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宿主开局刀了反派BOSS》 第一章 腹黑首辅养成(1) 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到鱼池里被祁家二公子祁泽指挥着和那些鱼儿玩耍的祁筠庭时,沈今朝幽幽叹了口气,脑海里的想法只有一个——荒唐。 可不是荒唐么,身为哥哥被弟弟这样欺辱,俨然是当了玩具。 沈今朝让侍卫把祁筠庭给捞了上来。 祁泽喝了一声,“你们谁啊?怎么进的丞相府?本公子的事情你们也敢管?!” “我家主子,是三公主。”陶嬷嬷只是淡淡的道,“二公子还是少说话为妙。” 要说京都一霸,那还得是原本的三公主。 祁泽眯着眼睛看清楚这群不速之客的头子,瞬间不敢说话了,他之前可没少挨三公主的打。 加上陶嬷嬷又是沈今朝的母妃谨夫人精心为沈今朝培养的乳母加宫里的掌事姑姑,神色一板,眼神一厉,祁泽就纳纳的说不出话来。 祁筠庭浑身湿透,因为泡在水里太久,皮肤很皱。十岁的孩童因为营养不良,头发枯黄,身板比沈今朝还要瘦弱还要矮一些。 眼前的小女孩华衣锦袍,身上的首饰他总觉得比自己的嫡母丞相夫人的还要好上许多。 这样的一个贵人突然把自己从水里救了起来,就这样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说的话也是软糯软糯的,“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啊?” 现在的沈今朝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她要用爱和正义感化这位未来的反派大boss。 之前一刀一捅一个准,可以完美的杜绝后患。 可惜啊,可惜人工智能009说她违规了,让她白费力气多捅了祁筠庭几刀。第二天总是回到这一天,又重新捅,不知道白费多少力气。 祁筠庭愣了一下,嗫嚅了一下嘴唇,“我……” “你也听到了,我是三公主。三公主你知道?皇帝最宠爱的那个公主,在京都横着走的那个。跟我走,以后祁泽也不能欺负你。”话语间满满的都是自豪,丝毫不觉得原主以前的那些作为可耻。 沈今朝伸出手,但是祁筠庭却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祁筠庭听过三公主,听说还比自己小一岁,受尽了皇帝的宠爱,过于娇纵跋扈,才九岁就人憎狗嫌的。 可是……祁筠庭眼里有点疑惑,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分明……好可爱啊! 说起祁泽,祁筠庭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祁泽。 祁泽害怕沈今朝,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单打独斗他都打不过沈今朝,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更别说今天沈今朝带的人还挺多! 以后沈今朝一定是个母老虎!不,现在就是只小老虎了! 沈今朝:带这么多人当然是为了来抢人的啊! 祁筠庭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那……那我还会被送回来吗?” “不会。”沈今朝想,估计没机会,当完伴读到了十六岁他也该开始步入仕途也好,在外做生意也罢。 丞相府,估摸着是不会回来的了。当然,他要是愿意回也不是不给。 祁筠庭点了点头,“好。” 他幼年丧母,爹不疼没人在乎,虽然是长子,却没有享受过长子该有的体面。 因为他是庶出,因为他的母亲……是扬州瘦马。 所以,他在祁家只是一个祁泽的玩具。 他害怕祁泽,害怕祁家,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可是这一天,一个如珠如宝的女孩儿,把他从沼泽里拉了起来,把他带离了这个地狱。 “你太瘦了,摸着都没有肉。”回到初云宫,沈今朝摸了摸祁筠庭的手腕,皱着秀眉道。 “我已经吩咐陶嬷嬷去司衣司给你新做了一些衣裳,都是可漂亮的!”沈今朝又牵着祁筠庭的手往他的新寝室里走,“当当当——这里就是你的新房间啦,以后初云宫就是你的新家!” 谨夫人不住在宫里,沈今朝也没有被养在任何一个后妃膝下,所以初云宫只有她一个主子。 “你叫祁筠庭,那我以后叫你啊庭!” “从今以后,初云宫就有两个主子了。” “从今以后,你会一直住在初云宫,直到你想离开。” “从今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相互陪伴啦。” 从今以后。 祁筠庭怯怯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感受着掌心小女孩儿小手的温度,心里默念着——从今以后,彼此相伴。 女孩儿说完,又回过头来,“我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营养也太不良了!祁家真不是个东西,这样对一个小孩子,难怪祁筠庭以后会黑化,这要她她也得黑化! 司衣司的衣裳也很快送过来了,祁筠庭沐浴换上以后,也果然亮眼了许多。 他继承了父母亲的美貌,只不过因为之前生活的不好,现在也只能看个轮廓。 十岁大的孩子,清瘦得如同一杆竹子,仿佛轻轻一折就弯了。 沈今朝看着祁筠庭,心中的母爱竟然被激发了一点点。心里思索着,得好好给他补补才行,把之前没吃的都给吃回来! 见沈今朝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又偶尔蹙眉,祁筠庭不免局促了起来,如同蚊子一样的细声细语。 “不……不好看吗?” 他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华美的地方,穿这么贵的衣服,一切都像美梦一样不可思议。 他害怕梦醒。 也害怕自己哪怕来到了这样的地方,依旧是和泥一样,格格不入、相配不上。 “好看啊。”沈今朝赞美了一句,“就是发育不良……” 祁筠庭羞愧得低了低头。 “不过没关系,我跟你说,陶嬷嬷的手艺可好了,比御膳房的厨子还要好。” 沈今朝指了指在一旁的陶圆,“喏,你看,这就是陶嬷嬷的孙女儿,做的菜也可好吃了。保准让你一个月胖一圈。” 祁筠庭的脸红了红,“多谢公主……” 一个月胖一圈这句话倒不是虚言。 沈今朝天天和陶嬷嬷祖孙两讨论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菜色分外丰富,嘴也养刁了,她自己也胖了一圈。 祁筠庭脸上也多了点肉,看起来比一个月前刚见那会儿好多了。 沈今朝打着饱嗝,看着外面阳光明媚,想着孩子总要晒晒太阳才行,就道,“嬷嬷圆圆,把我的风筝拿来,咱们放风筝去!” 又转头问祁筠庭,“啊庭,我有好多风筝,有小蝴蝶的,有狮子老虎的,还有猫猫和兔子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祁筠庭愣了一下,没想到沈今朝会来问自己的意见。 回过神来又见沈今朝一直看着自己,脸又红了红,“公主……公主决定就好。” 第二章 腹黑首辅养成(2) “那就猫猫。”沈今朝又笑盈盈的同陶圆道,“圆圆,给啊庭拿几只猫猫的风筝来,让他挑挑。” “好的,公主。”陶圆捂着嘴笑了笑,赶紧拿了几只过来。 祁筠庭的脸更红了。 陶圆笑道,“祁公子挑。” “我……我……”祁筠庭半晌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摆在面前的风筝,个个精致华美,画上的猫都栩栩如生。祁筠庭都没见过。 丞相府没有小姐,只有几个公子。但是他从小都是祁泽的玩具,被关在丞相府里半步也出不去,只有无休止的羞辱。 这风筝他听过,没见过、更没有玩过。 祁筠庭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小声的问道,“公主,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沈今朝起身,笑盈盈的看向另一边的风筝,拿起一只画着生风之虎的风筝,“猫猫纵然可爱,但是我觉得这老虎,兴许更配啊庭。啊庭以为呢?” “都、都好……” 因为沈今朝要放风筝,陶嬷嬷也是提前去御花园清了场,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打扰。 祁筠庭拿着风筝,站在偌大的御花园里,手足无措。 沈今朝问道,“啊庭,你是不是不会啊?我教你啊。这样……再这样……跑起来……嗯,这样就好了,记得放线……” 那位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小公主,伸出软乎乎的小手,覆在他的手上,糯糯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他跑了起来,风筝高高的飞在了天上。 身后的小女孩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他回过头去看。 笑的真好看,真可爱啊。 他想。 沈今朝也跟在他身边跑,一只兔子风筝跟着老虎风筝都在天上飞着。 “你看你看,啊庭,飞得好高啊!” “嗯,很高。”他抬头望着。 只是没想到,一声轻响传来,祁筠庭手里的风筝线断了。风筝没了风筝线,从天上落了下来。 祁筠庭愣了一下,无措的看向沈今朝,“我……公主,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去捡回来……” 沈今朝点头,“没事的,捡回来就好了嘛,别紧张。我到那边的亭子坐一坐,等你回来。圆圆,跟着啊庭去一趟,免得啊庭不识路。” 陶圆就领着祁筠庭去了。 陶嬷嬷却望着祁筠庭的背影若有所思。 只是,祁筠庭和陶圆这一去,却是迟迟没有回来。左等右等,沈今朝才觉得不对劲儿。 毕竟祁筠庭和陶圆都只是半大的孩子,她又不在,万一冲撞了宫里的哪位贵人,也不好说。 沈今朝心里一急,好不容易度过了一个月,009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说明这条路是通的,要是祁筠庭就这么不小心又死了,那还不得再重来? 不成不成。 沈今朝赶紧带着陶嬷嬷往风筝掉落的方向过去。 “铃雀宫?”沈今朝望着眼前的宫殿,眉头皱了一皱,看向陶嬷嬷,“这个铃雀宫……是……是谁来着?” 陶嬷嬷无奈的提醒,“大皇子母妃徐妃娘娘的宫殿。” 喔,不重要。 沈今朝直接闯了进去,宫人不敢拦,生怕到皇上那里告一状就没了命。 徐妃正在贵妃榻上涂蔻丹,见沈今朝就这样闯进来,蔻丹生生歪了涂了出来。 徐妃生得美艳,大皇子沈行戎就是靠着遗传了她的美貌到处拐小姑娘。 她理了理衣裳,神色慈爱的看向沈今朝,“朝朝怎么过来啦?也不让人提前告诉徐母妃一声,好给你准备红豆玉米糕。” 沈今朝急急的道,“徐母妃,我的风筝掉到铃雀宫来了,可不可以帮朝朝找找?” 今天这么乖?徐妃眸色微闪。 “风筝啊?不如朝朝先在这里吃着红豆玉米糕等着,正好昨日里还剩有一些。徐母妃让人去找。”徐妃看向铃雀宫的掌事姑姑,“芳容啊,去给小公主找下风筝。” 芳容和徐妃对视一眼,领命退了下去。 “来,朝朝。”徐妃招手。 你当我是猫猫狗狗啊?招招手就得过去?沈今朝撇撇嘴,“徐母妃,我宫里的陶圆和我的伴读也来找了,不知道徐母妃有没有见过他们?” 徐妃讶异,随后笑道,“没见过呢。不过,朝朝今天这么乖,是不是又闯祸了啊?” “父皇一个月都没来看我了!不闯祸,他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女儿了!”沈今朝理直气壮,“不过父皇说了,要尊敬长辈。徐母妃是长辈,所以我尊敬你。” 尊敬就不会直接闯宫殿了。 徐妃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让沈今朝吃红豆玉米糕。 沈今朝也没客气。 要是徐妃敢下毒,皇帝百分百站沈今朝。 没过多久,芳容就拿着风筝回来了,身后还有陶圆和祁筠庭。 两人看起来不大好,看见沈今朝这才亮了亮眼神。 芳容道,“公主恕罪,这风筝确实是落在了铃雀宫,这两位来的时候被大皇子带进去了,被大皇子央着一起玩了好些时候。” 陶圆随了沈今朝,听到这话瞬间怒道,“才不是!大皇子骗我们进去之后,不给我们风筝,还欺负我们!要我们学狗叫,还要我们……要我们……学狗爬他的裆裤!” 陶圆咬牙,差点哭出来。祁筠庭在一旁垂着头,委屈又不堪。 徐妃脸色一沉,“戎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把他给本宫叫来!” 沈今朝把红豆玉米糕吃完了,这才拿过风筝仔细的看了看,“风筝怎么破了!” 你做戏,我也做戏,看谁演技更胜一筹。 当年因为谨夫人风头太盛,徐妃可没少暗中使绊子,如今私底下也不安分,这会子装什么和善? 沈今朝立马就不干了,“徐母妃,我的风筝破了就破了,但是沈行戎怎么能欺负我的人?!陶圆是我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啊?徐母妃,要是这事不能让我让圆圆和啊庭满意,我就去找父皇做主!” 徐妃温柔的哄着,“那朝朝,要如何才能满意?” 沈今朝摆出跋扈公主的谱,“我不管,沈行戎也要学狗叫,也要学狗爬,这样才行!不然就是不公平!” “这……戎儿可是你的大哥。” 沈行戎也很快就到了,也听到了沈今朝的话。他那张同徐妃有几分相似的脸扬着一抹不屑的笑,“不过就是两个奴才,也配?三妹妹以前似乎也没有为奴才出头的习惯啊。来,三妹妹,吃块红豆玉米糕。” 第三章 腹黑首辅养成(3) 沈行戎也没有把这几人放在心上,两个奴才,还有一个,是让他心里厌恶至极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若不是因为谨夫人,他应该早就被立为太子了。他虽然不是嫡子,但是中宫无所出,又是长子,立嫡立长,太子之位就应该是他的。 可惜,因为半路杀出个谨夫人,得了皇帝所有的宠爱。所有人都说,皇帝一直在等谨夫人生出个儿子来。 如今中宫病弱体虚,也没有几年了,指不定哪天就驾鹤西去了。后位,也是谨夫人的。 沈行戎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眼里也闪过了一抹狠厉之色,“不过就是一只风筝,有什么好吵的?来,大哥哥让人给你再做十只。” 沈今朝把风筝一摔,“我才不稀罕你的风筝!你快给圆圆和啊庭道歉,也要学狗叫学狗爬,不然我……我……我哭给你们看!” 沈行戎:“……” “朝朝哭了可就不漂亮了。”一道尽管尽量柔和但却仍然暗藏威严的声音传来。 徐妃已经率先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祁筠庭也跟着行礼,余光看见一抹明黄色进入了视野,上面的刺绣精美绝伦,脚步又沉又稳,从他面前缓缓的走过。 他低着头,不敢动一下。 皇帝将沈今朝抱在怀里坐下,笑着捏了捏沈今朝的脸,“朝朝怎么闯祸闯到你徐母妃这儿来了?父皇不是同你说过,不可以掉珍珠的吗?” 沈今朝拉着皇帝的袖子撒娇,“父皇都好久没和朝朝玩儿了!” “好好好,是父皇错了。那朝朝同父皇说说,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大哥欺负圆圆和啊庭!”沈今朝立马告状,“大哥对圆圆和啊庭进行人格侮辱巴拉巴拉巴拉……” 皇帝冷淡的看向徐妃,“可有此事?” 徐妃看了一眼芳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时机都拿捏不好,难怪斗不过谨夫人! 芳容委屈低头。 徐妃道,“此事想必是一个误会。戎儿只是带朝朝的人进来捡风筝,想必是因此发生了一些口角。” “都多大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皇帝的目光又凌厉的射向沈行戎,“既然是误会,给人道个歉就行了,何必闹得这么难看?身为长兄,就该有长兄的气度与胸怀!” 沈行戎低头,眼里都是恨恨和不甘,说的话又是极为卑微诚恳,“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你何错之有?” “儿臣不该……言出不逊,为难小辈,丢了颜面。” 皇帝抹了抹沈今朝唇边的红豆玉米糕的一点渣滓,“既然知错,也认了错,该如何,你当知道。” “是。”沈行戎转过头看向陶圆和祁筠庭,神情诚恳,“对不起,我错了,请你们原谅。” 陶圆坦然接受了。 祁筠庭却受宠若惊,有些茫然有些无措的道,“没、没关系。” 他们也敢受?沈行戎心下冷笑。 “都起来。” “谢皇上。” 皇帝看向祁筠庭,“你就是朝朝的伴读?” 皇帝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看穿,他捏紧了袖口,“是,皇上。我……草民祁筠庭。” “是个好孩子。”皇帝说了这么一句话,又低头同沈今朝说话,“朝朝,父皇再让人给你做几只风筝好不好?” 沈今朝也脆生生的答,“好!不过父皇要记得陪朝朝放风筝!父皇还答应朝朝,要陪朝朝下江南游湖的!” “好。”皇帝笑了笑,“那朝朝先回宫,好不好?父皇还要同徐母妃说些话,明天再去看你。” 沈今朝装作不情不愿的从他怀里下了地,嘟囔道,“那父皇可要记得。” 沈今朝带着陶圆和祁筠庭刚走出铃雀宫的门,就听到了皇帝的一声怒喝,“给朕跪下!” 祁筠庭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原来皇上这么凶啊。 回到初云宫,沈今朝才问道,“放心,沈行戎敢欺负你们,我定然要他好看!” 陶圆连声说好。 祁筠庭却犹豫了一下,“公主,这是否有些不太好?毕竟,他是你的长兄……” 沈今朝冷哼了一声,“父皇不是说了么,长兄没有长兄的样,我可不敢给他作为长兄的脸。” 一直当透明人的陶嬷嬷无奈道,“公主,再闯祸,夫人可要进宫来亲自训你了。” 原主一提谨夫人就怂怕怂怕的。 沈今朝眼神闪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的道,“那好……” 陶嬷嬷做晚膳去了。 陶圆小声道,“祖母就是大惊小怪,沈行戎那个贼小子,刚进去的时候说不认识我们,说我们心怀叵测,非要我们证明。公主,他是不是眼瞎?” “确实瞎。”沈今朝看向祁筠庭,“不过,啊庭你别怕。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欺负的,我一定会为你讨回来的!” 只不过,现在沈行戎怕是要脱一层皮了。别以为她不知道,徐妃让芳容偷偷去请皇帝,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没好话,是打算陷害她的,但是出了错,也没想到皇帝来的还挺快。 但是,皇帝就是无条件偏向她! 想想都觉得徐妃和沈行戎要气死了。 祁筠庭红着脸摆手,“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我给公主丢脸了。” 沈今朝怕祁筠庭的小心灵受不住,“啊庭,你记住啊,你是祁家的大公子,不是阿猫阿狗,也不是谁的奴才。你是你。” 你是你。 祁筠庭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种感觉还是挺奇妙的,明明他比她大,她跟他讲起道理来,却头头是道,像个小大人一样。关键他还觉得,挺……正常的? 祁筠庭又想到了皇帝,要是,要是他像他一样强大,就没人敢欺负他了?当年母亲也不会死的那么惨了? 他紧紧的握着拳头。 沈今朝看着祁筠庭又叹了一声,“啊庭,你真好看啊。” 祁筠庭已经开始长开了,面庞虽然还是孩子稚气,但是已经可以预见以后该是如何的精致俊美。 祁筠庭瞬间脸红起来。 虽然说风筝引发的事情就这样轻轻的揭过去了,皇帝对徐妃和沈行戎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但是梁子也是结得更深了。 双方都不可能就这样罢休的。 所以……沈今朝让人把十四岁的四皇子沈行青用大麻袋给绑了! “给我打!”沈今朝直接出脚! “你们谁啊?唔唔唔,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沈行青的声音断断续续。 沈今朝笑了一声,“当然知道啊,四皇子嘛,沈行戎最亲近的兄弟。打的就是你!” 第四章 腹黑首辅养成(4) 麻袋里的人突然没了声音。 三人正拳打脚踢得起劲儿,沈行青突然怒喝了一声,“沈今朝?!我可是你哥!” “哎呀,被认出来了。不过你认出来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没人看见,只能说你倒霉,好好的走着路都能被打。” 沈今朝揍得更起劲儿了,她早就看沈行青这种伪君子不爽了。 他老端着他不累,她都替他累。 和沈行戎沆瀣一气,指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祁筠庭还是第一次尝到揍人的滋味儿,不得不说,也还挺舒服,赶着沈今朝话音刚落的时候,又猛打了一拳。 沈行青哀嚎一声,声音从麻袋里闷闷的传来,“好妹妹,欺负你的人是大哥,你何故揍我?” 沈行青也知道,就算传到皇帝耳里去,皇帝也只会说是他先惹了沈今朝,不疼爱幼妹。 所以连忙求饶,“好朝朝,你就饶了我!” 沈今朝冷笑一声,“休想!他欺负我的人,我就欺负你!” 沈行青:“……” 沈行青干脆不说话了,只顾着哀嚎喊救命,希望有人听得见,然后赶紧过啦解救他! 但是沈行青哪里想得到,他现在所在是一处废弃宫殿,平常少有人来,或者说根本没人来。 望风的是初云宫的小福子和小贵子,负责把沈行青绑来的也是他两。听到沈行青的哀嚎都双手捂住了耳朵,又一边喊道,“我的小祖宗诶,下手轻点,轻点。” “爽了吗?”沈今朝问祁筠庭和陶圆。 两人齐齐点头,“爽了!” 末了,陶圆又添了一句,“可惜揍得不是沈行戎,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祁筠庭默默的表示赞同,想到当时沈行戎的那副嘴脸,跟祁泽简直如出一辙,他就突然来气。 在祁家被祁泽欺负就算了,都跟着京都一霸沈今朝混了,竟然还被欺负?!这说不过去! 沈今朝贼兮兮的笑了笑,“等着。” 小福子和小贵子把已经被揍晕过去的沈行青放到了他娘亲的棠梨宫思水轩前,然后就趁着没人看到赶紧跑了。 不久后,沈行青他娘柔常在就看到了已经变成猪头的沈行青。 沈今朝甩着手走进初云宫,“听说沈行青身体羸弱,没想到骨头还挺硬,揍得我的手疼。” 但是话音刚落,就看到陶嬷嬷站在面前,板着脸,身边是跪着的小福子和小贵子。 看样子是全都给陶嬷嬷招了。 沈今朝和陶圆对视一眼,然后一左一右的扑向陶嬷嬷开始撒娇,两边都是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口一个“嬷嬷~”,一口一个“祖母~”。 这种架势,陶嬷嬷自然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的后果就是,被罚的是祁筠庭。 祁筠庭正按照陶嬷嬷的要求抄写着道德经,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儿,一抬头,就看到沈今朝拿着食盒过来了。 然后,沈今朝把里面的菜都一碟一碟的摆到了旁边的桌上。 祁筠庭说,“嬷嬷说,今晚我不能吃饭。” “谁说是给你吃的了?这是我吃的。”沈今朝拿出碗筷,果然只有一副,“我边吃边盯着你抄!” 祁筠庭:“……” 但是没过多久,祁筠庭呼出一口气,“公主,你能不能出去吃?” 沈今朝眨了眨眼睛,“你竟敢对我下逐客令?” “没、没有,只是……”祁筠庭的肚子“咕噜咕噜”了两声,算是替他回答了。 祁筠庭红了红脸。 沈今朝做了个鬼脸,嘻嘻笑道,“逗你玩儿的,这些饭菜就是嬷嬷留给你的。别抄了,先吃饭。” 沈今朝又从食盒里拿出另外的一副碗筷来。 “多谢公主。”祁筠庭摸着肚子挪过去。 这里是初云宫的书阁,平常沈今朝不来,就更没人来,所幸有宫人天天来打扫才没落了灰。 沈今朝让祁筠庭好好吃饭,她随手抽了本书,看了两眼又放回去了。 然后又过来拿起祁筠庭抄的道德经看。 “公主!”祁筠庭紧张的喊了一声。 “啊?”沈今朝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转眼看到纸上祁筠庭的字,突然明白了过来,噗嗤一声笑了。 “哎呀呀,啊庭不要害羞嘛。字丑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字丑呢!不对,我都没有写过字。” 沈今朝当然不会承认,她是不会写毛笔字。 祁筠庭尴尬的扒拉了几口饭做掩饰,鼻头却微微一酸。 他没有念过书,也接触不到。没人在乎他的死活,更加不会有人在意他需不需要读书识字。 他今年十岁,可惜自打他记事以来,生活满目疮痍。 娘亲走的时候告诉他,要努力活下去,要好好的活下去。所以他为了活下去,只能任由祁泽戏耍自己。 只有祁泽开心了,自己还有价值,自己就能活下去。 书卷上的字大多他都不认得,也不会写,只能依瓢画葫芦,自然也就不会好看。 沈今朝看祁筠庭那模样,就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想了想,然后到书架旁边去一通乱翻。 祁筠庭不明所以,愣了一愣。 很快沈今朝就捧着几本书卷过来,“这是之前父皇送我的字帖,有两本是父皇亲自为我得来的孤本,旁人都没有。” “不过……”沈今朝叹口气,有些沮丧的道,“因为是送给我的,所以大多都是簪花小楷。” 祁筠庭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字帖好一瞬,然后笑了出来,“没关系。我听说簪花小楷很秀气,也很好看。” 沈今朝胡乱的揉了一把他的脸,“你这样咧着嘴笑,怪傻的。” “公主……”祁筠庭吸吸鼻子,委屈郁闷的喊了一声,“我脸都快被你揉烂了。” 祁筠庭这天晚上是在书阁睡的,抄着抄着就陷入了梦乡。 不过,他做了一个至今为止,最好的一个梦。 虽然第二天因为道德经还没抄完,仍然被陶嬷嬷说了一顿,但是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沈今朝说,“毕竟你都做了我的伴读了,那我总得负点责,不能让你觉得我骗人。所以,明天咱们去上书房上课。” 祁筠庭懵了一下,显然还没有从明明在讨论着陶嬷嬷今天做的菜是咸是淡,却突然说到了上书房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陶圆说,“大公子,恭喜啊。上书房可是皇子公主读书的地方,除了伴读,其他人可都进不去呢。如今的夫子是昔日的太傅,学识渊博,德高望重。” 第五章 腹黑首辅养成(5) 紧接着,陶圆又含着一泡泪,热泪盈眶的道,“公主啊,圆圆好欣慰,你终于知道读书了!再这样玩下去,我真怕你变成文盲啊!” 沈今朝怒道,“什么文盲!你家公主我可聪明了,认得字都比你多!” “嘁——”陶圆做了个鬼脸,“我又不一样,公主拿我比真不害臊。” 沈今朝哼的一声扭过头去,“本公主不和你计较。” 因为皇帝的儿女比较少,加上沈今朝在内,满打满算也就四个。除去沈行戎沈行青之外,还有一个九皇子沈行川。 其余的都夭折了。 加上伴读,上书房也就一共八个人。 沈今朝和祁筠庭到的时候,沈行戎和沈行青都还没到,只有沈行川和他的伴读——说起沈行川的伴读,其实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小禄子。 最重要的是,沈行川是男主啊!忍辱负重的男主!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沈今朝见人还没来,朝祁筠庭挤眉弄眼,“啊庭,你帮我挡挡,望望风。” 祁筠庭知道她想干啥,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挡住了沈今朝。 沈今朝摸到沈行戎的位子上,在凳子上抹了一把又一把的浆糊,又掏出一个小锦袋直接扔进桌里。 然后,功成身退。 刚回到位子上,沈行戎就来了,带着他的伴读,好像是兵部尚书得嫡长子薛和。 沈今朝小声的同祁筠庭道,“真为难太傅,一共就八个学生,年龄差还大得很。” 话音刚落,沈行戎已经来到近前了。他勾唇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 “哟,稀奇啊,三妹妹居然来上课了?只不过,三妹妹怕是赶不上课程了,来了也是白来了。” “有什么要紧的?我只要识字明理就行。”沈今朝天真无邪的道,“大哥哥,四哥哥怎么没来?” 提起沈行青,沈行戎就冷哼了一声,“为什么没来,三妹妹不清楚吗?倒是我小看了三妹妹,小小年纪手段就这样了得。” “大哥哥在说什么啊?朝朝听不懂。”继续天真无邪就对了。 沈行戎靠近了一些,祁筠庭下意识的从位子上起来,挡在了沈今朝面前。 沈行戎眼眸微微眯了眯,正要开口说什么,薛和拉了拉他摇摇头,他冷哼了一声,作罢就走向他的位子。 沈今朝期待的看着沈行戎。 不负众望,沈行戎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搭起一双腿,无所事事的和薛和讨论昨天见过的哪个女子如何如何。 模样颇为风流,举止极为轻浮,言行让人作呕。 沈今朝得意的笑了笑,然后收回目光,同祁筠庭道,“啊庭,你不怕他吗?好大胆啊,居然敢挡在我面前。” 还故作感慨的叹了一声。 祁筠庭闷闷道,“公主别笑话我了。” 怕也是真的怕,那一瞬间祁筠庭简直心如擂鼓。 “我没有笑话你啊。你想啊,沈行戎那王八蛋比我们大好几岁,力气也比你大,你看你瘦的,真害怕他一巴掌掀了你。王八蛋都不太讲究武德的。” “公主,快别说了,他在看我们……” “啊?”沈今朝看向沈行戎那边,因为座位离得很近,听见在所难免。 此刻沈行戎就冷冷的看着她。 沈今朝灿烂一笑,“大哥哥对我真好啊,怕我刚来上书房不习惯,还一直关注着我好不好,大哥哥真是个好哥哥,我一定要和父皇好好说说。他之前老说你吊儿郎当不正经,哪儿有不正经嘛,分明在关爱妹妹这件事情上,大哥哥分外正经!下回碰见父皇,我一定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大哥哥是个大好人!我太感动啦!” 沈行戎:“……”去你的关爱妹妹! 薛和看过来,讽刺的笑了笑,“没想到三公主小小年纪,口才竟然这般了得。” 沈今朝撇撇嘴,“那是,和父皇学的。” 薛和:“……”有本事别提你父皇! 不提是傻子! 沈今朝得意的扬着眉。 太傅姓裴,手里教过两任帝王了,是名副其实的帝师。今年也有六十多了,老态龙钟。 意外的看到沈今朝在这里,他也没有太多的神色。 不过,裴太傅讲起课来,真的分外刻板。让沈今朝昏昏欲睡。 然后,她就真的睡着了。 迷迷蒙蒙间听见似乎有人在吵架,沈今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定眼一看,祁筠庭被罚站了。 清瘦的身影面对着墙壁,微微低着头,分外沉默,又那样可怜无助。 沈今朝微微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三公主。”裴太傅沉声喊了她一声。 “太傅。”沈今朝站了起来,“太傅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吗?” 太傅问,“睡醒了吗?” 沈今朝脑子里还有点糊,点了点头,“睡醒了。” 于是太傅开始了之乎者也,诗云曰,引据经典史例,滔滔不绝,最后来了一句,“……三公主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祁筠庭此时回过头来,小声却又坚定的道,“太傅,真的是我一人所为,同公主无关。” 太傅面无表情道,“站好。” “……” 祁筠庭担忧的看了一眼沈今朝,然后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重新站好。 沈今朝看了一圈,然后看到沈行戎脸上幸灾乐祸又有些暗恨的神情时,她好像明白了,自己放进沈行戎桌里的那一只小老鼠定然是被发现了! 呸!这么大了还告状!不知羞! 和老鼠一样的人居然还怕老鼠,我呸我呸我再呸! 太傅拿着戒尺往桌上一拍,吓得沈今朝连带祁筠庭都抖了一下。 真大力啊,看着真疼啊。 沈今朝可怜巴巴的道,“太傅,我错了,我不该上课睡觉的。求你不要告诉父皇……” 哎,现在这个年龄,这副模样,简直就是利器!委委屈屈萌萌哒的模样,谁拒绝得了? 但是裴太傅拒绝得了,他沉声道,“不敬兄长,不敬师长,视文学为儿戏。三公主,你还年幼,玩闹心本是寻常。但是你如今已经九岁,上敬君亲师,也该明白。” “今天我且不罚你,再有下次,我便要禀报皇上了!” 沈今朝恭恭敬敬,“谢太傅教诲,今朝记着了。”又奶声奶气的求情,“但是捉弄兄长一事,实为我一人之意,和啊庭没有关系。还请太傅让他回来坐着。” 沈今朝直直的同太傅对视。 太傅挥了挥手,“念你们都是初犯,这便罢了。都坐好。” 太傅回身拿起书卷,心想,幸好幸好,差点就心软了,和我家笙儿一样可爱啊!不过就是太调皮了一些…… 第六章 腹黑首辅养成(6) 祁筠庭坐回沈今朝身边,低着头认错,“公主,都怪我……才让你被太傅训了。” “不怪你,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缺心眼?”沈今朝摇了摇头,“好好听课。” 祁筠庭点了点头。 沈行青被打成了猪头,今天没来上课,倒是少了一个乐趣。 沈今朝看来看去,就把目光放在了沈行川的身上。 作为男主,前期不显山不露水的努力,后期直接站起来起飞,沈行川确实了不起。 如今十岁,和祁筠庭一样,容貌都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哪儿哪儿都好看。难怪在以后和女主初见的时候,对他一见钟情。 说起女主,沈今朝就想到原文。 原文祁筠庭黑化,奋发图强,就勾搭上了沈行川,承诺帮助沈行川当上青史留名的好皇帝,也许诺祁筠庭位极人臣的位置。 偏偏,事情就坏在,祁筠庭也喜欢女主。 兄弟俩成功在事成之后明面上撕破了脸皮,反目成仇。 要是沈今朝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女主就是裴太傅的小孙女儿? 正在想着,沈今朝的桌子却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声音很轻,但是力度很大,至少让沈今朝差点摔了。 还好祁筠庭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低声问道,“公主,没事?” “没事。”沈今朝看向始作俑者。 之前沈今朝放进沈行戎桌里的锦囊正在他挂在手指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他脸上露出鄙夷的笑来,讥诮的看着她。 不过,那只锦囊已经空了,扁扁的。里面的老鼠已经不见了。 沈今朝又看了一眼裴太傅。 裴太傅讲课习惯闭着眼睛,就坐在那里自顾自的讲,没人问问题他能这样一整天。只要没什么大事,都打扰不了他。 沈今朝朝着沈行戎做了个鬼脸,再做了个国际手势。 这么大的人了,在现代的话,那就是初中生欺负小学生,也不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 “哼。”沈行戎冷哼了一声,收回了眼神。 这上午的课就这样过去了,沈今朝正打算带着祁筠庭回初云宫吃午饭呢,沈行戎和薛和就把门给堵住了。 祁筠庭不自觉的拉住了沈今朝的袖子,然后鼓起勇气挡在了沈今朝的面前,“你们想做什么?” 声音还有点颤抖。 “做什么?”沈行戎重复了一遍,恶劣的笑了笑,“方才你们捉弄我的账,我还没说就此算了呢。” 沈今朝一指外面,“太傅,沈行戎在这里欺负人!” 沈行戎和薛和都一惊,连忙转过身去站好,只是左看右看,裴太傅的影子半分也没有。 他反应过来,又转过头去看,沈今朝已经拉着祁筠庭跑了。 他咬牙切齿,“沈、今、朝!” 薛和摇了摇头,“殿下,三公主她还小,你又何必同她一般见识?” 太小心眼了,一个小孩子而已,都这样斤斤计较。薛和不禁怀疑自己,跟着沈行戎真的有前途吗? 沈行戎却不高兴了,“怎么?你为她说话?小孩子?”他冷笑,“那又怎么样?我看她不顺眼,我就是要看她不好,我才顺心。” 薛和:“……” 跑出老远了,沈今朝才停下来,喘着气笑道,“沈行戎这个大傻子!” 祁筠庭扶着膝盖,也不禁笑了出来,“没想到喊出太傅,他就吓破了胆。” “不仅怕太傅,他还怕老鼠呢。” “不过,公主……”祁筠庭神色不自然,闷声道,“我,我不喜欢念书。要不,我们不去了……” “去,为什么不去?”沈今朝是看到了祁筠庭眼里对书籍的渴望的,他也是渴望读书明理的,“你怕沈行戎?” 祁筠庭摇了摇头,小声道,“也,也不是。只是,我怕他们欺负公主……我现在力气不够大,保护不了公主。” “沈行戎是皇子,将来他不是皇帝就是王爷,能保护我的,只有比他更大的权势。”沈今朝无所谓的笑了笑,拍了拍祁筠庭的肩膀,“不过,啊庭,你是不是还不太明白你家公主我如今的地位啊?” “啊?” “连沈行戎他母妃都不敢动我,就他?他白日做梦!有父皇在,他才不敢对我怎么样呢。” 沈今朝又眨了眨眼睛,“明天不用上课,是时候也把沈行戎给暴打一顿了。沈行青都成猪头了,作为他的好兄弟,沈行戎怎么能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祁筠庭跟在沈今朝身边慢慢的走回初云宫,一路上也没有多少宫人,“又要让小福子和小贵子去打晕他吗?” “哪儿能啊?徐妃是将门庶女,沈行戎习过武,一招就把他两给撂倒了。”沈今朝露出一个坏心的笑来,“我听说他喜欢出宫去和兄弟开怀畅饮,那就送他一坛好酒!” “嗯嗯,都听公主的。” 下午的课,沈行戎和薛和没来,听说请假去看沈行青去了。 也不知道看到沈行青的猪头有没有被笑到,或者被气死。 祁筠庭认认真真的听课,但是转头却看到沈今朝看着沈行川目不转睛。他瞬间有点不高兴起来,拉了拉沈今朝的衣袖。 沈今朝回过头来,“怎么啦?” 祁筠庭闷声道,“公主,我,我腿痛……” “腿痛?”沈今朝想到上午的时候,沈行戎推桌子,是祁筠庭扶住了自己稳住了桌子,应该是那时候伤着了。 沈今朝和裴太傅告了假,就让人抬了轿子来,把祁筠庭抬回初云宫,让太医来看看。 祁筠庭却不愿意,“只是痛,不碍事的,不用麻烦太医来一趟。” “哪里痛?”沈今朝也不强求,那个情况下,也不可能有多大的伤,顶多有点淤青,疼个两天就好了。 “是不是这里?”沈今朝按着小腿处的地方,问道 祁筠庭点了点头。 陶嬷嬷让陶圆拿了一袋冰块来,“敷一敷应该就好了。” 沈今朝应了一声,就要去脱祁筠庭的鞋袜。 祁筠庭脸红了红,缩了缩脚,“公主……” “啊?别动。”沈今朝两三下就直接脱掉了,但是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什么淤青。 她好像悟了,“你是不是为了逃课,所以骗我的?” “嗯……”祁筠庭轻轻的嗯了一声,埋着头,“我,我不是有意想要骗公主的……” “多大点事,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沈清规摆摆手,“我也不喜欢,裴太傅的课让我昏昏欲睡。” 第七章 腹黑首辅养成(7) 祁筠庭的眼神亮了亮,“真的吗?” 太好了,公主不去上书房就不会一直盯着沈行川看了! 沈今朝点点头,“真的啊。” 谁能想到,离开校园生活多时,一朝又成了小孩子,还要读书?沈今朝表示,真的太有小时候那味儿了。 陶圆叉着腰,“好啊,公主,你又想着逃课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哪里是为了祁公子,分明是你自己不想听课!” “那又怎么办呢?父皇又不会责怪我。”沈今朝摊摊手,一脸的无奈,“没办法啊,我有一个非常疼爱我的父皇,这么沉重的父爱,我也很无奈啊。” 陶圆撇撇嘴,“公主,你够了。” 沈今朝回过头去看祁筠庭,“不过,我记得父皇说过一句话,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可以不读,但是啊庭你必须读。这样以后你才能更有出息,才能更好的保护我啊。” “嗯,好,都听公主的。”祁筠庭乖巧的点头。 沈今朝摸了摸祁筠庭的脑袋,感叹了一声,头发真软啊。 这么多天,祁筠庭已经有个十岁少年该有的模样了,头发也不再枯燥干黄,脸上也有肉了。 沈今朝忍不住去捏了捏祁筠庭的脸,不过手感不好。 她皱了皱眉,“怎么还是没肉啊,都不好捏。啊庭,吃饭多吃点肉,初云宫又不缺那点。” 祁筠庭还是乖巧点头。 啊,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还这么乖巧,真不知道祁家怎么想的,要是她她肯定捧在手心宠着好吗!多让人心疼的乖小孩儿啊。 晚饭的时候,沈今朝就一直夹肉给祁筠庭,祁筠庭碗里的肉直接堆成了一座小山。 连陶圆都红了眼睛,“公主,你偏心!我也想吃肉!” “那你吃啊!” 祁筠庭看了看碗里小山似的肉,又看了看面前全部被沈今朝挪到自己面前的,默默的低头吃着不说话,不去看陶圆就要哭出来的神情。 “可是没有了啊!公主,你全都给祁公子了,我吃啥啊?” “吃饭啊。”沈今朝一指她碗里,“喏。” “你欺负人!”陶圆哼哧哼哧的去找陶嬷嬷。 祁筠庭抬起脸,迷蒙了一会儿,“公主,这样真的好吗?圆圆好像哭了。” “哭呗。”沈今朝贼兮兮的笑了笑,“然后陶嬷嬷又会做好多好吃的,咱们有口福啦。” “……”公主你好奸诈啊! 第二天沈今朝就带着祁筠庭和陶圆溜出宫了。 三人都穿着男童的衣裳,远远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奢华酒楼。 啧啧啧,一个酒楼都装修得这么金碧辉煌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什么好地方呢。 三个脑袋排着,睁着眼睛望着麓之台的门口。 陶圆小声的道,“公主,我感觉我们像是做贼的。你看老板,一直盯着我们,我心里发毛。” 他们躲在一个买布的摊子旁,老板时不时的望过来一眼。 祁筠庭默默点头,“公主,这坛酒也好重啊。” “哎呀。”沈今朝给了一人一巴掌,“都说了要叫我公子,怎么就不听呢?” 话音刚落,祁筠庭就轻声提醒了一句,“他们来了。” 沈今朝看过去,果不其然,沈行戎和薛和已经到了,身后还跟着沈行青。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医太强大,沈行青的脸看起来好多了,至少已经不是一个猪头了。 他们也很快的进了麓之台。 “走,我们跟上。” “几位……”小二看到三个半大的孩子,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疑惑的看了两眼,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小二也不好赶人,毕竟看面前这三个孩子的衣着,非富即贵,他得罪不起。 陶圆:“知道。我家公子要包一个雅间。” 一旁的祁筠庭配合的丢出一个钱袋来。 小二一看,眼睛一亮,连忙把人引去了雅间。 这个雅间在麓之台的另一面,背靠着湖水,一开窗就能看到,风景确实不错。 一坐下,陶圆为了报沈今朝不给肉吃之仇,一口气把麓之台的菜几乎都点完了。 小二:“那个……小公子,只要菜吗?我们这里是酒楼,而且,不支持自带酒水。” 小二说着还看向了祁筠庭放在桌上的那一坛酒。 沈今朝阔气的摆摆手,“规矩嘛,本公子都理解。但是你得帮我办件事,这些钱也是你的。” 祁筠庭又默默掏出一个钱袋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沈今朝很久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一次出来,祁筠庭身上都是钱袋。 小二立马笑着一边把钱袋子收起来一边道,“不知道小公子让我办什么事情?” “方才进来的那几个人,其中有人是我的哥哥。”沈今朝说。 小二一拍大腿,“原来小公子是薛公子的弟弟啊,薛公子可是两位皇子面前的红人,更是他们的兄弟,前途无量啊!” “嗯嗯嗯,对。”沈今朝推了推那坛酒,“每次我哥哥来玩儿都不带我,我这一次是偷偷溜出来的,你可千万别和他说啊,不然他要罚我了!” 小二:“晓得晓得,我绝对不和薛公子说!小公子是想让我把这一坛酒送去给薛公子吗?” “对!但是你也千万别说是人送的。”沈今朝面露难色,“要是哥哥知道我碰酒,还来麓之台做这样的事情,我可惨了。你就等他们点酒的时候,送过去就好了。麻烦你了。” “没问题,没问题。”小二连连保证,然后捧着酒离开了。 陶圆吐槽:“真是个傻子。” “傻子好,傻子才好帮我们的忙。”沈今朝耸了耸肩,“酒送完了,那我们现在就好好吃菜。” 陶圆凑过来,“公……公子,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啊?” 沈今朝打着哈哈,“可以让他们一群人都能欲仙欲死的好东西。” 反正从今天过后,估计沈行戎那群人的兄弟情就不太纯洁了。 祁筠庭为沈行戎一群人默哀,他是没见过世面,但是也知道那药是什么。沈今朝还是当着他的面下的。 祁筠庭闷声道,“公主,我觉得我好笨啊,没有公主那么聪明,能想到那么多得办法。” 陶圆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像公主那样,你也不至于在祁家被欺负成那样子。” 祁筠庭不说话。 沈今朝却看着湖水想到了什么,然后笑了起来,“难得出宫来走走,待会儿吃饱了咱们去租个花船游游湖。” “……” 你明明是想出就出了好吗! 第九章 腹黑首辅养成(9) 初云宫的晚饭时间,皇帝却突然到访了。 皇帝这一来,众人难免拘束了起来,都没有之前那样轻松说笑的气氛了。 皇帝把沈今朝抱在怀里,用陶嬷嬷新拿来的碗筷尝了几口,赞叹道,“嬷嬷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比当年,犹胜。” 陶嬷嬷笑道,“小公主嘴刁,不做好吃些她可不会入口的。这一来二去,老奴的手艺不好可要遭嫌弃了。” 沈今朝努努嘴,“分明是嬷嬷把朝朝的嘴养刁了。” 皇帝放下筷子捏了捏沈今朝婴儿肥的脸,“听说今儿个,朝朝又偷偷溜出宫去玩儿了?” “对啊。”沈今朝奶声奶气的道,“哥哥们都能出去玩,朝朝为什么不可以?就算父皇罚朝朝,朝朝也不会认错的!” 皇帝无奈的笑了笑,“父皇又没说你错了。那朝朝在宫外可碰到了什么趣事,同父皇说说?不说,以后可不许你出宫玩儿了。” “我们跟着大哥哥四哥哥去了那个什么……什么……”沈今朝假装苦恼的皱眉想了好久,“什么台的,点了一桌子好菜,味道不如陶嬷嬷做的好吃。还去游了湖,碰到个好心的船家伯伯。” 沈今朝刻意隐去了一些事情,比如去麓之台具体做了什么,在船上最后大伯又说了什么。 也不算骗人。 皇帝笑着问道,“就这些?” 沈今朝点点头,然后伸手拔了几根皇帝的胡子,“父皇都长胡子了,不好看了!” 这边父女两其乐融融。 那边陶圆和祁筠庭对视了一眼,想不明白为什么公主不趁此机会和皇帝说大娘的事情。 等皇帝一走,陶圆就迫不及待的去问了。 沈今朝从皇帝离开初云宫后,神色就淡淡的。 当陶圆问起这件事情来的时候,沈今朝突然笑了起来,“圆圆啊,你生在宫里,长在宫里,怎么还看不明白呢?” 然后叹了口气,摸摸陶圆的脑袋,“从小就傻,本来不开口也没人知道你傻,怎么就非得说出口呢?” 陶圆怒道,“公主,你少瞧不起人!祖母说了,我是最聪明的人!”说完底气弱了一弱,“除了公主,我是最聪明得!” 沈今朝叹着气,宠溺的收回手,“哎,你说啥就是啥,你说的都对。” 祁筠庭迷蒙着眼睛看沈今朝,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明白。 一旁的陶嬷嬷道,“好了,小孩子,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做什么,快吃饭!吃饱了就去后院里跑跑步。” 吃饱了饭,沈今朝就坐在一边看着陶圆跑步。 祁筠庭凑过来,坐在沈今朝旁边,轻声问道,“公主,大娘的事情……当真是没有办法的吗?” 沈今朝漫不经心的回答,“有啊。要么父皇去做,要么以后我们去做。” 祁筠庭若有所思。 转了转眼珠子,看到祁筠庭的神情,沈今朝一个机灵,连忙又道,“君子有道,就算是让薛成明给当年对大娘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们也得利用律法,让他受到律法的制裁!” 她就害怕祁筠庭一个不小心就想岔了,然后导致黑化什么的。 成为反派可以啊,她不反对,但是别黑化过头了啊! 哎,不行,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还需要多费心才是,不然搞不好就真的长歪了。 想想祁筠庭要是真的成了反派,最后的结局邪不胜正,那不是得挂掉吗?那得让她多心疼啊。 还是乖巧可爱的好。 祁筠庭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公主。” “明白就好……” 陶圆的声音愤愤的传来,“为什么你们可以这么安逸的坐着,我却要跑步累成狗?!这不公平!” 祁筠庭羞愧的别开了眼神,“嬷嬷让你跑,没让公主跑,公主没让我跑,所以只有你跑。” 陶圆:“……好啊,公主,你都把祁公子教坏了!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祁筠庭:“是人说的啊!我是人啊,没错啊。” “……” 没法聊了! 祁筠庭起身告辞,“公主,我去书阁看书了。” 沈今朝摆摆手,“去,记得别看太晚,早点休息。” “好。” 陶圆控诉:“公主,为什么你对祁公子那么好,我就要被你这样折磨伤害?我幼小的心灵都被你捏碎了!” 沈今朝:“哦,碎。我沐浴睡觉去了。” 陶圆很忧伤。 在祁筠庭来之前,明明得到公主所有温柔的人是自己,可是现在公主却对祁筠庭好! 没错了,祁筠庭一定就是话本子里勾人的狐狸精!和她来抢公主宠爱的! 陶圆愤愤的想着,妖精得用符箓来镇住,还要泼黑狗血,什么桃木剑的,她明天就去弄!看她不收了祁筠庭这个妖精! 但是没等陶圆去弄什么符箓黑狗血,另一个妖怪就登门了。 陶圆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沈行青,他一身清爽,好像昨天的事情没有沾染他半分,跟没事人一样。 沈行青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朝妹妹在吗?” “不在不在,四皇子回去。”陶圆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沈行青袖子里的手捏了捏拳,“朝妹妹真的不在吗?” “说了不在就是不在,你这人怎么就听不懂啊?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不敢骂你!快走!” 沈行青胸口瞬间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但是抬眼一看,又微微笑了笑,“朝妹妹。” 打了个哈欠,沈今朝迷迷糊糊的道,“大清早的,四哥哥有什么事情啊?” 沈行青看了眼宫殿里面,“不请哟进去坐坐吗?” 沈今朝仿佛大梦初醒,一巴掌轻轻拍了拍陶圆的脑袋,“圆圆,四哥哥来找我玩儿,你怎么能把人堵在门口呢?四哥哥,来,请进请进。” “不知道四哥哥可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给我?” “朝妹妹宫里多的是好玩精致的物件,我哪儿敢献丑?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件趣事,想着朝妹妹会喜欢,所以想说与你听听。” 沈今朝一脸的兴致盎然,“啊,什么有趣的事情啊?是谁家的鸭子走丢了,还是公鸡也会下蛋啦?” “……”沈行青身体一僵,总觉得沈今朝的话意有所指,但是仔细看看她的神情。 无辜,纯真。 似乎只是单纯的疑惑,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如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没办法相信这么可爱精致的女孩子,会那么邪恶。 第十章 腹黑首辅养成(10) 有那么一瞬间,沈行青好像就明白了,为什么父皇会这么宠着这个女孩子。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几乎可以说是这世间最纯真的眼神了,又如同琉璃一般流光溢彩。 沈行青在宫外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他也不知道在这个世间的某处,会不会再有一双这样的眼睛,但是,宫里只有这一双。 沈行青摸上了沈今朝的眼角,细细的,轻轻的摩挲着。 他笑道,“朝妹妹的眼睛很漂亮。都说人的心灵之窗是眼睛,但是着实可惜,我却没有从这双眼睛里,看到朝妹妹的心。你的心,深得可怕。” 陶圆听到最后这句话,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自家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惯会装了,心思也一下一下的,捉摸不透。 “你才九岁。”沈行青说,“若你是个男儿身,我定然是要防着你的。可惜了,你是个女儿身。” 沈行青收回手,“我昨天在宫外时,看到很有趣的一幕,想来朝妹妹应该会觉得好笑。” 沈今朝从头到尾不动声色,在沈行青的手摸到自己眼角来的时候,她也只是不喜的皱着眉头,然后一脸听不懂的懵懂。 听到这话,沈今朝兴趣就来了,“不知道四哥哥看到了什么?” “我同大哥去会友,却瞧见不少世家子弟前赴后继的从麓之台跳到了相临的麓之湖中,仿若下饺子。朝妹妹,你说好不好笑?” 沈今朝拍着手笑道,“确实好笑,可是一个大笑话了。可惜没能亲眼看到,着实遗憾。” “朝妹妹真的没看到吗?”沈行青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虽然还在笑着,却无端的让人感到一阵阴寒。 沈今朝仿佛没有察觉,反而因为这一句问话生起气来,“四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同父皇告状,说我溜出宫去了?难怪父皇来找我,东问西问。” 沈行青冷哼一声,“我可不像你,还找人绑了人去拳打脚踢,揍一顿出气。告状这等事,我更不屑去做。” “我知道你的真面目,一定不是这样的。我等着,等着你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天,好让父皇看看,他捧在掌心千万般疼爱的小女儿,究竟是怎样的歹毒!”沈行青拂袖而去。 陶圆都听蒙了,“公主,四……他在说什么啊?” 沈今朝却自豪的挺了挺胸膛,“他在夸我是狐狸精!以后一定和我的母妃一样美丽动人!” “哦。”好像真的说了狐狸。 沈今朝一转头,就看到了祁筠庭。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又因为在沈行青的那个位置上是个视觉盲区,竟然也没人发现他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待了多久。 祁筠庭知道沈今朝发现了自己,就乖乖的走了出来,“公主。” 沈今朝笑眯眯的道,“你听见了吗?沈行青居然夸我是狐狸精诶!话本子上都说,狐狸精都是美人,美人你知道吗?超级超级漂亮的女子!她的丈夫还会特别喜欢她!” 陶圆还在想狐狸精和狐狸尾巴有什么关系。 这边祁筠庭就轻声的开口拆台道,“公主,你听错了,四皇子说的是,你奸诈。而且,公主你没有认真把话本子看完,最后狐狸精都是没有好下场的,被捉妖师给收了!她的相公其实也不爱她,只是因为被魅惑了。” 陶圆幡然醒悟,“哦,公主,你又忽悠我!” 沈今朝撇撇嘴,“可是很多人都说我母妃是狐狸精呢,我母妃不也好好的吗?和父皇的感情也挺好的。”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的是。 虽然谨夫人住在宫外,可是皇帝有空了就会去看她,每个月的十五也是必定准时到的。 皇帝纵着沈今朝的不叫纵,对谨夫人的,那才叫纵容宠溺。她想在宫外住,他就排除众议不顾朝臣反对在宫外给她建行宫。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皇帝从来不会说什么,不会反对,只会支持。 祁筠庭哑了口,半晌才衲衲反驳,“谨夫人……不一样,那是别人嫉妒她,才说她是狐狸精。” 沈今朝皱眉,“这样的吗?” 祁筠庭道:“谨夫人兴许是下凡的仙女儿,所以才会这么幸福。公主是仙女儿的孩子,那就是小仙女儿,小仙女儿可比狐狸精要漂亮多了!” “对!”陶圆一拍掌,“就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什么七公主和董……董……” 祁筠庭提醒,“董永。” “对对对,董永!”陶圆撑着脸,“公主就是那七公主,祁公子是董永,我嘛……就是七公主身边的那个……那个姐妹叫什么来着?” 祁筠庭心里美滋滋,又提醒道,“张巧嘴。” “对对对!” 沈今朝嘁了一声,“你也配当张巧嘴?人家可聪明了,你别高攀了?” 陶圆怒道,“公主!你又看不起人!” “不过,啊庭怎么知道的?”沈今朝看向祁筠庭。 “就……就,圆圆看的时候,我也看了几眼。”祁筠庭红了红脸,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神。 沈今朝一脸慈爱的摸了摸祁筠庭的脑袋,他长高了一些,她要踮起脚才能摸得到。 但是祁筠庭却微微低了低头。 沈今朝欣慰的道,“啊庭什么都看啊?以后一定会是学富五车博学多才的大文豪!” 祁筠庭不好意思的抿着唇笑了笑。 哎,害羞纯情小男孩什么的,也怪可爱了。 听说沈行戎是被人抬回铃雀宫的,回去的时候衣不蔽体,不忍直视。 徐妃在皇帝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终于把皇帝哭烦了,下令查出“刺杀”皇子的凶手。 小福子和小贵子来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沈今朝正塞了一块儿玉米红豆糕进嘴里。 陶圆有点惴惴不安,“公主,要是查出来是我们干的,这可怎么办?” 沈今朝嘴里的玉米红豆糕还没咽完,口齿不清的道,“就……那样…………” “啊?” 祁筠庭镇定多了,“公主说,就吃吃喝喝,不用管就好了。” 陶圆疑惑,“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祁筠庭默哀。公主说的是,就等着问罪或者主动去认错,那样或许会轻罚一点。 看起来沈今朝就没打算挣扎。 沈今朝喝了一口茶,舒服的喟叹一声,“啊,这玉米红豆糕真好吃啊。圆圆,去跟嬷嬷说一声呗,再多做一点。” 第十一章 腹黑首辅养成(11) “母妃……” 岁安行宫里,沈今朝捉着谨夫人的裙摆,努力的挤出了几滴泪,然后干嚎着。 “母妃,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母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以为那是拉肚子的药药……呜呜呜……” 嚎着嚎着,实在是谨夫人太像她的妈妈了,思念之情就这样汹涌而出,孤身一人的那些岁月里,寂寞无处不在,顿时委屈也涌上心头,就真的哭了。 还打了个嗝。 谨夫人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医术无双,如今医术没有退步,反而更加精进了。这岁安行宫里,里里外外摆放着的全都是药材。 药材的味道儿飘出去老远。 说起来,下在那一坛酒里的药就是之前原主在谨夫人这里顺的。 “小淘气!”谨夫人假装恶狠狠的掐了一把沈今朝的脸,也不痛。然后淡淡的看向一旁的祁筠庭和陶圆,“这是谁的主意?” 当然不能说是沈今朝的。 祁筠庭就站出来认了,“夫人,是我……” 陶圆也认,“不,是我,是我,夫人,是奴婢……” 沈今朝扑在谨夫人怀里哭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着,看着可伤心可惨。 “行了,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谨夫人又掐了一把沈今朝的脸,叹了口气,“怪我,教女无方,管束不力,让我的朝朝人憎狗厌。” “朝朝,这一次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母妃,以后好好跟着太傅念书,明理知是非,做一个公主该有的模样。” 沈今朝一听,哭的更大声了,脸上的泪痕一大把,“母妃!” 谨夫人抱起沈今朝,摸了摸她的小脸蛋,神情温柔慈爱,让祁筠庭感觉分外熟悉。 这样的神情,好像在沈今朝看自己的时候,也出现过不少次。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因为是亲生母女,所以才会那么相似。 “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谨夫人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有些事情,我逃了许多年,兴许,已经无处可逃了,是时候去面对了……” 沈今朝就在谨夫人怀里,所以她听清楚了这句话。她心里一个咯噔。 莫非她这美人娘亲,还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009! 009! 沈今朝在心里呼唤着。 009仿佛大梦初醒。 【喊魂儿呢?说宿主,有什么事情?】 你好像没有把我美人娘亲的故事告诉我啊! …… 一片沉寂过后。 沈今朝狠狠地吸了吸鼻涕。 摔!又失联了! 不靠谱的人工智能!迟早有一天,让她逮到机会,非得把它给砸了不可! 因为那一份对母亲的思念,所以沈今朝不想谨夫人有什么伤害,不想看到她难过,不想看到她有下场凄惨的那一天。 但是沈今朝着实低估了谨夫人,也低估了谨夫人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第二天就是十五,皇帝去了岁安行宫一趟回来后,关于沈行戎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反而还下令彻查了兵部尚书薛成明。 陶圆直接傻眼,“啊,我们安全了?皇上不会找我们问罪了?” 沈今朝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仅如此,大伯的心愿可能很快就要完成了。薛家可能要完蛋了。” 虽然薛和也不算不上什么坏人,他娘亲三观也正,所以他没有长歪,天资也不错。但是奈何有一个渣爹啊! 祁筠庭递给沈今朝一杯花茶,“公主,解解腻。” 一杯茶还没喝两口呢,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就带着皇帝的口谕来了,禁了沈今朝三个月的足,俸禄也罚了一年。 德公公笑眯眯的道,“公主,皇上希望你在这三个月能够好好反省自身,认识到错误。还让奴才带来一盘玉米红豆糕。” 沈今朝聋拉着脑袋难过的叹气,“我知道了,谢谢德伯伯。” 德公公高兴的应了一声,又摸了摸沈今朝的小脑袋,掏出一个小玩意儿来,“这是奴才雕的,不知道公主喜不喜欢?” 德公公是打心眼里把沈今朝当自己亲侄女儿来疼的。 德公公雕的是一个小木人像,是沈今朝。栩栩如生,技艺精湛。 沈今朝欢喜的接过来,“这是我吗?” “对,是公主。”德公公看向祁筠庭和陶圆,“你们要照顾好公主。皇上虽然下令禁足,但是对公主的疼爱并非少半分。” “是。” 德公公一走,沈今朝就赞叹出声,“要是德公公没有进宫来,估计如今已经是一名出色的木匠了?这手艺,可不容易呐。圆圆,把这木像好好收起来,这可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呢。” 陶圆不理解,“不过就是一块儿木头嘛。” 禁足令已经开始实行,初云宫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陶嬷嬷端着新做的糕点过来时,看了祁筠庭一眼,咦了一声,“祁公子长高了呢,这衣裳都短了一些,得让司衣司的人来量一下尺寸,再做几身了。” 沈今朝笑道,“嬷嬷做的饭菜小食都好吃,又有营养,不长高才怪呢。” 说着又对自己脑袋顶比划了两下,“我觉得我也长高了,不如嬷嬷连我的一起。” 陶圆不甘示弱,“还有我还有我,你们都有新衣服穿,怎么能少了我?” 祁筠庭拿着书卷坐在主殿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树荫遮下来,风微微的燥热。 他已经不像之前在祁家那样,脏的像个乞丐,因为营养不良身材瘦小了。他已经慢慢长开,长手长脚,有个少年该有的样子了。 陶嬷嬷说,“禁足令刚开始呢,先将就着穿,反正天气热,刚好凉快。等禁足令撤了,也该入秋了,也刚刚好,可以做入秋的衣裳了。” 小孩子都长得快。 三个小孩子都没有什么意见,还正好不妨碍他们玩闹呢。 但是没过两天,却下起了暴雨,雷声轰隆隆的,雨水砸在地上溅起肉眼可见的水花。 沈今朝掂了掂手中的毽子,“还打算今天踢毽子呢,没想到就下雨了。在里面踢,估计又要挨嬷嬷的骂了。” 之前在室内踢毽子,踢碎了好几个名贵的瓷器,可把嬷嬷心疼坏了,当晚的饭菜都不好吃了。 陶圆指了指捧着书卷的祁筠庭,“公主,你就不能像祁公子一样,安安静静的看书吗?夫人可是让你好好念书的呢。” 沈今朝:“那你怎么不看?” 陶圆一副理所当然,“我是你的小侍女啊,看什么书,你看就好了啊,你说啥就是啥,我不都听你的吗?” 第十三章 腹黑首辅养成(13) 最后沈今朝的声音哑了,雨也停了,皇帝没有出来。 沈今朝满腔的委屈酸楚,满腔的愤怒难为,最后也都随着暴雨的骤停,一同封在了胸腔里。 毕竟她现在的身体还是个九岁的小孩子,雨停的时候,她也晕过去了。 方太医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确认沈今朝得了风寒。 沈今朝见到皇帝是一天后的事情了,她睁眼就在初云宫自己的寝殿里。 皇帝就坐在她的床边,见她醒来,慈爱的神情同往昔并无二致,“朝朝醒了?” 沈今朝的嗓子还哑着,因为染了风寒,鼻音也重,鼻子很难受。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祁筠庭,“啊庭……祁筠庭怎么样了?父皇,我……” 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没事了,朕将天山雪莲给他做了药,方太医已经喂他喝下了。朝朝乖,你病了,要好好休息,好好吃药,病病才能去得快一些。” 听到祁筠庭已经没事了,沈今朝憋着的那一口气也松了下来,然后被皇帝哄着又睡了过去。 皇帝看着已经熟睡的沈今朝,脸上的神情已经敛了起来,然后缓缓的踱步出了去,来到祁筠庭的面前。 祁筠庭还没醒,但是眉头已经不皱了,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皇帝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同德公公说,“等他醒了,让他悄悄的来见朕一面。” 德公公躬身应着,“是。” 皇帝的眼眸里风雨欲来,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徐、妃!” 德公公:“可要奴才……” “不必。”皇帝甩袖离去,“朕心里有数。” 徐妃娘娘,您自求多福。德公公在心里默哀,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耍这种阴狠手段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只怕今天过后,是连她也没有了。 德公公追着皇帝出去,瞥见一旁的小福子,冷哼了一声,“你从今以后,就调去净房。” 小福子一下子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德公公已经没了人影了。 沈今朝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略微有些发疼,陶圆帮她按摩了好一会儿之后就好多了。 陶圆愤愤的道,“没想到小福子竟然会帮着外人来害公主,胳膊肘往外拐,当真是猪油蒙了心!徐妃也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敢给公主下毒!我呸!恶人有恶报,以后定然有她好受的!” “别骂了。”沈今朝的嗓子很难受,说出的声音也怪难听的,“啊庭醒了吗?” “你就想着祁筠庭!”陶圆哼了一声,“他好着呢,方太医说了,解药已经吃了,他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好好将养着,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 陶圆立马又道,“我的公主,你可别说话了。方太医也说了,你这嗓子也要好好的养着。前两天你的嗓子受了损,养不好一辈子声音也就这样了。” “多可惜啊,本来多好的一副嗓音,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说起来,都怪徐妃!” 接下来陶圆又是对着徐妃一顿骂,沈今朝无奈的听着。 “公主。”祁筠庭端着一碗药进来,他的面色依旧还有些苍白,但是看起来确实已经大好了,看来方太医的解药确实不错。 天山雪莲也是居功至伟。 “该吃药了。” 沈今朝皱了皱眉,别过头去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她不喝! 那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看起来黑漆漆的药汤,一看就知道肯定很苦。 嗓子难听就难听,她并不介意,只要别让她吃这苦的要命的药!她真的是怕极了苦味。 “不吃怎么能好起来?”祁筠庭当当当三声,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来,“知道公主怕苦,所以我特意寻了一些蜜饯来。” 陶圆懵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公主怕苦?” “咳。”祁筠庭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宫里没有一丝苦味,所以我猜,想来是公主并不喜欢。” “乖乖,你这猜的还真准啊。” 祁筠庭询问的看向沈今朝。 沈今朝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灵魂好歹也算是三十左右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性? 所以,沈今朝还是捏着鼻子喝了药,再含了一块儿蜜饯。 早中晚都要各自喝一碗,辛辣油腻的东西都忌口了,沈今朝是吃啥啥也不香了。 她也不太喜欢吃甜食,也就只喜欢玉米红豆糕那一样,陶嬷嬷怕她嗓子好不了,玉米红豆糕也不做了。 她不顺心,脾气自然也坏了起来。 指着主殿前的那一棵槐花树道,“啊庭,圆圆,你们去把上面的鸟窝给掏了,煮鸟蛋当小食吃!我记得嬷嬷做的茶叶蛋很好吃,圆圆应该也会做?” 现在沈今朝的嗓子好多了,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哑了。 陶圆一脸的不可置信,“公主,那么高,我们怎么可能掏得了鸟窝?你自己看看,你看得到上面的鸟窝吗?” 祁筠庭却默默的吭哧吭哧的爬上了树,找着鸟窝。 “圆圆,你学学啊庭!你身为小侍女,怎么能质疑你家公主我的命令?!” 陶圆撇了撇嘴,转眼就看到了德公公过来,“公主,德公公来了。” 沈今朝拍了拍裙摆起身。 德公公笑眯眯的过来,“公主,皇上想见一下这位祁公子,可否借人一二?” 沈今朝疑惑,“父皇想见啊庭?为什么?” “毕竟皇上连天山雪莲都拿出来了,总该看看用了他天山雪莲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德公公说。 “这样啊。那去。”沈今朝看了陶圆一眼。 陶圆就冲着树上喊,“祁公子,皇上找你,快下来了!” 话音刚落,祁筠庭就已经下来了。刚才他就看到了德公公,所以就连忙又爬了下来。 衣裳有点脏了,他又去换了衣裳才跟着德公公去见皇帝。 头一次单独见皇帝,祁筠庭难免紧张,走出初云宫前还怯怯的回头看了看沈今朝,得到沈今朝的加油鼓气之后,才挺了挺背脊。 皇宫里的很多地方,其实祁筠庭都已经跟沈今朝走过很多遍了。可是如今跟在德公公身后去见皇帝的这条路,反而让祁筠庭觉得从所未有的陌生,和另一种……难言的情绪。 德公公始终笑眯眯的,回头同祁筠庭仿佛唠家常一样的道,“方才公主又调皮了,让你去掏鸟窝?可掏着了?” 祁筠庭微愣,然后摇了摇头,“回公公的话,没有掏着鸟窝。” 第十四章 腹黑首辅养成(14) “不必如此拘谨,皇上也是和蔼可亲的人。”到了明光宫前,德公公脚步顿了顿,其他人都各自守在门口,德公公再领着祁筠庭进去。 帝王的寝宫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同,这里没有那么庄严,反而更像寻常家。 祁筠庭不免放松了下来。 皇帝正在闭目养神,徐妃在他的身后给他揉着太阳穴,瞧起来倒是分外的亲昵。 看到这一幕的祁筠庭,忽然替沈今朝觉得不值。 想要杀害她的真凶就在这里,可是一向自诩疼爱她的父皇,却忘不了温柔乡,甚至都没有责问半句。 也就是在这一刻,祁筠庭终于有些悟了书上说的那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上,人来了。”德公公说了一句就退了出来。 皇帝睁开眼睛,看了祁筠庭一眼,然后挥手让徐妃也退出去。 徐妃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很是乖巧的走了,经过祁筠庭身边的时候,眼神里都是不屑。 就算是知道下毒的幕后主使是她铃雀宫又如何?只要皇上不说,谁也没办法来治她的罪。 看到祁筠庭就想到沈今朝,想到沈今朝就让徐妃想起了谨夫人,如果不是谨夫人,如今盛宠的依旧是她徐妙! 祁筠庭假装没看到,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朕问你,你心里可清楚下毒的人是谁?”皇上没有喊他起来,而是淡淡的问道。 祁筠庭老实的回答,“没有证据,都是猜测,所以草民……不敢妄言。” “你心里其实知道。你心里还在想,朕为什么不彻查此事,问罚真凶。”皇帝转着拇指上的扳指,“你今年几岁?” “回皇上,十岁,再过一个月便是十一岁了。” “十一啊……” 皇帝好像问话没有什么厘头,转头又问道,“你可知道徐妃是什么人?” “是皇上的……妃子,公主的庶母。”祁筠庭心里疑惑,皇上叫自己来,就是为了问这些和他没多大相关的事情吗? 皇帝微微点了一下头,“那朕再问你,你可愿意将来闯出一番名堂来,功成名就,能够相配的站在朝朝身边,当的起天下人对你们的盛赞?” 不防皇帝这么一问,祁筠庭愣怔了一下,“皇上……” “徐妃身后是镇南侯,她是镇南侯唯一的女儿。祁……祁筠庭,朕今天就告诉你,镇南侯是什么人,徐妃又是什么人。” 皇帝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光景,“镇南侯镇守西南,坐拥至少二十万兵马,对朝堂影响深大。镇南侯疼爱徐妃这个女儿,也疼爱自己唯一的外孙。一旦他们两人出了什么意外,他必带兵长驱直入,直取京都。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祁筠庭听得心惊,“是……谋反。” 他抿了抿略微干涩的嘴唇。 “不错。所以,朕暂时不能动他们。”皇帝回身看着祁筠庭,“但是将来,你或许可以。” “朕查过你。生母虽然是扬州瘦马,但是也是当地有名的风尘落魄才女,生父是祁丞相,你继承了他们两人的所有优点,容貌、天资,你都拥有。从你听懂朕方才所说的话,可见一斑。” “朕希望你,将来能成为朝堂上替君王清君侧的——最好的一把刀。” 祁筠庭在回初云宫的路上,细细的琢磨着皇上说的话,他第一次接触到了关于朝堂的一角,似乎触摸到了云雾,已经撩开了一条缝隙。 回到初云宫,祁筠庭就看到沈今朝正和陶圆在扎马步,时不时的挥出一拳,“嚯嚯”个不停。 但是这打出的一拳,是毫无威势的,软绵绵的。简单来说,就是好看不中用。 祁筠庭疑惑道,“公主,你们在做什么?” “强身健体啊,啊庭快来,一起。”沈今朝又打出一拳。 陶圆的腿都在打颤了,面如土灰,“什么强身健体啊,分明是你不顺心,想着法子的折磨我们。我没觉得我哪里强了,就只觉得我快要变成残废了!” 陶圆说话的期间,祁筠庭已经跟着并排扎起马步来了。 “你是不是傻啊?”陶圆恨铁不成钢,“公主说什么,你就还真的做什么啊?我是她的小侍女,我没办法,你是伴读,又不是真的是仆人。” 祁筠庭只道,“公主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今朝得意的笑了起来,“圆圆啊,站稳了,不然就多站一个时辰!” 陶圆哀嚎,欲哭无泪,“公主!不带这样玩的!扎什么马步啊,都没有暴雨了,我们踢毽子不好吗?实在不行,让我去掏鸟窝也好啊!” 沈今朝假装听不见。 实在是身体太弱了,就那天淋了一会儿雨就晕了,着实太娇弱了,她才不想做病美人,索性就扎马步,她还想着要不要打太极拳呢。 广场舞也行,但是没有音响,没有那种感觉。 最后陶圆是被小贵子背回房间里去的。 祁筠庭转着自己的手臂捏了捏,又捶了捶腿,看向一旁瘫倒在美人榻上的沈今朝,“公主,腰酸背痛的,晚上可能要睡不着了,待会儿让人给你捏捏。” 沈今朝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好。” 她嗓子还没好全,也不怎么开口说话。 药都喝了那么多了,当然不能浪费了,好好养着嗓子才是正道。 祁筠庭去请了初云宫里的一个小宫女给沈今朝捏脸捶背,沈今朝就舒服多了。 末了,沈今朝说,“明天早上,我们晨跑,记得告诉圆圆,别迟到了。迟到了的话,”沈今朝咧嘴调皮的一笑,“我就要她好看。” 祁筠庭无奈的点头。 晚饭的时候,陶圆已经好多了,当听说晚上还要跑十圈的时候,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公主!我能不能不跑啊?” 沈今朝无情答道,“不能。你又不跟我读书,再不强壮一点,以后有人欺负你家公主我,人家就那么轻轻一推,你就倒了,多没用多丢初云宫的脸啊。” 陶圆:“……”坏心眼的公主!偏偏好有道理的样子,让她无法反驳。 跑完了步,三人一身大汗。陶圆实在受不了了,就先去沐浴回床上躺着去了。 沈今朝和祁筠庭坐在藤椅上望着月色,祁筠庭数次偷偷转过眼睛去看沈今朝。 沈今朝知道,但是她也不说破。 第十五章 腹黑首辅养成(15) 良久,祁筠庭才闷声问道,“公主,你不问我皇上叫我去说了什么吗?” 终于忍不住了啊,哎,真是个孩子。 沈今朝知道,皇帝只叫祁筠庭一个人去,那一定是说了什么不能让别人听到的事情。她或许可以听,但是最好不听。 她摇了摇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圆圆有句话说的没错,你不是我的仆人,你是我的伴读,是我的好朋友,你也有自己的秘密,是我不能干涉的。” 一阵风吹来,沈今朝抱着胳膊起身回寝殿,边走边嘟囔了一句,“今年的秋天,晚上要比往年的凉呢……” 又回头道,“啊庭,你也早点休息。明早别忘了来晨跑。” “好。”祁筠庭笑着点头,也没有戳穿沈今朝现在还没入秋的事情。 祁筠庭又看了一眼天空中挂着的玄月,想起了皇帝同他说的话。 “朝朝因为朕同谨夫人的关系,自小就惹了徐妃的眼。朕护着她成长至今,但也是给她拉着徐妃的仇恨至今。有朝一日,徐妃不仅会对谨夫人动手,也会对朝朝动手。”皇帝那一瞬间十分沧桑,“待朕同谨夫人西去之后,又有谁能来护着朝朝?只有你,祁筠庭。” “你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护住朝朝,不会再次发生在乎之人生生死在你面前的悲剧。” 祁筠庭的生母,就是死在他的面前的。 皇帝同他说了很多话,说徐妃一人牵扯出的许多利益关系,说朝朝,说他们的以后。 可是祁筠庭记住的,只有那句话——你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护住朝朝。 半个月后,薛成明一案也落了幕。 薛成明早年做的所有恶事都被收集了证据,上呈大理寺,最后又交到了皇帝的手中。薛成明被判罪入狱,择日问斩,偌大的薛家就这样散了。 消息昭告天下,初云宫也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 陶圆直接拍掌大笑,“活该!报应到了,跑也跑不掉。被薛家欺负过的人一定都很开心,大伯也如愿以偿了。” 祁筠庭叹了口气,“是啊,大伯大娘心愿了了,想来也是很高兴的。可惜我们不能出宫去找他们庆祝一番,禁足令还没解除呢。” 沈今朝夏乏,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没有说什么。 这两个孩子高兴的太早了,虽然薛家倒了,但是薛和依旧好好的跟在沈行戎身边。沈行戎毕竟是皇子,有一争储君之位的资格。 薛和未必就不能靠着沈行戎飞黄腾达,再扶起薛家。 就只希望,薛和和他的父亲薛成明不一样。 而且,说来沈行戎也十六岁了,按理说封王也好,总归不会住在宫里了。 正如沈今朝所想的这样,几天之后,沈行戎的十七岁生辰宴,皇帝就将他封作了恭王,赐了一块儿封地。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皇帝让沈行戎在一年之内就前往封地。 意思也是很明显了,沈行戎不在皇帝所考虑的储君人选之内,他被out出局了。 徐妃当然不愿意,连着闹了很多天,意思大概就是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想母子分离千万里,希望皇上不要让沈行戎去封地,至少不要这么快。 皇帝更是爽快,直接说,好啊,既然不想母子分离,那你就和你的儿子一起去呗。 这当然就更不行了,徐妃最后没辙了,也不闹了。 虽然初云宫还在禁足期间,但是显然力度松了不少,只要不出门,想干什么都行,所以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整个后宫都传遍了。 “没想到啊……”沈今朝叹了一声。 “啊?”祁筠庭懵了一下,随后道,“公主怎么了?” 没想到她的便宜老爹还挺会内涵的。恭王恭王,恭,多么有内涵啊,很适合沈行戎。 沈今朝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一年之内呢,变化多得很,沈行戎能不能去成,还是个疑问。” 镇南侯要是真想扶自己外孙登基做皇帝,肯定想办法。后宫的不行,朝堂上的肯定也会跟着有动作了。 但是这些,和眼下的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 陶圆刚踏进来,就听见沈今朝说,“今天开始,暂时就不跑步扎马步了。” 陶圆大喜,直接扑过去抱住沈今朝一顿乱晃,“啊,公主,你终于良心发现了?太好了,我太感动了。” 祁筠庭道:“圆圆,你再晃,公主就要被你晃晕了。” 陶圆赶紧收手,又欢天喜地的转了个圈。 阿弥陀佛,终于脱离苦海了! “傻子……”祁筠庭忍不住喃喃吐槽了一句,公主说的是暂时,又不是以后都不跑了。 算了,短暂的快乐也是快乐。 “公主。”小贵子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恭敬的放在桌上,“您找德公公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沈今朝点了点头,想了想又给了小贵子几个小金豆。 小贵子就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陶圆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发现是德公公雕刻用的工具,顿时失望,“啊,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或者好玩的呢。” 祁筠庭问道:“公主要学雕刻?” 沈今朝眨了眨眼睛,把盒子抱在怀里,“秘密。我有事情,你们自己玩。” 说完就溜了。 陶嬷嬷刚好皱着眉头走进来,“前殿的那一张紫檀木桌子怎么不见了?” 陶圆道,“好像是公主让小贵子给搬走了。” 陶嬷嬷一头雾水,“搬桌子干什么,真的是,那张桌子可不便宜啊,紫檀木的呢。” 祁筠庭没吭声,他觉得那张紫檀木桌子八成是让沈今朝拿去练手了。 “库房里还有一张梨花木的,和那些紫檀木的凳子也不搭啊,多难看……”陶嬷嬷又转身出去了。 一连很多天,沈今朝都待在她的房间里,除了吃饭都没有出来过。 祁筠庭也整天待在书阁里,只顾着看书。 无聊的就只有陶圆了,陶圆郁闷的望着天,怪不得她说怎么公主好像突然良心发现一样,原来最后只有她是没事做的孤家寡人一个。 正想着呢,沈今朝就走过来了。 陶圆眼睛一亮。 就听到沈今朝说,“圆圆,你去找一点颜料和布料给我。” 这么多天没理她,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去跑腿!也不关心她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陶圆用眼神控诉了好一会儿,才应声去找了。 第十七章 腹黑首辅养成(17) 陶圆很不捧场的道,“公主,你这画也太难看了,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上面的是我们。” “圆圆,你知道有一种派系叫印象派吗?”沈今朝耸了耸肩,“我就是印象派画手。” 陶圆撇撇嘴。 陶嬷嬷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长命锁给祁筠庭,“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的,就这个长命锁适合你一些。祁公子,祝你百岁无忧,岁岁如今朝。” “谢谢。”祁筠庭道过谢,忽然觉得这像是一场美梦,唯恐突然破碎。 陶圆挠了挠后脑勺,“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也是刚刚听公主说的,所以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不过,那把长命锁原本就是祖母打算打给我的兄弟姐妹的,就……算是我和祖母一起送你的。” “好。”祁筠庭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一般,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忍不住眼眶红了再红。 沈今朝说:“啊庭赶紧许愿,不然菜要凉了!” 祁筠庭赶忙把东西都收好,然后闭上眼睛,神情虔诚。 很快他就睁开了眼睛。 陶嬷嬷笑着问道,“祁公子许愿许得这般快,不知道许的是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祁筠庭顿了顿,又不好意思的道,“等愿望实现的那一天,我再告诉你们。” “好啊。” 陶圆一拍大腿,“祁公子,你都拿了那把长命锁了,不如你就当我哥哥。这样你不仅有了一个妹妹,还有一个祖母!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沈今朝噗嗤一声,“你就想有个哥哥宠着你呗,话本子里宠妹狂魔看多了?” 陶圆哼哼唧唧的别过头去。 陶嬷嬷道,“祁公子是有正经家世的,老奴怎敢以公子祖母自居?来来来,吃饭了。” 沈今朝把蛋糕分了,“少了很多的配料,不然这蛋糕会更好吃。” 陶圆咦道,“公主怎么会做这个什么蛋糕?我可记得你厨房都没有进去过。” “梦里梦到的。”沈今朝睁着眼睛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祁筠庭静静地看着,心里突然有说不出来的暖意。 【祁筠庭黑化值百分之八十七,宿主请继续努力!】 009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沈今朝吓了一跳,筷子差点掉了,幸好她手快的接住了。 “公主怎么了?” “没事。”沈今朝摇了摇头,“我就是太高兴了,所以没拿稳。” 太好了!爱的感化果然是有用的! 不过,怎么才降到八十七! 知道009的尿性,沈今朝也没有再呼唤他了。现在她算是明白了,009根本不会搭理她任何的问题。 也就是,听天由命,自己奋发图强。 这天晚上,祁筠庭做的梦格外的香甜。 梦里,他在一旁静静地看书,公主在和圆圆打闹,公主时不时的会喊他一起嘲笑圆圆。 陶嬷嬷就靠在一边,在那里择菜,慈爱的笑着。 夏天还未过去,树上的知了在不停的叫着,天气燥热,偶有清风吹来。 一切都那么美。 情景和沈今朝画上的画,也一模一样。 …… 初云宫禁足令解除的那一天,谨夫人来了。 但是她看了看沈今朝,没待片刻就又走了。准确来说,她去见皇帝了。 至于谨夫人是什么时候又回了岁安行宫的,没人知道。她似乎就这样静悄悄的来,也那样静悄悄的走,惊不动任何一个人。 沈今朝有些惆怅,她感觉谨夫人似乎不太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司衣司掌司王掌司也在这一天来给他们三人量尺寸,她笑着同陶嬷嬷道,“孩子都长得快,恐怕再过几个月,你又得往我的司衣司跑了。” 沈今朝道,“王姑姑不如给嬷嬷也做几身,我可以给你银两的!” “噗嗤。”王掌司摸了摸沈今朝的脑袋,“不用给银两。既然公主亲自开了尊口,那么嬷嬷的衣裳,姑姑就给她做了。” 王掌司和陶嬷嬷又唠了几句家常,量完尺寸就离开了。 陶圆还记着大伯大娘,“公主,既然禁足令解除了,我们赶紧出宫去和大伯大娘庆祝!虽然迟了那么多天,但是还是一定要庆祝的!” 祁筠庭也点点头,“我也想去看看大伯大娘。” 看着这俩孩子这么强烈的要求,沈今朝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答应了呗。 沈今朝一点头,陶圆立马一蹦三尺高。 沈今朝老成的叹了口气,她看这陶圆想去和大伯大娘庆祝是假,想出宫疯跑才是真。 现在是多事之秋,陶嬷嬷怕他们三有什么意外,又怕他们玩的不尽兴,就自己也跟着他们一起出宫了。 在上次租花船的地方,也是成功的见到了大伯。 大伯一看到沈今朝,就像看到了救世主,花船也不划了,非要请沈今朝一行人去他家做客。 大伯家里也不算穷,在百姓之中算是好的,前院种了一些梅花树,还没有开花。后院里还有各种花,看得出来大娘很喜欢花。 也确实如同大伯所言,大娘如今虽然已经年过三四十,依旧风韵犹存,一眼就可以看得出她年轻时是个绝色美人。 大娘给他们都倒了杯茶。 “家里的都是一些粗茶,还请诸位贵客莫要嫌弃。”她是个温柔的女子,说话也是温柔的,“我听相公说了,多亏了公主在其中周旋,才能让皇上彻查了薛家,出了这口气。” 陶嬷嬷疑惑的看向沈今朝,又询问的看了看陶圆,陶圆假装啥也没听见啥也没看到。 而沈今朝和祁筠庭就略显心虚。 祁筠庭是心虚没告诉嬷嬷这件事情。 沈今朝却是在心虚,薛家的事情着实和她没多大关系,全是谨夫人出的力。 但是想想,谨夫人是她亲娘,四舍五入,也相当于她帮忙了。 更何况,要不是她去哭了一通,皇帝怎么可能会在去了一趟岁安行宫后就查了薛家? 这么想着,又心安理得了。 沈今朝谦虚的道,“大娘客气了,其实我们也没有出什么力,都怪薛成明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大娘笑笑,脸上都是痛快之意,“我原以为这一辈子兴许都不会看到这一天,没想到……听说薛成明问斩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一月后。” 大伯道,“如果你们不介意,就留下来吃顿饭。我夫人做的荷叶鸡可是一绝。” 第十八章 腹黑首辅养成(18) “荷叶鸡?”陶圆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然后期盼的看了看沈今朝,又看了看陶嬷嬷。 沈今朝转头问祁筠庭,“啊庭认为呢?” “今天我们来不就是为了和大伯大娘庆祝喜讯的吗?”祁筠庭想了想,说,“我觉得留下来吃顿饭也无妨。” 大伯笑道,“那你们可有口福啦。” 大娘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在座的一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其他三位是公主的身边人,想必山珍海味也吃的不少,口福二字可不妥。” “我不管,娘子做的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就算是皇上坐在这里,我也是这样说。” “你啊。”大娘无奈。 大伯只顾着傻笑。 祁筠庭疑惑的同沈今朝小声道,“怎么大伯像个小孩子一样?” 可能就是爱情使人失智。沈今朝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大娘在厨房忙活,大伯去打下手了。陶嬷嬷闲不住,也去帮忙了。 沈今朝索性就和祁筠庭还有陶圆在前院玩儿。 也不知道陶圆是有多爱踢毽子,她随身带了五六个,毽子到处飞,还砸了一个到祁筠庭的头上。 祁筠庭拿下来踢回给了陶圆,正中陶圆脑门。 “哎哟。”陶圆捂着脑门,疼得眼眶里都有了泪,“祁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之前你同公主踢的时候,你都没有这么用力的!你区别对待!” 祁筠庭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那是自然,公主金尊玉体,你就不一样了。不一样就算了,你还砸我脑门,那我不得砸回去?” “哈哈哈,圆圆听到了没?”沈今朝笑弯了腰,她也感觉得出来,祁筠庭比之前开朗了许多。 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了。 陶圆哀嚎了一声,仰天长叹,“你们就欺负我,你们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不好好珍惜我,你们迟早有一天会失去我的!” 祁筠庭:“少看点没营养的话本子。” “哪里没有营养了?!” 沈今朝接道,“对啊庭来说,不是之乎者也,都不是有营养的书。” 陶圆怒道,“可他自己不也经常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哟。”沈今朝打趣的看向祁筠庭。 祁筠庭尴尬的假咳了一声,“公主之前不是说了吗,多看点书,才能博学多才。” 陶圆:“那你也不能不让我看啊!” “你本来就不聪明,被话本子荼毒了就更加蠢了。”祁筠庭小声的补了一句,“你又不是公主,不读书也能那么聪明。” 陶圆:“……” 沈今朝乐不可支,“圆圆,你注定是个团欺,认命。” “团欺是什么?” “就是,嗯……地位最卑微的那一个。” “什么?!公主,为什么我的地位比祁公子还要低了?!我明白了,祁公子果然是狐狸变的!所以你总偏心他!” “……”祁筠庭和沈今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语和好笑。 陶圆郁闷的到一旁去,抱着一棵梅花树,暗自琢磨,要怎么把公主之前对自己的宠爱给夺回来。 沈今朝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开始秋困了。 “啊庭,我要抽查你都看了什么书,记住了多少。”沈今朝说,“你就……随便背。” 借口罢了。 祁筠庭知道沈今朝只是想听着他背书的声音眯一会儿,他也不戳穿,张口就开始背诵。 沈今朝听的昏昏欲睡。 就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了陶圆的叫声。 “公主,祁公子,你们快过来看啊,这里有个好奇怪的东西!” “什么啊?大惊小怪的。” 陶圆蹲在大伯大娘家门口前,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这是刚才突然落在这里的。我看到它咻的一下,飞到了这里来。” 飞? 祁筠庭道:“八成是有人故意或者无意扔到这里来的。” 沈今朝翻开来看了看,这就是一个黑色小布袋,里面装着一件小孩子的上衣。 “好像有艾草的味道……” “你们在做什么呢?准备吃饭了。”陶嬷嬷的出声打断了祁筠庭的话,她走过来看了看,突然面色一变,把东西从沈今朝的手里打落。 然后匆匆的去拿了一块火炭出来把小衣给烧了,才厉声问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陶圆害怕的缩了一下,“就……飞过来的。” “飞过来的?”陶嬷嬷拔高了音量,随后抱起沈今朝就急忙忙的快步离开了,一边回头同陶圆和祁筠庭道,“你们也跟上,一起去医馆。” 沈今朝不知道祁筠庭和陶圆都是什么反应,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陶嬷嬷严肃面孔下有一丝慌乱。 她小声的道,“嬷嬷,那件小衣……是天花病患的,对吗?” 陶嬷嬷摸了摸她的脑袋,“公主别怕,不会有事的。” 沈今朝没吭声。 有人还真是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要她的命,连沾染天花的东西都给她弄来了。 陶嬷嬷估摸着是以为沈今朝在担心祁筠庭和陶圆,又道,“圆圆小时候得过天花,所以她没事。祁公子就不知道了。” 祁筠庭听到这话,立马回答道,“我小时候也得过天花。” 那段时间,也真的是祁筠庭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一段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挺过来的,只清晰的记得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沈今朝叹了口气,所以这里会得天花得,只有她一个啊。 “嬷嬷,现在去医馆,是不是大夫也看不出来啊?得了天花后,我是不是,得被关着了?” “不会的!”祁筠庭吼道,他的眼睛已经红了,“公主,我会陪着你的。我不会染上天花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直到你好。” “而且,而且,那件小衣上,不一定是天花……”这句话说的很没有底气。 因为陶嬷嬷是谨夫人的人,谨夫人又是神医,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天花? 陶圆啊了一声,“你们别这么悲伤啊。天花我知道,解药还是谨夫人研制出来的呢!” 陶嬷嬷点头,“没错。后来夫人把药方公布天下,天花是可以完全治好的,过程也不长。所以,你们不要难过。” 她这个美人娘亲,果然就是穿越女主的神医人设啊。 沈今朝唏嘘,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谨夫人就是一个美强惨的人设,曾经必定有一段轰轰烈烈的故事,才对得起她的人设。 第二十章 腹黑首辅养成(20) 陶圆听得气的捏起了拳头,“他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公主?!” 短短几天之内,沈今朝就荣获了祸星的名称。 无论外面怎么闹,岁安行宫始终关着大门,连皇帝都进不来。 但是看谨夫人最近神色确实很凝重,眉目之间也总是很疲惫,把自己关进药房那是不知日夜。 陶圆心里也没有底。 祁筠庭望了一眼天色,总觉得风雨欲来。 谨夫人准时来给沈今朝把脉,然后同陶嬷嬷道,“药。” 陶嬷嬷把新熬的药递给了她。 谨夫人试了试温度,然后喂给了沈今朝。喂完之后,她一脸肃穆的仔细又认真的观察着沈今朝的反应。 祁筠庭总觉得,谨夫人怎么像是在把沈今朝当做小白鼠? 片刻之后,谨夫人再去摸了摸沈今朝的额头,她面上一喜。 “母妃……”沈今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伸手想要去抱。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一片茫然。她走啊走,走了很久很久,终于看到了光,走到了尽头。 谨夫人抱住沈今朝,然后又给沈今朝看了看,柔声问道,“感觉如何?” 沈今朝摇了摇头,“饿。” “嬷嬷已经去做饭了,让母妃看看你身上的疹子。” 祁筠庭默默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祁筠庭就看到谨夫人一脸喜色的出了来,然后又一头扎进了药房。 陶圆一脸懵的跟出来,看了看祁筠庭,“夫人怎么……好奇怪……” “她不是奇怪。”沈今朝走出来,“母妃她痴迷医术,这段时间,她在研制更好的能够解天花病的药。” 她无奈的苦笑一声,“原本我可以更快好的,因为当了母妃的小白鼠,这才多睡了几天。” “哦。” 祁筠庭看向沈今朝,笑道,“公主,恭喜大病初愈。” 沈今朝吐了吐舌头,“睡得那么久,浑身不舒服的。啊庭,圆圆,来陪我好好舒展一下四肢。等我吃饱饭,休息一下,咱们就跑步!” “啊,不要啊!”陶圆立马跑远。 沈今朝笑了笑。 此时外面百姓的讨伐声也一声一声的传进了沈今朝的耳里。 祁筠庭担心的看着她,“公主……” 哪儿知道沈今朝只是冷哼了一声,“无知的愚民!能在外面吵吵嚷嚷要烧死我的,肯定都不聪明,蠢得要命!还迷信!” 祁筠庭深以为然,“不过,情况着实不太乐观。听说,还有人跪在明德门前,请求皇上收回你的公主荣誉,将你贬为庶人。” 沈今朝摆摆手,走进寝殿,“让母妃和父皇操心去,咱们现在就在岁安行宫好好的玩儿就行了。我有点困了,等嬷嬷做好了饭菜,啊庭你记得来喊我。” “好。” 祁筠庭眼神担忧的望着岁安行宫大门的方向。 他总感觉,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祁筠庭的直觉很准。 百姓喊不出沈今朝来,就打算溜进行宫里把沈今朝给带出来。 行宫里之前就只有一名打扫的侍女,除了她和谨夫人再无他人,如今沈今朝一行人住进来,也不过是多加了两名侍女,哪里能够挡得住要闯进来的壮汉? 更别说,夜深人静,人都睡了。哪里管的住偷偷爬墙进来的? 只是,因为之前祁筠庭和陶圆都是守在沈今朝的寝殿里睡的,沈今朝虽然大病初愈,他们仍旧不放心,执意还守在这里,生怕因为谨夫人这新药有什么副作用。 沈今朝夜里迷迷糊糊的起来一趟,去上厕所去了,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让那些百姓把祁筠庭当成了沈今朝给掳走了! 这事情说起来,也不能完全说是一个乌龙。 几个壮汉偷偷摸摸的溜进来,毕竟也不是靠谱的,就把祁筠庭和陶圆吵醒了。因为夜色太黑,他们不知道哪个才是沈今朝,所以打算两个都带走。 也是因此把祁筠庭和陶圆都惊醒了。 陶圆明白过来他们要抓公主,挣扎之间就对着祁筠庭喊了一声公主快跑。 祁筠庭:“……” “原来小公主已经长这么大了?看这身板得有十三四岁了?”一个壮汉疑惑道。 “天家多好的条件啊,吃的好那肯定长得好,别废话,快走!” 就这样把祁筠庭给扛走了。 祁筠庭也没有反驳自己不是公主,假装挣扎的时候把自己的发冠给弄掉了,头发散下来遮住了脸。 陶圆惊魂不定,等人都走了一咕噜爬起来,匆匆跑出寝殿,刚好撞上闻声而来的陶嬷嬷。 陶嬷嬷问道,“圆圆怎么了?我刚刚听到你在喊,做噩梦了吗?” “不,不是。”陶圆急得都要跳起来了,“有人,有人进来抓走了公主!但是,但是他们把祁公子给抓走了!” 陶嬷嬷一惊。 “什么?”沈今朝刚上完厕所回来,期间她也听到陶圆喊了,但是听得不清楚,以为陶圆是在做噩梦。 以前陶圆做噩梦也是大喊大叫的。 所以沈今朝就没有放在心上,哪儿知道刚回到寝殿就听到了祁筠庭被抓走的消息? 陶圆一把抓住沈今朝的手,“公主,你刚才去哪里了?可吓死我了,幸好你不在,不然被抓走的就是你了。” “刚刚我去如厕了。”沈今朝脸色很难看,没想到他们会大胆到深夜闯进来抓人。 陶嬷嬷让两人回去继续睡觉,她去告诉谨夫人,让谨夫人拿个主意。 可是她们两哪里睡得着?对于陶圆来说,祁筠庭已经是自己的哥哥了。 至于沈今朝,毕竟那是自己捡回来的孩子,养了那么多个月,感情也养的差不多了。 殿内点亮了灯,陶圆的小脸惨白,“这可怎么办啊?他们要烧死公主,祁公子一定会被当成公主烧死的。” 陶圆已经和沈今朝说了前因后果,虽然有点语无伦次,可以看出来陶圆相当的慌张害怕,但是沈今朝也理清楚了。 沈今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啊庭一定要救回来。”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已经传来了确切的消息,要在京都城门口,午时烧死沈今朝,烧死他们抓去的“小公主”。 谨夫人一大早就进了宫。 陶嬷嬷得了谨夫人的吩咐,不让沈今朝和陶圆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她安慰道,“谨夫人一定会救出祁公子,你们不要担心。在这里安心等着,晚上就可以和他一起吃饭了。” 第二十三章 腹黑首辅养成(23) 沈今朝点了点头,“我是。谢叔叔。” 陶嬷嬷行礼道,“见过谢总督。” 谢斯宁嗯了一声,然后同沈今朝道,“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她小时候,大抵也和你这般,一样漂亮。” 不等沈今朝开口,陶嬷嬷已经率先道,“天下美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相似之处,想来是如此。” “陶嬷嬷?倒是好久不见了。”谢斯宁又同沈今朝道,“你的母妃今天进宫,特地让我来这里护卫你们的周全,今后我们可要时常见面了。” 沈今朝受宠若惊,“谢叔叔要亲自守在这里吗?这怎么使得?” “左右我也无事,正好,你倒是唯一一个顺我眼的小孩儿。”谢斯宁站起来,看向陶嬷嬷,“嬷嬷,不欢迎故人吗?” 他笑盈盈的,可是说话的时候,话语间总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森冷的寒意。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凶了。 这让沈今朝不禁想到,啊庭黑化成为反派之后,不会也是这样的?感觉好可怕,还有点神经病。 感觉所有人都像是他要宰的猪肉的一样。 谢斯宁好像是一个自来熟,茶没喝两口,话也没有说几句,他就带着人要去挑选自己的寝殿去了。 沈今朝和陶圆傻眼了好一会儿,陶圆愣愣的道,“这位谢总督,怎么感觉……好像还挺……拽?” 可不是拽吗,说来就来,说干啥就干啥,就没问过岁安行宫主人的意见! 陶嬷嬷眼神复杂,沉声道,“你们尽量不要同他打交道,最好避着走,他不是好人。” 谨夫人从宫里回来,就听说谢斯宁在岁安行宫住下了,愣了一下,也没有别的反应,沉默着扎进了药房。 因为谢斯宁住在了岁安行宫的缘故,这里里外外的人多了不少,那种肃穆沉重的气息也因为禁军十六卫的到来显得更浓郁了。 陶嬷嬷说让他们避着谢斯宁,但是其实,谢斯宁也没怎么搭理过他们了,经常待在他选的寝殿里不出来,出来都是去找谨夫人的。 皇帝也派人查了天花的事情,沈今朝本以为会不了了之,这一次皇帝倒是禁了徐妃的足。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也什么都说了。 禁足对徐妃来说,想必问题也不大,不痛不痒的。 祁筠庭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是他过去没有碰到沈今朝时的,晦暗的时光,走马观花一样,重重浮现。 梦见,他被人绑在柴堆中间,火油的气味儿冲得他几欲作呕。有人点燃了柴堆,熊熊火焰将他包围。 隔着一堵火墙,墙内是他的痛不欲生,墙外,是一张张狰狞的面目,是沈今朝皱眉悲痛的一声又一声的呼喊。 他想,凭什么呢,究竟是凭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只觉得火焰已经将他吞没,把他那段好不容易得来的快乐时光,也要烧个一干二净,再次把他拉入深渊。 忽然就觉得委屈、愤怒、嫉恨。 他一直都知道上天是不公平的,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它能不公平到何等地步。 脑海里只有那一句——只有你站在高处…… 只有你站在高处…… 站在高处…… ——“我要你做一把清君侧最好的刀,要你容礼辉明,危而不乱,镇朝堂守江山,护大周子民,虽死不移。” 可是,他们怎么配呢? 仅仅是旁人三言两语的挑拨,他们就要烧死他的公主,明知他无辜,却依旧没有回头。 那面目自私狰狞,同野兽何异?! 又怎么配啊? 【宿主,祁筠庭黑化值突然飙升了!】 沈今朝正在酣睡做着大梦呢,009这一声尖锐得很,差点没给她送走。 “怎么会突然飙升?”也得幸亏沈今朝没有起床气,不然她得恨不得一巴掌拍碎009。 【不知道,现在已经飙升到百分之九十九了。宿主,不然你赶紧去用爱感化他。】 “大半夜的,而且祁筠庭还昏迷着呢,感化什么?”沈今朝倒头继续睡,“升就升,明天我再努努力好了。” 009:…… 但是沈今朝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就把祁筠庭黑化值突然飙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她也没忘记好好照顾祁筠庭。 大夫每天定时都会来给祁筠庭换药,一天三次,来来去去的太远太麻烦,沈今朝就让大夫也住在岁安行宫了。 陶嬷嬷说,“这还是岁安行宫头一回这么多人这么热闹。” 沈今朝没听出来这是开心的意思,“热闹好啊,那样母妃也不孤独寂寞了。” “她不会觉得寂寞的,兴许还会觉得烦。” 所幸岁安行宫够大,只要不去谨夫人住着的主殿,倒是也打扰不到她。 当然,除了谢斯宁。 祁筠庭昏睡了几天也醒了,身上的伤口也结痂了。 祁筠庭醒的时候,是做噩梦吓醒的,睁大个眼睛惊魂未定,直到沈今朝给他缓了缓才回过神来。 “公主……”他翕动了一下嘴唇,“你没事就好。” “先喝口水。” “好。” “饿了吗?正好快到饭点了。”沈今朝又看了看他身上,“可以走吗?” 祁筠庭尝试的动了动,“可以。” 沈今朝道,“母妃那里有很多上好的祛疤膏药,抹一抹就不会留疤了。” 祁筠庭面色苍白,牵唇笑的时候真的是……沈今朝心都要碎了。 “谢谢公主。” “一家人,客气啥。” 因为祁筠庭醒了,陶嬷嬷也是做了一桌好菜,谨夫人也是罕见的来和他们一起吃,身后跟了谢斯宁这个小尾巴。 谢斯宁尝了一口,“陶嬷嬷的手艺真是愈发的精进了,如果朝朝肯放人,哪怕花费千金,我也得请你去总督府做菜。” 沈今朝伸手,“好啊,谢叔叔现在给,我马上放人。” 谢斯宁突然笑了。 谨夫人拉回沈今朝的手,“陶嬷嬷的身价可不止千金。” 但是毕竟这顿饭的主角是祁筠庭,所以大家的话题就绕到了祁筠庭身上,每个人都关心了几句,真情流露。 谢斯宁撑着下颌看祁筠庭,“小子,我看你根骨不错,是块儿习武的料,蠢是蠢了点,但是禁军十六卫欢迎你,来是不来?” 挖陶嬷嬷挖不成,来挖她的啊庭?想都别想! 沈今朝道,“啊庭脑子好,才不蠢呢,他以后可是要做大文豪的,才不去习武!” 祁筠庭微微低了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委婉拒绝道,“多谢总督好意。” “算我自作多情呗。”谢斯宁无所谓的笑了笑。 第二十四章 腹黑首辅养成(24) “不过,我倒是挺欣赏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小小年纪能这般沉静隐忍,说实话,确实不错。只是办法太蠢。”谢斯宁眯着眼睛,其中杀意毕现,“若是我,他们在那天晚上就会死在这里。” 祁筠庭有些恍惚。 什么沉静隐忍,不过都是因为他习惯的沉默罢了。 他没害怕过吗?害怕过的。 被抓着一路出了岁安行宫,他的心跳又快又重,几乎要破膛而出。 被鞭打的时候,他也一度以为自己就要那样死去了。 回忆起那一下一下的鞭打,他忽然就觉得身上的伤又疼了起来。 皇帝念祁筠庭护沈今朝有功,也赏了很多东西来。 沈今朝把单子一收,“啊庭,这些我就先帮你保管了,给你将来娶媳妇用!” 祁筠庭脸红了红,“这事还远着……” “啊?” “公主要是喜欢,这些公主尽管拿去,无妨的。” “这可是你说的!”沈今朝心里寻思着,祁筠庭生母死的早,生父又是个不负责任的,她可得好好的帮他收着,这可是他以后的老婆本! 德公公笑着听完,然后又说了一句,“皇上还有一道口谕,待祁公子伤好后,去见皇上一面。” 祁筠庭知道肯定不是见一面那么简单,他点了点头,“好。” 有了谨夫人的药,祁筠庭的伤也好的快,伤口上结的痂也掉了。他就进宫去面圣了,第二天才被送回来。 至于皇帝和他说了什么,依旧没人知道。 谢斯宁惬意的躺在谨夫人药房里的藤椅上,眯着眼睛,长腿交叠,撑着下颌盯着谨夫人看,“夫人啊,我看那小子,八成以后会成为你的女婿呢。” 那一声夫人原本是再正常不过,却不防在他嘴里打了个转,变得缱绻温柔,味道儿也就不一样了。 谨夫人头也没抬,“你想说什么?禁军十六卫都没有事情做的吗?” “你在这里,我又怎么舍得离开?”谢斯宁眸子里都是深不见底的深情,试图要把谨夫人整个人都吞没,“那小子我查过,挺可怜一孩子。你的女婿总不能太差,我出手帮一帮?” 谨夫人的神情顿了一顿,“不必了,朝朝的事情和你无关,她的父皇会为她操心。” “岁岁。”谢斯宁唤她的闺名,“当年你我一别,至今也该有十年之久了?” “谢斯宁。”谨夫人冷声喊着他的名字,“你该喊我谨夫人,或者娘娘。” “本宫,是皇帝的妃子,是你君主的妃子!你这是逾矩!” “呵,你来求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岁岁,你当真没有心吗?还是,你一直都对我的心视而不见?”谢斯宁不见动怒,“难道我们如今这……不是叫做藕断丝连?” “朝朝难道就当真是皇上和你的骨肉了吗?”谢斯宁淡淡反问了一句。 谨夫人神情骤变,眉目变得凌厉,“谢斯宁!” “朝朝的那双眼睛那么像我,那么像那么像,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谢斯宁起身,速度极快的到了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眼眶微红,“岁岁,你根本不是在避着皇帝,避着皇宫,你是在避着我!我就如此,让你厌恶到见都不想见吗?如果不是因为朝朝出事,你要忍到几时才来见我,嗯?” 谨夫人恼怒的挣扎,“你放开我!” 谢斯宁当真就放了,他又勾唇笑了笑,“藕断丝连这个词听着暧昧缱绻,只不过是背道而驰又非要耗着而已,耗到足够远足够长,就能断得干干净净。” “我更喜欢命中注定这个说辞。岁岁,我们是命中注定。” “你是避不开我的,永远避不开。” 谢斯宁出了药房,却发现祁筠庭就静静的站在门口,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听了什么。 谢斯宁咧嘴森冷一笑,“你最好什么也没有听到。” 祁筠庭垂着眸子,“我刚来,见总督和夫人似乎在说事情,就准备等一会儿,并不知道总督和夫人在说什么。我是来取膏药的。” 上次谨夫人给他的用完了。 谢斯宁快速的皱了一下眉头,纠正道,“要叫娘娘。” 祁筠庭扯了扯嘴角,“是。” 谢斯宁略微满意的点头离开了。 说实话,祁筠庭确实是刚来,也确实什么也没有听到,就只听到了那最后两句话。 但是这足以让祁筠庭知道,谨夫人和谢斯宁之间是不简单的。 祁筠庭拿了药膏,同谨夫人道过谢,就回去了。 “公主,你是不是偷我话本子看了?”陶圆吼道。 “没有啊。”沈今朝手里握着话本子,面不改色的反驳,“我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 陶圆撇撇嘴,“那你手里的又是什么书?” “是孙子兵法,对,啊庭?” 不防被点了名,祁筠庭淡定的点了点头,“是孙子兵法。” “祁公子,你就帮着公主睁眼说瞎话!”陶圆跺了跺脚,走开了。 沈今朝合上话本子,“啊庭,我想着请大伯大娘来行宫里吃顿饭如何?上一次我们不告而别,想来是让他们扫兴了。” 祁筠庭还是点头,“好。” 沈今朝弯着眉眼看他,如今得祁筠庭和之前在祁家初见时已经大不相同,自有一股矜骄贵气,真真是个世家子弟的模样了。 沈今朝也没客气,直接让禁军十六卫的人去把大伯大娘接来。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就爽快的去了。 兴许是一早就得了谢斯宁的命令。 大伯大娘来的时候脸上也很开心,大娘说,“我晓得你们有事,所以去的匆匆,没吃上荷叶鸡,这一次我再做一次。” 陶嬷嬷也是爽快的把厨房让出来给她了。 知道大伯大娘是沈今朝很重要的客人,谨夫人也是出现在了餐桌上,谢斯宁也随之而来。 “荷叶鸡不错。”谢斯宁点评道。 “那是自然,大娘的手也可巧了。”沈今朝自豪道。 大伯道,“听闻公主最近遇到了一些难处,可惜我们两人没有什么能力帮你,只能祈祷你早日脱险。如今看到公主安然无恙,我们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是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却没想到公主几段话就让他们知难而退了。”大娘笑道,“头一回同神医离得这么近,我……心里有些紧张。” 谨夫人道,“今天这里没有宫里的娘娘没有神医,没有公主,也没有……”她看了眼谢斯宁,“没有禁军总督,我们就是一家人平常吃顿饭,不用紧张,也别客气。” “好,好好。” 这顿饭也是很温馨了。 谢斯宁夹了个鸡腿给谨夫人,柔声道,“你最爱吃的腿。” 谨夫人的神情顿了顿,然后又夹给了沈今朝,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朝朝最喜欢吃了对不对?快吃。” 沈今朝:“……” 祁筠庭:“……” 陶圆:“……” 沈今朝倒是不爱吃这个鸡腿,爱吃的是陶圆。 谢斯宁已经眯着眼睛看了过来,沈今朝感觉真是……一边是谢斯宁,一边是谨夫人。 真是让人头大。 她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咬了一大口,很是开心的道,“好吃!” 第二十六章 腹黑首辅养成(26) “才不是,我是圆圆!”陶圆一指祁筠庭,“公主,你是老大,祁公子是老二,他才是二二!” “那你是啥,三三?”随后祁筠庭反应过来,“圆圆,你在骂我二?” 沈今朝接道,“三三?喊小三儿比较可爱。对,小三儿?” “不准喊小三儿!”陶圆大了点声音,兔子被惊得到处跳,“话本子里说,坏女人都叫小三儿!我不是坏女人,所以不要叫我小三儿!” “不叫就不叫。”沈今朝指了指到处跑的兔子,“赶紧给抓回来,不然要跑不见了。” “在那里在那里!”沈今朝指挥着祁筠庭,“我从这边,你在那边,我们一起抓!” 陶圆负责看着笼子里的。 但是沈今朝和祁筠庭扑上去,非但没有把兔子给抓住,两人还磕到了脑袋。 祁筠庭一脸紧张,“公主,你没事?” “没事。”沈今朝揉了揉,磕到的地方,只是有点红,也不太痛,“我就不信我抓不到!” 祁筠庭原本想说算了,老把它们关着也不好。但是看着沈今朝摩拳擦掌的模样,又闭上了嘴,把话咽了回去。 当然,后果就是他们把谨夫人晒的药材都打翻了,乱成了一团,鸡飞狗跳。 陶嬷嬷:“哎哟,我的小祖宗哟,你们这可如何是好啊?夫人看到定然发火!” 沈今朝正想带着祁筠庭开溜,谨夫人已经看到了,她心痛得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给我罚站去!” 罚站而已。 沈今朝和祁筠庭对视一眼,然后赶紧低眉顺眼得认错,“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然后就打算去站着了。 谨夫人又道,“回来,把药材都收拾好再去罚站!” 这一收拾,晚饭的饭点都到了,都还没收拾完。 更过分的是,谨夫人搬了张小凳子,就坐在檐下当着他们的面吃得老香了。 边说还边道,“嗯,真香,嬷嬷的厨艺真是吃一回赞一回。快收拾,收拾完了才准吃饭!” 沈今朝摸了摸肚子。 祁筠庭小声问道,“公主是肚子饿了吗?” “咕噜咕噜。”沈今朝还没回答,肚子替她答了,她苦恼的道,“突然想吃红烧兔头!” “公主去吃饭,我一个人来就行。” “不行,是因为我才会这样,连累你受罚的。”沈今朝搓了搓手,一边分拣药材一边数着,“一块儿玉米红豆糕,两块玉米红豆糕……” 祁筠庭其实自己也饿了,只不过他以前就是经常吃不饱饭的,所以能忍。 见沈今朝坚持,他也没再说什么了,只不过是他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夫人,让他们去吃饭,把朝朝饿坏了你不心疼啊?”谢斯宁含笑走过来,“朝朝,啊庭,来,跟义父去吃饭。” 两个孩子没动,只看向谨夫人。 谨夫人听到谢斯宁喊出的那一声道不清暧昧的“夫人”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扒拉完最后一口饭,“行了,谢总督都发话了,你们去吃。” 两个孩子又道歉道,“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谨夫人一手捏着一个人得脸,“还想有下次呢?别忘了吃饱饭后罚站一个时辰!” “知道了。” 谢斯宁牵着两个孩子去吃饭,陶圆已经酒足饭饱了,十分惬意的抱着兔子赏月光。 这可把他们嫉妒坏了,早知道就拉着陶圆一起了。 谢斯宁趁着他们吃饭出去了一趟,没多久就抓着跑出去的两只兔子回来了,“把它们放到后院那边去,如何?关好门它们就不会再跑去夫人那里了。” 祁筠庭戳了戳碗里的饭,让他喊娘娘,总督自己却还在喊夫人。 “好啊。”沈今朝欢欢喜喜的应道。 “后天就是朝朝的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谢斯宁问道。 “听说义父有一个藏宝阁。” “小丫头,一来就胃口这么大?”谢斯宁笑了笑,“那就送给你了,你看什么时候把藏宝阁搬过来?” 看谢斯宁还真的认真的思考着时间得模样,沈今朝受宠若惊,“义父,我开玩笑的。” “就送你藏宝阁了,不收下的话,我可要生气了。我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谢斯宁故意沉了沉脸。 但是他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戾气,所以对于沈今朝来说并不太可怕。 倒是陶圆吓了一跳,嘟囔了句,“义父真凶。” 沈今朝偏头道,“只要后天大家都在,陪我高高兴兴得吃顿饭就好啦。” “好。”谢斯宁摸摸沈今朝的脑袋,笑道,“那朝朝后天见。” “后天见!” 沈今朝目送走了谢斯宁,转眼却看到祁筠庭在发愣,她伸手晃了晃他,“啊庭,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没,没想什么。”祁筠庭挠了挠后脑勺,“只是没想到,我竟然不知道公主的生辰将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我还没有给你准备生辰礼物。” 沈今朝无所谓的道,“不要紧,我们都是什么关系了,还在乎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只要后天你在就好啦,陪伴是最重要的!” “嗯,好。”祁筠庭也没反驳什么。 第二天祁筠庭就出了门,谢斯宁让两个人跟着他,别让他出意外。 还有一天时间,他来不及做个礼物,只能去买了。 昨晚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到要送给沈今朝什么东西,毕竟沈今朝什么都不缺。 沈今朝好像也没有什么爱好,除了玉米红豆糕也没有对什么展现出特别的热情。 兔子她喜欢,但是好像又不太喜欢,摸了摸她就能不去管了。话本子她也只是看了两眼就放着了,不像陶圆。 祁筠庭就想来街上看看,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出来之前,他特意跟沈今朝要了一些银子。 沈今朝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也没问要来干嘛,直接就给了他满满一个钱袋。 兴许是看他有钱,以为是个大世家的小公子,一个摊贩就叫住了他,“小公子,要不要来看看这些簪子啊?送给你的母亲姐姐妹妹七大姑八大姨得都很合适的!” 祁筠庭原本不想理他,但是余光一暼,看到了摊子上有一个特别精致得月牙锁。 月牙锁是镂空的,里面有两个铃铛。还坠着一些流苏,晃动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祁筠庭忽然觉得这个月牙锁很适合沈今朝,他问道,“这个多少银子?” 第二十七章 腹黑首辅养成(27) 买好了月牙锁,祁筠庭宝贝似的揣在怀里,高高兴兴的准备再买一些其他东西。 却不防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禁军十六卫的人正要呵斥,祁筠庭就抬手阻拦了,然后喊了拦路的人一声,“管家。” 祁管家拱了拱手,神情没有什么敬意,“大公子离家多时,老爷和夫人都甚是想念。不知,大公子什么时候回家探望老爷和夫人?” 想念?祁筠庭静静地看着祁管家。 如果,如果想念这个字眼是以前同他说出口得,他一定会欣喜若狂,觉得自己遭受的一切都值得的,父亲他并没有遗忘了自己。 可是在被沈今朝拉出鱼池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喜欢和不喜欢是那样的好分辨。 “我……”祁筠庭想拒绝,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一个好的理由。 祁管家又道,“大公子如今一跃成了公主面前的红人,也得了皇上的青眼,竟然是看不上丞相府了吗?” “我并无此意,只是,这件事情我还需要请示公主。” 祁管家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道,“老爷常说,大公子是懂事乖巧的。还希望大公子尽快给个准话。老爷近日来身体愈发的不好,也是想着大公子能在他跟前伺候着。” “我知道了。”祁筠庭垂了垂眼眸。 “那便告辞了,我还要为老爷去送一些东西。” 祁筠庭回到岁安行宫的时候,沈今朝刚睡醒午觉。 “啊庭,回来啦?”她懒懒的坐在藤椅上,“都买了什么啊?” “买了一些花灯,想为公主祈福。” “还有……还有……”祁筠庭红了红脸,将月牙锁拿了出来,“还有这个月牙锁。我觉得同公主很相配。” “好看!”沈今朝赞了一句,很是喜欢的拿起来晃了晃,铃铛的声音和流苏相撞的声音合在一起,叮当叮当得,煞是动听。 月牙锁是用银做成的,那弯弯的玄月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散发出夺目的光来。 “我很喜欢。啊庭,谢谢你。” “公主喜欢就好。”祁筠庭笑了笑。 “来帮我戴上。”沈今朝把月牙锁递给祁筠庭,“以后我就天天戴着啊庭赠与的月牙锁!” “好。” 祁筠庭现在已经高了沈今朝半个头不止了,轻轻松松得就把月牙锁扣在了她的鬓边。 沈今朝晃了晃流苏,笑弯了眉眼。 那一瞬间,祁筠庭感觉今天的日光也太烈了一些。 沈今朝说,“我给我的兔子也取了名字,一个叫朝朝儿,一个叫庭庭子,怎么样,好听?” “公主取的……”祁筠庭不自觉的小了声音,“都好听……” 【宿主,祁筠庭的黑化值瞬间降到了百分之五十!】 啊? 沈今朝懵了一下,难道祁筠庭喜欢兔子吗?一提到兔子黑化值就降得这么猛?要是她没记错,前不久才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那看来兔子送对了,有兔子作伴,祁筠庭的黑化值怕是很快就无了。 不过,沈今朝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把祁筠庭的黑化值渡化到0,那他还是反派吗?009,你一开始同我说,是因为反派黑化值溢出太多,才导致位面的崩塌。那意思不就是说,只要黑化值稳定在百分之百以内,就是安全了的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能把黑化值渡化成0,你可以更快的开启下一个位面。选择稳定在百分之百之内,你只能等到祁筠庭死,或者你这具身体死。】 沈今朝若有所思。 【你可别动歪心思,自杀是不算数的!】 嘁。 “但是降到了0也不安全啊,你这黑化值不是会随时升降的吗?”沈今朝觉得自己抓到了最重要的一个bug。 【话也是这么说没错……】 “所以有什么意义!那岂不是等他黑化值又升了我还得回来?” 【也是这么说没错……】009声音弱了一弱,【这个bug无法修复,因为宿主你进度太慢,没有获得足够的活跃值】 “要多少活跃值?” 【100】 才100,也不多啊。 沈今朝瞬间心里舒畅了。 哪儿知道009又说了一句。 【完成一个位面的任务就有1活跃值】 ??? 你怎么不去抢?! “公主,公主。”祁筠庭喊了她几声。 “啊?怎么了?” 祁筠庭出了一口气,“我以为公主不喜欢这个月牙锁,方才的话都是为了安慰我的。不知公主想什么如此入神?” “我在想,怎么会这么坑人的傻子!”沈今朝龇牙。 “啊?”祁筠庭愣了一下,“公主是在说我吗?” “不是你。”沈今朝摇了摇头,那月牙锁叮当作响。 祁筠庭神色犹豫了一下,“对了,公主,我有件事情,想同你说……” “什么事情?” “公主,祁公子!” 祁筠庭正想开口,陶圆就大声喊着跑过来了。 “德公公来啦,说是带了皇上的口谕,是给祁公子的。” 德公公跟在后面进来,笑眯眯的道,“老奴见过公主,祁公子。” 沈今朝撇撇嘴,“德伯伯,父皇又想和啊庭说什么?上次父皇让啊庭进宫待了那么久,话还没说完啊?” “公主冤枉皇上啦,这一次和皇上没有关系。”德公公看向祁筠庭,“祁丞相病体抱恙,昨日同皇上请求,让祁公子回祁家侍疾。” 祁筠庭怔了一怔。 原来祁管家并不是来征求他的意见,而是一个通告。 德公公说:“祁丞相的意思,希望公子即刻回去。” 祁筠庭没有开口,犹疑不决,但是更多的,是想着怎么拒绝,哪怕他知道拒绝不了。 沈今朝不让,“明天是我的生辰,就让啊庭过完明天再回去,好不好嘛?” 德公公叹了口气,“公主,人伦常理,是连皇上都不能左右的。” 沈今朝自己也知道,拉住了祁筠庭的衣袖,“那啊庭……可要早点回来,初云宫永远敞开大门等你回家。” 回家。 祁筠庭的眼眶热了热。 对于他来说,初云宫才更像他的家。 不,甚至可以说,初云宫已经是他的家了。 他十岁之前所有不曾经历过的一切美好,在初云宫的那些日子里,沈今朝、陶嬷嬷、陶圆,都给了他。 祁筠庭看着她鬓边的月牙锁,轻声又坚定的道,“嗯,我一定会早点回家的。” 第二十八章 腹黑首辅养成(28) 看着花灯在黑夜中升向天际,她惆怅的叹了口气。 今夜和她们一起放花灯的,本该还有祁筠庭的。 可惜,他不在。 “白露有三候:‘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沈今朝负手站着,“原来是此意。” 陶圆听不懂,只是欢喜的看着花灯越飞越高。 而此时的祁筠庭,正在给祁丞相端药过去。 他将药碗放到祁丞相的桌案前,低眉顺眼的道,“父亲,喝药了。” 祁丞相确实是病了,面容病态,但是没有那么严重,至少能走能跑,还能秉烛夜游。在皇帝面前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过就是为了让祁筠庭回祁家。 祁丞相把药一口闷,然后肃着一张脸,“此次成为了公主的伴读,在宫里待了那些时日,可有什么感受?” 祁筠庭只答:“天家威严。” 祁丞相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那皇宫里有万般温柔乡,迷了你的眼,让你连家在哪儿你父亲是谁都忘了!祁大公子这段时日可真是好生威风!” 祁筠庭默然。 祁丞相咳了几声,神情语气缓和了下来,又道,“听闻你认了谢斯宁做义父?” “是。” 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祁丞相知道也不奇怪。 祁丞相不知道在想什么,默了好一会儿。 “阿泽是你的亲弟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到底都是祁家的子弟,你们身上流着的血都是一样的。” “从前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如今我人老了,恍然回首,才发现我的儿女就只有你和阿泽了。” “你们都是我的骨肉,我不希望你们生分,乃至反目成仇。你们是彼此之间最亲近的兄弟,理应互爱互助,将来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远,也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 祁丞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已经告诫过阿泽,他不会再给你难堪,会敬你这个长兄。你也莫要再和他计较了。” “一切都是我犯下的错,阿泽还小,不懂事。”祁丞相又说了一句,“你这个做大哥的,就包容一二。” 告诫?所有的耻辱难道就能凭借一句告诫一笔勾销吗? 什么还小不懂事,难道他就是个大人了吗?他如今也才十一岁啊。 祁筠庭觉得祁丞相当真是病昏了头。 但是面上还是恭敬的应了,“是。”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在他的心里,不如祁泽罢了。 “你认谢斯宁做义父是好的。谢斯宁掌管着禁军十六卫,整个京都都在他的囊中,旁人也轻易不敢得罪。有他护着,想必也无人敢动你。” 祁丞相很疲倦又很随意的道,“若是有机会,也让阿泽同他见见面。认义父也就罢了,混个面熟,打个好关系就好。” 说了老半天,原来不过是想他为祁泽做嫁衣罢了。 祁筠庭心里又苦又涩,最终化为了一丝冷笑。 他想让祁泽入谢斯宁的眼,也得看谢斯宁买不买账。 谢斯宁是什么人?如果不是因为谨夫人和沈今朝,他祁筠庭又哪里能喊他一声义父? 谢斯宁不过是为了能让沈今朝喊他一声爹,好像那样所有的心愿都了了。 祁筠庭也不同祁丞相争执,点了点头应了。 有些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死心的。 祁丞相满意的让祁筠庭回去睡觉,心里却仍旧还有一丝不忿。 想他堂堂一国丞相,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谁不给他几分薄面? 偏偏就是那谢斯宁,自小就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如今成了禁军总督,更是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还曾怼得他当众下不来台,丢尽脸面。 祁丞相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却又不得不说,谢斯宁握着的可都是实打实的权势,没有半分是虚的。 他拉拢不上谢斯宁,却出了一个祁筠庭,这或许也是天意。 祁筠庭出了祁丞相得院子,黑夜如幕,晚风清凉,扬起了他的发丝。 恰是白露时,风起更相思。 他抬头望了望夜空。 有些可惜,今夜没能为她的公主放飞一盏花灯。 他在心里默默的补了祝福。 然后笑了笑。 所幸,月牙锁已经为她戴上了。 祁筠庭在祁家里每天就伺候在祁丞相跟前,做了他贴身小厮做的一切事情,也是团团转,停不下来。 “爹。”祁泽人都还没露面,声音就先传进来了。 祁丞相诶了一声,看着走过来的祁泽笑道,“今天可有好好念书?” “有,你放心。”祁泽避开念书的话题,看向祁筠庭,笑嘻嘻的道,“大哥也在啊?” 他都在祁家好几天了。 祁筠庭点了一下头,木着脸。 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祁丞相看着祁泽的时候,那脸上得笑和看着他的时候是不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拼命得去看这些细节,心里希望找到一些自己想看的东西来。 只是,希望一直落空。 他也终于明白,叫自己回来,不是因为什么父子之情、兄友弟恭,不过就是为了祁泽罢了。 真是个好父亲。 祁泽的好父亲。 祁泽大刺刺的坐下,“听说大哥为了救公主以身犯险,被掳走差点烧死,被折磨得身上都没一处好的,皇上因此给了你不少赏赐呢?” 祁丞相呵斥了一声,“坐没坐相,没个正形,我都白教你了?” 祁泽无所谓的坐好,一脸好奇的盯着祁筠庭,“听说还有千万黄金呢,可是真的?那天我在医馆看到你了,确实伤的很重呢,想必这千万黄金是有的?” “没有。”祁筠庭答了两个字就不愿再说。 祁泽的态度让他很不喜欢。 “哦。”祁泽又啧了一声,“大哥去了皇宫一趟,回来果然是不同了。” 祁筠庭不想在这里和祁泽打机锋,正要告辞,祁丞相却咳了几声。 “好了。”祁丞相说,“刚好阿泽来了,你们兄弟俩都在这里,那就商量一个时间,去拜会拜会谢总督。毕竟谢总督是啊庭的义父,自然不能疏远了。” 祁泽一听谢斯宁,眼神就亮了,那可是他的偶像啊! 一介纨绔,当年的京都霸王,无恶不作,却能到那么高的位置,愈发的让人惧怕,却又动不了他分毫。 “既然是大哥的义父,那就是我的义父!此事不宜拖着,当然是越快越好!” 祁筠庭没说话。 第三十章 腹黑首辅养成(30) 这一年的春节过后,沈行戎前往封地的事情旧事重提。 却没想到沈行戎在纵马的时候摔伤了腿,太医都摇头说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治不好了。 沈行戎就这样留在了京都,去封地的事情也没了声息。 偏偏,有人在沈行戎骑的马上发现了几根银针,银针上带了毒。正是因为这毒,才会让马匹突然发狂,摔断了沈行戎的腿。 皇帝震怒,让人彻查此事,却没成想查着查着,这件事情查到了沈今朝的头上。 沈今朝是一脸懵,她从岁安行宫回了初云宫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得待在自己宫里,这也能cue到她? 哎,沈今朝无奈望天,果然该招的仇恨是躲也躲不掉的。 难怪原文原主死的早死得惨。 被带到皇帝那里和沈行戎对质的时候,沈今朝还在哀叹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皇帝看到沈今朝的时候,神情柔和了一圈,“朝朝,父皇让你来,是问你一件事情。” “父皇问。”沈今朝乖乖点头。 沈行戎坐在轮椅上,神情萎靡,似乎还没有从断腿,以后都再也不能站起的噩耗中醒过来。 皇帝说,“有人说,看到你宫里的小贵子去了马厩,将有毒的银针刺进了马匹里,故此导致你的大哥哥摔了,可有此事?” 沈今朝又惊讶又懵,一脸的天真无辜,“啊?怎么会这样?大哥哥没事?” 看那样子,就知道有事。 沈行戎冷冷道,“为什么这样你心里不清楚吗?我就要去封地了,也不会碍着你的眼了,你却还要断我的腿!沈今朝,你小小年纪,心怎么就这么狠呢?!” 沈今朝睁大眼睛,仿佛受惊的小兔,“大哥哥在说什么啊?我……我怎么样啦?我没有让小贵子陷害大哥哥!” “你分明就是对上一次下毒的事情耿耿于怀!”沈行戎抓紧了轮椅的扶手,“沈今朝,你别装了!” 沈今朝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皇帝,“父皇,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情,也不是我让小贵子做的。而且小贵子很老实本分,一直兢兢业业的照顾着初云宫上下。父皇,我相信这件事情也同小贵子无关,定然是有人栽赃!” 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父皇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这件事情很严重,所以父皇必须问清楚朝朝。” 德公公喊道,“来人,传小贵子!” 小贵子是被人架过来的,一跪下就害怕的哭道,“皇上,奴才真的没有去过大皇子的马厩。那天奴才在初云宫里,帮陶嬷嬷择菜。陶嬷嬷可以为奴才作证!” 很快陶嬷嬷也被带了上来,陶嬷嬷证明了小贵子得清白。 但是沈行戎却冷笑了一声,“谁不知道陶嬷嬷是谁的人?你们初云宫要是串通供词,互做伪证,谁又能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沈今朝紧紧的抓着皇帝的衣袖,脆声道,“那大哥哥又想我如何自证清白呢?初云宫上下除非没有必要,都不会离宫半步,我可以保证,小贵子是清白的,初云宫也是清白的。” 沈行戎看了看一直伏在地上,从沈今朝进来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个小公公,“已经有人明确的看到,是你初云宫的人动了手,你却还在狡辩!” “我说了初云宫是清白的就是清白的,脏水也不是胡乱泼的!” 沈今朝看向那个小公公,“我问你,那天小贵子穿了什么衣服?” 小公公颤抖着身体,抬头看了看小贵子,“就这一身……” “是吗?” “是的……” “真的吗?” “真的……” “你真的确定吗?”沈今朝再度发问,眼神意味不明。 小公公看了她一眼,忽然就犹豫了起来,“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并不是这一件。” “那我且再问你,小贵子是如何将银针刺进去的?” “他,他假扮成牧人,给马匹洗澡,趁着这个时间,他就把银针刺了进去……” 听到这里,沈行戎发觉了不对。 但是沈今朝嘴比他快,“既然你说小贵子假扮成了牧人,他又怎么可能会穿今天这一身衣服?” “再者而言,银针只要有心藏匿,根本不可能让你看到。当时你又是如何看到银针的?” 小公公被问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这……奴才自小眼神便好,所以,所以才看到……” “眼神好?”沈今朝声音拔高了一些重复了一遍,然后询问皇帝,“父皇,可否能让朝朝来测测他的眼神力到底有多好?” 皇帝正要点头。 小公公紧张的心鼓如雷,“但是,但是,昨天奴才被镜面反光刺伤了眼睛,如今还,还没好全……” “这么巧?” 沈今朝挑挑眉。 皇帝也不是个傻子,他怒一拍桌案,“将此人带下去,给朕撬开他的嘴!将真凶揪出来!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构陷皇子公主,试图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沈行戎眼皮子一跳,暗含警告的看了一眼小公公。 沈今朝扶起小贵子,“你放心,你没事的。” 小贵子一脸感激,“谢谢公主。” 小公公哭喊道,“皇上,真的是小贵子啊,我考的人就是他!当时他离开的时候,经过我的身边,还说了一句什么‘我小贵子如何如何’。奴才所言,具是真话!” 皇帝没理他,“带下去,好好审。” “是。”德公公正要拿人。 却听见一声慵懒的——“没必要这么麻烦。” 众人看过去,就见一身红衣妖孽的谢斯宁正拖着一个人缓缓的走过来,然后一把把人扔在了众人眼前。 “阿宁?”皇帝问道,“怎么回事?” “这就是真凶,或者说,真凶的一颗棋子。”谢斯宁毫不见外的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唇角微勾,“朝朝如今可是我的干女儿,怎么能让她无端给人污蔑了?让他自己说。” “小福子?!”小贵子看清了那个人的面貌,惊呼了一声。 小福子瑟缩的爬起来跪在地上,“此事,此事确实不关初云宫的事情。是有人,在一个深夜找到了奴才,让奴才装成小贵子,陷害大皇子……那个人说,奴才得身形和小贵子差不多,是不会被发觉的……奴才一时鬼迷心窍,便,便答应了……” 第三十一章 腹黑首辅养成(31) 不用人问,小福子就说了下去,“我并不知晓那个人是谁,他很神秘,躲在黑暗里不见人,声音也刻意变了……但是他武功很高,来去无踪,是个男人……” 沈行戎怒道,“狗东西!” 小福子瑟瑟发抖,他知道自己这一遭是真的在劫难逃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死的好看一点。 武功高强的男人,还能不受限制,在宫里乱窜,能找出来的还真是屈指可数。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几乎在场的人都看向了谢斯宁。 谢斯宁懒懒的转着杯子,“看我做什么?我还能陷害自己的女儿不成?” “……” 沈行戎道,“谁知道你认沈今朝做干女儿是不是居心叵测?” “闭嘴。”皇帝呵斥了一声,然后道,“阿宁和朝朝的母妃是故交,生死之交,任谁害朝朝,都不可能是他谢斯宁!” 沈行戎垂了一下头,恰到好处的掩盖住了眼里的阴冷。 沈今朝仔细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原文中的剧情,然后突然眼睛一亮。 是了,他们都漏掉了一个人——男主沈行川。 沈行川上课认真,很得裴太傅喜爱。但是私底下,他也偷偷的钻研武功,他天赋卓绝,对于现在的小福子来说,沈行川的功夫恰到好处能让他觉得是个绝世高人。 沈行川不过是想要一箭双雕,既能除掉或者降低沈行戎将来对自己的威胁,又能让她沈今朝陷入这一场风波,替他背锅。 真是好算计。 毕竟一直以来,直到现在,他在大家眼中都还没有什么存在感,任谁都想不到他去。 沈行戎出事,一向和他不合的沈今朝就很容易被怀疑啊。 一切也合情合理,之前沈今朝可是被铃雀宫的人下了毒呢,虽然最后是祁筠庭吃了。 沈今朝问小福子,“你确定是一个男人?” 小福子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当时太黑太暗了,我并不能确定。但是他的声音,刻意的压低了,但是还是能够听得出来,有一丝稚嫩。” 小福子又想了想,“就和祁公子那样的。” 皇帝皱眉,“你好好想想。” 因为一旦小福子确认了方才的话,基本的范围是可以确定的。而且最有可能的,不是沈行青就是沈行川。 如今他们才多少岁?就想着夺嫡的事情? 但是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小福子迟疑了一下,“确实是如此。” “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皇帝坐回椅子上,若有所思。 小福子和小公公都被押下去暂时关了起来。 沈今朝和谢斯宁一起走了出去,“义父,啊庭还好吗?” “臭丫头,怎么一见到义父,问的不是义父好不好,而是那个臭小子?”谢斯宁捏了捏她的脸。 “哼。”沈行戎冷哼了一声,和他们擦肩而过。 谢斯宁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着,“他要是想将来有出息,就必须吃苦。” “喔。”沈今朝也不恼,“那我以后能常常给他带点东西吗?” “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你就这样想他了?” 外面的积雪还没有融,谢斯宁替沈今朝拢了拢毛茸茸的斗篷。 沈今朝去看过大伯大娘了,他们家的梅花已经开满了枝头。她折了一些插在了初云宫的花瓶了。 沈今朝摸了摸月牙锁上的流苏,“义父莫要取笑朝朝。朝朝只是担心他。” “朝朝且慢慢等着。”谢斯宁说,“兴许也要不了十年,那小子不是个蠢货。” 沈今朝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好几下,然后突然蹲下身,抓起一把雪就扔向了谢斯宁。 谢斯宁只是轻轻拍了拍衣服,把雪都抖落。 唇角勾了一下,“朝朝,你不乖哦。那可就别怪义父了。” 然后陶圆就看到谢斯宁“为老不尊”,和沈今朝打起了雪仗。 谢斯宁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或许,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他们挺好的。 两人打雪仗打消停了,就堆起了雪人。 陶圆堆得歪歪扭扭,沈今朝的好一些。但是也不知道谢斯宁究竟是不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那双手堆出来的雪人也分外好看。 沈今朝不得不感叹,她们的这个义父,真的太完美了,除了名声不好之外,真的样样都好。 她眨着眼睛,想不起来原文关于谢斯宁的描写了,只知道结局挺惨烈的。 因为原文里谢斯宁没怎么在沈今朝面前出现过,也算是一个不太重要的配角,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也是配角,所以009给她的资料里,谢斯宁的事情,真的就寥寥几语。 “怎么了?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我只是在想,义父这么好,究竟要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你的眼,配得上你?我想来想去,好像都没有一个。” “有的。”谢斯宁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和她还有一个女儿,也如你这般大。但是她不愿意见我,我也无法和女儿相认。” “啊,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义父做错了事情,所以义母才不愿意见你?” “是啊,我做错了事情,很严重的事情。所以她很生气。” 沈今朝也没有想到自己胡乱说的一个借口,能引出谢斯宁的故事来。但是看谢斯宁那模样,却似乎不想再说了,她也不再问。 关于这一次沈行戎摔断腿的后续过了几天也出来了,查来查去,结果竟然是沈行戎自导自演? 沈今朝不信。 但是皇帝信了,震怒之下,让沈行戎立马滚去封地。 如果这真是沈行川一人所为,那真的是太可怕了。毕竟之前种种迹象证明,沈行戎是无辜的,甚至已经有了怀疑的范围。 却短短几天之内,就让皇帝对沈行戎自导自演只为不离开京都一事,深信不疑。 喔,难怪是男主。 沈今朝也不是小气的人,反正她也看不惯沈行戎,也不打算做些什么,就原谅这一次沈行川算计她的事情, 但是,没有下一次。 沈行戎离开前特意和沈行青来过初云宫一趟。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我宁愿是你。”沈行戎说,“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自开国以来也没有过女皇帝的先例。” “但是,偏偏,你是无辜的那一个。” “这件事情我知道你也清楚,并非是我自导自演的。我也只不过是让那名小太监往你身上说了一两句。” 沈行戎看着自己的腿,“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希望你能看在我诚心认错的份上,少为难我母妃和四弟。我这一去封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京都同你们相见。” 虽然沈今朝觉得沈行戎高看了自己,但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看在他断腿的份上,怪可怜的。 第三十三章 腹黑首辅养成(33) 初云宫内。 “公主公主!”一身绿衫的少女欣喜的快步走进主殿后庭,高声喊道,“公主!祁公子殿试独占鳌头,拿到了魁首状元!” 躺在槐花树下的藤椅上的月白裙的少女抱着肥大的一团雪白正在假寐,闻言懒懒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大惊小怪。” 如今已经是五年后,沈今朝十六,祁筠庭十七。 四月二十一,殿试开始。四月二十三,殿试放榜,祁筠庭赫然第一名,皇帝钦点状元。 三鼎甲一共六名,得了皇帝赞赏的,只有祁筠庭一人。 祁筠庭在殿试时所做文章广为流传,被誉为少年天才,更有人称他作“玉面公子”。 这是在沈今朝意料之中得结果,只是,玉面公子?想来祁筠庭现在也长成翩翩少年了。 陶圆说,“当年薛和中了状元都没有这么风光呢,还得是祁公子。听闻祁公子的试卷,所有考官都十分欣赏,连连惊叹竟有如此天才。” 三年前薛和中了状元,入了翰林院做了修撰,如今也已经通过三年的会试留馆,是侍讲了。 这事也不能怪沈今朝不帮他,她插不上手,得靠他自己。 陶嬷嬷笑着走过来,“过两日会举办琼林宴,公主,是现在请祁公子一起庆祝,还是琼林宴过后?” “当然是现在啊。”沈今朝话音刚落,谢斯宁的来了。 “义父就知道,你们一定高兴坏了。”谢斯宁和五年前还是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不见老。 谢斯宁笑道,“嬷嬷是要做好吃的了?我们自己来了。” 谢斯宁身后跟着祁筠庭。 祁筠庭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一身月白锦衣,眉眼清朗,站在谢斯宁身边竟然也丝毫不逊色。 一人是人间烟火气,一人是天上谪仙。 祁筠庭一眼就看到了沈今朝,还有她鬓边的月牙锁,他眨了眨眼睛,笑弯了眉眼。 “公主。” 这五年间,每逢年过节,大小日子,沈今朝都会让谢斯宁帮她带了不少东西和信给祁筠庭,东西贵重的不贵重的都有,信上写的也多是一些琐事。 盖因沈今朝发现,祁筠庭的黑化值一直不稳定,甚至在几个夜里飙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但是沈今朝一送东西过去,祁筠庭的黑化值又降到了百分之五十。 祁筠庭也会回礼,但是信上总是寥寥几语——一切都好,勿念。 沈今朝一度怀疑祁筠庭是不是读书读着读着读成了一个傻子,如今看来,应当是没有的。 沈今朝摸了摸怀中的兔子,美目一横,“你们俩就是来蹭饭的?义父,不是我说你,你在初云宫蹭了不少了,这一次还带着啊庭来蹭?” 谢斯宁佯怒道,“什么蹭饭,义父这是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 “行行行。” 陶嬷嬷赶紧下厨做了一桌大餐,破例得拿出了一坛酒来,每人都倒上一杯。 末了,还嘱咐道,“喝酒伤身,喝一点就好了,可莫要喝多了。” “哎呀,嬷嬷,他们都是年轻人,少年人少年气,你总是这么拘着他们可不好。”谢斯宁晃着酒杯笑道。 陶嬷嬷叹了一口气,终归没再说不让多喝。 “五年前义父说要十年后才能见面,没想到才五年,啊庭就出关了。”沈今朝举起酒杯,“来,让我们干一杯,庆祝啊庭夺得魁首!” “干了!”陶圆也豪气干云的道。 沈今朝说,“我们啊庭就是厉害,才十六岁就是举国称赞的少年天才,再过几年,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同啊庭相提并论了!” 祁筠庭红了红脸,“也……也没有那么厉害啦。都是义父教导有方。” 谢斯宁连忙摆手,“别,这可和我关系不大,是你天赋着实是卓绝,脑子好使。这下子,祁家怕是要后悔死了。那老东西晦气,我就开心。” “这……红烧兔头?”祁筠庭看着桌上的一盘菜,怔了一下。 陶圆接道,“对啊,一一前些时间就不大好了,昨天就走了。我本来想着葬了它的,但是……” “但是,”沈今朝噗嗤了一声,“但是圆圆去了御膳房一趟回来,说那红烧兔头好香,就央着嬷嬷做了。义父和啊庭也是赶巧。” 陶圆红了红脸,“公主!” 祁筠庭心里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 谢斯宁放下酒杯,“成绩不错,但是你们都莫要高兴过头,骄傲忘我了。啊庭如此亮眼,最近出尽了风头,一定会被很多人盯上。祁家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得让啊庭回去。” 说着,冷哼了一声,“我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人,怎么能便宜了那老东西?” 祁筠庭却道,“义父,怎么说我都得回祁家的。祁家对我再怎么不好,但是到底丞相是我的生父。以前德公公说过一句话,人伦常理,皇上也没有办法。” “我受着公主和义父的庇护,所以走到了今天,我很感激。义父也大可放心,祁家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个住的地方罢了。” 五年间,祁家竟然也能做到对他不闻不问。 如今他中魁首,倒是殷勤了。 世态炎凉莫过于如此。 祁筠庭敬了他们一杯酒,面色泛红,“啊庭也必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绝不骄傲自大,定时常反省自身,恭谦和善。” “啊庭啊,你是我教出来的,我能不知道吗?”谢斯宁笑得莫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善什么的就算了,太窝囊了。” 祁筠庭也不反驳。 酒足饭饱,沈今朝就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眯着眼睛,手时不时的顺着兔子身上的软毛。 如今还是春天,风和煦阳光温暖,即将进入夏天。 祁筠庭走到她的旁边,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微微的笑了出来。 谢斯宁同他说,欲速则不达,慧极必伤。 可是为了早些回来见他的小公主,怎么样他都愿意。 “啊庭,你还是没有变。”沈今朝说。 “是吗?”祁筠庭望着天边的漂浮的云,神情恍惚了一瞬。 “对啊,你还是会很容易的脸红,就像小时候一样。”沈今朝将怀里的兔子抱给他看,“啊庭,你看,庭庭子多胖啊,比朝朝儿还要胖好多呢。” “朝朝儿呢?” “病死了,四年前。”沈今朝没有多说,“你的兔子呢?不会都被你红烧清蒸了?” “对啊。” “残忍。”沈今朝嘟囔了句。 祁筠庭笑了笑,“其实它们很好。义父总是不亏待自己,吃的铺张浪费,也把它们喂得很胖。” 第三十五章 腹黑首辅养成(35) 谢斯宁一看输赢已定,撒开手无奈的道,“你赢了。你知道你方才的模样像什么吗?” 祁筠庭认真的想了一下,不要脸的道,“智谋过人的谋士棋手?” “错,是无赖!”谢斯宁愤愤道,“你同我说了一大堆,引得我分心,然后你好赢我!” 祁筠庭:“……” 谢斯宁懒懒的挥出几掌,黑白棋子都各自回到了它们的棋盒里。 “你能想到这些,已经不错了,分析的也不错。但是,你漏掉了一点。”谢斯宁道,“朝朝是公主,如今虚岁十五,再过几个月到了白露,她也及笄了。” 祁筠庭神色一变。 “九子相争夺嫡,必定会有人把主意打到朝朝的身上,以换取大周的支持。”谢斯宁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祁筠庭的肩膀,起身离去。 沈今朝有多受皇帝宠爱天下皆知,换了哪一个公主都不行。 祁筠庭死死的盯着棋盘,半晌之后,冷笑一声。 不管是谁,都没有资格觊觎他的公主。 祁筠庭很快就到了翰林院报到任职,带他授予他知识的人是胡明礼胡大学士。 胡明礼也是裴太傅的学生之一,三年前薛和进入翰林院,也是由胡明礼作为他的老师。 “我看过你的文章。”胡明礼说,“很是大气恢宏,也让我如今已至中年的人都不禁回忆起了年少时期的意气风发,热血沸腾。” 胡明礼是个文痴,什么都不爱,只爱诗文,爱学问。 一看到祁筠庭,他就激动了起来,“你的文章我也给太傅看过,他十分想见见你。如若你不介意……” 祁筠庭笑着点头,“不介意。” 裴太傅啊,当时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讲课的老人家,如今不知一切可还好。 两人结伴去了裴府。 “公主,祁公子今天上任,胡大学士看起来很中意祁公子这个学生。见过祁公子之后,马不停蹄的带着祁公子去裴府见了太傅。”陶圆说。 沈今朝不放心祁筠庭,所以让陶圆去打听打听。 陶圆不以为然,觉得祁筠庭肯定能搞定。 但是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缺了五年,不影响她的一片慈母之心。 “裴府?”沈今朝神情一顿。 如今女主裴云笙也十六岁了,也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祁筠庭去了裴府,很大可能两人会相遇啊。 难道说沈行川登基为帝、祁筠庭真正的黑化,也很快就到来了吗? 沈今朝看着怀里的庭庭子叹了一口气,“儿大不由娘啊……” 庭庭子:“……” 沈今朝索性又继续晒太阳了,也不担心了。 毕竟是活到最后得反派boss,哪里轮得到她操心? 不过,好像之后祁筠庭会出征,具体是什么时候,沈今朝不记得了。 009给的资料,重要的就寥寥几语,不重要得废话连篇,要是不仔细看真的很容易漏掉。 没过多久,陶圆又说,“公主,四皇子来了。” 陶圆话音刚落,一身白衣的沈行青已经握着一柄扇子站在沈今朝面前了。 沈行青今年十九了,可能是天家基因好,他长得也不差,整个人看起来很正派。 现在在身边的儿子也就沈行青和沈行川了,皇帝也没有给他们封王,兴许真的是要挑选储君了。 能说明沈行青伪装的很成功的,就是以后,他会成为太子。 问就是皇帝喜欢仁政爱民的储君,温柔和煦,决策果断,恰好沈行青就爱装这款,沈行川还差点意思。 “四哥哥?”沈今朝笑盈盈得喊了一声,“请坐。圆圆,给四皇子上茶。” “是。” 沈行青坐在另一边的石桌旁,看着藤椅上的沈今朝,“每次来你这初云宫,你都躺在这藤椅上,也不挪一挪窝。” “提前养老啊。”她的灵魂本来就年龄大了,不是十几岁的少女,就爱养养兔子,晒晒太阳。 当然,还得有陶嬷嬷做的玉米红豆糕。 沈行青温和的笑了笑,“你才几岁啊,就想着养老了。那我岂不是,是个老爷爷了?” 沈今朝眯着眼睛,“四哥哥,今天你来,怕不是来和我套近乎闲聊的?” “确实不是。”沈行青得笑容一收,身上的气息也不再温和,眼神里有一股狠戾。 “沈今朝,你是不是忘了大哥去封地的时候,同你说了什么了?” “没忘啊,我说我尽量,我也尽力了,有什么不对吗?”沈今朝摆摆手,“四哥哥,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不是你们的手下。至于大哥说了什么,我有权利选择听,还是不听。” 沈行青盯着她片刻,“薛和一直受到祁家的打压,千辛万苦才留在了翰林院里。如今却来了一个祁筠庭,还同在胡明礼学生,这是什么意思?祁筠庭想要同薛和打擂台吗?” “朝堂上的事情,不是我可以干预的。” 沈今朝神色一敛。 “我可以保证薛和在京都活的很好,可以保证他没人欺负。但是,沈行青,朝堂的事情,我不能插手。” 皇帝宠她,她也可以任性妄为,但是,前提是和国事无关,和朝堂没有牵扯。 皇帝先是一国之君,后才是疼爱她的父亲。 沈行青霍然起身,眼刀凌厉,“沈今朝,你不过还是为小时候的事情怀恨在心!如果你真的有心,薛和会更好!” 沈今朝嗤笑一声,“你心里明白就好,我愿意答应让薛和好好的就不错了,还提这么多要求嫌东嫌西?” “既然如此,你何不自己去做?还是说,你比较喜欢白日做梦?” “沈今朝!” 沈行青咬牙切齿的喊着她的名字,盯着半晌,甩袖离去。 甩袖的声音还老大声了。 “呸,不要脸!”陶圆猝了一口,又呼出一口气,“公主,四皇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害怕死我了。” “别跟他一般见识。”沈今朝说,“圆圆,明天咱们出宫玩儿去。” “真的吗?”陶圆眼睛亮了亮。 自家公主太宅了,五年都没怎么出宫去玩,风筝不放了,毽子也不爱踢,除了跑步扎马步就是抱着庭庭子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现在沈今朝的力气大得要命,扳手腕她就没有赢过! “真的啊。”沈今朝点点头。 她总得去看看自己的未来儿媳妇长什么样? 虽然,嗯,以后九成是要成为她的嫂子的。 但是……美女她喜欢看! 第三十八章 腹黑首辅养成(38) 祁筠庭笑了起来,“可是公主来了啊。” “你真的是……”沈今朝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都是当官的人了……” “当了官,那我也是公主的伴读啊。” “原来,”祁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靠在一边漫不经心的玩着一颗玉石,“大哥是这样哄公主的,难怪公主对你这么好。” 沈今朝总觉得祁泽这个样子像一个人,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 “祁泽?”祁筠庭皱了皱眉。 祁泽微微一笑,“大哥可别误会,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看你们……嗯,不忍心打扰。大哥也放心,我道歉也是真心的。” “嗯?” “我嘛,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用,以前总觉得我比你强,我是嫡出,母亲出身也比你的娘亲好,所以处处想赢你,证明你的确不如我,年少无知的好胜心虚荣心嘛。” 祁泽随口道,“老头子确实不大行了,等他百年之后,我哪里还能这么舒服?还要仰仗大哥。” 沈今朝:“……” 这才是真正的逆子。 人老爹都还没有那个意思,他就已经想好了。 祁筠庭盯着他看了半晌。 祁泽被盯得不自在,神情僵了一下,“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想过了,与其以后被你报复整死,不如先投诚。” “你就是这样投诚的?”祁筠庭的语气重了重。 祁泽立马原形毕露,讪笑道,“我这不是,这不是往我偶像那里靠拢吗?” “……”祁筠庭欲言又止,“你……嗯,挺好,总督会更看不起你的。” “什么?!”祁泽暴躁的抓了抓头发,然后赶紧抓住祁筠庭的手焦灼的问道,“那总督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沈今朝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祁泽的样子眼熟了,敢情谢斯宁是他的偶像,他在模仿谢斯宁呢? 这就是古代的追星男孩儿吗? 祁筠庭指了指沈今朝,“总督喜欢这样的。” 祁泽看了看沈今朝,神色欲言又止,半晌后一言难尽。 “总督喜欢女孩子啊?” “不,是公主这样的女孩子。”祁筠庭恶趣的笑了笑,“总督一直想要个女儿,对男孩子都看不上眼。” 祁泽呆了呆。 沈今朝听不下去了,“好了,你们说完了吗?” “说完了。”祁筠庭点头,立马乖巧。 “我让陶圆在聚丰楼订了包厢,正好,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好了,我们去吃午饭。我饿了。” “好。” 祁筠庭在沈今朝面前一向顺从,说啥听啥。 祁泽回过神来,赶紧追了上去,“公主……不是,大哥,你等等我!” 对于祁泽这个不速之客,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 陶圆发现祁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盯着自家公主看,她吃啥他也吃啥,她干啥他也干啥。 就,很奇怪啊! 沈今朝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祁泽不是谢斯宁的粉丝吗?怎么现在感觉成了她的ssf?! 祁筠庭放下筷子,“祁泽。” “啊?”祁泽眼睛还在盯着沈今朝,无意识的应道。 “你若是再盯着公主不放,信不信现在我就把你轰走?” “别,别,我不看了,不看了还不行吗?”祁泽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就是想学学公主而已嘛……” 沈今朝扶额,陶圆不明所以。 从聚丰楼出来,几人就顺道逛逛街,天色还早。 “这个兔子面具好可爱!”沈今朝拿起那个兔子面具,往祁筠庭脸上比划了比划,可爱爆棚啊。 祁筠庭直接付了款,“喜欢就拿着。” “不了……”沈今朝闻言犹豫了一下,“你现在才刚刚上任,月俸都还没有发呢。今后你还要用很多银两,可不能乱花。啊庭,你把银子要回来。” 祁筠庭凑到她耳边小声的道,“这是义父的钱,尽管花。” “义父知道了,不得骂你啊?” 祁筠庭摊摊手,“这钱可是为你花的,义父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沈今朝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招招手,“啊庭,弯一下腰。” 祁筠庭乖乖的弯下腰来。 沈今朝把兔子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左看右看,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可爱。 “公主?” “适合你。”沈今朝到处看了看,然后眼睛一亮,“啊庭,我们去那边看看。” 是一个卖首饰的摊子。 再怎么说,沈今朝虽然灵魂年纪大,但是心里还住着一个小女孩呢,就喜欢布灵布灵的小玩意儿,首饰当然也喜欢啦。 今天阳光好,照的那些首饰可闪了。 “二位,看看喜欢哪个?”老板抬头看向两人,然后看到了沈今朝鬓边的月牙锁,笑道,“原来五年前在这里买了这月牙锁的小公子,是为了送给姑娘的。” “公子就是当年的小公子?”老板一眼就认出了祁筠庭。 “是。”祁筠庭点点头,笑道。 “姑娘生的好看,这月牙锁姑娘戴着也好看。” 这边快快乐乐的逛街买东西看首饰,后边的陶圆却被祁泽闹得不胜其烦。 祁泽就一直跟在她旁边拉着她,喋喋不休,“公主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啊……公主喜欢吃什么啊……公主平常喜欢干什么啊……”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陶圆捂住耳朵。 天啊,谁来救救她啊,这个人也太烦了。 而且张口闭口都是公主,烦不烦啊,是不是看上了她家公主了? “圆圆,你说句话啊。你都告诉我,你告诉我,这块儿玉石给你。”祁泽眼巴巴的看着她。 看了一眼那个玉石,陶圆就知道成色极好,价值不菲。 她清了清嗓子,“就一块儿玉石就想打发我,在我这里换的公主的情报?” 祁泽道:“这块儿玉石可是我花了五千两买的,可贵了!” “那……那好,你先把玉石给我。”陶圆伸出手。 祁泽依依不舍的把玉石放到了陶圆手里,他平常可就靠着玉石装杯,这下没了,又得割肉重新置办了。 最后沈今朝倒是什么也没有买,晚上的时候,去游了湖。 白天和晚上的湖上可是两个地方。 万家灯火通明,都映照在湖面上,绚烂至极,仿佛开出了千万朵花。 祁泽说,“早说要游湖啊,我认识宁远伯家的公子,他有一艘可大可豪华的花船了,我可以去借来。” 没人理他,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第三十九章 腹黑首辅养成(39) 祁筠庭被皇帝提到了身边去,吃穿住都在皇帝寝殿的偏殿里头,平常没事就跟着皇帝,皇帝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自“玉面公子连中三元豪取魁首”的风波后,才过了没多久,祁筠庭就一跃成为了皇帝面前的红人。 毕竟才刚入翰林院没多久就有如此机遇,可谓是前途无量。 不少朝臣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不出意外,将来祁筠庭不是进内阁就是进军机处。 很多人也暗中观察着这位名声正热的少年,发现除非是皇帝开口同他说话,他一直都沉默缄言,就拿着纸卷和笔,做着分内之事。 待人接物,又分外温和,真真一纯良少年。 不骄不躁,没有自傲自负。 众人都心想,谢斯宁教出来的,怎么和他自己相差这么大呢?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蛮横无理,一个温和自持。 谢斯宁又在初云宫里蹭饭,当沈今朝把陶圆听到的这个八卦和他说的时候,他冷嗤了一声。 “我教啊庭学识,又不是把他复刻成我。一群老迂腐!” 谢斯宁说,“朝朝,怎么样?啊庭这么有出息,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啊。”自家儿子有出息,作为老母亲,简直与有荣焉。 照这个速度,祁筠庭估计很快就能到达他理应到的那个位置上了。 谢斯宁命人把剩下的吃食打包了起来,美名其曰,“我昨儿个去看你的母妃,她说很想念陶嬷嬷的味道儿,我这就给她带去。” “……”沈今朝默默的看了一眼,轻声道,“义父,母妃并不好口腹之欲。”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在给她带了吗?” “……义父,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啊,你说你母妃很美,我也这么觉得。” “……” 谢斯宁提着一堆吃的离开了初云宫,后脚就去了岁安行宫。 真离谱。 沈今朝想。 谢斯宁对谨夫人这么殷勤,皇帝竟然丝毫不介意甚至一个字都不说谢斯宁,也是离谱。 难道皇帝对绿帽情有独钟? 沈今朝喊来陶圆,“圆圆,装点糕点花茶什么的,我们去看看父皇去。” 陶圆揶揄道,“公主,看皇上是假,看祁公子……哦不,祁大人,才是真的?” “少废话,快去!”沈今朝抓了几个陶嬷嬷炒的五香瓜子扔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陶圆故意拉长了嗓音,“有些人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明明就是想人家了,还不承认……” 她去看看她养的儿子过得好不好,有错吗?啊?有错吗?! 死圆圆! 沈今朝摸了摸庭庭子,“还是你好,不像圆圆。” 皇帝已经下朝了,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父皇,朝朝来看你了。今天嬷嬷弄了一些花茶,你尝尝。”沈今朝一样一样的摆出来,然后看了看边上站着的祁筠庭,眨了眨眼睛。 祁筠庭扯唇回以一笑。 皇帝抬头看了她一眼,喝了喝花茶,赞叹道,“嬷嬷的手艺当真是只有精进没有退步的。” 随后又道,“朝朝,父皇现在很忙,不能陪朝朝玩儿,朝朝先回去,如何?等父皇空了就去看你。” “父皇,既然是看,又不是玩儿,在哪儿都一样。”沈今朝找了个位子坐下,“那我就在这里陪着父皇,父皇可不许赶我走!” 皇帝看着沈今朝摆了满桌的吃食,然后笑道,“陪父皇是假,分明是担心啊庭在朕这里被亏待了?啊庭,放下笔,先吃东西,这可是朝朝给你带来的。” 沈今朝嘻嘻笑道,“被父皇看穿了,父皇真是不给面子。” “你啊。” “谢皇上,谢公主。”祁筠庭道过谢才开吃。 皇帝看了眼两个孩子,低下头继续看奏折,一边道,“啊庭,今天朕给你放天假,陪朝朝去玩儿。” “父皇,你真好!”不等祁筠庭谢恩,沈今朝就笑眯眯的道,“啊庭整天跟着你,被你的威严震慑,睡都睡不好,老提心吊胆怕冒犯了你。你看,啊庭眼下的乌青都有了。” 祁筠庭摸了摸眼角,公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强了。 皇帝佯怒道,“你看你,眼里只有他祁筠庭了是不是?年年你都记得他的生辰,都不记得朕的!朕也累死累活的,你都不关心关心朕!沈今朝,你出去!” 沈今朝做了个鬼脸,“天下人都记得父皇的生辰,又不缺朝朝一个。父皇你就装,昨天我才刚给你做了个荷包,上个月我怕你受凉,亲自给你送了一件袄袍,还有……” “荷包是陶圆绣的,袄袍是司衣司制的。”皇帝毫不留情的打断,“听老德说,你还给这个臭小子亲自雕刻了一个木偶,朕都没有这个待遇。” 沈今朝目惊口呆,“父皇,这都五年了,你还记得呢?” 祁筠庭尴尬的别过头去。 五年了还翻旧账,可见这件事情皇上有多在意。 皇帝哼了一声。 为了学雕木偶,不知道他的朝朝有没有割伤手呢。 想到这里,他看祁筠庭的眼神就变了。 祁筠庭:“……”我很无辜,但是又不完全无辜。 出了御书房,沈今朝同祁筠庭道,“父皇应该真的很喜欢木偶,两个月后就是他的生辰了,我给他雕一个。啊庭,你说雕什么好呢?” 皇帝喜欢的哪里是木偶?他喜欢的,是沈今朝雕的木偶。 是女儿,不是木偶。 祁筠庭笑了笑,“想来公主无论雕什么,都是心意,皇上都会欢喜的。” “也是。父皇啥都有。” 祁筠庭落后了沈今朝半步,眸子里情绪复杂。 这一年皇帝的生辰可能不太好过,至少,他不太好过。 沈今朝又说,“父皇的生辰过后,也快到你的生辰了。啊庭,你想要啥礼物?” “时间还很久呢,公主。”祁筠庭轻笑,“而且,无论公主送什么,我都喜欢。” “毒药也喜欢吗?”沈今朝突然道,转过头来看他,神色打趣。 祁筠庭坦然道,“喜欢啊。公主想要我的命,只要你一句话,我双手奉上。” “……”沈今朝开始疑惑,谢斯宁到底教了祁筠庭什么。 好好的一个害羞腼腆小男孩,现在说起这……这情话一样的话来,面不改色,神色极其平常自然。 果然学歪了。 沈今朝心想。 第四十章 腹黑首辅养成(40)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沈今朝也会时常去看皇帝看祁筠庭,转眼间就过了一个月。 今年皇帝的生辰宴要办的很盛大,已经不是生辰宴了,是国宴。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宫里的人都已经在忙里忙外,准备国宴了。 这件事情,因为如今的后宫之中,徐妃位分最高,所以就交给了徐妃来操办。 徐妃在过去的五年里也安分了不少,听说还在宫里弄了一个小佛堂,有事没事就去念佛,也不吃肉了,整天吃素,还不准宫里的人吃素。 美名其曰,是为了给沈行戎祈福,希望他的腿能够好起来,希望佛祖保佑他一切都好。 说到这里,沈今朝不得不感叹一声,但凡皇帝好女色一点,后宫里也不会是徐妃位分最高了。 也不知道徐妃和谁学的,可能是太后。 她的那位素未谋面的皇祖母,听说也一直在五台山吃斋念佛,为国祈福呢。 自从皇帝登基以后,除了大事她都没有回宫里来过。 当然,以前皇帝的生辰太后也没有回来过,这一次倒是回来了。 皇帝领着一群人在皇宫门口迎接太后。 太后穿着朴素,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兴许是念佛念久了,慈眉善目的。 “母后。”皇帝带头行礼。 “都起来。”太后看向沈今朝,打量了一番过后,笑道,“这就是朝朝?都长这么大了?记得你出生的时候哀家还抱过,小小的一团。” “倒是和你的母妃一样,生的很好看。” 这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赞美,沈今朝不知道,但是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太后打量自己的时候,像打量一件货物。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这位素未谋面的皇祖母,未必就真的不理俗世六根清净,菩萨心肠慈悲为怀了。 还没有等沈今朝开口,皇帝就已经开口了。 “母后,这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宫里。”皇帝说话的语气很寡淡。 太后脸上的笑容敛了敛,瞥了皇帝一眼,转着佛珠,“好。” 一行人又陪着太后回寿康宫。 路上,太后注意到了跟在皇帝身边的祁筠庭,“想必这位小公子就是今年的魁首?不错,是个好孩子。” 祁筠庭迫不得已应付了一句,“太后谬赞。” 太后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又问了一句,“听说,原先你是朝朝的伴读,后来又被谢斯宁收做了学生?” “是。” 太后还要开口,皇帝又截胡了,“母后,啊庭腼腆嘴笨,你就莫要揪着他问了。” 语气竟然是重了一些。 太后眸色一沉,面上还在笑着,“这么说,哀家是连问都问不得了?” “儿臣没有这么说。” 踏进了寿康宫,众人都坐下了,皇帝又道,“母后这一回回宫,住多久?” 众人不免面面相觑,素来传闻太后和皇帝母子和睦,母慈子孝,这怎么看起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刚回来就问什么时候走。 太后转着佛珠,笑道,“哀家这一次回宫,是有要事在身。什么时候事情完成了,哀家什么时候启程五台山去。” 说话间,太后有意无意的瞥了瞥沈今朝。 皇帝却突然发怒,什么也没说,甩袖离去。 众人不明就里,面面相觑以后,纷纷告辞离开。 沈今朝也打算离开,皇帝离开了,祁筠庭也跟着离开了,这里的人她都不熟,也不太想客套。 太后却叫住了她,“朝朝,晚膳你就在寿康宫里吃。哀家许久不见你,很是想你。”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她们就她出生的时候见过一面,她还没有记忆,这想不想,说的怪熟似的。 但是又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沈今朝就答应了。 而且,太后的话根本也不是询问她的意见,好像答不答应关系都不大。 “哀家记得你的母妃。”太后说,“她很美,你和她有几分相似,一眼就能认出来。当年皇帝第一次见她,就同哀家说,非她不娶。” 沈今朝应道,“母妃确实很美。” 所以,留她在这里,是回忆往事的?直接找谨夫人不就好了吗? 太后点点头,“是。但是哀家不喜欢她,你可知道为什么?” 哦,果然,谨夫人的婆媳关系浮出水面了,果然不太好,果然有故事。 沈今朝回道,“因为……红颜祸水?” “因为水性杨花!”太后转着佛珠的手一停,“当年她已经有了婚约,未婚夫是如今耿靳的布罗多可汗,让皇帝和布罗多兄弟相争,差点引发两国战乱!” 太后握着她的手,欣慰的道,“幸好你不是在她膝下膝下长大,性子理应同她不同。” 这句话说得可一点都不慈爱,甚至有些隐隐的威胁。 沈今朝隐下心里的疑惑,恭敬的应了是。 从寿康宫回到初云宫的时候,沈今朝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陶嬷嬷。 陶嬷嬷一脸紧张,见沈今朝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公主,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啊?”沈今朝随口一说。 陶嬷嬷笑了笑,“毕竟太后常年不在宫里,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公主,老奴担心嘛。” 沈今朝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但是也不多问。 左右不过是太后和谨夫人之间的矛盾,陶嬷嬷怕太后对自己不利。 而太后的行为,似乎在挑拨离间? 吃斋念佛的人,也不全是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人嘛,还会有世俗的恩怨情仇。 看起来矛盾不小。 自从这天过后,太后就待在寿康宫里,闭门不出,也不见任何人,沈今朝也没有见她第二面。 沈今朝还是初云宫御书房两头跑,别的地方也不怎么去。 而慢慢的,各国使者也都一一到达京都,来恭贺皇帝大寿。 鸿胪寺安排了他们入住驿站。 耿靳也来了人,带头的是五王子戈多,使团里还有耿靳大将普达,重要的人里还有另外一位亲王,名唤阿史那裴,是布罗多的表弟。 沈今朝啧啧了两声,“这个阵容还真是豪华啊。” 别的国家都是一些官员,只有耿靳,一位亲王、一位王子、一位大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群人是干嘛来的。 陶圆说道,“听说他们是为了和大周和亲来的,要挑选一位皇室宗亲的女儿嫁给耿靳的大王子,以后做耿靳的可敦。” 顿了顿,怜悯的道,“也有可能只是阏氏。不知道谁会这么倒霉,听说耿靳人都凶神恶煞的。” 第四十三章 腹黑首辅养成(43) 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临。 就比如说现在。 徐妃看了眼沈今朝,眼神里都是轻蔑和不屑,也懒得再装了,“你有今天,倒是让我很高兴。” 沈今朝也不恼,“能让你高兴,我很荣幸。” 父债子偿,母债女还,也是天经地义。徐妃恨谨夫人,所谓爱屋及乌,恨也及乌,莫过于如此。 徐妃冷哼了一声,问沈行戎,“你们还在这里等什么?为什么还不杀进去?” “母妃急什么?”沈行戎拢了拢袖子,“皇宫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谢斯宁被困在了岁安行宫,只要他不出现,我们今天势在必得。不妨再等等,等到他们醉生梦死,再让他们被噩耗惊醒,这才有趣。” 徐妃皱了一下眉,但是到底接受了这个安排。 祁筠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沉默着,似乎在出神。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神游天外呢? 沈今朝歪了歪身子,撞了他一下。 “公主,怎么了?”祁筠庭回过神来,小声的道。 “你不怕吗?”沈今朝问道。 “没什么好怕的。”祁筠庭笑了笑,““左右不过是一死,死有何惧?” 沈今朝叹了口气,“傻子。你不该出来的,你要是偷偷跑出去,就不会被抓起来了。” “可是公主一个人又该要怎么办呢?” “我……我会有办法的。” “你没有。”祁筠庭拆穿她,“公主,就原谅我这一回的鲁莽。” 徐妃看过来,“你们在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来人,把他们嘴给本宫堵上!” “是,娘娘。” “……”沈今朝看了眼祁筠庭,早知道就神游天外好了,至少不会被堵住嘴巴。 祁筠庭只是弯了弯眉眼。 半晌之后,沈行戎眯着眼睛看着已经临近黄昏的天儿,一声令下,“动手!” 徐妃一马当先,率先提着剑走了。 沈行戎没动,身后还有十几个人在这里保护他。 他说,“三妹妹,我想了五年,才想通了一件事情。我以前怪你夺走了全部的父爱,可是我如今明白了,父爱不是想要就能要的,只能说他心狠,他只想给你。” “我也恨过谨夫人,如果不是她,我的母妃不会变成那样的惹人厌烦。” “可是恨来恨去,我断了一双腿,我应该更恨的,可是突然我就不恨了。思来想去,不过是因为我不够强而已。” “你看,从明天开始,我就会是整个大周最尊贵的人了。三妹妹,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还会让你好好的活着。” “我会把耿靳打下来,送给你当做封地。”沈行戎笑眯眯的看着她,“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她不需要。”谢斯宁飞身过来,挡在了沈今朝和祁筠庭的面前,眉眼依旧一如既往的邪肆。 他的身后,禁军十六卫的人也到了,给沈今朝和祁筠庭松了绑。 沈行戎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不是被困在了岁安行宫?” “一群杂碎,竟然也妄想控制本督?”谢斯宁一挥剑。 却没想到沈行戎突然从轮椅上飞身而出,挡住了谢斯宁的一剑,然后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谢斯宁挑眉,“没想到是装的腿瘸啊。”然后回身同祁筠庭道,“快带朝朝找个安全的地方。” 祁筠庭也是赶紧拉着沈今朝离开这里,她还听到身后的沈行戎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是你们的算计!但是你们以为我没有留一手吗?” “谢斯宁,我告诉你,即便是我不能成功,你们也休想活着离开皇宫!” 沈今朝担忧的回过头去看,只能看到谢斯宁和沈行戎的身影翻飞,入目都是刀光剑影。 “义父他……不会有事?” “公主,相信义父,他的武功很高强。”祁筠庭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柄刀,把拦路的叛贼一刀一个。 他将沈今朝护在怀里,鲜血都溅不到一点。 沈今朝看的震惊,“啊庭,原来你会武功啊,那为什么刚才……” 祁筠庭道,“义父本来就是武状元出身,怎么可能不教我武功?只不过,义父让我不要轻易显露人前,所以才没用,刚才也是为了降低沈行戎的警惕。” 祁筠庭把沈今朝带回了初云宫,同小贵子和陶圆道,“看好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等会儿禁军十六卫的人就会到,守护你们的安全。” 然后又重重的吩咐了一句,“保护好公主!” “奴婢遵侍郎令!” “奴才领命!” 初云宫的大门合上,沈今朝透过门缝看着祁筠庭沉静的脸一寸一寸消失在门后。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对这样的安排也没有什么意义。只能祈祷,所有人都会相安无事。 陶圆说,“今天一大早,义父就派了几个人来初云宫暗中保护,让我不要声张。现在后宫除了初云宫,都不安全。” 陶嬷嬷叹着气道,“恭王怕是要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陶圆奇怪道,“祖母怎么这么确定啊?万一沈行戎赢了呢?” “他不会赢。” 沈今朝看着陶嬷嬷,“嬷嬷不妨直说。” “这是夫人和总督的计划。”陶嬷嬷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恭王谋乱,是他们设下的局,然后由啊庭出面同恭王交涉,一切只待今日。” “为什么?”沈今朝问出口的那一瞬间,似乎全都明白了。 “他们是想让大周和耿靳联姻的圣旨没机会颁发出来?”沈今朝睁大了眼睛,“可是等沈行戎伏诛,圣旨依旧会下,除了能够除掉恭王一党,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让沈今朝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悲愤,“这是在拿所有人的命当做儿戏!” 陶嬷嬷只道,“这就是瞒着公主的原因。我们都明白,但是我们相信夫人和总督,他们是不会让所有人出事的。” 沈今朝看着陶嬷嬷半晌,平缓了心情后叹了口气,“那可以告诉我了,这个局的最后目的。” 他们都是为了她,所以才会怂恿沈行戎。她不是无辜的。 但是也正如陶嬷嬷所说,她相信谨夫人和谢斯宁,她作为他们的女儿,也一样相信。 陶嬷嬷说,“目的就是,让叛军在混乱之中,杀了戈多和普达。如此一来,所有危机,都迎风而解,公主也不必远嫁耿靳。” 第四十四章 腹黑首辅养成(44) 一个月前,谨夫人去了总督府,离开后,谢斯宁去了岁安行宫,两人敲定了这个局。 谨夫人说,“当天,戈多和普达绝对不可能会带着他们的那一队人马进宫贺寿,这是最好的机会。镇南侯和普达武功旗鼓相当,届时我会在他们的酒里和菜中放一些药,便于镇南侯。” 谢斯宁点头,“我会让人暗中保护初云宫,让朝朝安全的待在那里。另外,让沈行戎的兵马能够顺利进京,我会假意被困在这里。” “接下来,都看你的了。” 然后,就是让祁筠庭负责出面,和沈行戎进行交涉,怂恿沈行戎借机谋乱。 最重要的一步,则是让叛军“意外”的杀了戈多和普达。这件事情很难办到,因为普通的叛军根本杀不了他们。 所以,最后一环,就是镇南侯。 作为叛军将领,镇南侯又脾气火爆,是最好的棋子。 而之后,谢斯宁只需要把沈行戎的死推到戈多和普达身上,这一个局就能完成。 而在此之前,谢斯宁让人装扮成耿靳人去威胁过薛和,要共谋大周江山,并且言明已经控制住了沈行戎,只需要他里应外合。 谢斯宁也拦截了薛和和沈行戎暗中往来的飞鸽传书,失去了和沈行戎的联系,让薛和半信半疑。 如此一来,薛和也定然揭发戈多和普达,镇南侯痛失爱孙,理智难存。 皇帝也将态度改变。 整个过程中,但凡露出一点破绽,谁都不会好过,偏偏,谢斯宁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谋乱之事落下帷幕时,戈多重伤昏迷,普达断了一只手臂。 徐妃被打入冷宫,徐家满门抄斩,沈行戎被夺封号,收回封地,连葬入皇陵都不能。 救驾的人各有封赏,祁筠庭被调到了户部,薛和被调到了工部。 皇帝下令,让太医全力医治戈多和普达,只待戈多醒来,就让人把他们送回耿靳。而和亲之事,绝口不提。 任哪一个皇帝,都不会容忍有人觊觎自己的江山。 哪怕皇帝知道,这绝对不会是布罗多的意思,可是耿靳的王子却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鼓动他的皇子谋反,他就不会再忍。 事关江山,他寸步不让。 众人齐聚初云宫,当然,皇帝也在。 其实这是他们庆祝设局成功,完美落幕,哪里知道皇帝突然来了,就只好让他加入了。 有皇帝在,氛围就不一样了,皇帝也看出来了,他叹了口气,不舍的看了谨夫人两眼,就离开了。 谨夫人道,“戈多和普达没死,回去耿靳以后,他们绝对会忍不下这一口气,力主和大周开战,我们必须在他们回到耿靳之前,杀了他们。” 谢斯宁晃着酒杯,“早知道他们是来害朝朝的,在他们进京之前,我就该结果了他们。” 沈今朝哭笑不得,“义父,你早就知道了,你装啥啊。” “咳。”谢斯宁被拆穿,有些尴尬,“我这不是,这不是在等你母妃给我出谋划策嘛。” 祁筠庭却突然道,“有一点我很奇怪,事情进展的太顺利了。我总觉得不同寻常。” “后宫被徐妃控制的时候,理应有大乱,可是却不声不响。之后,更是有条不紊,好像这就是一场儿戏。一定有一个人,在背后把我们的计划看的一清二楚。” 沈今朝想到了沈行川。 “是裴云笙。”谨夫人说,“当天她被徐妃诏进宫了,徐妃的那点小心思很明显。裴太傅声望高,按照裴家的家底,裴云笙是最好的皇后人选,她想让裴云笙嫁给沈行戎。但是,不巧,徐妃看走了眼,裴云笙不好拿捏,甚至手段了得。” 哦,是女主啊,那不奇怪。 沈今朝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祁筠庭看了她一眼,小声问道,“公主困了?” “有点。”沈今朝说,“啊庭,你跟我出来。” 临近黄昏的天儿,和沈行戎谋乱那天一模一样。 沈今朝一出来,就气闷的坐在藤椅上,“啊庭,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们在谋划这么大的事情?亏我还担心你呢。” “公主担心我?”祁筠庭俯身下来,笑着看她,“我很高兴。” 沈今朝愣了一下,也没有想到少年会突然靠近。 少年的眼里都是她,脸上的神情很愉悦。 半晌之后,她别过脸去。 “啊庭,你说,你是不是被义父带坏了?” “公主何出此言?”祁筠庭站直身体。 “就……一样的没有半点正形。”沈今朝撇撇嘴,控诉道。 她腼腆害羞的好大儿都没了。 “可是皇上朝臣都夸我是个君子呢。” “那他们兴许是看走了眼,瞎夸的。” “公主。”祁筠庭突然喊了她一声,无比虔诚的单膝蹲在她的面前,“公主,是你把我从脏臭的泥沼里把我拉了起来,让我灰暗的人生从此出现了光,是你让我有了真真正正的家,让我明白原来我也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所以,我永远忠于你,我的公主殿下。” 说实话,沈今朝心里慌了一慌,然后强自镇定的开玩笑道,“干嘛啊,真是的,怎么突然这么严肃这么煽情?” “我的意思是,公主殿下,我爱您,我的命和心都献给您。”祁筠庭如是说,“公主,您要不要接下?” 他的眼里仿佛盛满了春水,潋滟生光。 【宿主,答应他!】 009吼道。 【他的黑化值不稳定啊,能不能稳下来全看你了!】 沈今朝神情一顿,没想到一开始说的用爱和正义去感化,还真的是用爱感化,和正义倒是没有搭什么边。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啥也没做,不理解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 祁筠庭垂了垂眸子。 没有人对他那样好过,会关心他,会尊重他的意见,处处替他着想,事事都想着他,会给他过生辰,亲手给他雕木偶、做奇怪的蛋糕。 怕皇帝苛待他,借着送吃的名义来看他。 会因为他的涉险生气,无奈之下骂他傻子。 会……不顾自身危险,也要来救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眼里就只有她了,就只容得下她了,心里也是。 她是他的光啊。 他永远记得那一句——不是因为他姓祁,只是因为他是他。 他恶狠狠的想,要是她不答应,他就把她藏起来好了,这样她就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了。 第四十五章 腹黑首辅养成(45) 他不想再等了,所以才会来确认心意,他怕再来一次,下一次不知道又会是谁。 可是他的公主,犹豫了,她的心里没有他。 实际上,沈今朝想的是,这样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祁筠庭以后会成长为大权臣,只要不作死,风光无限啊。她嫁给他,如今的情况来看,以后似乎也不会有原主那么凄惨的结局了,她也不想不好的死。 但是似乎祁筠庭误会了,他起身,面色难过,“我知道了,公主,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不。”沈今朝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同他相对而立,“我要,你的命和心,从今天开始,以后都属于我了。” “我就在初云宫里,等着你来娶我的那一天。” “当然,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本公主可是不嫁的。” 祁筠庭面上一喜,“公主可是没有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话。”沈今朝笑盈盈的道。 不能成为这个位面里青史留名的外交大家,可是成为以后得权臣夫人,好像也不错啊。 再说了,她在祁筠庭身边还能盯着他的黑化值呢。 你好我好大家好,就很完美啊。 “我……”祁筠庭红了红脸,高兴的像只小兔子,“公主,我一定会努力攒钱,来娶你的!” “好,等你攒够钱来娶我。” 身后却传来了谢斯宁的戏谑声,“哟,你们这是在私定终身呢?” 两人看过去,就看到了不止谢斯宁在,谨夫人、陶嬷嬷和陶圆小贵子都在,挤眉弄眼的看着他们,一副打趣的神情。 祁筠庭也不含糊,直接跪在谨夫人面前,“请娘娘放心,祁筠庭这一辈子,都只爱公主一人,绝不背叛。所有违背,必不得好死!” “你们互相喜欢,我也没有拆散鸳鸯的道理。”谨夫人也没有让祁筠庭起来,淡声道,“但是,我要你功成名就之后,再来娶朝朝。在此之前,你们不得见面,以免分心,不思进取。” 又是不能见面啊。 沈今朝叹了口气,祁筠庭还挺难的,想娶个媳妇儿跟翻山越岭似的。 “祁筠庭……遵命。” “起来。” 【宿主,祁筠庭黑化值百分之五十】 沈今朝奇怪道,“祁筠庭都心愿了了,怎么黑化值一直在五十,降不下来了?” 【祁筠庭黑化值全在宿主一念之间,他位于正邪中间,半正半邪,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009说完又休眠了。 沈今朝无语的望了望天,还有这种操作? 谨夫人虽然说了不让见面,但是她整天窝在岁安行宫避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们两人。 加上祁筠庭护驾有功,被赏了很多钱,他买了一个宅院,所以沈今朝就想着溜出宫去见祁筠庭。 毕竟,总该要有一种热恋中的感觉,才能让祁筠庭感受到世间的美好啊! 所以,祁筠庭每天中午回到宅院的时候,都能看到沈今朝。 陶圆就自己在外面玩儿,等到时间了就回来和沈今朝会合,然后一起回宫。 书房外面是一条回廊,回廊外是一片竹子,穿过小竹林是……种着玉米和红豆的地。大门口到前院铺着鹅卵石的一条小路,种了一棵槐花树,树下放了藤椅,藤椅旁边还有一张石桌。 前院的另一侧还有一个牲棚,养着几只鸡和鸭。 就……挺有生活气息的。 沈今朝来了都会帮忙喂喂鸡鸭,顺便去地里看看。 祁筠庭说等长出来,成熟了,就让陶嬷嬷给她做玉米红豆糕。 但是实际上,祁筠庭请了一位婶子来照顾饮食起居,其实也没沈今朝什么事,所以她就只能无所事事的看着祁筠庭忙,等着祁筠庭什么时候忙完了就来“宠幸”她。 让沈今朝惊讶的是,祁筠庭的那两只兔子养得跟猪一样,是两个会行走的煤气罐罐,她低头瞟了一眼怀里的庭庭子。 总觉得庭庭子是个被恶毒后妈亏待的继子。 沈今朝趴在石桌上,逗着三只兔子。它们胆子大了,也不怕沈今朝,甚至会亲昵的凑到她手边求摸摸。 祁筠庭的书房窗口是个很大的月窗,书桌就在窗口,微微偏过头来就能看到沈今朝。 他看的出了神,书掉了都还不知道。 沈今朝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祁筠庭会淡定的回以一笑,也不红脸觉得不好意思。 然后冲着她招手,“朝朝,过来。” 臭小子,公主都不喊了! 虽然心里这么吐槽,沈今朝还是笑得灿烂的走到回廊去,扒在窗口,“怎么了?” “想你了。”祁筠庭脸不红心不跳,“我可以……抱抱你吗?” “不可以。”沈今朝拒绝。 祁筠庭眼巴巴的看着她,“如此佳人美眷天天在我眼前晃,我又怎么能静得下心来?朝朝,你不能这么狠心,让我的心飞了还不负责。” “那……勉为其难让你抱一下?” 这一下的结果,就是她最后如同发烧了一样窝在他的怀里。 偏偏他还坏心眼的眨了一下眼睛笑道,“嗯,朝朝……很好吃。” 沈今朝怒道,“祁筠庭,你不守信用!” 她都怕了,自从第一次和祁筠庭亲亲开始,每一次时间都很长,她都快要窒息了。 但是,这个少年就好像不累一样,完事儿还特别兴奋。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我错了。”祁筠庭温声认错,“朝朝别生气。” “哼,看在你认错态度好的份上,那就原谅你。” 反正不原谅他也会软磨硬泡的求原谅,那是真真受不了。 祁筠庭吻了吻沈今朝的鬓边,“朝朝,后天就是我的生辰了,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长寿面。” “好啊。” 祁筠庭笑了笑,就这样拥着沈今朝继续看书看公文了。 但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祁筠庭生辰那天,沈今朝刚准备下厨,谢斯宁就来了。 左看看祁筠庭,右看看沈今朝,谢斯宁笑了起来,“朝朝,你居然对你的母妃阳奉阴违,当心我去同她告状!” “义父才不会呢,对不对?”沈今朝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 “我会。”谢斯宁咳了一声,严肃的说道,“你赶紧回宫去,不然我可要让你的母妃亲自来了,当心她反悔不让你们在一起。” 祁筠庭能屈能伸,连忙认错,“此事和朝……公主没有关系,是我怂恿的,义父要罚就罚我。” 第五十章 腹黑首辅养成(50) 上了船之后,阿若阿水依旧把她严密的看守起来,头套也是摘了,不过舱室被封紧了,什么也看不见。 阿水掏出药瓶,“该换药了。” 沈今朝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阿水帮她换药的时候,动作也是很轻柔,怕弄疼了她。 沈今朝轻声的道,“那天的事情,多谢你们了。” “不用这么客气。”阿水笑道,“那父子两的确也是恶心,我们看不惯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沈今朝咳了两声,“但,终究是你们救了我的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阿若冷冷打断,“你不用试图打感情牌。阿水也说过了,我们单纯是因为看不惯,和你着实没关系。” 阿水小声的道,“姐姐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要介意。” 沈今朝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在思索着怎么脱身。 一旦出了大周边境,那一切可都难说了。 正想着,外面的人就急匆匆的进来禀告道,“两位姑娘,船漫水了!快要将下一层都给淹了!” “什么?!”几人神色骤变。 也是在这个时候,沈今朝终于明白了李老爷那副神情的含义。 这是要他们都死在这河海之下! 那人接着道,“开始我们以为只是哪里的水被翻倒了,只是水越漫越高,这才意识到危险,查到了船底被人凿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洞!如今已经是堵不上了。是属下失察,请两位姑娘责罚。” “说这些没有意义。”阿若比较冷静,“附近可有渡口?或者别的船只?” “没有。”那人答道,“但是有一辆海盗的船只正在靠近!” 海盗? 沈今朝垂下眼眸,她们如今竟然是在南下的溪济海上。 溪济海南上经过江南,南下……会在途中转折,然后直达大周和耿靳的接壤处。 因为溪济海的特殊,这里的海盗也是特别的多,朝廷多次派人来都没赢过几次,因为大周的兵,并不擅长也不适合打水战。 从一开始沈今朝就很奇怪,是什么样的关卡是需要李老爷来打点帮忙的。直到上船的时候,她就怀疑是溪济海了。 李老爷是做生意的,运送货物也是需要走水路的,想要安稳安全,和这些水上的盗匪有些什么交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阿若阿水,她们虽然武功高,但是在海上,她们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些海盗。 沈今朝的脑海里飞速的运转着,现在她们的处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弃船。 然后再到那一辆海盗得船只上去。 阿若一锤定音,“那就到他们的船上去!” 竟然是和沈今朝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让兄弟们速速准备好。” “是。” 阿若当然不是要抢船,而是继续伪装成商队,向海盗求助。 沈今朝白着一张脸,被阿若阿水扶着站在舱室外,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救命声,她听的头疼,脸色更加的白了。 耿靳所在本就是常年温热的地方,所以这溪济海也是常年不结冰的,甚至越雪也没有碰到过。 海风夹杂着海水的腥味钻进沈今朝的鼻子里,她更加的痛苦了。 “求求各位,救救我们!我们的船被暗礁给撞坏了,要沉船了!”阿若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别看平时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这会子装起可怜来,那也是看不出来什么假。 阿水也在一旁可怜巴巴的哭着喊救命。 沈今朝一时间也是叹为观止。 那海盗船上的人一时间并没有应话,半晌之后把船靠了过来。 有人喊道,“你们快过来!来人搭把手!” 然后海盗们就纷纷来帮他们……上了船?还挺和蔼可亲的? 阿若和阿水带着人连连道谢,一副柔弱之态之余,又透出几分干练。 阿若给沈今朝使了个眼色。 “咳咳咳,咳,咳咳咳。”沈今朝一连咳了几声,这才虚弱的开口道,“多谢诸位出手搭救。我们是从江南欲往耿靳去的商队,不想船……所幸,碰到了诸位。待以后,我定付此报酬!” 这船上的几乎都是浓眉大眼大胡子,还纹着身的壮汉,腰间配着大刀。 为首的一个爽朗的笑了笑,“小姐不必言谢,救一人胜造七级浮屠嘛。不过,幸好你们碰到的,是我们巨狼号,不然你们可就真的危险了。我叫达木,是巨狼号的二当家,正好我们也是要去耿靳的。” 沈今朝敏锐的感觉到,巨狼号这三个字出来的时候,阿若阿水的神情有些变化。 “小姐看起来身体好像不太好,怎么还要亲自跟着商队出来?”达木问道。 沈今朝又咳了几声,“本来身体是好的,但是如今的天气,冷热交替,难免发了高热,如今还没有好全。” “原来如此。”达木又说,“小姐的胆量也不错,看到我们竟然也不怕。” 沈今朝笑了笑,“可怕的是人心。” “确实。”达木做了个手势,“外面风大,小姐身体不好,还是进去。船够大,你们放心挑就是了。” “多谢。” 沈今朝随意的挑了一个舱室。 阿若把门关上,恢复了面无表情,暗含警告的看向沈今朝,“最好演好你的身份,别动小心思。” “你放心。”沈今朝说,“在李府的时候,你们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不会给你们找麻烦。” 虽然阿若阿水绑了她,但是救了她的命也是实实在在的。 再说了,现在是在海上,她一个人又能怎么办?至于那伙海盗,她也不敢轻信啊。 沈今朝呼出一口气,看来还是得到耿靳去了。 这时阿水问道,“船底怎么会破了?” “是李老爷。”沈今朝答道,“他的儿子被你们打得半死不活,那可是他的独苗苗,你们还威胁他,给他难堪,他当然想要你们的命。” 阿水惊道,“他竟然这般大胆!要是让主上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他!” “住嘴。”阿若呵斥了阿水一声,“慎言。” 沈今朝也闭了嘴,她们以为她是傻子呢,觉得什么都不说她就猜不出来了? 只不过……沈今朝有点担心祁筠庭了。 对她,他们都要费这么大的力气,费尽周折,祁筠庭必定也不会被放过,也不知道京都的情况怎么样了。 而达木这边,他却沉着脸,坐在首位上一言不发。 下面的手下道,“他们不可信。” 第五十三章 腹黑首辅养成(53) 达木正在领着手底下的人对抗官兵,这时候有人冲着他喊了一句,“二当家,不好了,上了我们船的那商队正在乘着小船离开!” 达五回头冷笑了一声,抬手将一支带着火的箭矢劈到海里去,“我就说他们有问题!” 有些箭矢上带着火,有些则是将火把给带着投了过来,要不是在海上,现在这火早就把他们给吞没了。 达三却疑惑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看那官船上的人不少,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大量投火?反而是有一下没一下的,似乎并不想致我们于死地。” “谁知道呢?”达五冷冷的哼了一声,“再让我碰到那群所谓的商队,我非要砍了他们不可!” 达三说:“这溪济海上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不少,他们就算走了也走不远。别的海盗团可没有咱们这么好心。” “行了,别说了。”达木回头呵斥了一句,问道,“我们的人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二当家,这我们也不知道啊。” 达木没再说话,眸色深深地看向了官船的方向,火映衬得他的脸庞一明一暗。 官兵根本不是什么偶然,当然,也不是刻意要来剿灭他们,而是……蓄意的、有计谋的,声东击西。 他们是在掩护某些人。 这些官兵是谁的人?如果是和戈多联合在了一起……达木瞳孔猛缩,神色略微震惊。 若是真的是戈多,王都危矣! 达五退到达木身边,“二当家,我们的援兵再不来,我们的体力被耗尽,怕是真的全都要被交代在这里!” 达木捏紧手中的刀,“再等等。” 而此时,小船上最后一个上船的人,眼里没有任何波澜的看向官船,又看了看巨狼号,随后收回了目光,微微低着头,时不时的不着痕迹的向沈今朝的方向瞥去一眼。 蒙面巾将他的面容都隐藏了起来,斗篷的帽子投下的阴影也把他的眼睛给盖住了。 这个人就是祁筠庭。 他跳窗后没有离开,而是从隔壁的窗口回到了船上,再摸回来,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船的时候,他直接杀了一个人。 然后,伪装成了那个人。 祁筠庭发现这群杀手都沉默寡言,属于没有必要不要开口的那种,他就对这一趟更势在必得了。 沈今朝醒来的时候,还在溪济海上。她揉了揉后颈,不禁暗骂祁筠庭还真的下得去手。 阿若问,“醒了?” 沈今朝点头,“醒了。” 阿若紧紧的盯着她,“你可看到了打晕你们的人是谁?” “没看到。”沈今朝面色苍白的虚咳了一声,“那人穿着夜行衣又戴着蒙面巾,我不可能看得到。” 祁筠庭心里一疼,他的公主怎么虚弱成这样了?是他下手太重了。 阿若追问,“然后呢?后来呢?你都看到了什么?” 沈今朝抬眼看着阿若,“那个黑衣人捂住了我的嘴巴,不让我呼救,他告诉我,只要我不出声他就不会对我怎么样。他的功夫很高,我猜他是官兵,是要和官船上的人里应外合的。” 只是很不巧,阿若带着人回来的太及时了。 “他为什么只打晕阿水不打晕你?” 沈今朝摊摊手,“你看我这副模样,打晕了和没打晕有什么区别吗?都威胁不到那个人。” 阿若看起来并没有全信,冷哼了一声,“你怎么确定就是官兵?我告诉你,别耍花招。” “你爱信不信。”沈今朝觉得有点凉,拢了拢衣裳。 微微垂着眸子,眸色深深。 她说的话疑点很多,漏洞百出,阿若不信是在情理之中,但是怕就怕在他们的警戒心生得太高,之后她的计划怕是不好办了。 在溪济海上漂到了天亮,阿若识得方向,让两个人来划船,她做指挥。 只是,阿若对溪济海本就不是很熟悉,所以她看了眼船上的一群人,问道,“有谁熟悉溪济海的?” 沈今朝笑道,“我熟啊。” 沈今朝就没有想过阿若会信任自己,所以这一句话也就是玩笑话。 果不其然,阿若直接无视了她。 沈今朝也不尴尬。 “你?”这时候听阿若吐出了这么一个字来。 沈今朝侧脸看过去,顿时一颗心不上不下的。 是祁筠庭! 他竟然混了上来! 祁筠庭哪怕是和这群人一样穿着没有二致的衣裳,但是还是太过惹眼了。而他的身材较之其他人,也可以说是略微“孱弱”。 连阿若也是几乎在那一声出来后疑惑的微微的皱了眉,“我似乎没见过你。” 阿水这时候出声道,“咦,这不就是玄影吗?姐姐,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瘦小子吗?就是这家伙,那双眼睛很好看的那个。” 祁筠庭沉默无声,微微低着头。 沈今朝敢确定的是,阿水一定没有见过祁筠庭,这些日子她们都是几乎在一起的。 沈今朝看向阿水,阿水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那一瞬间,沈今朝松了口气,敢情这小姑娘是以为祁筠庭是她的人所以帮她的啊。 一时间,沈今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小姑娘心是真大,也不怕她跑了。 阿若声音微微高了一些,略微严厉,“真的?” “真的。”阿水向祁筠庭道,“玄影,你说那一次是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才没有让我掉下海水里?” 祁筠庭压着嗓子恭敬的道,“是的,阿水姑娘。” 与此同时,祁筠庭也感受到了来自于自己右侧的一个人的敌意。 这位“玄影”怕是不好当啊。 阿若半信半疑的打量了半晌,才道,“你说你熟悉溪济海?” “是的,我……”祁筠庭飞快的看了一眼沈今朝,“我之前偶然碰到了一位贵人,她对溪济海很是熟悉,所以给了我一张海图。” 阿若对什么贵人没兴趣,只问,“图呢?” 祁筠庭直接把海图掏出来给阿若了。 海图自然不是别人给的,是祁筠庭从沈今朝宫里的书阁里借走的,海图是夹在海域杂谈里的。 这溪济海的海图就是其中一张。 上面的标注是祁筠庭根据海兵总督的描述做的笔记,墨水也早就干了,因为期间祁筠庭不小心让图沾了水,干了以后倒是半真半假。 阿若看了一眼,然后丢回给他,“带路,务必绕开官船和海盗船,在阳华府附近的港口上岸。” 第七十一章 腹黑首辅养成(71) 等到梨花都开满枝头的时候,祁筠庭才被放出来,洗清了罪名。 但是众说纷纭,有心人心里黑的也总是会黑祁筠庭,当做饭后谈资了。 皇后也真的找来了替罪羊,沈今朝没有过问,不知道他们怎么操作的,反正最后是成功了。 而撒了谎的于嬷嬷和柳和玉,也是被严惩了。 于嬷嬷被打了五十大板遣出宫,离开的时候半条命已经要没了。柳和玉被禁足,罚抄五百遍佛经。 祁筠庭出来的时候,倒是还算毫发无损,就是瘦了。 沈今朝又从皇后那里借来了陶嬷嬷,给祁筠庭天天做好吃的,一个月下来,祁筠庭面色红润,还比之前胖了几斤。 沈今朝怀疑,再吃下去,等祁筠庭三十岁的时候,能胖成球也说不定。 所以,她也不敢喂祁筠庭吃太多了。 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公主。” 今年白露的时候,祁筠庭给她的其实不惊喜也不浪漫,很简单,却又有细水流长之意。 沈今朝看着他掌心那同十年前一样的月牙锁,莞尔一笑,“替我别上。” 她被绑架时,月牙锁掉落,不知所踪,后来再找,问当时负责搜查那儿的人时,也没人说见过。 没找到,沈今朝也就放弃了。 可是祁筠庭还记得。 祁筠庭给她别上,一边说,“当时我捡到了月牙锁,但是它被踩坏了,我就想着重新给你买一个。但是那个小摊子已经不在了,京都的首饰铺里也没有一样的,别的都配不上你。” “我只好自己动手了。”祁筠庭别好了之后,轻轻的抚摸了两下,那里镌刻着一个“朝”字。 沈今朝轻轻的晃了晃脑袋,流苏叮当作响。 陶圆抱着五五和庭庭子走过来,打破了二人世界,“公主,祁大人,别腻腻歪歪卿卿我我了,该吃晚饭了。” 正打算占点便宜的祁筠庭:“……” 吃饭就吃饭,他们不知道吗?有你什么事?啊! 被祁筠庭瞪了一眼的陶圆缩了缩脖子,抱着五五和庭庭子火速撤离。 沈今朝三年没过生日了,虽然说白露也不算她的生日,现在过起来还真的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快要吃饱饭的时候,谢斯宁倒是又来了一趟,只给了沈今朝一把钥匙,“这是另一个宝库的钥匙。” 寒暄几句就走了,很匆忙。 沈今朝在感慨谢斯宁真有钱的同时,也感觉到了有什么大事也正要发生了。 事实证明,沈今朝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第二年,沈今朝二十一岁这年,沈行青被立为了太子。 这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沈行川这个男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对当皇帝倒是一点点的兴趣也没有了,只顾着陪着裴云笙这位娇妻。 年前,沈行川更是直接带着裴云笙游山玩水去了,现在更是不在京都。 皇帝给沈行川赐了封地,沈行川带着裴云笙离开京都之前也是向皇帝告别了,他们玩累了会直接去封地。 这一下子,沈行青登基为帝的事情倒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没有意外的话,他这个储君会坐的特别安稳。 但是毕竟沈行青不是男主。 皇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名女子,和施于岁有几分相似,性子也和施于岁年少时一般无二,一时间成了宠妃,后宫里本就没有多少人,那女子更是无人能争锋,被册封为了皇贵妃。 一进宫就是皇贵妃,这份殊荣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没几个月,皇贵妃就被检查出来怀了身孕,每天都想吃酸的,没有酸的就吃不下饭。 都说酸儿辣女,众人都纷纷恭维说这必定是一位小皇子。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里传了流言出来,说皇帝亲口承诺,若真的是小皇子,一定会给他这世上最好的,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这不就是好比把皇位捧到了这个还未出生的小婴儿面前吗?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慌了,皇贵妃在七个月的时候被陷害下药小产了,婴儿胎死腹中,她也落下了病根,以后很难再生育。 皇帝震怒之下,下令彻查,将所有办事不力的宫人都处死了。 这是他在位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不理智的时候,决定也很残忍无情。 一时间,宫里人人自危,生怕被那幕后真凶牵连,没了脑袋。 最后查到了柔常在……噢不,因为沈行青如今成了太子的关系,柔常在被抬到了妃位。 最后查到了柔妃的头上,证据确凿,柔妃又降回了常在,罚俸三年,闭宫不得出。 这样惩罚的理由还是因为“念在太子”的份上。 皇帝虽然被皇贵妃的美色一时间冲昏了头脑,可是他到底还是那个心思深沉的皇帝,从那以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沈行青的态度疏离了不少。 柔常在的性子怯懦,平常也只安安分分的待在她自己的宫里,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 她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替罪羊,真正的幕后真凶另有他人。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皇帝不是不知道外面传的那些流言,可是他觉得他的态度很明显了,朝政他也放手给沈行青处理,事事都会询问他的意见。 偏偏,偏偏沈行青想不明白啊。 而与此同时,祁筠庭和薛和也是因为政见不合,处处打机锋。 你损我一下,我也绝不吃亏,定要双倍还回去。 相对来说,沈今朝这里就是一片岁月静好,就把这些事情当做笑话来听,有事没事缓解祁筠庭的压力。 总的来说,问题不大。 也不知道沈行青是不是想不开,他暗中和唛尔卡多有来往,书信更是被查出,捅到了皇帝那里去。 书信的内容也很一目了然,意思就是沈行青会帮唛尔卡复国,但是唛尔卡得帮沈行青坐稳储君之位,再坐稳皇位。 皇帝能忍?当场勃然大怒,斥责太子无德,当场撤去了沈行青管理朝务的权力,幽闭东宫。 没过多久,沈今朝就听说皇贵妃又有孕了。 沈今朝忍不住和陶圆吐槽,“不是说很难再有孕吗?怎么会这么快?我看诊断的那个人是个庸医。” 陶圆头也没抬,正给两只兔子打理,“说不定皇贵妃幸运呢。” 确实够幸运的。 沈今朝嗑着瓜子,心里寻思着,这个小妈也进宫挺久的了,她是不是该去见见了? 第七十二章 腹黑首辅养成(72) 还没有等沈今朝挑个好日子去看皇贵妃呢,皇贵妃就不行了。 沈今朝见她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彼时已经入冬了,大雪纷飞,处处都蒙着一层白,日光一照就刺人眼睛。 沈今朝是听到说皇后被刺杀匆匆入宫的,到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皇贵妃已经奄奄一息,话也说的断断续续的。 皇后悲悯的蹲在她的身边,“你错在不该爱上他。” 皇后的宫里燃着清新宜人的香,炉子里的火烧的正暖。 沈今朝也是在路上听完了经过。 皇贵妃前些天小产了,虽然有幸再怀上,可是身子确实已经不行了,这个孩子是注定生不下来的。 索性,她就不要了,自导自演栽赃到了皇后的头上。 哪儿知皇帝不仅无动于衷,甚至将消息一压再压,毫不过问,她就真正的死心了,在今天策划了这一出。 皇后只同皇帝说了一句她会处理,皇帝就当真不管了。 皇贵妃神情恍惚了一下,又痴痴的笑了起来,“你……你知道吗,其实,其实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我就知道,我不过是你的影子……” “我拼了命的打听你的过往模仿你的年少时讨他欢心,可是……可是在每个晚上,他在我身上喊的……喊的……”皇贵妃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却是你的名字!” 岁岁,岁岁,一声一声是那样的温柔缱绻,一声一声又是那样的深情不寿,压抑痛苦。 她以为自己是得到了爱情,满怀一颗少女心给这世上最尊贵的那个男人做了贵妾,可是在他心里,她不过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别人的影子。 皇贵妃咽气前,却又得意的笑了起来,说了最后一句话,“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们,你和他是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 皇后神情淡然,只是伸手给她合上了睁大的眼睛,轻声说了一句,“我从未想过和他有结果。” 最后在皇后的据理力争之下,皇贵妃依旧体面的葬入了皇陵,对面只说是郁结于心郁郁而终,封号是温瑾,温瑾皇贵妃。 沈今朝什么也没说,沉默的走出了皇后的宫殿。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沈行川不乐意要这个皇位了,帝位啊,看谁不顺眼就让谁去当去,折磨又煎熬,没谁能善终。 天家哪儿有那么多纯粹的感情呢?在这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会动妄念呢?哪怕最开始是纯良的,也会逐渐被逼疯。 不知不觉,沈今朝走到了谨身殿前,守门的侍卫一眼就认出了她。 “公主,还请稍等,属下这就去通报。” 沈今朝只是点了点头。 微微低头看着地面上残留的一点雪,扫了再多次,这雪还是扫不完。 得到了准许,沈今朝才走进去。 德公公把一个汤婆子塞到她的手里,笑道,“公主,莫要冷着了。皇上在等你,进去。” “德伯伯……”沈今朝看到德公公的头发也有了白,喊了一声顿了顿,“可要照顾好自己。” 德公公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我还要看着公主出嫁,看着公主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幸福美满这个词,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遗憾。 她和祁筠庭,应该会幸福美满。 皇帝见到沈今朝就放下了手中的事务,笑着坐到一边的榻上,把糕点往她那边推了推,“父女之间,就别弄那么多虚的了。朝朝,吃点,新鲜的红豆玉米糕。” 上一次见面好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那时候他们之间已经很生疏。 可是在看着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皇帝时,她忽然间有些心软,还是点了点头,坐下来吃着糕点。 皇帝看着外面的光景,抒了口气,“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转眼间朝朝也二十一了,再不是九岁小孩子了。” 他又看着她,“记得那时候,朝朝才到父皇的腰间。” 沈今朝叹了口气,把糕点放下,仔细的擦了擦手,“父皇,你有过后悔的事情吗?如今想起来,独自一人的时候会不会悄悄难过?” “有啊。”皇帝摸了摸头顶的头发,“父皇老了,可是回首前大半辈子,却发现能说说心里话的人,寥寥无几,甚至到了无处倾诉的地步。” “世人总觉得这个帝位千万般好,可是却高处不胜寒,再如何删减增加,挽救舍弃,都只有无际的孤独和万般身不由己。” “朝朝,原谅父皇。” 沈今朝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没法原谅。” “什么苦衷身不由己,什么理由借口都好,那是你自己的人生,是你走的路,为什么非要拖我下水呢?”沈今朝抱紧了汤婆子,“谁都好。” “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了,父母疼爱我,众人捧着我、纵着我,无人敢伤我。可是在一切抽丝剥茧之后,我却发现,我竟然只是一颗棋子,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弃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的身体感受到了感应,沈今朝的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要说可怜,原主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父皇,我没办法原谅你。”没办法替原主原谅你。 皇帝怔了一下,随后漫起一个苦涩的笑来,“你竟然什么都知道。” “是,什么都知道。”沈今朝大方承认,又问道,“那你对娘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对温瑾皇贵妃又是怎么想的?” 短短几瞬后,皇帝好像又成了那个深不可测的皇帝,他的话里都是不明意味,神情不悲不喜,眼底都是沉寂。 “这是朕的私事。” 沈今朝便不说了,这确实是他的私事。 但是,其中一个女子,是她的娘亲,一个让她能够感受到母亲温暖的女子。 她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沉默着行礼告退。 皇帝却喊了她一声。 沈今朝抬眼看向他,“父皇有什么事情吗?” 皇帝的眼神深邃,盯着她良久,才缓缓的摇了摇头,“无事。你回去。” “好。” 沈今朝发觉大周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了,出了谨身殿她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脖子。 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隔天皇帝就给她和祁筠庭赐了婚。 而祁筠庭仿佛是得了未来岳父的关照,仕途也是平步青云,越来越稳,越来越高。 来年秋的时候,祁筠庭已经进了内阁,不过几个月时间,又成了首辅。 第七十三章 腹黑首辅养成(73) 此时民间对祁筠庭的看法也是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青天大老爷绝世廉政清官,也有人大骂他喜怒无常手段狠辣草芥人命。 但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异议的,是他手中的权柄也紧紧在握,纵观朝堂,竟然已经是几乎没有人可以和他抗衡。 为什么说是几乎,因为还有一个薛和。 皇帝在关照祁筠庭的同时,也关照了薛和。 看不惯祁筠庭的朝臣自然会偏向于薛和,帮着薛和说话。 但是祁筠庭永远更胜一筹。 这些沈今朝倒是不过问,她和祁筠庭的婚期也将近了。 祁筠庭给她寻了好十几位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工,制出最精致华美的喜服。 一应首饰更是他亲自设计,再让人去做。 成亲当天的事情,事无巨细,他都要一一过问,紧张的不行。 相比较起来,沈今朝就淡定得可以,陶圆看了都觉得自家公主心真大。 祁筠庭好像对月牙锁情有独钟,成亲那天的头饰更是仿制着一枚一模一样的金的月牙锁。 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沈今朝和祁筠庭的这场婚事。 一个是传闻中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连太子都赶不上,一个是皇帝最信任的重臣,少年天才。 也可以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今朝是从岁安行宫出嫁的,皇帝皇后都依了她。 她按着流程给皇帝皇后磕了头,想哭没有哭出来,最终抱了皇后一下。 背她上花轿的是沈行青。 沈行青小声的和她说,“要是祁筠庭欺负你,你就和我说。” 其实盖头很厚,沈今朝啥也看不到,只能看到脚下的地板,她轻轻笑了一下,“怎么,突然良心发现,想对我好了?” 沈行青慢悠悠的接了一句,“我会去给祁筠庭加油鼓气。” 沈今朝锤了他一下。 最后沈行青把她放在花轿前的时候,他说,“沈今朝,就让以前的事情都过去。我祝你和祁筠庭百年好合,儿孙绕膝,白头偕老。” 沈今朝假装没听到,红色的轿帘落下的时候,她还是说了一声谢谢。 沈行青大抵是看开了,她希望他是真的看开了。 祁筠庭穿着正红色的喜服,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绕着京都走了两圈,到了他自己的祁府时刚好到了吉时。 ——祁丞相已经不在了,如今说起祁府,也只会想到祁筠庭。祁泽也是聪明,迅速地抱紧大哥的大腿,现在也是住在这祁府里。 说起来让人欣慰,祁泽现在成了一个三好青年。 祁筠庭霸道得很,直接把沈今朝抱了出来,跨火盆也不跨,直接进去拜堂。 众人纷纷起哄,尤其是祁泽,直接冲着祁筠庭大喊,“急了急了,他急了!” 沈今朝哭笑不得,戳了戳祁筠庭的胸膛,“我都听到他们在笑话我们了。” 要不是有盖头遮着,大概能看到她红透了的脸。 祁筠庭毕竟父母都不在了,准确的来说,是母亲不在了,父亲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祁筠庭也根本没请,嫡母也直接被他忽略。 所以,拜堂拜的是皇帝皇后。 夫妻对拜的那一下子,沈今朝恍然生出一种错觉来。 兴许这就是他们的一生了。 可是过后沈今朝又清醒过来,她可以任由自己沉溺在祁筠庭的温柔乡里,陪着祁筠庭过完一生。 可是,这是祁筠庭和沈三公主的一生,不是她沈今朝的一生。 他们兴许会留在这个位面里的史书上,不管是浓的还是淡的一笔,不管是寥寥几字还是千言万语。 这,也只是她的一个任务。 任务完成后,只会成为她记忆的一部分,再不会有后来。 光想想却已经很难受,兴许从一开始,沈今朝就不该对自己的任务对象产生任何感情。 她把思绪都压了回去。 完了礼,祁筠庭就去敬酒了,让人给沈今朝送了一些吃的过来,免得挨饿。 直到夜幕降临,他醉醺醺的被祁泽扶了回来。 祁筠庭一进来就“醒酒”了。 沈今朝:“……” 这装得怎么不装到底? 掀盖头的时候,一堆人围在门口看,祁泽当起了起哄头子。 这群人怎么这么晚还不走! 祁筠庭注视着她,良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真美。” 沈今朝红了红脸,娇羞的目光躲闪。 祁筠庭和沈今朝喝完交杯酒之后,起身面无表情的把人一赶,门一关。 再折身回来。 祁筠庭笑着看她,“朝朝,我们终于成亲了。我们拜了堂,喝了合卺酒,我们是夫妻了。” 嗯了一声,沈今朝说,“律法承认的夫妻,众人见证。” “所以……” 祁筠庭话还没有说完,沈今朝就起身坐到桌子旁,锤了锤腰。 “累死我了,还有那床上都是花生红枣,硌得我疼?” “我帮你揉揉。”祁筠庭一手揉着她的腰,一手拿了一些桌上的糕点递到她唇边,“还饿吗?再吃一点?” 沈今朝摇了摇头,“不饿了。” 祁筠庭的眼眸里流光流转,他的眉眼弯了弯,“可是公主,我这一晚上光喝酒了,我还很饿。” “那你吃啊。” “这可是朝朝说的。” 沈今朝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祁筠庭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她瞬间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耳根子也跟着红了。 这个晚上陶圆都没有睡好觉,或者说,伺候在主院的人都没有睡好觉。 因为怕祁筠庭这里没有个懂事的人,陶嬷嬷就暂时在祁府里帮忙操持。 陶嬷嬷年纪大了,也是硬生生的和着那两位熬了一夜。 陶圆忍不住唏嘘,“没想到祁大人看着这么……体力是一等一的好。” 陶嬷嬷看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 陶圆也成老姑娘了,可是相中的人一个都没有,陶嬷嬷给她相看,她是一个中意的都没有。 陶嬷嬷想到这里就生气,正想说说的时候,就听陶圆又叫了一声,“里面又叫水了!” 陶嬷嬷看了一眼天色,笑了起来,“看来娘娘很快就能抱外孙了。” 沈今朝第二天是睡到日头三杆才起来的,天灰蒙蒙亮她才能睡觉。 她也没有想到祁筠庭那么猛,越来越精神,她已经困得死去活来了,中间还被弄哭了很多次。 她发誓,今晚祁筠庭休想看到她。 “醒了?” 沈今朝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祁筠庭。 他温和的笑着,眸子里深情款款,整个人人模狗样的,仿佛和昨晚的狼不是同一个人。 第八十章 哑女(4) 死而无憾? 沈今朝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看兰知亭,又看看宋衍。 一个冷硬狠厉,一个如沐春风。自古红蓝出cp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兰知亭?”宋衍重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睛也微微的眯了起来,“今年的那个新科状元?” 说来也是奇怪,兰知亭这个新科状元似乎真的很淡泊名利,他后来任职是自请回东州老家做了小小的县令。这件事情一度成为京都喜谈乐道的事情。 要是宋衍还看不明白兰知亭是另有目的,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兰知亭不疾不徐的莞尔一笑,“将军竟然记得小可,受宠若惊。” 宋衍冷哼了一声,“没看出来你哪里受宠若惊。” 兰知亭又看了看沈今朝,眨了眨眼睛。 沈今朝一头雾水,感觉十分莫名其妙,自己和他似乎不熟。 宋衍不想和兰知亭多说,揽着沈今朝就快步离开了。 兰知亭这一次倒是没有追上去,只是看着他们……噢不,准确来说,是沈今朝的背影,低低一笑。 随后喃喃自语,“她好像……不记得我了呢……” 宋衍带着沈今朝在法元寺逛了逛,法元寺后山有一处桃林,但是花有些已经被晒蔫了。 宋衍突然说道,“月月,我记得你的老家就在东州?永州和东州相隔不远,可要顺道回去看看?” 沈今朝微愣,而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她如今的身份是个哑巴的孤女,回去看什么呢? 法元寺的桃花开的很好,花瓣纷纷洒洒的飘落下来,已经把脚下的路铺成了一条桃花路。 沈今朝伸手拿下落在宋衍额上的一瓣,只是笑了笑。 可是沈今朝一开始下意识的一愣,在宋衍眼里却成了其他的意思,宋衍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种下了一颗不太友好的种子。 沈今朝说不去东州,宋衍还是选择去了。 这一次是兰知亭亲自接待的他们。 “将军要来,也不知会一声,我好让人为将军安排事宜。”兰知亭穿着官服,比在永州那会子要轩昂许多。 人靠衣装也不是没道理的。 宋衍看了一眼兰知亭,又回过头来看沈今朝,“东州闽水,月月,是这里?” 沈今朝点了点头,亏得她记得阿月的生平,也把出生哪儿的都一并记下了,不然这个问题可要把她问住了。 兰知亭被宋衍无视也不尴尬,笑了笑看向沈今朝,“没想到将军夫人也是闽水县的人,原是老乡,幸会。” “县令大人贵人事忙,就不必跟着我们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县令大人还是请回,我们只是随处走走。” 结果随处走走就走到了县令大人的隔壁。 这事说起来真的是非常的巧,沈今朝也不知道原主的家在哪儿,这个问题原主想必也会记忆一时间劈了叉。 原主在约摸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已经不在闽水了,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那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在哪儿她自个儿都不一定记得清楚。 但是宋衍却问了很多人,最后问出来了。 不仅知道哑女阿月小时候在哪里住的,还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阿月和兰知亭是邻居。 阿月名字里的这个月字,还是兰知亭给起的。 这些信息来源于左邻右舍的大娘们的帮助,宋衍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看着就在门口站着的兰知亭,又转头看了看沈今朝,几乎咬碎了牙齿。 宋衍眼睛狠狠地盯着兰知亭,话却是问沈今朝的,“青梅竹马什么的,怎么不同我说?还要装作什么不认识的?月月,真是的,我又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大兄弟,看看你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再说小不小气。 兰知亭微微笑着,“说起来,当年那小丫头离开闽水的时候,我也还小,时间过去得太久了,我自己都记不清。想来将军夫人也不是有意的,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是有可能的。若是将军没有来这一趟,我也确实不知道将军夫人竟然就是那个小丫头。” 沈今朝觉得,兰知亭分明就是披着羊皮的狼,看起来是个谦谦君子,实际上每个字都在气疯宋衍的点上。 宋衍这个人,醋意大,占有欲强,这会子心里也是气得要命。 要说兰知亭不知道阿月就是当年的小丫头,谁信?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居心叵测的。 宋衍没再搭理兰知亭,牵着沈今朝进了那破破烂烂的茅草屋。 但是茅草屋在外面看着破破烂烂,里面却干干净净,一应物什都是好的,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这里打扫维修。 沈今朝伸出手指摸了摸桌子,一尘不染,打扫的人很用心。 宋衍几乎在一瞬间就猜到了打扫的人是谁,拉着沈今朝闷闷的道,“月月,你不要理那个兰知亭好不好?我看他不顺眼,总觉得他会抢走你的。” 这不是你自己非要来的吗?沈今朝心说,明知道兰知亭就是闽水县的县令,闽水县就那么大点地方,肯定会见到的,见到了又不高兴。 沈今朝能怎么办?只能依着他了。 宋衍这才缓过了心情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兰知亭有意避嫌,沈今朝和宋衍在这里住了几天,倒是没有再见到兰知亭了。 离开东州之后,就又转了头一路继续南下,前往昭国。 因为是在南方的关系,昭国又叫南昭,听起来有点像南疆的地方的意思。 昭国的风土人情都大不相同,还真的就是苗疆一样的地方。 宋衍说,“昭国有一大巫林川,是昭国近百年来不世出的天才,如今才年仅二十二岁。他在巫术上大有造诣,如若他能答应出手相助,月月就一定能有开口的那一天。” 沈今朝心说,你想的可真美。 林川的仆从回的话大意也是这个意思,“大巫说,他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无所不能,起死回生得巫术其实也并没有。二位请回。” 沈今朝寻思着,回就回,她也不是很想说话,只是吃东西的时候不方便,尝不到一点滋味儿。 宋衍就真的带着沈今朝先回客栈住下了。 “月月,我会想办法让大巫答应治你的哑疾的,别担心。” 沈今朝柔柔一笑,她是真的并不担心,因为她压根就没有想过巫术真的有那么神奇。 第八十一章 哑女(5) 还没有等来林川答应治哑疾的消息,晋国皇帝就先一道旨意把宋衍召回去打仗了,这一次打仗的对象还是周国。 沈今朝被留在了林川这里,也不知道宋衍怎么和林川说的,反正沈今朝在这里也是相当自由。 林川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林川的父亲。 等了许久,想象中的林川没来,“林老爷子”也没有开口发话,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的坐了快一个时辰。 她说不了话,只能偶尔转过头来冲着“林老爷子”礼貌的笑笑。 茶都喝了好几杯了,“林老爷子”才缓缓开口道,“我是林川,这里的主人。宋衍把你寄存在这里,他打完仗就会带你走。其余的,只要不碰后院的东西,你是自由的。” 那一句“我是林川”出来后,沈今朝就愣住了。 风度翩翩的少年天才,竟然年纪轻轻就有五衰之相了? 林川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淡淡道,“巫术大多逆天而行,算不得好算不得坏,想要什么,就相应的要付出什么。同理,你想要回你的舌头重新开口说话,就得有人为你自愿、心甘情愿的献出一根舌头来。” 至于林川为什么衰老如此迅速的原因,沈今朝也无意打探。在听到后面的那段话的时候,她还是略微惊了一下。 所以,还真的能让她开口说话啊?就是找个人接个舌头? 林川又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你献身的人最好同你同根同源,有相同血脉。你是孤女,世上已无亲人,这件事情我并不能为你做到。” 沈今朝看着林川,有些迷茫。 “宋衍把你留在这里的目的也很明显,他希望我能够在和你相处之后对你心软,出手救你。可惜,可惜我这个人天生心硬,而也没有别的法子救你。” 林川起身,不疾不徐的走出门口,又侧着眸子瞧她,“后院里都是些毒虫,你最好别靠近,万一沾染上了,我可不会救你。” 沈今朝乖巧的点头。 林川这个人一直都呆在后院里和毒虫一块儿,并不经常出来,凡事种种都是仆从代劳。 直到宋衍把她接回晋国,她也只是和林川见了四面,其中三面是林川要出门,难免和经常在门前晒太阳的沈今朝碰到。 最后一面和告别她和宋衍。 对于林川并没有出手相助的这件事情,宋衍略微有些遗憾,可是终究什么也没说。 时隔半年再见,宋衍身上的戾气是更重了一些。兴许是急着来见她,还是胡子拉碴的模样。 小两口久别重逢,理应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可是沈今朝却发现,宋衍沉默了许多,一路上也并没有和她说太多,甚至……疏远了许多。 沈今朝心里想到了什么,顿时回过味来。 是不是和周国打仗的时候,又和女主碰到了?然后,宋衍发现女主身上的气息更像他的救命恩人? 这样的猜测并说不通,但是回到晋国京都之后,沈今朝只要听两耳子的八卦就能听出个大概因果来。 和沈今朝猜的八九不离十。 但是,女主却带着男主来到了晋国——晋国和周国休战,他们来签订和平契约了。 女主付娇娇和男主傅邺是由宋衍这个老熟人来接待的,作为宋衍的妻子,沈今朝自然也要出来见见。 付娇娇名字很娇,长得也娇,但是为人却爽朗大气,好奇得打量沈今朝时也没有让人感觉到冒犯之意。 付娇娇道,“早就听闻宋将军娶了娇妻,如何如何的宝贝儿,如今一见,夫人倒是真的是位美人。” 场面话,沈今朝都懂,只是娇羞的笑笑。 宋衍说,“见笑了。” 宋衍做向导,领着付娇娇和傅邺在京都玩了一整天。 跟在一边的沈今朝敏锐的发现,宋衍看向付娇娇的时候,眼神是很熟悉的,甚至会偶尔盯着付娇娇发呆,已经让傅邺对宋衍产生了很浓的敌意。 沈今朝叹了口气,心想009怎么不出来给个提示啊?好像009已经休眠好久了,明明它都被修好了,怎么还需要休眠。 沈今朝头一次没有被宋衍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甚至被当成了透明人,要不是付娇娇照顾她的情绪,一直拉着她,恐怕她就是个和他们绝缘的陌生人。 付娇娇说,“你也真是的,也不怕夫人走丢了。” 傅邺这时候凑到付娇娇耳边说了句什么,付娇娇脸红的嗔怪了他一眼。 宋衍眼神深深,只是淡淡的道,“她这么大的人了,也在京都生活了那么久,怎么会走丢?” 沈今朝立马神情落寞,然后识趣的告辞自己回了将军府。 宋衍没有挽留她的意思,笑着又催促付娇娇和傅邺动脚继续逛。 沈今朝收回目光,走出好一段神情才恢复了淡然。 只是没想到,又撞到了另一个人。 兰知亭? 兰知亭连声说了抱歉,定眼一看,又笑道,“将军夫人?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宋将军呢?他没有陪你吗?” 沈今朝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兰知亭说,“将军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呢?连侍从都不安排一个。我送你回去。” 沈今朝想着有顺风车,也没有拒绝。 兰知亭去买了匹马,就走在马车旁边。 车窗的帘子是被沈今朝掀起来了,兰知亭仿佛在聊家常一样对她说,“我两个月前被调回了京都,皇上念我治理闽水有功,封我做了中书侍郎。” 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一跃成为了中书侍郎。 沈今朝捏着帘子的手微微用力,指甲发白。 这样几乎可以说史无前例的大升迁,和祁筠庭是那样的像。 祁筠庭,兰知亭…… 沈今朝看着兰知亭,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像祁筠庭,好像祁筠庭在瞬间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张了张嘴,想喊啊庭,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兰知亭却看懂了那个口型,面上一喜,“你可是……想起我来了?” 沈今朝倏然脸色一变,然后又很快勾着礼貌的笑容,摇了摇头。 他不是啊庭,再像也不是。 祁筠庭已经死了,他成了她的回忆,再也不会出现了。 沈今朝神色有些厌倦的放下帘子,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可是心绪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宋衍有祁筠庭的脸,兰知亭却又处处都像祁筠庭,她好像跌进了一个漩涡里。 第八十二章 哑女(6) 到了将军府,沈今朝就和兰知亭告别了。 兰知亭却忽然喊了她得闺名一声,她回过头来。 兰知亭深深地看着她,“阿月,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还有亲人在这世上?” 沈今朝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再说了,就算真的有,她也不是原主,有没有好像关系都不大。 她只是来这里一遭,其余的事情还是不要牵扯太多了。 沈今朝冷漠的转过身,进了将军府。 沈今朝回到房间之后,拼命的呼唤009。 也不知道009昨晚是去偷鸡了还是摸狗了,声音竟然还透露着一丝疲惫。 【什么事】 沈今朝直入主题,“宋衍是不是要黑化了?你怎么不给我提醒了?” 009没有立刻回答,应该是在检测宋衍的黑化值。 过了好一会儿,009才疑惑的道,【宋衍并没有黑化的征兆,黑化值并没有什么起伏。】 这回换沈今朝疑惑了,难道她猜错了? 不可能啊,宋衍就是在发现付娇娇才是救命恩人之后才黑化的,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宋衍要提前知道了,他的黑化值不可能不动。 沈今朝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沈今朝认命的瘫在床上,想不出来就不想了。 只要宋衍没有黑化,管他那么多呢。 秋困夏乏,沈今朝就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宋衍还没有回来,想着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就自己吃了晚饭。 一连好几天,宋衍都早出晚归,回来也是睡书房,因为这一遭,府里就传着她已经失宠的事情,传着传着外面的人也都开始传了。 付娇娇和傅邺返回周国的那一天,宋母派人把她“请”去了国公府。 噢,说起来,宋衍要是不做将军不上战场,他还能做个混吃等死的小国公。 原主没人缘,沈今朝也没想着经营什么关系,这回到国公府也是不得不去。 沈今朝原以为宋母宋想借此机会对自己出手,劝自己自请下堂莫要拖累宋衍云云。 却没有想到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宋母没有那么严厉,挺和蔼的一老夫人,她叹了口气说,“原本我们不同意你和阿衍成亲,可是你们也已经成亲一年有余了,毕竟是你们小两口自己过日子,我们也只能放下成见。” 沈今朝虚心听着宋母的教诲,脸上神情恭恭敬敬,坐姿也是很端正。 宋母很是欣慰,接着道,“你们是要携手相伴一生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儿有什么隔夜仇?莫要和阿衍闹得太僵了,想要挽回也无从挽回。” 沈今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母是为着最近的流言蜚语敲打自己。 “阿衍那里我也会去说说。我和他的父亲都老了,身子骨也会慢慢的不行,没有别的什么奢望,只盼望你们恩恩爱爱,多给我们生几个大胖孙子。” 沈今朝汗颜。 等到回了将军府,沈今朝才回过味儿来,老太太那是希望自己能够主动低头去哄宋衍。 可是问题就出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宋衍在闹什么,这让她哄什么? 想了想,沈今朝还是亲自做了一桌子好菜……看着很丰盛,味道她是自觉不差,好歹是被陶嬷嬷和陶圆熏陶久了。 等到三更半夜,她都迷糊着快要睁不开眼了,宋衍才回来,他直接就去了书房。 沈今朝打了个哈欠,把菜都装进食盒里,提去了书房,敲了敲门。 “谁?”宋衍问了声。 沈今朝说不了话,只能继续敲门。 宋衍约摸是猜到了是谁,也不问了,下一刻直接熄灭了蜡烛。 屋内灯光一灭,暗示着外面的人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莫要再打扰。 沈今朝心里啧了一声,这小伙子还挺有气性。她也不客气了,直接翻窗进去了。 宋衍没想到沈今朝会翻窗,愣了一下过后,神色微冷的转过身去不看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之前还甜甜腻腻的喊她月月,这会儿子却个称谓都没有了。 沈今朝重新点亮了烛火,走到他面前去指了指肚子,又指了指食盒。 宋衍顿了顿,应该是看懂了,“你不必等我吃饭,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夜深了,你回去睡。” 沈今朝倔强的看着他,摇头。 宋衍皱眉,“我说我吃过了,你听不懂吗?” “……”她两只耳朵都听懂了,但是她就偏要听不懂。 沈今朝把菜都摆出来,然后自己坐下吃,又眼神满怀期待的时不时看向他,意思是希望他陪着自己吃。 宋衍却直接离开了书房。 沈今朝的神情也淡了下来,拽什么?她又不是原主,还真当她稀罕他了? 面对着一桌子冷菜,沈今朝也没有什么胃口,她自己又收拾了拿去厨房,等明天一早让厨娘拿去喂狗。 宋衍去睡了厢房。 沈今朝扒拉在他的门外,坐着看天上的玄月,看着看着就脑袋一歪,睡着了。 第二天沈今朝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应该是宋衍抱回来的。 宋衍不知道什么毛病,他干脆连将军府也不回了,跑去军营睡。 沈今朝脑门上大写的无语。 爱咋咋地,她还不伺候了。 沈今朝感情十足的写了一封告别信,然后又自己写了休书,送去了国公府,只要宋衍签字,她就不是将军夫人了。 信上感情丰富的说了什么很爱云云,又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让人送去军营给宋衍。 矫情是真矫情,恶心也是真恶心,沈今朝写的时候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今朝背起收拾好的东西,趁着夜色离开了将军府。 她本来是想去找个可客栈住下,以后的事情慢慢再想,没想到就又碰到了兰知亭。 她觉得这个人挺阴魂不散的,大半夜的都还能偶遇。 兰知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得包袱,有些意外,“将军夫人这是……离家出走?” 沈今朝也看着他,眼神里仿佛在说——你大半夜不睡觉搁这儿玩儿梦游吗? 兰知亭轻笑了两声,“最近听闻夫人同将军闹了别扭,之前见你们夫妻情深,我还说只是谣传,没成想还是真的。看夫人这模样,别扭闹得不浅。” 沈今朝翻了翻眼皮,抬起脚步就走,也懒得再搭理他。 兰知亭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如今夜深了,客栈也关门了,夫人若是无处可去,可到我府上暂住。” 第八十三章 哑女(7) 沈今朝想着兰知亭说的也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被兰知亭的笑容恍了一下,才鬼迷心窍似的跟着他走的。 兰知亭把她领回了家,那客房似乎是在特意等着她来似的,里面一应俱全。 府中的侍女也沉默寡言,不会多问多看,无趣木讷,实在是不想兰知亭这样的人能带出来的侍女。 兰知亭把一只手负在身后,站在梨花木制作的椅子前,看着沈今朝熟悉环境,笑了一笑。 “可还满意?” 沈今朝摸了摸锦被,看起来绝对是好料子,普通人不知道奋斗多少年才能用得起的那种。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 沈今朝打了个哈欠,把行李放好,抬眼看向兰知亭——你该走了? 兰知亭神色无奈,“我好歹收留了你,怎么一声感谢都没有,还想赶我走?” 沈今朝指了指外面的天色。 都这么晚了,不赶你走她怎么睡觉? 兰知亭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阿月,其实你我本不应该如此生分的。” 沈今朝微微垂着眸子,正在理着自己的袖口,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兰知亭叹息了一声,然后大步离开了。 他存着一个妄念,至今十数年了,在仿佛触手可及的时候,妄念本身却在无情的提醒着他,妄念只能是妄念,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可是他偏偏不信,不信妄念不能成为自己能够握在手里的一根红绳,年少时洒落在身上的那一抹柔和月光。 沈今朝在房门被人合上的时候,才动作一顿,然后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房门的方向。 她大可以让自己沉沦,自甘堕落,游离在宋衍和兰知亭之间,用他们来祭奠祁筠庭。 但是兰知亭很好,好到她不忍心毁了他。 沈今朝在兰知亭住了两天,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她在这里,只道骠骑将军夫人已经连夜离家出走,如今下落不明。 兰知亭下朝后,会陪着她在府中的小池中喂鱼——当然,其实是沈今朝撵不走她。 兰知亭说,“今天宋衍被国公夫人提回了国公府借着你的事情训了一顿,听闻他出来时脸色很不好,行色匆匆的又出城去了军营,然后没再出来。” 沈今朝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其实她的心里很奇怪,真的觉得非常的奇怪。 宋衍没有黑化的征兆,009也没有给她提醒,就说明现在的宋衍还没有愤怒到那种地步,眼下的情况就只是他们的小打小闹。 可是,但是,她分明在信中坦白了一切,按照宋衍的设定,肯定暴怒黑化,要去抢女主了。 宋衍却到现在都不为所动。 有点……设定崩塌的意思了。 沈今朝抬眸侧着瞥了兰知亭一眼,伸手沾了一些水渍在地上写着——没想到侍郎也如妇人一样八卦。 兰知亭却看着这地上的字儿恍了一下神,然后笑道,“当年阿月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如今却能流利的写出一手好字来。到底是岁月弄人。” 沈今朝收回手,心说也不知道怎么看得出来写得好的。 沈今朝却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兰知亭抓住了手腕,她疑惑的抬头。 兰知亭笑了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来,仔细的擦了擦她的手指,“沾了些脏东西,可要擦干净。” 沈今朝也没有推拒。 宋衍虽然和祁筠庭有一样的脸,但是他的性子和祁筠庭南辕北辙,只有温柔下来的时候,能给沈今朝错觉。 兰知亭……兰知亭不一样,他好像就是照着祁筠庭长得,或者说是一对一的复刻。 想到了什么,沈今朝像被烫了一下似的,陡然猛的抽回了手。 兰知亭愣了一下,还是恢复了平时的神情,又略微失落,“阿月,我们小时候……是那样的快乐亲昵,如今却这样的生疏。我晓得你心里的人是宋衍,我也没有别的意思,难道我对自己的妹妹好,都不准许吗?” “阿月,权当我是你的兄长。”兰知亭幽幽的叹了口气,“若是换做今日在这里的人不是我,你在京都举目无亲,更没有信得过的朋友,那可有多危险啊?” 可是沈今朝到底不是原主,哪怕兰知亭今天舌灿莲花,她也不为所动。 可是当她看着兰知亭那副失落的神情时,恍惚间看到了祁筠庭委屈的样子,是那样的可怜兮兮,让她忍不住一再的心软。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好像处处都看得到祁筠庭的影子。 他不在了,又似乎无处不在,无一不牵动着她的心绪。 沈今朝的眸色晦暗,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宋衍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他的神情语气都很冷硬,仗着沈今朝开不了口,直接抱起人就走。 兰知亭原本上前一步想要拦的,看到沈今朝根本毫无反抗时,他终究是收回了脚步,任由宋衍把人带走。 宋衍把沈今朝带上马车,马车慢悠悠的晃着回将军府。 宋衍捏着她的手腕,“胆子大了,竟然敢离家出走了。月月,你明知道我处处看兰知亭不顺眼,你却还要和他搅合在一起,你是想把我气死吗?” 宋衍的眼眶发红,紧紧的盯着她。 沈今朝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才想起自己的这具身体没有舌头。 她垂了垂眸子,抿着唇装作坚强的小白花,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就这样气氛凝窒得僵持了许久,还是宋衍率先下了台阶,“月月,这些天冷落了你,对不起。” 沈今朝没动。 “我知道救我的人不是你之后,我很迷茫,又矛盾纠结。”宋衍将她揽进怀里,神色疲倦,“我一直在想,我喜欢的那个在雪原上救了我一命的不知音容的姑娘,还是你。” “我现在想清楚了,月月,我喜欢的是一见钟情的你。” 沈今朝:“???” 这剧情走向好像有点不对啊,但是难怪,她说怎么宋衍知道真相怎么不黑化呢? “我其实不喜欢付娇娇,在我看来她离经叛道,不是我心里想要的温柔小意的能够陪伴一生的人。所以,哪怕我知晓是她救了我,我也只是矛盾于我该怎么面对你。” 这还用矛盾吗?可能沈今朝不是宋衍,不明白他的小脑袋瓜里面在想什么。 第八十四章 哑女(8) 总而言之,沈今朝和宋衍和好了。 沈今朝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剧情不对劲儿,但是009不知道为什么又装死了,喊不出来,她也没有办法去了解宋衍和付娇娇之间原本是个怎么回事儿。 宋衍又恢复了二十四孝好男人,噢,除了依旧和国公府没什么关系。 要不是宋母,沈今朝觉得,宋衍死都不会轻易回国公府的。 但是国公府的爵位是世袭罔替的,这一代就宋衍一个孩子,所有人都觉得宋衍迟早是要回国公府袭爵的。 宋国公也肯定会低头,反正不是他低头就是宋衍低头。 “月月。”宋衍从军营操练完回来,一进门神情就有抑制不住的欢喜,“我们真的要当爹娘了?” 沈今朝摸着肚子,温柔的笑着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没有什么开心的意思,可是看到宋衍那张脸那么高兴,她还是忍不住的软了一软。 “一定是个和你一样好看的闺女儿。”宋衍摸了摸她的肚子。 只是现在还没有怎么显怀,也没有摸出个什么来。 宋衍说,“我一定会如珠如宝似的宠着她,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宝贝儿的女子。” 沈今朝拉着他的手写——万一是个臭小子呢? 宋衍的神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那就让他自己自生自灭。” 沈今朝知道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笑了笑。 沈今朝的身孕还没有三个月,所以也就没有往外传。她没过多久就开始害喜,犯恶心,吃什么都没有太大的胃口。 宋衍为了让她吃点东西也是费尽心思,亲自下厨做了一些她喜欢吃的东西。 沈今朝的口味也开始变了,酸的辣的重口味的都喜欢吃。 宋衍摸着她的肚子说,“都说酸儿辣女,月月这么能吃,莫非这里面其实是一双?” 沈今朝嗔怪的拍掉他的手,心说双胞胎怎么可能肚子这么小? 三个月的时候,沈今朝还是派人去告诉了宋母一声,宋母很开心,让他们小两口去国公府玩儿。 宋衍在兴头上,就没有什么芥蒂的携着沈今朝去了。 生怕沈今朝摔了,宋衍一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有时候自己看着着急,他干脆直接抱着她走。 看到的人莫不都说将军夫妇恩爱,情深似海。 他们去到的时候,宋母身边伺候着一名面容俏丽的少女,穿着不凡,想必身份不低,正在给宋母捏肩。 他们甫一进门,少女就笑道,“表哥和表嫂来了。” 声音也是悦耳动听的。 表妹?沈今朝心说,自古表妹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正想着,就听到宋衍冷硬的说了一声,“臣见过嘉禾公主。” 噢,公主表妹啊,那剧情不就是更有意思了吗? 沈今朝秉着看热闹的态度,也是把自己的存在感一降再降,行了礼就打算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边。 可是奈何宋母不给她机会,直接就喊住了她,“月月,最近如何?吃的可好睡得可好?阿衍这臭小子有没有顺着你的心?” 宋衍说,“我哪儿敢惹月月?她肚子里可是您的宝贝孙儿孙女,我可不敢惹她的。” 宋母就笑开了。 沈今朝的直觉感觉到嘉禾公主一直把视线往她身上放,她就望过去,柔柔一笑。 嘉禾公主愣了一下,也回了一个笑。不过这个笑容里可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宋母说了一会儿就说着乏了要去休息,把嘉禾公主这个锅甩给了宋衍和沈今朝接待。 嘉禾公主走过来,亲昵的挽着沈今朝的手臂,笑道,“表嫂以前没见过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我的母妃是玉嫔,国公夫人是我的亲姑母,玉嫔是国公夫人嫡亲的姐姐。表嫂喊我嘉禾就好。”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妥,又连忙改口,分外不好意思的道,“我忘了……表嫂,对不住。” 沈今朝心说,这一手好机锋打得多好啊,先是暗地里把他们的身份都隔了一重,暗示你出身卑微,又嘲讽她是个哑巴。 幸亏她也不在意自己说不了话的事情,心灵脆弱的再被损上几句得抑郁了。 沈今朝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 宋衍不动声色的把沈今朝带回自己的怀里,“月月,困了不曾?” 沈今朝顶着很精神的脸色,睁眼说瞎话的配合他,点了下头。 宋衍就转过头同嘉禾公主说,“内人困了,臣先带她回家歇息了,公主自便。” 嘉禾公主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 但是还没等沈今朝跟宋衍走出国公府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宋父和兰知亭。 一下子就碰到了两个让宋衍不太开心的人,他绷着脸色,带着沈今朝上了马车。 但是好死不死,兰知亭就喊住了他,笑了笑道,“将军怎么这么急着走?不再留一会儿吗?” 这话说的好像国公府已经是他家了一样,不怎么客气。 沈今朝拉住宋衍,给他顺气。 宋衍左思右想,忍来忍去,还是忍住了。 路上,宋衍说,“月月,不要和嘉禾公主走太近了。” 沈今朝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宋衍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嘉禾公主得事情,沈今朝也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过了几天国公府爆出来了别的消息。 兰知亭——嗯……是宋衍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宋衍还要喊他一声大哥。 宋父宣称一月后选个良辰吉日让兰知亭认祖归宗,上族谱,一时间,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京都中的流言就各种飞起了。 处于流言中心的宋衍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沈今朝观察了几天,就发现宋衍是压根不把这当一回事。 宋衍心里是真的和宋父断绝关系,他领回他的什么儿子,在宋衍这里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说实话,宋衍和宋父的争端也是因沈今朝而起,沈今朝觉得,自己或许……该做点什么? 所以,她让人去国公府送了一些礼。 回来的人说,“国公爷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让人丢掉,但是兰……收了,还说多谢。” 进来的宋衍刚好听到了,神色臭臭的道,“什么礼他也敢收?他还真是不客气。” 看了看沈今朝,“你也是,巴巴的去恭喜人家,人家也不见得领你的情,热脸贴了冷屁股。月月,以后国公府得事情都别管,我自会处理。” 沈今朝点了点头,也没有驳了他。 第八十五章 哑女(9) 逢年过节,有事没事的时候,沈今朝还是会让人去给国公府送些礼物,国公府收不收这件事情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当然,想要靠这些瓦解宋国公和宋衍之间的嫌隙,除非沈今朝像原本的剧情那样,然后宋衍肯低这个头,现在看来是不能的了。 宋父认回大儿子的宴席也挺热闹的,听说还是三天的流水席,人人都说宋父真的爱子心切,这还是头一回这么大张旗鼓的。 那天宋衍没去,沈今朝也就没去。 不过她心想,难怪这两人都多多少少有点相似的地方,敢情还是亲兄弟,一母同胞的。 嘉禾公主倒是也是有事没事就来将军府,宋衍对此颇有微词,碍于身份到底是没有直接赶人。 沈今朝倒是不介意,还和嘉禾公主你来我往的,处得倒是也真像闺中密友那一回事。 日子也还算平静,没有什么权谋诡计波及,战事也消停,窝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也过得闲静。 沈今朝觉得这样也不错,只待陪宋衍百年之后,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那天宋衍例行去了军营,沈今朝就拿起绣棚绣着上面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这个时候她已经有八个月左右的身孕了,所幸现在快要入冬了,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倒是也看不出来肚子。 绣着绣着,沈今朝不小心扎到了手指,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心里却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看着手指头上冒出来的一滴血,她微微皱了皱眉,到底是没有多想,擦掉又继续绣。 但是接着,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脸色骤变,手中的绣棚突然掉落,她痛苦的捂着仿佛一直在往下坠的肚子,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搀扶着点什么,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用虚弱的力气喊人,“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外面守着的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听见有人叫了一声,“血!夫人流血了!” 顿时,将军府中一片鸡飞狗跳。 侍女赶忙扶着沈今朝回到床上躺下,替她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宋衍听到消息匆匆的往将军府赶,回到来的时候,宋母已经在兰知亭的陪同下到了。 产房里的声音断断续续此起彼伏。 宋衍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问管家,“怎么回事儿?月月怎么会早产?” 管家连忙道,“大夫说,夫人是受了麝香的影响,才会早产。” 宋衍眉头一拧,“麝香?” 不可能,自从阿月怀孕以来,他很注意她的安全,但凡不能吃不能碰的东西,他都问的清清楚楚,没过一天这些东西都不会在府中出现。 他又不是不知道麝香是什么东西。 忽然,他想起来了似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宋衍也没管还杵在旁边的宋母和兰……噢不,宋知亭,大步走进了产房。 众人没想到宋衍就这样毫不避讳的走了进去,但是最终没拗过宋衍,还是随了他去。 宋母紧紧的握着手,也焦急的等待着。 宋知亭安慰道,“母亲不必紧张,听闻稳婆是京都中很有声望的,大夫也医术高超,一定能保佑弟妹母子平安。” “但愿如此。”毕竟是第一个孙儿,宋母不可能不紧张。 宋知亭眼眸深深地看向产房的方向,不再言语。 几个时辰之后,稳婆才出来报喜,“恭喜将军,恭喜国公夫人,是一位小少爷!” 众人面色一喜,宋母也抱过刚刚呱呱落地的孩子,逗了一会儿。 宋知亭却问道,“阿衍怎么还没出来?弟妹她可还好?” 宋母也反应过来,问道,“月月还好吗?” 帮忙的人立马回道,“夫人福大命大,没事,母子平安!” 只是孩子到底是早产的,还很虚弱,大夫说得好好养着,问题不是很大。 里面的宋衍握着沈今朝得手,温柔的替她擦了擦汗,“月月,辛苦了。是个臭小子。” 沈今朝笑着摇了摇头。 宋衍又说,“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等你醒了,我保证你看的第一眼是我。好不好,月月?” 沈今朝现在确实累死了,不是很想应付敷衍宋衍,他这么说当然是很合她心意的,也就没有拒绝。 她知道生孩子很痛,她没想到居然那么痛,她现在只想睡一觉,其他的事情等醒来再说。 至于那个孩子…… 沈今朝睡着前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在想,就叫连理。 安顿好了沈今朝,宋衍出来抱了抱孩子,就又离开了将军府。 宋衍正要踏出去,就撞上了也要离开的宋知亭。 宋衍瞥了一眼,没太在意。 宋知亭却笑着拦住了他,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这么愁眉苦脸的可不好。” “别多管闲事。将军府的事情同你无关。”宋衍冷冷的道,“你是国公府的大公子,不是将军府的。让开。” 宋知亭没动,“我知道你想要去干什么。阿月早产的事情蹊跷,可是你把事情戳破了,你能为她出这口气吗?捅出来不过是让阿月更加难堪委屈。” “你……”宋衍眯着眼睛瞧他。 兄弟两人身高差不多,这会儿子的对视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儿。 宋衍说,“你好像对将军府的事情很了解?我警告你,最好别对月月有什么不该有的意思。” 宋知亭还是那样如沐春风的姿态,“如你所想,你没有拿我当哥哥,我也没拿你当弟弟。我护着阿月,那是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如今她遭人陷害,差点一尸两命,我自然不会放过幕后真凶。” 宋衍没接这个茬,“让开。” 宋衍的神色已经又冷上了几分,他忽然想起来,阿月这个名字,也是眼前的这个人取的。 宋知亭这回没拦着他,轻飘飘的就让开了。 宋衍直接大步离开。 可是在离开将军府之后,宋衍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去向嘉禾公主问罪。 嘉禾公主的心思,他看的明白,所以吩咐阿月不要和她靠太近。可是也不知道阿月到底被嘉禾蛊惑到了什么地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是他一时心软,看着阿月因为有朋友的时候似乎更开朗了,所以没忍心。 第一百章 哑女(24) “从今天开始呢,我就住在将军府了。嘉禾公主,你不会介意的?”沈今朝含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转过身去快速的吩咐裙光道,“去挑个好一点得院子,环境不好我可不舒服,我不舒服起来是会想要打人的。” 又笑盈盈的看着嘉禾公主,“见笑了。” 嘉禾公主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说,裙光已经飞速的进去挑院子了。 嘉禾公主很憋屈,气得脑仁疼,“沈今朝,你要点脸行不行?你,你……” 你了个半天,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今朝悠哉悠哉的走进主院前厅,一边跟嘉禾公主道,“女追男隔层纱,我不主动点怎么能行?小嘉禾,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是勇敢追爱。” 小你妹! 勇敢你大爷! 嘉禾公主深呼吸了好几回,然后道,“你的身份不低,这般住进臣子家实在有违身份。不如这样,等将军回来,让他做主,若是他点头答应了,我拿你当我亲姐姐对待。” 嘉禾公主笃定宋衍是不会答应的,毕竟他眼里除了沈月,谁都不放在眼里,自从沈月死后,宋衍的脾气更加阴晴不定,对待女子也没有从前那样好脾气。 这几个月来,嘉禾公主也是身心俱疲,唯恐宋衍一个不管不顾,当真休弃了自己。 如今她不仅和宋衍越发生疏,嫌隙越来越大。她心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可惜他压根不给她机会。 沈今朝奇怪的道,“宋衍又不是我的臣子,反正左右迟早都是要住一块儿的,有什么关系?” 嘉禾公主发觉自己和沈今朝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半天说不到一起去,索性也不说了,等宋衍亲自赶她走。 但是等嘉禾公主晚饭的时候要去喂大壮的时候,却发现沈今朝正和大壮玩得开心,一时间脑子里有什么就被刺激了一下。 宋衍能够搭理她,全靠大壮了。但是大壮不太赏脸,怎么哄都是哭,有一回被宋衍看到了,斥责她虐待大壮,发了很大的火。 可是沈今朝凭什么?仅仅是第一面,就让大壮这么开心? 好似她才是那个外人。 嘉禾公主心里甚至有一个荒诞的想法,如果宋衍就因为沈今朝能让大壮开心而留下她呢? 沈今朝瞥了一眼站在门口不知道发什么愣的嘉禾公主,边逗着大壮边道,“小嘉禾,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倒是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还是个孩子,你可别伤了他。”嘉禾公主回过神来,努力摆出一副将军府当家主母的姿态,走过来很是自然无比的就要抱过大壮。 只是她一伸手,大壮就往沈今朝怀里钻。 嘉禾公主的手僵了僵,可是在沈今朝面前,不愿意落了下风,就柔声哄道,“来娘这里,娘带你去吃饭饭,好不好?” 大壮却害怕的一直缩在沈今朝怀里,还险些哭出来。 看他这副模样,沈今朝皱了一下眉,然后抱住大壮安抚,“奶娘方才喂过了。” 嘉禾公主就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奶娘,奶娘埋着头,不敢去看嘉禾公主。 嘉禾公主为了提现自己有多爱大壮,和大壮如何的母子情深,大壮的事情,她都是亲力亲为。 最重要的是,她迫切的想要和大壮培养出感情。 哪怕这个孩子,是沈月的骨血。 沈今朝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嘉禾公主没好气得回道,“奶娘没告诉你吗?” “没呢,我想着你是这孩子的生母,还是问你比较好。” 生母这两个字又刺激了嘉禾公主一下,她心里的怨毒无时无刻的对准沈月,哪怕她已经是个死人。 因为沈月,宋衍不喜欢她,还是因为沈月,这个孩子和她不亲近。 到底不是亲生的,处处和她作对。要不是她急需这个孽种稳固自己在将军府的地位,她早就把他一把掐死了! 嘉禾公主笑了笑,“这孩子大名叫做连理,小名叫大壮。名字是孩子祖母起的。” 沈今朝嗯了一声,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口应了一句,“是吗?” 可是那副口吻,却让本来就在撒谎的嘉禾公主以为,沈今朝知道了什么,问话只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嘉禾公主皱眉,“孩子怕生,你以后不要随便到这里来了。” 说完直接把大壮强拉到自己的怀里。 大壮嘴巴一瘪,直接哭了。 沈今朝也没去抢,看着大壮哭心疼死了,想去擦一擦泪,就被嘉禾公主一巴掌甩开。 “闭嘴,别哭了!”嘉禾公主呵斥道。 大壮哭的更撕心裂肺了。 沈今朝刚张开嘴,就听到了一声怒喝。 “你在做什么?!” 宋衍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看着嘉禾公主的眼神里却都是不满和厌恶,伸手就把大壮抱在怀里。 奇怪的是,一到宋衍怀里,大壮就慢慢的歇了哭声。 这让沈今朝松了口气,起码这证明宋衍并没有为难大壮。 嘉禾公主瞬间手足无措,“我……我只是看他哭了,我想哄一哄……” “你哄的方式,就是让他闭嘴吗?”宋衍怕吓着大壮,声音压低了一些,“原以为你真的有那么一点良知,悔悟过来,对大壮哪怕没有视为亲子,也绝不会亏待他。是我错看了你。” 嘉禾公主面色发白,浑身颤了一颤,“我没有……” 宋衍冷冷打断,“从现在开始,大壮不需要你的照顾。”然后看向奶娘,“没有我的命令,其他人不准踏进这里。” 奶娘连忙应着是。 “还不滚?” 嘉禾公主定了一定,然后挺起脊背不紧不慢的走出去了。 沈今朝讥诮的笑了两声,宋衍还是宋衍,在他心里既定的事实,是不会给人开口反驳解释的机会的。 “你怎么在这里?”宋衍抱着大壮坐下,微微低下头去,给大壮细细的擦着脸上的泪水。 “追夫啊。”沈今朝无比自然理所应当的回道,然后看向已经安静下来的大壮,“方才嘉禾公主说,这孩子的名字是祖母起的,连理这名字真好听,意思是你和嘉禾公主连理枝吗?若是再生个女儿,是不是叫连枝?” 宋衍动作微微一顿,“与你何干?” “确实与我无关,好奇而已嘛。” “是他的娘亲取的。”宋衍忽然说,“连理这个名字,是他的娘亲取的。” 第一百零六章 哑女(30) 宋衍低低的骂了一声,“疯子!” “我是疯子,那你呢?”宋知亭摸着大壮细嫩的脸,“若是今天,我将这孩子摔死在这里,你是不是会很心痛恨不得杀了我呢?” “你敢?兰知亭,你若是敢动他,我必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拉着你一起进地狱!” 宋知亭的笑容慢慢的敛了,“那你怎么还不进地狱呢?你剖宫取子的时候,又可曾想过,阿月是如何的伤心难过呢?她又该有多痛?” 被宋知亭提醒着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宋衍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来。 “我……我自会去陪她的。” “我找了她很多年,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你的妻。那时候我在想,你对她那么好,一直这样好,她也很开心,那我就放弃好了。所以我回了永州。” “我忍不住在东州和她见了一面,你那样维护她,我心想,这也很好。她看着你的眼神,是我希望她能看着我的眼神。” “她那样好,宋衍,你怎么舍得啊,你怎么舍得?!”宋知亭的眼神变得狠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的,声音有些颤抖,“宋衍,凭什么啊?凭什么我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儿,要被你这样糟蹋欺负啊?” 宋衍的气息凌乱,被宋知亭的逼问逼得心理防线节节退败,溃不成军。 宋衍冷笑了一声,看了沈今朝一眼,“原本,我就没想过你会来,宋衍,你让我很意外。” “你和嘉禾勾结,养了这么多死士,若是让皇上知道,你会万劫不复!”宋衍缓过神来,紧盯着宋知亭,唯恐他真的把大壮摔死。 “你把大壮还给我,还给我,我可以当做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你是不是在想,再等一会儿,你的人就到了啊?你没机会了。” 宋知亭抱着大壮坐回琴前,“宋衍,今天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嘉禾公主也被丢了过来,奄奄一息。看起来是不太聪明,逃跑途中被打过了。 嘉禾公主用尽力气吐出一句话来,“宋知亭……你……你不得好死!” 宋知亭没有什么反应。 沈今朝却在心急大壮。 听宋知亭的意思,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沈今朝又忍不住在心里骂宋衍,什么反派boss,怎么没用到这个地步?还不如宋知亭呢。 宋衍盯着宋知亭的背。他想过嘉禾公主在这里设下了一个局,他本想将计就计,借此机会除去嘉禾,只是没想过,还有一个宋知亭而已。 宋衍说,“你伪装的很好,任凭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温文儒雅又心系苍生的中书令大人,竟然是如此疯狂不计后果,阴险至极的一个人。” “随你怎么说好了。”宋知亭淡声下令,“动手。” 黑衣人接到命令,自然就提起了手中得刀,他们先杀的,是法元寺的和尚。 沈今朝心里一紧,知道宋衍是靠不住了。 千算万算,她是没算到宋知亭是个隐藏大boss的,在心里狠狠地问候了宋衍和009的祖宗,连忙喊了一声,“等等!” 宋知亭没反应,黑衣人也步步紧逼。 沈今朝闭上眼睛大喊了一句,“沈月!沈月她没死!” 宋知亭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沈月的尸体是他亲自收殓下葬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沈月究竟死没有死? 他的棋盘每一步都计算得很好,只是棋差一招,输给了天意。 “她真的没有死!”沈今朝呼出一口气,急道,“因为我就是沈月!宋知亭,我就是沈月,我就在你的身后,你回头看看我。” “你送我的月牙锁,你还记得吗?很抱歉,我没有保护好,让它碎了……” 宋知亭浑身一颤,打了个手势,黑衣人就立刻如同树桩一样不动了。 宋知亭转过身来,然后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莫测,“你说说看。” 你说说看,你究竟是不是沈月。如若你不是,我会毫不留情的割破你的喉咙。 眼前这个女子,和自己记忆中得沈月,分明就是两个人。再怎么看,都不会是同一个人。 沈今朝松了口气,这会子是真的急出了眼泪,微微哽咽道,“阿亭,我真的是沈月,我是沈月。我自尽之后,发现自己还活着,变成了南昭的长公主,不仅容貌大变,还有了新的名字。” “我……”沈今朝没有沈月的记忆,自然没办法证明自己真的是沈月。 顿时,她有些哑口无言。 哑然了片刻,她的眼神有些灰暗,声音晦涩,“兴许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是我的确如同夺舍一样,鹊占鹊巢,成了南昭长公主沈今朝。”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你若是不信我,便动手。” 宋知亭盯着她,“你要我如何信你?嗯?” “你……”沈今朝只能拼命回忆和宋知亭的那些细节,“你说你是我的兄长,在大壮满月宴送了我月牙锁,你曾温柔的替我擦拭手上的泥渍……” “沈月,阿月这个名字,是小时候你给我取的,阿亭,你还记得吗?” 沈今朝希冀的看着他,希望这些他听到这些能够相信她。 其他人都算了,但是裙光,但是大壮,他们一个是为她操碎了心的小侍女,一个是她的亲生骨肉。 宋知亭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沈今朝知道有希望了,继续道,“我们,我们小时候一别多年,再次相见是在玉带湖旁,你同我说女子孤身一人容易遭歹徒惦记……随后,随后我们在法元寺再次相见……阿亭……” 阿亭…… “阿月……”宋知亭看着沈今朝的那双眼睛,那眼神同自己记忆中的重合在了一起,他嗫嚅着嘴唇。 随后终于落下一滴泪来,伸出一只手将沈今朝扶起,让人给她解了绑。 “阿月,我们离开晋国好不好?我们……去哪儿都好,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好……”沈今朝一个好得尾音还没有落下,就迅速的拔出了发髻上的簪子,快准狠的刺进了宋知亭的胸膛。 黑衣人闻风而动,却被宋知亭伸手阻拦。 宋知亭看着自己胸口的簪子,又看着沈今朝的脸,抱紧了大壮,笑了出来,浑然不顾正在冒着血,“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沈今朝发现宋知亭没有伤害大壮的意图之后,才冷漠的回答,“没爱过,我也不是真的沈月,骗你的。” 第一百零九章 哑女(33) “公主,一时兴起是要后悔终身的。” 宋知亭的声音很淡,他微微低着头望着茶杯中的茶叶。 “倘若我不是一时兴起呢?”沈今朝固执的道,“倘若我就是没你不行呢?倘若,我就是想要和你成个家呢?” “宋知亭,倘若我就是心悦于你呢?” 宋知亭一颤,眼前的女子神情认真,分明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他仍然自卑,害怕这真的是一场美梦。 于是,他只能去证明这不仅仅是一场梦,而是真的存在的,真真切切发生在他面前的。 “为什么呢?我们明明……算上这一面,法元寺的一面,才两面而已。” “不,是第三面,还有宴席上的一面。”沈今朝纠正,“都说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那三见,天下莫不如此,比不上君之好颜色。” “又或者……其实我们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了。” 宋知亭眸色微动,在沈今朝的注视下,终究是缓缓点了点头。 是梦也没有关系,是谎言也没有关系,就让他们共同沉沦这一回,哪怕只是短短一瞬,即使只是昙花一现。 隔天沈今朝就进宫了一趟,出宫后也是直奔宋府。 她扬着小脸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来,“阿亭,我已经求皇帝赐下婚书了。” “好。”宋知亭笑着,“等太子的册封典礼一过,我就随你回南昭去。” 用一个已经不能再用的人去和南昭维持姻亲关系,对于晋国皇帝来说,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是得益更多,他自然没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 至于赐婚,那就是一个仪式感。 宋知亭好歹也是有知名度的,倘若和她成婚无声无息,沈今朝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 要办,就要办大一些才好。 而月圆之夜也很快到来,前夕,宋衍来了宋府一趟。 彼时沈今朝正在陪宋知亭,他看书她烹茶。 兄弟俩再次见面,倒是较为平静——平静的只有宋知亭。 宋衍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宋知亭,才看向沈今朝,“借一步说话?” “阿亭不是外人,在这里说就好。”沈今朝倒了杯茶给宋衍,道,“明天的事情你无需担心,我自会安排。后天你自然就能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人。” “你离开将军府,就是为了他?”宋衍指了指宋知亭,反而问起别的事情来。 沈今朝皱了一下眉,“这件事情同你无关,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做到。” 不知道为什么,宋衍就是气闷得很,可是他想发火想带走沈今朝的时候,刚抬了一下手指,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更没有理由。 以什么立场?曾经被她看中过的人? 还是以喜欢她的理由? 不,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的是那个叫沈月的哑女。她们的性子天差地别,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 宋衍的思绪千回百转,眸色微深,喝了一杯茶,才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去过乐坊了吗?那言娘子可是不负期望?” 今天的宋衍真是奇怪。 神色淡了一淡,沈今朝还没有开口,宋知亭已经率先说了话,“宋将军拉着我的未婚妻扯那些风花雪月做什么?若是你真的那样喜欢言娘子,自己去看去听就是了,何必拉着朝朝?” “未婚妻?”宋衍乍然听到这个字眼,觉得刺耳极了。 “是啊。”宋知亭放下手中的书,神情悠然,“圣旨还未下,将军可能有所不知,我同朝朝如今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只待到南昭后举办婚礼。” 却不想,宋衍冷笑一声,“好一个朝朝,一口一个,喊的这样亲密,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之前还口口声声有多爱月月,如今娶别人倒是爽快得很。” “错了。” 沈今朝接口道,“并非是他娶我,而是我娶他。将军又可能有所不知,我舍不得远嫁,阿亭愿意陪我住在南昭,入赘我沈氏。” “是这样没错。”宋知亭笑着点了点头。 “……”宋衍的拳头捏了又捏,看着他们两人眉目传情的模样,随后拂袖离去。 他真的是冲昏了头脑,鬼迷心窍,才会借着那个借口,想要来见她。 结亲?宋知亭也配?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样的下场!若不是他,他宋知亭还能安稳的活到今天? 这边宋知亭拉起沈今朝的手,心疼的道,“可是之前为了救我,迫不得已答应他的事情?” 沈今朝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两个人的感情出现裂缝,起因都是因为误会怀疑,随后越来越大,感情自然会破碎。 “我答应宋衍,复活沈月。” 听到沈月的名字,宋知亭的神情也是发生了变化,“复活……” “是的,复活。”沈今朝假作没看到他激动的神色,“都说南疆能肉白骨,凭借巫蛊达到起死回生之效,巫蛊能沟通神灵,带回迷路的亡魂……” “都是假的。” 宋知亭神色淡了一些,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这是你给宋衍挖的坑?” “是啊。”沈今朝笑的邪恶,“他想要一个沈月,我就给他造一个出来。” 隔天,南昭使团从南昭一路扛到晋国的大箱子就搬到了沈今朝的面前。 大箱子一打开,里面的物什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宋知亭只是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些震惊。 里面躺着一名年龄女子,那女子紧闭双眼,神色很安静。可是那面容,分明和沈月是一模一样的! 宋知亭仔细的看了看,甚至伸出手指微微拨了一下她的脑袋,都没有任何人皮面具的痕迹。 如若,如若不是他亲手下葬了沈月的尸体,看到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身体,如今这和沈月生前最完美时候别无二致的人,他恐怕都会看错。 更何况,真正的沈月就在他身旁。 即使她已经能开口说话,换了容貌,性子也截然不同,可是他相信就是她。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南昭的巫蛊之术被传的神乎其乎,可是那也都只是谣传。 巫蛊就像是一种很玄学的毒。 起死回生是假的,自然也没有窥探记忆的能力。 而眼前箱子里的女子,更是让宋知亭确认了一件事情。 沈今朝,就是沈月无疑。除了她自己,又怎么会知晓那么多的细节? 宋知亭忽然笑了起来,是喜悦的,“朝朝,谢谢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御画师(7) “朝朝,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们将患难与共,同享福乐,死也同穴。”牧归荑在夫妻对拜的时候,轻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今朝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随后终究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应。 正当喊到“送入洞房——”的时候,柯陵游却出现了,“贤弟大婚,竟然也未曾通知我一声,真真是让人伤心。” 柯陵游端着儒雅之姿,笑盈盈的站在牧归荑面前,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沈今朝,“听闻新娘子是个美人儿,倒是也配得上贤弟。贤弟,不介意我不请自来?” 牧归荑眼睛上的白绫已经换成了红色的,众人不知道他正睁开眼睛,透过红绫一瞬不瞬的盯着柯陵游。 众人都知道柯陵游百般看不顺眼牧归荑,来贺新婚?简直是在开玩笑,来大闹喜宴才是真的? 话都说的客客气气,但是谁都听得出来火药味儿。 半晌,牧归荑笑道,“不介意。” “不介意便好,我为贤弟准备了一份贺喜之礼,就是不知道贤弟愿不愿意接了。” “说笑了。”牧归荑仍然浅笑着回答,“礼不在轻重,只在乎心意。” “心意……” 柯陵游喃喃念着这两个字,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然后朝着那身姿婀娜的新娘子喊道,“莺儿,今日出嫁,竟然也不告知义父一声。” 众人听到这句话,是一顿惊愕,新娘子竟然是柯陵游的养女?这可就有好戏看了。 外面的天气分明很好,可是众人却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沈今朝捏紧了手中的红绸,在心里大骂了柯陵游几百遍,不知道他想搞什么鬼。 可是眼下柯陵游都亲自喊她了,她就不得不站出来了。 “柯大家认错人了。”沈今朝淡淡的道,“我不叫莺儿,我叫沈今朝,从没有见过柯大家,也谈不上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知道柯陵游意欲何为,但愿他不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只是到底是有些可惜,她和牧归荑的婚宴有些被破坏了气氛。 “莺儿别闹。”柯陵游满眼宠溺,笑道,“义父知道,是义父让你生气了,这才离家出走。可是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也不想婚宴闹得不愉快?” 沈今朝听出了柯陵游话语里隐藏的威胁,顿了顿,她微微垂眸,还是喊了一声,“义父。” 众人也听出来了其他的意思,看来新娘子和柯陵游确实是关系匪浅,更没想到牧归荑这一下子就成了柯陵游的女婿。 沈今朝说,“义父,有事儿待会再说,好不好?” “不好。我今天,是来给你们送新婚之礼的,这个礼物,在这个时候给最好。” 要是说柯陵游此番出现,真的是为了什么送礼,她跟柯陵游信! 沈今朝皱了一下眉,身旁的牧归荑过分安静,她总觉得他会多想。可是,多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柯陵游盯着沈今朝的眼神里,情绪莫测。 因为沈今朝从小天赋异禀,他格外青睐于她,平常有什么事情,都会将她带在身边。 他仍然记得,他第一次给她扎辫子的情景。他扎得很好,那小丫头偏偏说他扎得很丑,然后就把辫子弄乱了。 这样反反复复几次,她兴许是觉得累了,就没再调皮,仰着头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义父,你好好看。” 在更小的时候,一生气她还会扯他的头发,抓他的脸,后来生气就会嘟着嘴别过脸去,不和他说话。 他总会去哄着,“莺儿,莺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越来越生疏了,她不再对他笑,他……只当她是一把刀,需要时叫来,不需要时不过问一句。 可是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着梦都会忍不住唤莺儿。 他的莺儿。 如今她要嫁给别人了,她说是假的,可是他仍旧不乐意。 他想了很久,看着天黑从天亮,忽然就做了一个决定。 他向沈今朝伸出手,“莺儿,跟我回家。” “这就是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就是拆散他们。 牧归荑忽然笑了一声,“她已经同我拜过天地父母,我们是夫妻,她的家,在我牧归荑这里。” 柯陵游只看着沈今朝,“你忘了吗?莺儿,你说过,要一辈子陪在义父身边的。牧归荑是个瞎子,他配不上你,你跟我回去,日后我再为你寻个好儿郎。” 从没有听过柯陵游有什么养女,这会儿子他又明晃晃的说牧归荑是个瞎子,他秉性如何,明眼人一早就看出来了。 这时候是真的骑虎难下。 沈今朝做了一个深呼吸,正想要揭开盖头的时候,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闷响,随后就响起了尖叫声。 她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直接掀开了盖头,就看到牧府的一个下人浑身是血的被丢进来,浑身狠狠抽搐了一下,然后断了气。 “哈哈哈哈,听闻牧大家今日娶妻大喜,正好我们弟兄也想看看新娘子,就不请自来了。”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说话的男子走在前头,长得比较粗狂。 众人神色一变,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狂龙寨?!” 现场更混乱了,但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狂龙寨的寨子就在城外的泞柘山上,名声是十分的不好,对文人来说是能避则避。他们杀人不眨眼,想抢什么就抢什么,朝廷至今也没有能够剿了他们。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明目张胆的闯进城里,当即就有人文绉绉的骂了起来。 那狂龙寨的二当家哈哈大笑,“少跟俺讲这些,俺可不管。俺今天心情好,不杀人,你们可要跑快点,再在这里啰啰嗦嗦,俺的大刀可就管不住了。” 众人看着他肩上隐隐散发着血腥味的大刀,面色一变,不过片刻,这里的人就只有三三两两了。 二当家看向沈今朝,眼里都是惊艳,大刀一指她,“就她了,给俺把她抢回去,当个压寨夫人!” 然后和狂龙寨的弟兄们一起哈哈大笑。 “你是自己跟我们走啊,还是俺先杀了他们,再把你扛走?” 柯陵游眼神凛冽,“滚!” “你算……”二当家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柯陵游的掌风袭来,他轻松避过,然后邪笑道,“小子,功夫底子不错,但是可惜了,比起俺来,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御画师(8) 狂龙寨之所以能这么嚣张,让朝廷对他们毫无办法,就是因为狂龙寨的当家们个个都有本事在身。 而这二当家的武功,就是他的底气。 狂龙寨的“江山”,自然大半都是二当家打下来的。 二当家只将刀身对着柯陵游一拍,柯陵游就被迫退了好几步,稳住身形后,嘴角溢出一些血来。 二当家的身形很快,转眼之间就点了沈今朝的穴,让她动弹不得,扛在肩上就跑。 “朝朝?”牧归荑看不到,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可是得不到回应。 ——沈今朝的哑穴也被点了。 柯陵游知道沈今朝的能力,这么容易就被擒住,想必那二当家的武功当真是出神入化。 二当家跑了,狂龙寨的弟兄们却没有要跑的意思,“嘿,看这这么寒酸,但是听说牧大家早年一幅画就可价值千金,我们若是……嘿嘿,那不得暴富了?好好享福个两三年,必定没有问题。” “就这样定了。”有个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都是贪婪。 牧归荑的生死,对柯陵游来说,并不重要,他只看了一眼柯陵游,就转身去追二当家去了。 牧归荑直觉不对,但是下一刻,他的脖颈却被人重重的一敲,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牧府所发生的事情。 牧归荑娶得妻子是柯陵游的养女,但是柯陵游不同意这个婚事。随后狂龙寨破门而入,抢走了新娘子,牧府被烧杀抢劫,牧归荑也下落不明。 有心人却觉得不对,牧归荑和狂龙寨并没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抢他的新娘子?而且牧府清贫得可以,也没有道理啊。 但是皇帝却是震怒,下令剿了狂龙寨。 但是众人可能都没有想到的是,现在的沈今朝在狂龙寨好吃好喝的,二当家也没有在牧府的时候那么有戾气。 “沈姑娘,你吩咐的,俺都给你办到了,那啥……”二当家憨憨的笑了笑,打了个手势,要钱的手势。 沈今朝慢悠悠的咽下一口茶,“急什么?你也听说了,我对柯陵游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养女,你拿我作为要挟,还可以趁机多敲诈朝廷一笔。” 二当家搓着手,“沈姑娘,你也不是不知道,昨天俺把你抢了,又烧了牧府,皇帝很生气,又要剿狂龙寨了。到时候死伤在所难免……” 狂龙寨虽然恶名在外,但是烧杀抢掠的都是坏人。就像牧府,下人都被他们敲晕放走了,其实一个人也没有杀。 被杀死的那个下人,其实是个死囚。 “世道不公啊……”二当家叹了口气,“若不是情非得已,弟兄们也不想干这一行。要是可以好好的活着,谁想和朝廷作对呢?” 沈今朝对狂龙寨的情况并不是很想深入了解,就道,“他们都护送出城了吗?” “出城了,要是那姑娘动作快点,现在应该走的很远了。” 沈今朝顿了顿,然后告诉了他一个地方,“你去那里挖挖,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二当家神色怪异了一下,“不会是挖坟?” 沈今朝翻了翻眼皮,“你把我想成了什么人了?” 二当家嘿嘿笑了两声。 沈今朝这些年出任务的时候,总会搜刮一些金银珠宝,然后到那里埋起来,想的就是以后用的上,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罢了。 沈今朝刚起身,突然暗道一声遭了,然后捂着心口,神色痛苦不已。 二当家被吓了一跳,手足无措,扶不是,不扶也不是,“沈姑娘,你这是怎、怎么了?俺发誓,俺没有给你下毒啊!”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沈今朝咬着牙,摇了摇头,“你……你扶我回床上……” “好,好。”二当家忙不迭的点头。 他和沈今朝认识是一个意外,偶然撞破了沈今朝杀人的场面,那时候她堪比杀神。他平生没有佩服过什么女子,沈今朝是第一个。 等沈今朝缓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二当家听闻她醒了,见她除了脸色不好之外,也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 几天前,沈今朝去柯陵游那里拿了这个月的解药,但是她没吃,而是给了青鸾。 青鸾也没吃,而是收了起来,等鬼医和他们汇合之后,请求鬼医为她解毒。 沈今朝望了望天上的圆月,长出了一口气。 二当家说,“朝廷已经在点兵了,最早在明天,就会对狂龙寨出兵。” “往常他们也没能对你们怎么样,二当家急什么?” “俺这不是急啊!”二当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毕竟俺们的确太嚣张了,只怕这一次皇帝怕是真的生气了,来的人不好对付。” 沈今朝笑道,“哟,谁还能让你这么苦恼?” “哎。”二当家叹了口气,只说道,“这一次是为了帮你才招惹了朝廷,你得帮狂龙寨啊,不然俺跟你急。” “知道了,给我准备一套衣裳和一个面具。” 二当家眼睛一亮,知道沈今朝是要自己出手的意思,就连忙去准备了。 衣裳是浅色的布衣,面具是集市上买来的恶鬼面具。 隔天早上,朝廷果真来人了。 沈今朝带上恶鬼面具,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放在手里掂了掂,就迎敌去了。 她只是把朝廷官兵打伤,位置都击打得很巧妙,不会留下内伤,但是会几天起不来。 以一敌百,不是虚话。 可是柯陵游却越看越眼熟,想起了以前自己教小时候的夜莺习武的模样,他捏着缰绳的手微微紧了紧。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柯陵游坚持退兵,回去之后神色阴郁。 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最信任的孩子,背叛了他。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发誓,她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的。 都是骗子! 这个世界上,压根没有人会在乎他。 也没有什么,是天长地久的。他画了许多画,翻遍了许多书籍,想要寻找一个长久的答案,可是却满篇满眼都是辜负二字。 她辜负了他的期望,辜负了他的信任。 辜负了……他的心意。 “啊——”柯陵游大吼了一声,发狂似的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把扫落在地,一片狼藉。 “夜、莺!”柯陵游咬牙念出这个名字,他为了挽留她,承担着可能暴露自己的风险,可是她却头也不回。 在他担心她的时候,他……不过只是她心里的棋子。 究竟谁是棋子,输赢未定,结果还不知道呢。 柯陵游冷笑了一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御画师(11) 柯陵游眼神阴郁的盯着沈今朝好一会儿,然后愤然起身,随手去抓了她的一件衣裳,劈头盖脸的朝着她扔下来,刚好盖住她露出来的肌肤。 不管柯陵游怎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但是总归来说,沈今朝是松了口气的。 她把衣裳从头上扒拉下来,头上的发簪流苏挂在了裙纱上,被连带着扯了下来,裙纱脆弱,被流苏刮断,狼狈的掉在了地上。 很清脆的一声响。 柯陵游转过身来看她,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机关算尽运筹帷幄的模样,“方才是义父失态了,莺莺可莫要记恨义父。” 沈今朝叹了口气,“自然是不会的。” “那就好。咳,我想起书房还有些要事,就不同你闲聊了。” 但是柯陵游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仓皇而逃的意味儿。 沈今朝蹲下来,捡起发簪,随意的在捏在手上转了几个圈。 眼下她可以肯定的是,柯陵游对她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谋划,还牵扯到了牧归荑。 沈今朝垂了垂眸子,终究是叹息了一声,又把簪子簪回了发髻上。 她既然选择了成全牧归荑和青鸾,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去搅合他们的二人世界。 想来这个位面也没有什么可惜和遗憾的了,她和他甜蜜过,也拜过堂算是成了亲,他也柔情旖旎的喊着她朝朝。 虽然时间很短,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而已,但是沈今朝觉得,够了,已经足够了。 几天后,不知道柯陵游又发的什么疯,竟然想要为沈今朝和他的一个学生牵线,装模作样的把那个学生李画师请到柯府,让他和沈今朝见面。 沈今朝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柯陵游,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倒是挺有长辈的模样,只是,神情不那么阴狠的话。 这吓得李画师笑的比苦还难看,“想必……想必这位就是莺莺小姐了?你,你好,我叫李……李子文……” 柯陵游朝他看了一眼,他哆嗦了一下。 柯陵游当即就皱起了眉,斥道,“这么慌张做什么?难不成这里还有人会吃了你?好好说话,别抖。” 李子文身体一僵,又听到柯陵游说,“我家莺莺喜爱好看的人,你虽然模样一般。但是我以为你品性是好的,配莺莺也是够的。没成想你竟然这样不成器!” 老师,饶命啊!李子文欲哭无泪,明明哄着他来的人是他,没想到到了地方,却又说他的不是了。 要是不想嫁女儿,何必来这一遭? 沈今朝眼珠子转了转,却是直接握住了李子文的手,含情脉脉的道,“李公子莫怕,义父素来是这样刻板的一个人。我看李公子品行高雅,定是个能托付终身的良人。不知李公子认为莺莺如何?” 柯陵游磨了磨牙。 李子文受宠若惊又进退维谷,一边是温柔似水的“柯莺”,一边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老师,他觉得柯府有古怪,自己要是再待下去,自己就得没命了。 忙不迭的把手抽回来,“我我我……我还要回院里上课,老师再见,莺莺小姐再见。” 然后头也不回的赶紧跑了。 沈今朝扬着欢喜热情的笑,“李公子慢走,常来玩儿啊!” 李子文脚下一个踉跄,回头恐慌的看了一眼,没敢应,很快身影就消失在柯府了。 “你很喜欢他?”柯陵游问道,语气里藏着一些怒意。 “挺喜欢的,傻不愣登的二傻子一个,心性纯良。”沈今朝撑着下颌,笑着看向柯陵游,“既然义父不让我做刀子了,也做了一回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不是?我也想清楚了,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没必要想着一些不可能的人。更何况,这位李公子……” 在柯陵游风雨欲来得神情下,沈今朝唇边的弧度愈发的深了,“李公子又是义父推荐的夫婿人选,莺莺又怎么忍心辜负义父的一番好意?” 能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她全做了,她又怎么知道他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 他觉得自己今天这一番完全是自取其辱,她能选择一个素未谋面且平平无奇的李子文,也不选他。 他忽然有些后悔,若是在她记事之后,依旧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兴许也不会是今天的这副情景。 可是谁又会预料到以后会喜欢上自己只是用来杀人的一把刀子? 柯陵游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沈今朝厚颜无耻,还是在嘲笑自己,“你倒是想得开,这么快就踹走了牧归荑,之前我好说歹说你是如何也不肯。李子文对你来说,吸引力就这么大?” 他知道的,不是李子文对她吸引力大,也知道沈今朝是故意的,可是还是让她得逞了。 沈今朝眨了眨眼睛,“义父说的这是什么话?寻常女儿家十六都已经在准备婚事了,之前不觉得岁月无情,可是如今真真切切的做了寻常女子,自然没有不操心的道理。” 说完又有些丧气,“可惜如今京城里怕是没人敢娶我了。” 哪怕她只是眨眨眼,可是在柯陵游看来,生动极了。 从前她总是木着一张脸,像是没有生气的瓷娃娃,任由他摆弄,更不会有这么多话。 他就忍不住想要她多生动一些,只在他面前。 故意冷着脸讥讽道,“李子文家世清白,他的母亲也绝对不会让他娶声名狼藉的你。莺莺,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沈今朝叹了口气,如实回答。 确实不太好,不知道牧归荑会不会信了谣言,也认为她肮脏不堪。 她咬着下唇,神情略微有些悲戚,不似作假,柯陵游的心于是就这样软化了下来,想要没脸没皮的黏上她。 柯陵游张了张嘴,“昨天牧归荑回来了。” 沈今朝一怔。 等话出口才意识到说了什么的柯陵游,又冷笑了一声,“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去找他?他回来这么久,也知道你就在柯府,可是他不但没有过问你半个字,还带了一个女人回去。” “啧啧啧,那个女人确实长得美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牧归荑同她言行举止都亲昵非常,回到牧府后声称她才是牧府女主人。柯莺,心里滋味儿如何?” 柯陵游见到了青鸾,心里自然也猜到了一些前因后果。可是如今,他不会对青鸾动什么手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借心(2) 钟山苦寒,常年飘雪,雪景落在眼前丰神俊朗的人身后,沦为幕景,为他添上几分风华。 钟山之神的强大,体现于落雪之下满山的桃杏,还有那一池清水。 畏寒的人在钟山待不过一个时辰,更何况这些脆弱的花草和鱼。 面前这个男子嘴角含笑,面目温柔慈悲,看着人的眼睛里似乎盈满了世间最深的情意。 沈今朝的眼神微闪,这熟悉的面容将她带去了心底最深最柔软的记忆。 “君上。”沈今朝乖巧的喊了一声。 元华似乎有些诧异,边走进钟山大殿边道,“怎的今天这样乖?可是又闯了什么祸?” “没有。” 勾影接过了接下来的话头,“君上,姑娘失忆了。” “失忆了?”元华坐下后朝着沈今朝招了招手,“头疼否?” “不疼。”沈今朝乖乖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习惯,霎时间她就现出了原形,惯性的跳进元华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 外面的风雪吹不进来半分,元华的怀里又温又暖,让沈今朝不自觉的喵了一声,十分惬意。 元华的手搭在她的身上,摸着柔软的皮毛,“勾影应当都将你的过往告知你了,来钟山之前的经历,我与勾影都不知晓。你若想要回记忆,可再去幽冥一趟,幽冥之主定能恢复你的记忆。” 沈今朝毕竟不是原主,记忆是恢复不到她身上的。喵了一声没有后文。 更何况,幽冥前些时候刚被沈今朝毁了一通,勾影说的含蓄,其实她毁的不仅曼珠沙华和奈何桥。 幽冥之主肯定是气炸了,恨不得捏住沈今朝一通好打,怎么会好心帮她恢复记忆? 元华已经因为沈今朝树敌太多,以前不是她,不为着他想到处惹事,可是如今她来了,自然是要事事打算的。 元华似乎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看了看时间又抱着她去吃饭。 他自然是不用吃饭的,但是沈今朝好口腹之欲,就专门在钟山大殿的旁边辟出了一个厨房,然后为她洗手作羹汤。 也不知道是不是元华颇有天赋,第一次给沈今朝做的鱼汤就分外好喝,不咸不淡,味道恰到好处。 “没有鱼了。”元华看着水缸里前不久刚养下的一条鳕鱼已经不见,他无奈的看了怀里乖巧的异瞳白猫一眼,“朝朝,你又偷吃了。” 沈今朝舔了舔爪子。 确实是她偷吃的,但是闻着鱼的香气她就忍不住口水直流,也顾不上这鱼怎么会在这里,又是从何而来的。 “君上,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元华无奈的笑了笑,“本来就是养给你吃的,只是莫要再生吃了。如此,只好带你去四海钓一些回来了。” 元华挥了挥衣袖,他们就已经站在了祥云之上,腾云驾雾的前往四海。 “君上,神罚痛不痛?”沈今朝才想起这一茬来。 这罚得恐怕不轻,哪怕元华再强大,恐怕也得受一些皮肉之苦。严重一些,就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内伤。 只是沈今朝这只猫儿修为在元华面前着实是不够看的,元华有意隐藏,她根本探查不出来。 “不痛。”元华低眸看着她,“并无大碍,我与天地同生,神罚与我而言,不过是小雨点。” 说完,又叹息了一声,“朝朝,你怎么突然闯进了幽冥?” 原来不是不兴师问罪,而是要秋后算账。 沈今朝又感动了一把,现在离开钟山在云海之上,没人路过谁也看不着她被训,元华真是顾及了她的面子。 对于为什么会去幽冥,沈今朝自己也不知道。她没回答。 元华好似才想起来她失忆的事情,顿了顿,“也罢,以后莫要再这样调皮了,幽冥之主差一些就要打上钟山。” 元华带着她降落在四海岸边,说是四海其实也不知道究竟是四个海还是不止四个海。 一眼望去垠垠无边,海水清澈见底,海面祥和又安宁。 沈今朝从元华怀里跳下来,趴在岸边在海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眼睛一红一蓝的异瞳白猫,皮毛雪白得没有一丝杂质,云海在她的头顶翻腾。 她还以为自己是九命猫就有九条尾巴呢,没想到也只有一条而已。 浅浅的海滩上,风和日丽,软沙也不硌脚。 有几条小鱼儿在她面前游来游去,她忍不住探出爪子伸手去捞,小鱼儿被惊得四处逃散,她捞了一个空。 她正想跳下去抓住那些逃跑的鱼儿,元华已经把她抱了起来,“当心。” 沈今朝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元华的身上,感动于元华这么在意自己的安危,于是又懒懒的窝在了他的怀里不动弹。 “君上,今天能不能做麻辣鱼汤?” “朝朝何时换了口味儿?” 沈今朝舔了舔爪子,“虽然君上做的鱼汤很好吃,但是清淡的吃腻了。” 元华也没拒绝,只是道,“要少吃些,莫要吃坏肚子。” “好嘞。” 过了没多久,元华手里的钓鱼竿就动了,他伸手快速的拉了起来,鱼钩上钓着一条……小青龙? 小青龙约摸只有一条手臂粗,身上的鳞片被刮去了不少,鲜血直流,爪上的指甲也翻了,看起来伤的很重,半睁着龙目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白猫,又看向了元华。 “钟山帝君……救我……”是个很虚弱的女子的声音,但是很悦耳。 “三公主?”元华语气里有些诧异,但是还是将三公主救了回去,临走前使了点术法,从四海中顺走了几条鱼。 沈今朝一度怀疑,用钓鱼竿钓鱼只是元华闲来无事的雅趣而已。 元华为三公主疗了伤,让勾影照顾她,然后就进了厨房。给沈今朝煮了一锅麻辣鱼汤,又给三公主煮了一锅清淡的。 沈今朝化出人形,捏着筷子有些吃味儿的戳戳戳。 她好像有些看明白了,温柔慈悲这个评价原来是这个意思。 元华对谁都好,对谁都温柔,看着谁眼睛里都是深情的。 所以他对沈今朝的纵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沈今朝气鼓鼓的把麻辣鱼汤吃完,然后又跑去看三公主。 因为元华渡了一些真元给她,她已经能化出人形了,面色苍白的躺在华美的床上,看向沈今朝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沈姑娘?” 第一百三十八章 借心(4) 阴山大公主的到来确实很快,勾影都还没有禀报完,她已经率着自己的人踏进了钟山大殿。 她长得美艳,红包衣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添了几分风情。可是偏生她的眉目之间略微有些寡情,整个人显得便有那么一些刻薄。 沈今朝正喝着三公主给她煮的鱼汤,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对面的三公主眼睛不眨的盯着她,好像在说——好吃?快夸我快夸我。 只是夸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大公主的疾声厉语已经劈头盖脸的甩了过来,“三妹,还不速速同我回阴山?再多耽搁一日,父君的怒气便多加一层,你莫不是连命都不要了?” 三公主神色一僵,看了一眼沈今朝,然后叹了口气,“大姐,你知道的,柏翠不是我想嫁的人。看在我们多年的姐妹情分上,我不求大姐如何,只求能放我一马,如此,让我自生自灭就好。” “你是不想嫁柏翠,还是想嫁给那个凡人,你以为我不知道,父君也不知道吗?即便你不嫁给柏翠,和那个凡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可能!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刚落,大公主已经率先出手。 为了不毁坏钟山大殿,三公主只好飞身出去。 沈今朝喝完最后一口汤,舔了舔嘴唇,问勾影,“你觉得三公主打得过吗?” “打不过。”勾影毫不犹豫的说,“三公主为了修成龙身,其实已经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她方才成龙不过百余年,加上天赋远远不如大公主,她毫无胜算。” 刚说完,三公主已经被拍飞在地,吐出一口血来,眉目之间有些痛苦,久久未能起身。 大公主竟然是动了杀心,一招一式都是冲着她的命门来的。 旧伤刚好又来新伤。 三公主说,“如若我注定不能摆脱这一桩婚事,我宁愿一死,哪怕魂飞魄散,我也绝对不嫁柏翠!” 这些话让正想再下手的大公主冷静了下来,三公主要是没了,那去和柏翠联姻的,就只有自己了。 她冷笑了一声,“这些话你可威胁不到我。三妹,你不会不知道,那个凡人可远比你脆弱的多,只需要父君一句话的事情,他又岂止身死魂消?这些时日,父君没有拿他来对付你,已经是仁至义尽。莫要再让父君失望了!” “你以为父君找不到他吗?”大公主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的障眼法不堪一击。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他就会如同你一般,生不如死。” “不要!”三公主瞳孔猛缩,冷抽了一口气,最终心灰意懒,“我跟你回去,你们不要动他。” “三妹早些这么识相,就不必我费这么大的功夫了。” 大公主站了起来,她带来的人就要上前来扶走三公主。 “住手。”看了这么久的戏,沈今朝还是选择出来了。 她原以为三公主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这么笨,这么轻易就被拿捏住了软肋。 大公主眯着眼睛看向沈今朝,“是你?” 她的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恨意,直直的盯着沈今朝,仿若要吃人……啊不,吃猫。 沈今朝优雅的顺了顺鬓边的发丝,“是我。大公主今天怕是不能够带三公主走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大公主毫不掩饰对她的嫌恶,“要不是有元华护着你,你哪怕再修炼几万年,都走不到本公主面前,对本公主这么说话。” “可是偏偏我就是被元华这么护着啊。” “找死!”这一句话是真的让大公主破防了。 可是就在她要出手的时候,勾影拦在了前面,“大公主三思!这里是钟山,若是让君上知道了,怕是和公主之间得嫌隙越来越大!” “小小的蝶精也敢拦我?”大公主猛的一挥衣袖,直接把勾影甩了出去。 她下手的力道重,勾影吐出一口血来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沈今朝,今天我们就新仇旧怨一起算!”大公主瞬间就到了沈今朝的面前,“元华闭关,封闭五感,我看谁能来救你!” “大公主,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沈今朝很无奈,但是也只能用尽全部心神去抵挡躲避。 “有什么好说的?” “自然有。其实三公主是同我两情相悦,那凡人不过是个幌子。大公主也知道,这种情感多少令人不齿。” “你当我那么好骗?”大公主冷笑一声。 又是灵力相撞的那一瞬间,沈今朝旋身挂在了屋檐上,“大公主不信那我就没办法了。当年我闯祸时碰到了三公主,一见倾心,她却斥责我胡作非为,故而我尝尝惹事,只是为了见她而已。久而久之,我们……” 为了配合沈今朝,三公主也在那里哭喊道,“大姐,快住手啊!” 大公主手下的动作果然迟疑了。 沈今朝松了口气,“大公主这么多年来一直将我视为情敌,着实不该,我心里的人是三公主。况且,大公主不觉得这样的结果皆大欢喜吗?回去后也能对阴山帝君交代。” 和钟山联姻,总好过和娃坡山。 钟山之神才是最大的那一座靠山。 大公主沉郁着眼眸盯着沈今朝片刻,又转眼看了看三公主,收了手,“我就暂且信你一回。但是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在骗我,上穷碧落下达黄泉,我也要你们身死魂消。” “走。”大公主带着人呼啦一下子就走了。 沈今朝松了口气,连忙去把三公主和勾影都扶进钟山大殿。 勾影伤得比较重,沈今朝拿了许多仙草给她吃了下去。 三公主在一旁调息完,面色仍旧有些苍白,笑道,“没想到你还是站出来了。只是,这个谎言与我而言没有什么大碍,只怕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那也没办法了。”沈今朝没好气的道,“谁让你做的鱼汤也是那么好喝呢?总得想个办法让我的厨子过得好一点。” 三公主噗嗤一声笑了,“你就是心软想救我,说的这么别扭干什么?” 沈今朝眼珠子转了转,“不过,为什么君上那么怕面对大公主?” 沈今朝总觉得不该,毕竟大公主不可能比元华更厉害。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大姐手上有一个帝君很想要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五章 借心(11) 勾影说,“君上已经不在钟山了,连君上的天机盘都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他兴许……” 勾影神伤,不愿意说出那个事实来。 天机盘同元华息息相关,只要元华还在这个世上,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但是勾影用尽力气催动天机盘好几次,都毫无下落,只有一片迷雾。 “不,君上还在。”沈今朝眼神坚定,“他还在。” “当真?”勾影的眼里燃起了希望。 “当真。”沈今朝没有多说,但是其实她心里的疑惑却也是一重又是一重。 既然裴安是再无可能轮回的,可是他偏偏又轮回了,除非是元华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裴安和元华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裴安安然无恙,元华必定也还在。 看着沈今朝这坚定的模样,勾影也被感染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欲言又止,“阴山帝君说姑娘偷了阴山镇山之宝玲珑塔,所以包围钟山让君上给一个交代。姑娘,可有此事?” 主要是沈今朝有前科,勾影也是半信半疑。一来虽然沈今朝胡闹,但是她最近也是越来越有分寸。二来,像镇山之宝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让沈今朝这么轻易的就拿到? 疑点重重,勾影不得不留个心眼。 钟山没有了元华,就如同一张废纸,随意任人揉搓。 “我没有,那是阴山污蔑我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逃避阴山的抓捕。”对于勾影的不信任,沈今朝是理解的。 毕竟以前原主是真的胡作非为,可能在她眼里那玲珑塔也不过是一个玩具,勾影有此发问也正常。 见她否认,勾影放下心来,“那就好。” 沈今朝又和勾影说了几句话,就去元华的寝宫门前看看。 “封印没了。”勾影跟在她身后过来,“没的悄无声息,更像是君上自己撤去了屏障。钟山也是因为这个封印才得以在大雪纷飞时温暖如春。” 沈今朝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如果君上变成了凡人,天机盘也是能够感应得到的吗?” 勾影迟疑了,“天机盘毕竟是君上的东西,我只知道能够感应到他,却不知道是否仙凡都能。” 沈今朝心下了然,“那看来我们得去凡间一趟了。” 勾影也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转机,便也就答应了,拿着天机盘和沈今朝去了凡间。 落地的地方刚好是在郊外,离裴家不远。 勾影拿出天机盘递给沈今朝,“我现在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催动天机盘,只能靠你了。” 沈今朝刚接过天机盘,勾影就化为原形了,勾影原形是只可爱的小狗狗,沈今朝催动天机盘后抱起勾影。 天机盘是一面镜子,被沈今朝催动后,和沈今朝设想的一样,瞬间映出了裴安家的场景。 勾影惊讶的道,“君上还真的在凡间。” “这只是君上的一魄。”沈今朝说。 勾影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天机盘还对君上的魂魄大有益处,能够收藏君上的魂魄,也能找出他的魂魄。” 勾影此时此刻才是真的放下心来,既然能够找到元华的一魄,就表明元华还在。 沈今朝收起天机盘,带着勾影前往裴家。 阿迎对裴家人说沈今朝是他的妹妹,裴家人也欣然接受了,加上裴安对沈今朝带来的那只小狗狗挺喜欢的。 裴安的父母做了些小生意,裴家的生活已经越来越好了。 沈今朝就在隔壁买了个房子。 勾影教了沈今朝使用天机盘的方法,但是无论沈今朝怎么用,都无法再探查出元华的下落,镜面上永远都是裴安。 再次拥有元华的消息的时候,是在裴安七岁那年的生日。 裴家父母被对家陷害,冲撞了鬼神,裴安的生日恰好是在七月半,鬼门大开,裴家被妖邪入侵。 幸好有阿迎在,倒是守住了裴家,但是在慌乱中,裴安还是被妖邪上身了,虽然已经驱逐,但是裴安却从此一病不起,魂魄不稳。 也是因此,沈今朝几人才发现,裴安的魂魄就是元华的魂魄。 也就是说,裴安不仅仅只是元华的一魄,他就是元华。 也是因此,才让裴安性命无虞。 裴家父母却为此焦头烂额,到处去求神拜佛,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好起来,婆婆为此也是忧心得卧了床。 “只有去幽冥取一株曼珠沙华来,让裴安吞服,才能够稳住他的魂魄。”勾影说,“若是他的魂魄出事,君上也会出事。” “好。” 沈今朝和阿迎当即就准备前往幽冥。 路上,阿迎一直抿唇,沉默不语。 沈今朝看了他一眼,“阿迎,这件事情一了,世上真的就再也没有裴安了。” 裴安本就不可能再出现,一旦元华归位,裴安就再也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我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如果元华没了,裴安也会没。与其让他消失,不如留个念想,直到他还在就好了。 取一株曼珠沙华很简单,很快就回来了。但是难题就出现在,裴安竟然抗拒曼珠沙华。 “他……好像很痛苦,有些不对劲儿。”沈今朝仔细的看了看,皱了皱眉,“似乎是心魔,我们得解决他的心魔。” 勾影窝在床头,“你们去,我在这里守着。” 勾影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不少,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不出意外是没意外的。 阿迎划开了空间,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口子。 阿迎说,“这是裴安记忆的入口,或者说是元华记忆的入口,我也是趁着他如今虚弱,我才能划开,我们速度得快。” 沈今朝点了点头,然后就迈了进去。 一阵寒风吹来,沈今朝竟然是落地在了元华的寝宫之内。 元华正在打坐,可是他眉头紧皱,牙关紧咬。 “元华,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能救下她?元华,你这么爱她,这万年的寂寥相思,还没有受够吗?去找他。” 面容同裴安一模一样的男子斜靠在元华的身旁,语调里都是蛊惑。 “不。”元华睁开眼睛,伸手就掐住裴安的脖子,眼神是沈今朝从未见过的狠戾,“你不过只是我体内的一魄,你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事?你无非就是想趁机引我走火入魔,好给你自由。裴安,我告诉你,不可能。” 第一百四十六章 借心(12) 在沈今朝印象中的元华,是温润如玉的,是君子端方的,好似天塌下来他都依然从容不迫。 元华是神,是绝对理性极致抑郁的神,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温柔慈悲。 可是眼前的元华,处于暴怒之中,只要他再用力一点,就能掐死裴安。 裴安面不改色,甚至还能笑得出来,“元华,你在自欺欺人。”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瞬间扎到了元华的心上。 “你将钟山大殿的地底挖空,建造了寒冰地宫,不过是为了保她尸身不腐。元华,你原本是决定放下她,再度忍受万万年光阴的寂寥的,不是吗?可是沈今朝出现了,她和她一样,是只小白猫,还是只九命猫。” “于是,你觉得万万年光阴的寂寥该到头了。你故意让沈今朝知晓,骗她去夺取宝物,因为她有九条命。她在幽冥丢掉的,已经是第八条命,恰好,她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元华,你的计划很成功,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让她死而复生,再度回到你的身边,不必再忍受苦寒寂寥。” “可是你心软了。”裴安轻声的道,“元华,你心软了,你扼杀了她再度来到人世的机会。” 他的句句都好似在说,看,你多么无情,连复活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不愿意。 元华眯起了眼睛,语调毫无起伏,“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让你认清楚自己心里的人是谁,是琦玉,还是沈今朝。” “我心里的人,何须你来操心?琦玉的位置,谁都无可替代。” 阿迎担忧的转过头去看沈今朝,她面色惨白,分外神伤。 “朝朝,你……没事?” “我没事。”沈今朝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早就猜到元华心里的是别人,她只是没有想到,一向被人说心怀苍生的钟山之神,竟然也会为了爱这么自私,这么……寡情。 沈今朝忽然笑了起来。 是啊,这才该是他啊。 黄锺尽毁,瓦缶齐鸣,也要为自己的爱搏出一条生路来。 “既然如此,你去找琦玉。”裴安说,“琦玉走的时候,她说她好冷,可是你却不愿意抱抱她,头也不回的走了。你看到了吗,还想的起来吗,当时她多么痛苦啊,眼神里都是对你的恨意啊,元华……” “闭嘴!”元华怒喝一声,竟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沈今朝和阿迎面前的景象忽然一变,是在钟山大殿外。 一名清丽女子躺在雪地上,身上的白色裘袄同雪融为一体,辩不出真假,可是她满头乌黑的头发却是这白色世界唯一的点缀。 “元华,你看看我啊……” “元华,我好冷……” 琦玉的视线中,元华正头也不回的向大公主走去,大公主被打伤,分外虚弱,元华将她抱起,足尖轻点,竟然是直接到了钟山山脚下。 琦玉望着满天的飞雪,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元华,我不要再遇到你了,你是没有心的神。” 哪怕是沈今朝和阿迎,通过这记忆,也明显并且强烈的感受到了来自琦玉的恨意和难过。 …… 从元华的记忆中出来之后,阿迎发现沈今朝愈发的沉默,他想安慰却无从安慰起。 随后,沈今朝和阿迎联手,赐予了裴安一个美梦。 裴安终于不再抗拒曼珠沙华。 裴安好起来的那天,正好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裴家为了庆祝裴安的康复,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饭。 沈今朝吃了几口就笑着告辞,捧着酒坛坐在门口,一声不吭的灌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碎片集齐,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保持对他的爱始终如一,每个世界都要神伤一次,她怕自己终有一天会无以为继。 心是会痛的,很痛的时候,沈今朝有些喘不上气,脑袋发晕。 “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哭出来好过一些。”阿迎走到她的身旁,“朝朝,你别怕,也别担心,我定然会护你无虞。” 沈今朝打了个酒嗝,歪头看着阿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就好了吗?阿迎笑了一声,“兴许是觉得你和我一样可怜,所以总想出手帮帮你。到底你和我有夫妻之名,护你无虞也是在义务之中。” 再次转过头去的时候,沈今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然后轻轻的道,“我哭不出来。” 算上原主的那些时间,她这只小白猫也算是陪伴了元华上千年的光阴,可是在他心里,她也依旧不过是复活琦玉的工具。 阿迎同她相识不过数载,却晓得心疼她,哪怕是可怜同情,也没有元华那般没有心。 沈今朝伸手接了一片雪,眼睫颤了颤,“阿迎,我想听你说一些大道理,能够慷慨赴死的大道理。” 阿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沈今朝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沉默了半晌,“若是你觉得值当,就去做。这世上有的人活着是为了活着,有的人活着为了心中所念,如若没有活着的希望了,意义又何在。” “阿迎。”沈今朝叹息了一声,“你可真不会安慰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 “这不是你让我说的?” “也是。”沈今朝起身,将酒坛塞进他怀里,头也不回的去了裴家。 裴家的晚饭已经吃完了,裴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沈今朝毫无阻碍的走进去。 裴安眸子亮了亮,“朝姐姐。” “喏,为了庆祝你大病痊愈,姐姐送你个东西好不好?”沈今朝拿出那一支玉簪,递给裴安,笑道,“就当做是,给你未来媳妇儿的礼物。” 裴安的脸红了红,“我还小呢,找媳妇儿这事儿还远得很。而且,而且朝姐姐这么漂亮,人美心善,我以后的媳妇儿一定要像你一样!” “真乖。” 裴安捏着玉簪,又听沈今朝说着,“朝姐姐要离开了,家中有急事,怕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陪你了,但是阿迎哥哥会继续留在这里的。” “那朝姐姐何时回来?”裴安问道。 沈今朝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飞雪,然后摸着他的脑袋,笑道,“等到……钟山雪融的时候。” “钟山是什么山?” “是朝姐姐的故乡。” 裴安没有听过钟山,对于这个回答很是好奇,虽然舍不得沈今朝,但是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朝姐姐说她会回来的,这就够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借心(13) 钟山大殿的地底确实有一座寒冰地宫,地宫中心摆着一个冰棺,里面躺着的女子,和在元华记忆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沈今朝不知道是否该感谢裴安,是他引元华走火入魔,引他坠入凡间,才给了她知晓真相的机会。 可是真相对她而言,却是如此的残酷。 让人复生本就是逆天而为,是要受天谴的,元华闭关是在遭天谴,也是在养伤。 “元华很快就会归位,想必到时候,你也已经复生了。”沈今朝顿了顿,“先祝你们恩恩爱爱子孙绕膝,我怕到时候没机会和你们讲了。” 沈今朝靠在冰棺旁,缩成一团,“其实我很羡慕,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我早一点遇到元华,如今你我的处境是不是反过来了。”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冷冰冰的待在这地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至少……我很开心的活过一场了。” “我还能再见到他,虽然到时候他已经不叫元华,世界也会天翻地覆,可是我还能同他再见,你却不可以了。” “所以,琦玉,元华的余生,我让给你了。” 沈今朝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时候,她愣愣得盯着地面半晌,忽然又笑了起来。 然后起身,看着冰棺中的琦玉,竟然是将自己的心,生生剖出,给了琦玉。 复生琦玉所需要的神器都已经被元华集齐,早就已经按照方位摆放在冰棺四周,唯一缺的,是她的心。 沈今朝没有想着要给自己留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把所有的一切都销毁了。 关于她的记忆,她也都带走了。 “阿迎哥哥,我总觉得心有些空。”裴安拉着阿迎的衣袖,皱了秀气的眉。 今天雪停了,风微微有点暖和,一切都很好,可是裴安心中却有一些空荡荡的。 阿迎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兴许是你忘了什么了。” 裴安想了好一会儿,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索性也不想了,准备回房睡午觉。 阿迎叹了口气,他确实是忘了一些东西,忘了一个重要的人。 他自诩自己对裴安情深不寿,却没有足够大的勇气,像沈今朝那样做,同情之余也有敬佩。 所以,阿迎愿意成全沈今朝。 裴安对他来说早就是奢侈,如今,阿迎知道,得把他还给元华了。 裴安设计元华重新轮回,是为了再见阿迎,可是对阿迎来说,他屈服于更伟大的爱。 裴安午睡的时候,伸手摸到了枕头下得一支玉簪,他拿出来看了看,玉簪很精致,上面还刻有琦玉两个字。 是谁同他说,这一支玉簪是送给他未来媳妇儿的来着? 裴安迷惑的眨了眨眼睛,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因为有了曼珠沙华的缘故,裴安身体里属于元华意识的魂魄已经成为主体,阿迎已经在他身上看不到从前裴安的影子了。 裴安成年礼那天,阿迎为他取了字,不是元华,是念朝。 裴安嫌弃这个名字太过女气,可是心底却没有真的厌恶过,只是很少同人说起。 钟山的雪瓢泼了很久之后,终于趋于平静,不再寒冷刺骨。 钟山之神归位了。 元华刚踏进钟山大殿,就看到了里面久违的人。 “琦玉?”元华不自禁的喊出了这个名字,忽然想起那一支玉簪,拿出来却又迟疑了。 好像,好像给他这一支玉簪的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他好像同那个人说过,他要娶像她一样的人。 可是,那个人是谁,他想不起来了,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琦玉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她的模样和元华万年前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元华哥哥,我回来了。”琦玉看了一眼那玉簪,“没想到这玉簪你还留着。” 元华幡然醒悟,这玉簪本就是他送给琦玉的,想必那个人也是捡到了物归原主。 可是虽然是这么想的,他还是犹豫了几下,才把玉簪簪到了琦玉的发髻上。 复生琦玉之前,他都想好了,等她醒来,他一定要跟她道歉,跟她说其实他也很喜欢她的,那天他不是故意丢下她不管的。 可是想着想着,元华却忽然皱了眉。 复生琦玉还差一样东西,那一样东西,是什么来着? 记不得了。 琦玉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可是她的私心大于她的同情心善心,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她念想了很久的。 哪怕她知道真相,也不想告诉他。 “元华哥哥,你在想什么?” 元华回过神来,笑道,“没想什么。” 奇怪,想好的那些措辞,竟然一点也不想和琦玉说了,他有些恹恹的回了寝宫。 “阴山三公主的驸马陨了,正在操办丧事。元华哥哥,我们可要赴宴?”琦玉跟进来,问道。 “三公主的驸马?”元华想了很久,才依稀想起来三公主是娶了个驸马的,他似乎还去观礼了。 什么时候他的记忆变得这般差了? 琦玉点了点头,“对,是个女驸马,前些时候她出了一些事情,陨了。” 元华的手指屈了屈,“那就去。” 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想过,大公主也在阴山,她和大公主碰上绝对没有好事。 琦玉的面色微微一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良久,她还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阴山将这场丧事办的很敷衍,除了那三公主,似乎也没有人真的在乎那三驸马的死活。 “君上。”阿迎道,“若是知道你来,朝朝一定会很开心的,她……从前最敬重的就是您。” 元华微微笑着,“在凡间时,还要感谢三公主的多番照顾了。” 阿迎看了一眼琦玉,没有说什么,“君上客气了。君上对我毕竟有着大恩情,这也算不得什么。” 然后阿迎又回过头去。 元华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外面,心里有些空。 过了许久,琦玉终于忍不住,问他,“元华哥哥,你究竟什么时候娶我?难道就想我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吗?” 这时候的元华突然想起来—— “我一定要娶如朝姐姐这般的女子!” “等到钟山雪融的时候。” “钟山是……” “是朝姐姐的故乡。” 元华回过神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最后一样东西,是她的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冬藏(1) “以后朝朝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牵着一名九岁大的漂亮小女孩儿,笑着对下面自己的几位徒弟道。 “你们要互敬互爱,相互扶持。”玄清道人摸着沈今朝的脑袋,又摸了摸另一旁和沈今朝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的脑袋,“深儿,你能做到吗?” 大师兄二师姐都已经郑重的应了下来,谢深看了看那新进门的小师妹,发现她长得还挺好看。 谢深别过头去,负气的道,“师父明明说好不再收徒弟了,师父骗人!” 玄清道人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 大师兄二师姐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二师姐孔媗已经拉着谢深的手去哄了。 玄清道人不说,是怕沈今朝又听闻家中噩耗,会难过,多想。 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怎么会去多想这个?不过,这个世界她的父母是被妖害死的,她总该是要为他们报仇的。 毕竟,是他们以他们的死,换了她的活。做人要知恩图报。 已经入冬了,太武山上飘着一些细雪。 沈今朝乌黑发亮的眼珠子一直盯着不远处得谢深,纵然他才十岁,眉目却是肉眼可见的精致,可以预见以后他会是如何的俊美。 谢深原本已经被孔媗哄得差不多了,转过头就见那小丫头直愣愣的盯着他,还笑成了一朵花。 这在谢深的眼里,这个笑容简直就是在炫耀挑衅。 他冷哼了一声,然后怒气冲冲的跑开了。 孔媗回过头来,一脸的哭笑不得,“小深真的是……小师妹,你不必放在心上,过几天他就好了,很抱歉。” 然后又怕谢深一气之下在太武山捣乱,就追了出去。 玄清道人也是很无奈,他这个小弟子道心并不稳,加上半人半妖的血脉,极有可能误入歧途。 他悉心教导多年,虽然不指望谢深能做什么斩妖除魔的大英雄,但是至少,能够守住本心,莫要被妖的本性牵着鼻子走,沦为千夫所指。 “朝朝。”玄清道人蹲下来,和沈今朝平视,“还记得师父跟你说过什么吗?” 沈今朝点了点头,细声细语的道,“记得。师父说过,世间万物自有其规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是上策。” “朝朝明白就好。那先和大师兄去看看住处,逛逛太武山,可好?师父年事已高,有些乏了。” “好的,师父。” 大概是天下的大师兄都一个样,谦谦君子,是一个很好的大哥哥,一心为苍生。 眼前的这个大师兄也不例外。 “小师妹,你的住处在东殿沧澜院,就在二师妹的隔壁。”周枞一边领着沈今朝过去,一边道,“若是有事,你可以喊她。” “好。多谢大师兄。”沈今朝礼貌的道谢。 周枞看着这么懂事的小人儿,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沈家的事情很遗憾可惜,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能这么快平静下来,其心力也可想而知。 太武山上的弟子其实不算多,主要是太武山算不得什么大门派,可以说是很清贫了。 周枞给山脚下的一家大户人家做着护院,靠着微薄的薪水接济太武山。孔媗平常也会女扮男装去做护院,得空了还会做点绣锅什么的。 以前玄清道人还有余力的时候,经常去人多的地方摆摊。 就这些微薄的收入不足以养活整个太武山,有些弟子会自己下山去赚点外快,或者化缘。 周枞不好意思和沈今朝说是太武山贫穷,只好委婉的道,“太武山主要是苦修,小师妹若是实在忍受不了,就……” 就如何,周枞是说不下去了。 沈今朝除了太武山也没有个去处,沈父原本就没有个什么亲戚,她如今真的就是一介孤女。 周枞忍不住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关系,有大师兄在一天,朝朝就怎么样都可以。” “大师兄真好。”沈今朝只能笑着发好人卡。 如果说这句话的人,是谢深该多好。 沈今朝的话音刚落,一个小雪球就啪的一下子丢到了她的脑袋上,砸的沈今朝差点没站稳,还好周枞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小师弟!”周枞板起脸,看向始作俑者,“不可胡闹!” 谢深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又搓起一个小雪球,有些委屈,又瞪着眼睛道,“从前师父师兄师姐疼爱的只有我一个,缘何她来了,就要分走你们的疼爱?师兄如今都会吼我了!” 周枞皱起了眉,“小深,道理不是这么讲的。我和二师妹对你的疼爱从没有少一点……” “我不听!”谢深压根不给周枞机会说完,雪球一直丢过来,怒目圆瞪,一直盯着沈今朝,“我警告你,你别想抢走师父,也别想抢走师兄师姐!” “谢深!”周枞咬牙,大步走过去,抓住他,语气也重了一些,“朝朝什么都没做,反而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你怨她做什么?!她和你如今是一样的,为何不能待她好一些?” “我不听,你就是被她抢走了!”谢深冻得鼻子通红,因为生气,眼角也泛着一些绯红,对周枞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 谢深历来顽劣,蛮不讲理,从前已经有不少弟子告到他这里来了,他一次次的压下去。 可是他那样做的结果,是变相的纵容,纵得谢深越发的无法无天,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周枞心一横,把谢深绑了起来,吊在太武山的山门前,“什么时候你反省己身,悔悟过来,我就什么时候放你下来!” 谢深愤愤的瞪了一眼一直在一边看戏的沈今朝,然后又不想低头认输,扭过头去,神情倨傲。 沈今朝轻笑了两声,走到他面前,“小师兄,你是不是很缺爱啊?” 沈今朝眯着眼睛,心想,就算这个世界照样只是谢深的垫脚石,她也得垫得快活一些,有自尊一些。 “你说什么?!”谢深又摇摇晃晃,扑腾着一双脚想要踹她。 奈何沈今朝看情况不对,已经撤到了安全的距离。 “我说,你是不是很缺爱。”方才在人前安静温顺的女孩儿变了一副面孔,笑容虽然看起来依旧无害,眼神里却都是捉弄,“否则你怎么会这么介意我抢走属于你得宠爱呢?” 顿了顿,又道,“这样,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也能给你我的宠爱,如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冬藏(2) 周枞第二天没见着孔媗,本来没有多想,可是到了午时的时候,就有弟子来说,孔媗被迷晕在了后山,整个人已经被冻得不省人事。 等人醒来一问,才知道是谢深干的好事。 周枞捏了捏眉心,很是疲惫,纵然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要发火了。 从前谢深再怎么胡闹,也都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如果说昨天吊着谢深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反省自身,那么今天的周枞就是真正的动气了。 周枞亲自去把谢深放了下来。 谢深还以为师兄想通了,眼眸一亮,惊喜又委屈的道,“师兄,你可算想起我来了,这里好冷……” 周枞冷着脸,也没有呵斥他,只是淡淡的道,“从今天开始,你去无涯洞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什么时候改,你就什么时候出来。就算你跟师父求情也没有用。” 谢深没想到是这样,一时间愣了愣,不可置信。 一向对自己温柔的大师兄,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居然还要他去那个又黑又冷的无涯洞! “一定是沈今朝,是不是沈今朝跟你说什么了?!”谢深狠狠地咬牙,“一定是她怂恿了你!” 自从昨天沈今朝来了之后,大师兄已经对他发了两次火了!就连师姐都劝他要和沈今朝分享好东西。 不可能!他的只能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想到昨天沈今朝那副恶劣的模样,谢深捏了捏拳。 她分明就不是什么乖顺的小孩子,为什么师兄师姐都说她可怜,都向着她? 那他乖又有什么用呢? “不关朝朝的事。”周枞原本还有些不忍,看谢深这副模样,终究还是狠下心来,把谢深绑去了无涯洞。 无涯洞外有禁制,谢深跑不出来的。 “你怎么能把小深送去无涯洞?”孔媗听闻消息,皱了皱眉。 沈今朝神情微顿,无涯洞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周枞叹了口气,“他如今是愈发的顽劣了,若再这样下去,以后……我们怕是护不住他的。” 孔媗明白周枞的意思,原本苍白的脸更加的白了,但是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在太武山,谢深想要如何都可以。但是谢深不会一直待在太武山的,太武山留不住他一辈子。 沈今朝特意去问了弟子,无涯洞是专门惩罚犯了门规得弟子的,里面的寒冷程度比太武山的腊月时节要冷上许多倍。 “怎么愁眉苦脸的?” 沈今朝想着要不要去求个情放谢深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个弟子问另一个弟子。 另一个弟子手中提着食盒,但是食盒已经坏掉了,欲哭无泪得道,“哎,那个小祖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肯吃,是又摔又打的,一天打烂了三个食盒,采买单上单单是食盒,怕是都要添上小半笔。” “照我说,早就该把他送进无涯洞了……”那名弟子看到沈今朝走过来,也是不想在小师妹面前嚼舌根留下什么坏印象,赶忙住了嘴,笑道,“小师妹怎么在这里?没有跟着大师兄练剑吗?” 小师妹虽然是个关系户,但是长得软糯可爱,加上又乖顺、懂礼貌,他们这些弟子对她也没有什么敌意。 沈今朝没有回答,只是笑道,“晚饭可以让我给小师兄送吗?” 弟子愣了一下,心说这不能啊,要知道谢深讨厌沈今朝的事情当天就在太武山传开了,被周枞扭送进无涯洞的时候,还大声囔囔太武山有她没他。 这小姑娘去了,这两人不得打起来? 不对,谢深不得打她? 弟子面露难色,“小师妹,不是我们不让你去,实在是……不合适。” 弟子挠了挠头,也没说个什么不合适出来。 “没事,师兄不必担心。小师兄终究是因我才被罚进了无涯洞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师兄便答应了,不然我晚上都要睡不好觉的。” 沈今朝眨了眨眼睛,神情伤感,好似他们不答应就是害她睡不好的元凶。 弟子犹豫了起来,想了想还是点头了,千叮咛万嘱咐,“届时你莫要进禁制范围,那样小师弟就碰不到你的。” 沈今朝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进,可是转头到了无涯洞,她不仅进去了,还蹲到了谢深的面前。 又饿又冷,谢深着实没有什么力气了,看到来人是沈今朝的时候,他索性闭上了眼睛,恶狠狠的道,“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我告诉你,我迟早会把你赶出太武山的,今天不动你,不是我怕了你……” “我知道。”沈今朝打断,解开自己身上毛茸茸的斗篷想要盖到他身上,谢深却一手拍开。 警惕的问道,“你干什么?” 沈今朝觉得好笑,指了指他冻得发紫的嘴唇,“你不冷吗?” “那也不要你的施舍!” “这又不是施舍,是姐姐对弟弟的疼爱!”沈今朝笑眯眯得把斗篷盖到他身上。 谢深是真的冷极了,哼哼唧唧的没有再推开,气势却弱了一层,“谁是你弟弟?你比我小!你别妄想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不可能,这只是暂时休战,等我出去,我还是要对付你的。” “知道了。”沈今朝哈了哈气,搓了搓手,然后把吃的拿出来,“快吃,再不吃真的冷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不会在里面下了毒?” “我倒是想,把你毒死了,就没人想把我赶走了。你爱吃不吃,饿死的又不是我。” 谢深从来就没有这么饿过,有什么好吃的他总是第一个吃,看着面前的肉他很没出息得咽了咽口水。 最终,他没有忍住,抛弃了之前的斗志,吃的挺香。 边吃还边道,“这可不是我自己要吃的,是你求我的。” 那语气,活像他吃了这些东西是给沈今朝的恩赐。 “是是是,是我求你的。” 谢深一顿狼吞虎咽,吃饱了才发现面前的小女孩冻得瑟瑟发抖,抱成一团,明明冷的要命,却咬着牙没有吭一声。 谢深愣了一下,然后心想,也行,就这样把她冻死了,还省了把她赶出太武山的力气。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谢深踢了踢食盒,恶劣的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拿着你的东西快滚?” “我也不稀罕跟你待在这里啊。”沈今朝把东西收拾好,“你打烂了好多食盒,可不能再怀一个了。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给你送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冬藏(5) 谢深慢吞吞的站起来,似乎是并不知道也并不会,他微微一瞥,就看到沈今朝朝着他挤眉弄眼,手指在那里想比划又怂了怂往回缩了缩的模样。 谢深微微挑了一下眉,她是不是对自己的容貌太过于自信了?还是这世上没有喜欢的人了?看那张脸挤得跟朵干菊花似的。 见谢深没有什么反应,沈今朝心里叹了口气,怎么谢深和前几个位面的相比就这么笨呢?! 七长老都眼神警告她了! 沈今朝正打算放弃拯救谢深的时候,却没想到谢深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今朝愣了愣,他在笑什么劲儿?没看到七长老很生气吗啊喂! 七长老怒道,“谢深,你给我到外面罚站去!明儿个给我摆一百个困灵阵!” “知道了。”谢深懒洋洋的说了一句,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出去,站在廊边。 七长老手里的教条指了指他,“站好!站也没个站样,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真不知道掌门师兄怎么就偏偏非要收你为徒不可。” 谢深没搭理他,转眼看向里面的沈今朝,然后微微皱眉,她居然在憋笑? 真是岂有此理,敢看他的笑话。 七长老看谢深那副不听管教的模样,气得又训了他半个时辰才回去接着上课,回去上课的原因是七长老发现,谢深这个人,无论别人说什么,他不想听就真的就听不到。 改天他一定要找掌门师兄喝茶,好好聊聊太武山的未来发展计划! 下课后,沈今朝把一张纸拍到了谢深的怀里,“喏,这是困灵阵的详解,我大发善心的借你看看,别明儿个摆不出来又让别的弟子看笑话了。” 谢深摊开看了两眼,她的字很娟秀,详解也真的是很详解,几乎是把七长老说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了,旁边还标注着她自己的见解。 密密麻麻的看的谢深头疼。 “我可没有你这么笨,我不需要这种东西。”谢深神情倨傲又轻蔑,随手念了个引火咒把纸烧了。 “……”沈今朝心疼的看着地上的灰烬,那可全都是她的心血啊! 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听课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你这是什么表情?”谢深不满的问道。 沈今朝胡乱的抓了把他的头发,“你不乐意看还给我就是了,这可是我辛辛苦苦记下来的,我还没学会呢!” 谢深一手把她的手给拦了下来,啧了一声,“你学什么啊?你才刚入门,困灵阵你是摆不出来的!” “我不管,你赔我!”沈今朝哼了一声。 “亏你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没出息,这么没见识。区区困灵阵算什么?”谢深嘲笑道。 却见沈今朝忽然沉默了下去,神情安静。 谢深忽然才想起来沈今朝全家遇害,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他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上了。 想了想,谢深还是服了个软,“那个,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我之前和你说好的,等你强大起来的。但是你这么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那一天,这样,我就勉为其难,勉为其难哦,勉为其难的教你修炼。” 一连说了三个勉为其难,配上那副真的很勉为其难的表情,似乎真的很勉为其难。 “好啊。”沈今朝笑盈盈的道。 其实她刚才只是在深思,难道谢深真的也是天纵奇才,只是隐藏了实力? 谢深有一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但是话是自己说出口的,沈今朝也没有逼迫他。他闷闷的哼了一声,然后一声不吭的往前走。 “这可是你自己要教我的,你怎么还不高兴了?”沈今朝讶异的跟了上去,“不能,你这么小气?” 谢深咬牙,“你才知道我小气?” “也对。”沈今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之前你还怕我抢走师父师兄师姐对你的疼爱呢,一个小男子汉小气成这样,我是第一次见。” “沈今朝!” “是是是,知道知道,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别生气啊,生气容易变老。你本来就比我大,老生气很快就成老爷爷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爷爷呢。” “……”谢深怒道,“那我现在开始就是你的爷爷!” 沈今朝唏嘘,“你看你,又生气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是一家人,有什么好气的?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 谢深冷哼了一声,脚下的步子却迈得又大又快。 他就是小气就是斤斤计较怎么了? 周枞和孔媗回东殿吃午饭的时候,就看到谢深在教沈今朝结丹。 “我真是八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谢深忍无可忍的怒斥道,“就这态度,你还修什么仙啊?趁早去找块地种田!” 沈今朝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这是?”孔媗打着和气,“朝朝毕竟还不懂,小深你也别这么苛刻了。” 之前孔媗教沈今朝的时候,她基本一学就会,所以孔媗觉得沈今朝的资质其实是不错的,要是和谢深比那自然是比不上的。 毕竟谢深体质特殊,加上接触得又早。 沈今朝不一样啊,她现在才开始的。 不说还好,一说谢深就更加的气了,“明明就差最后一步就结丹了,我说了要专心要全力,她倒好,最后一步她不是拉肚子就是想喝水。最过分的是,她说我在这里影响到她了,好,那我走,结果她在这里睡大觉!” 谢深越说越委屈,他这么认真负责的教导去哪里找?沈今朝还不珍惜! 他气呼呼的坐在一边,别过头去不看沈今朝。 “朝朝,是这样吗?”孔媗问道。 “是这样。”沈今朝点头,谢深刚想跳起来继续控诉的时候,沈今朝又可怜兮兮的道,“小师兄一会儿用冰冻我,一会儿用火烤我,我没办法嘛……” 谢深红着眼道,“为什么我可以,你却这么多毛病?” 孔媗愣了一下,和周枞对视一眼后笑了起来,等笑够了又给沈今朝检查了一遍,发现她除了拉肚子外没有什么毛病,才道,“小深,朝朝和你不一样,你结丹的法子对她不管用。” 谢深愣了愣,然后眸子暗了下来,“对不起。” 然后闷头大步走了出去。 稀奇啊,这还是谢深头一次跟她道歉。 沈今朝眨了眨眼睛,然后跟周枞孔媗道,“师兄师姐,我去看看小师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冬藏(6) 谢深去了太武山的后山,斜靠在树枝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今朝找来的时候,他瞥了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的蛇虫可多,再吓晕你,我可不会管你的。” “担心你啊。”沈今朝笑盈盈的道。 “担心我做什么?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呢。”谢深哼了一声,他还需要她担心? 沈今朝刚来太武山几个月,对谢深的身世也多多少少也打听了个大概,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介意她抢走属于他的疼爱。 他只是……介意那个不一样。 太武山的其他弟子多多少少都会看不起又忌惮谢深半人半妖的血脉,背地里对他多有诋毁。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是次数多了,他心里就会慢慢的长出一根刺来,如鲠在喉。 他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和所有人其实都是一样得,半人半妖的血脉改变不了什么。 沈今朝仰头看着他,“我听说后山有不少猛兽,可凶可凶了,当然是担心小师兄你被吃了啊。” “就算是你被吃了,我都能活得好好的。” 沈今朝噎了一下,“师兄师姐可是知道我跟着你跑过来的,要是我被吃了,你又要被罚了。小师兄,为了不被罚,我们一起回东殿去?” “你威胁我?你以为我怕被罚?” “你当然不怕,被关进无涯洞都不带低头的,可是我心疼啊,被罚那么痛。” 谢深小声的嘟囔了句,“谁要你心疼了……” 可是转过眼去看沈今朝,也不知道是太阳刺眼还是仰头累了,她低下头去揉了揉眼睛又扭了扭脖颈,才又抬起头来笑盈盈的道,“别生气了嘛,小师兄要是不能消气,大不了我就以死谢罪?” “我又没生气。”谢深从树上跳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一声不吭的就迈开了脚步。 走的方向刚好是回去的路,沈今朝一喜,“小师兄这是消气了?” “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好了。”谢深回头看她一眼,“这是你求我的。” “是是是,我求你的。”沈今朝眨了眨眼睛,她的脸上哪里有诚恳?分明是看好戏好不好。 她还想着要是谢深不愿意走,她就把他变成一张帕子,揣怀里带走,然后好好揉搓一番,出出她被他训得气。 想法落空了,沈今朝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小师兄,你还不摆困灵阵吗?明儿个七长老没看到可是又要训你了。”沈今朝转了转眼珠子。 当然,她也乐意看谢深被训,但是她还是想看看谢深究竟是会还是不会。 困灵阵是一个很重要的阵法,在抓捕妖的时候很管用,威力大小看布阵的人有多少实力。 沈今朝就是想看这个。 谢深原本不想理沈今朝的,心想困灵阵怎么了,又难不倒他,不急着这么快摆。可是转眼瞥到沈今朝狡黠的眼神时,脚步微顿。 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随手在地上比划了比划。 不多时,一个小困灵阵就完成了,里面困着一条蚯蚓和几只蚂蚁。 “……” 谢深睨着她,眼神好像在说,你个弱鸡,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今朝干笑了两声,“小师兄真厉害。” 却是说不上来的失望,啥结果都没有试探出,还被谢深鄙视了。 谢深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哼了一声。 回去之后,在孔媗的帮助下,沈今朝可算是结丹了。结完丹已经是深夜,众弟子都已经在睡觉了。 沈今朝洗了澡回床上,正打算睡觉的时候,却听到了外面有声响,是打斗的声音。 她犹豫了一下,起来扒开一条门缝看过去,就看到有好多妖包围了对面谢深的居所。 刚刚的动静就是谢深把妖锤了一顿丢出来的声音。 周枞和孔媗就在谢深身旁保护他。 为首的一只妖怪长得很奇怪,他捏着大刀警惕的看着周枞和孔媗,“你们已经把我们的王子殿下囚禁在太武山长达十年,吾等是来接他回去的。若是你们阻拦,妖族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谢深嫌恶的道,“什么王子殿下?别给我扣什么高帽子。” 妖怪一脸悲痛的道,“殿下,他们人类自私狡诈,先王,也就是您的父亲,就是被他们人类骗了,所以才被围剿致死。殿下,您不能步先王的后尘啊!” 周枞和孔媗可没有给他们说那么多话的机会,直接就出手了。 谢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半张脸被黑暗吞没,看不清神情。 直到后半夜,这一切才平息下来。 沈今朝合上门,微微皱了眉。 谢深黑化的原因,应该也是这些话给他种下的种子。 只是009已经没有权限去预知接下来的剧情,沈今朝根本没有办法去防范于未然。 她还能怎么办才好呢?当然是以后都要把他放在视线范围之内好好保护啊。 第二天,七长老没有忘记昨天给谢深布置下去的“作业”,“谢深,一百个困灵阵呢?” 谢深心情不太好,恶声恶气的回了一句,“在后山。” 对于谢深的不尊长辈的行为,七长老已经习以为常,骂也没用,他索性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去了后山。 只见后山布满了一百个大大小小的困灵阵,里面都关着至少一个的妖怪。 七长老半信半疑的看了眼谢深,“哪儿来的这么多妖?” “昨晚闯进太武山的。”谢深说。 有弟子哄笑了一声,“莫不是大师兄二师姐帮你抓来的妖、布下的阵?” 这句话得到了很多弟子的附和。 谢深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个弟子,却没有开口说话。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被这样盯着,弟子气短了一短。 七长老沉吟片刻,“谢深,究竟是不是你自己摆的?” 哪怕妖不是谢深抓的,只要困灵阵是谢深自己摆的,七长老也愿意将此事揭过。 “反正我说了也没人信,说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沈今朝出来道,“这的确是小师兄摆的,我亲眼看他摆完的。这些妖是昨夜里闯进太武山的不假,他们想要抓走小师兄,是大师兄二师姐一起帮小师兄的。但是困灵阵确确实实是小师兄自己摆的。” 沈今朝乖巧,七长老对她也多一份宽容,加上在弟子里人缘也好,她说这话也没人再说谢深作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冬藏(7) “谢谢。”谢深说。 七长老已经带着众弟子回去上课了,沈今朝走得慢,落在了后头,谢深走到了她的旁边。 这一句突然来的谢谢,让沈今朝挑了挑眉,“谢什么,你可别误会。虽然你对我有意见,还老骂我欺负我,但是我沈今朝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刚刚的事情我也是实事求是。” “所以你昨晚都看到了?” “对啊,看到了。” 谢深看着她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一时凝噎,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枞和孔媗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世的时候,神色也有些波动,可是沈今朝没有,那副神情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关系。 沈今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我听说太武山每隔五年就有弟子要下山历练,正好十年后刚好赶上历练时机,这样,我们就约在那个时候决战怎么样?看谁收的妖多谁就赢。要是我输了,我就离开太武山,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正好如他所愿,沈今朝再怎么勤加修炼都是赶不上他的。 他轻蔑的一笑,“好啊,到时候你若是输了可别哭鼻子。” 沈今朝哼哼两声,“你放心好了,我可不会哭鼻子,就算是你被妖吃了,我也不会哭的。” “你心里巴不得妖把我吃了?”谢深冷哼,“做梦!” 谢深是妖王之子,血脉灵力的强盛是先天的,若是妖把他吞食了,怕是要出一方新的妖王了。 沈今朝笑眯眯的道,“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啊?我怎么舍得小师兄被妖吃了呢?当然是让你去无涯洞比较好啊。” “……” 一个月后,两人晚上下课回到东殿的时候,却得知了周枞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 玄清道人正在周枞床边,帮他稳固魂魄,等结束了之后,玄清道人也有些脱力。 “师父,师兄如何?”孔媗急切的问道。 “枞儿受的伤颇重,魂魄都险些被打散了。”玄清道人叹了口气,“我已为他稳住了魂魄,但是只有七天的时间,只有为他寻来昆仑山天池中央,万年一开花的五色双生莲,才能救他一命。” 孔媗给玄清道人拜了一拜,神情坚定,“徒儿这就马上出发去昆仑山,一定为师兄带回五色双生莲。” 玄清道人半晌之后才点了头。 一旁的沈今朝等孔媗走了之后,才开口道,“师父,你是故意支走师姐的吗?根本没有什么五色双生莲对不对?” 玄清道人看着沈今朝笑道,“有的,昆仑山天池、五色双生莲,都是有的。但是昆仑山虚无缥缈,常人难以寻到,只有天神、天神后裔,才能寻到。” “朝朝很聪明,为师的确是故意支走媗儿的。” 谢深眉心一跳,有一股很不详的预感,“师父……” “五色双生莲太难寻,但是还有另一种办法。”说到这里,玄清道人却停顿了下来,然后很是乏困的起身,“为师有些乏了,你们照顾好枞儿。” “好。”沈今朝点头。 但是谢深却抓住了玄清道人的衣袖,死死的,紧紧的,“师父,我能找到昆仑山。” 他说,“我能找到昆仑山。师父,我的父亲……原本是神兽朱雀,本是天神,我就是天神的后裔。我去,最为合适。” 朱雀堕魔为妖,便再也不是朱雀,更不是天神。 可是谢深满脸的执拗,玄清道人根本说不动也阻止不了。最终,玄清道人还是点了头。 孔媗被召了回来,对谢深连连道谢,“小师弟,麻烦你了。” 谢深有些不耐烦,“念在大师兄照顾我多年的份儿上,算不得什么。我还没有报恩呢,他得好好活着。” 谢深拿上自己的佩剑,然后就出去了。 谢深走出山门,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无端的烦躁。 周枞这一次受伤正是因为带弟子下山历练的途中,遭受妖族的伏击。打伤周枞的,是妖族长公主安和。 安和已经销声匿迹多年,当年她被修仙门派联手围剿,人人都以为她已经必死无疑,没想到她不但没死,已经出来搅弄风云。 谢深当然也知道,安和为什么会对付区区一个周枞。 谢深到了山脚下,就见到了安和。 安和和他的父亲谢安平的面容有几分相似,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长公主无非是想逼迫我自己出来,无须这么麻烦。”谢深冷冷的道,“说,为什么非要找我不可?” 谢安和拢了拢头发,“没办法啊,谁让你是我哥哥唯一的血脉呢?那些长老冥顽不灵,只认你做他们的王。” 说着,谢安和的神情阴狠了起来,“那些老东西,这些年被人族打怕了,唯唯诺诺,竟然想和人族和平共处。可是我们不招惹人族,人族就会放过我们了?谢深,我知道你听得懂。” “你跟我回妖族。最好是你自己走,若是让我动手,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谢深冷笑了起来,“你不过就是想让我做你的傀儡。我不过十岁,你以为利用我,长老们就会听你的了?” 谢安和面无表情,“看来是要我请你了。” 谢安和已经抬起了手。 谢深知道,此时的自己根本就不是谢安和的对手,他的眸色微深,“慢着。” “嗯?”谢安和的笑容意味不明。 “我可以跟你走,七日之后,我跟你走。” “你是为了玄清的那个大弟子?你还真把他当你的大师兄了?和你那不成器的爹一样,以为掏心掏肺的对人族好,他们就会对你好了?看看你爹的下场。” 谢安和又摆了摆手,“就给你七天时间。付出一腔真心后被打碎的滋味儿,远比没有拥有过还要来的痛苦绝望。谢深,若是步了谢安平的后尘,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谢安和说完,已经带着其他妖消失了。 谢深怔怔的站在那里。 可是他总觉得谢安和说的是不对的,玄清对他很好,周枞孔媗也对他很好,包括…… “谢深!” 沈今朝急匆匆的跑过来,喘了几大口气之后,才道,“谢深,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担心我?”谢深嗤笑,“我可是很强的,不需要你担心。” “是是是。”沈今朝随口应了,然后把一枚平安符递给了谢深,“这是我得娘亲为我求来的平安符,可灵验了,你带着。” 包括沈今朝。 谢深捏着平安符,喉咙里那些讽刺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冬藏(8) 沈今朝回到东殿之后,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毕竟谢深现在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若是妖族出动了厉害一点的高手,他能应付得过来吗? 但是想到那天晚上那些妖的态度,显然是不敢伤了谢深的模样,沈今朝才稍稍安下心来。 然后潜心修炼。 她如今还太弱,哪怕跟着谢深一起去昆仑山,也只是多送一个人头而已。 七天后,五色双生莲掐着点被送到了太武山,玄清道人拿着五色双生莲赶紧的去给周枞用了。 沈今朝皱了皱眉,问那个弟子,“谢深呢?他怎么没回来?” 弟子挠了挠头,“我们也不知道小师弟在哪里,只是一觉醒来就发现了这五色双生莲在我的床头。” 这个弟子性子憨厚,一看到五色双生莲就知道不是什么凡物,就赶紧送过来了。 至于谢深,他确实是没看到的。 难道谢深发生了什么意外?不应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009会给她警报的。 那就说明谢深是安全的。 孔媗道,“兴许是小师弟想在山下玩几天,朝朝,你不必太担心了。” “好。”沈今朝点头。 但是等了几天,周枞已经醒了,谢深仍旧没有回来,甚至半点音讯也没有。 这时候,孔媗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小深虽然平常顽劣,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分寸的。” “他被妖族带走了。”玄清道人说。 “什么?!” 玄清道人拿出一封信,孔媗和沈今朝挤在一起看。 “谢安和?”孔媗惊呼一声,“是谢安和带走了小深。” 沈今朝面露疑惑。 “谢安和是……小深的姑姑。”孔媗见状,便同她解释道,“谢安和很有野心,当年人妖大战,便是她一力挑起的,她想要主宰人间。” 玄清道人沉吟,“若是我所猜不错,谢安和是想要卷土重来。但是如今妖族分崩离析,当年追随她的部下也基本都被斩杀、封印,她带走小深,怕是想要利用小深,集结妖族部众。” “这也就证明,小深暂时不会有事的。” 玄清道人说了两句话,就匆匆离开了太武山,去其他修仙门派了。 为了预防人间再被谢安和搅弄得乌烟瘴气,他们必须防范于未然。 沈今朝倒是不担心了。 但是所有修仙门派的气氛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弟子的历练更是加重了不少。他们必须马上强大起来,因为不知道谢安和什么时候就会重振旗鼓。 最主要的是,他们不知道谢安和在哪里。 当年妖族王都被铲平,如今妖族已经挪了地方,他们还没有找出来。 沈今朝也专心闭关修炼去了。 周枞半年后已经康复,经历了生死反倒是让他看开了,同孔媗表明了心意。 不久之后,太武山就举办了一场喜事,是周枞和孔媗的婚礼。 有情人终成眷属,沈今朝也衷心的送上了祝福。 五年后,沈今朝也从九岁的小女孩长成了豆蔻少女。 “此行历练,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朝朝,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知道吗……”孔媗千叮咛万嘱咐。 近年来,谢安和果然在集结妖族部众,更因为有谢深在,效果十分显着。在谢安和的主张和纵容之下,为祸世间的妖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明目张胆。 前些时候,谢安和解封了两个旧部,如今势头正盛。 “师姐,你怎么当了母亲之后,越来越啰嗦了?”沈今朝笑盈盈的道,又逗了逗周枞和孔媗已经三岁大的儿子,“小珏,等姑姑带好玩的回来给你,好不好呀?” “好!”周珏正吃着苹果,咬的嘎嘣脆,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周珏的眉眼和根骨都遗传了周枞和孔媗的长处,长得好看,天赋也好。 一旁的周枞抬头笑道,“好了,朝朝也这么大的人了,晓得分寸,她也不是个认死理的人,你就别担心了。” 孔媗嗔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在说什么。 沈今朝告别了他们,就和太武山历练的大队伍集合了。 然后再进行分组,由七名长老以及周枞这个大师兄各自带一队。 孔媗要照顾周珏,所以这一次她不来带队,刚好带沈今朝的是周枞,组内另外还有几名弟子。 “最近发生了很多妖族以人为祭的事,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一路上,周枞和他们说,“东南方的落霞镇也发生了一起,已经是座空城了。我们去那里看看。” 另一队带队的七长老,他们的任务地点容城和落霞镇不远,所以两队合计,一起先去落霞镇,再去容城。 有些弟子也是第一次下山历练,难免是有些害怕的,周枞安抚道,“别害怕,有我和七长老在。” 沈今朝喝了口水。 这时候的谢深应该也已经长成翩翩少年了?十五岁的少年了,应该和她记忆中的脸一样,风华无双。 落霞镇真的已经成了空城,到处都弥漫着妖气,妖雾四起。负责在这里设置祭坛的是一只鱼妖。 他们在附近的水源警惕的翻找。 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鱼妖藏的很好,尤其是这样妖雾弥漫的地方,让他们更加的失去了判断力。 沈今朝捏着佩剑,眯着眼睛四处看了看,然后靠近了一口井。 靠近了才发现,这口井的妖气要比别处的更加的浓郁。 她毫无变化的走近,伸手就要触摸井口的时候,下面却突然窜起来一个影子,沈今朝眼疾手快的刺出佩剑。 影子被佩剑刺中,喷洒出红色的血液,然后飞快的缩回了井底。 周枞和七长老他们闻声靠过来,确定了鱼妖就在这井底之后,立马架起了阵法。 不多时,鱼妖就被逼出了井底,他毕竟吃了很多人,功力大涨,最后鱼妖逃窜走了。 在落霞镇的祭坛,被沈今朝一行人捣毁,落霞镇也恢复了正常,妖气都散了开去。 休息了一天之后,他们就打算前往容城了。 周枞说,“那鱼妖逃窜的方向,看着是容城。” “容城很棘手。”七长老说,“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修士前往容城了,但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蜀山的大弟子带着几个人进去了,至今也没有丝毫音讯。我们得从长计议。” 七长老又叹了口气,“若是当初把谢深交给蜀山,谢安和也不可能挟谢深以令众妖,更不能解封两名左膀右臂。”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冬藏(10) 始作俑者的这只妖,可能是真的很缺爱,又或者是有什么幻想症。 沈今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人面露疑惑,半信半疑。 毕竟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拎出来,都绝对比沈今朝要有资历,没道理她说的自己都并不知晓。 苏葵虽然是谢安和身边很重要的一个角色,但是他的封印是悄无声息的,因为他和一名修仙门派中的女弟子有染,那名女弟子的师父,恰恰就是玄清道人的师弟。 这件事情过后,玄清道人的师弟闭关,不久后便因封印苏葵时伤了元气,时日无多身亡。 那女弟子也死了。 唯一知情的玄清道人闭口不言,却写成了秘密卷宗,压在藏典阁最高层。 沈今朝偷偷看过的。 苏葵因为爱人的死悲愤欲绝,同时也幡然醒悟,是自愿被封印。 所以,沈今朝猜想,苏葵是不想解封出来的,他没有什么生志,更别提出来祸害世人了。 城主府的那只妖,应该和苏葵的能力一样。 沈今朝眯了眯眼睛。 周枞是相信沈今朝的,“既然如此,朝朝,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如今的困境?” “有,和师父当年一样,强行破阵,但是后果是这里所有人都会死,我们也会重伤。” 所以其实根本就是没有办法。 沈今朝虽然说的言之凿凿,心里却仍然有一个疑虑。 万一真的是苏葵呢?若是苏葵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苏葵才变了性子的呢? 沈今朝正思索着有几成可能,就听到了祁连的声音。 “不,还有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很危险。”祁连看向沈今朝,“那妖物每月十五都会召集十多名少女前往城主府,但是无一例外,有去无回。”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沈今朝他们没有看到祁连身后那些各个门派的弟子中,没有一个女弟子的原因。 他们已经让很多女弟子前往城主府卧底了,可是一个都没有回来,想来已经凶多吉少。 周枞侧身挡了挡沈今朝,眼含警告,“出门前师父交代我一定要照看好朝朝,这个计划我劝你趁早放弃。既然都是有去无回,朝朝并不比她们出色多少,资质也平庸,朝朝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沈今朝也不想去送人头,只是奈何此时009却催促着她去。 【宿主,我感应到城主府有宝贝儿!是能够升级系统权限的宝贝儿!】 升级有什么用?沈今朝腹诽。 【升级了我就有权限知道剧情发展,知道反派boss的身世等种种重要情报!关键是,宿主曾经要求的消除记忆,也能做到】 沈今朝神情微顿,实话说,这个条件对她来说已经不足以具备什么引惑力了。 虽然这么多的得到失去、欢喜悲痛的记忆,会让沈今朝疲惫不堪,可是她也慢慢的说服自己看开了,这是她和他的记忆,如若想要忘记,那也得是她不喜欢他了才行。 至于剧情发展,沈今朝以前就很爱开盲盒,惊喜和失望都是人生的一部分,不必太过意外,也不必去过分执着。 重要的是,沈今朝觉得009说的事情怕是没有什么好事。 009见沈今朝没有任何的动摇,继续道,【还能给你提供很多道具哦~只要升级了,我就有能力给你你任何想要的东西~~~】 这个波浪号……沈今朝汗颜。 周枞和祁连已经剑拔弩张,那是唯一能够靠近城主府的机会,如果沈今朝不去,就没人能去了。 “城主府周围的阵法禁制,就会费去我们几成力气,还有什么希望能够将那妖物斩于刀下?”祁连道,“周师兄,这是为了大局,是大义。大局为重。” 周枞定了定,“师命难违。” 周枞知道大局为重,但是在他心里,这个所谓的大局,不应该是女子挡在他们男子的面前,为他们铺路。 是男人就该顶天立地,保护弱小。 而不是靠女子成就通天路。 妖再强又能如何?邪不胜正,他不相信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祁连深吸了口气,“周枞,你真是……顽固!” “顽固的人是你。”周枞面色不变,“蜀山的人素来清风霁月,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以小我成就大我,可是你为什么,执着于让一介比你还弱的女流之辈挡在你的身前?” “你!”祁连难免有些恼怒,“眼下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可知若是这里没有窥生镜护佑,你们这群人再过两日,就会变得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我问你,届时你还能做什么?你可知,这个大阵是一个死阵,生门只在城主府,你是想所有人在这里陪葬,还是牺牲你的小师妹救所有人?” 祁连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装扮成女子进去,可是那妖物的眼力远远超过他的预料,他还没有能够进入候选,就被警告撵走。 自己尚且不成,其他弟子还不如自己,又怎么能成? 这么多人在这里苦思冥想已经多时,在就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沈今朝出现了。 祁连说,“窥生镜哪怕只有一片碎片,也能保人灵台清明。我可以向你们承诺,只要沈今朝愿意去,我可以将窥生镜打碎,赠你们一人一片碎片!” “师兄!”听闻这话,蜀山的一个弟子不淡定了,“窥生镜若是打碎了恐无法复原……” 祁连伸手打断,“不必多说。” 七长老这时候道,“你们说了这么多,可问过沈今朝愿不愿意了?” 两人同时一愣,然后看向沈今朝。 沈今朝默了一下,“既然是为了保护世人,我自然是愿意去的。但是你能否保证,破开生门之后,这里的人都能存活吗?还能如之前一样吗?” 祁连点头,“百分百确定。” “那挺好的。”沈今朝说,“窥生镜是神器,便不要打碎了,就留在这里,你们等我的消息就好。” 周枞微微皱眉,“朝朝?” 沈今朝摇了摇头,示意周枞安心,“五年前这把戏没有蛊惑到我,那就说明今时今日,它也不可能。师兄不必担心我,我必不会叫你被师父责罚。” “好,沈师妹大义。”祁连道。 周枞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沈今朝垂了垂眸子,要不是009能够提供便利,她才不去呢,谁知道那妖要这么多少女是想干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冬藏(11) 十五很快就到来了,妖物“选妃”的时间是在晚上,夜幕中的圆月赤红如雪,不复皎洁。 沈今朝跟随着容城的其他女子一起,到城主府面前集合。 第一道关卡就是先让城主府的管家来挑二十名姿容过人的佼佼者,毫无疑问沈今朝入选了。如果那黄鼠狼管家再不快点,沈今朝脸上的笑就要坚持不住了。 来的女子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但是她们的意识竟然是将嫁给城主作为终身梦想。 沈今朝汗颜。 接下来连同她在内的二十名女子,都住在城主府的西苑。沈今朝把一路走来的情景都记在了心里。 黄鼠狼管家很是严肃的警告道,“南苑是禁地,诸位小姐万不可靠近。否则后果自负,城主发起火来,你们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息怒火。” “是,小女谨记。”众女子很是统一的回答。 沈今朝若有所思,南苑禁地,莫非就是阵眼所在?看来得找机会去探一探了。 黄鼠狼管家继续道,“本来城主是会立即召见你们的,但是刚来了贵客,城主无暇顾及你们。还请诸位小姐先安心的在这里住下。” 黄鼠狼管家说完就走了。 众女子纷纷开始挑选房间。 但是这变故也让沈今朝心里很是不安,那城主已经让他们够呛,再来一个让城主都如此重视的所谓贵客,她的任务还能完成吗? 沈今朝问009,“你能不能保证我此行可以安全的全身而退?” 【不能。我已经感应到那东西就在南苑,你得快点去把它带回来。你能保持清醒是我赊来的,能够维持的时间不长,只有三天时间】 “……”沈今朝等众人都选好了,才进了被挑剩下的那一个。 第二天沈今朝就发现她根本没有机会离开西苑,西苑外有专人看守,而且她一旦到了西苑门墙,就会被一道声音警告。 沈今朝无法断定这只是城主的监控还是留下来的什么录音,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容城也不愧是被城主打造成了幸福之乡,那些女子也不争不抢的,一派祥和。 索性也没有让沈今朝等太久,机会就来了。隔天早上城主就召见了他们。 如同祁连所说,这冒充城主的妖物长相十分俊美妖冶,一眼就能让人沉醉,但是那眼睛里的是他的魅力还是他的魅术,就不得而知了。 “我唤苏葵,是你们以后得夫君。”那妖物缓缓开口。 沈今朝却一时间难以置信,还真的是苏葵? 苏葵很是敏锐,沈今朝这稍稍的出神就引得苏葵的目光挪了过来,不过沈今朝的反应也很快,苏葵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眯着眼睛片刻。 然后,苏葵一指沈今朝,“你,过来伺候,其他人就先回去歇息。” “?”为什么是她? 沈今朝还是扬着幸福满足的笑千恩万谢的道,“小女必定将夫君视为天,此后不离不弃。” 适当的露出了娇羞的神情。 苏葵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朝着她招手,“过来。” 他以为他在叫什么猫猫狗狗吗?沈今朝腹诽,然后一步三娇羞的走过去,伏在苏葵的膝盖上。 “夫君。” “你叫什么名字?”苏葵问道。 “小女沈今朝。” “哪个字?” “三水沈,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今朝。” “是个好名字,今年芳邻几何?”苏葵随意的抚摸着她的秀发,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道。 “十四了。” “十四啊,正是如花似玉的年华。”苏葵低笑了两声,“那便再养个几年,朝朝,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好。” 苏葵似乎真的极为喜爱她,一整天干什么都想要带着她。 在苏葵的住处,沈今朝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生门大概率真的是在南苑。但是眼下的难题是,她要怎么瞒过苏葵到南苑去。 到了第三天,009给她的buff加成要消失了,沈今朝才终于找到了借口。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苏葵已经拉着她的手道,“朝朝,我带你见个人。” 沈今朝只好把话咽回去点了头。 苏葵说,“他是城主府的贵客,性子有些冷,但是他并不是对你凶,朝朝莫要害怕。” 那位贵客就住在东苑,和苏葵的住处不远,但是他从来不出来,沈今朝也没有见过。 “先生。”苏葵很是恭敬的道。 “嗯。”首位上的少年一身清冷,目光只是微微扫了过来。 沈今朝却一时间愣在了当场,那眉眼她闭着眼都能描绘出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是谢深。 但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分外陌生,沈今朝以为,或许是自己的变化太大,他并没有认出来。 “这位是朝朝。”苏葵介绍沈今朝,“先生可看出来什么了?” “她不是你要找的人。”谢深神手在虚空中一抓,沈今朝就被他掐在了手里,神情阴郁,“你怎么混进来的?” 沈今朝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是下了死手的,但凡他想,只要再加重一点力气,她的脖子就能当场被扭断。 苏葵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先生,她果真不是吗?”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你以为她和她一样能不受你的蛊惑,就是她了吗?” 苏葵纳纳的出神。 沈今朝艰难的开口,“谢深,我是沈今朝……” “你认得我?”谢深手里的力道微微一松,盯着沈今朝的眸子里有了一些疑惑,不似作假。 他是真的不记得她了,连沈今朝这个名字也不记得了。 难过吗?当然难过。 沈今朝深吸了几口气,才道,“谢深,你不记得太武山了吗?” “太武山?”谢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突变,把沈今朝狠狠地摔在了一旁,捂着太阳穴分外痛苦。 苏葵见状连忙出手,谢深却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挣脱了苏葵的禁锢,一通乱砸,还险些要打死苏葵。 沈今朝眸色微暗,谢深这副模样一定和谢安和脱不了关系。 “谢深!”沈今朝爬起来,飞快的冲过去死死的抱住谢深的腰,语速飞快,“谢深,你醒醒,我是沈今朝,你不记得我了吗?还有太武山,你敬爱的师父,疼爱你的师兄师姐,你统统都不记得了吗?你还和我有十年之约,你怎么能就这样忘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冬藏(12) “太武山,太武山……”谢深喃喃的念着,反反复复的念着,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他没有任何太武山的记忆。 他只想杀人。 沈今朝就遭了殃,但是仍旧没有松手,忍着五脏六腑都要被捶碎的痛,死死的抓着谢深。 她越想越委屈,吸了吸鼻子,“谢深,你怎么能忘呢?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的回来的,你一消失就是五年没有音讯。谢深,我等了你五年……” 她在为他提心吊胆担心不已的时候,他却已经将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没用的。”苏葵捂着心口靠在一边,“他的情丝被谢安和剥了,你别想着用情来打动他了。他的记忆被抽离又重新编纂,他不记得太武山,更不知道你。” 沈今朝被谢深猛的一锤,吐出一口血来。 “他娶了妻子,刚成的婚,很恩爱。他这一次来这里,是来拿城主府里生长的一株仙草回去给他妻子。所以,你不用再说那些话了。他如今的态度说明一切,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印象。” 苏葵的话一句一句的扎在沈今朝的心上,“趁早脱身逃,他会活活打死你的。” “可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啊。”沈今朝眼下嘴里的血沫,然后用尽全力给谢深送去了静心咒。 她没有回头路的,她的任务本来就是为了拯救他。 【你快住手!不然你的魂魄会守到重伤的!会影响你自己本身!你想死吗?!】 沈今朝没有丝毫动摇。 【谢深发狂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能自己清醒过来,但是你要是这样就没了,你不觉得遗憾可惜吗?!】 沈今朝眼看谢深的眼神越来越清明,力竭昏迷前只喃喃的说了一句,“你不懂的,只要他好,我就算万劫不复我也是甘愿的……” 【傻子!】 谢深出于本能的接住沈今朝摇摇欲坠的身子,眼眸深邃,睫毛微微一颤。 苏葵见此情形,松了口气,“先生,她伤的很重。” “嗯。”谢深抱着沈今朝进了卧房。 给沈今朝稳定了伤势之后,谢深眼眸沉郁。 他从五年前开始,夜里做梦总会梦到一个漫天飘雪的地方,他站在其中,可是一切都是模糊的,只能依稀分辨出最为清晰的四个身影。 最为年长的是一位老人家,然后是一双少男少女,还有一个小女孩。 谢深从来没有去深想过,以为那只是一个无端的梦境,只是因为在梦里的他没有得到答案,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梦见。 可是若不是他意识最深处最珍视的记忆,又怎么可能会让一再的梦到呢? 而今眼前这苍白脆弱的少女认得自己,所说的人似乎都能和梦境的对得上,他头一次怀疑自己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在他得潜意识里,的确有过和什么人有过什么约定的印象。可是谢安和和他说,那是他承诺要娶他的妻子的约定。 他总觉得不是的,可是人人都那样说。 谢深捏了捏眉心,看来他有时间得去问问他得好姑姑了。 沈今朝转醒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一睁眼就看到了谢深。 “谢深!”沈今朝一骨碌爬起来。 谢深瞥了她一眼,“看来痊愈了。” 还是陌生的眼神,沈今朝的喜悦也冷了下来,忍下密密麻麻的痛,没有忘记自己前来这里的目的,“你们为什么要布下这么大的幻阵?” 同时又警惕着谢深的出手。 毫无疑问的是,谢深更强了,若是谢深当初一直留在太武山潜心修道,一定会是仙道的头一号天才。 只是如今谢深回到了妖族,修炼的也是邪法。 沈今朝暗暗恨恨的想,都怪谢安和! 谢深看出了她的防备,只是淡淡的道,“苏葵要复活他的爱人。” 本来谢深是不会多说什么的,可是看着沈今朝的那张脸,还是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只要有足够的生机,再召唤回魂魄,就能复活。” 沈今朝皱眉,怒斥道,“简直是无稽之谈!人死不能复生,而且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的爱人早就已经入了轮回,哪里还有什么魂魄能让他召回?” 端着药碗进来的苏葵听到这些话眸子一暗,“你说的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谢安和告诉我,当年她的死法特殊,魂魄入不了轮回,只能当孤魂野鬼。只要我能够为她寻到新的肉身,就能回到我的身边。” 又是谢安和? 沈今朝道,“当年你已经幡然醒悟,不再追随谢安和,也看得出来她的本性,你怎么还会相信她?” “你的爱人只是甘愿献祭自己的修为封印你,你听清楚,只是修为,她选择自杀是因为无法面对你。这跟进不了轮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苏葵深吸了口气,神情不悦,“你不懂!” 沈今朝想了想,叹了口气,“这苍生是她守护的苍生,你这么害人族,哪怕她真的活过来了,也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更别说再续前缘。” 苏葵执拗的道,“只她还活着就好。” “我看她还是会选择和当年一样的决定!”沈今朝冷笑,然后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这样,你先把阵法去了,我替你找人,你还有大把光阴,还愁等不起吗?” 苏葵看了一眼谢深,“你等先生五年都那么委屈,就因为我命长我就不会了吗?” “……”沈今朝转过头看了看谢深,谢深神情冷淡,模样事不关己。 既然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沈今朝只好放弃,问起来另一件事。 “五年前,你有没有去过晋朝京都?” 苏葵对沈今朝莫名其妙的提问表示不理解,“我是两年前才解封出来的,怎么会在五年前去过?” 但是苏葵话音刚落,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你说的,应该是我的弟弟。” 所以沈家遇害的凶手还是和苏葵有关系。 沈今朝连忙问道,“他在哪里?” 苏葵突然沉默了。 “他死了。”谢深道。 死了?沈今朝愤怒的想,她还没有报仇呢。 “这里的阵法明明一模一样,他一定还没死!” “的确死了。”苏葵看了眼淡定从容喝茶的谢深,“在布下这里的阵法之后,因为惹怒了谢安和,被谢安和捏死了。” “……”沈今朝嘲笑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痴情种,弟弟没了还只顾着一个女人,还帮着谢安和在这里害人!” 第一百六十章 冬藏(13) 苏葵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当即就反唇相讥,“那你自己呢?谢深这些年帮着谢安和可没少祸害人族,你怎么不责备责备他?说到底,你和我一样自私。” 苏葵冷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出去了。 沈今朝颤抖了一下唇,苏葵说的没错,她很自私,明知道谢深变成今天的这副模样不可能完全无辜,可是她还是心存侥幸,觉得谢深不过是被谢安和逼迫的,不能怪他。 可是仔细想想,谁又能真的逼迫得了谢深? 自私又自欺欺人。 “你……” 谢深这一出声,沈今朝惊了一下,忽然才想起来谢深还在这里,连忙道,“你不要相信苏葵的话,你我……本来没有任何的关系。” 谢深知道沈今朝是没过脑子说的话,也没有计较,只是看着她好半晌,“你这段时间就呆在本君身边。” 沈今朝愣了一下,似乎是难以置信,谢深居然怀疑她别有用心所以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但是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要是换做她是谢深,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先是认识自己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说没有什么关系,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不同寻常。 更何况,沈今朝的态度也很明显,她就是冲着容城里的迷幻大阵来的。 谢深瞥了她一眼,“本君劝你莫要妄动别的什么心思。容城里的大阵是苏葵用自己的所有修为结成的,轻易破不得。” 谢深话是这样说了,但是沈今朝还是得去一趟南苑,只要找到东西让009升级,想来这大阵还不是想破就破? 沈今朝暗戳戳的想着,不能再拖了,不然009得把她给烦死。 没多久沈今朝就发现了待在谢深身边的好处。 谢深要的仙草就在南苑供养着,谢深时常会过去,也不知道究竟是觉得沈今朝不会觊觎仙草还是怎么的,每一次也是带着沈今朝去。 在谢深给仙草灌溉灵力的时候,沈今朝在这段时间里是能够自由活动的。 沈今朝观察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阵眼所在。 但是最重要的,是009要的千机盘。偏偏这千机盘眼下正充当着仙草的盆座,要想拿到,得是谢深不在的时候。 南苑已经被沈今朝摸透了。 夜晚到来的时候,沈今朝就悄悄的离开了东苑。她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否则就会沦为和其他人一样的境况。 沈今朝很顺利的拿到了千机盘,只是沈今朝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毁掉阵眼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009也没有告诉她,它升级的时候,会发生大爆炸啊!直接把沈今朝炸了个外焦里嫩,吐出一口烟来眼皮子一翻,晕了。 晕之前还看到了谢深精致的衣角,她心想,完蛋了。 等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被谢深捆在树上吊着。 这里已经不是在容城里了。 看她醒了,谢深面无表情的道,“你还真是好本事,凭借一己之力把阵眼给炸了,自己也快炸成了碳。”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沈今朝也没有在意,讪讪笑道,“这样吊着怪难受,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把我放下来呗。” 谢深不为所动,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阵眼是苏葵的心,你把阵眼炸了,容城已经得救,苏葵也死了。这件事本君不同你计较,但是你毁了本君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仙草,你说,本君该怎么罚你?” 想来应该是有千机盘的缘故,所以仙草才能被谢深养这么久。 沈今朝在心里互换009,希望它能看在她这么努力的帮它的份儿上,来救一救。 可是009却没有任何回应,沈今朝暗骂了几声,又不得不同谢深赔罪。 “只要您开心,自然怎么罚都可以。” 谢深道,“只要你把千机盘交出来,本君既往不咎。” “……”问题是她拿不出来啊,“那个什么千机盘,我都没有听过啊,真的不在我这里。我只炸了阵眼,别的什么都没做。” 谢深在她的身上搜过,没有千机盘,不知道藏去了哪里,他半分都感应不到,否则她是活不到现在的。 “好好想想。”谢深的语气愈发的冷下来。 沈今朝眨眨眼,再怎么想她也拿不出来了啊。 谢深抬手把她放了下来,起身往前走,“别想逃,跟好本君。否则……” 语气里的森然让沈今朝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也正好如了沈今朝的意,赶紧跟了上去。 “什么时候想清楚千机盘在哪里了,什么时候你就能回去。” 谢深进了一家客栈,不少人都对这对奇怪的组合投过来目光。 谢深指了指乞丐似的沈今朝,同小二道,“去打些洗澡水来,再买套衣裳。” 小二见谢深给的银子多,忙不迭的就去了。 沈今朝笑眯眯的道,“先生真好,还为我着想。” 谢深冷哼了一声,坐在桌旁没理她。 但是直到沈今朝要开始洗澡的时候,也没有见谢深又要离开的意思,沈今朝觉得怪难为情。 “先生,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要沐浴了。” 谢深装作没听见,她要是借机跑了怎么办?之前就是他没看住,她把他的千机盘偷了,仙草也枯萎了。 沈今朝脸上的神情僵了僵,看着眼前半透明的屏风,这能挡得住个什么? 虽然她是不介意的,但是谢深已经娶了老婆了,她可没脸去勾引谢深的。 这么想着,沈今朝去把被子抱了过来,挂在屏风上,从谢深那个角度看过来,是什么也看不到了,她才放心下来。 只是沈今朝刚踏进浴桶,就看到自己的衣裳飞了,飞到了谢深的手里。 谢深随意的翻了翻,没什么异常的,只是看到亵衣的时候,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是小二,“公子,您给您娘子买的衣裳买回来了。” 谢深想说沈今朝不是自己的娘子,可是想想觉得又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没必要和不相关的人解释这么多。 小二把衣裳放在门口就走了。 谢深勾了勾手指,衣裳就已经在他的面前了。 看到亵衣亵裤的时候,谢深眼眸深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捏,它们就化成了飞灰。 沈今朝洗好了之后左等右等,也不见谢深把衣裳给她送回来,只好裹着被子出来,“先生?”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冬藏(14) 被子将沈今朝裹成了粽子,臃肿又滑稽。 谢深掐了个诀,衣裳已经穿在了沈今朝的身上,冷声道,“今晚你睡地上。” “?” 沈今朝不乐意,“地板一点也不舒服,你这么有钱能不能多要一间房啊?大不了以后我还你嘛。” 谢深长腿一迈,已经坐在了床边,将外衣解下放在一边,“不能。” 沈今朝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过程。 谢深的手指长得好看,宽衣解带的动作又做的优雅,沈今朝不禁想起来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这么好看的手指,杀人的时候,应该也很好看? “看什么?再看挖你眼珠子。”谢深冷冷的道。 “看你啊,你真好看。”沈今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 谢深没有再搭理她,伸手就把烛火熄了。 好歹给她留了一床被子,沈今朝这样想着,正想在地上将就将就,可是下一秒,被子也飞向了谢深。 “……?” 这男人真狠心啊。 沈今朝轻轻的啧了一声,然后在床下边缩成一团,枕着头,看着窗外的月光。 她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的月色,那俊美的少年就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笑着看她。 因为她爱上了自己的任务对象,所以她要在得失之间反反复复,欢喜和难过也一直在循环。 和他的冬天太多了,她忽然很渴望和他拥有春天。 即使最后她还是没能留在他身边,那也是足够的。 沈今朝没忍住,鼻头一酸,“谢深,你千里迢迢来这里为你的妻子培植仙草,你应该很爱她?” 苏葵都说谢深很爱他的妻子的。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只有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谢深已经睡着了。 沈今朝垂了垂眸子,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可是她没有看见,身后的谢深其实睁着眼睛,眼神迷茫。 他爱万烟吗?人人都说他爱,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每一次对万烟好他都觉得心里空的很。 只是万烟对他很好,很喜欢他,他不想辜负罢了,所以他加倍的对万烟好。 谢深其实不用睡觉,盯着沈今朝盯了很久,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他看见沈今朝睡熟了,然后往前一倒,摔了个狗啃泥。 谢深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很好笑。 沈今朝这一摔也摔醒了,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下意识的去了床上。 感觉触摸到了什么,她眯着眼睛也没去看,伸手一推,只是那东西却不见了,她直接倒了过去。 只是她倒下就不动了,又睡着了。 谢深皱眉看着趴在自己腰上的沈今朝,有些嫌弃的把她挪到了一边去。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上来还推他。 谢深面无表情的想着,觉得就这样让她得逞了实在是不该,就伸脚把沈今朝给踹了下去。 沈今朝坐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冷冰冰的声音才清醒了一些。 “谁给你的胆子上来的?” 沈今朝看着谢深那张微怒的脸,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总不能说她睡懵了? 不过谢深显然已经不想睡了,起身披了外衣斜靠着,“倒杯茶过来。” 还真把她拿婢女来使唤了? 沈今朝腹诽了一句,还是乖乖得去倒茶了。 茶还没有倒完,就听见了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沈今朝一惊,手下一个哆嗦,茶倾洒到了她的手上,所幸不烫。 惨叫声过后,客栈就突然热闹了起来,惊叫声此起彼伏,然后就是各种砸东西的声音。 沈今朝回头看谢深,“是你?”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谢深刚在这里住下,就有妖来这里害人? 谢深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已经飞快的穿好衣服迈出去了。 沈今朝疑惑的跟了上去,就看到一个人被丢到了他们门口。 那个人浑身是血,睁大着眼睛,眼睛对上的刚好是沈今朝。 再放眼看去,大堂之中有一条三头蛇正在左一口右一口。见谢深来,它冷笑了一声,“陛下,殿下派我来请您回去主持大局。” 三个脑袋发出不同的声音,震得沈今朝有些头疼。 谢深立在半空中,阻止了三头蛇继续吃人的举动,眸色微深,“有姑姑坐镇,何需本君?你回去转告她,本君还有事情要忙,所有事情她自己做主便是。” “陛下好歹是一族之王,凡事自然是要过问于您的。”三头蛇吐了吐蛇信子,“陛下请,若是殿下亲自来,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谢深迟迟没有再给回应。 三头蛇阴冷的道,“陛下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君自会回去。”谢深沉声,“无需你操心。” “那自然最好。话我已经带到,还望陛下五天之内回到族中。” 三头蛇走了。 沈今朝默不作声的看着,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一些猜测,比如谢深和谢安和是不和的,甚至可能谢安和架空了谢深,否则三头蛇不会对谢深这么不敬。 “过来。”谢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同沈今朝道。 沈今朝犹豫着道,“先生,您回妖族,就不必我跟着了?我胆子很小的,那三头蛇都已经吓死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后怕的神情。 沈今朝说的是实话啊,谁知道还有多少蛇啊,她害怕,她要回太武山。 谢深只冷冷的道,“走不走?” 要是她敢说不走,沈今朝丝毫不怀疑谢深会直接把自己绑走。 “走走走。”沈今朝忙不迭跟了上去。 与其被绑着还不如自己走。 沈今朝也不知道妖族大本营在哪里,第四天的时候,谢深把她变成了一张帕子踹怀里带进去的,她啥也没有看到啥也不知道就身在妖族了。 谢深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夫君?”一声甜腻的又娇媚的声音传来。 谢深转眼就看到了万烟正笑着走过来,“姑姑说夫君这两日就会回来了,原来是真的。” “嗯。”谢深应了一声,“本君没有找到仙草,族中事务急,日后再给你找。” “无妨,妾身也不是非要那仙草不可。只要夫君心里有我,妾身就已经很知足了。”万烟替谢深脱下外衣,要换上王君华服,“怎的这样急?还没坐下来歇息会儿就要去见姑姑了吗?” “催的急。” 万烟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给谢深换下衣裳的时候,发现了他怀里有一角精致好看的帕子,眼神微闪。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冬藏(15) 万烟低头为谢深戴上玉佩,状似无意的道,“这一次夫君出去可碰到了什么好玩有趣的事物?” “没有。”谢深有些抵触和万烟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等她戴好玉佩之后往前迈了两步,拿起一旁的金冠边走边自己戴上,“本君走了。” “恭送陛下。” 万烟看着谢深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眼神陡然阴狠起来,不复之前的温柔似水。 谢深用的帕子根本不是那样的,以前他有什么也会跟她说,可是这一次他不仅不愿意说,甚至隐隐有一些不耐烦。 如果说谢深在外面没有遇到什么狐狸精,万烟是不相信的。 但是不管是谁,谁也不能把谢深抢走。无论是谁,都得死。 万烟眯起了眼睛,杀气流露。 谢深来到谢安和的寝宫时,谢安和正颇有闲情逸致的下棋,他刚踏进去一步,一枚棋子就喊着凛然杀气猛的冲着他的命门飞来。 谢深偏头,伸手将棋子捏在了手里,不疾不徐的走过去,放进谢安和跟前的棋盒里。 “姑姑这么急着召本君回来,究竟是为了何事?”谢深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姑姑这里的茶素来是最好的。” 谢安和面相美艳又颇具威严,盯着谢深,兴师问罪,“苏葵怎么死的?” 谢深捏着茶杯的手轻轻的敲了敲杯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被炸死的。” “炸死?” “苏葵在容城设下这么大的阵仗,各大修仙门派早就盯上了。有一个修仙者混进了城主府,引雷炸了苏葵的心脏。” “什么修仙者能在你和苏葵的眼皮子底下引雷炸阵?”谢安和明显不信,沉声道,“我费劲千辛万苦解封了苏葵,不是让你们这样浪费机会的!” 谢深放下茶杯,没有开口。 “苏葵本是我最信任的心腹,也是我最欣赏的人,可惜他后来变得优柔寡断,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管不顾。”谢安和讥笑了两声,“我让你去盯着他,你倒好,到处纵容他,不管正事。真是成也女人,败也女人!” “姑姑不也是女人?”谢深只是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谢安和甩袖站起来,看着外面的天色正好,语气里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野心,“她们岂配同我相比?我要这天下都臣服于我,我要天上的那些家伙再也无法轻视我!” 谢安和回头阴郁的盯着谢深,“谢深,你最好别和你的父亲还有苏葵一样,沉迷于美色。” “姑姑就是想和我说这些?”谢深不以为然。 “苏葵的事情,我暂且原谅你。”谢安和道,“那些老东西想要和人族休战,谢深,你必须出面了。” 谢深眸色微深。 他明白谢安和的意思,如今妖族和人族关系紧张,修仙门派不断的杀妖族,长老们看不下去了,谢安和毕竟还不能名正言顺的下命令,自然得找他。 “本君知道了。”谢深道。 谢安和转头就吩咐下人,“去通知众位长老,即刻召开会议。就说是陛下的吩咐。” “是。” 谢安和看了谢深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沈今朝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谢深在妖族处处受到谢安和的掣肘,若是没有谢安和,妖族和人族能够和平共处至少能够提前好多年。 “谢深……” 谢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怀中,“嗯?” “谢深,我有一个共赢的办法,你想不想听?” 谢深没回应。 沈今朝继续道,“想必你在妖族里不好受?这么多年来谢安和一直控制着你,长老们似乎也不够支持你,你的处境进退两难。” 如果长老是支持谢深的,那么谢深眼下就不会是眼前这种情景。 之前长老非要谢深继位也是为了让谢安和不能直接的控制整个妖族。如今谢深也是处处都听谢安和的,长老们难免失望,心里是不太把谢深当王的。 谢深微微抿了抿唇,眼里有些风雨欲来。 他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多年,其实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虽然心底最深处有些抵触残害人族。 只是现在,他忽然就想去争取一回。 自由这种东西,原来这样好。 谢深冷笑了一声,“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什么时候把千机盘交出来,本君就让你毫发无损的回你的门派去。” “……” 谢安和坐在谢深的旁边,“众位的意思,陛下可听明白了?” 话语里是威胁。 谢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撑着额头坐在那里,没有回应。 众位长老第一次看到谢深没有立即附和谢安和,交换了个眼神,仿佛看到了希望,“陛下,妖族在这里也能安居乐业,不吃人也活的多姿多彩,况且和人族交好,也有利于妖族发展。还请陛下三思!” 他们是真真切切的为了妖族,希望妖族团结,希望妖族也能安居乐业。 所以,他们才会在这里委曲求全。 谢安和见谢深的异态,微微皱了眉,“那些修仙门派本就是为了杀我们妖族来的,你们以为你们退让了,他们就会放过你们吗?天真!” “凭什么他们人族就该做这大地的主人,而我们妖族只能躲躲藏藏?!这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我们就该站出来,挣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有几位长老已经被谢安和收买,都符合谢安和的话。 “不,我们不属于这里!”狼长老道,“我们属于妖界!若不是多年前因为你的野心,妖界大门也不至于关上,导致我们回不了家!” “对,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少在这里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谢安和的眸子愈发阴狠,“之前我要伐人间,可是你们信誓旦旦的表示衷心跟着来的,我可曾逼迫过你们半分?” 狼长老冷笑,“你也好意思提当年的事情?想当年妖族在妖界里何等的快活?自从先王来了之后,更是繁盛,偏偏你野心极大,骗了先王,说人间对妖族如何如何,引得他打开妖界大门。我们是跟着我们的王来的,不是你谢安和!” 谢安和怒极反笑,“那我可有说错?人族确实对妖族多有嫌恶,喊打喊杀!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和平,在我看来你们不过就是懦弱!在这里安逸的躲藏了这么多年,就害怕起人族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冬藏(16) “你就是在为你的野心找借口,狡辩!”狼长老气得直哆嗦,悲痛的看向谢深,“谢深,你看看你旁边的这个女人,你的父亲本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是她骗得你的父亲堕魔,沦为妖类。也是她害死了你的母亲,谢深,你醒醒,她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谢安和冷眼看着,“难道我就不是了吗?我从前也是神,可是神又怎么样,神又有哪里好?是他们害得我堕入如今的这种境地。谢安平堕魔,又与我何干?是他自己心不静!” “你……” “好了。”谢深沉声开口,缓缓抬起头,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敲敲了椅子的扶手,“诸位所言,本君都已知晓。但是长老们却是误会了姑姑。姑姑用心良苦,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再度打开妖界大门。” 狼长老更加的悲痛了,“打开妖界大门,何至于如此生灵涂炭?妖也能修炼成神,可是若沾染了业障,便是无间地狱啊。” 谢安和反倒不急了,好整以暇的坐着。心里却在心思百转,谢深已经有了脱离她掌控的苗头。 谢深淡淡的道,“长老可还记得本君父亲打开妖界大门时的场景?那时也是生灵涂炭。” 狼长老一愣。 “唯有血以祭,才能打开妖界大门,迎妖族回家。” “胡扯!简直荒谬!谢深,你没有你的父母的万分之一!他们在九泉之下都会不得安息!”狼长老气得甩袖离去。 其他长老也纷纷悲痛离去。 谢安和转头看向谢深,“方才为什么这么久不说话?” “本君只是在想,姑姑这样大的本事,为什么还需要本君来走这个过场罢了。” 谢安和眯起了眼睛,“现下想明白了?” “明白了。”谢深笑了两声,“姑姑,你还不够狠。我若是姑姑,就直接杀得他们都服为止。” “你说什么?”谢安和眼神微变,只是话音刚落,一道冷风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的瞳孔瞬间一缩。 谢深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妖气化成的冷刃抵着她的心口。 “姑姑教我什么时候都不能轻敌松懈。姑姑,方才你轻敌了。”谢深漫不经心的道,“谢深,不是之前的谢深了。” 眼神里却都是嗜血的光。 谢安和不敢妄动,软了语气,“小深,你先放开姑姑,好不好?方才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他们是在造谣,你不要相信!姑姑从来没有害你的父母,也没有利用你。” “姑姑啊,说这些都太晚了。小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谢深将妖刃送进了她的心口。 她睁大了眼睛,“我以前说错了……你和你的父亲……不一样……他没你这么……这么……狠……” 谢安和就这样死了,丝毫不能反抗的死。 谢深看着在地上正在灰飞烟灭的谢安和,却没想起谢安和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和自己的父亲一样。 “啊!” 门外传来一声惊呼。 谢深抬头看过去,就看到捂着嘴不敢置信睁大着眼珠子的万烟。 他淡淡的道,“过来。” 万烟似乎害怕极了,一步一步的颤抖着走过来,倒在谢深的膝上,终于哭了出来,“父君,姑姑这是怎么了?可是那些长老做的?” 沈今朝对此嗤之以鼻,看谢深那姿态那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长老做的。 谢深温柔的道,“别怕,没事的,乖。姑姑只是病了,要到很远的地方疗伤,明白?” 万烟抬头看着谢深,却忍不住脊背发寒。 他说话是温柔的,可是面无表情,眼神里是霜雪般的冰冷。 万烟毫不怀疑,若是她摇头,他就会变成谢安和一样的下场。 谢安和这个在人间叱咤多年的女魔头,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折在了他的手里。 万烟低下头去,抽抽噎噎的点头,“妾身明白。” “明白就好。”谢深没有再看万烟一眼,径直起身离开了。 沈今朝啧啧两声,“谢深,你的心思可真深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处处受掣肘呢,也是真的狠,杀人不眨眼。” 都说谢深很爱万烟,不过就目前看来,似乎也没有? 沈今朝心想,恐怕谢深早就不是当年喜怒形于色的小孩子了。 谢深似乎心情很好,还和沈今朝多说了两句,“以前只是懒得去想去做罢了。那天在客栈时,本君看着三头蛇在想,它是杀了好还是煲汤好。” “可是杀了还是煲汤都不行,因为它是谢安和的人。本君觉得真憋屈。” “……”沈今朝想了想,“所以你杀了谢安和,只是想杀了三头蛇煲汤?” 似乎也说得通,谢深点了一下头。 回到寝宫,谢深把沈今朝变了回来,淡淡的下通知,“从今天开始,到你交出千机盘结束,你就是本君的贴身婢女。” “……哦。”沈今朝恢复了人身,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了一下筋骨。 变回人果然舒服多了。 因为谢安和的无故失踪,妖族内就是谢深说了算,几天下来,反对他的人几乎都是谢安和的,都被他杀了个干净。 对于是否继续祸害人间,谢深不置可否,把妖族政务交给了狼长老。 意思再明显不过。 “夫君。”万烟带着人在门外求见。 谢深斜躺在美人榻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没有任何的回应。 沈今朝站在旁边,颇有些怨气的给他扇风。 这位陛下可真是会享受,使唤起她来是根本不带手软的。说的贴身婢女也真的贴身,他的日常事物事无巨细都交给了她一个人! 她要累死了! 明知道谢深这副模样是不想见万烟,在万烟喊了几声之后,沈今朝就去开了门。 “你是?”万烟看到一个漂亮的陌生女人在自己夫君的寝宫里,当然会有敌意。 这几天谢深都没有见她,更是让她把寝宫搬到了离这比较远的地方。 最近万烟也是听到了一些传言,说谢深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同食同寝,万烟这个正宫王后已经失宠了。 她哪里还坐得住? 沈今朝笑道,“奴婢只是区区一个婢女,不足为奇。娘娘里面请。” 万烟笑了笑,眼里却闪过一抹阴狠。从前她来这里,可从来用不着这个请字。 万烟的婢女呵斥了一声,“大胆,见到娘娘竟然不跪不拜,如此目无尊卑!”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冬藏(17) 沈今朝能屈能伸,当即就行礼,“奴婢参见王后娘娘,方才是奴婢无状了,还请娘娘恕罪。” 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要多诚恳就有对诚恳。 见此情形本来已经不好再怪罪,但是那婢女却心想,自家主子本来就是过来找场子的,要是就这样放过了,可不是一口气堵在心口出不来么? 婢女咄咄逼人,“方才你的不敬也是事实。娘娘好说话,但是太好说话了也会让娘娘没有威信,没有威信,还怎么治理后宫。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万烟没有让沈今朝起来,她就这样一直匍匐在地。听到这些话,沈今朝索性也不装了,直接站了起来。 “放肆!娘娘没让你起来,你怎可擅自起身?” 沈今朝笑了两声,“我愿意给你的娘娘行礼,是因为我没有树敌之意,我身在这里也是迫不得已。但是如此咄咄相逼,我沈今朝也不是天生逆来顺受的。” 那婢女神情一厉,以手化爪就要冲着沈今朝袭来,却被万烟拦住,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一声,“灵珑!” 灵珑十分不情愿的收手,不满的道,“娘娘,分明是她不敬,缘何你还要护着她?” 万烟姿态还是那般柔弱,“她毕竟初来乍到,不懂一些规矩实属正常,你莫要太过于苛责了。” 灵珑咬牙,恨铁不成钢,“娘娘!你就是这般心软善良,如今那些小蹄子都可以随意爬到你头上撒野了!从前谁不是对你恭恭敬敬的?” “不碍事的。”万烟看向沈今朝,万分歉意的道,“抱歉,下人不懂事,冒犯你了。” “娘娘说笑了。灵珑也是护主心切,一片忠心,应当嘉奖。”沈今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要是万烟真的是那么温柔善良,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才喊停,方才万烟眼里的杀意可是真真切切的流露出来的。 万烟突然来个刹车,无非是…… 沈今朝转过身来,对着殿里喊了一声,“陛下。” 谢深已经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神情如寒霜,“嗯。” 目光在沈今朝身上掠过,停在万烟的身上,“何事?” 万烟笑了笑,“无事……” “怎么会无事?”灵珑大声道,然后瞪了一眼沈今朝,向谢深告状,“这些时候宫里都在传陛下宠幸了新的美人,那些人惯会见风使舵,背地里言语侮辱娘娘已经算轻的了。陛下,万不可再沉迷于这个妖女啊!” 沈今朝觉得新奇,“你们不都是妖吗?怎么对妖女成见这么大?” “……”灵珑咬牙,只看着谢深,“陛下,您素来疼爱娘娘,不忍看到她受一点苦。可是如今在陛下看不到的地方,娘娘却受尽了委屈!” 谢深看着万烟,“果真?” 万烟心里惊了一下,谢深的神情眼神看不出来悲喜,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一时间没顾得上来回答。 谢深似乎极有耐心,又重复了一遍,“果真?” 可是他若真的爱她,又何须在这里问?万烟心里酸楚,微微低下了头,“这婢子所言……并非全都是真的……妾身毕竟还是王后,谁又能爬到妾身头上来?” 万烟话音刚落,就听到了灵珑的惨叫声,然后有许多血溅了她半边身子。她瞳孔猛的一缩,抬头看向灵珑的位置,却发现灵珑已经被捏死,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万烟又转头去看谢深,只见谢深正在慢斯条理的擦了擦手,神情还和方才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的身体发颤。 谢深冷淡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响起,“既是欺君之言,那就不必留着了。” 是了,现在的谢深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百般呵护她万烟的谢深。 他如今,是妖族的王,真正的王。 “是,陛下英明。”万烟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垂下的脸上却闪过一抹阴狠。 这一切的骤变都是因为沈今朝,谢深被她抢走,灵珑被她害死,她不会放过她的! “若是还想做这个王后,就好好的待在你的宫中。”谢深回身进了寝宫。 万烟久久没有动一下。 沈今朝还没有缓过神来,显然在这个世界,谢深远比前几个世界的还要不屑于伪装,也更加的捉摸不透。 沈今朝心情复杂,要不是因为千机盘,估计谢深早就杀了她无数次了? “谁准你给万烟开门的?”谢深坐下就冷冷的发问。 沈今朝哼了一声,“我想开就开了,你还真把我当你的下人了?” 谢深眯着眼睛吐出三个字,“千机盘。” “……”沈今朝腹诽,就知道千机盘千机盘,千机盘是你家的祖宗吗? 沈今朝嫣然一笑,“可是陛下也拿我没办法不是吗?若是我死了,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永远都找不到千机盘了。” 她明明有千机盘保命,白白干了那么久的活。 沈今朝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一定很气人。 确实很气人。谢深看着气定神闲的沈今朝,突然觉得手好痒,想掐死她。 谢深伸手在虚空中一抓,沈今朝就似乎被扼住了喉咙一样,脚尖离开了地面。 沈今朝睁大了眼睛,不是,谢深这么狠?连千机盘也威胁不到他? “千机盘不过是本君的玩具,你拿了本君的玩具,自然要向你讨回。可是若是这个玩具注定讨不回来,不要又有何妨?”谢深冷笑,“可是有些人,就是得趁早给一些教训才会乖乖听话。” “……”沈今朝伸手扑腾了两下,“陛下,我知道错了……” “哼。”谢深松了手,走了两步,蹲下来捏起落在地上的沈今朝的下颌,语气森然,“本君平生最忌束缚。区区天机盘,是你保命的筹码,却不是威胁本君的筹码。” 谢深的指尖有些微凉,让沈今朝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沈今朝咽了口口水,只慌忙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的眼神盯着她白皙的脖颈,沈今朝怀疑其实谢深不是想捏她下巴,而是在考虑怎么掐死她。 “这几日,不准任何人来打搅本君。”谢深起身,进了寝室。 沈今朝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 方才的谢深真的犹如魔鬼,身上一股冷煞之气,眼眸又黑又幽凉。 这样的人,该以什么才能拯救他? 【宿主】 009醒了,沈今朝眼眸一亮,“怎么样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冬藏(18) 【我很顺利的消化了千机盘】 009的声音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少了些冰冷的机械感,多了人气。 但是话语里的炫耀和得意让沈今朝黑了脸,她从地上爬起来,“既然顺利,那你应该已经升级了?” 【对。千机盘是个神器,我如今是最高权限系统。宿主,你想知道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说】 “我想要什么啊?当然是这个位面的任务马上完成!” 【噢,我懂你的意思!】 眨眼之间,沈今朝的手里就多了个小瓷瓶。沈今朝打开来看了看,只闻到一股很清新好闻的味道。 “什么东西?” 【生米煮成熟饭的好东西啊】 “……”沈今朝咬牙,“滚蛋!” 【还是强效装的呢,你别浪费了,快去找谢深】 “……” “我为了帮你找千机盘还要挨雷劈,被谢深奴役,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不是你说马上完成的吗?】 “不是这个完成法啊!” 沈今朝要疯了,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热了,她哪里敢去找谢深?!谢深不得一把就给她掐死了? “你……我要是被谢深掐死了,你能够在让我复活的?”沈今朝抽空问了一句。 【能,一个位面一次复活甲,你可以选择用不用】 沈今朝一咬牙,进了谢深的寝室。 谢深闭着眼在床上打坐,但是他浑身笼罩一层薄霜,是真的霜。 按理说沈今朝进来他早就该有所察觉了,眼下的谢深却一动未动,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座冰雕。 又冷又没有生气。 沈今朝刚抱上谢深,却感觉意识正在回笼。 太冷了,冷得她的牙齿都在打颤,也冷得她体内的热意消散了。 怎么会这么冷? 沈今朝问009,“他这是怎么了?” 【等等,我翻翻数据库】 “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谢深是在五年前上昆仑山天池摘五色双生莲时落下的伤,一到月圆之日就会发作。】 原来如此。 “解法。” 【解法刚刚给你了,是你没有好好利用】 “你不早说!” 沈今朝冷的一个哆嗦,再抬眼去看谢深的时候,发现谢深身上的霜越来越重了。 沈今朝闭眼,下了狠心,用冷僵了的手,一点一点的解开谢深的腰带。 009说,昆仑山天池的寒气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若不是谢深是朱雀后裔,他早就冻死在里边儿了。 只是寒气侵袭进了谢深的体内,释放出来就好了。 谢深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沈今朝的脸。 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微微皱起,嘴里梦呓着什么。 他是男人,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伸手想掐死大逆不道的沈今朝,但是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他往常需要用好几天缓和下来的寒疾,这一次却只经历了一夜。 他深深的看着沈今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今朝在此时翻了个身,埋入了谢深的胸膛,“啊庭……” 她梦到了祁筠庭,梦到他温柔的为自己戴上月牙锁,梦到他曾那样锲而不舍的带自己走遍山河,只为解她身上的毒。 梦到那样冷的冬日,他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谢深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在他的床上,嘴里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谢深也不客气,一脚把沈今朝给踹了下去然后慢斯条理的起来穿衣裳。 猝不及防这一摔,沈今朝还有一些迷糊,等对上谢深幽冷的眼睛的时候,彻底醒了过来。 面对谢深的无声质问,沈今朝扯过一边的被子裹着,“那个,你别误会……” “误会?”谢深气笑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中了药,这里又只有你一个男人,我也是没办法了。”沈今朝委屈的道,“而且,我也没有想到陛下你,竟然还是童子身啊……” 看着谢深愈来愈冷的神情,沈今朝闭了嘴。 “然后?” 然后,什么然后? 沈今朝转了转眼珠子,“不过陛下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 “听着。”谢深面无表情的道,“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本君的药。月圆之日,自觉的在这里等本君,嗯?” 沈今朝很是诚恳的谢恩,“能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谢深嫌恶的从她身边走了出去,衣角还拍了她的脸一下。 她怀疑谢深是故意的,但是没有证据。 谢深气狠了,让沈今朝到门口去扫地,没事不准进去。 沈今朝撇撇嘴,拿起扫帚就去了。她还没说她吃亏呢。 妖族和人族在一个月后也签订了和平协议,但是听闻他们都以为沈今朝死了,连葬礼都办了。 没想到自己死了的沈今朝:“……” 大家的皆大欢喜,她一个人的凄惨? 又是月圆之日,沈今朝已经乖乖的等在寝室里了。 谢深一进来,沈今朝就自觉的给他宽衣,“陛下,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谢深没说话,只是瞥了她一眼。 沈今朝闷闷的道,“陛下也知道,我是太武山的弟子,那天夜里他们都以为我被炸死了。我的师父师兄师姐他们必然伤心,能否让我回去给他们报个平安?” “看你表现,能让本君满意,就能让你报个平安。” 沈今朝心里一喜。 但是到了后半夜,沈今朝暗骂谢深果然不是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第二天她衣裳下的皮肤都是青紫交加的。 还掐的挺有讲究,衣裳外面的是一点都看不着。 谢深醒来就看到沈今朝殷勤的坐在床边笑吟吟的看着他,“陛下醒了?早上想吃什么?厨房里已经备好了饭菜,我去给你端来?” “来,陛下,我帮你穿,我替你洗,您不要动。” “……”谢深眸色微深,声音略微喑哑,“看来是本君昨夜对你太好了,还能活蹦乱跳。” 沈今朝心里哼了一声,有009在,吃个丹药她就能生龙活虎了,没见识。 改天让009给自己涨个修为试试,她要翻身做主人! “陛下,闭眼。” 谢深微微皱了一下眉,沈今朝就啪的一下把帕子盖在了他的脸上,很是粗鲁的擦了擦。 “沈今朝!”谢深隐隐有些愠怒。 “啊陛下,我不是故意的。” “道歉态度很好,但是神情过于浮夸。” 沈今朝从善如流的很快调整,“陛下,我不是故意的,请您赎罪。” “……” 咔嚓。 谢深捏碎了床板。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冬藏(19) 来换床的侍卫简直噤若寒蝉,连喘气都快不敢喘,就怕自家那位杀意满身的陛下像捏死灵珑一样捏死自己。 不过,心里多少有点感叹,陛下和这位沈姑娘真会玩啊,床都碎了,被这样一下子打搅了兴致,换谁都不高兴。 他们出去转头就和别人八卦了两句,很快整个妖族都知道陛下生猛。 不过这是后话了。 等吃饱了早饭,沈今朝讨好的笑笑,“陛下,还在生气吗?” 谢深瞥了她一眼,“没有,还不滚去报你的平安?” 沈今朝很为难,“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出妖族啊,我不认识路。陛下不送送我吗?” 沈今朝还有个小心思。 女主很快就会出现了,剧情是女主救赎了谢深,沈今朝必须想办法撮合撮合他们俩。 只有谢深被救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但是谢深貌似也没有什么需要被救赎的?沈今朝挠挠头,不管了,完成任务要紧。 谢深对她没意思只把她当药,她这个角色也是一个悲剧,最终还是被谢深亲手掐死的。她也没办法,就目前来说,她改变剧情走向的可能很渺小。 这时候的女主正被某一些阳奉阴违的小妖抓了起来,要是谢深去晚一步,女主就会被男主祁连救了。 英雄救美这等好事,现在当然是考虑谢深优先。 谢深冷笑了一声,“本君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出妖族了?嗯?” 谢深摊开掌心,掌心躺着一只千纸鹤,“它会把你的话传到任何你想要到的地方和人耳里。” 沈今朝很郁闷自己因为一时开心而不慎被谢深耍了,没有去细想,这会儿她也只能忍气吞声感激涕零的接过千纸鹤。 “陛下真是个顶好的人!陛下英明!” 谢深很满意,“快去。” 但是谢深的眼神却是在说,你敢离开本君的眼皮子底下试试? “……” 沈今朝还能怎么办?只能说自己当时被好心人救了,所以没事。然后她决定在人世住下,以后有时间再回太武山看看大家诸如此类的话。 这个有时间,也不知道是要拖到何年何月的。 谢深静静地听着,兴许是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多话?” 沈今朝没好气的翻了个眼皮,才回头笑吟吟的道,“要不你再给我几个千纸鹤?我觉得我能说几天几夜。” “……”谢深别过脸去。 等沈今朝放飞了千纸鹤,才想起来刚刚的话也录进去了。 但是想想也没有说什么,也就没放在心上。 “陛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宴会只等陛下开席。” 这天,有名侍卫前来禀报。 沈今朝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谢深,“什么宴会啊?” “无聊至极的宴会罢了。”谢深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把一套白金色的华服劈头盖脸的朝着沈今朝丢过去,“换上。” “送我的?陛下好大方的手笔,这裙子一看就不便宜。”沈今朝捧着衣裙到屏风后去换。 屏风另一边是个窗口,外面透进来的光洒落在屏风上,将沈今朝的身形映照了出来。 谢深瞥了一眼,忽然觉得口渴,喝了两杯茶。 “陛下,这个怎么穿的啊?”沈今朝的声音传来,“就是这个像腰带又比腰带长的东西。” 谢深道,“裙子前,绑在腰上。” 沈今朝当然知道,她就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装模作样的比划了两下之后,委屈的道,“陛下,我不会……” “陛下,你会不会穿衣服的法术,帮帮我好不好?” “你真是蠢的可以。”谢深刚抬起手,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手,迈开脚步走到了屏风后。 “陛下?”沈今朝惊得抱住只穿了里衣的自己。 “遮什么?你哪里本君没看过?”谢深讥笑了两声,“就这平平无奇的身材,谁看了都不会有想法。” “……”沈今朝撇撇嘴,她觉得自己挺玲珑有致的啊。 沈今朝挺了挺背。 谢深修长的手指勾过衣裙,披在她的身上。 等给她穿好之后,问道,“看明白了?” 沈今朝点头,“明白了。” 谢深满脸鄙夷,“想来你之前是什么乡下丫头,才会这么没见识又扁平丑瘦。” “……”沈今朝觉得谢陛下的审美当真是高,她连门槛都进不去。 谢深换上王服,出了寝宫就带着沈今朝上了一辆华丽的车架,驾车的……额,是三头蛇。 不是说煲汤吗?怎么成了车夫? 沈今朝还没有好好看过妖族的王宫,一路上就只顾着看外面的景色了。 谢深在闭目养神,到了一座大殿之前才睁开眼睛。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中的众人都纷纷行礼,声音都格外响亮。 陛下最近的行事脾气大家都知道了,自然要表现好一点,免得谢深一个不高兴捏死自己。 “祝陛下万寿无疆——” 哦,原来妖族给王君过生日什么的,也是这样的说辞啊。 沈今朝跟在谢深身边,也是端好了气度,免得丢了谢深的脸。 她懂,女伴也是关乎面子的,毕竟谢深都为了面子送她这么好看的衣裙了。 “陛下万寿无疆。”万烟笑着道。 “嗯。”谢深坐上上头的王座,指了指旁边同沈今朝道,“过来。” 沈今朝顶着万烟警告的眼神,笑吟吟的过去坐下,“陛下,这不太还?毕竟姐姐还在这里,哪怕要和陛下同坐,也应该是姐姐才对。” 谁是你姐姐?万烟狠狠的剜了沈今朝一眼。 “你还不是坐下了?”谢深觉得好笑。 谢深已经到了,宴席也就正式的开了。 为了给谢深贺生,各种礼物也是不要命……啊不,不要钱的砸过来。 有个大臣觉得谢深的心思也不是只在万烟身上了,送几个美人给谢深解解闷也没什么不对? 所以,眼下下面几个正在跳舞的美人正一个劲儿的给谢深抛媚眼。 也不知道谢深喜不喜欢,面无表情的看着,冷冷淡淡。 等一舞闭,那几个美人就我见犹怜的道,“陛下,我们姐妹几人早就仰慕陛下的英姿了,如今一见更觉神武无比,倾慕不已,此生唯陛下不嫁。陛下……” 万烟笑着道,“陛下,看在她们对你的一片赤诚之心上,不若就收了她们。” 谢深不紧不慢的剥了颗葡萄给沈今朝,“张嘴。” “……”沈今朝张嘴把葡萄吃了,温热的唇碰到了他的手指,他眼皮子一动,把手指抽了回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冬藏(20) “这恐怕不行。”沈今朝叹了口气,靠在谢深的肩上,“陛下喜欢冷清,这么多人会吵着他的。” “……”万烟无语,谢深就在寝宫里不出门,连政务都是狼长老处理的,他不仅清静还闲得很。 谢深拿起了一根筷子,随手扔了出去。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说话的女子眉心正插着谢深扔出来的筷子,没进去了大半,睁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气。 沈今朝起身缓缓走下来,拿着帕子擦了擦女子眉心冒出来的妖血,“今天是陛下的生辰,这样的大好日子,还是莫要见血为好。” 谢深眯着眼睛,“听懂沈妃的话了?” 沈今朝无语,她怎么又成沈妃了?都说女人善变,在她看来男人也善变,尤其是谢深。 不过这个封号也是随意敷衍的可以,等会儿私底下她得要个好听点的封号。 沈今朝心里嘀咕着,已经有侍卫进来把女子的尸体拖出去了,留下的血迹也清扫了干净。 众人战战兢兢的继续贺生,但是再也没人敢再提献美人之类的事情了。 万烟看着又给沈今朝剥葡萄的谢深,低下头去,掩去了眼里的阴狠。 沈今朝看着嘴边的葡萄,不满的道,“陛下,我不喜欢吃葡萄,能不能换一个?” “你真以为自己是宠妃了?要求这么多?”谢深压低了声音,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过还是问道,“喜欢吃什么?” 沈今朝一喜,“石榴!”又娇羞的笑了笑,“陛下亲手给我剥的,一定很好吃。” “……”谢深似笑非笑的道,“石榴?亲手?” 沈今朝立马改口,“但是我哪儿敢让陛下给我剥啊?陛下喜不喜欢石榴?石榴有多子多福的寓意呢。” “哦?” 沈今朝靠近谢深的耳边,轻声道,“陛下,朝朝想和你多子多福呢。” “你也配?”谢深鄙夷的打量了她两眼。 沈今朝不以为意,看着他红了的耳根眨了眨眼睛,笑吟吟的道,“陛下生辰快乐。” “如此没诚意,倒是也不必说。”谢深面无表情的别过脸去,嘴角却有些不受控制的往上扬了扬。 谢深没坐一个时辰,就带着沈今朝回了寝宫,解救了一直憋着气的宴客。 “陛下,我还没吃饱呢。”沈今朝撇撇嘴。 “满桌的菜都进了你的肚子,本君都还没有喊饿,你还敢提?”谢深吩咐道,“去,给本君做顿饭来。” “是你自己不吃的……”沈今朝嘀咕着,还是去了。 不多时,谢深看着面前的鸡蛋面,眸色沉沉,“这就是你做的一顿饭?” 沈今朝笑吟吟的道,“陛下,这是长寿面,很好吃的。陛下,生辰快乐。” 谢深冷哼了一声,“本君生辰,你就给本君吃这么寒酸的东西?” “吃了长寿面,长命百……千年万年。”沈今朝转身去拿了烛台过来,放在谢深面前,“陛下,许个愿。” 谢深不屑一顾,但是看着沈今朝亮晶晶的眸子,他鬼使神差的学着沈今朝,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许什么愿好呢?他其实没有什么想要的。 那就许愿这小丫头永远都这样开心,那双眸子永远纯澈晶亮。 “陛下,许完愿了吗?” “怎么?” “吹蜡烛啊!” “幼稚。”谢深冷嗤,然后吹灭了烛火。 “好了,快吃。”沈今朝往他面前推了推长寿面,“不能把面咬断哦,这样才能长命千万年。” “要这样长命做什么?了无生趣。” 看着谢深没有咬断面条,沈今朝才笑道,“世上有趣的事物很多啊,比如春天杏梨、盛夏蝉鸣、秋天落叶、冬日飞雪,都很有趣啊。” “你……”其实也很有趣。谢深睨了她一眼,“你就打算用一碗寒酸的面打发本君的生辰?” “陛下不喜欢还给我就是了。” 沈今朝伸手去拿谢深的那碗,却见他伸手拍掉她的手,似笑非笑,“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更莫说这面本就是本君的。” “借花献佛嘛。”沈今朝挑了一下眉,“而且陛下什么也不缺,送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 谢深盯着她没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滚着筷子。 不见这么威胁人的。 沈今朝叹了口气,“陛下真是……一点都不会开玩笑。” 然后转身从一个小柜子拿出一样东西,递给谢深,“陛下,生辰快乐。” 这是第三句生辰快乐了。 谢深觉得好笑,“你除了这一句是不是不会说别的?” 又转眼去看桌上的东西,那是一个木雕,雕的是谢深自己,栩栩如生。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雕刻的,看得出来很用心。 “这是你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了?”随手收了起来。 “其实我也想说别的,只是,”只是想把那五年补回来,沈今朝拢了拢头发,“毕竟我是个乡下丫头嘛,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本君原谅你了。”谢深定定的看了她两眼,“头伸过来。” “?” 沈今朝靠了过去,“陛下,怎么了?” 难道是感动到想要和她亲亲?沈今朝不自觉的又靠近了一些。 谢深面无表情的往后挪了挪,然后掏出一张帕子在她脸颊上胡乱的擦了擦,“脏了。本君勉为其难的替你擦擦。” 哦,真够勉为其难的。沈今朝笑了出来。 谢深拧眉,“你笑什么?” “生辰快乐。”我的心上人。 “知道了,你还要说几遍?”谢深恹恹的收回手。 “再说一遍,陛下,生辰快乐。”沈今朝笑吟吟的把帕子扯下来,“陛下,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件事?” “嗯?” “沈妃太难听了,能不能换个好听的封号啊?” “学会得寸进尺了?” “没有啊,我这是在和陛下商量啊。” 谢深哼笑了一声,“你还真打算做本君的妃子了?不过是本君随口之言,你这么上心?” 沈今朝痛心疾首,“陛下都给我名分了,怎么会是随口之言,陛下别骗我了,你就是不想给我换封号而已!” “对啊。”谢深点头。 “……”你真诚实。 谢深看着沈今朝气鼓鼓的吃着面,低笑了两声。 其实春秋年复一年终究会看腻的,再有趣也禁不住漫长岁月的日复一日,会生动有趣,那是因为身边的人。 因为那个人,所以一切才不会变得枯燥乏味。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冬藏(21) 那天狼长老一大早就来了谢深的寝宫,两人神神秘秘的在里边商讨了两个时辰。 狼长老出来的脸肿成了猪头,一直拿袖子遮着脸,约摸是惹谢深不顺心了被揍了一顿。 沈今朝摸了摸脸,突然发现谢深对她还挺好的。 至少没有要毁她的容。 沈今朝虽然盯着谢深宠妃的名号过了许多天,多少也算是主子了,但是谢深为了刁难她也真的是……幼稚! 谢深不怎么留侍女侍卫在寝宫,一应吃喝住行还是沈今朝一手负责,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谢深的工具人,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入秋了,风已经有些凉,景色萧索。 沈今朝坐在廊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指,其实眼下的情形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就陪着谢深到死。 可是谢深不是凡人,寿命无限长,她是不能陪到他死的。 而且,谢深的心里没有她。对她的那些纵容是因为天机盘,更是为了演戏。 沈今朝问009,“能不能让我立马成仙?” 【做个白日梦就能成仙了】 “……” “沈今朝。” 谢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旁边,冷冷淡淡的喊了一声。 沈今朝猛的被惊回神,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幸好谢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谢深把她扶住之后又颇为嫌弃的收回手,“你近来真是胆子愈发的大了,竟然对本君的传唤视而不见!” 不轻不重的呵斥在沈今朝这里已经不痛不痒了,她笑嘻嘻的道,“这不是在想陛下吗?想的入神了,便没有听见。” “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谢深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本君和你在同一个屋檐下,还需要你在这里想?本君看你不过是在狡辩!自己招还是本君动手?” 沈今朝的脸红了红,娇嗔的看了他一眼,“陛下英明神武,又……健硕有力……” 说话的同时,还若有似无的看了某个地方一眼。 “是吗?”谢深冷笑了一声,“那本君就看看你有多想。” 沈今朝惊呼一声,已经被谢深扛进了寝室。她扑腾了扑腾手脚,顿时也不装了,“陛下,陛下,我是开玩笑的!” “本君当真了。” “……” 幸好寝宫里平常没有什么人走动,听不到沈今朝破碎的哭声、求饶声。 虽然009可以给她丹药,事后马上就能恢复,但是这过程……不提也罢。 沈今朝软在床上,青丝垂到了地上,很无力的翻了翻白眼,“今天不是十五,谢深你混蛋……” 谢深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她的一缕发丝,似笑非笑,“既然已经是本君的妃子,这事又何须非要等到十五?” 沈今朝红了红眼,“我不管,你混蛋。” 谢深似乎心情很好,也不和她计较,“休息两日,随本君出去散散心。” 见谢深不安慰自己还是一副下命令的口吻,沈今朝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想吃玉米红豆糕。” “什么东西?”谢深微微皱眉,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真的想给沈今朝弄来玉米红豆糕时,他又冷哼了一声,“本君说的话听见了没有?” “没听到!” “沈今朝,皮痒了?” “想吃玉米红豆糕!想吃想吃想吃……” 谢深眼眸深邃,眼里似乎升起了怒气,掐着她青丝的手慢慢收紧。 沈今朝瑟缩了一下,底气也虚了一虚,“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吃的……” “哼。”谢深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然后起身穿好衣裳出去了。 沈今朝的眸子暗了暗,其实她在他这里,还是没有多少例外的? 她翻了个身,把头闷进了被子里。 谢深太混蛋了,虽然也给了她名分了,她也不能那么过分总想要更多,可是她就是觉得委屈。 委屈的同时又无奈。 她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陷入无限的矛盾和自我怀疑,然后到头来发现,兴许和他的时光,也不过是偷了一小段。 沈今朝决定不理谢深一天。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她实在是被折腾得不轻,很累很困。 沈今朝是被琴声吵醒的,不是什么雅乐,而是百分百的噪音。弹琴的人弹得毫无章法,琴声尖锐又吵闹。 敢在这里大半夜弹这样的琴声,除了那位陛下,还能有谁? 沈今朝揉着太阳穴起床,却看到了桌上放着一碟精致的糕点,是玉米红豆糕。 沈今朝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笑了出来,然后拿起一块咬了几口。 已经凉了,可见拿来很久了,她也睡了很久。 味道不算好,甜的让人发腻。沈今朝咬了几口又喝了几杯茶,才把腻人的甜压下去了。 齁死人了。 但是,她选择原谅谢深了。 沈今朝循着琴声,很快就找到了谢深。 谢深坐在刚刚的屋檐上,琴就放在身侧,双腿随意的屈着,有一搭没一搭是伸手去勾琴弦。 他的神情隐没在黑夜里,看不真切。 但是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衬得愈发的像神明,高贵不染纤尘。 这一切都是假象,他是眼中的神却是她心中的魔,带着光来,又裹挟一身黑暗,压抑得让她喘息不过来。 还有,漫天霜雪,有暖阳却冷得刺骨的冬日里的满天霜雪。 她被压在雪里,只伸手等着他来握住她,将她拉出来。 谢深早在沈今朝靠近的时候就发现她了,懒懒的抬手,沈今朝就自己漂浮了起来,落在了他的怀里。 琴声停了。 谢深低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出来了?” “醒来不见陛下,心里不安。”沈今朝揽住他的脖子,在他下巴蹭了蹭,“陛下,你弹得琴真难听。” “……”谢深冷哼。 “不过,陛下做的玉米红豆糕,很好吃。” “谁跟你说是本君做的了?”谢深有些恼羞成怒。 “御厨可不会做的那么……齁。”沈今朝毫不留情的揭穿。 谢深就要把沈今朝丢下去,又见沈今朝笑吟吟的道,“不过我很喜欢。陛下,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谢深的心就那样被抚慰了。 他冷着脸没说话,心里却总忍不住因为那一句喜欢而雀跃。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沈今朝在不知不觉中操控了心神。 “陛下,别生气嘛。”沈今朝语气温软的哄着,又一个劲儿的亲他下巴,“陛下,好不好嘛?”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冬藏(22) 谢深下意识就想说好,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嘲笑,“你也配让本君生气?” “可是陛下抱着我呀。” “这和生气有什么关系?” 沈今朝认真的想了想,“有,如果陛下生气了,就会把我丢出去,还会掐我。” 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的有一些委屈。 谢深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吓得沈今朝以为他真的要把她丢下去,连忙抱紧了他,脸色微微发白。 沈今朝有些欲哭无泪,“陛下……” 大不了她以后再也不说他弹琴难听了! “就你这胆子,还敢在本君面前放肆。”谢深又面无表情的坐了下去,从始至终那双手都在护着沈今朝,没有半分真的要把她丢下去的意思。 “找本君什么事?”谢深低头看她。 沈今朝道,“看星星。” 谢深抬头看了一眼,夜幕中一颗星都没有。 “嗯,看。” “陛下。” “嗯?” 沈今朝的声音闷闷的,“若是你拿回了千机盘,我也对你没有了用处,你会把我丢下吗?” 她垂着眸子,不敢看他,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她来说,有一种很苍白脆弱的无力感。 “会。本君不养闲人。”谢深冷声道。 明知道他根本不会跟她说她想要的答案,沈今朝却如释重负的笑了一声。 也好。 反正他永远都拿不回千机盘。 谢深只觉得莫名其妙,“肖想本君的女子多了去了,你……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段没身段,要才情没才情,本君凭什么非你不可?” 沈今朝撇了撇嘴,这人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好听。 “我的样貌身段才情,陛下难道心情不清楚吗?” 谢深听出来沈今朝说的是什么,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耳根却微红。 他冷笑了一声,“难道不该是你有没有自知之明吗?非要比,你就是自取其辱。” 沈今朝气得直磨牙,也忘了这是在屋顶,想要站起来撸袖子和谢深磨牙,要是一味低头退让,谢深还真以为她好欺负了? 谢深以为她是要自己坐着,也就没拦着。 只见沈今朝刚站起来不多时,脚下一个打滑,直接滚了下去。 沈今朝摔在地上,好半晌没起来,龇牙咧齿,痛死她了! 见死不救的谢深抱着琴飘飘然的落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里都是嘲笑。 ——刚刚要不是谢深用法术减少了沈今朝的缓冲,估计她就不止是疼了。 沈今朝委屈巴巴的坐起来,把磨破了皮的掌心伸到谢深面前,“陛下,疼。” 也忘了要和谢深理论的事情。 “刚刚不还挺神气的?” “陛下看错了。” “看错了?”谢深眯眼。 沈今朝点头,继续委屈巴巴的道,“陛下,真的疼。陛下吹吹就不疼了。” “……”谢深眼眸深邃的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把琴放到她怀里,弯腰把她捞进了怀里,“抱好本君的琴,若是掉了唯你是问。” 可是她伤的是手诶! 沈今朝正要委屈,低头看到自己手上的小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了。 她忍不住的勾起了唇。 出妖族的那天,谢深是带着沈今朝悄无声息的离开的。 “陛下,我们去哪儿啊?” 出了妖族之后,谢深俨然就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沈今朝换了一身水雾裙,看起来也是艳丽非常。 谢深瞥了她一眼,只不紧不慢的走过山路,没回答。 谢深好像就是真的来游山玩水的,四处走一走,又毫无征兆的停下。但是他养尊处优惯了,吃喝住行还是高调得很。 不出一日,一城的人都知道从外地来了个贵气逼人出手阔绰的谢公子,正带着小妾来这里玩两天。 对于小妾的这个身份,沈今朝很抗拒。 “陛……公子,我不想做小妾。” “嗯?”正在茶楼里喝茶的谢深甚是不在意的应了一声,看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你本来就是本公子的妾。” 沈今朝不高兴的撇撇嘴,“在戏本子里小妾都是恶毒的女人,而且……” 谢深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还妄想做本公子的正妻?不过是个乡野丫头,连万烟的出身都比不起。” “……” 沈今朝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要气不要气,谢深的嘴里一直吐不出什么好话来,不生气不生气。 谢深说的也确实没错。 她在妖族里什么都不是,而万烟却是贵族出身,是白狐一族,在妖族里来说,沈今朝确实比不上万烟。 偏偏她喜欢的是妖族的王君。 她如今的身份,也真真切切是个妾。 沈今朝便不说话了。 谢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只匆匆的和沈今朝说了一句,“回客栈等着,莫要乱跑。” 然后就离开了,还动用了术法,一瞬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沈今朝闷闷哼了一声,然后只能乖乖自己回客栈里等着。 她必须下个决心了,是狠下心来待在谢深身边,还是离开他,让女主出现在他面前。 “嗯?” 沈今朝看到了窝在房门旁的一只小白猫。 它的皮毛雪白没有一丝的杂质,眼睛是异瞳,窝成一个白团子,正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沈今朝,似乎在说收留我。 然后极为怯怯的喵了一声,让人心生怜惜。 沈今朝觉得这样品相极好的小猫,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养的,所以猫儿看起来很亲人。可能是猫儿走丢了,估计正在焦急的找。 沈今朝犹豫了一下,把小白猫抱了进去。 要是主人家来找了,也好还给人家,免得到处找。 “小猫儿,你是谁家丢的啊?”沈今朝也就是随口一问,“乖乖的不要乱跑哦,你这么乖这么好看,主人家想必很快就找来了。” 小猫儿似乎是在回应她,又喵了两声。 沈今朝的心情不好,见小白猫果真乖乖的窝在一边,让小二拿了一些吃的喂了它,就躺下歇息了。 实际上她只是在想事情。 谢深必定不是随随便便就逛到了这里,看他走的还挺急,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想到那天谢深是在狼长老来过一次之后才说要出来的,想必是和妖族的事务有关。 什么事情需要谢深亲自出马? 沈今朝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对了,苏葵死了,谢安和解封出来另一名左膀右臂却没死,听说是逃了。 莫非此次谢深是为了他来的? 沈今朝转眼就看到小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自己的床,正怯怯的看着她,想要和她亲近,沈今朝疑惑了一下,也没有多想。 第一百七十章 冬藏(23) 沈今朝在客栈一连等了好几天也没见谢深回来,她心下疑惑,又很担心,谢深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那薛微到底是比谢深资历深,而且他比苏葵更强,和谢深比到底是稍稍逊色,伯仲之间还是更胜一筹,谁又知道呢? 沈今朝心里不安定,可是眼下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谢深。 正想着,就听到了一声喵,那小白猫正蹭着她的腿。 “小猫儿。”沈今朝正要把小白猫抱起来,却见小白猫猛的跑了出去。 沈今朝愣了一下,正要去追,就见房门被打开,从门口走进来身姿颀长的贵公子。 是谢深,他还穿着几天前的那身衣裳。 但是看起来心情却不太好,谢深的神情晦暗不明,眼里是风雨欲来。 沈今朝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去扶谢深进来,神情紧张,“陛下,可是受了伤?” 面前的小女子似乎很在意自己的伤势,谢深看着她在自己的身上找着伤口,那焦灼担忧的模样不似作假。 可是…… 谢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冷了下来,拂开沈今朝,张嘴就是一句讥笑,“本君还以为你会逃呢。” 谢深的情绪很不对劲儿,之前谢深就算是嘲讽她,话语里也没有这么大的杀意。 沈今朝微微皱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是什么让你在本君这里呆了这么久,没有丝毫离去的想法?”谢深眯了眯眼睛,隔空掐住了沈今朝的脖颈。 “说。”他吐出一个字来。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他,她爱他。 她又不是天生就逆来顺受。 沈今朝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说了又能如何?面前的谢深根本就不想听她的答案,也不会相信。 曾经的一切仿佛都是镜花水月。 是沈今朝的一场梦。 他是没有心的。 沈今朝感觉到掐着自己脖颈的力气加重了,她更加的喘不上气。 其实她只是有点难过,谢深连让她知道为什么这样对自己的缘故都不给。 沈今朝想了想,还是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因为陛下……英明神武啊……” 谢深的眼眸阴郁的盯着她良久,冷哼了一声,将她甩在了床上,“若是本君发现你有所隐瞒欺骗,便将你千刀万剐去喂狗!” “不敢……”沈今朝咳了几声缓过劲来。 沈今朝垂下眼眸,掩去了眼眸里的深思。 谢深不可能无缘无故这样,定然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谢安和篡改了谢深的记忆才让他忘了前尘往事,变得心狠手辣喜怒无常。 要是他想起来了会不会……好一些…… 她得回太武山找玄清道人,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这件事情却是说不出口。偷溜会被谢深记恨,取得他的点头又艰难。 沈今朝只能先放下,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 接下来又在客栈住了许多日,谢深都没有出门。 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手下没有丝毫一点留情,她再怎么求饶都没有用,哭声早已支离破碎,但是他充耳不闻。 谢深一点疼惜也没有。 这天日上三竿,谢深才不紧不慢的起身,没见沈今朝有动作,呵了一声,“要本君伺候你起么?” 沈今朝根本起不来,她艰难的别过脸去,抿着唇没有回应。 谢深冷着脸,掀开被子,“若是你愿意就这样出去给所有人看看,本君倒是不介意。” 沈今朝只把自己缩成一团,“知道了。” 声音异常沙哑。 谢深冷冷甩袖离去。 其实沈今朝不怪谢深,只不过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明明从不会这样强迫她的。 她垂了垂眼眸,身上的伤口纵横交加,他还是那样讲究,换上衣裳,这些伤口不会露出半分。 只是手腕上醒目的青紫痕迹兴许会在不经意之间露了迹象。 沈今朝叹了口气,跟009说,“给我颗丹药。” 【哎,你这是何必呢,你一早跟我求救不就好了吗】 沈今朝吞了丹药,已经有力气了,身上的伤也在慢慢痊愈。 沈今朝低头穿衣裳,没有回应009。 她知道,只要她开口,009一定能把她救走,她不需要在谢深这里委曲求全。 可是对她而言,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想要怎么样了。 谢深带着沈今朝去酒楼要了个雅间,更是让人去青楼点了几个姑娘来,在一旁吹拉弹唱。 谢深全程都没有看一眼,吃着吃着他似乎有些醉了,让那几个姑娘来给他揉肩捏腿,笑声不停。 沈今朝没有多看,吃完了就跟谢深说她先回客栈了,神情平淡,看不出来情绪。 谢深似乎没听见,正在一个姑娘怀里嗅着香气。 沈今朝颤了一下眼睫,默不作声的起身走了。 等沈今朝的脚步声走远,谢深忽然满身戾气,眼神冰冷的推开怀里的姑娘,“滚!” 沈今朝只觉得无力得很,忽然发现,其实再让谢深记恨她也没什么不好的,脚步一转,御剑回了太武山。 秋风萧瑟,太武山还和她下山前一模一样。 “姑姑!”周珏最先看到了沈今朝,神情喜悦的扑过来。 沈今朝笑吟吟的抱住他打量了片刻,“小珏又长大了一些,有没有想我啊?” “有啊。”周珏奶声奶气的道,“之前他们都说姑姑没了,我不相信,他们都说我一个小孩子在说胡话,这下他们看到姑姑该相信了。” 沈今朝心下疑惑,谢深不是将千纸鹤送到太武山了吗? 正这么想着,沈今朝又问,“那师兄师姐呢?” “爹爹和娘亲似乎也不相信……”周珏微微皱了眉,“我亲耳听到一个纸鹤里有姑姑的声音,可是拿给爹爹娘亲听的时候却没声音了,他们说我是太想姑姑了。” “虽然我真的很想姑姑。”周珏不管那些事了,赖在沈今朝怀里,“姑姑,姑姑,那是你送来的纸鹤吗?” “是啊。”沈今朝喉咙有些涩。 周珏眼睛一亮,“姑姑可以教我吗?” “姑姑不会……”那是谢深会的。 周珏有些失望,“那是姑父会吗?” 沈今朝一愣,“什么姑父?” “就是纸鹤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姑姑下山之后找的郎君吗?” “不是,他是……”沈今朝摸了摸周珏,“是姑姑的救命恩人。” 第197章 荣耀(2) 直播间的人看到的是季青的视角,季青拿的是老夫子,讲道理能够压着沈今朝的马超打的。 但是季青却反被压制了。 沈今朝的手速反应都很快,季青老夫子的每一个大和拉都能被她完美躲过,而他被戳了满头包。 身为当事人,季青更直接更强烈的感受到了那股压制力和强迫感。 他输得心服口服。 直播间的人目睹了这一场lo,原本在看不起沈今朝的人已经少了一些,有些黑粉则是更加卖力的黑起了季青。 接下来就好像是沈今朝刻意为之,她总知道对方选了什么,然后选出一手被克制的英雄,但是却都取胜了。 【你们看到了吗,她的操作秀啊!】 【确实秀,尤其是和橘子皮打的那一场,她拿工具人打成了大法核!西施一拉一个准,配合防御塔收割人头】 【楼上是在高级反讽?】 【沈姐好像也是全能选手啊,你们发现没有?和季青打的边路,橘子皮的中单,箜篌的射手,还有苏酱,她都打得游刃有余】 【我宣布我现在是沈姐的粉了,沈姐有微博吗?】 【人家才多大啊你们就喊姐?】 【姐是尊称懂不懂?】 …… 沈今朝拿出的分别是马超,西施,公孙离,还有大乔。 和苏酱打的时候拿的是大乔,大乔改版过后伤害更高了,出了法装一三技能就能把苏酱打半血,苏酱无奈之下只好出了魔女。 可是沈今朝却投降认输了。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咋舌。 苏酱看向沈今朝,“你为什么认输。” 沈今朝坦然道,“因为这是一个必输局,我不认输只能一直打下去,你弄不死我,我也弄不死你。浪费时间。你是职业选手,不能认输,只能我来了。” 大乔是功能辅,她需要配合队友,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沈今朝并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杀得了一个东皇。 “其实这是一个平局。”苏酱平复了心情,“哪怕你不认输,我的东皇也赢不了你。” 沈今朝不置可否,看向虞桑,“来一把?” 【沈姐要和桑神对上了,突然好兴奋是怎么回事?】 【楼上加一,好想看是谁更胜一筹。】 【1】 【2】 …… 【】 虞桑静静的看完了这几把,不可否认的是,沈今朝确实很厉害。 虞桑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点了头。 如果她不能比他强,那就没资格来当他的教练。 沈今朝和虞桑都各自拿了镜和澜,虞桑拿的澜,想在前期起一波节奏,就潜进了镜的蓝野区,但是沈今朝的镜却不在蓝区。 刷完了对面蓝区,虞桑就提前到中路旁边的草丛藏好了,等待河蟹刷新。 虞桑也想埋伏沈今朝一波,但是沈今朝没来,他刷了沈今朝的红区出来,还是没有沈今朝的镜的视野。 他靠近自家蓝区看了一眼,被刷干净了,看来沈今朝和自己想的一样。 但是沈今朝少了自己一个河蟹,在经济上,虞桑是比较有优势的。 这一把是手法的对决。 沈今朝悠悠的抬眼看了一眼虞桑,然后又低下头去操纵着手里的镜。 沈今朝已经猜到这样的开局了,虞桑的进攻性很强,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个赛季以来gia屡战屡败的原因。 其他战队利用虞桑进攻性强险中求胜的特点,让虞桑的决策一再出现错误。 沈今朝并没有打算和之前那四把lo一样,一开始就是速战速决的意思,这一把她有意和虞桑玩躲猫猫。 虞桑没想到沈今朝这么能躲,偶然碰到交手,可是沈今朝也是点到为止,一套技能放完就闪人了,虞桑追都追不上。 时间已经来到了20分,风暴龙王已经刷新。 【她什么意思啊?还打不打了?一直躲来躲去有什么意思?】 【她是故意的】 【你们没发现沈姐的经济不知不觉高出了桑神一万了吗?】 【靠,她是个刷子吗这么能刷!】 虞桑微微抿了抿唇,抬眼沉郁的看了一眼沈今朝,却见她突然也抬起头来对着他嫣然一笑。 他轻轻冷哼了一声,然后又低头去看自己的屏幕。 这一次沈今朝却没有再继续藏猫猫,而是直接去打风暴龙王了。 虞桑的澜藏在龙坑后面的草丛,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沈今朝看似是在打龙王,但是她连大招都没有交,只能一二技能在摸,沈今朝的回血没有龙王拍掉的多。 很快,沈今朝的镜就剩下半管血。 可是她还是没有交大招。 虞桑清楚的知道沈今朝是在等自己,她在等自己进场之后再开大招,现在两人都已经六神装,而沈今朝完全可以把他秒杀。 但是心里刚想完,沈今朝的镜就开出了大招,风暴龙王的血量也蹭蹭蹭的掉。 眼看龙王就剩下两千血了,虞桑动了,大招进场,看准时机放惩击。 但是…… 他没抢到! 两人在龙坑交手,观众却看的惊叹连连。 这是沈今朝第一次和虞桑正面交手,且不余遗力。 观众看的眼花缭乱,且都秒换各种保命装,他们打出了不少两套技能。 真正的棋逢对手。 最后以平手结束。 虞桑放下手机,抬头对沈今朝道,“你确实很强。” 这一场对决堪称惊艳,已经有人剪了下来,立马放到了网上,激起了不少浪花。 因为视频里的对决把id遮住了,所以很多人都在问镜是谁。 直播间的人却看的清楚。 【一开始我就想说沈姐的id眼熟,我想起来了,沈姐就是那个巅峰大佬朝,连续霸榜几个赛季的巅峰榜第一,有好多个国服。版本强势英雄都榜上有名,和桑神是真正的神仙打架!】 【靠,还真的是啊,我一直以为朝是个抠脚大汉,没想到是个美女!】 而沈今朝只是懒懒的看着虞桑笑笑,“有句实话,我也想对你说。我确实一开始就在耍着你玩儿。” 【哇,沈姐好敢】 【楼上1】 而直播间诋毁沈今朝的声音却渐渐消失了,只有黑粉还在叫嚣,骂的依然是沈今朝对面的人。 虞桑抿了抿唇,没说话。 沈今朝低头划着手机,“虞桑,你是很强,但是你的耐心不好,很冲动,只是看起来很冷静。你能到风暴龙王出现蹲草蹲了那么久,已经很好了。” 第269章 龙女篇10 “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爱你?” 龙飞宴开始崩溃了。 她无法接受周子瑾的放手,她不相信周子瑾会不喜欢她,她不相信,他们曾经是那样恩爱默契的神仙眷侣。 龙飞宴直接抡起拳头打在周子瑾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哭声撕心裂肺。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 最终,周子瑾还是于心不忍了。 他伸出双手,一把抱住龙飞宴,轻轻的在她的后背拍着,安慰道:“没有不要宴宴,也没有不相信宴宴,宴宴不哭。” 龙飞宴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的锤在周子瑾的背上,整个人还没有缓过来。 周子瑾不耐其烦的一声声安慰着,心中的痛苦不比龙飞宴少。 他以为他放手了,龙飞宴会高兴,会转身投入周子瑜的怀抱。然而,他预料的场景没出现,反倒把龙飞宴给惹哭了。 既然龙飞宴不要他放手,那他也不允许龙飞宴离开,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慢慢的,龙飞宴终于冷静了下来。 一场大哭和惊吓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此时静下来,疲惫感顿生。 龙飞宴的双眼越来越重,直至在周子瑾的肩膀上陷入沉睡。 龙珏本来打算也来送一送周子瑾,但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他叹了口气,默默转身离开。 周子瑾将熟睡的龙飞宴打横抱起,走向龙飞宴的闺房,轻轻的把她放下,盖好被子这才离开。 刚走到前院,周子瑾就遇到了龙珏,龙珏微微摇着头问他现在怎么办,周子瑾眼眸深沉的回了一句。 “既然她不想让我放手,那我绝对不会再放手,即使她后悔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永乐王府。 第二天清晨,周子瑜一大早的就来永乐王府做客,心思显而易见。 “郡主,这镇王也真是胆大,他今日一早来做客,不就摆明了是冲小姐你来的嘛。” “从前对小姐爱答不理的,现在立马过来套近乎,这镇王一看就不是良人,郡主可要离他远点。”红鸾抱怨道。 龙飞宴笑了笑,哄着她:“好好好,我保证以后离他远点。” 龙飞宴突然那么听话,红鸾一时有点不适应。 以前郡主要干什么,不听任何人的劝,红鸾也为此操碎了心。 红鸾突然想哭了,她怕再过不久,龙飞宴又会变回以往的那个龙飞宴,她不想要龙飞宴变回去,她希望龙飞宴能一直都这么好。 龙飞宴越发的无奈了,看来自己以前挺恶劣。如今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人哭。 叹了口气,龙飞宴擦了擦绿竹脸上的泪水,轻轻哄她:“不哭了,不哭了,我以后保证听我家红鸾的话,要是我再干什么不好的事,红鸾就上来一巴掌把我拍醒好不好啊。” “郡主。”红鸾娇喋一声。 龙飞宴瞬间乐开了花,气得红鸾想拿拳头锤她但又不敢。 一番梳洗过后,龙飞宴来到了前厅,一进门就听见周子瑜谈论到了自己。 “郡主聪慧过人,美貌双全,乃世间绝有的女子,永乐王好福气。”周子瑜悠悠的赞叹道。 永乐王对周子瑜的到来多少有点防备心,一看就知道是奔着龙飞宴而来。 永乐王龙珏委婉的回道:“哪里哪里,镇王谬赞了。” 周子瑜不相信永乐王没听懂他的潜台词,但也没想到永乐王这么不识趣,顿时一股愤怒涌上来。 眼看着前厅里的局势越来越紧张,龙飞宴怕自己的父亲吃亏,急忙走了出来。 周子瑜见龙飞宴来了,笑着准备迎接她,可龙飞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直接从他身边过去,走向了永乐王。 周子瑜知道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尴尬的收回伸出的手,转身笑着道:“宴宴,好久不见。” 龙飞宴在心底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对周子瑜的行为越来越无语。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伪君子,当初自己怎么就瞎了眼和他合作呢,最后还把自己和周子瑾给坑进去了。 龙飞宴一想到周子瑜那些恶心的事,就想拿把刀直接把自己给剁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要不是出了天生凤命这回事,怕是这个月都见不到镇王。”龙飞宴嘲讽道。 一旁的永乐王见自己闺女没有像以前一样往周子瑜跟前凑,反而一直对着周子瑜嘲讽的行为给惊到了。 他曾不止一次提醒龙飞宴,周子瑜的城府极深,不是龙飞宴一个姑娘家能应付得了的,但龙飞宴从来都不听他的话,一味的相信着周子瑜。 如今看到龙飞宴不似从前那样,心里多少放心了点,也欣慰龙飞宴现在懂得远离周子瑜。 周子瑜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眼中露出凶狠的目光,转瞬即逝,可还是被龙飞宴捕捉到了。 龙飞宴冷哼了一声,转身坐在永乐王的下侧,拿起茶盏慢悠悠的喝起来茶。 自龙飞宴来后,周子瑜又和永乐王谈了半个时辰的公事,临走时,要求龙飞宴送他。 一路无言,直到路过荷花池,周子瑜才开了口。 “郡主如今是风光无限,让人好生羡慕,只是不知道郡主忘没忘记你我之间的盟约?” “镇王怕不是傻了,本郡主什么时候和你结盟过,还是你觉得本郡主好骗,随随便便一句玩笑话,就真的和镇王合作?” 周子瑜气结,瞬间翻脸。原本一张温文尔雅的脸,顿时黑云密布。 “既然如此,朝阳郡主就不要怪本王对郡主不客气了。” 说完,直接扑向龙飞宴,龙飞宴来不及闪躲,被周子瑜扑倒进身后的荷花池。 水中,龙飞宴奋力的挣扎着,企图挣脱周子瑜的束缚,但男人的力气终究还是比女人大,龙飞宴挣扎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 突然,岸边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就听到了婢女的呼救声。 “来人啊,郡主和镇王落水了,快来人啊。” 很快岸边传来奔跑的声音,就在龙飞宴以为自己快要得救的时候,周子瑜突然拉住自己的衣领,直接往下一拉。 胸口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龙飞宴仅呆了一会就回过神来,急忙将自己的衣服拉上去,狠狠的瞪了周子瑜一眼。 她没想到周子瑜会这么无耻,竟然想在人前毁自己的清白从而使自己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