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入侵：我能收容恶灵后无敌了》 第一章 照片 2035年，莱州市。 心缘玉石定制公司。 程宇对着自己的电脑发了好一会儿呆。 浏览器的页面停留在新闻热搜的排行榜上—— #世界多地报告离奇失踪事件# #泰州一村落村民集体失踪，至今无人返回# #莱州一女子在家中上吊自杀，遗体在送检过程中下落不明# …… 整理了一天的数据资料，程宇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又酸又乏。 想要看点有趣的东西，却又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看的，只好对着新闻网页随意浏览。 热搜上最近多了许多失踪人口的新闻，但是调查结果都没有丝毫进展。 这事情让人看了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程宇的qq聊天群里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快来快来，看我给你们找了什么好东西，快给我发好人卡。” 第一次见有人主动索卡的，程宇一下子来了精神。 弹消息的是一个匿名的聊天群，程宇刚进公司那会儿就有人建了这个群。 群主将这个聊天群设置成了匿名模式，每次打开聊天群每个人的昵称都是系统随机匹配的。 这样大家聊起八卦来就更放得开了。 西门庆：“这个妹子超级正！” 刚才说话的就是西门庆，他连续发了好几张美女的图片，尺度都是需要马赛克的程度。 最后还发了一个.avi格式的文档。 还没等程宇点开那个文档，就看见群里另一个人也发了条消息。 武大郎：“擦，是一张画了avi字母的图片！说好的诚信呢？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说完，武大郎就发了一张演员许凯举着粑粑的表情包表达了粪凯。 西门庆：“别急啊，我不得先发张海报么？再说了，就咱俩这昵称，你觉得谈诚信合适么？” 他俩正聊得热乎的时候，又有一人突然插话道：“等等，这个女孩的照片有点眼熟……” 说话人的昵称是扈三娘，程宇这时光顾着爬楼，还没空说上一句话。 四门庆：“怎么，扈三娘也好这一口？” 扈三娘：“不是不是，不开玩笑，这女孩我记得我真的见过，就在我们公司！” …… 短暂的沉默。 西门庆：“扈三娘你还是爱开玩笑，看错了吧，这是我在网上找的资源，我们公司哪有这么正的妹子，看来你们是真睡着了，得清醒清醒了！” 西门庆还在调笑，扈三娘的语气却仍然很严肃：“你们都忘了吗，前段时间有一个实习生，就在我们公司干过一段时间的前台，但是很快就离职了，听说她已经在自己家里上吊自杀了！” 西门庆：“不可能……我们公司的妹子干啥要拍这种照片？” 很快，扈三娘就发了一张照片出来，照片里是一张公司员工的单人照片，照片中的女孩长相乖巧，看上去十分文静。 扈三娘：“就是她。我前几天帮领导整理资料，还见过这照片。她死了的事还上了新闻。” 随后扈三娘就转发了一个当地新闻的链接到群里。 女孩的名字叫许薇，的确在他们公司工作过。 武大郎：“这俩人看着不太像……”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再次沉默了。 程宇发现，照片中的女孩和先前那几张艳照的女主角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轮廓，可以大胆猜测，两组照片中的女孩就是同一个人。 与此同时，程宇又产生了另一种感受，那就是这两组照片的风格差异很大。 怎么同一个人会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面貌？ 而且还去拍了那种不雅的照片，从照片上看，她也不像是被迫的。 武大郎的这句感慨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程宇相信其他人应该也看出了这一点。 这下大家彻底没了兴致。 尤其是西门庆，没了兴致不说，多少还得有点膈应。 也不知道那部avi他自己误食了没有…… 程宇还没参与讨论，这会儿又无话可说了。 他对着女孩的照片看了许久，总觉得有些眼熟。 好在大家都是匿名，换个话题很快就能忘了这茬。 没承想这会儿冒出个没爬完楼的愣头青，一上来就问了句：“你发的这图片是谁啊，这个妹子我好像见过耶？@西门庆” …… 沉默。 这货还没爬楼，又来了一句：“我刚才还看见她了，就在我们公司啊。” 什么？！ 程宇诧异。 群里也短暂地沉默了。 很显然，这一次大家的沉默都是因为惊讶。 武大郎：“什么？你看见她了？兄弟，你搞清楚状况啊，先爬完楼再说话！” 这个没爬楼的愣头青昵称是李逵。 李逵显然没有看到这句劝他爬楼的话，再次直接发出了一条消息：“又看见她了，我就说嘛，就是她。” 随后他就发出了一张自己刚刚偷拍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穿着和员工照上一样的花裙子，她正站在走廊边，远远地看着拍照的人。 “她好像看见你了……”武大郎提醒道。 女孩站在厕所的门外，厕所门外的灯光一直在维修，灯泡总是忽明忽暗的。 夜里光线本就不足，微弱的光线照在她的头顶上。 远远看去，她的眼窝深陷，面部晦暗不明。 一双近乎全黑的瞳孔看着怪瘆人的。 过了一会儿，李逵又发来消息道：“我问她了，她说她就是我们公司的，叫许薇，你们认识么？” …… 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程宇开始快速地翻阅先前扈三娘发出来的新闻链接，死者就叫许薇，和李逵发过来的照片是同一个人。 这是活人还是死人？ 片刻后，西门庆道：“兄弟你别吓我啊，卧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啊？” 扈三娘：“就是这个女的！她在厕所外面？妈呀，真的假的，我都不敢动了！” 武大郎：“冷静一点，先看下他怎么说，喂，兄弟你看到我了吗？说句话呗。” 程宇没有说话，他也在等着李逵的回复。 然而，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情况的时候，刚才还十分活跃的李逵却突然没了声音。 武大郎：“兄弟，还没爬完楼哪？” 十分钟以后，李逵还是没有回复。 程宇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事感觉非常诡异，不宜拖延。 程宇立刻在群里提议道：“群管理是谁？现在把群匿名关了吧，每个人都出来说句话，看看少了谁。” 西门庆：“是我，我已经关了。” 匿名功能关闭以后，每个人回到了原来的网名。 刘远翔：“我是西门庆。” 王鹏：“武大郎。” 余燕：“扈三娘。” 原来现在还在线的几个人就是和程宇一起在公司加班的同事。 大家抬起头来面面相觑，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的工位。 晚上在公司里的人不多，很快程宇就想起了另一个和他们一起来的同事，这会儿他没有在工位上。 “徐彬呢？” “我打个电话问问。”刘远翔拿出自己手机道。 然而，电话许久都没有接起。 一股不安的氛围开始在几人之间弥漫。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余燕这么说着。 理智上大家都相信是这么回事，但是心里头，却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和害怕。 程宇此时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我看他拍照的地方就在公司二楼的厕所旁边，说不定他还在那里，我过去看看吧。”程宇道。 “我也一起。”刘远翔道。 两人都从工位上站起，就在这时，他们却看见徐彬从办公室的玻璃门外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他走得挺快，显然不知道刚刚群里都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呼出一口大气，只是看他那副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多少有点纳闷。 不过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工位上，大家也就放下心来，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王鹏：“你刚才去哪儿了？我们刚才找你半天呢。” 聊天群再次弹出对话。 然而，坐在工位上的徐彬依然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差不多得了啊，怎么还不理人呢，别给我装什么先进员工啊。” 王鹏从自己的工位上站起，径直走到了徐彬的工位旁。 “喂，兄弟，整啥呢？” 王鹏一个巴掌拍在了徐彬的背上。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一个巴掌。 徐彬的脑袋竟然掉了下来！ 鲜红的血液立刻从徐彬的脖颈处喷溅了出来。 “啊！” 王鹏大声惊叫。 他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鲜血沾满了地面。 程宇和其他几人听到动静立刻围了过来。 第二章 恶灵 王鹏的惊叫立刻响彻了整个办公室。 余燕和刘远翔也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大声尖叫起来。 程宇地怔怔看着眼前这惊悚的一幕。 大脑仿佛宕机一般无法相信这是真实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徐彬是被人谋杀了吗？杀他的人是王鹏？” 看着坐在地上神志不清，瑟瑟发抖的王鹏，理智告诉程宇，他的那一巴掌不可能真的置人于死地。 这太不科学了。 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以后，程宇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办公室的另一头朝他们走了过来。 众人一看，是施卿仪。 施卿仪是公司的cEo，只有不到三十岁，非常年轻，没想到她也在公司。 “你们在吵什么？” 施卿仪一边问着，还没等有人解释，就已经走到了王鹏身边，看到了这骇人血腥的一幕。 但令程宇没有想到的是，施卿仪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吓得惊声尖叫。 她只是紧紧地拧起了眉头。 随后冷静地看向看起来唯一一个还算冷静的当事人程宇。 “发生了什么事情？” 施卿仪的反应看着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反应，程宇怀疑她可能提前知道什么事情，有了心理准备了。 但她的问题又显出她似乎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程宇用简练的语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徐彬在聊天群里发了一张照片，然后不回消息，回来以后也不说话……” 施卿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与此同时，程宇仍在尝试报警。 可是打了几次电话都拨不通。 “你在报警？” “嗯。但是没有拨通，没有信号了。” 施卿仪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同样没有信号，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忽然之间，办公室的灯光突然之间全都没了光亮。 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了漆黑。 “啊！”余燕再次恐惧得尖叫了起来。 下一秒，办公室内的所有灯具又突然恢复了照明。 然而，程宇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他们所处的环境在这一暗一亮之间蓦然发生了巨变。 仿佛自己的身体在刹那之间发生了瞬移一般，刚刚还站在工位旁边的他们，瞬间出现在了公司的大会议室里。 他们原来的工作区在办公楼的六楼，现在却在八楼的会议室里。 他们在空间位置上发生了一次真实而奇异的变动，但他们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感觉，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与此同时，出现在这间会议室的不只有程宇，施卿仪他们几人，还有留在公司加班的其他同事。 他们没有在程宇他们建的那个匿名聊天群里，所以对于刚刚发生的徐彬死亡的事情尚不了解。 从他们脸上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的惊异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很可能也是在刚刚那一瞬间突然就瞬移到了会议室里来的。 当他们看到地上的那具无头尸体时，全都惊诧地尖叫起来，同时大声询问：“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哄乱。 就在这时，施卿仪用力拍拍手道：“大家听我说，我们可能遇到危险了，我下面要说的话可能会关系到你们的生命安全，时间不多了，我就长话短说吧。” 果然，她知道一些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徐彬的突然死亡大概率就和她要说的事情有关吧，还有刚刚的瞬移，应该也不是什么好征兆。 程宇心里这么想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想必大家最近应该都听到一些传言了，有人不明原因的失踪和死亡，真实情况比新闻上的报道更加严重。 这些失踪的人很可能都遇到了恶灵。” “恶灵？那是什么东西，撞鬼了？”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恶灵是由人死后的负面精神能量凝聚而成的一种可怕存在。这种精神能量大多是杀戮，仇恨和执念，会对它遇到的所有人类进行无差别攻击。 从这个角度来说，恶灵的确和传说中的鬼是很像的。 简而言之，恶灵十分凶煞，遇到恶灵的人，生还几率极低。” “妈呀，真的是鬼！会死人的，那怎么办，我上有老下有小，施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你要救我们啊！” “是啊是啊，施总，你要救我们啊。” 虽然大家对于恶灵没有特别的概念，但是听到鬼，他们都是十分害怕的。 再加上最近接二连三出现的人口失踪的新闻。 还有一具无头尸体横陈在面前，他们全都不得不相信，这就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我知道得也有限，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两条有用的信息：一，恶灵出没的地方会产生幻域，也就是在一定空间范围内，现实的环境会随恶灵的意念随意发展转变，除非恶灵消失，否则幻域不会消失，幻域的大小随恶灵能量大小而改变。 我们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了会议室里，就是一个反常的空间变化，所以说，我们很可能已经遇到恶灵了。” 这话一出，众人更加绝望了。 有人当时就瘫坐在地上，在胸口不停地画着十字架了。口中还念念有词。 另一人则理智地斥责他道：“你这样没用的，华国的鬼根本不会相信上帝！呜呜呜……” “大家听我说，还有第二点，这一点至关重要，想要让恶灵消失，有两种方法，一是收容它，二是消灭它。 收容需要用到特殊的容器，现在你们身上都没有这种容器，也没有使用容器的能力，所以这个方法暂不考虑。 第二种方法就是消灭他，只有借助更强大的恶灵的力量才能消灭相对弱小的恶灵。也就是说人类本身是无法对抗恶灵的。 这就要求你们找到一个更强大的恶灵，并且将自己的肉体贡献出来让恶灵寄生在身上，但是让恶灵寄生也需要承受相应的危险和痛苦。 如果这些都做不到的话，那就只剩最后一条路了。” 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她说的这最后的一条生路。 “那就是逃。 记住，每个恶灵杀人的方式都存在一定的规律。 一定要找出那个规律。 否则你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第三章 规律 听完施卿仪说的最后那句话，刚才还在告诫别人拜神无用的那个人此时也突然跪倒在地，并从兜里掏出了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周围几人看到此景竟一时不知自己应该要加入十字党还是佛珠党。 “看来他们是彻底绝望了。”刘远翔无奈摇头道。 程宇在整个过程中都认真听着施卿仪的讲述，期间没有发表过一句言论。 就在他仔细思考施卿仪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含义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有一人正从远处慢慢地朝会议室走近。 他盯着那由远及近的白衣人影看了片刻，蓦然间想起来了什么，立刻收回了目光。 “窗外有一个恶灵，大家都不要看她，否则会有危险！” 程宇大声地喊出了这句警告。 一时间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惊得身体僵直，不敢动弹。 下一秒，他们全都朝窗户的反方向跑去，缩在墙角，不再抬头。 然而，人群当中有个年纪稍大的保安大叔，仍然不紧不慢地跟在人群后面，他根本没有听懂施卿仪在说什么，他也怀疑程宇是在趁机吓唬大家。 世上哪有什么鬼神？ 他停下了脚步，转头偷偷往窗户外面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果然发现有一个女人站在窗户外面，一言不发，眼睛怔怔地朝里看着会议室里的所有人。 那个女人距离窗户很近，就这么静静站着，看着的确怪吓人的。 大叔觉得她有些瘆人，但不知怎么就是停不下来，一直盯着她看。 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她是许薇吧？她是我们公司的啊，门是不是锁上了，给她开门啊。”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许薇前几天已经死了。”这时，施卿仪冷冷道。她认出了这个保安，他姓吴，叫吴力明。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所有人瑟缩在一起，不再敢动。 随后施卿仪看着程宇问道：“你怎么知道外面站的是恶灵？” “因为刚才……”还没等程宇说完，吴力明就突然走到会议室中间的长桌旁边，伸手打开了放在桌上的投影仪。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异常快速，事前也没有和任何人商量。 施卿仪看见以后立马过去阻止他，可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投影仪投放的墙面上已经出现了一张大大的单人照片。 程宇一看，又是那张刘远翔之前发到群里的美女艳照。 也就是许薇的照片。 “糟了。”程宇心道不妙。 “别看照片！”他大喊一声，可惜还是太晚了，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投影仪放出的巨幅照片。 施卿仪一把将吴力明从投影仪旁边推开，并快速关闭了投影仪。 可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推倒吴力明的那一刻，吴力明的头瞬间就从自己的脖子上滚了下来。 众人顿时惊叫起来。 “啊，死人了！” “他怎么死的！施总杀人了？” 现场一片哄乱，人群就像无头苍蝇一般，既想远离窗户，又想躲避满身是血的施卿仪。 没有章法地胡乱逃窜。 “和施总无关。”在众多嘈杂的人声当中，程宇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你怎么知道？”施卿仪再次注意到了程宇，只是她眼里的目光依旧带着冷意。 仿佛对程宇的澄清并不抱以感谢的态度。 程宇也不在意。 他简短地解释道：“是恶灵的原因。刚才徐彬的死也是一样的，不可能你们两个人都用同样的方式公开杀人。” “对，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听到程宇的这句分析，刚才被徐彬的死吓傻了的王鹏终于回过神来。 众人转头看向同样满身是血的王鹏和他旁边那具无头尸体，多少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原来真的有恶灵，恶灵真的会杀人。 在残忍的事实面前，他们不得不选择相信施卿仪的话。 “恶灵就是许薇吧？难道是因为那些照片？”刘远翔问程宇。 看到屏幕上放出的许薇照片，刘远翔立刻想起他们之前在群里讨论的那些照片，当时余燕就发现照片中的女人应该已经死亡了。 更要命的是，那张照片还是刘远翔自己发出来的。 刘远翔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成为恶灵的攻击目标。 他心里恐惧不安，看到程宇如此沉稳的模样，不自觉地想要向程宇询问办法。 程宇看出了他的紧张。 “如果恶灵要杀的是转发照片的人，那她为什么不第一个杀了你，而是先杀了徐彬？” “对哦。”刘远翔跟着程宇的思路思考起来。 “施总说了，恶灵杀人是有规律的。所以说一定存在某一个原因，让恶灵先选择了徐彬，而不是我们。 如果说是因为那些照片的话，我们几个人都看过了照片，那为什么是徐彬呢？ 徐彬和我们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亲眼见到了许薇。 所以一开始我认为恶灵杀人的规律是谁看见了她，她就要杀谁。 正是因为这样，当我看到走廊有人经过的时候，我马上就提醒大家不要朝窗户外面看。如果被恶灵看见了，很可能会有危险。 而当吴大叔朝窗户外面看的时候，他似乎没有立刻遇到什么危险，只是认出了窗外的人就是许薇。 当时我以为是自己想错了。 可是下一秒，他做出的诡异举动立刻让我明白了，我不是想错了，而是想得不够全面。 看见恶灵的确是一个被杀的必要条件。 不过要被恶灵盯上，还需要满足另外一个前提条件。” “前提条件……就是那张照片？”刘远翔道。 “对，看过她的照片是促使她展开杀人行动的一个前提条件，她先是通过散播自己的照片，来选定她的杀人范围，她会出现在那些看过照片的人面前，只要看过那些照片，再亲眼见到她，就会被她杀死。 徐彬就是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 否则那个大叔在死前的举动就无法解释了。” “你的意思是……吴大叔在死之前就被恶灵控制了，所以才会打开投影仪，让其他人都去看那张照片？” “还有一个可能，他是在死后被控制了。那些都是他死亡以后做出的行动。”一直在听他们讨论的施卿仪说道。 第四章 幻域 “死了以后，再被控制？” 程宇想起当时他们几人在群里聊天的时候，一开始徐彬还很积极，主动和群里的人分享他见到了许薇的事情。 后来突然就没了声音，尽管群里的人不止一次喊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再出来说过话。 再接着，他就一个人出现在了办公室里，没有和任何人讲话，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回到工位上。 如果说恶灵能够在人死后继续控制他行动。 那么，徐彬很可能在王鹏碰到他之前就已经死亡了。 可能早在群里的人找他，他却迟迟没有回复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 而他们后来看到的徐彬只是一个会行动的死人而已。 想到这里，程宇心里不寒而栗。 在那个时候，徐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一般来说恶灵是不会有意识地去操控死人的，吴大叔在死后的举动很可能是一种自动化的行为，也就是说，所有被许薇杀死的人在死后都会自动地做出传播照片的举动。这是一种死亡的延时反应，这说明许薇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恶灵。” “仅仅是传播照片吗？他们还会不会有其他举动？”这个时候，人群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他的名字叫做吕强，是最近公司刚招聘来的检测员。 程宇在工作上和他有过一些交集，通过接触，他觉得吕强是一个脑子灵活，会举一反三的可造之才。 “其他举动……我不确定。我不确定徐彬死前的状态。”施卿仪没有看到徐彬的死，所以她不能肯定地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有看到吗？”她转身面向程宇和刘远翔问道。 “他一直对着自己的电脑，我们也不太确定他在做什么。”刘远翔道。 “我们现在最好先想想要怎么离开这里吧。”程宇提醒道，“窗户外面的人好像一直站着没动，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程宇的话让大家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现在大家都还处在危险的幻域当中，虽然知道了恶灵可能的杀人方式，但那也只能让他们暂时躲避，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呢？ “施总，你知道这么多，你能告诉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吗？”刘远翔转向施卿仪问道。 没想到施卿仪却低下眼帘摇头道：“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些，我暂时也没有特别的办法。” “那怎么办……只能等死么？” “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又哄乱了起来。 程宇听得烦乱，他需要快速地让场面安静下来。这样他才能进一步思考。 他再次开口道：“大家冷静一下，刚才施总其实已经告诉我们很多信息了。我们如果能利用这些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 “怎么利用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程宇。 程宇一边思考一边说道：“刚才施总说过，我们现在是进入了恶灵的幻域当中，公司里所有的人都被瞬间移动到了会议室当中，我刚才数过了，现在会议室里总共有十八个人，加上刚刚死亡的徐彬和吴大叔，一共有二十人，而这二十人全都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大家面面相觑，仔细一看的确都是认识的同事，哪怕互相并不熟悉，也都在公司里见过。 “可是，这能代表什么呢？” “这说明，进入幻域的只有我们公司的员工。”程宇进一步挑明道：“我们所在的这栋大厦一共有二十七层楼高，整栋大厦的加班员工肯定不止我们这些人，但是现在只有我们被困在这里，也就是说，幻域影响的空间很可能就是我们公司所在的六到八层楼的范围。” 确定出了范围，大家的思路也跟着动了起来。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逃出这两层楼的话，外面就是安全的范围了……可是，我们现在根本不能走出这里，怎么能到其他楼层呢？”刚才一直在旁边瑟瑟发抖的余燕也冷静了许多，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程宇看向了面前的窗户。 不是靠近走廊的那扇窗户，而是另一面，装在外墙上的窗户。 理论上，从这扇窗逃出去，沿着墙壁一路向下，应该能直接爬到楼下。 当然谁也不能飞檐走壁，如果要从这往下爬，就需要借助一些绳子之类的，能够供人攀爬的道具。 这扇窗子一直是被窗帘遮掩着的。 程宇走上前一把将窗帘拉开。 “现在我们想要从这里爬出去的话就需要有绳子，会议室里没有绳子，我们可以把窗帘拉下来代替，窗帘有两米左右，这里一共有两片窗帘。 我们现在在八楼，会议室的层高大概是两米六，如果我们想下到六楼以下，至少需要八米左右的绳子，那就还差四米左右，大家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绑在一起，凑一凑，应该能达到。” 说完，程宇看向施卿仪，他想听听施卿仪的看法。 毕竟这里面对幻域最了解的人就是她，如果她说这个方法值得一试，那或许就真的有希望。 施卿仪冰冷的眸子依旧没有波澜，不过她很快回应了程宇的目光：“要试就快，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这回，不等程宇再开口，所有人都开始积极地行动了起来。 他们拉窗帘的拉窗帘，脱衣的脱衣。 看到有不方便脱衣的女同事，男同事们就主动先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绑在一起。 这个时候大家仿佛就是这条捆在一起的绳子，团结一致，众志成城。 这条绳子就是大家求生的希望。 很快绳子就捆好了，绑在了窗户中间的一根立柱上，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应该没有问题。 “绳子的长度现在估算，肯定超过八米了，说不定能下到两三层，到底层应该还不行，不过只要下到六楼以下就可以看看有没有开着的窗户可以爬进去，或者叫里面的人救下自己。”说完这些话，程宇问道：“现在有谁想先尝试下去？” 听到这句话，人群又变得沉默了。 大家眼神躲闪，又有些退缩的样子。 程宇可以理解，这个方法虽然有生的希望，但也同时伴随着未知的风险。 求生的本能让大家在这个时候都抱有观望的心态，谁都希望有人先替自己试试这方法究竟安全不安全，谁知道窗户外又会遇见个什么怪东西呢。 程宇见无人应声，于是准备自己先站出来做尝试。 然而就在他往前站的时候，有另一个声音抢在了他的前面。 “宇哥，我来吧。”是王鹏。 刚才他还因为徐彬的死亡，吓得呆在原地。 现在他却主动站了出来。 “宇哥，有你做主心骨，大家伙才会放心，你留下来，我先试试，说不定我第一个就逃出去了呢。”说完，他拿起大家捆好的绳子就往自己身上套了上去。 第五章 幻域的范围 程宇听到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再推辞退让。 只是走上前帮他把绳子捆紧，并且一再交代他，如果感觉不对就立刻晃动绳子，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拉上来。 等到大家都做好了准备，众人就一起拉着绳子将王鹏一点一点放了下去。 王鹏的块头不小，大家一起使力才勉强能将绳子抓牢。 就这样大家小心翼翼地将他从窗口放了下去。 随着王鹏下降的高度越来越多，这条绳子富余的长度也在慢慢地减少，终于，这条由衣服捆绑而成的长绳子最后彻底地绷直了。 它的长度已经达到了极限。 众人都趴在窗口往下望去，王鹏没有到达地面，但是夜晚光线昏暗，大家看不清楚他已经下降到几楼的高度。 就在这时，王鹏开始猛力地向后弹跳起来，一开始大家都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他应该是看到了自己面前的窗子里有人，所以试图借助向后弹起的力量想要踹破面前的那面窗子。 如果窗子里面真的有人，那里面的人发现外面有人正在踢窗，应该会打开窗子，放他进去吧。 大家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看他将自己向外弹起了一次，两次，三次…… 他弹了几次，但还未见有人给他开窗。 怎么还没有人开窗，难道那里面的人都没有留意到窗户外面的动静吗？ 这时，程宇忽然听见一阵沉闷的敲击声从耳边传来。 咚，咚，咚…… 那声音很近，似乎就在这附近。 霎时间，程宇猛地抬头朝窗户上方看去。 只见窗外有两个黑黢黢的东西正在猛力地敲击着他们的窗子。 会议室的窗子是分成上下两部分的结构，上面三分之一是一块完整的玻璃，平时并不会打开，下面三分之二才是分为左右两半的双开玻璃窗。 那个黑黢黢的东西此时正敲击在窗子上方那块完整的玻璃上。 众人仔细一看。 那不就是一双人脚吗？ 黑黢黢的鞋底上面还有一双悬挂在半空的大腿。 而这双人脚敲击窗子的频率正好和窗外的王鹏踢踹窗户的频率完全一致……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人？”刘远翔看到玻璃上方的人影，立刻吓得后退了两步。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窗户外面的异样，他们全都慢慢地远离窗子，向后退去。 程宇知道大家在恐惧什么。 事情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上面这人总不会是…… 就在大家心中惶恐，不知道要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窗外那人已经将玻璃踢得松动了。 眼见窗外之人仍在踢踹，而且程宇已经认出了那人的穿着。 他没有再犹豫，立刻让人帮忙一起把人从玻璃窗框外拖进来。 “快，来个人把他身上绑的绳子解开，把人拖进来再说。” 施卿仪是第一个上前来帮忙的人，刘远翔和余燕也在随后跟了上来，而大多数人仍旧站在原地观望。 等他们终于将窗户外面的人拉进会议室里。 众人都傻眼了。 这不正是他们用绳子一点一点从窗户外面放下去的王鹏么？ 王鹏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家。 程宇在救王鹏进来的时候，特意朝楼下看了一眼。 刚才一直在楼下踢踹窗户的王鹏，这时候正好也被窗户里的人拖了进去。 完全是同步的动作。 仿佛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在做着和自己同样的事情。 “其他楼层是真实存在的么？还是仅仅是对我们所在的这一层楼的复制？所有我们肉眼看见的楼层都只是一种幻觉吧……” 程宇兀自想着。施卿仪却面色凝重地道：“看来，我们还是没能成功脱离幻域。” 这时，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句：“你的推理都是错的！”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也有人出来为程宇说话。 那人继续道：“幻域就在我们公司，从窗户外面就能出去，这不是你说的么？枉费大家这么相信你，原来都是错的。” 说话那人正是吕强，就是公司新招来的检测员，这段时间他没少向程宇请教。 “你瞎说！程哥也是为大家好才想了这个主意！”王鹏愤愤地道。他想替程宇说话，但是王鹏的逻辑性不是很好，这话听上去似乎默认了这件事就是程宇的过错。 “但是他给了我们错误的思路，浪费了我们所有人的时间，恶灵随时都可能再杀人，我们的情况更危险了！”果然，吕强抓着王鹏的弱点，对程宇进行了更进一步的攻击。 “是啊，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都怪他。” 越来越多的人被吕强带了节奏，大家都用埋怨的眼神看向程宇。 “你们怎么这样啊，刚开始大家都很害怕的时候，是宇哥足够冷静才让你们都能静下来想办法的，现在大家遇到了同样的困难吗，不是应该一起想办法解决吗，为什么要他一个人为所有人负责呢？”余燕跳出来为程宇说话。 “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当然要他来负责！没有把握就不要在这里拖累大家，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程宇自认平时待吕强不错，他不知道吕强是出于什么原因要用这样恶毒的说辞来揣度自己的用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已经不是质疑了，程宇能听出吕强的话中有别的含义。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消耗大家的时间，难不成你也一样被恶灵操控了？”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想要诬陷我是恶灵的帮凶？ “程宇的推理没有错。”施卿仪站出来说道：“你的意思无非就是程宇欺骗了大家，不过你们不要忘了，在这里，只有我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幻域。 程宇说得没错，困在幻域里的只有我们这些人，这说明幻域的范围就只有六到八层的范围，至于我们之所以没能逃出幻域，这只能说明窗户外面的空间也和屋里一样被扭曲了，我们无法从窗外绕开幻域。程宇至少帮我们排除了一个逃生方案。这大大缩短了我们每个人单独尝试的容错时间。 倒是你，无端地污蔑一个真正用心在帮助大家的人，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施卿仪强有力的辩解，让所有人看清了吕强的潜在意图，同时也重新对程宇刚才的做法产生了信任和理解。 刘远翔此时也站出来揭露他道：“吕强，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要污蔑程宇。我们是一个部门的，我看着你从一个新人进来到现在可以成功转正，这个过程，程宇是怎么对待你的，我们都很清楚。你有什么问题，他都很耐心地教你。但是你现在却反过来倒打一耙，真是一个小人。一个小人的话也值得大家相信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宇相信自己已经不用再说太多。 他能感觉到现场的气氛又对他展现出了些许信任和友好。 吕强则退到人群后面，扭头噤声，不敢再往下多说。 “我在帮忙大家寻找办法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失误。这点我不会回避。只是现在时间紧迫，我们恐怕没有太多时间争论对错，如果不能快点找到正确的逃生方法，只会消耗更多的时间。” 就在这时，余燕突然面色紧张地问程宇道：“程宇，你刚刚是不是算过我们这里一共十八个活人，现在怎么只有十七个人？” 听到她的问题，所有人都停下了刚才的争执，开始互相查看，数起人数来。 “……十五，十六，十七。确实是少了一个人。” “七七，小七呢？”一个女孩四处张望问道。 她口中的小七是她的部门同事宋子琪，她们平时比较要好，到哪儿都是一起。小七是她给宋子琪取的昵称。 “啊，外面好像站着两个人啊！” 刚才在数人数的时候有人一不留神瞥见了靠近走廊的那扇窗户。 “别看那里！”程宇厉声警告道。 那扇窗外一直都站着恶灵许薇。 怎么现在变成了两个人？ 程宇也用自己的余光快速地瞟了一眼窗外，那里的确站着两个人，除了许薇，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正是消失不见了的宋子琪！ “是宋子琪，她应该已经死了……”程宇简短地说出了这个噩耗。 “什么！”刚才还在寻找宋子琪的女同事闫玲顿时放声痛哭起来。 所有人顿时陷入了恐慌和悲伤当中。 “宋子琪不会无缘无故跑到门外去，而且我们也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除非……”程宇分析道。 “除非是许薇把她变到了门外。”施卿仪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 “或者可以说是瞬移。就像我们会从工位上瞬间移动到会议室里来，也是因为恶灵的力量。从这点可以推测出，许薇有将人瞬移到另一个地方的能力。而且，我怀疑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杀死一个人，从吴大叔死亡到宋子琪死亡，这期间大致是十分钟的时间，而从徐彬死亡，到吴大叔死亡，也差不多是这么久的时间。所以，如果再过十分钟，我们还没有人主动看向她的话，很可能她还会再次瞬移一个人到门外去。” 第六章 逃跑 听到程宇的这一番话，众人再次变得惊慌无措起来。 虽然刚才吕强质疑过程宇的推理，但是现在除了程宇，没有人能给出更加可靠的线索和方案了。 而吕强早已不知躲到了哪个角落。 无头苍蝇一样的恐慌心态让众人再次围拢在程宇身边，认真听从他的建议。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就算恶灵现在没有进来，不代表她等会不会进来，而且从现在来看，她根本都不需要进来就能将我们一一杀死。” “但是连窗户都逃不出去，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刘远翔看着程宇，他仍然期待程宇能够说出新的逃生方案。 程宇皱眉道：“现在的确没有很好的办法，但是也决不能站在这里等死，窗户出不去，那就走正门。” “正门？！”大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前完全没人想过走正门。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去，那不是和恶灵撞个正着吗？ 想到要和恶灵正面硬刚，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退缩。 程宇进一步解释道：“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逃出大楼的通道不只有窗户，还有走廊，楼梯，当然还有电梯，但是电梯的空间太过封闭，会有更多危险的可能。楼梯是目前最有可能逃生成功的通道了。 按照刚才的推测，如果恶灵真的是间隔一段时间才会杀人，那我们现在逃，还有可能不被她注意。” 程宇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要趁着这会儿恶灵还在当机的时间，赶紧撤。 听懂的人已经表示要跟他一起，但是仍有许多人无法摆脱对恶灵的恐惧，呆呆地站在原地打着哆嗦，不敢跨出一步。 “没有时间犹豫了，想走的，跟在我后面吧。”程宇道。 第一个出去的人的确会有更大的危险，但是既然自己已经做了决定要走，早走一步就早一点逃生的希望。 说完，程宇大步流星地朝会议室的大门走去，他没有再往窗外看，只是专注于自己的脚下。 很快，他走到了门边，一把推开了大门。 施卿仪，刘远翔等人都紧跟在他身后。 门一打开，程宇便目不斜视，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快速地向楼道冲去。 期间他没有看向身边的任何人。 起初，他感觉到一出大门，周身的空气就骤降了好几度。 然后，他就看见一条花裙子的裙摆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那裙摆仿佛也在和他一起奔跑。 他知道是恶灵跟上他了。 化身恶灵的许薇一直都穿着那条花裙子。 那裙子上的樱花在杀过人以后颜色愈加鲜红了。那颜色仿佛淌血的伤口一般往外汩汩地冒着鲜红的血水。 程宇一眼就认出了她，许薇应该是在他打开大门的那一刻就开始跟上他了。 许薇靠他很近。 他能感觉到许薇一直跟在他旁边，几乎就是贴着他在移动。 而她的眼睛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宇。 只要程宇一个转头，就能和她那双晦暗腐烂的眼眶对上。 程宇感觉到阵阵凉风从脖颈处钻进自己的衣袖，他打了个哆嗦，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他将脸扭向另一个方向，然后大喊一句：“千万不要看她。往前走。” 就在他喊完这句话以后不久，他的身体突然没有感觉那么凉了。 他把头稍微转正了一些，这才发觉原本出现在视线左上角的那条花裙子也看不见了。 “许薇不在我旁边了？”程宇暗自思忖，但他仍旧没有抬头去看周围。 上下楼梯的楼道前方两百米左右的距离，眼看就要达到“阶段性胜利”，程宇不会因为自己的一个粗心而断送性命。 可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喊叫。 “小七，你在做什么，放开凯丽，凯丽快跑！” 是闫玲的声音。 刚才发现宋小琪不见了的人就是她。 宋子琪不是已经死了吗？那她在和谁说话？ 程宇知道后面一定出事了，这回他不能装作全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跑了。 倒不是他想要多管闲事，不管自己的死活。 而是他很清楚现在一定发生了他预想之外的危险，如果他不看上一眼，不了解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下一秒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快速将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时，他惊讶地发现，宋小琪并没有死，她就站在人群中间。而且她伸直了双臂，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女生凯丽的肩膀。 凯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被宋小琪束缚在了原地。 而站在凯丽面前的就是那个身穿花裙，眼眶渗血的许薇！ 看到这里，程宇顾不得眼前近在咫尺的楼道口，一咬牙，转身向后，跑向闫玲。 下一秒钟，他拉起闫玲掉头就往楼梯间跑去。 “快走，别看她！” 闫玲泣不成声，她刚刚失去了一个好友，现在又要失去另一个。 “她叫我拉着她走，她说她很害怕，我答应她要一起跑的……” 程宇没有太多时间安慰她，只能对她说道：“宋小琪是被恶灵控制了，凯丽也跑不掉，你如果不跑也会被害死的。” 起先看到宋小琪站在人群当中，他的确有一瞬间怀疑宋小琪是不是还没有死，但是当他看到宋小琪后来做出的举动以后，他就确定宋小琪已经死了。 宋小琪在配合许薇杀人，她将凯丽固定在许薇面前，让凯丽无处可逃。 只有被恶灵控制的死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而凯丽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她一定是在和许薇对视不久后就已经死了，否则不可能任人摆布也毫无反应。 看来被控制的死人除了会有传播照片的举动以外，还会有其他帮助她杀人的行为。 这样一来他们要面临的危险就大大增加了。 现在凯丽也被恶灵杀死了，她很可能也加入了帮助恶灵杀人的阵营当中。 这样死的人越多，他们要面临的敌人也越多。 成功逃生的希望越发渺茫了。 第七章 循环 程宇拉着闫玲重新回到了大部队当中。 这时候，施卿仪和刘远翔等人已经跑在了他们前面。 “后面发生了什么？”施卿仪转头询问程宇。 “宋小琪被恶灵控制了，她帮恶灵杀死了凯丽，现在凯丽应该也被恶灵控制了。” 众人听后更加惊慌地往前跑去。 宋小琪杀人的方式是将活人按在原地不能动弹，所以如果跑得够快，应该不会被她控制，理论上，除了加快逃跑的速度，程宇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他能想象众人此时的惊慌，但现在就是要让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所以他照实将自己看见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终于，所有人都跑进了楼梯间里，大家开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朝楼下跑去。 八楼，七楼，六楼…… 快到了，就快要到了。 逃跑的过程中，程宇还仔细留意过身边的人群。 人数没有减少。 看来他的猜想是对的，只要跑的够快，宋小琪和凯丽那些活死人就追不到这里来，她们毕竟不是恶灵，没有让人瞬移的能力。 而她们死后的行动能力也有限，毕竟她们已经不是拥有意识的人类了，只是被本能操控的行尸走肉而已，所以并不会有主动追赶逃跑人群的行为。 逃跑过程中，有人被撞倒，有些人被踩踏，只要被程宇看见，他都会帮着扶一把，其他人看见了他的举动，也开始主动相互搀扶帮助。 程宇此时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他会做的事，其他人也跟着做。 “你先带他们走，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再下来。”施卿仪忽然贴了过来，在程宇耳边说了这句话后，随后就兀自掉头朝六楼办公区跑去。 程宇来不及问她具体要去做什么，就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这个时候她还要做什么？程宇不理解，但眼下也不是去管她的时候。 已经到了六楼，马上就要到五楼了。 程宇加快了步伐，跟随着人群一起跑到了下一层楼的楼梯上。 然而，当他抬头看向墙壁上面的楼层数时，他再一次看到了大写的数字六，而不是数字五。 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楼梯间里也已经出现空间扭曲了吗？ 程宇一边思考着，一边仍旧继续往下跑着。 说不定是刚才没有看清楚，或是楼层数错了？再试一试，说不定一会儿就出去了。 然而，等他们再往下跑完了两楼的楼梯以后，楼层数却始终停留在六层。 程宇停下了脚步，众人也都停在原地，不停地喘气和擦汗。 “这是鬼打墙吧？我们还能走出去吗？”有人绝望地发问。 难道施卿仪刚才已经知道了我们会困在这里，所以自己从其他地方逃走了？ 程宇首先在心里想到的是这个。 没办法，谁让她才是这群人里，了解些内幕的那个人。 她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想要做什么？ 然而，对于这些问题，程宇现在还没有答案。 “嗒、嗒……” 忽然，就在这时，楼梯间里出现了一个新的脚步声。 此时，他们所有人都停在原地，并没有人在走动。 那脚步声却不疾不徐，极为规律和平稳。 是谁的脚步声？ 众人提起耳朵，仔细倾听。 在楼下。 是从楼下走上来的。 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五楼的楼梯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大家也稍微能看见一点来人的身影了。 程宇听得出来，那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是施卿仪吗？ 然而，正当那人的头顶更多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程宇却突然脸色骤变，他大喊一声道：“转过去，别看她，快逃！” 说完，他掉头就往楼梯上跑去。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莫非从楼下走上来的，是许薇？ 众人来不及更多思考，只能又继续跟着程宇一起往楼上跑去。 六楼，七楼…… 马上就要到八楼了。 这时候应该怎么办，程宇感觉，他们是真的陷入绝境了。 如果上到八楼也像六楼一样，始终不能向上突破，只能在这两层当中循环。 恶灵又已经追到屁股后面了，真的还能有活路么？ 要说不绝望，那是假的。 已经有人被吓得大哭了。 程宇却仍在尽力保持冷静。 施卿仪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程宇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无论她去做什么，程宇相信那一定是和逃生有关的事情，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加紧急的事情了。 要不要也尝试跑到六楼办公区去试试？ 说不定那里会有其他的出口？ 程宇正思考着，他们已经来到了八楼。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尖声喊叫道：“快到十分钟了！” 这句话提醒了程宇，之前程宇计算过，恶灵大致每隔十分钟就会杀死一个人。 如果一直都没有人看向她的话，她可能就会使用瞬移的能力立刻将人送到她的面前杀死。 所有想起这件事的人都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当中，绝望的情绪立刻在所有人中蔓延。 就在此时，突然又有一个人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不同于众人崩溃慌乱的喊叫，这个声音听上去非常冷静： “恶灵每杀一个人，有十分钟安全时间，那反过来说，是不是只要有人死了，大家就能再安全十分钟？” 是…… 等等，这话什么意思？ 程宇一听，瞬间意识到这话不对。 他没有立刻回答那人的问题，而是转头去看说话的人，然而，还没等他看清那人是谁，肩膀就被一股猛力使劲地推搡了一把，脚下瞬间踩空，身体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随后他就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下去。 是吕强。 那个声音是吕强。 在逃跑的过程中，程宇一直都有留意。吕强跑在人群的末尾，和他相隔一定的距离，什么时候靠他这么近的？ 程宇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吕强从楼梯上猛地推了下去。 人群中掀起一阵骚乱，有人想去拉住程宇，但却反被吕强给挡下了。 推倒程宇以后，吕强又快速地退回到了人群中间，周围的人都急着要再去拉程宇，可是程宇已经重重地摔了下去。 等程宇往下滚了几个台阶以后，众人又有些不敢往下去救他了。 在这短暂的瞬间，程宇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佩戴在脖子上的项链突然飞了起来，而且还把脖子勒得生疼。 接着他就重重地摔在地上，接连往下翻滚了几阶楼梯。 摔下去的时候，程宇仍旧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没有慌乱。 他不能让自己就这么被吕强害死了。 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挣扎着想要从地上重新站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全身都像被烈火灼烧一般的炙烤和疼痛。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却骤然出现了施卿仪的声音—— “我回来了。” 第八章 玉火镰 “你为什么害他！”王鹏一把抓住吕强胳膊质问道。 程宇摔下楼梯的时候，他正好就站在程宇的不远处，等他伸出手去拉程宇的时候却为时已晚，程宇已经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刚才距离程宇最近的人就是吕强，只有他有机会对程宇下手。 王鹏死死地抓紧他，不再让他隐藏在人群当中。 没想到吕强丝毫没有羞愧，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问众人道：“你们怎么能够确定程宇不是一个死人？” “什么意思？”众人疑惑不解。 “是他自己说的，不要去看恶灵，看了恶灵就会死。事实也证明，吴大叔，徐彬在看过恶灵以后全都死了。 他看过恶灵那么多次，还提醒我们不要去看，那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呢？ 被恶灵杀死的人并不会立刻变成一具尸体，他们还能走能动，你们又怎么能确定程宇不是在害我们，把我们骗到这楼梯间里来，就等着让我们被恶灵杀死呢？” 面对吕强咄咄逼人的反问，众人一时也分不清真假，没了主意。 “可是宇哥一直在帮我们啊，你们忘了吗？一个鬼会这样帮我们吗？”刚才还一直在哭泣萎靡的闫玲擦干眼泪大声地朝吕强回怼道。 与此同时，刘远翔和余燕却已经跑下了楼，他们没有和吕强他们多费口舌，而是第一时间就跑下楼去救程宇。 然而，当他们再次看见程宇的时候，两人都呆在了原地。 …… 就在十分钟之前，施卿仪跟随着大家一起从八楼下到六楼以后，又独自一人往办公区里跑了回去。 她是要去质检室拿回一样东西。 那件东西就放在公司的玉材质量检测室中，这件东西对于施卿仪而言十分重要，重要到即便在逃命的紧要关头，她都不愿让其遗落在幻域之中。 那件东西叫做玉火镰。 火镰原是古时的一种打火器具，通常是由火石和火钢一起组成。 火钢是由一小块钢条打造的镰刀样打火器，只是这个“小镰刀”没有手柄的部分，只有一段带着弯曲弧度的刀锋。 将这把镰刀与火石相撞击，就能摩擦生火，这和古时候钻木取火是同一原理。 公司检测室中存放的玉火镰，就是一件由玉制成的镰刀型火钢。 这件玉器造型别致，是施卿仪偶然所得。 她也不知这件玉器的出处是哪里，只是它像极了一个真实的火镰。 它的边缘极为锋利，镰刀上纹饰雕刻得精巧还原。 可要说它是一件真的火镰又绝不可能，因为它是由最娇贵的玉石制成的，谁会用它与火石相撞来摩擦起火呢？ 施卿仪从市场上获得这件玉器以后，觉得它异常的精巧别致，除此之外并未觉察出有什么其他的异样。 直到她将这件玉火镰带到了质检室当中，对着玉器的质地和做工进行了一番详细的检测。 她发现玉火镰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玉器。 玉火镰的内部散发出与普通玉器完全不同的光泽，有时甚至能观察到纹理的细微变动。 用仪器在玉火镰的表面进行扫描，还能探测到强烈的辐射波动。 这一切都让施卿仪怀疑玉火镰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玉器。 它的内部或许存在一些特殊的物质，而那物质具有极大的能量，只是那能量暂时封存在了玉器之中。 …… 施卿仪从质检室中取出存放在保险箱里的玉火镰，接着便重新返回楼梯间里。 在这期间她并没有遇到恶灵和活死人的追捕。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返回到楼梯间里就看见程宇被人推倒了。 程宇被人绊了一跤之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去。 随后他重重地摔在了楼梯的台阶上，身体随着惯性往下冲滚下去。 一直摔到了七楼的转角处，这才停了下来。 程宇躺在地上，即使身上吃痛，他还是咬着牙想要重新站起来。 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施卿仪的声音。 “我回来了，你怎么了？” 施卿仪伸手去扶程宇，或许是因为伤到了踝骨，程宇脚上一个没站稳，差点又踩空。 他感觉刚才脚下似乎踩到了一个凸起的硬物，所以一时没有站稳。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站了起来。 “没事，刚才，摔了。” 他抬起脚看了一眼，原来地上真有一件东西，是一块像玉石一样的东西，但是已经被他踩碎，裂成了几块。 施卿仪也看到了他脚下的东西。 她眼神一凌，蓦然发现，被踩碎的正是她刚刚从质检室里带出来的玉火镰！ 玉火镰质地薄脆，用脚去踩很可能会损坏。 “难道是刚才掉出来了？”施卿仪疑惑地喃喃自语。 “是什么东西？”程宇见施卿仪脸色不对，立刻问道。 还未等施卿仪回答，他就感觉脚底忽然窜起一股灼热的烈焰。 那烈焰犹如火蛇一般，迅速地从脚底往上窜爬，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双腿和上身。 只一刹那，他就被烈焰完全吞没了。 全身的皮肉都仿佛在炙烤中绽裂开来。 “啊！” 剧烈的疼痛令他大声地嘶吼，然而，呐喊过后，疼痛依然没有消减。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程宇感觉自己疼得快要窒息了。 然而他的意识仍然是清醒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他的痛苦，可他依旧竭力保持着清醒。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一看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直直地看着自己。 程宇顿感不妙。 女人脸色晦暗，散发出腐肉一般的气息，眼睛还在不断地向外渗出鲜血，不仅是眼角在渗血，就连瞳孔，都在渗血。 糟了，是许薇。 他想逃跑，可是身体却像沉重的铁石，丝毫也无法动弹。 而他的目光仿佛也被定住了一般，无法转移。 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这副恐怖的面孔。 意识由清醒逐渐变得模糊。 第九章 祖宗 “喂，小子，醒醒……” 就在程宇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耳边出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那个声音低沉又清晰。 仿佛是从他自己的脑子里冒出来的一般。 “你是谁？” 程宇心中疑惑，但他已经无法张口发问。 他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一会儿，那个声音却再次出现了，还回答了他的疑问—— “我是你祖宗。” …… 这声音是从程宇脑子里冒出来的，所以应该算是自己脑海里对自己说的心里话？ “我这心里话怎么还骂人呢？” 他忍不住吐槽。 程宇感觉奇怪，那声音似乎是从自己脑子里传来的，但它说的内容却不是自己心里想说的话，更像是一个陌生人在和自己说话一样。 不管是谁，先骂回去再说。 他还是没有张口，就在心里对着那声音回怼道：“我还是你大爷呢。” “不是，别差辈了啊。你听我跟你算啊……” 没想到那个声音再次回应了程宇。 只是程宇除了这句话，后面的全都没有听清。 他的意识再次缓缓地陷入了混沌。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这是他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句吐槽。 “喂，别睡着啊，小子，再睡你会死掉的！”那声音一吼，程宇脑袋一震，勉强又恢复了一点意志。 程宇不想再搭理那个声音，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但这是他能不想死就不死的么！ “你得想啊，你想不死，才能不死。” 没想到他的这个想法也被那声音听到了，还在继续进行着死前的骚扰。 “声明一下，我可不是骚扰你啊。不信你试试看嘛。” 试什么？ 试着不想死？ 这还用试吗，我当然不想死！ 程宇知道自己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有任何方法能够让他不死，他都会尽力尝试一番的。 尽管那个方法听起来似乎荒唐无稽。 “他刚才的原话是想不死，才能不死……” 想不死，和不想死，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对咯！” 程宇刚刚想到这个问题，脑海里的声音就立刻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与此同时，程宇的胸口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只一点清凉，他的整个胸膛就再次恢复了呼吸和起伏。 他真的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他像是找到了窍门一般，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不死的意念之上，很快，奇迹再次出现了。 他的整个身体，乃至四肢都开始被这股清凉的寒意浸染。 他越是抱着坚定的意念，他胸肺中那股重生的力量就越发强烈。 周身的火焰和烧灼仿佛在顷刻间就被漫灌的寒意浇灭了一般，身体也不再感到疼痛。 程宇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似乎都重生了。 他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感觉自己耳清目明，十分清醒。 浑身没有一点疼痛和乏力。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只见衣服和皮肤基本已经被烧得焦黑，唯独脖颈上的那条古铜色的项链仍旧保持着熠熠的光彩。 而眼前的恶灵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他的听力似乎也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听见身后有人在议论他和施卿仪。 “程宇已经死了，我认为下一个死的人，应该是施卿仪。”吕强的声音再次响起，程宇想起刚才就是他将自己绊倒，摔下楼梯。 现在他又这样光明正大地和其他人这样说，准备要害死施卿仪。 “吕强你别太过分了！施总，我们走。”是刘远翔的声音，他试图想要带施卿仪离开这些失去了理智的人群。 可是很快吕强就阻止了他：“诶，刚才我已经说了，程宇的身份最可疑，其他人死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动静，只有他突然着火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就是个活死人，还有施总，她肯定和程宇是一伙的。你们不觉得她很可疑吗？ 她之前一直在帮程宇说话，之后在楼梯间里突然就失踪了，现在又突然回来了。 这段时间她跑去哪里了？ 我看她和程宇就是一伙的，她对恶灵是最了解的，说不定她已经找到了逃生的方法，就是准备回来带走程宇，把我们全都丢在这里等死！” 面对吕强咄咄逼人的质疑，大多数人仍旧保持着沉默，他们不能确定吕强的说法是否属实，不敢轻易地选择站边。 但是也有人在吕强成功地把程宇推下楼去，变成大家的替死鬼以后，就立刻选择站边吕强，说到底还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时候公理正义都没有保命要紧。 即便这个方法的本质就是损人利己，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轮到自己头上，但不管怎么说，吕强现在已经有了几个帮手。 另一边，而刘远翔，余燕等人则不想再和吕强这种阴险小人纠缠，他们护在施卿仪身边，想要快些和她离开这里。 “别想走啊，施总，你就把逃命的方法告诉我们呗。还愣着干嘛，快把她给绑了！她要是不说出点什么，下一个去见恶灵的就是她！” 这下围在吕强旁边的跟班终于反应过来，吕强这是已经选好下一个替死鬼了。 反正还死不到自己头上来，抓了施卿仪还有可能问出逃命的方法，几人很快就遵从吕强的意思，跟着他一起向着施卿仪围拢过来。 一旁的王鹏见此情景立刻就要冲上去和他们动手。 蓦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传来。 “放开她。” 第十章 愚人 众人转头朝身后看去。 那个声音好像是…… 程宇！ 所有人都听出了说话的人是程宇，但他们都已认不出程宇的样貌。 只见刚刚被火烧成焦炭的程宇，忽然转身向后，朝着众人走来。 “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吕强身边的高瘦男子丁勇，颤颤巍巍地问出了所有人心中同样疑惑的问题。 众人惊恐地看着从烈火中活下来的程宇，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靠近。 顿时所有人都开始哄乱逃散，就像是被子弹打穿的蜂巢，受惊的蜂子全都倾巢而出。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聚集在吕强身边的人全部散开，只剩下吕强一人还站在原地。 “你……想做什么！”吕强仍旧一脸不逊地看着程宇，脚下却在慢慢地向后退去。 他是想要拖延时间，分散程宇的注意力。 刘远翔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小动作，随即厉声呵道：“吕强！你别想跑。” 他第一个箭步冲上楼梯，紧紧地攥住了吕强的手臂。 吕强还想挣扎，他用力甩开刘远翔的手腕，掉头就往楼上跑去。 可是刚跑几步，他的双脚突然痛痒难忍，仿佛千只老鼠疯狂地啃咬脚掌，他大叫一声，跪倒在阶梯上。 “你怎么不跑了？”程宇走到吕强的面前，抬脚踩在他脑门上，神情冷淡地问道，“想好了么？不跑，一会儿更跑不了了。” 吕强听他这样说，咬牙使劲甩开脑袋，撑起双臂想要重新站起来。 可是，任凭他如何使劲，双脚底下就是疼痒难忍，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你的脚底正在被数千簇细小的火苗炙烤，等你的脚底烧穿了，火势就会机会慢慢地朝你的大腿和内脏燃烧，直到你的肉体全部烧尽，油尽灯枯为止。” 程宇语气平淡冷静地这一过程描述出来。 在场众人无不胆寒。 然而，谁让吕强刚才那样明目张胆陷害程宇呢，程宇现在活过来了，他要怎么报复似乎都不为过。 旁人没有胆量，也不会产生帮助吕强的念头。 此时吕强就如砧板上的鱼肉，毫无还手之力。 不知是否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绝望的处境，吕强突然之间仿佛疯魔了一般，他大声喊道：“我不信！你别胡说！你已经是鬼了，你们不要被这个鬼给欺骗了，把他抓起来，他会害死你们的！” “还想诬陷我……”程宇知道这是吕强最后的挣扎，“什么鬼不鬼的，大家都是四有青年，别在这宣传封建迷.信啦。” 说话间，吕强身上的烧灼感陡然倍增，原本疼痒难耐的双脚一下子变得剧痛无比。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正在被烈火烧灼，烧焦的气味从他的下身径直飘向他的鼻息。 空气中混合着鞋袜焚烧后的焦臭和皮肉熟烂的异香。 吕强彻底躺倒在程宇脚下。 他全身汗湿，脸上露出恐惧来：“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是人，不是鬼，是我搞错了。你放过我吧。” “又瞎说，人能做我现在做的事么？” 这下吕强终于哭了出来。 “程宇，要杀要剐随你便，你别欺人太甚！”说完，他抬头就要往地上撞去。 但是因为他原本就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程宇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甩手就把吕强丢在了一边。 “别挣扎了。你连求死的可能也没有。”程宇决绝的语气令吕强彻底绝望。 这时候，程宇似乎又改变了的主意，他蹲下来看着吕强道：“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不死。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吕强眼前亮了。 “很简单，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我……”吕强转动着眼珠，颤颤巍巍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搞错了。” 程宇瞬间没了耐心，他站起身，吕强再次发出痛苦的喊叫。 刚才帮助过吕强的几个男同事此时全都躲在楼梯的角落里不敢再吭一声。 “等等，我说，我是故意的。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吕群拉着程宇的裤脚乞求道。 “是愚人。是愚人让我这么做的。” 愚人？ 程宇皱眉。 “他们是一个组织，我只知道他们的组织名称，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在秘密调查和收集国内所有的灵器。他们发现了我们公司可能存在灵器，所以就让我来了。” 没想到吕强短短的一句话，信息量极大。 “灵器？”程宇疑惑。 “就是储存着恶灵的器物。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来做卧底的？”施卿仪一边对程宇做了解释，一边质问吕强道。 “是。”吕强点头。“我收到的命令是，找到灵器，盗取灵器。”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程宇问。 “我怀疑，灵器在你身上。” 程宇微微一怔，他想起自己刚刚经发生的诡异经历。 突然被火焚烧，接着就听见了一个脑海中的声音，再接着，他就能控制自己身上的温度和火势了，他不仅能够控制自己身上的火势，还能让别人身上起火。 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一瞬之间的事情。 难道那个灵器真的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这么怀疑？” “因为我曾经在你身边检测到异常的精神力波动，在其他人身上都没有发现。是用我们组织给我的特殊仪器测的，就是我手上的这个腕表。” 所以，吕强从一开始接近自己，就是因为在自己身上测到了精神力波动吧？ 程宇这么想着，继续问道：“那你知道那个灵器是什么么？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没有找到它在哪里。” “所以，因为你没有找到它在哪里，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我害死，好让你在我死了以后能够对我彻底搜身，好让你找出那个灵器，是吧？”程宇冷声道。 第十一章 逃生 感觉到程宇的怒气，吕强再次恐惧起来。 “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说过只要我告诉你，你就不会杀我的。” “全都说了？”程宇冷冷地道。 “我……”吕强看着程宇，紧张得冷汗直冒。 他不知道现在是该说已经说了，还是没有说完。 “快。”程宇又催道。 “说，说了。”吕强颤巍巍道。 “好。”程宇起身，转头，没有再管他。 吕强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程宇真的会守承诺，没有杀他。 他赶紧躲到角落里，没有再说一句话。 其余几人躲在角落里的同事此刻全都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现在他们算是看清吕强了，原来吕强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们对付程宇，好让他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害得程宇对他们也有意见了。 吕强原本也看不上这群没有主见，见风使舵的人，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自己活该。他现在要重新考虑自己的生路，也没空搭理他们。 程宇转头用眼神盯着那群躲在角落的人，他们吓得直打寒颤，不知道程宇是不是又想抓谁去拷问了。 没想到他只是转过身去，径直走向施卿仪，没有再搭理他们。 所有人这才放松下来。他们只敢远远地观察程宇，并不敢再上前。 “走吧。”程宇走到施卿仪身边，轻声对她说道。 走，走去哪里？ 施卿仪神色茫然地看向程宇，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个楼梯间里不停循环，恶灵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出现，施卿仪此时也不知道能从哪里逃生了。 程宇看出了施卿仪的困惑，于是抬眼示意施卿仪朝转角处的墙壁上看去。 施卿仪转头一看，那上面的楼层数竟变成了五。 她不知道这个数字是什么时候产生变化的，心中惊讶不已。 他们之前一直在六到八层之间不停地打转，完全走不出去，但是现在，楼层数由原来的七变成了五，那应该就说明他们已经突破了幻域，来到六层以下了。 施卿仪心里正高兴，蓦地，她又发觉这个数字还在慢慢地变化，它似乎又要变回成原来的数字七了。 这下施卿仪知道程宇让自己快点跟他走的原因了，幻域的打破不是不限时间的，刚才程宇通过某种方式让恶灵的幻域失效了，然而，这种失效只是暂时的，再拖延下去，恶灵的幻域就会再次恢复，把他们重新围困在这里。 施卿仪这下没有再多耽搁，她跟在程宇身边，跟他一起快速下楼。 其他人疑惑他们此时为何突然快步离开，程宇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对大家说：“跟着走就是了。” 此时那些躲在角落里的那群人也看到了程宇等人的动向，但是他们并不敢贸然向前靠近程宇等人，只敢等程宇他们走了，再慢慢走出来看他们去哪了。 等他们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时候，程宇和施卿仪、刘远翔他们早就已经到楼下去了，而楼层数也变回了七。 而他们并未发觉这一变化的发生。 只是当他们也朝楼下走去的时候，却再也看不见程宇他们的身影了。 就在这个时候，瘦子丁勇却再次看见了恶灵许薇的身影。 这时候的许薇眼眶中已经全然没有了眼珠子，只剩下两个黑黢黢的黑洞涔涔地往下流着血水。如果看得更仔细一些会发现，许薇消失的那只眼珠子此时跑到了她的前额和后背上，也就是说，她现在的攻击范围更加全面了。 现在不只是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有可能会死，就连站在她身后的人如果看到了她的眼睛，也一样会死。 她变成了一个更加具有杀伤力的恶灵。 或许这和刚才她想杀死程宇但是没有成功有关，程宇的火焰抵挡了许薇的攻击，也激发了她的变异。 丁勇还未观察到许薇的这一变化就已经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啊！”他大叫着朝楼下跑去。 其他几人也随着他的叫声看到了许薇，她就站在八楼的楼梯上面，正缓缓地往下，朝他们走来。 几人赶紧转头朝楼下逃跑。 然而，跑到六楼丁勇却停在了原地，他转头向其他一起逃命的同事说道：“这个楼梯是循环的，从六楼下去还会出现在八楼，万一我们现在下去又出现在了八楼，那不是正好被恶灵逮个正着。”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是啊，现在恶灵就在八楼，如果返回到八楼，那就惨了。” 就在他们着急逃命的时候，他们再次想起了吕强，以及吕强刚才用来拖延时间的那个方法。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将目光集中在了站在角落的吕强身上。 如果此时要有一个人来暂时满足恶灵，吕强大概是那个用来献祭的最佳人选。 吕强看到了众人的目光，他的眼里再一次出现了恐惧，甚至比他面对程宇时候的恐惧更加绝望而彻骨。 “你们……要做什么！” 他一面后退，一面大声质问，伺机逃跑。 那几人则一步步地向他逼近和围拢过来。 眼见自己不可能再逃走，他猛力地朝细瘦的丁勇撞去，可是还没等他把丁勇撞倒，其他几人立刻就将他的手臂紧紧缚住了。 这几人此时变得异常团结，很快他们就协调好动作，一致将吕强转了一个方向，让他面向许薇。 就这样，吕强被几人紧紧地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许薇朝他走来，他却无法逃脱。 一开始他还紧闭着双眼，心想只要自己不睁开眼睛，恶灵就杀不死自己。 然而，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皮被一股非自然的力量快速地抬了起来，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他直直地看着许薇那一双空洞而黑暗的双眼，恐惧和无力席卷了他的身体。 “啊！” 随着最后一声尖叫，他全身剧烈地抖动，七孔流血，下体失禁。 彻底没了呼吸。 很难说他是被恶灵杀死的，还是被自己吓死的，或许两者都有。 等他死后，剩下的几人再次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之中…… 大楼外面，程宇和施卿仪等人已经从楼梯里走了出来，他们彻底离开了这栋大厦。 刚跑出大楼，程宇就听见大楼里传出了一声惨叫。 他们都听出那是吕强的声音，看来，吕强凶多吉少了。 剩下的几人恐怕也活不过今夜。 程宇不同情这些作茧自缚的人，但他还是担心流星把恶灵留在楼里，会危及越来越多的人。 “报警吧。”程宇对施卿仪说，施卿仪点头，“我会通知负责恶灵事件的官方组织。” 没想到施卿仪刚说完这话，程宇就突然躺倒在了地上。 王鹏等人看到都紧张地围拢过来：“宇哥，你怎么了？” 几人一起将程宇扶了起来，程宇忙摆手道：“我没事。” 施卿仪看得出来他的嘴唇没有血色，看上去是消耗了太多的体能，这可能和他刚才经历过大火焚烧有关。 刚才下楼的时候，为了确保下面的楼层都不受幻域的影响。 他一直用手指点着火焰，这才安全地护送大家走出大厦。 “我来照顾他吧，我的车就停在附近，我开车载他回去，你们也早点回家吧，这几天就先不用上班了，以后的事情，我会再通知你们的。” 被程宇和施卿仪救出了大厦，他们二人俨然成为了众人的精神领袖。 他们说什么，其他人都会无条件地服从。 “好。”他们答应道。 程宇则精神萎靡地随着施卿仪的搀扶坐进了她的车里。 第十二章 白药丸 等程宇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横躺在一张浅蓝色的丝绒沙发上，周围的环境也十分陌生。 等他的意识完全清醒过来，他才想起自己最后是上了施卿仪的车的。 难道，这里就是施卿仪的家？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施卿仪的声音。 “你醒了？休息得怎么样？” 施卿仪端着一杯白水向他走来。 “先喝点水吧，我炖了鸡汤，等会再吃饭。” 程宇接过施卿仪递来的水杯，感觉有点恍惚。 自己究竟是怎么上的施卿仪的车，之后又怎么到了施卿仪的家里，对于这些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程宇至今还未在女人的家里留宿过，更不要说是像施卿仪这样人人仰视的富家小姐。 她是公司的cEo，更是大股东的女儿，也就是说整个公司都掌控在她的家族手中。 而这个公司也仅仅是她家族企业中的一个分支。 可以说，施卿仪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富家女。 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同事们都只敢远远观瞻的千金小姐，此刻却将自己接到家中，微笑地给自己端茶递水。 程宇知道施卿仪是因为刚刚发生过的恶灵事件，所以才留意到了自己，对自己多加照顾。他们两人在对抗恶灵的过程中一度相互协助，这才能脱离险境。所以，施卿仪可能会对自己抱有感谢之意。 不过程宇不理解的是，施卿仪缘何会对自己关照到如此程度，还把自己接到家中。 程宇接过水杯以后，起身对施卿仪道：“不用麻烦了，我回去吃饭吧。” 然而，当他猛地一下站起身子的时候，立刻就感觉到脑袋里一阵眩晕。 接着他又无力地坐回到了蓝色沙发上。 “怎么回事……”程宇感觉到了一丝反常，如果是因为体力透支过度，那么自己熟睡过后，应该就会恢复到正常的体力。 怎么会感觉这样乏力，还伴有晕眩的感觉。 施卿仪见状却并未感觉惊讶。 她也顺势坐了下来，坐在程宇旁边。 接着她又递给程宇三颗白色的药丸，对他说道：“一会儿吃饭前，你就着开水把这个吃了吧。” “这是什么药？” 难道我是生病了吗，程宇困惑道。 “这药丸就叫白药丸，但它不是用来治病的。它是每个御灵者都需要的精神能量补充剂……” “御灵者？”还没等施卿仪说完，他就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语。 “对，你现在就是一个御灵者，否则你不可能从大火当中死里逃生。” 说到那场大火，程宇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未知的改变。 施卿仪继续道：“御灵者就是被恶灵附体的人……”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沉重道：“成为御灵者之后，你就能够使用恶灵的力量，但是同时也会面临随时都可能殒命的风险。” 程宇想起自己在幻域之中施展出来的火焰，那应该就是来自恶灵的力量吧？ “风险……都可能有哪些风险？” 程宇的语气依旧平静，他能够想象自己得到了那样强大的力量以后必然会带来一定的副作用，只是不知道那副作用究竟会有多大，自己这一介肉体凡胎是否能够承受。 施卿仪没想到程宇此时还能够保持淡定的神色：“你记得么，我曾经说过恶灵是由人死后的负性精神能量所形成的一种可怕能量。 所以当他附着在活人身上的时候自然就会带来一些负性的影响。这种影响主要会对人的精神会造成一种不可逆的损伤，有的人可能会感觉到抑郁，有的人可能是暴躁，情绪低落等等，这种精神上的影响又会影响到人的身体，所以有人会感觉到身体疼痛，或者是头晕目眩，像你表现出来的乏力晕眩应该就是一种身体的反应。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这个恶灵对你的精神会有什么影响。 而且这个能力使用得越多，对你的精神和身体的损耗就会越大，这是一种不可逆的影响，一旦超过你的精神或者身体负荷，你就可能完全地死亡，或者是精神上死亡，而身体却被恶灵完全地占据，这种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存在，也就等同于死亡了。” 听到这里，程宇眉头微皱。 他又问了一个施卿仪一个更加根本的问题：“御灵者通常能活多久？” “这不一定……半年，或者一年，这取决于恶灵对你侵蚀的速度，以及你使用恶灵力量的频率。” “一年就已经算是活得久了的吧。”程宇感觉自己仿佛是身患绝症的患者，突然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程宇还是感觉有点不甘。 “你刚才说那个白色药丸有什么作用？”程宇对于自己成为御灵者这事并不后悔也不懊恼，当时要不是突然变成御灵者，他和其他同事都没有生还的机会，只是如果有机会能够延长自己的寿命，他也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听到这个问题，施卿仪的眉眼也舒展了许多：“这个白药丸能够帮助御灵者缓解不适症状。 里面包含白能量，也就是和恶灵的负性能量相对抗的一种正性能量。只不过它目前还无法根除恶灵带来的影响。一颗药丸大致可以缓解五到十天的不适，如果暂时没有不适也可以留到危急时候保命用。” 程宇听罢立刻拿起那白色药丸，就着白水吞下了一粒。 药丸吞下不久，他就感觉到脑袋由晕眩渐渐恢复了清醒，乏力的感觉也好了不少。 看来施卿仪说的是真的，现在只有这种白色药丸可以缓解恶灵带来的副作用。 施卿仪给了他三颗药丸，现在他还剩下两颗。 “这个药丸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我要怎么才能得到更多药丸呢？”他问道。 第十三章 神域局 “这些药丸是我从神域局那里申请得来的。我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些和恶灵有关的事情，也和神域局有关。” 施卿仪向他详细地介绍道：“可能你还没有听说过神域局，神域局全称是精神幻域管理局，是一个专门用于研究和处理恶灵事件的国际联盟机构。 这个机构的首脑就在我国。不过现在恶灵事件只是在全国各地零星爆发，所以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这个机构的存在。只是照这个趋势下去，形势恐怕不容乐观。 所以御灵者对于神域局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存在，有许多对付恶灵的任务都需要御灵者的协助，甚至是需要他们的主导。 所以神域局对于组织内的御灵者都会发放白药丸，只是这个白药丸数量有限，而且一次性摄入过多白能量也会造成副作用，所以需要根据每个御灵者完成任务的难度和数量来进行分配。” “哦……这还是计件制的？”程宇调侃道，他听明白了，想要得到白药丸就需要效忠神域局，为组织效力。 还有一点，既然施卿仪能够拿到白药丸，那就说明，她应该也和这个组织有关。 果然，她坦言道：“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我的父亲，他除了是一个商人以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神域局下设的研究院的主要投资人之一，所有和恶灵研究有关的新动向，他都能比普通人更早知道。” 讲到这里，施卿仪回忆道：“我想，我可能知道附着在你身上的恶灵是从哪里来的。” “哦？是哪来的？”程宇立马问道。 施卿仪将她买来玉火镰，到后来发现玉火镰当中的能量波动，以及她救程宇的过程中，玉火镰可能从她兜里掉出来的事情都和程宇讲了一遍。 程宇这才明白，“看来真和这玉火镰有关。这么说来，恶灵还有可能附着在某一件器物上？” “是的，那是形体尚未成熟的恶灵，等它完全成熟了也可能脱离器物，独自行动，这些附在灵器当中的恶灵多半是来自尸身已经损坏的负性精神的残留。换句话说，他们的尸体在死亡的那一刻被毁坏了。” 程宇拍了拍自己的身体道：“那玉火镰的原主人或许是一个在火灾中丧生的遇难者吧，所以才具有了与火有关的力量。” 现在这股力量就在他体内，他倒期望逝者能安息。 “这就不清楚了，当时我只是在一个二手市场淘来了这个玉器，之前并没有想到它会和恶灵有关，不过有一个地方倒是可以去查查看，就是御灵者联盟网。 这是由某个国外的御灵者创建的网站。 可以用来交流所有和恶灵有关的信息，所有官方记录在案的恶灵的信息在那上面都能找到。 他们还会进行一些私人交易，这些交易其实并不合规，但碍于现在各国应对恶灵事件的能力都有限，所以并未对这些交易进行严格的限制。 其中有一项交易就是白药丸交易。” “白药丸交易？” 施卿仪转过脸，不与程宇对视道：“其实我原本不应告诉你这一点，但我想，这会对你有帮助……” 程宇很快就明白了施卿仪的意思，施卿仪的父亲是神域局的资助人，而她自己也可能接任其中的位置，总的来说，她就是神域局的人，作为官方的成员，并不应给其他人提供非官方的“供货”渠道。 程宇已经很感激她能告诉自己这么多信息，他谢道：“这我明白，有什么信息我自己会去查。” 听到程宇的回答，施卿仪又微笑转向他道：“我在帮你申请白药丸的时候，已经向神域局的莱州市的负责人推荐过你了。我相信你是最适合加入神域局的人选。如果你加入的话，就会定期有白药丸的配给，还有其他足够丰厚的报酬。当然，这也可能会面临风险，但是如果把握得当的话，一直延长寿命应该是有希望的。我们也会根据你的情况尽可能地安排适合你的任务。你可以考虑看看？” 施卿仪话中的几处转折让程宇意识到，这是一件好处与风险并存的事情。 尽可能地安排适合的任务……这就意味着还有可能被安排到不适合的任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大概就没有人可以保证了。 不过这倒也不能苛求别人，恶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都还没有研究明白，哪能要求别人确保不会出现意外呢？ 但是可以看出，就目前来看，为组织效力的确是活下去的唯一出路，否则出任务的话，就会加快寿命的损耗。 但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也注定会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后死亡。 只是这种按需配给的白药丸能够支撑自己活到几时，程宇还没有把握。 似乎是看出了程宇的顾虑，施卿仪进一步阐明道：“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和我说一声就行，我会告诉莱州地界的负责人，让他亲自向你介绍神域局的规矩和条件，具体情况其实我也不是非常清楚，但是有我引荐，你放心，一定不会亏你。” “好。” 听到施卿仪这样诚恳的邀请，程宇内心已经倾向于答应她了，只是他性格一向谨慎，他还需再作了解才会下最后的决定。 “那就请施总帮我联系那位负责人吧，我想先向他了解一些” “好，我这就安排，不过他这两天要忙着处理汇金大厦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快回复你。” 汇金大厦就是他们公司所在的那栋大楼。 “哦，对了，他们会怎么处理许薇的事情？” 那栋楼里现在还游荡着一个恶灵。 “神域局已经将大厦封锁了，他们会派御灵者去处理它的，最好是能将它收容了。” “收容？” “就是不消灭它，而是用特殊材料的容器将它封锁起来。” “哦？要用什么容器才能把恶灵收容了？” “这个我也没有亲眼见过，普通人是见不到这种容器的，就是普通的御灵者也不行。” 第十四章 危险等级 “普通的御灵者是指？”程宇知道自己大概也只能算个普通御灵者，但他仍然对施卿仪口中普通的御灵者是何标准有了兴趣。 “这个……至少要进了神域局才会有机会的，其次还要在负责人判断你有能力能够独自面对恶灵，并且在力量上压制大部分的c级恶灵才有可能。” 说到这里，施卿仪又给程宇普及道：“国际上对恶灵的危险程度有一个统一的衡量标准。从极度危险到相对弱小依次可将恶灵分为四个等级，即A，b，c，d四个等级。 d级代表只有小范围或没有形成幻域的恶灵，对人体有负面影响，但不立刻至死。 c级恶灵有较大幻域，且能控制幻域范围，不过杀人规则和能力较为单一。 b级恶灵具有同时杀伤多人的能力，杀人规则和能力呈现多样化。 A级恶灵可无限扩散幻域，杀人规则难以对抗，且有大规模杀伤的危险性。 另外，在A级之上，还有一个传说中的S级，幻域之内没有生还希望。这就属于传闻的级别了，活着的人几乎没有机会亲自见到，有机会见到的，也不会活着了。” 施卿仪淡淡苦笑道。 “能够完成d级到c级任务的御灵者，主要是一些能力普通的御灵者，或是新人御灵者，而能完成b级难度任务的御灵者则可以称为中级御灵者，能完成A级以上任务的则称为高级御灵者。” 原来如此，照这个标准，自己确实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普通的御灵者。 “好了，说了这么多，先吃点东西吧。” 说话间，施卿仪起身要迎接程宇去餐厅吃饭。 “对了，昨天你过来的时候，完全昏迷了，所以我只能简单地帮你擦洗一下。”话说到这里，施卿仪不再进一步解释了，说多似乎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我看你的衣服很多都脏了，等会就在这里洗漱一下再走吧，我给你准备衣服。对了，你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倒是完好的，还挺干净，是玉的么？我看着像墨翠，但是好像还带点别的颜色。” 施卿仪带着程宇穿过客厅，到达旁边的餐厅。 餐厅也同样简洁明亮。 长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刚刚烹制好的中餐。 施卿仪是玩玉的行家，平时也收集了大量的玉饰，通常来说，各种玉器只要她过上一眼，就没有分辩不出来的质地。 然而，程宇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链却让施卿仪产生了一点疑惑。 不过这是程宇贴身的物品，施卿仪看见了也不好意思仔细打量。 程宇倒是不避讳什么，他从衣服里拿出自己戴着的那条项链，大方介绍道：“这是我妈给我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天天让我戴着，我就戴习惯了。我没有特别去研究过这是什么，说是琥珀，我看着黑红黑红的，颜色也不是很均匀，看着就是一般的血珀吧。让施总见笑。” “原来是血珀。”施卿仪一眼就看出那项链的确如程宇所说，成色不均，不是上品。“那坠子倒是挺特别的，是一只貔貅么？” 这条项链造型极简单，就是用一条银链子挂着一个黑色的坠子。 施卿仪盯着他项链上的坠子来了兴趣，那坠子的模样看着像一只貔貅，但它抬着一只脚的造型又像极了一只招财猫。 程宇也不知要如何向别人解释，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招财貅，招财貅。”说着他重新把项链放进了衣领里，“嗨，这就是老一辈不知从哪找的手艺人随手雕的吧，长辈们喜欢图吉利，就喜欢这种叠bUFF的造型。” 程宇打了个哈哈就把他这个丢人的玩意儿收了起来。 接着他们又谈了一些有关于公司暂时停业和员工休假的消息等等。 只是程宇和施卿仪都没有察觉到，那只貔貅在放进衣服里的那一瞬间，像是生气得涨红了脸一样，隐隐地散发着红光。 吃完了饭，程宇不好意思再待在施卿仪家里，于是开口向施卿仪道别。 “今天感谢施总款待，不好再继续叨扰，我就先回去了，你说的神域局的事我会认真考虑。” “我让司机送你。” 施卿仪自知不好再留，便礼貌应道。 回到家里，程宇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搜索了施卿仪说的那个御灵者的交流网站。 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公司都要暂时停工，程宇准备先回一趟老家，看看母亲。 父亲在早年间去世了，母亲常年一个人在家里，程宇平日里都是住在公司附近的单身公寓里，等到公司休假了才有时间去看她。 正在此时，电脑网页浏览器刷新了一个网页。 整个网页以黑色背景，灰白色的字体为主，有中文，英文，以及其他各国语言的版本。 “这是个国际联盟啊。” 如果说施卿仪口中的神域局属于官方的国际联盟，那这个网站就属于就是个野生的国际联盟了。 程宇看到在这个网页上除了有各个等级的恶灵信息以外，还有私人的交易信息发布。 比如某个富豪，或者是组织雇佣御灵者去处理恶灵事件，或者是雇佣御灵者作为其贴身保镖，确保其遇到恶灵的时候也能有人保护。 当程宇将页面下拉至任务报酬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被数字惊到了。 每一项发布出来的任务都标注了雇主的出价，这些任务的标价在程宇看来都高得惊人。 任务从最低的两百万至最高八千万，这在程宇看来这绝对是高利润的大项目了。 这还只是前两页的任务需求，后面还有几页，想必还有上亿的项目。 这里面有单人御灵者的需求，也有对御灵者团队的需求，那些上千万和上亿的任务大部分是任务难度极高，包括一些官方也未曾完成的需求，以及针对富豪家族的多人保护任务。 看来，御灵者是目前世界上极为稀缺的高价值人才，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可以发财的机会。 然而，与此同时，程宇也看到白药丸的交易在这个网站上也价值不菲。 一颗白药丸可以卖出数十万元的价格。 对于需要保命的御灵者来说，白药丸的确值得这个价格。 但是对于普通的“体制内”御灵者可就难以实现白药丸自由了。 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御灵者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在这里接私活。 挂出来的任务一个比一个危险，也一个比一个报酬丰厚。 至少都是在b级以上的恶灵事件。 施卿仪说过，官方对于这些私人的交易并不鼓励，但也无法限制，所以理论上，程宇也有机会可以去搏。 但是这些任务看得越多，程宇也越发明白，所有任务得以完成的前提，都取决于实力和经验。 钱就在那里，只是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赚。 第十五章 母亲 程宇的老家就在莱州市下辖的一个县级市，瑜县。 两地距离不远，程宇坐一辆长途汽车两个小时就到了。 母亲听说程宇要回来，早早就准备了一桌饭菜，烧了他最喜欢吃的，早早地等在家里。 父母早年就从村子里搬了出来，住在县城买的房子里，当时买的房子楼层不高，一个六层楼高的老楼房，他们住在二层。 程宇的父母算是较早通过手艺赚钱搬离村子的人家，只是后来家里发生了意外，母亲一个人既要照顾生计又要照顾程宇，几年下来苍老了许多。 自从程宇工作挣钱了以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往家里寄一笔钱，直到母亲连连劝他，多攒些钱，吃穿上别怠慢，他这才攒下了一些钱。 这两年工作忙，回家看母亲的机会也少了许多。 穿过熟悉的林荫小道，程宇老远就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气，他知道那是自家厨房窗户里排出来的油香，他心情愉悦，三步并作两步地踏上老楼的楼梯。 “小宇，快进屋吃饭。” “诶。”程宇提着几袋水果和补品进了家门。 母子二人的相见平淡而欢喜。 程母照例问了程宇一些工作和个人的情况。 “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有没有考虑个人问题，咋还不找对象呢，要不要妈帮你在瑜县介绍一个？” 这些问题程宇过去通常就是简单回答，应付过去就是了。 今天程宇照例是应付过去了。 “工作挺好。” “忙呢，以后再说吧。” 还是和以前一样漫不经心的口吻，惹得母亲连连着急质问。 “忙什么呢，你是不是太挑剔了？好姑娘可不经挑，快点找吧！” 吃完饭，程宇主动要求洗碗，让母亲待在一旁休息。 程宇一人在厨房里忙活，透过厨房的门，他看见母亲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他蓦然感到有些心酸。 现在母亲还不知道自己遭遇到了变故。 自己说不定会在一段时间以后遭遇不测，自己唯一的母亲又该如何承受这个事实呢？ 现在自己没有其他更亲的亲人，也没有组建家庭。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老母亲。 为了母亲，但凡有任何一点希望，自己的确都应该去争取一番。 就算可能会面临危险任务，就算可能会遭遇无辜的牺牲，只要能得到更多的白药丸，这个险他就应该去冒。 至于御灵者联盟网站上售卖的白药丸，一来，他现在还没有这么多钱，二来，就算他想要通过接私活挣钱，那也得先有那么大的本事。 先找到组织，积累一些实战经验，再查看是否有合适自己的机会，这才稳妥。 程宇想好了，就算是为了母亲，他也要让自己强大起来，甚至要做好尝试那些高危任务的准备。 回报总与是风险是对等的。 如果自己真的过上了朝不保夕的日子，那在自己死前给母亲留下一笔丰厚的养老钱就是他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虽然施卿仪承诺过程宇，组织会给他足够的报酬，但公家毕竟不比私活。 和动辄上百万的报酬应该还是不能比的。 一向对钱没有过多追求的程宇此刻却有了强烈的挣钱动力。 为了自己重要的人而去努力的心情，让他体会到了过往不曾留意的亲情和不舍。 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放弃为母亲争取一个更有保障的晚年。 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回去就告诉施卿仪自己的决定。 “对了，小宇，有时间你也去看看你姑姑吧，最近她精神状况不太好，听说她回了一趟乡下，撞鬼了！” “撞鬼？”程宇此时听到撞鬼二字极为敏感。 过去他或许会认为这就是老人家的随口胡诌，但现在，他对这种事不敢掉以轻心。 他立刻放下手中未洗完的碗，从厨房里走到客厅来，向母亲仔细询问道。 “姑姑怎么了？” “嗨，我都给记岔了了，不是你姑姑，是她那邻居，就是那个余什么，好像以前还是你同学来着。” “余方明？” “对，余方明，就是他，他前段日子撞了鬼了，不吃不喝，家里请了巫医来也没有用，他就这么躺在家里，一动不动，现在都快死了！” “什么！”程宇大惊，余方明是他小时候的玩伴，当年程宇还没有举家从乡下搬到县城的时候，他们俩玩得最好了。 只是长大后，两人的交集渐渐就少了。 程宇是到外省读的大学，而余方明则一直留在瑜县读书，高中还没读完就辍学了。后来他到县城开了一家照相馆，生意一直挺好的。 最近几年拍照的人少了，他听说到大城市里给人拍婚纱挣钱，打算要到市里去打工，他还打电话向程宇咨询过这事。 怎么就出事了呢？ “你们怎么能确定他是撞鬼，不是生病了？” “具体情况我也没有见到，就是听你姑姑说那孩子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总是说一些疯言疯语，还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且他原本都好好的，就是去了一趟旧学校，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旧学校，是他以前读过的学校么？” “就是三利小学，你以前还读过的，但是后来校址迁了，我们也搬走了，那里早就没有人读书了。” “他一个人去那里做什么……” “哎，反正你别到那里去就是了，听说那里面死过人呢。”母亲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我看你也别去乡下了，早点回莱州吧，姑姑那里我帮你去看她好了。少接触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哦……”程宇一面答应着，一面在心里有了自己的计划。 到了这个时候程宇已经不能将所有实话都讲给母亲听了。 去看余方明这一趟他是去定了。 且不说余方明是他的小学同学，他理应去探望他的这个发小，就单单是他现在是姑姑的邻居，他也要去帮姑姑排除这个隐患。 瑜县很小，万一真的发生什么和恶灵有关的事情，一旦蔓延开来，全县人民都有可能面临危险，更何况母亲还和姑姑一家往来频繁。 就算真是他们口中说的鬼神之事有关，他也要去一探究竟。 说到底，程宇自己现在也能算是半个“恶鬼”了。 第十六章 余方明的求救 和母亲告别以后，程宇乘坐县城公交，朝余方明家里的方向开去。 余方明家也就是姑姑家的附近，不过程宇没有提前和姑姑打好招呼。 他答应母亲不去看姑姑了，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他打算直接去找余方明。 程宇提前给余方明打过电话，但是没有人接。 情况不妙。 也许真像母亲说的，他已经彻底丧失清醒的意识了，病倒在家中。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会连电话也没有人接了呢？ 他的家里没有其他人在了吗？ 程宇紧锁眉头，带着不安的揣测走到了余方明的家。 早些年，有条件的村民都喜欢到城郊的位置拿地盖自建房。 余方明家也属于这种情况。 他家和程宇的姑姑家就建在同一个片区，中间仅仅相隔两户的距离。 程宇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自己敲门，或者是喊人可能会不会被待在家里的姑姑听见。 走到余方明家楼下，程宇发现他家大门是关着的。 一般这种自建楼房，在白天为了出入方便通常是不关门的。 这让程宇更加担心，会不会是时间不凑巧，他家里现在没有人？ 程宇试着用力在厚重铝制大门上用力地敲了几下。 这时邻栋的住户已经有人从阳台探出了头来。 “找谁啊？” 阳台上的大爷看着程宇问道。 “余方明，我是他同学。您知道他在家吗？”程宇抬头看向大爷问道。 没想到大爷摇了摇头，也不作回答，“不在家，你走吧，回去吧。” 说完大爷转头就要回到屋里。 大爷这是要赶人了。程宇还想问他有没有余方明家人的联系方式，可是大爷却一副完全不想帮忙的模样。 旁边还有一幢房子也探出了人影，那人看见程宇回看向他，立刻就拉帘躲进了屋子里。 大家都保持着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似乎有什么隐秘不愿向程宇这个外人透露。 这让程宇更加坚定想要去余方明家里看上一眼的决心。 “我能帮他，大爷。”程宇朝大爷的背影大喊了一句，奈何此时大爷已经转身走进屋子里。 难道真要去找姑姑帮忙了？ 姑姑要是知道这事，说不定第一个就要把他给撵回去，怎么解释好呢。 正在程宇苦恼之际，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余方明。 “程宇，是我，我没有疯，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你怎么了？余方明，我是程宇。” “我在家里，我……”还没等他说完，他的声音立马就变小了，同时还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你把电话藏这里了？”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柔细，却又带着极强的压迫。 电话很快被掐断了。 “余方明！”程宇的呼叫没有了回应，嘟嘟的忙音从听筒里传来。 余方明似乎被那个女人控制了，他说他现在就在家里，应该就是面前的这栋封闭的楼房里吧。 他疯没疯程宇现在无法判断，但这栋房子肯定不太对劲。 程宇决定不再干等了。 这种情况估计就算找来姑姑也是无从插手的。 他又用力地敲打几下大门。 情况紧急，余方明既已在电话里向自己求助，程宇也顾不上许多。 他要硬闯。 这对于过去的程宇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但是现在既然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不用白不用。 特殊能力就是用来处理这种特殊情况的。 程宇二话不说，直接上前，用指尖点起一簇火苗，一下就烧开了门锁。 不知道这家人看到了自己会不会报警，要是报警倒是正好，他还想让警方好好调查一下这家人到底有什么猫腻。 一楼的厅堂里空无一人，没有人发现程宇闯入了这家人。 刚打开大门不久，程宇便听见楼上传来激烈的撞击和吼叫的声音。 程宇立刻顺着楼梯朝楼上跑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处。他在二楼的房间里看见了他的老同学余方明。 余方明此时被人五花大绑地捆在自家的床上。 床边站着几个人，一人拉着绳索的一端，正要将绳子绑在床脚处打结。 “程宇，快来救我！” 躺在床上的余方明一见到程宇，如见救星一般，立刻就大声叫喊。 其余几人听见他的呼喊立刻转头朝房间门口看去，看见有人出现在房间门口，全都愣在了原地。 其中一个男人放下手中的绳子，转身对着程宇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程宇笑笑说道：“难怪我在外面都没有人应门，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忙活，我是余方明的同学，我来看看他。” 程宇避重就轻，没有回答进门的事。 “余方明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人。”说着，男人上前就要驱赶程宇。 男人岁数不小，应该是这家的男主人，程宇对他的样貌还有点印象。他应该就是余方明的父亲。 “叔叔，我是程宇，小时候来过你们家的，您不记得我了？” 既然是余方明的父亲，程宇不想上来就那么强硬。 “程宇？瑜县程家的……”男人似乎也对程宇有了记忆。 “谁让你进来的，少管别人的家事！”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男人身后响起，那声音尖利刺耳，很明显对程宇的到来抱有敌意。 “你快走，不然我报警了！”女人走上前来，用手指着程宇喊道。 程宇自然不会受她的威胁，他倚靠在门框上，不惧道：“报警吧。” 就他们家这架势，程宇不信他们敢叫来警察。 而且整间屋子窗帘禁闭，大白天的一点光线也没有，程宇估计他们为了困住余方明连窗子也不开，屋子里一股奇怪的味儿。 果然女人怒目直视程宇，却未真的行动。 见女人没有行动，程宇便径直朝余方明走去。 “快来救我，程宇，我快渴死了！” 渴死？为什么是渴死，他们捆着他不给他水喝么？ 听到余方明的呼救，程宇加快了脚步。 那女人却再次拦住了程宇的去路：“不能给他喝水，他中邪了，喝了水就会害人。” 听到这话，余方明的父亲低下了头。 看得出余父对于女人所说的情况是认同的，同时又有一丝无奈和心疼。 毕竟床上绑着的是他的儿子。 程宇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他对这女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是不是中邪了也得看看再说。这位阿姨是谁，我还没见过。” 说完，他拿开了女人挡在他面前的手。 第十七章 魔鬼 女人指望在她的劝说下，余父会上前阻拦程宇。 然而，听着儿子痛苦的呼救，余父没有再次挪动自己的脚步。 余父死死盯着程宇。 “他说过自己是余方明的同学，说不定他能帮助儿子……” 程宇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这句话。 那眼神中透着一丝警惕，同时又透着一丝希冀的矛盾情绪。 程宇再次向前走去，余父没有再作阻拦。 走进房间，程宇才发觉床脚处还站着一个老人，老人看着慢慢靠近的年轻人，神色紧张，但却没有说话阻止。 老人满脸忧愁，显然也是听凭家中主人意思做事，自己全没了主意。 程宇也终于见到了被他们捆绑在床的余方明。 余方明的眼睛凸出，布满血丝，嘴角干裂，唇色惨白。 可以看得出来，余方明此时非常缺水，程宇抬眼扫视整个房间，试图寻找可以帮助余方明解渴的水源。 然而，环顾四周，程宇并没有看到任何可以饮用的水源。 余方明躺在床上，他的床边却没有放置一个水壶。 联想到刚才他们的对话，或许这是他们故意为之。 眼看余方明快要神志不清了，程宇只能自己动手帮他找水了。 就在这时，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在撒谎。我已经给他喂过水了。” 女人用强硬而肯定地说道，说罢她转向余父和那个老人。 “你们也见识过的，他撒谎以后会做什么。” 女人的这句半威胁半警告的话说得简短，但是着实起了效果。 老人脸上瞬间出现惊惧的神色，似乎突然有可怕的记忆窜进了他的脑海。 余父也无奈摇头，想要程宇不要插手这件事了。 余方明真的在撒谎么？ 为了要喝一口水，竟然还要撒谎？ 而当他们怀疑他在撒谎以后，竟也真的就改变了主意。 余方明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不管怎么说，余方明看上去是真的快要渴死了。 “他喝水会怎么样？” 余父依旧低着头，似乎不愿向他这样一个外人讲述发生在他们家的古怪遭遇。 他那副欲言又止，讳莫如深的样子就像楼下禁闭的房门，是一种封闭的，自我保护的姿态。 还是那个女人先开口。 “他会变成一个魔鬼。无恶不作，丧尽天良。” 魔鬼……哪有人会这样形容自己的亲人，说到底，他这样被绑着还能做什么呢？ 他的样子可不像是可以伪装得出来的，程宇担心他再不喝水，恐怕要脱水了。 可看这女人的架势，一副严酷冷漠的样子，她说的是真的吗？ “你是他的什么人？”程宇问女人道。 “我是他妈妈。”女人直直地看着程宇，理直气壮道。 妈妈…… 什么情况？ 程宇感觉有些凌乱。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妈妈会对儿子做的事，说的话。 余方明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程宇，他还在期待着程宇能够救他，但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这么干看着他了。 太奇怪了，一个被绑在床上的儿子和一个冷漠古怪的母亲。 难道真的就此打道回府，不管他们家这摊子事了？ 程宇冷静了片刻。 随后道：“变成魔鬼？正好最近对鬼挺感兴趣，那就我来吧。” 程宇转身面向余父和余母说道。 一副老子就要管到底的架势。 余母见他赖着不走，怒目狠厉道：“你别多管闲事，你会害死大家的。” 她越是这样狰狞，程宇越觉得她有问题。 这个人他是救定了。 “害死人算我的，老人家先去拿一壶水来吧。我亲自在这守着，你们要是害怕可以离远点，我一个人在这房间就好了。” 老人听程宇这话，眼里放出了一点光来，他抬眼看向男主人余父。 余父也被程宇说动了，他用眼神授意老人可以听从程宇的要求。 毕竟是父亲，但凡能够拯救自己的孩子，他还是会想试一试的。 女人见丈夫改变了主意，更加不悦道：“你要是死在这算怎么回事？你再不走，我可要赶人了。”女人双手叉腰，大声呵斥，她试图用这话再次顾虑后果，改变主意。 但是程宇拿定主意的事，就没有人可以阻拦他。 他不会再和这个女人多废话。 “我死不死都和你们无关，你也赶不走我。” 他顺势就在床边的一张木椅上坐下了。 女人气愤地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想要把他给从椅子上拽下来。 然而，当她刚触碰到程宇的时候，却突然大叫一声，收回手来。 “啊，好烫！” 女人拿起自己的手一看，已经红了。 再抓久一点恐怕真的要起泡了。 这个程宇是什么来头…… 她抬起头来，像看怪物一样地看向程宇，眼里既有不甘，又有恐惧。 “我说了，你赶不走我的。” 看到这一幕，余父反倒露出了一丝意外的喜色，这个程宇看着不是普通人，甚至可以说不是一个正常人，现在也只有不正常的人有可能解决这个不正常的状况。 紧接着，程宇就安排道：“老人家去拿一壶水来，你们如果害怕可以先离开这个房间。但是所有人都不许离开这栋房子，我会分别向你们每个人了解情况。今晚，我守在这里。” 没有人再敢提出异议，一直低头俯首站在角落的老人反倒第一个行动了起来，他不再考虑女主人的态度，直接走出房间下楼。 程宇知道他应该是下楼拿水去了。 他完全不担心他们之中会想趁机逃跑，铝制大门已经被他焊死。 没有人可以走出这栋房子。 女人吃瘪，不再言语。在没有看清这个程宇到底是何来头之前，她也不敢再起冲突。 女人虽不服气，但也只得乖乖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出程宇所料，老人拿了水壶上来，殷勤地将水递到程宇手中。 接着老人又熟练地将余方明的上半身支撑起来，程宇不由分说将水喂到了余方明的口中。 喝了水的余方明究竟会不会变成魔鬼，那要试过才知。 总之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学就这样死于干渴，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 纵使他会变身魔鬼，程宇也不怕。 他倒要看看，他们口中的魔鬼，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像他一样，非人，也非鬼。 数秒钟过去了，想象中的可怕变化并未发生。 余方明重重地咳嗽一声，灌下去的白水呛出了一半。 接着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十八章 中邪 程宇就坐在床边看着余方明。 他的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手心里暗暗地生出了一簇火苗。 只要余方明的举动生出威胁，他就会立刻用自己的力量与其对抗。 “程宇！你真的来了，你一定要救我……”看清了来人是程宇后，余方明声泪涕下，哭着喊着要让程宇救他。 他的嘴唇依旧干裂，只是从昏迷中稍缓和了一些，看起来是受到了莫大的折磨。 见他没有任何的变化，程宇也暂且将手中的火苗熄灭。 他将余方明身上的绳子全部松绑，并对余方明承诺道：“你放心，我在这里，不会再让他们绑你，你好好休息。” 余方明这才放松下来，他喝了几口水，又缓缓地躺倒在床上。 或许是他的身体太过虚弱，没和程宇说上几句话，他又昏睡了过去。 程宇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便让老人守在房间的门口，他和余父先行离开房间。 老人身上有一部老人手机，程宇让他留意，发生任何事情都可以给自己打电话。 老人点头答应。 离开之前，程宇再次将门焊死，一般人都不能毁坏这扇门。 如果余方明醒了过来，或者他破坏了这门，程宇立刻就能听到动静赶来。 在余方明醒来之前，他要趁着这段时间先向他的父母了解清楚情况，再考虑接下来要如何打算。 他分别找两人单独谈话。 因为他感觉到刚才在房间里，余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果然，余父的第一句话就让程宇感觉到了意外。 “李艳是他的后妈。” 第一句话就信息量极大。 李艳就是刚才说话十分强硬的那个女子么？ “她是我的现任妻子。” 短短两句话，再加上一声叹息，瞬间就暴露出了这一家人的复杂关系。 这个叫李艳的女子，并非余方明的亲生母亲。 这或许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她在面对儿子快要干渴致死的时候会显出那样的冷漠了。 那余方明究竟有没有什么可怕的举动呢？ 还是仅仅出于血缘上的生疏，就要这样构陷他么？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复杂的矛盾？ “你们为什么要把余方明捆绑起来？”程宇问。 “这……”余父仍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程宇不知他在犹豫什么。 “按照李艳的说法，他会变成魔鬼？”程宇直接问道。 “哎，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这孩子自从上个月从市里回来以后，就有些不对劲了。按他自己的说法是，他总是会做一个噩梦，而且他做梦以后就要梦游，据说有几次都十分危险，对别人也会造成威胁，我倒是没有亲眼见过几次，不过确实有人这样说。 他还说自己一喝水，见了水，就会做噩梦。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次我出差回来。我妈摔伤住院了，老婆说她看见了，就是方明干的。 说他这是中邪了，不能再随便给他水喝，还得给他绑起来。 我…… 哎，我也心疼我儿子，可我能怎么办呢，家里亲人都不止一次说见他梦游了，还有邻居也看到了，还找我说来了。 我能怎么办，只能先听他们的吧，毕竟平时也是她在管家，我在外面做生意挺忙的。 这种事传出去也不好听，谁听到中邪不觉得晦气啊。 要是真沾上点什么，还会影响我的生意也说不定哦……” 县城乡下地域狭隘，乡里乡亲住得都近，还有几代宗亲的关系互相牵连着，这里就是一个小型的熟人社会，互相之间基本都认识。 谁家里出个什么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一些闲在家里的妇人又最爱谗言和八卦，一件没有谱的事情都能描画得绘声绘色。 在这种风气下，大家都极爱自己的面子，害怕别人嚼舌根。 碰上迷信一点的人，就更会将这种事传得神乎其神。 就连当事人也不免受其影响，怀疑自己的家人，甚至会因为担心不吉利的事情发生，排斥自己家里的亲人。 “那也不能把人一直这么绑着，你们送他去医院看过么？” “去过，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只是开了一些药给他吃，说可能是精神焦虑带来的睡眠障碍。严重了要住院……” “那怎么不带他去住院？” “那是精神科！真要住院了，那他，他是不是就完了？这传出去多难听，他的名声都毁了！他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精神病了？那说明就是中邪了，得按土方子来……” 程宇明白，他口中的“完了”是被别人说成精神病的意思，说白了，还是怕别人的闲话，顾自己的脸面。 看着这位一脸愁容的父亲，程宇却有些同情不起他来。 “说到底，究竟是怕他的名声毁了，还是害怕自己也连带着被嚼舌根呢？” 程宇无奈冷嘲道。 说到底，还是对科学和医学不够信任，同时又有太多愚昧的迷信和牵绊才会做出荒唐的事情来。 程宇准备趁此机会留下来好好地对余方明观察一番，有病治病，没病也不能耽误，不能让他们这样折磨他了。 之后程宇又找来李艳询问情况。 李艳还是坚持之前的说法，说找村里懂风水的人看过，他这样就是中邪了，还因此做出过十分恐怖的事情。 奶奶也是他自己推倒的。 “他还做过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程宇总听李艳说他恐怖，除了推倒老人之外，没听他具体描述怎么个恐怖法。 “鬼一上身当然是什么事都会做了，他还会杀人！” “杀人？” “他有一次就想杀死邻居的小孩，我亲眼看到过的！” “他推他，要把他推河里淹死。他，他还想杀我呢！” “真的么？”程宇看她说的言之凿凿，但不知为何，就是不太相信她的说法。 “你是听谁说的？还是你亲眼看到的。” “他想杀我，当然是我亲眼看到的！他掐着我的脖子，不放手！” “那小孩呢？怎么推的，在哪跳河推的？” “在……就在附近的下沙河里，反正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都传开了。” 从李艳的反应和回答来看，程宇可以判断，李艳没有看见余方明推人，至于她说余方明要杀她，那也是全凭口说，没有证据。 他还有一种判断，这里大概率没有发生恶灵事件，所有她所能描述出来的恐怖事情，没有一样是恶灵会做的事情。 换句话说，没有一件可以称得上是真正恐怖的事情。 第十九章 梦游 问完这些话，时间已过傍晚。 “先吃晚饭吧。” 李艳提出要和家里老人一起备饭。 程宇上二楼去余方明的房间找老人。 老人依旧坐在余芳明的房间门口。他告诉程宇，期间他只起身上过几次厕所，其他时间他都守在门口，并未听见里面有任何动静。 程宇重新催动手中火苗，烧断了他自己刚刚焊死的门锁。 再次进入到房间，余方明仍旧躺在他自己的床上。 看起来他刚才睡得十分安稳，这期间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他也没有发生梦游的举动。 不是说喝了水会梦游么？ 不知道他做噩梦了没有，程宇决定一会儿问问他。 程宇刚想转身走出房间，余方明却醒了过来。 “程宇。”余方明双手支撑着身体，仍有些虚弱地坐了起来。 他的嘴角仍有一丝干裂，嘴唇苍白。 这明显是营养不良造成的气血不足，哪像个有力气去伤害别人的人呢？ 见他想要下地走路，程宇担心他能不能走稳，于是立刻随着老人一起朝他走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些了，刚才太累了，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你……睡得还好吗？有做什么梦么？” “刚才倒是没有做什么梦，可能真的太久没有睡得安稳，我不记得了。” 余方明的回答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之后程宇和余方明一家人一起吃了晚饭，显然这段时间他吃得也不好。一顿饭他大口大口吃得猴急，都来不及说上几句话。 余父看到这般模样，大概也产生了和程宇一样的想法，看来除了没有给他水喝，饭也没有吃饱过，他怒目直视李艳。 李艳却撇开眼神不作回应。 现在余方明醒了，好不容易可以安心吃顿饭，还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好和妻子直接对峙。 到了夜里，程宇还是坚持由他一个人在余方明的房间陪他。 其他人都先出去。 目前看来，余方明各方面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异常。 至于李艳口口声声说的他会作恶，但那很可能是他梦游以后做出的举动。 而现在，他也没有看到李艳说的，他在喝水就会出现异常的表现。 余方明究竟会不会梦游呢？ 程宇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程宇有理由怀疑李艳就是出于私心，对生病的余方明落井下石，以救治之名，行污名之事。 至于她的目的，仅仅是想要发泄一下心中怨气，虐待一下这个前妻的孩子，还是提前设计，想要至他于死地，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是出于观察还是安全的考虑，程宇都不会放心就这么放着余方明和他的家人待在一起。 程宇准备再留几天，明天先带余方明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做好了打算，程宇便让余方明早点回房间休息，他就在旁边打个地铺。 “不用把我再绑起来了吗？” 看着余方明一副心虚不安的模样，程宇不禁感叹，这兄弟怎么就被虐成这样了。 “不绑，我来了，你为什么还要被绑？” “但他们说我会梦游。” 刚才李艳还在饭桌上坚持她绑人没有错。 “那你会梦游么？” “我说不好，别人这么说，但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程宇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夜景。 这里是二楼，如果余方明会梦游还真说不好不绑他会不会更安全。 程宇不想再像之前一样，把窗子封闭得严严实实了。 “那这样，我先给绑上，这样你可能安全点，你如果要起夜你就叫我。” “好。”余方明答应道。 说完，余方明很快便进入了酣睡。 程宇也安心地闭眼休息。 半夜，不知过了多久，程宇似乎听见有什么响动。 他很快就醒了。 即便在睡梦中他也保持着警觉，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醒来。 窗户大开着，外面吹着冷风，窗帘飘动。 程宇可以看见窗外的树影婆娑摇曳。 果然是风吹动了草木。 他起身关窗子。 经过余方明的时候，程宇朝床铺上看了一眼。 他仍旧安静地躺在床上。 还好，看来他今晚没有梦游。 然而，当程宇将目光从余方明的身上移向床脚处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一根绳子缠着床脚的柱子，而绳子的另一头，并没有绑在哪里，是完全松散的。 绳子松了。 程宇喉间吸进一口凉气。 绳子不是绑着他的脚的吗？怎么松开了。 紧接着，程宇就看见这堆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地被拉紧。 下一秒，他的脖颈就被人猛力地用一根麻绳捆缚了。 那人力量极大，程宇一时间无法挣脱。 绑住他的绳子正是床脚的那根绳子。 拿绳子的那人应该就是……余方明！ 他怎么…… 程宇还来不及看他是怎么突然蹦起来了，还拿起了绳子偷袭自己，他的速度太快，程宇根本反应不及。 但他能感觉到余方明就站在他的身后，紧紧勒着那条绳子。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仅仅是他惊人的速度，还有他那无比强劲的力道，同样也是令程宇出乎意料，无法招架的。 如此果断迅疾，这是要杀死我啊…… 程宇惊愕不解。 然而，此时的他已经被勒得近乎窒息，说不出任何一句质问的话来。 程宇不再犹豫，他催动掌心火种，准备将勒紧他脖颈的绳子烧断。 可是下一秒钟，他就感觉到脖颈处的颈骨正以一种不可逆转的速度分离开来。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股锥心的疼痛。 他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头好像已经断了。 这是他剩下的仅有的一个念头。 再下一秒，他就彻底地感觉到自己的头已经离开了身体。 他不可置信地发觉，自己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脑袋从脖颈的断裂处掉了下来。 脑袋掉落地板的时候发出，发出头骨撞击地面的碎裂声。 他的这一颗脑袋就这样骨碌碌地从地面滚到了墙角。 当他停下滚动的时候，脑袋的正脸正好朝向了余方明的床铺上。 他看见余方明此时就站在那张床上，双膝弯曲，犹如兽类，身体和眼神都机敏地张弛着。 他的眼睛透出红光，整只眼睛完全变成了腥红的血色。 他仿佛还在直视着程宇的眼睛。 程宇不知道他此时是否有意识，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他这么盯着自己又是做什么。 程宇心生寒意。 第二十章 看见魔鬼 正当程宇感到战栗而绝望的当口，忽而，他的脑中升出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我还会恐惧呢？” 他进而又问了自己一连串的问题。 为什么我脑袋分家了，仍然有意识呢？ 我为什么能够亲眼看着自己的脑袋掉下来呢？ 这是最根本的问题。 “我的视线究竟在哪里？” 这个问题令程宇陷入困惑而惊惧的处境。 与此同时，他的心脏忽然猛烈跳动。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 心跳…… “我还有心跳。” 他抬手触碰自己的胸口。 霎时间，他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双手，接着是四肢，身体，还有自己的肩膀，脖颈和头颅。 头！ “我的头还在脖子上。” 程宇感觉自己如梦初醒，全身的感觉瞬间都回到了原位。 是幻域。 这里有恶灵！ 程宇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被某个恶灵的幻域困住了，这个幻域与他之前遇到的许薇的幻域不同，这是会给人造成死亡幻觉的幻域。 更加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施卿仪曾经说过，现实环境会随恶灵的意念随意发生转变。 从这个恶灵的能力来看，它不仅会改变环境，还会改变身处幻域中的人的知觉。 进而让人产生可怕的幻觉。 被这种幻觉控制的人真的很难区分出现实和虚幻，如果真的被幻觉惊吓得无法动弹，可能真的就只有死亡一个结果了。 想到这里，程宇立刻催动了自己的力量。 他的手心燃烧起一团火焰，这一次不是小簇的火苗，而是一团足以将整个房间照得明亮的大束火光。 一下子，他就把整个房间看得分明。 房子还是之前的那个房子，刚才在打斗过程中这个环境也并未发生改变。 果然和自己推测得一样，这个幻域单单改变了与它临近的人的感知觉，但未感觉周围的环境。 看来这是恶灵的独特之处。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恶灵还不足够强大，如果它的能力更强，它的幻觉范围就能扩展到周围的整个环境，让人彻底地迷失在其中。 而不是像现在，程宇的一个火把，就将其突破了。 点亮了房间的程宇，对着自己的身体上下打量。 身体还在，完好无损，只是脖子上似乎真的留有一道勒痕，他摸着甚是疼痛。 一转身，程宇就看见了那只恶灵。 然而，令程宇有些意外的是，这恶灵依旧是余方明的模样。 甚至比刚才更接近真实的余方明。 他没有了血红的眼球，样貌也回归到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他的身躯仍旧保持着兽类一般的姿态。 双膝弯曲，张牙舞爪。 只是没了变异的凶相，此时的余方明就像一个露出乳牙的小兽，对人没有了半点威胁。 没有幻域的加持，余方明的攻击对程宇难以造成伤害。 余方明再次试图向程宇扑来。 但程宇只是稍微用力地推搡，余方明就朝下倒了下去，他的力气明显不如幻域之中显示得强悍了。 紧接着，余方明就朝后躲开去。 他还想躲到床的后面，然而，还没等他跑到那里，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倒在床边，一动不动。 这让程宇看得愣了神。 怎么回事，死了么？ 程宇不敢放松警惕，他小心走到余方明背后，轻轻用手推了推他。 没有反应。 程宇又拿手指放在他的笔尖处试探了一下。 呼吸尚在，平缓而均匀。 “睡着了？” 这让没有程宇出于预料。 他怎么会睡着了呢？ 难道是因为之前身体太过虚弱，营养不良，所以刚消耗完体力，就睡着了？ 可是，他不是变成恶灵了么？ 根据施卿仪对恶灵的定义，它是人死后负性精神能量的汇聚。 首先他得是一个死人。 死了以后产生变异才会被称为恶灵吧。 可若说他不是恶灵，他制造出来的幻域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也不太像是一个御灵者，至少和自己的状态不太像。 这时候，程宇的脑中闪过李艳说到的那个词汇。 魔鬼。 余方明变成了魔鬼，这是李艳的原话。 “难道真的是自己搞错了，李艳说的都是真的，只能将他捆在这里，不给吃喝，任他自生自灭？” 就在程宇反省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楼下似乎传来了重物滚落的声音。 紧接着，他就听见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鬼啊！有鬼啊！” 是李艳的声音。 等等，刚才那个滚落的声音是什么，怎么感觉距离现在这间房间这么近呢？ 程宇收起掌心的火焰，开起灯来仔细观察自己所在的这间房间。 房间面积不小，摆设倒是很简洁。 一张单人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还有一个衣柜。 衣柜。 程宇注意到那衣柜的门是敞开的。 他不记得自己有打开过衣柜。 衣柜就摆放在床尾的位置，程宇走过去将柜门完全地敞开。 他这才发现，原来衣柜的底下有一个大大的空洞。 从这空洞看下去可以直接看到楼下的房间。 可以看出楼下就是一个卧房，地上还横陈着一个可供人攀爬的梯子。 程宇的脑中瞬间推测出了这个大洞和梯子的作用。 难道，刚刚李艳一直都在偷看这间房里发生了什么？ 所以她看到了余方明的异变，于是大声惊呼起来。 这么说来，李艳刚才的确应该也身处在这个房间里，受到幻域影响，她也出现了幻觉，看见余方明将程宇的脑袋拧下来了。 可是这样想来，程宇更觉奇怪。 她为什么要费这么大麻烦来偷看余方明的房间？ 而且这个洞肯定不是第一天挖好的。 一想到李艳每天都可以通过这个通道偷看，甚至是偷进余方明的房间，程宇就感到脊背发凉。 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刚才房间里发出的那声重响应该就是她从梯子上掉下去发出的声响。 她是被吓到了吗？ 之前不是她自己叫嚣着余方明是个魔鬼么，怎么这会儿还怕成这样？ 这家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奇怪，这程宇更加好奇了。 第二十一章 见鬼 程宇将睡着的余方明重新扶到床上躺着，整个过程里，他都没有再醒来。 “睡得真沉啊。”程宇叹道。 如果这就是余父口中的梦游，那可真不是去医院就能医好的事情。 显然现在的状况不是普通人所能处理的。 “鬼啊，有鬼！” 李艳的声音仍在楼下大声回响，那声音从屋子的一头跑向了另一头。 大厅的灯不知被谁打开了。 显然是有人听见了这儿的动静，走出房间来查看。 程宇此时也走出了余方明的房间，他暂且将余方明关在房里头，用火苗焊住了房门。 余父也从楼上房间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男主人的卧房在房子的最高层，三层，他从楼梯往下走，正好和程宇打了个照面。 但他此时顾不上和程宇打招呼，只是快步地朝楼下走去。 他听得出来，那是妻子李艳的声音。 “怎么回事？” 刚走到楼下，他就看见妻子仿佛疯癫了一般，在大厅里又跑又叫，嘴里不停地尖叫，好像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 李艳见了丈夫，立刻向他跑去，她浑身颤抖，瞪大了眼睛，嘴里还在不停地对他说着：“有鬼，有鬼！” “有鬼？你在哪看见鬼了？” “余方明，是余方明，我看见了，他，他把头给拧下来了……”李艳说得颤颤巍巍，颠三倒四，余父听了皱眉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余方明怎么了？” 李艳似乎努力想要压制自己心中的惊慌，她再一次向丈夫说明道：“是，是余方明，他把那个人的头拧下来了！” 听到李艳说到儿子余方明，还说余方明把别人的脑袋拧下来，余父自然是不信的，而且他对李艳的这副模样颇为反感：“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楼下来做什么？” “我，我……”似乎是被丈夫问到了隐秘之处，李艳转了转眼珠子，却没有直接回答丈夫的问题，她只是一再坚持说：“是余方明，我亲眼看见了，他眼睛红通通的，不是活人，是鬼啊！” 丈夫被她说得彻底没了耐心，甩开她，准备重新回房休息。 可李艳仍不死心，还想拽着丈夫一起去看个究竟，她口中不停说着：“是他，我想起来了，他杀了那个刚来的，就是他的那个同学，就在房间里，你去看一眼。” 李艳拉着丈夫一起上了楼梯。 可就在二楼的楼梯口处，赫然出现了她刚才说的那位余方明的同学，程宇。 李艳看着楼梯上方的程宇，呆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 上一秒才看见程宇脑袋搬家的骇人场景，怎么下一秒，他又完好无缺地站在楼道里了？ 一时间，李艳感觉自己的脑袋无比混乱。 “你，你是鬼，你也是鬼，啊！” 她手指着程宇，尖叫着朝楼下飞跑下去。 紧接着她抓住门把手，想要开门，可是大门早已被程宇焊死，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开大门。 这让她更加恐慌了。 程宇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了她身边。 她一转身便看见了身后的程宇，整个人吓一哆嗦。 “你想干什么！”她大声问他，语气中透着恐惧。 “别紧张，也别想跑。跑是跑不了的，与其费劲想跑，不如配合我的要求，这样或许你们都能早点离开这里。” “你想做什么？”这时候余父已经随着程宇走了过来，他站在两人中间，下意识地护着妻子，警惕地看向程宇。 程宇倒是不恼，他语气平和地向二人解释道：“首先，我是人，不是鬼。你看到的的确是真的，但是，我没有死，我还是活人。关于这点，我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解释清楚，不过……你们可以看我的影子，人不是都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嘛，喏，我的影子形状完好，高清无损，一看就是无码原版无删减……” 程宇只能利用普通人都能理解的那点关于鬼的知识来说服他们，看上去暂且算是糊弄过去了，反正他们现在也不敢提出什么异议。 “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把房间的屋顶掏出一个洞，而且那个洞的位置正好能通到余方明的房间里，这是有什么用意么？” 李艳今晚的表现很怪异，如果能问出她做这些事情的原因，或许就能够更快地搞清余方明变成“魔鬼”的原因。 听到这个问题，余父站出来帮李艳解释道：“这个事艳子和我说过，她原本想在这间客房装个吊灯，装修师傅不小心把房顶打坏了，她准备再换个人重新修复的。” “装个灯都能把房顶都打穿了？”程宇不太相信地看着李艳，“那房间里放着的长梯子怎么解释，哦，也是装修师傅用过的是吧……” 程宇猜到了她可能会说的理由，但他进一步问道：“那你怎么解释今晚你顺着梯子爬到余方明衣柜里，偷看余方明房间的事情呢？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一时兴起啊……” 听到程宇的问题，李艳的表情登时紧张了起来。 比之先前害怕的表情多了一丝清醒和慌张，这是被人勾起心中隐秘的慌乱表情。 她眼珠子提溜溜地转了几转，忙解释道：“不是，我今天刚好想再检查一下那个洞，我没有，我没有偷看……” 这话还没有说完，一下就被程宇抓住了漏洞，他立刻反问：“没有偷看？可是你明明看见了余方明变鬼的场景，还看见他拧我的脑袋，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吓得想跑么？” “我，我……” 见她还想辩解，程宇继续捶死道：“你别告诉我你是打开那间房的门，从房门里看到的啊，那门在余方明睡着以后，我就已经焊死了，没有人可以打开那扇门。” 这下李艳再没有话说了，她低着头，一双长长的媚眼仍在快速地转。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夜里一醒来就见余方明手脚上的绳子全都松了。这让我有点困惑，他不是一直被绑着的吗？怎么会全都松了呢？ 以他梦游时候那种状态，我相信他用蛮力挣脱掉绳子的可能性可比亲手解开绳结的可能大多了。 你说，这个问题，会不会也和你有关呢？” 此时，余父也用一种疑惑而严肃的眼神看向了她。 “我不知道，和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李艳的面目再次变得恐惧而慌乱起来，她不顾旁边两人的注视，兀自跑向大门，用力地撞击门栓。 然而，不管她再如何用力，甚至是拿门边的椅子用力猛砸，大门也丝毫未动。 她嘴里还是喊着不知道，不知道，面目凌乱，仿佛失了心智一般，见出逃无望，她又朝楼梯的方向往上跑去。 余父见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问她要做什么。 没想到李艳回头一口咬向丈夫手臂，疼得余父嗷嗷大叫，松手放开了她。 紧接着，她快步跑向三楼，躲进三楼的大卧房里，重重地锁上了门。 躲起来了？ 呵，她能躲哪里去？ 程宇倒是不怕她会藏起来，说到底，在这栋房子里，没人能逃出他的控制。 不过，她这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未必会老实回答自己的问题，回头要是真给她刺激疯了，再要从她身上获得什么信息就难了。 得想个更好的办法，余方明现在的状况不容拖延。 第二十二章 线索 要怎么才能更了解余方明呢？ 处理不好他的问题，等他再次“梦游”，程宇都不能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从幻象中快速抽离出来。 李艳这里暂时是不好突破了。 不过倒也不算一无所获，可以肯定的是，她虽然之前一直嚷嚷着她知道余方明是魔鬼，但显然她并不知道。 她的反应不像是演的，她也没有必要演这一出，还暴露了自己暗自对房顶做了手脚的这件事情。 只能说明，她对余方明的了解也很有限，余方明现在的变化是她过去所不了解的。 对，余方明一定发生了某种变化，而这种变化恰好就发生在今晚。 如若不然，他们肯定都活不到今天。 从李艳的反应来看，余方明的变化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甚至可以说是超出了她的认知。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付余方明了。 也就是说，如果程宇再找不到克制余方明的办法，这家人恐怕很快就会横死家中。 杀人规律…… 程宇记起上一次处理许薇事件的时候，施卿仪告诉他们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出恶灵的杀人规律。 虽然不确定余方明变出的是不是恶灵，但他对人攻击似乎也是有规律的。 李艳曾经说，不能给他喝水，他一喝水就要梦游。 不知道喝水是不是他杀人的条件。 但也不可能一直不给他水喝，那样他会渴死，所以他们才会想到把他捆绑起来的办法？ 要照过去的来看，继续给他这样绑着或许还行，今晚之后，就说不准了。 他将来还会怎样变化程宇也说不准。 不过这事和喝水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会是喝水呢？ 这一点过去他没有和施卿仪讨论过，但是他总觉得一个恶灵的杀人规律大概是和他的死亡原因有关的。 例如上一次遇到的恶灵许薇，她的杀人规律是看过她照片，且盯着她的人就会死。 联想到那条有关许薇自杀的新闻，新闻上说她是死于家中，上吊身亡，但自杀的原因想必和是那些艳照是分不开关系的。 照片是谁拍，她究竟是在何种情况下被人拍下了那些照片，这些暂不明朗。 如果她是被迫拍摄，且在这个过程中遭到了什么非人的待遇，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在死后凝聚成一团不甘的怨气，进而尸身异变，变成了一个恶灵。 现在余方明的这件事也是一样的。 如果真如李艳所说，喝了水，他就会变化，那这喝水的缘由，或许也有必要了解一番。 他看着站在一旁的余父，再次决定向他询问一些问题。 两人就坐在厅堂的沙发上聊了起来。 “先坐吧，不急，她跑不了。有点事我还想再向你了解一下。”这时候程宇反倒像是男主人了。 余父点头应是。 “我记得你说余方明是从市里回来以后就变得不正常了，不过我听别人说，好像他是回来以后去了一趟学校，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这里的别人自然就是程宇自己的母亲，母亲则是从姑姑那里听来的，说他之前去过三利小学，也就是过去余方明和程宇曾经就读过的农村学校。 “三利小学？这个我不太清楚……” “有的，有的，我记得清楚，方明是去过一趟，还带了他的相机去的，说是想去给旧学校拍些照片。”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无声的余家老人这时倒了两杯茶水递了上来，听见程宇问起三利小学的事情，他忙答道。 “这样……那他的相机还在房里吗？” “在。应该就放在书桌的抽屉里。” “哦，好的，谢谢老人家。”程宇准备去翻翻那个抽屉。 “爸，你早点休息吧。这边的事情不用您管了。”余父对着老人道。 “你们都先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再通知你们。”程宇对他们说道。 看样子李艳今晚是不会放她的丈夫进屋睡觉了，余父直接进了楼下的客房睡觉。 客房的屋顶有一个破洞，这个破洞是在余方明生病以后才出现的，李艳怎么会在余方明生病以后想起要在屋里装个吊灯，余父此时也感到不解和怀疑。 过去房顶上的洞都是用一层白色木板遮挡着，余父这时才发现，那块板已经不知何时被拿掉了。 等其他人都去休息以后，程宇重新回到余方明的卧房。 此时余方明仍旧熟睡，没有异变。 程宇按照老人所说的提示，找到他的书桌，打开桌面下方的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台相机。 不过相机已经没电了，他一时还打不开。 大概是相机放久了，电量自动放完了。 程宇拿出电池准备重新充电，好在充电插座也放在抽屉里。 在他充电的空档，他又伸手在抽屉里随意的翻找，都是些零散的杂物，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会和那趟出行有关的东西么？ 余方明会在抽屉里放相机，那会不会在其他地方放着什么同样重要的，可以帮助自己了解他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程宇开始在他的整个房间翻找了起来。 书桌上面，还有衣柜。 都是一些日常的物件，他常年住在市里，家中的摆设都没有几件。 然而，在程宇在翻找衣柜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怎么衣柜里的抽屉还要上锁呢？ 书桌上的抽屉都没有上锁，这里面会有什么紧要的东西。 当然，很可能他是把钱包放在了这里。 纵使是钱包这样的隐私物件，程宇此时也想要看上一眼，不是真要掏人家包里的那些钱，而是这也属于有用的信息之一。 说不定包里会放着什么和那天出行有关的东西呢？这都说不准。 这时候的程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调查的线索。 “抱歉了，方明。”在向熟睡中的余方明致歉之后，便在指间催动一小簇的火苗。 只能使用一点点的力量，否则火大了说不定会将整个柜子都烧起来。 只消一点火力，锁孔就被烧得松动了。 他立刻将手掌盖在火苗上将其扑灭，现在他已经能够催动火苗，再将其扑灭，这个过程他不会有任何的伤口，也不会疼痛。 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放了一个钱包，除了钱包以外，还有一个笔记本。 程宇将那笔记本拿起来翻看。 “李先生，证件照两张，20元。张先生……” 好像都是相馆客户的购买记录，没什么有用的。 程宇随意翻了两页，想把本子放回抽屉，然而，他手里一滑，笔记本差点就掉在了地上。 这时候他发现有一张单子从他的笔记本里掉了出来。 那单子的纸质十分粗糙暗黄，看上去像有年头的旧报纸一样。 程宇定睛一看，那是一张通知，通知三利小学全校师生，学校即日起将要拆迁，具体上课日期另行通知，日期是十年以前了。 果然是张旧报纸。 末尾还盖有两个印章，一个是学校的公章，还有一个似乎是承建公司的盖章。 公司的名字是……豫承公司。程宇看了许久才看清楚。 另外，他还发现，这本笔记本从头翻看的确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然而，当他将整个笔记本倒过来，再从原先的最后一页，也就是反向的第一页看去，那页面上却写满了余方明的字迹。 程宇仔细看那字迹。 不是购买记录，那似乎是……日记？ “今天我带着我的相机到了学校，我准备在这里给学校拍几张照片……” 第二十三章 龙娃 笔记本里洋洋洒洒地记录了十几页。 里面的内容除了有他那次去看旧学校的日记，还有他与学校附近居民的对话，以及他对豫承公司注册资金，成员结构的记录。 在那张成员名单中，赫然记录着一个叫做余开德的名字。 如果没记错的话，余方明的父亲就叫余开德。 余父和三利小学有什么关系…… 余开德是豫承公司的一名工程师，三利小学的拆迁项目他也有参与…… 从这些零散的资料中，程宇在脑中一点点将这些碎片的信息拼凑在一起，事情的原貌似乎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就在这个时候，相机电池的充电插座提示电量已经充满。 程宇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走过去拔下插头，将电池重新装入相机。 相机成功打开了。 里面储存着十张他那日去学校拍摄的照片。 学校拆到后面不了了之了，这块地也就荒废在那里。 教室里的桌椅早已被搬空，徒留两间灰矮的房子萧瑟而凋敝。 余方明对着教室的里外，零零散散地拍了些照片，看上去并没有刻意要记录什么。 然而，在这堆随手拍摄的照片里面，程宇却发现了异样的地方。 他想起刚才看的那本笔记上的内容：“那天天气不好，走在路上的时候都还在下雨，好在到那里雨停了。 我对着教室里里外外拍了几张照片。 教室里积攒的水坑倒映出我的影子，这个角度很绝，我准备多拍几张。 我先是站那儿给空教室拍了几张，接着我又倒转相机对着自己来了几张自拍。 可是，就是这几张自拍，让我看见了可怕的东西！” 程宇拿起手上的那几张照片仔细地看起来。 的确有几张照片是他对着教室里面拍的，地上有一滩积水，光线也比较昏暗，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然而，另外有几张，同样也是在教室里拍的，对着同一位置，拍的同一角度的照片，却让程宇发现了余方明笔下的那个恐怖的东西。 是一个黑色的人影。 当余方明调转镜头对着自己自拍的时候，他的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什么东西，有人在那里吗？ 余方明在日记里写道：“当时我以为是背后站了一个人，可当我转过身去看的时候，背后却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我觉得奇怪，于是再次拿起相机，对着自己拍了一张。 还是和上次一样，我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而且这一次，那人影距离我似乎更近了一些，我可以看清他的轮廓，只是他依旧全身暗黑，就像一个黑影一般，这让我看不清他的样貌。 我再次转身，那人影却又不见了。 我背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一页写到这里就到最后一行了。 程宇还记得余方明在最后写了这样一句话道：“我当时想着，按照这个规律，如果我再拍一张照片，是不是就能看清他的模样了？” 他看清那人影了么？ 想到这里，程宇忽然抬头，他隐约记得，书桌上放着一面方形的镜子。 他朝那镜子看去。 镜子里面映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仔细一看，那人影就在他的身后，通体漆黑，只有一双眼睛怔怔地盯着自己！ 程宇心下一惊。 他转身一看，身后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人也没有。 他蓦然意识到，镜子里的那个人影正是余方明在照片里看见的人影。 这“鬼”找上门来了。 当他再次看向镜子里的时候，那人影已经靠近程宇的后背，他那黢黑的面孔也稍显出了容貌。 可以看出这是个十多岁男孩的面孔。 他的一双眼睛睁得怔圆，一只紧抿的小嘴巴瞬间张得硕大。 唇角从脸颊边一直裂到耳根，张开的大口占据了整张脸孔，以至他的其他五官全都移位变形犹如怪物。 程宇可以看见他口中的利齿锋利而尖锐，瞬间朝着程宇的肩膀啃咬下去。 “啊！” 那男孩的速度太快，程宇根本躲闪不及。 他肩膀吃痛，他大声喊叫了一声。 鲜血眼看着从他的肩上流出，他立即转身想要甩开肩上的怪物，可那怪物死死咬住他的肩膀，他越是用力，肩上越是疼痛。 他不敢轻慢，立刻催动手中火焰，向着那怪物烧灼过去。 怪物被烧得跳远开来，程宇这才暂时摆脱了男孩的攻击，稍稍能喘上一口气来。 这猛烈的攻势令他想起了余方明昨晚对他的攻击。 那速度和方式都和他极为相似，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程宇立即朝余方明的床上看去，此时那里已经没了余方明的身影，只剩下一张空床。 这么说，眼前的怪物就是余方明了…… 可那怪物此时是一个男孩而非余方明的模样，也就是说那个怪物一直附着在余方明的体内，只是一直没有显现出自己的形体，而此时，余方明体内的那个怪物终于显形了。 这和御灵者体内附着着恶灵是相似的。 但显然，他们二者之间的区别是，御灵者能够驾驭自己体内的那只恶灵，而余方明很可能是被一个恶灵给操纵了。 恶灵附着在他的体内，却又没有完全地杀死他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这个恶灵没有自己的形体么？ 程宇在这时又想起余方明笔记里的内容：“我再次按下了快门，照片中那个黑影就站在我的旁边，我当时害怕极了，接着我感觉我的背上一阵疼痛，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赶紧骑车回了家。从那以后，我就总做噩梦。梦里面我被一群人扔进了湖里，我想叫，却叫不出来，我感觉自己心里好苦，为什么我叫得那么大声也没有一个人来救我，我好恨，我想杀了所有人！” 湖水，豫承公司，三利小学，还有当地居民说，那附近曾经失踪了一个娃娃。 所有的线索和片段重新出现在程宇的脑海里，它们重新连接，拼凑，最后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曾经在三利小学读书的一个孩子，因为学校迁址工程出了意外，事后施工人员并没有将其及时送医，反而将他投入了湖中。 就是学校后山处的月湖里吗？ 想到这里，程宇脊背发凉。过去他总喜欢和余方明到后山去捉虾钓鱼。 这么说来，恶灵会附身余方明或许也与湖水有关。 雨天将教室的地面蓄满了一滩滩的雨水。 余方明也每每会在喝了水以后噩梦频发。 这些都和水有关。 刚才他也在余方明的床边放了一壶清水。 水的出现或许就是恶灵存在的条件和规律。 那是一个来自水中的恶灵。 余方明在他的笔记中写道，村民告诉他，那个失踪的孩子叫做龙娃。 第二十四章 哀怨 应该是一个名字当中有龙字的孩子。 农家人的孩子，平日里都是以昵称来指代。 大概是因为失踪事件发生得已经有些年头了，留在附近的住户很多都已经搬离了当地，留下的人家也并不知晓他的全名叫什么。 这个被遗弃在湖底的孩子，连同他的名字一起被人彻底遗忘了。 想到这里，程宇顿住了脚步。 看着眼前通体黢黑的孩子，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长成成人的模样，就因为哀怨化成了恶灵。 程宇心中有所触动。 然而，就是这一秒的犹豫。 龙娃再次冲向程宇，程宇险些被扑倒。 好在方才程宇对他的攻势已有些许了解，他立即调转身子，让那龙娃扑了个空。 然而，还未等他喘一口气，龙娃就再次朝他扑了过来。 程宇想用一把烈火，直接将它烧死。 但转念一想，他又改变了主意。 不止是因为龙娃生事悲惨，还有另一层考虑。 昨晚攻击程宇的人分明是余方明，今天却成了鬼娃，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就是同一个人，使用同一具身体。 如果烧死龙娃，势必也会将余方明烧死。 这样就无法将余方明救下了。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既消灭恶灵，又能保全余方明的性命呢？ 程宇看向余方明床头的那壶白水，这是他准备给余方明醒来喝的水。 都说水火不相容，那么，寄生于水中的鬼娃，是不是也应该会怕火呢？ 事实证明，龙娃是怕火的，先前程宇用火向他烧去，他立刻跳开了。 如果火势更加猛烈一些，他又会是何反应呢？ 想到这里，程宇心中有了主意。 程宇立刻动手催动火苗，火势很快就蔓延到了整间屋子。 窗帘上，衣柜里，处处都燃起火来，火势瞬间将龙娃的周围围了个遍。 鬼娃被困在火堆之中，没有了逃生的退路。 程宇并不担心自己会将整间房子烧毁，因为上一次他被龙娃攻击以后，身首异处的体验太过逼真了。 他知道那都是龙娃自身展开的幻域。 一旦脱离幻域，龙娃未必有这样强大的能力。 也就是说，此时他所见到的这个龙娃也可能是他在幻域中见到的一个幻象罢了。 他所烧毁的也并不是真实的空间。 他能在幻域之中通过烈火困住龙娃，那就意味着龙娃也能像上次一样，突然关闭幻域，重新躲进余方明的身体里，让程宇找不到它的踪迹。 为了防止它再玩消失，程宇立刻走进火场之中，伸手抓住了龙娃的两只手臂。 它的手臂冰凉刺骨，在碰到程宇火热的掌心时，发出了“呲”的一声水汽蒸发的声响。 龙娃张牙舞爪，痛苦挣扎。 程宇看得出来，它非常害怕火焰和高温。 现在程宇用掌心温热它的手臂，它就会因为躯体的温度过高而无法再次隐匿在身体里。 这样它也就无法关闭幻域，逃进余方明的身体里。 它用利齿啃咬着程宇，程宇手上吃痛，鲜红的血液再次从伤口处流出。 但是程宇不能放手。 现在龙娃已经知道程宇的厉害了，一旦将它放开，那就不知它会逃窜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不定还会危害到这栋楼之外的人。 所以程宇只能紧咬牙关，嘶声历吼，死死地拽着龙娃不松手。 眼见龙娃的手臂上的黑烟袅袅升起，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程宇不确定，龙娃是要从余方明的身体里脱离出来，还是它就快要彻底死去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股蛮力撞击在程宇的胸口。 程宇一下子松开了双手，龙娃也向后倒去。 这时候程宇发现，龙娃已经从余方明的身体里抽离了出来。 它变成了一团没有实物的阴影，黑黢黢的一片，只能隐约看出那里有一个人影的轮廓。 它跌跌撞撞地，眼看就要朝别处跑走。 程宇还来不及看清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撞倒，接着就大喊了一声：“龙娃，别跑！” 那黑影听到后，愣愣地停了两秒。 紧接着就继续踉踉跄跄地朝窗户的方向移动。 程宇也用手支撑着地板重新站了起来。 “别再害人了，龙娃。我知你被人害了，也知道你心有不甘，你心中的仇恨无法化解，每到夜里你就感到彻骨的寒冷，你很孤独，也很恐惧，你之所以让自己变得面目狰狞，是因为你太过无助，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所有人都弃你而去，所以你必须让自己强大，只有让自己强大，你才能保护自己，不再被别人伤害……” 在程宇说这些话的时候，龙娃再次停在了原地。 程宇不确定它是否听进了自己的劝说，但他必须要用一切方法来阻止龙娃的逃脱。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那就是快速地走到龙娃身边，使出自己的火焰，将龙娃的灵体焚烧干净，让它彻底地消失在这个虚妄的人世间。 程宇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颤抖。 他很不忍。 最后走到龙娃身边，提起掌心的时候，他对自己，也对龙娃起誓道：“你放心，我一定将这件事查个清楚，让那些逃脱制裁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想起施卿仪曾经说过，对付恶灵除了消灭它们，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将他们收容进容器当中，奈何自己能力尚浅，没有这种容器在身边，否则他一定会试着将它收容，而不是将它杀死。 就在这时，程宇看见龙娃化成一缕黑色的青烟，一恍神便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程宇心中大骇。 怎么龙娃飘进自己衣服里了？ 他立刻用手撑开衣领朝里看去，衣服里除了自己平整的胸膛，并未看出什么别的异常。 只是胸前的那条吊坠似乎隐隐地泛着红光。 程宇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确定自己的身体并无异样。 “难道……是它？” 程宇看着自己那条并不起眼的古怪吊坠，心中暗问道。 第二十五章 败露 程宇不确定龙娃的消失是否与他脖间的坠子有关。 总之这龙娃就是钻进他衣服里不见了的。 不仅龙娃消失不见了，就连周围的环境也完全地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窗帘依旧随风摇摆，而那个木制的衣柜也依旧完好无损。 幻域关闭，龙娃的力量应该是彻底消散了。 余方明则躺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着。 程宇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放火围困龙娃的时候，相当于把余方明也一起困在里面“烤”了。 他赶紧拿起那壶清水，递到余方明的面前。 但是此时余方明全身无力，要自己坐起喝水都很困难。 程宇于是搀扶余方明站起，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余方明这时才稍稍缓过劲来，程宇站在床沿看着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床尾处放着一双过去没有见过的草鞋。 草鞋…… 这房间里原本有这东西么？ 程宇原本没有在意，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没有在这房间里见过这鞋。 现在很少有人会穿草鞋走路了，更不用说像余方明这样的年轻人了。 程宇抬眼朝那草鞋看去，没想到那鞋子竟自己走动了起来。 就像一个被主人发现的小偷，那鞋子仿佛活了一般，逃窜般地朝窗帘后面躲避，试图从窗外逃出去。 程宇发现异样，立即准备追去查看。 然而，余方明身体还未恢复力气，他帮余方明平躺在床上休息，这才得空朝那窗边跑去。 等他跑到窗边，窗户旁边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了。 “难道是我眼花了？” 程宇想起当时他和龙娃对抗的时候，胸口突然被一股蛮力击倒。 那股力量，现在回忆起来，似乎就是被人一脚踢踹在地的力量。 程宇扒开自己的蓝色衬衫，胸口处还留有两处红红的印子。 那印子的大小，形状，还真像是两个鞋印子。 会不会就是那双草鞋呢？ 它又是什么东西，也是恶灵么？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为什么会攻击我？ 程宇想着这些问题，但是已经找不到答案了。 搞不懂这些的程宇只能暂时先安顿好余方明，再帮他联系好医院，让他把身体先好好地检查一遍。 不知道一直锁在房间里的余父和余母现在怎么样了。 李艳昨晚躲进了三楼的主卧室里，而余父则在一楼的客房休息。 现在是时候出去看看他们俩怎么样了。 让程宇没想到的是，当他一走出房间，立刻就听见了尖锐刺耳的争吵声，响彻整个楼房。 是余开德和李艳的声音。 “大半夜不睡觉他们在闹什么呢？” 程宇觉得自己真是服了这对半路夫妻，两个人各怀心事，各有秘密，尤其是这个李艳，不安分得很。 刚才他在房间里和恶灵对抗得那样激烈，他们愣是什么也没听见，还在自顾自地吵架。 程宇走进他们的房间，旁听他们的争吵。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出这里，你说，你为什么要打这个洞，你想做什么？”余开德大声呵问。 “我能有什么目的啊，我就是装个灯嘛。你想这么多干什么，我看你就是容易被人影响，那个外人说什么你都信，你就是不相信我！”李艳也不甘示弱，大声回怼道。 她想转身离开客房间，但被余开德一把抓住了手腕。 “说，你说你是不是想害他？” 余先生看来也不傻……程宇心里暗道。 “咳咳……”此时形势僵持不下，程宇便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们。 “我虽是个外人，但对你们家的事还是可以评论一二的。我可没有故意引导谁，也没想要影响谁，你可把话说清楚了。”对于李艳那句阴阳怪气的指责，程宇可不会容忍。 “看来昨晚我们还没把话说清楚，今天索性就把话都说透吧。这位余夫人，余方明的……母亲，究竟是为什么不走正门，非要打个地洞，偷着走呢？这个问题，我想她始终都不承认吧。”在说到母亲的时候，程宇特别强调地停顿了一秒：“但是她无法否认的是，那一晚她偷看到余方明的事实。” 现在程宇和余开德都不相信她那晚装疯卖傻的表现了。 “还记得昨天我刚来你们家的时候吗？余夫人坚持声称余方明会有梦游症，甚至表示自己已经亲自给余方明喂过水了，可是，据我昨天的观察，余方明应该一整天都滴水未进，很快就要渴死了。当天夜里，我半夜醒来就发现捆绑住余方明的绳子已经全都松绑了。没有任何破损和挣扎的痕迹，那绳结复杂难解，丝毫都不像是一个梦游的人能够自己解开的。 也就是说，这绳子应该就是余夫人偷偷解开的。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自然是为了证明，余方明真的会梦游，而且梦游后谁也管不住他，这样她才好继续坚持不给他喝水。 长此以往，您想想，余方明会有什么下场，他的身体真的能够一直支撑他这样长期脱水下去么？ 说你没有害人之心，谁会相信呢？” “你！”听了程宇的分析，余开德更愤怒了。 “但是我没有说谎，他真的会梦游啊。”此时李艳的声音凄厉，或许是预感到自己的图谋快要败露了，她的气焰削弱了许多。 “他是会梦游，但事实上，他过去的行为杀伤力并不大，用那绳子应该完全能够束缚得住，但你每每都会将他偷放出去，让家里人极为紧张，甚至给他禁食禁水。身为后妈，真是歹毒啊。” “我以为方明真是中了邪，还和你一起把他绑在家里，我，哎……” 余开德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李艳再也无从辩解。 过去余方明或许也有过一些威胁人的举动，但他还未完全异化，也从未展开过幻域，所以李艳才会在昨晚第一次看见那副骇人景象之后大喊闹鬼。 恶灵的力量在余方明的身上应该是逐渐递增的，或许是程宇的存在让它感觉到了威胁，所以才会在程宇到来的当晚突然异变。 恶灵固然危险，但李艳也绝非善类。 第二十六章 真相 说到这里，余开德一脸恼怒，程宇继续对他说道：“我说到这里，您应该能够猜出太太为何要这样对你的儿子了。 家中原配不在，只有一个独子，若是独子也消失了，那还有谁来和她分割这些财产呢？当然这些都是我主观臆测，不能作数。不过李小姐，你确定自己能够分得这些财产么？” 旋即，他又调转话头对李艳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余先生现在每赚一笔钱都是从何而来，又是从哪里开始发迹呢？” 余开德听到程宇这样问话，脸上表情也产生了微妙变化。 “余先生生在瑜县，想必过去也不算什么富贵人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孩子，后来考进县里，学了工程，在施工队里做起了工头，有时候也能负责小的项目。这个时候您的生活已经有所改善，一次意外，让您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当时为了拿到拨款，领导在大力推行农村基础设施改建，其中还包括了三利小学的迁址……”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余开德大感意外，他指着程宇问道。 “您忘了，我过去也在三利小学读书呢。”程宇很早就转学了，其实他对这事并未听闻，只是随意敷衍余开德的问题罢了。 这些资料都是余方明的笔记里记录下来的，应该是余方明自己去查证的信息。 至于他为何会去查自己父亲和小学的资料，这就还得去问他本人了，或许与他的生母有关，但可以明确的是，他在为这件事的真相努力地搜集线索和证据。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那次事件中，你所在的施工队轧死了一个小学生，那学生……” “你胡说！”余开德脸色骤变，他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仪态和稳重，他的额头渗出冷汗。 “急什么，我还没说到你呢。你作为施工队的一员，主动请缨，可以为领导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保证不会耽误工期，后来项目烂尾，但是钱你们已经挣到了，拨款到位，学校有没有建成已经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领导也将你记住了，从此你和那些领导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你胡说！我让你闭嘴！” 余开德抬手就要掐住程宇的脖子。 程宇伸手抓住余开德的手臂，余开德立刻感到了滚烫的温度灼烧了他的皮肤。 他赶紧放下了双手，衣服的袖子已经烧出了两个破洞。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余开德不敢再动手，不过他仍不服气地道：“呵，你说的这些全都是你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 “不知道李小姐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他和领导的那些事情被外人知道了，他还有没有财产留给你呢？”程宇对着李艳问道。 转头，他就严肃对余开德道：“证据，就在明湖的湖底！” 龙娃死后无形无体，聚灵于水，它的尸骨应该还沉没在湖底。 余开德听后又愣了一秒，随后他又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的话吗？你去挖吧，去挖吧！” 看余开德的样子，他已经被程宇说中了心事，但他并不相信会有人配合程宇挖出证据，所以心里并不畏惧。 “我不需要自己去挖，我改变主意了，我打算，让你去挖。” 这句话说出来，余开德显然没有听懂程宇的意思，他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让我去挖？我出门就要报警让人把你抓起来！你把我们困在这里，你这是侵犯人身自由！” 程宇自然是能够让人配合他把龙娃的尸骨挖出来的，且不说这个案子本就有正当的权益要求彻查。 就说程宇作为一个御灵者，一个即将加入神域局，也只归神域局管理的存在。 警方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配合御灵者的工作，而不是配合一个制造出恶灵的嫌疑人将一个御灵者给关起来。 没有人有权利将他关起来，除非他被神域局判定为背叛者。 可程宇不是，恰恰相反，他只是在履行一个御灵者应尽的责任，这没有错误，只要他向神域局打上一个报告，局里很快就会和警方通气，彻查他所说的情况。 现在是一个特殊时期，神域局作为一个特殊存在，是保卫全国公民安全的特殊存在。 他也正好借此事件来试试神域局的权威性和办事效率。 总之，他很清楚，自己并不受一般法律和规范的束缚。 只要他的行为正当，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没有人会想主动找他的麻烦。 “那你就试试来抓我吧。” 程宇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看着程宇平淡却凌厉的眼神，余开德没有了刚才那般嚣张的表情，他预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让我想想，你究竟害怕什么呢？”程宇死死盯着余开德的眼睛，余开德开始感觉到了害怕，他本能地向后转身，想要跑走。 程宇却一把火将他的前路围住了。 整扇门全着了火，他一时跑不出去了。 紧接着又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余开德瞬间感到脖间滚烫烧灼。 他使劲想要挣脱，却被那温度烫得嗷嗷直叫。 “疼，太疼了。放开我，快放开我。” 程宇的手臂稍稍松开一些，余开德趁势就狠踢程宇一脚，想要挣脱他的控制。 没想到下一秒程宇催动手中火焰，将他死死地围在了一个平方大小的空间里。 他不敢再挪动半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火焰灼伤。 “我错了，我错了，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快放我出去吧，这里太热了，我会被烧死的！” 程宇知道他的求饶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等他把火熄灭了，可能还不会老实。 “说出你们对那个孩子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详细地说出来。” “好，好，我说。” 紧接着，他就开始老老实实地将他们如何因为经费挪用导致施工过程不达标，又如何因为施工不达标，导致了意外…… 当余开德在供述的时候，程宇转头向一旁的李艳说道：“如果你知道什么，我劝你也最好说出来。否则，你也一样下场。” 李艳也被吓得瑟瑟发抖，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丝毫没有了昨晚装疯时的那副呆愣的模样。 好像生怕程宇也会像对余开德那样地对她。 结果就是她又接着余开德的供述讲出了更多余开德和他原上司之间贪腐贿赂的更多事实，在三利小学的项目不了了之之后，余开德被他的领导带去了另一家公司，两人很擅于处理和当局的关系，后来又接了很多赚钱的项目。 这些后来的事情，李艳多少都知道一些。 还有，余开德之所以会和他的前妻离婚也和这件事情有关，发生了龙娃的事情以后，前妻曾经询问他有关施工的事情，当时他心里烦躁又和公司的女会计有了感情，所以干脆就和妻子提出离婚，和女会计在一起了。那女会计便是李艳。 余开德听到她把自己那点隐私全都抖落出来，一时间愤怒又抓狂。 “李艳！你胡说什么！你这个不要廉耻的女人，你给我住嘴！” 无奈他仍被程宇困在火圈里，无法亲自出来让李艳闭嘴，否则以他此时的心情，怕是杀了李艳的心都有了。 而李艳全然不顾余开德在歇斯底里地吼叫什么，只是不停地向程宇供述着。 并且不停请求程宇放过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不要烧我，不要烧我……” 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程宇心里丝毫没有同情，只是觉得可悲。 或许他们都还不知道，他们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被程宇用手机录了音。 而程宇也在第一时间将这段录音发了出去，发送给了施卿仪。 他准备等自己把这件事情了结了以后，再向施卿仪解释清楚。 之所以发送给施卿仪而不是别人，是因为他目前在神域局里认识的唯一一个人就是施卿仪，这是以防万一，万一自己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出现了什么意外，单凭录音中的内容，施卿仪应该也能找到相关单位核实证据，最后让这两个谋财害命的坏痞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李艳虽然只是试图杀死余方明未果，但她在余开德敛财的过程中也提供了不少帮助和便利，而且余开德的犯罪事实她是完全清楚的，所以她也具有包庇和共犯的情节。 不怕他们两个不能把牢底坐穿。 想必不等两人打入大牢，他们就已经分崩离析，各自为伍了吧。 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就是等余方明完全地清醒过来以后，再和他解释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程宇撤了火圈，走出客房，而余开德和李艳两人仍在身后争吵不止，喋喋不休。 第二十七章 申请 程宇走到二楼余方明的房间，没想到余方明已经坐了起来。 “你醒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我前面就醒了，只是感觉很累，坐不起来。”余方明说话的声音仍然虚弱，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的。 程宇赶紧过去将他的身体调整了方向，背靠着床头。 “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到处都是火，我很热，很想喝水，但是我不能动，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样。” 听他这么说，程宇拿起床头边的那壶清水递给了他。 余方明看着水壶的眼神有些犹豫：“先前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喝过了一些，我不能喝太多水……” 没想到程宇爽快应道：“没事，你现在可以喝了。” 见他这样肯定，余方明有点意外：“我，我喝了水会做噩梦。” “不，你以后不会了。” 程宇将余方明是如何被恶灵附身，又是如何被后妈李艳陷害的过程全都告诉给了他。 除了自己是御灵者以外，对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程宇没有半点隐瞒。 余方明是一个成年的男人，程宇相信他能够承受，他也必须承受。 现在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夜之间全都变样了。 一般人真不一定能够接受。 还有，关于他的父亲，程宇严肃而决绝地表示，他会将他父亲的罪证都提交给警方，这件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 好在，余方明对这件事的态度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反对，但要说不难过也是不可能的，他的表情透出一种心如死灰的悲哀。 “我一直在调查他，他和我妈离婚那会儿我还不太明白，到现在我妈也不明白，她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会惹得丈夫如此厌弃。她哪里知道呢，真正应该被厌弃的人是她那个罪孽深重的丈夫。就是我的父亲……” 他说着说着咬紧牙关，掉下泪来。 他不是不知道父亲的罪足以让他入狱判好几年，但他始终还在犹豫，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想要替母报仇，替死去的亡魂解冤，但，临到要举报父亲的时候，他还是缺一点决绝和勇气。 好在程宇知道了这件事，替他做了这个决定。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是感谢程宇的。 “还好是你，还是得靠老同学啊。”他自嘲地笑笑。 说完，程宇就表示自己要回去了。 “这就要回去了？这才几点，太早了吧。”窗外天上灰蒙蒙的，正是凌晨天快大亮的时候。 “不早了，你们家现在这情况，难道还能坐下来吃顿饭啊？”程宇苦笑，“你也快做决定吧，是继续留在这里和他们掰扯，还是离开，我估计，你们家这段时间都不会安生了。” “我也走吧。”余方明试着起身下地，但还是浑身无力。 “这样，我送你到县城里找个宾馆先呆几天吧。” “嗯。” 程宇送余方明到了当地的一处三星级宾馆，自己便重新坐长途车回了莱州。 在车上他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果然收到了施卿仪的信息。 有一通未接的来电显示，还有短信。 “你凌晨发给我那封邮件是什么意思，那录音是什么？” “你需要我现在报警吗？你现在还好吗？快点接电话吧。” 程宇拨通施卿仪的电话，打了回去。 “我现在安全，先前在忙别的，没有听到电话响，不好意思。”程宇先是礼貌道歉，紧接着他就把这两天自己遇到的事情全数对施卿仪说了一遍。 施卿仪立刻领会了程宇的意思，她对程宇道：“我现在和局里的黄队长汇报这件事。他们会以神域局的名义联系警方，这样警方会以最快最大的人力来查办这件事，这两天应该就能把证据给挖出来。”她想了想，又道：“相关的责任人马上会被控制住，不会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就算现在余开德通知他的领导要他们立刻转移国外，或者是到现场把证据先挖出来都已经来不及了，警方一定会比他们更快地抵达现场。 听到施卿仪的安排，程宇不禁感叹，施卿仪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职业精英，这些事传达给她，都不用特意交代，她就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 高贵，冷艳还有智慧，她真是万中无一的女子，程宇不知道在她身上还会有什么缺点呢。 聊完了这件事，程宇又主动提起了另一件事来：“还有，我想好了，我要申请加入神域局。” 施卿仪听他这话，马上问道：“是白药丸不够了么？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我没事，我很好。我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更有力量一些。这些等我回去了再和你说吧。如果你觉得不够正式的话，我还可以写个申请什么的。” “哦，那个没关系，不用写申请，我和负责莱州这片的黄队长说一声就行。具体……也还是等我们见面了再说吧。”听见程宇说自己没事，施卿仪也放松了些。 加入神域局会有白药丸，程宇自然是知道的，但此时程宇提出他要加入神域局的时候，心里想的却不是神域局，而是当时他准备要杀死龙娃，却又不忍将他杀死，但是自己又无法将他收容的那个瞬间。 那一刻他是近乎要崩溃的。 他遇到许薇的时候没有崩溃，遇到吕强陷害自己，把自己踢下楼梯的时候，他也没有崩溃。 但是遇到龙娃即将死于他手的时刻是崩溃的。 不是优柔寡断，也不是软弱胆怯。 是一种无力感。 一种对于自己能力不足的无奈，他本可以让他的结局更好一点。 他本不应该成为一个恶灵。 所有的这些不应该却导致了一个无辜的生命走向被人灭亡的命运。这本不应该是他去承受的。 既然他不应该去承受，就让自己去承受吧。 程宇觉得自己有责任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既然他现在已经有能力能够去处理一些普通人无法处理的恶灵事件，某些时候，也只有他能处理当下的危情，那么，他就有必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强大到自己再次面对需要杀死龙娃的处境时，他能够有能力，有力量去选择一个更加正确的决定。 这是他对当时的自己，还有龙娃的承诺。 第二十八章 录用通知 和施卿仪打完电话。程宇一下觉得有些困倦，仰头便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身边站着一个女人正在不停地摇晃他的身体。 “先生，先生……” 程宇努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车已经到站了。 车上穿着乘务员服装的女士一脸担心地望着程宇。 “您还好吗？到站了，请下车。” “哦，没事。”程宇准备起身下车，可站起来的那一刻，他却觉得身上异常地沉重。 肩上十斤不到的背包此时重如百斤。 他一下就跌坐回到了座位上。 “您真的没事吗？” 程宇缓了一会儿，随后摆手道：“没事，我慢点起。” 此时程宇就像是一个虚弱的病人，难怪乘务员小姐会对他格外关心，想必刚才对方已经唤过他几次了都没有把他唤醒。 “才刚照顾完方明，怎么就轮到我了。” 好在他自己还能站起来，他步伐缓慢地走下车，站在原地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感觉缓过来了。 “我还以为……” 程宇在这两天的对抗当中，尽量控制着火力，能用小火就绝不用大火，虽然必要时还是需要动用到恶灵的力量，但为了保存实力和体力，他一直都控制着力量的大小。 一直到昨天晚上，他都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 看来，控制用量还是能够持续输出很久的。 直到凌晨时使出了火圈，火墙等高能量的输出，他才开始感觉到了乏力，一直到刚刚彻底地发作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还是比上次感觉好些，上一次他刚刚经过烈火的焚烧，从许薇的幻域中逃出来以后，整个人都昏厥过去了。 看来先前吃过的那个白药丸还是有效的。 此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充电电池，仍有余额，但已显示用量过半，需要继续充电。 “看来使用力量的确对体能消耗较大，手上还有两颗白药丸，再吃上一颗，应该就能马上恢复到正常了。” 程宇把药丸放在包里随身带着，他赶紧拿出一颗，顺水服下。 接着拿起手机打了一辆车回家。 背靠在计程车的座椅上，程宇感觉到能量正在慢慢地恢复。 他准备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又是一个精神小伙了。 “要是能像普通人一样，只要睡上一觉就能恢复体力那就好了。” 程宇不是没有想过，有没有可能通过睡眠来恢复体力的。就像过去他过度消耗了体力，通常只要好好地睡上一觉，总能重新恢复元气，继续生龙活虎起来。 然而，施卿仪当时的回答却给程宇的心上浇了一盆凉水。 “御灵者的精力损耗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确切来说，你过去在生活中损耗的主要是体能，而你在使用身体中恶灵的力量时，你损耗的是精神力，而且是你体内恶灵的精神力。所以，哪怕是你把觉给补足了，你也只能恢复自己的体力，而不能恢复恶灵的精神力，那么你仍然会有不适的生理或是精神反应。 这便是为什么御灵者都需要白药丸的原因，御灵者的精神力只能通过白药丸来恢复。而且白药丸对身体没有毒副作用，也没有药物使用的效用递减作用，也就是说这药不会越吃越多，产生耐药性，也不会上瘾，只要能量足够，就可以停止补充，是目前最安全的精神补充剂了。” 也就是说，没有自我恢复的捷径，还是需要找到获得白药丸的途径，争取得到更多白药丸才能活命。 “等等，你说这是最安全的精神补充剂……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方式吗？” 听程宇这么问，施卿仪顿了顿道：“是的，你猜的没错。白药丸是常规的补充手段，但是在非常规的时候，也有非常规的方法……只是那些方法都不是什么正道，所以我也没有打算介绍给你。比如，像换血，向更强大的恶灵献身等等，都是风险极大，有可能造成更坏结果的方式，所以……” “我明白。”程宇知道，等到需要用那些方法的时候，自己多半就和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甚至是人是鬼也很难说得清楚了。 那的确不是自己需要提前考虑，也考虑不了的事情了。 现在程宇对于白药丸有了更深的理解了，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如同一个正在充电的电池。 电量慢慢注满。 对于一个电池来说，怎么会嫌自己的电量太多呢？ 想到自己刚才一口否认了自己身体不适，还慷慨热血地表示不是因为白药丸才要加入神域局的…… “是不是装过了？”程宇捂脸自嘲道，不禁感慨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这也就是他一时的自嘲，认真反省整件事情，他是不会再伸手找施卿仪白拿好处了。 人家已经给他指了一条道路，而他也是个上道的人。 所以为了白药丸，他也一定要开始认真地接任务干活了。 第二天早上一睡醒，程宇已经明显能感觉到白药丸将他的“电量”充满了，而且好像还有富余。 他精神抖擞地和施卿仪在约定的地方见了面。 他们在施卿仪的私人办公室见面。 是她为心缘玉石加工公司新找的办公地点，原来的那个办公地点因为许薇事件的缘故就此弃用了。 在办公室，他再一次见到了一身浅蓝职业套裙，微卷长发的施卿仪。 施卿仪请他在褐棕色软皮沙发上就座。 两人寒暄几句以后，施卿仪便拿出一个黄皮纸袋交到了程宇手中。 “你现在已经是神域局的正式成员了，喏，这是你的登记文件。” “什，什么？” 这，这就登记了？ 顺，倒是蛮顺利的，没有笔试，没有面试，甚至连个电话都还没有打过。 他还不知道同意他加入的人是谁，叫什么名。 这未免也太…… 程宇心中那两个字还没蹦出来，施卿仪就已经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尴尬和意外了。 “不要介意，程哥，他们不是草率，也不是对你不重视。这个我一会儿再和你解释，你先打开文件看看吧。” 程宇打开文件袋一看，里面装的并不是一份普通的打印文件，而是一份墨色硬皮封面的文档。 打开封面，干净厚实的金箔纸上赫然写着神域局三个大字。 下面是一份正式的录用通知。 “诚挚地邀请您加入神域局，您将作为预备役成为对抗恶灵，守护和平的光荣战士！” 落款处写着审批人黄旭峰。 施卿仪介绍过，他的身份是莱州市负责人，分管这莱州这片地区的所有御灵者。 这份录用通知制作得精美而庄重，是他想象中神域局该有的规格，也足以体现出对新进人员的尊重。 但为什么如此重要的录用通知会连一个正式的录用程序都没有呢？ 第二十九章 时机 “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单独针对你有什么偏见。所有新进神域局的成员都是这样的经历。黄队长不会亲自来见你，也没有统一的欢迎仪式。” “那也没有统一的办公地点，或者说是……行动指挥？” 施卿仪摇摇头道：“神域局有单独的办公地点，但是没有对你开放。” 这回答够直白，程宇真是无奈又无言。 一份郑重的邀请函，和一个将人拒之门外的组织，这个组织究竟是欢迎他，还是不欢迎他呢？ “不是你的问题。没有到达一定的级别，都没有权限能够知道他们真正的办公地点在哪里，因为那里存有大量的国家安全档案，流传出去会有风险，就连我们这样的公司，都会有吕强那样的人潜进来，那些资料的价值会有多大，你就可想而知了。” 的确，吕强在死前说过，他入职心缘玉石公司就是为了得到一个灵器的资料，当时他以为灵器就在程宇身上，所以每天接近程宇，向他讨教就是为了打探灵器的消息。 仅仅一件灵器，就有人会盯着不放，那神域局里大量的恶灵资料会被多少人觊觎就自不必说。 “至于为什么没有见面。也不是你个人的原因。除了黄队长亲自举荐的人选，其他渠道进入神域局的新人普遍都没有见过黄队。这主要是时机的问题，通常而言，他们会认为，时机还未到。” “时机未到？”程宇敏锐地嗅到，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嗯，因为……”施卿仪低下头，稍微想了一下措辞，道：“他们会认为三个月以后会是一个更合适的时间点。” “三个月，为什么要三个月？” 还没等施卿仪解释，程宇瞬间顿悟，“是因为大多数都活不过三个月么？” 他的猜想得到了施卿仪肯定：“你的推理和反应速度很快，这也是我举荐你的原因之一。” 面对施卿仪的赞扬，程宇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 他的心情变得迷惑而沉重。 不是说只要不停止白药丸的服用，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吗？ 施卿仪再次看出了他的疑惑。 “首先，白药丸始终是稀缺品，它的生产速度缓慢，它是从被收容的恶灵身上净化而来的，恶灵的存在本来就是有限的，能够被成功收容的恶灵就更加有限，所以神域局也不可能随意地对所有御灵者按需分配，单单是白药丸供应不足的问题，就会导致一部分御灵者的死亡。 神域局对于濒死边缘的御灵者会分发一颗白药丸，有些人能缓过去，有些人就积重难返了。 即便是参加了神域局的任务安排，也未必能活着完成任务。这又死了一部分。 就这两种原因就会死亡过半的御灵者，这还不算有一些自己作死，接了极难的野单，还有道德腐坏，不适合进入神域局的。 曾经就有一个能力很强，存活超过三个月的御灵者，他有透视的特殊能力，他用这个能力用来盗窃，偷看……总之做了很多恶事，被发现以后，就撤销了他的举荐名额。” 也就是说，这三个月本来就是一个筛选的过程，不能怕死，躲着不接任务，也不能没有能力，得从任务中存活下来，更不能没有底线，没有道德底线的强者一旦进入了一个集体，那会也难以管理，本来大家就是超能力者，进去了以后难保你造成的损失不会比收益大，最后，还要一点运气…… 谁能保证自己在这些危险当中全都化险为夷呢？ 这也难怪队长都不惜得和每个人先见上一面，从这个角度来说，当他在接到任何一个人新成员的举荐时，就意味着眼前的这个人有一半的概率会是一个死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给新人发配任务作为前期的试炼和使用，的确是更有效率的做法。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施卿仪欲言又止。 怎么，还没完？ “之所以这个时间会是三个月，除了这是在缺少白药丸的情况下，勉强支撑的体力极限，还有一点，这也会是很多人由精神损耗转为精神污染的一个关键转折点。” “精神污染？” “对，你记得恶灵的定义吧，它是由人死后的负性精神力凝聚而成的，所以说，它对人精神上的负面影响也是极具摧毁性的。当恶灵在你身上寄生的时间越久，它对你精神的影响就会越来越多地凸现出来。有些人一开始就会被影响精神和情绪，变得易怒或者是抑郁，等等，也有很多人是和你一样，原本的精神和情绪较为稳定，要经过一段时间才会凸现出精神上的污染作用。 通常而言，精神污染出现的时间越晚意味着御灵者精神承受力更强一些，能够存活得更久一些，而这个时间点很多就集中在三个月，原本精神非常正常，完好的人，通常到了第三个月也会出现异常了，这也会造成一部分困扰，而且可能比你身体受到的困扰大得多。很多人在这个阶段只撑不下去，也死亡了。所以头三个月会是一个关键期，尤其是第三个月，被人称为黑暗陷阱。” “黑暗陷阱……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恢复么？” “这相对就复杂一点了，早期的精神损耗，是可以用白药丸恢复一些的，但随着情况加重，就慢慢会发现白药丸的作用有限了。 心魔还需心药医，对付精神上的变化，有时候我们也会辅助传统的精神治疗方法来对付，比如冥想，催眠等等，但这些方法见效缓慢，还需要疗愈师的净化才会起效。 这种疗愈师也不是普通的心理治疗，而是特殊的御灵者转变而来的，数量极为稀少。 除了这个方法，我们还会建议御灵者最好要有一个自己的信仰。 信仰的力量是极强的，它能起到快速恢复和镇静的作用。 通常在精神痛苦发作的时候，它是能够保命的。 这个信仰没有特定的要求，你可以信仰某个神仙，或者大佛，只要想到这件东西，想到它的形象，能够迅速地让你恢复内心的镇定和宁静就行，重要的是，你能从信仰之物当中寻得正向的力量，回想起自己最初的模样。只要能起到这个作用，你就是信飞天意面教也没有关系。” 听到这里，程宇轻轻笑了，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冷艳美女突然说个笑话，他觉得怪可爱的。 施卿仪微微涨红脸道：“你别不信，这是真的，不过这有个前提，就是你得打心眼里相信它，虔诚地相信它。” 第三十章 信仰 “可是信仰这个东西，万一改变了，那又怎么办呢？” 程宇想起自己初一拜观音，初五迎财神的老妈，这混乱的信仰系统，哪有那么固定的呢？ 不过可想而知，施卿仪指的这个信仰并非是老百姓嘴上说着玩的那些神仙，而是自己坚持笃信的一样东西，或者是一件事。 至于这件事有多离谱，倒是没有人会在意。 “的确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信仰转变的时候御灵者的身体就会进入到一个动荡期，这个时期的御灵者身体是最虚弱的，只要安稳地度过这个时期，就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通常而言，御灵者的信仰都是保密的，你不需要告知别人你的信仰是什么，只要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以防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你的信仰，摧毁你的心智。这种情况具体会怎么发生，我知道得也不多，总之，还是保密更安全。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有人会对你坦白他的信仰，那就表明他对你有足够的信任……” “嗯……明白了。” 所以如果抗过了所有她说到的这些危险，就能一直好好地活下去了吗？ 程宇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语气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抗过这些，补充好足够的白药丸就能一直活下去了吗？” “嗯，是的。”施卿仪点头道。 程宇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拿起桌上那杯秘书递给他的清水喝了一大口。 没想到施卿仪又继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活过五六年是没有问题的。” 程宇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什么？只有五六年？ 这就是……极限了？ 施卿仪看到他这副模样，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答案的问题在哪。 “我可能还没有给你解释过，成为御灵者以后，能够安稳活到六年以上的人已是少数。因为人很难保有信仰，而且越到后面，你的身体会越来越难以抵御恶灵对你身体和心灵的全面侵蚀。到了第六年的时间，你的身体会迎来一个衰变的加速期。” “那白药丸……” 她不是说过吗，可以用白药丸来恢复精力，而且恢复的过程没有损耗…… “我的确说过，白药丸不会产生药物使用的效用递减的副作用，也就是说，这个药不会因为服用太多而产生耐药性和依赖性，不会越吃越多。 这里的前提是，它不会因为服药而产生这种副作用。 但我没有说的是，它可能会因为别的原因产生效用递减的作用。 这个原因就是你身体的衰变。 当你的身体慢慢进入到一个加速的衰变周期，白药丸的效用会大大降低，你会明显感觉自己对于白药丸的需求增加，但这不是因为你服用了过量的白药丸而产生了耐药性，而是你的身体已经无法吸收白药丸的能量了。再怎么补充也难以完全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施卿仪说话依旧直白，她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悉数告知了程宇。 只有六年么…… 程宇低着头，似在思考。 “对不起，我跟着父亲看过太多御灵者，的确能活到六年时间已属不易。”施卿仪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未免过于真实和残酷，要一个人接受自己的寿命所剩无几，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过程不会容易。 “是，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并不会在一开始告诉御灵者这个统计数字。让他们相信自己可以一直活下去，这有助于他们的精神健康和求生欲，然而，随着御灵者的数量不断增加，很多信息都可以从网上看到，御灵者理想寿命在六年左右的事实在网上也渐渐传开了。这对御灵者集体的精神健康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明明是需要信仰才能活得更久的群体，知道了这个事实以后，还怎么能保有信仰呢？” 施卿仪摇头苦笑了一下。 “所以最近神域局也很缺人才，毕竟知道了自己死期以后，抱着短期机会主义的人就更多了，很多人并不认真完成神域局的任务，只想混个白药丸的分配，然后再到市场上博一个大的。 再加上……” 这么说，程宇就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刚刚成为御灵者不久以后就去冒险接野单了。 “再加上什么？”施卿仪似乎没有把话说完，程宇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道。 施卿仪在他的询问下，继续道： “近来又有一个新的传闻，传说曾有一个御灵者在受到了恶灵的攻击以后，非但没有死亡，反而再次让那恶灵附着在了他身上，而他体内原本就附着了一个恶灵，所以这样一来，他的体内就同时附着了两个恶灵。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的身体非但没有加速衰变，反而停止了衰变。 恶灵对他的侵蚀因为新的力量涌入而达到了新的平衡。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听说他自己一个人在深山里又度过了十五年的时光，现在也不知踪迹了。 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么，你们的命运又会有新的可能……” 说这段话的时候，施卿仪一人站起身子，走到窗边，她没有看着程宇，但程宇能够看见她的眉头皱得很紧，似乎不愿将这个事情说出来。 但这在程宇看来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这样一来，不就意味着御灵者有突破六年“大限”的方法了么？ 可是施卿仪的脸色却不好看，她转过脸来看着程宇，眼里满是忧色：“我知道这对于一个御灵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没有人会抗拒延长生命的机会。但就是因为这个诱惑，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了自己的精神建设，完全投入到了一个投机的冒险当中，反正活过六年的概率也不大，他们就完全将自己的生命视为了赌局中一个骰子，随意地投掷出去，挑战和自己能力不相匹配的恶灵，无畏的死亡增加了，每个人都像赌徒，这反而偏离了他们想要延续生命的初衷。” 程宇从施卿仪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心。 “总之，这很危险。” 第三十一章 腕表 程宇完全相信施卿仪说的话。 因为如果真的有行之有效的方法可以确保御灵者在增加体内恶灵数量的同时，还能保证安全，那神域局大概早就将此法普及开来了。 就算他们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方法的人，那应该也是少数几个最先知道消息的组织。 从这个角度来说，施卿仪告诉他的消息已经是最前沿的研究结果了。 虽然这个结果略显悲观，但至少是真实的，具有很强的参考意义。 如果不了解这些，单单是听闻有方法可以给自己续命，那自然会有人前仆后继地拿命冒险了。 “谢谢。”程宇真心地感谢施卿仪的提醒。 只是这样一来，要保有信心能够长久地存活下去，就不太容易了。 极有可能让人陷入灰心沮丧，或者是放纵堕落的怪圈里，那样一来，别说为国家做贡献了，不给人添乱就算积德了。 不知道施卿仪是不是就是在担心这件事情…… “你要相信，我们也一直在努力，如果真的有了确切的方法，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公开的。” “六年时间……好像也不短，能做很多事情了吧。所以，接下来我要怎么配合你们？” 程宇淡定微笑地看着施卿仪。 施卿仪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并且能够如此理性地询问她下一步的计划了。 施卿仪的脸上也瞬间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程宇一直是一个理智的人，他总是能够考虑全局，而不只是需要别人来照顾他一人感受的人，现在施卿仪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现在，你可以和其他新进神域局的御灵者一样，接受新人任务了。新人任务通常是被监察部认定为能量和范围较小的恶灵事件，通常都是b级以下恶灵，危险性较小，而且，还有每个御灵者还会配备一个可以专门用于资料查询和通讯使用的智能腕表。” 施卿仪从办公桌的抽屉当中取出一个银黑色的金属腕表，腕表的表带部分由一种酷似银色铂金的材料制成，较之普通的表带要宽出许多，表面简洁而光滑，像是一面黑亮而带有弧度的镜子，又像个特殊的镯子，只是这镯子的质地并不厚重。 拿在手里，只有十克的重量。 施卿仪将腕表递到他手中。 “嚯，是个潮品啊。”腕表特殊的质感让程宇瞬间感觉到了它的不凡。 “你对它说声开机，它就会正式开机。而且一旦开机便不会再关机，它平时只需极少太阳能就能保持能量，而且还会自动储能，除非你把它放在完全隔绝阳光的地方，放得很久。它能够用来联络负责人，也可以查询信息。一般用语音就能控制。” “听上去像个iwatch。” “是挺像的。不过我们的机器是用于作战和信息通讯使用的，所以界面简洁，娱乐性较低，最重要的是，腕表不会受到幻域的影响，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能应用腕表和外界通信。” “哦？”程宇瞬间对手中的这个潮品另眼相看了起来，想必神域局为了要研发这个腕表，也投入了相当的精力。 “还有，我把你的事情报告给组织，这是组织分配给你的白药丸。” 施卿仪递给程宇一个白色透明的小盒子，大概和他的拇指差不多粗细。 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只放了一颗白药丸。 施卿仪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旋即解释了一句：“白药丸和数量和任务难度有一定关系，也和目前你的药丸稀缺程度有关。” 这么说来，简单程度的白药丸补给数量差不多就是一到两颗的数量了，撑死只有两颗。 那么，上次施卿仪给自己的那三颗白药丸真是很给面子了。 想到这里，程宇的心情并没有变差，反倒有些感恩。 “谢谢。”他坦然接过了施卿仪手中的那颗白药丸。 “回去你就可以自己挑选任务了，还有其他操作你也可以摸索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再来问我。” “好的。” “哦，对了，还有奖金二十万元，会直接打到你卡上的。” 这就有二十万元了？ 数额不算很大，见惯了大数额的施卿仪差点就把这茬给忘了。 但是对于过去一直按月领薪的程宇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进账了。 这钱和论坛上那些野活的报酬不能比，但施卿仪也说了，这和任务的危险程度有关。应该和和神域局相对有保障的制度有关。 “咱也算是有编的人了。”想到这里，程宇自嘲笑笑，随后他便和施卿仪道了别。 他很清楚，这个编可是用命来换的。 虽然神域局的保障很足，但这也只是针对那些私自接活，没有组织的人而言。真正在任务当中，谁也无法保证自己绝对安全。 只有提高实力，积累作战经验才是真正的依傍。换句话说，野活虽然危险，但是仍然有那么多人能够通过接野活生存下来，这就意味着还是存在很多真正有实力的人。 正所谓高手在民间。 也可能他们也有保障自己生存的组织存在，就比如吕强曾经供述出来的愚人。 愚人……他们隐藏在哪里，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神域局里说不定会有关于他们的信息。 施卿仪说过，送给他的那块腕表能够用来通讯和查询信息，能查什么信息呢？不如就用那表试试？ 回到家里，程宇立刻就摆弄起了他的腕表。 这块表现在看上去它就是一个质地特殊的手环。 他用手轻轻拨了一下腕表的表面，黑亮的手环表面立刻出现了红色的字符。 12：34。29'c。0%。 应该是时间，温度，和…… 最后一个是什么？ 程宇用指头点了一下最后那个闪着“0%”的字样。 一时间他面前的那块白色墙壁上就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投影。 是一行字：“幻域数值监测为0。” 原来这玩意儿能够探测周围的幻域值！ 幻域值是怎么确定的？应该是指幻域存在的浓度或者是范围？ 这方面程宇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或许能在这表里搜到说明。 程宇再次触摸了一下表面，上面显示的这些数值全都消失，界面切换。 上面排列了许多小的图标，全都是由红色图案勾画的。 有些一看就知道功能，比如画有放大镜的搜索和画着电话的通讯功能。 施卿仪说过这手表可以使用语音声控。 那就用语音试试吧。 “搜索。” 果然，墙上的投影由刚才的那一行幻域数值立刻变成了一个搜索框。 搜索框下有几个提示的字样，包括任务，等级，研究等。 程宇顺口说了句：“任务。” 霎时间，一张信息满满的任务列表便占据了整面白墙。 第三十二章 水管工 任务详情根据难度总共分为四页。 第一页是c－b级，即初级难度任务，第二页，b－A中级难度任务，第三页，A+高级难度任务。 另外还有一页是紧急任务。 第一页打开就有密密麻麻的任务。 比如安定路口夜猫扰民事件。馨雅小区水管漏水事件等。 安定路口夜猫事件指的是在安定路口附近常年都有野猫哭嚎的声音，虽未实际的财产损失和矛盾冲突，但居民们夜夜听着这夜猫的嚎叫，属实造成了困扰。 而且这野猫嚎叫并非只是一时一季的事情，而是夜夜叫，年年叫，就这么叫了有一年多的时间，周围居民全受不了了，集体向警方反映了这一情况。 起初他们也试图通过物业来处理这一情况，但即便物业的工作人员表示周围的野猫已经被他们清理干净了，猫咪们也已经度过了发情期，但多数住户仍然反映他们能够听见猫叫。就这样，业主们无奈选择报警了。 这事说不大也不大，倒是听着挺诡异的。 就是像这样一般由普通的办事部门，甚至是警方也无法解决的诡异事件多半就会由警方秘密转交给神域局来一起处理。 第一页大多就是这类看上去不太严重，小打小闹的事件。 像这类伤害范围极小，几乎不造成损失的事件，就被划分为初级难度任务。同时经过检测，幻域范围和数值较小，若有恶灵，也基本在c级以下，即c级初级难度任务。 更加严重一些的，则是b级初级难度任务。 打开第二页，同样也有一行行的任务名称，可是再要点进去查看详情却无法打开。 看来自己还没有权限去查看和接受中级以上难度的任务。 翻到紧急任务页面却什么都没有显示，整个页面空空如也，一个任务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 不过紧急任务这个分类听上去就挺紧急的，如果挂在这里等人来主动报名不一定会来得及吧。程宇只能这样简单地猜测。 参考第二页和第三页的任务列表，他怀疑自己很可能还没有资格参与到紧急任务中去，所以暂时就先不考虑了。 之所以程宇还是会对后面几页的任务列表有所留意，主要是页面下方都有一行小字注明了每个等级的最低配给份额。 也就是报酬和白药丸的补给。 中级任务的基础数额是百万元以上，再往上的等级，就不设上限了，会根据实际情况来商讨。 甚至也可以向神域局提条件了。 但这些都不是程宇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就在初级任务中选择一项吧，正好试试身手。” 选择哪一个呢？ 程宇发现每个任务都有一个人数限制，就像游戏开黑一样，房间人数到达设定人数即可开团。 刚才那个野猫的任务要求两人同行，但是很快程宇就发现无法报名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任务看上去较为普通简单，大家都想捡个简单的练手，所以很快就被人抢了名额。 还有一个，馨雅小区水管漏水事件，这个看着也简单，不然就拿这个先练练手？ 程宇点击选择了这个任务。 任务人数上限是两人。在程宇报名这个任务之前，已经有一个姚姓御灵者报名了。 任务栏上没有显示这位临时队友的全名，但是有一些其他的基本信息。 男性，年龄21岁，身高173，体重55公斤。 身材中等偏瘦，还有他的恶灵属性叫做穿墙人，是指能够不受物理空间的阻隔，随意穿梭到另一个空间的能力。 这个能力似乎攻击力上会比较弱，但是防御和逃遁的能力比较强。 而程宇的报名信息后面标注的恶灵属性是玉火镰，能力介绍上写的是能够驾驭火种，焚烧御敌。 说明基本准确，这就是程宇目前的能力。 从他们二人的信息来看，程宇觉得他们彼此作为组合来参与任务还是挺合适的，一个是偏进攻性的能力，而另一个则是偏退守的能力。 这样一来，程宇便看出了这种信息标注的作用所在。 挑选任务的时候除了要考虑这个任务难度适不适合自己，还可以参考队友的能力来进行挑选，对于要参加困难任务的御灵者而言，这或许也会是一项需要认真考虑的重要信息。 果然，这个表格里的每一项信息都有它的意义。 仔细地看一下馨雅小区水管漏水事件。 和野猫嚎叫事件类似的是，这件事也并未给住户和居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生活上的困扰还是给住户造成了十分不便的影响。 住在馨雅小区十栋602的住户反映，家里每到夜里安静的时候就有水管漏水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十分清晰，非常大声。 甚至在他们关上卧室的房门，入睡以后，也仍然能够听见声响。 而且声音越听越清晰，怎么也挥之不去，以至于他们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神经衰弱和睡眠障碍。 住户是一对情侣，他们也试图找过修理下水管道的工人来查看他们这层楼，甚至是这栋楼的下水管道，可检查了多次，结论都是管道没有破漏。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对情侣无奈之下选择了退租，现在那间房子已经是一间无人的房间，房东则在他们离开之后选择了报警，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房客向他提出这间房子有漏水的声音，之前的住户也曾因为这个问题而选择了退租。 警方一面继续向房东进行询问调查，另一方面则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神域局。 他们派人去到那间房子查看过，他们都直觉这件事不简单。 “就这个吧。做个水管工试试。” 第三十三章 男青年 这一次程宇准备得比较充分。 手上戴着“腕表”。身上背了一个装有足够食水的背包，甚至还带了几个修理下水管道的工具。 “真就是个水管工了。”程宇笑笑，整装出发。 出发之前，程宇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自己给她买了一套按摩椅和她一直想买却没有买过的普洱茶饼，一饼就要八万，另外还给她买了一份商业保险。 这些礼物虽算不得多贵重，不过程宇希望自己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到母亲更多的保障和舒适。 收到礼物的程母一边高兴得合不拢嘴，另一边也在担心儿子是不是赚了什么不该赚的钱，突然花钱大手大脚起来。 程宇自然是用奖金这类模棱两可的话搪塞过去了。 他没有告诉母亲的是，他还准备再开一张联名的银行卡，万一他出事了，母亲也好把存在里面的钱全取出来。 安排好了这些，他便出发了。 馨雅小区在莱州市的另一个区，距离程宇自己租住的房子有十公里的距离。 程宇用腕表上的聊天功能和队友商定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时间定在上午的十点钟，程宇一早背上他的背包乘车来到了馨雅小区。 等他到了十栋602室的时候，一敲门，却发现门没有上锁，显然已经被人打开过了。 有人在里面。 果然，程宇一打开大门便瞧见了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 “你好，你是……姚先生吗？” 神域局系统的任务详情里没有关于队友真实全名的信息，所以就以姓来指称，弄得像对暗号似的。 然而，眼前这人只是低着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打算回答程宇的意思。 怎么回事，活的还是死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遭遇，程宇养成了个新习惯，见人不是先确认对方的身份，而是先判断对方的死活。 毕竟这里已经变成死者也能横行霸道的世界了。 他走进房里，朝着客厅中央，背靠沙发的那个人走去。 从外表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个穿着卡其色衬衫的男性，半长的碎发已经遮盖了肩膀，额前的刘海也将他的面部全部遮挡，似乎多日未有修剪。 再加上他一直低垂着脑袋，程宇看不清他的长相。 不过从他的服装和气质来看，他应该年纪不大。 程宇向他走近的时候，口中还在试图呼唤他：“喂，你好？” 终于在他靠近那个男人的时候，看到了他肩膀轻微的起伏。 然而，就在程宇想要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突然动了起来。 他站直了身子，转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走了进去。 程宇被惊了一跳，他看见那个男人的脸，是一张年轻男性的脸孔。 他的目光呆滞，两眼无神，丝毫没有想要和程宇对视的意思。 程宇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种颓然。一时间竟分不清他究竟是死的，还是活的。 他该不会是…… 以防万一，程宇已经催动了手心的火种。 程宇还在心里猜想着，就见那青年走到一间卧室的门口，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随后又一把将门关上，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他走进去的时候，口中还念念有词的，程宇听不清晰，好像在说什么死了。 程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不能就这样看着那青年消失在他眼前。 他用力地将那关上的房门一把推开。 没想到眼前赫然就站着那个长刘海青年。 那青年并不是站在门后的安全距离范围之外。 而是站在那扇门的正后方。就在那扇门的宽度范围之内。 按道理，程宇一下子把那门打开，那青年应该就会被门板给砸到，以至于发出磕碰的声响。 然而，诡异的是，那门板竟毫无阻力地从青年的身上穿了过去。 或者换句更贴切的话来说是他的身体可以毫无阻力地穿过那扇门板，以至于程宇在用力地推开大门后，竟发现有一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距离十分贴近，而那人却丝毫没有被门板打伤。 活像一个没有肉体的幽灵。 程宇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然而，在他被惊吓过后，却笃定地收敛了手中的火苗。 就这么个吓人的玩意儿，程宇却断定他是个活人没错。 一米七多的身高，偏瘦的身材，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有穿越物理障碍的本事。 他不仅是个活人，还是个御灵者，是在自己此行的搭档。 他在搞什么，怎么回事？ “你在做什么？”程宇大声问他，试图将他从这种迷迷瞪瞪的状态里唤回到正常状态。 没想到，这一次呵问之后，青年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看向程宇，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自闭。” 这回程宇算是听清楚了。 自闭。应该是这两个字吧。 说完，青年又重新坐在了地上。 他的行为的确很像是一种自我封闭，自己走进房间，把门关上，拒绝沟通。 程宇却不想买账，开什么玩笑，距离夜里闹鬼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你还在这里玩儿自闭？ 倒霉催的，程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碰到的第一个队友就是这么个奇葩。 他想让自己的队友快点恢复正常，要么就让他别来这里给自己添乱。 他决定再尝试和他沟通一次。 自我封闭？ 笑死，这门根本关不住他！ “你好，姚……同学，你是姓姚么？你怎么了，是你申请了要和我一起来参加任务的么？”程宇还是尽力保持着礼貌，毕竟是自己的队友，以后还有机会合作的。 这时候，程宇又听到他嘴里在喃喃着什么，程宇低下头凑近了他的脑袋，这一次，他听清楚了些。 那青年嘴里不停说着：“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他好像陷入了一种病态的，恐惧的状态，完全无法恢复到正常的状态里来。 程宇皱紧了眉头，这副模样和那个在网上和他讨论任务时间的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难道是哪里搞错了吗？ “你是自己申请参加任务的吗？”程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施卿仪不是说过加入神域局的御灵者也是经过举荐的吗？ 怎么还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没想到青年轻微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否认了自己申请参加任务的事情，随后回答道：“是黄队长。” 第三十四章 姚辰 黄队长…… “黄旭峰么？” 莱州市的负责人？ 程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黄队长对新人标准严苛，连个简单的见面仪式都不曾举办，竟对自己推荐的人这样放水了么？ 这个姓姚的到底怎么回事。 “你到底怎么回事？”程宇快没耐心了，这房子虽属他人，但他已经想要代替主人下逐客令了。 “我们会死的，都会死的！” 终于，在程宇反复地呵问之下，那青年也对着程宇大喊了一句。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说我们要死？”程宇继续尝试和他对话。 “他们，他们全都死了……” 他们，他们又是谁？ 程宇被他这东一句，西一句整得蒙圈了，眼看这样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程宇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就当自己倒霉吧，不要再管他了。 他爱这么坐着就坐着吧，自己可没时间陪他这么耗下去。 程宇决定自己先去检查一个房间的异常之处，然后再判断一下自己能不能搞定，搞得定就搞，搞不定就撤。没什么好磨叽的。 在做下一步计划之前，程宇还是先拨通了腕表上的紧急联系电话。 这是为了避免在任务中发生状况提供给御灵者的一个求助电话。 只是现在每日都有不同的御灵者在外参与任务，每一个御灵者未必都能在第一时间和黄队长直接取得联系。 紧急电话拨通后，出现了一个女接线员的声音。 “您好，我是编号G504，请讲。”声音干净利落，没有赘语。 “你好，我是御灵者程宇。”程宇自报家门，接着就把自己刚刚遭遇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好的，您说的情况我已收到，我会以最快的时间给您答复。”说完，女接线员便挂断了电话。 不知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个情况，不过想必这位女接线员已经把自己的处境向上级汇报了。 程宇这样想着。 不一会儿，程宇手腕上的腕表就亮起了一个红色的信号灯。 一个红色的圆点在腕表的表面不停地闪烁着。 这是信息接收的指示信号。 “有回信了。” 程宇点开圆点，上面显示出了这次与他一起执行任务的队友的信息。 除了有之前了解到的体貌特征和能力属性的信息之外，还有他的姓名，以及他过往经历的描述。 总共有千字左右的篇幅，看得出是根据一个观察过这个青年的一位长者以一个第三人称的角度描述出来的。很可能就是黄队长专门为这个青年加入神域局所写下的一个备注。 “男，姚辰，莱州师范大学大三学生，化学系。3月4日，莱州师范大学文学系全系师生被困校内，遭遇恶灵飞灵的袭击，师生全数遇难，只有一人幸免……” 不用说，这个幸存者就是姚辰。 后面又大致描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结果就是只有姚辰一人从这场灾难当中幸存了下来。 飞灵是一个拥有在三维空间任意穿越能力的恶灵，更恐怖的是，这个恶灵总能悄无声息地来到你的周围，在你还未察觉的时候，对你展开致命袭击。 正是因为飞灵可以穿越任意空间，所以任何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有暴露自己的危险。 又因为所有的人都是在自己尚未觉察的情况下就已经被袭击，所以大家都在慌乱之下，还没弄明白恶灵是怎么杀人的，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一时间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开始慌乱地逃窜，大部分人都只顾着眼前，无暇顾及身边同伴，冲撞和踩踏不断发生，哭嚎和惊叫此起彼伏。 一时间，整栋教学楼仿佛陷入地狱，姚辰的心里也充满恐慌。 他向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每天宅在房里打着游戏，成绩中游，不喜社交，也没有大的抱负，周围同学都很少关注到他。 就在大家本能地都朝着隐蔽的角落逃窜拥挤的时候，他已经放弃了对于那些“热门”地方的争抢。 随着那些扎堆的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受伤，惊叫，姚辰意识到，原来那些人多的地方才更吸引“鬼”的注意。 他还注意到，所有朝着楼下奔跑，想要逃出大楼的同学，无一例外都会在他们逃到大楼门口的时候惊声尖叫，仿佛是受到了很大的阻力一般，全身瘫软下来，晕厥倒地。也就是说，这幢大楼已经被某种力量封锁住了，想要逃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还有，所有在楼内受到袭击的同学也都是忽然倒地身亡，身上却没有明显伤口，所以姚辰怀疑他们受到的攻击是来自同一种力量。 如果这种力量是在自然界中真实存在的，他觉得这非常类似于电击对人的袭击。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姚辰逆着人群跑回到了踩踏事故最严重的教室里，他跑到教室的角落，拿起一个装过空调的大纸箱子，接着就整个人钻进了箱子里。 旁边有其他准备跑出教室的同学见了他这般模样便问他是做什么，他说这是在防止触电。有些人看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没有理他，但是也有人拜托他让他们也一起躲进来试试。 这其中就有姚辰的同寝室的室友陈平，平日里就属他与姚辰说话最多，总试图将他拉进班级的交友圈里。若要说姚辰在这个学校里和谁可以算得上是朋友，就要属他的室友陈平了。 另外还有两个较为陌生的同学。 一个纸箱子躲进了四个人，非常拥挤。 不过好在这个方法似乎挺有效果，当整个楼层都陷入寂静以后，他们四个人仍旧没有受到袭击。 可是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姚辰又提出了试着将纸箱倒扣在他们的脑袋上面，这样只要他们再找到四个塑料袋子，或者其他能够绝缘的东西包住双脚，这样他们就有可能安全地离开这里了。 此时四个同学已经对姚辰完全地信任，因为此时除了姚辰，他们也想不出其他能够带他们活下去的办法。 一开始事情都挺顺利，四个同学各自找到了塑料袋子和麻布袋子，用那些袋子把自己的双脚紧紧地裹住。 他们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走出了教室，四人心中窃喜，然而，这种安全还没有维持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在他们全都安全地挪移到教室外面的时候，忽然有一双脚出现在了纸箱子的右后方，就在姚辰后边的那位女同学的身后。 姚辰心中一惊，他立刻抬头看向女生，他刚想出声大喊让她快跑，女生的鲜血就染红了整个纸箱，她喉头发紧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就双目无神地倒在了地上。 姚辰瞬间慌乱了，纸箱子里的另外两人也开始惊声尖叫起来。 他们被吓得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究竟该不该继续顶着这个纸箱。 就在他们耽误之际，左边的那个男生也顿时被人从背后袭击，鲜血从他的背上一汩汩地流下。 紧接着，姚辰又看见那双多出来的脚站在了陈平的身后。 陈平瞪大着双眼，惊声尖叫，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这时候，姚辰终于喊出了那句，“快跑！”同时，扔掉了那只已经无用的纸箱子。 然而，还是太晚了，就在陈平抬脚奔跑的那一瞬间，他的背部也被一个尖利的东西刺穿了身体。 姚辰则呆立在侧，眼睁睁地看着陈平受伤，倒地，鲜血流了一地。 他不再逃跑，心中无比绝望和懊悔。 死了，全都死了。 连陈平也…… 如果当时自己…… 他知道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因为自己的懦弱，陈平丧失了最后的生机。 就算自己说不出话来，但如果自己能够舍生救他…… 想到这一点，他对自己感到鄙夷，也不想再求生。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双多出来的脚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然后，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一把尖刀刺进了姚辰的身体，在那一刻，他明白了这个恶灵杀人的规律，也是在那一刹那，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叫哥哥 “是黄队长发现我的。” 坐在地上的姚辰忽然冷静下来，对着程宇说道。 程宇则放下手腕，看向姚辰。 对于姚辰过往经历的描写就是那么多，没有更多的分析和评价，只是就当时发生的事情做了一番记录。 也没有就姚辰是如何加入神域局的过程做具体的解释。 正巧姚辰自己在这个时候提起来了。 “他们都死了，只有我活着。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只看见黄队长，他把我带出那个地方，带出学校，还告诉我什么恶灵的事情，说什么希望我活下去的话。” 说到这里，他又将头埋了下去，程宇听出他的声音里有哭腔，有颤抖：“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让我活下去，他们都死了，我也活不久，做这些有什么意思！” 听上去他对于现在的处境生出了愤怒的情绪。 救下这么个家伙，颓丧又怯懦，现在还生出了怨怼之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倒打一耙。 有意思么？ 程宇也忍不住想问这个问题。 程宇弯下腰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的头用力的顶起。 “我不管你想不想活，我想活下去，你的命不值钱，我的命值，想死就别在这里碍事，白眼狼！” 说完程宇就转身离开房间，不再理他。 程宇说话直接，不留情面。 姚辰是一个成年男性，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程宇没有耐心去哄他。 他不清楚姚辰是出于对同伴死亡的愧疚，还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以后觉得灰心丧气，不管是哪种情绪，程宇都没有耐心去一一揣摩。 黄队长是不是选错人了呢？ 虽然从他躲避恶灵的过程中可以看出他的一些能力，但，若是对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没有珍惜和感恩之心，那还值得么？ 程宇转身不再搭理他，他走到卫生间，对着下水管道一通检查。 程宇也不是专业的，对于管道工的工作也不太熟悉，只是从网上买来了个疏通管道的电动仪。 就是当下水管道堵塞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个机器，将长长的钢绳样弹簧塞进管道里，等弹簧将管道里的堵塞物缠在弹簧上再一把将弹簧拉出。 那酸爽，那污秽，程宇可以想象，今天来一趟就别想着能干干净净地回去。 很快，程宇就开始操练起来了。 然而，当程宇用这玩意儿对着管道一通硬捅之后，再把那弹簧全部抽回，弹簧上零星地挂着几根头发丝，其余就是一点水渍，丝毫没有程宇想象的那些脏东西。 看起来这管道比他想象得要更干净，更通畅。 程宇来之前查过资料，如果上下层的管道有堵塞，或有裂缝，都有可能出现滴水的声响。 紧接着，程宇又对着其他管道疏通了一番。 总之有个孔的地方，程宇都试着弄过了。 至于管道是否有漏水，从系统给的资料上来看，也已经有多人来检查过了，结论就是水管质量正常。 那究竟会是什么原因呢？ 打开卫生间的水龙头，清水自然地从笼头处流了出来。 程宇用那水来洗手。 水量平稳，粗细正常。 看上前水管子的确没有问题。检查了一通，似乎没有什么成果。 不过程宇心里却是不慌，没有成果，已是最大的成果。 现在的局面也在程宇的预料之中，如果能让他这个半吊子水管工查出什么问题来，那不就是乌龙了么？ 他查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查不出来，就说明他来对了。 现在，整个房间都没有显出什么异常来，程宇也不好做什么，等异象出现，他才好再做打算。 天色渐晚，程宇准备到附近找个吃饭的地方，顺便看看周围的环境。 程宇从卫生间里出来，见那姚辰还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他也懒得搭理，只要一会儿不给他惹事就行。 不过他有点犹豫是不是该给这颓废青年也带一份饭，要不然任务还没完成，队友先饿晕了，到时候还真不好交代。 正想着，姚辰抬眼对他说道：“饭在桌上，我出去买了。周围没什么异常，出入正常。” 说完，他有些尴尬地撇过脸去。 程宇看着他，再看看餐桌上那盒盒饭，颇感意外。 呦？颓废青年开窍了？ 看来刚才对他的数落起了效果？ 他的个人能力是没有问题的，吃顿饭，还知道要留意周围的情况。这样程宇就可以进一步确定，直到目前为止，这座公寓从里到外都没有问题。 程宇转身在餐桌旁坐下，打开盒饭动起了筷子。 “你吃过了吗？” 姚辰点头。 “既然准备一起完成任务，那就打起精神来，别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程宇继续对他数落。 不过这句话对于姚辰的作用似乎不大，他除了甩甩额前头发，并没有其他动作。 也许是这样一个人待久了，对于什么是有精神，什么是没精神，没什么概念。 “杀马特。”程宇对他这一脑门儿的碎发着实看不顺眼。 “地上多脏，别坐地上。”程宇干脆给他下个命令，这样他总该听明白了。 姚辰听罢，果真从地上站起来，坐在了沙发上。 这下程宇算是明白了，他确实有心要留下来一同完成任务，而且他也服从自己的安排。 这是把我当老大了啊。 想到这茬，程宇就觉得自己应该负起指导他的责任来。 “你平时是不是没什么朋友啊？” 姚辰抬眼看他，那目光似乎是说“你怎么知道？” “嗨，我看你那衰样，一看就是平时没有朋友可以交流的人，要不然这事你也不至于轴成这样。你看啊，咱们虽然都是要死的人，但是吧，这死也分好死和赖死，做鬼还分个三六九等呢，你可不能现在就躺平啊。” 程宇自己平时也不是话多的人，但为了要安慰这个比他更丧气的人，他必须得提起劲来。 “这样，你也别觉得孤单，我虚长你几岁，以后就咱拜个兄弟，我做你哥，你做我弟。来，叫声哥哥。” “哥……”姚辰还真顺着程宇的话，讷讷地吐出了一个字来，可没等他说完第二个字，他就立马停了下来。 这词叫着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呢？ 程宇暗自好笑，忙打断他道：“咳咳，叫哥吧，叫哥就行。” 就这样两人一言一语地闲聊着，一起等着天彻底黑下来。 ……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程宇的耳边突然响起清晰的滴水声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身边的姚辰也才刚刚睁眼。 两人都坐在沙发上，此时天幕已完全拉下，四周夜色静深。 这状况不对。 “已经开始了吗？” 第三十六章 人腿 那水声异常诡异，清晰得不似真实。 仿佛是附在他们耳边播放的一般。 程宇起身准备把房内的灯打开查看，然而，他对着墙上的电灯开关按了几下都没有反应。 “之前我们都检查过整个房子，没有异常。说明这里的时空已经出现了异常……只是不确定异常的范围有多大。” 姚辰走到窗边查看。 “看出什么问题了么？”程宇问。 姚辰摇头。然而片刻后，他转头睁大眼睛对着程宇道：“这里滴水声更弱。” 程宇眼前一亮。 刚才他们都觉得那滴水声近得响亮，辨不出方位来。 这样说来，这水声还是有大小和方位区别的，只要拉开距离，就能找到声源。 客厅，厨房，卫生间这一带的声音都比较响亮，最后他们确认还是卫生间的声音最大。 程宇在沙发上摸到了他带来的背包，从背包里掏出了他一早准备好的应急灯。 他把灯打开，和姚辰一起，慢慢地走进了卫生间里。 进了卫生间里，程宇将灯举高，又放下，左照照，右照照，四处观察一番，但未有发现明显的异样。 他们这才稍微放松神经，继续在角落处进一步地检查。 程宇放下手中的应急灯，打开洗手池的龙头。 看看出水是否有异常。 观察了半天，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怎么看着看着，这水流……下去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都有些积在水池子里了？ “姚辰，你过来看看。” 程宇转头看向姚辰，没想到一眼就瞧见他正在拿着自己带来的管道疏通仪，对着下水管道一顿疏通。 “这个我下午通过了，没什么东西。”程宇正想叫停姚辰手中的操作，忽而，他停了下来。 姚辰手中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通不下去，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堵住了？ 怎么会堵住呢？ 下午我通管道的时候明明是通的…… 水池的下水管道和地漏的下水管道是分开的两个管子，不过下降到一定距离，两个管子就会再次合并到一个管子里，也就是总的下水管道。 难道是总下水管道堵了，所以才会连水池子一起堵着？ 可是，仔细观察，姚辰放进管道里的弹簧长度并不很长，应该没有通到总管道那么远…… 每个管道都堵了吗？ 程宇感觉更加反常了。 他准备拿着自己的那个疏通仪再到厨房里试试。 “给我吧。”程宇让姚辰把疏通仪给他，他提着应急灯往卫生间外走。 就在他要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程宇手中的应急灯却照到了一个刚刚并不存在的东西。 “这是什么……” 程宇拿着他的应急灯四处打量。 姚辰似乎也看见了那个东西，他停下了脚步。 终于，程宇的应急灯再次照见了那个东西，那东西似乎在左右移动，位置并不固定。 随着它左右移动，地上还发出“咔咔”的几声响动。 现在，灯光照在了上面，它反而不动了。 “白花花的，好像是……” 程宇看着那两根白花花的杆子，一左一右，上面还有块布遮着，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是人腿！” 那里站着个人？还是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 难怪，刚才地上会发出咔咔的声响，那是女人的鞋跟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吧。 还没等程宇想好该怎么应对，这女人的就大步流星地朝程宇和姚辰走来。 “你好。” 话才刚说出口，女人已经走到了程宇的面前。 可还没等女人应他，程宇就倏尔向后退了一大步。 当他将应急灯向上照去，想要看一看女人上身和模样时，他骤然发觉，女人的腰身上面，竟然什么也没有！ 他心下一惊，不禁吓得后退了一步。 这女人没有上身，只有一截长腿。 而那长腿还在朝着程宇二人走来。 他平稳下心态，果断地催动了手中火苗，这妖物铁定是一个恶灵，寻常女人，怎么会只靠一双腿出来活动呢？ 姚辰此时仍旧站在程宇的身侧，或许是因为太过恐惧，他此时一声不吭，没了动静。 “没事，小姚，你就站那躲好，小心别被我的火给烧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那双白腿刚刚走到程宇的面前，突然一个蹬腿，一跃而起，左右夹击，死死地夹紧了程宇的脖子。 程宇瞬间感到呼吸困难，脖颈处被这两腿夹得青筋暴起。 “力气真大……” 程宇不敢怠慢，他迅速将火催动至脖颈处，让这双美腿也尝尝火烧的滋味。 然而，令程宇没有想到的是，这双大腿的力气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更加用力了几分。 而程宇也在这一瞬间闻到了鲜肉烧焦了的糊臭味。 这腿明明快被烤焦了，怎么还这么力大无比。 随后程宇很快就明白了，正是因为这腿快要废了，所以才更加用力地绞杀自己，因为这样还有可能拿下一个人头，否则在这个时候放弃的话，就只能是白白地废掉了。 程宇慢慢感觉到呼吸变得越发困难，窒息的感觉令他感到难以发力。 与此同时，程宇看见刚才躲进了墙内的姚辰此时又墙里走了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被困的程宇，一时手足无措。 大概是看到程宇遇到了困难，他想要出手帮忙，但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又立刻缩了回去。 温度太高了，那腿已经完全被火点燃了，如果他伸手去抓，只会同那怪腿一样被烧。 “你把火灭了吧，我来拉它。” 听到姚辰的提议，程宇却没有熄火。 他深知，现在就是他和怪腿较量的最后阶段，一旦他熄灭火焰，怪腿就会释放出它的最后力量，直接将自己绞死。姚辰也绝没有力量能够将它掰开。 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耐力，谁能撑到最后，谁就能活到最后。 程宇这么想着，但他已经完全无法开口说话，也无法和姚辰进行沟通。他只希望姚辰可以保全自己的安全。 姚辰见他没有熄火，心里仍是异常焦急，就在此时，他忽然看见又有一样东西出现在了应急灯的照射范围之内。 又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过来。 姚辰定睛一看，是两根长长的手指，那手指就像灵活爬动的虫子一样，迅速地朝程宇的身体上爬去，很快它就爬到了程宇的脸上。它对准了程宇的眼睛，一左一右地，用力一插！ “啊！” 第三十七章 残肢 房子里顿时响起了姚辰的惊叫声。 原来一直在和那怪腿斗智斗勇的程宇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经爬上了另一只怪手。 正当那怪手就要戳瞎他的眼睛时，姚辰立刻伸手挡住了那双手指的攻击。 姚辰的手掌立刻吃痛，鲜血从他的掌心汩汩流下。 只见那手指的指尖狠狠地扎进他掌心的肉里。 而且那指尖在他的手掌里不停地挣扎搅动，仿佛是想要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姚辰越发吃痛，忍不住抱着手掌连连惊叫。 程宇此时也被姚辰的叫声唤醒了注意，他勉力地朝姚辰的方向看去。 见他抱着手掌不停喊叫，掌心还钻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知道他一定也遇到怪物攻击了。 程宇想帮忙却完全分不开身，心中正着急，却见姚辰一发狠，用力将那手指从掌心彻底拔了出来。 而他的手心也在那一瞬间被这只利爪捅出了一个破洞，鲜血从破口处飞溅出来。 他口中大吼着，心中的狠劲已经让他感觉不到十分的疼痛。 与此同时，程宇的火焰终于压制住了那双怪腿的力量，眼见着那怪腿箍紧程宇脖颈的力量慢慢地弱了下去。 没承想刚刚被姚辰甩到边上的手指再次爬回程宇身边，还想要对程宇进行第二次的攻击。 没等姚辰再次出手，程宇已经一把火焰将那手指烧在半空，落在了地面。 而他脖颈间的那双怪腿也在同一时间掉了下来。 那双白花花的大腿此时已经完全被烤成了黑色的棒骨。 “这玩意儿真经烧。”程宇抹了抹汗涔涔的额头。 转头看向旁边还在淌血的姚辰，两人不禁相视一笑，笑的是终于活下来了，终于化险为夷，终于…… 姚辰感觉自己心中的那层恐惧稍稍褪去了一些。 刚才不知怎么的就挡在前面了，就那么疼痛着，也不觉得如何了。 虽然并不是多伟大的壮举，也没有真正替程宇挡下所有的攻击。 但，还是比自己想象中好多了。 好像，也不是那么惧怕。 程宇也看出了这一层。 看来，除了发型讨厌了点，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嘛。 两人刚放松了一秒钟的时间，很快，他们又听见墙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动物正在管道里快速地爬行。 两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分不出数量和方位。 “是在管道里？” 二人不能确定那声音是从墙壁还是从墙壁内管道传出来的声音。 但那声响尖锐而清晰，不像寻常的空间里会传出来的声音。 有点像最开始听见的滴水声。 大概率是在水管里了，会是什么东西？ “刚才出现了一双腿，后来又出现了两只手指，这都是人体的部分肢体，那这些在管道里爬的会不会是……” 难道又是残肢吗？ 很可能它们穿梭在不同的管道之中，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每根水管都开始出现了堵塞的现象。 这样看来，管道中的残肢分散在各个角落，数量难以计数。 怎么会这样…… 它们是同属一个人的吗？怎么会同时变成恶灵的呢？ 来不及等他们细想，两人必须快些找出剩余的肢体。 “现在已经出现了双腿，还有两只手指，应该还剩下头部，上身，还有另一只手，和三只手指。”姚辰道。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可能是手指爬动的声音。”程宇进一步推测道，刚才那两只手指在爬动时发出的就是这种声音。 就像两只脚的虫子一般快速地行进。 “要把这些部位一一找出，消灭，还真是不容易，有没有可能有什么快速的法子呢……”程宇兀自琢磨着。 “就像人没了手，没了脚，还能够继续活着，但若是伤了脑袋和心脏，那就绝没有活命的可能，如果找着了这个人体的关键部位，并且消灭这个部位，说不定就能顺便将其他部位一并杀死了。” 这样一想思路就清晰了，那些爬来爬去，发出尖锐声响的东西断不可能是什么重要的部位。 对于这些不重要，只会消耗体力的东西就要先采取躲避的策略，尽量不要让它们找着自己，而对于那些更重要的部位，得抓紧时间快点找出来。 这时候姚辰突然想到什么，立马转头看向了刚才他用疏通仪捅过的那个下水道。 刚才姚辰就发现那里面堵着什么，现在所有的声响基本都来自这间屋子的墙体内部，但是并没有从地下传来的声音。 而且地漏下面的下水管道也会相对粗一些。 头……或者是其他什么部位，大概只能塞进相对粗一些管道里？ 姚辰的猜想不无道理，程宇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那底下要怎么查看才更方便呢？还是拿疏通仪去掏？ 这时候姚辰睁大眼睛想向程宇，那意思是想向他寻求意见。 程宇也在第一时间理解了他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让你去？” 姚辰点头，“是。” “你去……成么，那底下可是下水管道，不是什么寻常空间，又脏又臭的，你下去了你待哪，会掉下去么？” 程宇有些犹豫，他不确定刚才还被吓得一惊一乍的小年轻，万一在下面看到了什么，还能不能保全自己。 姚辰忙摇头道：“不会的，我可以到达任何空间，不受重力影响，不需要地面承重。” “唔……”看到小年轻为了要使用自己的能力认真地向自己介绍的样子，程宇决定要鼓励他一把。 “好吧，那你下去，有什么事情记得喊我，用腕表，这能对话的。”程宇瞅了一眼他手腕上的腕表，提醒他道，“如果遇到危险，就立刻从下面起来，听到没？” “嗯！”姚辰立刻点头。 看上去他为自己能帮上忙还挺高兴的。 第三十八章 人头 说完，姚辰转身朝地漏下面“钻”了进去。 看着他消失在地面上，程宇忍不住捏住了鼻子，想想这真不是一般人干的活儿，多脏的活儿啊，也不知道臭着孩子没有。 程宇也不确定自己刚才那么鼓励他下去是不是带点私心呢？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啊。” 程宇一边感慨一边思考着下一步要怎么做。 现在姚辰在管道里，自己守在外面，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说不定他会需要自己的协助。 不过说到协助，如果真找到了什么，他们俩要怎么把那东西灭了呢。 姚辰能下去，但身上好像没什么攻击的本事，自己倒是能攻击，但是自己又不方便亲自下去。 不过两个人要是协同合作一下，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如果用一根长绳，将他找到的那东西捆起来，再把那东西从管道里拉起来，那不就能在外面解决掉它了么？ 不过这也只是程宇在自己脑中的一个想象，具体实施起来可不可行还得验证一下。 不管怎么说，先把道具准备起来。 这屋子里有没有绳子呢？ 程宇发现自己还是思虑不周，没有提前准备一根长绳带来，现在想再外出买应该不太可能了，这屋子已经翻天覆地了，想必已成幻域，不太可能和外界相通了。 程宇拿出手机，果然，一格信号也无。 那在屋子里找找吧。 “喂，姚，小姚，你还好不？”在离开卫生间之前，程宇要先确认一下姚辰的安全。 “安，安全，程哥。”听到姚辰捏着鼻子回答了他的问题，程宇放心了下来，就是心中不禁有点想笑。 “好，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和哥说，我要去找个外面找点工具，你记得保持通话畅通。” “好。”姚辰应道。 程宇将应急灯留在了地漏的口子上，灯光顺着地漏的管子往下照着，以防万一，可以给管道里的姚辰照照明。 程宇则自己拿出手机打开照明灯，朝着卫生间门外走去。 出了卫生间，他先是到厨房里翻找起来。 此时的程宇就像鬼子进村一般，快速冲进厨房中翻找和扫荡，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找到一根可以用来捆绑的绳子就行。 可惜整个厨房也没有合适的工具，除了几个未搬空的瓷碗，连根像样的铁丝也没有。 连厨房这种惯常摆放杂物的地方都没有工具的话，那这间屋子大概率也不会有合适的工具了吧。 实在不行就把疏通仪拆了，再把那个弹簧掰扯下来试试能不能用上。 正这么琢磨着，他又在客厅和阳台各处寻了一遍。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去卧室里面找过，不过卧室里会有这种东西？ 紧接着他忽然听见卧室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对了，还有卧室没有查看过。 抱着最后一丝“淘宝”的希望，程宇走进了卧室。 顺便也看看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是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好，但如果是危险的玩意儿，他也要保证自己能在第一时间逃开，或者是消灭对方。 他先是将手机的灯光对着卧房照去，在他进入卧室之前，就已经能够将屋内的部分空间看的分明。 程宇小心地一步步走近。 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突然出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等等，地上似乎有一捆散落的绳索？ 刚才是这个东西掉下来了吗？ 程宇加快了脚步，确认房内没有异常出现之后，他就快速地走进了卧房。 衣柜的前面，就在地上，散落着一堆凌乱的绳子。 程宇拿起那绳子一看，是尼龙的质地，非常结实，长度也很长，绝对足够通到管道的下面。 真合适。 程宇心中惊喜，怎么会在卧室里面恰好有这样一段绳子呢？ 程宇抬眼看看面前的衣柜。 可能是从衣柜的顶部掉下来的？ 程宇站起身子，朝衣柜的顶部望去，程宇的身高距离衣柜顶部还有点距离，他只能打着灯对着顶部照去，略微地朝上看看。 那上面似乎还堆着一些东西，只是看不完全。 现在程宇也没有时间全部一一拿出来查看。 他拿着手中的一捆绳子就准备走出卧室。 不过还有一点是程宇心里还有点犯嘀咕的。 这屋子里面一直都没有人，怎么那绳子会突然从柜子上掉下来了呢？ 除非…… “程哥，我好像找到了。”姚辰的声音突然从腕表里响起。 “找到什么？” “一个……人头，我看到了一个人头，那头下面还有一个身子，好像手臂也在里面，全都挤在一块了，就在主管道这里，一出小管道，就看到了。” 听上去姚辰的声音还有些兴奋，并没有特别的害怕。 “全都在一起？那就是了，你没有被它伤到吧？注意安全。” “没有，”姚辰的语气有些兴奋，是那种带着惊讶和细微恐惧的颤抖，“它好像动不了了，眼睛是闭着的，她是一个女人，长头发的，太奇怪了，哥，你真应该来看看，怎么会有人以这样的姿势塞在这个地方。” 程宇知道姚辰是好奇上了。 “是啊，的确是很奇怪，不会有人把自己塞在那种地方里面吧，除非是人塞进去的。而且就算是其他人也很难……先不说这些了，我找到了绳子，不过她在主干道里，恐怕光用绳子也很难拉出来，不行就把地面和墙体敲掉一截，反正敲的也是幻域中的假墙，影响不到楼下。” “嗯，不过有点奇怪的就是，她的这张脸感觉……”姚辰的语气慢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兴奋。 “嗯？脸怎么了？”程宇一边问着姚辰，一边将目光看向了房间内的床铺。 他心里又开始泛起了嘀咕。 这床上的被单之前看明明是平整的，怎么这会儿在中间鼓起来一块了呢？ 刚才自己明明没有动过被子啊。 程宇有点奇怪，他走过去将被子一下掀了起来。 骤然间，他愣在了原地。 “那是个什么东西？” 床上放着个黑色的东西。 程宇将灯光对准那东西照了照，忽然，他心下大骇，大大向后退了一步，一下撞在了衣柜上面。 似乎是被这声响惊动了一般，那团黑色的东西骤然转动了一下。 这下程宇看得更清楚了。 那是一颗黑色的人头！ 因为整个人头都被长发包裹着，所以呈现出了漆黑的颜色，就像一个被丝线包裹的圆球，可就在程宇拿灯照向它的那一刻，它却自己动了起来。 一张人脸从黑色的头发之间露了出来。 那人脸上的眼睛骤然睁开死死地盯着程宇，程宇被吓得呆立原地。 他一时不知是该立刻逃开，还是保持原位。 就在此时，姚辰的声音再次从腕表里传了出来，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平静，也没了兴奋，他带着一丝恐惧的语气，颤抖着说道：“她，她睁开眼睛了！” 第三十九章 缠斗 程宇一度觉得自己突然耳鸣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周围的时空全都静音，而他的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呢？ 不是应该只有一个头和一个身子么？ 这是…… 程宇无法确定究竟是这个恶灵产生了变异，有了多于常人的身体器官，还是他搞错了恶灵的数量。 搞错了数量？不可能啊。 这只是新手御灵者参加的初级难度任务，怎么可能会有多于一个恶灵的情况呢？ 难道……是那种更可怕，更小概率的状况发生了？ 程宇回忆起当初使用腕表翻查系统页面的时候，标注在页面下方的一行小字…… “快上来，姚辰，快！” 过去了一秒钟，或者更久。 程宇的耳边终于重新恢复了听觉，而他的神志和思维也重新回复到了正常的反应速度，他立马大声对着手中腕表喊道。 然而，腕表那头却没有再响起姚辰回复的声音。 “喂，小姚，姚辰！”任由程宇反复大声地询问，腕表那头都再没有回应。 而在此时，程宇也骤然感觉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好像再次被什么东西锁住了，无法动弹。 原来是床上的那颗人头，看得出来那是一颗女人的头颅，她突然腾空起来，就像一个可以随意漂浮的气球一般，慢慢地移动到了程宇的面前。 就那么冷冷地盯着程宇，用她垂下地面的发丝，一点点地将程宇包裹起来。 首先是程宇的脑袋和脖子，紧接着慢慢往下裹缚。 程宇知道自己可能很快就要无法动弹了，能不能挣脱是另一回事，现在有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先做。 他朝着即将被发丝固定的手腕大声地喊道：“呼叫总部，意外情况发生，恶灵数量增多，速来援救！呼叫……” 很快程宇的嘴就被发丝全都封住了。手臂也以抬起的姿势固定在了柜门上。 而且那些发丝还在拼命地朝他的嘴里钻，他只能紧闭嘴唇才能保证那些头发不会很快地钻进嘴里，但即便是这样，有些发丝也已经透过唇间的缝隙慢慢地钻进了齿缝之间。 不能再任由这些头发继续伸展了，否则自己肯定会丧命的。 程宇立刻催动自己体内所有的火力，不只从表皮出火，还要连同身体内部，从喉管处向外喷火。 然而就是这样猛力的火势，那女人也并没有受到大的损伤。 她的头发在接触到火苗的那一瞬间立刻就从她的脑袋上脱落了下去，所有缠住程宇的那些长发都纷纷地掉落在地上。而那颗人头却完好无损地躲开了火焰的攻击，并且下意识地朝后方移动，远离了程宇这颗熊熊燃烧的火团。 程宇虽未完全将这人头击倒，好在总算打破了发丝的束缚，他立刻活动身子从衣柜旁跑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跑到门口，人头再次朝他飞了过来，再一次用长发将他困在了原地。 程宇催动火焰将其烧毁。 不行，不能再这样一直和她周旋，她的头发可以无限生长，但自己的火焰却不是，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在消耗自己的精神力。 这样消耗下去，总会耗光的。 程宇于是在被她困住，催动火焰脱困的间隙，转身朝着她的脑袋喷射火焰。 希望能够瞄准她的脑袋，一次性将她整个击落。程宇心想。 然而她的躲避速度极快，眼见程宇的攻势袭来，她立马就移到了别的方向。 太敏捷了，不行，打不死她也不能在这耗着。 程宇这么想着一边继续和她缠斗，一边朝着大门的方向后退。 终于在他就要跨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他一把将房门关了上去。 他站在门外，听到门板上传来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咚！” 程宇转过身用双手死死抵住门锁。 紧接着又传来两声撞击声：“咚，咚！” 一声更比一声响亮。 如果把手放开，那人头说不定很快就要把门撞破了。 如果被她撞门而出，一会儿还得和她缠斗，这样根本无暇分心去救姚辰。 不行，得想个彻底解决人头的办法。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程宇一边抵门，一边在脑中快速地思考着。 这个人头反应确实敏捷，但是她也是根据自己的进攻来判断自己躲避方向的，换句话说，她并不能预知自己的进攻方向。 哪怕她的速度再快，也只能在自己出手以后再行判断。 如果能够在她做出判断之前就击中她，那就能够彻底将其击杀。 想到这里，程宇有了主意。 他将耳朵靠近门板，仔细倾听屋内人头飞动的轨迹和方向。 人头的飞动基本上没有特别的规律，一时撞击在门板的上方，一时又移到门板的下方。 不过在几次撞击之后，人头渐渐保持了单一的撞击方向，她越来越向门板的中心位置冲撞，而不会耗费力气上下移动太远的位置。 大概在大门的中心位置，二十厘米的半径范围内。 那么，只要在开门时往这个方向喷火…… 一，二，三，程宇瞅准机会，当人头再次飞离门板的时候，他立刻将门打开。 一颗黑色的脑袋迅速朝着他的面门飞来，犹如一颗飞驰的子弹，迅不可当，而程宇早已做好准备，下意识地朝面前喷出火蛇。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程宇还没看清那颗人头的模样，那人头已经燃了起来。 紧接着，一声尖锐的惊叫声骤然出现在了程宇的耳畔。 又是那种近在耳孔里的声响。 余音不止，绕梁三日的混响效果，让程宇顿时觉得头痛欲裂。 他勉强地睁开眼睛。 看着眼前那只燃烧的头颅，他明白，那令他头痛欲裂的声响应该就是这颗头颅发出来的。 确切地说应该是这个女人发出来的，是从她的口中发出的尖啸。 这女人真厉害，嗓子都还不知道在哪，就能叫得那么大声。 果然，恶灵就是恶灵，这生理构造完全不科学啊！ 程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他捂着脑袋又挺了一段时间，终于，声音完全停止了下来，而那团燃烧的火焰也渐渐止息。 终于，死了吗？ 程宇走近人头看了看，那颗头已经被烧成了焦炭，除了颅骨里的几处未熄灭的火星以外，再没有了动静。 程宇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终于摆平了这个难缠的玩意儿。 但是很快，程宇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姚辰还没有回应他。 “小姚，姚辰，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我马上过去找你，你挺住！” 第四十章 驭斧斩 水管中的女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姚辰就站在管壁外面注视着她的脸。 他着实被吓了一跳，刚刚还闭着眼睛的女人，怎么突然就睁眼了？而且她已经在管道中被挤压得几近变形，怎么还活过来了呢？ 不用说，这是恶灵复苏了。 就在姚辰准备离开这个空间，逃离此地的时候，他停滞了一秒。 也就是这一秒，让他错失了逃遁的最佳时机。 他面对着这个睁开眼睛的女人，脑中又冒出了刚才闪现在他脑海中的那个念头。 是他先前没有对程宇说完的那句话。 当时他有些犹豫地说道他觉得这张脸有些奇怪，但他没有说完下半句话，程宇就没了声音。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张脸看着有些眼熟。 现在，这女人猛然睁开了眼睛，他能明显看出，这不是一双活人的眼睛。那眼睛从眼白到瞳孔处全部都是灰白的颜色，她已经没有了一双正常人的眼睛。 然而，就是这样一双发白的瞳孔，却让他再次产生了那个念头。 而且这念头越发地强烈起来。 “这女人的眼睛，我好像在哪见过……” 然而，就是这一秒的停顿，等他再想逃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 姚辰伸手往脖颈处抓挠，结果抓下来了一把头发。 头发？ 怎么在这里会有头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整个头都已经无法动弹了。 他用力地用手撕扯着缠绕他的头发，可是这些头发总扯不尽，扯下一撮又生出更多。 姚辰不敢再停留在原地，他奋力朝管道上方瞬移。 可还没移出一步，脚腕就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他越是用力蹬踩，双脚就被缠得越紧。 终于，他再次被拉回到那个女人的面前。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完全无法让自己消失行迹来逃脱，看来这个恶灵的力量能够克制他的能力。 就在他绝望挣扎之时，他大声地对着腕表呼救起来：“程哥！快来救……”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发觉自己的嘴巴已经渐渐被那长发给死死地封住了口。 而且那头发还在不停地朝着他的唇间慢慢延伸进来。 这下死定了…… 姚辰的心陡然跌入了谷底，绝望再次袭上了他的心头。 怎么办，怎么办。 真的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吗？ 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吧…… 呵，这样来一趟真的有意义吗？或许有吧，程哥加油，我恐怕…… 一瞬间，姚辰脑中闪过了无数的记忆。 被恶灵围困的学校，奔跑着的绝望的同学们，一个个死去的躯体。 还有无比恐惧的自己。 想起那个面对恶灵瑟瑟发抖的自己，想起那个因为自己的怯懦而死去的朋友。 他发出了绝望的吼声。 但碍于此时他的整张嘴都已经被头发塞满，那吼声只在的喉间颤抖，却无法发出声音。 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 窒息，憋屈。 然而，让他最憋屈的却是身体上的感觉，而是那些他不愿面对的回忆。 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自己的怯弱。 或许他注定这样屈辱地死去。 可是，程宇曾经对他说过，他对他说…… “你别觉得孤单……咱拜个兄弟……” 他好像想和我做朋友。 他好像没有放弃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再做些什么。我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也可以有勇气，有担当。 如果可以的话…… “……姚辰，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我马上过去找你，你挺住！” 是程宇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近，好像就在附近。 他来救我了？ 可是…… 姚辰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喉管已经彻底被发丝缠紧了。 真的还有办法吗？ 如果真的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一起突破这困境，他愿意…… 他什么都会愿意。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颤，一股无名的力量从他的身体深处涌现出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又能看见了。 即便被头发蒙住了眼睛，他也能感受到周围空间的结构和变化。 他“看”清了整个地下管道的构造，还看见地面上正有人拿着一把斧头使劲地朝地面砸了下来。 是程宇，他又从卧房的柜子顶上拿到了一样工具，是一把斧子。 很快，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当地面出现大洞之后，姚辰忽然感觉自己能够驭使那把斧子了。 只见那斧子犹如受到磁力的吸引一般，快速从地面向下飞冲而去，冲到管壁的外面。 紧接着，大斧一挥，头发纷纷落下。 原本缠缚着姚辰的那股力量瞬间松散开来，姚辰盯紧一看，原来那女鬼是将头发从管道的裂缝当中伸出管外，将他捆缚的。 终于不再被那长发死死地封住了。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竟都不觉得地下有何脏臭的地方了。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应该快点上去，好让自己早点脱困。 他使用瞬移的方式让自己快速移到地面，当他刚刚开始变化的时候，那女人的头发仍旧在第一时间抓住了他的脚踝。 但他凭借意念操动斧子，一斧子便将它再次斩断。 等姚辰再次见到程宇的时候，他内心的欣喜无以言表。 终于活下来了。 终于又见到了程宇，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劫后重生的庆幸，他看着程宇，笑着说：“我活下来了。” 从姚辰那还未吐尽发丝的嘴角，程宇多少猜到了他遭遇到了什么。 他既高兴又忧虑，高兴的是他看到姚辰好好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忧虑的是他不知道姚辰身上有没有问题，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还好吗？你怎么出来的？” “我刚才快死了，但是我听到了你的声音，然后……然后我就不知怎么的有了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我以前从没有过，我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我的意思是我能感觉到周围的所有事物。虽然范围不会很广，只是在我附近的一部分空间，但重要的是，我感觉自己能够使用这个空间里的所有工具，尤其是杀伤力强东西，越是这样的东西，我的感觉越强烈。然后，我使用了你的斧子，我就活下来了！” 第四十一章 飞灵的能力 从姚辰描述这个事情眼神中，程宇可以看出他对于自己身体的这一变化感到意外和兴奋。 “唔……也就是说，在刚才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你进化出了一种新的能力，只是你不确定这是怎么发生的？” “嗯，不过，不能完全说是一种新的能力，我知道这个能力的来源，它应该就是我身上这个恶灵的能力。”姚辰低头沉思道。 “是你身上的恶灵？” “嗯。我在死前曾经见过这个恶灵。就是杀光了我们学校整个年级的……”说到这里，姚辰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忧伤，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就是这个恶灵，它附到了我身上。但是一开始我只有它的部分能力，就是可以穿越空间的物理阻隔，但是事实上，我知道它还有另一个的能力。” “另一个能力？”这一点是程宇在查看了那篇有关于姚辰的信息以后也没有完全了解的。 “对。我身上的恶灵其实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否则我的学校也不会被它这样肆意地杀戮，一开始我以为它的能力是能够运用电能来电击它的目标，因为我看到的所有尸体都没有特别明显的伤口，然而，当我试着和同伴躲在绝缘的纸箱里，我们还是遭到了攻击。” 姚辰的语气越发沉重，程宇也想起了他说的这段内容，黄队长在报告中有所记录。 “后来我才想明白，这个恶灵应该是能够使用它所在空间里的所有工具来杀人，所以它的杀人工具才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我很清楚在我们那间教室里是不存在刀子的，那恶灵之前一直是使用教室里的电源来杀人的，所以我以为只要我躲在绝缘的纸箱子里就不会有事，可是一旦出了教室，我们所有人，包括那个恶灵，全都换了一个空间。它能接触到的工具也产生了变化。 所以当时我们立刻就被它用一把尖利刀子给击杀了。 我想那可能是某个同学或者老师偶然带在身上切水果的工具，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工具，在那个时刻，竟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就因为那把刀在恶灵的手里！ 可惜，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为时已晚，陈平已经……” 姚辰的声音由颤抖转为沉默，程宇知道他又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不要自责，没有人能够提前预测到恶灵的攻击，何况你是第一次和恶灵交手，能够从那次危机中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到程宇的安慰，姚辰平静了些许，他将脸一抹，抬头浅笑。 “嗯。所以，刚才我感觉自己似乎能透视整个空间里的所有物体，并且能够快速地分辨出可以输出攻击的工具时，我就想到了我身体里的这个恶灵。我知道，我也拥有这个能力了。当你用斧子敲破地面的时候，我就能够顺利地驭使它了。” “这样……”程宇听他这般描述，转而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恶灵，玉火镰。 事实上自己对于玉火镰的了解并没有比姚辰对于飞灵的了解更全面。 当时自己是在摔下楼梯的撞碎了玉火镰从而被它附身的，过去玉火镰当中的灵体一直存在于这件玉器当中，所以他也无从了解玉火镰里面的恶灵究竟都有什么能力。 除了能够生火以外，还能做什么么？ 过去程宇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这个能力拓展的原因似乎还不明确，就是因为当时他快要死了么？ 姚辰没有告诉程宇，在他死前自己脑海里浮现的那些记忆以及那些自我折磨的想法和痛苦。 还有，他在那一刻想起了程宇对他的鼓励。 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而且程宇这人，时不时就要打趣他两句，要是说了这个，自己还不知要怎么被他开玩笑呢。 虽然他也觉得当时想起程宇对他而言是一个莫大的鼓励，否则他可能都撑不到程宇来救他，就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 “咳咳，嗯，就是这样的。”姚辰清了清嗓子道。 “等等，”程宇貌似想起了什么，道：“你先前是说，你觉得你快死了，然后听见了我的声音，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有了一股新的力量。” “啊……对。”姚辰点头。 “这么说，我的声音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姚辰面色赧然。 莫名心虚是怎么回事？我确实不知道啊！姚辰暗自腹诽。 程宇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抓重点！姚辰被这突如其来的氛围感整得无语。 “这样……看来你那个时候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程宇只能暂且如此推测。 “嗯嗯，是吧。”姚辰答应着。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成功地避免了一次社死。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两人多谈一会儿，地面突然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 犹如遭遇了地震一般，两人都感觉到了明显的震感。 二人同时朝着刚才被砸破的那块地面看去。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感觉到了大事不妙。 难道水管中的恶灵又要出来了？ 之前恶灵一直是被挤压在水管中的，眼睛也没有睁开，可是姚辰看见她后，她就把眼睛睁开了。 也许就是姚辰将她唤醒了。 之前她被封在管道之后，没有移动的空间，而现在，地面已经被打破，她头顶上那根细细的管道根本无法将她困住吧。 同一时间，管道里那些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再次响了起来。 “又来了。”姚辰皱眉道。 “姚辰，你记不记得，你在水管中看到的女人，有没有下半身？” “下半身……”姚辰赶紧回忆道，“记不太清，不过她的上身是完整的，只是我来不及往下身看。” 程宇知道，当时他很快就受到攻击了，还来不及看全她的身体。 而姚辰也在第一时间明白了程宇问他这个问题的意义。 如果管道中的女人除了上半身意外还有完整的下身，那就可以证实这个房子里存在着不知一具女人的尸体，也就可以证实，他们要应付的不止是一个恶灵，而是应该有两个恶灵同时存在于这个空间里。 那样他们生存的难度就会大大地增加，不过好在，刚才程宇应该已经杀死了一个恶灵。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力量狠狠地击中了程宇的背部。 程宇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紧接着他就被一双手臂紧紧地扣住了臂膀。 那双手臂一看就是女人的手臂。 只是那手臂的力量却不是寻常人类会有的力量，它紧紧缚着程宇的身体，令他无法动弹。 姚辰看得分明，这个从背后缚住程宇的女人并没有头颅也没有下身，只有一截上半身。 “她，她又活过来了。”程宇呼吸稍显困难地说道。 看来，原本这个被分成碎块的女鬼应该随着头颅的消亡而全身灭亡了，但因为管道中的女子被唤醒，她的身体又重新复活了。 难怪管道中又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她的手指重新活动的声响。 看来管道中的女子能够同时驭使自己和这碎.尸女子的身体。 她应该很强大吧。姚辰想。 第四十二章 突发状况 不管怎么样，先救人再说。 姚辰立刻动用意念驭使那把斧子砍向程宇身后的那半截身体。 程宇此时也催动了身体里的火焰，用火焚烧着身后的怪物。 只是这怪物和先前那双怪腿一样，都是难缠的家伙，一时半会儿还烧不死。 姚辰的斧子倒是十分利索，三两下就已经将那怪物劈成了两瓣，眼见着再砍两刀，就能将其斩下。 此时，姚辰的脖颈突然被某物紧紧地勒住，僵硬无比，又动弹不得。 这熟悉的感觉…… 姚辰自知不妙，那“女鬼”很可能已经从管道中爬出来了。 程宇也留意到了姚辰的反常，他抬眼一看，心下不禁大骇。 那“女鬼”不仅已经爬出来了，而且她此刻就站在姚辰的背后。 她不是只有部分的身体，而是拥有整个完整的身体。 她的眼神发白，身上的衣裙仿佛多年未丢弃的破布一般垂挂在她的身上。身上各处污浊不堪。 她一边用头发勒紧姚辰的脖颈，一边将手伸向了姚辰的肩膀。 她要做什么…… 只见那捆缚着姚辰脖颈的头发越缠越紧，而且还在向上发力。 而她的双手一直死死地搭在姚辰的肩上。 不好，程宇心道不妙，这女人是要将姚辰的整个脑袋给生扯下来吧！ 果然，那团黑发开始明显地在将姚辰的脑袋往上拉扯。 而姚辰也终于感到了脖颈处的异样，他的肩颈开始松动，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啊！”姚辰想要挣扎，却自觉无力抵抗。 他有几次想要催动地上的那把斧子，刚才他被女人勒住的时候，斧子就已经掉在地上了。 然而，尽管他努力几次，可那斧子只是勉强从地上升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掉回到了地面。 他快没有力气了。 程宇心中着急，立刻用尽全身的力量去催动身上火焰，终于他身上的怪物就快要被他烧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整间屋子又出现了不明原因的震动。 怎么回事？ 这声震动让程宇和姚辰两人身后的女鬼都跟着停顿了一秒。 是什么动静，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真的地震了，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了，幻域之内也不受物理规律的影响。 可是刚才感受到的震动是真实的，而且这震动竟能让两个“女鬼”跟着一起愣神。 那是什么力量？ 程宇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也就是这一秒的停顿，姚辰得到了一秒钟的生机。 他立刻催动地上斧子，用力地将身后的长发斩断。 而程宇也在这一刻彻底烧死了身后的怪物。 可就在下一秒，震动再次发生。 与此同时，墙壁上开始簌簌地落下灰来。 这灰是哪来的？ 程宇立刻抬头查看墙面，然而应急灯只照向了姚辰背后的一部分墙体，照明并不完全。 程宇同时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照明灯。 灰都是从上往下落的。 而且那灰摸着就是墙面上掉下来的油漆和土块。 墙要塌了么？ 不，灰是从头顶上落下来的。 是天花板。 天花板？！ 程宇立刻拿起地上的应急灯朝天花板上照去。 果然，天花板的边缘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缝，而那裂缝还在不停地向前延展着，眼看就要将整个边沿都裂开缝隙。 这…… 以这个破裂的速度，整个天花板很快就要全部掉下来了！ 程宇和姚辰对视一眼，两人都知这情况万分危急，他们必须马上逃离这里。 顾不上什么鬼不鬼的，两人开始拔腿就跑。 然而，此时整个天花板的墙体已经彻底裂开，大片砖石快速地从房顶上重重地砸落下来。 两人眼看着房门近在咫尺，却还差了那么一步。 房顶砸到程宇脑门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姚辰也同样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房顶上的钢筋触到了头顶。 这样重的材料一股脑地全掉下来，凭一个活人的力量断没有活命可能。 就在程宇准备认命地闭上眼睛的时候，一个极速飞来的物体拉起他，快速地跳离了那块即将被砸烂的空间。 随后程宇就顺着惯性的方向重重地摔滚在了地上。 很快，程宇就意识到，自己被人救了。 这个地方是客厅位置，他应该是已经安全了。 怎么回事？ 刚才他不是还在卫生间里吗？ 身后卫生间的房顶已经重重地砸落了下来，发出一阵沉重的闷响。 轰…… 一瞬间尘土飞扬，土星四溅。 程宇吐出满口的灰尘，随后立马转身朝后查看。 只可惜此时灰雾蒙蒙，他根本看不清身后是什么状况。 姚辰。 姚辰呢？ 他活着吗？ 程宇又看了几眼，依旧灰白一片。 他，死了吗？程宇心中紧张。 他顾不得自己刚刚摔倒的那一点擦伤，赶紧从地上重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着，他的喉间已经开始感到苦涩。 他已经想好了，若是姚辰被压在了钢筋水泥之下，他也一定要把他从那里面给抬出来。 不能让他就这么留在这片废墟当中。 是死是活都要看个清楚！ 带着沉重而慌乱的心续，程宇重新走回到了卫生间里，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啊，啊！” 是姚辰的声音。 程宇心下大喜。 姚辰还活着！ “你在哪儿，我来救你！” “这，这儿！”程宇能听出来，姚辰喊得十分费劲，估计是伤到哪了，疼痛难忍。 好在他已经辨出了姚辰的方位。 他快步朝姚辰的方向走去。 终于两人在一片浓烟灰雾当中再次看见了对方。 姚辰正趴在地上，他的脚似乎被一块钢板给压着了。 而那块被压着的皮肤正肉眼可见地向外渗出血来。 程宇赶紧上前将那块压着他的钢板用力地抬起。 “怎么样，能出来么？”钢板很重，程宇使出了浑身力气，才将那板抬起半米的高度。 这个高度足以让姚辰的脚拿出来了。 可他似乎被压得麻木了，脚下怎么也动不了。 程宇也无法弯腰去帮他抬脚，他只能咬牙用两肘支撑着用力地朝前爬去。 终于，他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朝钢板外面爬了出去。 看到姚辰彻底地从钢板下爬了出来，程宇这才松手让那钢板掉落地面。 他赶紧蹲下身子查看姚辰的伤势。 “你怎么样？”看到姚辰的脚踝还在往外渗血，程宇赶紧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用那衣服给姚辰的脚踝做个简单的包扎。 “现在这情况只能简单地包一下了，厨房那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一会儿再去看看能不能清理一下伤口。” “哥，你咋跑那么快啊，我差点就要跟不上你，死里面了！”姚辰嗷嗷喊着，回想起刚才，后怕得快哭了。 第四十三章 招财貅 我这不是跑得太快，是飞得太低啊…… 不是，这梗咋还在我身上成真了呢？ 听到姚辰那么问他，程宇无奈腹诽道。 “你别误会，我刚才没跑，我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就飞出去了，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把我带出来了。”程宇忙解释道。 “带出来了？”姚辰听他这么解释，略感诧异，但很快他就相信了程宇的说法：“你这么说我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从你身上飞过，是一个白色的影子，我能逃出来也是因为我看到了那影子似乎在抓你，我下意识地也抓住了你，这才跟着你往外飞了一段。” “你也看到了那东西？是一个白色的影子？” “是啊，好像是一个人影……”姚辰一边回忆，一边不经意地看向了程宇的右侧，随后他诧异地道：“好像就是你旁边的这个影子！” 姚辰说着，伸出一只手指指向程宇旁边的位置道。 程宇立马朝自己的右手边看去，那里的确依稀站着一个人影，只是那人影隐在灰雾之中，他看不清晰。 等烟雾散开一些，程宇渐渐看清了那人影的模样。 是……龙娃？！ 是那个在余方明家里就已经被他消灭的冤死的恶灵龙娃？ 程宇记得他的模样，一身破旧的白色背心，仇恨令他原本稚气的脸庞蒙上了一层狠戾。一副龇牙咧嘴的夸张模样。 然而，此时的龙娃面色平静，不再有那种夸张的表情，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不说话，也不抬眼。 这样一看，他果然还是一个孩子啊。 脸上的青春和稚气一点不少，只是死亡让他的面色异常惨白。 “龙娃？” 程宇轻声唤他，然而，他并未有丝毫的反应。 他就像个雕塑一般，只是站在那里，对程宇的呼唤没有回应。 “刚才是你救我出来的吗？”程宇再次试图和他交流。 怎么可能会是真的龙娃呢，当时他明明在余方明的家里将他围在火堆里了，然后…… 然后龙娃看似是认输了，站在那里任他审判。 最后他抬起一只手掌，准备对着龙娃一掌拍下，却忽见他化作了青烟，飘进了自己的衣领间。 “啊。” 想到这里，程宇再次疑惑道，当时龙娃怎么会突然灰飞烟灭了呢？ 他究竟是灰飞烟灭，还是变成了什么别的东西呢？ 可能他并没有真的被自己消灭？ 龙娃身形敏捷，若说是龙娃将他从危急之中拖拽出来，倒还真有几分可能。 看着身旁这个模样和龙娃一模一样的孩子，程宇更加相信龙娃没死的假设了。 想到龙娃很可能还没有消亡，就站在自己的旁边。 程宇心里是高兴的。 虽然龙娃已经变成了没有意识的恶灵，但是…… 程宇始终相信他的本性不坏，他是遭人残害，他本不该经受这结局。 “龙娃，是你救了我吗？你从哪来啊？” 这时候，程宇的耳边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不是龙娃，也不是姚辰的声音，而是一个十分低沉浑厚的嗓音。 “咳咳，”那声音慢慢咳了两声道：“他回不了你，别一个劲逼人家了，没看人不理你么？” “话是这么说，不过……”程宇回应着，须臾，他回过神来，愣神道：“你又是谁？是谁再说话？” “这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么？我是你祖宗。” 这个声音说话的时候，程宇仔细分辨了一下。不是姚辰，姚辰始终怔怔地注视着他和龙娃，期间并未张口说话。他已感觉程宇的表情有些异常，于是挑挑眉头示意程宇，试图询问他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龙娃就更不可能了，他一直沉默地低垂眼帘，一动不动地。 那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祖宗？” 听到这个回答，程宇又下意识地想要怼上一句：“我还是你大爷呢。” 一刹那间，程宇蓦然想起自己曾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声音了。 是在心缘玉石公司的办公楼里。 当时许薇的幻域封锁了他们公司的楼层，而他们在楼梯间里逃跑的时候遇到了鬼打墙的情况，“内奸”吕强就趁此机会污蔑自己，还把自己推下了楼梯。 当时程宇身上吃痛，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立刻点燃了。 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压碎了玉火镰，紧接着，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 也正是因为这个声音对他的指引，让他要有不死的想法和意念，他才能活命。 最终他便在这意念的支撑下，挺过了当时的危机。 在大火之中得以生还，之后就被恶灵附体了。 这样说来，这个声音应该就是玉火镰发出来的？ “你是玉火镰？”程宇试着在脑海里用意念和他对话，如果他能听见的话，那就能确定他确实是当时那个在他生命垂危之时指引过他的声音。 “什么玉火镰，别拿那小儿科的东西和我比啊，我说了，我是你祖宗。” …… 好好的一个天都要被他聊死了。 “好好说话，”程宇咬着后牙槽道：“你到底是谁？”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骗你呢？”他语气顽皮，人倒是挺有耐心：“嗨，你这个不长眼的孩子，我就跟你说了吧，我就挂在你身上，你天天戴着呢。我是个老古董啦，不是你祖宗是什么？” 挂在我身上，我天天戴着的…… 程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脖子。 脖颈处的红绳子下面吊着那颗不起眼的黑色血泊。 只见那血泊石似乎微微地透出一点暗红的光。 “招财貅？！是你吗？招财貅！”程宇大感意外。 “呸呸呸！”没想到那“祖宗”第一时间就对这个称呼表示了嫌弃：“我早就想吐槽了，别给我乱起名！我叫奎，也可称我武奎，这也是你们老祖宗给我起的名儿，后来你们祖宗都死了，我还活着呢，说起来我算是你祖宗的祖宗。” 奎？是奎还是魁啊？古时候奎是通魁字么？武魁指的武举人之首，这么霸气的名字，不像啊…… 程宇低头又看了一眼这颗平平无奇的坠子。 “算了，还是叫你招财貅吧。”看着就一副不值钱的样子，程宇心想，“而且你这名字不也是别人给起的么？起名的人已经死了，那现在就轮到我给你起名儿了。” 程宇故意刺激他道。 奎在他的刺激下，说出了更多信息：“我可是上古的灵物，现在这个外形是根据古生物的模样给我锻造的躯壳，我长什么样子，你们根本没有见过！这个生物音译过来就是叫奎，但其实你们也并不了解奎的真正含义。” 奎的这段话说得霸气外露，但其中的含义深远而模糊，程宇还不能完全了解他的意思。 “那……”程宇还想再问。 地面上却再次传出了震颤的响动。 “程哥，情况不对，你和他说完了么？”姚辰紧张地提醒程宇道。 第四十四章 巨人 从姚辰的角度看过去，他以为程宇一直是在和龙娃说话。 这时候，程宇转过身来看向姚辰。 地面发出的震动是他们两人刚刚经历过的那种震感。 二人心中暗道不妙。 看来恶灵还未死绝，刚才天花板突然的掉落一定也和恶灵有关，要不然好好的房顶不可能突然就整个掉落下来。 现在程宇和姚辰二人都已经离开了卫生间的区域，两人就在卫生间外面的客厅里待着，不敢太靠近卫生间的门口。 他们都还没有再去看一眼里面发生了什么，反正灰雾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会儿烟雾散去了一些，他们反倒能看清一些里面的状况了。 “先藏起来。”程宇对着姚辰小声道，随后拉着他一起躲在了沙发的后面。 他们用沙发作为掩护，悄悄地抬头朝卫生间里看去。 此时的卫生间已由一个装修完善的厕所变成了一个只剩下水泥外墙的毛坯房，更确切地说，连毛坯都不如，就是个被打烂的毛坯。 地上随处挤压着凌乱的砖石。 突然，在那摊凌乱的钢筋水泥之中有一块钢板轻微地动了动。 紧接着那块钢板旁边的砖块也跟着一起滚动了起来。 动静越来越大，直到整个钢板都被掀开，周围的尘土也被从中划开。 有什么东西从石堆的中间爬了出来。 “是那个女人！” 只一眼，姚辰就认出了那个女人。 就是刚才用头发缠他，险些让他丧命的“女鬼”。 她还没有被压死，不过她的身上也已经出现了很明显的创伤。 她的头皮有很大一块都掀开了，露出了里面黑紫色的颅骨和血管。 她的伤口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伤口处并不会流出血液，只会露出黑紫色的肉体。 还有她手臂和大腿上都有被石块剌开的伤口，她的一只手臂也完全脱臼，吊在空中一晃一晃，怪吓人的，比她原本的模样更吓人了。 就是这样一副满身伤残的躯体，她还是顽强而顽固地从地缝之中爬了出来。 姚辰下意识地将头往沙发下偏了偏，生怕再被她发现。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还有一个人影正从卫生间的里面缓缓地走出来。 那人朝着女鬼的方向走去。 等周围的烟雾全都散去，而他也走到了女鬼面前的时候，程宇和姚辰都完全看清了他的模样。 两人全都惊呼于自己眼前所见到的。 原来这个人影竟然如此巨大。 那人影的身形至少有两个程宇那么高大。他的头顶几乎与房顶平齐，他低下头看向女鬼的模样，就像一个巨人看向一个小动物一般。 伸手立刻就能将其握在手里。 没想到，巨人果真对着女鬼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怎么，恶灵还会攻击恶灵么？ 这是什么自相残杀的画面？ 程宇彻底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 很明显这个巨人也是一个恶灵，正常人没有这种外貌和形态的。 他不只是高大，还有十分肥硕的脂肪，这种身形在异常突显的身高下，看着十分肥腻。 他的头发也十分油腻，像是一把拖把盖在头顶。 想必他也在这个房子里隐匿了很久时间，所以才会呈现出一种长久未见天日的污浊感。 程宇留意到他的眼珠子也是灰白的，这点和那两个女鬼一样。 如果他也是恶灵的话，那么这个屋子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三个恶灵了！ 这是捅了什么恶灵的窝了么？ 不会还有别的恶灵吧？今天真的能活着好好出去么？ 这就是所谓的初级难度任务？ 程宇很想@神域局出来，让这个任务举办方好好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话说这帮官方人员怎么还没有到场，再不来怕是真的要出事啊。 吐槽归吐槽，程宇现在还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他就和姚辰静静地躲在沙发后面，静观其变。 他们就躲在这里，看看这个大个子究竟要做什么。 它们恶灵之间互相争斗，我等凡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只见巨人缓缓抬起手来，而他手中正拿着一把斧子。 看那斧子的模样就是姚辰刚才驭使的那把斧子，只是那斧子到了巨人手中，也莫名变大了几分。 接着，就见那巨人手起刀落，一斧子狠狠地劈在女人的头上。 女人的头顶立刻被切开裂缝，脸从中间一分为二，有一半的脸几乎就要从头上倾斜下来。 好在脸的下半部分还是合在一起，这才让她的脑袋尚且完整地待在脖颈上。 但就是这样，女人也没有倒在地上，她依旧冷冰冰地站在原地，并且用她仅剩的头皮，慢慢延伸出长长的头发，她在试图用发丝缠住巨人的手臂。 巨人自是不会受她束缚，他被缠得烦乱，于是直接丢下手中斧子，用两手抓住女人的身体。 然后他调整了姿势，一手抓住女人的头颅，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紧接着，他开始用力将这两个部分分开拉扯。 巨人一边拉扯一边从口中发出了的低沉而洪亮的呜鸣。 显然他也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紧接着，就见女人的脖颈变得越来越细，拉扯得越来越长，终于，在一阵剧烈地拉扯之下，女人的头颅从脖颈处撕扯了下来。 头颅滚落地面，就在沙发旁边，在姚辰和程宇躲避角落的不远处。 姚辰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程宇捂住他的嘴。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人头，继续观察巨人的变化。 只见巨人扯下女鬼的头颅之后似乎并未感到完全满意，他还在低头找寻着什么。 他在狭窄的卫生间里转了一圈，接着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下姚辰和程宇只能把自己藏得更低了，完全不敢过多动弹，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不敢直接抬头去看巨人，只能凭借声音去判断巨人此时已经到什么地方了。 他经过厨房，又走进卧室，最后还是出来了。 他好像真的是在找什么。 难道，他还在寻找女鬼掉下来的头颅么？程宇猜测道。 之前他们对付过被分成尸块的女鬼，那女鬼被分成了几个部分也能对他们进行攻击。 不知道这个女鬼的头颅是不是也可以单独进行攻击。 这就意味着女鬼可能还没有完全死透。 不过如果这个巨人是在找女鬼的头的话，那他们两个人…… 程宇刚想到他们两人或许距离女鬼的头颅太近了些，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呜鸣。 那是巨人的嗓音。 巨人就在他们身后。 第四十五章 草鞋 两人此时都已身体僵直。 怎么办？ 巨人下一秒多半就要发现他们了。 姚辰此时更加压低了自己的身子，他只能祈祷巨人不会先看见他们，而是先去看旁边的那颗头颅。 然而，还没等他祈祷结束，程宇就已经感觉到了巨人的气息。 这个时候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难道就只能坐在这里等死了吗…… 龙娃在哪里？ 他还在这个房间里吗？ 程宇左右张望，奈何四周环境太暗，他也不好起身去看。 “你在找那孩子么？那我现在就把他叫来。”奎的声音再次在程宇的脑海中响起，程宇都忘记他的存在了。 话毕，那团白色的人影再次出现了。 人影飞速地从客厅的某处角落跳跃过来，一把抓着程宇的臂膀，将他从原地高高地提起。 姚辰见势再一次眼疾手快地抱紧了程宇的大腿。 两人一起被龙娃带着跳离了那个躲藏的角落。 就在他们逃开的那一瞬间，身后的巨人一把将手中的斧子朝着沙发的背后劈将下去，整个沙发，连带沙发下面的地板，全被他的斧子砍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缝。 姚辰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他再次朝着程宇嗷嗷哭道：“程哥，你能不能和那团白色的小兄弟商量一下，下次也连带着拉我一把啊，不然我真的会死翘翘的！” “好，好。”程宇满口答应，不过他自己也还没弄明白这个龙娃的行动规律到底是什么，怎么奎叫他，他就出现了。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刚从巨人的斧子底下逃过一劫，很快，巨人又追着几人的身影赶了过来。 就像拿着苍蝇拍子不停拍打飞窜的蝇虫一般，巨人不停地追赶，程宇几人则不停地逃窜。 那斧子不停上上下下，砸得整间屋子面目全非。地面犹如地震了一般，没有一块完好的路面。 “这样下去不行啊，就算龙娃不累，我也快累死了。”姚辰抱着程宇大腿的两手都快要麻痹了。 “这样下去的确是不行。”程宇也看出了问题，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们停下来思考办法。只能这样不死不活地不停逃遁着，不知在哪个瞬间支撑不住了就会被那斧子一刀斩下。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程宇决定冒险和巨人对抗试试，虽然从刚才他和女鬼的对打中可以看出，他的力量和女鬼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的能力虽然能够杀死一个女鬼，但对付巨人恐怕…… 不管怎样，到了这一步他都得试试。 他停下逃遁的脚步，不再让龙娃抓住他的臂膀。 “哥，你要做什么？” “我要试试，你记得先藏好自己。” “哥！”姚辰立马想要阻止他。 还没等程宇催动体内的火种，他却看见了前方地上有一双刚才没有看见的鞋子。 “这鞋子……”程宇呆愣在那，记忆里忽然闪过了什么。 那是一双草鞋。 草鞋…… 当时他和龙娃对抗的时候，也曾在现场出现过一双草鞋。 当时他一把抓住了余方明的胳膊，正要把龙娃从余方明的身体里给逼出来，忽然间，他的胸口被一股蛮力猛地往后踹了一脚，龙娃一下从他的手中挣脱了开去。 后来龙娃消失以后，他又在屋子的角落看见了一双之前没有看见过的草鞋。 是当时看见的那双草鞋吗？ 看模样是一样的，它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又要对我进行攻击么？ 程宇猜测道。 不过这一次草鞋没有上来就给程宇一脚，而是快步地走到了他面前，然后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程宇纳闷地看着草鞋的举动。 姚辰也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他忽然脑洞大开道：“它是不是要你穿上它啊？” 穿它？ 程宇挠头，看上去好像还真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双鞋子明显尺码太小了，自己怎么可能穿得上呢？ 程宇有些犹豫，不过姚辰继续怂恿他道：“你就试上一试吧。这又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玩意儿，说不定也能救了我们呢？” 有了被龙娃救起的经验，姚辰觉得这间屋子藏龙卧虎的，指不定从哪就能冒出个救命恩人。 而且这鞋显然不是普通的俗物，说不定里面就藏着一个什么灵体之类的东西，看上去挺通人性的。 “好吧。”程宇走到草鞋的前面，还没等他弯腰脱鞋，那草鞋就像活了一般，骤然变大了尺寸，正好能够包裹住程宇的整个鞋底，紧接着它就如同一个鞋套一般直接套在了程宇的脚上。 这真方便，还不用脱鞋啊。程宇想。 下一秒，他就听见了姚辰的惊呼声：“哥，程哥，你怎么不见了？” 只见姚辰看着程宇，却犹如看着一团空气一般，眼神完全没有聚焦到他这个人的身上。 程宇抬手在姚辰的眼前晃了晃，“我不是在你旁边吗，你看不见我了吗？” “是啊，是啊，我看不见你了。” 两人瞬间都明白了，这鞋穿上了就有隐身的功能。 这下两人真的算是有救了。 巨人一看到他们就要对着他们挥动斧子，如果能够隐身的话，那他们都能安全许多。 可是鞋只有一双…… 此时巨人在不远处也转过了身来，他再次看见了程宇和姚辰二人。 “没事，哥，你先穿着……” 程宇见时间紧迫，立刻弯腰要将那鞋脱下。 脱下，快脱下…… 可是任凭程宇怎么拨弄，那鞋都稳稳地扒在程宇的脚上。 “脱下！”终于，他着急地大喊了一声，那鞋似乎听懂了程宇的指令，立刻从他的脚上脱落了下来。 原来这草鞋听得懂我的指令么？ 他想了想，对着草鞋指示道：“去，给他穿上一只。” 果然，草鞋听懂了一般，挪了一只鞋到姚辰的脚上，他要试试这鞋，只穿一只能不能起到作用。 如果只穿一只也能隐形，那他们二人不就都能隐蔽了么？ 姚辰一穿上这鞋，也突然没了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黑暗的屋子里。 “我也看不见你了！” 程宇欣喜。 二人此时都兴奋不已，只是他们都看不到彼此兴奋的表情。 而不远处的巨人也在追逐他们的半路中，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不见他们二人了。 而他对于屋子里的龙娃并没有攻击的念头，大概是他分辨出了龙娃和程宇他们的不同。 他能判断出龙娃和他属于同类。 不过他刚才攻击女鬼的时候却没有心慈手软，这一点也是程宇暂时没有明白的，只是他现在没有时间来弄懂这事。 眼下要紧的还是要想个办法从巨人的手里完全逃脱。 第四十六章 时间扭曲 这个时候两人终于有时间停下来仔细检查每个房间的出入口。 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打开大门看看。 看看能不能从门口逃出去。 此时屋外的天色全是漆黑一片，他们也看不出所以然，只能每个出口都尝试一下，说不定能逃出去呢。 然而顺着门外楼梯爬了一阵，很快又遇上了上次在幻域中遇到的问题。 楼层数字始终未变。 “是幻域。”面对这一情况程宇已经很有经验了。 他们二人也都没有太过失望的感觉。 本就是在他们预料之内的事情。 “那窗户应该也出不去了。”鉴于上一次的经历，一旦周围空间被幻域笼罩，通常所有的出口都是封死的。 “大门出不去了，我们现在就只剩下两个脱身的办法，第一，把屋子里的恶灵全部解决掉，第二，等待黄队长的救援。”程宇进一步分析道。 两人同时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显然，第一种方法极难达成，危险又大，第二种方法，他们等了这许久，却始终不见救援人员的影子。 这时候姚辰想起了什么，他说道：“黄队长曾经和我说过，如果掉入幻域之中，身陷幻域的人他们所感知的时间很可能和外面正常的时间流动是不同的……” 听姚辰这么一说，程宇倒是有了一点印象。 施卿仪也说过类似的话，幻域中的时空都有可能被扭曲。 当时他脑海里只留了个模糊的印象，感觉幻域中的空间是有可能被改变的，却没怎么细想过这幻域中的时间也是有可能被扭曲的。 也就是说，外面的救援人员很可能已经马不停蹄地朝他们这边赶过来了。 等他们到的时候也可能只过去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可幻域内却已过去数日，甚至是数年，真就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擦…… 难怪老听施卿仪说出任务有风险，过半数的御灵者根本活不过开头的几个月。 因为变数太多了。 纵使神域局承诺了多方的保障和助力，但幻域毕竟不是他们家开的。 恶灵也不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真到了生死关头谁又能说得准呢。 所以神域局用死亡率来淘汰掉一批倒霉蛋，再从中选拔出一批真正有实力的人出来。 这个过程虽然残酷，但的确有效。 经历过这大大小小的任务和意外，能够活下来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过人之处。 没有谁可以单单靠运气就挺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和意外，如果有，那么他的运气，就是他的实力。 好在神域局的意外保险是充足的，每一个因为意外而丧命的御灵者都会得到一笔百万元的补偿，御灵者可以在生前就指定将这笔钱给予某个固定的亲友。 这就让所有御灵者都愿意在神域局的安排下安心地豁出命去完成任务。 反正都有一死，不如去放手去搏。 放手一搏…… 程宇心中感慨，不知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况是否就是到了所谓放手一搏的时候了呢？ 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说放弃的时候啊。 都还没有拼到最后一刻，怎么能够气馁呢？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需要鼓励的朋友，怎么说，也要尽力帮助彼此解围才是。 确定了心中的意念，程宇继续冷静分析道：“这么说来，等救援也只能随缘了。但我还是相信他们会尽力来救我们的，只是我们必须要努力地撑到那个时候。” “嗯。”姚辰应道。 听到姚辰的回答，程宇停顿了一秒，随即问道：“你刚刚是不是点头了？” 姚辰愣怔：“是的，怎么了？” 程宇心道不好：“我能看见点头，也就是说你动的时候，我就能看见了。” 刚才他们二人一直是靠声音辨别对方的位置，现在程宇却能看见姚辰的身影了。 “可能是这双草鞋有问题。”程宇皱眉道。 “这鞋本来是给一个人穿的，我们一人穿了一只，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姚辰不确定地问。 看来隐身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办法。 程宇更加确定了心中想要冒险和恶灵殊死一搏的想法。 刚才那巨人没有搭理龙娃，却对女鬼赶尽杀绝。 且不论这背后是什么原因，但就论和巨人的对决来说，女鬼的头颅或许可以作为一个诱饵。 如果能趁自己完全恢复可见之前跑到沙发旁边，抓起头颅扔向巨人，那头颅或许能吸引巨人的注意。 自己再趁此机会用绳子将巨人的脖子和双臂全都捆缚起来，再趁着他不能攻击的时候，将他的斧子夺下，冲着他的面门喷火，这样就能让他暂时地失去视觉和听觉功能，这样为程宇他们后续的进攻和逃跑都能提供极为便利的条件。 程宇正在心里计划着接下来的行动，脑中却又出现奎的声音。 “看来你们已经用不到这个娃娃了。那我可就把他收回来咯。” 程宇一听这话，感觉不对，忙追问道。 “娃娃，你是说龙娃么？是你把他放出来的？现在要收回去做什么？” 奎的话信息量太大，程宇一时都不知该问哪个好。 “他是我收的，自然也是我放出来的。只是现在他了了心愿，我就能将他彻底收回了，收回来就是收回来，不做什么。将他融了，吃了，都随我意。” “等等，你要把他吃了？”程宇心里咯噔一下，虽说龙娃本就是死人一个，但真听到有人要将他给吃了，程宇一时感觉不能接受。 龙娃生死应由正义裁决，或由战斗而亡，怎么会因为一个不明原因的怪物，就被吃掉了呢？ 这个奎是什么东西程宇还没弄懂，但如果他要随随便便地弄死龙娃，程宇就是不能接受。 再说了，龙娃在自己和巨人的对抗当中还能保护自己，为何要随便将龙娃拱手让人呢？ 但既然奎说自己能够吃掉龙娃，它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很多事情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在搞清它的来历之前，最好还是别和它硬刚。 “你刚才说他了了心愿，是什么心愿？”程宇奇怪地问，他从来没听龙娃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怎么这个奎就能知道他有什么心愿。 第四十七章 收容 “唔……在我收容他的时候，听他口口声声地念着一句话：‘能不能帮我找到妈妈，她一人在外面太辛苦了。’ 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他妈妈还真被我给找着了嘿。” 听奎这样嬉笑玩闹地讲述龙娃的心事，程宇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他说的是真的吗？ 龙娃真的曾经开口这样说过？怎么自己从不见他说过话。 如果他说都是真的，那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龙娃的妈妈……过去在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自己并未注意到龙娃亲人的细节。 “不要怀疑啦，你们是听不到他说话的，这是只有他在被收容的时候，才有可能流露出来的执念，也只有极少对人间还有牵挂的灵体才会有这种情感的流露。而这种语言也只有我们这样的灵物才有可能听懂哦，一般的喽啰可是没有这种本事的。 人类更是狗屁不通。 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 花语只待鸟虫解。 就像一株植物，它的生长与衰败，自有自己的一套语言，岂是人类能够悉数了解的？” 程宇有点无语，感觉他在装逼，但是没有证据。 不过程宇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奎的意思是，他能听到龙娃说话，而身为人类的程宇是听不见的，而且恶灵只有在被收容的时候，或者说是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说出自己的执念或是情感。 那么，这句话对于龙娃而言，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一句话。 龙娃的母亲…… 余方明的调查资料里只写了龙娃出生于一个穷困的农村家庭。 但是龙娃不可能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他一定有自己的父母，再穷困，他都会有自己的亲人，再渺小，在他的双亲眼里，他也是一个不可取代的宝贝疙瘩。 孩子不明不白地出了意外，做父母岂有不伤心的？ 只是后来他的父母是如何面对这事的，程宇确实不知。 程宇想要试着用腕表来联系施卿仪，看看她能不能给自己提供一些关于那个案子的细节。当初他将龙娃的事情报告给施卿仪以后，就是她在找人处理。 可是，现在自己身处幻域，不知道自己发出去的信息是否会有所延误。 “他母亲死了。家里一直只有他和他母亲两个人一起生活，父亲长年在外。出事以后，母亲找过好几日，但都无果。最后她走到河边，等待孩子回家，但是孩子终究没有再回来，她便脱下草鞋，走入深潭湖底。”耳边再次响起了奎的声音。 走入湖底…… 程宇听着，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沉入湖底。 等等，草鞋？ 程宇看看自己脚上的这双草鞋。 “难道，就是自己脚上的这双草鞋？” 难怪，那日他和龙娃对抗的时候，突然冲出一双鞋子踢在自己的胸前。 原来那就是龙娃的母亲！ 母亲随着儿子的离世也跟着他一起去了，并在儿子死后成为了一个继续保护儿子的存在。 每当龙娃遇到危险，那双草鞋便会出现。 今天这双草鞋会出现大概也是因为生怕龙娃遇到危险吧。 若要说每个恶灵都是由人的负性情绪幻化而来，那龙娃的母亲一定是因极度的丧子之痛和思念过度而弥留于世的。 生要护儿周全，死亦不能放手。 爱子之情难以割舍，纵使生死隔绝，爱却不绝。 也难怪龙娃要说出那句：“妈妈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希望能够找到妈妈。” 母子连心，他或许也已知道母亲正在世间飘荡，魂不安宁。 所以当得知自己要被收容了，也希望能同妈妈一起。 想到这一层，程宇心中唏嘘。 这故事听了任谁不会有所感怀。 “你既知道他希望你帮他找到妈妈，你怎么还想着吃了他？” 程宇心中不解。 他说的那个吃，是那个意思么？把他吞进肚子里，杀死他？ 程宇仍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想到那奎却晃悠悠地回答他道：“怎么，这两件事有冲突么？他让我帮他找妈妈，我帮他找到了，现在我就想吃了他。正好，他们母子俩我一并吃了才痛快！” “你……”程宇一时语噎。 这个奎根本没有真心帮助龙娃的意思。 帮了人家，反手就将人家全吃进肚子里这叫什么事？ 是玩弄人家，还是凌辱人家？ 愤怒的情绪渐渐涌上程宇的心头。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就是了，何必这样羞辱人家，何况是面对龙娃这对身世可怜的母子，这还是个人么？ 然而转念一想，他还真不是一个人。 所以他没有人类正常的情感逻辑么？ 程宇心中发寒，他不再觉得这个来历不明的小物件有何可爱之处了。 相反，他生出了一丝警惕。 程宇完全不知道这个奎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冷血。 这个物件自有他的可用之处，但在使用他的时候也绝不能完全信他。 “呵，你说要将他给吃了，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让你给吃了么？”程宇试探着奎的话头，试图寻找帮助龙娃母子脱身的机会。 “哦，那倒不会情愿。只是他的主人根本无力保护他罢了。”奎晃悠悠地带着点挑衅的答道。 什么？他的主人？ “不用怀疑，那个人就是你啦。”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继续道：“收容一个恶灵需要几个条件同时满足，这点他们没和你说过吧。最首要的就是让这个恶灵臣服于你，只有你在力量上征服于他，在情结上解惑于他，他才可能彻底地拜倒于你。在这个前提之下，你还需要一个足够容纳恶灵之力的容器，容器越好，你能容纳的恶灵就越强大，可容纳的数量也就更多。所以收容也是一个极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好在那天你身上正挂着我呀。” 程宇在脑中梳理着奎这段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他打败龙娃的那天，龙娃在力量上，并且在情感上臣服于自己了，从这个角度来说，龙娃是被自己收容的。只是当天自己一直戴着这颗招财貅，所以龙娃就被装进了这只招财貅的身体里。 奎说这话的意思也就说，他所在的这颗吊坠，原本就是一个容器，是一个装载恶灵的容器。这么说来，他自己就是一个容器咯？ 容器本身会有意识，会和人说话吗？这一点施卿仪倒是没有和自己说过。 腕表上的系统暂时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说明。 这一点只能等之后有机会了再弄清楚。 “也就是说，龙娃是因为臣服于我，才自愿被收容的。” 想起那日自己要杀死龙娃之前，自己也曾痛苦挣扎，最后还是因为自己对龙娃做了帮他调查真相的承诺，才让他放下戾气，不再反抗。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彻底地放下了前尘恩怨，臣服于自己。 再接着，他就变成了一缕黑烟，飘进了自己胸口的那个吊坠。 对上了，所有细节都能对上，事情应该就是像他说的那样，龙娃是因为自己自愿被收容的，只是恰好因为自己身上挂着一个天然的容器，所以他就被收进了这个容器当中。 第四十八章 契约 那这样说起来，龙娃不能算是他收容的，应该说是他们一起收容的。 而且在这个收容过程中，程宇自己是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 若是没有龙娃对他的臣服，龙娃根本就不可能被那个奎收了去。 就像奎说的那样，自己从名义上可以算得上是龙娃的主人了。 也正是因为自己是他真正认可的主人，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地保护自己的安全吧。 看见龙娃正在拼命地保全自己，所以他的母亲也自然地将自己当作了保护的对象。 从这个角度来说，程宇觉得自己同时承蒙了他们两人的恩情和保护。 谁说恶灵是没有人性的魔鬼。 我看，没有人性的根本不是恶灵，而是这些放弃了人性的怪物。 像奎这样的怪物，才是真正的恶鬼。 “打狗还须看主人。既然你是我祖宗那辈儿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吧。龙娃是我想保的人……保的鬼，你不能动他。” 听了程宇的话，奎仿佛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 他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就凭你……也想要命令我？” 谈笑间，他的语气转而变得威严。 那一刻，程宇能感觉到他话语中不容挑衅的威信和杀气。 这种杀气是在他过去的言语之中不曾透露出来的气息，仅仅是透露了一些气息，程宇就感觉到一股寒气贯穿了他的全身。 奎的威胁不是说着玩的，在那一瞬间，程宇完全相信，他是可以说到做到的，而且可以瞬间将他和龙娃等人送入黄泉。 程宇皱紧了眉头。 现在情况不太乐观，他不知道奎的力量不知是从何而来，又积蓄了多少年的实力。只能粗略地判断自己是绝不能够与他硬刚的，很可能落得个以卵击石的下场。 得改变策略。 好在奎一直都只是在威胁，还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他似乎一直都对自己很有耐心，和自己废那么多话，他怎么不直接动手呢？ 程宇思考着，却听奎继续说道：“虽说我是你祖宗，尊老爱幼的基本道德我还是知道的，所以我一直很爱护晚辈啊。怎么，长辈不发飙，当我是死的啊？奎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哦。” 程宇听他这话感觉哭笑不得，就他这残忍冷血的模样，还谈什么人的基本道德。 他怕是连基本的人性都没有。 现在他说的每句话，程宇都不会再轻易地相信了。 总之，他就是不同意放过龙娃了。 那可怎么办地好，把他从脖颈处扯下来，砸到地上看会不会砸坏？ 不过砸坏了他，不知道对龙娃会不会有影响…… 正当程宇暗自谋划的时候，奎又发话道：“还是我来给你指条路吧。我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就放过龙娃母子。我不只会放了龙娃，还能帮你们杀了这讨厌的巨人，保你们安全离开。” 程宇双目圆睁。 他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奎说了他会放过龙娃，还能帮他们打败那个难缠的巨人？ 既然奎能够以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这番话，那么他应该就有相应的实力，这也说明，奎的实力可能真的远超自己的想象。 如果他真的能够放过龙娃，打败巨人的话，那就能够同时救下龙娃和他妈妈，还有姚辰，当然，还包括他自己。 这就太好了，真的能这么好么？ “我答应你……”程宇真的觉得没有什么会比这个结果更好了，然而，在他答应的那一瞬，他还是提着一颗心问了一句：“等等，你想要的条件是什么？” “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 “什么意思？” 程宇心中那种不良的预感又升了起来。 “字面意思。我想要占有你的身体。” “占有我的身体……”程宇皱紧了眉头问道：“那，我呢？” “你就死了吧。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你的身体依然健在，你的思想应该也还在，只是无法支配你的身体罢了。” “什么？！” 如果一个人身体还健在，甚至还有自己的思想，却再也无法控制这具身体，那也死了有什么分别！ 那就只能像一个废人一样，每天看着别人摆弄自己的身体？ 程宇深深叹气，自己刚才想得果然没错，这个玩意儿就不是个好东西。 口口声声说着什么爱护晚辈，实则是惦记着自己的性命啊。 难怪他一直耐心和自己周旋了这么久，又是威胁，又是谈条件的，原来他的目的在这里。 他一直想要的就不是龙娃的性命，而是自己的性命。 程宇心中生出更深的寒意。 这个奎老属实狠辣，还善耍弄人心，把人的弱点和诉求都摸得透彻。 提出了一个程宇怎么也难以拒绝的交换条件。 要牺牲自己才能换得他们的平安么…… 程宇一时无法下定决心，纵使钓饵诱人，但程宇也绝不能轻易地交出自己的身家性命。 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程宇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再认真地思考一番。 等等，如果奎老能够直接占据他的身体，那又为什么要询问他呢？ 也就是说，他之所以要在这里和自己谈条件，一定是有他想要却又不能直接得到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就是自己的身体。 更进一步来说，就是他要自己的身体，又不能直接就夺了去，还必须要经过自己的同意。 看上去是这样的了，他需要得到我的同意，才能得到我身体的使用权。 想到这一点，程宇的思路瞬间清晰了许多。 既然他想要这个，而这东西又必须得到自己的同意，那也就等同于自己也有了谈判的资格。 “这样吧，我也想和你谈一谈条件。”程宇道。 “哦？说来听听。”奎好奇地问。 “我把身体出让给你，但你不能完全地占有我的躯体，当我想让你回到那个吊坠里的时候，你就要回去，但是我能承诺，在你杀死巨人之前，我都不会干涉你。” “唔……”听上去奎真的在思考程宇的条件了，“你认为我要占据你身体就是为了帮你杀死那个巨人么？呵……” 程宇也知道自己说的这条是个漏洞，只是他希望奎占据他身体的时间能够尽可能地短。 “我……” 程宇正要妥协，却被奎打断道：“不过我不介意在刚开始的时候，慢慢地来，就按你说的来吧！ 既然同意，就不能反悔，签字吧！” 一瞬间，程宇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幅巨大的卷轴，上面写着上古的文字，程宇隐约能够看懂其中几个，像是甲骨文，其余一概不知。 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手掌像是被人抓住一般，急不可耐地就朝卷轴的末端按下手印去。 一时间掌印处透出万丈光芒，刺得程宇无法直视，他用手掌挡住那光亮，却见一束金光钻进了他的身体。 第四十九章 怪物 “老子终于自由啦，哈哈哈！”程宇听见自己的耳畔响起巨大的轰鸣，实则是奎老在肆意地喊叫。 其实就是程宇自己的嗓子喊出的声音。 只是他对于自己的这声喊叫十分陌生，像是一个被人支配的木偶，他的灵魂被人关进了躯壳深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人指使和摆弄，自己却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他看见姚辰正用呆愣的目光看着自己。 姚辰刚才也看见了一个金灿灿的卷轴，只是一刹那间，那卷轴又消失不见了。 而在程宇按下手印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那个过程快得不容眨眼，仿佛是在得到程宇的初步同意之后，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变出了协议，生怕程宇事后反悔。 这更加印证了程宇先前的推测，奎老要想侵占自己的身体就必须得到他的同意。 只是程宇不免有点后怕，还没来不及细看卷轴上的每一项条款，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签下了卖身契，不会有诈吧？ 程宇越想越不对劲，一开始奎老是要自己的整个身体，结果自己只是谈了一下条件，他就立刻答应了。 怎么有一种被人开了高价，自己只砍一次价，就被老板立即拍板成交的卖场即视感。 我是不是卖亏了啊？ 程宇心里不禁犯嘀咕，奎老这个滑头，这么多年在人间没有学好，营销手段一套套的。 哎，只是现在再想这些也晚了，卖身契已签，还不知道这个合约到底要履行到什么时候，履行到何种程度。毁约的代价又是什么？ 站在一旁的姚辰隐约感到有什么重要的转变在程宇的身上发生了。 但他也只能静静地看着。当他试着询问程宇：“你怎么了”，回答他的却不是程宇的答复，而是一副让他完全陌生的面目。 程宇的表情和气势都和刚才变得不一样了，他浑身都散发着无可阻挡的野蛮气息。 在那股野蛮的气息中还充斥着满满的杀气。 他微微低着头，木然的脸庞上却不自觉地透着恣意和癫狂的表情。 灼灼的目光中仿佛燃烧了一般，让人一眼瞥见便望而生畏。 仿若一个重生归来的王者，金光灿灿，无人可敌。 就连姚辰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程宇怎么了？ 此时的程宇眼里全然没有了刚刚一起患难的伙伴，他恣意地狂笑着，疯狂着。 他大笑着享受自己久未体会到的自由和快意。 受困了千万年之久的躯体，在他得到释放的那一瞬犹如久旱逢甘霖的龟裂野地，饥渴地吸吮着这久违的雨露。 和自由一起释放的，就是他身体里的杀意。 他抬起眼来扫视着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一砖一瓦，最后他的目光略过身边的姚辰和龙娃，直直地落在巨人的身上。 那双眼睛就仿佛是寻找猎物的猛兽，一下子就被这片区域中最肥硕的猎物给吸引住了。 此时存在在程宇体内的他本人的意识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里涌出的狂喜，那是看到了猎物的兴奋，而不是准备击杀敌人的警惕。 此时的程宇正经历着一种奇异的感受，他发觉自己并不完全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他也是拥有知觉的。 只是现在他所有感觉到的知觉，既属于他自己，又不属于他自己。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情绪和感受的调动，毕竟那是自己身体产生的感受，但他又完全无法控制这种感受的变化。 他只能任由自己的情绪被人操纵着朝着自己未知的方向变化着。 同时，当奎在他体内调动力量的时候，他也是有所感觉的。 他只是感觉自己体内异常的燥热，而且这燥热的程度早已超过了他平时所能达到和控制的程度。 他已经在精神上感觉到了难受和刺痛，然而那燥热还在一点点地叠加和攀升，全然没有理会程宇自己的承受极限。 “来吧。让我过过瘾。小东西。”奎露出了轻笑的表情，连带着程宇的嘴角也轻微地上扬。 此时的巨人也已经被充满杀意的程宇吸引了注意。 他转过身来，双目无神地盯着程宇。 姚辰看着这一幕，心知下一秒钟这里即将陷入混战。 而程宇此时也已经听不到姚辰的声音，他只能躲到大门的后面，继续观察这里的变化，另外再多次地拨打腕表上的求助电话。 能不能打通不管，死马当活马医了。 如果程宇败下阵来，他就准备带着程宇逃到门外先躲躲。 只见程宇毫无惧意地朝着巨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巨人还像刚才那般，举起斧子就要朝程宇的脑袋砍下去。 程宇却也不躲，就这么呆立地站着，任由巨人的斧子朝他劈下。 姚辰惊呼危险，立马就要冲出门外去救程宇。 然而，还没等斧子落下，就见那只斧子已经掉落在了地面上。 姚辰刚刚迈出步子却又停了下来，他使劲眨眼，却没有看见刚才程宇做了什么举动让巨人的斧子从手上滑落下来了。 再仔细一敲，原来巨人的斧子不是整个从他手中掉落的，而是从手柄处被切成了两段。 连着斧头的那一段也掉了下来，另一半仍握在他的手中。 想必巨人也和姚辰一样，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已经丢失了自己的武器。 在他思考着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程宇再一次出手。 他快速地抬手在空中一划，巨人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方向。 下一秒，巨人的整个手腕就从手臂的前侧缓缓地滑落了下来。 姚辰彻底看傻了眼。 就连程宇身体里的程宇本人也被自己刚才那闪电般的动作看呆了眼。 这行动速度是程宇不曾想象过的，就算龙娃在场，也绝做不到这种超越人类反应速度的动作来。 简直睥睨人类最短的眨眼速度。 “你是怪物吧……这真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奎的确是一个怪物，而程宇却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是一个人类。 “你这腹肌只有一块啊，啧啧，该减减肥了，影响我发挥了都。”奎还嫌他不够快。 姚辰这下完全没了紧张感，彻底由一个害怕的参与者变成了场外的吃瓜群众。 就差穿上拉拉队服摇旗助阵了。 当他看见巨人因为右手被砍惊讶愤怒得开始咆哮，他却在一旁大声嘚瑟道：“程哥，揍他！” 第五十章 死亡的感觉 对于姚辰这突如其来的气氛组行为，程宇没有意外，也没有排斥。 反倒显得很是受用。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都透露出一种迫不及待的杀戮欲望。 “来吧。” 只见那巨人也丝毫不甘示弱，断了一只右臂的他顺势将整个身子蜷成一个巨大的肉球，不由分说地便朝程宇的方向压将过来。 程宇就站在他面前的不远处，相比起来，他和这个巨大肉球的体积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等级里。 下一秒，他就被这个巨大的球体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肉球碾过了他的身体，让他瞬间嵌进了水泥地里。 他就像一张被压扁的肉饼，面如土灰，仰躺在地。 程宇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挤压感，只一瞬间，这种挤压就突破了他的承受极限，他的骨头就像被人捏碎的外壳，破碎地散落一地。 这一刹那，程宇确定自己已经死了。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然而，他的思维却没有停止，他还没有彻底地失去意识。 甚至没有因为疼痛而感觉到昏厥。 他就这么清醒地感受着自己跳动的血脉和汩汩渗出的鲜血，疼痛丝毫不减。 这个时候，在他的身体里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是奎。 他在程宇的头脑里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啊，这感觉真好……骨头好像都断了，感觉好痛啊，我好久没有这么痛过了，真是太痛快了。这具身体真是太痛快了！” 程宇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有病。 自己都快痛死了，他还这么高兴？ 敢情他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就在这里可劲造？ “好痛，真的好痛，哈哈哈，肉体，这就是鲜活的肉体啊……” 奎还在说着疯话。 此时，巨人变幻而成的大肉球已经迅速地碾压过整个房间，他以极其猛烈的撞击冲向这个房间的每一块砖瓦，很快房屋的每个角落都被碾压得破碎不堪，没有一块完整的墙体能够保存下来，也没有一个活人可以逃脱他的攻击。 姚辰试着在碎片横飞的乱石堆里躲过肉球的攻击，上蹿下跳，应接不暇。 龙娃从他的身边飞过，快速将他背起，这才让他稍有喘息的机会。 “还得是你啊，好孩子，你终于认得我啦，我是你程哥的朋友。以后也要记得救我呦！” 然而，龙娃也没有很好的对付巨人的办法，他只能像个弹跳的跳蚤一般，不停地躲避，但他没有让他彻底停下来的办法。 地面上程宇仍旧躺在那个碎裂的大坑里，一动不动，仿佛死绝。 “程哥，程哥！”姚辰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呼喊着程宇。 “吵死了……”奎的声音再次在程宇的脑中响起，语气极为不耐。 程宇听到奎的声音，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终于有反应了，还以为自己就这么交待在这里了。程宇虽是这么想着，身体却仍然不能动弹。 而奎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就那么待在原地，神神叨叨地，仿佛很享受的样子。 程宇倒是疼得快要麻木了。 仿佛是被搅扰了清梦一般，奎抱怨了一句，接着就在程宇的身体上面催动了一团火焰。 程宇很是意外，他没想过自己在如此支离破碎的状况下，竟然还能催动火焰。 要照平时，他是断不可能做到的。 这一定都是奎的作用。 程宇再一次感受到了奎力量的强大，真可说是深不可测。 照平常来说，御灵者每催动一次身体里的恶灵力量都会耗费自己的精神力，只要自己的精神力不足，就不太能够使出足够的招数了。 更不要说自己在这样支离破碎，完全无法动弹的情况之下了。 奎用起自己的身体就犹如玩泥巴一样，想捏扁就捏扁，想搓圆就搓圆，丝滑得不费力气。 刚才看他重新点燃身体，仿佛也没费好大力气，自己在他手中就像不灭的火种一般，随时都有使用不完的精神能量。 而且他对于自己身体遭受到的巨大损伤，也不以为意，还显出一副十分陶醉的样子。 程宇不能理解，这种非人的疼痛，在他的感受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疼痛对于他而言有什么意义？ 难道他有受虐倾向？ 是个抖m？ 程宇心里一激灵，完了，他要是个抖m，那自己还能好么？ 就在程宇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在房里四处碾压的肉球似乎停了下来，就停在程宇的身边。 程宇能够感受到他渐渐停在附近的响动。 “他这是要干什么。” 肉球仿佛像一个观众一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程宇燃起的火焰。 或许他也会奇怪吧，这么个被他碾碎的人还能闹出什么动静？ 程宇这么想着，没想到下一秒，肉球就再次朝着他滚了过来。 擦…… 这是准备在碾压自己一次，把自己彻底碾碎啊！ 程宇心中大喊，但是身体却一动也无法动弹。 怎么办怎么办，眼看着厚实的肉球再次朝着自己碾压过来，身体却仍旧毫无反应，程宇开始怀疑自己对于奎的实力高估了。 难道他真是个…… 就在程宇绝望之际，他的肉体再次承受了来自肉球的一次碾压。 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面部都被碾碎了。 一只眼球被挤出了眼眶，鼻梁也直接压断。 血腥的味道直冲鼻腔，这一次他彻底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然而就在这样濒死的状态之下，他仍然没有死亡。 他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只是他不确定自己体内的奎是否还活着。 只见身边的那个大肉球此时也燃起了幽幽的火焰。 怎么，他也烧起来了？ 看起来是这个大肉球企图用他快速地碾压来扑灭程宇身上的火苗，然而没想到在自己的迅猛攻势下，火苗不但没有被扑灭，反而自己也被点燃了。 程宇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呵，看来我这火还自带酒精啊，越扑越旺。” 这团肉球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更加快速而猛烈地在房间各处滚动扑腾，试图要通过这种快速的动作来扑灭身上的火焰。 然而，他身上的火苗非但没有被扑灭，反而越烧越旺。 很快，他就像一个被炙烤的火球，浑身都被火焰灼烧着，完全地淹没在了火蛇之中。 “呜！”巨人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呜鸣，他的身形也由肉球重新恢复成了一个断手的高大巨人。 第五十一章 心脏 只见他慢慢跪倒在地上，眼见着就要躺倒在地上了。 无论他怎么挣扎，那团火焰只会越烧越旺，看起来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只能等着火焰将其慢慢烧死。 呦…… 这是什么邪火？我的火还能这么用？ 程宇自己都惊讶了。 他不曾发觉自己的火焰竟有如此强悍的一面。 “这样看来，他就只能默默等死了？” “不，他怎么会默默等死呢？”奎很肯定地否定了程宇的疑问。 程宇用他那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一旁的巨人，他倒要看看这个巨人还能使出什么招。 然而，紧接着，程宇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 原本被碾碎了麻木了的肢体全都自己爬行，抖动了起来。 它们此时正在慢慢地挪移自己的位置，慢慢将自己回归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果然就像泥人一般，原本被压碎的肉体，此刻似乎又要自己拼凑起来了？ 程宇有些不敢相信，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周身肌肉和器官的变化。 这个过程让他的内脏和肌肉全都慢慢地归位了，全部不费力气，轻松自如，仿佛这就是人体自带的能力一般。 疼痛的感觉也随着脏器的归位慢慢减轻了。 当他的整条双腿都恢复原样以后，他就能够重新站起来了，仿佛从未受过半点损伤一般。 再接着，他就看见自己站了起来。 当然，现在是奎在控制着他的身体站起来的。 他重新站起了身子，而他的上半身还未完全恢复完整，但他却丝毫不慌，自如地伸出一只残缺的大臂，地上的那只碎裂的前臂就一边修复着，一边自动朝着大臂的关节处飞了过去，只听咔嚓几声，两段断臂就自然地拼接在了一起，断裂处也看不出丝毫破损过的痕迹。 手臂舞动起来的感觉没有丝毫的不适。 就这样，他的所有器官都在他行走的同时，一点点地自动恢复到了原样。 这个时候，程宇有了一种错觉，仿佛刚才的疼痛都是幻觉。 他就这样仿若无事地朝着巨人一点点走了过去。 那巨人眼看着程宇朝他走近，眼里的白色瞳仁似乎显出了一丝恐惧，他想要伸手抵挡程宇的靠近，可惜跪在地上的他已经无力起身。 这个样子的巨人还能怎么反抗呢？ 奎还需要做什么？ 只见程宇走到举人面前却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再往前走近巨人。 但他转身却朝着巨人的背后走去。 当他走到巨人后背正中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接着，他伸出了右手，朝着巨人厚实的后背直直地伸了过去。 他要做什么？ 去拍巨人的背？打他？ 好像都不是，只见程宇伸直的手掌丝毫也没有弯曲，就这样对着巨人的后背直插了下去。 是的，没有借助任何的工具，同时，也没有感到太强的阻力。 程宇的指尖就这么直捅捅地将巨人的后背刺进了他的肉ti。 程宇感觉自己的指尖仿佛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当他划破那具陈腐的肉体时，皮肉的质感都十分僵硬。 而这僵硬又带来一种结实紧致的手感。 手掌穿过层层肌肉的时候，那紧实的感觉又会从四面八方包围住自己的整个手掌。 程宇怔怔地看着自己这只不断向前深入的右手，心中已经跑过了一万只的草泥马。 奎是有什么恶趣味么？ 他在干嘛啊。 干嘛一副这么享受的样子。 程宇能够感觉到奎的情绪和肌肉控制的感觉。 奎正在一点点地剥开巨人的肌肉组织，动作不紧不慢，似乎十分享受这其中的感觉。 他还听见奎在嘴里小声地嘀咕着：“要到了，要到了。” 真是不堪入目…… 可是程宇完全无法制止这个荒唐的过程，奎依旧将他的手慢慢地往前放进巨人的身体里。 巨人本就是一具死尸，身体撕裂的过程也不会有血液流出，只是他仰头呜鸣着，可以看出他也十分痛苦和恐惧。 但他却丝毫没有力量可以挣脱程宇放在他后背的手。 他已经被程宇的火焰烧得站不起来了，轻举妄动只会让他体内的火势愈发凶猛。 终于，程宇的手抓到了一个什么肥大圆润的肉体，他一遍遍用力地揉掐着那处肉ti，并且畅快地哈哈大笑道：“抓到了，抓到了！” 而巨人也在程宇抓到他那处内脏时，剧烈地呜鸣和挣扎起来。 这时候巨人已经完全顾不上火焰的灼烧和控制了，他被人抓住了最关键处，他知道自己立刻就会被绞杀，所以开始拼命的挣扎。 可他越是猛力地挣扎，他体内的那处内脏就越是被程宇拉扯得痛苦，他于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能哀嚎。 程宇猜测奎让他抓住的那个地方就是巨人的心脏。 原来他要找的就是他的心脏。 杀个鬼而已，废那么大劲干什么，用火不能烧死他么？ 非整这么变态干嘛。 就算是杀一个死人，程宇都感觉这程度有点过了，这分明是nue杀啊。 他对巨人没有特别大的仇冤，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抗，而他能够感觉到巨人此时的恐惧和痛苦。 没想到奎在这个时候放开了那颗肥硕的心脏，转而摸向了他体内的另一个方向。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停顿，用力地往外一扯，就将那东西扯出了巨人的体外。 巨人又是一声长长的哀嚎。 程宇看见他手里握着一个黑乎乎的肉体，程宇猜测那是巨人的肝賍或者是脾賍。 他在干什么啊…… 紧接着，他就看见自己抬起了那只握着内脏的手，将他靠近了自己的嘴巴。 什么？！ 程宇内心无比地抗拒，然而他却无法反抗奎的举动。 因为现在这具身体丝毫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程宇这下才觉后悔，先前跟他签订协议的时候就不应该说让他使用自己的身体到对付巨人结束为止，谁知道他会用这种方式对付巨人啊。 为什么要吃ta啊，ta看上去那么难吃！ 不对，ta根本不是吃的东西啊！ 啊啊啊！ 任凭程宇在脑中如何挣扎咆哮，都无法阻止奎自顾自进食的举动和心情。 看得出来，奎对这个美食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丝毫也不理会程宇的抗议和反对。 “先吃这个小家伙吧，如果把你吃完之前，你就死了，那多扫兴啊。” 程宇眼见着奎把块内脏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原来刚才他不直接摘了巨人的心脏，是为了要留巨人一个活口，好让他能在巨人还未死绝的时候吃到一个新鲜的死人肉？ 说起来真是讽刺，这是新鲜还是不新鲜啊？ 原来奎的血xing与残bao远在他的想像之上！ 他不仅喜欢看着自己受虐，也喜欢nue待别人。 完了，一切都晚了，程宇只能闭着眼睛咽下了那块新鲜的死ren肉。 第五十二章 灵魂的样子 在程宇的舌尖触到那块死肉的刹那，冰凉，结实，血xing的感觉涌上味蕾…… 像是一块过期的猪血。 程宇从生理到心理都感觉到了极大的不适，即便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他的意识已经在脑中疯狂地呕吐了。 “别吃别吃……”即便程宇在脑中不停地抗拒，但他也无法阻止奎张开他的嘴巴开始大快朵颐地品尝着手中的美食。 奎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停地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看得出来，奎对于手中的美食甚是满意。 随着奎的进食，程宇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愉悦的情绪反应。 他的整个大脑都开始因为这顿美食加大了多巴胺分泌，他的心情和肌肉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振奋。 “真是美味啊……” 听着奎用自己的嘴巴发出连连赞美，程宇的大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撕裂和晕眩。 他知道自己正在吃的东西非常恶心，他也非常排斥那个东西的味道，但是，伴随着奎进食过程中产生的愉悦感受，程宇自己的感觉也产生了一种混乱和混淆。 恶心吗？但是好像挺好吃的…… 好吃吗？不，不，这是个死人的内脏！ 程宇的内心除了混乱还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他能觉察出奎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让自己产生改变。 而他还不知道这种改变会通往什么方向，最后会有什么结果。 “别抗拒，它真的很美味，恶灵是在原主死亡以后不久异变的，异变之后不再腐化，相当于是一个天然的保鲜体，它吃起来很新鲜呢。” 奎似乎是注意到了程宇的挣扎，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对着身体里的程宇说道。 保鲜体…… 也就是说，这个恶灵的肉质和他刚刚死亡的时候基本是一样的，还保持着新鲜的味道？ 想到这点，程宇仔细地品味了一下自己口中的血和肉。 好像还真是…… 虽然有血腥味，但还并不十分腥臭，也没有腐臭的味道。 原来，没有死很久就成为恶灵了么？ “怎么样，我说了，味道不错吧？”奎又在他的脑中和他对话道。 什，什么？！ 虽然不是腐肉，但这也是死人的肉体，而且是完全生食的血肉，哪有什么好吃可言，简直变态，恶心！ 程宇再次感觉到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奎倒并未在意他的想法。 他继续将手伸进巨人的身体里，并从巨人的身体里又掏出了其他的不同部位。 他掏出了其他部位的内zang，一口接一口地尽情享用着。 而眼前的巨人也一点点地虚弱了下去。 随着奎的不断掠取，巨人彻底躺倒在了地面。 他的白色瞳仁渐渐消失在微闭的眼皮里，他的能量也在一点点消散。 与此同时，程宇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变化。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越来越多的能量，他的力气在增大，肌肉在增长，他体内的火种似乎也充足了燃料，随时都可以引燃一场巨大的火焰。 先前所有的疲累，消耗都一扫而空。 只是不知为何，他体内的那股气力，好似带着一股寒气，从他的脑后直灌足底。 这在过去是不曾有过的。 每当他吃饱喝足，还补充了足量的白药丸后，他也会产生类似的，元气大涨的痛快感，但那股元气总是让他感觉内心暖暖的，热热的，从不会产生这种冰冰凉凉的寒意。 然而此时程宇却顾不上这许多，他赶紧催促奎道：“恶灵已经死了，你应该要离开我的身体了，我们有协议。” 虽然程宇并不确定那个莫名出现的协议是否能够约束这个无法无天的奎老，但既然协议是奎自己提出来的，他就要探探奎的口风。 “唔……是这么说不错，不过，他还没咽气呢。” 看上去奎并不想违反他们的协议，只是他还想再赖一段时间。 没死透？ 那他想干什么，总不会要把整个巨人都吃下去吧！ 想到这里程宇脊背发凉。 没想到下一秒，奎便将自己的手伸进巨人的身体里，直摘心zang，动作利落爽快，掏出心zang便一口吃了下去。 巨人又睁开眼睛，干嚎了一声，紧接着就彻底闭上了眼睛。 而程宇也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寒意从他的喉管蔓延到全身。 与此同时，程宇留意到巨人的瞳孔变成了黑色，体型也缩小了许多。 此时再看，他已经不像是一个巨人，只是一个体型中等的普通男人。 “这应该就是他原本模样吧，为什么体型会膨胀至那副丑陋的模样？”程宇不禁自问。 “因为这就是他灵魂的样子。”奎答道。 灵魂的样子？ “什么意思？”程宇感觉他的话别有深意。 “那你还是自己问他吧。”奎没有耐心地道。 说完，奎就咻地一下，快速从程宇的身体里面钻了出来。 程宇看到一股黑烟从他的身体里面飘了出来，接着又钻进了他的吊坠里。 看来奎已经离开自己的身体了。 程宇心中大喜，他试着动了动自己胳膊，果然胳膊能够跟随他的意志自由活动了。 他又跳了跳，心里好不快活。 没想到奎真的帮助他杀死了巨人，而且信守承诺，把身体还给了他。 他正高兴，想要看看姚辰和龙娃在哪，可没想到下一秒，他就感觉一股寒气在自己的体内弥漫开来。 全身都仿佛都被冻住了一般。冰冷寒气直逼心口。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种虚弱的，晕眩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躺倒在地，他的耳边远远地响起了姚辰的声音，还有大门被爆破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呐喊声，命令声…… 一时间所有喧嚣的声音闯入他的耳际，但是那些声音又仿佛离他很远，和他隔着一个遥远的时空。 在他眼前，他只看见了那颗头颅。 那颗被巨人砍下，一路滚落在地上的头颅。 那个女人的眼睛也变了，变成了黑色的瞳孔，这样看来，她更像是一个正常的普通女人了。 第五十三章 墨镜男 “程哥，程哥！” 不知过去多久，程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耳边也响起来了一个越来越近的声音。 “程哥，你感觉还好吧？” 是姚辰，程宇一睁眼就看见姚辰的长刘海在自己眼前晃着。 他一下就清醒了许多，还嫌弃地白了一眼道：“我没事啦。”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以后，程宇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的声音仍旧虚弱，明显是没有完全恢复体力的状态。 他的身体也依然寒冷，即便盖着被子，他还有一些畏寒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 又是因为作战过后的精神力的透支么？ 但是这次感觉很严重，还有了一些新的症状。 程宇留意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张医院的病床上，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床头上的急救设备也十分齐全。 似乎是住进IcU了？ 真的有这么严重么…… 程宇想要问问姚辰，自己到底怎么了，这时候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眼戴墨镜，穿着墨绿色格纹衬衫的男人从门后走了进来。 这件衬衫的颜色有些复古，也很鲜亮，程宇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衣服，只见他的衣服上方印着一个标志，是一个由拳头组成的长城，这个标志既有钢铁意志的形象表达，又有中方文化的展示和传承，标志的下方还细致地织有d.S.h.F.A的英文字样，也就是神域局的官方英文名称：dead Soul&halucinatory Field Administration，直译过来就是死灵及幻域管理局。 “这是准备走向国际化啊。” 程宇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同时也意识到眼前走进来的这个人就是神域局的官方人员了。 组织总算派个人来看自己了。 给机构卖命了这些日子，还没有个自己人来见见自己，这次要再没有人来真是感觉说不过去了。 施卿仪曾经说过，神域局的内部人员都有统一定制的服装，但并不是在任何场合都需要穿着。 穿上制服更便于成员之间互相辨认，但若是在作战的时候，或者是某些不便暴露身份的场合，也可以不用穿着制服。 等他们安然地度过前期的新人期，自然就会有人给他们发放神域局的制服。 也就是说，眼前之人在组织里的身份一定是高于他们的，说不定就是管理他们的那个黄队长？ 这样想着，程宇的心情还有点激动。 然而一直坐在床沿的姚辰却背对着门口，冲着程宇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意思似乎是让程宇不要出声，或者是让他不要太过高兴？ 程宇一时没有弄懂姚辰的意思，但他大致明白姚辰是要让他警惕这个刚刚走进来的人。 程宇很快就平稳了情绪，仔细打量这个墨镜男究竟要做什么。 这个男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也就和自己差不多，皮肤晒成了古铜色，但肤质十分紧实，看得出平时没少锻炼。 男人一开口就是十分磁性而温和的语调。 “程宇你好，我是莱州市区东部片区的负责人，我叫林蔚仁，是莱州市行动支队的副队长。” 姓林……原来不是黄队长？ 还有一个副队长？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副队长，程宇甚感意外。 “没听施卿仪提过……” “哦，这是黄队长最新的任命，我原是在黄队长底下作战的中级御灵者，现在片区管理压力大，人员组织任务紧，所以黄队长就提了我。” 似乎是觉察到了程宇的意外，林蔚仁自己做了解释。 “哦。”程宇也礼貌地点头回应道。 林蔚仁刚才一直都是站着和程宇说话，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他便在程宇的床沿，也就是在姚辰的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一些了吗？” “嗯，好点了，就是身上还感觉还有点冷。” 林蔚仁对着程宇看了看，似乎是在观察什么，随后微笑道：“哦，有好点就好，有什么不舒服的都可以说，有什么事就找护士，这家医院是专供神域局内部人士治疗的医院。” “哦，这样？那神域局对内部人士的待遇还挺好的。”程宇奉承了一句。 林蔚仁也笑笑道：“那是自然的。你们为做任务受伤了，那是一定要小心调养的。这个……你除了冷还有什么感觉吗？” 这下换作程宇停顿了，他对着林蔚仁的墨镜看了两眼，随后答道：“倒是没有特别的，就是身体冷些，盖着被子就还好了。” “哦，好的。那你有什么不舒服话的再说吧。多注意休息。等会我让护士给你弄些吃的进来。” 说完，林蔚仁就起身和程宇，姚辰道别。 说他有其他事情去忙了。 等他走了，姚辰才开口道：“这人你要小心，你别看恭恭敬敬的，但是他……” 姚辰说到一半，程宇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他这才意识到这样大声地评论他们的上级并不安全。 这是神域局下辖的专属医院，他们应该对这个医院进行了全方位的监管。 这个病房里也应该有实时的监控，他们说的所有话都有可能会被别人录下来。 可姚辰憋不住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程宇，他还想继续说什么，程宇却压着他手道：“我知道他有问题。” 见姚辰有些意外的表情，程宇继续小声道：“他和我说话始终都没有摘下墨镜，这点就不对劲。” 程宇分析道：“或许只是无心之举，不过可以看出他没有想要让我认识他的意思。” “还有，虽然他一直都很礼貌，但他和我的对话一直都停留在我的身体上，似乎他很想要弄懂我的情况，可是如果我的身体有什么状况，他应该第一时间就能从医生那里得知详情，何以要一再反复地询问我细节。一定有什么是他很想了解，但又不方便直接说得事……” 姚辰赞同地晃动指头道：“你说得没错！我还……” 他压低声音，凑近程宇的耳边道：“我还看见他在另一间办公室里和另一个人争执，我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但是我听他提到你名字了，还提到什么放弃治疗！那个人我认得，就是黄队长，我见过黄队长，他在向黄队长申请放弃对你的治疗！” 第五十四章 恶灵对抗 听了这话，程宇也颇为震惊。 他的第一反应是，姚辰会不会看错了。 当他睁着眼睛怔怔地看向姚辰的时候，姚辰则同样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如果姚辰没有看错的话，林蔚仁真的向黄旭峰提出了放弃对自己的治疗，那么自己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严重到他们觉得应该放弃对我的治疗。 程宇兀自思索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让他们现在还没有彻底放弃我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这些都是问题的关键，只是程宇现在还没有办法得知答案。 “对了，我晕倒以后都发生了什么，你仔细和我说说。” 这时候姚辰才想起来，他还没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程宇，他立刻说道：“对对，我还没把后面的事和你说呢。你晕倒以后，林副队他们就带人闯进来了，只是那个时候那个大巨人已经死了，他死了以后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那个被他砍头的女尸也恢复了原貌。我们一起把她的头拼到了她的身子上面，我突然就认出了她来。我认得她。” 说到这里，姚辰停顿了描述，他微垂眼帘，似乎在脑中浮现了什么画面。 “我认得她，她和我原来是同一个学校的，我们还在一个社团里，我们约着一起去做志愿者。但是那次她没有来，后来她也没有再来，再往后，我都没有见过她了。 她是我的学姐，老师说她已经修完学分申请提前毕业了，现在她在校外工作，学校不对她的行踪负责。 可是，我并不了解她在哪里工作，我们就此断了联系。 我一直都记得她。 那时候我入校不久，她组织了一个做公益活动的社团，我就是加入那个社团才认识她的。 她为人很朴实，家境也很普通，平时穿的都是一些旧衣服，但她还是非常努力乐观地生活，除了学校的学习和活动，她还会抽时间到校外去给人当家教挣生活费，我们都可佩服她了。”说着说着，姚辰的语速越发欢快，仿佛他口中的那个学姐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然而，接下去的话却让他的语气一时停滞下来。 他看着雪白的被褥，一时不知该继续开口：“怎么会是她……” 半晌，他抬头看向程宇，眼眶微红道：“我根本没有认出她。” “会不会……认错了？”程宇小声反问。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认错了。但是，他们找到了日记。” “那个学姐的日记？” 姚辰点头：“嗯，当我们把她的头颅拼在身体上面以后，她的目光就转向了一个地方，我们朝着那个地方翻找了一番，最后在一堆碎石堆里找到了一个背包，背包里还有一本日记本。看方位那里应该是在衣柜的附近。” 程宇忽然想起，他被困在幻域当中和第一个分尸的女恶灵恶斗的时候，他在衣柜的上方找到了绳子，当时他觉得那上面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工具，但那时候他没有更多的时间把那里面的东西都翻出来看看，现在想来，这个背包很可能也堆在了衣柜的上面。 “林队长最先把日记翻开来看了，我也在他旁边跟着看了一遍。这才确定了写字的人就是我的学姐。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尸，就是她……” 程宇能够感觉到姚辰当时的那份不愿相信又无法逃避的心情。再次提起时，他的目光里依旧透露着深深的无望。 “她在日记里写了什么？” 姚辰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答道：“是这个地方出事的原因，是她们死亡的原因，是……是这个畜牲！” 说着话，姚辰露出了咬牙切齿的憎恶表情。 他在说谁？ 女尸还是巨人？ 他们的死亡是意外还是另有原因？ 看姚辰的表情，这里面应该有个需要为此事负责的始作俑者。 “是谁杀了他们？”程宇着急地问。 “不是他们，是她们。是两个女生。” “两个女生……你是说，死亡的是两个女生？那那个男人……” 姚辰点点头：“就是他。” 他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就是始作俑者。 一个男人，杀害了两个女人，最后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巨型的恶灵。 也就是那个巨人。 可是，怎么会呢？ 既然那两个女生都是被他所杀，那他又为什么会变成恶灵？ 还有，两名受害女性，为什么一个变成了身体各部分别爬行的奇怪生物，另一个却是身体完整的存在呢？ 这个时候，程宇忽然想起，巨人在苏醒以后，立刻就拿起地上的斧头朝着女人的头颅砍去。 如果他是在生前已经杀害了这两名女性，为何还要这样执着于对她们的杀戮呢？ 不过他的这一举动倒是印证了他与女死者之间的关系，至少不会是什么友善的关系。 当程宇将自己的这些疑问再次告诉姚辰的时候，姚辰肯定地告诉他，这些问题在那本日记里都能找到答案，只是，他略带犹豫的说道：“我也有些解释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你记得我们在最开始接触这个任务的时候，任务级别是初级，幻域范围估测只在一个房间之内，是新人任务的范畴对吧？” “对啊，这件事林副队长他们给了说法没有？” 姚辰摇摇头道：“他们还没有给出正式的说法，但是结合学姐的日记，我有一个推测。幻域之所以估测错误，是因为他们遇到了十分罕见的恶灵对抗的局面。” “恶灵对抗？” “对，”姚辰点头道：“这是因为我的学姐，晴雪，她到死的那一刻都在对抗那个男人，一直到男人断了气，她也没有松懈，而她恰恰是在男人断气的那一瞬间跨过了死亡的边界。 两人从生到死，相互对峙，没有输赢，这才造成了他们二人死后依旧保持对峙的局面。 也正是因为这一局面的形成，才造成了一个相互压制的表象，整个房间在这种相互压制的表象下维持了几年的平静。 那个男人的意志一直都没死绝，而在这个房间里，始终有另一个女人在对抗着他的意志。” 晴雪的日记已经被林副队长收走了，但是姚辰仍然记得里面的部分原话—— “3月11日，晴，雨林兴趣班。 今天我又到雨林兴趣班来教课了。这已经是我第五次来这里上课了。我喜欢看孩子们写的诗句，我想他们当中一定有人未来会成为大文学家，大诗人的！哈哈。 还有隔壁的美术班，舞蹈班，他们都很有天赋，尤其是美术班的那些孩子，他们都很有灵气，女孩们画得会更好一些，男孩们就更闹些，能静下来的不多。 最近我就认识了一个画画很好看的女孩子，她叫祁玉，我叫她小玉，小玉最近总是有些闷闷不乐的，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第五十五章 录音 “她告诉我最近美术班的竞争评选越来越严格，大家的攀比心态也越来越严重了。所有女孩都希望自己能够参加老师的单独培训，参加过的女生又会遭到别人的嫉妒。而且就算是那些参加过单独培训的女孩，近来似乎也闷闷不乐的……” “等等，单独培训？”程宇听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对。 一个兴趣培训班怎么搞得大家压力这么大，内卷很严重似的。还有什么单独培训，只有一部分人可以参加么，而且看这意思是，只有女生参与过？ “这些女孩都多大？”程宇忍不住问。 “十五六岁，初高中的年纪，都是成绩不太好，想要走美术特长生的路子。这个老师据说能力很强，带出了很多升学成功的孩子，很受家长的青睐。这点晴雪在记录小玉的时候有讲到。” 姚辰继续回忆晴雪的日记道：““小玉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她和我说过，因为成绩不好，爸爸妈妈回来看她的次数都减少了。父母常年在外打工的她，性格有些内向孤僻，但她很喜欢画画，她希望能把画学好，好给爸妈争脸。所以班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她也不太理会，唯独有些在意的是，老师说过，只有画得好的孩子，才有资格进入到单独培训课去学习，也就是一对一的教学……” 写到这里，晴雪笔锋一转：“对于她说的这个单独培训班，我一直有些奇怪。其他班的老师似乎都没有这个规矩，我也从来没有给学生弄什么单独培训，这个做法合规矩么？校长到底知不知道，我得找校长问一问。不过那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升学率高，估计校长也不会太多过问。这老师叫什么来着，哦，好像是徐超。” 后来有一段时间，晴雪都没有再记录徐超的事情，只是有一天小玉突然和她说，老师叫她去单独培训了。 晴雪询问她，她已经去过了么？ 她说没有，老师要她周末再去，去老师的家里。 去老师家里？ 晴雪再次提高了警惕，她预感不对，但又说不出劝说小玉不要去的话。 这是他们美术班人人都想要去的一个，是老师给部分学生的特殊待遇，虽然晴雪觉得对待学生应该一视同仁，这种特殊对待属实不妥，但她也只是一个兼职的校外老师，对学校的管理插不上手，也说不上话。 这段时间她就是试图去找校长去了解这件事，校长也只是说他会去调查了解，但事到如今，校长也没有给她任何的说法和回复。 眼看小玉也要去参加那个单独培训了，晴雪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 不过，其他女孩去过了也没有出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就这样带着忐忑的心情，时间来到了周末，小玉早上就要去老师家了，晴雪却还有一些课业没有完成。 看来今天没有时间陪小玉过去了，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吧？ 等她下课了，我再给她发消息。 这么想着，晴雪一早就给小玉发了一条消息，让她课程结束以后联系自己，还让她把老师的住址也发给她。 做好这些，晴雪就去忙自己的功课了。 然而，那一个早上她始终无法专心地做自己的事情，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问她，要不要去看一看？ 她并不认识那个徐超老师，只是在学校举办的家长见面会上碰见几次，但他为人比较高傲的样子，很少和周围的其他老师搭话，更不会搭理像晴雪这样的兼职老师了。 如果贸然前去他家，一定会有一些冒犯，不过如果真有什么事情的话，倒也顾不上这些了。 她始终记得小玉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她说那些去了老师家单独培训的孩子最近看上去都不是很开心，还有一个小玉的同学曾经告诉小玉说徐老师私下里给她上课的时候会抚摸她的头。 虽然只是摸了头，但是…… 晴雪越想越不安，她决定还是要去徐超老师的家里看看。 当她打开手机，查看小玉发给她的地址，这时候她才留意到那个地址写的是馨雅小区，她自己曾经在那一带租过房子，那里基本是租给刚毕业学生的单身公寓，徐超真的住在那里么？晴雪记得她曾听人说过八卦，徐超买了房子，年后就准备要和女友结婚了。 一个快要结婚的男人，大概率是和女友同居的，而且以他的收入状况怎么会一个人住在单身公寓里呢？ 日记道内容到这里就基本结束了。 后面的事情日记本上也没有记述。 她大概不久以后就出发去了徐超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 “你怎么能确定就是徐超杀了她们两人？” “有一段录音。” “还有一段录音？” 姚辰点头，“她的手机在背包里也发现了，里面发现了一个隐藏文件，是一段录音。” “哦？” 晴雪去了徐超家后，偷偷地打开了手机的录音设备？ “录音是什么内容？” “是……那个畜生杀人的声音……”姚辰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透着颤抖。 程宇的心情也有些紧张，想着这段录音应该录下了十分完整而残酷的作案过程。 没想到当姚辰把自己手机里录音放出来给程宇听的时候，程宇只听到了两句话。 “徐……超！你这个畜生，不得好死……” “啊！” 没有了。 姚辰解释说当时林副队长在现场从她手机里复原的录音就只有这两句，其他的段落还需要进一步破解。 可能手机放在包中被房梁砸中有关，可能是手机放置过久的关系，也可能就只是恰好录到了这两句。 最后那句听得出来是徐超的声音。他应该是被晴雪给还击了，所以发出了一声喊叫。 而之前的那句，就是晴雪的声音。 晴雪那时候已经生命垂危，可以听得出来，她的喉咙正被一个人死死地勒紧，以至于她说话的声音只能从喉间艰难地挤出来。 但即便这样，她也要在生命将尽的时候，用力地大喊出她对这个男人的诅咒。 程宇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画面，徐超拿着一根长绳，紧紧地勒住晴雪的脖子，晴雪被勒得脸色青紫，她虽意识到自己此次凶多吉少，但仍有一丝反抗求生的念头，她一边咒骂，一边用手在身边寻找反抗的工具。 终于，她摸到了一个刀片，或是砖块。一把朝着男人的心脏捅去。 男人在一声闷响之后流出了汩汩的血液，手中的长绳也渐渐地松软下去。 而晴雪也在那关键的一击之后断了呼吸。 在这段录音之后，姚辰还补充了另一个信息。 也就是现场的证据分析，虽然现场早已被打斗弄得凌乱不堪，但仍有一些证据是可以交由警方来分析的。 就是那把斧子和那根他们都用过的长绳。 根据警方今天刚刚分析出来的结果，可以明确的是，那把斧子上有不少分.尸女的dNA和皮肤组织。 也就是说，分.尸女就是被徐超的那把斧子给肢.解了的。 第五十六章 红带子 现场的证据还没有全部分析出来，但是仅从程宇听到的这些信息来看，他已经能够大致地推测出那天发生的事情。 …… 当天上午，晴雪带着忐忑的心情慌忙赶到了小玉给她的那个地址，也就是在馨雅小区内的某幢公寓。 上楼之前她特意打开了手机中的录音功能，之后又把手机放进了包里，虽然不能保证手机放进包里还能很好地录到声音，但是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只要不被对方看到就好了。 没事当然最好，要真有什么……这个录音说不定还能派上点用场。 做好准备，晴雪敲响了徐超家的门。 “咚咚咚。”敲门声犹如她此刻的心情，急促而慌乱。 等了片刻，无人开门。 怎么会没有人呢？ 明明是这个地址，没有错啊…… 晴雪又看了一眼手机，确认了地址无误，她再次敲门。 依然无人开门。 晴雪贴近门板，她想要尝试着听听看屋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动静。 门板很厚，她听不出什么动静。 难道真的没人？ 小玉应该是带着手机在身上的，晴雪尝试小玉的手机打电话。 拨通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不可能啊，信号明明接通了。 她挂断了电话？不对，应该是有人挂断了她的电话。 这下晴雪更加确定小玉可能处境不利，这个一直未开门的房间显得更加可疑了。 她又用力地拍打了几次大门，可是门内依然没有回应。 如果还找不到小玉，她准备立刻就向警方报警。 就在她准备掏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的时候，一旁的大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徐超。 果然是徐超的房子没错，没想到他真的会一个人住在这个逼仄的单身公寓里。 “你好，有什么事吗？” 徐超看上去还是和平时一样，文质彬彬，很有礼貌，但又莫名给人一种距离感。 只是他的发丝比平时略显凌乱一些。 或许是在自己家里没有收拾？ “祁玉有来这里吗？她告诉我今天会来这里补课？” “哦？她是这么和你说的吗？”徐超看上去很意外，眼睛都睁大了，“不过我已经和她改过时间了，她下午才会回过来。” “是吗？可是……” “您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她吧。” 说话间徐超就要重新将门关上。 然而，这个时候晴雪执意地抓住了门框。 “徐老师，我也是雨林的老师，今天好不容易来拜访一次，不请我进去喝口茶么？”晴雪故作熟络地和徐超搭话，“我是听校长说您教出来的学生都很优秀，特地过来学习观摩的呢，怎么说，也让我歇歇再走吧。” “哦……”徐超的脸上明显有了些许尴尬，但或许是他不想太过明显地赶人离开，仍旧想要以缓和的姿态来结束这次谈话，他没有直接对晴雪下逐客令，而是委婉地向晴雪抱歉道：“自然是应该请您到家里来的。只是家里一会儿还会来个客人，所以我也不好留您，您看，我们下次再约时间如何？” 然而此时的晴雪已经不顾主人的意愿兀自跨过了徐超家的门槛。 徐超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冷眼看着晴雪，嘴角的笑意也彻底地从脸上消失了。 晴雪只能硬着头皮，嬉笑憨傻地和徐超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徐超并不认识她，她便佯装这副没有情商的模样，好让自己能在他家多呆一会儿。 小玉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没有来过这里吗？ 还是…… 晴雪的眼睛快速地扫视着整间屋子，而一旁的徐超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晴雪看着。 她在观察房子，徐超则在观察她。 晴雪的额头渐渐渗出汗来，她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在向自己逼近。 终于，她无法再在这个男人身边待下去了，她想要离开，可就在她准备找个理由就此道别的时候，却在客厅通向卫生间的那个转角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带子。 晴雪的目光一时怔在了那里。 红带子。 晴雪的心脏在这秒钟停跳了一秒。 她记得这个带子，红色的布带子，是小玉书包上的提手的部位。 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 她用余光瞥向徐超，徐超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此时空气异常地安静。 她相信徐超此时一定也发现了她的变化，但是徐超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不正常。 他至少应该问问她看到了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问。 或许他已经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呢？ 难道他也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 或许他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找什么。 一时间，晴雪的思绪纷乱而复杂。 是啊，我哪像是个来做客的呢，连见面礼都没有时间准备，也没有提前约定，一看就很可疑…… 那他为什么还没有赶我走呢？ 他是要让我进来看一眼，好让我彻底死心？可是我现在看到了…… 他还会放我走么？ 如果我说自己现在要离开了，他应该会放我走的吧。 晴雪在心中估算着，如果自己此时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也不过多地追问，这个男人应该会放自己离开。 可是…… 如果自己现在离开了，小玉会遭遇什么？就算自己现在去报警叫人，会来得及么。 就在晴雪犹豫应该选择哪种反应会更优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大门反锁的声音。 晴雪立即转头，她惊声质问：“你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徐超的语气突然变得暧昧而狷狂。 晴雪能够感觉到此时的徐超已经和刚才那个彬彬有礼，举止有度的徐超变得不一样了。 但晴雪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没想到徐超会先她一步作出决定。 她倒要看看他把小玉怎么了。 只要把小玉找出来，她不信她们两个不能对付他一个人。 晴雪没有立刻跑向卫生间的方向，而是先从茶几上拿起了水果刀，警告徐超不要向她靠近，并要求徐超把门打开，同时口中大声地呼唤着小玉的名字。 可是屋里依旧安静无声，晴雪没有听见小玉的回应，连一点挣扎的响动也没有听见。 徐超也没有任何的动静，看上去他也不打算按照晴雪的说法，开门放她出去。 紧接着，晴雪听见卫生间里传来轻微的流水声。 她转头朝着卫生间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那处露着红色带子的角落，缓缓地流出了一些鲜红的液体来…… 一时间，各种想法和猜测再次冲进了晴雪的大脑。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里可能发生了什么。 眼泪和愤怒快速地涌上了她的眼眶，她震惊而愤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质问他道：“小玉在哪里……” 第五十七章 她也会害怕吧 徐超看着她的表情，竟忍不住地发出了嗤笑声：“哈哈哈，她在哪里？你不是看到了吗？” 一句话就让晴雪感觉到了徐超的恐怖和异常。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看到了小玉的红色包带，还有，卫生间里流出来的分明是鲜红的血液，他却还能开心地笑出声来。 晴雪见徐超不停狞笑，于是转身就跑进了卫生间里。 然而，她刚跑进来，还没站稳，就立刻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那味道直呛得她头晕想吐。 卫生间里没有开灯，她一时还没看清屋子里都有什么。 等她站稳，环顾了四周以后，她终于渐渐看清了卫生间里的环境。 地上，墙上，到处溅满了血迹。 还有，在她面前房摆放着一把靠背椅，椅子上正坐着一个被砍断了一只手臂的女孩，那女孩还没死透，正奄奄一息仰靠在椅背上。 晴雪一眼就认出了女孩身上的黄色毛衣。 是小玉！ “啊！” 晴雪惊声尖叫，她几乎定在了原地。 恐惧占据了她的整个身体。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惊吓，恐慌，还有痛心，种种复杂的感受令她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 但她仍旧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向前走去，她走到祁玉身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方。 同时屏息观察她胸口的起伏。 还有气息！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灯也亮了起来。 是徐超。 他追过来了。 卫生间里的惨烈景象顿时一览无遗。 晴雪噙着眼泪，转身举刀对着他。 “别紧张，我们一起玩嘛。”徐超站在门框处，一脸的阴邪和兴奋。 晴雪这才发觉，徐超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把斧子握在手里，那斧子的斧头处还在往下滴着鲜血。 …… 后面的事，可以想象，惨烈异常。 晴雪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躯和徐超拼到了最后，在她心里一直都抱着来时的愿望，希望能救下这个可怜的女孩。 就因为她看见小玉还未死绝，还有一丝气息弥留人间，这给了晴雪一丝鼓舞和决心。 然而，当晴雪看着自己越来越难以抵抗这个比自己更加强壮的男性时，心中的希望也一点点被浇灭。 眼看着徐超砍下了小玉的脑袋，自己却已无能为力。 可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晴雪也没有彻底向他屈服。 当徐超再次向她靠近，她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刺死了徐超，至此，他们同归于尽。 两人的魂化作两股相互对抗的力量，在他们死后依旧没有止息。 男人或许还有作恶的本能和欲念，而晴雪的存在，却让他只能隐藏于房顶之中，无法轻易挣脱束缚。 直到程宇他们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的平衡。 …… 程宇和姚辰讨论了他对于这个案子的猜想。 虽然细节上还没有完全地确定，但大致的经过，程宇的想法和姚辰所了解的情况差不太多。 “目前来看就是这样了。”姚辰低着头道。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徐超究竟为何会在已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做出那般兽行，或许他对于未婚妻并没有真实的感情，也可能他根本就是一个变态，未婚妻的存在只是他编造出来用以迷惑别人视线的谎言。 总之，他是一个擅长精神打压和控制的性变态这点已经是毋庸置疑了。 他先是利用单独培训的方式让班级里营造出一种竞争的氛围，让学生们都竞相参与他的培训，并以这种培训为荣。 然后他就开始了自己一步步地教化和侵犯，让这些女生一点点地接受自己越来越多的侵犯行为。 最后这些女孩苦于老师的威胁和羞耻感，并没有声张自己受到的侵犯。 祁玉是第一次受到老师的邀请，按理也会从最轻微的侵犯动作开始对她进行试探。 但或许她已经有所警惕，所以没有顺从。 也或许徐超在这个过程中彻底暴露出了本性，他要彻底地侵犯这个女孩。 要捆绑她，惩罚她，最终在激情作用下，彻底杀了她。 在这里，程宇还留意到了一些细节，徐超对过去的那些女生更多的是一种触摸，或者说是一种有限度的侵犯。 但对于祁玉却没有压抑住心里的魔鬼，彻底让邪恶吞噬了自己和这个无辜的女孩。 为什么呢？ 若要说祁玉和她们有什么区别，从之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祁玉的父母都没有在她身边，对她也不足够关心和重视。 徐超或许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对一直默默无声的内向女孩祁玉产生了兴趣。 想着她或许没有人会关心，所以就更加肆意地释放了自己恶念吗？ “人渣……” 想到这一点，程宇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姚辰又告诉了他一些这件案子的后续。 根据警方的调查，徐超是有意选择那栋公寓的，那小区的公寓楼在前几年刚刚建起，有几处的监控还未装全，而且他选择的对象多半是性格柔弱，不受父母理解的女孩。事情发生完以后，祁玉，晴雪和徐超都一起失踪了，警方找不到嫌疑人，破不了案，校长也不想这件事情闹大，校长给了祁玉父母和晴雪的父母一笔补偿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而徐超失踪后甚至都没有一个亲人露过面。 “哎，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么？这一下就毁了几个家庭。” 听到程宇的感慨，姚辰却没有说话。 他讲述完整件案子以后，就一直低着脑袋，看上去情绪很低落。 程宇能够理解，自己曾经相识相知的一个学姐，竟然是被这样的一个人渣以这种方式残害了，任谁知道了都不会好受。 他想讲一两句话安慰一下姚辰，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措辞。 “你……” “她是一个女孩子……”姚辰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说：“会害怕的吧？” “嗯……”程宇也不知如何回答。 姚辰继续道：“跑不了的时候，活不下去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害怕吗？肯定会害怕吧，除了害怕，她还想要反抗，她甚至还想要救人！就算都没有希望活着，她也要和恶人斗争到底，即便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放弃！她始终没有被恐惧打败，她真的很了不起……” 说到这里，姚辰的肩膀不住抖动，声音也更加地颤抖起来。 程宇听得出来，他正在抽泣。 听他这样说，程宇回想起自己刚刚见到姚辰的时候，那时候姚辰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对于自己的生命不抱任何希望，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了希望，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还因为自己曾经在学校里没有救下同伴而对自己的懦弱感到失望。 或许就是因为联想到自己的经历，所以他才会对学姐的作为感到特别的敬佩吧。 “我好佩服她，真的，虽然她死了，我还活着……我曾经很仰慕她，呵，果然优秀的人始终都这么优秀啊。” 姚辰苦笑着摇了摇头。 之后他便不再说话，沉默了许久。 程宇也没有说话，他感觉姚辰似乎从那一刻开始变得有些不同了。 晴雪是一个勇敢的女孩，而她似乎也将这份勇气印在了他的心里。 第五十八章 黑能量 “对了，程哥，有件事我刚才经过护士站的时候留意到了一直想和你说来着。” 回过了神来的姚辰抬头对程宇说道。 “什么事？” “我看到了一张你的体检报告，上面写道你每天都要服用一颗白药丸，已经连续服用三天了。” 姚辰略带担忧地看向程宇。 “三天……那今天……” “今天是第三天了，你已经连续躺了两天了。”还没等程宇说完，姚辰就接着他的话说道。 此时他们二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御灵者在战斗之后，通常服用一颗白药丸就能起到恢复体能的作用，到目前为止程宇都还没有碰到需要他服用两颗白药丸才能缓解的情况。 更不要说是三颗了。 而且是连续三天服用三颗白药丸，这实在太过反常了。 看上去自己是身体透支太过严重，所以大剂量的药物来恢复身体么？ 可是是什么样的输出和伤害可以让身体透支到这种程度？几倍于正常的使用量，这种程度的损伤真的不会死亡吗？ 而且似乎这个趋势还没有停止下来，今天是第三天，而不是最后一天，说不准自己明天是否还要继续服药。 程宇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仍旧带有一点疲软的感觉。 他刚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有些冷，还有点畏寒的感觉，程宇很清楚这不是他平时的身体状态。 看来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看看自己身上厚厚的被子，再看看自己所在的这间IcU病房，程宇意识到了情况的异常。 他很清楚这不会是一个普通的战后康复的状况，寻常作战哪怕伤得严重，连续服用两颗药丸应该就能恢复体能，再严重，应该就要死了…… 那自己究竟是什么情况？ 还在抢救阶段么，能活不能活？ 这种情况不免让程宇想起了他在和巨人对抗的时候，那个突然闯入他脑海里的声音，那个叫奎的老头子，还有后来他们签订的契约。 “一定是和那家伙有关系。”程宇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会引发他现在的异常情况，正常的作战肯定不会有这种奇怪的身体变化。 也难怪林副队长会对自己有所警惕和保留，还想让黄队长放弃对自己的治疗。 想必自己的这种状况在他们看来也是非常少见的吧。 有哪个正常的御灵者要一天消耗一颗白药丸呢？ 且不说自己有没有继续治疗的价值，哪个高价值的御灵者又会这么费药呢，还是这么珍贵的白药丸。 而且，程宇怀疑自己身体里的异常已经被这里的医生检查了个遍。 那他们观察到我和奎签订契约的事么？ 想到这里，程宇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吊坠不见了。 难道…… “哦，你的项链，放在柜子里了，还有你原来的衣服，不过也破得差不多，你得买新衣服了。”姚辰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间角落的储物柜，从那里面拿出了他的一件衣服，还有那条项链。 程宇拿起那条吊坠重新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这个吊坠的异常之处。 难怪刚才林副队长进了屋子以后会那么问自己。 他一直在试探性地询问自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除了冷还有什么感觉。 也就是说，他们或许观察到了自己的异常，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还尚不清楚。 所以他们现在还不敢跟自己说出实情，也不敢坦诚和自己交代他们的治疗预案，放弃治疗一直在他们的备选方案之中。 这样想来，还好刚才自己还没有向他交出全部实底，只说自己感觉好了一些。 要是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他，指不定他们会不会就此判定自己已经无药可救，立刻就拔管走人。 凡事多个心眼准没错。 想到这里，程宇冷汗直冒。 “还有，有一个姓施的女人来看过你，不过他们没有让她进病房，她还留了一束鲜花在这里，还有，你母亲也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一会儿你给她回个电话吧。” 程宇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郁金香花束，香气浅淡，刚才他就留意到了，没想到施卿仪还来看过自己，程宇心中温暖，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自己是施卿仪推荐过来的人，这一点黄队长应该是很清楚的，但是就连施卿仪都不能进来看自己。 “难道是生怕别人知道我的情况，会问东问西，或者要求转院，而他们又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允许别人将我带走。” 换个说法，自己大概是被限制自由了。 有这么严重么？ 看上去不只是要不要放弃治疗这么简单了。 “不想让我活，也不想让我走么……” …… 在一间建筑在地下的全封闭办公区域内，黄旭峰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双臂交叉依靠在座椅里，听着下属的汇报。 向他汇报的是林蔚仁副队长，他依旧戴着那副墨镜，没有摘下。 “没有打听出什么，他没说自己身体异常。” “分析过监控么？”黄旭峰问。 “有，他在和姚辰说话的时候明显压低声音，应该是对我有所防备。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异常。”林蔚仁如实答道。 黄旭峰点头：“那就是了。看来这个姚辰对你可没有好印象。” 黄旭峰并未有任何不满和情绪：“放姚辰和他见面是让他能够暂时安稳地在这里待下去。如果姚辰向他透露了什么消息，我们也可以顺便看一看他的反应。 现在除了他的检查报告，我们分析不出任何的原因。 他体内有一股很强的力量在不断地对冲他体内的白能量，以至于补进的白能量很快就耗尽了。可是一旦补足白能量，他又能继续存活。” “那我们要观察到什么时候，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我们还要继续治疗吗？”林蔚仁不解询问。 众所周知，白药丸对于神域局而言，乃至全球而言，仍旧是一种珍稀资源，任由一个人不停地消耗资源，正常人都会考虑一下性价比的。 还有一句话，林蔚仁没有问出口。 他心中疑惑，黄队长向来都把集体利益放在首位，并且总是向他强调法度无情，恶灵也无情，不要太过被生活中细小情感所牵绊，组织目标才是第一位，这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唯一正确的事情。 那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对程宇的宽容呢？ 像他这样命不久矣，且不停消耗资源的成员，不是早就应该向他说明利害，并且放弃治疗么？ “什么样的能量能够源源不断地消耗白能量呢？”黄旭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林蔚仁一时无言，他没有回答，他的脑中闪过了一个猜测，但他并未深想，因为他总觉得那不太可能。 “黑能量。”黄旭峰替他答道。 听到黑能量三个字从黄队长的口中说出来，林蔚仁才意识到这件事有多复杂。 第五十九章 永生的人类 “黑能量……”林蔚仁听过这个词，而且不止一次听到过。 所有有经验的御灵者都会知道，黑能量就是组成恶灵的主要能量物质，恶灵的体内充满了黑能量，也就是所谓的负性精神能量。 而白药丸就是用来对抗这种负性精神能量的，因为白药丸当中的主要成分是白能量。 这两股能量就像黑夜与白日一般，相互对抗，此消彼长。 “那是不是因为他身体里的恶灵？”林蔚仁问。 御灵者就是因为恶灵附身在人类的身体里所形成的，所以林蔚仁会猜测程宇体内的黑能量就是由于他身体里的恶灵造成的，这也是一般人会产生的推测。 然而，黄旭峰却摇摇头，直接否定了这个推测。 “不可能。”他肯定地道：“你自己也是御灵者，你应该也很了解。一个附着在身体里的恶灵是不可能损耗这么多白能量的，除非他马上就要死亡了。” “那他是不是就快要死亡了？” 黄旭峰继续摇头：“每一次的能量补充，都能让他的身体恢复得更好一点，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没有恶化的迹象，反而能够好转。” 这太奇怪了…… 林蔚仁和黄旭峰此时都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更加意识到了程宇的特殊和不同。 “那会不会是他体内的恶灵发生了什么变异，如果我们不继续给他补充，又会发生什么呢？” 黄旭峰还是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这一点还不确定。不过这么久以来，我们没有碰到过一例御灵者体内恶灵变异的情况，就算是恶灵的侵蚀程度加深了，也不会是这种突然消耗大量能量的表现。 而且，黑能量主要集中在恶灵本体内部，人类的身体里面本身蕴含的黑能量并不多。可是就目前他消耗和补充的能量来看，他体内的能量是突然变多了的，所以那些多出来的黑能量很可能有一大部分进入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又或者是他体内的那个恶灵突然变得极为恐怖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若我们突然停止了白能量的补充，那被黑能量吞噬的程宇会变成什么，会造成多大的伤害，这些也是我们无法预估的。” 说到这里，黄旭峰停顿了一秒，转而道：“还有另一种可能。” 林蔚仁直直看着队长的脸，他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他自己就是一个恶灵。” 什么？ 林蔚仁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意识到自己没听错以后，他又开始怀疑是黄队长昏头了。 难道是分析了太多把自己给绕晕了吗？ 程宇是一个恶灵？ 他怎么会是恶灵呢？ 恶灵是人死后的负性精神能量的凝聚，首先他得是一个死人，其次，他的身体里充满了负性的精神能量，也就是充满黑能量。 通常恶灵是没有人类的思维和意识的，因为他们已经死亡了，仅仅是由一种精神和能量在维持他们的活动。 所以他们的行动和攻击都是非常刻板的，仅仅是遵循死前遗愿的一种规律罢了，但是程宇的情况明显不同，他就是一个活人啊。 这从定义上就有根本的区别，怎么会有这种混淆呢？ 黄队长一向严谨，不像是会犯这种错误的呢？ 林蔚仁圆睁着眼睛困惑地看着林旭峰。 黄旭峰却并不意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错话的样子。 他依旧是一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可是……”林蔚仁想要提出疑问，但他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太过表面和明显，林队长不可能没有考量，他一时语噎。 还是黄旭峰先开口道：“你想说他不可能是恶灵对吧？” 果然黄旭峰心里十分清楚。 他放下交叉在身前的双臂，身体前倾，双肘支撑桌面，双手交叠面中，继续思考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林蔚仁没想到黄队长反而又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林蔚仁的脑子也动了起来。 黄队长的那种推测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因为程宇的体内有大量的黑能量，这是正常人不会有的情况，除非他有一个恶灵的躯体。 可是没理由他的身体是一个恶灵，脑子却还好使啊。 众所周知，恶灵就是吃了脑子不好使的亏…… 但凡恶灵有一个精明的脑子，现在恐怕都能团结起来掌控世界了。 林蔚仁甩甩脑袋，他感觉自己的脑子现在也不好使了。 “这就是我困惑的地方，也是我不能放他离开这里的原因。我还不能判断程宇的性质，如果他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你能想象他将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吗？” 恶灵，具有可怕的杀伤力，还能永恒无尽地存在下去。 过去的恶灵还都只是没有智慧，没有自由意志的孤魂而已。 但一个具有独立意识的恶灵，和一个永生的人类又有什么分别？ 那将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这真的有可能吗？ 太天方夜谭了吧。 林蔚仁还是不太相信。 “我觉得这不太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突然从一个人类变成……” “嗯，”黄旭峰沉沉地应了一声，“这的确是很难解释。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说到这里黄旭峰似乎欲言又止，他话锋一转道：“也有可能是我判断失误，总之再观察一段。至于要怎么看待他，就当他是普通的团队成员就行，你不必费心，我也会再找他谈谈。” 黄旭峰都这样说了，作为下属的林蔚仁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他心里仍有一种疑惑和担忧。 这个程宇看上去的确异常，难道不需要上报给省局么？ 但是这种事他也不好直接对黄队长说，毕竟他才是领导，汇不汇报的事情还轮不到自己来指点。 但他相信黄队长会有自己的考量。 实在不行，不还有一个途径么？ 林蔚仁想到，只要将程宇控制在他们的掌控范围之内，就不怕他使什么坏，实在不行，还能向上汇报，将他送去实验中心。 神域局在成立之初就一直有针对恶灵的实验中心。 他们想要弄明白恶灵的行为规律和形成原因等等，只要是送进实验中心的东西，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只是一件实验品。 至于他究竟会遭遇什么就没有人会关心了，通常而言，为了达到实验目的，所有实验品到最后都会被拆解，仔细将全身内脏研究个遍。 “好，我知道了。”林蔚仁点头应道，随后便退出了黄旭峰的办公室。 第六十章 你相信我么 在医院里躺到第三天的时候，程宇就已经完全醒了，现在的他能够亲自看着医护人员对他做的所有操作。 他倒要好好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还需要继续服用白药丸。 让他没想的是，第四天一早，姚辰就来和他道别了。 “程哥，出来几天了，我得回家一趟，家里出了点变故，就不留这儿照顾你了。”程宇看他说这话的时候样子还挺着急的，事情应该不小。 “没事，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们回头再联系。” “好嘞，哥。有什么事你给我电话。”说完，姚辰离开了程宇的病房。 程宇看着姚辰的离开的背影，他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青年已经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大为不同了。 不再那么苦大仇深的。 程宇的心情也感到了一丝放松。 本来今天程宇还想再和姚辰讨论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但见姚辰这样着急忙慌的，他也不好再开口。 很快护士就进来给程宇上药了。 她拿出一管没有标注具体名称的药液，让程宇一口服下。 “你好，我今天可以出院了吗？”程宇借过药水，直接问她道。 “不行，还得再观察。”护士一口否决了。 见护士说话敷衍，都没有抬眼看他，程宇又问了一句：“这是，白药丸么？” 只见护士记录病历的手空中停了一下，接着她继续否认道：“不是。” “那这是？” “一罐营养液。” “哦……一罐营养液却要我在重症病房里喝？”程宇反唇相讥道。 护士没有回应，只是叮嘱了他一句必须服药，接着就转身离开了。 其实今天早晨醒来，程宇就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况变得更好了，现在没有了畏寒的感觉，乏力感也在减弱。 程宇能够感觉到白药丸的作用在自己体内渐渐显现，让他的身体一点点地恢复变好。 今天应该还要继续补充，这样才能完全地更加彻底地恢复状态。 他有预感，距离他彻底恢复过来应该还需要两天左右，这种服药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 “只要混过这两天恢复了就能出去了吧。” 就在这时，程宇的门再次被人敲响了。 护士刚走，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拜访自己呢？程宇疑惑。 “请进。”他道。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那中年男子身形壮实，皮肤被晒得带有小麦的棕色，鬓边的头发冒出一点浅灰的颜色，给人一种成熟稳重，历练丰富的感觉。 他的穿着和上次来的那位林副队长相似，同样都是一件墨绿色的制服，只是在衣服的部分细节略有不同。 程宇注意到，在他胸口上方缝制的图标上除了有长城和拳头的标志性图案以外，还有一颗精致的五角星印在右上角。 程宇一下就看出了他与林蔚仁的不同。 他年纪比林蔚仁长，身上同样穿着神域局的制服，服装细节却又有所不同。 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林蔚仁的上级，或者下级。 直觉告诉程宇，这个人就是林蔚仁的上级。 上级，那就是黄旭峰？ 程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黄旭峰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门口了？ 他想象中见到黄旭峰的场景应该是在林旭峰的办公室中，或者是一个集体的见面仪式。 公务繁忙的黄旭峰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出现在一个新人的病房里。 而他脸上也丝毫没有端着长官的架子，没有戴墨镜，也没有过于严肃的表情。 他的面孔自然稳重，见到程宇的时候还露出了亲和的笑容。 “你好，程宇。我是黄旭峰。” “队长……队长您……”门外传来年轻女护士惊讶的轻呼，想必是有一个不明事由的护士认出了黄旭峰，所以想要上前打个招呼，致个敬。 不过黄旭峰并没有转头回应，那护士就被另外的人从门外拉走了。 程宇见状准备起身迎接黄队长。 他特地跑到病房来见我，还提前安排了医院护士不要声张，看来确实是有事情找我…… 程宇在心中暗想。 “黄队长？您好，您怎么来了？”程宇露出惊讶的表情。 黄旭峰忙摆手让他不要下床，“不用起来，你休息，我就是刚好路过医院来看看。” 他的语气也十分随和亲切。 真就感觉是一个旧识的好朋友刚好路过一般。 社牛。 程宇在心中对他做出了评价。 这亲和力，太过丝滑。 他不做领导谁做领导？ 就在程宇琢磨黄旭峰的领导艺术时，黄旭峰已经在床边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受伤很重，所以过来看看。” “哦，不重不重，很快就好了。”这句话不止是程宇的一个客气话，而是他下意识地想要弱化自己的身体状况。 不过显然黄旭峰对他的身体情况已然了解：“医生说你恢复得比较慢，伤得不轻。” 黄旭峰的语态充满了关心，程宇一时有点恍惚，难不成黄旭峰真的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情况所以来探视他的？ “你知道自己身体是怎么回事吗？” 果然。 这个问题让程宇瞬间清醒，他也和林蔚仁一样，想要试探我吗？ “呃，这个我不清楚，医生应该有检查报告吧？”程宇佯装不知。 “检查报告上面写，你之前每天都补充一颗白药丸的能量。” 程宇沉默了。 他有些愣怔，没想到黄旭峰会将自己的检查情况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 之前那些医生护士全都对自己遮遮掩掩，怎么到队长这里反而…… 而黄旭峰依旧是一副关心的模样望着程宇，仿佛这就是一件人尽皆知的寻常事，而他真的很担心程宇的身体。 “哦，是吗？我之前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这很严重吗？”程宇继续佯装，反过来试探地问了黄旭峰一句，看看他会不会忽悠自己。 没想到黄旭峰依旧诚恳地道：“嗯，挺严重的。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普通御灵者是不会伤到这种程度的。” 这话已经挑得很明了，黄旭峰直白地表示了他知道程宇身体的异常。 那么接下来，面对这种情况，他们想做什么呢？ 程宇感觉到一丝紧张。 黄旭峰的态度还算坦诚，很显然他想知道自己之所以会产生这些变化的原因。 如果自己也坦诚相告了会如何？ 应该会对我的情况很好奇吧，说不定他们会把我胸前的吊坠取走，再把我拿去做什么研究，这都说不准。 程宇还是没有对黄旭峰和盘托出，他转移话头说道：“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很多，应该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不过这句倒是真的，只要他彻底好起来，相信上头也没有理由再留他。 顺便再试探一下，黄旭峰有没有打算放他离开。 黄旭峰盯着程宇的眼睛，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严肃的神情。 程宇的心里再次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好在，黄旭峰没有进一步的斥责或拷问。 而是问了程宇一个，他没有预想到的问题。 “你相信我么？”黄旭峰嗓音沉稳地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 程宇心里想了想，第一次见到黄旭峰这个人，过去不算了解，但也没有什么坏印象，谈不上相信或不相信吧。 现在是自己对他有隐瞒，他倒是没有什么遮掩的样子。 但即便这样，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底牌都亮给一个能够轻易掌握他生死的机构手上。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么？ “我自然是相信您的。”程宇在回答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挑了句漂亮话说。 这是他的上级，他还不至于傻到告诉他自己不信任他。 程宇的脑子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清醒，他是不会因为黄旭峰表现出来的亲和力就对他掏心掏肺的。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也相信你很快会好起来的。”说完，黄旭峰又随意地和程宇寒暄了几句，随后就离开了病房。 第六十一章 拆解 等到黄旭峰离开自己病房的时候，程宇还觉得有点没缓过神来。 这就走了？ 他来做什么了，来了一趟貌似什么都没问出来，他这种大忙人百忙之中跑来一趟，就是陪自己唠嗑的？ 说得程宇自己都有点感动了。 总不会是为了给自己落个好领导的名声吧？难道单位要评选了？ 真要选的话自己就投他一票。程宇决定道。 之后得一整天程宇都没有再想起黄旭峰的事情，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应该过两天就可以出院。 他还和母亲通了一次电话，约定了下周有空就去看她。 他还自个儿下床到医院楼下草坪处散过步，不过他手上戴着一种特殊的病人手环，走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就会响铃提示他不能出院。 他总觉得楼里有人在看着自己，但转头一看，却也看不见具体有什么人在那里。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算了，既然不让他出去那就先不出了。 等过了今天，事情应该就会有好转，黄旭峰也没有要反对他出院的意思。 夜里，程宇睡着以后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变得温热了起来，而且这股温热还在不断地增加，直到他感到不适，睁开了眼睛。 可当他一睁开眼睛，立马又将眼睛给闭上了。 有一束白色的强光，正打在他的脸上。 原来那温热的感觉并不是气流，而是这束强光带来的温度。 那光线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什么东西？是谁？”程宇下意识要用手去挡那光线。 然而，当他试图将手抬起来的时候，他却愕然发现自己的手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无法使力，也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 “我的手腕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绑住了。”程宇心想。 他仔细地感觉那股绑住双手的力量，他发觉手腕周围冰冷刚硬，他的手腕被困在一个坚硬的环里，丝毫没有多余的活动空间。 再仔细感觉，他又发觉自己的脚踝周围也是一圈刚硬的环。 自己的整个背部，脑袋，后背还有下身，全都感觉冰冷无比，貌似自己正躺在一张冰冷坚硬的钢板床上。 “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我已经死了吗？” 程宇茫然而惊讶。 “可是我的意识还很清晰，我还活着啊……” 程宇心中慌乱，他想张口问个清楚，可当他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又发现自己的嘴巴似乎也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给束缚住了。 他想大声叫喊，声音却被封在口中无法发出。 他的叫声全都变成了无意义的呜鸣。 “呜呜……” 蓦然，他的耳边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动了。” 程宇强撑着睁开眼皮，他要看看说话的人是谁。 在强光的照射下，程宇只能勉强地看见一个恍惚的人影从他的头顶上俯身看了他一眼。 他还听见周围有其他人在说话和走动，但是并没有其他人关注到他已经醒了。 仿佛他醒来的事情对于其他人并不重要。 他又大声地叫喊了几声，虽然都只是无意义的呜鸣，但是那样应该能更快地让别人注意到他。 可是，他的耳边依然只有小声的交谈声，还有繁忙的走动脚步声，并没有更多的人关注到他，也没有人过来帮他解开身上的这些束缚。 终于，当他停下无用的呼唤，安静地倾听那些人的交谈，他听清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身体里的水分含量在人体均值范围之内。体重也在标准范围当中。” “大脑体积也正常。” “那身体各部分重量呢？神经反应怎么样？” “还未做拆解分析，可以做四肢的拆解实验……” 四肢，拆解？什么四肢.拆解，谁的四肢，我的吗？ 程宇瞬间就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这些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说的身体和大脑是不是指自己。 他们要干什么…… 很快，他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他看见不远处的天花板上出现了两个像是圆形的大齿轮，而那齿轮就固定在程宇身体的前方，也就是他双腿的上方。 那齿轮要是往下移动的话，很可能就会触及他的脚踝，甚至会切伤他的脚踝。 这东西怎么会放在这里？快拿走！ 程宇拼命大声地叫喊，试图让别人注意到他的动静。 刚才晃眼一瞥的时候，他看见那个俯瞰他的人的脸上戴着一个口罩，他分辨不出那人是什么样貌，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看上去有点像医生，也有可能是做其他什么特殊职业的。 房屋的两侧除了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影以外，还摆放着一些类似标本的东西，有装着器官的罐子，还有其他不明部位的肢体，甚至还有其他动物的肢体。 标本，动物…… 这些人是不是做标本的？ 可是做标本都是要拿死的动物或者是人体来做的吗？ 他们是不是都没意识到我已经醒了啊，我是一个活人啊…… 紧接着程宇又用力地叫喊了几声，他使劲地摆动自己被困住的肢体，好让自己的动静更大一些。 终于，刚才靠近他的那个人又俯身看了他一眼。 可是这一次，那个人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转头看向别处了。 然而，程宇明明看见这个人的眼睛与他对视了，这个发现他动了的人应该是知道他醒了的。 他知道他是活的，可是依旧无关痛痒地转过身走开了。 “有什么问题吗？”远处有一人向这个男人发问道。 “没有。”和程宇对视过的男人简短回应道，“等下把他的眼睛也摘了吧。” 听到这句话程宇彻底醒悟了。 他们不是不知道他活着，而是在知道他还活着的情况下，依然要把他的眼睛给摘除了。 那刚才他们说的，要拆解.四肢，也是指要在他活着的时候，拆解么？ 程宇瞬间被恐惧攥住了心脏。 他的全身都感觉彻骨寒冷。 紧接着，他就看见天花板上的那两个齿轮转动了起来。 转速之快，可以轻易切割下坚硬的木材，还有人体。 “下。” 只听身边那人一声指令，那齿轮直直地朝着自己的双腿下降了下来。 程宇立即催动自己体内的火焰。 然而，无论他多么努力地聚集精力，他的身体始终都没有任何变化，身体表面的温度也依旧寒冷。 眼见着那齿轮的尖刺就要刺向自己的脚踝。 程宇在脑海里大声地呼唤奎的名字。 然而，这一次，就连奎也没有回应自己的求救。 怎么回事，恶灵的能力全都消失了？ 惊慌间，齿轮的齿尖已经碰触到了程宇的皮肤，在那一瞬间，程宇感觉到了极度的恐惧和疼痛。 啊！ 鲜血飞溅。 这时候，他看到房间的角落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墨绿色制服，衣服上绣着一个标志。 是黄队长…… 他在看着我！ 瞬间，程宇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六十二章 梦境幻域 窗外的阳光倾泻下来。 已经天亮了。 此时的程宇正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就在神域局医院的IcU病房里。 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样。 没有冰冷的寒床，没有奇怪的白大褂，也没有动物标本。 好险…… 程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么？ 还好只是一个梦。 可是刚才的感觉好真实，真实到程宇仍旧有些不敢确定，到底是刚才的那一幕是真实的，还是现在所见的这一切才是真实的。 程宇自然希望刚才发生过的是梦境，如果刚才是梦境，那么现在的安全就都是真实的。 而如果现在是虚幻的……那他真的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了。 他动了动自己的身体，现在他的四肢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也没有被束缚的感觉。 他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脚踝，还好，脚踝完整地裹在被子里，丝毫都没有受伤的迹象。 程宇又拿手仔细地摸了摸。 感觉应该是真的。 只是刚才发生的事情感觉太真实了。 那张寒床带给他的寒冷和齿轮切向他皮肤的痛感，仍然在他的皮肤上留有痕迹。 他仿佛还能嗅到那间奇怪房间里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气味。 不过想想刚才，在他最危难的那一瞬间，怎么也使不出玉火镰的力量，呼叫奎那个惦记他身子的恶鬼也丝毫没有反应，程宇就更加确信那里就是梦境。 他试着现在在身体里催动玉火镰的力量，果然，很快就感觉到身体内的温度升高了。 他又反复地体内催动了几次，最后确定，现在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 程宇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这时候他才想起时间已近中午，他还没有吃饭，应该要找护士问一问。 然而，他刚想按铃呼叫护士，就听见门外的护士轻声唤了一句：“黄队长……” 听声音判断，黄队长应该就在他的病房外的走廊上。 黄队长？ 他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医院里，他来做什么。 他昨天不是和我见过面了么？还是说，他不是来找我的？ 他看向门口，似乎真的有一个墨绿色的人影站在那里，然而只稍稍一晃眼就不见了。 虽只看了一眼，程宇却可以确定，那人就是黄旭峰。 那身墨绿色的制服，还有制服上面的图标…… 黄队长在这里做什么？ 程宇想起刚才的那个梦境，在那个冰冷惨白的房间里，也看见了黄队长的身影。 这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恐怖而真实的梦境，而黄队长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医院里。 这个时候，门外的护士敲了敲程宇的房门。 “请进。” “我来看看您的情况。” “好。” 程宇和她详细地讲述自己昨日的饮食和作息情况，当讲到睡眠的时候，他想了想，干脆将刚才做的那个怪梦讲给了这个护士听。 护士小姐听后顿了顿，眼底出现一丝恐惧的神色。 “你好像想起了什么，你知道神域局里有这样的地方吗？”程宇问。 然而护士只是撇开和程宇对视的目光，摇头道：“没有。我不清楚。” 见她有些躲闪和回避，程宇抓着这个问题继续问道： “有没有听人说过类似的事情呢？黄队长也在那个梦里，他有没有和你们说过……” “这些我不清楚，你应该就是做了一个噩梦吧。”护士小姐弯起嘴角，勉强地笑笑，打断了他的问题。 接着她便转移话题，向他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今天不需要再服药。你可以出院了。” 听到这个消息程宇一直紧缩的眉头略带疑惑地舒展开来。 可以走了？ 就这么没有条件地，放我走了？ 程宇试着从床上下来走了几步，又用力地动了动自己的腿和胳膊，果然，都没有疲乏和畏寒的感觉了。 他已经完全地恢复到了住院之前的状态了。 程宇一边感到高兴一边却仍旧怀疑地问道：“黄队长让我出院了？” “嗯。”女孩微笑着说：“黄队长亲自批的。” “哦……”程宇有些不敢置信地应了一声。 接着程宇便独自一人留在病房收拾自己的衣物，准备出院。 他一边收着，一边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姚辰的手机。 姚辰是黄队长推荐进入神域局的，或许他对黄队长会更了解一些。 当程宇把他做的那个梦一五一十地对姚辰说过以后，姚辰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对程宇说道：“黄队长有一个能力，他能够在一个人的梦境中制造幻域。” “在梦境中制造幻域？”程宇觉得稀奇，他从没听人说过这个词。“这是什么意思？可以控制别人做的梦么？《盗梦空间》？” 程宇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他曾经看过的那部科幻电影。 “呃，有一点像，但也不完全是。黄队长在梦境中制造的幻域通常是根据一个真实的地点，然后再经过想象力的加工和改造。做梦者通常都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身处现实中，往往会因为梦境的真实而无法醒来。 被这种梦境困住的人，只有自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或者是黄队长放过做梦者，做梦者本人才有可能醒来。否则他将会困在这个梦境中的幻域，无法逃脱。更可怕的是，在这个梦中所经历的所有感受都是一比一还原清醒状态下的感受的，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在梦中被杀死了，现实中他也大概率会停止心跳。” 什么！ 程宇回想他在那个恐怖梦境中的所有经历，顿时感觉冷汗涔涔，心有余悸。 按照姚辰所说的，做梦者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一旦被困在梦境中的幻域，则无法逃脱，如果在梦中死亡，现实中大概率也会死亡。那么，昨天的那个梦境…… 他重新摸了摸自己的脚踝，果然，脚踝的皮肤上还留着一丝隐隐的疼痛。 还有，他刚才说，黄队长在梦境中制造的幻域，通常都是根据一个真实的地点改造而来的？ 程宇再次想起刚才那个护士，当他将自己的梦境告诉她的时候，她脸上流露出一副慌张的神情。 程宇有理由相信，在神域局的内部或许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地方。 而让程宇在梦境中“穿越”到那个恐怖地带的人就是黄旭峰。 这也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看见黄旭峰的身影。 或许就是因为黄旭峰在病房外对自己做了些什么，才导致自己在梦中进入了那个危险的实验室里。 不过程宇可以肯定的是，黄队长并未准备向他隐藏自己的行迹，相反，黄旭峰是有意让自己看见他的，尽管黄队出现的时间很短暂，但他是在确认自己已经看到了他的制服和脸孔以后才消失不见的。 想到这，程宇的后背一阵发凉。 当他在梦境中的实验室里看见黄旭峰的时候，他还准备开口向黄队求助的。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想要杀了我么？还是仅仅想吓吓我？ 如果想要对我不利，为何又要放我出院呢？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程宇暗自琢磨道。 第六十三章 领导 程宇开始重新回想这整件事情。 先是黄旭峰到病房里和他见了面，当晚他就做了这个怪梦，再接着他醒来就可以出院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好像在告诉他一个信息。 他做的这个怪梦，似乎是和黄旭峰问他的问题有关的。 黄旭峰在病房里问了他一个重要的问题：“你相信我吗？” 可是他很轻易地就将黄旭峰的问题搪塞了过去。 黄旭峰表面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满或是追问的话。 可是紧接着他就做了那个噩梦。 “黄旭峰应该是看出了我是搪塞他的……”程宇暗想，“所以，他是用这种方式来恐吓我吗？” 程宇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这没有意义啊。” 联想到第二天他就被批准出院的事情，程宇慢慢拼凑出了黄队长这个举动的含义。 准确地来说，黄队应该是在用这个梦来向程宇展示，如果他不诚实的话可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和后果。 这一点，程宇之前也有料想过。 如果他的身体一直这样异常下去，且没有查明原因，那么，他的确很有可能会被拉去做实验的。 反正他现在作为御灵者，可以说是半个恶灵了，被人拉去做实验也很难和别人谈什么人权和法律，他现在所处的地带是传统法律无法触及的灰色地带。 是生是死全凭长官一声令下，什么时候死在了战场上也没有人会替他打抱不平，全凭自己实力求生存。 一直生活在组织边缘的程宇此时也终于感受到了官方机构的强权和力量。 黄旭峰此举的含义或许是在告诉程宇，不要和他玩儿虚的，也不要试图欺骗他，只要他想，他就能将程宇送进实验室。 可以说，黄队的举动先是用强权向程宇展示了自己的力量，接着又在程宇醒来以后放走了他。 也就是说他用自己的方式向程宇展示了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 那就是，他不会将程宇真的送进那个可怕的实验室里，虽然他也有这个能力，但他不会这么做，所以程宇是可以相信他的。 直到这个时候，程宇才发觉自己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和黄队长玩儿不了虚的。 领导果然不是吃素的。对待黄旭峰，可以拒绝，可以沉默，但最好不要选择欺骗，这是最次的应对策略。 程宇算是摸清了黄旭峰的脾气。 他向程宇展示了什么是真正有效的沟通策略，那就是亮出自己的实力，让别人没有欺骗自己的勇气。在彼此诚实的前提下，节约彼此的时间。 想要换取他人的真诚，从来都不是一个真诚的笑容就能做到的事，还需要拿出十足的实力。 黄旭峰深谙这一点，所以他用实力向程宇表达了十足的真诚。 放走自己不算真诚，能够不放过自己却放了自己，那才是真诚。 现在再回想黄旭峰问他的那句话：“你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突然变得更有份量了。 他想要程宇的信任。 黄旭峰是一个真正有实力，懂沟通，有效率的领导。 不过…… “话说，黄旭峰的梦境幻域真的无人能敌么？如果一个人只要做梦就能被他掌控，那他岂不是无敌？”程宇对着电话那头的姚辰继续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能克制他这一招的办法肯定也有，毕竟御灵者的实力也是有高低之分的，想必能力强的人是可以逃脱。具体是什么方法我就不知道了。怎么说呢，还是和他不要对着干吧，毕竟人家是领导……” 有道理。 不愧是好兄弟啊，自从蜕变以后，人都懂事了不少。办公室政治这块没少学吧？ 不过谁没事儿和领导作对呢，那不是之前对他不了解嘛。 想到这，程宇心里还有一个疑问。 当时他在危难之时呼叫奎老，却没有产生任何作用，这样说来，是因为奎的力量不及黄队长吗？ 这一点程宇不敢确定，想过去很可能是这样的吧。 虽然到目前为止，奎已经帮他解除过几次危机了，每一次都打败当下的对手，只是程宇也不知道这个老怪物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从昨天的那个梦看来，他也被黄旭峰控制住了？ 也就是说，它的能力上限在黄旭峰之下？ 如果奎的实力在黄旭峰之下，也就意味着程宇的实力在黄旭峰之下。 程宇自身实力在黄旭峰之下是自然的，只是他还没有试过奎的实力上限在哪里。 虽然程宇不想承认，但是显然现在他和奎老已经绑定在了一起，他们签署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协议，上了同一条贼船。奎能夺取他身体一时，一定就有能力再次夺取他的身体。 奎的实力上限也就代表着程宇的实力上限。 从这一点推测来看，程宇还真没有和黄旭峰对抗的把握和勇气。 不过他要自己相信他是什么意思呢？ 是要自己把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么？ 或许是这样吧。黄旭峰或许是在等待这件事。 不过收拾好了行李的程宇还是准备先回家里看看。 至于黄旭峰那里，不急，他决定再考虑看看。 毕竟自己之前的考量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虽然黄旭峰的表态非常真诚，但是这张底牌压在桌下最安全。 如果黄旭峰想问自己这个问题，应该还会再找自己。 想到这里，程宇还有另一个疑惑，这些事情黄旭峰本就可以直接通过见面的方式告诉程宇，为什么还要用一个梦境这种婉转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呢？ 难道是……医院里面有监控？ 可是他是神域局的领导，有什么内容是神域局的监控不能录下来的呢？ 这时候，程宇听见手机里传来了姚辰的声音，程宇这才想起来手边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呢。 “程哥，我家里还有点事，就不和你说了，有空再联系吧。” “发生了什么？我能帮上忙吗？”听到姚辰语气不对，程宇立刻询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匆忙而焦虑，程宇有些担心。 “家里，家里有人去世了，我过几天再和你说吧。” 姚辰的声音有些哽咽，程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突然的消息，他还想问些什么，但是既然他说了有事要忙，程宇也只能简短地安慰一句道：“节哀。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等你方便了我们再联系。” “好。” 说完两人便挂了电话。 另一边，办公室里的黄旭峰和林蔚仁一起看着医院传来的监控视频，画面中，程宇收拾完行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医院。 “就这么放他走了？”林蔚仁指着屏幕问，他不太理解黄旭峰的决定。 林蔚仁双臂交叉，不满地道：“走得这么干脆，连声谢也没有？” 黄旭峰依旧淡定。 “他会的。再等等。” 第六十四章 任务报酬 出院以后，程宇便立即打车回家。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过家了，之前昏迷在床，母亲也担心了几日。 下车以后，他照例买了一些水果和补品准备带回家去。 没走几步他就看见自己家的门口停着一辆很新的越野车，车身表面呈，威猛高大，十分亮眼。 “谁家买了新车？我们这片没这种土豪啊……”程宇看了两眼也没多想，径直朝楼道里走去。 没想到一到家里，母亲就站在门口迎他了。 往日母亲总是在厨房忙活，今天却似乎一直坐在客厅里焦灼地等待。 “怎么了妈，怎么在这儿站着呢？” 程宇一边脱鞋，一边换上家里的拖鞋转头将水果放到厨房里，准备一会儿切好摆上盘。 每次回家他都是这么做的，已经十分熟悉。 家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放松，哪怕是帮母亲做做家务，他也乐在其中。 然而，母亲却没有说话，眼睛随着儿子程宇的动作在厨房里外进进出出，却始终没有起来搭把手。 往常这个时候她肯定已经起来招呼程宇坐着休息，让她来忙活。 程宇看出她的异常，开口问道：“怎么了妈，饭做好了吗，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母亲严肃地看着他道：“小宇，你先坐下来，别忙活了，妈问你点事儿。”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程宇纳闷，随后便在斜对角的沙发上坐下。 “你老实告诉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正当的职业？” “什，什么？” 什么不正当的职业，难道她已经知道我在神域局的事…… “呃……”程宇眼神躲闪，他在脑中快速地想着要如何和妈解释，要怎么说可以减轻她的顾虑和担心。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母亲就问道：“你说，这些钱是怎么回事？！” 随后，母亲将一张银行卡拍在了程宇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 程宇拿起那张银行卡看了一眼，纳闷道：“我没有这张卡啊。和我什么关系？” “送来这张卡的人说里面有两百万，还送了你一辆小汽车，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母亲的表情看上去丝毫没有喜悦，反而是忧虑地皱着眉头。 “哦？” 这么说，楼下的那辆越野车也是送我的？ 程宇心里反倒挺高兴的。 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神域局。 每一次完成了任务，神域局都会给予一定的津贴，相当于是计件工资。 这一次的任务只是一个初级任务，原本标定的任务报酬只有五十万，是由雇主支付的佣金和单位发放的奖励一起组成的，他还要和姚辰对半分一下，其实到手的并不多。 没办法，有编制的工资就是低些。 虽然从全国来说，御灵者是重要的稀缺资源，但是每个雇主出价的实力也不同，这个房子的屋主的出价并不高，所以抢单的御灵者不多，房子的问题也遗留得比较久。 一些难度低，奖励多的任务抢的人就多，这一次程宇没有太过留意到任务的挑选问题，只想先找个难度较低的任务。 然而，这次的任务也完全不简单，他差点没命回来。 多出来的钱款想必就是神域局对于难度系数标注错误的一种补偿吧。 想到这里，程宇抬起手腕，用手指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页面，查看这个任务的进度情况。 系统显示这个任务现在是已完成的状态，任务报酬也已发放。 那就没错了。这些财物都是任务后的奖励。 不过程宇记得神域局的奖励一直都是以现金或转账的形式来发放的，还未听说过用赠送实物的方式来奖励。 这辆车少说也得百万吧，这加一起不得三百多万了？ “这补偿……怎么补了这么多啊，这是照我死了来补啊？”程宇小声腹诽。 “你说什么？”程母皱着眉道。 “没，没什么。”程宇抬头，乖巧笑笑。 紧接着他又想到，这个奖励的发放肯定是经过黄队长确认过的，就算是官方的奖励标准，那也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黄队长这人可以啊…… 知道想要别人信任他光靠嘴上说说是不够到位的，还得是落到实处上来。 绝了，这是渣男级别的到位程度啊。 这是在向我示好么？ 他曾经问我是否相信他，所以他是想要让我相信他么？ 可是，为什么呢？ 我只是一个身体变异了的御灵者，而且随时都可能要消耗大量的药物，这对神域局来说不是一个负担么？ 对于他而言，我有什么价值呢？ 总不会是他看上我了吧？ 程宇突然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戳中笑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母亲看他这样不严肃，更加不悦道：“诶，在和你说事呢，你笑什么，你倒是说说，这钱哪来的？” “哦，这个钱……”程宇立刻调整情绪，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脑中却在快速地构思自己应该如何解释，“对了，妈，送东西的人长什么样啊？” 程宇有些好奇，他没想到官方的那群人动作那么快，自己还没到家，东西就已经先到了。 程母被他这么一问，回忆道：“他们都穿着全黑的衣服，身材高大，一看架势就不是好惹的人。你是不是……你跟妈说，你是不是加入了什么奇怪的组织啊，什么黑帮啊之类的？” 原本程宇被说得都心虚了，一听他妈最后落脚在黑帮上面，他这才明白，妈这是误会了。以为他进啥黑社.会了。 他忙解释道：“没有，绝对没有的，咱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儿啊。我那可是……”差点要把实话吹出来，随后，他低调地道：“我其实吧，我是跳槽了，我没在之前公司干了，我现在这个公司吧，待遇比较好。” 程母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 “换工作了，你换工作怎么没和妈说啊？” “我这不是，我这不是就想给您个惊喜嘛。” 听到程宇这么说，程母脸上的表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嗨，你早说嘛，搞什么惊喜，你给我搞惊吓了，没事就好啊，咱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就平平安安的，妈就很满足了。” “是是是……”程宇连连点头。 “诶，你那公司叫什么名儿啊？”程母接着问道。 “叫……”叫什么呢，程宇搜肠刮肚地想着，不能再叫心缘了。 心缘玉器定制公司是以前的公司名称，那就叫，就叫…… “意缘。也是搞玉石这块的，叫意缘集团。”程宇随口把施卿仪新建的公司名称给说了出来。 许薇事件以后，施卿仪就放弃了原来的办公地点，还在新的地方开了一家新公司。 想到这里，他想起，许薇的事情后面还不知道神域局是怎么处理的，那栋楼似乎还未恢复正常营业，自从封楼以后，就有各种鬼神的传言从那里传出来，幸存的人被神域局内部的催眠师删除了记忆，所以他们暂时都想不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只是催眠的效果因人而异，未来或许还会有幸存者想起当天的事情，所以恶灵存在的事情终究会被越来越多人知道的。 如果真有那一天，或许他就能把实情全都告诉母亲，到了那时，母亲应该能更好地接受这一切。 看着母亲，程宇心里不忍让她知道真相。 至于许薇，下次想起了再问问施卿仪吧。 叮咚。 有人按门铃。 是谁？ 程宇母子相互对望一眼。两人都不知到访何人。 程宇开门一看。 是施卿仪！ 程宇盯着她愣愣地看了两秒，她怎么会知道我住哪儿？ 施卿仪微微一笑道：“原来你真的住在这里。” 第六十五章 男人的青春 对于施卿仪的不请自来，程宇颇感意外。 但在看到施卿仪那张冷艳的脸庞时，他还是感到高兴的。 “你怎么来了，快请进，是我失礼，之前都没有请你来家里做客。”程宇的这句话算是客气话，虽然见到施卿仪让他很高兴，不过他也没有理由邀请施卿仪到家里来，而且他妈妈还在家里。 施卿仪看出程宇的意外，她正要开口解释，程母却已经朝着门口走了过来。 程母见到施卿仪十分意外，施卿仪见到程母也愣了两秒。 她瞬间意识到这就是程宇的母亲。 根据神域局的资料显示，这里是程宇的老家，程宇出院以后就是朝这个方向来的，只是施卿仪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母亲就住在家里。 还好她上楼之前买了一袋水果，她顺势就将水果递到了程母手中。 “阿姨您好。” “哎呦，”这一声阿姨叫得程母立刻笑得合不拢嘴了，她忙招呼施卿仪进屋道，“快进来快进来，小宇啊，带女孩子来家里做客怎么不和妈说一声呢，妈好提前准备准备啊，你看这寒碜的，又是要给妈惊喜啊？” “啊？”程宇知道这下误会大了，他一边给施卿仪递鞋一边朝他妈解释道：“不是，这是以前公司的一个同事，就是来交接一下工作，不是那啥。” 没想到这一次母亲没有再相信程宇的话，他走到程宇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小声提醒他道：“别瞎说，好好招待人家。” 随后她又一脸堆笑地看着施卿仪道：“来，姑娘，你坐这。阿姨给你泡茶。” 说话间，程母便拉着施卿仪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程宇心里有了一丝不良的预感。 “姑娘，你叫啥名儿啊？”程母继续满脸堆笑地看着施卿仪。 程宇正想着该用什么方法让母亲把注意力从施卿仪身上移开。 施卿仪倒是淡定微笑地回答道：“施卿仪。” “你是程宇的前同事？现在在哪儿上班啊？” 听到这个问题，程宇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打岔道：“妈，饭做好了吗？” 可是母亲丝毫没有搭理程宇，两眼都被施卿仪占据了。 而施卿仪也在这个时候对程母的问题做出了回答：“意缘。” “意缘？你是说那个意缘玉石公司？” “是。”施卿仪肯定道。 程宇捂脸。 完了。 全完了。 程宇知道这下是彻底解释不清了。 果然，程母转过头看向程宇，脸上既喜又气，还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明明就是你现在的同事，还骗妈说是什么以前的同事，害羞什么，让妈来！” 程宇也彻底放弃了，他只得无奈地拿起面前的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准备一会儿伺机打断她们的对话。 “和我们小宇是同公司啊。那阿姨可以再问问，你在公司里是做什么的吗？” “我……”施卿仪斟酌了一下用词：“我是做管理的。” “做管理？”程母一时没明白。 “就是领导，她是公司老板呢。”程宇大声解释道，程宇这么积极的解释就是想告诉他妈，她完全想错了，人家是公司老总，不是什么他的同事，别想太多了。 “老板？”果然，程母皱起了眉头。 不过，母亲说的下一句话，却差点让程宇把他那杯喝下的茶水全都喷出来了。 她喃喃地道：“是个老总……原来是被包了啊。” 随后她略带忧虑地对施卿仪问道：“我儿子是挺会疼人的，不过姑娘，你真不介意程宇赚钱比你少么？” 程宇彻底看不下去了，他赶紧拉着母亲进厨房去。 “妈，你忘了，你还有菜没做完么？快点吧，一会儿施小姐就要回去了。” 母亲则一边走，一边不满地说：“拉我干啥，我还没问完呢，妈这不是为你的长远考虑么，男人的青春是有限的……” 母子二人一块进了厨房，留下施卿仪一人愣在了原地。 “我……” 施卿仪显然是被程母的这个问题问蒙了。 施卿仪那么聪明，程宇不知道她听懂母亲那个问题没有。 他只能祈祷施卿仪没有听懂，否则他真觉得会社死。 若要问他喜不喜欢施卿仪，那自然是喜欢的。 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吧？ 她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女朋友，标准的白富美，仪态端庄，脑子又好使，但就因为这些优点，就要去追求人家，幻想自己能和对方在一起吗？ 且不说程宇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生死不保的御灵者，就是在自己身体康健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过这种念想。 施卿仪是在他变成御灵者以后给过他诸多照顾，但那大概是出于过去的一点同事情谊，再加上许薇事件发生的时候，自己有救过她。 但那时候大家都处于危难之中，除了施卿仪，他也帮了其他同事。 他们本来就是同事关系，没有多余的感情纠葛。 另一边，施卿仪则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愣了两秒。 随后，她又恢复了清醒，低头轻声自语道：“不是介意，只是……” 很快，程宇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我妈在做饭呢，我给你泡茶吧。”程宇不再提及刚才的那个问题，就当那个插曲没有发生过。 “你母亲还不知道神域局的事情？”施卿仪看着他，直接问道。 听施卿仪这么问，程宇一下就知道，施卿仪已经听懂了他母亲的问题，她不仅听懂了母亲的问题，而且还推测到了他和母亲之间的对话。 和施卿仪这样聪明的女孩对话就是这样，他根本不需尴尬，他们已经跳过尴尬，直接到达了问题的本质。 见施卿仪这般直接，程宇也没啥好遮掩的了。 “对。这种事，还是不想这么快让母亲知道，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怕她接受不了。” 施卿仪点点头道：“嗯，我理解。现在还能再拖一拖，不过还是要想好怎么和她说。” 听她这么说，程宇皱眉道：“现在的形势已经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吗？” 施卿仪略带沉重地点了点头：“嗯。最新统计，全球的恶灵还在逐年增加。知道恶灵存在的民众也变得越来越多。” 听到这程宇心中瞬时沉重了不少。 “还有一些奇怪的组织冒了出来，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前段时间许薇事件发生的时候，那个陷害你的吕强就是来自一个叫做愚人的组织。” “记得，当然记得。”程宇立刻说道。 “我最近在调查其他灵器的时候又听说了这个组织，这个组织的人似乎在大量的收集灵器，灵器是恶灵的未完成形态，是某些恶灵的雏形，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他们会有一个交易在国外进行，我准备去调查一次。” “国外？什么地方？” “应该在欧洲，具体什么地方……等我确认了再告诉你吧。” 具体地址这种信息应该属于机密，施卿仪不告诉自己也是自然的。 “哦，对了，你刚才提到了许薇，我想问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已经处理好了吗？” 施卿仪摇摇头道：“没有。一开始神域局的人想要收容她，但是很奇怪，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许薇变得更强了，他们没有成功，还折损了一名御灵者。他们准备派更强的御灵者过去，但是基于之前的失败经验，他们都变得谨慎了。” 第六十六章 帮忙 “对了，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听说你这次任务以后伤得很重，还在医院住了很久。”施卿仪蹙紧了眉头。 看到施卿仪担心的神色，程宇一拍胸脯道：“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么？” “这样……我打电话给你，但你没接，我还以为……” 原来施卿仪是因为自己没接电话，所以直接找上自己家来敲门了。 这是有多不放心啊。 程宇想起自己刚才把手机放在包里了，包又仍在了房间里，估计是没有听到施卿仪的电话。 也难怪施卿仪要担心，他这次一下“病”了好几天，而且御灵者身体自愈能力本身并不差，通常只要吃下白药丸，身体就能恢复，所以施卿仪会疑惑他发生了什么也是自然的。 看来黄旭峰并未把他身体的异常告诉施卿仪。 这事儿究竟要不要告诉施卿仪呢？ 黄旭峰选择不告诉施卿仪，自然是这件事有保密的意义。对于黄旭峰而言，自己的身体，似乎是有某种特殊的价值，所以他一直盯着自己，还问自己相不相信他。 而且看情况，似乎他也没有报告给组织里的其他人。 除了林蔚仁对自己有过一些试探以外，其他人还没有出现过。 黄旭峰甚至都没有对他限制行动自由，就这么放他出院了。 当然，黄旭峰这么做也有可能只是一种表面放松的手段罢了，说不定在他的周围就有什么盯梢的人也未可知。 对于施卿仪，程宇一直是相信的。 他对自己定下的原则是，只要施卿仪没有欺骗自己，他就不会主动去欺骗施卿仪。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利益，或是立场的冲突，而且还一起从许薇的手下死里逃生，可以说是共患难过的战友了。 “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只是受伤以后需要补充更多白药丸，”讲到这里，程宇突然想到他可以请施卿仪帮自己一个忙：“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帮我？” “什么事？” “许薇的事情……我想申请去善后处理。” 施卿仪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的耳朵：“你是说，你想要去对付许薇？” “你的身体不是才刚好么？而且她现在已经变得更厉害了……” 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才从许薇的魔掌中逃脱出来，施卿仪不明白，为什么程宇还要趟这趟浑水？ 程宇自己分析道：“现在已经死了一个御灵者了，想必许薇已经被神域局列入高危项目，有难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确定的变动。 所以神域局的人才会这么犹豫吧。现在不是没有人能接这个活儿，而是聪明的人都会挑活来做，谁不想去接难度小，确定性高的任务呢？ 御灵者都是很惜命的，所以这种风险大的活儿就变成烂尾的项目了。” 施卿仪点头，她认同程宇的观点，既然这么有风险，他为什么还要接呢？ “我之所以想接，一来是因为我毕竟和许薇有过接触，比起其他人还是有一点微不足道的优势吧，二来，我是想请你出面帮我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任务成功了的话，我不需要他们再给我发钱奖励了。我想全部兑换成白药丸，越多越好。但是不要暴露是我提的需求。”说完，程宇又加了一句：“当然，你不方便也就当我没说。” 程宇的这个需求在施卿仪听来信息量极大。 要以自己的名义和对方谈条件，说明程宇在这件事上不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是需要保密的一件事，但是他却告诉了自己，这说明程宇对自己是信任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至于他为什么会如此急切地需要大量白药丸，刚才他有提到，自己现在需要补充更多白药丸。 看来问题比她想像得要更复杂。 而这件事程宇之所以想找施卿仪帮忙，也的确是像施卿仪料想的那样，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了，而施卿仪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帮上忙的且可信任的对象。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黄旭峰的示好到底抱有什么样的目的，他现在对黄旭峰只能说有一点基础的信任，但不多，而他要绕过黄旭峰得到白药丸就只能另寻他法。 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黄旭峰知道得好，但要是真被他知道了，那也是没有办法，更重要的是他得在不依赖官方渠道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积累白药丸。 这样一旦神域局和黄旭峰那里出现什么变故，他也好用自己积攒的白药丸保命。 “没问题，我会帮你去问。”没想到施卿仪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你答应了？谢谢，麻烦你了！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只一件事，”施卿仪严肃地看着他：“你给我安全地回来。” 听她这么义正词严地要求自己，程宇有些诧异。 随后他也认真地点头答应道：“我会的。” 程宇之所以敢挑战这个任务也不完全是一个莽撞的求生行为，听施卿仪刚才的描述，他们任务失败的原因主要是对许薇的收容失败了，程宇刚刚在上一个任务中得知他胸前的这个招财貅就是一个容器，它能够收容恶灵。 正好，趁此机会他就试试看这个奎的本事到底有多少，和许薇比力量几许。 这次他会更加谨慎，若是遇见什么危险，见好就收。 毕竟这是他对施卿仪做的第一个承诺。 和施卿仪谈完正事，程宇就匆匆送施卿仪下楼离开了。 程母听到施卿仪要走的时候，还十分诧异难过，施卿仪则弯腰道歉道：“阿姨您先忙，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见她这般礼貌，程母还想再说些什么话来挽留她，程宇则快速地打开了家里的大门，送施卿仪离开了。 继续让施卿仪待在这里，保不齐母亲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嘿，这小子。”母亲的轻声抱怨从身后传来，不过程宇没有再理会。 将施卿仪送至楼下，程宇的腕表就响了起来。 程宇抬起手腕一看，上面显示有任务发布。 程宇点开任务信息一看，任务难度显示还是处在初级难度的范围，恶灵等级预测是b级，比之前他和姚辰接的c级恶灵要难上一点，不过还在他的能力范围。 是比较稳妥的一次任务安排，当程宇看到任务页面的末尾标注的任务发起人时，他皱起了眉头。 是林蔚仁。 第六十七章 神域局的地址 施卿仪和他最后道别以后便坐上自己开来的跑车离开了这里。 程宇则继续低下头研究这个系统发给他的新任务。 这是他的上级领导林蔚仁对他发布的任务。 虽然从任务难度，以及承诺的报酬上来看，都十分适合这个阶段的他和姚辰。 而且这个任务完成了以后的报酬有五十万，是单人五十万，并不需要和其他人平摊。 可以说这次任务的回报是上次的两倍。 然而，这一次，他却不想叫上姚辰一起参与进来。 不是不想让姚辰拿到这笔奖金。 只是当他看到这个任务的发布者是林蔚仁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虽然按理来说，林蔚仁是自己的直系领导，他给自己安排任务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他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不确定林蔚仁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是怎么样的，自从上次见面以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一直是黄旭峰在和他接触。 这次的任务他也不确定是林蔚仁自己发布的还是受了黄旭峰的指使。 那……可以不去么？ 大概率是不能的。 官方成立神域局的初衷就是为了聚集可以听凭调令的御灵者队伍，如果御灵者都可以随性而为，不听从指令的话，那神域局还怎么维护自己的权威呢。 事实上，系统的官方说明上面也对这方面做了说明。 除了自由选择的任务以外，还有一部分是由官方指派的任务，官方指派的任务只有一份通知，没有拒绝的选项。 如果和上级直接沟通的话，或许可以取消任务。 但是要程宇去和林蔚仁沟通这件事的话，程宇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总不能说自己身体还没有恢复，或者是家里有事情这种蹩脚的谎话吧。 自己的身体早已恢复，而且人家刚往自己家里送过几百万的大礼，这时候说这话算怎么回事啊。 而且这次指派的任务只是一个b级难度的恶灵，并不算太难，还真是没有理由拒绝。 可以说，林蔚仁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让程宇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看来自己在神域局的日子不会太过容易，都是高手啊。”程宇感叹道。 只希望这个任务真如它所标注的说明一样，是一个初级难度的任务，不要再出现什么幺蛾子了。 想到这些，程宇按下了“确认”按钮，表示自己已经接到通知，并且同意参加任务。 紧接着，通知又更新了一页，页面上显示，程宇需要在三天以后准时到神域局的莱州分局报到。 地点就在莱州市第一医院里。 第一医院？ 就是自己今早上刚刚离开的医院？ 莱州市第一医院里有一块地皮是专门分给神域局做特殊用途使用的，所有御灵者都会被组织安排在那里面进行治疗。 但是这块特殊使用的地皮只有少数有资格的人进入，里面主要是神域局的成员以及专门服务的医护人员。 对外只是宣称这里用作军用。 程宇过去也曾听说第一医院里有这么一处神秘的军用场所，但他以前并未特别在意。 直到这次自己入院，他才清楚，原来自己身处的医院就是第一医院内的军用基地。 程宇猜测，之所以会把神域局的医院建在第一医院内，一来是因为建在大型机构的内部，具有一定的隐蔽性，它看起来只是在医院内部围了一块地方，不是这方面专业人士一般都注意不到这块地。 二来也是提前为大规模的灾难性事件进行准备，万一真遇到了恶灵大面积爆发，御灵者频繁伤亡的情况，第一医院的所有医疗资源都将成为救助御灵者的后备力量。 看来神域局在建立之初就已经在为将来的每一步进行打算了。 程宇又重新树立起自己对于神域局这个全国性机构的一丝敬畏。 要相信咱们国家自己建立起来的组织，这应该是举全国之力建立起来的最优秀的队伍了，至少是最有组织纪律性的一支队伍。 虽然他刚入组织就遇到了一些小的意外和困难，但他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 只要他向上级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和价值，他们就会像看待其他成员一样地看待自己，给到自己同等的尊重和信任了。 不过，神域局的办公地址怎么也在第一医院里呢？ 那里可是医院啊！ 第一医院确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医院，这一点程宇当时在住院期间是确认过的，他一个人在医院里闲逛了几天，确认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的医院。 他之前还总在担心哪天醒来神域局的人就要带他转院到别的地方去了。 可是现在这个系统却告知他说神域局地址就在医院内？ 这让程宇着实纳闷了。 还有一点也让程宇感觉到异常，当初施卿仪对自己说的是，通常要自生自灭到三个月以后，黄旭峰才会正式会见一个新人御灵者。 现在这才过去一个月，先是林蔚仁见了自己，接着就是黄旭峰也到过自己的病房。 这下还要给自己直接安排任务了。 套用一句质问渣男的话来说就是，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不管这么多了，既然他们敢把任务给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不敢接的。 实力，程宇自认为还是有一点的。 说干就干，先看一看任务简介，这次得把工具买全一点再说。 任务介绍上写着：“这是一个跨省委托的一个任务，在北方极寒地区，现在已经出现了的下雪，冰雹等温度骤降的现象，在恶灵的作用下，温度还在持续地下降。 那里的御灵者已经无法单独完成恶灵绞杀的任务。需要外省支援……” 程宇皱起眉头，听上去不像是一个初级任务啊…… 神域局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找个专业的测评机构来做难度分级的工作吧。 程宇忍不住想吐槽。 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念感差点又要崩塌。 算了，等见到了林蔚仁再问问吧。 现在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做好了决定，程宇便重新上楼回到家里，现在他脑子里有几件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 首先，他要准备好足够齐全的御寒设备，好让他带到任务当中使用。 其次，他要给母亲准备一样可以供她自由行动的交通工具。 “妈，我把那辆越野车送你吧。” 第六十八章 地下一层 “车？什么越野车？” 饭桌上，程宇提出要将自己刚刚得到的那辆蓝色越野车留给母亲，母亲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咱家啥时候有车了？ 她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今早不是刚有人送了一辆车来么？ “就是楼下那辆？”母亲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说：“我要那车干啥，那是你们小年轻喜欢的东西，我一个老人家开那么时髦的车子像什么样子。再说了，我也不会开车啊，我不喜欢开车，我就喜欢坐坐公交车，没事在家待着挺好。” 显然，母亲并不想接受程宇的这个馈赠。 她不理解为什么儿子要把车子送给自己，送给一个根本用不上它的人。 程宇并不是不喜欢那辆车子，只是，未来瞬息万变，他担心…… “喜欢在家待着……”程宇转念一想，“那这样，我给你买辆房车吧，房子车子一起有了，什么时候想走了，还能把家带着一起走。” 母亲奇怪地看着他：“这话说的，我啥时候要走啊，搞这些做啥。” 母亲嘴上虽嫌弃地说不需要，但表情还是十分愉快和喜悦的。 看来母亲在听到这个房车以后还是多少有些感兴趣的。 “就买这个吧，您还能开着它去旅游，走哪儿住哪儿，多方便。网上不就有一个阿姨自己开着房车出去旅游还火了么，就适合您这样年纪的女人了，就这么说定了，您抽时间去把驾驶证考了吧。” “真这么好啊？”母亲笑盈盈地看着程宇：“好吧好吧，那我就收下儿子的这份孝心吧。” 母亲终于答应了自己，程宇也暂且松了一口气。 房车倒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最好要掌握驾驶的技巧。 一切都是在为未来在做打算，一旦发生大规模灾难，掌握驾驶技巧就是多了一种逃生的可能。 他要从各个角度为母亲做好打算，真到了那个时候钱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尽快把这些钱都兑换成各种方便储存的物资才是明智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又对母亲叮嘱道：“妈，等车买来了以后，注意在车上准备好足够的粮食和衣物，这样走到哪里都不怕没有吃的，没有穿的。” 听儿子这么说，程母忙应道：“这你别操心，我一定给你安排得好好的，你啥时候想用了，跟妈说一声就行。” “还有，一些防身的用具……” “行啦，你咋唠唠叨叨的，比我这个老婆子还唠叨，你妈在外头就没有吃过亏，别操心我，我没问题。” 程宇看着母亲，还有一些没有说完的话也都咽了下去。 母亲以为是她老了，所以儿子对她不够放心，她不想让儿子操心她的事。 程宇又何尝不是不想让母亲操心他么。 他没有再多说话，举起筷子给母亲夹了一口菜。 如果说每一个御灵者都要在心中找到一个信念的来源，那么，对于现在的程宇而言，他的信念就是要保护好眼前这个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妇人，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最亲的亲人。 在家里待了舒适的三天，程宇还上网搜集了很多有关于极地生存的信息。 在这期间，他还发现网上有关于恶灵的信息基本都被屏蔽干净了，除了一些不知原因的凶杀案的增加，警方并未对那些事件发生的事故原因有明确的解释。 程宇猜测，想必有很多都是恶灵造成的事故，但是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不影响当下社会生产，政府暂时选择了保密的策略。 这也是为什么恶灵存在的事实还未在网上传播和发酵起来的原因。 到了第三天，程宇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第一医院的门口。 再往里，应该要去哪里呢？ 这时候，程宇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程宇接了起来。 刚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就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往里走。” 程宇听出来这应该就是神域局内部的工作人员在给自己打电话。 自己才刚到，他们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 这么说他们可能正站在某个高处？ 程宇抬头望向整个医院最高的那幢楼，也就是位于医院左侧的那幢住院大楼，在那幢楼的高层似乎有几间院领导的办公室。 难道就是在那里面吗？ 程宇依照指令，朝着医院大门走了进去。 接着，电话里的声音果然进一步指示他朝着那幢最高的楼房走了进去。 并且示意他进入大楼中央的直梯当中。 这是要乘电梯到高层上去？ 就在程宇走进电梯的时候，原本的楼层按键旁边又出现了一排蓝色的触屏按键。 蓝色按键上标注着一些数字，看上去也是楼层号码。 “1，2，3层……” 总共只有三个数字。 “只有到三层吗？那有必要单列一个按键么？还触屏的，整这么高级，乘扶梯上去不就完事儿了？” “按下1。”耳机里的声音再次给出了指令。 随着程宇指腹在触摸屏幕上按下了数字1，电梯便立刻开始了启动。 令程宇没有想到的是，这座电梯并未带着他快速地朝楼上移动上去，相反，这电梯开始快速地向下落去。 怎么，这个数字1，难道指的是地下一层吗？ 可是这座大楼建得早，地下是没有建停车场的。 那建在地下的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心的紧张与不安，程宇感觉这段下降的高度花了他许久的时间。 至少有五到十分钟的感觉。 终于电梯缓缓停了下来。 电梯的门也缓缓地打开了。 与他所想像得不同，这里的地下并没有光线昏暗，空间闭塞的感觉。 相反，这里面是一个光线明亮，威武空旷的厅堂。 占地面积放眼望去至少有几千平米，但整个大厅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静得可怕。 只有远处的白墙上庄严威武地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 国家精神幻域管理局莱州分局。 底下还有一行完整的英文名称：dead Soul & halucinatory Field Administration，Lai Zhou Sub-buereau. “这里就是神域局了？” 程宇几乎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幻想过数次，真实的神域局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像那里面有许多身怀绝技的工作者，有许多重要的首脑会议室。 但从未想像过这样一间空荡的房间。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么，人呢？ 这个时候，不知从哪个角落走来了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男子。 他走到程宇面前，向他点了点头道：“你好，程宇，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程宇也伸手和他握了握，“你好。” 接着那人就自我介绍道：“我是秘书处的执行秘书张萧，现在由我带您去见林副队长。” 说完，他转身对着自己手腕上的腕表按了一个按钮。 接着，一面透明的玻璃门在二人的面前缓缓展开。 程宇顿时看傻了。 他当时并未留意到在他的面前有这么一面玻璃的门，直到张萧操纵按钮将门打开，他才注意到原来这里还有这样一扇双开的玻璃门。 其实他现在仍然不太看得见这扇门的存在。 只是随着门的展开，在他眼前逐渐展现出了一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景象。 然而，这番景象却让程宇彻底地呆住了。 第六十九章 热武．器 展现在程宇面前的是一幅繁忙交错的景象，一排排的办公桌椅整齐有序地摆放在他面前不远的这间大厅里。 所有人都在忙着连线通话，不仔细看会以为他们都在对着计算机屏幕自言自语，其实他们的耳孔里都戴着一个特殊的耳机，这让他们可以无时不刻都在通话而不用频繁地摘戴耳机。 他们不是在接通连线的过程中，就是在接通下一个连线的等待当中。 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精神专注，心无旁骛。 还有一些人则忙着将他刚刚得到的重要信息向上级主管汇报。 他们每个人的办公桌都与相邻的桌椅有一层透明的消音隔板作为分隔，所以互相之间不会干扰。 但当这些声音全都在一瞬间涌入程宇的耳畔时，他还是感觉自己被这震耳的响声给震住了。 他指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大片的人海，说不出话来。 “他们是联络员。联通各方的紧急信息，还要传达重要的信息出去。”一旁的张萧介绍道。 “可是，他们刚刚……”程宇仍是一种懵逼的状态，他感觉自己刚刚就像观看了一场魔术，这些人明明原本都不存在，忽然间就被张萧的一个按钮给变出来了。 张萧明白了他的疑惑，指着两边缓缓缩进墙体的透明大门对他解释道：“哦，这是我们最新的防弹格档技术，说白了就是一块纯透明的高级防护玻璃，你在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一点东西，听不到任何一点响动，但是从里面却可以看见外面，而且是这玻璃是防弹的，一般的小型武器，枪械武器，甚至是火炮都攻不破这层玻璃。” “这么牛？”程宇不禁叹道，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么前沿的国防技术。 他笑着回应道：“这还不是最牛的。” 说话间，张萧已经领着他走进了办公大厅。 他带着程宇在办公厅一侧，距离中间那些办公区域有一定距离的过道上往里走。 这样不会打扰这些正在忙碌的工作者。 如果不是有施卿仪在初期帮他和神域局联系，想必自己也是和这些接线员中的一个直接联系吧。 程宇这么想着，已经穿过了大半个大厅。 紧接着张萧又介绍道。 “我们这里除了有接线员，还有做其他工作的区域，数据测算，或者是救援调度。当然了，更详细的，我也不方便在这里透露太多。” 程宇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确看到在大厅的里面还有其他不明确的区域。 有些用黑色玻璃隔板遮挡着，他也看不清里面在做什么。 “再往里就是队长，还有副队的办公室。” 他们一直穿过了整个大厅，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那面墙他才发觉原来这里并不是神域局的最深处，大厅左右两边各有一道走廊。 高墙的后面，两条走廊还在往前延伸着。 整个神域局究竟面积有多大，程宇不清楚，他尝试向张萧询问，但张萧也以保密为由没有向程宇透露。 不过看他来时的电梯楼层来看，这底下至少还有两层楼。 “诶，你们在地下怎么能看到我已经到了医院呢？”程宇还想借机多问几句。 张萧又笑了。 程宇也笑着回应他道：“不用说，又是高科技。” 张萧点点头，“很简单，是很基础的技术，我们在整个医院都有自己的监控设备，还有你手上的腕表，不出意外也能精准定位。” “你们这地方建在多深的地方啊？我怎么感觉电梯下降了这么久。” “这架电梯的运行速度就是一般电梯的运行速度，大概1.5m每秒，您可以算一算呢。” 不用说，这又是不能透露的具体数字。 张萧对于外来的御灵者还是很谨慎的，他们这些新来的御灵者就像是高级合同工，管理较为松散，和神域局的内部人员还是不同。 不过就以程宇自己的经验判断，神域局至少建在地下两百米以下的垂直深度，再加上还有二，三两层空间，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一般建筑都不可能到达的深度了。 两个人沿着右边的走廊往里走，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 张萧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人同意他进门以后便打开了大门。 程宇随着大门的打开，走进了这间办公室里。 这是一个单人的办公间，面积并不会很大，也没有什么明显的高科技。 墨绿色的墙面甚至还有一点复古的感觉。 但这些都不是程宇目前在意的事情。 刚一进门，他的目光就聚焦在眼前那两个人的身上。 其中一个人自然就是这个办公室的所有者，林蔚仁。 另一个人则是他的朋友姚辰。 “你怎么也在这？”程宇感到十分惊讶。 他明明看到系统的任务分配写着是林蔚仁分配给自己的任务，怎么…… “哥，你也来了……” 姚辰看向程宇的眼神似乎也有些意外。 看来这个任务林蔚仁是分别向自己和姚辰发布的。 程宇也是第一次接到上级任务，他不清楚这是不是正常的情况，还是林蔚仁有意为之。 “他是故意的？” 程宇有了一丝警惕。 “哦，不必意外，这个任务我是分别发给你们的。当时我还没有确定好究竟会有几个人参与，所以是分开通知的。”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林蔚仁仍旧戴着一副墨镜，他面带笑容地看向程宇和姚辰。 “林副队长。”程宇礼貌向林蔚仁问了声好。 “好，你们一起到齐了就好。现在我们就可以一起过去。” “就，我们两个人？” “对，这次就你们两个人。” 程宇和姚辰面面相觑，显然都有一些意外。 既然就只有我们两人，又为何需要分开通知呢，说是没有考虑好几人参加，最后又只有我们两人。 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有些不安。 “你们都准备好了御寒的工具么？” 程宇点头，他把自己的背包从背上取下，他这次特意买了一个大的登山包，里面用真空袋装了几件御寒的大衣，还有大量的干粮饮用水等。 姚辰也有了一些经验，他带了绳子，长棍等，都是上次有用到的实用工具。 林蔚仁看了以后满意点头道：“看来这一次你们都有备而来，我另外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些装备，你们也一起带去吧。” 林蔚仁从办公桌的后面推出了一个箱子，他打开箱子，程宇和姚辰都看傻了眼。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堆硬核的热武.器。 有各种型号的长刀和枪.械。 “这是特批你们使用的防身武.器，以后你们就是神域局正式的一员。” 第七十章 地下停机坪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拿枪的。 程宇深知，在我国，只有特殊权力机关才有资格配枪。 在神域局内部也只有深得信任的队员才有可能给配枪。 “带上一点装备吧。” 林蔚仁其他特别的说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示意他们可以随意挑选武器。 没有说明枪械的使用期限和使用场景，这么说这些枪就是自己的了吗？ “这些枪是我们的？”程宇再次确认道。 林蔚仁没有否认，只是摆手说道：“选吧。” 程宇和姚辰两人对望一眼，接着便蹲下身子开始挑选武器。 既然他没有否认，那就不要白不要。 箱子里装着不同种类的枪型。 有一般常见的手枪，还有长枪管的步枪和机关枪，等等。 程宇能够辨识的枪械种类并不多，而且自己也从未进行过射击方面的专业培训。 他再次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会对我们进行培训吗？”程宇问道。 林蔚仁摇摇头说：“没有时间了，一会儿我们就要走。” 这么紧急？ 看来这些枪只是让我们自己拿着防身或者说是可以任意使用的。 程宇于是和姚辰商量着他们二人各拿一把长枪管的手枪和步枪。 一个射程短，一个射程长，一个更灵活，一个更有威慑力。 万一需要，他们两人也好配合。 姚辰体型更小，便让他拿了一把更好控制的自动手枪，程宇则拿了一把长管步枪。 再多了他们也带不了，不会使用还碍事。 就这么着，死马当活马医吧，吃鸡的那点本事都得使出来。 多点武器总没坏处。 只是通常而言武器并非是一个幻域的制胜法宝。 遵循恶灵在幻域内使用的杀人规则才是活命的根本，有些幻域甚至会让武器全部失效。 这也是为什么御灵者通常并不需要枪械配给的原因。 不过既然林蔚仁给他们提供了枪支，那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多个武器傍身总没有坏处。 而且幻域的类型也各有不同，有些更偏向规则，有些则更偏向力量的对抗，就像许薇和学姐晴雪的区别。 许薇的幻域就更偏向规则，什么刀啊，枪啊，在她面前都是浮云，只要看过她的照片，再被她盯上一眼，就没命了，晴雪和巨人所在的那个出租屋就有所不同，有了武器还是能对巨人造成一定攻击的，应该能抵上一段时间。 这样想着，程宇跟在林蔚仁的身后，走进了一个狭长的过道里。 姚辰也跟在林蔚仁的身后，挨着程宇走着。 林蔚仁告诉他们二人现在要乘直升机去往恶灵的所在地。 “现在就去？”姚辰问。 “对。” 听上去时间的确很赶，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不过既然是通知他们这一天来执行任务，直接出发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我们现在就去机场么？”程宇问。 “对。”说完，林蔚仁起身朝左侧墙壁走去，紧接着他就按下了墙上的一个按钮，墙面上突然就出现了一道缝隙，再仔细一看，墙面上不止有一道缝隙，而是有整整三道笔直的缝隙。 两道缝隙左右垂直，相互平行，另一条则横陈在那两道缝隙之间，正好形成一个方形的轮廓。 程宇看出这缝隙是由于墙体快速地向后凹陷所形成的。 紧接着这方形的轮廓又快速地朝墙体的左后方滑动过去，整个方形轮廓快速地隐藏在了左侧的墙体后面。 “这是一扇门啊？” 程宇脱口而出道，刚才他的确没有发觉原来墙面上还有这样一扇隐藏的门。 神域局的机关水平真是挺高的，从他刚进门看到的那扇玻璃防弹门开始，一直到现在，程宇都没有凭自己观察发现过他们的机关，全都是跟随着他们的内部人士介绍给自己才发现的。 这不禁让程宇有点佩服，只能说他们这造门的技术的确高超，程宇怀疑，全国都找不出比他们更会造门的单位了吧？ 紧接着，林蔚仁就带着他们走进了这扇由墙体改装的暗门里。 程宇心里马上产生了一个疑问，他们要去乘飞机，不是应该走出神域局到外面去找个机场么？ 怎么还在这地下室里打转呢？ “我们现在是要去的神域局专用机场。”似乎是想到了程宇他们会有这疑问，林蔚仁转头对着身后的程宇二人解释了一句。 “哦。”程宇应了一句，这条通道很长，他们走了许久，期间还拐了几次弯。 在行进过程中，程宇小声问姚辰：“你家里不是出事了吗？” 他的意思是既然家里都出事了，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新任务，而且也没和他提过。他不知道姚辰是否有和林蔚仁提过这件事。 姚辰却只是低着头，神色略带忧郁地说：“没事，都已经处理好了。” 见姚辰这样说，程宇也不方便再问什么。林蔚仁还在他俩前面，只能私下里再找机会单独和他聊。 终于，在拐了几次转角，花费了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以后，他们看到了一扇白色的钢制防火门。 走到防火门的前面，林蔚仁一把拉下门栓，打开了防火门。 映入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宽阔的停机坪。 停机坪不算大，正好够停一辆直升机，上面也正好停着一辆军绿色的直升机。 “原来这还有一个停机坪啊。”程宇不禁感叹，得亏林蔚仁对这地儿熟啊，要是换了别人，这七拐八绕的，还没到目的地就得迷路了吧。 “你们先坐进飞机，已经有驾驶员在里面了，一会儿停机坪会整个向上升起，一直升到地面，到时候飞机就会带你们到达目的地了。全程有四个小时左右，睡上一觉就到了。” 没想到神域局的任务服务这么到位，过去不都是自己赶去地点么，顶多给他们报销个路费算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黄队还给他配了车。 大概是这趟路程太远了，所以林蔚仁专门做了安排？ 程宇没有多问，拉着姚辰就准备朝直升机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程宇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他转身问林蔚仁道：“这个任务是初级任务，最高只有b级，没错吧？” 林蔚仁微笑着点头：“不会错，这个任务等级不高，只要策略使用正确，就不难。” 说完，林蔚仁便抬手示意程宇，姚辰，与他们二人挥手道别。 第七十一章 冰冷洞窟 程宇看得出，林蔚仁已经不准备再回答他多余的问题了。 他于是也抬起手挥了挥，转身和姚辰朝着飞机一起走了过去。 走到机身下面，飞机舱门外的阶梯早已放了下来。 机舱里没有漂亮的空姐站在阶梯尽头迎接二人，但有一位身着藏蓝色制服的男空乘，确切地说，应该是飞机内部的专业飞行员。 像这类飞行员一般都熟练掌握跳伞，以及其他自救和救援措施。 他在机上的作用更多的是确保程宇和姚辰的安全，同时指导他们穿戴救生衣等基本乘机事项，剩下的就是静待飞机到站即可。 只要不出意外，他们和这位飞行员也没有更多的交集。 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这位飞行员也戴着一个墨镜，这让程宇看不见他的目光。 等程宇在位子上坐稳，这位飞行员也讲解完了所有的安全指南。 程宇笑着开口问道：“你怎么现在就戴着墨镜了，是怕等会跳伞来不及么？” 程宇知道在跳伞之前是需要穿着好全身的装备的，这其中也包括护目镜之类，他的这个墨镜框架挺大，有可能就是一个护目镜，只是颜色比较深些。 飞行员也对着程宇轻轻一笑，但他并未直接回答程宇的问题，只是说：“每个人习惯不同，多做准备没有后患，你们也趁此时间好好睡上一觉吧。有了充足的精力才好面对接下来的战斗。” 说完，这位飞行员就坐在了和程宇同侧的凳子上。 他背靠着一块靠枕一动不动地坐着不再说话了，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程宇看不见他的眼睛，权当他是睡着了，便不再与他说话。 这段路程要飞四个小时左右，一般而言，直升机比民航客机的时速要慢一些，也就是说，这趟路程应该不会超过一千公里。 不过前提是这就是一架普通的直升机，只要不是什么特殊科技生产的特级战机，这个推测应该不会有错。 应该不会有错，他们这趟任务还不配使用什么特级战机。 他们是从莱州出发的，也就是说那地方并不是什么特别靠北的地方，至少不是东北三省的位置，大概是在山东，河北，也就是华北一带的位置？ 那任务说明上怎么说是北方极寒地区呢？ 原本还指望林蔚仁会对任务进行一个详细的说明，但他除了让他们二人准备武器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交代。 这个任务总给程宇一种不明不白，却又十分受重视的感觉。 仿佛有一种隐秘的特殊性。 难道是这任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吗？这点程宇还没想明白。 他还想再和姚辰交流一下，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坐在对面的姚辰也已经靠向后背睡着了。 “也睡着了？” 程宇看这情形，自己也闭上了眼睛。他双臂交叉，低头作休憩状。 不知过去了多久，等程宇再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耳边有人正在呼唤他的名字。 “程宇，程宇……” 程宇猛地惊醒，这才发现原来飞机已经停飞了。 “我们到了。”身边的飞行员提醒他道。 “已经到了？” 程宇有些意外，他记得自己只是俯首小憩了一会儿，怎么四个小时就过去了？ 好在行程很顺利，中途并未出现颠簸和意外，飞行员的护目镜也没有派上用场。 实话说，这个飞行员看上去的确有点像林蔚仁，他们都戴着一副不愿摘下来的墨镜。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程宇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有些熟悉的感觉。 现在已经是黑夜，程宇并不能完全看清机舱外的景象。 等程宇和姚辰一起顺着阶梯走下飞机以后，他们二人都瞬间震惊了。 机舱外的温度实在太低了。 程宇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从温暖的春季进入了寒冬一般，可以说是冷得毫无防备，如坠冰窟。 怎么会这么冷？ “这是哪儿啊？”这是跳出程宇脑海的第一个问题。 程宇琢磨着刚才飞机降落的时候就应该要向飞行员问明白，可是那会儿自己刚睡醒，脑袋还有点懵，迷迷糊糊间就跟着他的指示出了机舱，连目的地具体在哪都没有问清。 想到这里，程宇转身还想回头去问问那个机舱里的飞行员，然而，当程宇和姚辰二人再次转过身子的时候，那架飞机已经关闭了舱门，并且准备起飞了。 “这么快？”姚辰讶异。 程宇也是这么想的，这舱门关闭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都来不及向舱内人员报一声平安，他们就已经准备飞离此处了。 真不怕我们死在这？程宇暗自吐槽了一句。 不过眼下报不报平安已经不是最紧要的了，重要的是他们二人要真能平安地到达目的地。 别一下飞机就嗝屁了，那才真是笑话。 他们赶紧停下脚步，打开自己背上的大背包，从里面拿出了自己带来的厚衣服穿上。 姚辰也穿上了自己带来的大棉衣，程宇则穿上了一件羽绒服，来之前他就将羽绒服装进了一个真空包装袋中，并将里面的空气抽空，这让他可以以最小的体积携带这些厚重的衣服，也让他的背包里储备了更多的衣物和粮食。 姚辰看了竖起拇指夸道：“还是你想得周全，像我这件大棉袄就几乎占了一个包的空间，哪还有地儿装别的衣服。” 原本姚辰想着这地方再冷能冷到哪去，装件棉袄铁定能行。 现在保暖算是勉强还够，但是在这么极寒的天气下要生活几天的话，粮食还真不一定足够。 而且，就算他们想去哪里饱餐一顿，先解一解的口腹之欲也真不知道该往哪找去。 这里放眼望去，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住，有人烟的样子。 打开手机想查一查地图，手机却都没有信号。 这到底是哪儿啊？ 程宇感觉自己有点发懵，上哪找的这么荒凉的地方？ 就算是树林也得有野鸟叫上两声吧？这荒无人烟的，让我们两人上哪找地方住去？ “喂，有人吗？”程宇向着空中大声地喊了一句，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湮灭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连句回音也没有得到。 程宇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冰冷的洞窟之中，呼叫无援。 第七十二章 无归村 “这是什么地方……”姚辰在程宇身边怔怔站着，完全没了主意。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就算是派他们来抓鬼，那也得有只鬼不是？ 怎么啥都没有呢？ 现在月黑风高的，想往远处看也看不清。 这时候程宇立马想到了自己背包里还带了一个应急灯来，他赶紧又打开背包，将灯拿了出来。 应急灯里的电池都是新装的，电量很足，就是为了应对这种不时之需才准备的。 姚辰看了又赞叹道：“行啊，哥们，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我们会来这儿了？还有什么内幕消息可以透露点给我不？” 程宇无奈一笑道：“没了。我没什么内幕，这些就是全部装备了，再要也没有了。” 姚辰于是看着程宇打开了应急灯。 应急灯的灯光照射范围比手机照明灯范围要远，程宇举着应急灯朝着前方远远地照去。 还真就是空空如也…… 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然而，不一会儿，前方似乎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 程宇将应急灯的光照方向往左往右地摸索了一番，最终将光束确定在了某一个方向上。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人？” 姚辰也将目光锁定在了灯光的尽头处。 看样子的确是有一个人影在朝着这里走过来。 姚辰立马将手放在了装有手枪的裤兜上。 “什么情况，是恶灵么？” 一时间，二人的神经都绷紧了起来，等眼前那人一步一步走近，他们这才发现来人是竟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 那人头顶戴着一个厚实的雷锋帽，走路还有些跛，他在快步地朝程宇姚辰的方向走来，一边走，嘴里还在一边喊：“别，别紧张，我是人，一个活人！” 听这男人的声音，他大概已经上了岁数了，气息也不是很粗壮。 姚辰放在裤兜上的手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原来这里有人啊。”程宇不禁有些感慨。 是谁会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不过看那来人的样子，应该是个本地人，衣服裹得极厚实，一看就是在当地住惯了的。 等那人走到程宇和姚辰的面前，二人才彻底看清，他长得就和普通东北老汉的一个模样，脸上有些褶子，但也不算太老，个头不及程宇，和姚辰比也还差上一点。 老汉上来就抬手将程宇手中的灯推到了一边，随后对他们说道：“别照了，村子就在前面，跟我一起进村吧。” “进村？” 程宇和姚辰二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同时吃惊地问出了口。 “对，就在前头。”老汉指着身后那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说道。 “这前头有村子？” 一盏灯，一户炊烟都见着，怎么会有村子？ 程宇重新拿灯照向前方，姚辰也重新摸索到了兜里的手枪，光线晃到了老汉的眼睛，他再次摆手推开那盏刺眼的应急灯，忙解释道：“前头真有村子，都被树遮着了。” 这气候，还能有树把房子遮了？那得是多耐寒的树啊！ 程宇也不和他废话，直接问他道：“你们这是在哪？什么城市，什么村子？” “我们这儿啊，过去是山东靠海的一个小县城里的村子，不过现在彻底被人遗忘咯。” “被人遗忘了？”程宇暂时将应急灯的光束转向了其他方向。 “是的。已经很久了，大概有十来年了吧，自从某一年的冬天开始，整个村子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天气越来越冷，现在才九月，整个气候就已经冷得不行了。” “十年前？”程宇和姚辰二人又对望了一眼。 怎么会是十年以前？ 那时候恶灵是否已经出没在神州大陆上尚不确定，而且程宇也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的传闻。 若说是神域局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一个恶灵花费了十年还没有解决掉的话，属实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那你们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吗？”姚辰问。 “想啊，每天都想，可是这里就像被人遗忘了一样，没有通讯设备，所有信号都断了，原来通向外头的路全都不见了踪迹。” 从这老汉说出的这些反常的话来看，这地方多半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 一个气候异常的北方极寒地区，情况不断恶化，还被莫名地封了路。 “你看，你们两个人，不到村子里去，在这儿能做什么呢？这里是找不到路的，我们村子里的人也一直在找路，进了村子，你们还能歇个脚，睡个觉什么的，不然你们还能上哪儿去呢……” “好，我们去。” 老汉还在苦口婆心劝说程宇二人跟着他进村，没想到程宇突然就果断地答应了。 “走，带我们进去吧。” 说话间，程宇和姚辰便跟着老汉朝着他来时的方向往前走去了。 行进过程中，程宇一直提着那盏应急灯往前照着，灯光所及之处仍旧是一片空旷，他们好像是在一个大的平原上面，又好像是一个无人的山地。 丝毫都没有村子的踪迹。 姚辰的手始终都放在枪的上面，只要发现一点不对的迹象，他立马就会毙了这个老头。 终于，在过去了十几分钟以后，程宇的灯光照在了一根木头上面。 这木头不是一棵野生的树木，而是一根被抛光了表面，扎在地上的木头杆子，一看就是被人为插在地上的。 程宇又拿灯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仔细一看，那还不是一根独立的木头杆子，而是由三根木棍子组成的一个简易的门框。 这粗陋的门框就这么光秃秃地扎在地上，倒有点像是一个艺术展览上的摆设，但程宇知道，在这里是不会有艺术展览的。 “这就是我们村子口的牌坊，牌坊还没人钉上去呢，过了这牌坊，就进村了。” “哦？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无归。” “无归？还真是贴切，这么晦气的名字……”姚辰轻声吐槽道，后面的话他没再往下说。 “这是你起的名么？”程宇问那老汉，“那你叫什么，你在这村子里主要是做什么的？” “我……”老汉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我叫什么不重要，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你们叫我村长就可以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穿过了那个木制的门牌坊，走进了这个叫无归的村子。 第七十三章 下雪 进了村子，程宇感觉这个老汉的腰板好像都更直了一些。 “您是村长？到村口接人这事还要您亲自来啊？”程宇感觉这老汉的行为有点古怪。 “这有什么办法，你们来了我不亲自迎接不放心啊，所有来到村子的外人都是我来接的。” 每一个人他都要亲自迎接？ 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老头好像话里有话，没有说明白。 而且程宇能看出这个老汉不像刚才那样对他们欢迎和耐心了，现在这老汉走在前头，丝毫都不似先前那般跟在两人身侧。 怎么，说出了自己村长的身份，就高人一等了么？还没走完一段路呢，怎么尾巴就要翘起来了。 好在村长的语气还算平和，倒也没有暴露出其他特别过分的地方。 两人继续跟在他身后往前走着。 又走了一段路，程宇忽然觉得眼前亮了许多，他能看见前面的路了，也不用特意地打开照明灯了。 难道是天亮了么？ “不，好像也不是。”程宇暗自琢磨。 天色虽在渐渐变亮，但路面颜色也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程宇觉得自己脚下似乎有些绵软的感觉，天上也飘落下一些细碎的雨点。 不，那不是雨，是雪！ 程宇看向天空，天上的确有细小的雪花不断地向下飘落下来，雪水已经在地面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层，所以脚踩下去有些湿滑绵软的触感。 刚刚村长还对他们两人说过，现在才九月，这个地方气温就已经骤降了。 怎么这会儿还下起了雪来呢？ 又是一个异常的天气现象吗？ 村长看着这天却没有多少惊讶的样子，他伸出一只手，接了几片雪花，口中悠悠地说了一句：“冬天，又来了。” 随后，便又低头朝前走去。 “冬天，来了？”程宇有些讶异。 村长的意思是说，这就进入冬季了？ 村长点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地说：“又提前了，每一年都会比往年更提前一些。进入冬季就不会再暖和了，得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回暖。” 程宇有些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想想这里是受到恶灵干扰的地方，多少也就能够相信了。 九月就进入冬季，那是一个什么概念啊。 那这个村要以什么为生呢？ 秋季提前结束，种在地里的麦子可能都还没有完全收割吧。 “那你们的粮食怎么解决？” 听到程宇这么问，村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的神色：“每年我们都要提前做好播种和育苗的工作，还要尽快将地里的麦子给全部催熟。即便这样，还是赶不上这该死的天气，原本两季的麦子现在也只能收一季。更多时候我们只能依靠其他办法。” “其他办法？还有什么办法么？” “狩猎。”村长快速地抹掉了眼角沾湿的雨水，他的神情似乎也多了一分自信和坚毅出来。 “狩猎？”程宇看着这一片莽莽的雪地，实在想不出他们能猎出个什么东西来。 “别看我们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往前走还是有几座小山的。” 听村长这么说，程宇倒是想要看看，山里头到底是什么模样。 没过多久，程宇就看到了第一座小山包。 “这是西北方向的第一个山头，在坡的后面有两户人家，你们住进来以后就有三户人家了。” 程宇朝着路前头的矮坡看去，这个山头顶多就是一个小山坡，这样看来他口中的其他几座小山应该也是类似的小山坡，并没有大的山脉。 他们恐怕并没有足够多的土地，这个村子也没有程宇想像中的那么大。 “村子里现在总共有多少人呢？” “五十二人。” 五十二人？ 这个人数会不会太少了一点，这是一个村子啊，他说的应该是五十二户吧？ 程宇还想再问，村长却已经带着他们几人绕过了那个山头走到了山坡的背面。 在这座小山的背面建有三间房屋。 这三个房屋的主要材料都是由石头和泥土搭建而成的，这样的石头屋子比起木头房子更加挡风和耐寒。 看样子的确是为了御寒建造的房子。 而这房子的数量也确实如村长所说，一共有三间这样的石屋子。 只是有一点程宇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这里恰好就有三间屋子，其中两间屋子都已经住了人家，就剩第三间屋子是空的，好像就是为了他们准备似的，但是现在这个屋子不可能是临时搭建，也不可能是为了迎接他们到来而新建的。 只有可能是这里原来就住了三户人家，只是之前的那户人家搬空了，所以才腾出了一间屋子。 可是这就和村长的说法有些出入了，不是这里有两户人家，他们来了以后才变成三户人家，而是这里原本就是三户人家，只是其中有一户人家离开了，所以才变成了两户人家。 虽然这只是一个说法上的小差异，但从意思上却有大的区别。 原来住在这里的那一户离开的人家去了哪里呢？ 不是说住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出不去了么？ 带着这个疑问，程宇继续跟在村长的身后，他准备一会儿找到机会再向村长问个清楚。 现在他们三人已经来到了其中一户人家的门口。 村长在那家人的门口用力地敲了敲，随后扯着嗓子喊道：“来新人了，出来迎接吧。” 说完这句话，遮挡在这间石屋子门口的那块石门便缓缓地被人从里面给挪开了。 从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较为年轻的壮年男子，他仰着头耷拉着眼皮，看人有一种俯视的感觉。 这似乎是他和人说话的一种习惯，无论高矮胖瘦，他面对着程宇和村长三人全都是这样的模样。 不过他说起话来倒是挺礼貌的：“欢迎欢迎。” “这是我们村的赵武，是个有些力气的汉子，有什么事你们可以找他帮忙。” 赵武抱拳又客气地说了一句：“不敢当，不用和我客气。” 赵武膀大腰圆的，看着很豪气的样子。 “这位刚来的，你们，你们刚才说姓什么来着？” “哦，我姓姚，他姓程。”姚辰帮着介绍了一句。 这时候，程宇的目光却落在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身上。 那女孩就站在赵武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里，她好奇地向外探头张望着。 但是无论是村长还是赵武，他们都没有介绍过屋子里的这个女孩。 程宇见状有些奇怪，正想发问，赵武就以他准备要休息为由，一把关上了大门。 村长接着又礼貌性地向他们二人介绍了他们居住的房屋位置，以及这周边的另一户人家的情况，随后便说村中有事要忙，离开了这个山头。 现在就剩下程宇和姚辰二人独自留在这陌生的山地里，寻找他们要找的东西。 第七十四章 奇怪的老太太 在赵武房子的正对面，一百米不到的距离，就是他们准备要住的空房子。 在他们两家之间，右侧较偏的位置，还有一户人家，那房子更小一些，据说只有一个老人住在里面。 程宇和姚辰商量了一下，准备先到这户老人家里去打个招呼。 随后他们就走到老人的家门口，使劲地敲了敲，但里头却许久都没有人出来应门。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却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手中还提着什么重物。 程宇忙上前去帮忙，仔细一看，原来老太太手中提着许多食物。 有一袋麦子，一把晒干了的野菜，还有一大块的动物腿肉。 “这是鹿吗？” 程宇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活鹿宰杀以后的肢体，不过从这大腿表皮的纹路和形状上来看，很可能是类似鹿或马的动物。 老太太点头道：“对，就是鹿。”随后，她便颤颤巍巍地将这只长长的鹿腿递到了程宇手里。 程宇一看，老太这举动的意思是要将鹿腿送给自己啊，他忙抵住老太太的手推辞道：“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太客气了。” 开门就送礼过来，弄得好像他们过来就是拿东西似的。 怎么这儿的人都这么豪爽吗？ 刚才在赵武那里还算正常，怎么这个老太太上来就这么慷慨。 不是说他们这儿粮食特别难种，食物应该都很紧缺么？这种情况下他们就更不能随便收取邻居的馈赠了。 “老人家，您客气了，这些东西您留着吃吧。”见那老太太还没有把食物收回去的意思，程宇再次坚持让老太把东西拿回去。 可没想到，那老太却执意要让程宇将食物拿走。 那双枯瘦的双手仿佛是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发僵硬，丝毫没有客人见面的那般热情和喜悦。 怎么送个礼还使上劲了？ 这是人还没到东北就先学着东北人在这撕把起来了？ 东北人把互相推搡着送礼的架势称作撕把。 热情的亲戚送礼时总要使劲地撕把，仿佛这礼今天要是送不出去，这条命也得豁出去了。 这老奶奶现在就有这种强硬的架势，程宇颇感无奈，总不能让老人家伤着自己。 他于是将那些肉和粮食全都悉数留下，转头看向姚辰，姚辰也只是摊摊手，表示无奈。 “我们是暂住在您旁边的邻居，您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知道了。” 老太太送完礼并未多言语，只简单地对话了两句便又转手将门关上了。 程宇和姚辰面面相觑，有些愣神但也只能提着这些礼物从老太太的家门口走开。 “这老太太……太热情了吧。”姚辰看着程宇手中提着的食物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程宇没有言语，他总觉得这老太太的表情和表现不像是热情…… 石屋子里空间不算大，也没有什么基本的家用设施，基本上就是回到了最简陋的农村家庭，就连吃水都成问题。 程宇看见赵武的房子旁边有用水桶盛放的雪水，想必这也是他们解决饮用水的方式之一。 程宇看见他们自己的屋子里也放了一个木桶，准备就将这个木桶放在门外用来接雪。 光是这点雪水肯定还是不够，程宇准备晚点再去邻居家里问问，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烧水做饭的。 好在床板上还放了简易的棉被，晚上天冷就穿着他们身上的衣服盖上棉被应该还能将就。 简易的锅灶也有，把老太太送给他们的食物随便处理一下放进锅里煮一煮也能凑活上一顿。 村子里生活虽比不上城里，只要有一个挡风的屋子，有温热的食物，生活就是能凑活过的。 “村子咱们也住进来了，这得到哪里去找恶灵去？” 姚辰和程宇两人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闲聊着。 是啊，他们住在这村子里可不是就为了体验生活来的，最重要的是找到恶灵解决村民们遇到的问题。 可是和村长攀谈过以后，程宇仍然没听出这个村子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知道这里是有恶灵在作祟，但是从村长的口中却没有听出半点恶灵出没的消息。 没听说这村子有人遭到了恶灵的攻击，也没听说有恶灵故意破坏了这里的气候，让天上只下雪不下雨，搞得所有人都不安生。 没有这样的传闻或是抱怨，甚至连个鬼神的传说也不曾听闻。 神域局怎么就断定这里存在恶灵，而不是什么诡异的气候异象呢？ 不，神域局是不会随意认定一个地方有恶灵的。 一定是有根据的，或者是检测到了幻域的存在。 说话间，程宇抬头朝着窗外看去，窗外的天空雨雪下得更加大了，大片的飞雪掉落地面，地上已经积上了一层一尺高的白雪。 “这雪真大啊。”姚辰也停下了手中的扫把，看着窗外的雪景出神。 程宇却没有闲情看雪，他只觉得这雪下得不正常。 正如村长所说，这里的冬季来得太早，这雪也下得突然，就算是提前入冬，也不见得这么快下起雪来啊。 这架势是一下子进入了深冬的季节，雪下得越大，天气就越寒，村民们的日子也会更不好过。 “把这鹿腿砍下一块来烧吧，吃完我们还得歇会儿，这一夜没睡，还是扛不住的。醒来以后再去找那个赵武和老太问问情况，可能是我们和村民接触得太少了，再和他们聊聊，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信息。”程宇安排道。 姚辰一下就明白了程宇的意思，这是准备从村民的口中再套些信息出来，说不定就能问出恶灵的下落。 “好嘞。”姚辰答应道。 两人只砍了四分之一的鹿腿，再配上一些老太太送给他们的野菜，还有他们带来的应急饼干。这些也就够他们吃个七八分饱，但他们现在也不敢吃得太多，还得留些食物备着，毕竟还不清楚要在这个村子待上多久，粮食不够可是个大问题。 吃饱喝足以后，姚辰躺在刚刚铺好的石板床上倒头就睡着了。程宇则将他的背包放在床头，床头紧靠着墙面，他就背靠着背包半坐着休息，这样睡为了防止自己睡得太死，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怕自己反应不及。 无论什么时候，程宇都清醒地记得自己此次前行的目的，他是来除“鬼”的，不是来度假的，这里也绝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平静。 第七十五啊 香气 又不知过了多久，程宇隐约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砰砰砰…… 声音越来越大，他的意识也快速地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他打开自己手机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 一不留神就睡了一下午，现在再出门去拜访邻居不知道会不会晚了？ 想到这里，敲门的声音再次响起。 原来不是做梦，真的有人在来访，程宇忙起身开门。 打开门，就见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门口。 她是谁？程宇不记得他在村子里见过这个女孩。 “我是赵武的女儿，我叫赵佳佳。” 赵佳佳？ 程宇忽然想起，他们在拜访赵武的时候，确实从门缝里看见了一个孩子的脸，那孩子当时正睁着大眼睛朝着门口张望着。 原来那孩子就是赵佳佳？ 赵佳佳约莫一米三左右的身高，脸蛋看着也很稚嫩，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头发自然地垂下，松软地披散在肩膀，有些凌乱，但不失可爱。 “你好，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送礼。” 女孩娇弱的声音却说出了一句令人意外的话来。 这时候姚辰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个男人一起看着眼前的女孩，同时都睁大了眼睛。 “送礼？” 说完，赵佳佳便从身后拿出了两只硕大的鹿腿，还有两袋麦子。 怎么，鹿腿和小麦是当地特产么，这么大手大脚地往外送啊？ 这一下还送了两条鹿腿，这礼不轻啊。 程宇决心这次一定得把这个礼给回了。 “谢谢佳佳，我们不需要这些礼物，很高兴在这里认识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们帮忙。”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以后，佳佳非但没有显出的放松或欢快的表情来，反而有点难过和着急地望着程宇。 她仍旧费力地举着手中的鹿腿，希望程宇能够收下她手中的食物。 见程宇仍想推辞，佳佳的眼里几乎要落下了泪来。 这下程宇彻底停下了这个撕吧的举动，这下他不再认为这就是邻居之间的热情相赠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他微微俯下身，认真地接过佳佳手里的所有礼物，并向她表示了感谢。 “谢谢你佳佳，谢谢你给我赠送礼物，我收下了。” 直到程宇说出这句感谢，赵佳佳的表情才真正有了一丝轻松。 然而，正当程宇转身，想让姚辰帮忙把这些礼物全都放进屋子里的时候，他忽觉鼻尖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 是一股很独特的，让人生津的食物香气。 肉香，他一下子就辨认出来了。 这香气和他闻到过的肉香都有所不同，没有什么特别的香料和烹煮，就是一种自然散发的清香。 是这两条鹿腿么？ 晚饭还没有吃，肚子的确有些饿了。 他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然而，就是这个轻微的动作，却令面前的佳佳神色大变。 她忽然脸色惨白，一把扔掉手中的麦子，转身朝着昏暗的夜色奔跑而去。 留下程宇和姚辰二人呆在原地，不明所以。 “怎么了？她不是自己非要我们收下这礼的么？”姚辰纳闷地问。 “不对，不是这个问题。”程宇眉头皱紧，他知道刚才的问题不是他收下了佳佳的礼物，而是……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鹿腿，他将鼻子凑近鹿腿闻了闻。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闻到刚才的那股奇香。 怎么，难道不是鹿腿？ “怎么了？”姚辰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别的情况发生了。 程宇转头问他：“你刚才有闻到什么奇异的香味么？” “奇异的香味？”姚辰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怎么，你闻到了什么吗？” “嗯。”程宇点头：“很浓烈的一种味道，但是又不呛鼻，闻着很香，让人觉得很好吃，还会觉得很饿，很想马上就吃上一口。” “啊？有这种味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你说的是鹿腿吧，我闻闻看，香不香。”姚辰提着鹿腿就想往屋里走。 程宇却拉住了他，继续严肃道：“不，不是鹿腿，鹿腿没有这种奇香。先别吃了，到外面问问别人吧。” 赵佳佳跑走以后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房门也禁闭着。 程宇不想再去惹她不高兴，于是转头看向了他们的另一个邻居，那位老太太。 “老人家，开开门。”程宇再次走到老太太的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唤着，白天的时候和老太太寒暄得太少了，到现在还不知道老人家的姓氏和称呼。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那位老人才缓缓地打开了自己的门。 “老人家，我有事想请教您，刚才对门的赵佳佳也过来给我们送鹿腿了，这是为什么啊，这是你们的习俗么？她送完了鹿腿又马上跑走了，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程宇一口气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他怕再慢一点，这位老人又要将门给关上了。 然而，老人听到他说的话后却没有再立刻关门，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思考了片刻才又抬起头来看向程宇。 “你是说她跑开了？”老人又确认了一遍。 程宇点头，“是，马上跑走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语气严厉地问。 “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闻到一股香味。” “香味？”老太太低垂的眼睑立刻睁大了许多，她的眼里透出一种惊恐的神色。 和刚才赵佳佳跑开之前看向程宇的眼神如出一辙。 “对，这股味道让我忍不住咽口水。” 老太太听他说这话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还把门往里关了一半，程宇见状立马也伸手将门抓住。 见程宇不让她将石门关上，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冬天，来了。” 说完，她便看向程宇道：“明天，你跟着大家一起去打猎吧。” 听这意思是只要明天和大家去打猎，就能知道他想知道的答案？ 程宇这么琢磨着，手上的力气松了松，门立刻又被老太给关上了。 姚辰跟在他身后什么也没听着。 他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哥，那老太太说什么了？” 第七十六章 打猎 对于姚辰的问题，程宇想了想却欲言又止道：“没什么，回去吃饭吧。” 对于刚才闻到的那股香气，程宇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但是在他还未确定那股香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还是决定暂时不将这个事情告诉姚辰，说不定那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要是给他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影响，那就画蛇添足了。 …… 第二天一早，程宇让姚辰和他一起随便垫了点干粮和昨天没吃完的肉食，紧接着就早早地出了门。 太阳刚刚升起，他正准备敲响邻居老太家的门，没承想老太太的门却先他一步打开了。 “您早，我想问……”程宇还想就那股香气的事情问一问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早已知道程宇想来问什么，她不意外，却也不着急将答案告知于他。 她就这么自顾自的转身，走到门边，从一堆干柴里拾起了一个铁锹。 她这是做什么？ 他想起昨天老太太和他说过，第二天村子里有人要去打猎的事，她还让程宇也跟着一起去。 可是她拿铁锹做什么呢？ 不可能是要去打猎吧，她年纪这么大了，应该就是要挖个地，铲个土？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另一扇房门也开了。 出来了一个小女孩，是张佳佳。 现在是清晨，天色已亮，程宇这才注意到张佳佳不只头发凌乱，就连衣服也穿得没有讲究。 褐色的棉服已经穿破了洞，不知从哪找的树皮就随意地缝补上去，让这件本就不新的衣服，显得更加污浊，仿佛和泥土混为一色。 女孩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根毛线绳子，将头发随意地往上一扎，看上去倒是显得比昨晚上更有精气神了。 她手里也拿着一件工具，不过那工具看着有些特殊，不似平常人使用的耕地用具。 那是什么…… “那是一把弓？”姚辰一眼便认出那东西的属性，只是这弓看着和寻常弓箭很是不同。 首先，它从头到脚全是手工木制的，其次这弓的形状也不是半圆弧的形状，而是由三根木头组成的一个梯形形状，左右两边各有一根木头，中间还横着一根长木头。 想必弓箭就是架在那横木的中间瞄准发射的。 农家女自然是找不到上好的金属丝或是牛筋来做弓玄的。 那弓的两端就由一根长长的橡皮筋连在一起。 程宇这下也看出来了，这的确是一把简易制作的弓箭。 这弓箭是赵武给佳佳做的么？ 程宇觉得看着不像，这弓箭虽然看着简单，但绝对可以称得上精巧，赵武会花这么多心思给女儿做这样一件巧妙的工具么？ 一个连新衣服都不给女儿买一件的人，会对女儿的事情这么上心么？ 就算村里没有卖衣服的地方，但是如果对女儿上心的话，怎么着也会找到材料做一件衣服吧。 他昨天看见赵武自己身上的衣服可是没有什么破洞的。 这样看来，赵武和女儿这一家人的关系也有些不寻常。 赵佳佳一看见程宇，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了，她转头朝山坡上走去，旁边的那位老太太也跟着她一起，朝着山坡的另一面走去。 “你们去哪里？”程宇对着老太太问道，他又看了一眼赵佳佳手中的弓箭，“难道……是去打猎吗？” 那老太太终于停下脚步，转头对程宇道：“你们也来吧。” 程宇一下就明白了，老太太这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他们就是要去参加那个打猎的活动了。 程宇不禁诧异，像她们这样身形老弱的妇孺，也需要和其他男性一起打猎么？ 不管怎样，先去看看再说。 “一起去吧。” 程宇于是招呼姚辰，两人一起跟着老太太朝着山坡上走。 可以看得出来这老太太告诉他们打猎的这件事也有些不很情愿，赵佳佳说不定也会排斥他们两个，所以程宇和姚辰只能跟在老太身后，看看能不能混进他们这个打猎的活动。 怎么打个猎也这么神神秘秘的，姚辰觉得这些人都很奇怪，不可理喻。 不过程宇却觉得他们的态度正说明了这个活动的特殊性，这说明他们快要接近这个村子的核心信息了。 程宇不再打扰她们，只是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几米远的距离。 她们走上小山的山顶，接着就朝着村子里的深处走去。 现在整个山地全都被白雪覆盖，他们更加难以辨别方向了，只能是跟着前面的老人和孩子继续往前走着。 路上，程宇问姚辰：“你怎么这么快就看出她手上是一把弓了？” “因为我玩儿过呀，”姚辰笑着和程宇回忆道：“过去我加入过学校的射箭社团，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练两下子，每次射中靶心的时候，心里的烦心事就全部一扫而空了。接下来做什么事都能保持专注和耐心，这是一项很好的运动，我很喜欢。” 看得出来，姚辰的确很喜欢这项运动。 果然还是一个单纯的年轻人啊，说到喜欢的事情就会露出笑意，尽管这几天因为家里的变故已经变化了许多。 程宇这样想着，又问他道：“诶，那你射箭一定很厉害咯？” “呃，还可以吧。”姚辰谦逊地挠了挠头。 看样子是还不错了。 说不定一会儿还能派上用场……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路跟着前面的两人又穿过了几个小山包，终于又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平地上。 这一路上，他们也看到了其他山头里面走出来的人。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人不多，但每个山头几乎都会来上几个，全都拿着自制的狩猎工具。 可以看出，打猎在这个村子里是一项全民统一的活动，有统一的时间，统一行动。 那应该就有一个管理者在统一地组织这个活动咯？ 刚这么想着，程宇就看见了在人群前面站着一个极高大的男子，那男子身着黑衣，高大威猛，足有接近快两米的身高。一旁的村长则站在一个板凳上，这才约莫和他齐平。 村长和这个高个壮汉两人一起站在全体村民前面，在他们身后是一片已经干枯了树枝的密林。 “今天，我们又聚在这里，准备开始今年的冬季打猎，还是像过去一样的规矩，谁打得多，就分得多，打得少，就分得少，要是打到个什么奇怪的活物，也全都有你的份儿，别想偷懒，偷懒了啥后果，你们也都知道。” 说完，村长将目光落在了程宇和姚辰的身上。 “今天来了新人啊，很不错，这是我们村新来的客人，是谁带他过来的？我会奖励你们的。” 然而人群却依然安静，没有一个人开口和村长对话。 而程宇的那位邻居老太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可那老太始终就这么一直低头站着，嘴上没有吭出一声。 看这氛围，程宇也不敢贸然张口说话，空气里带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程宇在这气息里感觉到了恐惧。 所有人都在恐惧。 只有村长一人放松如常，他哈哈大笑道：“没人出来说话啊，那看来是有人做了活雷锋了。就这样吧，打猎，开始！” 第七十七章 肉香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开始快速地朝面前的那片枯树林跑去。 程宇也立即跟上。 很快他就跑到了邻居老太太的身边，老太太腿脚不利索，走路还有些跛脚，不一会儿就和那些速度快的年轻人拉开了距离。 “老人家，我们来帮你吧。”程宇对着老人喊道。 没想到老人听到了程宇的声音以后，走路更加卖力了，刚才还在快走，现在几乎就要跑起来了。 终于，在快步地跑了十米左右，她就体力不支地摔倒在了地上。 程宇趁此机会忙上前搀扶老人。 “您别跑了，快歇会儿吧，您家没有年轻人了吗，就别打猎了，交给我们两个年轻人，您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您忘了吗，昨晚上您还给我们送了那么些好吃的呢，我们打了猎物肯定也会分您的。” 程宇这一通劝说，老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她却仍然对程宇二人没有好脸色。 她抬头看向程宇，眼神冷峻地道：“你没有听村长说吗？按劳分配，谁打得多，就分得多，不存在赠予。” 程宇听到老人这样发问，一时愣住了，旋即他就反问道：“规矩这么定，但人是灵活的呀，我打得多了，分点给您那也不行么？” 没想到老太仍旧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她一边起身赶路，一边应付着身边的程宇道：“可以赠予，但是没用，你还是顾你自己吧。” “怎么就没有用，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你自己的食物送给我们呢？”程宇依旧不依不饶，他要抓紧一切机会找她问个清楚。 “那是……哎，我和你们说不清楚。你要打猎，那你就去打吧，去，把我的铁锹拿去吧。” 没想到这老太太还真被程宇说动了，要带程宇加入他们的打猎，不过程宇也是有备而来的，他带着林队长送给他们的那两把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准备动用这种武器，让村民们知道了也不好。 他今早在老太的干柴火堆里还捡了几根长树枝，削尖了枝头也放进了包里，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说到这里，程宇又动了一个念头，他还想和赵佳佳谈上几句，于是又对老太商量道：“这铁锹也不好打猎，要不您和赵佳佳商量一下，让我们也帮她一起打猎，我兄弟可会射箭了，说不定能给你们射下好多鹿来。” 程宇等着老太帮他和赵佳佳说上一句话，没想到老太却叹了一口气，停顿了片刻道：“前面老槐树的树底下，有我埋的一张弓，你们要的话就去挖出来吧。” 程宇和姚辰两人都愣住了，老太太还有藏弓？ 以老太太这身段想必已经多年用不上弓箭了吧，那这把弓是老太太多年以前藏在这里的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藏一把弓，又为什么会突然愿意将它挖出来交于两个陌生人？ 到目前为止，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让程宇感觉太过奇怪了。 村长问起是谁带新人来打猎的，说要奖励帮忙的人，但是全场鸦雀无声。当时程宇就怀疑带人来打猎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情，这也就解释了老太之前遮遮掩掩，不愿明说的态度。 但是村长明明很鼓励所有人都参与打猎，这里面是有什么猫腻呢？ 原本以为老太会一直拒绝他们的帮助，没想到这会儿又愿意将藏弓告诉他们了。 “快去吧，再不打就来不及了。你们不是说打了猎物，还要送我的么？” 程宇和姚辰对视了一下，他轻声对姚辰说了一句：“我留下来。”姚辰便明白了程宇的用意。 他于是马上加速，朝着老太所指的方向走去。 程宇这是想让姚辰先去把老太的藏弓给挖出来，让他先去打猎，自己则留在老太身边，看看能不能再套些话出来，毕竟他们来这里，猎食倒是其次，找出恶灵才是根本。 没想到那老太一眼就看出了程宇的安排，她立刻敦促身边程宇道：“你也快去，别耽搁了，去晚了就没你份了。” 但是程宇偏不听劝，认死了就要跟在老太身边似的。 “我不急，让他先去吧，我陪着您走一段，要是您再摔了，那可怎么好。” 也许是死缠烂打的这一招起效了，老太终于抹不开程宇的殷勤，主动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想从我嘴里再知道些事。” 老太停下脚步，望着远方，程宇不知道她在望向哪个方向，又在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但我知道，你们一定是被村长带进来的。” 老太太开口了，程宇仔细地倾听着，他知道老太太接下来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极为重要的信息。 “你知道，你昨晚上闻到的气味是什么味道吗？” 老太太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程宇愣了愣，他立刻皱眉摇头道：“我不知道。” 老太太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不会完全不知道吧？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没有猜到？” 老太太看向程宇，程宇第一次看见了老太直视他的眼神。 那眼神凌厉直接，程宇第一次产生了一种难以对视的忐忑。 他是有点心慌的，他也说不清这心慌从何处而来，但自从昨晚闻到了那股奇香，他就一直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心里不舒坦吧？”那老太像是看穿了程宇一样，得意又干脆地戳穿他道：“你是惦记上那肉香了吧？女人的肉香，可馋人了啊。” 程宇听到老太说出的肉香两个字，身体立刻像是被雷击一般，他呆呆地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大脑也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恍惚间，他的鼻腔里又出现了那股奇异的肉香，此时的他比起昨晚更加渴望能尝一尝那肉的滋味。 这感觉让他非常心慌，因为他隐隐感觉，如果这馋意不断加大，他恐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非得要吃上一口不可。 “那味道就是从人身上飘出来的，那是赵佳佳身上的味道。” 第七十八章 雪 来到这个村子这么久，这是程宇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虽然他还没有做出什么无法挽回后果的行为，但是老太的话还是让程宇瞬间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如果不是那天夜里赵佳佳突然转头逃开了，程宇不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 这个看似平静友善的小村子，原来涌动着这般凶险的暗流，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是雪。” 老太又继续说道：“我不记得是哪一年的事情了，冬季突然来得早了很多，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雪不停地飘下来，天冷得人身上发虚。我们只能用往年的陈粮来共度寒冬。然而，过了一季，天气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粮食却越吃越少，饥饿的人走上路口，他们挖野菜，打野鹿，终于，当有一天他们相约一起去打猎的时候，互相都从彼此身上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老太抬眼望着程宇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都能猜到了。村子的人数开始锐减。所有人都像病了一样，没有了理智和人性。直到最后，有一个男人.站了出来，他和这个村子里最强壮的男人达成了一个交易。只要他能威慑住这村子里的所有男人，那么，他就会定期给他提供他想要的美食，村子也能继续维持下去。 就是因为这个交易，没有人敢再随意地蚕食同类，大家也都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渐渐地，这种强烈的念头就被重新压抑在了人们的欲望深处。 春天终于重新到来，村民们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产。 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和温暖的气候，人们就能够忘却那些邪恶的念头。 然而，冬季终究是没有放过我们。” 说到这里，程宇也明白了老太的意思，村子里的冬季越来越长，粮食越来越少，那么，同类相残的可能性也会随之变得越来越大。 是因为雪么？ 直到这个时候，程宇总算明白这个村子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个安静友善的村子，原来暗藏着凶险。 什么热情，什么慷慨，原来全都不是那么回事。 赵佳佳和老太太那样极力地想要馈赠他礼物，也并非出于什么邻居间的地主之谊。 而是因为恐惧和慌乱。 恐惧程宇在某个时间会突然察觉到她们身上的香味，不顾后果地将她们杀害以求果腹。 所以她们就选择馈赠食物的方式，以期能够喂饱他们，求得自身的安全。 因为害怕将心里的想法暴露，而让邻居反而产生了杀戮念头，所以既要送礼，却又不敢明说，就像一个身处在狼穴中的兔子，活得惊慌而胆怯。 每天都在猎食者的嘴下求活，生活重新掉入了弱肉强食的原始陷阱之中。 这太可怕了。 这个村子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程宇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这雪花晶莹剔透，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 可是在这美丽的冰雪之下，不知掩埋了多少的尸骨。 不行。 一定要将这些担惊受怕的村民解救出去。 程宇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拯救全民的紧迫感。 他现在根本无心打猎，就想赶紧找办法把所有人都带离这片土地。 “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呢？” 程宇明明记得他们是由村长带入村子的，这么说，他们也应该能够从村口的那条路离开村子才是。 老太听了他的问题却叹气摇头道：“出不去的。要能出去，全村的人都逃出去了。也是从那一年的冬天开始，无论大家从哪条路走，最终都会回到村口上来，没有人能找到出去的路，也没有人能找到出村的路。” “没找到出村的路？”程宇还是不解：“不会啊，村长带我们从南边的那条路进来的，路口处还有个门牌坊，过了门，一路往北，一直走就到你们的那个山头了，怎么会找不到回去的路呢？” 老太太听了却轻笑道：“那你现在可以再回去看看，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那门。” 怎么，那门不见了吗？ 老太继续道：“没有人在进了村后还能再找到那扇门的。” “那村长……” “除了村长一个人除外。” 什么…… 程宇再次被老太的话震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只有村长掌握了这个门的所在？ “那他为什么不带其他人出村？” “没有用的，这个门只有村长一个人可以看到，除了村长以外，每个人都只有一次见到这个门的机会，也就是进村的那一次。” 程宇听罢再次愣在了原地。 他想起自己和姚辰前天晚上被村长带进村子的景象。 这么说，每个进村的人都没有机会再走出村子了？ 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那扇大门了么？ 那村长…… 程宇猛然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有两个控制局面，互相做交易的男人，是指村长吗？” 老太点头。 一个村长，掌握了这个村子里最强壮的斗士，还掌握了村民逃生的大门。 他这不只是在维护这个村子的秩序，而是完全地掌控了这个村子啊。 还有，既然他知道这个村子只进不出，他还带着自己和姚辰两个外人进村，其心可诛啊…… 现在想起村长别有用意地对他们介绍这个村子的名字，无归，还真是细思极恐。 他和姚辰虽不能完全说是被村长骗进了村子，但村长的这个行为显然不止是针对他们两人，一定还有其他人也被村长这么带进村子里来了，要不村长不会那么熟门熟路地就从村口找到了他们，还借口说要带他们进村休息，将他们骗进村中。 “除了我俩，还有其他人被村长骗……带进村子里来么？”程宇对村长的用词保持谨慎，他还不确定这个村子里的村民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还有我，十年前的我，和我的丈夫。” 第七十九章 交易 程宇一再被老太太的话所震惊，她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您不是这里的本地人？” 也就是说村长从十年前就开始这样从村外往里带人了？ 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发现他的用意，也没有人想过要逃脱吗？ 是什么样的人会把外人带到这个村子里来受苦啊。 现在程宇更加断定村长一定是带着恶意在预谋这一切的。 一个全村最有力量的人却是带着恶意来谋害村民的始作俑者，这个村的村民将会生活在怎样的阴影之中呢？ “别再这里和我聊天了，快去打猎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老太太已经坐在了地上，程宇也随着她坐在了边上。 或许是年迈体虚的缘故，程宇觉得老太已经没有了再次起身站立的力气。 但是这老太却依然不忘要催促程宇去打猎。 “我兄弟在打猎呢，他会分给我们的。”程宇试图想用这个理由让老太继续耐心和他说话，最好再说出些关键的信息来。 没想到老太的表情还有些急了：“快，快去打猎，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老太甚至伸手要推程宇，程宇明显感觉老太已经待不住了。 “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去打猎，什么事情会晚了？”程宇继续发问。 老太被他问急了，大声对他喊道：“命！你的命！你的命很快就要没了，你知道吗？” “没命？” 程宇又一次感到了意外。 但他并未感到真正的恐惧，反倒是身边的老太，可以看得出来，她已经十分担心和着急了。 “没事，您告诉我，为什么不打猎就会死？” “哎呀，你这个小伙子，说你聪明，你就一点没领悟吗？刚才村长的话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刚才村长说了什么。 程宇重新回忆刚才村长的那一番发言。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千万不要偷懒，否则的话，后果你们自己知道…… 你们知道，他是指，村民们自己是知道的吧？ 是什么后果？ 这才是老太太真正恐惧的吧。 “不打猎会有什么后果？”程宇问。 老太太大概是觉得程宇问到了点上，便没有再催促程宇离开。 她叹气道：“会死的。每一次打猎最少的那个人，都会死。会被喂给他身边的那个护卫，也就是全村最有力量的男人。 护卫是村长的交易对象。” 听到这里，程宇觉得这是他最震撼的一次。 村长的险恶完全超出了程宇的想像，他本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威，好好动员和组织村民们一起加入打猎，他们的生存环境这样恶劣，村民们应该不会不听从指挥的，为什么…… 然而，他转念一想，似乎又能为村长的残酷行为找到一些理由。 护卫是在饥荒年代活下来的最强壮的男性，那么他一定是在同类相残的竞争中厮杀斗争的胜利者。像这样的一个野蛮之人，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是不会停下自己的杀戮的。 只有村长。 当年村长一定许诺过他，自己将向他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来源，但他必须要停下自己疯狂的杀戮行为，从长远来打算，为了让现存的食物不至于有一天被自己吃光殆尽，他只能选择和村长合作。这样村子里的几方立场就暂时达成了一种平衡。 普通村民需要强壮男子的威慑以保持全村男性的克制和收敛，护卫需要村长的帮助，来组织村民恢复生产，以此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而村长也需要护卫的体格来保持自己的权威。 只是这个食物，是让程宇没有想到的…… “所以，你说的那个最强壮的男人，他的美食就是……”程宇再次向老太确认道。 老太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也曾想过如果每个人狩猎的数量都是一样，那是否就可以免于死亡，但结果却仍不尽如人意。村长总能提前知道所有村民的计划，而且会在抓住组织者以后展开可怕的惩罚。所以，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于挑战他的规则。而且，他总会对狩猎最多的那个人给予最多的奖励，你知道，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程宇一时也不再言语，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所以，每个人的狩猎数量都无法与其他人共享，如果有身强体壮的新人加入，对于现有的村民来说，就不是好事，而是坏事，对吧？” 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姚辰从远处朝着程宇的方向跑来。 他手里提着一只长长的鹿腿，腰间还别了两只活鹿，情绪高昂地跑到了程宇的面前。 “程哥，这里头果然有鹿啊，我一个人打了四只，还有一只我送给赵佳佳了。” 看着他欢欣鼓舞的样子，程宇此时的表情和邻居老太的表情一样，眼里充满忧虑而非欢喜。 “赵佳佳没有拒绝你的鹿么？” “没有啊，怎么了？不过她也没有对我说谢谢什么的。”姚辰挠了挠头，他能听出程宇此时的声音有些低沉，但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孩子，应该是今天狩猎最多的人吧。”老太说出这句夸赞的话时，话语里却充满了忧伤的气息。 纵使再迟钝，姚辰也感觉出了不对劲来。 他放下手中的鹿，慢慢地朝坐在地上的两人走来，“程哥，怎么了？” “你也快去打猎吧。别坐这儿了。”老太再一次催促程宇道。 程宇却坚决道：“我是不会去打猎的。” 在程宇看来，打猎就是服从于这个村子的规则，就是服从于村长的强权。 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就算会受到村长的惩罚或是报复，程宇也断不可能在这样一个人手下屈服。 在程宇看来，这个村长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恶灵了，只有他能看到那扇门，这是什么狗屁异能，分明就是恶灵的邪术。 不行，他非把这个村长给端了不可。 表面上说是为了村子的和平在和魔鬼做交易，现在看来，谁是那个魔鬼还说不定呢。 反正不管他俩谁是恶灵，都得一次性解决了。 反观身边的这位老太太，虽然明知道带一个外人参加打猎会被其他人排斥，但还是带着他俩来了。 虽然害怕自己会被他们吃了，但是最终还是将村子的秘密告诉了他。 在这个不友善的村子里，似乎又残存着那么一丝友善。 想到这里，程宇又忽然想起一件事：“等等，打猎的最后一名就要被祭献。那您自己……” 程宇光听老太太在这里催他，赶他，却也没见她自己动起来。 “我已经老了……” 老太说到这里，却没有再往下说，程宇知道，老太太这是放弃她自己了。 “什么老不老的！让这么大年纪的人还来打猎简直就是无耻！” 程宇从老太太的身边站了起来，他已经忍无可忍，他要立马找到那个该死的村长，还有他的那个护卫，不就是有个打手么？这就上天了？ 反了。 “姚辰，我们走。” 第八十章 失灵 程宇立马就要带着姚辰去找那个村长干上一架。 “哦，好。”姚辰还有些不明状况，但他对于程宇的安排向来都是听从的，他很信任程宇的决定。 “等一下，等一下。”没想到老太太却在这时拉住了程宇的裤脚，她不同意程宇去找村长。 程宇从没见过老太太这样着急的模样，他于是收住了脚步，重新蹲坐在老太的身边。 “怎么了？” “别去找他，你们这样找他，会死的！”老太紧抓程宇的袖口，全身都因为着急而颤抖着。 程宇能够看出，这老太太是真的害怕他们被害死。 “没有人能战胜他们的，所有人，所有挑战千均的人都死了，所有人。”老太太说话间伤心地落下了泪来。 不知她是回忆起了哪位逝去的故人。 “那家伙叫做千钧？是村长旁边的那个大高个吧。力有千钧，呵，还真是狂妄。您放心吧，我们也有武器，你要相信，我们能打赢他。”程宇将手搭在老人肩上，试图以此来给老人一点宽慰和信心。 没想到那老人仍旧不放开他俩：“不行的，你们打不赢他的，以前也有和你们一样的人来这里，但是都死了，你们赢不了他的。” 程宇听出这话里有深意，他皱眉问道：“和我们一样的人是指什么人？” 老太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向他解释道：“和你们一样，带着武器来的年轻人。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本事，但是都没用。” “带着武器来的，有本事的年轻人，会不会……” “会不会是其他的御灵者？”姚辰也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点。 系统的任务介绍里有写到这个地方的气候问题愈加严重，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妥善解决，这么说神域局之前应该就已经发现这个地方了，但是一直都没有能够解决问题。 那还真有可能像老太太说的那样，已经来过几个御灵者了，但是之前的御灵者都没有能够解决掉这个村子的问题。 难道说那些御灵者都死了吗？ 可是，他们在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林蔚仁不是承诺过，这就是一个初级难度，b等级的恶灵么，怎么会这么困难？ 难道是那些御灵者都技不如人学艺不精？ 不过林蔚仁还对他们说过一句话。 就在他们登上直升机来到这里之前，他向林蔚仁再三确认了一次，他问他这个任务是否真的就是初级任务。 当时林蔚仁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并且给了程宇一个提示，他说只要用对策略，就不难。 策略，什么策略…… 难道，武力在这里真的起不到作用吗？ 不可能吧，就算那个千钧刀枪不入，那他们作为御灵者的能力也不是普通人所能及的，再说了，还有神域局这个后盾。 不管怎样，程宇都不会让他们伤害老太太一根汗毛。 老太还在着急，天空中却传来一声长长的号角。 随后老太太绝望地说道：“来不及了。” 程宇马上便意识到，打猎结束了。 现在他和老太太两个人都没有打猎，应该就属他们是最少的了。 如果说最后一名就要被拿去祭献，那现在他们两个人，要祭献谁呢？ “没事，让我去吧，他们可能会放过你。” 见老太太就要站起，程宇也立马搀扶着她站了起来。 笑话，面对这非人的规矩，哪是说屈服就屈服的，更别说让这样一个年迈的老人替自己去赴死，这是程宇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 “我替您去，您别着急。” 说着，他便招呼姚辰过来拉着老太太，他自己则朝着树林外面走去。 “程哥！”姚辰明白，程宇这是要自己看着老太太，以免她做出什么轻生的举动来。 但是看着程宇一人去挑战敌人，姚辰还是不放心的。 “小伙子，你回来，你回来！” 姚辰听从程宇的话，始终抓着老太太没有松手。但他心里也十分担心。 “小伙子，打不了就回来，把我交出去吧，没有关系，老婆子我不怪你。我们都是这样活下来的。” 程宇听罢，果真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着老太太问道：“认识这么久，还没问过您，您怎么称呼？” 那老太太听了这问题，一时也有些恍神，她缓缓道：“我姓秦。” “秦婆婆，您好好休息，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走向树林外面的这个过程，程宇脑子里在不停地思考和复盘。 秦老太说，他们都是这样活下来的，也就是说，为了让自己在意的人活下去，他们彼此之间在过去就有这种互相成全和自我牺牲的行为。 秦老太太的这条性命或许也是由其他人的命换来的。 这条被她决定放弃的生命曾经也是别人用命换来的，想到这里，程宇就更觉自己使命重大。 她说之前和他们一样的人全都命丧千钧的手下，这么说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过去派来的御灵者全都能力不足，不足以抵挡千钧的实力，但是这种假设显然不够合理，如果千钧的实力真的这么强，那他就不会仅仅是一个b级恶灵了。 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 走到一半，程宇就远远地看见了千钧的身影，他站在人群前面，犹如一个巨人，体型足足大了一个普通人一倍。 程宇催动体内火种，是死是活，他都得去试上一试。 然而，当他举起手臂，试图将手中的火焰烧得更旺一些时，却发现自己的掌中空空如也，竟然连一丝火星也不存在。 他再次专注地凝聚了一次精神力，试图在掌中淬出一点火焰，然而，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任何火星被炼出来。 他站在原地，愣了整整半分钟的时间。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体内恶灵的力量在这里彻底施展不出来了？ 距离林子口还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现在就要停下来了吗？ 不可能。 对秦老太的承诺不会改变。 难道真的要赤膊上阵？ 不对，还有腕表呢。 这时候程宇想起他应该还能够通过手中的腕表向神域局发送求援信号。 当他打开腕表，按下求援按钮，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信号灯并未闪烁，屏幕上也未显示信号已发送的提示。 这个信号到底发送成功了没有？ 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总不会，就连腕表也无法和外界联络了吧？ 第八十一章 脑子 场外救援也掉链子了？ 不可能啊。 在上一次任务当中，虽然救援来得晚了一些，但是信号是发送成功的。 而且这腕表被制造出来的初衷就是能有一个不受幻域影响的求助系统，其他功能倒是无关紧要的附加功能。 怎么会在这里失效了呢？ 那这里，究竟是不是幻域？ 程宇第一次对自己所处时空产生了一种茫然的陌生感。 技能全废，孤立无援，任凭再有能力的御灵者来了都得泄气投降吧。 这还怎么打？ 难怪秦老太会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人能够战胜千钧。 该死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程宇咬紧了后牙槽，他知道现在只要后退，返回树林里，秦老太就会甘愿替他赴死。 但他还是重新向前迈出了脚步。 没有技能，就用双手，武器不够，就靠脑子。 总之，不能屈服。 他不能屈服，这个村子里的人更不能屈服下去。 他的双脚走在雪地里，踩出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足印。 程宇的步伐非常坚定，终于他走到了千钧和村长的面前。 “哈哈，新来的，拿出你的猎物吧。”村长笑得狷狂，已经完全没有了当时给他们带路时的那般老实和善的模样了。 狗仗人势，这个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真是令人作呕。 程宇立刻掏出自己的裤兜里的手枪，他把枪口对准了村长身边的千钧。 村长和在场的村民们全都愣怔在原地。 但很快，村长就再次发出了狷狂的笑声。 妄图用手枪解决掉他身边的大力士，简直是可笑的妄想。 果然，程宇对着千钧扣下了扳机，然而，千钧的身体就像是用钢铁铸成的一般，皮肤表面被子弹射出了许多弹孔，但却没有流下半点鲜血，反而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快速地愈合起来。 他的身体只是向后轻微地倒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就回复到了原地。 显然，程宇的子弹并不能伤到他一分一毫。 但是他却朝着程宇迈开了步子。 所有人都能看出程宇是在做徒劳的努力，雪地上的村民已经有人开始捂起眼睛，不敢再看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程宇仍不死心，他又举起了他的枪。 只是这一次，他使用的是姚辰带来的那一把步枪。 这把步枪的型号是AK-47，是可以连续射击的自动步枪。玩过吃鸡的对这款枪型都不会陌生。 果然是连吃鸡的本事都用上了啊。 此时弹匣里面已装满了子弹，程宇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它的重量。 “都是子弹的重量啊，让我看看你的威力吧。” 说罢，程宇快速地举起枪口，再次对准千钧扣下了扳机。 村长不惧反笑，他和所有围观的看客一样，看着眼前之人的表演。 看着他徒劳无功的攻击，村长忍不住拍手大笑。 这个不知死活的榆木脑袋，以为换把大枪，大块头就会被他打死了？ “哈哈哈，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看他一会儿怎么被碾成肉泥吧。” 然而，还没等他笑够两声，他的脖颈却突然被一个猛力死死地扣住了。 整个脑袋一动也动不了，笑声也戛然而止。 甚至连一点喊声也发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 他想大叫，叫他旁边的大块头，但是喉咙却被人用蛮力给按住了，他的整个脖子连着脑袋都被人死死地箍着，仿佛被一根钢筋勒紧了脖子。 是程宇。 他使劲地倾斜脑袋，试图看清那个箍紧他脑袋的东西是什么。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看到了程宇的下颌和手臂。 是程宇用手臂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是什么时候……” 他还想说话，却被程宇一个使劲卡得更紧了，这下他是一字也说不出口了。 群众中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没有人看清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惊叹于程宇的手段和速度。 在扣下第一个扳机的时候，程宇就观察到了千钧的一个弱点。 那就是子弹的射击会让千钧受到一个向后推动的力道，虽然这股力道相较于千钧那钢铁般的躯体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毛毛雨，然而，就是这点毛毛雨却让千钧的身体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程宇看到了智取的希望。 他掏出那杆能够连续发射子弹的自动步枪，对准千钧就是一顿扫射，扫射的过程中程宇的身体也在慢慢地往后。 与其说他在向后退，不如说他在慢慢朝着村长靠近。 直到子弹停下，千钧也被他射到了几步远的距离，他立刻动身一跳，大步跃到了村长的背后，用力勒紧了他的喉咙。 村长想要指挥千钧干掉程宇，却只能不停挣扎，说不出半句话来。 “不要过来，你再靠近一步，我立刻毙了他！” 程宇一边勒住村长，一边对千钧大喊。 千钧明显被程宇的气势镇住了一秒，他停在原地，嗜血的瞳仁里布满了血丝，然而下一秒，他又抬脚向前。 “千钧，村长死了，没有外人能够再进这个村子，你的食物就会吃完，吃完所有的食物，你就不会再有食物。” 程宇的额间渗出汗水，他在极力向千钧说明利害，现在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千钧的脑子上。 有脑子的话，他就有救。 没脑子的话，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片刻后，千钧果然停下了脚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程宇，似乎是等着看程宇想要做什么。 程宇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有脑子。 这就为程宇争取了更多的时间，他一边警告千钧不要靠近，一边继续往后倒退，他想要找到最近的一间屋子。 只要能把村长拖进一间封闭的屋子里，暂时将村长和千钧两人分开，这样他就有机会分开对付这两个人，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上许多。 周围的村民不敢上前，也没有离开，他们全都静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变化。 见到程宇想要向后倒退，原本站在那个方向的村民全都纷纷散开，一方面是在给他让路，一方面也是害怕会招来什么危险。 在树林的另一边，秦老太太和姚辰听着林子外面传来的枪声，心里骤然都绷紧了弦。 是程哥，一定是程哥，他开枪了。 姚辰听着声响，脑海中推测着程宇现在动向，他听到每一声响动此时都牵动着他的心脏。 眼前的老太也看出了他的紧张。 “快去吧，小伙子，我知道你想走了。” “呃，”听到秦老太太的声音，他这才回过头看向面前的老太太，他的心事全都被老太太给说了出来，可是，他答应了程宇…… “放心吧，我不寻死。既然你们这么有决心，那就去做吧。我也不想拖你们的后腿。” 听到秦老太太的表态，姚辰睁大了眼睛。 她是赞同我们了？ 听出这层意思的姚辰，心里更加迫切了，他迫切地想要加入和程宇一起的战斗中。 “谢谢您。”说完他就要朝林子外跑去。 没想到秦老太太又把姚辰用力拉住，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等等，还有句话你最好转告给他，刚才你在林子里挖出来的那把弓箭……” 第八十二章 地牢 程宇用枪抵着村长的脑袋，一点点往后，向树林的反方向后退着。 他要一点点地退出林地附近，在这附近的某个山坡脚下就有村民的房子，只要把村长拖进最近一间的房子里就好。 届时，把门一关，就算他把村长毙了，要逃跑也有时间可以缓冲。 终于，他拖着村长的身体一点点地走向了最近的一个山坳，那附近有间木屋子。 远处，姚辰提着弓箭也在人群的后面一点点地走近过来。 程宇一直在死盯着眼前的村长和千钧，丝毫没有留意到远处不断靠近的姚辰。 然而，就在他走下山坡，准备打开最近的那扇房屋大门时，站在不远处的千钧却忽然身体一颤，额头上渗出鲜红的血来。 刚才还在警告千钧不要靠近的程宇此时也呆在了原地，人群的注意力也全都从他的身上转向了千钧身上。 只见千钧的脑袋被一支突如其来的利箭从后往前猛力地射穿了，鲜血就这么顺着穿孔直直地流下了他的面门。 看见鲜血的那一刻，程宇才更加确定，原来千钧真的是一个人类。 只是这个人类曾经在同类相残的竞争中发生了难以想像的变异，或者说是进化。 这时候，姚辰拿着弓箭从他的身后跑了出来。 “姚辰！” 姚辰奋力地朝程宇的方向跑去，程宇则在这个当口将身后的木门一脚踢开。 “枪在兜里。”程宇对着姚辰大喊着，此时他手上仍然举着那只AK47，而原先使用的那把手枪已经被他放进了衣服兜里。 千钧在被箭射穿的那一刻就一动不动地呆立在了那里，他仿佛是死了一般，缓缓地朝地面倒下。 “千，千……”村长口中不停大声地想要喊叫什么，只是苦于被程宇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来。 程宇知道，他是想要叫醒千钧，如果千钧在这个时候倒下，他也就等于没命了。 只要没有了千钧的威胁，程宇和姚辰两人会立刻击杀村长以除后患的。 眼见钢铁之躯的千钧就要跪倒在地，程宇紧紧盯着他的身体，一刻也不敢懈怠。 姚辰则举起了他的手枪，再次瞄准了千钧的脑袋。 程宇见此时机，立马就要毙了手中人质。 村长此时已经吓得流出屎尿。 下一秒，姚辰却呆在了那里：“他的血不流了……” 千钧重新又缓缓地抬起了脑袋，利箭也从伤口处慢慢地被斩断于体内。 他的复原能力太强了。 刚才还想跪地求饶的村长此时又大喊大叫地呼唤千钧。 “来不及了。” 千钧可能很快就会反扑过来，程宇决定立刻击杀人质。 然而，就在他扣响扳机的那一刻，他的脖子忽然被一根绳索用力地向后勒去。 说时迟那时快，手中的步枪射歪了方向，人质也在这一刻挣脱了他的束缚。 “啊！” 他不知那股力量从何而来，姚辰则立刻举枪朝着程宇的身后射去。 但是由于程宇挡在面前，他也看不清身后到底何人，子弹并未射准。 紧接着，房屋的木门后面缓缓地走出了一人来，那人正用一根麻绳紧紧地勒着程宇的脖子。 一开始姚辰也没有认出这人是谁。 但仔细一看他却发现自己见过这个人。 这个肥壮的身体，还有向下耷拉的眼皮子。 正是他们的邻居，赵武。 是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宇和姚辰之前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已经遭了他的偷袭。 他是一直躲在门后面，就为了偷袭他们的么？ 现在也来不及细想了。 “先打村长……”被勒紧脖子的程宇，呼吸困难，难以言语。但他仍用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地提醒姚辰。 姚辰也没有耽误，第一时间便将枪口对准逃脱的村长，准确地开了一枪。 只要打死了村长，村子的大门就不会再被隐藏起来，村民们能够逃走，他们也能…… 然而，那发子弹却被一面厚实的肉墙挡在了村长前面。 那肉墙不是别人，正是千钧。 他已经完全复原了，就在刚才那生死轮转的关键时刻，他已经重新回到了村长的身边。 程宇也在这一秒钟因为缺氧和窒息，晕厥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身处在一个陌生的黑暗环境中。 面前有一根根铁铸的栏杆挡住了行走的去路，程宇明白，他是被人关起来了。 “这里是地牢么？” 不知村长在村子的哪个方位建了这么个关押人的地方。 在他的对面，还立着另一排栏杆，栏杆里的人还在朝着他喊话：“程哥，程哥！” 程宇坐直身子，他看出来了，那是另一间牢房。 里面关着的，正是他的同伴，姚辰。 原来他们还没死，但是被人关起来了。 “你也在这里。”程宇脱口而出道。 看见程宇醒来。姚辰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他还以为程宇已经死了。 随后他就忍不住要掉眼泪道：“程哥，我们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了，不知道他们要关我们做什么，但是应该……” 程宇知道，姚辰这是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程宇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这该死的神域局，该死的任务，说什么策略，什么智取，太难了。 难怪之前来过这么多御灵者都没能完成这个任务，这是被姓林的坑了啊。 只是可惜了，原本程宇只想自己一个人来冒这个险，现在拖累姚辰跟着他一起。 “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程宇想随便说点话，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我想帮你。” 姚辰的回答简单而真诚，程宇心中有些难受。 他曾那么极力地鼓励姚辰要勇敢，要积极，难道是自己错了么？ “秦老太太也同意我来帮你，她还让我告诉你，在林地里，在她藏弓的那个地方，地表上有一道明显的缝隙，她觉得那里应该被人挖过一个地洞，虽然那只是她的一个想法，但是说不定能帮上我们。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姚辰冷冷地苦笑了一下，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她还跟我说，如果我们能成功的话，一定要把赵佳佳也救了……” 缝隙…… 程宇一边听姚辰继续说着，一边思考着他提到的那个缝隙。 “你去林子里取弓箭的时候看见了吗？秦老太说得那道缝隙。” “当时我没有特别留意……不过我过去经常穿梭在不同空间里面，对于不同空间的密度和间隔，还是有点感觉的，我感觉……那块林地的路面的确更薄一些，踩在上面有种绵软的触感。地底下好像是空的。” 第八十三章 黑色布袋 地下可能是空的…… 姚辰的话引起了程宇的注意。 姚辰的御灵者技能就是能够穿梭不同的空间，只是因为这个奇怪的村子封印了他们的技能，所以他暂时使不出这招了而已。 不过对于空间方面的判断，姚辰的话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他觉得那是空的，那就一定是有根据的。 忽然，程宇想起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又用脚扒拉了一下地上的那层灰。 随后他蹲下来，仔细地看了看。 奇怪…… 地面上的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太太说赵佳佳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父亲赵武每天做的事情只是好吃懒做，从不亲自动手打猎种地，却要使唤女儿去为他张罗食物，自己每天好吃好喝，女儿却挨饿受冻，破衣烂衫的。他就仗着自己身上多长了几斤的肥肉，欺压自己的女儿，这算什么男人，难怪今天是赵佳佳来参加打猎，也是赵佳佳来给我们送礼，因为真正怕被我们给吃了的是赵佳佳，而不会是赵武，反正村里要是有人发疯要食人了，他也肯定是把年幼的女儿给交出去。 越是弱小的人在这村子里越是难以生存，力气大的男性反而会欺压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老人。这是个什么吃.人的破地方，死在这种地方，真是不甘心……” 程宇在俯身观察地面的时候，姚辰还在回忆着秦老太太对他说的话。 姚辰越说越激动，程宇却依旧保持平静。 早在秦老太太向他揭露真相的时候，他就已经看透了这个村子弱肉强食的本性。所以当姚辰在这里义愤填膺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你在看什么？” 见程宇低头没说话，姚辰的注意力也转移了过来。 “我……” 程宇刚想说点什么，牢房的过道里就出现了明显的响动。 有钥匙互相碰撞的金属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一道光束从过道的右边向着左边直射过来。 地牢的大门被打开了。 一个男子大摇大摆从过道右边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不停地甩着。 看得出来，这个男人非常得意。 再看他的长相，正是那个身形肥硕，臊眉耷眼的赵武。 看他得意的那样，程宇猜想一定是因为他出现在那木屋里，偷袭了他和姚辰两人，所以受到了奖励和夸赞。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村长给了他看管牢房的权力，让他拿了牢房的钥匙，让他可以在这里作威作福，显摆卖弄。 村长在这个村子里就像是一个国王，整个村子就是他的国家，所有的村民都是他的国民，法律由他一人制定。 他掌握着生杀大权，他想关谁就关谁，完全不受外界法律的限制。 想到这，程宇咬紧后牙槽，心中担忧又痛恨，到了这个法外之地，还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现在赵武出现在这里又是要做什么？ 赵武大摇大摆地走到程宇的牢房门前，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身形壮硕的男子，说他们壮硕，其实也不比程宇高大多少，不过这应该已经是村里能找出的最强壮的男性了。 程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赵武，猜想着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的好邻居，”赵武一见到程宇便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多难看啊，村长让你好好打猎你怎么不听呢，你就应该乖乖听话，这样我们还是好邻居不是？”见他这副嘴脸，程宇对着他啐了一口，懒得和他废话。 “嘿！”那赵武见程宇将口水粘他脸上，气得跳脚大叫：“老五，老六，快把他拉出来，把他给我绑起来，我要带他去见村长！” 原来是要带程宇去见村长…… 程宇心里盘算着，嘴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两个壮汉听了赵武的指挥，便同赵武一起，用钥匙开了程宇的牢门，并且快速地扑将过来，将程宇的两只手臂狠狠地反剪在身后。 程宇一时动弹不得。 如果只有两个壮汉，程宇相信自己挣扎一下，或许还有逃脱可能，但是现在面前还有一个赵武，在没有其他武器的情况下，想要逃脱的可能性不大。 只能是到了下一个地方再想办法了…… 程宇心中这样想着，却听见身边姚辰的声音大喊道：“你们抓程哥干什么，有本事你们连我一起抓了！” 末了，他好像嫌自己喊得不够难听，又加了两句脏话骂道：“狗娘养的，肥猪，孬种！你就是孬种！” 似乎是这个词语中的某个词刺激到了赵武的神经，赵武停下脚步，转身走向姚辰的牢房，他目光狠戾地瞪着姚辰道：“你才是孬种，狗娘样的，不用着急，一会儿就让你和他一起下地狱！” 说完，他扭脸跟着另外两个壮汉押着程宇往出口处走去。 他拿出一个黑色袋子，套住了程宇的脑袋，这让程宇无法看见他们前往的方向。 其实程宇很清楚，刚才姚辰之所以那么发狠地挑衅赵武，就是希望赵武能够把他也给放出来。 如果把他也放出来，那么人数就由一人对抗三人变成了两人对抗三人，说不定他们还有逃脱的机会。 但是赵武也不傻，他没有受姚辰的挑唆将他给放出来。 这下程宇也不好预测他们将会面对什么了。 也许他们会被分开惩罚，也许很快面临死亡，也可能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想到这里，程宇心里发紧。 不会吧…… 就这么结束了吗？ 再给一次机会吧，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弃求生，他还想要再次见到姚辰，再次看见这个曾经胆怯的颓废青年。 他还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再次化腐朽为神奇，再次自信地站在他的面前，向他证实，只要不放弃，就总有希望。 他想救下自己的同伴，还有秦老太太，还有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他想活，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第一次宣告出了恐惧，愤怒，思念和渴望，这四种交缠的声音。 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 程宇觉得自己从未像此时这样坚定和决绝，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再轻易地相信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他要抱着你死我活的决心，跑得更快，出手更狠…… 终于，程宇脑袋上的黑布袋子被拿了下来，他再次看见了光。 第八十四章 处刑场 程宇微微眯着眼睛，但是很快，他就适应了外面的光线。 这里的光线并不刺眼，甚至可以说不比牢房亮堂多少。 程宇仍旧身处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面。 像是某个山洞，又像是一个宽敞的大房屋。 整个房子的空间面积不小，至少有一百平米以上，房顶有至少三米的层高。 四周全是石壁，石壁的壁沿上挂着一盏接一盏的老式煤油灯。 不知道是因为村子许久未与外界联通，所以只有煤油灯可点，还是村长想用这种晦暗不明的光线营造出一种类似牢房一般的压抑氛围。 高墙上除了煤油灯，还站着许多前来围观的村民。 这时候程宇才完全看清了这个石室的结构，这石室有些像是一个大型的议事厅，或是一个公开的处刑场。 就是那种专门用于公众的会议讨论以及犯人审判的地方。 程宇推测，这里应该属于后者，就是一个公开审判犯人的地方。 这也符合他作为囚徒的这个身份。 这是村长修建来专门宣布他的重要决策和公开审判和处决反抗者的地方。 两边的石壁上修建了八级高高的台阶，是用来供村民们进场围观所建的。 每一排都可以同时站下十多人不止，总共有八层，两面加起来这一个石室就可以同时站下将近两百来人。 但是现在整个村子的人连这一间屋子都站不满了。 这也是村长为什么要到村口外面去诱骗新村民的原因吧。 从石壁两边的“上座率”来看，村里的所有村民应该都到场了。 程宇身后仍旧站着赵武和那两个押送他的壮汉，垂直于左右两面石壁的中间的那面墙体，同样砌着几层高的阶梯，只不过这面墙的阶梯比起左右两边的“观众席”又有些不同，这面墙的台阶垒得更高，在最高层的台阶上还有一个延伸向外的平台。 平台上还放着一张漆黑的桃木桌子和靠背式高脚凳，村长就坐在那高脚凳上，千钧则护在身侧，俨然一副判官模样，俯视着整个“处刑场”和两边的村民。 村长斜倚在那张高脚凳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懒散模样，两边村民全都成排站齐了，他也不屑看上一眼，直到石室的中央走进一个两手反剪在身后的人来，他这才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他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底下一步步向他走来的男人，眼球看得近乎要凸了出来，他的眼睛里也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就和他身旁的食肉怪物千钧相差无几。 他太兴奋了，仿佛看到了新鲜的食物，又像是看到有趣的玩物一般，迫不及待的眼神仿佛要滴出血来。 一场残酷的折磨即将降临在自己的身上，程宇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完全放弃生的希望。 也许还能逃，也许，还有什么漏洞是自己还没有发现的…… 程宇一边思考，一边凌然地在走向处刑场的中央。 就在他快要走到刑场的中心时，他蓦然停下了脚步。 程宇望着前方空旷的刑场，瞳孔骤缩。 在那片空旷的地面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和他关在同一个地牢里的姚辰。 他正被另外两个人押着双手，头套麻袋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押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偷袭并且刁难了他们的赵武，还有另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 程宇皱眉，果然，他们也没有放过姚辰，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要将我们一起处死么？ 看到程宇神色骤变，眼里透出焦灼，坐在高处的村长更加兴奋和癫狂了。 他激动地哈哈大笑起来：“怎么？程宇，不认识你的小伙伴了？你们俩不是很喜欢待在一块儿么，这种时候怎么能把你们分开呢？” 或许是因为太过兴奋，他的声音已经出现了变形和扭曲。 真是变态。 原本老实朴素的村长早已荡然无存了，展现在程宇面前的就是一个扭曲，狷狂，不知道脑子里还有多少缺德主意的怪物。 这种怪物的想法一定不会仅仅是让姚辰和自己一起处死这么简单…… 程宇紧锁的眉头更加凝重了。 姚辰的脑袋虽然被套着麻袋，但他也从判断村长的话语中判断出了目前的形势。 他和程宇再次被抓到了同一个地方。 而且等待他们的一定是非人的折磨。 终于，身后押送姚辰的人停下了脚步，姚辰的双脚也停在了那里。 赵武走到姚辰身边，掀起他头上的麻袋。 姚辰眨眨眼睛，同样也很快地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他第一眼就瞧见了面前的程宇，他们两人看着对方，都在脑子里预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各种可能。 果然，紧接着他们就看见姚辰身后的赵武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两把枪来。 那两把枪程宇和赵武都看着眼熟，那正是他们从神域局带来的两把枪。 先前程宇被陷害以后就昏倒了，紧接着他和姚辰就被关进了牢房里。所以他身上的武器落到了赵武手里也并不意外。 这是要拿枪毙了我们？ 程宇揣测着，他抬头望向左右两边正在围观的村民们。 他是这个村子里带头反抗村长的人，也是试图将村民们救出水火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否有感染到这些无助的群众。 他不是第一个出现在这里拯救他们的人，但他希望自己可以是最后一个…… 他不想逞英雄，也不想做英雄，如果村民们能够被他的努力所触动，如果他们每一个人都团结起来，一起对抗这个压制他们的怪物，那么，他们或许会有解脱的希望，他和姚辰也会有更多逃生的可能。 他用眼神对着两边的群众扫视。 有些人看见他的目光立刻就将头扭向一边不看他，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救不了场下之人，所以也不敢与这个将死之人对视，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是实际又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敢去做，所以心里发虚，不敢直视程宇的眼神。 然而，虽然这些人没有勇气和程宇对视，但是这种眼神在程宇看来都不是最令他失望的眼神。带有这种眼神的人，说明他们心里还有一点良知，知道程宇是为他们去反抗，是为他们去死的，只是自己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去帮助程宇他们罢了。 还有一些人正好相反，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宇，时不时还露出看热闹的嬉笑表情。全然不觉得场上两个将要受到可怕遭遇的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程宇觉得这些人都不值得自己在意，他们只是任由自己滑向人性黑暗面的蠕虫罢了，迟早他们也会像其他受害者一样，被碾死在这个可怕的处刑场上。 真正让程宇在意的另一群人。 他们的眼睛也始终聚焦在程宇的视线之上，甚至还主动地追随着他的目光移动着。 程宇能够看出，他们是有心想要帮助自己的。 只要时机合适，他们真的有可能跳下看台，助自己一臂之力，但前提是得有这个时机，现在轻举妄动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所以他们还在观望，他们是有勇气，也有希望的一群人。 程宇看到那群人里，就有赵武的女儿，赵佳佳。 第八十五章 规则 程宇也和赵佳佳对视。 赵佳佳目光如炬，眼神始终都追随着程宇的视线。 当程宇与她对上视线以后，她更是肯定地朝程宇点了点头。 这架势让程宇相信，一会儿她肯定会有什么行动，但具体是什么行动，程宇还不得而知。 她一个女孩子会做什么呢？ 程宇一方面被她的勇气所震撼，另一方面也产生了深深的担心。 在千钧的面前，她一个女孩子的力量太过弱小了，甚至都不需要千钧亲自出马，在场的任何一个成年男性都有可能将她制服。 就算她有可能集结在场的其他村民，也很难和村长他们抗衡。 虽然程宇期待他们出现团结的力量，但真到了危机的时刻，他又不得不替他们多考虑。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完全是程宇能够去控制的了。 既然如此…… 该来的总要来，就看他们采取什么样的策略了。 该流的血总要有人流，如果是和一群有志于反抗的人一起流血，倒也不失为一种光荣的死法。 程宇仍旧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他没有完全被强悍的敌人所威吓，也没有被反叛的冲动冲昏头脑。 如果有办法能协助到赵佳佳的行动，或者能找到一个逃生的方法，他仍然会选择安全地逃离，最好能够降低死亡和流血的概率。 这个时候，村长从他的靠背椅上站了起来。 他从面前那张桃木桌子的后面走到前面，程宇感觉他近乎有些掩饰不住兴奋地摇摆起来了。 他双手搓掌，指挥赵武道：“把枪放中间来。” 说着，赵武便带着那两把原本属于程宇和姚辰的枪，站到了场地的中央。 “现在我宣布，这枪还给你们了。” 村长将手一挥，一副十分大方的模样，道：“我不仅会把枪还给你们，还会放你们走呢。” 把枪还给我们？ 不可能，他不可能就这样放我们走。 程宇盯着眼前的两把枪，他的确很想将枪拿走。 然而，就在他试图往前走上一步的时候，赵武立刻将枪举起，并将枪口对准了程宇。 程宇于是停住了脚步。 另一边，在赵武身后的那个壮汉也举起了另一把枪，枪口就对着姚辰。 “哎，不要着急嘛。”村长故作劝解似地摆摆手道，随后又重新坐回到他的那张高脚靠背椅里，斜倚着椅背对赵武说道：“赵武，说规则。” 赵武听了指令，开口说道：“你们二人只有一人能拿枪，拿了枪的人，只要把对方打死，再把他吃下肚子，就能重获自由啦。” 说完赵武对着程宇嗤嗤笑起来，村长则补充道：“别太感谢我呦，在这里，同类的肉是很好吃的，你们快商量商量，晚了，就被对方抢走咯。” 说完，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程宇看向不远处的姚辰，姚辰也看向程宇。 他们震惊地看着彼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预想过村长一定会对他们进行惩罚，甚至是折磨，或者干脆用枪打死他们，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号称是村长的人居然能够想出这样非人方式来折磨他们，甚或可以称作精神上的凌迟也不为过。 太变态了…… 只有心肠最歹毒的恶人才会想出这样反人类的酷刑，以他人的痛苦和折磨为乐。 现在抱怨恶人的歹毒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要快速想出应对的办法。 拿枪杀了姚辰？ 不可能，绝不可能，程宇虽不认为自己是个英雄，但也绝不是贪生怕死到要以泯灭人性为代价去求生的人。 但凡还有别的办法，他想也不会想这种可能的。 恐怕姚辰此时也抱有同样的想法，他们二人看着对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坚定的反抗和拒绝。 就在这时，一直待在村长身边的千钧忽然挪动了身子。 他体型硕大，一步一晃地朝着阶梯下面，处刑场的中心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千钧身上，生怕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这个村子里没有人不怕这个硕大的怪物。 程宇也紧紧盯着这个步步逼近的大个子。 只见他朝着程宇和姚辰的方向走去，最终却停在了赵武身边的另一个壮汉面前。 村长的声音在这时再次响了起来：“别耽误时间啊，年轻人，既然你们都不愿拿枪，那就让我的护卫拿走一把吧。” 说完，千钧就从那个壮汉的手里拿走了那把长枪管的AK47，随后他盯着姚辰和程宇看了几眼，转身回到了村长的身边。 程宇盯着村长，他一下就看明白了村长此举的用意。 说什么耽误时间全是屁话，他就是要千钧把那把火力最强的AK47拿在手中，这样他们站在看台上俯视台下的自己和姚辰。 这样能够更好地确保他和姚辰不会在拿到枪以后试图反攻。 只要程宇和姚辰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在拿到枪以后试图攻击他们身边的看守的话，千钧都会立刻开枪将其灭口。 这样一来，村长就把他的这套规则控制得更加严格了。 程宇和姚辰可以逃生的机会也更加渺茫了。 现在程宇和姚辰似乎真的只有做了那个抉择以后，才能决定自己和彼此的生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做出决定…… 程宇和姚辰对看着彼此，仍然没有任何的行动。 “我说了，别耽误时间啦，你们以为这样拖延下去就能逃走么？别天真了！现在我会逐个询问你们，没有回答的人，就会挨上一个枪子，我会一直问到你们流血死亡为止。” 村长邪佞地笑着说。 “现在开始吧，程宇，你要拿枪么？” 程宇没有回答，很快，他就忽然觉得自己的左肩吃痛，鲜血立刻从弹孔里面喷涌而出。 他的肩膀中枪了。 村长是来真的。 这事没的商量，如果他们再不做出选择，很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程哥！” 姚辰的表情显然没有刚才那般坚定和镇定了，看到程宇中枪，他的情绪防线瞬间被击穿了，他知道要是再不下决定，他们都要完了。 不能再存侥幸的心理。 “哥，你拿枪吧，你拿枪打死我，你出去了记得帮我照顾家人，我一辈子感谢你！”姚辰大声向程宇嘶吼着，他在一秒钟内就下好了决定，他想要让程宇活着。 在他看来，自己本来就是一个胆小鬼，不够优秀，也不够勇敢。 是程宇给了他再次相信自己的勇气。 连勇气都是程宇给他的，他有什么资格剥夺程宇的生命呢？ 况且，程宇活下来以后也一定能把他的家人照顾得更好，他对于程宇的信心始终要比自己更多。 程宇捂着流血的伤口，眼神却依旧坚定和淡然。 他忍着疼痛缓缓说了一句：“说什么傻话。” 第八十六章 打偏了 问完程宇，千钧又将枪口朝向姚辰。 程宇捂着伤口，红着眼，朝着千钧和赵武大喊道：“有事冲我来！” 说话间，他就奋力迈步朝着赵武走去，试图要抢走他手上的那支枪。 然而，他的速度不及千钧调转枪头的速度，千钧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姚辰。 村长的声音也再次在场间响起：“姚辰，你想要拿枪吗？” 村长嘴角的笑意越发邪佞了起来。 看着程宇仍在顽抗和挣扎，姚辰忽然大声回答道：“我拿枪，我拿枪！” 他的声音撕裂中带着着急，显然是想要快点结束这场屠戮，不想再经受这种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了。 程宇看着他，心知他已经到了极限。 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杀了我么？ 程宇沉静地看着对面的姚辰。 赵武拿着枪走到姚辰的面前，随后便将枪递到了姚辰的手上。 递完枪，赵武快速闪身站在了姚辰的身侧。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机敏，姚辰此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身上，姚辰知道，就算他现在打死了赵武，自己也绝不可能从这个魔窟一般的处刑场中逃脱出去。 他已经完全被敌人威慑住了。 他缓缓举起枪，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程宇，眼眶湿润发红。 程宇也凝眉望着他。 然而，下一秒，他的枪口却微微地调转方向，似是要朝着自己太阳穴的方向去。 程宇看后大惊，随后立刻大喊一声道：“等一下，我要拿枪！” 这一下，姚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重又抬头看向程宇。 “他太犹豫不决了，我早看不爽他了，我不想把机会让给他，把枪给我，我要拿枪。” 程宇言辞冰冷地盯着姚辰和赵武说道。 姚辰眼里露出一点讶异的神色来，但很快，他就苦笑着垂下了眼眸。 他顺从地放下了手中的枪，并让赵武把枪拿走，重新递到了程宇的面前。 随后他就闭上眼睛，等待自己的命运，不再睁眼看程宇了。 程宇拿了枪，在手里摆弄了两下，似乎是在看扳机在哪里，检查还有没有子弹，随后就缓缓举起枪口对准了对面的姚辰。 这个时候，看台上的村长有些没耐心地催促他道：“你就别磨叽了吧，你不是抱怨他磨蹭么？那你就快点儿，快点把他给毙了。” 在这个空档里，程宇再次朝两边的看台看了一眼。 让他意外的是，他发现看台上的赵佳佳已经悄悄地挪动了位置，她此时就站在距离中心看台，也就是距离村长和千钧所在的中心位置最近的那个转角处。 她挪动到距离村长和千钧最近的地方一定不会是为了视角更清晰，看戏更方便这种目的。 程宇能从和她对视的眼神中，看出她紧张而沉稳的气息。 她一定是有什么计划，她很快就要有行动了。 她的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领口，似乎那里面藏着什么，但程宇现在还不完全清楚。 现在程宇脑子里想的是，如果自己能配合她的行动，说不定就能事半功倍，他们双方都能从对方的配合中取得行动的成功，而自己和姚辰说不定也能从这混乱中成功逃脱。 这需要他们双方彼此的默契和绝对的信任。 虽然他和赵佳佳仅仅只有几面之缘，但他相信这个凡事都只能靠自己的小女孩一定有着不凡的身手和足够的胆识。 现在，只有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这个村子最后的希望了！ 程宇重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姚辰。 接着，便扣响了手中的扳机，子弹快速朝着姚辰的方向飞驰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姚辰的身上。 结束了吗？ 姚辰自己似乎也在等待丧钟的响起，然而扳机的响声过后，他只是感觉脸颊侧面火烧一样地疼，但是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未有明显地受伤痕迹，也没有疼痛和晕厥感。 他立刻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身上没有伤口，头也还在，头不疼。 只有脸颊有点擦伤。 姚辰睁大眼睛看向程宇。 场中的看客也都齐刷刷地将目光从姚辰的身上转向程宇。 “不好意思，站得太远，打偏了。”没想到程宇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又重新举起枪口对准了姚辰。 姚辰的神色也紧张了起来。 原本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于程宇的枪口之下了，他也闭上眼睛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然而程宇的打偏让他不禁怀疑，难道程宇没有彻底地认命，难道他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俩一起逃出生天的办法么？ 可是下一秒，程宇重又举起了枪口，对准自己。 这又让姚辰产生了一种难以接受的感觉。 什么？打偏了？ 真的只是打偏了么？ 他的枪法这么次么？ 他们二人在来之前都没有接受过枪支的训练，但是程宇之前可是一个人对着千钧射击了好几发的子弹，每一颗子弹都没有打偏。 就要这么折磨我么…… 姚辰不解而崩溃地想着。 有没有可能……他其实不是打偏了呢？ 姚辰的心里依然有着一丝微小的期许。 看台上的观众面面相觑，轻微的讨论声也嗡嗡地在这个会场里响起。 想必所有人，包括村长在内，多少都对这个小插曲有些怀疑。 他是不是真的打偏了，还是在玩什么花样？ 村长的脸色也从兴奋的悠闲状态一下子冷却了下来，他死死盯着场下的程宇，千钧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步枪。 不一会儿，程宇的第二发子弹也发射了出来。 枪口依然对着对面。 这一次姚辰来不及准备，也没有闭上眼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子弹朝着他的方向直射过来。 然而，下一秒，一个人影倒在了地上。 那人不是姚辰，而是站在姚辰身边的赵武。 “嗷！”赵武大喊了一声，接着便瘫软在了地上。 他大声地嚎叫着，样子十分惊恐而痛苦。 不止是赵武本人，场上的每个人都惊讶得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们没想到程宇竟然敢当众射击村长的爪牙。 这无异于是一种自杀的行为。 姚辰也愣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对面的程宇。 而程宇只是用淡然的语气抱歉道：“哦，不好意思，又打偏了。” 第八十七章 赵佳佳 坐在看台上的村长蹭一下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村长突然就气得炸肺了。 “哪来的狂妄之徒！千钧！打死他！” 然而，千钧的子弹还没发出来，千钧本人却先被一支骤然飞来的长箭射中了眉心。 鲜红的血液也从伤口处簌簌地流淌下来。 千钧一时失去平衡，整个人晃晃悠悠地左摇右晃，不一会儿就向后仰倒了下去。 村长吃惊地看着身边的大个子就这么躺倒在了他的眼前。 眼球都要爆凸了出来。 “怎么，又来？” 这是蹦出在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此情此景，他记得之前曾经发生过一次，那就是在打猎结束的时候，程宇突然手持枪支开始造反，而千钧在子弹的攻击下依然快速地恢复了肉体。 可是有一支长箭突然从远处不知什么角落射将过来，射中了千钧的脑门。 这一下千钧立刻就僵直在了原地，并且直挺挺地向后仰倒下去。 就在那一瞬间，程宇便勒紧了他的脖子，让他险些丧命在程宇的手中。 后来他才得知，原来那一支长箭是姚辰从不远处射过来的，而那一箭正好给程宇打了一个配合，让他险些丧命于这两个新来者的手里。 好在当时赵武就藏在门后，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也正是因为那个濒死的瞬间，让他更加痛恨这两个差点就要夺去他性命的年轻人。 斗胆！狂妄！ 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挑战王法？ 他誓要用最恐怖的酷刑来对待这两个挑战他权威的毛头小子。 然而，此刻这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了。 他最可靠的倚仗，他的护卫，就这么突然之间中了长箭，直挺挺地倒在了他的眼前。 可是程宇和姚辰就在他的眼前，还在处刑场中站着，不可能是姚辰放的箭。 那是谁？ “还有谁！” 他愤怒地大喊出声，怒气在这一瞬间升到了极致。 他立刻转头朝着观众席的方向望去，然而还没等他抓出“罪魁祸首”，千钧却再一次地受到了攻击。 原本千钧被箭射中也不会有致命的生命危险，顶多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愈合伤口，恢复战力。 然而，还未等他恢复完全，他的脖颈又忽然间被人用一根绳索死死地勒住了。 这让千钧的血液一时无法顺畅地流至头顶，以至于他出现了窒息，晕眩的感觉，脑门上的伤口也难以完全愈合。 只是这一下，村长完全看清了这个攻击千钧的人的长相。 是赵佳佳。 竟然是这个小女孩？！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羸弱瘦小的女孩竟然有这么精准的射箭技术，还有这股可以勒紧千钧脖颈的蛮力。 “赵佳佳……”村长咬着后槽牙叫出她的名字，对于这个破坏了他的处刑大戏的小孩子，他恨不得将她立刻撕成两半。 “老五，老六，快把她给我拿下！” 看台上的其他狗腿子立刻朝着村长簇拥过去。 而看台上的其他人群却在刚才的那一阵动乱之中尖叫纷乱地逃离着现场。 现场陷入了混乱之中。 有人惊叫着往一楼出口处奔跑，有人被奔跑的人群推搡绊倒，还有的人仍旧站在看台上，兴奋地观望着这场动乱。 场内的几个打手和守卫此时都朝着村长周围涌去，没有人再看管这群闲杂的吃瓜群众。 只是让人再次意外的是，不仅村长开口对着爪牙发号了施令，赵佳佳也开口召唤起了自己的伙伴。 “毛豆，石头！”没等她说完，人群里又窜出了两个十来岁左右的男孩，他们手中全都带着自制的弓箭，那弓箭精准地朝着村长的几个爪牙射去，一时间爪牙们接连倒地不起，竟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及时阻止赵佳佳的举动。 这些孩子原本在村子里根本引不起大人的注意，他们就是活在整个村子食物链底端的弱势群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随时可能被家里的大人贡献出来作为祭品献给村长和千钧。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毫不起眼，所以根本没有人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在处刑场内藏好了这么多支弓箭。 平时他们也根本不敢把箭拿出来对抗村长和他的护卫千钧。 是程宇的出现让这几个孤立无援的孩子终于有了团结一致的勇气。 正是因为程宇和姚辰的努力，让赵佳佳和她的伙伴们看见了用弓箭击倒千钧的希望。 原来比起千钧的身体，他的额头是真正的弱点。 有了程宇他们先前的奋死的努力和示范，这才让几个弱小的孩子终于鼓起了勇气。 忍耐下去也终是一死，如果真有可能重获自由，又为什么不能豁出性命去争取呢？ 程宇敢于一人对抗村长强权的举动彻底燃起了这几个弱小孩子的斗志。 这一次他们决定不再错过机会，加入到这场对抗当中。 有了程宇在明面上的对抗，他们也终于得到了一次在暗处突然袭击的机会。 就这样，当整个会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关注在程宇的那两发打偏的子弹时，赵佳佳找到了最佳的偷袭机会，另外两个男孩也在这个时候趁乱袭击了几个村长的爪牙。 然而，有几个中箭的爪牙们并未被他们一箭射死，他们中有的人捂着伤口，拔出箭头，一瘸一拐地朝着他们围追了过来。 另一边，中心看台上，村长见几个狗腿都不中用了，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自己翻过地上的一具尸体走到了千钧的身边。 赵佳佳眼中一凌，她知道村长这是准备拿走千钧手中的步枪。 顾不上许多，她立刻就放开了手中的长绳，准备去抢千钧手中的枪。 然而，还没等她拿到步枪，村长就突然身中一枪，跪倒在了千钧身边。 赵佳佳往下一看，正是程宇，是程宇朝着看台上的村长开了一枪。 村长死了么？ 看着村长腹中汩汩流出的血水和口中渐渐微弱下去的咒骂，她相信这个恶人应该马上就要归西了。 太好了…… 赵佳佳心中长舒一口气，多年的欺压，凌辱，还有可怕的祭献，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村长口中一边喷涌着鲜血，一边还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停咒骂着。 咒骂程宇，也咒骂赵佳佳。 赵佳佳恨极了他，她无法忍受这个罪恶的老头在世上多活一秒，她要立刻射死这个该死的老头。 就用她的弓箭，将他一箭射穿。 正当此时，程宇的声音却从看台下响起：“小心！” 第八十八章 缝隙 听到程宇的声音，赵佳佳立刻抬头朝着周围看去，只见千钧已经颤巍巍地从她的身后站起，朝着她迈步走来。 赵佳佳此时也犹如大梦初醒一般，不再理会地上哼唧的村长。 她立刻捡起地上那把步枪，对准了千钧的身体，一连射击了几发。 步枪的后坐力让这个身形瘦小的女孩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而千钧也在中弹以后停在原地恢复了几秒钟。 然而，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千钧身上的弹孔就重新填平复原了。 赵佳佳睁着大眼，看着眼前向她步步逼近的大怪物，身体仿佛无法动弹了。 “佳佳！” 远处她的两个小伙伴大声地呼唤她的名字。 终于她的意识清醒了过来，在千钧伸手抓向她的瞬间，她起身弹跳开来。 而千钧的身上也再次中了一发子弹。 那是程宇从看台下射上来的第二颗子弹。 他始终在关注着看台上的变化。 当他看到村长已经被他打倒以后，他的心情也同赵佳佳一样，觉得事情已经完成大半，最重要的仇人已经倒下，这下只要全力解决掉千钧就大功告成。 而千钧也在刚刚被一箭射穿了脑门，而且还被几乎勒断了脖颈。 应该要花上挺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所以他也和赵佳佳一样，短暂地放松了下来。 想着只要现在上去帮她解决掉千钧，大家就彻底解放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千钧竟然这么快就从昏倒的状态下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脖颈间有一道深深的淤紫，那是刚才的赵佳佳留下的勒痕。 赵佳佳也颇感意外。 在她印象中，先前姚辰射穿他脑门以后，他昏倒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怎么一下又站起来。 再仔细一瞧，原来在千钧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站在处刑场中，看守着姚辰的那名壮汉。 他不知何时在混乱中爬上了看台，他的腰间也已中了孩子们的长箭，然而这个伤口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一个小伤，他还能爬到千钧的身边，拔去千钧额间的那支箭。 他又抓起自己脚边的一具尸体，将那尸体的一只手臂喂到了千钧的口中。 就这样，吸食刚死之人的血水的千钧，身体快速地复原起来。 他再次活了过来，而且战力丝毫不输受伤之前的自己。 这就是他的优势，无论受了多大的伤，只要能让他复原，他又是那个高大而强悍的怪物。 赵佳佳咬紧了后牙，果然，战场上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懈怠和恍惚。 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葬送性命。 她举着枪对着面前的两个敌人，在千钧刚才躺倒的地方还放着赵佳佳的弓箭，然而此时也被千钧踩得稀烂，无法再使用了。 她现在所有的武器，就只有手中的这把枪了。 她想先把救起千钧的那个狗腿子给打死，然而那个家伙就只是躲在千钧的身后，始终不露出正面。 他一边躲着，一边爬上了千钧的后背，他要骑上千钧的肩头，指挥千钧为他战斗。 口中还癫狂地念念有词道：“哈哈，村长死了，我就是村长，你们这群杂碎！” 赵佳佳朝千钧身上开了几枪，但是结果和刚才一样，仅仅是让千钧停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打死了村长的程宇火速地跑到了姚辰的面前。 他告诉姚辰：“别愣着了，快帮我看看，这块路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底下，是实心的么？” 姚辰经历了刚才那一连串变故，脑子还没完全缓过来。 他不知道赵佳佳是从哪钻出来的，也不知道程宇怎么能预料到赵佳佳会出现，他打死赵武的节点和赵佳佳的出现配合得行如流水，犹如事先就安排好的一场演习。 可是姚辰知道，程宇根本没有时间去和其他人演习，这就是一场临时起意，巧夺天工的配合。 他还未从震惊的情绪中完全清醒过来，程宇就再一次唤醒了他。 “地下……是实心的么？”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将姚辰的注意力拉回到当前的对战中来。 他看着程宇的眼睛，目光中有一丝不解。 怎么，地面还有可能不是实心的么？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秦老太太曾经告诉过他，她藏弓箭的那片森林地面似乎有一个缝隙，而那个缝隙的下面似乎是空的。 可是，那是在树林里面，和外面建筑物的地面毕竟不同，难道这偌大的处刑场，地面也会是空的？ 程宇看出他已经想到了什么，于是也不磨叽，立即向他解释道：“你告诉我秦老太太说的话以后，我曾经检查过监狱里的地面，那里的地面似乎也有细小的缝隙。刚才我站在这里的时候也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地面，我又看到了细小的裂缝。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还是我的眼神出错了。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你来看看，就在刚才我们站的位置附近。” 姚辰忙低头跟着程宇开始找他口中说的那道裂缝。 刚听完程宇解释，姚辰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如果这里的地表是空心的，又能怎么样呢？ 但他没有犹豫也没有花时间去琢磨，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服从程宇指令，他相信程宇每一个行动一定都有自己的意义。 就像他刚才也不会想到程宇竟然能够和赵佳佳配合得如此默契。 程宇似乎总能在当下最快的速度找到问题的解决办法，并且做出正确的决策。 姚辰走到程宇所指定的地方，他也和程宇一样，看到了一道细细的裂缝，但光靠眼睛，他也不能看出那裂缝究竟只是表面的一点龟裂，还是有更深更大的漏洞。 他抬起脚在那道裂缝旁边用力地跺了跺，接着他又蹲下身子，将食指蜷起，在地面上有节奏地扣响了三声。 紧接着他就仰头对程宇回答道：“是空的。” “有多空？” “我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从回声和我的感觉来看，至少是一个能站下十个人的大洞，而且这洞的深度，我测不出来，可能实际比我感觉到的还要大得多……” “好，那就够了。” 说完，程宇就举起枪对着地表的那道裂缝扣响了扳机。 第八十九章 大洞 程宇拿着枪对着那裂缝一连打了几枪。 没想到裂缝真的慢慢碎裂开来，从原本不起眼的一条缝隙剥落成了一个小洞。 程宇眼前一亮，姚辰果然不愧是专业的，只轻轻敲击地面就探出了地下有一大块的空洞。 地表原就是由泥土地构成，并非十分坚硬的水泥路面。 子弹打进原本就已开裂的地表，很快就在表面打出了一个破洞。 眼见枪里的子弹就快打完，地面的破洞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扩大。 破碎的泥土边缘在不断地爆破和下坠的拉扯之下，不断地将周边粘连的土地一并拽下洞中。 不一会儿的工夫，程宇就已经打出了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大洞。 程宇也没想到这看似坚实的泥土地竟会如此不堪一击。 如果这里真像姚辰说的，有一个足足能够站下十人之大的坑洞，甚至更大，那其他地方的缝隙之下说不定也有面积硕大的大洞。 这个村子或许还有他们所不了解的一面，但现在程宇来不及思考更多了。 他要按照自己的设想，快点结束战斗。 程宇的子弹打完以后，姚辰又从其他受伤倒地的打手身边找来了一根长木棍，他举起长棍对着那个大洞又是一顿猛力地击打，试图敲打出一个更大的洞口来 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未看到那个洞的岩壁和洞底，仿佛那里面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 从刚才程宇告知姚辰路面上有一道裂缝到他们将地面打穿，仅仅花费了三分钟的时间。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三分钟，却是看台上的赵佳佳最为艰难的三分钟。 她先是用步枪抵挡了千钧几分钟，可是随着千钧额头上的伤口完全修复，千钧的力量也完全恢复如初，身体上中的那点子弹对他而言就如毛毛雨一般，毫无杀伤力。 赵佳佳意识到他的弱点可能就集中在他的颈上方到头颅的位置，只有伤害到那些部位，他的修复速度才会放缓。 她也试图再次将子弹打入千钧的头颅，然而，枪支和弓箭对于她而言毕竟不同。 使用弓箭对于她而言要比步枪顺手得多，可惜弓箭已经被毁，她也只能凭借陌生的手感来瞄准和射击。 在她瞄准的时候，还得时刻提防那个骑在千钧身上的狗腿子。 那狗腿子爬上了千钧的后背，并且坐在了千钧的肩膀上，他指挥着千钧躲避赵佳佳的子弹，同时还让千钧加速快跑，伸手去抓赵佳佳的枪杆。 终于在躲闪对抗了几个来回之后，赵佳佳的一个摔倒让千钧得着机会，一把抓住了赵佳佳的脖子。 他的一只大手紧紧地抓着赵佳佳的脖颈，将她从地面腾空举起。 赵佳佳奋力扭动挣扎，但却完全无济于事。 千钧的力量异于常人，她的胸口也渐渐地感到了窒息，她缓缓抬起手中的枪，挣扎着想要对准千钧再打上一枪。 但此时千钧的另一只手已经向她伸了过来。 此时，千钧后背上的那个狗腿子则在大声叫嚣着：“拿走她的枪，快！千钧，掐死她……” 然而，“她”字还没说完，他的脖颈就被一根突如其来的绳索突然套牢，一下子失了声音。 原来那绳子是从他的背后套上来的。 他光顾着躲赵佳佳的子弹，以为爬到千钧的背上就能躲避子弹，万无一失，但没想到当他不顾一切地去追赶赵佳佳的时候，危险正在他的身后靠近。 赵佳佳的那两个小伙伴在发现赵佳佳出现意外之后就悄摸地朝着她的方向聚拢了过来。 他们趁着狗腿子和千钧都没有留意的时候，用他们手中最为熟悉的长绳一下就将狗腿的脖子给套牢了。 瘦小子毛豆身手敏捷地将他从千钧的背上一拽而下，再一用力，他便活活被勒断了脖子。 外号叫石头的小男孩，是村子里跑得最快的一个孩子，他也配合着毛豆从看台的另一个方向突然钻了出来。 在毛豆勒死狗腿的时候，他在千钧的身后射出了至为关键的一箭。 这一次，他一箭刺穿了千钧的后脑，箭头从他的额前钻出。 千钧的身子再次僵硬在了原地。 赵佳佳也从他的手中挣脱了出来，重新跳回到了地面上。 就是现在！ 程宇抬起头看到了看台上的这一幕，而他正好在看台的下面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用绳索套住他的脖子，把他推下来！” 他大喊着对着高台上的几个孩子发出了指令。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程宇的用意。 姚辰说过，这个大洞至少能装下十个人，那么他们要把千钧整个扔进去肯定也没问题。 而且这个坑洞的深度很深，千钧掉进去以后一时半会儿自己也上不来。 那他就完全被困在这个坑洞里面了，到时候他们再给他套一根绳子，就套他脖子上，一根不行就两根，就不信勒不死他。 就算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大家也能安全好一会儿。 说干就干，毛豆和石头一左一右，同时将自己手中的长绳套牢在了千钧的脖子上。 赵佳佳则拿起毛豆身上的弓箭另外再给他的脑袋上补了几箭，随后她就猛跑了一段距离，随后狠狠将看台上的千钧一脚踹倒在了地面。 眼见他距离看台边沿还有一段距离，并未完全掉下看台，毛豆和石头则一左一右地抓着绳子从看台的两边用力地一跃而下。 程宇这会儿也跑上了看台，他在千钧的身后又用力地推了一把。 就这么地，三人合力，终于把半身是血，僵硬不动的千钧一气推下了那个大坑之中。 由于千钧下坠的速度过快，两个孩子拉不住绳子就已经摔倒在了地面，而绳子也簌簌地朝着地下掉落。 好在孩子们身上没有受到过重的撞击，他们用手支撑着身体，很快就重新站了起来。 他们一个捂着撞疼了的屁股，一个一瘸一拐缓缓朝地面上的那个大洞走来。 看台上的赵佳佳也赶紧从台上跑了下来。 程宇则跟在她的身后。 他知道此刻大概率不会再出现什么威胁到他们的危险了，只是这个大洞究竟有多深，也是时候揭开谜底了。 终于绳子的滑落停了下来。 正好还剩下最后一小段绳子，看来到头儿了。 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终于，大家围在了坑洞的边缘。 毛豆和石头胆子最大，他们一到了坑边就立刻要将脑袋伸进去一探究竟，但是程宇及时阻止了他们。 “先别看，让我来吧。” 第九十章 杀死千钧 程宇还是秉承一贯的原则。 有什么事，他这个做男人的先顶上去，别让孩子去试险。 他将自己的脑袋慢慢探进了坑洞的边缘，姚辰也在这个时候凑近了洞口。 当他们二人将视线望向坑洞里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片黑暗。 是这座处刑场室内的光线太过昏暗了么？ 这是有可能的，诺大的处刑场，只有岩壁上的那一排老式煤油灯作为光源。 没有窗子，室外的光线也难以透进这个大型的人类屠宰场。 所有人流出的鲜血都会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产生浓重的血腥味，此时地上的那些死尸和伤者就已经渐渐散发出了血腥的味道。 只是这血腥在这个扭曲的空间里，不再是一种难闻的腥臭，相反，那味道散发出淡淡的腥甜，勾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嗅觉和味蕾。 只是所有人都在强忍着这本性里的欲望，一心想着快点结束这场战斗，好让他们彻底地毁了这个鬼地方。 站在坑洞边缘的孩子们心中焦灼地祈祷着，别有事，别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好在程宇和姚辰只是朝着洞里望了片刻，就重新转过了头来。 程宇对着孩子们摇摇头道：“什么也没有看到。” 然而绳子却还露在外面一大截。 毛豆手中的绳子本来就比石头的绳子更长一些，所以现在石头的绳子已经完全掉进洞中，只有毛豆手中的绳子还有一截留在外面。 “你的绳子有多长？”程宇问毛豆。 “算不清楚，有七八个人那么长。”毛豆大概是拿出了家里最长的一根绳子，只是从小没有接受计量单位的教育，他只能凭直觉，用比较的方式来度量长度。 七八个人的长度，是指七八个人那么高么，那就大概有十米左右的长度，刨去前端捆缚千钧脖颈那一段，保守估计，洞内还有四五米左右的高度。 如果是这个高度，那这坑洞的确是挺高的，千钧再高也没有超过三米。 只是这三米和四五米的距离倒也不是非常远的差距。 万一他一个弹跳，或是找到了其他出口，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想到这，程宇不敢耽搁。 他立刻看着姚辰道：“我们一起来拉这个绳子。” 姚辰也看着程宇，他明白，程宇这是要最后再使劲看看，能不能一次将千钧的脖子彻底勒死。 但这个事是有风险的，万一千钧在这个过程中突然苏醒了过来，一下把他们拽进洞中，那就彻底丧命于此了。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所以程宇示意姚辰，就让他们两个人来做最后的收尾。 姚辰听令，立刻站在了程宇的身后。 他抓着绳子的尾端，转头对赵佳佳们笑道：“绳子不够长了，就我们两个来吧。” 孩子们便只能焦灼地看着程宇和姚辰二人使劲地开始了“拔河游戏”。 “一、二、三，用力！” 姚辰听着程宇的指令，踩着节奏，和他一起使力。 “河”对岸的那头却似乎没有怎么使力，他们拉一次，绳子就往上再拖出来一些。 于此同时，程宇也能感觉到绳子的另一端有什么坚硬的骨头似乎被他们一下子勒断了。 应该是千钧的颈骨。 咔嚓一声脆响，程宇和姚辰两人同时向后腿了一小步。 几人同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孩子们也屏住了呼吸，只是他们还不敢懈怠，仍旧紧紧地抓着绳子。 程宇再次发出了指令：“一、二、三，用力！” 这一次他们一起向后迈出了一大步，手中绳子也出现了几次勒断硬物的卡顿感。 紧接着就是洞里传来的皮肤肌肉的挤压声和咔咔声。 千钧的脖子应该已经被勒断了。 赵佳佳和两个男孩子们相互对看，他们将彼此的手握在一起，几乎要高兴地跳了起来。 程宇和姚辰此时仍然没有放松绳索，没有程宇的指令，姚辰就不会放松。 “再来一次吧。”程宇继续指示道。 “好。”姚辰也没有犹豫和质疑，继续遵从他的意思。 “一、二、三，再来！” 他们二人再次用力地猛拽了一次，这一次，他们都一下子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就因为惯性过大跌坐在地上。 而手中的绳子也一下子拉长了好几米长。 紧接着，他们就听见漆黑的大洞中传来了骨碌碌的物体滚动的声音。 是他的脖子彻底断了，脑袋掉下来的声音么？ 直到此时，程宇还不能完全确定事情是否真的如他们所想。 程宇赶紧从地上坐起，用手不断地继续往上回拉着绳子。 这一次绳子的另一头没有了对抗的力量，绳子很轻易地就被他一点点地拉了上来。 直到整条绳子都全部拉到了洞口上面，当他们都看见绳子的另一头被血水浸湿的部位，以及绳子上面附着的少许肌肉组织，程宇这才彻底地确认了千钧的死亡。 “他死了。”他喘着粗气，宣布出了这个结果。 余下众人听见程宇的宣布，这才彻底放松了一口气。 程宇是这几人中最为谨慎，缜密之人，他的确认对他们而言是最可信的。 放松后的几人一时还没有力气去想下一步要做什么，他们全都一屁股瘫坐在了原地。 程宇还在脑中思考着这个大洞的问题，其余几人则大口呼气，放松着自己刚才紧绷的神经和肌肉。 忽然，程宇感觉到肩膀后有一双小而有力的臂膀用力地抱住了自己。 程宇立即转身。 原来那不是别人，正是他今天的小搭档赵佳佳。 佳佳一边抱着程宇，一边激动地留着眼泪说：“谢谢你，谢谢程宇哥哥，我们终于杀死他了，这个怪物，他害死太多人了，我们终于恢复自由了！” 程宇转过身子，双手紧扣她的肩膀，鼓舞她道：“不用谢我，你们都很勇敢，是你们一起合力把怪物杀死的！” 两个男孩也一起围了过来，看着他们开心憨笑的模样，程宇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是时候可以考虑让村民们来收拾战场了。 准备离开吧。 然而，就在他们想要起身的那一瞬间，程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融。 紧接着他就用力将面前的几个孩子向前推搡了一把，口中大声呼喊道：“跑，快跑！” 下一秒，程宇就被身后的一股强力猛然地吸入了洞口之中。 第九十一章 穿越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他来不及向赵佳佳和那两个男孩解释他为什么要他们快跑。 他甚至都来不及向自己的搭档姚辰说明当时的情况，就已经被身后那股巨大的力量往后吸进去了。 就在刚才，在他们以为已经万无一失，全都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程宇却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后背的微微吸力。 原本他以为只是洞中太过空旷，所以洞中有些微风在吹拂。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那吸力在陡然骤升。 一下子就超过了他可以逃离的速度，这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逃脱不了了。 于是大喊赵佳佳快逃。 此刻的他只能顾得上眼前的孩子，对于坐在他旁边的姚辰，却已无力去救了。 姚辰于是也在下一秒随着他一起坠落了下去。 洞口的吸力过大，下坠的速度过快，以至于姚辰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身处在一个黑色的空间当中。 掉入了洞中的两人仍旧在不停地下坠着，这种速度甚至不能被称为下坠，而应该说是被一股强力朝着洞底吸去。 以他们的下坠速度，至少飞行了百米，但这洞仍旧深不可测地吸引着他们快速向下。 在这个时候里，程宇感觉自己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强大的拉力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同时他又在这种堕入黑洞的过程中产生了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不是掉进一个洞里了。 而是像在穿行，在穿越。 这个大洞或许根本就没有底，那么，洞的对面会是什么呢？ 身体还在加速的拉扯，穿行，他怀疑自己已经被碾碎，变形。 只是他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也没有其他身体上的知觉。 缝隙，坑洞，下坠，穿行…… 这代表着什么？ 突然，程宇的脑中犹如一道电光闪过。 就在这瞬间，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紧接着，这束光线就随着他的靠近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这不禁给程宇造成一种感觉，仿佛那里才是真正的洞口。 随着他们的持续加速，那“洞口”也越发明亮，越发地扩大了开来，终于，那洞中的光芒开始照得程宇刺眼，他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只觉得眼皮外的亮光还在不停地加强。 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终于，在瞬间极致的白光过后，世界又完全地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明亮的白光，也没有了下落的坠感。 什么都没有了，世界仿佛死寂。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纯白的颜色，周围都很安静。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那人的面孔有些熟悉，是一个身着墨绿色制服的男人，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 是……林蔚仁？！ “林副队长，我现在，在哪里？” 程宇勉强地说出那几个字，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十分晕眩，他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此时正横躺在某个地方。 只是当他试图要坐直身体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正被某个东西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 这使得他无法直立起身体，也无法将身子挪动分豪。 什么情况，他把我绑起来了？ 他为什么要绑我，我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程宇分明地记得自己刚才还在那个可怕的村子里，还在和赵佳佳，毛豆，石头那几个小孩一起战斗。 怎么这一下就恍若隔世了。 紧接着他就回忆起了自己掉进大洞里面体验到的种种。 那真是一段短暂又奇异的经历，仿若掉进某个奇怪的天体黑洞之中，只是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否有被撕裂。 只是感觉整个过程都十分晕眩和漂浮。 怎么会再次睁开眼睛，就被人绑在了这里呢？ 程宇这会儿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手脚也有些凉意。 原来他说平躺的地方是一张冰冷的钢制床板。 这一幕突然让他觉得很熟悉。 他曾经在和黄旭峰见面之后，就梦到过这个地方。 冰冷，惨白，全是实验性的器材。 醒来以后，他又试探性地询问过医院里的护士，问她医院里是否有这样的地方，护士当时的脸色十分难看，还明显回避他地否认说没有。 现在，他再次身处在这个地方，这一次似乎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地身处在了这个地方。 这里……难道是在神域局？！ 怎么会，刚才他不是还在出任务么，那可是乘直升机要四个小时才到的地方…… 难道…… “大洞，缝隙，下坠，穿行……难道，这又是一个梦？” 当程宇自言自语地说出这个猜想时，他都被自己的说法吓了一跳。 不会是真的吧……这也太荒谬……虽然他从中途就开始对他们身处的诡异村子产生了各种疑惑，先是无法施展出任何的恶灵力量，紧接着是失联的神域局，再然后是秦老太太告诉他们地表之下似乎有一道裂缝…… 所有这些都表明这个村子里的时空和外界真实的时空有所不同。 再结合他们从接到任务再到出发去执行任务的过程，程宇也觉得充满了诡异的细节。 先是林蔚仁带领他们从地下走入一个停机坪，而那个地下过道也曲折蜿蜒得十分异常。 再接着是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看到了停机坪的大门，一上飞机就有一个同样戴着墨镜的男空乘，也就是一位专业飞行员，那位飞行员在给程宇他们介绍完乘机的基本安全守则之后就催促他们快点闭眼休息。 很快，姚辰睡着了，他也在一阵困意之下进入了睡眠。 整个过程都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最后睡着的过程就像被人催眠了一样。 纵使有诸多猜测和疑惑，但是不到最后一刻，程宇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猜测会是真的。 难道，他们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么？ “你已经猜到了，对吗？”林蔚仁的声音从他的床边响起。 “什么？”程宇反问，看来是刚才他的自言自语被林蔚仁听到了。 “这是一个梦。” 第九十二章 梦 程宇没有想到林蔚仁就这样肯定地给了他一个答复，当林蔚仁这样肯定告知他答案以后，他仍旧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 但想到先前的种种的细节，他又觉得，这是极有可能的一个解释。 林蔚仁的下一句话，又让程宇吃惊不小。 “是我让你们进入了这个梦境。” 什么？ 林蔚仁到底在搞什么？ 以任务之名，招他们过来，戏耍他们么？ “你在耍我们么？姚辰呢？” “他在另一间实验房里，还没有完全醒来。他是安全的，你放心。” 实验房…… 果然，黄旭峰曾经让他梦到的那个冰冷的实验室是存在的，是用来研究御灵者或者是灵器之类的东西么？ 可是，黄旭峰当时让他做的梦是相对短暂的，虽然也有十分逼真的感觉，但不会有这么久的时长，也没有那么多和他交谈，互动的人。 怎么，难道那些人都是不存在的么？ 赵佳佳，毛豆，石头，还有给过他们帮助的秦老太太，他们，全都不是真的么…… 想到这里，程宇心中不由升出一丝怅惘和不舍…… 他们是多么鲜活的人啊，怎么会只是一个梦呢？ 赵佳佳细瘦的臂膀触碰到程宇肩膀的感觉，他现在还能回忆得起来。 那是一双温暖又有力的臂膀。 似乎是见到程宇还有些不愿相信的样子，林蔚仁进一步说明道：“你应该还记得黄队长有一种在梦境中制造幻域的能力吧？ 局里实验部根据黄队的这项能力研制出了一套干预人睡梦的梦境制造仪，功能就是能够仿造黄队的能力，在被试者的梦中制造幻域。 这需要将实验者和被实验者的意识相互连接，通过将被实验者催眠进入梦境，实验者便可以达到操纵被实验者的梦境。 说来复杂，就是要通过催眠术将被实验者催眠进入某种情境之中，之后再让被实验者进入睡眠，接下来被实验者的梦境就可以被操控了。 我就是那个实验者。 我就是通过这台仪器来操控你们进入梦境的。” 说话间，林蔚仁手指着周围的仪器和设备，一样样向程宇介绍道。 “你头顶上的这个脑电传播仪，就是用来和我的脑电相互联通的。” 程宇抬眼一看，在他的头上，也就是在这张冰冷的钢板床的床头上，果然挂着一个透明如墨蓝色玻璃的圆形头罩。 那头罩的外形看着有点像是理发店的烫头机器，但这仪器能做的肯定不是烫头那么简单。 墨蓝色玻璃的厚度和质感都很高级，而且是全玻璃质地，也可能那根本不是一般的玻璃，程宇相信那块玻璃上面一定加入了最新的科学技术。 程宇看不清那玻璃罩的内部是什么构造，所以也不清楚它具体是怎么和人的大脑连接的。 不过这不重要，林蔚仁又指着另一处介绍道：“在你的右边，有一面单透镜，那面墙看着是墨色的，其实可以从对面看向这里面，这你应该了解吧。” 程宇自然了解，这种黑色的单面透视玻璃在现实中的应用很广泛，最广为人知的就是警局里审讯犯人的审讯室里通常会装有这种单向透视的玻璃，这样好让警长们可以观察到审讯室里的情况。 其他家居环境也有越来越多人使用这种玻璃。 “我们这里是实验室，有时候也需要观察，所以，你理解的。”林蔚仁又解释了一句。 程宇明白，刚才他就是作为一个被实验者的角色，被实验了。 听到这里，程宇心中还是困惑，困惑中还带着许多愠怒，只是现在他还被林蔚仁绑在钢床上，说是一张床，实则应该就是一个冰冷的实验台。 他还没有完全搞清现在的状况，如果在这个时候质疑林蔚仁的话，他担心林蔚仁可能还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举动。 所以他选择暂时沉默，先不质问林蔚仁这样做的理由，继续听他给自己讲解。 “我的操控台就在那面单向玻璃后面，在那里也有一个像这样的传感仪。” 他口中的传感仪就是那个墨蓝色的玻璃头罩。 “我就是用那台仪器和你们想联通的。为了更好地操作这台仪器，掌握黄队的这门技术，我苦练催眠技术和精神控制术，可以说，只要使用这台机器，几乎没有我无法构建的梦境。只是限于目前的技术限制，想要确保成功，还是需要让被实验者进入到这间实验室里来，将实验者绑在这里，会更好操作。” 讲到将被实验者绑在这里，林蔚仁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对着那面漆黑的单透镜抬手说了一句：“小红，解开捆绑。” 说完，程宇的双手的束缚就骤然放松了。 想必是某个叫小红的人站在单透镜后面的操控台旁边，听从林蔚仁的指令，将程宇双手的捆绑给解开了。 程宇于是摸摸自己的手腕，随后就支撑着身体，缓缓坐在了床沿。 他没有立刻起身站起，一来是不确定林蔚仁下一步还会有什么指示，他现在在人家的底盘，无论想做什么，都不好轻举妄动，二来，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是有点晕眩。 如果说刚才在战场中经历的种种都是假象，那他在那假象中消耗的精力和体力肯定是真的。 林蔚仁没有去看程宇在做什么，他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为了要让你们能够更快地进入情境，同时也要将你们代入到这个实验室当中，所以我用了实物引导的方法。将你们引导进实验室当中，让你们以为自己进入到了一架飞机之中，那时候你们已经处于将睡未睡的催眠状态之中，最后，再让你们快速地沉入睡眠即可。” 程宇猛地想起那个长得和林蔚仁很相像的，同样戴着墨镜的男空乘。 想必他们见到的那个人就是林蔚仁本人吧，是林蔚仁在对他们进行催眠，所以才让他们以为自己见到了飞机，以为自己乘上了飞机，还见到了一个空少。 现在想来，这件事果然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什么北方极地的村子，结果飞机的飞行时长只有四个小时，根本就没有到达北方极地，只是后来村长解释说这个村子的气候本来就是异常的，这才让程宇没有继续怀疑下去。 还有，地下停机坪也没有道理建在一个需要七拐八绕才能到达的地方，那通道窄得只有两三人可以同时通过，原来那不是通过地下停机坪的通道，而是通往实验室的一条秘密的小路。 而他们走在那条通道的过程中，就已经慢慢地被人催眠了。 “催眠，最重要的就是要灵活使用被试者在生活中见过的事物来让其展开想象，从而更好地构建他被催眠后见到的世界。 比如，在催眠你们之前，我让你们挑选了两把枪支，那两把枪支就能被植入你们的梦境中，还有其他你们看到的种种。” “那个缝隙……” 程宇被他这么一说，马上就联想到了他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些反常之处。 第九十三章 实验室 “还有，你们看到在梦中看到的那道缝隙和那个大洞应该就是源自你们在神域局里看到的那几扇自动隐藏门。” “自动隐藏门？” 林蔚仁解释到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程宇终于开口问道。 “对，尤其是我办公室里的那面墙上的暗门，我的指纹只要触碰到某处隐藏的开关上面，那面墙的某块区域就会自动向后移动，然后再向左移动到原来的墙体后面，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方形的门。我们就是由那扇门进入的那条秘密通道，而那条秘密通道正是通往实验室的道路。” 经他这么一说，程宇的确回忆起了那扇让他颇感意外的暗门。 那天在林蔚仁的办公室里，在墨绿色的墙体上，骤然就出现了几道平直的缝隙，再仔细一敲，原来是中间一块方形的墙体突然向后移动了一段距离。 紧接着那向后退去的方形墙体就向着左后方滑了进去，就此打开了地下通道的大门。 “想必就是这扇暗门在你们的脑海里同时都留下了印象，所以你们才会在梦中将其作为一个重要的意象，把它梦成了连接现实和梦境的通道。” “连接现实和梦境的通道……”程宇跟着林蔚仁的说明，大脑快速地思考着。 “哦，我忘了解释，所谓意象，就是在你们记忆之中的所有事物，当这些事物以某种扭曲，象征的方式进入到了你们的梦境之中，就将其称为一种意象。就像你们在梦中见到的那些缝隙和空心的地面，其实就是将你们看到过的暗门缝隙和暗门后面的空间进行了一个扭曲的转化。将你们记忆中的事物转化进了梦境之中。 缝隙象征着梦境和现实的边界，而挖开缝隙，地表之下的空间就意味着通往现实的通道。 也可以说，那是你们的意识留给自己的清醒通道。 一旦你们发现了那个缝隙，并且将其打开，进入到地表之下的空洞之中，你们就会回归到现实之中。 有时人们在梦境之中自然地形成这样一种清醒的暗示和通道，那是大脑试图恢复清醒的本能，不是我所能干预的。 所以在那个村子的地表随处都是笔直的缝隙，只要挖空其中一处，就能直接回到现实之中。 想必最后你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只是那洞的尽头是什么，应该是你料想不到的。 只不过这个部分并不是由我构建，而是你们的意识自发形成的自我唤醒机制。” 林蔚仁一板一眼地进行了一番学术化的解释，程宇仔细聆听着，一字不落地全听懂了。 “唤醒机制不是你建构的，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想过我们万一醒不过来，要怎么办，还有，这个部分不是你构建的，那什么部分是你构建的，让我们带上枪支是你的意图吧，这整个村子就是你构建的？ 你的意图就是要我们互相残杀？” 说到这里，程宇基本上已经分析出林蔚仁究竟都做了什么了。 他为了要让姚辰和自己能够在梦境中梦到他所设计的那些元素，增加梦境的逼真感，于是从开始就编织了一整套的谎言来诓骗他和姚辰。 从最开始的任务发布，到提醒他们准备御寒装备，以及那些用于战斗的工具，最险恶的就是林蔚仁让他们挑选的那两把枪。 原以为是让他们带在身上作战和防身用的，现在想想，那一定是林蔚仁的刻意安排，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梦到这两把枪。 为什么要梦到这两把枪呢？ 对付那些村民，不一定要用枪，但是最后他们被迫开枪射杀对方的环节，却是实实在在用到了枪的。 既然这一切，包括这个村子，都是由实验者控制和建构的，是他在被试的脑子里构建的幻域，再联想到他刻意的行为，完全有理由怀疑他就是故意要让程宇和姚辰互相残杀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设计这个梦境？ 难道他也和那个村长一样，是个以他人痛苦取乐的变态么？ 不，如果说那个村长根本不存在的话，那他就是那个村长，就是那个最变态的存在。 面对程宇的质问，林蔚仁却没有再滔滔不绝地解释，反而是沉默地站在了原地。 这么说他是默认了？ 程宇被彻底激怒了。 这哪是一个正常的领导会干出来的事情？ 这个神域局看来也不用待了，这不是耍人么。 程宇起身，按下左边手腕上解除金属表带的暗扣，将手中“腕表”一把取下，将其扔在地面，随后就要离开这个实验室。 实验室的大门仍旧关闭。 程宇沉声道：“我要离开这里。” 程宇发现自己发怒以后，头也不晕了，腿脚也挺利索。 看来刚才坐在床沿休息片刻对于他的体力恢复还是有些作用的，而且梦境和实地作战还是有区别。 做梦就是做梦，不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赵佳佳和那几个孩子，哎，只能当作一场梦境，结束就结束了。 程宇抬腿就想要朝着大门走去，可林蔚仁却依然没有开门也没有让路，还挡在他的身前。 程宇站在林蔚仁面前，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手心缓缓催动火焰。 这里可不是梦境，程宇可以启动他的恶灵力量了。 若真打起来，还不一定孰强孰弱。 就算林蔚仁是他的直接上司，他也要打倒他，再找到姚辰，带他离开这里。 眼见程宇手中火焰越来越热，林蔚仁也抬眼看向程宇。 这时程宇摸了摸脖颈处悬挂的吊坠，必要的话，他愿意再和吊坠中的奎做一次交易，就算这样会让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他也在所不惜。 下一秒，林蔚仁却一字一句郑重地对程宇说道：“对不起。” 语气之恳切，态度之沉重，让程宇一时之间更加混乱不明了。 这个林蔚仁到底在搞什么？ 要打要杀说个清楚，之前把他们抓去做了那种非人的实验，现在怎么又突然道歉起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博好感么，转移注意力么？ 虽然林蔚仁向自己道歉了，但是程宇手中的火焰却一点没有放松下来。 再下一秒，林蔚仁的语气又重新变回了冷漠：“但是你必须留在这里。” 第九十四章 解释 听到林蔚仁这句略带胁迫的话语，程宇更加猛烈地催动了自己手中的火焰。 随时准备着迎接来自林蔚仁的攻击。 然而，林蔚仁却仍旧眼神沉静地看着他，他的眼里似乎真的带有歉意，沉默而复杂，但是身体却没有做出任何准备作战的举动。 程宇是彻底看不懂林蔚仁的意图了，如果说他准备要再次囚禁自己，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那为什么没有准备进攻的样子呢？ 若说他没有要进攻他的意思，那刚才那坚决的语气又是要做什么。 难道他就是想阻止我，但是又不想诉诸武力？ “呵，他在梦什么呢，我看他才是还在梦里吧。” 程宇心中愠怒，他不管这个林蔚仁想干什么，他现在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的双手依旧催动着火焰没有放松，就这么朝着林蔚仁的身侧往前走去，不想再和他废话一句。 经过林蔚仁的时候，他用眼睛的余光观察林蔚仁。 但凡林蔚仁有所行动，他立刻就会反手还击。 一直到他经过林蔚仁的身边，对方似乎都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他准备快速走过林蔚仁朝着大门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瞥见林蔚仁向他转过了身来。 他身手敏捷，立即就要催动火焰朝林蔚仁直烧过去。 就在此时，实验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那扇白色的密闭钢质自动门一看就是需要开关来控制的，莫非是林蔚仁将门打开了？ 这一下让程宇抬起的手又暂时放了下来。 程宇朝着门口看去，林蔚仁却也似乎有些惊讶地朝着大门看了过去。 难道不是林蔚仁？ 果然，从门外走进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同样穿着墨绿色的制服，但是衣服胸口上的图标和林蔚仁略有不同。 除了有长城和拳头的标志以外，还有一颗金色的五角星在右上角。 正是林蔚仁的上司，黄旭峰。 黄队长…… 整个莱州分局的实验室应该都是黄队长在监管的，那他是不是也知道林蔚仁对我们做实验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程宇立即抬眼直视黄旭峰。 “黄队长，这件事你也知情么？” 程宇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他的眼神中带着怒气，但他仍旧克制着心中想要发怒的冲动。 黄队毕竟和林蔚仁不同，他没有用沉默来回答程宇，相反地，他用一种沉稳而肯定地语气回答道：“我知情。” 这个答案让程宇愣了片刻。 黄旭峰说他也知情，这么说就是他纵容林蔚仁对他们做了这个实验，更进一步说，说不定就是他指使的林蔚仁。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这是明着要欺负他们两个新人么？ 想到这里，程宇攥紧了拳头。 然而，程宇心中同时又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黄旭峰为何会如此沉稳地说出这句话来呢。 那语气和神态，仿佛那不是一件罪不可恕的事情，他也没有丝毫理亏之处和愧疚感。 程宇知道黄旭峰和人说话的时候一向是这种坚定沉稳的风格。 然而，他现在在说的事情是这样一件罪恶的事情，至少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一件不道德的事情，黄旭峰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内疚。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黄旭峰真的并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之处，他对这件事情丝毫没有愧疚感，另一种则是他对明知道这件事情是罪恶的，但是他的道德感却十分匮乏，因此也并不感到羞耻或者愧疚。 如果真的是后者的话，那他和林蔚仁，甚至是和梦中的那个村长真的也区别不大了。 想到此，程宇的理智和怒气重新回复到了他的头脑。 他攥紧的拳头再次冒出了火焰。 “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妥，在你发怒之前，我请求你听完我的解释。” 黄旭峰再次态度诚恳地道，说完，他还微微低头致歉。 可以看出真诚地道歉了。 要让黄旭峰这样的片区领导者说出请求这两个字，分量是很重了吧…… 怎么回事…… 刚要喷发出去的火焰，一时又熄灭在了掌心里。 所以，刚才林蔚仁也是真心地在道歉么？ 他那副不可一世的僵硬态度又是在做什么，一点都没有道歉人应该有的诚意啊。 不管怎么说，保持警惕总是对的，不能再被这两个人操控了。 “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在未告知你实情的情况下发生的，这一点的确没有尊重你的意愿，同时也超出了我的预料，所以我在这里谨代表神域局向你致歉，这样的事情，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次发生，还有，我个人会给予你们一定的补偿。” 又是道歉，又是补偿的…… 黄队是来真的？ “黄队……”听了这番话，林蔚仁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黄队说。 “你自己先冷静一下吧。”黄旭峰言辞严厉地道。 看样子，黄旭峰是对林蔚仁有些生气的？ 难道这件事是林蔚仁擅作主张了？ 从刚才黄旭峰致歉的话语中来看似乎是这个意思，他说这件事超出了他的预料。 所以他想表达的是，这件事全都是他这个下属的主张，和他这个上司没有直接关系，以此来保证神域局的信誉？ 这是真的么…… 程宇对此将信将疑，虽然黄旭峰态度诚恳，但是他向来是圆润老辣之人，他的话有几分可信，程宇一直还拿捏不准。 这就像是某个公司出了一个纰漏，公司公关于是发文说这是实习生的行为，和本公司无关一样…… 这是早就翻过车的公关文案了呀，这会儿黄旭峰再这样表态，程宇立马就想到了这个案例。 程宇还在脑中分析判断着，黄旭峰就吩咐他带来的两个助理将程宇自己原本的衣着都拿到程宇的面前，还给了他。 “穿上衣服，出来吧。有些事，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需要对你再做一些解释。” 说完，他身后的两个黑衣助理便站在程宇身边等着他更换衣服。 程宇看出来了，黄旭峰虽然嘴上说着请求，但是行为上还是十分强制的。 如果不听从黄旭峰的这个“请求”，程宇怕也难以逃出这个深埋地下，处处是机关的大迷宫。 好一手软硬兼施的手段…… 先用好言好语将他劝住了，再用强制的请求将他按照自己的安排带离这里。 这和林蔚仁一看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程宇在这会儿也愿意暂时配合黄旭峰，因为自从上一次黄旭峰询问自己是否信任他以后，他也曾经用自己的力量威吓过程宇，程宇并不怕威胁，但是他能感觉到黄旭峰做事的分寸，以及在这分寸背后的那份重视和诚恳。 黄旭峰给他的感觉始终是诚恳的。 他不断地给予程宇诸多物质补偿，在这方面，黄旭峰似乎格外地大方。 另一方面，则是黄旭峰带给他的感觉，他所有做的一切似乎都是要得到自己的信任，虽然程宇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第九十五章 你不一样 程宇于是没有再和黄旭峰理论，暂时听从他的安排，将身上衣服换好，随着一起他走出了实验室的大门。 不管怎么说，先走出这个破实验室再说。 程宇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里的林蔚仁，他仍旧站在原地，似乎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似的，呆立在那里。 至于么，自尊心这么脆弱，就因为被领导说了？ 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演戏呢。 想到这，程宇又将视线转了回来，不再看他。 出了实验室，程宇又看到了那个窄小的通道，通道的宽度能够最多通行两到三人，整个通道的照明是由纯白色的自动感应灯来完成的，每向前走五到六米的距离就会新的灯光亮起，背后的灯光则会熄灭。 整个通道蜿蜒曲折，每到一处都要经过一段较长的路程，再加上每隔两三个转角就有一处通往别处的岔道，所以这个通道的方向和地图要识记起来就更困难了。 程宇想要记住地下通道的结构，但是他发现想要通过视觉来识记是不太可能了，走了一段路以后，转身看向背后，就是一片黑暗，到了哪儿好像都一样。 他只能凭借自己拐弯的次数和方向来构建自己脑中的地图，好在他的空间想像能力还是挺强的，所以暂时记下了这条走出实验室的通道。 然而，当他走到某个转角尽头的时候，打开面前的密闭钢质自动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架电梯。 电梯？ 程宇印象中之前在秘密通道中行走的时候并未看到这架电梯。 “之前你是被催眠了，所以对这架电梯没有印象。”看到程宇意外的神色，黄旭峰立刻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黄旭峰似乎早已料到，以程宇的敏锐，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通道的路线给记下来。 但是黄旭峰接下来说的话也将程宇的这个希望掐灭了。 “这架电梯是内部工作人员专用电梯，除非是内部人士，或是有内部人士授权，否则是无法使用这里的电梯的。至于安全逃生通道……你觉得你在这里找得到么？” 这是变相在告诉程宇不要想着从这里逃走，还是得和他们官方人士友好协商，取得他的同意，才有可能离开。 黄旭峰的话语里总是软硬兼施，柔中带刚的，既表示了尊重，又彰显了权力。 程宇感觉自己一整个被拿捏了。 的确，他一直以来都有点佩服这个神秘的领导。 他也的确暂时找不出逃跑的路线。 不过程宇自认自己也不是吃素的，他骨子里是永远都不会向强权屈服的。 如果黄旭峰真的在蓄意要陷害他们，那么，就是大闹天宫，他也要将这地下“皇宫”给捣个稀烂。 “怎么，我还不算是内部人士么？” 程宇话语里也不甘示弱，他反呛黄旭峰道。 他言下之意是质疑黄旭峰，你黄旭峰口口声声说要以真诚的态度向我表达歉意，竟还没有把我当做内部人士自己人么？ 这是反将了黄旭峰一军，讽刺了他一把。 他虽欣赏黄旭峰的领导风格，但到了这个时候，就别再做那些表面功夫了吧，究竟是把我当做自己人对待还是当敌人来防，就爽快地说个准话。 听到程宇的这个问题，黄旭峰似乎并没有生气或发怒，反倒笑着回他道：“你明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完，黄旭峰就沉默下来，没有再过多地反驳或解释了。 他眼带笑意，似乎对于程宇的这个问题有些意外，还有些欣赏。 敢于反驳上级的下属并不多，虽然程宇的身份不完全属于神域局的正式人员，但在这种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还敢反驳他黄旭峰的人恐怕只有程宇一人。 他是有骨气的。 他对程宇的欣赏又增加了一点。 程宇没有再呛黄旭峰，再争辩下去就成打口水仗了，口头上争个高低没有意义，还是等黄旭峰一会儿自己解释吧。 他知道黄旭峰的意思是指他不是神域局内部全职的工作人员，黄旭峰也知道他这么说就是要表达个不满的态度。 两个人互相都跟明镜似的，谁也唬不了谁。 终于电梯上到了楼上，程宇跟随着黄旭峰重新走到了另一个走廊上。 同样是白色的窄长通道，就和楼下的秘密通道是差不多的。 看来黄旭峰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他们原本看到的是楼上的通道，后来被林蔚仁带到了楼下，楼下才是实验室所在的地方。 按照他最初的回忆，他是从市第一医院的大门口走近了医院的电梯里，接着电梯操控台显示屏上就显示出了地下一二三层的数字。 当时他还不知道那数字代表的是地下，结果按了一以后，就往下下到了一层。 在地下一层看到了他们的公共办公区，还沿着旁边的走廊找到了林蔚仁的办公室。 接着再从林蔚仁的办公室走进的那个秘密通道，也就是说，林蔚仁带他走到了地下二层，而现在黄旭峰又带他回到了地下一层来。 这个实验室果然是比他们的办公区域秘密等级更高的地方，只是程宇没想到他和姚辰第一次来神域局竟然就进入了这么隐秘的地方。 终于在绕了几个弯之后，在某个转角处的尽头，黄旭峰的助手打开了又一扇钢质自动门。 从那扇自动门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面积宽敞的办公室。 这又是通到了哪里？ 办公室分为办公区和休息区，还有小型沙盘和地图，总体色调为沉稳的灰色调，和一般领导们的办公室风格相似，又有些像日理万机的军用作战室。 这风格，是黄旭峰的办公室没跑了吧？ 黄旭峰说他还有话要和自己解释，那应该是带到他自己的办公室里来了。 果然，还是没有那么简单地放自己自由，只能先听他要说些什么了。 毕竟，他现在还不知道姚辰被关在哪里。 程宇跟着在黄旭峰身后进了办公室，助理邀请程宇在办公桌对面的一张灰色皮椅上。 黄旭峰则走在了办公桌的里面靠背椅里，随后他示意助理给程宇倒茶：“倒杯茶吧。” 接着又让助理关上门，出去了。 整个办公室就剩下黄旭峰和程宇两人。 黄旭峰看着程宇，开口第一句话道：“这个后门，我通常不会带人进来，但是，你不一样。” 第九十六章 保护 黄旭峰的这句话让程宇不知所以。 又是一句场面话么？ 他抬眉看向黄旭峰，他倒要看看黄旭峰还能对自己说什么。 黄旭峰也直视着程宇的目光。 “你问我这件事我是不是知情的，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的确知情，甚至可以说，是我批准和授意的。所以，我不会逃避我的责任，也希望你在听完我接下来的解释以后，不会再完全将错怪罪在林蔚仁的身上。” 黄旭峰说话间诚恳的态度，总能让听他说话的另一方耐心地倾听下去。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是我批准和授意的，所以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规的实验，是不能与外人道的，我说的这个外人，是指除了我，林蔚仁还有你和你的那个搭档，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人，包括这个神域局内部的所有其他人，记得，是所有人，他们都不能知道我们今天在实验室里做了什么，尤其不能知道林蔚仁为什么会对你做那个实验。 否则会对你会十分地不利，所以我才要带你从后门的通道里进来。” 对我十分不利？ 难道不是要掩盖你们违规操作的行径？ 黄旭峰的话仍旧让程宇感觉迷惑，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程宇觉得黄旭峰也没必要说好听话来欺骗自己了。 黄旭峰是片区的最大领导，他要对付自己还犯不上这么绕着弯子来骗他。 如果黄旭峰说的是真的，难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 这个想法让程宇自己有些震惊。 他开始追根溯源地思考，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否准确，倒退回他第一次见到黄旭峰的情景，他派林蔚仁来试探自己，询问自己身体情况怎么样，接着黄旭峰自己又出面和自己谈了一次，在发现程宇可能不信任他，没有和他交实底以后，他便软硬兼施地让程宇做了一个逼真的噩梦，一边威胁他，一边又给了他很多的好处。 从那个时候程宇就意识到，黄旭峰问他的那个问题不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他是有目的地要接近自己，只是程宇一时还分析不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直到后来，林蔚仁指派他参加了这个任务。 现在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真实的任务，只是一个实验而已。 也就是说，他还没有被黄旭峰和林蔚仁真正地视作正式的神域局的一员。 他没有被黄旭峰视为自己人，又没有被他赶出去，而且还格外地重视，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像黄旭峰说的那样，他在保护自己？ 把人拿去做实验，哪有人用这种方式保护人的，这太奇怪了吧…… 程宇依旧持疑。 “除非是我非常信任的人，否则我不会让那个人接触到和你有关的事情。”黄旭峰道。 程宇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那刚才的那位助理？” 刚才有两位跟在黄旭峰身边的助理都知道了程宇被实验的事情，还有，实验室里的一些工作人员，程宇看也不止林蔚仁一个人。 或者说，这些都是黄旭峰的手下，是可以信任的人？ “我会销毁掉所有的实验数据，包括所有经手人的记忆。”黄旭峰语气坚定地道。 程宇再次感到了震惊。 虽说神域局里有很多让程宇大开眼界的科技体现，包括特制的防弹玻璃，秘密实验室等，很多都是他在过去没见过，也没听过的技术，但是销毁记忆……这真的是能够实现的么？ 这听上去多少有点太高科技了。 全球都没有人公布过他们研究出了不损毁大脑的记忆消除术。 “你们真的能够删除人的记忆么？” 黄旭峰摇头道：“其他人不能。我能。是我个人的能力。” 黄旭峰没有再多做解释，程宇转转眼睛，想了想，明白了，这多半也属于黄旭峰身上的特殊能力，可能是附着在他身上的某个恶灵的力量，就像他能够在人梦境中制造幻域一样，他似乎在操控人的意识方面有极强的能力。 听他这话的意思还真是一个外人都不能知道。 就连他自己部门的下属，那些他管理之下的员工也不能。 还真是非常保密，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我说我要保护你，这也并不是我非做不可的事，或者说，这不是我唯一的选择，我也可以选择将你的事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情。至于我为什么要保密，或者说，我究竟要不要继续保密，这不是应该来问你么？” 黄旭峰调转话锋，反问程宇道。 程宇一怔，黄旭峰这话的意思是…… 黄旭峰进一步挑明道：“你有什么特殊之处，想必你自己比其他人都要更清楚。”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 程宇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是那个问题。 他的身体和其他御灵者有所不同，这一点，他的确心知肚明。 黄旭峰曾经试探性地问过程宇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说出实情。 当下黄旭峰也没有戳破他的遮掩，事后也没有再强迫着程宇问过这个问题。 所以他的意思是，如果信任他的话，就应该将自己身体的实情告诉他？ 他做这么多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吗？ 那为什么又说保不保密，来问我呢？那个实验和我的身体，又有什么关系？ 程宇还是不想直接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继续佯装不懂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就是要让黄旭峰将他的意思进一步说明白。 黄旭峰似乎也猜到了他会这么说，于是直接敞明了和他说道： “你知道你的这具身体具有极大的危险性么？” “哦？”他的身体出现了异常这点他是清楚，有什么危险性他还真不太清楚。 会消耗更多白药丸，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 那也是程宇他个人的风险，和神域局什么关系，啥时候神域局不想管他了，把他扔一边就是了，有啥好研究的。 “你的存在本身就具有极大的不确定和危险性。这个时候，毁灭你，还是保留你就是一个重要的选择了。 如果我想，我也可以直接断了你的药，让你被黑能量反噬，或者是直接将你丢给实验室，直到你的全身都被肢解掏空，再将你的残肢从里面清理出来。” 黄旭峰说这话的时候依然带着平稳冷静的语气，这让程宇不禁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来。 这时候他更意识到，眼前之人绝不是他靠蛮力就可以对付和反抗的角色。 他可是掌握莱州所有御灵者资源的大领导，大头目，他才是那个可以随时掌控他生死的那个人。 第九十七章 不同 “你身体的问题，需要消耗白药丸还不是最根本的问题。而是在于你身体里的黑能量，你的体内产生了大量足以致死的黑能量，但凡你没有及时补足白能量，就会迅速全身异变，到时候是直接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恶灵，还是死亡，那都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当然，这都是你个人的人身安全的问题。 作为神域局的管理者，我肯定也不能放任一个即将会变成恶灵的人离开神域局，而不去监管。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你体内黑能量的来源。” 来了，这个问题的确是重点，也是程宇始终都不愿向黄旭峰完全坦诚的地方。 程宇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他身体变化的原因，最多只能猜测和他胸前的那串坠子有点关系，但是最近奎都没有再发出声音，所以他也不好直接问一问奎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他不愿把吊坠的事情告诉黄旭峰主要也是担心万一把实情都说了，黄旭峰将他当作异类，把他拿去做个实验什么的，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可是经历过这一连串事情以后，程宇认识到了一件事。 他身体里的情况，想要隐瞒也是隐瞒不住的。 他或许可以通过胡诌糊弄糊弄林蔚仁。 但是黄旭峰，显然他对于自己身体里面的情况是有一定了解和认知的，甚至比程宇更清楚。 而且黄旭峰也不止一次地向程宇展示了自己的力量，神域局内部是有针对御灵者的实验室的，他本人也能篡改他人的记忆，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就能把程宇催眠进入实验室当中。 在这些过程当中，他想要弄死自己，机会早就有了，算他个一百次都不算多。 在高于他的力量面前，程宇是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的。 但是黄旭峰并没有选择将他投入到残酷的人体实验当中，也没有向其他人提到过此事。 而是说要将这件事保密，还说要保护他。 是为了什么呢？ 程宇不太相信黄旭峰是一个天生的好人，仅仅是因为他大发善心就要这么做，他更相信是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有他需要的东西。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这么做也一定是有利可图的。 然而，不管他要图的利是什么，想要继续完全隐瞒，可能也是不行了。 除非有一个足够合理的解释，否则以黄旭峰的见识，他很容易就能戳破他人编织的谎言。 或许真的是到了应该要说出实情的时候了，而且黄旭峰见识广，说不定还能和他讨论一下自己身体目前的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个利…… 最好还是弄清楚黄旭峰想图什么，再交代自己的情况会稳妥点。 程宇心里斟酌着该怎么说这个黑能量的来源。 黄旭峰又兀自往下说道：“我不仅没有向周围的其他同事透露过你的情况，甚至也没有向我的直系领导汇报过这件事情。 因为我知道，但凡我向上汇报了你的情况，你的处境马上会变得非常危险。 就像我说的，被抓去审问都算是轻的了，搞不明原因的话，他们是有可能拿你做一些更具风险的人体实验的。 因为以你体内的黑能量含量，你已经可以被划定为恶灵的同属，而非人类本身了，以这个标准来定义，你现在就是一个恶灵，杀死一个恶灵，怎么会是违反人伦和法律的呢？” 终于，黄旭峰说出的这句话向程宇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程宇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什么？我是一个恶灵？！” “所以，你能了解自己的处境么？我不是说你一定会遭受那样的待遇，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过那些人总不会比我对你更好了吧？” 黄旭峰微微扬起一侧嘴角，似是苦笑道：“不过，我的情况也不妙呀，就因为我对你的情况知情不报，我的行为也属于违规了，万一被人发现，也是要受处分的。要是酿成了重大的不良后果，那可就不是处分这么简单了。所以说，我们现在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被迫和你上了一条贼船了。” 黄旭峰说的这些，程宇相信是有可能的。 但是他把自己说得这样可怜，程宇还是觉得他有点卖惨的嫌疑，还是那句话，他图什么呢？ “如果我要继续留你，或者是继续帮你保守秘密，就要确保，你不会有问题。所以，你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个实验了么？” 黄旭峰相信他把话说到这里，程宇应该能够明白了。 “为了要确保，我没问题？”程宇顺着黄旭峰的逻辑往下说。 黄旭峰点头。 “其实我最初，没有想到要用实验的方式，或者至少没有想过是这样的实验……是林蔚仁的提议……不过至少现在看来，他的实验是有效的。” “有效？有什么效？”程宇不解。 “至少，他用这个实验证明了，你在极端情况下，还能够依旧保持自己的原则和信念，不会被自己的恐惧，焦虑和仇恨等种种负面思想和情绪带入黑暗的转变之中，也没有在道德两难的困境之下，出卖自己的同伴，尤其是后面这一点，是极为难得的，你没有被击垮。” 怎么…… 这算是在……夸我么？ 程宇被黄旭峰说得一时有些不自在起来，他们这不是在讨论，在博弈，突然一下子被黄旭峰这样猛地一顿夸，这是程宇没有想到的。 所以，这就是黄旭峰他们的实验目的，要看我靠不靠谱，是不是个好人？ 程宇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好人，只是在那种情况下，他要尽力以最能保全他们二人的方式赢得战斗，只是一些快速地权衡和判断而已，程宇并不觉得做出这些举动有什么困难的。 想要做实验非要用这种方式么？ 不过也是，如果真的征求他们的意见，事先就告诉他们要做什么，或许会让他们心理提前做好准备，那样测出来的结果就不够真实了。 听他这么一说，程宇从感受上开始有些理解黄旭峰了。 而且黄旭峰的实验目的是要测试自己是否靠谱，从这个目的来说，程宇是能够接受的。 只不过其他御灵者应该没有经历这个环节就是了。 “我说你不容易，不止是你取得了不同寻常的胜利，更重要的是，你在这种身体状态之下，依然能够保持自己的本性不变，这是我没有想……不，不能说我没想到，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不同的，只是，林蔚仁没有想到罢了。 他很惊讶，非常惊讶。” 第九十八章 前提条件 “他过来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实验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的阶段。那时候我在休息，本来这两天是我的假期，但是他还是过来向我报告了。 首先他承认是他擅自提前了实验进程，在没有通知我的情况下，冒用我的名义开始了实验，还换成了他自己准备好的实验内容。 这些情况原本都是我不知情的，但我还没来得及向他问责，他又告诉了我更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你成功了，你通过了那个……考验。 不能用考验两个字来说吧，应该说是炼狱。 他告诉我的时候，原话是：‘他成功了，他居然成功了。’ 他非常地不可置信。” 说到这里，黄旭峰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是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口，怎么说出口。 “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能理解，也不能体会，为什么林蔚仁会这样惊讶。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上一次受伤以后，在医院住院期间，做了一个噩梦。” 听到黄旭峰这个问题，程宇立马就答道：“记得，当然记得，那个梦的印象非常深刻，逼真得就像真的……就和这次的实验感觉一样。” 看来黄旭峰准备要向自己承认那个梦的事情和他有关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对话进入到一个更加直白的阶段。 黄旭峰点头：“嗯，那个梦就是我让你做的。” 程宇过去的猜测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证实。 只是因为他早已猜到会是这样，而黄旭峰大概也知道程宇能够猜到，所以当他坦白这件事情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显得太过讶异。 程宇也只是点头应和道：“嗯，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是向身边的哪个人打听了我的消息，我想是你的那个搭档？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的造梦能力有什么前提条件么？” “前提条件？” 程宇皱眉道。 他记得是姚辰告诉他黄旭峰有这个能力的，当时他告诉自己黄队能够在人的梦境中制造幻域，而且人在那个幻域中的感受都是真实的，如果一个人在幻域当中窒息而亡，那么他在现实中大概也会窒息死亡，除非他被制造幻域的人唤醒，或者他自己能够意识到是梦境醒来，否则的话，哪怕是死亡，也不会清醒。 想到这里，程宇觉得他们这次能够醒来应该是属于后一种情况，他应该不是被林蔚仁唤醒的，否则林蔚仁也不会那么惊讶，他应该也没想到他和姚辰会自己醒来，相当于是自救了。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自己醒来，也并不是因为完全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而是像林蔚仁说的那样，他们的潜意识有留下自救的提示。 他的潜意识在他昏睡的过程中，试图在用一些现实中的意象来提醒自己，给自己制造清醒的途径。 只有当他发现这些潜意识里埋藏的线索时，他才有可能在睡梦中接近真相。 除了这些信息，还有什么呢，有什么前提条件？ 黄队的这个能力好像特别强大，需要什么前提条件么？ 看着黄旭峰等待的目光，程宇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对，不只是这样，姚辰告诉自己的信息，还有一条。 这个能力是有一个前置的条件的。 那就是黄队通常是根据真实的地点和场景对其加工和改造来形成一个梦境的。 真实的地点和场景…… 当时黄队让他梦到的那个实验室，也是根据真实的实验室来改造的。 所以他这次在醒来以后看到的情景就和梦中的非常相似。 等等，真实的…… 难道，这梦中的地方是真实的么？ 无归村……真实存在么？ 程宇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他抬眼看向黄旭峰，迫不及待地要从黄旭峰的口中得到答案。 黄旭峰看出他已经想起了什么，点头道：“我们通常都是根据真实的情景去创造梦境的，有时候就是直接地照搬，所谓真实的情景，无非也就是我们的记忆。我之所以说通常，是因为还有例外的情况，这项能力是可以不断提升和修炼的，最终不用依靠记忆，靠想像也能制造幻域。但是林蔚仁显然还做不到。” 黄旭峰对这个神奇的能力介绍到这又停住了。 程宇不知道黄旭峰是否已经达到了他说的靠想象力也能制造幻域的程度，但这点说明也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向程宇说明了，这不是林蔚仁随意编造的一个地方，也不是林蔚仁心理变态故事要制造这样一个地方来折磨他们。 而是林蔚仁真的到过这样一个地方。 不，那样极端和残忍的情景，不是他到过那样一个地方就能见到的。 而是他真实地经历过那样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程宇再次感到了深深地震撼。 是自从他醒来以后，前所未有的震撼。 当他醒来发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境的时候，他的情绪就已经出离愤怒了，他没想到竟然有人用这样一个恶毒的梦境来折磨自己。 那作为林蔚仁，作为一个真实经历过，见到过那些情景的人……他又该如何回想，如何承受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呢？ 他到底都经历过了什么啊？ 程宇心里猛地一抽。 他忽然觉得，林蔚仁这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奇怪了。 谁在经历了那样一个地方以后还能保持正常呢？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明白，比如林蔚仁为什么要将他们放置到自己的回忆当中，而且还是一个他绝对不会想要再重复记起的回忆。 但这些疑问好像随着黄旭峰对他过往的解释，慢慢地都能想通了。 “所以，你能理解他的惊讶了吗？” 黄旭峰重新问回了这个问题。 程宇想了想：“我……” 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黄旭峰没有等待程宇组织语言，兀自往下继续说道。这一次程宇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沉重。 “你做到了他没有做到的事，而他没有做到的事情，让他经历了此生最痛苦的回忆。” 第九十九章 林蔚仁的遭遇 “所以你明白了吗？他会有多惊讶，你不只是完成了一个实验这么简单，你颠覆了他的整个回忆，他的回忆在他脑海里突然有了全新的可能。 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我不知道他在看了你的整个实验以后，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难受多一点。 高兴的是，那件事似乎有了解决办法了，如果有机会再进入到那个村子，他或许也能采用你的方法，打败那些带给他极大痛苦的恶人。 难受的是，早知道有这些方法，他就能救小桐了吧。 小桐就是和他一起进入村子的同伴。 可惜没有如果…… 他的同伴，他曾经最爱的队友，就在那个村子里，在别人的胁迫之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黄旭峰的这番话让程宇瞬间又回想起了他们在无归村里的种种遭遇，那吃.人的，没有人性的村子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村长曾用虐待他和姚辰的那一套，完完整整地用在林蔚仁的身上。 此时的他完全能对林蔚仁的遭遇感同身受，因为他就曾有过同样可怕的经历。 当村长宣布他们必须同类相残的时候，当姚辰崩溃地拿起枪想要对准自己的时候，除了人间炼狱，还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那一刻的残酷呢？ “那他们……”程宇想要了解得更多，却又总觉开不了口：“是林副队长……开枪的么？” 黄旭峰否定道：“不，不是他，是小桐。你知道人在那种时候，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小桐和蔚仁也一样，他们都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死是他们留给自己最好的体面，也是留给对方的唯一生路。 在蔚仁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小桐就先他一步，果断地拿枪自尽了。直到后来我们找到了他，他也依旧后悔不已，他后悔自己太晚拿枪，后悔自己没有把生路留给对方。” 听罢，程宇心中不禁唏嘘，他能想像当时状况的惨烈。 他和姚辰当时在处刑场中相距不会超过五米远的距离，如果是在那个时候，姚辰开枪自尽，鲜血或许都会顺着路面流至他的脚边，他不知道如果那一刻真的发生了那一幕的话，他的精神会不会崩溃。 听黄队的意思，林蔚仁当时是非常崩溃的。 除了情绪的崩溃，程宇还留意到了另一个信息。 “您的意思是……村长真的放走了林副队长？” 这一点是程宇没想到的，也是程宇在当时有考虑过的一点，当时他觉得决不能那样就屈服于村长，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根本不相信这种恶人的承诺，如果当时他们真的互相残杀了，经过了一系列折磨，最后却没有换得生路，那找谁说理去。 那根本就是一个魔窟，和那帮魔鬼是讲不了道理的。 不过从黄旭峰描述的情况来看，村长遵守了允诺，林蔚仁的同伴死后，他们就放过了林蔚仁。 “这一点，我们也无法确定，究竟是因为村长遵守了诺言，还是因为当时搜寻到了无归村周围微弱的幻域信号。总之，在我们赶到那个村子所在地方，村子已经消失了。至今也没有人再找到它。” “村子消失了？”程宇大为惊讶，他原本以为这个村子只能进不能出，就已经够奇怪的了，怎么它还能想消失就消失了啊。 “嗯，目前，就我们掌握到的信息来看，无归村很可能和一个叫做无归的灵器有关，无归这个名字也是我们这群追查它下落的人给它后起的名字，它其实就是的一扇门。” “一扇门？” 说到这里，程宇立刻想起当时村长骗他们进入村子的时候，刚走到村子口，就看到了一个木雕的牌坊，光秃秃地直立在一片荒草地上，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非主流艺术品呢。但是程宇清楚，在那种荒郊野岭是不会有艺术品的，他们愣是看了半天才认出那是个还未挂牌子的门牌坊。 那门牌坊就是由三根木头杆子组成的一个门框，难道就是那玩意儿么？ “通过那扇门，就能进入到无归村里。”黄旭峰又解释了这么一句。 那肯定没错了，就是那个光秃秃地门牌坊，除了那个东西，不过整个村子也没有其他可以称得上是门的东西了，更没有其他通往村子的大门。 当时看着那门就觉得十分简陋，也没有挂个牌坊在上面，现在想来，原来村长不是不挂牌坊，而是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门框，而是一个附着着恶灵的物件啊。 难怪那村长一见他们二人已经被他带进了村子口，一下子态度就变得怠慢，高傲了。 那是因为他知道，程宇和姚辰两人在当时已经插翅难逃了吧。 这个村子不仅是只进不出，进了入口就找不到出口，而且也很难被外人发现，随时都可能消失。 “以前我们还发现过几次无归村的痕迹，每次发现都会派人去探查，但是去的人大多都有去无回，回来的人也都受了很大刺激。当我们再带着大队人马赶去那个地址，又完全没了踪迹。 每次逃脱回来的人都会说他们看见过一扇门，或者说是一个牌坊。 而那扇门总是和那个村子一起消失不见的，而那扇门的木杆子分明是深深地扎进泥土里的，不可能被人随意搬迁，所以我们由此推测。 原本我没有准备指派林蔚仁去无归村冒险的，可谁知他和小桐竟无意间撞见了那个牌坊…… 那个时候他和你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是进神域局的时间稍长一点，但还是属于一个新人，我和他交集不多，所以也没有和他交流过无归村的事情。真是……哎，造化。” “原来如此。”至此，程宇对于林蔚仁的遭遇有了一个粗略的了解。 同时程宇从黄旭峰的这段话里又得知了一个新的信息，那就是林蔚仁在过去也和他一样，是一个新人御灵者，从描述中来看，他过去的能力似乎也不是很强，至少当时他没有能够成功地帮助自己和同伴脱困，虽然不能就此说明林蔚仁的能力很差，但是肯定也不算是能力特别强的御灵者。 这样一个打了败仗，还丢失了同伴的年轻御灵者是怎么入了黄旭峰的眼，还成了黄旭峰的副手呢？ 第一百章 斩剑 程宇没有再和黄旭峰打哑迷，他直接问出了自己的这个疑惑。 “林蔚仁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吗？” 黄旭峰听罢这个问题，很快就明白了程宇在疑惑什么。 接着他就没有犹豫地和程宇分享道： “在我刚认识林蔚仁的时候，我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优点。当时的他很崩溃，很脆弱，也很自责，整个人都呈现出一副颓丧的气息。我带人把他从当地救回来以后，就把他放到局里的医院里，没再去看过他。 像他这样没有经验，受到挫折的御灵者，我自来到神域局以后，每年都会碰见很多，所以我并没有对他的遭遇给予过多的关怀和同情。 只有在救下他的那一刻，我觉得他有些可怜，当时还安慰了他几句，看到他目光呆滞，眼睛里不停地流着眼泪。 我试图劝说他停止哭泣，因为他再那样哭下去，眼睛恐怕就要瞎了。 但是他没有听我说话。 我也很忙，没有太多时间安慰他，于是就送给他一副墨镜，告诉他什么时候不哭了，就把墨镜戴起来，否则他的红眼睛会让人看出他哭过。 说完我就走了，没想到两个月以后，这个年轻人重新站在了我的面前，还戴着我送他的墨镜。我问他怎么还戴着墨镜，还没有哭完么？他告诉我，他想明白了，有没有哭完，都不重要了，他必须要下床来，要站起来，要站在我的面前。 因为，他要报仇，他必须要让那些折磨他，折磨小桐的家伙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问他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报仇呢？ 你有什么本事么？ 我以为他会说，他没本事但是他会努力，求我收他为徒之类的土话，我还想着该如何将这个天真的年轻人劝退的同时还不伤害他的自尊心。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着实出乎了我意料。 他说他以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听黄旭峰这么说，程宇也好奇了，他说现在有了，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就向我展示了他的新能力，斩剑。” “斩剑？” “对，就我之前所掌握的情况，他并没有这项技能。这项技能来自于一个恶灵的力量，林蔚仁过去的恶灵力量顶多是让他能够将人催眠，而且还是近距离的催眠，自我保护能力相对较弱，没想到的是，他突然站在我的面前，向我展示了他的手直接变成一把尖刀的过程。” 黄旭峰阐述着，脸上仍会克制不住地表现出当年的那份惊讶。 程宇听着也觉讶异。 斩剑，新能力，他的新能力是哪来的呢？ “那把尖刀还可以随意的变幻，变成一把长剑，那长剑锋利坚硬，通体银白，别说，真挺好看，还能被他变幻出剑柄。被他拿在手里，或是飞刺出去，进攻远处敌人。这下他的攻击能力就强大许多了。 总之，自那以后，他就有了自己的一个新能力，斩剑。” “自那以后……那能力……”程宇再次产生了一个猜测。 黄旭峰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斩剑不是他过去拥有的能力，那是由他的伙伴，小桐的躯体变幻而成的一把尖刀。是一把帮助林蔚仁变得强大，保护自己的利剑。 不过林蔚仁对此理解的是，这是小桐要他帮她复仇的武器，他认为是小桐要他拿着这把尖刀刺向敌人的心脏，为她复仇。 对于这一点，我和他的理解有所不同。 他有很强的负罪感，他总觉得自己有愧于小桐，要帮小桐完成遗愿，小桐才能瞑目。 而他认为的小桐的遗愿，就是要那些戕害了他们的人拿命赔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觉得他的眼神里除了哭红的痕迹，还多了一层决绝的恨意。 虽然他总是戴着那副墨镜，我看不太清。 但我能感觉，他已经变了。 他觉得就是因为小桐死不瞑目，所以才会变成斩剑。 因为小桐是在死后变成的斩剑，从性质来说，她就是一个恶灵，只是她这个恶灵将自己铸成了一把剑。 因为她变成了一个物件，所以也可以说，她现在是一件灵器。 还记得，恶灵和灵器的定义么？” 黄旭峰再次向程宇发问。 “恶灵是由人死后的负面精神能量所形成的一种存在……”程宇很快回忆起施卿仪当着全公司员工的面说出的那段话。 “对，就是因为这个定义。所以林蔚仁认定了斩剑是仇恨的化身，他要为她复仇。虽然，我始终觉得这一点有待商榷，但我不得不承认，从那天起，他真的有所不同了，从一个软弱的年轻男子，一下蜕变成了一个坚决，果断，无畏的斗士。 这正是一个优秀的御灵者需要具备的品质。 所以我接受了，我同意会给他更多的机会，让他能够更快提升自己，他也主动会向我讨教。更重要的是跟着我能接触到第一手的有关无归村的消息。 随着御灵者的不断增加，不久以后，我就发现自己还需要一个副手帮我监管莱州片区的御灵者，他很自然地成了那个副手。” 原来如此…… 程宇明白地点了点头。 “那无归村……不，是那扇门，有线索了么？” 黄旭峰摇摇头：“近几年都没了消息，自从小桐的事情以后，无归村彻底消失了一样，过去还零星会有人见到那个村子，也有御灵者前去探查过，但是近几年，就没再听到有人看过它的消息了。” 程宇不禁感慨，这地方真玄乎，走进去就是一个村子，进去了就出不来，而且还会被剥夺全部的作战力量。 最初他以为可恶的是那个村长，所以那个村长和他的护卫一定就是恶灵，但没想到那一扇门才是万恶之源，是那个真正的恶灵。 现在想想，的确是这样，如果有这样一扇门，门内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而这门的进出只由一个人控制。 那这个人应该很难能够避免堕落成为魔鬼吧。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村子还真是一个大型的实验室，是一个关于人性的实验场。 那村长又是如何被“门”选中，而成为村长的呢？ 这个问题或许只能暂且成谜了，不知能否有揭开谜底的那天。 如果真能找到那个村子，他也想出份力量，谁见了那倒霉玩意儿，不想亲手捣毁那地方呢？ 还有，赵佳佳…… 他再次想起了那个孩子的脸，她真的活着么，在那个消失不见的村子里？ 如果有生之年有机会的话，他也想再见见赵佳佳他们。 只可惜，那孩子估计是不认识他的…… 忽然，黄旭峰桌上的电话响起了，应该是专门用于神域局内部通讯的电话，外形上是老式座机的样子，但是功能上是和当下的最新技术同步的，有一个无线听筒，可以在触屏上进行视频通讯。 坐在程宇的角度看不见触屏上显示了谁的画面。 只是从黄旭峰接起电话的表情来看，那是一个紧急的电话。 “什么，有线索了？有了远程脑电感应？” 黄旭峰又说了几个程宇听不懂的内部专业词汇。 但是最后一个词，程宇却听得分明。 “是赵佳佳么？” 第一百零一章 小舞 “好，我知道了，你先记录，我一会儿过去。” 说完这句话，黄旭峰就挂上了电话。 “赵佳佳？我记得那女孩。”黄旭峰一挂上电话，程宇就忙问道。 “嗯，我们是得到了一些和她有关的消息。”黄旭峰严肃皱眉道，显然是刚刚得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有些着急想要亲自去处理了。 “什么消息？无归村有消息了？” 黄旭峰不确定地摇头道：“还不能确定，只是可能和那女孩有关，一会儿我再去看看。还是说回这件事来。所以你多少能够理解他为什么要用这个梦境来试你了么？ 说到底也是我的问题，是我和他的沟通得还是不够彻底。 他在得知你的身体异常以后，就对你抱有疑虑，并且建议我要向上汇报，他的思路其实没有问题，但我坚持想留你下来，暂时不报，这就成为了我和他之间的一个分歧。 他知道把你留下来可能会是隐患，同时又绝不可能违背我的意志，这导致他在这件事上非常矛盾，也很焦虑。 正是出于对我的尊重，出于对我决策的绝对服从，他想到了用这个极端的实验，用他最痛，最艰难的一段回忆来试你。 因为他知道，在他记忆里不曾有过比这件事更考验人性变幻的事情了。 也唯有用这件最严酷的事情来考验你，他才能够看出你真正的极限在哪，才能以最有说服力的结果来说服我。 要知道，你体内的黑能量一旦变异，或是超出你的负荷，后果将是不可预料的。 你可能会失去对自己的控制，更重要的是，虽然很多御灵者都喜欢单独行动，但在一些重大任务当中，我们通常是以团队作战为主要的作战形式，如果有一个人精神失控，那对整个团队来说是极为危险的因素。 我们要以团队为重，我们信任彼此，才是一支最有力量的队伍。这是我对林蔚仁的常说的一句话，他记到心里去了。 他这是要帮我剔除不稳定的因素。” 话说到这里，程宇其实已经完全能够林蔚仁的举动和逻辑了，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很有道理。 现在唯一的疑问就在于，当初黄队为什么会那么坚持要保他呢？ “原以为你在实验进行到中段就肯定挨不住情绪的压力，表现出你精神上黑暗的那一面，不是被同化，就是会在最后败下阵来，自杀或是献出队友。 然而，这几条路，你都没选，你用你的方式顶住了压力。 我说这些，不是在重复夸你的机智，我是要说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就目前来说，你体内的黑能量并不会侵蚀你的意识。 这就是我留你的底气。” 他想了想，又改口道：“这就是我必须要留你的原因。” 没想到他还加强了语气，用到了必须两个字。 “我体内的黑能量不会侵蚀意识……这意味着什么呢？”程宇暗自思忖。 这时候，办公室的座机再次响了起来。 黄旭峰接起电话，什么都没有说就放下了听筒。 接着他就走到右边墙壁旁边的书柜的后面按下了一个按钮，书柜旁边的暗门又打开了。 程宇看见门外正站着一个陌生人。 程宇一时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这个找黄队的人是谁，自己是否需要回避？ 刚才黄队不是说他们做实验的这个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最多只有他和林蔚仁还有姚辰，这几个当事人可以知道。 程宇和黄队对视了一眼，没想到黄队非得没有叫他回避，反倒直接招手让门外那人进来了。 程宇和那来人面面相觑，彼此都不认识对方，完全陌生。 来人是个女孩子，面色冷峻，没有表情，马尾鞭子扎得高高的，身着一套湖蓝色紧身的运动服，下身的紧身裤上连带着一条遮挡裆部的百褶裙，使得她这身行头既运动又休闲。 衣服既严实又有曲线。 年纪看着不大，顶多十八九岁。是个妙龄女孩。 然而，黄旭峰一开口就让程宇更加懵逼和尴尬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训练员小舞，这是程宇。以后小舞就是你的训练员，你要跟着小舞好好学习，不要懈怠。” …… 什么，训练员？ 是干什么的，类似大学的辅导员么？ 要我跟着她学习，所以，她是我的老师？ 刚开始看见她的时候，程宇还怀疑这会不会是黄旭峰自个儿的女儿呢。 高中毕业了没有啊这孩子，啊喂！ 程宇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还是礼貌地伸出手表示了友好：“你好，我是程宇。” 毕竟他现在还是黄队的手下，不给面子也说不过去。 见程宇主动伸手问好，女生也终于伸出手来，“你好，小舞。” 只是整个过程，程宇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感觉。 不知道是她的眼神，还是语气的原因。 她的瞳孔透着灰褐色，有点混血感，和她棕褐色的发尾相得映彰。 只是那眸子看人的时候总有种朦胧，没有聚焦的感觉，仿佛她的目光并未聚焦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又仿佛她已经盯着对方看了许久，着实让人有点看不明白。 “小舞，程宇从今天开始，就由你亲自训练。” 程宇想起，黄旭峰说过，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以外，别人都不能知道程宇的事情，只有极个别他绝对信任的人可以接触到这个事情。 那么，这个小舞，就是黄旭峰非常信任的人了？ 这小舞是什么来头，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女孩，怎么能让黄旭峰这样信任了？ 见程宇还是有点不太了解情况，黄旭峰又解释道：“今天的这个安排的确仓促，你们接下来可以慢慢熟悉。小舞年纪是小，但她的本事不小，她的性格是有点孤僻，了解她以后我想你也会愿意配合她的。 至于你的问题，我们今天的时间可能不够多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处理别的事情。 不过，我想我今天已经对你解释了很多。至少，我把你最疑惑的那个问题做了回答。 未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想听听你和我解释，你的问题。” 黄旭峰仍然在以一种礼貌的方式在邀请程宇向他坦白自己身体异常原因，即便在他已经解释了这么多，也仍然没有强制程宇做出回答。 “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保我？” 在程宇看来，即便现在用实验证实了他没有异变的风险，但这也仅仅是暂时的一个结果，留着他不是比放弃他更有风险的事么？ 黄旭峰想了想，却还是没有直接地回答：“这个问题和你身体的问题，都留着下次再谈吧，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说完，黄旭峰又补充一句道：“这些问题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我最初问你的那个问题。”他顿了顿道：“你是否真的信任我？我们是否能够信任彼此。” 第一百零二章 难聊 程宇还在脑中斟酌着要怎么回答黄旭峰的这个问题。 黄旭峰却再一次自问自答道：“不急着回答我。我希望你在完全确认的时候，再来回答我。至于你身体的问题，同样地，等你想说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 他阻止了程宇的回答，程宇能感觉到这个问题对于黄旭峰而言，的确很重要。 黄旭峰对此始终抱着谨慎的态度，他始终尊重程宇的感受，不想让程宇出于礼貌或者压力给出一点点违背自己想法的答案。 他要的不是程宇口中的一个答案，而是某种真实的信任的缔结。 “他需要的，是我的信任？” 想到此，程宇再次感受到了黄旭峰诚恳态度，只是他仍不明白，自己的信任，对于黄队，为何如此重要？ 因为我的身体有特殊研究价值？ 那为何不直接拿去研究就好了。 或者说，他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什么事情是需要我绝对信任他才能做的么？神域局的任务对于每个御灵者都是公平的，他如果需要我出任务直接指派就可以了，还需要什么额外的信任呢？ 程宇觉得自己的思考似乎触到了问题的关键。 可惜今天黄队还有事情，他没有时间，也不准备在今天对这些问题全部做出解答。 “我还要去办事，你们可以再聊一会儿，小舞会和你继续确认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说完，黄旭峰就起身朝着暗门走去。 “等会儿，黄队，姚辰在哪？” 程宇突然想起刚才他一直还没有打听到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哦，他刚刚也醒了，在另一间实验室里，一会儿你和小舞聊完，让小舞带你过去吧。” 说完，他就打开暗门，走了进去。 看得出是真的很赶了，留下小舞和程宇两人待在办公室里，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能够将小舞和他两人单独留在办公室里，看来黄旭峰对小舞是真的足够信任。 只是这尴尬的氛围……纵使是程宇这样习惯沉默的人都有些难以适应。 这女孩啥也不爱说，还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即便站在女孩身边，程宇也能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真能向她学到什么吗？这么沉默的老师程宇还是头一次见…… 不管怎么样，人家是个女孩，自己还是先开口吧。 程宇再次被迫化身社牛，主动开口问道：“你好，你的名字，小舞，这个舞是？” 程宇还不确定小舞的舞是哪个汉字。 “跳舞的舞。”小舞转身看着程宇，表情依旧严肃。 “哦，您贵姓啊？小舞……老师？”要叫这个女孩为老师，程宇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没有姓，就叫小舞。” “哦……”小舞的这个回答出乎程宇意料。 好奇怪，怎么会有人没有姓呢？ 这真是难聊，又是短暂的沉默。 派来的老师一直沉默，准学生又不明白自己要学什么，程宇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要参加什么训练。 只是这女孩似乎对于目前的尴尬不以为然，程宇甚至觉得她根本就感觉不到尴尬。 沉默对于她而言或许就和呼吸一样，是一件自然的事，等她沉默完了自然就会开口说话。 果然，等程宇也沉默了以后，转头对程宇问道：“你想去见你的同伴么？” “啊，嗯。”程宇点头。 不是说要进行训练计划么？ “我带你去吧。” 说罢，小舞干脆地转身朝暗门走去。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程宇，那眼神的意思是，你不跟我来么？ 呃。 什么训不训练，先不管了。 既然这个老师自己不负责任，那怎么向黄队交代也是自己的事，程宇本来就不知道这个训练员是怎么回事，那就干脆先去找姚辰算了。 走进密道，小舞还是带着他下电梯了，看来姚琛也和他一样，在地下二层的某间实验室里，说不定就在他之前那间实验室的旁边。 “你是谁带的新人？”走在过道里，小舞开口问道。 程宇想了想，她问的应该是直系上级吧，他答道：“林蔚仁。” “哦……”听到程宇的回答，小舞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冷冷道：“是那个爱哭鬼。” …… 这句话一下就让程宇噎住了。 这是可以往下接的话题么？ 不是，刚才黄旭峰不还说，他最重视什么团队的力量，团队精神了么？ 他最信任的两个手下，一个对另一个的评价是如此不屑，这团队真的团结么？ 程宇第一次对黄旭峰的判断力感到了怀疑。 这女孩说话这么冲，真能交到朋友么？ 算了，不问了，这姑娘说不定会反问他，朋友是什么。 程宇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孩既社恐又社牛，好像什么尴尬的场合她都不怵，又好像谁都不在她的眼里。 随之而来又是一阵沉默，终于在一段路程之后，小舞对着一扇钢质自动门停了下来。 “就在这间房里面么？”程宇语带期待地问。 自从和姚辰在无归村里掉入黑洞里面，他们还一直没有碰过面。 得知姚辰也跟着他一起醒来，他这才放下了一点心来。 他迫不及待要进门看看自己这个队友了。 小舞在钢质门的旁边密码锁上输入了一串数字，又对了一下指纹，这才将门打开。 随着自动门的开启，门内的灯光也陆续地自动亮起。 可是程宇并没有在这间屋子里看见姚辰的身影。 房屋左右两侧的消毒池，柜台，仪器还有标本，但是没有 放在中间靠近角落的那个位置，有一张钢板床。 正是他在实验室里躺的那种床，姚辰应该就在这张床上。 只是那里的光线有点暗，靠里的位置有几盏灯还没有亮，只是床上的被子看着有点鼓，那应是姚辰还躺在床上？ 还没醒来么？还是起不来了么？ 程宇赶紧加快脚步，朝着那床的位置走去。 终于走到床边，果真看到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只是那人的脑袋只露出了一半，好似是觉得这里太冷似的，脸还埋在被子里。 钢板床是很冰冷。 “姚辰，姚辰？” 程宇叫了他两声。 姚辰却还是将头埋在被子里，没有反应。 不会还没醒吧？ 程宇顾不上许多，直接伸手将被子掀了起来。 然而，被子下露出的脑袋却不是姚辰，而是小舞！ 就是刚刚还走在他旁边，和他说话的小舞。 程宇愣住了，小舞没有聚焦的褐色瞳仁直直地望着他。 下一秒，程宇就觉得后颈处猛然吃痛，喉间紧锁，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了。 第一百零三章 小舞的力量 程宇的脑子还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快窒息了。 他想要用手使劲地掰开束缚住他后颈的力量。 然而，无论他怎么使劲，就算使出了两手的全部力气，也无法挣脱分毫。 “怎么会……这么紧……” 他现在已经几乎睁不开眼睛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刚才应该是小舞伸手箍住了他的后颈。 可是，怎么会这么坚硬？ 难道不是手臂？ 那是什么…… 铁链，绳索？ 这到底是在怎么一回事，谁会在这个时候对他攻击呢？ 太猝不及防了。 难道自己没有死在村长和千钧的手下，却要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么？ 太尴尬了，这完全是烂尾了啊！ 仿佛被点燃了社恐之魂，程宇的心里绝不允许自己死在这么莫名奇妙的地方啊！ 程宇一边吐槽一边使出了洪荒之力，终于他的脖颈之间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他快速地呼出了憋在胸口的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这股力气再次收紧，他瞬间被这蛮力往后拽倒在了地上。 他的大脑再次陷入了空白。 然而，短暂空白过后，他的大脑却转而变得清晰起来。 刚才使劲拉扯那股蛮力的时候，那蛮力果然放松了片刻，虽然只得到了片刻喘息，但程宇很快就意识到，捆住他脖颈的玩意儿绝对不是钢铁，他自知力气还没有大到可以徒手掰钢。 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虽然不是钢铁，但要对付这玩意儿还是太费劲，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还有什么可以对付它么…… 等等，我傻了。 程宇自忖道，虽然力气比不过人家，但我有异能啊。 我是个御灵者啊。 这是叫人在无归村里给打傻了，还以为在村子里呢。 他赶紧使出仅剩的力气，在手心里催动起火焰。 果然，掌心出现了熟悉的热量。 是火。 他操起手中火焰，立马朝着身后挥去。 火焰形成的火柱迅速地朝他身后那股捆缚他的力量方向燃烧而去。 可令程宇没有想到的是，那拽紧他的力量在他的火焰挥出之时，便以迅捷的速度立即调转了方向，那力量朝着左侧转了四十五度，避免了火焰的喷射。 程宇虽有讶异，却不气馁。 会躲，那就意味着它怕火。 程宇于是再次咬紧牙关，使出身上仅剩的力量再次催动了一次火焰。 没想到这一次，勒紧他的那股力量不仅再次移开了方向，还拖着他开始快速地后移。 他被那力量拖着快速后退，程宇想要催动火焰变得更加困难了些。 而且程宇发现，每次他刚催动了一团火焰，正要发动攻击的时候，那力量就会拖着他朝别的方向转向。 无论他的攻击速度加快了多少，但凡他一起心动念，想要转变方向的时候，他身后的那股力量仿佛就能和他的心念同频，在他发出攻击之前，就已转变了方向。 短短一秒钟的时间，程宇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拖行了多远，调转了几次方向。 他的大脑晕眩，脖子被勒得几乎要断了气息。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某台失灵的机器给缠住了，那变换角度的速度和不断加强的力量，只有可能是一台快要暴走的机器，不可能是人类。 这机器怎么还带有自动闪避的功能啊，杀人机器么？ 程宇这下真有点绝望了。 不管是啥机器，勒死他是绰绰有余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次抬手发射攻击，他的双手都放了下来。 既然是机器……那有没有可能被火焰给融化呢？ 程宇只能孤注一掷，将最后的一点力气全部都凝聚在手的侧面，再将双手合十，让其侧面去触碰那束缚着他脖颈的“绳索”。 这样一来，那凝聚在双手一侧的火焰或许能将那坚硬的东西给熔断。 抱着这样的想法，程宇颤抖着将双手合十胸前，然后猛地使劲，将手放在了脖子边缘。 起效了！ 程宇刚一把那火焰放在脖子上不久，脖间的束缚就松开了。 没想到这么有效，早知道他一开始就用这招了。 看来这“绳索”除了不是钢铁以外，也不是一般金属制成的，坚硬是坚硬，但一经火烧还是不行。 然而，还没等程宇喘口粗气，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究竟是啥情况，程宇的脖子再次感到了束缚的窒息感。 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双脚都缓缓地离开了地面。 那被勒紧的喉管窒息感更重了。 他正被什么东西吊在了半空中。 这感觉太难受了。 程宇在严重的窒息感下几乎无法再专注精神力凝聚出一点火焰来，在这危机之下，程宇努力要自己打起精神，试图睁开眼睛。 终于，在艰难地挣扎之下，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睁开眼睛，低头往下望去的时候，他再次看见了小舞的眼睛，她那双冷淡的眼睛正地直勾勾看着程宇。 而她的双脚正站在那张钢板床上，她的身高本不及程宇，但是当她站在钢板床上以后，她提起程宇的脖子正好就让程宇的双脚脱离了地面。 程宇此时的惊讶几乎盖过了窒息的感觉。 所以……从刚才开始，都是小舞在用自己一只手和他对抗吗？ 所以，那不是钢，不是铁，而是人的一只手臂，还是一个女人，不，一个女孩的手臂？ 难怪，之前用力掰扯，那束缚他的力量就减弱了几分，再用火烧，就立刻完全松开了。 因为束缚他的那样东西，就是人而已。 会被同样的蛮力给拉扯，也会害怕火焰的燃烧。 可是她躲避火焰的速度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速度啊！ 还有，一个女孩怎么能够这样徒手将他的身体从地上凭空举起？ 小舞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超一般人的能力和想像。 就是训练有素的练武之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看到了眼前的对手究竟何人让程宇的心里有了一番波澜，同时也让他快速地产生了新的作战思路。 他重又冷静下来凝聚精神。 既然无法呼吸，他干脆就屏息静气，将所有的精神力转移到自己的脖颈之间，他要让自己的脖子凝聚热量，点燃火焰。 虽然程宇从未在这个部位催生过火种，但是作战时只能灵活机动，随机应变。 于此同时，程宇的耳边响起了钢质自动门滑动的声音。 就和当时他开门的声音一样。 有人进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后备役 随着程宇脖颈间的温度快速升温，小舞紧抓着程宇脖颈的手突然就放开了。 程宇一下子掉落在地面上，他踉跄几步，但是很快就重新站稳了脚步。 即便脱离了小舞的控制，程宇仍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知道小舞的反应速度极快，所以他要在小舞下次出招之前，想到一个可以制服小舞，或是逃离小舞的方法。 不停地释放火焰，能将小舞阻挡一时，不过她很可能会速度地逃离，进而在程宇想不到的角度和地方突然出现。 这是小舞进攻的风格，快，且出人意表。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逃。 实验室的大门似乎马上就要打开了。 先离开这间封闭的屋子也不失为一个争取时间的办法。 就在程宇准备发动下一步攻击的时候，小舞却似乎停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程宇，眼神中透露出少有的波澜，随后轻声地说出了三个字：“够坚韧。” 程宇听见了她口中喃喃的话语。 不知道她是在对谁说话，也不知道她形容的是什么东西，还是什么人。 就在这个时候，钢质自动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人，那人正拿脑袋往里探着。 不是别人，正是姚辰。 “姚辰，你醒了！”程宇转头对着身后的姚辰高兴喊道。 随后就快速跑到姚辰身边，准备趁此机会带着姚辰这里。 “程哥，”姚辰看见程宇也露出欣喜的表情，“你果然在这里，他们没有骗我。” 随后，他一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小舞。 小舞刚刚已经从那张钢板床上下来了，此刻正衣冠整齐地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门口的两人。 姚辰不禁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程宇赶紧打断姚辰的好奇，忙想拉他离开这里。 “你好，小舞。我是程宇的训练员。”没想到小舞自己开口介绍道。 这一下子，程宇也吃惊不小，这小舞变脸也忒快了，怎么，她不准备继续打了？ “训练员？哦，刚听黄队介绍过，他说刚查了监控，看到你们俩在这。你们在这做啥呢？训练么？” 看得出来，姚辰对程宇的这个训练员是很感兴趣了。 “我一会儿再跟你说……”程宇还想拉着姚辰先离开，过会儿给他仔细详说。 这黄队也不厚道，既然看了监控那应该就知道小舞在这里做了什么，怎么也不派人来管管，也没告诉姚辰实情。 程宇还没说完，没想到小舞又开口回答道：“嗯，刚才我们在做交流。” 什么？ 交流…… 什tm的交流。人都快打断气了！ 原来在小舞眼里，她是在和我交流么？ 被小舞的这番回答雷到以后，程宇反倒不想马上离开了，他倒要看看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交流啥呢，交流完了么？”姚辰笑着询问，不过程宇听出姚辰话里的意思其实已经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了。 他询问两人是否已经结束话题，就是想要礼貌地征询程宇和小舞，他们是否结束了，他好和程宇单独地说说话。 毕竟他刚刚从那个可怕的噩梦中醒来，对于黄队给他的他们只是做了一个梦的解释，他多少还是有点难以消化。 没想到小舞却继续直白地说到：“还没有。” 还没有？！ 程宇听后讶异。 怎么，没完了是吧？她还想干啥，分个胜负，战个生死？ 程宇重新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撸起袖子再干一架…… “经过刚才的初步评估，我对你的情况已经了解，你有很大的潜力，比起我训练过的其他成员，你的韧性最强。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黄队和林副队同意给你这个新人参与后备役选拔的资格。” 等，等会儿，她在说什么呢？ 什么后备役？ 后备什么的，是指参加兵役的那个后备役么？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这个小舞怎么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信息量极大啊。 “什么后备役？”程宇对着小舞皱眉问道。 小舞转头看向程宇，她眼里也同样透着疑惑：“你还不知道黄队让你参与后备役选拔的事情么？” 程宇摇头。 “那你为什么同意让我来训练你？”小舞问。 程宇彻底无语，一头黑线。 我没有同意啊！你直接开干了，我能说啥？！ “不是，你先告诉我，后备役到底是什么啊？” …… 另一边，在同一层楼的另一间实验室里，黄旭峰问林蔚仁道：“你想好了，同意我的提议？” 林蔚仁郑重点头道：“嗯，同意。过去不同意是因为不相信他在一个团队里会充当什么样的角色，但是经过无归村的事情…… 可以说他的能力和成熟，已经足够成为一个后备役的候选了。 对比当时你选我作为后备役的时候，我也未必有他的思虑和周全。” “嗯……让他参与后备役的选拔就意味着他将正式地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他将有可能成为和你一样的地区管理副手，还有可能在未来某天接替我的位置，统御一方，管理众多的御灵者。 这的确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虽然我看重他，欣赏他，但他身上的风险依然存在。 之前是你拦着不肯接纳他，现在你虽接纳他了，但我仍要对他身上的危险因素进行观察和排查。 纵使你那么试过他了，但他身上的不稳定因素仍然是未知的，我们以后仍要留一个心眼。这不是要排斥，怀疑他，而是要避免他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局面。 既已决定将他视为队友，就要以信任为前提，在保护他的前提下，帮助他成长，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言放弃。” 说这些话的时候，黄旭峰的语气严肃而庄重，仿佛在做着某种庄严的承诺和宣告。 “是。”林蔚仁点头服从。 得到林蔚仁肯定的答复以后，黄旭峰语气又松了下来：“你是不是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地让这么一个具有危险的人加入到我们的核心中来？” “您有自己的考虑，程宇的确很有天赋和担当……”林蔚仁没有再往下说。 “有天赋的人很多，你一定还有不理解的地方，不过没有关系，我相信，你有一天会理解我的选择。” “是。”林蔚仁低头应是，对于黄队的指令，他都绝对服从。 “对了，你刚才说的赵佳佳的事情，再详细说一下吧。” 第一百零五章 感应 “对，我也是刚才才发觉，我自己的脑中好像突然闪过了一个另一个人的声音。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出现幻觉了，但很快我就想起您说过的远程感应，我立刻又戴上脑电检测仪，果然在我的脑中出现了双重脑电，但那只是很短的一瞬，我想通过定位装置将它定位出来，但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没有定位到准确的位置。” 听黄旭峰问起刚才他在电话中告知黄队的那件事情，林蔚仁略带激动地回答道。 “双重脑电，也就是说，在那一瞬间，你的脑电波和另一个人同频了？这么说来……你感应到了另一个人脑中的思想？” “对。应该是这样的。”林蔚仁肯定地回答。 “用通俗的话来说，这种感觉应该叫做心电感应，心电感应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产生的体验，首先与你感应的那人，应该是你认识，有过接触的人，且你们在某个时刻有了一个同频的念头，或是你们正好彼此互相思念，总之你们在思想和记忆中有很深的牵扯。 再者，相互感应的人至少有一人是精神力较为敏锐，能够感知到物质世界之外的精神信息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相信你是符合第二个条件的人。虽然过去你从没汇报过自己有这方面的体验，不过我知道你一直在训练自己的感知力，我相信你现在有这个能力。” 林蔚仁点头应是：“嗯。” “与你感应的人，你刚才说是谁？” “赵佳佳。” “你是说无归村里的赵佳佳？”在对程宇和姚辰进行实验的过程中，黄旭峰也通过仪器看到了程宇作战的过程，他对赵佳佳印象也很深。 “你认识她么？”他又继续问道，虽然程宇在那个梦中和赵佳佳频繁互动，但这不意味着林蔚仁过去认识赵佳佳，顶多是他的记忆中也有赵佳佳这个人。 “嗯，我认识她。当时她也像对待程宇一样地待我。一开始对我警惕，送我食物，后来在我和小桐落入圈套以后，她也试图救我，但当时的我完全没了战胜的希望……” 说到这里，林蔚仁自己打住了。 这件伤心往事他不想在任何时候不合时宜地提起。 “嗯……这么说来，你的确有可能与她产生感应。我来看看数据。”说话间，黄旭峰朝着单向透视镜右侧的那面墙走去，墙角处有一扇小门可以通向透视镜里面的操控室。 林蔚仁跟在黄旭峰身后，继续汇报道：“我看见，赵佳佳从她的屋子里醒来，醒来以后她脑子里开始闪现许多程宇他们在村子里救人的画面，接着她就脱口而出说：‘我们得救了！’她很惊讶又很确信的样子，随后，她又喃喃地念了一个名字：‘程宇哥哥……’接着，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你是说，她梦到了程宇？”黄旭峰顿住脚步，转身对着林蔚仁发问。 “对，就是这样的，她回忆那个梦的时候，我也能感应到她回忆的画面。就是程宇在梦中经历的那些事……” 林蔚仁此时和黄旭峰一样，对于自己的发现感到不可思议。 “黄队，你说，他们之间也是心电感应了么？” 黄旭峰摇头道：“应该不是……他们过去并不认识，只是你让程宇梦到了赵佳佳，但是赵佳佳是如何同时梦到这个梦境的，是有一点奇怪。这里面唯一的联系就是你，应该还是和你有关。” “是，我也想到了这一点，赵佳佳和程宇的意识应该是借由我的感应能力相通了。” “有可能……”黄旭峰踱步道，“这是一个很罕见的情况，先记录下来，过后再做分析。” 说话间，黄旭峰又加快了脚步，他赶紧来到操控室里，抓起放在检测仪旁边的一堆文件，果然从那堆文件里找出了一张同时覆盖着两条脑电图的白纸。 黄旭峰又打开旁边的电脑看了看里面存储的数据原型。 “果然是有两条数据。”黄旭峰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和激动，太久了，他们一直都没有无归村的任何一点消息，没想到却因为无意间的一个实验，出现了一个超时空的外来讯息。 “你定位到的方位在哪里？”这是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如果地点信息范围足够小的话，他们那么是有可能通过搜索，或是实地考察，找到无归村所在方位的。 然而，说到这点，林蔚仁却没有了先前的激动，他冷静分析道：“方位在东侧，没有高于北纬40度，也不低于北纬30度，最左侧应该不会超过东经105度，最右……” “最右是多少？”黄旭峰着急追问，这个范围虽不算小，已经占了接近五分之一国土范围，但至少有了一个大致范围，这已经比过去毫无头绪的找起来范围小多了。 “最右的数据……没有测到。”林蔚仁低头叹气道。 听到这个回答，黄旭峰也从刚才的激动当中稍稍恢复了冷静。 最右的数据没有，理论上来说，就意味着这个地点的定位没有被封闭在某个确定的范围之内。 不过，这也比一点范围也没有要好得多。 “干得不错，蔚仁。”黄旭峰重展笑颜鼓励他道：“没想到程宇还让我们得到了这样的意外收获。这个范围已经大大地缩小了，如果还是在我国的国土范围内，最右侧的数据也就是国土的边界，这样看，就照着这个范围去寻找，机会已经大大地增加了。” 然而，林蔚仁眉间的愁云却并未完全散开：“可是，有没有可能，它离开了国土边界呢？” 这个问题让黄旭峰一时也没有了答案。 从经验来看，过去他们一直都是在国内发现的无归村，从未跑出过国门。 但是这个灵器的规律，他们并未完全地掌握和了解。 它究竟会在哪里消失，又会在哪里出现，全无规律，它是一定会在华国的领土上么，还是它有没有被什么人带到别的地方？ 整个地球那么大，没有封闭的范围，就仍然是未知数。 还有，为什么北，南和西面的数据就能快速捕捉到，东边就偏偏没有数据。 国土的最东边是什么？ 北纬40度以下，30度以上，在这个范围内应该是申市的东侧？ 不，更东的地方，还有一片海…… 第一百零六章 接受训练 海里…… 有可能么？ 应该不会，无归村是一个村子，至少得在陆地上吧…… 这些全是黄旭峰一个人在脑中的推测。 他也无法在此刻给出确定的答案。 但他知道寻找无归村一直都是林蔚仁心中的隐痛，于公于私，上山下海，他们都会坚持把它给找出来。 “别急，蔚仁，这是好事情，搜索范围已经大大减小了。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会放弃寻找无归村。”黄旭峰拍着林蔚仁的肩膀，给他打气。 “我也是。”林蔚仁低沉着嗓音，那声音透着坚定的决心和恨意。 “我会派人从西边开始找起，一直往东边找去，总会找到的，说不定还没到最东边就已经找到了呢。” “嗯。” “你说你看到了赵佳佳，她的状态怎么样？”黄旭峰突然想起了村子里的那个孩子，想要问一问那孩子的现状如何。 “那一瞬间只有短短几秒钟时间，我看不全，我只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和情绪。她刚从那个梦中醒来以后，心脏跳得极快，仿佛刚才真的经历了一场战斗。当她念出程宇哥哥几个字时，我能感觉到她心里的喜悦和希望，她相信这个梦是一个预言，一定会有一个叫做程宇的大哥哥来救他们于水火。” “一定，”黄旭峰再次在心里下了决心，“我们一定会到的。” …… 在程宇和小舞所在的那间实验室里，小舞也对程宇解释了后备役的含义。 “后备役指的是管理者的备用人选，是指某天万一发生管理者死亡或是其他变动的时候，可以立即顶替上级位置的人选。 对于新人和一般御灵者而言，这就是对于副队长后备人选的选拔。 也就是你的直接上级，林蔚仁的那个位置。 全国恶灵数量都在增加，莱州的管理事务也增多了，黄队没有时间直接管理具体的恶灵抓捕事务，一般都放手让副队去解决。 所以，选上的人不一定会顶替林蔚仁的位置，也可能会和林蔚仁平级，和他分区负责整个莱州的恶灵事件。” “顶替林蔚仁……”这一点是程宇没有想到的，职位做得好好的，怎么在这个时候就要选接替者了。 回想自己过去曾经任职过的公司，每个领导都绞尽脑汁要让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坐得更稳，哪有在任上就要选个人来替代自己？ “你不要忘了，副队和队长也是御灵者。”小舞的一句提醒立刻就让程宇明白了过来。 是啊，队长纵使能力再强，他也不能改变自己身为御灵者的事实。 御灵者区别于常人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的身体里有恶灵附体，而恶灵会侵蚀御灵者的身体和精神，使得御灵者较常人更快衰亡。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御灵者普遍短寿。 程宇自己是如此，看来，黄队也是一样。 正是因为自己的寿命有限，所以需要提前选择接班人吧？ 想到这里，程宇有些感慨。 看来纵使是能力高强，权掌一方的黄队，也不能摆脱自己短寿的命运啊。 林副队应该也是如此。 这就能解释预备役存在的理由了。 程宇点头道：“我明白了……” 程宇还没说完，小舞又道：“黄队成为御灵者已经五年了。” 程宇听罢又愣住了。 五年…… 这个具体的数字让他想起了施卿仪曾经对他做过的讲解，她曾经说过，新人御灵者能顺利活过三个月的都算得上是幸运，能到三年以上的人更是少数。 更不要说能活过五六年的长度，那基本就是御灵者的最高寿命极限了。 程宇记得分明，当时施卿仪告诉自己的就是五六年这个数字。 黄队已经活过了五年，那不是意味着他很快就要…… 想到这，程宇不由得有些揪心。 虽说他和黄队还没有太多的交情，但就有过的几次交集，他能感觉到至少黄队是一个负责人的管理者，莱州片区的恶灵事件交给他管理还是叫人放心的，少了黄队，下一个人又不知是什么光景。 “可是，我看黄队，身体挺好，没什么异常啊。”程宇想了想又问。 这次小舞也沉默了半晌才答道：“我也看不出什么，情况好的话，黄队再活个两三年应该没问题，情况不好的话，那就说不准了……” 看来黄队的确需要早做打算了。 对于一个人员死亡率极高的组织，职位候选人的确是一个需要重视的问题。 黄队将自己纳入后备役的人选之一，那是准备将他生前的事业托付于自己了么？ 那是多大的一份信任啊…… 纵使自己不一定能够坐上他的位置，但是副队的位置，也是极为重要的。 想到这，程宇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为什么黄队会考虑让自己作为后备役呢？ 自己还是个没过三个月“试用期”的新人，而且还因为特殊的体质被他质疑过。 以黄队对工作负责的态度，程宇不认为他会是一时的兴起或是疏忽。 一定有一个原因。 莫名得到了参选资格的程宇并未感到特别的欢喜或是庆幸，相反，心中的疑问愈发生长，仿佛一团压在心头的疑云。 看到程宇此刻犹疑的神情，小舞轻扬起一侧嘴角道：“你只是有参选后备役的资格，但你还未必会选上，别想得太早了。先接受了我的训练再说。” 小舞的一句话瞬间将程宇拉回了现实。 是啊，小舞说的没错，考虑那么多干嘛，现在黄队让小舞来训练自己，自己还不一定能通过呢。 刚才小舞就那么突然地测试了一下自己，差点就要送命。 程宇于是调整心态，不论小舞将会使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训练自己，他都想要尝试一下。一来，他可以通过小舞的训练来提升自己的作战技巧，从刚才那短暂的对战中，他已经体会到了小舞非人的反应速度和肌肉力量。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体态瘦幼的女孩是怎么获得这么强大的力量的。 其次，他还可以在训练过程中再多了解一些有关后备役的消息，说不定能够找出黄队让自己参选的原因。 慎重考虑过后，程宇准备点头答应小舞：“好……” “好”字还没说出口，姚辰却拍拍程宇的肩膀插嘴道：“程哥，答应吧，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姐姐来训练你，有什么不好，而且还有什么后备役的参选资格，听了我都想去了。” 程宇立刻想起刚才姚辰进来的时候还没看见他和小舞对打的过程，姚辰对于所谓的训练还丝毫没有概念。 他忙劝道：“不是，小姚……” 没想到小舞却先他一步答应了下来：“可以，你也一起。” 第一百零七章 姚辰的麻烦 小舞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姚辰。 程宇捂脸无语。 “三日后，你们再来神域局，我带你们训练。” 程宇还没插上一句话，小舞就干脆利落地给他们做了安排，说完，小舞便打开钢质自动门，消失在了密道之中。 这就走了？ “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么？训练可不容易……”程宇转头问姚辰。 “不了，能和程哥一起长本事，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我一听就知道这是好事情，你刚才那么犹豫我真怕你错过了机会，所以才帮你直接答应下来了，嘿，你别怪我，哥。”姚辰憨笑道。 程宇看得出来，姚辰是真的在为自己考虑。 “好，”程宇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意，他不再犹豫思考：“训练就训练，没什么大不了。” 说完，门外走进了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男子，程宇认出，这人就是之前带着他从密道走到黄队办公室的助理。 那人走到程宇和姚辰的面前，微微点头礼貌道：“黄队让我带二位离开实验基地。” 黄队……看来刚才他和小舞打斗的过程黄队应该也都看到了，这种训练方式都是黄队默许的。刚才自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如果自己在这里丧命，是不是也是被默许的？ 想想程宇有些后怕，神域局毕竟不是一个暴露在阳光下的机构，凡事还得自己多留意小心。 那位助理带着程宇和姚辰走出密道，又从某个密道的分岔走到了他们来时的那个硕大的办公大厅里。 只是此时，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不像程宇刚来时那么多人了。 对外联络的接线员的工位上依旧人声繁忙，其他区域的工位上则出现了许多空位。 “现在是夜间换班时间，有些工作者在休息。”见程宇面色疑惑，助理主动解释道。 “夜间换班时间……”神域局位处地下，程宇无法通过外部光照来判断现在的时间，再加上刚刚经过实验一事，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判断时间的坐标。 “现在是什么日期，几点钟？”程宇忙问。问完，他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之前一直忙着应付黄队和小舞等人，还没有时间停下来看看自己的手机。 “9月20号，凌晨2点。”助理立刻回答了程宇的疑问。 而程宇手机上显示的也正是这个时间日期。 9月20日…… 9月19日是他出发来到神域局的日期，现在是20日的凌晨，也就是说从他来这里再到离开仅仅过去了一天的时间。 再加上他和黄队说话，以及他和小舞打斗的时间，可以说真正“执行任务”，也就是进行实验的时间只有半天左右的时间。 而他在梦里的时候却感觉自己在无归村里已经待了好几天，真是恍若隔世的感觉。 走着走着，助理已经带领程宇和姚辰走出了办公大厅的透明单向玻璃门，回望整个办公大厅，再次变成了一座空无一人的空房子。 走到电梯旁边，助理按下了上升的按钮。 “到达F层，就回到地面了。”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助理交代一句。 进到电梯里，程宇和姚辰的手机同时传来了一则短信。 是汇款到账的消息，五十万现金进账。 程宇和姚辰同时抬头对看了一眼，他们确定彼此都收到了这笔钱。 黄队没有食言，他果然兑现了承诺。 虽然这只是一个实验，但是黄队和林副队仍旧按照任务信息上面发布的奖励给了他们足额的现金。 黄队是有诚意的。 至少从钱上就可以看出他有意要拉拢程宇。 “真的就是因为他看中了我的能力么……”程宇始终觉得这一点有些可疑。 “太好了！”姚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息，高兴大喊道。 程宇看着他，这才想起来，他是第一次得到这么大额的奖励。 上一次和姚辰一起参加的初级任务，也就是姚辰的学姐晴雪变成了下水道中恶灵的那一次，任务奖励也是五十万元，但那是任务奖励的总数，需要参与任务的人平分这笔奖励。 事后程宇昏倒在现场，一连昏迷了三天，生命危急，还连续服用了几天的白药丸。黄队做主给他补偿了两百万。 这样算来，姚辰恐怕只有之前的二十五万和刚刚得到的五十万。 这个数额比起程宇来说，是少了些，但比起他过去，肯定也算得上是一笔不菲的数额。 不过刚才姚辰看到到款信息的表情还是让程宇有些意外。 他好像额外地高兴，不只是得到了一笔钱财而已，甚至可以用庆幸来形容。 口中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他那股兴奋劲，程宇忍不住问道：“这笔钱的确不少，你好像很需要这笔钱？” “呃，”听程宇这么问他，姚辰立刻回过了神来：“我……” 他没有继续说明，只是点点头道：“嗯。” “之前我看到你也来参加任务有点意外，我以为这个任务是林蔚仁派给我的，现在看来是他们为了完成梦境实验，为了模拟当年林蔚仁的遭遇，所以故意把你也叫来了，不过，你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没有事先联系我商量一下？” 程宇看出姚辰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正好连同之前的疑问一并问出来了。 “我……我缺钱。” “为什么缺钱？你之前怎么没告诉过我？” 姚辰低下头，头顶上的灯光在他的面部投下一片阴影，电梯刚好升上了一楼，门打开了，姚辰却没有迈出步子。 “你记得我和你说，我家出事了么？” “嗯。”程宇点头，他拉着姚辰走出了电梯，“我正想问你，怎么回事？” “我，我妈出车祸了，她还在IcU里躺着，我妹妹，没人照顾。” “啊……”程宇愕然，“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这个，那你父亲呢？” “我爸，他早就不管这个家了，他好赌，还拿家里的钱还过债，现在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说不定他已经和别人成家了呢。”姚辰轻声苦笑道。 程宇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说，他和自己一样，也是身处在一个单亲家庭了。 不，他还不如自己，至少自己的父亲曾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只是早逝了。 他的父亲看起来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而且他还有个妹妹。 “是你亲妹妹？多大？”程宇又问道。 “嗯。”姚辰点头：“十四岁了。” 十四岁…… 没有了母亲，姚辰要一人负担起家庭的开销，医疗费用，还要抚养一个尚未成年的妹妹…… 他这是遇到大麻烦了啊！ 第一百零八章 现金兑换 “那你现在要一个人照看母亲，还要抚养妹妹？你一个人能行么？” 姚辰依旧低着头，似是强作轻松地微笑说：“母亲那里请了护工，妹妹自己能照顾自己，现在还行。” “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和我说？” “咱们现在都是御灵者，自顾不暇，我也不想麻烦你什么，再说了，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此时，姚辰的语气才些微地有些激动起来，程宇知道，他压抑了太多压力和恐惧了。 是啊，就算第一时间告知了自己，自己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 姚辰母亲是出车祸了，能救好她的只有医生。 御灵者，听着厉害，其实也就是一群朝不保夕，听天由命的亡命徒。 只不过，作为朋友，程宇还是希望自己能帮上一些忙的。 “所以，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钱？”程宇道。 姚辰点头：“嗯，我希望能给妹妹多留点钱，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她还能支撑下去。” 说到这里，姚辰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我知道，我要是一人单独参加任务，你一定不会同意，所以就没告诉你，但是这个任务报酬高，所以我就来了，还好，林副队长也把你叫来了，这次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死在里面了。” 姚辰抹掉眼泪，抬头对着程宇说。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感恩和后怕，情绪激动而复杂。 程宇拍拍他肩膀，缓和了一下他的情绪：“咱别站这聊了，出去吧。” 他们从电梯里出来，便置身于第一医院一层楼的中央。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医院门口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守门人，显然，那应该也是神域局的工作人员。 程宇带着姚辰从守门人旁边的那扇小门出去以后，守门人便将这扇门从里面锁上了。 程宇又领着姚辰来到医院外面的停车场。 “坐我的车吧，我送你。” 来到停车场，姚辰一眼就看见了那辆深蓝色越野。 “保时捷，卡宴？”他一下就认出了车型和品牌。 程宇点头，“嗯，就是这辆，上车吧。” 姚辰惊讶地望向程宇：“这车是你的？” “嗯。” “这车可得不少钱呢。”这语气分明是有些不敢相信，程宇看着还很年轻，顶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能赚这么多钱真是非同一般，要不就是他的家庭背景比较殷实，但是在过往和程宇相处的过程中，他没看出程宇身上有铺张和讲究的地方。 程宇则直接打开车门道：“你先上车再说吧。” 坐上车，程宇却没有直接向姚辰解释这车的来历，而是顺着姚辰的误会往下接道：“你看，我不缺钱。我这里有一百万，你先拿去用吧。” “哥。”姚辰转头看程宇，他想拒绝，但是看着程宇坚决的眼神和他握紧方向盘的双手，还是点头同意了。 虽然不知道程宇是从哪儿买的这辆车，但是买得起车，应该还挺富余吧。 “算我向你借的，哥，太谢谢你了。”姚辰感谢道，“我妈现在在IcU是挺烧钱，接下来还有几场手术，有这一百五十万，应该能撑一段时间，还能给我妹存点儿。” “不急。”程宇把这钱给姚辰就没打算要回来，他们本都是寿命不长的人，债务方面也不指望能像常人一样都收回来。 只是朋友一场，既然自己还有余力，程宇也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毕竟在这条变幻莫测的末世之路上，能够有人互相帮衬协作，实属有幸。 虽然姚辰总对自己没有信心，甚至在生命危难之际，还想要自杀将自己的家人亲眷交托于自己，就冲这份嘱托和信任，他也愿意负起一个大哥的责任。 而且，那场冒险，如果没有姚辰的帮衬和配合，他还真不一定能活到最后，说到底，在这危机四伏的末世里，个人是难以独活的，他珍惜姚辰这个朋友。 所以他才没有向姚辰说明这辆车的来历，就是希望姚辰拿他的钱拿得没有压力。 “有空，我也去看看你妹妹。”程宇道。 “好啊，哥，不过今天时间可能有点晚，我妹妹……” “我知道，改天，方便的时候。” “嗯，好。对了，哥，我醒来以后，黄队就和我说这一切都是一个梦，无归村现在不存在，这是怎么回事啊？”姚辰问。 “黄队没有和你说明白么？” “他当时还没和我说完就忙别的去了，让我来问你呢。” “哦……” 车一路向着姚辰家的方向驶去，程宇将这一天发生的所有原委都悉数和姚辰解释了一遍。 送完姚辰，程宇再独自驱车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程宇独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姚辰有句话说得对，他们都是御灵者，自顾不暇。直白地说，他们就是一群风雨飘摇的短命鬼，钱财对于他们而言只有两种作用，一是要花钱享乐，让自己在死前尽量享受没有享有过的富贵生活，二则是为家人谋后路。 显然他和姚辰都属于后者。 之前黄队给了他两百万现金，还有一辆车，现在他转给姚辰一百万，还有一百多万的存款。 这一百多万对于他个人而言短期是够用的，但是要为家人打算的话，还要不停地消耗白药丸，恐怕时间久点就不够了。 想到白药丸，他想起这一次实验黄队只有给他现金作为补偿，不知道能不能将现金换成白药丸，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能够安心在黄队这里出任务，至少性命安全可以有保证。 之前他没有问过黄队是因为他不准备向黄队透露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不过现在看来黄队对他的身体情况已经掌握了大概，而且他说过要帮自己保密，所以应该能向他求助。 他抬起左手腕，在“我”的菜单栏里有一项联系上级的按钮，点击按钮，便可以给上级留言或者发送信息。 程宇发送信息道：“询问上级，是否能将现金奖励兑换白药丸？” 很快，他的消息系统里就收到了回复。 “可。具体详见奖励兑换声明。” 第一百零九章 消息 奖励兑换声明几个字是蓝色的字体，看上去这几个字附加了可以点击的链接。 程宇点击一看，果然跳转到了另一个页面。 原本黑色背景的屏幕表面突然出现了一页白色的声明页。 字体较小，看不清楚的话，还能选择屏幕下边的投影按钮。 那样的话屏幕上的内容可以投影到外部空间的任何一个物体表面上，还能进行操作。 不过程宇没费这个事，他眯缝着眼睛大致看了一眼。 声明的意思他看了个大概。 大致意思就是白药丸是十分稀缺的资源，神域局需要根据当前白药丸的储备和人员数量做一个平衡的计算，从而得出金钱和白药丸的兑换比例。 当前比例是五万元能兑换一个白药丸。 而且最多兑换数量是十颗。 “这么严格……” 程宇没有想到，白药丸兑换的要求这么严格，要如此昂贵的价格才能兑换一颗药丸，而且还有最高数额的限制。 十颗，每颗五万，也就是说最高限额是五十万。 多出来的钱也不能购买了。 十颗就十颗吧，先换出来再说。 神域局的账户系统里有他得到五十万奖励的转款记录，程宇点击了兑换的按钮，输入了十颗的兑换数额，他账户里的五十万就被转出了。 这么看来，这个兑换系统真是严格遵从用任务奖励的钱款来兑换药丸的原则。 如果要用其他渠道的钱来购买，恐怕还无法兑换。 不过转念一想，程宇就明白了其中原理。 这个兑换系统本来就是用来给神域局里的御灵者兑换白药丸用的，如果所有资金渠道的钱都能从这里面购买白药丸的话，那什么人都能来买了，那就不是给内部人士的一种福利，而变成面向全社会的买卖了。 那么白药丸的价格一定还会在所有交易者的哄抢下一路飙升，毕竟白药丸是一种稀缺资源，只有使用控制手段才能稳定它的交易价格。 “只有这么多了么……” 以程宇现在消耗白药丸的速度，他担心十颗药丸他撑不了太久时间，虽说每次任务结束后都会有至少一颗白药丸的奖励，但他的身体已经和其他御灵者不同了。 就像这一次的实验，虽说并未真实作战，但他也自觉精神能量受到了消耗，需要补充一颗药丸，若是参与真实战斗，可能会需要连续服用几天的药丸。 “怎么变成个磕.药的了……”程宇自嘲道。 他突然又想到个事，这个消息他发出去以后立刻就得到了回复，而且还是回复了一个官方的链接。 这很可能根本不是黄队在回复他，而是一个自动回复而已。 这个时间点的确太晚了，不知道明日白天黄队会不会回复呢，不知道他对于自己缺少白药丸的这事儿，会有什么回应么？ 这只有等到天亮再看了。 这个时候程宇再次想起了他向施卿仪提出的那个请求，去收容许薇，如果能够收容许薇，他能够得到一笔额外的奖励，也就是相当数量的白药丸。 说到施卿仪…… 不知道她现在如何，前几天见她的时候，她说自己在调查一个叫做愚者的组织，那个组织的人正在大量地收购灵器。 还说那个组织在欧洲有一笔交易，她要过去看看。 这种事情说起来并不安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陪着她去。当时她只是说她确认了地址再告诉自己。 程宇自觉自己对于施卿仪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也不好干涉太多。 不过现在想来这事听着多少有些蹊跷。 她一个玉器鉴定公司的老总，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女，为什么要掺和这些和灵器有关的事情呢？ 自己身体里的恶灵也是从她收集的灵器那跑出来的。 有机会的话，程宇也希望能和她沟通更多这方面的事情，只是施卿仪平时忙于工作，程宇也有自己的事情在忙，两人相处的机会有限，只是每一次和施卿仪相处，他都能从施卿仪那里得到真诚地帮助，再加上他们曾一同从许薇的幻域中死里逃生，所以对于彼此都有一种既疏离又亲近的信任感。 叮，程宇的手机里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程宇点开一看，瞳孔骤然放大了一秒。 是施卿仪发来的消息。 说曹操曹操到么？人真不经念叨。他轻轻笑着点开了消息。 “地址调查到了，交易地点应该在意大利那不勒斯的一条老街附近，坐标定位在Grandcaffe咖啡馆附近的巷道岔口。” 这条消息令程宇有些意外。 他盯着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施卿仪这是给他发了她调查到的愚人组织的交易地点。 “真发过来了？”程宇没有料到施卿仪真会把这种重要的情报发给自己。 当时施卿仪来家里做客时提到了这件事，但是说到交易具体时间地点，她说还要回去调查一番。 程宇也没有太过当真，觉得这事本就是施卿仪自己的私事，查出了什么也没有义务要向自己坦白。 但他没有想到施卿仪真给自己发了她调查到的地址信息。 可是这是施卿仪自己的调查，为何要和一个外人交待呢？ 程宇立刻回拨施卿仪的电话，然而电话却没有接通。 随后他又收到了施卿仪的一条短信：“现在不方便电话，过段时间我会联系你。” 程宇不知道施卿仪在做什么，她说的过段时间又是指多久，可能她有紧要的事情吧，自己也不便打扰，只能保证手机信号通畅，等待她回电。 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程宇吃下一颗白药丸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后的程宇精神力快速地恢复，他睡得很沉，一觉就到了天亮。 之后的两天，他没有再收到黄队的回复信息。 也没有再收到施卿仪的消息。 仿佛这两个人同时将他抛诸脑后了一般，然而纵使再疑惑，程宇也只能先顾好自己，健身，休息，迎接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变故。 到了第三天，他按照约定的时间再次来到了神域局。 门口早有穿着黑色制服的助理等着他的到来。 走进医院大厅，乘着那座电梯下到楼下三层，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了。 电梯外空空荡荡的，像个刚被挖空的地下停车场，或是毛坯房，空间很大，但是大得没边。 空的？ 不可能。 不一会儿他就看见那个助理对着空无一物的墙体触摸了一下。 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又是装了什么高科技的透视门吧，同样的把戏，差点又被蒙蔽了一次，程宇心道。 果然，当那黑衣助理的手触碰到墙体的一刹那。 光亮和声响都在程宇的眼前缓缓展开了。 与此同时他还听见了一个刺耳响亮的声音在高声大喊：“救命啊！程哥救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百面镜子 “我在这儿呢，哥。”姚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宇转过身去却并未看见姚辰的身影，相反地，那里只有一块比人更高的镜子反射着他自身的影像。 可当他换个方向，朝着镜子的旁边走去，绕开镜子，他就发现了站在后面的姚辰。 原来姚辰被这面镜子挡住了。 他走到姚辰旁边，叮嘱他道：“没事儿，我就在这练练试试，你要不放心就到教室旁边等我，这里莫名出现这么多镜子，我怕你再把自己搞丢了，到旁边去看吧。” 程宇说完拍了拍姚辰的肩。 然而，当他刚拍到姚辰的肩膀，手指的骨节就立刻被一个僵硬的平面反弹了回来，手背上隐隐作痛。 怎么了？ 这手碰到什么了。 再次看向姚辰，程宇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看到的姚辰并非是真实的姚辰，只是一个镜面反射而已，他的手也并未碰触到姚辰的肩膀，而仅仅是碰到了一面镜子而已。 程宇立刻转身，果不其然，真正的姚辰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身边还站着小舞。 程宇皱起眉头，疑惑道：“刚刚我明明听见他的声音是在这个方向，怎么又到我后面去了？” “是我带他过来的。刚才你往前走的时候，我就拉着他过来了。”小舞道。 姚辰的表情也是一脸懵，看样子他也没理清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就在一瞬间变换了位置。 这个说法是有可能的，刚才自己有一小段时间是被另外一面镜子挡着了，在这个空档里，小舞是有可能把姚辰拉走的，毕竟她的速度极快，估计姚辰还没反应过来，位置就已经被挪了。 不过还有一点令程宇有些疑惑。 如果是一面镜子的话，那为什么他刚才在镜面上没有看见自己呢？ 正常情况下，如果自己朝着一面镜子走去，那不是应该会连自己的影像也呈现出来么？ 那样的话就不太可能会出现错将镜中人认成真实人像的情况了。 似乎是看出了程宇的疑惑，小舞继续解释道：“这个训练室里的镜子并非普通的镜子，它的镜面可以设置图像信息的捕捉和呈像选择。也就是说，这些镜子可以在反射你影像的那一秒就读取到你的信息，进而再将你排除在整体呈像的范围之外。” “你的意思是，这些镜子可以在照到我的那一瞬间，就将我排除出这面镜子，不在镜子上呈现出我的影像？” 小舞点头：“对。” “这也太高科技了吧……”程宇不禁感叹。 然而，还没等他感叹完，小舞又对他说道：“接下来，你的训练任务就是要在这个房屋里的一百镜子里，找到真实的我，并抓到我，否则就会遭受我的攻击。我会一直攻击你，直到你找到我，或者濒临死亡为止。” 什么？！ “什么？” 在程宇感到诧异的同时，姚辰也同时发出了震惊的反问。 “这怎么可能嘛，这个房间里有一百面这样的镜子，每一面都不会反射出程宇自己的样子，那他要怎么分辨出哪个是真实的你啊？” 说完姚辰又想拉着程宇离开这里：“走吧，程哥，这什么破训练，这不是耍人玩么，谁报的名啊。” 姚辰忿忿地骂道，程宇想他大概忘了那个积极报名的人就是自己。 程宇也有点犹豫起来。 这任务真的太难了，真的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抓到真正的小舞么？ 而时间一旦拖长的话，对于自己的体力，耐力都将是极大的考验，还要承受小舞的攻击…… 成功了自然很好，而一旦失败，少半条命都算轻的。 “怕了么？后悔的话，现在还可以退出。”小舞没有丝毫要挽留程宇留下来的意思，仍旧是没有表情地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决定权全在程宇这儿。 正常人到了这会儿想必都会选择离开吧。 不过…… “黄队是不会无缘无故推荐你来参选的。”小舞又对着程宇说了一句。 这句话的意思是…… 程宇想，小舞应该是非常信任黄队的，而他又是由黄队选出来参加训练的，所以想必她对自己也有一丝的想像和期待。 但不管黄队是否信任自己，训练本身应该还是要为自己服务的。 虽然不知道得到这个预备役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但对自己的能力提升应该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想想小舞的速度和力量有多惊人。如果她能将自己的能力全部传授于自己，那自然是死一遍也值得去做的事。 只是程宇不敢奢想那样强悍的能力，哪怕只得小舞一半的真传，那也实属难得了。 “你会把自己的能力全部教给我么？”虽说不敢奢想，程宇还是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自己所想。 小舞道：“无所保留。” 没想到小舞竟会这样回答，这话的意思是，她准备好要将自己的全部能力倾囊相授？ “不过，还是先保证不死再说吧。” 果然，不会这么容易的，她的意思应该是有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挺不到最后学到全部真传的那一刻。 毕竟第一关就这么难呢。 走，还是留…… 程宇并未犹豫太久，只低头思考了几秒，他便抬头对小舞回道：“想好了，我参加训练。” “想好了？一旦选择留下，中途可不能退出哦。”小舞看着程宇，脸上少有地露出了一丝轻微笑意。 “程哥……”姚辰仍旧不太理解程宇的决定。 “没事，如果我真出事了，就来帮帮我。”程宇拍拍他的肩，淡定地道。 “嗯。”姚辰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程宇的决定，只得用力点头，心中默默给自己定下了保护程宇的艰巨任务。 “好。那我们，开始吧。” 说完这句话，小舞就转身一跳瞬间消失在了程宇的视线当中。 程宇四下张望，哪都没有看见她的影子。 这下要去哪里找她呢？ 程宇的眉头再次紧锁了起来。 还没等他理清对策，下一秒，小舞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然而，还来不及高兴，他就发现眼前的小舞层层叠叠，放眼望去，小舞的数量数也数不清。 左右前后，全都是她，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家来找茬 程宇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还未真正开始肢体上的对抗，他就已经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要在战斗中玩“大家来找茬”的游戏。 这种比拼眼力的游戏在紧张刺激的作战过程中非常考验人的专注力和心理素质。 毕竟多拖延一秒，就会多一分受到袭击的可能。 真正的小舞…… 镜子里的每个小舞仿佛都在看着自己，不过程宇观察到每一个小舞的眼神又有细微的方向上的差别。 有一些眼神在看着他的时候，视线方向更正中一些，就像是朝着正前方看过来的一样。 而有的视线则更加倾斜一些。左边的小舞，眼神更多是朝向右边，而右边的小舞，眼神则更多朝向左边。 看到这里程宇突然冷静了下来。 镜子里的目光朝向并非是毫无章法的，相反，所有的目光都遵循着基本的镜像规律，这样一来，小舞的真实方位就变得有迹可循了。 首先，从镜面成像的原理来说，镜面中朝向左侧的目光正好说明了人物站在镜子的右侧，而朝向右侧目光则代表人物在镜子的左侧。 从这一点来看，小舞的位置应该就在相对自己正中偏右侧一点的位置。 再结合刚才看到姚辰的经验来看，镜子里的人面对着自己，而镜面里却没有自己的影像，那人应该就在……自己的背后！ 程宇在判断出方位的那一刹那立刻朝后转身，朝着他判断的方位一团火焰来。 这时，他看见有一人影从他的火焰里跳将出来，跳到了一块竖立的镜子上方。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舞。 她的衣摆处还有一丝烧灼的痕迹。 看来自己真的攻击到她了。 “好！程哥厉害！”站在镜子方阵之外的姚辰忍不住拍手叫好。 “没想到你会用这个方法来对付我。”小舞站在那镜子上，对着程宇说道。 程宇知道小舞说的“这个方法”是什么意思，因为在场的几人全都知道，小舞的优势在于她的速度和力量，尤其是她的反应速度，那不是一般普通人可以随便战胜的。 所以程宇在刚才推测小舞方位的时候就事先想好了，一旦找出方位，就出其不意地直接输出攻击，这样就省去了对准目标再发起攻击的这个步骤，出其不意地将两个步骤合并为一。 这样就剩下了目标定位到发出攻击的时间，这才让反应神速的小舞一时也没有完全地反应过来。 这需要程宇对目标位置有极为精准的推算能力，以及对自己推算结果的绝对自信。 这不仅仅涉及到战斗策略的制定，还涉及到战斗者心理素质的强大与否。 显然，程宇在这两方面肯定都有过人之处，所以才能在第一个回合就成功地攻击到了小舞。 “果然，黄队不会随便找人来参与选拔。”小舞说话依旧语气平淡，没有起伏，但她的脸上，却再次露出了和之前相似的一点笑意。 “游戏还没结束呢，看来我要再快一点了。”说完，小舞再次消失在了程宇的视线里。 程宇不自觉地咬紧了后牙。 还要再来…… 小舞若是再提高她的速度，那一般人怎么可能追得上呢？ 自己刚才之所以能占到一点便宜，那主要也是因为小舞刚才还没有防备，小舞若是提高了防备，自己能不能近她的身真的很难说了。 这个游戏真的有玩赢的可能么？ 程宇心里的压力又增加了一层。 不管了，张弓没有回头箭，游戏既已开始，自己就已经做好了一决到底的准备。 现在没有时间忧虑和分心，要沉下心来。 程宇屏息静气，等他重新调整好呼吸，再次抬头的时候，却蓦然发现镜子里的小舞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转移着。 镜面上不断地闪现她的身影又瞬间消失无踪。 下一秒她又会在全无预料的地方突然出现。 程宇站在无数镜子的中间，骤然感觉到一种被人包围的压迫感。 而包围他的却只是小舞一人而已。 就这样，程宇的背部突然感到猛烈的痛感，整个人向前一个踉跄，几乎就要跪倒在地。 原来是小舞跑到他的背后，对他进行了一次袭击。 但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小舞的攻击，就已经被打到了。 打完程宇，小舞又朝别的方向跑开了。 程宇想要抓住她也来不及。 不行，再这样下去只有挨打的份。 必须要分辨，分辨出她的方向。 可是要怎么才能够这样快速地移动中看出她的方位呢？ 程宇思索着。 无法静止地观察她的方位，那就去看她的移动？ 对，观察她移动的方向，她的移动方向和镜面成像一致，只是相对于程宇而言，是左右对称，或可说是左右相反的。 按照这个原理，凡是出现在他眼前的镜像就应该是反射着身后的人像。 就这样，程宇在脑中快速地计算和跟随。 小舞往右，他也往右，小舞往左，他也往左。 有几次他几乎就要追上小舞了，但始终还是差点距离。 程宇想想也是，自己本身就是跟随小舞的影像在追随，根本不可能跑到她的前头，而一旦不能赶在她的前头，就凭她的奔跑速度，和反应速度，自己也很难抓得到她。 还是不行，得再想想办法。 “在右边，右边程哥！”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训练室中。 程宇能听出，那声音正是姚辰的声音，而他的声音正从屋子的左侧高处传来，程宇抬头望了一眼左侧的墙壁，他发现那里有一面挂着攀岩器具的墙壁，而姚辰正是从那面墙的墙脚下一点点爬到了上方。 他爬到一定的高度以后，便可以俯视整个训练室内的场景，自然也可以看见正在镜子间穿梭跑动的小舞。 小舞跑得虽快，但姚辰还是能大致看清她跑动的方位的。 毕竟登高望远嘛。 “跑了跑了，不在右边，到前边了，你的正前方！” 程宇立刻调转方向。 他再一次使出了自己的绝技，他将一团火焰喷射于前方的镜子上，镜面反弹回来的火舌让小舞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后退的一步，让程宇几乎就抓到了小舞的衣摆。 只是那衣摆极短，程宇只是抓到了一角，很快就被小舞挣脱逃开了。 而且还反过来挨了小舞一个踢腿，肩膀上一个吃痛。 虽然遭了她的反击，但程宇心中却很雀跃。 他的心里有了一丝希望。 如果有人能在高处帮他辨位，那他要在确定小舞方位的事情上花费的时间就能够大大减少。 果然，还是人多力量大，在外还得靠兄弟！ 严格来说，这应该算是……作弊？ 嗨，管他呢，小舞说的游戏规则里，可没有不许作弊这一条！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极限 就这样，姚辰在场外提醒了他几次，程宇的追赶速度大大提高了。 只不过姚辰的提醒也有他的局限性在。 毕竟姚辰的眼睛也不是机器，等他看见小舞，再将自己看到的再说出来，这之间又延迟了零点几秒的时间。 然而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差距，就让程宇距离小舞始终还是差点速度。 不是被小舞加速逃脱，就是被其反手攻击，终于，在围着一堆镜子跑了不下十圈以后，程宇喘着气停了下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算姚辰还能给他提供“情报”，他也无力支撑多久。 他得保存一点体力，不能无止境地和小舞耗下去，再耗下去很可能先倒下的人是自己，到那时就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不能做盲目的坚持，还得靠智取。 虽然已经快了很多，但还是不够，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要认输了吗？”不远处传来小舞冷漠的声音。 这个时候，小舞问这个问题，对于挑战她的对手而言，简直是精神上的碾压。 很少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再坚持下去，小舞也是看到程宇已经停下来了，所以以为他准备认输了。 不过程宇却完全没意识到小舞是这种意图，也完全没有在意小舞话中对他的打压，他反而留意到了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小舞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的。 虽然这一点点距离的移动，并没有让小舞的音量产生很大的变化，但因为小舞始终在做着快速的位移，所以程宇还是捕捉到了细微的变化。 如果说靠视觉来捕捉对方的影像需要更多的过程，更长的时间，那么，靠听觉来追索是否会更快一些呢？ 刚才姚辰对他的帮助已经从某种角度证实了这一点。 比起自己用眼神来分辨对方的位置，再追踪对方，姚辰直接地报出对方的方位，显然省去了一部分分辨方向的时间。 可是这种分辨还是不够快。 而如果完全地启动自己另一方面的听觉，是否能够更加快速地捕捉对方的方位呢？ 也就是单单用自己的听觉分辨小舞的方位，有没有可能实现呢？ 如果真能实现这一点的话，那么用视觉定位目标的时间，以及让姚辰定位目标的时间都能节省掉。 至少还能再快一半的时间。 就是这一半的时间，可能就是决定胜负的时间。 可是，就是这一半的时间，要突破起来，却犹如登天。 理论上如果能单独用听力就分辨出小舞的位置，就有胜利的希望，但是具体要怎么做呢？ 小舞不是每一次都会和自己说话的，她可不会这么配合自己，她会主动散播出来的响动，就是她在运动时候不自觉发出的脚步声，或是身体移动的声响，亦或是碰撞到镜子的轻微响动。 可是，单靠自己的听力，有可能听出这些细微的声响么？ 而且还要靠这些声响在第一时间判断出方位来。 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了吧…… 程宇真的开始怀疑，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他开始闭上眼睛，屏息静气，尝试着去用耳朵捕捉小舞的脚步。 终于在小舞窸窸窣窣的奔跑声中，他分辨出了一个大致的方位。 他立马睁眼，试着朝他刚刚听见的方向跑去，然而，刚没多久，他又听不到任何脚步和声响了，剩下的只有自己沉闷的脚步声。 小舞停下来了。 程宇又沿着刚才听见的方向继续跑了几步，果然在前面看见了小舞。 然而，刚一见到程宇，小舞就飞起一脚，连续踹了程宇十几脚，这个过程中程宇一直无法做出反击。 直到十几脚过后，稍稍抗住击打的程宇才使用余力使出了火焰的攻击。 火焰从程宇的胸口快速地沿着小舞的脚尖烧将过去。 这一次不只小舞的衣角被烧破了，就连她的脚踝也燃起了火苗。 小舞立刻躺地翻滚，朝着远离程宇的方向翻滚过去，这样一来，她脚踝上的火苗才被快速扑灭不至于烧到上身。 虽然这一次还是没有抓到小舞，还被小舞攻击了一次，但从小舞受攻击的情况来看，这还是他攻击小舞最有效的一次。 即便还是没成功，但这一点点的进步又一次增加了程宇的信心。 看来听声辩位还是可行的，只是这声音非常轻微，自己极有可能辨别错误，而且一旦小舞减小声音，或是停了下来，那真可能就抓瞎了。 纵使还有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和困难，程宇还是没有停止追逐的脚步。 他再次屏息静气，但是这一次，小舞果然减轻了自己跑动的声音，程宇觉得自己几乎听不见她的任何声音了。 忽然，他又听见了小舞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还很清晰，程宇赶紧追着这声音往前追去。 只听那声音不徐不疾地道：“我说过，你足够坚韧。是你的坚韧让你坚持到了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由我来帮你完成接下来的训练吧。” 程宇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她要帮我，怎么帮我，总不能主动降低难度吧？ 他一边想，一边继续根据声音和镜像追逐小舞。 “你的体力已经快要达到极限，这个时候如果还要勉力支撑，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倒下，二是得到新的力量来源。这个力量来源不仅仅是指你的攻击技能，还包括你的体力补充，甚至是感官的拓展，这里面就包括你的视觉和听觉。” 小舞一连串说了这一些话，程宇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他直觉这段话是对他的任务输赢，乃至能力提升都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的一段话。 “什么？可以补充体力，还能拓展什么感官，这是什么能力？”这下程宇不再忙着追赶小舞了。 他停了下来，随之，小舞也停下了脚步。 “对。游戏还未结束，如果想要活着赢得这场游戏，你最好在自己累死之前找到能力提升的方法。” 这话听起来像是恐吓，但在程宇听来却是令他异常振奋的消息。 这么说，真的存在一种方法，可以让自己突破人体极限，拥有源源不断的体能和异常敏锐的感官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灌注 “你是说，真的存在这种方法？”程宇兴奋问道。 小舞顿了顿，随后回答他道：“对。” 程宇心想，小舞刚才估计在心里诧异，这小子居然能无视自己的威胁，还真是会找重点！不过管她呢，反正自己问出了想问的问题，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这个时候，他才不会讲究那么多脸面，虚心求教才是第一要务。 “怎么才能做到？”程宇继续直截了当问道。 见程宇这样直接恳求地发问，作为训练员的小舞也不再与他绕弯子。 “将你的精神力灌注于四肢肉体之间。” 说完，小舞再次闭嘴不语，从程宇面前一晃而过，消失在诸多耸立的镜子之间。 程宇愣在原地，等了半晌，这才确定小舞已经将那个方法讲完，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程宇觉得自己都还没回过味儿来，怎么就结束了？ “等等，就完了？” 小舞这一次却没有再搭理问题，只冷冷地道：“任务继续。” 见小舞不再讲解教授，程宇赶紧回想刚才小舞说过的那句话。 将精神力灌注于四肢肉体…… 精神力，一般普通人哪有什么精神力的概念，这不是恶灵所具有的力量么？ 她指的是我体内的恶灵力量么？ 程宇重新再回想了一遍恶灵的概念。 那是由负性的精神能量形成的存在。所谓的精神能量，也可以称作是精神力。 是让我将恶灵之力注入四肢和肉体之中么？ 可是恶灵的力量不是一直都在我的身体里面吗？怎么还需要灌注呢？ 见到程宇一直眉头紧锁，还在思索，小舞又闪现在他面前。 似乎是在等待他的领悟，又像是要趁机对他进攻。 这加剧了程宇的压力，他的上身在刚才的对抗当中早已汗流浃背，此时他的额间更是不自觉地渗出汗水来。 小舞微微张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灌注是……”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程宇却忽然眼前一亮，他像是忽然醒悟了一般，双目炯炯地看向前方。 灌注…… 灌注是一个动词，一个动作。 是需要在自己的身体内做点什么。 过去，他任由恶灵的力量在身体里面自由流窜，自己却浑然不觉，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和过去有什么区别，但是实际上，身体已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那就是多出了许多不为肉眼所见的精神能量。 而这些能量，自己从未仔细地去体会，也未真正地见过它，只是任凭其混同在自身的血肉之中，可以称得上是混沌一片。 只有在自己需要使用它的时候，才会在自己的掌心，或者身体表面有所汇聚，几乎可以说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就像他额前流出的汗水一样，是一种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 但若是这些精神能量能够受到自己主观意识的控制，又会如何呢？ 除了能够在身体的任意部位燃烧火焰以外，对于自己的身体内部是否也会带来一些改变呢？ 所谓灌注，或许就是用意志控制精神力流向的一个过程。 程宇闭上眼睛，再一次屏息静气。 这一次屏息静气和刚才的几次都有所不同，他完全地沉静在自己的身体知觉里面，对于外界不再关注，也不再畏惧。 现在任何一个外人与他说话，或是对他攻击，他或许都不会有所反应。 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体内的准备。 纵使小舞要在此刻对他攻击，他也无暇顾及。 他必须要在此时完成这个能力的提升，否则，他也是必然要溃败于此的。 越是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越是需要凝神静气，仔细思考，这是最磨人，也是最有可能突破自己的时候。 然而，小舞并未再张口说什么，也没有再对他进行攻击，而是就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闭口不言。 程宇此时的状态，仿佛入定的一般，他的注意力全然地关注在自己的身体上。 进而再慢慢地体会体内精神能量的流动。 渐渐地，他仿佛能够“看见”自己体内正在流动的那股力量了。 说是看见，并非真的是指用眼睛去看，而是当人在极度专注和入定的状态之下，对于身体内气息和能量的一种觉照。 程宇记得自己曾在母亲的佛学书上看到过这个词，觉照。 就是这种感觉。 好像开了天眼一般，他闭着眼睛就可以感觉到，或者说是用意识“看”到身体内的能量变化。 他看到身体内有一股黑颜色的，浓雾般飘动流窜的能量团。 就像一团飘散在海底的水草一般，随意流动，没有规律。 灌注于四肢…… 程宇再次想起小舞说的这句话。 他于是尝试用自己的意志去控制这团黑雾的流向。 此时程宇的身体已经几乎没有多余的体力了，四肢酸软空乏，这似乎让黑雾的注入容易了许多。 就像是往一个空的瓶子里倒水，会比向一个装满水的瓶子倒水更为容易，也装得更多一样。 程宇只要稍加心力，就能将那一团黑雾般的能力一点点灌注在自己的四肢之上。 等他差不多将四肢全部灌满以后，他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刚才完全不同了。 耳清目明，还精力充沛。 手脚再不感觉酸乏难受，身体表面也不再渗出汗水。 他盯着眼前不远处的小舞，尝试着朝她追赶而去。 小舞见状立刻跳将起来，朝着身后的镜子背面跑去，她的速度很快，一下就消失在程宇眼前。 程宇也立即抬脚追他，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穿上了一套飞行装备一般，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虽未在第一时间看清小舞奔跑方向，但很快，他就追上了小舞，他使出一团火焰，小舞则跳上镜子，躲过攻击。 接着小舞又将身边的一面镜子从地上连“根”拔起，径直朝着程宇投掷了过来。 程宇抬手遮挡，那镜面在他的拳头之下碎成几块，而他的手背并未感到特别的疼痛。 程宇看看自己轻微泛红的手背，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 还是让她躲过了，追踪速度还是慢了一些。 刚才是将精神力灌注到了四肢肉体之中，那若是将精神力灌注在自己的感官之上，是否就能突破视觉和听觉的极限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精神力的模样 程宇于是再次闭眼，将所有的注意力重新关注在自己的身体内部。 这一次的“入定”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几乎是在一刹那间，他就看见了自己体内的能量流动。 那些能量正以一种规律的节奏和气息缓缓流向自己的四肢肉体，但是唯独没有朝着自己的头部汇入。 他再试着将那团黑雾抽出一部分注入自己的头腔和面部。 要将自己精神能量聚集到面部器官上，这需要动用的精神力更加精确，也更为费劲一些，程宇于是决定先不改变其他感官，就先提升自己的听力试试。 他将精神力的一部分注入到听觉系统当中，让听觉器官的神经更为强健，他的整个耳蜗乃至前庭系统，仿佛在瞬间生长出了数倍的神经突触和细胞，神经系统之间的信息传递速率陡然升高。 换句话说，他的听觉在一瞬之间就提升到了普通人的数倍。 这种耳听八方的感觉令程宇整个人为之一振。 他从未这样仔细分明地倾听过周围的一切声音。 整个世界对于他而言都仿佛是新的。 太奇妙了这个体验，他能听见不远处小舞脚步移动的声音，微风穿流过这些镜子矩阵之间的声音，甚至就连远处高墙上的姚辰的呼气声也能闻听一二。 好清晰…… 就在程宇睁开眼睛之际，小舞早已朝着他跑了过来，并且用刚才碎裂在地上的镜子碎片径直就朝程宇飞射了过来。 程宇用听觉分辨着每一片碎片飞来的声音，只凭听觉，他就能判断那些碎片飞来的速度，方向和位置。 接着，他就用闪避，踢踹，抓取等方法，将这些碎片的攻击一一躲闪了过去。 同时立刻又将自己手中抓取到的碎片朝着小舞反击回去。 小舞也同样用高高的一跳闪避了所有的攻击。 紧接着程宇就朝着小舞追赶过去，小舞则朝着镜子矩阵里隐去。 程宇在追赶的过程中，再次动用他敏锐的听觉，小舞的每一个脚步，每一个位置的转移在他的听觉世界里骤然都变得清晰无比。 现在，他只要根据小舞运动的前进方向，先她一步到达她想要去的地方，那就一定能在她的前面将她拦下。 想好了策略，程宇便加快脚下步伐，快步地朝小舞行进的目的地跑去。 快要接近小舞的时候，小舞显然也已感觉到了程宇的逼近。 但这一次，程宇逼得很紧，就在她想要掉头转换方向的时候，程宇却从镜子的侧面窜将出来，根本没有给小舞留有反应时间。 “怎么会这么快……” 这一瞬间在小舞的眼里突然变得异常缓慢，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被人固定在原地的感觉了。 然而这种缓慢又恰恰是因为这一瞬间太过短暂，短暂到她来不及挪动一个脚步，或是转移一个脚步。 就这样，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程宇按倒在了原地。 她的身体骤然倾倒在了地面，程宇则用自己的手肘按压在她的双肩之上。 他死死地按着小舞，不让她再次挣脱。 终于，在三秒钟后，训练室的某个角落传来了一个女性机械音的广播：“游戏结束，挑战者获得胜利。” 紧接着，所有树立着的镜子都重新往下降低下去，一直到所有镜子都重新收进了地底，整个地面重新回复到原先平整的样子。 只有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和碎片划开的滴滴血迹还残留在地面上。 这时候小舞也已经放弃了挣扎，程宇也松开了按压在她肩上的手臂，两人重新站在了原地。 这个时候，程宇能够从小舞的脸上看到过去不曾在她脸上看到过的疲相。 看来自己这一次真的逼到她了。 程宇自己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体验是他过去从未经历过的，怎么会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么许多，而且一下子就提升了一大截能力，还追上了小舞。 程宇此时的震撼多于喜悦。 他和小舞互相对望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一会儿，还是小舞先开口问道。 程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就是啊，程哥，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个时候姚辰也已经从旁边的攀岩墙上下来了，他一个飞奔跑到了程宇面前，抓着他的臂膀兴奋地问道。 看得出来，他现在更加崇拜自己的这个队友了。 “我……” 程宇还在想该如何描述自己当时的那种出神状态，小舞却皱着眉摇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到。” 程宇没想到小舞会是这种反应。 自己做到这些，不正是她这个训练员想要达到的目的么？ 否则他们在这儿练什么呢？玩儿呢？ 姚辰显然也对她这话听得不乐意了，他忙怼道：“怎么就不可能做到，刚才程哥不就做到了吗？这些你都看见了，怎么还不认账了？” 程宇拦住姚辰，让他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小舞又开口道：“不可能这么快。” 小舞的目光移向程宇的身后，程宇也同时转身望去，还是刚才姚辰攀爬的那面攀岩墙，在墙上挂着一个长形的电子计时器，那个计时器上面正显示着此时的时钟数字。 上午十一时二十分五十九秒。 “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太快了。” “那是我程哥悟性高！”姚辰倔强地继续反驳道。 然而，小舞又接着说了一句：“追赶我的速度，也太快了。” 她继续分析道：“你已经领悟到了什么叫灌注自己的精神力，这一点的确学得很快。不过精神力原本是来自于体内恶灵的力量，你体内的恶灵是一个会释放火焰的灵，你的能力我见识过，你是一个初阶的御灵者，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听到小舞这么分析，姚辰不再言语了。 程宇也没有再说话。 他明白小舞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小舞的质疑不是来自于对他能力的否定，而是根据过往经验而做出的一个理性判断。 大概在小舞所有训练过的御灵者当中，程宇是提升得最快的一个，而且是超乎寻常的快。 这一点是程宇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他之前也觉得这个过程挺顺利的，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顺利得不合情理。 难道又是因为我的特殊体质？ 此时程宇和姚辰都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在没有结论的前提下，谁也不敢对此妄加评论。 姚辰虽不知程宇身体的具体情况，但他记得在前一次任务结束后，程宇连续昏睡了好几天，而且还连续吃了几天的白药丸，当时他们还担心林副队长会对他停止治疗。 此时被小舞这么一说，他又想起了这件事情。 “我问你，你在灌注精神力的时候，见到了自己的精神力是什么模样的么？什么形状，有多大？”小舞问。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自掏腰包 原来小舞也知道我看见了自己体内的精神力，那看来我的方法没有错…… 程宇这样想着，回答了小舞的问题：“是一团黑色的浓雾，就在……就在我胸口的位置，圆形的，有多大……就，就这么大。” 程宇一边回忆着，一边试图用手比划着给小舞看。 他用手指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一个圆圈的形状。 “是这么大么？有一个胸腔这么大？你确定？”小舞看着程宇，蹙眉问道。 “不，没有占满整个胸腔，大概有一半再大一些吧，怎么了？” 程宇听出小舞问他的语气有些不寻常，这让他升起一丝担忧。 “这团黑雾就是你的精神能量在意识中的呈像，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你能通过冥想‘看见’自己体内的精神力，不过通常一般而言，没有经过训练的初阶御灵者，他们看见的黑雾只有一个拳头，或是半个拳头的大小，你的黑雾明显要比一般人大上许多。” 小舞看着程宇，表情更加严肃道：“你这样下去会很危险的。” 程宇明白，小舞说的危险指的是什么。 自己体内的黑雾要比其他人大上许多，这不就印证了黄队长说的那些话了么？ 他曾告诉程宇，他的身体里面有过量的黑能量，黄队所说的黑能量应该就是指恶灵附体以后产生的精神能量，也就是小舞口中的精神力，这三个称呼本质都是同一个东西，只是在不同的叫法下体现它的不同功能和面相。 黑能量意指这种精神能量的属性，它是一种负性的，带给人毁灭的精神能量。 而精神力则更多地表明了这种能量带给人的一种超乎寻常的能力。 无论什么叫法，程宇都明白，反正现在他身体里的这种能量就是已经超出一般人的承受范围了，而一旦黑能量的力量急剧增高的话，他的身体就有可能因为无法支撑而出现死亡，或者变作恶灵的后果。 看来，小舞也已经看出他的异常了。 “难怪，黄队说你有些特殊，还说要对你进行秘密的单独训练，除了你的同伴以外，不能再多一人共同训练。” 黄队曾经说过，这件事他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除非是他极为信任的人。 看来，小舞也是黄队极为信任的手下，否则不会指定让小舞来对他训练，还交代要保密。 而姚辰，之所以能够一同参与训练，则是因为他一直是程宇的队友，对于程宇住院吃药的事情也已经知晓一二，他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很难再将他置之事外了。 “程哥，他怎么了？” 姚辰还不知道黄队之前单独找程宇谈过话的事，他还以为程宇和他一样对此全不知情，所以着急地开口问小舞道。 “这件事我回头和你说。”程宇对姚辰解释了一句，随后就转头对小舞道：“这事黄队和我说过了，他……” “所以，你就是那个购买白药丸的人？”程宇还没说完，小舞又道。 “购买白药丸？”程宇转转眼珠，不确定小舞说的购买是指什么意思。 “我有拿钱在系统中兑换过……”他有些不明所以地回忆着。 这种事是神域局内合规的操作，告诉她也没有大的问题，然而小舞却再次打断他道：“不是兑换。” “黄队要去野市购买一批白药丸。他说这是给新人御灵者的，但我不记得过去有哪年的新人有过这样的待遇，而且还要他自掏腰包，到野市购买，不能走正规渠道。若是给你，那就解释得通了，原来这些白药丸不是分给所有新人的，而是都给同一个人的。” 小舞看着程宇笃定道。 “什么，自掏腰包？” 程宇仔细回想，他不记得自己委托黄队帮自己购买过什么白药丸。 “难道是……” 程宇记得当时他在系统里给上级留了言，但黄队并未给他回复，只有一条自动回复教他怎么用奖金来兑换白药丸。 第二天，黄队也没有再给他什么消息。 他当时想着这也正常，人家是一队之长，哪有时间搭理每一个新人发出的消息。 后来程宇也就没再想着这事儿了。 没想到黄队竟真的因为他的这个需求，去购买白药丸么？还是自掏腰包？ 为什么，真有这种可能么？ “他买了多少？”程宇问小舞道。 “二十颗。” 二十颗？ 这个数量，给任何一个普通的新人御灵者都是一个太过厚重的大礼，这够一个御灵者撑过小半年时间了，如果这人战斗不是太频繁，透支得不是太厉害的话…… 而如果将这些数量的白药丸分发给每一个新人的话，那又可能会不够分吧，每个人分一颗，也只够分给二十个人，实在不是一笔值得花费的金额。 要知道这个数量的白药丸在神域局平台内也需要兑换一百万的现金，在外面的野市更是不知道被卖到什么高价。 “很贵么？”程宇还想问更具体的数额。 “这是黄队的私人账户，我不经手。具体，如果黄队真把药丸交到你手上，你不就知道了？” 程宇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太过私人，小舞不再回答也属正常。 真的会是这样么？ 黄队是在考虑自己有用药需求，所以特意购买了一批药丸么？ 而且是自掏腰包到野市里去买，因为这件事不好公开让人知道么？ 那小舞是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会告诉小舞？ 程宇将这一疑问一问出口，小舞立刻反问他道： “你不会认为黄队会亲自去野市吧？” 程宇恍然，原来，去野市购买药丸的行动是由小舞去完成的。 确实，一个地区御灵者不通过自己的组织而到无人监管的野市购买药品是不太合适的，被人发现了，还可能会调查他买药的目的什么的，会暴露自己的隐私和行迹。 这更加印证了程宇所想的，这是他的一个私人行为，没有向组织通报。 就像黄队曾经对他说过的，这事他没有上报过领导。 所以…… 那天黄队没有在系统里回复自己消息，也可能是出于隐私考虑，因为一旦他回复程宇，那回复的消息就会在系统里留下记录，哪怕现在没有其他人看到他们的消息，未来也保不齐会有什么情况发生，这是一种谨慎的做法。 这么说…… 黄队还真有可能是为了自己去野市买药了？ 这时候程宇的心里瞬间升起了一个念头。 是不是该将奎的事情告诉黄队了？ 倒不完全是被黄队买药的举动触动了，而是通过黄队的这一系列举动和表示，程宇读出了黄队的某种意图。 他正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向程宇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若他要害程宇，他有千百种方式，也不用等到现在，但他事实上做了很多帮助程宇的举动。 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黄队真是一个大善人，就想要无私地帮助自己，要么，就是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大的利益是他所图的…… 之前他们还一直没有机会深入地聊过这些问题，一来是没有充足的时间，不够凑巧，二来程宇也不想自己主动去问。 万一黄队真有什么目的，而他又不想服从，那不是立刻撕破脸皮了么？ 又万一黄队告诉自己的答案是假的呢？自己要如何去分辨。 所以这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去谈的话题。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阶段，程宇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有些拿不准了，自己究竟还要吃多久的白药丸呢，要吃多少呢？ 未来会怎么样，说不定自己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黄队，他能帮忙找到什么办法呢？ 凡事都不能死板，人世间，从来亦敌也亦友，非敌也非友。 想到这，程宇的耳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小伙子，你可得想清楚哦。”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看中的人 “谁？”此刻小舞和姚辰都没有说话，而且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声音来自于他的身体内部。 这熟悉的声音和感觉…… “是我。” “你？奎？”程宇尝试用自己意念对着自己脑海里的这个声音说话。 果然，脑海里很快就有了回音。 “是我。” 说到这，程宇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恍惚，浑身无力。 他忙从口袋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抬手准备送入口中。 “怎么了？程哥，你怎么回事？” “他要吃药了。”小舞一下就看出了程宇的问题，她立马从训练室的角落处拿出一瓶早已备好的矿泉水递到了程宇手中。 “我去旁边坐会儿。”姚辰忙扶他到角落的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 一坐下，程宇就低着脑袋，仿佛睡着了一般。 一方面他是累了，想找地方恢复一下元气，另一方面也是他想找个安静的环境好好和身体里的这个老家伙好好地聊一聊。 “你这段时间到哪去了？”程宇忙问。 自从上次和奎在幻域之中缔结协议，将自己的身体借它使用过以后，就再没听见它的声音了。 “哎呀，我这不睡着了么？” “睡着了？”程宇有些不敢相信它说的是不是真的：“睡这么久？” “可不么，没事儿醒来干嘛啊。”奎说得理所当然，好像睡觉才是最天经地义的事。 “你可真能睡……” “嘿嘿，吃饱了当然好睡。” 程宇回忆片刻，奎说的吃饱了应该是指当时他在幻域中被奎支配身体以后，生食了那个高大巨人的尸体的事情，现在他想起来还有些干呕。 “你还好意思说你吃饱了！下次……反正也没有下次了。” 程宇道，奎却立刻反驳他：“诶，协议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哦。我们可要有契约精神啊。” “啊？”程宇彻底懵了：“什么？那协议还没完？” 当初在作战状态当中，奎只说想要借他的身体一用，然后就金光乍现，出现了一个巨大卷轴，他连看都看不清就怎么按下了手印。 这是诈骗，诈骗啊！ 似乎是听到了程宇内心的咆哮，奎又辩解道：“你可不能反悔啊，按了手印，就有法律效力的，到了警察那里你也没理的。” 呵呵，神tm到警察那儿，警察看得见你么？ 面对这种无赖，程宇实属无可奈何。 “那你什么时候会再出来？” “这说不准，按照协议，还是等你同意我出来的时。” 还真有协议精神！ 程宇嘴角抽搐。 “那啥，这些都先不说，我身体出现状况是不是你造成的？就是因为你乱吃东西，才导致我身体里面多出了这么多黑能量？” “唔……可以这么说吧。” 还真是这样，程宇听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了，我差点就被人拿去噶了！” “他敢！” 没想到程宇刚说完，奎就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声。 这声音振聋发聩，程宇感觉自己都快聋了。 程宇不自觉抬手捂着耳朵，吐槽他道：“小点声，快聋了！” “程哥？你是说我么？”姚辰在一旁问道。 程宇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睡会儿，睡会儿。”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看着程宇一惊一乍的表现，姚辰担心程宇的身体问题很快就要转变为精神问题了。 “听到没，小点儿声！” 程宇对于姚辰担忧的目光浑然不觉，还在脑海里继续和奎对话。 “哦……那我小点声，他敢！”奎放低了点声音，仍旧很有气势地吼了一句。 “那人家就是要噶我，你有什么办法？”程宇嘴上虽是无奈，心里却十分清醒，他要趁这个机会，多问出一些信息。奎并不总是会出现，而它不主动出现的时候，自己似乎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无法和它对话。 “开玩笑，”奎轻声笑笑，似乎对于这个问题非常不屑：“我奎老看中的人，哪是别人想噶就噶得掉的。” 看中的人…… 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看中我啥？看中我的肉体还是颜值啊？ 程宇想起那个契约。 原来是肉体…… “大不了鱼死网破呗。”奎满不在乎地道。 “等等，啥鱼死网破，你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么？”听这话，程宇的神经都紧张起来了。 “不是我，是你，我死不了。” “什，什么？啥玩意儿？让我和他们同归于尽？” “他们要敢动你，我就借你的手干掉他们，放心吧，你死不了，顶多是身体承受不住，肉体报废，最后变鬼，咱俩还是好朋友。” 奎的这一句话信息量极大，程宇要一个一个全问清楚。 “等等，你要用我身体来对付他们？” 这么说，它离了我的身体基本是没法发动攻击的，这也就不难说明为何奎要绞尽脑汁和我签订那个借用身体的契约了。 程宇暗自这么想着。 程宇还发现一点，如果只是自己在大脑里的分析和想法，并不会直接被奎读取到。而如果是一些强烈的情绪，或是想要对它说的话，就能够不开口说话直接被奎读取到。 看来奎虽然能够在自己的头脑里和自己说话，但还未完全地融入自己的头脑和身体。 还有，奎为什么从不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来，而是要在脑子里喋喋不休呢？ 难道还是因为它没有身体？ 想到这里，程宇倒吸了一口凉气。 恶灵虽可怕，尚有一具生前尸体，可感可见。 那奎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呢？ “废话，当然是用你的身体。只是你的身体现在还太弱了，我吃个鬼都快让你受不了了，更别说撒开膀子打架了。” “等会，那你像上次那样，借我身体和他们打一架不就完了，哪至于要同归于尽啊？”程宇问。 “开玩笑，上次那个小喽啰能和你上班那地儿的老油条们比么？就你那领导，那个叫黄什么……” “黄旭峰？” “对，那个叫黄旭峰的，要干掉他还得费点儿功夫，我是没问题啊，我怕我撒开膀子来玩儿你受不了啊，那还不得把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给整坏咯。” 奎短短的几句话却再次让程宇再次震惊。 它说什么，它是说要干掉黄旭峰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紊乱 还有，程宇怎么说也是个个头不低的青壮年。 自从加入神域局以后，他更加注重身体的锻炼和健身，身体也愈发强健了起来。 不说是肌肉丰满，但也从没有人说过他弱不禁风。 他要是弱不禁风，那姚辰算什么？ 小鸡腿子？ 乍一听见奎这么形容他，程宇还有点不舒服。 但结合奎前后说的内容，程宇只感觉脊背发凉。 奎说的没错，它仅仅是借用自己的身体吃了一些东西，程宇的身体就出现了严重的变异，而它仍旧能够出现在自己脑海，淡定闲谈，这难道不足以说明奎的实力深不可测么。 而它说到自己要杀掉黄旭峰的时候，也十分随性轻松，难道，黄旭峰在它眼里也如蝼蚁么？ “为什么要杀黄旭峰？” “你不是说他们有可能把你噶了么？想要鱼死网破也不是不行的，我一个人就能荡平他们这个小单位。” 小单位…… 它居然把神域局称为小单位？ 多少是有点亵渎人家了。 程宇虽不说对神域局有多强的归属感，但也绝对产生过不尊重他们的念头。 “你这老头，咋这暴脾气呢，你荡平人家干什么啊？” 程宇指责它道。 对于奎说的这些话，程宇还不能完全判断真假，若它说的都是真的，那它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存在。 “那不是你说你受人欺负了么？我都听见了，那姓黄的威胁你，我还想谁这么大口气呢。只不过杀了他肯定还有其他人也会找上你，一并都杀了那和荡平这里有啥区别？只不过一口气要杀这么多高手，估计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你也得挂，不过有我的一丝精魂在，你的意识不会消散，还能做个逍遥鬼，老头我啊，也只能帮你这么多咯。” 程宇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老头强是强，但处理起事情来真是不讲策略啊。 它就只顾它自己痛快，没想身边人死活。 要是能活着，谁想做个鬼啊？ 它这方法虽然能报复那些要对付自己的人，但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划不来划不来。 不过站在奎的立场，它的确不需要替程宇想那么多，在它看来，它确实能够帮助程宇不再受人威胁，而且做人和做鬼对于它而言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它自己恐怕又要重新再找一具肉体了。 “打住，我还想做人。”程宇立马叫停了它这个疯狂的想法，虽不想受人威胁，但神域局对于人类的意义可不是用威不威胁自己这一条就能够衡量的。 程宇虽算不得什么高尚的大人物，但是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 说到底这样做了程宇虽然是不受威胁了，但对于程宇的生存和发展也并未带来什么实质的好处，只是满足了奎个人的意气之争而已。 程宇算是明白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奎可能已经存世已久了，以至于它对于现在人世间的一切都毫不在乎。 自己也不过是它用来接触世界，发动攻击的一个工具而已，可以说，自己的死亡并不会影响到它，而它一旦发起疯来却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生命安全。 它的存在就像一颗核弹，是一个绝对强大的武器，一旦使用不当就会引火烧身。 程宇再次萌生了那个想法。 就是将奎存在的事情告诉黄旭峰。 如果奎真的是什么古老而恐怖的存在，至少黄旭峰会比自己了解得更多一些，说不定也能给自己提供一些办法。 “你小子又打什么主意呢？”奎虽不能直接读取到程宇的思索内容，但对于他的精神状态都能敏锐地捕捉。 它看出程宇又在思考什么不方便告诉自己的内容了。 “我知道，你刚才已经在考虑是不是把我的事情告诉你领导了吧？那个黄……黄毛小子三天两头地骚扰你，我都快烦了。” 黄旭峰在他眼里也不过是黄毛小子？ 就算是个老人家这么说也太为老不尊了吧？ 它曾经说过自己是老祖宗，这家伙到底几岁了…… “你可想好咯，你劝你最好还是别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为什么？” “这个嘛……已经很明显了啊，你不想让我灭了他们，那就不要把我的事告诉他们，要是告诉他们，保不齐他们就要拿你开刀，那我就得灭了他们。” 哈？这老家伙在这儿念绕口令呢？ “等会，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不一定会拿我开刀。你这逻辑不成立啊。” 差点就被要它绕进去了。 “嘿嘿，被我说对了吧，你就是想要把这事儿说出去！” 程宇再次沉默，不否认，也不承认。 “宇，别想着和别人商量怎么来对付我，你是对付不了我的。而且，我要是消失了，你也别想活。” “什么意思？”程宇蓦然皱眉道。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了么？那的确是因为你和我签订了契约，而且契约一旦生效，不可反悔，它还会持续作用，你现在觉得身体难受，但是过一阵子，你要是吃不到那些死人，你还会很饿呢，哈哈哈，哈哈哈。” 奎老突然邪佞地大笑起来，这笑让程宇感到一阵心悸。 “什么意思……我还要继续去吃死掉的，恶灵么？那我要是不吃呢？” “那你的身体就会因为能量的紊乱而崩坏！” 什么？！ 不吃那些脏东西，反而会有问题？ 程宇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很难相信奎说的话是真的。 “就是因为你吃了那个巨人，所以我身体里才出现了大量黑能量，现在还要靠吃药才能维持平衡，你还说要吃更多的恶灵？那我还能活么？！” 如果奎老此时站在他的面前，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掐着奎老头的衣领子，大声质问他，最好再来上一拳以解自己心头之气。 “小伙子，别着急嘛，肝火太旺，还是年轻！”奎老又半耍赖半安慰地道：“死不了的……我也不会让你死的，白能量而已嘛，别人不给，我们就去找嘛，那些修行到一定程度的，身体里都有很多的白能量，再不济，我也能给你点儿，但是这样就会损伤我自己的能量，你的修炼就会变慢了，那还是上别人那儿找吧。” 什么到别人那里去找？到哪里，找谁，找其他御灵者么？他们的身体里有很多白能量，所以呢，这是要对他们做什么？ 奎的话让程宇听着愈发胆寒。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传授 “他们的身体有白能量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做什么？” “字面意思……”奎赖赖地道，仿佛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解释：“你不是需要白能量嘛，只要让我出马，就没有干不倒的，他们身体里的白能量全都能变成你的啦。” 程宇一拍脑门，无奈叹气道：“我还是自个儿吃药吧。” 他只是个御灵者，又不是杀人犯，能有正规渠道干啥要去霍霍别人？ 程宇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老头儿就是个原子.弹，看着厉害，但是亳不实用！ 程宇再次萌生了想要甩掉这个老头的念头。 不过听他那意思，甩了他，自己也要完蛋，真是这样吗？ “你的身体确实是因为我而发生了改变，但这种改变并不是坏事，而是一种提升。”奎笃定地道。 提升？这种虚弱的变化也能叫提升么？ 程宇的这句吐槽倒是让奎听得清楚。 “你的身体只是暂时看起来虚弱而已，将来有一天你的躯体将强大过所有高于你的人，什么老师，什么领导，谁也不能再威胁到你。但你若是自己不能克服这些困难，那你也不配得到我的能力！” 说这段话的时候，奎老一改先前嬉皮笑脸，耍赖卖萌的无赖语气，口气极为严肃，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奎老几乎是用一种严师对待徒弟的态度在训诫程宇。 奎老的意思是，他要把自己的那些能力全部传给我？ 程宇疑惑，不是说借我的身体使用么？ 怎么又变成传授能力了？ 而且，为什么就是我呢？ 奎的解释总会让程宇生出更多的疑惑来。 “也就是说，只要能活下去，我就会变强，而我一旦中止这个过程，就有可能死亡？” “没错。” 对于奎说的这一点，程宇觉得很有可能是真的。 之前小舞疑惑为何他的突破速度快于常人，当时程宇还觉得十分困惑，但当奎老说他的能力实则是在变强以后，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他的身体虽然表面上是变得更虚弱，实则他体内的黑能量是变得更多了，也就是说他可用于操控的精神能量变多了。 精神能量变多也就意味着可用于灌注的精神变多了，能力自然就变强了。 只要他掌握了驾驭这些精神力的方法，能力比其他人强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只是他毕竟还是一副人类的躯体，黑能量变多就意味着白能量的消耗也相应增多，当白能量供应不足的时候，身体就开始失去平衡，自然就显得虚弱了。 所以，如果他一直都有足够的白能量的供应，是否就意味着他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呢？ 不，奎说那话的意思是，他必须一直这样下去。 他要继续吞食其他的恶灵，再让自己找到足够的白能量维持平衡，然后再重复这个过程。 不吃就会很饥饿吗？ 就像一个吸食du品的人，不断地循环往复，不受控制吗？ 程宇有些不敢往下想，他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是变得更强，还是更受束缚，奎的说法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也无从判断。 程宇抬手扶额，他的身体微向前倾，不再倚靠在背后的座椅上。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很累，还有一些问题始终缠绕在自己的脑海里，还没想明白。 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是自己刚才遗漏了的吗？ 即便这个时候他已感到身心俱疲，但他仍不愿停下思考，也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交流机会。 在他停顿了几秒，稍缓过来以后，他突然抬头自语道：“不对，有一个地方不对，你没说实话。” “嗯？”奎和姚辰同时疑惑。 程宇再次闭上眼睛，双肘撑在大腿上，扶着额不出声地自语道：“你只是想要借用我的身体而已，根本没有必要传授我什么能力，事实上，你也没有在传授能力给我，你只是将能力传给了我。” 刚才在他们的对话当中，奎的确没有说过要传授能力给程宇，而是说如果他没有能力克服困难的话，就不配让它将能力传给他。 “这有什么区别吗？”奎老冷冷地问。 “传授和传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含义截然不同的。”程宇分析道：“你将能力传给我，并非是出于一个主动的意愿，而是一种被动的结果。因为你借用我的身体，做了那些事，我的身体自然就会出现变化。换句话说，我的身体变化和你有关，能力也和你有关，但那未必是出于你的意愿。就算是出于你自身的目的，你也需要我变得更强。 就像你自己说的，你连打个架都不敢撒开了膀子打，生怕我的这具身体承受不住。所以如果我的身体变强了，应该更有利于你来使用这具身体吧。 说什么想要荡平神域局更是你随意编造的一个谎言，你是不会真的那样盲目冲动的。花了那么多心思想要让我变强的你，怎么会舍得随意就让我的这具身体和别人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呢？ 所以说到底，你找了那么多托词，把自己形容得那样霸道无礼，最后只有一个目的，让我别去和神域局的人透露你的消息。” 说完这句话，程宇几乎能够感受到奎老沉默的气息。 奎老没有立刻程宇的这番质疑。 程宇对于自己的推测却愈加笃信道：“你想让我相信，一旦我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你就可能发疯。但是为什么呢？ 那些人曾经是威胁过我，但那不意味着若我将你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还一样会把我剖了，或者杀了。 所以你为什么断定若我将这事说出去，你就必然要灭了他们呢。 说到底，还是那个问题。 你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具身体，会这么轻易地放弃么？ 我想你不会。 所以，你说那些疯话，还是希望我能闭嘴，不要将你的事情都说出去。 而你之所以希望我不说出去……” 程宇想了想，道：“因为说出去就会对你不利，神域局里有什么是会让你害怕的？” 第一百二十章 觊觎 短暂的沉默。 程宇略带紧张地等待着奎老的回答。 这个问题只有两种可能的答案。 怕，或者是不怕。 若是不怕，那程宇就得推翻之前的这些猜想，奎老就真的是个危险的疯子，可是他提到的那些可疑的矛盾，就得不到合理的解释。 那样的话，程宇还会继续追根究底，好好地询问个究竟。 若奎老真的在害怕什么，那就让程宇掌握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这个信息有可能是程宇可以反过来要挟奎老的一个把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奎老到现在还称不上是自己的敌人，但程宇也不得不小心防备这个为所欲为，在自己身上穿进穿出的霸道老头儿。 所以现在无论奎老回答什么，程宇都能更进一步地了解奎老的真实情况，他屏息等待着奎老的回答。 等了一会儿，程宇更加紧张了些。 该不会…… 奎老不回答了，又玩消失？ “奎……” “哈哈哈，”就在程宇担心奎老不做回答的时候，奎老却又哈哈大笑起来，语气中丝毫没有一丝慌乱，反倒十分欣喜似地道：“不愧是我老奎选中的人啊，小子有前途，脑子也好使。 你说的没错，我当然不会轻易地废掉你的身体。 为了神域局里面那几个小毛孩就要费这么大的代价，我自然是不愿意的。 在我看来你比那局子里的所有人都更有价值，我疯了才要拿你的命去和他们玩儿。 不过嘛…… 有一点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奎老我不是疯子，但也不是个怂包。 你若想去说，大可以四处去说去。 只是若你想以此要挟到老夫我，怕也是要落空的。 你要挟不了我，我说了，他们杀不死我。 但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我的存在，尤其是你胸前的这颗坠子，那……你就等着无尽的觊觎和追杀，你和你的那些领导都会惹上麻烦。 还有，你的那个领导，就绝对地可信么？ 万不可让别人得到你胸前的坠子，就是他也不行。 否则，若它有损，你的性命恐也不保。” 说完，程宇的脑子里就变得一片沉寂，再也没有奎老的声音了。 “奎老，奎老？”任凭程宇再怎么呼唤，奎老也没有再出现。 程宇还有其他问题想要继续发问。 他想问，这个坠子和奎老的关系究竟是什么？为何坠子毁了，他就性命不保？ 为什么别人知道了这颗坠子，他就会被人追杀？ 还有，更重要的，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他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对于前两个疑问，程宇尚且可以对答案进行些许推测。 奎老曾经说过，它就在这个吊坠里，这个吊坠是它的躯壳，是根据一个上古灵兽打磨的一个模型，没有人见过它真正的样子。 这样说来，它就在这个坠子里。 坠子若毁了，它是会出现在这世间，以它本来面貌示人呢，还是会随着坠子一起毁坏呢？ 而这两种情况，哪一种会导致自己的死亡？ 有可能是后一种，奎说过，若不能继续履行契约的进程，则程宇体内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性命就可能不保。 但程宇也不能确定，若坠子有损，究竟会产生何种结果。 总之，奎话里的意思就是明着告诉程宇，这个坠子与他的存亡息息相关，不能让人知道，更不能让人毁坏。 至于为何被人知道了会引来追杀，奎用到了一个词，叫觊觎。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会想得到这个坠子？ 是因为它强大的力量吗？ 面对强大的力量，世人总是趋之若鹜，但奎并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工具，它有自己意识，有自己的思想，甚至有漫长的生命和经历。 得到这颗坠子并不意味着拥有强大，还有可能意味着毁灭。 谁又能够真正驾驭奎的力量呢？ 至少程宇现在还不能说他能够驾驭奎。 现在两人各有弱势把控在对方手中，尚未有一方具有绝对的掌控权。 虽然奎的气势非常强大，但它需要用到程宇的身体，暂时就不会伤害到他。 而程宇也要忌惮奎说的那几点警告，小心行动。 不过奎说的话究竟是不是全部真实，现在程宇还无从考证。 这就涉及到了刚才程宇想问的第三个问题。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最后自己会如何呢？ 奎只说让自己服从他的指令，自己的身体就会更强，是不是真的如此呢？ 再过一段时间，或许就可验证真伪，可再往后呢？ 程宇实在想像不出，越来越多的黑能量进入到自己体内最后会带来什么结果。 这一切问题，程宇都找不到答案，也无从考证。 只听奎老一面之词的话，终究还是不能够尽信。 到底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从旁的地方打探到奎的信息呢？ 程宇思索着。 “程哥，程哥？” 耳边响起姚辰的声音，程宇蓦然睁开眼睛。 “你睡着了吗，我看你一直没睁眼，还说了好多梦话。” “嗯？哦……对，对，是睡着了。”程宇反应过来是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承认道。 一旁的小舞则带着狐疑的眼神盯着程宇看了两眼，然后说道：“今天的训练先到这里，你回去吧，按照你领悟到的方法继续练习，你还能继续提升。” 听到小舞的这句指点，程宇眼前一亮。 原来这种灌注精神力的方法是一个可以长期修炼的方法，那他一定要趁着自己身体里有大量黑能量的时候好好修炼，这样他一定会比其他御灵者提升得更快。 至于其他问题，以后再谈吧，先趁着这波“福利”，让自己变强再说。 “姚辰，我们走吧。” 程宇拍了拍姚辰，起身从座椅上站起。 离开训练室的大门之前，程宇又想到一个问题，转身对小舞问道：“对了，小舞老师，你的身体被哪个恶灵附身了？我和你打斗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见你使用过自己的恶灵力量，全都是近身的肉搏。” 小舞看着程宇，面无表情地回答他道：“我不是御灵者，没有恶灵在我身体里面，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陈绪 ？？ 程宇和姚辰的脑子里同时冒出了惊奇的问号。 什么？ 她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一个……普通的人类？ 神tm的普通人类！ 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程宇和姚辰同时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什么？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你是说，你从来都没有被恶灵附体过么？”姚辰吃惊地问。 “是的。为什么要重复一遍我刚才说的话？”小舞不解地道，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令人惊讶。 “太不可思议了……”姚辰看着小舞怔怔道。 “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呢？”程宇同样不解：“你的速度，还有力量，你是怎么拥有这种超出常人的体能的呢？” “训练，只是训练得比你更久罢了。” 小舞的语气云淡风轻的，听着很轻松似的，但只要稍微细想一下，就会被小舞说的话深深地震撼。 这种异乎常人的战斗力，别说是她一个小姑娘，就是一个经过常年训练的特种兵，也未必能与之匹敌。 要通过训练来达到她如今的程度，不仅不可能是轻松的，甚至都不是困难一词就能形容的。 那是超乎想象的困难。 程宇想像不出在她过去的成长过程中，她都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训练成如今模样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训练，打小就练吗？”他继续问道。 “很小很小，不记得了。”说完，小舞就从训练室的右侧墙角拾起一个粉色的背包，准备一会儿离开训练室。 从小舞的装束和她的背包来看，她就是一个普通的青春期少女，丝毫也看不出她有多么与众不同。 她说了很小，那一定在非常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训练。 日积月累，长此以往，再加上一些特殊的训练方式，这才让她呈现出现在的状态。 虽然程宇现在还想像不出一个人要用何种方式才能训练成这样的成果，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是非常艰难，非常折磨的训练过程。 恍然间，程宇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黄队会让小舞来训练他了。 她的确有资格做自己的老师，她太有资格了。 自己纵使使用了恶灵之力，也尚未完全匹敌小舞的体能，只能说是刚刚能够追得上她的步伐了，而她却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点点练就的本事。 程宇相信，在这个年轻少女的身体里一定有着过人的本事和不凡的品质。 “那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见过暗能量是什么样的，因为你自己的身体里并没有恶灵的精神能量……”姚辰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愈发觉得小舞能够作为一个训练员，用如此纯熟地技巧来训练真正的御灵者，十分地不可思议。 “嗯。我不懂恶灵，但是我懂训练。” 说完，小舞就背着自己的背包离开了训练室。 留下程宇和姚辰两人继续惊讶着。 走出地下三层，离开神域局，两人都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身上的淤青和伤口一再提醒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最后是姚辰开车送程宇回家的。 程宇原本就已经因为训练非常疲惫了，坐上车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就已经到了家门口。 向姚辰道谢后，程宇还想邀请姚辰到家里吃饭，但姚辰却说家里妹妹还等他一起吃饭，便道别离开了。 等到程宇回到家，吃了饭，洗完澡，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又想起回想起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自己的身体竟然在一天之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有他的那个训练员。 小舞。 真可以称得上是怪力少女一个。 和她相比起来，自己的修炼速度简直就是在作弊，若再要和其他御灵者相比的话，那自己简直就是作弊中的作弊了。 虽然意外获得了这么多的优势，但程宇却没有因此而感到格外地轻松。 相反，他的心里却多了一层过去所没有的压力和紧迫感。 面对一个曾经夸赞过自己坚韧的老师，一个可能比自己还要坚韧数倍的少女。 程宇很难不受触动。 虽然不知道小舞过去究竟经历过什么，但程宇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得到了这么多的先发优势，那就更应该努力去提升自己。 这不止是受小舞影响的结果，更是因为一种责任。 是对和自己一起作战的队友负责，对家人负责，也是对黄队信任的一种负责。 现在自己和姚辰的生命都在以倒计时计算，没有太多时间能够浪费。 何况还有奎和其他未知的情况，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更好保全自己，保护自己的队友。 程宇想起小舞和他说过，只要今天学到的方法继续修炼，他就能将精神力更多地灌注到身体的其他地方，这是一个可以长期用于修炼，不断精进的方法。 想到这，程宇立刻又来了精神。 他一下子觉得精力充沛了起来。 趁自己还有精力，再试着练一练吧，把今天没有来得及练完的都再尝试一下，就当写个“家庭作业”。 程宇坐在床上，双腿盘坐，很快就进入了入定一般的状态里。 白天他只将精神力灌注在了听觉当中，现在，他要尝试将精神力关注到自己的视觉系统当中。 还有触觉，味觉，只要是身体里的感知觉，他都会去试一试。 就这样，他一晚上练习了视觉，触觉，还有嗅觉，三种比较常用的知觉系统。 果然，几个小时以后，他就觉得自己变得比过去更加耳清目明了。 而且身体上的触觉和其他感知觉都一下敏锐了不少。 现在他感觉自己所感受到的整个世界都和过去有所不同了。 只要他的精神力往哪个地方灌注，那个位置的知觉系统就会有所变化。 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够做到一次性让所有的感知觉都在同一时间被灌注，也就不能同时运用不同的知觉系统。 不过随着练习，他已经快要能够把视觉系统和听觉系统同时打开了。 而且在灌注的速度上也有所提升。 程宇不知不觉就练到了半夜，后来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程宇被一阵手机铃声突然惊醒。 手机就放在床头边上，他起身拿起手机查看。 打开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串陌生的号码。 是一个没有存过号码的人打来了电话。 “……谁的号码？” 程宇怀疑这是一个推销商品的骚扰电话，但他还是点开了接听按键。 “喂？” “你好，请问你是程先生么？” “你是谁？” “我是海宁区公安局治安大队副队长陈绪，是施卿仪让我联系你的。” “哦？施卿仪？她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电话 “她前段时间给我留了你的信息，说是如果许薇的事情还没有了结的话，可以找你。” “哦，对，是有这回事。” 原来是说这件事，程宇想起他的确曾经拜托过施卿仪，让她帮忙看看能不能让自己去参与到解决许薇事件的任务当中。 当时程宇刚刚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了异常，施卿仪又正好到家里来看他，所以他就想着能不能拜托施卿仪帮他推荐一下，看看能不能由自己来解决许薇的事情。 条件是如果自己做成了，就让负责人将现金奖励全部换成白药丸给他。 当时他还没有和黄旭峰具体地聊过他身体的问题，所以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绕过黄旭峰，自己去想办法囤药保命。 谁能想到后来，黄旭峰不但和他开诚布公地谈到了他的情况，还帮他分析了他身体的内在问题可能是什么。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黄旭峰还打算要派人到外面不正规的野市里帮他买药。 可以说这一段时间发生的变化都是他没有想到的。 那这个任务现在还接不接呢…… “你最近有时间吗？”电话那头的陈绪问道。 只考虑了半秒钟的时间，程宇就确定了答案：“有时间，我接受任务。” 听到程宇如此肯定地回答，陈绪也干脆地回应他道：“好，那请您明天早上九点来现场，这里会有人和你交待具体的任务情况。” “好。对了，我再确定一下，如果任务成功，奖励能够兑换成白药丸是吗？” “没错。这个是施卿仪和我沟通过的事情，李部长也同意了，单独给你做的奖励机制，一共有三十颗药丸作为任务报酬。” 三十颗？ 这奖励不可谓不丰厚。 现在白药丸在神域局的内部系统里兑换比例大概是五万元才能兑换一颗药丸，这要放在野市上更不知道会炒到什么价格。 三十颗药丸至少有超过一百五十万元的市价。 从这个报酬来看，许薇的事情现在的确棘手。 不过这么大批量的白药丸，不通过林蔚仁和黄旭峰，又是谁批准的呢？ 刚才陈绪说到是李部长同意了这个事情，程宇于是好奇问道：“对了，你说的那个李局是谁？” “神域局治安部门的李献民部长，他主管由恶灵造成的公共安全和治安事件，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公众场所的安全事件，和神域局里的御灵者大队功能有所重合，又有所分别，侧重不同，治安部门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主要负责和警方的合作与协同。 所以可以说，李部长和黄队长的是分开的职能部门，但总体还是在黄队的管理统筹之下。 所以，你并不是神域局的御灵者么？” 陈绪详细地介绍了一通关于李部长的身份和背景，没想到他最后落脚的是这个问题。 看来施卿仪把他的信息隐蔽得很好，陈绪并不知道程宇的真实身份。 陈绪在一开头称呼程宇的时候也是称的程先生，并未叫出他的全名，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全名。 “对。”程宇直接肯定了他的推测。 “嗯，卿仪确实是这么和我说的，难怪你要这么多药丸……反正，如果你能帮忙解决这件事情，报酬就一定会兑现。” 卿仪…… 程宇听到陈绪称呼施卿仪为卿仪，感觉有点奇怪，他们很熟么？ “明天准时到。”说完，陈绪就挂断了电话。 刚才的这通电话证明了施卿仪确实信守了承诺，私下里帮他联系了这件事情的负责人，而且没有暴露他的身份。 至于陈绪为什么会说难怪他要这么多药丸，程宇推测那是因为很多晃荡在神域局之外的御灵者，他们没有固定的机构给他们发放白药丸，只能在完成某项高薪任务后花大价钱去购买白药丸。 所以对于非神域局内部的“野生”御灵者而言，白药丸更是价值不菲的。 如果能从机构内得到一批白药丸，无论是自用还是转卖，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所以陈绪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程宇作为一个非官方背景的御灵者，想要拿到一批白药丸，应该就是出于倒卖药丸的目的。 看来施卿仪不仅帮自己隐瞒了身份，而且还将自己索要白药丸的目的和这个编造的身份完美契合了。 程宇再一次感慨施卿仪的聪明，以如此自然合理的理由就将自己当初交待的事情办到了，而且还办得这样好。 只是程宇不知道为什么警方和治安部会同意，让他这样一个连姓名和身份都尚未完全袒露的御灵者来参与任务？ 难道真的是因为施卿仪和陈绪太熟悉了？程宇又想起刚才陈绪对施卿仪的那个称呼…… 但是程宇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熟悉归熟悉，做事的规矩应该还是不会打破的。 那就只剩另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许薇的这个事情，真的棘手了。 程宇皱眉。 刚才陈绪询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其实就是给他机会重新考虑还要不要接受这个任务。 程宇知道这个任务一定不简单，但他还是没有太多考虑就答应下来，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允诺的那三十颗白药丸。 虽说他在过去的任务中已经积累了十颗白药丸，而且黄队还可能会帮自己去买更多的白药丸，但是程宇仍然觉得自己应该再囤更多的药物储备。 道理很简单，连黄队都需要到野市里去私下购买这个药，也就是说从神域局正规的途径，程宇已经不能名正言顺地拿到更多药了。 而如果长期让黄队自掏腰包地去帮自己买药也是不现实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状态还要维持多久，有机会能获得更多药丸，他还是不会轻易错过的。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棘手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还能做什么准备呢？ 要带什么工具么？ 还是要考虑一下战略和人数么？ 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找其他的御灵者一起参与…… 时间太短，可考虑的事情又太多，程宇的思绪一时没了方向。 程宇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自己第一次见到许薇，再费尽千辛万苦把从她手里逃脱的经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或许是比带好工具，选好战略更重要的事情。 他立马睁开眼睛，打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了搜索引擎的网页。 半个小时以后，程宇对于自己想要查找的信息有了一番了解，随后，他又给陈绪打去了一通电话。 …… 另一边，在神域局的地下办公室里，小舞正站在黄旭峰的办公桌旁。 黄旭峰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里，转身面向小舞。 “怎么样？”他微笑地看着刚刚走进办公室里的少女，今晚的她显得有些疲惫，衣服上还沾染了一些湿冷的露水，可以看出她刚才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买回来了。”小舞提起手中的黑色麻袋，将它放在了黄旭峰的办公桌上。 “很好。”黄旭峰满意地称赞她道。 随后，小舞便转身准备离开这里，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瞬，她又停下了脚步，扭头向黄旭峰问道。 “我不太明白，您给他买药，可若他不领情，还是不信任你，又或者他很快就把这批药用完了，到时候又要如何救他呢，好意岂不白费？您的存款是有限的。” 听到小舞的这番疑问，黄旭仰头在椅背靠了靠，随后苦笑道：“我的存款的确是有限的。这批药几乎就花费了我大半的积蓄。不过我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我觉得这笔买卖值得。”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进化 “我不是一个商人，所以也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当然，这件事也不能全用生意去理解。我欣赏他，想救活他，这就是我的发心。至于他能不能被我救活，信不信任我，那不是我能完全控制的。 真心才能换来真心，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别拿假的糊弄人，最后只能糊弄自己。 至于要付出多少，你得计算自己的底线在哪里，算好了，就看着做好了。 我算了，应该不会亏。” 黄旭峰的这番话，好像既算计又真诚，小舞没有全听明白。 “您算过了，他会回报您？” “哈哈，哪能算这么远的事情，他先活下来再说吧。我的付出当然不会是无止境的，我说了，我的存款也有限，但就他的这种身体情况，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的。” “您是说，他会死么？” “无论是死是活，都会有一个结果。没有人的身体可以一直支撑过量的黑能量在体内存续，他的情况很特殊，我也无法预测他能不能度过这关。” 小舞想了想道：“但您所有的做法都是在为他能度过这关做准备的，所以您是相信他能活下来的？” “哈哈，小舞，你变聪明了。”黄旭峰笑道：“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他能不能活下来，我不能控制事情的结果，所谓付出不论回报，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根本无法控制任何一个人的回报。一个人想要做成很多事，首先就要认识到自己有很多事是做不了的。每个人都有局限，我也一样，这个时候就需要用到自己的经验了，说到底，就是直觉。” “也就是说，您觉得他能活？”小舞琢磨他话里的意思。 黄旭峰只是微笑，却没有明确回答。 “为什么呢？”小舞还是不太明白：“如果是我，若想做成一件事，就一定会做到。对我而言，只有做与不做的区别。成与不成，是以我的性命为极限。” 黄旭峰笑着道：“小舞确实是与众不同的。你与别人不同，你能做到的事情，别人通常都做不到。” 说这句话的时候，黄旭峰是带着称赞和敬意的，他了解小舞的部分过去，所以比其他人更知道小舞的不易。 “还有一件事老师，先前我走到在南坊街的西巷里面，突然感觉头很疼，和以前一样，好像有很多画面钻进脑袋里，很不舒服……” 说话间，小舞又皱起了眉头，似乎那阵头疼的感觉又出现了。 “哦？你快坐下。”黄旭峰起身关照地让她在旁边的长沙发上坐下。 “你是想起了什么吗？”黄旭峰问道。 小舞摇头：“我说不清，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但是那些画面还不连贯，我说不出来，我感觉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就站在那座桥上，那女人在冲着我笑。” 小舞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似是在回忆。 “女人，桥……你说的是西巷最里面的那座小桥上面吗？” “对，就是在那里。” “哦，那座桥，不是普通一座普通的桥……”黄旭峰思考着：“或许你以前到过那里，或许那里有你认识的人。” 随后他安慰小舞道：“别急，小舞，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会继续调查，直到查清为止。” “嗯。” …… 第二天天一亮，程宇就背上他的绿色尼龙登山包来到了汇金大厦的楼下。 包里照例放了他出任务常带的一些工具，绳子，扳手等等，只是这次是来真的，自然就没有枪了。 汇金大厦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写字楼，也是许薇至今仍旧停留的地方。 到了汇金大厦远远就看见有一排穿着警服的警员在外执勤，其中有一个警官一看见程宇的黑色运动装和绿色背包便立刻挥手示意他过去。 程宇一看立刻知道，他就是陈绪。 陈绪穿着一身制服，身形瘦长。 他的年纪比程宇稍长一些，看上去在三十五六岁左右。 程宇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叫姚辰和他一起，因为本来就是隐瞒身份过来的，若再带上姚辰一起恐怕会说不清楚，而且这次任务相对较有风险，对于这种没有十足把握的任务，也不太想再介绍给姚辰，毕竟两人已是一同出生入死的至交，姚辰的家庭又出现了那种变故，就算真要参加什么危险的任务，他们两人也至少要有一人确保安全，这样才能在意外发生以后更好地照顾彼此的家人。 程宇是抱着以身试险的决心来的。以他现在对白药丸的消耗速度，他必须找到其他路子来解决药的问题。 否则两三个月以后，可能真的会坐吃山空，总让黄队帮忙也不是办法。 不过好像听说警方那边还会再叫几个人一起。 程宇这一路全程都戴着口罩，陈绪倒也不介意。 两人见面以后先是握手示意，接着陈绪就向程宇介绍起了汇金大厦里的情况。 “目前，所有进入到汇金大厦的御灵者无一人生还。这个任务的情况比较特殊，最开始神域局官方对于许薇的危险评定等级是c级，也就是一个初级难度的任务，但是按照这个标准去找来的御灵者来了两波全都牺牲了，而且在每一次任务失败，这个许薇似乎都会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 后来我们把许薇的危险等级评定为b级，但还是有人牺牲了。 这导致我们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御灵者来完成这个任务了。 我们也很少遇到这种危险程度会不断变化的恶灵。” 听陈绪这么说，程宇想起自己第一次和许薇接触的时候，自己由于一个意外不小心压碎了灵器火玉镰，于是被火玉镰里的恶灵附体，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那时候的许薇的确还不算特别厉害的恶灵，当时他和施卿仪还有其他几个同事一起都被困在了许薇的幻域当中，他们逃到了楼梯间里，但无论他们怎么跑，楼层数却始终在六层到八层之间循环。 后来那群同事还是仰赖程宇使出了他的恶灵之力，这才逃出了这一劫。 当时程宇只是焠动了一团火焰在手心里，然后对着墙上的楼层数照了照，楼层数就恢复到了正常的数字，他们也就是抓住了那个时机，立刻冲出了幻域的束缚。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许薇的确不算难对付，她的幻域也很好破。 但是照陈绪现在的说法，许薇已经进化了。 这一点当时程宇也已经留意到一些端倪了，最开始只是看过照片，再看见许薇的眼睛就会死亡，但是后来许薇想杀程宇，却没有成功，那之后，许薇就发生了变异。 她那双瘆人的眼睛不再停留她的眼眶里了，两只眼睛分别出现在了身体的两个部位，一个在额头上，另一个则在后背上，这样她的视线就更加拓宽了，她能同时看到前后两面的范围。 从这个意义来讲，许薇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进化了。 只是不知道过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许薇的进化又到了何种程度。 “那一会儿有几个人和我一起进去？” “只你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小女孩 “我一个人？”程宇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么一个有难度的任务，难道他们每次都只让一个人进去冒险么？ 难怪会出这么多事故。 听罢，程宇有些犹豫，他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考虑是否直接转身走人。 “等等”，陈绪急忙叫住程宇：“不是我们故意只让你一个人去，而是这个幻域，只能进一人。” 程宇停下脚步问道：“什么意思？” “之前他们都试过了，如果是多个人走进汇金大厦，他们会永远都停留在一层楼的幻域之中，无法上楼。只有当人数减少到一人的时候，才能够真正地进入到大厦的里面，才能见到许薇。这也是这个任务的难度大大加强了的原因。” “这样……”程宇没有想到许薇的自我进化能力如此强大，甚至可以说是带有一定作战策略地变强。 她真的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恶灵么？ 程宇不禁有点怀疑。 “当然，我们也不是没有其他御灵者后备。我这里还有几个愿意加入这次任务的御灵者，但是他们自身的能力有限，恐怕最多只能作为你的支援。” 程宇往陈绪的身后看去，在他身后果然站着几个穿着蓝色迷彩服的后备人员，原本程宇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警员，经陈绪这么介绍，程宇才明白，他们都是警官找来应对的后备御灵者。 总共有四个人，三个男性一个女性。 男生里有两个身材相对壮硕一点，另一个则比较瘦削，而那名女性，甚至不能用女人来称呼她，她的身体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个子也不高，只有一米五多点的样子，最主要是她的那张脸，一看就还是个孩子，大概率还是个未成年。 如果说小舞看上去还是个少女，那她就是一个比少女还嫩点的小女孩。 她额前的细碎刘海，恰好有一绺搭在了她的睫毛上，长长的睫毛衬得她那双大眼睛更加水灵，更幼态了，看着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身上的迷彩服都比她的身材大了一个号。 一看就不靠谱。 “这儿怎么会有一个孩子？”程宇皱眉问道。 “她就是后备的人员，不一定会用上，我们招募御灵者的时候，原本是想找她哥哥，但她哥哥有事来不了，她就替她哥来了。”陈绪解释道。 “她也是御灵者么？” “是，她和她哥都是。” 听到陈绪回答，程宇怔了一秒，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也被恶灵附体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寿命可能也不长了，而且还需要自己去战斗，才能获得白药丸来延长自己的寿命。 程宇过去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没想过像他这样大的成年人会被恶灵附体，那么比他更小的那些孩子，也有可能会面临被恶灵攻击，甚至是附体的危险。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是有很大概率会发生的，而且它就活生生地发生在了自己面前，程宇就顿时感觉心脏一阵抽痛。 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了恶灵的残酷性。 恶灵杀起人来的时候可是不会区分成年人和小孩的，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它都一律不会放过。 程宇更加意识到像他这样的成年御灵者的使命和责任。 神域局存在的意义也在于此，他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更好地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和孩子。 像这样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如果她没有加入神域局的话，恐怕连战斗的资格都不会有，也无从获得什么战斗奖励。那样的话，她就只能自己到野市去，去御灵者联盟建立的野生论坛里看有没有任务可接，去和外面的那些极有经验的高手一起竞争。 可是她的年纪这么小，真的能够应付这么大的竞争和压力活下来吗？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她肯定不是什么神域局的御灵者了。 若是神域局的人，她也不必来这里做后备人员。 而且神域局筛选御灵者的标准并不低，就连他自己也还未通过三个月的新人试用期。 更不要说她这样一个战力不足的小女孩了。 程宇低下头问那小女孩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哥哥呢？” 程宇想不通，她的家人有什么理由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孩来参与这么危险的任务，家里大人哪去了。 “我叫诗涵，林诗涵，我哥……我哥他说有事，让我自己来。”诗涵怯怯地道，看起来她还有点怕生。 “他没有告诉你有什么事吗？” 诗涵摇摇头，没有说话。 程宇一时无语，这家人的态度太不负责任了，说不定就是知道她成为了御灵者，又没有什么实力，所以想要抛弃她。 也有可能他们就是想要让她出来替家里赚钱。 总之，如果对家人负责的话，肯定不会是这种态度，连推脱的理由都懒得编排。 “这孩子太小了，让她回去吧。”程宇对着陈绪说道。 没想到程宇话刚出口，诗涵就拉着程宇的衣角道：“哥哥，让我留下来吧。” 程宇看着她那双扑闪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十分急切的样子。 程宇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参加这个危险的任务。 没想到诗涵的下一句话就给出了答案：“现在回去的话，我就拿不到钱了。” 程宇一时觉得说不出话来。 对于这个答案程宇并非完全没有想到。 只是当女孩说出来的那一瞬，他还是感觉有些抑制不住地心疼。 她太小了，真不应该让她来承担这种重担。 无论是为她自己，还是为了她的家庭，都应该有人来承担这一切，就算不是她的父母，也应该是她未曾出面的哥哥。 可是自己能做什么呢？ 程宇扪心自问，这只是他萍水相逢的一个陌生人，自己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这时候，程宇又想到了一个事情，他转身对陈绪问道：“你刚才说一次只能进一个人，那这些后备人员要怎么来支援我呢？” “这个……一般有两种情况。”陈绪的话听上去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不好直说似的。 程宇想起刚才陈绪说到的那条规则，一次只有一个人能进入，他瞬间明白了陈绪想说而未说出口的那句话：“你的意思是……等里面的那个人死了，后面的人就能进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骨 陈绪点头：“对，这是第一种情况。当然，如果前面的人已经将恶灵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差那临门一脚，那么，后面的人再进来就会有成功的希望了，但若是前面的人很快就死了，我们再让一个人进去很可能也只是多了一个……牺牲者而已。” 陈绪没有把炮灰说出口，但是程宇很明白，陈绪的意思是如果死得太快了，就连支援的意义也没有了，只能多加一个炮灰。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当你们的作战到了某一个阶段，许薇的能量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害，这个时候，幻域的限制就有可能被突破，就有可能有其他御灵者可以突破进入到那栋大厦里面。” “原来如此……”程宇明白了，能不能得到支援，首先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抵得住许薇的攻击，若是他自己能够抗下许薇的部分攻击，保证自己不在前期就挂了，那后面得到支援的几率就比较大。 随后他转身对陈绪小声地问道：“林诗涵的报酬是多少？一会儿让她早点回去吧，她的报酬我来出。” 程宇想帮助林诗涵，但又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被人施舍，不劳而获的，所以索性就让她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晚点拿了工钱再走。 “如果她参与了支援，无论生死，都会得到十万元，若是任务成功，还可能会有额外奖励。” 十万元……若她死了，就算是她的买命钱了。 程宇想了想道：“无论我活着还是死在里面，都会有一笔报酬吧，把我的一部分报酬挪给这个女孩，其余的，等我活着出来再结算，或者直接打给施卿仪的账号。” 程宇是把自己生前和死后的钱都交待清楚了。 “好。”陈绪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程宇的请求。 做好了打算，程宇还是决定接受接受这个任务。 虽说任务难度很不确定，但就任务的目标而言，他要对付的恶灵是许薇，面对许薇，他不能说是亳无经验的，而且真到了危险的时候还有支援的保证。 就算往最坏的角度想，他也不能听说有所危险就不去争取了，作为御灵者，每一个任务都带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未来还有可能面对更危险的任务，在性命得以确保能够延续之前，他们的脑袋本来就是别在裤腰带上的。 对于程宇而言，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选择，生活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而且，程宇记得，这个任务在最初是希望能将许薇收容的，现在许薇的能力这么强大，还有自我进化的能力，若能将其收容，那将会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对了，听说你们还是希望能够将许薇活着给收容了，有什么收容的工具么？如果我能将它收容了，那它是否就属于我了？” 过去程宇就听施卿仪说过御灵者收容恶灵需要用到容器，他还没有见识过官方所谓的容器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也像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一样，是一条项链，或是其他的什么装饰品？ 毕竟程宇是亲眼见过奎将龙娃收进吊坠里的过程的，所以他也其他人口中的容器有些好奇。 “这个……”陈绪没有想到程宇会问他有关收容的问题，“我们现在都已经没有考虑收容的问题了，从难度上来说，想要收容一个恶灵是比消灭它还要更难的事情，它除了需要御灵者在力量上对恶灵的绝对压制，还要让恶灵有臣服的转念。” “哦……”这样听来，这次他们大概没有准备容器了，程宇略有些遗憾，倒也没有再追问。 反倒是陈绪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不过先前准备好的容器，还在我这里，你若是有这个信心，我可以把它给你。收容以后的恶灵不能归你所有，必须要上神域局保管，不过将来你有作战需求的时候，是可以申请带着这件容器一起出战的。” 说话间，陈绪身边的另一个警员就拿出一个黑色的绒布袋子交到了陈绪的手中。 程宇看得出来，陈绪此刻拿在手中的这个布袋子应该就是容器。 就是这个布袋子本身吗？还是袋子里装的东西呢？ 从这个布袋子的外观来看，似乎里面装的是一个方形的东西，是一个方形的盒子么？ 陈绪将绒布袋子上方的结给打开，里面果然出现了一个方形的盒子。 外形看来是一个长方体的纯白盒子。 陈绪将整个盒子连同绒布一起交到了程宇的手中。 程宇对着那个白色盒子端详了一会儿，他仔细地感受着自己的手指轻触在那只盒子上的感觉。 一掌余宽的盒子，摸起来的触感并不十分光滑，但也不算特别的粗糙，明显是保持了材料本身的质感，没有过多地加工。 颜色是乳白的颜色，也不是特别鲜明的亮白色。 结合它的质地和颜色，程宇对它的材质有了一定的猜测，他向陈绪问道： “这是什么动物的骨头么？” 陈绪略带停顿地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但要更确切一点来说，也不能算是动物的骨头，准确来说，是人的骨头。” “什么？人骨？” 怎么会是人骨？ 程宇那双触碰着盒子的手瞬间感觉无比别扭。 但是理智告诉他一定得拖稳这个盒子，可不能让它掉在地上，一个由骨头做成的盒子，那是有可能被摔坏的。 程宇重新将那骨头盒子用黑色绒布包裹起来，随后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这是什么人的骨头？活人还是死人？” 程宇一边将盒子装进包里，一边对陈绪问道。 “这个事……说来复杂，时间恐怕不够了。你该开始任务了，前期你会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在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就和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们可能会判断你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我会临时给你一块腕表，用这块腕表你可以联系到幻域之外的人，也可以向我们求助。” 说完，陈绪就将一个银黑色表带的腕表递到了程宇手中。 程宇一眼就看出这腕表和他手腕上的那只是同款的。 看来这个表也是神域局放在警方这里的，好让前来参与任务的御灵者临时使用的。 程宇没有露出自己原来戴在左手腕上的手表，只是应了一声“好”，随后就将那块临时腕表戴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随后他就朝着汇金大厦走去。 身后传来了刚才那个小女孩林诗涵的声音：“哥哥，加油！” 听女孩叫自己哥哥，程宇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那女孩是在对自己喊话，他转头对女孩道：“你也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墙 和女孩林诗涵挥手道别后，程宇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汇金大厦走去。 这一段路程总共只有百米左右的距离，但令程宇诧异的是，当他走到汇金大厦附近时，蓦然发觉这里的环境和刚才百米外的环境相比，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大厦外围的天空风平浪静，天朗气清，但是一到了大厦的周围，天空一下就暗了下来，仿佛有人拉起一块幕布，将天遮蔽了起来。 灰暗的天穹之下，飘散着连绵的细雨和阴霾的乌云。 雨水不停地下落，似乎随着程宇的靠近，雨势越发滂沱。 前一秒程宇的身上还是清爽干燥的，下一秒他的鞋底就踩进了一片渗水的洼地。 抬头一看，他的脸上，身上全都被雨水浇湿了。 难怪刚才从远处总觉得看不清这座大厦，原来幻域的影响已经不止在大厦的内部，而是延伸到了整座大厦的周围，难怪警方和神域局都急着想要找人来处理掉这个事故。 即便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御灵者来执行这个任务，他们也不会放弃任何一种的尝试。 这才有让程宇抓住了这个空档，否则以程宇过去的战绩和等级，恐怕是无法参与到中等难度的任务的。 更不用说程宇还是以一个没有编制的“野生”选手的身份来参与的了。 至于许薇已经进化到了何种程度，只能亲自一试了。 程宇一边想着，一边走近了大厦。 令程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站在大厦的门口时，他却发现大厦里是亮着灯的。 程宇仰头望去，他发觉在自己的目光所及之处，每层楼的灯光都是亮的。 就像是一座正在正常办公的写字楼一般。 程宇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斧头，随后就走进了大厦的旋转大门。 走进大楼，程宇发现这里一片灯火通明。 楼里仿佛依稀能听见嘈杂的交谈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就连一旁的电梯间都发出了正常的运行声响。 这番情景几乎让程宇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今天就是普通的一个工作日。 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意外，也从未死过人。 仿佛他只要按下电梯，就能重新回到六楼找到自己的工位，见到自己的领导，回到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的生活。 领导…… 想到自己当时的领导正是施卿仪。 程宇立刻重新回过了神来。 施卿仪呢？ 她肯定不在这栋楼里，她已经搬出去了。 当程宇彻底回过神来以后，他就立马觉察到了这栋楼的古怪。 刚才发出交谈声的楼梯口，其实并没有人站在那里。 而正常行驶的电梯门口却沾染了腥红的血迹，那血迹似乎并未干涸，还在不停往外渗着血。 叮。 随着一声电梯到达的铃声响起，电梯的门也缓缓打开了。 程宇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随后他就看见鲜红的血液从敞开的门缝里瞬间向外涌了出来。 电梯里的尸体堆叠在地上，有男有女，一米宽的电梯间里至少堆放了十具以上的尸体，尸体层层叠高，竟形成了一堵人墙。 只是这堵人墙里砌的全是死人。 电梯门一开，积蓄在电梯间里的血液就如决了堤的水坝一样，往外奔涌出来。 堆放在人墙最上层的几具尸体顺着血水一起被冲到了电梯门外。 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充斥着整栋大厦。 程宇又向后退了几步，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被血冲出电梯门外的尸体，却在一秒钟之后兀自扭动了起来。 怎么，他们还没有死么？ 只见那些躺倒在地上的尸体有的用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有的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 紧接着其他还在电梯里的尸体也全都一个个从人墙里走了下来，接着就不紧不慢地朝着电梯门外走了出来。 他们有的还拉拉领带，整理整理刘海什么的，他们的穿着大部分都是一般白领的工作服。 看他们的神态还真像是一群普通的上班族，电梯到达以后，便一起走了出来。 然而，再看他们的衣服和身上的伤口和血痕，就能立马看出他们的不对劲来。 他们的身上和脸上都布满了暴力的刀伤和划痕，衣服也都是破损撕裂的口子。 所有人都形色匆匆，仿佛他们都是正常的行人。 但在程宇看来，这画面别提有多诡异了。 刚才还在打领带的男人，从侧面看，后脑勺上就插着一把钢刀，而另一位正在和旁边的朋友说话的女白领转过脸来，却也着实吓了程宇一跳。 只见她的另一侧脸庞上正悬挂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那眼珠子还未完全从眼眶里脱落下来，就这么一晃一晃地悬吊着，弄得眼眶里和脸颊上全是一片血肉模糊的颜色。 程宇看得瞬间感到反胃。 他本能地呆立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什么情况…… 这些，全是活死人么？ 程宇记得上一次和许薇交手的时候，她也弄出了几个活死人。 她每隔十分钟就会瞬移一个人到她身边，然后弄死那个人，那人在死后就会做出一系列帮助她杀人的举动来。 没想到现在这栋里已经多出了这么多的活死人，若这些活死人全都集结起来对付他一个人的话，想要逃脱估计也够呛。 看着这些身着工装的白领们，程宇心里一阵唏嘘。 这些人曾经都是同一栋楼里工作的人吧，程宇看到其中有几人还有点眼熟。 没想到原本只是他们那一层楼的事故，后来却让一整栋楼的工作者全都跟着遇难了。 看他们这个样子，是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么？ 程宇刚冒出了这个想法，就见那个吊着一半眼珠的女人转头看向了程宇。 程宇也紧紧地盯着她看。 他有点紧张起来，怎么了，她看我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刚才转动了一下身子被她看见了？ 程宇心想。 就在这时，一条铁链从程宇的背包里掉了出来。 原来是刚才先前程宇打开背包拿斧子的时候，背包没有关好。 只见刚才还在行色匆匆的那些“行人”全都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程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冷水 怎么了，他们这是都发现我了？ 程宇咽了一口唾沫。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那些活死人看到以后似乎就受到了什么刺激，全都朝着程宇走了过来。 他们是意识到我和他们的不同了么？ 程宇一边后退，一边这样想着。 回想起上一次和许薇缠斗的经历，这些活死人很可能会过来把他给困住，然后再由许薇出面解决掉自己。 上一次许薇身边只有一个活死人作为帮手，现在一下多出这么多人，若真是被他们缠住，恐怕还真不好脱身。 不过上一次碰到许薇的时候，自己还不是一个御灵者。 此时的程宇纵使有些警惕，倒也没有太过紧张。 程宇也懒得慢慢和这些活死人空耗，他转身朝着楼梯间的方向跑去。 他要找到许薇，只有消灭许薇，这些人才能得到真正地安息。 然而，当他转身朝着角落的楼梯间跑去的时候，身后的活死人也瞬间朝着他奔跑了过来。 为了不让这群活死人碰到自己，程宇只能施展自己的恶灵之力来对付他们。 程宇在掌心聚起了一团火焰，对着那群活死人一顿猛烧。 他现在的精神能量比过去强上许多，一喷火就能覆盖一大片，火舌完全将身后的那群活死人全都笼罩住了。 “对不住了。”说完整这句话，程宇就要继续往楼梯上走。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他刚一抬脚，脚踝似乎就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动弹不了。 再下一秒，他的脚踝就被一股力量猛地往后一扯，上身整个就往前倾倒了下去。 好在程宇的身手已经比过去敏捷了许多，在他察觉自己立刻就要俯身倾倒下去的那一刹那，他就立刻点燃指尖的火焰，将那缠住他脚踝的物体骤然斩断。 他转头朝脚下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抓住自己脚踝的正是那个丢失了一只眼球的女子，纵使那女子刚才已经被火烧灼了，但她仍旧能够驱使自己被烧焦的躯体行动。 随后，程宇又看见有几个已经被烧焦的活死人朝着他跑了过来。 他们干枯的四肢和躯体依然十分有力。 “怎么回事，没有烧死么？” 刚问出这句话，程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们原本就是死人，怎么有烧死一说呢？ 他们全身伤口，也依然能自由行事。 一顿火烧不见得就能将他们摧毁。 对，必须要将他们彻底地摧毁。 “是火力还不足够么？” 若是上一次他们遇到的那几个活死人，用他的火焰一烧，想必就已经将这些活死人摧毁了。 但是这一次在这样的大火之下，他们仍旧可以行动，这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许薇的力量的确增强了很多，这些活死人全都是因许薇而生，也是靠她的力量维持行动的。 现在还没有正面和许薇较量，若一会儿碰到了许薇，恐会更加麻烦。 必须速战速决。 程宇想起自己前两天经过小舞的训练，加上自己的练习，已经摸索到了一些灌注精神力的方法。 若要加强火力，尝试将这些活死人一次摧毁的话，好像就应使用自己之前练习到的方法。 前一天晚上，程宇在自己家里练习灌注。 当时是练习到了四肢的灌注和感官的灌注，淬炼火焰方面还未尝试。 但是既然到了这一步，只有这个方法达到效果的话，那就不能再犹豫了。 下一秒，程宇就闭上眼睛，向内观照。 纵使那些被烧焦的活死人又开始慢慢地朝着程宇靠近了过来，他依然还是屏息静气，岿然不动。 他将所有的意识和注意全都向内凝聚在身体里的那团黑色能量上，接着再运用他所有的意识来控制黑能量的灌注方向。 现在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体内的能量变化，他要将所有的能量积蓄在他的双手手掌之中，等他一会儿发动火焰的时候，身体里的那团黑能量就要快速地顺着掌心的火焰喷出体外。 简单来说，就是用身体里的黑能量给自己的火焰攻击做一个加持。 只要把力量全部凝聚在自己发动的火焰上，那火焰的能量一定也能得到一个提升和聚集。 随着程宇指尖的能量不断汇聚，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犹如一股加了泵的水柱，所有的能量都顺着经络和血液输送到了指尖，他的手心也感觉到了酥麻的胀痛感。 下一秒，他猛然睁开眼睛。 只见一个身着红衣女白领已经将她那双僵尸般的枯手抓向了程宇的脖颈。 但是程宇并未在意，他猛地释放出了手中的所有能量。 当他将自己掌心对准面前的那群焦黑的活死人时，他们的躯体都瞬间淹没在了深红色的烈焰火海当中。 那火焰的炽烈令程宇自己也颇感震撼，他从未见过这样浓烈的火海，仿佛能化一切钢铁荆棘于无形。 殷红色的火海里依稀迸发着蓝紫色的火星，煞为炫目。 刚才那双伸向程宇脖颈的枯手也在热量的汽化之下碎裂融化。 与此同时，火海里爆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啸。 “看来他们都快不行了……” 程宇不确定那些活死人是否都已经被摧毁，他仍旧持续地输出火力，眼见那些尖锐的叫声渐渐变小，骤然间，大楼的灯光明暗闪烁，所有的光源都开始出现频率不同的闪动。 灯光闪烁的频率在短时间内极速加快，光线明灭不定，闪烁不定，不同方向的强光晃得程宇睁不开眼。 程宇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所有的灯光瞬时熄灭。 整栋大厦变作了一片黑暗。 只有程宇手中喷出的那团火焰还保留着一处光源。 然而没过多久，程宇就发现，自己喷发的那簇火团也开始变得明灭不定，而且火光还在一点点地变小。 程宇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的脚下就开始变得湿漉漉的，一滩冷水沾湿了他的鞋底，很快又蔓上了他的脚踝。 有水。 随后程宇就发现房顶的上方不知从哪个位置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冷水来。 那泼冷水由上往下，精准地浇灌在程宇的火焰之上。 火焰在湿水的浇淋之下渐渐变小，原本旺盛的火势眼见着就快熄灭。 程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我用恶灵之力淬炼出来的火焰竟是能用一盆冷水给浇灭的么？” 程宇不解。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动摇。 他知道从自然规律来说，水就是能够克火的，他始终相信一般的水流肯定是无法和他的恶灵之火相抗衡的。 他是如此相信恶灵的非自然力量，以至于他从未怀疑，也从未想象过这一幕会发生的可能性。以至于他呆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现在究竟是何状况。 然而下一秒，他就在一记猛烈的攻击下，突然明白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主场 正在程宇呆愣的那一秒钟，楼房左侧的墙体突然以一种迅疾的速度爆裂开来。 就像有人拿着一杆机关枪对着墙体从右往左地快速扫射一般。 而且每颗子弹都准确地射中了墙体里面的水管。 所以每块墙体破裂的瞬间都会从管道里喷射出一股猛力的冷水。 而且那水还是带有混浊垃圾的污水，尤其是刚喷发出来的头一段水源，并不十分干净。 目睹这一过程的程宇才刚闻到那股异味，就被一股强劲的水流冲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他掌心的火焰正好熄灭，刚刚还被火焰烧灼得惊声尖叫的活死人们也都瞬间逃窜进到了黑暗之中。 程宇全然不知他们都逃向了哪里。 而他自己也倒在了一地混浊的水潭里，而且那水潭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上移着水位。 周围墙体也都纷纷爆破了开来。 从前向后，从左到右。 就在程宇刚才倒下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过来。 那一束水柱之所以能够浇熄他的火焰，并不是因为那股凉水来得多么突然，也不是因为那书水柱的水量多大，而是因为它不是普通的冷水。 那是由许薇的力量所操控的凉水，所以本质上来说，那是许薇和他自己的力量对比。 很显然，许薇在这次较量中，略胜一筹。 当然，程宇身处在许薇的幻域中，本身就处在一种不确定的劣势当中，许薇可以利用这个环境中一切可以利用的道具作为自己的武器，就像管道中的水源，也是随意任她操纵的。 但可以很肯定的是，她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许薇了，她的攻击能量已经较之前加强了数倍。 许薇，来了么？ 程宇重新从地上站起，水潭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他向四周张望，但是没了灯光的大楼，四下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他又在指尖重新点起了一束火光，但是仍然没有看见许薇的踪影。 他能听见大楼的各个角落都不时地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但他并不能确定哪个脚步声是活死人的脚步，哪个脚步声又是许薇的。 但是程宇可以很确定的一点是许薇一定是看得到他的，她肯定躲在了一个暗处时刻观察着自己。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在明，敌在暗，这是对自己非常不利的。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这里是她的场子，这就是所谓的主场优势吧，整座大楼任她操纵和摆布。 程宇要在这种环境里和她对抗是十分不利的。 很显然，现在要扭转这种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许薇现身。 可是要如何才能引许薇现身呢？ 程宇想起他们上一次困在许薇的幻域里的时候，最怕的就是看见许薇，可是现在却是愁看不见许薇。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只因他们双方力量都有了变化。 当时许薇追着他们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对他们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她要让所有看过她那张艳照的人全都横死。 那现在她迟迟不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为何不像过去一样，直接出现在敌人面前，再通过和敌人的对视来杀死对方呢？ 绝不可能是她良心发现，打算放过程宇，一定是现在这样能够让她更快地消灭对方。 更快更安全的方法…… 就在程宇思考的刹那之间，水管里喷出的凉水已经漫过了他的大腿。 水势眼看着越涨越快，程宇觉得这水管太过反常。 与此同时，他又忽而明白了什么。 这栋大楼许久未有人在正常办公，就算有人办公也不可能有源源不断的水源一直漫灌。 警方早已把楼外的水闸全都关严，但这楼里的水管仿佛是个可以无限喷水的蓄水池一样，在喷涌了过半的水量以后丝毫却没有减量的迹象，反而还在加速灌水。 这就很明显可以看出水源本身也是有问题的。 这水本来也并非大厦里的残留水源，而是许薇恶灵力量的一种展现。 可以说这水本身就是许薇的一部分，而非自然水源，它的强弱和止歇全凭许薇的意志和能力来决定。 这就可能产生一个问题，没有人能确知这些水会在何时停下。 照这个驱使下去，她可能想要直接淹死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后，程宇立刻朝楼梯间跑去。 找不找许薇在其次，先活下来再说。 电梯是靠不住了，还是楼梯稳妥些。 时隔多日，程宇和许薇二人在实力上都有所提升，但程宇觉得自己对于许薇的印象还是太过刻板，她在杀人手法和作战策略上都有了更多拓展和可能，自己之前还是将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她若出面和程宇互搏，自然是有杀死程宇的机会。 但如果她不出面就能弄死程宇，何乐而不为呢？ 很显然，许薇是有这种打算，也有这种能力的。 水的涨势越来越快，不断逼近着程宇奔跑的步伐。 如果刚才程宇一直停留在一楼，想必就已经被淹没了。 然而，程宇一边加速快跑一边还在思考一个问题，现在自己只是在被动地躲避许薇的攻击，而且一旦跑到了大楼的最高一层，那就未必还有逃生的空间了。 整栋大楼都被笼罩在幻域里，等他逃到楼顶，可能也就到了死亡边缘了，在这有限的时间里，究竟要如何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呢？ 不能只是逃跑，必须要先有主动的进攻。 要有进攻，就必须得先找出攻击目标。 程宇决定要转变自己的方式，他的脚下仍在快速奔跑，但若仔细观察他的话，就会发现他此刻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不准备再用视觉，而是用听觉来指引他奔跑。 联想到上一次他和小舞训练时的情景，他觉得此情此景正是需要用到当时的训练结果的时候了。 既然看不到许薇在哪里，那就用听觉来代劳。 他要再次尝试用听觉来追踪另一个人的方位，只是这一次他要追踪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 鬼的脚步究竟会有什么区别么？ 许薇的脚步和活死人的脚步又有什么不同呢？ 另一方面他还在极力地朝着八楼的会议室冲去。 整栋大厦都已经没有网络信号了。 但他记得，许薇上次曾经在自己的幻域里打开过会议室里的显示屏，还连上过电脑网络。 当时许薇先是将公司里的所有人从工位上瞬移到了八楼的大会议室中，后来又操控公司保安吴大叔将会议室的投影仪打开。 让整个公司的员工都看到了她的那张艳照。 所有看过她照片，再和她对视的人都会立刻死亡。 此时，程宇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第一百二十九章 龙娃现身 程宇一边加速奔跑，一边用心分辨着那些细碎的脚步声是否有何不同。 终于在他的专注下，他渐渐听出了一点端倪。 所有活死人的移动都是迅疾而尖锐的，他们就像躲在暗夜里的野兽，快速地躲藏和聚集着。 程宇甚至能够精准地分辨出他们行动的方向和轨迹。 他们正从大楼的四处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和汇拢着。 那方向，正是程宇曾经途径过的地方。 楼梯间。 他们也从楼下跑到楼梯间里来了，而且数量越聚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 很显然，他们是跟在程宇身后，等着一会儿给他来个出其不意地突然袭击。 若真让他们袭击成功，那群活死人人数众多，就算不死，恐也难以脱身。 到时候许薇再趁乱杀出来，要夺他性命，那恐怕真的会让自己陷于极为不利的境地。 看来这许薇不仅在攻击能力上有所提升，在对战策略上也丰富了不少。 自己也得有几手准备，程宇心中的压力又增加了一层。 紧接着，程宇就从这些杂乱的脚步声里听出了另一种别样的声响。 那声音很轻很慢，但也在一步步地朝着程宇靠近。 只是它的靠近的速度十分缓慢，让人感觉不疾不徐，十分沉稳。 即便声音轻巧，程宇也能分辨得出，那就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不，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鬼。 这栋大楼里，想必只有许薇才会以这样平缓而有规律的脚步向他靠近。 而且脚步声是从十楼传来的。 她正从十楼的走廊缓慢地朝楼梯间里靠近着。 也就是说，许薇判断，等程宇到了十楼的时候，他大概率就会被身后的活死人给追上了，这时候她正好可以出现在程宇面前，让活死人困住程宇，接着再将其杀害。 再不济，就算程宇没被活死人困死，大概率也会被加速的水流给淹死了。 所以这是个双重加码的攻势，许薇就是算准了程宇一定能死在十楼以下，所以才在十楼漫步，等着他过来了。 真是够狠的。 “你玩儿花的，那我也不能太死板了。”程宇轻声喃道。 程宇想起自己虽然没有队友可以帮忙，也没有活死人队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彻底没了帮手。 至少他在曾经的作战过程中就得到过他人的帮助。 那是在馨雅小区对战大胖子巨人的时候，他和姚辰险些被房顶掉落的钢板碾碎，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龙娃窜了出来，将他二人带离险境，这才逃过一劫。 当时奎告诉自己，是它将龙娃收进了自己的吊坠当中。 也是它将龙娃放出帮助自己脱困的。 所以龙娃应该还收容在自己的这只吊坠中，只是程宇不确定以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将其释放，再让他帮助自己一次。 想到这，程宇立刻将自己贴身戴着的那条项链从衣领里掏了出来，随后对着它轻声说道：“龙娃，现身。” 只见不一会儿，他真的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男孩的身体只是一个虚影，但那眼神清澈而纯真，他好奇地看着叫唤他现身的程宇。 程宇没有太多时间和他寒暄问好，只能直接发出自己的指令道：“许薇，在十楼十点钟方向的位置，找到她，困住她。” 程宇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能杀死她固然好，如若不能，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她正面攻击，不要被她的眼睛看到，她很强，说不定会让你消失。” 龙娃听到程宇的吩咐以后，表情瞬间严肃许多，他点点头，随后便朝着十楼的方向飘飞了过去。 让龙娃先去困住许薇，而非自己直接过去正面硬刚，程宇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最主要的原因是如果自己直愣愣地跑到许薇面前，能不能杀死许薇先不说，但是他们两个非得拼个你死我活是铁定的了，不死掉一个是绝不可能结束战斗的。 但是程宇心中还有另一个计划，他心中认为更加完美的计划。 那就是在许薇还活着的情况下，收容许薇。 这是神域局和警方的期望，同时也是程宇自己的期望，许薇的进化能力是其他恶灵不能比拟的，如果能得到她的能力，那是比许多其他恶灵的能力都更有价值的。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能够收容许薇的方法。 首先他会让龙娃先去困住许薇，让许薇不至于在他执行计划的时候对其攻击。 而且让龙娃对付许薇有一个先天的优势，许薇的“眼神杀”有两个条件，一是要对方看过她的照片，二是两人相互对视。 可是龙娃并未看过许薇的照片，而且龙娃本身就是恶灵，也就是说许薇应该不太能够通过眼神对视杀死一个本来就已经死了的人。 从这两点来说，让龙娃来对付许薇应该是相对安全的。 但这也仅仅是相对的安全，没有绝对。 许薇的能力极限到了什么程度，程宇现在也说不准，就算不能通过对视来杀死龙娃，会不会通过其他方式来伤害龙娃那也是说不准的。 恶灵之间也是有力量对比的。 所以程宇不敢耽误时间，他要加速跑向八楼的大会议室。 他沉下心来，将刚才灌注在听觉上的精神力转移到了双腿之中，刹那间，他就像换了马达的跑车一样，倏然加速到了几倍的马力，快速地冲向八楼，同时也和身后的活死人队伍拉开了距离。 冲进会议室里的程宇找到房间内大圆桌右侧的电脑操控台，打开了电脑和投影仪的开关按钮。 半晌，电脑的液晶屏幕上亮起了微微蓝光。 果然打开了！ 程宇暗喜。 他又用电脑打开了浏览器，接着输入一个网址，打开搜索引擎。 他要再看看，这里的电脑是否能将外界的网络信息给检索从出来。 输入“莱州市单身女子吊死家中”以及“莱州女子艳照”等关键词，网页上立马出现了好几页的搜索结果。 程宇点开其中一页放有许薇照片的网页，图片一打开，立刻就转为了一片灰色的图案。 他又连续点了几个网上的图片，都是如此。 这时候程宇稍稍露出了放松的表情，总算是如自己所预想的一样，这一次，应该有把握能应对许薇了。 第一百三十章 后背的眼睛 另一边，龙娃在飘到十楼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隐藏在走廊边缘的许薇。 许薇依旧披散着长长的头发，整张脸被遮蔽了大半，让人看不清模样。 身上还依然穿着那件过膝长的花裙子，只是原本纯白的底色上已经沾染了数道陈旧的血渍。 龙娃听取了程宇的指令，不敢贸然上前和许薇对抗。 而是先悠悠地飘到她的身后，之后再猛地上前，紧紧勒住许薇脖颈。 龙娃一向是以动作迅捷作为自身优势的，所以当他勒紧许薇脖颈的时候，许薇的肢体晃了一晃，明显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震到了。 许薇有些愣怔，她也没有预料到，在她身后会突然出现一个偷袭的人。 以她的能力，若有任何一个活人出没在她的周围，无论对方是否出现在她面前，她都能敏锐地觉察到那个人的存在。 然而这个偷袭者却完全避开了她的觉察，骤然出现在她身后，而且许薇还丝毫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这让许薇刹那之间有些意外。 然而，这意外也只维持了极短的一刹，片刻过后，许薇就转头看向了她的后背。 事实上，她转头的时候根本就无需转动她的身子，她可以在一瞬间将她的整颗脑袋转到背后去。 从外人的角度看上去，她就像是在瞬间将自己的脖子拧断了一般。 画面甚是诡异。 这种旋转的速度让龙娃也始料未及，许薇看清了束缚她的身影是谁以后，立刻就摧动自己的头发缠绕龙娃的躯体。 那些长发就像水藻一般，细细密密缠住龙娃手脚。 龙娃也不甘示弱，他的身体一个收缩，便顺利挣脱了长发的束缚，随后便跳到了走廊旁边的栏杆上，和许薇拉开了距离。 因为龙娃本身就不是一个活人，所以他并没有人类那种实体的躯体，他的存在本就是一个虚影。 所以他被头发困住的时候能够随意伸缩自己的手脚也是十分轻易的事情。 只是他在虚影的状态下仍然能够做出一些实质性的攻击。 见物理攻击无法打击到龙娃，许薇暂且将头转了回来。 与此同时，龙娃也快速地飘向了其他地方，许薇又看不到他的具体方位了。 这一次龙娃再一次选择了站在许薇的身后，他的目标任务是要困住许薇，只要能给许薇造成麻烦，让她停留在此地，多和她周旋几次也是无妨的。 而且，龙娃很清楚，像他这样迅捷的作战技巧，只有在近身作战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然而，就在他悄悄停在许薇背后的时候，许薇脑袋后面的头发却突然从中间分开。 又要用头发来攻击了？ 龙娃刚想着是不是要掉头跑走，就见许薇后脑勺上分开的那两半头发中间蓦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眼睛。 那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后的龙娃，刹那间就让他感觉无法动弹。 好奇怪，这是什么感觉，怎么动不了了？ 龙娃心中有些慌乱。 他记得程宇交代过他，不要和许薇正面对抗，不要被她的眼睛看到，怎么站背面也不行啊？ 敢情这是两句话，分别代表两个意思？ 龙娃豁然开朗，原来不和她正面对抗和不被她看到是两个意思，不正面对抗是一个意思，不被她看到是另一层意思。 不正面对抗并不意味着就不会被她看到。 站在背面也不行！ 她怎么在后背还有眼睛啊？！ 那眼睛布满血丝，恐怖异常。 龙娃吓得一个激灵，险些就要忘了自己也是鬼的事实。 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灵体越来越僵硬，仿佛要被石化了一般，一点也动不了了。 虽然龙娃不是人类，不会被许薇的眼睛一看就死，而且他也没有看过所谓的照片，但是许薇的眼神对于他这样一个恶灵来说，显然也是有杀伤力的。 龙娃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必须在他彻底无法行动之前做出改变。 旋即，他使出了所有的力量再次将自己的躯体一点点地收缩了起来。 等他缩到了足够小，足够轻盈，感觉自己受到的束缚相对小一些了以后，他一个弹跳，瞬间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许薇后脑上的眼睛滴溜溜地上下转动着，可是任凭她怎么看，往哪个方向看，都没有再看见龙娃的身影。 下一秒，许薇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再也不转悠了，仿佛被人定格了一般，她也变得一动不动了。 不止是她的眼睛不动了，就连她的整个躯体也一动不能动了。 龙娃只用一个方法就瞬间转变了他们二者的局面。 那就是在瞬间钻入许薇的体内，附体到许薇的身体上。 这是龙娃的一项特有技能，当时他被水溺死之后，化作了一个藏身于水中的灵体。 只要有水的地方，他就能够存在。 后来他附身到了程宇的同学，余方明的身上，当时就是因为余方明接触到了事故地点的水源，所以被龙娃俯身了。 龙娃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所以他要靠近许薇，不只是为了可以打近身战，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附身到许薇的身上。 所以龙娃早在起先就已经做好了附身的打算。 但是附身相对近战是更加消耗灵力的，他不知道自己能附着多久。 而且许薇操控下的水流已经漫灌到了七层楼的附近，程宇要是再没有下一步的行动，恐怕也会陷入危险。 “许薇！” 突然间，龙娃听见有人在楼下冲着楼梯间大声地呼喊许薇的名字。 那声音一听就是程宇的声音。 龙娃瞬间明白，程宇这是想要引许薇出现。 此时他正控制着许薇的身体，他于是操纵着许薇朝着楼下走去。 程宇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又接连叫了几声许薇，随后他就听见许薇的脚步声一点点地朝着他所在的楼层靠近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脚步声听起来较为急促，不像之前的那般轻飘缓慢了。 等许薇走到程宇所在的楼层，程宇一见她的身影，就更加确定那根本不是许薇本人了，她那紧赶慢赶的脚步，就快赶上要去菜场抢菜的大妈了。 程宇见到许薇以后，立刻又躲进会议室里。 他不敢在走廊上多停留，以防自己不小心和许薇的眼睛对上。 “龙娃，是你在那里吗？”程宇知道许薇自己是不会以那种步伐向自己跑来的，所以他猜测会不会是龙娃附在了许薇的身上，毕竟他也曾经见识过龙娃的附身本领。 “嗯嗯！”龙娃在廊外停下来，用力地点了点头，但他发不出声音，只能使劲点头。 龙娃自从变成恶灵以后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无法和人正常交流。 程宇在会议室的门口用余光看见了不远处的许薇站在那里一个劲的点头，他于是明白了现在的许薇就是龙娃。 “很好，龙娃，你就站在门口，别动。” 说完程宇就朝会议室里面走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汪洋 “许薇，我知道你死的这件事非常蹊跷，你也非常憎恨那些传播过你照片的人。网络上传出来的那张露骨的照片一定不是你愿意拍摄，也不是你想传播的。所以你痛恨所有传播你的照片，拿你照片取笑玩乐的人，所以你要杀死所有看过你照片的人。” 程宇站在会议室里大声地对着门外的许薇说着，他知道许薇能够听见。 刚才他说的这段话，他在参加任务之前就已经有所思考。 回到恶灵最本质的定义上来说，恶灵就是人死后的执念，负性精神力量所凝结而成的一种虚幻能量。 那许薇的执念是什么呢？ 从最初许薇出现的恐怖景象，再到疯狂传播的网络艳照，还有她那奇怪的杀人规则。 把这些表象和线索全都串联到一起，一个清晰的事实便呈现在了程宇的眼前。 她的杀人规则和她在幻域中的所有表现其实都在变相地诉说自己惨痛的经历，在向世人控告她的不甘和怨恨。 只是所有进入到这个幻域的人早已被她的仇恨吓得魂飞魄散，没有人再有耐心去解读这个幻域存在的原因和含义。 所以即便许薇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把事情闹出这么大动静，但仍然没有人去分析和回答过这个问题。 她究竟是为何存在的，她的执念又是什么？ 当程宇得知自己还有机会和许薇对战，还要再与她相见的时候。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要怎么打败她，用什么武器打败她，而是自己要面对的对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为何存在，又为何抱着自己的执念不放？ 所以他临战前准备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收集武器，而是现在网络上搜索了所有和许薇的照片，和独自吊死家中的女子有关的相关信息。 当他带着这些疑问，深入地调查和了解了许薇一番之后，他所感觉到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感。 虽然许薇不会说话，但她一直在呐喊，只是从未被听见。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那些照片，还有她蹊跷地死亡，都在向世人宣告她所遭遇的不公和恶意。 没有人会在生前主动传播自己的不雅照的，而她却在死后疯狂地转播这些照片，还要让那些看过照片的人全部死亡。 对于这些照片的存在，她是带有抹杀不去的恨意的。 “我知道你恨，也知道这件事情对你不公。你一定是被人强迫的……” 程宇还想再往下说，可奇怪的是，门外许薇却没有停在原地，而是开始继续缓步地朝着会议室里慢慢迈进。 怎么了，我不是让龙娃站那不要动了么？ 难道…… 难道是龙娃的力量快要困不住她了么？ 来不及了。 原本程宇还想再花些时间，耐心和许薇再沟通一番，但照这个形势，自己还没说完恐怕就要被她干掉了。 在这个危机关头，他只能将最紧要的部分告诉许薇。 “许薇，我已经拜托警方将你的照片全部清楚了，在网络上也搜索不到，所有的私域网络，网盘渠道，都不能打开你的照片。传播这些照片的行为是违法的，虽然你在生前遭受了不公和虐待，但至少在死后，应有人对这种传播进行制止。” 说完，程宇就打开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网络页面。 页面中许薇的照片是灰色的，上面还写了404几个大字，这张照片已经完全找不到原图了。 还有其他页面打开也是一样的空白图片。 他希望自己所做的这一点点改变，能够对许薇有所帮助和触动。 果不其然，在听到程宇的讲述以后，尤其在投影仪投射出了那张巨大的空白图片以后，许薇的脚步有所停顿。 她停在了原地，没有再继续往前行进。 就是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在这个时候收容她。 程宇眼疾手快，他立刻掏出了自己放在背包里的那个人骨制成的容器。 然而，还没等他将容器完全拿出来。 大楼里漫灌的凉水就已经流进了会议室里，没过了程宇的脚踝。 怎么，水流还没有停止么？ 程宇有点意外，按理来说，许薇停止了向他走路的步伐应该就是被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还有行为触动到了。 她或许已经决定放下自己的执念，或者至少决定放弃攻击了。 怎么灌水的动作却仍然没有停止呢？ 正疑惑着，投影仪中投射的画面也在此时出现了变化。 原本打开的空白图片突然关闭了，取而代之的是独身女子吊死家中的新闻和图片。 图片和网页不停地跳转和闪动，投影幕布上霎时出现了无数个新闻页面。 怎么回事？ 许薇在家中抑郁而亡，这不是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么？ 警方的尸检结果就是自杀而非他杀，究其原因就是网络上散播的这些不雅照片，把这些照片删除，解开她的心结，还不足以令她减轻自己的执念么？ 还有什么是自己遗漏的么？ 豁然间，程宇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 而这个关键的信息要现在弄明白的话恐怕是来不及了…… 这时候水势依然没有减缓的趋势，反而愈发加快地蔓延了上来。 程宇心道不好。 “龙娃！” 这个时候想要通过楼梯逃跑指定是来不及了，所以程宇大声呼喊龙娃，想让他带着自己飞离这里。 然而龙娃刚从门外冲进会议室里。 蔓延的水流就快速地盖过了程宇的头顶。 龙娃也掉入水中，两人纷纷浸没在了一片汪洋里，没有了逃离的可能。 程宇感觉到自己沉重的身体正快速地往下沉沦，眼耳鼻喉里全都在刹那间灌进了凉水。 他快速地屏住呼吸，确保自己口鼻不在瞬间被猛力的水流贯穿，不会立马窒息而亡。 然而，下一秒该怎么办。 他的大脑片刻空白。 于此同时，他右手腕上的腕表，出现了一声响铃。 腕表的屏幕上有一个红点正频率稳定地闪烁着。 程宇的眼睛瞥见了那一点红光，但受水压的影响，程宇只能缓缓地手腕举到眼前。 他看了一眼腕表的屏幕，瞳孔瞬间放大。 第一百三十二章 哥哥 此时，在大厦外面，一百米距离之外的警戒处。 一个年轻警员对着他的长官陈绪汇报道：“陈副队，信号已经连上了，但是刚才拨通的呼叫没有得到回应。” 没有回应…… 听到这个回答，陈绪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刚刚过去了一个小时就已经没有了回应，往下就更不会有什么回应了。” 陈绪面露不屑，全然没有了刚才面对程宇的那般温和信任的态度。 其实刚才这句话他只说出了一半，还有半句他没说出口，他只在心里对自己默念道：“还以为卿仪找来了一个什么厉害的人物，还要专门替他开小灶，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真不知道这个男人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她……” 陈绪不露声色的翻了个白眼以后，转头便对身边的年轻警员嘱咐道：“不用再留意这个人了。一会儿准点下班。” “可是……” 年轻警员眼神犹豫地看着陈绪，那眼神中，犹豫里还带着一丝期待，陈绪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徒弟是对大楼里的那个年轻人产生了恻隐之心。 他是想问自己为何不派人去支援那个御灵者。 陈绪于是搬出警方在这方面的规定对他说明道：“皓麟，我们警方和神域局在这方面是签署过明确的合作协议的，一个御灵者如果在幻域当中没有了回应，且根据我们警方的判断，他生还的几率很小的话，那就没有必要浪费其他御灵者再去支援了。” 陈绪的意思很明白，那个叫程宇的小子肯定活不过今天了，没必要再浪费人力搭救。 “可是……”被叫做皓麟的年轻警员姓谭，全名叫谭皓麟，他还想再反驳什么，但一时也找不到一定要派人增员的理由。 他和程宇没有故交，但他只是觉得一次联络的结果来断定对方肯定失败了是有些不妥的，怎么说，也应该给予这个勇敢的冒险者更多一些的机会。 也许是同为乱世之下努力生存的年轻一辈，所以他对程宇有了更多的一些同理心，他就是觉得自己的上级陈副队在这件事的判断上有些过于武断了。 不过想想之前的那些牺牲者，所有那些参加任务的御灵者还有支援他们的那些人，几乎全都葬身在了那栋大楼里，就算偶有活着出来的，也都费了大半条命，所以他也找不出理由再为那个孤身闯入大厦的御灵者求情了。 “你们……可以回去了。”谭皓麟转身走到一旁等候的那几位候补的御灵者面前，低垂着头，向他们告知道。 “回去……没有钱拿了吗？”队伍中个头最矮的林诗涵仰望着谭皓麟，面露失意地问道。 “有钱，你们有出勤费，最晚明天上午十点就会全部结算到你们的银行账户，只不过比起真正执行了任务的御灵者相比，会更少一些。” “哦……” 听到这番解释，林诗涵身边那几个一直在闲晃，看手机的男御灵者全都露出欣喜的神色，那美滋滋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一天这是没白混啊，总算是拿到钱了。 随后他们就争相向谭皓麟道谢道：“谢谢警官，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啦。” 看上去这几个御灵者早就已经熟悉了这种赚钱方式，这已经成了他们一种固定的谋生方式，因为没有太大本事，也不愿磨炼自身的本领，就这样在各个场所的候补队伍里混着，拿着一点饿不死人的报酬度日。 浑浑噩噩，没有目标，混到死的那天也就算交待了。 他们本就没有心思想要参加任务，若是真叫到他们了，他们也多半找个借口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这下倒好，还没轮到他们互相推诿，任务就自己取消了，这几人甭提有多高兴了。 只有林诗涵看上去兴致并不高涨，虽然她也很在意自己是否能得到报酬，但是看到他们几个候补都没有上场就能直接拿钱走人，她立刻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抬头问谭皓麟道：“刚才那个哥哥呢，他没有出来么？我们不用进去帮他么？” 谭皓麟看着林诗涵那双清澈眸子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无法直白地说出他们要放弃他了这种残忍决绝的话，也无法说服自己去蒙骗一个信任自己的孩子。 “那个哥哥……” 正在此时，他的衣服口袋里的那块腕表似乎闪动了一下，腕表闪烁时发出的红光透过衣服的遮挡映照在了他的制服领子上。 那块腕表有反应？ 谭皓麟立刻伸手从衣兜里拿出那块腕表，点开屏幕看了起来。 只看了一眼，谭皓麟那张消沉忧郁的脸上就转而露出了喜悦。 “他发回信号了，他发回信号了！”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是与林诗涵对视的，从林诗涵的目光当中，他也看到了同样的欣喜。 我要快点把这消息告诉陈副队！ 谭皓麟觉得这事十万火急，一刻也耽误不得。 他快跑几步，走到陈副队正在休息的休息区里，拿出手中腕表，对着他报告道：“陈副队，腕表有反应了，他还没死，他向我们请求支援了！” 陈绪听到后先是有些意外，随后转转眼珠子，又恢复到了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道：“好，既然有了反应，那我们就给他支援。” 随后他从自己坐着的靠背椅上站了起来，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那几个候补御灵者走去。 他看了看那几个想走却还没走成的御灵者。 三个男人，一个女孩。 随后他就指着个子最矮的小女孩林诗涵道：“就让她去。” 谭皓麟讶异，他再次不解地看向陈绪问道：“什，什么？她？可是您不是答应了刚才那个御灵者，要早点让这小女孩离开的吗？” “嗯……是答应了他，不过这承诺得在他活着的时候才起效，我不和死人谈条件，还有，这个小女孩，谁能确定她是回去更好，还是留下更好？你确定她回到自己的家里会获得更好的处境么？” 陈绪的一番话令谭皓麟无言以对。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明白陈绪话中的意思。 首先，他不认为程宇真的能活下来，所以在陈绪的眼里，这个年轻的御灵者此刻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其次，他也不认为林诗涵能够活下来，因为在他的判断里，在这个恶灵出没的乱世里，失去了家庭庇护的一个小女孩很快就会面临死亡的威胁，与其让她继续遭遇悲惨的境地，早一点让她经历危险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若死了，那就是她的命运，她若能活，那便是奇迹。 第一百三十三章 废话文学 陈绪之所以认定程宇没有生还可能，只要还是源自于他的经验判断。 毕竟也是和神域局合作过十几次的老江湖了。 对于御灵者的冒险和死亡早已看惯，他知道有些实力强的御灵者确实能够创造奇迹，顺利归来，但他仍旧不相信刚才的那个年轻人属于这一类强者。 首先，他是个隐姓埋名的野生御灵者，而非官方训练，带有官方背景的高级御灵者，若是一个真正的强者通常都是由官方三请六聘，专门以高昂代价请来的人物，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没名没姓的人呢？ 这是从程宇的背景来看的，另外一点，则是陈绪这几次和神域局合作之后产生的经验和直觉。 先前在一个小时的时候，谭皓麟用腕表联系他，他没有回应。 那个时候多半他就已经身陷险境，或是濒临死亡了。 当谭皓麟再次拿着那只腕表过来告诉他，那个年轻的御灵者有回应了，陈绪心里着实惊讶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下，冷静思考一番，他还是认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是对的。 刚才那一下，这个御灵者没有死成，那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又发回信号，那会是什么情形呢？ 很大概率的可能就是他处在快要被杀死，却还未死绝的垂死挣扎之中。 陈绪知道，每个御灵者的能力在一段时间几乎都是固定的，是被划分在某个固定的能力等级分类的。 没有理由他刚才快死了，现在就能够打败对方了？ 陈绪不相信，至少他从未见过，哪个御灵者在作战过程中表现出超出他能力等级的实力，或者表现出惊鸿一瞥的实力反转战局。 更为理性的判断就是，他的这次呼救，会浪费一个候补，陪他一起送死。 运气好的话，他们能够找出幻域的薄弱之处，一起逃跑出来，运气差的话，那就是命中注定了。 所以，陈绪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总之，在他看来，一个会蛊惑施卿仪的男人，肯定是个花架子。在这件事上，他的判断里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私心：这个男人若是自己去送死，将来施卿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反正自己觉得他碍眼，他要是死在里面了，也和自己无关，自己所做的无非顺水推舟罢了。 …… 刚刚，就在两分钟以前，程宇整个人落入了冰冷的汪洋之中。 龙娃也淹没在水里，没了踪影。 程宇看见自己腕表上闪烁的红光，但可惜他现在整个没在水里，还没及时回应那个呼叫，就算他勉强点开了接收按钮，他也无法发出声音，回应他们的呼叫内容。 那一瞬间，程宇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 也就是最后一丝可能救自己生还的希望，那就是自己脖子上的那串项链。 还有项链里住着的那个老灵魂，奎老。 奎老的出现从无规律，程宇摸不清他什么时候会出来，所以他也从不将自己的性命安全寄托在这个老头身上。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试一试了。 好在他虽然掉进了水里，但还能够通过意念来和奎老对话。 “奎老？在吗？” 半晌，一个慵懒又不耐的声音在程宇脑中响起：“不在！” 程宇：“……” “不是，有没有人教过你怎么聊天，干嘛非问在不在呢。” 程宇反省，确实是这么回事，谁还在求救的时候这么礼貌呢，大喊救命就是了。 不过程宇心里知道，刚才他是对于奎老是否会出现完全没有把握，所以才会试探性地询问他有没有在。 换句话说，谁知道你在不在呢？ 不过程宇现在没有心思吐槽奎老。 对于奎老的吐槽，他也并不在意，他只想赶紧得到救助，于是紧接着就对奎问道：“能不能帮帮我，救我出去？” “哦，不帮。” 程宇：“……” 所以这一段是废话文学么？ 让我问出来做什么呢？ 程宇不再言语。 “喂，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帮你？” 程宇还不说话。 “嘿，你这小子，你不问我还偏要说！我确实是不想帮你，如果你还要我帮忙的话，那就拿你的肉体作为补偿，还有，我肚子又饿了，可以的话，我也想尝尝女鬼的味道，嘿嘿嘿……” 程宇这下明白了，奎老不是真的不能帮助自己，而是想要借机来要挟自己！ 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程宇记得自己上一次，被困在馨雅小区，被迫吃下那个肥胖巨人的时候，就是因为自己在危机时刻叫出了奎老帮忙。 结果就和他签订了一个不平等条约，把自己的身体暂借给奎老使用了，虽然最后奎老履约将身体还给自己了，但也让他被迫吃下了恶灵的尸身。 而他至今都还没有见过条约的全部内容，这让他生出了更多的警惕之心，不敢全然相信这个狡猾的老头。 现在他还想再故技重施，还想让我吃许薇，她身上这么多眼睛，想想就恶心…… 再这么吃下去，自己岂不要变成汉尼拔了？ 见程宇依旧不言语，奎老转变成严肃的语气道：“看来你不太愿意？那你自己考虑吧。总之得失得你自己衡量，凡事尽力才无怨无悔！” 说完，奎的声音就消失了。 这个时候程宇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在水下憋气快一分钟的他已经快要接近生理极限了。 脑袋飘飘忽忽的，思绪也有些涣散。 “怎么就说到无怨无悔上面了？他这话有逻辑联系么？” 程宇还在思索着，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的意思是我不接受他的条件，就是没有尽力，就会后悔？ 不，不对…… 接受他的条件是最轻易的，谈不上什么尽不尽力，而且如果不接受他的条件，我很可能会活不下去，若我死了，那也谈不上什么后不后悔了。 人就是做了选择，而那个选择是自己所不愿的，那才会后悔。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让我再一次向他妥协，他说的尽力是指…… 程宇原本快要闭上的双眼骤然又睁大了起来。 “我已经尽力了吗？” 程宇在心里对自己发出了一声诘问。 “如果不借助外力，倚靠自己的力量，有可能突破这个困境吗？” 当程宇在心中对自己发出了这声疑问之后，他的脑中瞬间闪现出了无数过往的画面。 那些画面包含了过往的所有战斗和训练的细节，包含了自己过往所有的经验和积累，程宇仔细翻阅自己的记忆，他隐约觉得自己先前还未完全用尽自己的知识和力量，但他还没有完全摸索到关键。 他想再试上一试，说不定下一秒就真的能够解脱困境。 第一百三十四章 支援 下一秒，他就微微闭上了眼睛。 呼吸静止了，他进而也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其他身体感觉。 小舞曾经说过，进入向内观照的状态，就能觉察到身体内部的精神力形状和大小，进而可以控制它的走向，让一部分，或是大部分的精神力全都汇聚到某一种感官，或是攻击力上面。 例如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都汇聚到自己的听觉系统之上，这样一来，听觉神经就会变得异常灵敏，而且自己还能控制精神力在听觉系统上的着力点。 比如，是更多地分布在耳蜗里，让自己能听到更多声音，还是更多地分布在大脑的听觉皮层，让自己对于声音的分辨更加灵敏。 虽说都是提高听觉水平，但是在具体操作上又有着细微的差别。 这些都是程宇在精神力灌注的训练当中领悟到的细节，属于精神力控制的精细操作。 那有没有可能将这种操作迁移到自己的攻击能力上呢？ 这是他在过去的修炼当中，从未思考过的一个角度。 是啊，既然人的感官系统是复杂而精密的，那由自己发出的攻击怎么就不能是复杂而丰富的呢？ 自己过去的攻击方式一直是火焰，大火焰，小火焰，似乎也就仅限于此了，因为自己身体里所附的恶灵是火玉镰，所以自己从未想过还有什么除火以外的攻击形式。 火玉镰的基本攻击方式就是释放火焰，这一点固然没错。 但若自己将对精神力的控制运用到对火焰的改变之上，又会发生什么呢？ 其实自己刚才就已经试过一次了，就是在面对诸多活死人的时候，自己已经通过将精神力灌注在火焰之上，让整个火焰的温度和火势都大大地提升了。 但是那还不够，仅仅是面对许薇的一束水流，它就败下阵来了。 那究竟要如何才能用自己的火打败许薇的水呢？ 程宇依稀记得自己刚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究竟是因水天然克火，还是有其他什么缘由么？ 就在程宇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程宇依稀感觉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片暗影。 虽然此时的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但他的眼皮上方仍然保留着细微光感，他感觉水流的上方有人向他遮蔽了他仅剩的光源。 他又微微睁眼，一睁眼，他便看见许薇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水流之中。 许薇正在慢慢地向他靠近。 大概是判断他命不久矣，准备上前结果了他吧。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向奎老求救，或是全靠自己，他此时就要做出决断和行动，否则下一个被许薇葬送在这栋大厦里的人就会是自己了。 就在这时程宇再次闭上了眼睛，他突然关闭了自己的所有知觉。 这一刻，他再也听不到，也看见任何的事物。 只将自己的所有精神力全都灌注在了自己即将发出的攻击力上。 这种超越极限的状态，多维持一秒，都有可能面临死亡的威胁。 然而，就在这一秒钟内，他觉察到了自己体内那团火种的性质和能量，他再进一步，试着将那火种的性质进行了一种转变，火焰的成分和化学结构在顷刻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下一刻，一股强劲的火苗顺着程宇的掌心挥出，火苗迅速扩大，进而迸发出汹涌的火势，这股火势犹如火柱，一直从程宇的胸前直射到水面之上。 许薇的身影此时也淹没在了这团火势之中。 她的瞳孔在看见这团朝着她迅猛扑来的火焰时，骤然紧缩，这是她在死亡以后少有的表情变化，这团火势异常迅猛，而且整个火势的颜色竟然是蓝色的！ 她从未见过这般绚烂的火焰，即便化身成为无知无的恶灵，也不由地被这团火焰所惊慑。可就在她为此感到震撼之时，她的躯体也瞬间被火势吞没了。 随后，水流开始迅速地向下骤减。 水位线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不停下移，程宇的身体也在水势的带动下往下落去。 直到最后被水流冲出楼梯间，整个人噗通一声，完全地掉落在了一楼大厅的地面上。 没有了水流的浸泡，程宇终于能够大口呼吸了。 他一边畅快地大口呼吸着，一边不自觉地连连呛咳。 “咳咳……” 等他再次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节奏，抬头望向房顶和楼梯的时候，许薇早就没了影子。 许薇死了么？ 程宇勉强地站起身子，此时他的全身都被湿水浸泡得异常沉重，他只一点一点缓慢地朝着大厦的门口走去。 如果许薇已经被他消灭了的话，那应该就能顺走出这栋大厦了吧。 程宇这么想着，终于慢慢的走到了大楼的门口。 他伸手推开门口的玻璃大门，毫不犹豫地迈步走出了门外。 然而，下一刻，他却发出了一声疑问：“我刚才在里面待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么？” 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和刚才在大厦里的光线一样，丝毫没有更加透亮的阳光。 他忽而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天空，可是空中并没有他想像的蓝天白云，甚至连月亮也不曾看见。 他看见的仍旧是一片黑黢黢的天花板。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仍然站在楼房的里面，他从一扇门出去，又从另一扇门进来了！ 他还在幻域里，并未走出幻域。 这是怎么回事？许薇没有死么？ 程宇有些懵了。 他记得自己明明看见他喷发出来的蓝色火焰已经将许薇整个覆盖住了，而且在那之后她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许薇不是被他消灭了，又会去哪里了呢？ 如果许薇真的没有死绝的话…… 程宇心中微颤，随后生出了不可名状的不安来。 刚才的那一击就已经耗尽了程宇全部精神力，现在程宇感觉自己的身体内部空空如也，再也没有足够发出下一击的能量了。 形势不妙，而且自打他决定靠自己的能力来应对以后，奎老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程宇估计他不会再出现了，况且已经靠自己走到这一步了，何至于还要再将自己的身体献出去呢，万一这一次他不打算将身体还给自己了，那自己和死亡也没有区别了。 还有什么办法么？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自己右手上的腕表，他记得刚才自己落水以后，右手的腕表收到了一次联络信号。 这种腕表的材质是防水的，并不会被水泡坏。 他赶紧抬起右手腕，按下呼救按钮，对着语音输入口急切地道：“呼叫支援，汇金大厦呼叫支援！” 第一百三十五章 站我后面 没过多久，程宇就看见大厦的正门跑进来了一个人。 此时的程宇还在大厦的侧门边站着，他见有人进来，赶紧朝着正门跑去。 然而，当他看清进来的人是谁以后，他的脸色瞬间骤变。 “怎么，会是你？” 程宇看着面前的林诗涵怔怔地道。 林诗涵看见程宇略带惊异而气愤的脸色以后，立刻变得畏缩胆怯起来。 原本欢欣鼓舞的脚步也在瞬间停止了下来。 她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羞愧嗫嚅地对程宇道：“我不知道，陈警官选了我，他说我能帮助你……” 声音越来越小，随后她就低垂下头来，不再言语。 程宇见状，意识到是自己的语气吓着面前的小女孩了，让她以为自己是对她有所不满，所以才发怒的，他于是咳嗽两声，调整了语气对她道：“咳咳……林……” “诗涵！”见程宇缓和了语气，林诗涵也快速地转变了自己的情绪，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地提醒程宇道。 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很少有人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过她的名字，也很少有人关心过她出来赚钱危不危险，她的哥哥为什么没有在她身边…… 这些稀松平常的问候在林诗涵的眼里都是弥足珍贵的际遇，所以她特别希望程宇能记住她的名字，这样她在以后回忆起这个萍水相逢的大哥哥时，她就能够安慰自己：他一定也会想起我吧…… “哦，林诗涵，你刚才说，是陈警官让你进来的？”程宇此时并未留意到林诗涵细微的情绪变化，他继续严肃地问道。 “嗯。” 听到林诗涵肯定的答复，程宇立刻皱眉低语道：“之前陈绪不是答应过我，要早点让她走的么？怎么现在又食言叫她进来了……” 豁然间，程宇就明白了过来：“他是认为我活不了了，所以才不拿我的话当回事了……可是，这女孩年纪这么轻，他怎么也不放过！” 林诗涵站他身边，听见了他小声的低语，随后解释道：“警方有规定，如果他们接收到了幻域里的求救信号，就必须要派人增员，我做过几次候补，所以我知道呢。” 林诗涵的意思是，警方是因为收到了程宇的求救信号，所以才派她过来的。 程宇知道林诗涵年纪尚小，对于人心的险恶还没有概念，所以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陈绪不是随意地挑选了林诗涵前来增援，而是别有目的的，明明有其他候补人员，可他偏偏选择了最弱小的林诗涵。 他要么是希望自己早点死，要么就是希望林诗涵早点死，总之，绝没有安什么好心。 现在他是笃定了自己和林诗涵一定会死在这里面，程宇的心里顿感压力，同时也升起了一种愤恨的情绪。 陈绪披着一身人民警察的外衣，却丝毫没有怜悯大众的慈悲之心。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心中有何谋划，只要他是真的故意要弃他们俩的生命于不顾，尤其是完全不顾这个年轻小女孩的死活，自己就绝对不会原谅他。 要活下来，一定要活着走出大厦！ 程宇的求生欲从未像现在这样旺盛过，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带着这个女孩脱离险境。 可是眼下，程宇必须要面临的现实就是，他的精神力已经全部耗光了。 而许薇可能正躲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发出下一步的攻击。 这下他不再顾忌什么霸王条款，是否要付出自己的身体之类的代价了，只要能让他们脱离险境，他愿意拿出所有作为交换。 上一次和姚辰陷入困境的时候也是如此，程宇总是在队友陷入危险的之后毫不犹豫地突破底线。 此刻，他就要突破这个底线。 “奎老，我接受你的条件。”这次程宇没有再问他在不在的问题，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然而，等待了片刻后，程宇的识海里响起了奎老的回答。 奎老的回答依旧是那句：“不帮。” 程宇皱眉。 “可是我答应了你刚才的……”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奎老打断他道：“刚才，你悟出了能力的极限，改变了火焰的形状和分子结构，在火焰中加入了丁烷和丙烷的成分，再加上能量的集中释放，让你原本的火焰变成了能够在水中燃烧，足以对抗许薇灵力的蓝焰，不得不说你的化学老师看到这段应该很欣慰啊……” 程宇认真地听着他的分析。 他这是在……夸我么？ 原以为奎老没有搭理自己，是休眠去了，没想到，他对于自己的战斗细节观察得这样仔细。 原来他一直都在时刻观察着自己么。 这是程宇没有想到的。 “那……”既然奎老看得那么高兴，那能不能再通融通融，给到自己一点帮助呢？ 奎老还是没有接程宇的话，兀自往下说道：“所以说，在刚才的对战中，你得到了一个经验教训，那就是你以为的尽力，未必是真正的尽力，唯有拼过一次，方知全貌。” 他顿了顿，又道：“可以说，现在，你又得到了第二个教训，拼尽全力，有时也要有所保留。如果提前知道这一击之后，你就再无后手，那你就能提前做好准备，让自己不至陷入绝境。” 说完这句话，奎老再次没了声音。 “奎老？奎……” 程宇咬紧了后槽牙，他知道奎老不会再出现了。 他说的那些道理，乍一听是挺有理的，但程宇现在丝毫没有心情去体会什么人生道理，他只知道现在要快点找到一个逃生的方法，而奎老已经断然不会伸出援手了。 下一步怎么办…… 程宇还在想着，黑暗的角落里再次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是活死人么？ 程宇眉头微皱，随后就将林诗涵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嘱咐她道：“站我后面，不要乱跑，不要睁眼。” 随后他就带着林诗涵一点点地朝着楼梯的方向跑去。 虽然希望渺茫，但现在唯一有可能拯救他们的办法恐怕就是回到会议室里，将之前在电脑页面里弹出的那些画面做一个梳理，找出许薇闪现那些新闻和图片的原因，最后再和许薇做一个对峙和交流，看看还有没有可能将其收容。 现在要杀死许薇是不太可能的了，就算程宇的精神力不久以后也能慢慢恢复，但他无法确知这个不久究竟是多久。 他不能干等着许薇出现，自己却什么也不做，那是更为危险的。 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就看自己这一次更合理地计划自己的战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气球 程宇带着林诗涵从一路从大厅跑上了六楼，两人稍喘口气，又继续往上奋力地跑着。 一路上程宇都听到楼梯间里隐约传来鬼魅的脚步声，但那脚步声并未靠近，只在和程宇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隐蔽地跟随着他们。 由此程宇可以判断，许薇的实力应该也受到了损伤，所以他的那些爪牙不敢贸然地上前向他挑战。 若是他们知道程宇此刻的真实战力，说不定他们就会围上前来，将他彻底撕碎。 但是刚才程宇的那一击，着实将许薇和她手下的那些活死人都震慑住了，所以他们现在不敢贸然行动。 可以说此时的程宇和许薇就像两只受伤的猛兽，各自都需要时间来恢复战力。 看来刚才那一击的确伤到许薇了，只是许薇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绝技，那就是瞬移。 也许火焰在灼烧到许薇的那一瞬间，她就立即使用了瞬移，将自己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才让她免于被火吞噬的下场。 只不过就算她的瞬移再快，在蓝焰触及到她的那一瞬间，她是来不及回避的，程宇也亲眼看见了她被火柱淹没的瞬间。 所以她一定还是受到了一定攻击和伤害的，只是受伤程度的多少的问题。 看来，在目前的缓冲期间，程宇他们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全。 见林诗涵在自己身后跑得气喘吁吁，几乎要跟不上自己的步伐，程宇干脆将其背起，随后继续向上跑去。 程宇问林诗涵道：“你有什么特别本事可以防身么？” 程宇看她跑几步就大口喘气，知道她的体能肯定一般，于是便想要问她是否有什么别的技能可以防身，好让他心里有个底，一会儿真打起来了也好做个配合。 林诗涵回答道：“我有一个恶灵的能力。” 程宇知道，她的意思是有一个恶灵附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她有那个恶灵的技能。 “哦？是什么……” 还没等程宇追问，林诗涵就自己答道：“我的身体像个气球，能够随意变大和缩小。” 说完，程宇不禁顿住了脚步。 他微皱眉道：“就这样，没了？” “嗯，没了。” 程宇感觉自己两眼一黑，这算是哪门子恶灵之力，像一个气球，变大再缩小，听上去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啊。 好歹有个趁手的武器也行啊，上次程宇碰到的那个巨人，手上还带着两把斧子呢。 一个小女孩变大以后能变成什么？ 大女孩么？ 程宇有些无语，这个恶灵倒是挺符合林诗涵的气质，温温柔柔，也没啥杀伤力，但是在战斗时可是会吃亏的啊。 见程宇停下脚步，没了声音，林诗涵又有些愧疚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程宇没有立刻回答，他深知要是将自己的判断对着林诗涵合盘托出，只会扰乱她的情绪，增加她的内疚感，这对于他们的战斗丝毫没有帮助。 所以程宇沉默片刻之后，重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又继续背着林诗涵往前走去，同时开口安抚她道：“没事，你在我身后躲好就是了。” 果然，林诗涵听了程宇的话，心情立刻安定了许多，愉悦地回答他道：“嗯嗯。” 等到程宇终于再次来到了八楼的会议室里，他走到电脑桌和投影仪的前面，这才将背上的林诗涵放了下来。 “现在我要查看一些资料，你就站我旁边，如果一会儿有什么动静，你就立刻告诉我。” 林诗涵又点点头：“嗯嗯。” 程宇之所以还想到会议室里来查资料，是因为这原本就是他之前想做却又来不及做完的事情。 当他第一次尝试和许薇对话，告诉她自己已经拜托警方将她的那些艳照全部删除干净了以后，许薇的第一反应是停在了原地。 这让程宇确定许薇是听懂了他说的话的，而且对他所做的举动是有所反应的。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许薇并未就此停下脚步，而是任由水流加速，漫过了他的头顶。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程宇最初的分析是，许薇是因为生前被人强迫拍下了不雅照片，还被人放到了网上，所以才抑郁自杀的。 但是当他把自己的这通说辞对着许薇说出来以后，许薇并未停下攻击。 而且电脑屏幕上还闪现出了更多的新闻页面。 当他彻底地坠入水中以后，他才略微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那就是，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呢？ 在程宇所有查阅过的数量有限的新闻稿里，并没有提及戕害了许薇的人究竟是谁。 这件事乍一看，并没有人对她施暴，也没有人威胁她的生命安全，所有新闻稿里都是潦草扼要地报告了一个女人在家中自杀的事件，其他就没了。 关于这个女人的生平，她的过往，她所经历的重要事件，网上全无报道，也没有人真的关心。 以至于程宇对于许薇这个人根本没有一个立体客观的印象，虽然他们已经对战了两次，但他对于这个女人依旧非常陌生。 她第一次出现在程宇的面前，就是一副可怕的女鬼模样，以至于程宇差点忘了，她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想做鬼的，她也曾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际遇，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谁拍下了那些照片，她的死亡是否又和那个始作俑者有直接的关联呢？ 想到了这点，程宇仔细地翻阅着电脑上弹出来的所有新闻网页。 好在刚才自动弹出的那些页面都还在，虽然许薇在行为上一再地想要杀死自己，但就这些自动弹出的页面来看，程宇判断，许薇在意识深处，还是希望有人能够将她生前的来龙去脉全都梳理清楚的。 她是渴望有人真的能懂她所遭遇的所有不公的。 只要她还有这种期望，自己和林诗涵，就有生还的可能。 只要查出真相，化解执念…… 就在程宇查阅资料，埋头分析的时候，一旁的林诗涵开口问道：“哥哥，我想问你……” “什么？”程宇并未抬头看他，仍旧忙着手头的事。 林诗涵见状似乎不想打扰忙碌的程宇，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随后又恢复了安静，然而，不一会儿，她又突然大声问道：“那个人是谁？”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许薇摔倒 林诗涵的语气带有一丝惊慌，明显和先前的语态全然不同。 程宇还没抬头去看，便下意识将林诗涵拉到他的背后，厉声道：“别看！闭上眼睛。” 随后程宇就稍微抬头，朝她刚才声音朝向的方向望去。 在房屋的左侧，靠近会议室大门的地方，在一扇大玻璃窗子的外面的确站着一黑黢黢的人影，那人披头散发，低垂着脑袋，整张脸都被头发遮挡着。 不是许薇又是谁？ 只见她低垂的脑袋渐渐往上抬起，头发也缓缓向着脸颊两侧分开，眼见她就要露出自己那惨白的脸孔。 程宇立刻移开视线。 同时在脑中快速地思考着，现在他的体能还未完全恢复，而许薇的战力恢复到了几成，他也不能完全确知。 但是这也并非完全是坏事。 他不知道许薇还有几成战力，同样地，许薇也不会知道他有几成战力。 所以两人此时就是在玩一个双盲的游戏，这也是为何许薇只是站在一边，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的缘由吧。 由此推测，双方下一步会做的事情就是试探，一旦通过试探得知了对方的真实实力，就能尽快决定自己要采取隐藏还是进攻的策略。 程宇试着在掌心重新催动火苗，不过只催出了一层薄薄的火焰，还聚不起大的火团。 “够用了够用了，还好不是几根小火苗，那样铁定就要露馅了。”程宇暗忖，一会儿许薇要是靠近过来，他就用这火焰吓唬吓唬对方，让对方别靠近得太快，然后再伺机寻找逃跑的机会。 还有，如果自己能在这个过程里将许薇收容了，那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刚想好这些，程宇就用余光瞥见许薇的身体开始缓缓移动了。 她要进屋了么？ 同时，他的耳边又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还在房门外，但是也在一步步地朝着这里靠过来。 糟了，差点忘记考虑还有活死人的问题。 现在许薇和她的活死人都在一点点地朝着会议室靠近，虽然动作缓慢，但数量之多，足以将他们围困在这里。 不能停留了，必须得先从这里突围出去了。 收容她的事情也先放在一边再说，如果现在停下来和许薇掰扯那些有的没的事情，可能还没等他说完，他们就被活死人给撕碎了。 程宇催动手中火焰，他知道要靠自己一人力量突围出去多少还是有些冒险的，尤其是在力量还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之下，现在只能是尽量保持自己的威慑，不要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破绽。 活死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几个不怕死的活死人已经率先冲突会议室中，程宇闪身躲避，和活死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活死人想要上前拉扯他，但又忌惮他手中火光，不敢靠近。 程宇一边快速地挪动脚步，一边下意识地伸手护着林诗涵。 然而，当他的左手往后伸去的时候，却空空荡荡地抓了个空。 程宇转头一看，林诗涵并不在身后！ 程宇心中惊骇，林诗涵到哪儿去了？刚才没见她从我身后走出来啊？ 难道是我刚才太过专注，没有留意到她的举动，所以让她从我身边溜走了？ 这时候瞎跑什么，万一碰到活死人可怎么办！ 程宇有些慌了，但现在还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得快点逃出这里，找出林诗涵。 就在他转身要朝门外逃走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外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轰……” 仿佛是房屋在一瞬之间破裂倒塌，又像是一台巨型战机从平地里破土而出。 巨大的轰鸣既突然又持久。 程宇所在的八楼楼层也开始随着轰鸣声不停地震荡起伏，原本平整的大理石地面开始出现了道道龟裂，楼层地板由原本平行于路面的形态倾倒成了一个向上倾斜的角度。 原本快要跑出会议室的程宇一下子就从门口滑向了窗户。 等他踉踉跄跄重新站起身子来的时候，却发现会议室的另一角同样也躺着几个歪七扭八的活死人。 看来这不是他一个人没站稳的问题，是整个地面，整栋房子都出现了问题。 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整个地面从房间的右侧向着房间的左侧，高高地翘了起来，地面也凹凸不平地出现了裂缝。 他再一看，原本站在会议室大门外面，窗户旁边的许薇此时也倒在了门边。 程宇一个愣怔，虽然事态危急，但他还是不免在脑中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也太好笑了吧？ 他愣在原地，就差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许薇摔倒。 这就好比自己搁家看《午夜凶铃》，看到贞子快要爬出电视的惊悚镜头，突然贞子摔倒了，别提有多滑稽，多掉链子了。 现在程宇就是这种感觉。 他有些好奇许薇会怎么爬起来，也会理理头发，拍拍裤脚么？ 然而，一刹那间，许薇就突然消失不见，随后又身板挺直地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 “哦……原来她是这么站起来的啊。” 程宇顿悟，许薇根本不需要自己站起来，她是可以通过瞬移和闪现来调整自己姿势的。 这是一个女鬼标准的起立姿势了吧。 只能说许薇不愧是许薇，程宇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她还是那个实力强劲的女鬼，不容小觑。 就在这时，程宇听见会议室的门外传来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那声音在整栋大楼里回荡着—— “哥哥，你在哪里？” 是林诗涵的声音，她在哪里，她的声音怎么会这么有穿透力，仿佛整个大厦都是她的音响，她的声音被外扩到了整栋楼里。 “林诗涵，你在哪？” 程宇也大声问了一句，但是现在地面崎岖破裂，他不方便立刻跑到门外去找她，况且许薇还在门外守着。 然而下一秒，就见一个纯白色的巨物缓缓从会议室的窗户外面露了出来。 那白色巨物像是飘在空中，又像是在缓缓前行。 那是什么东西？ 程宇心里又是一惊，他不记得这栋大厦里有这么巨大的一个庞然大物。 然而，下一秒，他就从这庞然大物的身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一个同样硕大的蕾丝花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个儿 第一百三十九章 始作俑者 第一百四十章 父亲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愿 看到许薇直起身子，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程宇立即转移自己的目光看向别处。 许薇则声音柔和地道：“不用躲，我不会再攻击你。” 听到许薇这样温和清晰的解释，程宇又将目光慢慢移回到原位。 他目视前方，看向许薇。 此时许薇脸上还残留着痛哭过后的泪渍，头发蓬松凌乱，眼神悲凉，眼眶通红。 这是一个女人在极度伤心以后会呈现出来的样子。 此时的许薇，就是一个普通的伤心女人。 她的目光里再没有了过度狠戾的红色血丝，也没有可怕的瞳孔变异。 她的眼里此刻只有脆弱和悲伤。 “你能够理解对吗？” 程宇看着她这般憔悴模样，一时也不知可以再说点什么，只能点头应是。 “嗯。” “我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看我，他们都对着我的身体，对我的照片，一边看一边说笑，说那些很难听很难听的话，我爸爸也……他也会对我做那些……” 许薇说着说着，声音中又带了几分哽咽。 “他真是个畜牲，不配为人父！”程宇忍不住大声怒骂。 “有时候我也分不清楚，他做那些事是不是因为爱我……我很混乱，很痛苦……” 程宇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心碎的心痛感觉，这个女人曾经生活在地狱一般的混乱生活当中，她的痛苦无处去说，唯一和她说话的人，却欺骗了她。 “不过，听了你刚才的话，我想明白了，你说的是对的，那不是爱，是利用。是我过去没有能力分辨清楚。谢谢你和我说这些，而没有选择消灭我，现在我听你的，你就是我主人。” 主人？那是可以将她收容的意思么？ 程宇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还真的能将她收容成功。 “不过，我还有一个心愿。”许薇又补充了一句。 这时候程宇想起来，刚才许薇似乎是提了一嘴这个话，只是还没有说完。 “你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帮你。” “我想找到我父亲，我有些……想念他了。”说这话的时候，许薇的眼神重新变得阴狠了起来。 程宇几乎下意识地想要防御，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许薇的意思，她是想要找她的父亲复仇。 许薇想要复仇这个事程宇并不意外，他只是没想到许薇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找过她的父亲。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她对于父亲的感受是十分矛盾和混乱的。 一方面他的父亲不停地向她灌输自己是爱她的观点，另一方面却一直在做着伤害女儿的事情，这让许薇身心十分受伤，却又无法明目张胆地仇恨自己的父亲。 她只能将所有的恨意指向自己，所以她会厌恶自己，会抑郁，会自杀。 刚才程宇的那番话正好开解了许薇，让她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父亲，而不是她自己有多讨厌，也不是这个世界对她有多么地厌弃。 至少有一个人是理解同情她的，这个人就是程宇。 冤有头债有主，她的父亲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程宇是支持她复仇的。 “好，我答应你。”程宇对许薇允诺道。 听见了程宇的许诺，许薇的脸色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甚至在嘴角也挂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她低眉微微躬身，对着程宇以示感谢：“谢谢。” 说完，她便站直了身子，看样子是已经做好准备，等待程宇的收容了。 程宇便放下背包，打算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用人骨做的容器。 只是因为陈绪一番恶心人的操作，他不打算将容器上交了，收容了许薇以后，他要留作己用。 然而，就在他拿出那个人骨头做的盒子以后，奎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吃了她。” 骤然间，程宇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真的有了一种想要吃了许薇的冲动。 怎么回事？程宇心中惶恐。 “怎么又来了，又要吃人？不，又要吃鬼了？ 还有，我心里那股冲动是怎么回事，我不喜欢吃.人的啊！” 似乎是听到了程宇心中的疑问，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快吃啊，可别浪费了这么好的美餐，还在犹豫什么啊，嗨，真是个暴殄天物的瞎子！” 奎的声音万分着急仿佛，许薇真是一道绝世美食，错过她就会遗恨万年一般。 见程宇仍旧无动于衷，他赶紧又对其说明道：“许薇身上有许多本事和技能，而且她的灵力也很强，若你能吃下她，那么，她的所有灵力和技能都会归你所有，到时你的能力岂不飞跃提升？” 原来，奎是想要帮我提升修炼水平么？ 程宇想起他第一次利用自己的身体吃下了那个巨人的事情，吃完以后，他的身体就开始发生了变异，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体内出现了过量的黑能量。 也就是说，当他把巨人吃下去的时候，也就相当于吃掉了他体内的灵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把许薇也吃下去的话，那身体里岂不是又会多出更多的黑能量？我的身体能受得了么？” 上一次吃完巨人的阴影还没完全过去呢，他可是一连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的。照他这个吃法，自己迟早得英年早逝啊。 “你这不是挺过来了么，再说了，实在不行，再去杀几个御灵者，从他们身体里掏点白能量来给你解毒便是。” 奎的语气还是这样张狂，程宇自然是不会同意他这样肆意妄为，他不想吃掉许薇的原因也不全是害怕身体上受不了。 而是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原则。 许薇是一个可怜的女孩，自己既已答应她为其报仇，哪有还没为其完愿，就先将苦主给杀害了的。 虽说许薇本来就是一个恶灵，是一个死人，但若她能被自己收容，她还有一个魂魄留存于世，这样总感觉她还是活着的，不至于负了她。 所以程宇不愿吃她，他原想着许薇若能被自己收容，那她的能力也同样可以为己所用，岂不两全其美？ 只不过奎老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吸食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信念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安全归来 林诗涵因为自己的弱小的外形，能够真正参与任务的次数并不多，靠她那一点为数不多的补助金额想要到市场上购买白药丸，更是断不可能的。 所以她从未妄想过自己能够看见白药丸长什么样子，更不用说期待自己能够吃上一颗白药丸了。 这次战斗得这样激烈，她体内的精神力早就消耗得所剩无几了。曾有一秒钟，她幻想过，如果从这里安全地走出去了，或许她就能被奖励一颗白药丸了，不，说不定还不止一颗，想到这里，她更加期盼自己能够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了。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程宇的背包里竟然就装着这样一大罐白药丸。 看上去这里面至少得有十几颗药丸。 林诗涵看着自己刚刚从药罐里倒出来的那颗药丸，她不敢耽误时间，赶紧将那药丸拿给程宇吃。 然而，还没等她将那药丸放进程宇嘴里，程宇就轻轻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有气无力地道：“不，不是我吃，你吃。” 林诗涵的手停在半空，她看看这颗药丸，再看看程宇，当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程宇就是要她把这颗药丸吃下去，她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听话地将这颗药丸吃了下去。 吃下药丸以后，林诗涵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反应，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面正在源源不断地生成新的能量，她开始感觉不那么疲劳和倦怠了，四肢也变得有力了起来。 这感觉太好了，果然是传说中的白药丸。 她赶紧又从管子里倒出了第二颗药丸，旋即将那药丸塞进了程宇的嘴巴里。 程宇此时也慢慢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在恢复。 但他的感受并没有林诗涵那样明显，体力也没有恢复得像她那样快。 程宇自己推测，那大概是和他刚刚吸食了许薇的灵力有关。 但是他也不敢一下整罐药都给炫了。 他始终记得上一次他因为吞食恶灵导致体内黑能量过量之后，他在神域局的专属医院里一待就是好几天，而且那里的医生每天都是定量给他服用一颗白药丸的。 一次性磕太多药可是会有副作用的。 所以程宇感觉自己的体力稍稍有所恢复以后便也没有再吃第二颗药。 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确定现在意识还清醒，腿脚也能支撑自己站起来，于是便不再耽搁，让林诗涵帮忙扶着自己，赶紧朝楼下走去。 就在他们往楼下加速快走的时候，整座大楼再次晃动了一下。 两人一下就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上，但是他们很快就重新调整步子，更加疾速地朝着楼外走去。 这一次应该就能走出大楼里吧，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在他们快要迈出的那一刻，两人同时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震动，这波震感十分强烈，仿佛要将地表由下至上地彻底掀翻。 程宇使出全身的力量，用力地将林诗涵一同带起，向前大步地跳跃了一步，紧接着，两人就在地面上滚落了下来。 程宇可以听见，就在他们跨出大门的那一刻，这座大厦就轰然一声，原地倒塌了下来。 他仿佛感觉到身后有无数的碎石朝着他的后背和四肢飞溅过来。 还好，还好及时地跑出来了。 确认自己和身边的林诗涵都没有受到致命的大伤以后，程宇这才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他又觉得自己一动也动不了了。 他真的太累了。 从最初的作战到最后的逃生，整个过程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和体力。 现在终于安全了，他也达成了自己给自己做出的许诺，那就是一定要把林诗涵安全地带出这个幻域。 现在林诗涵安全地出来了，许薇也被自己收容了……虽然中间出现了一点小插曲，但总算把许薇最后那一点魂魄给保住了。 他觉得自己总算了了一桩的心事，这时候他反而像泄了气皮球，彻底放松了下来。 “咦？”身边响起了林诗涵的声音。 怎么了？ 程宇想问她怎么了，但却没有力气张口。 “怎么……消失了，大厦没有了。” 程宇微微睁开眼睛，在他目光所及，的确没有看见那座汇金大厦了，就连房子的残骸也没有看见。 程宇没有力气起身去看，但他能够想象，此时路面上一定是完全没有了的大楼的痕迹。 此时呈现在林诗涵眼前的大概就是一马平川，丝毫不像是曾经建有一座大厦的模样。 一切仿佛过眼云烟，全没了痕迹。 “果然是幻域啊，是挺幻的。”程宇不禁感慨。 那刚才他们那样奋力地从楼里奔逃而出，若是晚了一步，究竟是被压在乱石之下，还是仅仅虚惊一场呢？ 这个疑问也随着大楼的彻底消失而成了迷。 “就这样吧，往事随风，许薇，你的仇交给我来报。” 程宇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也对自己胸前那一缕许薇的残魂说道。 很快，程宇就听到远处传来了许多脚步声。 现在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能在楼房消失以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一定是刚才就围守在大厦不远处的警方人员。 “林诗涵！” 一个年轻警官叫出了林诗涵的名字，听见这声叫唤，程宇便完全放下了心来。 警方的人来了，她应该会被安全送回家吧。 这时候，程宇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默默在自己左手的腕表上按下了一个按钮。 没过多久，那个年轻的警官跑到了林诗涵和程宇的旁边，随后向林诗涵确认道：“是你们把许薇杀死了？” 听得出那位警官的话语里充满了不置信和惊喜的语气。 林诗涵讷讷地点头应道：“嗯，杀死她了。” 林诗涵的大脑还停留在刚才的旷世奇景当中，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太厉害了，真是太厉害了！你们真是太棒了！” 此时的年轻警官看上去比林诗涵本人还要更加兴奋，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为他们的成功感到高兴。 “你会有奖金的，你会有很多奖金！”年轻警官抓着林诗涵的肩膀，兴奋地喊叫道。 “你旁边的这位就是你的搭档吧，他怎么躺在这里？” 林诗涵还没回答，就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里什么情况？” 年轻警官转头一看，是自己的上司，陈绪。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名字 谭皓麟看到上司陈绪过来，立刻躬身向他汇报道：“他们已经把许薇杀死了，汇金大厦也消失了，任务完成！” 谭皓麟带着激动的语气讲述着他们的成功，陈绪的眼里也略过了一丝惊异的神色。 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而理智的表情。 “这个人醒了没有？” 他指着地上的程宇问道。 谭皓麟下弯下身子对着程宇的肩膀摇了摇，嘴里不时地唤他，但是程宇始终没有直起身子。 谭皓麟于是起身对陈绪道：“他好像是睡着了，还有呼吸，但是没有醒来。” “睡着了？睡着了好，”陈绪说道：“省得我还得和他解释后备人员的事……” 说这话的时候，陈绪看了一眼林诗涵，原本他以为林诗涵和程宇必然都会死在楼里，所以随意打发了林诗涵去支援他，没想到他们俩还活着出来了。 这下真是有点尴尬了，若是程宇醒过来问他，为何要做这种安排，他还真不一定能够给出一个令人说服的答案。 现在程宇还晕着，正好顺了他的意，省得解释这么多了。 至于他的身份问题，他究竟是谁，陈绪也并不十分在意，只要按照他们原本协议好的，把那些白药丸给他就是了，至于其他的荣誉和奖励，他都会代他领取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把这件事的功劳全都落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陈绪转头看着林诗涵问道：“你们把许薇杀死了？” 林诗涵点头道：“嗯。” “我是说，你们是把许薇杀死了，还是把她给收容了？” 林诗涵转了转眼珠子，仔细回忆一下，随后如实答道：“我不知道，当时我在楼下，是这个大哥哥把他给她给杀死的。” “他的容器装在他背包里了吧？”陈绪又转身问谭皓麟道。 “是，我记得他放包里了。”谭皓麟一下就明白了陈绪的意思，陈绪这是要他把包里的容器拿出来看看。 谭皓麟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这个小兄弟本人还没醒来，但碍于陈绪的指示已经非常明显了，所以他还是把程宇包里的容器给拿了出来。 谭皓麟将那人骨盒子交到陈绪的手里，陈绪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门道，毕竟不是神域局的内部人士，他对这方面也并不专业。 他于是又问谭皓麟道：“是不是有什么专门的仪器，可以用来测试这个东西？” 谭皓麟点头应道：“是，有一个测试仪，可以测试恶灵的灵力波动。” “快，快把那东西拿来。” 谭皓麟赶紧小跑到距离这里百米远的警戒处，从警卫站的一个小柜子里拿出那个早已准备好，却从未使用过的工具。 灵力检测仪。 检测仪的外观像是一个长形的灯管，在“灯管”的一头有一个供人手持的手柄。 而在“灯管”里面则装载着密集的检测元件。 谭皓麟将检测仪交到陈绪手中，陈绪打开仪器，然后便将仪器靠近容器开始检测起来。 随着开机的指示灯开始不停地闪烁，众人也屏息等待着仪器结果。 “哔……” 一声刺耳的警示音骤然响起。 “有恶灵！”谭皓麟惊讶地叫道。 检测仪响起了异常的警示音，这就意味着百米的范围内，的确存在着恶灵。 汇金大厦已经被毁，仪器里检测出来的恶灵必然是容器当中的许薇了。 为了严谨，陈绪还让谭皓麟拿着这个仪器跑到周围的其他地方也去测了测，结果现实就是他们这里的灵力最多，检测信号最明显。 “不会有错了。” 确定了容器里装着的是许薇以后，陈绪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要将这件宝贝交给上级，就没有不奖励他的道理。 这下他算是立了大功了。 “来辆车，把他送进医院看看，别躺这儿。”陈绪指着地上的程宇对谭皓麟交待道。 陈绪想着把程宇送到医院就算把他打发了，至于林诗涵…… 陈绪看了眼林诗涵，对着谭皓麟吩咐道：“奖励她五十万，让她走吧。” 谭皓麟却不解地道：“我们的经费有一百……”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他就从陈绪的眼神中领会了他的意思。 “五十万足够了。”陈绪白了他一眼，随后假意微笑地看向林诗涵：“奖励五十万，你能接受么？” “五十万……”林诗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这对于她而言已经很多了。 她随即同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陈绪这才真的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转头看向谭皓麟，那眼神中的意思像是在说：“你看，这不是很好搞定么？” “皓麟啊，你这个季度的奖金是该发一发了，还有，办公室的装修再找一个人来做做吧，现在那个样子还是不够大气。” 说完，陈绪便要转身离开。 听了陈绪的这番话，谭皓麟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只能顺承地回答道：“是。” 待陈绪走了以后，林诗涵看着一脸沉重的谭皓麟，问他道：“叔叔，你知道这个大哥哥叫什么名字么？” 林诗涵问的是躺在地上的程宇。 “你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么？”谭皓麟惊讶地问。 他没想到这对一同战胜许薇的搭档竟然还不知道对方名字，不过他细想了一下，程宇的确没有介绍过他自己是谁，而且在他来这里之前就交代过朋友，要对他的身份进行保密。 “我也不知道……你没问他么？” 林诗涵摇摇头，面露遗憾地道：“来不及问。” “来，我们一起把他扶起来吧。”谭皓麟提议道，林诗涵也赶忙一起蹲下，将程宇慢慢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我记得他好像姓程……”谭皓麟想起陈绪好像说过一嘴，他也就顺口说了一句，随后他又笑着对林诗涵说道：“不用担心他，一会儿我们的人就会来送他去医院了。” 林诗涵也微笑着对谭皓麟回道：“嗯。” 就在谭皓麟伸手去扶程宇的时候，他摸到了程宇右手腕上的腕表。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给了他一块临时腕表，现在是时候给他摘下来了。 就在他摘取程宇腕表的时候，他又在程宇的左手腕上看到了另一块腕表。 “怎么这里还有一只？”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礼物 谭皓麟想要伸手去抓程宇左手腕上的另一支腕表。 忽而，程宇抬起右手抓住了谭皓麟伸向他左臂的那只手，轻轻摆手，示意他不要碰。 随后他微微地睁开眼睛，眼神淡漠地看向眼前的谭皓麟。 看得出来，程宇的精神力依然很虚弱，看人的眼神还带着一点恍惚。 但是谭皓麟依然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威严的警告，他在警告这个年轻的警官不要靠近他的身体。 “你怎么会有……你是？！”谭皓麟的话还没说出来，程宇便低声否认道：“买的。” 程宇说自己的另一个腕表是在野市上买的，这个说法可真可假。 现在野市上什么都有交易，倒卖几个腕表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这时候有一辆车开到了警戒线的附近。 谭皓麟起身去看，然而，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却并非身着警服的警员，而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陌生人。 只见从一辆白色面包车上下来了一个身材瘦长的男子，那人正是姚辰。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汇金大厦门口，找到了程宇。 找到人以后他二话不说，蹲下身子，便掺着程宇站了起来，旋即就带着他往车的方向走去。 谭皓麟眼见姚辰这就要把人带走，忙大喊道：“诶！你是谁？把人放下！” “我是他朋友，我带他去医院！” 程宇也恍恍惚惚地配合他道：“朋友……” 旋即，姚辰就带着程宇上了车。 林诗涵还想上前问他什么，但见他们这个着急的模样，便也不好再上前耽搁他们。 而且，就刚才程宇按住谭皓麟右手的那个动作来看，林诗涵已经意识到和她一起作战的那个大哥哥大概不想让其他人猜测他的身份，所以林诗涵也不好再当着其他人的面询问程宇他是谁的这个问题。 不过刚才那个年轻警官有提到他左手上的那个腕表，林诗涵隐约记得自己曾经也听人提起过有关腕表的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呢…… 另一边，等程宇终于坐上了车坐上以后，姚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还好你提前一天和我交待了这个事情，不然这会儿你还真没办法。” 原来早在程宇出发的前一天，他就给姚辰打去了一个电话，交代他当天可能需要开车来接自己。 不要开程宇自己的那辆车来，也不要开他的车，总之，不要开任何能识别出他们两人身份的车子。 随便去租一辆就行。 因为这是一个秘密任务，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身份。 施卿仪还在国外，所以他就将这件事告诉给了他最信任的队友，姚辰。 果然，在程宇几乎身体虚弱地逃离大厦以后，他就用他自己的那块腕表给自己的紧急联系人，也就是姚辰发去了一个定位。 早已等候在大厦附近的姚辰这才接到指令，快速赶到了事发地点。 整个过程十分流畅，没有留给警方太多的时间来过问他们的身份，他们很快便离开了现场。 只是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却把林诗涵留在了原地。 因为在原先的计划中，程宇没有设想过还会有一个女孩成为他的临时队友，而且还是这么需要别人关心和照顾的孩子。 程宇感觉自己的脑袋发昏，快要支撑不住再次入睡了：“我睡一会儿，你等会儿再回来看看那个女孩还在不在……” “女孩？什么女孩？”刚才姚辰净顾着拉程宇，完全没有留意到他旁边还有什么人。 “刚才好像是有一个女孩站你旁边，她还看着好像要说什么……你是指那个人么？”姚辰又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 然而，程宇却没有再回复他。 姚辰转头一看，原来程宇已经睡着了，他轻轻触摸了一下程宇的鼻息，还有呼吸，但是呼吸十分薄弱。 他有点担心程宇是不是晕过去了。 他听程宇说过，这次参加任务主要是为了更多的白药丸，他身体里的“旧疾”仍旧没好，过量的黑能量让他的身体处于一种不稳定的超负荷的状态。 看到程宇又因为任务晕厥过去，他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送到市医院吧。”姚辰原想把程宇送回家里，现在改变了主意，调转车头，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 在车上闭眼养神的程宇其实并未完全地陷入沉睡。 他能够听见姚辰的问话，但他就是觉得身心俱疲，提不起劲来开口说话。 同时他还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面寒意侵袭，他的全身，从皮肤到内脏都感觉到一股寒气在慢慢地渗透。 这种感觉在他第一次吃下巨人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寒意更加刺骨，更彻底。 而且，这一次他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晕厥过去，这才让他有能力完成了呼叫姚辰和离开现场的举动。 同时还留了一个“大礼物”给那个名叫陈绪的警官。 这些都是在程宇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完成的，但是清醒的意识也让他感到了更加彻骨的寒冷。 此时的程宇与其说是因为昏厥而说不了话，应该更确切地说是冷得开不了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寒气先是由他的脾胃和食道贯穿到他身体里的所有肠道当中，随后又分化出一些注入他的四肢和血液里。 不知是否和他这一段时间的修炼有关，他仿佛能够看到体内黑能量的流动。 他能够在这种半昏迷的情况下，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这些黑能量是如何从自己的胸腔中，慢慢地顺着身体里的经络游动到肢体的其他部位上。 他甚至可以动用自己的意识将这些堆积在身体中部的黑能量，不断向外有序地扩散和稀释。 当他不停这样做的时候，身体里的寒意似乎消散了一些，躯体的力量也转好了一些。 随后他就感觉有人周围有很多人朝着他靠近了过来。 那些人扒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瞳孔，随后又将一根针扎进他的手背。 应该是有人在给他吊水了。 就这样，程宇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终于渐渐睡着了。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没事，哥，你先走吧，有我在没问题。” 第一百四十七章 姚静 哥？ 这女孩在叫谁哥，是我么？ 可是这个女孩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还有点陌生。 和林诗涵那种轻快爽朗的声音还有点不同，更不可能是施卿仪了。 程宇是独生子，更没有什么远房亲戚会来看她。 只有可能是在对别人说话了。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到有一个人开始在触碰自己的身体。 那人先是拿了一块温热的毛巾，在程宇脸上温和地擦拭，紧接着又在他的手臂，前胸以及后背等方便的地方擦拭了一遍。 手法轻柔，动作熟练。 程宇都怀疑这是姚辰下血本给自己请了个护工了。 “没想到姚辰这小子真够意思啊，这兄弟没白交。” 程宇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位护工的护理服务。 紧接着，程宇又开始感觉到自己被人调整了姿势，由原来的平躺摆放成了半仰卧在靠枕上的姿势。 紧接着就有一股清香的食物气味扑鼻而来。 就在那食物快要送进他嘴里的时候，那支勺子却停在了程宇的嘴边。 “咦，怎么……淤青不见了？” 护工开口对着他的脸疑惑地说道。 程宇一听，那声音正是刚才在他身边说话的那个女孩子。 看来给他做护理的就是她。 那她刚才在叫谁哥呢？ 姚辰！ 程宇一下睁开了眼睛，他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正在准备给他喂粥的女孩。 女孩此时距离程宇很近，看到被他照顾的这个陌生男人突然睁开眼睛，女孩也顿时有些无措和尴尬。 但女孩并没有一惊一乍地尖叫或是跑开，而是将碗放到一旁。 礼貌而微笑地对着程宇说道：“我哥哥说，你应该会躺好几天，所以让我来照顾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粥，我就随便做了一点。” 听女孩这么说，程宇更不好意思了。 其实刚才程宇就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还感觉有点发虚，所以还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原本以为这是姚辰给自己请的护工，没想到竟是姚辰自己的妹妹。 这哥们……倒也不必这么够意思…… 程宇无言吐槽。 自己一个人躺着让朋友的妹妹给自己洗脸喂饭，程宇的脸皮还没有厚到这种地步。 他立刻用手肘将上身支撑起来，坐直身子，以示礼貌。 虽然动作还是比平时慢了一些，但是程宇已经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六七成，比起上一次晕厥，这次恢复意识的时间明显要短许多。 “谢谢！应该是我不好意思，让你忙活这么久。” 程宇记得姚辰之前就和自己提过他有一个妹妹，那个妹妹也就才十多岁，还在上初中的年纪。 那应该林诗涵差不多大的年纪，但两人的气质却给他全然不同的感觉。 林诗涵是有一点胆怯，但是又抱有十足的热情的天真女孩，但是姚辰的妹妹给他的感觉更多的是沉稳和礼貌。 程宇仔细打量了一下姚辰的这个妹妹，她用皮筋随手在后脑勺上扎了一个马尾辫子，容貌五官并不出众，但也算是恬静温婉的大方长相，若是能够花点时间加以打扮的话，那一定也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小美女。 然而，很明显，从女孩一身朴素的白色衬衣和牛仔裤子，就能看出这个女孩平日并没有太多时间能够打扮自己。 在她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斯文的细边眼镜。 这也让她的气质突显出一份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和沉稳。 很难想象像她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就已经能够轻车熟路地照顾一个卧床的病人，就连做饭之类的家务琐事也都能够应付自如。 难道是因为…… 程宇立刻想起了姚辰曾经说过，他的母亲发生了车祸…… “你妈妈……还好吗？” 程宇关心地问道。 女孩低垂眼睛，淡淡一笑道：“还是老样子，我一直在照顾她。” 程宇能够看出她的笑容其实是一种苦笑，是对苦难现状的无奈接受。 看到她的这副表情，程宇稍稍有点明白，她的那种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这个可怜的女孩，她的家庭和遭遇让她体会到了其他同龄人体会不到的艰难。 是苦难让这个含苞待放的少女过早地催熟了一些。 就连她那礼貌的微笑似乎都带有一点点淡淡的苦涩。 “你家里的情况，你哥也跟我说过一些，不要担心，和我说就好了，我和你哥是好哥们，他的妹妹就是我妹妹。” 程宇微笑看她。 女孩听了这话显然有些感动，就连笑容都比刚才更灿烂了一些：“谢谢哥哥，你人真好，我听我哥说过，你借了我们一大笔钱。” 看到女孩终于展开笑颜，程宇心里也高兴，他忙摆手道：“应该的，举手之劳。” 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问她道：“不好意思还没问过你，你的名字叫姚……” “姚静。” “哦，好名字，符合你的气质。”程宇随口夸了一句，他正想要再问一句姚辰到哪去了，姚静却先开口问了道：“哥，你和我哥在做的工作会不会很危险啊？” 姚静一边问一边拿出一个苹果在手里小心地削着。 看上去就是一个不经意地询问，程宇却停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下，听她话中的意思，姚辰还没有告诉他他们两个现在在做什么事情，是什么身份。 这个事情自然也是不应该告诉家里人的，就像他也不会把自己是御灵者的身份告诉母亲一样，但是她为何会有这种提问呢，那一定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很快程宇就想明白了，他这样突然住院，身上看上去还有一些打斗的伤口自然看上去有些可疑了。 程宇也不知道姚辰过去是怎么介绍他的身份的，所以只能模棱两可地含糊道：“不危险，今天是不小心出了点意外而已。” “只是普通的伤口么？可是我刚才好像看到你脸上的伤口自己愈合了。”说完这句话，姚静抬头看着程宇，脸上的微笑早已消散不见了。 是么？ 消失不见了？ 程宇能够从姚静的眼神里看出她内心的忧虑。 她一定对她哥哥在做的事情有所怀疑了，所以才会特别留意自己的身体情况，毕竟自己是他哥哥曾经经常提起的一个好朋友，好同事。 这一次正好让她有机会能够近距离地观察一番了，没想到这一观察还真让她看出了一处异常来。 伤口会自己消失不见么？程宇自己过去也没发现过这一点。 到底该如何解释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奇怪 “伤口……可能伤得也不重，只是一点刮蹭，刚才你帮我擦脸，可能有些痕迹刚好就擦掉了？对了，你哥到哪儿去了？”程宇只能勉强找了个说辞，应付过去，说完他便马上转移话题问他道。 “他好像是找另一个人去了，说是挺紧急的，是你交代他去的？” “哦？” 程宇回想了一下，他好像确实交代过姚辰，让他一会儿再开车去现场看看林诗涵怎么样，要不要把她也给接过来。 虽然当时他已经快要睡着，并没有给姚辰交代得那么细致，但他相信姚辰知道该怎么做。 两个人搭档得久了，似乎也有了一些无需细说的默契。 “哥，你们的这个工作是不是很有挑战，挺危险的，经常受伤，而且……” 说到这里，姚静停了下来，她手里的水果刀也顿了顿。 随后，她紧紧盯着手中的苹果问他道：“这个世界……是不是在发生什么变化？” 姚静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程宇几乎怔住了。 他没想到姚静的问题竟然问得一个比一个更准确，一个比一个更深入，程宇近乎要怀疑姚静是不是真的已经知道了点什么？ 然而，他从姚静那忧虑的眼神中似乎又能看出，她并不确定她问的这些问题是不是真的。 只能说，她的洞察力实在是太敏锐了，她的思维很灵敏，观察力也很强，总得来说，她是一个聪明而敏感的孩子。 “变化么……”程宇在思考，是否要给姚静透露一点什么。 但若真的说出了什么，那么，以姚静的聪明和警觉，她难道就不会猜测出更多的真相么？ 真相……让她知道真相的话，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程宇的第一反应是不让她知道肯定要比让她知道的好，让她晚点知道也比太早知道了的好。 首先，神域局有规定，就目前的形势之下，非必要不对外宣扬，传播恶灵存在的事实，这样能够保证社会稳定和持续的生产，不会造成过度的恐慌和混乱。 这是从大局观的角度来说的。 从个人小家的角度来说，身边的亲人朋友们知道了也未必是个好事，还很可能还会带来过度的恐慌和担忧。 比如像姚辰他们家这样的情况，如果把姚辰现在的真实情况对姚静合盘托出，那么作为姚辰亲妹妹的她，是否能够接受姚辰命不久矣的事实呢？ 就算她接受了，她还能够安心地在家里照顾母亲，好好学习么？ 她会因此辍学而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么？ 这些都是有可能会引发的后果。 将死之人或许可以坦然赴死，但活着的人却未必能够安心地活。 说到底，这些普通人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抵抗之力，让他们知道或许只能平添烦恼。 想到这，程宇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真相又往肚子里咽了咽，随后思考了一番，开口道：“我和你哥现在的工作，相对来说不太稳定……” 就在这时，病房大门突然被人打开来了。 这个突发的变化打断了程宇的讲述。 进来的人正是姚辰。 “姚辰！” “哥……” 姚辰有点讷讷地看着程宇，他很意外程宇现在就已经能够清醒地坐起来了，而且他感觉程宇这次看见他异常高兴，连名字都叫得异常响亮。 怪怪的…… 妹妹姚静倒还像个正常人。 “嗯，回来了。程哥，你说的那个小女孩是不是让警察的人给送走了，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再回到那里，他们人都不在了，那小女孩也不在。”姚辰略带失落地说道。 “哦？这么快，人都走了……”听姚辰这么说，程宇也没有办法，本来还想接了林诗涵来问问她家里到底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帮忙，但是现在看来也没有机会了。 而且他还是隐瞒身份去参加的任务，事后也不好再向警方询问林诗涵的信息。 “先这样吧……有机会的话，再找找她。”程宇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着。 “女孩？你们要去接谁，也是同事么？” 一听姚静这么问，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道：“是”“不是”…… 程宇瞬间黑脸。 这个不能说是异口同声，只能说是自说自话了…… 姚辰立马开口解释道：“是这样，我不是说我现在在工地里做工程嘛，不过我有时候也会去武馆打工啊，我们刚才说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在武馆一起打工的同事，她被练武的客人给打了，所以她就报警了，我回去的时候她就已经被警察给带走了，估计做笔录去了吧。程哥……程哥我们是一起做工地的同事嘛，所以他们就不算是同事了。只不过刚才程哥来找我，正好撞上这事儿了，巧了不是么，哈哈，哈哈哈……” 姚辰一顿尬笑。 程宇则在心里惊呼：“以前没见你这么能编呢！这逻辑倒是圆得七七八八，不过就是稍显刻意，稍显做作了点儿，谁没事儿去工地上了班还去武馆打工啊？谁没事儿在工地下了班还去看同事打工啊？” 谁知，姚静下一句就对着程宇问道：“程哥，你刚才去武馆看我哥了？” 程宇赶忙回答：“呃……对，我就是下班了没事儿去看你哥打工去了，哈哈，哈哈哈……”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氛围。 姚辰忙打岔道：“诶，静啊，我有没有和你过，就是程哥借了我们一百万，我程哥可是个大好人，你得先谢谢他。” 姚静十分感恩地说：“我知道，刚才我就和程哥道谢了，谢谢程哥。” “客气了，别这么说，还得感谢你来照顾我，我感觉我现在也没什么大问题了，之后就不麻烦你们了吧，我知道你们家里还好多事呢，姚辰，一会儿你就先送你妹妹回去吧。” “这……”姚辰还有些犹豫。 程宇忙给他使眼色道：“我现在真没事，你看，精神好得很，你妹妹该有别的事儿要忙了。” 明白了程宇是真不想有人照顾他，而不只是客套，姚辰忙答应道：“哦，那也行，一会儿我先载你回家吧。” 姚静更是聪明人，听到这话便没再坚持要留下。 “嗯。” 听到姚静答应要回家了，程宇才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来。 这女孩太聪明了，再让她问下去还真不知道能撑多久。 终于不一会儿，姚静就跟着姚辰一起走出了病房。 他们出去以后，程宇还远远地听见姚静又问了姚辰一个问题：“哥，你今天为什么要专门租个车啊？” “呃，那是……” 程宇没有听到姚辰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估计又要发挥他天马行空，胡编尬吹的能力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同行 等姚辰送完妹妹回家以后，他又重新开车折返回了医院。 两人一见面，程宇便开口问他道：“刚才你妹问你的那个问题，你今天为什么租了辆车，你是怎么回答的？” 程宇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姚辰回想了一下遍说：“我就说……那是因为你来看我打工，我俩本来计划一起去吃饭，然后就租了辆车，想开车和你一起去玩儿的。” “哦……”程宇点点头，随后他又皱皱眉头道：“和我吃顿饭还要专门去租辆车……你确定你妹不会觉得我俩有点奇怪么……” 程宇轻轻揉搓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深思，他觉得姚辰有一种快速应对疑难问题的本事，所以他总能在妹妹问出各种疑难问题的时候，快速地给出他的答案。 而他的这套答案总是貌似合理，逻辑完整，但细想之后，就会发现其中的各种漏洞，完全经不起推敲。 这使得他一说起谎就带着一股看似合理，实则荒唐的味道…… “你确定……你妹会相信么？” 没想到姚辰十分笃定地道：“肯定不相信。” 程宇无语：“那你还……” “我妹太聪明了，就算我现在糊弄过去了，过几天她也一定会回过味来的。”姚辰坐在床沿边，叹了口气道：“我妹打小就聪明，我几乎就没有骗赢过她。” 程宇脸色尴尬：“你脑瓜子这么不好使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我就是不太擅长说谎。” 这下换作程宇捂脸叹气道：“那还不如让我来，你这是人菜瘾大啊！” “我估计我妹早就开始怀疑了，你就说说，有什么正经工作是工作时间不固定，还时不时会在身上挂点彩的，总是神出鬼没，一到工作时间还联系不到人的。 我没说我是从事特殊服务行业的就不错了！” 姚辰通通的一顿吐槽，你别说，程宇觉得他最后那句还挺有道理的。 特殊服务行业……工作时间不固定，遇到了不讲理的客人身上可能就会挂彩，工作时间无法联系到人……还真是。 “有道理，你怎么没说自己是这个职业呢，明显更合理啊！” “去你的！我要是这个职业，那你就是我同事！不只是同事，你还是我前辈呢，程前辈！”姚辰骂完还白了他一眼。 程宇则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开玩笑的……” 或许是笑得太用力，程宇竟觉得自己胸腔里面有点疼，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估计还是身体没有完全恢复。 “诶，你怎么回事，你还没好全吧，快躺下休息。你可做不了我同事，你太虚了。” 程宇差点又要笑出声来，忙摆手道：“得得得，不做同事，行了吧？我不躺了，把我送回家吧，这里的医生也治不了我什么，我回去吃药就是了。” 听程宇说他要回家，姚辰这才正经问道：“要回去？你确定么？回你妈家，还是你自己那里？” “我自己那里，这时候不用去见老妈，否则还会遇到像你妹一样的问题。我自己回家休息几天就是了。” “那行吧。” 程宇自己的住所就在莱州市区里，是他一直租住的单人公寓，有一个客厅，还有一间卧室，大概三四十平米大小。 这个房子距离汇金大厦不远，原本就是为了工作方便租的，一个大男人没什么讲究，看着干净就随便住着。 没想到工作还没换，公司就先没了。 而且还是物理意义上的没了。 只是住的地方还一直没来得及换，不过就现在的形势来看，房子还要不要都是个问题，说不准房子还在，他人就先没了。 物理意义上的没了，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纵使现在以他的经济能力完全可以换个房子，他也完全没有心情去张罗这些。 姚辰帮程宇办理完出院，就重新将那辆租来的金杯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 坐在车里，两人随意聊了会天，程宇又提到了她妹妹的事。 “说真的，你妹妹已经有所怀疑了，你也得提前考虑，万一她知道得更多了，你该如何解释。” “我妹很聪明，知道是迟早的。不过照现在来看，她应该是察觉到我说谎了，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程宇听见姚辰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心里也在担心这件事情。 到家以后，程宇立刻拿出背包里的白药丸又吃了一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应该能够承受第二颗药丸的作用了。 果然，身体并未出现什么特别的副作用，反而慢慢地又恢复了一些体力。 这时候的体力已经恢复到七八成了。 保守估计只要再休息个两三天就能和没事人一样，恢复如初了。 上一次程宇是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醒来以后又躺了几天。 这次可以说是时间明显缩短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修炼让自己的体力和精神力都得到了提升？ 提升是肯定有的，只是没想到在他吸食恶灵以后的副作用也减少了这么多。 只不过在他提前清醒过来，但是尚未完全恢复体能的时候，他因为意识的清醒而感觉到的疼痛和寒冷都比上一次要更清晰明显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又很难判断这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还会有下一次么？ 奎让他吃下恶灵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程宇可以明确的一点是，这个奎占用自己的身体并非只是为了好玩，也不是只想要生吃恶灵而已，他是实实在在地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之所以会这么确定，主要是因为在这次和许薇的作战当中，他有几次几乎就要走到绝路，在他向奎老呼救的时候，奎却没有给予帮助，而是要他自己去挑战。 甚至到了后来，因为林诗涵的意外加入，程宇为了救林诗涵出去，决定放下原则，和奎妥协交易，但是奎也没有同意帮助自己。 一直到程宇完全战胜了许薇以后，奎才再度出现，并且还强迫程宇吸食掉了许薇身上所有的精神力。 说起来自己这一次能够恢复得更快，大概也和那些精神力的补充有关系。 这也是程宇认定奎是在帮自己变强的原因之一。 虽然奎的这些做法，在表面上看来简直就是要置程宇的死活于不顾，但是从结果来看，细想一下，程宇就能得出那个结论。 那就是，这些做法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在以最有效的方式将程宇的身体往一个极限的方向在推动。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这种极端的状态下，爆发出突破极限的潜能。 第一百五十章 卡住 如果说小舞对程宇的修炼是在一个训练场上模拟出极限的求生环境。 那么，和许薇的对战就是一个天然的极限求生训练场。 因为它够真实，也足够极限。 这种极限是因为许薇的能力将将在程宇的能力之上，只要程宇再向绝路逼近一步，或许就能想到破局之路。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程宇并非真的没有死亡的风险，但也正是这种真实的，对于死亡的恐惧才能真正地激发出他所有潜在的能力。 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在水中几近溺亡的那段经历，他是不会突然顿悟蓝焰的喷射方式的。 现在他的攻击已经能够克服自然天敌了，他相信再也不会用任何一种液体可以阻挡自己的火焰。 未来，他还有可能用这种思路再对自己的攻击能力和攻击环境展开更多的创新和适应。 可以说打开了这个思路对于他未来的能力提升是有关键作用的。 而这种挑战和环境在简单的训练场里是极难模拟的。 奎其实在过去也明确地和自己说过，它还会让自己再去吞食其他恶灵，而且随着这种吞食的加剧，他体内的黑能量也会逐渐变多，但只要他能活下来，他就会变得更强。 当时他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再吃什么死人肉了。 没想到奎还是会变着法地让自己把恶灵的精神力都吸食进去。 看来奎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真的会在这个过程中愈发强大。 那么，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程宇曾经猜测过，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肉体太过弱小，他用起来不趁手，不得劲，所以才需要把自己的身体练得强大一点。 但这里面又有一个悖论，他每一次使用自己的身体之前，都需要先征自己的意见，那这样的交易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这次遇险，奎老头一次提出要自己拿身体和他交换，自己没同意，他也就只能作罢，如果每次都得那么费劲地才能使用自己的身体，那他费这么大劲来修炼这具身体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对于这个疑问，程宇不准备直接询问奎老。 一来，他不一定会回答自己，就算他会回答，以他诡诈多端的性格，自己也很难得到真实的回答。 看来，还是得用那个方法了…… 做了决定以后，程宇便走到卧室里，他站在床边倒头便睡下了。 这下到了自己屋子里总算可以安心睡上一大觉了，他得赶紧好好地睡上几天，早点把身体完全地恢复过来。 这样他才好赶紧去下一个完成目标。 下一个目标，为许薇完成最后的遗愿，找到许薇的畜牲父亲！ …… 第三天一早，程宇一觉醒来便觉得自己精神抖擞，神清气爽，感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重新出门活动了。 “好！今天就去报仇去。”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一个手刃恶魔的痛快场面，程宇不禁愈发感到神清气爽了起来。 “许薇，出来吧，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他特地将许薇从自己的吊坠中给唤了出来，这毕竟是许薇自己的复仇，他希望许薇自己也能全程参与其中，这样必然带给她更好的复仇体验呢。 然而，三分钟，程宇和许薇二人，一人一鬼站在房门口，却迟迟没有动身。 “话说，你老爹人在哪啊？”程宇问。 “我不知道。”许薇面无表情道。 程宇无语。 不是，我们这是去复仇诶，才第一步就被卡住了么？ 太拉了吧…… “你，开玩笑的吧？哈哈，哈哈……”程宇想要用笑来掩饰尴尬。 “不是，我真的不是。”许薇严肃的回答，让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终于，他忍不住吐槽道：“喂，你可是个鬼诶！拿出点鬼的魄力来啊！” 许薇沉默片刻，想了想道：“以前是，现在不是。我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鬼了。” 不是一个完整的女鬼了……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旋即，程宇立刻明白了许薇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你的能力都到我身上了？” 许薇点了点头。 “嗨，你早说嘛，说得啥话，什么你不是完整的女鬼了，说得我好像对你做了什么似的。” 程宇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许薇又立刻回答他道：“你吃了我。” “呃……对对，你说的没错，只是这话听起来怎么也怪怪的……”随后程宇就摆正态度道：“咳咳，我是吃了你，是我不对啊。没事儿，我这就把你爹给找出来啊，别急。” 说完，程宇就学着那些半仙的样儿，伸出左手的五个指头，然后开始掐指捻算起来。 “天灵灵，地灵灵，恶灵恶灵快显灵……” 然而，算了半天，程宇却什么也没有感应到，更没有算出许薇父亲的具体地点。 许薇则在一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程宇。 想想自己也是够奇怪的，恶灵就在旁边，自己却还在向她许愿，或许是同样感觉到自己的这番举动略显荒谬，程宇轻咳了一声道：“咳咳，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啊，别讹我啊，实在不行咱就报警，让警察找去。” 程宇也是彻底没辙了，只能让警察来帮他们找了。 想想就有够逊的，一个鬼想要索命，还要先让警察帮他们把仇家给找出来。 没成想，还没等程宇尴尬，他的左手手指却立刻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 他忍不住大喊一句。 难道是算命要开始起效了？ 然而，等他稍缓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许薇突然猛地一下，用牙齿要破了他的五根手指。 “啊啊啊！你干啥啊，就算失败了也不用这么报复我吧！”程宇连连哀嚎。 “这个能力必须要你破皮流血才能施展，你不会的话，那我来教你吧。” 程宇停止了哀嚎：“是这样吗？原来还是隐藏技能啊……那你快教我吧。” 许薇这时候却停顿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程宇，慎重地问：“你确定要我教你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嗯？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我答应你的事当然要做到，快来吧，教我。”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双修 程宇说完，许薇便不再犹豫，点头准备开始。 “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吗？”程宇问道。 但是许薇什么也没说，她只是站到了程宇的面前，然后将自己的双手举起来，将自己的指尖和程宇的手指一一对应地触碰在一起。 “不用，这样就可以。”许薇道。 程宇可以看见，自己手指上的鲜血，顺着破口处一点点地流向了许薇的指尖里面。 许薇因为被程宇吸食掉了大部分的能量，所以此时的许薇看上去只是一个半透明的虚影。 看起来，程宇血液就像是灌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中似的。 与此同时，许薇身上的灵力也正通过程宇的指尖，不断地输入程宇身体。 程宇能够看见自己的指尖微微泛起一点幽绿色的光点。 下一秒，许薇就在口中大声念道：“人鬼双修，通灵！” 人鬼双修，这都什么名词啊…… 太让人误会了吧，你好好说话行不行啊？ 程宇正吐槽着，突然他的指尖再次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而且那疼痛还循着血液的流动，一直从他的指尖渗入到手腕，手臂，来到肩膀和内脏，最后又一直向上，流向了他的脖子，后脑，直到蔓延至他的整个脑袋，最后到达了他的双眼和颅顶。 “啊！”让程宇忍不住大喊出声。 可是就连大声的叫喊也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疼痛。 就在他高声大喊的时候，许薇依旧稳如泰山地站在他的面前。 随后她沉声念道：“血脉，气息，开眼！” 当许薇说出开眼两个字的时候，程宇不自觉地就将自己的眼睛睁开了，此时他依然感觉到眼睛里疼痛不已，但是眼睛的睁闭却全然不由他自己控制。 如果此时能够照镜子看看他现在的这副模样，他就会发现，他左眼的瞳孔颜色此时已经发生了变化。 左眼的瞳孔里散发出一点淡淡的幽绿色，左眼的通感也会更加强烈一些。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眼前所见的情景已经变得不同了。 他的眼睛此时就像一个红外线探测仪一般，看不清具体的物体，只能看到一些能量的形状和波动。 所以大部分物体在程宇眼里就是一些带有形状的朦胧轮廓。 包括建筑，人物都是如此，都是一团黑色。 这能看出什么？ 正当程宇感觉纳闷的时候，只听许薇口里又念了一句：“血脉，气息，搜寻！” 突然程宇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时光隧道一般，周边的人和环境都在快速地远离自己，而自己正以穿越星际的宇宙速度疯狂地略过自己周围的一切事物。 终于，他的视线在某个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不过刚才停得太快，他差点感觉想要呕吐。 “我的乖乖，感觉好像坐了一次过山车，还是地狱级别的那种。” 可是等程宇完全缓过来以后，他的眼前呈现出了一副极为清晰的影像和画面。 他看见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梳着大背头，穿着一件紧身皮衣，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手上还甩动着一串车钥匙。 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把自己装扮得像黄金单身汉似的，然而他鬓角的白发和松弛的皮肤还是暴露出了他真实的年龄。 程宇的视角是从高空向地面俯视的，所以他只能大致看清那个男人部分的背影和侧影。 然而，许薇还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爸爸……” 看样子这个春风得意的男人就是许薇的父亲没错了。 女儿死了，自己却还如沐春风，哼。 程宇不再等待，他眨眨眼睛，主动关闭了这副穿越时空的“远视眼”。 紧接着他就像是得了真传一般，无师自通地朝着那个男人所在的方位快速“飞冲”了过去。 这种飞冲并不需要身体的真实运动，而是完全倚靠意识的穿梭，就能够带动身体也朝着自己所定位的地方凭空位移过去。 程宇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施展出这一招的，他只是下意识地感觉自己能够到达自己所定位的那个范围，意识就自然而然地带着他离开了自己目前所在的时空。 可以说，他现在的身体感觉和平日里的身体感觉是截然不同的，现在的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肉体，他觉得不像是个活人，反而像是一个不受时空限制的鬼。 在距离莱州市两百公里以外的永乐市，有一个男人此时正拿着一串新到手的车钥匙在手里不停地转动着。 两个月以前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但他并未因此而感到过多的伤心或是沮丧。 毕竟那是他和前妻所生的女儿，而他早就找好了下一任的新老婆，对于自己过去的妻子和妻子所生的女儿，他丝毫都没有喜爱和留恋之情。 若要说他对女儿没有半点情感，他自己却也不愿承认的，曾几何时，他也无比疼爱自己的女儿，给她做饭添衣，还给她买各种漂亮的裙子。 给她拍各种漂亮的照片，别说他看了喜欢，其他男人看了就更喜欢了。 他因此赚了好多好多钱，他还想给她添置更多的衣服。 还想让更多的人来欣赏她的美。 甚至每到夜晚，他都按捺不住心里对她的喜欢，总想跑到她的房里和她一起过夜呢。 多好的一个丫头，可惜却死了，死了以后还让自己多出了一笔抚恤金呢。 想想真是…… “哈哈哈……”男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今天他就是出来准备领取那笔抚恤金的。 银行通知他那笔钱已经打进了他的银行账号。 他准备取了钱就开上他新买的新车去见老婆。 就在他将卡插进Atm机里准备取钱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输对银行密码了。 “没错啊……以前我都是用这张卡来转账的啊……”终于在输错三次密码以后，Atm机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句可怕的警告：“仅剩最后两次机会，如若输错，取你性命。” 男人看着屏幕上的这句警告，呆愣了几秒，他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所以看错了，于是揉了揉眼睛，可是等他再睁开眼睛，屏幕上的警告依然还在，而且在那行字上还出现了鲜红的液体，男人拿手摸了摸，那液体竟然就粘附在屏幕的上面。 刚才还没有这些液体的，现在怎么…… 他把沾了红色液体的手指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是血！是血的味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头颅 “请输入密码！”这时候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提示语。 男人看着Atm机的显示屏，呆呆愣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 显示屏上的提示语又变成了一个倒计时，倒计时不停地变换着数字，数字的颜色也全都变成了鲜红的血色。 男子的额头此时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想转身离开这个Atm机，然而，当他转身想要推开身后的玻璃门时，他却发现这扇门似乎已经被人上锁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将门锁拧开。 他又用力地拍打这扇门，他在门里大声呼叫，然而这些都没有用，依然没有人来给他开门，也没有人注意到门里的动静，没有人过来看上一眼。 男子心中升起了绝望。 他看向显示屏，倒计时只剩一秒钟了，他赶紧抬起手来，颤颤巍巍地输入了一串数字密码。 然而，显示屏上还是立刻弹出了密码错误的警告语。 “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此时男子的身上已经汗如雨下，下身也不受控制地把尿了出来，裤腿全都湿答答地粘附在他的腿上。 然而，现在的他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 眼看着屏幕上出现了最后一次的倒计时，男子开始声泪俱下地哭了出来。 他又转身拍了拍门，口中绝望大喊着：“救命，救命啊！” 但是仍旧没有人来解救他。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差不多意识到自己遭遇到什么了。 这不是机器故障会出现的状况，也不是人为的恶作剧可以达到的效果，如果不是自己疯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遇到非自然的神秘力量了。 而且这股力量很可能不是来自阳间，而是来自阴间的！ 最后这几秒时间，男子的理智忽然回光返照，重新又占据了他的大脑。 如果是来自阴间的话，那密码只有可能是…… 男子又用他那颤颤巍巍的手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片刻后，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新的提示：“密码正确！” 男子屏住的呼吸终于舒口气。 紧接着就听见Atm机里传出哗啦啦的数钱声。 真的有钱拿了？ 男子听着这声音感觉有些诧异。 没成想，等数钱声音结束以后，Atm机的取款处却哗啦啦地流出许多血来。 男子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在他面前又掉落出一颗黑乎乎的头颅来。 男子更是被惊得尖声大叫起来：“啊，啊！” 这时候的他已经不知道该喊什么才能摆脱眼前的恐怖了。 那头颅就从Atm机的上方突然掉落，正好停在显示屏的上方，就和男子面对面地互相对视着。 男人一边尖叫一边看清了眼前头颅的模样，那头颅被一头黑色长发给缠绕着，眼睛里还流出了一行血泪，大大的眼睛圆睁着看着自己。 口中还轻轻 这不是自己的女儿小薇又是谁？ 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他又惊又惧地哀嚎起来：“小薇，我的女儿小薇，我就知道是你啊。你死得好冤啊！” 说到她死得好冤，男子停顿了刹那，说女儿死得冤岂不是说她是被人害死的？那害她的人是谁？ 一想到此，男子又立马改口道：“我的女儿好可怜啊，你怎么就想不开呢？爸爸这么爱你，爸爸还记得你的银行卡密码呢，你的银行卡都是爸爸帮你开的，设置的都是你的生日，刚刚爸爸就是用你的生日输入密码的，你看爸爸多想你，爸爸没有忘记你……” 或许是出于恐惧，也或许是出于演技。 说到最后，男子几乎是仰面痛哭了起来。 这时候只见在那颗悬浮的头颅上面，在许薇的脸上，她的眼角也同时滑落下两行鲜红的血泪来。 口中还轻轻地唤了一声：“爸爸……” 男子见状更加惨烈地痛哭了起来，不停抹着眼泪，甚至想要伸手去摸那头颅的黑色长发。 或许是他因为想要表达自己对于女儿的思念，也可能是他想要趁机将那头颅给按倒在地。 在那生死一刹，男子突然感觉自己的脖间一凉，脖子好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刀。 他停下痛哭和哀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随后把手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手心里沾染了鲜血。 不过还好，他觉得那应该是许薇的头发划伤了自己，但仅仅是划伤而已，自己现在不是还好好地站着吗，看来许薇的杀伤力也不过如此…… 这更增加了男子的胆气，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趁着许薇心软的时候，一举把她的头颅给拽下来，然后再用自己身上带的一把小刀把她给扎死。 计划都做好了，男子又开始哭嚎起来，同时慢慢将手伸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然而，当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衣领时，他忽然感觉脑袋一沉。 他的整个头颅开始慢慢往前不停滑落。 他扭头朝着身边的玻璃墙面看去，玻璃墙面反射出了他的影像。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脖颈早已经被某个利刃切成两段。 不，不是利刃。 应该就是许薇的头发，切口极为锋利，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伤口。 但是一旦他弯腰低头，他的脑袋就完全脱离了脖子的连接，慢慢向着地面滑落下去。 “我刚才就已经死了么……” 他心中恐惧骇然，拼命想要将头重新提起。 然而，他一个用力，身子挺了起来，头却像球一样地滚落地面。 “啊，啊！” 男子大声喊叫，但是此时他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叫声了，他的脑袋就像一个死鱼一样，丝毫无法动弹，嘴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他的眼睛还能看见，耳朵还能听见。 就在这时，这个取款机所在的小隔间的玻璃门被人打开了。 他听见了一个年轻男人对着许薇的头颅问道：“结束了么？就这样吗？” 许薇似乎回答了一句什么话，但是他没有听清。 紧接着，许薇就消失在了这个隔间里。 但是门口的年轻男子却依然没有离去，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头颅和挺直的身体。 忽然，他的掌心喷出了一道火焰，那火焰迅速点燃了无头男的尸体，他的身体迅速开始扭动起来。 他依然能够感觉到火焰灼烧的疼痛，但他却再也喊不出也叫不出。 他想扑到那个年轻人身上，求他放过自己，可是那个年轻人却一把把门关上，让他再也无法从这里逃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杀气外露 人世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人死了，魂没走了。 这个可恨又可怜的断头男子，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火烧着，拼命地敲门呼喊，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听见他的喊声。 他只能在心里叫喊，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就这么忍受着火焰的热浪和灼烧，在绝望中一点点地死去。 程宇站在街道对面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犹如梦魇，却又酣畅淋漓。 其实许薇在切下父亲头颅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复仇，所以当程宇推门进去询问许薇是否已经完成复仇了，许薇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的。 她轻声对程宇说：“一报还一报，我杀了他，就算了了。” 程宇能够看出来，许薇在当下那一刻的确有了一丝心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就算曾经利用自己，但是曾经共处的时光，还是让许薇产生了片刻犹豫。 但在程宇看来，这就是她父亲的手段之一而已，死到临头了，他仍旧没有一颗忏悔的心，一心只想着怎么欺骗女儿，再把女儿弄死，好让他脱身。 程宇怒不可遏，于是放火烧了这个不知悔改的恶人。 不知为何，在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怒火中烧，完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老头就这么静悄悄地等待死亡。 他想要惩奸除恶，想要他受到惩罚。 想要他受到比许薇多得多的痛苦和折磨。 在那一瞬间，他就一个被激怒的魔鬼，双目泛红，杀气外露。 直到他放完火焰，看见那个男人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时候，双目中的鲜红才渐渐褪去。 这时候他想起刚才许薇在他耳边说过，“算了，复仇结束”这样的话。 但是程宇不后悔，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问心无愧。 许薇则在街道的对面，看完了程宇放火的整个过程。 做完这些程宇就从取款机附近走了出来，他看见许薇就站在街对面，于是便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看见许薇还在远远望着那个被火燃烧的小隔间，眼眶里似乎还是湿润的。 “对不……” 程宇正想道歉，却听许薇对自己说道：“谢谢你，帮我做了我做不到的事。” 程宇停顿片刻，随后沉声道：“不用谢，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片刻间，程宇忽然觉得自己眼前泛白，不一会儿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使劲眨了眨眼，渐渐地，他又恢复了原本的视力。 他朝四周看了看，忽然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回来了，就站在自己家的门口。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个早上都未曾真的离开过家门，只是借由许薇给的灵力，以某种灵魂的形式到达了远在三百公里以外的永乐市。 也就是许薇父亲现在真正居住的地方。 程宇也是在回想起刚才那家银行旁边的一家公立医院，这才想起他们刚刚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那家医院的牌匾便是永乐市皮肤病专科医院。 原来刚才他们竟然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仅仅是因为他的血液和许薇相连就可以施展出这样的神通，这是程宇万万没有想到的，这已经超出了人类可以达到了能力极限了。 “这应该就是神游天外吧，太酷了。以后也能这么神游么？”程宇就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大男孩一样兴奋，不过这可比玩具要精彩多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像一个仙人一样，不受时空阻隔，任意穿行，简直和漫画里的“任意门”也差不了多少了。 许薇听了却皱皱眉头道：“呃，你还是少用得好。” “为什么？我记得你说只要把这个法子教给我，我就能用了，那是不是说我现在自己就可以飞天遁地了？” 看着程宇一脸期待的模样，许薇依旧面无表情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不行，刚才说教你，只是说在我和你一起双休的情况下，才能使用，而且只是短暂使用，没事最好不用，否则对你会有影响。” “咳咳，姐，没事别说双休好么，咱这叫……合体，灵魂合体！”程宇纠正道，他觉得灵魂合体能够更加确切地描述出刚才他的那番体验。 不过，会有什么影响呢？疼么？他刚才倒是感觉挺疼的，尤其是当许薇的灵力顺着他的破口进入到他身体里的时候。 “你说的影响指的是会疼么？”还没等许薇说话，程宇又问道。 “疼痛只是一个方面。以后你就会慢慢感觉到了。不是我不教你，是你能力不够，你现在已经开了天眼，只是你不能自己使用罢了。在使用天眼往返不同时空的时候，你是以灵的形式在行动的，正常人类是不能做到这点的，人类的意识不能剥离肉体单独行动，刚才你的意识是和我的灵相结合了，所以能够做到。 想要独立除非，你的精神力修炼得足够强大，承受力也要足够强大。” “精神力要足够强大……”程宇琢磨道：“那要多强大才能自己使用这个天眼？” “多强大……”这个问题似乎也难到许薇了：“我对你们的力量体系还不了解，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只能说，现在的你还不行。 不是因为这个能力有多强大，而是属性的问题。 恶灵就能做到，人类就不行。因为你还无法凝聚出自己的灵。” 凝聚出自己的灵…… 这是什么说法？难道有人可以凝聚出自己的灵么？ 还没等程宇问出口，许薇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的精神力能够加强的话，天眼的能力也会随着提高的，我是指……在和我灵魂合体的情况下。” 听许薇的意思，也就是说在精神力修炼达到足够强的情况下，御灵者应该就能凝聚出一个脱离出自己肉体的灵了，而在这之前，还是只能借由她的魂魄，才能使用这个能力。 说到这里，程宇发现不仅是许薇，就连自己这个御灵者，对于精神力修炼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过去他只是从施卿仪和神域局那里知道了自己身上的恶灵属性，但是对于恶灵的功能，以及自身精神力的修炼方面却始终只是门外汉，并未有人给自己系统地讲解过。 就是奎也只是在偶尔对自己提点一二。 这让他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神域局是不是在新人培训这块落下了点什么啊。 他决定之后一定得找黄队长问个明白。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亲戚 程宇还想再朝许薇问点什么，一转眼，却看见许薇却已经不见。 许薇已经完成了复仇，大概是又回到了自己的吊坠里吧。 这时候许薇已经解决了大部分的积怨，按理来说，她的能量应该会消散很多，甚至是完全消失，因为恶灵的存在本身就是由负性精神能量转变而成的。 但在这之前许薇的大部分能量转移到了程宇身上，再加上她已经被收容了，估计就无法自行游走或是消失了。 只不过程宇还是能够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她眼里的戾气不再像从前那样凶光外露，身上的衣着样貌也看似更干净整洁了许多，现在的她看上去就是一个粉裙飘飘的年轻女孩了。 现在的许薇大概已经回归到过去的自己了，只是她仍然以灵的形式逗留在人世间。 而让她逗留的人就是程宇。 或许她留在人世的唯一意义就是继续帮我吧，程宇想着。 程宇并不知道收容是如何产生作用的，也不知该如何解除收容，既然许薇自己没走，也没提出来要走，程宇就权当这是许薇对于自己的陪伴和帮助，心中默默对她感谢。 说到感谢，程宇真觉得自己该去看看自己最该感谢的人了。 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很久没去看她老人家，现在状态恢复了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还要联系一下施卿仪，这次的任务就是她帮忙牵头成功的，他相信陈绪这个插曲是施卿仪自己也不知道的，他最好找机会去见见施卿仪，向她打听打听这个陈绪到底什么来头。 若是她身边的朋友，自己也好给她一点提醒，替她分辨分辨。 可是最近施卿仪一直处于半失联的状态，她人目前还在国外，给她打电话基本无法接通，发消息的话，要过许久才回。 不过好在每次都能得到回复。 这次程宇在出发之前也给施卿仪发过消息，她同样也给出了收到消息的回复。现在任务顺利完成了，自己也该对她表示一些感谢才对。 上次她有说到，大概会在半个月以后回国，希望她一切顺利吧。 程宇回家喝了点水，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随后就出门开车前往二十多公里以外的瑜县。 也就是母亲所在的地方。 到了地方，程宇再次看见了熟悉的六层小楼，母亲的身影正出现在窗子的方格里，她在为儿子的到来准备丰盛的午餐，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仿佛这里的世界和外面的动荡毫无关系。 程宇希望自己能将这个画面永远定格，但他心里却也隐隐有些忧虑。 这里距离市区虽有一段距离，但也不是与世隔绝的天堂。 总有一天…… 就像姚辰的妹妹那样，总有一天，自己的母亲也会意识到环境的变化，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一成不变的安宁。 想到这，程宇收回了目光，坚定地朝着楼上走去。 “儿啊，你来啦。” 看见程宇到来，程母开心地出门迎接。 “你先坐吧，我还有一会儿就好了，给你炖了鸡汤呢，在外面没吃好吧。” “不用忙活，我在家吃过了。” “你们年轻人自己吃饭，那也能叫吃饭？来，先洗洗手吧。” 呵……程宇没再和母亲理论，乖乖进了厨房去洗手。这种被人强迫着吃饭的日常，正是他既无奈又怀念的过往。 “对了，宇，你上次和妈说的，要给妈买辆房车，还作数么？” “作数啊。我之前还在给你车来的，要好上手，空间也要够大，开起来舒服的，看了几个牌子，目前比较倾向来福或是宇通，这个你不用担心，但是您也得先把车给练好不是，您开始学车了吗？要我给你报名驾校么？” 没想到一向省钱的母亲竟主动向自己提起了买车的事情。 程宇之前一直忙于神域局和恶灵的事，只能抽空给她看看房车的品牌，还没正式入手买车。 “学了学了，我已经报名了，应该很快就能拿到驾照了。” 程宇刚洗完手，听到母亲的话，他旋紧水龙头的右手瞬间停顿了下来。 “学好了……妈，你怎么这么着急？” 他对自己的母亲非常了解，母亲不是一个汽车爱好者，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房车，要不是程宇得到了一笔来自我黄旭峰的补偿，他也不会提出要给母亲买车的事情。 这主要也是在为以后可能发生的变故早做打算，所以才会想到要给母亲买辆房车，万一以后要是发生点啥，母亲开车上路，带点食物日用品在车上也还方便。 对于这事，母亲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太所谓，坐等礼物的状态。 怎么突然间自己跑去报了驾校，还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呃……我这不是觉得有了车自己方便嘛。” 母亲说话开始有点吞吞吐吐的，程宇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怎么了？妈，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见自己再瞒不过，程母于是将手放在围裙上摩挲了几下，随后道：“倒也没啥，就是现在老家村里头有些人有传闻，说你在城里赚了钱啦，钱可多啦，有些亲戚找上门来，我有点担心嘛，再加上前两天，门锁坏了，我打不开门，我还以为是被人换锁了呢，还好我找师傅来修了，说是里面卡住了，不然真的吓死我了！” 母亲的这番话里信息量很大，看着母亲焦灼担心的模样，程宇很是心疼。 “什么意思，那些亲戚要做什么？” “嗨，”程母忙摆手道：“没人要做什么，是我想太多啦，顶多是想借借钱啊，介绍孩子来工作啊，都是这些，没什么的。这也怪我，有时候和你姑姑，老家那些人一聊天就忘把门儿了，哪知道你换工作的事情就传出去了。” 姑姑一家向来和程宇家的关系很好，母亲大概是把上次施卿仪来自己家的事情和她聊了一些，顺便就把程宇换了工作，待遇很好的事情也都说了个大概。 没想到这消息就传了出去，不过想必姑姑当时和自家人聊起这事的时候也没存坏心，只是替程宇高兴罢了，没想到这却引起了母亲的烦恼。 话虽这么说，但是程宇仍然认为母亲没有把所有的实情告诉自己，仅仅是几个借钱的亲戚，还有介绍工作的事情不至于引起母亲这么大的焦虑和不安。 “你为什么会认为有人来家撬锁了？一定没有那么简单，有人上门来过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交通意外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程母就沉默了。 程宇也在刹那之间领悟了什么。 他不再追问，而是主动伸出手去帮母亲端起菜盘，温声说道：“妈，我来端吧。” 看着儿子这懂事的举动，程母忍不住红了眼眶。 “儿子……” 程母似乎还想说什么，程宇却摆摆手道：“不急，先吃饭吧，你累一上午了。” 程母听话地在饭桌前坐下。 只是她再没有了程宇刚来时候的那番热情和高兴，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前，安静地嚼着嘴里的米饭，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的。 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妈，你受人威胁，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爸的错，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 程宇义正言辞地向母亲说道，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向母亲保证，他能够保护好母亲的安全，让母亲能够放心。 “嗨，你看，这都是误会，其实人家也没做什么，就是我自己多心！” 母亲忙缓和气氛，往程宇的碗里夹了几口菜。 程宇此时却更吃不下了。 母亲怕自己担心，连自己的担心和害怕都不敢向袒露，可见她真是发自骨子里的害怕。 她不紧害怕自己会再次受到恶人的欺负，还要担心要是被儿子知道了她的担心，儿子的生活可能也不得安宁。 这是多么无声的忍耐啊，她要一个人抗下所有的危险和恐惧，只为换得片刻的安宁。 这件事还得从程宇的父亲说起，当年父亲是村里唯一靠着玉雕手艺富起来的一批匠人，他就这么勤勤恳恳地每日工作，精雕细琢，渐渐有了一点名气起来。 来找他做活的商人也越来越多，在程宇印象中，小时候家里的厅堂里总摆放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玉石，这也是为何程宇后来会对玉石检测工作产生兴趣的原因。 那时候家里常有商客拜访，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父亲为了更好地钻研工艺，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门里，谁也不让进，但只要工作一结束，父亲就会让程宇进屋，和他一起玩耍。 父亲是程宇小时候见过的最谦和克己的男人，然而，就是这样完美的男人，在一次进货的路上却突发意外，丧生在了路中。 奇怪的是，和他同时丧身的还有同村的另外两个村民。 是和他们一家过去曾经产生过矛盾的吴家大儿子吴鸣，以及村口的王麻子。 他们两人一直都是在村里主动散播程家谣言的人。 起因都是他们和程家有过一些过节，尤其是村子里想要集体修祠堂的事情。 他们认为就应该由程家多出钱来办事，程父也确实多出了一些钱，但他们还是觉得程家出的钱少了。 最令他们产生矛盾的事情就是，吴，王二家也想插手程家的玉器生意，说是大家都是同一个村的亲戚，往上数三代都是一个祖宗，发财了怎么能不带一带亲戚们呢？ 程父知道这个事情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村民们不懂玉器，也不会做生意，无非是想进来分一杯羹，可是分了一杯还有下一杯，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再加上村里人嫌弃程父经常进货占了邻居家的车道，种种矛盾，最后谣言四起。 村民们都说程家的这钱来得不干净，是他过去用卖假玉赚来的亏心钱，搅得程宇一家不得安宁，最后程父才下了决心一定要搬离村子。 也就是在他准备搬家的前夜，他到村子外面又买了一批新货，可就是这批货，却让他命丧途中。 诡异的是吴家大儿子和王麻子也一起死在了同一天。 他们的死亡地点就在程宇父亲进货回家的那条道路旁边，就在那条道路的河水里，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在水里跑了一天了。 而程宇的父亲也是在同一条路上出的事故，经过警方调查发现，程宇的父亲是死于车祸，他所驾驶的那辆用来进货的单排小货车突然被一块尖锐的玻璃扎破了轮胎，而轮胎爆胎的时候，车子正好驶在山路的拐弯处，路边就是长长的河水，程父的车子一下就栽进了河水里。 巧合的是，吴家和王家的两个死者也是死在那条河水里的，而且两个事发地距离并不远。 村里一下子死了三个人，而且整个事情都充满了扑朔迷离的巧合和疑点。 这一点让当时的村民嚼足了舌根。 然而，事故调查的结果显示，他们三个人就是死于意外。 程父是因为交通意外死亡的，而另外两人则是因为他们到河边闲逛，不小心溺忘的。 吴鸣和王麻子怎么这么巧就在那天去到河边闲逛，而程父又那么巧就在那天出去进货。 这个说法令整件事情更加的疑窦丛生。 然而，事件调查结果就是如此，没有证据显示，吴鸣和王麻子与程宇父亲的死有必然的联系，同样地，也没有证据表明，程父与他俩的死亡有何必然联系。 事情就这样暂时了结了。 但这事在村子里头，在吴鸣，王麻子和程宇他们三家人那里却没有了结。 原本就是积怨已久的老对头，这下更是扯不清楚了。 程母始终怀疑，当天就是吴鸣和王麻子两个一起计划事实了车祸事件，想要盗取程父的财物，反正程父想要搬离当地已经是个既定的事实了，既然从他那里得不到好处，那就能捞一点是一点，而且据说这次他进的货里可有些值钱的宝贝。 他们两家早看程家不顺眼了，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干票大的。 然而，反过来，吴王两家更是指责程家，指责程宇的父亲，认为那天就是他父亲将这两人推下水里害死了，反要程家给他们赔偿。 这事彻底说不清楚了，但既然几家都损失了自己的亲人，程母也不愿再纠缠计较，毕竟她还有一个孩子要她照顾。 他们于是火速搬离了老家，来到了县里居住。 家里的积蓄至少有一半用来赔偿因父亲死亡而无法履约的商户。 另一半则用来安顿他们在县里的生活。 失去了父亲的程宇，和母亲一直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他从未听母亲抱怨过一句过去的事情，只是让程宇要一心向善，不要计较太多过去的事。 程宇明白，这是母亲对自己的期望，也是她对自己的保护。 第一百五十六章 保护 她不愿自己的孩子再为过去的事情牵连，更怕程宇陷入复仇的纠缠当中。 这一对孤儿寡母，彼此都想成为对方的守护。 但这一次，程宇真正有了保护母亲的底气，过了这么多年，总该轮到他来保护母亲了。 母亲舀了一口汤到程宇碗里。 “宇啊，妈过得挺好的，妈就是有时候有点焦虑，总想着以防万一，有备无患嘛，他们没来找我，真没做啥。” “他敢……”程母刚和气地解释了一通，没想到程宇便发狠地说了这么一句。 程母怔怔地看了看程宇不再言语。 他没想到程宇竟会说出这样狠戾且底气十足的话来。 要知道，他们早年间被这些无赖整得很惨，家里的顶梁柱也不明不白地意外去世了，现在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哪来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呢？ 程宇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绪和以往相比有了很大不同。 说出狠话的那一刻，他放在餐桌下的左手攥紧了拳头，青筋爆凸。 如果此刻他能照镜子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的眼眸已经泛起了红光。 心中戾气骤升。 这感觉和他先前站在许薇父亲面前所感受到的一样，都是一股凶暴的狠劲，眼里揉不得傻子，对于伤害自己的人绝不心慈手软。 感觉像是失控，同时又能感觉到一股力量和果敢。 他相信，如果现在那两家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话，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随后程母的一句温声话语却又将程宇从这种暴戾的情绪当中迅速地拉回到了当下的空间里来。 “哎，是我的错，我不太提……”母亲开始自责了起来，她认为是自己今天提到了过去的事情，才让程宇心生怨怼。 她更担心程宇真的做了什么冲动的事情，那样他们不仅报复不了那些伤害他们的人，反而还会让她失去眼前珍视的孩子和生活。 程宇立刻转换了一副柔和的面孔，又向过去那样温和孝敬地对母亲说道：“妈，别担心，我相信你说的，你只是想以防万一，那我帮你买好车就是了，你放心去玩，我不会做什么冲动的事的。” “诶，好嘞。”程母高兴地答应了一声，她心中暗道：“这就对了。” 看着程宇现在成熟理智的样子，程母心中欣慰，儿子终于长大了，懂得审时度势，也会体谅母亲的心情了。 想到儿子已经长大，程母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对了，你的那个女……女同事，施小姐最近很忙么，她很久没有来过了。” 程宇听了一愣：“很久没来……你是说她之前还有来过么？除了第一次我在家的时候？” 程母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她后来还有来过，来了两三次吧，说是有空就来看看我。” 这点着实让程宇感觉意外。 施卿仪来自己家看望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一声呢？ 是因为自己平时太忙，她联系不上自己吗？ 应该不会，至少她应该发个消息给自己吧。 不过想想，就算发消息给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作为亲生儿子，一个月也只能抽出一天来看母亲，就算她给自己发了消息，自己恐怕也抽不开身，而如果自己真的给她说了抱歉，没有时间之类的话，那她还方便来自己家么？ 这样想想，施卿仪的做法其实是聪明的。 既表达了她的关心，同时又不会让程宇感觉到任何的负担。 不用他特地找出时间一同前往，也不会让他因为对方的善意和热情而感到负担。 无论施卿仪看望了母亲几次，那都是她自愿自发的，怪不到程宇这个不知情的大忙人头上。 “她来都说了什么？”程宇好奇，为何施卿仪会这样主动地来探望自己的母亲。 虽说他们是一起共患难过的“战友”，但平日里的交集实在不算多。 “也没说啥，就说啊，你工作忙，没时间回来看我，让我别太在意。她还说，你现在赚到钱了，工作能力强，领导很器重你，让我不用担心你。” 从亲妈口中听到施卿仪说他的一堆好话，程宇有些意外，同时又心生感谢。 他知道，施卿仪这是想让他母亲能够放心。 “嗯……她说的没错，你听她的就是了。” 吃完饭，程宇主动将碗收到了厨房里。 程宇尽量表现得和往日一样，虽然他心里知道现在的他和过去大不相同，但也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 虽说他心里对以前的事也很气不过，但要他现在去做什么，似乎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可以说是想要报仇，但还师出无名。 母亲说了，那些人没来惹事，而过去的那些事情要去计较的话，恐怕也会打乱几家人难得的和平。 程宇虽然对以前的事情无法原谅，但同母亲一样，现在的安宁也是他十分珍视的，就算不为自己也为母亲。 只要他们没有来闹事，程宇就对这事按下不表。 程宇现在就像一个未被点燃的火药，若是有人胆敢在这时候对他造次，他会立即引爆，不留情面。 先在家里装个摄像头吧……程宇心里琢磨着。 “你放那儿，我来洗吧。”见程宇把碗拿进厨房了，程母忙追到厨房里来。 “没事儿，我难得帮你洗次碗。” 见儿子这样懂事，程母更加开心了，她依靠着门框和程宇继续闲聊道：“哎呀，我觉得施姑娘真不错，你都老大不小的了……” 程宇笑笑，并不接她的话。 “诶，你是不是有和她说过要攒钱给我买房子啊？别破费啊，我可不需要，我就住我这老房子里，你买啥我也不住！” 呃…… 程宇有些懵圈，他说过这话么？ 他只和母亲商量过买房车的事，房子的事儿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施卿仪是怎么和母亲说的？ “知道你挣钱了，但也别乱花。” 程宇一时不明就里，可能施卿仪也就是那么一说，哄她老人家的？ 不过以他现在的赚钱速度，买房可能的确不是问题，只是现在这个世道，再发展下去，房子还值钱么？ 别说是动乱年代了，和平年代的房子都快卖不动了。 “哦……”程宇就那么讷讷地应了一句。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得和人施小姐多联系，每次都让她一个人来多不好啊，你也得主动一点，快跟人联系联系。” 程宇被老母亲催的没有办法，于是掏出手机，点开施卿仪的号码拨了过去。 不出所料，电话并没有接通，程宇于是对着母亲耸肩道：“喏，她忙着呢，别打扰人家了。” 让程宇没想到的是，他刚放下手机，一条短信的提示音就在手机里响了起来，他打开屏幕一看，正是施卿仪发来的短信。 第一百五十七章 短信 看到施卿仪发来的短信内容，程宇眉头一拧。 “我现在在意大利，遇到了点麻烦。我的手机接下来二十四小时都会没有信号，也可能会更久，请跟随我的信号找到我，我可能需要你的保护。情况紧急，具体以后详说，不要告诉其他人。” 程宇此时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条绳。 他既惊讶又担心。 这短信太古怪，太吓人了。 施卿仪从不会发送这种没头没尾的话给他，看起来很紧急，但又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要放在平时，程宇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新型的电信诈骗了。 但现在程宇不敢马上就对这事下定义。 一来，施卿仪这半个月都处于半失联的状态，让人感觉神神秘秘的，但又摸不着头脑，二来，这事万一要是真的，那可是片刻也耽误不得。 程宇立马给施卿仪回打了一个电话。 果然，还是没有人接，不过这一次，电话那头的提示音显示，电话不是无人接听，而是彻底关了机。 有异样。 过去一段时间，就算程宇打不通施卿仪的电话，也通常是无人接听，但她还是会回复短信回来，但这次是彻底关机了。 程宇心里一下感觉凉了半截。 这么说，短信里的内容有可能是真的。 现在不管真的假的，程宇都必须要跑这一趟了。 就算是假的，顶多就是被人骗个来回机票钱，而一旦是真的，那可真是很危急。 他了解施卿仪的性格，她待人一向宽和礼貌，同时也保有距离。 就算她和自己有过过命之交，相处起来也仍然淡如君子。 私下里嫌有联系，而一旦联系，都是处理彼此最为紧要的事情。 就连她想来看望自己的母亲，也没有亲口和自己提及。 就是这样一个人淡如菊，还略带神秘气息的高冷女人，居然突然发送了这样一条求助信息给自己，说明这件事已经足以危及到她的人身安全了。 “妈，我有事，就先不留了。” 程母看儿子表情凝重，知道他一定是遇到要紧的事了，不再多话，也不再留他。 “好，那你去吧，自己小心点。” “嗯。” 说完，程宇就兀自匆忙穿上外套，背上背包，离开了家里。 现在要去找施卿仪，可是诺大的意大利，上哪儿去找她呢？ 她还不让自己告诉别人…… 这么说机票肯定得自己买了。 腕表对于一百公里以内范围都可以精准定位，但是对于远在上万公里意外的欧洲，这种定位是没有意义的。 腕表只能大致指出一个方向来，首先得确定城市，到了那座城市里，才好用腕表进行下一步定位。 施卿仪说得这么紧急，等自己过去，到底来不来得及啊…… 咱现在是御灵者，可不是通灵者啊，不是可以放眼全球，随叫随到的。就算可以通灵，用许薇的那个什么双休法，把十个指头全都扎破，血全放完也到不了那么远啊。 程宇心里属实有点着急。 施卿仪为何觉得自己就能够帮得到她呢？ 想到这里，程宇赶紧撸起袖子，对着腕表看了一眼。 果然，有一个陌生账号发来了一个定位信息。 定位方向是明确指向欧洲的方向，可是，喂，这定位有意义么？ 程宇忽然想起，不久以前施卿仪还给自己发过另一条消息，当时她就告诉自己，她目前人在意大利的某一条街道上，说是自己在调查和愚人组织有关的事情。 当时程宇对这件事有点印象，因为是和愚人组织有关的事。 之前公司新来的员工吕强差点就把自己给害死了，当时大家都被许薇困在幻域里，他非得诬陷自己是来害他们的，后来他被许薇杀死了，其实也是自己借许薇的手灭了他。 当时他就说自己是来自一个叫愚人组织的。 之后就听施卿仪说过，她自己在调查和愚人有关的事情。 程宇自己没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帮她，她也没有和自己说过调查细节。 之后，就突然给自己发送了一个调查地址。 现在想来，从那条信息开始就已经有点反常了。 难道她已经想到了已经想到会有这一天了？ 程宇赶紧翻阅施卿仪前段时间发过来的地址信息，找到了，她说自己在那不勒斯一条老街附近，定位在Grand caffe咖啡馆附近的巷道岔口。 这个地址可以说是很具体了。 程宇二话不说，照着这个地址在手机上买了一张最快的飞往那不勒斯的机票。 但在他飞去那不勒斯之前，先得买张机票飞到莱州北边的沪上市。 那里是距离莱州最近的，可以飞往那不勒斯的城市。 所以最快也得有一天左右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得上趟，程宇也一刻不敢怠慢，先走再说。 一个小时以后，程宇便登上了去往沪上的飞机。 在飞机上，程宇还在琢磨，自己背包里带的工具够不够，还要不要再带点利器或是生火的工具，只是这些都带不上飞机，还得到了地方再重新准备。 可惜自己还没有欧洲当地的持枪证，否则高低得配个枪在身上。 程宇琢磨着这些事渐渐合上了眼睛。 一会儿到了沪上还要立刻赶下一班的飞机，总共需要接近二十个小时才能到达那不勒斯。 这一趟行程才刚刚开始，就算焦虑，他也要尽量让自己保持充分的休息。 先睡会儿再说。 因为是临时出发，机票都是买的最近的时间，就这两张机票已经花费两万多，也不由得他选择舱位，但这些都是小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一天以后，程宇的飞机才到达那不勒斯机场，此时距离施卿仪发送消息给他已经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然而程宇还没有完全到达目的地。 从机场到达施卿仪和他说过的那个地方又还有一段距离，他还得在当地叫上一辆出租车驶到那个地方。 好在现在已经到达目标城市了，腕表的定位功能可以使用起来了。 程宇点开自己的腕表，上面果然显示了一个较为具体的范围，看上面的显示的方位，距离还不近，至少有五十多公里的距离。 可是程宇在手机上搜索到的那家咖啡馆，也就是施卿仪曾经在手机短信上给他发过的定位地址，并不在五十公里以外，只有大概三十公里的距离。 那多出来的那二十公里又是怎么回事呢？ 变换位置了？ 程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不过好在只有二十公里的差距，城市还是没找错的。 这就给了程宇一个定心丸，先照着定位去找吧，不管怎样，掘地三尺也得把她给找出来！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施卿仪望着那不勒斯海岸无限风光的美景，却丝毫没有心情驻足欣赏。 “请您入席。”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转过头，走进了一扇黑色的大门。 第一百五十八章 咖啡馆 程宇坐上计程车之前，还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一些实用的工具。 包括绳子，锤子，小刀还有包扎伤口用的消毒水和纱布等。 程宇的工具包一次比一次准备得齐全，这些都是他在过往作战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都是血的教训，每一样工具都有可能在某个关键的时候，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他意识到，比起力量上的对比，作战经验和策略的重要性也同样不容小觑。 骄兵必败，以少胜多的古代战争经验，在现在这个需要与恶灵作战的时代同样适用。 “买好装备，现在就出发吧。” 坐到车上，程宇还是让司机朝着Grand caffe的方向开过去，因为他仔细对比了一下，腕表上给出的定位和这家咖啡馆的方位是大致一致的，只是腕表的定位会相对距离更远，而且没有显示具体的坐标地址，没有显示任何具体的街道或是建筑名称。 所以程宇决定先开到Grand caffe，之后再进一步查看具体的方位。 这一路颠颠簸簸总算是坐上了计程车，磨刀不误砍柴工，施卿仪会让自己千里迢迢地赶过去，想必已经想到了路程的问题。 现在必须要保存实力，不乱耗用灵力，能乘车的话就先不用那个双休术了，这玩意儿用得还不熟练，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而且他刚下飞机就就召唤出许薇问过这事儿，到了当地能不能用通灵术直接通到施卿仪那儿。 许薇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你忘了我教你念的咒语了么？‘血脉，气息，开眼，’首先第一条得是血脉，啥叫血脉？那得是有血缘关系啊。 再不济也得有点关系吧，你俩手没牵过，嘴没亲过的，怎么找得到她？ 你要说心里有她的话，那也不是不行…… 不过你还没到那程度不是么？再说了……” 程宇还没听她说完就赶紧把她收回吊坠里了。 怎么有种老师兼老妈的既视感呢？ 让人不禁想让她闭嘴。 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程宇随手拦了辆计程车坐了上去，然而刚坐上车他又发现了不对劲。 司机似乎听不懂他说的话。 他加手势带比划还是没让司机明白他到底要上哪去，他心想自己的口语已经差到了人类无法理解的程度了么？ 程宇这几年在工作上的确鲜少用到外语，但自己好歹也曾是经历过四六级磨炼的标准大学牲啊…… 终于，闹了半天程宇才发现对方说的是当地方言，也就是带点口音的意大利语。 那司机又转过头来对着程宇比划一堆手势，程宇这才明白他是要自己下车去找旁边那辆计程车。 程宇按他说的坐上另一辆计程车后，这才和另一个年轻司机用英语表达了自己的需求。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程宇入乡随俗地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 二十四小时以前，穿着一身黑色低领丝绒西服的施卿仪正戴着一副遮蔽双目的鸢尾面具坐在那不勒斯街头的Grand caffe咖啡馆里，等待着她事先约定好要会面的人。 时间已近中午，她看了一眼左腕上的百达翡丽腕表，时间已经到了，但是她等的人却没有如期赴约。 她又叫了一杯咖啡，眼神里有些微的焦灼。 终于，一个给她递上咖啡的服务员在放下手中的咖啡以后，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做得很好，更换交易地点。” 随后又在她手里塞进了一张纸条。 施卿仪抬头看向刚才给她递咖啡的服务员，她这才发现那名服务员的眼睛上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显然他不是这里真正的服务员，她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根本没有见过一个戴着墨镜的服务员。 随后她又低下头来看向自己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出门左转，往前走到33号旅馆，走到三楼最靠里的豪华套间里来。” 字是用英文写的，施卿仪读完后皱了皱眉头。 “旅馆……” 施卿仪伸手握紧了座椅旁边的那只手提包，那只包里放着两样东西，一个是她准备今天拿来作为交易的器物，还有一个她刚入手不久的贴身武器。 是一把.手枪。 程宇搞不来的手枪，对于施卿仪而言是轻而易举的，尤其是在她已经在欧洲和国内往返了不下十次的情况下。 只要拥有一个持枪证就可以在当地购枪了。 以施卿仪的财力，她可以购买到任何一个她需要的武器，只可惜她永枪的技术就没有程宇那样有把握了。 所以即便她将手放在了那只枪上，她的心里仍旧感到了隐隐不安。 但是包里的另一样东西又在提醒施卿仪，她不能不去，她不能因此就退缩了。 何况她还为此提前练了半个月的射击，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这一刻。 既已来到了这里，就没有退路了。 她必须要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随后，她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自己手中的包，恢复到原先那副沉着稳重，面无表情的样子，自信笃定地迈出了咖啡馆外。 施卿仪按照纸条上说的，朝着道路左侧的33号旅馆走去。 在施卿仪的印象中，在街角处确实有一家旅馆，但是旅馆平日入住率并不高，主要是当地人喜欢到旅馆楼下的小花园里喝下午茶。 门店并不显眼，房间也并不多。 这么一个小旅馆里真的有所谓的豪华套间么？ 像她这样一个独身女人进了套间里面又会发生什么呢？ 施卿仪很清楚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但她既已选择了这条路，和她自己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就不能半途而废。 她走到33号旅馆门口，抬眼向上看见了三楼走廊的一扇透气的小窗。 旅馆的整个墙面都被绿色的藤蔓包围着，从远处看去这里就是一个宁静的小花园。 但施卿仪却感觉三楼的那扇小窗里似乎有一个一双眼睛正在她。 她低下头，毅然决然地迈进了旅馆的大门。 “美人，要开房么？”刚进旅馆，前台处就有一个身形肥硕的女人朝着施卿仪开口问道。 “你好，我要到三楼，最里面的豪华套间。”施卿仪道。 “三楼……” 中年妇女摘下她挂在她鼻梁上的那副粉色墨镜，对着施卿仪的脸仔细一瞟，随后便低下头，恭敬地道，“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豪华套间 中年妇女的神情立刻由最初的放浪形骸变为了恭敬礼待。 她迅速拿出了自己最高规格的礼貌，仿佛自己向来就是一个敦厚忠实的职业管家，这种态度的变化不免让施卿仪有点惊讶。 原本施卿仪还十分确定地认为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这里的老板娘，可这一变化又不免让施卿仪对她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她这副样子可不像是这里的老板娘，更像是老板手下的得力干将。 中年妇女伸手示意施卿仪可以朝里走，她会在旁边带领她上楼，同时还给身边的另一个更为年轻的女子使了一个眼神，让她在前台的电脑上做了某个操作。 随后她收起笑脸，仪表端庄地走到了施卿仪的身侧。 中年女人带着施卿仪从前庭走向了电梯，小小的电梯间空间逼仄，很符合这个小旅馆隐蔽和私密的风格特点。 只是在这样破漏而狭小的空间里，中年女人那副端庄而严肃的表情和神态，多少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很快施卿仪就发现这个电梯是没有三楼的按钮的。 也就是说这个小小的电梯竟连三层也到达不了。 施卿仪多少有点看不明白了，这么小个旅馆装个电梯却连三楼都上不了，那要电梯有何用啊？ 然而，当电梯升至二楼的时候，中年女人却并未带着施卿仪走出电梯，而是相反，她又在按键面板上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施卿仪看得分明，那应该是呼救按钮，然而，当呼救电话接通以后，中年女人却并未说出任何一句话，电梯立刻又接着往上行进了。 很快电梯就停了下来，电梯上方的楼层显示屏上并未显示电梯已经运行到了哪层楼，但施卿仪可以确定的是，电梯此时就在三楼。 很快电梯门就缓缓打开了。 中年女人先一步走出了电梯，然后微微躬身，示意施卿仪可以走出来了。 走出电梯，施卿仪便跟着这个女人朝走廊的深处走去。 走廊两边的门锁全部紧闭，一点声音和响动也没有，看上去三楼好像完全没有住人，结合刚才看到那间奇怪的电梯，三楼应该不是对外开放的区域。 那这里为什么又建有这么多房间呢？ 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在那里有一扇微微开启的门。 中年女人的步伐停在了门外，她抬手示意施卿仪，她现在可以进去了。 “三楼最靠里的豪华套间……”应该就是指的这里吧。 一推开门，施卿仪就被自己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门里的空间异常宽敞，这让施卿仪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下子到达了另一个时空。 明明刚刚还踏足在那样狭小的旅馆走廊里，怎么这里头会有这么宽敞的一个房间？ 再仔细一看，施卿仪才发现，原来这个房间的墙体和其他房间的墙体全都打通了，可以说，这一层楼的房间应该都是相互连同没有隔绝的。 也就是说，整个三楼其实就只有这一个房间。 还真是豪华套间…… 先不说别的，单从面积上就可以看出这个房间的特殊性。 这个房间的面积很大，但是房间的四面墙体上都用厚重的遮阳窗帘掩饰遮蔽得严严实实的，所以房间里的采光极暗。 施卿仪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屋里的具体陈设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椭圆长桌。 在长桌的一侧正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光头男人。他正用目光上下打量着门口的施卿仪。 再往里看，屋子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个老式的留声机，以及一套全黑的落地式音响。 其余倒也没有什么别的。 看上去摆设简单，但很有格调。 “hello，Ada，请坐。” 坐在圆桌旁的光头男子向施卿仪打招呼道。 Ada是施卿仪给自己取的英文名，是专门用来替代她真实身份的一个假名。 施卿仪抬脚准备踏入房内，然而，当她看见一位端着红酒的女侍者时，施卿仪的脚步却顿住了。 她立即意识到这个房间里不止有光头男子一个人，还有其他人在场。 到底有几个人？ 施卿仪下意识想要先数清楚在场的所有人数。 这时候她发觉自己刚才似乎只观察到了眼前的男子以及他身后的摆设，但是还未向房屋的两边仔细看过。 她赶紧转头又朝着房屋两边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却吓了她一跳。 刚才她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光线太过昏暗以至于她将屋里的所有摆设和人都看清楚，在这间屋子的两侧不止有厚重的遮阳窗帘，窗帘前面还站着一排身着黑色制服，脸带黑色面具的打手。 施卿仪并不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打手，但是看到他们全都严谨地将手背在背后，身材魁梧，好整以暇的整齐模样，显然，他们都不是吃素的，更不可能是来玩儿的。 施卿仪仔细数了一下，右边这一排总共站着五个人。 可是，这间房子不止在右边有一排人，在它的左边同样站着一排人，总共加起来就是十个人！ 而这十个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打手，还有可能他们就是职业杀手。 和这十个人共处一室，一个不小心会有什么后果，那是可想而知的。 施卿仪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包把，她的心脏再次凸凸跳了起来。 看来，这是到了老巢了？ 原来他们一直隐蔽在这里……施卿仪想着。 这个时候摆在施卿仪面前似乎还有一个选择，到底进还是不进？ 进去了，且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会不会暴露，就是在不暴露的前提下，也未必能完全取得对方的信任，保证全身而退。 然而，要让她从这里离开，她又无论如何都无法转过身去。 调查了那么久，终于查到了这个地方，今天若是离开，恐怕往后都再难有机会深入这个组织的内部。 施卿仪陷入了片刻的犹豫。 “美女，你想清楚，这笔交易，要，或者不要，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之后再改主意的话，你明白会是什么后果。” 光头男看着门口的施卿仪道。 第一百六十章 交易 听到这个光头男的这句警告，施卿仪立刻迈出脚步，不再犹豫。 “你误会了，我刚才只是看看这间屋子到底够不够隐蔽。”施卿仪淡定从容地朝着屋里走去，让人丝毫也察觉不出一点犹疑和恐惧。 “哈哈哈，”光头男笑道：“我们这最不需担心的就是安全问题，这里很隐蔽，只要我不给你地址，你是永远也找不到这里来的。” 施卿仪心里明白，光头男刚才所说的那句话看似是在给她一个选择，其实就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试探。 虽然他嘴上说着可以再给施卿仪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但如果真的施卿仪放松警惕，以为自己可以毫无代价地离开这里，那么，迎接她的必然就是死亡。 既然来到了这里，看见了自己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 想要不付出代价的离开这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要不，顺利地完成交易，把货留在这里，要不，就把命留在这里。 …… 在过去的半年里，施卿仪倾尽了心血，为的就是能够通过灵器买卖的黑市来摸清愚人组织的底细。 她之所以会这样用心地调查这件事，除了因为愚人组织里的人差点害死程宇以外，还有一个更为私密的原因。 那就是，这个组织的人，可能和她母亲的失踪有关。 在施卿仪十七岁那年，她的母亲突然失踪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的父亲也因此一夜白头。 父女两人在经过多番寻找未果以后，就开始决定恢复正常生活，不再沉浸在悲伤痛苦当中无法前进。 父亲重新展露笑颜，施卿仪也重新回复了学习和工作。 然而，施卿仪心里却十分清楚。 父亲这么多年，其实一刻也未停止过寻找母亲。 他只是不愿将自己的心事袒露出来，他想让女儿的生活能够继续，而作为女儿的施卿仪也不愿辜负父亲的这番心意，更不愿揭开父亲心口这层难以磨灭的伤疤和无奈。 两人就这么互相装作无事发生地度过许多年。 只是偶尔在父亲疲惫而无言的沉默里，在他按捺不住的烦闷当中，施卿仪能够感觉到母亲存在过的痕迹。 施卿仪清楚地记得，母亲还在的时候，父亲是一个多么温和可亲的人，可现在，他非但变得沉默寡言，还会在施卿仪和他说话的时候没来由地失去耐心，事后又懊悔地向她道歉。 母亲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父女二人的心间。 她的存在是那样的清晰而无可回避。可是，就是这样重要的一个人，父女二人却都无法提及。 再后来，施卿仪又发现了父亲的一个变化，他开始每日忙于案头工作，沉浸其中，早出晚归。 经过多日的观察，施卿仪这才发现，原来父亲是开始关注灵器收购的市场和买卖了。 这个买卖是仅供国家神域局和警方来收购的市场，相当于说这是一个对公的买卖，普通人是没有资格在当中进行购买的，如果有私下交易的行为，一律按违法违规来处理。 因为在恶灵现世的今天，灵器的自由流通是十分危险的。 每一个恶灵的杀伤力各不相同，厉害一点的恶灵所造成的人员伤亡丝毫不亚于一把枪，或是一个重型武器。 而灵器又是随时都可能释放出恶灵的玩意儿，可以说，灵器的自由买卖就和军火的自由买卖一样危险，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私人手上是不允许私自屯有灵器，需要向警方上交，每一个上交的灵器都会得到官方的一笔奖励。 有些商人就打起了官方的主意，到市面上去寻找或者收购正在流通的灵器，最后再统一上交给国家。 而这些收购者都需要获得国家批准的采买资格，只有官方制定的商家才有资格向世面采买。 施卿仪的父亲就是拥有采买资格的收购者之一，以施卿仪对父亲的了解，一旦父亲入局，那他必定会成为整个灵器采购体量最大的采买者之一。 果不其然，很快，父亲就成为了莱州市灵器采购的最主要供应商，他收集到的货品都供给了神域局的内部。 这也是他和神域局最主要的合作业务。 或许是因为太过痛苦，所以父亲才会想要寻找一个出口，让自己沉浸在一番新的事业当中吧。 看到渐渐疏远自己，疏远于家庭的父亲，施卿仪并没有过多地指责和干涉。 正是因为父亲的生意，施卿仪才渐渐关注到了灵器买卖和交易的市场。 让施卿仪没有想到的是，除了一些官方指定的收购商之外，市面上还存在着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非官方的非法交易，或是灰色地带。 有一些是打着转让，赠予的名头，行买卖之事，还有一些则是明知手上的灵器危险，却偏偏贩卖这些危险之物，因此谋杀。 若说前一种人是挂羊头卖狗肉，走在灰色地带，钻法律的空子，那么后一种行为就是纯粹的犯罪行为。 而施卿仪这段时间所接触的商家，就是属于后一种人。 也是在整个交易市场中最为隐蔽，最黑暗的一群人。 可以说，他们和市面上那些倒卖军火，人口贩卖的犯罪分子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凶煞，最不讲道德一群人。 而让施卿仪隐藏身份，化身为卖家投入到这种非法交易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她发现，愚人组织似乎 她曾经在私下找过负责她母亲失踪案的王立明王警官，询问他，母亲的失踪是否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 警官犹豫片刻后告诉施卿仪，没有明确的证据和线索可以表明她的母亲去了哪里，但是有一个细节却让印象深刻。 施卿仪的母亲是在午夜两点，在她工作的公司附近失踪的。 失踪当日，公司附近所有监控设备都莫名损坏了，只有百米之外的一个监控拍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 那就是有一团白光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紧接着这团白光就覆盖了整个监控画面，但仅一瞬间，这团白光就消失不见了。 与之相应的，还有一个细节引起了警方的注意，那就是原本出现在画面里的一辆自行车不见了。 这件事是十分匪夷所思的，有人说会不会是监控出现故障，所以才导致监控画面泛白，变花之类的。 因为他们所看见的景象已经无法用物理常识来解释了。 随后这位警官就对施卿仪说道：“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这团白光把这辆自行车变不见了？” 瞬间，施卿仪就明白了王警官的意思，拍到这团白光的监视器距离她母亲所在公司仅有百米的距离，而在那个时间段正是她母亲加完班准备回家的时候，所以说，有没有可能，是这团白光把她母亲变不见了的呢？ 这个推理虽然看似荒唐，但是在了解过恶灵和灵器的施卿仪的眼里，这个推测就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关于这团白光，警方还给出了许多无法解释的细节。 比如当晚附近的居民并未听见任何的爆炸声，也就是说，这团白光并不是因为爆炸而产生的，第二天也并未发现任何物品的损坏，只有施卿仪的母亲梁怡，和她的那辆车子全都不见了。 “当然，我认为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也不见了，比如那辆不起眼的旧自行车。”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白光 很显然，王警官的意思就是他认为，施卿仪的母亲梁怡很可能和那辆旧自行车一起，随着白光消失了。 这个推测对于施卿仪而言是很重要的信息。 因为目前就警方掌握的所有信息都无法解释她母亲是突然地失踪了，而如果这个事情真的是一个拥有恶灵能力的人所做的，那又意味着这背后有更多更大的秘密存在。 首先，从那团白光出现的时间和造成的影响来看，那不太像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恶灵所为。 因为恶灵的破坏力是堪比重型武器的，如果是恶灵出现，那周围的一切事物和人想必都免不了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但施卿仪母亲遇到的情况很显然不在这个范畴里。 要能够施展灵力，又不影响到周围居民的生活，还不会被警方发现迹象，能够同时做到这几点的，只有人类，而且是有组织的，手中掌握了灵器，或是收容过恶灵的人类才有可能做到。 可是掌握这些资源的人为何要让自己的母亲消失呢？ 是否母亲并未消失，而是被他们掌握在手中了呢？ 这不免让施卿仪想到了母亲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那就是母亲的身份，她是国内顶尖的灵器研究员，她了解和掌握最先进的灵器分类和技术。 她的父亲也正是因为妻子的这项事业，所以才会对灵器的收购和研究产生兴趣。 推理至此，施卿仪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一个和灵器有关的犯罪集团，或是组织，实施和策划了这起案件。 施卿仪还曾在御灵者的网上论坛看到过一则关于灵器“白光”的介绍信息。 说的就是市面上曾经出现过一种会发出白光的灵器，它能够将人或物体从一个空间瞬间挪移到另一个空间，只是它已被某个神秘买家买走，不在世面上流通了。 这更加印证了施卿仪的推测。 那团让母亲消失不见的白光，很可能就是来自这个神秘买家的灵器“白光”。 然而，贩卖灵器的组织有大有小，去哪儿才能找回自己的母亲呢？ 这个问题成为阻碍施卿仪继续寻母的一座大山。 可是施卿仪并没有因此放弃，没有线索就去寻找线索，不够了解的东西就从这一刻努力地去了解。 所以从那以后，施卿仪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开始接触灵器的地下黑市。 她在黑市里也有了一个常用的伪装身份，那就是Ada，终于，在这样陆续接触了三年以后，她了解到在这个诺大的灵器交易市场里，存在着一个有组织，有地位的神秘买家，这个买家正在大量地收购危险系数高的，风险大的灵器，而且这个买家的财力雄厚，所以总能在买卖市场中收货最昂贵的货品。 像这样有财力，有人力的组织，才最有可能是绑架她母亲始作俑者，也最有可能具备绑架她母亲的动机，否则如果仅仅是几个人的犯罪团伙，绝无必要绑架她的母亲。 自从那次听吕强说，他背后的组织叫做愚人，施卿仪就在心里有所猜测，会不会这个愚人组织，就是黑市中鼎鼎大名的“大老板”，也就是那个出手大方，大量进货的买家。 因为当时吕强潜入她公司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程宇身上的灵器。 这些疑问，只有等施卿仪更加深入地进入到黑市当中，才有可能得到解答。 施卿仪之所以想要隐瞒身份，不告诉任何人，一来是因为她不想让父亲知道她仍在调查母亲失踪的案子，那样父亲一定会为她担心和忧虑，二来，到了这个时候，知道的人多了，反而对她的身份保护更加不利，警方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插手得不多。 过去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够应付，直到今天…… …… 被光头男邀请进屋以后，施卿仪便在圆桌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倒酒。”施卿仪一坐下来，光头男便命令身边的那个侍者给施卿仪倒上了一杯红酒。 施卿仪只是坐在那里，却并未提起酒杯。 “我的货……” 她想开口询问他们的这笔交易要如何进行，然而，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光头男就指着那杯酒道：“喝。” 听上去是在命令她把酒喝下去。 施卿仪看了看眼前的红酒，又看了看对面的男人，警惕地看着对方，却并未听话照做。 谁知道这是不是一杯要她命的毒酒呢？ 只见那个男人叫来侍者，又让侍者在他的杯里倒了同样的一杯红酒，一口喝了下去。 随后他便哈哈大笑起来：“你太紧张了，Ada小姐。放轻松一点，这里是我的地盘，但我可不是变态。你得对我有基本的信任……” 男子眼神玩味地看向施卿仪。 随后那男子便像模像样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来：“我是猎人，这是我的代号，之前和你做过交易的刀子，就是我的手下。” 说完，猎人伸出一只手，做握手状，对施卿仪表示了欢迎。 施卿仪也牵起嘴角，微微点头以示友好。 “上菜吧。你饿了吗，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在这儿吃饭？ 施卿仪没想过要在这里吃饭，这时候她也吃不下去，可若是不吃…… 只见一位侍者恭敬地将一盘牛排和蔬菜端在了施卿仪的桌前，随后她又将盘中的蘑菇汤也放在了施卿仪面前。 然而，就在她将蘑菇汤端到桌上的时候，一个没抓稳，汤水撒了一些在施卿仪的身上。 施卿仪立即后退了一步，等过了两秒以后，她发现侍者并未对她发起攻击，或是做出什么危险举动，她才小心地重新坐下。 然而，就是因为这个不小心的举动，女侍者立刻跪在地上，拼命地向猎人道歉和求饶。 施卿仪看她说得声泪俱下，似乎非常恐慌的样子，但是施卿仪一句也听不懂，她说的是意大利本地土语。 那男子摆摆手，似乎是叫她站起来，不要再跪在地上。 女子听话照做，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然而，她才刚站起来不久，猎人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吧手枪，瞄准那位女侍者，一把将其击倒在地。 “啊！”施卿仪瞪大眼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然而下一秒，她就收了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打死在自己的面前，即便她曾经遭遇过恶灵的袭击，但那与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另一个人类同胞打死的震撼完全不同。 眼前之人的可怕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过去的她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身边的人也都待她恭敬友好，除了在电视上，她还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如此狠戾的人。 猎人…… 难怪叫做猎人。 这男人的枪法既快且准。但是他把这枪法用来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果然，这里没有王法，也没有道德，施卿仪更加清醒地意识到了，她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黑色地狱。 就算这个男人不遗余力地展示自己的友好，那也绝对不能相信。 “Ada小姐被吓到了么？那交易……还继续谈么？”猎人坐回到他的座椅上，撇了一眼施卿仪，翘起二郎腿问道。 施卿仪抹了抹自己脸上被溅到的血迹，随后也重新坐回座位上道：“谈。”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渔网 见施卿仪竟然如此坦然而镇定，猎人眼里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随后他开始用一种平等语气对施卿仪说道：“之前一直都是让刀子和你在外面交易，不过听说这次你会准备一个特别的好货，所以我决定今天的交易就在这里进行，这里是我们的VIp才能进入的地方，我想看看你今天的货，是否配得上这个地方。” 说完他就抬手示意施卿仪将她手里的货给拿出来。 施卿仪思索片刻，随后便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 匣子通体幽黑，表面光滑刚硬，但是质感又十分特别，不像普通的钢质材料。 这是专门用于储存灵器的容器，俗名就叫黑匣子。 这个黑匣子的材料比较特殊，可以隔绝匣子内部灵器的灵力，也可以防止灵器因为接触到外界的声音和物理刺激而突然附身在某个人身上的意外情况。 这个特殊材料的发明也包含了施卿仪母亲梁怡的一项专利技术。 通过黑匣子封装好的灵器，还能直接观测出灵器内部的恶灵大致是什么形态的。 “我今天准备的货品是一张渔网。” “哦？渔网，像你美丽的女子竟然还喜欢捕鱼么？”猎人口中对施卿仪打趣着，实则已经对她所说的货品产生了兴趣。 “这个渔网不仅可以捕鱼，还可以抓取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有价值……”猎人摸了摸下巴道：“你是说值钱的东西？黄金，首饰？这就是一个江洋大盗么？哈哈哈。” 猎人一边打趣地说着，一边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对于施卿仪说到的这个能力，作为中间商的猎人已经嗅到了值钱的味道，他直觉，这件货品应该不难找到买家，而且买家的出价应该还不低。 “嗯，不只是钱，而是一切有价值的东西，这个价值也可以根据它附身的主人来定义，若是觉得主人觉得某个人的性命很有价值，那么，它也可能帮助主人摄取这个人的性命。” “性命……你是说，它可以在任意一个空间随意地杀人？”猎人突然摆正了姿势，语气认真而严肃的发问道。 施卿仪知道，这个姿态的转变意味着猎人此时开始真正对这件货品产生了兴趣。 “这要根据主人的修炼等级来定，刚开始，渔网或许无法将一个完整的人完全摄取到另一空间，但若是修炼到一定的程度，让渔网摄取这个人体内的一个器官，问题应该还是不大的。” “摄取人体内的一个器官……”猎人仔细想了一下，虽然施卿仪否定了他一开始的设想，但是经过施卿仪的诠释，猎人却发现自己感觉更加兴奋了。 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要拥有这件货品了。 可以不动声色地攫取掉人体内的某个器官，这比直接杀死一个人恐怕要有用得多，暗杀也会变得更加了无痕迹了。 “五百万。”猎人不多废话，直接开出了一个自己认为有诚意的价格。 施卿仪眼眸低垂，沉默不语。 “七百万……”见施卿仪没有应声，猎人又报出了一个数字。 然而，施卿仪只是抬眼与他对视，口中依旧不语。 猎人从鼻间呼出一口粗气，显然是有些失去耐心了，道：“八百……不能再多了。就算我喜欢你的货，我也只是一个中间人，如果价格提得太高，我是无法出手的。” 听了猎人的这句话，施卿仪总算开口了，但她并未表态自己是否接受这个价格。 而是指着地上的那摊血迹，道：“先把血迹清理干净吧。” 刚才那位女侍者的尸体已经被人抬走，但是血迹却仍旧没有清理干净。 施卿仪还不想立即回复猎人有关价格的问题，她见到那侍者的血迹未干，于是暂时打断他道。 猎人先是小小一愣，随后看了看地面，道：“刚才只是处理了一点家事，希望Ada小姐不要介意。” 随后就有另一名侍者进门来，带着一盆水和一块沾湿的抹布，对着地面不停擦拭着。 “家事……”施卿仪对于他的用词感到有些特别。 “是的，她是我的妻子。”猎人拖着下巴，微微歪头，无所谓地解释道。 “妻子？”施卿仪蹙眉惊讶，她没有想到猎人所说的家事，就真的是指那是他家人的意思…… 怎么，在意大利也兴家暴了是么？ 还是说家暴妻子不判刑的这项光荣传统也在欧洲盛行了？ “别误会，不只是她，还有她，她们，全都是我的妻子。”猎人指着跪在地上擦拭血迹的那名侍女，还有门外站着的几个侍女，还包括刚才引导施卿仪上楼的那位“老板娘”。 没想到她还真是老板娘？ 可是，这算哪门子的妻子啊。 也就是说这栋楼里肉眼看见的雌性都是她的女人？ 又或者说是因为不敢反抗而被迫成为他女人的人…… 看来这里就是他的老巢，他对整间旅馆都绝对的掌控权。 而他的势力范围必定不局限于一间小小的旅馆，整个那不勒斯地界都有他的手下。 还说自己不是变态，果然他说的话不能相信啊…… “Ada小姐，是否有兴趣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呢？”猎人再次用那种戏谑而玩味的眼神看向施卿仪。 施卿仪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别误会，如果你来做我的妻子的话，我是不会让你做侍者的，你和她们可不同。” 当他说别误会的时候，施卿仪以为自己真的误会他了，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 施卿仪发现他对于女人的想法真的是一窍不通，或者是太过傲慢和自负了。 施卿仪轻笑一声，拒绝道：“不……” 没想到猎人并未理会她的拒绝，又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妻子，那我也可以出更多的价格来收买你的货品，一千万，两千万都不是问题，哈哈哈……” 猎人笑得猖狂而肆意。 施卿仪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试探自己。 “不可能。”施卿仪再次干脆地拒绝道。 这一次拒绝却让猎人的表情由热转冷了下来：“那么Ada小姐究竟是凭何想要一个高价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价格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丰功伟绩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条件 第一百六十六章 面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制造幻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