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一心修炼》 第1章 不好啦 安昌十三年，夏。 七月初七。 阳光正好。 大阳山。 红莲寺。 犀角峰。 明心洞。 曲径通幽，鸟鸣山翠，一片祥和。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本因和尚面壁而坐，低声诵念。 他不知念了多久，连为何坐于此地，都‘忘’得一干二净。 作为一名合格的穿越者，本因和尚当然自带强力外挂。 只要他诵念‘清心寡欲，烦恼自消’，就会增加内息，虽然每天只有亿点点，但架不住细水长流。 随着他的诵念，无形的‘炁’从四面八方涌来，顺着毛孔，钻入他的身体。 本因和尚只感觉身心皆宁，如飘荡在云朵之上，又如遨游于太虚之间。 那种酸爽，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世间的一切，权利、地位、财富、美色，皆不能比之万一。 也不怪他忘却凡尘，沉醉在‘练功’之中，无法自拔。 随着本因和尚修为的提升，他的身体没因时间流逝而变得衰老，反而越发强健。 如果修炼很快乐，还能延年益寿，那么有何理由，不一直修炼（快乐）下去呢？ 直到 “不好啦，不好啦，蛮兵要杀上来啦，师叔祖，师叔祖，我的太太太师叔祖呀，你快管管。” 周觉小沙弥哭喊着，扑进明心洞中，一把抱住本因和尚胳膊。 偷偷在上面抹了把鼻涕。 就硬拖。 “刺啦~” 刚换没几年的粗布僧袍，被周觉小沙弥硬生生扯下半个肩膀来。 本因和尚无奈睁开眼睛。 “弥~陀佛，是周觉呀，戒骄戒躁，成何体统？” 他说完也不管急得跳脚的周觉小沙弥，继续念了起来。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小沙弥周觉急哭了，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中喷出。 那些蛮兵个个膀大腰圆的，青面獠牙。 据说那个什么‘大汗’，最喜人心，一顿就要吃十个！ 真真令人害怕。 而且太师傅 于是他坐在地上，双脚乱蹬，放声大哭。 “哇哇哇，哇哇哇。” 却是连出家人最起码的体面都不要了。 本因和尚却恍如未见。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倒是与这哭声相得益彰。 见哭闹无用，周觉小沙弥用破袖子抹了把脸，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抱着本因和尚手臂摇晃起来。 “师叔祖呀，那些蛮兵要是打杀上来，以后我就不能给你送吃食喽。” 这可不行！ 本因和尚连忙睁开眼睛。 虽说他早已修到辟谷境界，吸些露水，晒晒阳光就能活得很好。 不过这口腹之欲嘛~实难割舍。 有道是‘胃中有食，才好修行’。 再说，他倒要看看，谁敢打上他的巢穴。 真是自，取，死，路！ “前面带路，某家去看看！” 周觉小沙弥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引着本因和尚，向大雄宝殿奔去。 这一路上，周觉小沙弥这张嘴哒哒个不停，倒是将来龙去脉讲个囫囵。 原来，自从五年前北蛮一统，便大举入侵中原，却是势如破竹，占据庆国大半山河。 一月前更是破开京师，皇帝死国门，秘密将一对子女送出。 这太子却也不凡，一路辗转，竟让他逃到红莲寺，从而引来蛮兵围山，有了今日之劫。 话说红莲寺立寺千年，坚持‘不依国主，不成法事’之要旨，积极靠拢人皇，多受皇家赏赐。 进而势力膨胀，僧兵上千，良田万顷，乃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寺’。 江湖巨无霸。 正道执牛耳。 如今庆国遭难，山河破碎，红莲寺于公于私，都不能坐视皇家最后血脉断绝，却也不愿对抗黑龙‘天命’。 演武场上，被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占据，中间是用木材搭起来的‘矮台’。 比起中原，草原更重萨满，尤其是那些红衣大萨满，就连可汗都要礼敬三分。 面对与红衣萨满同源的中原萨满，下令屠城都毫不迟疑的大将额尔极眼角抽搐。 “中原的大和尚，你真要这样做？” 坐在柴堆上的红莲寺方丈双手合十，默默念经，恍若未觉。 “哈哈哈，好，好得很。” 额尔极将军也是极有决断之人，感受到背后注视，他畅快一笑。 却是下定决心，要把这寺中萨满杀个干干净净，再一把火烧掉。 如此，才能消今日之辱！ “主持？” 几名弟子红着眼上前，为红莲寺主持添柴。 “再加点油，不然一会儿，烧不旺。” “谁？” 和尚皆是大怒，寻声望去，就见一灰袍僧人，年不过三十，大袖飘飘，在小沙弥的引领下，大步入得场来。 年轻和尚或许不知，几名圆字辈老僧却齐齐色变，躬身行礼。 口呼：“见过师叔。” 本因和尚，正是上上代红莲寺主持，了空神僧的二弟子。 此人乃了空神僧云游带回，最爱胡言乱语，性格跳脱。 后因屡犯戒律，被了空大师罚面壁百年，轰动全寺。 不过最令人震撼的是这位太师叔，还真就面壁百年！ 算算时日，已有一百零三年矣~ 要知道，就算是先天高手，其寿也不过百数。 而这位看起来正值壮年的‘太师叔’，上山时便二十有二，如今更是有一百二十八岁‘高龄’。 本因却是懒得理会这些老家伙，他推开众人，来到可远主持面前，抚摸他的戒疤，面露追忆之色。 “是小可远啊，没想到你当主持了，圆嗔那小家伙呢？” 被本因这样一搞，可远主持也念不下经了，他面露愁苦之色，扭头看向人群之中。 刚被本因推开的一老和尚，低眉锤目，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师叔，圆嗔在此。” 本因瞟了他一眼，“小嗔呀，还不让你的乖徒儿下来，这位置归我了。” “这……是，可远，快下来。” 见可远主持还在犹豫，本因和尚却是不耐，一把拎起可远主持后襟，像捏鸡子般，把他丢了出去。 如若不考虑可远主持五十有一的话，这画面还挺有喜感的 第2章 我既天命 本因和尚丢完可远主持，如护窝的老母鸡般，盘在柴堆之上。 他环顾左右，乐道：“来呀，点火啊。” 说完竟自顾自的叨念起来。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几名手持火把的僧人看向可远主持，见他微微颔首，便将火把丢入柴堆。 很快，大火熊熊燃起，热浪翻滚，逼得蛮兵连连后退，只剩下主持带着一众僧人，低声念经。 “额尔极万户，你说，这中原的萨满，会有舍利子？” 细小的声音传入额尔极耳中，让他神色变得郑重，低声回道：“回王子，这么多萨满，总会有舍利子存在，再说，还有后山的塔林。” 他说道这里，便闭口不言。 当今大汗四十有六，在草原看来，已是高龄。 尤其大汗十三岁打天下，从小部落首领，成长为草原霸主，一生戎马，伤病难免。 相传，舍利子正有延年益寿，固本培元之神效。 大汗七子八女，他身边这位，便是大汗第五子，为汉婢所出，身得俊俏，最讨大汗欢心。 更有传言…… “快看，那，那是什么？” 蛮兵忽的骚动起来，额尔极连忙看去，也惊得目瞪口呆。 他口中喃喃：“大黑天在上，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一道人影，踏焰而来，那廉价到极点的麻布僧衣，无半点焦痕。 炽流在他周身环绕，如丝顺滑。 本因和尚缓步来到额尔极近前。 “弥~陀佛，小僧本因，最是慈悲，性喜清净，这火也点了，这戏也看了，施主请圆润的滚。” 额尔极“噗”的一笑。 “装神弄鬼。” 他猛的抽刀出鞘，反手斩向本因和尚脖颈。 这一刀快若闪电，又毫无预兆。 谁能想到，堂堂领兵大将，竟会做出这等偷袭之事？ 更有谁能想到，堂堂领兵大将，竟修得如此高深武功！ 雪白的刀光斩出一道月华，又戛然而止。 本因和尚用双指捏住刀面，任额尔极脸色胀红，也纹丝不动。 额尔极哪还意识不到，他遇到顶尖高手。 高手高手，高高手！ 额尔极弃刀急退，口中高呼：“弓弩手听令，给我射！” 本因和尚将刀握于手中，扭头对神色大变的众僧人笑道：“某就知道，这些傻小子不会善罢甘休，小远呀，你看到没，想用死来求和，就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阿弥陀佛~” 接到额尔极命令，蛮兵左右分开，露出后面二百人弓弩方阵，他们用的，赫然是当今中原，最强大的弓弩，神轮弩。 这种脱胎于脚弩的强弩，在弩身上安装滑轮组与摇臂杆，使原本用脚踏才能拉伸的弓弦，可用手摇方式，快速上弦。 二百步的距离，足可洞穿铁甲！ 十副便可威胁一流高手，百副可斩宗师，是朝廷对付江湖的底牌，名副其实的国之重器。 大庆律：“私藏弓弩者，杖二十，流三百里，三副斩，十副以谋反论，知情不报者，降等罚之。” 此时二百支弩箭，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令场中之人，无不战栗。 下一秒。 “嗡！” 弓如霹雳弦惊！ 玄铁打造的箭头，如城墙般向广场拍来。 “阿弥陀佛。” 危机时见真颜色，以可远主持为首的一众老僧，口诵佛号，周身气劲鼓荡，却是要做那最后一搏。 面对上百只弩箭攒射，本因的刀，动了。 他手中长刀，化做潺潺流水，接着又汇成汹涌大河。 河水滚滚，水花四溅，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那每一点水滴，便是一道锋锐无匹的刀芒！ 箭雨在这‘汪洋’中，不堪一击，席卷一空。 蛮兵却不管这些，他们犹如精密的机械，执行着上级下达的命令。 撤下、半跪、扭轮、上箭、起身、瞄准。 “二射。” “三射。” 一片片箭雨连绵不绝，如马奔来，又被清亮的流水阻拦。 三射之后，弓弩手终于出现一丝间隙……他们终究不是机器。 本因和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刀随心转，拦折横挥。 如果说，之前的一刀，是柔情似水的话。 那么此刻一刀，便是爆裂之炎！ 炎流滚滚，席卷而下。 所过之处，血花崩溅，惨嚎连连，如朵朵红莲绽放。 只是几个呼吸，除了红莲寺众僧，便只有寥寥几人，能站于场上。 当然，此时能站在本因面前的，不是高手，便是被高手严密保护之人。 “啪啪啪。” 掌声回荡间，一人跃出。 几名老僧低诵佛号，却是用传音入秘的手段，告诉师叔小心。 “此人十年前便是半步大宗师，号神算子，通八方武学，晓九州技艺，转战千里，未尝一败，尤善口舌。” “不愧是千年传承，天下正宗，红莲寺真有大宗师镇压气运！” “大和尚，你这五色神刀，耍得算是高妙，”神算子看着本因和尚，正气凌然，“事实如此，不知大和尚可敢对抗天命？” 他身后似有千军万马，黑龙咆哮，又有牛羊成群，男耕女织。 本因笑道：“我，既，天，命！” 长刀竖起，直直劈下。 “飒！” 神算子呆楞当场，他摸了摸额头，一道红线浮现。 “以金芒之锐，破我大势之拳，今日方知，近在咫尺，人尽敌国！好，好刀法呀。” 语毕，人两分。 身后传来呕吐之声。 却是一些僧人，再也坚持不住。 他们何尝看过如此情景？ “王子快走。” 额尔极面色狰狞，给身边之人使个眼色，便大喝一声，鼓动劲力，直扑本因和尚。 也不知这家伙用了何种功法，本就如熊的身体凭空大上一圈，双目充血，头发根根竖立。 随着他的动作，剩余高手同时出手，他们的目标却不是站在场中本因大和尚，而是他身后一干酥软僧众。 人还未到，便有大片暗器洒下，看这威势，只比弩箭逊色少许。 “一流高手！” “千叶手？” “卑鄙！” “真当我红莲寺无人？” 几名和尚顿时大怒，同样运转内息，上前阻拦。 第3章 传名 内息震动空气，如风吼，似剑啸。 红莲寺的这些和尚，修为也算精深，可吃亏在对敌经验太少，又顾忌弟子，打得很是艰难，虽不至于瞬间落败，却也岌岌可危。 本因随手一旋，将额尔极削首，看看背起五王子逃跑的护卫，又看看打成一团浆糊的僧人。 “谁让某最是心善呢终究要留下个报信的。” 本因和尚低诵佛号，转过身来，慈悲之色愈浓。 他身影连闪，这些可在江湖上开宗立派，走到哪都能抖三抖的高手，在本因和尚面前，不过一刀之事。 真就一刀一个小朋友。 砍瓜切菜般，将他们尽数料理。 唯有和这些人交手的大和尚，才知道这些高手有多么难缠。 不是没人试图反抗，也不是没人试图逃跑。 只能说，本因和尚实在是太快了，也太强了。 不是人人都如神算子那般功力，能在本身和尚面前，说上几句话的。 “太师叔……” 可远主持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感觉如芒在背。 “弥~陀佛，我犯杀戒，自知罪孽深重，当面壁百年，以洗心魔，无事莫要烦我记得送饭。” 本因和尚把刀一丢，大踏步向犀角峰走去，几个呼吸，便看不到踪影。 这让众僧神情一松，又看着一片狼藉的白玉广场……错，是红玉广场，相视苦笑。 “想着给我带件新衣。” 本因和尚的声音远远传来。 “是。” 众僧下意识齐声应诺。 …… “主持？” 被一群圆字辈师叔师伯眼巴巴看着，可远主持低诵佛号。 “先把广场收拾出来，收敛尸体，至于那些人……他们都大有来头，不要轻易处置，缝好保存，为他们诵经超度，该走的流程一样不可少，尤其是神算子，唉，他已摸到大宗师门槛，万万不能辱没！” 几位老僧都露出欣慰之色，齐诵佛号。 可远主持脸上愁苦更甚。 “被师叔祖这一闹，计划全都乱了。” 他狠狠瞪了眼探头探脑的小沙弥周觉，道：“让潜藏的门人按兵不动，等待消息，命各处收集情报，以后怎样，还容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听他这语气，似乎早已料定红莲寺有今日之劫，并做好准备。 “那太子？” 有人轻声问道。 “哼，我红莲寺为他陪葬，保他一次，还要怎样？还能怎样？” 可远主持一甩僧袍，大步踏进大雄宝殿。 金漆泥塑的佛祖高座于莲台之上，眼中无喜无悲，又似包容一切，俯看众生。 晨钟暮鼓，烟雾渺渺。 七月十一，有时晴。 红莲寺平静数日后，前来上香拜佛之人，越发多来。 至于其中有几分是信徒，那就不好说了。 原来，本因和尚阵斩半步大宗师，力毙一十六名一流高手的事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轰传江湖。 至于北蛮大将额尔极还有那数百蛮兵，二百弓弩手，便被人下意识的忽略了。 便是流传出只言片语，也众说纷纭，似乎有只无形的大手，将这件事情掩盖下来。 至于民间…… “听说了吗，金光寺圣僧，邀请红莲寺圣僧去京都论法，似乎要重开法会，传佛法、分主次，论法统、定名分、正本源。” 这便是，最近乡野间主要讨论话题。 江湖，离他们太远。 庙堂，不是他们能谈论的。 话说这金光寺，号称佛门正宗，万宗之始，地处北蛮，是那佛祖传法之地，与红莲寺一南一北，统御万千信徒，心中圣地。 随着蛮族入侵，金光寺渐渐有压过红莲寺之趋势，这次万里而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越是乱世，求神拜佛者愈多，两家寺庙一举一动，自然牵动人心。 面对域外蛮夷，自许天朝上国的中原百姓，自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哪怕身体被北蛮奴役，但心还是向着红莲寺的。 更何况当朝太子还在，这大庆朝啊，还没亡呐！ 话说，庆国三百年江山，自然有大批人，忠君体国，愿为大庆朝抛头颅，洒热血，不做那亡国之奴，下等贱婢！ 卢俊便是如此。 其人乃卢氏族长，扬州州牧。 卢氏更是江东名门，书香传家，五朝为官，官至吏部尚书、左都御史，弟子众多，盘根错节。 如今扬州牧卢俊便让出家宅，请太子居住，更令其女卢采莲，服侍左右。 如果可远主持知晓，必然无话可说。 庆太子朱友真根本没有听他的建议，远遁海外，以顺天命。 而是用他送的五牙大船与金银粮食，顺流而下，来到扬州，纠集臣子，招兵买马，企图重建朝廷。 实际与北蛮跨江对峙，以成南北之局。 数日下来，还真让他弄得像模像样，集兵三千，水师五百，大小船只数十。 卢采莲身穿宫装，露出雪白一片，为庆太子朱友真斟茶，轻挥团扇。 庆太子朱友真也爱她这点，剑眉舒展，却又叹息道：“不知小妹安好？就算那些和尚阻拦，也该将她带在身边。” 却是当日可远主持将他兄妹二人分开，以保皇室血脉。 卢采莲柔声劝慰道：“可远大师也是一片忠心，拳拳真意，必然不会让公主委屈……殿下是要做大事之人，等局势稳定，再接公主不迟。” “唉，只好如此。” 庆太子朱友真再次叹息，双手握住卢采莲芊芊，真情流露： “山河破碎，我心有愧，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面对臣民，唯有强装镇定也只有在阿莲面前，才能稍有慰藉。” 卢采莲眼中含笑，目中带泪。 “太子说得哪里话？在我心中，你就是大英雄，伟男子。” “叫我友真。” “我……呀！” “太子，有急报。” 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 卢采莲如受惊小鹿，蹦跳着逃入内堂。 庆太子朱友真恢复往日从容，坐直身体。 这个时间找他，必有要事。 “进。” “太子爷，这是紧急情报。” 张领班也不多话，双手将信件递上，躬身站在一旁。 一时间，只剩下翻动纸张的轻响。 第4章 算计 庆太子朱友真阅读速度很快，很快便将情报看完，接着又看一遍，再看一遍。 他闭目沉思，接着目光炯炯的看向张领班。 “大宗师能刺杀蛮王不？” “太子爷，奴婢可不敢妄论军国大事。” 张领班噗通跪匐。 朱友真面色凝重，起身在屋中踱步，竟有几分先帝之态，让偷眼打量太子的张领班眼睛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张领班。” “奴婢在！” “武功我不大懂，却又涉及国家大事，不得不慎，作为宗师的你，可有教我？” 听庆太子朱友真一问，张领班不知心中作何想，竟毫无保留道：“是，大宗师确有能力，行刺王之事！” “可我遍观青史，为何从无成功者？” “奴婢……不知。” 张领班脸色发青，连连磕头，红紫一片。 见张领班这副样子，朱友真瞬间有了一些猜测。 他张口欲言，又将要说出话语压在心中。 扪心自问，身为王者，他怎能不升起忌惮之心？ 只是王业艰难，却也顾不上许多。 “请诸先生到小书房议事。” 他吩咐道。 张领班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被风一激，才感到阵阵寒意，以宗师之境，竟生出一身冷汗。 安昌历十三年，七月十二。 庆太子朱友真于扬州继位，年号‘建业’。 告慰先帝，祭天应命，组建内阁，册封大将，收拢军队，安抚民心。 拜卢俊为太师。 拜张丘为大将军。 命各州府自行其是，节度地方，组建民兵团练，以御北蛮。 又细数蛮族罪状，做‘杀蛮令’传缴天下。 一时天下汹涌，豫、徐、益、荆四州先后响应。 世家门阀、土豪乡绅欢呼雀跃，给粮出钱。 将原北蛮一统之大势生生打破。 蛮王自是大怒，连斩数人。 只是刚刚攻下京师，代价不小，又不善水战，竟也拿建业帝朱友真无法，任其收拢流民水寇，大练水师。 眼看天机变化，诸侯并立，战火重燃，虎豹鱼蛇，狼烟四起。 是故曰：“天下争龙，其血玄黄。” 此时的建业帝朱友真在干什么呢？ 建业帝朱友真乘着大船逆流而上，再次来到大阳山红莲寺。 红莲寺景色依旧，可来人之心境，却大有不同。 面对红莲寺可远主持率一众僧人出迎，建业帝朱友真露出温和笑容，待对方三跪九叩后，才亲自将可远主持扶起。 握住其手说：“大师客气，孤再次来此，却是感慨万千呀。” “阿弥陀佛，人主里面请。” 可远心中叹息，帝王亲至，红莲寺与庆国算是绑在一起，再无其它选择。 他定了定神，世事如此，无可奈何，唯有勇猛精进，逆天改命。 明心洞。 庆国公主、建业帝亲妹，柔福公主朱行云。 她看着本因和尚那宽大背影，悄悄问周觉： “小和尚，这就是本因，嘻，本因大师？” 太，太近了。 周觉满面通红，悄悄退上几步，将怀中篮子握紧。 “是，是的。” 他又看向本因，“太太太师叔祖，您的饭。”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本因和尚念完，起身来到桌边。 也不理会朱行云探究的目光，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嚼起来。 周觉对此倒不意外，在一旁打座，修炼内功。 本因吃完，也不赶人，自顾自面壁而坐，继续叨念起来，将庆国公主丢在一边。 周觉小沙弥功行一周天，感觉体内热流滚滚，头脑清凉，烦恼自消。 遂起身收拾碗筷，带着柔福公主朱行云离去。 说来奇怪，原本准备好一肚子话的柔福公主朱行云，竟一言不发。 等周觉带着她下了犀角峰，才停下脚步。 柔福公主朱行云缓缓蹲在地上，以手遮面。 “呜呜呜，好可怕，好可怕，呜呜呜……” 明心洞。 几声寒鸦叫着傍晚的寂寞。 “有事但说无妨，毕竟，你才是主持。” “阿弥陀佛，太师叔……” 面对本因和尚，可远主持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本因和尚转过身来，目光炯炯。 被这目光一扫，可远主持终是下定决心，将建业帝朱友真此行目的与他的想法，一一道来。 “我知如此行事，后患不小，祸根深重。” 可远主持面露慈悲，决然道： “佛法无边，我心却有涯，百姓何辜？我当力劝大汗，少做杀戮，以全慈悲，如若他不应允，当要他知，佛有金刚！” “你却是大大的狡猾。” 本因和尚不以为意。 “佛没有国界，是以传播四方，但和尚却是有国家的，如此才能守住香火，既然他视我中原百姓为豚犬，随意屠戮，我便有了出手理由。” “阿弥陀佛，是太师叔佛法精进了。” 可远主持那张悲苦的脸上，竟露出几分狡黠。 轻轻将一卷泛黄画卷，放在一旁。 本因和尚诧异问：“我何时修过那种东西？” “阿弥陀佛，是我着相了，”可远主持口诵佛号，“听太师叔一席话，此去论法，又多了一成胜算。” 不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便好 本因和尚平和道：“有胜负之心，才有胜负之论，无胜负之心，便无胜无败。” 可远主持并不搭话，只是一味苦笑。 “痴儿呀，痴儿，去。” 本因和尚见他如此，长叹一声。 他都做不到这点，又有何权利，让别人做到呢？ 再说真能做到这点，还算是人么？ 见可远主持走远，本因和尚缓缓起身，以大宗师的灵觉，让他知晓，还有一场因果，需要他去了结。 “世上纷乱，既已入世，不做上一场，何来清净？” 本因和尚身影一闪，几个呼吸已来到犀角峰顶，鼓动僧袍，一跃而下。 风吹头皮凉~ 他如一只鼯猴，在山岳间滑翔，随着调整僧袍角度，快速向江上飞去。 此时正值雨季，江水滔滔，浊浪排空，可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就在这漆黑的见面上，灯火通明，金铁交响，杀生隐隐。 第5章 顺手救了个驾 “北蛮人可没有这种精锐水兵，这必然是混江夜叉张大纤的手下。” 卢俊太师起身一躬，断然道。 “混江夜叉张大纤乃纤户出身，是江淮一带最大水寇，占据大半江南，集兵过万，之前迟迟不来，如今确有反意，望陛下早做安排！” 混江夜叉张大纤这个邻居，建业帝朱友真自然知晓。 此人与扬州牧卢俊一东一西，相互攻伐，大小战役上百，最惨一次，张大纤被卢俊赶得跳江，大儿战死，只有寥寥百人活。 “太师。” “臣在。” “随孤去看看。” 说罢便起身，自有内侍帮他着甲，又有近卫持巨盾开路。 这艘五牙战船可容千人。 “五牙”是指战船分五层。 船高百余尺，总长五十余米，又在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 每根木桅顶系巨石，下设辘轳。 战斗中等敌舰迫近时，可以迅速用辘轳将巨石放下，砸坏敌船。 若一击不中，也可迅速收起再放。 若敌舰四面包围，还可“六杆齐下”，其战斗力之强，可见一斑。 这也是刺客以‘水鬼’部队上船，而没派舰队前来的根本原因舰队也太过明显。 建业帝朱友真还是天子，除了北蛮，没有哪家势力敢于公然攻击。 这便是庆朝‘大义’，三百年朝廷威严。 站在顶楼，建业帝朱友真放眼望去，双方已经杀成一片。 黑衣众明明寥寥数十人，却各个身手不凡，皆为锐士，不时有侍卫惨叫着从船上跌下。 不到一盏茶时间，江水染红一片。 建业帝朱友真持剑而立，眼神冰冷。 张领班在建业帝朱友真身侧，双手自然垂下，嘴角含笑。 建业帝朱友真忽的大怒道： “真是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孤的大庆还没亡呢，这些江湖亡命就敢投靠蛮人，公然谋逆？” 却是给这些刺客定了性。 “启禀圣上，江湖人最不可信，虽有武功，却不听王命，待臣派兵，将其一一擒杀。” 大将军张丘闻言躬身，甲叶叮当。 建业帝朱友真面露喜色。 他道：“好，就依卿家，孤正要看大将军本事！” “臣遵旨。” 话说船上少有铁甲、弓弩，却也不是不能。 随着大将军张丘一声令下，数十弓弩手出列，分站楼船各层，居高临下，对着‘勾结蛮人的刺客’连连射击。 一时箭雨纷飞，‘噗噗’入体声不绝。 这些刺客也是机敏，在折了几人后，皆躲于庆国士兵身后……却是将庆国士兵作为掩体。 弓弩手大多都是新兵，在没有明确命令的情况下，不会对友军攻击。 当然，刀剑无眼，误射也是免不了的 王业初定，国事艰难。 建业帝朱友真不可能让弓弩手，连同袍泽一并射杀，起码现在不能还没到那等危机时刻。 大将军张丘冷哼一声，气沉丹田喊道：“甲士出列。” 声音滚滚，却是连传令兵都不用了。 一队得令重甲士兵从正门冲出，渐渐取代原本士兵，他们无视刀剑奇门。 大开大合，刀光闪动，逼得刺客连连后退，风头无量。 在陆地上，武功可以闪转腾挪，利用甲兵机动不便，撬开这些铁皮罐头。 更可以使用重型兵器，以内息震杀。 可不要忘记，这是船上，没有多少闪避空间，刺客走的水路，哪来的重型兵器？ 至于跳船？ 看看那些逐渐靠拢的船只与船只上寒光闪闪的床弩，就算刺客都习于水性，也是凶多吉少。 “拼了，点火。” 领头之人咬牙狞笑。 既然没有活路，自然要拼个鱼死网破，搏那一线生机。 刷刷刷！ 随着领头刺客一身令下，十数支加了料的竹筒抛飞，让大将军张丘脸色巨变。 这东西或许别人不知，和张大纤有过交集的他，怎能不知？ “好个贼子，真是丧心病狂。” 大将军张丘猛以挥手，高喝道：“大风起！” 却是下达射杀指令，无视下面甲兵伤亡，也要将这群刺客速杀！ 此刻他心头滴血，重甲兵往往是优中选优。 不仅要身强力壮，还要忠诚可靠。 大将军张丘手中，也只有区区百人，是王牌中的王牌，如今却要在这里折损小半。 水火最是无情，若真要让刺客趁机接近王上，惊扰圣驾，他真是罪该万死。 尤其是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 最起码，在支援到来之前，不能让刺客上楼！ “弥~陀佛。” 佛号声在空中炸响，此时本因和尚正巧飞来，看到下方一幕，心地善良的他，自然要插上一手，不令惨剧发生。 好一个本因大和尚，只见他手掌连挥，发出道道雄浑掌力，如飓风般，将船上之人吹得东倒西歪。 仿佛有无形丝线，将一个个竹筒缠绕吊起，丢到水中。 这些竹筒也是奇异，在水中依旧能炸开点燃，形成井口大的‘火饼’，让赶来船只纷纷躲避，仿佛遇到天敌。 至于那些黑衣刺客，也被吹得东倒西歪，狼狈非常。 场中也就那些重甲士兵，状态好些，还能随手补刀。 混乱只是暂时，随着本因和尚数掌连发，众刺客吐血倒地，至于他本人，则踏水而行，根本没有与‘人皇’见面的打算。 乘船赶来的柔福公主朱行云，松开握住卢采莲的玉臂，暗自松了口气。 不知怎的，她是怕极了这位本因和尚，让她忽略了卢采莲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提建业帝朱友真一方休整，本因和尚以转入芦苇荡中，前方一尾小舟，微弱的灯火随波摇曳，有如衰朽老人。 “弥～陀佛。” 本因和尚口诵佛号，踏入小舟，内有一紫袍道人，坐于其上。 眉须皆白，高冠玉簪。 轻烟渺渺，茶香四溢。 “道友请坐，贫道紫阳宫清虚见过本因大师。” 本因和尚双目微合。 “我知道你，大庆真人，监天司长，是你联络龙卫军，与北蛮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清虚道人正色道：“贫道只是顺天应命耳，就算无我，那些守城将士，不会打开城门？” 他只是顺势而为，顺天应命而已。 第6章 我从未见过 本因和尚冷漠的看着清虚道人，他真不懂这种人的脑回路。 于是他平淡说道：“悠悠青史，必会有道人一笔。” 似乎未察觉到本因和尚的嘲讽，清虚道人一脸慈悲。 “有我从中周旋，大汗才未屠城，百万百姓得活，保住庆国最后一丝血脉，是为大功大德，些许骂名，何足道？” 他目中是看透一切的空明。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本因和尚露出了然之色。 他悟了，对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他一指清虚道人：“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罢也不待清虚道人言语，一巴掌扇了过去。 唯有肉体的毁灭，才是对清虚道人最好的回应。 “天衍四九，遁去的一。” 清虚道人低念，手掐法印，身体化为虚幻，任凭本因和尚一掌穿胸而过。 他语代缥缈，轻轻叹道：“同为千年传承，大和尚真想要对抗天命乎？” 本因和尚再发一掌，小舟轰然炸裂，芦苇分开，划出一道笔直的线。 “再说一遍，我，即，是，天，命！” 本因每说一句，遍打出一掌，一时间风起浪涌，小小芦苇荡眨眼夷为平地。 这等威力，真真骇人听闻。 金刚不坏体？ 还是天上地下功？ 应该到了‘不漏’之境。 所以能保持巅峰体力？ 肉身路线，果然当世无敌，至刚至强！ 清虚道人微微变色，这天下间能与本因和尚对抗的，一下降至寥寥数人矣。 心中算计，清虚道人打个稽首。 “无量天尊，大和尚何必动怒？既然如此，贫道告辞便是。” 他说罢身体飘起，浮向明月，缥缈如仙。 本因踏水而立，对着越升越高的清虚道人，缓缓打出一掌。 平地惊雷！ 从上望下看，就能发现本因和尚脚下水面，生生下降数寸，形成直径百米的凹圆。 圆形边缘，是溅射的水花。 从下往上看，就能看到清虚道人身后云层，生生出现掌印。 几如山岳，层层叠加，伴有嗡鸣，宛如千百只蜜蜂齐舞。 是谓 ‘百掌葬空’！ 清虚道人闷哼一声，身体蓦然消散，再无一丝痕迹。 要不是那破裂的小舟碎片，都无法证实有人存在。 这一切都只是本因和尚的妄念。 以本因和尚之灵觉，依旧无法锁定清虚道人位置。 于是本因又悟了。 他虽是天下第一，却不能小看了天下人。 尤其是限制实力的情况下 “弥~陀佛，是某太弱了，还得继续修炼！”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本因和尚与清虚道人的交手虽然短暂，可动静着实不小，早有小船远远观望，见战斗结束便划了过来。 本因和尚暗道‘麻烦’，踏水而行，一步百米，几个呼吸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只留下几名士兵，在船上无助呼喊。 五牙大船内。 甲板洗刷一新，那淡淡的血腥味儿，依旧难去。 “是么，孤知道了，下去罢。” 听闻张领班回报，建业帝朱友真微微颔首，遗憾同时，也有几分庆幸。 他这才意识到，本因和尚，或者说当世大宗师，给他带来多大压力。 “我以前便知，清虚这恶贼乃是监天司司长，却不知他有这种可怖武功？” 感受到众人视线，张领班嘴巴发苦，还是躬身做答。他道：“好让陛下知道，不同于道脉三宫，紫阳宫乃海外传承，依附皇家。” “紫阳宫的存在，便是为对抗咳……是为制衡佛、道、巫三脉所建，其所传天书《缥缈仙踪》，更是江湖十大绝世宝典之一，位列第八，可见其底蕴丰厚。” 言下之意，清虚道人是大宗师，实属正常，不是才有鬼呢。 建业帝朱友真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张领班，便转移话题，安排起对付混江夜叉张大纤等事宜。 这等军机秘钥，就不是区区内侍能参与的了。 张领班默默退出，合拢房门，隔绝内外。 不过就算张领班出来，他的气机也与皇帝相合，这样近的距离，就算是大宗师亲临，也能保皇帝无恙。 “咳，除了本因和尚，这家伙根本不是人” 张领班在心中默默补上一句。 被张领班评价为‘不是人’的本因大和尚，已回到红莲寺，并让僧人，收集紫阳宫清虚道人情报，他则转去了藏经阁。 既然撕破面皮，当然要斩草除根。 本因和尚，可没有当守关boss的爱好，要不是怕打草惊蛇，他早就拧下那个什么捞子大汗的脑壳儿~当球踢。 哪有这么多破烂事，影响他修炼。 无名山村，墙壁上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怎么也掩饰不住。 清虚道人凭空出现，让屋中众人大惊。 五王子胡尔博立即上前搀扶，急道：“老师，您受伤了，快，快去取百香丹。” 清虚道人抹了下嘴角血迹，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欣慰一笑。 “无妨，只是些许震伤，真没想到，那红莲寺本因和尚，竟如此之强，”他面露些许疑惑，“比你们描述的，还要强上一分！” “那我们的计策……” “小事可变，大势不改不会影响大局，正要他强一些才好，”清虚道人目光闪动，“如今最是危险，殿下还需留在村中，静待局势变化。” “这，不用通知父王？”五王子忽尔博迟疑问道。 “呵，当然，不传回去，怎能让那人产生兴趣？” “殿下放心，黑龙天命乃是大势，不会有变，至于本因和尚的胡言乱语……殿下无需在意，如我所料不差，很快便有人来对付他，张大纤背后，可是有位圣女存在！” 清虚道人苍白脸上，浮现出古怪笑意。 “呵，也不知他中了那招，还有脸见人否？” 五王子忽尔博大吃一惊，连声问道：“是，是那个圣女？” “这只是些许小道，王子殿下不必在意。” 清虚道人蹙眉，他这位学生什么都好，就是对江湖太上心。 要知道身为王者，日理万机，胸怀天下，可不能将精力耗费在‘江湖异闻’之上。 第7章 展莲华 距离红莲寺本因和尚，与紫阳宫清虚道人江上大战，又过去五日。 这五日来可谓是风起云涌，消息不断。 先有建业帝遇刺，后有红莲寺本因和尚护驾，接着传出，本因和尚于江上力挫紫阳宫清虚道人。 翌日，建业帝遍发武林贴，欲邀奇人异士共抗北蛮。 是谓，‘不拘一格降人才’。 引得武林震动，议论纷纷，蠢蠢欲动。 江湖与庙堂，何时变得如此之近？ 尤其是那些没有门路的江湖散客，如果能进入朝廷，当然能更近一步。 ‘公门好修行’，可不是一句空话。 无论是资源还是功法，哪个门派比得过朝廷？ 另一边，北蛮集兵三万，突袭豫州，赫赫有名的广济军，于长谷道一日而没。 豫州牧守徐元培兵败身死。 三万铁骑滚滚而下，破六县，屠五城。 号三日不封刀。 血染浊河，几难行舟。 整个豫州，皆为人间炼狱。 又有兖州王姓旧将起兵，连下三城，将蛮兵尽数斩杀。 不分老幼，陈尸封土，筑成京观。 后院起火，大汗自是大怒，拜大将吉坦达为先锋，不日亲征…… 同时，南方各州皆以‘抗蛮’为由，蠢蠢欲动，相互试探。 其后果便是粮价飙升，山匪横行，人心惶惶，百姓越发困苦。 更有北蛮势力加入其中，合纵连横，阴谋算计，好不热闹。 在朱友真称帝半月后，中原大战‘渐入佳境’。 红莲寺依旧香火不断，似乎成为‘一方乐土’。 安昌十三年，建业元年。 七月十六。 大阳山。 红莲寺。 犀角峰。 明心洞。 曲径通幽，蛙鸣水幽。 一片寂静，月色真美。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本因和尚念完，淡然转身。 在他对面，出现个黑袍老妪，静静座在蒲团之上，似乎等候许久一般。 “弥~陀佛，你不该来，更不该打扰我修行。” “嘿嘿嘿，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凭什么不让老身来？” “烧香拜佛，请走正门。” “蛮人来得，老身来不得喽？” “蛮人没回去。” “你也不想让老身回去？” “我是这样想的。” “那试试？” “试试就试试，呔~老东西，吃某一掌！” 说话间，本因和尚突的双手齐出，抓向老妪肩头。 这老妪身法诡异，气机感应之下，却还没那个什么半步大宗师强。 不过既然敢来，必然是有所依仗，本因和尚决定先发制人，打死再说。 早就戒备的老妪嘿嘿冷笑，身影化作百十道黑影，迎上本因和尚。 人未至，恶臭扑面而来。 本因和尚封闭嗅觉，以更快速度极退，周身气劲层层鼓荡，形成向外扩散的弧形波纹，将他保护在内。 一旦波纹与黑烟接触，便果断放弃对内息塑形的波纹控制，让其自生自灭。 “天魔丝，你是魔门圣女？” 如此明显招数，就连‘孤陋寡闻’的本因和尚也是知晓。 天魔丝至阴至邪，需‘人祭’才可修炼，修之恶臭无比，乃天下最可怕的邪功之一。 号可蚀天下内息，中之如附骨之疽，不死不休，气味永随。 中者全身溃烂，生不如死。 虽不入绝学榜，却是天下一等一的恶毒武学。 修炼天魔丝者同样受到天魔丝侵蚀，需生食内脏才能封印。 哪怕魔门，也是禁忌。 只有门中圣女，才有勇气修炼此功。 这个黑袍老妪，显然已将天魔丝练到‘变化如烟’之妙境。 百十道天魔丝一齐施展，如滚滚浓烟泻出，兼之隐藏本体，就算是大宗师也要退避一二。 黑袍老妪也不搭话，一味发出桀桀怪笑，那张本就苍老的面孔，在邪功的掩映下，时隐时现。 状如恶鬼，狰狞可怖。 却是功法本身，对身心摧残所致，这便是此方世界，正法与邪功的本质区别。 本因和尚心中大怒，作为地球来客，他对正邪看得很淡。 初闻这等邪功，还很同情这些‘圣女’遭遇，如今看来，却是他天真了。 “展莲华，给某去死。” 五天来，除了修炼，本因和尚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以前还需要他偷看藏经阁，现在作为红莲寺资格最老、武功最高的大和尚，自然随意观摩，予取予求。 连主持才能观看的内库资料，也一并对他开放。 除了部分真本流落在外外，可以说千年古寺的底蕴，都向他敞开大门。 拜清虚道人‘神奇’的功法所赐。 本因和尚转换思路，还真让他找到几部，看起来像是胡言乱语，之前亦无人修成，不似武学秘籍的‘武学秘籍’。 观之，大受启发，获益匪浅。 到了本因和尚这个层次，的确能领悟上面的武学。 比如他如今所施展的自创武功，便是其一。 但见本因和尚双手掐诀，如莲花般绽放。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无形无相的内息，凝结成一朵金色莲花。 花开花谢，生死轮转，生生不息。 一朵凋零，便有一朵绽放。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可阻一切内息邪祟，可拦一切刀剑弓弩。 故起名曰：“展莲华。” ‘展莲华’一经施展，却是将天魔丝尽数拦截，无有侵蚀之患。 失去天魔丝，这名老妪，也只不过是个步入先天境界的普通宗师罢了。 全程观看本因和尚内息‘具现’的老妪，虽不明白这是什么，也意识到危机将临。 她低喝一声，天魔丝卷住身体，飞身而去，真是来得快，去得更快。 即便不闻，本因和尚也能猜到洞中味道，好在天魔丝只对内息感兴趣，不会在洞中残留，不然他就只能告别居住百年的‘洞府’。 本因和尚，可是个恋家的好男人呀！ 他隐隐有种感觉，如果一直在洞府中修炼，或许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身在玄学世界，本因和尚可不会认为，自己的感觉是空穴来风。 大袖一甩，五色神刀中乙木之风形成数枚气旋，在洞府中来回游荡。 “一，二，三” 本因和尚默默计数，他已顺着气机的感应，锁定飞快逃窜的老妪。 第8章 什么叫光明正大的暗杀 作为一名‘理论经验丰富’的现代来客，本因和尚可从来没有，放过敌人的打算。 放长线，钓大鱼。 他是想要根除。 本因和尚倒要看看，是谁不让他好好修炼。 “不让某修炼的人，都得死！” 语毕，本因和尚的身影，已消失在明心洞中。 宗师毕竟也是人，是血肉之躯，哪怕进入先天，打开天地之桥，理论上内息可以源源不绝，亦是如此。 飞了半个时辰后，老妪精力衰竭，在一片竹林中落下。 月明星稀，蝉鸣声声，却是空旷无人之地。 本因和尚哪里还不明白，他被这老妪耍了，人家根本没回老巢，而是故意将他引走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隐藏，施施然落于老妪对面。 “老身……” “嘭！” 黑袍老妪还要说话，本因已然出手，一掌将其打爆。 黑袍老妪无头尸体，噗通一声跌在地上，那道凝结在她胸口的天魔丝，也随之消散。 “弥~陀佛，求仁得仁，求锤得锤，施主当满意才是。” 本因和尚说完，抬手轰出土坑，将老妪尸身丢了进去。 搬土成堆，又找来木板，以指代笔，上书‘圣门圣女，埋骨之地’八字，插在其上，转身离去。 可谓是挖坑填土，书碑立字一气呵成，显示出极高的专业素养。 至于这老妪身后是谁？ 能把天魔丝练至大成，必然不是无名之辈，红莲寺作为天下第一寺，自然能通过蛛丝马迹，找到幕后主使。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红莲寺，也不是好相予的！ 多年的‘修炼’生涯，本因和尚变得平和许多，做事不会太过偏激，断不会做出，一言不合，便灭人满门的恶事。 但除恶务尽，却也是必须的。 “弥~陀佛，如此看来，某家也不是什么恶魔嘛~” 本因和尚宝相庄严，确认方向后，向红莲寺奔去。 最近总是赶路，他明显觉得，需要一门赶路用的‘轻功’，毕竟不是所有地方，都给他从上往下跳的条件！ 之前是利用滑翔原理，创造的轻功‘乘风决’，局限太大，还是几十年前的老功法。 因为太宅，许久都未更新 那么如今有所需求，可不可以用漂浮原理，来设计这套‘新’轻功呢？ 毕竟十几年下来，本因和尚无论是内息还是身体，都于之前提高数倍不止 感受着迎面清风，本因和尚有所领悟。 如此，腰部酸了，腿不痛了，走路带风，吃嘛嘛香~ “是混江夜叉张大纤么” 本因和尚放下情报，心中已有决断。 周觉小沙弥却是异常愤怒：“师叔祖，这张大纤太可恨了，竟然买卖人口，逼良为，为那啥……” 他说道这里，脸色涨得通红。 本因和尚目光垂落。 “是谁让你把材料送上来的？” “呜呜呜。” 周觉小沙弥连忙捂住嘴巴，大眼睛转啊转，转啊转。 “唉，你这样可不行，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阿弥陀佛，回禀师叔祖，我是心甘情愿的，这场因果，我，我接下来便是。” 本因和尚抚摸周觉小沙弥的光头，笑骂道：“有你师叔祖在，何尝用你接什么捞子因果？再说，世上真有‘因果’这种规则，哪还用得着我们？” 面对很有可能成为红莲寺主持的周觉小沙弥，本因和尚愿意多说几句。 他道：“别读书把自己读傻了。” 周觉小沙弥宝相庄严：“是，太太太师叔祖说得对。” “你啊……”本因和尚哑然失笑，轻点周觉小沙弥额头。 一个人的三观，真要靠几句话就能改变，那不是现实，而是小说，他恋恋不舍的离开蒲团。 “也就是你师叔祖，换个旁人，谁有能力在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 “师叔祖小心。” 周觉小沙弥看看天色，此时阳光正好，连忙喊道：“不晚上去么？” “弥~陀佛，要的就是光天化日，正大光明，以正视听！” 声音在明心洞中回荡，本因和尚已经走远。 据说佛家有神足通，可瞬息万里。 可惜，这只是传说 本因和尚表情淡淡，按照情报给出的信息，运气‘乘风决’，很快便落于江上，踏水而行。 如此详尽的情报，本因和尚断不会走错路他可没有路痴属性。 安昌十三年七月十五。 混江夜叉张大纤以巡视为由，率船队顺江而下，大肆练兵，江东震恐。 建业帝朱友真无法，拜大将丁拓海为水师提督，与其对峙。 至今已过三天。 混江夜叉张大纤的目的很是明显，既不能公然攻击扬州水师，也要将庆朝新君，建业帝朱友真大半实力牵扯在江上。 挫其峰，遏其气，以观后效。 说白了，就是看建业帝朱友真发展得太好，又没有理由攻击，想出来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酷暑难耐，混江夜叉张大纤带着一干将领，在旗舰上饮酒享乐。 话说这个世界的道士个个都是化学人才，硝石制冰法并不是什么秘密，是以船上用冰，还算清凉。 十几名少女偏偏起舞，衣袖飘飘，轻纱浮香。 若不是旌旗林立，兵甲反光，还真以为是哪家权贵出来游乐。 “来，痛饮此杯。” 张大纤靠座主位，举杯示意，众人无不轰然，气氛越发热烈。 辛辣顺着喉咙直达胃里，只有张大纤知晓，他心中隐忧。 圣女许久不回，看来是凶多吉少，只是不知，红莲寺损失多少，作何反应。 “阵法布置得怎么样了？” 混江夜叉张大纤靠住椅背，轻声询问亲信。 “回主上，已经布置妥当。” “嗯。” 在混江夜叉张大纤想来，红莲寺应该会选择忍气吞声，毕竟是有名的老王八了。 自从了空神僧圆寂后，明面上就没出过什么上榜高手，这么多年，为保地位，不都忍下来了么。 还有北边新送来的底牌也不惧红莲寺秃驴狗急跳墙。 混江夜叉张大纤巴不得那本因和尚来此，好让世人知道，即便是大宗师，也要在他面前饮恨！ 第10章 夜叉 面对本因和尚的可怖掌力，混江夜叉张大纤自然不敢硬拼。 他暗骂一声‘贼秃’，随手拉来身边侍女，灌足内息，将其送出。 接着看也不看，已踏上窗梁，口中高呼：“给本帅拦住那和尚。” 听闻混江夜叉张大纤呼喝，那些刚刚退走的歌女便如打开‘开关’般，向本因和尚扑来。 原本倩丽的少女各个脸色狰狞，用手抓，用牙咬，用头撞，更有抽出簪子刺杀。 所攻之处，无不是双眼、下身等要害。 倒是那些将领，有的逃跑，有的疾呼。 只有寥寥几个不太聪明的，向本因和尚扑来。 他们挥舞刀剑，竟毫不在意这些舞女，一并砍之。 刚刚收回掌力，顺手击散混江夜叉张大纤的恶毒内息。 本因和尚将少女推出，面色微沉。 “你们这是，自，取，死，路！” 好个本因和尚！ 他竖掌成刀，世界刹那变为纯黑。 一滴水落于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扩展、绵延…… 三十米！ 由白线勾勒的人体，随着涟漪扩展而显现，在本因‘眼’中，如同慢放的镜头。 回归现实。 本因手刀缓缓斩出。 一斩。 却是将场中之人，尽数锁定！， 手落。 人扑。 看似一挥，实则从不同角度，斩出百刀，三十米范围，尽是他的‘刀围’。 其结果。 男死。 女昏。 可这一耽搁，混江夜叉张大纤已是借机跳窗遁走。 本因和尚没去追赶，看着地上昏迷一干少女，迟疑起来。 按照‘江湖经验’，他应当将这些人尽数击杀，不暴露弱点。 不然以后必然会有人，拿无辜者的生命作为筹码，进行要挟。 如今不杀，很可能在未来，将更多无辜之人卷入其中…… “阿弥陀佛，未来是未来，不能因未来的可能，放弃现在。” 本因和尚冲天而起，破船而出，迎上他的，是由水汽组成的黑粗钢叉！ 越来越大，占据整个视野。 赤旗翻卷，水师提督丁拓海立于甲板之上，看着前方巨大的深藏色身影，神色凝重。 那是一只由水汽组成的，近十米高的怪物。 面如蓝靛，头如驼峰，发似朱砂，目闪双灯，巨口獠牙。 身体呈青蓝色，有黑光，背生一对短小羽翼。 怪物带骷髅项链，手持一杆乌黑钢叉。 正是传说中的巡海夜叉。 舰队中嘈杂一片，这违背常识的一幕，让小部分水兵精神崩溃。 他们或叩拜哭喊，或癫狂乱舞，或跳水自尽，甚至抽刀对着一众袍泽疯砍，一时间混乱非常。 “执法队，扰乱军心者斩！” 下达命令后，水师提督丁拓海继续思索起来。 南方世家出身，饱读兵书的他，自然知晓，在千年前的神话时代，有神仙天庭，亦有妖魔荒兽。 《蛮荒志》开篇歌曰： “天上升星宿，海中潜龙王，山岳藏妖国，江湖奉水君，大地出神裔，九幽隐冥府，鸿钧传阵法，人道世世昌。” 阵法，可引天地之力。 或聚气成神，或招风施雨，或惑心迷感，或凝沙建塔。 达到以弱胜强之目的。 可是，自昌帝绝地天通后，人主大地，千年以降，少有阵法出世。 每一次出现，都能扭转乾坤，改便气数！ 这张大纤何德何能，能拥有这等神物？ 最近一次阵法现世，还是五年前北蛮大汗，用阵法偷袭，打破镇北关时…… 不好！ “快，我得当面禀报陛下，扬帆，全体后退。” 作为有权参与机密者，他显然意识到阵法出现，所带来的变数！ 这和尚糊涂啊，明知有危险，为何还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闯营？ 大宗师，对危机都有冥冥之感应，不会对阵法这种能威胁到他的东西，无动于衷。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知道有危险，你还来做什么？ 偷偷刺杀不就得了，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成大事乎？ 水师提督丁拓海，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轰！ 那由无数水汽凝结出的夜叉身影，在巨响中变得模糊，接着溃散成无数水滴，在环形气浪的带领下，向周围飞散。 江面上顿时下起一场阵雨。 抹了把雨水。 水师提督丁拓海双眼爆凸，看着那道伟岸的身影。 他近乎呻吟着道：“怎么可能，莫不是幻觉” 本因和尚收回拳头，顺着气机感应，再次锁定浑江夜叉张大纤，再次探出手掌。 一掌贯空！ 雨水中显露出十几米长的透明手掌，由虚变实，层层破障。 “神僧饶命，我有……” 可惜，本因和尚并没有听敌人说话的习惯。 “啪！” 堂堂一流高手，一州之首。 混江夜叉张大纤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成血沫，涂在墙上。 在兵将的惊呼声中，掌印继续前进，将张大纤所在船只，生生打爆，木屑飞射。 一道笔直线条，在江面上浮现，排开江水，如一条怒龙，奔袭远方。 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世祖与张贼集兵战与江上，夜叉日袭，神僧翻手灭之，张贼伏诛，兵将跪匐，曰：“王上天威，莫敢不从？” 《世祖本纪·其三，异闻篇》 世界仿佛安静下来，数道彩虹在本因和尚身后浮现，几如神魔。 “啪啦。” “哗嚓。” 兵器落地声不绝于耳。 仿佛打破了某种凝固，一众江西官兵，竟丢下武器，跪地祈活，无一人逃。 “弥~陀佛，交给你了。” 本因和尚对水师提督丁拓海传音吩咐几句，便踏江而去。 卢府。 “糊涂，糊涂啊。” 听闻奏报的太师卢俊拍案而起，连连摇头。 建业帝朱友真收起笑容，身体微倾问道：“太师何意？” “是臣失礼了。” 太师卢俊连忙告罪一声，才解释道： “本因大师此举，却是开刺杀之先河，固然是陛下短期得利，长此以往，天下必乱。” 建业帝朱友真神情凝重：“先生却是看照百里，只是王业艰难，还请先生相忍为国，以后之事，朕自一力承担。” 这话说得铿锵，令太师卢俊动容。 即便知道这是演戏，也不是一般君主能说出来的话语。 他本就是极为聪敏之人，马上想到对策。 第11章 制定计量单位 太师卢起身整理衣袖，“噗通”跪地磕头。 拜道：“陛下说得哪里话，委臣以重任，臣，臣定会想出办法，将此事压下。” “爱卿乃孤之手足，快快请起。” 建业帝朱友真连忙将太师卢俊扶起，君臣相视，都露出难以言明的表情。 无论是建业帝朱友真，还是作为文臣之首的太师卢俊，都要表现出一个态度，给天下一个交代。 不然这件事根本圆不回来……毕竟，建业帝朱友真才是利益即得者。 很多事情，不分对错，不问缘由。 只看谁获利，谁损失。 当世公认，武功高强者，大部分都不懂得政治，或者说治理百姓，牧守一方。 甚至，可以把这个‘大部分’去掉。 就连武者本身，也承认这点他们确实没有这帮‘专业’的阴。 所以武者可以拉帮立派，可以横行乡里，可以佩刀持剑，可以聚众斗殴。 却不可以统御万民。 他们只是统治者手中‘工具’，是附庸。 是以为政者，都有默契，既：“光天化日，不能派武者，行刺杀权力者之事，违者共诛之。” 毕竟，不是每个权力者，都有高深武功。 他们没那个精力，亦没那个时间。 本因和尚做的，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违。 被掌权者所忌，不是理所应当么。 最关键的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又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要不处理，今天你高手刺杀我一大将，明个我一高手，刺杀你一县令。 这偌大江山，谁来统制？ 天下不就乱了？ 太师卢俊心中感慨，到底不是自己掌握的力量，有一定不确定性，刺杀可以，但起码不能明目张胆的来啊…… 大阳山。 红莲寺。 犀角峰。 明心洞。 流水潺潺，月淡星明。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听闻本因和尚的‘光荣事迹’，可远主持整个人都麻了，第一时间赶来。 刚一见面，便痛心疾首的说道：“太师叔啊太师叔，你莫不是修炼修傻了？” “祥林嫂？” 那是啥？ 可远主持一愣，被这没头没尾的话一搞，他也平静许多，口诵佛号。 “阿弥陀佛，师叔祖如此，必有深意，不是小僧能揣度的，不知师叔祖可有教我？” 本因和尚比出大拇指：“高情商。” “这个高情商……” “高情商的说法是，我辈修者，所求便是念头通达，宁从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看了眼脸色发青的可远主持，本因和尚继续说道：“低情商的说法是，某没有多想，某就是要打死他。” 可远主持道：“……太师叔情商真高！” 本因和尚闻言乐道：“想利用某，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只有让他们意识到，某是不确定因素，这红莲寺啊，才能清净下来。” “比起北蛮，这区区魔道杂碎，人口贩子，无疑更好下手些呢。” “太师叔，哎。” 得到答案，可远主持长叹一声，黯然出走。 这话，何尝不是对他说的？ 真真是‘高情商’啊。 只是……多年的情分，一朝散尽，让他心中悲苦，几欲落泪。 想想还是当年好，那时他还是个可远小沙弥，除了给太师叔送饭，便是练功学法，晨读晚诵，日子虽然清苦，却也逍遥。 哪像现在。 红莲寺他要操心，江湖事他要操心，庙堂事他要操心，天下事他要操心，一个个重担压在肩头。 有多少日没诵念佛经？ 有多少日没修习佛法？ 有多少日没修炼武功？ 所谓一日不练，自己知道。 三日不练，同伴知道。 七日不练，老师知道。 可远主持已生出退隐之意。 待到论法完毕，就退下来让悟通顶上，如果还能活着 想到这里，可远主持那张愁苦的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笑意。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面壁而坐的本因和尚露出浅浅笑容，这孩子还算是个有悟性的，被他的话一激，不再为世俗所累，放下执念，追求本心。 这些年来，可远主持为红莲寺做的，他都看在眼里。 不说好坏，无论对错。 做事者，不应受到问责。 本身和尚自然明白，可远主持有多努力，甚至有些过于努力了。 要知道，弦一直崩着，是会断的。 可远主持自己都未察觉，他有了一丝自毁倾向。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也不管应不应景，本因和尚念完歪诗，从怀中取出一物。 此物巴掌大小，三角形，状如旗帆，金属打造，入手冰凉，上刻奇文，密密麻麻，弧形排列。 本因和尚轻轻一抖，发出清脆的哗啦声，他鼻子微动，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这便是他击溃‘水行夜叉’后，从中发现的‘东西’。 对阵法有所了解的本因和尚，对手中之物，自然有了几分猜测。 “阵眼？不，应该是阵图，嗯，就叫你分海夜叉旗。” 本因和尚尝试输入内息，分海夜叉旗上最外圈几枚奇文，纷纷亮起毫光。 “果然，需要内息才能驱动？额，竟如此之多？” 来到这个世界百年有余，本因和尚对‘内息’有着一定理解。 它既不是细胞分泌的‘生命力’，也不是无处不在的‘炁’，而是两者的结合。 在人类精神中孕育的，独属于自己的‘生命波纹’。 而手中这件阵图，却能吸收‘内息’，本因和尚大致估计，就算是他，想要召唤出那个‘水行夜叉’，也要消耗十分之一的内息才行！ 本因和尚十分之一的内息，是怎样一个概念呢？ 若以本因和尚见过的最强之人，紫阳宫清虚道人为计量单位。 这位清虚大宗师的内息总量，是一百的话。 本因和尚的内息总量，便超过一万。 当然，他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完全释放他的力量。 这是后话。 那么接近大宗师的神算子，他的内息是多少呢？ 答案是七十上下。 至于魔门圣女这种普通宗师，其内息量大概在五十到六十之间。 也就是说，想要催动这件阵图，需要十一个清虚道人。 十六个神算子或者二十二个魔门圣女。 但 第12章 话江湖，天下榜！ “但内息不是这样算的！” 后天巅峰，便是一流高手。 而先天，是指打通天地之桥、任督二脉，可称宗师。 而大宗师之所以称大宗师，便是因为内息产生质变，可称为‘真气’，有了独属于个人的‘特性’。 大宗师练到深处，真正与天地相合……本因和尚将此比作‘同调’。 真气比之先天宗师的内息，带有一丝天地之力。 别看只是一丝，却将其本质上调了不知多少档次。 因此，非大宗师想要催动分海夜叉旗，其消耗可能是大宗师的十倍！ 本因和尚看向分海夜叉旗，面色阴沉。 那么…… 想要驱动这鬼东西，唯有一个方法：人祭！ 本因和尚双手一合。 一搓。 分海夜叉旗化为粉末，顺着指缝滑落。 安昌十三年。（建业元年） 九月初二。 建业帝朱友真收江南诸郡，东、西一统，集水师三万，大小战船千余，南方震动。 红莲寺可远主持，率众僧前往京都，参与法会，论法讲经，为天下祈福。 沿途百姓夹道欢迎，数千信众跟随，声势浩大。 让天下各大势力，再次认识到宗教的可怕与红莲寺的影响力。 但对于江湖来说，这些都比不过新一期宗师榜单上名次变化，来得震撼 焚香城。 焚香城乃小县城，属大阳山地界，与红莲寺隔江相望，除附近百姓、香客信众外，少有人知。 若天空晴朗，隐约能看到红莲金顶，还有白雾环绕的犀角峰。 犀角峰形似犀牛独角，直插天空，因此得名。 近日，焚香城人却渐多了起来，盖因建业帝朱友真，将‘武林大会’的举办地，设立在此。 好在焚香城本就经常招待八方香客，旅店饭馆不缺，倒没出现无处可住的尴尬情景。 有间客栈。 此为庆朝唯一指定客栈，接待江湖散客。 “方大哥，这里哪都好，就是没有酒啊。” 红脸大汉抹了把嘴巴，对白脸汉子抱怨道。 方姓汉子闻言翻了个白眼，嘿笑道： “咱们来此，为得是什么？现在皇帝包吃包住，你就少说几句。” “嘿嘿，是极是极~” 江湖，并没有想象的那般美好。 江湖中人，也是人。 是人，就要吃饭睡觉，打嗝放屁。 是人，就有爱恨情仇，贪嗔痴惰。 甚至比起普通人，江湖中人的欲望、需求，要更多，也更直接。 血气方刚，肆无忌惮，说的就是他们。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当然。 高来高去。 鲜衣怒马。 饮酒寻欢。 一剑寒光。 那是少数中的少数。 就连一流高手，稍有不慎，也可能被数十甲骑围杀。 唯有连通天地之桥，内息生生不息，达到非人境界的宗师强者，才能登堂入室，成为各大势力都要谨慎对待的座上宾。 可宗师何其难？ 不入流。 入流。 三流。 二流。 一流。 天赋、运气、努力。 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成为宗师者，无不是一代翘楚，当世英豪。 底层江湖人，过得并不比寻常百姓强。 说话的红脸大汉与方姓汉子，便是底层。 他们都有些传承、跟脚，不愿去做那无本买卖，也不愿寄人篱下，去给人看家护院，更不愿被军纪所束缚。 好在当今乱世，手上有些本事，也不至于饿死。 只是练武要修体，修体便要大量肉食，单靠打猎是不成的。 此时建业帝朱友真遍发英雄帖，他们便来碰碰运气。 将最后几片豚肉吞入腹中，红脸大汉长呼口气，有些羡慕的看着一队行人走过。 背刀悬剑，跨马提枪。 再看看自己粗布衣裳，也就祖上传下兵刃，还值半分银两。 虽只相隔一个街道，却仿若天涯。 吞了口吐沫，红脸大汉说道：“方大哥你见多识广，能和我说说这个江湖，别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不同于红脸大汉，未出过家乡百里。 红脸大汉这位大哥，可是闯荡过江湖，真正的江湖！ 方姓汉子闻言，神色暗淡几分，想了想还是笑叹道： “一寺二派三宫四院五门六家七帮，便是江湖上的顶级势力。” “一寺，便是红莲寺，乃正派魁首，天下正宗，其功法中正平和，厚积薄发。” “能行走江湖者，一般三十以上，因需闯过十二铜人阵，修为至少二流，且有实战经验。” “你若是看到三十多岁，单独行动的灰衣僧人，莫要招惹便是。” “二派，指的是天巫派与地巫派，总门设于南疆，乃上古传承，功法诡异多变，行走弟子，男女老幼皆有，不好分辨，行事亦正亦邪，好在出外游历者不多。” “三宫乃道门太清、玉清、上清三宫，都为道祖再传，同气连枝，玉清清净无为，太清太上忘情，上清有教无类。” “其下又有诸多支脉，如纯阳、紫霞、神宵、逍遥等等，正统门人弟子，少现江湖。” “四院分别为四季书院、白鹿书院、浩阳书院、正气书院，皆是儒门传承，多于庙堂。” “反正看见俊俏白衣书生，莫要惹就是了。” “五门都有一门镇派绝学，分别为神剑门、天刀门、烈阳门、霹雳门、月莲门，因其功法，门人弟子各有特点。” “六家，辽东王家、冀北莫家、巴蜀唐家、巫山云家、鲁南宋家、东海郑家，此六家都有千年传承，盘踞一方，一报姓名家室遍知跟脚。” “七帮人数众多，占据一行，鱼龙混杂，分别为丐帮、盐帮、排帮、马帮、机巧帮、百花帮、丹帮。” “除此以外，还有两大神秘组织，其一便是刺神堂，号称只要给钱，便是神也杀给你看。” “另一个便是编写这天下榜的神秘组织，只以‘百晓生’为号。” 他左右看看，才沉声说道：“除江湖排位外，还有绝学榜、兵器榜、宗师榜、新秀榜、百花榜等等榜单。” 说完这些，方姓汉子猛灌了口茶水，享受着周围或有意或无意的视线，方姓汉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光彩，继续讲解起来。 “这五门的绝学啊，便出现在这绝学榜上，分别是” 第13章 拜山 有间饭馆。 地下。 番子将方姓汉子与红脸大汉对话一一书写、记录、归档。 他好奇问道：“大人，这江湖真像他说得那样？真有天下榜单存在？” 番长看了他一眼：“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做好记录便可。” 说完拿起记录，进入侧门，那里却是总长办公之处。 话说随着江南一统，原庆朝混乱的情报系统，得到梳理，特别是长江流域，已完全恢复甚至更好。 掌控情报的总负责人，称为都统，由皇帝身边大太监掌握，正五品，不出皇宫。 旗下便是千户，负责一州情报。 千户下是百户，般管理一郡之地。 百户下是总长，具体到城镇乡村。 总长下是番长，负责一件具体事项。 番子，便是最下等的情报收集人员，他们大多不会武功。 可能是贩夫走卒、跑堂伙计，也可能是仆役丁卒、媒婆乞丐 这‘有间客栈’，便是全国连锁的庆国情报机构。 在客栈建设初期，便在墙内安装铜管，就算宗师亲至，也绝难察觉。 “真是命好。” 王总长嘀咕着，在两封文件上，画勾。 他却是消息灵通，知道上头意思。 当今乱世，正是用人之时，以前那些没有大势力背景，苦哈哈的江湖散客，却成了香饽饽。 从军，可直升火长。 从政，可当衙役。 这可是庆朝头一朝，开历代之先河。 千年之变局！！！ “大人，这样可好，虽说这两人追溯三代，都是身家清白，家传武学，也来路清晰，这张大牛还好说，那方铁林……” 王总长挥手笑道：“无妨，方铁林这人混过排帮，不过是一小人尔，后来出走，回到家乡以渔猎为生，算是本分。” 番长只是出于谨慎一提，既然总长知道厉害，便躬身行礼。 笑道：“全凭大人做主。” “好，你报上去，让下面人小心些，那些什么五门六家七帮，不要去管，我们的重点，还是那些刚刚‘入流’的江湖散客。” 王总长揉了揉太阳穴，王上催得急，要把人员报上去，尽快安排，以充实军中，安抚地方，打击流寇。 一桩桩，一件件，繁琐至极，又责任重大……真要把某个亡命送入军中或地方，王总长能想象文武的怒火陛下的惩戒。 观星楼。 这是焚香城最大一处酒楼，高七层。 也不知观星楼主用何总手段，让府城同意修建如此高的楼阁，可以遍观整座焚香城。 “安民兄，你在看什么？” 视线从有间客栈收回，郑安民摇头笑道：“没什么……巫山云家也来了，宋兄，不知公子剑决心广邀同道前来，所为何事？” “安民兄又在说笑，他为何而来，你我还不知么？”宋康笑道。 郑安民看向红莲寺方向，意味深长。 “公子剑决心到。” 唱喝一声，白衣赛雪的公子剑决心带着一众仆人踏门而入。 其人未语先笑，抱拳环身，扬声说道：“见过各位同道，决某却是来晚，当罚酒三杯。” 说着举起酒杯，连喝三杯，引得众人喝彩，那些许不愉，也随之消散。 公子剑决心入得席来，杯影交错，酒酣耳热，渐入佳境。 便起身举杯说道：“近来武林多事，却是本因高僧，登上宗师榜一，不知是何许人物？大家皆是一时俊杰，可敢同我，去那红莲寺看上一看。” 酒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人应声。 那本因和尚，可是一尊大杀神！ 家中长辈警告尤在耳边，可要是拒绝 “好，小弟也想去看看，那宗师榜一的本因大和尚，是何等风采！” 有人拍案而起，环顾左右，大声喝道。 众人在心中暗骂，又暗想‘法不责众’，便纷纷起身。 他们也都好奇，多年未变的宗师榜，突然天降猛男，占据榜一，是何等人物？ 在场年轻少侠，皆有跟脚。 在他们想来，只要不去招惹本因和尚，断无危险可言。 就算稍有不周，大宗师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这些‘小辈’。 都是江湖中人，名门正派，多少会给些颜面。 出得焚香城南门，自有大船停泊在岸，众人无话，纷纷登船。 扬帆跨江，很快便停泊在大阳山码头，自有迎客僧远远看到，上前搭话。 从穿着打扮，气质动作，便能轻易看出，这些人乃江湖中人。 与那普通信众、高官壕商大是不同。 问明来意，迎客僧口诵佛号，面带歉意：“阿弥陀佛，原来是众位少侠，实在抱歉，悟通师兄与主持前往京都，不在寺中。” 这些人也不傻，自然不能说是来见本因和尚的。 ……大宗师又不是动物园中的猴子，想见就能见得。 他们以看望朋友‘小达摩’悟通为理由，来到这红莲寺。 这也不是假话，作为红莲寺可远主持的大弟子，小达摩悟通自然早早下山历练。 既踏足江湖，以悟通实力，自然被列入天骄榜中，排名第七。 与场中几人，有过些许交集，甚至与其中郑安民乃是要好朋友。 五十岁以下，三十岁以上，未到宗师者，按照实力高低，可入天骄榜。 公子剑决心上前道：“既然悟通兄不在，我们想要游览这大阳山，不知小师傅可行个方便？” “阿弥陀佛，不敢当，不敢当。” 迎客僧连忙摇头，‘师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称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有理有据，身份、地位、实力摆在这里，再拒绝的话，就显得红莲寺太过无理，也不是红莲寺待客之道。 来者不善 想到可远主持临走时吩咐，迎客僧再一躬身。 他笑道：“众施主稍等，我让周觉师侄陪你们游山。” 自然有收到眼色小沙弥，小跑着上去报信不提。 公子剑决心目光一闪，问：“可是潜力榜六的周觉？” “正是周觉师侄。” 迎客僧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又被很好的压制下去。 公子剑决心回头笑道：“如若是他，当真值得我们等上一等。” 第14章 强邀 话说，这江湖上，无论何种榜单，只要你不在江湖上行走，哪怕你有通天本事，也不会出现在榜单之上。 本因和尚与紫阳宫清虚道人，就是极好例子。 他们刚一交手，便在新一期榜单上，榜上有名。 一个位列宗师榜一。 一个位列宗师榜五。 至于下榜？ 除死亡外，只要五年不行走江湖，排行榜便会自动隐去其排名。 而潜力榜，却是江湖排行榜中，最特殊的榜单。 只要加入江湖门派，年龄在三十之下，就有机会出现在潜力榜上。 好在潜力榜只收录前十人物，不然这江湖门派，必然大肆收刮弟子。 ……尽管口中说着不信这江湖排行榜，几百年下来，大家心知肚明。 江湖排行榜，是真滴准！ 至于造成后果嘛~ 小门派根本留不住人才，往往被大门派许以厚利挖走，甚至连门派都被吞并，或被敌对势力暗杀。 更惨一些，突然整个门派就没了。 当然，进入潜力榜十，也不意味着宗师可期，伤仲永的案例，在江湖同样适用。 潜力榜，还是‘潜力’而非‘实力’。 问心路。 迎客松。 摩羯亭。 百花谷。 望乡台。 水帘洞。 白塔林。 天色渐暗，周觉小沙弥带着公子剑决心一行，来到大雄宝殿前。 白玉广场，香火缭绕。 钟鸣山幽，鸦啼蛙鸣。 周觉小沙弥却是拦住想要进入大雄宝殿的众人。 “阿弥陀佛，众位施主请留步，如若想进大雄宝殿，还请沐浴更衣，休息一晚，明日再观，红莲寺会为大家准备饭食客房。” 却是这些人中午宴饮，自然带着些许酒气。 见众人面色微沉，一直未说话的玉如意郑安民笑笑，上前打起圆场。 听他笑言：“周觉小师傅说得是，咱们一身酒气，的确不好……” “安民兄说得是，和尚虽不忌酒肉，却也不好在佛祖前带上这世俗之气。” 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道。 却是此方世界，没出个梁武帝，自然和尚道士，都是饮酒食肉的，甚至可以娶妻生子。 只是比起武林各派，佛家更讲究‘适度’、‘律己’而已。 这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跟公子剑决心、玉如意郑安民等上榜人物混在一起的，哪有痴愚之人？ 没有确实利益，谁会去做那出头之鸟，得罪红莲寺？ 不说红莲寺的江湖地位，就是宗师榜一这个名头，便可镇压宵小，护持一方。 就连本因和尚击溃阵图法相这等大事，都没有他位列宗师榜一，来得震撼！ 原本宗师榜一，‘四季老人’谢铎丰，可是盖压群雄，隐隐有成为‘天下第七家’的苗头。 而刚才说话之人，正是谢家公子，‘春宵剑手’谢冬强。 他亲叔‘千羽’谢春光，就是被本因和尚砍翻在白玉广场的一十六人之一。 此时候谢冬强站出来…… 众人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公子剑决心目光一凝，却是笑道：“既然主人有言，那我们这些客人从命便是。” 不等周觉小沙弥松上口气，公子剑决心语气一转道：“听闻红莲寺有两大绝景，一曰佛光云海，一曰灵犀挑月。” 他盯着神情大变的周觉小沙弥，温言说道：“佛光云海，烟涛微茫需看运气，这灵犀挑月，却只需夏末晴晚便可睹，不知小师傅，可愿带我等一观？” 光听其语气，竟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感来。 “这，这犀角峰乃是我门中祖师修心之所，此为禁地。” 周觉小沙弥强撑着解释道：“除每日送饭以外，红莲寺僧人皆不得入，实不能带众位上峰观月。” 他心中焦急，这些人是悟通师傅朋友，江湖俊杰，可万万不能出了纰漏。 犀角峰那是你们能去得？ 怕是有去无回呦~ “小和尚这话说得，就像咱们要打扰前辈修行似的。” 春宵剑手谢冬强忽的插话道。 周觉小沙弥真不好解释，难道实话实说，告诉他们：“我太师叔祖脾气不好，可能顺手将你们打死！” 周觉小沙弥双手合十，却是来到路中，拦住上峰通道。 这一举动，让公子剑决心一行，无不变色！ 这是……看不起他们啊。 区区一个刚入流的小家伙，竟然敢拦截他们。 这要是传扬出去，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他们长辈的脸面，往哪里搁？ 他们势力的脸面，往哪里搁？ 公子剑决心一行，无不是当今年轻一代翘楚，几位还是榜上有名，去哪不是前呼后拥，小心接待？ 一个长老修心之所，又不是什么藏书阁、闭关室，凭什么不让他们去？ 真是给脸不要脸。 红莲寺又如何？ 他们身后势力，哪个会怕他红莲寺？ 周觉小沙弥到底年纪还小，更没江湖经验，一下子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红莲寺自然也不是没人，发现气氛不对，远远跟随的可近和尚暗叹一声，主动现身。 众武林少侠只感眼前一花，便见一灰袍僧人，站在周觉小沙弥身侧。 他低诵佛号，一脸慈悲。 周觉小沙弥刚要开口解释，便被可近和尚抬手阻止他可是全程观看的，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近和尚心下叹息：“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 他微微颔首，对众人道：“犀角峰乃本门禁地，外人不可进入，如若想看那灵犀挑月，可去小云台，那里也可观到此景。” 这也算是个‘交代’。 场中人虽有不忿，却碍于可近和尚宗师气场，不再言语。 公子剑决心见此，便要张口答应下来，算是揭过。 毕竟，这里又无‘外人’不是？ “且慢！” 却是春宵剑手谢冬强再次开口。 他不顾身边几人异样目光，分开人群，前踏几步，冲着可近和尚躬身行礼。 问道：“敢问大师名号？” “阿弥陀佛，贫僧可近。” “原来是‘可’字辈高僧，你这小辈出言不逊，能否让我领教下红莲寺高招？” 他把长剑丢给同伴，摆开架势，对着周觉小沙弥抱拳。 却是‘强邀’。 第16章 须弥·逍遥 在这个仙神绝迹的末法年代，唯有如他这般，视血肉为皮筏，精神为本源的融合之道，才能真正超脱寿数限制，长久留存于天地之间！ 在四季老人谢铎丰看来，只要他等待那传说中的灵气复苏，以证散仙之位。 想到求得仙位，便要顺天应命！ 何为天命？ 黑龙既天命！ 本因这老秃驴，挡了他的路，那便是不死不休。 本因和尚微微皱眉，显然察觉到四季老人谢铎丰，那平静外表下的深深恶意。 更是感应到，‘秋意渐浓，天地萧杀’之意境。 他虽不惧，可大雄宝殿中僧人，就没他这等修为了。 面对非鬼非邪，融入季节之中，带有一丝天地之威的‘精神杀法’，本因和尚一时间，还真没太好的办法解决。 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 只要够强，精神可以干涉物质。 同理，物质亦可干涉精神！ 只是这放飞自我，解放全力的一拳。 整座大阳山还要不要了？ 下面的焚香城还要不要了？ 他这是在救人？ 还是在杀人？ 本因和尚转动他许久不用的脑袋瓜，眼中精光连闪，还真让他想出一条，对付这种以精神体形态，存在世间的方法。 “还能怎样？死马当活马医呗~” 本因和尚想到的方法，却是得自刚刚出场的可进和尚。 就在几天前，可进和尚率众僧归来。 一并带回的，还有一些佛门秘典，涉及阵法。 其中就有一阵，正可用于此处。 其阵名曰：掌中佛国·须弥芥子！ 换做旁人，需研究阵法、算法，寻找那传说中的天材地宝、灵性金属。 然后刻画阵眼，血祭生灵，收集煞气，用以激活。 但以本因和尚那庞大到可怕的内息，使这些准备统统不用，只需他将运转阵法所需奇文记住便可。 这同样难不倒本因和尚。 作为地球来客，他直接用他那超强的控制力，将书籍上奇文用内息‘拓印’下来，压缩成米粒大小的一点，凝固于掌心之上，如一枚红痣。 本是一场实验，没想到真就用上了呢~ 本因和尚很是开怀，他张开手掌，对准那团漂浮在血雾中的人脸。 他道：“掌中佛国，弥虚子介，给某开！” 却是直接消耗五分之一的内息，猛的灌入阵法之中。 一道金色圆轮，从本因和尚掌心绽放，瞬息将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精神体，还有他融入自然的精神杀法，一并收入‘佛国’之中。 他立于白玉广场上，拈花微笑。 正巧僧人晚课结束，钟鸣阵阵。 大门从两边开启，露出大雄宝殿当中，同样拈花微笑的金漆佛像。 ‘就这？’ 这是众吃瓜少侠的心声。 ‘太太太师叔祖又又又杀人啦，呜呜呜。’ 这是周觉小沙弥的心声。 ‘我佛慈悲。’ 这是可近和尚的心声。 ‘佛祖显灵了……’ 这是刚出大雄宝殿的一干僧人心声。 本因和尚却没那么多想法，更不会在意别人心声。 他随便抓了名僧人，准备让他带路去食堂就餐，便被可近和尚拦住去路。 可近和尚一张老脸，强挤出个难看笑容：“太师叔，还是让周觉给你送上山。” 你在教我做事？ 本因和尚一甩僧袍，原地刮起一道旋风。 “也好，快点。” 言语间，人已乘风而起，扶摇向犀角峰飞去。 这同样是进几日‘研究’的成果。 是本因和尚在轻功‘乘风决’基础上，推陈出新，创出法门。 以内息化风，托举飞行。 命名为‘逍遥游’。 “飞，飞起来了。” “师兄，快看菩萨。” “阿弥陀佛。” “好高明的轻功” 可近和尚前踏几步，来到众多目瞪口呆的江湖俊杰面前，伸出虬结的手臂一引。 “众位施主，这边请。” 差点就把‘不送’二字，写在脸上。 不说可近和尚安抚僧人，送走少侠。 本因和尚食罢饭食，并没有如往日般打坐念经，而是看向洞口。 周觉小沙弥也没有如往日那般，打坐练功，而是坐在洞口，低诵《地藏经》。 “稽首本然清净地，无尽佛藏大慈尊。” “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 “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 “天人问佛是何因，佛言地藏菩萨至。” 这个小混账，我还没死呢！ 本因和尚沉声问道：“你要拦某？” “阿弥陀佛，太，太太师叔祖，不，不不不不要去杀人了。” 周觉小沙弥忽的结巴起来，他头一次发现，这名平日和蔼的太太太师叔祖，竟如此‘威严满满’。 “真是好孩子。” 本因和尚目光柔和些。 “只是某曾听人说过，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 “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火热。” “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 “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他抚摸周觉小沙弥的光头。 “在使用你的同情心之前，先要分清，谁是你的敌人，谁是你的朋友。”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具话周觉小沙弥总算听懂了，连忙高声道：“可，可是也不用杀人啊。” 本因和尚叹息。 “某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更没有耐心，做那感化他人之事，唯有在修炼武功上，还有些底气。” 他举起沙包大的拳头道：“某知道自己解决不了问题，却可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靠武力从肉体上毁灭敌人，对某来说，是最方便高效，可以实际解决问题的方法。” “呜呜呜。”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周觉小沙弥眼中喷了出来。 本因和尚皱眉：“你哭什么？” “我在哭太师叔祖你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总会有人，会想要报仇？会产生怨恨？长此以往，太师叔祖该如何是好？” “呜呜呜。” “哈？某就说，小小年纪，不要读太多佛经，这是读经读傻了啊。” 本因和尚越说越气，啪的拍了周觉小沙弥一个响亮脑崩。 “呜~会变蠢的。” 第17章 挑衅 “负负得正，或许能变聪明呢。” 本因和尚实话实说。 周觉小沙弥眼泪汪汪的看着本因和尚，竟有几分可爱。 你已经够蠢了！ 本因和尚一头黑线，觉得还是他太仁慈了，这只皮猴子，打就是了。 “嗯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本因和尚嘀咕着，身影一闪，便越过周觉小沙弥。 这小小身影，怎能拦得住他？ “太师叔祖呀，少造杀孽呀！” 听着远远传来的忽喊声，本因和尚心中一动，声音滚滚而下。 “只诛首恶。” 只要没人拦我，我才懒得和他们计较~ 本因和尚又在心中补充了句。 “要是拦在路上，碾过去也不会有什么怨恨的？” 话说，本因和尚自来就有‘成人之美’的好习惯呢。 于此同时，数只信鸽飞起，。 却是几个势力，不约而同的将本因和尚，尚在红莲寺这一重要情报，通过不同渠道，快速传递出去。 至于本因和尚与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短暂交锋，比之其上内容，便又逊色几分。 至于春宵剑手谢冬强之死，更是微不足道。 不过是天骄榜十而已，只有闯荡江湖的少侠，才把这榜当回事儿~ 真正值得天下势力关注的，永远是宗师榜与豪杰榜。 言归正传。 本因和尚还在红莲寺的消息，着实让一些关注天下的人，暗生焦虑。 又让一些人，倍感安心。 本因和尚并不知晓，他的一举一动，已可牵动人心，影响局势。 就算他知道，以他性格，也不会在意，反而觉得‘麻烦’。 额，甚至连觉得‘麻烦’都不会。 “有那时间，某再念两遍‘清心寡欲，烦恼自消’，不香么？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么？” 新江城。 新江城建于由汉中入蜀的金牛道上，人流稠密，商贾繁多。 来自巴蜀的粮食、巨木。 来自北地的皮毛、药材。 来自江南的丝绸、瓷器。 来自南海的香料、红铜。 甚至来自西域的骏马、弯刀，应有尽有。 这里原本是盐帮分舵，入蜀咽喉。 自从谢家崛起，四季老人谢铎丰横空出世，这新江城便换了天。 只闻新江谢家，再无盐帮金牛分舵。 整个新江城南，都是谢家宅地。 其间亭台楼阁，雕梁画柱，假山鱼塘，竹林花园，堪比王侯，羡煞公卿。 除了还有些浮躁外，并不比千年世家差上太多。 至于屋宅形式的‘越矩’，莫说当今乱世，便是朝廷鼎盛，对待武林世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无人举报，一切好说。 是‘民不举，官不究’的典型。 也没人会去举报。 ……不怕亡命，半夜割去人头，灭其满门？ 而武林世家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区区改建、罚银而已。 甚至地方官软弱一些，连改建这步都省去了 在有‘武功’的世界，皇权并没那么‘权威’。 正如本因和尚所言。 “武力，本就是最暴力的东西。” “它不能解决问题，却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石门无声移动。 谢家老祖，四季老人谢铎丰从密室出来，脸色难看。 似乎是印证着主人的心情，整座谢宅，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连年轻一辈，都减少游玩会友次数，待在各自院中，闭门不出。 至于家仆？ 比起动不动就‘病故’几名家仆的世家，谢家这点还是好的。 即便如此，家仆也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了纰漏，丢了性命。 这几日来，四季老人谢铎丰总感觉心惊肉跳，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不会有大宗师，忽略来自灵觉的预警。 四季老人谢铎丰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正在或即将发生。 会是什么方面呢？ 性命？ 若论当今世上，有可能威胁到他性命之事物，少之又少，或者说根本没有。 这是源自‘前’天下第一的自信。 除去性命，那么便是‘道路’了。 “我的道路，一片无悔！” 除去道路，那么便是‘血脉’了。 “莫非是冬强那孩子出事了？” 他喃喃自语，接着又将其否定。 他只是让谢冬强去探查一番，最好能确定本因和尚的真身，是否还在红莲寺中。 亦或是暗自跟随辩法队伍，前往京都，尝试刺杀大汗。 有他一道分身作为保险，永强那孩子，断不会遇到危险。 就算是本因和尚不顾面皮出手，有他分身在，怎么也能保全冬强性命！ 真有问题，通过分身与本体之间感应，以自毁方式，让他察觉问题所在，提前做好准备。 而此时，他的分身，依旧还活着。 那么…… 四季老人谢铎丰回身看向密室。 难道会是她？ 别开玩笑了！ 区区一小丫，落到他手中，还能翻得了天？ “四季老人谢铎丰你这只老王八，给某出来，出来，来来来来” 一声爆喝响彻全城，回音扫荡，却是赶了三天路的本因和尚，终于来到新江城下。 四季老人谢铎丰缓缓直起身体，眼中爆起精芒。 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打从他成名起，有多少年没被当面骂过了？ 他都记不得了。 因为，死人是不配被他记忆的。 “秋风起，寒霜降，草木衰。” “燕雀南飞，百事哀。” “夕阳西下。” “天苍茫，夜渐凉，叶飘零。” “虫鸣绝迹，万物衰。” “孤舟唱晚。” 随着若有似无的歌声，一张由枯叶荒草，寒风夕阳组成的脸孔，笼罩住小半南城，定定看向越上城头的秃头僧人。 这人身披廉价到极点的粗布僧袍，年纪约三十左右。 不，不对！ 与那双清亮又无情的眸光一撞，四季老人谢铎丰便知晓，这年轻的躯壳下，是一个年过百岁的冷漠灵魂。 空中大脸忽的开口问道：“老王八叫谁？” “……” 本因和尚不屑的撇撇嘴角。 呵，真是个有趣的老男人。 “老王八给某死来！” 他大喝。 抬手便打。 一掌贯空！ 空中大脸向中央塌陷，噗的爆开。 气浪从后方破开面庞，留下一只百米见方的手印。 可是，堂堂天下第二，真会如此轻易解决？ 第18章 打脸 四季老人谢铎丰借用地利，以精神为媒介，以季节为凭证，勾连天地之炁，凝结的黄衣化身，哪里会如此简单？ 只是几个呼吸间，那张由各种属性杂糅的‘大脸’，便回原样，只是五官扭成一团。 本因和尚这一掌，对于四季老人谢铎丰，以能量与概念结合形式，具现出来的‘黄衣化身’来说，没有多少伤害。 可话不是这样讲的！ 俗语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本因和尚这一掌，可是打在他的脸上！ 满城百姓，可分不清化身与真身的区别。 可谓是伤害不大，侮辱性级强。 “太过了。” “太过分了。” “怎么如此过分？” 盐帮三长老云在天摇头叹息。 这可是大宗师，怎么能如此不要面皮？ 又是骂街。 又是偷袭。 你当是小混混斗殴，再来个洒石灰，抠眼珠，踹下身。 得，齐活儿了！ 就算他被谢家压迫，也忍不住说句公道话。 只是这嘴角笑容，怎么就抑制不住呢~ “在云兄此言差矣。” 白鹿书院讲师居白梨摇头笑道：“所谓赤子之心，当世大宗师，就当要洒脱随性，不拘于外，不限于内，此乃吾辈之楷模。” “也就白兄这般，放浪形骸之人，才有此说？” 又有人打趣道，却是巴蜀唐家二房，唐不甜。 这三人站在酒楼之上，远远看着天空变化。 几人都是当世宗师，自然有底气，观摩这大宗师之战。 不像某些聪明人，已经从北门逃遁。 他们三人却是事出有因，特来此聚会，不想遇到此种变化。 “也是你我缘分，若能从中得之一二，或许能冲击那传说中的无上大宗师之境。” 居白梨双目放光，忍不住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 此酒色泽鲜亮，红润如血，却是西域传来的最上等葡萄酒，名唤‘红玉美人’。 仅此一杯，便可抵上普通人一年操劳。 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便是说得此物。 唐不甜眼角狠狠一抽，怒目而视。 “好你个穷酸秀才，竟敢偷喝老子的酒！” 秀才穷酸么？ 大庆律：“秀才者，见官不拜，递贴面官，免徭、役、粮、刑，带巾佩剑，月俸一两，米三十升，发鱼、肉、蛋、油、盐。” 秀才可一点都不穷酸，是妥妥的中产阶级。 当然，以居白梨的财力，想要喝上这种葡萄酒，就是做梦了。 “嘿，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叫偷？” 居白梨见唐不甜将酒葫芦收起，不由叹了口气。 他那点收入，不但要拿来供养父母妻儿，还要接济朋友、学生，想要喝上这等好酒，真是难于登天。 话说眼见乱世将临，百姓困苦，要不是他有一身武艺，不也要为那五斗米折腰？ 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只是这‘帝王’是北边那个‘天命’呢？ 还是这南方的‘正统’？ “白梨兄何必如此烦恼？以白梨兄大财，还愁这口腹之欲？” 云在天意有所指的说道。 “让我再看看，再想想……” 居白梨摇头，转移话题道：“以二位见识，想必也能猜出，这灰袍僧人，必是刚上宗师榜一的红莲寺本因大师，他二人，谁胜谁负？” 都是多年至交，云在天见此，配合着说道：“到了大宗师境界，内息源源不绝，实际上已脱离凡俗武功，而是比拼境界、感悟。” 还有秘法、宝器、阵图等等，等等。 唐不甜心中嘀咕，却没有说出口。 他看向二人道：“我认为是平局，大宗师想要分胜负，实是太难，何况此二人乃积年老怪，一位实战丰富，一位积累深厚，必然相持不下。” 他画风一转：“大宗师哪个不是镇压气运？奠二百年基业，绝不可能舍生忘死，都会留有余地。” 居白梨却不很认可。 他道：“从这两人性格分析，必定要打出真火，除非……” “除非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性格，都是装出来的！” 唐不甜接话。 “但这怎么可能？到了他们这等境界，装给谁看？况且我还未听说，表里不一的大宗师呢。” 三人皆笑。 一时间，酒楼中充满欢快的气氛。 酒楼里聊得火热，站在城墙上的本因和尚，却有些烦恼。 他已经把这张大脸，打散八次了。 四次之后又四次，好麻烦的样子~ 这大脸还跟没事人般，凝聚真形，牛皮糖般贴了上来。 看，他又开始了…… 空气由无色变得淡黄，最后化作一张老脸，对着下方渺小的人，狂吐口水。 “噗噗噗。” “噗噗噗。” “噗噗噗噗。” 黄色的雾状内息化作毫针，对着本因和尚攒射而去，连绵不绝，无有尽头。 展莲华。 一朵莲花绽放。 便有一朵莲花凋零。 花开花谢，生死轮转，生生不息。 很快，除本因和尚脚下一小片区域外，砖石铺就的城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脱离、剥落。 仿佛转眼间，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洗礼。 “喷壶儿，还会些别的不？” 光挨打可不是本因和尚性格，他大声吆喝着，如拍苍蝇般，挥出一掌。 嗯，这只‘掌’有点大 空中巨脸，从额前分开，就像咖啡杯中的‘笑脸’，牛奶浑浊，露出下面淡褐的咖啡。 本因和尚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来回搅动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那张由‘炁’组成的面孔，在空气形成的乱流中，扭转成漩涡。 四季老人谢铎丰自然不会让本因和尚如愿，他主动解除了黄衣化身，发出‘啵’的轻响。 接着，化身再次凝聚，俯视下方，停下搅拌动作的本因和尚。 心中冷笑。 四季老人谢铎丰有着自己的骄傲，更有信心，对付这个将他踩在脚下的本因和尚。 因为，他本就是以本因和尚，做为假想敌，做着准备。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去找本因和尚麻烦，这和尚便自己凑了上来。 说道这里，就不得不介绍下四季老人，与他所修功法。 四季老人之所以被称为四季老人，自然是因为他所修功法。 那便是 第19章 交锋！ 四季老人谢铎丰所修，名唤《四季歌者》。 《四季歌者》乃上古传承，榜上有名。 排在绝学榜三。 话说这《四季歌者》，乃上古神石所化，记录天地变迁。 既春、夏、秋、冬四季，形成功法。 《四季歌者》会根据每个人对春、夏、秋、冬四季的理解，悟出独属于自己的‘四季功法’。 先天是什么？ 先天便是打通天地之桥，联通天地，以感那一丝天地之威。 再将这丝天地之威，用内息模拟出来。 这门通过观看《四季歌者》所悟功法，因出于自身，乃自身所想、所悟、所感，又直指先天本源。 学会《四季歌者》，就相当于在考试前，知道考题范围。 ……这便是绝学称之为绝学，被武林中人追捧的原因所在。 春、夏、秋、冬四卷，只一卷修至大成者，便有机会一窥那宗师秘境！ 四季老人谢铎丰所悟四卷，其名曰： “春晓·万物生发。” “夏至·大日灼燃。” “秋声·百世哀休。” “冬劫·万籁俱静。” 常人一卷都难以修至大成的功法，这位四季老人确是四卷同修，可谓是惊才艳艳！ 更是在其四十二岁时，皆炼至大成境界！ 而后他又另辟蹊径，悟出‘四季循环·轮转不休’之天地真意，凝聚四季化身。 号称： ‘精神不灭，四季长在’。 ‘轮转循环，不死不灭’。 本因和尚，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 作为地球来客，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情报的重要性，也知道情报的滞后性与欺骗性！ 他在通过亲身感受，来确定哪些情报是对的，哪些是误导或者陷阱！ 凝聚时出手打断……不行。 将面孔打成粒子……不行。 强力一击，瞬间打爆……不行。 驭气于外，进行干扰……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果然，某不是很聪明……” 尽管总这样告诫自己，但再次用事实证明这残酷真相，还是有些不爽啊！ 本因和尚面无表情的收回手臂，盘坐在内息形成的莲华之上。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他选择放弃思考，继续修炼。 每当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大脸盘子浮现，便被本因和尚抬手，一掌打爆。 这感觉，和捏爆气球差不多。 “还挺好玩的” 这会轮到四季老人谢铎丰不会了。 他不是没与大宗师打过，甚至可以说，他与每个遇到的大宗师，都有交手经验。 可以说，他便是当今世上，与大宗师交手最多的那位。 ……仗着四季化身的不死不灭，无限重生特性，天下大可去得。 榜上有名的大宗师，基本都被四季老人这功法，恶心得不要不要的。 即便是那几个出名的武疯子，看到四季老人谢铎丰，也是扭头便跑。 攻击力先不说，这软绵绵的手感，就不是他们的菜。 引起生理上的不适和心里上的反感。 是以，四季老人谢铎丰闯下诺大名头，就连宗师榜，也承认其‘天下第一’的地位。 直到本因和尚，横空出世！ 这不，刚一交手，便是天雷勾地火。 四季老人谢铎丰哪还不明白，为什么人家可以登上榜一，他屈居第二。 红莲寺的本因和尚，同样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物！ ……强得不讲道理！ 先不说其它，凭大宗师之间感应，就可确认对方内息总量。 如若四季老人谢铎丰是一口泉眼的话，那么眼前这本因和尚，便是一座湖。 还是深不见底那种！ 起码，堪比大宗师全力一击的外放掌力，本因和尚已打出差不多百次。 在四季老人谢铎丰的感应中，打出‘百击’的本因和尚，竟无一丝虚弱，哪怕是一刹那的虚弱！ 人，是一种习惯性的动物。 当人认为自己使出全力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调整呼吸，松弛肌肉。 这一过程，甚至不会通过脑子。 神经自己，先一步下达指令。 不信你大可试试，使出全力轰出一拳后，接下来会作些什么？ 这是人类本能，或者说生物的本能。 后天的专业锻炼，只会减少其表现形式，却不会改变其本质--你的思想，或者说潜意识。 作为走精神道路的大宗师，四季老人谢铎丰自然可以确认。 本因和尚是在装没有消耗，还是真就没有消耗。 而他得出的结论是： 将他黄衣化身击溃的，堪比大宗师全力一击的攻击，只是本因和尚的普通攻击。 甚至是随意一击 这让他产生些许动摇，少许沮丧。 到底是大宗师，心智之坚强，不是你我凡俗所能理解。 只是一瞬，四季老人谢铎丰便消除所有负面情绪。 之前，只是他的试探罢了。 现在，他，要认真了。 “哦，燃起来了？” 本因和尚从莲台上站起，活动脖子，发出咔咔脆响。 他露出一口深白牙齿，如大反派般，对着不断汇聚，渐成人形的‘炁’，伸出中指，比了个国际通用手势。 当然，这个世界的人，不会认识便是。 “井！” 就算四季老人谢铎丰不懂这个手势的含义，但通过对气机的把握、情绪的感应，他还是能分辨出，这个手势的大致意思。 “这就是红莲寺？这就是天下正宗？呵~” 战斗，已经打响。 本因和尚也不介意与一个死人多聊几句。 毕竟，他确实拿这个状态的四季老人谢铎丰无法。 “弥~陀佛，红莲寺如何，和贫僧有什么关系？” “出家人就是你这样的？” “对不起，某不是出家人。” 四季老人谢铎丰眯起眼睛，做恍然大悟状。 “我懂了，你只是碰巧秃了而已。” “呵呵，同巧同巧。” “” 四季老人谢铎丰神色一正。 便听他朗声说道：“新城谢家，谢铎丰，江湖人称四季老人，这厢有礼了。” “客气，某家汤功主。” “不知本因……汤先生来此，所为何事？” “特来杀你。” “有信心？” “有信心。” 第20章 困境 聊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四季老人谢铎丰环顾左右，大半城的百姓，都在向城外逃出。 一时间鸡飞狗跳，哭爹喊娘。 “就在这？” “你找个地儿。” “……城南八百米，有片山谷，正是合用。” “好，前面带路。” “请。” “快走。” 凝聚成人形大小，通体黄玉，又带着一圈夕光的四季老人谢铎丰，深深看了眼本因和尚，合身化作一道长虹，向南方电射而去。 本因和尚淡漠一笑，见识过这老东西另一面的他，怎会被其表现所惑？ 见四季老人谢铎丰飞远，本因和尚从千疮百孔的城墙上跃下。 他稍一用力，便再次折向空中，大袖一甩，运转‘逍遥游’，扶摇直上，乘风而去。 虽不及四季老人谢铎丰‘化虹’迅捷，却也比靠十一路要好看许多。 本因和尚不得不承认。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精神之道，的确有几分妙处……” 不过，若是让本因和尚重新选择的话，他依旧会选择肉身之道。 毕竟，男人谁不喜欢大肌霸呢？ 越过山包，前方，一片小山谷映入眼帘，荒草还算茂盛，还有小花点缀其间。 的确是个很好的埋骨地。 啪。 本因和尚落下站定，对等候多时的四季老人谢铎丰勾了勾手，然后翻手。 掌出。 一掌贯空！ 快、准、狠。 迅、稳、绝。 但这速度，对于大宗师来说…… 依旧太慢！ 四季老人谢铎丰只是一个后侧，轻松让开内息形成的磅礴掌力，在下一刻，他大半个身子轰然破碎。 “什么时候？！” 原来，本因和尚的‘一掌贯空’只是降攻，真正的杀招，却是他本身。 他在出掌同时，已绕到四季老人身后，由于爆发的速度太快，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更别提精准。 本因和尚只能按照印象，对着前方打出一拳。 这一拳，正中四季老人右肩外侧，不过那恐怖的力量，却是将整片区域撕裂。 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大半个身子，便在这片区域之中，便有了上面一幕。 他的身体炸了！ 好个本因和尚，还不满足，他刚刚站稳身体，便双臂连挥。 一秒十拳。 拳压将四季老人谢铎丰的身体，尽数吞没，余势不减，将他背后的岩石打爆，印出十几个几十米宽的拳印。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 循着声音看去，能看到两只孤零零的手掌。 然后是手臂、大腿，接着是胸腹，最后是头颅。 无形的炁在快速凝聚，勾勒出四季老人谢铎丰的身体，由虚转实，夕光依旧。 原来，本因和尚打爆的，依旧是四季老人谢铎丰的‘黄衣化身’。 只是比之笼罩半城的虚幻‘面孔’，这黄衣化身，凝成了实体而已。 黄衣化身的本质，依旧是从秋季中提取的概念，与四季老人谢铎丰精神融合后，形成的具现产物。 从最初之时，四季老人谢铎丰，便立于不败之地！ “你……” 飒！ 本因和尚收回拳头，说来这次打得巧，直接将黄衣化身上半截身体打飞，让四季老人谢铎丰的话语，憋在心中。 轰轰轰！ 一切发生得太快。 此时，才响起破开空气的音啸！ 大地撕裂。 泥土翻飞。 沙尘四起。 面对大宗师，本因和尚终于显露出真正本事！ ……他的身体，才是最强存在。 无论刀法还是掌法，都是以降低‘火力’而研发的技巧，毕竟这一下冲出去，连本因和尚自己都害怕。 撞坏花花草草还好，要是把人撞死，那绝非他之本意！ 毕竟撞人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好，好得很！” 一道人影，缓缓从沙尘中走来，正是四季老人谢铎丰的黄衣化身。 一把由夕光组成的短剑，凝在掌中，似乎可以使万物走向凋零。 枯萎。 衰败。 腐朽。 又暗藏生机。 “此剑名……” 噗！ 本因和尚收回拳头，不屑的撇撇嘴，这家伙老糊涂了？ 还介绍上能力了？ 真以为这是小说？？？ 四季老人谢铎丰的身体强度也就那样，只是能力太过赖皮。 本因和尚总不能把‘秋天’一并抹去？ 再说，四季老人谢铎丰是秋天的一部分，而非‘秋天’。 秋天，却不是四季老人谢铎丰！ 为了吃一条鱼，谁会放干整个鱼塘？ 再说，本因和尚再强，也没强到抹去自然概念的程度！ 本因和尚身影一闪，躲过刺来短剑，扭身跺脚。 “轰！” 地面猛的一震，大地塌陷出一个圆坑，再一次将藏在下面的黄衣化身碾杀。 出自白鹿书院的居白梨。 出自巴蜀唐家二房的唐不甜。 出自盐帮的二长老云在天。 几乎不分先后的爬上山顶。 此三人皆有宗师实力，自然艺高人胆大，敢于追踪本因和尚。 ……四季老人太快，他们根本跟不上。 宗师脚程何其快？ 加之都是名门大派出身，亦不缺顶级轻功。 无论是白鹿书院的‘走四方’，还是巴蜀唐家的‘穿林客’，亦或是盐帮的‘铁脚仙’，都属顶级轻功之列。 却是云在天第一个来到无名山顶。 呼的一阵风来，吹散了沙尘，露出下面的满目疮痍。 本因和尚与四季老人谢铎丰，只是短短几分钟交手，便改变了整个地形地貌。 额，也可以理解为四季老人谢铎丰被单方面吊打…… 草皮被直接抹去，混杂在外翻的黑土之中，间或看到几块碎裂的岩石。 大片大片的裂痕与深坑，如采石矿场。 放眼所见，便是此等景色。 居白梨脸色苍白。 这便是大宗师之威么，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看向唐不甜问道：“唐兄，我记得几日前来此，还不是这般……” 盯着那近百米长的可怖痕迹。 似乎被一头壮硕公牛犁过，留下一条笔直的犁痕。 嘶~ 唐不甜倒吸口凉气。 肯定道：“如若你我全力施展，也难以造成这等破坏。” “大宗师，真有这样强？”居白梨不禁问道。 尽管他有跟脚，却也没见过大宗师死斗！ 第21章 白鹿与大日 一直沉默的云在天这时开口道： “我有幸见过一次大宗师全力交手，也没有这等破坏。” 是这本因和尚和四季老人，太强了！ “不错，金刚之境，多少年没有专修体的大修士了。” 一个温和嗓音，插入几人对话，确又不显突兀，仿佛本应如此。 居白梨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转身行礼，口呼：“老师。” 来人赫然是白鹿书院当代院长，宗师榜七，‘一袭蓑衣’丹白鹿。 只见此人外貌不过三十许，却生得满头花发，一席青衫，骑鹿而来。 不过这三人的大部分视线，都被那头白鹿吸引。 因为这头白鹿，正是白鹿书院名字由来。 其中还流传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此处暂且不表。 话说这白鹿生得神异，皮毛光亮如雪，有五色花纹，眉眼灵动，如若孩童。 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这鹿蹄离地半寸，却是踏空而行！ 光呈五色？ 看来这位大宗师又突破一层，下次榜单，或许能进上一名？ 唐不甜思索着，与云在天一同上前，对丹白鹿行礼。 口呼：“晚辈。” 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宗师，宗师榜排名第七的当世强者。 做为丹白鹿的关门弟子，居白梨自然凑上前去，讪笑着问道：“老师怎么出关了？” 其余二人也都竖起耳朵，却不吭声。 无它，大宗师的气场，太过强悍。 哪怕丹白鹿尽数收敛，无论是感应还是观察，就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普通书生。 可人的名树的影，不会因你收敛就消失。 既然知道来人是谁，怎能不令两人畏惧？ 成为宗师，才知道大宗师之威。 知道得越多，越懂得敬畏。 作为大宗师，丹白鹿同样明白，上榜与未上榜者，之间差距有多大。 前五与前十之间，差距有多大。 他更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榜单上出现的，也只是中原一地的‘人杰’，而在中原之外，试问苍茫大地，又有多少英雄豪杰呢？ 不说中原之外，单说多少有资格上榜人物，故意低调，只要五年不出手，便可以从榜单上‘退’下去。 除了少部分有心人，谁还会去特意记忆一个‘落榜之人’？ 就丹白鹿知晓的人物中，便有三人可进入宗师榜前十，有一人，稳胜于他。 这才是宗师榜的可怕之处，也是本因和尚入榜后，他们这些大宗师、大势力，不觉意外的原因所在。 天下间，求名利者多，可喜欢闷声发大财者。 亦多！ 他看了眼眼巴巴等着的徒弟，轻声答道： “却是心血来潮，走到这里，察觉这里动静，特来查看一番。” “师傅不是来保护我的么？” 居白梨有些失望的嘀咕道。 听得其余两人冷汗直冒，人都麻了。 兄弟，你今年都四十有三，孙子都满地乱跑了，就算你性格跳脱，可像小女孩般撒娇，还是饶命。 咱不要这样好不好啊？ 丹白鹿也是无语，怀疑自己这关门弟子的智商。 他丹白鹿若不是担心居白梨安危，何必好好的书院不待，一路跟随？ 四季老人谢铎丰这老不死的，仗着他那几乎永动不灭的化身，不要面皮，没少干以大欺小的事情。 没有大宗师，愿意和一个打不死，还斤斤计较、爱占便宜、及其护短、肆意妄为、睚眦必报、无耻至极最关键还打不过的人。 为敌！ 想想都好麻烦的样子。 若不是怕四季老人谢铎丰抽风，用得着他丹白鹿亲自走一趟么？ 至于问丹白鹿来都来了，为什么还派人？ 请众位看官自行脑补。 言归正传，书接上文。 无论是三位宗师的观战还是丹白鹿的到来，都未能影响到本因和尚与四季老人谢铎丰的交手。 秋风过境，万物凋零。 这里的‘凋零’，不是字面上的意义，而是生命随着‘秋季’的到来，开始为过冬做准备。 是主动收缩潜能，积聚养分的状态。 反应到人身上，便是行动迟缓，思维缓慢。 且这一状态不断累积，无法防御。 ……这是生命的本能。 生命循环！ 也不知道生在南方的四季老人谢铎丰，是怎样悟出这番‘道理’的。 明明南方的秋季，不是这个样子的！ 本因和尚并不懂这些，更没想得这边长远。 他只是发现，自己可以调集的内息，变得缓慢。 他的精神，变得慵懒。 他挥出的拳头，变得软弱。 甚至连他的思绪，也变得卷曲。 这是连‘展莲华’都无法阻挡的招数！ 按照他的理解，就是对方展开虚弱光环，给他套了一层无法躲避的负面状态。 “那就再加一分力好了”。 他做出决定。 由于本因和尚的外挂，只要念诵‘清心寡欲，烦恼自消’，便可增加修为（内息）。 经过百多年的不间断念诵，早让他体内内息，达到‘深渊’级别。 这是连他自己，都有些畏惧的能量。 害怕哪一天爆炸，将大阳山毁灭。 再说，用力过猛，伤到花花草草、闲杂人等也是不好。 而修炼实在太舒服，本因和尚又不想放弃。 还能永生。 还能永葆青春。 永葆青春！ 永葆青春！ 每个人的内息内在属性都所不同。 这与对内息的理解、修行功法、内心愿望、生活经历有关。 本因和尚的内息属性，平平无奇，便是‘强化’。 强化一切，自然也包括力量。 这与他对内息的理解有关。 内息内息，很容易让他联想到内功、内力，进而得出内息的本质，便是一种‘强化’这样的结论，并认为这便是‘真理’。 既然想一直修炼下去，又想安全不伤害别人，就得想个办法加以控制。 于是这家伙开动脑筋，用他那不算聪明的脑袋瓜儿，结合看过的影视作品与实际情况，弄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便是：“以内息制内息！” 本因和尚在他体内，将内息压缩到一点，用了几十年时间，终于形成一个‘奇点’。 ‘奇点’只有米粒大小，却坚实无比，沉重非常，如一颗恒星，将本因和尚修炼出来的内息，牵引捕获。 本因和尚还为他创造的功法，起了个好听的名字。 “大日真解。” 第22章 送 万事开头难，既然创出《大日真解》，以后便是查缺补漏，更新系统，添加补丁而已。 本因和尚也将新修炼出来的内息，直接灌入这枚‘奇点’之中，巩固其‘引力’。 这让本因和尚从控制内息的困扰中，解放出来，让他可以放心大胆的修炼。 唯一问题是，‘奇点’的收束力太强，连本因和尚自己，也难以调动分毫！ 他如今所谓的内息总量，只不过是调动在‘引力’范围以外，溢散出来的一圈内息而已。 相当于他将每日收益，全部投入银行，还是死期的。 而日常开销，全是银行发出来的‘利息’。 ……对本因和尚来讲，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这‘一圈’利息，便有一千多单位。 注：这里的一万内息，是以紫阳宫清虚道人的内息总量，为计算单位。 但随着本因和尚的修炼，新的问题出现了。 那便是，他的内息还在增加。 ……区区十几年时光，内息又有控制不住的趋势。 日收益太多，还无消耗，利息也花不完啊。 绝食式攒钱法，就问你。 怕，不，怕？ 本因和尚是怕的，让他都有，再做一个‘奇点’（银行）的打算。 至于体内变化，在形成‘奇点’之后，本因和尚便没有更多关注。 无非是强化，强化，再强化而已嘛~ 如今，面对四季老人谢铎丰上的负面状态，本因和尚要做的，便是在这‘利息’（内息中），取出十分之一。 “哦哦哦，我感受到了，力量~在涌动。” 果然，随着‘生力军’的加入，本因和尚感觉神清气爽，‘凋零’状态虽在，却对他无任何影响。 “任何世界，能量都是王道。” 能量是本质，是基础，亦是真理，若是不对，那只能说明你的能量，还不够多呀。 这便是，本因和尚对于世界，对于内息的理解。 他走的并非金刚之道，而是能量之道。 只是因为他内息的强化属性，使肉身也随之强化，而他的内息，恰巧又很多罢了。 啪！ 本因和尚收回拳头。 “为什么？” 原本以为，使用‘秋之凋零’后，终于可以与本因和尚交手的四季老人谢铎丰，刚挥剑直上，便被本因和尚再次打爆。 他的心中，难得产生些许疑惑。 四季老人谢铎丰一直知道自己这套功法的缺点，那便是比起大宗师强悍的肉身，他的化身稍微次了一丝。 而高手交手，‘一丝’的差距，便是胜负，也是生死！ 基于此，他特意开发出必定造成负面状态的法门，以期将对手，拉入与他同一起跑线上。 然后用他分身那近乎不死不灭的特性，击败（磨死）对手。 在化身凝聚期间，四季老人谢铎丰还在思考，是不是他哪方面没做到位？ 不，不对！ 四季老人谢铎丰想到另一个可能。 “哼，临时爆发的法门么？也好，看你能用上几次？” 黄衣化身一甩短剑，踏步而出。 然后被闪到面前的本因和尚，一拳打爆。 本因和尚放弃‘招式’后，此拳自然无名，或者可以称为‘平淡直拳’。 出现，被打爆。 再出现，被打爆。 再出现，再被打爆。 收回拳头，本因和尚有些疑惑。 这老家伙不是喜欢，在凝聚出身体的瞬间，把握从无到有、从虚到实的间隙，用那把对他而言，都有些危险的短剑偷袭他么？ 怎么突然改变策略，开始硬钢（送菜）了？ 莫非是放弃抵抗，又没有三十投，于是开始送？ 只是他又不涨经验，这样好无聊的说。 本因和尚的迟疑，被一直用灵觉观察他的四季老人谢铎丰，捕捉到了。 他心中在狂笑：“嘿嘿嘿，爆发不下去了，看你还能支持到几时？” 天下第一，终归是我的！ 是我的。 全是我的。 尽管分身只是能量体，并没有神经，更没有痛觉。 但精神被打散，还是有些损失，有些憋屈的。 四季老人谢铎丰坚定了他的推断。 古之成大事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四季老人谢铎丰，显然也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他一咬牙，一跺脚，决定继续送。 出现，被打爆。 再出现，被打爆。 再出现，再被打爆。 本因和尚有些困惑，不明白四季老人谢铎丰，怎么突然就‘刚’起来了？ 看那张逐渐变得扭曲的老脸，本因和尚又悟了。 “这家伙，这家伙不会是觉醒了什么特殊癖好？” 噫~ 嫌弃。 嫌弃。 嫌弃。 “停！” 四季老人谢铎丰忽然叫停。 然后他便看到沙包大的拳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砰！ 四季老人谢铎丰眼前一黑，精神一痛。 黄衣化身再次回到虚无状态，等待他的近一步指令。 “我xxxx，我xxxx，你xxx。” 发泄一通后，四季老人谢铎丰念头一转，黄衣化身再次凝聚形体，出现在现实世界。 这次，却是站在空中。 然后…… 砰！ 一声闷响。 便没有然后了 本因和尚，收回拳头，翻身落回地面。 歪了歪头。 他一直不理解，既然彼此厮杀，你死我活，为什么还要交流？ 说垃圾话？ 还是用言语来刺探情报，收集信息？ 亦或是调动情绪？ 本因和尚越发认真，他想到一种可能。 或者对话本身，就是一种能力！ 一种需要用语言来实现的能力！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某黄毛小朋友的‘嘴遁之术’。 连死人都能说活，活人都能说死。 实在是天下最离谱的外挂。 “什么事情都能用嘴解决，还要拳头做什么？”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本因和尚他不会啊。 既然对话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为什么他还要配合敌人的行动？ 本因和尚自问，没有为他自己，增加难度系数的想法。 有那个时间，再念两遍外挂，它不香么？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想让我好好修炼！” 他越想越气，一拳锤在地面，再次将藏于地下的黄衣化身压爆。 小样儿，躲在土里我就找不到你了？ 第23章 双日 战斗这么久，本因和尚已经牢牢记住‘黄衣化身’的气息。 方圆千米之内，绝难逃过他的感应！ 此时，四季老人谢铎丰已经不需要问，他已经明白，他被本因和尚耍了。 这家伙根本没有使用什么爆发技巧，应该是某种功法，刚好克制住他的‘秋之凋零’。 还故意制造精神波动，让他产生误判。 “好哇，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和尚，也是个贱人。” 他想到这里，气得发狂，决定不再隐藏，全力出手，定要让这本因和尚付出代价！ “众位道友，请助我一臂之力！” 他低喝一声，黄衣化身再现，合身化虹，躲过本因和尚‘平淡直拳’的同时，落于十几米外。 显出实体，一剑瞬杀。 这种攻击对本因和尚毫无意义，反而有送死的嫌疑。 就见本因和尚面无表情，让过背刺，再次出拳，便要将这黄衣化身打爆。 下一刻，他身影连闪，拉出道道残影，已是来到数十米之外。 确是本因和尚的身体先一步察觉危险，进行规避！ 只见本因和尚原先位置，又出现一个四季老人谢铎丰。 他白衣胜雪，目含蓝晕，握持一把冰晶刺剑，给人以冰冷严酷之感。 四季老人谢铎丰暗道一声‘可惜’，却没有太多失望。 本因和尚灵觉之敏锐，在大宗师中也属顶尖层次，躲过实属正常。 不愧是金刚之道。 靠直感来弥补智商上的不足么？ 毕竟，在大众的普遍认知中，走‘金刚’道路之人，脑子里全是肌肉。 四季老人谢铎丰这道白衣化身，乃‘冬季’所化。 随着白衣化身出现，便有寒霜降临。 这道气机与黄衣化身交汇，原本还有些不稳的身体，越发变得凝实。 一道‘冰冷之息’，也随之释放开来，将本因和尚笼罩。 早有准备的本因和尚长笑一声，解放第二层内息，猛的爆发力量，双拳齐出，一拳一个。 将四季老人谢铎丰的两个化身，送去复活。 还不行么…… 四季老人谢铎丰面色一沉，忽的笑了。 也罢！ 他心中有了决断。 风云突变！ 本因和尚看向天空，原本湛蓝的天空现出四色。 绿、红、黄、白。 四道人影，各持武器，在空中站定。 春之生发。 夏之燥热。 秋之凋零。 冬之霜冻。 四道力场瞬间铺开，彼此交融，又循环往复，绚烂如风车。 本因和尚感觉有无数小虫在体表啃咬，时冷时热，时松时紧。 就连精神状态，也产生变化。 时而恬静。 时而亢奋。 时而寂寥。 时而淡漠。 只是几个呼吸，原本还算分明的四个力场，便混杂到了一起，将整片区域编织如网，相互叠加。 “混元如一，竟然是混元如一！没想到谢大家走到这一部了。” 丹白鹿忽的感慨道。 唐不甜三人皆是疑惑，化身手段虽是大宗师独有，却不罕见，只是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化身，稍微多些而已…… 但在下一秒，他们便没有任何疑问，皆是骇然。 原本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的山谷，忽的野草丛生，花香遍地，接着冷风席卷，霜落冰降， 下一秒大日火焰，扭曲空气，接着一转，乌云密布，雨暴雷鸣。 整个小山谷，似乎被某种力量影响，四季齐出，演化大千。 这，便是四季老人毕生所悟，‘四季应天歌’，也可称‘四季杀阵’。 是的，到了四季老人这一境界，自然有资格研究那传说中的阵法。 四季老人谢铎丰，便是从阵法中找到灵感，参悟出类似阵法的武学，威力虽不及阵法浩大，有改天换地之能，却胜在运转如意，使用随心。 就算大宗师，也难以在不血祭的情况下，催动阵法。 这种类阵法手段，便是大宗师破坏力的极限。 还不是所有大宗师，都能使用。 这也是丹白鹿感慨原因。 “老师你要出手？” 作为丹白鹿弟子，居白梨低声问道。 手已按在白鹿背上的丹白鹿洒然一笑，五色鹿眼中，爆起华光，显然他已下定决心。 “轰！” 却见原本被彩泡包裹的山谷，凸起一枚硕大的拳印，瞬间将泡泡撕裂。 那原本鲜艳的光彩，也随之消散大半。 这被四季老人谢铎丰寄予厚望的‘杀招’，就这样被本因和尚一拳化解。 本因和尚表示：“阵法？老子打的就是阵法。” 丹白鹿收回手臂，再次变为一普通书生，仿佛之前气势暴发的大宗师，不是他一般。 唐不甜、居白梨、云在天三人，皆眼观，鼻观心，觉得此时，是面对他们人生中的，一次重大危机。 本因和尚收手回臂，看着空中逐渐凝结的四道身影，勾了勾手指。 无非多了三个沙包而已。 见此，四季老人谢铎丰却生出些许烦躁，他可不想与这老和尚耗下去。 上面介绍过，大宗师精神与天地相合，对关系自身之事皆有感应。 四季老人谢铎丰自然不会忽略情绪上的变化！ ……定然有不利于他的事情将要发生。 于是他下定决心，速战速决！ “本不想使用的，既然你逼我……” 自从被本因和尚挤下宗师榜一，四季老人谢铎丰，便无时无刻不想着将这第一夺回，为此他不惜用上一切手段。 因为榜一，不仅代表着荣誉、地位、权势，也代表着更多无形的东西。 无论是想要晋升千年世家，还是想要更近一步，都需要这个‘名头’。 四季老人谢铎丰对于宗师榜一，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 本来是想等十二月排名出来，用榜单来证明我的天下第一身份，现在似乎用不上了…… “四季化身，合！” 四季老人谢铎丰低喝一声，四位化身手掐印诀，合身化作绿、红、橘、白四道光华，聚在一起。 四色光芒一转，化作刺白光团。 天地先是一暗，接着便是耀眼的白芒，转瞬间将天空淹没。 新江城南郊，又升起一枚‘太阳’，散发无穷光热，照耀半个巴蜀。 出现双日齐出之异象！ 第25章 秘密 这不是云在天瞧不起唐不甜。 相反，他很佩服唐不甜的性格。 他就怎么也做不到这点。 唐不甜可是一向是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挂在嘴边的。 这次难得出息一把。 “也好，就让我们兄弟三人，共同面对！”或许被浩然之气感染，或许是兄弟情义，云在天语带铿锵。 唐不甜翻了个白眼，就这个热血上头的笨蛋没发现，他是因为之前用力过猛，一时缓不过劲儿来。 跑不动而已。 “嗡！” 山上四人自觉有一柄巨锤，敲击在脑壳上，眼中尽是闪光，大脑一片空白。 居白梨更是被打断‘碧血丹心’状态，内息反噬，直接呕血昏迷过去。 大地在起伏，山峦在摆动，空气在颤抖，连太阳似乎都要坠落。 听着山体滑坡发出的轰鸣，本因和尚缓缓收回拳头。 似乎好像大概可能，用力过猛了。 有些心虚的看看四周，以他为中心，大地向下凹陷几十米，呈漏斗状，仿佛被陨石狠狠击中。 数道深不见底的裂痕在漏斗上向外延伸，如数只狰狞的蜈蚣。 所过之处，树木折断，山峰开裂。 就连本因和尚本人，都有些惊到！ 他所展现的破坏力，已经超越他曾经世界的常规武器。 常规导弹也仅限于此？ “看来释放百分之八十的内息，对于这个世界，还是太危险了……” 至于四季老人谢铎丰？ 被本因和尚解放百分之八十内息的一击，打得渣都不剩。 不过，熟读影视作品的本因和尚，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相信，四季老人谢铎丰身死。 他翻开掌心，中央一枚红志微微颤动。 原来，本因和尚一直消耗二层内息，来维持‘掌中佛国·须弥芥子’的消耗。 哪怕于四季老人谢铎丰战斗时，也未取消。 本因和尚可是深知，对付这种无视生命的狠人，若是让他逃跑，会留下多大隐患。 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影视作品中，那些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例子。 不要太多！ 利用四季老人谢铎丰分身与本体之间联系，本因和尚可以轻易锁定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大致范围。 怎么说呢？ “就像两块磁石相互吸引。” 本因和尚之所以一直未用‘掌中佛国·须弥芥子’，亦是如此。 通过这种感应，他知道就算将黄衣化身收入其中，也没有丝毫意义。 直到四季老人谢铎丰自己作死，从幕后走到前台，给了本因和尚‘一击必杀’的机会。 而如今，本因和尚依旧用手中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精神分体’，来确认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状态与位置。 若是这丝精神力消散，那就说明四季老人谢铎丰已死。 反之，则说明他依旧留下复活的后手。 本因和尚只是稍一感应，便眉头微皱。 这个感觉是 “果然，没死么？” 本因和尚抬起手掌，顺着冥冥中的联系。 逍遥游使出。 他飞身而起，顺便对着山顶上的四人微微颔首。 以大宗师之能，自然能发现那四人的小动作，分辨敌我。 “虽然弱小，但也是来帮助我的，果然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正在为弟子居白梨疗伤的丹白鹿瞬间察觉，回以微微颔首。 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有着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是几个呼吸，丹白鹿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无论本因和尚用了什么‘手段’，胜了就是胜了。 胜利者不需要理由。 更不用解释。 他就说嘛，能成就大宗师之位，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人物！ 怎么会像传闻中那般‘无脑’。 这尊大和尚与建业帝之间关系，比他猜测的还要深。 不知不觉，丹白鹿越发肯定自己观念，让本就偏斜的天平，越发偏向建业帝一方。 …… 时间稍微提前几分钟，就在四季老人谢铎丰灵觉有所触动时，也正如他感应的那般，出现‘威胁’他的变故。 新江城，谢家。 一道身影，偷偷来到密室之外，探手按在机关之上。 借着阳光，可以看到，此人正是谢家三房长孙，谢秋实。 此人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因为他与他父亲谢秋铭一样，没什么修炼天赋。 不过正因没什么修炼天赋，他父亲谢秋铭有更多时间。 于是谢秋铭负责人事、家务等，掌握谢家小半大权，反而成了过得最舒服的那个。 正因如此，谢秋铭对其子谢秋实也未多做限制。 在他想来，与其在江湖上打打杀杀，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还不如在他的庇护下，做个富家少爷。 但谢秋实，就不这样想了。 尤其是在几年前，看到那道倩影，从此念念不忘。 他利用其父权利人脉，威逼利诱，多方打听，收集资料，得知四季老人谢铎丰最大秘辛。 他那盖压一世的爷爷，本是平凡之人，正是得到《四季歌者》，悟得无上真功，才能一飞冲天，有今日成就。 而《四季歌者》在末尾，更是记载着一个天大秘密！ 一个可以打破大宗师枷锁，使之更近一步的秘密！ 他那位爷爷，广派人手，多方打听，花费无算。 终于在几年前，解开谜题，找到了这个答案，并带了回来。 后虽灭口，更做了诸多掩饰，但他父亲谢秋铭，做为整件事的参与者，自然知晓。 而他一但知晓，作为他儿子的谢秋实便也能通过只言片语，推测出个大概。 那个秘密，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少女，一个让他一见便难以忘怀的少女。 谢秋实按住机关的手微微颤抖，他知道，一旦打开密室，他就面临着爷爷的追杀。 这让打记事起，便听着爷爷传说长大的他，怎能不心生畏惧？ 只是，那个少女，已成他的心魔，让他念念不忘。 再说……他谢秋实也是有梦想的！ 不想如他那父亲般，看似在这个家中说一不二，实际却唯唯诺诺，怕级了几位叔伯。 别说叔伯，就是他那几个同辈兄弟，只是在武学上稍有成就，他那父亲应对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真真让他羞耻。 第26章 变故 “如今却是不同！” 谢秋实对自己说，双手用力。 只要掌握那个秘密，只要得到那个人，他必然也会如他爷爷那般，一飞冲天，傲视群雄。 富家公子？ “呸！” 谢秋实在见过外面世界后，尤其是那些豪族大商对他那几个兄弟的跪舔态度后。 就对所谓的富家公子深恶痛绝，只感到恶心反胃。 他只能和‘富家公子’称兄道弟，而他的兄弟们，却可以对那些壕商呼来喝去！ 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谢秋实每每想来，便辗转反侧，觉得有无数小虫，撕咬着他的心脏。 想到这里，谢秋实猛的按下机关，密室大门无声开启。 淡淡香气，从门口溢了出来。 谢秋实闭着眼睛，贪婪的吸上好几口，才想起他在做什么，连忙冲入密室。 “小姐，我！谢秋实前来救你了！” 他用颤抖的语气说道。 密室并不大，在烛火的掩映下，是一张玉床，上面躺着个娇小人影，长发将她的面容笼罩，只是看她暴露在外的手臂，比那玉床还要晶莹几分。 只是，无论是墙壁上挂着的各种刀具尖锥，还是墙上飞溅的血点，都能看出，这不止是个‘牢房’。 还是一间‘刑房’！ 谢秋实快步上前，哆嗦着抽出一柄匕首。 随着匕首的出现，原本阴冷的密室，竟温暖几分。 刷！ 那用于锁住少女纤细手腕的，那用千年寒铁打造的锁链，一斩而下。 赫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刃！ 被谢秋实拯救的少女，就这样静静看着，眼中毫无波动，仿佛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偶。 “小姐，我，我是谢秋实啊，我这就带你离开。” 谢秋实对此不以为意，他有些颤抖的，将手伸向少女娇躯，又快速收回。 似乎不忍亵渎这份美丽。 就在这时，密室大门再次打开。 谢秋实豁然转身，就看到收回手臂的三叔谢夏元。 四目相对，双方都是一愣。 场面十分尴尬。 还没等谢夏元要说什么，又有一人推开谢夏元，挤进密室。 却是一身高二米的大汉，近乎将阳光遮挡。 尽管这大汉做了些许伪装，可那体型与那有别于中原人的面孔，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让谢秋实一看便认出，这是一个北蛮人。 来家中做客的人不多，加上北蛮人血统 只有前几日，秘密来此的北蛮特使扎克鲁。 谢秋实刚要开口，便听到谢夏元疾喝。 “且慢动手！” 他只觉恶风扑面，眼前就是一黑。 原来在谢夏元呼喝同时，扎克鲁已经动手，他的大手，差一点就落于谢秋实头顶。 可以想象，若不是谢夏元的呼喝，谢秋实已是个死人。 “中原人，你什么意思？” 扎克鲁并没有收回手臂，如狼般盯着谢秋实，沉声问道。 这小家伙武功不高，不过他手中那把兵器，却给他危险之感。 走到这一步，眼见就要成功。 扎克鲁异常谨慎。 “他是我的侄儿，武功不高，不会坏事。”谢夏元急急说道。 扎克鲁沉声说：“嗯，让他把刀收了。” 不用谢夏元说明，谢秋实就把刀收起，丢在地上。 到底是武学世家，家学渊源，谢秋实虽武功只摸到三流门槛，眼力却是有的。 在谢秋实眼中，扎克鲁至少是一流高手，就算他有神兵在手，也不是对手。 “这就是那个？” 扎克鲁一指包裹严实的少女，再次问道。 谢夏元对一个父亲的玩物毫不在意，只是一扫便颔首道：“是她。” “好！” 扎克鲁压下心中暗喜，伸手抓向少女。 “轰隆隆！” 大地在颤动，一道道裂痕在墙壁上攀爬。 “地龙翻身！” 三人几乎同时想到一种可能。 “莫慌，这里是加固过的。” 谢夏元忽的喊道：“秋实，你要做什么？” 原来，听到扎克鲁的目标也是少女后，谢秋实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勇气，竟先一步将少女抱起，向门口冲去。 扎克鲁冷哼一声，抬手便打，直奔谢秋实后心。 心中暗骂一声‘蛮夷’，谢夏元转身将谢秋实护在身后，运起十二分功力，对上扎克鲁打来的毛手。 “砰！” 谢夏元身体剧震，倒飞出去，眼中满是诧异。 他只觉一股热流从体内冲出，难以扼制，哇的喷出血雾。 却是内息碰撞中，处于绝对下风，伤及内附。 “宗师？怎么会是宗师” 谢夏元口中喃喃，顿觉事情不妙。 “哼。” 不屑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谢夏元，扎克鲁身影一转，却是一种极为高妙的步法，拦在谢秋实身前。 他抬手捏住刺来的短匕，眼中闪过狠色。 “啪！” 血液四溅，点点落在谢秋实脸上。 扎克鲁无头尸体倒飞出去，撞在密室大门旁边。 谢夏元目无表情的收回拳头，看向吓呆了的谢秋实。 “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谢夏元开口，却不是他原本的声音，而是一个谢秋实无比熟悉，又无比畏惧的声音。 “爷爷？” 这时，又想起谢夏元的声音。 “父亲大人，你听我说，是春佳，是你最喜欢的春佳啊，她，她被蛮人拐走了，你快救救她啊。” “哼，也是个废物，没用的东西。” 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声音再次从谢夏元口中传出，让谢秋实一阵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更令他不解的事情。 “二叔，二婶，三婶，大哥，小妹……” 只见密室门再次打开，一个个谢家直系，从门中走了进来。 他们大多神色木然，只有少数几个，还保留些许神智。 看到冷着脸站在一边的谢夏元，或是求饶，或是怒骂。 但无论他们如何，是清醒还是麻木，都未改变他们的处境。 无形的恐惧让谢秋实无法移动，只能不停的活动酸涩的双瞳。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又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你可是我谢家老祖。 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 随着谢夏元按动机关，齿轮发出咔咔声响，还有水声在墙壁内流动。 岩壁升起，露出黝黑的隧道，这些谢家族人，依次走入黑暗之中。 如一只只失去灵魂的木偶。 第27章 诱（月夕快乐，家美人圆） 谢秋实只觉眼前景物变换，自行移动。 却是谢夏元拎住谢秋实的腰带，跟在队伍最末。 随着谢夏元的进入，机扩声再起，墙壁落下。 一切恢复平静。 本因和尚徒然站定，高速移动带来的风压释放出来，吹得街上百姓东倒西歪，鸡飞狗跳，引起阵阵骚动。 本因和尚自然无视了路人的指指点点，他摊开手掌。 掌心红痣，闪着肉眼难见的微光。 却是困在‘掌中佛国·须弥芥子’中的，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精神分身，与他本体之间那若有似无的联系。 “中断了。” 本因和尚摊开手掌，仔细感应。 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精神分身，并没有消亡 是察觉了什么？ 还是？ 狂风再起，本因和尚再次消失不见。 新江城南。 这是一片蔓延的建筑群，假山楼阁，亭台花榭。 本因和尚站于高塔之上，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富贵杀人’。 只是如今，这谢府上下，一片慌乱，似乎失去主心骨一般。 本因和尚眯起眼睛，将灵识笼罩全府。 他虽做不到察觉每个人的动作，听到每个人的话语，却也能感知大致情景。 唯有一处，如烛火种的阴影，灯光下的暗幕，异常显眼。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本因和尚抬手。 一掌贯空。 由内息形成的手掌推动空气，发出气鸣，划出手形白痕，轰然坠落。 本就满是裂痕的密室，瞬间坍塌。 “轰轰轰！” 一连串的暴响，烟尘飞起三米多高，又被本因和尚挥手释放‘乙木神风’吹散。 他鼻子微动，又看了看墙壁上的各种‘道具’。 “这老东西果然不是个东西……” 所谓岁数越老，越变，态，指的就是这种人了？ 这里依旧没有四季老人谢铎丰的任何气息，不过没有气息，本就是一种答案。 本因和尚再次展开灵觉，这次却不是扩大范围，而是将灵觉控制在密室之中。 很快，本身和尚便发现其中一处，无法被他‘感知’。 捏掌成拳。 抬手便打。 “轰！” 用特殊手法祭炼的金刚岩猛的一震，接着在本因和尚的恐怖内息下，化为齑粉，露出下面悠长的通道。 “父亲，你真要这样做么？” “父亲，放过冬康，他是天赋最好的，为谢家留下一丝血脉。” “他不是父亲，你这只邪魔，呜呜呜。” 听着下方声音，本因和尚加快了速度。 这是一个半天然的洞穴，接近一亩左右，很是宽旷。 在洞穴中央，绘画着异常复杂的，有几何图形组成的，奇异法阵。 那些消失的谢家人，一个个站立在法阵‘节点’上，似乎在准备什么了不得的仪式。 不详的死气，笼罩在他们头顶。 “弥~陀佛，谢家家主，你这又何必？” ‘见多识广’的本因和尚，只是一扫，便将事情猜个七八分出来。 无非是利用阵法，以牺牲血脉至亲之人生命，获得重生。 这种事情，他熟~ 要是加上什么仇人之血，仆人之肉。 额，味道有些不对了…… “哼，我既是谢家，只有有我在，谢家才是谢家！” 四季老人谢铎丰操纵着谢夏元说道，他念头一转，便开启法阵。 “既然来了，就成为我更近一步的养料！” 四季老人谢铎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本因和尚的到来，并未出乎他的预料。 以他突破大宗师的精力，完全可以控制人体炼成阵。 以血脉为锚，以‘那个’为基，以本因和尚为引，炼化全城百姓，铸就无上真身！ 从此神形皆妙，永生不死。 这便是四季老人谢铎丰想出来，绕过天地限制，成仙做祖的后备方案。 至于妻儿？ 只要他在，何患无妻？ 再说，不还有一个孙女，流落在外么？ 大宗师对涉及自身安危的事情，都有感应。 四季老人心中狂笑，你很怕？ 快逃。 快遵循本能逃。 但是啊，本因和尚，你是逃不掉的~ 只要阵法启动，别说这小小地下洞窟，就算是整个新江城，都会成为他的一部分。 即便是大宗师又如何？ 即便是天下第一又如何？ 还不是被他算计死死的。 他谢铎丰能成事，绝不是靠什么天赋运气。 他靠的，是脑子啊。 “额，你怎么不逃？你怎么可能不逃！！！” 四季老人谢铎丰瞪大了双眼。 作为大宗师，他再清楚不过，大宗师对危险，特别是威胁到生命的危险，是有多么的‘恐惧’。 那是一种趋近本能的，先于思考的‘超凡能力’。 因为是自身本能，无法规避，亦无法反抗。 只能通过专业的训练，进行适应。 可，想要威胁一位大宗师的生命，何其之难？ 四季老人谢铎丰不解的看着越来越大的手掌，那一点红痣熠熠生辉。 “掌中佛国·须弥芥子。” 直到四季老人谢铎丰被吸入须弥芥子，依旧没想明白。 “为什么这本因和尚，能抵抗来自自身能力，已成为本能一部分的，那对死亡的预知？” 本因和尚收回手掌，将原本囚禁四季老人精神分身那部分隔离。 然后，轻轻捏起。 若囚禁的是四季老人谢铎丰本体，他当然能反抗，甚至用‘真气’，抵消‘掌中佛国·须弥芥子’。 但区区一个没有感应天地气息‘一流’ 本因和尚双指用力。 “噗~” 数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无声无息，堂堂一代宗师不，突破大宗师境界的四季老人谢铎丰，就死在这一捏之下。 随着‘须弥芥子’的破裂，原本处于隔离状态的，那具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分身，也随之破碎，化为单纯的精神波，回归本源海。 法阵也因失去主人，那刚刚激活的奇文，闪烁起来，随时都能熄灭。 邪阵不愧一个‘邪’字，瞬间将‘指挥权’，转移到本因和尚手中。 启动方式。 预期目标。 获得效果。 等等，等等。 皆化为信息流，传递到本因和尚眼前。 满足条件。 输入能量。 便可： 天下无敌。 超脱生死。 跨越极限。 不死不灭…… 那么，面对诱惑，因和尚的选择，是什么呢？ 第28章 《天心诀》 站在‘阵眼’中，本因和尚微微挑眉。 这等‘诱惑’，不可谓不大。 就连他那外挂，也不能保证，让他永生不灭。 至于代价？ 不是该四季老人谢铎丰负责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本因和尚习惯性的在心中默念三遍 却是一步踏出阵眼。 再挥手，释放乙木神风，将这‘阵眼’抹除。 滋啦啦。 尖锐的摩擦声响起，将地面的灰尘吹散，平整的石面上，却没留下半点痕迹。 这地面硬度，竟远超岩石！ 本因和尚嘴角微勾，再次出手。 “砰！” 原本因失去四季老人谢铎丰控制，还在麻木中的谢家众人，不由自主的从地上弹起，来回翻滚。 原本阵眼位置，比洞穴其它位置，下陷一尺有余，仿佛被刮下一层。 本因和尚微微颔首，环视左右，身影一闪，来到一块巨型石碑之前。 这是一块由不知名材质黑石。 似天然形成，又似人工雕刻。 但无论是自然还是人工，都可称一声‘巧夺天工’！ 只是一眼，本因和尚便知晓，这便是绝学榜排位三位的绝世武功。 《四季歌者》。 原本，本因和尚是拒绝的，可…… 若是学会四季老人谢铎丰那种，精神分身的功法，也练出四季分身，一起念诵‘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岂不是有四倍的快乐么？ 有了这个念头，本因和尚再也挪不动步，将精神集中，观摩起这无字石碑。 原本神色复杂的谢家之人，皆是神色微变，相互对视，都看出对方眼中的迟疑。 虽然本因和尚救了他们，可若不是他率先挑衅，也不会造成如今情况…… 毕竟，这是四季老人谢铎丰为‘复活’准备的后手。 只要四季老人谢铎丰不被杀死，他便还是那个极为护短的谢家族长啊 而为了生存，做任何事，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失去这位‘天下第二’，他们谢家又该何去何从？ 现在投靠大汗，估计人家都不稀罕？ 除非…… 谢家几兄弟，不约而同的看向躺在地上的少女，又快速收回视线，上前几步，将这名少女挡在身后。 虽然不知道大汗为什么要寻找这名少女，甚至不惜动用下作手段之前他们听谢秋实解释过。 可既谢铎丰已死，无论这少女有什么秘密，他们都守不住，不如献给大汉，以图庇护荣华。 “嗯？这是在干啥” 本因和尚哪怕在领悟属于自己的‘四季歌者’时，依旧分出部分心神，提防外面之人。 自然将谢家人的小动作，纳入眼中。 他不知道这小女孩是什么人，可从四季老人谢铎丰的选择和谢家人的反应。 都能看出，这小女孩的不凡。 一幕幕场景在本因和尚脑海中飞速回放，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具残破无头尸体之上。 北蛮人怎么会出现在谢家密室？ 若是为了地下洞窟中的绝学，却又说不通。 ……那么大的东西，一个北蛮人也取不出来。 再说，为了一件不知道能获得何种功法的石碑，得罪占据巴蜀要道的谢家，那位大汗可不会如此不智？ 本因和尚不会低估人的下限，但能出入谢家的北蛮人，也不可能是个蠢货。 也就是说…… 大汗，或者某位北蛮高层，也想要这名少女！ 区区一名少女，哪怕是绝色，在那些大人物眼中，也不过是一个‘珍贵’一些的玩物？ 收回思绪，随之而来的，是一套完整的功法。 春霆。 夏霈。 秋霜。 冬雪。 因与天气有关，故得名《天心诀》么？ 其核心思想便是‘天心比我心，天意既我意’。 是以用内息引动天地之威，模拟种种天气变化。 只是，怎么全是水？？？ 以本因和尚功力，自然能顺着这套功法理论，继续向上推演，高屋建瓴。 最终反客为主，突破《天心诀》本身限制，达到‘我心既天心，我意既天意’的无上境界。 “这《四季歌者》不愧能纳入绝学榜。” 它最强大之处，不是给人量身定做一套宗师级功法，而是为人指明前路。 这天心诀的确是最适合本因和尚的功法，假以时日，他有信心凭此‘道路’，达到前人未达到之境界。 四季老人谢铎丰如此，本因和尚觉得，他亦能如此！ 他们，都有打破功法限制，突破‘天花板’，去看外面风景的信心。 本因和尚跨步而走，拦在他面前的谢家之人，只感觉无穷压力袭来，就像面对高山，身临悬崖。 这种威压是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熟悉。 让谢家人生不起反抗之心，他们如水般分开，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 地下洞穴虽无阳光，却有百来枚夜明珠镶嵌洞顶，将本应阴暗的地下，照得雪亮。 本因和尚的阴影，将小女孩覆盖，他俯下身体，掀开那遮住面孔的黑布，露出精美如造物主错误的面容。 这不能称之为小女孩，而是一名娇小少女。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默念三遍，本因和尚淡然问道：“你可愿跟我走？” 少女乌黑眼中，似有异样光彩。 她上下打量本因和尚，并不说话，小手伸出，牢牢握住本因和尚裤脚。 “好。” 本因和尚抬手，就要将少女抱起。 “且慢！” 谢秋实见此，高呼着走出。 他脸上泛红，嘶声问道：“敢问神僧，是要带她走么？” 本因和尚虽惊异于这少年，能在他的威压下说话，却懒得搭理。 他动作不变，将少女抱起，内息形成‘护罩’，再踏一步，撕裂空气，来到出口。 “大和尚你杀我爷爷，窃我绝学，如今还做起抢人勾当，还真是得道高僧呢！” 谢家众人皆面露骇然，认为谢秋实这孩子，被刺激得失了心智，却又惧于本因和尚，不敢吭声。 想到周觉小沙弥呼喊，本因和尚心中哂笑一声，遍不予理会。 第29章 归路 只见本因和尚身影连闪，已是上到地穴门前。 将少女双目用黑布蒙上，跨步走出地穴。 夕阳西下，入眼一扇橙光。 少女却不领情，将眼前黑布扯下，贪婪的看着渐落渐沉的夕阳，任大滴大滴的泪水流下。 本因和尚侧过头来，看着少女滑嫩娇美的脸蛋儿。 这绝不可能是一个被囚禁之人，应有的气色。 他对这名少女的身份，有了一定猜测。 僧袍轻挥，乘风而起，‘逍遥游’一经施展，引得谢家家仆惊呼。 安昌十三年，建业元年。 九月初六。 宗师榜一，红莲寺高僧，本因与宗师榜二，新江谢家，四季老人谢铎丰，于新江城南郊区，无名山谷交手。 是役，气冲云霄，山河变色，双日当空，地龙翻涌。 四季老人谢铎丰身陨。 这是至兴隆六年以来，第一次有宗师榜前十人物陨落情况，江湖震动。 而其后续，也如江湖中人预料的那般，有如掉入湖面的石子，荡起道道涟漪。 不说那些被四季老人谢铎丰突破大宗师之时，释放气势所惊动的老怪物们，单说巴蜀之地，也不太平。 首当其冲，便是新江谢家！ 这个建立不过三代，传承不过百年的家族，几乎在四季老人谢铎丰身陨后，便有分崩离析之势。 如断脊之犬，丧家之狗。 四季老人谢铎丰育有六子三女，分为几派，当场分家。 争夺那绝学榜排名第三的《四季歌者》。 更有附近江湖人士，蜂拥而至，煽风点火，趁火打劫。 他们犹如闻到腐肉的豺狗，想要在谢家这个庞然大物上，分上一羹，撕下肉来。 好在宗师榜排位第七，‘四院’之一白鹿书院院长，‘一袭蓑衣’丹白鹿及时出现，免去这家族相争的惨剧。 稳定人心，震慑宵小。 之后‘六家’中巴蜀唐家。 ‘七帮’中盐帮，分别派门人宗师长老前来。 有宗师助阵，与谢家达成同盟，绝了其它江湖中人的心思。 让他们暗骂：“伪君子来得真快，谁不知道你们与唐家、盐帮关系？” 白鹿书院、巴蜀唐家乃蜀地顶级势力，而盐帮，与这两家关系最为密切。 而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局势再变！ 随着新江谢家这只‘拦路虎’消失，建业帝朱友真挥军西进，庆军一路畅通无阻，进入蜀地。 一时天下哗然，有识之士纷纷投靠。 成为庆朝重新崛起的‘历史事件’。 在后世，也将‘庆军入蜀’事件，视为庆朝与北蛮实力变换的转折点。 磊石县。 欣悦客栈。 打这两人近来，处于职业习惯，店小二就一直盯着这两人。 男的是个和尚，约三十多岁，生得高大。 磊石县位于交通要道，和尚他当然见过，高大之人见过更多，可……这人还带着个女孩！ 和尚带孩子？ 多新鲜~ 他还是第一次见。 即使女孩黑纱蒙面，可那抹丽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是个美人坯子。 进入客栈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因和尚与他‘救下’的少女。 店小二吞咽口吐沫，小时候就这样‘要命’，长大还能了得？ 他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少女。 迎来送往，店小二的眼睛多毒？ 这大和尚虽没带武器，可他依旧能判断出，大和尚是江湖之人。 江湖啊 那是一个既遥远，又临近的，‘另一个世界’。 店小二上前，一抖毛巾问：“客观，您是住店还是食饭？” “住店。” “这里有上中下三房，” 店小二看看大和尚与少女的奇怪组合。 他道：“下房通铺，估计您二位也不取，还是住中房，可容两人，一宿六十文，供二餐。” 这价还可以。 本因和尚低诵了句佛号。 他问：“那上房呢？” “上房为独立院落，可烧火做饭，每天要一两银子。” 意思就是：“上房是给带家眷仆役的家族用的，你们两人就没必要了。” 本因和尚也不是奢侈之人，他微微颔首：“一间中房，一晚。” 说着便掏出度牒与一块碎银。 话说他以前读小说，就很不理解那些不带身份证和钱出门的家伙，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真当古代随便游呐？ “中房一间。” 店小二唱着，上前双手接过，找前台账房，记录本因和尚出处、姓名、日期。 又将银子观看成色后，剪下一片收好，转回还给本因和尚，外加半串铜钱。 本因和尚没要铜钱：“准备些好菜，送上屋来，剩下的赏你。” 店小二爽利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谢赏~” 他前面带路，引这本因和尚和少女，来到二楼，确认号牌，推门而入，擦拭座椅。 这是一间单间，座椅俱全，乏善可陈。 能说道的，就是那一张大床。 床单很是整洁，能嗅到阳光味道。 无视店小二暧昧目光，本因和尚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欣悦客栈虽不是磊石县最好的客栈，却也至少是百年老店。 ……本因和尚曾经和师傅了空神僧在此住过，现在故地重游，却也有几分别样滋味。 店小二这是重返，将热气腾腾的铜盆放在地上，撸起袖子道：“客人请洗脚？” 本因和尚摆手：“不用，再拿一盆。” 他指了指少女。 “得嘞~” 店小二答应一声，干脆离去。 本因和尚坐在椅上，将脚放在铜盆中，舒服的松了口气。 以他之能，内息可在皮肤外形成隔膜，做到‘一尘不染’。 同样，恐怖的内息修为，让老化的皮屑自动弹出，做到‘尘埃不生’。 但人的习惯是恐怖的，尤其是在地球时养成的习惯。 或者说，本因和尚故意将这些习惯保留下来，以此为‘锚’，保留‘人性’。 “我很强大。” 本因和尚在穿越之初，第一次使用金手指后，便有了这种觉悟。 “只要给他时间，他便是世界最强。” 那么能击溃他的，便只有他自己。 从那时起，来自地球上的记忆、习惯，便成为他保护自己精神的壁垒、本我之门、意识锚点，一直延续至今。 也是他百年来，依旧是‘他’的根本原因。 嗯，没变成什么奇怪东西 第30章 ‘太岁\’花千代 “客官，饭食还要一盏茶时间。” 店小二说着，将铜盆放下，关门无声。 “来，把脚洗了……会洗脚？” 本因和尚对少女说道。 他已用灵觉检查过，这少女只有一丝内息，身上却比他还要‘干净’。 就仿佛这少女不需要新陈代谢。 本因和尚可以确定，少女不是人，或者说，不是狭义的人类（生命）。 这种特性，或许与少女的本质有关。 少女微微点头，脱下鞋袜，小心翼翼看了本因和尚一眼，见那中年和尚在闭目念经，连忙将小脚丫伸入铜盆之中。 猫咪般，舒服的眯起眼睛。 少女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本因和尚的灵觉。 ……他的灵觉，已经将整个欣悦客栈笼罩。 别误会，本因和尚没有偷窥欲，更没有什么龌龊思想。 这只是他的一种本能，一种习惯。 无论是在红莲寺还是在外，皆是如此。 “你叫什么，或者，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哗啦的水声停歇，少女乌黑的大眼睛瞪着本因和尚。 大半天的接触，少女自认为对本因和尚，有所了解。 他是个‘好人’。 “你不知道？”少女试探着问道。 本因和尚闭目端坐。 “我应该知道么？” 他问得理直气壮。 你要是不知道，为何要带我离去？ 你要是不知道，为何不放我离开？ 坏人！ 骗子！ 少女鼓了下腮帮。 “我叫千代，花千代。” “不是太岁么？” 哗啦。 水花四溅。 花千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呜，我不好吃，不要吃我，我不好吃，呜呜呜” “弥~陀佛。” 尽管有所预料，但得到确切回应，还是令本因和尚那颗波澜不惊的心，有些许波澜。 谁能料到？ 这绝学榜排位第一的《太岁经》，竟然是个少女？ “在西秦，也有人用少女，作为功法秘籍的载体，号禁书目录，记忆了十万三千本魔法书的魔道图书馆。” 本因和尚那张不拘言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柔和。 “我更愿意称呼她为小黄书。” 虽然不知道‘小黄书’、‘禁书目录’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魔法’、‘魔道’是什么东西。 花千代却能从本因和尚的话语中，明白这位‘小黄书’是她的同类。 花千代忍不住好奇问道：“那她，她怎么样了？” “故事都应有个美好的结局，这个当然也不例外，有一个平凡少年，将她拯救尽管有些曲折，尽管付出一些代价，最终，少年和少女，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不可能！”花千代断然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那你是我的少年么？” 花千代用焦急的语气问道。 “不是。” 本因和尚的回答冰冷而决绝。 花千代眼中的，名为‘希望’的光芒熄灭，她失落的垂下脑袋，藏于膝间。 本因和尚对此毫不动容。 ……他又没睁眼睛去看。 “人，还是要靠自己，你既然有通向无上的钥匙，何必去攀附他人？” 他问。 “你说得倒是好听，我又不是没有试过，旁人一天修炼的内息，我要用一年时间，哈哈哈。” 花千代略带嘲讽的笑道。 是啊，她掌握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绝世神通，自己却无法修炼，这是怎样一种绝望？ “时间，对于你来说，和普通人不同？我可以庇护于你，直到你可以自保为止。” 本因和尚对花千代笑道：“那时，你便是自己的少年。” 花千代神色黯然，她叹息着道：“这个时间，可是会很长很长的呢。” “贫僧我啊，最不缺的便是时间呢。” 花千代歪头想了想，如若这中年和尚真能修得《太岁经》，可不是能一直护着她么？ 呵，男人。 说到底，还不是觊觎她的神功？ 花千代‘噗呲’一笑。 这个笑容是如此动人，使室内都充满光彩。 可惜，这等丽色，本因和尚根本没看。 他再次念起‘清心寡欲，烦恼自消’，进入修炼状态。 女人，只会影响他的修炼速度。 见此，花千代轻咬粉唇，再次爬到床边，将小脚泡如水中。 水，肉眼可见的下降一层。 太岁，俗称‘肉灵芝’。 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 又曰：“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 并把太岁收入“菜”部，“芝”类。 既可食用、入药，奉为“本经上品”。 功效为：“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 据《神农本草经》记载：“肉灵芝，无毒、补中、益精气、增智慧，治胸中结，久服轻身不老”。 《山海经》称之谓“视肉”、“聚肉”、“太岁”、“封”，乃古代帝王养生佳肴。 太岁十分稀有，乃百药中的上品。 典籍记载：“太岁性平，苦，无毒，具有补脾润肺，补肾益肝等价值。” 东晋道家葛洪在《抱朴子》中记载：“诸芝捣末，或化水服，令人轻身，长生不老。” 他认为太岁是长生不老的仙药。 传说太岁生长于地底二十至一百米的厌氧环境土壤中，靠水存活。 所以放在水中，也不会腐烂、变质。 同时，这种粘菌主要靠孢子、菌丝繁殖，活性很强，随意切割都能够再生。 来自地球的本因和尚自然知晓，太岁只是一种大型粘菌复合体而已。 至于其细胞结构为何？为何会聚成‘规则’形态？以及它的医药价值，他就不知了。 但不论如何，太对绝非传说那般，可无止境生长。 如果能够快速生长，自然不会稀有了。 当然，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本因和尚不会妄下结论！ 哪怕他所在世界与地球极为相似，但要是把它当成同一个世界，那就把他当傻子了。 本因和尚依旧记得，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方法。 世界都不同了，还将原本世界的‘常识’当成真理，不经实验就给出结论，不经验证就依法行使。 真不知道‘死’字有几种写法？ 第31章 青玉面具 《太岁经》，绝学榜一。 传说修之，可炼出无上神通，有望突破大宗师界限。 如若能突破极限，从此长生不老，不死不灭。 那枚可以学得《四季歌者》的黑色石碑，便是孕育《太岁经》的‘温床’。 《太岁经》，乃天地之间，孕育出的生灵。 皮白，受刺激会显出黑纹，故称‘黑太岁’。 天生地养，受世界钟爱，乃人间精灵。 是故，长生不老，不死不灭。 可以通过观想黑太岁身上黑纹，学得人间大道，千万法门，最终领悟天地本源，与天地合。 这，便是《太岁经》的秘密。 通过黑色石碑，四季老人多方寻觅，终于在南疆找到《太岁经》，或者说名为‘花千代’的少女。 他最后施展的四色化身合一，强行突破大宗师界限，便是通过观想黑纹领悟所得。 至于那套诡异阵法可以使四季老人谢铎丰跳过漫长的领悟阶段，吸收花千代肉身，从而先获得太岁的永生特性。 只要有了无尽的生命，便有了无尽可能！ 五日后。 本因和尚带着花千代，飞到大阳山地界，也是红莲寺势力范围。 尽管本因和尚有意控制土地兼并，但他不得不承认。 这些地，都是他红莲寺的。 近年渐寒的环境，对南方的收成影响不大。 眼前是一片金黄，沉重的麦穗，压弯了枝条，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所谓江湖。 所谓庙堂。 对于广大黔首来说，都比不过这成片的庄稼。 在这个民智未开的时代，天下百姓所求，无非是吃饱穿暖而已。 听闻不远处传来的郎朗读书声，花千代眼中闪过渴望，又被两片乌云覆盖，如两井幽泉，蒙上一层水雾。 “你能控制自己魅力么？” 本因和尚忽的问道。 花千代稍一迟疑，便轻轻摇头。 “你稍等，某去去就回。” 本因和尚对此也不意外。 《太岁经》要真能隐藏，也不至于被四季老人谢铎丰找到踪迹。 他动作一滞。 却是花千代伸出小手，抓住本因和尚裤脚。 花千代对这个选择也是困惑。 她抬起手掌，似乎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选择？ 不过，这不影响她的表情。 在下一秒，花千代用可怜楚楚的目光，迎上本因和尚审视的视线。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要是换成刚出关的我，会不会一掌把她打死？ 平静下来的本因和尚，转念间压下这荒唐念头，抱起花千代，僧袍轻挥，乘风而起。 ‘逍遥游’。 不是第一次上天的花千代赶紧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看着外面的景色。 好怪哟，再看一眼还是好怪哟。 穿过层层白雾，本因和尚踏在犀角峰上，忽的生出‘回家’的感觉。 是啊，相较于在地球上的二十几年。 上百年的时光，让他在犀角峰上，留下太多的印记。 虽不是故乡。 却也可以被称为‘家’了。 花千代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由于有本因和尚的内息护罩保护，她并没有感受到丝毫寒冷。 白云在脚下铺展，偶有几声鸟鸣，苔藓爬满岩壁，顺着陡峭的石阶向下跌落。 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一股清泉从石缝中流出，如白蛇游动，融入那碧色池塘。 几株果树涨势喜人，清风带来果香淡淡。 几只蜜蜂冲忙而过，它们要为族群准备充足的食物，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冬天。 她还要再看，眼前景物一变，周围的景物拉长倒退。 原来是本因和尚突然加速，几个呼吸进入明心洞内。 随手将花千代放下，本身和尚来到一个木箱前，轻轻抚摸上面纹理。 似缅怀，似追忆。 将木箱打开，取出锦盒，拿出一张半透明的人脸面具。 “过来。” 他招手说道。 花千代眼神古怪，就像在看一个变、态。 本因和尚对此毫不在意，更没有解释的想法，看了看水缸中的清水。 清清水质，倒映出一个光头。 “” 本因和尚满意的点点头，别的不说，周觉这徒孙，是真的勤快！ 生活琐事皆不用他操心。 从旁边取下木瓢，将水倒入铜盆之中。 本因和尚心念一动，未使出五色神刀之火行内息，而是运起新学法门，内息属性转变为《天心决》中‘夏霈’路线。 他分出一丝，灌入特制铜盆之中。 很快，便使水的温度，上升到五十五摄氏度左右。 尽管《天心诀》都与水有关，但季节的概念，还使本因和尚的内息中，带上一丝夏季的灼热。 “这是上古传下来的神奇面具，主材料是早已灭绝的青玉妖蚕蚕丝与几种融胶，故称青玉面具。” 本因和尚介绍着，将面具附于水面。 近乎透明的青玉面具，几乎和水融为一体。 他继续介绍道：“这面具可以调整你的容貌，带上去和真脸无异，也无任何不适感觉。” “青玉面具每日都需用温水清洗，才能保持活性，贴在脸上……最长应该能保持三天，否则便会脱离。” 轻轻将青玉面具取出，本因和尚表情认真了些。 “你要注意的是，如果超过一天没有沾水，你要确保自己脸上没有伤口，不然青玉面具会吸食你的血液，长在你的脸上，‘二皮脸’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抬头。” 花千代俏脸微白，还是老实的抬起头来，闭上眼睛。 本因和尚：“……” 刑，真刑，太刑了。 默念三遍‘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本因和尚将青玉面具覆在花千代脸上。 说来神奇，这青玉面具竟像果冻般，将花千代整个头颅包裹，又让过毛孔发丝，就像是花千代多了一层面皮。 本因和尚捏了捏，入手细腻。 再拉，就如橡皮泥般拉长。 花千代：“……” 本因和尚默默收回手掌，道：“你可以照着水镜，热水捏脸，冷水定型。” 虽然不明白‘捏脸’、‘定型’这些词的含义，但花千代还是明白大致意思的。 她找来小凳，坐于铜盆前，轻点水珠，小心翼翼的揉捏起脸来。 第32章 责任 在本因和尚念完三百多遍‘清心寡欲，烦恼自消’时，花千代终于捏完一张‘普通’的脸。 中间本因和尚为花千代添水加热，就不一一说明。 反正本因和尚觉得，他没一巴掌扇过去，真是个奇迹。 或许察觉到本因和尚的不耐，花千代很是老实的站在本因和尚面前。 任他审视。 这是一张中等偏上的面容，就算如此，那双温润如珍珠的眼睛，依旧为花千代增添许多魅力。 或许，她的魅力已经超越长相，而是一种天地精灵拥有的‘特性’ 本因和尚若有所思。 他再次确认，眼前之少女，的确不是人类。 随着花千代……黑太岁的成长，她会绽放出怎样的光彩呢？ “就让我拭目以待。” 本因和尚如此想，将花千代抱起。 “好像是这里……” 重新飞到原地，本因和尚看着村口，嘀咕一句。 ……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来王家村，这里的环境大变，只能从几间老房子，确认目标住处。 “是这颗枣树。” 本因和尚目光一动，进入一家院落。 “汪汪汪。” 一只半大土狗，从角落冲了出来，对着陌生人狂吠。 下一秒，被本因和尚目光一落，这土狗便呜咽几声，翻身露出粉嫩的肚皮。 “叽~” 原本‘花容失色’的花千代，忍不住笑了出来。 本因和尚却感慨道：“若是人人都有这狗的眼力见儿，我便轻松许多，真是人不如狗啊。” 不知道本因和尚做过什么的花千代，只把这话当成本因和尚的胡言乱语。 ……这些天接触下来，她知道本因和尚有这个毛病，总是说些她听不懂的‘怪话’。 无视便好。 听到犬吠声，一小女孩儿从堂屋跑出来，看到生人，又急急跑了回去。 “奶奶，奶奶。” 她低低叫着。 不一会，一老妇从屋中走出，上下打量本因和尚一番，叹笑道：“本因大师，时隔五十多年，我们又见面了。” “嗯，是你啊。” 通过气息确定，一个流鼻涕的小女孩，与这老妇形象重合到一起。 原来是她的孙女啊…… 拉过花千代。 “王丫头，这孩子叫花千代，交给你照顾了。” 老妇苦笑，她都快入土的人了，还叫丫头？ 再说，她也不姓王 以她的年纪，能照顾好一个小女孩么？ 似乎看出老妇顾虑，本因和尚温声说道：“放心，千代她不是普通孩子，你带着就是。” 老妇这才仔细打量，正用委屈目光看着本因和尚的花千代。 她微微颔首，笑成一朵老菊花。 “是个好孩子呢。” 本因和尚摸摸花千代的长发。 “有些东西，我不能给你，有些事情，我不能教你，有些经历，我不能代你，好好跟着她，补完你的人生，普通人的一生！” 这对于长生种来说，是一次难得的体验，亦是成长中的‘色彩’。 既然是他将花千代带出，那么他就要负起责任，教育‘太岁’花千代的责任。 “你不守信用！” 花千代细细说道，眼中笼上一层灰暗。 本因和尚想了想，从手环上取下一枚念珠。 这用不知名木材雕刻的念珠，在本因和尚庞大内息滋润下，加以近百年的摩挲，变得条纹清晰，乌黑发亮，还带着淡淡的‘温度’。 “你拿着它，只要输入内息，对它说话，我便能第一时间听到。” 本因和尚指了指直冲云海的犀角峰。 “你也知道，这等距离，对我来说不过尔尔。” 花千代眼中乌云散去，明眸瞪了本因和尚一眼，抿嘴拜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感应着那轻轻颤抖的娇小身躯，本因和尚洒然一笑，并没有躲避，算是默认了花千代的‘算计’。 “真是滑头。”他评价道。 得到花千代一个大大的笑脸。 只有本因和尚自己清楚，他心中无喜亦无悲，唯有一片寂寥。 “弥~陀佛，如此，贫僧去也。” 本因和尚说完，甩袖升空，引来屋中女孩轻呼。 “老师……” 老妇来到花千代身边，轻声感慨道：“本因大师还是这样不善表达。” 花千代这次转头看向这个乡间老妇。 在她想来，这老妇连百里之外，都没去过？ 此时却改变原有观念，抱住老妇手臂。 摇呀摇。 “王婆婆，能和我讲讲我师父的事么？” 小脸上自然露出一抹令人怜惜的忧愁，又毫不做作。 便听花千代轻声说道：“不瞒您讲，我与师父才认识几天而已，什么都不了解。” 张老妇微微愣神，有些惊异于少女的魅力，温声说道： “本因大师可是很有名的，他将原本地租的三七分改为四六分，又兴修水利，优选良种，这十里八村啊，都渐渐富裕起来，要不是红莲寺不再收田” 张老妇自觉说多，便止住话头，她指着不远处的新房，又指了指还算整洁的街道。 几头耕牛，哞哞叫着，驱赶身上的蚊蝇。 “这不，都有钱请先生来教书了。” 王老妇笑得很是开怀。 花千代微微一愣，这种不含杂质的笑容，是她不曾拥有的 花千代不禁对她的未来，有了些许期待。 直到此时，花千代才明白，本因和尚……不，是师傅大人，的确对她身上的秘密，不感兴趣。 …… 本因和尚走在坟茔之间，阳光照在他的脑壳上，反射着暗淡的橘光。 这里还算整洁，能看到纸钱香头瓷碗之类事物，偶有几只小雀，落在墓碑上，歪着头，打量着不速之客。 这个世界没有鬼。 自然没有阴曹地府，黄泉幽冥。 所谓的佛家轮回，道家地府，儒家魂魄，巫家养尸，皆是虚妄！ 起码此时，此刻，是没有的。 至于千年之前，本因和尚不好下定论，因为那阵法，确确实实存在。 不止是阵法，流传千年的神兵利器，奇珍异宝，妖魔骸骨，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以前都被本因和尚下意识的忽略了。 如今想来，却是他太过‘自大’。 回想藏经阁与密库中那些书籍上的内容 第33章 法会 原本只认为是古人幻想出来的产物，当类似《山海经》之类志怪故事看的本因和尚，这次却是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审视起来。 一幅幅黑白画面，一个个扭曲文字，逐渐染上血色，变得鲜活，如同血肉。 其中有些内容，太过黑暗疯狂，就算是本因和尚，也感到一阵恶寒，大脑抽痛。 “这个世界，有大问题呢” 为今之计，入得棋盘，唯有勇往直前！ 轻抚墓碑，本因和尚心情，变得无比平静。 “天命么？” 他喃喃，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天命是什么？ 大势又是什么？ 他不知。 也不关心。 不过，外族入侵，烧杀抢掠，xx妇女，他是知道的，也看到了。 虽然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生在长在这方土地，受百姓供养，自然有保家守土之责。 再说，他也没有坐视百姓被屠戮的爱好。 说到底，他不是有这个‘实力’么？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本因和尚虽没有‘兼济天下’的豪情，亦无使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觉悟。 但苍蝇都飞到眼前，随手捏死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本因和尚的心，便定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本因和尚扶摇直上，却是要回那犀角峰，继续‘修炼’。 …… 安昌十三年，建业元年。 十月十八。 京师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北蛮人并没有在这座雄城前损兵折将，自然不会大肆杀戮，很是‘老实’。 碧瑶湖乃人工修建，只有方圆百里，连通内、外护城河，经数代扩建，俨然成为京师一景。 引得无数文人雅士，到此游玩。 碧瑶湖上，自然有了无数风流韵事，乡野传说。 今日，红莲寺与金光寺的水陆大会，就在这碧瑶湖中心小岛上，正式展开。 为这二百里碧瑶湖增添一段新的传奇。 可远主持坐在首位，他身后是几位圆字辈老僧，像小达摩悟通这等小辈，只能默站一边。 红莲寺众僧对面，是以三名老僧为首的一众金光寺僧人，他们个个高鼻深目，穿环坠耳，却于中原人不同，有着别样的‘威严’。 论法不是比武功，而是讲佛法，看修行。 只听台上众僧人引经据典，口吐莲花，听得修佛者如痴如醉，听的一众吃瓜群众双目迷茫。 当然，这不能阻止百姓的吃瓜心情。 …他们对论法不感兴趣。 什么‘全事即理，全修即性’，什么‘以果地觉，为因地心’，都与他们无关。 在百姓看来，这还比不得五十二阶次菩萨排位与十八罗汉小故事来得有意思呢。 百姓所感兴趣的，或者说促使他们前来的，是这些‘得道高僧’本身。 更准确的说，是想沾染得道高僧‘佛光’，获得‘庇护’。 从此无灾无劫，子孙绵长。 …… 从佛之本论，到八戒还是十戒。 从过去现在，到横三世佛。 从小乘到大乘。 为期三天的论法大会，就在这万众瞩目中，告一段落。 接下来，便是‘王庭论法’环节。 这便不是市井小民可以参与的了。 第二日。 可远主持带领两位高僧，穿过层层守卫，入得曾经庆朝最核心之地……的侧殿。 这原本是接待外臣之地，现在却被改建为一处佛堂。 牌匾蓝底铜框，上书三个金字。 ‘礼佛殿’。 “阿弥陀佛。” 曾经来过此地可远主持默念佛号。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机缘巧合？ 都说王者有排山倒海之力，改天换地之能，一声令下，自然有万万人前仆后继，舍生忘死。 这北蛮大汗，也算受了汉家气运，的确有几分王者之能。 金光寺还是以三位老僧为首，对红莲寺三僧微微颔首。 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可远主持心头一跳，结合皇宫中的佛院，对金光寺的态度再无疑问。 加上收集的情报，他早已推测出金光寺在‘黑龙’上投入非小，可亲身体验，还是有几分不可置信。 “不依国主，不成法事。” 这是佛门的共识，甚至已成为天下宗门的共识。 可这投入也是有‘距离’的，太过接近，很容易成为附庸，失去独立性，成为皇家的棋子。 这便是本末倒置，太阿倒持。 邪道！ 一旦失去自我，长得再强壮又有何用？ 谁会为了身体的强壮，放弃思考？ 行尸走肉，还是自己么？ 金光寺为何会如此不智。 还是说…… 不容可远主持多想。 “大汗到~” 随着侍卫的高呼，一道高大人影从侧门进入，龙行虎步，端坐于王座上。 草原并没有三跪九叩之说，不过这也算是正式见面，还要行跪拜之礼。 待可远主持与金光寺众僧人起身，被数道强横气息锁定的可远主持，才有机会抬头。 让他失望的是，他与大汗之间，还隔着一层纱帐。 也不知这纱帐用何物所织？ 通体金黄，闪着流光，却有干扰视线之能，可远主持透过纱帐，只能看到模糊的高大身影。 不能看到大汗面容…… 可远主持有观人之能，这不是看相，而是通过对气色、神态、眼神等的把握。 推断对方的性格、身体状况乃至……未来。 性格决定命运，这并没有夸大成分。 对于智慧者来说，知道其性格，便能推演出很多东西。 这也不是可远主持独有能力，只要积累足够经验，历来大智慧者都可得。 观人之术，说穿了便是智者结合自身经验与掌握信息，对一个人未来的推演。 即便如此，那磅礴的气势，那由权势积累的生杀予夺，舍我其谁？ 还是能让可远主持确定，这便是草原大汗无疑。 “诸位高僧请坐。” 草原大汗说的，却是一口带有怪异口音的中原语。 可远主持一行三人，便与金光寺三僧谢过后，盘坐在蒲团之上，相对而坐。 他们左手边是草原大汗，右手边是一尊金漆大佛，中央地面有挪动痕迹，显然是刚刚清理过的。 辩论过程乏善可陈，无非对佛法的理解与新释。 这个环节主要看‘君主’的态度。 或者更直白些，谁的理论，更利于君主的统制。 第34章 理论 此时，辩论已到了最激烈处！ 可远主持还在坚持。 他道：“法当无论贵贱。” 金光寺高僧笑问：“佛分阶级，何况人乎？” 今天说了这样多，他们讨论的本质，其实便是应不应该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按金光寺所言，北方乃佛传法之地，草原人天生便更有‘灵性’，乃第一等人。 第一等人主要为僧侣贵族，拥有解释宗教经典和祭神的特权以及享受奉献的权利。 主教育，负责垄断文化教育和报道农时季节，以及宗教话语解释权。 越往南来，便是草原各族部落，此乃次一等人（第二等人）。 第二等人是军事贵族和行政贵族，是第一等人思想的受众。 他们拥有征收各种赋税的特权，主政军，负责守护第一等人生生世世。 之后便是中原百姓，为第三等人。 第三等人政治上没有特权，必须以布施和纳税的形式，来供养前两个等级。 主商业，可做百事，也可耕种。 然后是山越苗疆，此为第四等人。 他们伺候用餐、做饭，是高级佣人和工匠。 最后，远离中原之民，最下，不算人。 等级世袭，不易更改。 不同等级之人，不可通婚，违者重则肉刑，轻则罚款，并取消当前等级。 此后等级分明，阶级固化。 上等人统御万民。 中等人安居乐业。 下等人服务奉献。 是以开万事之基。 这便是为北蛮的行政纲领，有了理论依据。 如若给北蛮做成，短时间看，百姓有衣有食，富商财米满仓，各部落跑马圈地，皇族与贵族统御万千。 的确能缓解北蛮与中原之间的民族矛盾。 将社会主要矛盾，变为各等级之间的对立。 巩固统治同时，增强社会活性。 在农业社会…百姓才不在乎他们的等级，只要吃饱穿暖，谁会冒着牵连宗族的风险造反？ 这个时代，无论是庆朝还是北蛮，可是一直实行连坐制度的。 在这方面，两者半斤八两。 可远主持所代表的，乃是中原千万佛寺。 这‘种性’制度一出，便是给中原寺庙‘去根’。 可远主持怎么会答应。 就算他答应了，千万寺庙也不会答应。 就算千万寺庙答应了，要知道，中原可不止一个信仰！ 无论是天下道门，还是广泛流传于南疆的巫祝-九歌神系，东南沿海渐起的女神信仰，都不会坐视不理。 而这里无论哪家，都有足够武力与行动力，来千方百计的破坏‘种性’制度。 似乎察觉到可远主持的想法，金光寺为首老僧沉声说道： “大王也想到这点，法外开恩，这代无论，再收弟子，却是需要第一等人才可。” 对于佛门来说，无非是换了‘生源’而已，不会损伤根基。 金光寺显然做过很多功课，金光寺……或者大汗所针对的，还是根植于中原的道门。 中原道门，除共尊三清外，其主要供奉，为是各支脉祖先。 或者说，一个个道门支脉，实际上便是一个个相互独立的祖先神系。 或许开明一些的道门，允许外人修道参法，但绝不会允许进入他们家族内部，成为核心。 这是根本问题，也是道门虽多，却无法发展的原因所在。 换做平时，可远和尚见道门倒霉，或许会暗自高兴，可如今经过本因和尚点拨，‘觉悟’又有所提高，不会被这等话术扰乱心智，马上便察觉到其中漏洞。 如果北蛮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一统中原，地位稳固，或许佛门还会妥协。 至于道门？ 面对根本问题，道门绝不会妥协，只能转入地下，成为末流。 放眼天下，当今形势，一南一北之格局越发明显。 而南方建业帝朱友真一通江南，巴蜀不日可下，如若成功，有大义名分，又实际掌控三州，其余各州就算心有不甘，也得臣服！ ……至少表面臣服。 北蛮虽新占豫州，却是高举屠刀，引得反抗频出。 尤其是在兖州，大将王启勉与万户吉坦达相持不下，牵制北蛮三分之一精锐。 一方蒸蒸日上。 一方锐气渐失。 还是那句话，没有选择时，靠杀戮来推行新政，的确可以事半功倍。 既然有了选择，那要玩这套，便是自讨苦吃，毫无意义。 除非…… 除非佛门利用庆国的信任，真的临阵倒戈，大肆破坏。 同时北蛮大举进攻，达到内外交困之局！ 就算这样，想要撼动一个完整的‘朝廷’，也力有未逮。 当然，在有‘内息’的世界，还有一种方式，那便是派遣高手刺杀！ 如同巨人被挑断筋骨，使之瘫痪。 先不考虑北蛮有没有那么多高手，这些高手愿不愿意冒险。 庆朝也不是没有‘武林高手’。 ……在这方面的短板，随着‘武林大会’的结束，得到有效提升。 显然建业帝身边，也有高人为其出谋划策。 是的，国与国之间，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可那是在可以一棒子‘打死’的情况下。 不然，就要面对对方无休止的报复。 武林高手，尤其是一流高手，或许不会成为‘核武器’那般，有无与伦比的震慑力，更不会成批量的‘制造’出来。 可一流高手，依旧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可远主持显然意识到这次法会真正目的。 显然，如果他答应下来，愿意配合，那么金光寺愿意让出部分利益。 看着对面盘坐于蒲团之上的金光寺老僧，可远主持感到一阵无言的悲哀。 ‘天命’真就这样令人无法抗拒么？ 似乎察觉到可远主持心意，金光寺老僧心中叹息。 归根到底，还是实力不济，无法用大势惑之，才造成这种局面，使‘天命’横生枝节。 只是，你红莲寺传承千年，难道真不知‘天命’的含义么？ 怎会如此不智？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场所谓的‘王庭之辩’，在除去其核心目的后，便变得毫无意义起来。 最后由大汗宣布。 “这次法会，却是金光寺稍胜一筹。” 第35章 其实小僧...... 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可远主持缓缓起身，对帘幕下的大汗行礼，算是认可他的‘判决’。 下面，就应该到礼官唱喝，谢恩告退的环节。 可远主持却前踏一步。 只是一步，他便感觉遍体生寒，重重威压向他罩来。 普通人或许对此只是感觉不适，而对可远主持来说，这由数名‘一流’以上高手，内息共同组成的‘网’，却是将他‘封锁’在原地，不能动弹分毫。 大汗发出爽朗笑声，环顾左右道：“让他说话，我草原可没有这套，可远大师既然如此，定有话教我。” 可远主持觉得周身压力一轻，虽不能动弹，却不影响他开口说话。 “王上既有吞食天地之心，我当有一问。” 纱帐内的身影做正了一些。 “你问。” “王上既占大半山河，百姓便是王上之百姓，为何王上视百姓如猪狗，放任爪牙随意欺凌屠戮？” “我五岁骑马，七岁射箭，年十一杀人。” 可远主持施礼：“王上武功，天下闻明。” 大汗笑了笑，继续言道：“我从小遍知，这训马之术，不好好教训，哪怕是良驹，也是废物若无法为我所用，要它作甚？” “王上是如此想的么？” 可远主持轻声问道。 大汗却是对这迂腐和尚没了兴趣，挥手示意红莲寺三僧退下。 既然红莲寺不识抬举，那么就灭尽南方诸寺即可。 他从小就知道，只有杀个干干净净，空出来的草木才能长得繁茂，养育属于他的牛羊。 可远主持退回队伍中间，左手握着的珠串忽的断开。 噼里啪啦。 一枚枚佛珠应声滚落，众人的视线，随着一枚油亮佛珠移动。 那枚佛珠之上，散发出淡淡精神波动，一呼一吸，宛若活人。 “弥~陀佛。” 明心洞内，本因和尚猛的睁开眼睛。 他身前，是一张副泛黄画卷。 上绘菩萨飞天。 中绘山川百姓。 下绘地狱恶鬼。 淡黄的纸张无声自然，飞速成灰。 烟雾腾起，本因和尚的身影，不知何时便消失在这烟雾之中。 可远主持双手合十，淡淡烟雾在他掌中升腾而起。 一道高大人影，踏雾而出，正是本因和尚！ 却说，本因和尚所用之物，乃红莲寺千年珍藏，名曰‘浮世绘’。 只要定下标记，以特定方式引燃。 千山不过转瞬，万里只是等闲！ 这，便是千年大宗的底蕴！ 谁也不知道，千年来，红莲寺收藏多少奇珍异宝。 更不知道，红莲寺会祭出哪一个，来扭转乾坤。 “只是，是不是太过容易一些？” 可远主持暗生疑惑。 不说同为千年大宗的金光寺，单说这可汗也是神秘。 ……不是谁都能拿出一套威力强大的阵法的。 大汗不止拿出，还用在最关键处。 打破雄关，逐鹿中原，奠定霸业之基。 这样的人物，尤其是知道世间，有神奇物品的人物，怎么会如此轻易，甚至是纵容的方式，让他发动成功？ “太师叔小心，可能有诈……” 可远主持想到这里，忍不住出声提醒。 本因和尚面无表情，口中淡淡吐出二字。 “无妨！” 他何尝不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 自古无‘人主’被刺记录，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好在……大汗还未统一天下，不是人主。 也就是说，可以杀。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本因和尚气沉丹田。 一掌贯空。 轰！ 轰！ 轰！ 皇宫南院响起巨大的轰鸣，烟尘四起，侍卫如受惊的蜂群，向礼佛殿云集。 “小说才需要逻辑，现实不需要。” 淡淡话语，却清晰无比的传入在场每一人耳中。 烟尘渐消，本因和尚看到首位之人。 他上身穿全身铠，形如圆葱般的身影。 大汗的声音雄浑，似能勾起人心底的欲望，让人不由自主的聆听。 “我听说过你，本因大师，是你，将我的计划打乱，造成如今局面的根源。” 大汗说着，对凑上来的护卫挥了挥手。 “你们退下，安抚士兵，莫让他们靠近。” 所谓戏要演全在不确定本因和尚怎么到来前，那些护卫自然没有资格知晓大汗的计划。 此时鱼儿咬钩，那么大汗也不需要这些忠心耿耿的护卫牺牲。 向他靠拢的侍卫，听到命令，齐齐转身，小跑着离去，就如他们来时，无一丝迟疑。 平日，要小心呵护每一名士兵，向爱惜眼睛般爱护他们。 战时，也要将士兵看做一串数字，只要能取得胜利，就算全部损失也能接受。 本因和尚却是心中一动，他当然发现，那些护卫，竟然在他的攻击下，毫发无伤。 毫发无伤么？ 不说本因和尚的思考，大汗这边，还在继续。 “我请大萨满看过，大萨满对我说，你就是变数，是我族的‘劫’。” 也不知是盔甲的原因，大汗的声音变得沉闷。 “我想过很多我们见面时的情景，不过你的出场方式，还是大出我的预料。” 大汗缓缓起身，银灰色的盔甲亮起道道金线，如同皮肤上的血管，又如叶上叶脉。 “我享有四海，为造命主，一声令下，可劈山拿岳，可分江断河，可造福亿万，也可人头滚滚，千万人因我生，千万人为我死。” 他站得笔直，张开双手，猛的向前一合，发出沉重的金属交鸣。 “权利、地位、财富、美色，只要你为我所用，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裂土封王，亦可允你！” “阿弥陀佛。” 本因和尚口诵佛号，双手合十。 “其实小僧没有那种世俗欲望。” “……” “果然不行么？” 大汗叹息一声。 “其实我很欣赏你，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改变天下气数，这等运气，这等机缘，千年未必出一个，杀了实在可惜、可叹。” “我到不这样觉得……找到了。” 本因和尚话风一转，身如电射，一拳打在佛头之上，把那由纯铜制成的金漆佛头，打成铜饼。 就在本因和尚踏入礼佛殿时，他便察觉异状。 那些侍卫，更是证实了他的某个猜想。 第36章 察觉 礼佛殿中，似乎有一种阵法！ 可以将无生命之物与有生命之物分开，并制定规则。 【生命之间，无法伤害彼此。】 已经了解阵法知识的本因和尚，自然知道无论阵法有何种效果，其核心都是‘阵眼’。 只要将‘阵眼’破坏，那么无论阵法再奥妙，也无济于事。 而阵眼，又必须放在法阵之中。 也就是说，他不需要研究阵法属性，只要快速找到阵眼并将其破坏，即可‘破阵’。 ‘阵眼’，便是所有阵法师的‘七寸’。 因此，所有阵法师都绞尽脑汁，想要保护阵法。 他们或用巧妙的方式，或人心的弱点，甚至是幻术，来隐藏‘阵眼’。 或直接用阵法的大部分力量，来守护阵眼。 或用强者，充当守卫。 而作为当世最强之人，本因和尚想来，大汗不会蠢到，找强者来守卫阵眼，亦不会靠牺牲阵法力量，来保护阵眼。 起码以此时阵法显露出来的属性，它本就不是用来防御或攻击的类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隐藏。 隐藏在哪呢？ 当然是……这尊佛陀啦！ 这还用想？ 本因和尚手臂化虚。 百掌葬空。 将这尊刚铸好没多久的佛陀，打成铜饼。 铜饼飞出大殿，带起数道血花与连串惨叫。 果然，阵破了。 “太师叔……你把佛祖给……给拆了……” 可远主持大张着嘴巴，近乎呻吟的念道。 三位金光寺老僧，同样‘震惊’了。 本因和尚的作为，实在是颠覆他们的三观。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本因和尚念完，不理六名若有所思的老僧，伸手连挥，却是用柔劲将他们送出。 他已通过感应得知，这六人中武功最强者，也止步于宗师，且岁数不小，气血衰败。 对于这些一辈子研究佛法的僧人，本因和尚虽不理解，却会保持应有的尊重。 “哎呀。” 听着远远传来的惨呼，本因和尚脸皮抽抽。 他似乎可能大概用力过猛了…… “就剩你我了呢，有什么手段，使出来。”本因和尚认真说道。 他这是在对大汗能默许他将僧人送走这件事，给予回应。 对于本因和尚来说，最好的回应便是全力以赴。 就在大汗想要开口时，本因和尚的拳头，居高临下，重重落在他的头盔之上。 “嘡！！！” 本因和尚沉脚扭身，地面开裂，泄去反震力的同时，反手一肘打在大汗胸口。 “嘡！！！” 越发恐怖的反震传来，将本因和尚带起，他再次沉身，双拳齐出。 “嘡！！！” “嘡！！！” 音出二重，衣袖崩飞。 抖身收拳，光着两条手臂的本因和尚双手回环下压，继续用‘千斤坠’的技巧，将力量下灌，使身体不至于崩飞。 他左脚踏地，右膝猛的顶向大汗裙甲。 “嘡！！！” 右脚落地，踩出半寸脚印。 这堪称‘恐怖’的反震力从膝盖反弹腰胯，再从脊柱传导全身。 本因和尚身体颤动，化去冲击，将重心向右脚汇聚，身体猛的前靠，撞在大汗胸甲中线。 “嗙！！！” 本因和尚蹬蹬蹬后退十余步，才将力量泄去，留下一连串脚印。 地砖破裂，脚印深深。 呼出一口热气，经过一轮试探，本因和尚可以大体确定两点。 其一，大汗身穿的，是一套属性为‘全反弹’的奇珍盔甲。 对奇珍盔甲施加的力，会通过物理形式，在施加同时，全部反弹回去。 其二，盔甲不受物理意义上的‘势能’影响，既无法通过外力方法，使盔甲移动。 第二点，也可以理解为第一点的佐证和表现。 来到玄学世界，还需要用科学知识去理解某些现象，也是没谁了…… 那么，面对这种无法移动，又无视攻击的‘盔甲’，要怎么办呢？ 暴力破解。 自然是最简单的办法，本因和尚对自己的‘力量’，非常有自信。 可问题是……他需要解放多少力量，才能‘打爆’这个铁罐头？ 力量小了，可能被反震。 ……哪怕本因和尚不惧自己的攻击，但也不想承受自己的拳头。 那实在是太蠢了。 力量大了，又容易像新江城那般，造成‘地震’。 这还是本因和尚攻击的是空中目标，要是换做地上…… 这里可是京师，曾经的庆朝中心，百万人口还是有的，加上周边地区，这数字还要翻上一番。 至于其它办法嘛~ 电光石火，本因和尚看向大汗脚下。 此时，反应过来的大汗，才后知后觉的产生疑问： 你不说有什么手段，让我使出来么？ 怎么上来就一通近似偷袭的乱打。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和尚，不讲武德！ 若不是他有这套‘不灭神铠’，岂不是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便被打死了？ 大汗刚想要嘲讽几句，便觉脚下一空，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掉落。 本因和尚收手，刚才一击，将大汗脚下土地打飞，留下直径接近十米的椭圆形深坑。 大汗抬起头来，便看到无数砂砾向他落下，眨眼就淹没小腿。 至此，本因和尚的目的昭然若揭。 他竟然是想将大汗活埋。 “你个混蛋！” 本来便没什么修养的大汗，忍不住骂出声来。 他手脚并用，有些笨拙的向外爬去。 见此，本因和尚一个大跳，重重踏在地面。 “轰！” 大地发出哀鸣，大量石块泥土顺坡而落，几乎瞬间便将大汗掩埋。 本因和尚更有劲儿了，他再接再厉，掩土压实一气呵成，当着众高手与兵士的面，把他们的大汗活埋。 就像身陷雪中之人，被雪压住四肢无法动弹一般，料想这位大汗，也是相同处境，不能自拔，无法自救。 本因和尚满意点头，环顾左右。 那么接下来，只要他在这里看守，等大汗憋死便好。 之前的试探，他可以确认，大汗除了依仗那套神奇盔甲外，其展现出来的力量、速度乃至反应，都与长人无异。 常人无异！ 本因和尚皱眉。 不对劲儿。 怎么会与常人无异？ 第37章 派大星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本因和尚虽自信天下无敌，却也不会小觑天下英雄，尤其是大汗这种，掌握海量资源的势力首领。 大汗名为塔里干·阿塔果斯，草原语直译为阿塔果斯翱翔的雄鹰，乃北方一名为‘阿塔果斯’的小部落首领幼子。 阿塔果斯部落上代族长，大汉生父，便是在与敌对部落战斗中战死。 ……这在草原上很是寻常，部族首领都要身先士卒，带头冲锋。 因此部落族长往往都是第一流勇士，且少有善终。 真正的掌权者，则是隐于幕后的‘长老团’。 年幼的塔里干所继承的，便是这样一个战败后，分崩离析的小部族。 塔里干算是临危受命，开启他的开挂人生。 也可说是阿塔果斯‘天降猛男’。 塔里干第一战便以少胜多，利用卓越的军事才能，果敢勇猛的战斗方式，外加一点点运气，外御强敌。 之后挟大胜之威，斩杀不服的兄弟与异心长老，扶持母族，团结勇士，掌握权柄，内固大权。 接下来南征北战，大小战斗上百起，未尝一败，终统一草原，狼顾中原。 看到此处，本因和尚也得承认，这他娘的就是主角模板，草原雄鹰，一代天骄。 要是这个世界没有内息，或者说没有他本因和尚，或许真能一统草原-中原，吞食天下，成就伟业。 可惜，这个世界有内息，有他本因和尚，生在中原的本因和尚。 这是必然呢？ 亦或是偶然？ 他情愿相信这是必然。 “弥~陀佛” 本因和尚默念佛号。 扯远了，既然大汗是‘勇士’，那么被他埋在地里的，是真的‘大汗’么？ 替身？ 或者是穿戴那套盔甲的‘代价’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本因和尚默念三遍，盘膝而坐，哑然失笑。 无论是不是真的‘大汗’，都没有意义。 因为所有人都亲眼看见，‘大汗’被他埋入土中，这便够了！ 很多时候，身份与‘人’还是有区别的。 他如今踩在大汗头顶，这便够了。 无论以后怎样发展，大汗的‘权威’终究打破。 任尔算计再多，这亏，你不吃也得吃下去。 除非……大汗有能力把这里人都杀了。 本因和尚心头一跳，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起来。 紧紧半个呼吸，便接近可远主持三人。 巨大莲台已从他脚下升起，层层莲花从本因和尚周身绽放，眼看便将红莲寺三僧笼罩。 正是-- “展！莲！华！。” 这还是本因和尚，第一次吼出他功法名称。 接着他神色再变，抬手甩出钵形护罩，扣住一脸不明所以的红莲寺三人。 下一刻。 “轰！轰！轰！” 天地一暗，一只巨大的‘派大星’。 呸，是一个由白光组成圆锥形十字，在王城南区升起。 整个南苑，直接从地图上抹去。 整座皇宫，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建筑。 百年老树被连根拔起，大量瓦片梁柱，如春风拂过的柳絮般飘飞。 就好像，就好像那孩童手中，扬起的砂砾。 大量石块立柱尖叫着冲上天空，又呼啸着坠落。 原本没遭兵灾的京师百姓，迎来惨烈的浩劫。 先是拇指大小的石块。 啪啪啪！ 刚刚被吹倒乃至掀飞的百姓，还没回过味儿来，便被落下来的石块等杂物击中，打得他们头破血流，惨呼连连。 接着是篮球大小，甚至磨盘大小的石块。 砰砰砰！ 这次别说被击中，就算是擦到一点，也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有几个倒霉蛋儿，被直接击中，连惨叫都没机会发出，就变成半具尸体或者一摊肉泥。 轰轰轰！ 数道阴影划过，却是高高抛起的大理石立柱与成块的假山，落入家宅中，落在街道上，落入护城河。 砸散整个房屋，嵌入街道尺深，掀起数米水花…… 而爆炸中心范围，先一步恢复‘平静’。 最后那一丝距离，便是天涯。 花谢花开，终究化为虚无。 本因和尚终究没能保下三人，仓促用内息形成的‘护罩’，防御力终究有限。 护罩能防住爆炸产生的初始冲击波，却不能抵消无处不在的震荡和随爆炸而来的高温与真空…… 这对本因和尚的身体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可红莲寺三僧就没那么非人的身体素质了。 两个年老体衰的圆字辈老僧，当场气绝身死，只有武功达到一流的可远主持，还有一丝生机。 这还是本因和尚赶到后，用内息强行续命的结果。 “太师祖……” 可远主持眼神暗淡，说话间更是口鼻呛血，却还是挣扎着盘膝而坐。 本因和尚微微合眼，他知道这位他看着长大的小和尚，生机以断，唯靠意志与他的内息保持清醒。 可内息终究不是‘生命力’，随着时间流逝，本因和尚的内息也会浸染可远主持的身体，造成他的死亡。 本因和尚的内息特性是‘强化’，又不是‘续命’。 再说，这世上，也没有打人便给人加生命值的内息…… “太师叔……” “我在，你说。” “我，阿弥陀佛，可惜，有愧，无悔……” “我都知晓。” 本因和尚沉声说道。 “红莲寺……” “……我会看护一二。” “这天下……”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善哉善哉……” 可远主持双手合十，含笑而去。 本因和尚面色却是难看，这小家伙临死还要算计他！ 真真可恶！ 他环视左右，周围百米，无大汗痕迹。 想来这场恐怖爆炸，就算是那套神奇盔甲，也抵挡不住。 这等破坏力，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准备出来的，大汗刚刚攻下京师没几个月，真能做出如此恐怖的爆破？ 疑点重重 最主要是，那真的是大汗？ 红莲寺既然有可以空间挪移的宝贝，这一统草原，占据半个中原的大汗，会没有么？ 那么统治三百年江山的庆朝，又是怎么一个情况？ 本因和尚不再多想，身影连闪，来到皇宫边缘，看向远方。 “弥~陀佛，还好，还好” 第38章 出手 本因和尚看着摇摇欲坠的内城墙，还有残破的人体和杂物。 双手合十，却是暗松口气。 原本呈梯形，底面宽十米，高八米的内城城墙，拦住大部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不然这场爆炸造成的破坏，还要大上一倍不止…… 怎么看都是同归于尽的手段，难道是庆朝布置的？ 又被大汗发现再利用…… 这是还算合理的解释。 可这等机密，怎么会被大汗知晓？ 不擅长阴谋诡计的本因和尚摇了摇头，决定将此事暂时放下。 没有调查便自行推论，毫无意义。 他轻轻一跃，便跃过内墙，入眼一片哀嚎。 老人抱着孩子，妇人望着废墟，小孩抱着父母…… 整座城市，都在哭泣。 “没有蛮兵么……” 真是……不好不坏。 本因和尚细细感应一番，身影向北方电射而去。 北区，也称百业区，多为平民百姓居所。 施氏看着被石狮子头砸塌的新家，双目无神，这个刚刚新婚，发式梳成妇人模样的女人，不过才十五岁而已。 明明只是出去买些胭脂 夫君，她的夫君还在里面等她。 手脚冰凉，心脏砰砰的跳。 不自觉的，施氏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却是眼前突的一暗，只见一光手破衣僧人，单手将巨石拉起，轻轻放在路边。 轰！ 地面猛的一颤。 万斤巨石，对于本因和尚来说，轻如鸿毛，与路边的石籽儿没多大区别。 施氏却顾不得那些，疯狂的扑向房屋，却被一股柔劲拦住。 本因和尚之所以来拉石头，自然不是让这少女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欣赏少女从绝望到希望，再到绝望的表情。 ……他又不是什么恶魔。 他是感应到废墟中活人气息，才出手相救的。 施氏摔在地上，一脸惊惶。 ……或许她连‘江湖’都不知道，根本不理解眼前一幕。 只见那中年僧人双手如电，无论是砖石还是木料，在他面前犹如豆腐，轻易捏碎掰断，几个呼吸便挖出一个大洞。 施氏这时要还不明白，这中年僧人在救她夫君，她也不用活了。 偷偷捏起一块石子，用力捏紧。 “好硬，好疼。” 施氏小脸皱成一团，她见本因和尚捏石成沙，还真以为这些石头是泥沙做的呢。 “运气真好……不，是你遇到我，运气真好。” 本因和尚看着被倒塌墙角扣住的少年……另一边被木床支撑，形成几米高的夹角，正好将这少年保护其中，不由微微颔首。 除了一点刮蹭外，便没有其它伤势。 当然，要是本因和尚不来救援的化，慢慢等死的滋味更不好受。 就当今条件，想要挪动石头，从一片瓦砾中救出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流高手，若不是专修外功，也没有万斤巨力。 将惊魂未定的少年拖出，交到同样呆愣的少女手中，本因和尚马不停蹄，继续寻找有可能救出的生命，顺便确认下大汗死活。 大汗身上那套铠甲，其材质极为特殊，只要还有金属碎片残留。 百米之内，本因和尚都能发现。 顺手打晕一个疯狂挖掘的女人，她的双手已是鲜血淋漓，露出白骨深深。 本因和尚稍微一感应，就知道里面一丝活人气息也无。 就算死要见尸，也不是用手来挖的啊。 暗叹一声，本因和尚翻过小院，一脚挑起压在男主人腿上的横木，横木上还有着精美的彩绘花鸟…… 不理这些人的感激和求救，本因和尚已跃出小院，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灵觉渐渐扩展到最大。 面色陡然一沉……本因和尚最不愿看到的事情，终究发生了。 几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混，正在趁乱抢劫财务，xx妇女。 张麻子本名不详，是瓦罐街有名混混，街上人都这样叫他，他也就把这诨号当成本名。 此时张麻子正满脸贱笑着，逼近一名妇人，看着这张俏脸，他就浑身燥热。 若不是这家汉子身高体壮，他早就下手，至于如今嘛，那个男人被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击中脑壳，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嘿嘿嘿，你家男人不行了，不如从了我。” 张麻子尝试劝说，这么好的女人，弄坏了怪可惜的。 “咻咻咻咻！” 仿佛是谁点了炮仗，发出沉闷的轰响，接着是刺耳的尖啸。 如果有现代人听到，就会察觉，那是高速移动的炮弹，划破空气时产生的声音。 却是本因和尚抓起一把石子，以特殊手法向外洒去。 一枚枚被本因和尚内息包裹的石子，如出镗的子弹，撕裂空气，洞穿砖墙，在接触人体的瞬间爆开，击穿大脑。 却不会弄出鲜血飞溅，血肉横飞的可怖场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张麻子临死前，还保持着笑容。 这便是本因和尚的‘慈悲’，虽然这些人死有余辜，却也不会让他们‘走’得太过辛苦。 “闹事者，死。” “奸淫者，死。” “掳掠着，死。” 平地惊雷！ 本因和尚的声音在京师炸响，含有内息的声波来回震荡，大宗师气场全开，将一些刚起小心思的人镇压当场。 这些人当然看不上平民百姓，他们的目标是那些豪商高官，就算大汗入城时献上大量财货宝物，京师人家积累的财富，也远超常人想象。 不过，也要有命花才是…… 嗯，有几个不信邪的，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前车之鉴，自然没人找死。 本因和尚的实力，丢出的石子范围，虽不能覆盖全城，可他有腿啊，来回跑几步，就能囊括整座京师。 随着京师的‘稳定’，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西区的富商、南区的官员，派遣护院家兵赶来北区，维护秩序、医救施粥。 更有几名老医师，带着学徒喷洒一种刺鼻药水，似乎是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疫情。 毕竟，倒塌的房屋下面，还埋有不少尸体，至于东边的皇城，倒是被这些人忽略过去，只有几个心眼活络的少年，前去寻找有价值的东西。 第41章 决定 言归正传。 我们的主角，本因和尚，此时已狂飞上千里，将将脱离京师地界。 放眼望去，本就不算肥沃的土地，因战乱反而有了几分繁茂。 为供养京师之地，上百万人口，除了运河漕运外，主要便靠着这上千亩土地。 经过七百多年，三个朝代的耕作，早以不付往日的肥沃。 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意识到水土流失等环境问题…即便意识到了，也不知其原因，只能归根到玄学方面。 比如龙气南迁。 比如地力不厚。 其实就是随着人口的增加，土地的开发，大量树木被砍伐，植被被破坏。 本因和尚眯了眯眼，或许那位大汗，也是看出这点，京师虽然繁华，却不是安居之所啊。 所以才出此策，一举三得。 其一，断贵族酋长之念想。 其二，毁庆朝根基人心。 其三，炸死他这个‘变数’。 接着他又摇头失笑。 他何时如此狭隘？ 如此斤斤计较？ 先认定此人是小偷，自然怎么看此人都是小偷。 本因和尚想打死大汗，不因为别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打死他而已。 至于其它，又有什么关系呢？ 北方的所有寺庙都不可信，想要确定大汗位置，还需要另想办法。 那么驿站系统呢？ 本因和尚身影一闪，跌坐在屋檐下的阴影之中，默默修炼起来。 京师发生这等大事，不会没有信使传递。 ……若这真的是大汗一手策划，那必然要有信使，将事件后续传递出去，交于他手。 本因和尚的想法很简单，他要做的，便是守株待兔而已。 等着信使上门，为他指明方向。 至于时间？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本因和尚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可惜这里没有人送饭。” 本因和尚咂了咂嘴，又有些惋惜。 或许因此，他进入修炼状态的时间，稍慢一些。 让他有额外时间，进行思考。 ……就像在睡前，为梦境收集信息。 北蛮不同于中原，并不需要大汗来亲自过问一切，更像是一个比较松散的联盟，如今之所以如此强大，是因为大汗的个人魅力与铁血手腕。 当然，还是‘公平’的分配原则，才是众多部落愿意跟谁的主要原因。 ……无非是你吃肉，我喝汤而已。 往往越是野蛮蒙昧，越懂得‘公平’，反而是那些强大的、先进的、富足的，越不把‘公平’放在眼中。 本因和尚想到这里，不由在心中叹息。 如此简单的规则，为什么庆朝就看不透呢？ 若不是一点汤都不给下面喝，弄得地方纷纷自己想办法找肉吃，也不会闹到如今这等地步，被一群蛮人占了便宜。 或许只有打疼了，才能长些记性，然后又重蹈覆辙…… 千年以降，形成一汉一夷之格局。 ……或者说‘天命’。 想到此处，不觉有身在洪流之中，逆流而上之感。 滚滚洪流，不断向前，将任何一个敢于阻挡之人，碾成齑粉。 所谓螳臂当车，不过如此。 只是，本因和尚这只螳螂，个头似乎格外的大呢。 …… 月色被乌云笼住。 淡白的薄纱归入虚无。 哒哒哒。 马蹄儿声由远及近，惊醒了驿站中的灯台。 明黄的烛光如同灯塔，为骑士指引方向。 几声马鸣声响起，本因和尚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到此的第九个信使，接着又合拢双目。 “不是……” 通过对话，他已知晓，这次信使的目的地是徐州府。 而大汗没理由，也不可能出现在那里。 本因和尚眯起眼睛，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难道是飞鸽传书？ 可飞鸽传书，只能传递简单信息，真正的详情，还需要人力传递。 本因和尚缓缓站起，不再理会换上新马的骑手，悄然而去。 既然堵不到人，那便只剩下一个笨办法喽。 …… 草原。 科斯特克区。 成群的羊儿如流淌的牛奶。 无数勇士纵马驰骋。 马提琴弹出激昂的音调。 少女放声歌唱。 赞美给草原带来富足的大汗，必带领他们如雄鹰般飞翔。 代表大汗的金帐在缓缓移动，这是身份的象征，亦是权力的具现。 每一刻，都有无数目光投在金帐上。 每每此时，目光的主人变回单手抚胸，面露敬畏。 大汗，是草原人心中的‘神’。 金帐，便是神只居所。 神是慈悲的。 也是威严的。 祂如长生天般，给草原带来幸福与安康。 亦如大黑天般，给草原带来恐惧与死亡。 此时，坐在金帐中的，却不只有大汗一人。 王者受万民崇拜，不容亵渎，哪怕一丝一毫。 可是，如今却有人，与王者平起平坐。 “感觉怎么样？” 那人将手中嫣红如血的葡萄酒饮尽，随意问道。 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毛发旺盛，满面油光，一脸横肉，肌肉鼓胀，皮肤黝黑。 这是一张标准的北蛮人面孔，却给人以说不出的‘矛盾’。 平凡中有着不凡。 不凡中透着平凡。 在寻求力量者眼中，他是强壮的‘肌肉皇帝’。 在寻求权利者眼中，他是无上的‘至高帝皇’。 在寻求知识者眼中，他是智慧的‘知识本源’。 在寻求财富者眼中，他是闪耀的‘财富化身’。 千人千面，总会有一款，适合看到他的人。 若是有北蛮人见到他，如此鲜明的特点，必然会认出，他便是北蛮族中的‘巴图鲁’，既最强勇士。 也是大汗的冠军，神只之鞭克洛特·塔里古安。 也唯有这种‘勇士’，才能随意与大汗对话…… 出乎本因和尚预料，与他见面的，正是大汗本人，而非什么替身。 身为王者，有着王者的威严。 “很强！” 大汗表情变得郑重。 克洛特问道：“和我比呢？” 大汗却仔细回忆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差距不会很大。” “这样么……那破石头伤不到他。” 克洛特无比自信的说道。 这是他的亲身体验，灵石的爆炸威力虽强，却无法集中。 既然无法集中，那便破不开他的防御！ 第42章 危城 至于爆炸产生的真空、震荡、高温？ 神只之鞭克洛特表示： 他可以憋气数个时辰。 只要有阳光水气，便可一直生存。 而他的肉身强度，无论内外，都强过钢铁！ 既然塔里干大汗说和他差不多强，那么这位‘天下第一’，也跨过那道线了？ 想到此处，‘神只之鞭’克洛特不禁浑身燥热，金帐中的温度，随之升高。 “你放松些。” 大汗微微皱眉，然后眉头又舒展开来。 他爽朗一笑道：“无所谓，我的目的达到便可。” 也就在克洛特身边，大汗才能放下防备，袒露心声。 王者都是孤独的。 他塔里干何其幸也，能遇到一位挚友，并肩前行，永不背叛。 大汗了解克洛特的性格，连忙又补充了句：“放心，我已经为你与那位大萨满，准备好了舞台。”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克洛特笑问，对大汗的算计毫不在意。 正如大汗了解他一般，他也了解大汗。 正如大汗信任他一般，他也信任大汗。 什么宗师榜一？ 呸！ 不过是中原人装神弄鬼而已，就让他取下这人首级。 为他再添一件藏品。 想必同走肉身路线的中原人，其头颅必定耐用。 金刚金刚，可不是说说而已。 既然搭好舞台，那就让他这个演员上场，为大王表演一出，盛大的‘戏剧’。 大汗目光闪动，给出肆意笑容。 “咦~哈哈，哈哈哈哈！” “咦~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放声大笑。 一时间王帐被笑声充满。 帐外的侍卫脸色皆是一变，其中一位快步离开。 笑声渐歇，神只之鞭克洛特正色道：“你要小心。” “除非你在身边，我都会穿上不灭神铠。”大汗正色道。 所谓‘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何况掌握千万人生死的大汗。 他对自己不负责，便是对那些支持他的人不负责！ “那副盔甲，并不安全，到了我这个级别，还是有办法将它打破的。” 克洛特也严肃几分，认真说道。 大汗对此早有考量，他道：“这个时间，足够你来救我了。” 克洛特略一思索，微微颔首。 “你的事办完了？”大汗忽然问道。 “当然，我这次回来，不会再离开。” 克洛特咧嘴笑道，露出森白牙齿。 “如此便好……” 这是那离去护卫匆匆赶回，将一深红色锦盒，轻轻塞入帐中。 很快，王帐中便传来咀嚼之声。 …… 兖州，博阳城。 残阳如血。 城下喊杀声一片，无数北蛮人如蚂蚁般聚集。 他们踩着云梯，咬着钢刀，向城上攀爬。 而城上的箭雨，确只有寥寥。 “上火油！” 忽的有人嘶喊，于是位于城楼顶端的一口口大锅，倾泄而下。 大锅中是煮沸的热油，无论是人体还是皮甲，云梯还是石块，粘之既燃，烈焰翻滚。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北蛮人丢下数百烧毁的云梯，缓缓退去。 “大人，北蛮退兵了。” 王启勉身旁亲兵，张望一阵后兴奋禀告道。 王启勉却暗自叹息，对方果真大将，深得张弛之道。 如若吉坦达一味用兵，守城方必定奋战至死，而今这弦一松…… 看着倒地喘息，甚至已然睡去的士兵，王启勉只能将到嘴边的命令咽了回去。 ……哪怕他有通天之能，也不能让士兵重新站起，拿起武器。 经过半个月的鏖战，博阳城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毕竟，这也只是座中等城镇而已，能经受住三万北蛮人猛攻月余，也算是不小的奇迹。 可惜，‘奇迹’之所以是‘奇迹’，便是其特殊性。 奇迹必不能持久，一直延续下去。 至于投降？ 别说他大肆杀戮北蛮人。 光是看在死去近万北蛮精兵的面子上。 他王启勉，与这满城百姓，便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大汗令：“主动投降者，官升一级；临城投降者，不升不降；慑之劝降者，降级换位；若战，移族，满城十抽一，杀之；死战不降者，屠城。” 王启勉抿了抿嘴，满嘴苦涩。 时间，仿佛又回到半月前。 半月前，王启勉带领新军，视察领地，练兵的同时，也是震慑肖小，以震军威。 相当于后世军事演习加长途拉练。 北蛮精锐皆是骑兵，一人双马，侵略如火。 王启勉不是没预料到北蛮骑兵会突袭，可依旧被北蛮抓住空挡，困于博阳城中。 若不是王启勉小心谨慎，先一步察觉危险躲入城中，他的头颅，可能找就成了北蛮大将吉坦达的私人收藏。 他刚刚组建出来的事业，也会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 就算这样，北蛮大将吉坦达还是使用蛮人最熟悉的战法，将方圆千里的百姓抓来，驱民攻城， 三日集百姓数万，建造云梯冲车，又令北蛮将勇士，混入百姓中，一并攻城，撞击城门。 若有后退，便箭矢连发，或故意放回，当众折磨致死。 因有强兵，又有冲车，王启勉军顿时陷入尴尬境地。 王启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所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 北蛮这套战法，也玩了五年，越发精深的同时，也让中原将领明白厉害。 早已不会上当，去打开城门，更不会放弃反击，任百姓将城门撞破。 王启勉强令射击，连斩数人。 于是城上箭矢如雨，三日便将城下百姓尽数射杀，消耗大部分箭矢与精力的同时，也大大打击了博阳城中守军气势。 要知道这十里八村，哪不是沾亲带故？ 若不是王启勉带来守军，皆来自后方，且与北蛮有深仇大恨，早就放弃抵抗，开城投降。 更何况 “咻咻咻。” 在北蛮人的欢呼中，数枚千金巨石，带着呼啸飞向城墙。 其中一块，撞在清灰色的城头上，崩解为细碎石片，以堪比子弹的速度，四处溅射。 王启勉身前一铁甲护卫身体一颤，瘫软在地。 却是运气不好，被飞来石子洞穿额头。 从侧方又站出一人，顶替同僚位置，继续守护他们的将军。 第43章 害怕 “幼稚！” 王启勉对此到不在意，北蛮兵都退了，这只是最后的‘报复’而已。 “噗通”一声，又是一人倒地。 换下一名受伤甲士后，终于有人劝道： “大人，这里太危险，请移步。”。 王启勉身系城中所有人性命，不能不慎。 王启勉的目光始终看向远方，不由眯起眼睛。 北方的秋日天黑较早，作为领兵大将，将门世家。 ‘天时’自然是必修科目。 这里的‘天时’，是指气候变化、冷热风霜。 下个时辰，太阳正好能照在北蛮主攻城墙之上。 秋季的落日虽不耀眼，却也极为影响视线，而强弱胜负，就是在这一点点差距中，积累出来的。 但这个时代，别说墨镜，就连宽沿帽都没有出现。 “去，把全城斗笠收集出来，命兵将带上，准备饭食。” 王启勉对左右吩咐道。 自然有人领命，下去准备。 看了眼倒下甲兵，王启勉不顾血污，亲自将其背起，大步向城下走去。 “回去罢！” 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王启勉知道，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决战之时。 他要抓紧时间，做好最后的准备。 …… “呜！” “呜！” “呜！” 三声号角划破天空，带着草原特有的苍凉。 带着补给而来的王启勉猛的起身，长刀将夕光分成两段。 “击鼓！” “咚。” “咚。” “咚。” 沉闷的鼓点催促着士兵，握紧武器，整理衣甲。 虽气势不高，却没有情绪崩溃者出现。 士兵皆知北蛮残暴，城破既死，反而激起他们的抵抗之心。 至于逃跑？ 两条腿跑的，怎么能敌得过四条腿的草原骑兵，老练猎手？ 看着这群脏兮兮的士兵，闻着他们身上的汗臭，衣服满是不知是血迹还是腌渍的污痕，和那一双双疲惫的眼睛。 王启勉铁着一张脸，想要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高官厚禄？ 财锦美人？ “呵~” 他恶狠狠的虎视着这群跟着他的士兵，直到他们一个个撇开视线。 “上饭！” 一桶桶热气腾腾的饭食被人抬了上来，里面能看到一块块油汪汪的肥肉。 不过接下来的‘东西’，更能引起士兵的注意。 军中禁止饮酒，却也分时候，此时每人分得一小碗，不止能振奋气势，也能刺激精神。 毕竟，士兵都疲惫不堪，甚至有一些睡着睡着，便再也不能起来。 扫视全场，唯一令王启勉自豪的，也就是博阳城粮草充足，可满足士兵消耗。 毕竟，他将这里的北蛮人，连同那些有所牵连的世家豪族、商贾官吏，皆是抄家灭族，屠戮精光。 这位王启勉，对北蛮人很，对自己人更狠。 所过之处，杀得人头滚滚，端是收获不小。 得了个‘王剃头’的别号。 除粮食土地外，光是白银，便有数十万两之多。 黄金、珠宝、古玩、字画之类，更是堆了满满三个仓库。 庆安昌三年，整年税收，也不过三百万两而已，可见豪族世家之富庶。 王启勉又命人编辑户口，将部分土地分给百姓，又征集士兵，足额发饷，给粮给肉，大练新军。 他与士兵同食同住，又赏罚分明，渐渐树立权威，威望日升。 正因此，才在短短数月间，发展壮大，成为大汗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 士兵大口大口的吃着，一些老兵已经明白此战关键，默默检视起武器，如有要求，那些工匠也会尽量满足。 受老兵带动，新兵们也学着整理兵刃盔甲，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号角、鼓点声中，气氛越发凝重起来。 王启勉微微颔首，看着渐渐逼近的北蛮兵，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机。 想要他死？ 那就来！ 无论是谁，都要做好付出惨重代价的准备。 “大帅，火油和金汁都不多了。” 有亲兵悄声禀告道。 “百姓房子拆得怎么样了？” 王启勉不动声色问着。 “都拆得差不多了。” “我的府邸呢？” “这…大帅，那可是你的祖宅。” “山河破碎，何以为家？” 王启勉看了眼这个不认识两个大字的族弟，果然见他双目迷茫。 暗叹口气，吐出一个字。 “拆！” “是，大帅！” 这下这人听懂了，转身小跑着离去。 既然大帅连家都不要了，那几家豪族要还不同意，便杀了，正好让兄弟们爽爽。 王启勉却不知道他这族弟的小心思，他看着黑压压上前的北蛮兵，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此战，既定胜负，也分生死。 …… 长刀相交，迸溅出点点火花，王启勉弃刀握拳，猛力重击。 只听一声惨嚎，正中敌方胸口，打得护心镜凹陷，武器脱手。 哪怕隔得老远，也能听到胸骨碎裂的可怖脆响。 这北蛮先锋将也是凶悍，他不顾伤势，张开怀抱，一个前扑将王启勉紧紧抱住，想要将此人抱杀。 王启勉能听到，骨骼发出的哀鸣，接着身体一麻。 原来已经重重撞在城墙之上，将他夹在中间。 王启勉喷出一口鲜血，两脚乱蹬，双目凸起，却是难以挣脱这凶猛怀抱。 “呃！” 北蛮将领眼前一花，便看到一具无头身体，血喷半尺，扑倒在地。 那似乎是我的身体…… 他带着淡淡疑惑，失去意识。 本因和尚收刀再斩。 五色神刀之乙木神风！ 无形的刀气划过一个个身躯，染上淡淡血色，接着分散为千百道细芒，从盔甲缝隙钻入，环绕斩切。 霎时间，一大片场地被清空，他跨步立于城头之上，刀光再起。 五色神刀·黑色。 癸水神雷！ 刀光所及，暗劲深藏，有无穷潜力。 却是将云梯尽数斩断，让一个个北蛮人，哀嚎着摔下，骨断筋折。 “弥~陀佛，善哉善哉。” 本因和尚收回视线，口诵佛号，就如那救世的高僧，慈悲的菩萨。 骇得赶来军士，握紧手中武器，怕一个不小心，被这‘高僧’超度。 不怪他们害怕，实在是场面太过诡异，在一地的残肢短臂中，站着一个光头，谁看见都会害怕的…… “咳，是这位大师救了本将，休得无礼，咳咳咳。” 王启勉吐出口淤血，终于缓过气来，连忙大声呼喝起来。 ……他也怕啊。 真的是怕，得，很，呢！ 第45章 得寸进尺 本因和尚微微摇头，所谓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 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杀蛮英雄，北方旗帜，竟是个逗比。 他收回视线道：“请讲……” “……” “咳，是本将最近嗓子痛，是出于本能，我绝没有别的意思……” 王启勉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信你个鬼啊，你个小兔崽子坏得很。 本因和尚微微颔首，面露慈悲：“我知道了。” “……” 这话从本因和尚口中说出，诡异又恐怖。 “额……那就多谢大师了。” 王启勉起身，微微抱拳。 本因和尚觉得，这王启勉似乎误会了什么，有必要解释一下。 于是他笑道：“弥~陀佛，王施主不必如此拘谨，出家人慈悲为怀，断然不会害人性命，动辄杀人全家。” 王启勉还能说什么？ 唯有真诚说道：“是我误会大师了。” 本因和尚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继续之前的问题。 “有事？” “……” 王启勉有些尴尬，抱拳道：“多谢大师出手相助，不知大师来此，有何要事？” 他又补充道：“某绝无刺探之意，某是想……想若是能帮上大师，岂不美哉？” 这就是伟力集于自身的坏处，不一个人意志为转移。 力量就是力量。 暴力就是暴力。 本因和尚淡淡道：“也没什么，听说塔里干御驾亲征，某便来碰碰运气。” 他摇摇头。 “可惜” 塔里干没来。 塔里干？ 那是谁，怎么这样熟悉？ 王启勉先是疑惑，然后恍然，最后陷入恐惧之中。 这等刺王大事，为何要与他说？ 难道…… 本因和尚将最后一点食物咽下，抹了抹满是油光的嘴巴，起身告辞。 “既然塔里干不再，某去也~” 然后就站在那里，看着王启勉，通过灵觉，他可是发现，帐篷外几人托盘上，放着不少金银宝石。 别误会，本因和尚自从开启‘金手指’，便视权利如云烟，地位似尘埃，财富若粪土，美色同骷骨。 但这不代表他，不明白权利、地位、财富、美色的含义。 人类的人生是短暂的。 正因短暂，才能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正因短暂，才要通过种种手段，想方设法，在历史中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或流芳百世。 或遗臭万年。 或引人同情。 或贻笑大方。 无论哪种，都与权、位、财、色分不开。 是以，好处到他面前，本因和尚也不会清高不收。 “来人。” 随着王启勉的呼喊，几名侍卫掀帘而入，站成一排，将手中托盘上红布掀开。 霎时间，帐篷内闪动起名为金钱的光辉，映在每一个人脸上。 令王启勉失望的是，本因和尚表情依旧，无一丝动容。 这不是假装！ 王启勉作为军中大将，本身还是一流高手，观察之敏锐，哪怕有一丝变化，也会被他察觉。 正因这份淡然，才可怖可畏！ 无视金钱诱惑的同时，还明白金钱的重要性。 明白金钱价值的人多不胜数。 无视金钱诱惑之人不再少数。 而两者兼备者，却是少数中的少数。 不是所谋甚大，便是智慧通达…… “嗯？” 见本因和尚目光扫来，王启勉嘴角抽抽。 “本因大师定然是后者。” “……不，是一定是后者，后者啊啊啊啊啊！！！” 本因和尚微微颔首。 “王施主果然身具佛性，无枉某救你一次。” 他说着张开右手。 掌中佛国·须弥芥子。 掌中佛国·须弥芥子一经施展，将托盘中财宝尽数收走。 一众士兵，包括自许‘见多识广’的王启勉，哪曾见过这等奇术，都惊得目瞪口呆，怀疑中了什么‘障眼法’。 若不是那些黄金宝石，都是王启勉亲自挑选的。 而这本因和尚咳，本因大师乃是当世至强，得道高僧，最是慈悲纯良，断然不会欺骗于他。 “不会！” “不会！” 王启勉在心中连连诅咒发誓，眼前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 排除一切不可能，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位本因大师，拥有阵法，或者与其身份向匹配的奇物。 怪不得，本因大师敢于刺杀蛮王。 就算是大宗师，就算是天下第一。 大宗师也是人。 是人，就会感到疲惫。 是人，就会有松懈之时？ 大宗师杀一人，如呼吸。 杀十人，如掐鸡仔。 杀百人，不过数息。 杀千人，半盏茶足矣。 可他能杀万人不？ 十万人呢？ 百万呢？ 就算是大宗师，也会被军阵拖垮。 人力有穷时，就算是大宗师亦不能幸免。 不然，还需要军队士兵做甚？ 这天下，也不是皇帝的天下，而是大宗师的天下了。 ……宗师榜衡量的是大宗师自身实力。 外物，并不会算计在自身实力之中。 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还掌握如此神奇宝物，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对，他越强，岂不对我越有利！ 王启勉疾走几步，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下。 “请大师救我，救救全城百姓啊！” 本因和尚默然几秒。 房间仿佛静止，也许是一刹那，也许是数分钟。 那磅礴的压力又突兀消失，好像从未出现。 王启勉大口喘气，豆大的汗珠从额上低落，啪的摔成八瓣。 这不是错觉，王启勉在前一刻，他看到了‘死亡’。 一张由无数传说中的地狱恶鬼，扭曲、堆积、缠绕而成的庞大的鬼面，出现在王启勉眼前。 鬼面眼大如屋，吞吐黑炎，张口欲噬。 这一幕太过骇人，使王启勉并没察觉，本因和尚微蹙的眉头。 “某当如何救？” 本因和尚问。 “不求大师能斩杀蛮族大将吉坦达，只求大师能守住城门。” 王启勉咬着牙说道。 他知道这要求有多过分，可为了全城百姓，为了他手下兵将，为了他自己，也要请本因和尚出手。 既然本因和尚手中有底牌，那么为什么不能给他用用？ “……” 看着面容扭曲，心思不加掩饰的王启勉。 本因和尚一阵无语。 这是破罐子破摔？ 还是有恃无恐？ 要不一巴掌打死算了？ 本因和尚最讨厌这种人。 不过，他更讨厌入侵者。 “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第46章 单人闯营 王启勉：“？？？” 众侍卫：“？？？” 橘子都懂，可为什么本因大师要买个橘子？ “弥~陀佛。” 本因和尚口诵佛号，淡淡道：“不用这样麻烦，王施主稍等片刻，某家去去就回。” 他看了眼酒壶，此时天气还未寒凉，这个世界的酒也不用烧温，便有些惋惜。 不然，这个或许就有，‘本因温酒斩吉坦达’的故事了。 …… 前方，是绵延数里的营寨。 取五米树干，烤干后削尖，插地半寸，在离地三寸处，再铺一层横木，以供巡兵行动、休息。 内装带有待滚轮与导轨的小型床弩，单人便可推行，快速机动。 每隔百米，有望楼，有三到五名弓弩手，居高临下。 又有火盆铜镜，将营地外照得分明。 若是再挖个地道，拉个铁丝网。 得，活儿齐了。 有淡淡烟火气息，顺风飘来。 本因和尚鉴别一下，分辨出其中几种，是用于驱蚊蝇的草药。 驱疫避虫么？ 本因和尚微微皱眉，总觉得这画风不对…… 这北蛮的科技点，似乎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呢？ 可草原之上，有‘科学’适宜生长的土壤么？ 此时望楼之上。 “叽里咕噜。” “塔博拉汗，汗博拉塔。” “咕噜叽里。” 本因和尚收回听力，他这才后知后觉的知晓，那个被他随意捏死的万夫长额尔极，原来还是个语言高手。 也是，中国古代便有十里不同音之说，就算是现代社会，放眼也没有断绝。 何况这个，与中国古代相近的世界，外族有自己的语言文明，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双人暗哨，防御紧密，还经常轮换，不是死岗，而是活哨。 外加一些小陷阱和巡兵…… 本因和尚有些为难，他心地善良，可不愿多造杀孽。 正所谓： 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池中有鱼钩不钓，笼中灵鸟放长生； 闷来山前观虎斗，无事林中听鸟鸣。 说的便是他这类人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但巡查士兵太多，不想弄出太大动静，就要一点点过去，还要躲避陷阱，实在是太麻烦了。 巡逻蛮兵还好说，是热的，本因和尚能发现。 陷阱可是死物，而这些陷阱，显然不能触发本因和尚的预警机制。 可见，有时候太强，也是一种困扰。 起码本因和尚，就没享受过危机感应…… 反而是正路，可以直接进入。 那旧只能走正道喽！ 没有哪个人才，会在自己经常走的路上，安放陷阱？ 不怕把自己坑了？ 本因和尚身影再闪，已进入北蛮大营警戒范围。 “可挞根，可挞根！” 突然，北蛮哨兵指着本因和尚所在方向大呼起来。 另一个哨兵，则果断催起号角。 其实不止他一个，数道暗哨，几乎同时发出预警！ “呜~” “呜~” “呜~” 浑厚的号角声在营地内盘旋。 哪怕营地内没点上火把火盆，本因和尚依旧能看清营地内情况。 ……大宗师不止开启第六感，五感也有不同程度的增强。 本因和尚经过无数次内息强化的身体，无疑将五感强化到最高层次。 黑夜自然挡不住本因和尚的眼。 他能看到，一个个北蛮士兵，井然有序的从帐篷中走出。 他们拿着木棍等杂物，虽身披单衣，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舍我其谁的气势。 这是百战百胜，才能培养出的‘军魂’。 而中原士兵…… 本因和尚无奈摇头，一路行来，地方是什么情况，他怎能不晓？ 所以才知，逆时代而行，是多么困难。 “只是，谁让我不喜欢呢？” 本因和尚洒然而笑，气场全开。 恐惧。 战栗。 然后老实呆着。 本因和尚身后，是无穷烈焰，熊熊燃烧。 业火红莲，花开彼岸。 顿时将前方瞄准兵丁震慑当场，那些刚刚赶来的巡兵纷纷摔倒。 本因和尚身影连闪，已跨步来到营地门前。 “柯基，柯基！” 军旗无风自动，两名精锐蛮兵忽的清醒过来，高呼着抽出长刀，一跃而下。 跳劈。 “刷！” “刷！” 两道刀光，如银河直泄，又如流星坠落。 似能劈开山岳，断开江河。 谁说军中无武功？ 军队反而是最重视武功之处。 这跳下二人，十分默契。 刀光将本因和尚周身笼罩，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内息、力量、技巧、意志，都属当世一流！ 就算宗师，也要暂避锋芒。 本因和尚左手轻挥，如敢苍蝇般，将两位北蛮士兵，融合毕生信念与意志的一击，连同他们本身，弹飞。 嗯，以本因和尚的力量，这两人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再一拳。 “轰！” 木屑四射，铜钉乱飞，原本被牛皮包裹的大门上，出现向内凹陷的巨大豁口。 本因和尚一路直行，却没遇到太多阻碍，却是他的突击实在是太快，后方北蛮兵别说佩戴铠甲，就连趁手武器都没有几把。 ……为防炸营，除将领、军官、亲兵、巡逻外，普通士兵是不允许携带兵刃铠甲的。 战时由军需官从营房取出，分配下去。 武器盔甲都有姓名标识，不会出错。 当然，此时却出现一丝‘纰漏’。 其实这根本不算纰漏。 外围有岗哨预警，陷阱堵路。 营地有木墙为屏障与基地，箭塔守护、床弩御敌。 还有巡逻士兵，作为机动力量，查缺补漏。 任何一项，都给北蛮人足够时间，让他们穿戴整齐，列阵应敌。 可惜，他们今天遇到了本因和尚。 在本因和尚猪突猛进下，那看似严整的防御工事，变得毫无意义，漏洞百出。 仅有少数几位将领，前来拦截，被本因和尚一巴掌一个。 或拍成小饼饼，种在土中。 或变为一摊肉沫，糊在墙上。 是以本因和尚的速度很快，来到中军大帐。 ……那飘扬的帅旗，不要太张扬。 而此时，素有‘草原之狼’称呼的大将吉坦达，才穿戴整齐，带着一队亲兵，从篷中冲出。 “……” 四目相对，竟无语凝噎。 “弥~陀佛，我佛慈悲。” 本因和尚口呼佛号，抬手便打。 一掌贯空！ 第47章 火 （国庆快乐，国强民富） 吉坦达也是机敏，在看到本因和尚抬手瞬间，侧向猛扑。 因为是夜晚，内息又无形无色。 是以本因和尚这内息形成的‘手掌’，排开空气，搅动气流，将几名北蛮亲兵卷成血雾，才让余下人等窥得部分样貌。 那是一张巨大人手，五指微张，指纹清晰。 接着‘大手’便冲入帐篷，将这顶帐篷掀飞。 露出里面的……里面一排床弩！ 吉坦达眼神一凛，大声命令道：“射！” “嗡！” 八支有小儿臂粗的‘长矛’，划出绿色幽光，带着可怖的音啸，编制成网，封死本因和尚所有闪避空间。 本因和尚对此并不在意，他鼓荡内息，形成向外扩张的层层‘护盾’，如波浪般递进。 一浪高过一浪。 一层强过一层。 一叠厚过一叠。 “噗噗”声连响。 内息遇到弩箭，仿佛老鼠遇到了猫，纷纷躲避。 不给本因和尚反应时间，弩箭‘分开’内息形成的浪潮，打在本因和尚胸口。 “成了。” 扑倒在地的吉坦达一握拳头，沉稳如他，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喜色。 “当！” 本因和尚看着崩飞的长矛，歪了歪头。 在他胸口位置，原本就变成‘马甲’的麻布僧袍被斜着划开，露出里面古铜色的肌肉腱子。 什么都没留下。 额，不能说什么都没留下。 ……仅有的一个针尖大小的白点，在迅速消失。 看着笑容凝固的吉坦达，本因和尚再次举手横挥。 却是以掌化刀。 ‘五色神刀·赤色’。 丙火神炎一经施展，烈焰翻卷，劲爆暗藏。 但见本因和尚挥手间，释放赤色刀芒，如舞大旗。 所过之处，无论是床弩、弓弦亦或人体，尽数斩断、爆开。 被本因和尚重点照顾的吉坦达，自然不能幸免。 尽管吉坦达之境界，已是临近宗师的一流极限，似乎在临死之际，还有突破…… 但那又如何？ 在本因和尚面前，皆为蝼蚁。 由于本因和尚将《天心诀》突破至高境界，他的内息中自带四季属性。 若是如‘一掌贯空’这等单纯内息攻击还好。 如五色神刀这种自带‘意境’的攻击。 若是本因和尚不主动控制，便会带上与五色神刀向匹配的属性。 通俗一点，便是在原本攻击上，加一条属性攻击，也就是游戏中的‘附魔’。 此次攻击，本因和尚便没有控制《天心诀》的加持。 原本只是‘概念’、‘意境’的刀芒，在斩切处燃起橘色火焰，正是夏之内息的作用。 若此时是夏天，这火苗则会变成煌煌大炎，焚尽一切。 不过，也足够本因和尚，将整座营地点燃。 只见他双手连挥，划出数道绯色刀芒，斩破营帐、分开人体、切断武器。 而本因和尚则来到最大的马厩之前，盘膝而坐。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马厩，而是一座小型马场，里面有着接近六千匹战马。 话说动物最是灵敏，一匹匹马儿在本因和尚的气场中，瑟瑟发抖，就连逼近的热浪都不能令它们移动半分。 随手解决几股想要前来取马的蛮兵后，整个马厩渐渐安静下来。 本因和尚斩出‘五色神刀·翠色’。 马场周围被淡淡的乙木神风环绕，还伴随春天的轻香，与外面地狱般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间或有几个北蛮兵慌不择路，也会被乙木神风斩杀。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很快，马场中央，传出本因和尚的诵念之声。 大火烧到第二日天明才熄。 王启勉再三确认后，才打开城门，亲率一千骑兵赶来。 他们看到的，便是被焦土环绕的马场，和盘坐中央的本因和尚。 倒不是本因和尚气场有多强势，而是正好太阳升起，照在他的头上。 ……实在是太刺眼了。 一夜修炼，本因和尚心情大好，对于王启勉等人怪异目光，直接无视。 他跨步来到王启勉马前。 “嗯？” 王启勉慌忙下马，对着本因和尚深深一拜。 王启勉道：“多谢大师出手相助，我代表满城百姓，谢大师救命之恩！” 其余士兵也同时下马，大声高呼：“谢大师救命之恩。” 本因和尚对此只是淡淡。 他说：“某知道了。” 王启勉起身，眼馋的看着一干战马，这可是北蛮精锐所骑马匹，妥妥的战争利器，千金难求。 “好看么？” “好看！” “想要么？” “想要！” 王启勉打了个激灵，看着本因和尚那面无表情的脸，汗水怎么也止不住的流出。 “你很热？” “热？是，是的，今天太热了。” 一阵秋风刮过，带起大片烟灰，点点火星。 王启勉的战马打了个响鼻。 “嘎嘎嘎。” 几只不识趣的乌鸦飞过。 “不，我是说，我是说这身盔甲，有些热” 王启勉抹了把冷汗，讪笑着解释。 “我佛慈悲，烈火无情，某不忍这些畜生遭难，既然救了，就要为它们找个归宿。” 看着满地烧焦的尸体，王启勉忍住腹诽的冲动，赔笑道： “大师果然慈悲，您看我，我是不是那个归宿？” 本因和尚却不看他，而是望向远方。 “至少有一万五千左右蛮兵逃跑，辎重又被某一把火烧掉，那些蛮人必然对附近百姓出手，却是某的罪孽。” “大师说得哪里话，这附近百姓早就被北蛮人杀绝，额，咳咳咳，待某休息半日，便发兵料理那些溃兵。” 本因和尚这才满意，侧过身来，示意这些战马，都是王启勉的了。 “大师这是要走？” “此事已了，某还要去寻那塔里干小儿，不宜久留。” 本因和尚双手合十。 “弥~陀佛，王施主好自为之，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王启勉这时灵机一动，连忙对本因和尚说道： “为表大师救满城百姓之情，某特准备薄礼，还请大师不要推迟。” 见本因和尚没走，王启勉心中大喜，亲自扶本因和尚上马，牵马而行。 他又低声吩咐几句，自有骑兵快马加鞭，去城中传递消息。 第49章 黑白 “就因为这样，咱家才不放心的啊” 张领班心中嘀咕，却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崔纯之才是使团的主事，他们只是保护崔纯之能顺利到达的护卫。 就算张领班身上有皇帝密旨，亦有监督之责。 但只有达到特定条件，才能进行推动。 他很明白，监督只是监督，而不是参与。 若是阴谋算计，暗杀投毒，他张领班不惧任何人。 可这两国谈判，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他张少明，只要看着，做皇帝陛下的耳目即可。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随着张纯之的低诵，一股难以明状的‘气’从他体内迸发。 若是有望气者观之，便会大惊。 在望气者眼中，崔纯之头顶白光缭绕，气冲云霄，宛若玉柱。 似乎连天上黑龙星命，被这气一撞，都抖上一抖。 此方世界，道家寻求天道，顺势而为。 佛家寻求寂灭，无喜无悲。 巫师寻求地道，急功近利。 儒家，寻求却是人道，礼教纲长。 教化百姓，集万民气数，凝人道至理，这便是‘浩然之气’。 至刚至阳，百邪不侵，万法辟易。 此时崔纯之用出，自然能震慑北蛮，使他们心生敬畏。 在北蛮人眼中，这些中原‘弱鸡’，变得身材魁梧，脸上放光，自有一种威严。 只有张领班有些担忧，用浩然之气动摇帝星？ 别开玩笑了！ 说到底，儒家，也是皇帝的一种统治手段。 或者说，在诸子百家中，儒家最利于皇权统制。 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作为大内总管，宫廷高手，皇帝的贴身侍卫。 张领班可以阅读大量资料，自然知道许多常人难知的秘辛。 若儒家能做到动摇帝星，还要皇帝做什么？ 充其量，也只是‘颤动’而已，还要面对龙气反噬！ 而龙气最独，不容丝毫违逆！ 想到这里，张领班稍微靠近崔纯之，以大内侍卫特有的隔空渡气之法，向崔纯之传去一口无属性内息。 只见崔纯之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颤，表面上看，依旧神采奕奕，令人一见难忘。 仿佛约定好般，一北蛮将领大步走来，迎上使团一行。 “中原人，里面请。” 他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语道。 崔纯之微微颔首，挺胸抬头，率先进入。 按照规矩，短则三天，慢则半月，他们才能见到当今大汗，北蛮之王。 “慢！” 这将领忽的伸手，拦在崔纯之身前。 崔纯之面无表情，直接无视将领身上那股蛮人特有的体味，平静注视。 “何事？” 就在将领被看得想要拔刀时，崔纯之才淡淡问道。 “入得王庭，虚解兵卸甲。” “阁下是？” 不知为何，听到张纯之问话，这员大将竟实话实说。 他道：“我乃帐前金瓜勇士。” 出使之前，崔纯之自然要对北蛮进行详细了解，阅读大量资料，随机应变，以策万全。 他当然知道，可汗金帐中独有的‘防御体系’。 由高至低，为金瓜统领、金瓜大将、金瓜勇士、金瓜战士。 金瓜勇士，相当于御林军班长。 区区一小人尔 崔纯之看前方，雪白的帐篷向远方绵延，上面还有着黄金玛瑙冬珠作为装饰。 自然有口舌伶俐之辈与那金瓜勇士攀谈，几句话便将他绕得七晕八素，张口结舌。 张领班笑道：“崔大人请。” “嗯。” 崔纯之答应一声，一甩袍袖，大步向前。 却是连一句嘲讽之语都不屑发出。 他张纯之，代表的是一国尊严，区区一小人。 还，不，配！ 待一众中原使节走远，一人无声来到那名‘将领’身前，这名‘将领’才如梦方醒。 他脸色黑红一片，单膝跪地：“大人……末将请罪！” 却是直接承认。 “好，下去领二十鞭。” “谢大人！” 金瓜勇士大喜，起身而去。 …… 或许是察觉中原人不好对付，中原使团没再受到刁难。 于是洗漱过后，食过午饭，崔纯之回到分配帐中。 他拿出本书，闲闲读起。 若是熟悉之人见此，定然知晓崔纯之的注意力，并没放在书本之上。 果然，他很快便听到细微敲击声传来。 “进。” 他低声道。 毛毡掀开一脚，张领班如一道阴风，顺着缝隙进入帐篷。 他对着张纯之轻轻摆手，似一道鬼影，在帐篷中上下翻飞，过了好一阵，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牛饮一杯，才缓过口气。 “怎样？” 崔纯之见此，心中有了答案，却还是轻声问道。 “没有监听手段。” 张领班低声回道。 崔纯之却是皱眉，他越发怀疑这老太监身上，带有陛下的其它旨意。 这不是他多想，而是皇帝这种职业，实在是一言难尽。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是每一个儒家的信念。 而实际操作中嘛 “这是帐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移动一次，不会有什么铜管之类的东西。” 他难得嘲讽句。 “嘿，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张领班嬉笑道，很多事情，手段不重要，过程不重要，只有结果，才重要！ 两人接着，又在黑猫好，还是白猫好上，争论起来。 若是有人在屋中，便会发现，这两人以手代笔，以茶代墨，飞快书写。 “联系上灰雀了？” “她在。” “有什么重要情报？” “蛮王身边还有至强者守护，不要轻举妄动。” “消息准确？” “她虽武功尽失，眼力还在。” “王上果然不死心，此乃小道！” “陛下心思，不是我等能揣度的。” “放心，我不会在大汗面前使用浩然之气的，我还不想死。” “如此，甚好。” “还有呢？” “最近军事调动频繁，似乎有大事发生。” “你我近二个月毫无消息渠道，局势又瞬息万变，不可盲目定下结论。” 写到这里，崔纯之与张领班面面相觑，皆看到对方眼中无奈。 碍于王庭金帐的特殊性与移动性，根本无法安排细作，至于那些中原奴隶？ 奴隶与王庭分开，根本刺探不出什么内部情报。 唯一一位却是例外，有更重要使命，根本不受张领班调遣，能给出一点提醒，已是仁至义尽。 第50章 准备 “左贤王在哪？” “不知。” “那便是右贤王部守卫金帐。” 崔纯之写到这里一顿，口中继续与张领班讨论，随手一抹，将原先字迹抹除。 “能确认大王子在哪不？” “二个月前在冀州。” “五王子？” “豫州” 崔纯之不在提问，而是在桌面上写写画画，竟勾勒出一张中原地图。 一个个势力盘根错节。 一座座城镇星罗棋布。 一支支军队横七竖八。 一块块版块参差不齐。 这便是二个月前的中原势力分布。 一条条行军线在上面勾勒，诸侯或交战或联合，彼此吞食，以争天命。 新庆，也就是建业帝朱友真，也不过是其中最强大势力之一。 而北方，几乎连成一片，仅有兖州数城，在北蛮四面围绞下，岌岌可危。 庆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崔纯之想了想，将王启勉势力，从地图上抹去。 很快，桌面上的地图，挥发殆尽，了无痕迹。 而两人就黑猫白猫的讨论，也进入尾声。 至于结论嘛~ 反正场中二人，毫不在意。 …… 张领班再次化为一道阴影，回到他的帐篷。 其实张领班与崔纯之所在，直线距离并不远，整个使团自然被安排在同一区域。 不过为‘保护’使团安全，当然要有几队金瓜战士守卫。 “三队轮岗，一队随时待命，这等力量，已经不输重要大臣。” 张领班嘀咕着，作为一名‘专业’保镖，他在这方面非常敏感。 至于大汗是否还有别的深意，是否意味着北蛮内部，对使团（庆国）态度有着分歧，他便‘不知’了。 张领班的那抹坏笑僵在脸上，看着盘坐在床上的黑马甲僧人。 虽不认识，但这人的画像他是见过的。 再说，这天下间，能瞒过他感知之人，可是很少。 “本因大师？” 他张口，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却是用‘口语’交流。 也就是俗称的…… “你这老太监坏得很。” 本因和尚直言道。 “大师如此说，咱家就认了。” 张领班笑成一朵老菊花。 本因和尚对这种人一向没办法，又不好一巴掌打死。 他道：“如此，只待大汗相召。” 张领班却正色问道：“大师你如此高调，不怕被蛮人发现。” 此关皇上秘旨，不可不慎。 本因和尚侧头，似透过帐篷，看向金帐某处。 “你以为他们没发现我的到来？” “这……” 张领班神色一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闭口不言。 他如何不知，从他与张领班见面的一刻，使团的目的就变了。 只是 本因和尚闭上眼睛，这个局，他接下便是！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很快，张领班帐篷内，便传来本因和尚诵念之声。 …… 大汗金帐。 神只之鞭克洛特收回视线，将目光凝聚在水晶球上。 这枚水晶球足有篮球大小，下面铺着紫色绸布，看起来异常神秘。 大汗塔里干的面孔，出现的水晶球内。 他沉声问：“怎么样，有把握么？” 克洛特颔首感慨道：“不愧是中原第一，通过气机感应，我能肯定，他已经突破大宗师。” 看着水晶球中面色凝重的大汗，克洛特傲然一笑。 “我观其气，似乎刚突破，应该是与那个什么四季小人有关，而我，已突破三年。” 克洛特嘴角浮现一丝狞笑，他抬起左手，缓缓握紧，发出咯吱脆响，仿佛捏的是本因和尚。 “我期待着。” 大汗也露出一丝狞笑，每当克洛特做出这个表情，就代表他认真起来。 无论是对付金光寺还是其它部落的大萨满，亦或是从西方逃亡来的炼金术师，克洛特从未另他失望过。 不过……应该准备的后手，他一个都不会少便是了。 毕竟，克洛特不仅是他最得利的手下，也是他最好的兄弟。 相信，他的那几封手令，应该已传到将各军将手中，有左贤王辅佐小五，断不会伤及根本，万无一失。 如此，他才能让他放手去做。 若是他真有不测，也不会影响气数，必然让那妖僧付出惨烈代价！ 不同于神只之鞭克洛特，塔里干大汗已有了死亡觉悟。 想要将变数扼杀，必然要付出代价，那么就由他来为他一族，铺平道路罢！ 有时候危机，亦是机遇。 塔里干大汗可是与本因和尚正面接触过，虽只是短短一段时间，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塔里干大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但身为王者，他亦知，没有足够的诱饵，是钓不到大鱼的。 塔里干大汗，从不缺少赌性，更不缺少放手一搏的勇气。 身为猎人，亦有成为猎物的觉悟。 “这水晶球用着怎么样？” 谈完正事，克洛特好奇起来。 由于他的实力太强，水晶球根本容纳不下，所以很是好奇，塔里干大汗在里面的感受。 “还行，就是空间有限。” 大汗说着，水晶球中的画面缩小，让克洛特看到更多景物。 正如大汗所说，这是一个不大空间，约有五十平米。 有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不大的空间中，桌椅床褥俱全，还有一个梳妆台，银镜亮光闪闪，仿佛将房间扩大一倍。 在房间角落处，还有一个小小的隔间。 克洛特挠头，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水晶球中画面一转，又显出大汗身影。 他笑道：“如此，便等三日后的会面。” 克洛特也露出期待表情。 同级对手，还是同一道路。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 草原上的十一月，越发寒冷。 崔纯之吐出一口白气，顿觉神清气爽。 清晨的草原如此安静祥和，光从一片灰黄中升腾，驱散寒雾，大地回春。 草叶上闪动着七色的光。 “崔先生，你还是不要去了。” 张领班低声劝道。 崔纯之收回视线，脸上还带着淡淡微笑。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温和的话语，却满是陌生。 他已读过建业帝朱友真亲笔，身为臣子，主君如此待他，他还能怎样？ 自当听令，肝脑涂地。 第53章 集众 本因和尚当然不知观战之人想法，他微微蹙眉，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解放内息后，一拳干不死的敌人…… 要知道，这可是能秒杀突破后四季老人谢铎丰，近乎‘一半’威力的攻击。 其造成的结果 只是让克洛特脖子脱臼？ 可要是再解放内息，超过六层，不现在是五层。 造成的破坏力难以估量！ 额，这里是北蛮，死再多人又有何妨？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默念三遍，本因和尚压下全力出手的想法，这里虽不是中原，作为草原霸主，北蛮之王的金帐，除去三万精锐骑兵外，却也生活着近十万牧民。 在本因和尚的感应中，如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分为均匀几块，分布在金帐之外。 ……至于金帐范围之内，除了少数几人外，便是五百米外的蛮兵。 一个个如蜡烛，少数如灯火，都散发着黑红之色。 蛮兵死就死了，既然当上军人，拿起武器，就要有战死的觉悟。 本因和尚杀起来，自然是理直气壮。 可，百姓何辜？ 本因和尚表示，如无必要，他不会主动伤害。 当然，就像人在道路上行走，撞坏花花草草，不注意踩死几只蚂蚁，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本因和尚亦不会产生什么不安就是了。 ……本因和尚并没有道德洁癖，相反，从他遇事的表现来看，他的道德底线，似乎不高？ 这家伙，修佛这么多年，出家人的慈悲心肠，是一点没学会。 要是了因神僧，也就是本因和尚师傅还在，不知道会不会把棺材板掀开，从中跳出来，狠敲本因和尚脑壳？ 额，对了，这个世界，实行火葬近千年，并没有棺材一说…… 装骨灰的坛子倒是存在。 扯远了，就在本因和尚战胜‘恶念’之时，克洛特也将脖子扭正，晃动这大脑袋，从深坑中走出。 一道道黑纹从克洛特心口位置浮现，最终布满全身，怪异中又充满野性的魅力。 好似在胸口纹了个散发光芒的‘黑太阳’。 “我本不想用的，”克洛特低声说道，“此乃……” 迎接他的，是本因和尚散发着磅礴内息的拳头。 啪！ 克洛特抬手，手掌牢牢接住本因和尚的拳头，收紧。 不知何时，他的眼白也变得漆黑，一把将本因和尚拉扯到面前。 “老，秃，驴，我，在，说，话，你，聋，了，么？” 这种力量 本因和尚皱眉，他竟收不回拳头！ 感受着手中拳头的力量，克洛特露出一丝快意，闪电般出手，抽向本因和尚左脸。 他的左拳，被本因和尚牢牢握住，收紧。 “百分之五十……” 本因和尚默念，然后一个头锤，狠狠迎上克洛特撞来的额头。 咣！！！ 两人齐齐仰头、松手、后退。 接着，同时踏地，前冲，撞击！ 如果说之前，犹如上古大巫之间的肉搏的话，那么此时，就可以认为是，两位真正的上古大巫，在殊死搏斗。 唯一有别与上古大巫的，可能只是二人的体型，还未到达大巫水准了？ 当然，若是说浓缩的是精华，也是可以。 飞溅的石子犹如子弹，刮起的烈风令人睁不开眼。 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爆开的一道道无形劲力。 这含有内息的无形劲力，每一击都相当本因和尚施展的‘一掌贯空’。 威力之大，就算是宗师也不敢轻易尝试！ 张领班与崔纯之二人，不得不一退再退，却是到了弓弩阵列攻击范围边缘。 此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 宗师也是人，是血肉之躯。 面对全覆盖式饱和射击，就算是宗师也要饮恨！ 这也是宗师，少有出现在万人以上的正面战场的原因。 辛辛苦苦几十年，花费无数心血代价，可不是用来当炮灰消耗的。 当然，也有些先锋猛将，所谓的‘百人敌’、‘千人斩’，基本都是宗师。 不过他们属于军阵系统，靠的是铁甲亲兵，与江湖上的宗师，是两个概念。 若是换个地点，换个场景，张领班与崔纯之都有法子，避免正面与弓弩骑阵对上。 可如今…… 两人同时摸向怀中，然后似有察觉般看向对方。 “……” 张领班收回手掌，对崔纯之笑道：“崔大人请。” 崔纯之也收回手臂，手中多了一枚蜡丸。 他稍一用力，便将其捏开，露出里面的丹药。 “我只是吃药。” 他说着，将丹药放入口中。 “张大人刚才要说什么？” 他做好奇状。 张领班抽动下面皮，假笑道：“没什么” 却再也不肯将底牌拿出，只是站在弓弩手的射击范围外，小心躲避起那飞来的，附带内息的磅礴劲力余波。 以宗师之能，只要有所准备，还是可以挡下一二击的。 而本因和尚虽不至于照顾这二人，也不会故意将力量，向张、崔二人方向倾泻。 这就导致张领班与崔纯之看似岌岌可危，可除了有些灰头土脸外，实际并没有多少损伤。 反倒是外圈将领，微微蹙眉后，命令蛮兵再次后退三百米。 张、崔二人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神色凝重。 因为他们听到沉重鼓声，还有那冲天号角。 咚！ 咚咚！ 咚！ 咚咚！ 呜~ 呜！ 呜！ 呜！ 似乎受到无形牵引，无数若有似无的‘东西’，从蛮兵头顶升起，向克洛特集中而去。 “你听见了么？” 退到安全距离的张领班低声问道。 “嗯，是北蛮语，大黑天的意思。” “那位主管战争、杀戮、胜利、残暴的草原主神？” “是祂。” “这…” 得到崔纯之肯定答复，张领班的神色变换不定起来，似乎在考虑什么，不自觉的摸向怀中。 却说场中。 连张、崔二人都能感应到，作为战场中心的本因和尚，其感应就更深了。 几乎是感应到的瞬间，本因和尚便判断出，这是某种‘集众’手段。 说白了，无论是帝王的‘龙气’、军队的‘军魂’，还是儒家的‘正气’、道门的‘香火’、佛门的‘功德’等等，皆是由此而生！ 此时蛮兵列阵八方，对应金帐十二门，正是形成集众之法阵！ 第54章 全解放 只见克洛特长啸一声，身体徒然拔高，头上长出犄角，根根骨刺破开皮肤，肆意伸展。 几乎是眨眼间，一个身高五米的巨人，便出现在本因和尚面前。 身在场中，本因和尚清楚看到，不是克洛特真的‘长大’，而是浓郁的‘军气’将他的身躯覆盖，与黑纹结合，形成类似血肉的组织。 “这才对嘛~” 本因和尚微微颔首，他以前就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能凭空变大，这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如今用能量具现化来解释，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然而，你以为这就是北蛮人为对付本因和尚的底牌？ 错，他们准备的，远比本因和尚想象得多。 克洛特的变化，只是一个开始！ 在金帐外的数十万牧民，可是大汗故意留下来的。 只见这些牧民驱赶着绵羊到指定地点，将它们宰杀，一桶桶鲜红的羊血，被倒入金锅中，又顺着孔隙，流露祭台内部。 顺着血流，能看到地下数以万计的尸骸，他们皆双眼凹陷，面色青紫，皮肤干瘪，像是被抽干了体液。 胸口心中位置，还有一个破开的孔洞，明显是被人挖走。 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北蛮人，但更多的，还是中原人…… 一个个尸骸大张着嘴巴，露出黑洞洞的口腔，好像连接着深渊。 似不甘，似哀嚎。 间或有血液流露，才能使它们颤动下嘴巴。 …… 本因和尚对数百里之外事情毫不知情，他此时正集中全部精力，试探克洛特的属性。 根本不会分心，放出感知，去看‘牧民’在做什么。 本因和尚与克洛特再次碰撞后，后滑数十米才缓缓停住，两道划痕，从他脚下曼延。 力量增长十倍！ 敏捷并没有减慢。 本因和尚甩了甩手臂，身上的‘内息火焰’越发高涨。 内息解放。 百分之五十！ 轰！！！ 以本因和尚为圆心，周围三米尽化为齑粉，他人以来到克洛特头顶。 一拳打出。 克洛特那形如龙牙的尖角，干脆断裂，相比于本因和尚拳头，大上数倍不止的头颅，再次化为‘军魂’。 “好！” 张领班忍不住大声喝彩，眼中担忧尽去。 先帝啊，你看到了么？ 不是奴婢不听令，而是咱有更好的，更有利于陛下的选择…… 崔纯之古怪的看一眼张领班，最后只能将此归结于太监的古怪性格。 毕竟，少了些东西，人就变得奇怪起来。 ……这可以理解，不是么？ 本因和尚却没有观战二人的好心情，一条粗大的手臂，穿透本因和尚前胸。 但下一秒，本因和尚已出现在‘无头’克洛特身后，以他二米的身高，也堪堪能看到克洛特的股部。 ……他的心情能好就怪了。 前文介绍过，本因和尚的内息属性为‘强化’。 在不使用‘核心’内息，是使用‘利息’的前提下。 解放百分之三十，本因和尚各方面属性大副提高，单凭肉身就可以做到高速移动。（无法精准控制）， 解放百分之五十，他的身体素质在继续提高的同时，也能做到一些平时无法完成的动作。 比如刚才使用的‘转响’。 利用超强身体素质，达到小范围瞬移的效果。 比如本因和尚即将使用的攻击‘震荡拳’。 一秒百拳，以震荡波将物质打成最原始的分子状态！ 无数拳影落在克洛特那无头躯体上，打得他浑身颤抖，由‘军魂’凝聚出来身躯，正被本因和尚以‘物理’方式，一点点抹除。 ……既然存在在现实世界，可以看，可以摸，那么必然可以破坏。 这，便是本因和尚的‘逻辑’。 单纯、简单且平凡。 他才不会研究这种能量的属性，更不会寻找所谓的弱点、漏洞。 只要敢以物质形态出现在他面前，就算是神，也给你打爆！ 就在克洛特岌岌可危，眼看就要被本因和尚打碎‘军魂’外壳，打出‘本体’，神消神灭之时。 一股股血色从天边升起，如朝霞，似夕光，又带着难以名状的恐怖与不详，隐隐形成一张狰狞鬼面。 鬼面一经出现，就带有群体恐惧效果，使人发狂。 不过鬼面对金帐外毫无影响，至于金帐之内…… 所有北蛮军都带上皮革制成的鬼脸面具，其上绘制图案，竟与那血色鬼面有几分相似。 当然，也有可能是本因和尚分辨不出，毕竟这东西长相都差不多 在下一刻，鬼面已扑向克洛特。 本因和尚可不是等敌人加状态的蠢货，早在那血云中鬼面移动之时，他便意识到不对。 只是这本就是他的极限速度，于是他的目标稍微偏移，打向克洛特上方。 可惜 这‘人脸’却不是以物质存在于世界，它无视本因和尚打来重拳，附在克洛特背后，又从克洛特左胸转出，用怨毒的目光，注视着不断击打它的本因和尚。 是的，就算此时，本因和尚依旧没有放弃攻击。 无数拳影带着可怖力量，从他身边发出，重重打在克洛特身上，又利用拳风，将克洛特控制在狭小的范围之内。 “吼！” 伴随着鬼面发出的吼叫，克洛特释放出大量黑红色的能量！ ……这不是内息，也不是军魂。 本色和尚皱眉，将攻击集中到鬼面之上。 集中一点！ 瞬间发出百拳，然后果断后撤。 ……哪怕是他，震荡拳也坚持不了三息！ 震荡拳，本就不是可以随意就能施展的招数。 鬼面虽被本因和尚打得面目扭曲……它本就很是扭曲，但还是让它完成了先期准备。 原本它释放出来的黑红色能量，猛的在它面前收缩成团，亮起一层层涟漪。 时间变缓，天地失色，仿佛一切颜色，都集中在这红色光球之上。 “这是你逼我的。” 本因和尚心中叹息，左走几步，调整方向。 内息解放。 百分之百。 一拳。 世界先是一静，然后碎裂。 本因和尚双手合十，看着他面前的笔直大道，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面露慈悲。 嗯，将力量集中在一起，果然可以控制威力方向，不至于像上次那般，明明打得是天上目标，却造成了地震…… 第56章 合身化虹 “大和尚，接刀！” 崔纯之却是利用北蛮龙气与庆国龙气对峙瞬间，对能量的镇压松动，调动内息将割鹿刀甩向本因和尚。 只见一道白芒电射，直指本因和尚后心。 本因和尚似早有预料，以反手背刀式，将割鹿刀握于手中。 这三人事先没做任何商量，却默契无比，仿佛演练多次。 张、崔二人却不再关注场中变化，他们对视一眼，齐齐迎上北蛮骑兵，却是要为本因和尚争取一点时间。 之前讲过，宗师在万人以上战场，发挥不出多少优势，但那是对于战争整体而言。 对于个体来说，宗师级战力，若是拼命，至少能连斩百人，击溃几队士兵。 ……当然，若是算上培养宗师所消耗资源的话，没有势力肯做这种吃亏买卖就是。 大部分势力，都很愿意用士兵的命，来换敌对宗师的命。 宗师，相当于一种不可再生资源。 再说，宗师也是人，不会让他去死，他就乖乖去死？ 相信敌对势力，也愿意接收投靠来的宗师…… 嗖嗖嗖！ 回应张、崔二人的，是连绵的箭雨！ 回到场中，握刀的本因和尚气势再变，变得锋锐无比，如宝剑出鞘，闪着寒光。 本因和尚虽在江湖日短，却因红莲寺身份备受关注。 他刀术通神，掌力雄浑，亦被江湖人所知。 被好事者称为‘刀掌双绝’。 当然，随着本因和尚的战绩越发夸张，尤其是登临宗师榜一，斩杀榜二四季老人谢铎丰后，大家都在暗地里称他为灭绝和尚…… 北地更多称其为灭绝妖僧。 本因和尚表示他很无辜，从来没胡乱杀人。 可惜，没人听他解释 此时本因和尚再次握刀，心情又有不同，不过由此间因果，由北蛮围逼红莲寺而生，由他斩杀北蛮大汗而灭。 因果循环。 皆由刀起，皆由刀灭。 本因和尚所修，正如神算子所言，乃五色神刀。 既： 赤色·丙火神炎。 翠色·乙木神风。 白色·庚金神电。 黑色·癸水神雷。 金色·戍土神沙。 此时本因和尚以突破大宗师之位格，强行将练至大成境界的五色神光，再提升一个阶段，突破原有限制，到达前人未成达到之无上境界。 却是五色合一。 合身化虹。 对着克洛特就是一绕。 斗大的人头飞起，鲜血如泉，喷出三尺！ 接着虹光再绕，却是将克洛特一刀中分，斩断他吞下的琉璃球。 ……本因和尚可不会忘记，他真正的目的。 “嗯？” 本因和尚难得露出一丝诧异。 北蛮龙气，并没因大汗的死而溃散，甚至连一丝崩解迹象也无。 也就是说，克洛特骗了他，那大汗，根本不在琉璃球中……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本因和尚快速默念三遍，对如今局势有了判断。 是啊 相信敌人的话语，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他何时，如此愚蠢？ 此时，射向张、崔二人的第一波箭雨，才堪堪到达他们身边。 是的，从本因和尚接刀，到他合身化虹，瞬杀克洛特，劈开琉璃球，只是几个呼吸。 …… 扬州府。 庆皇宫。 静思殿。 “啪。” 建业帝朱友真一子落定，却是将‘大龙’拦腰斩断，杀得太师卢俊额头见汗。 “陛下好棋艺！” 太师卢俊擦着额头说道，略一思考便放下一子。 “少时不知愁滋味，却是将这些消遣学了七八。” 建业帝朱友真笑道。 此时蜀地一统，与扬州连成一片，可谓是春风得意，脸上透着一层光彩。 从神秘学上说，就是‘面如冠玉’、‘气数正旺’。 按现实理解，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因顺而气色极佳。 太师卢俊收回视线，皇帝的计划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只是… 他轻声问道：“敢问陛下，有几层胜算？” 建业帝朱友真当然知晓太师卢俊担忧的是什么，他盯着棋盘再落一子，将大龙彻底斩杀。 “此局是孤赢了。” 太师卢俊放下棋子，面露苦笑道：“却是臣输了。” 建业帝朱友真心中大畅，念及此人乃他臂膀，又是从龙首功，平日也是兢兢业业，不敢越雷池一步。 况且，他还是…… 最关键是，此是使节团应该已受蛮王召见，很多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对于太师卢俊这等人来说，真想知道什么，有太多渠道可以获取。 建业帝朱友真笑着说道：“张领班为人机敏，而纯之出自浩阳书院，作为最有可能的接班人，浩阳书院必然为他准备防身之物。” 太师卢俊心中一动，将浩阳书院信息飞快过了一遍，马上想到最适合崔纯之使用宝器。 “是割鹿刀！” 他用肯定语气说道。 此刀乃上古神兵，有分割天下之意，能斩一切有形之物，给崔纯之用，正是合用。 崔纯之养性多年，得一身浩然正气，可镇压诸邪割鹿刀恰巧能弥补他的短板。 而张领班，作为皇室培养的死士，虽只是宗师，但太师卢俊可一点都不会小觑这个阉人。 他可不信皇室没有爆发秘法，令张领班武功暴增，战力堪比大宗师！ 通过科举制度选拔上来的文官，可以不懂武功，只要能治理地方、安抚百姓便可。 但作为中原大地的实际统治者，皇室怎么会真的放任这股力量？ 皇室，可以理解为当世最顶级宗门 “可这样，想要对付蛮王，还差上一些火候。” 太师卢俊认真说道。 他当然不知道草原第一勇士克洛特，已经突破大宗师境界，但他依旧能通过收集来的杂乱信息，推断出很多东西。 比如，安昌七年，也就是六年前草原决战，阿塔果斯部对立势力，曾经的草原最强部落铁林部，其大萨满始终没有出手。 安昌十年，已成北蛮大汗的塔里干·阿塔果斯，前往金光寺礼佛，而在塔里干·阿塔果斯去的前一个月，金光寺数名高僧，先后圆寂。 此类事情，林林总总，还有几起，每一件都让太师卢俊触目惊心，窥到纸面后的鲜血淋漓，让他冷汗直冒。 第58章 称帝 若塔里干大汗没受伤，先帝与师门制定的计划，便无从说起。 那小师妹就…… 世间之无常，便在于此。 时也，命也，运也。 清虚道人连忙压下躁动，将所思所想埋藏心底，这是不能说的秘密，甚至连想都不能去想。 这世间可是有神通功法，奇珍宝器，可以听人心声，辨人思绪。 也许，是他今天太激动了？ 清虚道人有些警醒的环视左右，此间只有他与五王子忽尔博，应该没有需要灭口的…… “殿下，为防隔墙有耳，请容我清理一番。”清虚道人认真说道。 五王子忽尔博闻言抽了抽嘴角，他这位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 见五王子忽尔博无异议，清虚道人取出两粒丹药，自己吞服一枚，将另一枚送到五王子忽尔博面前。 五王子忽尔博连忙接过，就茶吞下。 见五王子忽尔博吃了，清虚道人也不多言，抬手将粉末洒入香炉，原本清新淡雅，有凝神静气之功效的醒神香，刹时变为见血封喉的剧毒。 只是几个呼吸，便将整个房间填满，几只躲冬的瓢虫抖动了下，从角落爬出，翻身蹬腿，眼见活不成了。 清虚道人收回视线，满意一笑。 “不知殿下称帝后，要做什么？” 五王子忽尔博似乎思考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当然是要挥军南下，屠灭那红莲寺，以慰父王在天之灵。” 清虚道人欣慰一笑，北蛮这等蛮荒之地，道德不存，当然没有什么替父报仇的‘规矩’。 不过，‘入中原者为中原，出中原者为蛮夷’，既然入得中原，想要主持神器，自然要守中原规矩。 大汗不是不懂，实是不能。 作为北蛮雄主，人间之神，怎么能抛弃自己的信仰呢？ 而作为有一半中原人血统的五王子忽尔博，自然没有那么多‘限制’，可以大展拳脚，实现他们的抱负。 待五王子忽尔博一统中原，建制称帝，从此蛮汉一家，打破一南一北之格局，从此天下大同，共享盛世。 比起这千年太平，一时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正是白纸好做画，没死上个万万人，怎么能让人记住他的才能？ …… 安昌十三年，建业元年。 十二月一日。 五王子忽尔博在吉隆城继大汗位。 翌日祭祀天地，称王建制，定国号为夏。 一改北蛮部落制度，全面学习庆国。 分文武，定主次。 却又为安抚部落权贵，在北方推行种性制度。 天下哗然，北方豪族世家、有识之士皆反，却又被残酷镇压。 就在所有势力将目光投向夏元帝忽尔博时，他亲率六万北蛮精兵，号十万向大阳山杀去，连屠二城，余下望风而降。 不消一月，便来到大阳山地界。 此后却不再接受任何降服，除蛮族外，无分老幼，见人便杀，分尸取乐。 一日竟杀万人，骇得百姓纷纷逃离，向红莲寺集中。 刚刚担任代理主持的小达摩悟通，据理力争，分派人手，接引百姓，送过江去。 而他，则带着众武僧，赶往太谷县。 太谷县位于巫连、白驹山交汇处，却是前往红莲寺的必经之地，地势险要，猿猴难行，称一线天。 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却是小达摩悟通想要凭此天险，阻夏国兵锋，为后面百姓争取撤退时间。 冬季的太阳要短一些，是以残阳如血。 南方的天气还不算寒凉，却又非常潮湿，让适应苦寒之地的夏国兵有些难受。 这还是近年来气温转寒的缘故，不然这些北蛮人只会更加难过。 尤其是冬季不是事宜动兵的季节，尤耗马力，已有大量马匹生病倒毙。 这也是夏元帝忽尔博纵兵肆虐的原因。 ……怨望若是得不到发泄，只会越积越深，终会引爆，莫不如杀些贱民泄愤。 此为上下同欲也。 夏元帝忽尔博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无论是他那曾经英明神武的父汗，还是此时在他身边，智近于妖的老师，都是这样教他的。 “民如草芥，割之不尽，取之不完。” 只要控制火候，给些好处，就会使他们感激涕零，歌功颂德。 “一群既不记吃，也不记打的猪猡。” 他清晰记得，塔里干大汗评价中原人时，嘴角流露出的那一抹冷笑。 嗯，夏元帝忽尔博绝不承认，他之所以能印象深刻，是因为那天的烤乳猪味道极好。 “今天吃烤乳猪。”他随意说道。 自有侍卫，前去安排。 这时有大将带着几名亲兵赶来，又被金瓜勇士拦下。 很快，这大将来到夏元帝忽尔博身前，行礼。 “见过陛下。” 却是军中一切从简，特许千夫长以上将领，可以马上行礼，佩刀穿铠。 “是巴扎千夫长，何事？” “启禀陛下，前面就是一线天，天色渐晚，恐有埋伏。” 山峦仿佛被巨斧劈开一道间隙，露出里面满满的红光，一直照向远方。 山如其名，果是‘一线天’。 “呵~” 夏元帝忽尔博挥手，面上露出一丝嘲讽微笑。 “不用猜测，就是有埋伏。” 他环顾左右，见众人屏息凝神，便挥动马鞭。 “列阵。” 呜~ 呜~ 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中原大地上回荡，带着一股蛮荒之气息，仿佛一头野兽，闯入文明国度。 北蛮兵排着还算整齐的方阵，在前方集结，夕光罩在他们的皮甲上，透出一抹血色。 在难言的沉默中，小达摩悟通露出一抹苦笑， “阿弥陀佛，看来伪帝已经发现我们了。” 说着便掀开灰布一角，率先站在悬崖之上。 “主持……” 一众僧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群会武功的僧人，怎么可能有职业士兵的素养？ 之前凭借一番热血，现在一被察觉，难免有所忐忑。 这才是人之常情。 一线天所在虽是内陆，但也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建有关隘。 在庆国年初，地方割据，龙蛇并起。 当时盘踞大阳山-巫连山-白驹山一带李姓诸侯，顺着巫连、白驹二山山势，修筑堡垒，开凿道路，打造成铁桶一般，紧紧摁住通往太谷县的通路。 便是这名为‘一线天’的关隘！ 第59章 风雪 至于后来嘛~ 当然是庆元帝一统天下，这李姓小诸侯身死族灭，一线天关隘便毫无作用，被庆朝废弃。 三百年风雨，一线天早已不付当年，仓促之间，小达摩悟通也只是在前人基础上，整理一番，修补些防御设备。 至于一线天关隘能发挥出多大作用，也是未知数。 此时却不容小达摩悟通多想，能坚持多久，便坚持多久，他已有了死守的觉悟。 透过长有青苔的射孔，能看到阵型松散骑兵。 ……这让小达摩悟通暗松口气，又隐隐有些不甘。 看来蛮兵是不打算今日闯关了，可到了明天，他们的优势必然缩小几分。 蛮兵得到修整，而武僧能来此，只是一时之勇，给了众武僧一夜思考时间，等明天又有多少人能坚持下去？ 毕竟，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就算是僧人，他也是人，不能避免。 小达摩悟通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什么。 哗！ 只听蛮兵中传来欢呼声，起初还听不大真，接着便是山呼海啸的“万岁”袭来。 小达摩悟通心中一动，知道应是伪帝来到阵前。 放眼望去，只见蛮兵从左右分开，金色华盖缓缓驶来，为首之人，一身银甲，头带金盔，不是夏元帝忽尔博是谁？ 华盖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只见夏元帝忽尔博做出挥手动作。 欢呼声戛然而止，蛮兵齐齐跪匐，三呼万岁，整齐起身，气势冲霄。 又有一大将走出，来到夏元帝忽尔博近前，似乎说着什么，向他这边指来。 “咯咯咯。” 小达摩悟通耳朵一动，他当然不可能听到下面对话，他听到的是，身后牙齿撞击的声音。 不用去看，他都知道后面不少人，都是面色如土，汗流浃背。 是啊，这就是‘王气天命’，看似无形，实则左右人心，有无穷伟力。 所以世间人们，舍生忘死，为争这九五之位。 小达摩悟通心中一动，翻身立于山头，正巧与那双眼眸对上。 尽管相距千米，小达摩悟通还是能感到夏元帝忽尔博的注视。 他在心中观想大雄宝殿上现在佛金像，用那双似无情似有情的双眸，迎上夏元帝忽尔博目光。 轰！ 小达摩悟通只觉大脑巨震，宛若巨龙咆哮，又似天降雷霆。 他鼻子一热，却是流出两条鼻血。 “果然，夏元帝忽尔博登极，有龙气庇护，不是我这等佛心念想能影响的……” 小达摩悟通暗自将鼻血抹掉，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虽用佛心来拒龙气，使他损失不小，甚至产生心魔，或许终身不能精进，但收获也大。 起码在短时间内，北蛮气势不能在影响他们守关。 众武僧见主持敢于出头，皆心头大震，那刚刚升起的惶恐皆烟消云散，连他们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胆怯？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以身殉佛的…… 花千代靠着张婆婆，看着越来越远的大阳山，眼中蓄满泪水，不由将手中佛珠握紧。 难道又要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了么？ 世间最痛苦的事，便是明明享受过温暖之后，在给予严寒。 既然让她见到光明，为何又将她推入深渊。 “骗子，大骗子，师傅，我想你，呜呜呜。” “小妹，莫哭。” 张氏的孙女莫小丫拉着新认妹妹的小手，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女孩儿的低哭似乎打开了某个阀门，使得压抑的情感找到宣泄途径，无论大人小孩，都眼泛泪光，神色迷茫。 是啊，都是些穷苦百姓，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 他们有些人，连百里之外都没去过，所见繁华，或许只是那小小县城，还有那红莲法会。 “还好江面没结冰，不然……”有人说。 “嘿，要不是红莲寺高僧们出钱，这些船夫能拉我们？敢拉我们？”又有人接话。 “我怎么听说，这些蛮人之所以来，就是要报复红莲寺。”另一人小声嘀咕。 “说的就像蛮人平时怎么好似的，俺可是听说，那些人最喜欢杀人取乐呢。” 这似乎是个明白人。 “嘿嘿，听说他们那个大汗，最喜欢吃人心了。” “是的，一顿能吃十个！” “那不得撑死？” “这不撑死了，换了个新大汗，就是这次那个夏什么帝忽尔博。” “这也不是个好东西。” “是的，不是东西。” “哈哈哈。” 很快，楼就歪了。 无论是那个朝代，人们的好恶似乎没怎么变过。 花千代听着嘈杂的人声，似乎身不由己的投入其中。 能感受到他们对现状的迷茫；对未来的憧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离开故土的忧愁；对死亡的恐惧；对北蛮的仇恨。 似乎人世间的一切，都浓缩在小小的船上，最后皆化为一抹昏黄。 她摊开小手，六角形的雪花飘落，带着一丝冰凉，融入她的皮肤。 在这个漂泊的日子，花千代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江上亮起一片星光，那是船只上的灯火，连成一片，不知有多少。 红莲寺几乎倾尽影响，将附近船只都调了过来，连庆国最精锐的扬州水师，在一名白衣小将的带领下，亦派来十二艘战舰护送。 更有建业帝朱友真手书，邀请红莲寺高僧前往杨州…… 花千代抱着肩膀，用她那双能看透黑暗的瞳，看着雪花与灯火齐辉，江水在波光中荡漾。 花千代能肯定，她一定不会忘记。 此心。 此情。 此景。 …… 小沙弥周觉在雪地中狂奔，他能感到刺骨的冷风，顺着衣服的缝隙转入他的身体，带走体内的热量。 这是北方的祝福与冬天的恩赐。 建业元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比以往来得，要快一些，也要冷一些。 呼出一口冷气，小沙弥周觉是背着几位师伯、太师伯偷跑出来的。 太太太师叔走了，走的突兀，明明早晨还看见的…… 太师傅走了，太师傅又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是几枚舍利子和一个罐子。 师傅也走了，走前还交代他许多事情。 第60章 杀机 可悟通师傅具体说了什么？ 小沙弥周觉一句也没听，因为他有种预感，师傅若是走了，就在也不会回来！ 没了太太太师叔，没了太师傅，没了师傅。 即便其它太师叔、师叔都对他很好，可他依旧不想留在冷清的寺庙中，他想要与他师傅在一起。 对了，还有太太太师叔，上次寺中变得冷清时，就是他把太太太师叔拉下山的，然后寺中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 小沙弥周觉对本因和尚有着别样的信心，若是太太太师叔出手，一切又会好起来的。 一个踉跄，周觉小沙弥扑倒在雪地中，滑出一小段距离。 他双手握拳，不多但也绝对称不上少的内息，在体内流转一个小周天，将腿上的寒气驱散。 摸了摸眼睛，周觉小沙弥起身，再次奔跑起来。 大雪已下了一天一夜，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入眼皆是一片纯白。 通往太谷县的通讯早已断了联系。 ……小达摩悟通本就没想留下退路！ 随着一批批百姓的撤离，大阳山地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仅剩的那些故土难离的人们，也早已躲入深山之中，却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阿弥陀佛。” 小达摩悟通吐出一口白气，宛如两口爆剑，飞出三米才缓缓消失。 若是有江湖中人看的，必会大吃一惊。 吐气如剑，却是一流高手的象征，尽管时值冬季，有些取巧，但也能说明，小达摩内息已临近一流境界！ 在考虑到红莲寺武学厚积薄发的特点，以三十六岁修至二流巅峰，小达摩悟通绝对可称为天才，更无愧他天骄榜排名。 可是，哪怕是他，看着密密麻麻的北蛮士兵，也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别说是他，就算是大宗师来此，又能杀得几人？ 北蛮，亦有高手存在。 相比中原，地处苦寒的北蛮高手，只会更强、更狠、更绝。 当然，在北蛮那等强者为尊，力量既真理的环境，江湖与庙堂，并不分开。 强者不是部落族长，便是掌握在拥有祭祀权利的大萨满手中。 既战争与……祭祀。 当然，正因此，北蛮高手并不会与普通蛮兵为伍。 也就是说，小达摩悟通所要对付的，还是普通北蛮士兵。 这些普通北蛮士兵，除身体素质出色外，主要靠盔甲与武器来弥补与拥有内息的武林中人间的差距。 ……他们的寿命相对较短，体力巅峰也难以保持太久。 北蛮兵依旧是靠纪律与军阵抗衡武林中人。 纪律很好理解，无非赏罚分明，令行禁止。 军阵不是‘阵法’，而是一种靠多人配合的技巧。 四人同时挥刀攻击，便相当于一位一流高手全力出手。 不考虑特殊功法的话，一秒攻击四次，差不多是普通一流高手的极限。 当然，含有各种属性的内息，其伤害比普通‘一刀’，绝对要大得多。 不过还是那句话，就算中原大地物博，有万兆人口，一共才有多少一流高手？ 而一个战阵，少则三、四人，多则十几人，甚至已经发展出上百人的弓弩阵。 还有新出现的，以战车为平台的车阵，以战船为平台的船阵等等。 完全可以用人命来堆死武林高手。 唯一让小达摩悟通庆幸的是，一线天的地形，天然使军阵无从发挥，而有利于武僧的发挥。 他相信，只要给他时间，让武僧适应蛮人打法，甚至可以将这十万大军，拒与大阳山之外。（实际为六万，小达摩悟通并不知道北蛮兵力部署。） 只是这天气…… 小达摩悟通仰头望着连绵的乌云，雪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看向下方整齐的营寨，将内息缓缓融入双眼，这让他的视线能穿过风雪，看得更远、更真。 道道炊烟从营寨中升起，早起的北蛮士兵光着上身，用雪揉搓着身体，发出一阵怪叫，如发情的狒狒。 小达摩悟通收回视线，而他身边这些师兄弟，经过一夜，个个冻得脸色发青，瑟瑟发抖。 内息可以驱寒，却极消耗体力，且恢复不快。 ……恢复内息需要调息打坐，屏气凝神。 对于武功不到宗师者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 宗师不再此列。 宗师已连通天地之桥，内息源源不断，只要精神足够，便可以一直靠吸收天地间的‘炁’，进行补充。 大战在即，谁也不会为了短暂的舒适，浪费珍贵的内息。 “师叔，你怎么来了？” 小达摩悟通看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可近和尚，先是一喜，接着便是一忧。 雪花虽多，却沾不到可近和尚一丝一毫。 作为‘可’字辈武学成就最高者，可近和尚是最有希望成就大宗师之人。 至于更上代‘圆’字辈僧人，皆已老朽，气血衰败，已经没有更近一步可能。 也就是说，若是没有本因和尚这个怪物，可近和尚，便是红莲寺保持地位的希望。 “阿弥陀佛，见过主持。” 可近和尚先是一板一眼的对小达摩悟通行礼，才皱眉说道：“我是追周觉这孩子来的。” 小达摩悟通皱眉问道：“师叔何必骗我？” 可近和尚先是一怔，接着面显苦笑。 他自嘲道：“阿弥陀佛，看来我的确不会说谎……” 却是他特意放小沙弥周觉离开，一路护送，直到快到一线天驻地，才将小沙弥周觉打晕，藏入附近一处洞穴之中，封住出口，短时间内是不会出问题的。 他之所以这样做，便是为了心中正道。 之前长老以大局压他，让他带着重要佛经东度，却是要为红莲寺保留最后火种，以待天时。 这次，红莲寺有建业帝朱友真保证，在扬州重建，后顾无忧。 他便要坚持本心，与主持共存亡！ 小达摩悟通刚想劝几句，忽然顿住，看向山下。 一队近千人的北蛮兵，在他们千夫长的带领下，迎着风雪，向一线天发起试探性攻击。 “区区千人” 这一刻，小达摩心中闪过浓烈的杀机。 第61章 部署 北蛮人这一路烧杀抢掠。 烧杀抢掠的可都是他红莲寺的信众，甚至是他红莲寺的俗家弟子、亲朋好友。 十里八村，谁不是沾亲带故，打折胳膊还连着筋呢。 小达摩悟通可还没修到，度化他人境界，他只能将这些人送到佛前，交给佛主来谅解他们的罪业。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一刻，小达摩悟通‘悟通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太太师叔果真身具佛性，最是慈悲。” 在风雪中狂飞的本因和尚打了个喷嚏，心中大骂。 又是哪个小兔崽子在呼唤他，他就不该把念珠发下去，让这些人能联系上他。 “别催，别催，在路上，在路上了。” 风雪将本因和尚的声音打破揉碎，变成一连串“咕咕咕”的怪响。 熟铁打造的长棍划出一道暗影，接着一分为二，如双头黑蟒，怼在两名蛮兵胸口。 镶嵌在皮甲上的护心镜，发出闷响，两名蛮兵哀嚎着跌下，摔成一滩肉泥，顺道还砸死了一个倒霉蛋儿。 “悟行，注意力道，保留体力。” 小达摩悟通大喊着，提醒一众武僧需要的注意事项。 他们加一起还不到千人，而下面蛮兵却有十万，若不是倚仗地利，磨也能磨死他们。 就这一空挡，又一北蛮兵从山崖下窜出，红着眼直扑悟行，撞向另一侧悬崖。 悟行只感觉大力撞来，胸口一闷，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他明明在蛮兵撞来时，已用附有内息的拳头，击中这蛮兵胸口的 怎么会？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北蛮兵用事实告诉这些武僧，什么叫悍，不，畏，死。 蛮兵的选择着实令众武僧惊骇，谁也没想到，会有人选择同归于尽的打法，再想救援却是来不及了。 “阿弥陀佛。” 唯有境界达到宗师之境的可近和尚，大喝一声，身影电射，跟着跳下山崖。 他猛踏山岩，后落而先至，一掌打中北蛮兵头盔，内息穿过铁片皮革，直透内里，打的北蛮兵七窍喷血。 同时猿臂轻舒，抓住悟行腰带，甩向空中。 好一个可近和尚，下一刻他攀在岩壁之上，如大蜘蛛般，在近乎直角的山崖上急速移动。 那刀剑难伤，堪比钢铁的岩石上，留下指痕深深。 众僧惊呼声还没结束，就看到悟行手舞足蹈的飞出悬崖，被后脚赶来的可近和尚抱住，踏回地面。 “守住防线，将蛮人打下去。” 小达摩悟通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呼喝，带头冲锋，将几名蛮兵打下悬崖。 可近和尚微微颔首，这才是一个主持应有的担当与决断。 看着爬上来的高大身影，可近和尚心中凛然。 气势不弱于实战出来的一流高手，这定然是北蛮大将。 战斗，才刚刚开始 “大汗陛下，汉达部退下来了。” “他们千夫长呢，孤记得叫鳄里骨妲？” 夏元帝忽尔博坐于王座上，平静问道。 感受到在场文武的目光，传讯兵打了个冷颤，将头垂得更低。 “回陛下，正是鳄里骨妲，鳄里骨妲千夫长，他，他已经死了。” 夏元帝忽尔博眼神一冷，瞬间又恢复原样。 “既然主将身陨，孤就不追究汉达部的责任，让他们退到后方，好生修养。” “是。” 传讯兵大声应诺，等了半分钟，见夏元帝忽尔博没有其他命令，连忙退出。 等传讯兵退出，夏元帝忽尔博猛的将手中嵌红宝石金丝龙纹尊掷在地上。 金尊在深红色的地毯上无声弹跳几次，落于一大将脚边，同样深红色的葡萄酒，溅在这大将马靴之上。 大帐顿时鸦雀无声。 随五王子继位登极日久，权威渐盛，一改平日温和形象，大肆杀戮，排除异己，安插亲信。 各部落非但不恐，反而觉得本因如此，哪个大汉继位，不是血流成河？ 不杀一批，哪来位置给他们去坐。 之前还觉五王子有中原血统，过于柔弱，现在才觉所托非人，顿消反叛之心。 只是，所有人都想更近一步，却没人想做那被‘排除’之人。 此时一个个都默不作声。 立下军令状的那位鳄里骨妲千夫长，已经被可近和尚出手，打碎胸骨，摔成肉泥。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时，一大将起身拜下。 “陛下，臣愿往，为陛下拔得此关，为大汗复仇。” 夏元帝忽尔博心中大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博金万夫长请起，你去孤当然放心卡里面！” 一身材在众北蛮人中，也是雄壮的男子走出，轰然扑拜。 “末将在！” “你带一队金瓜战士随行，务必为孤攻下这小小山寨。” “愿为陛下分忧。” 卡里面大声回应，声如雷霆。 此人正是新一代‘巴图鲁’，既草原第一勇士，有宗师榜前十实力！ “巴巴图。” “末将在。” “准备得怎么样了？” “臣无能，只抓来一万。” “好，让他们上去。” “是！” “莫拉大祭祀。” 这回站起的，却是一老人，他同样出列，跪在巴巴图身侧。 “臣在。” “影狼部到哪了？” 莫拉大祭司垂头沉默，若是有人能看到他的正脸，就能发现他的双眼变得混沌一片。 稍顷，莫拉大祭司有些疲惫的说道： “启禀陛下，影狼部已经到达指定位置，随时都能行动。” “好，孤给他们权限，令他们见机行事。” 夏元帝忽尔博很是高兴。 这时，帐外传来呼喝之声，令众人微微皱眉。 夏元帝忽尔博斜靠在宽大的王座之上，以手抵头。 自有侍卫大声喝问：“何人喧哗？” 帐外刹时安静，接着呼喊声越发大了。 有金瓜勇士进帐禀报道：“陛下，豫州太守李爱民前来求见，因无陛下印信” “嗯，让他进来。” 夏元帝忽尔博目光一动，悠闲说道。 很快，一五十来岁文官踉跄着扑倒帐中，来个五体投地，引得在做众人哄堂大笑。 夏元帝忽尔博笑过，才温声问道：“李爱卿何故如此？” 他这话一出，刚刚停歇的笑声再次变得响亮。 第62章 提问 李爱民脸色发青，抹泪泣声道： “陛下不是答应保我豫州百姓，为何由派人掳我百姓，臣沿路走来，倒毙冻厄者不下千人，老人孩童皆多，不忍卒视，不忍卒视啊。” 说着说着变放声大哭起来。 真可谓字字泣血，使人闻之肝肠寸断。 夏元帝忽尔博作震惊状，猛的从王座上站起。 “李爱卿乃国之重臣，必不会骗孤，孤这就遣人调查，必给李爱卿一个交代！” 李爱民闻言，连连磕头。 “陛下圣明，乃仁爱贤德之君，必是受小人蒙骗，小人蒙骗啊。” 夏元帝忽尔博轻嗯一声，看向一将。 “巴巴图。” 巴巴图再次出列，用阴狠目光扫了李爱民一眼，单膝跪地。 “末将在。” “李爱卿所言，你都听到了？” “末将听到了。” “好，取来孤马鞭。” 一旁金瓜勇士闻言，将金丝红线马鞭取下，双手递给夏元帝忽尔博。 夏元帝忽尔博接过，抬手啪的丢到巴巴图面前。 “你亲自调查此事，看是谁擅自抓捕百姓，罪魁祸首不用带来，你直接用这跟马鞭抽死！” 巴巴图连忙双手将马鞭捡起，举过头顶保证道：“臣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李爱民见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忍不住流下泪来。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夏元帝忽尔博露出一丝疲态，摆摆手。 自然有侍卫询问。 “可还有事？” 王帐中众人这点眼力还有，纷纷起身告辞。 李爱民走在最末，一起出帐，寒暄一会才各自散去。 他却有些奇怪，往日这些蛮族大将个个眼高于顶，根本看不起他们这些降官。 再说，不同北蛮，中原文武分家，彼此往来会被王者所忌。 他们这些文官也都继承伪朝习惯，除了给这些‘将大爷’送物资美人外，少有接触，各干各的。 今日却是不同，这些将官都上来于他说上几句，友好的拍他肩膀，只是眼神有些古怪，让李爱民感觉奇怪。 难道我要高升了？ 他做出这样判断，顿觉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李爱民来到马车前，顿时一愣，他那一队随从和高价请来的‘江湖人士’，都哪去了？ 这时，巴巴图带着几个亲兵走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一颗滴血人头，随手丢向李爱民。 人头在地上翻滚着，来到李爱民脚边。 待李爱民定睛去看，不是李爱民请来的‘高手’是谁？ 其人面容扭曲，脸上残留着恐惧，也不知临死前，经历过怎样可怕的事情。 李爱民区区一文官，哪里见过这阵仗？ 骇得他几乎跳起，腿脚发软。 若不是还有一丝心气，支撑着他的身体，这时已经摔倒在地，屁滚尿流。 “老狗，竟然知法犯法，明明是你伙同山贼，抓捕中原人充当奴隶，还在大汗面前，恶狗先咬人。” 巴巴图紧冲几步，扬手就是一鞭。 啪！ 李爱民只感脸上火辣辣的痛，痛彻心扉。 他惨嚎一声，捂着脸在地上翻滚。 巴巴图还不解气，对着翻滚的李爱民一顿猛抽。 打得李爱民衣衫尽裂，血肉模糊，眼看就活不成了。 “呸！” 巴巴图冲着李爱民脸上啐了口浓痰，得意洋洋的从怀中掏出按有血掌印的纸张，在李爱民眼前抖了抖。 “狗奴才，你那几个随从都招了。” 他阴狠的看着李爱民。 欣赏着李爱民的眼神，由仇恨转变为绝望。 “我，我要见陛下。” 李爱民气若游丝的说道。 以他多年的经验，自然已经猜到，谁才是幕后主使，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巴巴图却有些不耐，大汗的命令已下，还需他尽快处理，这只老狗，只是战前的一点调剂而已。 将‘认罪书’拿在左手，巴巴图咯咯笑道： “大……陛下有令，找到罪魁祸首，不用禀告，立即鞭杀。” 他说罢猛的一抖长鞭。 附上内息的长鞭带着千金之力，将李爱民的头颅抽爆。 抓起李爱民手掌，粘了点红白，啪的按在认罪书上，丢给听到动静，在一旁看戏的金瓜战士。 “交于王上。” 巴巴图喊道，转身带着亲兵快步离去。 这驱民闯关，可是他的拿手绝活儿。 巴巴图怕没有他看着，手下士兵没轻没重，把他好不容易收来的家畜玩死，坏了陛下大事，他就麻烦大了。 巴巴图似乎想到什么，脚步又加快几分。 不止是他，整个大营，都活了过来，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分发武器，检查盔甲，大口吃肉。 尽显军中百态。 …… 夏元帝忽尔博看着金瓜战士手中的‘血书’，微微皱眉。 巴巴图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没让他久等，就是手段太过粗糙了些。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优点。 “归档。” “是。” 侍卫告退着离开。 “陛下有心了。” 清虚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夏元帝忽尔博身边。 夏元帝忽尔博脸上泛出喜色，猛的侧身。 “老师你回来了？” “见过陛下。” 清虚道人正欲行礼，便被夏元帝忽尔博扶住。 夏元帝忽尔博作生气状。 “老师何必如此？这里又无外人。” 清虚道人欣慰一笑，却依旧向夏元帝忽尔博郑重行礼后，才站起。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大能，都栽在这小小礼数上面，他紫阳清虚又怎能幸免？ 生死之间，不可不慎。 夏元帝忽尔博对自己这位老师越发满意，他坐回王座笑言：“老师请坐。” 清虚道人却没有坐，而是整理衣冠，正色问道：“陛下可知我等，为何协助陛下？” 清虚道人此时，却不是代表他，而是代表他师门与数个势力发问。 该中来，终于来了 夏元帝忽尔博神色一正，他自然也能从清虚道人神态语气，分析出清虚道人意思。 很早夏元帝忽尔博便知道，他身边有一大股势力，不是几股大势力，围绕着他展开行动，让他从一个中原女所出的混血王子，一点点获得父汗欢心，掌控兵权，接触权贵，结交大臣 第66章 釜底抽薪 北蛮兵忽的左右分开，卡里面脱着可近和尚漫步走来，拉出一道长长血痕。 可近和尚作为专修武功佛法的僧人，这些武僧乃是他实际意义上的‘徒弟’，如今师傅被伤成这样，生死不知，你叫这些武僧怎能不急？ 都是些血气方刚的青年，看着卡里面抓着可近和尚脚踝，如脱一条死狗 卡里面看着几名面显愤怒，又被小达摩悟通拦住的武僧露齿一笑，刷的将可近和尚甩入武僧团中。 “不要！” 可惜小达摩悟通喊晚了 可近和尚的躯体刚被几名武僧合力接住。 卡里面藏在可近和尚体内的内息，便猛然爆开。 血雾如灼热的熔岩罩住一大片区域，每一块肉块都堪比炮弹，更是有无数散碎的骨骼，如利剑般贯穿人体。 单这一击，便放倒近百位武僧。 就连小达摩悟通，用双臂护住头部，也被‘热血’烫得手臂溃烂，深可见骨。 小腿更是被一块骨头打穿，血流如注。 一名金瓜战士连忙上前，低头抚胸道：“巴图鲁大人，陛下的意思是……” “哼，明正典刑是？那能喘气就行呗。” 卡里面撇撇嘴，还是放弃原本打算。 他身影一闪，冲进溃散的武僧团，如虎入羊群，一下一个，瞬间便撂倒十余人。 小达摩悟通是重点照顾对象，首当其冲，被打爆丹田，喷出一口老血，当场昏迷过去。 其余蛮兵也呐喊一声，一拥而上，照着倒地武僧的四肢招呼。 一时间充满骨骼碎裂的可怖声响。 虽说是留口气，这些蛮兵下手同样狠绝，将武僧四肢打断，也只是‘留口气’而已…… …… “报~” “博金万夫长已将一线天拿下，生擒红莲寺萨满亲卫兵六百二十一人。” 有传令兵啪的跪在雪中说道。 夏元帝忽尔博只是微微颔首，似乎心情不佳。 “将僧人拉与军前，乱刃分之，以报孤将士血仇。” 他闲闲的吩咐道。 “诺！” 传令兵大声答应，拍马而去。 “王上似乎心情不佳？” 清虚道人上前几步，低声笑问。 夏元帝忽尔博忽的向前几步，将手伸出华盖，片片雪花落于掌中。 “老师，那妖僧还不来，是察觉孤的计划了么？” 夏元帝忽尔博轻声问道。 清虚道人只是一笑，看来本因妖僧给他这学生，留下太多心里阴影呢。 “陛下过虑了，那本因妖僧迟迟还未现身，最大的可能是还在路上，毕竟这里距离科斯特克区，还是太远，就算他有乘风之能，肉身、内息两条道路双修，亦不会太快。” 这说法让夏元帝忽尔博好受一些，将手一收言道：“如是，是否令大萨满发动，孤恐迟则生变！” “这……” 这次轮到清虚道人迟疑了。 若是这本因妖僧不按套路出牌，真就贴身保护南方伪帝，岂不是让大祭司等人白白送死？ “臣觉可行！” 清虚道人认真回道。 无论本因妖僧是否等在皇宫，迟早要发动的。 这等大事，宜早不宜晚，宜快不宜慢！ 夏元帝忽尔博微微颔首，当即取来一块拇指大小骨符，以特定频率输入内息，用力一捏。 啪的一声脆响，骨符应声而碎。 …… 扬州府，庆王宫。 建业帝朱友真与太师卢俊相对而坐，正在赏雪煮茶。 此虽新建，占地也不广袤，却得南方园林之精华，一花一草，一亭一山皆有讲究，乃曲径通幽之极，隐于天地合， 可谓‘一眼一景，色皆不同’。 四周的火炉使房间温暖如春，茶香四溢，有种别样的幽静繁华之美。 “王上可是在担忧？” 太师卢俊轻松问道，此间只有君臣二人，却是可以说些闲话。 “红莲寺众僧人可安排好了？” 建业帝朱友真不答反问。 “此事臣一直盯着，众僧都在华元坊。” 华元坊与庆皇宫，仅有一街之隔。 建业帝朱友真微微颔首，对此非常满意。 既然本因和尚刺杀北蛮之王，那么北蛮之王自然可以理直气壮的派人来刺杀他。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这点道理，建业帝朱友真能不明白？ 不仅他明白，这江湖中人，也都明白。 不然此次北蛮大军兵峰直指红莲寺，为何没有任何江湖门派前去助拳？ 正面战场或许不行，不过论起游击战 破坏辎重、切断交通、夜袭骚扰，这些江湖人士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曾经，在江湖与庙堂的对抗中，这些手段江湖人士不仅没少用，还用得相当熟练。 这正因如此，江湖才有诸多特权。 帝王谁愿分薄手中权利？ 不是不愿，实不能耳。 当然，在于王权的对抗中，江湖也受到极大损失，遭受几次重大打击，才有如今之格局。 也是自那时起，江湖便定下规矩，不会对权力者出手，违者共诛之。 反之，权力者也不能举兵攻打江湖门派，违者将不受前条保护。 ……权力者与权力者管辖区的行政系统，将生活在无尽的刺杀之中。 杀不了他，还杀不了他手下官员令吏？ 谁不想正大光明的‘打劫’呢？ 既得名声，又得利益。 而今，这种‘默契’，被本因和尚刺王事件，生生打破！ 之前混江夜叉张大纤算是‘例外’，天下有几人肯为魔门出头呢？ 四季老人谢铎丰也算是江湖之人。 这次庆使节主官崔纯之出手，他建业帝朱友真，是真没得洗。 使节，乃国之延伸，一切行动都可以代表皇帝心意，是皇帝意志与象征。 身为宗师的太师卢俊首先察觉不对，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望向西南方向。 建业帝朱友真之后知后觉，顺势望去，只见天边出现几道绿光升起，划破天空。 “那是什么？不会是流星？向上的流星？” 建业帝朱友真丝毫不慌，还有心情开起玩笑。 太师卢俊就没那么淡定了，他眯着眼细细感应，以精神照应天上之物，试图追根溯源，找到端倪。 可惜，在他的感应中，这就是几块死物，不知何人，以何种方法射出，速度之快，乃他平生仅见。 ……这速度已经超越当世宗师！ 第69章 龙气崩 只见画面上呈现，皆为本因和尚进来事迹。 有他斩杀北蛮大将额尔极，有他拍死混江夜叉张大纤，有他捏爆四季老人谢铎丰，有他无双割草北蛮精骑兵…… 更多的，则是他这些行动造成的后果…… 兵戈再起，军阀割据。 百姓蒙难，颠沛流离。 驱民攻城，血流成河。 屠杀垒土，惨绝人寰。 此间种种，皆因本因和尚而起，必然受万民唾弃。 道人微微一笑，转而对巫师道：“请地道出手。” 巫师怪叫几声，以手着地，身体扭曲成常人无法理解的模样，张口喷出一根银针，正中水镜中本因和尚额头。 “龙蛇起陆，显影化形，含沙射影，乌头点灯，惊魄银针，神销魂灭。” 随着他的古怪唱调，本因和尚的影像出现大片乌黑，长出铜钱大小的粉红色斑纹。 若是仔细看去，就能看到斑纹由一个个裂开褶皱组成。 翻卷的表皮上，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肉芽，仿佛活物般来回摆动，荡起大片粉色涟漪。 道人见此，对着东方遥遥三拜。 大喝道：“移星易宿，乘龙！” 只见东方出现一道霹雳，蜿蜒如龙，转眼间向法阵扑来。 面对这等天威，阵中三人非但不惊，反而露出一丝喜色，只见他们和歌曰：“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道人取下银簪掷于地上，披散头发平地跃起，一下踏在雷龙头上，双手握住雷龙龙角，轻轻一拉，便使雷龙调头，却是直奔本因和尚所在飞去。 “陛下请看。” 清虚道人指着空中雷电组成的神龙，照耀四方，仿佛随时都能将头顶乌云撕裂。 夏元帝忽尔博愣愣看着雷龙撕开天空，钻入层叠的云层之中，只露一鳞半爪，将乌云照亮。 “这就是支持我的人么” 他低声问道。 “陛下莫要忧心。” 仿佛看出夏元帝忽尔博担忧何事，清虚道人低声解释道： “这《皇帝阴符经》布置起来条件极为苛刻，不仅需王者龙气配合，还需集齐天地人三才，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夏元帝忽尔博问道：“那岂不是说，这本因和尚死定了？” 清虚道人却是露出一丝苦笑。 “好让陛下知道，不是越复杂困难的法阵，威力越强，只是这《皇帝阴符经》，是我们能想到，最适合对付妖僧的手段。” 并且，肉身、能量双修，古往今来也只有本因妖僧一人做到，不到最后，谁又能轻易下结论呢 却说道人乘龙而起，几个呼吸便突破云层，来到‘绝云天’，看到正挂于云层中心之上的本因和尚。 他眼中喷出炙白的雷光，赫然是与脚下雷龙合二为一，速度再上一层，几乎与本因和尚和身化虹相当，既速度接近亚光速。 雷龙再变，化为一道接天连地的霹雳，像本因和尚直直撞去。 到了这等层次，一切攻击返璞归真，却是又回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境界。 本因和尚对此，只是让内息形成的‘太阳’跳动了一下。 吐出两个字来。 “霜霆。” 一到白雷迎向霹雳，霎时间霹雳凝固，以极快的速度变为霜白，却是本因和尚调动内息‘太阳’，也就是他真正的内息，形成寒气，将雷霆冻结。 就在本因和尚显露真实内息的瞬间，位于阵眼处的水镜猛的爆开，一点寒星闪过，正好命中倒立身体，用脚掐诀的地道巫师。 却是一击毙命，死得不能再死。 儒生长啸一声，猛的抓住巫师尸体，也不知用了怎样秘法，竟将反噬转嫁到尸体身上，尸体当场爆成血雾。 儒生只是脸色苍白，身上粘些血迹，似乎没受多大伤害。 那些位于各个阵法节点，维护法阵运转的三批人马，同样遭到反噬。 道人带来的道士，各个七窍流血，死在阵中。 巫师带来的随从更惨，他们如气球般鼓起，也如气球般爆开 至于儒生带来的学生，要好上一些，只是口喷鲜血，瘫软倒地，却不像另两拨人那般，死得极惨，无一幸免。 只是下一刻，天空亮了。 在银白色的光辉中，他们失去意识。 这些人身体变得雪白，仿佛一具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夏元帝忽尔博还没在‘坠龙’的景象中清醒过来，便看到更难以理解的一幕。 只见各色难以描述的光带，在空中飞舞，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的口子，白色光如瀑布般落向地面，激起上百米高的白色霜尘。 霜尘所过之处，任何东西，无论人物皆被定住，覆盖上一层淡淡雪鞘。 “啪嗒。” 夏元帝忽尔博木然扭头，便看到地上的拂尘，那是老师最心爱之物，从不离身 他缓缓抬头，便看到清虚道人泪流满面的面孔。 老师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 可老师在说什么呢？ 啪！ 清虚道人反手抽在夏元帝忽尔博脸上，留下清晰掌印。 这让夏元帝忽尔博终于清醒过来，只听清虚道人急急说道： “陛下，这是册封符箓，现在你用龙气激发，对为师使用，便可获得为师一种神通。” 他将一块玉牌塞入夏元帝忽尔博手中，继续说道： “为有‘天衍四九，遁去的一’大神通可解此劫，你母后会在之后用接引神符将你召回草原，莫要犹豫，带着所有北蛮人按照地图西进，那是你唯一出路。” 夏元帝忽尔博看着这位为他殚精竭虑的老师，仿佛被烫到一般，将玉符丢到雪中，他到现在都还没明白，为什么他会败，还败得这样惨？ “莫要犹豫！” 清虚道人左右开弓，连抽夏元帝忽尔博好几个嘴巴，打得夏元帝忽尔博嘴角流血，牙齿松动，才将玉牌一塞。 “快用！” 夏元帝忽尔博头脑晕晕，只觉手中多了件东西，听到老师喊话，下意识激发龙气 往日调动随心所欲的龙气，这次用起却是如此艰难。 不，不是艰难，而是龙气在飞速消失。 夏元帝忽尔博忽的明白，原来这六万大军，才是龙气根基所在。 第74章 独设一榜 本因和尚刚一接触他的‘证道之所’，便‘掌握’冰雾的控制权，就如吃饭喝水般简单，仿佛这里本就是他身体的延伸。 本因和尚心中一动。 “是领域么？” 无怪本因和尚有这种想法，毕竟前世的影视作品，他看得太多太多。 领域、圣域、固有结界、卍解等等，等等。 “嘿，领域展开·寒冰地狱。” 于是本因和尚胡乱掐个手决，非常开心的为他的新玩具命名。 接着自然是尝试调动这片空间中的冰雾，便有了刚才一幕，瞬间将寒雾中的‘脏东西’清除。 本因和尚并不知道他清除的是什么。 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在没得到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偷走主人家的财物…… 本因和尚当然不会放过‘小偷’，念头一转，便化为剔骨冷风，尽数绞杀。 他所以挠头，也原于此。 这‘领域’似乎反应有些灵敏啊，灵敏到他都不知道弄死的是什么东西…… 想不明白，就不去多想。 下一秒本因和尚便放弃这个念头。 继续研究起‘领域’的其它功能。 就像一个获得新玩具的孩子。 首先，被本因和尚命名为‘寒冰地狱’的领域，移动缓慢，无法收回。 其次，本因和尚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随意调节寒冰地狱的温度、风力，制造冰晶。 温度在零下十度至四十度之间。 风力在零级到六级之间。 制造出来的冰晶，其大小、薄厚、形状都可在一定范围内控制。 本因和尚有感觉，随着他对寒冰地狱感应的加深，温度、风力和冰晶的掌控也会得到加强。 再次，趋使寒冰地狱所消耗的不是内息，也不是体力，亦不是精神，而是更加玄妙的东西。 ‘见多识广’的本因和尚，几乎不假思索的将其命名为‘理智’。 理智值，一种精神与意志数据化的具象。 理智值不是固定不变的，它可消耗，亦可再生。 若是一次消耗过多，会出现头晕眼花、焦虑暴躁、喜怒无常等症状。 若一次清零，甚至性格大变、永久疯狂…… 嗯，这玩意儿，和他前世玩过的某款发糖游戏有些像，因此直接被本因和尚‘拿来’使用。 好在，本因和尚的内息属性便是‘强化’，而精神与意志这种形而上的东西，也在强化范围之列。 ……虽然不会像体质那般夸张，但经过本因和尚百年来的不懈努力（修炼），还是让他的精神与意志得到加强。 也就是说，他的理智同样远超常人。 起码本因和尚‘研究’领域期间，并没有因理智减少而产生任何不适。 若将寒冰地狱放置不管，则无任何消耗，但会招来‘小偷’，自身也会随时间推移而‘缩小’最终消失。 这个时间将以百年计，可以消耗内息来定期‘消毒’，但这同样会造成寒冰地狱的缩小。 本因和尚皱眉，刚得到的‘玩具’他还不想放弃。 他看了看掌心，心中已有计较。 想做就做，本因和尚起身，迈步来到明心洞外。 时至三月，南方早该草木青翠，而如今果树才堪堪抽出嫩芽，倒别有一番可爱。 周觉小沙弥匆匆跳上山崖，迎头便看到远眺的本因和尚。 他一身麻布僧袍，目光深邃，似追忆，似怅然。 太太太师叔，也是有感情的呀，只是平日都压在心底…… 周觉小沙弥眼睛一热，却强忍泪水，拉住本因和尚衣角。 “太太太师叔，新一期榜单出来了。” ……经历许多事情，周觉小沙弥也成长了许多。 本因和尚这才察觉，不知不觉距离那场大战，已过去三月。 果然修行无岁月。 “拿来。” 本因和尚说着，接过纸张。 这个世界已经发明出造纸术与活字印刷术。 首先便是宗师榜。 宗师榜一，丘平。 这个名字或许众位看官不熟，那么换个说法。 ‘三宫’上清宫长教，‘万年老二’青玉真人，大家就熟悉了。 此人乃上清道门当代教主，至于这‘万年老二’嘛~ 四季老人谢铎丰时代，他排在第二。 直到本因和尚横空出世，却又打死四季老人谢铎丰，等十二月榜单出现，青玉真人还是第二…… 这次终于是‘支楞’起来，拿下第一宝座，成就‘天下第一’，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只是…… 宗师榜五十人名单，本因和尚前前后后翻了一遍，并没找到他的名字。 “那我呢？” 虽说入中原者为中原，出中原者为蛮夷，可他本因不又在中原出手了么，怎么会没有他的名字？ 除去所有可能，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拿来。” 小沙弥吐了下舌头，又掏出一个纸条，放入本因和尚手中。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天位榜。 本因。 “这就是大宗师之上境界的名称么？” 本因和尚对此并不觉意外。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百晓生，或者说这各大榜单一经出世，便绞动云雨，甚至间接导致大燕王朝的毁灭与黎朝的兴起…… 不是没人调查，只是从始至终，都无任何线索。 到如今，百晓生是何人？ 有几人？ 根本无人关心，它好比天上云朵，林间微风，日升月落，成为世界的组成部分。 被人们习以为常。 起初本因和尚还有些不习惯……换了谁都不会喜欢。 但比起修炼，这些都是旁支末节，时间日久，本因和尚也不再关注。 反正大家心里不说，却都认同这榜单的存在，也认同上面排名。 如今为本因和尚独设一榜，本因和尚既有些惊异，又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他已突破大宗师之位，完整展现‘天位’威能，榜单没有变化，才是怪事！ 嗯，这样也好，如此一来，那些寺院会老实一些，庆帝也会收起他的小心思…… 尽管本因和尚一心修炼，他却也知晓红莲寺是他修行的保障。 不然谁给他提供居所？ 谁为他洗衣送饭？ 谁帮他收集情报？ 修行四要，财侣地法，这红莲寺，就是他的‘财’与‘地’啊。 第75章 聚集 尽管此时，红莲寺本寺，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但这份从本因和尚师傅，了空神僧那传下来的基业，无论如何，不会在他手中断绝！ 他本因来此界走一朝，可不是来受罪的，他是来享福的！ 风餐露宿，可不是他的菜。 “某出去一趟。” 本因和尚说完，人已到悬崖之外，乘风而去。 留下周觉小沙弥，喃喃自语。 “太太太师叔，您可不要再杀了啦……” 本因和尚眼角一抽，这次出山，却是把他的形象全毁了。 …… 一线天。 受冰雾的影响，这里已成为一片死地，少有活物，尤其白天。 不过近来却是例外。 不时有监背刀佩剑的江湖人士，出现在冰雾范围，指指点点。 都是因为这新出现的‘天位榜’，引得太多人窥视。 原来传说之中，在大宗师之上，竟真的还有新的境界！ 天位的特点是什么？ 又有怎样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如何突破大宗师，成就天位？ 如此种种，有太多疑问，牵动人心，尤其是那些卡在大宗师位不得寸进的存在，都派出人马，向一线天赶来。 至于去寻那本因和尚？ 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有这个想法。 不说本因和尚逆天改命，强行左右王朝兴衰，打破默认规则 ……在宗师眼中，这还真算不得什么，甚至还会暗爽。 以本因和尚展现出的恐怖实力，他的确有任性的资格。 至今没有人去寻那本因和尚，却是因为红莲寺现状，没人会触本因和尚眉头。 说白了，这些大宗师，都很怕本因和尚。 “丹兄，能看出些什么？” 见丹白鹿收回手掌，面如红枣的唐守义轻声问题。 正是在新江城郊，与本因和尚有一面之缘的，白鹿书院院长，新晋宗师榜四，‘一袭蓑衣’丹白鹿。 他还是一身书生打扮，气质平凡，像是位乡间的教书先生。 至于另一红脸老者，能与丹白鹿称兄道弟，还姓唐，自然是‘六家’中巴蜀唐家之人，且地位极高。 却是唐家长房老祖，神拳无敌唐守义。 其人自创武功百步神拳，是最好获取的‘一流’拳法，又总结天下拳法，编写《基础拳路》一书，有教无类，散布极广。 从此江湖人练拳，多从《基础拳路》学起，为拳法奠基，乃名副其实的拳法大师。 虽久不行走江湖，江湖却还流传着‘神拳无敌唐守义’的传说。 名副其实的‘老怪物’级别。 若不是本因和尚突破大宗师，成就天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江湖。 “这冰雾的确有古怪，”丹白鹿斟酌着用词，“不是内息，也不是真气，更像是四季老人的‘合道’法门……” “你偷看过《四季歌者》喽？” 唐守义笑问，只是他天得一副大嗓门，底气又足，这话语却是传得极广。 丹白鹿面不改色的说：“读书人的事，怎么叫偷？” “借鉴，是借鉴！” 其实，丹白鹿本来是不打算看《四季歌者》的，他们白鹿书院虽建院最晚，却也底蕴丰厚，不差一套绝学。 到了丹白鹿这等境界，都是将自身所学功法提存，走‘化繁为简’的路子，也就是做‘减法’。 纯之又纯，最终达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无上境界。 一举一动，都带有莫大威能。 有道是：“平凡之处显身手，于无声处听惊雷。” 再练一套绝学榜上武功，对于明确道路的大宗师而言，很可能就成为他们‘提纯’中的最大阻碍，修行路上的顽石。 但……谁让本因和尚突破了呢？ 距离本因和尚‘团灭’北蛮精锐，黑龙崩解已过去三个月了。 各大势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打听得清楚明白。 结合本因和尚经历，丹白鹿很自然能推断出，本因和尚施展手段，正是来自绝学榜三《四季歌者》！ 毕竟别人不清楚，他丹白鹿能不清楚，本因和尚是看过《四季歌者》的么？ 于是他没忍住好奇心，也去观摩了《四季歌者》…… “结果呢？” 唐守义大声问道。 丹白鹿轻轻摇头。 “没有任何头绪。” “我想也是，若这大宗师这样好突破，单靠一部功法就行，那以你我之能，不早就成就天位了么。” 唐守义拍着胸脯说道。 这样自大的话，在他口中竟变得理所当然。 接着唐守义语气一转，又说道：“虽然四季老人谢铎丰不是个东西，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算是将《四季歌者》练通透了，最后达到纯之又纯的无上境界！” 作为亲身感受过四季老人谢铎丰‘四合一’的丹白鹿，想了想四季老人谢铎丰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不由微微颔首。 “确实，那个状态的四季老人谢铎丰，应该距离天位只差一丝，随时都可突破，甚至……” 唐守义言道：“他那时的气息，我也感受到了，但以他之能，也未真正突破大宗师，成就天位，可见这《四季歌者》不是本因和尚突破大宗师的根本原因。” 丹白鹿略一思索，认同的点了点头。 “看来是我有些急功近利了。” 两人声音渐小，渐渐消失，却是进入冰雾之中。 复行数十步，丹白鹿传音道：“多谢唐兄，感激不尽！” 唐守义也传音道：“不必，这本就是我的推断。” “唐兄说的是，”丹白鹿苦笑，“只是路在眼前，但凡有一丝机会，又怎能放弃？” 连他都做不到平常心，何况他人？ 若是不与唐守义演一出，那新城谢家的《四季歌者》，不得被这些大宗师一探再探。 他既然保下新城谢家，就断然不会做出食言而肥之事。 唐守义却是摇头，他眼中闪过智慧的光。 “即便如此，你也防不住的。” 天位重要么？ 丹白鹿可以明确的表示。 “非常重要。” 关乎性命……大宗师有寿二百，天位呢？ 关乎追求……所谓武者，皆有进取之心，不然打熬筋骨，勤修苦练为哪般？ 更关乎宗门传承……本因和尚一人，便可敌国，这等伟力，不是‘大宗师’能想象的。 若是当年大燕朝…… 第77章 异常 丹白鹿发出轻轻叹息。 是以儒家四院，建立皆不足千年。 ……底蕴不深，传承有断，始终是儒家短板啊。 在历史传承这方面，儒家比不得佛道巫三家传承有序，甚至比不得流传千载的六大世家…… 丹白鹿很快又振奋起来，儒家以人为本，上古有多少人，如今又有多少人。 是以儒家成为显学，其余皆是： 旁，门，左，道！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唐兄，等等我……” 豁然开朗的丹白鹿高喝一声，运起轻功‘走四方’快步赶上。 冰雕区。 唐守义与丹白鹿先后站定，观察起这些北蛮冰雕。 丹白鹿露出一丝微笑。 唐守义则有些惊叹于本因和尚手段。 “若我没看错，这些北蛮人皆有不俗外功，比起你我自然是不值一提，但形成规模……” 龙气、军魂、阵法等等，等等。 面对这等强军，哪一样挑出来，都不是大宗师能轻易对付的。 再说，堂堂一国，能没有大宗师么？ 唐守义之所以一眼看出，是因他曾经想让全民修行他编写的最基础外功，只要这里面有十万分之一能练出气感，以中原人口基数，也能使武林得到爆发式增长。 只是后来嘛…… 唐守义神色复杂。 全民修武，说来简单，实际操作可就太难太难。 有些是人为，有些则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看来北蛮，却是做到这点，或者说，部分做到这点。 “呵，穷兵黩武，倾举国之力，横征暴敛，也才得十万之数。” 丹白鹿对此甚是鄙夷，你看，这不是身死族灭了么。 “但他们的确做到了，而我……” 唐守义神色有些暗淡，他以为数十年的修身养性，能让他忘记，而实际上，心中这根刺却是越扎越深。 当年若是放弃家族，完成全面修武之壮举，他或许便能突破大宗师限制，成为第一个天位武者。 天下第一人啊 “如果能从来，我能放下所有么？” 唐守义这样问自己，却得到否定答案 他真的放不下、做不到啊。 “走，右边就是核心所在。”丹白鹿淡淡催促道。 “好！” “盖天掌张无求，烈阳门太上长老，永麟六年上宗师榜，下榜时排位第九，其‘烈阳掌’修到至高境界，色呈赤金，以掌力雄厚闻名江湖。” “天宇燕鱼秋白，机巧帮上代副帮主，永麟三年上宗师榜，下榜时排位第三十四，绝顶轻功，如燕飞宇，尤善腾挪，配合她机关大师身份与一身毒功，实际战力可入前二十。” “打虎将潘石头，军中判将，天生神力，庆朝一直没放弃对他的通缉，永麟十一年上宗师榜，下榜时排位第十六，自创行军拳，威猛霸道，永麟十三年重创宗师榜十一，天威将军王镇国，怀疑有攻击性秘宝傍身。” “冷美人吴长” “阎罗棒孙丙” “怒海神龙郑世昌” “绝情书生晴萧” “东海怪客张九翁” “别念了，别念了，我知道你将百年内宗师榜都背下来了。” 唐守义没好气的说道。 “这几位，应该是北蛮高手。” 丹白鹿笑笑，指着其中几人说道。 可惜 果然没有那位御雷高手线索。 据说当时有山中村民，看到有雷龙腾空，霜月映天，定然有‘三宫’雷法高人出手，只是不知何人？ 丹白鹿见过本因和尚出手，自然能判断出，单凭下面这些人，还不足以逼出本因和尚全部实力。 当然，也可能是本因和尚想要灭杀北蛮大军？ 他叹了口气，天位啊天位，你到底是何等模样？ 本因和尚这一击也是很绝，根本就没留下活口。 管中窥豹连大宗师都化为冰雕，就可推测一二。 没人会想到本因和尚早在十一月便晋升天位！ 因为十二月榜单，他还排在宗师榜一呢。 是以不少人都在推测，是本因和尚交手时，临阵突破，成就天位。 这就意味着，本因和尚受到不小压力，而能让‘天下第一’感到压力的 当然，本因和尚团灭北蛮大军，迫使黑龙崩解后，直接回红莲寺闭关，哪怕红莲寺元气大伤也不出来，间接加强了众人的这种论点。 哪怕有一丝可能，在这个重视宗门传承的时代，本因和尚也不应不理世事，只是送信给南方诸寺，招收弟子。 甚至近来有传言称，本因和尚境界不稳，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这不是空穴来风，临阵突破是非常危险的，境界只是实力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那样大家也不用打了，比谁境界高不就好了？ 谁强谁弱，只有真正打过，才知晓啊 “谁！” 唐守义忽的暴喝一声，转身望去。 丹白鹿身影化虚，一头白鹿从他眉心跃出，拉出长长幻影，下一刻撞向冰雕，将其远远击飞。 却是丹白鹿配合白鹿的一记杀招，名唤‘小鹿冲撞’。 别看名称可笑，死在这一击之下强者，不知几何。 白鹿呦呦清鸣，拱着丹白鹿衣襟，却是在表达对丹白鹿的不满。 “怎么？” 见丹白鹿蹙眉，摆出防御架势的唐守义沉声问道。 “这东西很硬你感觉到了什么？” “那冰雕动了下。” 唐守义来到白鹿身边，似乎想要摸摸白鹿额头。 “怎么会？” 丹白鹿丝毫不觉得唐守义会感应出错大宗师已触摸第六感，绝不会被蒙蔽感知。 唐守义说冰雕动了，那就是动了。 “去，小心些。” 白鹿用锋利的鹿角逼退唐守义怪手，双目灵动的看了眼丹白鹿，发出一声清鸣。 似乎在抱怨丹白鹿的做法。 它身上现出五色毫光，在脑后形成圆轮，蹦跳着向被它击飞的冰雕走去。 百米距离，不过十几秒而已。 唐守义有些羡慕，他也想要一只不惧消耗、拥有灵性的化身，可惜这不是想要就能要的 白鹿猛的将冰雕挑飞，接着踏空奔跑，又是一记‘小鹿冲撞’。 “砰！” 连声巨响，冰雕深深插入土中，溅起冰晶无数，如数条闪亮的绸带，又似春风拂柳。 第78章 报恩 “是我看错了么？” 唐守义来到冰雕前，敲着冰雕小腿，发出叮叮轻响。 “那就是这冰雾有惑人心智之能你没看我给你的消息？” “啥？” 丹白鹿忍住捂脸的冲动，在前往险地之前，不先做调查的么？ “有人看到冰雾中有雪狼出现。” 他提示道，回应丹白鹿的，是一双迷茫双眼。 “这里距离北岭有万里，怎么会有雪狼出没‘带路’为了寻找安全通路，曾驱赶狼群进入。” “你是说灰狼便是雪狼？” “我是说那些灰狼尸体，变成了雪狼。” “所以说这上万北蛮人冰雕，也会活过来？” 丹白鹿叹了口气。 “所以我怀疑无论是看到的雪狼，还是你说的冰雕在动，都是因为这冰晶的闪动引起的幻像。” “是么，但某确实感觉到打中什么啊” 丹、唐二人同时望天，周身内息流转，却是运起全部功力。 白鹿更是轻踏地面，鹿角发出璀璨华光。 声音，是从上面传来。 “弥~陀佛，是某孟浪了。” 本因和尚也没想到，这二人反应如此激烈。 他只是听到动静，飞过来而已。 并没有偷听意思，只是在尝试‘领域’功能。 这接收寒冰地狱内声音的能力，便是‘领域’的功能之一。 既然是他的错误，那便大方承认即可，他本因和尚，可是讲理之人。 “这个声音” 丹白鹿连忙行礼。 “原来是本因大师亲至，白鹿书院丹白鹿，见过本因大师。” 说话间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们也算是不请自来，窥视天位隐秘。 “是丹施主啊” 本因和尚倒没多想，他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位丹白鹿能毫无保留的出手相助，虽他不需要，但还是要领这份人情的。 不是谁都能舍命相助！ 本因和尚虽没像丹白鹿般，将百年内的各大榜单一丝不差的背诵下来，却也记下近几年的人物。 通过气机感应来判断实力，再于榜单对比，基本可以将丹白鹿的来历锁定。 通过榜单与实力锁定上榜之人，已经算是江湖上的基本操作了。 再说，丹白鹿身边那只白鹿太过显眼，就算没有宗师榜，亦不会有人认错这白鹿书院灵兽。 “这位是？” 本因和尚看向唐守义，在他的感应中，这位的实力还在丹白鹿之上，可榜单中并没有这等人物。 “又是哪个躲在犄角旮旯的老怪物么？” 因为被埋伏的缘故，本因和尚对这些人并没有多少好感。 你说你们都退隐江湖，至少五年都未出手，又为何颠颠的跑过来组团寻他麻烦。 说得好听，这是老前辈。 说得不好听，这就是鳖精。 本因和尚却是忘了，他其实是憋得最久的那个 大宗师感官何其敏锐，加之本因和尚根本没有丝毫掩饰意图。 他就是如此纯粹之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丹白鹿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我至交好友巴蜀唐守义。” 说着对唐守义使了个眼色。 唐守义挤出笑容，抱拳道：“见过大师。” “唐守义，这名字好熟” 本因和尚目光一闪，终于知道眼前之人是谁。 他表情柔和几分，笑问：“你就是那个编写广播体操的？” 虽然对本因和尚前后不一的态度有些奇怪，不过这终究是好的。 唐守义如实说道：“我没编过广播体操，甚至广播体操这词儿，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果然不是同类啊” 本因和尚压下遗憾，笑道：“就是你那本《基础拳路》。” 他拉开架势，上步直拳，下步冲拳，斜步挥拳，侧步勾拳。 却是将《基础拳路》第一式，一一打出。 看起来平凡无其，一板一眼，中规中矩。 可在丹白鹿眼中，本因和尚的每一式，都有着无穷变化，带着无穷潜力，又直来直去，万化合一。 正是至纯至真的无上境界。 而创造《基础拳路》的唐守义感触则更深，似乎有一道大门缓缓向他打开。 那是至高之上的境界，是他一直追求的境界。 却是本因和尚取巧，用天位权能，将练至至境的《基础拳路》，强行推上一层。 他倒不是为了装x，而是为还唐守义之恩。 当年他虽内息惊人，却因境界不到，难以控制力量，连吃饭喝水都要小心翼翼。 后得这《基础拳路》，终于领悟‘化繁为简’真意，成就宗师之位。 这是再造之恩，不能不还。 哪怕对面之人不知。 至于本因和尚之前试探之语，是因为在派人调查唐守义生平时。 本因和尚发现唐守义前半生轨迹之曲折离奇、波澜之壮阔连小说都不敢这样写。 他弱小时便有遇难成祥、化敌为友之能，成名后更是红颜极多，涵盖各年龄段，多个势力。 成为大宗师后，更是理念超前，传播武学。 偏偏优柔寡断，一经挫折便不再坚持。 中途放弃，和一干红颜退隐江湖，又能得了善终。 这不就是中二少年，穿越者模板么？ 还想要人人如龙，发展基础武学 也不怪本因和尚怀疑唐守义乃是穿越后辈，他的同乡。 按照本因和尚理论，既然有他这个穿越者，那么一定会有其他穿越者出现。 而穿越者，必然是会互相吸引的。 这也是他经常说些现代用语的原因。 若在再找到一个穿越者，他或许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至于什么穿越者之间理念不合，必然会打起来之类？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套？ 若是为善，那本因和尚不会干扰。 若是为恶，那本因和尚好言相劝便是。 若是不听，一拳灭杀便好。 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本因和尚解决问题的手段，一向简单直接。 “你看会了么？” 本因和尚见唐守义张开眼睛，便坦然问道。 他也不得不感慨，眼前之人，还真有几分天命之子模样。 什么？ 你不知道天命之子特点？ 当然是幸运啊。 幸运啊。 幸运啊。 现在的天命之子可不讲究苦大仇深，天煞孤星，而是幸运加满，奇遇连连 还总有世外高人点播，美女暗许，叠一身状态。 嗯，他本因和尚，现在不就充当着老爷爷的角色么？ 某不是主角，只是培育主角的饲养员~ 第79章 不喜欢 听着本因和尚问话，丹白鹿眼角就是一抽，仿佛回到十几年前，他与唐守义一起闯荡江湖之时。 那时，也是这样，总有前辈高人指点唐守义武学，他都习惯了。 习，惯，了！ 作为当事人的唐守义却很是自然。 “我都忘了。”他认真说道。 所谓得而忘之，便已成为自身的一部分。 本因和尚微微颔首，能到大宗师境界，果非常人！ 单这悟性，就只比他差亿点点。 见本因和尚似有离去之意，唐守义连忙说道：“晚辈却有不情之请。” 这里要说，本因和尚外表不过三十许，而唐守义，看起来有五六十岁。 不过在有内息武功的世界，大宗师寿二百，从表面看不出年龄，便发展出达者为先的习惯。 当然，本因和尚确实比他们大，只是大得不多…… 还完‘人情’的本因和尚心情大畅，再加上他一时也走不了，于是爽快说道。 “你讲。” “若是前辈有空，能否教导我与丹兄一次，我们想要领略下天位风采。” 却是不理丹白鹿眼色，直直看着本因和尚。 什么方法，能比直面天位要深？ 既然本人当面，且对他青睐有加，唐守义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至于那些传言，说什么本因和尚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什么稍有忤逆，就追杀万里…… 他就在本因和尚面前，那些传言自然不攻自破，都当不得真！ “来。” 本因和尚勾勾手，他正想研究下领域特性，有送上门来沙包，何乐而不为呢。 “前辈小心。” 唐守义很是干脆，当下就一拳直出，震荡空气，看似平淡无奇，却隐含无穷潜能。 正是《基础拳路》第一式！ 与本因和尚那‘平淡直拳’竟有八分相似，只是少了那深如渊海的可怖内息而已。 本因和尚暗暗点头，这位唐守义境界、内息皆大差不差，晋升天位只差一个‘契机’。 若使精神更上一层，便能破开天地限制。 当然，这天下，有多少大宗师，都卡在最后一环！ 本因和尚并不知晓，在他改变天命之后，这方天地对宗师限制，正在缓缓解除…… 并不是本因和尚几个动作，让唐守义有突破之感，而是唐守义厚积薄发，在天地限制松动后，自有‘心动’之感。 这也是各地大宗师纷纷赶来一线天的根本原因。 是他们本身灵感，在催促着他们前进。 本因和尚，只是这一切的‘契机’，是命运以一种合理的方式，运行下去的必然。 回到场中，对面唐守义全力一拳，本因和尚心中一动，无数砂砾大小的冰晶相互连接，缠绕在唐守义身上。 唐守义运起震字诀，内息在体表爆开，将冰晶丝线崩断。 下一刻，更多的冰晶涌来，将唐守义淹没。 本因和尚就如盘踞巢穴的蜘蛛，无数丝线形成庞大的网罗。 “前辈小心。” 丹白鹿见此，高喝一身，他身旁白鹿鹿角亮起，刹那撞在本因和尚身上。 赫然是虚实变化之术！ 进而穿过层层阻碍，直达核心。 乃是小鹿冲撞完全版，小鹿乱撞。 “有点意思。” 本因和尚评价着，探手抓住鹿角，随手甩出，冰晶凭空凝为冰拳，将丹白鹿逼退。 轰然巨响中，唐守义脱困而出，重重一拳，当空坠落。 他与丹白鹿配合默契，以丹白鹿吸引本因和尚注意之时，再次爆发，冲破束缚。 那些冰晶形成的丝线，在唐守义的拳风下尽数绷断，发出清脆弦鸣。 一片冰晶形成的漩涡出现，将唐守义的拳头吸入其中，让他不得不减缓速度，抵抗越来越大的扭转之力。 下一刻，唐守义又被一拥而上的冰晶丝线缠成粽子…… 丹白鹿见此，面露苦笑，收手退到一旁，实在是两者差距巨大。 其实本因和尚也很吃惊，没想到只是初试，寒冰地狱便有如此威能。 当然，这只是正常状态的大宗师。 若是大宗师想要拼命，还需他出手才行。 见本因和尚将唐守义放出，丹白鹿咬咬牙，上前说道：“晚辈却还有不情之请。” “你说。” 本因和尚面无表情。 于是丹白鹿将心中所思所想，一一说出。 “如今天下龙争，魔门邪教本就蠢蠢欲动，只是碍于江湖正道……” “你想让某做什么？” 本因和尚淡淡问道。 “为天下计，还请前辈举办武林大会，展示天位神通，以镇诸邪！” 汗水顺着丹白鹿额头流下，以大宗师之感应，他以察觉自己陷入极危险之地，灵感向他发出预警。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又曰：“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涉及根本问题，丹白鹿从不缺奋力一搏的勇气。 此时气氛紧绷到极点，唐守义悄悄来到丹白鹿身边。 每进一分，压力便重上一分！ 他这才发现，传言根本没有夸大成分，这本因大师，实在是个危险又恐怖的人物。 我竟然跟这样的人过招？ 我竟然根这样的人过招！ 唐守义有点怀疑人生。 “你说的，某都知道，不过某不喜欢。” 本因和尚淡漠道。 他说完便不理会神色大变的丹白鹿，一抖僧袍。 丹白鹿只感到寒冰将他封死，大脑一片空白，被劲风带起，向外飞去。 只是几个呼吸，周围景色一变，却是飞出冰雾之外，劲风随之消失。 恢复感知的丹白鹿运起内息，将严寒驱散，一个翻身便落于地上。 “大师！” 丹白鹿高呼一声，便要冲入冰雾，却被唐守义死死拦住。 唐守义从本因和尚眼中，看到不耐。 再去。 会死！ 白鹿似乎察觉什么，也轻轻咬住丹白鹿衣袖，这令丹白鹿清醒一些，不由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他以为这位本因大师乃心怀天下之辈，没成想却是个自私自利之人。 又是数道人影被冰雾吐出，各个内息凝练，气势惊人，竟都是大宗师境界！ 他们相互对视，都有几分尴尬，像极了考试作弊被抓现形的小学生。 忽然有人长啸一声，飞身离去。 其余众人，皆作鸟兽散。 第80章 亲迎 建业一年。 三月初三。 困扰南迁难民三月之久的冰雾散去，大批流民通过一线天进入大阳山地界。 又有人看到一僧人立于冰雾核心，于是纷纷言此乃佛祖显灵，救济苍生。 本因和尚看着掌心红痣，由红转蓝，微微颔首。 果如他所料，在几次尝试之后，将红雾收入‘掌中佛国·须弥芥子’中，这样既不担心消耗，又可以随时取用，无疑多了种大范围清兵手段。 碎裂声从本因和尚体内传出，让本因和尚笑容僵在脸上。 全力施展天位手段，当然是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挂在天上被吸取七天七夜内息，对本因和尚来说还不算什么。 最要命的问题在于，本因和尚解放体内真正的‘固态’内息，也就是所谓的微型‘太阳’。 令那被压缩不知多少倍的内息‘太阳’，出现一丝裂痕。 裂痕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向内延伸。 这也是那碎裂声的由来。 本因和尚真怕一个不小心，被自己内息炸个尸骨无存。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每日修炼，以新生内息，压制体内‘裂缝’，从内向外，一点点修补裂痕。 根据本因和尚观察，这一过程，至少需要百年时光…… 好在，本因和尚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俗话说的好，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那若是再有不得不出手的情况呢？ 本因和尚回到明心洞中，做在蒲团之上，陷入思考之中。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嗯，所以说修炼，似乎并不影响本因和尚的思考。 或者，他所谓的思考，便是修炼…… 且不说本因和尚现身，使‘冰雾’消失，给江湖乃至各大势力带来震动。 十一日，第一批南方诸寺派来五百僧人，乘船抵达红莲寺，随行还有部分修养好的武僧。 这个世界虽没有‘机关人’这个等级的机械造物，简单的木制轮椅，还是有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小达摩悟通虽被打破丹田，废去内息，体质依旧超出普通人范畴。 加之数位丹帮圣手通力合作，三个月时间，足够小达摩悟通等根基好的武僧，恢复到常人范畴。 当然，他们依旧手脚无力，需要长时间调理，至于能否重修武道？ 此时为时还早，需等日后再说 小达摩悟通看着青山依旧的红莲寺，高耸的犀角峰直插云宵，轻轻收回颤抖的手掌，忍着剧痛握拳。 虽短短三月，却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直到，他看到站在岸边的本因和尚。 “太太师叔” 小达摩悟通眼睛一热，众有千言万语，只化作轻轻呼唤，随风飘入本因和尚耳中。 本因和尚露出淡淡笑容，张手一拉。 无数冰晶随着他的动作铺展，形成百米巨手，一把握住船舷，却是将这条三层战船拉进港口。 他也不管众人或惊骇或恐惧眼神，巨掌再变，化作冰蓝阶梯，连接上下，在阳光下闪着繁星的光华。 “来！” 小达摩悟通踩在冰阶之上，所过之处，荡起层层涟漪，星光闪烁。 “悟通啊，你看我这‘星光大道’怎样？” 看着嘴唇颤动的小达摩悟通，本因和尚这般问道。 “太太师叔，我我有。” “见过主持。” 愧字还未说出口，便被本因和尚声音打断。 本因和尚对小达摩悟通轻轻摇头，清澈眼神似能看到小达摩悟通心底，一下便驱散他心中阴霾。 随着本因和尚话语，仅剩的十二位红莲寺僧人一起行礼，齐呼：“见过主持（师傅）。” 小达摩悟通到底接受过系统训练，只是几个呼吸便整理好思绪，与众僧见礼。 接着他便转过身来，先是带着本因和尚，慰问跟他回来的数位伤残武僧，然后又笑着拉出南方诸寺僧人代表，一一介绍，竟不落一寺，不差一人。 看得众僧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神情寂寥，只会望江的颓废和尚么？ 若不是亲眼所见，几乎以为换了个人。 这一日傍晚，住在大阳山脚下村民，再一次听到来自大雄宝殿的诵经声，随着红云，飘散得很远很远。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让这些质朴的人们，几乎落下泪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张氏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只是短短三月时间，这妇人变得越发苍老慈祥。 至于她的外孙女莫小丫 这小姑娘正没心没肺的啃着麦饼，对于她来说，这三个月的生活，更像是一场旅游。 花千代收回视线，慢慢向北边走出。 少女的脚步轻快，显然是某种用劲法门，快速穿过篱笆，跨过水渠，将炊烟抛在身后。 眼前，是个个土包，却是死后安眠之所。 借着夕阳的橘光，花千代眯起眼睛实在是太闪亮了。 “师傅。” 她飞快控制表情，异常惊喜的扑向本因和尚。 幽蓝色冰晶一闪，如毒蛇般缠上花千代脚腕，将她凭空吊起。 “呀呀呀呀~” 坟茔中传来少女的尖叫，惊起树枝暗鸦。 接着只剩下微不可闻的呜咽。 本因和尚看着泪眼朦胧的便宜徒弟，终于松开了捂住花千代的冰晶，如上升的河流，回到他的袖中。 花千代低啐了几口，嘟起嘴巴斜眼看着本因和尚，却是受到教训，不敢起什么歪心思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 “张姥姥告诉我的。” “叫得挺亲么。” “你吃醋了？” “嗯？” “不，我不敢了，不敢了” 看着游到脚边的‘蓝蛇’，花千代假笑着后退连连。 她第一次对蛇类，产生了‘恐惧’。 虽然，这只是本因和尚，用冰晶拟态出来的‘假蛇’。 但那冰凉的触感，还是让花千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维持不住人形。 “近来你一直在呼唤我，是为何事？” 本因和尚直奔主题，心中有些后悔将念珠交给花千代。 “若是不让我满意，就将念珠收回来。” 反正只要不出大阳山地界，花千代就是安全的。 本因和尚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毕竟，谁都不喜欢在修炼时候，有人在耳边叨叨叨，叨叨叨。 换做以前的本因和尚，估计一巴掌拍将过去了。 第83章 看破 “师傅……” 花千代扑闪着大眼睛，任长发飞扬。 “有话便说。” 本因和尚一个急停，将花千代放下，却是已来到村口。 几只老狗仿佛遇到天敌，夹着尾巴贴在地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师傅，你，你不会把我关起来？” 见一计不成，花千代眼中蒙上薄薄雾气。 “不要多想。” 本因和尚收回视线，他这个便宜徒弟还是有些分寸的，起码在这村庄之内，只有一丝微不足道的诡异气息。 ……应该是花千代无意识带进来的。 从花千代的表现来看，她虽能察觉不妥，却感受不到那种诡异能量。 本因和尚看着面露喜色的花千代，蒲扇般的大手覆盖住她的头顶。 随着他成就天位日久，久久不动的身体又有生长迹象，潜移默化的改变本因和尚的体型，让他越发高大沉重。 三个月时间，本因和尚已是‘大’了一圈。 随着而来的，是力量、敏捷、恢复、抗性等体质相关属性的全面提升。 让本因和尚原本就很‘非人’的身体素质，越发不似人类。 “咕~” 花千代脸色发白。 ……任谁被一只能盖住整个脑袋的大手捏住，都会‘害怕’的。 花千代已经想象得到，师傅稍微用力一捏，她的脑袋如鸡蛋般爆开的情景 以本因和尚的力量，捏爆花千代脑袋和捏爆一只鸡蛋，并无多大区别。 最重要的是，就算没了脑袋，花千代也不会死。 那~ 要，不，要，试，试？ “师傅，你想干啥？” 花千代似乎察觉到本因和尚的某些想法。 本因和尚收回手臂，挠了挠脸颊，他表情真有这样明显？ “师傅你别露出这副模样，我怕被灭口啦。” 花千代似乎确定了什么，笑嘻嘻的对本因和尚说道。 “安心，有我在，没人会打扰你的平静生活，除非你想。” 本因和尚淡淡道，对着来到村口的张氏微微颔首，一抖僧袍。 逍遥游。 旋转的气流将他托起，缓缓上升，留下月光下的一抹亮色。 “师傅，你就不教我武功么？” 花千代挥舞着手臂，高声喊道。 “还不到时候。” 本因和尚声音淡漠，人已于月光融为一体。 …… 明心洞。 见本因和尚跨步进来，小达摩悟通不，应该是红莲寺悟通主持连忙起身。 “见过太师叔祖……” “嗯，坐，来我这儿客气什么，到了有一段时间了。” 本因和尚说着，靠坐在蒲团之上。 “没等多久……师傅，就这样放着特使，不太好？” 悟通主持很是忧虑，红莲寺如今，已是与庆国绑在一起，再这等小事上拿捏皇帝近臣，却是大大不妥。 ……这又是何必呢？ “你还没看透啊。” 本因和尚看着悟通主持，叹息一声。 “请太师叔祖为我解惑。” 悟通主持深深拜下。 “庆帝还需要我么？” “当然需要！” “真的需要？” “……” 见悟通主持无言，本因和尚笑了笑。 当最大的阻碍被拔去后，他便成了那个最大的阻碍呀。 狡兔死，走狗烹。 飞鸟尽，良弓藏。 ……你既然能杀王者，灭大军，我拿什么手段来限制你呢？ 这便是帝王心术，便是现实。 隔了三个月，借送僧人机会派人见他。 建业帝朱友真可以说是心思深沉，渐有帝王气象了。 如今局势渐明，南方虽诸侯林立，却没形成真正的利益集团，各自为战。 已失去对抗庆朝正统，奋力一搏的勇气。 ……唯一一个敢于搞小动作的，却还让本因和尚一巴掌拍死，早已凉透。 只待庆军压境，大部分势力，或许一纸诏书便可平定！ 如今不降，只是在待价而沽，静等变化而已。 至于北方……除兖州王启勉一统外，一团乱麻！ 邪教、魔门、世家、江湖、山匪、乱兵、流民等等，等等。 想要看出什么，至少要等上半年。 如今就看，是庆朝先一统南方，以南击北。 还是王启勉出兖州，统一北方，以北抗南。 ……是人都能看出，两者间的难度，根本没有可比性。 所谓一步先，步步先。 天下争龙，争的便是时间。 以多击寡，以强凌弱，以有道伐无道，兵多将广，粮钱满仓。 世故：光，明，正，大。 世故：战，无，不，胜。 如今看来，建业帝朱友真早早登基，虽被北蛮龙气所克，却暗合天道，得以‘成龙’。 不仅保住庆国正统，还在北蛮龙气崩解后，得到最大好处。 所谓人心所向，天命所归，便是如此。 在神秘学上看来，便是上中原龙气归位，虽不完美，但天命已定！ 若无变数，兖州王启勉，只有诸侯之命，甚至稍有差池，晚年不详，殃及子孙，后患无穷。 建业帝朱友真，已不需要一个‘本因和尚’来为他冲锋陷阵，刺王杀驾。 以奇诡定乾坤，终会留下把柄，为后人笑。 这始终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中。 如今局势明朗，建业帝朱友真只要一路平推，统一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悟通主持没看透，不是因为他见识少，只是因为他身在局中，为龙气所谜而已。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试问，这等局势，身为王者，建业帝朱友真还需要有人来分享他的权柄、光辉乃至大运、天命？ 不要忘了，龙气最独！ 若是本因和尚还贴上去，尽管嘴上不说，建业帝朱友真也会本能生出厌恶。 如今红莲寺百废待兴，根基被北蛮大萨满一炮毁去，却是千年来最虚弱之时。 建业帝朱友真若是没想法，那他就不配坐在龙椅上。 就算建业帝朱友真没想法，他的大臣幕僚，也会提醒他，需要控制‘宗教’。 这头怪物若不加以控制，必会成为心腹大患。 本因和尚怀疑，红莲寺众僧的死…… 将这个念头斩断，本因和尚叹了口气，这种无端猜疑，是最要不得的。 如今建业帝朱友真治理地方，安富百姓，吸纳人才，虽是旧国，却有新朝气象。 他只因微末猜疑，便要将、能将这大好前景毁于一旦么？ 第108章 天下大统 如今北地还能保持财富的，甚至能更近一步，兼并土地的，皆投靠北蛮。 ……或本就是北蛮家奴与那‘顺天应命’的带路党。 王启勉杀起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 对于‘家破人亡’的王启勉来说，比起那些北蛮人，他更恨这些靠依附北蛮，升官发财的‘人，奸’。 自然，屠刀落下，必然有错判漏判，冤假错案。 大部分人，都是为了生计，不得不加入北蛮。 ……难道要他们饿死不成？ 不过除了本因和尚这个‘穿越者’，在场三人想要除去王启勉，更是来自本能的‘恐惧’。 ……就连本因和尚听闻王启勉破庙伐寺，难免也生出几分不喜。 在红莲寺的百年时光，不知不觉间也改变了本因和尚的一些观念。 所谓臀部决定脑袋，在哪个世界都是通用的。 看看在场四人都是些什么人。 本因和尚，代表的是宗教与大地主。 卢采莲，代表的是皇权与江湖小势力。 唐守义，代表的是世家与江湖大派。 就连丹白鹿，他所代表的，也是士人阶级。 这里哪一个，都不是真正的平凡百姓。 本因和尚睁开眼睛。 “王启勉那，某去找他谈谈。” 却是早就有了决断。 正如他之前所想，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统治方式，而王启勉的‘方法’，显然太过超前，也太过野蛮。 没有了商人，谁来调集物资。 没有了士人，谁来普及知识。 没有了官员，谁来治理地方。 难道这些，只靠连大字都不认识的农民与士兵么？ 这样只会拉着所有人一同毁灭。 繁华落尽，便是一地鸡毛。 卢采莲目光一闪。 “若是王启勉肯降，陛下保他诸侯之位，领兵五千，永镇北疆。” 却是连王启勉出兵配合，收服北方，建功立业的机会都不想给。 显然是厌恶到了极点，若不是本因和尚这层关系在，王启勉必死无葬身之地，还要遗臭万年。 连他那些手下，都要追究清算，绝不放过一个。 本因和尚微微颔首，这已经是他能为王启勉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就看此人‘运道’。 抬手接过卢采莲递来圣旨，塞入怀中。 之后几人又将统一中原后的计划，大致说了一下。 比如在郡县一级，由朝廷建立一支完全由高手组成的组织特勤司，以应对天地异变，灵气复苏带来的变化。 由当地寺庙道观、武林世家，组成公会，发布任务。 充分调动江湖散修，还有民间的修行者，练兵的同时，也是为他们打开上升渠道。 普及武学基础是必须的，这点都已达成共识，但那些秘法神功、奇珍绝学，却不可轻授，亦不可不授。 于是便有了这类似西秦佣兵公会的组织，取名护生堂。 比如召集工匠，建立神工阁，研究破解北蛮留下的技术，开发新技术。 比如召集读书人，开办学校，普及教育，为全民修武做准备。 比如请天位甚至大天位出手，开凿运河，打通山脉，修建堡垒 听着几人对话，本因和尚有种感觉，若真能如此，那‘地上神庭’真有可能实现。 但，仙神，真的会让他们从容布局么？ 就算是头猪，修炼万年，也变聪明了？ 本因和尚心中生出淡淡阴霾。 嗯，果然还要打过才知道呢。 此时，几人算是将事情大致敲定，气氛随之轻松下来。 不，还有一小事，没有定论！ “三日后举行武林大会，不知本因大师愿意参加么？” 唐守义发出邀请。 “某要是参加，那些人想必坐立难安？” 本因和尚很有自知之明。 他在江湖上的名声，迎风臭十里都是轻的！ 所过之处，各大门派不是望风而逃就是紧闭山门，生怕一个不好，被本因和尚连锅端了，鸡犬不留。 本因和尚心下叹息。 世人对他误会已深，接触他的人都知道，他最是慈悲。 其余三人看着佛光隐隐，宝相庄严的本因和尚，不绝心中发寒，也不知哪个倒霉蛋儿，被这尊杀神盯上。 “某就不参加了，等此地事了，便前往兖州。” 本因和尚断然道。 之所以等结束在走，自然是为卢采莲掠阵，唐守义毕竟是此地主人，有些事情反而不好插手。 五日后，本因和尚看着起航的舰队，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建业一年，十月十一，武林大会在唐家庄举行，几乎所有中等以上门派都派人参加。 会上定下诸多方案，影响深远，整个江湖气氛为之一变，进而波及天下。 十一月初三，兖州大将军（自领）王启勉宣布重归庆朝……他本就以庆朝大将身份活跃在兖州，却也名正言顺。 庆朝反应极快，马上封王启勉为镇北侯，永镇北疆（原北蛮地区）。 同月，北方诸多势力首脑纷纷病故，军队乱做一团。 传说此乃‘天诛’，到了最后，竟出现无人肯上位统军之怪相，世人皆以为奇。 十二月十四，建业帝朱友真力排众议，分兵二路，进军北地，一路势如破竹，攻城拔寨，竟无像样反抗。 最大的麻烦赫然是大批失地流民。 于是建业帝朱友真开仓放粮，分发御寒衣物，活人百万。 其中又属兖州出力最多，几乎将整个兖州搬空。 至建业二年五月，中原一统，除南疆、琼州等少数地区外，基本重现庆朝全胜时期版图。 是以建业帝朱友真改元，建业改和泰，是为和泰元年。 历史，又翻开新的一页。 和泰元年。 五月初五。 正是庆帝朱友真祭天之日。 本因和尚站在犀角峰上，左眼亮起银色。 只见这苍茫大地，灰白之气翻滚如沸，一时间重峦叠嶂，旌旗招展。 一轮红日破云而出，散发无穷光明，灰气渐消，白气愈浓。 下接天柱，上应星辰。 忽有龙吟，响彻四方。 本因和尚眼中场景一阵抖动，却终没被龙气破去，更没因窥视龙气，招到反噬。 虽龙气集千万人信念，可谓众志成城，但对于天位，也不过尔尔。 本因和尚收回洞明神通，至此蛟龙入海，阳光普照，民心所向，这天下算是安稳了。 第117章 放火 “” 周觉和尚大步向前，没人接话的枯兰竹抱怨几句，才不甘心的说道： “我的任务是看看桃花村发生了什么，村里的两位长辈是否活着，若是没死，便救他们出来……哎呀，好麻烦的样子，还是死了算了。” 周觉和尚抓住重点。 “你说有二位长辈？他们在桃花村做什么？” “不是我长辈，是师门长辈……至于做什么，做喜欢做的事儿呗。” “他们实力如何？” “我能躺着和他们打！” “……宗师么？还活着？那就是有奇珍阵法之类护身你们师门很重视他们啊。” “我啥也没说，我啥也不知道！” 周觉和尚继续分析道：“既然重视，为何不留在书院，必然是这桃花村有什么秘密……想要隐蔽，随便找个深山不是更好？” “我不听我不听！” “所以……” “所以？”枯兰竹眨眨眼。 “这探路工作，还得你来。” “凭什么啊？” “我来此所为何事，你想知道么？” “想，想啊，是什么？” “探寻米圣故居。” 周觉和尚停了下来，看向枯兰竹。 “我完全可以等你或者其它人解决变异后，再行探索。” “……我知道了。”枯兰竹有气无力的答道，“我会在前探路的。” 接着他用看透一切的目光看着周觉和尚。 “你之所以没带特遣队的人来，不是因为有我在，而是因为你有更大依仗，一个可以无视危险的依仗。” 周觉和尚面色不变，也不搭话，他眼前是布满青苔的破旧栅栏。 桃花村已遥遥在望。 “我来过这里，什么都没动。” 枯兰竹指着地上痕迹说道，其中三个意思很明显。 其一，他的确探索过桃花村。 第二，从事发到现在，这里没人动过。 其三，你周觉和尚能从中，分析出什么呢？ 其中第三点，尤为重要。 周觉和尚淡淡道：“处理怪异，无非两种选择强攻和调查。” 枯兰竹表示认同，他接话道：“他们显然选择了第一种。” 周觉和尚来回踱步，结合痕迹，在脑海中形成影像。 “来人有三，一人剑法一流，一人善使强弓，一人天生神力！” 枯兰竹对此不以为意，哪怕县城封锁消息，凭宗师本事，想要收集情报，易如反掌。 他怎能不知，二天前他那位蠢同窗，带着两名觉醒血脉的衙役，进入桃花村。 一，去，无，回！ 再，无，消，息！ 周觉和尚继续道：“一人踹门，惊动里面东西……在发现火焰无效后，向东行去。” 若是县令龚青云三人在此，必然会大吃一惊。 ……周觉和尚所说，竟与他们的行动别无二致，仿佛亲眼所见。 “从中可分析出几点。” “一，怪物实力很强，从需要三人配合才能消灭，与他们没有再打开房门，继续收集怪物情报，都能看出。” “也许是救人心切呢？”枯兰竹杠道。 周觉和尚只是默默注视，便让枯兰竹败退下来。 他当然明白，若是实力足够，能对付房间中的怪物，他那位蠢同窗一定会多试探几次，而不是匆匆而过。 “二，在不打开或者破坏房屋的情况下，无论有多大响动，里面的‘东西’都不会出来。” 他指了指地上大坑，又指了指细小剑痕与散碎的木块石子。 “三，目前已知敌人，是一种木头与石块组成的人形怪物有实体，防御力中上，速度很快，攻击方式单一为实体攻击，核心在头部，不惧火焰，目视可能会消减理智，不排除拥有法术能力，不排除拥有智力，综合实力，一流高段。” “啪啪啪，啪啪啪。” 枯兰竹拍着手说道：“不愧是制定《应急手册》的红莲寺，果然很专业。” 他非常满意，组队最怕什么？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无论哪个时代，这句话都是通用的。 “那我们怎么做？” 枯兰竹问道，却是将这次调查的主导权，暂时让给周觉和尚。 ……不是因为周觉和尚的实力，而是因为周觉和尚的专业。 “这样进入，无疑是进入前人陷阱。” 周觉和尚言道。 “放火？” 枯兰竹低声问道。 “这……” 虽说变异被发现又过去二天，按照‘惯例’，可以认为整个村庄的百姓已死。 “走，去屋中看看，是否能推断出变异发生时间。” “我看了，种种迹象表明，至少有半个月时间。” 枯兰竹沉声说道。 “阿弥陀佛。” 周觉和尚双手合十，这一村老小，基本无活命可能。 “你去山上看过么？” “没有活人，也没有那种怪物。” 周觉和尚闭了闭眼，吐出一个字。 “烧！” 想要点燃一座村庄，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哪怕这里大多数房屋，都是土木结构，也是不行。 枯兰竹砍伐木材，周觉和尚运输，配合默契。 尽管两人分工明确，体力旺盛，力量惊人，也用去大半天时间，将一应准备做好。 可谓是万事具备，只差那助火油罐。 “我回去一趟。” 周觉和尚拍了拍身上木屑，神态从容。 枯兰竹怪笑几声。 “你还真是只呆头鹅，行走江湖，竟然不带引火之物？”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盒，得意洋洋的介绍道： “这是我从神工阁霹雳堂弄来的高级货，只要按找配方调和，就会变成遇火则燃，难以熄灭的火粉，被那油罐强了不知多少倍。” 多新鲜，谁行走江湖还想着放火啊…… 周觉和尚眼角微抽，算是长见识了。 果真有取错的名字，没叫错的外号。 这哪是鬼见愁，谁见了都得愁…… “徐头快看。” 一衙役惊恐的叫着，指向西方。 大股大股的浓烟升起，把那天空熏黑。 若是没看错的话，必然是桃花村烧起来了。 这半天下来，又是打雷又是大火的，着实刺激到这些衙役的神经。 哪怕这些衙役，都受过一定训练，亦是如此。 尤其是那些本应赶来搜山的士兵，不知怎么又回去的时候，气氛就变得越发诡异起来。 他们，很可能成为了弃子。 第118章 暴露 县城距离桃花村半日可达，可对于这些封锁道路的衙役们来说，却似远在千里。 他们仿佛被困在孤岛之上，不得解脱。 至于为何会出现这等事情，庆朝完毕的应急方案为何突然失效？ 这当然是枯兰竹的手笔，他这两天，可是做了不少事情。 先是迷晕前来调查的特遣小队，又借皇城特遣司的名义，将变异调高到五阶。 ……证件都是真的，枯兰竹本就在皇城特遣司挂职。 如果说，三阶变异是州府级与郡县级特遣司的分水领的话。 五阶，便是皇城直属特遣司与州府特遣司的分水领。 ……这个等级，无论是县卫还是校尉，都无权过问，只能被动配合，听命行事。 接下来就简单了，枯兰竹随便编个理由，命令县卫撤军，封锁交通，断绝信息，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至于收尾？ 枯兰竹可从来没想过收尾，这年头不都是管杀不管埋么？ “闭嘴，我的任务是什么？” 这时候就看出谁才是‘老大’，衙役徐老七一声爆喝，瞬间控制住局面。 “是，是封锁交通。” 另一衙役结巴的答道。 “那就继续守着，”徐老七说，“博兄，你骑马回县城报告。” “是！” 博姓衙役大声应是谁不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呢？ 很快，大道上响起清脆的马蹄声。 ……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过来。” 见周觉和尚皱眉，枯兰竹安慰道。 “你早就想要放火了？” 周觉和尚此时也反应过来……怪不得枯兰竹如此熟练。 “你不是说了么，那些怪物不怕火烧。” 枯兰竹笑问。 周觉和尚看向变为火海的桃花村，不怕火，也得看这‘火’到底有多大啊 此时周觉和尚与枯兰竹并立于在半山腰的一颗大树上，依旧能但觉到滚滚热流。 好在此地无风，三月也不算干燥，不然说不定会形成山火。 既然怪物不怕火焰，破坏房屋就会主动攻击，周觉和尚和枯兰竹哪会留在原地，不是等着将怪物引出，被群殴么？ 桃花村有二百来户，共六百左右房屋，也就是说，至少会有数百头以上怪物。 哪怕是大宗师，若没有针对手段，面对数百个一流高手围攻，也只有败亡一路可选。 所以这二人，放完火就跑…… 当然，他们也是在赌，赌那怪物在不受刺激的情况下，不会离开。 不然，麻烦就大了。 想想数百位一流高手，冲向山外，见人就杀，会是多可怕的情景。 以周觉和尚表现出来的推理能力，绝不会没考虑这个可能，但他还是选择放火烧村，那他必然是有所依仗。 一个可以收拾烂摊子的依仗！ 枯兰竹深深看了周觉和尚一眼，对他的底牌有了猜测。 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是那位大人的话，或许或许真能行！ 只是，这件事不能由他来主导，甚至连暗示都不行，不然以那位脾气 就算解了师门之困，师门也落不得好果子吃。 枯兰竹在心中暗暗盘算起来，唯今之计，只能寄期望于周觉和尚本身的‘智慧’。 …… 大火足足烧了大半天，映红黑夜，直到下半夜才熄。 无论是周觉和尚还是枯兰竹，都不会自持武力，晚间探索明知道有古怪的危险区域。 ……夜晚本身没有问题，但怪异事件往往发生在夜晚，万一是那种‘神山鬼市’的场景，岂不是想跑都难。 作为听着本因和尚‘胡言乱语’长大的周觉和尚，一直都不明白，很多事情，明明是可以一把火解决的，为什么‘主角’偏要硬闯？ 反正周觉和尚可以确定，他绝对没有‘主角’命硬，还是放火好啊。 一把火下去，烧他个干干净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山峰，周觉和尚已与枯兰竹来到曾经的桃花村村口。 放眼望去，一片焦土，不时有白烟升起。 枯兰竹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甩着粘在身上的露珠这种地面，就算是他也不想尝试。 周觉和尚看着枯兰竹，一直有个疑问憋在心中：这货真的是正气书院弟子？ 那个号称最保守，最重规矩的正气书院出来的？ 换做他是教枯兰竹的老师，找就把这家伙一巴掌拍死了。 “呆头鹅想什么呢，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只是这一点时间，枯兰竹已来到倒塌的墙壁旁，对着周觉和尚招手。 确认周围没有异常，周觉和尚几步来到枯兰竹身边，便看到一具烧裂的‘焦尸’。 不，那不是焦尸，而是由拇指大小石头与木块拼接而成的‘木偶’。 二人对视一眼，枯兰竹抽出短刀，对着木偶头颅就是一斩，‘噗’的削掉半个脑壳。 定睛细看。 “全熟了。” 枯兰竹收回手指，如此评价道。 “不是核心。” 周觉和尚这边通过灵感，给出判断。 两人齐齐皱眉。 周觉和尚起身，看向西方，隐没在房屋间的道路。 终究要走上一遭么？ 两人并没有直接前往村中心，而是在周围，由外向内探索一番，最后才来到中心。 半盏茶时间，足够将村中心探索完毕。 “没有发现，你呢？”周觉和尚沉声问道。 “一样，我连地窖都翻了。” “……太轻易了。” “我说呆头鹅，这样不是很好，也算是有个交代，我们撤。”枯兰竹喜滋滋的说道。 “也好，后会无期。” 周觉和尚说罢，身影连闪，却是向西边跑去。 枯兰竹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连忙追了过去。 “我说呆头鹅，你跑错方向了，出村是东边啊。” 周觉和尚并不多话，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巨石之前，这种东西能拦住普通人，却拦不住像周觉和尚这样的武者。 周觉和尚踏石而行，几步便越过巨石，踩在地面之上。 顿时，眼前景象就是一变，却是遍地山桃花，开得灿烂又美丽。 枯兰竹落地，见此叹了口气。 终究让‘秘密’暴露了呢~ “你能听我解释么？” 第122章 传承 米圣说的笼统，但对于拥有‘他心通’的本因和尚来说，却能‘读懂’他的意思。 作为‘不完全’的天位，本因和尚同样无法读取米圣的深层思想。 但若是米圣思考的事情是他想让本因和尚‘知道’的，便不再此列。 以此来避免两人之间存在的交流障碍。 毕竟是千年之前的人物，无论是词语的含义还是语法的演变，都与当代有着极大的不同，很容易造成‘误判’。 在本因和尚的‘他心通’下，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本因和尚的‘他心通’，可以跨越语言上的表达，直接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 是以本因和尚可以理解，米圣所要表达的真正意思，并转化为他能理解的语言。 ……因为天位的存在，使世界本源海出现漏洞，将保存在于本源海中的烙印，释放出来。 造成已死之人再次重生的现象与天位死后重生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不是很好么？” 本因和尚说道。 想想历史上那些名士强者，可以通过世界‘漏洞’重生，对付人类共同的敌人‘仙神’。 还有些小激动呢~ 即便本因和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长达百年耳闻目染，也知道不少王侯将相，宗师大侠。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相当于星球意志将千年来积累的人才，一次性放出。 之所以没有更古代的圣人先贤，则是因本源海拥有‘烙印’功能，是在列王时代末期，经世界意志多次调整之后的功能。 之前的人物，自然享受不到重生的待遇。 至于眼前这位农家亚圣米义，为什么还能‘重生’？ 本因和尚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与那封印的邪魔有关。 本因和尚是如此推测的。 他表情淡淡，并没在此事上纠结……每个人都有秘密，不需要深究。 ……无论如何，米圣的‘复活’就在眼前，这是不争的事实。 听到本因和尚问话，米圣露出苦笑。 让一具干尸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古怪。 “你不是猜到了么？”他问。 “既然你让我杀你，必然是这复活出现了不能解决的问题……得罪了。” 本因和尚说罢，睁开双眼，显出一金一银双色，灼灼闪光，上下打量起面前米圣。 “你的精神中，似乎掺杂了别的东西。” 本因和尚皱眉。 米圣的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在他的银瞳之中，能隐约看到黑色的丝线，已与米圣那纯白的精神缠绕在一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难以分开。 “邪魔？” “不光是我所有归来者，都是同样情况。” 本因和尚瞳孔微缩，这不就是另一种‘烙印’么？ 他对这头‘域外邪魔’的来历，有所猜测。 ……只是，当年得有多绝望，才能让这些圣人，做出如此选择？ 世界意志，哪是好改变的？ 但若是存在‘样本’，山寨一个烙印功能，那便简单许多。 “仙神，真有那么可怕？” 本因和尚低沉问道。 米圣那浑浊的眼睛一动，对本因和尚轻轻摇头。 “你还是先解决那些归来之人，仙神，等他们到了，你自然知晓。” “归来者，有什么特点么？” “这我不知，我只知道，归来者根据其生前意志，初时基本能保持自我，但若是让他们见血，或者受到什么刺激，便会发狂，疯狂攻击身边一切。”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归来之人的理智无法恢复，随时间推移持续下降，直到某个临界点，同样会陷入疯狂。” “我知道了……你确定这不是世界意志故意放出来的？” 本因和尚忽然问道。 米圣愣在当场。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米圣直起身体，只是一丝气息泄露，便刮起强风，将广场上的灰尘吹散。 本因和尚不是这个世界之人，自然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既然世界意志是从生物散发的感情与原力中诞生，原力又可通过生物激烈的精神波动与死亡而增长。 那么生物的精神波动越激烈，在一定阈值内死亡越多，世界意志所获得的原力必然会越多。 什么会使生物的精神变得激烈？ 杀戮、繁衍、诡计、疾病。 荣誉、爱情、谋略、希望。 什么又能带来死亡？ 杀戮与疾病。 为了对抗仙神，本因和尚毫不怀疑，世界意志先收割几次生命，来获取大量原力。 ……若不是本因和尚那个时代，也有类似的历史，他都认为，这就是世界意志在定期收割生命，来积蓄力量。 本因和尚对于米圣释放的圣人威压毫不在意，只是淡淡说道：“可能是我想多了。” 米圣稍一沉默，缓缓言道： “我不知千年后的道德标准，亦不能拿我的标准来指责你的想法，但有一点是不变的。” “世界乃吾之母，吾之家，吾之国，不容亵渎，世界意志没有善恶，不知对错，我们却可以引导它，教育它，使它明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靠什么？” “教化！” “当年我们圣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便是要通过教化众生（这里指百姓）来改变世界意志，只要百姓都信奉真的善的美的，一代代的将这些信息传递入本源海，终有一日，世界意志会懂得，什么叫做，‘爱’。”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很新奇的说法，但天是不会老的，我愿意于用愚公移山来形容，只要一代代努力下去，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额，我只是随便说说。” 本因和尚可不能告诉这位圣人，所谓的‘儒家’，已经是被清洗过的‘儒家’了 米圣看着眼前新一代的守护者，忽然对未来充满了忧虑。 他发出长长叹息：“老了老了，我这旧时代的残党，终不能踏上新时代的船。” 他缓缓站起，摆出一个起手势。 “年轻的守护者啊，来，来打败我，杀死我，继承我。”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 圣人演法 “作为圣人，我是不会放水的，你要有死亡的觉悟…这是我，旧时代的守护者，对你，新时代的守护者，最后的试炼！” 超越之前千百倍的气势，从米圣身上爆发，甚至干扰现实，将他托起。 “首先，接我一记忆烙印，圣人演法！” 一幅幅画面在本因和尚眼前闪过，那是米义在寻找新植，采集作物，筛选良种，防治害虫，指导栽种，改良农具，研修水利，制定节气。 那是一个‘农人’的一生。 然后，这个名为米义的农人，被千万百姓拥戴着，‘升华为圣’。 挥手间，荒芜的大地长满稻谷，崩裂的岩石上开满鲜花。 弹手间，漫天的孢子将仙兵吞没，各色的蘑菇从他们的窍穴中长出，粉色的桃花瘴覆盖万里，所过之处再无活物，皆为浓水。 自然、生命、循环。 生长、凋零、腐败。 一念可活人。 一念可杀人。 本因和尚的理智值在快速下跌，他却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些，都是米圣最宝贵的财富，只要能记下一二，对于自然之道，对于循环之理，都有显着提升。 作为以《天心诀》晋升天位的本因和尚，这些经验对他太重要了，可以省去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感悟。 是他后续计划中，必不可缺的一环。 即便明知道是陷阱，也不得不接。 此乃阳谋。 “多谢圣人演法。” 良久，本因和尚收回视线，对米圣深深行礼。 只要将今日收获消化，便可推演出属于他的春之领域…… “呵呵呵呵，能得到多少，还得看你的悟性，哪怕是吸收知识，也不忘防备，你很不错，真的不错。” 米圣很是开怀的说道。 “来，让我感受下天位的实力……这世上，只有战死的圣人，我不会放水，更不愿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漂浮在半空的米圣，相比于本因和尚那高达五米的身形，小上不少，却仿佛整个空间，都难以容下。 “如此，贫僧送圣人。” 感受着米圣散发的无穷战意，本因和尚深吸口气，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可看米圣状态，显然是来不及了。 就如米圣所说，他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不多了，尤其是在圣人演法之后。 圣人演法所消耗的，同样是理智。 那么，唯有全力以赴，才能不负米圣教导之恩，不负圣人之名，不负牺牲之义。 本因和尚跨步来到米圣面前，一拳打出。 “崩灭！” 米圣气势再拔。 “神足通？力集一点？好，好极了！” 他说着同样抬起手臂，一拳迎上。 “圣人拳！” 金色的巨拳与干枯的拳头撞在一起。 “嘭！” 米圣没留下半个字，就被本因和尚的崩灭拳打成粒子…… 飞，灰，湮，灭。 “额。” 本因和尚站在石台上，一时竟有些迷茫。 “就这？” “就这？” “就这这这这这？” 难道是他太强了？ 战斗结束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让本因和尚都不知道，他此时算是什么段位的。 本来寻思着，留米圣一口气，问问的。 “唉~” 本因和尚难得叹了口气，想要再找一个经历过仙神大战的存在，太难太难。 从米圣演法中透露出的信息来看，仙神也没那么恐怖嘛…… 本因和尚摇了摇头，灵感的大量消耗，就算是他也大感吃不消。 “额，米圣还交代了什么来着？” 本因和尚嘀咕着，坐在石台之上，震出几道裂痕。 话说米圣既死，这‘秘境’也该破碎了，难道是阵法编织的秘境，还需要以力破之？ “哈哈哈，哈哈哈！” 在看不见的广场最深处，镇压千年的邪魔发出张狂笑声。 就算是对于祂这种存在，千年时光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不过比起将要得到的完美肉身来说，这点时间又算不得什么。 若是邪魔能得到上面那具完美肉身，哪怕是封印万年，他都可以等得！ 作为精神的极致化的‘概念’，邪魔无比渴望一具真实存在的，能发挥他全部实力的躯体。 唯有完美肉身，才能阴阳调和，使邪魔更进一步，达到那混元之境，成就‘大罗金仙’。 不枉他几经谋划，暗暗算计，施加影响，终于走到最后一步。 天道笔，果真说话算数！ 邪魔犹如饿了数天的野狗，终于见到肥肉，疯狂的向上冲去。 随着邪魔的冲刺，他所携带的毒气、魔气、死气、秽气等等，统统被祂丢弃。 等来到本因和尚座下时，只剩下银针大小的白丝，刹那变为纯粹的‘概念（信息流），从信息层面，进入到本因和尚体内。 按理说，就算是一段信息，也不会这样轻易成功。 若是将世界看成一组数据，那么本因和尚也算是其中最为庞大复杂的一类。 但邪魔借枯兰竹之口，入本因和尚之耳，让本因和尚先一步‘知晓’了邪魔的存在，建立联系。 相当于在程序中种下木马，打开后门，邪魔想要入侵，自然水到渠成，波澜不惊。 是故曰：“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 作为玩弄人心的集大成者，邪魔在这方面的造诣，无人可及。 距离那‘润物细无声’的至高境界，也只差半筹。 这还是因邪魔太过急迫，没有做过多准备，才露出的马脚。 无论是枯兰竹的自杀，还是米圣的诱导，都与这邪魔脱不开干系。 所谓凡心两扇门，善恶一念间。 这头邪魔，算是把‘人心’玩明白了。 邪魔没有用任何手段，只是将某个念头‘放大’，便可使天才自杀，便可使圣人动念。 “成了！成了！哇哈哈哈哈哈！” 邪魔在笑，那是发至肺腑的笑，那是张狂无比的笑。 “成了，嘿嘿嘿嘿。” 本因和尚也在笑，那是淡漠的笑，那是鱼儿上钩的笑。 邪魔千算万算，却没算出一点。 那便是： 本因和尚作为一名异界来客。 他谁，也，不，信。 是以在枯兰竹将邪魔的‘概念’传给本因和尚的那一刻，本因和尚便提起十二分小心，做好了准备。 第124章 突破第七感！ 这种画面。 这种场景。 这种夺舍。 都被小说玩儿烂了。 按照某些读者的话来讲，就是看到第一段，后面几十章内容都能推测个七七八八。 邪魔要怪，就怪本因和尚前世那无比发达的娱乐产业。 或许有人就要问了：“既然本因和尚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什么还要坐上去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本因和尚这个‘现实最强’，也需要邪魔这个‘概念极致’。 至于本因和尚为什么敢于让邪魔进入体内？ 原因更简单，因为只有邪魔进入他体内，本因和尚才有把握将邪魔镇压。 ……邪魔想要进入本因和尚体内，必然要舍弃全部能量，不然定会被本因和尚察觉。 本因和尚明白这点，邪魔同样明白。 邪魔所倚仗的，便是无声无息。 本因和尚所倚仗的，便是邪魔的无声无息。 这不是多高明的算计，只是利用信息差的不对等而已。 只要一开始便‘不相信’，那么自然能看出哪哪儿都是问题。 邪魔当然不知道本因和尚想法，更不知道本因和尚为他准备了什么。 邪魔在向着本因和尚能量核心突进，疯狂的突进。 ……之所以不是进攻灵魂而是能量核心，邪魔也怕本因和尚玉石俱焚，直接自爆气海，他虽不会死，可要再想找到这样一具‘完美肉身’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邪魔不想赌，更不需要赌。 不是哪个世界，都能孕育出如此强横肉身的。 本就是极致概念的他，重来不惧与人争夺身体控制权。 以邪魔的狡诈，自然能判断出，能量核心才是关键。 只要掌握能量，便断绝本因和尚的反抗可能，那么侵蚀本因和尚灵魂，把本因和尚捏成他的模样，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邪魔便顺着经脉，逆流而上，来到本因和尚的气海。 那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能量海，令邪魔大喜过望。 本以为只是完美肉身，竟然还带着这样多能量！ 邪魔仿佛又回到在宇宙中漫游之时，寻找一个又一个文明。 侵蚀、杀戮、破坏、毁灭。 他欣赏着生灵的哀嚎与挣扎，痛苦与疯狂。 他嘲弄着世界意志，那一次次软弱无力的反击，直到彻底陷入混乱与癫狂。 然后他便将整个世界的灵魂吞食一空，然后进入魂海，侵蚀源海，将星球意志扭曲。 最后带着难以描述的饱涨与满足，寻找下一个猎物。 直到，直到邪魔进入这片倒霉的星域，遇到强大的仙神联盟。 邪魔本体被毁，只能东躲西藏，最后附身在一名鬼魂身上，从零开始，修至灵仙，便无法进步。 只能干起老本行却刚一降临，就被一群世界守护者（圣人）围攻分尸，封印千年。 “等着，等着，你们这些背叛者，只要我能成就金仙，就能一点点侵蚀整个天廷，到时候就是我归来之日，复仇之时。” “还有这个世界，我必将你毁灭，以证我之名！” 邪魔兴奋的想着，顺着冥冥中的直觉，向宇宙中心前进，那里便是他复仇的！ “等等，这是什么？” 邪魔的笑容僵在脸上，张口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太阳’，上面布满裂痕，狂暴的能量从裂痕中喷出，如同日冕。 邪魔感受到了威胁，他毫不迟疑的调头，原路返回……相比起‘提升’，他选择‘苟全’。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是谁？ 是谁在说话？ 邪魔听到淡淡的诵念声，从‘太阳’中传出，随之而来的，是磅礴的吸力。 “不，放我出去，我不要过去啊啊啊啊。” 邪魔发出非人般的嚎叫，狡诈如他，怎能不知他中了陷阱，还是他自己傻傻的撞进去的 已我之能，为何就没看出？ 邪魔心中发狠，意志集中在头部一点，猛的一扭。 “啊啊啊啊！” 忍住几乎让他昏迷的剧痛，邪魔扭断脖颈，借着这股反冲力，猛的窜出一截。 ……断头求生。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本因和尚端坐在石台之上，双手合十。 身下是罡气形成的金色莲台，脑后是一轮红日大放光明。 佛光隐隐，宝相庄严。 随着他的念诵，通体澈明，如一块巨大琥珀，散发着柔和的暗金色光辉。 在他胸口位置，一点金芒升起，照耀四方，与金轮交相呼应，将整座广场，拢罩成金色海洋。 能量，是世界循环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大部分能量，都来至恒星（太阳）的提供。 本因和尚以外挂为核心，创造出这门功法，名唤：《无限》 他所使用，便是《无限》第一式，‘无量光’。 是以身化琉璃，心化大日，照耀世界，无穷光明，无限能量。 “不要再念啦！！！” 邪魔发出绝望的呼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被这光明吞没。 光明一敛，邪魔已进入内息‘太阳’核心，只要太阳不灭，能量不息，邪魔便永世不得解脱，日日受能量塌陷之苦。 作为一枚‘微缩太阳’，其内部状态，就连本因和尚这个主人都无从知晓，已然进入微观领域，与现实法则不同。 本因和尚唯一能确定的是，哪怕邪魔只是一段概念，他的‘太阳’也能镇压。 这是来至灵觉的启示，也是他敢于冒险的根本原因。 ……本因和尚也是第一次知道，灵觉竟然会如此迫切的指引他做某件事情。 尽管本因和尚对此，抱有一定疑问但若是连自己的第六感都无法信任，本因和尚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信任什么。 随着本因和尚的身体素质稳定下来，他的第六感有再次突破的趋势，进入那传说中的第七感。 只差一个契机！ 一个契机！ 但这个契机，本因和尚却没有任何头绪，直到将邪魔封印体内。 本因和尚才发现，这就是他进入第七感的契机。 于是，第七感成。 所以才有了来至灵觉上的催促？ 本因和尚如此判断着，并得到‘肯定’的答复。 第七感如斯响应！ 第126章 天位之威 可惜…… 安昌十三年，本因和尚这绝代猛人横空出世，上来便逆天改命，强证天位。 牵一发而动全身，最终导致仙界发现问题，投来视线，逼得世界意识，只能提前发动， 于是天地变异，灵气复苏。 灵气复苏直接促使这株靠吸收血肉的山桃树，生出灵智它渴望更多血肉，不甘于做个‘守门员’。 圣人桃破坏阵法节点，导致整个秘境出现漏洞，让邪魔有机可乘，污染米圣法身，潜入圣人桃神智。 至于邪魔泄露出的一丝气息，附在回家探亲的正气书院身上，纯粹是邪魔想要获得外界信息，谋而后动。。 可惜，邪魔没算到，他的气息在浩然正气的压迫下暴走，就有了正气书院的调查、封锁与研究。 邪魔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只好偃旗息鼓，等待时机。 反正邪魔有的是时间，并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一部分正气书院做调查的人，知晓了邪魔的存在，成为邪魔的‘锚点’，‘不死’的依仗。 半月前的地龙翻身，正气书院两名大儒察觉危机，于是堵住西山入口，前往探查。 却遭到邪魔与圣人桃的联手偷袭，有心算无心之下，被直接穿成糖葫芦。 食了大儒，圣人桃越发肆无忌惮，用幻术蒙骗桃花村百姓进入后山，一部分制成傀儡作为杂兵，一部分成了圣人桃食物。 此时，大部分桃花村村民正挂在树干之上，仿佛一只只风干的火腿，随着树冠的晃动来回摆动。 如今圣人桃‘吃饱喝足’，却是要行那…… 本因和尚露出一丝厌恶，挥手间打开‘掌中佛国·须弥芥子’，丢出里面冻得瑟瑟发抖的周觉和尚。 寒冰地狱，绝不是什么好地方，哪怕宗师，也难以抵抗，寒意入骨，冷彻心扉。 周觉和尚带着一身寒气，翻了个跟头落地，正对上六张恐惧面容。 他马上认出，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特勤小队一行。 “哪家寺庙的佛像成了精！” “天啊，怎么又出来一个大妖怪！” “好大，好粗。” “这是铜的还是金的？不会是金箔？” 瞬间读懂这些人眼神含义的周觉和尚觉得，若不阻止这六人再想下去，明年这时候，他们的坟头草一定长得老高 “咳，众施主勿怪，贫僧乃红莲寺周觉，那位乃我寺本因大师。” 说话间手臂连挥，真气如刀，将捆缚特勤小队六人的藤蔓尽数斩断，接着一绕，拳头虚锤。 那些蠢蠢欲动的粉嫩藤蔓，好似挨了记势大力沉的铁锤，纷纷爆开，惨叫连连。 ……这些藤蔓竟然都长着嘴巴，还能看到崩飞的牙齿于伸长的嫩舌。 与此同时，数根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的藤蔓，带着呼啸抽向本因和尚。 藤蔓上满是带有麻痹毒素的尖刺。 这却不是圣人桃的‘杀招’，它真正的‘杀招’，是从地下刺出的根须。 这根须经邪魔亲自强化，带有一丝穿透概念，可以无视大部分防御，其中就包括浩然正气与护身罡气。 那两名大儒就是死在这根须的偷袭之下，贯穿而亡，被圣人桃吸成干尸。 “千年前你被米圣种下，受桃花村世代供奉，血肉滋养，方有今天成就，就毫无感情？” 本因和尚淡淡问着，接着摇头失笑。 他当然知道，这‘东西’真就毫无感情，食人吸血，家常便饭，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是啊，谁又会数今天吃了几粒大米，几片面包？ 起码现在看来，这圣人桃虽有灵智，却无对人之怜悯。 或许等它经历多了，多多食人，终有一日会获得感情……？ 藤蔓还没碰到本因和尚，便被他的护体罡气弹开。 必杀的地刺顺利穿过护体罡气，却在本因和尚皮肤前停下，难以寸进。 “祖师，这血有古怪！” 周觉和尚大声提醒着，挥动僧袍，带起阵阵强风。 本因和尚微微颔首，张手发出一道金光，化为盘龙金铙，将周觉和尚与六名特勤队员扣在其中。 “罡气化形，这是罡气化形啊，真的是天位亲临，天位……” 特勤队长口中喃喃，怀疑身在梦中。 本因和尚当然不会在乎几人心情，他抬手比划几下，似乎在算计什么，身体随之缓缓升起。 圣人桃当然不会放过伤害他的本因和尚，无数藤蔓伸出，每一条都有水桶出息，宛若巨蟒飞腾，腾蛇跃空，刹那间遮蔽天空，覆盖大地。 “别，想，跑。” 它呼喊着，树冠上那些干尸齐齐张开嘴巴。 “不，许，跑。” 回应圣人桃的，是青色的匹练刀芒。 刷！ 刷！ 刷！ 在‘春时和风锐金真罡’的加持下，刀芒化形。 乙木神风化为一条三十米长青色神龙，在这天罗地网中盘旋扭动。 青龙似乎被激怒，发出惊天龙吟，挥动五爪，带起烈烈罡风。 所过之处，藤蔓寸断，血雨满天。 “嘤！” 一声龙吼，清空血雾，驱散白云，露出湛蓝色天空。 日光如柱，照在本因和尚头上，使他越发金光四射。 青龙绕柱，不时挥动龙爪，斩破飞来藤蔓，龙吟阵阵，驱散聚集血云。 直至本因和尚升到百米，俯视下方仰天怒吼的圣人桃。 下一秒，上千枝臂儿粗长矛从地面伸出，以床弩的速度激射，仿佛一座升起的高台，噗噗连成一片。 这时，本因和尚也动了。 他张开手掌，缓缓压下。 你见过一式从天而降的掌法么？ “大日·无畏印。” 一只完全由罡气组成，十亩见方的巨大手掌，带着一丝太阳真火，将整个圣人桃完全覆盖。 那些带有贯穿概念，含有剧毒，硬比精铁的木矛，仿佛投入火焰的蛾虫，带起丝丝星火，转瞬燃烧殆尽。 地上飞火。 青龙欢呼一声，飞上高空，身体膨胀，一只生有五采的火凤，从青龙背后钻出，作九天舞。 轰轰轰。 地面上，大日·无畏印如同奔放的岩浆，点燃每个人的热情。 又如同热辣的舞女，勾起人心中最原始的灼热。 第127章 夏燎原 富有生机的树干烤为焦炭，炭生新芽，芽便焦炭，生灭循环。 吊在树上的干尸扭动嚎叫，一会儿喷出红雾，一会儿又喷出火焰。 大片大片的粉色花瓣在火中起舞，一往无前。 无数红色的雾气来了又散，散了又来，不死不休。 圣人桃不是没有反击，它无时无刻的在发起自杀式反击，但对于大日·无畏印来说，毫无意义。 本因和尚的罡气手掌，犹如尽职的女仆，清扫着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一丝污秽。 渗入圣人桃体内的春时和风锐金真罡猛然爆开，与夏时灼日丙火真罡一合。 春时入夏。 夏发乙木。 木生丙火。 火借风势。 熊。 熊。 熊。 爆。 爆。 爆。 圣人桃身体各处几乎同时爆开，彻底打断了它最后的反击机会。 圣人桃哀嚎着，被大日·无畏印压下。 大地震颤，泥土塌陷，形成近五米深的巨大手印。 火焰在破碎的木料上游走，榨取着最后一丝养分，好开出那最美的红莲。 本因和尚表情淡漠，主干已毁，却有树根暗藏。 妖树的生命力，不能按常理度量。 他可没有放过这头树妖的打算。 空中舞动火凤知他心意，张开双翼，发出悦耳清鸣。 凤朝阳。 阳生万火。 火育大千。 无数火焰有了生命，潜藏的热情再次点燃。 炎流卷成一团，如气泡般升起，如鲜花般绽放。 星星点点，布满整片土地。 本因和尚端坐莲台之上，结‘说法印’。 随着他的动作，无数火之精灵破花而出，化为火鸦、火雀、火燕、火鸥，向火凤飞去。 百鸟朝凤。 眨眼间，成千上万的火鸟围在火凤身边，随火凤升高，随火凤坠落。 凤陨。 掌印中心亮起一团刺目白光，高温将泥土融化，焚灭木心，岩浆般飞溅。 这些火焰的精灵本有一点灵性，被火凤激活，视火凤如父、如君、如神。 如今见火凤陨落，自然视圣人桃为死敌，如一支支利箭，扎入土中，寻找根须，撞而爆之。 一时有成千上万是火焰划破天空，扎入大地，又有无数闷爆声响起，爆开泥土，烟尘四起，鲜血飞溅。 一条条根须如蟒蛇般游动，有的窜出地面，飞快逃离，有的迎向火鸟，与之厮杀。 身在金铙中的众人看得目眩神迷，先有青龙破空，又见巨掌压桃，一击便将那高大桃妖打成碎片，后有凤凰陨击，火鸟清场。 因有金铙阻隔，只见其形，不闻其声。 令特勤小队众人，认为中了幻术，无法自拔。 在他们看不见的远方，几根浑身焦痕的藤蔓破土而出。 它们抽搐几下，喷出红绿的树汁，歪歪扭扭的向山中、向县城、向四面八方逃去。 还有更多圣人桃的树根，依旧在地下游走，甚至向更深处前进。 可见树木类大妖生命力之强，只要有一根逃离，就不会真正死亡。 若是放任不管，必然为祸一方，多多食人，恢复伤势。 如今就这样狡猾，可以想象，让圣人桃化整为零，想要消灭会有多么困难！ 坐于金莲之上的本因和尚微微皱眉，哪怕有所预料，也觉事情棘手。 但问题始终是要解决的。 本因和尚抬起左手，一丝白金色火焰从他眉心抽出，带着部分调整后的记忆，落于掌心，形成一小团火焰，灼烧罡气。 “去！” 本因和尚挥手，火焰化作流星，转瞬没入土中，如山燃烧。 一声凤鸣，从火凤自爆出的大坑中传来。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浑身燃烧着白金色火焰的凤鸟对本因和尚轻点三下。 “见过主人。” 声音悦耳，却是少年嗓音。 “汝出自赤色丙火神炎，以夏时灼日丙火真罡为躯，收大日无畏印为意，有种种异能，可令天下万火化而为鸟，以供驱使，就叫夏燎原。” 火凤兴奋长鸣，合拢羽翼，白光一闪，羽翼张开，已是一个长有白金火翼，额有火印的白发少年。 他凭空半跪，眼中满是仰慕。 “夏燎原见过主人。” “不用拘束你的任务，知道了？” “是，我必为主人灭尽树妖。” 夏燎原毅然道。 本因和尚一甩僧袍：“去。” 夏燎原长啸一声，羽翼开合间再次变为火凤，绕本因和尚三转，蓦然爆开。 却是夏燎原用分裂异能，将自己分裂为九九八十一只巴掌大火凤，带着无数火鸟，如八十一只箭头，将整个天空覆盖。 “如此，吾无忧矣~” 本因和尚长舒口气，让他与那些树根‘捉迷藏’，他可没那个耐心。 如今只是消耗些许理智值，赋予罡气灵智，便可多一个实力介于大宗师与天位之间的‘帮手’，算是物超所值。 想到这里本因和尚又有些烦恼。 要说这个世界最实用的功法是什么，那便是分身之法，大宗师便可修炼，一个顶俩！ 可他哪怕已成‘大天位’，依旧对这分身之法毫无头绪。 换了几十种法门，都毫无感应。 似乎永远不能实现，一同‘念经’的美好愿景了。 本因和尚这种情况，不敢说后无来者，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第七感：“是的。” 意思是可以将‘也算是’去掉。 本因和尚：“” 他深吸口气，大手一招，便将盘龙金铙收到身边，做出投掷动作。 周觉和尚见此神色大变，连忙分出真气将特勤小队六人‘固定’。 下一秒，盘龙金铙便被本因和尚丢出，飞向龙佑县方向。 “祖师啊，我们都愿意赶路的，不劳您老人家费心啊啊啊啊啊。” 周觉和尚的声音远远传来。 本因和尚叹息，。 “现在的孩子啊，连顺风车都懒得坐了。” 他看向一处，招手道： “是正气书院的张先生？一别数年，却是越发精进了。” 张长柏闻言苦笑，纯白色真气一动，解开天人合一状态，显出身形。 “果不能逃过大师法眼。” 却是在京师与本因和尚有一面之缘的张长柏，本期宗师榜排位二十六名。 “来坐。” 随着本因和尚话语，金莲自生，出现在张长柏身前。 张长柏深吸口气，毅然踏上。 金莲浮空，飞到本因和尚面前。 第128章 相见 “我那学生？” 张长柏开口问道。 能看得出来，他还带着几分侥幸。 本因和尚抬手，一口冰棺落到张长柏脚边，里面正是‘仁心’反噬而死的枯兰竹。 张长柏连忙上前查看，细细检查。 不多时，他闭了闭眼，长叹一声，缓缓挺直身躯。 “发现竹儿本命气折，我就知道是他哎，他那血脉，最不会出事的就是他早知如此，我他为何要违背誓言？大师既然招我来此，必有事教我。” 说到这里，直视本因和尚。 作为正气书院首席弟子，未来院长，其地位之高，哪怕是本因和尚，也得给个‘说法’。 本因和尚可是最‘讲理’之人，更能理解张长柏想法当年可远身死，他差点没气得原地爆炸。 最主要的是，枯兰竹的死虽与他有关错的却不是他。 本因和尚不明白，很多事情明明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就是有人‘不解释’呢？ “首先，我对枯小友的死深表同情，也对他的行为表示尊重，事情是这样的” 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本因和尚相信，正气书院会‘理解’的。 当然，若是这个说法正气书院不理解，那就不是他本因和尚的问题了。 “以大师的为人，自不会撒谎，您的话，我是信的。” 张长柏轻抚冰凉的棺椁，喃喃自语。 “竹儿当年就反对我们研究，说是里面邪魔之强大、恐怖，远超我们认知，日后必成我正气书院大患只是没想到，哎。” 他长长叹息，似乎老了几岁。 说着对本因和尚深深鞠躬。 “却是将大师牵连进来” 本因和尚却道： “没想到令徒有如此见识若那邪魔破开封印，你们正气书院必然万劫不复，生灵涂炭指日可待。” 张长柏脸色微变。 “那邪魔真如此强大？” “你们被他影响还不自知你就没发现，你的性格与之前有了变化？” “这” 本因和尚看着脸色发青的张长柏淡淡道：“那邪魔已被我封印，不会为祸人间，至于你等，没了邪魔本体，一点气息没问题？” 张长柏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顾不得擦去头上冷汗，连声说道：“没问题，没问题。” 也不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没问题’。 本因和尚暗自摇头，正气书院久处繁华，终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反倒是那枯兰竹，若是不死，或许能一改正气书院氛围。 可惜。 可叹。 可悯。 将米圣留下关于‘归来者’的信息告诉张长柏，本因和尚露出去意。 知道本因和尚性格的张长柏哪能察觉不到？ 他面露苦笑，看着脚下燃烧的大地。 “大师若是不弃，这里便交给我来处理。” 本因和尚微微颔首。 “如此，便辛苦张先生了。” 说将张长柏放回地面，缓缓起身，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扬州·庆王宫·坤宁宫。 正在逗弄一对子女的皇后卢采莲微微一顿，笑容收敛。 自然有侍女上前。 “娘娘。” “嗯，你们都退下。” “是！” 随着卢采莲一声令下，整个宫中侍女太监纷纷离开，将宫门紧闭。 卢采莲整理衣裙，取出佛珠，输入真气。 本因和尚一步踏出，出现在坤宁宫内，这偌大的宫殿，竟显得几分狭小。 两个孩子见房间中多出个巨人，非但不怕，反而欢呼一声，来抱本因和尚脚踝，口中咿咿呀呀说着。 “叔叔，好想你。” “做游戏，要小猫猫。” 即便不使用‘他心通’，本因和尚竟也能听得明白。 对于四岁孩童来说，能说出有逻辑的话语，算是聪明还是笨的呢？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本因和尚都无多少了解。 他只能从灵觉上判断，这两个孩子，十分聪明也很可爱。 这里要说明，无论是朱友真还是卢采莲，都是一等一的俊男美女。 脚下这对孩子，继承双方优点，龙气加身，却是更近一步。 本因和尚不得不感慨，这俩孩子真会生。 在这个位格凸显的时代，皇子皇女不再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力量的具现，受百姓拥戴，乃万民少主。 自然天命傍身，龙气加持，其气赤红，内外通明。 这是先天（宗师）之态，也就是说，这皇子皇女，不用辛苦修炼，日夜打熬，只要稍微用心，便宗师可期。 真是羡煞旁人！ 最主要的是，天然带着亲和之力，就算是本因和尚，被这小手一摸，叔叔一叫，竟也生出几分喜爱。 “要是一角下去，就是双杀了？” 本因和尚当然不是变，态，他内息一转，罡气化形，在地上一滚，变为小鹿小马，小猫小狗。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与这些由春时润泽正罡形成的动物，玩闹起来。 “果然天潢贵胄，生而有灵。” 本因和尚温和表情稍纵即逝，看向束手一旁的卢采莲淡淡评价。 “却是有劳大和尚费心了。” 这春时润泽正罡何等宝贵？ 道一声‘天材地宝’也不为过，最是能滋养人体，提高潜力，哪怕是其他天位，也修不出来。 乃是世上独一份的正罡。 “算是我的弥补” 本因和尚看向卢采莲。 “你很不错。” 卢采莲轻抚乌发，瞳中显出七色琉璃光，天魔妙相。 “久受龙气，终于让我突破宗师之境。” “我说的是你对庆朝的治理很不错。” 卢采莲面色一僵，捂嘴轻笑。 “大和尚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接着她笑容收敛。 “这次前来，不知又有何事？” “我从米圣故居桃花村而来” 卢采莲听完，秀眉皱起。 “这个却是难办，但正如大师所说，死而复生这种事，的确是压不住了” 她看向本因和尚。 “大和尚，你觉得时机到了么？” “百姓总要知道的可以先透漏一些。” 卢采莲露出苦笑，这三年来她与朱行云来回轮换，处理政务，几乎全日不休，先后隐退、累倒、病故、罢免二位宰相、六名阁臣、十三位部长，其余大小官员不计其数。 要知道，这里面不乏一流高手，甚至是宗师境界的大高手，还有大笔朝廷气数分润支持，可知其工作强度之高。 第129章 归来者 步三黄‘啊’的从噩梦中醒来，惊恐得四处张望，眼前是幽暗的树木，远处是漆黑的冷山。 几声狼嚎在黑夜里格外响亮，步三黄只是个普通庄稼汉子，哪见过这等阵仗？ 当下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步三黄精神恍惚的走在官道上，周围有着几声鸦鸣。 这条道他无比熟悉，逢年过节都要走上二个时辰，去县中的集市消遣一番那是他单调生命里少有的亮色。 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家。 他已经醒来三天，初时还有些浑噩，记忆也有些缺失，如今才转好一些，却依旧有许多事情记不得了。 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记得回家的路。 “回家，回家，回家。” 步三黄木着脸，站在家门前。 破败的房门缺了一扇，蜘蛛网上落满灰尘。 他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 他死了。 起因是李地主看上了他的半亩良田，他不肯卖那埋着他父亲的骨灰。 于是他就家破人亡了。 “家破人亡。”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先有地痞，后有税吏，乡老劝解，徭役加身。 忠犬走失，小儿淹死，妻子出走，老母病重。 步三黄心中突的生出一股暴虐。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你认识这步家？” 一老人听到笑声，上前搭话。 “唉，真是可怜，这一家人都没了，这房子没人敢住，都废弃几十年了……” 老人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清步三黄的脸。 作为邻居，哪怕过了几十年，他依旧不会认错。 因为步三黄根，本，没，变。 尿意沿着脊柱一路向下，老人想走，腿却不听使唤，老人想叫，牙齿却在打颤。 他从没在人脸上，看到如此扭曲的表情。 “噗！” 老人看着步三黄手中的跳动，扑倒在地。 是的，步三黄都想起来了，想起他是怎么吃掉的狼群。 其实他早想起了，只是下意识的忘掉。 而如今。 他不在乎。 他不需要。 仇恨，可以使人化为野兽。 这一村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都得死！ 都得死！ 步三黄张开大嘴，将手中跳动吞下，狠狠咀嚼，血花飞溅。 “你不是要力量吗？我给你力量，杀，杀，都杀光，杀光！” 他如此说着，眼中放出光来。 这一刻，步三黄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是夜，整个李家沟陷入混乱之中，进而引发大火，只有少数村民逃出，也都陷入疯狂，胡言乱语。 据他们讲，村中有个吃人的怪物，横冲直撞，见人就杀。 这怪物刀枪不入，油火也不能侵，把房屋点燃。 就连那李家高价请来的护院，也被拔掉了脑袋…… 名称：《归来者》 保密等级：二阶。 威胁程度：三阶至七阶。 具体案例： 案例一。 名称：李家沟灭村事件。 编号一。 时间：和泰三年五月初九。 描述：步三黄，李家沟农民，从未接触武功，亦无家传武学，怀德五年死在徭役途中经调查为他杀。 第一次出现在李家沟，在家门口与邻居接触后发狂，食人、扒皮，手段骇人听闻。 开云县特勤小队前往调查，三死一重伤。 除之。 步三黄实力三阶中段，动作毫无章法，全靠超出一流境界的身体素质。 寻常刀剑难伤，不惧火焰，可食人来恢复伤势。 解剖发现，其衣服、皮肤皆为长出，内部由石块、根茎、金属、血肉组成，无生殖能力。 案例二。 名称：荀家灭族事件。 编号六。 时间：和泰三年六月二十。 描述：荀氏，荀家太祖母，为人顺和，从未接触武功，亦无家传武学，元让九年病死… 案例三。 名称：顺安县变异事件。 编号八。 时间：和泰三年六月二十三。 描述：略。 ……此乃第一起武人复生事件。 案例四。 名称：扬州府东门变异事件。 编号三十一。 时间：和泰三年八月十一。 描述：略。 ……此乃第一起宗师复生事件。 案例五：… 案例六：… 总结： 归来者，一种死者复生现象，复生对象与年龄、身份、地位、修为、经历都无关联。 归来者看似人类，实乃杂物与血肉堆砌之怪物。 归来者保留全部或部分生前记忆与习惯，随时间而变得暴躁且富有攻击性，甚至沦为野兽。 无论归来者生前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在一定时间内都会变成食人怪物，目前没有方法避免，极度危险。 归来者不惧刀枪弓弩，水火酸毒，且力大无穷，若是修炼者，还会使用生前招数，更难对付。 大部分实力在三阶（一流境界）。 无法确定归来者能否修炼内息。 未出现激发血脉的归来者案例。 目前没有太好办法区分归来者与普通人，唯一区分方式在于，归来者身体表面会长有奇异晶石，大小、颜色、数量、位置皆不固定。 部分归来者可以沟通。 案例一。 编号二十六。 以下为发狂前归来者表现： 以下为特勤员与发狂后归来者对话： 案例二。 编号五十三。 案例三。 案例四。 由以上案例可看出，即便归来者拥有生前记忆，它的价值观、行为逻辑等都出现不同偏差，不再是人类，而是一种极为危险的妖魔。 记忆并不会给它带来任何怜悯，反而使它越发狡猾狠毒。 决意：不需要怜悯，不需要同情，必须给予归来者坚决且彻底的毁灭。 大量案例都表明，生前实力越强，归来者出现时间相对越晚，要小心大宗师级归来者出现。 若是出现，必须马上禀告特勤司或护生堂。 隐瞒不报者，视为朝廷叛逆，天下共诛之。 注：实力越强的归来者，表现得越与常人无异。 “啪。” 本因和尚放下小册子，不由感慨卢采莲心思细腻。 真正做到了‘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 这一套真实案例加具体分析的组合拳打下来，估计所有江湖门派都要炸了。 能免去许多人的小心思。 ……归来者造成的实质危害，并不比一两个大妖来得厉害，它最大的问题在于‘死而复生’。 第130章 了空 本因和尚从不会低估同胞的下限，越是聪明，越拥有实力，下限反而越低。 无论是想要研究‘重生’秘密，还是想要套取情报、功法、隐秘，归来者无疑都是一条绝佳的渠道。 他缓缓起身，他的灵感告诉他，一位故人‘归来了’。 无名山谷。 一老僧盘坐于地，默默念经，仿佛永恒，悠久深邃之感自生。 他面容古拙，带着悲悯，两道长眉，自然垂下。 唯有眉心一点朱印，宛如宝石，闪动萤光。 本因和尚踏步而出，站在老僧五米之外，脸上显出复杂之色。 “师傅……”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因和尚师傅，了空神僧。 天地变异，本因和尚想到了妖、魔、鬼、怪 这些传说中的存在，踏着沉重的步伐，从历史的迷雾中显出端倪。 但他从没想过，首先要面对的，却是自己的老师。 了空神僧并不掩饰脸上震惊。 “是本因？你怎么变得这幅模样？” “阿弥陀佛……皮囊只是表象，我还是原本的我。” “这世上哪有一成不变之事物？” 了空神僧也不纠结，他仰视着本因和尚那暗金色的皮肤，目光变得柔和。 “这些年却是苦了你。” 本因和尚深吸口气。 “老秃驴，有话直说。” “哈哈，不是你先与我耍心眼的么？” 本因和尚在这一刻，无比确定，这就是他师傅本人。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说来好笑，他只是出去取份外卖，转眼间便来到此方世界。 最主要的是外卖还没取成……也不知那外卖小哥在心里怎么骂他呢。 来到新世界，任谁都会恐惧，尤其是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来说。 ……哪怕他获得了金手指。 看别人穿越与自己穿越，终究不同。 本因和尚……那时他还叫汤功主，在森林中苟了小半年，直到将林中野兽全打死，终究苟不住了，下得山来。 然后，然后他就‘遇到’这位便宜师傅，被一句‘此子与我有缘’忽悠进红莲寺，当了和尚。 那时的汤功主自然是不乐意的，直到了空神僧施展大宗师手段，才让他老实下来。 那时的汤功主，是真的打不过了空神僧啊。 不过也正因为有了空神僧在，让汤功主认识到，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从此一心修炼，无法自拔。 于是江湖上少了个潜能榜一的汤功主，红莲寺多了个辈分极高的本因大师。 “师傅，你当年是怎么死的？” 本因和尚问出多年疑惑。 大宗师有寿二百，他师傅至少还能活几十年呢。 了空神僧平淡答道： “我那日有感，似能见得佛祖，证得如来，于是便起了心思，一探那原初之海，众生之地。” “然后便一去不回是你见到佛了？” 本因和尚吐槽，这的确符合他印象中师傅的性格。 “见也未见，不如不见。” “老阴阳师了。” “你这毛病还没改啊。” 了空神僧叹息，终于确定眼前这尊本应供奉在寺庙中的金漆佛像，就是他那爱胡言乱语的徒儿。 既然如此…… 了空神僧面色肃然。 “风告诉我，这个世界在改变。” 本因和尚暗捏了捏拳头，这就是他师傅，换个人来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本因和尚在心中告诫一番，说道： “天地变异，灵气复苏，血脉觉醒，妖现大地，诡异频发，仙神将临。” “你果然是不同了……已过去三百年了么？” 了空神僧感慨着。 本因和尚心头猛跳，故作平淡说道：“才一百多年。” “怎么会？” 了空神僧当即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缓缓坐下。 “这是你们的事，和我这已死之人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能走。” 本因和尚说着，大手一甩。 那份关于归来者的手册，带着丝丝寒气从他掌心飞出，正好落在了空神僧面前。 “收发自如？好，太好了，你终于听话一回，做到力由心生的程度。” 了空神僧目光一亮，抬手接过停在身前的书册，上下打量起本因和尚，一副看到自家猪仔终于可以出栏的欣慰模样。 “我观你身形，还以为你放弃能量之道，走上法相之路了呢。” 听了空神僧这样说，本因和尚就觉得拳头又硬了。 “还不是你将大部分秘典都破坏了？” “我不是将最主要的几本留了下来，比如你刚才用的掌中佛国怎么还在里面加了奇怪属性……” 了空神僧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书册，细细观看。 不再理会气得跳脚的本因和尚。 ……若不是这老家伙将秘典付之一炬，怎么会被唐家小子鄙视。 本因和尚心里苦啊。 不是红莲寺对千年前历史没有记载，而是记载都被眼前这老秃驴给烧了。 怪不得后来有了长老院制度，就是为了制衡主持权利，不让主持任性妄为。 ……想到了空神僧当年宗师榜一身份，本因和尚觉得这制度其实没什么卵用。 本因和尚这边胡思乱想，了空神僧已将这薄薄册子读完，随手丢回。 “庆朝没亡，是谁逆天改命？” 他虽这样问，目光却盯着本因和尚。 知子莫若父，同样可以套用在师徒身上。 何况是了空神僧这种老怪物，经历世事的他，比很多人都看得清。 “我不是故意的……” “呵~” 本因和尚一瞪眼。 “就是我逆得这天，改得这命，怎么了？” 了空神僧叹息一声。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我不怪你百年闭关，天下第一，你已毫无畏惧之心了？” “当世最强，舍我其谁？我即天命。” 本因和尚平淡说道。 平淡中，是无比的自信。 了空神僧目光中多了几分悲悯。 “想必你已察觉，力量不能解决一切。” “……但我无悔。” “希望如此。” 了空神僧知道自己劝不动，尤其是在打不过的情况下，他是劝不动的。 “你突破大宗师了？”他问。 “这个境界，被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称为天位。” 第131章 指导 本因和尚心念急转，最终还是原原本本，将从卢采莲那里听来，关于证得天位与大天位信息，都复述一遍。 “你在怀疑什么？” “既然天位刚立，为何便有人知道其证法，还有人似乎对天位状态，也有一定了解？” “天位，本就是圣人推演出来，对抗仙神的方法，既然是推演，自然留有完整的记录与构想。” 本因和尚勉强接受这个说法，他继续问道：“世界意志只有本能，圣人是用什么方法，将如此复杂的‘程序’，刻录在世界意志之中？” “真是滑头” 了空神僧苦笑，这便是他焚毁典籍的原因。 不过既然这傻徒弟能问道这步，说明他已有了猜测，与其让他多想，不如…… “是献祭。” 本因和尚瞳孔微缩。 “……原来如此，列王末期，圣人集体消失，原来如此所以看守邪魔的，只是区区一个亚圣。” 他猛的看向了空神僧，又问出同样问题。 “这真不是世界意志故意的？” 了空神僧垂下眼来，作为一名‘越界者’的老师，他这徒弟要是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才是怪事。 “起码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他轻声道。 “若有一天，我让这漫天仙神烟消云散了呢？” “那时的事情，那时再说。” 了空神僧淡然说道。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以后的事，不是他应该考虑的。 “师傅，当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本因和尚认真问道。 作为江湖正道之首的红莲寺，为何没有一件登上奇物榜上的宝物？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玩笑’。 了空神僧默默注视本因和尚，看得本因和尚发毛，才笑道：“你猜。” “我猜你个大头鬼啊，这老东西坏得很！” 本因和尚捏拳，这话终究没说出口。 就向了空神僧了解他一般，他同样了解自己这位师傅。 ……这是想将秘密带到棺材中去的节奏啊。 额，不对，这个世界没有棺材，了空神僧的舍利子还在红莲寺后山的塔林中供奉着呢。 此路不通，本因和尚马上转换话题。 他问：“天道笔与榜单是什么关系？” 了空神僧摇头。 “据我所知，没有关系。” “天道笔与世界意志呢？” “没有关系……你怎么对它感兴趣了？” 本因和尚想了想，又将他‘出山’后一系列操作复述一遍，日升月落，竟讲了足足一天一夜。 “我想请老师来帮我参谋参谋。” 了因神僧看着本因和尚，心中有无数话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最终，他淡了口气。 “我并没有高绝的智慧，亦不能陪伴在你左右，更没有将计划推行下去的能力。” 翻译过来就是，我愚蠢的徒弟啊，为师真带不动你，让我安心的去死好么？ “师傅……” 本因和尚还想争取一下，毕竟这是有限几个，他能信任之人。 了因神僧又叹了口气，似乎他一生的叹息都凝聚在了今天。 这终究是他的徒弟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 他一个死人，自然无所畏惧。 “天道笔你先放下，也别想着修炼，护持人道，保护百姓，无论你将来想做什么，这都是你的基础。” 本因和尚心中一动，果然他的计划瞒不住师傅。 他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我明白了。” 了空神僧看着渐升的火球，同样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就由你送为师最后一程。” 谁着他的话语，从他体内迸发出强烈的光，磅礴的能量直接将了空神僧的身躯气化，消失在阳光之中。 本因和尚却未起身，他默坐原地，仔细思考，分析了空神僧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师傅啊师傅，你明明知道，我不擅长这些的。” 空气中传来本因和尚淡淡的埋怨。 一声清鸣，穿透云霄，火光将白云染红。 夏燎原双翼合拢，以少年模样出现，披着白金色火焰，半跪在本因和尚身前。 “主人。” “起来，我并不在意这些。” 本因和尚神态转为郑重：“我有一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夏燎原目光变得灼热。 “单凭主人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些年在外，却是越发长进，你去扬州找庆帝，听他安排便是。” 本因温言说着。 “有什么事都可与我说，切不可委屈了自己。” “……是，主人！” 本因和尚伸手，摸了摸夏燎原白发。 “却是辛苦你了，去。” 夏燎原极为欢喜的轻鸣一声，蹭了几下，展开羽翼，化为火凤，向扬州城飞去。 本因和尚忽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摸了摸下巴，是不是应该给这孩子找个伴侣？ 可惜找不到机缘，这使徒却是难成 心中寻思，本因和尚一步跨出，来到悟通主持面前，微微颔首。 经过他日夜念诵，悟通主持同红莲寺其他僧人一样，进步神速，已恢复到一流境界，或许再过几年，便会成就宗师。 慢是慢些，终是有了希望。 本因和尚再踏一步，回到稍显狭窄的明心洞中，继续念诵。 很快，淡淡的声音变将整座红莲寺覆盖，一直延续到山脚下的几个村落才止。 听到之人，皆双手合十，神态安详。 …… 和泰三年十月初三，夏燎原以本因和尚使徒身份，加入皇城特勤司（也称特遣司），任四方巡察使。 以其分散各地的分身与极高的机动性，成倍提升特勤司的办事效率。 一改往日出现问题--解决问题之模式，选择主动出击。 将人口密集区附近，许多类似圣人桃的特殊动植物，古战场、万人坑等特殊地点一一清理，扼杀危机于摇篮之中。 虽因中原进入小冰河时期，粮食减产，却因庆国治理有方，及时调配粮食物资，并没出现大规模饥荒。 当年本因和尚、唐守义、卢采莲、丹白鹿四人制定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一一实现。 本因和尚稳坐红莲寺，镇压中原。 唐守义大练庆军，初具成效。 卢采莲居中调控，稳定民心，广开教育，兴修水利。 丹白鹿全力支持，派出白鹿书院中大量学生，担任要职，上下一心，连通内外。 转眼，又是三个年头。 第132章 再造生命 和泰六年一月一日。 大朝会。 由于京师炸毁，一直没做修缮，大朝会便在扬州府举行。 扬州府已成为实际上的庆朝帝都。 又因庆朝一改原有之暮气，根基稳固，国泰民安，蒸蒸日上，朝气蓬勃，自有新朝气象。 礼部尚书崔纯之上前请奏，将庆称为新庆，扬州称为新都，既不改祖宗遗泽，又可顺应天命。 庆帝欣而允之。 同日，新都迎来一场大雪。 雪过初晴，天现七彩，灵气浓度再次提高，满足全民修炼的最低要求。 历史，再次翻开新的一页。 大阳山。 红莲寺。 犀角峰。 本因和尚站在崖巅，瞳显金银，以观云海，看天下气。 天下承平日久，红莲寺香火越发鼎盛。 随着大朝会上，庆帝决定将《基础武学》传下，整个中原运气为之一变。 灰气渐消，白气转浓，原本的红日染上一层金边。 “还是不够……让我来加一把火。” 本因和尚淡淡说着，头顶明黄色云气涌动，带着庞大的世界原力，投入那红日之中。 红日猛的抖动起来，只差一点便转为浅黄。 忽有气从蜀地而来，金中带红，旌旗招展，似有千万兵甲，一同呼喝。 军心似铁，众志成城。 “嗡！” 天地为之一颤。 突有凰鸣，破日而出，又有彩虹横跨中原，色呈七彩。 确是自唐守义后，终有大宗师突破境界，证得天位。 正是当今新庆皇后，卢采莲。 本因和尚收回视线，新庆有天位镇压，龙气、天意可以稳定下来。 之前地位不平等，终究是个隐患！ 他灵觉忽有触动，看向半空。 卢采莲身影由虚转实，却是天魔妙法，神游太虚，化虚为实。 虚实转换，聚散由心。 “恭喜施主，从此不与俗同。” 本因和尚压下心中好奇，真诚贺喜道。 卢采莲眼波流转，媚态自生，又清清如水，浑然天成。 “却要多谢大和尚与唐大师鼎力相助。” “一切都有代价，不用如此客套。” 证得天位，他们自然是一路人，走上对抗仙神，守护世界的独木桥。 “今日来见大和尚，却是有事相求。” “请讲。” “你那使徒能否借我？” “嗯？” “天工阁在破解西秦技术后，已经研发出灵石枪，威力惊人，可伤宗师，却是遇到瓶颈，正巧你那使徒在旁，便说上几句，令几位大匠大受启发，将其完成。” 卢采莲说道这里，抿嘴一笑，空气中充满淡淡喜悦。 “我还不知大和尚有此之能呢。” 本因和尚有些恍然前世的一些知识，他不知原理，可大致方向还在。 很多事情的道理是相通的，自然会给这个世界的工匠带来启发……他们要的也是这点启发。 真要完全照搬前世技术，反而无法使用。 来到此方世界百年，本因和尚哪里不知，此方世界根本没有煤炭石油，反而多出灵石这种原力具现的高能结晶。 至于超凡的基础：‘炁’。 本因和尚反而无法证明原本世界是否存在。 他在原本世界，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本因和尚呼吸着带着花香的冬之气息，就是一笑。 若是这个世界真发展出灵石文明，想比会更加精彩？ 就算他不帮忙，按照世界的客观规律，广开民智后，科学依旧会向前发展。 他只是将这个时间，‘加快’而已。 能在仙神入侵时多一点砝码，也是好的。 本因和尚在想到这点时，灵感大动，心知契机已到。 看着渐渐散去的天地原力，他知此时机会难得，失之难寻。 “冰雪招来。” 无数带有冷气的风雪，随着本因和尚的话语卷成一团。 “彩虹招来。” 他再一招手，那渐渐散去的彩虹仿佛被无形大手抓住，塞入冰蓝色的气旋之中。 气旋转瞬发出七色彩光。 本因和尚抬手，皱眉。 缓缓从眉心拉出银丝，缠在小指之上，同样弹入这气旋之中。 气旋缓缓跳动起来，仿佛在孕育生命。 “四圣灵兽古来就有传说，延续至今，存于意识海中，我如今取其传说烙印，凝聚使徒，却少了许多麻烦，数载时光。” 他似解释，似教导。 卢采莲目现七彩。 她修天魔之道，最重概念，本因和尚的话语，对她有极大好处，甚至是指明前路，好似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本因和尚封印的那头邪魔，可以算是完全体的‘天魔’。 正是因为封印此邪魔，本因和尚才自动获得了制作使徒的能力。 就算如此，当日他能创造出使徒（夏燎原），也是机缘巧合。 之后再想制造出个帮手，却是不能。 制造使徒需要等待那冥冥中的契机，那传说中的机缘。 让本因和尚不得不感慨一句：“超凡的世界，就是这样唯心，这样不讲道理。” 如今卢采莲证得天位，来此相求，让本因和尚看到灵石文明的一丝可能，却是灵感大动，契机自现。 事情也果如他想，最难的几步一一完成，如今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 ‘冬时寒雷癸水真罡’在本因和尚手中出现，捏成龟蛇模样，栩栩如生。 “去。” 罡气化形的龟蛇似有灵性般，对着本因和尚点头，飞向那团气旋。 接下来，便是灵性、罡气、概念相融合，诞生本因和尚的第二使徒。 时间流逝，眼见日破云海，渐到中天。 本因和尚面无表情，心却缓缓提起。 他这化身若是不能在正午前‘出世’，那么便是功亏一篑，甚至会导致永久失去创造‘四灵’使徒的机会。 天位灵觉何其敏感，卢采莲目光微动，心思一转，便有了决断。 只见少女轻抬素手，掌心中凝出本命正罡，名曰‘天魔妙形正罡’，却是一朵七色鲜花。 “不若我添些彩头？” 卢采莲问道。 她有心帮忙，可实际上却更像是趁火打劫。 ……使徒视创造者为主，卢采莲的‘彩头’不至于改变本因和尚与使徒之间的主从关系，却也会对这只使徒造成影响。 对于某些精神洁癖者来说，接受不能，情愿毁去。 第133章 冬凝雪 本因和尚当然没有精神洁癖，他创造这名使徒，也是为了帮助卢采莲发展科学。 北冥主阴、主冷、主杀。 出现必带‘冷场光环’，他还在考虑怎让使徒与卢采莲接触，与大工匠交流。 毕竟他创造的使徒，不为杀戮，而是为了给灵石文明的进步提供灵感。 既然是提供者，就少不了沟通。 如今卢采莲一说，正中本因和尚下怀。 来得正是时候！ 是巧合，还是真有那冥冥中的天意？ 反正不是那一片混沌的世界意志世界意志要真有这等头脑，就不会被仙神按在地上摩擦。 “还请卢施主助我一臂之力。” 本因和尚认真回应道。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家伙还真是个单纯的老实人呢。 卢采莲抿嘴偷笑，将手中凝聚的七色花投入气旋之中。 她想了想，娇喝一声，额头飞出一只幼凤，一身墨色衣裙变为凤袍礼服，掌中出现一根金色凰羽。 却是她的另一种本命正罡，名曰‘凰极坤元正罡’。 金色凰羽刚显，卢采莲便身躯颤抖，几欲抬手，终不能如愿。 毕竟刚证天位，就使出根本罡气，实在是太过勉强。 “大和尚。” 本因和尚略有犹豫，便抬手分开卢采莲罡气护罩，取出凰羽，投入气旋之中。 当今世上，也只有本因和尚能如此轻易破开罡气护罩，取出里面物品。 卢采莲低吟一声，只觉全身酥软，险些摔倒，心知是刚证得天位，根基不稳，有些托大。 ……大天位能完美掌控一切力量，反而没有根基不稳这一说。 反而是天位强者，因力量过强，不好控制，还需重新开始掌控。 天魔妙形，聚散随心。 卢采莲身躯一阵模糊，再次变得凝实，状态也回到初来时模样。 这不是‘时间回溯’，而是概念上的‘刷新’。 也就是说，无论卢采莲自身情况，只要她愿意，变可一直保证全盛状态。 “很厉害的神通。” 本因和尚如此评价，抬手将金色凰羽射入气旋之中。 “啵”的轻响声中，一蓝发黑瞳少女缓缓走出。 她眉眼带笑，瞳中却一片冰寒，唯有看到本因和尚时，那冰山才轰然融化。 “见过主人。” 少女单膝跪于空中，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铺展，不经意间，便是动人诗篇。 “汝出自风雪彩虹，以冬时寒雷癸水真罡为躯，又得天魔妙形正罡与凰极坤元正罡，便叫冬凝雪，起来。” “是，冬凝雪见过主人。” 少女说着，缓缓起身，站到本因和尚身边，用眼角余光看着卢采莲，露出一丝好奇。 冬凝雪在卢采莲身上，感觉到了温暖，这不像本因和尚那般浩大，几乎将她融化，却又有着另一种吸引。 “这位是卢采莲，你暂时就跟着她学些东西，帮她处理些事情。” 本因和尚说道。 作为他的使徒，不需要解释太多，便能领会他的心意。 “是的主人，我明白了。” 冬凝雪对着本因和尚行礼，又看向卢采莲。 “见过卢大人。” 卢采莲娇笑一声，一把抱住冬凝雪，两张各具特色的俏脸贴在一起。 一张笑颜如花。 一张面无表情。 “叫姐姐。” “姐姐。” “你家冬凝雪好好玩。” 卢采莲目光闪烁的看着本因和尚。 “你已经学会使徒创生之法，喜欢自己去造。” 本因和尚垂下眼皮，淡淡说道。 “哼，真是小气。” 卢采莲嘀咕……显然，证得天位，让她在本因和尚面前‘自在’许多。 接着她又抱住冬凝雪，有些烦恼的道： “什么都好，就是这眼神有些吓人我那些大工匠可是很金贵的呢。” 冬凝雪略一思考，罡气化形，变出一副眼镜，戴在琼鼻之上。 这一下便中和掉她瞳中冷意，多了几分知性之美，气质也从青涩变得成熟。 卢采莲一挑眉，这种能力，必是来源于她的天魔妙形正罡。 本因和尚的这具使徒战斗力先不说，这份对能力的掌控就已经骇人听闻。 ……是智慧么？ 大和尚就不怕使徒反噬？ 竟然赋予使徒算计能力的同时，还将智力加满…… 本因和尚当然不会说，与他师傅见面后，他深感智商欠费，借这次契机，专门造了个‘军师’出来。 他武力已经足够应对一切问题，自然需要个智慧型帮手，来为他分忧。 使徒，无疑是最可靠的帮手。 机械心智。 双核处理。 强化智力。 这就是他赋予冬凝雪的概念，并期待着她的未来。 相信卢采莲也看出这点，有她这位顶级阴谋家言传身教，冬凝雪会学到很多东西。 ……这与研究灵石科学并没有冲突，他于卢采莲算是各取所需。 双赢，才是交易达成的原因，二人心照不宣。 “大和尚，这妹妹我就带走了，放心交给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卢采莲笑嘻嘻的说道。 卢采莲的别有深意，自然被本因和尚无视，他对冬凝雪说道： “你还有个哥哥叫夏燎原，在特勤司任职，平日可以走动走动。” “主人，你不怕那些关于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引起卢采莲的怀疑？” 本因和尚心中，忽然传来冬凝雪的声音。 “你以为她没察觉到么？” 本因和尚反问。 冬凝雪：“” 冬凝雪能在短时间内发现问题，并为本因和尚考虑，这值得表扬，也证明她的能力。 但冬凝雪终究才刚刚‘出生’，看问题的点还比较直接，并不会多层分析，更没有获得足够多的情报。 比如，为什么卢采莲在初成天位这个最脆弱时段，来找本因和尚提出要求？ 比如，为什么夏燎原就那么巧合的为工匠提供灵感？ 最关键的是，冬凝雪并不知道，本因和尚的想法。 本因和尚根本不在乎他‘穿越者’的身份曝光。 这些心思，本因和尚不会与冬凝雪说，最开始便打击使徒的信心，可是不好的。 以冬凝雪的聪明，迟早会找到问题答案，现在的每一分‘敲打’，都会成为未来的隐患。 第134章 凡有力量者必纳入体系 本因和尚面对自己的造物，自己的使徒，自己的倚仗，唯一能做的，便是‘真诚’。 在冬凝雪成长起来之前，给予足够的保护与关爱。 “天位无秘密，放心大胆的使用我给你的记忆，不需要任何顾忌，若是有什么委屈，我来为你主持公道。” 本因和尚如此回应道。 “我便是最大的道理。” “我明白了。” 冬凝雪略带困惑的回应。 “大和尚，那我带着凝雪走啦。” 卢采莲摆着手，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本因和尚见她如此，也乐得清净，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表明态度。 “如今天地限制越发宽松，只要肯吃苦，便可修炼，基数大增受你刺激，天位必然愈多，不能让这些人流落在外，在外必生事端！” 卢采莲闻言知音，表情沉凝，不自觉间，露出帝王威严，杀伐果断。 念起龙气聚集，法网相随，军旗招展，万民簇拥。 金戈铁马，血染苍穹。 “大和尚，你是想？” “护生堂名义上由我与唐守义主持，二十八大派出人出力。” 卢采莲轻声道：“实际上唐守义志不在此，与他那六大分身驻守军区，训练新军，从未插手护生堂事物。” “而大和尚你，一直将二十八大派塞入特勤司特勤司有你那使徒镇压，本该成为一大势力的护生堂，反而成了特勤司的后勤队……” 本因和尚看着卢采莲若有所思神色，微微颔首。 “正如你所想，如今全民修武，我敢断言，五年内必涌现出大量散修天才，趁着各大派还没反应过来时，你可利用护生堂收为己用，留做种子。” 卢采莲闻言，笑眯了眼。 “我就知道，大和尚你最好了！” “而等这些大派反应过来，必然重视起这个半官方的‘民间组织’，那时新天位已出，大和尚你顺势退下来，正好将这‘烫手的山芋’让给他。” 卢采莲说道这里，微微皱眉。 “不得不承认，还是二十八大派底蕴深厚，这新一尊天位，必然出自大派之中……潜水哪能养蛟龙？” 魔门历史悠久，乃众圣传承，只因派系众多，功法偏激，为正派所不容。 正派越是打压，资源越少，隐藏越深，良莠越是不齐。 但无论如何，魔门的综合实力，绝不会被二十八大派拉开太多。 但这偌大江湖，也只有一个魔门。 至于邪教那群没事就把自己搞死的神经病，连个精神正常的宗师都找不到。 江湖其余门派，不是二十八大派分支就是其弟子开办，与二十八大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连不入流的‘庄家把式’，上述几代，都可能有点关联。 放眼整个江湖，除了二十八大派外，的确没有孕育天位的土壤。 “的确如此，只是你算错了时间。” “什么？” “在一年之内，必有天位从二十八大派出，那时我便将夏燎原招回。” 本因和尚眼神淡漠。 “五年！五年足够二流势力中有人证得天位往往第一次最重要，不将力量者纳入体系之内，必然出现问题。” 人是社会性动物，只要存在，必然会有联系。 既然有联系，便给了有心人以可乘之机。 天位就算本身无欲无求，可他总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总得有亲戚，有朋友？ 什么？ 天煞孤星，亲朋好友都死绝了？ 那总得有邻居？ 住在深山老林？ 总得认识几个人？ 总会遇见人？ 不管是故意，是巧合，亦或是天意。 谁也不想让一颗会跑会跳，有思想有欲望的原子弹，脱离自己视线。 然后在某一天，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突然跳到自己面前，砰的炸开。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可以交流。 作为一个国家，只要保证交流渠道不断绝，那么很多事情都可以解决。 ……再不济，会有准备时间，将危害降到最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卢采莲眨眨眼，忽的笑道： “大和尚你是真的一心修炼，什么都不~想~去~管~啊。” 本因和尚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 “弥~陀佛，小僧没有什么世俗欲望，只想一心修炼” “施主有小僧念珠在，只要你我之间没有龌蹉，这个联盟就能运转下去，依靠先发优势，稳定大局。” 对于将权利事业看作生命的卢采莲来说，本因和尚这种既能给撑腰，又不管具体操作的存在，无疑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至于本因和尚身后那庞大的宗教？ 只要不越界，宗教反而利于统治。 尤其是红莲寺这种延续千年宗教，反而最重视规则，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断不会为一点利益，就弄出个大新闻出来。 只要不断他们根基，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宗教是她庞大帝国最坚定的拥护者与盟友。 “那就多谢喽。” 卢采莲说着，拉起冬凝雪飞起，跃入云海。 本因和尚看着正午红日，洒然而笑。 …… 新江城。 谢宅。 新江城还是那个新江城，江湖上却再没有‘新江谢家’。 区区几年时间，那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已成旧梦。 好在丹白鹿确实是正人君子，并没有为难谢家。 在处理几个太过嚣张的谢家族人与家仆，赔偿给被害百姓些许财物后，这块高高举起的板子，便轻轻放下。 没深究，亦没清算，让不少人暗地里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谢家本就是中等世家，数代经营，早就过了欺男霸女、巧取豪夺的阶段。 四季老人谢铎丰更是想要让家族更进一步，成为那‘第七家’，越发注意家族名声，珍惜羽毛。 ……到了他这个级别，想要弄些金银，有得是办法，更有无数人想要巴结，而苦于无有门路。 收礼都收不过来，还要算计别人的三瓜俩枣，这得多掉价儿啊？ 就算如此，失去四季老人谢铎丰的谢家，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第135章 天位归来 话说谢家人也不是傻瓜，靠山终究只是靠山，是外人。 他们变卖大量外州土地，各地房产店铺，手中古玩字画。 收缩势力，约束族人，收集资源，修炼武学。 以期借着灵气复苏的时期，再出宗师，站稳脚跟起码有自保之力。 让一些有资格窥视绝学《四季歌者》之人，碍于白鹿书院，以及那更为强大的唐家，不能出手。 至于那些宵小，他们更恐惧于盐帮手段！ “这也是丹白鹿的功劳，拉盐帮入伙对于没见识的小帮派来说，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势力，反而没有盐帮有威慑力。” 对于一个处于衰弱期的世家来说，不怕大派倾轧谁没有衰弱之时？ 只要肯献出宝物，投靠一家或几家，大派的吃相不会难看，甚至非常克制，给予再起的机会。 衰弱期的世家，反而怕那些‘不讲规矩’的小帮派。 不但恶心，还容易招来事端，不能放着不管，亦不能做得太过，授人以柄。 盐帮，很好的震慑了那些烦人的帮派团伙。 “……毕竟，盐帮就在他们身边。” 谢秋铭感慨着，目光闪躲的看向对面坐着之人。 此人二八年华，长得极其俊美宛如女子，双目如漆，眉心有一点朱砂，非但不破坏他的气质，反而增添一层阳刚。 不是那被本因和尚捏死的四季老人谢铎丰是谁？ 四季老人谢铎丰双目炯炯。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看得明白，你的心思，我自然知晓。” 他说着取出一小册子，丢到谢秋铭身边，骇得谢秋铭全身颤抖，只因多年习惯，不敢动弹。 哪怕四季老人谢铎丰陨落八年，谢秋铭对他的畏惧，已深入骨髓，仍未改变。 “没错，我就是书册上写的归来者，不过我却不是以大宗师境界归来，而是以天位境界归来的啊！” 谢秋铭面色大变，连忙压下身体，放空心灵。 “不错，看来我眼光不错你想怎么做？” 四季老人谢铎丰温和问道，轻抚谢秋铭略带稀疏的头发。 “在你走后，我，我会上报特勤司。” 谢秋铭咬着牙，将头埋得更低。 “啪啪啪。” 四季老人谢铎丰在谢秋铭头上拍了三拍，收回手掌。 “你不想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请讲。” “呵，连句父亲都不肯叫么？也罢，我要去找‘那个’，这世上若是有什么能解归来者疯狂之难题，唯有那个此去不成功，便成仁！” 四季老人谢铎丰缓缓起身，身为‘天位’，他当然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 若是不与人动手，他能在三年内保持‘清醒’。 三年后，他将变成毫无理智的杀戮怪物。 既然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给他这么大的机缘，他当然想要更多。 三年？ 那怎么能行？ 四季老人谢铎丰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绝学榜一的《太岁经》。 只有得到《太岁经》，以它为载体，再次使用人体炼成阵，重炼成人，自然不再是归来者，而是重生归来的天位谢铎丰。 谢秋铭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如一块石头。 四季老人谢铎丰微微皱眉，探手一抓。 罡气化为一只巨手，破开墙壁，一路平推，将在院子中苦修的谢秋实抓在手中。 谢秋实只觉身上一紧，想要反击，却发现全身无力，还没等他发出预警，便看到一张俊美面孔出现在面前。 他是谁？ 谢秋实的第一个念头刚起，便听到这少年问道： “《太岁经》被本因和尚抓到哪去了？” 谢秋实闻言，便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一幅幅画面。 那是他借机去扬州变卖家产时，专程去大阳山下，看了她一眼。 她，她过得很好 这是谢秋实藏在心底的秘密。 是他花了不少代价，多方探查，才找到的《太岁经》下落。 尽管《太岁经》的样貌大变，可那双如水的眸子，始终无法忘却。 “哦，在大阳山下？” 看着脸色惨白的谢秋实，四季老人谢铎丰哈哈一笑。 “本因和尚不可能猜到《太岁经》身份，《太岁经》也不可能自报其身。” “他之所以带走《太岁经》，大概率是来自大宗师的灵感。” “红莲寺虽不忌弟子娶妻生子，但也不会让一个女孩住在寺院这点红莲寺做得相当不错。” “那么本因和尚必然将《太岁经》就进安排大阳山附近村庄，只有十来个的样子，只要查查谁家突然多了个女孩，便可找到《太岁经》。” 四季老人谢铎丰每说一句，谢秋实就要颤抖一下，因为这就是他的调查方法，也是凭此找到的《太岁经》。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谢秋实疯狂的告诫着自己，可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越是不能想，偏偏越是想起来。 一个地名突然从谢秋实记忆深处跃出水面。 “王家村” 四季老人谢铎丰饶有深意的看了眼谢秋实，身体散开，与天地合。 此时，听到动静的一众谢家人，才冲冲赶到家族院落。 “出去！” 谢秋铭大喝道，气势逼人。 这还是谢秋实第一次看到，他父亲有如此霸气的一面，不过他此时却根本不在意这些，他满脑子都在想： 《太岁经》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不能被别人打破。 只要《太岁经》的秘密一天不被人知晓，那么他终有一天，会练成绝世神功，将她夺回。 不行！ 谢秋实猛的站起，那少年实力之强，堪比那个已死的怪物，不是他一个二流境界能比拟的。 为今之计，就是将《太岁经》之事传扬出去，既然他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轻易得到。 “啪！” 谢秋实眼前发黑，大脑轰鸣，整个左半张脸都木了。 谢秋铭收回发疼的手掌，铁青着脸，看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谁料这一击却激发了谢秋实灵感。 对了，那少年眉心有一块晶石必然与那归来者脱不开干系，此时不报官等待何时？ 他一跃而起，就要向外跑去。 第136章 变化 谢秋铭跨步挤到谢秋实身边，用擒拿手段，反手将谢秋铭压在身下。 低呵道：“混蛋，你还嫌惹得祸少么？” “父亲！” 谢秋实眼中布满血丝。 “小子，是他回来了，你以为你是怎么找到的《太岁经》？” 谢秋铭低声传音道。 谢秋实浑身一震，握紧的拳头猛的松开，如泄气的皮球，瘫在地上不动了。 谢秋铭叹了口气。 “三天，三天后为父我会亲自上报特勤司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三天哪都不许去。” “父亲，若是……” “啪！” 谢秋实捂着自己肿起来的面颊，不敢置信的看着谢秋铭，这还是他印象中那懦弱的父亲么？ “一切以家族为重，不要逼我……我可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谢秋铭冷漠的看着谢秋实，这儿子他还算满意，天赋不高却知道努力。 心有傲气，身有傲骨，不甘于平凡，有头脑肯忍耐，关键时能决断，像极了年轻时的他。 到底是亲爹，谢秋铭愿意再给谢秋实一个机会。 若他还想不明白，危害到家族根本，那么亲情也需要舍弃。 在这个时代，唯有保证家族利益，才能存续下去。 四季老人谢铎丰收回视线，很放心的离开。 他拍了谢秋铭三下，就是说让谢秋铭三天后再上报……三天时间，无论如何都会有个结果了。 四季老人谢铎丰由虚转实，踩在雪地之上。 他的目光穿过云层，看向大阳山犀角峰，那里隐隐有诵念声传来，就是一笑。 “我，天位谢铎丰，回来了！” 他收敛气息，如一道幽灵，踏入大阳山地界。 “老丈，王家村怎么走？” 拾柴的老人搓着发红开裂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后生，往前走，沿着这条路向东，走三十里就到了。” 在这老人眼中，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形象，是个长相平凡的青年书生。 ……这几年识文断字者越发多了，书生出来踏雪寻诗也不少见。 或许是迷路了？ 他这样寻思着，又把好心的将路线详细讲了一遍。 “大阳山百姓果然淳朴。” 四季老人谢铎丰如此想着，顺着老人所指方向前进。 风带冰雪，白茫茫一片，哪还有四季老人谢铎丰身影？ “嘻嘻嘻。” “哈哈哈。” “哎呀，哎呀。” 不大的广场上，尽是孩子们的欢笑。 花千代还是当年模样……青玉面具只有改变样貌之能，却不能改变身形，于是这些年下来，花千代依旧没变。 有红莲寺背书，王家村人虽然好奇，却不会深究，反而因花千代这层身份，高看她一眼。 ……红莲寺用花千代修炼功法特殊来解释花千代的问题。 对于相对封闭，没什么见识的王家村民来说，这个解释足够了。 尤其是这几年来，修武者愈多。 ……有本因和尚的‘场’在，修炼并不会产生太多痛苦。 大阳山下村庄，上到六十老人，下到十岁孩童，几乎都产生气感。 因此。 咻！ 雪球带着呼啸，如一块飞石，打向花千代。 花千代后踏一步，轻易闪开雪球，小手一挥，便有大片的雪花飞起，拍在男孩身上，将他全身覆盖，翻滚倒地。 花千代紧接着前踏一步，躲开来至身侧的偷袭，踢起大片雪花，将另一人淹没，留下清脆笑声。 她这个举动显然激起众怒，几个小孩对视一眼，齐齐将矛头指向花千代，一时雪球乱飞，雪浪翻卷。 由于内息的存在，这些小孩对寒冷的抗性有所提高，身体素质同样出众，已达到普通成年人水平，看得一众王家村民心花怒放。 全靠高僧护持，六年来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粮米满仓，身强体壮，知书达理。 这日子啊，是越来越有盼头喽。 从高往下看，可见一缕缕白气升起，大部分汇入大阳山上那连片的金色云海之中，余下被新庆龙气吸纳。 只见云海翻腾，又将一部分‘百姓愿力’吐出，推入龙气之中，正好与龙气‘平分’。 四季老人谢铎丰收回望气之法，不得不感慨一句： “不愧是千年古寺，万寺之首，真是无懈可击，无懈可击呵~” 他虽有能力将这红莲寺抹去，却不是现在。 只要等他重生为人，就可以与本因和尚‘讲讲道理’了。 本因和尚用近半原力，帮人成就天位，与天地契合度降到历史最低，又创造使徒，消耗大量精力与理智。 让躲在大阳山附近，不敢进入红莲寺势力范围的四季老人谢铎丰看到机会。 他果断放弃慢慢渗透调查的想法，直接回新城谢家，以‘身容天地’神通得来情报，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便是要将那《太岁经》一举夺回，怎么会节外生枝？ “姐姐。” 面色红润的花千代扑到莫小丫怀中，踩出一连串咯吱吱声响。 “走，回去吃饭。” 莫小丫温和说道，摸了摸自己小腹，不自觉间，露出母性特有的温柔。 ……去年她与邻居家的少年成婚，算是青梅竹马，过得很是幸福。 这个世界因为有内息这种超自然力存在，发展出不同文明。 在内息的修炼方面，男女的天赋是相同的，自然不会发展出男尊女卑的社会环境。 相反，由于女性对疼痛的耐受性较强，在宗师这个境界，女性比例反而要高过男性，并且更为团结。 在沿海一带，由于女神信仰的传播，女性的地位还要高过男性一些…… 谁要是敢喊出‘男尊女卑’这等口号，信不信分分钟数名女性宗师打上门来，用铁拳教导他谁尊谁卑？ 于是这个世界在婚姻问题上，便相对自由一些，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情况，反而有点类似相亲。 ……男女双方先要见面，接触几次后在做决断。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是要求门当户对的。 至于自由恋爱？ 除了少部分话本看多烧坏了脑子的，很少有这种事情发生，是典型的‘伤风败俗’，为社会所不容。 第137章 决断 花千代感受着姐姐体内新生命的脉动，同样露出一丝喜意。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情，却是如此真实，如此温暖。 “好的，姐姐~” 于是她轻声回应。 “花千代。” 一个青年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花千代闻言，转头来看，笑容凝固。 一个眉心带有朱砂印记的绝美少年，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一股凉意顺着头皮滑下，花千代心念急转，内息传入佛珠之中，脸上强挤出笑容。 “姐姐，我遇到故人我去去就回。” 四季老人谢铎丰却上前几步，来到莫小丫面前，摸着花千代秀发。 “我是千代的哥哥，你是？” 莫小丫对突兀出现在眼前的美少年有些吃惊，闻言行礼道。 “原来是小妹家哥哥，你好，我是王氏。” “好不容易与小妹相见我想带小妹出去游玩几日，不用多虑。” 四季老人谢铎丰如此道。 见莫小丫露出迟疑之色，花千代头皮发麻，心脏紧缩成一团，她也点着头说道： “姐姐放心，我过几天就回来。” 说着还露出个大大笑脸。 原本还有些疑问的莫小丫闻言，终于放下心来，又想到花千代身份，觉得没什么问题。 花千代，可是那位本因高僧徒弟，也不是第一次出门，能有什么事？ 于是也不多问，从怀中取出几块干粮。 “知道你爱饿，带着路上吃。” “嗯嗯，姐姐再见。” 花千代强忍眼中泪水，接过带着余温的干粮，被四季老人谢铎丰牵着，一步一回头的向村外走去。 风雪遮蔽了村民视野，哪里还有两人身影？ 莫小丫看了看天气，略一思索便放弃前往红莲寺想法。 如今大雪封山，道路难行，还是等上一二日，若小妹再不回来，便让自家男人跑上一趟。 她摸了摸小腹，露出幸福笑容。 四季老人谢铎丰收回感应，看着小口小口嚼着干粮的花千代，淡淡一笑。 “放心，我也不想节外生枝，只要他们不找那些和尚，你也不跑，我是不会杀光王家村人的。” 花千代拍了拍小手，心却沉入谷底……无论她在心中怎么呼唤本因和尚，都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 “这个是你的底牌？” 四季老人谢铎丰抬手一招，本因和尚送出的佛珠，便从花千代怀中飞出，落在手中把玩。 “嗯，利用气息侵染物品感应么？” 花千代抿紧着唇。 “在我的四季领域内，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是没用的，不如老实配合，或许我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面子上，让你少受些苦头。” 毕竟扒皮抽筋，绘制阵法，可是很疼的呢。 四季老人谢铎丰温声说道，将念珠封印，丢到花千代手中。 花千代的眼神，随之变得空洞，瞳孔中染上一层死灰，就像一只木偶。 见此，四季老人微微颔首。 “很好。” “人，总要靠自己。” 本因和尚淡淡的话语，仿佛一道霹雳，划破天空。 花千代的眼睛亮了。 “咔！” 一声脆响，花千代的头颅从中央裂开，分成四片。 无数长满牙齿与眼睛的触手，带着大量粘液喷薄而出，刹那布满四季老人谢铎丰整个视野。 对此四季老人谢铎丰却不显意外，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见他抬起手指，轻轻一点。 风雪化为旋转的利刃，轻易将飞舞的触手斩断，血肉飞溅。 花千代身躯颤抖，强烈的疼痛让她几欲昏厥，但更强烈的求生本能又让她保持清醒。 在这近乎凌迟的痛楚中，她终于下定决心。 花千代四肢着地，裂口继续向下延伸，越过锁骨，打开胸腔，露出里面如同毛团一般的粉红色核心，上面密密麻麻，满是沟壑，如同大脑。 就在核心露出的刹那，整个维度扭曲，似乎有无数目光，从层叠交错的时空投来。 或好奇。 或厌恶。 或漠视。 或随意。 那视线身后，是一具具伟岸又模糊的身影，小如湖海，大如星球。 四季老人谢铎丰终于动容实际上，他在花千代下定决心时，灵感便开始预警，本能的闭上眼睛，收拢思绪。 可即便如同，即便只是间接窥视到模糊影像，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理智值，还是下降了一大节。 哪怕有天位位格支撑，还是让他陷入短暂的‘失神’状态。 归来者的缺陷，让四季老人谢铎丰在理智大量蒸发后，无可避免的出现杀戮欲望。 花千代裂开的身躯向核心挤压，一点点将核心包裹。 与此同时，数十根钙化尖端的触手，从各个角度，一同击中四季老人谢铎丰身躯要害。 “当当当。” 清脆的碰撞声连成一片，那足以贯穿金属的骨矛，在自发护体的罡气护罩面前，没打出任何伤害。 毫，无，作，用！ “怎么会是天位？” 花千代发出悲鸣，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原本合拢起来的身体，隐隐有再次裂开的趋势。 四季老人谢铎丰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他眼中露出狠色，念动间一道无色冰刀滑落，斩下花千代头颅或者说‘四瓣’。 下一秒，花千代的头颅与身躯，便被无数并排的‘冰刀’，切成一毫米厚的肉片，固定在地上。 解剖过无数次《太岁经》的四季老人谢铎丰，当然知道《太岁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脑’，就算打的肉酱，也会重新长出。 只有将《太岁经》的‘头部’切成薄片冻住，才能控制住《太岁经》，让她暂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这个状态的《太岁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却有着感觉，能看能听。 四季老人谢铎丰蹲在《太岁经》身前，从众多切片之中抽出一片，放在罡气化出的火焰之上，很快传来烤肉的焦香。 “嗯，虽然模样变了，这味道还跟以前一样，似乎更有嚼劲儿了。” 四季老人谢铎丰如此评价着，又抽出一片。 “砰！” 大地开裂，一只大手，将四季老人谢铎丰上半截身体按入土中。 本因和尚冷着脸，随手放出春时润泽正罡，将四季老人谢铎丰用真罡化形的坚冰融化，同时滋润花千代的身躯。 第138章 头顶天空，脚踏大地 重新取得身体控制权，花千代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合拢身体。 她死死咬住嘴唇，手脚并用，向后飞退。 本因和尚的大手，直接撕裂了四季老人谢铎丰的护身罡气，将他的头颅与上半截身躯深深压在土中。 由于归来者特性加上天位位格，四季老人谢铎丰的脑袋，显然比土地硬得多。 哪怕本因和尚含恨出手，也不能改变地面的物理特性。 只能将四季老人谢铎丰‘种’在土中。 本因和尚同样发现问题所在，他手掌用力，就要将四季老人谢铎丰‘捏杀’。 四季老人谢铎丰利用这个‘空挡’，身体化虚，融入环境之中。 实际上，在本因和尚使用‘神足通’跨入四季领域的那一刻，四季老人谢铎丰已经施展起‘身容天地’大神通。 只是他没料到，本因和尚出手如此之快。 或者说，四季老人谢铎丰根本没想到，本因和尚能这样快察觉问题，并在第一时间赶到。 四季老人谢铎丰显然估算错了，本因和尚对《太岁经》的重视程度。 不对，《太岁经》不会主动暴露身份，本因和尚自然不会知道《太岁经》真正身份。 难道本因和尚是为了算计我？ 四季老人谢铎丰顿时大惊，对本因和尚印象变得模糊起来，觉得高深莫测。 本因和尚可不管四季老人谢铎丰在想些什么，他抓住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头颅，用力一捏，却捏了个空。 丝丝缕缕的白气，顺着本因和尚的指缝流出，融入天地之中。 本因和尚毫不迟疑，顺着冥冥中的感应，打出一拳。 一拳便是整个天地。 “金刚拳！” 轰！ 恐怖的炸响在群山间回荡，惊起大片寒鸦，环形气浪撕裂云海，露出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太阳。 “本因！” 四季老人谢铎丰狂叫着，寒风袭来，乌云遮天，竟显出冰蓝色‘极光’，转眼布满整个天空。 如龙飞舞。 如浪涛涛。 “本因！将她给我，你我之间恩怨算是了结，如何？” 四季老人谢铎丰低沉的话语，在天地间回荡，伴随着声音的，是无尽的寒冰与雪花。 天地仿佛如他的声音般，阴暗如夜，黑云低垂。 冬雷阵阵。 惊世骇俗。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由此可知，冬雷之罕见。 尤其是在这个有超凡之力与神秘的世界，冬雷不单是一种自然现象，它被赋予了更多含义。 民间有谚语：“冬雷震动，万物不成，虫不藏，常兵起。” 又曰：“冬至日雷，天下大兵，盗贼横行。” 可见其含义。 冬雷一动，龙气翻滚。 无论是在蜀地控制各地分身练兵的唐守义，还是刚刚带着冬凝雪飞回新都（扬州府）的卢采莲，都感到‘威胁’。 尤其是卢采莲，更是大怒。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天位一怒，山河翻覆。 卢采莲既是匹夫，也是帝王，更是天位。 一时间新都上空红云翻滚，血染苍穹。 作为当事人的本因和尚，感受更深。 这种天地之威所蕴含的能量，比他‘挂在’天上发动的暴风雪，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更是明白，一尊存心搞破坏的天位，将会造成多大危害。 尤其是这种掌握‘天气类’神通的天位。 只要四季老人谢铎丰愿意，他完全有能力毁灭一州，影响整个中原气候环境。 这不仅是对本因和尚的要挟与警告。 作为归来者的四季老人谢铎丰，是真敢这样做的！ 杀人？ 四季老人谢铎丰从不在乎蝼蚁的死活。 因花千代显露本体，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理智大量蒸发，他能保持清醒时间，下降至不到一年。 他是破罐子破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拉所有人一同去死。 当然，正因为理智的大量消耗，属于归来者的那一面也在影响着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判断，无时无刻的催促着他，进行杀戮，杀戮，杀戮。 所以，四季老人谢铎丰真不是在装 回应四季老人谢铎丰的，是本因和尚齐出的双掌。 “双·金刚掌！。” 一双完全有罡气组成的大手，将天空托起，如同抓住抹布两边，狠狠一撕！ “哗啦啦。” 四季老人谢铎丰咆哮：“这就是你的答案么？是你逼我的！” 语毕，电闪雷鸣，鹅蛋大小的冰雹，将整个大阳山区域覆盖。 四季老人谢铎丰这一击下去，先不说威力如何，光是打击面，就囊括了整个大阳山地界。 这附近百姓，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都要遭殃。 就算躲在家中，也会被这添加了罡气的冰雹击穿。 别说是砖石房屋，就算是躲在铁屋子中，也不能幸免！ 面对这种危局，本因和尚再次打出一拳。 一拳。 既百拳。 百拳。 既万拳。 万拳。 既兆拳。 一击之下，整片云层散开，天空蔚蓝如洗。 “呼~吸~呼~吸~” 这是花千代第一次听到，本因和尚粗重的喘息，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本因和尚佝偻的背影。 “师傅” 话未尽，泪先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狂笑声中，乌云再聚，一道身影，头顶天空，脚踏大地。 “我乃天位谢铎丰，我乃冰雪与毁灭的化身，我来，必带来死亡与寒冰。” “冬季，就是我的季节，冬季不止，我既不灭！” 四季老人谢铎丰如此说着，天地如斯响应，将他的位格‘固定’。 却是四季老人谢铎丰在发现不是本因和尚对手后，果断放弃原先打算，开启身融天地大神通最终形态，选择以当前季节为凭，立于不败之地。 既然无法战胜本因和尚，那么《太岁经》自然遥遥无期。 只能另辟蹊径，出此下策。 “本因和尚，跪下向我认错，交出《太岁经》，不然我便将你所守护的世界，变为冰雪国度。” 接天连地的四季老人谢铎丰淡漠说道，随着他位格的确立，他将不可避免的越发冷漠。 唯有他对本因和尚的恨意，到达了空前绝后的高度。 此时唐守义与卢采莲已来到战场附近，以他们见识，瞬间便察觉四季老人谢铎丰状态，不由大惊失色。 第139章 大破灭掌 天位归来者？ 这怎么可能？ 然而事实如此，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卢采莲当即招出昊天神镜，与唐守义一同快进千倍，观看此地四季老人谢铎丰相关历史，很快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不由面面相觑。 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办法’，似乎真有几分可行性？ “至少六层把握足够了！” 唐守义沉声说道。 只是这是劝导本因和尚的话，他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战斗关乎生死，不可不慎，乃是解决矛盾的最后手段。 战斗不是做买卖，讲究坐地起价，落地还钱，可以停下来聊聊天，商量后继续打。 既然两人选择了你死我活的战斗，那么事情便已经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同样的原因，使唐守义与卢采莲无法加入战斗。 ……多一尊天位，便是多一份力量，尽管这位天位的行动，让二人厌恶。 再说，堂堂天位不要面子的么？ 本因和尚没说，他们还真不好加入群殴队伍谁知道本因和尚自己是怎么想的？ 基于以上两点，唐守义与卢采莲退到远处，静观事态发展。 其实最关键一点二人没说，却心照不宣。 那便是他们同样拿当今状态的四季老人谢铎丰，毫无办法。 这种身融季节的做法，实在是太过无赖了一些。 天位虽有改天换地之能，却是不能抹杀‘季节’。 既然‘冬季’存在，无论杀四季老人谢铎丰多少次，四季老人谢铎丰依旧存在，不伤一毫。 就向四季老人谢铎丰表述的那般： 既然对付不了你，那就拿你身边的亲人朋友下手，将你所珍视的一一打破。 唐守义与卢采莲不出手，事情还有迂回的余地。 同为天位，他们可以在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前，从中调和，让双方各退一步，留下余地。 无论是唐守义，还是卢采莲，都抱着一丝期望。 期望本因和尚有办法，将四季老人谢铎丰击杀。 作为世界的守护者，拿世界来要挟，当成筹码的做法，实在是……太贱了！ 他们二人还在这边思考对策之时，本因和尚再次用拳头做出回应。 他一步跨出，出现在四季老人谢铎丰那堪比山岳的头颅面前。 别看本因和尚拥有接近五米的身高，可在这接天连地的冬季神躯面前……还没人家一根睫毛粗呢。 这种压迫力，不足为外人道也。 如今距离，本因和尚甚至看不到冬季神躯的全部样貌！ 但，大有什么用呢？ 确定目标后的本因和尚转身，已来到神电层下方，他神色冷然，左手结无畏印，右掌张开，四指并拢，缓缓压下。 唯有本因和尚自己，能听到那来自能量核心处，内息形成的‘太阳’中，传来的碎裂之声，还有邪魔的阴笑。 “呵~大破灭掌！” 天地同暗，万马齐喑，风停雨住，浪固水凝。 这个瞬间，世界为之一静，星球停止自转。 时间仿佛在本因和尚的伟力下卡顿，天地为之震撼。 连天地都能定住，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冬季神躯自然无法幸免，同样被本因和尚那无边伟力‘定住’。 手掌落下，如同拍蚊子般，将四季老人谢铎丰耗费无数心力凝聚的冬季神躯，拍成小饼饼。 直接‘破灭’那隐藏在冬季神躯中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精神烙印，将冬季神躯打成最原始的天地元气，重回天地之中。 大破灭掌却又不伤及大地分毫，一同回归天地。 至此。 风动。 雨落。 浪涌。 水流。 成片的寒鸦在空中乱飞，发出嘎嘎怪叫，震落树枝上积雪。 以它们的小脑袋瓜，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一切。 别说寒鸦，就连唐守义与卢采莲，也被本因和尚这一击，整不会了。 他们头一次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脆弱。 甚至产生错觉： “只要本因和尚愿意，这颗星球都会被他打爆。” ……唐守义与卢采莲当然知道，这只是错觉，但仍是令他们不可置信，怀疑人生。 ‘大天位’真有这样强？ 作为世界的守护者，怎么会拥有威胁到世界的力量？ “这，不，可，能！” 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咆哮声在天地中回荡，只是他调用了太多的冰雪之力，抽取太多‘冬季’这一概念，以至于无法再凝聚出一个那样恐怖的冬季神躯。 至少在百年内，他无法办到。 要知道，万事万物，都是有极限的。 “本因和尚，我得承认，你很强，强得超出我的预料，但那又如何？” 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却是学乖，不再凝聚出身体。 ……连他的冬季神躯都被打爆，怎么还会凝聚身体让本因和尚来打？ 若是有人能看到四季老人谢铎丰的脸，就能看到他那张俊美无比的面孔扭成一团，疯狂之中，还带着丝丝恐惧。 连四季老人谢铎丰自己，都没发现的恐惧。 四季老人谢铎丰重来都不是耍嘴皮子的存在，随着他的话语，乌云再聚，大雪纷飞，如瀑布般落下。 更有北风带来的寒流暗藏，可冻结万物，能吸走所有热量。 刚从本因和尚的大破灭掌下回过神来，唐守义与卢采莲神色皆变。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忧虑。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四季老人谢铎丰与冬季融合，冬季不过，他便不死，若是一心破坏，当真无人可治。 “你负责保护百姓，我去阻拦风雪。” 唐守义断然道。 他心知卢采莲刚证天位，对自身力量的控制不足，还处在适应期，所以将相对轻松的工作留给卢采莲。 做出这种选择，也算是彻底断了新增一尊天位念想。 他算是看出来了，四季老人谢铎丰这种存在，留着就是个祸害。 “好。” 卢采莲脆声答应，身体冲天而起，撞破云层，飞到大阳山顶。 她展开双臂，念动间位格加身，一滴内息便可调动千百滴天地元气，一丝罡气，便有千万份天地元气跟随。 “朕乃天下之君，人间共主，当护持黎民，保佑苍生，天地共鉴之。” 第140章 早春 平地惊雷。 凰鸟从卢采莲额上飞出，仰天轻鸣，头带金冠，背生五彩，上有五文，熠熠生辉。 龙气响应，与凰鸟一合，便化为亩许大小金色云彩，进而散开，丝丝缕缕垂下，如一层金丝薄纱飘落。 看似缓慢，实则极快，覆盖住整个大阳山周边地界。 此乃人道龙气所化，罡气化形，有万民之力。 刀剑难伤，不侵水火，阻挡一切有形无形伤害，是为‘皇帝流苏’。 另一边，唐守义面朝北方，直面风雪。 “百姓似铁，军心如钢，我以心中之火，淬铁煅钢，以惠万民，愿人人如龙，武道大兴。” 这红脸老人神采飞扬，须发皆张，眼中爆出两团浓浓火焰。 他脚踏大地，身躯后拉，肌肉交叠，骨骼环扣。 下一瞬，唐守义出拳了。 他的拳平淡且普通，世人都可以办到。 但又有几人，能将心身意融合唯一？ 又有几人，能面对天地之威，面不改色的挥动拳头？ 强者之拳，打向更强者。 唐守义面北而立，看着滚滚而来的北风与冰雪，犹如群狼奔驰，万马奔腾。 所过之处，黑土变为白霜，树木化为冰雕。 就连那坚硬的岩石，都出现裂痕。 此时的他，像极了面向风车冲锋的骑士。 “龙拳！” 轰！ 风雪爆开、折断。 如那断脊之犬，只会狺狺狂吠。 但下一秒，更多的风雪到来了。 唐守义所能做的，只是减缓风雪的速度，破坏风雪的能量。 他就如磐石般站在那里，一拳接一拳，一拳又一拳。 好似那无头的刑天，舞动巨盾，抡圆战斧。 转眼间便被连绵不绝的风雪吞没。 本因和尚在做什么呢？ 他此时才落回地面。 本因和尚看向北方，冰雪寒流在逼近，唐守义对空打拳，每一拳都使出全力，却又是那般无奈与好笑。 本因和尚又看向犀角峰，卢采莲站在崖巅，解放全部实力，赌上龙气位格，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天灾。 确实是在全力保护红莲寺与其附近百姓，凰舞乾元，丝毫不在意帝王之姿显露人前。 他侧耳倾听，能听到四季老人谢铎丰那张狂笑声，亦能听到百姓的低声祈祷。 ……无论是冬季神躯还是他的大破灭掌，哪怕有风雪阻隔，附近百姓也是看得到的。 百姓面对他们无法理解的事物，怎能不心生畏惧，回家祈祷？ “师傅。” 花千代跌跌撞撞的来到本因和尚身边，紧紧拉住他的裤腿，眼中满是无助。 “我要是显露本体，那家伙一定会疯的。” 因身体的颤抖，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似乎在哭嚎，在哀求。 本因和尚弯腰，抚摸花千代额上红痕那是她刚刚合拢的‘伤口’。 本因和尚怎能不知，这是可能‘战胜’四季老人谢铎丰的方法。 四季老人谢铎丰是归来者，只要花千代显出本体，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理智必然跌落到冰点，瞬间变为以杀戮为生的野兽。 野兽再强大，始终是野兽，哪怕拥有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全部记忆，也只是头‘狡猾’的野兽罢了。 可是 先不说花千代一但完全显露核心，同样会因理智下降，失去自我，沦为野兽。 还有大量变异能量涌现后，所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单是陷入疯狂的四季老人谢铎丰，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甚至会变得更糟。 最最重要一点。 现在是花千代牺牲自己的事么？ 这明明是四季老人谢铎丰再搞事，不让他安心修炼啊。 深吸口气，本因和尚神态变得郑重。 “冬季是？既然冬季存在，你身不灭，那么我就让这冬天，提前结束。” 本因和尚说罢，不再压制体内几欲爆开的核心，还有里面叫嚣的邪魔。 他左手虚抓，天地随着他的动作而颤动，似乎有什么‘概念’被本因和尚抓了出来。 邪魔忽然发现，他的身躯在不断消失，不由大惊失色，再不敢搞事，缩回封印核心。 本因和尚却无心理会这家伙，他猛的挥动握紧的右拳，对着抓出的那团名为冬季的‘概念’，就是一拳。 飒！ 云开雾散，风停雪歇。 阳光照耀，春色荡漾。 一片生机勃勃，万物萌发之景象。 和泰六年，春天比往年早来了二个月。 当然，大部分中原百姓，都认为自己过了个‘暖冬’。 这也是持续八年寒冬后，浊江以南，第一个‘正常’的冬季。 以至于一些老人感慨，老天爷赏脸，这鬼天气终于转暖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非自然，乃是人为。 随着‘冬天’的过去，四季老人谢铎丰自然退出‘身容冬季’状态，被天地‘挤’了出来。 在四季老人谢铎丰确定自己位格的那一刻，他便失去‘身融天地’这项大神通，而是换为更加具体的‘身融冬季’。 既完全融合在‘冬季’这个概念之中。 他在失去容身天地的同时，得到了更为强大的力量。 获得力量是有代价的。 冬季实力加强，而其余季节实力大幅度削弱。 得失之间，尽显智慧。 此时由冬转春，四季老人谢铎丰自然失去依凭，实力十不存一。 而他周围，是三双用或冷漠，或不屑，或仇恨眼神看着他的天位强者。 哦，还落了个用畏惧目光看着四季老人谢铎丰的花千代。 本因和尚笑道：“说，你想单挑还是群殴？” 尽管他们三人的状态同样不好，但对上一个失去‘加持’，状态更差的四季老人谢铎丰，还是手到擒来的。 “大师，怎么说也是一位天位……” 唐守义皱眉。 他虽然没听过‘单挑就是你一个单挑我们所有人，群殴就是我们所有人群殴你一个’这样的梗。 但天位何其敏锐？ 唐守义从本因和尚的语气中，便能听出浓浓的调侃之意。 卢采莲就更加直接了。 她对四季老人谢铎丰的恶意不加掩饰。 ……作为中原帝王，任谁在冬天打雷，还要威胁整个领地，都会除之而后快。 第141章 传承 卢采莲撸起袖子，喊了句“打他！”，她的小拳拳，打在四季老人谢铎丰脸上。 二人护身罡气自动激发，相互撞击，发出“轰”的剧烈声响。 将四季老人谢铎丰打得倒飞出去。 按理说，无论是经验还是实力，都是四季老人谢铎丰更胜一筹。 可惜之前战斗，无论是根本罡气还是理智值，四季老人谢铎丰都已降到冰点，可以说是油尽灯枯。 之所以没马上发疯，全靠天位位格支撑。 天位理论上有取之不尽的天地元气，一举一动都带有大力，可以对于低一等级的对手形成碾压，无论来多少都是在送菜。 但对于同级别存在，比拼的还是理智与根本罡气。 前者是施展神通法术的燃料。 后者是施展罡气武技的基础。 本因和尚闪身追上，飞起一脚踹在四季老人谢铎丰腰眼。 恐怖的力量与超浓的罡气，直接撕裂四季老人谢铎丰的护身罡气，结结实实的踢在他的身上。 “咔”一声脆响。 四季老人谢铎丰身体弯曲呈九十度，打着旋儿飞向唐守义。 “……你们不要太过分啊。” 唐守义气得脸色愈红，他大喝一声，一计势大力沉，又平淡无奇的拳头打出，直奔四季老人谢铎丰太阳穴而去。 “轰！” 这一击直接打爆四季老人谢铎丰刚刚凝聚的护身罡气，命中他的头颅，却没有想象中的爆裂画面。 作为天位境界的归来者，四季老人谢铎丰的脑袋可是坚硬异常，就连本因和尚的含怒一击，都能吃下，何况唐守义？ 即便是因为有土地作为缓冲，也足以说明四季老人谢铎丰头颅之硬。 四季老人谢铎丰的头颅扭到身后，却没有爆开，更没有死亡。 “你似乎乐在其中的样子。” 卢采莲嘀咕，见四季老人谢铎丰高速飞来，后退二步，娇呵一声，双臂横挥，再接一脚，将其踢向本因和尚。 四季老人谢铎丰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在这期间也曾试过反抗。 只是他的对手太过强大，总是在不经意间，将他的反抗化解于无形，看起来就像是个破布娃娃，在三人手中来回传递。 本因和尚张开两只大手，将四季老人谢铎丰握在手中。 一手握腰，一手捏头。 将其拉到眼前，露出森白牙齿。 “好走~不见。” 说罢双手上下用力，一把将四季老人谢铎丰头颅拔下，顺手抛起四季老人谢铎丰的无头躯体，张开左手，捏印。 “刷。” 磅礴的秋时萧瑟正罡倾泻而出，化为银白色微粒，将四季老人谢铎丰无头身躯磨成碎片。 接着罡气属性一变，转为夏时浩阳正罡，炙热火焰直接将那些碎片气化。 真正做到了挫骨扬灰。 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眼瞳，已经失去颜色。 ……归来者生命力及其顽强，哪怕只剩头颅依旧能活。 显然，四季老人谢铎丰不堪受辱，选择自我了断，回归起源之海，等待下一次归来。 除非将四季老人谢铎丰保留在起源海中烙印抹去，不然天位一证永证，死亡只是休眠。 在次重生的四季老人谢铎丰，便是完整的天位，而非‘归来者’。 “我以为他能一直保持下去呢。” 卢采莲收敛笑容。 那样的话，便在将来少一个敌人。 “能成就天位者，怎么会是傻子？” 唐守义微微摇头。 他们世家子弟，哪个不修几门‘自杀’法门，来防备自己被抓，泄露家族机密。 再说，以四季老人谢铎丰之性格，这算是基本操作。 作为四季老人谢铎丰的上代强者，他对四季老人谢铎丰的事迹，可是如雷贯耳呢。 又闲聊几句，唐守义指了指花千代。 “她是？” 与卢采莲一起看过历史的唐守义，当然知道花千代就是那传说中的绝学榜一《太岁经》。 哪怕是对其它绝学神通不感兴趣的唐守义，也有些心动。 尤其是看到本因和尚出手后，难免会有些想法。 ……这家伙这样强，莫不是修了《太岁经》上武功？ 在只有人物、地点而没有具体时间的情况下，昊天神镜显示的，只是模糊画面。 之前卢采莲用昊天神镜观看的，也是此地前推一个时辰，关于四季老人谢铎丰的画面。 唐守义所谓的‘六层把握，四季老人谢铎丰能转化为人’，更多是来至灵绝上的感应，而非他知道四季老人谢铎丰复活的具体步骤。 讲了这么多，就是要说明，昊天神镜也不是万能的，有很大局限性。 本因和尚笑笑，扭身对花千代招了招手。 “来。” 神色还有些恍惚的花千代双目猛的大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来到本因和尚身边，抓住他的裤腿。 “还有些害羞……这是我的徒弟，花千代，至于她的另一个身份，乃是绝学榜一《太岁经》。”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抚花千代的秀发。 “千代，向前辈们问好。” “见过唐前辈。” “见过卢前辈。” 唐守义马上明白本因和尚态度，他笑了笑，取出一个瓷瓶。 “此乃奇珍润水瓶，每天可产十瓶甜水，固本培元，延年益寿。” 卢采莲也取出一张手帕，她介绍道：“这凰纹手帕是我亲手所秀，带有一丝龙气，可纯化气息，消去阴邪，驱散毒素。” 花千代闻言双目一亮，这两样东西都是她需要的。 不由看向本因和尚。 “收下便是。” “谢谢二位前辈。” 花千代行礼，将润水瓶与凰纹手帕接过，小心收起。 既然已知本因和尚心意，唐守义与卢采莲不再花千代身上纠缠，告辞离去，今天本因和尚给他们太多震撼，需要好好想想。 本因和尚则抱起花千代，大步向王家村走去。 “师傅，我不用改换身份？” 靠在本因和尚臂弯之中，花千代轻轻问道。 “不用，我的场覆盖王家村……你好好修炼便是。” “师傅，我有些怕。” “你师傅乃是天下第一，你怕个啥？” “师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的场中失去你的气息，自然知道你出事喽。” “师傅你来得好慢。” “我的佛珠被封印，好不容易才锁定位置的说……谢铎丰在领域方面的造诣，可是相当高的，没有参照物，可不好找。” “师傅你就没在我身上，留下印记吗？” “没这个想法。” “我怕我走丢了。” “不是谁都有能力封印佛珠，就算是天位封印，不还是让我找到了么？” “我怕，我……我终究不是人。” 本因和尚身体微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略一思考，轻轻颔首。 “我明白了……你随时都能找我，将印记除去。” 花千代噗嗤一笑。 “师傅你总在瞎说话，既然打上印记，就会渗入我的精神，怎么能除去？” 本因和尚有些尴尬，这也是他不愿意打上烙印的原因所在 夕阳下，两道人影越来越远。 他们脚下，冰雪消融，大地回春。 第142章 白蛇教 白鹿书院。 “天地大变，无法可依……特着此书。” 丹白鹿郑重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字。 儒家有三立，既立功，立言，立德。 立德（道德成功），需要治心修身。 立功（事业成功），需要时势机遇。 立言（学问成功），需要禀赋才能。 立德者或许没有机遇或者天赋，难于立功立言。 立功者可以立德，却难于立言。 立言者也可以立德，却难于立功。 立德，丹白鹿苦修数十年，教书育人，不改初心，始终如一，早已完成。 立功，丹白鹿配合新庆，协调阴阳，展开教育，已有成效。 立言，他今着《新说》，为新庆与百姓指明道德上的前进方向。 纯白的浩然之气自发汇聚，眨眼间破开屋顶，冲上云霄，云朵环绕，显出诸多儒道大圣身影。 一时间，朗朗读书声响彻天地。 那是教导学生，传道授业。 那是跋山涉水，不辞劳苦。 那是化身烛火，照亮他人。 转眼间，无数烛火在中原大地上燃起，星星之火，已成燎原。 白鹿轻鸣一声，脑后生出光轮，轮显九色，最后又变为清清如水的纯白。 圆坨坨，亮闪闪。 不知何时，无数白鹿书院师生将丹白鹿房间围起，他们见此，都留下泪来。 时隔千年，儒家终于再出圣人。 和泰六年五月十二，作为教化万民的实际操作者，丹白鹿凭此，证得天位。 同月二十六日，新庆拜丹白鹿为大祭酒，《新说》发行天下。 和泰六年六月十五。 月显金轮，帝流浆。 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和泰六年七月初七。 剑气冲霄，庚金之气充满，万剑出鞘，共拜剑神。 神剑门太上长老，‘剑神’东水流证得天位。 九月。 秋意渐浓，大阳山地界，放眼一片新绿，不时有奔走如飞的农人经过，竟然每个都是内息小成。 换做八年前，算是入流境界，差点就能突破到三流水平。 就算按照江湖上传下的新标准，也是一阶高段级别。 在百姓普遍等级都处于一阶初段的大环境下，大阳山可算是独树一帜，鹤立鸡群。 这当然是本因和尚的功劳，有他的‘场’在，使得附近百姓，可以在不受太多痛苦的情况下，修炼内息，别处可是想学也学不来。 ……每天拿出一点时间，忍耐少许痛苦，换一个强健有力、少有疾病的身体，大多数人都知道应该怎样选择。 就算没有本因和尚的‘场’在，中原其他地域百姓，依旧陷入修武的热潮之中。 ……谁也不是傻子！ 随着全民修武，拥有内息之人愈多，一些社会问题也渐渐暴露出来。 首先，便是人们气血旺盛，在获得力量之后，打架斗殴事件频出。 更有大量杀人放火、偷抢拐骗等恶性事件。 新庆对前者还算宽容，多以看押、杖刑为主。 并马上做出应对，护生堂以金钱、功法、丹药等厚利，吸引大部分不安分存在，来处理一些小型变异事件。 官方还组织比武、擂台赛、武考、扩军等一系列事项，吸纳人才。 至于后者嘛。 修武者罪加一等！ 新庆实行绝不姑息，绝不放过政策。 江湖门派热烈响应，大量好手出动，更有宗师压阵，抓到便杀，明正典刑，一时间菜市口天天杀人，焚尸场日日生烟。 叫百姓认识，什么叫‘敬畏’，什么叫‘王法’。 江湖门派顺手还把民间邪教、不入流的各种团伙之类，尽数铲除，整个社会风气为之一清。 来旺县白蛇教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一个规模不超过三百人的小型邪教组织，所谓‘蛇教主’不过是个骗子，更不会什么武功。 只是在全面修武的浪潮下，练出一点内气感，连一阶初段的边都没摸到。 即便这样，白蛇教依旧算进入‘罪加一等’的行列，被几个‘江湖好汉’盯上。 好在蛇教主为人机灵……不机灵也不能忽悠这么多信徒，带着新取小妾提前跑路，躲入山中，得以幸免。 大芒山，临近来旺、曲白、深水数县，连绵数千里，树木林立，怪石嶙峋。 在一条小路上，走着二人。 “教主，前面就是白蛇圣地么？” 作为白蛇教神女，陈氏对白蛇的虔诚是无可置疑的，不然也不会抛夫弃子，做那胖教主的小妾。 不就是想临近神恩么？ 为的就是多于她的‘神’亲近。 走在后面的蛇教主闻言，偷偷翻了个白眼，他这小妾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虔诚了些，让他怀疑自己的骗术又精进了。 “就在前面。” 蛇教主敷衍的说着。 他幼时随父亲砍柴，路遇大雨走散，无意找到这山洞，便进去避雨。 在山洞内发现诡异壁画，让年幼的蛇教主受到极大刺激。 蛇教主浑浑噩噩回家，连发三天高烧，后来请村中神婆一通操作，才捡回条命来，让他记忆犹新。 等蛇教主大些，不愿以打柴为生，便走上了装神弄鬼的道路，算是混得‘不错’的那批。 三百来人虽都不是富户，但供养他一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蛇教主也没多大野心，或者说胆小，很满足于现状，骗些钱财，玩点信女，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也是他一直能存在的关键。 可惜全民修武打破了这种平静。 才半年多时间，新庆联合江湖的‘扫黑除恶’活动，将整个中原都筛了一遍，殃及白蛇教这条小虾米。 蛇教主也是知机之人，早就准备好后路，听闻风声便带着小妾跑了。 他准备暂且躲入那幼时误入山洞，避避风头，再图其它。 等风声过了，凭他这一手骗人本事，依旧能混得风生水起。 这洞只有他一人知晓，存放着金银粮食，足够他生活月余，东山再起。 点起火把，进入山洞，初窄后宽，复行百步，来到洞底。 圣女欢呼一声，跪在壁画前，一边磕头，一边发出嘶嘶之声。 第143章 手册 蛇教主微微皱眉，心下不喜，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的取出香来点上，插入香炉之中。 火光幽暗，他并没发现，身边跪拜的圣女，瞳孔拉长，皮肤下浮现出片片蛇磷。 就在距离山洞不远处，一男一女停下脚步，二人皆背长剑，紧身衣裤，正是当今最流行款式。 方便行动，凸显身材。 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 这两人也的确是江湖中人，男的英俊，女的艳丽，乃附近青锋剑派入室弟子。 这青锋剑派虽不入二十八大派，也是二流门派中顶尖存在，此次围剿行动倾巢而出，誓要将势力范围内‘蝇营狗苟’杀个干净。 “徐师兄，何必求这苦差事啊。” 听闻钱师妹娇嗔，徐五山淡淡一笑。 他低声解释道：“这白蛇邪教虽不大，却扎根极深，看似平凡，实际上乃一等一的祸害，师妹你是大户出身，不知其害，我却深知。”一副很有故事的模样。 钱莹刚想说什么，耳朵微动，听一声凄厉惨叫，从不远处传来。 二人皆是二流境界，自是不怕，对视一眼，运起派中轻功，向声音传来处跑去，几个呼吸，便来到洞口。 声音便是从洞内发出。 “进！” 徐五山长剑在手，率先进入。 钱莹则隐于后方，以做策应，看起来不似生手，配合得很是默契。 他们很快便穿过狭窄处，来到宽敞的‘内洞’。 又行十几步，徐五山剑眉微皱，闻到空气中淡淡血腥，还有那若有似无的压力。 他做了个手势，缓缓后退，很快便退到窄口处。 “嘶~” 怪叫声中，黑影从洞顶蹿下，直奔徐五山，人未至，腥臭扑面。 徐五山屏住呼吸，附于剑上内息骤然爆开，配合本门心法，一剑三连，层叠有序，划出三道淡淡青芒。 钱莹似有所感，顺着冥冥中的指引，长剑朦上薄雾，侧步前刺。 伴随着金属交鸣，火星飞溅。 袭击者吃痛，嘶鸣着后缩，正好贴上钱莹递来剑尖。 钱莹身体前倾，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长剑之上。 借着内息带来的强化锋锐，一举破开袭击者的鳞甲防御，深深扎入肉中。 “嘶！” 袭击者大怒，挥动手臂，带起破空之声。 钱莹只感恶风扑面，不敢硬刚，连忙引爆剑尖上一丝内息。 抽身而退时，还不忘翻转手腕，绞动长剑。 袭击者血肉从内部爆开，身体抽搐，动作走形，如泄气的皮球，一时僵硬原地。 徐五山踏着小碎步逼近，长剑高举，剑刃上孕满青色锋芒，脱出剑刃接近半寸。 内息六转，他不自觉喊出招数名称，气势再涨。 “青锋破！” 一道青色弯月，在漆黑的山洞中乍现。 袭击者猝然定住，一道红线从肩头斜沿过整个身躯，然后滑落下来。 钱莹此时刚好撤回，整个人撞到有些脱力的徐五山身上，抱住徐五山离开原地。 预想中的临死反击并没有出现，袭击者轰然倒下，大量血液渗出，形成一小片水洼。 火把的红光将山洞照亮，短暂调息的二人起身，依旧是徐五山在前，钱莹在后，终于看清袭击者长相，不由倒吸口凉气。 这是一只长约三米，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蛇的怪物。 徐五山瞄了眼，别说，还是个大美人。 观察徐五山表情的钱莹下意识挺胸，不屑的撇了下嘴。 新庆特勤司将这种上半身为人类，下半身为怪物的生物，以人加怪物名称的方式命名。 反之，上半身为怪物，下半身为人类，则以怪物名称加人的方式命名。 比如眼前这只，便可以称为‘人蛇’。 人蛇全身被坚硬的白磷覆盖，腰腹部有个二指宽伤口，皮肉外翻，还有丝丝鲜血渗出。 ……正是钱莹留下，她那最后一绞，破坏了人蛇的内脏，打出僵直，给了徐五山一击必杀的机会。 人蛇的致命伤，正是徐五山用门派剑法‘青锋破’造成的。 几乎将人蛇斩成二断，只有一点皮肉相连。 徐五山曾用此招，将一马贼，连人带马砍成两片。 此处还算宽敞，于是二人远远绕过人蛇，沿着山洞前进数十步，确认周围安全后，设下丝线陷阱，又从另一边绕回，来到人蛇尸体前。 《安全手册》几乎三个月就更新发放一次，上面的内容，都是特勤小队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宝贵经验。 作为积极靠拢新庆的‘江湖正派’，青锋剑派自然得到这些珍贵资料，并发放给内门弟子手中。 ……这些弟子都是门派未来骨干，死上一个就能让门中师长心痛数天。 随着灵气复苏，怪异事件层出不穷，已成常态。 人们无法阻止，只能积极适应。 无论怎样，太阳照常升起，生活还要继续。 事关生死，这些弟子又怎能不仔细阅读这《安全手册》。 《安全手册》中便重点提到，蛇类生物、怪异，可以降低体温。 无论是偷袭还是诈死，都很难被人发现。 尤其是后者，配合蛇类那顽强的生命力……即便斩断头颅，依旧可以咬住敌人，释放毒液，简直就是‘摸尸杀手’。 是以熟读《安全手册》的徐五山与钱莹，并不能确定，眼前这只人蛇，是否有反杀的能力。 二人对视一眼，有了决断。 熊！ 徐五山找来树枝，绑上用桐油淹过的布条，将其点燃。 很快燃起火焰。 ……作为灵气复苏后的二流好手，或者说‘四阶中级’，最显着特点便是获得类似‘微弱视觉’的超自然能力。 加上凝聚内息流入双眼的小技巧后，还能获得类似无光视觉、远视眼、强效动态视觉等效果。 是以根本不需要‘火把’这类探险必需品。 但行走江湖之人，无论境界，都会准备引火之物。 无他，火焰是对付怪异最佳手段之一。 ……才不是‘手熟’呢。 徐五山将火把丢出，正中人蛇尸体，很快便燃烧起来。 二人连忙屏住呼吸。 钱莹从百宝囊中取出一根银针，在空气中比划几下，又小心翼翼收起。 第145章 重视 四根雕刻密密麻麻篆字的红玉柱分列四方，扎在半空，小米粒大小的细碎灵石，在红玉上闪动不休，仿佛呼吸。 定八方，转五行，凝火灵，发神炎。 如一只红玉方砖，将白蛇洞方圆百里，罩在其中。 正是去年才开始正式使用的四相炎火大阵。 此阵一经推出，便广受好评，将特勤司的综合实力，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钱钟更是知道，这等高级阵法，可不是区区几块灵石残渣就能激活。 最关键的，便是法阵‘核心’。 而这核心，正向他移动而来 淡红色能量墙中出现一道缝隙，一只胖乎乎、粉嫩嫩、肉嘟嘟，莲藕般的小臂伸了出来。 “老钱，拉，拉我一把。” 孩童特有的稚嫩声线，从缝隙内传来。 钱钟挑眉，真气化形，凝成青色手掌，握住这只小臂，就是一拉。 噗！ “哎呦，清点，清点呀。” 随着轻响与孩子的痛呼，一个肉团子般的小男孩摔了出来，他在地上翻滚几圈，双眼呈蚊香状，一时竟爬不起来。 红肚兜、银发、西瓜头，要是在加条大鲤鱼，活生生从年画中走出来的胖娃娃。 “夏大人，好久不见。” 钱钟挤出笑容，耐着性子说道。 小男孩版夏燎原一个咸鱼翻身，从地上跃起，抽了抽鼻子说道： “吸，前几天不刚在神工阁见过，你这青锁飞剑，还是我设计的呢。” 听得钱钟眼角抽搐，谁会把剑起‘青锁’这种名字，实在是太…… 若不是青锁剑实在好用，他才不稀罕呢。 “我大孙女在里面，你让我进去。” 他索性岔开这个话题，直奔主题，这也是一名‘剑修’应有的素质。 小男孩版夏燎原略微感应一下，露出狡猾笑容。 “嘻嘻，正主来了。” 一声凤鸣响彻林海。 钱钟寻声望去，红日中出现一个黑点，仿佛从日中来。 黑点越来越大，能看到是一直燃烧着白金色火焰的火凤，最特别的是，他双爪上还握着一个用藤蔓包裹严实的篮子。 也不知这篮子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竟能抵抗住凤火的持续灼烧！ 火凤速度何其快？ 眨眼间变丢下篮子，落于地上，羽翼开合间，化为翩翩美少年。 整个营地顿时刮起一道热风。 小男孩版夏燎原欢呼一声，化为一只肥火鸡，笨拙的扑打着小短翼，一个冲刺，钻入四相炎火大阵中。 夏燎原有些不好意思，对钱钟露出腼腆笑容。 “钱先生，让你见笑了。” 钱钟还能怎么办，只能回以微笑，他算看出来了，之前就是在拖延时间。 “呵呵。” 这是那巨大篮子打开，一位身穿白色防护服，外套猪鼻呼吸器，背被氧气瓶的老妇人，带着丝丝寒气走了出来。 在防护服的脖颈、肩膀、关节等处，贴着作用不明的黄色纸符，深红色朱砂写成的篆字，闪烁微光。 钱钟挑眉，第一个念头是：夏小子怎么把她请来了？ 接着是大喜。 “是药老亲自，看来我孙女有救了。” 此老妇人正是丹帮前任帮主，‘阎王敌’薛正娥。 丹帮之人皆以长寿着称，且越老医术越高，所以帮主之位更换频率极低，一般在进入衰落期才会退下，顾养天年 ……大宗师寿二百，在一百七十岁左右进入衰弱期。 只是灵气复苏，天位开启。 丹帮之人又保养得当，精满气足，还有潜能更进一步，是以‘老树开花’。 ‘阎王敌’薛正娥以一百九十二岁高龄，再进一步，已是半步天位，只等契机，便可证得天位，再无衰弱可言。 丹帮将退下来的帮主称为‘药老’，以示尊重，时间久了，江湖中人也都沿用这个称呼。 ‘阎王敌’薛正娥内息震动空气，发出声音。 “等看了再说……源头就在里面？” 她看向四相炎火大阵，微微颔首，很是满意这‘消毒’措施。 “就在里面……药老请。” 夏燎原说着，在前引路，示意钱钟跟上。 四相炎火大阵荡起涟漪，夏燎原昂首直行，眨眼没入其中。 钱钟微微挑眉，跟在薛正娥身后进入。 仿佛穿过一层水帘，当他回头看去，只能看到暗红色的流炎，将大地与天空分隔。 ……类似秘境么？ 薛正娥的声音传来。 “没有污染，加快速度。” 几人都是武功高绝之人，几个呼吸便来到洞口，那里有三位青袍老人盘膝而坐，周身真气流转，将洞口封死。 却是青锋剑派三位长老，钱幸、楚云莱、刘召红。 都是宗师修为。 ……随着灵气复苏，天地元气日浓，原本稀少的宗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限制晋升宗师的主要因数，便是对天地之威的感应，如今‘天地’如此之近，自然有大批卡在这里的一流好手，晋升宗师。 这些家伙都正直壮年，卡在一流巅峰数年、十几年不等，对内息、身体的掌控，都到了极其高深之境界，如今算是厚积而薄发。 往往刚晋升宗师，便可形成实际战力，不需要太多时间巩固修为，来适应强大后的身体。 眼前这三人，同样如此。 钱钟上前，与他们轻声交流几句，面色微沉，身影一闪，便进入山洞。 此时山洞已被火把点亮，徐五山脸色憔悴，紧紧抱着钱莹微凉的身体。 此时距离他们报警，已过去一天时间。 钱莹皮肤上，生出指甲盖大小白鳞，在火光下泛着一层荧光。 “我的乖孙女……” 钱莹听到熟悉之人呼唤，缓缓抬起头来。 原本艳丽的脸蛋被细密的蛇磷覆盖，两条红线从眼角延伸到下颚，妖异中透着几分野性。 她的双目更是变为蛇类的琥珀色，瞳孔微有椭圆。 “爷爷……” 钱莹喃喃着，露出两颗尖牙，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这……” 见此钱钟瞳孔微缩，却毫不犹豫上前，一把推开徐五山，将钱莹抱在怀里，轻抚她的脊背。 只要精神没事，他才不在乎孙女变成什么样子。 第146章 调查 脚步声响起，薛正娥与夏燎原也走了进来，钱钟简单介绍几句，彼此算是认识。 薛正娥来到钱莹面前，温和说道： “不用害怕，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说着打开手提箱，里面全是各种小刀、手锯，寒光闪闪。 钱莹本能的缩了下身体，才缓缓言道： “身体有些凉，皮肤下有热流，很痒……” “嗯，这是身体变异过程中的正常反应，你想不想吃生肉。” 薛正娥一边安慰着，一边伸出手掌，那厚实手套下的手指，格外灵活。 先是翻动钱莹眼睛，又检查舌头和牙齿。 薛正娥收回带着丝丝晶莹的手指，小心装入试管之中，轻轻摇晃起来，似乎在确认什么。 “……不，我不想！不想！” 钱莹很是激动的扭动起身体。 钱钟真气一转，便将情绪激动的钱莹控制，徐五山很贴心的为钱莹送来水壶。 “放松，让我看看你的腿…男性回避。” 钱钟干咳一声，拉着徐五山转过身去，一同研究起墙上苔藓。 那深绿的色泽，看起来很有意思。 “我去里面看看。” 夏燎原说罢，化为一团火球，向山洞深处飞去，将沿途变异能量尽数焚烧。 “还好，骨骼还没软化，能治，我先给你吃些药，好好睡上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薛正娥温和说着，快速将钱莹并连的双腿用布挡住，取出一小瓶红色药剂，便要给钱莹灌下。 ‘阎王敌’薛正娥的名号，钱莹是不知道的，不过丹帮前帮主是什么级别，她还是很清楚的，闻言不由喜极而泣。 再是坚强，面对变成怪物的恐怖后果，也会恐惧的。 “来，张嘴。” 见钱莹昏睡过去，薛正娥取来银针，扎破钱莹小臂，取了点血收入小瓶，脸色微沉。 一直注视着薛正娥表情的徐五山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他可不像钱莹那般‘天真’，更是知道钱莹腿部情况，怎能不知薛正娥在骗钱莹。 刚将钱莹放入睡袋的钱钟有所察觉，猛的看向薛正娥。 薛正娥似无所觉，她将胶皮手套取下，丢入盒中密封，抹上特质药水，重新取来一副新的戴在手上。 有条不紊的做完这一切，她对徐五山说道：“你也是接触者，让我看看你的情况，过来。” 徐五山身体一颤，汗毛根根立起，却不敢反抗，老实来到薛正娥身前。 又是一番检验，最后取了点徐五山血液后，薛正娥温和说道： “目前看来，那些壁画只对女性生效，你是安全的。” 徐五山听闻此言，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有钱莹的事例在前，这老太婆的话，他是半点都不会相信的。 徐五山连忙放空大脑，让思绪如云朵般随风飘荡，散成一片。 ……大宗师都有感应精神波动的能力，还是半被动类型的。 是以为了减少大宗师‘负担’，成系统的门派都会为本门弟子准备收敛思绪、放空大脑的法门。 这时一团火球从洞中飞来，带着滚滚热流。 火光收敛，夏燎原从中走出。 “里面的变异气息，都被我烧光了，进来看看。” 眼见薛正娥起身，钱钟连忙问道。 “药老，我这孙女……” 薛正娥看了看钱钟，叹了口气。 “边走边说……如今中原处处变异，有很多都不是我们丹帮能处理的，也超出我能力范围。” 钱钟闻言，一颗心越发沉重，他知道薛正娥说的都是事实，但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谓穷极则变化，变化则通达，能通达，则能恒久，我们丹帮，也在找新时代下的容身之道。” 薛正娥说道这里，看向在前引路的夏燎原，眼中满是欣赏。 “夏朋友却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一下开拓了我的思路，这或许就是我的证道之机。” “我原本以为，新时代的治疗，是法术与丹药的时代，但夏朋友却告诉我，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名为科学的医疗手段。” “通过解剖，来了解病因病理，研究器官功能，进而培养组织，替换肢体……确实是一种新思路，结合我开发的法术，或许能走出一条新路。” 薛正娥说道这里，看了眼心不在焉的众人，便停下这个话题。 她通过与夏燎原、冬凝雪的对话，尤其是冬凝雪，让她看到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一条有无限可能的道路。 经过丹帮内部多次讨论后，决定放弃原本中立原则，全力支持本因和尚决策、支持新庆。 也是察觉这次问题严重性后，薛正娥亲自出手的原因所在。 “药老的意思是……想用你这套新方法，救我孙女？” 钱钟怎么能听不出薛正娥真正意思，不由微微变色。 “不是新法，而是我们丹帮以后，都会用此法治疗疾病，尤其是被变异事件牵扯进来的人。” 薛正娥断然说道。 钱钟也是决断之人，他认真道：“只要能治好我孙女，什么手段都行。” 几人说话间，已来到洞底，也就是导致钱莹变异的壁画前。 徐五山有些紧张的看向薛正娥。 “前辈您……” 尽管知道薛正娥乃大宗师，手段高明，超出想象，但就这样‘正视’壁画，还是太危险了。 “无妨。” 薛正娥摆手，一层乳白色真气聚在她眼前，形成两张不透明镜片。 “我想要确定，是我‘看到’壁画后，才引起变异，还是壁画‘看到’我后，引起的变异。” 薛正娥这边还在研究，来旺县却出了问题。 自从昨日封县之后，已是一天过去，不少百姓都滞留在县中。 他们有的是要出县种地，有的是要出县买卖，有的是要探亲访友。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加上近些天来，随着‘围剿行动’的展开，着实抓了些人，杀了些人，弄得人心惶惶。 一小撮利益受损者有意造谣，假消息乱飞，渐有不稳的征兆。 若是几年前官府还能弹压，至少能控制十几天，可如今嘛 第147章 灭绝令 可如今全民修武，个个身强体健，那小小的县城城墙，可拦不住所有人。 ……随便拉个绳索，就跳下去了。 就在这一片焦灼的气氛中，一声嘶吼点燃了火药桶。 第一条变异人蛇，出现了。 接着便是第二条，第三条…… 这些体长三米，浑身布满坚硬鳞片的大家伙，可不是平均实力只有一阶百姓能对付的。 好在百姓跑的还算快，一时间哭爹喊娘声不断，却没几人真被人蛇杀死。 早有准备的特勤小队、护生堂、以青锋剑派为首的江湖门派，按照计划，进入各自负责区域。 他们纷纷出手，将人蛇压制，一一击杀。 在短暂的混乱之后，来旺县又恢复平静，只能从偶尔传来的哭泣声中，听出人们的不安。 而这种‘不安’，又滋生出新的‘恐惧’。 夏燎原眼中火光一闪，面露严肃之色，对正贴在岩壁上研究的薛正娥道： “薛司长，那些你让我们重点关注的白蛇教信徒，有几名变异为人蛇，男女都有。” 他顿了一下，似乎倾听着什么，又道： “其中有一位女性，与白蛇教无任何关系，也出现变异情况。” 薛正娥收回视线，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为抵抗墙壁上图画的变异之力，她消耗太多精力。 此时只剩下薛正娥与夏燎原二人，薛正娥有什么说什么。 “通知陛下，告诉他做好最坏打算，若是陛下同意，你看住钱兄，我来动手来旺县按我命令，封锁了？” 夏燎原闻言面色一肃，作为特勤司四方巡查使，他的权限仅次于特勤司司长，自然知道‘最坏打算’是什么意思。 “灭绝令！” 当遇到无法抗拒，必将造成危及整个中原变异时，当邀请数位大宗师或天位，对变异进行无差别毁灭打击。 不分对错。 不记后果。 不惜代价。 这是要将整座县城的人全杀了，包括里面的‘自己人’。 “你确定？” 夏燎原再次问道。 “我以特勤司副司长的身份，向你通报。” “好我这就联系。” 明心洞。 坐在蒲团上的本因和尚缓缓睁开眼睛，将视线落到夏燎原身上，同时看到了山洞上壁画。 顿时脸色一变，这种感觉是 本因和尚顿觉被自己坑了。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啊。 夏燎原知道事情紧急，马上调动分身，与远在万里之外的王都取得联系。 今天却是卢采莲扮成朱友珍模样，听着一干大臣唇枪舌剑。 ……自从她证得天位，便对龙气发下誓言，以百年为限，龙位还于朱家，以此使龙气顺服，运转如意。 这时，挂于堂上红嘴赤羽鹦鹉发出清脆鸟鸣，打断众大臣讨论。 卢采莲做出扶额动作，自然有内侍领会，轻敲铜锣。 众大臣压下心中好奇，纷纷起身，恭送卢采莲离开。 卢采莲来到侧厅，房门关闭，一时安静无声。 她褪去从容，露出一丝疲态。 大争之世，国事艰难，稍有疏忽，便是万丈深渊。 下一刻，卢采莲又恢复往日的从容威严。 她转过身来，对着红嘴赤羽鹦鹉问道：“燎原，有何事？” 山洞中，夏燎原抬起头来。 “连上了。” “我与陛下分说。” “好。” 夏燎原伸手往左腕一抹，他的左手齐根而断。 断手在空中还原为纯粹的白金色火焰，在夏燎原的意志下拉长，化为一面凤文雕花等身落地镜。 在庆王宫偏厅中，红嘴赤羽鹦鹉自己打开鸟笼，飞到半空，同样变为一面落地镜，里面浮现出薛正娥的身影。 卢采莲露出恰当的诧异。 “是薛卿，你这身装扮是？” “一个试验而已，事情是这样的……经过我对壁画的研究和钱姑娘组织分析，得出这是一种蛇化瘟疫，一种以精神为媒介，以情绪为食粮的精神瘟疫。” “一旦与瘟疫接触，变异只是时间问题，唯有宗师境界以上，用天地之威才能消除。” “瘟疫的源头按照壁画所言，原形应该是荒兽白麟大蛇，又称无麟大蛇、白色恐怖、恐惧之源，按照白蛇教教义，掌管厄运、复仇、生育、死亡、恐惧、蛇等多个领域。” “没有什么好办法么？” 卢采莲认真相询。 来旺县说大不大，也有近五万人口，还有众多调来的江湖好手。 卢采莲不怕后续补偿，她是怕寒了人心。 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尤其是，这些江湖中人都想靠拢朝廷，就这样‘牺牲’掉，还有谁敢靠拢朝廷呢？ 她目光一转，对薛正娥笑道：“听卿所言，这白蛇教信众必然不止一地、一家，想要控制瘟疫，还需要除掉源头才行。” “这……” 薛正娥何尝不知这点，只是要怎样找到这源头？ 单凭一幅壁画，知道的信息不多，更别提源头所在。 光是一些不知道转了多少手的影像，就能造成这如此大的麻烦，其源头回是何等危险，简直难以想象。 “这样，我再想想办法，若是无法消灭源头，就依卿之所言，令从我出，功过由我。” “臣遵旨。” 薛正娥连忙俯身行礼，露出一丝感动。 ……陛下都说道这份上了，全是一片爱民之意，又有回护之心，不计杀戮，体恤人情，真乃明主也。 只等时间一到，若无法挽回，她便做那恶人，将来旺县抹去。 既然知道朱友真心意，薛正娥言辞恳切道： “根据从钱小姐那得到的组织样本，我先调配药剂，发放下去，可拖延三天时间，但若是来旺县不稳，继续传播恐惧，那这时间” 卢采莲淡淡一笑。 “这点简单，释放大规模麻醉药剂，让县中百姓都睡过去便是白麟大蛇应该没有‘梦’相关领域？” “没有陛下圣明，我这就安排下去。” 本因和尚也轻轻点头，似乎不用他出手了呢。 另一边，卢采莲结束对话，回到坤宁宫，与伪装成她模样的朱行云交换身份，抱了抱一双儿女，便整理起装备。 第148章 天魔之妙 将太子公主送走，朱行云回转回来，便看到这一幕，心下不由一惊，伸出‘不好’念头。 “……你，你要出去？” “嗯，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 “你要动手？” 卢采莲动作微顿。 “是。” “危险吗？” “……可能。” 朱行云抱住卢采莲。 “天位可敌国，你都没把握……为什么不叫上其他人？” 卢采莲轻轻摇头。 “大和尚虽没说，但上次大战，必然受伤极重……况且再请他出手，我会更被动。” “唐守义呢他那分身还在当禁军教头。” “他到了最后一步，便可使军气合一，在法网之外，再成军魂，一攻一守，万万不能有失。” “大祭酒丹白鹿呢？” “他要统和四大书院，求同存异，坐而论道，若是真能成功，我又添一大助力，乃行政之基础，更不容有失。” “神剑门的‘剑神’东水流呢？” “这人乃是上带最强者之一，出了名的性情冷淡，无有牵挂，一心只求剑道……这样的人。” 卢采莲缓缓摇头。 她如今还在头痛，怎么将‘剑神’东水流纳入体系之内。 就这样放着不管，迟早会出大事的。 “那大宗师呢？还有夏巡查使与凝雪” “夏燎原能帮上我，带上凝雪就有些……至于大宗师，万一被污染，我的损失就太大了。” 卢采莲叹了口气，皇家手段，当然能培养出不逊与大宗师实力的死士，可这种死士极为珍贵，实力不能长久保持，一旦爆发便很快凋零。 最关键的是，死亡率极高，手段太过阴毒。 卢采莲掌权后，便将其直接放弃。 宗师，她又不是没有，放出去或许不行，看家护院绰绰有余。 魔门积弱日久，前代大宗师的性情，不是古怪偏激，就是阴狠恶毒，被她或杀或关。 少数几个正常的，因此事对她心存芥蒂，让他们去拼命，还不如在后方教导弟子，研究功法、法术。 整合过的魔门，新一代弟子还只是种子，指望不上。 至于调动军队，利用军魂？ 别忘了这事精神瘟疫，不是给白磷大蛇送菜么？ 再说，她能否找到白磷大蛇，还是个问题呢。 “我还没有头绪，先去看看再说。” 卢采莲低声道。 “好，你要记住，你还有儿女等你回来，还有……还有我。” “我知道了。” 卢采莲回身抱了抱朱行云，回走几步，目现琉璃光，对着满是担忧之色的朱行云温柔浅笑，身体向后一跌，摔入七色的彩霞之中。 只留下淡淡声音在厅中回荡。 “好歹我也是天位，我的神通你又不是不知，哪能遇到什么危险？” 朱行云闻言，俏脸通红，柳眉倒竖，不由蹲在地上，捂住发烫双颊。 好啊，白瞎她一番心意……这是在消遣她啊。 下一秒，夏燎原身边亮起七色漩涡，将整个山洞照得美轮美奂。 “不用紧张，是皇后来了。” 夏燎原低声说道。 薛正娥稍退两步，她当然知道当今皇后是谁。 卢采莲身份，在‘圈子’中不是秘密。 卢采莲乃当代魔教教主，此女证得天位时的动静，可是级大的呢。 有当时仅有的二尊天位护持，有龙气滋养，证得天位只是时间问题。 统一后的魔教，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谁能想到，扬州卢家，竟然是魔教主脉。 扬州牧卢俊，乃是前代魔教教主，还真让他押对了宝…… 采光聚敛，化为人形，褪去光艳，不是卢采莲是谁？ “臣见过皇后娘娘。” 薛正娥连忙行礼，态度恭谨。 夏燎原一愣，慢上半拍才行礼问好，看得卢采莲很是好笑。 一笑倾城，满洞华彩，令人目眩神迷。 同为女子，薛正娥也得感慨一声，当今圣上好福气。 至于夏燎原？ 他乃火之灵，没有那方面兴趣，但对这份美丽，这份心情，还是很喜欢的。 “不用多礼，这里只有江湖女儿卢采莲，不用考虑朝廷身份。” 卢采莲说话间，皇家贵气收敛，英姿勃发。 “让我先看看你们情况。” “请！” 卢采莲目现琉璃色，先仔细打量墙上壁画，又看向薛正娥与夏燎原。 被卢采莲目光一扫，二人都有被看透灵魂之感，本能想要反击。 好在卢采莲很快收回神通，让薛正娥与夏燎原暗暗松气。 “看来带有天地之威的内息，的确有能力对抗这种精神瘟疫，你们身上虽有附着，却难入精神。” 卢采莲揉着眼睛说道，看来这项神通对她的消耗不小。 她忽生感应，看向身侧。 青光闪动，身穿真气形成披风的钱钟大步走来，却是感应到天地元气变化，以为薛正娥研究出了什么变故，快速赶来支援。 ……薛正娥以要研究壁画，怕出什么变故，留一人在外策应为由，将钱钟打发出去。 钱钟也乐得陪伴孙女，此时听到动静赶来，正好看到风华绝代的卢采莲。 钱钟早已到达剑心通明之境界，一口内息纯正无比，化为青锋真气，刹那斩情断欲，目光一片纯然。 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青锁，昂扬问道：“你是？” 他一直在洞口，可不记得有人进来过。 薛正娥连忙上前解释，加上夏燎原证明，才解除误会。 钱钟连忙抱拳道：“原来是天位亲临，是我孟浪了。” “钱先生心性之坚毅，剑心之清明，也让我很是吃惊呢。” 卢采莲并不在意，笑颜如花。 看着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天位，心情复杂是应该的，见到本人，钱钟却生不出一丝厌恶，原本的嫉妒也在交谈中，消失于无形。 更多是变为真心感叹，果然得天独厚，名至实归。 这，便是天魔妙相，无形间改变一个人的印象不过尔尔。 卢采莲将自己发现说了下，对钱钟道：“带我去看你那孙女，我试试我的方法。” 钱钟闻言大喜，带着众人回到洞口。 “我已按药老所说，用真气封住莹莹经脉，的确控制住了变异的蔓延。” 钱钟介绍道。 第149章 把握 “五山过来，这位是” 钱钟又将徐五山引荐给卢采莲。 看了眼神态恭谨的徐五山，卢采莲笑道：“你这徒弟不错。” 钱钟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脸上有光。 以前他就觉得这小子心性坚毅，天赋也不差，是个好苗子。 只是身在江湖，就算是他也要按规矩来，只能帮孙女一把，将她安排到钱钟身边，期待钱钟快些晋升一流，才能消去许多阻碍。 不过如今嘛……有天位一句话，这门亲事算是稳了，可惜莹莹这个样子…… 徐五山垂着头，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个机会，只是来得太晚一些。 “怎么样？” 见卢采莲收回神通，钱钟沉声问道。 人老成精，他怎能不知，天位莅临，代表着什么，他已做好最坏准备。 心中颤抖，面上却不显分毫。 “你没有问题，只是你这弟子与孙女……” 卢采莲轻轻摇头。 “这样么？” 钱钟深深吸气，不自觉握紧双拳。 好个薛正娥，这笔账他记下了。 “我的道路，应该能克制这种变异，或许可以试试，有一定危险……你能接受一个蛇女孙女么？” 卢采莲说完，看向钱钟。 这个计划，用谁都行，若是钱钟不同意，就从那些被感染的百姓中，找来一个便是。 钱钟看向薛正娥，见她摇头表示无能为力，终是下定决心。 既然医生没办法，也只能‘试试’了。 “请，就看莹莹造化。” 其实卢采莲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加快速度，以毒攻毒。 将想法说出，薛正娥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认为可行。 有这位‘阎王敌’认可，其他人自然无话可说。 薛正娥于卢采莲又对细节讨论一番，便开始操作起来。 救人如救火。 钱钟将钱莹抱到壁画前，卢采莲盘膝坐于钱莹身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钱莹后脑。 “开始。”她说。 薛正娥真气化为数根发丝粗细长针，运指如飞，扎入钱莹头部各大要穴，附在上面的真气，刺激她的神经。 使钱莹在昏迷状态下，睁开眼睛，正看向洞中壁画。 卢采莲伸手对着壁画虚抓。 一次，二次，直到第十八次，壁画一阵模糊，似乎从墙壁上脱落，吸入卢采莲手中，反手按入钱莹双眼。 实际上，壁画并没有改变，只是上面的‘概念’，被卢采莲抓了出来。 只是谁着壁画概念被钱莹的视神经吸收，壁画仿佛一下便经历了万年时光，老去褪色，最后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若不是几人都看过壁画，甚至都不认为有壁画存在只是岩石天然形成的痕迹。 随着壁画进入钱莹脑海，她的身体便激烈变化，皮肤上出现大量鳞片，双腿更是粘连到一起，化为一条蛇尾。 她的骨骼。肌肉都在拉长变形，可神态却十分安详，仿佛做着美梦，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薛正娥将钱莹所有的感知神经，用真气银针阻断，是以她对身上非人的变化毫无所觉。 而卢采莲用天魔妙法，将钱莹的心智体拖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妙欲天’中，阻断精神瘟疫对心智体的污染。 很快，一只长达二米的人蛇出现在众人面前， 钱莹的那张艳丽的脸，多了几分妖艳，越发动人。 可惜这里之人都非常人，哪怕实力最弱的徐五山，意志也极为坚定，并不会被外表所迷。 薛正娥细细感应，肯定说道：“没有污染。” 钱钟微微颔首，他没薛正娥那样专业，可到了大宗师境界，对变异之力还是很敏感的。 尤其是夏燎原将整个山洞都清理一遍后……他的夏时灼日丙火真罡，是变异之力的克星这里再无变异之力存在。 那么，只差最后一步了，千万不要有事。 钱钟在心中祈祷。 卢采莲猛的收回点在钱莹后脑手指，薛正娥真气成针，刺入钱莹眉心。 受到刺激，钱莹猛的‘惊醒’，两只蛇瞳一阵收缩。 她惊恐的发现，感觉不到身体，甚至连说话都不能。 就在这时，无边的黑雾向她涌来，仿佛饿极了的猛兽，终于等到猎物上钩，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她吞噬。 我要死了…… 钱莹忽生出这样的觉悟。 一行泪水，顺着她眼角流下，反射着七彩的光晕。 是卢采莲出手了，她张手连续虚抓，终于再六次之后，将一团白得令人眩晕的小蛇，握在手中。 原本是‘概念’的小蛇，似乎有意识般，剧烈挣扎，撕咬抓着它的玉手，同时散发出千百倍的变异辐射，或者说高浓度精神瘟疫。 卢采莲早有所料，在白蛇小蛇释放瘟疫之前，罡气化形。 将白蛇放入天魔妙形正罡形成黑色小鼎。 白蛇瞬间萎靡下来，在鼎中有气无力的游走，终不能脱离。 天魔之妙，尽现其中。 卢采莲美目一转，身体模糊又清晰。 只有实力最强的夏燎原察觉到异样，看将过来，却看到神采飞扬的卢采莲。 似乎什么都没变。 不，卢采莲的状态，又回到全胜时期。 之前虚弱，仿若幻觉。 ……抓取收摄‘概念’，可绝不会轻松，消耗之恐怖，就算是本因和尚也心有余悸。 当然，这也与抓的具体是什么有关。 卢采莲对夏燎原眨了眨眼，看向神情恍惚的人蛇钱莹。 此时薛正娥已将真气化形的细针收回。 察觉到了身体变化的钱莹，仿佛失去所有生气，如同玩具娃娃般躺在地上。 徐五山上前几步，一把将钱莹冰凉的身体抱在怀中，狠狠吻了上去…… 少女无力的挣扎几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原本想要上前的钱钟露出欣慰笑容，来到薛正娥身边，传音问道：“我孙女能变回来？” “以前或许不能，不过现在嘛，我有一定把握。” 将血肉培养成双腿，通过手术与法术，将其接回身体，似乎是个很好的课题呢…… 大宗师何其敏锐，钱钟摸了摸下巴，这个样子的孙女，徐五山那小子似乎更加……这个情绪是，是喜欢？ 第151章 白麟大蛇 明心洞中的本因和尚结束诵念，靠坐下来，很有兴趣的将视线投在夏燎原身上，借他之眼，观看起整个战场。 任务下达，四人马上行动起来。 由夏燎原施展的四相炎火大阵，功效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红霞漫天，赤色如潮，几个呼吸便将整片区域，方圆数千里包裹，形成类似秘境结构的庞大法阵。 封天锁地，变为主场，并隔绝内外，不令精神瘟疫流出。 薛正娥在地上来回奔跑，以特殊手段埋设各种药剂粉末，有的是闻之必死的剧毒，有的是麻痹药剂，还有专门对付蛇类的粉末。 至于钱钟，他已飞到四相炎火大阵边缘，挖了个坑将自己埋了下去，只留青锁在外，伺机而动。 见众人都准备好了，卢采莲屏气凝神，排除一切杂念。 罡气形成红底金丝凤袍披在身上，先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抬手便用天魔妙法，模拟出虚极混天无相神雷气息，朝下一指。 “去。” 暗红色天空撕开一道口子，连接虚空，引出专门针对灵体的虚极混天无相神雷。 这些介与有形无形之间，又真实存在于虚空之中的神雷。 乃是虚空中最强的几种‘雷霆’之一，如今却被卢采莲轻易引出虚空，对着下方倾泻而出。 神雷所过，无声无息，不伤有状之物，却将无形之态尽数撕裂粉碎，化为星星点点的精神碎片。 草木还是那片草木，却失去生机。 山石还是那块山石，却了无灵性。 万物皆以另一种形式‘死去’，只留下一具的空壳。 仿佛一幅优美的水彩画，转顺变为机械扫描的黑白照。 再无灵气、生机与意境。 只留下机械式的冷硬与精准。 卢采莲的想法很简单，无论这头几千年前的荒兽是死是活，先来计狠的，若是能直接杀死，那就再好不过。 是以她出手，便是大招。 虚极混天无相神雷滚滚而下。 划过空气，就连空气都变得苍白。 没入大地，就连大地都失去活力。 “轰轰轰！” 大地在震动，从零级一直飙升到七级，将整座大莽山囊括其中。 就连来旺县等周边区域都能有震感。 不过百姓对地震都习以为常，纷纷走出家中，来到街道上闲聊。 最近数年，除了日益下降的天气外，就是越发频繁的地震，让本因和尚怀疑，他所在大陆，是不是正在发生版块迁移。 当然，这次的‘地龙翻身’，与越发频繁的地震没有关系。 因为，这大莽山地下，真实存在着的荒兽白磷大蛇，苏醒了。 卢采莲的饱和式倾倒神雷法，终将处于‘沉睡’中的白磷大蛇惊醒。 它翻动身躯，冲开地面，探出头来。 一声闷响，在整条山脉中回荡，泥土石块扬上半空又落下，下了场短暂且密集的‘泥石雨’。 一条足有十米宽的蛇头伸出土来，一双眼瞳有磨盘大小，如两盏探照灯，射出柱光，穿过卢采莲身躯，照在暗红色的天幕之上。 下一秒，蛇头硬顶着虚极混天无相神雷升高，再升高。 仿佛擎天巨柱，直插云霄，直到百米。 大量泥沙从它身上掉落。 蛇躯微弓，蛇头垂下，蛇瞳聚焦，两道强光再次打在卢采莲凤袍之上。 卢采莲在巨蛇面前，犹如仰望苍天巨木。 她被白麟大蛇注视，仿佛有蚂蚁在皮肤上爬动。 不过卢采莲并没有太过慌张，她身体化为虚无，瞬间躲开蛇瞳视线，出现在另一侧，仔细打量起这条只露出小半截躯体的白磷大蛇。 作为当年对抗仙神的核心战力，每一头荒兽都硕大无比，有推山填海之能，乃是实打实的移动天灾。 如今这样的‘体型’，并没有超出卢采莲的预期。 据《大荒经》记载： “首山以外，清水之北，有苍茫山，有神。蛇身无麟，后白。不食，不寝，不息。剧毒，恐怖相伴。乃苍白之蛇，曰白麟。” 只是卢采莲眼前这条白磷大蛇，身上鳞片却不是纯白，而是苍白，还有丝丝粘液从鳞片缝隙渗出。 在动手之初，卢采莲便停止与外面空气做交互，改为内呼吸。 既然做出‘有毒’的推论，卢采莲怎么还会主动呼吸外面空气？ 她是从种种迹象看出，这条白磷大蛇，似乎处于腐烂状态，并不是那么‘新鲜’…… 卢采莲目光一动，发现地面上的那些失去灵性的草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数度枯萎，心下了然。 不是这白磷大蛇散发的气息有毒，便是它能散发死亡类灵气。 无论哪种，都不愧移动天灾之名，这要是在人口密集地区走上一圈，不需要做任何动作，就能将人全杀了。 卢采莲有罡气护身，这点‘毒素’当然对她无任何影响。 天感心意，妙音渺渺，无器而歌。 内容空空，却又包含一切。 正是天魔妙音，能勾起世间一切情绪。 以乐为引，演众生妙相。 只是这对所有生命都有效果的无上乐曲，却不能引起白磷大蛇哪怕一丝精神波动。 “没有灵魂，只是躯壳么？” 卢采莲若有所悟，解除与虚空连接，虚极混天无相神雷随之消失。 既然没有精神，针对精神特攻的神雷便失去意义。 既然没有精神，那便只能毁灭肉体…… 卢采莲身影连闪，一时间布满整个天空，做天魔舞。 却是一人成阵的手段。 阵名：天魔诛仙。 霎时间，无数罡气所化黑色弯刃，滚滚而下，交织结网，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斩向白磷大蛇。 鲜血四溅，鳞甲崩飞，白磷大蛇扭动躯体，发出嘶鸣。 “明明没有精神，却能表现出愤怒情绪？” 卢采莲素手轻拉，‘天魔妙法’，将白磷大蛇的‘愤怒’握于手中。 白磷大蛇顿时停止嘶鸣，似乎陷入迷茫之中。 但它身上的那些伤口却在飞快愈合，接着又被无数罡气斩开，然后再愈合。 卢采莲眼波流转，心惊于白磷大蛇的再生能力同时，就要将白磷大蛇的‘迷茫’放大，忽然警觉，已身处无尽黑暗。 第152章 虚空献祭大神通 不知何时，白磷大蛇的头颅出现在卢采莲面前，张开蛇吻，一口将卢采莲吞下。 卢采莲只觉庞大压力向她挤压而来，压得她护身罡气爆响，更有一股难以想象的吸力，将她向下拖行。 “而下方，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若是掉下去，就算是她，也有性命之忧！ 卢采莲忽的生出明悟，接着淡然而笑。 现在她可是在白磷大蛇体内呢。 既然这样卢采莲舒展双臂，做拥抱状。 ‘虚空献祭’大神通。开启。 此神通无任何攻击力，只是向虚空献祭，来提高虚空的契合，进而施展其它神通法术。 之所以称其为‘大神通’，那便是…… 白磷大蛇猛的扭动起粗大的身躯，在它露出地面部分上四分之一处，突然向内凹陷，仿佛有一根吸管，不，是一台抽水泵，抽取着它的血肉。 从外看去，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绳索，将此处勒紧。 也无怪白磷大蛇激烈挣扎。 “啪。” 白磷大蛇的皮肤终于支撑不住，随着一声轻响，从凹陷处崩断，硕大的头颅向下坠落，砸出大坑。 而它的下半截蛇躯，还在空中来回扭动，喷洒出大量黑色血液。 如果说之前是‘烟雨朦胧’的话，如今便是‘瓢泼大雨’。 污血直接将大地覆盖，如同在地面铺上一层厚实的沥青，只不过这沥青却是酸性的，能融化地面，仿佛世界都变得异常柔软，冒着泡泡。 相信我，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这幅画面。 可惜，这样一来，似乎薛正娥之前的布置，都失去意义。 一个漩涡在白磷大蛇断头处出现或者说，它本就在那里更为贴切。 就连那些喷洒的‘黑血’，只要靠近漩涡一定距离，也会被吸入其中，仿佛是一个‘黑洞’。 卢采莲利用虚空那类似‘真空’的特性，将白磷大蛇的血肉当做祭品，献给了虚空。 虚空能吸纳任何有形之物，将其消化为无形之态，这也是虚空名字的由来。 只要是有形之物，虚空来者不拒，都非常‘喜欢’。 眼见白磷大蛇身躯轰然倒下，砸得大地凹陷，黑泥飞溅，在漆黑的沼泽中抽搐。 卢采莲手掐印决，收回神通，封闭虚空入口，由虚转实。 她灵感全开，警惕的观察起渐渐‘融化’的白磷大蛇。 只是几个呼吸，白磷大蛇的皮肉已经消失，露出森白骨骼。 一丝白金色光华飞来，由远及近，停在四相炎火大阵数百公里外，既不前进，也不离开。 却是察觉到天地元气波动，从门派驻地赶来的‘剑神’东水流。 这西方庚金剑气携带他一点剑意，用来观察战场正是合用。 四相炎火大阵可拦不住‘剑神’东水流的视野。 反而是身在四相炎火大阵的众人，难以察觉这来自天地间的一丝剑气。 “燎原！” 计划没有变化快，卢采莲娇喝一声。 夏燎原会意，选择开启法阵的最强姿态。 只见红云如雨中的池塘，荡起层层涟漪，数百条火龙从天空探出头来，每条火龙都是罡气与火原力的结合。 天位不需要阵法，念起便可招来，但有了阵法，却能大大降低天位的工作量，降低心力消耗。 ……就像自己撸出一根长矛，和白嫖一根可直接使用长矛的区别。 夏燎原利用四相炎火大阵，将大量天地原力转化为火原力储存在法阵之中，如今只要发出一丝根本正罡，便有无数火原力相随。 罡气为筋骨，火原力为皮肉，数百条活灵活现的火龙，就这样轻易诞生。 火龙挥动龙爪，大地上便刮起一道火焰龙卷。 数百条火龙齐齐挥动龙爪，便有数百道火焰龙卷飞舞。 火焰龙卷彼此交融吞噬，撕裂沿途的一切，上百度的热风炙烤大地，上千度的龙卷本体更是将干硬的泥块气化成灰。 最终风暴形成连锁，组成覆盖整个四相炎火大阵的烈焰风暴。 哪怕是大宗师，在这等高温、热风、火舌下，也不得不退。 好在夏燎原早料到这点，在钱钟与薛正娥身上先套上一层火原力罩，隔绝内外。 ……反正大宗师短时间内不需要呼吸，无氧环境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还能最大程度为二人隐蔽气息。 这二人当然不是摆设，薛正娥正在研究白磷大蛇肉泥中成分，钱钟则是在蓄力。 ……钱钟所在青锋剑派，正好有一招需要调动真气、凝聚剑意的招式，威力浩大。 发动条件也极为苛刻，要求蓄力过程中要与身边空间交互，一经施展便无法移动。 无论主动还是被动。 观察形势，几经思考，钱钟无疑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等待给予白麟大蛇致命一击。 烈焰风暴把大地烧得结晶化，那些原本附着在地面的黑泥纷纷在高温下气化，化为丝丝缕缕的烟尘，飘上天空。 “小心，这是瘟疫的另一个状态，火焰并不能破坏瘟疫本身……所谓的白麟大蛇，不过是这精神瘟疫的温床！” 顾不得心痛研究素材损毁，薛正娥开口将她的研究发现传出。 她的提醒无疑是及时的，卢采莲听到‘小心’二字便直接虚化。 一枚硕大的黑色盒子，隔绝卢采莲所在区域，数条由黑色颗粒组成的扁长尖锐，从内部射出，直接将里面扎成筛子。 ……由于白磷大蛇是死物，并不能激起天位的第六感，而它的攻击又毫无征兆，等危机预感发出的同时，也就无法躲避。 所以说薛正娥的提醒，来得正是时候。 天位级的战斗，打的便是这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差！ 没等火龙逼近，几乎在对卢采莲攻击落空同时，精神瘟疫自动寻找目标，盒子自动散开，黑灰聚合成锋利的各种几何平面，将这数百条火龙‘斩杀’。 龙头坠落，火雨纷飞。 作为由火元力凝聚的能量体，只要夏燎原罡气还在，四相炎火大阵还在，能量还在，火龙便不灭。 眨眼之间，火雨汇聚，一条长约数千米的火焰巨龙横空出世，鳞甲分明，龙须飘荡。 第153章 坍缩 飞龙在天，游动咆哮，占满整个暗红色天空，一举一动，带着磅礴气势，无尽威压。 火焰巨龙用它那金色龙眸四处打量，张口便是纯金色火焰，将刚刚凝聚的黑灰直接‘吹’成肉眼难辨的原子级颗粒。 但下一刻，无数黑灰再次汇聚，同样凝聚化形，一条通体漆黑，轮廓模糊的巨蟒，盘踞在焦黑的大地之上，随着它的游动，摩擦晶化地面，激起成片火花。 一龙一蛇在短暂对峙后，龙坠蛇腾，扭打在一起，彼此缠绕，仿佛身处热恋的情侣。 薛正娥的传音再次到来。 她盯着试管中一点病毒，声音无比凝重： “这种瘟疫，或者按夏先生所言，一种肉眼难辨的病毒，在一系列打击中进化，从液态-白蛇到气态-灰烬，又从气态-灰烬变为固态-黑蛇。” “我发现目前这三种形态，除了液态-白蛇外失去依凭外，后两者可自由转化，我将它命名为三态病毒。” “只要攻击不超过三态病毒的极限阈值，那么所有攻击，都是为三态病毒提供养料，进化的养料，蜕变的养料！” 虚化的卢采莲微微皱眉，与冬凝雪的接触，让她理解薛正娥所说名词，更知这种名为‘病毒’的东西有多麻烦。 她轻声问道：“有方法消灭么？” 若只是‘放逐’，虚空不介意‘吃掉’这三态病毒，可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将这病毒丢入更广阔的空间。 这不是放虎归山，而是把老鼠放入米缸，将蟑螂送入垃圾站。 最迫在眉睫的是，来旺县的那些百姓怎么办？ 只要不消灭源头，这三态病毒的影响便不会消除，甚至凭此卷土重来。 “若是一次给予三态病毒超过它阈值的攻击，打破它的原子结构，是可以将病毒消灭的。” 薛正娥看着手中失去‘活力’的病毒，快速估算，说出自己推演出来的数字。 卢采莲心思一动，有了主意，沉声说道： “我们这样……然后这样……” “若能做到，可行，但……” 薛正娥飞快算计比较攻击强度，有些迟疑。 通过之前卢采莲数次出手，她已能估算出卢采莲大致攻击强度，比她那是高出很多，可对付这三态病毒，似乎还差一点…… 真的只差一点！ 卢采莲何等聪明，瞬间明白薛正娥在犹豫什么。 自家知自家事，她终究不是战斗型天位，更倾向于辅助与魅惑。 作为四相炎火大阵的夏燎原主人与核心，夏燎原自然知道每个人的状态。 他看着面色沉凝的钱钟，自然知道钱钟在想什么： “你们说的每一个我都听得懂，怎么就不理解其中意思呢？” 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钱先生，你把病毒理解为‘蛊’，就清楚了。” 蛊，以三虫为首。 彼蛊证者，中实有物，积聚已久，湿热生虫。胀满既久，气血结聚不能释散，俗名曰蛊。 说白了，蛊就是一种能引起疾病的微小虫豸！ 这下钱钟便明白了，不就是要将一种显出现的蛊，集中到一起然后消灭么？ “只要能将蛊虫集中在一起，我青锋剑派的绝技，你们忘了么？” 随着钱钟话语，夏燎原配合着展开火镜，显出钱钟此时双手握剑模样。 卢采莲与薛正娥见此，皆面露喜色。 若是用青锋剑派那招的话完全可以补全攻击力不足问题。 钱钟身为宗师榜四的大高手，配合青锋剑派那招，的确有接近天位的爆发力与攻击力，补全仅剩的那一丝‘差距’。 几人说干就干，夏燎原当即消耗大量根本罡气，灌入四相炎火大阵中。 卢采莲用手一抹，天魔妙相发动，将四相炎火大阵变为‘秘境’。 被成为‘秘境主宰’的夏燎原利用权能，迅速收缩四相炎火大阵，又不使内部空间发生变化。 以‘剑神’东水流视角，便能看到原本笼罩小半天地的红色炎流立方迅速缩小，几个呼吸便化为桌案大小的深红色方块，被夏燎原托在手中。 在这一过程中，先出现的便是将身体埋入土中，一双手指缓缓捏出各种印决的钱钟。 他十根手指好似牵动无比沉重之物，每一下都要拼尽全力，止不住的颤抖抽搐，形象并不好看。 作为剑之神（天位道路），东水流却能从中看到无数剑意，被扭曲弯折交叠在一起，压缩成类似弹簧状的立体结构。 甚至能听到天地元力的颤动与剑意的呻吟。 只要开启，必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是那招么？ 传说青锋祖师曾站在海边三天三夜，用此招分开大海，劈出道路，凭此登上宗师榜一 薛正娥与卢采莲与夏燎原形成对角，相互对视，微微颔首。 他们，都准备好了。 夏燎原上举双手，令四相炎火大阵缓缓升空，一直升到近百米方才停下。 ……其实夏燎原可以让四相炎火大阵飞得更高，不过这就超出钱钟的有效攻击范围，而他又偏偏无法移动。 夏燎原猛的握拳，七窍喷出白金色火焰。 与此同时，卢采莲收回天魔妙相，不再迷惑世界，转而对着夏燎原一指，再才施展天魔妙相，将她的天位位格，嫁接在夏燎原身上。 百米高空上的四相炎火大阵，骤然失去支撑，且秘境特性消失，瞬间被‘打回原形’，世界‘察觉’法阵漏洞，形成负压，向四相炎火大阵施压。 于是四相炎火大阵空间向内坍缩，最终凝于一点，如微缩版太阳，放出刺目白光。 原本的夏燎原当然做不到这点，这是卢采莲用自己天位位格，暂时蒙蔽世界规则，让世界认为夏燎原是尊天位，才可办到。 卢采莲深知自己弱点，便是攻击力薄弱，更知自己优点，辅助超强。 既然如此，当然是以强辅弱，物尽其用，选择介于天位与大宗师之间，且为法阵掌控者的夏燎原，自然理所当然。 于是获得天位位格加持，拥有本因和尚大部分知识的夏燎原，就有样学样，弄出的这个‘太阳坍缩’。 第158章 巢穴 画面静止。 仿佛代表野猪的部分被橡皮擦去，野猪的头颅从中央处‘消失’二分之一，只剩下两边紧实的腮帮与满是黑毛的耳朵。 野猪那巨大的躯体向前扑倒，直接将东面城墙压垮，溅起数百米的烟尘，烟尘还在升高、扩散。 那些被吸到半路的人们，还在慌张叫着，在空中摆动，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们还没意识到到底发生的什么，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站在高空的本因和尚。 只有少数几名宗师，顺着巨型野猪的被攻击方向，能看到那模糊的暗金色身影。 ……本因和尚一拳之下，击碎巨型野猪头颅，大天位意念抹去巨型野猪精神。 罡气顺着巨型野猪体表，震碎了巨型野猪背部猪妖群的心脉，却巧妙的没有断绝野猪生机。 大妖级的恐怖生命力，让这头巨型野猪在失去头颅的情况下，肉身依旧存活数个小时，足够让‘上天’之人，安全着陆。 至于已经入城的猪妖…… 本因和尚伸出食指轻点数下，每点一次，便有一头猪妖被压在土中，地面塌陷，血肉成泥。 就仿佛有一把无形巨锤，砸在猪妖身上。 他看着地平线上出现的连片黑点，那是从远方赶来的‘新军’。 旌旗飘展，炽烈如火，金盔铁甲，军容鼎盛。 由于新军之人至少有三流境界，且修习同一功法，行动间内息连在一起，仿佛一个整体，爆发之下，堪比大宗师全力出手。 又有军魂阵法，龙气庇护，法网相随，真是状态叠满，气势如虹。 虽只有区区万人，却带着能碾碎一切，镇压诸邪的气势，滚滚而来。 急速极快，近乎奔马！ 唯今欠缺，乃是血与火的考验。 本因和尚心算一下，几分钟便可到达脚下城市。 剩余猪妖，实力都在六阶（宗师）以下，正好给新军见血。 等新军战而胜之，进而百战百胜，就是成军之时。 无惧无畏，舍我其谁。 到那时，他或许就能轻松一些不是谁都喜欢当救火队员的。 本因和尚如此想着，再踏一步，出现在另一处战场。 平顺城乃三朝古都，如今盐帮总坛所在，作为‘七帮’之一，自然有大宗师坐镇。 由于灵气复苏，让不少上代、上上代大宗师恢复活力，焕发生机，此时盐帮，甚至不止一位大宗师！ 除了帮主与大长老外，竟然还有二名。 此时他们四人联手，加上数十位宗师……反而是被压着打的那一方。 无他，他们面对的妖兽，太过强大。 那是一只体长三米的八臂螳螂，它以双腿行走，来去如风，竟还要超出大宗师爆发速度。 八把‘锯齿长刀’更是锋利无比，专克真气内息，倒刺上带有剧毒，碰到就死，刮到便伤。 那些宗师非但不能成为助立，反而让四名大宗师顾此失彼，捉襟见肘，又毫无办法。 不是没有宗师想要加入战场，而是他们根本无法离不开八臂螳螂的攻击范围。 每当宗师与八臂螳螂拉开足够距离，八臂螳螂变展开翅膀，瞬移到那人身边。 八刀齐出，相当于八名心意相通的宗师同时出手，就算大宗师也要小心应对，何况宗师？ 秒杀。 完全是秒杀，毫无悬念的秒杀！ 只一只八臂螳螂，便将盐帮大半战力牵制场中，它就像一位优雅剑客，只等对手露出破绽，便刺出绝杀一击！ 除了大宗师境界的八臂螳螂外，还有宗师境界的六臂、一流境界的的四臂、二流境界的二臂螳螂，在城中肆虐。 一时间绿影闪动，残肢乱飞，到处是人们绝望的呼喊。 被困住众人只能听着平朋好友、爱人弟子的惨叫求助，却无能为力。 ……连情绪都不能有半点波动，必须保持时刻紧绷状态。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半个时辰，那些愤怒的、哀伤的、疯狂的，都被八臂螳螂察觉破绽，一一斩杀，撕成数块，口中美味。 鲜血的腥和内脏的臭混杂在一起，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僵持在积蓄，时间就这样分分秒秒的转动，豆大的汗珠顺着众人脸颊流下，摔在略微粘稠的红地毯上，仿若置身在无人打破的寂静深林。 平顺城上千米高空，悬浮着一只直径超三百米的畸形螳螂球。 在它的身体各处，长有数百只大小不一的翅膀，如蜂鸟般一齐飞动，发出刺耳嗡鸣。 畸形螳螂凭此，悬浮在高空之中。 不时有多臂螳螂从它的滚圆的腹腔上飞出，落向位于下方的哀嚎城市。 本因和尚一步踏出，就看到这只由无数翅膀、虫肢、复眼、触须、咀嚼式口器还有几丁质尖刺组成的绿色肉团。 就像疯子将上百只螳螂撕碎，又握成一团的恐怖‘作品’。 那是只有在噩梦中才能出现的猎奇怪物。 凡人哪怕看到螳螂球的样貌，就会理智蒸发，当场‘疯掉’。 连见多识广的本因和尚，眼角都抽搐一下。 ……他理智值高，并不意味着可以无视这等程度的精神污染。 只是这一瞬间的恍惚，高空中的螳螂球便锁定了新出现的高能生命体，并发动第二波攻击。 第一波攻击，当然是螳螂球自身的‘美貌’。 配合着虫鸣，虫翅以同一频率震动空气，形成可以震碎物质的震荡波，将本因和尚所在整片区域覆盖。 同时翅膀上的花纹，随着震动组成一张张开合的‘眼睛’，试图迷惑本因和尚的精神。 螳螂球张开口气，射出带有恶臭的腐蚀性体液，还有那七条瞬移而来的八臂螳螂。 攻势可谓是连绵不绝，就算是大宗师亲至，也要饮恨当场。 哪怕是天位，亦要手忙脚乱，硬吃几轮攻击。 可惜，螳螂球遇到的，是当今最强，唯一一尊大天位。 本因和尚无视到来的攻击，顺着第六感给出的位置，也就是螳螂球的核心，挥出一拳。 挥动手臂间带起的强风与气流，将他环绕。 击溃了震荡波，吹散了毒液，绞碎了瞬移而来的螳螂。 第159章 事态 本因和尚一拳之下，螳螂球仿佛充了气的轮胎，猛的膨胀起来。 复眼爆裂，口器喷汁，外骨骼发出咔咔脆响。 到底是硬接下本因和尚的一拳。 本因和尚挑眉，他终不是那个披风侠… 于是他再出一拳。 山峰大小的螳螂球轰然爆散。 大大小小的虫块从天空坠落。 平顺城中。 八臂螳螂忽的顿住，显然是察觉到‘母巢’被毁。 “机会！” 盐帮四位大宗师何等敏锐，瞬间察觉八臂螳螂状态不对。 条件反射般出手。 “大开明手。” “九转盘龙。” “寻心小剑。” “焚身掌。” 武功绝学倾泻而出，瞬间将这头八臂螳螂达成碎片。 ……在彼此气机感应之下，本就是此消彼长你死我活，只要一方气势稍有不圆满，便会被另一方察觉，不由自主的发动攻击。 这是只有在生死之战中才会用到的战斗技巧，可见盐帮的四位大宗师，对这条八臂螳螂有多恨之入骨。 数十名宗师呐喊一声，便冲了出去，疯狂杀戮起剩余多臂螳螂，借此来发泄心中的颤栗与愤怒。 四位大宗师并没有阻止，他们彼此对视，都看对方眼中无奈。 别人或许不知，他们怎能不知头顶上的家伙有多强大。 若不是那家伙给他们压力，他们怎么会召集众多宗师，试图除出去这只八臂螳螂，以至于估算补足，反而被困住手脚…… 投鼠忌器之下，隐藏最强手段，为的就是有余力对付更为强大的存在。 而就在刚才，他们头顶的压力消失了。 “难道是哪位前辈出手了？” 盐帮帮主揣测道。 他可不认为上面那东西是自己离开的。 身为大宗师，能让他称为‘前辈’的，不言而喻。 “我……” 盐帮大长老刚要说话，灵觉忽生警兆，这警兆来得是如此突兀，又是如此迅捷，让他当即爆开全部真气，以图引起同伴注意。 哪怕稍微阻挡也好！ 但，还是来不及了。 一道浅绿色刀影，斩开浓郁的真气风暴，破开盐帮大长老护身真气，命中大长老眉心。 “我命休矣~” 修炼之人早就发现，就算走外功炼体体系，练出刀剑难伤的身躯，也挡不住奇珍兵器或带有真气的刀剑攻击。 人类，即便再强，终究是血肉之躯，敌不过钢铁真气。 是以到了宗师之境，为了更好的保护相对脆弱的身躯。 一代代武道大师辛苦研究，开发出打通窍穴，储存真气，以毛孔发出，自发在体表形身真气护罩的通用技术。 最后才有了如今的‘护身真气’。 这虽不是宗师最后的防御手段，却是应对危机暗算的最好选择。 因此，就算有通天手段，护身真气瞬间被破，也只有束手等死的份了。 ……大宗师都有几手保命手段，只要给他时间调动内息，这种‘突击’是要不了他的命的。 袭击者来得是如此之快，从发动攻击到破开盐帮大长老护身真气，不过是一个‘刹那’。 以至于察觉盐帮大长老内息爆开，其余三位大宗师还在思考，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再要出手救援，却是来不及了。 盐帮大长老瞪大了双眼，一生的经历在他脑海中浮现。 幼时双亲早亡，靠吃百家饭长大。 偶遇师傅，苦练武功。 护盐贩卖，遭遇山匪。 第一次死斗。 第一次杀人。 走街串巷，富商小贩。 天南地北，人间百态。 快意恩仇，阴谋阳计。 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开堂授徒，一呼百应。 老妻故去，徒弟战死。 天门大开，老树逢春。 不甘心么？ 他问自己。 当然不甘心！ 前路已开，他还想看看更高的风景。 只是，他的路似乎走到了尽头。 但，那又如何？ 他一生的经历，足够道一声‘无悔’。 大长老大张着眼，就算是死，也不会躲避，要坦然面对。 然后，他就看到两根超出常人大小的手指。 那淡金色的手指，捏住了那狭长的刀面最上部位。 此时大长老才看到攻击他的是什么……一只近乎透明的螳螂。 一只独臂螳螂，还没有他高，相比与它那些二到三米的同类，可以说‘娇小瘦弱’。 但大长老绝不会感应错，这只螳螂身上所蕴含的危险，所散发的威压。 能量可以用种种手段压制隐藏，可威压不能。 这只螳螂，超越了大宗师，绝对超越了大宗师级…… 天位？ 大长老屏住呼吸，机械的抬头，就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本因和尚的画像，他当然看过。 陌生，是应为大长老根本没见过本因和尚……他也不想见。 本因和尚却没有大长老这样多想法，他也不感兴趣一个老头子在想什么。 如果说天上的螳螂球是王后的话，这只就是皇帝？ 果然没脑子的好对付。 半蹲着身体的本因和尚，看着想要挣扎却又被他罡气‘压’住的淡青色螳螂，另一只大手猛然拍下。 “啪！” 绿色近乎透明的血液溅了大长老一身。 本因和尚对着盐帮大长老歉意一笑，他很欣赏盐帮大长老直面死亡的态度，以盐帮大长老的年龄，这次情感升华，或许有更近一步的可能。 本因和尚起身，一步踏出，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眼前。 别说剩余的几位宗师，就连大宗师都察觉不出，这尊杀神是怎么离开的…… 盐帮大长老抹了把头上冷汗，连死亡都不怕的他，看到本因和尚的‘狞笑’，竟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畏惧。 不说盐帮大长老怎么想，本因和尚抬腿迈步，周围场景再变，已来到一处森林，行动间撞断数根树木。 借着刚刚升起的朝阳，他能看到浅灰色的树干笔直向天，无任何枝杈与叶子？ 它们破开道路，贯穿屋顶，顶起磨盘。 从井口，从花园，从菜田，从任何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地点钻出，占领了整个城市。 本因和尚所在，这根本不是什么森林，而是一座城市。 而这些树木也不是枝干，而是根须。 第162章 选择 城楼一角，几个身穿软甲，外罩黑袍的年轻男女站在一起，与那些士兵相比，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这身穿着，正是特勤司的公服。 其中一人看着天边亮起的白光，忧心忡忡的说道： “巡察使又用那招这是第几次了？” “第五次。” 一人接话。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几人皆是无言。 夏燎原曾用三次‘凤陨天下’，击杀一只大妖，然后极罕见的休息数日。 对习惯写总结报告的特勤司来说，这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夏燎原已使用了五次…… “若是我有大人那般实力……” 女特勤队员不由握紧了手。 “你没有，所以好好看着，做好我们分内事要开始了。” 她身边的同伴认真言道。 仿佛印证了他的话语般，原本扩散的橘红色的火焰，仿佛受到吸力，缓缓旋转起来，向着爆炸中心汇聚。 ……那是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大坑，地面在高温作用下，稍微融化，周围是十几具烧焦的鼠尸。 那些六阶以下的妖化老鼠，直接被撕裂吹飞，甚至是气化，唯有六阶以上的妖化老鼠，才能留下完整的尸体。 然而，妖化老鼠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它们瞪着暗红色的小眼睛，继续向城市发起冲锋，高温将它们的身体点燃也在所不惜。 直到融化为一滩焦糊，黏在地上。 夏燎原的‘自爆’能拦截中低阶妖化老鼠，却挡不住高阶妖化老鼠，更别说大妖魔级的妖化老鼠。 数只骆驼大小的妖化老鼠在前，十几只山羊大小的妖化老鼠在后。 它们硬顶着地面的高温，空气的灼热与辐射，头顶越转越快的火焰漩涡，向爆炸核心冲去。 那里有一枚鲜红色的卵，半露在岩浆化的地面上。 正是无尽火云的中心！ 这些妖化老鼠身上，都带着强烈的能量波动，那便是妖元力来保护它们不受周围环境伤害。 这也是夏燎原不用四相炎火大阵的原因，因为根本拦不住有复数大妖魔存在的鼠妖。 跑在最前面的老鼠猛的跃起，上半身变为一团锥行能量态，以接近四倍音速的速度，笔直的撞在‘卵’之上。 这种被特勤司命名为钻天鼠的妖化老鼠，有着半能量化的异能，速度奇快，一旦撞上便会爆开混合血肉的妖元力。 穿透性极强，威力又大，哪怕是大宗师，若被正面击中，穿透护身真气，也必死无疑。 如果说大宗师是高功高防高敏的坦克，那么钻天鼠就是穿甲高爆弹。 仿佛打开某个开关，原本向前奔跑的钻天鼠纷纷半能量化，跟随着前面的钻天鼠，向‘卵’撞去。 一时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连成一片。 几百米的距离，钻天鼠一瞬便到达，妖元力化的鼻尖摩擦空气，变得通红，就像是烧红的烙铁，一头扎在红卵之上。 “嘭嘭嘭！” 只有半人高的红卵，在七阶钻天鼠庞大的身躯面前，显得颇为渺小，可却在这攻击下纹丝不动。 下个瞬间，钻天鼠猛的膨胀开来，沸腾的妖元力撕裂血肉，从钻天鼠裂开的皮肤喷出，接触空气发生剧烈爆炸。 钻天鼠自爆产生的冲击波，并没有影响后续钻天鼠的速度，它们纷纷命中红卵。 接连的爆炸声停歇，烟尘散去，红卵却毫发无损，甚至连位置都没移动半分。 “咔咔咔。” 在一连串的碎裂声中，火云骤然加快速度，灌入红卵之中，无数天地元气汇聚，一声凤鸣，响彻云霄。 浴火重生的火凤展开双翼，拍打翅膀间便是无穷火云，如同浪涌，扑向黑压压的鼠群。 数只七阶妖化巨鼠咆哮一声，浓郁至极的妖元力展开，覆盖在每一只妖化老鼠身上，使它们拥有类似护身真气效果。 虽有部分妖化老鼠被火焰吞噬，但绝大多数，依旧向城市冲去。 尽管有所预料，夏燎原还是有些无奈，他默算了下体内根本罡气总量，再使用‘凤陨天下’，他就不会重生了。 作为本因和尚的使徒，能量生命，夏燎原不惧怕死亡。 只要本因和尚不死，使徒便不会真的毁灭。 对于使徒而言，死亡，只是等待下一次重生。 但这种被本因和尚塑造的重生，是不会有他之前记忆的。 失去记忆的我，还是我吗？ 无数记忆犹如沸腾的气泡，滚滚而来。 没来由的，夏燎原感到一丝恐惧。 他心里知晓，那样重生的他，不再是他，而是全新的存在。 空中的火凤煽动翅膀，将天空染成红色。 那是火鸦、火雀、火燕、火鸥，那是无数从火焰中诞生的火鸟。 火鸟如一支支利剑，射向大妖魔级（七阶巅峰）妖化老鼠，将它们缠住。 一道道火墙从地面升起，想要去城市？ 那请穿过这由火元力组成的火焰之墙。 夏燎原看了眼不远处的城市，灵石阵法已经升起，庞大的军魂浮在城市上空，看来是准备好了。 他不再犹豫，扭头扑向一头庞大的妖化老鼠。 看着冲出火海，身上冒着轻烟甚至是燃烧着火焰的‘大老鼠’，城上的将领抽出长刀。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沉默的鼓点在城楼上响起，一名名弓箭手默默拉起长弓，一丝内息顺着箭尾流入，被箭头上的篆字吸收，拢上一层微光。 比弓箭手更快的，是八架床弩，这种专门针对宗师的战争利器，发出惊天怒吼。 一弩五矢！ 手臂粗细，刻有篆字，贴有符纸的弩箭，呼啸飞出，在鼠群中犁出四十条‘大路’，没入火墙。 犹如在黑板上划出的笔直痕迹。 然而，这点损失对于数量依旧庞大的鼠群来说，毫无意义，甚至连让它们退缩都不行。 ……连火焰都不怕的它们，怎么会在意区区箭矢？ 反而激发起它们的凶性。 躲在鼠群中的几只六阶嗜血鼠，偷偷释放了群体嗜血术。 顿时所有妖化老鼠又大上一圈，肌肉仿佛要冲破皮毛，尖牙与爪子上都染上淡淡血色。 速度骤然加快！ 第163章 破城 此时城墙上的士兵，才因床弩恐怖的杀伤力发出欢呼，气势大振。 专修五感的守城将领却不这么认为，他显然发现了问题，尽管距离鼠群还有些距离，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挥动战刀。 鼓点声一便，接到命令的弓箭手斜指天空，射出第一只符文弓箭。 天空顿时一暗，乌云从城墙落下，覆盖连片的黑潮。 那留存在篆字中的内息，在遇到阻碍后，激活纸符。 这些由灵石粉末书写的纸符接触内息，就好比火药接触燃烧的引线，顿时发生爆炸。 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又引爆了更多的纸符，形成连锁殉爆，将原本地面生生削去数寸，留下密密麻麻的坑洞。 …威力比炮弹弱，比手雷强，虽没有破片带来的二次伤害，却享受浓郁天地元气带来的增幅效果。 在失去七阶妖化老鼠的保护后，这些被火焰炙烤，被高温侵蚀，大大削弱的妖化老鼠，显然变得无比脆弱。 “砰！” “砰！” “砰！” 灵石大阵特有的青色灵光，显现在人前，看似薄薄一层，却是能抵挡大宗师的全力轰击。 当然，这灵石大阵消耗也是极大，光是启动，就要消耗十枚灵石。 而北地灵石矿一月产量，不过五十块左右。 只有在新都与少数府城，才装备有这等大阵。 钻天鼠的自杀式袭击，在青色灵光上留下大小不一的血污，就像是青色丝绸上生出霉菌，显得异常刺眼。 “是特殊妖兽……起军魂。” 在守城将领大喝声中，龙气长吟，法网震动，由军气组成的军魂在城市上空显化。 化为一个身高百米，手持长刀的半身巨人。 是的，这巨人只有上半身漂浮在空中，没有下半身，仿佛从腰部斩断。 守城将领眼神空洞，长刀横斩。 红色的火焰从军魂身上升起，挥动长刀，将数只钻天鼠当空打爆，竟与那将军动作一模一样。 长刀挥动，带着能抹去意志的震颤，不需要命中，只是一扫，便撕裂了钻天鼠那脆弱的精神，令它们原地爆炸。 这便是军魂，由无数士兵精神意志凝聚而成，龙气加持，法度相随，精神干涉物质，变为真实存在于世界的‘巨人’。 军魂既出，自然不满足于守城，砍翻几只妖兽。 只见守城将领做出拉弓动作。 原本军魂手中深红如玉的长刀扭曲变形，变为一把红玉长弓，随着那名将领动作，拉出一根炽红箭矢，斜指天穹。 “咻！” 下一秒，这堪比‘撞柱’的箭矢高高飞起，跃过火墙，看似极慢，实则极快的扎入那条喷出无数妖化老鼠的裂缝。 只是一击，便耗光军魂全部力量，化为米粒大小红色光点，缓缓散开，覆盖整座城市。 当然，这一击的威力，也是极大的。 大地颤动，红色光焰从裂隙喷出，升上上百米才歇，里面是无数黑点……那是无数妖化老鼠的尸体。 箭矢中带有的绝强意志相对于箭矢上携带能量来说，在狭小的缝隙中爆炸，来回冲刷，直接上数以万计的妖化老鼠的精神泯灭。 这些妖化老鼠可不是白磷大蛇，没有精神也能行动。 夏燎原长啸一声，身体能量化，化为一道炙热白光，贯穿仅剩的几头六阶妖兽，转瞬飞入裂隙之中。 ……借着军魂的‘光炮’，不用在正面战场上牵制，终于让夏燎原腾出手来，飞入巢穴内部，找到罪魁祸首。 唯有消灭母体，才能扼杀鼠患。 亚光速飞行何其快，只是几个呼吸，夏燎原便在如迷宫般的通道中，找到母体留下的痕迹。 不过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个位置是……” 他所在位置，正是府城下方，城市复杂的排水网络，为鼠妖提供了绝佳的攻击路线。 “该死，灵石大阵还不完全，没有兼顾地下。” 来不及通知上面守军，轰然爆响中，直径近百米的红色肉柱，冲出地面，掀起的石快从高处落下，砸塌周围房屋。 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无数鼠妖，顺着城市排水系统，从城市各个角落钻出，见人就咬。 就算群民修武，普通百姓也就一、二阶水平，还普遍没有实战经验，怎么会是这些悍不畏死的发狂老鼠对手，刚一接触便全面溃败，四散奔逃…… 他们还非常悲哀的发现，跑不过这些鼠妖。 “你带着孩子快走，走啊。” 男人拿起木棍高喊着，打在一直家猫大小的鼠妖身上，将它打飞出去，接着就被十几只鼠妖围住，身上多出数到伤口。 “相公。” 妇人哭喊着，将儿子推入地窖……一手拿锅，一手菜刀，翻身冲入鼠群之中。 “轰！” 一道白金色炎流钻破地面，冲天而起，化为火凤。 夏燎原俯视全城，画面惨不忍赌，只是几分钟时间，就有数千百姓被杀，且这数量，还在快速增加。 他看这城市中心，散发着强烈灵光的粉色肉柱，心情跌落谷底……这不是他能短时的处理的最上级大妖魔。 强烈的辐射，直接杀死百米之内，除鼠妖外的所有生灵，至于辐射影响范围，更是达到数千公里。 整座城市，都暴露在鼠巢的辐射之下，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出现幻听、幻视、眼花、耳鸣、眩晕、恶心等症状，并随着时间推移，越发严重。 眼前这鼠巢，同他一样，介于大宗师与天位之间，可以称为伪八阶（天位）。 既然这样…… 夏燎原心中有了决断。 火凤长鸣一声，身体射出万点火星，火点迎风便长，化为巴掌大火雀，冲入城市之中。 别看这些小东西能量只有一阶，对付三阶以下鼠妖还是绰绰有余。 这些低阶鼠妖，才是攻击百姓的主力。 火雀犹如一只只能量箭矢，贯穿鼠妖身躯，高温直接蒸发血液，使鼠妖化为一具具干尸，萎缩成一团。 只是，比起鼠妖那庞大的数量，不过是杯水车薪。 “轰轰轰。” 略微缩小的军魂落在地面，踩塌数间房屋，做出拔刀姿势。 第165章 环流域内，大衍洪刀 ‘鼠蚯蚓’的鼠头双眼突起，嘴巴紧闭，双颊迅速鼓起。 一秒。 二秒。 三秒。 就在本因和尚准备再补一拳时，‘鼠蚯蚓’终于坚持不住，张开小嘴，‘噗’的喷出血雾，然后一发而不可收拾，直到彻底粉碎。 “燎原。” 听闻本因和尚呼唤，夏燎原展开双翼，喷出焚天火焰，将肉泥血雾尽数化为灰烬。 灰烬中凝结出九九八十一枚骨珠，朝地面落去。 夏燎原双翼一卷，将八十一枚骨珠收起，送到本因和尚面前。 骨珠纯白，发着莹莹宝光，握之毫无重量。 本因和尚输入罡气，骨珠顿时射出一道炙白光线，刹那消失在远方。 “将能量集中，放大后以光能射出，放大倍数有上限……” 或许可以做一套法阵…… 本因和尚随手收起骨珠，看向下面几乎变为废墟的城市。 大火没有熄灭，鼠妖还在肆虐，有新军与特勤司加入，也是杯水车薪。 在这混乱的城市活动，鼠妖反而比人类更加‘熟练’。 眼见本因和尚要出手，夏燎原当即渗出冷汗。 “主人，还是让我来。” “滑头。” 本因和尚如此说道，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造物在想什么。 ……主人要是出手，这鼠患是灭了，可这城中百姓，还有几个能活？ “让你见识下某家厉害。” 本因和尚说着，天位位格，心意天动，云起风至，电闪雨来。 只是一个念头，便是瓢泼大雨，带着秋天特有的寒意，哗哗而落。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 就算要改天时，也要顺应节气，才能运转自如，事半功倍。 夏燎原连忙收回火凤形体，变为少年，立在本因和尚身侧。 罡气化形，凝成长刀。 他当年，也是被称做‘刀拳双绝’的男人啊。 “环流域内，大衍洪刀！” 本因和尚踏步出现在破裂的街道上，长刀虚斩，在空中绕圈。 随着他说到‘环流’，灵绝随之展开，到‘域内’时，正好将整座城市覆盖。 念到‘大衍’时，所有城市中的鼠妖，脖颈上都出现一道白色气环，犹如活物般来回转动。 鼠妖似有所觉，纷纷停止行动，扭动身体，想要把这‘气环’弄掉。 本因和尚‘刀’字出手，原本看似随意绕圈的长刀一甩。 所有鼠妖身首分离，扑倒在地。 本因和尚做出收刀动作，散去罡气，对他自创刀招很是满意。 从此，他又多了一种群杀手段，只是消耗还有些大，且需要他用灵绝覆盖，而不是按照预想的那般，指定某一种族，进行绝杀。 不过第一步已经走出，剩下的便是查缺补漏，终有一天，他能创出一门，在家一刀，屠灭一族的刀招！ 本因和尚如此想着，用起神足通，来到海边。 不过眼前景象，却让他有些吃惊。 只见三名二八少女，飞在空中，姿态优美，神态淡漠，淡漠中是悲悯。 这种眼神本因和尚再熟悉不过，正是那些泥塑金漆佛像的眼神。 那是‘神’的眼神。 “女神么？” 联想到此时位置，本因和尚马上想到天上的小姑娘是什么路数了。 作为新兴的女神信仰，南方沿海城市无论是与南疆还是新庆，都少有往来。 却也不是一点不知道。 这是一个信仰海洋女神的区域，兴起于六百年前，据说是从更遥远的海岛传来，一点点扩散到沿海区域。 那时这片区域人口很少，都是一些逃避战乱或流放之人。 概括起来，就是无人管理，强者为尊，势力频繁更迭，绝对混乱。 然后，海洋女神的信仰从无至有，由小变大，秩序取代混乱，成了南海普遍信仰，有了如今规模。 这是得到朝廷承认的正神，新庆也不例外。 只是没想到女神有这种伟力。 本因和尚看着空中三女，能确定她们用的同样是内息体系，只是里面又掺杂的别的东西。 具体功能，本因和尚看不出来，却得承认，这是一套非常强大的功法。 空中三女内息交织，顶起晴朗天空，每个都有大宗师实力。 海面上乌云滚滚而来，电闪雷鸣，与晴朗天空形成鲜明对比。 本因和尚甚至不用动用洞明神通，就能看到波涛下的庞大身影。 “海中妖兽么……能被我感应，至少是大妖魔等级，且吃了不少人。” 本因和尚看向艰难支撑的三女，‘他心通’运转，便知她们打算，原来是想将妖兽引上岸来，再行除之。 很简单，却非常有效的计策。 可是…… 本因和尚看向远方，如果他没感应错的话，那是他遇见的第一头妖王，或者按他们的等级……天位。 在本因和尚察觉到妖王时，妖王也察觉到了本因和尚。 突然之间，大海一片寂静。 空中三女一时不明所以，低声交谈，不时看向身后。 ……她们当然不会认为这种情况是自己造成的。 本因和尚又没有隐藏身形，这五米来高的身体，不想引人注意都难。 而他出现后，海洋便沉寂下来，不难联想到他。 不过本因和尚的注意力，却没放在三女身上，他正在尝试与妖王沟通。 都是妖王了，总会长点脑子…… 可惜，令本因和尚失望了，他得到的，还是一片混乱的意念。 海洋短暂的平静，也是为了酝酿更恐怖的风暴。 准备与本因和尚接触的三位祭祀，几乎同时转身，就看到令她们毕生难忘的情景。 仿佛一片蓝色的陆地，从海平面上升起，立面平整，好似城墙。 只是眨眼之间，便升起百米之高。 即便是掌握沿海地区，百万人口的大祭祀，都花容失色。 ……这绝对不是人力能办到的事情。 谁着船只的发展，与沿海贸易的兴起，沿海城市的消息并不闭塞，女神教义也不极端。 ……不然也不会被朝廷承认。 所以在本因和尚出现后，三女都认出来人是谁。 因为榜单的存在，中原地区，想找到一个不知道本因和尚的存在势力，实在太难太难。 第170章 煞气 周觉和尚闻言，难免有些失望，却又觉得合理。 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越来越像‘解剖专家’的薛正娥才是正理。 本因和尚看向周觉，他来找他，主要目的是在于…… “燎原。” 听闻主人呼唤，一直假寐的火鸟睁开眼睛。 “主人。” “你问问薛正娥有空么？” “好的。” 枯玉圭好奇的看着这只会说话的火鸟，很是懂事的紧抿着嘴。 周觉和尚暗自叹息，自从他‘出师’后，除了太太太师祖的使徒分身，太太太师祖身边便没有人伺候了。 他当然明白，太太太师祖是在等他收徒。 可惜，枯玉圭没入太太太师祖法眼啊。 这时火鸟飞起，化为一面火镜，显出薛正娥身影。 “不知大师唤我，所为何事？” 薛正娥身穿白大褂，带着银边眼镜，真有几分现代外科医生的感觉。 “兽化病你研究怎么样了？” 薛正娥瞟了眼被斗篷遮住面孔的小男孩，心中一动，这谁家孩子，能得大师青眼？ 她组织下语言，严肃说道： “目前看来，兽化病并没有多少危害…主要是时间太短，还需要多多观察。” 却是与周觉和尚收到的信息大致相同，又没把话说满。 “你有治疗方案么？” “有！” “好，我这有个孩子，交给你了。” 本因和尚向来有话直说，言简意赅。 薛正娥诚恳道：“我定会全力以赴。” 本因和尚摆手。 “我知道你就要到关键时刻，以天位为主，保住他的性命，保他身心健康就可。” “谢大师理解。” 薛正娥一脸感动。 火镜一卷，再次变为火鸟，飞到石台上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本因和尚看向周觉： “让张长柏送他去。” 又对枯玉圭招手：“孩子，过来。” 枯玉圭面现迟疑之色，最终还是一点点走向本因和尚，任比他脑袋还大的淡金色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之上。 只觉一股暖流顺着额头流遍全身，将心中的委屈与恐惧，尽数驱散，不由舒服的眯起眼睛。 “有我的精神烙印，可保他不会被外因迷了心智，去。” 人总会变的，本因和尚也只能保证，枯玉圭的变化，出自他本人而已。 周觉和尚不敢多言，低着头拉起枯玉圭的小手，向外走去。 本因和尚看着周觉和尚背影，暗自叹息。 人总会变的，很多事情，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才是他不想在收小沙弥的根本原因，因为他的身份变了啊 和泰九年四月二十日。 杏花绽放，暗香浮动。 薛正娥将医术、法术、丹术与现代医学融和为一，开辟道路，成就天位。 她办的第一件事，便是着手研究兽化病。 此时，中原已有兽化病人十万计，且数量还在增加，渐渐成为社会问题，被新庆重视。 而兽化病的传染源、传播途径、致病机理，依旧成迷。 和泰九年十月初八。 第一缕煞气重新出现在中原地界的梨花县。 煞气所过之处，草木枯萎，血肉消融。 此县也因煞气的出现，记载于历史之中。 煞气的出现，意味着历史再向前迈进一步，越发接近那传说中的‘大荒世界’。 梨花县。 小小县城小半被黑雾笼罩，能看到雾气中的建筑，在缓缓‘融化’，仿佛是在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胃袋之中。 此时悄无人声，当地居民早已疏散到安全位置，唯有挂在院落的衣物，诉说着主人的匆忙。 卢采莲手中佛珠闪着朦胧光晕，本因和尚迈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环顾左右，洒然一笑。 “弥~陀佛，是某家来晚了。” 却是当今六尊天位，尽数到场。 若是被江湖中人知晓，必然引起轩然大波，震动人心。 本因和尚一一看去。 唐守义气血勃发，蒸蒸日上，距离大天位不远，或许等中原百分之七十人口超过三阶，他就会尝试挑战大天位的第一关，‘气与天合’。 卢采莲气质越发出尘，仿佛随时都能飞天而去，看来最近忙于公务，的确有些懈怠 难道她真想以人间神庭来证得大天位？ 才将重心压到政务上去？ 丹白鹿的气息没多少变化，统一‘四院’任重而道远，短时间内没有更进一步可能。 东水流的剑气越发灵动，应该是吸收了大量帝流浆，加上以大妖血肉滋养剑意，这是要走一人成阵的路子？ 神剑门似乎没有什么厉害阵法，应该是自身奇遇或者想法。 ……就不知他能发挥多少战力。 薛正娥气息稳定，看来对自身力量的掌控非常熟练，符合她的道路。 本因和尚如此判断着，作为受他知识影响成就的天位，他期待着薛正娥的成就。 世界的本质决定，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即便表现得再温和，也不能改变世界的本质。 甚至可以说，如今世界还能表现出如此的‘温和’，与眼前这几位天位脱不开关系。 他们都不是任性妄为之人，更认同秩序而非混乱，善良而非邪恶。 最重要的是，作为当世最强的本因和尚，一直按照他的心意，一点点影响着整个世界。 他首先做的，便是获得一个拥有部分话语权的稳定国家。 然后利用这个稳定的国家，提高生产效率、全民识字率、全民身体素质。 最后便是将前世的科学理念，有选择性的传播出去，并使力量者，成为利益既得者。 如此，这些人才会自发的维护这套理念。 本因和尚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根本不是玩政治的料，不如培养几个有野心之人，来推动世界的变革。 世上无永恒的国家，思想却可以一代代传承下去。 本因和尚要做的，便是控制世界的稳定与方向的正确，其他就不是他需要管的。 只要他还是世界最强，世界总会变成他想要的模样。 若是这个世界他不喜欢，守护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178章 灵石武器 南十字街口距离外城门不远，马车很快便来到悦来客栈门口，原本在酒店门口的几人，看到马上的徽章，都默默退开。 现在是白天，新都又不实行宵禁，是以酒店中人不多，只有七八个的样子都是酒鬼。小二显然是认识虚明宇的，见来人是他，连忙上前行礼，殷勤递上毛巾。 周觉和尚也享受到了什么叫殷勤伺候。 挥退小二，虚明宇亲自引着周觉和尚来到二楼。 他说：“二楼和后院我们都包下了，你是第一个来的随便选一间。” 酒店后面的院落是给那些带弟子来的门派准备的，周觉和尚就一人，住院子就太奢侈一些，这种单间刚刚好。 周觉和尚随便选了一间靠中间的，住了进去。 三日后。 整个悦来客栈已经被江湖中人住满，不对外营业，专门接待他们。 由于有周觉和尚等天位弟子压阵，到没出什么乱子。 周觉和尚与几人都有往来，事先通过气，其余门派人虽多，有他们带头，还是非常克制的。 当然，这也是时间还短的原因，才不是他们都怕周觉身后的本因和尚。 本因和尚当年干过的事，如今不是秘密，是以都畏惧周觉和尚，不愿与他往来。 周觉和尚对此也很无奈，明明他的太太太师祖，最是慈悲，很少主动出手的 最近几年，本因和尚连明心洞都少出。 按本因和尚的话说，便是‘自宅’家中。 虚明宇看着一群人下了马车，高喊道：“大家这边请。” 若是再拿个小旗，就像是名导游。 不过看着排列整齐的军营与训练有素的士兵，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在郊游。 这些来自各派的代表也被军气所感染，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欢迎来到九号实验场，”虚明宇说，“请大家来此的目的，想必大家都知道主要是想让大家看看我们新造的武器与防具。” 虚明宇拿起一把半米长，小儿手臂粗的枪械，如同抚摸情人般，在银灰色的枪身上抚摸。 他口中介绍道：“六型炮枪，有效距离二千米，拥有六种可选择合金符文子弹，装灵石粉末八两，弹容量五发，射速三秒，可击伤宗师” 他说道这里停下，看着众人表情，苦笑一声。 他就知道，这些人基本听不懂起码大多数听不懂。 “不就是枪么，这种玩具我也用过，对付四阶以下还有些用处，进入五阶” 说话之人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进入五阶，完全可以靠直觉躲避子弹用这东西，还不如多修炼修炼，争取早日进阶。” 他这话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纷纷点头附和。 周觉和尚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在场之人，修炼天赋都是一流甚至绝顶，特别是如今环境，可以说只要修炼，修为蹭蹭往上涨。 可这世上有一流以上修炼天赋者，又有几何呢？ 万人中未必能出一个！ 如今江湖之上，三十岁前进入宗师、大宗师境界之人，基本都在这儿了，一共不到五十人，可见比例之小。 周觉和尚是因为本因和尚的诵念，起步就比别人早，基础牢靠，才有今天成就。 当然，他本身在武学修炼上的天赋，也是超一流水准的 受本因和尚教育，周觉和尚明白，他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 大多数人，哪怕肯吃苦，肯努力，也不无法在五十岁前突破五阶。 终究有一些人，会‘掉队’。 当在修炼上的努力与收获不成正比时，坚持修炼之人就会越来越少。 大多数人，在看不到希望后，就会放弃，归于平凡。 而这，才是普通人的状态。 也是大多数百姓，修为都会停留在五阶乃至四阶的原因所在。 这个阶位，修炼带来的痛苦并不强烈，还能保持健康强壮的身体，寿命也会增加十来年。 对于普通人来说，收益比最大已经足够了。 何必继续吃苦，攀爬那虚无缥缈的六阶？ 宗师，对没有任何武学相关积累的普通百姓来说，难于登天。 就算这有个例，靠水磨工夫，用几十年时间，等到六七十岁晋升六阶，又有什么意义？ 不是谁都喜欢修炼，能一辈子修炼的。 百姓为生活奔波，已经很辛苦了。 枪械的出现，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更方便快捷的选择，保护自己的选择。 而江湖门派，即便没有看出这点，也会本能的抗拒。 一旦开启枪械时代，必然是分流一大部分人。 以前为了保护自己，这些人没得选。 现在，他们可以选择另一条路，更为简单的路。 不用天天修炼，一把枪足以应付一般妖兽。 周觉和尚看了看虚明宇，微微眯起了眼，目前看来，朝廷的目的，还不止于此呢 虚明宇面对质疑，洒然一笑道： “让我们先看看它的威力。” 说罢将枪口指向千米外的土丘，扣动扳机。“轰！” 子弹以接近音速的速度飞行，瞬间钻入千米外的土丘，轰然爆开，直接将那小小的土丘掀飞。 巨大的后坐力，让虚明宇后退一步。 他动作不停，调整枪口，指向另一个土丘，再次扣动扳机。 一步一枪，枪响步移，直到五发射完。 周觉和尚挑眉，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得出，这把枪械的攻击力，已经于宗师的攻击相当，也就是说，的确能伤害到宗师。 只是 “这不是给五阶以下用的？” 有人将周觉和尚的想法说了出来。 “威力不错，可这后坐力，五阶之下，只能开一枪，开完手就要拉伤” 周觉和尚看了说话之人一眼，这人至少是了解枪械的，不然也不能说出‘后坐力’这等专业词语。 虚明宇说道：“这只是试验品，还有改良空间” “呵呵。” “试验品啊” 虚明宇假装没听到众人语气中的嘲讽，又拿出一把枪械介绍道：“这是六型高速枪，与六型炮枪的设计思路相反，这是一把以射速换攻击的武器。” 第182章 安排 周觉和尚的失踪，想要一直隐瞒下去是不可能的。 但那些人若是想要‘拖上一拖’，还是很简单的。 既然特勤司中没有叛徒，那么中途解决掉调查员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叛徒大概率不知，这是天位为他们准备的‘网’。 如今察觉不到周觉和尚位置，又没有线索，那么跟着这名调查员，无疑是一个新的方向。 然而，这名有七阶实力，脚穿快速移动类奇珍的调查员，非常‘顺利’的来到周觉和尚消失地点。 本因和尚挑眉，他可以确定，前来的调查员没有问题，并且有着丰富的，面对变异的经验，是精英中的精英 是敌人太聪明，预判了他的预判，不按套路出牌，还是他想多了呢？ 事情的发展，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反正现在他也无事，而这名特勤司的调查员又很有经验 本因和尚决定等在调查员身边，看他是怎么调查的。 万一能找到新的思路呢？ 二十来里路，对于调查员来说，并不是很远，起码他没用多长时间，便来到事发地点。 而回驿站报信的驿兵，也才带着上级的命令，刚刚回来几分钟而已。 “中午好，我是特勤司调查员荀游，这是我的证件。” 风尘仆仆的特勤司调查员荀游拍拍身上灰尘，如此说道，掏出巴掌大小的本子。正面是特勤司的印章与他的人物半身像与他本人一模一样。 这个时代当然没有相机，不过对于神工阁来说，做出‘照影留形’的工具，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时本因和尚只是随口一提，神工阁的一位大匠，耗时三天就拿出成品。 其原里本因和尚是不懂的，反正就是在镜子上照出人影，然后便‘打印’了出来。 额这是那名大匠的原话。 之后特勤司就有了这种有半身像的证件。 听夏燎原说，经过数次改良，这种‘照影留形机’在往更小、更清方向发展，似乎可以将镜子装在机身之上。 没错，‘相机’出现了，还是不需要电池，不需要交卷的相机。 当然，显现用机器庞大、存储照片少等缺点，还有待解决。 想要成为一款成熟的‘民用商品’，还需要更漫长的时间，攻克一系列难关。 本因和尚从证件上收回视线，看向场中。 此时三名役兵看完，连忙行礼问好。 “见过荀大人。” 虽然不属一个系统，但眼前这位特勤司荀调查员的级别，却是比他们这些大头兵高得多。 由于调查时，经常要与地方单位接触，特勤司的调查员都是有品级的。 一般是九品或从九品。 再高容易出事，反而不美。 县令（县长）一般为七品，县尉（警察局长）从八品。 荀游眼中亮起常人难以发现的淡淡光晕，他对三名向他行礼的役兵笑笑，随意问道： “你们的腰牌呢？” 这三名役兵恍然大悟，连忙将身上铁制腰牌掏了出来。 所谓腰牌，便是士兵的身份证明，俗称‘狗牌’，上刻士兵的籍贯姓名。 役兵还要加个驿站编号，比如这三名役兵，腰牌上分别刻着： 役兵徐祥。 宁吉县。 南明路一号站。 役兵赵忠。 新都。 南明路一号站。 役兵吴铁柱。 新都。 南明路一号站。 由于新都附近水利冲压机的普及，他们的铁牌上还压出一圈漂亮的花纹。 在调查员荀游眼中，役兵徐祥、赵忠、吴铁柱三人取出腰牌时，他们身上的气息与腰牌相和，显出相连的法网，亮起淡红色光晕，如同火焰。 这比任何防伪标识、身份识别系统都要管用，因为是气息直接与朝廷气运相连，根本不可能做假。 至于荀游用的法术，则是来自法网的类法术。 只需要付出少量精神力与内息，便可激活事先准备好的法术模型，直接释放，不需要消耗理智。 这算是特勤司资深调查员的基本操做 荀游首先要确定，眼前三人的身份，是否可以信任。 龙气法网虽不显现，却能庇护灵魂，震慑外邪，也就是提高‘精神抗性’，面对幻觉、魅惑、恐惧等都有不俗表现。荀游暗自点头，这三人是可以信任的，他收起名为‘法眼’的类法术。 很快与三位役兵攀谈起来他们了解得并不多，于是又看了他们的记录。 尽管炭笔字写得歪歪扭扭，荀游还是认真看完，并夸奖一句‘不错’。 的确不错，起码写得条理清晰，前因后果也很明了。 作为一名经常‘出差’，与危险相伴的特勤司调查员，荀游可是知道，驿站是什么情况的。 新庆既然要普及教育，那么所有‘公务员’自然首当其冲。 那些不能正常读写的，无法通过考核的，会被朝廷辞退 州府还好一些，到了县一级，就不会要求那样严格。 于是荀游就会遇到很多稀奇古怪的‘报告’。 那可真是糟糕的体验，为荀游增加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让他不想回忆。 将看完的记录还给驿兵，荀游又找到几名还没走的百姓，闲聊了起来。 不得不说，荀游的确是吃调查员这碗饭的，几句话就能与这些来自不同地区的人熟络起来，从而获得他想要的信息，又能从容退出。 见荀游聊完，驿兵徐祥走了过来：“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却是快到中午，他们都有些饿了。 荀游一看这表情，就知道这些驿兵在想些什么，于是笑道： “却是需要几位帮点小忙。” 他说着拿出一枚银币。 “这个请大家喝茶。” 一枚银币，足够三名驿兵吃好几顿大餐，于是徐祥刚升起的那一丝烦躁，也就烟消云散了。 “哪有让大人出钱的那怎么好意思” 徐祥嘴上推迟着接过银币，‘铮’的弹给吴铁柱，对他使了个眼色： “回去弄些好菜，叫老钱杀只鸡。” 吴铁柱伸手接过银币，下意识的做出吞咽动作。 就算是役兵，也没有多少油水，上次吃鸡，还是在上次。 “好嘞。” 他痛快答应一声，翻身上马，一溜烟跑远了。 第183章 灵感 既然收了调查员荀游的好处，徐祥与赵忠二人，展现出相当的‘专业性’。 他们一言不发，跟着荀游行动。 “不用这样严肃，这记录是谁做的？” 荀游问道。 徐祥指了指神色木讷的赵忠：“回大人，是他。” “那好，还是赵忠你来记录。” 荀游说，见赵忠将本子摊开。 荀游对徐祥问道：“这附近能打来野味么？” 徐祥露出自信的笑容：“有啊，如今有这条大路，妖兽不来，野兽又被大伙杀了，反而使那些兔子田鼠多了起来只是没啥油水，铁柱是烤兔子和田鼠的好手。” 他以为这位大人突发奇想，想要吃野味呢。 荀游懒得解释，他道：“去抓只野兔田鼠也行，要活的。” 这对于四阶巅峰的徐祥来说，非常简单，无论是找兔子还是抓田鼠，他都是驿站中的好手。 别说一只，便是七八只都没问题。 于是徐祥痛快答应下来，略微收拾便向东边走去。 荀游对赵忠说道：“记录通过调查，从路人的描述、现场的情况、役兵的记录来看，此时事件，有很大几率为变异事件。” “等级不明，危害不明，还需要进一步调查目前没有发现变异气息。” 他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首先，我需要验证下，这是否是变异事件，是随机还是其他什么” 荀游说着蹲在地上，拾起几枚石块，‘咻咻咻’的丢向周觉和尚消失位置。 石子儿毫无阻碍的飞了出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无变化，这次使用夹杂内息的石快。”“无变化，这次添加真气。” 一直默默记录的赵忠猛的睁大眼睛，他听到了什么？ 真气那可是只有大宗师与少部分宗师才能凝练的高级货啊。 真没想到，眼前这位荀大人，竟然是位六阶（宗师）高手。 大宗师是不可能当调查员的，那都是坐镇一府的大人物。 赵忠却是不知，眼前这位荀游，还真是大宗师级强者 接下来，赵忠见识到这位特勤司调查员的‘专业’。 什么药粉弹丸、钱币玉石、铁片树枝，乱七八糟的东西，丢了一堆出去。然而，促使周觉消失的地点，却对这些杂物，无半点反应。 所有东西，都正常的穿过了周觉和尚消失之处。 赵忠觉得，下一秒这位荀大人，将头发拔下来，丢到里面，他都不会奇怪“没反应，看来此处对能量、实体都没有影响但人确确实实的消失了那么试试法器。” 荀游说完起身，脱下裤子，抽出他的腰带。 这是一根牛皮制成的腰带，卡扣结构，随着荀游的动作，发出‘啪’的脆响。 赵忠瞪大了眼，看到这腰带打着漩，在惯性驱使下，横着跨越绳子围起来的中心地带，滚入一堆杂物之中。 “没反应，那么奇珍？”荀游嘀咕着。让赵忠放松的是，荀游没真的拿出一件奇珍出来 当赵铁柱带着食盒回来的时候，徐祥也抓着兔子的一对耳朵，笑着走了回来。 由于天地灵气的浓郁，就连普通兔子也得到了加强，比如更强健的身躯，比如雪亮的门牙，再比如更长的耳朵。 但也有地方没变，那就是依旧没多少肉的身躯。 “不错，回来得挺快嘛。” 荀游嘀咕一句，对徐祥招手。 “去我对面，兔子丢过来。” 徐祥看着地上的东西，又看看提着裤子的荀游，一脸茫然。 不过还是按照荀游吩咐，走到他的对面，将兔子丢了过去。 荀游将兔子接住，不理兔子挣扎，将内息打入兔子体内，丢向徐祥。 “接着。” 看了眼在徐祥手中抽搐的兔子，荀游无奈的叹了口气。 “活物也无法引起反应。” 这样一来，此事尝试失败。 “烤了。”他说。 “大人你真要这样做？” 尽管这位长官说什么也不肯吃野兔，有时行为古怪了些，但他给钱啊。 三名驿兵眼巴巴的看着荀游，希望他改变主意。 对此荀游只是挥了挥手，表示心意已决。 三名驿兵对视一眼，无奈叹息。 荀游看了看左右，此时正是饭点，南明路上行人少了许多。 吃饭时他已将信息通过法网传递回总部备案，连带还有周觉和尚长相，请特勤司同僚尝试调查其身份。 灵气复苏，各种教派层出不穷，信者愈多，尤其在新都，和尚道士之流众多，查一个‘俊秀’和尚身份，无疑大海捞针。 荀游根本没报多少希望，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他稍作整理，跨入绳索围成的区域。 “我若同样消失，你们便守好这里，切勿再让人进入，上报特勤司，等待下一步命令。” “大人。” 徐祥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其实可以向护生堂发布任务，也可以去找个死囚” 荀游轻轻摇头：“大可不必。” 说罢真气化形，化为一件灰色斗篷，踏在周觉和尚消失地方，然后穿行而过 荀游：“” 三名驿兵：“” 准备半天，完全是浪费表情啊。 唯有本因和尚睁开眼睛，还真让他从荀游的尝试中，找到感觉。 这或许就是在第七感之上的第八感？ 让本因和尚顺从自己的感觉，找到解题思路。 心念转动间，卢采莲飘身而至。 “大和尚，你找到办法了？” “再用你那镜子，看看我那小徒孙。” 本因和尚说道。 卢采莲微微颔首，摊开手掌，掌中浮现出紫色光晕，进而化为一只小镜，里面却不显人物，而是过去的一段影像。 “停。” 画面静止，周觉和尚神色微动的表情凝固在镜中。 卢采莲眯起了眼：“他察觉到了。” 却是肯定的语气。 “是的，就连我们都没发现，他却能察觉到。” 本因和尚眼中亮起金银色的光。 “或许是我们想复杂了” 尽管本因和尚与卢采莲，就在荀游等四人身边，他们却察觉不到二人的存在。 无论是用独臂螳螂前肢制成的隐身法杖，还是卢采莲的天魔之妙，都已经超脱凡人的想象，就连大宗师都没有任何感应。 第184章 缘由 大宗师与天位只有一阶之差，实际上却是天壤之别！ 本因和尚身上气息飞速下滑，直到变为大宗师级别。 若是周觉和尚在此，必会大吃一惊，此时本因和尚无论是气息还是力量波动，都与他别无二致。 若是闭上眼睛，只用灵觉去感应，相当于‘第二个’周觉和尚。 在本因和尚眼中，一个由雾状能量组成的模糊‘墙壁’，如一只大碗，倒扣住整个新都及其周边区域。 “没见过的能量类别” 本因和尚皱眉，拉起卢采莲手臂道： “我们去一边测试。” 说罢，带着卢采莲向林中飞去。 既然这种雾状能力将整座新都包围，那么就不需要留在快速通道之上。 至于特勤司的调查？ 无论从麻痹敌人方面考虑，还是让这些专业人士自由发挥，发现有可能存在的其它线索，都需要调查员继续调查下去。 本因和尚在林中站定。 他对卢采莲说道：“你试试模拟我此时气息。” 卢采莲眼中亮起琉璃光，刹那又一个与周觉和尚气息相同之人，出现在树林之中。 卢采莲仰着头，瞳孔微微收缩，显然也看到这‘分割天地’的浓雾。 就算是天位，也难以看到这等‘奇观’。 白色的雾气仿佛从九天落下，不知其厚，遮天蔽日，将世界分为两半。 “通知未进入新都的天位，最好不要进入新都。”本因和尚沉声说道。 卢采莲对此很是认同：“好！” 在不确定这层能量层的作用前，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试试能不能触碰。” 本因和尚说着，伸出手指，点在能量之上，很顺利的从这类似白雾的‘墙壁’上穿入。 墙壁看似薄薄一层，实际却有近百米厚度，且带有空间属性。 本因和尚收回手指，带出丝丝缕缕白雾。 这些白雾一旦脱离‘墙壁’，又如灵蛇般游回。 只有周觉和尚的气息，才能‘看’到的白雾这么大的阵仗，不可能是为了区区一个大宗师，哪怕他是天位种子，也是不行。 这就和用大炮打蚊子差不多。 那么答案就简单了，这些叛徒的目的，就是周觉和尚身后的本因和尚。 本因和尚挑眉。 握紧了拳头，既然能够被他影响，形成实际意义上的‘互动’，那么 “大和尚，不要冲动。” 卢采莲伸出玉手，压在本因和尚肩头。由于她模拟周觉和尚气息波动，也能看到这高大的‘白雾巨壁’。 在本因和尚想要攻击的瞬间，本能的察觉到危险。 本因和尚这一拳下去，毁灭的可不止是这覆盖新都的‘雾碗’，或许要加上‘雾碗’盖住的所有东西。 “有些不对，让我再分析一下” 卢采莲低声说道，将手盖在雾气之上，并不触摸，直接隔着薄薄一层。 中央控制室中，响起一连串叹息声。 “可惜，太可惜了，差一点，只差一点啊该死的女人。” 为首的虎头人身妖兽猛锤桌面，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 庞大的力量在不知名材质的案几上传递，如波纹般荡漾。 整个中央控制室中，有十来只这样的兽人，他们都是兽首人身，乍一看去，仿佛得了兽化病的病人。 这里的确有几个是兽化病人，占比却不是很多。 大多数都是帝流浆后，觉醒天妖血脉，获得记忆传承的野兽与人类， 为首的这名虎头妖兽就是如此。 此人出自一个三流门派，是其中非常不起眼的外门弟子。 在被第一次帝流浆‘击中’后，觉醒天妖血脉，获得天妖一族传承记忆，知道历史与将来走向。 虎人有感于仙神的强大，不是他们区区人类能够对付的，唯有加入仙神阵营，给仙神当牛做马，创造价值，才是拯救人类的唯一希望。 于是虎人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舍弃了家庭与身份，甚至是姓名。 以‘虎羡仙’为名，偷偷离开中原，费尽千辛万苦，不知遇到多少危险，用时两年，来到北极。 虎羡仙根据传承记忆，找到休眠于冰海之下的天妖，激活法阵，将天妖一一唤醒。 其中危险苦难，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千年时光，且没有灵气，就算是以生命顽强的天妖来说，想要存活也是非常艰难的。 最终，也只有十头堪比天位的天妖，苏醒过来 虎羡仙的辛苦也没有白费，作为第一个唤醒天妖的传承妖，他得到了天妖的完全接纳与信任。 十头天妖不仅分出精血为虎羡仙成就天妖法身，更是在埋伏本因和尚之前，将天妖最为强大的神器，也是天妖休眠用的宫殿‘天妖宫’交给虎羡仙使用。 天妖宫乃上古天庭一角所化，介于有形无形之间，变化随心，大小由意，主体永恒不灭。 消耗海量妖元力，满足一定条件，还可制造‘子体’。 天妖宫出自仙神之手，为表天妖功绩，赐予天妖。 仅剩的十尊天妖学此，为表虎羡仙之功，将天妖宫赐予虎羡仙，以为传承，以防万一。 在十大天妖被本因和尚打爆后，虎羡仙认为他不是对手，于是驾驶天妖宫，在中原各地游荡，偷偷释放化妖粉，以图发展处更多‘同伴’，积蓄力量。 化妖粉乃用历代死去天妖骨灰为主材料，加上一些辅料制成的粉末。 化妖粉可溶于妖元力中，又随着妖元力融入所有生命体内，隐藏于基因之中，只要一个契机，便会从隐性变为显性。 这便是‘兽化病’的由来。 按虎羡仙的想法，只要将中原所有人都变为‘妖兽’，那么就没有人、妖之分。而仙神有控制天妖法门，天妖无法违背仙神命令，是仙神天生的仆人与助手。 这样就不用仙神手上沾血，达到和平演变之目的。 如此，他将拯救世界。 可惜，因为薛正娥的研究，使天妖血脉被遏制，就算觉醒变为妖兽，也难以得到天妖留在传承中的记忆。 这几年，虎羡仙能明显发现，进入天妖宫的兄弟姐妹越发稀少起来，让他有了紧迫感。 第188章 困局 虎羡仙收回落在狗头上的视线，对身边几位妖帅笑道： “众位谁去取他人头？” 虽然只是具天位分身，但也是相当强的分身，虎羡仙会给他们提供支援。 场中一共有五名妖帅，分别顶着鹿、狮、熊、鹰与狼的头颅。 五位妖帅对视一眼，齐齐迈步，异口同声：“我们一起上！” 虎羡仙放声大笑： “哈哈哈，妙极妙极，正该如此，以前他们都是围杀我们，如今也该我们围杀他们了。” 他挥手间，五位妖帅出现在东水流周围，气息与秘境相和，处在大妖魔境界的能级再次拔高，隐隐有突破之态。 突破，便是妖王（天位）境界，起码在这处小世界，他们是如此。 而东水流受小世界压制，从天位境界跌落。 东水流表情淡漠道：“这就是你们底牌剑意纵横。” 不待五位妖帅站定，纵横交错的剑气便以东水流为圆心，向外扩张。 千百到斩击铺天盖地，遮蔽视野。 斩得五位妖帅妖显出妖元力护盾，发出挂擦玻璃的划音。 妖元力护盾能挡住天位斩击，却挡不住庞大势能，五位妖帅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这一刻，仿佛不是五位妖帅围殴东水流，而是东水流强攻五位妖帅。 东水流看似强势，唯有他自己有苦说不出。 世界改变，天位位格消失，失去加持，难以得到补充，只能动用自身能量储备，越打越弱。 而敌人得到世界加持，只是没到天位境界，可以看做是伪天位 ‘剑神’东水流分析对比，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击中一点，全力爆发！” 他合身化虹，对着最近羊头妖帅脖颈就是一绕。 羊妖脖颈处出现一圈刺目白光，妖元力形成的护盾竟然被这一击斩断，雪白的剑光切在他的毛发之上。 “嗤！” “什么？” 在东水流的震惊中，剑光崩飞。 东水流的全力一击，竟只是在羊妖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划痕，渗出几点血珠。 东水流从来没想过，他的剑竟有斩不断的东西！ 他还没认识到，他只有本体十分之一的力量。 更没认识到，一增一减间，妖帅已经与他拉开实际差距。 尽管技巧能弥补实力的不足，但作为顶级大妖魔，羊妖本身的实力，就不容小觑，何况如今？ 东水流身体一转，体内一万到剑意宁城一股，剑光成丝，再次绕上羊妖。 名曰：刹那芳华。 瞬息之间，取敌人首级。 乃天位功法，证道神技。 用出此法，剑光速度堪比光速，缠绕斩切，锋利的剑丝在数度的加持下，可切开一切。 没给羊妖恢复妖元力的机会，东水流顺着他之前切开的‘缝隙’，顺利斩开了皮肉脂肪，艰难的横穿肌肉，卡在骨头之上。 卡在骨头之上？？？ 以东水流的心性，竟有不真实之感。 若不是灵觉在告诉他一切皆是真实，他都怀疑中了幻术。 此时才反应过来的羊妖惨嚎一声，伸出双手插入皮肉，死命的拉扯缠在颈骨上的剑丝。 又被锋利的剑丝割破十指，露出森森白骨。 对于大妖魔来说，割破喉管虽然痛苦，却不是致命伤势，只要核心还在，就算的失去大脑，也可以重新长出一个。 大妖魔实际上已经脱离传统意义上的生命范畴，走上另一条道路。 是以羊妖发现无法摆脱剑丝缠绕后，果断自断颈骨，将自己的头颅拔了下来。早有准备的狼妖张开大嘴，对着剑丝猛吹，却是源自他血脉中的本命妖法‘腐蚀之风’。 狼妖乃是上古大妖蚀骨魔狼的血脉，此狼乃是仙神战场后期出现，以仙神尸体为食。 它喷出腐蚀之风可腐蚀一切有形之物，化为一滩毒水，供蚀骨魔狼饮用。 就算是东水流，被这腐蚀之风一吹，也有些承受不住，银白的剑丝上浮现锈蚀痕迹，如一块块红绿色霉斑。 东水流心中冷哼，五到剑意脱体而出，将所有‘腐蚀’尽数吸纳，化为一滩毒水。 而其余九千九百九十五道剑意同时发出光来，却是要用出绝技。 “啪！” 熊妖猛挥大手，将刚刚摆脱腐蚀之风的东水流拍在地上，打得东水神翻涌，大脑一片空白，竟不知身在何处。 显然，熊妖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也是一门极为强大的本命妖术。 不等东水流起身，熊妖、狼妖与另外两只妖帅，已经将东水流所化剑丝围在中央。 四妖齐齐发力，一手前伸，一手捂臂，身后更是出现十米来高的天妖虚影。 他们掌心喷出浓烈的妖元力，灌入身前空间。 混杂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与其说是阵法，不如说是混合的妖元力形成的特殊力场。 “四相天妖阵。” 四相天妖阵中的东水流只感觉深陷泥沼，每动一下都很困难。 他马上明白，不是他变慢了，而是他身处空间的‘物理规则’被改变了。 光并不是在任何环境，都能以光速前进的。 “嘿！” “哈~” 四名妖帅喘着粗气，发出奇怪的声音，头上的毛发被汗水打湿，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显然已用出全力。 他们凭借四相天妖阵限制东水流的光速移动，也唯有四相天妖阵，才能限制东水流的可怕速度。 此时羊妖将头颅接好，看了看场中情况，又看向退到不远处，全力抵抗火毒侵蚀的周觉和尚。 以羊妖的眼力，当然能确定，就算放着周觉和尚不管，再有几分钟时间，这名大宗师也会被火毒渗入心灵，灼烧而死。 有了这个判断，羊妖咆哮一声，冲向四相天妖阵处，调集妖元力，支援消耗颇大的同伴。 看到这里虎羡仙很是满意，这才是他的兄弟，他的同行！ 周觉和尚咬着牙，眼见五名大妖魔将东水流的分身困在不知的名能量场中。 能量场还越变越小 周觉和尚心知这样下去，东水流必败无疑。 他可是听夏师叔讲过，斩杀‘三态病毒’经过，知道一旦将能量压缩成一点，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第197章 读取 艾米丽是纯血雅特丽狐人，她的家族有着高贵的身份与悠久的历史，一身火红的皮毛如火焰在燃烧。 可惜，这都比不过‘资本’，在信息时代，唯有资本才是世界的皇帝，人间的主宰。 显然，这高贵的血统还是有些作用的，比如可以上全城最好的学校‘伊甸园’。 伊甸园不仅免除艾米丽的学费，每个月还给她一百点信用点相当于一个成年人一周工资。 这对家族已经没落的艾米丽来说，也算是不小的一笔钱。 当然，若是她想依附某位，或者成为‘交际花’，这点小钱根本不算什么。 艾米丽以她的血统为傲，并想通过学习来进入‘上流’圈子，这是她的梦想，也是她为之奋斗的目标。 然而，这一切从今天改变了。 广场上的巨响与同学们的惊呼，并不能影响艾米丽的读书。 伊甸园的安保等级，甚至比一些行政部门还要高。 “估计是某个无聊的公子哥放了立体环绕声，其他人配合一下。” 单是想想，艾米丽脑中便出现五、六个名字。 然后，艾米丽就看到据说有‘三级’防御等级的墙壁破碎，显出一个巨大的，没有毛发的头颅。 无毛兽那恐怖的相貌几乎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为之颤栗 “嗯，好大一只无毛兽这里可是二楼。” “是基因突变还是变异？” 本因和尚因身形问题，头一次感到‘不方便’。 当然，也仅仅是‘不方便’而已，还是很好‘克服’的。 他抬起双手，仿佛游泳般，将身前的‘阻碍’推到一边，看得艾米丽瞳孔收缩，全身战栗。 相比起她那些不学无术的同学，这只狐人少女，显然知道本因和尚展现出多么夸张的力量。 “这里有历史书么？” 一个声音在艾米丽心中升起，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想起图书馆中的《世界通史》。 本因和尚用内息将《世界通史》收摄起来，放到艾米丽怀中。 这可是好大一本，压的艾米丽脸蛋通红。 “把它打开，看上面内容。” 本因和尚命令道。 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以拒绝本因和尚的命令。 艾米丽亦是如此，十分顺从的翻动起身前书籍。 本因和尚则靠着艾米丽浅层‘翻译’，快速阅读起来。 不说他没心思学习另一个世界的文字，单是这种‘转述’，比他自己阅读都要快上几分。 取决于阅读者的知识储备、认知与大脑反应速度，与本因和尚没一毛钱关系。 “这是一个信仰兽神的国度，大约在总人口的百分之九十，可称为兽人星球。” 当然，这是现代社会，所谓的信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习惯。 既都是浅信徒。 “兽人星球分四大洲，由兽人联邦统治，人口四十一亿，表现在外的科技水平比地星要高，小型核反应堆得到广泛应用。” 不过，人类却不是兽人星球的主宰，主宰大地的是有着各种生物头颅的兽人。 人类反而成了这些兽人口中的‘食物’，一种被驯化数千年的‘家畜’，为兽人提供身体必须的蛋白质等养分，称为无毛兽。 早在几百年前，人类就被吃成珍惜动物 近些年来，生物工程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尤其是在生物克隆方面，是以人类又出现在兽人餐桌之上。 之前兽人只能选择吃合成肉。 由于其他野生动物与兽人长得相似，是以很少有兽人吃其他动物的肉。 起码在公共场合，兽人是不能吃的。 既，正规饭店不提供除合成肉与无毛兽肉以外的肉类。 “逻辑自洽了。” 看到这里，本因和尚已能确定，这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起码从历史上，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那么，绕世界一圈试试？ 本因和尚听着越来越近的‘滴滴滴’声，并不理会对着他拍摄视频的几名兽人少年这心也是够大的。 他将一份世界地图记在脑海中，即便不用‘神足通’，以他的速度，绕星球一圈也不会太慢。 如今，他却有更好的选择，还能摆脱与兽人世界的纠缠。 本因和尚还没到了，因为这些兽人吃与他很像的无毛兽，就要将整个兽人灭杀的地步。 他已经确认，那些无毛兽的智商，也就是正常人类三岁水平。 他才不会承认，这是他的‘同类’。 想到就做，本因和尚退出图书馆。 艾米丽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她消耗了太多精力，昏迷对她来说是好事。 “嘭。” 一枚单兵反坦克火箭喷着暗红色火焰，以接近音速的速度，直直的向本因和尚射来。 以本因和尚此时的体型，根本就不用考虑误伤。 “放开人质，立即投降。” “放开人质，立即投降。” “放开人质，立即投降。” 这时警告的广播才姗姗来迟。 本因和尚露出一丝冷笑。 接近音速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慢啊。 他伸出手指，捏住飞来的火箭弹，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做出投标枪的姿势。 下一秒，火箭弹以接近二倍音速的速度，扎入警车之中。 “轰。” 早在本因和尚抓住火箭弹时，攻击他的人就感觉‘不妙’，先一步跳车，至于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在爆炸中与金属扭曲成一团。 “坚持住，特种小队马上就到。” 有兽人高喊着，几架黑灰色的武装无人机呼啸而至，对着本因和尚的脑袋就是数道激光。 灼热的激光打在本因和尚头上，又被折射了出去 尽管知道不是一回事儿，还是让本因和尚非常不爽。 他猛的挥动手臂，恐怖的力量撕裂空气，形成无形的风暴，将天空的无人机扭成麻花，当空打爆。 这短短时间里，又是几声沉闷的枪声，从远方传来，仿佛闷雷。 狙击手在数千米外，将钢芯穿甲弹打在本因和尚眉心与心脏。 然后被崩飞出去 “有完没完啊。” 本因和尚嘀咕。 第198章 飞天 本因和尚摄住两枚压扁的弹头，顺着感觉甩飞出去只要有人对他攻击，第六感就会将这个攻击者进行‘标记’。 而一旦被‘锁定’，之后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 “大人，两名狙击手牺牲了。” 临时指挥官听着耳麦中传来的报告，头上不禁渗出冷汗。 若不是二十二家之一的‘公司’插手，命令他攻击哪个疑似变异的无毛兽，他根本不敢在伊甸园发动攻击。 万一伤到那家公子小姐，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可‘公司’不仅是他的金主，还掌握着他的把柄，若是不听公司的命令，他就没有‘好日子’了。 “真是倒霉，你为什么不去西区或者北区，那里除非导弹洗地，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行动指挥官在心中抱怨着，一咬牙就要下达命令。 就在这时，成片的石子飞来，每一枚的威力，都堪比大口径狙击子弹。 这时什么概念呢？ 正常人体，只要挨上，小半个身子都没了。 却是本因和尚被打得不耐烦了，将地上的dl石碎片收入手中，裹上罡气。 接着将包围他的治安队员用灵觉尽数‘锁定’，甩出石块。 这些带着罡气的石块贯穿车辆掩体，直接打在这些兽人身上，将他们打成一团肉酱。 于是世界占时‘安静’下来。 本因和尚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微微曲腿，一圈灰尘形成的气环，以他为中心向外飞去。 本因和尚猛的从地上弹起，飞向空中，他身下的城市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空气便得稀薄，温度下降，各种射线接踵而至，无不告诉本因和尚，这是一颗同样在‘空间’上存在的星球。 内息从本因和尚脚底板喷出，又很快被空气溶解，不过也足够为本因和尚，提供强而有力的推力。 推着他向上进发，让他如一枚火箭，飞上太空。 本因和尚在进入小世界之前，就已经将呼吸转为内呼吸，不与外界做任何物理上的交流。 这虽然会少去五感中的嗅觉，但绝对是值得的。 到了本因和尚这个层次，战斗往往以秒甚至微秒来计算，人体的感受器官，当然跟不上这种速度。 这时自然需要靠‘第六感’来辅助。 因此第六感也被一些大宗师称为‘时间识’。 是人类（生灵）感官的升华。 但第六感是脱离不了五感的，当前五感被蒙蔽，第六感也会随之削弱甚至消失。五感，是第六感的基础。 而本因和尚已经进入第七感（自我识）多年，甚至触摸到了第八感（时空识），嗅觉的屏蔽，对他的影响几乎微乎其微。 本因和尚就像一块石头，漂浮在星球轨道之上，这里是所谓的‘逃逸区’，再往上就是无尽的星空。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圆弧形的天空，白色的云海或疏或密，将整个星球覆盖。 只有在此时，本因和尚才能感到自己的渺小。 他的眼中放出金银色光辉，金瞳透过云海，看到大地上一块块巨大的城市，仿佛一只只巨兽，匍匐在星球表面。 阳光从一面洒落，又从另一面消失。 黑暗中亮起绚丽的迷虹，穿行的灯光如同血管般流动。这就是文明的光辉，不不亚于头顶的太阳。 在本因和尚的银瞳中，世界被灰黑覆盖，这不是工业污染，而是更加深沉的‘东西’，世界仿佛凝固，没有一丝色彩。 “按理说，世界越发达，人口越多，其气应该越亮才对，是因为信仰？” 本因和尚皱起眉头：“还是因为信仰？”他的问题当然不会有人解答，他再次加速，终于脱离星球引力的束缚，来到太空之中，俯视加下的星球。 与世界地图一模一样。 “果然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本因和尚如此判断。 他盘坐在太空之中，对着将镜头转向他的武装挥了挥手，沉思起来，怎样才能回去。 显然，用‘神足通’回城是行不通的。 本因和尚在突破界限，能使用内息时，就尝试过。 若能回去，他早就回去了。 在确认这是‘真实’星球后，本因和尚认为，他的‘神足通’之所以失效，最大的可能是星球之间距离太远，远到就算是他释放内息太阳中全部能量，也满足不了神足通的消耗。 在被兽神‘放逐’到这里时，本因和尚第一时间便确认，这就是他的本体。 可以理解为‘二次穿越’。 但这颗将人类视作食物的星球，哪怕更接近于他原本世界，本因和尚也一刻都不想留。 换做别的世界，他或许还要尝试下特色美食什么的。 这个以人类为食的世界，还是算了。 虽然他没去过这个世界的养殖场与屠宰场，但里面是什么情况，本因和尚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他怕一个不好，把整个世界给屠了。 “嗯，这或许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本因和尚摸着下巴嘀咕道。 本因和尚打开记忆的大门，将遭遇兽神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又看了几遍。 “看来兽神发动这个术是有条件的，不然第一时间用不就好了，何必被我抽了两个嘴巴也就是说，问题出在这两巴掌上，亵渎神灵所以被审判有罪。” 本因和尚眯起了眼，暗自下定决心，以后遇敌人到什么也不问，直接打死就好。 “果然话多不是好习惯” 本因和尚如此想着。 既然知道他是怎么来的，那么能不能想到怎么回去？ “找到兽神，在打他一顿？” 本因和尚觉得这个计划似乎有些不靠普。 另一边，兽人联邦在激烈讨论后，保守派占据上风，同意使用一枚战术核弹，将那个不稳定因数击杀在宇宙之中。 “那些吸血鬼在面对危机时，效率还是很高的嘛。” 联邦总统说着，对身边的公司代表耸了耸肩。 公司代表也很无奈，资本代表他，他却代表不了资本。 “公司希望，能回收几块组织进行研究。” 联邦总统笑道：“那你得希望，这家伙有那么强的防御力~” 第199章 一发 公司代表更无奈了。 若是本因和尚在星球上，以‘公司’的实力，再加上一些合作伙伴的支持，应该不会动到用核弹的地步。 可惜这头变异无毛兽好死不死的，跑到了宇宙之中。 他可是知道，董事会在卫星上安装了核子武器‘天穹系统’，来确保自己的统治地位。 如今遇到一个可以肉身进入宇宙的无毛兽，对他们的威胁有多大。 本因和尚在不知不觉间，已有能力威胁到董事会的核心利益。 那么唯有‘宁杀错，不放过’一条路可选。 无论激进派再怎么鼓吹，这头无毛兽身上的秘密，有多少研究价值。 破解这些秘密，可以为世界带来多少改变，都无济于事。 联邦总统笑了笑：“还有民意” 因为是第一次审判‘无毛兽’，最近这一段时间，算是全民的关注重点，只要是媒体，不管是做什么类型的，都要往上面去靠，吃一波流量。 关注多，流量大，有争议。 这就造成新闻滚雪球般壮大，本因和尚的审判成为全民狂欢，是对外直播的。 等本因和尚‘变大’，暴起发难时，正经一点的直播都关掉了毕竟太血腥。 可还有更多为了利益的媒体，继续直播，直到本因和尚大跳离开。 等他落到伊甸园学院，自然有‘不要命’学生的开启个人直播，继续播放本因和尚的‘暴行’，哪怕是官方，也不能阻止媒体播放的权利不是？ 至于事后追责？ “不存在的，都是学生的个人行为。” 各种版本的小视频，已经流落到世界各地。 同为兽神的子民，兽人星球是个统一的政体，既兽人联邦。 当然，这颗星球上真正的主人，是那隐于幕后的‘董事会’，二十二家黄金家族。 推到前台的总统，只是也‘民意’选举出来的话事人而已。 所以，作为‘民意’选择的总统，联邦总统当然要顺从民意。 在董事会的宣传攻势与说客团的共同努力下，从下至上，只有一个声音，唯有一个声音！ “这只无毛兽是这样危险，决不能留。” 造型师团队为联邦总统稍作整理，又按照要求调整下气色后。 联邦总理的身影，便出现在大屏幕上，广告牌上，投影仪上，直播平台上。 他先是简短的回顾下审判无毛兽的前因后果。 深刻缅怀第一个牺牲者老鼠律师，镜头恰当的给出老鼠律师一家人的照片，那可是好大一张。 “我们失去了一个好律师，一个好父亲，一个家庭因此而破碎。” 联邦总统声带哽咽。 “而我们还要失去更多，迄今为止，已经有五十六人牺牲在对抗这只恶魔身上，我们必须要阻止它，杀死它，不能让它继续存在下去！” 随着联邦总统极富有煽动性的话语说完，所有看到他演讲的兽人都发出欢呼。 “杀了它。” “阻止它。” “死刑！” 这类声音此起彼伏，最后连成一片，形成响彻云霄的共鸣。 “总统阁下，您的支持率提升了百分之十一。” 秘书通过耳机，将信息传达给联邦总统。 这让联邦总统大喜即将到来的第二期选举就稳了。 托这只无毛兽‘上天’的福，不用考虑那么多，一发原子弹就解决一切。 送上天的原子弹难以回收，每年都要派宇航员上天维修，所消耗的金钱便是天文数字，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 联邦总统想着，当着全世界兽人的面，打开金属盒子，输入密码，确认指纹虹膜身份后，很有仪式感的按下启动开关。 本因和尚似有所感，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菱形人造卫星，看着它打开太阳能板，看着从里面飞出的火箭，笔直向他撞来。 直播画面转到宇宙。 无数兽人看到，在漆黑的太空中，原本盘膝而坐的‘无毛兽’睁开眼睛。 看到运载着战术核弹头向本因和尚撞去。 这不是兽人第一次看。 每过十来年，就会有黑恶势力兴起，以打倒资本家的口号，行强盗之举，然后被伟大且英明的联邦总统，以核弹糊脸结束。 对于拥有回收辐射污染与可控核聚变的兽人联邦来说，战术核弹就是一枚超大当量火箭而已。 本因和尚皱眉，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充满恶意。 “我都上太空了，还来纠缠我就有点过分了啊。” 他抱怨着，张开手掌，罡气化形，对着运载着战术核弹头的导弹就是一捏。 通过‘他心通’，他当然能确定，向他靠近的是什么东西。 导弹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捏住，光滑的合金表面出现明显的扭曲。 在观众的惊呼声中，他们的屏幕自动转换为黑白，然后是明亮的白，将整个屏幕覆盖，信号中断。 却是负责观测本因和尚的侦查卫星，被殃及池鱼。 早有一枚在核爆范围外的军用侦查卫星，移动到预设位置。 “什么？” 联邦总统猛的站起身来。 “检测到阴影，你是说那只无毛怪没死？” 他说到这里，头上不觉渗出冷汗。 本因和尚当然不会硬顶核爆打击，就算这是枚战术核弹也不想。 在他捏爆核弹的那一刻，已经使用‘神足通’挪移出一米距离。 他故意将神通的过程拉长，利用神通进入空间，然后再从空间出现的‘时间差’，避开最强烈的爆炸瞬间。 至于之后？ 无论是冲击波、超高温还是强辐射，对于本因和尚来说，都不是问题。 至于为什么他不直接用‘神足通’移动到爆炸范围之外？ 一是消耗太大，不像‘他心通’那般。 ‘他心通’读取正常人浅层思维与读取环境物体信息，几乎没有消耗。 ‘神足通’可是干涉物质的神通，消耗可是相当大的，尤其是在没有超凡存在的物质世界。 想要使用超凡能力，自然受到世界本身的压制。 唯一好处是，没有超凡的世界，所谓的世界意志，也不能干涉物质世界。 无论是神秘方面，还是物质方面都不行。 也就是说，这种无超凡要素的世界，可以将世界意志当做不存在，完全可以无视。 第200章 道理 当然，这也意味着，此世界的规则非常严密，想要使用超凡之力，就要用超凡之力（内息）与整个世界对抗。 这听起来是不是很浪漫？ 实际上只有本因和尚知道，他体内的内息太阳上的裂痕，正在整个世界的压力下缓缓收缩。 原本将要爆炸的内息太阳，在这股力量下竟有闭合的趋势，只是本因和尚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就是了。 当狂暴的内息得到压制，他也将从超凡跌入平凡。 在一个人类沦为‘高级食材’的世界，这一点都不好。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清心寡欲，烦恼自消。” 随着本因和尚一遍遍的诵念，他能清晰的感应到内息的增加。 “若这里是个正常人类星球，该多好啊。” 本因和尚还想感慨几句，就看到数枚‘流星’，笔直的向他撞来。 那是战略核弹头身后喷涌的火焰。显然，在发现一枚战术核弹没能杀死本因和尚后，兽人联邦决定再射几枚更大的。 威力不足，数量来凑。 一枚不行，多来几枚。 本因和尚垂下眼来，停止诵念。 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既然这个世界不给他面子，那么他就与这个世界好好讲讲道理。 罡气化形，凝成雷电标枪，投射而出。“分。” 本因和尚双手张开，雷电形的光之标枪在宇宙中分裂为光雨，刹那间贯穿核弹头。 “轰轰轰。” 世界先是一静，无数鸟雀从巢中飞起，发出惊恐的鸣叫。 无数动物停止嬉戏，看向蔚蓝的天空。 身处世界各地的兽人同样仰望天空，看到光芒将云层点亮，看到黑夜中亮起的强光，看到数枚太阳在空中升起。 不同与战术核弹，顶天只能摧毁一座小一点的城市。 战略核弹的主要目的，是摧毁目标区域的所有力量，将它从地图中抹去，无论是人，还是物。 其威力可想而知。 本因和尚抱着手，用感知锁定周围三枚卫星，再次投出光之长矛，将其击落，变成一堆太空垃圾。 他看了看自己掌心，似乎想起什么般将意识投入‘掌中佛国·须弥芥子’。 让他欣慰的是，虽然脱离了原本的世界，却因为已经成为小世界，他的‘掌中佛国·须弥芥子’并没有崩溃迹象。 只要他用内息为‘掌中佛国·须弥芥子’提供能量，那这个‘小世界’便会正常运转。 额，尽管周觉和尚已进入大宗师境界，但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 至于剑神东水流的那一丝剑意化身，在少了本体的联系后直接变为一把细剑，进入休眠状态。 这是东水流为防备剑意分身独立出去后产生独立的意识，而留下的‘后手’。 “若是换个世界，我说不定带你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嘛~” 本因和尚摇了摇头，脚下喷出内息火焰，绕着星球轨道飞行，将沿途所遇卫星一一击爆。 不时绽放出核子闪光。 这些卫星中，有一部分赫然是核弹发射平台。 本因和尚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些兽人是怎么想的，天天让核弹在头顶上飞，不觉得瘆的慌么？ 就让慈悲为怀的本因和尚，将这些害人的东西，一一清除。 本因和尚这边打卫星，地上的兽人联邦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先不说通讯卫星的击落，造成的通讯影响。 跨大陆海底光缆的存在，让洲与洲的网络交流不至于断开，只是卫星电话被‘阻断’。 真正让人头痛的是核爆带来的各种粒子，使整个星球的磁场紊乱。 短时间内，无人可以将卫星送上天空。 也就是说，兽人联邦统治世界的基础，分布在星球轨道上的五十二枚可发射核弹的武装卫星，消失了。 这些大杀器一旦被毁灭，且在短时间内无法补充。 联邦总统想想自己与身后董事会这些年干过的事情，再想想早已撤销的军队系统，不由渗出冷汗。 他一下从椅子上跳起，对秘书喊道： “推掉下午所有日程，将安保等级提升二级，快，快给我打董事会电话，我要开视频会议。” 他想了想又交代道：“通知史丹利特工来找我。” 秘书刷刷的将总统的话语记录下来，小跑着安排下去。 臃肿的兽人联邦缓慢的加速，不是它不想快起来，而是长久的官僚作风，已经烂到骨子里去了，只能以‘小步慢走’的姿态，应对接下来的变局。 至于始作俑者的本因和尚，在放完烟花后，将大部分时间用于修炼，来维持内息的消耗。 剩余时间，则在思考怎么回去。 他心中清楚，若是没了他的存在，世界将会向他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凭借完整的小世界与一位天位（妖王）与五名伪天位（妖帅）若干大宗师（妖将）。 其中一位妖帅与妖王（虎羡仙）被本因和尚斩去大妖化身。 麻烦是麻烦，但对上还有六位天位的中原，这些妖魔还真打不过。 本因和尚怕的是兽神出手，别看他打兽神跟打孙子似的。 那是他爆发内息太阳，展开全部实力的结果，真实实力已经超越普通大天位太多太多，达到对兽神碾压。 换做旁人，个天位能不能打得过兽神还两说，尤其是这些人都有自己的骄傲，根本没打过配合 本因和尚摇了摇头，他什么都做不了，与其在这徒增烦恼，不如研究怎么回去。 天位又不是小孩子，每一尊天位都是一个时代的翘楚，他应该相信他们，而不是在这猜疑。 兽人联邦，总统府。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无论是侍者还是保镖都露出无奈神色，这种事情，最近几天一直在发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能想到董事会竟然发生了分裂，一部分导向了被董事会严格提防的兽神教会，也是这颗星球上唯一的合法教会。 哪怕当今时代，早就不是宗教的时代。 全球百分之九十的信徒，也都是泛信徒甚至都不算泛信徒的程度，但宗教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第201章 回归 除了联邦本州外，在‘天穹系统’被本因和尚毁灭数小时时间，其余三州不约而同的宣布独立，将矛头指向联邦所在洲。 而联邦所在洲却陷入危机之中，根本组织不起舆论反攻。 到处都是磕嗨了的‘瘾君子’与‘零元购’，甚至有一部分安保人员参与其中，仿佛是世界末日前的最后狂欢，根本不管明天会变成怎样。 “疯了，都疯了。” 这是各大区负责人的回话，让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不是中了生化打击。 只有少部分联邦精英知道，这是他们为了更好的统治各大洲，实行的‘糖果计划’。 作为执行者与样板，联邦所在州执行的最彻底，让其统治下的公民，都处在‘快乐’之中，好吸引其余三州人才与财富聚集。 毕竟只有他们才是最‘先进’的嘛！ 只要‘天穹系统’还在，根本不需要军队，只使用少量‘治安员’，便可以统治整个世界。 现如今，在失去最强震慑手段后，整个洲都陷入内乱之中，使兽人联邦的另一个手段庞大的媒体力量，失去作用。 “砰！” 联邦总统又一拳砸在实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该死的叛徒。” 由于十几年前，兽人联邦就将分布在各大洲的导弹拦截系统与火箭发射井之类，能发射洲际导弹的武器全部拆毁。 弄得他们手中虽有核弹头，却没有运载装置。 如今空军已成过去，各洲空域也成为禁飞区，就算他想派‘爱国者’跨国大海，将原子弹空投出去，也没人能办到。 电磁武器、激光武器，还有数不清的空对空无人机，都不会让携带核弹头的飞机，来到本土上空。 但若是等死，联邦总统却是不乐意的，作为董事会推出来的‘代言人’，联邦总统可是很有野心的，他可不想被称为兽人星球的最后一任总统。 “不行，得想个办法，不然过几天，那些泥腿子就要打入自己所在洲” “尊敬的联邦总统阁下你还是考虑下，怎么阻止外面那些瘾君子攻入国会。” 联邦总统的政敌，也是现今的说客希罗德不无嘲讽的说道。 “唯有精英才能统治世界，我们找就知道，完全的民主只会造成混乱。” 联邦总统断然道。 “但如今社会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都掌握在董事会那二十二席手中，这合理吗？”希罗德笑问。 “存在即合理。” 联邦总统瞪大了眼，显得很有气势。 “得了，我亲爱的博德，你在说谎时总爱瞪眼，这么多年都没变你又不是那二十二黄金家族的人，何必为他们卖命？” “等我完成这次任务，就是了。” 联邦总统坦然说道。 希罗德挑眉：“又是哪家死了老公？”“你！”博德怒目而视。 “如今二十二黄金家族内部分裂为两派，自顾不暇，正是我们大展宏图的时候，只要能把握住这次机会，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博德露出犹豫神色：“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希罗德也知道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起身行礼。 “尊敬的联邦总统阁下，期待你的答复。” 他做出打电话的手势。 等希罗德关上大门，史丹利特工走了进来，用金属棒检测一番，才回复道： “没有监听设备。” 联邦总统松了口气，将干扰设备关闭，才问道：“我的家人都送入方舟了？” “是的，这是您夫人的亲笔信。” “好。” 博德连忙将信件展开，确认是自己夫人笔记后，仔细阅读起来，然后对史丹利说道： “你做得很不错。” 他抽出三张票据，递给史丹利，说：“这是船票，带着你的家人去。” 史丹利连忙接过，以专业特工的敏感，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那老板你呢？” 博德笑了笑，这世上哪有逃跑的联邦总统总要有人负责，再说，他若不死，他的孩子怎么成为黄金家族中的一员。 “你与你的家人上船，是有条件的。” 博德表情变得严肃。 史丹利反而松了口气：“老板，你讲。” “你需要保护我的妻子麦娜与我的孩子小安迪其它不要管，只保护他们生命安全便可。” “我发誓，老板。” 博德嘴巴蠕动了几下，终究没在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史丹利离开。 就在本因和尚降临兽人世界的第七天，三大洲集结联军，攻入联邦所在洲，一路势如破竹，只用三日就将整个洲占领。 沿途没遇到多少抵抗，给联军造成最大麻烦的，反而是那些抢疯了的市民。 他们高喊着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口号，拿着抢来的武器，冲击联军。 被联军用机枪与榴弹炮教育一顿后，才明白哪怕东西到家也不一定是自己的道理。 兽人联邦最后一任总统博德，在国会办事处饮弹自尽，宣告兽人星球旧时代的落幕，新时代的到来。 尽管还有很多漏网之鱼。 尽管革命队伍中还有很多投机者。 尽管二十二黄金家族之人一个都没抓到。 但这场持续十天的革命，的确成功了。 就在胜利者瓜分战利品的时候，就在人们欢呼雀跃的时候，可怕的瘟疫爆发了。 瘟疫瞬间杀死了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口，唯有少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幸免于难。 当然，位于深海底部的‘方舟’还有十万兽人不在此列。 不过这与本因和尚没什么关系，因为在星球上死去差不多九成九人口的时候，他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放弃将方舟打爆，本因和尚一步踏出，重新来到天妖宫的中央控制室内。 他闭目感应，这里并没有兽神身影，甚至连主持小世界的人都不在，本因和尚皱眉，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下一秒，本因和尚回到明心洞中。 “首先，是确认时间流速” 本因和尚感应周围时空，刹那间‘读取’时间，正常情况。 因为太阳的距离不同，一天的时间必然有所区别，但本因和尚在兽人星球，并没有感受到来至时间上的区别。 第202章 经历 两个相隔不知多少光年的星球，共用一套时间？ 这无疑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是以他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确认时间。 “时间是相同的” 本因和尚压下疑问，抬手将周觉与剑神东水流的剑意分身放了出来。 东水流分身原本木讷的双眼变得灵动，他看向本因和尚道：“快来新都支援，新都大阵破了。” 说着将这些天发生的主要信息，以意念形式导入本因和尚心灵。 在本因和尚被送入‘审判庭’后，兽神直接派出手下虎羡仙，想要突袭卢采莲。 好在察觉本因和尚气息消失后，卢采莲就回到皇宫，并展开守城大阵。 虎羡仙或许能瞒过其它天位，却瞒不过拥有龙气的卢采莲。 卢采莲因此，毫不迟疑的启动护城大阵全部功能。 事实证明，卢采莲当时的选择是多么正确。 见虎羡仙被拦在法阵之外，兽神并没有选择直接出手，而是放出天妖宫妖兽，对新都附近设施大肆破坏，留给天位前来支援时间。 兽神在确认天位到齐后，用神力将整座新都封锁。 这时兽神的计划已经很明显了，他在钓鱼，引来所有天位，企图一次解决。 不得不说，他的计划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有效。 看得本因和尚一阵无语。 “你们现在怎么样？” 区区一个神只，怎么能困住六位天位，实在是丢人。 东水流紧绷着脸：“不是很好。” 本因和尚：“” 新都。 天空被淡绿色极光覆盖，翻滚间显出极为分明的层次感，仿佛每处阴影中，都可以无限延伸，有空间错乱之感。 这对强者影响还小，但对于占据百分之八十的中、低层修炼者来说，却会持续消耗其理智，使他们陷入疯狂，甚至是产生可怕的畸变。 这让卢采莲等天位，不得不以意志形成保护膜，遮蔽天空的异像。 天位的内息源源不断，天位的招式受天地元气拱卫。 但天位终究是人，撑起如此大的屏障，消耗的精力就算是天位也难以承受。 最初剑神东水流等天位还有能力反击，等到了今日，再无反击之力。 当然，若是天位不管这满城百姓死活直接跑路，兽神也不会拦截。 能成就天位者，无不是一个世界的精英，仙神是很乐意将这些世界级精英，收入自己阵营。 当显露出绝对实力后，自然有人会动摇，会恐惧，会妥协。 鱼死网破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一旦有了选择，大多数人，都知道怎么选。 兽神这本就是阳谋，他非常期待有天位选择离开。 这个世界的天位之间太过‘和谐’，让兽神察觉到不妙的气氛这个世界的天位，太团结一些。 这才是兽神出手的真正理由。 五名天位围坐在皇宫东北角的偏厅之中，他们面色都不好看，即便他们个个内息充盈，但都能察觉到自身精神的萎靡。 哪怕是他们，要面对天空上的异像，也是要掉理智值的。 至于用内息维护护城大阵，反而不那么艰难。 虽然消耗精神，但比起理智值，精神还是更好补充的，而一旦理智降到阈值，精神的恢复就会变得十分困难。 六位天位，以六小时为限，轮流守护新都，来保证足够的休息，恢复有限的理智。 但随着时间推移，理智的恢复也在逐渐减慢，而天空的异像对理智的消减，却没有变缓。 正常情况下，理智在一次降低后，便不会继续下降。 “或许是因为天空时刻在变？” 众天位如此判断着，却没有什么应对手段。 难道让他们放弃满城百姓，放弃辛苦打造的基业，放弃近在眼前的长生？ 这绝不可能！ 时隔数年，新都百姓，在次遇到妖兽攻城。 好在卢采莲早有预案，先一步将百姓引入城中。 那三十米的城墙也有效的阻止妖兽的进攻，至于城外的那些设施，卢采莲反而不太在意。 只要人没事，其它都可以恢复，有城防军从中牵制，当妖兽付出一定代价，冲入一座座瓮城时，城防军早已从地道撤离，并将入口用原石炸弹炸塌。 作为新庆首都，卢采莲对新都的防御自然格外重视，除了强大的防御力场与压制力场外，还在新都天空上赋予‘禁飞’概念，为地下赋予‘永固’概念。 使妖兽长用的飞行与钻地毫无用武之地，正是基于此，城墙才变得有意义。 以城墙为核心的防御系统，变为妖兽攻城的唯一选择。 那就是进攻城墙。 城墙下的战斗已持续八天，原本光滑的城墙变得斑驳，满是各种战斗的痕迹，湿润的大地述说着战斗的惨烈，却没有任何一具死尸留下，显得异常诡异。 距离城墙一千米外，空气荡起大块涟漪，仿佛被拉开的帘幕，露出里面幽深的‘真实’。 先是一只只强行催生出来的，奇形怪状的野兽，他们或多首多肢，或全身溃烂，或被坚实的甲壳覆盖，无一例外的是： 流着口水，双目血红。 这些只有在噩梦中出现的畸变野兽，被驱赶出来，嚎叫着向城墙冲去。 “嗙嗙嗙。” 与此同时，一声声炮击声接连不断，在八百米外刮起死亡风暴，一时间红黑交错。 灵石大炮虽没有火药炮弹的‘散射’能力，却有着比火药炸弹更高的威力。 尤其是在超凡要素（天地元气）浓郁的世界，狂暴的天地元气所造成的伤害，并不比飞溅的弹片伤害低。 然而，对于这些只有兽性的怪物来说，并不会产生恐惧之情。 他们如发情的猎犬，嗷嗷叫着向前冲锋。 妖兽并不缺乏远程攻击手段，无论是毛发形成的长矛，还是各种吐息与射线，还有妖元力形成的妖力弹，呼啸着向城墙射去。 似乎察觉到来至妖兽的攻击，城墙上响起轻鸣。 “嗡！” 浅白带蓝的能量护盾，再次浮现在守城将士面前。 它不是平直的，而是有着一定的弧度，将大多数远程能量型攻击，拦截在外。 第207章 内城墙破 新都，外城区西。 ‘霹雳火’钱钟面对一道道奔涌的光束，双目低垂，身体化为一道青色剑光。 剑光移动间，带出十几道虚影，眼见就要分开，各击向一道光束。 作为新晋天位，‘霹雳火’钱钟始终记得自己使命：保护身后新都。 只要新都护城大阵没事，那么被卢采莲赋予‘守护’概念的护城大阵，就不怕敌人用空间能力进入。 之前那些妖帅之所以能突兀出现，还不是因为dc区城墙倒塌，护城大阵的基础不在，只能缩回到内城区。 不然以天位撑起的大阵，怎么会给妖魔近身的机会。 显然，晋升天位，‘霹雳火’钱钟的脾气也收敛许多。 就在‘霹雳火’钱钟要斩出关键一剑之时，虎羡仙的身影浮现在‘霹雳火’钱钟背后。 虎羡仙张开右爪，指甲弹出一寸，上面满是凝成固态的妖元力。 虎爪无声无息，划过空气，留下五道狭长的碎裂痕迹。 ‘霹雳火’钱钟似有准备，分出的剑光再次分裂，一半斩向虎羡仙，一半斩向暗红的光束。 虎羡仙忽然长笑一声，翠绿的剑光斩过他的身躯，却好似斩在空气之中。 这本就是虎羡仙的虚影。 来至虎羡仙血脉的能力有着与神通类似的效果，难怪身为天位的‘霹雳火’钱钟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而到了天位层次的战斗，哪怕只是一秒的误判，就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霹雳火’钱钟心下一沉，抬手间便是数到剑芒跟随，护保周身，如同一条青绿色大鱼周身，出现游动的几尾小鱼，绕着大鱼来回巡视游曳。 接着‘霹雳火’钱钟冷哼一声，青光大盛，向显出身形的虎羡仙合身刺去。 原来，在‘霹雳火’钱钟回身自保之时，虎羡仙已悄然来到‘霹雳火’钱钟打出的剑光必经之路上。 挥手间将剑光当空打爆，拦住‘霹雳火’钱钟剑光对光束打击的破坏。 这种公然戏耍，就算脾气收敛许多的‘霹雳火’钱钟也大动肝火，叫他怎么能忍？ 谁料虎羡仙眼中嘲弄一闪，气势大增，竟然直奔‘霹雳火’钱钟而去，似乎是想要堂堂正正对上一招。 ‘霹雳火’钱钟忽的一笑，剑光再分，后发而先至，斩向那些未被拦截的光束。 只见青光爆闪，如一道匹练，将深红的光束削断，飞到半空爆炸开来。 就在这时，虎羡仙出现在内城墙上空，张开大嘴。 “吼！” 妖元力化为一头三十米长斑斓猛虎，以猛虎下山之姿，扑向下方城墙。 “尔敢！” ‘霹雳火’钱钟似有察觉，看向城墙，正好发现虎羡仙攻击内城墙的一幕，却是来不及阻止。 ‘霹雳火’钱钟不由大喝一声，青绿色剑光扭曲成螺旋，直奔虎羡仙本体刺去。 此时便能看出‘霹雳火’钱钟与东水流本质不同。 两人虽同为剑修，‘霹雳火’钱钟却是以自我为本，可分化万道剑光，行动间有万剑相随。 一举一动都有莫大威能，层层叠加。 而东水流则是化身千万剑意，每一道剑意都是他，一人成阵，变化随心。 此时‘霹雳火’钱钟含怒一击，威力自然浩大无匹，乃是除向大天位迈出一步的唐守义外，天位中最强一击。 就算是虎羡仙使出天妖化身，也不敢硬吃，何况如今，他的天妖化身已被本因和尚毁去。 于此同时，在内城楼上空，出现大量冰花，空气的温度随之极速下跌，那妖元力化形的白虎身上，则浮现道道浅白色冰晶，使白虎速度骤然变慢。 虽然只有一点，却也足够天位出手拦截。 ‘霹雳火’钱钟果断放弃对虎羡仙的攻击，调整身方向，向妖元力凝出的老虎飞去。 虎羡仙也不阻止，反而飞身后退， “三，二，一。” 随着虎羡仙默默数到一。 在轰然巨响中，七、八只撼地蠕虫从土地中冲出，成片的内城墙随之倒塌。 这些身长超过百米，长有菊花般口器的黑灰色肉虫，才是妖兽对付城墙的最终手段。 由于有卢采莲赋予护城大阵的‘守护概’念存在，守护大阵天然对任何能量攻击有着极强的抵抗能力。 又因为能量护盾以真实存在的城墙为基，可谓是‘双抗’拉满，无懈可击。 即便如此，还是让兽神窥见守护大阵弱点，那便是守护大阵无法移动，必须要建立在真实存在的物体大地之上。 只要将外城墙破坏，再想办法将内城墙的地面弄塌，建立在地面上的城墙便会垮塌。 赋予的概念再强又如何？ 再强，能强得过物理规则？ 至于培育几只撼地蠕虫，不过是兽神诸多方法中，最简单的一种选择。 挖地道这种事古来有之，只有一次机会，可一不可二。 是故兽神没将撼地蠕虫安排在挖掘外墙上，而是在等外城墙坍塌后，攻击里面更具威胁的内城墙。 有四位妖王与众多光束打击做掩护，加上撼地蠕虫自身具有的隐蔽天赋，果然瞒过天位与护城法阵，挖掘地基，松软土地，将内城弄塌。 随着内城墙的倒塌，护城大阵再次后撤，如心电图中的低谷般，向内滑落，直到贴在皇城之上。 这便造成，整座护城大阵在城市中出现一道巨大的‘峰形’缺口。 而撼地蠕虫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并没有离去，而是按照兽神命令，施展出它们的天赋能力。 只见一道道土黄色光环在它们头顶亮起，所过之处，大地轻轻震颤，悉悉索索的灰尘从各处掉落。 前兆是如此短暂，短暂到在内城中百姓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大地如巨浪般翻腾。 那场面就如同淘气的孩子，掀起摆满菜肴下的桌布。 房屋、建筑、牲畜就像玩具般被抛飞起来，飞起十米多高。 原本躲在家中的百姓全都倒了大霉，他们连同自己的房子一起‘飞’了起来，又重重落下，然后再次被抛飞 几次下来，就算各个有着不错的身体素质，修炼出内息，也难以保住性命。 第208章 艰难 黄光所过，大地起伏，放眼看出，一片废墟。 十几年的努力，转瞬散去。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克，撼地蠕虫如一柄钢刀，插入城市内部，来回搅动里面脆弱的内脏。 “混蛋。” ‘霹雳火’钱钟大骂一声，作为新晋天位，他也是要面子的，这下可是丢人丢大发了，让他有何面目面对其他天位？ “分光捕影。” 刹时间，‘霹雳火’钱钟所化剑光亮起毫芒，‘霹雳火’钱钟就是光，光就是剑。 光辉所到，剑之所及，世界仿佛静止，满是碧绿的剑光。 首当其冲的虎羡仙，直接被剑光击成粉末，然后是三条被绿光覆盖的撼地蠕虫，亦在这光中化为飞灰。 但‘霹雳火’钱钟也只能做到这步，他重新显露出身形，微微喘息，显然已到了极限。 不过天位到底是天位，就算使用神通消耗大量精力，‘霹雳火’钱钟好歹也是天位，‘回气’速度远超常人想象。 一个呼吸，只是一个呼吸，他便压下疲惫，再次身化为翠绿剑光，向其余几头大肆破坏的撼地蠕虫扑去。 剑光在撼地蠕虫环节出一绕那是撼地蠕虫心脏位置，便斩开自动浮现的妖元力护盾，切开厚实的肌肉，将撼地蠕虫的前段切下。 别看撼地蠕虫这样大一只，肌肉占比却高达百分之七十，妥妥的肌肉棒子，是故断口光滑，并没喷出多少血液出来。 哪怕被斩中心脏，也只有少量半透明胶体渗出。 这同样使物理击杀方式，变得十分困难。 ‘霹雳火’钱钟连斩二只撼地蠕虫，便按下剑光，还没等他做出进一步动作，就见一道乌光扫来，被打爆的空气传出一连串哀鸣。 却是撼地蠕虫的杀招之一，运用它那强健的肌肉，甩动尾巴，抽杀敌人。 考虑到撼地蠕虫的体型与结实得过分的肌肉，就算是大宗师都不敢硬接。 这种攻击，已经超越了凡人的极限。 当然，以剑为躯的‘霹雳火’钱钟，不在此列。 只见翠绿长剑不退反进，剑光灿烂，阳光似乎都被这剑光分开，斩成七彩。 长剑横拦，剑刃正对抽来的黑影。 “刷！” 撼地蠕虫的一小节尾巴飞了出去，翻滚着撞毁三个院落才停止下来。 于此同时，数条虫尾破土而出，挥舞着将‘霹雳火’钱钟所在整片空间笼罩。 说笼罩其实有些不太形象，这完全是将一小块空气打爆，形成类似真空的环境。 ‘霹雳火’钱钟仿佛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同时被数柄铁锤来回煅击，一时间充满了灼热的气息。 额，其间还有一块块飞出的撼地蠕虫的尾巴 撼地蠕虫的尾部是没有痛觉神经的，可以理解被特化的巨型皮质生物鞭子。 活着的几只撼地蠕虫，使用‘鞭子’抽人，配合得十分默契，竟然将‘霹雳火’钱钟困在其中，一时不得出。 这种近乎于道的技巧，显然不可能是思维简单的撼地蠕虫能使用出来的。 由此可见，真正操纵这些大家伙的，另有其人。 ‘霹雳火’钱钟当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尤其是他看到，那些活着的撼地蠕虫，一边抽打空气，将他困在空气墙中的时候。 还在有计划的，释放着天赋能力，撼动大地，掀起泥土，制造地震。 ‘霹雳火’钱钟一下就红了眼，剑光映照他的心意，生出一抹血色。 他无视风障，猛的冲上天空，划破云层，立于那层叠交错的天空下，绽放出耀眼红光，如同一枚飞升的光球。 光线透过云层，就像给天空安上翅膀，一道道光线落下，将大地分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的同时，也将所有撼地蠕虫尽数斩杀。 唐守义一拳打在熊妖下巴，将这头近百米的妖兽打得一个踉跄。 即便是天位，想要彻底击杀一只拥有妖元力护体，这等体型的大妖魔，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儿。 尤其是有着复数、懂得配合的大妖魔的时候。 而唐守义本身，精力消耗颇多，不是完全状态，还需要保留足够多的力量，随时准备应对天空中的敌人。 那才是真正危险的存在，也是这次攻城事件的真正主导者。 唐守义似有所感的看向远方的天空，瞳孔放大，他能看到那宛如梦幻的‘天之羽翼’。 “第二次了已经第二次使用神通钱兄，你想要做什么？” 唐守义的心，沉了下来。 在如此不利的状态下，还使用神通就有些太不理智了 事有反常必生妖，唐守义猛一转身，对着那冲来的鹿妖，打出一拳。 “嘿，大龙拳。” “砰！” 鹿妖后腿一软，轰然跪倒于地，头颅更是陷入土中。 唐守义的一拳，撕裂了鹿妖的头皮，血肉飞溅，露出那满是血丝的白骨。 上面赫然有一个大大的拳印，深深嵌入其中。 蛛网般的裂缝，以拳印向外延伸。 唐守义那如正午阳刚的爆裂罡气，更是渗入鹿妖大脑，与鹿妖的妖元力对抗。 这样高大的大妖魔，竟然被唐守义一击打趴，也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儿了。 不是人人都是本因和尚，能将天妖真身一拳打爆。 也就是在大天位道路上，走完第一步的唐守义，换做其他天位，想要从物理层面重创大妖魔，实在是太难太难。 唐守义握紧双拳，越是困难，越要迎难而上。 “嘿，双龙拳！” 两团宛如太阳的金色光团，划破空气，如同两道闪电，打在鹰妖与狮妖头上。 打得它们血肉飞溅，后退连连，当即打破了四名妖帅的围堵。 唐守义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以这几头大妖魔表现出来的恢复能力他怀疑这四头大妖魔天赋能力便是恢复，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而让唐守义钻入这些大妖魔体内，去破坏它们的内脏或大脑，唐守义是万万做不出的。 他的自尊阻止了他，让他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们千万要小心啊。” 第209章 出手 “你们千万要小心啊。” 唐守义如此想着，做出追击姿势，逼的最后一只巨熊妖帅回防，守护‘回血’的同伴。 唐守义借熊妖回防的机会，后窜数十米，直接脱离战场。 由于只剩一头移速度较慢的妖帅，且要守护同伴，熊妖并没有追击。 先不说追不追得上，单熊妖一个，追上大概率也是送。 于此同时，刚刚收敛剑光的‘霹雳火’钱钟忽生警兆，他刚要有所行动，头脑却突然一晕，动作走形，却是难以做出反应。 天空中那层叠交错的空间忽的变得无比深邃，由蓝转深，显出无穷暗影，仿佛有无数未知的存在，在无限的时空中，将视线投来。 “啊啊啊。” ‘霹雳火’钱钟发出凄厉惨叫，原本无暇的翠绿剑光上出现锈蚀，仿佛一枚枚腐疮，从剑身上挤出，不断污染着完好的部分。 几声闷哼响起，却是卢采莲等四位偷偷赶来支援，准备一手埋伏的天位，同样中招。 兽神的具体攻击还未到，来自理智上的打击就要了‘霹雳火’钱钟的半条命。 按理说，天位有世界意志庇护，都有类似虚拟生命的虚拟理智可供消耗。 可别忘了，兽神用‘虚无天空’覆盖在新都上空，足足八日之久。 相当于众天位，承受了八天的精神污染。 任何抗性都已消磨的七七八八，无论是理智、精力、内息、体能还是意志，在这漫长的八天‘长跑’中，都经受了极大的考验。 这也是由于本因和尚给兽神太多的‘惊喜’，使得兽神变得谨慎，选择最安全稳妥的方法，消磨掉众天位的战斗潜能。 直到今日，才恰到好处的选择此时出手。 时间靠前，则天位还有实力反击。 时间靠后，天位也会反映过来，做出选择，产生变化。 可谓是‘温水煮青蛙’。 下一秒，兽神真正出手了。 其实没人察觉兽神是何时出现的，只有当兽神那毛茸茸的手掌，真正落到天位身上的那一刻。 众天位才察觉到自己受到了攻击，他们不约而同的做出同样选择：爆开本命罡气。 唯有爆开本命罡气，才能在仓促之间，将伤害降到最低。 是的，当攻击近在咫尺的那一刻，所有天位都有了这样的明悟：这招躲不掉，只能硬抗！ 这种来自灵觉的感应是如此清晰，让天位明白，选择其它方式的结果是什么死路一条。 这是多年积累的战斗经验，也是经过锻炼后身体形成的本能。 果然，哪怕是面对兽神的绝杀一击，根本罡气也表现出不俗的防御力。 而只要防住第一波打击，给天位更多反应时间哪怕只是一个刹那，天位就有更多选则，寻找到生机，开辟出生路。 卢采莲娇呼一声，仿佛能勾起世间所有的温柔。 哪怕是死物，在这一刻都被赋予的‘人’的情感，对卢采莲充满怜惜之情。 就算是以鲜血与杀戮为神职的兽神，都为之踌躇。 无论是什么人，心中都有柔软的地方，而卢采莲做的，就是唤醒这份柔软。 “你该死。” 柔软只是刹那，唯有死亡才是永恒，下一刻兽神将祂心中的柔软杀死。 在祂的道路上，不需要这种无用的东西。 但兽神本来按在卢采莲头上的手掌，已经按在了卢采莲的小腹。 显然，卢采莲利用短暂的时间差，更换的兽神的攻击位置。 卢采莲的灵觉告诉她，若是敢用天魔妙相，身化虚无，必将会面对更不利的状况。 卢采莲的预感当然是对的，兽神作为以杀戮为神职的神只，若是卢采莲敢在兽神面前使用天魔妙相，身化虚无，那么迎接她的，便是针对灵魂的神之审判。 那是可以直接撕裂卢采莲的灵魂的攻击，甚至连她在起源海中的灵魂烙印，都会受到波及。 “砰！” 卢采莲小腹处重重挨了一击，破开一个贯穿的大洞，她那结实的身躯，被兽神一掌打爆，向下方跌落。 薛正娥这边，则是射出无形神针，击中兽神手掌几处经脉，这种近乎神通的技巧，让兽神的发力点微有改变。 等兽神重新调整后的手掌，按在薛正娥头上时，已经给薛正娥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薛正娥的头颅直接爆开，释放出大量白色粉末，却是她从‘三态病毒’中取得的灵感，开发出的一种物化之术。 虽还不算完美，发动也需要时间，但已经足够应对第一次遇到这种‘技巧’的兽神攻击。 薛正娥将躯体的一部分转化为分子结构，外在表现为类似药粉的物质，躲过了兽神的绝杀一击。 她的无头的身躯从高空坠落。 东水流的应对方式就简单了许多。 他直接将身躯散成三万道剑意，大部分被兽神打爆，还有少部分顺着兽神指缝边缘溜走，顺道还尝试在兽神的胳膊上留下点利息。 事实上，在兽神占据绝对优势，并先手偷袭的情况下，东水流依旧将兽神手臂上的毛发，斩掉一小片下来，露出发红的皮肉。 这也证明，兽神不是不可战胜的。 既然千年前还没有天位这一概念，更没有天位实力的圣人，都能与仙神打得有来有回。 如今更加成熟的天位体系，应该比当年的圣人强才是。 ‘霹雳火’钱钟由于理智下降的最大，在兽神的感应中，气息也是最弱的一个，反而被兽神有所忽略。 且‘霹雳火’钱钟本身就处在‘人剑合一’状态，是以在攻击临身时，在生死危机的刺激下，反而让‘霹雳火’钱钟找回自我，果断选择断尾求生。 他将一半的剑光迎上兽神手掌，另一半则在爆炸的冲击波中，向地面急驰，顺手还绕住了薛正娥的无头身躯，让她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 丹白鹿的选择就‘刚’了许多，当然，作为现今的儒道圣人，他的理智是这里面掉的最少的，让他在兽神偷袭的第一时间，做出对策。 第211章 裂 “既然如此，索性就将你们都杀了。” 已经大致确定这些天位实力的兽神，如此决定着。 随着兽神念头一动，神力顺着冥冥中的联系，滚滚而降。 一时间兽神大放光明，一套神甲浮现在兽神身上。 盔甲如水晶雕琢，半透明的甲叶却看不到里面，宛如梦幻，看久仿佛能将灵魂吸入。 这便是神只盔甲。 随着神甲出现，世界震动，作为天位，六人都能感到世界意志的愤怒。 世界意志仿佛发现了不干净的东西，免疫系统发挥作用，飞快运作起来，整个世界仿佛都有了意识，对兽神产生了敌意。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应，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是感应不到这种‘敌意’的，外在表现就是十分倒霉。 在一些特殊世界，还可能存在类似‘死神来了’中遇到的情况，或者‘天煞孤星’的命格。 而对于能能感应到更多的兽神，这种与世界为敌，时刻受到威胁的感觉是这样熟悉。 他早就习惯，甚至还有点想笑。 兽神做出撇嘴动作，扬起四条手臂。 “当实力超过某个阈值后，你就会发现，世界意志，也就那样。” 随着兽神略带不屑的话语，天地元气不甘的被他握于手中，凝聚成四把奇门兵刃。 兵刃似剑非剑，似枪非枪，锤而有刃，镰中带刺，以极不对称的扭曲形式，出现在众天位面前。 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兵器，甚至连是不是兵器本身，也是‘存疑’的。 无法感知。 不可名状。 难以描述。 但天位都明白，兽神手中拿着的，绝对是危险的东西，因为随着这件‘武器’显出形态，世界意志退怯了。 那原本凝固在兽神身上，无处不在的恶意，也随之一并消褪。 肉眼能见的庞大神力，灌注在四把武器之中，哪怕这本就是用天地凝聚形成的，此时也不可以在被称为‘赝品’。 神、形皆妙。 兽神手中的武器，绽放出奇异的颜色，绿的深绿，红的艳红，金的绚金，黑的纯黑。 已脱离人体能观察到的色彩维度，进入未知的领域。 哪怕只是盯着，天位都会有头晕目眩之感。 理智爆跌。 天位们的灵觉在疯狂预警，来明确告诉天位自己，他们的生命遭到严重威胁，若不逃走，就要做出死亡的准备。 “不要去看，也不要使用感知。” 说话的是天位中理智抗性最高的丹白鹿。 此时也只有他才能保持理智，提醒众人，让他们闭上眼睛，脱离感官。 “神只，不可能会这样强，不要被祂蒙蔽。” 唐守义闻言，闭着双目，挥拳如风，作为最接近兽神之人，他一直没放弃攻击，哪怕在兽神睁开眼后，他的攻击看起来便没有多少成效。 起码消耗了兽神神力，而且打得很过瘾啊。 兽神作为强者，唐守义对着兽神每次挥拳，都会让他的实力强大一分。 完成武装的兽神收回神力护盾，将奇怪的兵刃对准了一直对祂殴打的唐守义。 这只虫豸，最是讨厌。 “小心” 卢采莲的提醒与兽神的攻击一并到来，将唐守义打入地面，深深嵌入其中。 兽神挥了挥手，大批妖兽蜂拥而至，扑向一片废墟的新都。 兽神再一挥手，直径有十几米的光束从天空轰然落下，打得护城之盾咯吱做响。 兽神的气机牢牢锁定在场的天位，令他们不敢有半分动作。 但这样下去，天位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会毁于一旦。 兽神露出一个狰狞笑容，这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 没有什么，比让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物一点点毁灭，更有意思的了。 卢采莲目光一闪，心知到了最危急时刻，早已蓄势待发的龙气滚滚而下。 “唰！” 奇形武器贯穿了卢采莲胸口，刃上带着怪异的能量，让卢采莲无法用天魔妙相之法，化气逃离。 却是兽神掷出其中一把武器。 飞出的武器仿佛跨越时间与空间，省略因果，直接命中卢采莲身体。 接着他双臂交叉，武器在空中划出标准的十字。 没有什么技巧，更不是什么技能。 唯有快、准、狠，超越人类极限的快、准、狠，神之境界的快、准、狠。 剑神闷哼一声，兽神的这一击以攻对攻，将他的三千剑意斩断。 恐怖的力量向外延伸，打在显露出本体的护城能量盾上，整个能量护盾亮起白光，照亮新都。 在下一秒，强光熄灭，留下一地焦黑的妖兽尸体。 能量护盾在最后时刻，用灵石中全部能量，将这些攀附在能量护盾上的妖兽一波带走。 随之而来的是，新都城破！ 天空在向大地坠落，坠落。 一条条堪比火车的撼地蠕虫破土而出。 密密麻麻的妖兽在废墟中穿行，寻找着任何人类，更多的则是向内城扩散。 不时有煞技能的特殊波动传出，更多的则是灵石枪械发出的脆响与内息的轰鸣。 显然，在生死存亡之际，新都百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反抗的力量，求生的力量。 但随着越压越低的天空，给所有居住在新都的百姓，造成莫大的精神压力。 不难想象，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承受不住压力，变得疯狂甚至是产生可怕的畸变。 因精神变异而造成的肉体变化。 而在新都城西，六名天位或躺或卧，都失去战斗能力，进入濒死阶段。 只是一个呼吸，本因和尚便将剑神东水流的信息整理完毕，他一步踏出，立于蓝得发黑的天空之下。 体内的内息太阳轰然膨胀，裂口处喷出滚滚内息。 本因和尚抬起双手，虚握住这暗沉的天幕，就是一撕。 “嘶！” 只此一击，便将这天幕的概念提取出来，撕成两半。 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团气旋在新都上空，冉冉升起。 地上的生灵，无论人类还是妖兽，都停止手中的动作，仰望这蔚蓝色天空，与那如水面般上升的云团。 安静，无声。 兽神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第212章 灭杀与春迎雨 是啊，怎么可能。 那可是连真神都无法脱身的【奇迹】，一个唯心又唯物的无魔世界，怎么会被本因和尚轻易突破？ 这，不，可，能！ 然而，此时本因和尚就站在湛蓝色天空之下，暗金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出金色的纹路，庞大的身形与天地相合。 “我讨厌偷家。” 本因和尚如是说，对着兽神挥出一拳。 “崩灭！” “不好！” 死亡的威胁将兽神从震惊中唤醒，他来不及做出多余的动作，本能的用四只手臂护住胸口，彼此交缠打结，宛如弹簧。 然而兽神显然低估了本因和尚的攻击范围。 本因和尚的这一拳，攻击目标根本不是兽神，而是兽神所在的一片空间。 一击，直接将兽神‘抹去’。 物理层面的‘抹去’。 正是本因和尚的拿手招数‘崩灭’。 一拳既万拳。 一击之下，直接将兽神打成分子状态，就连那神甲神兵，也在这恐怖一击下化为粉末。 本因和尚动作不停，手中喷出大量冰晶，化为千万支牛毛细针，向身下地面洒落，就像是下了一场薄雨。 无论是体长百米的撼地蠕虫，还是只有山羊大小的类犬，都在被细针命中后，扑倒在地，失去生机。 本因和尚那恐怖的罡气，以细针为媒介，从细胞层面，断绝了妖兽的生机。 这种精准控制发力，锁定每一个敌人的手段，才能出现如今堪比恐怖片的效果。 只是这幕场景，非但没令所有人高兴，反而让所有人都感到刺骨的寒意。 仿佛本因和尚，才是那真正的‘反派’。 显然，本因和尚并不在意‘观众’的想法，拥有‘他心通’的他，早就对此了若指掌，习以为常。 他要是真想不被人恐惧，有的是方法，而不会出现如今这种状况。 最恐怖的，就是本因和尚表现出的‘不在意’。 当一个人太过强大，强大到难以想象，强大到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决定所有人生死，那么他将得到的，绝不是尊敬。 而是恐惧。 “这就是人啊，或者更宽泛的说，这就是智慧生命啊。” 本因和尚如此感慨着，他能理解，非常理解。 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你的生死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而你又毫无办法，且与此人没有多少交集，很是陌生。 甚至连这个人是什么人，人品怎样都不知道。 那么，将生命交于这个人手中，真的不会心生恐惧？ 会不会想，若是哪天这个人不开心了，随心所欲的一划，或者打一个响指，人就没了。 以本因和尚在外的名声，没人能保证，他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所以说呀，知道是一回事，干不干又是另一回事了。 明明有着更好的选择，却因为嫌麻烦而不做，这才是一心修炼的本因和尚啊。 无形的风在咆哮，化为有形的气流，组成兽神的面孔。 兽神看着本因和尚，本因和尚也看着兽神。 本因和尚没出手，因为此状态的兽神，类似‘残念’之类的东西。 ‘残念’并不是实体，更影响不到现实。 如果要说明的话，应该是脑电波一类的东西。 因此，本因和尚并没有出手，他也想看看，兽神在最后，会说出些什么。 “别以为你赢了。”兽神如是说。 本因和尚歪了歪头，如果兽神只说出这话，还真是没品。 他可是从正面击败的兽神呐~ 似乎察觉到本因和尚的想法，兽神冷笑： “人类也是兽人中的一员，兽的因子，已经被我的力量激活，我很期待着，你看到你所守护之人，全部变为兽人的那一刻，啊哈哈哈哈。” 说道最后，兽神发出狂笑，消失在空气之中，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本因和尚的臆想。 不过本因和尚却知道，兽神说的，都是真的。 他低声笑道：“你以为我没发现这点么？” 拥有‘他心通’的本因和尚，怎么会放过兽化病毒不去‘读取’。 兽化病毒虽然融入天地元气之中，但想要从天地元气中将兽化病毒分离出来，对于本因和尚来说，真不是难事。 ‘空气分离’法了解一下。 说到底，兽化病毒也是一种‘生物’，连无机物都能读取信息的本因和尚，怎么会不知道兽化病毒真正的效果。 本因和尚按住气海，他能感受到体内将要爆开的能量。 于是本因和尚扬起手来，恐怖的内息尽数转化为春时润泽正罡，又从他手中喷薄而出，在新都上空形成罡气圆球。 罡气圆球吸收着所有生灵释放出的气息。 或恐惧，或悲伤，或迷茫，或欣喜。 却是本因和尚心有所感，知道自己最后一位使徒诞生的契机到了。 浓郁的能量化为水波向外扩散，当本因和尚将他的记忆送入能量核心，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一名满头绿发的少女，款款走来。 她发及脚踝，上有各式小花，瞳孔却是暗金色的竖瞳，明明眉眼带笑，却有着爬行动物独有的冰凉。 一身长长的薄纱裙，勾勒出柳条般的腰肢，她深情款款的来到本因和尚面前，凭空跪下，朱唇轻启。 “见过主人。” 本因和尚声音淡淡：“你从战场中来，以春时润泽正罡为基，以众生信念为凭，叫你春迎雨。” “春迎雨见过主人。” 少女再拜，无悲无喜，又似乎充满了这世间一切情感。 欢喜也罢，悲伤也罢，比之浩荡宇宙，璀璨星河，沧桑变化，渺小如尘埃。 本因和尚深深看了眼春迎雨一眼，温声说道：“知道我让你做什么了？” 春迎雨微微颔首：“知道。” “那就去做。” 本因和尚挥手。 “是。” 春迎雨答应一声，周身绽放蒙蒙青光，一条巨龙破光而出。 龙腾而云聚，电闪而雷鸣。 风雨具下，仿佛要洗去世间一切污秽。 妖兽的尸体在这细雨中消融，眨眼间变为一具具白骨，又由白骨变为细碎的粉末。 最后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尽数回归大地，滋养万物。 第213章 神与信徒 百姓连忙看向自己的亲朋尸体，让他们庆幸的是，他们亲朋的尸体，并没有消失。 非但没有消失，原本那狰狞可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原本苍白色的脸上，竟生出几分红润仿佛睡着一样。 这时人们才抬起手来，惊讶的发现，身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 连原本混沌的精神，也得到洗涤，仿佛擦去水气的毛玻璃，变得清澈而透亮。 本因和尚见此，微微颔首。 这样一来，将百姓理智暴跌带来的影响，便会降至最低。 尤其是兽神带来的神力辐射，被春迎雨消弭于无形。 别听兽神说得那般恐怖，仿佛必然发生的诅咒，说穿了，不就是神力辐射对凡物的影响吗？ 当然，若是不及时处理的话，几个月后，新都将会有大部分人出现精神问题。 而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关于‘兽神’的信仰，会在脚下的城市中暗暗传播，并迎来一波爆发。 这里，说是‘神降’之地，也是没错的。 当兽神以使用神力，展开神甲，挥舞神兵，被世界意志关注之时，才算是真正‘降临’在此方世界。 至于神力对人类的影响？ 这就是神只对凡物的‘感召’，神力并不会消失，而是融入每一个凡物体内，深藏于他们的灵魂之中。 只要有一个契机，神力便会激活，形成‘呼唤’，使人心甘情愿的跟随神只。 信奉祂，膜拜祂，奉献祂。 以神为命，献出所有。 而这个契机便是兽化病！ 当本因和尚‘读取’空气中神力蕴含的信息后，便想出对策。 只要从根本上清除神力对新都百姓的形象，稀释所有神力往神力中兑足够多的水，那么兽神残留的神力，便失去作用。 他可不想新都变为邪教的巢穴，自己所守护的百姓，变为邪神的走狗。 而春迎雨所用的《天心诀》异能，改变的气象，配合她的春时润泽正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本因大师。” “大和尚” 朦胧烟雨中，几位天位也不好意思继续装死，纷纷起身，来到本因和尚身边，皆露出讪讪表情。 他们都有些不敢面对本因和尚，六尊天位，这可是六尊天位啊，就被一个神只吊打，让他们都很无颜。 千年前的诸王与圣人共治时代，可是与仙神打得有来有回，取得一定优势。 而如今的天位体系，可是比圣人还要强上几分。 天位体系，乃是圣人牺牲自我，在世界意志上刻下的‘程序’。 好在本因和尚也不想深究什么深究的话，若不是他被‘放逐’，也不会有后面一系列事件的发生。 况且，这事儿，可没完！ 本因和尚眯起了眼，他可不会忘记敌人还没消灭。 ‘斩草除根’本因和尚，重来没有放过敌人的打算。 他活动身体，体内的内息太阳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音，那似乎是生物临死前的哀鸣，又似雨夜中低沉的呜咽。 “时间，不多了。” 本因和尚感到了不祥。 下一刻，这不祥被他一个过肩摔，压在身下，再接一个重踏，踩入地里。 时间微微前调，就在本因和尚制作他的最后一名使徒之时。 天妖宫。 培养室。 兽神猛的睁开眼睛，冒着泡泡的绿色胶质迅速下滑，兽神的七窍之中，同样流出这种类似果冻般的物质，一并消失在仓底的排水口中。 头顶喷出温水，冲洗着兽神强健的身躯，然后是热风烘干 在“嗤”的轻响中，培养仓盖打开，兽神将早已准备好的浴袍围在腰间，甩动下尾巴，来到中央控制室。 “吾主。” 虎羡仙连忙上前，双膝跪地，神态一如既往的虔诚，伸头亲吻兽神的脚趾。 这是只有真正虔诚的信徒，才能享受到的‘殊荣’。 沾染‘神’的光辉。 “对我的战败，你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感受着脚指的酥痒，兽神看向匍匐于脚下的虎羡仙，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虎羡仙连忙五体投地，颤声说道： “吾主的智慧照耀世界，是开了天眼的神，以我浅薄的见识看来，这必然是您计划中的一环，为了解放这个世界，吾主付出太多太多。” 说到这里，虎羡仙竟然泣不成声，显然被兽神无私奉献的精神感动到了。 兽神无语的看着自己把自己感动到的虎羡仙，觉得问了个蠢问题。 他就不该对这等蠢物抱有太多期待。 作为以世界原力为食的神只，兽神并不需要信仰之力。 世界原力，便是最纯正的神力。 相比起那充满杂质的信仰之力，世界原力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是以兽神，不，是所有仙神系神只，都不需要信仰 当然，那些被神力感染，主动送上门的小可爱，神只也会笑纳。 毕竟谁都需要些‘小弟’来打下手的。就连神只也不例外。 智慧生命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好用的资源。 无论是推演神职，还是增加世界原力，无论是用于无聊时的玩具，还是与其他神只对赌的工具，或者干脆用来当零食，都是很好的选择。 并且那些信仰带来的，充满杂质的神力，也有许多用途。 比如可以用来培养畸变生物，比如使用混沌神术的燃料，比如提拔信徒成为神使的资源，比如与外域神只恶魔交易的货币，等等，等等。 总的来说，信徒提供信仰对于仙神系神灵来说，不重要。 但有，总是好的 神只对信徒保持放养态度，不会太过认真，生死随意。 具体来说，就是往仙神统治区域的牧场中，洒下一把神力，融入人类精神认知中，任由其自由生长。 这就好比在春天时洒下一把种子，等待秋天收获一样。 根本不去考虑施肥、除草、杀虫之类事情。 至于能收获多少粮食，这些粮食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值不值钱，那就得看‘运气’了。 当然，也有勤奋一些的神只，也会偶尔施施肥，除除草，杀杀虫。 第214章 神意 更多时候，神只都会弄个大洪水，大瘟疫，大远征什么的。 唯有苦难与恐惧，才能浇灌出美丽的信仰之花。 尤其是仙神体系这种，没有‘人神契约’的国度。 神只凭此，收割一波信仰的同时，也为那颗星球，提供些养分，使之快速成熟，好收割真正的‘粮食’世界原力。 想得远了，兽神摇了摇头，不在理会‘自我感动’的虎羡仙，自顾自的摸起毛茸茸的下巴。 别说，经过与世界之子本因和尚的战斗（秒杀），还真让他看出了些世界之子强大的端倪。 这似乎是一种非常恐怖的‘爆炸’法门，至于力量源泉嘛既然本因和尚是世界之子，那么本因和尚的力量源泉当然是世界原力。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只是兽神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会下血本，来扶持一个如此强大，强大到超越极限的世界之子。 将一个世界的力量，以‘个人’为媒介释放出来。 就像在高压锅上打了个小孔，在深海中开了到传送门。 整个世界的原力所形成的恐怖压力，以个人（小孔）倾斜而出，必然有超过世界设置上限的爆发力。 这种情况虽然兽神在数千万年的经历中，从没见过。 不过凡事不是都有第一次么？ 兽神也算是长见识了。 仙神创造的世界本就是为收割之用，即便无法影响世界意志的诞生，却可以通过控制智慧生命的整体兴衰，道德文化或者说‘文明’，来间接影响世界意志的成长。 目的是使世界意志有所‘缺陷’，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缺陷将越来越大，直到无法挽回。 仙神文明，在这方面，有着一套极为成熟的指导理论与活动实践。 但就像哪怕成长环境、身处阶级都相同的两个孩子，随着成长也会表现出不同的性格。 或者说，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两个性格相同的‘人’。 所以，诞生出的世界意志，其行为逻辑也是不同的，如今遇到个奇葩，兽神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甚至还有一丢丢的惊喜。 对于寿命无限的神只来说，任何变化都会给祂带来新的体验。 兽神分身忠实的将想法传递给本尊，居住在中天星域西方众神殿之一，兽神主殿中的兽神缓缓睁开眼睛。 祂的眼中是无数生灭循环，显出千百张画面。 画面中，有的祂在挥动手中毁灭之光，瞬间将整个星球打爆。 有的祂释放本源死海，将整个世界化为鲜红海洋。 有的祂挥舞着公正之镰，收取整颗星球上半数的生命。 有的祂重踏地面，分开陆地海洋。 更多的祂在战斗，在杀戮、 有的战局是完全碾压，有的是势均力敌，有的则是落于下风。 诸多反馈在这一刻于兽神心中爆发，让他舒服的眯起了眼。 是的，就像是吃瓜子。 有人喜欢一个个嗑着吃，有人则喜欢将一把瓜子都嗑开，一口吃。 兽神无疑是后者，他就喜欢将所有体验集中在一起爆发，一次享用。 至于他比剑神东水流还放得开，敢于赋予分身独立意志想必以兽神性格，若是真有分身叛变，祂会欣然接受并感到由衷的兴奋。 这可是难得的体验！ 兽神品味了一番，由于还没到‘收获’的日期，积累的感官刺激并没达到阈值，让他很快清醒过来，有些不爽的打了个哈气。 祂可是忍住好奇心，封闭自我意识，一直没去看分身经历了什么的。 兽神将意志投入其中一幅闪烁着红光的画面，这是只有在分身发现好玩的事情时，才会启用的‘紧急联系方式’。 “哦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兽神嘀咕着，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 祂不需要信徒有太多智慧，因为有智慧的信徒就会顾忌太多，选择也会变得千篇一律，没有多少变化。 这可不是兽神想要的。 想要体验更多刺激的兽神，不会允许智慧的泛滥。 所以智慧，只要兽神一个有就可以了，其它人还是蠢一些比较好玩。 这个‘其它’，亦包括兽神的分身在内。 “嗯嗯，让我想想，既然是超限级个体，那么先这样，再这样会比较好玩？” 祂低声嘀咕着，似乎准备给本因和尚一份粉红色的爱心大礼包。 当然，无论兽神有什么计划，都需要投入本钱，才能正式运作起来。 作为一个用于监视先期世界用分身，降临在丙甲支，己庚丙癸环，壬庚号星球的兽神分身，显然不会携带多少神力。 尤其是兽神分身多次出手，还被本因和尚爆打（秒杀）过一次后。 兽神分身的神力早已见底儿的情况下，想要搞事情，都没有这个能力。 兽神本尊当然知道为什么分身会呼叫祂。 而作为祂的分身，兽神分身当然知道什么情况才能引起本尊的兴趣，并追加‘投资’。 作为一个最弱小的分身，兽神分身当然希望通过本尊的注视，获得更多神力，得到成长。 兽神分身之间的记忆是相通的，但他们都有着各自独立的人格。 既然拥有独立的人格，自然会生出攀比之心、变强之心。 哪怕是最弱一等的兽神分身，也想要向那些高级分身那般，追星拿月，毁天灭地。 而这颗将要迎来第一次收割的年轻星球，给了兽神极大的惊喜（刺激），无论是本尊还是分身，亦是如此。 于是，兽神分身不出预料的，获得了本尊一大笔神力（投资），使祂那原本脆弱的身躯，发出爆响，瞬间恢复到全盛状态。 又从全盛状态，再次提升到天妖宫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 作为上古天庭的一角所制，天妖宫所能承受的极限力量，已经是当今世界极限力量的五倍！ 传递神力的同时，兽神本尊还传来一份对付本因和尚的思路。 至于兽神分身执不执行，具体怎样执行，那便是兽神分身自己的事情了。 第215章 直捣黄龙 兽神分身捏了捏手掌，感受着反馈而来的恐怖力量这是超越百分之九十的分身的力量，这是仅次于前五十号分身的恐怖力量。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是无敌的存在！ 兽神分身露出狰狞的笑意。 虽然祂还没到达举手投足间，毁灭整颗星球的地步，但也到了能分开大海，沉降大地的程度。 是先将红莲寺毁灭，看世界之子暴跳如雷后，再将他击败呢？ 还是先将世界之子击败而不杀，让他看着红莲寺毁灭呢？ 或者直接打爆世界之子气海，引发他体内不稳定的‘通道’，一招间将世界之子秒杀，让他死在自我怀疑之中呢？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死亡，也是一种神奇的报复方式？ 也是对我的一种难得的体验？ 想到这里，兽神不自觉颤抖起来，似乎找到了一个关键点。 若是祂这样做了，无论是本体还是分身，都会非常‘爽’？ 因为发现本因和尚弱点，又有足够力量可以浪，兽神分身一时间竟陷入选择困难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祂多想有几十个本因和尚，让祂将所有想出的手段，都用上一遍。 可惜，就算是神只，也无法弄出广义上的时间倒流，更无法做出平行世界多元宇宙。 起码兽神分身知道，祂的本尊也无法做到。 或许只有那些更接近‘规则’的星君，那些‘神王’才有这样的能力？ 作为兽神的分身，祂知道自己的本尊，也就是神王之下的主神，统治一族大小神只的至高存在，是不能的。 不过就算如此的主神，比起‘神王’，或者说‘神上神’，还差得远呢。 兽神分身的目光变得凶厉起来。 “那么，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什么决定？”一个声音插入。 “当然是什么人！” 兽神骤然回头，就看到暗金色的拳头将祂的视野覆盖。 “神力护盾。” “无用！” 本因和尚的拳头，比他的声音先一步打在神力形成的坚实屏障上与穿过一张薄纸没什么两样，落在兽神脸上。 恐怖的力量仿佛贴脸一发五百毫米口径战列炮，直接将兽神的整个脑袋打爆。 随着时间推移，本因和尚体内的内息太阳所释放的内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内息太阳在为本因和尚提供能量的同时，距离爆炸又进一步。 第一次使用，或许可以修补，但等本因和尚‘爆发’几次后，那些‘裂痕’便无法修复。 到如今，本因和尚只能通过内息太阳本身的‘引力’，免力维持内息太阳不原地爆炸，将他自己炸成飞灰。 当然，以本因和尚性格，他也在作内息太阳爆炸的准备。 他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言归正传，内息太阳的爆发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本因和尚的实力，每分每秒都在翻倍，再翻倍。 一秒后的他，可以完爆一秒前的他。 本因和尚就像一只疯狂打气的气球，在气球爆炸之前，会一直这样‘膨胀’下去。 尽管此时兽神分身得到兽神本尊的神力灌注，比之之前强大了不知几倍，但相比起实力‘几何膨胀’的本因和尚来说，增幅就显得太过‘渺小’了。 本因和尚一个转身，手掌从腋下探出，对准了兽神下滑的身躯，罡气外放。 “呼！” 无坚不摧的罡气犹如喷吐的锥形龙息，洒下白茫茫一片，将兽神的整个身躯淹没，吹得连渣滓都不剩。 接着本因和尚的视线，便落在虎羡仙身上，对着虎羡仙虚虚锤下。 空气在这一刻坚如钢铁，想想数百吨的铁毡从高空落下，砸在人体上的效果 虎羡仙如一张纸般薄，黏在中央控制室那不知名材质的地面之上。 赤金的罡气火焰无声而起，将这一滩血肉烧成虚无。 作为曾经‘回归’的落脚点，本因和尚在用‘他心通’读取周围环境后，怎能发现不了这里是敌人的老巢？ 既然知道这里是敌人的老巢，本因和尚怎能不留下坐标？ 一枚佛珠，被他用暗劲捏碎，以隐蔽手法，将佛珠粉末嵌入中央控制室的墙壁之上。 本因和尚就等着这些人被他送回泉水，再来一场愉快的虐泉，一网打尽！ 显然，本因和尚是多虑了，‘科技’感十足的天妖宫，竟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或者有个器灵存在。 并没有向兽神等兽人报警，让兽人知道，本因和尚曾经来过这里。 因为【奇迹】的强大，哪怕是兽神都不知道，脱离‘审判庭’之人，会回到释放者所设置的‘读档点’。 其实本因和尚并不知道，由于有兽神的存在，虎羡仙主动将中央控制室的监控关闭，虚拟出来的世界意志，都不能进行查看这是对神只的亵渎。 所以，并不是天妖宫没有监控设施，预警手段，而是本因和尚降临的地点，正巧没有这些设施而已。 这一系列‘巧合’下，才让本因和尚完成‘直捣黄龙’的成就。 自从本因和尚进入‘审判庭’起，似乎便有冥冥中的运气，加持在本因和尚身上，让他近乎‘躺赢’。 “一次可以称为巧合，二次的话” 本因和尚摸了摸下巴，他可不记得何时掀过幸运女神的裙角，会让‘好运’自动往身上贴。 事有反常必有妖！ 本因和尚不信命运，却对命运保持着应有的提防。 因为，在一个拥有超凡之力的唯心世界，‘命运’这玩意儿，可是真实存在的啊。 ‘一切你得到的，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句话，并不是妄言。 本因和尚缓缓张开双臂，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上升起。 他弄不懂兽人‘重生’的原理，也不想知道兽人凭什么一次次重生。 他只要知道，将这个小世界中的精密仪器破坏，将整个世界送入虚空，这些兽人就成了无水之鱼，想蹦跶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至于能否毁灭一个小世界？ 本因和尚罡气全开，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呢？ 第217章 后续 本因和尚下一次进入虚空，可能一睁眼一闭眼，就达成了小目标来到了时间的尽头。 这谁又能说得清呢？ “没有耽误太多时间这也是我运气么？” 本因和尚自问，这次没听到第七感给出答案。 本因和尚仰头，目光似乎能透过冷硬的 岩石，看到那蔚蓝色天空。 他能感受到世界的颤抖，对于他的回归，世界意志在惊恐，在畏惧，在战栗。 怎么说呢，就像是刚搬到新家的小狗，躲在床底下，一会偷瞄一眼周围的感觉。 “我有这样可怕么？” 本因和尚有些无语，他可是守护者来着。 中央星域。 西方万神殿。 兽神殿。 刚要入眠的兽神再次睁开眼睛。 一个分身的消亡，对兽神来说不算什么，可这个位于丙甲支，己庚丙癸环，壬庚号星球的分身，是祂刚刚重点标记过的，又不一样。 很快，神兽分身的所有记忆，就被兽神‘读取’出来。 其实，也没有多少。 从世界之子出现，一拳秒杀分身，再到释放能量，毁灭整座天妖宫，不过是所在星球半个时辰而已。 天妖宫作为仙神炼制的小世界，极为坚固，不然也不会作为监督世界的基地来使用。 同时，天妖宫也是仙神降临的‘坐标’。 每个‘牧园’，都有一座这样的小世界，只是名字不同，它们依附于星球之上，是仙神的锚点与前哨基地。 兽神当然知道，这样用于‘战争’的小世界，防御等级有多强。 说句实话，就算是整个丙甲支，己庚丙癸环，壬庚号星球被打爆，作为仙神桥头堡的小世界，都不一定会被毁灭。 就算是兽神本尊出手，也需要耗费些时间手段，才能将这样的小世界，在物理层面上完全毁灭。 是的，是完全毁灭天妖宫。 也只有完全毁灭天妖宫，兽神的分身才会失去坐标，消亡在无尽虚空之中。 不然，只要有一点小世界残骸，兽神分身都可根据仙神追加的权限，以小世界碎片为基础，构成躯体，重获新生。 这样一来，分身将会获得一具几近完美的躯体。 当然，为防备有神只故意这样做，来骗取材料，这具用小世界碎片制造的身躯，是需要‘上交’的。 等一切稳定下来，还要靠这小世界碎片的修复特性，重新构成新的小世界。 不过，这也相当于在打游戏时，占时租借了一个顶级游戏账号，或者是临时使用了开发者权限，绝对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无论是兽神本尊还是兽神分身，都绝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也就是说，若是小世界还留有渣滓残留，兽神分身绝不会直接死亡。 这样便间接证明，兽神分身不是故意上去送的。 小世界的毁灭，不是兽神分身的主动选择。 当然，兽神本尊能想到这点，继承兽神本尊全部记忆的兽神分身也能明白这点。 “所以，既然没有用小世界制作化身，便排除故意弄破小世界这个可能。” 兽神有些失望的嘀咕着，接着又哈哈笑了起来。 对兽神来说，‘失望’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这让兽神产生了些许兴趣，继续‘看’了下去，并作出分析。 “只有能级超过小世界总和，才能用能量，将一个小世界撑爆。” “以丙甲支，己庚丙癸环，壬庚号星球世界之子所表现出来的能级，完全超越了所在世界的总和。” “众所周知，浅水养不出蛟龙，既然这样，那么这名世界之子的身份存疑，能做到这点的” “穿越者么？” “需要找拥有时间神格的主神帮我看看，这个世界之子的人生轨迹。” “世界之子，不，如今看来，这位的身份不确定，就叫未知的x。” “x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需要怎么做也就是说，x拥有读取周围信息的能力。” “考虑到其佛家身份他心通么？” “并且是练到高深境界的他心通，只有这样，才能读取周围的环境信息。” “非常讨厌的能力之一，但也不需太过担心，只要能级在x之上，就不惧他的能力读取思维。” “说到能级，可以将我的高级分身秒杀，甚至能够将小世界撑爆，本着料地从宽的原则，这位的能级应该在临近主神级。” “绝对不是主神级，到达主神能级，已经超越世界承受的上限，就是x身后有秘密，也不会超过这个界限。” “再说，到达主神能级，自动获得宇宙加护，有着种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从此不会局限在一颗星球。” “这个阶段所释放的威压，作为我的分身，绝对能感应到的！” “那就，试探一下好了，毕竟这个世界是以‘兽潮’形成展开，按照规矩，这次收割的前期阶段，需要我来主持，全权负责。” 达到主神层次，神力源源不断，兽神并不在意分身消耗多少神力。 分身之所以在意神力的多寡与消耗，是因为这和他们的实力息息相关。 兽神心念转动间，将任务发向祂的前十号分身。 身处宇宙之中，哪怕是真空中依旧笑得开心的一号分身忽的停了下来。 “头儿又有什么好玩的事儿情了，让我康康哦哦哦，这得有强大神力了，不，接近神王王之下吗。” 一号分身眼中燃起熊熊火焰，那是名为‘战士’的斗气。 祂不看身后那颗破碎的星球，很有仪式感的点在具现出的【接受】按钮上，狠狠按了上去。 顿时爆发出绚丽的特效。 一号分身使用主神权限，呼唤出网道，身影一闪，便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二号分身靠躺在鲜红的液体中，对着突如其来的‘可选’任务置若罔闻，只是哼哼几声表示知道。 三号分身抚摸公正之镰，镰刀上繁复的花纹有着淡淡寒意。 “对手很强，不过这样一来，一号一定会参加，那我要不要去呢？” 他看了看自己的任务，随便锁定个路边的中年人，挥动镰刀。 第219章 计算 “啧，没反应么？” 本因和尚见没有多余的概念之力流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邪魔被他镇压在体内也有些年头，越来越‘精明’了。 看来得找机会将其解决。 既然榨不出油水，那还是尽早杀了的好。 他缓步走出洞外，尽管用罡气将山洞扩大的几分，‘正门’对于五米高的本因和尚来说，依旧有些狭小。 呼吸着略带冰凉的空气，里面还夹杂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主人。” 正在照料花草的春迎雨向本因和尚行礼。 作为唯一一个跟随在本因和尚左右的使徒，她肩负着照顾本因和尚起居的重任。 “无事，你忙。” 本因和尚摆了摆手，看向天空，似乎在品味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当他突破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后，归来不久便自然而然的进入第八感，灵觉再一次得到加强，甚至其它几项神通，也有了些许眉目。 其中天眼通、天耳通进度很快，尤其是天眼通，就差一丝便能修成。 到时候是多长出一只眼来，还是与‘洞明’神通相融合呢？ 本因和尚对此抱有期待。 至于宿命通与漏尽通这种形而上的神通，本因和尚只是起了个头，想要真正 修成，或许还要等待所谓的‘机缘’。 在上次的榜单中，本因和尚的名字便从天位榜中消失，因此还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对此，本因和尚并不再在意。 各种意义上的不在意，无论是榜单还是众人的反应。 唯有天位与‘二十八’派知道，本因和尚已经超越了榜单的限制，进入未知的领域。 一个他们无法理解，不可企及的高度。 尤其是天位，他们隐隐能察觉到世界意志对本因和尚的畏缩，这让他们惊骇的同时，也少了许多小动作。 如今，天位都和和气气，共同维护着新庆的繁荣与稳定。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本因和尚对如此局面，已经非常满意了天位都有自己的理念，只要表面上稳定既可，想要让他们真心实意，那完全是痴人说梦。 人心这种东西，即便是将‘他心通’练到高深境界的本因和尚，依旧看不透。 不，本因和尚是不想看透。 “每个人心底，都连通着深渊，越是研究，陷得越深。” 是以，本因和尚从来不窥视里层心灵，只读取浅层思维。 他就是为了防止自己，陷入深渊，无法自拔。 本因和尚没有勇气，去见证人心的黑暗。 更不能确定，他在见证黑暗后，还能保持守护人类的信念。 而一旦失去守护人类的信念，他的‘锚’（人性）将逐渐丧失。 或许真的成为一心修炼的冰冷机器。 本因和尚承认自己一心修炼，但这是他在修炼，而不是修炼是他。 这是主次问题，亦是生死问题。 更是‘自我’问题。 “这就是我找到的‘契机’，或许也是我学不会宿命、漏尽二神通的原因所在。” 不直面人心，怎么能知自身，知三界六道众生之千万宿命及所做之事？ 无法保持本心，又怎能断尽三界六道思感，不受生死，脱离轮回。 “额” 本因和尚挠了挠脸，他似乎已经可以永生了，只要一直‘修炼’下去，便可永葆青春，还真不用加个漏尽通来做保险。 可已经开启第八感的灵觉，却在督促着本因和尚，迈出那一步，关键的一步，去触碰人心深处的深渊。 将自身实力整理完毕，又将可能突破，引起实力暴增的点想了一遍。 本因和尚也来到犀角峰巅，阳光透过浅薄的云层，照在他的身上。 至于为何要想这些？ 当然是在为大战做准备。 既然先头斥候被他打回去了，那么就要准备迎接仙神的下一次袭击。 相比第一次，有所准备的仙神，他们的第二次攻击必然更加猛烈且危险。 不是人人都是葫芦娃，一个一个进妖怪老巢送的。 接下来的敌人，可能拥有灭星级实力。 这是本因和尚，都难以企及的力量，起码在物理规则严密的物质宇宙，他还没有毁灭星球的实力！ 顶天就是给星球刮个痧。 本着‘墨菲定律’原则，既然本因和尚想到来犯敌人可能拥有灭星级实力，那么即将到来的敌人，大概概率有灭星级实力。 本因和尚其实是那么一丢丢慌的，因为他发现，当他从虚空归来之后，已经不受世界的能量限制。 之前若是想要展开全部实力，还是受到世界限制的。 如今虽然也能感受到世界对实力的限制，却可以以能量为抵押，与世界对抗。 作形象一些的比喻就是： 原本世界限制是个瓶子，里面能装多少水，完全由瓶子大小来决定，不可能多装。 如今这个瓶子的盖子被拧开，瓶子还是那个瓶子，但只要你不在乎浪费，完全可以无限往里面灌水。 此时的本因和尚就是如此他想要突破星球限制，只要不在意能量的消耗速度便可将实力提升上去，超越上限。 这也是本因和尚在两个小世界中，能秒杀兽神分身的原因所在。 毕竟，比起一颗真正的星球，小世界需要抵押上去的能量，要小上太多太多。 本因和尚在虚空中突破之后，似乎是获得了某种‘凭证’，以后他想要突破世界限制，虽然消耗大了些，却不是像之前那样，一点机会都没有。 按本因和尚的理解，就是他这次突破之后，等级从星球内进入星球外，实力不再局限于一枚星球，而是放眼整个宇宙。 本因和尚知道，既然他能做到这点，那些强大的仙神必然也能。 之前显然是他想错了仙神虽然受世界能级上限限制，却不是无法突破，施展出超限级实力。 或许是没有必要。 或许是消耗太大。 或许是不想将星球破坏。 从仙神达到目的，谈妥条件，便果断选择退出星球来看，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大。 而从如今仙神斥候的选择来看，兽神所针对的，一类是新兴的杀伤性武器，一类便是世界上的顶级战力。 第220章 计划 从仙神的这两个选择，便能推断出仙神入侵方式： 杀死顶级强者与毁灭战争潜力，然后派出低级士兵占领星球，培养代言人掌控局面，最后集中资源开采灵石。 其中必然还会有选择的屠杀人类，来为世界提供能力，刺激世界更多产出灵石矿脉。 灵石在世界内使用，会融入天地元气中，沉降在大地上，最后凝结在土壤之内，保持恒定。 这也是本因和尚没有将所有灵石矿脉炸掉的原因，即便炸掉，过个几年，便会有新的灵石矿脉在地下形成。 至于将灵石送入太空或者虚空，不是本因和尚不想这样做与仙神没有本质区别。 本因和尚将站在世界意志的对立面上，别看如今世界意志在本因和尚面前，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本因和尚若是敢将灵石丢出世界，信不信世界意志分分钟跳到本因和尚面前找他拼命。 当年仙神那样强大，也没见世界意志怕过。 本因和尚自然不能寄希望于敌人的顾忌那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所以说啊，还是硬实力不够，只是敌人，还能给我成长时间吗？” 本因和尚一步踏出，来到村外。 “师父。” 花千代似有察觉的向这边看来，然后‘哒哒哒’的跑了过来，抱住本因和尚的大腿。 嗯，过了这么多年，花千代依旧没有任何长大的意思。 别想多了，就是字面上身体成长的意思。 时光，仿佛在花千代身上停滞。 开启第八感的本因和尚，当然感觉得到，这并不是时间的恩赐或者诅咒。 根本与时间搭不上关系，这就是悠久生命的正常情况。 蜉蝣以一天为一个生命循环。 人类以百年为一个生命循环。 而花千代呢？ 本因和尚真没看出她的循环周期。 花千代自称，打她从记事起，她就一直是这个模样 花千代或许是以纪元为生命周期也说不定呢（笑）。 “师傅，你笑得好怪呦。” 花千代似乎察觉到什么，鼓起肉嘟嘟的脸蛋。 嗯，也不是说一点儿没变，这脸上长肉了。 本因和尚忽然有种自家养的猫变胖了的赶脚。 他揉了揉花千代毛茸茸的脑袋。 “和我走走。”他说道。 沿着小路前进，初秋的风不算寒冷，成片的麦子荡起浪花。 因为有本因和尚在，大阳山附近的气候不算那么极端一直风调雨顺。 毕竟，本因和尚是以《天心诀》入道，控制气候，调整温度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在如今这个气温不断走低，寒冷持续五个月左右的中原大地，大阳山地界，算是为数不多的‘乐土’。 除了南疆沿海地区外，也只有天位控制（辐射）区，才有这等景象。 不过随着灵石的大量开采与相关技术的利用，超凡者的增多，阵法的普及。 神工阁人才辈出，已经研究出新一代护城法阵，只要建立高塔，连通法网，消耗灵石甚至是内息，就可以将一片区域的温度保持在正常水平。 若是没有兽神对新都的进攻，对新都周遭研究院的破坏，今年秋天就能将这套系统扩展到县，来年便可延伸到乡。 加强新庆统治的同时，也能保护百姓，保证粮食。 但如今只能继续靠新庆救济，苦熬到明年春天再说。 当然，本因和尚也在等一个出手的时机。 他虽然不能像上次，对战归来的天位级强者，四季老人谢铎丰时那样，将‘冬天’提前终结。 那需要本因和尚爆发体内的内息太阳，而以本因和尚此时的状态，再爆发内息太阳很容易将他自己弄没了，甚至拖着整个世界毁灭。 如今本因和尚每次解放内息太阳，都是一次赌博，所以他能不在现实世界解放内息，就不会在现实世界解放内息，这需要他自己来把握时机。 而在不爆发内息太阳的情况下，根本弄不出多少邪魔的概念之力。 想要‘终结’冬天，绝无可能。 不过，以大天位位格，调动天气元气，保护三百万平方公里区域，还是有能力做到的。 不过这样就得在天空住上至少四个月时间，消耗也是蛮大的。 而想要将整个中原保护在内，对抗风雪严寒，单本因和尚一人绝对不够用的。 他初略算了算，至少还要有四位天位一起出手，组成大阵才行。 “师傅你在想什么？” “某在想啊，等下次开会的时候，提出天幕计划。” 花千代想了想问道：“就是那个让天位挂在天上，以内息形成阵法，笼罩整个中原，来阻止温度下降？” “嗯，就是那个天幕计划。” 本因和尚轻轻颔首。 花千代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问道： “这样会不会对百姓太好了一些？” 本因和尚当然知道花千代的意思。 自古以来，统治阶级都讲究恩威并施。 光有恩则过于柔弱，百姓忘本，好吃懒惰，失去拼搏精神。 光有威则过于严苛，百姓恐惧，迟早要揭竿而起，行那改天换地之事。 是以决策者要把握好一个‘度’。 大白话就是：“要让百姓不至于饿死，又不能让百姓吃得太饱，最好控制在没吃饱又饿不死的挣扎状态。” 只有这样，才能激起百姓的奋进之心。 以本因和尚看来，这话看似说得很有道理，实际上却是歪理邪说。 但还是那句话：“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选择。” 如今这个时代，‘不能对百姓太好’就是‘上层’的普遍共识，也是实际情况需要。 社会的发展需要解放生产力，而如今这个时代，显然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 或者说，就要到达生产力爆发的临界阈值。 之所以还没爆发，便是因为这越演越烈的冬季，让那些身体强健不知多少被的百姓，依旧处于饥寒交迫的境地。 也不知这‘冰河期’是帮助了新庆，还是害了新庆。 是帮了百姓，还是害了百姓。 变革往往意味着牺牲，在短时间内看来，受益者往往是少数人，且与百姓无关。 第221章 邀请 至于从长远考虑，生产力爆发之后，资源将极大丰富，百姓的生活必然会有所提高。 而这持续了十几年，以后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的冰河期，大大降低了变革的速度。 相当给烧红的烙铁降降温，使这场因灵石与科学带来的变革，以一种相对温和的速度，前进着。 本因和尚又想到，这场变革的幕后推手，其实就是他自己，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世界的规则是在不断变化的，以前的方法，可不一定对现在有效，尤其是在民智渐开的近蒸气时代！” 本因和尚如此说他的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在仙神的压力面前，他有些不想等下去了，尽管有些拔苗助长的嫌疑。 阻碍再大，本因和尚也想要继续前进，本因和尚哪里不知道，这是走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逆时代之浪潮。 虽能勇往直前，却只是孤身一人。 以前他都是暗中施加影响，如今真能走上前台？ 别说什么成大事者，必有决断。 本因和尚自己知自己事，他本就是个普通人，让他念动间，决定千万人生活走向甚至是生死前途，他自问还是会有所迟疑的。 世上之事，不是简单的善恶对错，黑白分明，大多数时候，都是灰的。 有人得利，便会有人受损。 双赢，是很难办到的。 “若是什么事情，都能用拳头解决就好了。”本因和尚如此感慨道。 “那师父你和以前一样，只提想法，不做决定不就好了？” 花千代老气横秋的说。 本因和尚轻点花千代脑袋：“把责任交给别人，也不是很好？” “嘻，师父你又不是别人，怎能知道好不好呢？” “既然师傅你不擅长，那就交给擅长的人去做啊，你只要看着就好。” 听着花千代的话语，本因和尚犹豫了。 花千代的话，正是他犹豫的点。 将事情交给擅长之人去做，似乎比他要好呢。 一个隐身于幕后的人走上前台，真的能处理好一切？ 本因和尚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卸下了重担。 “某想明白了，还是维持现状，将某的想法传递出去遍好。” 本因和尚似笑非笑的看了花千代一眼，向前迈步，消失在她的眼前。 “嘘~” 花千代松了口气，斜眼看着身侧。 “出来，果然不出你所料，师傅被我劝回去了。” 卢采莲显出身形，对着花千代深深行礼。“如此，多谢了。” “哼，若不是师傅也很苦恼，我才不会帮你再说，你以为师傅看不出来么？” “大和尚当然能看出来不过话由你来说，他才能听进去呀。”卢采莲叹息道。 花千代转过身去。 “若不是能帮到师傅算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花千代摇了摇头，懒得在说什么，转身离去。 有人喜欢权利，有人喜欢金钱，有人喜欢美人，有人喜欢自由，这是每个人的权利，她又能说什么呢？ “像师傅这样的理想主义者，还是不要直接参与到政治中去，不然只会好心办坏死，在这方面，心软可是大忌。” 小小少女，竟然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成熟。 “大和尚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才会迟疑，不知道应不应该迈出这一步，因为一但迈出，便无法回头，唯有以杀止杀。” 卢采莲眼中似有无数画面在闪动。 “所以大和尚才会找你这个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魔的‘人’来询问。” 卢采莲梦呓般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在空中飞舞，却异常清晰。 花千代没有回头：“你以为师傅他不知道？” “所以从这点上就能看出，大和尚真的不合适。” 卢采莲的叹息拂过地面，也不知是在欣喜，还是在感叹。 “其实，师傅他找我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帮你，一个无法做出决断的人，是不能胜任你的工作的这只会让师傅痛苦。” 花千代看向前方，这里距离村庄很近了，能看到淡白色炊烟升起，融入高远的天空，就如她此时的心情。 “其实，师傅也不想管那么多，他一心修炼，问我也是让我劝他放弃，我只是在顺水推舟，这样对大家都好。” 花千代心中默默说道。 好人办起坏事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的。 明心洞中，本因和尚发出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也将他亲自改变世界的想法熄灭。 冥冥之中，世界线发生的偏移。 “难道我做得有那样明显么？” 接着，他露出放松的笑意，这种感觉，也不错呢。 下一秒，本因和尚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能感应到，庞大的‘能量’从天空之上压下。 世界寂静，风停云止，鸟落虫休。 不止是他，星球上的所有生灵，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动作。 他们感到了无边的恐惧，这恐惧来自生物对死亡的本能，也来自星球意志的心里暗示。 那是‘本源海’中升起的恐惧，扎根于每一个生命深处。 起源之地。 最初之点。 在这一刻，所有生灵都感受到毁灭的到来。 庞大的虚影出现在星球外层，兽神的一号分身的形态传入每个生灵脑内。 单是看到，就明白那是什么。 那是神只的化身。 万兽之主。 战争主神。 杀戮之王。 只见神只化身举起由黑光组成的短棍，单是看到，所有生灵都能感到来至灵魂的颤栗。 大脑眩晕，身体痉挛，理智狂掉，双目流血。 所有人本能知道，那是名为【毁灭之光】的超神器，专门用于灭星的毁灭兵器。 只要一击，‘毁灭之光’便可以将他们所居住的星球，从物理层面上打爆。 好在，一号分身只是将这恐怖的超神只展示一下，便将其插入地上。 祂露出狂野的笑容，开口发出邀请： “来战，世界最强，若是你能战胜我，一切都好说，若你失败，那我就要毁灭你的世界。” 一号分身伸出三根手指。 “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派人接你，可别让我失望，这可是以星球为赌注的战斗呦~哈哈哈哈。” 第223章 祈祷如雨 到了本因和尚和一号分身的境界，已经超脱了‘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磅礴巨力，却又不向外释放一丝。 就像是用上百吨重的铁针，在蝉翼上绣花。 这是‘收’的力量。 可当两股‘收’的力量相互碰撞在一起，本因和尚与一号分身，不约而同的将‘收’改为‘放’。 既任由能量从体内流出，宛如凝练到一点的两颗原子，猛的撞击、膨胀。 这时所释放的能量波动，就算是远隔星球，也都能感应得到。 宗师以上强者，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天空。 一道道光晕，从月球上亮起，哪怕是白天，亦能观察到那刺目的光圈。 原本混乱的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天空。 但凡有些脑子的也都知道，决定星球命运的决战，提前到来了。 自从一号分身宣布挑战规则后，不少人都崩溃了，他们冲出房间，做以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在许多人眼中，一号分身的宣言，就等同在宣布，世界将在三天后毁灭。 一号分身只用了三分钟时间，几句话功夫，便差点将人类文明颠覆。 好在本因和尚及时前往月球，果断展开战斗，不然由人类构成的‘脆弱’社会，不知道会扭曲成什么模样。 就算是天位，若是世界毁灭，他们也不能独存。 或许某些特殊法门、神奇法宝能让他们暂时保住性命，但这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是以，就算是天位，也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作着各自的准备。 连天位都是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 在真正的末日面前，所谓的维持稳定又有何意义？ 就算是一心为公的丹白鹿，都陷入迷茫之中。 实力越高，接收到的信息越多。 接收到的信息越多，越明白兽神手中那‘东西’代表着什么。 那是毁灭过数百颗星球的恐怖武器。 对上这等武器，就算是本因和尚，也无法抵挡，毫无胜算。 这是来至灵觉上的答案，一个让所有人都崩溃的答案。 当明白自己所坚持的，自己所追求的，都将在三天后不复存在，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无论善恶好坏，无论崇高卑微，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真就是应了那句话：“毁灭你，与你何干？” 当然，最最令人厌恶的是：“既然和我无关，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啊” 人这种生物啊，就不能多想，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想得越多，越容易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就是如此。 月球上的‘光芒’，就像是一道划破无尽黑暗的光，虽不至于让阳光照入每个人的心田，却能为所有人点燃名为‘希望’的火焰。 万一赢了呢？ 万一呢？ 面对即将毁灭的世界，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仰望那高远的天穹。 在世界意志施展的全球性心里暗示下，星球上的所有生灵，都意识到有那么一个人，背负着整个星球的命运，在月亮上与强大的神灵战斗。 不知是谁带的头，一人跪在地上，以向神灵祈祷的姿态，向远在月球上的本因和尚祈祷。 祈祷他的旗开得胜，祈祷他能保佑星球，祈祷他能平安无事。 一人祈祷，就带动一群人祈祷。 一人跪下，就带动一群人跪下。 他们是如此的虔诚，又是如此坚定。 祈祷声犹如模因般在星球上传播，就连不明就里的孩子，都在父母的要求下进行祈祷。 一人份的真心祈祷或许没什么作用，但万人份，亿人份的真心祈祷呢？ ‘心灵海’沸腾了，信仰之力前所未有的凝练。 轻微的脉搏声从源海深处传出，一尊神只在世界本源中孕育。 若用用灵眼观察，就会发现无数米粒大小的白光从星球表面升起，在空中汇聚，宛如大地起雨，降入云层，汇聚成闪亮的‘沙之光带’。 但这些，对于在星球上战斗的本因和尚来说，毫无意义，不会给他带来一丝加强，此时的他，甚至没心思向星球看上一眼。 不过，获得第八感的他，能‘听’到众生的祈愿，这也算是一种安慰？ 整颗星球的智慧生物共同向一个目标祈愿，必然会造出强大的神只。 但那又如何呢，成神做祖，本就不是本因和尚的愿望。 他只是想要一个‘舒适’的修炼环境，好舒服的修炼下去而已。 至于人类的信仰，大可不必，平白给他增添负担。 人们信你，你是不是还得保护信徒，若是没做到位，这信仰便会成为恶毒的诅咒，洗不去的罪业。 这边是《人神契约》。 对旁人来说，肉身封神或许是求之不得的机遇，但对本因和尚来说，信仰就是包袱，是重担，是毒药。 “小僧何德何能，求求你们别信仰我啊。” 本因和尚在心中咆哮。 他的灵觉已经告诉他，当他归来之时，便是成神之日。 “我不想成神啊啊啊啊。” 本因和尚力量再次爆发，速度陡然快上一丝。 强者间的战斗，‘一丝’便是天涯。 功夫差一丝，便差得没边了。 本因和尚的拳头，凶狠的打在一号分身脸上。 “还没完，这都是你害的。” 一拳当然不够，一拳快，数拳快！ “哦啦啦啦啦。” 无数拳影如归巢的雀鸟，扑打在一号分身身上、脸上。 保护着一号分身的神甲，在每一击都堪比微型核爆的轰打下，出现细微的裂痕。 神甲说白了，就是一种类似罡气化形的能量实体化技巧，只是比罡气要坚固许多。 这或许与神力的性质有关。 反正从手感上来说，是本因和尚目前打过最硬的‘东西’。 本因和尚骤然停止输出，他的‘拳影’依旧在一号分身的身上飞舞，仿佛是开了‘延迟’效果，亦或者是‘追加’了攻击。 本因和尚后撤一步，将全身力量汇聚在右拳之上。 第253章 看与听 本因和尚当然察觉到，查看花千代的‘过去’会带来伤害。 只是伤害也分大小，这是一种冥冥中的觉悟，让本因和尚知晓，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决定尝试一下，哪怕是付出些代价，能看到花千代的来历，就是好的。 于是本因和尚以‘天眼通’为媒介，对花千代使用了‘宿命通’。 本因和尚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有一个脐带垂下…… 然后本因和尚便‘啪’的一下，被挤了出来。 黑暗代表的意思有很多。 脐带则表示花千代是某个存在或现象的‘孩子’。 信息太少，多想无益。 本因和尚只能从对他的‘反噬’中，得出对面‘有些强’，花千代身上的秘密还很多两个结论。 不过，这个秘密，不是此时的本因和尚能够解开的。 “师傅” 花千代也看到本因和尚眉心流出的神血，露出担忧之色。 虽然她一直认为师傅不会有事，可真实情况，只有她自己知道。 花千代可是最怕本因和尚再次‘消失’的，以至于乱了分寸。 本因和尚是什么级别，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 作为被《绝学榜》排名第一的‘无上武学’，花千代的见识，可是随着时间飞快提升着。 甚至超出了天位的认知，看向了更为广阔的宇宙星空。 这就是《太岁经》真正的力量。 无穷无尽的知识，都存放在花千代身后。 也就是说，只要通过花千代，便可获得无穷无尽的知识。 她既是守门人，亦是钥匙孔。 不过，本因和尚可不想要无尽的知识，他只是馋人家小姑娘的 花千代的本质补全他所创造世界的中最后一环。 ‘水’。 生命源质。 随着花千代扬起小脸，微扬头颅。 本因和尚张开大手，将花千代收入‘掌中佛国·须弥芥子’之中。 他身后的‘世界’，多出一串串黑色的泡泡，那正是‘水’的色彩。 “如此，只差‘地’了。” 本因和尚说着，看向脚下的大地。 大地苍茫，十五根巨柱从各州升起，顶起苍穹。 金色的巨龙虽角断麟破，鲜血淋漓，却带上一丝坚韧。 龙战于野。 南方沿海，一位身穿海蓝色连衣裙的少女，用她那金色的眸子看他，身后荡漾着如潮汐般的神力。 似乎察觉到本因和尚的视线，又慌忙低下头颅。 再往远去，遥远的西方，也有着二十二道天宫，闪烁金芒。 那是行走在人间的半神。 在南方的岛屿上，有着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怪物，统领人间与冥府。 本因和尚的目光，似乎看向更远的星空。 …… 群星汇聚之地。 中央星域。 紫金大殿，两到模糊的身影正在对话。 或者说，在用意念交流。 虽然看不到他们长相，却能感觉到‘他们’的伟大。 “是叫本因是，还是个和尚？佛家不是都被我们敢出这片星域了吗？” “作为泛宇宙信仰，有无上至尊存在的高维势力，怎么可能轻易消失？” “无上至尊不说这个，我更好奇你丢出去的‘那个’。” “你察觉到了？有什么人通过它寻找‘起源’对你我的窥视至于它，我不知道那团肉块，成长得怎么样了。” “你还真敢，那可是至高存在之一的血液……哪怕是被稀释过的，就算经过星球原力的洗礼，本质也不会改变。” “哎嘿，就是玩~变数，不是已经发生了么？” “你说的是这场‘虚空灾难’有北冥星君那小家伙出手，很快便会平息。”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团肉被你丢到那片星域了？你还真是，真是什么东西都敢放，还放入同一个星球你这是在养蛊你知道吗？” “你说呢？” “原来如此……若是有生灵能在北冥星君的辐射下不死，或许我们可以接触一下或许会是个很好用的棋子。” “你就这样肯定，北冥那小子会去攻击那颗养殖星球？” “以那小子性格，当然是将整个星域永封喽。” “也是……那可是个冷酷的小家伙呢，嘿嘿嘿。” “呵~你不就是算到这点，才同意的么？” …… ‘天耳通’ 本因和尚动了动耳朵，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虽然只是模糊的对话，甚至是这段对话的真实性都存疑。 ……毕竟，太巧合了一些。 他想着什么，对方就正好在讨论什么。 看样子还是一副大佬姿态。 真要是‘大佬’的话，何必藏头露尾？ 获得仙神联盟大部分‘常识’的本因和尚，可是知道‘星君’代表着什么。 那不是普通仙神能达到的级别。 或者说，根本不是同一个‘物种’。 是的，仙神联盟中，存在两种生命。 不是仙、神之别，而是星君与星君之下。 正常仙神，即便再强，其顶点便是‘主神’与‘金仙’。 至于后续的‘神王’与‘星君’级，却是不能。 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天堑，卡在二者之间。 从仙神联盟出现数千万年，不是没有惊才艳艳之辈，更是不缺特立独行之人。 就没有一个，能突破这所谓的限制，一窥顶峰之风采。 如果说大宗师与天位是星球意志为保护星球本身，进行的限制的话。 那么主神与神王、金仙与星君之间的限制，则更像是规则那是更加绝望的束缚。 之前说话的二人，将北冥星君称为‘小子’，天然带着从上之下的俯视。 既然是‘俯视’，当然是比星君更高一级的存在。 而这样的存在，在仙神联盟中，只有二位，便是‘神帝’与‘仙主’。 本因和尚还没听说过，自己弄自己的这得多无聊啊。 或许普通仙神认不出每一个星君与神王，就像大多数人不认识市一把手，省一把手一般。 但还能认不出国家一把手吗？ 即便是模糊的身影，那也绝不是‘神帝’与‘仙主’！ 所以。 “是谁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