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修仙界后我和反派He了》 第1章 穿书 凌晨三点。 谢珈裹着毯子盘腿坐在电脑前,因为熬夜的缘故,脸上冒出了几个痘痘。她像是全然没有意识到现在几点了一样,下意识推了推黑框眼镜,双手在键盘上迅速敲击。 写了大概十几分钟,她忽然皱起眉来,开始按着删除键迅速删除…… 将刚刚写的内容全部都删除掉,谢珈茫然地看着电脑,然后慢悠悠地打开了网页,进入了起线中文网的作者后台。 几个小时,已经增加了数百条差评。 “后悔入坑,后面全崩了!浪费爷的时间和线币!” “淦大反派才是主角!生哥在反派面前也太弱了,这谁看得下去,看到后面像吃翔一样让人难受!!差评!!!” “高崩预警!!!新来不要入坑,作者写崩了,到后面主角都快给大反派弄死了,看这文能气死人!!” “卧槽我养文的这两个月发生了,我还以为大反派这么厉害,后面会有反转呢,看这情况我先溜为敬啊。” “狗逼作者,气死爷了,反派才是你亲儿子!!” “好家伙,修真界居然被反派毁灭了,男主才是打酱油的。” …… 谢珈滑动鼠标往下拉,几乎全都是这样的评论。 她看着评论,烦躁地扯了两把头发,一把丢开蓝牙鼠标,熟练地翻出一包老坛酸菜牛肉面,加了一个卤蛋一根火腿肠,用小煮锅咕嘟咕嘟地煮起了泡面。 看着吃的,她终于心情平复了一点。 但是还是不知道怎么把剧情拉回来,或者说,根本就拉不回来。 主角根本搞不过反派啊! 反派的天赋其实是和男主杜秋生差不多的,但是杜秋生作为一个标准修真文男主,背后跟着一火车小弟后宫要保护,目标又是修成大道,自然格外惜命。 反派却无牵无挂,他恨不得将自己的神魂作为祭品,让全修真界陷入绝望与痛苦之中。 赤脚的根本不怕穿鞋的。 谢珈叹了口气,她伸手抽掉小煮锅的电线。忽然,一股剧烈的电击感袭向全身,谢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脸朝下栽到了泡面锅里!! “滴滴滴!女强系统绑定成功!” 谢珈睁开眼,迎接她的不是一脸泡面,是一个半透明的控制面板。透明面板上写着一行字,用的是谢珈认识的文字。 【我们的任务:拯救世界,做修真界的正道之光!】 当她奥特曼呢? “宿主您好,我是女强组系统wc8888号,现已绑定您的意识空间。我们的目标就是,努力成为全修真界最强大的存在,拯救这个即将被毁灭的世界!成为修真界人人仰望的存在!!”系统以一种热血的拟人嗓音说出了口号。 谢珈无语至极,幽幽道:“我初中二年级毕业好多年了。” 系统懒得逼逼了,直接堵路,“一经绑定,概不退换。” “我现实里死了?” “那可不,死得可透了,你新书盟主来了都翻不起棺材盖。” 谢珈:“如果是编辑的话……” 系统:“你再逼逼,我把编辑都给你带过来催稿。” 谢珈安静如鸡。 也就是这一瞬间,谢珈眼前一黑,片刻后有刺眼的光线在她四周亮起。她适应了会儿,抬眼便看到了一个气势汹汹的少女。至于谢珈自己,正躺在地上,被对方高高在上地睨着。 让人很不舒服。 少女冷笑,“谢平芜,你算什么,便是一条狗,也比你在我面前高贵。” 谢珈下意识抓住这个名字,随即灵光一闪。 她书里的原定的女主,男主杜秋生的小青梅,就叫谢平芜。这姑娘自带霉运buff,本书前期帮男主拉仇恨专用户,只要有她在就绝对会出幺蛾子和走大霉的。 ……后来仇恨拉多了,读者看到谢平芜就烦,谢珈迫于读者老爷的压力,麻溜地把谢平芜的女主身份给去掉了。 谢珈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跳不动了。 别说拯救世界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太过倒霉把自己气死。 再说了,都成谢平芜了,当然知道,要拯救的就是她写崩了的修真界。想到即便是一路开挂,拿到无数机缘,加之天赋超群的男主杜秋生,都搞不过反派。 而谢平芜,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倒霉鬼啊。 谢珈想哭。 谢珈特别想哭。 对面的少女看到谢珈还在发呆,有些不耐烦了,一脚踹在谢珈膝盖上,气势豪横地骂道:“你也不过是个废物罢了,还有脸替这个废物出头!” 谢珈这个废物看了看另一个废物。 那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一身青衣,面貌端正,此时十分隐忍地看着对面说话的人。没错,另一个废物说的是本书男主,杜秋生,标准的古早废柴流设定。 按这个场面和剧情来说,目前正是门派试练,通过的可以被收为内门弟子。 见谢平芜还是没开口,更是没生气,陈媛气得不行,一剑架在谢平芜脖子上,“敢不敢和我比试一番,你要是输了,就不许跟着我们!” 谢珈知道,只要陈媛的剑再往前一步,自己立刻就会嗝屁。而且,谢平芜是个灵根已经废掉的普通人,得罪了陈媛,有一百种方法被弄死。 很不巧,她现在已经莫名其妙得罪了陈媛。 众人心思各异,试练的森林四处都有危险,一行人搭伙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谢平芜和杜秋生两个没有灵力的普通凡人,当真单独组队的话,甚至有可能会被这里面的异兽吃掉,连命都丢了。所以,谢平芜聪明的话,现在应该想办法哀求陈媛。 大家带着怜悯地看着谢平芜,等着看她如何应对。 陈媛洋洋得意地看着谢平芜,等着看她被吓得跪地哀求的丑态。 只是,对面的少女脸上不曾闪过一丝胆怯,只是挑了挑眉,“好。” 语调平和,嗓音温柔,令众人皆是一愣。 —— 1谢平芜,芜(wu,二声),意为草。平芜,一片草地,草原。出自“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2池俟,俟(si,四声),意为等待。 注:争做文明读者,不ky,不杠精,不骂人,积极投票积极发言,做好一本新书的养成~ 第5章 乌鸦【给繁氷的万赏加更】 在此之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杀掉谢家派来的那个人。 和陈媛比试的目的之一,自然也是为了确定藏在试练弟子中的谢家卧底是谁。现在对方暴露了,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来杀她灭口。 谢平芜正想着,斜后方响起一声尖利的鸟叫声。 她下意识转身,一剑朝着声源而去。果然,是一只长得有一个人的脑袋大的尖嘴黑鸟朝着她疾冲而来,黑鸟翅膀一扇,猛地躲过了谢平芜这一剑。 “晚饭有了。”谢平芜眼睛一亮,看着剑对着鸟砍。 但是第一剑出鞘,鸟嘴一张,呼啦吹出来一片火焰。谢平芜下意识旋身躲开,长发却被惯性划过空中,被燎得乱七八糟。 谢平芜怒了,左手符咒定住鸟,右手长剑一剑对着鸟头劈过去。 但是她还没来及劈下去,便察觉到身后的变化。 她闪身一躲,余光看到一大片黑鸟从丛林中疯狂朝她飞过去,尖锐的鸟嘴对着她便要啄过来。一只对付起来轻而易举,但是这么多…… 谢平芜第一时间看向池俟,“过来帮——”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池俟手里的木剑一剑削开一只黑鸟,然后,毫不犹豫地劈开一条路。就在这时候,他手里的符咒猛地起效,他的剑一下子爆出强烈的剑气。 谢平芜一喜,对方便一剑朝着谢平芜劈了过来! 谢平芜:“草!” 符咒可以借灵力不错,但是她之所以不用,自然是因为这种方法自损八百。她不告诉池俟,就是料到这货会恩将仇报,果不其然,当真是知子莫若父。 孽子,得罪了作者爸爸,你就等着挫骨扬灰。 谢平芜眼神一凛,第一时间避开了他的剑气。 池俟的剑气凛冽而磅礴,削断了她刚刚已经被燎掉三分之一的长发的一半。谢平芜手里的剑快得过分,闪身就要对着他而去。她毫不留情,只要杀掉池俟,这个世界就不会被毁灭! 但是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变异藤蔓,池俟那一剑,刚好避开她,带着灵力的剑气斩断偷袭她的藤蔓。与此同时,池俟被灵力反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呈现一种灰败的颓势。 她下意识一偏这一剑,替池俟砍死了朝着他肩膀疾冲而来的黑鸟。 啊,可恶,又错过一次杀了池俟的机会! 池俟偏过眼看了谢平芜一眼,目光平静冷漠,仿佛是带着了然的。 谢平芜装作没看到。 念在他救了她的份上,这次放过他好了。 作为一个收徒试练,这里面虽然有异兽,但是却根本不可能主动攻击人,毕竟里面有太多凡人了。可见,这就是那人用来杀谢平芜的手段了。 不能在此久留,谢平芜想。 她伸手揽住池俟的腰,一剑劈开面前的黑鸟,毫不犹豫地朝着外部冲去。黑鸟源源不绝地跟着她要抓她啄她,谢平芜并不防守,只是一味劈死挡路的黑鸟。 池俟的七窍开始流血,整个人体温越来越低了。 追在两人身后的异变藤蔓明显比这些黑鸟更可怕,嘎吱嘎吱地伸出触须,那些爪子尖锐还会吐火的鸟眨眼间便被藤蔓吃掉了。谢平芜不敢停下来,几乎是拉着池俟疯狂狂奔,根本分不出神保护自己。 池俟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浑身狼狈的谢平芜。 那张符果然有问题。 他唇边露出一点讽刺的笑容,反倒是放心了几分。他勉强伸手,将自己背上的剑抽出来,咬牙去砍掉那些即将刺入谢平芜后背里的藤蔓。 只是他一用力,五官里的鲜血便流得越发厉害。 谢平芜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猛地往自己脖子上砸,她微微一愣,分神看了池俟一眼。原本已经晕过去的少年不知道在何时醒了过来,此时握着剑,一次一次竭力格挡掉身后啖血的藤蔓。 她猛地想起来,自己写的池俟小传里,他三岁的时候被不喜他的家人打得半死,只是为了救下自己的玩伴。 可是他七岁那年,家族覆灭,他的玩伴、最好的朋友开口,将他卖进了黑市,此后的池俟便成了个人不人、妖不妖、魔不魔的怪物,受尽欺凌侮辱,生不如死。 谢平芜眼神复杂地看了池俟一眼。 她咬牙,猛地回身一剑削掉一截藤蔓,这才继续开路。 饶是池俟很想杀了谢平芜,也知道这些乌鸦来得不对劲。应该说,是有人要杀谢平芜,如果他提前动手杀了谢平芜,肯定会被暗中那人算计。他只能帮助谢平芜,既然要帮她,不如表演得尽心一点。 人心不可信,但是可以玩弄。 谢平芜也知道乌鸦是那个对她使用杀招的人搞来的。 因为参入入门考核是对年龄和修为水平有限制的,所以那人的水平不可能超过筑基中期。但是谢平芜虽然没有修为,剑法却不下于金丹期,暗杀她的人肯定没有把握一个人干掉她。 所以,才会先用这些异兽异草来耗她。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杜秋生。有了杜秋生在,主角光环加持,她肯定没事。 但是她走出太远了,谢平芜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身上全都是被黑鸟抓破的伤口,一头飘逸的长发更是被火烧得炸毛了。 但是只是皮外伤,谢平芜抄着剑疯狂砍,一边疯狂朝着杜秋生那边去。 三刻钟后。 “杜兄,好多乌鸦飞过来了。” “这里怎么会有……” 宋晚照惊喜道:“而且好大一只,晚饭有了。” 谢平芜听到了似曾相识的话,顿时放心了许多,大声喊道:“快帮我一把!” 杜秋生神色一凛,劲直朝着鸟的方向而去,背后长剑被他一把抽出,哗啦一个剑花便朝着乌鸦群劈过去。宋晚照晚一步,也猛地抽出家传的藏锋剑一跃而上,削掉一只鸟脖子。 失去了脖子的鸟猛地往下一掉,被宋晚照一把抓住了翅膀,朝身后一丢,“这只烤着吃!” “这只熬汤!” “这只盐焗!” 谢平芜:“……” “你能不能等会再思考这个问题!!”谢平芜愤怒道。 杜秋生却没有说话,他劲直杀掉挡路的乌鸦,一把拉住谢平芜。然后,他一把将谢平芜护在身后,握剑去应付谢平芜身后追着吃乌鸦还想吃人的藤蔓了。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不是对手。 杜秋生看了谢平芜一眼,见她手里抱着池俟,随即看向宋晚照。 “宋兄,过来,有异化藤蔓。”他语调沉稳,手里的剑却极快,眨眼间将藤蔓剁掉了好几段。 宋晚照霍然收剑,不再沉迷砍鸟脖子,闪身朝着杜秋生冲来。两人一个招式干脆锐利,一个灵活迅速,对付这藤蔓倒是绰绰有余。 但是这些乌鸦实在是太碍事了。 谢平芜咬牙,抽出了一张符咒。 她手里的长剑猛地迸射出灼人的剑意,四周空气猛地一凉。谢平芜手里的剑气一荡,四周乌鸦尽数被冻进冰块中。谢平芜指尖结印,一口鲜血喷出,冻成冰块的乌鸦们也在这一瞬间,被四分五裂挫成粉末。 落在地上,成了血肉污泥。 第6章 灭口 两人失去了这群乌鸦的打扰,配合默契地将藤蔓砍得光秃秃。 谢平芜目光一凛,手中一只符箓悄无声息地朝着密林中的某个方向飞去。 藤蔓发出尖锐的愤怒叫声,哗啦一下子钻进了泥土里消失了。杜秋生第一时间朝着谢平芜走来,谢平芜却撑着剑,口中鲜血止不住地溢出来,却并未晕倒。 池俟不曾修炼过,但是谢平芜却曾修炼过。 她这样强行借来灵力使用,受到的反噬是比池俟好点的,但是毁掉的灵脉有多疼,也只有谢平芜自己知道了。 四人坐在一处歇了会儿,杜秋生才开口道:“阿芜怎么惹上这些东西的?”说完,目光就落在面色苍白的池俟脸上,还莫名其妙带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谢平芜简单地将遇到池俟的事情说了一下,两人倒也没有深究。 “不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惹上的这些东西。”谢平芜微微撑着下巴,入门的试练是有长老盯着的。 但是…… 如果想要屏蔽掉,稍微费心也并不难。 “有人要对阿芜下手。”杜秋生神色严肃,握紧了手里的木剑,“我们要加强小心。” 宋晚照点了点头。 谢平芜从口袋里掏出药丸塞进了晕过去的池俟嘴里,顺便撕破长裙的裙摆,给他将身上的伤口包扎了。 她包得磕磕碰碰,池俟时不时被她弄得疼醒。 谢平芜并不知道池俟醒来过,她的那点急救知识还是为了写小说看了两眼记下来的,动手能力更是菜的一批。 少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抬眼,眼底闪现过一丝讥讽,唇角冷漠地扯了扯。 随即,谢平芜的指甲一下子碰到他的伤口,池俟闷哼出声。 谢平芜看似是在认真给池俟包扎伤口,实际上是在思考如何不动声色地杀掉要暗杀她的人。以及,现在的池俟受伤了,如何杀了池俟嫁祸给要杀她的那个人。 池俟身上的伤口被她包扎得差不多了,谢平芜也想好了对策。 宋晚照烤好了乌鸦,一人吃掉了一只。 “希望明天还能在猎到乌鸦。”宋晚照抹了把嘴,如是许愿道。 谢平芜一哽,十分实诚的回答道:“既然你如此想念乌鸦,说不定今晚就能遇到呢。” 宋晚照挥了挥手里用来烤乌鸦的防火防水防电的木剑,“嘁,来多少只我烤多少只。” 杜秋生忧心忡忡地看了宋晚照一眼。 谢平芜的乌鸦嘴,一向都非常非常准。 不过……即便是阿芜不说,他也不打算入睡。白天的乌鸦气势汹汹,不是对阿芜而来便是对池俟而来,此时夜色浓稠,暗中下手更是方便。 谢平芜和杜秋生都没睡,宋晚照本来也说要守夜的,但是没守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多时,宋晚照便睡着了。 “阿芜,白天……”杜秋生欲言又止。 谢平芜看了池俟一眼,少年靠着树根睡着,看起来死气沉沉。但是她知道,这货防备心贼强,知道晚上可能会被袭击,肯定不敢入睡。 他不可能相信他们会保护他的。 “那边去说。”谢平芜开口道。 杜秋生一愣,阿芜何时变得这么机敏谨慎了? 两人走到不远处,谢平芜盘腿坐在草地上,杜秋生也坐在她身侧。月光下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杜秋生才开口道:“我从来没有问过阿芜的来历。” 谢平芜点了点头,没有主动说话。 她在斟酌,要不要将杜秋生拉入谢平芜的私人恩怨中来。 如果谢平芜是原本剧情里的后宫,那自然没什么。但是她不是谢平芜,自然不可能按着原剧情走,也就没必要将他拉进来。 “这件事告诉你,会给你添许多麻烦,我不想告诉你。”谢平芜坦坦荡荡。 杜秋生一愣,看着面前的谢平芜。 他觉得她十分陌生,少女眉眼温柔如初,只是神情清冷坦荡,看起来飒然有君子之风。但是这样的谢平芜,并不让人觉得不喜欢。 或许,她原本就是这副模样。 杜秋生想着。 “阿芜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会纠缠。只是,我们到底还是……”杜秋生卡了卡,才道:“是朋友,朋友有难,我绝不会坐视不理。今日对你动手的那人,我记住了相貌,若是有必要,我们明日可以想办法杀了他。” “这件事不劳你动手。”谢平芜看了一眼远处的宋晚照和池俟,听见耳边窸窸窣窣的声响,唇角微微弯起来,“我的仇人,我亲自手刃。” 青衣少女忽然站起来,她背后背着一把木剑。 如练月华照在她身上,衬得她整个人清冽明亮如一道光。 杜秋生微微一愣,心里想起夫子说过的那句除魔卫道,匡扶天下。但是这念头一闪而过,就看到谢平芜手中长剑出鞘,斜刺里削断了一只乌鸦的脖子。 杜秋生目光一亮,手里的剑紧随谢平芜出鞘。谢平芜看了他一眼,几步跃到宋晚照身边,一边削乌鸦一边踹了宋晚照一脚,“起来烤乌鸦了!” 宋晚照一听烤乌鸦,一跃而起握着剑对着乌鸦一顿削。 杜秋生和宋晚照对付乌鸦足够了,谢平芜抽出一张符纸,是白日下在要杀她的那人身上的母符。青蚨符的母符和子符相互感应,她悄无声息地追到了对付隐身所在之处。 谢平芜足够有耐心,动作非常非常小。 且她没有灵力,只是符咒自带的灵力波动极小,对付果然没有察觉到。不过片刻,她便在树桠后看到了隐藏在树上的黑衣男人。 为了防止意外,谢平芜十分肉疼地在周围布置了十八张符纸。 这时候,她手里的长剑才刁钻地从树桠见,刷拉一下子刺向对方。对方压制了修为,反应也远比筑基期快,闪身躲开了。 谢平芜丝毫不懊恼,暗中丢出去了一道雷暴符。 然后,她对着对方一阵砍。 对方动作迅猛,想要先一步杀掉谢平芜。但是谢平芜控制得极好,一剑隔开男人,然后用符纸借了灵力,一剑引爆了雷暴符。 嘭! 男人被炸得血肉横飞,死前都来不及放狠话,就悄无声息地没了。 谢平芜闪身避开,一连丢出十个雷暴符,确保对方死得骨灰都不剩了,这才慢悠悠地收剑了。 就在这时候,她的背后猛地抵上了什么锐器。 果不其然,池俟也想借这个人杀她。不过她上来就浪费那么多昂贵的符纸直接杀了对方,就是防止池俟暗中动手,现在对方被杀了,她搞一个池俟不就是轻而易举吗? 第7章 真香 她将可以被长老看到的令牌丢掉了,要杀她的人肯定也将那个令牌丢下了。对于池俟来说,现在就是杀掉谢平芜灭口的绝佳机会。但是很巧,谢平芜也是这么想的。 杀掉她,就不会有人看出他身上有妖气了。 但池俟会想到的东西,谢平芜也想到了。 “收!”少女嗓音温柔里透着一点凉意,十八道符咒霎时聚拢,形成一个勾连的法阵,将池俟束缚在其中。 谢平芜推开他手里的长剑,转过身走到他身边,闲闲地打量着他。 就在这时候,该死的系统又叮咚了一声。 wc:【临时任务:请给反派池俟一个时长为一刻钟以上的拥抱,让反派深深地感知到人性的温暖】 谢平芜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任务过。 但是人都被她给困住了,抱个一刻钟,池俟也挣扎不了诶。这么一想,谢平芜又没有那么愤怒了。 “你该不会,以为这个是给他准备的?”谢平芜笑了笑,温柔纤弱的模样,面色白皙,唇若点朱,偏偏眼底藏着机关算尽的从容。 池俟似乎想要说话,但是谢平芜想到那个尴尬到令人想要扣脚的任务,一张定身符就被贴在了池俟脸上。池俟一句话都说不了,只能沉着漆黑的眸子看着谢平芜,冷漠得近乎恶毒。 谢平芜根本懒得看他的表情。 她伸出手,抱住了池俟的腰,一边在意识空间看着倒计时。 池俟浑身都僵了,他以为谢平芜要趁机杀自己,结果她居然……可恶,居然故意将他定身了抱着他的腰。上次在河里抱得仓促,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接近自己的是个少女。 谢平芜身上有一股春日里草木的清苦香味儿,让他觉得时时发疼的脑子也仿佛清醒了些。 尤其是,她的身体是软而温热的,使得那股香味儿都温暖起来。 这种感觉让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尴尬、愉悦、乃至是羞涩这样复杂的情绪,池俟从前活在奴隶场,所有人都在生死边缘挣扎,从来没有人抱过他,更不可能会有人靠近他。 如果有,那就是要杀他。 但是谢平芜只是抱着他,迟迟没有杀人。 池俟想起第一次的时候,他也以为谢平芜要杀他,结果她两次都是为了救他。 她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要杀他? 甚至,还救了他。 当悬浮面板上的倒计时归零,谢平芜立刻松开手。她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正要对着池俟而去,系统竟然又叮咚了一声,“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解开池俟的定身符。” 谢平芜的剑还没抽出来,池俟已经开口了,“我是想提醒你,有人在召唤他的残魂。” 谢平芜表情微微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池俟,翻出足足十八张诛魂的符咒朝着阵法拍去,将阵法之内的残魂给抹杀得干干净净,这才收回这些符咒。 池俟:“……” 好生歹毒的女人。 不光将人挫骨扬灰,甚至让对方魂飞魄散的谢平芜,终于想起来,刚刚想要杀的人是池俟。但是现在杀不成了,也不能留给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印象,这样的话,他会对她有防备,不利于她再次下手。 而她挫骨扬灰的手段,显然已经给他这样的印象了。 她略微有些后悔。 思索了片刻之后,谢平芜往后退了一步。池俟不明所以,下意识朝她看过去,少女皱起纤细修长的远山眉,如杏子般的眼底闪过一丝害怕,“哎呀,他太可怕了。” 仿佛将人挫骨扬灰、诛魂荡魄的人不是她谢平芜。 池俟:“……” 看着少年无语的表情,她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随即,收起了害怕的神情,淡淡地拂了拂袖子,“他是我仇家,他要杀我,所以我才杀人的。” 池俟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他的眼很漂亮,狭长而上挑,偏生眼底微勾,风流靡丽又淡漠清贵。此时盯着她看了一会,他懒散地抱着胸,神情淡漠而讥讽,“杀人还要解释?” 仿佛谢平芜做了一件可笑的蠢事。 谢平芜忍了忍没由来的怒气,开口道:“我是想说,我不是滥杀无辜。” 少年过了一会,才淡淡道:“哦。” 哦? 谢平芜懒得和他继续唠叨。 至于言传身教,呵呵。 那些前辈都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以身饲狼。 “不要杀我。”谢平芜将自己的长剑背到了背上,这才散漫地朝着回去的路线走着,“我可以帮你掩盖身上的妖气。” 少年晦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开口道:“你说,让我帮你杀了他。” 但是她是自己来杀人的。 而且布置得十分周全,丝毫没有少了一个人的漏洞。 谢平芜丝毫不慌,“你受伤了,晕倒了,我还没有那么没有良心。” 其实不是,她之前包扎能把他戳醒,就说明池俟还没到昏睡到醒不过来的地步。既然如此,他就绝对不会昏睡过去,放任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池俟意味不明地看了谢平芜一眼,谢平芜回了他一个温柔的笑。 少年微微垂眼。 良心,呵。 不过,不是出于良心……又为什么,没有借他的手杀人呢? 即便是丢开了令牌,这么大的动静,也绝对会引来旁人的注意。只有利用他,让他替她杀掉那个人,她才能彻底撇清关系。 这是最利于她的方法,但是她没有用。 池俟微微抿唇,心内生出一点嘲讽来,想必是留着他以后有更重要的地方,要来利用他。 谢平芜并不知道池俟想了什么。 严格来说,她没兴趣知道。 等她溜达回去的时候,宋晚照正在烤乌鸦。他一看到谢平芜,便挥了挥手,“你们去哪里了,刚刚劈下来好几道雷,也不知道劈死了谁。” 谢平芜失笑,别池俟的目光一警告,只好憋了下去。 “怎么可能会有人被劈死。”谢平芜十分正经道。 宋晚照一边翻乌鸦一边撒自己带的调料,“除了飞升劫雷,一般都只劈缺德之人。” 杜秋生跟着点了点头,看向谢平芜。 “那些藤蔓,被我处理掉了。雷克木,所以我用的雷暴符。”谢平芜找了个借口解释。 杜秋生知道她的意思是将对方杀掉了,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宋晚照的烤乌鸦技术很不错,不过片刻,就烤出来了四只。 他递给三人,结果池俟都接了,杜秋生却没接。 “修道之人,不可重口腹之欲。”杜秋生抱着剑,神情冷肃而坚定。 于是宋晚照将那只乌鸦拿了回去。 “真香。”宋晚照感慨。 谢平芜打了个小嗝,“不错。” 池俟默默将一只乌鸦吃了个干净。 杜秋生后知后觉地有点饿了。 …… 第二天。 三人这几天虽然斩杀了一堆乌鸦,这些乌鸦虽然算是异兽,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修为。换言之,这些就是比较奇怪的品种的基础形态。 想要进内门,几人只能去杀真的有修为的异兽。 于是几人自报了修为。 “凡人。” “凡人。” “凡人。” 谢平芜和杜秋生和池俟都默契地看了彼此一眼,随后一起看向握着一把看似十分珍贵的宝剑,身着仿佛是法衣的宋晚照。 “我练气一阶上期。”宋晚照挠了挠脑袋。 谢平芜杜秋生池俟:“……” 大家原本以为宋晚照是个大佬,结果发现他只能算是四人组里的大佬,纷纷沉默。 按他们的水平去和有修为的异兽打架,根本就是送菜。不过,内门考核的唯一标准也不仅仅只是如此,还有的就是天赋和心性。 四人商量许久,还是决定去试试。 修仙么,哪有觉得不行就不上的道理。 宋晚照拿出图纸,指着一条明显有许多异宝异兽的路道:“这图很常见,陈媛他们肯定会从这条路走,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在他们前头,先宰杀异兽顺便采集药草。” 谢平芜看着其中一条河水的分叉处,那里有杜秋生的第一个金手指。 第11章 合作 池俟微微一愣,随即眼底的情绪被他尽数收起来,无辜而茫然地看着谢平芜,“如实交代什么?” 谢平芜似笑非笑,看似是亲昵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实则手指间夹着一张流动着紫电的符箓,“不如实交代,那就没办法去斩杀赤溪兽,无法帮你掩盖掉……你想要掩盖的东西。” 少女微微扬起白皙的下颌,杏子眼温柔烂漫,偏偏说出来的话饱含威胁。 “你骗我。”池俟舔了舔干涩的唇,狭长的眼底漆黑一片,神色平静里带着点讥讽,“如果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我,完全可以指使我去帮你杀人。” 谢平芜没说话。 她在思考自己出现的漏洞,以及怎么补救才最为合适。 见谢平芜不说话,池俟便继续道:“并且,借机杀了我,再伪造成是对方和我以命相搏。” 谢平芜唇边露出一点笑意,她微微歪头看向池俟,眼底藏着三分戏谑,“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过于聪明了。” “你本来就……”他原本是顺口这样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愿意夸奖这个心机深沉的少女,只是抿了抿唇,垂下眼,冷哼了一声。 谢平芜轻咳了一声,“那我如实说了。” 如实说是不可能如实说的,“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我在想,如果我们互相合作的话,应该很不错。” 池俟不置可否,只是握紧手里的木剑,漆黑的眼底凉意摄人,“合作?” 谢平芜便看向池俟。 后者扯了扯唇角,竟然露出一点笑容来了。 他是偏艳丽单薄的长相,眉骨薄而陡,长眉黑得有些锋利,眼尾狭长上挑而眼底微勾,便中和掉了那股子冷峭锐利的杀气。少年脸颊线条流利,下颌骨精巧漂亮,显得清瘦单薄而靡丽冷清。 这样一笑,眼底阴郁的冷意虽然未消,整个人却温和了不少。 瞳仁黑而肤色白皙,唇色殷红,像是个干净温和的普通少年,一点也看不出来日后日天日地要毁灭修真界的魔神影子。 “谢姑娘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少年抱着自己的木剑,脸上含着一点伪善的笑,白皙的额头垂着几根散乱的碎发,有些神采飞扬的少年气。 谢平芜:“……” 反派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乖? 完了,想rua。 非常想rua。 “就是……”谢平芜下意识开口,但是随即意识到,自己险些被迷惑了。于是立刻闭嘴,掀起眼皮看向他,冷冷道:“你被人从极南域追杀三千里一直追杀到此地,和我不是差不多么?” 在这一瞬间,池俟看谢平芜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即便谢平芜早有准备,也差点吓得一个哆嗦。但是谢平芜的仙女人设必须苟住,所以她只是轻笑了一声,“不过,我被人追杀,你不是也知道了。” “追杀你的是谢氏。”池俟淡淡瞧了谢平芜一眼。 谢氏,修真界第一符修世家,传闻中最为富裕的修士家族。 谢平芜当然知道谢氏这个词代表着什么,但是她既然把池俟和谢平芜相提并论,自然是知道,他身后追来的人比谢氏更可怕。 但是这个底牌若是说出来,池俟可能真的会杀她灭口。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装作不知道这个。 “你看,你是极南域逃出来的奴隶,我是谢氏追杀的不可宣之于口之人。我们合作,总比单打独斗好些。”谢平芜谆谆善诱。 池俟微微一愣,但是他的情绪变化实在是太小了,若不是谢平芜刻意等着,根本察觉不出来他的意外。 她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唇角。 “如果我是你,不会选择和我扯上关系。”池俟唇角再次弯起来,狭长的眸子里瞳仁漆黑,明晃晃的恶意。 如果他是谢平芜,就会选择和宋晚照待在一起。她能看出来他身上有妖气,那么自然也能猜出来,他不是普通奴隶。 和他待在一起,远比她一个人更为危险。 谢平芜真是,让他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虽然没有明确答应合作与否,但是这个态度,明显是并不排斥。谢平芜便不再追问了,池俟这人心思飘忽不定,最不喜欢旁人逼迫于他。 聪明的做法就是,吊着他。 “杜大哥,宋兄,我休息好了。”谢平芜劲直朝着杜秋生和宋晚照走过去。 四周的景色没有变化,但是刚刚池俟的眼底有血,虽然只有一点,不容易看出来,但是架不住谢平芜有心去细看。池俟的身份和血统特殊,他的血功效特殊,简称开挂,几乎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滴入眼睛的话……看来,四周的东西,可能是幻象。 从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谢珈就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这个世界和她所处的世界一点也不一样,她作为作者,十分清楚地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有多残酷。人心的贪欲在法律荡然无存的世界里,展现出最蓬勃的生命力。 何况,通过修仙,人和人之间能力的不公彻底拉开。 这就是一个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 因为没有规则,可以凌驾于绝对的强者之上。 她只能苟住,然后成为强者,才能活下来,才能救世。 “前面好多灵草啊!”宋晚照忽然道,大步朝前走去,开始采摘灵草。 谢平芜仔细一看,果然,四周全都是灵草,而且灵气馥郁。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杜秋生的面色便变得高兴起来,开口道:“这里的灵草这么多,说明灵气也多,是不是因为我们已经靠近了出口?”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和他最熟的谢平芜。 谢平芜没说话。 杜秋生也跟着宋晚照开始疯狂采摘灵草,但是谢平芜和池俟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危机感。 刷拉一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拔剑而出。池俟一件劈向了谢平芜身后的蔷薇花丛,而谢平芜则一剑削向池俟,剑刃从他的面颊侧擦过去,一滴鲜血迸溅出来。 她微微倾身,一剑切断他身后向他探过来的藤蔓。 那滴鲜血,溅入了谢平芜的右眼。 第18章 三天【给仝苏的万赏加更】 现在已经是在试练森林外面了,动手不好,粉裙少女低声提醒道:“媛媛,我们要爬登仙梯了。” 陈媛还盯着谢平芜,被粉裙少女一打扰,登时皱眉,转身便朝登仙梯走去。也不知是不是有意,陈媛走过去的时候手里的长剑出鞘,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滑过粉裙少女的胳膊才追上陈媛。 粉裙少女捂着血淋淋的胳膊,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谢平芜。 谢平芜:“粽子糖不能止血。” 说完,往嘴里丢了颗粽子糖。 粉裙少女咬牙。 宋晚照蹭过来,“给我也来几颗呗。” 于是谢平芜扣巴巴地给了宋晚照几颗,几个人一起蹲在山脚下吃糖,一边等池俟。 池俟的经历过于不一般,刚刚那个幻境似乎是心魔。但是问题是,这个幻境并不是需要破除心魔才能出来,所以为什么池俟这么久还不出来? 难道是他的心魔太多了? 谢平芜漫漫地想着。 水镜后。 中年修士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他看着水镜里的人在不断地杀人,不断地杀人。起先是杀奴隶,到了后来是妖魔,再到后来成了坏人,现在…… 他在杀和自己关系不好的同门。 中年修士伸手,抹掉了幻境里的画面。 池俟眼前的人忽然消失,他如梦初醒,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雾里。至于刚刚那些浮光掠影一样的人生,全都是幻境,他现在要走出幻境去拜师。 他略微迟疑了一会儿,抬眼看了一眼虚空的方向,才朝着外面走去。 一直等到日挂中天,三人才看到池俟浑身是汗地走出来。 少年漆黑的额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苍白的面颊上。他的眸子里带着股子疯狂的杀意,在看到三人时刻意收了收,这才将剑背到背后去,“久等了。” 宋晚照想要问池俟的幻境是什么,被杜秋生和谢平芜的目光阻止。 “走,爬上登仙梯,我们就可以拜师了。”杜秋生开口道。 三人点头,开始踩上了白玉阶。 四人齐刷刷同时抬脚,结果谢平芜和杜秋生在踩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噗通一下子脸朝下摔倒在台阶上,爬都爬不起来。 宋晚照满脸惊恐,“你们怎么了?是饿晕了吗?” 池俟淡淡道:“是体质不足以抗住玉阶威压。” 说着,两人一人拉起来一个。 谢平芜和杜秋生都捂着被磕破皮的鼻子,面面相觑。谢平芜知道自己灵根没了,但是也没想到第一步就不行,至于杜秋生…… 他还在幻想自己天赋卓绝,举世无双。 当然,在接受了谢平芜和池俟的对比之后,他退而求其次觉得自己的天赋也算是一流。 但是,打脸总是来得这么快。 宋晚照看了一眼两个人,有些不敢相信,“阿芜这么厉害,灵根却这么……” 杜秋生一愣,随即意识到,谢平芜的问题更大。他下意识想要安慰谢平芜几句,但是目光移过去之后,卡在嗓子眼里的话又卡住了。 她在掂着脚砍一根树枝,看起来是打算用来做拐杖。 丝毫没有伤心的意思。 杜秋生不好意思伤心了。 谢平芜砍了两根树枝,一根给了杜秋生,一根留给了自己。 然后她便让大家按着自己的速度走,不用互相关照。池俟的天赋极佳,几乎感知不到威压,如履平地地往上走去。但是最上面的部分,却是对天赋更好的来说,更为不好走。 当然,这和设置这个的作者谢珈无瓜。 她看着第二阶,思考如何不磕脸地爬上去。 杜秋生前期虽然是五灵根,废是废,但是起码还有。他有了心理防备,走得虽然艰难,却还是勉强能往上走。 但是谢平芜的灵根彻底被毁掉了,渣都不剩。不出意外的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修炼。当然,谢珈之所以来长青宗,是因为给谢平芜留了灵根修复的机缘。 不过,这白玉阶一万阶,她一个凡人到底要怎么走上去啊摔! 在谢珈的设定里,这个白玉阶是对弟子心性和天赋的最后一重筛选。天赋差的弟子,刚开始便十分难走,但是到了后面难度加得比较少。 但是天赋好的,前面如履平地,后面难如登天。 相当于给大家模拟了一下大家将来修行路上的困难分布,让大家明白无论天赋好不好,修仙都很难。 至于放弃登白玉阶的外门都进不去,直接被退货。 谢平芜看着剩下的9999阶,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了一步。然后,在摔倒之前捂住了脸,只磕破了手,稍有进步。 谢平芜就这么,一步一摔,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挪。 五大三粗的修士站在云层之上,顺着白玉阶往下看去。几十个少年前前后后地在白玉阶上哼哧哼哧地爬着,大部分速度都不快,最前面的是陈媛和池俟。 刚开始是陈媛在前,不过没多久陈媛的难度加大了,池俟便走到了她前面。 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中间。 而隔了数千米没有人的最后方,一个青衣少女支着棍子,气踹嘘嘘地往上抬脚,然后身体就被哐当一下子摔趴在了台阶上,脸着地。 五大三粗的修士皱了皱眉,便瞧见那少女竟然提前捂着脸了。 即便如此,爬了几十阶下来,她的手和脸上已经有不少淤青和擦伤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长青宗从来不收没有灵根的凡人,但是这个谢平芜,实在是太过于优秀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优秀对于长青宗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平芜觉得自己人都要没了,正常人穿越重生什么的都成了挂逼,只有她!现在在一步一磕脸地往上爬楼梯,而且足足一万阶。 她觉得,等她爬上去,脸都磕没皮了。 太难了。 谢平芜想着,还是认命地一步一摔地往上爬。谢平芜足足爬了好几天,终于爬了……三千阶。 来接她的修士高贵冷艳地踩在剑上,告诉她,“长老们已经在宗门前等了三天三夜,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令我来接谢姑娘上去拜师。” 谢平芜:“……” 好悲伤啊。 第19章 己道 谢平芜已经一步一磕脸磕出心理阴影出来了,但是还是老老实实打算继续磕七千次脸,结果剩下的七千阶居然可以走电梯。 惊喜(▽)!!! 就在谢平芜正要开口答应的时候,她的耳边叮咚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wc:【触发任务点一:拒绝走捷径! 当前逼格:1 完成该剧情点逼格+01 剧情:谢平芜足足爬了三千阶台阶,也足足磕碰了三千下,走了三天三夜,此刻已经累得奄奄一息,只是想要修仙的强烈念头支撑着她咬紧牙关往上爬去。 而就在此刻,白衣仙人从天而降,告诉谢平芜可以带她飞上去。 春日里的清风吹过来,拂过谢平芜被汗打湿的额发,越发衬得少女一双眸子清亮而坚定。 “不必!”谢平芜斩钉截铁道。 白衣仙人不解,面前的少女狼狈不堪,目光却仍旧十分坚定,闪烁着自信而执着的光彩,使得她整个人在晨光中仿佛会发光一样,明人。 “谢平芜为求大道而来,岂可走捷径!”少女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难以言说的铿锵,让人心弦为之震颤。 白衣仙人一愣,恍惚间想起来,修仙本该如此。 而他,却觉得她爬不上去,来让这样一个坚定自信的少女走捷径。 众人都跟着羞愧起来,他们的修为虽然早就超过了这个凡人少女,心性却较之不如。】 谢平芜看完了这段话,沉默不语。 “我选择不要逼格。”她捂着自己肿成猪头的脸,面无表情地如是说道。 wc:【任务强制领取成功,请宿主说出符合剧情的话,完成当前剧情,获得逼格点。】 谢平芜:“系统你大爷。” wc:【若不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领取任务的剧情,将会受到雷击惩罚。】 谢平芜看了一眼面前的白衣修士,面无表情而冷漠地道:“不必。” 白衣修士一愣,面前的谢平芜便捂着自己的脸,淡淡开口道:“谢平芜为证大道而来,而这,确实就是我的道。” 云端之上。 三个修士的脸同时一变。 这少女的心性……实在是,通透得可怕。 “你看,这一万白玉阶,天赋好的可以如履平地,天赋差的只要坚持也能上去。”谢平芜仰起脸,目光清淡地看了一眼仍旧看不见尽头的山顶,“只有我谢平芜,眼前有路,但是众人都知道,我走不上去。” 站在谢平芜面前的修士看着少女灵根尽废的身体,想要安慰她,又安慰不出来。 “但既然还给我留了这么一条路,那我也确实,该去看看能不能走到尽头。”谢平芜说完这句话,一边忍着想要飞快爬上剑的欲望,一边又往上迈了一步。 果不其然,咚地一下子脸摔到了地上。 白衣修士不忍心地移开了眼。 云端之上,三个修士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最后是最年轻的那个开口道:“当真要让她这么上去,怕是命都要去掉一半。” 中年修士没说话。 五大三粗那个道:“她这样的体质想要修仙,本来就是要拿命来博。” 于是三人便没有继续说话。 这样聪颖通透又厉害的孩子,真是……让人希望她当真能走到山顶上,成为修仙界第一宗门的一名弟子呢。 世人都说长青宗是当世第一宗门,样样最佳。但是长青宗中,最为珍贵的并不是什么神器仙器乃至是上古阵法,而是这一条一万阶的白玉阶。 这白玉阶中蕴含天道信息,走这一条白玉阶,便能窥见将来仙途是否坦荡。 虽然只要有仙缘的孩子都能走上去,甚至大部分都能走完,但是其中的艰难程度与分布,却是对其很有参考价值。 谢平芜既然能踩上去,就是有仙缘。 但是……很明显,她几乎不可能走完。如果她当真走完了,还是有修炼的机会的,即便灵根已经废掉了。 所以,大家其实还是希望她能走完。 谢平芜也想到了这一点。 装逼她是不想装逼的,但是这个白玉阶上的天道信息她感知到了,在那个系统阻止她的时候,她被迫理智回笼,然后选择当真一步一步走上去。 她肯定是天道意识的一部分,但是又并不是全部。 所以她也想知道,“天道”这么个玄乎的东西,是不是让她修仙。 谢平芜熬过了第三千一百多阶之后,竟然开始觉得往上走变得轻松起来,她自己也有点懵。但是想到大家全都等了她好几天,也只能捂着脸,哼哧哼哧往上爬。 云层之上,大家眼见着前几天一爬台阶就脸着地的少女开始不再摔倒。 她踉踉跄跄,但是当真一步一步变得沉稳起来,再后来便步履平和,只是并不是很快,再往后…… 他们看着谢平芜一步三个台阶,哼哧哼哧地往上爬得十分轻松。眨眼间,后面五千阶被她在半个时辰内爬完了,然后出现在了等了好几天的大家面前。 三个修士面色古怪,都像是见了鬼。 上千年了,从来没有人,能一步跨三个台阶!!!! 就算是修仙界历年来天赋最好的那位道君,也只是走得过于轻巧,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走了上来。 但是其余在山顶的人看不到谢平芜爬山的过程,早就等得火冒三丈了。不过杜秋生和宋晚照抢在大家发怒之前,三两步便朝着谢平芜跑过来,一人一边将谢平芜的胳膊架住了。 “阿芜真是好样的!”宋晚照激动地道。 杜秋生也道:“阿芜能走上来,已经非常厉害了。” 谢平芜累得不想说话,但是心情却还不错。 看来她拿的真的是女强本子,未来可期。 池俟淡淡地瞧着浑身是伤的谢平芜,目光在谢平芜身上放了一会儿,然后撇过脸去,不再看谢平芜。 但是过了一会,他还是下意识朝着谢平芜的方向看过去。 但是人不见了。 池俟的目光冷了几分,有些不耐烦地朝四周看了看。这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小池,往左边来点,挡着我视线了。” 池俟脊背一僵。 他也不知道他是期盼谢平芜死在白玉阶上,还是期盼她当真上来了。 第21章 换师 但是好巧不巧的是。 杜秋生的师父也是这个邱寰宇,邱寰宇收杜秋生为徒弟,倒没有别有用心,反倒是尽心尽力。甚至门下弟子多次嫉妒邱寰宇对杜秋生的照顾,几度加害,导致杜秋生哐哐哐地收机缘和妹子。 她现在是该说邱寰宇好话呢,还是坏话呢? 但也只是思考了一瞬间,谢平芜便开口道:“你们想拜谁?” 她看了一眼宋晚照,又看向池俟。 宋晚照毫不犹豫道:“十七长老沈从云。” 三人全都盯着他,谢平芜挑了挑眉,继续道:“为什么?” 宋晚照看了一眼四周,四个人脑袋围成一圈,宋晚照小小声道:“十七峰的师姐最多,而且全都长得很好看。” 谢平芜鄙视地看了宋晚照一眼,然后看向了池俟,“你呢?” 对方目光平静,然后别过去脸。 谢平芜:“……” 迫不得已,她只能自说自话道:“邱掌门嫉恶如仇,最喜欢侠义心肠的徒弟。不过,听说之前邱掌门手下有个入魔的徒弟,他硬生生是亲手挖出了那个弟子的魔丹摧毁。” 杜秋生满脸向往,“邱掌门真是我辈楷模。” 池俟:“……” 谢平芜微微偏过脸,半向着池俟道:“听说第九峰的鲁长老就不错,性子豪迈,还会算命,等以后学会了还能支摊子算命换灵石。” “与你无关。”池俟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少年瞳仁深邃,只是瞧了谢平芜一眼,便握着剑朝不远处人少的地方走去了。 谢平芜:“……” 要不是为了拯救世界,她才懒得管他! 过分! 杜秋生和宋晚照都听出来了谢平芜是在提醒池俟,但是池俟一直都冷着脸,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而且谢平芜几次搭理他,他都表现得有些恶意。 杜秋生道:“阿芜怎么总要拉池俟和我们一起?” “我们明显不是一路人啊,他太奇怪了。”宋晚照也跟着嘟囔道。 谢平芜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帮忙,只能想办法先帮他了。” 宋晚照同情地看了谢平芜一眼。 杜秋生想问,想了想又没有问。 她确实需要池俟帮忙不要当魔神灭世,没毛病。 不多时,便开始了师徒互相挑选。宋晚照挑选了沈从云,被沈从云嫌弃不是女弟子。但是在宋晚照努力的自我推销之后,沈从云还是嫌弃地收了宋晚照这个弟子。 宋晚照作为男主小弟,运气也不错,谢平芜并不替他担心。 而且沈从云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师长。 但是池俟…… 少年安安静静站在那,四周的人便下意识与他保持一点距离。他仍背着那把木剑,孤零零地站在那,眉眼冷肃阴郁,苍白且靡丽。 “池俟,你愿意拜何人为师?”主持大会的人看向最后一个还没表态的少年。 所有人的目光短暂地落在池俟身上。 池俟想要变强,选择长青宗邱寰宇似乎确实在情理之中。谢平芜不知道他会不会改变主意,一时之间心也有些提起来了。 良久,少年微微垂眼,淡淡道:“愿拜第九两仪峰长老为师尊。” 说着,黑衣少年掀开衣摆,对着第九峰的席位拜了下去。那里坐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男人的目光十分锐利,盯着池俟看了一会,好半天没有表态。 一时之间,气氛凝滞起来。 就在大家都以为第九峰长老会拒绝收这个弟子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道:“好。” 谢平芜松了口气。 说实话,其实她觉得池俟听自己话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竟然真的听进去了,她一时之间有种自己的努力还不算白费的欣慰感。 第九峰长老,算是整个长青宗最为正派,却也最为护短之人。池俟跟和他,谢平芜是十分放心的,所以满意地看了池俟一眼。 对方波澜不惊地回看了她一眼。 两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间,随即移开。 接着便是谢平芜和杜秋生,两个人都是外门,没有师父处于被长老们统一授课的状态。安排好一切之后,大家都要跟着各自的师兄师姐去各自的峰,四人组暂时分别。 三人依依惜别,池俟冷眼旁观。 但是好歹没装不认识。 “我到时候想办法和你们联系啊。”宋晚照依依不舍。 池俟转身离开,走进了如血残阳影里,看起来有点孤寂。 谢平芜和杜秋生跟着外门的师兄去了住的地方,女剑修甚少,这次外门里面只有一个谢平芜是女修,所以她十分幸运地分到了一间茅草屋。 而杜秋生也在他的挂逼运气中,获得了一个独居的机会。 两人比邻而居。 谢平芜去领了生活用品之后,就像是一条咸鱼一样躺在了床上,然后点开了系统面板。 【逼格:11(满100后成为修真界所有人的偶像) 武力值:5(满100后原地飞升) 悟性:35(满100后肉身成圣) 美貌值:80(满100后开启后宫模式)】 看着那个美貌值满100开启后宫模式,谢平芜整个人慌得一批。她翻出一面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脸,然后清醒了,比起现在这个样子,开后宫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 ̄▽ ̄)~ 她睡了一觉,然后第二天,天还不亮就被杜秋生抓起来上课了。 这个时候的杜秋生还没有遇到艳遇,还是一个十分单纯的直男。以至于一脚踹开谢平芜的窗子,翻身进来一把抓起在被窝里的谢平芜,抱着剑严肃道:“起来,练剑了。” 谢平芜:“?” 她花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来之前谢平芜就是这么捞杜秋生起来练剑的。 后来杜秋生练剑上瘾,每天天不亮,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抓她起来教他练剑。 然后两人练了剑,在晨光中晃去饭堂叼了俩馒头,风驰电掣地朝着学堂的位置跑去。 谢平芜终于有种,自己也成为清北修仙学院的一员的真实感。 但她还没来得及品味这种成为学霸的优越感,系统又叮咚了一声。 —— 寒翘:关于这个文,私设比较多,可能不太符合正统修仙文,大家尽量不要吵架。 感情线和剧情线都很重要,因为个人理解的仙侠不是单纯为了力量,也不是单纯为了生生世世的虐恋,谢平芜和池俟都需要成长,需要懂得属于人才有的感情。 大概就是有仙的能力,又有身为人的侠客精神。大爱为先,个人在后。谢平芜会救赎池俟和这个世界,池俟也会救赎谢平芜(关于谢平芜为什么需要救赎可能得后面剥丝抽茧了)。 然后就是,我对于强大和救赎的理解,更偏向精神心理化。所以没太办法写外在吊炸天的女主,恕我直言,我觉得单纯能力强大却没有一颗足够匹配能力的心,其实是很拉胯的。 但是大家都更喜欢能力上的强者,喜欢简单粗暴的爽。如果你是这样的受众,希望你对我宽容一点,因为喜好不同。 大概就这样,这篇文我知道很可能会扑,但是纠结很久之后还是释然了。 我永远钟情爱与救赎。 永远觉得人物内核的美好胜过于外在的美好。 第23章 青玉 池俟其实一直都觉得谢平芜是在欺骗他,毕竟,对于她来说,他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是,他还是对她的承诺存了几分希冀。 从来没有人愿意去帮助一个奴隶。 不说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便是微弱的凡人,血统低贱的妖族,为世不容的魔族,全都瞧不起奴隶。 一旦成为奴隶,便与器物畜生无异。 池俟不想当畜生和器物,他想要力量,他想要像个人一样被尊重地活着。 谢平芜察觉出了池俟的不信任,她笔下的反派崽崽有多敏感自卑多疑善猜,谢平芜还是知道的。虽然因为给灵兽铲屎铲得手都麻了,她还是开口道:“你坐会,我去准备一下东西。” 说完,谢平芜就转身走进了里间。 池俟在她掀开帘子的前一刻,开口道:“等等。” 谢平芜回过头朝他看过来,见他沉默地从袖底拿出一块青玉,摊开掌心,“给你。” “给我?”谢平芜微微一愣。 少年微微偏开脸,语调冷而僵硬,“等我帮你杀了谢琅仲,你再还给我。” 这块玉,是池俟前期最珍视的东西。这是他在奴隶场里认识的一个老奴隶给他的,池俟刚刚进入奴隶场的时候才七岁,那时候他还太小了,虽然他打架很狠,却被排挤欺辱。 是那个老奴隶救了他一次。 可是最后,那个老奴隶用生命来和池俟交换条件。 ——他重伤快死的时候,替池俟去参加了和奴隶场最厉害的角斗,然后死去。交换的条件是,让池俟代替他去看一看他的妻子,并将这枚青玉给他作为信物。 那是池俟在跌落泥泞之后,唯一遇到的善意。 即便如此,也是掺杂了利用的。 后来池俟逃出去,去看了一眼。他想把青玉交还给老奴隶的妻子,那时候他才知道,老奴隶并不老,只是奴隶场的生活过于艰苦,他三十来岁的身体便如迟暮老者。 他心心念念的妻子,另嫁县君,当着众人的面和老奴隶撇清了关系,并丢掉了这枚青玉。 池俟下意识接过了那枚青玉,转身离开。 谢平芜看着她笔下寥寥数语带过的青玉,上头满是被磨砺过的痕迹,质朴廉价。过了一会,她才开口继续道:“你那么穷,这该不会是你唯一的家当?” 池俟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羞恼。 就听到少女继续道:“我可不穷,才不需要收你唯一的家当。” 其实谢平芜很穷,但是她的符纸实在是太多了,随便卖点就能成为一大富翁。这些她懒得解释,只是推回去了那枚青玉,“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不会客气。” 池俟心底的羞恼莫名散去,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酸涩散开,似乎有点难受,又似乎有点意外。 她究竟是嫌弃他穷还是……觉得他穷所以不收? 池俟将这一丝还没来得及分析的杂念抛开,漆黑的眸子冷淡而复杂,淡淡道:“也好。” 谢平芜便转身朝着里间进去了。 池俟这才垂下眼,看了一眼手里的青玉佩。确实,这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但是谢平芜出身最富裕的谢家,即便现在落魄,也看不上这么拿不出手的东西。 他随手收了起来。 符修之所以十分富裕,就是因为符修数量不多,且技术含量颇高,一张符箓便可以卖出高价。谢平芜现在没有灵气,不能画符,她若是想要画符,需得用借灵气的符咒借来灵气。 借灵气虽然疼,但是一回生二回熟,疼着就习惯了。 谢平芜取出赤溪兽的血,用了借灵气的符咒画了一张符。因为长青宗后山有灵脉,故而这里的灵气十分浓郁,谢平芜又多画了几张借灵气的符咒,这才力竭瘫坐了一会。 她下意识将喉咙口呛出来的血咽下去,这才看向池俟。 “这符咒你带在身上,不要取下来。”她喘了口气,又咽下去一口血,“等你到了金丹中期以后才会失效,到时候得猎修为更高的赤溪兽才行。” 池俟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她,有些不自然道:“吃了。” 谢平芜接过来,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治疗内伤的药。 并不是灵药,现在的谢平芜也可以吃。 她挑了挑眉,心道,现在的反派崽崽还是有点良心的。想起前几天一心要杀她的池俟,她难得开口道:“多谢,下次你受伤了,我也会给你递止血符。” 池俟:“……” 他并不想受伤。 谢平芜将药丸吃掉了,看了对方一小会儿,“内门如何?” 池俟的表情空白了一会,似乎不习惯和人说正事以外的事情。他垂眼看了谢平芜一眼,右眼眼侧的朱红泪痣十分昳丽,但他说话的语气干巴巴的,“尚可。”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 如果能力只是普通人的水平的话,社交就能在一大半程度上决定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为了阻止池俟黑化,当然要让他在社交层面过得好一点,所以谢平芜开口道:“那我得了空去看你。” 池俟的表情空白了一会儿。 为什么要去看他? 他们不是互相合作的利用关系吗? 对了,他险些忘了,人是种会有感情的动物。就像是之前的老奴隶,他虽然接近他是为了利用他,到了后来也真的对他存了几分怜惜。 几分,不必要的,没有意义的怜惜。 谢平芜怜惜他?是因为觉得他可怜,还是觉得想要从他身上挖出更大的利用价值? “不必。”池俟冷冷道。 池俟不介意被可怜,如果能换来利益,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装可怜,但是他不想被人更大程度上地利用。 谢平芜撑着下巴看了池俟一会儿,她又随手往口中丢了颗粽子糖,咯吱咯吱地嚼着,漫不经心地用那双温柔潋滟的杏子眼瞧着他,“小池,其实每个人都有利用价值的。现在用不到,将来兴许就能用到了。你和我还有身边的同门搞好了关系,说不定将来,我可以帮你呢?” 在他心里,所有人都和他渭泾分明。 若是需要接触,那一定是需要对方存在的价值,这些价值或许是力量或许是金钱,更多的是感情上的慰藉。 但是池俟早就,不相信感情这种廉价的东西了。 第27章 逃跑【给流霜梓寒的万赏加更】 “三声,一……”东方竹手里的剑刃往前一步。 谢平芜还在和捆仙锁挣扎,东方竹道:“二。” 池俟瞳仁漆黑,哑声道:“好。” 禁言符被塞进他嘴里,化为一道金光进入了他体内。东方竹这才慢悠悠地收回剑,唇边笑意更为轻蔑,“杀你,简直是便宜你了。” 说完,抽出腰间的打妖鞭,朝着池俟甩下去。 打妖鞭打的是妖孽,一鞭子下去,能让妖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不会死,只会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反复愈合反复流血。 这一鞭下去,池俟一个凡人势必能去半条命。 东方竹唇边的笑意刚要扬起来,斜刺里捆仙锁一下子锁在东方竹身上。少女手中玄铁剑迎上打妖鞭,哐当一声断掉,眼见着鞭子即将落在池俟身上,青衣少女眼都不眨地伸手握住了打妖鞭。 鲜血淋漓地从少女手中淌下来,滴在池俟的脸上。 温热,又带着腥甜。 以至于池俟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好,你一个外门弟子,看来是当真打算得罪我了。”东方竹冷笑,手里的打妖鞭对着谢平芜飞来。 东方竹金丹中期修为,谢平芜并没有胜利的把握。她的剑术虽然可以挑金丹,但是她没有任何法宝,甚至唯一可以倚仗的剑都断掉了。 谢平芜看似防守闪躲,实则不动声色地退到池俟身边,一把捏碎了早就拿出来的符纸。 淡蓝色的光晕一闪,少女霎时消失。 东方竹看着空气冷笑,一个外门弟子,量也不敢得罪东方家。话虽如此,他却还是准备好了,回头便查出这名外门弟子是何人。 竟然可以与他一战,甚至能在他没能察觉的情况下逃走。 这样的人和他作对,当然是杀了作罢。 …… 这是谢平芜用来保命的符咒,虽然耗费的灵力大,但是她被谢家追杀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就放在了最容易拿的位置。 打死她也没想到在长青宗内门用了一张。 长青宗有结界,谢平芜出不去,但是却能带着池俟来外门的住处。 少年失血过多,此时已经昏过去了。他身上被东方竹削出四五道深可见骨的伤,此时鲜血淋漓,加上双手被生生折断,以一个扭曲而绵软的姿势垂着。 即便如此,池俟的脸上仍不见痛色。 谢平芜杀人都是直接挫骨扬灰,见不得这种惨烈的伤口,只好将人放在自己的床上。 作为一个被追杀的人,其实她的救命药还是挺多的。谢平芜拿了止血生肌的药给他喂了几颗,看着他身上露出森森白骨的伤口,忍着强烈不适,找来纱布给他包扎了。 池俟时而会清醒过来。 其实他很疼。 人是不可能不疼的,但是疼也不会有人在意,久了就习惯了面无表情。谢平芜的动作很轻,他偶尔醒过来,能看到她忙忙碌碌的身影。 池俟漫无目的地想,她好像是唯一一个给他包扎过伤口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在他出事的时候,会闯出来帮他的。 帮他掩盖掉了妖气和魔气,还救了他一条命。 为什么呢? 池俟还是不明白,但是却觉得,现在躺在这有人给他包扎伤口的感觉,有些莫名的新奇,并不讨厌。 包扎了很晚,谢平芜总算是包扎好了。 床就这么一张,池俟已经晕过去了。但是谢平芜明天天不亮还得起床练剑,她整个人困得脑子都要糊了,稀里糊涂随便在池俟身边找了个位置就躺下去了。 一挨床铺,她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 谢平芜实在杜秋生粗暴地一把拉起来,然后,他一脚就往池俟身上踹。谢平芜眼睛睁得早,下意思一把拉住了杜秋生,“你干什么?” 杜秋生愤恨地看着池俟,“这个畜生,竟然占你便宜!” 谢平芜和杜秋生年纪都不大,一个十四一个十五,相处了一年多,都还是把对方当做是兄长和妹妹。 毕竟剧情还没进入正轨,也为了让杜秋生不那么禽兽,在谢平芜十五岁之前和杜秋生其实是非常清水的兄妹情。 “啊,你等会,我给你挑个合适的位置踹。”谢平芜打了个哈欠。 杜秋生:“啊?” 池俟微微皱眉,在吵嚷声里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谢平芜一本正经地指着他的腿道:“这里可以踢,胸口和双手不可以,都是伤。” 杜秋生:“……” 他这才意识到,池俟的脸色十分不对。 然后仔细一瞧,他的领口内确实是有纱布,双臂也无力地躺在床上。杜秋生盯着池俟看了一会,忍住了揍人的冲动,开口道:“怎么回事?”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谢平芜才道:“这件事若是牵涉到你身上,会给你带来不测。” 杜秋生以为是谢平芜的身世问题,张了张口想说他视她为亲妹妹,她的事就是他的事,但是看着谢平芜不愿意说,还是沉默了下来。 或许有些秘密,不适合他知道。 谢平芜看了池俟一眼,“我去上课了,等我回来把你挪到杜大哥那去。” 杜秋生点了点头,看池俟的目光十分不善。 池俟苍白着脸点了点头,等到谢平芜和杜秋生出去了,他才皱了皱眉。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自己无力的双手,咬紧了牙关,即便是如今拜入了长青宗,他还是如此弱。 他一定要尽早修炼出修为。 只有修炼出修为,他才可以不被人踩着脸按在地上,才可以不被人轻鄙地当做一个畜生。 也不必,需要一个多半别有用心的人来照顾保护他。这世上从无毫无由来的好,谢平芜要的代价,他不想给,也给不起。 少年微微垂眼,心内有个声音告诉他。 “我可以让你变得强大,远比修仙来得更快。”那个嗓音满含蛊惑。 池俟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是无端想起谢平芜握着雪亮长剑时明亮坚韧的眸子,他又想起他的剑。他皱眉,试图将心里那个声音压下去。 他不能被心魔操控。 他要变强,也要变得人人仰慕。 一旦被心魔操控,即便会变得强大,他也会成为人人厌弃的妖魔。 他不在乎被讨厌被轻视,却也不喜欢。 第28章 家主 由于班上不少人昨晚挨揍了,所以谢平芜一走进教室,大家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一瞬。 谢平芜和杜秋生视若无睹,找了位置坐下,分别拿出了自己的玉简开始看书。其余人窃窃私语,一时之间倒也真的不敢造次。 下午分配任务的时候,杜秋生提前去和老师打招呼,让谢平芜和他一起组队。 外门长老也知道谢平芜得罪了不少人,故而没有计较,当真把谢平芜和杜秋生分配在了一组。 有杜秋生在,谢平芜三天来第一次做最轻松的洒水工作。 而不是去臭烘烘的灵兽苑铲屎。 谢平芜感激地看着杜秋生,觉得以杜秋生的运气,在她的帮忙下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逆袭了,“杜大哥,苟富贵,勿相忘!” 和挂逼男主在一起,她觉得霉运根本不算啥。但是杜秋生面色一凛,轻哼一声,“虽然现在你比我厉害,但是将来,我一定能超过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菜!”杜秋生严肃地道。 谢平芜:“……” 鹅子,你之前没有中二到如此沙雕的。 “不好好修炼,三十年之后你就老年了。”谢平芜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杜秋生的肩膀。 杜秋生:“……你等着!” 在灵兽苑待过,谢平芜觉得洒水就像是游玩一样轻松快乐。天色迟暮十分,两人分配到的药田也洒水完毕。 杜秋生自觉灵根不好,勤奋来补,说不吃饭回去看书去了。 谢平芜只好自己晃去了食堂,食堂队伍比起平日里长许多。没有杜秋生在,她心下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排到她的时候,食堂大妈拿着锃亮的勺子道:“最后一份饭刚好够你前面那个。” 谢平芜:“……” 她没忍住伸脖子看了看,果然,啥也没有。 “可以随便给我做一点简单的吗?”谢平芜一下午都在干活,其实还是很饿的。 食堂大妈单手拎起两个缸,露出干干净净的底部道:“米面全都用完了。”对方也有点不好意思,“要么我去给你打点水喝喝?” 谢平芜:“……” 倒也不必。 “不了,多谢。”说完,谢平芜转身离开。 食堂四处的弟子时不时看她一眼,谢平芜没大放在心上。她脸上的伤虽然结痂了,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狰狞。 她倒是可以戴个面纱,但是修仙之人五感敏锐,寻常布料完全没用。 用法器的话倒是可以,问题是她贫穷。 穷到除了一身符咒,啥也没有。 她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才走进去,就看到宋晚照在从乾坤袋往外掏东西,“我听说有人欺负阿芜,就赶紧跑来了,这些法宝全都是我从家里带回来的,金丹圆满以下随便削。” 谢平芜走了过去,扫了一眼那些法器。 “收回去。”谢平芜开口道。 杜秋生和宋晚照一起朝她看过来,宋晚照先开口道:“诶诶诶,别啊。” “外门几个人我还是打得过的。”谢平芜如实道。 宋晚照果然一脸崇拜地看着谢平芜,微微扬起下巴,与有荣焉道:“我都听说了,你一个人单挑内门二十一个弟子,他们全体败北!” 谢平芜点了点头,“那你还不拿回去。” “害,阿芜你这么厉害,我觉得这些法宝在你手里更有用。”宋晚照财大气粗地补了一句,“我的法器实在是太多了,根本用不完。” 谢平芜:“……” 杜秋生:“……” 该死的氪金选手。 “不过,我这次来找你们,还有一件事可以提前告诉你们。”宋晚照洋洋得意地看了两人一眼,“大后天便是长青宗的讲学会了,到时候会有不少大派掌门人或是长老来我们长青宗讲学。” 谢平芜兴致淡淡地点了点头,思考等会可以去哪找点吃的。 “往年五派三宗六世家都顶多会派个闲散长老来,或者不来,但是听说今年谢氏家主会亲自来!”宋晚照这句话说得格外激动。 谢平芜的手一顿,抬眼看了宋晚照一眼。 后者浑然不觉地科普道:“你们不知道,六世家里的魁首便是谢氏,而谢氏又擅长符箓,极其富贵神秘。这位谢家家主更是修真界出了名的了得,你们应该都知道长青宗闭关的老祖是我们华胥境最厉害的人。” 宋晚照喝了口茶,急急忙忙继续道:“而老祖闭关这几十年,谢家家主十年两突破,大家都说他已经超过了我们老祖的实力,成为了修仙界第一人。” 谢平芜眸色淡淡,撑着下巴漫漫地看着两人,并不说话。 说起强者,杜秋生也十分激动。 “我听说过谢家家主的名号,他在我们凡间十分出名,为人仁善慷慨,多次下山替百姓扫除作乱的妖孽,还逢年过节发放符箓给凡人驱邪。”杜秋生眼睛亮晶晶的,“大家都说谢家家主是当之无愧的仙人,德行与能力具是当世顶尖。” 宋晚照一愣,“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修仙中人最仰慕的便是谢家家主,原来凡人也是吗?” “这样品行高尚,能力出众的仙人,自然也会得凡人拥戴。”杜秋生也喝了口茶,“可惜谢家是家学,否则我最想拜的师父,便是谢家家主。” “原来他这么出名啊。”谢平芜冷不丁开口道。 两个暂且平静了几分的人下意识朝着谢平芜看过去,少女眉眼温柔宁静,杏子眼里却透出一点怏怏的情绪,说不上高兴,但也算不得悲伤。 杜秋生猜测谢平芜和谢家有关,当即岔开话题,“我们外门可以去听讲学会么?” “当然可以啦。”宋晚照笑起来,“日后还有比赛,若是外门表现好也可以升入内门,你们两个肯定可以进来。” 杜秋生也跟着激动起来。 谢平芜却从一堆法器里挑挑拣拣,最后拿出来一片面纱,“这个给我,日后需要什么符咒,可以找我写。” “啊我就知道你需要这个,找了很久才找出来的。” 谢平芜点了点头,“谢家主特意来,是不是和谢琅仲谢师兄有关系?” 第29章 同伴 宋晚照对着谢平芜竖起来大拇指,“不愧是阿芜,谢家家主确实是为了琅仲大师兄而来。” “目的是什么呢?”杜秋生问出了谢平芜的疑惑。 “你们应该听说过,每隔三年,各宗门都会派出弟子进行比试,比试筛选出优秀弟子进入秘境试炼。”宋晚照说起这个十分兴奋,开始叭叭叭科普了起来,“明年便是三年一度的玉簪会,谢师兄上次玉簪会在闭关,所以今年会参加。玉簪会一旦扬名,便可以进入秘境寻宝,每一届第一名还能进入昆吾剑冢寻一把上古仙剑。” 杜秋生的眼睛亮得和个灯泡似的,“上古仙剑……” 这个设定谢平芜记得,不过明年的魁首,在书里确实是谢琅仲。 “这玉簪会除了要比试剑术,还得比试道心。”宋晚照喝了口茶润嗓子,继续兴致勃勃道:“比试剑术那是实打实的,但是比试道心的话……与同门的评价也在其中。” 杜秋生皱了皱眉头,谢平芜面色冷淡。 “原来如此。”杜秋生道。 谢平芜撑着下巴看了杜秋生一眼,明年的那届玉簪会是谢琅仲扬名,然后再下一届,就是杜秋生直接碾压谢琅仲。 “谢琅仲的人缘很好。”谢平芜淡淡道。 宋晚照道:“那是自然,谢师兄为人温润有礼,对待资质远不如他的同门也十分耐心,不光相貌俊朗气质也极为出尘,是宗门……啊不,整个修仙界女弟子心目中最佳道侣人选。” 谢平芜也喝了口茶,并不继续说话。 “哎,旁的不说,我就是羡慕谢师兄有那么多师姐喜欢。”宋晚照唏嘘道。 谢平芜心想,再优秀也只是为了给杜秋生做垫脚石,羡慕个屁。 “后天一起去。”宋晚照总结了一句。 杜秋生点了点头,谢平芜也答应了。三人说完话,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池俟。杜秋生送宋晚照出去,谢平芜则进去看了看池俟,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好,此时已经醒了过来。 谢平芜粗略把宋晚照说的告诉了池俟。 少年微微垂着眼睑,眼睫盖住了漆黑的瞳仁。此时抬起脸看向谢平芜,苍白病态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解,“为什么救我?” “自然是因为,你是同伴。”谢平芜斟酌着用了个不近不远的称谓。 唉,还不是因为在长青宗内杀人会被发现,她暂时杀不了池俟,只能洗洗他的黑化值。 “同伴?”池俟还是那副不解的样子。 他抿了抿唇,眉头覆着一层阴影,似乎在思考这个词是不是个好词。谢平芜看着他干裂的唇,想起来今天丢着他一个人在这,连饭和水都没吃喝过。 她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忽然有点心虚。 谢平芜走到桌子边给他倒了一碗凉白开,端过来递给他,“喝点水,我等会去找点吃的,食堂里没有吃的了。” 她才不会承认是根本不记得给他带,而不是没有饭才没带饭。 池俟还在想如何杀了谢平芜,反正现在符箓已经拿到了,谢平芜留着到底是个后患,而且……她每次靠过来,都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所有人都厌恶他,不是憎恶嫌弃他,便是害怕他。 让人靠近,等于把命脉暴露给旁人。何况,谢平芜已经知道了他最危险的秘密。 就在这时候,他的眼前便被递过来一碗水。用干净的碗装着,烧过的熟水。 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喝过了。 常年的忍饥挨饿让他早就习惯了饥饿和干渴,以至于自己都没意识自己该喝水吃饭了。 池俟下意识抬手接水,他的手被拧断了骨头,抬起脸的时候咔嚓响了一声。他的脸色苍白了一点,但是还是毫不犹豫地继续接水碗,对此并不在意。 谢平芜听着这个骨头咔嚓的声音,觉得背后都生出一股凉意,下意识按住他的手,“别动。” 池俟的手腕被谢平芜的手握住了。 少女手指修长,肌肤透着暖意。这样握着他有些凉的手腕,触感明显得几乎让他想要立刻甩开。 事实上池俟也这样做了,但是他的胳膊不太使得上劲,被谢平芜紧紧按住。 水碗被谢平芜送到他嘴边,少女细而弯的眉梢舒展了几分,柔软温和得仿佛揉碎了星光与水光的眸子盯着他,“这样喝,受伤的时候,我可以照顾你一二。” 池俟被她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 他垂下目光,低头喝水。 谢平芜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池俟身上,少年垂眼时盖住了眼底的阴郁气,隐约能看到眼位的泪痣,头顶绑着有点乱的高马尾,一口一口咕嘟咕嘟喝水的样子像是一只单纯的小兽,抖着一身尖刺,其实又莫名有点可怜。 啊,又想rua。 谢平芜立刻移开了目光。 一碗水很快就被池俟喝完了,谢平芜又给他倒了半碗,他老老实实喝了。 谢平芜这才开口道:“我听说山上有兔子,我去打几只回来,烤了给你吃。” “我和你一起去。”他开口道,嗓音有点哑。 “为什么?”谢平芜一愣。 池俟盯着她,忽然开口道:“怕你下毒。” 谢平芜:“……池俟你给我等着。” 她本以为池俟是根本起不来床的,结果这货昨天被揍得半死不活,躺了一天还真的从床上爬起来了。出门的时候,池俟才开口道:“山上有止血的毒药,吃了之后就不疼,而且能恢复体力。” 谢平芜皱眉,“你都说了是毒药……” “东方竹不会放过我。”少年淡淡道。 谢平芜便不说话了,池俟说得对。 带着一个病号,谢平芜有意放缓了步子,结果池俟走得比她还快。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谢平芜提了一盏玻璃灯笼,池俟找到一块草地上,便附身开始采摘。 他采摘了大概五棵之后,将叶子脱下来放进袖子里,将根茎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谢平芜:“……你都不带回去洗洗吗?” 少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月光与灯光之间,谢平芜眼见着池俟的脸色红润起来。 她啧啧称奇,整准备开口问问,这种草叫什么,一道阴毒的剑光便从池俟手中朝她刺来。 寒翘:加更,希望祖国繁荣昌盛!! 第30章 血誓 谢平芜心里觉得自己简直是哔了狗了。 平时和池俟相处她都存着三分防备,毕竟她知道了他的秘密,池俟肯定是想要杀她的。但是昨天的池俟都被揍得半死不活了,抬个手骨头就嘎吱响,所以她还真没怎么防备。 话虽如此,谢平芜的剑术却极好,二话不说抽出长剑格挡。随即抽回剑,找了个刁钻的位置,二话不说一剑直向池俟胸口刺去! 但是池俟手掌一翻,捏碎一张符箓。 谢平芜刺出去的剑堪堪停在他身前三寸,她整个人便被定住了,完全不能动。 救赎反派的煞笔流派到底是谁开创的,池俟这种黑心烂肝的反派直接去死好吗,她现在只想锤死这个狗东西。 毒药的作用下,池俟的眼蒙上了一层水光似的,狭长眼尾泛出薄红,眼底的泪痣红得灼人。谢平芜看到他在颤抖,甚至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但是他手里的软剑还握得很紧,抬手将剑刃放在谢平芜的脖颈上。 手臂骨头咔嚓作响,他眉都不皱。 如果不杀了谢平芜,他不光可能会暴露秘密,还可能会像刚刚她给他喂水的时候那样,让他忍不住想要和谢平芜待在一处。 谢平芜握住他的手腕的时候,他脑子里莫名冒出这样疯狂的念头。他希望谢平芜待在自己身边,靠得很近很近,他想要杀掉杜秋生和宋晚照把她抢过来。 他觉得自己疯了。 杀了谢平芜,他肯定就可以好。 谢平芜只能瞪着池俟,瞪了一半天,眼睛都酸得泛起泪意。 她更气了,哪怕眼泪都出来了,她还是继续气势汹汹地瞪着池俟。就算是死,她也要让池俟这个狗东西知道,她现在非常生气,非常想弄死他! 池俟握着手里的剑,想要和在奴隶场一样,干脆利落地割破谢平芜的喉咙。 但是看着温柔澄净的少女含泪盯着他,他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明明理智疯狂叫嚣着,只要杀了谢平芜,他就可以保住秘密,就可以不用因为她时时靠近浑身难受。 但是…… 谢平芜似乎很难过,她快要哭了。 是不是因为,她对他那么好,他却要杀了她? 他想到谢平芜这个人会消失,忽然有点没由来的不高兴。 谢平芜是除了老奴隶以外,对他最好的人。她给他包扎伤口,出面救他,给他倒水喝,还愿意和他一起组队。 老奴隶对他好有目的,他可以接受。那谢平芜是带着目的接近他,他好像……也可以接受。 无论如何,他还是又莫名的,希望谢平芜再握住他的手腕,和他靠近一点。 如果谢平芜死了,就…… 谢平芜不能眨眼,眼睛酸得疯狂分泌眼泪。最终,眼眶终于承受不住深沉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有一滴砸在了池俟的剑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池俟垂眼看着剑上的水痕,皱眉,过了一会儿,他收回了剑。 谢平芜松了口气。 然后,他手里那把锋利的剑再次对着谢平芜刺了过来。 谢平芜:“!!” 剑刃削过她指尖,一滴鲜血落在他雪亮的剑身上。 池俟面无表情,狭长的凤眼里眸色沉沉,语气饱含威胁,“要么死,要么立血誓不出卖我身负妖魔气的秘密和绝不会害我性命。” “好。”谢平芜从善如流。 命要紧命要紧,狗东西来日不要落在她手上,她绝对不会给他选择的余地。 她只会问,要么死,要么死。 池俟用她的血写了血誓,谢平芜只要对着天道承认这个誓言,就必须做到,否则会被天道谴责,五雷轰顶。口头承诺如果违背,顶多是会遭些报应,但是血誓违背了要命的。 谢平芜快要气死了,但是好在血誓立下之后,池俟当真放了她。 身体一恢复,谢平芜抄起手里的长剑就对着池俟削过去。池俟面色一变,正要猜测血誓是不是对谢平芜无用,少女手里的剑便堪堪擦过他的发梢,斩断了他一缕长发。 与此同时,池俟手里的剑也落在了谢平芜脖子上。 两人刀剑相向,杀气凛冽。 谢平芜对他怒目而视,“池俟,你太过分了!” 池俟面色不变,慢腾腾地收回了手里的软剑,这才看着谢平芜道:“我不想杀你,你不要生气。” 谢平芜:“?” 不想杀她,这么一小会把剑放在她脖子上三次?但是少年当真只是温吞而阴沉地继续道:“我让你立下血誓,就是不想杀你。”他抬眼看着谢平芜,漆黑浓稠的眼底当真没有杀意。 谢平芜莫名其妙,但是他的剑确实放下了,于是她没忍住问了句,“为什么?” 从她用他的秘密威胁他同行之后,池俟就一直都想杀她。 这点,谢平芜十分清楚也十分理解。 原因……池俟有些别扭,不希望谢平芜知道,他对她莫名其妙的不排斥。 相反,她靠近过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希望她靠得更近一点。 池俟微微垂眼,捏紧了手里的剑柄。良久,他也只是抿了抿唇,抬起阴郁冰冷的眸子淡淡看了谢平芜一眼,冷冷道:“与你无关。” 少年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煞气,阴郁冰冷。他将软剑收回剑鞘,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谢平芜只是觉得池俟果然是个有大病的变态。 这么一折腾,现在已经很晚很晚了。谢平芜就算很饿,也更觉得困倦。她懒得打兔子了,随手摘了几个酸不溜秋的野果啃了两口,便踩着月光回去了。 池俟已经离开了,并不在她的院子里。 谢平芜的心情好了几分,躺进被窝睡了一觉。 一眨眼便是大后天的讲学会。 为了占一个好位置,半夜的时候杜秋生便翻窗进来,把死活抱着被子不肯起床的谢平芜拖了出来。谢平芜气得险些抽出剑剁了杜秋生,骂骂咧咧地去食堂叼了俩馒头,然后顶着星光去讲学的地方。 果然,有不少弟子在这里打地铺蹲位置。 谢平芜的怒气荡然无存,并给杜秋生多分了几颗粽子糖。 两人占到了第三排的位置,比较靠前,谢平芜还算满意。一直到太阳出来,金色的阳光照满长青宗宗门前的场地,宋晚照伸了个懒腰走来,然后径直走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杜秋生ap;谢平芜:“?” 第32章 苟命【给羽焦栖的万赏加更】 又是这种……这种该死的感觉。 池俟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看向谢平芜的目光简直要暴起杀人。 谢平芜十分理解这种心情,毕竟前天的时候,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看到池俟也露出这样的神情,她的心情变得很好,唇角翘了翘。 “这个可以治疗内伤。”她消了气,语气温和得带了几分看到他生气的笑意。 池俟可不能因为这个留下内伤,否则到时候谢凛来杀她,她都没办法拉池俟这个狗东西垫背。 池俟的表情却微微一僵。 他似乎想要皱眉,但是傀儡符的控制下,他什么肌肉表情都牵动不了。 谢平芜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忽然茫然了几分,随即又恢复成了那副阴郁自闭的样子,倒是把目光移开了,不再用那种要杀人的目光盯着谢平芜。 她知道他受了内伤。 他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而且…… 从来没有人在不在意他是不是受伤了,更没有人,在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的时候,主动发现了他受伤,并给他治疗。 池俟抿了抿唇。 谢平芜想要和他合作去报复谢家,却根本没必要一而再地保护他。 那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地帮他? 谢平芜在思考以这种威胁池俟的方式达成目的,等会解开傀儡符,池俟会用什么手段来搞死她。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为了这种想要互相搞死的地步的! 最后谢平芜还是趁着取傀儡符的时候,在他身上藏了个雷暴符。只要池俟想要对她动手,她就启动雷暴符。 两人上了玉盘朝着第九峰而去。 长青宗作为修仙界第一宗门,足足有十七座主峰,数百小山头和山谷平原,足足绵延了数千里。 但是主峰靠得比较近,加上玉盘是个传送阵,时间花得并不算是太久。 到的时候,天边夕阳刚刚垂在群山之间。 谢平芜十分不见外,在池俟把她领进院子之后,她便从自己的芥子囊中开始拿东西,乱七八糟的全都是要外住该带的生活用品。 早在知道谢凛要来,她就准备好了来内门苟一波。 但是问题是,池俟这个小屋子,只有一间卧房,还有便是一间厨房。 谢平芜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自己睡在后院。好在她在来之前就知道了池俟院子的构造,想过要不要在后院睡,所以也顺便拿了一张吊床。 顺便在树上挂了一串铃铛,风吹过来,铃铛也不发出声响。 她把吊床挂在桃花树上,这才爬了上去。 池俟待在自己的房间,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一时之间十分和谐。 但是也就是和谐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 整个第九峰的晚上无风无月,谢平芜头顶的铃铛却忽然发出清脆的声响,谢平芜毫不迟疑地反手朝着吊床丢了一张符咒,翻身下床。 她一把按住腰间长剑,闪身跳进池俟的房间。 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有求生欲。 池俟本能地察觉到了灵气变化,正坐起身想要查看,窗户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推开。青衣少女闪身跳进来,一下子栽进了坐在窗前床上的池俟怀里。 谢平芜以为窗内是地面,猝不及防跌进了池俟怀里,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襟。 池俟还来不及推开谢平芜,少女便抓着他的衣襟,微微仰起脸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嘘——” 谢平芜的呼吸带着股子说不出来的清淡香味儿,像是初春时节的花木味儿,甜里杂着一丝清苦。 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带出一股毛毛的酥麻战栗感。 池俟再想要推开她,却又僵着身子仿佛不能动。 谢平芜的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当然是紧张得。谢凛作为修仙界第二大佬,想要杀谢平芜,简直是易如反掌。 她唯一能利用的一点就是,谢凛肯定不希望暴露出自己的气息。 谢平芜姓谢,杀了她,就算大家都会装作不知道,但是还是多半会传出留言和猜测。谢凛这个人当伪君子上瘾,肯定不希望露出一点点马脚。 院子里风声沙沙,树影摇晃,印在两人身侧的窗户上,像是狰狞的恶鬼张牙舞爪。 谢平芜十分紧张。 四野寂静得过分,有一瞬间,谢平芜在想自己是不是连带着自己布下的结界都被谢凛带走了。 就在这时候,铃铛响起了剧烈的声响。 数息之后,铃铛声音消失。 谢平芜身上浮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就在刚刚,原主被谢凛囚禁在湿漉漆黑、只有偶尔的水声的水牢里的记忆猛地浮现出来,那种长久而令人绝望的折磨,简直是比原主的灵根被谢凛一点一点碾碎还要可怕。 池俟察觉到谢平芜在颤抖,连她原本温热的体温都渐渐降下去。 他当然能察觉到外面有个很强大的人试图进来,却又惧怕那串神秘的铃铛留下了他的气息。谢凛试图毁掉铃铛,铃铛也确实很危险,最终还是坚持住了。 刚刚铃铛的声音消失,谢凛也走了。 但是谢平芜却还在颤抖。 池俟很清楚地知道,谢平芜不喜欢自己。或者说……她只会在偶尔的时候对他产生莫名的好感,像是对小动物的那种单纯的好感。 如果她情绪正常,现在肯定不会这么近乎是虚脱似的半靠在他怀里。 他是应该推开她的。 但是…… 他又想起,那种莫名其妙的,希望谢平芜离自己近一点的冲动。譬如现在,他甚至有点想要试一试,让她靠他再近一点。 刚刚她靠着他耳边说话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池俟的思绪难得有些乱,一时之间也没有动作。 谢平芜缓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原主的伤痛她能感知到,但那到底不是谢珈,何况谢珈本人从来在感情上比正常人淡漠一点。 她意识到自己还靠池俟很近,于是自觉往旁边挪了挪,松了口气,“我还得在你这住一段时间。” 池俟难得没反唇相讥,只是以一种不动声色的态度打量着她。 “我可是给你画了符,你也得罩罩我。”谢平芜情绪难得有点激动,一把抓住了池俟的袖子,比起死,被抓回去关水牢更可怕。 寒翘:你以为池狗的终极目标是杀了芜妹吗,不,他真正的终极目标是天天和芜妹贴贴,深沉jpg 第33章 陪练 池俟慢吞吞地推开谢平芜抓着他袖子的手,开口道:“好。” 正准备被他拒绝并死缠烂打的谢平芜一愣,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居然这么好说话,该不会有诈。” “那你出去。”池俟抬起眼皮嘲讽地看着她。 谢平芜一哽。 “倒也大可不必。”谢平芜状似无事地拍了拍袖子,淡淡道:“合作伙伴,就是要这样同生共死,风雨同舟的。” 池俟:“呵呵。” 池俟没有和谢平芜继续演下去,他只是盯着谢平芜看了一会,在谢平芜还不明白他的意图是什么的时候,他就一脚把谢平芜踹了下去。 “要在这里就睡地上。”他冷冷道。 谢平芜咬牙,迟早有一天,她要让池俟这个狗东西在她面前跪完八百个榴莲! 话虽如此,她到底没觉得自己该睡床而池俟这个主人睡地上。谢平芜从芥子囊翻了翻,后知后觉想起来没有被子,就被池俟一床被子砸在了身上。 他垂着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看着她,语气冷漠,“铺上。” 谢平芜:“哦。”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现在的池俟好像还不算个坏人。此前他经历了灭门,经历了奴隶场的八年时光,但是却…… 并没有做什么太大的坏事。 可能不算个好人,但也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反倒是挺可怜的,这样的环境长大,性格能好到哪里去。谢平芜虽然还是不爽,但是到底也没有那么愤怒了。 谢平芜将被褥铺好了,自己便躺了上去。 她的睡眠一向不错,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甚至忘记防备总是想要杀她的池俟。 池俟其实,也没有那么想要杀她,否则借谢凛的手岂不是刚刚好? 谢平芜睡得快,但是池俟却睡不着。奴隶场的那八年,他杀了太多了,所有人都想趁他不注意杀了他,这样就能在角斗时避开他。 谢平芜在他身侧,他清楚地知道,谢平芜比那些奴隶更厉害。 更何况,他觉得心内有些乱。 足足八九年,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是为了杀他,或者是利用他。但唯独谢平芜,说是利用,却总是和那些人不一样。 他讨厌那些杀他或者利用他的人,却有时候古怪地觉得,自己并不厌恶谢平芜。 谢平芜靠近他,他想的竟然是,再近一点。 池俟狠狠闭眼,忽然猛地睁开眼,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猛地被他抽出来。仿佛下一刻,他便要悄无声息地凑到谢平芜身边,杀了她。 过了一会,他才终于克制住了这股暴戾的杀人欲望。 谢平芜说了,他们是同伴。 这是长青宗,不是在极南域的奴隶场。靠近他的人是在谢家那样好的地方长大的,并不是奴隶场那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奴隶。 虽然他才接触奴隶以外的人才几天,但他不傻,知道这些不需要靠杀戮活下来的人之间,有同伴之情,师门之情。 就连对陌生人,也会有仰慕与同情之情。 谢平芜大概当他是同伴,或者干脆是同情他。 同情他所以对他好,只会对他有好处。 他不需要杀谢平芜。 池俟这样想着,又慢慢把那支匕首收了回去,然后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睛,但是睡不着,于是只是用神识去看书。 没有杜秋生踹门或者跳窗进来拉她起来练剑,谢平芜睡得仿佛一条死鱼,一直到日上三竿了才从地上爬起来。 池俟去练剑了,谢平芜觉得有点饿,但是厨房里却什么都没有。 迫不得已,她只能厚着脸皮去找池俟。 池俟再次出乎意料地讽刺她或者冷笑,而是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丢给她。谢平芜打开闻了闻,没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这种丹药的名字。 “这是什么?”谢平芜心想大概是辟谷丹。 池俟果然是这么说的。 谢平芜往嘴里塞了一颗,吃起来又苦又甜,有种999感冒灵的味儿。 怀念祖国的她多品尝了一会儿,然后才坐在桃花树下百无聊赖地看池俟练剑。偶尔她会指点几句,但是池俟原本还表现得非常好,在她的指点下招式却越来越不标准。 诶诶诶,反派崽崽你怎么肥四,有作者爸爸给你开的挂你居然连个剑都练不好。 真是一只不争气的反派崽崽哦。 池俟不习惯被人盯着看,偏偏谢平芜毫无自觉,一边盯着他练剑一边指点几句。他本来想让谢平芜滚的,但是她的指点确实很不错,池俟便忍耐住了。 没有什么比变强大重要,不变得强大,他便什么资格都没有。 谢平芜见他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一时之间有些不快。她站起来,抬手从身后的桃花树上折断一根桃花枝,便几步走到池俟身前,给他展示了一边刚刚的剑招。 池俟从前是杀人练出来的身手,但是却从未接触过剑这样的武器。 谢平芜却是从小就被培养长大的,剑意凛冽,堪称天才。 只看了一遍,池俟就找到了这套剑招的大致精髓。谢平芜看着他舞剑,心道这个悟性有点逆天啊,不过教导这种聪明学生确实让人很舒服。 谢平芜随手将桃花枝塞进嘴里咬住,抬手握住他的胳膊,带他放慢走了最难的一招。 这一招十分快,刚刚池俟应该也看得不甚清楚,却又十分复杂。谢平芜带着他刷拉一下子过了这一招,这才侧目看向高她半个头的池俟,“懂了?” 她一开口,桃花枝便落了下来。 三两花瓣跌下来,悠悠的。 少女的眸子像是喊着水雾,朦胧中透着温柔的清澈感。池俟一愣,微微撇开眼,喉结滚了滚,低低嗯了一声。 他一贯都是这副别扭的模样,谢平芜习以为常。只是握着他的胳膊,再带他示范了一遍,这才松开手,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桃树走去。 小剧场: 多年后。 芜妹:池俟你这个狗东西在我面前跪完八百个榴莲! 池俟:不行。 芜妹:你再说一遍? 池俟:八百个太少了,三千还是两万,你选一个。 芜妹:…… 第34章 替罪 微风吹起,桃花纷飞,落在少女青白相间的广袖长裙上,墨缎子一样的长发扬起,美得出尘脱俗。 池俟盯着谢平芜的背影看了一会。 他无端生出一点羡慕来。 谢平芜靠着桃花树,无聊地从芥子囊里拿出了一颗果子。她塞进嘴里,立刻被酸得皱了皱眉,然后扣巴巴地又拿出了一颗粽子糖丢进嘴里,眉头这才舒展起来。 她一抬眼,就看到执剑盯着自己的池俟。 谢平芜:“?” 池俟不大高兴地撇过脸。 谢平芜:这人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她思来想去,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于是她朝着池俟丢给去一包粽子糖,十分肉疼地道:“我带的不多,只能分你一包,你别生气了。” 池俟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下意思接住了那包粽子糖,抿唇沉默了一会,当真往嘴里塞了一颗。 甜的。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甜的东西了。 少女散漫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懒散温柔的眉眼凌厉了几分,剑气仿佛在一瞬间迸射而出。谢平芜手中长剑如虹,招式标准而灵动,径直朝着池俟而来,“你的师父缘何还不在?” 池俟提剑和谢平芜过招,对面的少女有意喂招,水平控制得很好。 “说是与掌门议事,还没回来。”池俟神色冷淡。 谢平芜斜刺里一剑过去,“三个师兄也还在闭关?” “嗯。” 谢平芜若有所思,第九峰的鲁长老她没怎么详细写,只粗略设定了一个嫉恶如仇又护短公正的形象,擅长算卦与命理。 但是…… 正常师父这么会一直避而不见,也不让徒弟代为管教小弟子。 “兴许是忙,这几日,我可以教你剑法。”谢平芜喂招喂得很尽心,她一边喂招一边闲聊,“若是三月后的大比我能进入内门,我也拜入第九峰。” 想杀池俟,但是现在杀不了。那就只能,想办法刷好感,让池俟解了这个血誓咯。还有顺便阻止他黑化,在黑化之前杀池俟都是来得及的。 不过得尽快,否则的话,到时候解了血誓却打不过他就完蛋了。 就在谢平芜以为他会继续冷笑或者嘲讽的时候,对面的池俟只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老老实实练了一天的剑。 晚上的时候,两人分别开始看书。池俟看了会子书,开始打坐修炼,这时候谢平芜才意识到,他已经引气入体来了。 开学到现在也不过五六天。 灵根都碎成渣渣的谢平芜巴巴地看着池俟,开始思考等躲过了这几天,就要想办法去思过崖把血玉草找来吃了。她的能力虽热不错,但是没有灵根,确实是会导致根本没办法修炼。 但是思过崖只有做错了事的弟子才能去。 她思来想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池俟身上。 东方竹肯定是不会放过池俟,那先把东方竹的狗腿打断,这样就可以去思过崖,顺便她去思过崖的这段时间,也不担心东方竹来招惹池俟,可谓是一举两得。 第二天,谢凛离开长青宗。 事实上,东方竹也来得很快,就在当天晚上。 毕竟第九峰的人都不在,只有池俟一个人,这时候不欺负池俟,等到鲁长老回来就欺负不了了。 但是这次,东方竹多做了点功课。 睡到半夜的时候,谢平芜是被池俟摇醒的。少年跪坐在她身侧,黑的发白的脸,瞳仁漆黑阴郁,整得像是个阳气不足的鬼魂似的,他伸手抵住唇,在谢平芜张开嘴又闭上嘴的时候,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有人布了阵法。” 谢平芜就知道是东方竹了。 她悄无声息地坐起来,也扣着池俟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道:“我的铃铛还在外面,阵法启动不了,不过——” 池俟察觉到谢平芜坏笑了一下,“我们可以装作被控制了,等他进来,我就布阵劈死他。” “好。”池俟点了点头,“我帮你引爆。” 谢平芜点头,塞给他一只借灵力的符纸。 能让池俟疼,当然不能她疼。 夜色寂静,东方竹等阵法差不多启动完成,便翻墙进入了院子。一进去,他就察觉不对……结界虽然没了,但是,院子里没有阵法启动的痕迹。 是请君入瓮。 东方竹咬牙,正在思考要不要跑。 谢平芜便从窗内翻了出来,手里的十八张符箓被她抛出来,形成一个困阵。饶是东方竹修为不薄,也一时之间挣扎不开。少女却像是符箓不要钱是的,再次对他丢出十八张雷暴符。 然后,她便一撑手中长剑闪身避开,“池俟,引爆。” 池俟咬牙,“谁让你丢那么多雷暴符的!” 谢平芜理所当然道:“不多丢点怎么炸断他的腿!” “炸腿做什么?”池俟皱眉。 “不炸腿他又跑来打你怎么办!”谢平芜理所当然道。 东方竹忍无可忍,“老子修仙中人,都是御剑出行!”骂完,他没忍住又补了句,“没灵根的废物,难怪如此愚蠢!” 谢平芜只是当凡人当习惯了,有些下意识思维罢了。被骂了,她当然是第一时间提剑去削东方竹。但是池俟快她一步,一剑对着东方竹的脸劈下去,险些一剑斩掉了东方竹的舌头。 “十八张符纸,明天我们一起去睡树枝。”池俟一边锤东方竹,一边冷冷地对谢平芜道。 谢平芜道:“睡树枝哪有炸断这玩意的腿重要。” 说完,她一把捏碎一张借灵力的符纸,引爆了雷暴符。 轰隆! 池俟一把拉住谢平芜的腰,拉着她往后退去。 两人闪身避开,院子和东方竹一起被炸。片刻之后,烟雾消去,东方竹撑着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赤红的眼死死盯着谢平芜,却又被困住不能过来打谢平芜和池俟。 御剑而来的持戒弟子来得很快。 谢平芜和池俟一起被绑住了,谢平芜抹了一把唇边的鲜血,对着池俟微微一笑,“睡觉,。” 池俟刚要说话,便被傀儡符控制着睡着了。他似乎十分不甘,想要睁开眼,以至于眼尾晕红眼球充血,却还是被控制着睡了过去。 谢平芜丢出一块投影石,“与池俟无关,这件事是我一个人所为。” 这是池俟睡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觉得十分十分恼怒,她居然又暗算他,甚至还……明明是为了他对付东方竹,却还说与他无关! 第36章 挡风 但是,谢平芜没想到血玉草有副作用! 她的书里这个一笔带过,视角毕竟是跟着杜秋生走的。谢平芜吃完血玉草,就感觉身体开始发烫,灵根里像是有一把火开始烧了起来。 起初还是细细的灼烧感,到了后来,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丢尽了火里烤一样疼。 这种又灼热又疼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痛意从四肢百骸而来,折磨得谢平芜整个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疼,太疼了,还不如让她直接死了来得痛快。 但是即便如此,谢平芜还是能感知到,在这样一把像是烈火的炙烤中,她破碎的灵根当真修复了一点点。 谢平芜疼得浑身都是冷汗,眼前发白。 她瘫在石头上,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池俟就是这时候跳下来的。他看到下面有个石台的时候还是一喜,随即看到瘫在地上蜷缩着颤抖的少女,面色便微变。 谢平芜总是悠悠的从容模样,温柔又灵动,此刻她垂着颤抖的眼睫,唇被咬破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细密的冷汗染湿鬓角的碎发,使得她整个人脆弱又单薄。 池俟蹲下来,试着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 少女的身体烫得他一愣,微微皱眉,谢平芜便察觉到他指尖的凉意,下意识朝着他贴过来。 池俟的体温是天生比正常人低一些的,兴许是和他身染妖魔之气的缘故有关。但是当下,谢平芜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放在滚烫的针尖上刺,下意识抓住了池俟的手腕。 微微侧脸,将脸颊贴过去。 池俟没有检查出谢平芜中毒,但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好了。 可是偏偏没有中毒,自然也找不到解毒的法子。他一时之间为难,谢平芜的体温却越来越高,脸颊透出极度不对劲的红色,微垂的眸子也烫得染上一层水雾,无辜茫然地朝他看过来。 谢平芜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模糊的。 她看着面前扭曲模糊的人影,觉得熟悉,却不知道是谁。 “救命……”她无力地喊了两个字。 池俟神色冷淡,但是他下来都下来了,并不想带着个尸体回去。他思索了一会,还是伸手,将谢平芜抱进了怀里。 这时候,他才更清晰地感知到谢平芜的颤抖。 她整个人都在哆嗦,连牙齿都传出细密的声响,漆黑得像是乌檀木的长发也被打湿,整个人像是一触就碎的琉璃娃娃。 他抱着谢平芜,感知到她身上滚烫的气息传递过来。 又是那股春日里草木萌发的味道。 让池俟有一瞬间的恍惚。 “疼……”谢平芜感知到自己被人抱住了,她疼得下意识依赖身边的人,用脑袋蹭了蹭池俟的胸口,“疼……我想去死,想去死。” 池俟面无表情地捂住她的嘴,“你的仇人还没死,你死什么死。” “嗯。”谢平芜竟然真的嗯了一声。 他垂下眼,看到谢平芜的眼睫上浮着泪水,漂亮脆弱得过分。池俟想起小时候见过的陶瓷仙子神像,剔透清洁,缥缈脆弱。 如果谢平芜不对着他发脾气和暗算他,她当真是很像一位神女的。 比这长青宗人人都称赞的谢琅仲,更有神仙之姿。 可惜她也就偶尔故意对他装一装纯良。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罡风吹过来,像是刀子一样刮在两人身上。池俟倒也罢了,谢平芜此刻被风吹得更是难受,待久一点说不定要被刮得身体彻底废掉。 池俟无法,只能将谢平芜抱进了山洞。 山洞里漆黑一片,罡风的声音也远去了,只有谢平芜疼得抽气的声音。 池俟觉得自己愚蠢,他跳下来找谢平芜,现在自己上不去了。思过崖设了阵,无法对外传音,也不知道何时才有人来找他们。 这里的罡风便是修士的身体都会损坏,何况是他们两个。 谢平芜一直很疼,但是晕不过去,只是意识混乱。 时间久了,她就知道自己抱着一个人,混乱的意识拼凑了好久,总算是大致猜出来是池俟。毕竟,刚刚在上面的时候,就是池俟过来了。 但是池俟怎么会找她? 她想不通。 也没什么余力去想,身体远比脑子实诚,她疼的时候实在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害怕与脆弱。此时被人抱着,就下意识紧紧抱着这个人,生怕被抛弃。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如果被抛弃,就更容易死掉。 池俟被谢平芜抱得越来越紧,意识不清楚的谢平芜十分放肆,恨不得勒死他似的抱住他脖子,甚至还拿脸在他微凉的脖颈上贴。 池俟一手抱着谢平芜,一手按着自己的剑。 额头淡青色的血管微微暴起。 有那么一瞬间,池俟觉得快要按不住自己的剑了。 “小池……”谢平芜呢喃了一句。 池俟握住剑的手一顿,浑身都僵了一瞬间。如果谢平芜是平时那样笑眯眯地喊他,他一定会生气,但是现在的谢平芜十分脆弱迷糊,分明没有半分算计与玩弄。 “好疼啊。”谢平芜抽了一口冷气,迷迷糊糊意识到,身边确实是池俟。 他没趁机杀她,那应该是救她的。 池俟没说话,他觉得现在的谢平芜十分古怪。 但是他觉得自己更是古怪。 他厌恶被人这样抱着,更是觉得她靠他这么近让他十分不自在,以至于恼怒不安。却又古怪的,觉得她这样靠近自己,诡异地满足了他莫名其妙的渴望。 是的,他渴望谢平芜靠近。 池俟觉得这种渴望很恶心,他想要杀了谢平芜,让这股欲望消失。 偏偏他有点下不去手。 谢平芜晕了过去。 大概一刻钟之后,池俟察觉到谢平芜的颤抖消失了。他迟疑片刻,松开了谢平芜,果然没多久,少女就睁开了眼睛。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 池俟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去了。 谢平芜揉了揉额心,慢吞吞地开口道:“谢谢啊。” 池俟握剑的手有点紧。 “就是我们暂时上不去了。”谢平芜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是那个山洞,“池俟,你不要总是露出这种凶神恶煞的样子。” 池俟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果然也和所有人一样厌恶他。 “你其实很好,不要让别人误解你。” 他听到谢平芜用一贯的温柔从容的语气这样说着。 第39章 走人 底下一片哗然! 谢平芜早就被内定了,根本不需要灵根就可以入内门。刚刚周师兄的赌注,这样一来,显得尤为可笑。 周师兄的手捏得很紧很紧,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整个人面色铁青。他豁然转身要走,这时候他身后响起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杜秋生道:“有些人不会是想要爽约。” “你们!”周师兄气死了。 谢平芜道:“不多,三个就好,不欠债,就现在。” “你便是这样羞辱同门的?”周师兄冷笑,他肯定不会下跪,只能狡辩了,“修道之人,岂可如此心胸狭隘!” 说得大义凛然,如果不是大家都了解周师兄自己有多心胸狭隘,可能就真的觉得他是在教导谢平芜了。 “哦。”谢平芜淡淡道。 “这不是按着周师兄的标准来么?说起来,狭隘的是周师兄自己啊。”杜秋生也淡淡道。 周师兄:“……” “嗯,杜大哥说得对。”谢平芜附和道。 杜秋生谦虚道:“我辈修道之人,自然要信守承诺,岂可朝令夕改。” 天道自带的打光风机立刻到位。 大家朝着杜秋生投去敬佩的目光,不光进步快,连说话都如此有水平呢。刚刚觉得他是个五灵根废物,现下看来,即便是驳杂的五灵根进步也这样快,说话更是格外有水平。 大家都朝着杜秋生投去了仰慕欣赏的目光。 谢平芜捏了捏额心,面无表情道:“赶紧跪,我还忙着回去修炼呢。” 就在这时候,天上响起一声闷雷。 wc:【非系统指导下装逼警告。】 谢平芜安静如鸡。 她真的只说了一句大实话,但是这话确实有点装逼那味儿。 “你们……”周师兄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这时候,宋晚照斜刺里一榔头砸下来,周师兄扑通一声跪在谢平芜面前。宋晚照这才跳下玉盘,有些暴躁道:“磨磨唧唧干嘛呢,认赌服输都不敢,修什么剑道,滚回去种红薯不香吗?” 大家都没忍住笑了笑。 周师兄已经气到整个人都要炸了,但是偏偏这个人是宋晚照,他没胆子放狠话。 “走了,你们我得了师父首肯,可以带你们一起下山庆祝。”宋晚照把手搭在了杜秋生身上,看了谢平芜一眼。 两人点头,不约而同看向周师兄,“还欠三个头。” 周师兄:“……” 草泥马!! 但是三个少年已经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远了,山风吹过来,三人衣袖翻飞,步履从容,看起来倒是十分鲜活恣意。 好羡慕啊,这三个人大概全都要进内门了。 大家流出了柠檬的泪水。 宋晚照带两人下山吃饭和买东西,但是谢平芜如今就算是待在长青宗外门都不是十分安全,哪敢下山。说不定山脚下就蹲着谢家的人,打算把她绑回去关水牢。 这件事不适合告诉两人,她只得开口道:“我约了池俟,今日便不去了。” 说完,她从袖子里掏出了四张聚灵符,“昨天给你们画的,有了这个修炼事半功倍。” 宋晚照想要挽留谢平芜,但是杜秋生先一步开口,“好,你帮我向池俟借好了放我院子里。” 谢平芜被谢家追杀,下山确实不安全,杜秋生想着。 宋晚照也道:“那我快点拿了要给你们明日正式” 谢平芜对着两人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宋晚照看了看符纸,颠来倒去看了好久,最后露出了一个目瞪狗呆的表情,“阿芜究竟是什么大佬,这符纸我爹都只找朋友买到过三张,足足花了一万上品灵石。” 杜秋生觉得手里的两张符纸仿佛六千块灵石那么沉重。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符纸藏进了胸口的暗袋里,生怕弄掉了。 一夜暴富,紧张如斯。 …… 谢平芜这几天忙于修炼,确实没去看池俟。不过,鲁长老回第九峰了,东方竹肯定消停了,也不需要她过去帮忙守着。 敲门进去的时候,池俟似乎刚刚在练剑。 蓝色无袖对襟长褂子被他脱下来了,只穿着白色的窄袖束腰长衫子。少年头发漆黑,脸色雪白,看起来像是一副对比度浓烈的画。明明都是极为清冷的颜色,偏偏在他身上呈现出一股浓烈的阴郁气,让人不可忽视。 谢平芜开口道:“前些日子我偷跑过来,外门长老不许我进内门。” 池俟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她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在思过崖底下,是池俟来找她,她就没有那么厌恶池俟了。 她坐在桃花树下,看着池俟动作粗暴地给她倒茶。池俟不说话,谢平芜便随便交代了几句,“我可以进内门了,到时候我拜鲁长老为师。” 池俟就坐在她对面,沉默不语地看了她一眼。谢平芜在他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丝抵触。于是谢平芜解释了一句,“以后你还要和我一起密谋杀人,如果我去别的山头,未免不方便。” 其实更大的原因是,鲁长老强大且正义。 长青宗作为修仙界第一大宗门,这样的地方利益纠葛何其多,自然不可能处处风清月白。 换言之,混沌正义。 大方向是好的,乱七八糟的私欲却绝对不少,其中以掌门邱寰宇为代表。 但是她当然不能说出邱寰宇的坏话,毕竟那可是清北修仙学院的院长,得罪不得。池俟垂了眼,沉默地答应了这件事,随口喝了口茶才开口道:“明日的大比,你要小心东方竹。” 谢平芜喝水的手一顿,不是,东方竹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想害人比胜过一个人,容易多了。”池俟冷冷道。 谢平芜斟酌了一会,总之来说,明日一定要小心行事。 她不由思考了一下明天带上哪几类符纸,池俟也不说话。 过了好久,他冷不丁道:“茶喝完了。” 谢平芜:“?” 片刻后,谢平芜面前的大门哐当一声被关上,屋内传来池俟的声音,“该走人了。” 谢平芜:“……” 亏她还想着来慰问他一下,这个狗东西就给她喝口茶,喝完就把她赶出去。 玛德,池俟你这个狗东西你迟早被你未来媳妇赶出房门睡八百年大街!!! 第40章 底牌 谢平芜对池俟的那点感激荡然无存,踹了一脚大门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两仪峰。 可恶,要不是血誓和狗比系统,她早就杀了池俟祭天了! 池俟一直都靠在门上,院子里的桃花簌簌地落下来,有一瓣飘在了池俟的眼睫上。少年只是垂着眼,白衣墨发,显得冷漠而昳丽,像是一株死去的植物。 谢平芜从一见面,便是保护他。 她总是凑上来,烂漫温柔又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是关心照顾他,又似乎是利用算计他。池俟觉得他对谢平芜的感觉实在是太复杂了,有时候没有来的冲动令他感到害怕。 他只接触过恶意,只要谢平芜一靠近他,释放出善意,他就觉得不安而难受。她若是对他释放恶意,他觉得理所当然却又莫名有些失落。 黑暗里呆久了的人,是怕光灼伤自己的。 他有时候也会一闪而过地极度希望谢平芜靠自己再近一点,但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那样的情绪偏执而古怪,带着浓浓的占有欲与破坏欲,肮脏病态得像是他这个人一样,不会有人喜欢。 他自己,也不喜欢。 他靠了一会,推开门朝外走去。 …… 外门,竹林。 东方竹从芥子囊中取出一块石头,递给了对面的周师兄。 “这里面封着一道阵法,到时候捏碎阵法,便可以将谢平芜困在阵中。”东方竹轻笑了一声,“谢平芜的命你若是取了,剩下的三百块上品灵石,我会一并给你。” 周师兄神色恭敬,“好,我一定取了谢平芜的性命。” 东方竹懒得多看周师兄一眼,趾高气昂地御剑离开了。 第二天是正式大比。 宋晚照带着杜秋生采购了许多法器,也给谢平芜带了好几件。谢平芜收了下来,带上了好几个防御法器,才去了试剑台。 内门外门弟子全都到位,所有人都守在试剑台外。 “第一场,谢平芜对周前。” 这句话被念出来的时候,底下一片嗡鸣。谢平芜前段时间单挑内门二十一名弟子,其中还有外门最为强大的弟子周师兄,早就靠着这件事出道了。 大家虽然希望能看到这件事的发生,但是…… 第一场就是,怎么看起来像是有意安排呢? 事实上,确实是东方竹的有意安排。 他作为掌门坐下亲传弟子,这点事情还是很容易安排的。 陈媛抱着剑坐在高台上,脸色十分难看。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才落在谢平芜的身上,这一次,她一定要让谢平芜败给周前。 上次她和周前一起败给谢平芜,若是这次周前再次落败,简直再一次打她的脸。 众人纷纷带上瓜子小马扎和西瓜,甚至有不少有商业头脑的剑修弟子不拘小节地在地上摆了摊子,开始售卖遮阳扇和灵液还有瓜子花生啥的,但是清北修仙学院的穷逼剑修实在是太多了。 摆摊的比买东西的还要多。 这时候,有人灵机一动—— “吃瓜了吃瓜了,在线兜售谢平芜女神的生辰八字喜好,一块灵石一份资料!” “下注了下注了,究竟是外门第一大佬周前师兄获胜,还是新晋第一女神谢平芜获胜,大家都请拭目以待,下一注说不定就一夜暴富,可以带着大家的剑老婆走上人生巅峰!” “谢平芜小像,十块灵石一份!” “谢平芜试剑台群殴外门弟子录像,十五块灵石一份!” “谢平芜试剑台剑招录像剪辑,二十块灵石一份!” “谢平芜舔颜向录像剪辑,五十块灵石一份!” 杜秋生:“??????” 宋晚照挤过去买了一份试剑台剑招录像,一边看一边打道:“你怎么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还没开始收后宫的直男杜秋生如实反问道。 宋晚照坐在小马扎上嗑瓜子,“我们长青宗有一个弟子私底下的灵阵,在里面可以交流信息。在阿芜进长青宗的第一天,那个灵阵就出了这么一个帖子——” 他打开灵阵,于是一个标题出现在最上面。 不突破金丹中期不改名:【新晋外门师妹谢平芜,我单方面宣布这位师妹就是我们长青宗宗花了!】 杜秋生:“!” 底下足足就八千条留言,杜秋生随便看了一眼,几乎全都在宣布谢平芜成为宗花。 于是宋晚照又点开了下面一个帖子。 我要当剑道至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有幸得见谢平芜师妹的剑招,我现在在思考我该不会是世界上第一个既爱我的剑又爱谢平芜的剑意的男人!】 杜秋生沉默片刻,一时之间对自己的前途感到绝望。 说好的修仙界第一宗门,说好满门全都是满脑子都是修炼的天才呢?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 宋晚照又欣赏了一遍,然后挠了挠头开口道:“这个灵阵好像只有内门弟子知道,不过等会你和阿芜就可以进去了。” 杜秋生忧心忡忡地看了持剑站在试剑台上的谢平芜一眼。 谢平芜站在试剑台上,对着周前行了个同门弟子礼。 周前也是如此。 台下众人屏息,只有开赌局的庄家还在吆喝,“押谢平芜押不了吃亏,押不了上当,全都来押一押,押赢了虽然赚不到几个钱,但是够买明天的辟谷丹呀!就算赚不到辟谷丹,馒头肯定够!” 谢平芜:“……” 周师兄:“……” 谢平芜一剑就对着周师兄刺去,两人眨眼间便过了几十招。谢平芜很敏锐地发现,周师兄虽然还是金丹中期,身形却比之前快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但是在知道东方竹会借机报复的时候,谢平芜就知道,这个人八成会是周前。谢平芜这段时间琢磨了一下周前的招式,已经十分有数了。 所以,谢平芜的剑招比他更快,简单干脆地找到了他的破绽,一剑挑了过去! 哐当一声,周前手里的剑脱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恐怖如斯! 剑是剑修最大的仪仗,哪怕是死,也不会让剑脱手。谢平芜刚刚那一招看似轻松,实则却是将周前碾压到根本没有握剑反抗的机会。 但也在这时候,周前捏碎了袖底的石头。 第41章 不要 阵法在眨眼之间被放出来,谢平芜整个人猝不及防便被四周无数符咒困在其中。 长青宗是允许弟子带不高于上品的任何攻击具的,虽然不是那么公正,但是修仙界从来没有绝对的公正。出身,天赋,气运,一切都不可能公正。 在这样的世界若是追逐公正,只会让无数平庸者产生心魔。 这个阵法一放出来,谢平芜就发现,这个阵法看似是个中级阵,实际威力远超中级。她皱眉,周前原本修为就有金丹中期,在这个阵的加持下,虽然不足以得胜,但是…… 周师兄冷笑,手中一道银鞭对着谢平芜甩过来。 断骨鞭。 对修士没什么用,但是却对凡人的身体就不可逆的损伤,哪怕以后修仙都没用。 这一鞭子下去,谢平芜不是死,便是残废一生并被寒气缠身。 谢平芜的灵力微乎其微,根本用不了灵力抵抗。迫不得已,谢平芜只能出剑格挡,断骨鞭的威势却透过空气向她逼来。阴寒的气息从台上漫出来,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周师兄的杀意。 但是试剑台生死不忌。 不少人都忧心忡忡地看着谢平芜,眼看着阴寒的鞭子带着灵力,马上就要将谢平芜打到皮开肉绽了。 灵气裹起狂风,被困在阵中避不开的少女长发和广袖被风吹得凌乱。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像是一株峭拔的青竹那样被折断时,少女手中的符纸爆发出浓烈的杀气,雪白的光华明亮璀璨。 众人一愣,不由去看站在光芒最中央的少女。 “诛!”谢平芜的嗓音温柔而清冷。 符纸爆开,断骨鞭在一瞬间被灵力撕碎,连带着后面的周前也在这一招之下,化为血雾。 谢平芜眉尾微垂,漂亮的杏子眼里似是悲悯又似冷漠。她伸出手,灵气仍旧纠缠着她的广袖,谢平芜捏碎了一张符纸。于是大家看到,周师兄的那丝血雾也被吹散,只剩下魂魄被谢平芜收在了符纸里。 来吃瓜做生意的内门弟子全都一愣。 不是,现在的外门大比已经发展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了吗? 等等等等……谢平芜不是今年新晋的温柔宗花小师妹吗,为什么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小师妹杀人这么干脆利落,全尸都不留下。 谢平芜握着剑对台上师长行了个礼,才开口道:“试剑台生死不忌,这是周师兄残魂。” 说着,这张符纸飞向了负责后期的长老手边。 台上的几个长老再用密音交流,底下的外门弟子也在灵阵中交流。只有谢平芜,在认真思考,自己都内定了为什么还要来打架,难道是为了杀了周师兄吗? 真是贴心的宗门组织呢。 沈从云道:“新晋宗花,别抢,你们都喜欢打打杀杀的,门下都是男弟子,肯定不懂怎么养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掌门邱寰宇道:“对剑道的领悟恐怕不在琅仲之下,若是收进来的话……” 鲁长老冷哼,“绿云罩顶、霉运缠身,我劝你们还是慎重点,反正这个徒弟我不敢要。” 默默旁听的另外十四个山头的长老开口了。 “我们敢要!!!” 鲁长老:“……” 妈的,都是脑阔有问题的,带着回去一起倒霉吗! …… “第二次,杜秋生对赵宇。” 这场大比是谢平芜本人写的,自然知道杜秋生的细节,她一边给杜秋生喊加油,一边顺便摸到了下庄的地方。 “押杜秋生,十块灵石。”谢平芜毫不犹豫,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全都押下去了。 众人一愣,想起鲁长老对谢平芜的评价。 霉运缠身,扫把星体质。 在场的剑修全都以一种看恩人的目光看了谢平芜一眼,然后,走到下庄的地方。 果断地下注了赵宇。 谢平芜:“???” 不明真相的谢平芜想了想,明白过来,这样,杜秋生才能打脸众人,这样的获胜才有爽感。 不愧是她鹅子,等会就可以狠狠打脸,并为她带来一笔巨款了! 果不其然,杜秋生狠狠打脸了。 “这是我明天的辟谷丹钱啊!就这么没了!!” “呜呜呜呜别说了,我只剩下买白馒头的钱也没了。” “你们有我惨?我拿我的剑做赌注啊,我的剑啊,那可是我的剑啊!我为什么不拿我的左手当赌注,那样就不会失去我的剑了啊!!” “都怪鲁长老,去找鲁长老哭穷!” “你醒醒,鲁长老比你还穷!” 谢平芜梦幻地抱着几百个灵石丢进芥子囊,目光复杂地看了一堆穷逼剑修一眼。说好的清北修仙学院呢?说好的天才聚集地呢?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沙雕直男。 众人在谢平芜的目光下,勉强收敛了表情。 “平芜师妹想去那一峰?”大家都希望多一个小师妹。 剑修男子居多,唯一的几个妹子都比他们还彪悍,但是谢平芜看起来就十分温柔,十分单纯,十分仙气飘飘。 谢平芜开口道:“第九峰。” 众人一愣,“可是第九峰很穷啊。” 谢平芜:“……” 你们不穷吗? 出于礼貌,谢平芜憋住了这句话,并回以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以剑问道,何须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师兄们欲言又止,虽然剑才是最重要,虽然他们也不需要这种身外之物,可是剑才是最费钱的啊。但是为了不打击看起来只带着一只廉价青玉簪的谢平芜,大家还是笑了笑,“师妹道心稳固,极好极好。” 说完,补充了一句,“若是缺钱,可以在灵阵内找师姐师兄们一起下山接任务赚灵石。” 谢平芜点头,“多谢师兄。” 师兄们:多么温柔美好的小师妹啊,居然要去最穷的第九峰受苦。 谢平芜收拾了周师兄,后面的比赛过得轻而易举,顺利成为了大比第一名。接下来便是宣布选入内门的名单,这个名单,第一个便是谢平芜。 落选的外门弟子或是失落或是羡慕地看着谢平芜。 而谢平芜本人……她正磕着瓜子,一边对杜秋生道:“啊,怎么画的诛神符?当然就是和其他符纸一样,用朱砂或是鲜血画……” 大家听到,天空上的闷雷轰隆了一声。 第43章 贫穷 按道理来说,修炼的等级越是高,就能在体内储存更多的灵力。 但是问题是,储存在体内的灵力怎么会消失呢?这简直是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等等修仙界有能量守恒定律吗? 谢平芜十分郁闷,鼓足了劲开始修炼。一缕一缕灵气缓慢而艰难地被谢平芜吸收,一直修炼到天色从白变黑再变白,谢平芜这一次总算是把自己修复好的那点灵脉充满了。 她一停止,那点灵气居然又消失了! 就他妈离谱。 谢平芜气得霍然起身,准备去问问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脚还没迈开,人就先哐当一下子倒在地上了。 好像一天多都在修炼没吃饭也没吃辟谷丹来着,谢平芜如梦初醒,瘫在地上等头晕的感觉一点一点过去,才从芥子囊里摸出一颗粽子糖丢尽嘴里,然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决定去问问有没有辟谷丹发放。 现在被人追杀,又得防止池俟修为增长比她快,她不氪命修炼肯定活不久。 半刻钟后。 鲁长老一脸严肃地看着谢平芜,“你拜入第九峰之前,难道没有打听过第九峰的特色吗?” 谢平芜还真没打听过,只是大比的时候听人说很穷。但是当着师父的面说他穷,未免不给人面子,于是谢平芜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不曾,只知道师父……”她想起鲁长老的原话,“样样皆通。” 鲁长老十分正经地点了点头,“还有一个一样重要的特色。” “弟子洗耳恭听。” “两袖清风、不名一文、身无长物。” “那辟谷丹……” “你知道你几位师兄师姐为何短短十年便修炼到金丹境界吗?”鲁长老轻咳一声,“金丹以上,不需要辟谷丹。” 谢平芜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你妈的,堂堂第一宗门内门长老,为什么能穷到如此地步。 谢平芜的身体晃了晃,险些当场晕倒,只能给自己又塞了一颗粽子糖。面前扣巴巴的鲁长老总算是勉为其难道:“你等等,我去蹭点灵草来给你炼几颗。” “好,徒弟会在自己饿死之前尽量等候师尊的辟谷丹的。”谢平芜从善如流。 鲁长老:“……” 鲁长老暴躁道:“我长青宗,怎么可能会有饿死的弟子!” 谢平芜眼前又是一黑,身子一晃,直接晕了,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鲁长老大惊,喊道:“阮枝,有没有辟谷丹?” 三师姐传音道:“只有药草。” 鲁长老:“靠。” 谢平芜想起池俟那999感冒灵味儿的辟谷丹,虚弱道:“师父,四师兄……” 鲁长老飞出去,一脚踹开池俟的房门,“辟谷丹有吗?” 池俟咽下喉咙中的鲜血,他从芥子囊中取出一瓶辟谷丹丢给鲁长老,看着鲁长老急匆匆地飞走。他垂眼,站起来也跟着鲁长老出去了,果然看看到了不远处靠在地上的谢平芜。 她的脸色又变得很苍白,额头细密地蒙着一层冷汗,眼微垂,不说话。 鲁长老给她塞了一颗辟谷丹,谢平芜的脸色才一点一点恢复过来。 “你要是真的饿死了,我们第九峰就是真的要扬名了。”鲁长老说着,交代池俟道:“你看着她吃辟谷丹,我去第一峰打个秋风。” 话刚说完,暴躁的鲁长老便消失了。 谢平芜扶额。 她是真的没想到第九峰穷到辟谷丹都要打秋风才吃得上。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池俟。池俟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于是谢平芜就想起了他的辟谷丹,“你为什么会有辟谷丹?” “可以领。”池俟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惜字如金了。 谢平芜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讶道:“练气中期了。” 救命,反派这个进步速度,她到底要怎么才能在他解开她血誓之前杀他。 谢平芜慌的一批,原本想要抓紧时间修炼的心思都没了,满脑子都是一定要想办法解开这个血誓。池俟感觉谢平芜的目光变得很古怪,他皱了皱眉,“怎么了。” “带我去领辟谷丹。”谢平芜开口道。 “月中才能领,现在还是月初。”池俟淡淡道。 咦,他居然没有让她滚? wc:【临时任务,请在一刻钟内和反派友好握手,让他感知到朋友的温暖】 谢平芜:这种煞笔任务的文案究竟是是多煞笔的人才能写出来,这是修仙界啊,握什么手。 wc:【任务领取成功,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天雷惩罚在以八百码的速度赶来中——】 谢平芜对着池俟露出了一个笑容,从芥子囊去取出了一个什么,开口对池俟道:“给你一个东西,伸手。” 池俟沉默不语,并不伸手。 谢平芜只好摊开手,掌心是一颗粽子糖,“比辟谷丹好吃。” “不必。”池俟闷闷道。 谢平芜皱眉,径直伸过手去拉池俟的手。但是池俟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反应极其大地避开了,并往后退了一大步。谢平芜不明所以,她目光微动,往前走了一步,另一只手里捏着的定身符径直朝着池俟而去。 结果池俟再一次避开了。 兴许是进入了练气中期的缘故,他的速度比起之前快了好几倍,就连谢平芜也无法靠近他。 “你又想做什么。” 话虽如此,池俟还是觉得,谢平芜估计又是想要靠近他。 她已经抱了他足足三次了! 谢平芜咬牙,在wc的倒计时中,一把丢出十八张定身符从四面八方朝着池俟飞去。但是现在的池俟进步实在是太大了,他眨眼间便以极快的速度避开了足足十八张定身符。 谢平芜快要气死了,给自己贴了一张疾行符往前一窜! 疾行符能一步十里,谢平芜眨眼间便朝着池俟扑过去,刚躲开十八张定身符的池俟根本躲不开,被谢平芜撞得往后一仰。 谢平芜将池俟撞得朝身后飞去,自己趁机一把抓住池俟的手,一边咽下撞出内伤的血一边想,她真的只是想要和池俟拉一下手,并不是要杀他啊,为什么要闹成这样的下场。 原本要将谢平芜推开的池俟被她一把抓住手,整个人身子一僵。 第44章 耐造 谢平芜……谢平芜再一次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到了池俟怀里。 一颗辟谷丹提供的体力,填充了一天的补给之后,只够谢平坚持一刻钟。她的身体再次变得提不起来一丝力气,冷汗再次浮出来,谢平芜握着池俟的手也微微颤抖,然后滑了下去。 两人还被惯性抛在空中,池俟察觉到谢平芜整个人往下一滑,下意识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池俟觉得烦躁。 为什么谢平芜一靠近,他就觉得整个人都要变得舒服了许多。 鲁长老带着抢来的辟谷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池俟抱着谢平芜的腰,刚刚落地。 他怒而拔剑,一剑将池俟削开,大骂道:“你做师兄的,若是敢对小师妹起半丝禽兽心思,我现在就将你逐出师门!” 池俟十分无语,冷眼看了鲁长老一眼,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径直松开手转身就走。 谢平芜整个人眼前花白,听不太清耳边的话,她还是站不稳,池俟却忽然松开了扶着她的手。她下意识紧紧抓住池俟的胳膊,靠在他怀里免得自己滑倒,“别……” 鲁长老顿时想把谢平芜也逐出师门了。 但是他好歹还是第一时间把第二颗辟谷丹塞进了谢平芜嘴里。 谢平芜缓了一小会,总算是缓过来了,耳边的嗡鸣消失,连带着眼扭曲的花白也变得清明起来。她松开抓着池俟的手,回忆了一会刚刚的场景,总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刚刚晕倒了,池俟扶我。”这是真的。 鲁长老冷哼,“下次再无故碰你的亲师妹,我剁了你的手。” 谢平芜若有所思地看着鲁长老,鲁长老虽然暴躁且抠,但是对她这个才入门了一天的徒弟也是很负责了,维护得十分明显。但是对于池俟,怎么会像是邱寰宇一样,还是那么不待见。 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一点,只好看了池俟一眼。 池俟面色如常,照旧是阴郁不讨喜的模样,似乎也并不因为鲁长老的误会难过。 鲁长老带着自己打秋风得来的灵草去炼辟谷丹,谢平芜和池俟还站在原地。谢平芜觉得池俟被误会是因为自己,于是开口道:“对不起啊。” 池俟神色平静,“你没做错什么。” 说完,他转身就走。 风吹过来,少年漆黑的发梢微微飘动。明明是该和大家一样意气风发的年纪,他却已经活得阴郁深沉,不对旁人的善意抱有任何希望了。 谢平芜捏着掌心那颗粽子糖,抿了抿唇。 …… 有了辟谷丹,谢平芜开始沉迷修炼无法自拔。 躲避谢家追杀需要修为,杀掉池俟阻止世界毁灭也需要修为。 谢平芜几乎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剩下的全部时间都用来修炼。但是第九峰从长老到徒弟都不大正常,都是偶尔不去修炼就必然是为了去打秋风的人,所以一直到年底大家都在认真修炼,同门之中的师兄妹与师父连个照面都没打十次。 这十次里面,五次还是谢平芜把画好的符纸给鲁长老,让他去换灵石。 剩下的五次,全都是去问积攒了好久的问题。 谢平芜的修炼速度并不快,几乎每一次将灵气填充满了自己修复好的那一点灵脉,如果不继续吸收灵气,灵气就会莫名其妙地消失。谢平芜觉得自己从开始修炼之后,得了一种不用灵气把灵脉填满就浑身难受的病。 就是因为这个,谢平芜日夜修炼,恨不得不睡觉。 饶是如此,一年过去,谢平芜的灵脉也只恢复了一点。 但是好歹,也差不多有杜秋生第一次引气入体的粗细了。一年时间,谢平芜也差不多快要筑基了,虽然这个进度已经算是不慢,但是在天才多如狗的清北修仙学院,简直是渣渣。 谢平芜不想当渣渣,只能一天只睡一个半时辰开始疯狂冲刺。 在这种根本不在意任何外物,只一心修炼的情况下,谢平芜根本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是鲁长老用来传音的一串龟甲响了起来,“还有三天就举办玉簪会了,我已经把你们两个的名字报上去了,出来领我给你们准备的法器。” 谢平芜才意识到别人随随便便的筑基,自己足足冲刺了三个月。 她绝望地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池俟也正好这时候推开门,谢平芜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面,她觉得池俟的变化有些大,尤其是走过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一年前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少年此时已经足足比她高一个头了。 配着一如既往的冷漠阴郁神情,看起来让人不敢靠近。 谢平芜伸了个拦腰,对他挥了挥手,“师兄。” 池俟皱了皱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鲁长老坐在桃花树下喝茶,谢平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么好的茶,肯定是打秋风打来的。 “这两把剑都是我亲自为你们锻造的。”鲁长老说着,从芥子囊中取出了两把剑。 剑鞘平平无奇,别说是灵石装饰了,就连个花纹都没有。 “试试。”鲁长老说道。 于是谢平芜接过来一把,抽出剑,发现材质和外门弟子人手一把的玄铁剑材质一模一样。看起来也与外门的玄铁剑一模一样,于是谢平芜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出和外门的基础玄铁剑有什么差别。 池俟抿唇,对着鲁长老行礼,“多谢师尊。” 于是谢平芜也认真地行了个礼,才开口道:“师尊,这把剑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鲁长老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比较耐造?” “咳咳,我本来是想去蹭点寒铁加进来的,老邱小气巴巴的不给我,这不就只能去外门那蹭点玄铁嘛。”鲁长老难得没有暴躁。 谢平芜猜测他可能是有点不好意思暴躁。 “多谢师尊。”谢平芜也对着鲁长老道。 说完这句话,鲁长老才交代道:“玉簪会对战的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有其他峰的弟子,你们尽力而为,万不可丢了我们长青宗与两仪峰的脸面。” 两人都面无表情地答应了。 第57章 蛊虫 谢平芜仗剑转身,正要走。 她身形微顿,抽出一沓符纸,飞出十三张定身符来,落在在场除了东方竹以外的人手中,扬了扬下巴,“一张符纸可以拖延金丹期修士一炷香的时间,若是有不测,至少可以多一个机会。” 原书剧情里,这一次直接折掉了四个人。 大家不明所以,下意识道谢:“多谢谢师妹。” 谢平芜点了点头,转身去追杜秋生。 她得去杜秋生那刷个脸,好触发剧情,然后再赶过去救池俟。时间紧急,她握着剑就以最快的速度追了过去眨眼间便走远了。 后知后觉的剑修们翻了翻符纸,被上头充盈的灵力惊呆了。 “卧槽,这符纸山下卖一千灵石一块,还只能拖延金丹期修士半柱香的时间。” “一万三千块灵石……”有人咂了咂嘴,“一单任务十到一百块灵石,这得接多少任务啊。” “我刚刚还觉得谢师妹很穷……” “我也……” “只有我注意到,谢师妹手里那厚厚一沓,至少也得有个几百张。” 在场鸦雀无声片刻。 “靠。” …… 谢平芜追了好久,总算是追上了杜秋生,两人负责的是东南方的勘察。 杜秋生看到谢平芜追过来,微微有些意外,等到谢平芜解释了原因才迟疑片刻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觉得前面不安全。” “怎么会,这里的气息明明已经不如刚刚那边强烈了。”谢平芜露出了一个傻白甜专属微笑。 杜秋生还要再说话,谢平芜已经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果然,她往前走了没几步,便有一只雪白而毛发蓬松的小兔子朝着她的裙摆蹿过来,最后咬着她的裙角瑟瑟发抖,死活往她腿上挪。 谢平芜挑了挑眉,知道剧情的她从善如流地弯下腰,抱起了地上的小兔子。 杜秋生走过来,微微皱眉,“此处危险。” “一只小兔子而已,我抱着它不碍事,你看,它受伤了。”谢平芜拨开兔子的长耳朵,果然那里鲜血淋漓。 杜秋生还想再说话,但是想起谢平芜一贯聪明沉稳,应该不会犯傻,便没有多问。 杜秋生没有继续拒绝,倒是让谢平芜松了口气,原书里的谢平芜是对着杜秋生好一番央求的,这实在不太是谢珈的风格。 两人往前走了大概一里路,四周的气息变得很古怪。 兔子忽然从谢平芜怀里蹿出去,谢平芜立刻依照剧情追了过去,然后一脚踩中一个阵法。然后谢平芜就被困在这个阵法当中,眼见着一只巨大的白虎从山后跃出。 白虎肋上生有双翼,带起凌冽的罡风,四周树木在一瞬间被绞为碎屑。 杜秋生的真实修为其实已经到了筑基圆满,此时也被逼得喷出一口鲜血,仗剑避开白虎的掌风。一跃站在阵法外,然后一把丢出袖底的骊影镜,“注入灵力,对着脸。” 谢平芜接住骊影镜,迟疑了片刻。 她咬唇,暂时没有用骊影镜。 背后长剑出鞘,谢平芜借剑势一跃而起,将整个阵法收入眼底。她微微闭眼,五行八卦方位在脑海中显现出来,迅速开始推算。 元婴期的异兽虽然已经有了灵智,但是仓促之中布下的阵法并不复杂。 也不过是片刻之间。 谢平芜微微偏头,在心中丈量出阵眼最为准确的位置,引剑气劈过去! 四周布阵的灵石异草在一瞬间化为齑粉,谢平芜略微惋惜,持剑便朝着杜秋生跃去。谢平芜语调冷静,开口道:“杜大哥,这面镜子是何作用?” 杜秋生没有有意隐瞒修为,闪身避开攻击,传音道:“传送你离开。” “哦,好。”谢平芜随口道。 杜秋生还没明白过来她是打算传送走,还是留下来的时候,谢平芜已经不要命地顶着罡风朝着白虎跃去,手中长剑爆发出亮如白昼般的剑意。 “缺点。” “眼睛。” 两个人惜字如金。 谢平芜一跃而上,杜秋生默契地替谢平芜一剑斩掉白虎的爪风,不顾浑身鲜血,又一剑替谢平芜挡住了白虎的利齿。 谢平芜一脚蹬在白虎的鼻子上,险些被直接甩飞。 好在她体质逆天,在空中翻了个圈儿,稳稳地落在白虎额头上,便一剑朝着白虎的瞳仁刺去。白虎身周灵气一荡,谢平芜一口血喷出,手中的剑卡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杜秋生爆发出强烈的灵气,一剑朝着白虎护身的灵气刺来。 他手中的剑意明亮,竟然和谢琅仲差不多。 谢平芜的剑前进了一寸。 她微微皱眉,一把抽出一张雷暴符,直接丢出去。雷暴符在一瞬间引爆,谢平芜手中长剑对着老虎的瞳仁刺去,谢平芜自己却一抬骊影镜,被传送走了。 视线一晃,谢平芜面前的景象又恢复成了寂静的森林夜色。 她抹了把嘴边的鲜血,靠着树深吸了一口气,才算是有点力气了。 谢平芜四周看了看,最终朝着池俟和东方竹所在的方向走。但是不知道她被传送到了哪,谢平芜焦急地走了好久,总算是感知到一点不一样的气息。 原书里池俟之所以会被东方竹暗算,是因为东方竹暗中在他身上下了药。 所以,这一路上谢平芜都和池俟待在一处。 但是剧情的能力如刚刚的兔子那样玄妙,她在书里根本没写过池俟是在何时被下了药,所以即便一路上都在一起,谢平芜还是不保证会出意外。 她没由来的有些烦躁。 …… 东方竹手里的剑架在池俟脖子上,微微含笑,“你看,在绝对的力量与资源面前,你就算是再警惕地防备着我,不也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吗?” 池俟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握住剑刃。 东方竹却干脆收回了那把剑,将剑刃收入华贵的剑鞘,掌心里的蛊虫被他捏了一下,池俟的浑身皮肤便裂开鲜红的裂口,迅速蠕动着爬出无数根须。 这些根须最为粗壮的一根勒在池俟的脖颈上,累出血红到泛紫的色彩。 “跪下,磕头,求我给你一个被制成人蛆的机会。”东方竹恶毒地俯身,在池俟耳边道。 池俟没有动,狭长的凤眼里没有情绪,只是眼尾却泛起一抹薄红,使得浑身鲜血与根须的少年宛如一个病态的怪物,此时唇角微微牵起了一下。 第58章 独眼 “求你?”池俟的瞳仁一点一点染为绛色,整个人成了一个血人。 东方竹冷笑,身周飞出无数根丝线。这些丝线在空中蠕动,动作继续迅速地朝着池俟飞来,随即将池俟的手腕脖颈束缚住。 那些根须从池俟的身上长出来,发出细碎而唧的声响,一点一点蚕食池俟的血肉,听起来让人耳麻。 不多时,池俟身上的伤口露出带着血的森白骨头,血肉模糊一片。 “你身上的妖魔之气,对于这些畜生来说,倒是极好的滋养品。”东方竹轻笑,手里的扇子微晃,“当年把你卖入奴隶场的时候,我还是下手轻了些。” 池俟身周刮起混沌的妖魔之气,白色丝线颤抖着蠕动,一时之间绷断了数根。 只是剩下的白色丝线却渐渐染上血色,也变得越发狰狞鲜活起来,那些居然是一条又一条的虫子。 “奴隶场的那样的地方,你都能活着出来,还来了长青宗。”东方竹朝着池俟走过来,手里的玉骨扇合拢,一扇子刺入池俟的眼睛。 眼珠像是一颗水泡那样,噗呲一声带着血水与泪水破碎。 东方竹面上笑意森森,被他刺入池俟眼睛的折扇就那么一转,血淋淋的眼眶搅出血糊糊的一团。 东方竹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把扇子,慢吞吞地抽出来,然后随手丢开了。 然后,走到落在地上的那只眼珠前,当着池俟的面,用脚尖碾碎了,“池俟,若不是池家长老为了私欲,骗你来诓骗了我弟弟,我弟弟也不会死。” “你让你一辈子生不如死,难消此恨。”东方竹脸上的笑容终于沉下去。 池俟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盯着东方竹,另一只眼睛涌出的鲜血淌满了半张脸,他却一声不吭,只是以被蚕血为代价借血魔的力。 可是血魔不肯借力,他怕暴露。 东方竹金丹中期修为,身上带了不少法器,虽然血魔借力肯定能胜出,但却有极大的风险暴露。 精血献祭给血魔,疼痛程度无异于剖心取血。 池俟的眼前蒙着一层血雾,看什么都是模糊的。恍惚之间,他又回到了奴隶场,很多次他都快要死了。 可是他的身体很诡异,就算是流了再多的血,破开了再大的口子,他都能艰难地挺过来。 但与人拼尽生命,你死我活的打斗,每一次他都离死亡只差一点点。 只有在这时候,他想的是,当真死了就好了。 这样,就不用过这样看不到一丝光亮的人生了。 可他死不了,他会被极南域的人拖到一个漆黑的房间,然后他被泡进一个池子。池子里放的不是血,是数不尽的被人为培养出来的畸形异兽。 这些异兽以他的血肉为食,获得力量。 黑暗密闭的空间里,视觉暂且蒙蔽,听觉便变得格外敏锐。他能听到这些异兽吮吸他的血的声音,也能听到皮肉被撕扯下来咀嚼的声音,还有细小的虫子钻进他破裂腐烂的伤口,蠕动啃噬。 他若是能死,才算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们不让他死。 血魔仍旧装死,池俟眼前的血雾越来越厚,浑身都在疼,已经分不清哪一处疼得最为厉害。 怎么……才能激怒东方竹,让东方竹杀了他呢? 池俟保持着理智,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池俟。” 他仿佛听到了谢平芜的声音。 池俟透过浓厚的血雾,眼睫微颤,艰难地抬起一点眼皮,隐隐约约看到了一道纤长的影子。 应该是幻觉。 池俟再一次垂下了眼,唇舌都在哆嗦,他竭力稳住,想要开口刺激东方竹。 而就在此时,一道凛冽的剑意照亮四周,灵气将四周腥浊的妖气驱散。今时不同往日,试炼森林里的东方竹满身法器,谢平芜没有胜算。 她一剑气势骇人,引得东方竹下意识避开她这极具锋芒的一剑。 随即,谢平芜一把抱住池俟的腰,抬起骊影镜。 骊影镜是杜秋生现在唯一的仙器,作为仙器,扯断这些异化的妖兽自然不算是什么大事。果然,白丝线被扯断,两人被吸进了镜子里。 只是这回,她并没有立刻落地。 相反,她一直都在下坠。 四周没有明确的景象,全都呈现一片虚无,也不知道这个小空间的尽头在何处。 但是无论怎么说,能开辟小空间的都是大佬。以她现在的水平,掉进来了只能随缘,不可能强闯出去。 谢平芜趁着下落的时间思考了一下琼山秘境的设定。 修仙文基础套路之一,前辈送装备。 而华胥境最为强大的前辈,自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神女明帘了。 人修炼飞升成仙,所以除了凡人境之外还有仙人境。但是除了仙,这世上还有神的存在,神远比仙更为强大。 所以作为第一个重要装备物质站,这里也和神女明帘相关,但是由于这是个前期爽点,所以谢珈也没上来就写得牛逼轰轰,只是随口带了一句。 这里,藏着神女明帘的一缕神息。 而琼山这座山,其实便是神女明帘的墓。 当然,神湮灭之后不存在什么尸体,所以死了便是没了,五千年过去了,这缕神息肯定也早八百年消散了。 但是谢平芜还是有理由怀疑,她掉进了明帘墓。 四周安静得风声都没有,谢平芜只是能感知到自己在下坠。 池俟的体温一贯是有些凉的,此时他身上还缠着那些根须在啃噬他的血肉,浑身满是鲜血与碎肉,根本只能算是一个勉强的人形。 如果不是他的胸腔还在轻微起伏,谢平芜会觉得他已经死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空间不能使用灵力,谢平芜无奈,只能低声在池俟耳边道:“小池,撑住,你要活着。” 池俟的眼睫颤了颤。 谢平芜看着他黑洞洞血淋淋的右眼,并不恐惧,反而生出一股没由来的悲哀。 有些反派是黑到了心里没有一丝良善,只是一个作者创造出来的杀戮机器,单薄而偏激。 但池俟不是。 他没遭遇这些之前,温柔腼腆,乖巧持重,会在夏日里的廊庑里就着滚烫的风读书,暗暗想要获得族中长老的夸赞。 第59章 别走 “池俟,你撑住,一定要撑住。”谢平芜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在闷热的午后,一个人躲在廊庑下背书,小心翼翼地藏起好几天的糕点,想要留给慈祥的长老爷爷的小孩子。 四周静悄悄的,谢平芜有些焦急。 下坠的速度太快了,她除了抱紧池俟,甚至无法腾出手来取出戒子囊内的丹药。 好在片刻后,她落地了。 谢平芜顾不得观察环境,她立刻从戒子囊中取出一堆丹药,一股脑地往池俟的嘴里塞。 她捏着池俟的下颌,塞进去了丹药护住了他的心脉,这才将目光落在那些白色丝线与根须上。这些东西看起来十分恶心怪异,还在疯狂地啃食池俟的血肉。 “看来只能一点一点挖出来了。”谢平芜喃喃自语。 她无法使用灵力,只能抽出一把匕首,开始动手从他身上将那些根须剜出来。 刀刃在骨头上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谢平芜抿唇,握着匕首的手却十分稳当。她花了好久,总算是挖出来一根根须。那根根须却还试图往池俟身上钻,被谢平芜提起来,捏开火折子烧得疯狂扭曲,然后随手丢开。 谢平芜冷冷看着根须被烧为灰烬,赶在烧完之前又丢了一根进去。 如此循环往复。 谢平芜也不知道自己在池俟身上切了多少刀,但是池俟的体质就是这么奇怪,他死不了。 挖完最后一根根须,谢平芜浑身都是鲜血,握着匕首的手一抖。匕首哐当落地,谢平芜垂眼去看已经连个人样都没有的池俟,想了片刻,又捡起地上的那只匕首。 谢平芜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然后将手腕送到了池俟的唇边。 这里用不了灵力,所以她无法给池俟疗伤。 可修仙者的血肉,却蕴含着灵气。 温热浓稠的鲜血淌入池俟口中,带来丝丝缕缕的灵气,一点一点修补池俟的身体。 池俟虽然晕了过去,但是本能的求生欲还是让他下意识吞咽吮吸谢平芜的鲜血。少女的血是温热的,从喉间滑入胸腹,化为柔和的灵气滋养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抚平极致的痛苦。 谢平芜垂着眼看池俟。 她以前觉得小说里非要把主角写成苍生的对立面很傻逼。 如果是火车按原本的轨道要撞五个人,改道却只会撞死一个人,大家都知道不该为了五个人杀了无辜的那一个人。 可是,如果不是五人,是千千万万人呢? 这千千万万人里,包括了做选择的人。 所以,是个人都会选择救苍生而不救一人。 说起来残酷,不对。 但是这世上的暗处,有数不尽数的人成为了时代、王权、力量、财富让步的牺牲品。很多人都对此习以为常,认为弱肉强食,有些人活该为主流群体的利益让步,成为异己被铲除。 但这些人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坏人。 现在的池俟也不是坏人。 也不知道是血液中含着灵力的缘故,还是池俟的体质因素,他身上的血慢慢不再流淌,甚至开始缓慢地恢复。只是他的伤太重了,此刻还没有醒过来,微微皱眉靠在谢平芜脚边。 四周什么都没有,谢平芜百无聊赖,只能低头看着身边唯一的活物。 池俟微微皱着眉,脸上是斑驳的血迹,衬得苍白的脸颊格外脆弱。至于身上,到处都是血洞,内脏和骨头都裸露在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能活过来的人。 太惨了。 “……对不起。”谢平芜低低地说了句。 可是池俟听不见。 四周安静得过分,谢平芜想了想,准备站起来去四周看看,只是站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裙角被池俟抓住了。 少年指节修长匀称,只是这样漂亮的手上满是血污,死死地攥住她白色的裙子,使得裙子那一块也被染成深绛色。他的脸颊几乎贴在她身上,眉头蹙起,显得布满阴翳。 谢平芜迟疑片刻,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池俟的额头滚烫,他整个人也在轻微地哆嗦,细密的冷汗使得他的肌肤仿佛蒙着一层水汽。 发烧了,难道是感染了? 谢平芜认真思考了一下该如何应对修仙界的细菌与病毒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只能死扛。 谢平芜坐下来,从戒子囊中取出水和帕子,将帕子打湿了放在池俟额头上。 但是不过片刻,他整个人身上的温度便越来越高,整个人像是从书里捞出来的一样,苍白的面颊上也浮现出病态的红晕,攥着谢平芜裙角的手愈发紧,甚至不自觉地朝着谢平芜贴过来。 谢平芜摸了摸他的额头与手心,觉得情况不太妙。 于是她又翻出一块帕子,用水打湿给他擦拭手心与脖颈,也顺便将他身上的血污稍稍清理了一下。池俟的衣裳已经破得不行了,谢平芜随手把他的外衫扯下来丢开,又倾身准备让他翻个面,好散热。 只是她原本便坐着,这样一弯腰便几乎贴到池俟身上去。 对方攥着她裙摆的手微微一颤,使得谢平芜垂在裙摆上的头发被他不自觉地拽了一下,谢平芜被拉得往前一扑,侧脸擦过池俟的鼻尖。她只好低头去捞自己的长发,池俟却微微皱眉,嗓音沙哑,“热……” 谢平芜的指尖擦过池俟的手,被烫得一哆嗦。 再这么烧下去,怕不是要熟了。 她拧眉,不知道如何是好。 池俟的眼睫颤了颤,似乎是想要醒过来,但是又醒不过来。 谢平芜连忙开口道:“池俟,你能听到吗?” 回答她的是寂静。 就在谢平芜觉得池俟大概是听不到的时候,对方的唇微微翕动,低低挤出两个字来,“谢……平……” “在呢在呢。”谢平芜特意让自己的语调欢快了点,开口道:“不要死啊,我们现在被关进了一个小空间,你若是死了……我便只剩下一个人了。” 池俟沉默了一会,低低嗯了一声。 谢平芜没由来有点心虚,她低声嘀咕道:“可恶的东方竹,出去一定要找他算账。”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只能听到池俟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谢平芜失血过多,昏昏欲睡。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池俟低低道:“谢平芜……不要走。” 第63章 握手 池俟低下头,很低地嗯了一声。 谢平芜试着在心里喊了明帘一声,“前辈,你能听见吗?” 明帘懒懒开口道:“你脑子里这玩意有点意思,竟然是寄生在你的神魂上的,若是寄生在普通人的神魂上便罢了,但是你……” 谢平芜作为一个写小说的,其实并没有怀疑过系统,此刻被明帘提醒了,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而此刻也有她更为关心的事情。 “你说了帮我救池俟。” 谢平芜打断了明帘的话。 “你伸手,将掌心放在他的额心。” 谢平芜抬手,将掌心放在了池俟的额头,一股温暖的气息从玉珠汇入她的经脉,最后传递到手心传送入池俟的体内。 果然,池俟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我不能无中生有,他的眼睛是无法好起来了。” 谢平芜看着池俟身上的伤口确实是好了七八分,但是一双眼睛确实空荡荡的,思考了一会儿道:“修仙界的异宝那么多,是不是可以找个东西代替?” “是可以,但是想要当成眼睛来用,须得仙器,你们炼制的法器不行。” 谢平芜手里唯一的仙器是杜秋生的骊影镜。 但这是旁人的东西,谢平芜自然不会把主意打在这上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一只眼睛罢了,又不是耽搁一阵子便无法治好了。你有我在,想要找一个仙器能有多难?” 谢平芜在心中答应了一声,伸手将池俟拉了起来,开口道:“我们该回去了。” 她正准备松手,池俟却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少年的掌心冰冷,指腹间带着薄茧,修长有力的指骨将她的手裹住。池俟微微侧目,朝她看过来,低声道:“走。” 谢平芜满脑子都是小问号。 随即意识到,池俟这个人从来没有人对他好过。 而越是缺爱的人,就越是自卑脆弱,哪怕外在表现得极为冷漠强大,也只是伪装。 她想,现在的池俟可能是有点脆弱。 于是她十分贴心地抓住了池俟的手,点了点头,按着玉珠的指示开口道:“这个小空间是神女明帘开辟的,她作为创世神,自然不会有杀意,所以我们只要注入一丝意念,应该就可以离开。” 说完,谢平芜闭上眼,当真试着在心中表达想要出去的想法。 片刻后。 琼山秘境的风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 一落地,谢平芜便开口道:“走,去杀人。” 明帘:“???????” 我那个善良正义的救世小仙女呢? 那么大的一个小仙女呢? 杀东方竹这件事,谢平芜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东方竹之所以能拥有那么多异兽制成的蛊虫,是因为他已经成了那位陈长老手中棋子。 陈长老作为池家族外人,却能在池家当长老,自然是因为修为十分不一般。 而这个陈长老的真实身份,是一个魔物。 “我对他们还有用,只要我还没死,东方竹便不会揭露这件事。” 池俟淡淡道,顺手召出了他的剑。 谢平芜跳上池俟的剑,随口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杀了东方竹的话,简直是夜长梦多。” 小说定律,不彻底杀死的反派,总会接连死遁然后升级回来继续搞事情。 谢平芜正在思考如何杀东方竹的问题,池俟的剑就咻地飞出去,吓得第一次御剑的谢平芜下意识一把搂住池俟的腰。 结果丝滑的飞剑猛地一抖,哐当一下子直接掉下去。 谢平芜:“……” 这玩意你让我相信他是个日天日地的大反派? 御剑都御不好的反派是没有光明的前途的,冷漠jpg 好在池俟伸手一把扣住了谢平芜的腰,指尖灵力凝结,落到一半的飞剑又咻地飞了回来,直接垫在了池俟身下,而谢平芜哐当一下子砸在了池俟身上。 重力加速度的缘故,她的鼻尖狠狠砸在了池俟下颌上,疼得谢平芜气愤的眼微微湿润。 池俟伸手将她拉起来,两个人这才稳当当地站在剑上。 因为他的剑不抖了,谢平芜也不大害怕了,便慢吞吞地把手收了回来。 而正在此刻。 装死许久的系统机械音在谢平芜的脑子里响起。 “临时任务,和反派池俟握手两刻钟,让他感知到友谊的可贵。 系统已自动领取本任务,时限三刻钟,规定时限内未完成任务惩罚:当场死亡。” 谢平芜从容地问明帘:“前辈有办法把它取下来吗?” “我要是有办法我还留在这个小世界关禁闭?” 仙人有能力去别的世界,神可以创造一个乃至数个小世界。 但是现在的明帘只是一缕残息,甚至出不去琼山,自然也没有办法对抗可以将她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系统。 系统的能力,至少比得上一个仙人。 谢平芜沉默了片刻,觉得握手一刻钟这种事情似乎只有好姐妹和情侣做是合理的。 这让她很尴尬啊。 谢平芜磨磨蹭蹭,在心里拐着歪儿骂系统。 忽然,站在她前面的少年开口道:“抱住我,别又掉下去了。” 谢平芜:“!” 妙啊。 她轻咳一声,开口道:“抱着太麻烦了,你伸一下手。” 池俟微微侧目,似乎皱了皱眉,过了一会,他当真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谢平芜便有点心虚地伸出手,握住了池俟的手。她握得很虚,毕竟虽然借口是怕掉下去了,但是…… 就是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谢平芜摒除杂念,转过头去看身周闪过去的景象,一边记地形一边观察有没有异兽的气息。 而就在她终于快要消除那点别扭的时候,池俟被她握着的手回握住了谢平芜的手。与此同时,少年清冷的嗓音响起,“你在心魔幻境中说……” 谢平芜继续陷入尴尬,顺便回想了一下心魔幻境里自己说的话。 “你说你做不了什么,但是,你想做什么?” 池俟微微偏过头,狭长的凤眼漆黑,眼角的胭脂痣灼人,漂亮锐利得像是一把藏锋的匕首,此刻神情惑人地瞧着她。 番外之穿书后我暴富了 半夜十一点五十六,窗外月沉星暗,四野寂静无声。 寒翘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行字,烦躁地抓了抓极为稀疏的头发,取下银丝框眼镜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芜妹崩文能穿书,为什么我卡文不能穿书?” 穿书了,就不用码字了。 手机滴滴响起,弹出了少得可怜的一条评论。 “大大,书已经写得这么垃圾了,更新还这么不给力,弃文了!” 看完这条评论,寒翘看了一眼自己的键盘。 片刻后,她面无表情地将蓝牙键盘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扣上笔记本电脑,把电脑也丢进了垃圾桶。 “这文,不写也罢。” 寒翘起身,转身走到窗前吹风冷静。 偏偏一阵风朝着房间内吹来,带来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冰凉且沉重地砸在寒翘脸上。 和后台数据一样,冰冷沉重。 且啪啪打脸。 她伸手,正打算将窗户关上,天空上却忽然闪现一道深紫色的闪电,雷声轰隆而过,仿佛碾碎了一片天空。在闪电明亮刺眼的光线中,寒翘眼前一黑,仿佛被拉进了什么。 慌张的她立刻睁开眼。 她的面前站着个让她觉得很熟悉的少女,一双细长的远山眉,潋滟温柔的桃花眼,乌发梳成高髻,以青玉簪绾着,身着淡青色广袖深衣,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这不是…… “谢平芜?”寒翘试探着道。 少女伸出手,捏了捏寒翘的脸颊,微微皱眉,“作者?活的?” “我不是活的难道我还是死的吗?”寒翘没忍住吐槽道。 谢平芜抱剑,冷漠无情道:“你码字的速度,让人联想到你可能是出土粽子,手指和脑子都没有正常人的好使,所以打字那么慢。” 寒翘沉默片刻。 “看来,我赋予你毒舌的属性,终究是错付了。” “也罢,天凉了,这本书该换女主了。” 谢平芜无语片刻,这才开口道:”那这个世界你来拯救?就我们两个穿书者,能在知道剧情的情况下改动剧情,其余人可不行啊。” 寒翘面色一变,“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这是个平平无奇的肥宅码字狗罢辽,人生理想就是当咸鱼。 拯救世界……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脑子。 两人沉默了片刻。 远处走来一个黑衣少年,眉眼俊秀而锐利,神情却极为孤僻阴郁,看起来便是个反派头子。 寒翘欣赏了一下池俟的美貌,又回过头欣赏了一下谢平芜的美貌。 不愧是她的鹅子和女鹅。 寒翘抓住谢平芜的手,谆谆教诲道:“你看到这个反派了吗?虽然他看起来是个反派,实际上也是个反派,但是……但是,” 寒翘卡住了。 “但是什么?”谢平芜微微挑眉。 “虽然他杀人放火破坏世界和平,但他是个好对象。” 谢平芜以一种看智障的表情看了寒翘片刻,微微一笑,“系统任务的煞笔文案是你写的?那些智障任务也是你想出来的是?” 寒翘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谢平芜手中长剑出鞘,化为九九八十一道剑光,严丝合缝地把寒翘困在其中。她御剑而来,抬手握住寒翘的衣领,冷笑:“没猜错的话,这些煞笔任务,就是为了撮合我和池俟?” 寒翘不敢说话,眼球一翻,直接装死。 谢平芜抬手掀开寒翘的眼皮,“看来是默认了。” “这恋爱,你自己去谈。” 说完,谢平芜直接将寒翘往后一丢,直接丢向了池俟。 池俟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睨寒翘,毫不犹豫地闪身避开,看着寒翘摔在地上滚了几个圈,这才以魔气凝成一道杀气森然的弯刀,抵在寒翘脖颈上,嗓音冰冷,“阿芜生你的气。” “所以呢?”寒翘小心翼翼地试图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 少年冷笑,“不在意的人,自然不会生气。” 寒翘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啊你等等,你该不会吃醋?”寒翘思考了一下池俟的脑回路,抢在他动刀之前一鼓作气道:“可是你杀了我她会生气啊你喜欢她的话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会让她变得不喜欢你的啊……” 少年手中的刀微顿。 就在寒翘松了口气的时候,对方忽然弯腰:“你说得对。” “所以,如果是你要杀我,她便会不喜欢你了。” 寒翘觉得逼谢平芜和这个神经病谈恋爱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就在寒翘觉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会被她握在手里的时候,谢平芜御剑飞了回来,低头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寒翘,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该不会也是崩文被送进来的?” 寒翘憋屈道:“卡文。” “很好。” “我这就去给你买笔墨,关进小黑屋,没有手机电脑就不会卡文了。” 寒翘连忙道:“难道你还想被系统布置奇葩任务吗?” 这回换成谢平芜沉默了。 “交换条件。” “送给我十万灵石下山养老,从此我保证不写这个书一个字,让你摆脱煞笔任务,走上人生巅峰,迎娶未来魔神。”寒翘立刻开口道。 谢平芜皱了皱眉,“十万灵石,我倒是能拿出来……” 寒翘松了口气。 “不过,池俟这狗东西,除了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就是威胁我,还是送给你。”谢平芜开口道。 在池俟要杀人的目光下,寒翘在背后对他比了个一百万的手势,对方抿了抿唇,淡淡道:“原来阿芜也这般厌恶我,从前许诺的话,那就当没说过。” 少年仗剑转身,背影单薄而修长。 寒风吹过来,他的广袖微微扬起,孤独而寂静。 谢平芜握着剑的手微微收拢。 片刻后,她丢出十万灵石给寒翘,转身追向了池俟,“我并不厌恶你,从前说要帮你破除天命的承诺也是真的。” 池俟脚步顿下来,回过头看向谢平芜。 装着一百万灵石的芥子囊被悄悄丢给寒翘,寒翘拿上芥子囊,立刻找了个隐蔽位置装死吃瓜。 山河日暮,漫天流霞。 黑衣少年试探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谢平芜的指尖,又迟疑着松开,垂下来的眼睫颤了颤,“不厌恶,是不是……” 有点喜欢? 谢平芜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少年冰冷苍白的手指。 “我说过,一个人只要没有烂到骨子里,总是值得人喜欢的。”谢平芜往后退了一步,警告性地看了寒翘一眼,这才继续道:“我们是朋友,我自然不厌恶你,更会偏爱你。” 池俟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微动,也看向寒翘。 嗑着瓜子的寒翘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道魔气卷着,霎时间被丢出数百里开外。 魔气笼罩住四周一切,将谢平芜约束其中,少年额心生出殷红魔印,血色的眸子里只剩下谢平芜。他伸出手,反握住谢平芜的手,掌心摊开一枚老旧的青玉佩。 “谢平芜,不要丢掉它。” 他不想要和那个老奴隶一样,被人丢掉仅有、却廉价的真心。 但对方只是伸出手,将那枚青玉佩握在掌心。 “我会好好收着它。” ……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寒翘从地上爬起来,乐滋滋地数了数一百一十万灵石。 有了这些灵石,她可以在修仙界买一栋大宅子,过上不用熬夜码字,不用早起上班的快乐人生。 唉,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呢。 ——在梦里。 第84章 雨魔 “刚刚是我的幻觉吗?” “应该不是……毕竟我也看到了幻觉。” “那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拥有了一样的幻觉?” “可是蛇尾巴砸出来的坑还在啊,而且……” “幻觉会帮我们杀了那么多失去理智的异兽吗?” “……” 那还真可能就不是幻觉。 谢琅仲最先回过神,看向谢平芜,神情越发古怪起来。良久,他御剑下去,站在了谢平芜面前,“谢师妹。” “嗯?”少女抬眼看他。 “刚刚那个,是灵蛇息虞?” 谢平芜点了点头,“前辈给我留了一张传送牌,刚刚便是用那个请了前辈来帮忙。” 修仙界讲究因果轮回,所以如果你帮了别人,一般来说不打算孽债缠身的修士都会回报你。而谢平芜在雪山之上的雷劫消失之后,便进入了筑基期。 此时,又请了灵蛇息虞帮忙。 那样大的天劫,却并未杀了谢平芜。 那极有可能说明,谢平芜天生道心,是天道借着远胜于常人劫雷之中蕴含的天道意识,在打磨她的道心。 天生道心。 五千年间,从未出过一个天生道心。 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天生道心。 谢琅仲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他按捺住了,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剑,嗓音温润,“多亏了师妹。” 其余人见一切都安全下来了,也立刻下来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来琼山,虽然听说过灵蛇息虞,但是灵蛇息虞一直都是在雪山之上冬眠,从来不出来搞事情,所以没有一个人将这件事联系在息虞身上。 因为刚刚脱离绝境,一个个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叽叽喳喳,似乎都很像知道谢平芜是怎么解决掉那么大的兽潮的。 “是我昨晚遇到的一位前辈答应了帮我。” 谢平芜粗略解释了一句,看向谢琅仲。 谢琅仲察觉到谢平芜的目光,抿唇片刻,开口道:“若是你们日后运气好……或者是不好,也可能会遇到愿意回报你的前辈。” 绝境逢生从而得到命运的馈赠,这是修仙界机缘的一种。 当然了,大家都不太喜欢这样的机缘。 除了天道亲儿子,大家都还没苟住就嗝屁了,更别提后面的馈赠了。 修仙最稳妥的,还是苟。 大家明白了谢琅仲的意思,纷纷朝着谢平芜投去怜惜的目光。 真不愧是霉星附体的谢师妹呢。 “谢师妹昨晚遭逢大险,应该向我们求救的。” “对啊,至少要喊琅仲师兄啊,师兄修为接近元婴,足可以救师妹于危急了。” 谢平芜眉眼温和地点头。 只有谢琅仲心中苦涩。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天才,时间久了,他自己也这样觉得了。 可是如今的谢平芜,无论是试剑台上惊艳的一剑,还是昨日被天道打磨道心的劫雷,乃至是修为可能更甚老祖的灵蛇息虞。 哪一点,不比他胜出千万倍。 谢琅仲觉得非常无力,一贯对一切游刃有余的他生出一种没由来的恐慌。 “师妹没事便好。” 谢琅仲微微叹了一口气,目光不再落在谢平芜身上。 池俟一贯不合群,此时目光平静地看着神情各异的人,随即看向了谢琅仲。谢琅仲若有所感,对着池俟温和地点了下下巴。 黑衣少年便轻笑了一下,狭长眼尾扬起,深沉阴郁的瞳仁里映出谢琅仲的影子。 “走。” 四周都是异兽的尸体。 如息虞所说,如果放任这么多尸体放在这,一旦腐烂,绝对会造成琼山秘境的生态系统崩溃。 她思索了片刻。 “池俟,你那个火似乎挺好用的。” 之前他毁尸灭迹的时候,那么一小簇火,眨眼间便将一大具尸体烧没了。 池俟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他瞧着谢平芜,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 谢平芜轻咳了一声,跟着大家御剑朝着南方继续前进,因为尸体太多了,血腥味会引来别的异兽,所以大家赶路赶得很仓促。 自然没有人意识到池俟朝身后丢了一把火星。 不过有效率就够了。 一直到月上中天,大家才在安全的水源边上停下来休息。 …… 秘境之外对着水镜的长老们面面相觑。 “按道理来说,弟子们通过法器或者是引得秘境内的异兽鹬蚌相争而渔翁得利,都是算做是弟子的击杀的积分。” “但是……” “但是,这次息虞一共杀了多少只异兽?” “……” 那么多,密密麻麻的,谁他妈数得过来。 大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里。 沈从云深沉地摇了摇扇子,开口道:“这孩子,真是的。” “就不知道为我们这些老骨头考虑考虑,一次就杀那么多,我们这些老骨头哪里算得过来。” “唉,真是太不知道为旁人考虑了。” “一次拿那么多积分,叫别的门派如何自处。” 别的门派:“……” 敲你妈。 每个八百年,泡不出来这么冲的老绿茶。 但是秘境之中的大家还不是很了解具体的规则,毕竟会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大家也弄得不是特别清楚。 好不容易歇息下来了,大家累得够呛,纷纷入睡。 只有谢平芜在思考,那些异兽为什么会发生暴动。 原书里修仙界确实是发生过异兽暴动的。 不过那是中后期了,暴动的场面也比他们遇到的更为可怕。 其实她的任务是拯救修仙界,但是反派不可能只有池俟一个人。作为一个需要逼格的大反派,池俟前期其实没怎么出来拉仇恨。 前期拉仇恨的是五千年前魔神麾下的好几只大魔。 其中血魔就是一只。 但是血魔这个狗东西比较野,觉得魔神的神魂没有觉醒,它就可以趁机吃掉取而代之。 最后结果当然是上门送菜送装备了。 刨除血魔,能够引得异兽暴动的那只魔,被承为雨魔。 雨魔是仅次于池俟的反派。 而现在雨魔这么早就出来搞事情了,说明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剧情被提早了。 就…… 唉,不是什么好事情。 谢平芜这样想着,盘腿开始入定修炼起来。 只是她闭上眼之后,一直闭眼睡觉的池俟睁开眼,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谢平芜的身上,久久都不曾移开。 第86章 朋友 谢平芜的目光便落在那颗血淋淋的脑袋上。 少年眉眼昳丽而阴郁,只是在看向她的时候多了丝人气,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颗脑袋,抿唇沉默半晌,“你认识么?” 谢平芜当然不认识。 不过她认得那截下巴,就是刚刚的黑衣人。 按照套路来说,在一本书剧动漫的前期,镜头一定会切到一个带着斗篷不露脸的黑衣人暗搓搓搞事情,整得像是个全世界都被他操盘的黑客似的。 而往往,这个人就会是这本书的大boss,并且是正面人物中的一个。 所以谢平芜以为,刚刚那个黑衣人也会是本书仅次于池俟的几个大boss之中的一个,甚至还会是长青宗的长老之中的一个。 但是。 “这谁呀,不认识。”谢平芜辨认了片刻之后,如是发言。 池俟将这颗脑袋放在了地上。 谢平芜唏嘘,上一刻还像是满级反派的人,遇到大反派便如此脆弱。 生命真是十分珍贵呢。 那人长得很普通,皮肤苍白且有些浮肿,浑身的气息也十分古怪。谢平芜抬手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只好问道:“躯干呢?” “碎了。” “我只来得及保存住脑袋。” 池俟回答道。 谢平芜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沉吟片刻,抽出一道追魂符。 她将符纸放在对方的脑袋上,看着毫无动作的符纸,轻轻地唔了一声,这才开口道:“这是一个傀儡。” “尸体制成的傀儡。” “一般是为了怕暴露操控着与傀儡的信息,所以会将尸体上的残魂清掉,所以感知不出气息。” “但是,傀儡是没有思维的。” “他们只能说规定好的话,但是刚刚他分明是可以判断我的话的。” “甚至是试探了我一会。” 池俟的眸色深沉了几分,先一步说出了谢平芜的结论,“有人抽了一丝神魂在这傀儡上来,但是刚刚,那缕神魂逃逸了,还毁掉了这具傀儡?” 谢平芜点了点头。 池俟低咳了一声,也有些意外。 以他现在的真实修为,想要瞒过他,其实并不简单。 但是对方做得很好,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找你做什么?” 池俟看向谢平芜。 “想要我杀了谢琅仲。”谢平芜回答道。 池俟没有因为这个意外,只是继续问道:“他用什么控制你?” 谢平芜便没有说话。 池俟天生身负妖魔之气,寄生在他身上的魔蛊无法拔除,剜掉了一时以后还是会长出来。哪怕他恢复了魔神的力量,那些异化的魔蛊也仍旧寄生在他身上。 一直到后来。 修仙界修士布下诛神大阵,将池俟困于其中。 足足三十六天,诛神阵内血流成河,池俟的每一缕血肉都被搅碎重组,这样的三十六个日夜下来,池俟的魔气才被耗尽,彻底将他周身血肉烧掉。 所有人都以为,这样惨烈的手段,足可以诛杀魔神。 池俟临死前残存的那缕怨念不散,魔神的神魂再一次聚拢,他彻底不需要凡体,成为了真正的魔神。 谢平芜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机会。 “是我父亲。” 池俟的目光仍落在谢平芜脸上,她说谎说得很好,神情平静从容,并不露怯。 他没有揭穿。 “走。”池俟淡淡道。 谢平芜看了一眼那个脑袋,池俟指尖生出一蓬幽蓝色的火,霎时间便将那只脑袋烧掉了,一切都仿佛不曾存在过。 “毁尸灭迹的手段,有些像是极南域的做派。”池俟道。 极南域。 极南域是个很混乱的地方,说是人间天堂不为过,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池俟所在的奴隶场,便是一个为有钱人取乐的地方。 不同于现代社会的守序,修仙界是个力量为尊的地方。虽然名门正派会立下规矩,甚至是保护周边的凡人城池,但修仙界的犯罪率还是非常非常高。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便可以藐视规则与律法。 何况,修仙界没有律法。 在名门正派不管或者是默认的地方,交易人命与魔物简直是可以放在市面上来说的事情,其中的代表便是极南域。 极南域所处极南,没有仙门驻守。 所以是大家眼中的魔域。 这个世界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魔族,所谓的魔都是修士修行方式缺德或是走火入魔之类,反正总结一句就是缺了大德的坏蛋修士都是魔。 “极南域背后的操盘手,是叫做张义子。” 谢平芜喃喃自语道。 池俟摇了摇头,“张义子只是个明面上的挡箭牌,背后具体是谁,没有人知道。” “但是毋庸置疑,肯定是个大人物。” 但是修仙界的大人物,其实没有几个是魔修,因为魔修还没蹦跶到大人物的份上就被劫雷劈死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夜风吹过来,四野寂寂。 谢平芜看着天边的明月,侧目看向池俟,唇角微微弯起来,“等到这次试练结束,你想去哪里历练?” 池俟含着一丝疑惑看向谢平芜。 “我陪你呀。” 谢平芜说得理所当然。 “还没想好。”池俟哑声道。 “可是……” 谢平芜沉默了一会,杜秋生下山的第一个副本,就是极南域。可是极南域对于池俟来说,明显是个十分敏感的地方。 她倒是不想跟着杜秋生,但是很多剧情需要她来触发,就不能不跟着杜秋生。 “极南域最近出了好几次暴动。”池俟却是先一步开口道。 谢平芜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 “不出意料,此次试练结束之后,各个宗门需要一起去调查极南域。”他垂眼,“阿芜已经猜到了,所以问我?” 谢平芜哑然。 她确实没想要池俟能见微知着到这个地步。 “嗯。”她闷闷道。 “极南域罢了,算什么呢?”池俟轻嗤,却又忽然顿下脚步,挡在了谢平芜前方,垂眼看她,“谢平芜,你为什么要这么替我着想。” 谢平芜险些撞到他身上去了。 她被问得一愣,过了一会道:“作为朋友,不都是应该这样吗?” 第88章 月辉 水镜之后。 鲁沉沉默,邱寰宇喝了口茶,然后茶杯哐当一下子砸在了地上。 “这是……” 什么古怪的发展。 连线看直播的沈从云盘着腿吃炸馄饨,拖了一下险些掉下来的下巴,深沉道:“师兄,我觉得这个谢平芜,可能会成为我们修仙界未来之光。” 鲁沉暴躁道:“但是现在这个未来之光杀了修仙界第一有钱家族的十几个金丹修士。” 邱寰宇沉吟道:“……得罪了谢家,这得好多钱。” 鲁沉越发暴躁:“你但凡能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我就算你是个狠人。” 邱寰宇:“……” 你妈的,长青宗的脸都要被你这个穷逼丢完了。 邱寰宇镇定自若地取出两只杯子来,使用冰系术法变出大半杯子冰块,又往里面倒了点灵液,递了一杯给鲁沉,“冷静一下。” “谢平芜体质特殊,虽然如今进入筑基初期,勉强可以与元婴修士一战,但是……” “绝无可能这样轻松地杀了十几个金丹修士。” “她的剑意过于纯粹,或许不光是天生道心,还有一颗剑心。” “只是,剑修主杀伐,她的剑道,似乎并不寻常。” 鲁沉咕咚咕咚喝完了那杯灵液,顺便捡了块冰块丢进嘴里,咯吱嚼了两口道:“她刚刚明明可以直接杀了这十几个人,但是却只是断了他们的剑。” “很明显,她的道与我们都不一样。” 修仙界剑修最多。 其中最为顶尖的三宗之中,明照宗主修无情剑,合一宗主修多情剑,而长青宗并不对心性有要求,只要有一个好胜坚韧之心皆可学。 无论是多情剑还是有情剑,亦或是长青宗的剑道。 最核心的一点,都是一往无前,斩破妄念。 持长剑,护己道。 但没有人知道道是什么,因为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 所以很多人,根本没有道,只有一颗以剑求胜之心。其中最为能摒除杂念,且对剑道领悟力极高之人,被称为有剑心。 谢琅仲便是其中之一。 “你不是说她绿云罩顶,天生霉运么?”邱寰宇喝了口灵液道。 鲁沉翻了个白眼,“我眼瘸。” …… 谢平芜看着死了的十几个人,沉默了一小会。 她忽然意识到,她现在可以靠着手里的剑,保护自己了。 修仙界的元婴期修士并不多,在寻常宗门内,元婴期便是掌门长老水平了。若是换成小宗门,金丹便可成为长老。 她现在多多少少,在实力上是个大佬。 池俟踩着凌乱一地的尸体走过来,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少女,抬手将这些尸体全都烧了。 “做得不错。” “不过,你若是不喜欢血腥场面,下次……” 谢平芜抬眼,看向池俟。 少年被她看得微微顿住要说出口的话,垂睫看着神情平静的少女,抬手将她虎口处溅上的一丝鲜血擦掉了。 “身为弱者,便是这样的,你不要害怕。” 池俟慢慢道。 少女修长白皙的手被他握在手里,骨节修长匀称,指尖清透皎白,纹理处仍藏着一点细微的血丝,透出一点萦绕不散的腥甜。 “我不怕。”谢平芜随手抓住池俟的手,并没有在意手上染的鲜血。 她将剑刃收入剑鞘,跳上池俟的剑。 “我只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亲手杀了谢凛。” 池俟传来密音,“你很想杀了谢凛?” 谢平芜点头,“不过要亲手。” “那很快了。” 谢平芜心想自己离杀谢凛的差距还远,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反而惦记起另外的一件事,“你的那只眼睛虽然用了咒术掩盖了,但是总不能一直看不见。” “不急。” 池俟并不在意一只眼睛。 他当然不大在意,但是这却成了旁人嘲笑他的点。 在原本的剧情里,池俟不光瞎了一只眼睛,灵脉也碎得差不多,连带着身体也十分脆弱,成了宗门内被嘲笑的对象。 后来他离开长青宗入魔,在身体没被诛神阵反复毁掉之前,所有人也时常嘲骂他那只瞎掉的眼睛。 只要和修仙界的人对上,一定会有人提这个,试图刺伤池俟。 池俟大概是不大在意的。。 但是谢平芜觉得,池俟从前那么敏感自卑的一个人,多少还是会在意的。 “琼山秘境之内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我带你一起去,那里有一颗月辉珠,传说是明帘的一只眼睛化为的,一定可以拿来修复你的眼睛。” 池俟侧目,“你为什么会知道?” 谢平芜小小声道:“是杜大哥的一本书。” 池俟想起在思过崖下,她小心翼翼抱着的那本书,后来果真是被她给了杜秋生。 他眼睫微颤,想起杜秋生几次厌恶他靠近谢平芜的眼神。 从一开始,谢平芜就和杜秋生在一起。 他们青梅竹马,性情也相似。 阿芜说他只是朋友。 是不是…… 她喜欢的,是杜秋生,对他只有像是在看一个可怜而狼狈的乞丐那般的怜惜。 “嗯。” 池俟说不出来话,无由来的惶恐令他沉默了片晌。随即才意识到辉月珠,似乎并不像是刚刚杜秋生遇到的嘤嘤怪那样寻常。 “即便有明帘前辈的残息,月辉珠也应该并不好取。” 谢平芜点了点头。 这是小说后期才出现的东西,很多人想要拿到,都拿不到。 但是她现在有明帘和息虞,这就说不定了。 “但是,仙器虽然可以充当你的眼睛,却始终会被人看出来。”谢平芜解释道:“但是月辉珠不一样,它是神器,可以化为真的眼睛。” 并且,池俟的神魂是魔神,等闲仙器还不一定有用。 这点她自然不能说。 池俟神情平静,“不过是一只眼睛罢了。” 他并不觉得一只眼睛有多要不得,少了便少了,左右又不是看不见。 “我希望你和所有人一样。”谢平芜微微踮起脚来,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顶,清凌凌的眸子十分平和,“不需要多特殊,拥有常人都有一切便好。” “这世间你该拥有的美好,我都想给你。” 她要捧来他本该有的美好与希望,尽数还给他。 第95章 幼稚 谢平芜满脑子都是问号。 “你也想要?”谢平芜从芥子囊中有取出了两个桃子,随手削好,然后看向杜秋生和宋晚照,“你们想要什么形状的?” 杜秋生:他才没有那么幼稚呢! 宋晚照眼睛一亮,“好耶!我想要小老虎。” 谢平芜略一思索,指尖旋动削好皮的桃子,半晌后一只小老虎便削好了,她递给宋晚照,看向杜秋生,沉吟片刻,“小狐狸。” 杜秋生:“……” ……也不是不行,好像。 于是杜秋生伸手接过了那只削得贼他妈可爱的小狐狸。 谢平芜叹了口气,“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像要人哄的小朋友呢。” 杜秋生:你说谁呢谁是小朋友了他明明超级稳重好吗! 谢平芜看着几个人削好的桃子,自己随手也拿了一个,但是懒得削皮,洗了洗随手拿到嘴边咬了一口,“先休息。” 其余人也吃得差不多,也熄了火睡觉。 一夜好眠。 因为谢平芜一个人就解决了一个兽潮,整个长青宗队伍都变得佛系了起来。 月底如时离开秘境。 各宗门的长辈也提前到此,打算和门下弟子一起等结果,顺便接弟子回去。 长青宗来的是掌门邱寰宇和长老鲁沉,一大早便和所有人等候在秘境出口处,看着秘境出口内走出来的少年们。 一个月的搏杀与赶路,几乎每一个出来的人都有些狼狈。 但是几乎都有了一点变化。 ——是经历过真正风雨之后磨砺出来的锋芒。 长青宗的弟子是第三个出来的。 为首的谢琅仲仍旧白衣墨发,腰间佩剑,垂着淡黄色的流苏。少年天人之姿,清冷温润,周身灵气纯粹,一双眸子寡淡似琉璃,风华无双。 但是不少人的目光都越过他,落在队伍最后的那个少女身上。 少女一头长发只用一只青玉簪绾起来,身后墨发如缎子般柔软,被风勾起一点来。雪白的脸上表情温柔平静,弯眉桃花眼,此时目光安宁地落在不远处的谢家家主谢凛身上。 她看起来是个貌美的废物。 可修仙界最不缺美人,无论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还是不少妖族幻化出来的人形,都美得足以勾神夺魄。 “这个小姑娘平平无奇,为什么能解决一个兽潮?” “是啊,若是我们也要联合起来,否则无法在兽潮之中逃生。” 无数修为在元婴以及以上的长老在私下传密音议论。 但是场中仍旧很安静。 直到—— “谢师侄并未突破元婴?” 这一句话惊起千层浪,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谢琅仲身上,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一点变化来。 但是没有,谢琅仲的修为确实是有精进,甚至已经从金丹圆满的前期到了中后期。对于进入秘境的所有人来说,一个月的时间,这样的进步简直是不敢想。 可对于所有人笃定的突破元婴来说,又有些…… 叫人失望了。 没有突破,那劫雷自然不可能是为谢琅仲降下的。 也就是说,天生道心的另有其人。 谢琅仲这样的天赋都没有天生道心,那到底是谁……大家满头雾水,却按捺住激动的小心思,扫了一眼几乎要到齐的所有人,试图找出一个元婴期来。 但是一个元婴都没有。 看着还剩下没出来的谢家队伍,大家望眼欲穿。 过分啊,谢家已经出了谢琅仲一个天才了,居然还要出一个天生道心的弟子。 而且谢家家主谢凛本人也是气运逆天,在十年前还只算得上天赋上佳,后来兴许是天道偏爱,十年两突破,直接成为了修仙界的顶级大佬。 乖乖,这要是再出一个天生道心,谢家可以直接碾压长青宗成为修仙界作为流批的存在了。 万众瞩目之下,谢家的队伍只剩下的那个人走了出来。 咦? 金丹前期? 这…… 根本就没有突破元婴的弟子,怎么会这样? 所有人都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大家的目光中得知,大家都在好奇那个历劫的弟子是谁。可是很明显,根本一个元婴弟子都没有。 还是说,那个天劫是有灵兽在秘境之中渡劫? 可那个天劫,很明显是给修士的那种啊。 大家面面相觑,只有看破一切的沈从云嘚瑟地摇了摇扇子,微笑道:“阿芜,走上前来,你师父担心你在秘境之中渡劫是否受了伤,来给他检查一下。” 沈从云的声音不大,但是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 于是大家下意识看向谢平芜。 看了片刻,有人嘀咕了一声,“进去之前,是炼气期。” 每三年一次的琼山试练之前之所以会举办一次玉簪会,便是为了选出这一辈最为出众的弟子。而这样的比赛,靠着炼气期能胜出,要么是气运好,有资源有运气,譬如宋晚照。 但是大多数人,都是靠实力。 而谢平芜仅仅炼气期修为,却靠着实力胜出,不少人都记得这个剑意摄人的少女。 谢平芜是本次的弟子中唯一突破的那一个。 而也恰好,那次兽潮便是谢平芜召唤出了一只极为厉害的灵兽帮助了她。 虽然众人都没有看清楚那个灵兽是什么,只看到了一条淡青色的蛇尾巴,但是如果和雪山上的劫雷联系起来,那么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雪山之上冬眠着一只活了五千年的息虞,便是一条淡青色的灵蛇。 若是谢平芜在雪山之上渡劫,自然会惊动息虞。 也就是说,谢平芜不仅剑意犹胜天生剑心的谢琅仲,还拥有只有理论之中才存在的天生道心,甚至还有让灵蛇息虞为之帮忙的气运! 这也…… 太他妈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众人激动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谢平芜身上,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敲开谢平芜的脑子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才能同时拥有这么牛逼的三件套。 谢平芜还不太清楚自己拥有道心这件事。 天劫确实太厉害了,鲁沉担心她是很正常的,于是她朝着鲁沉走了过去。 鲁沉伸手,在她灵脉之内检查了片刻,随即皱眉。 谢平芜心内一咯噔。 第96章 结算 她有点害怕自己神魂之内藏着的明帘残魂被发现,更害怕藏在她身上的息虞被发现。 “你竟然没有受伤,不应该啊。”鲁沉喃喃自语道,“那样厉害的天劫,竟然只是将你的灵脉淬炼得更为纯粹了。” 既然没有发现明帘和息虞,她一时之间也不慌张了,“啊,我也不知道。” 鲁沉又问了几句话,谢平芜都如实相告了,他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一群少年刚刚出来,都十分劳累。 邱寰宇与谢凛说了几句话,激励了一下一众少年,便让大家先回去等结果,顺便休息,明日公布本次秘境试炼的结果。 琼山秘境之内的一个月,每个人都过得很累。 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谢平芜和长青宗的弟子们一起上了长青宗的小飞船,便去了不远处的客栈。客栈是宗门一早便定好的,而且特意定了较为豪华的,一进去便觉得十分舒服。 女检修本来就少,加之心性适合剑道的更少,本次队伍之中只有两个女弟子。 谢平芜和仅有的师姐分到了一间房间。 这段时间大家不是睡地上便是睡树上,十分劳累,谢平芜和师姐火速冲去洗了个澡,打算睡一觉。 谢平芜泡在温热的水里,只觉得有些恍惚。她拔下青玉簪,将一头长发洗了,这才抬手捡起那支簪子。简单朴素的云头纹样,雕琢得也有些粗糙。 但原主母亲活着的时候,也如她一样,日日戴在头上最显眼的位置。 那是原主的父亲年少时,亲手雕琢出来,送给青梅竹马的原主母亲的定情信物。 原主的父亲起初并不是谢家家主,而是上任谢家家主不喜欢的庶出小儿子,小时候过得十分狼狈。为了不被嫡母记恨,原主的父亲韬光养晦多年,不敢显露天赋。 在那段时间里,原主的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亲弟弟谢凛,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折磨。 后来前任家主的嫡子夭折,谢家主母悲伤离世。 原主的父亲才敢露出天赋,被重视,以至于成为了谢家的新任家主。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谢凛从城外接回来,将自己的资源都分给谢凛。 此后原主的父亲娶了原主的母亲,原主的母亲也秉承着长嫂如母的原则,对谢凛多番照顾。 可惜,谢凛不仅杀了原主的父母双亲,还想当着原主母亲的面,亲手杀了谢平芜,逼疯原主的母亲。 原主的母亲用性命挡住了那一击。 谢平芜眼见着自己的母亲死在她面前,血溅了她一身,滚烫又腥甜。她想要抓住母亲的手,可是谢凛一剑刺入谢平芜的肺腑。 她只来得及抓出那支跌进鲜红血泊中的青玉簪。 血是热的,玉簪是冷的。 母亲的尸体就在不远处,谢平芜睁眼看着,感知自己的灵脉被硬生生搅碎,一点残渣也不剩。 谢平芜睁开眼,摇了摇头。 原主是个很善良的小白花,谢珈自己起初就是想要写一个虽然遭遇很惨,但是仍然保持着一颗良善之心的干净小姑娘。 但是奈何……这年头,善良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了一种会被口诛笔伐的特质。 害。 谢珈不算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她挺佩服那些善良的人。 “谢凛父子夺了你的气运,我会给你拿回来。” 她收起那支青玉簪,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粽子糖,甜味儿在嘴里弥散开,祛除了一点苦涩的悲伤。 洗完澡,谢平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困倦。 她进了次间,床铺上的被褥是晒过的,被单被套上也散发着淡淡的皂荚香味儿。即便算不上多好,睡了一个月地面的谢平芜也觉得十分舒适。 在被窝里打了个滚儿,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兴许是刚刚想起了原主的一点回忆,她在梦里也回到了原主被关在水牢里的那段岁月。 四周是漆黑一片,但是在黑暗里待久了,谢平芜可以看到不少东西。 墙壁上爬过去的老鼠,水里游过去的毒蛇。她浑身肌肤都被泡烂了,无法换一个动作,只能这样煎熬地站在水里。 疼,痒,恶心,麻木。 梦境本该是支离破碎的,但是谢平芜的梦里只有这么一个画面,以至于又煎熬又绵长。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拂晓时间了。 窗外仍旧是一片漆黑,谢平芜觉得情绪有些压抑,只好掀开被子走出来。她在窗口吹了一小会冷风,瞧见天边一弯明月如钩,飞过几只寒鸦。 有些无聊,有点想找人说话。 打断一下她有些丧的情绪。 思考了三秒。 谢平芜从袖底抽出一张空白符纸,眨眼间便叠出来一只千纸鹤。 她朝千纸鹤注入一丝灵气,开口道:“睡不着,来陪我买醉。” 千纸鹤飞出去了。 片刻后,再次出现在了谢平芜面前,池俟清冷厌世的嗓音怏怏响起,“睡不着便来与我一起杀人。” 谢平芜:“……” 还有这等好事?(不是) 她拔出不离身的剑,御剑朝着池俟的院子而去。 只是还没到,便瞧见不远处坐在树梢上的少年。他穿着一身黑衣,眉眼冷冽,苍白的脸上含着一丝煞气,看向谢平芜的时候神情温和了几分。 “人呢?”谢平芜问道。 池俟伸手,抓住谢平芜的手。 他腰间长剑自动出鞘,带着两人朝三里外而去。 还真有几个风驰电掣而来的傀儡人,一看到池俟,立刻布阵朝着池俟而来。 傀儡人的速度不仅比真人快,而且不怕火不怕水,不怕刀不怕电。可以说是极为优秀的杀人利器,就是价格不便宜。 谢平芜数了一下。 “好贵。” “都是钱。” “舍不得下手。” 池俟一剑将一只傀儡人砍散架,斜睨了谢平芜一眼,“那我让你看看这么贵的傀儡人在你面前全部报废。” 谢平芜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灵剑就劈下来。 “那还是我自己来。” 谢平芜一剑一个傀儡人,一边认真思考,极南域背后到底是谁,竟然耗费那么多贵得要命的傀儡人来杀池俟。 第98章 打盹 “身死道消?”合一宗宗主微笑着沉吟,却并不再说话。 长青宗弟子发出一声欢呼,由宋晚照一拉拉住谢平芜,将人往上一丢。 谢平芜吓得差点劈叉,便被大家丢到了半空中。大家默契地接住谢平芜,然后再次将人往上一抛,“谢师妹流批!” “这次长青宗虽然和往年一样,都是第一名,但……”说话的是合一宗宗主,他笑眯眯地看着长青宗的少年们激动的模样,似乎很是欣赏,“今年合一宗的分数,我想我应该特别强调一下。” 众人安静下来,看向合一宗掌门。 其余门派也跟着看过去。 所有人屏息凝神,都十分好奇今年长青宗的分数到底又多离谱,至于让修仙界第三大佬这样说。 “是三百零九万七千二百四十五分。” 底下众人安静如鸡。 三百零九万,这怎么听怎么离谱。 “往年都是直接公布前三名分数,只是今年差距过大,便只说长青宗的分数了。”合一宗掌门解释道:“但是,大家自己队伍的分数,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并不再说话了。 合一宗弟子和明照宗弟子的表情都十分微妙,这种微妙在旁人看来,便如同便秘。 稍大一些的宗门都对往年的成绩有些了解,自然也就明白这两宗的人为何便秘。但是还是有些新建立或濒临倒闭的小宗门没怎么参加过琼山试练,此时正在低声议论。 “这就是师父说的大宗门吗,足足三百万分!” “太可怕了,我们才几千积分。” “这就是金丹期和我们筑基期的区别吗?我一定要好好修炼。” “对啊,长青宗也才七八个金丹期,之前好像还有两个炼气期,竟然分数比我们多上千倍。” 合一宗掌门继续道:“不过,这个分数多半是算少了。” 底下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沸腾起来,至于明照宗和合一宗弟子的表情更古怪了,但是大家全都是盯着合一宗掌门,等着他解释这是为什么。 “长青宗的谢平芜,一个人灭了一整个兽潮,兽潮数量太多,我们无法算清楚,但肯定不止三百万分。何况暴怒状态下的兽潮是极为棘手的存在,只按单个的分数来算也有失公允,所以,实际上的分数远不止此。” 刚刚窃窃私语的少年们对视了一眼。 都认真思考了一下谢平芜是谁,然后朝着长青宗末尾的青衣少女看过去。 她似乎有些没睡醒,时不时打个盹儿,腰间佩着一把没有灵气的玄铁剑,此时正躲在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后面翻看书卷。 筑基期,而且是刚刚筑基的筑基前期。 就…… 你好歹也是个金丹修为我们才不会觉得这么尴尬难以接受啊! 同时天涯筑基人,相逢何必若云泥。 大家看向谢平芜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珍稀物种,都不太理解为什么谢平芜的筑基和他们的筑基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是总的来说,他们觉得自己失去了信仰。 合一宗掌门似乎很喜欢看这些少年失魂落魄又像是见了鬼的表情,认真地欣赏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而且,谢平芜进秘境时的修为是炼气期,在突破之前还和池俟共同斩杀了一头元婴期的异兽,也是非常非常出色的表现,犹胜许多金丹剑修,值得大家学习。” 失去信仰的咸鱼们:“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修个屁啊,彻底没有信仰了。 金丹在练气面前啥也不是,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在后排打瞌睡的谢平芜迷迷糊糊能听到自己在被表扬,但是既然没有叫她上去发言,那就没她什么事儿,于是继续补觉。 邱寰宇轻咳了一声,接口道:“此次表现最为出色的弟子,我们讨论了很久。” 众人翘首等待邱寰宇的下一句话。 结果邱寰宇含笑道:“最终还是没有讨论出结果。” 听了个寂寞的众人都看向谢平芜,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是谢平芜。 随即都看向了谢琅仲。 “想必是谢琅仲谢师兄。” 这位谢师兄乃同辈里天才之中的天才,堪称人间别人家的孩子教科书版。十岁结丹,天生剑心,性格更是稳重正直,温和端正,是近几百年来最为出众的天才。 如果有人和谢平芜平分秋色乃至是更胜一筹,想必是这位谢琅仲师兄。 毕竟,每一个仙门弟子都被自家师父恨铁不成钢地骂过,“你怎么不学学人家谢琅仲!” 谢琅仲也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一贯被人仰望的他也有些忐忑,下颌线微微绷得紧了些,低头不去理会众人看过来的目光。 “此次试练,表现最为出众的两个弟子,分别是长青宗杜秋生与谢平芜。”邱寰宇不紧不慢道。 原本盯着谢琅仲的众人微微一愣。 随即再次满头雾水。 不是,杜秋生谁啊,没听说过啊。 谢琅仲的表情也空白了一瞬间,随即玉白的脸上褪去了几分血色,握剑的手微微收拢,不动声色地跟着众人的目光落在队伍最后的几个少年身上。 杜秋生神情有些不好意思,谢平芜则又打了个盹,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谢琅仲仓促避开目光。 他松开了紧握在手里的剑柄,藏在广袖下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眼睫微颤,盖掉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翳。 “谢平芜次次都是绝境逢生,包括兽潮也是因为秘境之内的前辈帮忙。”邱寰宇有些无奈道,“这样的事情只是偶然,算不得本人的实力。但杜秋生却是稳扎稳打,以筑基修为先后斩杀了好几头金丹异兽,甚至还有两头元婴异兽,虽然也借助了仙器与契约灵兽,却也并不是碰运气。” 因为这次情况特殊,邱寰宇多解释了几句。 大家多多少少听到了一点传闻,此时配合着邱寰宇的解释,也粗略知道了个大概。 “所以,今年决定多拨一个名额,两人一起入昆吾剑冢寻剑。” “还有谢家主所出的彩头,归余笔,便交给二人共同分配。” 谢凛的目光落在了谢琅仲身上,看不出来喜怒,随即又落在了谢平芜身上,细长斯文的眼微微眯起来,透出一点上位者玩弄规则的冷漠。 第99章 剑冢 谢平芜抬起眼来,直视谢凛,不卑不亢地拱手行了晚辈礼,“多谢谢前辈。” “这是你该拿的。”谢凛为笑起来,越发慈祥端方起来,“天赋极好,只是天道似乎不太容你,此后修行之路,须得谨慎些。” 谢平芜笑了,“劳前辈担心了,我日后一定谨慎,争取成为和前辈一样的强者。” “那边拭目以待了。”谢凛笑眯眯地低眉看着谢平芜,似乎十分看好这个后生。 归余笔落到杜秋生手中,杜秋生收起来,有些雀跃地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几位大能。 “昆吾剑冢便在琼山之侧,你们只能进去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到了,无论是否选到了灵剑,都必须即刻出来。”邱寰宇道。 谢平芜和杜秋生都点头。 邱寰宇领着三人飞向昆吾剑冢的进口处。 剑冢之内剑气凌厉,搅起罡风阵阵。杀意凛冽而清澈,带着难以言说的令人震慑之感,剑冢之内剑鸣清越,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两人到此之时,原本还不算太为吵闹的剑鸣一下子轰隆炸开。 谢平芜和杜秋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强烈的剑意,有些被摄住了,随即眼底迸发出极为向往的光彩。 而旁观的一众少年们亦是如此。 昆吾剑冢作为修仙界最大的一座剑冢,其内有四把仙剑。 其中三把,三把分别在如今的长青宗老祖、合一宗宗主、明照宗执剑长老手中,还剩下一把这四把之中最为厉害也脾气最傲慢的一把。 仙剑和仙器还要不一样些。 器灵多半是自己孕育而出,但仙剑的剑灵全都是修为臻至化境的剑修前辈陨落之后,一缕残息存于其中,使得执剑之人领悟剑道,更有远比正常仙器更厉害的灵力。 “若是能看一眼仙剑启源便好了。” “做梦,掌门当年都没见到。” “就是那把,据说用来斩杀了魔神的仙剑启源吗?” “能弑神的仙剑,这比神器还厉害……” “卧槽,这不是说明,足足五千年都没有人用过这把剑?” “是啊,算是我们整个华胥境剑修的梦中情剑了。” “……只有我觉得进去摸一把上品灵剑就人生巅峰了吗?” 窃窃私语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剑冢。毕竟,这里面随便一把灵剑,都是上品法器,在外面一把就是数百万灵石。 而这剑冢里,足有上万把! 谢平芜的心情也有些激动。 杜秋生拿到了仙剑启源之后,才开始真正不再低调,一路火速升级装逼打脸开后宫。 “剑鸣?”邱寰宇皱眉。 合一宗掌门接到了邱寰宇的目光,摇了摇折扇,笑得有些散漫狡诈,“我当年来此,剑鸣声倒也大了些,只是……” “也不过数百灵剑嗡鸣。” 他话音一落,剑冢之上的结界嘭地一声炸了。 原本还只是极为吵闹的剑鸣一下子吵得所有人都险些当场失聪,目光所及之处,上万把灵剑都在震颤嗡鸣,激动得仿佛传染了非生物性羊癫疯。 合一宗掌门有点尴尬地收回了唇边的笑意,轻咳了一声,“看来,启源……” 邱寰宇道:“这倒也未必,这两个孩子虽也惊才绝艳,仙剑却也不只看天赋。” “让他们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邱寰宇道:“你们进去。” 正好结界破了,都不需要他们开了。 杜秋生往前走了一步,在谢平芜前面顶着罡风走了进去,“跟在我身后。” 两人走到入口处,杜秋生先一步抬脚。 倒是没有发生什么激动的剑们冲上来的刺激画面,谢平芜松了口气,也跟着进去。而就在此时,原本还插在剑冢上的剑们疯了一样,哗啦一下子飞了漫天,朝着两人冲来! 杜秋生:“!!” 谢平芜:“!!!” 就在两人以为自己不是被上万只剑插成刺猬的时候,剑冢最高出一把漂亮的绛色长剑嗡了一声,一道威慑重到两人都为之一震的剑意被释放出来。 上万只剑仿佛受到了什么控制,齐齐停住,随后哗啦一下子插回了原有的位置。 这场面过于刺激,就连等候在剑冢之外的众人也捏了把汗。 其中合一宗宗主的表情最为微妙。 “启源竟然醒了过来。”他喃喃,自说自话似的,“这么多年了,启源一直都在沉睡,就算是偶尔醒过来了,也对人爱答不理。” 四把仙剑之中,启源是历史最为悠久,也最为厉害的那一把。 所以这么多年,启源谁都瞧不上。 即便五千年都没有一个能让启源心动的主人,还是不影响这把剑是个人就知道。毕竟不如启源的三把仙剑每一个的主人,都是修仙界顶尖大佬。 沈丛云激动极了。 他摇着鲁沉的胳膊道:“师兄师兄师兄,我们长青宗要有两个仙剑主人了!!!!!” 鲁沉倒是很淡定,往嘴里塞了两颗瓜子,拍了拍沈从云的小脑瓜,“你再这么丢宗门的脸,下次掌门师兄就要把我们俩关禁闭了。” 剑冢之内。 杜秋生有些不解,但是仍然看得出来那把绛色的剑很厉害。剑意凛然,灵气磅礴,透露出能压迫上万把上品灵剑的气势,一看便不是凡品。 “杜大哥,去拔出那把将色的剑。”谢平芜开口提醒道。 杜秋生微微一愣,他才从对那把剑的痴迷中回过神来,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阿芜,你先过去试试能不能拔下来。” 谢平芜还没说话,那把绛色的启源剑便激动地震了震。 谢平芜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看,它不高兴了。” 你醒醒啊,主角崽崽,这是妈妈我给你安排的命中仙剑啊! 随着谢平芜这句话说完,原本只是激动地震了震的启源剑哐当一下子从剑冢内飞出来,发出一声悠长清脆的剑鸣,劲直朝着两人而来! 热情得仿佛一个放学扑入男朋友怀抱的中学小少女。 眼见着剑哐当一下子朝着她的脸砸来,谢平芜一急,以一个高难度动作折腰避开,一把把杜秋生推上前去。 第103章 幻灭 谢平芜一时之间有些意外,在原本的剧情内,邱寰宇对于池俟这个天赋极佳却性格阴郁手段毒辣的徒弟是十分不喜的。 她愣了片刻,还是微微笑起来,“师兄很好。” 淡金色的日光从树梢间投下来,少年眉眼阴翳,却在抬眼看向谢平芜的时候盛进去了几分浅薄的光。也不过是一霎间,池俟便又恢复了先前的神色。 “好了,都要记得心向正道,否则无异于与天作对。”邱寰宇总结道。 “刚从琼山出来,你们也累坏了,这段时间便回去好好休息。”邱寰宇含笑道:“半个月之后,青鸟会来传信给诸位,到时候你们一道去往极南域。” 交代完这些,邱寰宇将几人带出小世界。 各个宗门接送弟子的法器都准备好了,长青宗的还是那只长着翅膀小飞船。大家甫一上去,小飞船便一挥翅膀,吭哧吭哧朝着长青宗宗门飞去。 谢平芜坐在池俟的房间内扒他的衣服。 ……查看他身上剜出魔蛊后身上是否再次长出了魔蛊。 池俟作为一个典型苦情角色,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忍痛挨饿的本事。在明帘墓中,她将他的皮肉剜得破破烂烂,他除了失血最严重那阵子,便再也没有表现出别的感觉。 疼肯定是疼的,毕竟到底是个人。 少年的脊背上坑坑洼洼,是旧伤疤叠着一层新的伤疤,皮肉破烂。只是伤口都结痂了,尚且还好,只是偶尔还能看到一点从皮肉内钻出来的魔蛊肉须,看起来恶心又令人脊背发寒。 现在过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谢平芜还真没有勇气再次用刀给他把附骨而生的魔蛊剔除。 她叹了口气。 谢平芜抬手将他的衣裳拉上去,撑着下巴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要想除掉你身上的魔蛊,除非去掉你身上的魔气。” 在《白玉京》的原着内,魔蛊便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对于修士来说,魔蛊会消磨掉修士的灵气,但是最终还是会被灵气剿灭,却也会导致修士元气大伤。可若是魔蛊存于魔修体内,则会出现池俟这样的问题,魔蛊一直强大到吸食殆尽魔修的修为,最终和魔修一起死亡。 但是池俟死不了,魔蛊只会一直强大下去,越来越折磨他。 这样的人生,真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啊。 “这些伤,已经不疼了。”池俟看她叹气,解释了一句。 他似乎并不太将这些放在心上,只是将衣衫整理好,层叠的深衣领口被他拉了一下,扯住了脖颈上的伤。只是谢平芜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不太高兴,少女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难题,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池俟有些不解,一贯冷清阴郁的眼底也浮出点疑惑。 迟疑了片刻,他伸出手学着谢平芜的动作揉了揉她的脑袋,关切的表情做不出来,只好绷直唇角免得神情过于冷漠凌厉,低声不太自在道:“只是有些丑,若是你看到了会觉得难过或是……”他顿了顿,后面几个字说得有些艰涩,“觉得我可怜,日后不要看了。” 谢平芜觉得心口狠狠地被人撞了一下,酸涩且疼痛。 她藏在袖底的手收拢起来,指甲戳在掌心,疼意终于盖过心头酸涩。 谢平芜想说点什么。 譬如,她为他感到心酸并不是因为觉得他可怜,从而产生高高在上的快感与幸福感。 譬如,她就算是为此难过,再深切的难过也不能较之当事人受到的伤害的十分之一。 但她说不出来。 她盯着池俟有些不自然、夹杂着难以察觉的脆弱,不细看仍旧冷漠而锋芒锐利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谢平芜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她伸手试探着抱住了池俟的腰。 “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池俟的人生太沉重了,却是她施加的。 少年衣衫单薄,身量清瘦而修长。被她这样抱着,迟迟都没有动作,却也没有挣扎开。 谢平芜身上那股清苦的味道越发浓郁起来,仿佛一味极佳的苦药,使他归于平静。池俟由着谢平芜抱着,安安静静等了一小会,才回过神来,伸手搂住了谢平芜的腰。 少女腰肢纤细,鬓发间透着清苦夹杂皂荚的香味儿。 仿佛有瘾。 “为什么?” 池俟的嗓音微哑,透着一点难以言明的颤抖。 对于活在绝望里的人来说,最怕的不是在绝望之中悄无声息地死去,而是被人给予了希望,又眼见着那点希望幻灭。 便再也无法忍受黑暗里日渐腐朽的自己。 谢平芜抚了一下池俟的脊骨,嗓音里透着点安抚,“因为你对我很好,所以我也愿意对你好。” 这世上有毫无由来的善意吗? 谢平芜不知道,但池俟不会觉得有。 池俟拢着她的腰的手收紧了些,谢平芜一时之间有些喘不过来气,却也不好挣扎开。少年指骨苍白而修长,此时泛出森白来,淡青色的经络微微突起,透着一丝颓败的美感。 谢平芜看不到。 她只能听到池俟的呼吸急促了些,于是又拍了拍他的背,“这世上,你若是信不过旁人,也试着信一信我。我想,我会尽量不误解你、不听信旁人一面之词、不对你存偏见。” 算了,去他娘的带池俟被世界接受。 她先接受为敬。 少年也抬起手,抚了一下子谢平芜的脊背。 谢平芜的意识仿佛忽然消失,坠入了一片虚无之中。 池俟伸手托住谢平芜的后脑,她合目而眠,眉眼平和。池俟目不转睛地看了谢平芜的脸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贴在她耳侧蹭了蹭。 少年眼底透出猩红的色彩,苍白的面颊上,眼尾晕出一道病态的红晕。此时垂眼靠在谢平芜身边,身周魔气止不住地溢出来,却又被他设阵法隔绝了。 但是细小的魔蛊又再度抽枝发芽,以血肉作为滋养,噗呲吮吸吞咽。 被这样蚕食身体应当是很疼的,但是池俟没有动作,他垂眼看着被他抱着放在他膝头的少女,眼神古怪而疯魔,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第105章 六爻 “道侣?” 杜秋生被问得一愣,随即立刻道:“你就算是阿芜的师兄,却也绝不可这样亲近她。” 池俟乌黑的眼珠微微一转,转头看向了满脸写着懵逼的谢平芜。他虽然从稍微懂事起便生活在不太正常的环境当中,但是七岁之前,很多事情还是见过听过一些的。 从前年幼不懂,后来长大了也并未细想。 可此时杜秋生这样挑出来说,池俟便隐约懂了些。 对于凡人来说,女子的名誉是十分重要的,不可见外男,不可与多个男子厮混。修士虽然没有这么严苛,到底是会被凡人的想法影响,对女修难免也有几分世俗的眼光约束。 他和谢平芜时常待在一起,甚至同榻睡了会儿,所以他们觉得他玷污了谢平芜的名誉。 如此一来,旁人会觉得谢平芜不好。 但是…… 若是谢平芜的道侣,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她身边,甚至可以做更为亲密的事情,这样别人也不会觉得她不好。 “我知道了。” 池俟没有生气,反而是眼里的几分疑惑也消失了,平平静静的,甚至不见平日里旁人惊扰他时他本能会露出来的戾气。 杜秋生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但是他还是想骂池俟,顺便把他碰了谢平芜的两只爪子给剁了。 “是我不对……”池俟的目光落在谢平芜身上,眼底赤红胭脂痣绮丽,病态漂亮的脸上神情莫名有些专注,“我以后不会如此了。” 谢平芜揉了揉有些晕乎的脑阔。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只道:“不知道为什么睡着了,池俟受伤了,我给他检查伤口呢。” 杜秋生狠狠地瞪了池俟一眼,一把将谢平芜拉走,顺便哐当一下子把门带上了。 外面甲板上摆着不少桌子,四处都是好吃的好玩的。 谢平芜感觉也有些渴了,直接溜到了桌边找不同口味的灵饮喝。其实长青宗的小飞船可以飞得很快,但大概是为了保持氛围,回去的路开得很慢。 鲁沉就坐在谢平芜不远处,“我瞧你还会阵法,从前倒是不知道。” “因为阵法不精,所以大多数时候不想用阵法浪费力气。”谢平芜解释道。 鲁沉点头道:“但是在人数较多的实战当中,阵法的作用很大。”鲁沉喝了口酒,伸手沾了一点酒液,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画出了一个最为简单的束缚阵,“这个阵,若是你,会几种破掉的方法?” 谢平芜放下手里的蜜桃味灵酒,指着阵眼道:“最常用的办法就是毁掉阵眼。” “不过,如果遇到了叠加的阵法,将阵眼掩藏了起来,那么这时候就需要以蛮力打破一个缺口,用以感知灵力来源。” 鲁沉点了点头。 “这都是最为常见的方法。”他掏出一只骰子,丢在地上,布了一个小型阵法,“不许用这两种,破了它。” 这么小型的阵法,不用前两种,直接以灵气摧毁整体便可以摧毁。 但是谢平芜没有动手。 片刻后,她看向鲁沉,“师父,我不会。” “你若是会才怪了。”鲁沉哈哈大笑,手中抛出三枚铜钱,这三枚铜钱落地两次,鲁沉看了一眼,“这六爻卦象,看得懂吗?” 谢平芜看了一眼,“兑卦,亨,利贞。” 她话音刚落,刚刚还在运行的阵法噗呲一声碎掉了。 “……没有科学的世界就是如此可怕吗?”谢平芜喃喃自语道。 鲁沉随手将这三枚铜钱丢给谢平芜,“我全身家当,就只有这三枚铜钱最值钱,你拿去了可莫要给旁人了。” 谢平芜这才意识到,鲁沉卜卦并不是测如何破阵,而是卜卦的三枚铜钱本身便不简单。她翻看了几眼,看不出来这三枚铜钱有什么不一样,只好再次看向鲁沉。 “此行极为凶险,你虽然修为堪比元婴,但若是对方不和你正面作战,你便与寻常练气期没有什么区别。”鲁沉指了指那三枚铜钱,“这三枚铜钱,可知吉凶,告来事,你拿着它,也务必要小心行事。” 谢平芜一直以为鲁沉这个师父不怎么在意她这个弟子。 毕竟,她也只在鲁沉门下待了一年,这一年还全都在闭关修炼,几乎没怎么交流过感情。 “多谢师父。” 鲁沉摆了摆手,“记得下山之前把接下来一年的灵石上缴了,一万二千块。” 谢平芜:“……” 她能不能杀师夺宝? “好。” 虽然小飞船已经飞得很慢了,奈何琼山秘境就在长青宗不远处,所以也不过是小半日便到了。 谢平芜和池俟是跟着鲁沉一起上葫芦回的两仪峰,两仪峰风景依旧,几间小院子仍旧伫立在那儿,常开不败的桃花也粉白乖巧。 “你们这半个月好好休息或是修炼都行,我得出一趟远门,不能送你们去极南域了。”鲁沉交代完,便再次骑上大葫芦,咻地朝着山下的方向而去。 连谢平芜的一万二千灵石都没拿。 但是几人早就习惯了鲁沉暴躁且直率的行事方式。 谢平芜第一时间回了自己的院子,瘫着睡了一天一夜,第三天才开始修炼。 如鲁沉所说,极南域是个混乱且凶险的地方,鱼龙混杂不说,而且还不算是长青宗的下辖地,长青宗的人在那边没什么倚仗。 对于修仙界的混乱,谢平芜十分了解。 对于极南域的混乱,谢平芜的想象力可能还没有实际上的深入。 琼山秘境之内灵气浓郁,且又多次实战,谢平芜的修为涨得很快。她觉得现在可以冲刺一下筑基中期,只是半个月能不能拿下,她倒是并没有什么把握。 所以干脆直接把院门锁起来了,半个月一直耐心冲刺。 突破需要机缘,谢平芜冲刺了半个月什么都没冲刺破,到头来还是打包了打包直接去了极南域。 青鸟传来信封,一行金色的字浮现在谢平芜面前,随即消失。 原本小巧的青鸟一声鸣叫,变成了可以给她一个人乘坐的大小,谢平芜一坐上去,便被拉进了一个小空间之中。 第107章 打听 但是两人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于是大家都点了点头,“不要吃喝里面的东西,运行真气,若是闻到了不对劲的香料也要小心。” 十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们如临大敌。 但是一起进去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大家随便分了几队一起进去。 谢平芜和谢亭衣一起,两个女孩子一起进去方才不那么引人注目。 果不其然,两人一走到门口,迎面便走来两个穿着轻纱的玉面少年,轻车熟路地伸手要挽住两人的胳膊。 谢平芜和谢亭衣都是吓一跳,连忙抱紧彼此的手。 两个少年一愣,随即笑起来,“小娘子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也难怪,外头都说我们是些肮脏不要脸皮的人。”少年面色含着几分薄愁,楚楚动人,“既然小娘子们是第一次来,我们也不做出那些熟客喜欢的样子,小娘子们也只当我们是可怜人,今晚包了我们可好?” 说得倒是情真意切,可惜谢平芜信他个鬼。 但是她也露出了一个怜惜而单纯的表情,“我们只带了两千灵石,晚些时候还要去黑市买丹药,包下你们两个要多少钱?” 两个少年并没有直接回答,正欲试探,谢平芜便皱眉道:“最多五百灵石,否则我们是要挨骂的。” “好巧,我们两个都是二百五,五百上品灵石将将好。”少年开心地道。 谢平芜也笑得很开心。 “你们都是二百五呀?” 少年点头点得仿佛小鸡啄米,“嗯嗯。” 谢亭衣也忍不住低笑,见两个少年不大聪明,顿时也不紧张了,开口道:“那我们进去,我早就想看看花楼里是什么样子了。” 两个少年连忙上前引路,在经过还在门口揽客的一众男女时,自豪地挺了挺胸脯。 谢平芜:“……” 谢亭衣:“……” 两个少年将两人带进了一间房间,只是一进去,少年便打算脱下薄纱衣衫,被谢平芜阻止之后,委委屈屈地看着谢平芜,“那小娘子可要听我们唱小曲儿?” “听你们讲故事。”谢平芜笑了笑,坐在软榻上,垂眼检查了一下案上的香炉。 里面什么也没有,这炉子只是一个摆件。 “故事,小娘子要听什么故事?”绿衣的少年兴奋道。 谢亭衣和谢平芜对视一眼,开口道:“我们来此,是为了找我们师父的私生女,只是查遍了整座城的花楼,都没有找到她。” 这个说法是有些直接,但是也很合理。 谢平芜点了点头,露出一点哀伤的表情来,“我们今次敢溜进来,唯独檀栾楼不一样,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红衣少年沉思了片刻,“原来这是小娘子的任务,可是您不知道,除了包下我们与我们欢好,其他的都是要收钱的。” “剩下的一千五百上品灵石,都可以用。”谢平芜露出一个傻白甜专属急切哀求表情,“若当真檀栾楼内有我师父私生女的消息,无论死活,再多的灵石我们门派也是拿得出来的。” 谢亭衣冷着一张脸,皱眉道:“阿芜!” “师姐,你也知道对于师父来说,小池师姐有多重要!”谢平芜立刻露出哀求的表情看向谢亭衣,“不过是几万灵石罢了,师父作为一峰之主,难道还拿不出来?” 谢亭衣顿时想到谢平芜的师父鲁沉,是一个以穷闻名于华胥境的大能,险些当场笑场。 但是她忍住了,装作是冷静地皱眉思索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也罢,在师父心里……小池师妹那么重要,不说几万灵石,便是几百万也是舍得拿出来的。” 红衣少年的眼底迸出贪婪的光,绿衣少年直接呆了。 几百万灵石…… “小娘子愿意打听,我们便讲。”红衣少年轻笑了一声,“一个故事五百灵石,二位要听多少个?” 谢平芜皱眉,“你们两个是二百五,做什么一个故事要五百,你们两个竟然连一个故事也不值吗?” “二百五,不能再多!” “一个故事二百五,你们也是二百五,刚刚好。” 红衣少年也不恼,就算是二百五一个故事,也赚翻了。毕竟,他们两个也根本要不了二百五,纯粹是看着这两个少女干净规矩的样子,一看便不是混迹极南域的人。 “那小娘子可要多多听几个。”红衣少年轻笑,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谢平芜点头,“这三年内,檀栾楼来的所有女子,来历与特点,都要讲给我们听。” 兴许是当真是会讲故事的,绿衣少年拉上帘栊,一拍醒木,红衣少年讲了起来。 这是个很笨的方法,但是,怨灵其实没有什么伤害性。就算是背后之人花费力气,整出了很多很多的怨灵,那也只能达到一个目标。 ——凡人与仙门离心。 要知道,在修仙界,仙门相当于是统治者。 一旦凡人与仙门离心,到时候修仙界一定会出现混乱。 而批量制造怨灵,也不简单,因为每个人的死法都不一样,每个人存在于心中的怨恨也不一样。 想要短时间内大量制造怨灵,最好的办法就是筹备足够的数据,筛选出几批容易怨恨而死的人,然后根据这几批人的怨恨点搞事。 这样省时省力,轻而易举,便能让大一批人死于痛苦之中。 连谋杀的心思都不必废多少。 两个少年虽然不太聪明,但是嘴皮子确实还挺利索,一夜过去,刚开始是讲了几个不一样的故事。 但是随着故事多起来,很多的相似点便浮出水面,连带着两个少年也偶尔和谢平芜唠嗑几句,“我们花楼之中,除了得了脏病而死的,最多的,便是被过得不顺遂的人虐杀泄愤而被杀死的。” 虐杀。 脏病。 “短短几年,竟然已经换了这么几批人。”谢平芜状似叹息,实则试探道:“除了这些,想必还有不少缘由。” “是啊,最多的,却是逃跑不成,被毒打一顿,再被楼主钉入棺材活埋的。”绿衣少年打了个哆嗦,“薄皮子棺材就是被钉上了,人也要好久才死,你不知道指甲抓在棺材板上的那个声音哟。” 番外之续写(慎点啊!) 谢平芜怎么也没想到,她就在家吃个泡面,就把自己给送进小说里了,还是她自己写的小说,也太作孽了。 她穿来时是在晚上,是非常健康对小说世界毫无威胁的魂穿,之后理了理这具身体的记忆,发现她穿的是那本还没有写完的霸道总裁文,而她现在的身份。 ……是不可言说的大反派一枚。 原本这本书她是想讲一个悬疑片,可因为大纲只在脑子里转,这书写着写着就变成了霸道总裁的强取豪夺……后期不仅写崩了,还烂在那里没填坑没完结。 现在自己这样,活像是小说拉着作者让他填坑,妥妥的同归于尽啊。 至于她这个原主,也一样叫谢平芜,出现在剧情前偏中一点儿,因为没写到戏份,所以还没有过多的赘述,前期的整体表现就是一个人情冷漠、对世界无感的普通大小姐。 而她的大反派身份呢,是在开文的时候就定好了的,不可能会变。 所以,谢平芜认识到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不过最后惨兮兮死亡的结局,也太可怕了。 系统?系统你在吗? 谢平芜又开始在脑海里寻找穿越必备品系统了,大反派的结局太惨了,她好不容易在另一个世界活下来,不能再死了,而且还是亲眼看着自己被刮那么多刀……很疼的! 系统?在不在?吱一声啊…… 谢平芜瘫在沙发上,心情很不美妙,想她一个小铺盖,原本要啥没啥,一个月拿着三四千块钱过活,拮据得要死。而现在,她穿到这个小说世界,不仅变成了个大小姐,还要啥有啥,一个月几万块零花钱都大把大把的,可就是没命拿没命花。 太苦逼了! 既定的寿命只允许她活到35岁,妥妥的短命鬼一个,她也太惨了。 系统啊,系统粑粑,你快出来,快来告诉我,我的任务是活下去,然后给我开金手指,把我变成葫芦小金刚,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活到一百岁长长久久! 任谢平芜在脑子里念一百一千声,系统都没有凭空蹦出来,这下可苦了她了,没有剧情没有人设没有完整的故事背景,她可不仅在霸道总裁文里,还有悬疑!悬疑啊!! 凭她脑子里那一会儿一变的大纲,马上就能被迫去死信不信? 神呐!快给我变个系统,只要给我个系统,我愿意!心甘情愿把穿越之前,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一万三千七十三块五毛六都给你!拜托拜托啊。 谢平芜在脑子造出一个祭台,上面放着玉皇大帝的神像,神像前摆着香炉和祭品,然后一个q版谢平芜出现在祭台前,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神情贪婪又痴汉,对着那神像一拜再拜。 “小芜,你在做什么?赶紧吃完饭我送你上学。”杜秋生坐在餐桌前,转头就看见瘫在沙发上的谢平芜,心中疑惑,平日里的妹妹可不会这么没形象,这是还在为老爸擅自给她转学而生气吗? 听老爸说,她在原来的学校喜欢上一个狗男人……渣男,叫什么易荣华的?难道是因为舍不得他?可她不都看过那个人渣的“犯罪记录”了吗?怎么还这么痴迷? 看看,都没有听见自己叫她吃饭,啧,看来还得开导开导她。 杜秋生手上拿着筷子,仔细挑着碗里的鱼刺,然后把挑好的鱼肉放进谢平芜的碗里,就停下了筷子,等她过来一起吃饭。 餐桌上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父母早就吃完饭去公司了,所以只有想陪妹妹的杜秋生和一度怀疑人生的谢平芜的饭菜。 “哥哥,咱们家现在富裕吗?和那个……咳宋家比起来怎、怎么样?”生无可恋的谢平芜拿着筷子,一下一下地捣着面前的南瓜粥,突然开始犯病。 杜秋生疑惑地看过去,又凝眉看了看饭碗,低声道:“看来得让管家再添置一车碗筷了。” 再让小芜这样捣下去,家里的碗就要不够用了,左右不过几块钱的碗,也不贵,还是能买得起的。 “嗯?哥哥你说什么?”谢平芜歪头看过去,她刚才没听清。 “啊没事,我是说,你说的宋家是哪个?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晚照集团后面的那个吗?”杜秋生拿起汤匙舀了口汤喝,同时注意着自家妹妹的状态。 “嗯对,就是那个宋家。”谢平芜突然坐的更端正了些,手里的筷子都放下了。 “哥,你快跟我说说快说说!” 杜秋生跟着她放下碗筷,思考着妹妹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 是零花钱不够花了?还是被宋家的人欺负了?还是说对宋家那个花心大萝卜起了心思,想包-养人家? 啧,最近那个男孔雀老是在热搜上,频繁开屏,小芜不会是在热搜上注意到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了? 杜秋生扫了眼谢平芜激动的脸,越看越觉得有可能,怎么办,他们家自然比得过这个刚起来的宋家的,可这不代表他就想自家妹妹去包养人家的儿子啊,这才刚高二,怎么能有这么不学生的歪风邪气呢? 不行,不能让妹妹得逞,包-养这种事会败坏她名声的! 杜秋生思来想去,打定主意要抹除谢平芜的包-养心思,他看着殷勤的妹妹,咳了声,表情带着一丝尴尬,缓缓道:“小芜,咱们家虽然吃穿不愁,但比起那家大业大的宋家,还是小巫见大巫的,所以你别……” “哦……我知道了哥哥,你放心,我绝对不给咱家惹麻烦!”谢平芜一听比不过,立刻怂了,打消了抱男主大腿的打算。 笑话!这年头,身份人脉啥的没有男主高没有男主多都不能去抱大腿,因为霸总一句话就能让你跪下求饶,还是远离好了,只有远离剧情深渊,才有可能活到最后。 “哦、哦……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看来是打消包-养念头了。杜秋生欣慰的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满意地笑了。 还是他机智,阻断任何能让小芜长歪的路,也幸好妹妹以前从来不关注家里,不然还真不好哄过去。想他家小芜,三天前突然开窍,知道关心家里关心身边人了,他还没享受够呢,可不能把她往外推。 “好了,赶紧吃饭,吃完了我送你去学校,老爸这次可是斥巨资才把你送过去的,你可不能让老爸这钱白花了。” 有第一次哄骗就有第二次,自从谢平芜开窍后,杜秋生已经说了无数个为了不让妹妹被狗男人叼走的谎言了。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天谢平芜刚开窍时,看的一部电视剧,叫《为了爱你,我踏破万千屏障治愈自己》。 杜·为了妹妹啥都能干·秋生以为,谢平芜是为了狗男人,才开的窍,但那个狗男人是谁,他还不知道。 所以,他要防着每一个接近自家妹妹和自家妹妹要接近的狗男人,好不容易开窍的妹妹,可不能就这么被叼走! —————— 设定: 杜·霸道总裁·秋生→妹控晚期、每天都在防着狗男人叼走自家妹妹(脑子有问题) 宋·假花花公子·晚照→奶狗霸道总裁(谢平芜活在大纲里的男主) 谢·开窍·平芜→抠门、沙雕、一直向玉皇大帝求系统的屑 仝·天道·苏→炮灰一个,(在谢平芜女主,池俟反派,宋晚照男主,杜秋生炮灰的文里) 池·还没有想好人设·俟→是的,我还没想好他的人设 第108章 小童 谢平芜确实是没有听到过。 但她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扑街写手,他一说出来,谢平芜就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很多女子被虐杀么?那动手的人可曾抓起来,不叫他下次再杀人?”谢亭衣皱眉说道。 绿衣少年点头,“有很多人,但是极南域这样的地方,哪里会有人去抓人。”他不胜唏嘘道:“你们不知道,有三个人,在三年间足足杀了数百人。” 谢平芜露出一点害怕的表情来,“这三个人这么厉害么?什么修为?” 红衣少年摇头,“修为深不可测,坊间称呼他们为血燕,十字和圆圈。” 谢平芜:“……代号这么随便的吗?” “因为他们杀了人之后,会在房间内用血画出一只燕子和十字圆圈,所以便这样称呼了。”绿衣少年解释道。 谢平芜点头,“这些人里,那位芍药姑娘,和我们小池师姐十分相似。”她露出一点哀戚的神情看向谢亭衣,“师姐,看来我们得为小池师姐报仇了。” 谢亭衣神情凝重,“我先传信给师父。” 她话音刚落,谢平芜便从袖底拿出一千五百灵石,看向两个少年,“你们知道如何找到这三人吗,若是找到了,还有重谢!” 谢平芜的容貌就是温柔干净那一挂,露出这样几乎含泪的神情,看起来又单纯又柔弱。 这么单纯柔弱没见过世界黑暗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在演他们呢? “这三人,每个月十五都会作案,一虐杀数十女子。”红衣少年掂了掂这个芥子囊,低声道:“还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他们喜欢虐杀有心上人的花娘子。” “或者是,只卖艺的。” 谢平芜没想到极南域也有只卖艺的花娘子,看了一眼亮起的窗户,“今日便是十五。” “今晚,我们楼内的玉竹姑娘第一次接客。”红衣少年笑得很没心没肺,“她有一个喜欢的郎君,据说入了仙门修炼,去拜师的路费都是她卖身换的。” 绿衣少年立刻接口道:“说是我们檀栾楼最聪明有才的姑娘,却肯相信男人的鬼话,我看她的脑子是有坑才对。”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查出是谁杀了小池师姐。”谢平芜嘀咕道。 门被推开,谢平芜和谢亭衣走了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径直走出了檀栾楼。 其余人坐在楼外不远处的摊子吃酸辣粉,谢平芜走过去,抽了双筷子,开口道:“我们探出来的消息是,虐杀花娘子的人主要是血燕十字和圆圈。” 其余人点了点头,杜秋生道:“今晚檀栾楼内有两位花娘子可能会被作案。” “我们探出来的是玉竹。”谢亭衣看向秦乐青。 此行唯一出身小门派的傅子玉道:“还有一个叫做牡丹的,名声也很大,不过近来心心念念想要嫁给一位恩客。” “那我们分为两组,一组去玉竹的拍卖会,一组去见牡丹。”谢琅仲道。 宋晚照立刻道:“我要和秋生哥和阿芜一起。” 谢亭衣看了谢平芜一口,秦乐青率先开口道:“师妹,我与你一组。” “那我们二人与阿芜三人一起,好不好?”谢亭衣看向了谢平芜三人。 同是从琼山内出来的,又是此行中唯二的女修士,她完全不想失去和谢平芜认识的机会。这种修为出众,脑子又灵活,还好看的女孩子,她简直喜欢死了。 宋晚照一看漂亮飒爽的谢亭衣,立刻就想替谢平芜答应。 谢平芜露出一点难色,默不作声地拍了拍池俟,“我师兄也要和我一起的。” 秦乐青微笑,并不说话。 剩下的几人很快也组成了一队,唯独谢平芜这边少了一个人。 剩下的那个人是明照宗白折玉,于是杜秋生开口道:“白师兄可愿意与我们一道?” 明照宗白折玉,和谢琅仲一样天生剑心,天赋卓绝。 只是白折玉天生感情淡漠,不通俗务,虽然也有一颗剑心,却惯来低调,因为过于淡漠,同门之中几乎没有一个朋友。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可能不是那么舒服,但也很简单。 白折玉都无所谓,故而只是点了点头,“好。” 因为檀栾楼晚上才开张,大家白日没有进去,而是在城中四处查看了一番。 极南域占地极广,但是地处极南,气候寒冷至极。修士虽然可以御寒,但是极南域之内还有很多不是修士的人,所以道旁随处可见冻死的人。 野狗将尸体肚腹掏空,混着鲜血拖曳满地。 几人看着这些场面,心情难免有些压抑。 “去黑市看看。”杜秋生开口道:“黑市之内有利益纠葛,这才是最有可能产生矛盾点地方。” 世人一切行为的核心内驱力,都是利益。 杜秋生说得很对。 “但是黑市并不面向普通人进入。”谢平芜开口道,这是她的设定,于是她信口拈来,“所进入者,都需要取得一枚通行牌,方可入内。” “而通行牌的获取……”谢平芜微微抿唇。 “需要一颗金丹兑换。” 一颗修士的金丹。 他们总不可能去杀一个金丹修士,剖出金丹进入其中。 池俟微微点头,“其实也不尽然。” 杜秋生与宋晚照都看向他,池俟的神色反而有些不对,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继续道:“只需要献出足够的诚意,或者是出示钱财与异宝。” 谢平芜顿时想到了鲁沉练的那颗中品丹药。 中品的丹药算不上多好,但是也不是满地都是。 “我有一颗丹药,中品的。”谢平芜试探着说道。 池俟摇头,“我们身上的气息都极为纯正,混迹极南域的人,都对这些十分敏感。” 谢平芜自然想起了息虞给她的数百灵草。 但是这灵草若是露出来,却又不拍卖,那只会等来黑市的杀人夺宝。 她一时之间不太知道怎么办。 “带他去黑市,便可以。”池俟忽然出声道。 顺着他的目光,大家看向街角一个正在吃糖葫芦的小童,梳着三只小髻,红色的丝带微微浮动,雪白的面颊上黏着红色糖浆,不闪不避地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森白的牙是尖利若犬齿的形状,日光下微微发光。 漆黑的瞳仁不和人一样,那是一双兽瞳。 第109章 十顿 谢平芜眼睛一亮,随即迟疑了片刻。 这个小孩子不是人,是个人妖……啊呸,半人半妖,名唤十顿。 一天吃十顿,尚且不知饱。 半人半妖多半都会因为两种血统之间互相排斥,导致半妖又弱又蠢,但是却大部分都生得极其貌美。而十顿是其中例外,这是种很难缠的半妖。 十顿为了吃的不惜一切代价,而为了感知到饱腹感,所以喜欢抢夺灵气极为馥郁的东西吞噬。 饿极了还会大吃活人。 而极南域的黑市作为业内黑市龙头,里面确实是有非常多的好东西。 奈何十顿可以穿破灵气罩,修士的防护阵法在十顿面前如同无物。如果不用防护阵法,等闲凡品在十顿面前也不过如此,所以。 黑市创立到现在,不知道被这十顿吃了多少宝物。 若是抓去送给对方,确实是很有诚意。 “十顿有一个缺点。”谢平芜写这个设定的时候觉得很有意思,所以也仔仔细细设定了一下,“他怕黑。” “怕黑?”杜秋生一愣。 这有什么可怕的? “严格来说,是怕小黑屋。”谢平芜抽出几道符纸交给几人,“灵力几乎对十顿没有任何损伤,这些符纸都是用来防御的,十顿一旦撞破你们的灵气防护,很容易造成伤害。” 至于小黑屋…… 谢平芜看向了池俟。 风吹过来,浮动少年鬓角的碎发,他似乎不大在意这些,不动声色地打量十顿。 “师兄极其擅长绞杀,到时候困住十顿,我把他塞进小黑屋。”谢平芜对着池俟道,池俟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反应绝对是比剩下的几人强的。 毕竟是在奴隶场里活了八年的人。 “好。” 杜秋生也点头,“我们负责不让十顿逃脱。” 分工明确之后,谢平芜买了一大堆吃的,独自一个人顺着小巷子往前走。 走了一小半,身后果然响起勒急切的脚步声。 谢平芜抱着一大堆油纸包回过头,看见十顿站在不远处舔唇,口水似乎随时就要流下来。于是谢平芜轻笑了一声,垂眼看着那个小孩。 “这些东西很贵,我不给你。” “你要给我,你就是骗我来这里的。”十顿一边说话,一边朝着谢平芜跑来。 他跑得很快很快,谢平芜闪身避开,周身灵气却在一瞬间消失。 谢平芜抬手便把这些东西往前一丢,十顿不理会谢平芜,朝着前面扑过去,一把抓住了跌在地上的一只炸鸡腿,囫囵塞进嘴里。 池俟一剑朝着十顿劈去! 十顿并不将池俟放在眼里,只是闪身避开。 结果—— 这一剑锐利而快,即便不带丝毫灵气,还是一剑直对要害。 十顿面色一变,将鸡骨头嚼成渣子咽下去,灵活地迈着小短腿开始和池俟打斗。 池俟的动作很快,即便是丝毫灵力都没有用,也能让人觉得这一剑劈山倒海。尤其是他的剑,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戾气,干脆利落而直切要害,丝毫活路不给对手留。 谢平芜酝酿得差不多,一把丢出一道梦魇符。 符纸飘下去,十顿根本没有理会。 带灵气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在他面前施展出来。 等到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一愣,随即眼睛一闭哐当睡了过去。池俟手中长剑一挽,将十顿挑起来,丢进了谢平芜的芥子囊中。 两人十分默契,几乎不需要说话。 杜秋生咬牙。 宋晚照懵逼。 谢平芜心情不错,开口道:“走。” 几人去了黑市入口,将这只十顿交给了黑市负责人,才被领着走了进去。 “阿芜的符纸是怎么回事?”宋晚照十分好奇那张符纸,不是说灵力对十顿没有用吗? 谢平芜解释道:“那张符纸是没有任何灵力的,但是里面住着一只梦魇兽。”少女眉眼平和,看起来有些温婉,“那只梦魇兽从前寄生在我的脑子里,后来我把它抓出来了,放在了符纸内。” 梦魇兽没有实体,只能寄生。 “能直接放到十顿的梦魇兽……”杜秋生喃喃。 这样的梦魇兽,究竟能制造出多么强烈的恐怖,谢平芜在逃出谢家之前,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池俟目光微沉,侧目扫了一眼谢平芜。 谁料她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笃定他会看过来,出言解释道:“谢凛夺了我的气运,还挖出我的金丹给了谢琅仲,所以他很害怕我将这些拿回来。” 她用的是密音,只有池俟能听到。 “我认识你的时候说过,我需要你帮我。”谢平芜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又像是一切都在她的谋算之中的样子,“谢琅仲不知道其中明细倒也罢了,杀谢凛,却是我一定要做的事情。” “作为回报……” 谢平芜眼睫一颤,日光淌进她流眄的眸子内,“我帮你将奴隶场的栅栏给炸了,你说好不好?” 她又这样。 说得斤斤计较,实则是怕他接受不了旁人莫名的善意。 ——就好像,她一早便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如何想,从而小心翼翼地保护他的自尊,不让他不安和猜忌。 “谢凛离死不远了。”池俟淡淡道。 他看了一眼远处如同监牢的黑市,微微笑了一下,飞扬漆黑的眉宇间透出一丝戾气。 “奴隶场,也不会留着。” 这世上,没有人愿意被践踏、被欺辱、被当成畜生、一辈子活在泥垢之中不如臭虫。 只是因为能力不够罢了。 引路的中年男人顿下脚步,露出了一个笑容,“诸位分别从不同的门进去,分别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便是。黑市之内闹事,不留活口。” 这是警告,也是怕大家别有用心一起活动。 不过这就是黑市的规矩不错。 谢平芜点头,“好。” 没有池俟在就好,她觉得她一个人去炸奴隶场就够了,毕竟此事与杜秋生宋晚照无关,池俟再去也难免再次受到心理创伤。 换来引路的五个娉婷少女,特点就是长得好看和穿得少。 “郎君生得好生俊俏,奴家今日运气真好。”一个狐狸耳朵的大眼睛少女甜甜地对池俟道,小跑过来,抬手便要抓池俟的袖子。 第110章 奴隶 谢平芜在心里给狐狸小姑娘点了只蜡烛。 小姑娘睁着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看着池俟,乖巧一笑,“我领郎君进去,好么?”说完,捂嘴露出个可爱的笑容,“郎君应该不会拒绝我?” 池俟确实没拒绝,他只是看向了谢平芜。 谢平芜确实是觉得这个狐狸小姑娘很好看,就是说话有点子茶,考虑到直男都无法辨别绿茶,谢平芜开口了,“师兄,想要她领,你该不会拒绝我?” 遇到绿茶倒是没什么。 只是池俟这个狗东西,有点偏执,万一真的对小绿茶死心塌地,那后果真是不敢想。 再说了,救赎文女主都是标准清纯小甜妹,这也太他妈危险了。 杜秋生如临大敌。 轻咳一声直接把谢平芜拉走,皱眉教训道:“别浪费时间,就这样安排。” 狐狸少女歪了歪脑袋,对着谢平芜挑衅一笑,“就这样啦。” 说着,她便要伸手挽住池俟的胳膊。 但是她的手还没碰到池俟的衣角,便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挑飞,哐当一下子撞到道旁的树干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少年眉梢微动,淡漠的眼底藏着几分不耐,苍白俊俏的脸看起来昳丽而厌世,“脏。” 再好看的皮相,落在他眼里,总是作呕的。 世上诸人,若是剖开肺腑来,里面的心都是斑驳而脏污的。 而极南域的人,一颗心都是腐臭到了极点,肮脏恶毒而沉沦于欲望之中,人性早就彻底被抹灭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微微弯腰。 长剑出鞘得很快,剑刃对着少女水灵灵的大眼睛,池俟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你传给我师妹的眼色,你当我看不见?” 少女无端有点害怕,极南域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刚刚进来的时候,池俟看起来沉默而安静,有种不谙世事的干净纯粹,她便觉得这样的客人好拿捏。 若是勾引到了,春风一度还能讹到钱。 但是此刻,少年垂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神情淡淡,却让人觉得十分危险,哪怕依旧内敛,她却毫不怀疑他会真的把她这双眼睛挖出来。 “滚,还一个人来。”池俟不愿和狐狸少女多说什么。 谢平芜不爱血腥。 他收回了那把吓得狐狸少女面色苍白的长剑,这才散漫地走了过去,再次恢复了沉默寡言的小蘑菇状态。 谢平芜:“……?” 会鉴婊的反派都是好反派。 但是勾引人却是不至于要死,谢平芜很满意池俟没有动手杀人。 更满意他没有被小绿茶骗心骗身。 “走。” 这回给池俟换了一个老老实实的半妖姑娘,其余人的半妖姑娘也变得老实起来,领着五个人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谢平芜顺着小道走了许久,才走到了一道帘子前。 “挑开帘子,便会传送到姑娘心中想去的市场。”领路的少女解释道:“不过,肯定是不会直接与您的同伴撞见的。” 谢平芜点了点头。 她走过去,挑开了帘子。 一道传送阵将她带了出去,片刻后,她出现在了一条宽阔的路前,前面不远处是很高的围墙。 谢平芜便知道,这一块就是奴隶市场。 就在她传送过来的那一刻,便有一个红衣绿裤的小厮走上前来,“姑娘,奴隶场的入场券是200灵石,您若是打算进去,可以直接兑换,若是想去旁的地方看看,我领您去传送阵。” 谢平芜点了点头,从袖底拿出两百灵石交给了对方。 小厮便抽出一只金牌给谢平芜。 两人往前走去,一只走到一处座位,谢平芜坐了进去,才发现这里设置了隔绝阵,不能看到身侧的座位坐着谁。 “入场券送一次押注机会,姑娘押何人?” 小厮手里有一绿一红两个纸牌,台下的场内也有两个正在肉搏的奴隶,一个系着一条绿色的带子,一个系着红色。 谢平芜不想把旁人的人命看做是交易,“不必了,我看完便走。” 小厮微笑,“一张入场券只能看一次比赛,到时候我来提醒姑娘。” 说完,小厮便离开了。 谢平芜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奴隶场的构造。 肉搏的场地四周围着很高的墙壁,用的都是很特殊的岩石。墙壁上方是看比赛的座位,而座位下方乃至城壁之内,则是几乎没有窗户的建筑。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关着的,是数不尽数的奴隶。 他们日复一日地肉搏,死去了便被拖去喂食护城的饿狗,再源源不断地填进来命若微尘的凡人。 在修仙界,人作为货物是很常见的事情。 要想放出这些奴隶,得先将这厚厚的城壁打碎,还得走出偌大的黑市。 放出去这些人,似乎真的……很难。 除非直接搞个转移大阵,简单省事。 剩下的时间,谢平芜都花在研究这些石头是用什么做的了,毕竟直接炸黑市这种操作太骚了。 而她只是个可怜柔弱又废物还善良单纯的小白花啊。 但是…… 这种为民除害的操作,谢平芜觉得很可以。 就是得捂脸,否则被追杀到长青宗肯定会被鲁沉连夜逐出师门。 台下的一对奴隶不出意外地死了一个,被杀死的那个浑身内脏与皮全都被撕咬碎了一地,至于活下来的那个也没好到哪去,一条腿血淋淋地拖在地上,浑身翻卷着皮肉,胳膊上被咬得有一截只剩下骨头。 池俟在这样的地方搏杀了几万次。 次次都是这么残忍的肉搏,不得喘息,又被迫苟延残喘活下去。 谢平芜眉梢微动,几万人丧生于池俟之手,死相惨如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 他确实是满身罪孽。 谢平芜看着那具惨的要命的尸体,在修仙界待久了,她渐渐也能直视这么血腥的场面了。 可这一条条,都是人命。 人命如此轻贱,如此廉价,也如此脆弱。 谢平芜生出一点无力感来,哪怕她一贯是有些冷漠的,此时也对这世上的规则与常理感到了一丝害怕。 她要救世。 可这世上只配强者存活,这些强者。 往往是压榨者。 第111章 太岁 谢平芜不敢多想。 她现在接触的东西有些负面,这样去思考,得出来的结论也过于负面。 小厮再次出现,领着谢平芜朝外走去。 现在还只是下午时间,她思考了片刻,让小厮带自己传送去拍卖会。 池俟还需要好多的灵药,这些灵药不好买,只有黑市才有购买渠道。但是,进去之后才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拍卖会拍卖的东西非常非常多,价格差别也非常非常大。 所以存在好几个会场。 谢平芜要去的,自然就是拍卖稀有灵药的那个。 拍卖会会场分为天地玄黄四个,谢平芜要去的便是天字号,但是天字号却需要资产五百万。 谢平芜:“……” 她站在门口,感到了世界深深的恶意。 然后,果断转身走进了黄字号会场,花了十块灵石买了个茶位费,然后喝了一口白送的灵茶。 并一口喷了出来。 是苦到不能入口的茶叶梗子泡的。 因为是最便宜的会场,场内乱的一批,台上正在拍卖一只小萝卜。 “这是一只人参精,虽然只修行了二十年,但是已经有了灵智。”主持人吆喝道:“二十个灵石,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 底下一阵嗤笑,“你当我瞎啊,这就是只胖萝卜。” “怎么能叫萝卜呢……这分明是只人参!”主持人叉腰道。 谢平芜倒是没忍住仔细打量那只胖萝卜,胖萝卜长了一双黑溜溜的豆豆眼,包着一泡泪,泪眼汪汪地看着台下的人。 明帘忽然开口道:“太岁。” 谢平芜一愣,“什么?” “是太岁,吃了它可以增寿五十年。”明帘沉默片刻,继续道:“但是世人都不知道,它还有一个非常独特的功能。” “是什么?”谢平芜看着那只泪汪汪的小萝卜,觉得有些好笑。 明帘轻笑了一声,“会遁地,遁地的能力……” 她唔了一声,“很厉害很厉害,反正比你们修仙界的体修强出无数倍。” 谢平芜想起来可以使灵力无效的十顿,再一看面前水灵灵的胖萝卜,顿时觉得这萝卜眉清目秀的。 就怪可爱的。 “二十五枚灵石。”谢平芜喊价。 本以为没有人会竞价,结果不远处走进来一个粗壮男人,大声道:“五十!” 谢平芜:“六十!” 男人似乎有些不爽,还是继续喊道:“一百。” 谢平芜皱眉,这男人难道是抬价?可是这样抬价,也太过于明显了,于是谢平芜沉默了片刻。 不远处的男人却咧嘴笑起来了,“给我包上。” 谢平芜立刻道:“二百!” 男人冷下脸,他穿得十分破烂,浑身最值钱的大概就是腰间那把缺了口的刀。 “三百。”男人咬牙道。 谢平芜虽然没有大钱,但也并不缺钱,此刻又需要太岁帮忙,自然直接开口道:“五百。” 男人神情有些紧张,却还是开口道:“六百。” “七百。” 片刻后,男人道:“一千。” 原本吵嚷的会场也安静了下来,任谁也没想到,二十的胖萝卜会被拍到一千。 在这个会场里的绝大多数人,都绝对拿不出来一千灵石。 谢平芜没有犹豫:“两千。” 如果男人是托,不可能会露出这么复杂的神情,何况到了三百的时候男人就喊得十分勉强。 那直接断了他的念想便是。 足够的差距,人便不会奢望。 男人果然没有再说话。 谢平芜花了两千灵石将这只胖萝卜买了下来,胖萝卜紧张地看着谢平芜,被谢平芜随手贴了个禁锢符纸丢进了芥子囊,随即丢之脑后。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要出去和大家集合了。 谢平芜出去之后,只看到了宋晚照在灯火下买糖葫芦,于是走过去也蹭了一串。 她吃了个金桔串的。 片刻后,池俟走出来了。 他朝着几人走来,抽出一本书递给谢平芜,嗓音冷淡而温和,“玉竹姑娘的诗集。” 谢平芜一边思考极南域这种地方,还会发行诗集这种高端文雅的玩意吗,一边接过了那本书。 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并非印刷。 那是手抄的一本诗集,措辞清雅而文辞华美,带着一股子孤高清洁的理想主义诗人味儿。 想必就是玉竹姑娘写的。 但是这本书上,比起寥寥几句的诗句,更多的是写得密密麻麻的批注。 这些批注几乎全都是夸赞,哪怕是提出了异议,也要狠狠地夸一遍原本的句子。言辞十分热烈,看得出来批注之人十分喜欢这本诗集。 谢平芜看向他,池俟开口道:“是一位写话本的先生藏的本子,这上面的诗句都是玉竹姑娘亲手写的,所以不少人想要。” 若是当真喜欢,为何又会拍卖出来? “那位先生,叫做意非冷,靠写话本与画画册谋生。”池俟眼底透出几分淡淡的嘲讽,“只是月底无米,便将这本册子卖了。” 谢平芜沉默片刻,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来不及去找了。” “我打听到了一些。”杜秋生和宋晚照走来,身后跟着白折玉。 谢平芜点头,“我们对一下信息。” “这位叫做意非冷的先生,真名叫做赵希,原本并不是极南域的人,被骗过来之后只能龟缩在城内谋生。” “因为不能修炼,便只能靠画春宫和写淫秽话本子谋生。” “后来有次走运,卖了一大笔钱,进了一次檀栾楼。” “兴许是意外,赵希看到了玉竹写的一首诗,当下大为夸赞,正好被玉竹姑娘听见了。” “再后来,赵希因为画本子进出了几次檀栾楼,和玉竹说了好几次话。” “后面的细节便不知道了,只知道玉竹姑娘将赵希视为自己。还在玉竹姑娘的引荐下,帮她画了好几次本子。” “可后来赵希醉后失言,得罪了大人物,便连饭都吃不上了。” “玉竹姑娘也被迫接客了。” 谢平芜微微皱眉道:“可是不是说,她喜欢的人,是当年卖身赠送路费的竹马么?” 杜秋生摇摇头道:“不过,赵希与玉竹几次见面,便引为知己,兴许赵希便是那个人呢?” 第112章 拍卖 多余的猜测都是无用。 大家踩着夕阳,分成了两拨进了檀栾楼。 谢平芜一行人走入檀栾楼内,打听了拍卖玉竹姑娘的位置,交了茶位费便有小厮领着五人进了一个单独的包厢,布了茶点才退下。 包厢并不是完全封闭,反而能很好地看到高台之上的景象。 那台上布景十分风雅,只是坐在台上的女子虽然是一身白衣,却衣衫柔软松垮,露出了精巧的锁骨与一只玉足。美人斜斜地坐在靠在屏风上,云鬓歪斜,一缕漆黑的长发揉进了领口内,顺着微微曲起的弧度深入衣衫。 眉画得细长而眉梢微微挑起,水波潋滟的桃花眼仿佛含春,眼底到眼梢晕开一抹绮丽的潮红。 宋晚照道:“她好特别啊。” 谢平芜喝了口茶,随口道:“怎么特别?” “一看便是个孤高清冷的矜持美人,看起来又那么忧伤,一定是非常不想堕落风尘。”宋晚照开始数起了芥子囊内的灵石。 谢平芜轻咳了一声,“不愧是专业搞美人批发的地方。” 杜秋生也皱了皱眉,“这玉竹姑娘的作态……” 他第一眼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随即一看细节,便又明白过来了。 “拍下来吗?”谢平芜开口道。 宋晚照眼睛一亮,“可以可以。” 杜秋生不置可否,只有池俟轻嗤一声,这才轻蔑而厌恶地扫了一眼台上的人,“到时候跟上去便是。” “可玉竹姑娘若是被旁人带走,中间隔了一道,她更为危险。”谢平芜道。 池俟侧目,神情依旧冷淡,“你以为,花楼之中所有人都是被逼无奈,所以他们都是好人?”他分明年少,眼底却总藏着见过太多恶而磨砺出来的消极感,“所谓卖身换路费,不过是刻意传出来的。” 卖可怜,好营造善良不染脏污的人设。 谢平芜沉默了片刻,“坏人的命,也是命。” 池俟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继续反驳谢平芜的话。 谢平芜曾说,一个人若是没有烂到骨子里,总是有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并不是为了安慰他所说的……空话。 宋晚照扒拉着芥子囊,笃定道:“在山上这一年我都没地方花钱,还剩好多钱,应该可以拍下。” 台下的玉竹抱着一只琵琶,素手拨弦,绮丽而哀怨,一举一动却又透着勾人。 不少包间抛下红绡作为彩头,不少人已经兴奋了起来。片刻后,便有鸨母上前说话,依次念着各位客人出多少钱。 “五千!” “六千!” “一万!” “一万五!” …… 不知不觉,便喊到了十万。 一般来说,檀栾楼一个花魁大概就是这个价格,而且这个价格是包上一个月。也就是说,这个花魁第一次接客后,一个月时间都和这位客人在一处。 所以十分特殊,价格也很贵。 但是对于有钱人来说,十万灵石也不过如此。 这时候安静了一下。 “十万一次。” “十万两次。” 大家把目光看向了宋晚照,宋晚照立刻一拍桌子,“十五万!” 桌子上有个传送信息的器物,几乎与此同时,台下的老鸨道:“十五万!” 因为很少有超过十万的,过了十万加价加得这么大方的也少,老鸨也有些兴奋,睃巡了包厢一眼,“诸位可还有更有诚意的?玉竹姑娘也看得出来诸位的诚意呢。” “十六万!” 宋晚照拍着腰包道:“二十万。” “二十二万!” 宋晚照有些不爽了,直接道:“五十万!” 老鸨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在众目睽睽之下,激动地尖叫出声,“五十万!!!!!” 底下一片喧哗。 这人该不会是脑子有毛病,不过是一个有点捧出来的假名声和一张漂亮的脸的臭女表子,竟然要花五十万来买。 “到底是谁这么有钱……” “今年极南域来了什么大人物吗?” “应该没有,最上面的那个包厢不也空着吗?” “那些有钱人不都喜欢低调吗?” 十万都是高价,很多开几万的人都是小富,所以抱着能捡漏的心思来的,此刻见价格高了十倍不止,自然也就震惊起来了。 谢平芜和杜秋生都看着宋晚照。 宋晚照挠了挠头,“怎么了?” “这就是有钱人吗?”谢平芜想起自己一张符纸也只能换个百儿上千的灵石,顿时觉得自己属于重点贫困户。 “阿芜若是没钱,我可以给你啊。”宋晚照抖了抖自己的芥子囊,淡定地开口道:“我还有还有几千万,这还是这一年家里这一年没给我送灵石剩下的。” 杜秋生捂头,“好了,你闭嘴。” 就在大家觉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的时候,忽然,鸨母的脸上露出了奇异的光彩,颤声道:“一一一……一百万灵石!” 要知道,在凡人之间,一百两白银才能换一颗上品灵石。 ——这还是在仙盟控制之下。 寻常五口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也才十两银子,一百万亮灵石,能足足养活多少个命若蝼蚁之人! 可这只是包养一个花魁娘子一个月的价钱。 谢平芜支着下颌思考,难道是玉竹传说中资助过的那个青梅竹马回来了?就算是如此,一百万灵石,对于修士来说也是一笔极大的数额。 没道理。 有古怪。 宋晚照却不憷,秋晚山虽然是个小门派,却是个靠有钱出名的小门派。 有钱的小门派想要自保,要么是有大佬罩着,要么就是有法器罩着。 宋晚照有的便是后者。 “两百万。”他随口道。 台下的鸨母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也不知道是不是保心丸啥的。 “两百万一次!” 她似乎还想说两百万二次,但是脸色又变了一下,她这回往嘴里足足塞了一把药丸,梗得脖子打颤,“五百万!!!!!!!” 不光是鸨母,其余人也震惊了。 修士接一个任务一般在十来个灵石这样,还得修炼,一个月顶多能挣下一百多灵石,用于修炼之后顶多存下个一二十个,一年也才能挣一两百灵石。 五百万,这实在是个巨款。 “疯了疯了。” “是啊,这样的臭女表子哪里没有?” “五百万啊,若是给我们,多少时间不用在刀口上舔血……” “一年存个二百五十个灵石,这也得存上个……两万年!!!!!!” 番外之续写2 “哦,我知道了。”谢平芜咬着鱼肉,鼓囊着腮帮子,应了一声。 经过这么多天的思考,她已经彻底领悟到了完美苟到大结局的办法,虽然她的身份是反派,但只要总是和剧情走相反的路,不碰男女主,就绝对不会死! 不过话说……女主是谁来着? 谢平芜偏了偏头,堪堪躲过自家哥哥伸过来揉头的手,眼神带着一点儿嫌弃,怎么这反派的哥哥这么妹控?搞什么? “哥哥,别摸我头,会长不高!” “知道了。”妹妹你不爱我了,明明之前都是这样过来的呜呜…… 杜秋生面上委屈,但他不说,只是身体力行上前给自家妹妹开了车门,谢平芜看了眼,抬腿坐了上去。 谢平芜:别表现得这么可怜兮兮,我严重怀疑这155的身高是被你摸出来的!可恶!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世界人物好像都很迟钝,没有像现在这样鲜活,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自己的到来让这个世界活了过来? 毕竟,当初封了这本书的人就是她谢平芜。 算了不想这个,还是先躲过开头的剧情再说,还有,她得想想当初定的女主到底是谁了,因为按她的性子,一旦定下了人物的设定和位置,就绝对不会更改。 就算是最终剧情德不配位,她也绝对不换,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啊! 前生她是被自己这性子坑惨了,评论区里各种暴躁读者跳脚,指责自己不会写就不要写,好好的文,全被她给写崩了! 也好像确实,她的文大结局就没有不崩的哈哈哈哈,但是和读者互怼她是真的好开森,那样感觉生活充满了朝气,而且虽然有很多读者怼她,但他们没有抛弃她离去,一直坚守岗位,每本。 不过现在,互怼不了了,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和这本书怼,好想念他们啊…… 唔……所以,这本书的女主到底是谁啊! 谢平芜揉了揉太阳穴,内心的疲态泄露出一点,很快又收了回去,但还是被时刻关注她的妹控杜秋生逮了个正着。 杜秋生看了看车上的地图,离学校还有一千米,很快就到了,“小芜,身体不舒服?要不今天先不去,我帮你请假,咱们先去医院看看怎么样?” 什么都没有自家妹妹的身体重要!看她头疼的样子,本来就泛白的唇,此刻更加苍白了,再加上看到学校就会有易荣华那个渣男的影响,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无力。 杜·霸道总裁·秋生:对没错,脆弱无力的妹妹今天不能去学校了! 谢·面色红润·身体倍棒·平芜:哥们儿!拜托你,不要再用那种看到脆弱小白花的眼神看我了。我的天,我就是想个东西而已啊!我怎么不记得当时有你这么个妹控人物啊! 苍天呐! 谢平芜用实力拒绝了杜秋生的调头去医院计划,她伸出“脆弱无力”的小手,“撒娇”般地锤了杜秋生两拳,然后拎着杜秋生准备的粉红色书包走下车。 在杜秋生灼热关切的目光下,头也不回地进了校门。 而在完全看不到谢平芜的身影后,杜秋生才伸手揉了揉自己胸口,心里想着:最近是不是缺乏锻炼了,怎么连妹妹这么个软娇小姐的力气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杜秋生:难道是因为最近这三天没去健身房的问题?嗯,应该是的,回头叫助理改一下行程好了。 杜·妹控晚期·秋生完全想不到谢平芜能把他锤得差点儿吐血,只以为是这三天妹妹开窍他担心,所以一直在家陪着,三天没去健身房的缘故。 啧啧,妹控晚期,果然没救了。 另一边—— 谢平芜拎着书包,一派潇洒,轻轻松松找到了自己的班级。坐到座位上后,她就和周公约会去了,完全不在意剧情什么的,因为她觉得,转学这个节点就不在剧情内,所以这里绝对安全。 她的想法当然很对,可是,她忘记了一件事,脱离剧情哪是那么容易的,她也看过不少的,真当世界天道是尸位素餐,啥也不管的吗? 正所谓剧情人物息息相关,她可是大反派,怎么说也算是另一半的大气运,天道可不瞎。 所以当天,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就一起转学来了谢平芜的学校,还有仝·时刻盯紧女主·炮灰·苏,以及仝·炮灰·苏文中的大反派池俟。 当然,这些谢平芜并不知道,因为除了炮灰仝苏,其他人和她不是一个班,而她也一直在睡觉,根本不关注学校里的任何动向。也就不知道男女主引起的小小轰动了。 此外,梦中的谢平芜终于在和读者们的互怼中,发现了深埋记忆中的、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女主角——寒翘。 寒翘,是她给这本悬疑霸道总裁文钦定的女主角,在文中刚开始的表现是性格温顺内向,后期疯狂黑化,各种囚禁小黑屋奶狗霸道总裁男主的疯批。 谢平芜在梦中疯狂挣扎,可是怎么也出不来,只能一直沉浸在疯批美人的故事里。 另一边,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一直想要当主角的仝·炮灰·苏,终于见到了梦中女主谢平芜,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朵清纯百合花,清香诱人。 坐在他旁边打游戏的小弟在一片“您已死亡”中抬起头,看到自家老大竟然看着一个女人走神了,心中感慨万千的同时,不由得生出几缕害怕。 关小弟: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自家老大痴迷,连他一直喜欢的游戏都被他弃之如弊? 关小弟寻着仝苏的目光看向谢平芜,看起来只是一个单纯无害的小白花而已啊,老大不可能看得上啊?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要知道,当初他们一群小子去白雾干事儿的时候,老大对白雾的女人,一个都抬不起兴趣的。 白雾里的女人啊,那可是各式各样的都有,根本不缺这样的。 关小弟:疑惑jpg “老大?你怎么了?” 第113章 璧人 谢平芜默默抹了一把呛出来的茶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原本想的是,十万灵石应该能拿下。 卖一棵息虞送给她的灵草的话,六七百万应该拿得出来,谢平芜这样想着,淡定地又喝了一口茶。 她看向了宋晚照,正打算开口说话。 宋晚照便再次一拍桌子,“三千万!” 谢平芜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至于外面,直接炸了。 刚刚如果是导弹式的炸,那么这回应该是原子弹了。 好在对面总算是怂了,因为大家都觉得,三千万包一个花魁娘子一个月实在是……脑子没八百个包,根本做不出来这种事。 杜秋生和几人面面相觑,虽然大家一直都知道宋晚照有钱。 但是还是没想到他可以随便丢出三千万灵石。 就算是有灵石矿,大概也能挖空两座。 不过,两座对于宋家几百座灵矿来说,大概也不是那么……拿不出来。 但是谢平芜拿不出来。 好难。 台下的鸨母已经笑成了一朵漂亮的菊花,兴奋得仿佛喝了假酒,“我们有请本次拍卖的最终获得者,第38号包间的客人出来讲话。” 五人:“????” 这是什么羞耻操作。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包间的门便被哐当打开,两个侍女随即挑起帘子。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朝着38号包厢内看过来。 鸨母的笑容顿了顿,有点迟疑道:“五位客人要一起和玉竹玩吗?” 谢平芜:“???” 玩什么? 随即,鸨母又笑了一声,摇了摇手里的牡丹扇子,笑眯眯道:“玉竹身子弱,你们玩的时候,记得温柔一点哦。” 谢平芜觉得刚刚被呛过的肺隐隐作痛。 “……不是我们所有人。”她试着解释了一句。 鸨母却并不在意这句话,而是捏碎了一道符纸,五人房间内的传送阵起效,霎时便被传送到了高台上,这次是全方位展现在别人眼中了。 谢平芜有点尬。 “感想就是……”她轻咳了一声,垂下眼,伸手捏住了玉竹的下颌,露出一个轻慢而挑衅的笑容,“听说你有情郎了?我想看看,花楼女子是否有真心。” “亦或是,有一颗真心有什么用。” 少女眼睫微垂,玉竹迎着谢平芜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个美貌并不输给她的少女。 有一颗真心有什么用? 玉竹的面色苍白了几分,是啊,她的真心有什么用呢? 她以为付出真心,便能博得男人的感恩,可是他们都走得干脆利落。她以为自己存着利用的心去勾引,便不会因为被辜负而难过。 可她还是难过,她不想当货物。 她还是希望是真的被喜欢的。 谢平芜见玉竹的面色苍白了几分,她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立刻道:“你可别想着勾搭他们,我说过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这样的人所谓的真心被糟践。” 她为了让自己的表情更凶狠一点,眼神下意识模仿池俟,“我最厌恶你们这种,肮脏漂亮的东西。” 这话是真的很坏。 但是大概比起性命来,这样的选择更好一点。 玉竹低眉,不去和谢平芜说话了。 哪怕谢平芜说的话这样过分,围观的群众仍旧只是哄笑,开始嘲讽侮辱玉竹。宋晚照似乎有些气愤,被杜秋生按住了,迟疑了片刻又换为了疑惑的表情。 阿芜是个对仇人嘴毒得要命的人,但是却很珍视尊重不伤害她的任何人。 她是个很能明辨是非的人。 “当事人的怨恨情绪到达一定的程度,若是此时死亡,会化为怨灵。”杜秋生用密音对几人道。 池俟淡漠地扫了宋晚照一眼,眉头微皱,“按照那三人的行事风格,一贯都是强迫折磨有心上人的花衢娘子,致使对方的怨恨值达到最高,然后杀了她。” 要让对方折磨玉竹的话,那玉竹一定会被对方先夺走。 若是被夺走了,他们这一通操作就白费了,而且到了变态手里还能活着出来? 所以,如果他们直接把玉竹的怨恨值刷满了,那对方肯定是直接杀人。想要抢走一个人是有很多不知不觉的方法的,但是杀人就不一样了。 杀人很容易暴露,因为剑修对于杀意很敏感。 避免了玉竹被带走,苟住她的命的可能就更大了。 杜秋生微微叹了口气,“我以为阿芜变了许多,却也从来没变过。” 她还是个温柔善良的小白花,杜秋生想着。 谢平芜见他们知道了,于是开口道:“一起刷怨恨值。” 台上见五人非但不发表感言,甚至开始了茶话会,纷纷无语。鸨母见场面有些尴尬,只好抹了把额头,开口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待我们将玉竹梳洗一番,便可入洞房了。” “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却没有五套一样的新郎服……” 谢平芜随口道:“能凑齐就行。” “不愧是三千万灵石的大人物,行事也如此大方。”鸨母夸赞道。 谢平芜尴尬地笑了笑,不想再和鸨母说废话,“那我们也去准备?” 于是几人被送去洗漱了一番,顺便换了一身衣裳。对方大概是觉得拿钱办事要尽心,给几人准备的衣裳都十分华丽漂亮。 谢平芜的是一套红色的嫁衣。 赤红色绣着并蒂莲的抹胸外披着一件广袖双鸳长衫子,裙摆层叠,还挂着可爱的金铃铛。一头很长的头发被全部盘了起来,梳成一个繁复而华丽的发髻,带着凤冠,四周插着钿子与钗子。 这是谢平芜第一次穿这么华丽的衣服,她难得有点好奇,对着镜子左右打量自己。 因为发髻庄重的缘故,今日的她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她看了一会,正准备收回目光,便从镜子里瞧见伸出手来,扶了扶她鬓边摇摇欲坠的朱钗,低声道:“有些不一样了。” 谢平芜点了点头,余光注意到池俟的衣衫上也绣着双鸳。 款式也和她的很像。 此时虽然是五个人站在一处,唯独他们两个瞧起来仿佛一对即将举行婚礼的璧人。 第114章 撩她 谢平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么离谱的想法。 她轻咳了一声,有点尴尬而多余地抬手扶了扶那支朱钗,道:“谁还不能庄重一点呢?” 她不知道,她不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庄重的。 只是这身装扮,像是将她拉入红尘,绮丽非常,又温婉可人。 他又想起杜秋生的话,若是成为阿芜的道侣的话,以后就可以一直待在她身边,不必拘泥于俗世的目光,和她亲密无间地待在一起。 池俟微微垂眼,面色间透出一点怏怏的颓败来。 从谢平芜的角度看,他就是忽然变得有点可怜巴巴的。 自从东方竹的事件之后,谢平芜觉得自己看池俟的心态是越来越谨慎小心了,仿佛一个担心自闭鹅子的老母亲,此时也不由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少年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随即眼尾微垂,原本还算含蓄的表情变得越发柔弱乖巧。 他认真地看着谢平芜,“心口疼。” 谢平芜轻轻地“啊”了一声,然后伸出手,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掌心贴在他心口,注入了一丝灵力。 少年面色苍白而脆弱,微微踉跄了一步,险些劲直撞到了那面很大的铜镜上。 谢平芜一急,下意识伸出手扶住池俟,对方便跌进了她怀里。 谢平芜扶着池俟,继续注入了更大的一股灵力。 但是少年的面色仍旧很苍白,他伸手拨开谢平芜搂着他的那只手,柔弱地踉跄了一步,在谢平芜险些要再次扶他之前,伸手扶住了桌子。 杜秋生眼底的杀意只好消失了。 谢平芜感知到杜秋生的杀意,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池俟捂住胸口,随口道:“无事,阿芜不必如此关心我。” 杜秋生:“……扶你一把罢了,我也会!” 池俟微笑,“那下次便劳烦杜兄了。” 杜秋生冷笑,“那你下次记得往我怀里倒。” 池俟并不说话,只是不轻不重地看了谢平芜一眼,谢平芜只得无奈道:“下次我一定把这个机会交给杜大哥。” 宋晚照正想插嘴,外面的人便来开门了。 “几位准备好了,可以送入洞房之内了。” 一大群穿着喜庆的丫鬟与龟奴走上前来,领着五人朝着不远处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入目的并不是装扮好的美人,而是一道绰约的红绡帘子,帘子内隐约可以见到一道极美的背影。 谢平芜走上前,抬手撩开帘子。 背对着众人的女子回过头来,妩媚而羞涩地一笑。 相较于谢平芜的庄重,玉竹的装扮便格外妩媚了,衣领拉到了肩膀下,一大片锁骨与胸脯白得发光,长发绾起来,用红丝带束着,垂下来的丝带被风吹到她殷红的唇上。 美人眼神迷离,娇艳而无辜。 谢平芜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把持住。” 话还没说完,宋晚照便走了进去,手里的剑哐当落地,喃喃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片刻后,宋晚照转过头不去看了。 谢平芜走过去,在玉竹面前坐下。 “我们所来,是有一个目的的。”谢平芜给玉竹倒了一杯茶,自己却不喝,只是微微一笑,“我说过了,我很厌恶你这样的女子。” 她伸手,挑起玉竹的下颌,冷笑,“相较于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更害怕的,是失去谋生的倚仗。” “我与你无冤无仇……” 谢平芜冷笑,“无冤无仇?我师兄马上就要与我成亲了,怕被人知道当年的事情,特意托人下山暗杀你。若是不在意,也不必费心来杀?” 她一秒戏精上身,“我不光要你死,还要你死得最为凄惨绝望。” 杜秋生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露出了一个沉重的表情,“师妹,你不要为这么一个贱人如此难过,她的贱命,不值得。” 她的一条命,根本比不过别人一时间的悲喜。 玉竹面上妩媚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能想着靠男人的女人,有多聪明?在这样吃人的地方活下来,却还肯奢望别人救她,真是天真。 她是真的信了谢平芜这番话。 谢平芜矮下身来,抽出腰间一把匕首,然后匕首抵在了玉竹的面上,微笑,“先从这张脸开始。” 玉竹尖叫了一声。 但是她在谢平芜的手里毫无挣扎的余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疼得她一时之间便知道自己这张用来吃饭的脸毁掉了,彻底毁掉了。 谢平芜似乎心情不错,又划了几道。 然后,这才轻笑道:“丢进奴隶场,那里没有女人,你知道的。” 玉竹被谢平芜扣着,自觉脸已经毁了,一听到这句话,大叫道:“杀了我,杀了我啊!” 谢平芜却不理她,反手抽出长剑朝着窗口刺去,朝着玉竹丢过去一面铜镜,“对不住,你先看看你的脸……” 话音还未落,谢平芜的剑意便被斩断。 她猛地咳出一口血,却并不退后,手中的剑越发锐利。 白折玉与池俟在两侧,也纷纷咳了一声,杜秋生握着启源追过去。谢平芜和池俟留下,杜秋生和白折玉追了过去。 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守住玉竹。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灯花的哔啵声,烛火摇曳,红绡微动。 玉竹哆哆嗦嗦挣扎了好久,才抬手看向镜子,那里面是一张完好的脸。只是泪迹斑驳,面色发白,看起来没有平日的无辜清澈。 她一愣,下意识道:“你没有毁我的脸?” 谢平芜握着剑,丝毫没有放松。 “嗯。”她不想分神。 玉竹愣了一会儿,才忽然问道:“是他来暗杀我,结果你要保护我?” 对方非常厉害,谢平芜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胜过,不敢分神,于是并不说话,只是十分小心地感知着四周的一切风吹草动。 而玉竹仍旧在喃喃自语。 “这世间的男子都这样薄情,还不如你待我好。” “谢姑娘,若是你也喜欢女子,我想我……” 谢平芜忍无可忍,“我喜欢男的!” 为什么天天有妹子追她撩她,太过分了。 小剧场: 池俟:(拔剑)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第115章 傀儡 玉竹露出了一个有些受伤的表情,“有很多女子也喜欢我的……” 但是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谢平芜和池俟看起来有些警惕,想必要来杀她的人十分危险。她不敢说话,只能也握紧了一把簪子。 片刻后,风声呼啸而来,刮破柔软红绡。 谢平芜手中春温化出四十九道剑光,干脆利落地朝着窗外追去。 她稍慢了剑光一步,也随即跳出窗户,按照春温的指引追了过去。池俟就在她身侧,他随手把玉竹抓住,直接将人扛在肩膀上当成麻袋追了过去。 谢平芜没时间吐槽池俟,因为春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简直快要跟不上了。 御剑,风声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也不知道是追出了多远,谢平芜终于看到前面的人影了。她二话不说,一把丢出一大把定身符,手中剑刃劈了出去。 人影一晃,化为一只木傀儡落地。 谢平芜看着那个木傀儡,背后有些发凉。 又是傀儡人,能让一个傀儡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究竟是谁才能做到? 池俟丢开玉竹,弯腰捡起那只木傀儡。 “是辛夷木制作的。”池俟道。 谢平芜微微一愣,伸手接过那只木傀儡,在鼻端闻了闻,当真是辛夷木的味道。再看这只木傀儡的造型,和时下流行的圆脸大眼睛的小娃娃不一样,这个小人的眉眼都是细长的。 衣衫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是仔细看,其实和街上的人所着的很相似。 修仙界可以分为三块地界。 从西北有一条大河朝东南而下,称作恸鬼河,至半道向东南与西南分为两条支流,西南者称作白江,而东南的那条叫做明河。 这三条河将修仙界划分为三块地域。 长青宗在西边,而明照宗在东北方位,至于合一宗便在东南。 所以才将这三宗放在了魁首的位置,就是因为剑修的力量最为强大,而这三宗又是这三块地域里最为强大的宗门。 而极南域,便在合一宗以南。 合一宗这一块非常富饶,有在修仙界仅次于极南域有名的白日城,所以酝酿出来的文化喜好也比较新潮。 这样的娃娃形象,只有合一宗这一块有。 毕竟,越是类似于人的长相的娃娃,其实就越是吓人,大家等闲真不会整出这个玩意吓小孩。 但是合一宗这块有钱,大人也可以玩娃娃(不是) “辛夷木也只有南地才有。”谢平芜嘀咕了一声,才道:“你怀疑,制作这傀儡的人,和合一宗这一带的宗门世家有关?” “这样精妙的傀儡制作不易,不易假手于人。” 所以,做这个傀儡的人,便是杀人的人。 “即便是这样的娃娃,也并没有太多人会做。”谢平芜自然而然地便想起了现代警方常用的大数据分析法,开口道:“而且,对方还要收走怨灵,有些事情傀儡做得并没有人干净。” 但是制造怨灵这样的事,足足满了正派宗门好几年。 池俟没有否认谢平芜的话,而是将那只娃娃收了起来,这才看了一眼地上的玉竹,“你认识这只娃娃?” 玉竹的表情有点微妙。 “我认识一位跛足老翁,做出来的娃娃,和这个一模一样。” 谢平芜也矮下身来,问道:“那你能动带我去找他么?” “事关的我的性命,这是肯定。”玉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原本便单薄而暴露的衣裳,拢住了胸口才道:“说起来,那位老翁也是个可怜人,并且没有灵力。” 谢平芜看了一眼四周,觉得这并不是个适合讲故事的地方。 她从芥子囊中取出来一件正儿八经的衣服,给玉竹套上了,这才御剑回去。玉竹便在剑上说道:“我们要不要现在去?” “也可以。”谢平芜点了点头。 于是剑调转了一个方向,朝着花衢坊后面的小院子而去。 和花衢坊前面的灯红酒绿不同,后面的街巷之内满地都是半死不活的乞丐、妓子、散修、魔修,腐臭肮脏,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谢平芜和池俟仗着剑,所以才没有人敢动手。 顺着满是烂泥的路走到尽头,那是一间很小的院子。 谢平芜伸手,缓慢地敲了三下门。 片刻后,一个老旧的嗓音响起,“谁啊?” “吴伯,是我。”玉竹开口道。 院子里便当真响起了脚步声,迟缓而沉重,片刻后老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一张漆黑满是伤疤的脸,最可怕的是右眼的眼里只有眼白。 此时微弱的灯光从下面照到他脸上,仿佛厉鬼。 玉珠也被吓了一跳。 “又死了人么?几个?”老翁的嗓音沙哑而粗粝。 谢平芜从玉珠身后走出来,微笑了一下,“老翁,有些旁的事情。” “要收钱的,旁的也要收钱。”老翁粗声粗气道。 谢平芜拿出几块灵石递过去,“这样呢?” “进来。”对方不情不愿道。 走进院子内,果然见四处都放着不少杂物,尤其是院角放着一个人那么大的傀儡,还没上色,惨白的躺在那盯着几人。 谢平芜迟疑了片刻,开口道:“老伯的傀儡,是卖给何人?”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老翁十分恶劣地回答道。 但是眼前的人是真的半丝灵气都没有,但是……有怨灵缠身。谢平芜看了一眼四周寡淡的鬼气,这只怨灵倒也算不上很凶恶。 池俟拿出那只木傀儡,递到老翁面前,“那这个呢?” 对方伸手接过来,随手看了看,又丢开了,“我一天都要做十几个,一年下来几千个,你问我我知不知道这只是哪来的?” 池俟随手捡起一只地上的傀儡,指尖摩挲过关节。 抬眼,“老伯做出来的傀儡人,与旁人做的不一样。”他摊开手,淡淡道:“旁人都喜欢阴雕,但是你喜欢阳雕,而且……” 他指尖翻转,随手拨断那个傀儡人的手,取出了那只椽子,“旁人的都是方的,而你的是圆的。” 老翁没说话。 谢平芜也不知池俟为什么会知道别的傀儡人是什么样子的,但是随即一想,他虽然是被关在奴隶场,但是逃出来的那段时间其实是在极南域的城内潜伏了很久很久的。 第116章 下药 既然确定是这个人了,那么他肯定参与其中了。 谢平芜撑着下巴略微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制造那么多怨灵呀?”她习以为常地往嘴里塞了颗粽子糖,嚼了两口,“为了滋养你这里的那只怨灵吗?” 老翁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我没有修为,如何能制造怨灵?” “这极南域凶险万分,我也是迫不得已罢了。”对方抹了一把眼角,开口道:“你们当真要找的,该是这位姑娘的情郎。” 老翁的目光落在了玉竹身上,灯火微弱,衬得老人浑浊的眼有些诡谲。 “玉竹姑娘,你既然晓得将人带来找我,又做什么隐瞒了赵希的事情?”老人似笑非笑,眼底透着分戾气,似乎即刻便要动手。 玉竹似乎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样讲,微微一愣,低声下意识辩解,“赵希……赵希他只是个书生。” “书生?”老翁冷笑,“能在极南域活下来的,只是个普通书生?” 谢平芜没由来地有些胆寒。 这些人都像是练蛊练出来的胜者,可悲又可怕。 但她面上仍旧平静,只是指尖敲了敲桌面,拔下簪子一拨灯花,“别打哑谜了。” 老人眼见着温柔端庄的少女手腕一旋,手肘抬起,眨眼间便将那只漂亮的青玉簪抵在了他脖颈上,“你知道的全部,一点一点全部说出来,不要试着转移话题。” “好……” 老人适应得很快。 “我从前不在极南域,我是白日城一户富商家的小少爷。虽然白日城的有钱人多,我们吴家排不上什么号,可也过得有头有脸……” “后来我十五岁的时候,合一宗开山门选弟子,我去了,测出来灵根,可以做外门弟子。” “可我没去。” “我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叫做桃夭。” “她听说合一宗的弟子都多情泛滥,寻花问柳,死活不让我去,我就真的没去。” “家里准备我们的婚事,桃夭却出去了一趟,之后便再也不见了踪影。” “我散尽家财,四处寻觅,最终得到消息说桃夭在极南域的檀栾楼,我便不管不顾地追了过来。” “那时候合一宗的宗主还在闭关,极南域极为嚣张,一旦进来便很难出去。” “我带了全部仅剩的家底,想要将桃夭赎出去,但是……” 老翁苦笑了一下,“但是,有个贵人瞧上了桃夭,哪怕我想尽办法凑够了钱,可交了钱之后,他们却不放人。” “我气不过。”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和眼睛,“被那些人划烂的,这只眼睛,是被人用手挖出来的。” “你不知道,手塞进来捏破眼球,有多疼。” 谢平芜没说话,她不知道,可是池俟知道。 “重点呢?”谢平芜不希望他一直说这些,每个人的悲喜都不相通,她现在更在意那些无端害死性命的……还活着的人,而不是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 “后来,我留在了极南域。” “可我的眼睛坏了,一条腿也断了,又没了钱,仆从也被我来了换钱,哪里活得下去?” “那时候,便是赵希救了我。” 谢平芜微微一愣,随即道:“赵希是修士?” 玉竹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阶品,但是他一贯还过得不错。” 否则她也不会盯上这么个穷书生,总要有点利用价值的。 “赵希救了我之后,给我介绍了一个搬尸体的伙计。”老翁苦笑了一声道:“至于这些傀儡,也是他教我做的。” “我做好之后,便拉出去卖。” “但是总也卖不了几个,大多数时候都给了赵希,据说他拉到极南域以外去卖了。” 谢平芜觉得,这老头说的话,虽然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有种把一切都推到赵希身上那味儿。 但这也所有人遇到了事情的习惯。 “这样啊。”谢平芜又露出了那种温柔端庄的笑容,“老翁你如今暴露了,一定十分危险,不如和我们一道,我们保护你啊。” 老翁:“……” 谢谢,大可不必。 但是谢平芜手里的簪子还抵在他的脖子上,这句拒绝的话便无法说出来,只能道:“好,多谢你们。” “你们真是好人。” 虽然有点咬牙切齿的味儿,谢平芜还是点了点头,礼貌道:“过誉了。” 于是两人便从带着一个人出来变成了带着两个人出来。 推开院门,数不清的武器朝着两人而来,谢平芜下意识抽出剑来斩断这些攻击。 玉竹便尖叫一声道:“我不是逃跑,我是和客人一起出来的。” 谢平芜回过神来,看到了之前的那个鸨母。 “怎么回事?”她一时之间有些懵逼,随即便反应过来了,“……我真不是偷你们家白菜,啊呸,花魁娘子。” 鸨母的表情有些微妙,“那几位客人直接带着玉竹就跑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也觉得三千万灵石,别说带着跑了,就是顺便送上十个陪嫁丫鬟也不是不行。但是幕后大老板却非要她来追,所以只得如此了。 “那现在回去?”谢平芜看了一眼乌压压的人头,怂了。 鸨母点了点头,于是黑压压的人头后面抬出了一辆轿子来,鸨母立刻又笑成了一朵璀璨的菊花,“那客人快上轿,扛着玉竹跑了这么一路,想必是累坏了” “翠花,红果,上来给客人揉腿。” 谢平芜和池俟面面相觑。 是池俟先一脚将试图扒他衣服的侍女踹了下去,然后随手握住了在给谢平芜捏肩的侍女的腕骨。谢平芜就听到咔嚓一声,侍女一声尖叫,直接跑了。 谢平芜:“?” 对方似乎有些不高兴,“她们在下药。” “什么药?”谢平芜还真的没察觉到,按道理来说,她现在的直觉是十分敏锐的,等闲人根本近不了身。 池俟皱眉,似乎正要说话,随即低低咳嗽了一声。 然后面色便变得古怪了些。 谢平芜自然看不懂他的神色,但是看他似乎不大舒服,下意识伸手扣住池俟的手腕查探。 灵力入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的肌肤变得很烫。 第168章 结局 池俟浑身每一寸都疼。 烈火从灵魂开始灼烧,血肉化为燃料。他恍惚抬起头时,被烧得脆响的脖颈骨头窸窣作响,只有眼皮上的触感温柔又清凉。 池俟喉结很慢的滚动了一下,僵直的手指没有动。 谢平芜喜欢他? 是不是又是心魔在欺骗他? 不对,她好像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可他分不清心魔和现实孰真孰假。池俟慢慢地咳出一口血,伸手温柔地摸了一下谢平芜的脸颊,鲜血蹭到她脸上,瞬间烧了起来。 谢平芜皱眉,似乎很疼。 他一慌,下意识要给她灭火,面前的人却反而扣住他的手,几乎是凑到他耳边来,“双修都双修过了,你难道是想看着我守寡吗?” 少女的声音极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微苦的温暖呼吸喷在他耳廓处,热意噌地腾起来,绯红一下子从耳廓晕染到脖颈深处去。池俟眼睫微颤,抬起眼来,阴郁苍白的脸上透着红晕,垂眼低声,“阿芜。” 竟有些无奈的意思。 他咳出一口血,满是鲜血的手仍握着她的袖子,仰脸看她时,淡淡道:“我……你可以活得很好,何必如此。” 谢平芜觉得恼火,什么叫做她可以活得很好? 难道她的性命,就要比他的命金贵吗? “你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谢平芜觉得说不出来的气恼,可又无法对着池俟生气,她平心静气道,“你当真觉得,我被迫受你的好意会高兴一辈子?” 池俟:“……” “还是说,你就是想让我背负永生永世的愧疚?” 池俟:“……” 谢平芜觉得这个小变态说不准就是这么想的,就是想要她一辈子忘不掉他。可他满身都是血,只要动一下,身体都发出被烤焦的脆响。 她想骂,又干脆闭嘴了。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忽然有人声音响起,息虞从她手腕上探出头来,化成人形,她对谢平芜就是明帘半点不惊讶,“神女姐姐,只要你斩断和天道的联系,就可以。” 也就等于,她舍弃自己最为天道规则的身份,就不会被排斥。 不过要能斩断,明帘早斩了。 “你知道办法?”谢平芜松开池俟的手,看向息虞。五千年,息虞大多数时间在沉睡,按道理她应该也不知道这些,“现在来得及吗?” 谢平芜的耳边全是凡人的祈祷声,越来越激烈。 息虞点头,“已经可以了。”少女看向天阶,解释道,“我听上界下凡的仙人说过,神女明帘超脱七情六欲,方能成为天道。若是神女如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则入五行之中,成为冥冥众生。” 说完,息虞抱了抱谢平芜。 她笑了笑,娇俏的脸上有一对酒窝,“你可以做到的。” 在谢平芜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息虞踩着天阶,纵身一跃。火焰朝着她扑过去,息虞从万丈高空落下去,谢平芜本能去拉她。 息虞松开手,闭上了眼,深绿色的衣袂被风卷起。 “姐姐,我等了五千年……” 这句话被风吹散,随着谢平芜扑向天阶下,她在隐约间看到了自己的命盘。从前明亮的星星在最显眼的位置,谢平芜看不到息虞,只能伸手去抓那颗星星。 她迫切地想要去找息虞,却在碰到星星的刹那,星星被七情六欲的丝线束缚,变得黯淡下去。 同时,整个硕大的星盘都微微嗡鸣一声。 天道衍变的规则,在谢平芜为息虞心痛至极的一瞬间,发生了更替。冥冥之中特殊的感觉散去,谢平芜身周星盘消失,她扑了下去,只攥到自爆内丹的最后一缕神魂。 她呆呆看着那缕神魂,片晌才松开手。 不会再有息虞了。 除了神,其余所有人死后神魂散成千丝万缕,在世间飘散纠缠成新的灵魂,托生在人世间。息虞等了她五千年,在她刚刚找到记忆时,她就离开了。 身后池俟熄灭了烈火,踩着风朝她伸手。 谢平芜扑入池俟怀里,看着那丝飘散的神魂,想起自己想过的话。她说,息虞最喜欢的人就是明帘,这感情远纯粹过亲情和爱情。 “那个秘籍,确实有仙人下凡过。”池俟轻轻道。 他原本以为,息虞守在那里那么多年,是为了守着明帘。或许息虞早就笃定,明帘一定会回来,甚至替明帘想好了回来后如何办。 谢平芜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袖子里有什么滚出来。 她拿起来,是一颗绯红的山楂。 池俟抱着她,浑身的血化为雾气,他看着散去的云雾,轻声道:“阿芜,息虞五千年前最后悔的事情,是不能和瞿奚一样为你而死。” 良久,他感觉到怀里的少女哽咽了一声,抱住了他的腰。 “我也爱你,舍不得你死。”池俟说不上来的恍惚,他这一生好像都如一场噩梦,到了最后因为谢平芜一切转而好起来,反倒更像是泡影,“阿芜,很喜欢很喜欢。” 从很早就喜欢,她从来不知道。 谢平芜将那颗山楂咽下去,忍住眼泪,“我知道的。” 池俟微顿,吻掉她的泪水。她或许是真的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此生既然能白首,他会不择手段与她长长久久下去。 …… 这场天劫消失得很快。 仙盟也早有准备,即便如此,凡人还是死伤过半。魑魅魍魉横行,连带着修士也损失惨重,不过也有好事,那便是山川动荡之后浮现了更多的灵脉。 阻止天劫的神女回来时,已丧失神格。 但其修为,却远超已经飞升的大能。有绝对的实力和贡献,华胥境人人都将谢平芜视作救世主,只是谢平芜却拒绝了仙盟的邀约。 她带着魔神封印了魔神意识的池俟,进了故里荒原,从此避世而居。 留在世间的,便只剩下神女救世的传说。 每年这一天,无数凡人前来故里荒原,在故里荒原前摆放祭品磕头感谢神女。只是他们不知道,大多数时候,谢平芜和池俟根本不在故里荒原。 两人化作凡人,四处游历。 春天去赏桃花,夏日采莲蓬,秋日便去摘柿子,冬日缩在农家煨酒。春去秋来,人间更迭,其间天道气运也几经转变,可都和谢平芜无关。 偶尔宋晚照和杜秋生也会来看两人,宋晚照继承了家里的矿山,成了华胥境第一的富翁。 杜秋生修为精进得很快,飞快带着长青宗成为修仙界第一宗门,邱寰宇也因为他在机缘巧合之下,竟然突破了多年来的瓶颈,有望飞升。 至于谢氏,在百年后,有一个横空出世的小少年,自称谢氏传人。 他有一手极佳的画符天赋,且都是谢氏嫡宗的传承。 在诓骗回了不少当年的谢氏族人之后,终于买到了一条灵脉,重新重振谢家门楣。此后符修谢氏,再度在华胥境成为世家之一,只是历代宗主的名册上,彻底划去谢凛。 不但如此,还将谢凛钉在了耻辱柱上,供历代谢氏族人做反面教材。 少年聪颖明朗,天资绝佳。更是被修仙界第一富豪宋晚照,正道魁首杜秋生收做义子,从此在修仙界横着走,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是,长青宗宗主杜秋生某次酒后吐露真言。 那小子,是被亲爹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只能来长青宗和宋家抱大腿。 ——正文完—— 寒翘于2022/12/04 首发女生网 寒翘翘(可能有小段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