《满级美人成了太子爷的金丝雀》 第1章 救或不救,全在她一念之间 “小兔崽子,宁锦姒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整天魂不守舍饭都不吃就想着她?” 一名妇女正在打骂着缩在角落里的男子,男子面相柔和,双手死死的拽着落在自己身上的板子,颇有些理直气壮: “宁姑娘她好看又温柔,这临家庄有几个姑娘能比得上宁姑娘?我不管,我就要娶宁姑娘!!” 少年振振有词。 一座大院里站满了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这刘家就三代单传,娶的虽说不是豪门富贵之女,却也算得上贤良,嫁到夫家之后也是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如今这么一闹,刘家当家人都被这个逆子气走了。 宁锦姒那妇人是见过的,长的却实是个美人,她也为自己儿子去求娶过,只是那宁锦姒只太目中无人了,简直不把她这个未来婆婆放在眼里。 久而久之心里也就生了怨恨,怨她,也怨自己儿子。 如果不是刘生这个兔崽子,她也不至于被人羞辱,那个小丫头怎么有机会能给她难堪? 她宁锦姒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她刘家也不是什么低贱人家,居然还大放厥词说刘生配不上她。 “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 妇人说着大力抽出被刘生拽住的板子又狠狠朝他身上打下一板子。 刘生大叫:“娘!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爹爹要是回来看见我死了,说不定还会休了你!” 刘夫人这下被气的不轻,不停的安抚胸口喘着气。 周遭看戏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我见过那个宁姑娘,的确是个美人坯子。” “什么美人,不过是长的顺眼点罢了。” “这刘生简直活该,为了那个女人把他爹都气走了。” “可不是嘛,要不然怎么都是美人祸国呢?这宁锦姒不祸国,可祸家啊!但凡有儿子的,哪家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被闹的鸡犬不宁?” “你也别这么说,人家长得漂亮就是有资本。” ____ 一座青瓦大院里。 宁锦姒躺在竹椅上看书,长椅旁的桌子上放着茶点。 少女青丝尽泻,在长椅上铺满,蒲扇似的睫毛卷翘,青色的长衫衬得她整个人十分白皙,裙摆绣着芙蓉花,朵朵绽放开来,极其华丽。 眼睛眼尾微微上翘,标准的凤眼,又大又亮,好看至极。 少女手腕间戴着一只由红绳圈起来的玉镯,玉镯的紫色纹路气若游丝般被锁在里面。 纤细葱白的手指盖上涂着粉紫色的蔻丹,显得手更白了。 “姑娘,我今日出去又听见了那些妇女们围圈坐在村口聊着您的闲话呢,听着真是让人生气,果真是上不得台面。” 婢女明月愤愤不平,放下买回来的布料就在宁锦姒身边絮絮叨叨。 “要不是明日我们要走,奴婢真想把她们的儿子拖到后山上打一顿。” 宁锦姒抬眼,凤眸微眯看了眼明月,轻声道:“聒噪。” 明月顿时噤声,她忘了,她家姑娘喜静。 于是委屈巴巴的闭嘴了。 许久宁锦姒才开口,声音清冽好听:“明日便要回长安了,你去准备准备,把要带的东西都带上。” “是。”明月欠了身,转身回屋准备了。 宁锦姒合上书,喝了口茶,茶香四溢,她现在心情甚好。 只可惜好不了一会,门口便传来了声声谩骂: “兔崽子,这是最后一次,她要是再不同意,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管!你要死就死远点!” “知道了娘,真啰嗦。” 不见其人,便听其声。 宁锦姒看着门口,果然,刘家母子来了。 刘生一见宁锦姒就恨不得眼睛都贴在她身上。 妇人暗骂了声“没出息”就朝宁锦姒走去,温声细语:“宁姑娘啊,我家刘生心属你,你是知道的,再说我家这家境,宁姑娘嫁过来也不会受委屈不是?” “再说了,我家刘生长的也算是人中龙凤,配姑娘你也是够够的了。” 宁锦姒抬头看着他们,听了妇人的话,莫名觉得好笑,不会受委屈? 刘生心属她,无非是她容貌上佳,若是几十年后,面容渐渐衰老,那她在刘家可有好日子过? 且不说以后,按照刘生喜新厌旧的性子,不出几个月就会美女扑满怀,何须还用得着她。 她虽说要拒绝,却也不太好太直白,“明日我便要走了,男娶女嫁这种事对我来说太早远了,刘夫人还是为刘公子另寻他娶。” “你要走?你要去哪?!”刘生一听她要走就激动起来,端着的架子也端不住了。 “那就不劳刘公子费心了。” 宁锦姒拒绝的果断,刘夫人面子上就挂不住了,骂骂咧咧拉着刘生回去了。 第二日天边泛鱼肚白的时候宁锦姒就坐上马车走了,身后的大院显得格外凄凉。 马车低调奢华,四角挂着琉璃灯散发着光亮。 明月戴着白纱斗笠在前面驾车。 车内宁锦姒悠闲自在地喝着茶,案几上放着书籍,不远处放着一桶碎冰驱热。 马车行到一处郊外的树林里,树木交错,却也有路。 忽然,明月拉住缰绳,转头对宁锦姒说到:“姑娘,前面有个人。” “绕过去。”声音温清。 明月有些为难:“绕不过去,那人好像要死了,在路中间横着。” 话刚说完,车帘已经被宁锦姒掀开了。 明月立刻伸出手扶着她:“姑娘小心。” 两人走到那人面前,一眼便知是个男子。 宁锦姒直勾勾看着他,男人左胸中箭,箭柄已经被折断,箭头还留在肉里,怕是还没来得及拔出箭就疼的昏了过去。 扫过他的身上,黑色的闷青色的衣衫沾满了血,衣服被划破了几十处,腰间挂着一块玉佩,一看就知道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玉。 “把他拖进来。” 宁锦姒扔下这一句话就转身上了马车。 明月愣了一会,就赶忙把地上的伤患连拖带拽的给弄上了马车。 马车宽大,再来两个人也不会拥挤。 宁锦姒本着医者父母心才把他拖上马车的,虽说她杀的人多,但是救的人也不少。 这人若是救活了,那就放在驿站,等人来找。 若是救不活,那就随便仍在路上自生自灭。 总的来说,救或不救,全在她一念之间。 明月重新驾马,宁锦姒拿出药箱,拔掉胸口的箭,消毒止血。 也顺便扒了男子身上的外衣,隔着里衣上药。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才处理好男子全身的伤口。 宁锦姒有些乏,就靠在软塌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地上的男子手指动了动,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木讷的看着车顶。 许久他才猛的坐起身,转头就看见了靠在榻上的宁锦姒,少女睡的熟,呼吸绵长。 马车停住,明月掀开帘子:“姑娘,前面有家驿馆,不如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男人醒了,顿时没了声音,看了眼宁锦姒,准备大叫,男子反应过来一把匕首抵在明月额前一指宽处。 男子声音低沉:“别出声。” 第2章 先给二姐许个好人家 明月害怕的喘着粗气,不敢有动作,双手垂在两侧握紧。 半晌才弱弱地开口,轻声道:“我家姑娘救了你的命,你若不知感恩便罢,若是再做出有害我家姑娘的事那必然是禽兽不如。” 男子仿若未闻般漫不经心,冷冽的眸子里尽是被长睫掩盖的晦暗,看不清的翻云覆雨,转头看着在软榻上小憩的少女。 少女模样精致,比他在长安见过的众多女子都要美。 “登徒子!”明月气急,见男人一直盯着自家姑娘,有些不淡定了:“干什么一直看着我家姑娘?” 两人之间的气氛正僵持着,宁锦姒此时突然睁开眼,那双墨黑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意外,十分平淡的坐正理了理衣裙:“公子若是要走,我也不拦着,只是这治伤的费用,一共三十两银钱。” 话罢,连明月都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她家姑娘救人一向是行善积德,给贫苦人家看病都是不要银钱的。 若是给稍微富庶的人家看病收的银钱也不过就几两。 想必姑娘这次肯定是真的生气了。 也对,这人十分没礼貌,被救了不说谢谢居然还拿刀指着她,她是姑娘的贴心人,这分明就是不把姑娘放在眼里。 那男子没说话,看着宁锦姒,收起了指着明月的匕首,在身上摸了摸,并没有发现钱袋。 只见少女抬手,手上捻着的赫然是他的玉佩。 玉佩通体透亮,纹路十分精致,是双龙戏珠的花样。 “公子若是没有银钱,拿这个相抵也是可以的。”宁锦姒收起玉佩,十分自然的把玉佩别在腰上。 男子愤然,但清楚现在自己身体不适,于是转身离开了。 明月欠了身就出去驾车。 宁锦姒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轻声呢喃:“当朝太子……” ____ 镇国将军府。 “娘,宁锦姒要回来了。”明眸皓齿的女孩略微有些震怒的拍着案桌,脸上尽是怒气。 面前的妇人是将军府的侧夫人南氏。 入府多年生下一子一女。 女儿叫宁锦柔,是将军府的二小姐。 儿子叫宁齐,是将军府的三少爷。 “你慌什么?”南氏瞪她一眼:“那个小贱蹄子刚回来,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宁锦柔更加着急了:“爹爹一向喜欢她,哪怕是远在青佛寺也常年嘘寒问暖,我怎么能不慌?”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正说着,门口的丫鬟就跑了进来毕恭毕敬地欠身:“夫人,小姐,四小姐回来了,正在前院。” 南氏和宁锦柔对视一眼就起身相扶离开了。 宁锦姒在前院坐着,桌上放着香炉,青烟袅袅,对面坐的是沈侧夫人,她入府最早,生了两个女儿,大小姐宁锦心和五小姐宁锦悦。 宁锦心已经嫁人,宁锦悦是前年才出生,小名叫岁岁。 “这次回来了可还要走?”沈氏轻声说到,怀里的宁锦悦吃着糖人,见宁锦姒看着自己,便笑哈哈的把手里的糖人递给她,嘴里不知道嚷嚷着什么。 宁锦姒逗着她:“不走了。” “哟,锦姒回来了啊?怎么也不提早派人送个信呢?” 正说着,南氏和宁锦柔姗姗来迟,南氏不待见宁锦姒那是全府上下都清楚的。 不待见又能怎么样呢?人家是嫡出的小姐,又是候府的亲外孙女,这又岂是一个宁锦柔能比得上的? 宁锦姒也不恼,继续逗着岁岁:“侧夫人这话说的,送不送信我不都回来了?” 南氏不屑:“你说的对,你想回来,这将军府上下谁能拦得住呢?” “知道就好,”与这种刻意找茬的人多说无益,宁锦姒起身对沈氏说道:“不是准备了家宴吗?这个点该开了。” 厨房准备了几道好菜,正好宁随回来了,南氏也不好不去,她虽说不喜宁锦姒,但是宁随在,她不敢不去,表面样子还是要做的。 书房里,宁锦姒悠闲的喝着茶:“爹,你是知道我要回来的,也不派个人接接我什么的。” 宁随“哼”了一声:“我怕你不知道回来?这三年我给你写了多少封信?你回了几封?要不是你偶尔回回,我都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语气凌厉沉重,却也带着几分宠溺。 宁锦姒笑了笑,拿出了一个木盒,“爹,我给你赔罪。” 宁随瞥了眼,满不在意:“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我这里送,我可不是什么都收。” “给爹爹的自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着打开了放在桌上的锦盒,里面是一条立体烫金纹路的腰带,纯黑色,针脚细密,还绣了底边,侧边挂着一支如意穗子。 宁随看直了眼,虽说他的腰带甚多,却也不及宁锦姒送的这条精致华贵,一看就是好东西。 宁锦姒就这么笑看着他,宁随觉得她这个女儿就是随了她娘,看着正儿八经,其实古灵精怪得很。 “既然是你送给我的,那我勉为其难的收了。”宁随傲娇的盖上锦盒拿着就走,临走时还冷哼一声:“等会记得下来吃饭。” 见宁随出去了,明月走进来来弯腰:“小姐,那些人跟来长安了。” 宁锦姒刚准备喝茶的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什么,稍纵即逝,淡淡开口:“来了就好好招待着。” 明月懂她的意思,退了出去。 —— 晚上家宴。 这个家宴是给宁锦姒接风的,南氏现在手里捏着将军府大半的掌家权,三年前姜晚意外身亡,宁锦姒去青佛寺守孝三年,这次回来,是时候把这将军府的掌家权拿回来了。 这南氏虽说入府时间长,但是始终是个妾室,妾室掌家说不过去。 “锦姒,你如今回来了,这与太尉府的婚约也该提上日程了,找个好日子就定了。”这南氏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宁锦姒因为这事还闹过自杀,如今拿出来说,不是存心膈应人? 宁锦姒不以为然,喝了口果酒,她想拿她嫁人的事情说事,那自然是不能如她的愿,暗自看了眼宁锦柔,说道:“二姐都还没许好人家,我自然是不用着急的,只不过,过了这个月二姐就十八了?南侧夫人确实该好好考虑考虑。” 在旁边吃瓜的宁锦柔意外中枪,脸色很是不好看,南氏就更加不用说了,宁锦柔也是个美人胚子,特别是那个能震惊长安城的惊鸿舞,曾经在宫里的宴会上一展舞姿,令许多长安世家的公子哥们流连忘返,这些年上门提亲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都是来求娶她回家当妾的。 将军府庶女当人家的妾室也不是不行,只是南氏眼比天高,都看不上。 第3章 太子娶妻 若不是这三年来日日派人盯着将军府,她还真不知道她这个姐姐居然想当晋王妃。 晋王是当今元夏帝的第三个皇子,因年少时拿了战功被赐封号,赐封地。 元夏帝有五位皇子,三位公主,晋王是当朝贵妃所生,紧接第二年生下了惠阳公主。 那两年贵妃的风头甚至超过了皇后,享尽恩宠。 “我这不是想着你嫁人了,也好给锦柔物色一个好郎君,你若是不想嫁,改天去推了便是。” 宁锦姒嗤笑一声,南氏这话说的,像是她的错一般,“何必需要我物色,二姐不是已经相看好郎君了吗?” 宁锦柔心里一惊,抬头看着宁锦姒,目光有些探究,她知道了? 这餐饭吃的不愉快,宁锦姒起身:“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向宁随欠了身就转身回暖阁了。 明月跟在她身后抱怨:“二小姐看上了晋王,却要小姐嫁给一个朝臣之子,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从小厨厅出来,外面的天空上没有明月也没有星星,宁锦姒抬头看了看,叹了口气:“她想让二姐嫁给晋王,却不知贵妃跟她一样,她看不上寻常郎君,那贵妃自然是看不上她这个将军府小小一个庶女,晋王深的皇上的宠爱,文武兼全,何等地出色。” 明玉低头,她明白,但是二小姐和南侧夫人不一定能明白。 —— 宫里一早来信,皇后娘娘生辰礼,邀请文武百官携家眷入宫为皇后娘娘庆生,将军府没有当家主母,南氏虽说掌权,但始终是个侧室,自然是不能去,整个将军府上下就只有宁锦姒这个嫡女可以去了。 吃了早饭,宁随带着宁锦姒乘坐马车出门了,南氏愤愤不平,宁锦柔倒是安稳,目送马车离开,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皇宫是一座大染缸,能在里面活下来并且得到帝宠的妃子并不多,当今皇后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她能爬上皇后的位置,自然少不了见血,而太子也并非是她亲生,乃是先孝纯皇后所生,孝纯皇后被奸人所害,死不瞑目,死后不到一年皇贵妃就被封为皇后,也就是同年当今贵妃生下一位皇子,被封为贵妃,从此恩宠不断。 宁锦姒撩开车帘微微探头看向窗外,高高的宫墙红墙绿瓦,琉璃宫灯高高挂在各宫门口。 马车停下,宁锦姒被明月扶着下了马车,宫门口停着许多马车,各朝臣都带着自家贵女前来,听说这次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会给太子和晋王选妃,人人都希望自家女儿能当上太子妃,王妃。 宁锦姒被宫人领着去了御花园,长长的桥廊旁边栽种着各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自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几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正是夏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如白雪般初降,甚是清丽。 御花园中贵女居多,郎君都聚在花亭中下棋,宁锦姒坐在竹椅上,婢女端来茶点伺候,茶香萦绕在鼻尖。 “锦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也没去接你。”秦霜染拎着裙摆小跑着过来,少女梳着好看清秀的发髻,头上插着簪花,杏眼桃腮十分可爱。 宁锦姒放下茶杯站起身让她扑了个满怀,抬头理了理她额边的碎发:“你是待嫁的姑娘了,若是出门被有心人知道了,定会在背后说闲话了。” 秦霜染撇嘴,随手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你说的是信王吗?这个婚事是淑妃娘娘自己定的,都还没让皇上下旨呢,皇子娶妻没有皇上点头怎么能作数呢?” 秦霜染是当朝丞相之女,配皇子是绰绰有余了,淑妃娘娘跟丞相夫人是故交,让她嫁给信王是铁板钉钉的事了,现在就差皇上点头。 柳树下,正有贵女在翩翩起舞,柳叶点水,霎是好看,宁锦姒坐着喝茶赏舞,明月看了眼,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这是廷尉府的二小姐陆意乔。” 宁锦姒听着,点了点头。 “你听说了吗?太子前几日出宫遇刺,带回来一身伤,奇怪的是致命伤被人医治了,保住了一条命,也不知道遇见了谁。”秦霜染凑近她咬耳朵。 宁锦姒挑眉:“不知道呢,许是遇见了好心人积德行善。” —— 东宫。 寝殿内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玉璧为灯,串起来的珍珠为帘幕,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有青玉香枕,一名男子随意的躺在榻上,男子神色凌厉,白月龙纹衣衫,威严更甚。 面前放着一张画像,画像上的女子神采奕奕,一颦一笑间皆透着贵气。 萧煜摩挲着扇柄,若有所思的看着画像,许久才收起画像起身出门。 宴会已经开始了,皇上和皇后并肩坐着,两边上面坐的是皇子和公主,下面坐的是贵女和郎君们。 酒菜摆上桌,歌舞盛演着,元夏帝旁边坐着太子,此时正在漫不经心的喝着酒,摄人心魂的剑眸不时瞥向某个位置。 宁锦姒觉得自己被人盯着,抬眼看过去,内心静如止水,没有任何波动,微微一笑。 宴会到最后,皇后娘娘提出要给太子和晋王选妃,各家贵女纷纷上演才艺,跳舞的跳舞,弹琴的弹琴,当真是精彩绝伦。 宁锦姒悠闲自在,坐在一边和秦霜染讨论着哪家小姐的舞更好看,哪家的琴弹的更好听。 陆意乔被皇后看中,自然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品行端正,容貌上佳,乃是长安城一等一的美女,身份也不低,在皇后眼中是当太子妃的最好人选。 陆意乔站出来给元夏帝和皇后行了礼,一双桃花眼看向太子,心里止不住的激动,对她来说,这太子妃的位置非她莫属,有皇后娘娘撑腰,别人抢不走也不敢抢。 太子看了一眼她,朝元夏帝拱手:“回禀父皇,儿臣并无娶妻之意。”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陆意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有些求助的看向皇后。 皇后轻咳了一声:“太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东宫也是该有一位女主人了,乔乔是本宫精挑细选出来的品行什么的都是上乘的,太子不妨考虑考虑?” “不必了,儿臣并无娶妻之意。” 皇后也无话可说了,再僵持下去双方都得不到好,只得轻声对陆意乔说道:“你也别太难过,你家世好,过段时日本宫再为你留意其他郎君。” 这算是给她一个台阶下了,陆意乔欠身行礼:“谢皇上,皇后娘娘。” 第4章 下下签 皇后生辰宴结束,太子没有娶妻,反倒是晋王,慕了徐家小女徐依依,不日便要娶进府当晋王妃。 宁锦姒回府之后就派人给宁锦柔送信,虽说她与宁锦柔不合,却也不是恶毒到希望她不得真爱,毕竟是宁家的儿女,总归是姐妹,她能嫁入高门那是好的。 夜里,明月端来酸梅汤,“小姐,奴婢刚刚路过二小姐的院子,见二小姐正在院里发脾气呢,婢女小厮们跪了一地,春梢更是哭了起来。” 春梢是宁锦柔的贴身侍女,从小侍候着,忠心不移,宁锦柔想要嫁给晋王在将军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南氏掌家,下人们也不敢乱议论什么,只要不闹出有损将军府颜面的事,宁随也是不会管的。 宁锦姒喝着酸梅汤,听着未免觉得有些好笑,多大的人了,还为了男婚女嫁这种事伤心发脾气。 明月服侍她洗漱睡觉,拉下帐帘,点上熏香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深夜,原本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睡觉的宁锦姒突然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眉头紧锁,双手死死的拽着凉被。 梦里,宁锦姒站在沙漠里,沙漠入眼可见的尽头处站着一群人,为首的人慵懒的坐在帐轿里,宁锦姒一身红色海棠花金绣裙衫随风舞动,耀眼夺目。 周边黄土覆盖,寸草不生,突然,一支箭刺破黄土直冲她而来,箭尖对准她的眉心,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穿过了她的脑袋,鲜血充满她的脑袋,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很恐惧,很害怕,可是她无能为力。 美眸睁大,睫毛微颤,握拳的双手缓缓松开,最后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浸湿了黄沙。 她好痛!好悔! 此时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可是她看不清长相,看不清表情,但是她能感觉得出来,面前这个男人很恨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那种。 男人转身被人簇拥着离开,欢呼声在耳边响起,十分刺耳,令她厌恶。 “小姐醒醒,小姐,”明月替她擦着汗珠,面色焦急的唤着。 宁锦姒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环顾屋内的装饰,端庄华丽,香薰味道环绕在周围,惊恐的抬手抚上额头,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梦里的一切她也熟悉,仿佛亲身经历过的一般,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悔意和痛意都是如此的熟悉。 “小姐,你这是梦魇了,没事了,外面天还没亮,可以躺会。”明月安抚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宁锦姒顺了下情绪,又重新躺下了,明月出去在门口守着。 外面传来几声鸟叫,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梦里朝她射箭的男人熟悉又陌生。 不多想便闭眼躺着,又缓缓睡过去了。 翌日。 明月知她昨晚做了噩梦许是睡不好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自然是不忍心叫醒她。 宁锦姒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帐顶思索,十七年来头一次做这么可怕却又真实的梦。 一定是中邪了,要驱邪! 于是吃完午膳就派人准备马车去青佛寺祈福,能做出那样的梦自然是不吉利的,去拜拜总归没有错。 明月凑到宁锦姒面前,悄悄看了眼身后还在被罚的春梢,原本昨天晚上就已经没事了,却不知道今天早上又干了什么触了宁锦柔的霉头,这次不仅被罚跪还被打了三十大板,着实是可怜。 宁锦姒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由明月扶着上了马车。 青佛寺位于北山的山腰,马车行到山下就上不去了,必需亲自徒步上去,因此很多达官贵人都不愿自己来,都是派家里的小厮前来求个平安福,北山山头葱葱郁郁,树木成林,从远处一眼看去,就能看见隐藏在山中的青佛寺。 宁锦姒在这里住了三年,一切都很熟悉,明月下车扶着宁锦姒看了眼蜿蜒曲折的山路,颇有些为难的开口:“小姐当真要亲自走上去?” 宁锦姒点头,微微提起裙摆就往上走,三年前来的时候宁随怕她受累,特意派人用抬轿把她抬上去的,三年来从来没下过山。 明月扶着她,包袱里有茶水点心,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补充点体力继续走,青佛寺是皇家佛寺,这里人烟稀少,不比民间的寺庙门庭若市,青佛寺永远不用担心香火,来这里跪拜的人都是达官贵人,随手给的一点香火钱就够平常百姓吃一年的了。 临近寺庙,宁锦姒两边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天边已经泛起了晚霞光,红火耀眼,照亮了半边天。 宁锦姒看着,内心不禁伤感起来,三年前姜晚去世,她就没有阿娘了,阿娘一生贤良,在家相夫教子,即使父亲纳了侧室也什么都没说,上孝敬婆母,下善待孩儿,是世间真正的善人。 小时候最喜欢陪阿娘荡秋千了,阿娘的院中永远都有一架坚实好看的秋千。 “小姐,别看了,天要黑了。”明月将她从回忆中唤回来。 宁锦姒眨了眨眼,抬手抚上脸颊,脸上的湿润让她微微一颤,她似乎很久都没哭过了。 随意在袖口擦了擦,“走。” 看着青佛寺的大石门,红墙绿瓦,外面栽种着一株桃花树,静清大师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宁锦姒来,朝她弯腰:“宁施主,好久不见。” 宁锦姒回礼:“好久不见。” 静清大师领着她去了她原来住的梨园,梨园种着一颗梨树,此时正夏,梨花已经开了,雪白的花瓣围绕着树铺了满地,宁锦姒朝静清大师说道:“大师,我想求一签。” 静清大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宁施主随我来。” “你回房准备一下。”这话是对明月说的,说完就随着静清大师走了。 大殿里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宁锦姒跪在蒲团上深深一拜,拜完就有小和尚拿来签筒,签筒和签都是檀木制的,光泽极好,宁锦姒道了谢就闭眼开始摇签筒,一下一下的响在这寂静的庙堂中,宁锦姒呼吸沉重,手心已经微微冒汗,一支签落地,小和尚捡起来递给静清大师。 静清大师看了也惊了,她从未见过有人的命格能如此邪气。 “下下签,前世未果,今生必不可休,好自为之,此,天机不可泄露。”静清大师的声音像铁锤般敲打在宁锦姒的心上。 颤颤接过静清大师递来的竹签,“多谢大师。” 说完转身离去,握着竹签的手微微颤抖,整个人都犹如被一盆冷水浸湿。 第5章 孤不信佛 在少女走过的路上,萧煜负手而立,侍卫闻风看着宁锦姒离开的背影猜测:“宁小姐这么失魂落魄,该不会是下下签?” 萧煜不语,抬脚走进大殿,殿内金碧辉煌,左右两边的金柱上环绕着一条威严的龙,房顶是桐木做的,刷上了红色的漆,小和尚见他来,也不说话,敲着木鱼,木鱼声有规律的响着。 “主子要不要去求一签?”闻风提议。 “孤从不信佛。”萧煜颔首,转身走出了大殿,夏天的风吹过来,衣衫被风吹到扬起,束起的墨法也随风而扬。树叶簌簌。 不远处的草丛有几道人影闪过…… —— 回到院里的宁锦姒坐在窗前支手撑着下巴呆呆望着窗外,窗前的梨花随风飘起,被吹起的花瓣落到她窗前,明月看着桌上的竹签心里难免有些难受,轻步走到宁锦姒身后替她捏肩:“小姐莫要伤心了。” 这下下签是最不吉利的,一般十恶不赦的人才会抽到此签,可是小姐她一向善良,学了一身医术也只救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若是寻常寺庙便罢了,可是这是皇家寺庙,皇上每年都会来为百姓祈福,灵验的很。 若说造假……那是没可能的。 “我没事,你去休息,明日我们就回去。”宁锦姒神色平常,语气淡淡,似乎并没有没那支签给烦扰到,明月见她坚持,原本想留下来陪她,这下只好作罢。 明月出去之后宁锦姒才转身拿起桌上的那支签,默不作声的折断了。 什么前世未果今生不休,她不信!!! “宁小姐这做派,孤喜欢。”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后便是一身墨色烫金龙纹衣衫闯入宁锦姒眼里。 她惊讶,愣了一会,微微欠身:“太子殿下。” “嗯。”萧煜撩袍落座,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太子殿下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事?”宁锦姒总觉得他来者不善。她们见过的,一次他快死了,一次他病态尽显,重伤未愈。 萧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头墨色的长发被金冠高高束起,剑眉下的眼睛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凌厉。 “无事,只不过孤刚在外面解决了一些事,我觉得宁小姐应当去看看。”萧煜看着她,眼神带着一丝探究。 宁锦姒不解:“太子殿下的事情为何需要我去看?” “呵!”萧煜笑出声:“自然是跟你有关的,不然孤让你去看?” 宁锦姒:“” “那劳烦太子殿下带路了。” 萧煜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宁锦姒跟在他身后,院外的门口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尸体,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大约三四十人。 宁锦姒心里一紧,他知道这些人是来杀她的? “你救孤一命,孤还你一命,可是相抵了?”萧煜问她。 见她愣着,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她,少女的肌肤在橘红灯笼光的照射下清晰的脸上的细毛都看得见,此时正咬着红唇,双手死死揪着披帛。 宁锦姒回过神,慢慢回答:“是……” 萧煜拿折扇挑起她的下颚:“那就把孤的玉佩还给孤?” “却实应当归还,只是我这次出门没有带在身上。”确实没带,哪个姑娘家会把陌生男子的贴身物品整日带在身上,那天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就取下来放着了。 “那孤到时候亲自去拿。” 萧煜抬手宁锦姒才发现他衣袖被划破了,正有血流出。 “太子殿下受伤了?” 萧煜随意的瞥了一眼:“小伤,无妨。” 宁锦姒点头,既然是小伤那就不劳她费心了。 两人无话,就这么站着,萧煜不让她走,她也不敢走啊。 宁锦姒被夜里的风吹的有些冷,搓了搓手臂,找了话题:“太子殿下可是来求佛的?” “你都不信佛,孤身为一国的储君又怎会信神佛?”萧煜冷冽的语气十分不屑。 当真是无话可说。 宁锦姒望天,今夜冷风簌簌,明日大多是有雨的。 她好冷啊 好想回去睡觉啊 “很冷?”萧煜瞥向她。 少女穿着薄薄的上衫,隔着那层衫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一截细细的手臂,像光滑无暇的藕段,实在刺眼,随即又将头瞥向一边。 宁锦姒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有点。” “那就回去。”萧煜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宁锦姒欣喜,立刻转身向院里走去,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眼渐渐消失在黑幕里的身影皱了皱眉。 翌日。 院子里的那颗梨花树被早上的雨淋湿了花瓣,此时正恹恹的耷拉在树枝上,失了美感。 房间里,宁锦姒正在吃着早膳,明月走来:“小姐,院门口的尸体已经处理完了。” 外面围绕着一圈白雾,正夏下雨实属不易。 吃完早膳,明月收拾好东西,宁锦姒跟静清大师道了别。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要好走多了,两边的草丛都泛着寒气,青石台阶上积满了雨水,明月小心的扶着她。 马车停在山脚下,回到长安城内,穿过繁华熙攘的街道,明月看到前面有两个男子扭打在一起,转身对宁锦姒道:“小姐,前面好像是三少爷,似是跟旁人起了争执。” “停车。”宁锦姒说到。 停好马车,明月扶着她下车,穿过看热闹的人群站在宁琦面前,精致的小脸上尽是淡然,看着宁琦被另一名男子打趴在地上。 “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不知好歹我直接把你打死。”那男子说完还狠狠的啐了一口。 宁琦此时正鼻青脸肿,嘴角还往外渗着血,疼的他龇牙咧嘴。 宁锦姒端庄的蹲下,伸出纤细修长的手,缓缓挑起他的下巴:“三哥,好久不见。” 宁琦愣住,他刚才跟别人扭打在一起,根本没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现在闭着一只被打的青紫的眼睛被迫的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她怎么回来了? “干什么?看我笑话?”宁琦没好气的撇过头。 母亲和宁锦姒不合他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对女人家之间的勾心算计不感兴趣,虽说他对宁锦姒不像其他兄长对兄妹妹,但是他没掺和也算得上好的了。 明月走到宁锦姒耳边低耳几句,把宁琦被打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遍,宁锦姒听的好笑,勾唇:“我倒是想见见这个叫云烟的女子,不如三哥带路?” 宁琦震惊了一瞬,转头又想到,她是宁家的嫡女,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就算她不知道,别人也会想方设法的让她知道。 他不说。 见他沉默,宁锦姒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说,一个烟尘女子而已。 回到将军府,秦霜染就派人把她约走了。 相府后花园。 “锦姒,你可知道昨日太尉夫人找上门,说是你跟陌生男子独处一夜,特意来讨要个说法的。”秦霜染着急,她们这种闺中女子,最看重的便是名节,若是没了名节那就相当于过街老鼠,人人都要议论上几句。 第6章 你永远都是我的 秦霜染跟她说着,宁锦姒有些意外,看着手里的茶杯,清甜的茶水泛着淡淡的绿色,她才刚回来几天? “没事,不用担心。” 刚停的雨这会又下了起来,院后面的花伴着清新的空气缓缓飘来,沁人心脾。 “可是……”好,既然让她别担心,那她担心不就是显得多余了,秦霜染吃着点心赏着花。 东宫。 “主子,查清楚了。” 萧煜坐在书房的桌子边看书,桌上放着几本史书,宣纸和文房四宝,闻风单膝跪地拱手回禀。 看书的男人头也没抬,只是摆手让他退下。 贵妃躺在贵妃椅上,腿上盖着一张白狐皮毛毯,旁边好几个宫女伺候着,侍女们手里端着果盘,里面放着各种被切好的水果。 突然,一个嬷嬷走进来,屈膝行礼,贵妃遣散了侍候的宫女,让嬷嬷上前来说话。 嬷嬷点点头,走近轻声道:“海南的水患皇上有意让咱们晋王去,只是国舅爷提议让太子去,许多朝臣都很赞同,太子这次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贵妃眼里闪过阴鸷,勾唇:“另外一件事情办妥了吗?” “办好了。”嬷嬷笑意更甚。 贵妃满意,从头面匣子里拿出一根金簪放到嬷嬷面前,嬷嬷受宠若惊,双手接过,惶恐的跪地叩谢,“谢贵妃娘娘。” 晋王是贵妃亲生,也是皇上除太子之外最看重的皇子,若是太子不在了,储君之位必然是晋王的。 晋王此时正在自己宫里看书,小厮跑进来:“王爷。” “事情办妥了?”晋王翻了一页书,头也没抬。 小厮跪在地上回禀:“办妥了。” 晋王嘴角上扬,抬手挥退了小厮,从袖袋里拿出一根腰链,桔红色的主色,混着白色丝带,绑带上绣着海棠花的花样,末端系着两颗铃铛,轻轻一摇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子目光贪婪近乎疯狂的看着手里的腰链,双手温柔的抚摸着,紧紧的贴在心口。 你终究都会是我的,永远都会是我的。 将军府。 宁锦姒从相府回来,就直接回了暖阁,路上看见宁锦柔在荡秋千,春梢在后面推着。 宁锦柔也看见了她,抬手让春梢停下,从秋千上下来走到宁锦姒面前:“多谢四妹当日的告知。” “二姐客气了,毕竟都是爹爹的女儿,”宁锦姒知道她说的什么,顿了顿开口:“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二姐应该明白。” 宁锦柔面色微变,袖中的手不禁握紧,看着宁锦姒离开,咬了咬牙,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想让她以后做事多想想将军府罢了,爹爹待她和阿娘是什么态度她就不相信宁锦姒看不见。 就连府里从小照顾爹爹的老人都敢给阿娘甩脸色,想让她日后做事顾及点将军府,想都不要想。 回到暖阁,明月就点上了熏香,宁锦姒坐在菱花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精致的面庞一丝瑕疵都没有,睫毛长卷,可是阿娘就是因为一张惊人的皮囊才惨遭被人陷害致死。 忽然,瞥见妆匣上的玉佩,她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脑子里想起了萧煜的那句话: ’你救孤一命,孤还你一命。‘ 倘若这世间当真能一命换一命的话,那她这条命便早早的拿去换阿娘的命了。 “小姐,这是徐家和晋王的婚帖。” 明月呈上来一份无比华丽的婚帖,宁锦姒接过,翻开看了看,婚期定在下下月十四号,当真是个好日子啊。 只不过贵妃如此急不可耐的想拉拢徐家,这做的未免太过显眼了,不过也是,这徐依依是皇后的侄女,是国舅爷的亲女儿,拉拢了徐家就是拉拢了皇后,那她在皇宫岂不是横着走。 宁锦姒扬了扬眉,这贵妃当真是好算计,得知徐依依爱慕晋王,就立即让皇上指了婚。 傍晚之时,林夫人又来了,这次带上了太尉府的大少爷林洵,就是那个宁锦姒有婚约的那位。 宁随没有让人去后院喊宁锦姒,这种事情有害女儿家的清白,他这个做爹爹的自然要重视,这种事情都是捕风捉影的谣言,若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是不会认的,就是有,他也不认! “宁老爷,你这多少要给个解释?现在外面都在说宁四姑娘不洁身自好,你也休想让我家洵儿娶一个不清白的女人。” 林夫人彪悍,说话带刺。 宁随虽然气急,却也没办法骂回去,更不可能动手打一个女人。 南氏和沈氏都在,宁锦柔看着,在一旁淡然的吃着糕点,春梢给她打着扇。 “就是,谁知道宁锦姒那一晚上跟那个狗男人做了什么的?”林洵在旁边附和着,他见宁锦姒最后一面还是在三年前,谁知道她现在是不是长残了? 暖阁里,宁锦姒丝毫不在意的望着窗外发呆,对着她窗台的是一架秋千,秋千上爬满了细细的藤枝。 “小姐,”明月着急,站在一楼院里看着在发呆的宁锦姒:“那林家当真是不把咱们将军府放在眼里,竟然出言不逊,说小姐您说您” 后面的话明月没有说出口。 那日从青佛寺回来将军府的当天因为救了太子耽搁了行程,傍晚在驿站落脚之时又碰上了太子。伤口不知为什么又加深了,太子扯着她不放手,没办法最后又好好给他医治了一番。 只是她也没有跟太子共处一室,跟明月两人另外开了房,也不知道被谁看了去,这传出来竟是跟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了。 所以说啊,这谣言就是谣言,可信度不大,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前厅的气氛剑拔弩张,因为林洵的那句话,宁随直接动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脸上,林洵的左脸瞬间肿了起来。 林夫人见自己儿子被打,瞬间就像炸了毛的猫,什么话都往外吐,越说越难听,最后竟是带着将军府一同骂了进去。 “啪———” 本以为这样可以狠狠的出一口恶气,却没想到自己也被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沈侧室打的,林夫人又脸上赫然出现了五个鲜红的巴掌印,可见这一巴掌有多重。 “林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宁家的姑娘清清白白,岂容的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沈侧室声音温软,但是语气凌厉,狠狠的瞪着林夫人。 宁随不由得看向他这个侧室,自从她生了岁岁他就不怎么关注她了,原本以为她性子柔弱好拿捏,却没想到她竟能为了锦姒如此刚烈。 不似南氏,只会在一旁看戏。 这南氏是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让他纳进门的,比姜晚进府还要早上一年多,如今老夫人走了,南氏做了什么他也不好责罚,只是这些年她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 林夫人回过神,气得不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母亲?”林洵扶着林夫人十分担忧。 他虽然很生气,但是哪里有自己母亲重要呢? “洵儿,你听为娘跟你说,你一定不能娶宁锦姒这个不清白的女人,一定不能!!”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第7章 是我宁家要退你林家的婚约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用人过多思索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好好,母亲你别激动,我答应你。”林洵连忙答应,用手替林夫人顺着气。 恶狠狠的瞪着宁随和沈侧室。 “林家郎君这可是答应了?”一道清冽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里,所有人看向声源。 宁锦姒身着一身桔红色襦裙款款走来,大袖上绣着几片红色枫叶极为灵动。 林洵当即愣住了,他真是没想到这宁锦姒不仅没有长残反而愈发美丽动人了,尤其是那一双剪秋水般潋滟的凤眸配上那张脸,简直让人着迷。 “宁姑娘。”林洵立刻弯腰拱手行礼:“在下并非说不娶姑娘,这当中肯定是有误会的,误会解开你们宁家还是可以跟我们林家结姻的。” 这话说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真以为所有人都想嫁入他们林家呢? 宁锦姒笑到,觉得他实在是好笑,“林郎君刚刚是如何答应林夫人的?正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收回?” 林洵脸色一阵青白,林夫人见宁锦姒这幅模样心底更是打定不能让儿子娶她了。 这般女子,又是这般身份背景,身后有候府和将军府坐镇,指不定到时候嫁过去要把她好好的太尉府闹的怎样的鸡犬不宁呢。 说不定还要把她这个当家主母都给挤下去。 宁锦姒看着她,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林夫人,林郎君,今日不是你们太尉府退我将军府的婚约,而是我将军府退你太尉府的。” 咬字清楚,铿锵有力。 林洵更是如雷劈一般愣神了,都说宁四姑娘性子温软,心性纯良,如今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原本以为她会为了保全名声而委身嫁入太尉府,没想到开口竟是退他的婚约,男人被退婚,这让他身为男人的面子往哪放? “宁姑娘何必如此?”林洵近乎咬牙切齿。 宁锦姒端出架子:“林郎君,我父亲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镇国大将军,我的外祖父更是先帝亲封的北平侯,你们区区一个太尉府如何娶得起我?” 这话一出林夫人瞬间绿了脸,她这么说,太尉府确实矮了一截,这桩婚事本来就是他们高攀了,只是他们眼睛长在头顶上,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如今在将军府被措了锐气,想必心里是不服气的。 最后林夫人和林洵还想争辩着什么,却被宁随毫不犹豫的赶了出去。 什么东西都敢在将军府跳,把他这里当什么了? “阿姒,没关系,这世间不如意的事情多得去了,长安城优秀的郎君众多,小小一个太尉府我们是看不起的。”沈侧室抬手帮她理着宁锦姒额间的碎发,语气轻柔。 宁锦姒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是什么样的她心里也明白。 “没事,多谢沈侧夫人关心,”宁锦姒向她道谢:“刚刚谢谢了。” 沈侧室愣了会才想起她说的是她打在林夫人脸上的那一巴掌,不禁笑道:“我既然嫁到了宁家,那就是宁家的人,岂容外人随意议论污蔑咱们宁家的女儿?” 这话是对宁锦姒说的,也可能是对宁随说的,她嫁进将军府已经好些年了,姜晚去世之后本以为这掌家权会落在她手里,却没想到落在了南氏手里,只因为南氏是过世的老夫人要求娶进门的。 宁随若是休了南氏,那便是对不起自己母亲的在天之灵,老夫人生前一向是喜欢南氏的。 宁锦姒朝沈侧室行了礼,转身朝自己院里走去。 日暮西陲,因为下过雨,此时竟被晚霞映出了彩虹。 “小姐小姐,快看,有彩虹。”明月欢喜的指着天边。 宁锦姒随着她指的地方看去,七段虹,最是不易见到,旁边更有彩云衬托着,堪比祥瑞。 暖阁里空气闷热,明月转身去小厨房烧水来给她沐浴,木桶里热水升起腾腾白烟。 屏风后,宁锦姒褪了衣物好好的洗了个澡。 明月在外面整理着木施上的衣裙,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又想不起到底少了什么。 林氏母子被赶出将军府不时半日就传遍了小半个长安城, 有人说林氏母子活该,那宁锦姒是什么人,能攀上将军府这桩婚事就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也有人说宁锦姒不洁身自好,这长安城还有哪家郎君愿意娶?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娘,孩儿不愿意退婚。” 林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白天在宁家是怎么答应为娘的?这么快就忘了?她宁锦姒就是个狐媚子!” 林洵赌气似的吼了一句:“可孩儿就是喜欢,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自己想办法。” 吼完就直接跑了。 林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她真是拿这个儿子没办法。 —— 宁锦姒洗完澡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菜式,今天回来她就吃了些糕点,现在确实是饿了。 “这是秦小姐让青松送来的香茶,”明月把一杯沏好的茶放在桌上,“秦小姐说小姐若是喜欢她下次派人多送点过来。” 宁锦姒端起茶水轻抿一口,香甜瞬间充满了口腔,茶水呈现绿色,几片茶叶荡在上面。 “多谢她了。”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熄了灯就睡下了。 楼下。 宁琦站在院门口走来走去,面色焦急,双手不停的搓着,灯光熄灭,他抬头看了眼楼上,犹豫了一会就走了。 还是明天再来。 半夜宁锦姒又做梦了,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可怕,只是依稀听见有人在唤她,只是她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记得声音很温柔,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还在吃早饭的时候宁琦就来了,手里拿着一本书,走进宁锦姒的院里轻轻喊着:“四妹妹,我来看你了。” 宁锦姒坐在窗前看着他:“三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她才不相信他这个穷鬼三哥来找她有什么好事。 没让他进去,他只好站在外面说:“烟儿生病了,我想请四妹妹去看看。” “可是三哥,我的出诊费很贵的。”宁锦姒玩味似的看着他,她倒是很想去见见这个云烟。 宁琦点点头,笑着举起手里的书:“你放心,我这几年四处游玩的时候得到了一本医书,想来四妹妹是喜欢的。” 她没有拒绝,那就证明是愿意去的。 谁知宁锦姒直接笑出声:“这个云烟是三哥的心上人,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宁琦瞬间变了脸色,神情恹恹,像是在思考什么,咬了咬牙,忽然撩袍向宁锦姒跪了下去。 “算我这个当哥哥的求你了。” 他这一跪可把宁锦姒吓到了,连忙起身下楼走到他面前扶起他,语气凌厉:“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今日居然为了一个女子跪我?三哥真是糊涂。” 第8章 我只是想让三哥接济接济我而已 宁琦被她扶着站起身,“烦请四妹妹去看看烟儿。” 语气低沉,宁锦姒看着他,他这是为了一个烟尘女子连尊严都不要了? “我可以去看看,但如果是身体里根深蒂固的顽疾的话,我不一定能治好,云烟姑娘的身份你我都知道,倘若三哥真心喜欢的话,那云烟姑娘面对的流言蜚语是很多的,三哥可想明白了?”宁锦姒好言相劝。 宁琦想了想,半晌才点头:“我知道,我与烟儿两情相悦,许多事情我身为男儿自然是要为她遮挡下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如果他不理解,那她说再多也是白说。 “医书给我,这本书也不值钱,你我是兄妹,那我就按亲情价给三哥算,除却这本医书,三哥还要给我七千两。”其实也不是医书不值钱,只是这本书她早就学习过了,收了是想让他知道如果要求她办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毕竟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 至于七千两银钱……她最近手头紧。 宁琦:“……?!”他这个四妹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若是她缺钱那他就应该去长安街上要饭了。 “好,”宁琦答应的爽快;“我一定凑够了钱给你。” 明月收拾好药箱就跟着宁锦姒上了宁琦准备的马车。 马车十分简单,而且也不大,三个人坐进去就显得又些挤了,宁锦姒不禁面露嫌弃。 宁琦有些尴尬,咳了两声:“四妹妹将就将就。” 马车行了一段路,最后停在消香坊,明月扶着她下马车,宁锦姒抬头看着门上的牌匾,这还真是个好名字啊。 消香坊,卖艺不卖身,许多贵人都会来这里喝茶听曲儿这里也是长安城最大的娱乐场所。 宁锦姒抬脚进去,一路畅通无阻,这里的人见到宁琦都热情的打招呼,可见来的次数居多。 混的还挺熟。 云烟躺在床上,屋内红色床幔飘荡,若有似无的遮住了床上躺着的人儿,不时还能听见轻轻的几声咳嗽。 宁琦带着宁锦姒进来。 “烟儿,我带我四妹妹来看你了,我四妹妹医术高超,你的病肯定能治好的。”宁琦刚进门就一个箭步冲到床边。 屋里充满了刺鼻的药味,宁锦姒皱了皱眉,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陈设,一张桌子一张梳妆台,桌子上放着一架琴,琴的尾部系着一块玉佩,那玉佩宁锦姒见过,那是小时候她出去玩走丢了被宁琦找回来阿娘送给他的那块,这是阿娘的嫁妆,是价值不菲的。 看来宁琦的月钱都补贴在这里了。 “四妹妹在看什么呢?快过来看看。”宁琦的声音传来,语气有些许着急。 宁锦姒穿过百花屏风走到床前,明月给她拿来椅子,宁锦姒坐下看着面前因为病痛折磨的脸色苍白的女子,是个美人,柔弱似风,只是两只杏眼此时没了光彩,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宁锦姒隔着绢帕云烟把了脉,再细细观察了她的脸色,宁锦姒突然沉声,皱着眉对宁琦说道:“把帘子放下,离她远点。” 语气严肃,似命令。 宁琦想问为什么,但是对上她那双眼睛,他又只好依她所说的把帘子放下。 “云烟姑娘是几时病的?”这话是问的云烟。 “回宁小姐,这个月月初从江北回来就有些不舒服,本以为没什么大事就没有在意,谁知近几日突然就严重了。”女子回答的干净全面。 宁锦姒在明月端来的水里净了手淡淡说道:“云烟姑娘这是疫病,寻常药物自然是医治不好的,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病根。” 宁琦心惊:“那……那到底是能不能治好啊?” “烦请宁小姐为云烟医治。”帐中的女子朝她低了头,声音有些啜泣。 医治?说得好听。 她拿什么医治? ’扑通——’ 宁琦突然又朝她跪下了,云烟见状,隔着床幔也跪下了。 “烦请宁小姐为烟儿医治疫疾。” “请四妹妹给烟儿医治。 苦命鸳鸯? 宁锦姒:“”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能传染? 她有什么办法?她没有。 让明月扶起宁琦,示意云烟也起来,云烟起身朝她屈膝行礼。 “我先开一副方子,云烟姑娘照着上面每日早晚两次,先吊着命,”明月拿来笔墨,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宁锦姒就写好了药方放在桌上:“云烟姑娘这病是传染病,房内需通风,不要接触其他人,我这个月底正好会去西北,届时我去看看,若我医治好了姑娘的疫病,当如何?” 云烟又跪下,深深拜了一拜:“烟儿定当感激涕零,愿为宁小姐做牛做马作为报答。” “起来,做牛做马太过严重,三哥已经付过医金,我也应当给你医治,”宁锦姒看了眼宁琦,抿了抿唇,轻轻开口:“三哥,我与云烟姑娘有些私话要说,你先出去。” “可是” “出去!” 宁琦看了眼云烟,最终还是转身出去了。 明月也欠身出去,轻轻掩了门。 宁锦姒理了理衣裙,看着面前的女子,“你与我将军府身份有别,我三哥出生将门世家,将来自然是要上战场的,战场上都是九死一生,云烟姑娘是聪明人,应该懂得。” 云烟双手搅着衣衫,睫毛颤颤,眼里似乎蓄了泪水,咬着唇,双眼死死的看着帐外的少女,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大致轮廓是看得见的,这般身段,想来是极美的,她自知是比不上的。 “宁小姐说的是,云烟明白。” 带着颤音,宁锦姒觉得她若是再继续说下去,她指不定会哭出来。 她就算不忍心也得忍心,宁琦是将军府唯一的男丁,以后将军府还是要靠他,他现在就能因为这个云烟整日整日的不着家,不练武,不习文,以后该怎么办?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拿将军府的前途开玩笑。 “明白就行,记得按时吃药。” 宁锦姒站起来打开门,宁琦不在门口,明月在门口守着。 “他人呢?” 明月:“三少爷去福集铺子给云烟姑娘买桃花酥了。” 福集? 那里的点心可都贵着呢,她这三哥好生大方。 从消香坊出来,已近晌午,该吃饭了呢。 “小姐,这给云烟姑娘治病的银钱是不是稍微有点多了?我看三少爷也没什么钱。”明月疑惑。 宁锦姒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我这三哥,银钱能如流水般往消香坊送,现在拿来接济接济她妹妹也是理所应当的,走,去吃饭。” 第9章 弱弱的及笄礼 万食斋。 长安城最大的饭馆。 “徐姐姐当真要嫁给晋王了?” “你这问的不是废话?请帖都发出去了,还能有假不成?” “说的也是,徐姐姐如此貌美,跟晋王简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明艳的少女被一群女孩围在中间夸赞,这就是徐家的徐依依,国舅爷的亲女儿,国舅爷老来得女,自然是捧在手心里娇养着。 宁锦姒就坐在桌前,支着下巴看着,这徐依依确实好看,小二端来她们刚刚点好的菜,明月帮忙布菜,还点了桃花酿。 徐依依被众人捧着走上来,少女笑颜如花:“姐妹们客气了,这顿饭我请了,大家吃得开心些。” 她身边的两个小姐妹更是开心了,这以后说出去,那就是晋王妃请她们吃过饭,别人多少都会高看她们一眼,自然开心。 刚上楼就看见坐在窗口的宁锦姒一直看着自己,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徐姐姐,这是将军府的嫡女,宁锦姒。”说话的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安然。 年仅十六岁,小个子,可爱的很,说话声音也小小的。 徐依依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笑,她没见过宁锦姒但是经常听人说起她,说她貌美,说她贤良,说她温柔端庄,今日见了,也还行。 她拎起裙子走到宁锦姒面前,微微一笑:“你看着我做什么?” 宁锦姒笑意更甚:“徐小姐过不了多久就要当晋王妃,现在不多看看以后可就看不到了。” 徐依依看着她,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眼,却还端着架子,语气温柔:“那宁小姐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吃?” “不用了,”宁锦姒看了看自己点的一桌子饭菜:“我已经点了,下次一定一起。” 这是拒绝了? 徐依依点色有些不好看,神色淡淡:“好。” 吃完饭回将军府路上的时候宁锦姒突感不适,背后瞬间一阵发热,扯了扯裙子,坐立不安。 明月见状,小声道:“小姐可是来月事了?” “嗯”算算日子也该来了,只是最近事情有些多,没太注意。 “把马车停在后院。”明月撩开帘子对车夫说到。 后院离宁锦姒住的暖阁很近,几乎没人会在那里。 宁锦姒起身就看见了马车坐椅上粘着的血迹,小脸顿时烧了起来,粉白色的裙衫上也沁出了血。 回到暖阁,明月就给她烧水沐浴换衣,转头就去小厨房煮了红糖姜茶,“小姐多喝些,虽然是夏天,但夜里也凉,我换一床被褥,小姐洗完躺着休息休息。” “好。” 她来月事总会伴着腹痛,疼起来一整晚都不带停的。 明月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去小院里洗了。 宁锦姒洗完澡出来就喝了碗姜茶,躺在床上睡着了。 明月洗完衣服进来就看见睡着的宁锦姒,轻手轻脚的放下床幔,收拾了碗就掩上门出去了。 —— 晚上。 外面微风习习,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床上的宁锦姒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木讷的看着床顶,白色的床幔被吹进来的风微微扬起,显得有些可怖了。 床幔飘动着,宁锦姒透过月色依稀看见自己床边站着一道身影,束起来的墨发随风飘起。 “是谁?”宁锦姒声音有些弱,因为此时她肚子已经隐隐约约有些疼痛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可还是疼的在床上蜷缩起来。 那人没回答,就这么看着她。 她现在真的是没功夫问闲话,管他是谁呢,翻了个身蜷缩起身子捂着肚子。狠狠咬着牙,额头上慢慢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是真的很疼。 床幔外,萧煜负手站着,下颚紧绷,薄唇轻抿着,月光打在他身上,冷冽高贵。 忽然,床幔被掀开,宁锦姒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的走了没几步就摔倒了。 萧煜看着自己脚边的少女,眼里闪过什么,宁锦姒喘着粗气,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几缕秀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脸上,狼狈至极,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苍白。 萧煜眼尖的发现她的寝衣上有血迹,突然就明白了,微微弯腰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宁锦姒被迫抬头看着他。 “太,太子殿下,玉佩在梳妆台的妆匣上面,太子殿下去拿便是,这般看着我看着我”话还没说完就晕倒在地上。 萧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疼成这样还想着玉佩,蠢! 他把折扇别在腰上,弯腰抱起少女,怀里的人儿很轻,没什么重量,抱起来轻而易举。 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倒了杯水来,拿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嘴里,和水吞了下去,药效很快,宁锦姒面色缓和了些。 萧煜看着她沉默了一番,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梳妆台很整洁,桌上除了放着口脂就是发簪,金的银的一大堆。 漠然地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玉佩,萧煜拿起玉佩摩挲了一番,目光落在檀木红漆的妆匣上,鬼使神差般的抬手打开了。 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平安锁,背面刻着一行字:祝弱弱及笄礼快乐。 簪花小楷,落笔温柔有力。 既然是及笄礼的礼物,那自然贵重。 萧煜皱了皱眉,转身回头视线又落在了身后的床上。 良久他才放下平安锁,关好妆匣,抬脚出去了。 ---- 翌日。 明月轻轻敲门进来,见宁锦姒还在睡,又转身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锦姒才悠悠转醒,肚子一点痛意都没了,赖了会床,等到明月再进来的时候她才起身。 “什么时候了?” “已经巳时了小姐,”明月帮她穿好衣衫:“廷尉府的二小姐设了宴,宴请各家贵女郎君,二小姐已经去了,小姐快些准备。” 宁锦姒听了顿时没了精神:“我能不去吗?” 刚说完就突然想到什么,跑到梳妆台前看了一眼。 !!! 昨夜太子殿下真的来过了?! 还以为是做梦…… 宁锦姒的脸瞬间烧起来,心里尴尬极了。 “小姐在找什么?”明月疑惑,走来问到。 宁锦姒惊了一下:“没,没什么,走,不是参加宴会吗?” 明月没有疑心,跟在宁锦姒身后往外走。 出门时明月又端来一碗红糖姜茶,便要宁锦姒喝了。 她实在是不喜欢生姜的味道,明月是姜晚身边嬷嬷的女儿,比宁锦姒小上几个月,比起侍女主子,两人的相处模式更像是姐妹。 “小姐,你不喝等会肚子又该疼了,听话。”明月哄着。 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宁锦姒苦着脸喝了,浓浓的生姜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明月笑眯眯的拿出一个甜果子塞进她嘴里:“甜的,小姐吃了换换味。” 第10章 相看郎君 明月抿着嘴笑,宁锦姒不理她,转身上了马车,明月吐了吐舌头跟了上去。 — 廷尉府。 府门口停了很多马车,宁锦姒的马车停在最角落里,明月率先下来扶着她。 宁锦姒跟陆意乔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小厮领着宁锦姒去了后花园设宴的地方,陆意乔正和几名贵女聊着天,少女梳着双耳髻,大大的桃花眼因为微笑眯成了月牙,也是个明艳动人的人儿。 宁锦姒一个人坐在亭子里,靠在围栏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团扇,视线落在湖水里的鱼身上。 这种宴会真是太无聊了。 徐依依也来了,跟陆意乔两人被众星捧月着,宁锦姒看着也打不起兴趣,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你是谁?” 一个女孩走过来,穿着粉色的襦裙,俏皮可爱的很,宁锦姒上下打量着她,这女孩大概十五六岁,正颐指气使的看着她。 她知道,这是陆知鸢,陆家旁支的女儿,寄养在陆家。 宁锦姒看着她,逗趣似的反问道:“你又是谁?” 陆知鸢没回答,双手叉着腰:“我堂姐说了,她是未来太子妃,别人都在跟我堂姐打好关系,你怎么不去?” 宁锦姒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被邀请来的贵女们此时正围绕着陆意乔和徐依依。 不过,未来太子妃?莫不是想的有点多了。 不远处嘈杂声起,宁锦姒看去,萧煜来了,一身藏蓝色长衫,腰间配戴着玉佩,正负手而立,站在桥上,陆意乔见状,娇羞红着脸走过去:“意乔见过太子殿下。” 萧煜淡淡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与她擦身而过,目光落在某个地方,径直走过去。 陆意乔脸色微变,看着他向宁锦姒走去,指甲狠狠的掐进了肉里,僵在原地。 “意乔妹妹可别在意,这个宁锦姒前几天刚被传出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度过一夜,这种事情太子殿下肯定早就听说了,才不会看上她的。”徐依依挑眉:“这样的女子,这长安城还有多少世家郎君能看得上她?” 徐依依这话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陆意乔勾起嘴角,眼里闪过阴鸷,觊觎自己不配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宁锦姒有些愣住,陆知鸢问道:“这就是太子?” 她在陆家属于寄人篱下,许多人她都没见过,礼仪也不是很得体。 “对。” 看见萧煜往自己这边走来的时候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紧张感,脑子里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太子殿下高贵如神只站在她面前,月光洒在他肩上,那张脸就印入她的眼帘,使她惊艳。 萧煜走到她面前站定,目光有些炽热:“不疼了?” 宁锦姒瞬间觉得有一股火直接从脚烧到头,说话都微微带着颤音:“这是女儿家的私事,殿下这么问,不合适” 萧煜挑眉。 见她娇小的脸庞微微红着,双手拽着裙子,死死咬着红唇的小动作莫名觉得赏心悦目。 不远处的河水边,两名男子在下棋对弈,一个是礼部侍郎的小公子沈奕承。 “你说他是怎么回事,最近变得这么奇怪。”沈小公子举起酒杯歪头一问。 旁边的男子与他碰了个杯,“谁知道呢,那个姑娘是谁?” “我之前查过,是陈太师的小女徒弟。”沈小公子将手中的酒一口饮尽。 旁边的青衣男子名叫沥川,是游历江湖的刺客,虽然是刺客,但是长相倒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腰间别着一支通透的玉笛。 男子温声问道:“陈太师是太子的启蒙老师,在先帝驾崩之后就隐居了,太子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个小丫头居然认识。” 沈小公子白他一眼:“是啊,我就很好奇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在哪认识的,咱们太子殿下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我猜啊,这事肯定没完。” “不用你猜。” 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波光粼粼,湖边的柳树条时不时的拍打着水面。 湖对面。 宁锦姒坐在石墩子上,捏着团扇的手开始微微出汗,面前萧煜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她。 为什么要看着她喝茶? 不远处跑来一名小厮,欠身行礼:“太子殿下,宁小姐,那边宴会快开始了,请两位移步花厅。” 宁锦姒如获大释,连忙站起身笑道:“太子殿下,您请。” 萧煜看着眼前的女孩,啧,笑的真丑。 负手转身走了,宁锦姒小碎步跟在他身后。 到了花厅,此时已经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上坐空着,宁锦姒看了眼旁边的萧煜,见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坐下。 陆意乔坐在他左手边,看起来真的像一对,宁锦姒找了个位置坐下,左边是宁锦柔,右边是徐依依。 “妹妹来的有些晚了。”宁锦柔笑着,歪头看着她,方才她一直在跟徐依依她们在一起,在这长安城中,也就只能跟她们玩成手帕交了。 “是啊,有点事耽搁了。” 舞台中央,几名舞女结束了她们跳的舞,乐曲还在继续,宴会上,郎君贵女们闲谈着。 宁锦姒看着这宴会倒像是给她们相看的,她倒是融不进去,自顾自的喝着茶,明月不时低下头来告诉她不能吃辣的,不能喝酒,凉的也不能吃。 宴会进行到尾声,宁锦柔突然扭头看着她轻声说道:“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这里郎君众多,可有入眼的?” 宁锦柔大致看了看,一眼便知这些都是一些小门小户家的郎君,比林家还低了不少,不过也是了,陆意乔能邀请来一些什么大世家的公子呢? 她看不上。 “姐姐可有看上的?”宁锦姒反问她。 宁锦柔一愣,小脸微微皱起,“妹妹身份高,那我的身份自然也不低呀,这里的郎君我自然是看不上的。” 声音要多小有多小,表情更是丰富。 “呵,”宁锦姒站起身,拿着团扇摇了摇:“这里郎君众多,总有一个符合姐姐胃口的,慢慢看,我先走了。” 明月扶着她往外面走去,上座的陆意乔挑眉,也没说什么,反正太子已经来了,此时正坐在她身边。 突然便想起昨日去给太子送请帖,原本是想邀请太子一同去赏花,但是进宫传话的人回来说的都是太子很忙,没空,最后不得已才设宴,邀请了一些世家小姐,最后两个人的独处成了一群人的宴会。 今日太子刚来就忽视她去找宁锦姒,这让她心里极为不舒服。 见宁锦姒离了宴,便与台下的宁锦柔交换了一下眼神。 第11章 青天白日行不轨之事 宁锦姒从花厅出来就一路赏着花,明月在身后替她打着遮阳伞。 “小姐,我猜呀,陆小姐肯定是对太子殿下余情未了,所以特地设宴将人请了来。” 宁锦姒摘下一朵开的正艳的花别在明月头上:“这里可不是将军府。” 明月瞬间噤声,看了看周围,惶恐被人听了去。 两人正赏着花,突然,花丛中飘出一种独特的香味,不似花香,像是药香。 宁锦姒突觉不对,连忙捂住口鼻,闷声喊道:“明月快捂住口鼻!!” 没有得到回应,转头见明月已经被迷晕倒在了地上。 香味渐渐消散,宁锦姒眨了眨眼,意识混沌了起来,没多久也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宁锦姒,弯腰打横将她抱起,转身朝某个方向走去…… —— 花厅。 宴会还在继续,很是热闹,突然春梢在宁锦柔耳边都低声说了什么,宁锦柔站起身提议:“想来大家都玩累了,陆姐姐府上的后花园里种满了许多奇异的鲜花,大家不妨去赏花品茶?” “是啊,既然来了,那就要尽兴,太子殿下,你说是不是?”陆意乔接着她的话说,春水眸子看向萧煜,含情脉脉。 “嗯。”萧煜起身淡淡应了一声。 既然太子都没说什么,大家也就都跟着去了。 一群人谈笑间走出花厅,穿过回廊沿路都是种植的花花草草,正开的鲜艳,突然,人群中有人尖叫一声,其他人一窝蜂的看过去。 一名女子正倒在花丛中,宁锦柔用眼神示意春梢,春梢走过去,尖声道:“这是明月,我家四小姐的贴身婢子。”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叽叽喳喳: “这婢女在这,主子却没了影,不应该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家快找找,说不定就在这附近呢。” “这怎么找啊,总得等着婢女醒了问问才知道?” “她这是被迷晕的?莫非廷尉府进了歹人?” 陆意乔面露惧色,立刻唤人来打了一桶水:“毕竟是在我们廷尉府失踪的,可千万要找到。” 小厮对准明月就是一桶水泼下去。 明月被水呛醒,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迷糊。 “明月,四妹妹去哪里了?” 宁锦柔面色焦急,关怀的问到。 明月听了这句话突然醒神,着急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见宁锦姒,竟突然哭了起来。此时脸上混着水和眼泪,还贴着几根头发,显得极为狼狈。 擦了把脸目光落在萧煜身上,跪着过去声音嘶哑:“求,求太子殿下帮忙找找我家小姐。” 说着竟磕起了头,站在萧煜身后的沈小公子最是见不得美人流泪,连忙扶起她,温声:“别哭啊,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就算你不说也会帮你找你家小姐的,放心。” 明月长得也是小巧精致,哭起来一抽一抽的莫名惹人怜爱。 “你且细说。”萧煜看着她。 明月擦了泪,将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与小姐从花厅出来之后就走来了这里,原本好好的赏着花,谁知花丛里突然飘出一股奇怪的香味,我就迷迷糊糊的晕倒了,小姐也晕倒了,我就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分不清男女我家小姐定是被奸人所害,求太子殿下一定要给我家小姐做主。” 说着说着又跪下来磕起了头,沈小公子又扶起她,有些无奈:“你怎么又跪下了?” 陆意乔已经在派人四处寻找了,廷尉府后花园很大,找起来颇有些费时。 沈小公子跟沥川也加入了寻找。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暮西垂,明月四处草丛翻找着。 最后还是陆意乔在一间用来堆放杂物的破旧房间里找到了宁锦姒。 所有人都随着走去,萧煜为首,不大的房间瞬间变得拥挤了起来,宁锦姒坐在桌上喝着茶,团扇摇着,淡定的看着冲进来的一群人。 “小姐,你没事?”明月跑到她面前,二话不说眼泪又掉了下来。 “没事。”宁锦姒用团扇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笑道:“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真丑。” 明月随意抬手扒拉了两下头发:“还不是给小姐急的。” 宁锦柔语气有些差异:“你怎么在这?” 破旧房间长满了蜘蛛网,空气中还弥漫着霉味。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就应该在这里吗?”宁锦姒放下茶杯,走到她面前看着她。 宁锦柔有些心虚,但转头一想,这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做的,于是很快释然。 “我自然是没别的意思,只是这地方如此脏乱,四妹妹在这里能干什么呢?” 宁锦姒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自然是有人想让我在这里的。” 陆意乔有些慌张了,双手捏着帕子。 人群寂静,突然有婢女走来在陆意乔耳边低语几句,原本慌张严肃的神情瞬间展开笑颜,步履款款的走到萧煜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轻声说道:“我家府里照看花园的花匠说看见一名男子抱着宁四小姐朝这里走来” 这话就像一块大石头丢进海里,瞬间溅起水花。 郎君小姐们都相互讨论: “不是,这宁家四小姐前几日才传出与外男亲密接触一夜,怎么今日又” “青天白日的也不嫌害臊。”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宁锦柔按耐住内心里欣喜,对着众人低声啜泣:“我家四妹妹不是那种人,想来是被人陷害了,妹妹快跟她们解释解释,你若是受欺负了,太子殿下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也就锦柔你心肠好,还为她辩解,别人花匠都看见了,还能有假不成?”其中一个贵女面露嫌弃之色,甩了甩手里的帕子。 她上月刚完婚,嫁的人家也算还行,谁知宁锦姒这个月突然回来了,长的一张狐媚子的脸四处勾搭男人,惹得夫君嘴里整日念叨着她,叫自己怎么能不恨? 萧煜好看的眸子微眯,看着宁锦姒,似乎是在等她一个解释? 宁锦姒听了这些话低声微微一笑:“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你们可能要失望了,男人确实有,不过也快死了。” 说着便走到用屏风隔断的一个主卧里,从里面拖出来一个被五花大绑还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男人丢在众人面前。 人群又炸开了锅: “这男人好眼熟啊,像是太尉府的大郎君林洵。” “这太尉府不是跟将军府有婚约吗?” “还婚约呢?早就被宁四小姐退了,指不定就是这个林洵不甘心被退婚,于是用这种下作手段也不一定啊。” “很有道理啊。” 陆意乔凌厉的眸光落在林洵的身上,双手搅着帕子,内心更是生出一团怒火。 送上门的机会都抓不住,真是废物! 宁锦柔更是难以置信,死死看着地上被打的半死的男人,许久,她顺了顺,走到宁锦姒面前牵起她的手笑道:“四妹妹没事就好。” “我自然是没事,劳烦姐姐挂心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在场这么多人看着。 “这天也快黑了,咱们该散的都散了。”徐依依由婢女扶着,走到宁锦姒面前敷衍几句:“宁四小姐下次遇见这种事可要当心了。” 第12章 太子殿下的关心 宁锦姒点点头:“多谢提醒。” 人群散了,从廷尉府出来,就看见萧煜站在那里,宁锦姒走过去行礼:“让太子殿下看笑话了。” 萧煜看着她,淡淡开口:“没事就好。” 宁锦姒微微一愣,“谢太子殿下关心。” 说着便转身走了。 身后,沈小公子对着明月喊了一声:“明月姑娘,下次见!” 惹得明月小脸一红,快速上马车走了。 回到将军府,天已经黑了,下马车的时候正好看见宁锦柔也回来了,还以为她会多留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宁锦姒叫住她,宁锦柔听见声音,捏紧了帕子。 她不怕宁锦姒知道,只是这次恐怕就真的要撕破脸皮了。 “姐姐走这么快做什么?也不等等我。”宁锦姒慢悠悠的走到她身边站定。 宁锦柔深吸一口气:“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跟我装模作样?” 这件事情虽说宁锦姒没有拆穿,但是她也明白,两人的姐妹情走到尽头了,也或许她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姐妹情。 “你今日所做之事我不追究,但是从今往后,你若是再做出一些不过脑子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声音凌厉,不似往日的清淡。 说完就直线朝暖阁走去,宁锦柔站在原地,脸色青白,咬牙切齿。 她宁锦姒算个什么东西?! —— 从廷尉府的宴会上回来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宁锦姒就一直呆在自己的一方小院里,整天就是吃吃喝喝,偶尔捣鼓草药,看看医书,听宁琦来说,云烟按照她给的方子喝了几天,脸色好多了。 宁锦姒好笑,她那方子就是主补气血的,脸色能不好吗? 在家待了几天,直到有人送信来告诉她可以启程去江北了,她才让明月收拾行装,明月将要穿戴的衣物都折好,突然拿起一件绣着红色海棠花样的裙衫:“小姐,早就想说了,这件襦裙的腰链好像不见了。” 宁锦姒看着,这件是她最喜欢的,一次都没舍得穿,放了好久。 “会不会是放错了地方?” 明月疑惑:“不会啊,小姐衣服上的腰链我都是放在匣子里的,可是现在在匣子里也没找到。” “那肯定就是你弄丢了。”宁锦姒抬手捏了捏明月的小圆脸:“回来再找找。” “唔”明月皱眉,语气软糯:“小姐你好讨厌。” 说着放下折好的裙衫跑了出去。 宁锦姒继续坐在窗前看书,目光落在那封信上,顿了顿,拿起信丢在了炉火里,火焰一点点升起,倒映在她的眸子里。 明月跑出暖阁,在街上晃荡。 “哟,这不是爱哭鬼小明月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啊?”沈小少爷跑过来拦住明月,话里带着玩味。 明月微愣,屈膝行礼:“见过沈小少爷。” “起来起来。”沈亦承扶起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家,我出来采买东西。”明月有问必答。 沈亦承:“那你去,我走了。” 说着朝着某个酒楼飞奔而去,明月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小声嘟囔:“我才不是爱哭鬼。” 夜晚。 “明月,该带的东西可都带了?” “带了,”明月看着自家小姐:“咱们为什么要晚上偷偷走啊?” 宁锦姒坐在菱花镜前端详着自己头上的珠钗,“晚上走才能不被爹爹发现,不然被爹爹发现了肯定舍不得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等会我就留一封信,说我出去游玩了。” 明月顿悟,拍着马屁:“小姐真聪明。” 两人收拾好东西出门的时候发现门口有一封信,明月捡起来拆开,将信纸摊平。 宁锦姒看着上面的四个大字恨不得直接吐血。 当即暴走:“这是谁写的信?他这’一路走好‘是什么意思?!!” 明月立刻把信揉成纸团,安抚道:“小姐别生气,许是那写信的人脑子不好使。” “我看他不是脑子不好,他是有病!”宁锦姒狠狠的喘了口气。 她要去江北的事情除了三哥和明月就没有别的人知道,这字写的这么端正肯定不是她三哥写的。 更不可能是那个人写的。 谁啊?这么诅咒她! “小姐快走,再不走天就亮了。” 于是主仆二人坐上马车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东宫。 殿内灯火通明,金色软塌上,萧煜单手撑腮,看着面前青烟袅袅的香炉,沈小少爷风尘仆仆的冲进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喘着气:“我听你的给那宁四小姐送了践行信,我跟你讲,那信上虽然只有寥寥四个字,但那可是我写的最好看的四个字了,充满了思念和关怀,保准宁四小姐一看就感动的不行。” 说完还一副讨要奖励一般的看着萧煜。 “哪四个字?”萧煜问。 沈小少爷‘嘿嘿’一笑,“‘一路走好’,是不是一听就觉得很感动?” 萧煜抬眼看着他,二话不说就唤来金吾卫把人架出去绑在了东宫门口的红漆柱上。 “喂!绑我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沈小少爷哭喊着:“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绑错人了啊?我做错什么了你跟我说,别动粗啊……” 萧煜听着他的嚷嚷声就烦,随手拿起桌上的布丢给闻风:“塞进去。” “是!”闻风拿着布,走到沈小少爷面前随意揉成一团往他嘴里塞。 “闻风,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唔唔唔……” 夜黑风高,空中不时飞过几只鸟,原本精力旺盛的沈小少爷已经睡着了,口水打湿了塞在嘴里的布。 沥川从东宫围墙上跳下来,深深看了眼被绑在柱子上的沈小少爷,然后转身走进殿内,拱手:“太子殿下。” “说。” “宁四小姐去了江北病疫之地,出门前曾收到过一封信,属下前去探查,发现那封信是从北国的一个边境送来的。” 沥川一一汇报。 萧煜依旧躺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国边境!呵!他竟不知小小一个宁锦姒居然和北国有关系。 “太子殿下,亦承他……” 萧煜瞥他一眼,淡淡说道:“把他带下去看好。” 沥川点头,“谢殿下。” 从殿内退出来,走到沈小少爷面前,取掉他嘴里的布团,拍了拍他的脸,沈小少爷摇摇晃晃抬起头,竟然哭嚷了起来:“是川川吗?你终于来救我了呜呜呜……你说我做错什么了,太子殿下这么欺负人呜呜呜……” “别嚎了,”沥川柔声,帮他解开绳子,扶着他往外走。 沈小少爷靠在沥川肩上,“你说我哪里做错了?竟然还罚我。” 沥川看着他,抿着唇,许久才开口:“’一路走好‘可用于去世的人,你如此当践行信写给宁四小姐,是不吉利的。” 沈亦承:“……”他应该多读点书的。 第13章 江北百姓民不聊生 四日后。 她们驾马车行了四日,最后终于抵达江北,宁锦姒的马车停在江北城外的一个村庄里,这个村庄很小,才十几户人家,村庄后面种植着瓜果蔬菜,宁锦姒找到村长家,跟他说明了来意,村长立刻闻之色变:“女娃娃可别去城里,危险着嘞,俺们这个村进去的人都没有活着回来。”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从小就住在这里,说得一口江北的土味话。 江北属于元夏管辖,是一个附属小城,常年积雨,拥有许多湖泊,许多干旱地区都从这里引水解旱。 宁锦姒看着村长,“村长,我们肯定是要进城的,您给我们找一个独立的住处就行,不会叨扰太久的。” 村长看着她,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么好看的女娃娃,真是可惜了。 带着她们走到距离村庄边上的一座房子前,“这家人前几天进了城,到现在也没回来,想来是回不来了,女娃娃你们将就在这里住下。” “多谢村长了。”宁锦姒取下头上的发钗放到村长手上。 村长看着,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走了。 宁锦姒走屋里,屋内陈设简洁,没有蒙尘,想来这家人之前是很爱干净的, 明月点燃油灯,房间顿时亮了起来,又拿出一盒茶点。“小姐来吃点,明日再进城看看。” 宁锦姒吃着,屋外突然响起雷鸣,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看来又要下雨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宁锦姒又做噩梦了,伴随着外面的电闪雷鸣,恐惧瞬间席卷全身。 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充满了血腥味,地上堆积着动物的尸骸和皮毛,她有些惊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目光落在房间尽头的一口水晶棺上,那口棺像是有吸引力一般,她莫名的想过去,可是怎么也过不去,空气中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可以毫不留情地将她隔开。 突然门口透出一丝光亮,周围瞬间像是起了白雾,地板变得透明,动物尸骸和皮毛全都不见了,血腥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香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和口腔,香味越来越浓,她竟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名男子朝她走来,弯腰捏住她的下颚,声音带有一丝心疼:“啧,怎么哭了?” 宁锦姒回过神,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早就泪如雨下,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更是不受控制一般啜泣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拽着裙角。 男子松开她,用帕子擦了擦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有些得意:“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他也没来找你,多少该死心了?” “你该为我的女人陪葬。” 男人说完这句话,周围又变回原样, 宁锦姒听着那句话还迷糊着,忽然,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她瞳孔猛缩,僵硬着低下头,直勾勾地看着插进自己腹部的长剑,鲜血汩汩流出,长剑被拔出,连带着竟然还扯出了混着血的肠子,身体渐渐麻木,目光开始涣散…… …… 次日,屋外的泥土混着昨夜的雨水散发出一股清香。 宁锦姒收拾了一番就进城了,路上还依稀看得见被随地掩埋的尸体和堆起来的小坟包。 两人走了一段时间,站在城门口的小山丘上就行听见里面传来的哀嚎声和小儿的啼哭声。 简直像一座魔鬼城。 “小姐,咱们真的要进去吗?”明月有些害怕。 宁锦姒戴好斗笠和面纱,侧过头看着明月:“你还记得师傅曾经对我们说过什么吗?” 明月想了想,说道:“记得。” “那走,结果是好是坏,尽力就好。” 两人来到江北城门下,诺大的一座城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宁锦姒走进去,原本应该繁华熙攘的街道此时脏乱不已,路上不时还跑过几只老鼠,街道两边坐着的百姓简直就像难民,宁锦姒看着,心里五味杂陈,看着这些场景莫名有种熟悉感。 她们走在街道上,两边的百姓都看着她们,华丽得体的衣着与这里格格不入,一场疫病使江北的百姓民不聊生。 突然,一个小男孩从巷口跑出来跑了过来,宁锦姒被撞的措不及防,面纱被风吹起,还好明月扶着。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明月心惊,将宁锦姒护在身后。 小男孩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宁锦姒,愣了一会,突然喊道:“哇!是神仙姐姐耶!” 人们朝这个方向看来,有人觉得她肯定会被感染,来这个地方的人最后都没办法活着出去,不是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就是直接葬身于此,众人不禁替她忧伤了起来。 这时,小男孩的母亲找了过来,妇人裹得很严实,就漏出了一双浑浊的眼睛,抓到小男孩就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厉声训斥:“让你不要往外跑!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七八岁的小孩瞬间瘪着嘴’哇哇‘大哭起来。 明月看着,替自家小姐抱不平:“大娘,你家小孩身体还好?刚刚撞到我家小姐了。” “没事没事,小娘子放心,我家孩子身体好得很,”妇人上下打量着她们,随即笑道:“两位娘子是外地人?我劝你们趁着这天还亮着赶紧出城去,小心被传染了想走都走不了。” “那您为何不走?”宁锦姒问。 妇人叹了口气:“我从小就住在这里,再说了,孩子他爹前几天刚去世,我们还能往哪里走啊?” “我们就是特地来查探这个瘟疫事件的,您知道什么不妨跟我们说说。” “没用没用,”妇人听了连连摆手:“这一个多月朝廷不知道派来了多少医官,都束手无策啊,幸运的能活着回去,这不幸运的都死在这里了。” 本以为这么说她们会害怕,会离开。 宁锦姒隔着白纱面帘,看不清表情,对着大娘说道:“既然朝廷都重视起来了,那我就更要留下来了。” “不行不行。”妇人说着就把她往城外赶:“你们这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就别来这里了,快回去。” 街道两边的百姓也异口同声的让她出去。 最后没办法,主仆二人被赶出了城。 明月气急:“这些人怎么回事,小姐好心帮他们治病,居然还赶我们出来,真是不识好歹。” “明月慎言,”宁锦姒轻斥道:“这里的百姓心地善良,她们见过瘟疫横行,知道瘟疫的可怕之处,是不想让我们葬身在里面才赶我们出来,你若是如此埋怨岂不是辜负了她们的一片好心?” 明月低下头:“小姐教训的是。” 宁锦姒转身,目光落在城门上。 第14章 我会看病,明月会做饭,太子殿下人美心善 进不去城里,两人只好在周边转一转,溪水边,宁锦姒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突然水里漂过去几只死老鼠,几乎有成人手掌那么大,隔着水都能闻到从老鼠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 “小姐,你快来看这里。”明月站在一个被土填了的坑旁边。 宁锦姒走过去,看见一个巨大的坑凹陷了下去,土上面依稀看得见一些类似黑色毛发的东西,越靠近这个坑臭味就越浓烈,忍不住胃里翻腾起来。 “明月,去找两个粗一点的树枝来。” “是。”明月应声转身去找树枝。 宁锦姒在四周观察了一番,发现小溪上游下来的水都是干净的,但是到了这里就逐渐被臭味覆盖,就是不知道这溪水是流向哪里的。 明月拿着两根稍粗的木枝走来:小姐,给。” 宁锦姒结果树枝掂量掂量:“明月,挖它。” “好嘞!”明月干劲十足。 于是两人开始挖坑。 臭气熏天,一个巨大的坑渐渐露出原型,宁锦姒也就挖了最边上的,最里面的她过不去了。 坑里都是死老鼠和死掉的动物尸骨,有些已经腐烂生了蛆。 “呕!” 明月没忍住,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那不是明月姑娘吗?” “是嘛?哪啊?” 沈小少爷四处张望,终于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正在呕吐的明月。 “话说这里怎么这么臭啊?真是臭死小爷了,”沈小少爷十分嫌弃的在鼻前扇了扇,“该不会有人在这里搞毒气暗杀?” “有人。”沥川拿着剑拨开杂草。 沈小少爷站在沥川身后:“谁啊?” 距离隔得有些远,不过也能看清那人是宁锦姒, “宁四姑娘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在城里吗?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沈小少爷疑惑。 “去看看。”沥川率先走了出去,沈小少爷跟在他身后。 “宁四小姐,好久不见。”沥川拱手行礼。 宁锦姒闻声转过头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她好像没见过他们? “你们是?” “我叫沈亦承,他是我的好朋友,叫沥川。”沈小少爷来了个自我介绍。 “见过二位,不知你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宁锦姒问。 沈小少爷:“朝廷派太子殿下来彻查江北的病疫,我俩就跟来协助了,宁四小姐你呢?” 宁锦姒轻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明月吐完,捂着嘴走来:“小姐,发现什么了吗?” “发现了,病疫是在江北城里传染开的,但一开始病毒可能就不是在人身上,你们看。”说着,转身让他们看刚刚挖开的坑。 沈小少爷看不出来什么,“这不就是一个埋葬动物尸骸的坑吗?有什么不一样?沥川你说呢?” 沥川不说话,似乎是在等什么。 宁锦姒见他不说话,正准备开口继续说就看见太子殿下缓缓走来,忽然神情恍惚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屈膝对萧煜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嗯,”萧煜看向她:“继续说。” 宁锦姒只能继续说,拿起地上的树枝:“我刚刚在旁边的小溪里发现从上游有大量的死老鼠被溪水冲下来,于是我在想,可能溪水上游有更大的这样一个坑,这个坑是明月发现的,于是我们把它挖了一半,里面埋有大量动物的尸骸。” 萧煜听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这样恶臭的一个环境,别人都恨不得避而远之,她却能面不改色,不愧是将门之后,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探究。 宁锦姒用树枝翻动着还没被腐蚀的尸体,尸体下方空荡荡,里面爬满了蛆虫。 沈小少爷看见直接呕吐出来,沥川扶着他去一旁的大树下吐,吐完靠着树坐下,拉着沥川的手臂:“川川,我感觉我昨天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真恶心。” 宁锦姒抬手挡住口鼻,转头对萧煜说道:“听沈小少爷说太子殿下此番是带着圣意来江北彻查疫病的?” “嗯。” “那要不然这样,”宁锦姒小算盘打的响:“太子殿下少带两个也不少,多带两个也不多,不如把我们也一同带上?” “哦?”萧煜挑眉,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不如宁四小姐告诉孤,孤带上你有何好处?” 好处? 宁锦姒道:“我会看病,明月她会做饭,太子殿下人美心善,肯定不忍心江北那么多百姓受苦受难的是不是?” “江北的百姓跟孤带不带你有什么关系?” 宁锦姒: 好会计较。 “江北的百姓都有疫病在身,我又恰好会医术,也能帮忙照看不是?”宁锦姒说:“若是太子殿下在中途有个什么头疼发热我也能帮上忙,带上我的好处只会多不会少。” 这是希望他出事? 萧煜负手,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小聪明。” 宁锦姒欣喜,叫上明月就跟了上去,去江北城的路离这里稍微有些远。 沈小少爷一路上都在找明月搭话,明月身为婢女,自然是有问必答。 沥川跟在萧煜身后,冷着脸一路都没说话。 “不管管?”萧煜问他。 沥川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干涩:“管不住。” 确实管不住,这沈小少爷除了太子和他老子谁能还能管得住他? “明月姑娘,你知道长安城新开了一家酒楼吗?” 明月摇头:“不知道。” 沈小少爷:“不知道好啊,改天回长安了小爷请你吃。” 明月:“多谢沈小少爷。” 五个人又行了一段路才到江北城门口,宁锦姒突然有种久违的感觉,她还是来了呀。 沈小少爷:“明月你喝不喝酒啊?” 明月摇头:“不喝。” “不喝呀?那还真可惜,我家老头在他院子的桃树下埋了十几坛好酒,本来想邀你来尝尝的。” 明月没有回答,小碎步跟上前面的宁锦姒。 沈小少爷也被沥川揪着衣领给拉走了。 再进入城里,街头多了好多没见过的生面孔。 驿站里迎接的人已经来了,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参见太子殿下。” 萧煜颔首,迎接的人将他们带到驿站二楼,“楼上的厢房已经准备好了,都打扫干净了,太子殿下可放心,”说着目光落在宁锦姒和明月身上:“两位小姐的房间就在太子殿下对面,二位请。” 宁锦姒跟着迎接的人走到房间门口,那人把钥匙给她就退下了。 房间很干净,还点着熏香,这种地方还有如此住处也真是难得了,跟着太子殿下这日子都过的好了起来。 明月清好床铺,宁锦姒从袖袋里拿出一串银铃金线递给明月,明月会意,吹了油灯,关好门轻车熟路的把银铃金线布置好才重新点起灯。 第15章 江北1 “小姐,他们真的会来吗?” “或许会,别睡太熟了。”宁锦姒抖了抖被子,一封信从里面掉出来,有些意外,却又十分淡定的拿起信封放到烛火上方烧尽,看都没看。 傍晚之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客官,送晚膳来了。” 明月起身去开门,避开金线,店小二朝她笑着,客气道:“客官慢用,有事叫小的。” “知道了。”明月关了门,把耳朵贴近门,确定店小二真的走了才端着饭菜愤愤的往桌子上一磕,没好气道:“有荤有素的,这种疾苦的地方哪有这种吃食?想搞毒杀也不换个聪明的脑袋来。” “别吃了,就放那。” 明月应声,躺在了床上,忽然想到什么,来了兴趣似的问到;“小姐,上次你不是昏迷了吗?怎么还能把林洵那个登徒子打个半死啊?” 宁锦姒眨了眨眼,想了想说道:“许是怕到时候查出来东窗事发,所以迷药的计量不大。” “那小姐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打死啊?” 打死多好,免得贼心不死。 宁锦姒翻了个身:“打死他没用,当天宴会能进来廷尉府的只有手里拿着请帖的,你觉得会是谁?” “我明白了,这二小姐和陆小姐的胆子也太大了。” “快睡。” “那小姐早点休息。”明月吹了灯。 寂静的黑夜只能听见风声和轻轻的哭喊声,可能是被病痛折磨的忍受不住。 夜深之时,几道黑影从窗户前快速闪过,落在门口,门外,为首的黑衣人缓缓抽出挂在腰间的匕首,抬手轻轻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身后的六七个黑衣人也蓄势待发,抬脚进门没走两步就被金线割伤了腿,黑衣人吃痛,皱了皱眉,却忍住没有出声,血顺着金线流进银铃里,银铃瞬间响起来。 床上。 宁锦姒起身抬手一挥,几根银针直接飞出,快速地从为首的三名黑衣人眉心穿过。 在其他人震惊之际,明月摸出枕下的匕首两三步跑过去抹了两个人的脖子。 其余的人站在门外,看着慢慢逼近自己的宁锦姒和明月,声音带着些许哆嗦:“宁小姐,主子只想让你们回去,你若是乖乖跟我们回去,主子也许会大发慈悲不罚你们。” 宁锦姒把玩着手里细长的银针,语气极为委屈:“不行的,我与我那二姐姐姊妹情深,我若是走了,二姐姐定然是舍不得我的。” “就是。”明月叉腰附和。 几名黑衣人对视一眼,一阵白烟起,几人瞬间没了影,就连地上的尸体都带走了。 真是好队友啊。 明月拍拍手,十分嫌弃:“这是九品死士?蠢得要死。” “可能是的。”宁锦姒转身躺回床上。 收起金线银铃,关好门才开始睡觉。 殊不知这一举一动都落在对面矜贵的太子爷眼中。 —— 翌日。 今天打算去那条溪水的上游去看看,没有马车坐也没有马儿可以骑,只能徒步去。 宁锦姒戴好斗笠,跟在萧煜身边。 沈小少爷跟明月一茬一茬的聊着,明月可真是头疼,可是奈何人家有身份,再烦也得忍着。 忽然明月的视线落在沥川身上,沈小少爷立即捕捉到她这一小动作,立刻说道:“你看着沥川干什么?他可是我专属的小保镖,是不是川川?” 沥川低下眸子,轻轻应声:“嗯。” 明月:“……” 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快步走到宁锦姒身边。 几人到了昨夜的大坑旁。 昨夜被挖开的一个小坑此时又被许多动物尸体和土壤覆盖。 “怎么回事?”沈小少爷大惊:“这怎么又多了这么多尸体……呕!” 娇贵的沈小少爷又吐了。 萧煜没说话,沿着溪水往上游走去,宁锦姒提起裙衫跟在他身后,不时往溪水里观望,水面浮起死鱼死虾,还有体积小一点的老鼠被卡在石缝里,因为被水浸泡的原因,毛发已经跟肉体脱落,在水里漂着。 沥川扶着虚弱的沈小少爷,语气温柔:“我送你回去?” “不要,”沈小少爷拒绝:“我不回去,我老子好不容易让我出来,要是回去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出来。” 沥川没办法,只能依着他的。 沿着溪水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 众人一看都震惊了。 诺大的一个坑,几乎都有江北城外的那个村庄那么大了,宁锦姒看了一下,坑深几米,里面全都是尸体混着泥土,这次算是看清楚了,这里面除了动物尸骨还有人的。 恶臭味比下面那个坑的要臭上好几倍。 萧煜摸了摸鼻子,继续往前面走,站在高处往。 宁锦姒跟着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往下看。 “这里是……坟地?”宁锦姒四处看去,这里已经离江北城很远了。 昨天她跟明月从城外意外走到这里,今天她们却是跟着太子爷从城里面走到这里的。 萧煜面色不改,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的江北城,“准确来说,这里是乱葬岗,或许你脚底下踩的这座山就是用尸骨堆起来的。” 听了这句话,宁锦姒面色瞬间煞白,目光落在远处的江北城上,从上往下看,就像是一个被圈起来的’死‘字,圆圈的外围缺了个口,她们今日恐怕就是从那个缺口出来的。 萧煜看着她,轻嗤一声:“宁四小姐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凭着一腔孤勇就来了?” 宁锦姒哑口无言,她原以为只是有人吃坏了东西导致的身体疾病,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殿下可是知道什么?” 萧煜看她一眼,往下走去。 宁锦姒跟着他。 回到巨坑前,明月和沈小少爷不负众望的都吐了,沥川在旁边照看着。 “真是吐死小爷了,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地儿比一个地儿臭。” 来自沈小少爷的抱怨。 萧煜冷眼看着。 “明月,还好?”宁锦姒扶起明月。 明月顺了顺心口:“我没事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宁锦姒看向萧煜:“殿下,我们现在去哪?” “找人。”萧煜语气淡淡,看向沥川:“把他送回驿馆。” “是。”沥川领了命,背起沈小少爷就往回走。 她们就继续往尸山上走,山上的土质比较松软,有的地方还立着木牌,但是上面没有写名字。 “这个地方是两百多年前元夏和南朝打仗赢获的,当时这里只是一个普通小城,还没有命名,直到一百多年前,元夏突然崛起一位国师,那位国师精通卜卦之术,使元夏国屡战屡胜,一举统治了大半个天下,深得当时帝王的喜爱,后来那个国师请圣命赐那个小城一个名,一个能让国家昌盛的国师,这点小小要求算得了什么,就让国师自己起名,于是国师用自己的名字命名——江北。” 第16章 江北2 “那后来呢?”宁锦姒问。 萧煜看了她一眼顿了顿继续讲:“后来有一次国师去了江北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往后三年,元夏分出一个小国,就是现在的北国,那个时候北国还是听命于元夏的帝王,直到元夏收复了南朝之后北国就渐渐开始脱离了控制,自此之后,元夏每换一次帝王北国就会来攻打一次元夏,拢收了元夏许多城池,成为一个大国。” 宁锦姒若有所思,北国既然是元夏分出来的一个支国,那也不至于就控制不住啊。 “可是这跟江北有什么关系?” “传闻只要元夏的国师指挥着打赢了胜仗就会不自觉的赶去江北,拦都拦不住,人们都觉得这是南朝人的诅咒,是巫蛊之术,于是渐渐的江北成了元夏的一块疤,分不出去也没人敢去那里,就这么一直过了这么久。” 宁锦姒突然想到什么,没人敢去可是为什么云烟会去那里?她不曾听说过她有什么家人或者很要好的朋友。 “倘若江北真是是一个诅咒之地,那为什么那里还有如此多的百姓?” “人们繁衍,生生不息,有的人从小都在那里,不想离开,有的人或许根本离不开。”萧煜抬手拨开一个粗大的树枝,那块空地有许多的墓碑,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木屋。 “那殿下信巫蛊之术吗?” 萧煜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回答:“孤只信自己。” 宁锦姒沉默,他不信,但是她信。 三人走到小木屋前,木屋很破旧,在尸山的深处,周围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和杂草丛林,看着像废弃了很久的墓地。 因为树木众多,不透阳光,天空中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将此地衬的格外骇人。 “殿下,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萧煜没回话,自顾自的走到木屋前推开门,迎面而来的都是药味和腐臭味,宁锦姒探头往里看,惊恐地发现里面竟然全是装着死老鼠的容器,里面的死老鼠比她在溪水边见过的还要大。 宁锦姒有些诧异:“殿下知道是谁住在这里吗?” “不知道,”萧煜偏过头来看着她:“不过宁四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来干什么的?观看?” 宁锦姒的脸一阵发热,她是医者,只负责治病救人,又不是刑部,这种事情她为什么要知道? 刑部负责抓捕和审问犯罪的人。 “太子殿下深明大义,定会找到真相还江北百姓一个公道的,对不对?”宁锦姒仰起脸笑道。 萧煜看她一眼,不语,往里面走去,抬手打开一个容器,容器里的腥臭味立即窜出来席卷了整个房间,泡在里面的老鼠竟还翻了个身,红色的眼睛盯着宁锦姒,可怕的很。 宁锦姒紧紧捂住口鼻,看着容器,与老鼠来了个对视,愣在原地不敢动,直到萧煜盖上了容器的盖子,将它转了个边才开口:“这里的人已经走了,我们来晚了。” 说着便往外走,宁锦姒惶恐地跟在他身后:“那怎么办?这里总要有人来清理掉。”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萧煜看着她,“疫病可以医治,你应该回江北城。” 宁锦姒不说话,疫病却实是可以医治,可是这里的环境遭到破坏,恶臭味环绕着整个江北,还有那个诅咒…… 他们按照原路返回,却不知在木屋后面有个人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行至树林深处,他们却怎么都绕不出去,同一个地方总是会来来回回走很多遍,不管是从哪条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一个巨大的老树前。 天色渐暗,夜风簌簌,吹的树木和灌木丛发出可怕的声音。 “小姐……”明月胆子小,最是怕这种装神弄鬼的,紧紧挽着宁锦姒的胳膊。 宁锦姒拍着她的手安抚她:“没事,别怕。” 她看了看天,浓密的乌云盘旋在上空,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萧煜找了个树洞,让她们过去。 这天很快就要下雨的,宁锦姒和明月相扶着往树洞里走,树洞很大,但是特别阴暗潮湿。 果然,没一会豆大的雨滴就倾盆而下,外面泥坑里瞬间就积满了水。 看着外面的雨,宁锦姒不禁想起了白天萧煜跟她讲的事,江北是一个受了诅咒的地方,来这里的人都回不去,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那是不是代表她们是不是也出不去了? 她们在这里转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出口,天空中飞过的乌鸦乃是厄运的象征,宁锦姒不禁后背一凉,这已经很明显了,江北的疫病是有人刻意传播的,也许为的就是能实现那个传闻。 “在想什么?” 树洞黑暗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得小声回答:“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他想用江北来证实那个传闻。” 萧煜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靠在树壁上单手支着下颚,“还有呢?” 宁锦姒顿了顿,显然是没想道他会继续往下问,想了想继续说道:“那人是元夏国人。” “嗯。”萧煜漫不经心的低应一声,带着一丝慵懒恣意的韵味。 剩下的宁锦姒想不到了,江北是元夏的附属国,她想不明白那人为什么会忍心残害自己的同胞,抬头看着外面,雨越下越大,天也彻底黑下来了。 突然,她想到什么,说道:“殿下,我听城外面一个村庄的村长说过,进城来的外乡人都没有活着出来的,我想他们应该是出来了,只是误入了这片林子,被活活困死在里面了。” 刚说完,萧煜脸色稍变,沉着声音问:“什么村庄?” 宁锦姒被他问的一懵,呆呆的回答:“就是江北城附近的一个村庄啊,怎么了?” “江北附近没有村庄。” 萧煜的回答让她彻底懵了,江北附近没有村庄,那她看见的是什么?她们还住了一晚呢。 明月同样被惊到了,往宁锦姒身边靠了靠,拽着她的手还在颤抖,显然是怕极了。 她们虽然说打打杀杀的干过不少,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跟碰见鬼打墙似的。 “不是村庄……那是是什么?”宁锦姒带着一丝颤音,别搞不好还真碰见了灵异事件? “不知道,明天去看看。” 明天?她们今天都没出去,明天就能出去了吗? 宁锦姒淡淡应了声,见他靠在树壁上休息,自己也就没讲话了,安抚了明月就随意的靠在一旁小憩。 外面’轰隆隆‘的雷声混和着闪电,将这里呈现的异常诡异,冷风带着凉意吹进树洞,宁锦姒半梦半醒,感觉有些冷,抬手搓了搓手臂。 突然,一道巨大的闪电从空中划过,隐约能看见不远处的树丛里有一道人影,稍纵即逝。 第17章 食人林 次日。 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但是依旧不透光,还有些黑,周围草木如洗,高大的树木枝丫上停着几只鸟,似乎正歪着头看向这边。 萧煜醒了,起身从宁锦姒身上拿起自己的大氅披上。 不一会宁锦姒转醒,清晨的空气总是格外的新鲜,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明月,轻喊一声:“明月,醒醒。” 等明月醒了她才起身,“殿下这是找到出去的路了?” “没有。” 宁锦姒皱眉:“那我们现在去哪?” 萧煜拢了拢大氅,淡淡说道:“去你昨天说的小木屋。” “嗯?”宁锦姒不解,“小木屋不在这片林子里啊,它在江北城外的一个……” 说着说着便想到了什么,这片林子很大,但是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或许她们会像大多数进来这里的人一样被困死在这里也不一定。 走了许久,宁锦姒发现这次走的路跟昨天走的有很大的不同,昨天她们都是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走,这次都是从浓密的树林中走出来的一条路。 两边的荆棘丛划破了宁锦姒的裙衫,她眉头微皱,仔细看了看,觉得这两边的草丛长的实在是诡异。 “殿下,这草丛里面好像有东西。”宁锦姒扯了扯前面萧煜的衣角。 萧煜停住脚步,暗自看了眼被宁锦姒拉着的衣角,抿着唇将目光落在两边的草丛上。 盯着看了一会,随即向宁锦姒伸手:“刀。” “刀?”宁锦姒皱眉想了想,转头找明月要刀递给萧煜:“殿下要刀做什么?” 萧煜接过匕首,话没说在手心划了一刀,书上的鲜血滴到草丛的树叶上,叶子在吸收了鲜血之后开始剧烈抖动起里,像是渴望更多的鲜血,不停的向上生长,不足半盏茶的时间,那个吸收了血的草丛几乎长到了有半人高,它旁边的草丛也跟着缓慢生长,只是没有长那么快。 宁锦姒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却不知身后正有一株藤蔓以最快的速度向她靠近,突然她觉得小腿处有些痒,微微转头向后看去,发现自己的腿上有一些头发丝似的触角在往上爬,像是把她当成了可以栖息的藤架。 “殿,殿下,这是什么?” 宁锦姒的声音有些发抖,拽着他衣角的手更加颤抖了起来了。 萧煜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反手就用匕首以最快的速度砍断了接踵而来的细滕,然后将手上的血往远处撒了一把,藤蔓转头爬向鲜血。 宁锦姒一头撞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有些许愣神,回过神来从萧煜怀里退出来,“多谢殿下。” 明月也被吓到了,但还是上前扶着她,向萧煜行了谢礼。 “没事就走。”萧煜看了眼手心的伤口,把匕首递过去,明月伸手接过收起来。 “等一下。”宁锦姒叫住他,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绢帕,抬起萧煜的手帮他包扎上。 萧煜看着,见少女的鼻翼上有些细细的汗珠,可能是吓到了,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好了,殿下小心,别感染了。” 少女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装了漫天的星星。 萧煜没说话,看了眼自己的手,往前继续走着,许久才轻轻吐出两个字:“多谢。” 宁锦姒愣了愣,才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道谢,要说道谢也应该是自己跟他说谢谢才对,便扬起一抹笑:“不客气。” 她笑起来脸颊两边会显出两个不明显的酒窝,很是可爱。 萧煜看了一眼,才回答她刚刚的问题:“那是食人草,以鲜血为生,它们也能寄生在人的身上,就像刚刚那样。” 宁锦姒恍然大悟,“难怪这里没有在地上行走的动物,难道说进来这里出不去的那些人是被吸干血死的?” “嗯。” 好可怕…… 她以前听说过这种吸血草,这种草一般是生长在沼泽里,以动物的血为生,如果想移植到别的地方那必须要耗费许多的人力,宁锦姒放眼望去,目测周围几百米都是这种植物,这种植物一般见血就会扑上来。 刚刚太子殿下的血让它们活动了起来,此时它们正微微蠕动着。 走了很久,不远处出现的小山让宁锦姒有了希望。 她们走出来了! “殿下,就是那里。” 萧煜没停,继续向前走着,宁锦姒提起拎起裙子小跑着跟上去,不时还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草林,明明才走出来没多远,却像是隔了很远,那片草林深处什么都看不见,入眼一片漆黑。 走了一段时间才到,宁锦姒看着四周的环境,都是很熟悉的,稍微往远处看还能看见江北城的边缘,只是原本应该在这里的村庄去哪里了? “小姐,这……”明月有些惊慌了起来,无措的看着四周。 “殿下,这之前确实是有一个村庄的……”宁锦姒说话声音渐渐变小,到最后几乎自己都不相信这里原来是有个村庄的。 萧煜走过去,看了看:“这里以前确实有个村庄,只不过已经在很多年之前就荒废了,所以你们没有进来村庄,更没有睡在里面,你们睡的地方是墓地。” 墓地?! 宁锦姒看过去,见正对着她的方向立着一块极大的墓碑,深吸一口气,难以接受自己在墓地里过了一夜。 “小姐,这个地方好诡异。”明月站在宁锦姒沈后,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块对着她们的墓碑。 “确实诡异,只是我们来查江北的疫疾,这些东西跟我们没关系,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病源那就走。”宁锦姒害怕,她想快点离开。 突然明月惊叫一声,指着那块墓碑:“小姐你看,那不是你的金簪子吗?刚刚还没有的。” 宁锦姒看向墓碑,上面确实放着的是她的簪子,是她给村长的那支,可这是为什么? “你往里面送过东西?”萧煜问。 宁锦姒点点头,有些木讷的缓慢回答:“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里有个村长给我们找了住处,我们没有带银钱,所以就送了支簪子作为感谢。” 萧煜没说话,走过去弯腰从墓碑上拿起簪子,走过来递给她:“给你。” 宁锦姒没接,她不敢接,摇了摇头:“殿下还是快些扔了,不吉利。” “也是,不过从这里拿走的东西也不能再扔到这里。”萧煜玩似的转了转手上的簪子。 “那就拿远些。” 反正别给她就行。 萧煜:“这是你的东西,你让孤扔?” 宁锦姒往后退了一步:“那殿下还是把它放回去。” 她不敢拿,正如明月所说,这个地方诡异的很,稍有不慎就会死在这里,她还没有找到害死娘亲的凶手,她不能死。 第18章 泥石流 萧煜挑眉,将手里的簪子随手扔进了墓地。 回到江北城她们才知道因为前夜下过雨,泥石流从山上席卷而来,淹没了城中许多庄稼和房屋,百姓们死的死伤的伤,画面惨不忍睹。 远处更是形成了一小座泥山,像是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宁锦姒看着,小声对萧煜说道:“殿下,这些百姓会变成难民。” “不用你说。”萧煜负手向城中的驿馆走去。 原来的驿馆被冲垮了,现在是新建的,里面坐着几个朝廷派来的管辖者,太子走过去,他们起身行礼,与太子一同商讨着对策。 宁锦姒没有继续跟着他,而是拿上竹筒去城里供应水源的地方取了点水,她来这里已经许多天了,答应三哥的事情也该去做了。 — 日子过的很快,她在江北待了大约也有小半个月了,太子建棚施粥,元夏帝拨款下来给江北修葺房屋,还出了大量人力把江北附近的高山全都铲平扩大了城区的范围,周围被污染的湖泊也都被填埋了,新造了几口井,也新挖了湖,从别的地方引来了干净的水源。 宁锦姒一五一十的把疫病的来源说给萧煜听。 房间里,萧煜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少女,听她讲着,温软的声音像一根羽毛似的挠着他的心,让他集中不了注意力。 “殿下?您可在听?”宁锦姒讲完了,太子殿下没出声,还以为他没听,微微歪头问到。 萧煜垂下眼帘,细想了一下刚刚少女讲的事,捉了重点回答:“自古帝王都忌讳鬼神之说,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说完还起身用折扇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转身离开。 宁锦姒防不住的用手摸了摸被敲的脑袋,看着被关上的门,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等江北病疫有些好转了,宁锦姒才把药方写好派人送给三哥,她一时半会回不去,总不能让云烟的病一直拖着。 于是又在江北待了大半个月,看着新修葺好的房屋和街道,感觉自己一身轻松。 外面叫卖的商贩嗓音洪亮,小孩们在外嬉戏,熙熙攘攘很是有闹市气息。 宁锦姒住的房屋是百姓们亲自给她建的,旁边也同样给太子殿下建了一座,房屋不大,每天明月打开门就看见门口有百姓送来的各种食物和蔬菜,有时还来一两只活的鸡鸭,一筐子鸡蛋。 今天百姓们倒是没有送来蔬菜水果,倒是送来了这里的特产甜品,用礼盒包装的极好极好。 一次两次还能接受,次数多了她都不敢出门。 前一段时间这里百姓还有病症复发的情况她才留下来,这些天没有了复发症状她才准备收拾东西启程回长安城,为了不被百姓们发现还是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走的。 出门正好撞见跟她一样夜里赶路的太子殿下,身边沈小公子大包小包的都拿不下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百姓们送来的谢礼,还带走,也不嫌害臊。 “宁四小姐,好巧。”沈小公子非常自然的打了招呼。 宁锦姒敷衍:“是啊,好巧。” 前面停着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车身非常大,金色流苏挂满了车檐,四角的水晶灯极亮,那窗帘也是用的上好的绸缎,最是不易见的。 宁锦姒看着,莫名从心里流露出羡慕。 为什么羡慕? 可能是因为她这一个月来没有用过如此奢侈的物件,哪怕是刚带来的发簪和上好的裙衫也都被拿去赈灾用了,现在穿的都是粗布衣裳,如瀑的青丝用发带束起,虽然是如此穿着,却也没有遮挡住她半分清淡如斯的气质,未施粉黛的小脸上虽然素净却也精致。 “宁四小姐不如跟我们一同回长安?”沈小少爷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进马车里,出来拍拍手问到。 她想。 但是他说了有什么用呢? 宁锦姒目光落在那位站在一旁不知道在跟沥川讲什么的太子爷身上。 主子都没说话。 宁锦姒拒绝:“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好。” “哎呀,别不好意思嘛,这夜黑风高的,你们两个姑娘家万一在路上遇到什么歹徒怎么办?还是跟我们一起。”说着一把夺过明月手上的行李一股脑丢进了马车。 明月看向自家小姐,宁锦姒看着萧煜,见他没说话,没说话就是没拒绝。 于是厚着脸皮上了马车,沈小公子看着她上去,转头悄悄的朝萧煜得瑟的眨了个眼。 宁锦姒进了马车才发现这个马车特别大,中间用折叠的花鸟屏风隔出来了一个内室,内室点着熏香,使得整个马车都香极了。 车内置有软塌,书桌和笔墨,想来太子殿下是喜欢读书的。 宁锦姒刚坐好萧煜就进来了,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袍从她面前走过,留下阵阵竹香,淡淡的,沁人心脾,走进内室坐下,隔着屏风还能看见他那十分明显的轮廓,正低着头看书,他将书本微折,单手撑桌支颐,好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明月已经靠在榻上睡着了,这几天她跟着沈小少爷和沥川忙进忙出,早出晚归,也是辛苦的很。 宁锦姒发着呆,双手搅着搭在肩上的秀发。 沈小少爷和沥川在外面驾车,车很稳,外面也很寂静,车内只有轻轻的呼吸声和萧煜偶尔翻书声。 不知过了多久,刚刚还在出神的宁锦姒这会已经睡着了。 萧煜放下书,缓缓起身穿过屏风在宁锦姒面前站定,抿着薄唇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她,许久才拿起自己大氅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 太子殿下的马车脚程快,不足三日便到了长安。 陆意乔听说宁锦姒是乘着太子的马车回来的顿时气的不轻。 “堂姐怎么这么生气呀?”陆知鸢摇着团扇款款走来,小小的脸上稚气未脱,两边还有着显而易见的婴儿肥。 “今日太子殿下回程,还带了宁锦姒那个贱人,我怎么能不气?”陆意乔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陆知鸢拿起青花瓷水壶倒了一杯茶推到陆意乔面前:“堂姐别生气呀,太子殿下如此身份,或许只是在路边遇见就顺着带回来了也不一定呢。” “什么顺带还送到家门口?定是宁锦姒这个贱人存心勾引。” 宴会上太子殿下只是说暂时没有娶妻之意,又没说不娶她,再说了,她是皇后娘娘心定的太子妃,别人怎么也配? 陆知鸢没说话了,内心觉得太子殿下绝美,她这个堂姐确是配不上的。 将军府。 因为宁锦姒查疫有功,元夏帝在她还没回长安的时候就给将军府下了封赏,宁随人在家中坐,赏从天上来。 虽然有赏,但是还是阻挡不了他大发脾气。 宁锦姒此时正在书房里‘受罚’呢。 第19章 进宫谢赏 宁随将搁在桌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你真的是翅膀硬了,都敢骗你老子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食盒里拿出精致香甜的糕点递给宁锦姒,少女吃着点心,还不忘用十分委屈的声音回答:“爹爹,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还有下次我把你的腿打断,让你哪也去不了!”声音震耳欲聋,但是手却在给她倒茶,眼神示意她慢点吃别噎着。 宁锦姒接过茶喝了一口,假意哽咽着声音:“没有下次了。” 门外,宁锦柔和南氏母女两贴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见宁锦姒受罚,南氏心里不知道畅快多少,宁锦柔脸上带笑,轻声:“还是娘说的对,宁锦姒着次私自出府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居然还欺骗爹爹说是出去游玩,爹爹不罚她才是奇怪。” “柔儿放心,虽然晋王正妃你做不了,不是还有侧妃吗?”南氏扬眉:“你若是得宠,那在晋王府不就相当于正妃吗?” 南氏算盘打的响,将来她的柔儿进了晋王府,在众多世家夫人面前那她脸上也是有光的,现在在将军府也该好好让这个目中无人的小贱蹄子知道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是谁了。 正想着,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宁随的怒吼:“你给我滚去祠堂罚跪!什么时候让你出来了你再出来。” 紧接着就听见宁锦姒一句弱弱的“是”。 南氏和宁锦柔惊慌着转身跑到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躲着,书房的门被打开,宁锦姒满脸珠泪,甚是惹人怜爱。 躲在树后面的母女两人心情极为舒畅,当即约着去逛街。 宁锦姒暗自瞥了眼远处相依离去的两人扬了扬嘴角,抬手擦掉脸上的茶水,抬脚向祠堂走去。 宁家的祠堂是在一个暗门里面,宁锦姒穿过花廊,走到假山里,在一座特别大的假山面前站定,前面有一扇石门,用藤蔓遮掩着,两边有着两个守门的石狮子,宁锦姒抬头覆上石狮子的头,轻轻一按,面前的石门就缓缓打开。 墙壁上的灯依次被点亮,照亮了漆黑的石廊,宁锦姒是第二次进祠堂,第一次是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亲自进去放牌位,那个时候她觉得祠堂是最可怕的,但是现在她却觉得祠堂最温暖。 举步走进去,石门被缓缓关上。 通过石廊,她来到了一个很大的房屋前,推开门进去,里面时时都有蜡烛和香火,常年不灭。 宁家逝去的人都在这里。 宁锦姒走到众多排位前深深拜了一拜:“宁家后人见过各位先祖。” 然后缓缓起身,走到姜晚的牌位前,两行热泪落下,声音哽咽:“娘,弱弱来看你了,爹爹又罚我来跪祠堂,你要是还在,肯定舍不得我受罚的是不是?”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她知道,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 让她来祠堂不过是为了让她跟母亲说说话,宁家有规矩,女眷无事不得入祠堂,而她回来这么久,爹爹才找到借口可以让她进来,她是欢喜的。 在这里待了许久,宁随才进来告诉她宫里下了封赏,她该去谢赏。 “走,有空再进来。”宁随宽大的手落在她的脑袋上,厚厚的茧隔着头发她都能感觉到,父亲这几年也是辛苦的。 “嗯,”宁锦姒抬头朝他一笑:“爹爹最好了。” “你呀,”宁随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跟你娘一个样。” 宁锦姒笑着,挽着宁随的胳膊,好听的话张口就来,俨然父慈女孝。 出了祠堂,宁随才叮嘱:“进了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我是爹爹和阿娘的女儿,自然是不差的。” 宁随笑出了声,宠溺道:“你这是在夸爹爹和阿娘还是在夸自己啊?” 在他们父女之间,姜晚从来不是忌讳。 - 宫里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宁锦姒回暖阁稍作打扮了一番就上了进宫的马车。 第二次进宫了。 马车行了一路,最后稳稳的停在宫门口,迎接的太监已经候着了,见她一来,连忙上前迎接,尖着嗓子:“杂家见过宁小姐,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宁小姐请。” 宁锦姒点头,跟着太监,穿过青红长廊,走进昭阳殿。 殿内已经坐满了许多人,都是宫里的妃子皇子和公主们。 太子坐在元夏帝左手边的第一个座上,慵懒的靠着椅子,不时端起一杯酒轻抿着。 元夏帝坐在上座,脸上挂着笑容,很是和蔼可亲。 “臣女见过陛下。” 元夏帝乐呵呵的,朝她招手:“你来跟朕讲讲江北的疫病是如何一回事。” 宁锦姒早有料到,不禁将目光落在太子身上,脑海里回想起那晚他说的话: ‘自古帝王都忌讳鬼神之说。’ 所以说她是肯定不能说事实。 宁锦姒屈膝行礼,轻软的声音:“回陛下,江北旁边临着许多湖泊,四周又环绕着许多高山,那里气候多变,时常下雨,导致山体滑坡形成泥石流,森林里许多惨死的动物都顺着泥石流流入湖泊里,污染水源,百姓们误食了被污染的水源,从而身体出现各种疾病,才形成难以根治的疫病。” 回答全面,且从善如流。 元夏帝连连点头,心情极好,又给了许多赏赐。 宁锦姒道谢,举止得体,惹的元夏帝越看越喜欢,夸赞不断。 自古的皇帝都希望自己的江山社稷稳定,这次江北一事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宁锦姒自然是少不了赏赐,还被赐封号为荣宁郡主。 众人唏嘘。 荣华,安宁。 这封号好啊,看来陛下是真的喜爱宁将军的这个女儿,都暗自感叹宁将军有福气。 宁锦姒道过谢,被元夏帝留下来在宫里用了晚膳。 晚膳结束后宁锦姒由宫里的宫婢领着往宫外走,却在半路碰见太子。 “见过太子殿下。”宁锦姒行礼,身后的奴婢屈膝行礼之后就走了,该说不说这宫里的宫婢还真是会察言观色。 宁锦姒忍下想要睡觉的欲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刚巧碰见。” “哦。” 两人很自然的并排走着。 许久,萧煜开口:“你还欠孤一个人情你可还记得?” 人情? 宁锦姒想到了在食人林里他救自己的那一次,说道:“自然是记得的,殿下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竭尽所能定会完成。” “那就好。”萧煜背在背后的手抚摸着掌心的那条刀疤,是为她所伤的,当然会找她讨回来。 宁锦姒低眉,突然想到什么,突然问道:“殿下手中的伤可好些了?” 她自认为她给他的药不错,不稍几日便会好,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应当是没事的,但是该寒暄的还是要寒暄。 第20章 软萌少年 - 回到将军府时天已经黑了,传旨太监一早就把宁锦姒被册封为荣宁郡主的旨意到到了将军府,宁锦姒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道过谢了,这个册封圣旨是宁随接的。 传旨太监生的一副喜貌,把圣旨放到宁随手上:“宁将军快快请起,将军有宁四姑娘这样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啊。” “多谢公公,”宁随接过:“臣改日进宫面谢皇上。” 传旨太监又寒暄了几句就放下赏赐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宁随唤来小厮将这些赏赐放进库房记在宁锦姒名下,宁锦柔扶着南氏从地上起来,一切都超出了她们的算计。 这时宁锦姒正好回来,马车停在门口,宁锦姒在明月的搀扶下走到宁随面前,仿佛若无旁人的关心了一句:“爹爹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宁随现在是开心的睡不着啊,宁家从来没有过如此大的赏赐,有个郡主这个头衔,整个将军府的位置都在各朝臣中升了一层,谁家不希望自己家的女儿能当上郡主王妃? “这么晚了,见你没回,就在这里等着你了,谁知道等来了你被册封为郡主的消息。” 父女感情很好,沈氏早就已经回去了,南氏看着眼前这和谐的父女仿若有一根根针扎进眼睛里,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宁锦姒那张脸。 姜晚活着的时候处处拿身份压着她,如今她好不容易撑到姜晚死了,能掌家了,自己的女儿却被这个小贱蹄子拿身份压着,这让她怎么能不气? 生了个儿子,还不争气,整日整日的不着家,四处鬼混。 “南侧夫人。”宁锦姒转头朝她轻轻一笑。 南氏暗自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挤出笑脸:“既然回来了那就快些回去休息。” 宁锦柔看着,她没有多生气,脸上还是带着笑的,毕竟爹爹在这里,她多多少少还是要把这个姐姐的身份扮好,朝着宁锦姒轻声道:“四妹妹近日辛苦了,郡主这个身份可是来之不易呢。” 宁锦姒好看的眉微不可查的上挑了一下,温声:“既然知道我现在是郡主,那该有的礼节自然是不能少的,二姐姐你说呢?” 宁锦柔咬着牙,极不情愿的行了礼:“见过郡主。” 宁随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原本娶南氏就是老夫人授意的,当初见南氏还算是温柔,贤良淑德的,谁知老夫人去世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凡事都爱斤斤计较,也时常与他顶嘴,这几年已经是过的他厌烦至极。 “我先回去了,爹爹早些休息。” 宁锦姒没管宁锦柔,即使她行了礼。 回到暖阁之后明月已经早早的准备好了满桌的吃食,见宁锦姒回来,连忙倒了杯茶递给她。 “恭喜小姐,”明月得意:“小姐,你是不知道,白天南侧夫人回来听说小姐被封了郡主可是气的不行呢,在自己院里又骂又摔的,晚上宫里的传旨太监来送册封圣旨,南侧夫人还不想装病不去,可是老爷根本就不管,直接让人把她叫出来了。” 宁锦姒淡淡道:“没事,不用管她。” “小姐快吃,这些都是我让小厨房特意准备的,小姐在宫里肯定没有好好吃。”明月招呼她坐下吃饭。 宁锦姒吃了饭,从窗口的信匣子里拿出一封信,扫过纸张,面色突然变得冷峻起来。 - 回廊尽头。 执祥居的灯彻夜亮着。 执祥居曾经是姜晚的住处,后来姜晚去世,这里就是南氏在住。 今日自然是有睡不着的人,南氏和宁锦柔面对而坐,瓷器在地上碎了一地。 南氏现在心情很是不好,狠狠的对着地上的瓷器碎渣狠狠的啐了一口:“她宁锦姒是个什么东西,跟姜晚一样是个贱胚子。” 宁锦柔默默听着,低眉垂眼,看着面前的糕点,伸出纤细葱白的手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柔儿,你听娘说,晋王此时已经有了正妃人选,但是太子没有,你若是能当上太子妃,那真是咱们宁家莫大的荣耀。” 宁锦柔皱眉,她不喜欢太子,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晋王的为人更甚得她的心,再说了,太子是什么人物?岂是她想肖想就能肖想的?她娘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娘,你以为太子妃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宁锦柔皱眉。 一年前她出去游玩,半路遇见土匪,正巧就遇上打了胜仗归来的晋王,她被晋王救下来,心里自然是爱慕的。 南氏叹了口气:“柔儿啊,娘知道你不愿意,可是难道你就永远甘心被那个小贱人压一截吗?” 宁锦柔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生她的母亲,她母亲怨恨姜氏,她知道,可是也没必要拿她当枪使? 想了想,轻声道:“母亲不必着急,宁锦姒跟太子走得近,自然有人看不下去,我们旁观便是。” 南氏没办法,只得依了她的,但是心里还是怨恨的,恨自己生的女儿儿子都跟她不是一条心。 宁锦柔从执祥居出来,春梢暗暗跟在她身后,经过长廊,远处的亭子里坐了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色宽大的大氅,黑色的帽子遮住了他的面容,一身黑色与黑夜融为一体。 宁锦柔看见了,微微扭头对春梢说道:“你先回去。” “是。”春梢应声离开了。 宁锦柔抿唇,提起裙子往亭子里走去。 “你怎么来了?” 少年起身,依旧低着头,长廊里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半晌,少年才开口,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我来看看你。” “不用你来看我,你自己过好你自己的就行。”宁锦柔摇着团扇在石墩上坐下。 少年顿了顿,眸光流转,最后落在面前这个娇俏的小姑娘身上,淡淡开口:“你最近没找我,我怕你出事。” 少年坐在她身边,微微叹了口气,从腰间的香囊里摸索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个黑色的药丸:“吃了。” 宁锦柔愣了些许,盯着少年手上的药丸,没有伸手接,开口说道:“我家四妹妹也会医术,轮不到你来施舍我。” “我……”少年的眸子暗淡了些,许是心疼,被灯光打下来的阴影都显得柔和了:“不是施舍,晋王如今是要娶妻的,姐姐嫁过去会受委屈的。” 宁锦柔抬眼看着他,面前的少年长相偏阴柔,长发半束,细长的睫毛轻颤,像一个受惊的小兽,一双纯净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突然叹了口气,半哄道:“姐姐不会受委屈的,我一有空就会去看你的,乖。” 少年扬起笑,两颗虎牙露出,养眼的很,他把手里的药瓶递给她:“姐姐……” 宁锦柔无奈,接过药直接就吞了。 第21章 皇家涉猎,为母给你准备机会 夜风袭过,将湖水吹出层层涟漪,让这个黑夜更加温柔。 “姐姐的身体若还有什么不适的记得跟我说,别自己强忍着。”少年满眼的温柔像是能溢出来,低沉的嗓音在这个黑夜显得尤为动听。 宁锦柔微笑:“知道了,你快回去,别被人发现了。” 少年垂眼点点头,转身走了,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宁锦柔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头看了看手心的黑色药丸,漂亮的眸子一沉,把手一扬,黑色药丸沉入湖底。 - 翌日。 林洵自从上次从廷尉府回来之后就全身溃烂,林夫人和林太尉快要把长安城的大夫都请遍了,据说还请了宫里翰林医官院的太医,结果各个都束手无策,让林太尉和林夫人直接准备后事了。 宁锦姒听到这个消息没什么反应,倒是明月,小嘴叭叭:“这个林洵真是活该,居然敢对小姐动手,真是太不知好歹了,这种人渣简直是活该,死了也是为民除害了。” 她说的对,但是她上次只是把他打伤了,不至于致命,但是是谁会下这么厉害的毒? 宁锦姒坐在镜前,看着满满一妆奁的簪子犯了难,这些都这么好看,今日该戴哪支呢? 她一向喜欢华丽的衣物和昂贵的装饰品,元夏帝这个赏赐真是赏到她心坎里了,窗外吹起阵阵凉风,她抬头看了一眼,见宁琦带着云烟从后门进来了,这个后门是小时候宁锦姒为了能偷偷跑出去玩特意让宁随开的,不是很高,进出都要微微弯腰。 宁锦姒起身准备关门关窗明月就带着两人上楼来了。 “小姐,三少爷带着云烟姑娘来面谢了。” 宁锦姒:…… 她能把她们都赶出去吗? 宁琦把带来的礼品放在桌上:“妹妹近日才回来,我也晚了几日才带着烟儿来向四妹妹道谢,这是福集铺子的糕点,四妹妹素来是爱吃的。” 宁锦姒看了眼桌上包装华丽的糕点,确实不错,只不过区区一点糕点还想收买她,他还欠着她七千两银子呢。 云烟身姿款款,杨柳细腰,脸色好了也还是个妩媚动人的美人。 “这是云烟绣的帕子,还望宁小姐不嫌弃才好。” 宁锦姒接过她递来的丝帕,是上好的丝帕料子,上面绣的海棠花栩栩如生,针脚细密,颜色转换很自然,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刺绣之人的功底是很好的。 这个丝帕她很喜欢。 云烟会看脸色,知道她很喜欢,接着说道:“上次见宁小姐似是很喜欢那座百花屏风,又看见宁小姐的裙摆上绣着淡淡的白色海棠花,便想着送一块红色海棠花的丝帕。” 云烟说完,宁锦姒端起桌上的描釉瓷茶杯问:“云烟姑娘觉得这套茶具怎么样?” “宁小姐的物品自然是好的。”云烟答。 “既然是好的,那就送你一套,”宁锦姒轻抿一口茶,唤来明月:“从库房里把那一套青花描釉瓷茶具拿来送给云烟姑娘。” 明月应声,转身去了库房。 “宁小姐恐怕不妥,”云烟起身行了个礼:“云烟本是来道谢的,怎可拿赏礼?” 宁锦姒勾唇:“是我送你的,不是赏。” 宁琦坐在一旁吃着糕点喝着茶,这会才站起身朝宁锦姒作辑:“那我就代烟儿谢过四妹妹了。” 宁锦姒颔首,单手托腮,沉吟半刻说道:“三哥还欠我七千两银子可还记得?” “这……”宁琦噎住,半晌没说出话来,他现在还没凑到七千两呢,别说七千两,就是区区两千两他也是没有的。 明月拿着打包好的瓷器走来,递到云烟面前。 云烟接过瓷器,向宁锦姒行了礼:“云烟多谢宁小姐。” “不客气,云烟姑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就好。”宁锦姒笑。 云烟淡漠,双手握紧了装瓷器的木盒,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点点头:“自然是记得的,宁姑娘放心便是。” 宁锦姒让明月送他们出去了,临出门时还听见宁琦在问云烟答应了她什么事情,云烟只说是女儿家的事情,宁琦没多问就相依出了暖阁。 宁锦姒看着手中的帕子,慢慢将它折好放进了匣子里。 明月感叹:“这云烟姑娘的绣工好的都能比得上许多精品绣娘了。” “是啊,只是可惜了这身份了。” 宁琦是将军府的独子,将来娶得女子必然是要能在朝廷帮的上宁琦的贵女,云烟这种烟尘女子只能是放在后院当妾的,就算再好看,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小姐,那边又送信来了。”明月拿着一封烫金的信封走来。 宁锦姒看都没看,在镜前欣赏着自己的各种簪子,淡淡道:“烧了。” 明月欠身,将信拿出来放在烛火上方烧了,看着信被烧尽才收拾着出去了。 - 徐依依这些时日一直在府里准备嫁妆,她是皇后的侄女,国舅爷的亲女儿,嫁的又是晋王,婚嫁的排场自然是大,徐依依的好友都相继来捧场,一个个的嘴都跟抹了蜜似的。 “徐姐姐这婚服真是好看,真配。” “那当然了,徐姐姐是国舅爷最宠爱的女儿,这终身大事自然是极为盛大的。” “晋王殿下真是有福气。” “徐姐姐以后可别忘了我呀。”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徐依依哄的花枝乱颤,很是受用,唤来小厮丫鬟们好好招待着。 晋王这几天跟徐依依的互动很多,两个人在外人面前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晋王府。 晋王跪坐在矮桌前,桌上放着棋谱和棋盘,与自己对弈,棋盘上黑白棋子相杀,黑棋步步紧逼,杀气腾腾。 “瑾儿。”宫婢搀扶着贵妃走来。 “母妃,”晋王弯腰作辑行礼:“近日怎么有空来看儿臣了?” 贵妃四十多岁的人了,保养的还很好,皮肤白皙,妆容十分精致,一身金线绣的凤尾裙华丽至极,一双手也像少女似的纤细。 她扶起晋王:“来看看你,下月就是你跟依依的婚事了,至于荣宁,你先往心里放一放,等你背后有了徐家的支持要什么女子要不到?近日多跟依依走动走动,皇上最近会举行皇家涉猎,母妃到时候给你安排机会,你好好把握。” 晋王点点头,眼里划过精光。 ◆ 看文的小宝贝们冒个泡泡呀 别让我一个人单机呜呜呜…… 第22章 若是还有下次,那就不是疾病缠身了 贵妃从晋王府出来,路过种着两棵梨花树的小院,微风袭过,梨花簌簌落了一地,她抬头看向天空,缓缓勾起唇角。 - 云烟回到消香坊,坐在矮桌前,桌上摆着宁锦姒送的茶具,她看着,脑子里想到了那日宁锦姒说的话。 是啊,她跟宁琦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各有各的生活,她一个烟尘女子,总不能耽误他。 突然,她站起身,把桌上的茶具收起来放到角落的箱子里,锁上箱子没再说什么,目光在上面停了一瞬,然后唤来门外的侍女。 “你去找几个壮汉来把这个箱子送到江北。” 侍女叫灿星,长得标志,身姿小巧玲珑,她微微应了声,转身离开了。 像她这样在楼里稍微有点名气的,妈妈们都会派一个贴身照顾的侍女,但是随之赎身费也会越来越高,宁琦赎不起,她这些年攒下来的银钱和贵重物件也不能留在身边。 她被卖到这消香坊已经有五个年头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过着,直到遇见了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宁琦才让她枯燥的生活有了些色彩,如今又要回到以前了吗? 云烟走至窗口,暗自神伤。 灿星找来人:“你们轻一些,小心点别磕坏了。” 看着壮汉把箱子抬了出去,转身从木施上拿来一个大氅给她披上:“姑娘别伤心了,日后总会有机会见面的。” 云烟拢了拢衣服,轻声:“是啊,总会见面的,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总能见到面,可是以后见面又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呢? 或许他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而她还是一个供人观赏的舞女。 灿星沉默低着头没说话,转身出去了,在门口站着。 宁锦姒坐在湖边的小亭里,石桌上放着糕点,明月在旁边给她打扇,桌上的驱蚊香袅袅白烟升起,远处,春梢走来毕恭毕敬行礼:“四小姐,我家小姐请你去楼阁一叙。” 宁锦柔会找她叙姐妹情吗?当然不会。 宁锦姒深深看了眼春梢,把手里最后的鱼粮撒在湖里,拍了拍手起身理着裙衫:“带路。” “是。”春梢低着头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在前面带路。 虽然上次的事情捅破了她们之间那层虚伪的窗户纸,但是好歹是一家人,以后不常来往便是了。 梨花阁。 宁锦柔躺在床上,一张小脸惨白,额头上还覆满了汗珠,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拽着被单,看起来很是痛苦。 宁锦姒款款走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没什么感觉,站在桌子旁边举步不前。 春梢刚进门的时候就扑到床前拿着帕子给宁锦柔擦着脸上的汗水,还不停的掉着眼泪,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小姐再等等,奴婢找来了四小姐,四小姐肯定会帮忙的。” “不必劳烦四妹妹了……”宁锦柔艰难的挤出一句话。 春梢没听她的话,转身朝宁锦姒跪下:“求四小姐帮帮忙,救救我家小姐。” “你为了让我救她,所以诓骗我来?”宁锦姒质问:“上次二姐连同陆意乔算计我的事你不会不知道?” 春梢愣住,说不出话来,这件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原以为她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她一直记着。 “不是的,这不关小姐的事,是……是侧夫人让小姐这么做的,”春梢说着竟是磕起了头,才几下就磕出了血:“真的跟小姐没关系,是我出的主意,都怪我,求四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宁锦柔躺在床上闭了闭眼,嘴唇泛白干的裂开了,深深叹了口气。 说春梢忠心,她能毫不犹豫的把南氏供出来。 说她不忠心,她也是能为了宁锦柔做到这个地步。 宁锦姒就这么看着,可是倘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又该算在谁头上呢? 人都是这样,你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时,别人就会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 “二姐出了事你应该去找南侧夫人才是,再不行也应该去找爹爹,找我做什么?”宁锦姒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可是可是侧夫人和老爷不在家,就只能找四小姐了。”春梢的语气带着哭腔。 “你去找大夫,找我没用,我帮不了。”宁锦姒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也不管身后春梢的哭喊。 出了梨花楼阁,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上,两边栽种的草绿意盎然,明月这时拿着披袄走来:“听说二小姐的旧疾又犯了?” “是啊,你晚点把这个放在梨花楼阁的窗台上,别让人发现了。”宁锦姒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明月。 明月撅嘴,接过瓷瓶很是不开心:“二小姐上次使那么下作的手段害您,您还对她那么好,小姐当真是善人。” “别说了,去。”宁锦姒笑了笑说到。 回到暖阁。 夜幕降临,明月伺候宁锦姒吃完晚膳就拿着药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梨花楼阁的门,走进去看着床上苦不堪言的宁锦柔,把药塞进她嘴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等她脸色好些了,明月语气冷淡:“宁锦柔,我家主子说了,若是还有下次那可就不是疾病缠身了。” 语气冷淡的不同往日,说完也不管宁锦柔是什么反应,转身潇洒离去,关上门。 宁锦柔一滴眼泪顺着眼尾流下,她没有宁锦姒这么好的命,她得不到这么多人的庇护。 春梢走过来,看见的就是明月远去的背影,眸子沉了沉,翻卷出晦暗,手上的托盘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药,目光落在宁锦柔的房门上,许久才转身离去。 暖阁里,宁锦姒正坐在桌前绣着一件衣衫上的绣花,是用上好的金线绣的九尾凤凰,象征着高贵华丽。 明月此时正好回来,端了杯茶水走来:“小姐早些睡,别熬太晚了。” 宁锦姒喝了口茶,将手里的线打了个结,拿起来好好看了看,勾唇:“马上就要做好了,定能赶在皇后的生辰时送到。” 她把衣服好好叠起来放进一个檀木浮雕的木盒里。 “小姐手艺极好,皇后娘娘肯定会喜欢。”明月欢喜。 没有存稿,现写现发,我好累呀! 小宝贝们可怜可怜我,给点红豆【手动可怜】 第23章 总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马上就要接近炎夏的尾巴了,各官家小姐们聚在一起商讨着一起去庄园避暑游玩。 宁锦姒自然也是在内的,她身为郡主,在贵女们当中还是说得上话的。 到了集合的地方,宁锦姒乘坐的马车算不上华丽,却也不会很显眼。 “锦姒,你可算是出来玩了。”秦霜染跑过来挽着她的手臂,前几日她原本想去将军府好好祝贺她得封郡主,却不曾想她没时间,直到近日才见到人,自然是欢喜的。 徐依依被侍女扶着走过来,中规中矩的行了礼:“见过郡主。” 安然跟在她身后也一同行了礼。 “既然都是出来游玩的,那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宁锦姒扶起她。 旁边的陆意乔和陆知鸢相依走来,双双屈膝行礼。 宁锦姒看着她们皮笑肉不笑的叫她们起身。 陆知鸢这次倒是没有上次那么莽撞了,也不会一上来就只着她问是谁。 想来是清楚她的身份。 “郡主这身份跟我们一同游玩还真是我的荣幸呢。”陆意乔拿着帕子阴阳怪气。 徐依依没说话,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这陆意乔还真是蠢的她想带都带不起来。 在场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现在宁锦姒身份不一样了,若是她想对她们做点什么,那就是张张嘴一句话的事情。 “陆妹妹可真是会说话,宁四小姐现在是郡主,想去哪里去不得?”徐依依扔下这句话就转身上了马车。 宁锦姒微微一笑,她向来不是什么和善之人,但也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她心情很好,陆意乔的阴阳怪气就当没听见。 她没理自己,陆意乔这句话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的她暗暗搅着帕子,愤愤转身离去。 陆知鸢向宁锦姒行了礼,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勾唇夸赞:“郡主这身裙衫真好看,也是很配郡主呢。” 宁锦姒也低头看了眼自己,今天这身衣服是桔红色海棠花样的裙衫,只是腰链不见了,少了些华丽,显得素了些,不过好听的话谁不愿意听呢? 她笑道:“陆姑娘倒是比宴会当天要沉稳些了。” 陆知鸢扬起笑,语气有些许傲气:“在堂姐家学了一两个月的规矩呢,有些事情多少懂了些。”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宁锦姒就上了马车明月忍不住吐槽:“那个陆小姐还真是不记打,当真以为小姐不知道呢?林家公子的下场可不就是给她看的。” 陆意乔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能称得一声小姐,但是陆知鸢只是普通一个商户的女儿,也只能称得上一声陆姑娘。 这些明月还是分得清的。 宁锦姒挑眉,没说话,许多辆马车一同行驶,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陆知鸢回到马车内,陆意乔脸色很不好,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好:“怎么,才见过两面,你跟宁锦姒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陆知鸢没说话,她如今寄人篱下,虽然是堂姐妹的关系,可是暗地里的相处更像是主仆。 “我总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的,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若是胳膊肘往外拐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陆意乔没好气,狠狠的剜了一眼她。 “知道了。”陆知鸢还没蠢到给自己找不快的地步,淡着声音回答。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稳稳停在目的地。 雨秋山庄。 这个山庄占地有小半个长安城街道那么大了,里面种着奇花异草,屋子也都是用竹子修葺起来的,夏天极为凉爽,假山后面就是温泉,下午去泡个温泉也是很舒服的。 迎接的人在门口等着,见她们来,连忙上前迎接。 “见过各位小姐,见过郡主。”小厮眼力好,将她们住宿的地方一一安排好了:“各位请跟小的来。” 各家小姐们都相伴往前走,侍女们在后面拿着行礼。 陆意乔这次特意只带了一个侍女,陆知鸢的行李只能自己拿了。 有些小姐们看到这种场景难免不会讨论: “你看,那个不是陆小姐的堂妹吗?怎么自己拿行李啊?” “区区一个金银饰品铺子掌柜的女儿,能有多金贵?” “也是,能攀上陆家就已经很不错了。” “据说她父亲是陆家老夫人收养的,后来改了姓,这才一直寄养在陆家。” “也难怪,走走。” 陆知鸢冷着脸,没说话,自己拿着行礼跟上。 陆意乔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地往前走。 宁锦姒看了一眼,她行李不多,但是这么拿着也是挺丢面子的,毕竟女儿家脸皮薄。 给明月一个眼神,明月秒懂,走到陆知鸢面前:“陆姑娘,你的行李给我,我家小姐想找你聊聊家常话。” 明月拿过她手上的行李,陆知鸢看向宁锦姒,随后慢慢走过去,她明白她是在帮她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多谢郡主。”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 宁锦姒颔首,收买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她被人奚落谩骂和瞧不起的时候施以援手。 陆知鸢在陆家不好过,心里多少都是有些不满的。 各家小姐进入自己的屋子,房屋内部陈设基本如出一辙,陆知鸢的房间在宁锦姒旁边,她拿着亲手做的糕点走进来。 “刚刚多谢郡主替我解围了,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郡主不妨尝尝。” 糕点卖相很好看,有樱花点缀,这个时节樱花是最难得的。 宁锦姒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很是香甜。 “不用谢我,你与陆意乔之间有什么样的纠葛我也不想知道,不过你总归是住在陆家,有什么事情也应该放在心里,你曾经一心护着她,若是如今与她闹翻了岂不是不划算?” 陆知鸢懂她的意思,勾唇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回到房间里,陆意乔已经坐在桌前喝着茶了,看来是特意在等她了。 “道完谢了?” 陆知鸢低眉,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正准备喝的时候陆意乔猛的一拍桌案,厉声:“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让你住在陆家是给你脸,你却如此不知好歹。” 晚上好! 该吃饭了。 第24章 你输了,可服气? “你顶着陆姓,就算是死了,那你也是陆家的人。” 陆知鸢暗自深吸一口气,捏着茶盏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她不过是一个连养女都算不上的外人,就因为姓陆,就要为她们陆家当牛做马,卑微至极。 “堂姐教训的是。”她沉着声音道,语气却是不屑的。 “行了,我是你堂姐,自然凡事都是为了你我着想的,”陆意乔扶起她:“将来陆家好了,你和你父亲也有好日子过。” 她说着,将’父亲‘两字加重。 陆知鸢咬着唇,她当然明白路意乔口中的‘好日子’是什么意思,她从小就跟父亲一起生活,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就难产过世了,就算是在陆家,也从来都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反倒是陆意乔,戴的首饰头面哪样不是从她父亲的铺子里拿出去的? 侍女扶着陆意乔离开,陆知鸢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既然她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她转身去理了理床铺,点了灯,心里暗暗生出一计,她挑眉,既然是好日子,那自然是人人都要过上的。 - 第二日,一众贵女在花园设了小宴,美其名曰交朋友,但谁会在意这个宴会到底是交朋友还是拉帮结派呢? 宁锦姒来得早,跪坐在桌边喝茶,明月在旁边伺候着,秦霜染与她谈笑,徐依依和陆意乔等人姗姗来迟,她们一来,一旁的官家贵女们都围了上去,对着徐依依和陆意乔就是一顿夸赞。 徐依依是铁定的晋王妃,陆意乔又是皇后内定的太子妃,就算是太子没有接受,但多少还是得到了皇后的青睐,她们这些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姐自然是要阿谀奉承的。 她虽说是郡主,但是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深交,说心里话的人有那么一两个就够了,于是就算有人来搭话也只是一笑而过。 还有一些比较佛系的小姐们在一旁赏花吟诗。 陆知鸢走到桌前落座,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旁边的小姐也没有跟她讲话,昨天那个事情谁还不知道?她在陆家人微言轻,那些想要傍权势的小姐们自然是不会选择来与她谈说。 她淡漠,一双桃花眼往宁锦姒的方向看了看,许久,收回眼神,落在自己的茶水上。 安然从一棵柳树边走到宁锦姒身边坐下,“郡主,好久不见。” 宁锦姒转过头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与这位只见过一面,貌似不是很熟,客气道:“安小姐,好久不见。” 互相打了招呼后便没有了下文。 后面的假山延绵,有几位小姐们正在铺棋对弈,宁锦姒不喜欢下棋,但是喜欢看棋,她觉得看棋比下棋更有意思。 安然捕捉到她的目光,轻声道:“郡主不妨跟安然去对弈两局?” “不了,本郡主不喜欢下棋,你若是想要下棋自己去便可。”宁锦姒漫不经心道,说完继续跟秦霜染聊着天。 安然当初还跟在徐依依身后,如今她当了郡主,便是倒戈的如此之快,她身边可容不下这种趋炎附势的人。 安然碰了钉子,冷着脸悻悻离开。 “当时关于你的谣言能传遍长安可是少不了她的功劳呢,怎的今日没有继续当徐依依的尾巴,反倒来巴结你了?”秦霜染不屑,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 宁锦姒没说话,她身边只能留下有用的人,如果没有利用价值的话,那就对于她来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的。 陆意乔和徐依依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宁锦姒面前。 徐依依照旧给她行了礼:“郡主昨夜睡的可好?” 这个庄子是她选的,关心这些也是理所应当。 “徐小姐选的地方自然是好的。”宁锦姒笑道。 徐依依随之一笑,转身落座。 正值盛午。 徐依依名人送来了清凉解暑的冰茶,各家小姐都夸她贤惠,凡事都想的周全。 “郡主尝尝。”徐依依盛满一碗冰茶递给她。 宁锦姒笑:“谢谢。” 接过她递来的冰茶浅浅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在这烦闷的天气正好解暑。 一阵哄闹,假山那边起了争执,宁锦姒与徐依依对视一眼相继起身走过去。 “怎么回事?” 那两名起争执的贵女双双转过身,原本姣好的面容此时已经花了,脸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抓伤,挽好的发髻散落,狼狈不堪。 周家小姐生的小巧,正落着泪,小声说明缘由:“余家小姐与我对弈,却在连输几局之后便说我作弊,对我破口大骂,甚至还动了手……” 余佩看向她,奋力争辩:“若不是你作弊,我又怎会连输?” 周璇抽抽嗒嗒,看起来更为可怜,比较有信任度,旁人自然是帮她说话: “余家小姐这是输不起啊。” “周小姐的棋艺在众姐妹当中是最好的,就算是输了又有什么呢?还值得余小姐如此大动干戈惊动了郡主。” “是啊,我们可都看着呢,倘若周家小姐当真是作弊了,我们十几双眼睛又怎么会看不见?” “怎会如此小心眼?我们在与你对弈之时周小姐还多翻提点你,你赢了我们就当真觉得自己棋技可行了?” “好了好了,众姐妹们别说了,既然郡主来了,那就让郡主来评评理。” 众多目光顿时落在宁锦姒身上,可她是来游玩的…… 罢了。 “不如两位小姐同我下一盘?”宁锦姒笑到,目光落在她们两人身上。 余佩点点头,周璇也没意见。 那就余佩先。 “郡主请。” 宁锦姒走到棋盘前坐下,将桌面上的黑棋收回,黑玉做的黑棋,白玉做的白棋,拿在手里冰凉冰凉的,是好东西。 黑棋先行,她落子精准快速。 她从小就跟在外祖父身边学习棋术,棋书看了不少,无聊时就会架来棋盘与外祖父对弈,外祖父下棋快准狠,常常逼得她无路可走。 轮到余佩,她执白棋,轻轻放在棋盘上。 周围寂静,只能听见微风吹过的声音。 才过去半刻钟,黑棋就围绕着白棋圈出一大片区域。 输赢显而易见。 黑棋下法凌厉,每走一步就能让白棋退无可退,只能寻找其它出路,可每次都会被黑棋拦截。 宁锦姒起身,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你输了,可服气?” = 下午好! 该吃晚饭了。 第25章 原来阿姒也是会护短的 她自然是服气的。 微微福身:“郡主棋艺精湛,我自然是比不过的。” 看棋的人都开始讨论: “郡主的棋艺果真是厉害。” “这余家小姐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 “可还是不知道周家小姐到底作弊了没。” “急什么?郡主总会有办法的。” 周璇上场,宁锦姒依旧执黑棋先下。 周璇是个聪明人,不像余佩心浮气躁,她能安安静静的专注于下棋。 于是这场棋盘厮杀了半个时辰,比余佩那场持续的时间长多了。 最后打了个平手。 众人震惊,在场的贵女都略微懂棋,看得出来宁锦姒步步紧逼,周璇却见招拆招,行云流水。 “都说了周家小姐棋技厉害。” “这下可是清楚了,周家小姐凭本事赢的。” “若是余家小姐能跟郡主打个平手也是可以的。” 一场棋下完,宁锦姒起身,明月连忙给她端来一杯冰茶,还在一旁给她打扇。 宁锦姒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周璇身上:“去换身衣服。” 余佩方才就已经走了,自然是看不到这一幕。 回到桌前,陆意乔和陆知鸢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面前的茶点已经吃完好几盘了。 “锦姒真厉害,不过话说你怎么会跟周璇打成平手呢?”秦霜染小声。 宁锦姒倾身:“周家小姐吃了亏,脸上挂彩,不论有没有作弊,让她跟我打成平手她心里也会好想一点,再说了,她父亲是我爹爹的副将,总该帮着些的,我让明月去给余家小姐送了礼,想来是能理解的。” 秦霜染闷笑出声,假借喝茶挡着调侃道:“原来我们阿姒也会护短呀?” 宁锦姒扭头看她一眼端起茶杯喝茶。 - 水榭尽头。 萧煜坐着品茶,沥川在一旁吹着玉笛,玉笛声声悠扬,温柔婉转。 四周杨柳围绕着一大片湖水,湖水清绿,六角翠碧小亭单独立于湖中,独树一帜。 沈小公子从远处的木桥上跑来,跟捡到宝似的脸上笑的狂妄:“殿下,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精彩的东西?” “不猜。”萧煜冷淡。 “你猜猜嘛,就猜一下。”沈小公子请求,小眼睛立马变成了星星眼,若是有尾巴,肯定已经翘起来摇的欢快。 萧煜对他的请求视而不见,“你看到的东西跟孤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沈小公子立刻站起来:“我才发现宁四小姐这么厉害,居然还会……” 一边说着一边看萧煜的反应,却发现人家压根没什么反应。 “你怎么一点兴趣都没有啊?”沈小少爷哭丧:“你上次想让人家坐你的马车同你一起回去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萧煜扭头,看着他,十分认真的问:“那我上次是什么样子的?” “是……像一头狼。”沈小少爷快言快语,说完就跑到沥川身边。 萧煜低头嗤笑一声,起身负手,看着他问:“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欸? 他不是不想知道吗? 好,既然他求着自己告诉他,那他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他。 沈小少爷高傲无比地开口:“我刚刚呢,看见宁四小姐跟周家小姐和余家小姐对弈,那棋艺,是相当精湛,棋风狠戾,每一步都咄咄逼人,还有就是……很厉害,反正就是厉害就对了。” 沈小少爷想,如果他好好读书的话,夸赞的词肯定会毫不吝啬一股脑全部用在宁锦姒身上。 棋风狠戾 不禁想到了那天晚上她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萧煜挑眉,看来还是个长了爪子的小猫咪。 沈小少爷还以为他不相信,拉着他想让他亲自去看看,却被萧煜轻松躲过去。 “你躲我干什么?我又不脏,”沈小少爷不满:“我猜你肯定不信宁四小姐这么温柔的人会下那么厉害的棋是不是?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 沈小少爷自告奋勇,殊不知那边的棋已经下完了。 萧煜站在假山后面,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生气。 沈小少爷丝毫不知危险来临,还准备冲出去与前面的少女们混为一乐。 萧煜伸手拽住他的后领一把甩给身后的沥川,沈小少爷险些摔倒,幸好有人扶着。 “把他带下去。”萧煜不满,冷声吩咐。 这沈亦承有些烦人了。 沥川拖着挣扎的沈小少爷渐渐远离这里。 萧煜站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了。 宁锦姒坐的有些累,拿着团扇离开了,走向青石小路,路过竹林时陆知鸢从竹林里走出来,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郡主。” 宁锦姒见是她,不免有些意外:“你在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特意在这里等郡主的,”少女笑的艳丽,“我堂姐不喜郡主也不是一两日了,方才郡主喝的茶水里本应该是加了料的,只是我派人换掉了,之后的事情还请郡主帮我。” “怎么帮?”宁锦姒诧异,没想到她下手这么快。 陆知鸢附耳小声说到。 宁锦姒眼睛一亮,陆意乔什么都算的好,唯独算不准她这个堂妹。 “我在陆家过的不好,想必郡主是知道的,倘若郡主愿意帮我,我定将为郡主肝脑涂地。”陆知鸢语气坚定,眼里闪过狠辣。 宁锦姒微微一笑,陆知鸢确实比陆意乔聪明得多。 不过陆意乔算计了她一次,还想算计她第二次那就未免太看不起她了。 她与陆知鸢客套:“若是真如你所说,那我当然会帮你,不过陆姑娘可要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那好。”宁锦姒越过她,走向自己的住处。 明月见她回来,满脸不高兴,像个受气包:“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个余家小姐真是太讨厌了。” “有多讨厌?”宁锦姒看见她那个样子不免笑起来,抬手帮她理着鬓角的碎发,语气跟哄孩子似的。 明月一阵吐槽:“脾气差,还目中无人,小姐命我送去的礼品她当着我的面全摔了,还说小姐不明是非,余家相比起周家可差太多了,这次游玩又是徐小姐一手操办的,如若真的闹起来,余家小姐肯定吃亏,小姐这是在帮她,她却还甩脸子。” = 早上好! 沈小公子在线乞讨:“快给小爷加收藏!!!” 江湖刺客冷酷:“给红豆。”【伸出爪几】 太子殿下被迫营业:“给孤评论。” 每日一问:收藏+红豆+评论了吗? 第26章 好戏1 明月愤愤不平,宁锦姒安慰她:“别人接受的话那才是帮忙,别人不接受那就是多管闲事了。” “小姐才不是多管闲事。”明月撅嘴。 宁锦姒拿起一颗奶枣放进她嘴里:“你也辛苦了,去休息一会,晚点还有好戏看呢。” 明月疑惑,嚼着奶枣走远了,宁锦姒坐在桌前,把玩着手里的团扇。 好戏将至啊。 - 西院里,余佩刚发完脾气,侍女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外,脸上挂着泪痕,这真是主子受气奴婢受罪啊。 “不就是当了个郡主,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竟然敢给我气受。”余佩一拍桌案就往外走,正好撞上迎面走来的陆意乔。 “哟,余妹妹怎么这么大火气呀?”陆意乔拿着团扇半遮面,眼里故意露出惊讶,仿佛不知晓此事一般。 她刚才确实没有凑过去,一直在长桌前跟陆知鸢聊天呢,不过后来听一些闲言碎语也就知道了,余佩是个心急的,在家也是说一不二,如今在宁锦姒那里受了罪,心里肯定是不服的。 余佩看见她这幅模样,更是火大,仰着头:“关你什么事?” “与我当然是没关系的,”她一撩侧边的头发:“不过余妹妹如此莽撞,小心最后还是让自己吃了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余佩被她这么一说,反倒真的是平静了些,“那你说,怎么办?本小姐可不会吃这亏受这气的。” 陆意乔看着她,心里不爽,不过一想到她还有利用价值也就没想那么多了,示意余佩把自己带进屋里慢慢说:“小心隔墙有耳啊。” 余佩会意,带着陆意乔进屋,然后关上门,侍女依旧在门外站着。 两人坐在桌前,余佩给她倒了杯茶,她摇着团扇没有喝,反而小声说道:“不知余妹妹可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自然是知道的,你我各取所需便是。”她不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两人在房中细细商讨了一番,却不知这一切都有人看着。 陆知鸢在房中,侍女在外说着刚刚看到的一切。 “我果然没有猜错。”少女躺在榻上,搅着秀发,嘴角勾起一抹笑。 帐外的侍女跟着笑起来:“姑娘聪明,自然是可成大事之人。” “行了,你出去,说不定啊,等会堂姐会来找我。” 侍女应声出去了。 这个侍女是宁锦姒给她的,但总归是别人的人,当端茶倒水的粗使丫鬟也还好,随身的就不行了。 过了没一会,正如她所说,陆意乔果真从西院的方向走过来了,神清气爽,面带微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堂姐怎么来了?”陆知鸢跟她客气。 陆意乔走来,掀开床幔看见陆知鸢还在床上躺着,不免眉头微蹙:“怎么我来了妹妹也不知道给我倒杯茶。” “堂姐坐着就是,我这就起床。” 陆意乔嫌弃的放下床幔,环顾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桌子的吃食上面,见她吃的比自己好,难免阴阳怪气:“妹妹这几天跟郡主打好了关系,这吃食都变好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妹妹了呢。” 陆知鸢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堂姐误会了,这些都是徐小姐派人送来的,并非是郡主。” “我不管这是谁送你的,”陆意乔随手掀翻一盘点心:“我只需要你记住,我是陆家的大小姐,而你,只不过是一个首饰铺子掌柜的女儿,你吃穿住行都来自陆家,那我就是你的主子。” 说完也不看她一眼,便由侍女扶着出去了。 陆知鸢坐在床上,鞋袜都还没来得及穿,笑了笑,喃喃自语:“可是你这陆家大小姐的位置坐不久了。” 窗外日暮西垂,黑夜悄然来临,一道黑影迅速窜过,树叶摇曳起来。 - 第二天一早,一阵喧闹声起,西院聚满了人,熙熙攘攘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余佩衣衫破烂地倒在血泊之中,飘下来的梨花落在她身上,凄凉无比。 宁锦姒闻讯赶来,众人让出一条道,这件事不该她管,她不过是来看看而已,庄子是徐依依定的,出了事自然也该她全权负责。 宁锦姒视线落在徐依依身上,此时她也有些迷茫,她一个世家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自然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最近余佩也就跟周璇有过纠葛,于是大家纷纷猜测这幕后的黑手是不是周璇。 周璇也在场,她樱唇翁动着,眼尾微红,双手拢在袖中,双眼盯着余佩。 此时陆知鸢哭得梨花带雨地跑过来,抽泣着:“郡主,徐小姐,我堂姐不见了……”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地上的余佩,顿时吓得惊叫起来,竟是直接晕倒了,随身的侍女忙扶着她。 宁锦姒眼里划过一丝玩味,面不改色道:“把陆姑娘带下去休息。” 侍女应声,扶着陆知鸢回了屋。 现在余佩死了,陆意乔也失踪了,虽然余家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是祖上三代也是从商的,在长安城也是颇有声望,陆家就更加不用多说了。 “郡主可否帮我?”徐依依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 宁锦姒仪态端正,站在那里,听见她说话,轻勾唇角:“徐小姐这话说的有些重了,什么帮不帮的,现在还是赶紧去将余家的人请来把尸体抬回去。” 徐依依目光转回余佩的尸体上,是的,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将余佩的尸体弄回去然后派人去找陆意乔。 徐依依福身:“这里……烦请郡主帮我照看着些。” 宁锦姒颔首。 徐依依看了她一眼,立即命人回长安去请余佩的家人了。 回到房间的陆知鸢刚进门就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冷的像啐了冰霜,靠着红木门框站直,侍女进屋给她倒了杯水:“姑娘,喝点水。” 陆知鸢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抬眼看着她轻声道:“你要是我的自己人该多好,可偏偏是郡主让你来的。” 侍女低下头,杏眸里满是晦暗,没说话。 = 晚上好! 第27章 好戏2 几个时辰过去了,余家的人听到余佩突然死亡的消息立即快马加鞭的赶来,坐在马车里的余老太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催着车夫赶快一点。 余父来的快,一脸怒气,带着三个年轻的郎君,郎君长得俊俏,想来是余家的二房和三房的儿子。 “怎么回事?”余父拨开人群,看见自己女儿躺在血泊里顿时双眼通红。 现在余佩的尸体已经没了温度,嘴唇泛白,僵硬的躺在余父的怀里。 余佩是余家的长小姐,后面还有三个弟弟,因为是独女,又是余父原配的女儿,所以在家备受宠爱,这爱女如命的余父当即就大发雷霆,红着眼吼道:“是谁!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居然残害我的女儿!” 嗓音苍老沙哑,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宁锦姒甚至能看见他两鬓渐白的头发,也是可怜,好好的女儿说没就没。 余佩心高气傲,容易被人唆使,陆意乔也是看准了她这一点才动手的。 周围没人理会余父,周璇反倒是吓的娇躯一震,转身向凉亭走去,在宁锦姒面前站定,声音颤颤巍巍:“郡主,此事与我没有干系。” 宁锦姒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凤眼抬起,看着面前的周璇,现在余父还没有开始查,若是当真查起来,她肯定是逃不了的。 她笑:“你这是做什么?与你有没有关系也不是我说了算的,等会徐小姐问起的时候,你该怎么说怎么说便是。” 周璇心里明白,棋局一事不过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才帮忙的,如今出了人命,她是管不了的。 徐依依再回来就看见余父抱着余佩的尸体痛哭,她上前:“余老爷节哀顺变,我定当找出凶手还余小姐一个公道。” 余父抬眼,面前的姑娘锦衣华服,靓眼的很。他认得,是当朝国舅爷的亲生女儿,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余父唤来人把余佩的尸体抬走,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严肃道:“徐小姐说的是,若是找不到凶手可就别怪余某不客气了。” 他放了狠话,可是他心里清楚,在场的几乎都是官家小姐,轻易惹不得,说这话不过是发发心里的怨气罢了,若真的抓不到凶手他也不能怎么样。 - 西院的角落。 明月轻叩陆知鸢的屋门,侍女打开了门,见是她,弯腰福身:“明月姑娘怎么来了?” 明月摆手让她退下,自己走进屋内,对矮桌边的陆知鸢说道:“郡主让我告诉陆姑娘,余小姐与陆姑娘无冤无仇,不该痛下杀手。” 陆知鸢惊讶:“郡主怕是想多了,我跟余小姐素不相识,做不出背地里伤人的事。” 明月怔了怔,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从西院退了出去,侍女见她走了,便进去,陆知鸢一点点把手心里的点心碾碎。 “姑娘?” “余佩一死,郡主就开始怀疑我了,”陆知鸢轻叹一声:“以后做事小心些,走,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厅堂里。 宁锦姒坐在厅堂上坐,看着徐依依忙来忙去,自己只顾着把玩手里的团扇。 等把山庄里所有跟余佩接触过的人都叫来了厅堂,余老太太才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来,她身形摇晃的厉害,好在有余父在一旁扶着。 她看着面前担架上被白布盖着的尸体,颤着声音问:“佩儿当真是没了?” 余父抿着唇,看了一眼担架又忙低下头,声音微弱的回答:“是。” 余老太太听到这声回答,用拐杖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下,厉声:“这事没完!一定没完。” 余家出了两个儿子,余老太太一直想要个孙女,于是余佩出生后就一直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如今余老太太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女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当然是伤心的。 女眷们坐在桌前暗暗谈论着,周璇作为跟余佩有纠葛的人自然是少不了被人在背后议论的。 明月走来,毕恭毕敬的在宁锦姒耳边小声道:“小姐,陆姑娘说此事与她无关。” “是吗?” 明月在她身边站正。 “是你!肯定是你!”余老太太突然指着周璇破口大骂:“你个小贱人,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肠却如此歹毒,我的佩儿究竟是怎么你了,你要对她下如此狠手?” 余父扶着余老太太,随她一起看向周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余老太太,空口无凭,凡事要讲证据。”徐依依站出来挡在周璇身前。 她素日在长安跟周璇也是有点交集的,她是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证据?”余父这时站出来,厉声:“这么长时间了,你们找到凶手了吗?” 他虽然不知道是谁杀害的自己女儿,但是她从众女眷的谈话中也听出了些什么。 他清楚自己女儿的秉性,虽然心比天高,但是也不至于做出害人和人结怨的事情,这事定有蹊跷。 徐依依安抚好余老太太和余父,自己则一一排除一些女眷,除了周璇和今早第一个发现余佩尸体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山庄不安全,许多女眷都选择当天收拾行李回去。 余老太太格外激动,在余佩的尸体被抬出去的时候还不死心的想要看一眼,掀开白布的瞬间就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余父和余家的三个郎君簇拥着余老太太回了房。 宁锦姒起身向外走去,明月跟在她身后。 “郡主。”徐依依叫住她。 宁锦姒转头,见她神情疲惫,想来这一会也是累的够呛了,笑道:“徐小姐有什么事吗?” 上次在廷尉府险些被害她都不信徐依依没参与,一看就知道是一肚子坏水。 “郡主可知道些什么?”徐依依问。 宁锦姒摇头:“不知道啊,这件事情难道不是由徐小姐全权负责吗?” 徐依依被噎了一下,看着她一时半会说不出来话。 “徐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宁锦姒转头就走。 想让她帮忙?怎么可能,这件事跟她又没关系,她为什么要插手去管这闲事? = 阿姒是奔着看好戏来的。 晚安安。 第28章 宁小姐当真是好算计 在回翠屏轩的路上,两边的梨花树飘下一些梨花,她伸手接过,恍惚间看见一个披着玄色大氅的男子直立在梨花树下,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玉佩尾部有一块如意穗子。 萧煜负手朝她走来,宁锦姒让明月退下,朝他欠身行礼:“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这是一条通往女眷居所的唯一一条路,如果不是故意的谁会走到这里来? “宁小姐当真是好算计啊。”萧煜冷冷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曾离开半分。 是了,陆意乔在这里,他来这里还能是为了什么? 宁锦姒装傻:“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余佩的事情她不知道,那陆意乔的事情她就更加不知道了。 萧煜挑眉,“是吗?”他好看的眸子微眯,看着眼前的女人。 宁锦姒歪头一笑,她确实什么都没做呀,来这里不过是休息放松的,死了人她也害怕呀。 她都要被吓哭了呢。 嘤嘤嘤? 萧煜看着她,突然笑起来,宁锦姒不解,问到:“殿下笑什么?” “孤好心提醒宁小姐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煜说完这句话就越过她走了。 宁锦姒回到翠屏轩,微微有些震怒,跪坐在软塌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她跟着徐依依做了半天的戏,午膳都还没吃呢。 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 陆意乔跟太子的关系是被皇后都默许的,皇后似乎是铁了心要让太子纳了她的,如今她不明不明的死了,第一时间不去帮着找人,居然来找她,就算真要找个人怪罪也不应该找到她啊。 正气着,明月已经让小厨房准备好了午膳,虽然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但是伙食依旧不差于正餐。 “小姐肚子饿了?我让厨房准备了许多小姐爱吃的。”明月把饭菜摆上桌,替她盛了一碗米饭。 宁锦姒看了一眼饭桌,正巧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走到桌前,明月伺候她吃完饭就服侍着睡了午觉,自己则唤来山庄的下人进来收拾了一桌子残羹剩饭。 自己走到桌前提笔铺纸,沾了墨在纸上写字。 - 郊外一座破败的茅屋里,一条铁链随意的盘旋在地上,地上铺散着马草,陆意乔双脚双手都被铁链锁着,嘴里带着一块黄色污秽的棉布,原本华丽的衣裙此时已经破碎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圆润的小脸上满是泥土,好看的发髻散落,金步摇歪插在头上。 她睁开浑浊的眼睛,正准备挣扎大喊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束缚住了手脚,突然,一双锦步印花绣鞋落入她眼中,她目光慢慢向上移,鹅黄色锦缎制成的衣衫落入她的眼中。 “堂姐,好久不见。”陆知鸢站在她面前,正微笑的看着她。 陆意乔愣了一瞬,才发觉自己现在的处境,立即惊叫起来,却只能发出呜咽声,双眼仇恨的看着面前的主仆两人。 她挣扎着,可是跪的太久了,双脚已经发麻,还没等站起来就摔倒了。 “堂姐小心一点,当心摔出个什么好歹来,那鸢儿的罪过可就大了。” 侍女随手给她拿来一把椅子,陆知鸢优雅的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脏兮兮的女人。 想当初陆意乔在陆家是怎么对她的,才关着一会可解不了恨。 粗鲁的拿掉陆意乔嘴里的帕子,嫌弃的丢在一旁,还拿出新的帕子擦了擦手。 陆意乔才发觉自己嘴里的味道,一阵恶心,三番几次的想呕吐,却吐不出来。 看着陆知鸢,喘着气,厉声:“你这个贱人!我可是陆府的嫡小姐,你想死了是不是?!” “堂姐怕是还不知道?雨秋山庄已经发生了命案,你说,多死一个和少死一个能有多大区别呢?”陆知鸢声音清脆,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像极了前几天陆意乔威胁她一样。 “呵,”陆意乔笑道:“你还真是宁锦姒身边的一条好狗啊。陆家养你这么多年竟然还抵不过一个外人。” 陆知鸢不讲话,侍女拿来一把刀子递给她。 陆意乔惊恐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恐惧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堂姐不如猜猜我想干什么。” 陆意乔摇着头,向后退去,她自认为往日里对她不薄,现在如此对自己,肯定是受了宁锦姒那个贱人的指示,不仅要跟她抢太子殿下,居然还想毁了她,当真是恶毒。 陆知鸢一把扯过她,纤细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颚,力气用的极大,恨不得直接将她的骨头捏碎,冰冷的刀贴着她沾满泥土的小脸。 一滴清透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凄惨,可怜。 但是陆知鸢却是一点也不心疼,拿刀的手微微用力,瞬间就有血珠渗出,屋外天空的上乌云压下来,刚刚还晴空万里现在就一副要下雨的架势。 陆意乔觉得曾经对自己低声下气的女人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可怕,脸部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谋算多久了?”陆意乔现在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多久?”陆知鸢挑眉,唇角弯起:“也不是很久,就在来的当天你让我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的时候也或许更久。” 陆意乔怔了一瞬。 还真是好笑,她自认为这些年自己很对得起她。 “你还真是我的好妹妹啊,不过你觉得我死了,你就能飞黄腾达吗?”陆意乔讽刺,十分不屑,她觉得若是她死了,陆家一定会不择手段的追杀真凶,而陆知鸢肯定是逃不掉的。 陆知鸢笑的狂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易容术?如果我成为你,那在陆家不就算是飞黄腾达了吗?” 陆意乔瞳孔猛缩,屋外已经下起了雨,很大。 她也跟着笑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外面雷电闪烁,一股鲜血溅到木屋的墙上,十分可怖。 侍女一手撑伞一手掌灯,陆知鸢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的拿着帕子擦手,鹅黄色的裙衫上一滴血都没有,脸上溅了血,妖艳十足。 她本就生的好看,身姿不错,稍加打扮肯定是能得到长安众郎君的青睐。 = 晚上好 第29章 终究还是取代她了 回到西院时天已经都黑了下来,回到屋内才发现宁锦姒在房中,她走过去欠身:“郡主怎么来了?” 宁锦姒看着她开门见山问:“陆意乔死了?” “没有,”陆知鸢摇头:“虽然我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说到底我也叫了她这么久的堂姐,总归是下不去手的,只不过是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划花了她的脸而已。” 幼时在陆府陆意乔对她确实很好,只是近几年少女心思起,心中的想法便多了些。 宁锦姒品了一口茶轻声道:“那你可要把她藏好了,万一被人找到,那你也就玩完了。” 陆知鸢想了想,勾唇:“郡主放心,只是” 宁锦姒知道她想说什么招手让明月把带来的木盒打开放在桌上,里面放的是一个精致逼真的人皮面具,与真人皮无异。 陆知鸢喜笑颜开:“多谢郡主,鸢儿定不负郡主所托。” 宁锦姒起身往外走,转头对她说道:“你我之间是利益使然,不存在我托付你什么。” 说完就走出了西院,陆知鸢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看向桌上木盒里的面具上笑容更甚。 她很快就可以取代陆意乔的一切了,包括那位高贵冷艳的太子殿下,在她见到他的第一眼那副样子就深深刻在了她的脑子里,心里想要往上爬的欲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几乎快要吞噬她的理智。 至于宁锦姒,她嘲讽一笑,能有扳倒陆意乔的一天也会有扳倒宁锦姒的那一天,她等得起。 关上门,走到桌前拿起那个人皮面具走到梳妆台前,轻抚一下,慢慢将面具覆在自己脸上,把脸上的细节描画的更加细致。 “素枝,你进来。” 门外的侍女轻轻推门进来,屋内昏黄的灯火摇曳,照亮着整个房间,烛光打在陆知鸢的脸上,看到陆知鸢顶着陆意乔的脸并不觉得惊讶,反而毕恭毕敬道:“姑娘有何吩咐?” 陆知鸢看着镜子里精致的面容,抬手抚上脸颊,问到:“像吗?” 素枝盯着她看了一会小声回答:“像极了。” “呵,”陆知鸢轻笑一声,“明日一早你就随我回陆府,现在我是你的主子,你我二人共荣辱,可明白了?” 素枝点头:“姑娘说的是,素枝明白了。” “从现在开始,不要叫我姑娘,要叫我小姐,莫叫人看出了端倪。” “是。” 陆知鸢娇媚的身影映在窗户上,院子外面的花树被风吹响,雨不停的拍打在树叶和花朵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 外面的雨下的小了,明月撑着伞在宁锦姒身后跟着,想到刚才陆知鸢的样子,皱眉问到:“小姐不怕那陆姑娘反水吗?” 宁锦姒不知听到没有,一时半会没有回答,凤眸看着屋檐上挂着的橘色灯笼,回到屋内,取下身上的斗篷,才淡淡回答:“她若真的想反水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能把她提起来自然也能把她扔下去,你就别瞎跟着操心了,余佩的事情可有着落了?” “有了,是主上派人杀的。” 听到这宁锦姒就一阵头疼,语气极不耐烦:“等我下次见到他一定要他好看,一天到晚净会给我惹事,你过几日去把这个案子结了,顺便让徐依依给点抚恤金。” 明月点点头,服侍她入睡之后便出去了。 第二日,徐依依还是没有找到凶手,余家的人闹的更凶了,余老太太更是放下了狠话说要闹到官堂上,徐依依听到她这么说,虽然说很生气,但是却也知道自己理亏,直接让人好好招待着,自己则跟她们承诺三天之内肯定能找到凶手。 她昨夜暗地里去看过余佩的尸体了,尸体身上大多都是刀伤,脖子处还有勒痕,但是致命伤还是肚子上的那一刀。 伤口很深,口子也很大,仔细看还能看见里面的肠子,皮肤上渐渐出现尸斑,还散发着臭味,她一个小姑娘,看了一会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余老太太在得到了徐依依的保证之后就命人把余佩的尸体带回长安城葬在了余家墓园里,自己就还在雨秋山庄等着徐依依的结果。 余家的三兄弟在温泉边散步,对于自己这个小妹妹他们并没有多少感情,在家的时候不知道分走了多少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宠爱,大小事都要让着她,在家嚣张跋扈至极,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是受着。 “大哥,小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惨遭杀害的?”余家二郎疑惑不解,问到,在他的认知中他家小妹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余家大郎神色冷淡:“不知道,不过没了才好。” 他眼里划过阴鸷,眼神恶毒,薄唇紧抿,余家的大郎容貌俊俏,在三位郎君中最是上乘的。 余家三郎不说话,但是似乎很认同自己这两位兄长说的话。 走过温泉来到了梨花林,地上铺满了梨花,前面,周璇正坐在石墩上簌簌的掉着泪珠,弱小的肩膀跟着耸动,显得可怜。 余家三郎最先瞧见她,走过去请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周璇吓得一缩,连忙站起来却又险些站不稳,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拦腰一旋撞进了一个充满檀香的怀抱。 周璇脑子有一瞬间的懵,在那个怀里停留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起身向他道谢:“多谢郎君。” “没关系,也是我不对,”余家三郎:“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处?可是遇见了什么事?” 周璇那天也是匆匆见过余家三兄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面前这位就应该是余家的三郎———余慕淮。 周璇看了眼他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两位郎君,那就是余家的大郎和二郎了。 “我没事,劳烦余三郎关心了。”她这几日被余家的老太太折磨的不轻,此事她嫌疑最大,就算有不在场证据也不能离开这里,发生这种事情她也不敢跟家里人说,难过的时候也只能在这里待着。 余慕淮知道她,看着面前的少女,面容精致,两条浅浅的泪痕挂在脸颊上,她身段娇小,此时这番模样倒是娇弱得很。 心里说不上来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肯定不是害死自己小妹的凶手。 = 余家的大郎和二郎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就不太配有名字。 晚安安。 第30章 都是聪明人 周璇离开了梨花林,余慕淮看着她的背影愣神,余家另外两位郎君走来与他并立。 “三弟这是要有心仪的小姐了呀。”余家二郎半开玩笑道。 余慕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往梨花园外走去。 - 距离余佩被杀一案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徐依依承诺会在第三天的时候找出凶手,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如果明天她还没有找到凶手那就要去官堂了。 现在她坐在房中依旧没有一丝头绪,这几日她都没有睡好,现在看起来不怎么有精神。 已经渐渐有了入秋的迹象,一连下了好几次雨,就算是有做案的踪迹也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了,找起来也就更加头疼。 红丝帐中,宁锦姒单手托腮美眸半阖躺在贵妃椅上,修长白皙的长腿上搭着白虎皮薄毯,桌上放着香炉,海棠花香环绕着整个房间。 屋外细雨绵绵,院子周围都环绕上了一圈白雾,明月端着托盘走进来,将茶盏放在矮桌上,轻声说道:“陆姑娘今日一早就带着素枝回了长安了,小姐猜测的不错,她此时正在慢慢拉拢素枝为己用,可是素枝是小姐的人,她怎么就确定一定能为她所用呢?” 宁锦姒半睁开眼睛,动手扯了扯腿上的薄毯,清冽的嗓音响起:“她不确定,所以她会选择跟素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心思这么深沉,为什么小姐还选择跟她合作呢?” 宁锦姒神情依旧:“陆意乔意欲害我,所以陆知鸢把她囚禁了,将来陆意乔就算是死了,那这个锅也是陆知鸢背,她无权无势,只要跟我合作,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陆知鸢是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选择。” “小姐英明,”明月得意:“我听主上的人说了,那天陆小姐找上余小姐几番商量之后两人联手想要对付小姐,所以主上才派隐藏的暗卫把她杀了。” “是吗?”宁锦姒歪头,勾唇:“那还真是可怜。” 明月咬着嘴唇:“小姐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各方面都跟真凶相似,今晚我就把他安排在徐小姐的院子周围。” “干的不错,”宁锦姒伸了个懒腰,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终于可以回家了。” 明月笑嘻嘻的给香炉添了些新香粉才出门,刚关好门转身就看见了周璇站在不远处,明月敛了笑,随意的行了礼,走到她面前,竹房不隔音,想来她们的谈话都被听了去。 不等她开口周璇就问到:“郡主知道凶手是谁,是不是?” 明月皱眉不悦的开口:“周小姐慎言,小姐是郡主,徐小姐已经一连几日都没有查处一点蛛丝马迹,小姐想早日回将军府,所以我相信周小姐是能懂的,况且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若再找不到凶手那徐小姐同周小姐可就要被余老太太告上官堂了,小姐这是在帮你, 如果你不领情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郡主想走谁又拦得住?这是命案,到最后还是找不到凶手的话那周小姐这嫌疑人的身份可就甩不掉了。” 周璇听着,明白这样做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是朝明月微微一笑:“今日我不曾来过这里。” 说完便走了。 明月深吸一口气,突然笑起来,她知道自家小姐根本就不是为了想要早日回家,如果不是因为这人是主上下令杀的,她肯定能把这场戏看到散场。 敲了敲托盘哼着歌离开了。 - 萧煜在听说陆意乔失踪后不仅没有派人去找反而还稳在屋里提笔练字,看书吟诗,悠闲的不得了,那日去找宁锦姒不过是为了确认这件事跟她真的没关系罢了。 只不过他突然过去是不是有点吓到她了?那日见她眼睛里依稀起了雾,萧煜关上书,从木施上拿了一件黑色的大氅出了门。 穿过几棵柳树林,就到了宁锦姒的小院门口,房檐上挂着两个灯笼和一串风铃,此时有微风吹过,正徐徐发出轻微悦耳的响声。 萧煜撑着伞站在院门口,伞檐挡住了他一半的容颜,白雾环绕在他周围,像极了从天而降的神只。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面前的竹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萧煜应声把伞向后微微倾斜,宁锦姒刚刚才睡醒起来,此时开门正与门外的萧煜对视上了。 她歪了歪头,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摇晃起来,十分灵动,轻声问道:“殿下有事吗?” 萧煜愣住,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呢?他也不知道。 “无事。”他答。 宁锦姒突然笑起来,眉眼弯弯:“既然殿下都来了,不如进来坐坐?” 她只是客气客气,毕竟人家都走到她门口了总不能人家门都没进就赶人? “好。”萧煜的嗓音十分好听,像是能魅惑人心的魔音,他持伞举步走进屋内。 宁锦姒也没关门,她跪坐在矮桌前,拿起温着的茶炉给他倒了杯清嗓的菊花茶,“殿下,请。” 萧煜看着她递过来的茶杯,目光落在少女纤细的手指上,涂着粉紫蔻丹的小指微翘,细腕上戴着一只紫色游丝的玉镯,养眼得很。 他抬手接过,茶水上飘着一两瓣菊花花瓣,轻抿一口,举止优雅。 宁锦姒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果然好看的人喝水也好看,她唇角勾起。 仿佛昨天萧煜质问她的那些话都不存在。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品茶,一边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萧煜视线落在上面,问到:“宁小姐也喜欢书画?” “嗯?”宁锦姒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轻笑:“随便画画。” 桌上放着一张她还没有画完的一副春鸟百花图,她打算这幅画画完就把它绣在衣裙上做装饰。 萧煜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桌前,单手拿起那幅没有画完的画,他微惊,这幅画虽然没有画完,但是纸上的牡丹和喜鹊都被画的栩栩如生,画技令人佩服。 一个想法突然在他的脑海中油然而生,放下画,转身对还在喝茶吃糕点的少女背影说道:“宁小姐画技如此精湛,不如给孤也画一幅?” 宁锦姒愣住,转身道:“殿下是太子,宫中画师甚多,定能画出殿下想要的画。” 这是被拒绝了? 萧煜负在背后的手蓦然手紧,她不愿意,他却也莫名不想强迫她,便只好作罢。 = 画肯定是要画的。 晚安安。 第31章 算了,他不配! 萧煜与她喝茶论画,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后才离开,离开时天已经黑了,外面更深露重,寒气瞬间席卷全身,萧煜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白鹤油纸伞倚在墙角,雨水沿着伞流到地上,溅出一圈圈涟漪。 - 第三日一到,宁锦姒就听说了徐依依抓到了凶手,就藏在她的院儿里,半夜可是把她吓了一跳,既然找到了凶手,那余老太太也没有抓着不放,徐依依给了余家一大笔抚恤金,但是也未必能抚平余家人的丧女之痛。 当天下午就压着凶手回长安的,却没想到凶手在中途咬舌自尽了,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余父和余家三兄弟扶着余老太太上了马车,徐依依松了口气,这几天把她累的够呛,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宁锦姒,当场就甩袖子走了。 宁锦姒在榻上躺到了中午,前一天下过雨起过雾今天就出了一点小太阳,真算是雨过天晴,明月派山庄里的人准备好了马车。 因为发生了命案,山庄里的侍女小厮们都吓得不轻,各自躲在屋里没敢出来晃,生怕下一个惨遭杀害的就是自己,今天破案了,凶手被抓,他们才敢出来晃悠顺便重整山庄。 中午吃过午膳宁锦姒才坐上回长安的马车,马车不算奢华,来时坐的马车已经不知道丢哪了。 秦霜染听说宁锦姒今日回长安,欢快的早就在将军府等着了,命案发生的当天她就被宁锦姒打发回来了。 马车穿过闹市,熙攘的街道,宁锦姒在马车内小睡,喧扰的叫卖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睁眼挑开帘子,向外看去,随后又闭上眼睛。 近几日不知为何,总想睡觉,无论白天还是晚上。 马车在正门停下,宁锦姒从马车里走出来,秦霜染见到她不禁大喜,提起裙摆跑过去:“锦姒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宁锦姒一抬头就被跑过来的秦霜染扑了个满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也想你呀。” 两人相伴走进府里,这个时候宁随还在宫里早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回到暖阁,两人在一起说了好多话,秦霜染拉着宁锦姒跟她讲真相是什么,宁锦姒耐着性子跟她讲了,除却那个假凶手。 明月端来了泡好的茶,这茶还是上次秦霜染送的。 秦霜染咂咂嘴:“我还以为陆意乔能有多能耐呢,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能失踪,不过听说又自己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宁锦姒喝茶,只有她知道回来的那个陆意乔并不是的陆家大小姐,不过陆知鸢能让陆府的人看不出端倪也是本事。 丞相府有门禁,毕竟丞相只有秦霜染这一个女儿,自然宝贝得很。 秦霜染走后明月走进来:“小姐,太尉府的林郎君去了。” 死了? 宁锦姒并不意外,她对陷害自己和对自己有异心的人一向没什么耐心和仁慈。 不过是一个男人,死了就死了。 夕阳西下,橘色夕阳光洒在暖阁的院子里,一封信有些刻意的飘进窗户,宁锦姒抬眼,起身走到窗前弯腰捡起那封信,看到上面潦草的几个字就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给她找麻烦还给她写信,真当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于是看也没看就放到炉子里烧掉了。 青灯黄卷,宁锦姒从带回来的木箱里拿出那张还未画完的春鸟百花图,将它平铺在桌面上,取出一支上好的狼毫笔提笔把剩下没有描绘完的画完,然后上色。 深夜微风渐起,宁锦姒耳边的碎发随风飘动,桌上已近完笔的画也被风吹起一角,一副盛世的春鸟百花图呈现在眼前,宁锦姒轻轻拿起它抖了抖,拿到窗口处让夜风把上面的彩墨吹干。 待画完全干透之后便卷起来放入了一个做工精致的画筒内。 …… 此时的东宫。 灯火通明的宫殿里乌泱泱跪了一群人,他们跪坐在地,面前置起画架,旁边放着砚台,画师们正战战兢兢的给面前金贵的太子殿下描画像。 太子殿下要求极高,他们晌午时被请来东宫,到现在滴水未沾,分食未进,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有多位画师因为晕倒而被拖出了东宫。 萧煜散开发髻,墨色长发倾泻在软塌上,柔软清透的黑色衣衫险些与长发融为一体,革带松垮的搭在腰上,他躺在榻上单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白色玉骨折扇,幽深如潭水的剑眸带着一丝笑意,薄唇若有似无的勾起,像是画卷里的病弱美少年。 他看着面前的一群画师挑眉,好听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宫殿响起:“你们今日什么时候画到孤满意便什么时候放你们离开。” 沥川和闻风正一左一右持剑站在门口。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后半夜,萧煜在软塌上小憩,即使有画完的画师在他还没醒也不敢呈上去给他过目,只能继续跪坐在原地。 殿外逐渐微亮,青纱灯里的蜡烛燃尽,东宫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元夏帝的耳朵里。 元夏帝听着太监的回话,沉声道:“太子不是一向见不得朕找来的画师吗?怎么现如今却全叫去他东宫了?” 总管太监弯腰笑道:“许是太子殿下又对这些感兴趣了呢?” “哈哈哈哈哈,”元夏帝大笑:“他从小就不喜这些,一向沉默寡言,朕猜他这次肯定是开窍了。” 刚笑完就有小太监前来,跪在地上欲哭无泪:“太子殿下大发雷霆,把所有的画师都赶出了东宫,听闻风侍卫说没有一幅画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元夏帝:“……”当他没说。 总管太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对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哼!逆子!”元夏帝把手上的奏折摔在桌上,突然想到什么,对身边的太监小声道:“朕总能被他气到,皇后也管不住他,你说是不是该找个人管束管束他?” “这……”总管太监默了片刻,问到:“陛下心中可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元夏帝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沉吟:“朕觉得宁将军的那个嫡四女儿就不错。” “陛下英明!” “算了,他不配!” 总管太监:失策。 = 绊脚石头子:元夏帝。 晚安安。 第32章 皇家狩猎1 元夏帝四处搜集的画师被萧煜一夜之间吓跑了十几个,剩下的都躲在画师坊瑟瑟发抖。 萧煜衣衫松垮的倚在榻上,冷眼看着昨夜从上百张画里挑出来的那么几张画,画上的人栩栩如生,与他百分相似,但是他越看越不满意,点火将画烧了个精光。 - 元夏帝上月就给各朝臣发了御帖,邀请他们一同参加秋猎,陛下邀请岂有不去之理?这个月的二十五号是个好日子,于是各朝臣和皇子们都穿上猎衣去往皇家猎兽森林。 女眷们都乘坐马车姗姗来迟。 “小姐,前面那是陆姑娘的马车?”明月撩开帘子看着前面那辆奢华金碧辉煌的六角琉璃金灯马车,忍不住咂舌:“不愧是当上了小姐,就是不一样,也不知是谁帮她走到今日,小姐回来许多天了,也不见她来道个谢。” 宁锦姒坐在马车内看着书卷,不时提笔记些什么,听到明月这么说,眼皮都没抬一下,道:“她与我的交情不似霜染那般深,为何要来谢我?” “可若不是小姐帮她,她未必能有今日。”明月愤愤。 “你不知我与她之间只是交易吗?”宁锦姒拿笔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就别瞎操心了。” 明月放下帘子捂着头,小声喃喃:“没有她小姐一样能对付得了陆小姐。” 宁锦姒看她一眼,没说话,继续看着书。 陆知鸢此时坐在马车里,面前的男人正襟危坐,她揪着帕子,眼里含泪,声音弱弱:“兄长,这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你这般如此便会让别人觉得我欺负了你,”陆文启嘴角扬起,眉眼含笑,看着面前的女孩。 陆知鸢无话可说,拿起帕子沾了沾眼角,回想起这次回陆家,虽说一路顺利无阻。但是她这个兄长他却是不懂的。 在陆家百般维护她,有难处也立刻出面帮她解决,所以她才能在陆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于是今日就算他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她也没办法拒绝。 往日她在陆家借住之时也不曾经常见过这位兄长,导致她摸不清也看不透。 陆文启是皇家书院的学师,饱读诗书,文采极好。 到了皇家猎场。 元夏帝已经提前把安全的范围圈了起来派重兵把守。 明月扶着宁锦姒走下马车,帐篷已经有人搭建好了。 “郡主可否赏脸与我在这四处走走?”陆知鸢走来,身边服侍的丫鬟是素枝,陆文启站在她身后。 宁锦姒看着她,她的衣衫是用上好的锦缎织成的,领口处用透玉珍珠缝制,可谓是整个人都透着珠光宝气,华丽的很。 宁锦姒的目光从她身后的陆文启身上扫过,笑道:“好。” 两人约好,陆文启在陆知鸢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转身上马进了狩猎森林。 陆知鸢愣了,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拢在袖中的手握紧,对宁锦姒道:“郡主请。” 宁锦姒与她并立,不远处有个水流湍急的小溪,潺潺的水声传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走过去站在溪水前。 周围的树木丛林把溪水环绕起来,天空飞过鸟群,栖息在树上,溪水对面跑过几只动物。 “郡主可记得前段时间许诺的事情?”陆知鸢语气高傲,倒是很像陆意乔。 宁锦姒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木盒,没有递给她,轻声道:“陆姑娘如今飞黄腾达,过的可还好?” 陆知鸢怔了怔。 她近日过的很好,可是在陆文启那里吃了不少亏,她不知陆意乔跟陆文启是怎么相处的,她在他面前就像个透明人一样。 “烦郡主关心了,自然是过的好的。”她笑着,目光落在宁锦姒手中的木盒上。 宁锦姒把东西给她:“东西给你,往后若是有事就该另外算了。” 陆知鸢愣了一瞬,她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与她划清界线了。 她笑:“郡主说的是。” 两人回到营地时已经有许多郎君把打来的珍贵稀有的猎物承给了元夏帝。 太子猎了一头白鹿,鹿身的白毛根根分明,眼睛圆润剔透,后腿的毛上沾了血,正趴在地上呜咽着。 元夏帝大喜,立刻叫人将着头白鹿治好带回皇宫养起来,顺便给太子赏赐。 宁锦姒回到帐内,目光瞬间锁在桌上的香炉上,香炉是镂空的,能很清楚的看见里面的金珠。 金珠并非纯金,只是外面渡了一层金,里面是迷香毒,将它放进香炉或者茶水里,几乎就能杀人于无形,平时不会让人察觉。 她敛眸,将茶水倒进香炉里,香炉’呲啦’一声熄灭,这间帐篷是宁锦姒的,其他人没事的话应该不会进来,她从青佛寺回来没有的罪过什么人,如果有人想害她,那就只能是那些人了。 宁锦姒眼睛里迸发出狠辣,眸光看向窗外的草丛,草丛里一道黑色身影闪过,周围树木丛林众多,她拿起桌上的匕首冲了出去。 追着黑衣人一路到了森林深处,周围大树耸动,宁锦姒抬头,发现周围的树枝上站着的黑衣人多了将近几十人,戴着黑色斗笠和面纱,腰间别着长剑。 “宁小姐,好久不见。” 深沉的男声响彻周围,宁锦姒身型一僵,右手用力的握紧了匕首,微风吹起她的头发,在风中凌乱。 她冷声回答:“你们为何追我至此?” 声音再次响起:“沈小姐若是乖乖听话,倒也用不上我们如此大费周章。” 话音刚落,还没待她反应过来树上的黑衣人都跳了下来,把她围起来,地上的树叶被风卷起,杀意浓烈。 宁锦姒抿着唇,眼眸微眯,猛的抬手,几根银针从袖中飞出,银针以快速的穿过空气直冲向面前的黑衣人。 这次的黑衣人相比于上次的要厉害多了,侧身直接躲了过去,将腰间的长剑抽出,锃亮锋利的剑明晃晃的向宁锦姒杀过来。 长剑直逼她而来,她来不及躲,只能不停的往后退,一名黑衣人持剑翻身到她身后,举起剑欲要举剑砍下,却被飞来的白色折扇挡下了,锋利坚韧的长剑在这一刻竟然连腰折断。 正与宁锦姒僵持的那几名黑衣人进攻的更加厉害了,招招致命,宁锦姒低挡不住,一时不查手臂被划开了好几道深深的伤口,她皱眉,看了眼手臂,血珠缓缓渗出来,疼痛刺激着神经。 几名黑衣人在看见她身后的同伴倒下时愣住了,宁锦姒趁机甩出银针,银针上啐了毒,黑衣人立即应声倒下。 萧煜从树后走来,白色折扇旋转一圈又回到他手里,优雅尊贵。 = 宁锦姒不会武功,只会丢暗器,我之前说过了。 不会写武打,下次可以直接用‘宁某和黑某打了一架,但是打不过,落荒而逃。’代替吗? 晚安安。 第33章 皇家狩猎2 萧煜举步缓慢的走到宁锦姒身后,轻笑:“宁小姐,好久不见。” 宁锦姒看着面前排成排的黑衣人身体一僵,他们这是打算赶尽杀绝了。 萧煜的问候没有得到回答,视线落在她手臂的伤口上,对着面前的黑衣人身上,嚷道:“你们怎么能以多欺少,欺负一个姑娘家呢?” 为首的黑衣人站出来拿剑指着他:“你嚷嚷什么?多管闲事连你一起杀。” 浓浓的威胁意味。 宁锦姒心里一慌,她可不能让太子跟她一块死了,要是他死了,到时候罪责肯定要怪在将军府头上,歪头看了眼身后的这位爷,她可不曾听说过他会武功,若是真的打起来了说不定还要保护他,简直是得不偿失。 “殿下还是快些离开。” 萧煜看着面前的少女,嗤笑:“孤可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不过看他们这个架势,我应该打不过。” 宁锦姒:“” 那还说什么,还不赶紧跑。 她笑道:“所以说殿下还是快走,我受伤了,到时候可顾不上殿下。” “顾不顾得上得试试才知道。” 黑衣人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你们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宁小姐我劝你别不识好歹。” 宁锦姒深吸了一口气,手臂上传来的痛感让她打颤,语气依旧不屑:“你们能杀的了我再说。” “找死!”黑衣人首领长剑袭风朝宁锦姒而来。 宁锦姒拿出匕首抵挡,与他过了几招,招招处于下风,她想,若是再这么打下去她说不定真的会没命。 萧煜眸子一沉,展开折扇用力的甩了出去打断了宁锦姒与黑衣人首领的争斗。 折扇见血,一个回旋落回萧煜手上。 黑衣人首领捂着手臂,皱眉,眼中满是震惊,看着萧煜道:“你下毒?!” “下毒怎么了?真是没见过世面。”萧煜甩了甩折扇上的血渍,语气中带有不屑和狂妄。 黑衣人首领啐了一口:“卑鄙!” “这叫兵不厌诈,”宁锦姒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别总使这些下作手段。” “走!”黑衣人首领一声令下,其余的黑衣人就应声消失了。 地上的尸体也被带走了。 等人走远,宁锦姒便扶着树猛的吐出一口血,虚弱到嘴唇泛白,萧煜扶着她靠着树坐下。 “一共十六道伤口,有什么寓意吗?”萧煜看着她的伤口淡淡道。 他知道刚刚那个黑衣人首领虽然处处占上风,但是没有往她身上添新伤口,既然没有想要活捉,那就必然是有别的意思。 宁锦姒怔住,垂眸看了眼手臂,似是想到什么,随后又摇头:“伤口而已,哪有什么寓意。” 见她如此,便也没有再问,还没等他开口,靠在树上的宁锦姒突然就晕倒了。 萧煜沉默了片刻,将折扇别在腰间,打横将她抱起朝着森林外走去。 - 回到营地时已经天黑了,帐外都点着灯,明月正站在帐外焦急的等待着,揪着手不停的来回渡步。 过了一会,森林处出现一个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等人影走近她才看清是谁,忙跑过去给萧煜行礼:“参见太子殿下,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死不了,”萧煜一路把她抱到了帐里的榻上,转身对明月说道:“身上有伤,你细细看着。” 明月一听到她受伤眼泪就流出来了,哽着声音跟他道谢:“多谢太子殿下。” 萧煜看了眼床上的人,喉结上下滚了滚,准备出去,走到门口突然问道:“你家小姐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明月愣住,似是想了想,回答:“小姐得罪的人挺多的,太子殿下问的是哪一个?” 萧煜:“” 当他没问。 明月端来热水和药膏来到帐内,宁锦姒躺在床上眉头紧皱,身下的床单被她抓的皱巴巴的,眉间还渗出细密的汗珠。 明月跪在床边给她上药,帮她盖好被子,用毛巾沾了凉水敷在她的额头上。 全部搞完都已经到深夜了,明月端着一盆血水出来把它倒在树丛的根部,等它慢慢渗入土壤看不出痕迹之后才离开。 一场梦境,冰冷的雪山上的一个大坑里数百万的尸体压在她身上,关外血流成河,外面厮杀和呐喊声令她身体一阵战栗和惧怕,让她躲在尸体下不敢出声。 周身似乎还有同她一样被压在尸体下的人,呼吸声在这个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楚。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的呐喊声渐渐停了,战争也跟着停止了。 但是此刻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困意渐起,可是她不能睡,她怕她睡着了就醒不来了,寒冷和饥饿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一道黑影落下将她整个人罩住,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宁锦姒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来自男人身上的杀戮气息,她微微缩了缩身体。 “起来。”男子淡淡开口,语气冷淡,没有一丝感情。 她看着他,身体不受控制一般的踩着身下的尸体往上爬,一点点接近那个男人,临近出洞口,男子朝她伸出手。 宁锦姒微愣,看着面前满是血迹的手,虽然被胡乱擦拭过了,但还是能清楚的看见他手心里的伤口,狰狞无比。 她许久没伸手,男人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直接将她拽了出来,完全暴露在阳光下,她不适应,刚想抬手挡在眼睛上才发现方圆百里全是尸体,比她现在身后山洞里的尸体还要多。 所以在这场战争里唯一活下来的男人正站在她身边,宁锦姒很难想象这个男人是怎么厮杀出来的。 “你……” 宁锦姒话没说完就一阵眩晕,身子向后倒去。 男子立即伸手抱住她,冷冽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少女,眼里尽是柔情。 - 第二日。 明月把早饭端进来,放到旁边的桌上,走到床边对宁锦姒道:“小姐,起来吃早膳了。” 她声音很轻,宁锦姒原本就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还虚着,所以又闭上了眼,听见明月叫自己才重新睁开眼睛。 “现在什么时候了?”她问。 = 今天吃了好吃的大鸡腿。 晚安安。 第34章 救命之恩,应当…… “已经辰时了,小姐。”明月回答。 宁锦姒垂眸,撑着身体坐起来,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的她皱眉,明月上前扶着她,待她坐好,把桌上的粥端来用玉匙搅拌了几圈才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小心烫。” 宁锦姒看着她吃了一口,“我只是手臂受伤,又不是断了,哪还用你亲自喂我。” 宁锦姒从她手里接过碗,一边吃着问道:“我晕倒时可有人来过?” “有,将军听说小姐受伤,昨天晚上来小姐帐内守了许久,太医劝说小姐需要好好休息将军才离开,今日一早便有各家小姐前来探望,全被我拒之门外了。” 宁锦姒点着头,问道:“是太子送我回来的?” “嘘!”明月忙把食指放在嘴边,轻轻点了头:“可千万别让主上知道小姐跟别的男子有接触。” 明月跟在宁锦姒身边这么久,唯一一次见到主上发怒还是宁锦姒喝酒,在外面睡了一晚,夜不归宿,第二天她把宁锦姒找回来的时候主上已经把所有照顾宁锦姒的下人全部都杀了,大堂里一片狼藉,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明月最后还是因为宁锦姒才免得了一死,从此之后明月就非常怕他,特别是在宁锦姒的身上,必须要照顾的周到。 如今宁锦姒受伤被太子殿下抱回来,若是让主上知道,必定会让楼里的人倾巢而出,不仅是把宁锦姒带回去,元夏的太子殿下更是跑不掉。 明月想想都觉得害怕。 “你很怕他?”宁锦姒问。 明月老实点头。 宁锦姒不屑一顾:“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殿下那是救我的命,若是他在此时还是非不分那我可就要生气了。” 明月点点头,没说话,但是她心里明白,小姐生气才是最可怕的,就连主上也只有低着头挨训的份。 狩猎还在继续,元夏帝提出,谁猎的猎物多而珍贵就答应谁一个要求。 天子的许诺乃是无价之宝,于是各皇子郎君们都驾马冲进树林。 萧煜坐在轿上,旁边有宫人给他打扇,桌上也有美酒,只是他不喝。 元夏帝从帐内走出来就看见他,顿时觉得头开始疼了,背着手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你怎么不去?” 萧煜抬眼,十分认真:“父皇的许诺对儿臣来说没用。” 元夏帝被噎住,一时竟说不出来话,他这个太子从小就是个金枝玉叶,因为早产身体又很虚弱,便一直都惯着他,倒是叫他养出如此一番德行。 “你本就身体不好,一直躺着怎么能行?就要多运动,你现在去猎兽,无论多少父皇都给你许诺。”元夏帝仰着头。本以为他这个条件很诱人,殊不知他这个儿子根本瞧不上。 “不去。”萧煜拒绝。 元夏帝竖起两根手指:“那两个?” 萧煜神情恹恹的抬眼:“三个。” 元夏帝:“” 他忍住心里的微怒,扬起笑容答应:“好,成交!” 见他答应,萧煜才缓缓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转身上马,马蹄声起,一路消失在树林。 树林里,一只野兔站在草丛里吃着什么,萧煜懒洋洋的坐在马上从马鞍的箭袋里挑出一支箭架在弓上瞄准那只野兔快速将箭射了出去。 灰色的野兔瞬间就被长箭射中,倒在地上抽搐,腿部的伤口在往外渗着血,跟灰色的毛发混在一起几乎分不清颜色。 他下马,大氅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高挺坚实的身姿向野兔走过去,弯腰抓住野兔的耳朵,拔掉长箭丢在一边,正准备拿着这只野兔回去跟元夏帝交差,转身就看见闻风驾马而来,手里拿着不少野物,仔细看去,还有许多珍稀动物。 “主子,我回来了。” 萧煜把手里的野兔丢给他:“把这个也带回去。” 闻风看着一只不大不小的兔子,满脸写着不屑:“殿下,这个就不用了?我这些够了。” 说着扬了扬手上的猎物。 萧煜没说话,把野兔丢给他就上马走了,闻风叹了口气,把野兔也一同系在马鞍上上了马追了上去。 宁锦姒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天了,临近傍晚夕阳渐落才出来转转,明月悉心地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走到哪跟到哪。 萧煜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出门的宁锦姒,他坐在马上,目光落在她身上。 宁锦姒站在大树旁边看着夕阳,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看着自己,微微侧头,就看见了萧煜,她把他整个人上下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猎物,便有些疑惑,今日元夏帝说给猎兽的冠军一个许诺的事情她也听说过,萧煜这番装扮定是去狩猎了,只是身边一个猎回来的动物都没有。 脑海里突然想到昨天他救自己的的场景,男人冷静的站在她身边,手上折扇飞舞,嘴上说着打不过,却是一出手就是下毒。 她应该去道谢的。 于是,她轻轻提起裙子朝他那边走去,萧煜见她走来,也没有要下马的意思,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宁锦姒在他面前一米的地方站定,福身屈膝行礼,声音清脆:“昨夜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萧煜看着她,听见她说‘救命之恩’的时候原本好看的眉梢就微微上扬,更加养眼了。 救命之恩,应当……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他说的谦虚。 宁锦姒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恰好各位皇子和郎君从森林里回来了,手里的猎物甚多。 众人都围绕着萧煜客套起来,她自然就被忽略了,于是悄悄站到了一旁,帐帘里,一众女眷都相继出来了。 元夏帝从一个雍容华贵的帐里走出来,身边的是贵妃,此时的贵妃一身简单打扮穿着,梳着凤头发髻,头上插着几只简单的金簪,低调又不失华贵。 现在日暮西垂,元夏帝在宽大的空地上设了宴,四周围绕着桌椅,中间燃着火堆。 元夏帝在上面落座,其他人按身份坐在座位上。 萧煜是太子,自然是坐在元夏帝下方,然后就晋王,信王,随后就都是按照官及身落座。 宁锦姒坐在女眷这边的第四个座位上,斜对面正好能看见萧煜。 = 我糊涂了,我在文件夹里把人设删了,找回来要充上会员,让原本就不富裕的我雪上加霜了哭 晚安安, 第35章 主上曾经给小姐养了一千只 萧煜此时正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金雕酒盏摇晃着,双眼看着杯中的酒,不知想些什么,眼睛一眨都不眨。 宁锦姒拿着汤勺喝着银耳汤,因为手臂上有伤,所以桌上的酒都被换成了桂花饮,这个时候桂花最是难得,能制成汤饮更是不易,但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闻风一拿来就是一大壶,临走时还对他说了句“宁小姐的伤口还没好,切记不要吃辣的,酒水也不要喝。”就走了。 她还在发愣,明月就端起汤壶给她倒了一小杯,“小姐在想什么?” 宁锦姒听见她问自己,摇了摇头,端起桂花饮喝尽。 各皇子把自己猎的猎物拿来放在元夏帝面前,猎物都受了伤,奄奄一息的被关在笼子里,太子的猎物也在里面,其中那只灰色野兔在其中挣扎着,可怜至极。 宁锦姒的目光落在那堆动物上,有凶悍的白狐和小狮子,也有温顺的野猫和野兔,不知怎么的,她莫名觉得那只兔子很可怜。 元夏帝当时的规定是谁的猎物珍贵猎物多谁就可以得到他的一个许诺,他唤来总管太监,总管太监带着一个小太监走来,小太监手上拿着宣纸和毛笔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总管太监点着数,小太监认真的写着,一圈走下来宣纸上记满了数字和各位郎君的名字和猎物的数量。 宁锦姒一般无心参加这种宴会,若不是皇家的狩猎,她铁定不会来。 总管太监转头见小太监记好了,便领着他回到了元夏帝身边,扭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小太监会意,摊开宣纸嘴里开始念参与狩猎的郎君姓名和猎物数量。 萧煜静静听着,谁多谁少于他而言并无多大关系,饮尽杯中的酒,目光突然看向自己对面正在沉思的宁锦姒,少女正不知在看着什么,手指不停地摸索着杯盏,好看的指甲盖上涂着蔻丹,随着她摸索杯盏的动作正在火光下散发出昏暗的光泽。 少女的视线停在一堆猎物上,萧煜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她在看着他猎回来的那只兔子。 默了半晌,萧煜才唤来闻风在他耳边吩咐着什么,闻风的目光随之看向那只兔子,待萧煜说完之后低声说了句‘是’之后就走了。 小太监念完,晋王的猎物最多,太子紧随其后,然后就是孙家郎君,赵家郎君,信王。 宁锦姒听见‘信王’的时候缓缓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箫允,他是林淑妃的儿子,元夏帝排行第三的皇子,同时也算得上是秦霜染的未婚夫。 信王长的眉清目秀,面如冠玉,长身玉立,眉目间温柔尽显,想来是跟淑妃娘娘极为相似的。 对面的男人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原本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与自己对面的女孩对视上了。 宁锦姒没想到他会突然抬起头,心里惊了一会,便微微扬起一抹笑,信王也回了一个笑容就开始跟身边的郎君开始谈话,礼貌而疏离,分寸拿捏的刚好。 晋王的目光扫过宁锦姒,眼里闪过一抹占有欲,转瞬即逝。 有了父皇这个承诺还怕有朝一日她会不成为自己的人吗? 贵妃坐在帐篷里,叫人请来了徐依依。 徐依依来的时候贵妃正坐在桌前喝着茶,见她走来,连忙招呼人来给她赐座。 徐依依坐下,就有人来给她面前的杯盏里上了茶。 “贵妃娘娘叫臣女来有什么事吗?”徐依依没有喝面前的这杯茶。 贵妃瞥了她一眼,轻抿了一口清茶,道:“你与瑾儿的婚事也快临近了,本宫也没能好好跟你说说话,今日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徐依依心里明白,她这哪是想找自己说说话,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都在她面前的这杯茶里。 “贵妃娘娘说的是,将来臣女嫁给晋王殿下便能时常进宫看望贵妃娘娘了。” 她这个回答中肯。 贵妃手里的这杯茶已经快喝完了,但是徐依依面前的这杯茶却是一口都没喝,好看的眉蹙了蹙。 徐依依拿着团扇轻轻扇了扇,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贵妃没有特意叫她喝茶,她便一直都没有动面前的这杯茶。 不知过了多久,徐依依似是困意上来了,眼皮不停的眨巴。 贵妃捻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瞥了她一眼,幽幽道:“依依若是累了就先回房休息。” 徐依依仿佛得到了大赦,起身行礼,“臣女告退。” 等她走后,贵妃端起没有喝完的茶水浇到了香炉上,原本青烟袅袅的香炉瞬间就灭了。 “娘娘,徐小姐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惹麻烦?”贵妃身边的嬷嬷担忧。 贵妃扶了扶发髻,“什么麻烦?到时候晋王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她本就是晋王的未婚妻,事情发生之后她也不敢声张,为了保全名声也只能让叫自己尽快出嫁。” 嬷嬷懂了,立马笑出来,拍马屁:“还是娘娘英明。” 徐依依迷迷糊糊的走进帐内,衣物都没退去就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外面的宴会结束了,天子的许诺自然是落到了晋王头上,于是他心情大好,喝了很多酒。 宁锦姒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有动,但是桂花饮倒是喝了不少,明月扶着她起身回帐篷。 已近入秋,夜晚寒露重,她打了个哆嗦,明月转身去打热水。 宁锦姒撩开帐帘,入眼的便是她在宴会上盯着看了许久的灰色兔子,宴会还没开始的时候她就见过这只兔子,在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闻风手里。 难道这只兔子是太子殿下送来的? 兔子腿部的伤口还没有被包扎,虽然没有往外流血了,但是伤口还是很吓人。 宁锦姒拿来了酒精和一些清洁工具,拿剪刀剪掉了它腿边的毛发,伤口已经有化脓的迹象了,于是简单的给它消毒包扎之后就在它的腿上系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明月端着热水进来之后就看见宁锦姒抱着一只小兔子在把玩它的耳朵。 “小姐,这小兔子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吗?” “嗯?”你就是愣了一会,转头看向她回答:“可能是。” 明月撇撇嘴,嘀咕着:“当年主上可是给小姐养了一千只兔子呢。” 第38章 我们做个交易吧? 她实在是想不到萧煜跟着自己到底想找谁,但是她能肯定,他要找的人她认识,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 她够了勾唇,向萧煜的帐篷走去。 树后面的两个人已经离开了,趁着夜黑,她静了一下身形,举步走到萧煜的帐前,抬头看着面前的帐篷,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开口:“太子殿下你睡了吗?”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话,在门口站了一会,明天问也是一样的,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见帐里一道深沉的声音响起:“进来。” 宁锦姒顿住脚步,过了一会才转身撩开帐帘进去。 萧煜刚刚似乎是在穿衣服,现在正系着腰间的系带,看见她进来也没有让她坐的意思,宁锦姒只能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系好系带。 “坐。”萧煜直到穿好外衫才让她坐。 宁锦姒得到允许,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萧煜就率先开口问她了:“有事吗?” 宁锦姒想跟他敞开了说,毕竟今晚她来这里就是要跟他说这件事情的。 “殿下,我们做个交易?” 她的声音很轻,但还是一字不差的传入了他的耳朵里,他倒茶的动作有些微微一顿,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要跟孤做什么交易?” 做什么交易他不清楚吗?如果不是她看见了闻风,她还真不信是萧煜要靠她找什么人。 她将刚才听到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跟他说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到最后,发现萧煜的神情变得冷了起来。 她说完最后还补了一句:“殿下要找的人我也许认识,我可以帮殿下,殿下也可以帮我,这件事情对殿下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她话音刚落,萧煜就冷冷开口:“出去。” ? 宁锦姒疑惑,她觉得她这个条件很好啊,他为什么不答应? 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萧煜靠自己的能力是找不出来他想找的人的。 只要萧煜还要找他想找的人,她就不怕他不答应她提议。 于是起身走了,走之前还看了萧煜一眼,男子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杯茶。 宁锦姒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等到他出去之后萧煜才抬起头,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帐帘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都没有动作。 我们做个交易? 我帮你找你要找的人。 你帮我找我要找的人。 她要找谁? 原本已经睡着的他现在已经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 宁锦姒这两天都没睡好,今天天气不怎么好,天一直阴着,随时都会下雨。 元夏帝已经带着贵妃回皇宫了,晋王和徐依依因为婚约要提前所以也回去了,其余的郎君许是狩猎的兴趣还没过,一大早就驾马进树林了。 宁锦姒无聊可是也不想回长安,干脆就在附近转了转,一个小山丘上,长满了许多花花草草。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鲜艳的花草? 她没多想,蹲在地上随意摘了一朵,刚转身就看见一个黑衣人弯着身子一手捂着腹部,宁锦姒能很清楚的看见有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她看着面前的黑衣人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正准备大喊,那个黑衣人却先她一步用带血的手捂住她的嘴巴。 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让她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正挣扎着,眉头皱起。 她今天出门是没看黄历吗?怎么这么倒霉? 正在想办法该怎么逃走时面前萧煜拿着折扇走来,白色的折扇边缘有血,不用想也知道那血是她身边这个黑衣人的。 那黑衣人见萧煜跑来,连忙将宁锦姒禁锢在怀里,长剑抵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似乎稍微用力一点就会见血。 说不害怕是假的,宁锦姒手里拿着的花都掉了,全身都僵硬着,她能感觉到身后的黑衣人从伤口流出来的血液浸湿了她的裙衫。 黑衣人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害怕,倾身在她耳边开口只用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小姐别怕,我是玄墨。” 第39章 那就要看我手里的女人当不当得起筹码 玄墨? 他不是在金陵城吗?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难道萧煜要找的人是他? 虽然已经知道是熟人,但还是有些瑟瑟的害怕,刀刃抵着她的脖子另她泛起丝丝的痛感。 萧煜看着宁锦姒,见她细白的脖子被划出了红印,眯了眯眸子,没有说话。 玄墨跟他拖不下去了,腹部的伤口的疼痛让他颤抖了起来,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僵硬:“放我走,我就放了她。” 那天拿在树林里他见过萧煜为了救宁锦姒而出手,既然有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 萧煜迟迟没有说话,宁锦姒知道,救她和抓自己要找的人当然是抓自己要找的人更重要。 “你配跟我谈条件?”萧煜冷冷开口,语气淡得没有一点温度。 玄墨捏着剑柄微微收紧,“那就要看我手里的这个女人当不当得起筹码了。” 宁锦姒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萧煜身上传来的戾气,因为玄墨威胁他所以生气吗? 她不是很害怕,所以就算萧煜不救,玄墨也不会伤害她的,她照样可以全身而退。 而且她也没打算萧煜会救她。 两人僵持了半晌,萧煜才缓缓开口:“你走。” 宁锦姒听见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会,只是还没反应过来玄墨就一把把她推开了,她正在发愣,没有注意她现在是站在一个小山包上,脚下没站稳,整个人向前倾。 玄墨原本想拉她一把,但是看见萧煜又犹豫了,转身快速离开消失在了树林里。 宁锦姒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了她一把,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鼻尖,萧煜身体立刻紧绷起来,上次她在树林里遇袭能抱她回来还是因为她晕倒了,现在…… 他没多想,待她站稳后才收回手。 宁锦姒还在刚刚的惊险中没回过神,站稳后还在暗暗拍着胸口,刚准备跟他道谢,视线落在萧煜脸上的时候才发现他眼里似乎有怒气。 她还没来得及跟他道谢就听见他说:“你跟那个人认识?” 宁锦姒心里一’咯噔‘,难道是她刚才没有表现出惊吓,所以被他看出来了? “不认识。”宁锦姒摇头,抬手抚上自己的脖子,真疼,玄墨下手真重,迟早要让他的主子罚他一顿。 萧煜没说话,就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脸,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破绽一样。 宁锦姒笑着,对上他的视线也没有一丝害怕。 萧煜的视线从她脖子上的伤口上扫过,转身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宁锦姒站在原地微微倾了一下脑袋,还在想刚才的那个问题,玄墨为什么会来元夏呢? … 萧煜回到帐内,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块双龙戏珠花样的玉佩,玉佩上方是用红绳编成的平安结。 看着看着,他的眼尾开始泛红,紧紧抿着唇,放在膝盖上的腿握紧,紧到开始颤抖起来。 当年他无能为力,现在他依旧无能为力。 不知为什么,他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了宁锦姒的身影,他不是大善之人,所以当他看到那个人挟持她的时候他有想过把他们一起杀了。 = 我有在努力存稿,可是我存不起来呜呜呜~~~ 第41章 你死,她都不能死! 梦里那个少女的疼痛她能清楚的感觉到。 - 正午的时候明月来告诉她晋王明日的大婚,她们要快速回去。 所以宁锦姒吃完午膳就坐上马车回了长安。 昨晚梦了一整晚,她没怎么睡好,所以又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长安,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宁随比她回来的早,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已经去上朝了,所以府里除了沈氏母女就是南氏母女了。 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稳,宁锦姒下马车就有看门的小厮给她开门。 从正厅一路走到暖阁,后花园里,宁锦柔坐在长廊尽头的亭子里喝茶,看见她回来也没跟她打招呼,宁锦姒不怎么在意,她不是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一个人,宁锦柔没有理她她自然也当个没看见她的,直接就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回到暖阁,就听见明月递来了一个新的婚帖,这个新婚帖赶的急,所以也不如上次那个精致,宁锦姒瞥了一眼就丢在桌子上了。 “小姐,陆小姐身边的素质传话来说请小姐去樱和花园一聚。” 宁锦姒梳头发的动作停了几秒,但随后又继续梳着长发,声音淡淡:“刚回来就要请我一聚?” 明月点点头:“小姐,素枝似乎很听陆小姐的话。” ”扑哧,”宁锦姒嗤笑一声:“她的主子现在是陆知鸢,当然要听话了。” 明月低头不语,她知道,素枝现在是衷心陆知鸢的,不然她在陆府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 宁锦姒抵不住困意,躺在床上睡了个午觉,一觉睡到了日落西山,夕阳透过窗打在她脸上,明月数着时辰进去把宁锦姒叫起来了。 “小姐近日似乎困的厉害。”明月一边替她穿衣梳妆一边说。 宁锦姒打了个哈欠,看着镜子里俏丽貌美的面容,似无意的回答:“春困秋乏。” 秋天的夕阳格外难得,宁锦姒站在院里看着天边,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她不能等了,她快要没时间了。 在樱和花园和陆知鸢见面。 陆知鸢坐在长廊上,身边除了素枝还有一个丫鬟给她打着扇,素枝在一边站着,余光瞥见宁锦姒来了,屈膝行礼:“见过郡主。” 宁锦姒淡淡应了声,朝陆知鸢走去。 陆知鸢似乎是没听见素枝问好的声音似的,等到宁锦姒站在她面前才款款起身:“见过郡主,郡主别站着,快坐。” 说着指了指面前的一张椅子。 樱和花园是廷尉府的范围,曾经是陆意乔最喜欢的地方。 “陆小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本郡主还有其它的事。”宁锦姒声音淡淡,双眼平淡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语气里没有一丝客气。 陆知鸢挑眉,也放下了手中的李子,身边的丫鬟立刻递上帕子给她擦手。 “其实今日找郡主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陆意乔可以死了吗?” 宁锦姒听见这话立刻面露不悦,语气略微有些凌厉:“本郡主记得曾经跟你说过,你可以取代她,但是你不可能成为她,她不能死,你死,她都不能死。” 说完直接起身甩袖离开了。 第42章 殿下想好了吗 看着宁锦姒离开的背影,陆知鸢眼里泛起一抹狠戾,捏着帕子的指尖慢慢变白,咬着嘴唇,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素质见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小姐别在意,许是郡主留着她还有别的用处呢?” 陆知鸢垂眸,依旧没有讲话。 从廷尉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边挂上了尖尖的月牙,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离将军府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宁锦姒就让轿夫停了轿。 “小姐?”明月撩开轿帘扶着宁锦姒下轿,“怎么了?” “你回去,我一个人走走。”宁锦姒摆手让她离开。 明月皱眉:“那怎么能行,这么晚了,万一遇到歹徒怎么办?” “不会的,我很快就回来。” “好,小姐记得早点回来,我给小姐留门,”明月点点头,把腰间的匕首拿下来放到宁锦姒手上:“要是遇见不怀好意的人不用客气,直接一刀给他个痛快。” 宁锦姒被明月逗得轻笑一声,看着手里的匕首,将它别在腰间:“知道了,快回去。” 明月走后宁锦姒向一个巷子口里走出来坐在一个大石头下,双手托腮微微仰起头看着天上的弯月。 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果还找不到真凶的话,母亲泉下有知也会觉得她没用的? 乌云遮住了一半的明月,宁锦姒的睫毛颤了颤,垂眸底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抬眼,眼眸恢复了清澈透亮。 萧煜今天晚上喝了点酒,在东宫里待不住,于是一个人出了宫,走在寂静的长安大街上,橘黄的灯笼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才走了没一会,就看见不远处石头上坐着的少女,他眯了眯眼,向她走过去。 宁锦姒本是在发呆,一道影子落在她面前,她回过神,放下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在那道影子再往前走了一步她就瞬间起身将手里的匕首刺向那人,处处直逼要害。 刀光在萧煜眼里闪过,他侧身抬手抓住了宁锦姒拿匕首的手腕,微微用力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殿下?”宁锦姒皱眉看着萧煜,又转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萧煜挑眉:“怎么?很意外?” 她真的没话说,在他松开手的时候准备走了,刚转身就又被他抓回来,宁锦姒若有似无的嗅到了一股酒味,皱眉:“殿下喝酒了?” “不喜欢?”萧煜勾起唇角问道。 宁锦姒皱眉,心里想着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喝不喝酒关她什么事?于是她没回答,只是说道:“已经很晚了,殿下该回去休息了。” 萧煜没说话,就用他那双极具蛊惑性的眼睛看着她,夜风萧条,宁锦姒冷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是萧煜死死的拽着她不让她走。 萧煜沉默了一会,才放手,开口说道:“你上次跟孤谈的交易……” “殿下考虑好了?”宁锦姒揉了揉被攥的有些发红的手。 萧煜颔首:“嗯,考虑好了,宁小姐的条件是什么?” 宁锦姒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残缺的布料,拿到萧煜眼前:“臣女需要殿下帮臣女找到三年前穿有这个布料衣物的人。” - 儿童节快乐呀,没有加更。 第43章 成交 萧煜看着她递上来的碎布,上面的暗色印花确实是前几年的款式,他拿在手上捻了捻,这种布料很常见,一般有点钱的人家都会穿。 他没说话,宁锦姒见他接过布料,问道:“殿下要找什么人?” 萧煜抬眸,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身边的人,你这几个月身边都有人跟着,除却青佛寺想要暗杀你的那一拨人,暗地里还有两拨。” 说完,就看着她的眼睛,萧煜发现她的眼睛很亮,像装了星星一样。 “是吗?”宁锦姒开口,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脑子里想到什么:“臣女在这里,既然殿下想要找人,还是像以前一样跟着我就是,总有一天他们会出来的。” 萧煜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像是能把她整个人看穿一样:“宁小姐难道不认识那些人?” 宁锦姒摇头,仰着头纯良无害的盯着他,就像真的不认识那些人一样。 呵!小骗子。 萧煜微微侧头,没有追究她到底认不认识,目光落在地上的匕首上,清冷的声音响起:“特意来暗杀孤?” 宁锦姒愣了一瞬,低头看着地上的匕首,连忙蹲下去捡起来,放入鞘内,一本正经的回答:“这是明月给臣女防身用的,没想到殿下半夜会在这里。” 她说的有理有据,女子出门确实该有些防身的兵刃。 “宁小姐不是会武功吗?”萧煜问。 “不会,只是会一些简单的招式。” 他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听话极了。 萧煜内心不屑,简单的招式能瞬间致命?那天在树林虽然他没有看清她究竟是用的什么武器,但是他清楚的看见中了招的三个男人倒在地上动都没动瞬间就没命了。 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是喜欢多问的人。 他转身离开,衣衫在微风中划过一道弧线,月光洒在他肩上像是落了一层霜,宁锦姒觉得,他这种人应该很难接近,即使接近了,他也是有目的的,就像她。 “早点回去,小心真的遇见了歹徒,到时候可没有孤这样的好人来救你。”他说完这句话就拐出胡同消失在了夜色中。 宁锦姒在原地站了一会,又仰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没了云层的遮挡它更亮了。 明月在后门等了半天,看见宁锦姒走来,走过去,满脸愁容,“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吓死我了。” “怎么了?”宁锦姒问到,抬手撩开耳边的一缕秀发抛在脑后。 明月扶着她进屋之后就转身从小厨房端来了一碗汤:“这鸡汤暖胃,这夜里凉,小姐喝了暖暖身子。” 宁锦姒接过汤碗喝了一口,转头又问:“发生什么事情了?能把你吓到?” 明月点着安神的熏香,说道:“我刚刚回来就听见府里的丫鬟小厮们讨论,说户部尚书的千金在夜里出行被几个歹徒给盯上了,直接就给扯到小巷子了,整整一晚上呐,第二天安小姐才在巷子里被人找到,据说当时安小姐周围都是血,衣衫不整,整个人都只能用残花败柳来形容。” 明月越说越有劲,说完还有些自责:“我要是早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跟在小姐身边的,就算是我出事了也不能让小姐出事。” 宁锦姒一勺一勺的舀着鸡汤往嘴里送,等明月说完她才开口:“这么说,我今晚还算是幸运的了?” = 新的一个月 投票票啦 第44章 是你!是你!是你害我! “可不是,小姐下次可不能一个人在晚上出去了。”明月从她手上接过碗。 宁锦姒低哧一声,起身去洗漱了,坐在菱花镜前,明月帮她拆着发髻,桌上的放满了各种发饰,花样都是今下最时兴的,好看耀眼至极。 “安小姐现在在家吗?”宁锦姒突然问道。 明月点点头:“她被安家人带回府里了,好些天都没出来过。” 宁锦姒沉默了一阵才开口:“明日你同我去看看她。” “是。” … 第二日,原本应该晴空万里的蓝天现在被乌云压的阴阴的,让这个早晨看起来不像是个早晨,更像是要下雨的傍晚。 明月照旧叫宁锦姒起床,端着一盆清水进屋。 “小姐,该起床了。” 她掀开床幔,宁锦姒在床上赖了一会才慢悠悠的起床,她平时就喜欢在床上躺着,这种阴雨天更是不想走动。 被明月拖起来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坐在镜前,任由她给自己盘着秀发。 宁锦姒眯着眼睛,瞥见了桌角的一罐芙蓉膏,这种芙蓉膏可遇不可求,她记得这一罐还是当年那个人花重金为她求的,在这里放了几个月,几乎都蒙尘了,她抬手拿起来用帕子擦了擦盖子上的灰,打开看了看,里面还剩下一大半。 当年她大半张脸都被划伤了,留下了好大一条疤,迟迟不见好,为此她还抑郁了好一阵,直到那个人给了自己一罐芙蓉膏,跟她说:“阿姒生的如此好看,脸上怎留下疤痕?这罐芙蓉膏你且用着,不出半月定会恢复到曾经的完美无瑕。” 她当时半信半疑,毕竟如此好用的东西她都不曾听说过,自然不会深信,但还是用了大半年,后来脸上果然恢复到完美无瑕,本应该好好跟他道谢,只是她那个时候匆匆便离开了,三年过去了,再也没有见过他。 明月替她挽好发髻,见她出神,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着的芙蓉膏上,轻声说道:“主上对小姐是极好的。” 宁锦姒回过神,把芙蓉膏的盖子盖上将它放进抽屉里,像是轻声呢喃道:“是啊,对我很好啊。” 好是好,但就是太好了,不仅想到昨天晚上跟萧煜的交易。 她身后的两拨人,其实说真的,也只有其中一拨人她是知根知底的,但是她不能告诉萧煜,她做不到恩将仇报,所以只能让他跟着自己,只要她不主动联系,那他就不会那么快找到。 出府的时候果然有人跟在她身后,这些年在她背后跟着自己的人多的都要数不清了,有的是想从她这里打探到什么消息,有的是为了取她的命。 马车停在户部尚书的府门口,她从正门进,守门小厮对她行礼:“见过郡主。” 她颔首,跟管家说明来意,就在管家的带领下去了安然的闺房。 安然的住处很宽大,门口种着许多绿植,让人很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门口簇拥着许多人,户部尚书安清林在门口站着,面上掩不去的怒意,看到宁锦姒走来,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对安清林说道:“来看看安小姐。” 安清林扯着嘴角应了声:“进去,进去,然然在里面。” 宁锦姒点点头,丫鬟打开房门,安然坐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脸上挂满了泪水,肩膀微微耸动,听见开门声,脑袋机械性的转向门口,看见宁锦姒朝自己走来。 “是你!是你想害我!是你!!!”安然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张牙舞爪的朝宁锦姒扑过去。 第46章 晋王大婚2 宁锦姒点头称是。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宁随已经提前去晋王府了,她在家小坐了一会,外面就下起了丝丝小雨。 “玄七!” 声音落下,一道黑影就落在宁锦姒前方,玄七单膝撑剑跪地,“主子有何吩咐?” 宁锦姒看着他,把茶盏放在桌上,“去查一下当晚对安然施暴的人是谁。” “是!”玄七点头,转身出去就看不见人影了。 “小姐要帮安小姐查清真相?” “帮?”宁锦姒又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淡淡开口:“我为什么要帮她?” “那小姐为什么要玄七哥哥去查?”明月不解,问到。 “不去查清楚难道要我受这不白之冤?”宁锦姒反问她。 “当然不要,怎么能让小姐被人泼脏水呢?”明月挥舞着小拳头:“如果玄七哥哥抓到了,我一定要把那人打一顿。” - 晋王府今日热闹得很,宁锦姒去的时候正好遇上徐依依从婚轿上下来,一身刺绣红衣端庄喜庆,晋王胸口处绑着一朵硕大的红色喜花,高大的身姿从马上下来接过徐依依的手扶着她进府跨火盆。 周围锣鼓声声,喜糖逢人就给,百姓们熙熙攘攘把晋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手里都捧着小厮发的喜糖议论纷纷,小孩们脸上都扬着笑,场面十分融洽。 婚轿后面是长龙似得聘礼和嫁妆,宁锦姒看着,这就是十里红妆了,只不过她这辈子也许就没机会了。 整条街都热热闹闹的,宁锦姒吩咐人送了礼,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独自一个人走在江水边,江上有几帆小船,船头坐着一两个人在洽谈,江岸两边的柳树轻轻的随风摇起来,屋子前方有小孩痛在追逐玩耍。 宁锦姒看到这副场景,心里突然一阵忧伤,她左手抚上右手手腕,凤眼眨了眨,细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是医者,却也是拿药给自己吊命。 “漂亮姐姐,这个送给你。” 一个小男孩拿着一枝木芙蓉递到她眼前,紫色的芙蓉开的正盛,两三片绿叶衬托着,十分好看。 宁锦姒接过他送的花,微微弯腰笑道:“谢谢。” 小男孩摇摇头:“漂亮姐姐不要谢我,是那个大哥哥让我送来的。” 说着便指向了最大的一座房屋上的男人,宴九离一身黑衣屈膝坐在屋檐上,青瓦黑衣极为显眼,手里把玩着飞镖,朝宁锦姒笑了,他长着一副书生的小白脸面相,笑起来也是如沐春风,可偏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宴九离跳下来把飞镖往身后一藏,走到宁锦姒面前,“真是好久不见啊。” 宁锦姒是真的不想理他,如果可以的话,见都不想见到他,没好气道:“你手底下的人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我也不想啊,”宴九离委屈:“可是他们不听我的指挥了,都听我哥的,我在听风楼里过的可惨了。” 宁锦姒把他整个人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发冠用的是纯金和翡翠点缀,衣衫是锦云烫金暗花料子,一双靴子更是用鹿皮制成,哪怕是头上的一支簪子都是用的彩翠。 她倒是不信他过的惨。 “这些年过去了,你哥对我还真是不依不饶啊。”宁锦姒一瓣瓣的摘着木芙蓉的花瓣。 宴九离神色微变,“我哥又派人找你麻烦了?” “是不是找麻烦我不知道,万一也有可能是来要我的命呢?”宁锦姒说的随意,就像要被杀的不是她一样。 宴九离眼睛微微眯起,而后又恢复如常,温声带着一丝丝可怜的调调说:“我该回去了,不然我哥又要凶我了,对了,梨园的芙蓉花都开了,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好。”宁锦姒点点头。 梨园,是她曾经住的地方,那里的芙蓉花都是阿娘和她亲手种的,只是那天鲜血飞溅在开的鲜艳的芙蓉花上,粉紫色的芙蓉花瞬间变得妖艳起来。 天边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瞬间就落下来了,宁锦姒没带伞,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淋湿,却没想到突然出现的萧煜在她头顶撑了一把伞。 “今日晋王大婚,宁小姐怎么到这里来了?” 宁锦姒瞥了他一眼就没再看他了,自顾自的往前走,就让他给自己把伞撑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殿下又为什么不去反倒是一直跟着我?” 大雨慢慢的转为了小雨,一池清水里长出了荷花,潋滟好看,雨水落在荷叶上积成成一小团,在荷叶心晃荡,完全展开的荷花有一张人脸这么大。 宁锦姒在池水旁驻足,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前面,萧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以为她在欣赏漫池的荷花,开口问道:“你盯着这荷花看,莫不是喜欢?” 宁锦姒这才收起思绪,说道:“我若是见什么喜欢什么,那这世间万物岂不是都是我的?” 萧煜被噎,抿唇站在一旁没说话,许久雨才停下,宁锦姒发现荷叶下面有小鱼冒出脑袋吐泡泡,莫名觉得有些可爱,微微勾了勾唇角。 萧煜的视线也落在那几条鱼身上,没什么表情。 不就是几条鱼吐泡吗?至于跟没见过一样吗? 他十分不屑,目光落在宁锦姒脸上。 少女的侧脸十分精致,眼睛干净清透,睫毛很长,薄唇呈现粉红色,唇角自然的微微上扬,几缕头发丝被风吹在脸上,白皙的皮肤干净的看不见一点毛孔,萧煜突然发现她耳垂上有一个不明显的黑色小痣,还挺好看。 宁锦姒突然转头,萧煜来不及躲开,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上。 宁锦姒皱眉:“殿下看着我做什么?” 萧煜眨了两下眼睛,立即看向别处声音淡淡:“我看你头发粘脸上。” 宁锦姒:“……” 她抬手拨开脸上的发丝,开口说道:“殿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何跟着我。” 萧煜想了想,开口道:“不是你让孤跟着的?” “我何时……”宁锦姒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确实是她让他跟着自己找人的,但是又想到,“前几次殿下可是派人来跟着我,这次怎么亲自来了?莫不是怕我跑了?” 萧煜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什么叫怕她跑了?他分明是…… 脑子里想到一句话,说道:“孤倒也不是怕你跑了,只是我怕手底下的人不尽心办事。” 宁锦姒看着他,见他一副‘确实是这样’的样子,明亮的眼睛眯了眯,这人怎么跟宴九离那货一样? = 等我存好稿子就来爆更。 上架爆更也就一万字左右,收费跟一个棒棒糖一样,到时候小仙女们一定要来捧我的场子呜呜呜~ 温馨提示: 男主是真傲娇,不是那种霸道总裁类型的。 女主是真直。 第47章 沈漫 虚伪! 宁锦姒此时只能想到这两个字。 “天快黑了,殿下若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萧煜看了眼天,见雨完全停了才收起伞,笑道:“宁小姐可别让孤白忙活一场。” 宁锦姒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停顿了几秒钟,头都没回就走了。 萧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收敛起笑,转身离开。 宴九离站在听风楼下,诺大的高楼矗立在前面,仔细数一数有将近九层,周围没有别的建筑,听风楼在这里算得上是独树一帜。 高楼大门紧闭,门口却站着两个孩童,他们见宴九离站在门口,都恭恭敬敬的行礼,两人齐声喊道:“参见楼主!” 宴九离淡漠,并不理会,走到门口将手里把玩的飞镖卡进门上面的孔里,旋转一圈,高楼的门应声打开。 里面漆黑一片,两边点着壁灯,但是不能把整个楼层照亮,他一进来就有侍者走来向他行礼:“楼主,左使请您去一趟。” 宴九离颔首,收起飞镖,负手跟着侍者走。 侍者低着头在前面战战兢兢的带路,大气都不敢出,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扇石门面前石门上刻着两只石狮子,雕刻的十分凶狠。 侍者侧身站在一旁,对着宴九离弯腰低头:“楼主请。” 宴九离微微侧头看他一眼就推开石门走进去了,入眼的是一条长长的石路,两边是水,里面很暗,分不清这水究竟是什么颜色,但是能清楚的看见水里有东西在蠕动。 宴九离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穿过暗道,才能看见一片明亮,是一个房间,装饰十分简洁,石桌上放着两个快烧尽的烛台,残烛泪顺着流到桌子上凝固了起来。 “你来了。” 宴九鹤从墙上的一个暗格里走出来,暗格里的空间很小,一眼看尽,宴九离看着暗格里的房间,里面放着一个水晶冰棺,雾白色的冰馆往外渗着寒气,他知道,这个水晶棺是他哥丢了半条命才拿回来的。 他抿唇看着面前的男子,宴九鹤一身白衣像极了天上的谪仙,浓眉剑眸,宽肩窄腰。 “哥。” 宴九鹤坐在石桌边倒了杯酒放在自己对面,对着宴九离说道:“坐下,陪我喝两杯。” 语气似命令。 宴九离低着眸子坐到他对面,端起酒盏潇洒地一饮而尽,才开口说道:“我今天去见阿姒了。” 宴九鹤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听见他开口说话也没停下,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派人去劫杀阿姒?”宴九离语气有些冷。 宴九鹤放下酒盏,透过桌上的烛火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声音带有一丝丝怒气:“一年前的事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问我为什么?” 宴九离没说话,当年的事情他清楚,他最清楚了,也清楚为什么哥哥敢伤她却不敢杀她。 两人都没说话了,宴九鹤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往嘴里倒。 过了好一会宴九离才起身,走向暗格里的房间,站在冰棺前,里面躺着的女人还保存着生前那般精致的容貌,一身华衣玉冠,手上拿着一支蜡梅花,腊梅因为寒冷的环境还开的鲜艳。 “漫漫已经睡了一年多了。”宴九鹤的手抚上冰馆,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似的,眼神温柔的能溢出水,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 宴九离往后退了两步,靠着石壁站着,看着宴九鹤沉默的低下了头,他太明白大哥有多爱沈漫了,为了她可以放弃满身荣耀,放弃性命,他还记得宴九鹤背着冰馆浑身是血,衣衫破烂的不成样子。 当时自己都只剩一口气了,还拼死强撑看着他把沈漫放进冰馆才闭眼晕了过去,当时大夫都说生还的希望很小,结果让他遇见了宁锦姒,当时宁锦姒遭人追杀,他好心救了她一命把她带回听风楼,她为了还他救命之恩,于是把宴九鹤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 “哥,换一种方式,或许阿姒会愿意的。”宴九离把手搭在宴九鹤肩上轻轻拍了拍。 宴九鹤眼睛没有离开沈漫,一直看着,越看越觉得心里一阵钝痛,听到宴九离的声音才沙哑着声音回答:“换一种方式?什么方式?她害死漫漫没让她一命偿一命就已经是仁慈了,她救过我的命,等她救回漫漫,我还给她便是。” “哥……”见他态度如此强硬,宴九离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边是宁锦姒,一边是自己血肉至亲的哥哥,他现在真的是两边为难,若是去找宁锦姒,那她肯定是会生气的,到时候别说救沈漫,恐怕都不会理他了。 许久未动的宴九鹤开口:“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宴九离不动声色的出了暗门,看见桌上宴九鹤剩下没喝的酒,盯着看了几秒,就径直走出了出来。 他走到石路上,回头看着走道里发出的微弱光亮,本来是想说服哥哥不要再去找人劫杀阿姒,可是为什么看见大哥那个样子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亮里面的壁灯和桌上的烛台,才让黑暗的房间有了光,他生活在这里将近二十年,从未离开,也没想过要离开,可是一年前他把宁锦姒带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生活的地方是这么的黑暗,他想过跟他一起离开,可是他不能丢下自己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哥哥,于是他把她送走了,告诉她以后别来这里,然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 外面天黑了,人在楼里是分不清白天或者黑夜的,宴九离把一株海棠花抱起来出门跳上屋檐。 檐上被雨水打湿,他却像感觉不到一样坐了下来,将怀里的海棠花放在一边与自己并排,看着天上的明月,被月光照亮的白云在慢悠悠的飘动,几颗星星在闪着微弱的光。 这株海棠是一年前宁锦姒走的时候送给他的,他每天都会跑出来给它晒太阳,浇水。 宁锦姒喜欢海棠,可是梨园却种满了芙蓉,当时他问她为什么喜欢海棠却在这里种满了芙蓉,她当时回答的是什么?哦!她说她阿娘喜欢芙蓉,那时候他才知道她阿娘去世了,后来她离开梨园,那里的芙蓉花就是他亲自打理的。 = 宴九离:哥哥不喜欢阿姒怎么办呀? 宁锦姒:s了我,给你哥助兴。【微笑脸】 风美女:看书的投票,给我助兴。【拖脸】 第50章 貌美如花的女子 走到老宅门前站定,抬手叩了叩门环,过了一会就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就是那个抱着书进来的少年,头发和衣服还是湿的,显然是没来得及换的。 “这位小姐,你找谁?”桑宁声音很轻,语调很温柔。 宁锦姒用伞檐挡住了上半边脸大部分的容貌,只能看见一点点下巴,听见桑宁的问话,她缓缓把伞向上举起,精致姣好的面容出现在桑宁眼里。 “我找……宁锦柔。” 宁锦姒歪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她本就长的很幼弱,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更加没有了往日的犀利。 桑宁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里闪过警惕,问道:“你是谁?找宁锦柔干什么?” 他是没见过宁锦姒的,他很少见到宁家的人,虽然在这座宅子里住了很久,偶尔偷偷跑出去还是去将军府见宁锦柔。 “我是宁锦姒。”宁锦姒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桑宁才想起来宁锦柔有个妹妹,叫宁锦姒,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所以不认识也很正常。 他将门打开一大半,让她进去:“宁四小姐快进去,姐姐在东边的梨花院里。” 宁锦姒颔首,一手撑伞一手提着裙子抬脚走进去了。 原本荒草丛生的老宅此时绿意盎然,栽种的树大多都是四季青,院里也种上了梨花和几株腊梅,房檐上挂着两只橘黄的灯笼,假山后的池子里养着几条小鱼。 宁锦姒走在木桥上,水顺着假山流到这里,然后在假山下环绕成一圈,水里还有几株水草,在水里荡漾着。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宁锦姒问。 一直跟在宁锦姒身后的桑宁被她这样突然一问,问的有些愣住了。 宁锦姒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得到回应,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啊?”桑宁反应过来,回答:“住了很久,记不清了。” 住了很久? 宁锦姒想着他说的话,顿了顿才开口:“二姐让你住进来的?” “嗯。”桑宁如实回答。 他不知道宁锦姒,但是他知道宁锦柔的妹妹是将军府的嫡女,医术高超,容貌超群,是一等一的美人,这些都是姐姐跟他讲的。 既然是姐姐说的,那就都是对的。 他跟在宁锦姒身后,她去哪,他就跟到哪。 宁锦姒就这么撑着伞,把老宅的各个地方都转了一遍,雨渐渐转小,桑宁没打伞但是也撑得住。 最后宁锦姒才朝着东边的梨花院走去。 梨花院,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种着许多梨花的院子,宁锦柔喜欢梨花,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只要她住在哪,就都会栽种上梨花树。 宁锦柔坐在檐下的矮桌前,桌上放着两三盘糕点,旁边放着一瓶梨花酿,一个人十分有着闲情雅致,赏花看落雨。 “二姐姐可是好久都没回府了。” 宁锦姒走到桌前把伞递给桑宁,转头:“帮我放一下,谢谢。” 宁锦柔眼睛都没抬一下,“坐,回不回去不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宁锦姒不请自来并且还在桌前坐下拿了块糕点要了一口:“晋王前段时间成婚,怎么也没见二姐姐去看看?” 宁锦柔咬了咬牙,没讲话,喝了一口梨花酿。 两人沉默着,过了好一会,等天渐渐黑了,糕点也被吃的差不多了,宁锦姒才开口:“听说爹爹给二姐姐许了一门亲事?” “是又怎么样?”宁锦柔抬头,冷眼看着她。 “没怎么啊,”宁锦姒若有意无意的说道:“听说那凉州城主的儿子生性好赌,身边美女如云,可是个又爱赌又爱嫖的男子,姐姐嫁过去可是会不幸福呢,若是有人把那凉州城主的儿子给拿下了,岂不是……” 她说着,抬眼看了眼宁锦柔,漠视着她的神情,没再多说,端起杯盏喝了口梨花酿。 “你什么意思?”宁锦柔突然抬头问她。 宁锦姒笑道:“二姐姐如此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这长安城能有几个貌美的女子?” 宁锦柔听了她的话,低头沉吟片刻,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见宁锦姒提前把食指放到嘴边,扬起笑脸,轻声说道:“二姐姐心里明白就好,不用特意说出来让我知道。” 说完就起身走了,外面已经没有下雨了,暗暗的天边居然出现了一点点彩虹,月亮缓缓升起,挂在半边天。 宁锦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她当然知道宁锦姒是在利用她拿她当枪使,可是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就要被送去凉州。 说得好听是凉州城主的儿媳,说得不好听就是凉州城主儿子的玩具。 前几天出去游玩的时候意外遇上了凉州城主的儿子赵轩毅。 原以为这个赵轩毅是个翩翩君子,谁知道本性是个禽兽,见她长得好看便想着下手,被她拒绝之后竟然直接让凉州城主亲自送来聘礼,说要为他儿子求娶她。 凉州城主诚意渐显,聘礼也是放满了整个将军府的大院,跟宁随称兄道弟的聊了整整一个下午,与其说是聊天,倒不如说是胁迫。 凉州城王以他手里的二十万大军来威胁他,宁随现如今虽然是个将军,但是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若是真的打起来,他不一定招架得住。 于是就答应了,虽然赵轩毅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城主府也不是个小气的,总归不会断了她的吃穿。 谁知道这几天都没见到宁锦柔的人影。 “姐姐,该吃饭了。”桑宁做了许多好吃的饭菜,都是十分呢合宁锦柔胃口的,还准备了开胃的山楂茶。 宁锦柔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吃饭。 宁锦姒回到暖阁,明月就迎上来:“小姐,小厨房准备了饭菜,快洗洗手吃饭了。” “不想吃了,刚刚在二姐姐那里吃饱了。”宁锦姒脱下斗篷挂在木施上,走到梳妆桌前,明月站在她身后替她拆着发髻。 “二小姐真的会这么做吗?” 宁锦姒看着菱花镜,拿起一支芙蓉花步摇摸索端详着:“会,若是她不这么做,那她就免不了嫁去凉州,她在老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若按照我的意思去做,那么她就可以回到将军府继续当她的二小姐,权衡利弊之后二姐姐知道该怎么做。” 第58章 寻找沈漫的陆商2 宁锦姒走后,周围的暗卫也一起不见了,萧煜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精致面庞,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自从跟着宁锦姒,她藏在她背后的小喽啰已经连续抓住好几个了。 郑婉姝在东宫里转来转去,闻风跟在她身后。 “太子哥哥去哪里了?”大小姐发火,转身一把揪住闻风的耳朵:“我问你!太子哥哥到底去!哪!里!了?!” 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劲还不小,闻风吃痛,面部扭曲哭丧着脸:“主子一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了,疼啊,小姑奶奶松手啊……” “哼,”郑婉姝松开手没好气道:“本小姐告诉你,一个时辰内你若是找不到太子哥哥我就把你吊在这棵树上。” 闻风看了看她所说的那棵树,这树吊他简直就是搞笑,他一点就不怕好吗?但是为了大小姐的威严,还是唯唯诺诺的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 于是一溜烟就跑了,不过不是去找萧煜,而是找了个地方吃饭去了。 郑婉姝坐在东宫花园的秋千上荡着,乞巧节的月亮又大又亮,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下雪了,又可以跟太子哥哥堆雪人了。 想着想着就躺在秋千上睡着了,过了一会萧煜在出现,走到她面前站着,把她抱起来走进屋内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出门。 他跟郑婉姝的关系更像是亲妹妹,小时候因为没有娘亲的庇佑,经常被别人欺负,当时郑婉姝正好在皇家私塾读书,跟他一起,小姑娘侠肝义胆,见他被打都会帮他打回去,有时候打不赢就会哭着告黑状,说别人欺负自己,那时候他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那天她跟在她屁股后面叫了一天的太子哥哥。 郑婉姝是早产儿,身体十分弱,但是一旦有人欺负自己她总是冲在前面,以至于后来没人敢找他麻烦了,后来朝庭安稳了,郑婉姝发了一场高烧,几天几夜都不曾退烧,镇国公就带着九岁的郑婉姝回了海南养身体,再见面就是八年后了。 萧煜的目光落在秋千上,良久才抬步离开。 陆府。 陆知鸢从郊外的山庄回来之后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出去过了,院里只留下了素枝一个人打扫里里外外的卫生,不巧昨日凉州城主正好来了陆府提亲。 陆府百万个不愿意,赵轩毅想要的女人哪里得不到?于是索性将陆知鸢与他有染的事情说了出来。 陆老太太在家是个当家人,听说了这件事情当场气的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答应了凉州城主,说于来年开春完婚。 陆知鸢粗略的算了一算,距离来年开春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陆文启期间来看过她,不过都是冷言冷语,完全没了往日的温文尔雅。 “妹妹做出这档子事府里自然是容不下你的,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赵轩毅那小子是个喜新厌旧喜欢玩弄女人的一个人,妹妹去哪里可得当心了,别一不小心就落得个死无全尸。” 陆文启说完上前掐着她的下巴继续道:“你的秘密我会帮你守着,是不过就要看你藏不藏得住了。” 陆知鸢被狠狠的摔在地上,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无暇顾及。 素枝端进来一碗汤药:“小姐,这是老太太让人吩咐熬的避子汤。” 陆知鸢猛的抬头夺过汤碗喝了起来,喝的一滴不剩,把碗递给素枝,看着她笑道:“素枝啊素枝,我还真是没想到最后补刀的人是你。” 素枝清理着汤碗,对她说的话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十分平静的说:“陆姑娘明白的太晚了,你那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在我这里没用。”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联合宁锦姒在骗我?” 素枝摇头:“不是,你帮郡主,郡主也帮你,原本你可以在陆府好好当你的千金大小姐,可是偏偏手伸的太长了,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做了不该做的…… 陆知鸢突然笑起来,真的是可笑,原来她的这些手段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玩笑。 素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就出去了,陆知鸢在房间里泪流满面。 - 长安迎来了第一场雪,银色的雪落在各处,像是给繁华的长安披上了一件银色的衣装。 好巧不巧,雪一落下宁锦姒的染了风寒,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鼻涕有一搭没一搭的往下流,明月端来姜汤:“小姐快喝了暖暖身子,这天也是奇怪,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才过了一晚上就下了这么大的一场雪。” 明月埋怨着把桌上的暖炉递给宁锦姒,等她喝完就端着碗出去了,临走前还嘱咐:“小姐可千万别跑出去了,外面更冷。” 宁锦姒点点头,朝她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就站在窗口看看。” 说完果然也只是裹着被子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外面还飘着雪,寒风混着雪飘进屋里,冷的宁锦姒打了个喷嚏。 “小姐,把窗户关上。”明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宁锦姒把被子盖在头上,双手快速关好窗户,转身跑回床上躺着。 明月拿她没办法,给屋里的火炉添了拆,让暖气更足。 东宫。 暗卫从将军府回到东宫向萧煜报备:“主子,近日风雪大,郡主染上了风寒。”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跟我说?自己去药房拿药别让人看见了。” 暗卫点头转身去了药房,从里面拿了药就又跑到了将军府,悄咪咪的在将军府乱窜,走到宁锦姒的窗前把药一排排放好因为不知道用哪种药,于是都拿了一瓶,摆放好小药瓶敲了敲窗户就一溜烟跑不见了。 宁锦姒听见敲窗的声音,明月走到窗口打开窗户就看见了一排的小药瓶,她弹出脑袋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人,就把所有的药都拿进来:“小姐不知道是谁在窗沿上放着的药,我都拿进来了。” 宁锦姒伸出手翻来覆去看了看,里面还真是常用的药都有,但是,陌生人送的药她不用,万一有毒怎么办? “明月,把这些药都放进药箱里去。” 明月一股脑都收进了药箱里。 第59章 寻找沈漫的陆商3 大雪掩盖了长安街道的繁荣,郊外村庄的陆意乔披着破洞的被子,身上的裙衫脏的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了,她坐在铺着黄草的床上瑟瑟发抖,屋顶上破了许多洞,透过屋顶还能看到飘进来的小雪。 她痴痴的看着外面,现在多希望陆知鸢能来,哪怕是来奚落她几句也好,起码不用这么冷。 过了好一会,透光的木门被推开,明月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香喷喷的饭菜,素枝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两个袋子。 “好久不见陆小姐。”明月把饭菜放到地上,然后找了个稍微干净的椅子坐下来。 陆意乔看着地上的饭菜两眼瞬间发光,披着棉被从床上跌跌撞撞的摔了下来,但是还没碰到饭菜的时候就被铁链限制住了。 “给我,快给我。”陆意乔嘴里嚷嚷着。 明月小声说道:“我家郡主说了,陆姑娘的戏唱到头了,你作为陆家正真的大小姐,是压死她最后的一根稻草,你若是聪明就该明白该怎么做。” 陆意乔沉默着,看着明月,她曾经从未瞧得起明月,觉得她不过是一个丫鬟能高贵到哪去?现在她才发现这个丫鬟跟其他小姐的丫鬟有很大的不一样,不管是服装上还是德行上都跟富庶人家的小姐一样。 就像她不管在谁面前从来都不会自称‘奴婢’,即使在宁锦姒面前也是用‘我’自称,在外面更是有底气。 明月见她沉默半晌没有说话,便又开口:“不用着急回答我,可以先好好想想。” 陆意乔勾起唇角笑了笑:“明月姑娘说的对啊,郡主想要我做什么呢?” 明月对她的回答感到很意外,把宁锦姒的想法说了出来:“郡主希望陆小姐能回到陆府。” “郡主真是会说笑,”陆意乔十分不屑:“陆知鸢现在在陆府恐怕是一人独大?我这幅样子,就算是回去了也未必有人会信。” “这不是你担心的事情,你只管回到陆府就是,”明月打断她:“先吃,换身衣服,过几日就会有人来接你离开。” 素枝蹲在地上给她喂饭,十分细心,也不急躁,陆意乔看着她问道:“你不是陆知鸢的奴婢吗?怎么成了郡主的人了?” 素枝轻笑一声:“陆小姐想多了,我从始至终就是郡主的人。” 陆意乔听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没多说话就低着头吃饭。 过了许久,外面的雪停了,陆意乔的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明月起身:“好了,我先走了,那边有你需要的东西。” 说完指了指旁边刚刚拿来的匣子。 陆意乔点点头,坐在地上目光落在那个匣子上,素枝被明月留在这里照顾陆意乔。 “素枝,你好好看着她。” 素枝点头,“明月姑娘慢走。” 她和明月虽然都是主上的人,但明月实际上是属于宁锦姒个人的,在那里除了宁锦姒没有人能使唤明月,所以她们两个人还是有差别的。 明月走了之后素枝就折回屋内闷不作声的走到角落打开匣子,里面有各种的裙衫脂粉和首饰头面,大多她需要的东西这里面都有。 “时间不早了,陆小姐睡一会。”素枝把东西一一摆放好都放在桌子上。 陆意乔听见她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素枝整理好就看见陆意乔看着自己,于是两人对视了好一会素枝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现在被挑断了手脚筋,基本行动都是不便的,素枝走过去:“陆小姐先等一会,我把床铺一下。” 说着就拿起匣子里的床单铺在黄草上面,稍微整理了一会就扶着陆意乔躺在床上了。 这样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身上盖着的依旧是破旧的被子。 明月回到将军府之后就去厨房看了看宁锦姒的药熬好了没,厨房掌事的姑姑把药倒在碗里递给明月,还说道:“四小姐怕苦,我特意在里面放了糖,这是去苦的酱果。”说着还往托盘里放了一小碟酱果。 “多谢姑姑。”明月道了谢就走了。 这个掌事姑姑是将军府的老人,在将军府做了几十年的事,姜晚是宁随的原配妻子,所以她对宁锦姒也是极好。 日暮照着地上的积雪泛着黄色,青石小路上的积雪已经都被清扫完了,明月走在上面,绣花鞋和裙摆还是沾上了水。 走进暖阁的院子明月一眼就看见窗口边上站着的宁锦姒,她加快步子:“小姐,都说了不要站在窗口上,这么多天了风寒还没好,小心加重了。” 明月虽然语气不善,但是还是为她好的,宁锦姒抿唇躲进了屋内,等明月走进屋内的时候就看见宁锦姒乖乖的坐在床上。 她把托盘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小姐可千万别再站在窗口吹风了,万一发烧了怎么办?” “不会啊,我现在不是没发烧吗?”宁锦姒端起药喝了起来,汤药的苦味在她嘴里蔓延,她喝完酒连忙往嘴里塞了一颗酱果,甜味萦绕舌尖。 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按照小姐的意思跟她说了,但是看陆小姐的样子恐怕不能完成小姐要做的事。” 宁锦姒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淡淡道:“人都是有野心的,她被陆知鸢囚禁了这么久,心里的怨气肯定是不少的,足够她拉陆知鸢下水了。” “小姐,这件事过了之后素枝该安排在哪里?” “素枝本来就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的,谁知道她在暗地里监视我什么,所以这件事完了之后你就把她送回去。”宁锦姒吸了吸鼻子盖好被子躺在床上。 明月在旁边清理汤药碗,把刚刚的一小碟酱果放在了桌上,轻声说道:“酱果我留在这里了,小姐若是嘴里没味就吃点回回味。” 宁锦姒若有似无的应了声,翻了个身就睡了,明月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出去了,走到回廊处就看见了宁锦柔。 “四妹妹怎么样了?”宁锦柔看了眼汤碗问道。 明月低头回答:“小姐已经喝完药睡下了,多谢二小姐挂心。” “四妹妹帮了我,我应当是要来道谢的,既然她睡着了,那我就过几日再来。”宁锦柔柔声,转身离开了。 明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前就听说了二小姐本性不坏,只是心高气傲,加上有南氏的唆使才会走入歧途,但若是南氏安分过日子,她们两人之间定然是能好好相处的,倒也不必这样。 第60章 寻找沈漫的陆商4 郊外山庄。 陆文启从远处朝小木屋走来,若无旁人的推开小木屋的门,陆意乔此时正躺在床上睡觉,素枝在不远处的木架上临时搭了一张简陋的木床。 屋内寒风阵阵,四处都露着风,刺骨的冰凉,陆文启看了眼熟睡的素枝,便将目光移到床上的陆意乔身上,他从腰间取出一柄手臂长的匕首朝着陆意乔刺去。 突然睡在小木床上的素枝睁开了眼睛,拿起旁边的桌子朝他打过去,陆文启察觉到身后的气息,转身一掌劈碎飞来的桌子,笑道:“郡主的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素枝可没有闲情雅致跟他废话,二话不说就冲上来跟他扭打在一起,床上的陆意乔也醒了,其实在刚刚陆文启推开木门的时候她就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只是他没意识到他会抽刀对着自己。 看着在木屋里厮杀的两个人她有些麻木,一个是自己至亲的哥哥,一个是在自己处于困境的时候能拉一把自己的人。 两人打了许久,陆意乔也在旁边看了许久,最后陆文启不敌素枝,落荒而逃了。 “陆小姐,醒了。” 素枝像是才发现陆意乔醒了似的,十分随意的问候了一句。 “嗯,醒了很久了。”陆意乔回答。 素枝道:“明日一早便会有马车来接你,现在还早,快些抓紧时间休息休息。” 陆意乔点点头,拉上本就不暖的被子又重新躺在床上了。 素枝在她的床旁边点着烛火,从匣子里拿出纸和笔,写了一会便把信纸折好对着窗口吹个口哨,不一会就有一只信鸽从远处飞来,信鸽身体纯白,只留尾部的一点黑色,素枝把信纸系在它的腿上把它放飞。 这一幕落在陆意乔眼里,她并不在意她写了什么,也不在意写的东西给谁,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将军府。 素枝写的信不一会便到了宁锦姒手里,她看着信,道:“这陆文启下手可真快啊。” “小姐不是早就知道陆少爷和陆姑娘的事情了吗?直接把他们做掉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把陆小姐带回来?”明月在一旁生着暖炉,炉火映在她脸上,把她一张小脸热的通红。 宁锦姒把信纸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无论什么事,可以是由我想做而去做,但是不能经过我的手。” 明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起身拍了拍手:“小姐,炉子烧好了,等会屋子里肯定暖和。” 宁锦姒拿起旁边的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外面小雪飘飘,冷风肆意,屋内灯火通明。 翌日。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素枝在清扫着小院里的积雪,过了许久远处才渐渐有一辆马车驶来。 马车停稳,明月从里面下来,对着素枝说道:“小姐说了,先把陆小姐带去老宅安排在暖阁的西厢房里,这件事做完之后你便可以回去了。” 素枝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到说让自己回去的时候瞳孔瞬间放大,抬起头来满脸的难以置信:“可是,是主上让我来这里的,没有主上……” “这件事情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只管回去便是,郡主既然让你回去肯定是不会让你受罚的。”明月打断她还没说出口的话,径直走向屋内,扶着陆意乔上了马车,素枝沉默着上了车,面对着明月却说不出一句话。 马车缓慢行驶着,陆意乔透过窗看着熟悉的长安街心里泛起酸,不一会眼眶就红了,明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最后马车停在将军府的后门口,明月扶着陆意乔从后门进,宁锦姒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晃悠悠的看着书,听见身后的动静也没有看一眼。 素枝进来之后关了门,跑过去就跪在宁锦姒面前:“小姐,奴婢不想离开。” 宁锦姒看了一眼明月又看向她,语气平淡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不,奴婢不要离开小姐,”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出来,拼命的摇头:“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药赶你走,”宁锦姒扶起她说道:“你就算是跟着我也没有多少好日子过,倒不如现在就离开。” 她说的坚决,完全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素枝抽抽嗒嗒,由宁锦姒扶着自己起来,她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宁锦姒看着她,说到底她跟素枝其实也不熟,不过是在那里见过几面,服侍过她几天,然后就是这几个月被派来跟着她,虽然也没有完全跟着自己,但是也没有多少感情。 “你哭什么?”宁锦姒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回去也是对你好,那边一定不会处罚你的,放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素枝也只好点点头,然后转身回屋收拾东西了。 宁锦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起身沿着腊梅石路去了西厢房。 陆意乔已经被明月安顿好了,一个小侍女给她喂着饭,见宁锦姒来,起身行礼,然后端着碗站在一边了。 陆意乔也看到了她,此时的宁锦姒光鲜亮丽极了,衣着端正华丽,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贵气,姣好精致的面容上清冷没有表情,进来就直接坐在凳子上跟陆意乔面对面。 明月替她斟茶。 陆意乔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现在的她不得不承认宁锦姒真的很美,曾经她可以高高在上,但是现在不行,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一个双脚双手都可以算没有的残废,若是出去被人看见,说不定还会被嘲讽奚落一番。 “陆小姐。” 宁锦姒温清的声音落在陆意乔耳朵里是格外的好听,对比她那沙哑的声音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轻咳了两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听一点:“郡主有事直说便是。” 虽然刻意压了声音,但还是难听极了,若是换做其她家的小姐肯定会嘲笑她,可是宁锦姒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面部活动,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紧了紧手上的暖炉。 “想必我的侍女明月已经跟你说过了?拉下陆知鸢,于你于我都好。” 第63章 寻找沈漫的陆商7 “嗯?“宁锦姒玩笑道:“现在有秘密瞒着我了?“ “没有没有,“明月又摆手又摇头:“郑小姐只是跟我说太子殿下在除夕夜的时候会去找小姐的,真的没有说别的。“ 宁锦姒看着她也不戳穿,十分认真的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不跟我一起去玩呢。“ 明月心虚的不讲话,转头去给炉子添火了。 宁锦姒躺在床上渐渐睡去。 见宁锦姒睡了明月才盖好炉子的盖子转身离开。 - 陆知鸢的婚期渐近,虽然说是陆家的喜事,但整府上下也没有多少喜庆的味道,但是丫鬟们都在忙里忙外的挂着红花,贴着喜字。 陆知鸢坐在梳妆台前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镜子,身后有几个丫鬟在木施前整理着鲜红的喜服,素枝不在,这些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她们身上,只是她们也是新手,基本都是按照流程来走的。 “小姐,喜服可要上身试试?“小丫鬟走到她身后微微弯腰毕恭毕敬的问道。 陆知鸢被唤回思绪,看着镜子里的喜服,转头把视线落在喜服上,冷淡道:“不试,就这样。“ 丫鬟有些面露为难,轻声道:“可是……老夫人说要小姐上身试试,好修改大小……“ “滚!“陆知鸢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都覆在了地上,瓶瓶罐罐的脂粉盒都散落在地上,厉声道:“你们觉得这种婚事很光荣吗?!试什么试?全都给我滚!都滚出去!“ 丫鬟们惶恐的跪了一地,最后都战战兢兢的出去了。 陆知鸢身子不全这件事情全府上下都是一清二楚的,饶是她再怎么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的,老夫人说不让府里的人在外面嚼舌根但是依旧免不了有人在陆知鸢身后议论。 “我听说啊,那凉州城主的儿子可是个喜欢逛青楼的纨绔呢。“ “可不是,这样婚前失身的女子嫁到哪里去不是受罪?“ “可是你们说那凉州城主的儿子看上了小姐哪里啊?“ “身子呗,还能是哪?“ 丫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陆文启从旁边走过,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两声,轻声道:“你们是太闲了吗?“ 丫鬟们听见声音都低着头跑开了。 陆文启看了一眼跑散的丫鬟,便将视线落在陆知鸢紧闭的房门上,她走近敲了敲,道:“妹妹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房间里的陆知鸢在轻声抽泣,瓷器碎落的声音接踵而来,随后就是她哭嚷的声音:“都出去别进来。“ 陆文启低头轻笑:“鸢儿妹妹别生气呀,哥哥可是给你带来了好办法呢。“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门就开了,一张被眼泪浸湿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莫约有些疼惜的抬手提她擦拭眼泪,柔声哄道:“别哭呀,妆都花了,像只小花猫。“ 陆知鸢胡乱的用手抹了把脸,声音软糯还带着哭腔:“哥哥不怪鸢儿?“ “傻妹妹,我怪你干什么?哥哥相信鸢儿肯定不是自愿的对不对?“陆文启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看见屋内的一片狼籍还顺带着清理了一番,把陆知鸢安放在矮塌上。 陆知鸢坐着看着陆文启忙来忙去,自己则小声啜泣着,见他清理完,小声问道:“哥哥刚刚说的办法是什么?“ 陆文启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纤细的手,倚在她耳边道:“妹妹若是不想嫁,去杀了便是。“ 陆知鸢心头一震,虽然她不想嫁,但是也没到痛下杀手的地步,她觉得若是好好交谈定然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陆文启发觉到她的犹豫,说道:“长痛不如短痛,妹妹可要想清楚了,再有不足三日凉州城主可就要随着赵轩毅来陆府娶你了。“ 陆知鸢低头看着手指,过了片刻,她眼里划过一抹坚定,说道:“那就按照哥哥的办法去做,可是赵轩毅死了凉州城主不会怀疑陆府吗?“ 陆知鸢心想,若是怀疑陆府,那她的荣华富贵不就全都泡汤了? “我知道鸢儿心里想的什么,“陆文启把玩着她的秀发淡淡道:“哥哥不会让鸢儿的好日子到头的。“ 他的语气有些暧昧,听的陆知鸢有些不适,可是她压在心里没说,动了动睫毛甜声道:“鸢儿听哥哥的。“ 陆文启就是喜欢她这乖巧的模样,说着在她脖颈处嗅了嗅:“鸢儿等着哥哥的好消息。“ “哥哥前些日子才说了不会帮鸢儿的。“陆知鸢娇嗔道。 陆文启手指划过她的下巴:“哥哥可没说。“ “哥哥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她躲过他的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塞在他的嘴里。 陆文启笑吟吟的吃掉嘴里的糕点。 宁岁岁从长安街回来之后经常往暖阁跑,丫鬟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以防她摔倒。 “姐姐~“ 岁岁的小胖手拍着紧闭的门,宁锦姒原本坐在桌上用木头雕着木像,听见门口岁岁的喊声立即起身去开门。 岁岁穿着粉色的襦裙手里还拿着一颗鸡蛋,看见宁锦姒就举起来给她,奶声奶气:“姐姐吃~“ 宁锦姒抱起她,揉了揉她的脑袋,对着身后的丫鬟说道:“你先回去,晚点我让明月送她回去。“ “是。“丫鬟对她行了礼就转身离开了。 宁锦姒关着门,把岁岁放到凳子上坐着,自己则继续雕刻着木像,岁岁趴在桌上伸手拿了一块木头在手里玩,还想往嘴里塞,宁锦姒拦住她,对她摇摇头:“不可以吃哦。“ 知道不能吃她便放下了木头从兜兜里拿出鸡蛋递过去:“吃~“ 宁锦姒看着她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洗手然后回来帮她剥着鸡蛋,白色的蛋白慢慢露出来,岁岁双手拿着咬了一口,笑嘻嘻的还不忘评价:“好吃~“ 看她吃着鸡蛋但是又怕她无聊,弯腰从地上的木匣子里拿出她随手雕刻的木头玩具放在桌上对她说道:“岁岁玩这个,但是不能吃哦。“ “好~“岁岁手舞足蹈的拿着玩具跑到一边了。 房间里非常暖和,岁岁玩了一会就有些热了,嚷嚷着要脱衣服,宁锦姒给她脱了最外层的小披裳。 可是小家伙还是得很热,就还嚷嚷着要再脱一件,宁锦姒怕她感冒了就十分严厉的说道:“不可以再脱衣服了,不然娘亲可就要打你小屁屁了。“ 岁岁听见会被打屁股,连忙用手捂着小屁股往后退了好几步皱着眉头道:“岁岁……不要~“ “扑哧,“宁锦姒看见她这番模样不免笑了起来,“听话就不会呀,岁岁听不听话?“ “听话~“岁岁很郑重的点点头,转身跑到一边继续玩了。 第65章 寻找沈漫的陆商9 突然而来的血腥味让她没有任何防备的钻进她的鼻腔,陆知鸢眉头皱起有些发懵,红色的喜服跟狗血混在一起显得她这个人十分的狼狈。 宾客们也被这丫鬟这突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纷纷目瞪口呆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陆知鸢,想看她接下来的动作。 被狗血掩了面容,此时的陆知鸢只想哭,是真的哭,她抬手胡乱的擦了一把脸,愤恨分看着陆意乔,双手撑在地上就跑起来冲着她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陆意乔十分淡定的隔着面帘看着她,别人虽然看不清她此时是什么表情,但是陆知鸢可清楚了,这个小贱人肯定心里偷着乐呢。 只是她还没碰到陆意乔就被丫鬟拦了下来,这丫鬟看起来娇弱,没想到力气这么大,反手擒住了陆知鸢的双手。 老夫人这才从刚才的场景中回过神,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女被如此对待立刻就上前推开了丫鬟,指着坐在轮椅上的陆意乔说道:“你是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是谁容许你在陆府撒野的?给我滚出去。“ 陆意乔听着,心里直泛酸,想要解释却又无从下口,只是在原地并没有动。 小丫鬟被推开也不恼,转身就回到陆意乔身后站着。 陆知鸢扑在老夫人怀里一个劲的哭,可怜极了,宾客们本来也是打算只当个热闹看了就算了,此时却有些可怜同情陆知鸢了,三三两两的低头看着陆意乔小声说着什么。 陆知鸢见状,心里不禁乐了,低垂的眼尾都扬了起来,可面上还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陆意乔为人强势,是不肯低头也是不肯服软的,像陆知鸢这种装模作样的手段她也是学不来的。 心里自然是气急的,可是又无能为力,艰难的握了握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可是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握成拳。 突然她身后的丫鬟突然弯腰在她耳边说道:“陆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陆意乔听到这话脸色才缓和了些,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想必大家现在很无聊?不如我们来看一场好戏如何?“ 陆知鸢听见这句话莫名心里有些慌乱,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陆意乔。 人群中有人问道:“这位姑娘你不妨说说,有什么好戏可以看啊?“ 没等陆意乔说话,陆知鸢就趁机开口对着老夫人说道:“祖母,鸢儿好冷,想回屋换身衣服。“ 虽然已经过完了年,但是天气还是有些许冷,不时还会飘落下来一些雪花,陆知鸢被泼了狗血已经在冷风中站了许久,早就冷的发颤了。 老夫人心疼她,柔声道:“好好好,快回去,别冻出了毛病。“ 说着就喊来几名丫鬟相扶送陆知鸢回去,陆知鸢的步子有些不稳,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累了。 回到院里,陆知鸢连忙让丫鬟们打来了热水,她想好好泡个澡去去这满身的血腥味。 丫鬟们进进出出快速的为她打好了洗澡水,贴身丫鬟晴儿还贴心的往里面放了花瓣,在屋内点了熏香,将她脱下来的喜服拿了出去。 陆知鸢抬脚踏进浴盆,身上的血瞬间呢就跟水融在一起,好在身上没有多少狗血,不然这一整盆水就都要被染红了。 她用手捧起一捧水覆在脸上,连带下来的就是满手的血水,她把手伸到浴盆旁边的木盆里冲洗了一番。 突然,她发觉脸上有点不对劲,疑惑的抬手摸了摸,才摸到脸颊边缘翘了边,心里猛然一沉,紧接着就是一整张人皮面具的脱落,她愣了片刻便惊叫起来,穿透性极强的声音唤来了在门口守着的晴儿。 “怎么了小姐?“晴儿焦急的推开门进来。 只是刚走到屏风前就被陆知鸢叫停了。 “你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她又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你去跟祖母说等会我就不去前庭了。“ 晴儿疑惑,却又不得不遵守,于是点头称是,转身出去了。 前庭因为陆知鸢的离席有些宾客都离开了,只有些许喜欢看热闹的人留下来了。 陆意乔等了一会,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听到陆知鸢不来了心里顿时冒出一蹿火,老夫人坐在上堂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陆意乔,若不是还有宾客在此她定然要将这女的赶出陆府,简直厌烦。 又过了一个时辰,陆意乔实在是等不了了,打算用宁锦姒说的第二种办法,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掀开了自己的面帘。 一张众人熟悉的脸呈现出来,人群安静了一会就炸开了,就像一颗石头丢进了水里,荡开了无数的涟漪。 “这不是陆家的大小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还用得着说吗?你刚刚没听见那个姑娘说吗?她说刚刚的陆小姐是假的,拿着就说明她才是真的。“ “不会?可是那个陆小姐在陆府住了这么久,在老夫人面前也待了这么久,我们可不能妄下定论,要看陆老夫人怎么说。“ “就是就是,陆老夫人总不会连自己的孙女都认错?“ “……“ 后面说了些什么陆意乔大多都没听了,上堂的老夫人端着杯盏的手都有些忍不住有些轻颤,身边的嬷嬷见状立即弯下腰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可要去请小姐来?“ 老夫人摆手,示意她去,嬷嬷低头从屏风后退了出去。 人群还在议论纷纷,老夫人把目光移到陆意乔身上,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少女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不是很显眼,她看了良久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嬷嬷快步走到陆知鸢住的小院里,不顾晴儿的阻拦直接就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一阵熏香的味道,她小声询问:“小姐可在里面?“ 嬷嬷说完这句话稍微等了等,晴儿站在她身后也微微探着脑袋往里看。 房间里没有传出陆知鸢的声音,嬷嬷转头问晴儿:“小姐在里面干什么?“ “这……这我也不知道……“晴儿低下头。 嬷嬷推开她径直往里面走去,里屋一个人影都没有,屏风后的浴桶里面满是粉红色的水,水已经一点温度都没了,想来是已经很久没人在里面了。 嬷嬷气不打一出来,转身出去一巴掌扇在晴儿脸上怒吼:“你个贱人,让你服侍小姐你就是这么服侍的?!“ 第66章 寻找沈漫的陆商10 晴儿心里一阵害怕,捂着脸不敢说话,但是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嬷嬷啐了她一嘴就转身回到屋内继续寻找,她要确保人真的不在这里,最后找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看到人影,她又走到梳妆台前,发现桌上一些昂贵的首饰都被带走了,然后就是衣柜,里面的衣服也没了踪影,嬷嬷转身出去了,看都没看一眼门口的晴儿。 前庭依旧是闹哄哄的,嬷嬷悄悄回到老夫人面前,面色十分难看,老夫人问道:“乔乔可是哪里不舒服?“ “回老夫人,并未在院里看见小姐,听晴儿说,小姐在进去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老夫人听见这话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老夫人这可怎么办?“ 嬷嬷此时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怀疑现在在这里的才是真正的陆小姐,可是没有确定她也不敢妄自揣测。 “怎么样了?陆小姐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出来?“陆意乔缓缓扯着嘴角,看着自己的祖母。 她当然是知道陆知鸢为什么不来,人皮面具掉下来了可就戴不上去了,这会她可不就是落荒而逃了。 老夫人盯着她看了片刻,开口道:“我身体有些不适,大家今日就先回去。“ 此话一出便让那些来看戏的宾客们有些不满意,转头议论道: “莫不是那个陆小姐当真是遭人假扮的?“ “是啊,话说这个姑娘为什么一直坐在轮椅上?“ “听说陆小姐不知所踪了。“ 有人在人群中突然开口说了一句,顿时人群又炸开了花。 “不是?该不会是知道自己是假扮的,心虚了?“ “说不定是的,毕竟这种事情不光荣嘛。“ “就说陆小姐那么自爱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屈居于一个陌生男人之下,原来不是本人啊。“ “我刚刚还有些同情那个假扮的人呢。“ 陆意乔很满意这群人的反应,她就是要让陆知鸢成在长安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不过才是刚开始。 最后老夫人用拐杖杵了杵地面,发出有些大的声响人群才逐渐安静下来,都转头看向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见安静了下来,便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们陆家的私事,不管是真是假我老婆子都会找出真相,这件事情就不劳各位费心了,请回。“ 老夫人下了逐客令,他们再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临走还在感叹陆府今日还真是热闹。 凉州城主的儿子意外死亡,不知真假的陆家大小姐人无所踪。 嬷嬷和管家送走了宾客之后就开始修顿府里了。 老夫人对着陆意乔说道:“你跟我来。“ 不等陆意乔说话身后的丫鬟便推着她跟在老夫人身后。 …… 陆知鸢洗完澡就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手里的人皮面具,心里万分着急,只是当初她只顾着想怎么取代陆意乔,完全就没有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这个人皮面具会戴不上去。 想了许久她才发觉不对,她平时就算是洗漱也不会有把面具拿下来就戴不上去的情况,唯独这次除外,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一点用处都没有。 正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陆文启伤痕累累的从窗户翻进来,陆知鸢见他摇摇晃晃几乎走不动路的样子忙上前去扶着他,贴心询问:“哥哥这是怎么了?“ 陆文启摇摇头:“没事。“ 他抬眼看见陆知鸢的脸顿了顿,说道:“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离开?!“陆知鸢有些惊讶。 “嗯,“陆文启被陆知鸢扶着走到床边坐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继续留在将军府,我在郊外有一套院子,你现在只管收拾东西便是。“ 陆知鸢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毕竟她现在是真的在陆府待不下去了,于是快速的收拾了东西,将桌上有价值的珠宝首饰都一股脑的塞进来包裹里,然后又拿出衣柜里那些好看又昂贵的衣裙塞进包裹里。 不足一刻钟陆知鸢的东西就都收拾好了。 陆文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带着陆知鸢从窗户跑了,跟着他穿过陆府的花路然后从侧门离开,两人穿过小巷子,小巷子的尽头有一辆十分奢华的马车。 陆文启牵着陆知鸢走过去将她扶上马车,然后自己也上去了,要去郊外就要出城,要出门就要有出城令。 到了城门口,侍卫们拦住他们的马车,陆文启拿出出城令递给其中一个侍卫,侍卫拿过看了看就放他们出去了。 陆知鸢抱着包袱坐在马车上一动都不敢动,她做了这么久的陆家大小姐,能随意对身边的人呼来喝去,让她十分的享受这样的生活,她把目光落在面前闭眼小憩的陆文启身上。 陆文启虽然说有点钱,但是也比不过陆家的锦衣玉食,所以她还是要靠自己。 蓦然她想到什么,为什么陆意乔会回到陆府? 陆意乔虽然跟徐依依都的很近,但徐依依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至于陆意乔其他的姐妹,几乎都被她断绝光了。 所以能够这么轻易就拆穿她的除了宁锦姒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好你个宁锦姒,真是欺人太甚! 陆知鸢眯了眯眼,眸子里尽是算计的精光。 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外面绿油油的丛林一闪而过,地面还有些积雪没有融化。 她撩开帘子看了看,冷风迎面吹来,而她就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把帘子拉的更开了。 一直在闭目小憩的陆文启突然开口:“很热吗?“ “啊?“陆知鸢放下帘子:“没有,就是很少出城所以就想看看。“ 陆文启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继续睡了,过了好一会马车才在一座让人惊讶的院前,陆知鸢走下马车,站在门口看着房屋。 陆文启看见她这幅模样,不免笑了起来:“看这么入神呢?鸢儿要是喜欢,那哥哥就送给你。“ 陆知鸢听见这句话才回过神,转头看向陆文启,表情十分古怪的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文启低头嗤笑一声,牵着陆知鸢的手打开院子的大门走进去,顿时满院赤裸裸的树枝就呈现在眼前。 第145章 他对你还真是深情不移 白豆蔻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房间里也只有他们四个人,宁锦姒看着她,也不说别的什么废话,“你为什么要骗我?” 白豆蔻征了征,抬起愤怒的小脸,冷笑一声:“为什么骗你你会不知道吗?我说过了,我和萧朗才是天生一对的,如果没有你,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我们都是最应该在一起的,就是因为你的出现,前世他才会把我送去南疆。” “你不知道?前世因为这一仗,南疆吞并了北国日渐强大,元夏为了自保不得不答应南疆提出来的和亲条件,但是因为萧朗爱你啊,所以就只能把我送过去了,我在南疆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而你却跟他举案齐眉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双眼通红的看着他们,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目光落在萧煜身上,却还是有一丝丝的眷恋和不舍。 似乎是希望他能够对自己心存一点怜惜。 外面的太阳越来越大,宁锦姒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徐依依身上,轻笑:“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徐依依看见宁锦姒的时候就愣住了,听见白豆蔻说的话更是愣了神,现在宁锦姒跟自己说话,她回过神,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活过来了,本来以为她就算不在冰馆里被冷死也至少在山坍塌的时候被砸死,真是命大。 “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你会不知道吗?宁锦姒我发现你还真是会打人一巴掌给个甜枣啊。” 她痴痴笑着,想着她宁锦姒凭什么就能过的自己光明正大而自己却只能想过街老鼠一样? 宁锦姒挑眉,觉得她可能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她投靠白豆蔻,多少日子也会过的好一点,只是没想到过成了这幅模样,她不是能让自己吃亏的人,除非在晋王府过的日子比现在还惨。 “所以呢?你现在过的也不如我。”宁锦姒笑道:“我刚回长安的时候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想到却是个不长脑子的。” 她转身去关了门窗,徐依依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来,“你,你想干什么?” 宁锦姒没说话,转身的瞬间丢出一根银针,银针穿过她的眉心消失不见,徐依依又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白豆蔻呆愣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死了也好,免得她再动手了,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杀了晋王妃。” 宁锦姒笑了,走到旁边的桌子边坐下,萧煜倒了杯茶递给她,她笑道:“她早就是个死人了,她知道了你的秘密,活不下来的。” 她吹着茶,浅尝一口,随后把茶推给萧煜,朝他摇头:“这茶不好喝。” “我那里有好茶,等回去了我亲自泡给阿姒喝。”萧煜笑,宠溺得很。 白豆蔻看在眼里却是刺眼的很,他何曾这么对待过自己? “呵!太子殿下和郡主可真是恩爱啊。” 她冷笑,宁锦姒把视线移到她身上,说道:“你是南疆王的王后?” 白豆蔻没说话,宁锦姒又道:“看来是了,南疆与北国的那一战只能拿你做和解的条件了。” 她说完起身走到白豆蔻面前将藏在袖中的香粉洒在她面前,见人晕了便喊人来把她带走。 …… 出了南疆皇宫,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就写信给南疆王,看白豆蔻宫中置办的东西也知道她在南疆过的还是不错的,想来南疆王也是愿意用一个女人换取自己国家的安宁。 写完信就让人送了出去,这信是她隔了两天才写的,听说南疆王收到信的时候气的要吐血,但是有关于自己的爱妃,又不得不答应,所以在半个月内撤了兵,毕竟再打下去他们也是会吃亏,索性还不如不打。 此时白豆蔻正被关在柴房里,昏迷不醒,宁锦姒也没有可以苛待她,虽然比不上皇宫里的锦衣玉食,但还算是不错的。 宁锦姒推开门,她身后的明月把饭菜放到她的桌子上,说道:“吃。” 白豆蔻没理她,放在桌上的饭看都没看一眼。 其实说是柴房,但也没有用来放杂物,也是干净的很,只是她皇宫住惯了,现在换到这种环境便觉得是不好。 “你出去。”宁锦姒偏头对明月说道,明月应声出去了。 “干什么?看我笑话来了?”白豆蔻无声一笑,往日里她活的是躲尊贵呀,锦衣玉食,侍仆成群。 宁锦姒摇头,在她对面坐下:“我不过是来跟你聊天的,你记得前世有关你我的一切,你让这成了你的累赘,让自己这些年来一只活在关于萧煜的痛苦记忆里,你觉得值吗?” “值不值得的又有什么重要的?”白豆蔻冷笑一声:“你不也很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你对萧煜有情,所以你现在过的很好,可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她很可怜,也很可悲,追逐一生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 宁锦姒低头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说道:“我与殿下是两情相悦,若殿下也倾心与你我便也不会阻拦,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联合徐道之杀我娘,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我不是善人,前世我不是,现在我也不是。” 突然,白豆蔻的瞳孔猛的一缩,惊道:“你记起来了?” “前世你因为萧煜害死我,如今又因为萧煜杀我娘,你觉得你逃得掉吗?”宁锦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 她从南疆回来之后就去找了北国的国师,那个国师是巫将出身,祖宗三代都是习巫蛊算天命的,若是实际发生的事情无论记忆多浅薄也都会记起来。 她记起了一小部分,前世萧煜确实跟白豆蔻有过一段情,但那不过是白豆蔻杀了她顶着她的脸在萧煜面前晃荡而已,什么萧煜喜欢她,从来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白豆蔻不停的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自己做过什么我希望你能一直记得,对了,你身边的男人是顾淮?他对你也是一腔深情,你怎么不喜欢他?” 宁锦姒起身,拢着耳边的碎发,“想不到我随便一封信都能让他深信不疑,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嘛。” 说着说着她突然笑了,单手撑着桌子挑起她的下巴:“很快就会让你们见面的,放心哦。” 第176章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2 萧肃浓眉一挑,看着他:“你胆子倒是大,谁教你的?” 萧煜勾唇:“自然是师父。” “师承何人?这剑倒是耍的好。”萧肃又问。 耳边传来的嘶吼声快要震破他的耳膜,他收敛了笑。 “怎么?不说?”萧肃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跟着深了些。 挥刀再次砍过来。 “周凌沧。”萧煜唇一张一合吐出一个名字,举剑接下他的刀。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萧肃眼神一变,眯了眯眼,默了便笑了起来。 “好啊,好一个周凌沧,算是没白教你,他人呢?”萧肃问。 萧煜沉默了一会,开口:“去世了。” 周凌沧是萧肃的伴读,当年萧肃还是皇子的时候先帝给他安排了一个教学夫子,那时候夫子跟他年龄相仿,于是两人称兄道弟。 周凌沧的剑耍的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那时候萧肃拉着他要让他教自己学剑,但是周凌沧说: “臣这剑法不详,出剑必见血,二皇子还是别学的好。” 他话都这么说了,萧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闷声应下。 “没想到他居然把这剑法教给你了,”萧肃又笑了笑:“你这剑也眼熟,叫什么?” 萧煜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回答了:“亡生。” “亡生……”萧肃轻声呢喃,注意力已经不全在战场上了。 萧煜看他一眼,快速挥剑而下,转身来了个扫堂腿。 萧肃回过神时萧煜的剑已经指向了他的脖子,眼神纠结,说:“皇叔,你输了,撤兵。” 萧肃仰头看他,忽而笑到:“你果然比你老子有用。” 萧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做不到弑亲。 “皇叔,你撤兵,我与你谈场交易。” “是吗?你这小子,越来越有我当年的风范了。”萧肃看他的眼神有道不明的意味。 “我跟皇叔不能比,皇叔当年逼宫的勇气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有的。”萧煜似乎在嘲讽他,又似乎在陈述事实。 萧肃脸上没了笑,他说的实话,确实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有的。 “你要与我交易什么?” 萧煜回答:“先撤兵。” 萧肃盯着他的眼神看了一会,大声吼道:“撤兵!!” 士兵见他被抓,纷纷放下了武器,萧肃由沥川压着进了玉琼关,这战算是结束。 长安。 皇后的事情被御史大夫拿出来重提。 御史大夫是元夏的元老,辅佐过三代皇帝,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走路都拄着拐杖。 元夏帝看着御史大夫的脸,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机会,只不过如今他身边都是晋王的人,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动他。 “臣知皇上在想什么,只是冷宫的火来的蹊跷,皇后死的不明不白,更何况事情发生在宫里,不能任由晋王潦草带过,还须重新查。”御史大夫说完还放下拐杖颤巍巍的跪下磕头。 元夏帝见他下跪,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他起来:“御史大人这是做什么?皇后的事情朕自然会查清楚,只是不知从何查起。” 他怎会不知冷宫的火蹊跷?他身边没有得力的将领,即便想查也查不了。 御史大夫知道,起身后说到:“臣这里有个人尚且能用一用,只是不知皇上放不放心。” 元夏帝立马接话:“御史大人是元夏的顶梁柱,给的人岂有不敢用之理?说便是。” “前禁军千牛卫大将军,程云归,”御史大夫说着:“皇上昏迷期间太子接手了禁军,程将军就被罢免了职,禁军被分成两批,一批镇守皇宫,一批随着太子去了军营,如今宫里的部分禁军都还是归程将军管辖,皇上若是需要,可找此人。” 元夏帝回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人,年纪与萧瑾差不多,年纪轻轻却当上了禁军千牛卫大将军,可见手段不一般,若非萧煜有太子头衔,怕是罢免他的职有点难。 “好,就依御史大夫说的,明日叫这个……” “程云归。”御史大夫提醒。 “对!叫他来见朕。” 事情说完,御史大夫就被人扶着离开了。 大太监在给元夏帝捏肩,“这人皇上信得过?” “信不信得过得用用才知道,操这心做什么?有太子在,晋王翻不起什么风浪。”元夏帝顿了顿,又道:“再说了不是还有郡主在吗?” “郡主?”太监稍微犹豫了一会,说道:“郡主是个姑娘,对上晋王只怕……” “你要是这么想你就错了,”元夏帝摇摇头:“宁老将军的这个女儿还真不赖。” 太监这会没接话了,跟着笑。 春日的暖阳总是晒的人困意席卷,元夏帝站在御书房门口便有一束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这光犹如春日枯木上的一抹绿,沁人心脾,让人身心舒畅。 快结束咯! 皇宫这紧张的氛围持续了一整个春天。 程云归带着禁军查明了冷宫失火皇后死亡的原因,元夏帝大怒,命人把贵妃软禁了起来。 这一举动恰好牵到了萧瑾,他给西陵王的信迟迟未得到回信,他便开始着急。 宁锦姒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日她正好坐在桌边绣香囊,桌上放着装布料,彩线和剪刀的竹篓。 “宁小姐,这是主子身边的副将传来的信。”八十暗卫的领头人来给她送信。 宁锦姒拆开信,原以为是报平安,没想到…… 看完整封信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萧煜战败被俘,西陵王占领玉琼关。 她眼里蓄满泪水,死命的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可还是不争气的划过了她的脸颊。 “宁小姐?”领头人想要扶着她,宁锦姒却摆手让他退下了。 人走之后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捂着心口泣不成声。 直到天黑下来,她趴在桌子上,眼睛红肿,房中没有点灯,黑的不见五指,过来伺候的丫鬟推开门借月光看见她不免大吃一惊。 “小姐!”丫鬟扶着:“小姐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啊,太子殿下只是被俘了,但是还活着啊,您可不能出什么事了。” 宁锦姒任由丫鬟扶着自己去了床榻边,她挥手,声音哑:“你出去。” 丫鬟见她这样,大约知道无论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于是点了灯福身退下了。 第181章 让萧瑾去边境陪他 沥川站在门口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袖中的手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沈亦承将画放在桌子上,沥川看向那幅画,眼睛被刺痛,内心更像是被利刃划过,不堪的事实和他肮脏的内心就这样被拿到了台面上。 “我……”他想开口解释,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杵在门口。 沈亦承走到他面前,沥川在江湖游荡好些年,生生比他高出半个头,沈亦承还要微微仰头在能跟他对视:“你说。” 沥川张了张嘴,但是依旧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早该想到沈亦承不会安分待在府中的,他应该在走之前就把这些东西全部都藏起来的。 “……对不起。”好多话在他嘴边盘旋了很久还是没能说出口,纠结过后也只说了这三个字。 沈亦承摇头,伸手牵着他的衣袖把他拉进来,指着满墙的挂画说道:“这些都是你画的?” “嗯……”沥川环顾了面前的挂画。 房屋不大,但是墙上挂着几十张大大小小的画,上面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沈亦承,各种各样的都有。 从前沈亦承爱在前院的枣树上摘枣吃,那时候少不了被揍,沥川把他画下来了。 还有沈亦承从外面抱了一只兔子回来,养着养着死了,沈亦承给它建了个坟,在坟前磕了个头,被追着打,沥川也画下来了。 还有四月份的时候沈亦承爬梯子去抓梁上的大燕,结果被燕妈妈抓伤,他一气之下把燕子窝给捅了,捅了燕窝挡财,于是又被打了,沥川立刻就拿起笔画了下来。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一开始的画技还是微微有些青涩,但是后面越来越熟练,画的也越来越传神。 “为什么说对不起?我觉得你画的很好,”沈亦承拿起其中一幅画在自己脸边比划:“你看,多像啊。” 沥川有些诧异,自己对他抱有那种想法,沈亦承没有怪他,那他是不是…… 看着沈亦承的笑脸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那我们……” 他声音有些哑,刚回来还带着一点疲惫。 沈亦承放下画,对他说:“你刚回来,先去睡一觉,有什么事等醒了再说。” 沥川抿唇应下,转身走到主卧休息,隔着山水绣屏风还能看见沈亦承的身影,他还在看画,只是画布边缘被他大力的捏出褶皱了。 沥川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转过身睡。 沈亦承把所有的画都看过,有些画的右下角还题诗了,他虽然不喜欢读书,但是这些诗句的意思他都明白,是男子向女子表达爱意的时候才会写这种诗,沥川写在自己的画像上,什么意思他已经了然。 他卷好画放在抽屉里,趴在桌子上回想沥川的这些年,他对自己很好,只要有危险他都是第一个站在他面前的。 这么些年,父亲不止一次给他介绍那些世家小姐,那时候他总觉得那些小姐们娇娇气气的,弱不经风,如今想来自己也跟她们一样,文不成武不就,肚子里的墨水闭着眼睛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少。 但是沥川不一样,他能文能武,他是世家出身的少爷,要怪命运不公,不然他依旧是元夏宋丞相府的宋屿洲,而不是现在这个跟在他身后像尾巴一样的沥川。 沥川啊沥川,真让我头疼。 他把脑袋转过去看向屏风,看见沥川坚实的后背,刚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面还沾着血,已经干透成了深红色,与黑色的衣服几乎融为一体。 西陵王带兵进入皇宫,他如今对于元夏来说是罪人,罪人不得召是不能入宫的。 萧煜在寝殿的大堂里歌酒欢舞,身边围绕着四五个俏丽迷人的女子,身段一个赛一个的好,下面坐着陆文启和几位当值的大人,一殿人推杯换盏。 御书房的折子已经堆的有山高了,迟迟不见萧瑾来处理,他每天只顾玩乐,已经是怨声载道了,年前萧煜从各朝臣家里硬抢的银子至今都没有说要还。 萧煜拿这笔银子是为国去打仗,他们不敢找萧煜要,就只好日日催促着户部给银子把这个银子拿出来,户部哪里拿的出来?如今四处都是需要重建修葺的地方,百姓的房屋被毁也是需要拿银子去安抚的,一户人家三四两银子就够了,但是这三四两说多不多,但是每户受损的人家都给那就是个大数目了。 梁原如今也是热锅上的蚂蚁,三番四次去金銮殿却次次都被陆文启给赶回来了,他倒是想用自己的银子补上,但是自家院子也被萧煜搜了个干净,就是想也只能想想。 萧瑾至今没有去东宫,他知道宁锦姒已经不在那里了,就是去了也是拍跑一趟,白豆蔻带着她跑不远,只要还在这元夏,他就能有办法把她找到。 在听说西陵王回来的时候他‘蹭’地一下猛的站起来,把身边的美女吓了一跳,他拉着身边的太监说道:“你说什么?” 太监支支吾吾地说:“西陵王带着兵来皇宫了,现在正在武神街上——啊!” 太监冷不防地被他推倒在地上。 萧瑾坐在椅子上,西陵王若是来得早那可能是来帮他,但是现在来只能是心怀异心。 “把这些东西都撤了!”他大吼着把台下的人都吓到了,身边站着的太监扶了扶头顶上的帽子站稳,对着旁边的人吩咐。 那些人依次走了之后萧瑾扫了一眼身边的美人,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你们回去,你把她们带去安置好。” 太监领了命,带着一众美人走了,于是自己快速的整理好衣裳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门口有守卫守着,见他来纷纷弯腰拱手,他走进里面,入眼就看见了桌上的奏折,叹了口气坐过去随意的翻阅着。 屁股都还没坐热西陵王身边的副将就走进来,“晋王殿下,主子让您去大殿。” “知道了。” 他敷衍着,但是踌躇不敢去,西陵王打赢了萧煜,就证明他现在手上兵将充足,而他手上都是些散兵,陆文启手上从南疆借的兵更是些虾兵蟹将。 “快些走,晋王殿下。”副将催促着,眼中的戏谑可见。 萧瑾理了理衣裳站起来:“走。” 第189章 陆文启死了 绑着红绸和红花的马车一路行驶至宫门口,喇叭声和喜笛声不绝于耳,宫中摆了宴席,宁锦姒一进宫就被抬到了东宫。 宴会持续到了晚上,宫中婢女和太监都有喜钱拿,干活更是麻利。 …… 夜晚将至,萧煜酩酊大醉被人扶着来到婚房门口。 “今夜孤大婚,不醉不归?”萧煜手上拿着酒杯,对扶着自己的两个官员举杯。 “好!不醉不归!”官员跟着他嚯嚯。 “好了,你们去,孤要去睡觉了。”萧煜扶着门框站稳,对着身后的两个人摆手。 两人点头,道了声‘新婚快乐’就离开了,见他们拐进长廊,萧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哪里看得出半分醉意? 他摩挲着手上的小酒杯,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轻轻推开门进去。 隔着屏风,床上坐着的宁锦姒把心都提起来了,双手搭在一起搅着裙子,低着头看着面前渐行渐近的双脚,手心竟然渗出冷汗。 她太紧张了。 萧煜走到她面前站定,顿了顿才抬手掀开盖头,宁锦姒今天的妆容异常好看,比起平时不施粉黛,今天倒是格外让人移不开眼。 萧煜看着,竟愣了神,宁锦姒看着她,抿了抿唇,想起刚才门外的声音说道:“殿下醉了。” 萧煜回神轻笑一声,伸手挑起宁锦姒的下巴:“合卺酒都没喝,怎么醉?” 宁锦姒不知道说什么,低下头,萧煜松开她转身走到桌前拿起酒倒了两杯。 宁锦姒看他步履平稳,一点都不像喝多了的,“殿下不是喝多了吗?我看着不像。” “不装醉怎么能回来呢?”萧煜把酒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下:“比起在外面热闹,我更想跟阿姒两个人热闹。” 她接过酒杯,与他交手喝了,她知道萧煜说的什么,没好意思接话茬。 萧煜替她一点一点的拆下头上的装饰,“阿姒不需要这些东西的衬托,多了反而俗气。” “今日大婚,女子一生只有一次,怎么就不需要了?”宁锦姒看着他从自己头上拿下一件又一件装饰,随手拿起一根钗子在手上转着玩。 “那你脖子不酸吗?”萧煜压低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尤为诱惑。 宁锦姒突然靠近他,把脸埋在他的锁骨处,奶声:“酸,殿下给我揉揉。” 萧煜的身子突然僵直,锁骨处喷洒的热气让他浑身酥麻,他弯唇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小声:“好。” 红帐被放下,桌上的喜烛火光摇曳,屋外微风吹过,屏风挡住了两人的身影,只听的房中断断续续传来娇喘声,偶尔混杂着克制的低喘…… - 翌日。 今日太阳格外的好,萧煜睁开眼就看见躺在自己怀中的宁锦姒,小猫似的把脸埋在他的胸膛。 他的视线往下,只见她脖子乃至胸口都是他昨夜留下来的痕迹,他轻轻掀开被子起床,走到床边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穿好衣物打开门就看见明月端着水往这边走,她是陪嫁来的,萧煜拦住她:“别叫醒她,让她多睡会。” 明月点头,转身又离开了。 萧煜看着满院的红绸心情非常地愉悦,回眸转身走向某个地方。 东宫地牢里,阴冷潮湿的环境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人想要快速逃离这个地方,他打开门沿着台阶往下走,叫踩在水坑里在宽敞的地牢里发出很大的声音。 “主子。”闻风站在旁边,手上拿着鞭子,鞭子上沾着血。 “问出来了吗?”萧煜问。 闻风摇头:“陆文启坚持说那些兵是南疆的,是白豆蔻借给他的。” “呵!”萧煜继续往里走,拐个弯走到陆文启面前。 陆文启浑身上下都是伤,蓬头垢面像个叫花子,身上的白色里衣也被染成了红色,地上混杂着血水。 “说,人是哪里来的?”萧煜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桌上放着茶。 陆文启艰难的抬起头看他一眼,眼中只能看见浑噩,胡茬都长起来了,他依旧嘴硬:“是……南疆的……” 他话说不利索,嘴角还挂着口水,外头看着萧煜,突然一笑,一排红色的牙齿露出来,看起来丑恶至极:“你永远……永远都得不到皇位……” 萧煜今天来可不是跟他说笑的,“听说你有个妹妹在北国皇宫?” 陆文启目光一顿,说道:“你想干什么?” “孤想干什么你能拦住?不说的话我今天就让你那个妹妹跟你陪葬,”萧煜说着,“你设计把她送到北国皇宫,让她锦衣玉食地过了好些年,自己反倒是上了萧瑾这条船,跟着他日子不好过?” 陆文启看着他,目光狠毒,嘶哑着声音:“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你别动她!” “那你说不说?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陆文启突然笑道:“你永远都别想知道他是谁,你一日找不到他宁锦姒就一日处在危险之中……” 剑光一闪,陆文启的脑袋就落到了地上,萧煜收刀,对闻风说:“去把陆知鸢抓回来。” “是!”闻风看了眼地上的头颅问道:“那……不找人了吗?” “为什么不找?”萧煜看着他,目光阴冷:“继续找。” 找不到就一直找。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萧煜走后闻风把陆文启的尸体剁碎喂了后山的白狼,这只狼是萧煜意外训获的,性格刚烈,它身边围绕着许多骨头,分不清是人骨还是动物骨,土地上还有血。 闻风把袋子扔下去,白狼就嘶吼着从洞里走出来,在袋子旁边嗅了嗅,一摆身上的毛,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骨头碎裂的声音和血肉撕扯的声音混在一起令人心里发毛。 萧煜从地牢出来之后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了身上的血腥味才回到前院。 宁锦姒已经醒了,呆坐在屋檐下,看着远处发呆,见萧煜走来也不曾起身,只是看着他。 萧煜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殿下昨夜太狠了些。”宁锦姒靠在他怀里,手在他心口打了一下,惹的萧煜把她抱的更紧了。 第190章 白狼 萧煜没有把陆文启死了的消息瞒着,婚前几天他从中截了萧唤安给陆知鸢的信,心知萧唤安想干什么,所以这个消息他特意让人说给萧唤安听。 陆文启无足轻重,死了也就死了,元夏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什么反应,随着萧煜去了,就连贵妃都没有多过问。 行宫里的萧唤安得知陆文启死了之后大惊失色,拍着桌案:“本公主让你们找的时候找不到,现在直接就死了?!” 丫鬟也害怕,跪在地上小声地为自己辩解:“奴婢确实是东宫能进出的地方都找过了。” “都找过了为什么人就死了?”萧唤安踹了她一脚:“你告诉我,为什么?” “奴婢不知道……”丫鬟被踹倒在地,簌簌的掉眼泪。 “那母后呢?母后找到没?”她又问。 那丫鬟依旧是摇摇头,没说话。 “没找到你们也敢来见本公主!去找!”萧唤安把他们都赶了出去:“找不到你们也别回来了!” 丫鬟们擦着眼泪跑了出去。 萧唤安坐在桌前,细想。 萧煜这人本就心狠手辣,从小他就性格寡淡,不肯跟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们一块玩,凡是落在他手中的活物一旦被他厌弃了那都逃不过一个死。 她们虽然忌惮他但更想拉拢他,可谁知他油盐不进,能跟他说上话的除了箫允就没有其他人。 箫萧唤安喝了口茶,箫允就是个情种,一心都扑在那个姓秦的身上,淑妃娘娘不管他,也不曾想过帮他夺皇位。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萧瑾最好,他是唯一一个有野心的,她们是亲兄妹,日后他若是成了皇上,那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皇上的亲妹妹,谁知他也是个蠢货,皇位唾手可得偏偏要什么传位圣旨,生生把大把的时间耗过去了,最后还被一个不知名的人给杀了。 萧衍年纪虽小,但是他也已经娶妻了,婚事安排在明年,他与自己有仇,拉拢他肯定是不成的,最后迫不得已只能将目光放在陆文启身上,他若是登基成了皇上,那她也能垂帘听政,可惜了,他也死了。 她对陆文启还是心存怜惜的,现在能找的人都死了,如今只能赶紧找到母后,她一拍桌案,决定亲自去一趟东宫,萧煜大婚的时候她虽然送了礼,但是没有亲自去。 她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萧煜在书房看书,宁锦姒在旁边画画,好一幅和谐的景象。 “太子,太子妃,惠阳公主来了。”明月进来禀报。 宁锦姒与这个惠阳公主交道不深,便转头看向萧煜,萧煜也看向她,两人对视一瞬就起身。 “明月,你让惠阳公主去前厅等等,我跟殿下换身衣服就来。”宁锦姒对她说道。 明月点头,转身出去了。 宁锦姒抬头:“殿下。” “怎么了?” “我怎么感觉贵阳公主来者不善?”宁锦姒狐疑道。 萧煜见她仰着头看自己,抬手轻轻捏着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亲:“阿姒感觉对了,她此番是来看你的,你可得好好招待她。” 宁锦姒害羞的别过脸:“怎么不能是来看你的?” 萧煜最喜欢看她这样了:“我有什么好看的?阿姒最好看。” 宁锦姒懒得跟他废话,扒开他的手:“殿下不想去直接说就是,还拉着我讲这么多废话。” 没等萧煜回话她就提着裙裾出门了。 “主子,已经跟北国皇太子通过信了,明日他就会把人送来。”闻风见宁锦姒走了才站在萧煜跟前说道。 萧煜负手走到桌前继续看书,“带回来了直接关起来。” “是。” 萧唤安一见宁锦姒就笑,走到她跟前说道:“皇嫂。” “坐,”宁锦姒抬手示意丫鬟给她添茶:“公主来有什么事吗?” 萧唤安喝了口茶,“太子哥哥和皇嫂成亲时我没来,今日特地来见见呀。” 她说完,身后的丫鬟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锦盒里放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珍珠,宁锦姒看着它,没什么反应,甚至都没说话,只是笑着让丫鬟收下了。 萧唤安见她收下,说道:“皇嫂陪我四处逛逛可好?” 宁锦姒笑了笑:“好啊,走。” 于是两人结伴在东宫逛起来了,宁锦姒不知道萧唤安跟萧煜之间的那点事,当她是亲妹妹,萧瑾已经死了,没必要再迁怒无辜的人。 “主子,太子妃带着惠阳公主在小花园看风景。” 暗卫跪在书房拱手回禀。 萧煜没说话,抬手让他离开。 萧唤安四处看着,留意着每个角落,但又怕宁锦姒看出端倪,每个地方她只能悄悄地扫一眼。 “皇嫂,我听说太子哥哥养了一只白狼。”萧唤安有意无意的说着。 萧煜养白狼这件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她也是意外才知道的。 宁锦姒扭头看她:“白狼?” 萧唤安见她的反应就知道萧煜没有告诉她,便说道:“对啊,我也只见过一面,不知道皇嫂能不能再带我去看看?” “可是我不知道在哪。” “后山,”萧唤安啦着她的手就往后山跑:“狼这种东西只能是养在山里啦,皇嫂肯定没见过,那只狼小时候很可爱,就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宁锦姒被她拉着跑,后山的路崎岖,周围不是竹林就是种着其它的树,沿着长满青苔的路往上走,走到尽头就是了,其中有一座山特别高,里面被挖空了,那里的平地被挖了有四五个人那么高,围着假山挖的。 “就在这里面。”萧唤安指着山洞口。 宁锦姒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小时候来过啊,”萧唤安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头扔向洞口,“小时候太子哥哥不合群,总是一个人待在东宫不出来,我好奇他每天都在里面干什么,于是就带着太监悄悄爬太子哥哥的墙头,但是每次被抓到就少不了一顿凶。” 她撩开袖子:“你看,这就是太子哥哥打的,可疼了,我当时三天没理他呢。” 宁锦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少女洁白的手臂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在手臂上格外显眼。 “嗷——” 宁锦姒还没开口就听见一阵叫声,萧唤安放下衣袖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臂:“看看看!就是它,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它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第191章 要哄 白狼嘶吼着跑出来,站在门口摇着尾巴,身上的毛雪白,尾巴尖上有一点黑,就站在洞门口四处看着。 宁锦姒看着它,倒不觉得它像狼,倒像是一只狗,只有狗摇尾巴才摇这么欢。 萧唤安猛的缩到宁锦姒身后,说道:“它可凶了。” 宁锦姒看她一眼没说话,转头看着那只白狼,萧唤安在她身后往下面看去,一个白色的玉穗落在白狼旁边,她瞳孔猛的一缩,那是陆文启的东西,他常常戴在身上的,目光再落回白狼身上,心中已然明了。 “阿姒。”萧煜缓步从山下走来,站在宁锦姒跟前:“怎么跑这来了?” 萧唤安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开口:“我许久没有见过太子哥哥养的宠物了,特意让皇嫂陪我来看看。” “手这么凉,”萧煜拉着宁锦姒的手,目光落在萧唤安身上,淡淡开口:“你若是想看自己来看就是了,这山中阴冷,你皇嫂身体不好。” 萧唤安低下头,“知道了。” 白狼见萧煜来,站在原地转了两圈,对着他一阵嚎叫,萧煜牵着宁锦姒走到围栏旁边,对着它说道:“你不是吃过了吗?回去!” 白狼似是听懂了,猛的摆了摆身上的毛发转身回到了洞里。 “走,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萧煜牵着宁锦姒下山,萧唤安在身后跟着。 她从小就知道萧煜不喜欢她,甚至连跟自己来往都不愿意。 她跟在他们身后,目光落在前面两人牵着的手上,看来他们很恩爱啊。 回到东宫,宁锦姒躺在长椅上看书,随着一声雷鸣,果然豆大的雨就落了下来,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门外,大雨砸在地面,砸出了薄雾,隐约间,她看见雨幕中站着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她皱眉闭了闭眼,再睁开却什么都没看见,看来是幻觉,于是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萧煜在书房,云尘的速度够快,果然第二天就把人给送来了,连带着还有两大箱贺礼,来人递上一封信:“我们主子说人给您送来了,但请照顾好宁姑娘。” 萧煜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着面前浓妆艳抹的女人他道:“你就是陆文启的妹妹?” 陆知鸢还不清楚状况,本来在自己殿里的院中玩的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到这来了。 她又不是没见过萧煜,只是多年不见他更加成熟有男人味了,陆知鸢高傲的仰着头:“不知太子殿下绑我到这来有什么事吗?” “有事,你是陆文启的妹妹,那么他的事你应该都知道。”萧煜问她。 “那当然。”陆知鸢拨弄了一下在麻袋里搞得混乱的头发说:“她是我哥,他的事情我都知道,不知太子殿下想知道什么?” 她如今是再想回到北国是不可能了,如果能用陆文启的消息替自己谋得一个位置那也是不错的,反正现在也找不到陆文启人了,她能继续在元夏生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萧煜神情淡淡开口问:“那你告诉孤,萧瑾逼宫那日他手上的十五万骑兵哪里来的?” 陆知鸢皱眉,脑子里细想了一下,先前陆文启跟她说要去南疆借兵,但是南疆早就被萧煜和宁琦给收复了,就算有也是些散兵,只是十五万这么多,他一时半会肯定不可能能筹集得到。 他肯定在别的地方还集了兵,但是她不知道。 “我知道,”陆知鸢就算不知道也要说知道,不然就没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她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太子殿下如今成了婚,不过后院人少,想来也是没乐趣的,你看……” 萧煜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说道:“有价值的人才会留着,你不说孤可以把你杀了,找人只是时间问题,你不会以为孤必须要留着你?” 他的声音冷的刺骨,像冬天的寒冰,看向陆知鸢的目光同样狠戾,听得她身型微微一颤,攥紧了手指,心里一时间没有底,不确定萧煜是不是真的需要他。 她推后了两步,壮着胆子说道:“殿下这话严重了,殿下从我这里能得到快捷消息,我也想从殿下这里谋得一个容身之所,所以我们这样是属于交易,对吗?” 萧煜开合玩着这山,没有看她,说:“容身之所我可以给你,但是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你的价值。” 他起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时停住,转头说道:“等会我带你去看个好看的。” 萧煜弯唇,显然心情很好,但陆知鸢却觉得那个笑意外的骇人。 她在深宫待了两年待惯了,回到长安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从书房出来之后就碰到了闻风。 “陆姑娘,跟我来。” 陆知鸢看着他,问:“去哪?” 闻风在前面走,也不管她跟上没,说道:“主子说了,不能把陆姑娘安排在东宫,所以暂时找了个小院给陆姑娘当住所,等事情完了再重新给陆姑娘做安排。” 陆知鸢提着裙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嗯’了声。 从皇宫出来她就被安排在一间小院里,周围有人守着,她粗略的扫了一眼,低着头跟着闻风进去了。 “陆小姐,这是钥匙,这周围都有人守着,不管你干什么都会有人第一时间告诉主子。”闻风递给她一串钥匙之后就走了。 - 萧煜看着时间从书房出来,每次宁锦姒喝药都要哄着才肯喝,跟小朋友一样。 他来的时候沉舟正好端着药碗站在宁锦姒面前,明月手里端着酸梅。 宁锦姒仰头看着沉舟,唇抿的死死的,显然是不爱喝,她摇了摇头说出两个字:“不喝。” “不行。”沉舟重声回绝:“我花了四个时辰熬出来的药你说不喝就不喝?” 宁锦姒瘪嘴:“你不加糖让我怎么喝?” “不加糖就不能喝了?先前没成婚的时候喝药跟喝水一样,怎么现在就喝不得了?”沉舟搅着药:“我这药都是很名贵的,好多都是我这些年亲自上山挖的,这会为了给你养身子都拿来了。” 她最近瘦了很多,力气更是小了不少,妥妥一个病美人。 “那你加点糖。”宁锦姒拿起旁边的糖罐递给他。 “加糖药效就差了,你到底喝不喝?” 宁锦姒摇头。 沉舟:“明月,去把殿下叫来。” “好勒!”明月会意放下酸梅就往门外跑。 宁锦姒正想拦住她就见她退回来了。 第192章 下场 萧煜负手走进来,“喝药还要哄吗?” 宁锦姒也不说话,就这么巴巴的看着他,萧煜从沉舟手上接过药碗坐到床边,沉舟和明月相视一眼一起出去了。 宁锦姒看着他,摇头:“你来了我也不喝,苦的很。” 萧煜用勺子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笑的极坏:“阿姒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呢?” “嗯?”宁锦姒看着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这药确实苦的很,她说:“我自己喝,那殿下能不能加点糖在里面?” 萧煜没有像沉舟那样,拿起糖罐子就给了两勺,小声:“要是让沉舟知道了铁定生气。” 宁锦姒喝了药,把空碗给他:“殿下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了?” 萧煜笑着亲了她一口,尝到了她嘴里的苦味,从小碟里拿了一颗酸梅放进她嘴里。 宁锦姒吃着,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殿下把陆知鸢带回来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 “殿下还想瞒我?”宁锦姒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 萧煜笑了:“怎么会?阿姒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那殿下想干什么?”她转过头正色看着她。 “往里挪挪,”萧煜拖鞋与她一起坐在床上:“萧瑾逼宫那天陆文启带兵进宫,我粗略的算了下,大概十五万人,那些人打着南疆的旗号,陆文启就坚持说是南疆的兵,可是南疆早在一年前我就和宁琦踏平了,怎么会还有十五万兵能借给他?” “所以殿下想知道陆文启的兵是哪里来的?” 萧煜点点头:“陆文启死了,陆知鸢跟他关系最好,从她嘴里直接说出来就不用浪费时间再去查了。” “那殿下把她安排在哪里了?” “在宫外的宅院里,放心,住的没有阿姒好。”萧煜蹭了蹭她的鼻尖,“阿姒更瘦了。” 宁锦姒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说道:“殿下答应我中秋陪我去放河灯的。” “放心,记着呢,忘记什么也不会忘记阿姒。” …… 陆知鸢是三天后被萧煜带出来的,这三天她想了不知道多少办法就是没能联系到陆文启,信送不出去,她就只能想方设法的搜集他的消息,但是所有有关他的消息都在萧瑾死的那天断了。 这次也是闻风来接的她,她跟在闻风身后,熟悉的往皇宫走去,然后就是东宫,隔了很远就看见宁锦姒坐在檐前看书喝茶。 今天天气也还好,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宁锦姒就把躺椅搬到了小院里,躺在上面看书,腿上盖着毛毯,旁边放着点心,有她最爱吃的酥饼,身着一抹淡绿色长裙在丛杂的绿色和五颜六色的花朵里也不失惊艳。 长发随意的用一支玉簪挽起,一小缕搭在一侧,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 陆知鸢停住了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承认宁锦姒比自己好看,命也比自己好,人家现在是金枝玉叶万人之上的太子妃,而她还在为住所发愁,在为自己的命而心惊胆战。 “这是太子妃,你们应该见过,”闻风见她不走,转头跟她说:“别看了,主子身边只会有太子妃一个人。” 陆知鸢回过神,低下头眼神变了又变:“我知道,走。” 闻风点头带着她继续走,走至萧煜的书房门口才停下,转身:“你进去。” 萧煜在看书,旁边挂着一幅画,陆知鸢随意扫了一眼就知道是谁,她垂眸。 “殿下找我?” “嗯,”萧煜淡淡应了声,说道:“走,带你去看个东西。” 陆知鸢跟在他身后,一路来到了后山,萧煜把她带到白狼住的假山前指着血中的穗子问道:“认识?” 随着他指的地方看去,突然脸‘唰’的一下变白,袖中的手颤抖起来,她握紧,半干的血泊中躺着一个被染红的穗子,那个穗子她最熟悉不过了,当时陆文启把她送到北国皇宫的时候她亲手给他系上的。 “怎么不说话?”萧煜没看她,看着前方,目光的焦距不知道在哪里。 陆知鸢的手指甲都要掐进肉里了,在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印,萧煜这么问她,就证明他已经知道了,穗子在这,那就证明人已经死了,她好一会才忍着发颤的声音说:“认识,是哥哥的。” “对,”萧煜转头:“你知道他为什么死了吗?” 陆知鸢摇头。 萧煜接着说:“因为他没有价值,孤想知道的事他不肯开口,但是如果你跟他一样嘴硬的话,下场也跟他一样,你要试试吗?” “不……”她恐惧地后退两步,站稳后说道:“殿下想知道的那十五万骑兵我可以说。” “怎么现在肯说?先前不是还要跟孤谈条件吗?”萧煜好笑的看着她。 陆知鸢看着他,对视上他视线的那一刻猛的低下头,她觉得萧煜的眼神太可怕了。 “我说,但是殿下也要有时间去找。” “什么意思?”萧煜问。 “那十五万兵是从西周来的,西周跟南疆有盟约,殿下收复南疆的时候把西周吓到了,他们没有遵守盟约守住南疆,但是救下了在战争中四处逃亡的白豆蔻。”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想什么,萧煜看着她,负在身后的手手紧:“继续说。” “听哥哥说白豆蔻跟宁锦姒有仇……” “她现在是太子妃。”萧煜打岔提醒。 陆知鸢的脸色僵硬了几分,他这般分明是把她当丫鬟在看,但是她现在只能忍着,接着说道:“白豆蔻在西周混的风生水起,西周皇帝很看重她,哥哥知道萧瑾要篡位,于是自荐当萧瑾的军师,白豆蔻知道西周皇帝有收复元夏的想法,于是从西周皇帝手上借了十五万兵打着南疆的头号借给了哥哥。” 萧煜低声嗤笑:“但是他想不到白豆蔻会私自来元夏,打乱了他的计划,陆文启秉承着约定不肯说出背后的人以为这样你就能活,真是天真。” 陆知鸢察觉不对,目光惊恐地看着他:“殿下你——”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萧煜捏住了脖颈,“你真以为孤会放了你?” 他把陆知鸢推到栏杆旁边,陆知鸢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看着身下更是害怕地叫都叫不出来,白狼听见声音嘶吼着从洞中走出来。 她的视线落在白狼身上,双手死死的抓着萧煜的手,眼中都蓄满了泪:“不要……” “呵。”萧煜手一用力陆知鸢就跟坠碟一般,还没落在地上就被扑上来的白狼连腰咬住,死的时候硬是没有叫喊出声。 第193章 夫君 萧煜直视着白狼进食,自始至终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然后随手一扬扔到下面,恰好盖在了陆知鸢的尸骨上。 他刚转身就在小路间看见了宁锦姒,她披着斗篷,撑着伞站在那里,萧煜看见她才发觉这天开始下起了密集的小雨。 两人对视上,萧煜蓦地慌了,眼中划过一瞬的无措,负在背后的手忍不住握紧,指尖都泛白了,从他们相遇到现在都没在她面前杀过人,这次…… “阿姒……” 宁锦姒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裙裾走到他面前将伞举过他的头顶:“殿下,我们回去。” 萧煜看着她,没有走,问道:“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什么?先前我也杀过人,跟殿下一样,可能是将死之人心善,”宁锦姒看着他笑:“再不走明月炖的汤都凉了。” 萧煜随着她笑:“吃完饭记得喝药。” 宁锦姒淡淡的应了声,也不知道听见了没。 山间的小路淋了雨就更难走了,宁锦姒的裙摆上沾了泥,萧煜低头看了一眼说道:“这路不好走,我抱着你。” “嗯~不要,”宁锦姒见他弯腰,便往后退:“抱着就不好撑伞了,殿下背我。” 萧煜无奈的轻笑一声,也不管地上多脏,就背对着她蹲下:“上来。” 宁锦姒趴在他背上撑好伞,泥地本来就滑,更何况是长了青苔的,但是萧煜走起来极稳,宁锦姒都快趴在他背上睡着了,伞也拿不稳,一晃一晃的。 萧煜微微侧头:“阿姒,别睡。” “嗯……好。”宁锦姒点头,下巴磕在萧煜肩上,但是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她嘟囔着:“要是我死了殿下怎么办?” 萧煜看着她,她睫毛长,此时正在发颤,他小声回答:“那我就随你去了,哪有太子刚成婚就守寡的?只有殉情的。” 宁锦姒没有说话,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萧煜背着她,感觉这条路越来越长,像是走不到尽头。 回去之后明月炖的汤确实凉了,萧煜让她拿去温着,自己把宁锦姒放在床上躺好,盖好被子就坐在她的书桌前看书。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雨才停,西边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出来了,夕阳光照在空气中的水滴上折射出彩色的光,霎时一抹彩虹就出现在天边。 萧煜看了眼窗外,垂下眸子把视线落在床上。 …… 时间过的很快,中秋节说来就来。 宁锦姒披着薄披风坐在院里做月饼,木盘里已经放了好多个成型的月饼,今天晚上有花灯会,祈求和家人团聚,为亲人求平安的。 一到晚上人就特别多,街上车水马龙,萧煜牵着宁锦姒出了门,连做好的月饼都没来得及吃。 两人在街上闲逛,萧煜看着路边卖灯的商贩,对身边的人说:“你在这等着别乱跑。” 宁锦姒点头,走到路边等着他,萧煜混在人群里,他身子高大,宁锦姒一眼就能认出他。 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天灯,他走过去说:“走,放灯给阿姒祈福。” 宁锦姒牵着他伸过来的手,笑着跟他走到人少的一片空地上,一盏盏灯随着风向远处飘去,宁锦姒再灯上写了愿望放了出去。 “阿姒许了什么愿?”萧煜问。 宁锦姒摇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萧煜一只大手覆在她头上,他的愿望不说出来也不会实现了。 “殿下,”宁锦姒仰头问他:“现在我们去哪?” “夫君带你去吃天仙楼。”萧煜挑了一下她的下巴,露出笑。 宁锦姒摇头:“不行,天仙楼太贵了。” 她从寺里回来到现在都没敢去天仙楼吃饭,且不说菜品昂贵,就是去吃饭也要预约,拿不到牌号连门都进不去。 “你夫君我有的是钱,不在乎那点。”萧煜说着,拽着她往天仙楼的方向跑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熙攘的人群,宁锦姒披风的帽子都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掉了,头上的发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宁锦姒走两步就要喘,哪能禁得起这么跑,刚到天仙楼门口的时候她就一只趴在萧煜身上喘着气。 “殿下……要不咱们走?”宁锦姒看着面前犹如皇宫一般装饰的高楼说。 萧煜不肯,拉着她的手:“阿姒这是说的什么话?来都来了,能让阿姒空着肚子?” 门口接待的人看见他们,走过来温声问道:“两位可是要吃饭?” 萧煜点头,那人继续问:“可有牌号?” 萧煜摇头:“没有。” “这……没有牌号不行啊,要不二位还是先去付钱领牌号?” 天仙楼的规矩奇怪,领牌号之前先点菜,按照点的菜付钱,来吃饭时需要加菜也是需要牌号的。 他们这样站在门口,宁锦姒都感觉到这进进出出的人看她们的眼神了,她微微垫脚在萧煜耳边说:“要不我们走?” 萧煜弯唇,眼中带着笑,搂着她的腰小声回复:“阿姒整日殿下长殿下短的,叫声夫君听听。” 宁锦姒咬着唇,小声:“夫君,我们回去。” 萧煜笑出声,从口袋里拿出牌号,与其它的牌号不一样,这枚头部和尾部个镶嵌着一颗不大不小的珍珠。 那人接过牌号脸色一变连忙把人迎了进去,直接走到了二楼厢房。 “殿下不是没有吗?”宁锦姒看着他问。 “是没有啊,”萧煜搂着她进去:“刚刚有个人从我身边过去,我看他衣着不菲,牌号就放在腰间,就给他顺过来了。” 宁锦姒哭笑不得,低着头说道:“殿下真坏!” 萧煜把她搂的更紧了:“快走,追上来可就不好了。” 宁锦姒依他的快步向前走,她当然知道萧煜不可能干这种事情,但是他要演那她就装个不知道。 店小二很快就把菜上齐了,顺带着还拿了两瓶梨云酿,满桌的菜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殿下藏银子了?”宁锦姒问。 萧煜给她盛了一碗粥,然后夹了一些菜在她面前的小碟里:“怎么会?家里的账目不都是夫人管着吗?夫人可别冤枉我。” 第194章 云烟 这声‘夫人’叫的宁锦姒脸微微有些发热,她吃着萧煜夹的菜,吃了几口发现萧煜一直看着自己,她放下筷:“殿下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萧煜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摸上腰间的香囊,他说:“夫人好看。” 他笑着,像极了街头调戏良家少女的痞子,宁锦姒也不看她,自己吃着饭,店小二中途进来添了几次菜。 黑夜渐深,但是窗外的天灯犹如似火的灯光,照亮着黑夜。 宁锦姒吃的差不多了萧煜就拉着她的手起来,“再带你去个地方。” “嗯?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萧煜拉着她往某个方向走去,中途的人越来越少,沿路都是树林,两人慢慢走,宁锦姒走不动了萧煜就背着她。 “殿下要带我去哪?”宁锦姒趴在他背上,看着周围,她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也没听说过,这里人烟罕至,四周杂草丛生树木遮掩。 “阿姒先前不是说想让我陪你赏月吗?我特意找了个好地方,到了就知道了。”萧煜说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天上的圆月更亮,更通透。 两人又走了好一会,许久才到山崖间,萧煜把宁锦姒放下,牵着她走到山崖边上,宁锦姒看着,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了,脚下是灯火不熄的长安城,旁边就是仿佛触手可及的圆月,冰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肩膀上,一盏盏天灯飞上来向远处飘去。 “殿下,好美,”她扯着萧煜的衣袖:“你看那个天灯,飞的离月亮好近。” “慢点,阿姒要是摔下去了我可不管。”萧煜轻笑,双手在她腰部一拳的位置停下,将她护好。 宁锦姒说:“殿下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萧煜把她带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只要阿姒想,有什么是我找不到的呢?” 两人肩并肩靠着,宁锦姒眼里的月亮闪了闪,小声说:“那我能不能请殿下答应我一件事?” 萧煜给她拢好披风:“我们都成婚了,你我如今是夫妻,你直说便是。” 宁锦姒抿唇,到嘴边的话酝酿了好一会才说出口:“那十五万骑兵的事殿下能不能别查了?” 话音一落她就察觉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手紧,她没说话,两人沉默着,周围只有细微的风声和脚下传来的呼喊声。 好一会萧煜才说:“好。” 宁锦姒靠在他怀里,这些天她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多,相比之前现在更加严重了,不一会她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萧煜搂着她,在这里坐了一会才抱起她往山下走,往下的路难走,他依旧平稳地走下去了。 …… 秋末的时候宁锦姒的身体越来越差,就是汤药养着也不管用了,一直都躺在床上,萧煜把书房搬到了她隔壁,偶尔在她房中看书画画。 贵妃在牢中整日哭喊,萧煜没杀她反倒是让人把她放出来了,只是再也不是贵妃了,元夏帝把她关在她自己的寝宫里无召不得出入,已经算得上是终身监禁了。 郑婉姝自从萧瑾的事情结束后就跟着宴九离出去游山玩水了。 冬初的时候大周举兵进犯,宁琦死守边境玉琼关,城门下是五十万之多的将士,一个个来势汹汹,他身为大将军率领三十五万兵马打开城门与敌人誓死一战。 大周的将军坐在马上,身后摇着大周的旗帜。 “大周的将士们!拿下玉琼关!” 士兵们气势大涨,舞着刀枪就冲了上去,两边的将士打的火热,宁琦在军中待了两三年了,威望还是有的,他穿着黑色的护甲,冲在队伍最前面,手中拿着刀,刀刀见血,一路杀到了大周将军面前,两人对视。 “没想到元夏还有你这样的猛将。”大周将军笑出声,‘锵’地一声拔出腰间的剑:“来!” 宁琦不说话,举着刀两人就扭打在一起,两人不分伯仲,宁琦力气大,平常人与他打,一刀下去能给人整个手臂震麻。 他看着大周将军,他的剑揉得很,无论他使多大力最后都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激不起波浪。 “呵!”大周将军冷哼一声,长剑被叠弯随后回弹,宁琦用刀去挡,但是没想到它的冲击力这么大,竟然直接把他弹出数米。 宁琦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翻身单手撑剑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碎发搭在额前,上面挂着汗珠。 大周将军走到他面前,说:“你输了。” 他抬手挥刀而下,宁琦拿着刀的手握紧瞬间抽出刀抵挡,顷刻间他爆发出特别大的力气,唇间有血渗出,他说:“战场上生死有命,但是我宁琦的命在自己手里。” 说完他猛的收刀侧身大周将军落空,转身的时候宁琦的剑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脖颈间,他愣住。 “宁兄还真是厉害,只是可惜了你这张漂亮的小脸。”他微微一笑。 宁琦身后,一个坐在马车上的弓箭手正拉弓瞄准,箭离弦,穿破空气。 “宁琦——” 一道声音传来,宁琦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背就被猛的撞了一下,手中的刀因为力度太大划破了大周将军的脖子。 宁琦转身,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 云烟化着淡妆,穿着粗布衣裳,胸口插着一支箭羽,箭上涂了毒,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她倒在地上,宁琦把她抱在怀里,拼命的用手捂着她的胸口,声音颤的支离破碎:“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云烟弯唇,向他伸出手:“宁公子在消香坊替我赎身已经是大恩情了,我这条命给公子,谢……谢谢……公子还没……忘了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你等着,我带你回军营,军营有很厉害的大夫。”宁琦想要抱起她,但是云烟摇了摇头。 “还有,还有一件事……你告诉宁姑娘……你说,你说……这些年云烟承蒙她关照,云烟……云烟没齿难忘……”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松了手。 宁琦抱着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脸上已经挂着两行清泪了,他抱紧怀中的少女,当年她留下一封信就离开。 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最后他依照她说的,进了军营,当了将军,胜仗一场接一场,找她也是一一年接一年。 周围的声音已经停了,大周将军已死,那些将士们不是被杀就是被绑了,那个弓箭手在射完那一箭就跑了。 宁琦抱着云烟的尸身一步步像个木头人一样回了军营。 第195章 挚友 他把云烟葬在了自己种的一棵桃树下,树下面埋了两坛酒,本来他想打了胜仗之后用来庆祝喝的,但是现在他用来给云烟送行了。 他没有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她,所以石碑上就刻着挚友两个字,他靠着树坐下,手搭在石碑上,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回放着在长安时与她的时光。 消香坊的后院种着一棵枣树,每到结果的时候他都会上树去摘果子,云烟就在下面把果子捡起来放在篓子里,然后他们用这枣子做许多好吃的,云烟的手很巧,什么都会做,他都很喜欢。 “将军,四小姐身边的近卫玄七来了。” 小士兵找到他,站在他身边汇报。 宁琦抬头,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小士兵看着也是心疼,别人不知道可他们知道,宁琦只要不打仗他就会四处寻找云烟的踪迹,从来都没有停歇过,他们看着也心疼,如今云烟来了,可是他们连话都没有正经说过就死了,也是可惜。 小士兵没说话,笔直地站在他身边等着他说话。 宁琦说:“走,让他在偏房等等,我等会就来” “是!”小士兵跟在他身后,走到接待的院子,玄七正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他走到他身后说道:“玄公子,先请您去偏房等等,将军等会就来。” 玄七点头,小士兵站在他面前弯腰伸手示意他往这边走。 偏房不大,陈设也很简单,一张桌子和四张椅子,屏风将其隔开,屏风后是一张床,小士兵给他倒了杯水:“玄公子,喝茶。” “谢谢。”玄七接过,没有喝,只是拿在手上暖手,双眼到处观察。 他奉宁锦姒的命来玉琼关看望宁琦,现在看来他在这里过的挺好的。 宁琦沐浴完换了身衣服但是依旧有些许酒气蔓延出来,他这些年在玉琼关不仅长壮了,还长个了,就连酒量都长了不少。 “宁小将军。”玄七转头对他行了一礼。 宁琦让他坐,自己撩袍坐在他对面:“四妹妹有什么事吗?” 玄七看着他,笑说:“主子说希望宁小将军尽快回长安。” 宁琦抬眼看着他,喝了一口酒,开口:“不回去了,云烟还在这里。” “云烟姑娘的事情很抱歉。”玄七说着。 宁琦说:“不用抱歉,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留在这里也是我的选择,请你回去转告四妹妹,就说我愿意留在这里替元夏镇守边关。” 说着他又喝了一口酒,烈酒入喉,他喝起来却像是喝白开水一样,沉默了一会,他又说:“岁岁就劳烦你照顾了,她这么小就自己一个人,我有愧于她,没办法照顾到她,是我的失职。” 玄七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杯子,这些事情就算宁琦不说他也会去做的,他又跟宁琦说了些长安的事情就离开了,玄色衣衫融进夜色。 宁琦今天一晚上没睡,冷飕飕的天穿着一件夹袄坐在门前一晚上。 …… 玄七回到长安把宁琦说的话一字不差的禀报给了宁锦姒。 她躺在床上绣着绣品,听着玄气的话眼皮都没抬一下,惨白着一张脸没说话,深深叹了口气。 玄七退下,出门时碰上来送药的沉舟,两人相视点头,各自离开。 沉舟还没进门宁锦姒就闻到了一股苦味,她动了动鼻子的时间沉舟已经走到了她床边,把碗递过来:“喝药了。” 宁锦姒没说话也没犟,放下手中的针线端着碗一口喝了,这次连酸梅也没吃。 她知道,现在她就算是泡在药里也挡不住她生命的流逝,喝药不过是让她看起来脸色稍为好点而已。 沉舟没说话,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嘱咐她,端着碗就出去了。 宁锦姒坐在床上,靠着软枕,没一会就歪头睡着了,日暮西斜,萧煜处理完书房的事情就回了寝屋,见她躺在床上不动快步走过去抬手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 “阿姒?醒醒。” 宁锦姒悠悠睁开眼睛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殿下怎么来了?” “事情处理完了,”萧煜把床上的绣品和针线放在竹篮里拿到桌上放着转身抽走她背后的软枕:“想睡就好好睡。” 宁锦姒点头,盖好自己往里面挪了挪:“殿下也休息一会。” 萧煜脱鞋上床抱着她睡,宁锦姒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鼻尖都是他的味道,像安神香一般,他跟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手上的动作极轻。 怀中人的呼吸平稳了他在闭上眼睛,但是又不敢睡的太沉,他隔一段时间就会伸手探一下她的呼吸。 她呼吸浅薄,不仔细注意都会以为她就这么没了,这段日子萧煜睡觉都会这么试试。 宁锦姒一觉睡到了晚上,房中没点灯,黑的看不清,萧煜还睡着,她醒了,没事干就揪着萧煜的头发玩。 这些天萧煜许是太累了,好一会才醒来,他没动,第一时间就把手伸到宁锦姒的脸边。 “殿下干什么?” 听到她说话萧煜猛的收手,说道:“阿姒醒了怎么也不点灯?” 宁锦姒说道:“殿下在睡觉,点不点灯都一样。” 萧煜掀开被子起身去桌边点了灯,宁锦姒坐在床上看着他,刚刚太黑看不见,现在点了灯她才看见萧煜的头发都被她绕打结了。 她抿了抿唇,掩住眼里的笑意说:“我帮殿下梳头。” “不用,”萧煜把房中的灯全都点亮:“我头发好得很,用不着梳。” 宁锦姒看着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殿下要不要去照照镜子?” 萧煜疑惑,往镜子前走,看见镜子里自己的那一刻他征了怔,随后看向宁锦姒,见她坐在床上笑,他走过去把她压在床上,将她的双手举到头顶禁锢起来,一手缓慢向下。 他轻笑:“阿姒趁我不知道干坏事?” 宁锦姒眼角微红,她摇头,“我没有,殿下知道的。” “我睡着了,哪里知道?”萧煜倾身含住她的耳垂。 宁锦姒身体微微颤抖,“殿下……别……” 她阻止不了萧煜渐行向下的手,只能求饶:“殿下……” 她带着哭腔,听的萧煜浑身酥麻,虽然很想,但是她现在身子不好,不能太过分,平日里也只敢轻进轻出,生怕弄疼了她。 他克制的压低声音,喘着气在她耳边说:“那阿姒叫声夫君来听听。” “夫君……” “呵~”萧煜沉声一笑,起身把她拉起来:“阿姒下次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196章 伶人 “知道啦,殿下快去镜前坐着。”宁锦姒坐在床上整理衣服。 萧煜从桌上拿了一个酥饼就坐在镜子前等着她,宁锦姒起身拿起桌上的梳子对着萧煜说道:“殿下吃我的东西可是要付银子的。” 她说着,上手给他慢慢把打结的头发梳顺,萧煜咬了两口,说道:“阿姒小气,明知道我身上没有银钱还说这样的话。” 宁锦姒被他逗笑,镜中映着两人的笑脸,她说:“既然如此那就欠着,殿下吃了两个,得一两银子。” 萧煜挑眉,嘴角压不住笑:“黑心,一两银子在街上都能买一车了。” “这可是太子妃亲自做的,跟街上商贩的可不一样,”宁锦姒一扯他的头发:“殿下见过哪个太子妃还亲自下厨的?” 萧煜吃痛,捂着头:“疼,阿姒一点也不心疼我。” “心疼你,记得给银子。”宁锦姒用法绳给他绑了一个高马尾,玄色带金边的发带使得他整个人意气风发。 她有些看痴了,萧煜望着镜中的她,笑道:“真羡慕阿姒啊。” “嗯?”她回过神,问:“羡慕什么?” 萧煜反手把她捞过来坐在腿上,附身向她的唇瓣,等她呼吸急促才松开。 “羡慕阿姒有我这么帅的夫君。” 宁锦姒红着脸,“自恋。” 她起身回到床上,扭头说道:“殿下还睡不睡?” “不睡。”萧煜起身躺在床上:“是不是困了?我看着你睡。” 宁锦姒:??? “殿下有看着别人睡觉的癖好?”她皱眉问道。 萧煜:“再乱说今晚让你下不了床。” 宁锦姒被他吓得连忙钻进了被窝里,萧煜看着鼓起来的小包轻笑了声,躺下把她佣进怀里。 …… 翌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地上薄薄的铺着一层透明白色,像是雪遇水结成的冰,整条小径上都是。 树枝上堆着小雪,院子角落的一棵万年青的树叶上也结了冰。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雪也比往年下的早,宁锦姒披着鹅黄色加绒斗篷坐在檐下,斗篷领子上是白狐毛,她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萧煜撑着伞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暖炉,见她坐在屋檐下便加快了步子,走过去把暖炉给她:“怎么又坐在外面?” “想看雪,”宁锦姒接过暖炉捂手,在脸上贴了贴:“殿下这几日都好忙,都没空陪我。” “父皇身体不好,朝中事物又繁多,只能我来代劳,过几日就是三哥和秦霜染的婚事了,他也忙。”萧煜伸手搂着她的肩膀,搂进自己怀里:“等事情结束了我就天天陪你好不好?” 宁锦姒撅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东宫无聊,都没有可以解闷点的东西。” 萧煜想了想:“不如这样,我去买几个唱戏的伶人回来放在院子里,阿姒要是无聊了就让她们唱唱戏曲?” “好。”宁锦姒点头,猫儿似的在她怀里蹭了蹭。 萧煜看着她,越发觉得她可爱了,真是爱的紧。 “殿下想勒死我?”宁锦姒抬头问。 萧煜松了松:“夫君这是爱你。” 宁锦姒没说话了,她觉得再说下去会让他还钱。 天上飘着小雪,两人坐在屋檐下看雪。 萧煜说话算话,前天才说要给他买几个伶人回来今儿就带来了。 一行人有六个女的两个男的,他们站在宁锦姒面前齐声行礼:“参见太子妃。” 宁锦姒拿着暖炉的手松了松,一股凉气就直冲她的掌心,她淡声:“免礼。” 说完看了眼明月,明月如今是东宫的大丫鬟,府中琐事都由她负责,她站出来说道:“现在你们是在宫里,来往皆是娘娘贵人,要是冲撞了谁都是掉脑袋的大罪,到时候可别指望太子妃能去帮忙求情。” 那些人都面面相觑,随后点头应声,其中一个女孩问:“那我们住在哪里啊?” 女孩长得很干净,小脸圆圆的,手上带着一只银镯子。 明月看她一眼,说:“东边的院子,一共有十个房间,你们自己看着选,跟我来。” 女孩点头,明月转身对宁锦姒行礼,就带着她们走了。 几人跟着明月穿过每一个奢华的院子,眼中无一不是惊羡,私下小声讨论着。 “好大的院子啊。” “是啊,比我们上百人住的院子还要好。” “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可得小心些才好,听说宫里的娘娘们都喜欢聪明机灵的人。” “不过我看太子妃也好看,听说是今年刚嫁给太子的。” “嘘!可别随意议论,太子妃人好肯让我们住大院子,不像小青她们,只能住在柴院。” “是啊,小青也是个用功的,可惜了。” “咳咳,”明月转身看着她们:“议论什么?在这里少说话多做事,旁人与你们无关,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是。” 她们应了声,明月指着身后的院子:“你们就住在这里,什么时候太子妃叫你们了什么时候出来,记住了,你们是太子殿下买回来给太子妃解闷的,可别心里藏着别的心思。” 几个少女你看我我看你,之后便低头应是。 明月走后她们就一股脑的冲进院子,各自都选了觉得好的房间。 “苏苏,来这边,住我隔壁。” 那个叫苏苏的少女正是方才说话带着银镯子的那个,她回头往好友的方向跑去。 “今有,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带我们来的侍女很凶啊?”苏苏坐在今有的床上收拾东西。 今有长得也好看,瓜子脸,长的瘦瘦高高,她说:“也还好,这里可是皇宫,平常人一生都不可能踏足的地方,听师傅说宫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安安份份的方才能生活下去,她这么说也是为我们好,不然哪天我们真的冲撞了谁可得不偿失。” 苏苏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对,附和着点点头。 “那太子妃什么时候才会召我们啊?”苏苏又问,她功底不是很好,须得常练,不然总会忘动作。 “不知道。”今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练,总有一天能得赏银的。” 她们都是为了赏银,有些人运气好,被富豪看上纳进了府就一生都不用愁,她们就只能盼着主子能高兴,打赏一点碎银过生活。 苏苏点头,四下瞧了瞧,小声说:“我听人说,太子殿下长得英俊潇洒,可帅了。” “你呀,”今有敲了一下她的头:“想什么呢?这些可不是我们能想的。” = 后面的节奏会很慢。 有雷:女主会死。 第197章 羡念 苏苏捂着头部被打的地方嘟囔:“知道啦知道啦,不说了还不行吗?” 苏苏长的幼态感十足,在他们当中是最小的,都当她是妹妹,出戏都会带着她一起,这次也是原本要来的女孩生病了才让她来顶替的。 “行啦,快回屋睡,有事来敲我的门就好。”今有帮她叠好衣物送她出门。 两人住的近,苏苏砸嘴:“想吃师姐做的荷香栗子。” 她只有在想吃的时候才会叫她师姐,今有点头:“得空我就去街上买来给你做。” 苏苏这才欢快的回屋了。 次日。 萧煜忙于政务,秦霜染说等她成婚了就来东宫找她玩,但是还没成亲呢就来了。 “锦姒,我给你带了西街的桂花饼。”秦霜染跑进屋门也没敲,明月拦不住,就在门口站着。 宁锦姒看着她,更看向她手里的桂花饼:“大冬天的哪里来的桂花?” 她吃着,秦霜染给她倒了杯水:“知道你喜欢吃,我早早地就让铺子老板准备着了。” 说罢她看了看四周,“不是说太子殿下给你买了几个唱戏的伶人吗?人呢?” “你怎么知道?”宁锦姒擦了擦嘴。 “允哥哥告诉我的呗。”秦霜染得意,脸上挂着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宁锦姒低头一笑:“你一开始不是不喜欢信王的吗?现在提起她倒是满面春光啊。” 秦霜染小脸一红,认真地想了想:“起初确实不喜欢,长辈们定下的婚约,谁知道是不是政治联姻?那时候我想着爹爹想要巩固在朝堂上的地位可不需要晋王,但是后来嘛,我感觉允哥哥人还是很好的,他偷偷出宫带我玩,给我买好吃的,过年还给我包了红包。” 宁锦姒低头一笑,看着她。 政治联姻? 可她怎么听说这婚事是信王从林淑妃那里讨来的? “哎哎哎!笑什么呢你?”秦霜染扯着她的手臂:“话说那些个伶人呢?正好我无聊,找你玩更是无聊,索性让她们出来唱一曲?” 宁锦姒看着她,见她确实是想看,便让明月去叫她们出来了。明月站西院门口说道:“赶紧准备,一炷香之后前院集合。” 前院的戏台已经搭好了。 今有早早地就起来了,坐在镜前描眉画眼,身上穿着随身携带的戏服,正在系腰带就响起了敲门声。 “师姐,你给我的戏服我不会穿。”苏苏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堆衣服,满脸手足无措。 今有快速系好腰带打开门,苏苏跳进来,脸上带着笑,已经化好妆了。 “给。” 今有笑着从她搜上接过一件一件往她身上套。 她们几个人都先在院子里集合,今有帮苏苏穿好衣服才出来,领着她们的大师姐就知道是苏苏搞的太慢了,但是这会可来不及责罚,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快走快走,别让太子妃等急了。” 宁锦姒和秦霜染在戏台对面的檐下,两人坐在躺椅上,中间放着各种瓜果点心,戏台和屋檐下就隔了一条宽道。 “太子妃,秦小姐,她们已经来了。”明月弯腰回禀,说完站在宁锦姒身后,看着陆续而来的人。 她们行过礼就转身上了戏台。 秦霜染盯着苏苏看了一眼,转头对宁锦姒说:“这个丫头长得不错啊。” 宁锦姒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了眼苏苏,说道:“是吗?” “是啊。”秦霜染往嘴里塞了一颗枣子,枣子在她嘴里被嚼的嘎嘣脆。 戏台上几名伶人争先恐后的展示着自己的所学,她们从小就被教导学这些是讨贵人们欢心的。 苏苏频频出错,但是仗着宁锦姒不懂,于是使劲的往师哥师姐们身后钻。 秦霜染看着她,倒是觉得奇怪,侧头:“你有没有觉得她不太会啊?” “许是刚学,不太熟。”宁锦姒看着台上咿咿呀呀的戏腔声没什么反应,她确实不太懂这些,小时候阿娘带她去看戏,她总是十分抗拒,觉得她们在脸上画的东西太丑,不愿看。 她喝了口茶,垂下眸子,便听身边的秦霜染说:“太子殿下这次可是忽视了,刚学的人怎么能带来东宫呢?自己的看家本领都学不会,若是遇见了宫里喜欢刁难人的可就麻烦了。” 她说的不错,稍后又顿了顿,抬手掩嘴说道:“听说瑜嫔怀了。” 宁锦姒知道瑜嫔,十个难相处的,她祖父是前朝大臣,她进宫的时候也才十一岁,还是个连月信都没来的小孩,皇上便把她养在宫里。 仗着自己入宫的时间比别人长,时常骄纵跋扈,先前有皇后和贵妃制衡她,现在不一样了,皇后和贵妃都没了,现如今她又怀了孕,自然就不一样了。 “想什么呢?”秦霜染见她发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宁锦姒回过神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你最近越发喜欢八卦了。” 秦霜染笑着:“允哥哥住在宫里,不必晋王住在宫外,我自然都要打探清楚,万一到时候惹了祸也好有个端量。” 宁锦姒觉得她说的没错,就没再说话了,台上的人跳了一曲又一曲,虽然体力渐渐不支,但还是继续跳了。 正谢幕的时候萧煜来了,身后跟着闻风,闻风手里提着食盒。 宁锦姒起身:“殿下今日来得早。” 她的语气似是责怪,又似委屈。 秦霜染规矩的起身行礼,然后给宁锦姒使了个眼神就退下了。 “明月。” 明月闻声,附身凑到宁锦姒身边。 “让她们下去,好好休息,她们跳的好,过几日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诞了,你让她们好好练。”宁锦姒说着。 她跟萧煜成婚的时候就应该去给太后晨昏定省的,但是太后身边的嬷嬷说太后身子不适,给推了,还说往后也不用来了,她觉得是太后不喜欢她,于是也就没有多做推辞,也就没来过了。 明月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叫来丫鬟领着她们下去了。 苏苏方才在台上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萧煜走来,挺拔的身姿在冬天里如一棵松柏,行走间捎带起风,吹的他衣袂飘扬。 丫鬟领着她们离开,苏苏看着,眼中尽是羡念,太子殿下这样好的人,身边应当多些人才是,不应该只有太子妃一个。 第198章 巴掌 她依依不舍,回去之后更是拉着今有说了好些话。 有些话今有也懒得再跟她说了:“你就别想了。” “就想想,要是能常见就更好了。”苏苏捂着脸幻想着。 今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直到傍晚苏苏才回去。屋子角落有一个木箱,木箱不大不小,是她师娘留下来的,她记得师娘去世的时候她才五岁,那天师娘把她叫到房中给她这么一个木箱,摸着她的头。 “这是师娘给苏苏准备的嫁妆,本来想等到苏苏出嫁那天再拿出来给你的,可惜师娘等不到了。” 五岁的她抱着一个比自己半个身子还大的箱子,眼睛里全然不懂师娘说的话,只是知道使劲点头。 像她们这样的人大多都是进富贵人家做妾,做外室,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嫁妆,师娘是不想让她给人做妾的。 只是太子殿下清秀迤逦,是世间难得的郎君,嫁给他做妾也不亏,哪怕是一个填房她也是愿意的。 她打开木箱,里面有许多金银,有纯金的发冠,听师傅说这个发冠是师娘嫁给他的时候戴的。 她看了一会便把木箱合上,窗外天已经暗了,带着凉气的风嗖嗖的刮着。 …… 宁锦姒坐在床前,看着萧煜,他站在窗户前,手里拿着一封信,看的认真,稍后,不等宁锦姒问什么他就把信放到烛火上烧了,灰烬随着从窗户进来的风被吹在地上。 萧煜一转头就看见自己的小夫人在看着自己,他轻笑,目光落在那堆灰上。 呵!他才不听她的呢。 所有妄图伤害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殿下看什么呢?” 她还是问了,但是萧煜没说,他走到床边。 “阿姒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吗?”萧煜俯身靠近她。 宁锦姒被突然倾身而来的气息逼得后仰,看着他摇头:“我只知道殿下有事瞒着我。” 萧煜低笑一声,将她扑倒在床上,宁锦姒的后脑在玉枕上嗑的她一懵,碎发搭在她额头上,她看着萧煜,撅嘴没说话。 算了,他不说就不说,懒得管了。 她正出神,萧煜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她的唇很软,他很是喜欢。 喜欢的东西就要永远在自己身边。 稍晚了些,宁锦姒依偎在萧煜怀中,萧煜只能看见她黑黑的发顶,好一会宁锦姒才小声嘟囔:“殿下,怪冷的,把窗关了。” 萧煜点头,掀开被子把她包好,自己走了几步到窗口关了窗。 是挺冷。 他‘啧’了两声嘴角挂着笑,转身回到床榻上。 “再过几天就是太后的寿诞了,阿姒准备了什么?”萧煜玩着她的头发,拿到鼻前嗅了嗅。 宁锦姒在他怀里拱了拱:“殿下不是知道吗?为何还问?” 萧煜确实是知道,“阿姒用我买的伶人去给太后庆祝寿诞?” 宁锦姒还困着,他太狠了,后腰现在还疼着,她小声:“殿下不是说没有私藏银子吗?怎么几个伶人说买就买?” 她稍顿,又道:“还是说买伶人的钱殿下有,买酥饼的钱没有?” 萧煜愣了会,转头就被她说的话逗笑了。 他凑近蹭了蹭她的鼻尖:“那是问三哥借的,我是真没有,口袋比脸还干净。” 宁锦姒不说话,她知道萧煜在皇宫里跟别的皇子公主说不上几句话,唯独跟萧允玩的来。 两人沉默着,寝殿里一片安静,萧煜看着她,没一会她就睡着了。 - 因为昨日宁锦姒说让她们好好准备,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诞,所以她们起的格外早。 今有起来做了简单的饭菜,放到桌上挨个敲门,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叫起来了,唯独没有叫苏苏。 苏苏喜欢赖床,练功的时候更是投机取巧,她们也都宠着她,不说什么,谅她年纪小让她多睡会。 她们都是被师娘收养的,苏苏也是,不过苏苏还特别小的时候就在戏坊了,按理说她应该是大师姐,但是师娘都按着年纪来排的,最后进来最早的苏苏成了她们的师妹。 几人围着方桌坐下,这里的家具都比她们自己住的地方要好,吃完早饭就在院子里练功,想着太后寿诞该唱什么曲子。 练完晨功就开始一个个的筛选曲子,为了迎合苏苏,她们挑了一个最简单的,祝福含义也是最明显的。 等她们准备开始练的时候苏苏才揉着眼睛开门,看着她们:“你们都起这么早啊?” “快去洗漱,饭菜温在锅里了,吃完饭过来排练。”今有对她说着。 苏苏点头,迷迷糊糊的往井边走去,拿起杯子舀水漱口。 今日瑜嫔心情好,她极喜欢这种冷天,披着厚披风在御花园散步,身边追着的的有十几个宫婢和奴才。 她折下一支红梅拿在眼前晃了晃,身边的宫女说:“娘娘,再往前就是东宫了。” “东宫?”瑜嫔皱眉,把手里的红梅给宫女拿着,想着自己还未曾见过太子妃,便说:“走,去东宫瞧瞧。” “娘娘,这不合规矩。”宫女皱眉,哪有深宫里的女眷去太子住处的?就是要见太子妃直接召便是,用不着亲自前去。 瑜嫔却像是知道宫女在想什么,说道:“太子妃身体不好,听人说还怕冷,本宫也不是冷血之人,这么冷的天哪能召太子妃来宫里说话?” 宫女明白她的意思,小声应是,跟着她去了东宫。 苏苏偷懒,趁师哥师姐们不注意就溜了,她想去看看英俊潇洒的太子,万一能碰见呢? 于是她就四处转,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知道四处都漂亮得很,跟她在外面见到的大房子不一样。 外面富贵人家有房子,也有院子,什么都有,但就是比不上东宫。 她蹲下捧了薄雪拿在手里盘成了圆球在手里一颠一颠的玩着,突然圆球离手滚到了结了冰的小路上,在地上滚了两圈碎掉了。 偏偏瑜嫔正好走来,踩在那团雪球上,差点滑倒,幸好身边的宫女扶了一下才避免摔倒。 苏苏看见她,也不知道她是谁,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宫女稳住瑜嫔,将她的手放到身后太监的小臂上搭着,自己走到苏苏面前,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见了瑜嫔娘娘不下跪竟还谋害皇嗣。” 苏苏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她也是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平时犯错最多也是罚抄,哪里挨过巴掌?顿时眼睛就红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第199章 填房 她吓得跪在地上,伏着头,小声道:“娘娘恕罪……”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颤音。 瑜嫔拢了拢披风,由太监扶着走到她面前,冷声:“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苏苏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抬起头,一张小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害怕的不行。 她后悔,早知道就不偷偷溜出来了。 “你是新来的?”瑜嫔问。 “是……是太子殿下买来的……”苏苏说话模凌两可。 她这么说,瑜嫔就会认为是萧煜买来填房的,于是开口说道:“倒也长的不错,只是你这谋害皇嗣的罪……” “不,不是,”苏苏一个劲的磕头,说道:“奴婢并无谋害皇嗣之心,只是见雪好玩才……才……” 瑜嫔却是笑了抬起手抚了抚鬓角说道:“你虽是无心,可方才若是本宫没人扶着,这皇嗣掉了该算在谁头上呢?” 苏苏的脸‘唰’地一下惨白了,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不过也确实,方才若是无人扶着,苏苏看着她,她的肚子大概已经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要是摔一跤还不得直接流产啊。 她不说话,也是不敢说话。 “走,带去太子妃那,既然是东宫的人,那就由东宫自己出来给个说法。”瑜嫔在前面走着,宫女扶着苏苏跟在后面。 苏苏泣不成声,刚来没几天就犯错了,这下肯定要被赶出去了。 瑜嫔这几日甚得圣宠,她与皇上一同在这皇宫中长大,先前皇上迷上了贵妃,冷落了她好一阵,后来皇上频繁召她,来来回回不过数回就被查出有身孕。 在宫里更是人人都要避而远之的人物,唯恐冲撞了她被她记恨上。 苏苏被领着来到了前院,宁锦姒正站在一棵堆满小雪的树下。 “瑜嫔娘娘。”宁锦姒回首就看见了瑜嫔,也看见了瑜嫔身后的苏苏,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没什么表情。 瑜嫔淡淡一笑,她长得好看,虽然不能让六宫都失了粉黛,但也是个美人,她道:“这么冷的天太子妃怎么还站在外面呢?这些个丫鬟真是不像话,明知太子妃身体不好。” 她说着,倒还真像给宁锦姒出气的。 宁锦姒笑了笑:“在屋里闷了好一会,出来透透气,瑜嫔娘娘来这里是……” “哦,太子妃成婚那日本宫没来,于是想着今日来找你说说话,却不料中途碰见个丫鬟有谋害皇嗣的心思,于是就给太子妃带来了。” 瑜嫔看着她,心里一阵笑,谋害皇嗣是死罪。 宁锦姒的视线终于在苏苏的身上停留下来,过了半晌才开口:“她不是东宫的宫女。” “本宫知道,”瑜嫔转身伸手捏着苏苏的下颚,逼她抬头,说道:“她说她是太子买回来的,既然是太子买回来的填房,本宫也不好插手,所以就来找太子妃了。” 瑜嫔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但是她懂得自保,无论宫中大小事,只要火没烧到她身上她就能稳坐在宫中。 宁锦姒的眯了眯眼,看着苏苏,她确实是萧煜买来的,但不是填房,是给她取乐的,她没解释,证明默认了瑜嫔说的话,这么想当填房吗? “既然如此,劳烦瑜嫔娘娘亲自送一趟了,待日后我定好好管教,”宁锦姒说着,语气起伏不定:“不知瑜嫔和腹中胎儿可好?” 瑜嫔闻言,摸着肚子:“还好,但刚开始可真把本宫吓到了。” 她抬手,身后的丫鬟就把苏苏放了,宁锦姒对着瑜嫔微微一笑,转头厉色对苏苏说道:“回自己房间好好待着!” 苏苏忙不迭的点头,跑开了。 她跑到树丛后面回了头一望,心里想着她们来时明月说的话。 太子妃明明是会管她的,也是,她长得好看,无论走到哪都讨人欢喜。 想着她心里的恐惧便少了些,步子轻快的离开了。 瑜嫔从身后太监的手里接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锦盒递给宁锦姒:“这是本宫补上的新婚贺礼,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太子妃不要嫌弃才好。” “怎么会。”宁锦姒从她手上接过锦盒转身递给身后的丫鬟。 她成婚那日瑜嫔才刚被告知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一下子从默默无闻的瑜才人晋升成了瑜嫔,忙着去各宫送礼,哪里顾得上她呢? 瑜嫔看着苏苏离开的方向小声说:“那丫头不是丫鬟也不是填房?” 宁锦姒点头:“殿下怕我在宫中烦闷,便买了几个戏子来给我解闷。” 瑜嫔笑了,她在宫中十几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区区一个丫鬟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可笑。 “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太子妃赏雪透气的闲情雅致了。”瑜嫔笑着离开,身后的丫鬟太监洋洋洒洒地从院中离开了,在薄雪上踩出一行大大小小的脚印。 宁锦姒也没了透气的心情,拢着披风回了屋,屋里烧着炭火,四周窗户都关上了,暖烘烘的。 她坐在镜子前,双手托腮看着镜子,里面的她长着一副纯良无害的脸,精致的像娃娃,只是脸色苍白,血色甚少。 “太子妃,奴婢带了鸡汤,可要喝点?”小丫鬟在门外敲门,敲门声音很轻,说话的声音也很轻,生怕吵到她似的。 “进来。”宁锦姒回过神,对着门说道。 门被推开,小丫鬟是明月身边的,干活手脚麻利,来了东宫之后明月就越发的忙了,先前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伺候她一个,现在她不仅要管府中大小事还要伺候她和萧煜两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的。 小丫鬟把食盒里的鸡汤拿出来用小瓷碗盛着,瓷勺在里面搅了搅才递给宁锦姒。 “太子妃小心烫。” 宁锦姒吹了吹,唱了一小口,味道还不错,挺鲜美。 “你熬的?” 小丫鬟摇摇头:“是明月姐姐熬的,奴婢只负责看火。” 宁锦姒笑着,知道明月有一双巧手,但是她鲜少喝鸡汤,她知道熬鸡汤很麻烦,也不愿明月做这麻烦东西。 “明月呢?去哪了?”她问。 小丫鬟低着头不说。 宁锦姒又喝了两口便放下碗,再问:“明月去哪了?” 她语气不重,谁知那小丫鬟竟直接跪下了,“明月姐姐听说苏苏犯了事,去西院了。” 宁锦姒没什么反应,明月脾气冲,又是练过的,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拦不住的,索性就随她去了。 小丫鬟见她没有要生气的征兆松了口气,宁锦姒喝完鸡汤就想睡一会,小丫鬟伺候她睡觉,在房中的火炉里添了柴。 第202章 怪你 今有知道她说的不错,可是苏苏就像是她的妹妹,如今她连苏苏在哪都不知道。 “明月姐姐说的对,可是能不能让我见见苏苏?就见一面就好。”她继续央求着。 明月冷睨她一眼,说:“你们的任务是安分待在这里准备太后的寿诞,至于苏苏,等你们的表演能讨得太后欢心自然能见到她。” 今有憋着眼眶里的泪水点头。 苏苏别怕,等姐姐来找你。 明月看着她:“别跪着了,起来,你没犯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会迁怒于你们。” 今有听话的站起身,跟她道了谢,苏苏给太子下那种药,犯的是大罪,她应该拦住她的。 明月不想多待,离开了,今有站在原地发愣,好一会才回屋。 “师姐,苏苏怎么样了?”问话的是其中一个少年,年纪看起来跟苏苏差不多大,长的眉清目秀。 今有朝她笑着:“苏苏犯了错太子妃和太子自然要罚她,如今还在关禁闭呢。” 少年皱着眉,好一会才舒展开,“师姐说的是,苏苏犯了错该罚,可是什么时候才能把她放出来?” 苏苏犯的错他们都知道,确实是大逆不道,可是苏苏身娇体贵,受不得重罚。 于是他又问:“太子妃娘娘没有对她用刑?” 今有摸摸他的头:“放心,太子妃心善,况且苏苏又是女孩子,怎么会用刑呢?” 少年觉得她说的对,便没在继续追问了。 “那我去练功啦。”说完欢快的跑开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今有的眉头紧皱,低下头叹了口气。 …… 宁锦姒睡到了正午,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她伸手摸了摸,还有余温,看来是刚走不久。 她开口说话,却是口干舌燥,身上更是酸痛无比,掀开被子,身上除了肚兜和里裤什么都没有,她皱了皱眉,在床上坐了一会才起床。 “太子妃,热水已经烧好了,是先吃饭还是先沐浴?”唤儿站在门口隔着屏风问道。 宁锦姒回话:“先沐浴,我自己来。” 她身上一身的青紫痕迹,可不好意思让别人看见了。 唤儿准备上前又退了回去,脑子里想着明月姐姐把她安排到太子妃身边到底是干什么的呢?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棵草把玩着。 明月端着饭菜过来,昨天晚上买的已经扔了,看见唤儿坐在门口。 “太子妃醒了吗?” 唤儿点头:“醒了,可是太子妃说不用我进去伺候,让我在外面等着。” 明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她,最终把手上的饭菜递给她:“等太子妃醒了你就送进去。” 唤儿知道明月这是在帮她谋出路,做太子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总比在前院做杂扫要好得多,她乖巧的点头,将饭菜好好端着在旁边站着。 明月理了理衣裳,转身离开了。 宁锦姒坐在装满热水的浴桶中,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但是心中也气氛,昨晚上那样折腾她今天早上就不见人影,当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她躺在浴桶里,长发浸在水里漂开,舒服的她渐渐又眯着了。 唤儿还在外面等着,站了好一会,手脚都酸了还没见宁锦姒出来,也不敢贸然推门进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等。 萧煜下了朝第一时间就是往这里赶,他昨天晚上太凶,今日又因为要上早朝没有等她醒。 唤儿见他,连忙低下头:“太子殿下。” “嗯,”萧煜淡声:“太子妃在里面?还没吃饭?” 唤儿点头:“是,太子妃在沐浴。” “把饭菜端下去热着。”萧煜说完就推门进去了,屋里热气茫茫,他透过花鸟屏看见了宁锦姒的身影,负手走过去,见她睡着,伸手弯指蹭了蹭她的脸。 宁锦姒熟睡没有反应,萧煜又伸手挑了一下她的睫毛,细长的睫毛动了动,依旧没有睁开眼。 萧煜把视线落在水里,水已经不怎么热了,现在天寒,她身体本就弱,再这么泡下去恐怕会生病。 于是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阿姒醒醒,别在这睡,小心着凉。” 宁锦姒迷糊的睁开眼,看见萧煜站在旁边也没觉得意外,声音娇软,带着些许困音:“殿下……” 这声简直是喊的萧煜心都要化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太子妃这么可爱? 他淡淡勾唇,扬起笑:“困了就回床上睡。” “嗯……”宁锦姒从水里伸出手,触碰到寒冷的空气,玉藕似的手臂颤了颤。 萧煜依她的,抱起她,替她擦干净身上的水珠,然后从衣架上拿来衣服给她换上。 宁锦姒全程趴在他身上享受着他的服务,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脑袋靠着他的头,小声说着:“殿下不心疼我……” 她的声音很小,像是呓语。 萧煜听的心里一颤,昨夜是他的错,他不想强迫于她,原本想着若是她不愿,那他再抽刀划自己两刀便是,可她同意了,一切提防和隐忍在她点头的一瞬间崩溃的不成形。 给她穿好衣服,还在她胸口系了个蝴蝶结,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哄着:“是我的错,阿姒原谅我好不好?” 宁锦姒把脸往他的锁骨处埋了埋,“好。” “饿不饿?”萧煜又问。 宁锦姒点点头,但是没有动。 “闻风,摆膳。” 闻风刚走到门口就应声折回了小厨房。 吃饭还得等会,宁锦姒抱着他不松手,萧煜打趣道:“阿姒这是离不开我了呀?” 宁锦姒一点都不想跟他说废话,离不离得开他看不出来? 萧煜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肩头,好一会没有说话,直到闻风准备好膳食才轻拍宁锦姒的后背,温声:“阿姒,起来吃饭了。” 宁锦姒这才点点头,从萧煜的身上站起来,突然站起来没有站稳,萧煜扶了她一把。 “小心点。” 宁锦姒瞪他一眼:“都怪你。” 萧煜笑着,没有反驳,牵着她的手推开门去往了小厨厅吃饭。 唤儿在桌边补菜,看见他们便退到一边:“太子殿下,太子妃,菜已经都准备好了。” 萧煜没出声,牵着宁锦姒坐下,抬手夹菜放到小碟里,全都是宁锦姒爱吃的,把小碟放到她面前。 宁锦姒看着,说道:“殿下为什么每次跟我吃饭都让我先吃?” 是的,她们一同吃饭少之又少,每次他都把菜夹到小碟里放到她面前,然后看着她吃完,等她差不多吃完他才动筷。 第203章 也算 “殿下怎么不吃?”宁锦姒见他不吃自己也不动,就这么看着他,转头对身后的唤儿说:“你出去。” 唤儿应声出去了,旁边的闻风也站不住,宁锦姒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就撒腿跑了。 一个不大不小的厨厅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人了,萧煜撑着下颚笑着:“阿姒把他们都赶走,这是要我亲自伺候啊?” “殿下吃饭。”宁锦姒不回,也不吃,就看着他,一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模样。 萧煜不动,也就这样看着她,好一会败下阵来,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怕她不吃饭身体更差。 “行,都听阿姒的。”萧煜笑着,才拿起筷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桌上放着的大部分都是甜食,宁锦姒爱吃,他便天天让小厨房准备着。 只是他厌烦甜的东西,从小到大都是不爱吃的,正思索着面前的小碟里出现了一块枣糕,他抬头,宁锦姒正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个枣糕很好吃的,你尝尝。” 这是唤儿做的,她挺会做糕点的,明月也是跟她说过她才把她留在身边的。 萧煜循着她的视线看向小碟里的枣糕,眼神微深,最终才把那块枣糕夹起来放到嘴里咬了一小口,甜味在嘴里蔓延,他笑着:“确实好吃。” 下次不吃了。 宁锦姒乐了,吃了好多东西,最后还喝了小半碗银耳汤。 萧煜放下筷起身绕到她身边从她手上拿掉碗:“别吃太多了,你不宜剧烈运动,现在又冷,难消化。” 宁锦姒撅了撅嘴,没再吃了,临着走的时候还偷拿了碟里的一小块枣糕塞到嘴里。 萧煜眼角的视线落在她的小动作上没说话,牵着她往外走。 这几天的雪越下越大,宁锦姒也越来越嗜睡,沉舟的药还是每天都在熬,萧煜再忙也会在她要喝药的时候回来哄着她喝。 两人走在路上,萧煜手上撑着伞,他转身替她整理好斗篷上的兜帽戴上。 “阿姒,父皇传位于我了。”萧煜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这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圣旨不是元夏帝身边的掌事太监亲自给他的,而是他暗自派闻风去玉琼关的时候宁琦给他的。 当时闻风有问他这个圣旨是谁给他的,但是宁琦没说,只是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回到那棵树下靠着树搭着墓碑喝酒,双眼看着天。 闻风没多问,转身拿着圣旨走了。 传位圣旨兹事体大,萧煜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接了,于是他拿着圣旨去找了元夏帝。 元夏帝倒也没想要隐瞒,萧煜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也想撒手朝政,但是他不能,萧家的江山只能萧家人坐,当时他还以为萧瑾会囚禁他直接上位,但是萧瑾没有,不仅没有,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每日派人来催一边传位圣旨。 从不对他动武,萧肃回了长安,却是一日都没有在城中歇过,他想得皇位,但是他没有,当年他抢了,血流成河,杀红了眼的他没有对萧煜动手。 萧煜不算大,但他依旧觉得萧煜才是最适合当这天下之主的人。 元夏帝说出‘由他继承皇位’这句话的时候萧煜没有立即应下,而是过了好多天才告诉宁锦姒。 萧煜想着,若是她不愿做这一国之母那他就陪着她。 雪越下越大,渐渐迷了宁锦姒的眼,她看不清面前的路,就站在原地,萧煜撑着伞站在他身边,宽大的兜帽让他看不清她的脸。 宁锦姒知道,萧煜当了皇帝,那必然是要选秀来充和后宫的,他要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可是她身体从小就不好,又伴有体寒,一到冬天更是全身上下冷的惊人,怀孕生子怕是不能了。 她有私心,她想让萧煜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是她又不想他无后。 “殿下。”久久没有说话,再开口声音竟是有些沙哑了。 “嗯?”萧煜慵懒的应着,心知她要说什么,但他还是想让她开口。 宁锦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才开口:“当皇后挺好的。” 萧煜脸色微变,握着伞的手略微用力,指尖泛起了白,眼神有些危险。 他拉起宁锦姒的手,把手中的伞放到她手中,待她拿稳才松手,宁锦姒不解,抬头看他,却不想他已经走远了。 大雪落在他的衣袍上,他的肩上,他的头发上,一瞬就白了头。 宁锦姒怔怔看着,松了手中的伞,取下了兜帽,任大雪落在她的头发上。 她等不到跟萧煜白头了。 这样,也好,也算。 ……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突然来说苏苏死了,死在了消香坊最干净的房间里。 “太子妃,我去问过了,苏苏还未接过客,死的蹊跷。”明月在一旁给她添茶。 宁锦姒吃着糕点,喝了口茶:“不用管了,死了就好生埋了。” “是。” 她透过窗看着外面飘着的大雪,这雪好像下了好些天了,一直都这么大,地上的雪都堆积到了脚踝处。 萧煜怎么可能纵容在他身上使手段的人活着?也不算死的蹊跷,至少她知道是谁。 自从上次雪地分别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粗略算算大概有半个月了。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可能是在准备登基大典。 登基之后大臣们便会纷纷送来各种美人,除了她总会有让他心动的? “太子妃在想什么?”明月问。 宁锦姒摇摇头,“明日回家看看爹爹。” 明月笑着:“太子妃总算是知道回家了。” “你这嘴。”宁锦姒拿起一块糕点塞到她嘴里。 明月‘呜呜’的拿掉嘴里的糕点小口吃着。 次日。 宁锦姒说走就走,天刚亮吃完早膳沉舟就端着药来了,宁锦姒这次没有推脱,拿起来喝掉了。 明月在身后收拾衣物,门口停着马车,明月给宁锦姒穿了加绒的里袄又穿了斗篷,手里塞着暖乎乎的手炉,宁锦姒畏寒,明月便多拿了一件斗篷。 外面的雪下了一天一夜了,如今还在飘着小雪,树枝上堆满了雪,轻轻摇一摇就能倾洒下来,明月撑着伞跟在她身后。 路过一棵最满雪的树时宁锦姒起了玩心,提着裙角对明月招手,明月跟过去问:“怎么了?” 宁锦姒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她说了说,然后自己戴好兜帽躲在树后,明月站在树前,等着那个路过这的小厮。 第205章 绑架 “干什么?”宁锦姒看着他,没有露出多大的喜怒,她已经三天没有喝药了,现在醒来也有些饿。 “姐姐这么惊讶干什么?我们可都是老朋友了。”那人有极重的少年音,年纪不大,皮肤很白,眼中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似笑非笑。 宁锦姒不想跟他多说话,当初的一面之缘竟让他直接把自己绑在这了。 “饿了。” 少年笑了,“就知道姐姐饿了,我提前让人准备了饭菜。” 说着便走出去,再进来时身后跟了一群人,手中的托盘里装着各种各样的菜式,他走到床边,说:“起来,别在床上赖着了。” 宁锦姒掀开被子,却发现身体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她猛的抬头,脸色发白,眼角带着微红,“你对我做了什么?!” 少年笑道:“我忘了,姐姐身体里的药性还没过,那我来喂给姐姐吃。” 他从桌上端来碗,搅着碗里的白粥,递到她嘴边。 宁锦姒不张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因为天冷,屋里没有生火盆,一双手冷的发紫。 少年依旧是笑着的,没有显出一点不耐烦,反倒是好生劝道:“姐姐睡了好些天了,一点东西都不吃怎么行?吃一点。” 睡了好多天? 那萧煜知不知道她被绑架了? 他肯定会来救她的。 宁锦姒咬着唇:“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的私宅,不会有人来的,放心。”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宁锦姒又问。 “知道,”少年放下手里的碗:“元夏太子妃,只不过可惜了,若是我动作再快点或许你嫁的就不会是萧煜了。” 宁锦姒看着他,没说话,忽然喉咙一口腥甜,她吐出一口血来,来不及反应,鲜血连带着溅到了被褥上。 云川被她突然吐出来的一口血吓到了,脸色僵了一瞬,连忙拿出帕子递给她擦嘴,宁锦姒看着他递过来的帕子没有接,而是反手推开。 “你怎么了?”云川有些害怕,他盯着她看才发现她的脸色非常不好。 宁锦姒双手撑在床边嘴角还有血在一点点渗出,她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嘴,看着他说道:“你最好放我回去,你知道无论是在元夏还是在北国,我都会被发现,我身体不好,你若是带着我长途跋涉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云川看着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不是在骗自己,她说的对,他把她绑架过来了,但是无论安置在哪里都不安全。 “那姐姐想怎么样呢?”他问。 宁锦姒深吸一口气,胸口气息不稳,她坐直身子,靠在床头,床头没有软枕,木头膈的她后背疼。 “放我回家。” 简单的四个字让云川皱起了眉头,他突然笑了:“你在说笑?我把你送回去,萧煜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本来就没打算一直把你藏起来,现在把你安置在这等萧煜来了才能更好的跟他谈条件。” “什么条件?” 云川笑着,伸手摸上她的脸,宁锦姒偏过头避开了,眼神凌厉的看着他,只见他说道:“让他登上皇位,做元夏的王。” 话末他顿了顿又说:“你好像还不知道?你在这里的这些天萧煜在外面找你都找疯了。” 宁锦姒没说话,片刻后他摸上她的手,皱眉:“怎么这么凉?” 他长得好看,脸部轮廓柔和,宁锦姒抽回手,看着他:“我有病,你掳我来的时候没打听打听吗?” 她看着云川渐渐变了的脸色笑了:“我在这里待了三天,三天没喝药也没吃东西,说不定明天就死了,至于萧煜,你说他看到我的尸体会不会拉着你给我陪葬?” 她语气轻挑,说的轻描淡写,只是喘息声加重,感觉有些困了,盖好被子又躺了回去。 云川看着她没说话,这才过了一年,怎么身体就突然这样差?从她手上传来的冰冷似乎还在他指尖挥之不去。 见她睡觉,也不想吵着她,转身让人把桌上的饭菜端走了。 “殿下,那她……” 院中有一个老嬷嬷,是云川的乳母,她看着房中的人,见她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模样说道:“殿下既然将人带来便要好好照顾着。” “知道了,”云川点头,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把屋里的门窗都关上,多生几个火盆。” “是。” 老嬷嬷叹了口气,没说话,转身去了厨房,她们殿下身边十几年没有出现过一个女孩,他总想着报仇,身边送来的女子都活不过第二天,渐渐的她们也就不管了。 她走到厨房,对着厨子说道:“随时把饭菜准备着,等那太子妃醒了就给她送过去。” 厨房的丫鬟们点头。 云川回到书房,桌上放着一封信,没有留名,他熟练的拿起信,看了之后就烧了。 等萧煜登基之后一切行动方可继续。 母亲,孩儿不会让您白死的。 北国王朝即将不复存在! 他萧煜就是一把利剑,只要宁锦姒在手上他就能为自己所用,等自己的事情结束后就能让萧煜自戕,届时宁锦姒就不再是元夏的太子妃,而是他云川的妻子,北国的皇后。 信上问过,若是萧煜不愿登基怎么办? 他笑了,萧家的江山都是兄弟们自相残杀抢来的,他萧煜身为太子怎么可能对皇位没有想法? 更何况萧煜爱宁锦姒,那就必然会给她最好的,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就是皇后之位。 等宁锦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房中生了火盆,非常暖,她刚醒就有人端着饭菜进来了。 丫鬟们摆好饭菜走到床边:“小姐,吃饭了。” 宁锦姒看着,磨蹭了好一会才起床,丫鬟给她拿来斗篷披在身上,桌上的菜很多,但没有一样是她喜欢吃的。 “小姐,吃。”丫鬟把菜夹到小碟里递到她面前。 宁锦姒看着,没有动筷,只说:“我是太子妃,别叫我小姐。” 围着餐桌的四个丫鬟面面相觑没有应话。 她们主子说不能叫她太子妃。 宁锦姒看了她们一眼,吃了几口,味道不行,不好吃。 “为难的话那就随便你们怎么叫,但是你们记住了,我是元夏太子的妻子,是元夏的太子妃,”她放下筷,站起来,“行了,我吃好了。” 丫鬟们纷纷收拾东西出去,出门时云川正在往这边来。 第207章 离开 云川看着她低笑了一声,说:“听说萧煜已经登上皇位了,想见他吗?” 他说着,抬手拈起了宁锦姒散开在床铺上的秀发。 宁锦姒瞥了一眼没说话,从他手上把自己的头发扯回来,又继续躺下去翻身睡了。 云川也不生气,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吩咐门外守着的丫鬟给屋里的火盆添柴。 他该亲自去会会萧煜了。 - 今天是宁锦姒失踪的第四天,萧煜第四天没有睡好觉,沉舟留了纸条,纸条上乱七八糟的跟鬼画符一样,他找了好多人来才探讨出消息。 元夏帝恰好在这个时候病了,于是他把登基大典提前了,前一天说定第二天就登基为帝,当天下午就带兵到了北国,他带的兵不多,只有不过二十万。 云临不想打仗,也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开仗,于是他直接就说了云川的住所,不管是宫里的还是宫外的,萧煜带着兵穿过渭水河来到云川的住所,在一个小庄子里,庄子不大不小,但是每一家都找的话肯定是比较费事费力的。 萧煜在村庄外搭棚建营,飞书给云川,希望他识趣一点把人交出来,但是他怎么说的,他说宁锦姒不想出来不想见到他。 此时萧煜站在渭水河对面,河面因为天气极冷已经结了冰,他身上穿着铠甲,身后是三千骑兵,他大可以直接举兵杀进去,可是宁锦姒不想他滥杀无辜,所以他才耐着性子跟他好好谈,既然谈不拢那就直接杀了。 …… 天气愈发的冷,宁锦姒又躺在床上睡了好几天,今天刚躺上床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沉舟来给她送药的时候身后总跟着一个人。 “小娇娇,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带兵把这里围了,现在就在渭水河畔。” 沉舟递给她帕子擦嘴,他的消息也不一定可靠,但是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宁锦姒眼中的眸光闪了闪,喝了碗里的药,哑着声音说道:“是吗?他怎么样了?” 沉舟摇头:“不清楚,不过看云川最近的模样应当是要打仗了。” “哦。”宁锦姒应了声。 沉舟收了碗,对她的淡定有些惊讶,说道:“你不担心太子殿下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宁锦姒反问他:“他如今是皇帝,手握重兵,哪还需要我担心?” 沉舟看着,却是笑了,“对啊,他现在是皇上。” “但是小娇娇,你不觉得奇怪吗?”沉舟又说:“之前太子殿下让我去查了一下,我发现萧瑾的谋反没有谋划很长时间,反倒是陆文启一直在吹他的枕边风。” 宁锦姒皱眉,“什么意思?” “这背后有人在推动这一切。”沉舟又说:“那背后的人并没有打算留萧瑾和陆文启的命,反倒是他们都死在太子殿下手里,如今你又被绑架了,我们不知道云川打的什么算盘,但肯定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对了,陆知鸢之前跟殿下说陆文启的十五万兵是以南疆的名义在大周借的。” “大周?”沉舟喃喃自语,好久没有说出话来,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垂着眼眸不说话,拨弄着手指上的枫叶指环。 宁锦姒也不说话,好一会沉舟才抬起头,问道:“真的跟大周有关吗?” “也许,”宁锦姒也不知道陆知鸢说的究竟是实话还是假话,“南疆已经被三哥和殿下收复了,不可能有兵借给他。” 沉舟知道她说的不错,那如果真的是西周的话,那就…… 他要亲自去一趟西周! “小娇娇,我要离开这里。”他抬头说着。 “你要去哪?” “西周,你帮我。” 宁锦姒点头:“好。”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了,云川无一兵一卒,但是对上萧煜好不弱,大周的皇帝与他有着盟约,他助他登上皇位,成为北国的新王,他为他铲平元夏,一举两得。 萧煜的兵已经把村庄整个都围了起来,火光在渭水河对面照亮着半边天。 两人已经僵持了数天,因为宁锦姒在他手上,所以他不敢贸然冲进去,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她在云川那里过的好不好,万一云川拿她当人质怎么办? 宁锦姒和沉舟两个人谋划了好多天,她在这里还是能使唤的动人的,她看着沉舟身后的黑衣男子,说道:“我想吃西街的梨花酥和东边集贸市场的烧鸡,你去买。” 黑衣男子未曾移步,只是说道:“主子让我照看着他,并没有吩咐我做别的。” 宁锦姒不乐意了,说道:“我这院子里都是丫鬟,冰天雪地的,难道让她们去?再说了你们府里的东西都太难吃了,如果不吃那两样东西我就吃不下饭,吃不下饭身体就会更差,到时候我死了,你就去跟你主子说沉舟比我的命更重要,你说他会怎么样?” 云川给她身边安排了不少伺候人的丫鬟,但都是女子,大院子里连一个男子都没有,这种跑腿的事情当然要找男子了。 黑衣男子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去了,他走了之后沉舟就关上门回到宁锦姒床前:“我这一走可能要走很多天,药我都整理好放在了柴房的架子上,我已经跟院子里的人说过了,你记得按时喝。” 宁锦姒点头,说道:“你去大周干什么?” “有事,放心,等我回来一切就都结束了。”他抬手摸了摸宁锦姒的头,笑道:“你可千万别冲动,太子殿下会保护你的。” 宁锦姒点头,“知道了,早去早回。” 沉舟把桌上收拾好的东西拿着就走,门外没人,宁锦姒不喜欢吵闹,平时就躺在床上,院里的人都知道,于是做完自己的事情就回去了,现在这个点正好走。 正门有人守着,他没从正门走,找了一处矮点的墙翻了过去,落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墙。 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雪地上印出了一条脚印,他走了之后没多久刚刚站过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手上拿着烧鸡和梨花酥,一双深邃黑暗的眼睛看着他的背影,看不出他黑色面罩下的神色如何,只知他的手上青筋暴起。 宁锦姒躺在床上,门被打开,黑衣人走到她面前站定,看着她说道:“你的东西,他人呢?” “放那,”宁锦姒没有起身,翻了个身:“走了。” 第208章 少禹 “你们跑不出去的。”黑衣人又说。 宁锦姒躲在被窝里笑出了声:“我猜你不会跟云川说,不过你说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黑衣人把手上的东西狠狠的搁在桌子上,然后转身出去了,迎面正好碰见了云川,他身上有血,是有伤的。 黑衣人想上前,云川抬手制止了,径直走向宁锦姒的房间,推开门见她躺在床上,便走过去。 他还没走近宁锦姒就闻见了他那一身的血腥味,忍不住皱眉。 “你猜我这一身的血是谁的?”云川把她从床上拉起来,逼她看着自己,看着自己身上的血。 宁锦姒撇开头,却被他掰回来,钳住下颚:“我告诉你,你也别嫌恶心,这些都是萧煜身上的,他打不赢我,你说可不可笑?” 听到萧煜宁锦姒才终于抬眼看他,眼里全是震惊,说道:“不可能。” “对啊,不可能,”云川被她逗笑了:“不可能,不可能,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告诉我?你来告诉我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萧煜如今重伤,过不了多久你就是我云川的妻子,别人将不会再记得你是太子妃,所以你就死心,别想着萧煜会来救你了,他来不了,他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如何还能保得了你?” 宁锦姒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被血染红的衣服,墨蓝色的衣袍全是红色的血渍,触目惊心,很难想象究竟是伤成了什么样。 她的心口蓦地痛了一下,觉得面前的景象异常的刺眼,猛的推开云川一口血狠狠的吐出来。 云川看着她征了怔,才反应过来扶着她:“你怎么了?!” 说着转身对着门外喊道:“快!快来人!!!” 丫鬟们被他叫喊过来,跑进房间看见这番景象都不用说转身就去柴房找沉舟,可是沉舟不在,她们只好自己从药架上把药拿下来自己熬。 沉舟已经把药分好了用纸包起来了,她们直接按分量熬就成了,等她们把药熬好端来之后宁锦姒已经睡着了。 云川把她叫醒,让她起来喝药。 丫鬟端着药走到床边,云川就在旁边看着,宁锦姒醒来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丫鬟手上接过碗喝了起来,往日她最是怕苦的,如今一碗药下喉眼睛都不眨一下。 云川看着她喝完才离开,临走时说:“忘了告诉你了,你能活多久萧煜就能活多久。” “他在哪?”宁锦姒抓着他出门的那一刻问。 云川回头看着她,说道:“自然是在我手里了,不然你以为他在哪?你多乖一分他在我手里就多好受一分。” 说完也不看宁锦姒是什么反应,直接就走了。 他回到房中,褪下了上衣,肩膀处有一个很深的伤口,血肉外翻,身上也有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剑伤刀伤。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萧煜,可是他还是要试一试,就算是打不过也要打!凭什么他萧煜就可以让宁锦姒对他关怀备至?而自己不行? 他就喜欢宁锦姒听说他身上的血是萧煜的时候她的眼神,那种关切,那种焦急,他也在她眼中看到了,身上的伤也顾不得疼了,随意用纱布绑了几圈就换上了衣服。 - 屋外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雪了,地上的雪都到小腿肚了,宁锦姒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沉舟走了有半个月那么长,她最近确实很乖,也很听话,云川让她吃饭她就吃饭,让她喝药她就喝药,就算她怕冷不愿意出去走走,只要云川让她出去,她绝对二话不说穿上衣服就走。 “小姐,披上斗篷免得病了,”丫鬟转身拿来斗篷给她系上,又从桌上把暖炉拿给她:“这是主子特意找人给小姐做的,快拿好。” 她们看不出来宁锦姒厌恶云川吗? 她们看得出来,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宁锦姒像个毫无感情的人,无悲无喜,无忧无怒,唯一能牵动她情绪的就是云川隔一两天就带来的有关萧煜的消息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站在屋檐下,瓦上的雪化成了水,然后结成了冰锥挂在屋檐上,门口原本挂着灯笼的地方被换成了风铃,她抬头看着被冷风吹的乱响的风铃恍了神,思绪被拉的好远…… 大周。 沉舟策马奔腾了几天几夜,路上遇到客栈才稍作休息,赶了半个月的路才终于到了大周的境地,他坐在马背上,手里拿着缰绳,抬头看着面前的城墙。 城墙上的士兵看见他,问道:“来者何人?!” 沉舟的视线落在那个士兵身上,没说话,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那个士兵见了立马打开了城门让他进来。 沉舟将东西放到怀中,一拉缰绳往城里奔去,热闹的长街上吵吵闹闹,热闹的不行,几年没回来了没想到这里还以跟以往一样,忽然,他看着路边的某个摊位停下了,他看着,回忆起了几年前的事情,摊位大婶见他站着不动,便走过去问道:“客官可是要吃葱油饼?” 沉舟回神,笑着对大婶摇摇头,继续往大周皇宫里赶。 在他赶到皇宫之前就已经有人禀报了大周皇帝。 大周的皇帝叫卫少禹,长着一副文弱样,但是手段却无比的狠毒,即位十多年从未放过任何一个扰乱朝纲的大臣。 沉舟在宫门口停下,跳下马理了理衣裳才往里走,凭着记忆里的模样走了好一阵,找到典阁。 典阁门口有人守着,但是看见他来却没一个人敢拦。 “皇上在里面,在三楼。”侍卫说着。 沉舟淡淡应了声,负手往里面走去,迎面而来的就是熟悉的龙涎香。 典阁的陈设都是上乘品制作的,镶金的地方更是多的数不胜数,他撑着螺旋形楼梯往上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停下,他抬头看着,却没抬脚往上走。 “慕之既然来了为何不上来?” 声音从上面传来,十分有磁性,却也空洞。 沉舟抿唇,袖中的手已经握紧到泛白了,他喉结上下滚动,才抬脚踏上楼梯。 卫少禹盘腿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两本书,其中一本已经被翻烂了,页角都破了。 “坐。”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头也没抬,依旧低头看着书。 沉舟走过去撩袍落座,双眼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发觉他与自己印象中的自己不一样了。 “朕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你逃的那样远,朕还真是大费了一番周折。” 第209章 吃饭 “收手。”沉舟说道,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竟觉得如此陌生,以前他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开始杀人不眨眼了。 卫少禹冷哼了一声:“你在元夏躲了这么多年不肯回来,现在终于回来了却是让我收手?” 这里的龙涎香味道更甚,像是要沁入人的心肝脾肺肾,沉舟点头:“是,我现在回来了,我不想看着你滥杀无辜。” “是吗?你当年走的那样决绝,朕求着你别走,但你还是走了,”卫少禹突然站起来声音略微有些大,眼眶也微红:“你嫌弃朕,你恶心朕,所以你就逃的远远的,对了,你的妻子好像是病死的?你行医救人这么多年怎么就救不活她呢?” 沉舟脸色一变:“是你?!” “不,不是朕,朕确实打算对她下手,但是朕看见你跟她在一起笑的那么开心朕就不忍心了,想着她反正要死的,朕杀不杀她都一样,让你多开心一会也是好的,”卫少禹笑着:“不过好在你现在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就别走了。” “你什么意思?”沉舟脸色一变,‘噌’地一下站起来。 卫少禹上前两部钳住他的手:“我的意思是,想让你看着你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年的元夏是怎么覆灭的,等萧煜和云川两败俱伤我再去黄雀在后,你说我能不能收了它?” 沉舟眼睛瞪大,看着他,咬咬牙:“你休想!” “所以我让你看着啊,”他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沉舟耳边说道:“听说云川那里有个小美人跟你死了的那个女人很像?” “不要!”沉舟猛的推开他,自己却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上,他皱着眉闷哼一声。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总是这样。 忽然他想到宁锦姒说陆知鸢是被卫少禹救下来的,他们合作,那么萧瑾肯定元夏的事情都告诉卫少禹了,难怪他这么有把握能攻下元夏,这萧瑾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在想什么?”卫少禹问他。 沉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只觉得说了他也未必会说实话。 他不出声,卫少禹掸了掸衣裳靠近他:“不说?” 话语间的威胁性和攻略性极强,曾经沉舟在大周担任国师的时候就知道卫少禹是什么性子,往日他还隐藏的很好,只是近年来他越发过分,常常把自己禁足在他的寝宫。 后来有一天,卫少禹醉酒向他表露心意,他才知道他的心思,他这么多年来把自己圈在身边是为了什么。 那夜他把自己绑在床榻上百般折磨,他不忍羞辱,几次想要自杀,但都被他拦了下来,朝堂众臣都知道他过得是什么日子,好几次上书呈折子想要卫少禹放了他,但卫少禹不听,反而把那位大臣杀了。 后来他便不敢再有动作,直到后来有一次,一个伺候他的太监不忍心,悄悄放走了他,他逃出大周皇宫之后就听说那个太监被剥皮抽骨了,皮肉放在烈阳底下暴晒,骨头便为了狼狗。 他听了这骇人听闻的事件之后更加心惊胆战了,白着脸四处逃窜,躲在江南好些年。 “你不说,那好!”卫少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的骇人:“那就再等半个月后我看那宁家的小姑娘还撑不撑得住。” 果然,听见宁锦姒沉舟的脸就白了一圈,他动了动唇,却始终没说话,卫少禹再次靠近像地狱里的修罗一般:“我要知道你心里,脑子里想的所有事情,别隐瞒,你瞒不了我。” 沉舟看着他,是啊,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当帝王这么多年,天下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 “你,为什么要攻打元夏?”沉舟问了,双眼泛红的看着面前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揪着衣摆。 卫少禹看着他,面色严肃的沉默了片刻,好久才开口说道:“因为你,信吗?” 信吗? 沉舟不知道,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面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见他沉默,卫少禹心里便有了数,知道他不会信,冷哼一声:“你跟朕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让朕放弃攻打元夏的念头,只是……朕想了你这么多年,你今天刚回来就跟朕说这件事情,多少有些令朕伤心了。” “那你想怎么样?”沉舟问。 卫少禹笑了,抬手给他整理好衣领:“陪朕去吃饭。” 窗外寒冷,典阁生了火盆,可是听到‘吃饭’两个字的时候身体还是颤抖了一下,不堪的往事如流水一般涌进他的脑子里。 卫少禹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太了解面前这个人了,他在别人面前藏得住,但是在自己面前是藏不住事的。 良久,沉舟点头。 两人并肩走到典阁门口,外面风雪潇潇,寒风像刀刃一样迎面而来,刮的他的脸生疼,忽然,一件大氅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肩膀上是一双强劲有力,好看修长的手。 他瞥了一眼,没说话,任他给自己系好绑带,卫少禹说:“元夏如今是内伤了,朕承认萧煜这个人有本事,但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一年两年的情况下整顿好腐烂的元夏朝堂,然而大周不一样,大周养精蓄锐多年,所以说,只有你留在朕身边才可能让元夏安然无恙,让那个酷似你心里的那个人好好活着。” 沉舟的脸上出现了裂痕,垂着眼眸,不去看面前的男人,他又要把自己囚在皇宫里了吗? 他不说话,也不回答,月白色的衣袍上沾了雪,显得有些梦幻,卫少禹靠近沉舟伸手牵住他的手。 沉舟征住,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很热,也很大,他想挣脱,却挣脱不开,抬头正好对上他略带威胁的眼眸,手被握的更紧了。 等他没想要继续挣扎了卫少禹才抬步走去,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他。 沉舟以为他会带自己去御膳房,却没想到卫少禹带着他出宫了,沉舟坐在轿子上,四周围着红纱,从外面看能恰好能看见里面躺在美人靠上的男子,姣好的面容是天下难以见到的。 卫少禹在前面黑衣纵马,风雪掠过他的黑发,带起雪,沉舟在后面看着,似乎回到了曾经在京城肆意的时光。 他从小就不喜欢骑马,没必要的时候就算是走路都不会去骑马,那时候卫少禹还是皇子,经常四处玩,他就在这种四面都不密封的轿子里坐着,卫少禹说:“这样就算你不骑马坐在轿子里也能看见外面的风光。” 第211章 明月 萧煜和云川对峙快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萧煜只是带兵围了这里,除了上次跟云川的一次单打之外再没有动过兵。 青瓦小院里,宁锦姒坐在房中绣着平安符,每个平安符里面她都放了祈求平安的小字条,然后放进香料封起来。 伺候她的小丫鬟站在旁边打下手,只是她没有明月机灵,一想到明月宁锦姒就一阵担忧,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小姐在想什么?”丫鬟低头问她。 宁锦姒摇头,“没什么。” 与此同时,元夏皇宫里,元夏帝刚退位,在乾徳宫里颐养天年,天天跟妃子们下下棋,喝喝茶,谈论谈论书道,然后就是盼着瑜嫔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好生清闲。 萧煜即位之后事情很多,但是他却带兵守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周围守了一个多月,大臣们已经非常反对了。现如今把持朝政的是摄政王萧允,因为这件事他还特意推迟了婚事。 地牢的尽头,一间狭小的屋子里传出一道道鞭声,还伴随着皮肉绽开的声音。 一间小牢房空气逼仄,血液淌在地上,瞬间变的寒冷,火架上架着一个烧的通红的炭盆,炭盆上搁着铁钳。 萧唤安端庄大方的坐在那里,旁边点着一盏油灯,是这间牢房里唯一的照明物,她看着自己的指甲,歪了歪头,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在烛灯的照射下折射出一小缕光芒。 她看着绑在十字木棍上的明月笑了起来:“还真是个硬骨头啊,也不知道你主子知道你这么忠心会不会感动呢?” “呸!”明月朝她啐了一口血水,她如今狼狈得很,身上脸上没有一块好肉,头发上粘了水和血,黏糊糊的粘在一起,眼睛里还有红血丝,“你要是不把我家小姐放了,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你!!!” 萧唤安笑了,她道:“你该不会以为是我绑走了皇嫂?” “不是你该能有谁?奸诈小人!” 萧唤安看着她没有说话,一个月前她听说宁锦姒要回将军府她确实起了绑架的心思,于是派人尾随,却没想到除了她还有一道人,于是她没有把宁锦姒绑来,倒是把明月绑来了,之后的一个月里无论她怎么问宁锦姒的下落,明月都咬死不说。 萧煜杀了陆文启,她自然要帮他报仇的,她也要把宁锦姒丢到东宫的后山喂白狼! 但是明月都来了一个月了,始终都没有从她嘴里问出宁锦姒的下落,对方那样熟悉明月的招式,肯定是熟人,虽然那天天很暗,但是她看出那个男人伸手矫健。 “你觉得如果是本公主绑了皇嫂还会在这里跟你废话吗?真是太天真了。”萧唤安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但是又怕她往自己身上吐口水,于是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你要是说了我就放你一命,你要是一直嘴硬不肯说那就别怪本公主把你关死在这。” 明月咬着一口血牙,用舌头搜刮了嘴里的血吐到地上,她怎么说也是十大影卫里的,就算是要死了,她哼一声她就不是人。 “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我要是死在这,等小姐回来定然会拿你的命来祭我!你一个公主来祭我真是我的荣幸哈哈哈哈——” 萧唤安脸色一变,她贵为公主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打!给本公主狠狠的打!”她一甩袖对着身边的人怒道。 身边的人有些犹豫,毕竟明月跟其他婢子可不一样。 萧唤安见他没反应,皱眉:“怎么?本公主说的话不管用了?” “没,只是这打死了……”狱卒吞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萧唤安看明月一眼,见她还是那副欠打的模样,于是心里的那团火烧的更旺了:“打死了就丢到乱葬岗喂野狼!” 她发了话,狱卒连连称是,一鞭一鞭的落在明月身上,她本就带伤,先前狱卒怕她死了还留了手,如今萧唤安发了话,狱卒便是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明月咬着牙,看着面前金贵的公主,口齿不清地说道:“就算……就算我死了……我的鬼魂也会一直缠着你……致死……” 她一边说着嘴里还有血不停往外流,长鞭带血打在地上溅起水花再打在明月身上,饶是她再怎么能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也咽了气。 萧唤安身后的宫女来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是没气儿了,狱卒停下手里的长鞭对萧唤安拱手:“公主,死了。” 萧唤安看着明月,长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手心,咬唇不说话,没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她不说话狱卒也看着明月,本是姣好的面容,如今却是鞭痕纵横,狱卒把她放下来,她很轻,抱在怀里没什么重量,也是,这一个月她吃的什么他都看在眼里。 于是抱着她偷偷跑出去往乱葬岗的方向去了,只是没去乱葬岗,而是在它旁边的一座小山上,狱卒先简单的为她换了外衣,然后把她放在草席上,还替她蒙上了口鼻,把她放在一边开始挖坑。 他一个人,要挖一个能放人的深坑有些难,于是一直从下午挖到了夕阳西下,落了这么些天的大雪头一次天边出现夕阳。 狱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有些累了,撑着铁锹看着放在草席上的人,摇头叹道:“好好一姑娘真是可惜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你随意插科打诨骗骗那惠阳公主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好歹不至于葬身在乱葬岗是不是?” 夕阳光滑过树枝上的雪照在明月身上,忽然她的手动了动,那狱卒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再仔细看了看,那手却又没动了。 “果真是看错了。”狱卒转身继续挖坑,心想着这人要是死了还是死在她手里的,无论怎么说他也应该好好将人葬了,若真是丢在乱葬岗那岂非是太没人性了。 挖好了坑,他把人卷起来慢慢的放在坑里,还观察她是不是有哪里没有照顾上,从头到尾扫了一眼,确定都安排好了才开始填土。 从脚开始填,快到腰部的时候他看见那脑袋动了一下,虽然不明显,于是他又连忙把人从坑里抱了出来。 第一次埋尸就遇上了诈尸吗? 他手快的解下了蒙着她脸的布条,然后站的稍远一些,到时候真的是诈尸他也好跑。 第214章 坠崖1 宁锦姒轻颤了一下,却没推开他,倒是小声说道:“殿下,马上要天亮了。” 萧煜抬头,把下巴搁在她肩上,看着天外原本又圆又大的月亮渐渐变淡,天也开始慢慢变亮。 “你身体不好,不能跟着我奔波,你在这里等着,等我解决了云川就来找你,好不好?”萧煜说着,声音温柔的不行。 从这里到东边山口起码得要走一个时辰,现在天要亮了,街上的人会越来越多,这其中说不定还有云川布置的人,宁锦姒不能骑马不能狂奔,慢慢走得走上两三个时辰。 宁锦姒点点头,萧煜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摸了摸她的头,痞笑:“等着夫君来带你回家。” 说罢便翻窗离开了,宁锦姒看着他们混入松散的人群才起身回到床上躺着,一晚上没睡,现在有些困了。 不一会绀青就敲门进来了,知道宁锦姒在睡觉,也不知道她是真睡还是假睡,反正一天有一大半的时间她都是躺在床上的,其余的时间就是她躺累了,坐在门口发呆。 她换了房中的蜡烛,然后轻了房中熄灭的炭盆换上了新的。 等到绀青出去之后宁锦姒才睁开眼,却是没翻身,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根玉簪,这是萧煜用他的玉佩打得那支。 她被绑来的时候什么首饰都没带,唯独就带了这支玉簪,云川当初觉得它是萧煜的东西,准备把它砸了,宁锦姒却说这是阿娘留给她的遗物,才得以保下这跟簪子。 她摸着玉簪上的花纹,她一直看不懂,但是也没问过萧煜,她就这样拿着簪子睡着了。 云川在书房里看书,突然想到什么,他关了书起身出门朝着宁锦姒住的小院走去,沿路都是来来往往的丫鬟,庭院里的雪已经清扫干净了。 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他也能过个好年,跟她一起。 这样想着步子便轻快了不少,走进庭院,也没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去了,宁锦姒听见声音,不会是绀青,她会敲门,于是心中就知道是谁了,连忙起来坐着,靠在床头上冷眼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云川看着她手上拿着的簪子,她大约又想阿娘了? “起来,我带你出去转转。”他说着。 她来这这么久一直都被关在院子里,唯一出去过一次还是上次偷偷跑出去的时候。 宁锦姒看着他,没有动作,很显然不愿意去。 云川又说:“你要是不起来我就把你绑起来带到萧煜面前,让他用刀一刀一刀划着自己的肉,你跟我说说他会不会愿意?” 宁锦姒看着他,觉得他就是个疯子。 街上人不多,她没什么心情逛街,云川给她买的东西她一样都没要,但他还是买了,让绀青拿着,都要拿不下了。 “回去。”宁锦姒说着。 云川颔首,转头就走,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宁锦姒定睛看去,不远处是几匹马纵横而来,马蹄踏着积雪,扬起雪花,人群中有人惊叫,有人哭喊,有人四处逃窜。 云川暗道不好,而比他更早知道来的人是谁的宁锦姒反而冷静了,看着骑马来的闻风她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松动了,她可以离开这了。 谁知云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转头就跑,她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一下勉强跟了上去,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宁锦姒想要挣脱他,手腕上抓着她的手力道越来越大,像是生生要将他拧断似的。 云川吹了吹口哨,躲在人群中的人立刻聚集起来,有的人转头去搬救兵了。 路边的摊子被掀翻,百姓们纷纷往自己家里躲去,关门闭窗,生怕殃及到自己,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里宁锦姒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鲜红的血染红了她鹅黄色的袄裙,兜帽被风吹了下来,她皱着眉,抬手试了嘴角的血,看着不断拉着自己跑的云川笑到:“你跑不掉的。” 云川没有放开她,也没说话此时看见她吐血依旧不停的拉着她跑。 这个方向……是东边山口。 云川看着前方,说道:“姐姐,若是我活不了,那你就跟着我一起死?” 宁锦姒脸色一变,本就白皙的脸此时更白了,她捂着胸口,一步一步登上山,她被云川捉住双手,扼住喉咙,在离悬崖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宁锦姒看见悬崖对面的山上立着一个人影,隔得远她看不清,但她知道是谁,吞咽了一口血水。 前面闻风已经带着三千英骑追了上来,三千人太多,这里地方小,还有许多人都在山下等着。 “放了皇后。”闻风目光凌厉,坐在马上,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拿着长剑,倒有几分萧煜的模样。 宁锦姒的后背贴上一个有力坚韧的胸膛,她用余光撇了一眼身后的人,泛起一阵恶心。 “你以为萧煜是怎么当上皇上的?没有我他早就死了!”云川说着,宁锦姒发现他说话带着邪气:“你让萧煜来跟本王说。” 闻风皱眉,目光落在宁锦姒脸上,宁锦姒十分艰难的朝他摇头。 早上他说的话还在耳边,他是真的怕云川会利用自己伤害萧煜。 果然是命苦么? 早知道他无心皇位就不跟他吵架了。 云川扭头看着她,小声:“姐姐,我猜萧煜肯定会来的,因为你在这呢。” 说着他笑了起来,周围冷风萧瑟,身后除了万丈悬崖再无其他,周遭的树丛上栖息的鸟儿都展翅飞走了。 士兵们都拔出剑刀剑相向,说不怕那是假的,宁锦姒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双手揪着衣裙。 闻风显然不想跟他僵持,说道:“只要你放了皇后,就可饶你一命。” 他们今日本来是打算围了那座宅院的,结果没想在大街上就打了个面对面,看见宁锦姒他本没想着追,却不料云川拉着宁锦姒就跑,怕她出意外,就一直跟了过去,就一路跟到了悬崖,这悬崖颇深,虽说下面是条小溪,但是溪水极浅,从这掉下去也得死。 小溪的另一边就是渭水河,中间用堤坝拦着,水流不快才会形成下游的小溪。 “饶我一命?真是笑话,我现在手里可就握着萧煜的命呢。”云川突然又提高了音量:“他萧煜若是不出来,我拉着她从这里跳下去也说不定。” 他话音刚落闻风身后就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让开。” 说话不紧不慢,闻风拉着马让开一条道,萧煜走过来,身上穿着跟宁锦姒颜色相似的月白袍。 第216章 日出 绀青带着大夫去了宁锦姒的院子里,给她看过自后才去的萧煜房中,萧煜伤的重,浑身是血,大夫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皱着眉没有松开过,小厮给他退了外衣,大夫给他的伤口消毒包扎,原以为除了手臂脸上和大腿就没有别的伤口了,没想到翻个身后背还有。 “这这这……”深浅不一的划痕,血肉外翻,看着就渗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 大夫显得有些无措,绀青问道:“怎么了?” “这怎么伤的这么重?这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黄土啊。”大夫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脸上很是难看。 绀青看了眼床上,在旁边站了一会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转身出去,回到药房丫鬟已经把药熬好了,就等着她来。 “绀青姐姐,那个男子是谁啊?”小丫鬟见过宁锦姒,但是没见过萧煜。 绀青从她手上接过药碗看了她一眼:“做自己的事情别多问。” “好。” 绀青坐在床边,把宁锦姒扶起来靠在床头,但是药一直都不怎么喂的进去,一直洒,能入嘴的甚少。 绀青原先是在宫里伺候娘娘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她放下碗舀着一勺放在宁锦姒嘴边,然后用另一只手捏开她的嘴快速把药倒了进去,虽说这样也有撒的,但是好在比刚刚的少,等一碗药见底天空已经破晓,天边升起的小太阳还没撑一两个时辰就没了。 绀青一个人两边跑,日日请大夫来看,最后干脆让大夫直接住在院子里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多天,躺在床上的宁锦姒才醒,躺在床上眼睛空洞了一瞬,浑身上下没有力气,扭头看向门口,正好绀青端着水盆进来,见她醒了连忙叫来大夫。 大夫依旧是一边系着口子一边往这赶,看见床上的人,眼里闪过什么,才进来,在床边跪坐下来,从药箱里拿出一块丝帕搭在她的手腕上。 宁锦姒抬头对绀青说道:“你帮我去找个人。” “小姐要找谁?” 宁锦姒看了一眼大夫,说道:“闻风,元夏皇上的近身侍卫。” 绀青愣了愣,才道:“好。” 随后就出门了,她竟不知那男子是元夏的皇帝,难怪生的那样好看。 “小姐,你这……”大夫摸着那短短的白胡子皱着眉。 宁锦姒知道,说:“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大夫立马退开,说道:“小姐的身子越来越差了,现如今就算是有命吊着恐怕也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是宁锦姒早就料到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些害怕呢? 好一会,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夫说道:“随我一起的那个男子您可有看到?” 大夫心想她还真是心大,自己都没命活了还惦记着别人。 “在隔壁院子。” 宁锦姒又问:“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那位公子身上的伤可是严重的很,不过现下稍微休整个把月便可全然恢复。”大夫一五一十的回答着。 “个把月么?”她轻声呢喃。 “是的。”大夫回答,回答完久久未见她再开口便说:“那草民便退下了。” 宁锦姒摆手,没有看他,靠在床榻上眼角无声滑过一滴泪。 凭什么呢? 她熬过了中秋,跟他一同看了圆月,但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等他醒来就看不见自己的了,他肯定会难过,会生气。 又过去了两天,闻风自己找过来了,手里拿着告示,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还有泥土,黑眼圈很重,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布满了红血丝。 有人去禀报了绀青,等她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这副模样的闻风,她有些怀疑问道:“你是闻风?” “是我。”闻风挺直腰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 绀青看着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说道:“那你随我进来。” 闻风跟在她身后,院子不大,两人走了没一会就到了宁锦姒的院子。 她站在门口,对着里面说道:“小姐,闻风来了。” “叫他进来。”宁锦姒撑着床靠在床头上,看着满身脏兮兮的闻风走进来,“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闻风摸了摸鼻子,“一直在找主子和皇后,没怎么注意。” 宁锦姒的眼神暗了下去,说道:“不要叫我皇后,也别叫我太子妃了,随着原来的叫法。” 没有册封大典就不算皇后,叫不得,太子登上了皇位她也不能再被叫做太子妃,于理不合。 闻风知道,应下了,问道:“宁小姐感觉怎么样了?主子呢?主子怎么样了?” 宁锦姒挤出一抹笑,说道:“还好,皇上在隔壁院子,大夫说他的伤好多了,你去看看,晚点再来我这,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闻风点头:“有事小姐直说便是,闻风定当在所不辞。” 宁锦姒笑了笑,温声道:“没让你立刻就去,我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你先去好好沐浴更衣一番再去看他。” “是。”闻风拱手,真心觉得宁锦姒是个好主子。 丫鬟领着他去了浴房,等他沐浴完换好衣服才带着他去萧煜的院子,闻风还没进去就闻到了各种各样刺鼻的药味。 这恐怕当时伤的很严重啊,他踏进屋内就看见大夫坐在床边给萧煜换药,他连忙快步走过去,说:“大夫,怎么样了?还严重吗?” 大夫被他突然拽的一愣,看着他低声怒道:“你谁啊?!没看见老夫在上药吗?” 闻风本想发作,转头看他确实是在上药,松开了拽着他的手,还给他捋平了,好声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您别在意,继续,继续。” 大夫瞪了他一眼继续轻手上药,说道:“人已经没大碍了,好好修养一两个月就好了。” “一两个月!?”闻风大惊。 “你吵什么吵?!”大夫突然站起来:“你存心的是不是?伤这么重,一两个月能好我都说轻了。” 闻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笑到:“不,不好意思,我又激动了,不知大夫有没有空去隔壁看看?” 大夫看他一眼,背起药箱:“隔壁比这要严重多了,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是个问题,她还不让我到处说,我见她最近在找你,想来是关系好,那我便说了,回去准备准备,节哀顺变。” 最后的四个字他说的有些悲哀。 闻风一听就怒了,“你是个庸医?什么节哀顺变?!你会不会说话!?” 第218章 离开 绀青扶着她回房,一同叫来了好几个丫鬟,都在院中候着,李大夫本是睡着了又被叫醒了,披着斗篷跟着丫鬟出了门。 丫鬟在前面掌灯,雪地路滑,他好几次都险些摔了,赶到屋子里的时候后背都汗湿了,但是手还冻僵了。 “快!李大夫这边,快来看看。”绀青听闻大夫来了,连忙从屏风那边走出来把人带了进去,挥退了屏下的丫鬟。 李大夫走到床边捻着小胡子把脉,把了好几次,眉头一次比一次皱的深,斟酌了好久才说:“气息微弱,又伤了和气。” “那……那可如何是好?什么时候能醒啊?”绀青问。 “回天乏术,至于什么时候醒能不能醒只能听天由命了,”李大夫又摇了摇头:“老夫觉着是不行了,还是早早命人准备后事。” 李大夫说着就起身要走,他深深看了眼床上的人,明明是富贵之相,怎么是个短命的呢? 出了门,迎面飘来的雪糊了他一脸,随意抹了两把便快速冲进了雪里。 房间里,绀青扑在床边哽咽着,她不是自小就在这个院里的,但是做的都是些脏活累活,院里那些老人脾气大的丫鬟们都对她颐指气使,稍有不顺心就打骂她,原以为这种日子要过到她死,没想到有一天院里来了个病小姐。 院里的丫鬟们都恐怕她这个病会传染,有什么要送的,要说的都让她去,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她就发现这个小姐虽然病着,但是心肠极好,特别是云川不在的时候,一点小姐架子都没有。 后来那小姐让云川给她院子里找个贴心的人伺候,那小姐二话不说就点了她,自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脏活累活,那些欺压过她的人见她尝到了甜头就都想往院子里挤,却都被她挡在了门外,一个也没放进来。 在床边趴着趴着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她第一时间就是看床上躺着的人,见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她又耷拉了头,起身往房外走去。 厨房里的小丫鬟看见她都皱起了眉,酸道:“哟,绀青姐姐怎么能来厨房这种脏地方呢?” “就是啊,怕是攀的高枝断了?”另一个生火的丫鬟附和道。 “你别干嘛这么说啊,绀青姐姐现在恐怕是都要担心死了,若是那病小姐死了,她可就要重新回来干着脏活了。” “啪——” 绀青站在她们面前,没说活也没笑,抬手就给了那丫鬟一巴掌,那丫鬟的半边脸都红了,原本吵嚷的厨房因为这一巴掌安静了不少,许多正在做事的丫鬟都抬高了脖子看热闹。 被打的丫鬟反应过来,气得不轻,起身推了她一把:“你敢打我?你以为你是谁啊?别以为伺候了几天贵人就真当自己飞上了枝头变凤凰,这里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绀青被推的往后退了两步,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淡淡说道:“打你怎么了?打你一巴掌都打轻了。” “你!”那丫鬟瞪直了眼:“你别以为二殿下不在你就是最大的,你打的这一巴掌我迟早让你还回来。” 绀青颔首:“你现在就可以让我还回来,试试?” 那丫鬟吞咽了一口口水,垂在身侧的手迟迟没有扬起来,说实话她是不敢的,以往她们能随意欺负绀青还是因为二殿下的乳母在,如今二殿下死了,连尸骨都没有找到,乳母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自从绀青去了前院伺候就不常来后院的厨房,就是来了也不进来,就问问药熬好了没,谁知她今日却进来的,恰巧说坏话还就被听了去。 “来啊?”绀青看着她,又往前一步,生怕那一巴掌打不到脸上似的。 小丫鬟咬咬牙,暗自记下,转头扒拉开人群就冲了出去。 绀青见她走,视线扫过其他人,“都没事做吗?” 厨房里的人都如梦初醒,当个小插曲过去了,纷纷埋头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绀青走到药房,看着丫鬟们熬药,她走过去:“好了吗?” 这丫鬟是新来的,药房离厨房近,她刚刚的模样被小丫鬟看在眼里,见着她害怕,小声说道:“快,快好了。” “嗯,”她应了声:“好了送到西苑。” “是。”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宁锦姒已经悠悠转醒,睁着眼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了,绀青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这样高兴的走到床边:“小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锦姒回神看着她摇摇头:“扶我起来。” 绀青应了声,把他扶起来,但是眼睛却忍不住红了,往日她就算是再病着也能自己起来坐着,还能有力气跟二殿下拌嘴,如今却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往她身下放了枕头,然后给她掖好被子,就站在床边。 “去把窗户打开,我想看看雪。”宁锦姒的声音轻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绀青一愣,皱眉:“小姐,这可不行,打开窗冷风铁定吹进来,到时候您该冷了。” “去,我想看。”宁锦姒坚持,目光直直打在窗户上。 绀青无奈,把窗打开了一个小缝,生怕冷风进来把屋里子串冷了。 “都打开。”宁锦姒的声音再次传来,绀青低下头思索了一番把窗户都打开了。 一方小窗户,外面的雪确实大的花了眼,除了纷飞的雪看不清别的,冷风席卷了整间房,炭盆都生不起火了。 “小姐,看一会该关了。”绀青走到床边说着。 宁锦姒点头,说道:“妆奁下有一封信,你去拿来速速送去元夏摄政王的手里,切不可耽搁了。” 绀青应声,连忙走到桌子前从妆奁下拿出那封信,封面上用清秀的簪花小楷写着‘摄政王亲启’五个字,她哽咽一声,把信塞到袖子里擦了擦眼角的泪回到床边。 宁锦姒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云川死了,这院子往后可就没主人了,你若想继续留下便留下,你若不想留下便可拿着卖身契离开,院中其他人也一样。” 绀青点头,把窗户关了:“再过几日便是春节了,小姐可要过春节?” 春节吗? 是热闹的,她想。 宁锦姒笑着轻轻点了头,她想过,但是不知道她这个身子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如今她是油尽灯枯了,等萧煜回到元夏她就安心了。 第219章 缘分 又过了几日,云尘和孙妤来了,两人冒着大雪马不停蹄地赶到宅院也不曾歇息,直接就来了宁锦姒的院子。 别的人绀青或许能拦拦,但是这两个撇开尊贵的身份不谈也是宁锦姒的好朋友,她生病了好朋友来探望不是应该的吗? 两人一坐一立的站在床边,宁锦姒看着她们眼泪就掉了下来,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谁知云尘没好气道:“若不是你拦着我早该来了。” 先前萧煜来北国找她的时候他就发觉是出了点什么事,想来找她,却被她的几封信给拦住了,说什么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毕竟都是皇家人,扯进来了反而还不好做,他真是在行宫急的吃不好睡不好,怕她出事还特意让人雕了个观音。 “你知道?”孙妤抬头皱眉看着他:“你知道你不跟本宫说!” 见孙妤要打他,连忙跳的好远,说道:“跟你说了又怎么样?她能让你来?” 孙妤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宁锦姒朝她点点头。 云尘正了神色问:“云川为什么绑你?” 在他的印象中云川就是那种毫不起眼的人物,本来就不喜欢跟他们玩,自从他娘死了之后就更是独来独往了,宁锦姒跟他们也就只有一段时间的来往,怎么会被云尘盯上呢? “他喜欢我。”宁锦姒小嘴一张,说出来的话把云尘和孙妤都惊到了。 “你要脸吗?”云尘嫌弃道:“他跟你见过面吗?他喜欢你什么?” 宁锦姒摇头,扯起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我要,怎么不要了?他要不是喜欢我绑我做什么?” 云尘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嘴的话还是没说。 早就跟她说过了有事直接跟他说,他就是不要命也能给她办到,她到好,有事还第一时间瞒着他。 “锦姒,你好好休息,我去厨房看看药熬了没。”孙妤看了一眼云尘,也没叫他,转身就出去了,出门时还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小时候她们几个人一起玩,都知道宁锦姒身体不好,年纪也小,就都让着她,嘻嘻闹闹的她也不怕,胆子大的很,有一次从假山上摔下来把他们都吓了个心惊胆战,自己却乐呵呵的说没事。 如今一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年,她性格骄傲,在府里做小姐的时候别家的姑娘找她玩她都不喜,觉着人家是来跟她攀关系的,进了宫更是如此。 宁锦姒却跟她说:我是元夏大将军的女儿,有的是银子,再说了,我一身病,说不定哪天你就见不到我了,我还能攀附你什么? 是啊,说不定哪天就见不到了。 你瞧,这天不就来了? 房中云尘坐在孙妤刚刚坐的椅子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说道:“还有多长时间?” 宁锦姒摇头:“我不知道,尽量撑到过年,我还想看烟花呢。” 云尘紧了紧袖中的拳头,用着最轻松的语气说道:“早说让你跟了我,你不乐意,现在好了,到最后人财两空。” 宁锦姒看他一眼,嘟囔:“什么人财两空。” “这还不是?”云尘指着她说:“你告诉我你最后得到了什么?你对他这么好,到时候他醒了,后宫莺莺燕燕,你亏不亏?” 亏不亏? 宁锦姒倒是没想过这个,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怎么会去计算亏不亏呢? 见她不说话,云尘也没有深问。 房间里静了好一会,宁锦姒说道:“听说你得了个宝贝?” “嗯?”云尘笑了笑:“消息这么灵通?” “什么宝贝拿出来让我看看。” 云尘耸肩:“那你现在可能看不到了,没带身上。” 他说着,目光落到了左手大拇指上戴的一个玉扳指上,上好的雪玉,里面隐约有着什么东西,看不清,他用宽大的衣袖把它盖住了。 “行了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我也得去厨房看看,”他起身给她拉好被子:“盖着点。” 宁锦姒笑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云尘打开门,迎来的风雪将他吹了个透心凉,身上在屋里沾的寒气一下子就散的一干二净,他走了两步,眼眶有点红,垂下眼看着地上的雪,晃了她的眼睛。 他没去厨房,反倒是去了院里最高的地方,琼楼四面透风,只留一个屋顶,雪随着风吹进来落在地上化成水,多了就堆在了一起。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轻轻的转动,两只手的骨节有些红,额角的碎发被风吹的飘摇,记忆晃然到了小时候…… “你怎么能同锦姒妹妹抢东西呢?”小孙妤凶狠狠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小云尘说到。 小云尘手里拿着风车,仰着头,不可一世:“我是皇太子,你们都要让着我,一个风车而已,大不了等我回到皇宫了给你赔一个,一个不够赔你一车。” 他就要她玩过的。 小锦姒以为他是说着玩的,没想到最后当真是送来了一车的小风车。 小云尘站在推车前指着那个奴才说道:“给本殿下统统送进去。” 那小厮连声应下,把放在锦盒里的风车都放到了院子里,姜夫人拉着小锦姒走出门看见这大吃了一惊,对小锦姒说:“这是皇太子送你的?” 小锦姒点点头:“昨儿他抢了我的风车,说今日赔给我。” “那你得去谢谢皇太子。”姜夫人摸着她的头说道。 小锦姒点头,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步子前后摇晃,走到前院,小云尘正坐着喝茶,见她来便又仰起了头说道:“你的那个被本殿下弄坏了,还不回来了,索性就重新做了些。” “谢谢皇太子殿下。”小锦姒朝他屈膝行礼。 “你这谢谢也太不切实际了,你要当真想道谢那就嫁给本殿下做皇太子妃。”他说完自己也红了耳根子,没等小锦姒说话就带着奴才跑开了。 幸的是小锦姒不太懂,回家问姜夫人,姜夫人跟她说:“弱弱喜欢跟殿下玩吗?” 小锦姒点头:“喜欢。” “那若是我们要走了会不会舍不得殿下?”姜夫人又问。 小锦姒仔细的想了想说道:“书上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总会分开的。” “那要是分开了怎么办呢?弱弱当真不难过?”姜夫人蹲下来与她平视,抬手给她理了理跑歪的簪子。 “嗯……可是书上还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阿娘不是也经常跟我说有缘分的人总会遇见吗?” “是啊,有缘分的人总会遇见。”姜夫人牵着她回屋。 第220章 并蒂莲 后来姜夫人从外面回来,给小锦姒带了一个紫气玉镯子,小锦姒非常喜欢,天天带着,姜夫人笑着。 希望真的是有缘分。 …… 琼楼的风实在是吹的冷,云尘觉得眼睛有些酸痛。 送给她的那一车小风车都是他在祈和殿一个一个随着师傅们亲手做出来的,做完那些风车他的手已经被划开了好几条血痕,去送风车的那天他还故意用长袖捂着了。 至于她的那个,没有坏也没有不见,一直被他放在祈和殿里。 他看向手上的那个玉扳指,里面是游的是紫气,当年他大半个月没跟他们玩,光跟着人去选玉料了,挑了最好的玉给她做了个玉镯,剩下的料子他就做了个玉扳指,为了不被她发现,玉扳指也一直都放着,她不在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戴着,今儿倒是忘记取下来了。 不过,他刚刚看她的手腕,好在那个玉镯她从小带着。 她不愿跟自己在一起,坚定地选择了萧煜,他也替她高兴,她成婚那日他没去,一个人躲在祈和殿喝了一晚上的酒,整个人醉的都说不清话了,只是痴呆呆的看着手上的风车。 他与她没有真心换到真心,不过还好她跟萧煜换到了,她想做的事情自己除了支持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 云尘和孙妤在这里小住了几日,眼看着宁锦姒整个人越来越憔悴,咳嗽的也越来越厉害,还整日叫冷,放屋里的炭火备的十足,整个房间跟春天一样,整个院子就数她这最暖和。 孙妤自来了开始便揽下了这喂药的活,云尘也不经常来了,偶尔趁她睡着了来看看,孙妤知道他这是难过,一个人经常在琼楼上站着,在上面一待就是一整天。 这天萧允来了,是来带萧煜回元夏的,秦霜染也跟着来了,趴在宁锦姒的床边哭了好久,宁锦姒还得笑着安慰她:“你这么哭下去别把身体哭垮了才好。” 秦霜染抬手抹着眼泪还冒了个鼻涕泡:“才不会,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拿着桃花酥来找我玩了。” 以前宁锦姒去找她玩的时候都会提前让人准备好桃花酥,不管是什么季节,桃花酥里总有桃花,后来秦霜染才知道这些桃花都是宁锦姒提前晒干了备着的。 “以后你当了王妃还愁没有桃花酥吃?”宁锦姒有气无力的打趣她。 “没你做的好吃……” 萧允收拾好东西就叫人把重伤的萧煜抬上了马车,这过了也有小半个月了,萧煜的伤始终是不见好,伺候他的小厮和李大夫来给宁锦姒禀报伤况的时候净往好了说。 临走前萧允问宁锦姒要不要见他一面,毕竟这一走可就再见不知何时了。 宁锦姒躺在床上,看着他摇了摇头说:“好好照顾他,绀青说的事还请摄政王放在心上。” 萧允知道,点点头,看着床上虚弱的随时都可能发病去世的人不由得红了眼眶,只叹世事多变。 他朝宁锦姒拱手:“宁小姐珍重。” 宁锦姒扯着发干泛白的嘴唇一笑,看着他们离开,面前的景象在她眼前花了,水雾蓄成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过。 “小姐,该喝药了。”绀青端着药过来,孙妤伸手接过。 宁锦姒摇头:“不喝了……以后都不喝了……” 孙妤脸色一变:“那怎么行?你不喝药怎么好的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都知道,这药不过是吊着她的一口气而已,喝了这药许能撑到过年,若是不喝也不知道能撑几天。 她为了萧煜能治理国家安定社稷故而替他医治好顽疾,可是她一手种下的树到了结果之时她却是看不到了。 孙妤把药放到桌上,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说:“不喝就不喝,你好好歇着,有事叫绀青就是。” 她说完就走了,据说还是连夜回了皇宫,宁锦姒听说之后躺在床上笑了,知道她这是见不得自己在她面前离去,故意跑呢。 绀青也红着眼掩门出去了,外面冷的她打了个哆嗦,还是宁小姐身边暖和啊。 又过了小半个月,宁锦姒的脸色竟然好了起来,也能下床走动了,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这是她从小到大见到的第一场这么大的雪,小时候府里的嬷嬷不让她出门,她便只能在屋里观望。 屋里看雪有什么好看的?本来就小,从屋里看岂不是更小了? 后来她才知道若是雪大就算是在屋里看也是很大的。 “小姐,您披件袄子再出去。”绀青拿来厚袄披在她肩上又在她领口系了个蝴蝶结,给她戴好兜帽才让她出去。 宁锦姒走到门外也没走远,就在檐下看着,她有快一个月没有下床走走了? 今儿一早她就坐在菱花镜前梳妆打扮,粉面桃腮,柳叶儿眉,涂上口脂又是个明艳动人的儿。 “小姐今儿真美。”绀青就在她身边站着,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这府里谁不知道宁锦姒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 这不喝药当真还能好起来不成?铁定是不能的。 “日子过的真快,当初我还想着,等事情做完之后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静悄悄的等死,这会儿却没想到都让你们知道了。”她低笑出声,望着前面的青石小路。 那小路已经被雪盖了个干净,却恍惚间她看见了那日她与萧煜站在小路上,萧煜在旁边给她撑着伞,跟她说元夏帝传位给他了。 当时她还难过了一会,想问他既然是传位为何不拒绝?帝王萧家那么多皇子为何偏偏就要是他? 可后来一想,他是太子,本就是要继承皇位的,除非废除太子这个称号,可是她舍不得,她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他能成为一个万人敬仰的好皇帝吗? 若是当日她不耍小性子是不是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绀青,我站累了,想躺会。” 绀青仔细扶着她:“那回屋。” 宁锦姒没力气,整个人都靠在绀青身上,回到屋里她躺在床上,看着面前的小窗户,说道:“绀青我还想看雪,你去,把那窗户打开。” 绀青哽咽一声应着去把窗户打开了,然后走到床边站好。 宁锦姒笑着,说:“绀青,你知道吗?我之前身边也有一个贴心的丫鬟,不过与其说是丫鬟倒不如说是我的妹妹,她性子刚,但是欺软怕硬,遇上厉害的人就躲我身后,但是看见我被人欺负又把我护在身后。” “那她人呢?”绀青问。 “她人……我让闻风去找了,因为我的任性,把她害了,她肯定会怪我。” 绀青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小姐人这么好,她肯定舍不得怪小姐。” “你倒是跟她很像,都很爱哭,我记得闻风跟我说过,他说他就没见过比她更爱哭的小丫头。” “奴婢不是爱哭,是难过,”绀青擦着眼泪:“天道不公,小姐这般好的一个人落的这个下场怎么能够叫人不难过?” “是啊,天道不公……”宁锦姒呢喃着,说道:“去把窗关了,怪冷的。”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绀青心里一紧,提着裙子去关了窗,回来时床上的人已经阖上了眼,美丽且端庄,手里攥着一支玉簪子,绀青小心的拿起簪子看了看,上头雕刻着两朵莲花,是并蒂莲,只是被玉带绕着,看不出来。 既然送并蒂莲刻的簪子却又不那么明显,显然是不想让对方知道心意。 想送,又害怕,小心翼翼得很。 忽然绀青心里一痛,很不是滋味,竟是抱着簪子哭了起来。 …… 琼楼上的云尘忽然低头,一滴泪砸在大拇指的玉扳指上。 他为何日日在这里? 因为从他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宁锦姒住的院子,虽然门窗紧闭,看不见人。 他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 真是个不长脑子的。 他闷声,像个委屈的孩童:“皇太子妃的位置怎么就是配不上你了?“ 宁锦姒走的悄无声息,仿佛窗外的风都停了,只剩下静落的雪,衬得整个院子更加寂静了。 第221章 大结局 她的事情是云尘一手料理的,按理说应当是送回元夏,但是云尘不让,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执念很深,她活着的时候不能跟她在一起,死了总可以? 于是在除夕前夜把她带回了梨园。 奢华的马车里热的不行,毛毯暖炉一应俱全,宁锦姒穿着华丽的衣裳,挽好精致的发髻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云尘在旁边坐着,握着她的手,痴痴的看着她,仿佛眼前的她只是睡着了。 马车行的很慢,但在天黑之时赶到了,梨园很久没有人搭理了,很破旧,房屋中的家具也都生了一层厚厚的灰,后院的芙蓉花都蔫了,积雪盖了一层。 寻常百姓现在正在除夕守夜,他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拐进一家酒馆,买了许多酒,然后回来了。 他把宁锦姒放在清理好的床上,自己靠在床边喝酒,一喝酒时一壶,他灌的猛,酒水从嘴角流出,沿着喉结流进衣衫里。 酒没温,冷的惊人,但是他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 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鞭炮和烟火的声音,一朵烟花在天边炸开,山下的欢声笑语就像是传进了他耳朵里,他扭头看了一眼,五彩斑斓的颜色在他脸上汇聚成光。 “你看,你说你最喜欢看烟花了,你起来看看……” 说话间又升起一个大烟花,极几乎照亮了半边天,他握着宁锦姒的手,眼睛却忍不住花了…… 萧允带着萧煜回到元夏,一路上他都在发着高烧,怎么也不见退,大夫一路从渭水河跟到了元夏,到长安的时候萧允给钱让人回去了。 他让人传了口信,一回到皇宫就有大批的御医涌上来,在乾德殿跪了一片,宫女奴才们在外面守着大气儿都不敢喘。 “王太医,可知这是怎么回事?”萧允坐在床头,看着王太医把脉的手不停颤抖就知道没好事。 王太医和张太医是太医院里资历最老的,宫里的嫔妃公主皇子们生了疑难杂症他们俩都是一看就好,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 王太医已经有六十多岁的高龄,因为孤家寡人索性就留在宫里了,白胡子花花,鬓角的白发盖都盖不住,他不停的抬手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回摄政王,皇上这是……是……” 萧允见他吞吞吐吐不禁加重了语气:“是什么直接说!” 王太医惶恐,跪在地上俯首:“皇上这是相思之疾。” 萧允沉默了,看着王太医迟迟说不出话,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问:“可有办法先退热?” 王太医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只是像皇上这样的见效不快。” “赶紧去。”萧允遣了人离开,寝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萧煜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了,看着十分骇人,满脸都是汗水,唇瓣惨白裂开,隐隐有渗出血珠的状况。 昨天是除夕夜,今儿是春节了,但是因为萧煜重伤昏迷,宫里没有大肆庆祝,元夏帝早就带着他的那些妃子们去了御林庄,那里是最适合养老的,离长安也近,妃子们请示过元夏帝后便可回家探望,比在宫里要松散多了。 如今的皇宫可谓是凄凉无比,萧允不忍,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汗,温声道:“臣命人把皇上的寝殿搬去东宫好不好?”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萧允知道他肯定是愿意的,别的地方他不愿意,东宫他肯定是愿意的。 于是当天下午萧允就让人把萧煜抬去东宫了,主卧里还有烧完发冷的炭火,都有些潮了,窗户也紧关着,萧允撩开珍珠帘看着躺在床上的萧煜,站了好久,直到秦霜染来找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牵着她的手走出门,两个人走在青石小路上,旁边是两棵光秃秃的腊梅树,一如宁锦姒和萧煜当初。 宁锦姒是在春节过三天后才下葬的,尸体都有些发臭了,云尘每天都是靠在床边,偶尔自言自语讲讲话,孙妤来的时候看见他这副样子劝了好久才让他松开尸体准许下葬。 那些人把尸体抬走的时候云尘低声:“下辈子她会嫁给我吗……” “什么?”孙妤没听清,抬头问。 “没什么。”云尘摇摇头跨步走出门,宁锦姒就葬在梨花树下面,梨花树周围是满院的芙蓉,只不过很久没人打理,芙蓉花都谢了融进了土里。 就像是终归故土…… - 年关已过,天气在慢慢回暖,萧煜已经醒了有好多天了,只是一直坐在东宫的书房里,坐在原来的位置,至于宁锦姒的事情也没人跟他提起,他偶尔问,也没人告诉他。 今天他又坐在书房里,桌上放着许多书,还有一副美人画,他看着画,抬手贴上画中美人的脸,轻轻抚摸,也不说话。 正到春天的时候闻风回来了,一个人回来了,他找不到明月,辜负了宁小姐所望,他有愧。 “主子。”他执剑单膝跪地拱手。 “怎么才回来?干什么去了?”萧煜看他一眼,收起了桌上的画,但是闻风还是眼尖看到了,是宁小姐,那幅画还是当初主子派他去偷的那幅。 他垂了眼,说道:“属下担心主子,去找沉舟神医了。” 萧煜点头:“朕已经没事了,不用劳烦别人。” “是。” 过了五年…… 元夏在萧煜的治理下越来越好,萧允和秦霜染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但是奇怪,那小女孩的性子像极了宁锦姒,秦霜染常说,可能是她在深闺时吃锦姒做的桃花酥吃太多了。 萧煜坐在御书房,提笔写着圣旨,最后盖上玉玺,出了御书房就去了东宫,东宫的书房里,他依旧把那幅画拿出来在桌上铺开,看着画上笑颜如画的少女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收拾好东西卷好画就走了。 他离开了皇宫,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不离身的折扇也没带。 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萧允看着桌上的传位圣旨心里五味杂陈,玉玺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皇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我答应阿姒要好好平定天下,如今已经尽有好转,我便也不想留下来了,我不知道阿姒生前同你们说过什么,我也不在意,她不想让我记得她那我便不记得,可是哪能真的不记得呢?如今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的命是她用命换来的,我答应过会一直陪着她的,她不喜欢做皇后才会跟我置气,后宫空置五年,往后就有劳皇兄打理了。 她既舍命救下我,我便不会辜负她,山高水远我们总会再见的。 御书房寂静无声,只有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他以为萧煜什么都不知道,当真是不记得了,却没想到他一直没忘,这么些年他勤勤恳恳治理朝政是因为一个承诺。 “爹爹。”桃花跑进来揪着萧允的衣角仰头看着他。 他还没说话秦霜染就来了,抱着她:“桃花乖,跟娘去外面玩好不好?” 桃花点点头,坐在院外的秋千上小声说:“娘,我刚刚看见爹爹哭了。” “是吗?” “是啊。”桃花猛地点头:“为什么呢?” 秦霜染揉着她的头温声:“因为爹爹难过呀。” 桃花疑惑:“可是爹爹跟我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能……”秦霜染想了想:“可能你爹爹现在是个小男孩。” 小桃花似懂非懂,仰着圆润的小脑袋看天,想着阿娘跟她说的干娘长什么样。 …… 萧煜躺在竹质的椅子上,高冠束发,穿着玄色黑金暗纹的衣裳,看着面前画架上放着的一幅画。 画中少女恬静可人,眉目飞扬,薄唇微微勾起,眼睛熠熠生辉,萧煜一手搭在椅把上一手摩挲着腰间的香囊。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是回荡在整个山谷:公子若是没有银钱,拿这个相抵也是可以的…… 正文完。 春水映桃花:你好眼熟啊 元夏十年,正是开国十周年,举国同庆,傅涟笙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陛下要搞这个什么举国同庆,她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还很无聊。 于是她想从府里跑出去,可惜了,没跑出去,于是她只能想办法翻墙了,本是娇娇弱弱的少女,如今却因为在家憋的烦闷轮到翻墙出去透气。 她提着裙子走到围墙下,明月在后面‘哼哧哼哧’的搬着长梯,傅涟笙转头,一手拍在她肩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明月啊,我也不是有意要让你搬着这笨家伙的,只是这府里的下人一向听我爹的,也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了。” 明月哪会理会她,把梯子摆正:“行了小姐,再不出去等老爷回来想出去可都出不去了。” “哦对!”于是她提着裙子就爬了上去,坐在围墙上,明月在下面看着,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只能暗自祈祷没事。 谁知她还没开始祈祷呢,就听见‘啊’的一声她家小姐不见了。 此时傅涟笙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因为梯子太重她没拿稳,所以连人带梯摔下来了,不过幸好有人抱着,不然还不得摔成肉饼? 不过面前这帅哥是真的好看啊,难道是因为她在宅子里呆久了没出去所以错过了这等美人儿? “大胆!” 一声惊呵把傅涟笙吓得一激灵,连忙从帅哥怀里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眼前黑了脸的帅哥笑到:“谢谢啊。” 帅哥没说话,旁边的人倒是又开口了:“你胆子是真的大啊,你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你?!” 傅涟笙摇头。 “你还摇头,你!”那人气的用手指着她。 她疑惑,她确实不知道啊,难道要人说假话?不过假话直说好像不太好?要不然拐个弯? “咳咳……”傅涟笙笑:“这位帅哥,我看你眼熟得很啊,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萧煜压根就不想同她多讲话,正准备走就又听见她开口:“我看你也眼熟,我们是不是也见过?” 这话是跟他旁边的人讲的,萧煜转身皱眉看着他。 闻风苦了脸:“主子……这不是……” “你倒是跟谁都眼熟。”这话是对傅涟笙说的。 傅涟笙‘嘿嘿’一笑,“倒也不是,我见你是个美人儿我才说的,我看着他跟着你我才说的,说到底他还是拖了你的福。” 闻风愣了神,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敢在他家少爷面前口不遮拦说话的人。 果然,原本有些好转的脸色现在又黑了几分,萧煜怒斥:“荒唐!” 荒唐? 傅涟笙眨了眨眼,说道:“怎么就荒唐了?你站的离我这么远做甚?” 萧煜不想理她,原本出门转悠的好心情全毁了。 见他要走,她便拦住他,突然靠近让萧煜差点撞到她。 真是头疼。 “你想干什么?”他退后两步,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傅涟笙见他后退便往前走了两步,问闻风:“你家主子这么怕人靠近莫非是有什么疾病?” 疾病么有是有,但是他也不敢说出来啊,除非是不要命了。 “你既然不说话那就是默认……” “没有!”萧煜斩钉截铁的拦住她。 当真是口无遮拦,他气急,眼角都微微染上了红。 傅涟笙一瞧他这模样就乐了,“行了行了,别这么凶啊,今天这么热闹,不如我带你好好逛逛?” 还没等萧煜答应自己的手就已经被人牵着跑了,他手上的折扇都没来得及收。 闻风在后面急的跳脚,二话不说追了上去,结果追了一会把人给追没了。 傅涟笙停在一个卖糕点的店前,说道:“我知道里面的桃花酥最好吃了,走。” 她正准备拉着他进去,一转头发现他大口喘着气,脸色有些白,正扶着木柱。 傅涟笙吓到了,跑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看的眉头皱起,“你不会当真是有病?” “闭嘴!”萧煜瞥她一眼。 傅涟笙撅嘴,闭嘴就闭嘴,凶什么。 虽然这样想,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 她从小就被关在宅子里,从她记事起到现在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阿娘和爹爹总是跟她说闺阁女子不能出去抛头露面。 要的就是那种养在深闺无人知。 就连这里的桃花酥都是明月出来采买的时候给她带的。 “你好点没?” 萧煜平复了一下情绪,站直了身子,冷言冷语:“我要回去了,你自己逛。” 说完就要走,傅涟笙连忙拉住他,“你等等,你在这等我啊,千万别走了。” 一边说一边往店里跑,两步一回头的那种,生怕他走了。 见她跑进了铺子,萧煜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可是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低头想了想又走回原地等着。 真烦人! 他靠着柱子,脸色很不好,旁边路过的的女的都会看着他,自己看还不够还要拉上旁边的人一起看。 更烦了。 等了有一会,傅涟笙才拿着两包桃花酥挤出来,她站在萧煜面前:“诺,给你。” “给我?”萧煜问。 “是啊,”把桃花酥塞到他手里:“你别看我是在长安城长大的,实际上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可怜死了。” 一眼假。 萧煜评论,他才不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的话呢。 “你叫什么?我有空去找你玩啊。”傅涟笙与他并肩走着,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萧煜没说话,目光落在手上那包沉甸甸的桃花酥上。 “小心!” 傅涟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自己就被人大力拉开了,萧煜撞上她倒是使她站不稳了,萧煜反手捏住她的胳膊,才以防她摔倒。 “谢谢啊。”傅涟笙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萧煜没说话,却悄悄红了耳。 两人一路小走着,今儿街上的人比较多,她也是知道爹爹去参加宫宴才敢翻墙出来的,不然放做平日她肯定乖乖的坐在房中看书。 “你怎么不吃啊?”傅涟笙看着他手上的桃花酥,他依旧拿在手上,分明一点要吃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你这个没拆那就等你回家吃,你先尝尝我的。”说着,纤纤玉手拿起一块完整的放到萧煜嘴边。 萧煜低头,看向她的手,眼前的这个手干净白皙,指甲上涂着淡粉色蔻丹,指尖微红,还沾着油。 他有点嫌弃…… “尝尝啊,愣着干什么?”傅涟笙又往前递了递。 萧煜往后撤了一点,抬头对上她眼睛又下意识的移开了,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桃花的香味在嘴里蔓延,酥软香甜,似乎……还不错。 春水映桃花:帮我找找他 傅涟笙往府里赶的时候正巧碰上爹爹回来,急的她躲在墙后面跳脚,要是让爹爹知道她偷跑出来了那还不得打断她的腿? “你在这干什么呢?” 冷不丁冒出来一道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一转头发现是贺望尘就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爹爹一向喜欢他,若是说他今日邀自己出去玩那她不就能进去还不挨骂啦?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贺望尘折扇一开:“该不会又是偷偷跑出来的?” 傅涟笙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也不能骂他,毕竟等会还得靠他进去。 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没猜错,“要我说啊,你家门禁就是太严了,不过想想也能接受,你上头两个哥哥,这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还不得宝贝着?” “行了,你闭嘴,”傅涟笙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把:“你先带我进去再说。” 一听就来劲了,贺望尘颔首:“你这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那你说。” “说点好听的,兴许我高兴了就答应帮你了。” 傅涟笙撅嘴想了想,想了一会仰着头说:“你最帅了,人最好了,不愧是长安城万千少女的春闺梦。” 这倒是把贺望尘听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不过实际上也不是因为这些话,是因为傅涟笙的声音轻软,听得他心里舒服。 他倚着墙,合着扇子轻敲手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把。” 傅涟笙开心的原地在原地转了个圈,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傅府门口冲,守门的小厮看见她拱手弯腰做辑:“小姐,贺少爷。” “爹爹回来了吗?”傅涟笙明知故问。 两个小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疑惑:“小姐您是怎么出去的?” 傅涟笙不知道他会问,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贺望尘在她旁边站着开扇掩面:“今日街上热闹,我原想邀傅姑娘出去逛逛,只是你们不妨她出来,所以她就只能翻墙出来了。” 小厮面面相觑,然后拱手回答:“老爷回来了。” 傅涟笙一笑,拉着他就往里面跑,“我爹精得很,你等会装的像一点,别露馅儿了。” “知道知道。”贺望尘被她拉着,奈何她腿短,自己走两步就能赶上她跑两步了。 来到前堂,傅老爷正坐在上头喝茶,傅夫人坐在身侧扇着扇子,明月跪在下面低着头都不敢讲话。 傅涟笙同贺望尘一起走进来,傅老爷放下茶杯抬头看了一眼,倒是没表现的很生气,看了一眼傅涟笙,这一眼倒是把她吓得不轻。 她从小就怕他,小时候就经常被他关在屋里学琴棋书画,说什么女子就应当什么都会,导致她每次出来都很个没见过世面的像野丫头一样。 “怎么这副样子?”傅老爷轻哼一声:“你今日出去可有经过我的允许?” 傅涟笙摇头:“没有。” 傅老爷狠狠地把茶盏搁在桌上,“你还知道没有,你翻墙出去,像什么样子!” 见他这么生气,贺望尘要是再不出来就急那她就完了呀。傅涟笙悄悄撞了撞他的胳膊,意示他说点什么。 “伯父别生气,今日您进宫去了,我想邀涟笙出来逛逛,只是您不在,但是涟笙同夫人说过了。”说完他看着坐在傅老爷身边的傅夫人。 傅夫人会意连忙点头:“是啊,涟笙跟我说过了。” “那你为何不跟我说?”傅老爷转身看着傅夫人,语气虽说还好,但还是责怪的。 傅涟笙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往日想让娘给自己遮谎是死活都不肯的,没想到贺望尘没跟她打过招呼她就应和起来了。 “你还说呢,你一回来看见涟笙不在就发这么大的脾气,连一向老实本分的明月都被你罚了,谁还敢跟你说话?”傅夫人假意生气,话也不好好说:“今儿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就去睡书房!” 说完就出门走了,傅老爷连忙追了出去,外人都知道傅老爷秉公执法,家风严厉,两个儿子都被他整治的服服帖帖,任谁看了不道声好? 只有傅涟笙和贺望尘知道傅老爷是个怕老婆的。 “小姐,你没事?”明月站起来走到傅涟笙面前好仔细的把她检查了一番。 傅涟笙摇头:“没事没事,放心。” 这么说完,明月就挤出了眼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小姐真结实。” 这话说的? 怎么这么奇怪? 傅涟笙笑了笑,没回答,拉着贺望尘往外走,说道:“长安有你不认识的人吗?” “嗯?”贺望尘皱眉,折扇抵着下巴想了想,说:“在这长安城只要是有名声的,哪个我不认识?怎么?你要找人?” 傅涟笙点头,回想了一下萧煜的着装:“他长得好看,穿着白色金底暗纹的衣裳,左边眼角有一颗泪痣。” 贺望尘停下步子看着她,收敛了笑:“你找他干什么?” “他长得好看啊。”傅涟笙脱口而出,不过好看是真的好看。 “是吗?有多好看?” 傅涟笙倒是很仔细的想了想,最后说道:“他是我见过除了你之外最好看的人。” 贺望尘眯了眯眸子,沉声:“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是有婚约?” “知道,指腹为婚嘛,”傅涟笙摆手:“不过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的,做夫妻多憋屈啊,委屈你也委屈我了不是?” 她觉得自己说的在理,却没发现贺望尘越来越难看的脸。 贺望尘知道她从小就没对什么东西表现出很喜欢很在意的样子,如今居然问他找男人? “我不觉得……” 他还没说完就止住了声音,眼神复杂地看着傅涟笙。 “嗯?什么?”傅涟笙转头看着他。 贺望尘偏过头,“没什么,我知道他是谁,但是我不想告诉你。” 他说完就走,也不说等等她。 傅涟笙追上去:“为什么呀?你就行行好告诉我。” 贺望尘现在压根就不想跟她讲话了,更何况是帮她找人? 才几天没来找她就被外面的野男人勾走了? 傅涟笙知道他生气了,但很显然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可能是自己没有说他很好看。 贺望尘从傅府出来,傅涟笙很不意外的被小厮拦住了,她只能看着他走,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你别忘记帮我找找他。” 春水映桃花:徒弟 傅涟笙一听他这个语气就来劲了,追着问:“我怎么就管不着呢?万一你以后娶不到媳妇赖上我怎么办?毕竟我这么好看。” 贺望尘转身,眯着眼问:“万一你嫁不出去赖上我怎么办?还有,你哪里好看了?明明丑的要死,特别是你今天穿的这身衣裳,更丑!”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傅涟笙撅嘴,扯着路边养的花,从小别人就夸她长得好看,还没被人说丑呢,再说了,她今天穿的衣裳可是时下最新的,这上面的海棠花多美啊,没眼光。 “真是没眼光!”她大吼一声,吓得明月连忙过来捂着她的嘴。 “小姐小点声,让老爷听见了可得挨罚了。” “对对对,走,去书房,爹爹哄好娘肯定要来抽查我的课文,今儿我可是一个字都没写。”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往书房跑。 贺望尘从傅府出来之后没有回家,反而是绕了一圈站在了傅家的房顶上,眼睛盯着那团矮小的人,不只是生气还是怎么,反正就是烦躁,咬咬牙使着轻功飞走了。 在一个月之前他还从未在长安见过萧煜,一回来就勾搭傅涟笙,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于是回家后就看见萧煜坐在自己家里喝茶,跟贺丞相有说有笑的,好不快乐,这么看着他更气了。 “少爷,您回来啦,”嬷嬷跑来:“马上就要吃饭了,快去洗洗手。” 他是嬷嬷看着长大的,从小就亲,跟谁发脾气也不会对嬷嬷发脾气。 他看了一眼萧煜转头就走,回到房中喝了口茶,一口不够又喝了一壶,这才消气。 不得不说,傅涟笙真是气他的一把好手。 不过萧煜什么时候跟自己老头扯上关系了? “孟十。” 门外守着的小厮听见人叫连忙跑进来:“怎么了少爷?” “老头什么时候跟萧煜关系这么好了。” “啊?谁?”孟十挠头。 贺望尘皱眉,放大了声音:“外面!那个男人是谁?” 见他隐约有生气的征兆孟十连忙说道:“外面那个是萧公子,老爷的徒弟。” “徒弟?” 孟十点头,贺望尘一脚踹在他身上:“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个徒弟?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这这这……”孟十跪在地上:少爷您总是不过问府里的事,况且萧公子上个月才回来你不知道也正常。” “这么说还是怪我了?”他危险的眯了眯眼。 孟十惶恐的俯首在地上:“没有没有,小的怎么敢呢?” “你不敢你还说,滚滚滚。”贺望尘挥手让他离开。 孟十胆战心惊的退了出去,站在门口拍胸脯,他从小就跟在贺望尘身边,知道他每次生气都是因为傅涟笙,真是要命。 贺望尘又气的喝了口茶,他老头居然背着他收徒弟。 不过收徒弟是小,什么时候收的才大,他鲜少回家吃饭,平时都是早出晚归玩一天在酒楼吃完饭才回来。 … 傅涟笙规矩的坐在书房里,傅老爷手上拿着不少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字,字迹小巧玲珑,是她最拿手的簪花小楷。 傅老爷看着面色越来越凝重,傅涟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害怕极了。 春水映桃花:都教给猪了 “爹……” 她刚开口,傅老爷就把手里的纸狠狠的拍到桌子上,历声:“这就是你近几日的功课?自己数数里面的错字!语句不通,用法错误,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敷衍过我是吗!” 许是被吓到了,她又摆手又摇头:“不是不是……” 这几日街上都热闹得很,嬉闹的声音从街上透过高墙传到院子里,让她好一阵心痒痒,一心都想出去玩哪能写好功课嘛。 别的闺阁小姐都能出去聚一聚,凭啥她就不能? 凭啥!凭啥!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是低着头等待受罚。 她从小就很乖,这是第一次,爹爹肯定不舍得重罚她。 抱着侥幸,结果傅老爷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我教了你这么多年真是教给猪听了!” 傅涟笙:“?” 骂她干什么? 真不是文人所为。 “你给我去祠堂抄家规一百遍!”傅老爷留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刚才还幸灾乐祸的傅涟笙这会笑不出来了。 五百多条家规抄一百遍,那她不得抄死了? 明月扶她起来,小声:“小姐,别难过,奴婢帮小姐抄。” “你不许帮她!” 去而复返的傅老爷指着明月,硬生生的把她弄出去做事了。 傅涟笙彻底绝望了,这可怎么办啊? 傍晚的时候实在是想不出办法,吃完饭就去了祠堂,明月几次想帮她都被赶回来了。 “明月你回去,等我抄完就能出来了。”傅涟笙可怜巴的扒着窗台,眼睛里都快能挤出泪来了。 明月点头:“那小姐慢慢抄,等小姐出来的时候奴婢做一大桌小姐爱吃的饭菜。” 傅涟笙抹了一把莫须有的泪:“还是你好。” 祠堂里有一个巨大的菩萨,下方摆放的是傅家的祖宗,足足有二十四位,上面挂着卷香,一点点渗出香味。 傅涟笙跪坐在蒲团上,面前的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和厚厚一本家规。 她拿笔撑着脑袋,就奇怪了,对她两个哥哥都没这么严,偏偏是她,什么都管。 真烦! 目光落在桌子的家规上就更生气了! “抄抄抄,烦死了烦死了!”她在一张白纸上重重画了个猪头。 “哟!大小姐这是在生什么气呢?” 贺望尘穿着一身白衣要着扇子款款走来,优雅的不行。 “你怎么进来的?” 他在她对面撩袍坐下:“我进你们傅家不是轻轻松松?” 傅涟笙歪头:“可这是祠堂。” “祠堂怎么了?”贺望尘翻着家规:“就算是你们傅家的地窖我也是照进不误。” “真是给你能的不行。”傅涟笙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贺望尘瞥她一眼,勾唇:“傅大小姐在这抄家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抄完,啧啧,真是可怜。” 傅涟笙抬头看着他,突然想到了,贺望尘模仿字迹的能力不错,若是能让他帮自己抄岂不是可以轻松很多? “想让我帮忙?”贺望尘看穿她的小心思,拿折扇挑起她的下巴:“撒个娇我看看,若我满意那就不成问题。” 傅涟笙撇开折扇猛点头,点到一半听到后面那句话愣住了。 “撒娇?” “嗯。” 傅涟笙想了想,挪到对面跟贺望尘并肩坐着,伸手扯着她的衣袖:“望尘哥哥,帮帮我……” 她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做出可怜的样子。 贺望尘看着她,不免喉结一紧,折扇被他紧紧捏在手里。 真……欠揍! 春水映桃花:求之不得 真想把她一直关在这里。 “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你想耍赖?!”傅涟笙大惊,连忙拍桌站起:“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说话不算数!” 贺望尘回神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行了行了,一边坐着去。” 傅涟笙闻言乐呵呵的跑到旁边的桌案前坐着,趴在桌上看着他。 贺望尘今日白鹤衣袍,玉簪束发,侧脸轮廓精致秀丽,喉结十分突出,睫毛还长,正垂眸仔细抄写家规。 其实还挺帅。 傅涟笙撑着脑袋,不到半个时辰就撑不住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烛灯彻夜亮着,贺望尘一晚上没歇,桌上的纸都叠了有半指厚了,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才离开。 傅涟笙醒的时候明月正好来送饭。 准备叫贺望尘一起吃,扫了一眼祠堂发现他已经走了。 “小姐,快来吃,老爷说小姐抄完才能出来吃饭。”明月把饭菜摆上桌摆好之后就坐到桌边:“小姐慢点吃,奴婢帮小姐抄点。” 傅涟笙一边吃一边点头。 “小姐!”明月大惊一声:“一晚上您就抄了六十遍?” 傅涟笙更是惊的刚到嘴的粥都吐出来了。 但是为了不露出破绽,强镇定点头:“是啊,本小姐手都抄酸了,要不是这碗小,我怕是连碗都端不起来了。” 明月心疼:“小姐别苛待自己,老爷也是一时生气,您抄慢点,就算不抄完也能出来。” 净说瞎话。 傅涟笙吃完明月就出去了,看着桌上抄好的嘀咕:“这么速度?不是说不沾笔墨只提刀剑的吗?还挺像。” 越看越高兴。 如果让她抄个一遍两遍也就算了,结果张嘴就是一百遍,那她就是一遍也不想抄了。 白天慢慢吞吞的就抄了五遍。 晚上的时候傅涟笙让明月准备了茶点。 贺望尘果然来了,还是昨儿那身装扮,他走到桌前坐下拿笔就要抄。 “等会,”傅涟笙拦住他:“昨天晚上你一口气抄了六十遍,为了今天晚上不让你这么辛苦,我特意准备了茶点,先吃点喝点再抄。” 她把糕点和茶水推到他面前。 “你该不会还有什么事要求我?”贺望尘狐疑地看着她,愣是没敢动。 傅涟笙翻了个白眼:“你说什么呢你?我像是那种人吗?我是见你辛苦,好心给你准备的,你不吃算了。” 说罢她拿着糕点就要走,贺望尘看着她:“回来回来,我又没说不吃,你说的也对,总得要点辛苦费不是?” 傅涟笙重新把糕点放到桌上,然后坐下跟他一直吃了起来。 “其实你不用抄这么快。” “你不想出去了?”贺望尘看着她。 “想啊,昨儿晚上做梦都想,”傅涟笙说:“可是你抄这么快我爹爹肯定会怀疑的,我平时做功课都要起码三天。” “那怎么办?” 傅涟笙朝他竖起一根手指:“一天,明天你再来,后天我就可以交上去了。” 贺望尘喝了口茶,看着她。 求之不得。 于是他做作道:“行,那我明晚就再辛苦一晚上。” 傅涟笙笑了,小尾巴翘上了天,跑到他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殷勤得很。 但是贺望尘就吃她这招。 “你过去睡,我少抄点。”他提笔蘸墨开始抄。 傅涟笙欢快的跑的一边坐着。 次日醒来,她又没看见贺望尘,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她走到桌前看着,果然少抄了啊。 “小姐,明天相府设宴,老爷准许您出去啦。”明月笑的都合不拢嘴,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摆上桌。 傅涟笙吃着:“那我还要抄吗?” 贺望尘家里平白设什么宴啊? 今晚问问他就好了。 晚上的时候贺望尘如约而至。 “还有十遍就抄完了,快点抄完快点回去呢。” 傅涟笙看着他,问:“你怎么进来的?” “窗户啊。”贺望尘似乎还挺自豪。 傅涟笙点点头,突然想到有事要问他:“听说你家明日要设宴?干什么的?” 听见这话贺望尘的目光暗了暗。 除了把他的徒弟介绍给官场好友还能干什么? 老狐狸。 给傅家也下了帖,傅涟笙铁定要去的,到时候免不了跟萧煜碰面。 想想就烦。 “问你话呢。”傅涟笙拉了拉他的衣服。 他继续写着:“我也不知道干什么,你也知道,我经常不关家里的事。” 傅涟笙想想也是,于是就待在一边没出声了。 点在旁边的香一点点燃尽,蜡烛上的烛火不停摇曳。 贺望尘安静地抄着,完事后他走到傅涟笙身边,就蹲在她面前,双目盯着她。 等到快天亮才离开。 傅涟笙还没睡醒就被明月叫起来了。 “小姐,今日相府设宴,您要去的,忘了?”明月拖着她跑到闺房梳妆打扮。 傅涟笙眼睛都不想睁开,但是冷水上脸的时候还是把她惊醒了。 最后神情恹恹的上了马车,相府离将军府有点远,坐马车也得半个时辰。 相府门口马车和人络绎不绝,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贺丞相现在在朝堂上得势,来的人都是长安有头有脸的人物。 傅老爷本来是等着她的,但是她实在是太慢了,就自己来了,她下车走到门口朝着贺丞相乖乖行礼:“见过贺伯伯。” 贺丞相喜欢她,见着她就是一顿夸,然后让人领着她进去。 傅涟笙不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但之前她年纪小,都规规矩矩的。 现在她由丫鬟领着来了后花园。 这里女眷众多,傅涟笙一眼看去,发现她们都好好看,美得不行。 “哟,傅家小姐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旁边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傅涟笙被这样探究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舒服。 “小姐,别愣着呀。”明月在旁边提醒着。 嗯? 傅涟笙疑惑,她要干点什么? 转头一想,她知道,出来玩总要寒暄两句,于是乎。 她端起傅夫人在家教的礼仪,一步一生莲是的走过去:“真是好久不见了,各位姐妹当真是越来越漂亮。” 她回头,看到明月给她竖的大拇指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果然,面前的女孩们都笑了起来。 “才多久不见,涟笙妹妹的嘴就是甜。” “是啊,难怪贺小少爷喜欢呢。” “对啊,说起来,今儿怎么没瞧见贺小少爷?” 之前贺望尘为了摆脱那些追求者,所以说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