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rns黎明的星火》 Norns的世界(2023.03.19更新) Norns故事发生的舞台,是一颗名为诗蔻蒂的古老星球。她不是行星,而是环绕乌尔德行星公转的的一号卫星。 诗蔻蒂拥有漫长的历史,据考证至少有十亿年,其诞生的年代与乌尔德相差甚微,也几乎在相同时期诞生了生命。 她的体积约为行星的1\/50,表面几乎完全被岩石、沙漠和山脉覆盖,拥有大量陨石撞击留下的环形山,水资源匮乏。由于潮汐锁定,诗蔻蒂总有一面始终朝向行星,正反两面的潮汐线位于格拉希尔森林境内。 诗蔻蒂虽然自然灾害频发,但星球表面坐落着许多古老宏伟的巨型遗迹,这些遗迹在阳衍的力量下,释放出守护生命的屏障。诗蔻蒂人认为遗迹和阳衍来源于二号卫星蓓露丹迪,而将这颗天空中的银白月球敬畏为神。 一千年来,诗蔻蒂人生活于遗迹内部,逐渐演化为统一的遗迹城邦,成为遗迹文明的奠基。如今,诗蔻蒂的世界秩序由蓓露丹迪教会和遗迹城邦所掌控。前者负责管理阳衍和遗迹守护者,后者负责维持遗迹都市的社会秩序和商贸。两者间虽然保持了微妙的权力平衡,实际上却貌合神离。 如今,诗蔻蒂来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是走向末日黄昏,还是迎接黎明的曙光。一场阴谋,正如同星际风般肆虐在星球大地上。 ———————————— 【巴芬盆地】 由巴芬山脉环绕而成的大型盆地,资源贫瘠土地干涩,被誉为凄凉之地。盆地内坐落着布列达布列克堡垒和诸多脉冲,但很少有人居住和生活。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位于巴芬盆地内部的巨大黑色要塞堡垒,自身便是一座遗迹,因其表面被黑陨石所覆盖,而被私下称为黑牢。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没有建造用于人类居住的都市,其主要用于关押罪犯和培养训练遗迹守护者,里面似乎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巴芬山脉】 贯穿诗蔻蒂正面的巨大山脉,山峰白雪皑皑,拥有星球第一高峰乌尔勒。山脉还有一条分支横断山脉,将整个巴芬盆地区隔为东西两半,山体狭长陡峭,岩石表面充斥着大量洞窑。 【乌勒尔峰】 巴芬山脉主峰,同时也是诗蔻蒂最高峰,标高五大日轮,与附近欧雷尔斯等高耸山峰组成连绵不绝的雪山连峰。山峰下有片气候平稳的谷地脉冲,降雪量温和,提供了适宜人类居住的生存环境 【横断山脉】 巴芬山脉分支,将整座巴芬盆地区隔为东西两半。山体狭长陡峭,岩石表面充斥着大量洞窑。 【帕尔雷】 位于诗蔻蒂正面的最大遗迹都市,坐落于巴芬盆地东部尽头处。面积仅次于首都格拉兹海姆,工业和商业发达,私下被城市居民称之为平行市。巨大高耸的花瓣型竖塔——繁花塔遗迹坐落在都市中心,塔底两侧筑有黑陨石墙,把帕尔雷平均分为左右对称两个片区。 【斯特罗万脉冲】 位于帕尔雷遗迹外的脉冲,亦是诗蔻蒂面积最大脉冲,居住着大量流民。 【艾达华尔环形山】 诗蔻蒂正面大型古代陨石坑地形区域,曾经由于无法通行而阻拦了星球正面与背面的联络。 【彩虹桥】 连接东西两侧瓦尔哈拉月海和巴芬盆地的空中桥梁,桥身横跨艾达华尔环形山、索列姆火山湖与诗蔻蒂最大河流索克瓦贝克。彩虹桥连结瓦尔哈拉月海的入口由瓦尔基里负责守卫,禁止非圣都朝圣者通行。 【天空之城赫米尔】 古代诗蔻蒂语意为“天空”。因齐格鲁秘银的缘故,跟随彩虹桥一起悬浮到空中的大陆群,约有三十多座悬浮陆地岛组成。在发现遗迹后,这里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天空之城。赫米尔居住着少量人类,他们大多是当年建造彩虹桥的工匠后裔。 【尼德威岛】 古代诗蔻蒂语意为“神的休息地”,是天空之城赫米尔遗迹高度最高的悬浮陆地岛,岛上有简陋朴素的阳衍之室,居住着阳衍林德。 【威西耶岛】 古代诗蔻蒂语意为“空中楼阁”,是天空之城赫米尔遗迹面积最大、居住人口最多的悬浮陆地岛。彩虹桥亦途径此岛,旅行者和商人可通往东西两侧的瓦尔哈拉月海与巴芬盆地。 【科雷嘉岛】 古代诗蔻蒂语意为“展翅的飞鸟”,岛上盛开黄色月见草,也是双子圣女希芙的安葬地。岛上墓碑由托尔所立,周围被月见草包围。 【索列姆火山湖】 索克瓦贝克河溪尽头,水源在环形山内累积成湖泊。其水域面积达数万公顷,深度则有数个大日轮。自芬布尔之冬后,河溪上流水源冻结,导致流入火山湖的水量锐减,其深度最近十五年下降了近两百日轮。 【索克瓦贝克河溪】 起源于陪都弗尔克范格的诗蔻蒂最长河流,流经整片瓦尔哈拉月海,誉为诗蔻蒂人的母亲河。河道宽广,流域湍急,以至于许多区域无法直接从地面跨过,只能架起桥梁,其中最着名的桥梁莫过于彩虹桥。 【圣都山】 位于诗蔻蒂星球正面东北地区的高山,海拔约一千日轮,寒期时山顶会被冰雪覆盖。圣都亚格拉希尔正坐落于圣都山顶端,而其山麓地带则是陪都弗尔克范格,两座遗迹都市依山伴水,围绕圣都山而建。 【圣都亚格拉希尔】 位于诗蔻蒂正面的大型遗迹都市,蓓露丹迪教会根据地,负责管理和培训星球各地的阳衍及遗迹守护者。亚格拉希尔坐落于圣都山顶峰,十五年前遭到芬布尔之冬事件摧毁,近三分之二面积包括遗迹芬布尔堡被冰原覆盖而寸草不生,大量人口被迫迁徙至其他都市。作为诗蔻蒂遗迹文明的起源地,圣都实际上暗中操控着星球的未来。 【芬布尔堡】 圣都北部巨大的遗迹城堡,原本是长满月见草的庭院建筑,十五前发生芬布尔之冬事件,目前成为了冰窟。 【希礼凯夫大教堂】 圣都亚格拉希尔主教堂,内部同时供奉了三大神只,用于举办各种祭礼和祷告仪式。侥幸从芬布尔之冬事件中保留下来,此后成为圣都人思念家园,祈祷蓓露丹迪神的主要场所。 【圣女崖】 位于圣都山边缘的悬崖,靠近芬布尔堡遗迹。悬崖可以眺望山脚下的陪都弗尔克范格,蓓露丹迪月光照耀下,可以看见整片开花的月见草。 【英灵殿】 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巨大宫殿,瓦尔基里大本营,共设有三个殿堂——主殿满月阵、副殿极光式和隐殿尸厩笼。英灵殿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即便最高主教和阳衍也需要得到银冠同意。 【极光式】 英灵殿副殿,室内被特殊卢恩符文所包围,使得瓦尔基里无法激活印记,只能使用剑术。极光式通常作为训练生晋升的挑战台。 【满月阵】 英灵殿主殿,也是训练瓦尔基里剑术,进行卢恩符文试炼的地方。满月阵天顶有一块镂空天窗,引导蓓露丹迪的月光照入殿内,且天窗会依靠遗迹之力,随蓓露丹迪移动而移动,时刻保证月光可见。 【尸厩笼】 英灵殿最深处的宫殿,埋葬了数百位前任瓦尔基里尸骸。尸厩笼中央有卢恩之皿,藏有符文印记。周围分布着九枚水晶棺,代表了英灵殿现存九位瓦尔基里。尸厩笼也是授予新瓦尔基里雷瓦汀之剑的场所。 【陪都弗尔克范格】 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卫星城市,坐落于圣都山山麓。城里开满了月见草,充满着浪漫气息,着名的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就设在弗尔克范格。 【瑟灵尼尔塔】 矗立在陪都弗尔克范格中央的高塔,相传是古代诗蔻蒂人为了前往蓓露丹迪而建造的通天塔。内部曾经是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大本营,公社瓦解后由教会管辖,不允许外人入内。 【瓦尔哈拉月海】 位于圣都亚格拉希尔郊外的大平原,由河溪冲刷而成,月海表面坐落着大量不规则的巨石阵。相传瓦尔哈拉月海是诗蔻蒂遗迹文明诞生之地,现在则已经枯萎成脉冲。 【河溪之滩】 陪都弗尔克范格遗迹外临近索克瓦贝克河溪的河滩,传说中首任阳衍带领诗蔻蒂人迁都亚格拉希尔时,曾在此建造部落。芬布尔之冬事件时,河溪之滩冻结为冰原,见证了阳衍希芙决战瓦尔基里的激烈战斗。 【行星乌尔德】 行星系统主星,文明高度发展,可以实现星际旅行和卫星移民。百年前组织殖民军大规模入侵诗蔻蒂,目前有不少乌尔德人居住于卫星之上,似乎有着更加隐秘的计划。 【卫星蓓露丹迪】 乌尔德行星的二号卫星,体积仅有行星的1\/5000,表面没有生命存在。 【万神殿】 出现于卫星蓓露丹迪表面的古老宫殿,有两扇齐格鲁秘银锻造的巨幅大门,内部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恒星密米尔】 乌尔德和诗蔻蒂共同的恒星,用阳光照亮了三颗美丽星球。 【诺欧通】 诗蔻蒂背面(朝向行星面)的偏远小镇,因为拥有遗迹而成为一方净土,是诗蔻蒂唯一允许流民进入遗迹生活的城市。遭到星际风摧毁后,目前诺欧通处于废弃状态。 【首都格拉兹海姆】 位于诗蔻蒂背面的巨大都市,遗迹城邦的首都,原名英灵。政府军所在地,也是诗蔻蒂人口最多的都市。经历了第二次血红狂吟灾难后,乌尔德殖民军被暂时赶出诗蔻蒂,由阳衍伊敦入驻格拉兹海姆开启重建,目前允许流民入驻遗迹都市内。 【格拉希尔森林】 位于格拉兹海姆郊外的云杉森林群,也是卫星诗蔻蒂潮汐分界线所在地。经历了黄昏降临仪式后,这里却完好如初,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金伦加峡谷】 位于诺欧通东侧与穆斯贝尔大沙漠交接地带的狭长峡谷地带,是诗蔻蒂表面巨大的地质鸿沟,南北直通北陆高原和南大平原。遗迹都市金伦加坐落于峡谷北端、北陆高原边缘地带。 【穆斯贝尔大沙漠】 横跨诺欧通与首都格拉兹海姆中间的星球最大沙漠,内部仅有芬撒里尔绿洲。这里人迹罕至,生命很难在此生存,很容易因为海市蜃楼而迷失。 【芬撒里尔】 位于诗蔻蒂背面沙漠地带的绿洲,人口仅千人,是唯一允许阳衍和平民共同生活的遗迹。 【津利】 坐落于穆斯贝尔大沙漠南部的遗迹都市,面积属于中等规模,被遗迹城邦军占领后失去自主权,阳衍和圣器均遭到控制。目前城邦军正驻扎在遗迹内。 【埃吉尔湖】 位于芬撒里尔附近的大型淡水湖,是诗蔻蒂最大内陆湖泊,形成原因不明。 【希敏约格脉冲】 位于格拉兹海姆城外的大型遗迹群,曾经由上百个遗迹组成,现在均已枯萎成脉冲并沉降至地表之下。希敏约格脉冲地下拥有错综复杂的秘密地道和溶洞结构,提供给流民栖息之地,现在成为反政府组织流萤的基地。原名梵格尔夫,为遗迹城邦首都英灵(现名格拉兹海姆)陪都,是首都富贵人士的后花园。乌尔德殖民军入侵时发生战争,陪都成为牺牲品而沦陷,最终被遗迹城邦舍弃成为没有阳衍的脉冲。 Norns 主要角色(2023.03.19更新) 【主角】 罗伊娜 小镇诺欧通邮局邮差,从小收养于蓓露丹迪修道院内,工作时佩戴标志性贝雷帽,背上绿色邮差包,记性特别好,能够操纵遗迹圣器冈格尼尔沙漏。 经历黄昏降临仪式后,罗伊娜解开了身世之谜,重新拥有了阳衍的特殊力量。原本可以回归平凡生活的少女,却选择再次启程前往诗蔻蒂的另一面,决心找回旅途守护者瓦尔基里诺恩斯,并阻止最高主教洛基再次引发毁灭星球的末日黄昏计划。 诺恩斯 圣都亚格拉希尔神秘组织“瓦尔基里”成员之一,蓝色短发,平时总穿着黑色外衣,带着厚实围巾,流露出很难令人接近的气息。他来到小镇诺欧通是为带走遗迹圣器“冈格尼尔沙漏”,并送至首都格拉兹海姆,特地要求罗伊娜以邮差送信名义陪同。 在格拉希尔森林遇见瓦尔基里银冠布伦希尔德后,诺恩斯落败被俘,目前囚禁于布列达布列克堡垒中,失去了雷瓦汀之剑和印记力量。 托莉雅 生活于芬撒里尔城外沙漠绿洲的月鸣少女,茶色头发,平时穿着工装,拥有机械制造的天赋。她希望改造穆斯贝尔大沙漠,创造任何人都能不依赖于遗迹,自由安全生活的栖息之地。目前参与到首都格拉兹海姆重建工作,并以前往帕尔雷遗迹采购零部件之名,陪同罗伊娜开始新的旅途。 【流萤】 耀夜(拜克斯) 罗伊娜收养在家的白色信鸽,会说人类语言。五年前失足坠落在修道院内,被罗伊娜收留后成为好朋友,对罗伊娜极为关心,好像老父亲般存在。实际身份是反政府组织流萤首领耀夜,被最高主教洛基陷害后,失去记忆和肉体。得知真相后,偷走了尼布罗根之环,想要向洛基复仇。 尼奥尔德 曾经的反政府组织流萤成员,头发蓬松,不修边幅的稚嫩男生,左耳垂上挂着青鸟吊坠,在流萤组织内常年吊车尾。继承了阳光小屋主人之名,为流民的权利而奔走,经历格拉希尔森林一战后,与青梅竹马娜瑟露思潜伏在圣都,监视最高主角洛基。 娜瑟露思 曾经的流萤高级干部Rank III,绿色长发,尼奥尔德的青梅竹马。平时总会用刘海遮挡流民印记,似乎很在意自己身份,右耳垂有只青鸟吊坠。性格敢爱敢恨,容易情绪化,对义姐盖娜颇为依赖。目前与尼奥尔德一起行动,想要复仇毁了流萤组织的洛基。 弗蕾雅 曾经的流萤高级干部Rank II,黑发双马尾,喜欢化妆和涂鲜红色口红,哥特式打扮少女。性格糟糕霸道,脾气倔强。在格拉希尔森林一战中失去双胞胎哥哥弗雷后,变得成熟许多,视罗伊娜为“太阳”,为了安葬哥哥而回到故乡,却卷入了新的阴谋中。 梅尔克 曾经的流萤高级干部Rank Ix,患有轻度痴呆症,行为举止像是孩童。因格拉希尔森林一战中深受重伤,目前留在格拉兹海姆,交由特妮莎修女长照顾。 【瓦尔基里】 布伦希尔德 瓦尔基里银冠,首席女武神。拥有一头银色长发,皮肤白皙,容貌美艳,代号“银白月光”。在陪都誉为人间圣女,对最高主教绝对服从,拥有多个瓦尔基里印记。 希格露恩 暗红色长发的瓦尔基里,实力强劲擅长使用“结印”符文,代号“忠贞天使”,对任务绝对忠诚。能够同时操纵多个结印和雷瓦汀之剑,攻击手段灵活丰富。她来到帕尔雷遗迹和巴芬山脉,目标是夺回尼布罗根指环。 斯薇法 白色齐刘海头发的可爱女生,年龄在现任瓦尔基里中最年轻,行为举止时而天真时而沉稳,让人捉摸不透。拥有卢恩符文无常,可以在自然环境内拥有绝对主宰权,甚至可以把阳衍的千焱作为自用。她是末日黄昏颂歌的核心成员,负责夺回三件神之器。 荷瑞丝特 咖啡色短发的瓦尔基里,性格暴躁,战斗欲望极强,非常男性化。拥有卢恩符文赤鬼,可以燃烧一切物体,她和斯薇法来到斯特罗万脉冲,教唆流民加入末日黄昏计划时偶遇了罗伊娜。 希露德 绿色短发的瓦尔基里,长期负责情报打探而活跃于诗蔻蒂正面。剑术卓越实力强大,在布伦希尔德遭到软禁后,受封成为新任瓦尔基里银冠。 荷拉德古娜 希露德的“跟班”,训练生时期就师从希露德,两人关系非常密切牢固,所以也留着精干的蓝色短发。荷拉德古娜生性寡言,习惯用行动证明自己。 诗嘉古尔 扎着棕色长马尾的瓦尔基里,负责镇守彩虹桥连通瓦尔哈拉月海的桥口堡垒,防止外敌入侵圣都亚格拉希尔。她平时总一丝不苟得穿戴好银色铠甲和银翼头盔,对信条非常忠诚。曾经是亚尔薇特的徒弟,在英灵殿中属于温和派。 亚尔薇特 曾经的瓦尔基里,身穿白色连衣裙,棕色及腰长发,年龄大约三十余岁的成熟女性,是诺恩斯的师傅。因芬布尔之冬事件中帮助希芙受到牵连,软禁于布列达布里克堡垒。始终都在坚持自己的使命,为了封印先古巨兽尼德霍格而牺牲,永远留在了异空间中。 格恩达尔 身材魁梧长相粗旷的前任瓦尔基里银冠,英灵殿历史上唯一的男性银冠,后化名为梵活跃于诗蔻蒂正面,在格拉希尔森林中死于海姆达尔之手。 【圣都亚格拉希尔】 希芙 诺欧通遗迹阳衍,声音温柔,举止高贵的女性。罗伊娜的亲身母亲,曾经是圣都亚格拉希尔阳衍,与芙丽嘉并称为双子圣女。十五年前因芬布尔之冬事件遭到教会追杀,被迫将灵魂依附圣器冈格尼尔沙漏内,藏身于小镇诺欧通。希芙拥有净化诗蔻蒂的愿望,并把完成愿望的使命传承给了女儿罗伊娜和诺恩斯。 托尔 身材高大,拥有黑色头发和褐色瞳孔的男性,年龄三十五岁,遗迹圣器冈格尼尔沙漏的收信人。罗伊娜的亲身父亲,希芙的爱人,十五年来一直消声灭迹,化名冯塔里克在格拉兹海姆周边活动,他继承了希芙净化诗蔻蒂的愿望,却始终不敢面对亲身女儿。 洛基 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头发花白、腿有些瘸的中年男性。末日黄昏计划幕后操纵者,想要通过重生世界来复活已经死去的爱人芙丽嘉。洛基一直伪装成流萤首领耀夜行动,目的是为寻找到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的线索。目前回到了圣都,着手开始策划新的阴谋。 芙丽嘉 曾经的圣都亚格拉希尔阳衍,双子圣女之一,拥有美丽且稀有的淡金色短发。外表看上去非常懦弱,实际敢于冒险和作出大胆的举动,因与洛基相恋而卷入是非之中。十五年前死于芬布尔之冬,后遗体冰冻长眠于圣都。 海姆达尔 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实力强劲的战士,对最高主教绝对效忠,为了末日黄昏计划而伪装身份潜入翼手盗贼团,化为菲泽斯。 赫拉 神秘的成熟女性,似乎在帮助洛基一步步引导黄昏降临。 【陪都弗尔克范格】 亚尔维斯 年老体弱的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社长,因为十六年前主教叛乱事件被囚禁。他是遗迹圣器瑟灵尼尔的宿主,似乎在塔内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帕尔雷】 格欧菲茵 帕尔雷遗迹阳衍,十五岁少女,拥有稀有的淡金色长发。性格懦弱胆小,对命运更多是屈服和迁就,不愿冒险对抗圣都和教会。实际上胆子很大,无比渴望自由和冒险。她被海姆达尔称为“歌姬”,似乎与末日黄昏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 威莉希尔 工会组织成员,年仅十二岁,脸上长满了雀斑的可爱女孩。原本是出生在帕尔雷的孤儿,被加马斯柯收留后加入工会组织,希望帮助帕尔雷摆脱当权者的暴政。擅长偷窃和潜行,阴差阳错下和罗伊娜建立了友谊,本人对收养自己的加马斯柯有不一般的情愫。 史基浦 帕尔雷遗迹市长,这座遗迹都市的实际当权者。体型肥胖臃肿,全身金饰装扮,随时都有保镖护身,非常贪婪和喜爱财富,对阳衍圣女有极强的控制欲。 利奈尔 帕尔雷遗迹神隐宗教堂司铎,自称三年前不小心从繁花塔坠入b区,随后一直躲藏在b区教堂内。实际却有着令人出乎意料的真实身份。 加马斯柯 帕尔雷的工会组织领导人,黑发平头、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性格刚烈,处事以原则为优先。其实内心非常保守,对诗蔻蒂的世界秩序极为尊崇。非常厌恶流民,不仅因为流民抢了工人们饭碗,还因为自己的女儿死于流民手中。 毕利克 帕尔雷的工会组织二号人物,比起加马斯柯更崇尚暴力,不赞成与当权者和谈,倾向于用武力推翻繁花塔,在加马斯柯被抓捕期间,开始培育自己的势力。 丘基斯 帕尔雷的工会组织三号人物,与加马斯柯一样属于温和派,倾向于和平方式解决流民争端。 裘洛克 帕尔雷黑陨石工厂老板,受雇于当权者。性格和睦,同样和工人一样生活于A区。因非法雇佣流民而被逮捕,后被冈格尼尔沙漏所救而逃过一劫。 布歇 躲藏在月湖银工厂内的流民,曾在巴芬盆地的地震中被罗伊娜和托莉雅所救,做为回报,帮助托莉雅藏身月湖银工厂。虽然经历了帕尔雷内战,却和其他流民一样,不愿离开这座废墟的遗迹都市。 【斯特罗万脉冲】 克蕾雅 生活在斯特罗万脉冲的流民女性,怀有身孕,希望为肚子里的孩子争取到入住帕尔雷的机会,对罗伊娜非常善良和热情。 瓦塔雷 克蕾雅的丈夫,同为流民,平时在帕尔雷遗迹工厂打工。性格有些懦弱,但守护家人时会爆发出惊人的勇气。 沃坦 记忆和灵魂依附于露娜银盘的神秘少年,自称为上次末日黄昏降临前,生活于先古文明时代的诗蔻蒂人。因为独自对抗陨石雨失败而见证了世界毁灭,后沉睡于斯特罗万脉冲地底数万年,似乎一直在等候罗伊娜的出现,但对世界真相仍然有所隐瞒。 雅克 斯特罗万脉冲管理局长官,城府极深。暗地里与最高主教合作,希望捣毁帕尔雷遗迹当权者后,获得入驻遗迹的机会。 费拉拉 生活在斯特罗万脉冲的流民女护士,为克蕾雅接生,是位善良的中年妇女。 菲拉穆 前任斯特罗万脉冲管理局长官,开创了脉冲黄金时代,已经年过八十,精神变得有点疯癫,死于耶梦加得之手。 霍普 克蕾雅和瓦塔雷的孩子,出生成为流民。取名霍普,寓意命运的希望。 【彩虹桥】 林德 五十五岁的老妇人,天空之城赫米尔遗迹阳衍。对遗迹外一切事情莫不过关,包括即将把诗蔻蒂推向毁灭边缘的末日黄昏计划。表面上对圣都教会并不服从,实际上却为了彩虹桥利益考虑而出卖了罗伊娜等人。十六年前曾经联合前任主教密斯特,发起彩虹桥革命,目的是推翻教会,建立对蓓露丹迪神新的信仰来主宰星球。后革命被希芙挫败,因此一直心怀怨念。 法鲁克 彩虹桥卫兵队长,一直忠诚于守护家园。曾经参与过彩虹桥革命,后发现了阳衍林德异样而恳求希芙阻止林德。对罗伊娜比较友善,并尽忠职守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赫金 附身于神秘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的意识,声音为年轻男生,性格腹黑,说话毒舌。 乌妮 附身于神秘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的意识,声音为年轻女声,性格调皮爱恶作剧,说话喜欢拖尾音。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霍德尔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阳衍,五十五岁,阳衍巴德尔的孪生兄弟。手段毒辣,控制着遗迹守护者,背后有不亚于洛基的巨大阴谋,想要为兄弟之死而报仇。 加雷西 布列达布利克遗迹守护长,侍奉阳衍近三十年,培养出许多优秀遗迹守护者。他做事严谨认真,训练严格残酷,实际内心却相当忠诚于传统礼教,徘徊于阳衍的阴谋和世界的动乱中。 密斯特 关押于布列达布利克最下层监狱的神秘老人,不仅知道关于末日黄昏的秘密,还拥有卢恩符文,并提出帮助诺恩斯逃离监狱。 耶梦加得 囚禁于堡垒深处的黑恶魔,全身被黑色雾气覆盖,看不见本体。真实身份是密斯特的亲身儿子,二十五年前被遗迹圣器万向罗盘制造成耶梦加得后,因为失控而暴走。 萨勒斯 逃离布列达布利克的流放者,因实力不足而被淘汰,不甘于死亡的命运,决定集合流放者向堡垒发起反击,改变命运。 奥德杰 逃离布列达布利克的流放者,后天失语者,是诺欧通杰奥夫妇的独生子,也是流放者中唯一愿意相信罗伊娜的人。 塔林 逃离布列达布利克的流放者,也是流放者里的激进派,不服于萨勒斯。 吉迦萨 见习守护者。实力在堡垒现存见习者中最强,擅长使用长剑和匕首。个性相对温和,期望尽快离开黑牢。 维洛 见习守护者。诺恩斯在修罗场的第二轮对手。擅长使用匕首,脚步灵活,但实力逊色。在黑牢的见习守护者群体中相当有威望,但本人很讨厌瓦尔基里。 贾巴里 见习守护者。梳大背头、跟随最强者吉迦萨的小弟。一副混混模样,擅长打理人际关系,表面看上去很重义气,实际上却是标准的利己主义者。 【首都格拉兹海姆】 雷克斯 现任格拉兹海姆遗迹守护者,留有一头亮眼的赤红直发,曾经担任圣都亚格拉希尔守护长,代号“红色闪光”,教授罗伊娜剑术技巧,是非常值得信赖的长辈。 伊敦 芬撒里尔遗迹阳衍,身材娇小的十五岁少女。性格落落大方,尽管身上布满象征死亡的白斑,却对未来充满希望。目前成为了格拉兹海姆阳衍,身体承受着更重的负担,但没有轻易退缩。 拉克夏 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芬撒里尔遗迹守护者。性格严谨一丝不苟,视保护阳衍为使命。实际内心对伊敦有超越使命的感情,但两人都不善于表达,关系逐渐暧昧。 威利斯 诺欧通邮局局长,现任格拉兹海姆政务厅长官,重建捡回了烟瘾。 特妮莎 诺欧通蓓露丹迪修道院修女长,收养遗弃在修道院前的孤儿罗伊娜,如同女儿般抚养长大。目前移居至格拉兹海姆。 尤利娅 现任遗迹城邦首席执行长官,继承斯卡狄的意志重建格拉兹海姆。举止优雅精通礼节,对流民比较友好,在她的统筹下,遭到血红狂吟摧毁的遗迹都市迅速重建。 法亚拉 拥有建筑工程天赋的月鸣,现在担任格拉兹海姆重建的总工程师。 吉尔 与罗伊娜同期入职的诺欧通邮局邮差,性格温柔体贴,关键时刻也男子气概十足,对罗伊娜会偶尔流露出特殊的关心。目前来到格拉兹海姆担任邮差。 杰奥夫妇 罗伊娜借宿于诺欧通的户主。两人的孩子英年早逝,所以待罗伊娜非常友好。后得知儿子奥德杰依然活着,对未来燃起了新的希望。 Norns的遗迹圣器(2023.03.19更新) 遗迹圣器通常出现在诗蔻蒂宏伟的遗迹内,它本身具有遗迹之力,可以施展强大且各式各样的技能,被教会认为是蓓露丹迪神赐予诗蔻蒂的礼物。 遗迹圣器外形迥异,需要找到适配的宿主才可以启动,但宿主却可以是任何人,哪怕流民也可以与圣器产生共鸣。 遗迹圣器曾经被教会严格管控,只允许阳衍拥有的声器,经历了反政府组织流萤的捣乱后,现在已经流落到了星球各个角落。 根据技能的强弱之差,遗迹圣器被分为4个等级,其中最高级tier S级更被誉为神之器。世界上仅有三件神之器,如果它们聚集在一起,就会给诗蔻蒂带来末日黄昏灾难。 ———————————— tier S级 【冈格尼尔沙漏】:冻结和控制时间 初始技能-时间静止:可冻结宿主周围的时间流动,效果呈现为冰冻状态。 进阶技能-时间回溯:对某个生命和物体进行时间逆流,恢复到较早时间的状态。 终焉技能-黎明的行者:改变因果,令生命起死回生,或变成另一种形态。 宿主:罗伊娜 【尼布罗根指环】:转移和控制灵魂 初始技能-附形之灵:短暂激活无生命之物,令其遵从圣器宿主意识行动。 进阶技能-附气之神:将人类灵魂移植到其他物体,可以是另一个人,也可以是动物或者物体。 终焉技能-血红狂吟:为整块遗迹地界赋予灵魂,从而控制地界里的万生万物。 宿主:耀夜(拜克斯) 【德罗普尼尔手镯】:复制肉体 初始技能-二元律:可以复刻任意生命和非生命之物,并由宿主控制成为傀儡。 初始技能-三元律:二元论基础上的特殊附加技能,针对复制体进行再次复刻。 进阶技能-悖论:当复制体和本体相遇时引发二律背反现象,从而自动激活的技能,直到本体和复制体其中一个死亡才会解除。 终焉技能-镜中花:对一座遗迹都市甚至更大区域进行完美复刻,随后引发大规模二律背反现象,直到复制世界与现实世界融合,取而代之,创造一个全新世界,但这个世界里的生命是没有灵魂和意识的。 宿主:格欧菲茵 ———————————— tier A级 【雷瓦汀之剑】:凭借瓦尔基里的意念所控制的银剑 初始技能-透明化:使银剑和宿主进入进入短暂透明状态,回避攻击伤害。 进阶技能-意念化:银剑可悬浮于空中,通过瓦尔基里意念控制其自由运动,还可将银剑从远处召唤到身边。 终焉技能-共生化:宿主和雷瓦汀之剑合二为一,大幅增加银剑的攻击力和速度。 宿主:瓦尔基里 【露娜银盘】:通过自身体积伸缩,可以拆散瓦解和汇聚成团任何有形与无形之物 初始技能-散:放大银盘体积来拆散物体,例如瓦解岩石、驱散风暴、冲散火焰。 进阶技能-聚:缩小银盘提及来汇聚物体,例如缝合岩石、形成风暴、聚合火焰。 终焉技能(未知) 宿主:沃坦\/罗伊娜 【雷神之锤】:召唤闪电和磁力的金属锤 初始技能-磁石:在空气中创造磁场,令目标相互吸引和排斥,也可以成为保护宿主的屏障。 进阶技能-引雷:从天空召唤闪电落雷,可精准击中目标,无法轻易躲避 终焉技能(未知) 宿主:托尔 【原始权杖】:可以控制物体发展先后的状态 初始技能-螺旋之初:让某个物件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进阶技能-螺旋之末:让某个物件发展到最终的模样。 终焉技能(未知) 宿主:洛基 【瑟灵尼尔】:创造通天塔的神秘圣器 初始技能(未知) 进阶技能(未知) 终焉技能(未知) 宿主:亚尔维斯 ———————————— tier b级 【无限宝瓶】:吸收物体或吸附在某处 初始技能-附着:可以把对手固定在原地 进阶技能-吸收\/释出:能够将物体、人类、遗迹圣器技能等各种物质吸收到宝瓶内,并选择释放出来当作自己的攻击技能。 终焉技能(未知) 宿主:尼奥尔德 【无影黑靴】:能够瞬间移动和提高行动速率 初始技能-光速:提高宿主的移动速度,最快可接近光速状态。 进阶技能-虫洞:通过预设标记点,以转送方式进行标记点之间的瞬间移动,即可转送宿主自己,也可转送目标对象。 终焉技能-崩坏:通过加速目标脑电波和血液的流动速度,造成对方思维陷入混乱。 宿主:娜瑟露思 【致缠系】:利用红绳捆绑束缚对手,无法轻易挣脱 初始技能-缠绕:利用红色系绳来束缚对手,也可以编织成坚固的红墙和飞毯。 进阶技能-结缘:红色系绳释放特殊电流,不仅能让对手麻痹,还可以屏蔽其他遗迹圣器。 终焉技能-红蝶:宿主与圣器同化后变成红色蝴蝶。 宿主:弗蕾雅 【乌勒尔之弓】:可以射出特殊的箭矢来制造杀伤 初始技能-浪矢:弓弦与周围环境产生共鸣,射出无形之矢来造成杀伤。 进阶技能(未知) 终焉技能(未知) 宿主:耀夜(拜克斯) 【万向罗盘】:可以反转物质形态结构,创造出颠倒畸形的世界 初始技能-颠倒世界:将物质的正反两面颠倒 进阶技能-万向移动:控制原本静止的物质相互靠近或远离 终焉技能-耶梦加得:通过关闭人类的人性,创造出没有感情,只崇尚力量和杀戮的战争机器。 宿主:霍德尔\/海姆达尔 【梦神手套】:可以催眠对手的白色手套 初始技能-入梦:触碰任何生命物体时,皆可使目标瞬间进入梦境 进阶技能-植梦:宿主可以为目标植入一段编造的梦境 终焉技能-遗梦:彻底消除记忆,并保存于手套中,可再由宿主归还其记忆 宿主:托尔 【加拉尔号角】:吹响号角,令周围物种听命于圣器宿主,成为其军队。 初始技能-号令生灵:令周边的动物服从,控制其攻击敌人 进阶技能-亡灵之师:召唤大自然中未归于死后世界的亡灵,变成骷髅战士 终焉技能-丧钟长鸣:消耗骷髅战士来夺取目标对象的生命,是非常残忍的技能 宿主:海姆达尔 【艾瑞尼尔】:控制气候变化的水晶吊坠 初始技能-风卷残云:可以变幻晴天、阴天和雨天,甚至召唤腐蚀性极强的雨水降落地面 进阶技能(未知) 终焉技能(未知) 宿主:林德 ———————————— tier c级 【虚面帽】:佩戴后可变幻外貌来迷惑别人 初始技能-假面:佩戴后可变幻宿主的容貌和声音。 进阶技能-虚面:佩戴后,连形体和身材都会产生变幻。 终焉技能(未知) 宿主:罗伊娜 【幽灵斗篷】:可以让宿主隐身 初始技能-无影:宿主披上斗篷后完全隐身,但依然会被攻击到。 进阶技能-归零:宿主完全消失于物理世界中,不会被任何攻击所伤害,但也无法伤害其他人。 终焉技能(未知) 宿主:密斯特\/海姆达尔 【无界冥灯】:无界冥灯:可以发出强光 初始技能-耀斑:瞬间释放出如同恒星密米尔般炙热的强光,驱散黑影。 进阶技能(未知) 终焉技能(未知) 宿主:雅克 【梦想画笔】:用金属笔杆绘画或抹去的物体,将反馈到现实世界 初始技能-笔画:在纸张、岩石上画出物体后,会短暂变成实体 进阶技能-笔擦:在现实中的实体上涂抹后,会暂时令其消失 宿主:雷克斯 Norns的卢恩符文(2023.03.19更新) 卢恩符文是发掘于圣都亚格拉希尔的特殊文字印记,它具备遗迹之力,并具有类似遗迹圣器的力量,但形态和共鸣条件却截然不同。 卢恩符文诞生于更早的世界文明中,曾经帮助人类打败了先古巨兽,导致了黄昏的降临。 经历末日黄昏后,卢恩符文奇迹般得保留到了现代遗迹文明世界中,并由阳衍和教会赐予英灵殿的瓦尔基里,希望女武神们发挥符文的力量,用于守护遗迹、阳衍和诗蔻蒂星球。 每一位瓦尔基里只允许拥有一枚符文,但实力强大者却可以拥有多枚。目前发掘的卢恩符文共有12种,赐予了9名瓦尔基里。 ———————————— 【狂猎】 闪电形状的卢恩符文。可提升瓦尔基里的身体机能,到达超越常人的极限。狂猎加持下,瓦尔基里可以快速出入战场、快速治愈身体、造成数倍于普通状态的伤害。但每次效果只能持续数秒,必须中断后再重新启动。 高阶能力为“冥界”,可以创造类似遗迹圣器的融合临界,把敌人囚禁在纯白世界中,直到分出胜负才会解除。瓦尔基里是冥界里的主宰,可以限制被囚禁者所拥有的遗迹之力。 符文拥有者:诺恩斯\/亚尔薇特\/布伦希尔德 【圣骑】 马匹形状的卢恩符文,只允许赐予银冠,能够召唤出一匹白色战马出入战场。白马途经之地雷霆万钧,可撕裂空气、震动大地,可召唤雷鸣闪电从天而降,如神之圣骑降临。白马拥有无坚不摧的躯壳和智慧的灵魂,当瓦尔基里驾驭白马时将无法再被战胜。 符文拥有者:布伦希尔德 【魔影】 心脏形状的卢恩符文。可制造出完全拷贝主人的分身,根据瓦尔基里个人实力,分身数量少则1个,多则数百上千。分身不仅长相和瓦尔基里相同,还具备可操控的独立意识,但生命最多维持五天。 符文拥有者:诺恩斯\/布伦希尔德 【结印】 盾牌形状的卢恩符文。可制造出结印效果,诸如盾牌,屏障和结界,是防御性极强的符文。同时瓦尔基里熟练使用的话,还可以成为攻击技能,并且通过封印来限制对手行动,掌控战场上的先机。 高阶能力为“咒”,可以把雷瓦汀之剑的融合临界封印起来,变成瓦尔基里在危机时刻避难的绝对安全地。 符文拥有者:希格露恩\/布伦希尔德 【无常】 云朵形状的卢恩符文。利用大自然元素,将脑海意识中想象之物形体化,用于制造武器,如气旋剑和火焰剑等。无常后的物体无色透明,对手难以捕捉到,同时还可以利用自然元素,干涉影响周围其他有形之物。 无常具有副作用,会使瓦尔基里自身灵魂逐渐与大自然元素融合,渐渐失去原本人格和理智,产生精神分裂。 符文拥有者:斯薇法 【赤鬼】 火柴形状的卢恩符文,操控赤色火焰。符文拥有者触碰之物皆可燃起火焰,包括雷瓦汀之剑在内,是杀伤性极强的瓦尔基里印记。如果瓦尔基里熟练使用的话,火焰可以拥有灵魂成为真正的赤鬼,具备思维意识。 高阶能力为“鬼逆”,可以将雷瓦汀之剑化身为另一个赤红恶鬼。它与银剑化为一体,可以从口腔中碰出火焰,烧焦万物。 符文拥有者:荷瑞丝特 【耀晶】 晶石形状的卢恩符文,将符文转化为比黑陨石更坚硬的黑色晶石,拥有攻守兼备的强大力量。这些晶石具有意识,不需要瓦尔基里指挥也能自由行动。它们平静时环绕在主人旁边,如同无边黑洞,当符文靠近遗迹之力时,耀晶破坏力将成倍增加。 符文拥有者:希露德 【引斥】 磁铁形状的卢恩符文。通过引力和斥力来控制人体和物体的特殊能力,强大的符文拥有者甚至可以牵动宏伟如遗迹的庞大物体。但引斥符文会伤害到拥有者本身,让其内脏陷入到引斥力作用中,产生恶性循环。 符文拥有者:诗嘉古尔 【断舍】 镰刀形状的卢恩符文,能力非常特殊,可以封印其他瓦尔基里印记,使印记无效化。除非断舍拥有者主动解除,或者被封印者进入融合临界才能突破封印。由于其特殊性,通常没有瓦尔基里会主动选择这个符文作为自己的印记。 高阶技能为“绝”,可以将断舍符文融合到任意武器上,将武器变成封印瓦尔基里银记的利刃。 符文拥有者:布伦希尔德 Norns的遗迹(2023.03.19更新)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遗迹】 阳衍:霍德尔 坐落于巴芬盆地中央、横断山脉以东的巨大黑色堡垒遗迹,其内部没有建造都市,而是一座戒备森严的遗迹守护者大本营,负责训练和选拔遗迹守护者,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诞生于五百多年前,其高度达到两百日轮,共分为三层。上层是阳衍之室,中层是见习守护者的聚集区,下层则关押着诗蔻蒂各地送来的囚犯。三层之间通过堡垒中央的中枢螺旋塔连接,但从来没有人真正走遍整座堡垒。 这里因为外立面覆盖了大量黑陨石,而被见习守护者称之为黑牢。正如其名所代表的含义,黑牢里隐藏着许多见不得光的秘密,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帕尔雷-繁花塔遗迹】 阳衍:格欧菲茵 坐落于巴芬盆地东侧,是诗蔻蒂正面最大遗迹都市。高耸入云的竖塔矗立在都市中央,其塔柱如同花茎,顶端则像花蕊,并且拥有错落分布的叶片状平台,因此被称为繁花塔。其高度达到五百日轮,是诗蔻蒂星球最高的遗迹。类似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螺旋长梯环绕于塔柱,连通了塔底和顶端的阳衍之室。 帕尔雷虽然隶属遗迹城邦管辖,却拥有高度自治权,由本地当权者负责所有政务,并不需要听命于格拉兹海姆和亚格拉希尔任何一方。目前该遗迹市长是史基浦,在他的管理下,帕尔雷和郊外的斯特罗万脉冲合作,开始引入流民作为廉价劳动力,无形间助长了工人和流民间的内部矛盾。 自从上任阳衍突然离奇死亡后,新任阳衍由圣都而来,同时带来了瓦尔基里,令帕尔雷遗迹的氛围变得异常紧张。 【斯特罗万-深坑遗迹】 阳衍:罗伊娜(临时) 诗蔻蒂星球面积最大的脉冲,距离帕尔雷约两小时路程,生活着数万名流民。斯特罗万在遗迹城邦成立前便已经枯萎成了脉冲,所以史学家都不知道其遗迹本体究竟是何物。 斯特罗万的地表低于地平线,又因其坐落在巴芬盆地腹地,所以被称作“盆地中的盆地”。后经历了地震和火灾等灾害后,藏在斯特罗万地底深处的秘密终于被揭开。 目前部分幸存流民仍然生活在这里,并且在新任阳衍罗伊娜的千焱力量保护下,暂时恢复了遗迹之力。 【天空之城赫米尔】 阳衍:林德 位于艾达华尔环形山高空的空中大陆群,高度距离地表约两千至三千日轮。古代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的工匠们铸造彩虹桥时,把桥基固定在地面上,当彩虹桥开始悬浮时,这些陆地也跟随彩虹桥一起悬浮到空中,形成现在天空之城的雏形。 赫米尔在古代诗蔻蒂语中意为“天空”,主岛威西耶居于中心,并向外扩展出三层岛链,约三十多座悬浮陆地岛。每座悬浮陆地岛各司其职,其中有居住岛、资源岛、功能岛和部分无人岛。赫米尔居住着少量人类,他们大多是当年建造彩虹桥的工匠后裔。 约五百年前,天空之城赫米尔发现了遗迹,但目前却不知为何,已经没有人知道遗迹本体是何物了。阳衍林德独自居住在尼德威岛上,因为十六年前主教叛乱事件,这位五十五岁老妇人变得性格孤僻,隐居于此。 【亚格拉希尔-芬布尔堡遗迹】 阳衍:未知 坐落于圣都山顶端北侧的巨大城堡,目前被覆盖在冰原下。 【诺欧通-石英城墙遗迹】 阳衍:希芙 环绕于小镇外围的石英城墙,外观宏伟壮观,高度可达近百日轮。城墙分内外两层,内层是供守护者与阳衍使用的房间,外层则是开放式回廊,都市内外景观一览无遗。外层塔楼连通小镇,是用于撤退保护阳衍的紧急通道。 遗迹城邦军入侵诺欧通后,小镇失去了遗迹之力屏障而遭到星际风破坏,目前暂时废弃。 【芬撒里尔-沙丘遗迹】 阳衍:伊敦 位于绿洲背面的金字塔沙丘,内部结构简单,设有阳衍大厅和多个隐藏密室。遗迹地界范围狭窄,所以整个绿洲只能容纳小部分居民入住,规模也是整个诗蔻蒂中最小的遗迹之一。后遭到流萤控制的先古巨兽破坏而身陷大火,已经被夷为平地。 【津利遗迹】 阳衍:苏娜 地处诺欧通遗迹南侧,比邻穆斯贝尔大沙漠,遗迹规模数倍于诺欧通。 【旧陪都梵格尔夫】 阳衍:不明 血红英灵事件前,首都英灵的陪都。拥有四座遗迹和三位阳衍,是座大型遗迹群,誉为英灵后花园。乌尔德殖民军入侵后,梵格尔夫被废弃,后由流萤更名为希敏约格脉冲。 【格拉兹海姆-金宫遗迹】 阳衍:伊敦\/巴德尔 诗蔻蒂星球最大的遗迹都市,常住人口超过十万,遗迹为坐落于都市正中心的金宫。格拉兹海姆建都历史悠久,房屋统一为红色砖瓦铺设,由柱廊把一座座建筑连接起来,外观非常漂亮。位于都市北面的星落湖,通过支流英灵河把水源引向都市各个角落。格拉兹海姆市内拥有一百座蓓露丹迪教会教堂和修道院,三大教宗分布均匀,教徒基数庞大。 一百年前,格拉兹海姆当时名为英灵,受到乌尔德殖民军入侵后,遗迹城邦与乌尔德签署战后协议,允许乌尔德人自由出入首都,并建造星际轨道发射塔。为了淹没这段屈辱历史,英灵更名格拉兹海姆。 在第二次血红狂吟后,阳衍伊敦入驻格拉兹海姆,带领幸存者开始重建工作,目前首都允许流民进入, Norns 大事年表(2023.03.19更新) Remains century 简称Rc,是目前诗蔻蒂星球通用的纪年历。Rc.001年,蓓露丹迪教会和活跃于诗蔻蒂背面的人类部落联盟共同组建遗迹城邦,并决定启用新纪年法,Remains century由此诞生,奠基了现代诗蔻蒂遗迹文明。 ———————————— Rc.前486年初任阳衍带领诗蔻蒂人离开瓦尔哈拉月海,迁徙至圣都山区域,并建都亚格拉希尔,遗迹文明开启。 Rc.前455年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在圣都山山麓地区建造通天塔瑟灵尼尔。 Rc.前098年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的工匠来到艾达华尔环形山,建造彩虹桥。 Rc.前020年彩虹桥落成,并于悬浮到空中的陆地岛组成庞大的空中大陆群。 Rc.前014年艾达华尔环形山的原住民开始迁入空中大陆群,他们与留在彩虹桥的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工匠一起定居于此。 Rc.前012年教会的第一批使者经彩虹桥抵达诗蔻蒂星球另一面,与背面的人类部落发生接触。 Rc.前011年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工匠在空中大陆群发现了隐藏的遗迹,并得到教会同意,派遣阳衍圣女来此,天空之城赫米尔由此诞生。 Rc.前007年教会帮助位于今格拉兹海姆地区的人类部落打败竞争对手,实现了星球背面的统一。两方并开始酝酿联盟。 Rc.001年蓓露丹迪教会和活跃于诗蔻蒂背面的人类部落联盟,组建遗迹城邦,启用新纪年法,现代诗蔻蒂遗迹文明由此奠基。 Rc.004年英灵建都,圣都派任了首位阳衍圣女携带尼布罗根指环来到诗蔻蒂背面。 Rc.022年诗蔻蒂背面出现了津利、金伦加等新遗迹都市。 Rc.035年遗迹城邦首次派驻公职人员至诗蔻蒂正面的帕尔雷遗迹,遗迹城邦初具规模,圣都将德罗普尼尔手镯作为赠礼赐予帕尔雷。 Rc.060年陪都梵格尔夫和阿斯加德圣主教堂落成。 Rc.100年遗迹城邦成立一百周年庆典在首都英灵举行,诗蔻蒂的世界秩序从此由遗迹城邦和蓓露丹迪教会共治。 Rc.177年圣都发生教会革命运动,蓓露丹迪教会正式分裂为三大教宗,但最高主教制度被保留下来。 Rc.376年血红英灵事件爆发,陪都梵格尔夫沦陷,首都英灵被乌尔德殖民军完全占领。英灵守卫战争由此结束,双方签订和平条约。 Rc.376年英灵更名格拉兹海姆,首都进入遗迹城邦和乌尔德殖民军共治时期。 Rc.380年格拉兹海姆竖琴轨道发射塔竣工。 Rc.381年行星乌尔德至格拉兹海姆的定期星际飞船航线开班,大量乌尔德人开始殖民诗蔻蒂。 Rc.383年圣都任免弗尔克范格为新陪都,大量梵格尔夫的幸存者迁入。 Rc.384年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正式成立于陪都弗尔克范格,教会希望能打造齐格鲁秘银武器,用以反攻英灵的乌尔德殖民军。 Rc.386年圣都发起英灵解放战役,派遣包括瓦尔基里在内的战士攻打首都格拉兹海姆,最终圣都战败,乌尔德在诗蔻蒂彻底站稳脚跟。 Rc.390年诗蔻蒂星球上最丰饶的齐格鲁秘银枯竭,仅保留陪都和帕尔雷最后两处矿区,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宣布不再为英灵殿以外打造秘银装备。 Rc.400年遗迹城邦改组卫兵厅,随后迅速发展为城邦军,逐渐取代遗迹守护者开始负责遗迹都市的守卫工作。 Rc.407年诗蔻蒂爆发秘银战争,遗迹城邦与教会针对齐格鲁秘银的开采和冶炼权发生战争,并把乌尔德殖民军牵扯进来。 Rc.408年秘银战争结束,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帕尔雷遗迹拥有了秘银开采的自主权,自此该遗迹都市当权者开始独立成一派。 Rc.410年遗迹城邦和蓓露丹迪教会历经长达36年的矛盾冲突后,终于签订条约,恢复了表面和平共处。 Rc.421年历史上出生率最低的日全食,阳衍人口锐减导致大量遗迹遭到废弃成为脉冲。 Rc.434年密斯特成为最高主教,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教会以对抗遗迹城邦。 Rc.436年密斯特的儿子出身为遗迹守护者,被送入布利达布列克堡垒。 Rc.436年十五岁的林德前往彩虹桥担任天空之城的新阳衍。 Rc.441年圣都亚格拉希尔诞生了双子圣女希芙和芙丽嘉,迎来遗迹文明最后的辉煌时代。 Rc.446年竖琴轨道发射塔发生恐怖袭击事件,一群遗迹城邦军人武装通过星际飞船抵达宇宙企图袭击乌尔德司令部,遭到镇压。 Rc.446年盖娜和亚尔薇特出生于陪都。 Rc.447年盖娜、亚尔薇特和布伦希尔德开始进入英灵殿训练成为瓦尔基里。 Rc.450年天才遗迹守护者雷克斯和芬里尔同时从布列达布列克堡垒毕业,分配至圣都亚格拉希尔任职。 Rc.451年大劫难事件爆发,大量流民出生于诗蔻蒂。最高主教密斯特残忍杀害流民引发了暴动,最终大劫难以教会突然收手而告终。 Rc.451年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见习守护者加雷西打败了耶梦加得,破格升任遗迹守护者。 Rc.454年洛基陪同最高主教密斯特前往芬布尔堡,芙丽嘉初次结识洛基,并把暗恋埋藏于心底。 Rc.456年诺恩斯出生于陪都弗尔克范格。 Rc.457年盖娜离开英灵殿,开始在诗蔻蒂死地活动。 Rc.458年月鸣青年托尔历经千险来到陪都,加入向往已久的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 Rc.459年雷克斯升任为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 Rc.460年诺恩斯逃脱追捕逃至芬布尔堡附近,恰好遇见阳衍希芙并被收留,通过冈格尼尔沙漏改变了其流民的因果。 Rc.460年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密斯特与彩虹桥联手掀起主教叛乱事件,最终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被镇压和解散,洛基上任新主教。 Rc.460年耀夜和希芙结识于彩虹桥郊外。 Rc.461年圣都阳衍弗丽嘉逃出圣都,最终被遗迹守护者芬里尔追回,叛徒瓦尔基里银冠格恩达尔被宣布死亡。 Rc.461年阳衍芙丽嘉引发芬布尔之冬,圣都三分之二土地化为冰原,阳衍希芙带走冈格尼尔沙漏。 Rc.461年罗伊娜和格欧菲茵在日全食期间,出生于瓦尔哈拉月海与亚格拉希尔。 Rc.461年芬布尔之冬事件最终以希芙和弗丽嘉两位双子圣女死亡告终,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失踪。 Rc.461年芬里尔调任离开亚格拉希尔,前往格拉兹海姆担任遗迹守护长。 Rc.461年瓦尔基里亚尔薇特和诺恩斯被认为是阳衍希芙的同党,被关押至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软禁。布伦希尔德成为新一任瓦尔基里银冠。 Rc.462年雷克斯和托尔把冈格尼尔沙漏带到了小镇诺欧通,成功激活了石英城墙遗迹。 Rc.462年流民之王耀夜成立反政府组织流萤,开始活跃于诗蔻蒂背面的希敏约格脉冲区域。 Rc.463年耀夜于格拉兹海姆贫民窟收养了三位流民孩子,并托付给盖娜抚养。 Rc.464年流萤策划了津利遗迹恐怖袭击,开始受到遗迹城邦高层的关注。 Rc.466年小镇诺欧通设立游民区,允许一部分善良和平的流民入住遗迹都市。 Rc.466年托尔首次回到诺欧通,与女儿在修道院偶然相遇,之后抹除了罗伊娜的记忆。 Rc.466年海姆达尔夺得布列达布利克修罗之名后毕业,成为诗蔻蒂历史上最年轻的遗迹守护者,并辅佐他崇拜的最高主教洛基。 Rc.467年流萤再度策划针对乌尔德殖民军基地的恐怖袭击事件,造成了25名乌尔德人死亡,时任殖民军总司令宣布辞职。 Rc.468年弗雷德里克赴任诗蔻蒂,担当乌尔德殖民军副总司令,开始对流萤采取强硬措施。 Rc.468年伊敦和拉克夏赴任芬撒里尔,成为沙漠绿洲的阳衍和遗迹守护者。 Rc.468年格拉兹海姆方尖塔落成,由月鸣法亚拉设计建造,用于替换1年前被损毁的旧基地。殖民军副总司令弗雷德里克事业春风得意。 Rc.470年遗迹城邦联合殖民军发动对希敏约格脉冲的围剿战争,最终以流萤惨胜告终,耀夜的名字出现在了首都当权者的桌面上。 Rc.470年一部分流民不认同耀夜的极端做法,选择离开流萤,翼手盗贼团在金伦加峡谷开始活跃。 Rc.471年耀夜发现了第二件神之器的线索,他来到希敏约格与流萤成员娜蒂拉达成协议,重新取回失踪近95年的尼布罗根指环。 Rc.471年格拉兹海姆遗迹守护长芬里尔和最高主教洛基策划阴谋,陷害流萤首领耀夜。洛基开始伪装身份操控流萤,海姆达尔同一时期加入。 Rc.471年白色信鸽拜克斯失足坠落于诺欧通蓓露丹迪修道院。 Rc.472年耀夜(洛基)利用手镯制造了几件尼布罗根指环的复制品后,把尼布罗根指环交还给格拉兹海姆阳衍保管。 Rc.472年海姆达尔离开希敏约格脉冲,以菲泽斯的假名加入翼手盗贼团,开始搜寻最后一件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的线索。 Rc.474年流萤Rank I盖娜在北陆高原发现了先古文明图绘,首次知晓关于末日黄昏的秘密。 Rc.474年盖娜在埃吉尔湖召唤出黑龙尼德霍格后,与先古巨兽同归于尽。两年后该事件被耀夜追溯为末日黄昏第一篇章。 Rc.474年尼奥尔德因盖娜之死而叛逃流萤,开始在诗蔻蒂各处遗迹都市偷窃圣器救济流民。 Rc.475年双胞胎兄妹弗雷和弗蕾雅全灭了巴芬山脉脉冲的流民,后被流萤吸纳成为高级干部Rank I和Rank II。 Rc.475年罗伊娜离开蓓露丹迪修道院,正式入职诺欧通邮局成为职业邮差。 Rc.475年耀夜(洛基)开始执行末日黄昏计划,他联合遗迹城邦、格拉兹海姆遗迹守护长芬里尔和乌尔德殖民军,开始在各处遗迹搜刮圣器。 Rc.475年诺恩斯通过瓦尔基里试炼,从师傅亚尔薇特身上继承了印记和雷瓦汀之剑。 ———————————————— (Norns命运的信件故事开始) Rc.476年1月诺恩斯与尼奥尔德进入小镇诺欧通,两人围绕冈格尼尔沙漏反复争夺,后与邮差少女罗伊娜偶然相遇。 Rc.476年1月小镇诺欧通遭遇星际风肆虐而摧毁,冈格尼尔沙漏被罗伊娜带出遗迹。 Rc.476年1月流萤发起末日黄昏第二篇章,先后重生了先古文明的三头巨兽。 Rc.476年2月罗伊娜被囚禁于希敏约格脉冲,随后流萤总部爆发内讧,进而引发大火崩塌,流萤基本消亡。耀夜(洛基)宣布末日黄昏进入第三篇章。 Rc.476年2月首都格拉兹海姆洪荒节开幕,纪念英灵更名格拉兹海姆整整一百周年。 Rc.476年2月格拉兹海姆爆发血红狂吟之灾,首都以损失三分之一人口为代价,摆脱了乌尔德殖民军统治。伊敦成为新阳衍,带领首都开启重建。 Rc.476年2月首都郊外格拉希尔森林发生大火,隐藏于内部的乌尔德军基地遭到摧毁。真相是耀夜(洛基)策划黄昏降临仪式,被罗伊娜和诺恩斯阻止。 ———————————————— (Norns黎明的星火故事开始) Rc.476年2月帕尔雷遗迹阳衍突然去世。格欧菲茵接受最高主教洛基安排,由陪都调任至帕尔雷遗迹担当新阳衍。 Rc.476年3月诺恩斯被海姆达尔关押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Rc.476年5月布利达布利克堡垒发生内乱,整座黑牢最终坍塌夷为平地,遗迹守护者成为了历史。 Rc.476年5月海姆达尔释放黑恶魔耶梦加得,末日黄昏宣告进入到第四篇章——颂歌。 Rc.476年6月诗蔻蒂星球最大脉冲斯特罗万被大火和地震所摧毁,大量流民逃难至附近的遗迹都市帕尔雷。 Rc.476年6月帕尔雷因流民涌入而愈发混乱,为了镇压抗议暴动的工会组织,市长史基浦逮捕了工会组织领导人。 Rc.476年6月帕尔雷爆发内战,工会组织入侵繁花塔后引爆炸药,造成了大量城民死亡的结果。内战之后,当权者失去了地位,帕尔雷被蓓露丹迪教会接管。 Rc.476年6月五年一度的日全食之夜降临,其持续了诡异的数小时,并伴随大量陨石坠落在诗蔻蒂正面都市帕尔雷周边区域。 第一章 相隔远方的两人(上) “好冷...” 男孩躲在冰原窟窿里,寒气不断从鞋子缝隙钻入脚底,冻得他不停打颤。黑色围巾把颈部和脸部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鼻涕还是流了下来,粘在粗羊毛上。 把别人的东西弄脏理应需要道歉,然而这副围巾的主人却早已消失在眼前一望无际的冰原中。 男孩脑海中最后记忆,是阳衍希芙手举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的背影。遗迹圣器闪烁白光,在风雪中同宿主产生共鸣。 下一秒,世界就变了模样。 “时间冻结...”女人一席银质盔甲,腰际挂着精致剑鞘,走到呆若木鸡的男孩面前,“他们已经离开了圣都,前往瓦尔哈拉月海腹地了。” 男孩平静地看向冰面上的血迹和尸体,这里发生过惨烈战斗,却只有他完好无损地幸存下来,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伤痕。 “我又被...抛弃了吗?” “不~他们没有抛弃小野猫,而是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来守护。”女人摘下头盔,露出标志性的棕色长发。 “守护...希芙大人和托尔明明答应...带我一起离开圣都…” “由我带你离开。”女人把他拥入怀中,可倔强的男孩选择挣脱。 “我们去哪里?”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或者可以继续留在这儿,选择权在于你,小野猫。” “不要!我要永远跟在希芙大人身边,永远守护她!” 啪!男孩吃了一记耳光,女人比想象中更有力量,脸颊立刻泛起红晕,但男孩强忍住眼眶里的泪珠。 “希芙大人由托尔守护,你这种小屁孩,根本没有守护他人的力量!” “...” “小野猫...不,诺恩斯!未来会出现真正值得守护的东西,在此之前,你必须变得更强大。所以希芙大人把你留在这里,交给我。” “未来值得守护的东西...?” “所以,做好选择了吗?” “我想要变得强大,不想再躲进窟窿里,什么都做不了!” “很好!”棕发女性伸出手心,“再次介绍下,我是亚尔薇特,来自【英灵殿】(1)的瓦尔基里。往后请多多指教了,亚格拉希尔的诅咒之子。” 亚尔薇特重新戴上头盔后径直往冰原尽头走去。她的步伐很快,普通人想要跟上都很难。 “诺恩斯需要守护的东西还没有找到。它不是我,而是未来你所珍视之人。但请永远铭记,守护的使命必须源自你的内心。” 男孩脑海中不断浮现希芙留下的最后话语,可五岁的他根本无法参透何为珍视、何为使命、何为内心。 “所以,你跟不跟过来?不来的话,我就走咯。” 亚尔薇特的呼喊声传来,男孩放弃挣扎,小跑步跟上即将消失踪影的瓦尔基里,途中打滑了许多次。 ———————————— 一盆冷水毫无顾忌地泼向了“囚犯”。 加雷西把铁盆扔到一边时,传来“咣咣当当”的金属噪音,这令他更加心烦意乱,嘴里不停骂骂咧咧。 经过数日严刑拷打后,倔强的“囚犯”仍然不肯轻易松口,别说是有关遗迹圣器冈格尼尔沙漏和前任圣都阳衍希芙的事情,就连最近去过哪里、见过谁这些问题都保守得滴水不漏。 “那个神经质女人,干嘛不带回自家英灵殿慢慢折磨?” 若非圣都发来命令必须留活口,加雷西恨不得立刻了结这麻烦事情,回归原先轻松惬意的状态中去。 事情起因于三个月前,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迎来两位特殊客人,打破了此地与世隔绝的平静。瓦尔基里银冠布伦希尔德和圣都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带着一位遍体鳞伤的人质,踏入这座遗迹守护者大本营。 身为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守护者的加雷西,奉命迎接两位(三位?)访客。他认识优秀毕业生海姆达尔,而眼前人质诺恩斯,也曾经逗留于堡垒长达十五年之久。 听闻了首都格拉兹海姆的血红狂吟之灾,以及发生于格拉希尔森林的古怪事件后,加雷西自知来者不善。 “最高主教到底在策划什么阴谋?芬布尔之冬才刚过去十五年,又要把诗蔻蒂搞得乱七八糟!” “教会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堡垒说三道四了?”年轻气盛的海姆达尔说话毫不客气,丝毫没有当年接受训练时乖巧听话的模样,“我们赶走了乌尔德殖民军,这个结果难道不满意吗?” “哼!我早该察觉你是个两面三刀之人,海姆达尔!”加雷西没好气地回怼,但他并不准备升级矛盾,“所以,你们过来所谓何事?” 布伦希尔德随即把人质扔到面前,收回两把银剑,并在蓝发男人肩膀印记处,施下新的奇怪文字符号。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不愧为星球最强战士——瓦尔基里银冠。 “英灵殿叛徒诺恩斯偷走了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并和前任圣都阳衍希芙有过联络。最高主教希望堡垒能审问这位曾经的学徒,获取教会想要的信息。” “冈格尼尔沙漏,那件tier S级遗迹圣器?”加雷西瞪大双目,不敢相信自己所听之言。 “没错,希望你们能完成任务,毕竟几个月前放走这位叛徒的人,正是布列达布利克阳衍!” ”喂喂,这可不怪我们吧…听说这是亚尔薇特和圣都达成的交易,我们只负责…” “亚尔薇特已经死了!”布伦希尔德打断了遗迹守护者的抱怨,“我收走了雷瓦汀之剑,封印了瓦尔基里印记。这个叛徒现在和普通人并无两样,相信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可以完成任务。” “到底需要我审问什么信息?” “有关芬布尔之冬,还有诺欧通遗迹的秘密!” 加雷西吐了口痰,一脚踩碎痰液后,溅起地面上的脏水。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向来与英灵殿不和,十五年前瓦尔基里亚尔薇特关押于此时,他就向阳衍表达过不满和忧虑,如今果然变成甩也甩不掉的累赘。 “再去盛盆水过来,直到把他浇醒为止!” 招呼完卫兵办事,他走到固定“囚犯”的十字绞架前,近距离观察尚未清醒的瓦尔基里诺恩斯,正好被其肩部叠加两层的奇怪文字吸引了注意。 “传说中的瓦尔基里印记...凭什么拥有比遗迹守护者更强大的力量!” 此前十五年光阴,加雷西和诺恩斯交集并不深,因为五岁男孩并非背负遗迹守护者命运之人,只是在芬布尔之冬事件中触犯教义而关押在此。相同理由待在堡垒的还有瓦尔基里亚尔薇特,由于是叛徒希芙贴身护卫,在此接受软禁。 没想到亚尔薇特一直偷偷训练男孩,并且在十五年之后将瓦尔基里印记传承给了下一代,并与圣都达成协议,同意释放诺恩斯。 “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把他们两人秘密处决了...” “还真遗憾...现在谁生谁死,就很难说了...” “囚犯”突然睁开双眼,他似乎一直在装睡,等待审问者靠近自己时来个突然袭击。 嘭! 头盖骨的清脆撞击声回荡在囚室内,加雷西疼得摔倒在地,脸面尽失。 ———————————— 四个穿戴盔甲的卫兵,拽着“囚犯”离开审问室,返回位于堡垒下层的监狱,他们把遍体鳞伤的男人扔到地上后扬长而去。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不仅是训练遗迹守护者的大本营,同样也是关押遗迹城邦恶劣罪犯的监狱。管理者将宏伟堡垒分为上下两层隔离开,犯人统统安置于不见天日的下层,过去十五年诺恩斯基本都生活于此,极少有机会去往条件更好的上层,尽管那里也称不上阳光明媚。 “好冷...” 由于顶撞了遗迹守护长加雷西,诺恩斯身体又多出了几道皮开肉绽的伤痕,他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步履蹒跚地往里走去。 昏暗监狱总共有五层,每层都呈长方形回字结构,靠墙则是一间间狭窄肮脏的牢房。牢房只有夜晚宵禁时才会关闭,平时则大门敞开随便囚犯行动,听说管理者更希望他们自相残杀,减轻堡垒压力。 诺恩斯的牢房位于顶楼五层,楼层越高意味着刑罚越重。他必须踏过一层又一层台阶,才能回到还算温暖的石床上,结束周而复始的一天。 “哟,瓦尔基里,今天又没少挨打嘛~” 好事者们堵着通往五层的楼梯口,似乎有意在等待他回来。几个月前诺恩斯离开堡垒时,这群恶棍曾经流露出嫉妒和愤怒,现在可算逮着机会报复一番了。 “不想死的话,滚开!” 诺恩斯无视挑衅,想要推开阻拦回到五层,却被推了回去,伤口立刻变得疼痛难耐。经过数月摧残折磨,他早已失去体力和精力来对付这群外强中干的恶棍。 “犯了重罪还出言不逊,看来有必要重新教你布列达布利克的规矩了!” 面对迎面而来的重拳,诺恩斯凭借本能闪躲过去,跟上一脚把施暴者踹到底下三层跌成重伤。 “让你嚣张!没有武器和印记的瓦尔基里,不过就是废物罢了,还能守护谁!” 冲突很快演变为难以收场的局面,数十名好事者一拥而上群殴,难以继续依靠本能应战。诺恩斯只能狼狈地蜷缩身体,保护要害不受创伤,他不断尝试召唤雷瓦汀之剑,可印记却毫无反应。 还能守护谁! 你这种小屁孩,根本没有守护他人的力量! 诺恩斯需要守护的东西还没有找到。 他完全感受不到银剑存在,唯有邮差少女的身影,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挥之不去。 “果然我...守护不了任何人...” 叮叮叮! 警鸣声大作,好事者们立刻停下施暴,集体看向上方五层触发警铃的老人。 “可恶,多管闲事的家伙!” 他们原本想找老人麻烦,但听到鸣声返回监狱的卫兵隔开冲突,命令所有牢房戒严,好事者们才不得已悻悻而归。 摆脱殴打的诺恩斯吐出口中鲜血,拖着伤躯回到五层。他没有正眼看向帮助自己解围的老人,头也不回地走向牢房,可终究还是脚底无力,摔倒在地久久无法起身。 “别逞强了,靠你一个人死撑,永远离不开这巨大黑牢。” 老人驮着他返回石床,虽然看上去年过花甲,臂力却比实际年龄要健壮许多。 “谢谢...” “我可以帮助你逃出这里,但反过来,也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我已经失去了一切,还能帮到你什么?” “现在的瓦尔基里都这么容易放弃使命吗?别忘了你还有它。”老人指了指肩膀上瓦尔基里印记,“我可以解除卢恩符文封印,只要你答应帮助我,摧毁整座堡垒!” “卢恩符文?”这是诺恩斯第一次听见这个单词,“为什么这么了解瓦尔基里,你到底是谁?” “老夫名为密斯特,囚禁于此的一名普通罪犯而已。” 老人虽然衣衫不整,满头稀疏白发,乍看之下与死地里流浪汉别无两样,却一副居高临下姿态,俯视面前脆弱的瓦尔基里。 ———————————— 注释: 1、英灵殿: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巨大宫殿,瓦尔基里大本营。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即便最高主教和阳衍也需要得到银冠同意。 第二章 相隔远方的两人(下) 一望无垠的【巴芬盆地】(1)中,电摩托引擎轰鸣,后侧掀起的浓厚烟雾,绵延长达数百日轮。好在这并不会影响任何旁人,因为方圆数千日轮范围内,别说人和其他车辆了,连虫鸟及植被都无处可觅。 “还有多久才能到?” 少女头戴护盔坐在后排,使劲拍打前侧驾驶员肩膀,比划着想要询问之事。 但嘈杂引擎声,完全盖住了两人间通话。载具只能缓缓放慢速度,直至完全静止于盆地中央,世界终于寂静下来,只剩风声从头盔旁呼啸而过。 “还有多久才能到?”后排少女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听上去心情比较急躁。 驾驶员也是位少女,声音听上去同样年轻:“前方不远处有座小型湖,我们停在那里歇息,然后再看下地形好吗?” 少女思考了驾驶员提议后,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引擎轰鸣声再度响起。 这台配有高级引擎的先进电摩托,由其主人兼驾驶员——天才机械师、月鸣少女托莉雅制造而成。它不仅拥有最快行驶速度,而且破除了传统载具的左右布局,采用首创式前后座位布局,大大减少了功耗和电能衰竭速率,满足长距离行驶的必须条件。 通常邮局或者商人横跨誉为“凄凉之地”的巴芬盆地时,都至少配备十辆以上载具组成方阵,才能满足补给和能源更换需求。如今她们只需要一辆电摩托单刀赴会,便可潇洒驰骋在诗蔻蒂正面人迹罕至的土地上。 每当想起这件事,自我陶醉的月鸣少女就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得意笑容,甚至连头盔玻璃护目镜都遮掩不住骄傲感。 十分钟后,电摩托抵达了小型湖沿岸。 驾驶员托莉雅褪去头盔,茶色头发因为闷热而湿透,她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让热气尽快从头顶排放出去。至于身上褐色工装则不用更换,这就是她平时固定的着装风格。 停稳电摩托,仔细检查电瓶外观和储量后,托莉雅打开工具箱,取出遥控器和机械飞行器,熟练操控飞机升上盆地高空,重新测绘和纠正行径路线。 如果在巴芬盆地内迷失方向,不仅性命难保,恐怕连尸骨都很难被发现。这里是诗蔻蒂仅此于穆斯贝尔大沙漠的荒瘠之地,甚至盆地内部连芬撒里尔绿洲和埃吉尔湖这种可短暂逗留与补给的地方都没有。多亏机械飞行器,才能保证她们找准目的地方位。 “还有多久才能到?” 坐在后排的少女第三次询问,她来到托莉雅身旁,焦急地连头盔都忘了取下。 “别急吼吼模样~等朱塞佩号调查完方圆十大日轮半径地形后,反馈到中央控制器,就能知道时间和距离了。” “朱塞佩号?” “这个小家伙的名字,很酷吧!” 托莉雅指向蓝天中的黑点,机械飞行器升至高处后,如果不仔细看,很难找到其踪迹。所幸天空中没有行星乌尔德,视野相对宽阔干净。 好奇怪的名字...头盔少女忍不住暗自吐槽,但仰望天空令她更有一份真实感,知道自己正身处这辈子初次踏足的领域——诗蔻蒂正面。 “喂,小娜,你不热吗?” 经过茶色少女提醒,她才狼狈地褪下头盔,湿透的灰色头发顺势披至背部。这三个月一直在留长发,终于有所收获。 诺欧通邮差少女罗伊娜长舒一口气,脸颊热得绯红。 ———————————— 距今三个月前,发生于格拉希尔森林的末日黄昏降临仪式,因为罗伊娜觉醒为阳衍,启动冈格尼尔沙漏终焉技能,改变因果而未遂。 虽然阻止了最高主教洛基和瓦尔基里银冠布伦希尔德、海姆达尔策划十五年的阴谋,但双方牺牲同样惨烈。 翼手盗贼团全军覆没,流萤Rank I弗雷也死于乌尔德基地内。更重要的是,罗伊娜失去了一路陪伴的两位守护者。 诺恩斯,外表冷酷无情的瓦尔基里,被布伦希尔德俘虏后行踪不明;而信鸽拜克斯得知自己是流萤首领耀夜的真实身份后,偷走了遗迹圣器尼布罗根指环,离她而去。 经历数月低潮后,罗伊娜没有被命运所打垮,她无视阳衍伊敦和守护者雷克斯劝阻,决定重新踏上征途,找回两位失去的同伴。 而托莉雅成为了新同行者,这位月鸣少女计划前往诗蔻蒂正面最大遗迹都市【帕尔雷】(2)采购金属零部件,用于制造新型绿洲屏障,摆脱诗蔻蒂人对遗迹和阳衍近一千年的依赖。 两位少女从遗迹城邦首都格拉兹海姆出发,越过格拉希尔森林,横跨诗蔻蒂正反潮汐线,顺利驶入巴芬盆地。接下来她们必须攻克旅途中最艰难的敌人——凄凉之地巴芬盆地。 “话说回来,确定诺恩斯先生关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吗?”托莉雅需要不断纠正朱塞佩号遥控器,由于盆地风速快,机械飞行器的行径轨道经常会被干扰。 出发半个月前,一封陪都弗尔克范格寄来的信件,抵达格拉兹海姆邮局,并且马不停蹄地送至金宫遗迹。寄信人是流萤成员尼奥尔德,他正和同伴娜瑟露思潜伏于陪都,监视最高主教洛基的一举一动。 遗迹守护者雷克斯和拉克夏迅速召集阳衍伊敦与罗伊娜,信件内容非常简略,尼奥尔德获悉了诺恩斯行踪,这位失踪的瓦尔基里,可能关押在遗迹守护者大本营——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洛基那边呢?末日黄昏失败后,他没有下一步举动?”伊敦着急询问,却得到了否定答案。 “没有。这三个月圣都非常沉寂,最高主教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于各种公开场合。反倒是遗迹守护者海姆达尔离开圣都去了帕尔雷,尼奥尔德在信件里说他会尾随而去。” “帕尔雷…” 伊敦对此毫无头绪,最近格拉兹海姆头顶上的行星乌尔德一直不太平,她必须同时忍受来自圣都教会和殖民军的双重煎熬,再多个帕尔雷,恐怕会压垮娇小的阳衍圣女。 但信件对罗伊娜却弥足珍贵,她终于在时隔数月后,首次听到有关诺恩斯的情报,这也成为她摆脱颓废消沉的契机。 “无论他在不在堡垒,我都要亲眼去求证。”罗伊娜坐在湖边,轻声回答来自同行者的疑问。 但这个理由似乎无法说服月鸣少女:“可雷克斯先生和拉克夏都说,既然阻止了末日黄昏,也保住了冈格尼尔沙漏,就不应该冒险深入正面腹地。况且营救诺恩斯先生,面对的是整座瓦尔基里组织这样强大的敌人。” “但诺恩斯一直都在守护我,才会因此成为俘虏!我不能这样丢下他不管。” “小娜是不是喜欢他?” “啊!”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性问题所惊吓,罗伊娜瞬间面红耳赤,整个人从砂石地站起来,嘴唇不停哆嗦,“胡说八道什么啊!诺恩斯是邮局客户,现在冈格尼尔沙漏还在邮差包里没寄出去。所以按规矩必须找到发信人退还邮费,仅此而已!” 说罢,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取出五百五十元钞票和贝雷帽,给自己佩戴好工装,表达并没有说慌的事实。 “是...是...” 托莉雅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强忍住笑意随便回了几句,把注意力放回到遥控器上。 看见同行者敷衍的回复,罗伊娜仍然未能消退脸颊红晕,她赶紧走到湖岸远方,装模作样地眺望遥远尽头的皑皑雪山。 “那里就是巴芬山脉吗?弗雷和弗蕾雅曾经生活的地方。” “嗯,巴芬山脉。听说现在雪山里没有脉冲了,幸存者都迁往了帕尔雷遗迹附近。” “这样啊…” 罗伊娜取出一把精致银质匕首,上面镌刻有笔画鲜明的月见草图案。在格拉希尔森林时,流萤Rank II弗蕾雅把匕首送给了她。 当时弗蕾雅曾说过,匕首是她和双胞胎哥哥弗雷生活在诗蔻蒂正面时,一位身材高大、黑色头发棕色瞳孔的男人赠予两人。而当冈格尼尔沙漏收信人——冯塔里克出现在末日黄昏降临仪式时,弗雷雅认出了这个男人正是匕首主人。 换言之,冯塔里克、也就是自己的亲身父亲托尔,正是这把银质匕首锻造者。 “父亲...他在哪里...这些年又到底在做什么呢?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关心过留在诺欧通城墙里的母亲吗...” 罗伊娜想起三个月前父亲离去时的背影,至今难以释怀。 ———————————— “注意脚步动作,手臂保持协调!不能一味后退,要注意对方空隙做出回击!” 随着“嘭”一声脆响,罗伊娜手中银质匕首被击向空中,摔落在金宫遗迹花园的石英砖上。她沮丧地俯身捡起武器,才意识到全身肌肉酸痛,竟然一下子无法起身摆正姿态。 “怎么了,有受伤吗?” “不要过来,师傅!” 一头红发的遗迹守护者慌张地问候起来,却被倔强的邮差少女阻止。她大口喘气调整鼻息,虽然无法继续弯腰捡起匕首了,至少克服酸痛重新站直。 最近一个月,罗伊娜请求诺欧通遗迹守护长雷克斯指导,接受不亚于守护者标准的剑术训练。她使用流萤Rank II弗雷雅赠送的银质匕首为惯用武器,因为它来自父亲托尔。 然而训练并不轻松,雷克斯不仅要求严格,而且真刀实剑上阵。攻击距离受限的短匕首面对守护者银剑时,劣势被无限放大。 罗伊娜没有喊停或者诉苦,每天准时来到位于金宫前庭花园的练武场刻苦训练,虽然屡战屡败,进步同样迅速。 只不过长期疲劳累积后,今天瞬间释放出来,令她肌肉僵硬到动弹不得。雷克斯拿起一块毛巾,扔给一动不动待在原地的固执少女后,代为捡起了武器。 “稍微休息下吧,不然身体垮了,任何对手都无法击败。” “是...雷克斯师傅...” 遭受第二次血红狂吟蹂躏的首都格拉兹海姆,在新阳衍伊敦支撑下,短短三个月便恢复了往昔之景。 新任遗迹城邦首席执行长官尤利娅摒弃前嫌,与前任圣都亚格拉希尔政务厅长官、现任诺欧通邮局局长威利斯通力合作,全身心投入首都重建工作。 庞大遗迹都市里废墟被全部铲除,一栋栋崭新建筑拔地而起,接纳重归故土的人们。星落湖畔竖琴轨道发射塔也修整完毕,只是不再有星际飞船需要飞往行星乌尔德了。 欣欣向荣的气象在金宫遗迹了望台上一览无遗,所有人都认为,诗蔻蒂的危机已经过去,新生活正昂首而来。 “所以特妮莎婆婆、威利斯局长还有雷斯克师傅,都是追随阳衍希芙来到诺欧通,搭建起一座虚假的遗迹都市,守护着我和冈格尼尔沙漏吗?” 罗伊娜擦干汗水,无力地靠在了望台扶手边。她并不责怪这些诺欧通人“欺骗”自己,反而渴望真相、渴望知道父母一代人为之守护和争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也不算虚假吧,至少我们很热爱诺欧通,也很害怕失去它。”雷克斯回想起过去十五年点点滴滴,竞然有一丝留恋和不舍。 “为什么父亲…没有待在诺欧通?” “冯塔里克…抱歉,习惯叫他假名了。托尔性格要强,认定要做一件事时,无论花费多久时间都要去实现。而实现这件事,就必须远走他乡。” “一件事...?” “净化诗蔻蒂!他一直在探索这条打破命运枷锁的道路,为了挽救爱人和女儿。” “…可是,陪伴在家人身边难道就不重要吗?十五年来我一直如同孤儿,无助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请千万不要这么想。”雷克斯看向迷茫的少女,“托尔一直都在关心你,不仅时常冒险回到诺欧通,还会通过信件与特妮莎联络,知道女儿成长过程中每个细节。” “如果这些所谓的关心,我根本就不知道,那相当于不存在。” “有时候亲情,有需要像信件一样,传递到远方的家人心中。” “诶?” “诅咒之子就是这封信件,他来到诺欧通,是从十五年就从圣都寄出的信。” “诅咒之子,你是说诺恩斯?他和父母亲关系很密切?” “是啊,但这段故事,由他亲自告诉你更好。其实从某种意义来说,罗伊娜虽然外貌像希芙大人,拥有同样美丽的灰色头发和深黑瞳色。性格却更多遗传了托尔,仔细想想,你是否也有为某件心中认定之事,无论如何都要去实现?” 罗伊娜眼珠不停旋转,她心中其实有了答案,但不敢直视红发守护者,只能继续眺望黄昏下的格拉兹海姆。 “当然有。我想要把每封信件,安全无误地送到收信人手中,包括诺恩斯那封。而且...我想完成母亲的愿望…净化诗蔻蒂。” “将来你终会理解自己的父亲。对他而言,罗伊娜不仅是女儿,还是背负命运诅咒的阳衍。他需要尽的父爱,比普通人沉重数万倍。” 罗伊娜感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一直假装幸福开心,假装不在乎身世缺陷,不断用邮差工作填补内心窟窿。可事实却是,她无时无刻不渴望亲情,渴望自己和普通人一样,拥有父亲和母亲无私的爱。 这个窟窿,直到拜克斯和诺恩斯相继出现在慢慢填满,可如今却再次变得空虚。 “师傅,净化诗蔻蒂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对不起,我无法回答...但如果你下定决心,去往诗蔻蒂正面,相信答案一定会找到。” 雷克斯把银质匕首交还给邮差少女,黄昏照射下,刀鞘反射出刺眼光芒。 ———————————— “小娜!快回过神来,小娜!” 陷入回忆的罗伊娜,被疾呼声所唤醒。她赶紧抹去泪花,返回满脸焦虑的同行者身边。 “怎么了,发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了吗?” “不是!是朱塞佩号!” “朱塞佩号?” “它被人击落了,前方不远处有危险,可能是敌人!” 罗伊娜精神紧绷,右手握紧银质匕首,左手则下意识捂紧邮差包,保护里面的重要物品。 ———————————— 注释: 1、巴芬盆地:由巴芬山脉环绕而成的大型盆地,资源贫瘠土地干涩,被誉为凄凉之地。盆地内坐落着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和诸多脉冲,但很少有人居住和生活。 2、帕尔雷:位于诗蔻蒂正面的最大遗迹都市,坐落于巴芬盆地东部尽头处。面积仅次于首都格拉兹海姆,工业和商业发达。 第三章 埋藏在时间里的谎言(上) 铛铛铛! 诺恩斯被巨大响声所吵醒,他盯着头顶灰色天花板发呆,背部不时传来石床的寒意。 这是每天清晨七点,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固定供应给囚犯早餐的警声,通常所有人都会立刻从石床爬起来,一股脑冲向位于监狱一层的餐厅。 他们并非饥不择食,而是这里有道不成文的古怪规矩:每天故意少准备一人份餐食。换言之,最后抵达餐厅的囚犯会饿肚子。 诺恩斯无意争抢,其实极度饥饿口渴已经折磨了他一晚上,只是遭受审问拷打带来的伤势和疲劳,已经不允许他去“抢”任何东西。艰难从石床上爬起后,穿好破旧不堪的囚服,他步履蹒跚地向一层移动。每栋牢房都已经“人去楼空”,想必今天吃不上早餐的人选已经注定。 “哟,这不是瓦尔基里吗~圣都的精英战士也需要吃早饭吗?”嘲讽讥笑如约而至,昨天殴打和挑事的恶棍们显然并不满足半途而废,想要继续找茬。 “给我安静点!吃完继续宵禁,今天不开牢门!” 所幸早餐由堡垒管理员负责监视和维持秩序,即便恶棍们再如何嚣张,也不敢与全副武装的卫兵对抗,只得骂骂咧咧地闭嘴。管理员面无表情地看向餐厅最后的客人,而桌子上偌大不锈钢餐盘里空无一物,只有几滴不小心掉落的残羹剩饭。 “很遗憾,你是最后一位,没有餐食。”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后,诺恩斯决定原路返回。 “哟哟,今天可别在牢房里叫肚子啊!”嘲讽声应接不暇,管理员不得不再度厉声呵斥。 诺恩斯无视这些讥笑,继续挪动脚步离开餐厅,路过其中一张餐桌时,一团米饭被扔在了行径道路上。 昨天带头挑事的恶棍面带嗤笑,指着地上米饭嚷嚷道:“本大爷人好心善,赏你一顿饭吃,不用谢咯。”其他几桌见状纷纷应和起来,局面连管理员都无法控制,毕竟没人带头打架,如果只是斗嘴皮子,恐怕他们也无意介入麻烦。 “杂碎…”诺恩斯轻声低吟,跨过米饭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这一幕激怒了挑事的恶棍,从餐椅起身想要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诺恩斯趁机侧身闪过,用脚尖绊倒了重心不稳的对手。恶棍顺势倒地,米饭正好蘸在裤裆处,局面尤为狼狈不堪。 “可恶,竟敢耍我!” 恶棍迅速起身挥拳想报复,然而看似强壮、实则软绵无力的拳头,被横插在两人中间的第三者,用掌心轻松接了下来。 那是昨天帮忙化解斗殴的老人密斯特,他腰板挺得笔直,把恶棍推回餐椅上坐定。奇怪的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搅局者,刚才起哄挑事的囚犯反倒安静下来,没有继续扩大事态。 目睹眼前一幕,诺恩斯没有出声表达感谢,冷漠地转身往餐厅出口处移动。老人再次挡在面对,把盛满餐食、纹丝未动的托盘推到他怀里。 “我这份给你吧。年纪大了胃口不好,昨晚都还没消化。” “不用…”他想要绕过老人,却被密斯特的胳膊挡得严严实实。 “还是要吃饱点,不然哪有力气逃出去呢?” 两人用低沉声音在耳侧对谈,避免被警惕的管理员听见。 “昨天已经回答过了。我不需要逃出去,所以也不会帮你。” “劝你还是吃饱点,然后到五层找我。不管你想不想逃出去,我必须摧毁堡垒,否则…末日黄昏还会再临诗蔻蒂!” 老人密斯特把托盘摆在身旁餐桌上,留下满脸错愕的瓦尔基里,先行离开了餐厅。 ———————————— “老夫名为密斯特,囚禁于此的一名普通罪犯而已。” “普通罪犯?”诺恩斯狐疑地看着满头白发、脸上充斥褶皱的老人。虽然年过花甲,密斯特眼神刚毅,苍蓝色瞳孔炯炯有神,与关押在此的其他囚犯大相径庭。 “刚才我所说的交易,同意合作吗?” “交易?抱歉,我没有兴趣。”诺恩斯躺倒在石床上,闭紧双目试图屏蔽所有无用之言。 “你不想逃出堡垒,准备在这里等死吗?” “我已经完成了使命,对世界没有了任何留恋,待在哪儿都一样。” “哈哈哈,天真的瓦尔基里~”笑声传入耳膜,听上去有些嘲讽意味,“这个世界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劝你今晚好好思考下,明天随时可以来隔壁牢房找我。” 这个世界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末日黄昏还会再临诗蔻蒂... 托盘里一丝不剩,连半点剩汤都没拉下。 诺恩斯吃完了所有早餐,他已经有两天滴水未进,饥饿程度可想而知。 其他囚犯陆续吃完回到自己牢房内,每个人路过他所在餐桌时,都故意碰撞来发泄情绪。诺恩斯没有心情理睬挑衅,他脑海里只有那个老人,和那段意味深长的话语。 密斯特到底是谁? 为何会关押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为何这些恶贯满盈的囚犯,看见他就避而远之? 离开餐厅,他迫不及待地返回五层。 监狱第五层总共只设置了六间牢房,其中两间空置。诺恩斯所在牢房位于东侧倒数第二间,继续往里走,最深处同时也是最黑暗的那间,就是密斯特所在牢房。这里没有任何光线,甚至连烛台都燃尽熄灭,等待瞳孔完全适应环境后,才能勉强从漆黑空间里看见老人背影。 “请进,瓦尔基里。老夫等你许久了。” 小心翼翼地踏进牢房,鼻腔立刻涌入一股刺激潮湿的气味。他看了眼石床,由于长年累月被汗渍腐蚀,灰色岩石表面覆盖了一层浅黄色锈迹,想必这间牢房主人已经关押在此许久时间了。 “我不是来同意合作的...只是有问题必须搞清楚!” “哦?” “刚才说末日黄昏还会再临诗蔻蒂,到底什么意思!?” 密斯特笑了起来,从石床边站起主动关上牢门:“字面意思,末日黄昏没有终结,只是因为钥匙不齐全而延缓罢了。” “钥匙不齐全?”诺恩斯激动地抓住老人肩膀质问道,“还差什么钥匙?洛基集齐了三件神之器,启动了降临仪式,怎么会不齐全?” “嘘~” 密斯特用食指抵住干涩嘴唇,牢房沉寂下来,黑得几乎无法看清彼此。 渐渐五感变得空洞虚弱,不仅分不清东南西北,连意识仿佛都模糊起来。诺恩斯认为自己中了陷阱,却已经无力逃脱,只得越陷越深。 然而下个瞬间,眼前突然闪烁出许多微弱白光,它们整齐划一地排布在牢房墙壁上,密密麻麻如同涂鸦。 等待瞳孔适应白光后,诺恩斯走近墙壁,仔细观察这些光点。难以置信的是,光点竟然是一个个文字符号,它们大约有十多种不同形状笔画,与肩膀上瓦尔基里印记如出一辙。 “卢恩符文!它不仅赋予瓦尔基里神秘的力量,也和末日黄昏息息相关。” 密斯特触碰这些光点,说出隐藏在时间里的秘密。 ———————————— 不同于遗迹文明,上个世界的诗蔻蒂人,依赖三头先古巨兽,生活在环境苛刻的星球上。 黑龙尼德霍格、苍鹫维德佛尔尼尔、灰狼芬里尔,它们各自盘踞一方领土,相互对立冲突,主宰世界秩序。当时诗蔻蒂只有背面拥有人类栖息地,他们每天抬头仰望巨大行星乌尔德,认为巨兽从天而降,是不可能触犯的神明。 某一天,人类想要反抗存活于巨兽阴影下的命运,首次有冒险者离开尼德霍格的雨林领地,往遥远东方迁徙。他历经数月风吹日晒,直到行星轮廓降下地平线,直到跨越荒无人烟的盆地,他在某地发现了神秘的文字符号。 这些符号如同幻影不可触碰,却又时刻摄人心魄。冒险者与符号产生了某种共鸣,成功掌控了所有力量,他认为这是神给到诗蔻蒂人真正的馈赠,用来对抗命运,击败不可一世的巨兽。 原路返回雨林,他向部落同伴展示了符号的力量,发起叛乱对抗黑龙尼德霍格。人类初战告捷,于是这些神奇的符号以冒险者之名,冠以“卢恩符文”。 叛乱开始的一年后,三只巨兽竟然站在了一起,誓要杀戮违抗命运的人类。可卢恩并不惧怕,他的符文无比强大,不仅带领人类获得了战争胜利,还从巨兽体内幻化出三件神秘物件:一个沙漏、一枚戒指和一支手镯。 奄奄一息的巨兽们决定发起最后总攻,它们冻结了北方领地,使那里成为冰原;它们焚化了雨林,使那里成为沙漠;它们毁灭了平原,使那里成为地下废墟。 卢恩明白,最后决战即将来临。他想要彻底消灭巨兽,唯有召唤神的力量,重塑世界秩序。那就是末日黄昏,由三件神秘物件引发的仪式。 末日黄昏,天崩地裂。 陆地引发无法平息的震动、空中刮起无穷无尽的风暴、天上落下地狱之火的岩石。人类依靠神的力量,彻底葬送了巨兽,获得命运之战胜利。 然而回过头来时,卢恩才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毁于一旦,不仅是巨兽,人类也将随之陨灭。他追悔莫及,于是用沙漏封印了所有符文,埋藏在星球各处,成为最后死去的人类。 卢恩想把秘密永远埋藏在过去,希望未来后人不再重蹈覆撤,避免被神的力量蛊惑灵魂,最终失去一切。 “卢恩符文,是上个世界触发末日黄昏的导火索?” 听完密斯特叙述,诺恩斯倒吸一口凉气。 他感知到墙面符号里隐藏的巨大能量,如同第一次看见师傅亚尔薇特肩膀印记时感觉一模一样。这种感知时刻提醒他,光点并非幻觉和虚影,而是真实存在于这间潮湿腐臭的牢房内。 “没错,然而卢恩的愿望落空了。人类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因为无法逃避的贪婪,也因为命运的枷锁。”密斯特悲哀地叹气道,“圣都掌权者们释放了冈格尼尔沙漏内的卢恩符文,训练出瓦尔基里。这群受到诅咒的孩子,不断把诗蔻蒂推向新的黄昏轮回。”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秘密…还有,这和洛基寻找的钥匙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密斯特?”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我帮你逃出监狱,你帮我毁掉堡垒,怎么说?” “逃出这里...” “阻止末日黄昏,真正的末日黄昏。”密斯特移动光点,它们在墙面变化形态,组成了沙漏图案,“卢恩的意志传承给了这个世界的初任阳衍,而阳衍把阻止末日黄昏的秘密记录在某处,连洛基都不知道的秘密。” “记录在某处?” “史书《埃达》!想要揭开所有真相谜题,找到引导黄昏降临的钥匙,你需要前往圣都!”老人神经叨叨地在耳边低语,“末日黄昏不仅代表毁灭,也代表着希望。” 诺恩斯双目圆睁,不仅因为听到这句话,还因为墙面上的光点经过重新构图组合后,变成了熟悉的邮差少女模样。 第四章 埋藏在时间里的谎言(下) 机械飞行器朱塞佩号掉在砂石地里摔个粉碎,一根弩箭横插在芯片部位,破坏了影像存储器。 托莉雅虽然可以依靠月鸣天赋修复朱塞佩号,却无法恢复之前记录的定位影像和导航。“可恶!前两天工作白忙活了…”她烦躁地甩动茶色头发,用扳手猛砸地面来发泄情绪。 相识差不多半年时间,这还是罗伊娜第一次见到天才少女惊慌失措的模样,她捡起从机身拔出的弩箭,观察箭身上锈迹斑斑的符号后,在背面找到了线索。 “布列达…”后面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但只靠这三个字足以,“是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他们击落了朱塞佩号。”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不可能,堡垒离这里至少还有几十大日轮,不可能发现…” 话音未落,伴随响彻天空的引擎轰鸣声,砂石地开始剧烈震动,打破了巴芬盆地久违的宁静。 超过十辆电摩托由前方【横断山脉】(1)方向驶来,驾驶者全副武装,似乎等候猎物已久的野兽。这些电摩托把两位少女围在当中,不停圆周运动,锁死向外逃跑的路线。 这一幕像极了离开诺欧通时,在金伦加峡谷遇见翼手盗贼团的景象。区别在于,眼前这群人打扮并不如盗贼般朴素简陋,而是统一穿着还算精致的盔甲,背着铁剑,精神状态看来颇为训练有素。 “流民吗!?如果想打劫的话,我们身上可没钱!” 托莉雅大声咆哮来壮胆,她的工具箱里藏有电力火箭炮和人型机械战士,如果必须大打出手的话,还不至于无法全身而退。 “等下…”然而罗伊娜却阻止了准备玉石俱焚的同伴,“他们不是流民,看额头。” 确实如她所言,这群阻拦者额头除了皱纹别无他物,况且生活在死地区域的流民,不可能拥有如此庞大的电摩托车队。 “如果不是流民,怎么会出现在巴芬盆地,这里基本全是死地?”托莉雅还是无法理解。 电摩托始终都在周而复始的盘旋,驾驶者没有说话。看见两位少女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后,其中一辆车才驶离路径,径直冲向她们停在路边的载具。 这辆摩托车坐着一位灰色短发、鼻梁高挺的年轻男性,似乎是带头者,他瞄准电摩托后背箱上挂着的背包,掏出匕首准备割破背带。就在猎物手到擒来时,一股外力突然把他推下载具,摩托车也同时失控倒地。 “你们想要抢什么东西,车上没有钱!” 罗伊娜成功算好时间,阻止了年轻男性的抢劫,多亏师傅雷克斯训练,她的行动反应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年轻男性面露不悦,似乎为失手丢面子而难堪,立即拔出武器朝她袭击过来。 匕首稍稍擦过右侧脸颊,没有伤及要害,通常遇到这种判断失误,被袭击者都会迅速反击对方头部。然而罗伊娜很熟悉眼前的攻击套路,年轻男性故意制造第一波攻击失误的假象,是为了让对手放松警惕做出反击,这样就会露出下盘破绽,丢失平衡完全落入下风。 她做出了正确判断,后撤脚步,躲过隐藏的第二波攻击后,方才拔出月见草匕首,反击男性暴露在外的要害。可对手同样非等闲之辈,挡下反击后,两人进入到力量对峙,罗伊娜不算强壮的臂力很快败下阵来,被狠狠推倒在地。 然而男性没有继续追击,而是转身跑向电摩托,割除背带抢走背包后,骑上自己的载具迅速撤退,途中不断有干粮从背包里抖落出来。看来这群盗贼们的目标,既非金钱也非人命,打从一开始就为食物而来。 “等下!” 听到呼喊声,盗贼们纷纷停下电摩托,回头看向灰色长发少女。 “你们不是流民,而是遗迹守护者,没说错吧!” 负责带头的年轻男性表情惊讶,似乎没想到真实身份会被如此普通的少女看穿。 “背包里带走的食物只够十几个人吃一顿,我们还有更多食物可以分给你们,但有个条件!” “喂喂!小娜,怎么回事啊!”托莉雅有些情绪奔溃,她原以为等这些人走后就万事大吉了。 “带我去你们的基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罗伊娜眼神坚定,开出了她的条件。 ———————————— 横断山脉是巴芬山脉分支,与常年积雪的主峰大相径庭,这片山峰普遍海拔地平,即使黑月期间也不存在积雪线。 山脉如同在白纸上割了一笔刀痕,把巴芬盆地分割成东西两侧,通常冒险者和运输队需要绕道南端谷地,才能跨过这道天堑继续前行。而一旦踏过横断山脉,就会看到坐落于盆地里的巨型黑色堡垒,以及更遥远东方若隐若现的某座高耸之塔。 托莉雅驾驶着电摩托跟随在盗贼身后,又往前行驶了两个多小时路程。受制于朱塞佩号损坏缘故,车载导航仪完全失效,她们只能硬着头皮赶路,甚至无法在凄凉大地中分辨出东南西北。 总算抵达了横断山脉山麓,盗贼们没有绕行,而是直接沿坡道一路攀登。驶过成群云杉树后,最终停泊在山壁下某处洞窑旁。 “又是坑洞吗,话说盗贼都喜欢住在黑不溜秋的地方吗?” 托莉雅略带不满,她不想把自己精心改装的电摩托停在洞外,所以决定推车进入内部。 负责带头的年轻男性没有出言拒绝,反倒津津有味地打量起这辆坚硬载具。 “看什么看!”月鸣少女忍不住抱怨,看得出来她因为食物遭到打劫而心情极度不佳,“最讨厌盗贼了,明明可以想办法自力更生,却总爱不劳而获!” “我们可不是盗贼。”年轻男性并未感到愤怒,反倒打破沉默第一次开口说话,“正如这位灰发小姐所言,我们是遗迹守护者。” 跟随自称遗迹守护者的年轻男性进入洞窑深处,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地。这里布局紧凑而合理,可以清晰识别出活动区、会议区、居住区和训练区,面积比金伦加峡谷翼手盗贼团基地宽敞得多,甚至比之希敏约格脉冲部分区域也毫不逊色。 生活在洞窑里的人们原本在愉快地聊天,看见两位陌生少女出现后,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他们清一色全是男性,粗略估算将近有五十多人。 “塔林,今天你负责看守,顺便养护一下停在洞外的摩托车。” 年轻男性指挥其中一位胳膊有纹身的短发男人,很快十多个人起身往洞外走去。塔林似乎颇为不悦,理由不是因为被随意差遣,而是看见了罗伊娜和托莉雅。 “喂!记得我们有过规矩,不允许随便带陌生人进入基地。” “她们手里有食物,况且两个女人你怕什么?” “萨勒斯!”塔林甩开身旁想避免矛盾的同伴,怒气冲冲地回击,“任何轻视和松懈都会害了所有人,你忘记堡垒里的训诫了吗?” “我当然记得!”名为萨勒斯的年轻男性气势上不甘示弱,仿佛要重申自己在组织内的地位,“但我还记得一些更简单的规矩:如果饿死了,什么都是扯淡!” 塔林和萨勒斯互相怒目圆睁,直到其中一方放弃对峙,才暂时缓和了氛围。胳膊有纹身的短发男人带着小弟们离开了基地,消失在洞口方向。 萨勒斯的心情没有收到刚才争吵影响,他领着两位“客人”穿过人声鼎沸的活动区,来到一片相对安静之地。这里有简易纸板床和石头长桌,墙面则挂着许多铜质勋章。 罗伊娜被这些勋章所吸引,上面刻有诸如优秀精英、战士之巅等听上去非常厉害的荣誉,颁发机构都来自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只能在巴芬盆地混口饭吃。” 萨勒斯解答了她内心的疑惑,随后点燃一支雪茄,吞云吐雾起来。 “你们是遗迹守护者,为什么会离开堡垒生活在洞窑里?” “因为那里已经容不下我们,可人生还得过去下不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罗伊娜摇了摇头,凝视一脸无所谓的年轻男性:“这里并非脉冲,而和洞外一样是死地,不可能过得下去。” 萨勒斯惊讶地张大嘴巴,甚至忘了吸上一口珍藏许久的雪茄。听到刚才这番话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两位跟随其回到基地的少女。 “你怎么知道…这里不是脉冲?” “因为刚才派塔林去洞外看守,是为了防范星际风吧。”罗伊娜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她还不想摊底牌。 “哈哈哈,聪明的姑娘。若非我是遗迹守护者出身,恐怕会看上你吧。”萨勒斯调侃起来,语调有些不太正经,“言归正传,你说的更多食物,拿来看看。” “先送我们去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再拿食物。” “耍我吗!” 萨勒斯粗暴地拍响石桌,骚动声瞬间传遍整座基地,近五十多名男性停下手边事,目光聚焦在两位少女身上。 “先拿食物,再谈条件!” “先去堡垒,再拿食物!” 罗伊娜语气坚定,丝毫没有退让之意,吓得身旁托莉雅不置可否,因为所有食物都在那个被掳走的包裹里,她们撒了个弥天大谎。 气急败坏的萨勒斯熄灭雪茄,准备拿起墙边铁剑进行威慑。然而罗伊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把月见草匕首驾在了灰发男性颈部。 “不许动!不然我会杀了你!” 萨勒斯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但他嘴角上扬,似乎并不害怕威胁。 “你不会动手的,姑娘,恐怕你从来都没杀过人吧!” “谁知道呢?也许你就是第一个,萨勒斯先生。” “这里可是我的基地,进入虎穴的小兔子,不可能咬死虎王!” 基地内的盗贼们闻风而动,纷纷举起武器围了过来。罗伊娜把人质亮在身前,鼓足勇气怒吼道:“别过来!否则你们的老大会血溅当场!” 这群盗贼面面相觑,如同听见了意料之外的形容词,肆意妄为地嘲笑起来,再次举起武器面向两人。 “很遗憾,姑娘,这里没有老大。”萨勒斯摊开双手,“遗迹守护者不会守护遗迹守护者,只会全力清除异己。” “他们都是遗迹守护者?” 罗伊娜还没得到答案,数十支弩箭已经迎面而来,它们没有精确目标,似乎射中谁都无所谓。 当萨勒斯准备接受死亡命运时,诧异地发现弩箭居然静止悬浮于空中,距离他仅有几十微日轮之差。而身后灰发少女手中多出了一枚玻璃沙漏,耀眼白光照亮这座洞窑。 “这是…遗迹圣器!?” 萨勒斯这才意识到,他仍旧低估了两位少女的真实身份。 ———————————— 离开洞窑中人群聚集的开阔地,罗伊娜和托莉雅跟在萨勒斯身后,朝隧道尽头走去。 经历刚才令人窒息的对峙后,这群遗迹守护者选择投降,因为他们从小接受的世界秩序中,拥有了一条不可忤逆的规矩:不可对抗遗迹圣器,那是神赐予阳衍圣女的圣物。 “跟我来吧…” 萨勒斯一反常态,主动带路走进隧道,往洞窑更深处移动。不同于金伦加峡谷和希敏约格脉冲,隧道里挂满了用于照明的灯泡,把环境打得通透明亮。 “这种地方竟然会有电能,不可思议…” 托莉雅好奇地转动灯泡,发现这些灯具靠布局缜密的电线连接,这不像遗迹守护者能够掌握的科学技术。 “所以我们才要打劫巴芬盆地里的运输队,除了食物,还要电瓶。”萨勒斯重新点燃雪茄吐了口烟圈,弯腰钻出了隧道。 宽阔视野展现在三人面前,一望无际的盆地,远处皑皑雪山,还有那座漆黑沉重、坚固宏伟的建筑。 遗迹守护者要塞——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矗立在盆地中心巍然不动。 ———————————— 注释: 1、横断山脉:巴芬山脉分支,将整座巴芬盆地区隔为东西两半。山体狭长陡峭,岩石表面充斥着大量洞窑。 第五章 文字是理解世界的方式(上) 这是一栋见过就无法忘怀的特殊建筑,它表面被银色岩石覆盖,外立面从左右两侧向中心不断升高,直到汇合成高耸尖顶。从正面看,建筑像个三角形状钻石,阳光打在上面闪闪发光。 男孩近距离仰望这座建筑,他刚听说了这里的名字——英灵殿,是圣都神秘组织瓦尔基里的基地。男孩从未想过有机会踏足如此神圣之地,明明不久前自己还需要为活在遗迹都市里而亡命逃难,随时可能如丧家犬般扔到城外,成为星际风“饱餐一顿”的瘦肉口粮。 “诺恩斯?诺恩斯!” 温柔声音不断呼唤,把他从遐想连篇的思绪中带回现实。男孩回过头去,一张美丽脸庞映入眼帘。 她拥有迷人深邃的黑色瞳孔和浅浅酒窝,睫毛细长如合紧的蝶羽,灰色长发绕过耳垂,优雅地披在背后。她如此冰清玉洁,却又如此清新脱俗,仿佛一位领着弟弟逛街的年轻姐姐,温柔又不失气质,即便隐于人群,也会轻易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 “抱歉,希芙大人,我刚才开了小差。”男孩难以抑制心跳加速,脸涨红起来。 希芙莞尔一笑,她很喜欢男孩羞涩模样,这让她不同常人的命运,多了份平凡烟火味。 “这里就是英灵殿,专门训练瓦尔基里之地,如果未经允许,连阳衍都无法进入。” “阳衍都无法进入?那我们…”诺恩斯有胆怯地躲在背后,灰色发丝掠过鼻尖,他差点来了个有失礼貌的喷嚏。 “没关系,今天是特别服务,事先得到了银冠格恩达尔同意。”把男孩重新领到身前,希芙踏上银色岩石制成的台阶,牵手往里走去。 格恩达尔的名声在整座圣都和陪都地区都赫赫有名,他是瓦尔基里银冠,也是这个神秘组织内唯一男性,负责守护圣都遗迹。 诺恩斯从未见过格恩达尔本人,只听说最近陪都发生了破坏遗迹秩序的大事件,由格恩达尔带领英灵殿平息了混乱。摇去脑海中的浮想联翩,他唯唯诺诺地盯着脚下银色岩石,迈步也不是,退步也不是,犹豫自己凡人的脚底,是否有资格踏上去。 这些岩石名为齐格鲁秘银,是诗蔻蒂星球非常罕见的稀有金属,它们筑起英灵殿已经长达千年之久。一千年来,只有神之子们莅临于此。 “真是的~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保护珍视的女孩呢!”希芙看不下去了,一把拎起四岁男孩衣领,把他抬上了英灵殿前,“看来以后得让托尔多多训练胆量了。” 就这样半推半就,他们进入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地方。 ———————————— 英灵殿分为主殿和副殿两部分,中间由齐格鲁秘银锻造的水晶桥连接,副殿深处还有做秘密建筑,不允许除瓦尔基里以外任何人进入。听说里面藏有遗迹圣器雷瓦汀,是瓦尔基里力量源泉之地。 瓦尔基里选拔标准非常苛刻,需要极强隐忍力和对外界干扰的排斥性,所以思维活跃的男性极少能通过选拔,往往在幼年时期就遭到淘汰。女性成为了瓦尔基里主力军,所以诗蔻蒂人更喜欢称呼她们另一个代号——女武神。 瓦尔基里并不看出身,只要不是流民都可以来英灵殿应征。但接受训练意味着告别家庭和尘世,从此只为信条而活。如果半途而废或者淘汰,命运将与流民无异,必须被驱逐出遗迹,永远流放至一毛不拔的死地。因为淘汰者被蓓露丹迪神所抛弃,不配生活于遗迹内。 如今正在副殿里的瓦尔基里见习生清一色都是少女,有得看上去已过豆蔻之年,有得则毛羽未丰,但无论如何二十岁是选拔上限,过了这个年纪,命运就会下判决书。 年纪尚小的少女主要接受剑术训练,她们统一使用真枪实剑,唯有时刻面临生死存亡考验,才能孕育出刀枪不入的最强战士。年纪较大的则并没有上训练场,而是留在某处圆形区域内盘腿而坐,双目紧闭进入冥想状态。 “她们在干什么,午睡吗?”诺恩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希芙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示意小声说话后,两人绕过圆形区域,疏远了这群见习瓦尔基里。 “她们正在驯服印记,唯有成功者才能晋升瓦尔基里,失败者则必须接受淘汰的命运。” “印记?” “看到肩膀上符号了吗,那就是瓦尔基里印记。”希芙指着其中一位银白色长发的美丽少女,“印记赋于力量,但必须付出相应代价。” 此时,圆形区域内突然有位少女表情抽搐,痛苦地哀嚎和原地翻滚,唇边无意识地流出白色唾沫。负责监督的教官立刻消除印记,少女才昏厥在地平静下来。紧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 “好难受的样子…” “与印记对抗不仅要忍受肉体极限,还必须面对心魔。”希芙一改往常温柔神态,她表情严肃,凝视最后一位还在坚持的银白长发少女,“如果你克服了心魔,将会成为无坚不摧的战士,同时…成为失去人格的机器,化身没有灵魂的孤独行者…” “失去人格的机器,孤独行者…” 年仅四岁的男孩,无法理解这些话,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坚持到最后的少女加油鼓劲。 “啊啊啊啊啊!” 可惜少女没能挺过来,因无法忍受折磨被教官消除了印记。但她仍旧是见习生中最出色的一位,保持住了意识。 希芙把男孩暂时留在原地,关切地进入圆形区域,问候身心俱疲的见习生们。即使隔开数日轮,诺恩斯依然能感受到阳衍圣女由内而外的感染力。 “亚尔薇特,赶快带她们休息下吧,今天训练似乎加了不少量。”希芙为银白长发少女抹去嘴角白沫,略有责备地看向负责训练的教官。 棕色长发教官没有料到阳衍驾临,表情有些狼狈,但并不准轻易认错:“希芙大人…这些女孩如果再不严格要求,将来只会被残酷命运淘汰。” “你也才十四岁罢了,怎么搞得像大人一样说话…而且教过好几遍了,别老把命运摆在嘴边,人类明明可以…” “没关系,阳衍大人!是我自己要求亚尔薇特更严格的。” 银白色长发少女忍受着痛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她来到墙边拔出铁剑,向希芙鞠躬后走向训练场,准备继续剑术练习。 “布伦希尔德是这届见习生里年龄最大的一位。总在临门一脚欠缺火候,所以至今无法晋升。” 亚尔薇特收回印记,这些类文字符号叠在肩膀处,看来都属于她本人。年仅十四岁竟然拥有如此多数量印记,显然并非等闲之辈。 诺恩斯站在角落里关注着眼前一切,他认识亚尔薇特,作为阳衍希芙贴身侍卫,这位棕发少女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正牌瓦尔基里。 “你又把这只小野猫带来乱跑啊,万一被最高主教看到可不得了!” 亚尔薇特也注意到了诺恩斯,面带焦虑地指责起身份高贵的阳衍来。希芙倒也没有在意,笑着打马虎眼。 “最高主教现在自身难保,哪有空管圣都的小事哦,况且…” 话音未落,一位身材与希芙相似,一头金色短发的美丽女性踏入英灵殿。她独自一人现身于此,却引来了所有人注目和鞠躬敬礼。 “希芙,你在吗?”女性声音显得胆小懦弱,举止与行事洒脱的希芙大相径庭。 ”我在这里,芙丽嘉~” “赶快回芬布尔堡,陪都出事了! 希芙主动回应了手忙脚乱的短发女性,两人轻声细语一番后,共同离开了英灵殿。临行前,她不忘交代亚尔薇特照顾好男孩。 “我马上就回来,诺恩斯。记住,不要离开亚尔薇特!” ———————————— 诺恩斯从一段十六年的真实回忆中苏醒过来,当时他才四岁,跟随圣都阳衍希芙初次踏入英灵殿,领略到瓦尔基里的英姿。 自从芬布尔之冬事件后远走故乡,他把圣都所有经历封印在大脑深处,不轻易翻出来回想。因为儿时留下的只有痛苦和悲伤,没有一丝幸福快乐。 然而现在,记忆却如潮水般从泥沙深处翻出来,而他并没有睡眠,两双脚始终站在牢房中间。眼前一整面布满瓦尔基里印记的牢房墙壁中间,某个文字符号正闪闪发光。 “不要侵入我的大脑,随便挖掘记忆。”诺恩斯拎起老人囚服衣领,有些恼羞成怒。 “印记晓月,卢恩符文的一种。” 老人密斯特没有在意遭到粗暴待遇,他嘴里念念有词,随即墙上文字符号做出回应。诺恩斯瞬间双手无力,从原地弹飞出去,重重摔在墙壁上。 “卢恩符号有许多种形态,施展技能也各有所别。”密斯特重新组合墙面符号,共计十二个文字如时钟表盘,排列出完美弧度的圆形,“先古诗蔻蒂人卢恩保留下千奇百怪的符文,封印于冈格尼尔沙漏内。例如你这个卢恩符文名为狂猎,可以快速出入战场,加速肉体愈合。” 老人指了指诺恩斯肩部原有印记,而盖在狂猎符文上面的环状符文,则由布伦希尔德离开堡垒时赐予:“这个卢恩符文名为断舍,可以封印其他卢恩符文使其无效化,让瓦尔基里彻底沦为废物!下手真够狠啊,新一任银冠...” “你认识布伦希尔德?” “哈哈哈~没人比我更了解瓦尔基里和卢恩符文,以及这个丑陋的世界!” “你不会只是一介囚犯这么简单,密斯特,你到底是谁?” “想知道我是谁,就看你是否能够帮助到我了,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密斯特收起所有符文后,只剩其中一枚酷似心脏图像的符文悬浮在两人面前,“我不希望帮手是个废物,这个卢恩符文赐予你,请战胜它,重新拥有瓦尔基里的力量。” 第六章 文字是理解世界的方式(下)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如同一座黑色牢笼,孤零零矗立在凄凉大地中央。 它外表看上去像个蛋糕,自下而上拥有尺寸不均的三层结构。下层宽大扁平,到了上层则窄小高耸,顶端高度接近格拉兹海姆的乌尔德方尖塔。 堡垒外立面清一色铺设纯黑石砖,这种特殊金属名叫黑陨石,只存在于诗蔻蒂背面。经过工业都市帕尔雷铁匠打磨后成为高档稀缺品。石砖表面没有安装通透玻璃窗户,而是用一个个小石洞连通内外部。 这就是遗迹守护者大本营,压抑却又庄严的圣地——布列达布利克。 罗伊娜凝视远方黑色牢笼,她迫切想知道自己寻找的人,是否就禁锢于此:“为什么你们会离开堡垒,生活在这个洞窑里?” 萨勒斯没有马上回答,他倚靠岩壁贪婪地吸上一口雪茄,朝布列达布利克方向吞云吐雾一番。四岁时被遗迹城邦抓来此处,他几乎在密不透风的堡垒里生活了一辈子。当时萨勒斯无比向往外面的自由生活,认为凭借自己还算出色的剑术和智商,即使成不了正牌守护者,在脉冲或者死地混口饭吃肯定没问题,然而命运却和他开了个玩笑。 “布列达布利克淘汰的遗迹守护者,被称为流放者,根本就没有其他容身之地。”萨勒斯抽完雪茄,把残余烟渣扔到地上,愤恨地踩个稀烂,“我们喜欢称那里为黑牢,一旦陷进去了,就彻底堕入黑暗。” 月鸣少女托莉雅忍受着呛人烟味,抬头皱眉:“可遗迹城邦需要遗迹守护者吧,只要通过训练,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离开了。” “天真的姑娘,那根本不叫训练,而是折磨。能通过折磨的人,一百个里面就为数不多几个幸运儿。” “其他人呢?”罗伊娜问道。 “贬为流民!而且灵魂会遭到反噬,暴毙而亡!” “!” 罗伊娜震惊于耳中听见的事实,她从格拉兹海姆圣心宗牧师贝克口中,得知了关于遗迹守护者的真相。这群看似神之子的人群,其实与流民同为日全食下诞生的神之弃子。蓓露丹迪教会为了掩盖真相,编造出守护者谎言,达到镇压流民令其自相残杀的目的。 “流放者们不甘接受死亡命运,集体逃离黑牢躲在这处洞窑内,等待集结力量重新杀回去。” “集结力量…所以才打劫运输车?” “哼!也没你想得那么高尚,守护者本只不过生在了运气更好的某个日全食罢了。” 罗伊娜仔细琢磨后才意识到,遗迹守护者对于蓓露丹迪教会编造的虚假谎言貌似毫不知情。她本想说出真相,却被身旁月鸣少女抓住胳膊阻止。托莉雅似乎有意转移话题,不想在此坦诚布公。 “你们可以去格拉兹海姆,那里驱赶了乌尔德殖民军,而且愿意接纳流民入住遗迹…” “笑话!流民归流民,我可是遗迹守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萨勒斯激动地驳斥,拒绝了托莉雅提出的建议,“我必须向黑牢证明,自己不是流放者,而是优秀的战士!” “怎么证明…?” “当然是靠你,还有你的遗迹圣器。既然来到洞窑,就别想轻易逃走了,你就是我集结到最有价值的力量。” 罗伊娜暗自苦笑,面前大言不惭的男人,嘴上说着向黑牢证明,实际却总在依赖别人,而并非想提升自己。这种水平的遗迹守护者,和她所结识的雷克斯、拉克夏、甚至芬里尔相比简直天壤之别,让人即可怜又可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虽然充满黑暗,却真正做到了优胜劣汰。 “我可以给予你们力量,但你们也必须承诺条件,带我进入堡垒内,这个交易可以达成吗,流放者?到时候,想必食物就不用再担心了吧!” “果然没有食物,自作聪明的女人!” 萨勒斯闷哼一声,不屑地看向眼前两个柔弱少女。 ———————————— 流放者大本营,暂且这么称呼这个洞窑,经过合理布局后划出一片居住区。罗伊娜与托莉雅单独“监禁”于此,等候潜入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时机。 与其说居住区,其实形容为简易棚户区更为恰当。几十张行军床一排排摆放,中间由木板区隔,平均分为四个独立小区。所幸整个大本营清一色全是男性,倒也没有男女有别的顾忌。然而此刻,这里破天荒的多出两名异性。 自从被萨勒斯分配到空置行军床后,其他流放者有意避开她们,聚集在几十日轮外活动区故作姿态,实际却一直在偷瞄动静。 “小娜,你怎么了?为何要与这群亡命徒做交易啊?”托莉雅依旧愤愤不平的模样,她认为凭借手中机械装备,照样可以潜入堡垒,根本不需要借助不靠谱“盗贼”帮助。 “可是你也看到了,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固若金汤,根本没有破绽。”罗伊娜安慰着同伴,她相信月鸣少女是个聪明人,“而且,我想帮他们。” “帮他们?是指这群盗贼吗?” “她们不是盗贼,而是被堡垒抛弃的遗迹守护者。刚才你也听到了,如果流放者们继续逗留在巴芬盆地,很快就会遭到反噬而亡。” “但是…”托莉雅本想用这就是命运来回答,却又说不出口。她本身就很讨厌这句话。 “遗迹守护者是蓓露丹迪教会编造谎言的受害者,流民姑且还能拥有争取未来的希望,而他们连这种机会都被剥夺。一旦遭到命运抛弃,就会失去生命。”罗伊娜难掩悲愤,捏紧手中贝雷帽,“萨勒斯虽然不是善人,甚至可以说是小人,但他不愿屈服命运的信念,和我们很相似不是吗?” 一顿难以反驳的劝说后,托莉雅顿时不可置否。她承认自己在辩论上说不过面前阳衍,也许手工活才更适合她。 “那你准备怎么帮他们,难道用冈格尼尔沙漏杀进堡垒,然后夺取掌控权?” 罗伊娜思考了一会后站起身来,向隔壁独立小区走去。那里坐着一位青年,也是大本营中唯一没有“逃”到活动区的流放者。 “总之先去认识下他们,知道遗迹守护者的真实想法吧。” “哎,如果拜克斯和诺恩斯在身边,肯定会比我更坚决地阻止她胡来吧!” 托莉雅无奈地躺倒在行军床上,脑海里开始思考如何维修朱塞佩号了。 ———————————— 青年把头埋在双膝间,主动屏蔽了活动区喧嚣的吵杂声,他脚尖有韵律地抬起,显然并没有睡着。 罗伊娜悄悄接近后,有意识地咳嗽几声吸引对方注意,发现青年没有反馈后,才不得已触碰了对方肩膀。 青年立刻像触电一样跃起跳到行军床上,他长着一张俊俏干净的脸庞,褐色头发盖住额头,脸部表情变化出卖了内心恐慌。 这一幕立刻吸引了活动区其他流放者注意,纷纷停下手边假装在忙的事情,屏气凝神关注着居住区违和的举动。 罗伊娜没有在意别人目光,询问是否可以坐下后,没得到对方同意,就大方地坐在了行军床边。青年年龄应该比她年长几岁,然后举止反应却像个孩子。 “你好,我叫罗伊娜。”她主动伸手表达善意,可青年没有回答,只是战战兢兢地回以握手,警惕之情稍有松懈,“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得到答案,她注意到行军床前挂有铁板,上面写着“奥德杰”三个字,可能是这张床主人的名字。 “奥德杰?” 青年点头表达肯定,罗伊娜没有介意对方不愿开口说话,毕竟遇见突然搭讪的陌生人,无论谁都会保持距离。 “我来自距离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非常遥远的地方,那里四周被坚固石英城墙包围,守护着城民安全。两条主干道分布在都市中心,两边有许多灰蓝色屋顶建筑,是座令人幸福安心的小镇。” 罗伊娜开心地叙述起生长的故乡,她注意到青年被自己的故事所吸引,瞳孔变得有了神采。 “我选择邮差这份职业,专门为人们寄送信件,有时候是同一座遗迹都市里的两人,有时候会从其他遗迹都市寄过来,比如首都格拉兹海姆,最远还收到过帕尔雷遗迹寄来的长途信。这些信件虽然都很薄,里面就放了几张白纸,但叙述的内容却无比沉重,记载着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思念和羁绊。无论命运如何、出生在哪里,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守护和争取自己的幸福。” 罗伊娜变得滔滔不绝起来,每当谈及邮差时各种琐事,总会有说不完的经历和故事。每封信件都会成为谈资,而她记性又特别好,始终把这些温暖故事铭记于心,过目不忘。 青年渐渐成为倾听者,不仅是他,甚至那些带有敌意的流放者们,也加入到聆听行列。洞窑内变得异常安静,只有托莉雅的轻微鼾声此起彼伏。 当提到借宿杰奥夫妇家时,奥德杰特别变得激动起来,他拿起床头柜上白板,在上面用黑笔书写文字,展示在罗伊娜眼前。 诺欧通…白板上只简单写了三个字,却承载着青年瞳孔中无尽的期待。 “没错,这个小镇就是诺欧通,你怎么会知道?” 奥德杰起初高兴于自己猜对了小镇名称,突然便潸然泪下,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张老照片,里面是一对中年夫妻抱着年幼男童。罗伊娜忍不住惊呼出来,照片里中年夫妻不是别人,正是杰奥夫妇。 “难道奥德杰先生…是杰奥夫妇不幸夭折的孩子?” 青年轻轻点头后,收回照片重新放入柜子内,默默把白板上三个字擦去,神情痛苦而凄凉。随后无论罗伊娜如何追问,他都没有继续回答任何问题。 “别再问了,奥德杰是个哑巴,说不出话来。” 代替青年回答问题的是不知不觉间靠拢过来,那群原本躲在活动区的流放者。 ———————————— 奥德杰五岁时离开亲身父母,这是城邦律法中,规定遗迹守护者留在原生家庭的最高年限。一旦超过五岁却拒绝送往布列达布利克,孩子将贬为流民驱逐出遗迹都市,父母则以悖神者名义入狱。 当时身处圣都的杰奥夫妇在遗迹担任仆人工作,侍奉阳衍圣女日常起居。芬布尔之冬毫无征兆得降临后,他们跟随雷克斯逃亡至偏远小镇诺欧通,儿子则被圣都扣押,发配至堡垒。 当时奥德杰还是正常的活泼男孩,然后经历一系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悲剧后,他变得沉默寡言,加上遗迹守护者严酷到近乎残暴的训练压迫下,最终失去语言能力,成为一名后天性失语者。 这种身体缺陷自然无法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奥德杰遭到淘汰后,追随其他流放者逃出黑牢,窝藏于横断山脉内。很多人同情他的遭遇,却没人真正帮助过他,大家都自身难保,又何尝有能力怜悯弱者。 “他们没有忘记你,那个离别二十年之久的孩子...” 罗伊娜诉说了更多杰奥夫妇的近况,包括夫妻两人时常挂在嘴边那位夭折的孩子,以及特地留下的阁楼房间。奥德杰突然拿出一张白纸,开始写起密密麻麻的文字来,完成后塞给了她,手指向背后邮差包不断点头。 “想让我把信件寄给他们?” 罗伊娜出于职业规范和礼貌,没有主动打开阅读,她细心地将白纸整齐折叠,塞进一个空信封内。 “这份委托,诺欧通邮局一定送到收信人手中!” 这番举动立马在洞窑内引起轩然大波,越来越多的流放者聚集到邮差少女身边,委托寄送信件给故乡的家人。 他们大多幼年时便离开了父母,许多连家人姓名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故乡是哪座遗迹都市。其中有格拉兹海姆、金伦加、津利...区域几乎覆盖了整颗诗蔻蒂星球。 “你们的信件委托一定会按约送到,即使记不得家人姓名,也可以通过当地邮局帮忙寻找线索。”绿色邮差包很快鼓了起来,罗伊娜费力得背在身后,胸有成竹地许下诺言,“除了送信外,各位可以考虑迁移至不算太远的格拉兹海姆,那里已经…” “别再骗这群可怜人了,我们被命运诅咒折腾了几十年,不想再被继续骗下去!” 打断罗伊娜说话的人,是刚刚返回大本营的塔林。他胳膊有纹身,面露凶相,身后跟随着十几位同样不屑所谓送信委托的跟班。 事实上从刚才起大本营就分割成两派势力,一派围绕在居住区,一派则继续留在活动区,冷眼旁观邮差少女自以为是的发言。 “我没有骗人!只要你们去…” “别再说了,遗迹守护者不会离开凄凉之地!我们的命运和黑牢紧紧捆绑在一起,不去其他任何地方!”这次打断对话的变成了萨勒斯,他选择与塔林站在一起。两位流放者的意见领袖表态后,原本聚拢在居住区的人群慢慢退散,只留下奥德杰一脸惊慌失措。 萨勒斯没有闲着,立刻指挥二十多人跟随他离开洞窑,出发前往横断山脉东侧一处临时农田收割粮食,那里栽培了流放者生存下去的重要物资。 “遗迹守护者有遗迹守护者自己的活法,哪怕被黑牢流放,也请不要站在高位来可怜我们。记住交易的条件,除此之外,别做不相干的多余事。” 临行前,萨勒斯不忘警告罗伊娜一番,随后发动电摩托引擎扬长而去。 第七章 凄凉大地的支配者(上) 银白色长发、灰色瞳孔、配上高傲鲜明的脸颊轮廓,布伦希尔德美颜容颜下,掩藏着震慑人心的压迫感。她手持雷瓦汀之剑,如同一面无法被击穿的城墙,站在整片纯白空间中央。 虽然阻止了洛基和末日黄昏计划,但诺恩斯在格拉希尔森林完败给了这位瓦尔基里银冠,无论剑术还是对印记的控制,对比布伦希尔德都更逊一筹。正如师傅亚尔薇特所言,她是史上最强大的瓦尔基里,任何人看见那道【银白月光】(1),都意味着死神即将降临。 然而如今出现在眼前的,是三位布伦希尔德并排而战。她们是幻影,却无比真实。 诺恩斯接受了神秘老人密斯特的试炼,与卢恩符文进行共鸣,那是一枚心脏形状符文,技能为分身。 接受共鸣后,他的肉体连同灵魂被拉入到一片纯白世界中,感官接近于遗迹圣器的融合临界。这是诺恩斯第三次拥有相似体验,第一次是接受亚尔薇特移植印记时,第二次是领悟雷瓦汀之剑终焉技能时,第三次则是当下。 这也印证了密斯特所提及的故事,卢恩符文和遗迹圣器都从先古文明时期,便存在于卫星诗蔻蒂。它们并非人类创造的产物,而是源于某种不知名神秘力量,且根源近似。 究竟是谁把这些力量留在了诗蔻蒂? 它们又和末日黄昏及诗蔻蒂文明轮回有着何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来不及寻求到答案,通过卢恩符文的分身技能创造的布伦希尔德们,举起雷瓦汀之剑迎面而来。 虽然诺恩斯失去了银剑,但瓦尔基里印记却在纯白世界中解除了封印状态。他避开了袭击,刚想要控制其中一个分身时,布伦希尔德却利用圣器透明化躲了过去,反手刺穿了他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啊啊!” 诺恩斯在惊呼中回到现实世界,眼前只有冰冷牢房和坐在石床上沉默不语的老人。心脏形状卢恩符文漂浮在空中忽明忽暗,仿佛在嘲笑试图与其共鸣的弱者。 “休息下吧,有些事情急不得。”密斯特叹了口气,准备收回符文,却被一巴掌粗暴地挥开了胳膊。 “我还可以…继续共鸣…” “你已经连续第六十四次输给了符文,年轻人!虽然融合临界中的状况,不会反馈到现实世界里,但精神意识一直受到摧残,一旦彻底沉沦就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我会留在哪里?” “虚空!临界与现实的夹缝,比死后世界更恐怖的地方!” “无所谓!继续...共鸣!” 诺恩斯满头虚汗,抢过卢恩符文强硬地植入到心脏处。一阵虚弱无力感之后,视野中光景发生了光速移动,冰冷牢房被无限拉长,五官对空间和时间的感知逐渐模糊,直到世界失去颜色成为单一纯白。 他成功进入到融合临界,但这次更疲惫更虚弱,布伦希尔德的幻影如约而至,只不过由三个分身变成了多达十个分身。 “开玩笑吧,怎么越来越多?”他忍不住自嘲,固执地启动肩膀处闪电形状印记。 “因为你变弱了,所以我就变强了。”站在中间位的布伦希尔德,出人意料地开口说话了,这种情况是六十五次共鸣以来的首次,“融合临界是场零和博弈,当侵入者强时,守护者弱;反之侵入者弱,守护者强。我就是你内在的心魔,当恐惧不断溢出,我将会无比强大,无法被战胜。” “去你的心魔!” 诺恩斯一个箭步启动印记狂猎,想先发制人抢夺雷瓦汀之剑,可对手却不见踪影,如空气般消失在融合临界中,偌大纯白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人。 “去哪儿了,布伦希尔德!这里不是捉迷藏的地方,我必须打败你,拿到瓦尔基里印记,离开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离开后,无家可归的小野猫能去哪儿呢?诺欧通,还是格拉兹海姆?那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别再阅读我的内心了,快从身体里滚出来!”诺恩斯疯狂地猛锤胸腔和腹腔,试图把幻想敌逼出来。 “你欺骗了那个女孩,欺骗了帮助过你们的所有人。”冷峻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始终无法消散,“如今女孩知晓了真相,拿回属于她的力量,成为主宰星球未来的钥匙。而小野猫完成使命后,该回到黑暗中了。” “不是!我不想隐瞒,这么做都是为了净化诗蔻蒂,为了…” 诺恩斯没有说下去,到底为了什么而长途跋涉,为了什么而无数次奋不顾身,他想要的是什么? 布伦希尔德们从空气中再次幻化现身,她们包围在失去斗志、陷入精神奔溃的蓝发男生旁边,举起十把雷瓦汀之剑,无情地刺入身体。 ———————————— 世界瞬息万变,纯白转为漆黑,听觉感知不到任何声音。布伦希尔德不见了,密斯特不见了,卢恩符文也不见了。 诺恩斯仿佛置身于无底深渊中,全身被重物所压而动弹不得,他高声呼喊,可声音好像无法穿透出去,一直在脑海边回荡。他想启动瓦尔基里印记,用白色光芒照亮周围,可印记没有响应召唤。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感知不到印记存在。 我在哪儿? 恐惧油然而生,自从回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他变得异常脆弱,完全失去了瓦尔基里该有的坚韧与果敢。 我在哪儿? 他想起了密斯特所说的虚空,临界与现实的夹缝。难道自己跌入了虚空之中,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了? 绝望之际,视野突然明亮起来,好像有人打开了黑暗大门,让温暖阳光洒满身躯。那个人不是别人,她有着一头柔顺的灰色长发、黑色瞳孔和浅浅酒窝。 阳衍希芙拉起躲在垃圾堆里的男孩,把他带回户外阳光灿烂的世界。迷茫的诺恩斯才意识到,他并非置身于布列达布利克,而是身处某座居高临下的山峰之上,这里长满月见草,靠近悬崖边可以望见山麓里欣欣向荣的巨大都市。 “这里是…圣都亚格拉希尔?” “没错,小男孩,这里是圣都亚格拉希尔,下面是陪都弗尔克范格。”希芙莞尔一笑,“第一次来圣都吗,怎么会独自闯入芬布尔堡的?” 小男孩,第一次,闯入芬布尔堡? 诺恩斯错愕地举起双手,看见一副稚嫩瘦弱的小小手心,自己竟然变回了童年模样。 这不是虚空,而是过去,是诺恩斯和希芙初次相遇的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 “我…”他竟然说不出内心真实话语,只能任由嘴唇不自觉地摆动,“没有名字…” ———————————— 诺恩斯被白皙手心牵着,走入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堡中。他一路唯唯诺诺地跟在希芙身后,忍受着两边仆人异样的眼光。 他们来到一间布满水晶雕饰的房间,里面还有和希芙年龄相仿的一男一女。男人面相正直,头发和胡须干净利落;女人则拥有罕见的淡金色短发,在水晶照射下格外熠熠生辉。两人因为诺恩斯出现而露出恐慌之情,不禁责备起“始作俑者”来。 “遗迹里面怎么能允许流民出现,身为阳衍却触犯教义,万一被最高主教知道了…”男人情绪激动,把手中书籍扔在桌子上。 女人则相对冷静,没有用凶恶眼神恐吓诺恩斯,只是不断劝说着希芙。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奇怪举动来?” “哪里奇怪了?这个男孩被遗迹城邦追捕后逃进芬布尔堡,如果不收留他,出去肯定会没命的。” “那是他的命运…”男人回过头来,情绪略有缓和,语调也更像劝说和安抚,显然身份地位要低于两位女性,“诗蔻蒂人都依靠命运这股信念,活在这个残酷世界里,维系千年来稳固的秩序。我们不该打破秩序,左右他人命运,否则必将遭受蓓露丹迪神惩罚。” “命运吗?洛基,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两个字!”希芙不甘示弱地回击道,“任何人都有争取更好未来的权利,如果因为一句命运就决定他人生死,才是最残忍的做法,即便神也不会原谅我们。” “…”名为洛基的男人哑口无言,拿起书籍夺门而出,有意回避眼下无意义的争执。 “希芙,我明白你内心想法,洛基也明白。可…时机成熟前,我们不该在这个男孩身上冒险。” “连芙丽嘉也变得如此不通事理吗?明明自己想向命运抗争,却眼睁睁看着别人沦为命运的牺牲品?” “不是这个意思,我…”名为芙丽嘉的女人瞬间阴沉脸色,眼眸无助地垂了下来。 “我这就向你证明,命运可以被改变!” 希芙转身离开房间,只留下诺恩斯和芙丽嘉两人。淡金色短发的美丽女性终于忍不住情绪奔溃,哭泣起来。 诺恩斯无助地躲到角落水晶镜面前,凝视自己被映照出的身影。除了四岁矮小瘦弱的身躯外,光滑额头处还拥有一枚闪闪发光的圆形印记。 没错,他是流民,为躲避遗迹城邦驱逐令从家里逃跑后,一路攀爬至位于圣都亚格拉希尔的芬布尔堡内。躲避城邦军追捕时,机缘巧合结识了救命恩人希芙。 没过多久,希芙拿着一个玻璃沙漏器皿回到水晶房。无视一脸错愕的芙丽嘉,她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一道白色强光闪过,诺恩斯昏厥了过去。 ———————————— 世界再度发生变化,诺恩斯离开了芬布尔堡,来到一座类似图书馆的地方。 这里是位于陪都的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希芙托付公社成员托尔代为照顾男孩。因为圣都遗迹内,暂时不方便收留来历不明之人。 希芙使用遗迹圣器冈格尼尔沙漏,改变了诺恩斯因果,消除了额头上圆形印记。从此他不再是流民,而是与常人无异的普通无印之人,允许留在遗迹内生活。 从那天起,诺恩斯才意识到,救命恩人竟然是高高在上的阳衍圣女。竟然为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启动遗迹圣器终焉技能,这件事成为了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 希芙隔三差五会偷偷潜入公社,看望收留在此的男孩,她与托尔关系亲密,不像普通朋友。 “希芙大人,为什么要帮我?把我变成无印之人,而不是流民…” 终于有一天,诺恩斯忍不住开口询问。希芙愣了一下,随后马上露出温柔笑容,抚摸男孩空无一物的额头。 “因为我想向蓓露丹迪神证明,命运可以改变。只要我们坚信这份使命,努力守护家人,努力争取未来,就可以改变出生时注定的一切。” “使命…?” “恩,这个词对你来说还太复杂了。我想帮助诗蔻蒂所有不幸的人类,包括我自己,打破命运枷锁,这就是双子圣女希芙的使命。” “也用那个玻璃瓶吗?” 希芙摇摇头,转而注视身旁的托尔,眼神变得坚定不移:“净化诗蔻蒂。” “净化…?” “对,净化。冈格尼尔沙漏终究也是蓓露丹迪神的力量,它不能真正帮助诗蔻蒂。只有彻底净化这个世界的秩序,才能让命运枷锁永远不复存在。” “虽然不是很懂。如果这是希芙大人的使命,也就是我的使命!” 诺恩斯拍了拍胸脯,认真表情显得颇为滑稽,引得两个大人忍俊不禁。 ”这么说来,你还没有名字呢?”希芙眼珠调皮地旋转起来,然后一拍手心,“诺恩斯,这个名字怎么样?涵义是命运的支配者。” “诺恩斯…” “没想到流落街头的小野猫,居然眨眼间变成了命运支配者。”托尔打趣地嘲笑这个名字,被希芙一肘子“痛击”腹部,疼得眼泪直流。 “要记住诺恩斯,每个人使命都不同。当你找到即使付出生命,都想要守护和争取的东西时,才会找到真正的使命。那个东西源于内心,而非流于表面!” 源于内心、即使付出生命,都想要守护和争取的东西、真正的使命。 四岁男孩视线里,彼此依靠的希芙和托尔变得模糊起来,他的意识在过去记忆里不断扭曲,直到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脑海深处。 “诺恩斯先生,一起去格拉兹海姆完成信件委托,净化诗蔻蒂~” 头戴贝雷帽、背着绿色邮差包,总是危难时刻变得异常胆大冒险,却又喜欢躲在角落哭鼻子的少女。 他想要守护她,守护希望的星火。即使为之付出生命,也要跨过黄昏,寻找到属于两人的未来。 “原来...这就是属于诺恩斯的命运,我找了十六年,真正的使命!” ———————————— 十把雷瓦汀之剑刺穿了诺恩斯身躯,鲜血溢满白色地平,如同绽放在阳光下的红色花朵。 然而他没有被彻底击溃,也没有被逐出融合临界。这场零和博弈,他转变成为强者,把恐惧传递给了内在心魔。当侵入者强时,守护者弱,他完全压制了对手,压得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布伦希尔德不断后退,恐惧令她们不敢靠近半步。 “因为我是诺恩斯,命运的支配者。我有必须完成的使命,任何人都休想阻止!” 封印于年轻瓦尔基里体内的巨大能量释放而出,诺恩斯从布伦希尔德身上剥夺了卢恩符文,创造出十个自己的分身体。他们每人手持一把雷瓦汀之剑,击溃了手无寸铁的“银白月光”。 卢恩符文——“魔影”,由此烙印在肩膀上,破除了布伦希尔德所施加的封印诅咒。 名为诺恩斯的瓦尔基里,重回人间。 ———————————— 注释: 1、银白月光:瓦尔基里银冠布伦希尔德的称号。因其攻击速度瞬息如光,银白色长发如同月光般照亮夜空而得名。 第八章 凄凉大地的支配者(下) “凄凉大地”巴芬盆地,是卫星诗蔻蒂表面星际风最为活跃的地区,通常在黑月期间,每三天就会形成半径达数百日轮的巨型风暴。 星际风不仅肆虐着这片寸土不生的广阔砂石地,还会把远方【巴芬山脉】(1)的雨雪和水蒸气卷入其中,给盆地来到数量可观的降雨。 雨水倾盆而下,坑坑洼洼的盆地表面就会出现大量小型湖泊,由于黑月期间长达十五天没有恒星日照,这些湖泊的水源不会快速蒸发,它们留存于凄凉大地,变成滋养遗迹守护者的生命之源。 布列达布利克的管理者利用这种气候现象,在堡垒附近开凿人工坑来积攒水源,等到白月来临前,差遣见习守护者提着木桶,把清水运回堡垒。一般布列达布利克会在黑月结束前倒数第三天,安排最后一次运水作业,剩余水源则在恒星升起地平线后,随灼热阳光挥发成水蒸气。 逃离黑牢后,萨勒斯在内的流放者们同样需要人工湖泊提供生存资源,他们算好时间,在黑月结束前最后几天冒着星际风危险,前往横断山脉东侧临近湖泊取水,还会挑选其中水量充沛地区,沿湖岸土质松软区域种植谷物,再等待白月时尽快丰收,收割粮食以供给洞窑。如果物资不够的话,就只能靠打劫运输队来补充缺失部分。 由于白月时温度居高不下,布列达布利克不会派卫兵前往巴芬盆地巡逻,所以他们过得还算自给自足。 今天,是白月开始第五天,也是丰收的日子。 噔噔噔!引擎轰鸣声在巴芬盆地上制造噪音。数十辆电摩托疾驶于凄凉大地,向承载流放者生命之源的农田而去。 这支队伍最末端有辆不合群的载具,由罗伊娜负责驾驶,托莉雅则坐在后侧副驾驶位,睡眼惺忪还没回过神来。刚才已经进入梦乡的月鸣少女,被一把从行军床上拉起来,生拉硬拽地离开了洞窑。 “为什么我们要跟过来啊,小娜?他们是去收割粮食,又不是去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托莉雅一路上不停在埋冤,按照遗迹城邦标准时间算起来,现在已经临近深夜十二点。她还没适应遗迹外的生物钟,不断打着哈欠表达抗议。 “对不起…可我还是想说服他们,不要继续待在那冰冷的洞窑里…”因为罗伊娜一脸抱歉,同伴也不好意思继续指责,“而且小雅也感兴趣吧,遗迹守护者居然能在巴芬盆地开凿湖泊和农田。” “话虽这么说…”月鸣少女承认内心有些期待,只不过这份期待相比睡眠欲来说稍显不足。 视野中,原本静立于盆地南侧的巴芬山脉,自从驶过横断山脉后便消失了。凄凉大地变成一望无际的平原,唯有不远处那座宏伟堡垒历历在目。在遗迹守护者眼里,它既是掌握命运的圣地,又是宣判死刑的黑牢。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布列达布利克显得越发庄重压抑,高耸堡垒挡住了后方土地和天空,仿佛也挡住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人生。 “想要混进黑牢,就是天方夜谭!” 一辆电摩托脱离队伍,故意放慢速度靠近她们。驾驶者正是拥有相同灰色头发、鼻梁高挺的萨勒斯,他双眸聚精会神地看向堡垒,瞳孔里透露出期盼和仇恨的复杂情绪。 “如果混不进去的话,你改怎么达成我们之间的交易?” “大可放心,流放者们无论如何都会重返这座黑牢,履行我们的使命,甚至不惜放弃生命。我们宁愿以守护者之名而死,也不愿以流民之名而活。” “使命…” 这两个字让罗伊娜想到同样思维偏激固执的蓝发男生,为了母亲希芙十五年前赐予的使命,诺恩斯经历残酷训练成为瓦尔基里,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把冈格尼尔沙漏送到首都格拉兹海姆。 “话说回来,整个巴芬盆地都是死地,为什么星际风唯独没有摧毁这座堡垒呢?”托莉雅插嘴道,这个好奇问题她已经憋了很久了。 也许是过分惊讶于两位少女天真的模样,萨勒斯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天呐,拥有遗迹圣器的大人物居然连这都不知道。”他拿起嘴里燃尽的雪茄,朝布列达布利克方向掷去,“它是一座遗迹,一座长得像堡垒模样的遗迹!只不过遗迹内部没有建造都市,而是用来训练守护者和扣押罪犯,化身凄凉大地的支配者罢了!” ———————————— 深坑底部岩石残留有水渍干涸的痕迹,却连一滴水都没有剩下。阳光炙烤大地,把雨水全部蒸发成水蒸气,消失在闷热干燥的蓝天中。 深坑外临时搭建的农棚连带遭殃,由于缺乏水源灌溉,十天前种下的粮食悉数枯萎腐烂,几乎无一幸免。 流放者们绝望地跪倒在地,他们无法接受眼前事实,几天前顶着星际风威胁种下的“希望”,如今跌入了绝望深渊。 “好惨…”罗伊娜用铲子翻起泥土,发现底部缺乏灌溉而完全干枯,连种子都遭到了破坏。 “这个白月平均温度超过了往常,所以雨水提前蒸发了。” 托莉雅拿出计量器测算地表温度,数值显示来到了五十度,不仅远高于巴芬盆地该有的正常气温,甚至在穆斯贝尔大沙漠中心地带也不过如此。 虽然考虑到诗蔻蒂相对恒星密米尔公转轨道远近距离,每年会有高温值和低温值,但眼下气候异常现象仍然不同寻常。她取出电摩托后备箱里的机械魔方,释放多达五个机械人后,往枯萎农田里碰洒清水和农药。这招在沙漠里曾经培育出了人工绿洲,可惜长期缺乏灌溉后,粮食早已枯死无法挽救。 “没办法,来得太晚了...而且地表气温实在太高,本身就不适合改造成农田。”看见清水很快被再次蒸发后,月鸣少女选择放弃,收回了机械人。 “怎么可能不适合改造!我们栽培粮食已经有三个月了,每次都很顺利!” 流放者塔林愤怒地咆哮道,他用铁铲不断翻弄土地,试图寻找能够收获的食物,可这样根本无济于事。 “别胡来!既然这批粮食作废了,别再破坏地基和种子,赶紧修复好农田,下个月…” 萨勒斯想要阻止失控的同伴,却被铁铲一记挥倒在地,疼得起不了身。 “你以为自己是流放者老大吗,萨勒斯!”塔林依旧不依不饶,跟随在其左右的同伴顺势围了起来。他们瞄准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不久前出现在窑洞里的陌生人,“就因为这两个魔女跟来,才会造成粮食欠收!” 托莉雅相信科学,自然对缺乏证据的无端指责感到气愤:“喂,说话能不能讲点科学!一切都是天灾引起的,别把怨气撒到别人身上!”然而类似混淆视听的埋冤,很快在流放者群体间蔓延开来。 “都怪你们要跟过来,为什么老是阴魂不散!” “这两个女人不是说可以给到粮食吗,在哪儿?” “她们不是有遗迹圣器吗,怎么不展现下神的力量!” 这句话点醒了陷入迷茫的罗伊娜,如果使用冈格尼尔沙漏技能,或许可以回溯时间,把枯萎农田恢复到健康状态,就能拯救陷入绝望的流放者。她慌忙从邮差包里取出沙漏,连带出不少之前流放者书写的信件。顾不上拾起洒落的信封,她启动了遗迹圣器。 圣器和宿主产生共鸣,很快白色强光环绕在人群中心。塔林和萨勒斯紧张地吞咽口水,期待奇迹出现。 然而过去了数分钟,除了白光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冈格尼尔沙漏没有反馈宿主的愿望,整片凄凉大地依旧笼罩在高温之下,唯有被风扬起的白色信封刷刷作响,如同吟唱着绝望哀歌。 “为什么…”罗伊娜停止了共鸣,无法理解圣器失去效果的原因。 “果然是骗子!我们不该相信这两个魔女,更不该相信改变命运可以依赖别人!” 塔林和同伴们抢过邮差包,把里面所有信件洒落在地。他点燃雪茄,把信件堆积起来烧成灰烬。狼烟升起后,盘旋在天空久久没有消散。 “骗子!骗子!” 成群结队的流放者们愤怒地咒骂,他们怒斥罗伊娜是骗子,是生活在遗迹里的虚伪者。甚至有人动手推搡,把两位柔弱少女不断逼向深坑边缘。 噔噔噔! 再次响起的引擎轰鸣声,打断了混乱失控的场面。一支邮局运输队恰好路过附近,发现黑烟以为出现了意外,特地跑过来勘探情况。 看见运输车上装满食物的货箱,塔林两眼冒起红光,他不由分说地拔出武器,带领手下们冲了过去。 ———————————— 这支运输车队由帕尔雷遗迹邮局押送,目的地是巴芬山脉南侧遗迹都市,预估约五天行程。 货箱里装满了矿石加工品和食物,由整整十辆大型货车编队组成。押车邮差希望赶在黑月来临前完成城际委托返回帕尔雷,避开潜在星际风威胁。 可惜原本顺风顺水的行程,却因一次多管闲事而横生枝节。数十名身份不明的死地流放者正手举冷兵器,威胁他们交出食物。 “大家冷静点!” 罗伊娜不顾危险,孤身挡在邮局运输队前方,保护意外出现在深坑这儿的无辜人类。看见绿色邮差包后,押车邮差立刻明白了少女身份。 “这群家伙是谁?如果想打劫运输队,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大约十名运输队成员举起弩枪,瞄准图谋不轨的盗贼。由于诗蔻蒂正面流民数量远多于背面,通常邮局会按照遗迹城邦要求,在城际委托时佩戴高杀伤性武器应付极端局面,这和气氛祥和的小镇诺欧通大相径庭。 塔林不打算就此怯场,类似真枪实弹局面早已见怪不怪,毕竟饿死和战死本质上没有区别。然而当他们准备发动袭击时,空中出现了许多冰箭。 这些冰箭环绕在罗伊娜身边,锋利箭矢瞄准着每一位失去理智的流放者。塔林震慑于闪烁白光的遗迹圣器,待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请大家不要再互相伤害了!我一定会为你们带来食物,请放过邮局...” 邮差少女的呐喊响彻在凄凉之地上,可这份请求是如此苍白无力,绝望的人们受制于命运枷锁,唯有伤害彼此才能争取到未来希望。 当局面陷入僵持时,一阵飓风打破了沉默。黑烟向东面方向吹散,运输车也渐渐刹不住轮胎,不由自主地往东移动起来。 “星际风来了!” 萨勒斯拽住塔林胳膊,向同伴们怒吼道。 ———————————— 注释: 1、巴芬山脉:贯穿诗蔻蒂正面的巨大山脉,山峰白雪皑皑,拥有星球第一高峰乌尔勒。山脉还有一条分支横断山脉,将整个巴芬盆地区隔为东西两半,山体狭长陡峭,岩石表面充斥着大量洞窑。 第九章 黑色暗流笼罩在堡垒之上(上) “咚咚咚”的脚步回音,仿佛心脏跳动,持续颤动着全身每个细胞。 诺恩斯离开了融合临界,意识却仍旧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见自牢房石床上起身的密斯特,来到耳边呢喃低语。 “有人来了,记得隐藏好卢恩符文,抱住小命。我还会来找你!”随后,老人身躯变得透明,很快从牢房里消失不见了。 诺恩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断用额头撞击墙面,试图驱散融合临界的后遗症,尽快恢复意识。 “如果想选择自残,布列达布利克有很多好办法,但我确定撞墙不是其中最好选择。” 脚步声停止后,男人驻足于牢房外传来嘲讽的话语。那人身材瘦弱、脸颊清秀白皙,框架眼镜更凸显出斯文气质。他用手摆正眼镜,这似乎是改不掉的习惯动作。 “菲泽斯…”诺恩斯声带沙哑地喊出“老朋友”的名字。 他们曾经攻克艰难,拯救芬撒里尔阳衍和血红狂吟下的格拉兹海姆。直到最后才意识到,一切不过是场计谋已久的骗局。 “应该叫你海姆达尔才对吧,圣都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翼手盗贼团的卧底…” “卧底吗...我喜欢这个称呼。毕竟诗蔻蒂人都是铐上命运枷锁、生不由己的棋子罢了。至少我坚持了使命,帮助洛基主教执行末日黄昏计划。” “使命…哈哈哈!”诺恩斯捧腹大笑,没想到如此神圣的两个字,也会被某些人用来美化恶行。 海姆达尔无视嘲笑,打开牢门钳住他的双手:“布列达布利克的管理者想要见你。” “管理者?” 管理者即生活在堡垒最上层,这座宏伟遗迹的阳衍。此前十五年中,诺恩斯始终被囚禁于中层和下层,没有机会见到这位幕后大人物。 “走吧!” 离开时,他不忘回头观察潮湿恶臭的牢房。不久前布满密密麻麻符文的石墙,已经随同老人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墙上有东西吗?” 海姆达尔满脸疑惑,反复检查石墙。确认没有异样后,一把将“囚犯”推出了密斯特的牢房。 ———————————— 螺旋型长梯位于堡垒中枢位置,连接着布列达布利克三大主层——下层监狱、中层守护者训练场和上层核心区。 通往三大主层的中心平台——“联络区”,由精英卫兵负责把守,确保三层中生活的不同人,相互之间完全绝缘没有交集。 这些卫兵都是正式编制的遗迹守护者,从布列达布利克毕业后,小部分守护者不会分配到遗迹都市,而是留在这里担任守卫工作。因为布列达布利克本身就是一座遗迹,拥有阳衍,自然需要遗迹守护者。昨天对诺恩斯严刑拷打的男人加雷西,正是这儿的遗迹守护长。 “从我们离开格拉希尔森林起,时间过去多久了呢?” 从下层监狱步行至上层阳衍之室,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行程。海姆达尔跟随在诺恩斯身后,有意打开话匣子,打发略显无聊的路途,见到瓦尔基里没有搭理,他再次整理了下眼镜,开始自问自答。 “三个月~时间正是转瞬即逝啊,本该诞生新世界的诗蔻蒂,竟然安然无恙地又度过了三个白月与黑月的交替。” 格拉希尔森林的末日黄昏降临仪式,震惊了蓓露丹迪教会。消息传回圣都后,原本对末日黄昏持有怀疑态度的教徒们,开始转而支持最高主教洛基。教会认为末日黄昏是一场神的降临仪式,因为蓓露丹迪神希望塑造更好的世界,为诗蔻蒂带来荣耀和繁荣。 当然这一切都经过了洛基粉饰和伪装,他隐瞒了末日黄昏会献祭所有人类生命的事实,也隐瞒了背后真实目的。 得到圣都亚格拉希尔全力支持,意味着洛基能够差遣诗蔻蒂最强大的战士——瓦尔基里,为他执行第二次降临仪式提供可靠战斗力。 洛基没有放弃末日黄昏,他准备卷土重来,继续自己疯狂的计划。 “自从芬布尔之冬后,诗蔻蒂陷入到了崩溃边缘,遗迹文明正在枯竭,人类生命危在旦夕。” 海姆达尔的语气恢复成他伪装为翼手盗贼团菲泽斯时的模样,而非那个格拉希尔森林中残忍无情的遗迹守护者。 “奔溃边缘…?”诺恩斯停下脚步,质问身后聪明的男人,“若非洛基策划末日黄昏,世界本该走向和平。” “你太天真了,瓦尔基里。与其说洛基主教想要引导黄昏降临,不如说黄昏和他彼此吸引、彼此渴求。” 十五年前,刚上任最高主教的洛基,为所爱之人释放冈格尼尔沙漏。当时他对末日黄昏的后果一无所知,结果引发了芬布尔之冬,冻结大半座圣都。 也许那天就是末日黄昏对洛基的第一次“勾引”,从此为了弥补过错,救回失去的爱人,他在这条道路上越陷越深,直到掌握了引导黄昏降临的全貌。 事实上,这十五年来诗蔻蒂正变得越来越糟。不断有阳衍因为各种意外和力量枯竭而死,许多遗迹都市不得不废弃,造成无数诗蔻蒂人流离失所。 与此同时,流民开始引发暴动和混乱,不仅仅是最大反政府组织流萤,在许多脉冲内,人类互相伤害嗜血成魔。 乌尔德殖民军更是侵蚀着千疮百孔的星球,企图借机彻底占领卫星,把诗蔻蒂变成乌尔德人肆意妄为的后花园。 命运,愚弄和蚕食着诗蔻蒂每一个人。有人选择铐上枷锁彻底沉沦,有人则选择站出来抗争。 也许拯救诗蔻蒂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末日黄昏重生一切。而冥冥之中有股无形的黑色暗流,推动诗蔻蒂人引导黄昏降临。洛基的愿望,恰好与之不谋而合。 “一派胡言!不要为洛基的一己私欲添加上美丽借口,诗蔻蒂的命运和未来,不由你们说了算!” 诺恩斯激动地拎起衣领,把海姆达尔按倒在螺旋长梯边。只要稍加施力,就可以把看上去瘦弱的男生推向深渊。 “不由洛基主教说了算,也不由你说了算,圣都的诅咒之子。” 海姆达尔没有在意当下“窘迫”局面,他并没有认真起来,因为面前手无寸铁、千疮百孔的“囚犯”,根本不是对手。 “没错,当然不由你和我说了算。能够决定诗蔻蒂命运之人,是末日黄昏真正的宿主,只要罗伊娜安全留在格拉兹海姆,任何人…” “哈哈哈!”笑声回荡在中枢长梯深达上百日轮的广袤空间里,令人不寒而栗,“如果决定诗蔻蒂命运的宿主不止一人的话,结局又会怎样呢?” “你说什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瓦尔基里。芬布尔之冬时,阳衍芙丽嘉大人已经怀有身孕,那是她和洛基主教的孩子。芙丽嘉大人临死前,这个女孩诞生于圣都,而那天是日全食之夜。” “日全食之夜诞生的女孩…” “没错,女孩和罗伊娜一样,都是神之子阳衍。既然同为双子圣女后代,洛基主教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是第二个合适的宿主。” “如果那个女孩成为宿主,罗伊娜会怎样!” “会被圣都的瓦尔基里杀死,因为这个世界,不需要两个救世主!” 菲泽斯变回了海姆达尔,他的话语不加任何感情,仿佛一台冰冷机器,深深刺激到了聆听者。诺恩斯感受到身体每一滴血液,都不由自主地向大脑上升,它们涨红了脸颊、暴起青筋,就快要挤爆血管。 他的手臂持续加力,卡住面前遗迹守护者单薄纤细的头颈,稍加推搡就能把自鸣得意的男人送还给蓓露丹迪神。 然而就是这厘米之差,他却始终无法做到。海姆达尔轻松地维系着身体平衡,无论如何推动拉扯,始终靠在长梯边巍然不动。 当诺恩斯稍加放松之际,他的胳膊立刻被反手抓起,一个过肩摔后,重重砸到台阶上,后背疼得直哆嗦。 海姆达尔不费吹灰之力扭转局势,随后拔出守护着银剑指向虚弱无力的对手:“失去獠牙的瓦尔基里,不过是区区凡人,连遗迹守护者都不如。”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洛基在策划什么阴谋?”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跟着我走就是了。如果不配合的话,那只能被抬着走了。” 守护者银剑锋利的剑刃在眼前晃动,再靠近一微日轮,诺恩斯就会破相甚至失去性命。他想释放刚刚从密斯特那里得到的新卢恩符文,可如果轻易暴露力量,恐怕很快会被强大的海姆达尔制服。 为了能逃出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为了阻止下一次末日黄昏,为了守护希望的星火和珍视的少女,他必须选择隐忍。 “你一定会输的,海姆达尔!” 一口唾沫吐在守护者银剑上,随之遭到剑柄猛烈撞击后,诺恩斯昏厥了过去。 ————————————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最上层阳衍之室,阳衍霍德尔站在窗前,了望乌云密布的巴芬盆地。 往常白月期间,盆地会经历长达十五天炙热高温,别说降雨了,连阴天都很难遇见。如今不正常的自然气候,预示着不详征兆。 时年五十五岁的霍德尔,做了二十载布列达布利克遗迹阳衍。已故格拉兹海姆阳衍巴德尔,是他的孪生兄弟。 “霍德尔大人,海姆达尔求见,他把瓦尔基里带来了。” 遗迹守护长加雷西推开铁门,向侍奉的堡垒主人汇报。霍德尔离开铁窗,看见随守护长进入阳衍之室的年轻人后,表现得颇为不待见。 “没想到堂堂圣都遗迹竟然交给这种不靠谱的年轻人,难怪芬布尔之冬诅咒,十五年来都没能解除。” 面对无情嘲讽,海姆达尔却面带微笑,向桀骜不驯的神之子卑躬屈漆:“最高主教这不是派我前来支援霍德尔大人嘛~只要布列达布利克继续执行计划,不仅圣都可以得到重见阳光,未来芬布尔堡阳衍之位也归您所有。” 由于格拉兹海姆的血红狂吟事件导致阳衍巴德尔死亡,霍德尔对教会和最高主教没有干涉乌尔德殖民军极为不满,口下不留情可以理解。 “哼!那个瓦尔基里带来了吗?”霍德尔对阿谀奉承显得不屑一顾。 “我这就把他背进来。” “背?” 海姆达尔短暂离开阳衍之室,把处于昏迷的“囚犯”背在肩部带回房间,卸到冰冷黑陨石地板上。胸部和腹部受到外力撞击后,瓦尔基里意识模糊,虚弱地看向房间里三名大人物。 “当初,圣都提出释放他和亚尔薇特时,布列达布利克就断然拒绝过。可圣都坚持己见,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阳衍霍德尔来到“囚犯”面前,居高临下俯视曾经亲手释放的年轻瓦尔基里。后来另一位囚犯亚尔薇特成功脱逃,把整个堡垒弄得颜面尽失。 “这个人还存在利用价值。只要操控他潜入格拉兹海姆,就可以消灭占领首都的叛徒,为阳衍巴德尔报仇。” 海姆达尔为堡垒主人出谋划策,虽然守护长加雷西似乎不赞同这个方案,但阳衍却露出了笑容。 “这个想法正合我意。布列达布利克同意洛基主教提出的合作,集结遗迹守护者精英,向格拉兹海姆发起反攻。如果这家伙能从叛军内部打入,势必事半功倍。” 霍德尔从外套取出一枚罗盘,随着白光泛起,罗盘从圆心处展开成左右两半。他念起咒语,与这件遗迹圣器发生共鸣。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瓦尔基里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加雷西死死压在原地,身体动弹不得。 “不用害怕,几秒钟时间你就会重新快活起来!”霍德尔将罗盘一点点靠近,耳朵可以听见遗迹圣器高速旋转发出的摩擦声。 “放开我,放开我!” 伴随白光照亮整间阳衍之室,瓦尔基里再度失去知觉昏厥过去。布列达布利克的铁窗之外,闪电雷鸣在乌云间若隐若现,狂风呼啸卷起扬尘。 第十章 黑色暗流笼罩在堡垒之上(下) 萨勒斯和塔林分别驾驶载具,马不停蹄向横断山脉驶去,他们身后跟随着数十辆电摩托,其实包括托莉雅的改装版,和来自帕尔雷遗迹的邮局运输队。 星际风正在肆虐巴芬盆地,带来强烈风暴和乌云,天空降下淅淅沥沥小雨。风向由西向东移动,电摩托不得不顶着逆风行驶,速度大幅削弱。 “我们处在逆风位置,说明星际风形成于西侧,往那边走就是送死!” 运输队押车邮差不愿继续跟随身份不明的“盗贼”,指挥车队调转向南侧,准备绕过横断山脉,沿原先计划驶向南侧遗迹都市。 然而,他们距离最近遗迹至少有三天路程,中途都是一马平川的盆地,别说中转站了,连躲避风暴的避难所都很难找到。 冒险变更路径才真正无异于送死,可罗伊娜无力阻止这一切,如果她和托莉雅去追运输队的话,势必会被流放者们拉下,最终迷失于盆地中。 眼见邮局运输队远去,托莉雅猛踩油门,把引擎拉升至极限,顶着狂风追上最靠前的两辆载具。这辆由她亲手改造的最新型号type-d型电动摩托车,最高行驶速度可达一百日轮\/小时,两倍于流放者抢来的type-b型旧款。 “运输队调转方向了,我们得去救他们!不然星际风过境时,那些人根本挺不过去。” “救他们?这样所有人都会死!”流放者萨勒斯的灰色头发随风飘扬,透过头盔镜片,能看见不可思议的脸庞。 “可运输队有食物,如果带他们…” 罗伊娜想用激将法挑拨这群饥饿的流放者,却被另一辆车上男人厉声打断。 “比起食物,现在更重要是保命。无论神之子还是流民,在星际风面前都是平等的。”塔林面露嘲笑,看向远方起势的风卷残云,“从来没人救过我们,我们又为何要去救别人!这就是命运,生和死都已命中注定。” 面对冷酷的话语,罗伊娜却无言以对。她站在车队最前方,背后是一张张为了求生而狰狞的面孔。 这就是死地,遗迹外残酷的真实世界。遗迹内的诗蔻蒂人享受着和平幸福,而遗迹外的流民则每天都如此担惊受怕,不知何时人生就会突然画上休止符。 她不再坚持说服流放者们,只是俯身从副驾驶座拿出一把青铜色枪械,瞄准乌云密布的天空。 嘭!一枚银色信号弹碰射而出,点亮了巴芬盆地。她能为邮局运输队所做的事情,或许也仅此而已。 ———————————— 返回横断山脉洞窑,留守于此的流放者早已察觉到危险端倪,着手搭建基地防御工程。 洞窑两侧共有十个通道,连接了巴芬盆地东西两侧。萨勒斯跑到西侧入口,眺望正形成于数大日轮外的自然灾害。 星际风的【风暴团】(1)已经成型,目测直径一百日轮,属于【Level 4级】(2),这种规模在凄凉大地并不算小。 圆形风壁环绕风暴团高速旋转,壁体浑浊不清,吸附起盆地上的砂石粒,呈现深黑色。这些尺寸不一的颗粒物随风壁旋转至高处,又从风暴眼位置吹散出来,破坏力近乎枪械子弹级别,情况非常危险。 “所有人,红色警报!按照最高警戒级别,搭建防御网!” 随着萨勒斯一声令下,不久前还一团散沙的流放者,迅速凝聚成一个有序团体,分工作业布置投身其中。 原先用于睡眠的行军床,经过重新拆卸组装,变成一个个网状钢结构,再经过螺丝加固安装在洞窑出入口,防止星际风窜入洞窑造成破坏性打击。 另一支小分队则在塔林指挥下,攀爬上岩壁,用带有韧性的绳索覆盖墙面,防止风暴过境时产生地震,造成岩石滑坡砸伤人。 剩余体弱多病者则从仓库取出帐篷,搭建出可容纳至少两人的临时安置所。Level 4级星际风跨越横断山脉至少需要数小时,这些没有砖瓦材料的简易帐篷,可以确保安全和稳固。 面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所有人脸上与其说恐惧,更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他们井井有条各司其职,与罗伊娜印象中遗迹守护者优秀精干的模样如出一辙。 正如尼奥尔德曾经说过一样,生活在死地里的人类,每天都可能经历星际风肆虐,他们不惧怕死亡,只惧怕面对死亡时的无能为力。 经过半小时忙碌工作,流放者完成了所有力所能及之事,纷纷躲进属于自己的帐篷内,静候近在咫尺的星际风。 然而洞窑里,却没有罗伊娜和托莉雅的避难所。她们不属于这个集体,自然不存在为她们准备的帐篷。 “喂,想撇下我们不管吗!?”托莉雅气不打一出来,愤怒地掀开萨勒斯的帐篷,“如果不保护我们的话,夺回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交易立即作废。” “抱歉,姑娘。洞窑里只准备了够用的帐篷,你们必须听天由命了。” 萨勒斯没有嘲讽也没有开玩笑,更像平静地叙述事实,他无情地拉下帘幕,把两位柔弱少女置身于危险之中。这一幕被隔壁帐篷的塔林看在眼中,他显然更记仇,想起不久前农田里发生的不愉快。 “魔女不是有遗迹圣器吗,难道神的力量还不及这脆弱帐篷?” 男人肆意嗤笑,连带引起其他帐篷内恶语相向:“她们就是骗子,拿着玻璃沙漏伪装成圣器!” “滚开,骗子,别害死我们!” “让星际风惩罚这两个亵渎蓓露丹迪神的魔女吧!” 罗伊娜劝阻想要爆发的同伴,默默回到空无一物的居住区,不久前整齐摆放在此的行军床,已经悉数充公用于加固洞窑。月鸣少女托莉雅闹脾气般躺倒在空地上,独自享受“安静”,此时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有进入到帐篷内。 他就是奥德杰,患有失语症的流放者。看来除了她们外,洞窑内部也存在被“遗忘”的弱者。 “来这边吧,由我们保护你。” 当奥德杰还不明所以时,托莉雅淡定的从工具箱里取出四枚机械魔方,其中三枚放置于地面构成三角形结构,最后一枚则悬浮空中。她摁下手中遥控器,四个机械魔方自动打开,彼此之间通过透明薄膜连结起来,创造出一块面积远大于简易帐篷的空间屏障。 “里面很安全,肯定不会输给星际风!” 三人进入屏障内,随着透明薄膜完全封闭,他们将在此等待星际风过境。 ———————————— 整座横断山脉持续了数十分钟漫长的激烈摇晃,然而现在还仅仅是星际风外围风壁过境,距离威力更强大的风暴团还有些时间。 机械魔方创造的屏障可以工作最长一小时左右,它只是托莉雅发明的半成品,用于未来人工绿洲和遗迹外居住区进行实验,充当遗迹屏障替代品。 实际上此次长途跋涉前往帕尔雷遗迹,托莉雅就是为采购其中最重要零部件,以解决目前耗能过快问题。一旦屏障能大范围长时间开启,就可以解放阳衍,改变伊敦甚至整颗星球的命运。然而至少目前,屏障只能维持一小时。 耳畔充斥着岩石从山脉顶端滚落的轰鸣巨响,这些石块落入巴芬盆地摔得粉碎,凿出一个个全新的深坑。可想而知,任何人类或者载具,都不可能在如此灾害下幸免于难。 罗伊娜担忧着邮局运输队安危,她曾经在小镇诺欧通、埃吉尔湖畔和格拉希尔森林遇见过三次星际风,却还是第一次亲历风暴从形成到过境完整过程。面对如此巨大势能的震慑,她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和渺小,也重新体会到诗蔻蒂人对遗迹和阳衍的依赖。 即便如此,命运却依然并不公平。有人可以躲进遗迹逃避灾难,有人却必须直面生死,并把这一切当成习惯。 “害怕吗?”看见男青年全身僵硬,罗伊娜的悉心关照,却更像在安慰自己。 奥德杰缓缓摇头,在白板上写下文字:“不害怕,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 两位少女沉默了,眼前弱小流放者所代表的,正是千千万万生活于遗迹外流民和受驱逐之人无言的心声。 诗蔻蒂人反抗命运前,实际上已经铐上枷锁,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哐当! 不详的噪音回荡在洞窑内,打破了死寂。 一股飓风突然由西侧隧道窜了出来,在流放者大本营内掀起“惊涛骇浪”。眼中所有物件——武器、日用品、食物、以及那些帐篷统统被连根拔起,吹向洞穴顶部,顿时一片混乱。 流放者们慌乱地从帐篷内鱼贯而出,他们意识到一个现实:用来阻挡星际风的障碍物被破坏了! “不要慌张,抓紧石凳和石桌保持平衡,然而推到隧道口堵住风眼!” 在萨勒斯指挥下,数十人一鼓作气,不顾危险再次用障碍物堵住隧道。不少身材瘦弱的流放者被风暴卷起后,砸在石壁上受了重伤,但很快又有新一批人补上空缺。 塔林则率领跟班前往另一边东侧隧道出口,他们迅速拆除用于挡风的钢结构,携带材料返回大本营后,从内侧修补隧道漏洞。 短短五分钟时间,被星际风击穿的洞窑成功修复,大本营再度恢复平静。 “等风暴团过境横断山脉西侧后,我们再把材料拆到东…” 话音未落,这个被萨勒斯认为坚固的防御体系,被又一阵飓风所击溃,彻底崩碎散架。 来不及离开隧道口的流放者们被卷上高空,砸向石壁四面八方。同时因东侧屏障被拆除缘故,星际风在洞窑内产生贯通效应,许多人来不及保持平衡,直接卷出了盆地外面。 “怎么会…” 当萨勒斯和塔林陷入绝望时,刚才被他们抛弃的“魔女”,顶着风暴站在隧道口。 灰发少女举着发光玻璃沙漏,穿着工装服的少女则手握魔方,她们在隧道前打开一扇屏障,暂时遏制了风势。 “我没有站在高位可怜任何人,我只想守护诗蔻蒂每个不幸生命,无论有印之人或无印之人!” 罗伊娜高举冈格尼尔沙漏,与遗迹圣器相互共鸣。 ———————————— 注释: 1、风暴团:星际风核心区域,通常为高速自转的灰白圆球,成因不明。风暴团外围是风壁,直径可达数百日轮,风壁由底部向顶部螺旋上升,最终抵达最高处风暴眼。所以星际风会把地面上的人和物卷向高空,从风暴眼弹出去,对生命造成巨大杀伤。 2、Level 4级:遗迹城邦对星际风级别的划定,从弱到强共分5个等级。通常黑月期间4级以下较多常见,白月期间则基本为2级以下,最高5级则极为罕见。 第十一章 命运如风暴般急风骤雨(上) 屏障的透明薄膜贴合住隧道缺口,暂时挡住由此窜入的星际风,证明了机械魔方这个发明,确实能守护死地安全。 但美中不足的缺点就是功耗和能源,魔方外壳有枚显示电池剩量的信号灯,正快速闪烁红色警报,意味着屏障只能最多再坚持几分钟。 月鸣少女托莉雅活跃的思维,跳转到了遥远的帕尔雷遗迹。如果早点拿到稀有材料,或许屏障可以撑得更久,帮助她们平安度过这场风暴肆虐。 然而现实没有如果,身处机械发明尚不成熟的诗蔻蒂世界,遗迹恐怕仍旧是更值得信赖的力量。她惊恐地呼唤同伴,红色指示灯飞速频闪,屏障就要失效了。 “小娜,还没起作用吗!?” “还没有…为什么?”罗伊娜不断尝试与遗迹圣器连结共鸣,可这件tier S级神之器除了闪耀白光外,没有启动任何技能,“为什么不回应我,冈格尼尔沙漏!” 三个月前,最高主教洛基选择位于诗蔻蒂潮汐线的格拉希尔森林,开启黄昏降临仪式。末日黄昏的最终篇章,集合了三件神之器、蓓露丹迪教会、瓦尔基里、反政府组织流萤和翼手盗贼团的大混战。 面对这场命运浩劫,彻底释放阳衍力量的黄昏宿主罗伊娜与冈格尼尔沙漏共鸣,激活了神之器终焉技能——黎明的行者,最终逆转了仪式主导权。 黎明的行者成功冻结了星际风时间,在森林上空创造出一个硕大冰冻风暴球体,罗伊娜逆转因果,将风暴球彻底消散,整座格拉希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往昔平静。 如今再次面对星际风,她想复制三个月前同样的办法。为此少女经历雷克斯师傅严格训练,同伊敦学习不少操纵阳衍力量的技巧,理应更加熟练操控遗迹圣器,却得不到冈格尼尔沙漏任何反应,也再未启动过终焉技能。 流放者不再相信少女拥有对抗星际风的力量,以塔林为首,他们纷纷从东侧隧道鱼贯而出逃离洞窑,想抢在风暴跨过横断山脉前,找其他障碍物避难。唯独萨勒斯和奥德杰留了下来,他们并非出自信赖,而是明白即便逃至凄凉大地,也不可能逃出星际风魔爪。 “别再硬撑了,这件遗迹圣器帮不了你!”萨勒斯用石凳把自己包裹起来,至少可以避免被星际风刮走,“这就是命运,还是听天由命吧!” 罗伊娜仍然不愿离开,她死死盯着空空如也的玻璃瓶,相信母亲希芙的灵魂依旧守护着自己:“不行,我不会放弃…” “屏障要裂开了,小娜!” 托莉雅话音刚落,薄膜瞬间消失,一股强劲凶猛的风暴如脱缰野马,肆无忌惮地涌入洞窑内。罗伊娜挡在最前线,迎着星际风高喊。 “时间冻结!” 只见这股贯穿洞窑的风暴,竟然变成了长条冰柱,冈格尼尔沙漏初始技能技能启动,静止了风暴时间。这一幕惊呆了流放者萨勒斯,然而第二股风暴迅速紧跟而上,少女应付不及被掀翻在地。 “我们挡不住的...” 无视托莉雅带着哭腔的哀求,罗伊娜倒在地上依旧不断释放着遗迹圣器的力量。冰柱在狭窄隧道内凝固成巨大冰墙,把空间堵得严严实实,然而飓风从四面八方袭来,不放过任何空隙。 “为什么不能逆转因果,为什么不愿意启动终焉技能!”罗伊娜无法理解遗迹圣器沉默的反馈。 母亲希芙曾经告诉她,启动冈格尼尔沙漏的条件是心之守护,只有当宿主身处危险境地,需要守护自己和重要之人时,才能够与神之器产生共鸣。 难道因为流放者都是陌生人,才不足够达成共鸣条件? “既然如此...”她不顾危险,准备亲自置身风暴团核心,创造出这个条件来。 但有人阻止了她,流放者萨勒斯一把抓住固执少女的胳膊,把她拉回洞窑内。 “你疯了吗!进入Level 4级星际风核心就是去送死,任何人都活不下来,即便你是阳衍!” “我就是阳衍!” 罗伊娜想要甩开对方重新冲出隧道,一股更强大风暴冲破冰墙,打碎了冈格尼尔沙漏的时间冻结。 人类无法抵御这股野蛮力量,洞窑内最后四人被直接席卷出东侧隧道出口,倒在狂风不止的巴芬盆地中。 ———————————— Level-4级星际风及其风暴团外围的风壁区域,已经越过横断山脉主峰,跨至巴芬盆地东侧。风壁卷起盆地里各种碎石杂物,壁体已经变得浑浊不清,外加风暴团产生高低气压碰撞,在风暴眼附近制造出雷鸣骤雨,令大地如同极夜般漆黑。 流放者塔林与其他人放弃了大本营,努力寻找盆地中可以躲藏的坑洞,但他们根本就寸步难行,星际风把整座横断山脉包裹其中,侵蚀着每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 哐当! 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大量杂物和钢结构材料,连同四名人类一起从洞窑隧道口吹了而出。 风暴破坏了弱不禁风的防御系统,也彻底摧毁了仅存家园。许多流放者试图突破风壁,最终被无情地自然力量卷入高空,消失在萨勒斯和塔林眼前。 “不可以靠近,绝对不可以!” 托莉雅率先从风暴中恢复理智,她在穆斯贝尔大沙漠遭遇过许多次沙尘暴级星际风,那是人类绝对无法跨越的阻碍。然而没人愿意相信她,流放者被恐惧所支配,抱着侥幸心理不断尝试突破风壁,结果一条条人命成为牺牲品。 萨勒斯也察觉到了异样,想要拦住同伴继续无意义的送死。但无论他还是塔林,都没能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无论留在风壁内,或想逃至风壁外,似乎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一种结果。 “难道就没有可能逃出去了吗...” 当幸存者陷入绝望时,星际风的一小块风壁,冻结成了黑色冰墙。 “冰?” 陷入迷茫和疑惑的塔林转过头来,看见那位他所不信赖的邮差少女,正拖着受伤之躯高举沙漏。 遗迹圣器再度冻结了星际风时间,暂时保护了幸存者们。然而面对如此巨大可怕的“敌人”,时间冻结只能作用在极小块区域。 但就是这一块小区域,却给了罗伊娜一线生机,她直勾勾盯着电摩托背后的工具箱。 “小雅,还有没有可能重启魔方?” “重启魔方?”托莉雅拿出已经电池耗尽的机械,多次拨动按钮,都无法再度开启,“不行,电池不够…我没带备用电池。” “充电呢?” “充电…如果有其他发电设备倒可以,但附近除了电摩托没有其他设备了,可如果载具不能用,我们就逃不出去…” “机械人...如果用机械人来给魔方充电的话,就能重启屏障。” “可以是可以,但这些机械人造价很贵,我还想…” “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托莉雅没有继续争执下去,比之保护自己的发明财产,保住性命更为重要。她同意了罗伊娜的提议,翻出工具箱内全部五个机械人,放置在靠近风壁冻结区域为魔方充电。 星际风巨大旋转力不断拉扯和粉碎者黑色冰墙,却又一次次被冈格尼尔沙漏重新冻结,这场遗迹圣器和自然的博弈,比拼的就是时间和耐力。 “快点…小雅,我要撑不住了…”自从封印于沙漏内的阳衍力量回归身体后,罗伊娜第一次感受到精疲力尽的虚弱感。 终于魔方充电完毕,机械人随之失去动力坍塌成一堆废铁。托莉雅顾不上“缅怀”,将四个魔方分布在风壁周围,组成一个立体防御网。 “就是现在,解除时间冻结,小娜!” 听见月鸣少女的呼喊,罗伊娜解除了圣器技能。 随即星际风高速呼啸,顷刻间卷走了五台失去动力的机械人,然而托莉雅却安然无恙,她躲进屏障薄膜内,在星际风表面撕裂出一道“安全网”,打通了风壁内外两侧。 “流放者们,赶快通过屏障离开风暴团,快!” 托莉雅预估屏障能维持五分钟时间,这足以确保数十名幸存者撤离。 萨勒斯和塔林起初有些犹豫,担心屏障可能并不牢固,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带领流放者冒险穿越这道安全裂缝。终于,所有人全部撤至风壁外侧。 罗伊娜推着电摩托最后离开,当她来到风壁外时,星际风完整得展现在了眼前。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巨大风暴,比之前遇见得任何一次都更可怕。 “小雅,赶快过来,就差你了!”她催促坚守到最后、负责手动固定魔方的同伴。 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持续向东侧移动、高速自转的风暴团,由于风壁表面出现断层而改变了轨迹,最终压垮砂石地后,竟然在巴芬盆地表面撕裂了一道长达数百日轮的地缝。 地面震动破坏了机械魔方定位,屏障薄膜因此自动解除,托莉雅根本来不及逃跑,直接卷入风壁,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小雅!小雅!” 罗伊娜惊恐万分的尖叫声,被狂风暴雨所吞噬,恐怕再也无法传递到天才月鸣少女耳中。 第十二章 命运如风暴般急风骤雨(下) “小雅!小雅!” 罗伊娜疯狂地尖叫着,她旅途中唯一的同伴,就在眼前被卷入到星际风之中。 启动冈格尼尔沙漏,冒险冻结时间,可能会阻断风向轨迹,殃及正在随风壁高速旋转的托莉雅。 唯一的办法就是进阶技能时间回溯,她必须靠近星际风,捕捉到月鸣少女的踪影。 “危险!”萨勒斯一把抓住胳膊,把失魂落魄的少女带回安全距离,“想死吗!?” “放开我!我要救小雅!”罗伊娜奋力挣扎,甚至想用遗迹圣器来对付妨碍自己救援的流放者。 “为了救人,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能再像失去他们那样,失去小雅!” 可星际风持续向外释放出惊人能量,这个“行走”的风暴团不断逼近巴芬盆地东侧,威胁到好不容易逃离风壁的幸存者。 罗伊娜连站稳在砂石地上都变得异常困难,只能躲在电摩托车旁,瞳孔注视着黑色浑浊的风壁。 “卷入星际风后,人会跟随风壁由低升高,最终从风暴眼被推出去,重新砸落到地上。” 萨勒斯挨在她身旁,悠闲得取出一根雪茄,点燃后尽情吐气一番。他同样紧盯星际风,不同在于,灰发流放者更关注上方风暴眼里碰洒出来的颗粒状杂物。 “不要说了!明明是小雅救了你们所有人,却还如此…” “嘘…”他打断了邮差少女的抱怨,目不转睛地观察颗粒物坠落轨迹,随后咬紧雪茄跨上摩托车,打开引擎踩下油门,“快上车。” “…上车?你想临阵脱逃吗,我不会…” “别废话!如果想救你的同伴,就坐上副驾驶跟我走!” 电摩托划过一道圆弧,疾驶于距离风壁不足五十日轮的砂石地上,驾驶者萨勒斯不仅要关注风壁移动速率,还时不时抬头,留意风暴眼喷洒颗粒物的轨迹变化。 他等待的并非这些无用砂石,而是那名被卷入星际风的少女,从风暴眼弹出瞬间的坠落位置。 如果能精准抓住轨迹方位,利用遗迹圣器冻结时间的超能力,就能够保护少女安全抵达平地。没人尝试过这种救援方式,但事已至此,他们别无选择。 “卷入风壁过去了五分钟,按照Level 4级星际风高度,应该很快会到达顶端。” 萨勒斯还在淡定地抽着雪茄,烟卷燃尽三分之二通常需要接近五分钟左右,他正依靠抽烟来计算时间。 “但是…这个方法真得可行吗,万一…” 罗伊娜惶恐不安地坐在后侧副驾驶座,双手紧握玻璃沙漏,维持遗迹圣器的待机状态,一分一秒都不敢怠慢。 “喂喂~刚才谁在洞窑里大呼小叫,说绝对不会放弃。”萨勒斯似笑非笑,惹得少女满脸通红,“好歹本人也是堂堂遗迹守护者,对付过数百次星际风,请相信我!” 又过了一分钟,当雪茄完全燃尽,吐到巴芬盆地坑坑洼洼的砂石地时,目标果不其然出现在风暴顶端,朝向东北方向弹射而出。穿着工装的茶色头发少女,虽然衣服上多处被碎石撞击变得破烂不堪,好在看上去并无大碍。 “轰轰轰!” 引擎马力瞬间拉到极限,电摩托如脱缰野马朝相同方向驶去。这是一场时间赛跑,也是一场命运赛跑。 萨勒斯不断测算着距离少女的直线距离和高度,他需要找到最合适时机,把目标精准落在载具内。轮胎不断摩擦地面,途中不时遇到坑洞弹跳而起,还必须面对侧风冲击,好几次近乎翻滚失控。 所幸萨勒斯非常熟悉巴芬盆地和星际风,总能重新控制车速与平衡。当托莉雅距离载具只剩不到一百日轮,近乎坠落地面瞬间,这位被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流放的遗迹守护者高声疾呼。 “就现在,使用遗迹圣器!” 罗伊娜早已克制不住焦虑情绪,随着冈格尼尔沙漏点亮方圆数百日轮半径天空,神之器回应了宿主愿望,托莉雅被成功冻结在离砂石地不足十日轮处。 而之所以能够精准捕捉目标,得益于电摩托行驶到足够接近的临界距离。两人迅速抵达托莉雅正下方,当时间冻结解除后,少女平安坠落在罗伊娜怀中。 “小娜…”托莉雅虽然面露疲惫,但并无大碍,“我还活着吗?” “嗯…嗯!感谢冈格尼尔沙漏。”罗伊娜泣不成声,违背自己绝不再哭泣的誓言,“也感谢萨勒斯,是他救了你。” 三人乘坐改装版type-d电摩托返回,由另一位流放者塔林,负责领导三十多名幸存者,徒步向巴芬盆地东侧撤退。 然而一片荒芜的凄凉大地中,根本不存在躲避星际风的天险要隘,除了那座并不欢迎他们的黑牢——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星际风越过横断山脉后,风速和风壁半径再次得到加强,它吸收了大量山体杂质和异物,风暴变得愈发浑浊漆黑。闪电击碎砂石,引发巴芬盆地持续不断震动,加速向他们靠近。 “它超过了Level 4,恐怕已经到达Level 5级了…”萨勒斯又点了根雪茄,这是他口袋里最后一根,以后再来烟瘾恐怕会很难受。当然,如果还有之后的话。 “Level 5?”罗伊娜负责照顾托莉雅,月鸣少女虽然清醒过来,但还不能下车走动。 “最高级别星际风,我这辈子都漂泊在死地,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是不详征兆,也许诗蔻蒂星球正在迎来一场浩劫。” 萨勒斯驾驶电摩托留在队尾压阵,受到风暴影响,他明显感受到载具不自然的加速减速。恐怕再过几分钟,所有幸存者又将被吞噬到风壁内。 此时,前方传来载具嘈杂无序的轰鸣声,风暴中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在黑影里发现数十辆电摩托向他们驶来。 “可能是布列达布利克的援兵,黑牢没有抛弃流放者,来救援我们了!” 绝望的幸存者们开始欢呼,冥冥之中,有些人尚存对布列达布利克的幻想,认为命运和蓓露丹迪神没有放弃自己。但流放者当中也存在清醒之人,他们不愿接纳来自黑牢的“帮助”,认为那只会是虚伪善意。 “牢笼里的困兽即使获得放生,灵魂始终还留在那牢笼里,披上名为彷徨的外壳。” 萨勒斯扔掉最后一根燃尽的雪茄,吐了口烟圈,凝望与自己朝夕相处、却从未敞开心扉的“同伴们”。 可惜命运弄人,印有帕尔雷遗迹标识的邮局运输队现身后,希望再度化为绝望。 流放者没有等到援兵,而是等到曾经想要抢劫,如今却对逃离绝境没有任何用处的食物和物资。 不久之前,邮局运输队单独往横断山脉南侧逃离,很快迷失在巴芬盆地中。定位设备受到风暴电磁干扰而罢工,无路可逃时,押车邮差决定冒险往星际风方向移动,重新寻找那群盗贼避难之地。于是,双方戏剧性地重逢了。 “横断山脉已经被风暴吞噬,后面没有避难所,前面也没有,到处都没有!” 急风骤雨倾盆而下,加剧了悲壮的氛围。罗伊娜呼唤这群可怜的邮差调转车头逃命,然而比之轻装上阵的流放者,运输队规模过于庞大,仅仅原地转向就需要大幅度调整姿态,很快部分货车被风壁殃及,卷入风暴团中车毁人亡,剩余则命悬一线。 “萨勒斯先生,快让大家帮忙救援,否则邮差们都会没命的!” 罗伊娜哭丧着求援,然而刚才拯救过托莉雅的男人,这次显得无能为力。除了他以外,其他流放者无暇理睬别人生死,早就逃得远远的,避免被星际风殃及。 于是,最后幸存的货车和押车邮差一起,在她眼前被活生生拖入风壁,消失于巴芬盆地。 “不!” 悲悯仿佛穿透了星际风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令整片大地为之颤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由少女体内释放,冈格尼尔沙漏以宿主为圆心,如同恒星般耀眼。 下个瞬间,达到Level 5级的巨型漆黑星际风停止旋转,完全冻结成了圆形冰球,悬浮于盆地上空。运输队邮差和货车残骸则凝固于冰块内,像一座座雕塑纹丝不动,甚至面部惊恐错愕的表情,都清晰可见静止了下来。 “这就是阳衍的力量…神之器终于回应了小娜想要守护他人的愿望吗…” 托莉雅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没有经历格拉希尔森林决战,今天还是首次见证这壮观场景。 萨勒斯和其他流放者一样难掩震惊,他以为面前邮差少女只是偶然得到遗迹圣器的“小偷”,却没料到少女竟然真是阳衍,即身为遗迹守护者毕生需要守护的神之子。 “我一定要改变命运,净化诗蔻蒂,守护星球上所有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罗伊娜独自站在风壁前,近到几乎可以用指尖触碰灾难之源,她举起冈格尼尔沙漏,回想起融合临界中母亲希芙的呢喃和轻抚。神之器正在响应宿主,告诉她一切准备就绪。 “终焉技能…”罗伊娜决定逆转因果,彻底消亡这杀人无数的风暴,“黎明的行者,请净化无辜苍生!” 当玻璃沙漏燃起最高光时,一切本该恢复如初,重现凄凉大地往日的平静。 然而恰在此时,有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圣器脱离手心,坠落在干涸的砂石上。 罗伊娜失去平衡倚靠到风壁上,时间冻结技能因为宿主触碰而解除。风暴再度旋转呼啸,把她卷入其中腾空而起。 意识迷糊间,她似乎看到了失语症流放者奥德杰,快速捡起冈格尼尔沙漏,彷徨不安地逃离现场。 “难道这才是属于我的命运吗?” “还真是…不堪呐…” “对不起,拜克斯…对不起,诺恩斯…” 罗伊娜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放空。 第十三章 雪山里的太阳拨开乌云(上) 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滴落在脸颊和脖颈里,寒意瞬间涌上心头。 山地被白雪覆盖,鞋子踩下去,积雪没到了小腿位置,厚度至少有五十微日轮。 这是寒季气候的常态,尽管巴芬山脉正处白月期,全天都是漫漫白昼。但寒季时海拔高耸的山脉常年积雪,阳光根本无法穿透云层照入雪原。 女孩全身包裹着厚实羽绒外套,头顶戴上了红色绒线帽,把头发、额头和耳朵盖得严严实实来抵御低温,让她在纯白世界里异常扎眼。 她费力从积雪里拔出小腿,精致小巧的黑色皮鞋沾满了白色雪花,小幅摆动脚尖想踢掉,又立刻意识到多此一举后,只能硬着头皮再度踩了进去。 这里是诗蔻蒂正面巴芬山脉核心区域——【乌勒尔峰】(1)的谷地,它隐藏于常年积雪的山脉内,杳无人烟不通外部世界,成为被人遗忘的领域。而这里也是雪地里红帽女孩的故乡,她出生和成长之地。 反政府组织流萤高级干部 Rank II弗蕾雅,独自行走在漫天飞雪的谷地里。 乌勒尔峰谷地曾经是一片脉冲,倚靠标高达五个大日轮高的诗蔻蒂最高峰,谷地气候相对巴芬山脉其他区域更加平稳,降雪量温和,提供了适宜人类居住的生存环境。流民们借助打猎获取食物,偶尔遇见熊之类珍稀物种,还能做成皮毛和被炉来抵御寒冷。 在脉冲和乌勒尔峰双重庇护下,星际风极少踏足谷地,流民本该安稳地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然而命运终究不愿放过这些被神抛弃过一次的可怜人,某个毫无征兆的夜晚,星际风肆虐了脉冲。 首先遭殃的,是位于山麓地区的几座流民脉冲,随后灾难不断上移,摧毁了一座座定居点,最终波及最深处乌勒尔峰谷地。 起先流民们还能凭借意志和求生欲,团结起来对抗自然,可随着生命不断消亡,连动物和雪山植物都无法幸免时,人类丑陋的私欲膨胀起来。 为了减少食物和水源消耗,丧失理智的幸存者们互相残杀,只为减少不必要的人口。年仅九岁的双胞胎兄妹弗雷与弗蕾雅,在这场屠杀浩劫中失去了亲身父母。 弗蕾雅父母并非流民,却不幸诞下了一对神之弃子。夫妻并未抛弃儿女,他们毅然决定离开遗迹都市,定居于脉冲陪伴孩子度过余生。这样伟大的父母,在深受蓓露丹迪教熏陶、视流民为异端的诗蔻蒂极其罕见,可惜他们没有拥有值得欣慰的结局。 为保护孩子免遭屠杀,父母死于乌勒尔峰脉冲。哥哥弗雷埋葬了双亲,也许从那天起,仇恨的种子已经孕育在了男孩尚未成熟的心智里。 很快,第二波屠杀如期而至。 随着生存条件进一步恶化,某个昏暗阴沉的白天,脉冲里地高权威的恶霸们,把对象瞄准了这对未成年孩子。 当命运之刃来到男孩和女孩脖颈前,弗雷夺走了脉冲里的遗迹圣器,化身为了审判者,把刀刃转向任何试图触碰自己和妹妹的“恶魔”。 当审判结束后,刺鼻血腥味和一堆堆人类遗骸,把乌勒尔峰谷地的白雪染成鲜红。弗雷和弗蕾雅杀光了脉冲所有幸存者,一个都不剩。 他们离开巴芬山脉,想要寻找到雪山背后的“太阳”。他们把那个地方,称为希望。 ———————————— “哥哥,回家了…” 弗蕾雅踏过厚雪长坡的山地,抵达用于安葬流民的墓园。她把哥哥弗雷的骨灰盒埋入土地,安葬于已经去世的父母身边。 流萤Rank I弗雷为了寻找到理想中的未来,痴迷于遗迹圣器和末日黄昏,最终奉献灵魂,附身于先古巨兽维德佛尔尼尔。他没能活到看见“太阳”那天,生命永远沉寂在了格拉希尔森林。 Rank II弗蕾雅则幸运地活了下来,她受到罗伊娜保护和照顾,在黄昏降临仪式失败后,回到格拉兹海姆生活了一段时间。 年仅十岁的女孩离开雪山后,坚信流萤首领就是梦寐以求的“太阳”。耀夜给了她家、给了她食物、给了她安全感。 直到在格拉希尔森林。当罗伊娜灵魂进入到记忆深处时,弗蕾雅终于意识到,耀夜从没有给过她最想要的东西——希望。希敏约格没有“太阳”,只有比黑更黑的绝望和执念,她和弗雷走错了通往希望的路。 从此之后,十岁女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固执任性、为所欲为的流萤Rank II,而是焕然新生,重新活在世界上的弗蕾雅。 于是某天,她与罗伊娜道别,重新踏上旅途。女孩找到了自己该走的路,她需要抓住那个希望。 “哥哥…乌勒尔峰谷地没有了星际风、没有了杀戮和血腥、也没有了乌云。”她向弗雷和父母墓碑鞠躬告别,褪掉有些燥热的红色绒线帽,露出额头上圆形印记,“这里有了太阳,很温暖…” 阳光拨云见日,掠过山峰,尽情洒在女孩微笑的脸颊上。 ———————————— 乌勒尔峰谷地废墟里,残留着许多化为白骨的尸骸,其中绝大多数掩埋于厚雪之下,如同曾经被乌云遮蔽的丑恶脉冲。 明明只过了一年多时间,弗蕾雅走在故乡的土地上,却仿若隔世般陌生。随着亲人接连离世,谷地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了依恋。 “回来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找到父母墓碑。” 男人用连衣帽和围巾紧紧包裹面部,他声音有些沙哑,嘴唇冻得发紫,显然并不适应这种极端气候。男人似乎在寻找某样东西,不停捣鼓着脉冲废墟。 弗蕾雅没有表现出不悦,因为“可能找不到父母墓碑这句话”,正是来巴芬山脉前自己说的。 “我只记得葬在后山,那里正好位于乌勒尔峰和欧雷尔斯峰间夹缝岩处,脉冲原住民认为太阳会从夹缝升起,所以希望亡者可以沐浴在阳光下。” “死了才想沐浴阳光,真是奇怪的癖好。” “弗雷葬在父母旁,没有立碑,只是埋在了雪地里。”弗蕾雅抬起双手,为了挖掘积雪存放骨灰盒,白皙稚嫩的手心冻得红中带紫,“顺便给我自己也留好了位置,将来存放在家人身边。但…到时候有谁还记得这里呢?” “喂喂,少说不吉利话好吗?难道我就一定死得更早吗?” 男人语气调侃诙谐,丝毫没有与眼前凄凉氛围相匹配的沉重情绪。 也许因为翻找脉冲废墟消耗了大量体力,阳光照射下,包裹在厚实围巾下的面部溢出汗水。他褪掉帽子和围巾露出真容。流萤Rank V勒克儿,甩了下自己卷翘的棕色头发,大口喘着粗气。 弗蕾雅从包裹里递上水瓶和手帕,态度算不上毕恭毕敬,但确实表现出对流萤战友“特别”的尊敬。 “找到了吗,传说中的宝物?” “没有!雪积得太厚。”勒克儿拿起瓶子一口闷,水从唇边漏下滴在冰上时,会立刻凝固起来,“最近几年巴芬山脉进入到气候异常期,先是星际风频发,紧接着降雪量增至往年十倍,现在又出了太阳,简直…” “简直…?” 弗蕾雅惊讶于面前男人学识的渊博,这种人迹罕至之地,许多诗蔻蒂人甚至都不知道山脉里存在脉冲和流民。 “简直是末日的征兆...诗蔻蒂星球变得越来越糟,仿佛推着人类去做出改变…” 勒克儿一边感叹,一边凝视前方某个不和谐的建筑废墟。它四面散落着彩色玻璃,主体结构被焚烧和压垮后,地基有些塌陷,甚至一侧掩埋到了雪地里。 然而这栋建筑废墟却依旧矗立在雪地上,它没有被斜向重力压垮,稳定地维持在三十度倾角。 他把水瓶和手帕还给女孩,奔跑过去徒手扒弄积雪,试图寻找到建筑底下的秘密。 “别愣着,过来帮忙!” 雪地里,两排脚印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 勒克儿和弗蕾雅是反政府组织流萤仅存四名旧干部成员。末日黄昏降临仪式后,他们与Rank III娜瑟露思、Rank Ix梅尔克分道扬镳,继续活跃于各处遗迹脉冲,寻找可掠夺的遗迹圣器。 两人继承沿用流萤之名,只不过曾经占据了整座希敏约格脉冲的庞大组织,如今可谓一片唏嘘。他们目的很简单,重新集结圣器之力,向组织叛徒——首领耀夜复仇。 勒克儿陪同女孩弗蕾雅回到故乡巴芬山脉后,感知到这座脉冲内掩藏着未被发现的第三件遗迹圣器。 “不可能!流民生活在谷地有几百年之久,共振波环和致缠系是被发掘的仅有两件圣器,被我和弗雷抢夺后带去了流萤。如果存在第三件,那些‘杀人魔’不会藏起来害死自己!” 弗蕾雅否认了这种感知,但顽固男人不愿放弃,决定在谷地脉冲进行地毯式搜索。这点和以前的勒克儿性格大相径庭,出生名门贵族的流萤Rank V向来一副无所谓模样、害怕麻烦及毒舌,不会为不确定之事大费周章。 “喂,快来看,果然有秘密!” 沙哑的惊呼声把弗蕾雅拉回现实,她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雪地里,来到这座倾斜建筑废墟另一侧。 她已经不太记得这里在大屠杀前派作何用,踏进破烂不堪、连天花板都没有的建筑内部,面前大片白雪被挖出个大坑后,下面竟然有个暗穴。 勒克儿冒出头来,脸上溢满兴奋之情:“果然但凡蓓露丹迪教堂,或多或少都藏了好东西。”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蓓露丹迪教堂?” “没看到外面散落着许多彩色玻璃吗,除了教堂,不可能有其他建筑有类似玻璃!” “流民居住的脉冲里有教堂...”弗蕾雅仍然将信将疑,可确实记忆中不曾出现过这栋建筑。 “别废话了,这里面有个暗室,不过石门受到挤压无法打开。需要麻烦你了,弗蕾雅小姐~” “真是的...你自己找的事,就不能自己解决吗…” “没办法,谁让我没有致缠系这么有破坏力的圣器呢~” 一派胡言!弗蕾雅心底里暗自吐槽。这个男人分明有远强于致缠系的东西,却总爱假装示弱。 她无奈地解开脖颈前红色领结,走入深坑底部的暗穴前:“又欠我一个人情哦,拜克斯先生。” 褐色卷发男生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刚才三个字似乎触犯了底线。面对压迫感极强的眼神威慑,十岁女孩吓得不敢再吱声。 “记住,请叫我耀夜!如果再故意喊错名字,你我的契约就此作废!” ———————————— 注释: 1、乌勒尔峰:巴芬山脉主峰,同时也是诗蔻蒂最高峰,标高五大日轮,与附近欧雷尔斯等高耸山峰组成连绵不绝的雪山连峰。山峰下有片气候平稳的谷地脉冲,降雪量温和,提供了适宜人类居住的生存环境。 第十四章 雪山里的太阳拨开乌云(下) 星际风的风壁持续肆虐格拉希尔森林,高耸云杉树连根拔起,撞击到乌尔德殖民军基地废墟后,引发势头旺盛的大火。 一只白色信鸽努力挥舞翅膀,顶着风暴向升起黎明的地平线方向飞去。只要跨过潮汐线远离格拉希尔,就能暂时避开灾难求得一生。 它的尖锐嘴喙紧咬银质指环,生怕宝物跌落而不敢丝毫松懈,这是从最高主教洛基手中抢夺来的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白色信鸽留在实验室内等待机会,终于窃取到了这件望眼欲穿的tier S级遗迹圣器。 它比任何人都明白,尼布罗根指环是命运最后的救赎。甚至不惜背离使命,离开自己守护多年的罗伊娜,头也不回的离她而去。 因为忠于职守、擅长引路的白色信鸽,已经不再是诺欧通邮差少女最信任的拍档拜克斯。它是耀夜,反政府组织流萤首领,穷凶恶极的流民之王,摧毁世界秩序和遗迹城邦虚伪和平的幕后黑手。 它的内心被仇恨所占据,发誓要夺回五年来所失去一切:自由、家园、身份、地位、记忆、姓名,以及…肉体。然后向改变其命运的罪魁祸首——最高主教洛基,清算所有旧账。 所以它必须离开罗伊娜,离开那段虚伪生命中形影不离的邮差少女。告别太阳,回归黑暗。它不想、不该、不愿把仇恨,牵连到少女的命运之中。 呼呼呼! 一阵风暴击落了身材瘦小、羽翼单薄的白色信鸽,拜克斯无法继续在高空保持平衡,坠落到格拉希尔森林某处硝烟四起的平地。 星火燃烧在焦土上,空气中弥漫着烟熏味和泥土味。远处潺潺流水声不绝于耳,意味着河溪并不遥远。方圆几十日轮区域内云杉树被夷为平地,它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救命...” 虚弱呻吟声传来,拜克斯以为是风声造成了幻听,直到它米粒大的眼珠,看见躺在树桩旁奄奄一息的男人。 那是曾经在格拉兹海姆多次狭路相逢的老对手——流萤高级干部Rank V勒克儿,褐色卷发的年轻男人浑身血迹,胳膊和胸部有闪电灼伤后留下的焦印,但暂时能保住性命。 “好久不见,勒克儿。”拜克斯把尼布罗根指环置于焦土,死死踩在脚爪之下,不容任何人触及。 男人精神恍惚,似醒非醒,似乎已经接受了即将死亡的命运:“你…邮差少女的信鸽…哈哈哈,看来我们状况半斤八两。” “不,我会离开,而你会死在这儿。” “离开?就凭你,这轻而易举就被星际风碾碎的弱小身体…” 星际风核心风暴团离他们越来越近,远处云杉树以夸张姿态倾斜晃动,预示着“恶魔”即将来袭。 “我靠得当然不是这副信鸽之躯,而是你的身体!”拜克斯用脚爪勾起尼布罗根指环,摆在两人中间,“既然已经接受死亡,不如把肉体赠予我,浪费就可惜了。” 勒克儿开始慌张起来,他并非惧怕死亡,而是被眼前动物震慑灵魂的恐怖感所压迫。这种感觉,以前仿佛也曾体会过:“你不是邮差少女的信鸽,你到底是谁!?”他努力抓取树枝驱赶眼前信鸽,却发现双手根本不听大脑使唤,全身麻痹无法动弹。 “耀夜,我真正的名字。”尼布罗根指环散发出耀眼光芒,比黎明更早莅临格拉希尔,“Rank V勒克儿,感谢你对流萤的忠诚。请把肉体献给首领,用死亡做出最后贡献吧!” 伴随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焦土之地变得愈发黑暗。 ———————————— 积雪融化后,水珠从地表缝隙滴落下来,浸湿了漆黑冗长的密道。 密道里气温寒冷,哪怕露出一丝肌肤都会全身瑟瑟发抖,却没有任何积雪和寒风,前方尽头可能并不通往户外,所以没有空气流动。 弗蕾雅小心翼翼地跟随在同伴身后,全程保持静默。虽然刚才耀夜(勒克儿)警告了她,但比之原先认识的假耀夜而言,这位真耀夜更有人情味,或者说更像个人类,所以警告带来恐惧和压迫感转瞬即逝。 十岁女孩并不认识以前的流萤首领,一年前加入组织直接升任Rank II时,耀夜已经是最高主教洛基冒充的身份。不过即使那些长期追随流萤的年长干部,似乎也从来未对其身份产生过怀疑。 至少证明一件事情,耀夜和洛基在某些方面拥有惊人相似。这种相似,也许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执念。 弗蕾雅两个月前离开格拉兹海姆,启程来到巴芬山脉。她拒绝任何人同行,包括流萤同伴尼奥尔德和娜瑟露思,意味着年仅十岁、不会驾驶电摩托的女孩必须徒步穿越潮汐线,经历一场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 但她并不介意,长期生活在巴芬山脉和希敏约格脉冲使弗蕾雅长期远离阳光。借助这趟旅途,可以充分享受恒星密米尔照耀,欣赏沿途诗蔻蒂星球壮丽景观。 就这样与弗雷的小盒子一起,她跨过格拉希尔森林、巴芬盆地、横断山脉,最终抵达了终点巴芬山脉。一路上经历数次白月与黑月轮回,抵御数次星际风,都没能阻止女孩重归故里的决心。 然而当弗蕾雅即将踏足乌勒尔峰谷地时,在纯白雪地中,她看见出乎意料的人——流萤 Rank V勒克儿。为何被认定死于格拉希尔森林的流萤高级干部,会幸存于世并藏匿在巴芬山脉内,她立刻察觉到蹊跷,开启遗迹圣器致缠系准备战斗。 直到弗蕾雅发现,勒克儿不再是勒克儿,虽然披着年轻男生“皮毛”,内心实则为白色信鸽拜克斯的灵魂,即五年前遭乌尔德殖民军弗雷德里克和最高主教洛基陷害,灵魂附身于信鸽的流萤首领——真正的耀夜。 耀夜(拜克斯)用窃取的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把灵魂从信鸽附身到勒克儿身上,奇迹般地逃出格拉希尔森林,前往巴芬盆地避难。随后感知到巴芬山脉内潜在的遗迹之力,遂带来雪山深处养精蓄锐,等待复仇洛基的机会。 为何失去两件遗迹圣器,早应废弃的乌勒尔峰谷地脉冲依然存在着微弱遗迹之力? 耀夜认为这片冰天雪地世界里,一定藏着未经发现的第三件圣器。他需要找到圣器,积蓄更多力量来对付强大敌人。 “我们拥有相同敌人,相同的仇恨。”耀夜指着弗雷的骨灰盒,与其说邀请,更像是提出一份合作契约,“流萤在此重建,其使命为手刃洛基,为逝去的所有同伴复仇!” 弗蕾雅确实无法抹去对洛基的仇恨,她比谁都更想杀死这个虚伪男人。可仅凭遗迹圣器致缠系,根本无法撼动圣都亚格拉希尔密不透风的防御。 但与耀夜合作情况便完全不同,他拥有末日黄昏的钥匙之一——尼布罗根指环。这份合作契约不仅会带来足以匹敌圣都的实力,还会吸引洛基主动现身。 于是女孩接受契约,新流萤就此诞生于乌勒尔峰谷地。不过一切都变了,那个曾经想为流民争取公平权利,寻找栖息之所的组织,已经只剩下复仇和对力量的渴望。 “契约达成,即使付出生命,我们也要让洛基陪葬!” 耀夜眼中隐隐渗出血红色暗影,而尼布罗根之环,如同镣铐般套在了他的指尖。 ———————————— 咻咻咻! 暗箭从密道角落射出,它们设置得极为隐秘,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就可能命丧黄泉。好在弗蕾雅有圣器致缠系的红墙守护,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与耀夜不断向深处走去。 尼布罗根指环充当着“探照灯”,这件tier S级神之器尽管有着控制人类灵魂、引发血红狂吟的恐怖技能,却并不像致缠系这样拥有直接杀伤,所以耀夜迫切想找到一件更实用、破坏力更强的新圣器。 “不亏为最强防御型圣器,想当初,你可在埃吉尔湖和希敏约格制造了不少麻烦。”耀夜躲在红墙背后,回忆起埃吉尔湖畔,自己被致缠系击倒,昏厥在湖岸边,没能进入异空间的经历。 “致缠系不是防御型,而是攻击型,当启动终焉技能时,巨大的红蝶触手可以穿透任何防御,包括瓦尔基里。” 弗蕾雅话语中有些得意,自从失去父母亲后,致缠系就像是亲情的归宿,用白色世界包裹着她,陪伴女孩度过每一个恐惧寂寞的夜晚。实际上每当夜晚进入致缠系的白色世界,就是一次融合临界。弗蕾雅长期置于这种状态下,在不知情状态中掌握了终焉技能红蝶。 红蝶有自我意识,是非常可怕的特殊圣器技能,不断吸收宿主生命来喂饱自己。一旦红蝶化茧成蝶,弗蕾雅会死去,而红蝶将变成独立存在。 格拉希尔森林中,她差点被红蝶吞噬,所幸罗伊娜救了她,如太阳般挽回了误入黑暗歧途的羔羊。 “罗伊娜...你不打算再去见她吗?”弗蕾雅唯唯诺诺地提及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她以为面前男人会斥责咒骂,事与愿违,耀夜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依照原有节奏,继续走向深不见底的密道尽头。 “我不需要再见她。” “...为什...” “她已经有了守护自己的力量,还有...愿意守护在身边的羁绊。” “羁绊...你说瓦尔基里吗,他已经...” “我知道,但命运一定会让他们重新相遇。”耀夜没有回头,所以无法看清表情,“虽然拜克斯之名是假的,但我很珍惜和罗伊娜在一起的五年时光,也很感谢诺欧通所经历一切人和事。但那份羁绊已经彻底断裂,无法重新连结修复,我已经不再是拜克斯,而是耀夜,这是属于耀夜的命运,与名为罗伊娜的少女没有关系。” 弗蕾雅没有追问,他们抵达了密道尽头。宽敞暗室中央,石质王座上摆放着某样闪烁白光的物件。 那是一把弓,它拥有纯白色弓壁和弓弦,却没有弓箭存在。弓感受到人的接近,其弦出现波浪状颤动,不断向外释放声音和微风。 “tier b级遗迹圣器,乌勒尔之弓。” 耀夜举起白弓,征服了其弦之颤动,令空气重新平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和级别?”弗蕾雅也收回了致缠系,精心地在脖颈前打好蝴蝶结。 “因为命运,令它选择我成为宿主,” ———————————— 女人穿着银色铠甲、头戴银色头盔,走进白雪皑皑的巴芬山脉。她腰际的长剑几乎拖到雪地中,如此负重行径,凡人很快就难掩疲惫而选择放弃。 但女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她在身前召唤出一枚透明之盾,用巨大冲击波打散积雪,为自己铺出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 肩部印记闪闪发光,她重新整理好行装,向远方最高峰乌勒尔走去。 瓦尔基里希格露恩,受最高主教洛基之命,前来夺回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 第十五章 瓦尔基里与流民(上) 耀夜离开了教堂地底黑暗密道,机关似乎因为它们所守护的遗迹圣器拥有了新宿主,不再从角落里射出夺人性命的暗箭。 与同样挖掘于乌勒尔峰谷地脉冲的遗迹圣器——共振波环和致缠系不同,乌勒尔之弓没有人为使用痕迹。它仿佛静置于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长达数载,等候重新共鸣的一天。 这件tier b级圣器也许在脉冲仍旧拥有阳衍时,甚至上次末日黄昏降临前便已存在于此。它可能与黑龙、苍鹫、灰狼领衔的人兽共存时代平行。而那时候巴芬山脉是否拥有雪山高峰,则无人可查明。 这佐证了弗蕾雅记忆中无法解释的矛盾,为何脉冲曾经的恶霸没有利用白弓,对失控的双胞胎兄妹发起反击,阻止她和弗雷弑杀所有流民。因为恶霸们始终未能发现,掩藏于小小蓓露丹迪教堂下的秘密。 这就是命运,而逆转宿命的武器,留给了重获新生的耀夜。 “积雪...堵住了出口。” 积攒于深坑倾斜表面的白雪,受重力作用向低洼处滑落,很快填满了暗穴入口,堵住了密道通往外部世界的石门。积雪融化成液体,在洞穴攒出数微日轮深积水。 “正好可以测试下白弓的力量” 耀夜阻住女孩抢先启动圣器,他架起乌勒尔之弓,虽然没有箭矢,却仿佛已经摆上了一支透明利箭。弓弦开始颤动,引发整座密道的空气共振。耀夜手指轻轻掰动弓弦,面向积雪射出无形之矢。 只见积雪中心部位出现一道向里塌陷的大洞,紧接着连锁反应蔓延到整个球体,顷刻间雪团瓦解,打开了通往外部世界的通道。 “初始技能——浪矢,将自然之风凝化成无形之矢,贯穿任何坚固物体。” 耀夜满意地领略手中新圣器的姿态,如今厚雪长坂的乌勒尔峰谷地,再也无法阻挡神之力量的新主宰者。他射出第二支浪矢,消散了覆盖数百年的雪花,露出地表灰褐色岩石。 “这样离开谷地的道路会好走许多,你也不想皮鞋里漏水进去吧。” “路确实好走了许多,但反过来...”首次看见故乡真实地貌的弗蕾雅,指向白雪消散后的远方尽头,“走这条路的人,也自然而然变多了。” 那里,身穿齐格鲁秘银盔甲的女人,正手持银剑向他们投来敌意的目光。 ———————————— 希格露恩是一名英灵殿瓦尔基里,她由圣都亚格拉希尔远道而来,夺回属于最高主教的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 英灵殿原本并不听命于蓓露丹迪教会,身为拥有千年历史的悠久组织,瓦尔基里负责守护阳衍、遗迹和这颗美丽星球。 然而伴随遗迹文明的演变,蓓露丹迪教会及其最高主教登上权力舞台,他们取代阳衍成为文明主宰者,甚至可以决定阳衍的选择、分配和生死。英灵殿徘徊在这股权力风暴中,渐渐忘却最初的信条。 直到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事件,瓦尔基里彻底倒戈引起祸端的阳衍,与教会站在了统一战线。英灵殿驱逐了叛徒格恩达尔和亚尔薇特,在新任银冠布伦希尔德领导下,为重新解放圣都而战。 末日黄昏,被最高主教洛基渲染为解放圣都的钥匙。但这个计划在教会内没有得到认可,然而现在时机已到,格拉希尔森林的经历,改变了教会态度,英灵殿也不再保持沉默。 瓦尔基里决定全力投入到下一次黄昏降临仪式,无条件接受最高主教命令。首要任务,便是夺回失落在外的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与冈格尼尔沙漏。 嘭! 希格露恩用盾牌挡下少女的红色系绳,这些从领结发出的致命攻击,能够轻易杀死普通战士。但瓦尔基里并不会如此脆弱,盾牌虽然透明且没有形体,却毫无死角的保护着主人。 另一边,棕色卷发男人用白弓射出一支无形之矢,箭矢穿透空气引发颤动,积雪以无形之矢为中心向两侧散开,仿佛把冰雪世界劈成了两半。 “结印!” 希格露恩没有丝毫焦虑,沉稳地说出瓦尔基里印记的名字。第二块透明盾牌在空气中快速成型,这次它不是守护之盾,转而成为攻击之盾,瞄准无形之矢轨道直冲而去。 矢与盾狭路相逢,在乌勒尔峰谷地脉冲发生剧烈爆炸。积雪翻滚起来,冲上了数日轮高天空,如同下起了雪花。 肩膀印记闪烁白光,看上去像是类多边形的文字符号,源于先古文明的卢恩符文——结印。多年前晋升瓦尔基里后,由亚格拉希尔阳衍赐予希格露恩,依靠印记特有的共鸣能力,她很快探知到尼布罗根指环的位置。 “请交出神之器,否则雪山深处只会多出两具无名尸体!” 拔出腰际剑鞘里的圣器雷瓦汀之剑,启动进阶技能,只见银光一闪,它迅速脱离宿主,悬浮于空中高速向目标飞去。 棕色卷发男人连续射出无形之矢,但希格露恩以执念控制银剑左右移动,躲过一次次直面撞击,这些箭矢击中背后积雪,引发了数次爆炸,连整座乌勒尔峰都为之震动。 年轻女孩想要援救同伴,释放出的红绳如蜘蛛网般,试图束缚住银剑主人。但希格露恩早有准备,再度激活卢恩符文,将女孩封印在原地。 这种结印可以断开女孩与外界的联系,如屏障般阻断遗迹圣器技能。红绳失去了力量之源,飘落在雪原上格外显眼。 “很遗憾,两位。忠贞是我存在的意义,我对最高主教的使命忠贞不渝。” 雷瓦汀之剑躲过最后一支箭矢,距离目标男人距离,已经不足以让对方再射出新箭矢。希格露恩瞄准心脏,想要一击致命了结对方。 “这就是命运,占有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意味着灾难即将降临。” 嘭! 又一次猛烈撞击,扬起了迷雾般的雪花。然而当漫天飞雪逝去,乌勒尔峰谷地恢复宁静时,希格露恩却没能得到预想中的结果。 大量白雪挡在雷瓦汀之剑的尖刃前,这些靠低温凝结成固体的水份,仿佛拥有灵魂,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守护在男人身前。雪之墙越积越厚,成功将银剑拒之门外。 “原来如此...看来你没有想象中不堪一击...” 希格露恩嘴角露出微笑,她看见那枚指环的血红色光辉,竟如此勾人心魄。 ———————————— 耀夜收起乌勒尔之弓,以更强大的遗迹圣器取而代之,对付势如破竹的银剑。他并非对乌勒尔之弓不满意,只是对手过于棘手罢了。tier b面对tier A,还是有些勉强。 “你叫什么名字,瓦尔基里?” 他见识过由诺欧通至格拉兹海姆的同行旅伴——另一位瓦尔基里使用雷瓦汀之剑,相比那位乳臭未干的家伙,眼前银甲附体的女人更加熟练,剑路也愈发灵活多变,实力不再同一量级上。这个女人并非善类,每轮攻势都瞄准了自己性命,没有丝毫怜悯。耀夜想从巴芬山脉全身而退,唯有孤注一掷。 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响应了宿主,初始技能附形之灵赋予白色冰雪以灵魂,顷刻间整座乌勒尔峰谷地的积雪都朝耀夜所在位置聚拢,堆砌起难以攻破的雪墙。 “在下希格露恩。” 得知女人姓名的耀夜并没有时间松懈,强大的瓦尔基里似乎可以同时结印多个目标。非但弗蕾雅被封印在结印内无法动弹,另一个白色圆环正在耀夜脚底生成。 “可恶,居然还能封印第二个人!” 他赶紧翻滚躲过结印,雪墙随之崩塌。重获自由的雷瓦汀之剑在空中不依不饶,附形之灵而拥有灵魂的冰雪跟随在两侧抵御攻击,无数次攻防回合之后,冰雪消失殆尽。 “冰雪已经耗尽,很遗憾,虽然神之器帮助了你,但终究实力差距难以靠外力来弥补。”希格露恩重新调整雷瓦汀之剑,把尖刃指向心脏,同时利用结印出一枚无形盾牌。 熟练精细地掌控遗迹圣器和瓦尔基里印记,攻防兼备,将面前两位对手逼上绝路,可见其实力远超过耀夜所认识的那位瓦尔基里。当银剑配合盾牌冲击两者合一时,希格露恩向尼布罗根指环宿主发起最后一击。 “谁说没有冰雪了,我身后有的是取之不尽的皑皑白雪。” 耀夜嘴角上扬,重新启动尼布罗根指环,朝向高耸入云的乌勒尔峰。 当血红色光芒溢满谷地,巴芬山脉在轰鸣声中剧烈震动起来。大量雪山积雪从山体表面滑坡而下,挡在召唤它们的宿主身前。 虽然银剑在卢恩符文加持下,冲击力达到先前两倍之甚,轻易破除了第一道雪墙。然而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雪墙阻碍了雷瓦汀之剑行径轨道,削弱了希格露恩的印记力量,直到银剑完全失去前进动力,埋没在白色雪花中。 茫茫雪雾中,疲惫的瓦尔基里看见男人手举白弓,即将射出逆转局势的一箭。 “!” 经验丰富的女武神,明白自己已经进入射程,无法躲避和反击。可白弓射出的无形之矢没有击中要害,只是把额头银质头盔打落在地,洒下暗红色的柔顺长发。 造成耀夜偏离目标的原因,是突如其来的地震和背后自乌勒尔峰倾盆而下的积雪。诗蔻蒂最高山峰因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激战,引发了一场雪崩。 希格露恩仍然想在雪崩抵达谷地前夺回神之器,可眼前男人突然消失在了雪雾中,无法寻觅到身影。她回过头去,那个封印于结印内的女孩,同样不见了踪影。 “他们...去哪儿了?” 瓦尔基里站立于原地,无法理解不可思议的一幕。雪崩降临谷地,她手持银剑的身姿,淹没在茫茫大雪中,生死未卜。 第十六章 瓦尔基里与流民(下) 三个月前,尼奥尔德幸运地从格拉希尔森林中存活下来。邮差少女罗伊娜使用冈格尼尔沙漏回溯时间,将他死而复生,同样活下来的还有阳光小屋两位“家人”——娜瑟露思与梅尔克。 从那天起,重拾封印于遗迹圣器内灵魂、成为阳衍圣女的罗伊娜,不仅是救命恩人,也成为流民尼奥尔德重新审视命运、看清世界真相的“眼睛”。 流民想要获得公平权利,不该只依靠烧杀抢夺,更不该寄望于毁掉一切重生世界。流民应该团结起来,推翻创造这种世界秩序的“元凶”——蓓露丹迪教会。 于是把身患精神疾病、伤势未愈的梅尔克交由特妮莎修女长照顾后,尼奥尔德与娜瑟露思再度启程。他们继承了义姐盖娜的遗愿,推翻最高主教洛基和他背后教会的统治,阻止末日黄昏再度降临。 如今,两人隐藏身份在陪都弗尔克范格活动,监视最高主教的举动。 格拉希尔森林受到挫败后,洛基并没有打算收手。末日黄昏得到了原本举棋不定的教会、英灵殿和遗迹守护者支持,并派出以银冠布伦希尔德为首全部八位瓦尔基里参与到计划中。 然而在此之后,洛基又突然间消声灭迹,陪都内秩序恢复了往日平静,仿佛改变从未发生过。 直到等待近一个月时间,当两人放弃希望时,圣都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再度现身。根据可靠密探汇报,海姆达尔携带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离开圣都前往帕尔雷遗迹,将圣器交由帕尔雷阳衍,同时探监收容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第九位瓦尔基里。 “第九位瓦尔基里...” “诺恩斯吧...被洛基带离格拉希尔后,他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圣都,恐怕关押在了布列达布利克。”娜瑟露思说出自己的判断,她负责监视英灵殿,却没有发现曾经同伴的踪影,她知道罗伊娜正急切寻找这位瓦尔基里。 “那把德罗普尼尔手镯带走是要做什么,难道洛基想要放弃所有神之器,终止黄昏降临?” “不可能,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会半途而废。” “既然如此,我们也去帕尔雷跟踪海姆达尔,搞清楚葫芦里卖什么药。“ 尼奥尔德知道留在陪都也是浪费时间,洛基把仅剩的钥匙——德罗普尼尔手镯送至帕尔雷遗迹,绝不可能只是做善事这么简单。 追随曾经伪装成翼手盗贼团财管的遗迹守护者,抵达诗蔻蒂正面最大遗迹都市帕尔雷。他们不仅见到了遗迹内围绕神之器的庞大集团,还见到了希格露恩。 这位拥有暗红色长发的女性瓦尔基里,不仅会留在帕尔雷守护德罗普尼尔手镯与新任阳衍,还将参与回收其他两件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与尼布罗根指环的任务中。 某天,希格露恩突然离开帕尔雷,前往了巴芬山脉。 ———————————— “小心!” 娜瑟露思启动圣器无影黑靴,转送走了一块从山峰崩塌落下的巨大雪团。她后背驮着流萤Rank V勒克儿,另一边,尼奥尔德则与Rank II弗蕾雅在一起。 头戴红色绒线帽的女孩早已启动终焉技能红蝶,以巨大蝶翼撑起保护屏障,尼奥尔德则不停利用圣器无限宝瓶,吸收身后穷追不舍的雪团。 尼奥尔德与娜瑟露思跟踪瓦尔基里来到巴芬山脉,却出人意料地见到谷地内勒克儿与弗蕾雅的身影。失去双胞胎哥哥的女孩,回到故乡尚且可以理解,但理应战死于格拉希尔森林的棕色卷发男人,出现在此的理由显然并不简单。 两人决定挺身而出保护两位流民同伴,无限宝瓶解除了结印,释放受到束缚的弗蕾雅。 娜瑟露思则在雪崩埋葬勒克儿瞬间,以无影黑靴瞬间转送,他们就这样把瓦尔基里独自留在了谷地内。 四位曾经效忠于反政府组织流萤的“战友”,配合默契地躲避急速下坠的雪崩,由乌勒尔峰谷地向山脚下安全地带移动。借助遗迹圣器的力量,奔跑于倾斜临近七十度的长坂山坡,与时间赛跑。 经过惊心动魄的漫长逃亡,他们终于摆脱了雪崩追逐,跨越近四个大日轮海拔,抵达相对安全的山麓。这里与山上气候天差地别,不仅没有冰天雪地,还长满了绿意葱葱的针叶林与植被。 然而丝毫不敢有所怠慢,尼奥尔德以初始技能附着,把“死而复生”的Rank V固定在原地:“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勒克儿!?” “他不是勒克儿。”弗蕾雅拍掉黑色长裙和皮鞋上的雪渍,褪去绒鞋帽,重新梳理好领结,“只不过是披着勒克儿肉体的其他人罢了。” “披着勒克儿肉体的其他人...”娜瑟露思注意到了尼布罗根指环,一切疑惑引刃而解。 三个月前黄昏降临仪式失败后,某个潜伏已久的白色信鸽趁洛基不注意,偷走了神之器扬长而去,看来这也是瓦尔基里希格露恩不远万里,涉足雪山之巅的缘由。 “你是拜克斯...”娜瑟露思和尼奥尔德异口同声说出了心中答案。 “拜克斯已经死了...”附着技能解除后,耀夜若无其事地整理行装,无意向曾经同伴表达感恩,“我是耀夜,流萤首领,流民之王。” “耀夜...大人...” 两人从罗伊娜叙述中,得知了拜克斯身世的前因后果。白色信鸽体内所附身灵魂,正是十多年收留他们入住希敏约格,那位真心为流民付出的真耀夜。他受到乌尔德殖民军和洛基迫害,丧失记忆和肉体,流落到小镇诺欧通修道院,由命运所指引,结识了罗伊娜与诺恩斯。 “你们跟踪瓦尔基里来到巴芬山脉的吧,洛基最近在策划什么阴谋!”耀夜无意回忆过去,单刀直入地质询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无可奉告,拜克斯,你为什么离开...” 尼奥尔德想要质问面前拥有三重身份的男人,可伴随尼布罗根指环红光闪过,他瞬间意识断连。 眼见同伴被神之器操控了灵魂,娜瑟露思慌忙拔出匕首想做出反击,可尼布罗根指环很快又停止了共鸣。 “原来如此,德罗普尼尔手镯就在帕尔雷!”耀夜读取了灵魂记忆,获得了所需要的关键信息。他二话不说,启程离开山麓。 “停下来!”娜瑟露思瞬间移动身前,匕首瞄准心脏,“把灵魂附身到勒克儿身上,夺走尼布罗根指环,你到底想做什么!” “哈哈哈,向所有迫害包括我在内无辜流民的洛基复仇。而引蛇出洞的最好方式,就是占有神之器。” “你不该被仇恨控制了心智!战胜洛基的核心不是神之器,而是罗伊娜,我们应该守护在她身边!”娜瑟露思的绿色刘海随微风扬起,露出那枚闪闪发光的圆形印记。她虽然依旧是流民,依旧必须用刘海挡住身份,却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与诗蔻蒂星球站在同一命运转折点的感同身受,“罗伊娜很可能去了布列达布利克。她需要你,拜克斯!” “拜克斯已经死了,我是耀夜,不是其他任何人!” 男人无视匕首威胁,继续往山麓尽头,头也不回地迈出步伐。 ———————————— 弗蕾雅紧紧追随在耀夜身后,他们需要沿巴芬山脉边缘,穿越盆地抵达帕尔雷遗迹。这段旅途非常漫长,好在山麓提供了足够水源和食物。 尼奥尔德与娜瑟露思也选择了同行,两人并非跟踪或想劝说走入歧途的拜克斯,只不过四人目的地恰好重合罢了。拜克斯(耀夜)想去帕尔雷夺取德罗普尼尔手镯,而他们则需要继续监视海姆达尔,寻找营救诺恩斯的契机。 “那里...有动静!” 率先发现异样的是弗蕾雅,距离山麓相当遥远的巴芬盆地腹地,一团巨大风暴正掠过横断山脉,朝东侧黑色堡垒布列达布利克行径。 风暴夹杂黑色闪电来势凶猛,覆盖面积广袤,乌云笼罩了整片天空,连山麓都受其影响失去了阳光。 “星际风!”在圣器无影黑靴帮助下,尼奥尔德攀登上山脉高处,眺望巴芬盆地。他见识过无数次风暴灾难,可白月期间竟然出现体积如此庞大的风暴团实属罕见。 眼尖的娜瑟露思发现了几个移动的黑点:“有人正在星际风周围,那片凄凉之地怎么会有人类存在。” “生活在死地里的人类,只可能是流民...我们要去帮他们!” 尼奥尔德不假思索地做出决定,取消帕尔雷之行,转而深入巴芬盆地。 “耀夜,有群流民正遭受星际风肆虐。你是流民之王吧,难道要选择见死不救吗!?” 他想用言语挑拨手持两件遗迹圣器的男人,面对星际风,可用战力越多自然越好。 可耀夜并没有理睬他,而是径直沿原路远去。弗蕾雅无法解除“契约”,只能无奈摊手道别,紧随那个无情的男人。 “他既不是拜克斯,也不是原来的耀夜大人了。”娜瑟露思启动了无影黑靴,想要赶上星际风,她必须借助遗迹圣器的力量,“他成为了另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两人十指相扣,瞬间消失在山麓中。 ———————————— 托莉雅驾驶着自己的type-d电摩托,追赶前方抢夺冈格尼尔沙漏,试图逃离现场的流放者奥德杰。 两辆电摩托逐渐远离星际风核心区域,然而外围风暴干扰着凄凉大地的风向,连控制车龙头都变得极为困难。虽然type-d性能更先进、引擎马力更卓越,却被前方电摩托慢慢甩开距离。 意识状态还没从刚才卷入风壁的创伤中清醒过来,托莉雅费力维持载具平衡,紧紧盯着把罗伊娜推入星际风、背叛她们夺走神之器的男青年。 为什么奥德杰要这么做?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 神之器是拯救罗伊娜的唯一钥匙,她顶着从后而来的顺风,冒了极大风险把引擎推至极限。偏偏这时候一阵侧风打向电摩托,托莉雅无法再控制平衡,整辆载具侧翻过来,摔向巴芬盆地坚硬的砂石地上。 然而,她却平安无事地落到地面,飘有香味的绿色长发掠过鼻尖。 “娜瑟露思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顾不上彼此问候,托莉雅絮絮叨叨地指着前方即将远去的电摩托背影,“那辆车...冈格尼尔沙漏,被抢走了!” “明白,交给我吧。” 下个瞬间,流萤Rank III从眼前消失,只留下还未挥发的香味。 几秒后,娜瑟露思便带着抢夺回来的神之器,重返托莉雅身边。 ———————————— 尼奥尔德目睹了罗伊娜卷入星际风的全过程,然而现场数十名幸存者没有前去营救的意思,他们往风壁外围四散而逃,即使这只是无意义的徒劳之举。 他起先以为这群人是流民,来到事发现场后,才意识到竟然是遗迹守护者。巴芬盆地出现如此规模人数的遗迹守护者,显然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脱不了干系。 幸存者当中,有一个男人没有逃跑,他始终留在风壁前,无助地凝望卷走少女的“恶魔”。 “喂,让开,别待在这里碍事!” 尼奥尔德驱赶灰色短发、一脸茫然的男人,拿起无限宝瓶释放出不久前吸收的雪团。雪团冻结成冰之台阶,通往星际风高处。 “遗迹圣器...你是谁?”灰发男人帮不上忙,问题倒特别多。 “我是罗伊娜的守护者!” 尼奥尔德登上冰之台阶,在浑浊风壁中寻找少女身影。人类卷入风壁后,会跟随风暴旋转直至到达风暴眼,他测算了时间和高度,判断大致位置。 “拜托了,无限宝瓶,虽然有点难度...” 遗迹圣器不断吸收浑浊的颗粒物,净化风壁提升能见度,方便更快找到目标。 台阶越登越高,尼奥尔德看见了许多尸体,却都不属于罗伊娜。终于在临近风暴眼时,找到了昏迷的灰色长发少女。 “罗伊娜,抓住我的手!” 无限宝瓶初始技能附着,把尼奥尔德的胳膊牢牢嵌入风壁内,双脚则紧紧束缚在冰之台阶底部,避免被连带卷入星际风中。 “...是你吗,诺恩斯...” 两人手心相触瞬间,少女苏醒了过来,尼奥尔德顺势把她拉出风壁,紧紧拥入怀中。 啪嗒啪嗒! 与此同时,不断向外侧移动的星际风,摧毁了紧贴风壁的冰之台阶。尼奥尔德守护着这颗星球希望的星火,失足坠落向凄凉大地。 “尼奥尔德、罗伊娜!”就在星际风边缘、大地之上和苍穹之间,娜瑟露思出现在两人面前。三人在空中彼此靠近,环绕成一个整体,“虫洞!” 他们消失在了星际风边缘! 流放者萨勒斯留在地面,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一幕幕匪夷所思的剧情。 第十七章 牢笼里的困兽褪去彷徨之壳(上) 耳膜里夹杂着叮铃铛啷的杂音,像极了孩童时,挂在修道院窗台上的风铃,当它响起悦耳铃声时,意味着微风拂过诺欧通高地,新的黎明再度升起。 然而现在除了杂音,罗伊娜看不见黎明,只有漆黑无边的混沌世界包围在身体周围。 她被卷入了风壁,连同数之不尽的颗粒砂石一起肆意旋转翻腾,意识切换于清醒和昏迷间,五感逐渐崩塌,弄不清现实和梦境。 “即使最可怕的星际风也终有消亡之时,这是属于它的命运,不可轻易改变。” 诺恩斯在前方驾驶着电摩托,行驶于一望无垠的广袤沙漠里。身后有一团巨大风暴正略过沙漠不断靠近,这个形成于穆斯贝尔大沙漠的星际风,混杂了大量沙尘后变得土黄浑浊。 “属于星际风的命运?” 罗伊娜把脸颊离开宽阔后背,忍受着漫天黄沙吹入鼻腔和眼睑的不适感。 “命运是蓓露丹蒂神赐予每个生命,出生时即不可逃脱的枷锁。”诺恩斯打开头盔前沿,张大嗓门说道,“我们都是这个牢笼里的困兽,注定了你所拥有的东西,和无法拥有的东西。” “所以星际风也有生命吗?” “当然,世间万物皆有灵。” “那星际风拥有的东西是什么,无法拥有的东西是什么?” “它拥有从形成到消亡的自然规律,却无法拥有长期存在的能源。” “好深奥啊...那人类必须接受这个已经注定的命运,按照既定轨迹,顺理成章活下去?” “人类是特殊之物,我们可以守护已经拥有的东西,防止被别人偷走;也可以争取暂时无法拥有的东西。” “守护与争取,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吗?” “恩,它们是命运的影子,是打破枷锁的力量,这种力量称之为…希望。” “希望...”罗伊娜看向天空,在沙漠遥远的边界处,苍蓝天空升起了白月中难得一见的景观——【蓓露丹蒂凌日】(1),“谁在守护我的命运...我又能争取什么命运呢?” “我...”诺恩斯没有回头,他专注于控制电摩托平衡,拉开与星际风的安全距离,“我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这是属于诺恩斯的命运,也是名为诺恩斯的愿望。” 罗伊娜双颊绯红,也许面前耿直固执的男人说这番话并没有特别含义,可经过少女大脑加工翻译后,稀释出了更动听的自我理解。 她从驾驶座后方一跃而起,吓坏了旁边的白色信鸽。拜克斯疯狂摇晃羽翼,让少女赶紧坐下来。 罗伊娜没有搭理爱管闲事的拍档,一把从身后抱住诺恩斯头颈,把侧脸靠在头盔旁。这种亲密举动,印象中似乎并没有发生于记忆中的穆斯贝尔大沙漠里。 “命运把我们联系在一起,互相守护,互相争取,这是我们之间的羁绊。所以...请永远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诺恩斯始终直视着前方,凌日清晰地出现于诗蔻蒂上空,在恒星密米尔中心勾勒出吉祥之兆。他嘴唇微微颤动,说着罗伊娜听不清的话语。 “你在说什么?” 此时,诺恩斯和拜克斯连同电摩托一起逐渐沙化,他们被风暴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穆斯贝尔大沙漠里只留下了少女,她孤独地站在荒野中,最终被星际风卷入无尽黑暗里。 那一刻,蓓露丹蒂凌日结束了。 “诺恩斯!不要离开我,诺恩斯!” 罗伊娜的意识重新回归现实,她翻滚在风壁中,挣扎着想要逃出去。一颗砂石不偏不倚砸中了脑门,她即将再度沉睡过去。 “罗伊娜,抓住我的手! 迷糊间,有人紧紧握住手心把她往外面拉拽。直到呼啸远去,全身包裹在温暖中时,她才意识到有人守护了自己。 “...是你吗,诺恩斯...” 少女潸然泪下,紧紧地抱住她期盼已久的命运羁绊。 ———————————— 一处由零星怪石构成的岩石群,矗立在巴芬盆地中心,紧挨着雄伟磅礴的黑牢——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没人知道,为何平坦盆地中央会出现这种地貌结构。但岩石群保护了身受Level 5级星际风肆虐、差点全军覆没的流放者们。 如今风暴已经消散,巴芬盆地恢复了平静,阳光重新炙烤起这片凄凉大地。 两天前,尼奥尔德奇迹般地从风壁中救出罗伊娜,却不幸从融化倒塌的冰之台阶坠落而下。所幸娜瑟露思恰好夺回神之器,用虫洞技能将两人平安送回地面。 然而威胁并没有解除,风暴团快速向横断山脉以东高速前进,似乎不杀死面前脆弱的人类就誓不罢休。 “附近有能够避难的地方吗?”尼奥尔德询问流放者中,看起来最靠谱的一位。 灰色短发、鼻梁高挺的萨勒斯思考一番后,指向遥远尽头的巨大堡垒:“布列达布利克,只有那边可以避难,但...” “管不了那么多!先往堡垒方向逃难,途中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备选。”娜瑟露思把半梦半醒的邮差少女,放置到电摩托副驾驶座,由托莉雅负责看护,“所有幸存者都在这里了吧,有拉下的吗?” “应该没有吧...”萨勒斯环顾一圈,大约二十多名流放者茫然地待在原地,“可这么多人,不可能逃得出星际风的追赶。” 娜瑟露思闷哼一声,腿部的黑色鞋靴绽放出金属花瓣:“这么快就放弃了,没想到现在遗迹守护者混得还不如流民!” “你说什么!?” “别废话,想要活命的话,就靠近在我身边。然后...接下来,咬紧牙关一句话都不要说。” 娜瑟露思从未尝试过如此多人同时进行虫洞转送,但相比三个月前,她对遗迹圣器的使用也更加炉火纯青。 最终他们成功了,无影黑靴一举拉开了和星际风的距离,大部队开始往巨大堡垒前进。 岩石群是即将抵达布列达布利克途中,月鸣少女托莉雅无意间发现的一处天然避难所。这里布局紧凑的结构,既能够抵御风暴袭击,也能挡住来自堡垒的监视。 流放者们在此熬过了星际风的消散,由于距离布列达布利克仅不到两个大日轮,岩石群一大半覆盖在阴影之下,甚至能在耳畔依稀听见黑陨石外墙内不详的钟鸣声。 “无论如何,感谢你们拯救了我,以及其他流放者的生命。” 萨勒斯独自来到岩石群外,见到负责观察盆地风向的尼奥尔德与娜瑟露思,此前他们已彼此介绍了身份。 “不用谢。我们是罗伊娜和托莉雅的朋友,拯救朋友不需要感谢。” 娜瑟露思言下之意,这群流放者属于附庸品,她只在乎朋友安危。 萨勒斯不禁失笑,想要摸索内侧口袋里剩下的雪茄,发现空无一物后只能作罢。 “你们...是流民吧?流民居然拥有遗迹圣器,看来世界确实疯了...” “流民和遗迹守护者本就没有区别,只不过是被虚伪的世界秩序套上了枷锁而已。”尼奥尔德没有在意萨勒斯的言论,最近他变得成熟许多,很少轻易冲动,“话说回来,遗迹守护者不待在堡垒里,却跑来死地对抗星际风,你们又着了什么疯魔呢?” “哈哈哈,说来话长。不过...” 话音未落,岩石群里跑出来的少女打断了对话,托莉雅激动地喊道。 “小娜醒了!” ———————————— 罗伊娜惊讶地看着两位老朋友,本该遗失的冈格尼尔沙漏重新回到了手边,还有始终形影不离的绿色邮差包和里面的贝雷帽。 她显然还没搞清楚,自己卷入星际风后发生的事。好在有托莉雅,月鸣少女喋喋不休地把前因后果在病榻前一一详述,搞得她哭笑不得。 “这里...安全吗?” “放心吧,星际风已经消散了,而且这里应该是处隐藏脉冲。”尼奥尔德心情愉悦,为她端上水杯,里面热水不断冒着气。 娜瑟露思一把抢过水杯,瞥了眼不靠谱的青梅竹马。轻轻吹冷后才扶起罗伊娜,用温度适宜的清水湿润干燥双唇。 “恐怕不只是脉冲吧,别忘了罗伊娜的身份。” 一旦有阳衍进入脉冲,废弃的遗迹残骸就会恢复屏障,重新拥有遗迹之力。 “诺恩斯...他不在吗?刚才...我好像看见他拉住我的手...” 罗伊娜似乎没有从混乱梦境中完全清醒,脑壳依旧隐隐作痛。她急切地寻找期盼中的男人,却最终一无所获。 “不是诺恩斯,而是我救了你,哈哈哈...哎呀!” 尼奥尔德面露羞涩,用手指抓耳挠腮地陈述事实,结果自然免不了被绿发女生一脚踢中腿部,疼得直掉眼泪。 “原来如此...谢谢你们救了我。” “别担心,诺恩斯就在不远处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内!” 娜瑟露思把陪都弗尔克范格的所见所闻分享给了罗伊娜,启程前往帕尔雷遗迹前,她通过陪都邮局寄出一份送往格拉兹海姆的特快信件,把有关诺恩斯下落的信息传递给金宫遗迹。没想到罗伊娜行动如此迅速,不到一个月就抵达了巴芬盆地中心。 “菲泽斯...不对,海姆达尔在帕尔雷?为什么圣都突然盯上了那里?”托莉雅不解地问道,因为她正准备去那里进货。 “不仅海姆达尔,瓦尔基里也聚集在帕尔雷,而且...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被带了过去,交给帕尔雷阳衍保管。” 尼奥尔德话音刚落,突然闯入屋内的萨勒斯打破了阴郁气氛,看见有外人在场,他们立刻三缄其口,不希望有更多无关人士接触到末日黄昏的秘密。 “不用装傻,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一大半。”萨勒斯倒不加掩饰,大方地坦白,“说实话我对神之器还有瓦尔基里都不感兴趣,流放者只想回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重新证明自己是合格的遗迹守护者。尤其这次黑牢对星际风见死不救,彻底打消了我心中最后不切实际的幻想。” 娜瑟露思面露不悦,想要驱赶不懂礼节的男人:“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从星际风中救下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喂喂,我和这位邮差少女可有交易,别忘了!” 罗伊娜点了点头,向新来的同伴确认了这件事。 “我帮助她潜入布列达布利克,她帮助我夺回堡垒控制权。”萨勒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况且刚才提到的诺恩斯,我也认识。” “你认识诺恩斯!”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齐刷刷看向这位流放者。 “当然,我们都是牢笼里的困兽!如果想从黑牢里救出他,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说罢,萨勒斯从户外带进来一个男生,粗暴地推倒在病床前。 罗伊娜认出了男生身份,正是从自己手中窃取冈格尼尔沙漏,害她卷入星际风的罪魁祸首——奥德杰。 “你自己说,布列达布利克发生了什么!” “我...被海姆达尔先生要求监视流放者。”理应患有失语症的奥德杰,竟然磕磕巴巴地说起话来,“看到遗迹圣器后,我就想偷过来交给堡垒,换取自由。” “海姆达尔也在布列达布利克!?他为什么命令你监视同伴,又怎么剥夺了自由。”罗伊娜问道 “我不记得...只记得...罗盘...鲜血...” 奥德杰语无伦次,这不像失语症未康复的征兆,更像记忆混乱造成的语言组织困难。 “他的记忆被篡改过,而且...可能是来自圣器的力量。” 罗伊娜拿起冈格尼尔沙漏,启动进阶技能时间回溯,修复奥德杰混乱的记忆。 ———————————— 注释: 1、蓓露丹蒂凌日:诗蔻蒂极为罕见的天文现象,指二号卫星蓓露丹蒂正好移动到与恒星密米尔重叠的轨道上。由于蓓露丹蒂太小,从诗蔻蒂表面看上去,仿佛太阳被切去一半,形成双星共存的短暂现象。蓓露丹迪教会把这种现象称为凌日,意味着神与太阳共存,属于吉兆。 第十八章 牢笼里的困兽褪去彷徨之壳(下) 奥德杰五岁时,无法忍受离开父母的打击,和布列达布利克魔鬼训练,患上了失语症。 类似这种失能遗迹守护者,是蓓露丹迪教会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许多遗迹都市偷偷修改教义,把出生为遗迹守护者的孩子,第一时间由遗迹城邦带离原生家庭,押送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提前封杀其与人世间任何额外联系。 无法开口说话的男孩,在压迫环境下长大成人,免不了受其他遗迹守护者欺负和歧视,这更助长了奥德杰孤僻的个性。他消极训练、不善交友,很快遭到组织淘汰,列为驱逐出黑牢的流放者名单。 驱逐意味着恢复普通凡人身份,只允许生活在死地,此前相同遭遇的前辈,全部在巴芬盆地死于非命。 但奥德杰欣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他本就对世界没有留恋,与其留在黑牢忍受摧残,不如早点回归蓓露丹迪神的怀抱来得幸福。可那些与他一起列入流放者名单的同类,却不这么想。 以萨勒斯和塔林为首,遭到驱逐的遗迹守护者们团结起来,意图东山再起反攻黑牢,他们邀请了此前几乎从未有交集的奥德杰加入。 奥德杰没有立刻答应,就在犹豫自己到底该接受命运,还是对抗命运时,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阳衍,出乎意料地召见了他。 在遗迹守护长加雷西领路下,二十年来始终处于底层、名不见经传的失语守护者,竟然有幸见到位于黑牢最上层的神之子——阳衍霍德尔。 霍德尔人到暮年,年纪与父亲一辈相似,加上和蔼可亲的笑容和举止,很快卸下了奥德杰内心的不安和拘束。透过阳衍之室看向铁窗外,他十五年来第一次目睹牢笼外的景色。 “如果愿意帮助布列达布利克,我可以保证,你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褪去彷徨之壳。” 褪去彷徨之壳。 奥德杰眨巴双眼,不明白短短六个字背后的含义。直到阳衍霍德尔拿出一枚类似罗盘的物件,用白色强光照耀全身后,他才幡然领悟。 “我...为什么?” 二十年不曾开口说话的男生,首次自主操控声带,从口腔里蹦出了话语。 神奇罗盘治愈了奥德杰的失语症,他还得到阳衍霍德尔和遗迹守护长加雷西两位黑牢核心人物允诺,可以自由离开布列达布利克,回到故乡与父母团聚。 而这种恩赐唯一的回报条件,就是需要继续装作失语症,混入萨勒斯等人中,监视被驱逐的流放者。 “就...这个要求吗?为什么要监视他们?” “因为布列达布利克即将迎来一场革命。革命需要炮灰,而这群成不了遗迹守护者的废物,就是炮灰!” 阳衍之室角落里,那个男人——海姆达尔突然现身。他的神情如同包裹了阳衍之室的黑陨石般,阴郁恐怖。 ———————————— “革命?” 萨勒斯面脸狐疑,质疑开口说话的失语症“同伴”。 遭到布列达布利克驱逐的两个月时间,竟然一直被这个性格孤僻,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男生所骗。他有理由怀疑,所谓革命不过是另一个掩饰背叛的谎言。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革命...只记得加雷西守护长说,黑牢正组织守护者,准备向西方发起战争。” “向西方发起战争?”房间内众人面面相觑。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并非军事组织,它由蓓露丹迪教会管辖,负责培训遗迹守护者,分配到各地遗迹都市。严格来说,遗迹守护者效忠于守护的阳衍,与堡垒并无从属关系。 “恐怕,西方指的是格拉兹海姆吧...”尼奥尔德回忆起待在帕尔雷监视海姆达尔时,得到的一条看似不重要的信息,“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阳衍霍德尔,似乎是已故格拉兹海姆阳衍巴德尔的孪生兄弟。” “!!!” 罗伊娜震惊地抓紧冈格尼尔沙漏,一瞬间血红狂吟的惨景重现脑海,她拼命摇头,让自己忘却那段不美好的回忆。 “所谓革命,就是霍德尔想为兄弟复仇,反攻格拉兹海姆?”萨勒斯冲动地抓住奥德杰衣领,“可恶!竟然为了一己私欲,操控遗迹守护者为其所用,还让我们做炮灰!” “这不怪我,我根本无法拒绝这个要求...” “无法拒绝这个要求是什么意思?” 罗伊娜并没有责怪害自己卷入星际风的元凶。她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堡垒的细节,因为更重要的人,如今就在不远处这间黑色牢笼里。 “来到横断山脉后,我内心就后悔接受了阳衍大人的条件,不想再监视和背叛流放者。可当我想说出真相时,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仿佛失语症重新回来了。”奥德杰瞥了眼她手中的沙漏,接着说,“当看见遗迹圣器后,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偷走圣器交给黑牢,换取自由,不用继续监视大家,所以才做出了...那种事...” 言尽于此,年长十岁的男生跪倒在病床前,落下忏悔眼泪向邮差少女祈求原谅。 “这不是你的错,恐怕那个神奇罗盘不仅恢复了失语症,也篡改了记忆和人格,导致你无法表达出真实想法...” 罗伊娜接受了道歉,通过冈格尼尔沙漏时间回溯技能,她消除了记忆篡改,才让奥德杰说出真相。 托莉雅这才恍然大悟,夸张地双手合十;“难道说,那个罗盘...” “恩,一定是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遗迹圣器!”罗伊娜把视线转向尼奥尔德和娜瑟露思,“堡垒在策划革命,组织遗迹守护者向格拉兹海姆发起战争。这件事海姆达尔也有参与,难道是洛基在背后策划阴谋?” “恐怕和末日黄昏脱不了干系。时隔三个月后,三件神之器再度以帕尔雷遗迹为中心,彼此聚拢接近,不可能是巧合。” “三件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也在附近!?” 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泄露了秘密,本想隐瞒尼布罗根指环之事的娜瑟露思,最终被迫向渴望真相的朋友坦白。 “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隐瞒...实际上,拜克斯正在前往帕尔雷遗迹的路上。” “拜克斯也在附近?”罗伊娜两眼放光,随后很快被失落和忧伤替代,“他明明就在旁边,却不愿和我相见。” “拜克斯已经不是拜克斯了...他...成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尼奥尔德坦白地将巴芬山脉所见所闻,悉数袒露给了失落的朋友,包括白色信鸽附身灵魂至Rank V勒克儿,与弗蕾雅共同行动,计划以耀夜之名向洛基复仇。 “拜克斯...”罗伊娜潸然泪下,曾经旅途中形影不离的两位守护者,如今近在咫尺却彼此分离,“拜克斯一定还在守护我,只是用了不同的方式。” 她挥去眼泪,深邃的黑色瞳孔恢复坚毅。 罗伊娜早已不是只会哭泣的脆弱少女,她是一名阳衍,一名褪去彷徨之壳,正视生来所背负命运的神之子。 如果这根羁绊已经破烂不堪,她要亲手修补完整。这次,换她来做守护者。 “奥德杰先生,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罗伊娜准备将计就计,援救自己思念已久的人。 ————————————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之所以被遗迹守护者称为黑牢,源自其表面所覆盖的上万块黑陨石砖。这些来源于诗蔻蒂正面环形山地区的特殊金属材料,即使阳光直射都不会产生反光效应,把高达数十日轮,自下而上分为三层的宏伟堡垒包裹得漆黑压抑。 堡垒前方围有一圈圆形护城河,水渠深达五十日轮,一旦失足跌落,就没有再爬上来的可能性,仅有一条木质悬桥耸立于正门前,连通巴芬盆地。 据说这种防御体系,专门用来对付被布列达布利克清洗驱逐的流放者,只要机械操纵杆收起悬桥,即便技艺精湛的战士,都不可能跨越水渠危害到堡垒。 正门同样用一整块巨大黑陨石锻造,乍看之下异常霸气威风,普通人如果没有锻炼过健硕肌肉,恐怕连推动这块黑门都做不到。正门由两位守护者卫兵负责看守,拒绝一切未尽允许的访客入内。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就是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无数背负遗迹守护者命运的诗蔻蒂人,被迫从小“囚禁”在此,成为牢笼里的困兽,而只有极少部分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带着彷徨之壳离开黑牢,前往遗迹都市。 “站住!请出示证明!”卫兵虽然佩戴了头盔,却挡不住头盔后面凶神恶煞的眼神,他们拦下迎面而来的年轻人。 年轻人同样竖起衣帽来遮挡恒星的高温炙烤,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枚纹章,上面刻有文字“加”,是遗迹守护长加雷西的信物。 仔细检查一番后,卫兵归还了纹章,打开黑门放行:“突然过来,有什么重要情报?” “那个...有关那群流放者...” “哼!搞不懂废物有什么好监视的!” 卫兵鄙夷地瞟了眼年轻人的背影,关上黑门回到了岗位上。 呼~年轻人奥德杰纾缓气息,踏上黑门后侧螺旋阶梯,向堡垒二层缓慢移动。 诗蔻蒂星球许多遗迹,都拥有类似螺旋造型的阶梯,来连通内部宏伟结构,诸如诺欧通城墙塔楼、希敏约格的华纳海姆之梯、金宫回廊和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这些遗迹外型天差地别,内部细节却拥有诸多相似处,所以通常被认为起源于同一时代。但蓓露丹迪教会与遗迹城邦却始终无法解开,关于星球上遗迹成因的谜题。 “听说有重要情报?以后没事不要经常往返堡垒,避免引起其他流放者怀疑。” 布列达布利克遗迹守护长加雷西见到前来会面的奥德杰,瞬间皱起了眉头。最近他忙于许多麻烦事,实在没心思关注这帮盆地里的闹事者。 “这次情报和流放者无关...”奥德杰还是惯常唯唯诺诺地样子,“有两个陌生少女进入了横断山脉。” “陌生少女?她们是谁,探险家?” “她们携带了遗迹圣器,名字叫冈格尼尔沙漏。” “冈格尼尔沙漏!”加雷西瞬间从座位上腾起,一把抓住瘦弱男生肩膀,“你确定,没有搞错名字?” “啊...我确定。她们想去帕尔雷,恰好路过...” “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得到神之器,或许...” 加雷西欲言又止,随后带领自己的“密探”,来到位于二层的一块圆形挑高区域。 隔着观摩台玻璃窗,可以看见两位守护者正在中心竞技场里互相搏斗。其中有一位蓝色头发的男人,经过激烈厮杀后战胜对手,而败者则身负重伤浑身是血,被抬下了场。 “这是...” “守护者修罗场,每年都会举行的竞技决斗,决出最优秀的遗迹守护者。”加雷西自豪又轻蔑地介绍道,“像你这种废物,当然没有资格参加。今年修罗场会选拔出一支精锐之师,向西方发起战争!” “西方,指的是格拉兹海姆...?” “没想到之前话都不会说,现在也变聪明了。没错,我们要夺回被流民和叛徒抢占的首都!所以阳衍大人暂时没时间接见,等今天修罗场结束后,再汇报冈格尼尔沙漏的事情,相信阳衍大人一定会喜出望外。” 奥德杰乖巧地点头同意,他直勾勾地注视刚刚获得胜利的守护者。蓝发男人面无表情,如同一只冷酷野兽,困在狭窄竞技场中,等待获得释放。 得到加雷西允许,奥德杰暂时离开观摩台,前往外层休息室。距离今天的守护者修罗场结束还有数个小时,他需要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 “这里的话,应该没有外人吧...” 褪去高帽,摘掉隐藏在里面的另一支鸭舌帽,奥德杰面容开始发生变化,由年轻男性变幻成白皙少女,身材体型也大相径庭。 遗迹圣器虚面帽的进阶技能,不仅能模仿长相和声线,连身高体重都能完美掩饰。 罗伊娜收起虚面帽,藏在外套口袋中。她没有佩戴邮差包,也没有携带冈格尼尔沙漏。 “诺恩斯,我这就来找你!” 冒险潜入黑牢的邮差少女,正游走在危险边缘,她决定单枪匹马,应付数以百计的强大敌人。 第十九章 你不记得我了吗(上) 一长排武器架里面,零零散散插着各种廉价兵器,有斧头、铁锤和刀剑,它们表面大多留有磨痕,不少甚至已经不再锋利,缺乏保养和加工。 诺恩斯犹豫再三,抽出最靠侧边的铁器长剑,挥舞一番聆听剑刃回音。回音沉闷短促,预示着武器不堪入目的拙劣材质。即便如此,这把长剑已经是剩余兵器中品相最好的一把了。 一旦见习遗迹守护者顺利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毕业,会被赐予高级金属材质【月湖银】(1)所锻造的守护者银剑,成为所向披靡的精英战士。但绝大多数见习守护者接受训练时,都会首先排除剑这种兵器。因为剑过于纤细、破坏力有限,无法在斧锤等大型兵器面前占到优势。 弱肉强食的黑牢里,占不到优势意味着淘汰,并随时可能驱逐流放,永远等不到赐予银剑那天。 “哟,新来的!”一群穿戴柔性银丝甲,提前选好优质武器的男人围了过来,他们都是布列达布利克里的见习守护者,“虽然不知道你有何来历,凭什么半途加入,但想在修罗场搞事情,当心小命不保!” “...” 诺恩斯没有理睬,继续熟练地挥舞长剑,一整套动作干脆利落。他不记得自己从哪里学来的剑术,但这些动作似乎刻在了骨髓里,全程信手拈来。 也许剑术刺激到了前来挑衅的见习守护者,他们用斧头击飞长剑:“刚才说的话,听见了没有!?” “你们几位,今年有二十五岁了吧?”诺恩斯语气平和,仔细观察面前不停颤动的斧头。 “什么意思!二十五岁怎么了?” “但愿你们在修罗场不要遇见我...”甩下毫无感情的话语,他无视斧头威胁,淡定地捡起长剑,来到靠墙角落得木质假人处进行训练。 二十五岁对于见习守护者而言是“审判之年”,如果无法抓住最后机会,等待这群庸才的命运将是流放。从小囚禁于黑牢,没有接触过外面世界的困兽,一旦脱离牢笼,马上会被新的枷锁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们背负屈辱而无法适应新生活,又无法摆脱对黑牢的眷恋和依赖,在这种矛盾心理下,很快就会死在一望无垠的凄凉之地。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这种悲惨命运有个特殊的名称,流传于见习守护者当中。 彷徨之壳。 因此成长到二十五岁的见习守护者,为了避免落入彷徨之壳,一定会瞄准最后机会,参加堡垒举办的选拔竞技比赛——“守护者修罗场”,通过战胜所有同类,获取修罗之名,晋升正牌守护者。 诺恩斯也报名参加了即将举办的修罗场,他的半途出现,显然激怒了准备许久的其他参赛者们。 “喂!该死的家伙,如果你胆敢参加...” 见习守护者们原本不依不饶还想挑事,此时坚固结实的木质假人,突然被长剑拦腰截断,滚落到面前。 他们不敢再支声,吞咽口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些木质假人陪伴见习守护者渡过了十多年训练时光,上面布满刀痕划伤,却从来没人能够破坏它。 “这家伙...是恶魔吗?” 目送收起长剑,离开训练房的蓝发男人,他们眼里透露出恐惧与绝望。 ———————————— 修罗场由遗迹守护长加雷西亲自督战,每两年举办一届,用于选拔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最优秀的战士。获得优胜夺取“修罗之名”者,不仅将载入史册,还可接受阳衍赐予的守护者银剑,提前从黑牢毕业,分配至遗迹都市担任守护者。 修罗之名的史册薄上,记录了许多显赫一时的大人物。前任圣都亚格拉希尔守护者雷克斯、前任格拉兹海姆守护者芬里尔、现任圣都守护者海姆达尔,还有来自芬撒里尔的拉克夏,他们都从残酷竞技中站上冠军之座,摆脱彷徨之壳,成为命运主宰者。 反观加雷西本人到在见习期并不突出,直到二十岁才勉强达成毕业条件,留在布列达布利克辅佐阳衍霍德尔。 今年的守护者修罗场被冠以特殊含义,又一批年满二十五岁的“绝命者”,将角逐最后一战。如果无法证明自己,他们中大部分将被淘汰驱逐。而下一代后继者,将成为堡垒新生力量。二十年一代又一代,早已成为布列达布利克的命运轮回。 不过诺恩斯并不关注命运轮回,也不担心彷徨之壳,他参加守护者修罗场另有目的。 三个月前,首都遭遇血红狂吟惨案。阳衍巴德尔牺牲、遗迹城邦遭受重创、乌尔德殖民军也被驱逐出了诗蔻蒂。混乱无序之际,遗迹守护者中的叛徒雷克斯和拉克夏,领导乌合之众趁机占领格拉兹海姆,组成新政府。 阳衍霍德尔无法忍受首都沦陷和孪生兄弟巴德尔死亡之痛,决定选拔出最精英战士团,向西方发起革命,起兵夺回格拉兹海姆。而这届守护者修罗场的冠军,将有资格领导革命。 诺恩斯受最高主教之命,从圣都前来支援堡垒,期望向阳衍证明自己的实力。他对修罗之名势在必得,决心帮助教会夺回格拉兹海姆,手刃所有叛徒和逆贼。 没错,诺恩斯是一名瓦尔基里,守护蓓露丹迪教会和世界秩序是他的使命。任何背叛教会的敌人,必须执行处决。 “准备好了吗?” 听见卫兵最后的询问,他拔出铁器长剑,面目冷酷无情,即将踏入竞技舞台。 守护者修罗场,瓦尔基里诺恩斯已经准备就绪。 ———————————— 身材高大的对手占据竞技台中心,攻击范围几乎覆盖了全场。这位见习守护者身高至少有两日轮,长臂外加配置了长枪,把诺恩斯逼退到场地边缘,连近身都变得异常困难。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内,拥有类似身材天赋的守护者并不在少数。芬撒里尔遗迹的拉克夏也曾是其中一员,他们善于利用力量优势碾压敌人,可一旦拖入消耗战,天赋却会成为弱点。 眼前这位高大的对手,显然不具备匹敌拉克夏的剑术,只是一味挥舞长枪,故作咄咄逼人气势,实则更像掩饰内心慌张和恐惧。 诺恩斯抓住机会俯身避开枪头,用铁剑卡住枪杆来靠近对方。见习守护者力量不足,无法继续挥动武器,长枪从中间断裂开来,后坐力把他直接推倒在地。 诺恩斯用铁剑指向对手咽喉,看了眼身居高台的阳衍霍德尔,等待竞技结束的号令。 嘟嘟嘟!卫兵吹响号角。他收起铁剑,向败者发出忠告。 “长枪受力点位于两端,铁质枪头和握杆部位重,中间轻,杆部是最脆弱的地方。如果施加蛮力,很容易遭受外力折断,使用者也将败下阵来。”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就是这样一个虚伪的牢笼,表面上训练见习守护者,实际上却只是把他们囚禁起来,任由优胜劣汰。黑牢里充斥着许多弱小者,为了摆脱彷徨之壳,不得不踏上生死战场。 离开竞技台时,等候在场外的下一场参赛者。拦住了诺恩斯的去路,是刚才训练房里挑事的带头者之一。 “别自认强者,黑牢里不全是废物,等着瞧吧!” 诺恩斯没有理睬,他不在乎任何对手,赢得修罗之名才是唯一使命。 随后,守护者修罗场的舞台愈发灼热,跃跃欲试的参赛者赌上性命,相互厮杀搏斗。 他们中有人获得生机,有人则血洒战场,胜负终有定论,这个修罗场如同命运般现实而残酷。 经过三轮激战,最终八名精英见习生脱颖而出,短暂休息之后,第四轮竞技赛继续如火如荼得展开。 诺恩斯再度踏上舞台,对手正是刚才拦住去路的那个人。 “维洛,我的名字。黑牢里最优秀的战士之一。” 男人表情自信,他手持匕首,上面沾满了此前几轮手下败将的鲜血。 诺恩斯没有兴致向即将出局的对手介绍自己,他拔出铁剑摆好姿势,应对号角鸣响后可能遭遇的偷袭。敢在布列达布利克使用短柄武器,名叫维洛的男人肯定善于先发制人。 果然刚一开始,对手就不顾防守直冲而来。维洛步伐轻盈,每次踏步都预留了变向余地,对比此前对手,确实配得上“优秀”两字。 诺恩斯挥剑阻止,被闪躲开来后,维洛迅速靠近,用匕首直刺腹部。诺恩斯赶紧翻身后撤,把铁剑护在身前,防御潮水般涌来的疯狂攻击。 金属不断撞击引起火星,洒在竞技台上,迷惑了维洛的视线。诺恩斯抓住维洛调整呼吸间隙,一个挥剑击飞了匕首,他刚准备乘胜追击时,另一把匕首从侧面挥来,砍伤了肩部。 “呃...”痛觉立刻涌了上来,肩部衣服布料被撕碎,露出骇人刀疤和黯淡的印记。 “哈哈哈,没想到我有两把匕首吧!兵不厌诈,弱肉强食,这就是黑牢的规则!”维洛捡起被击飞的匕首,熟练舞动把式,透露出志在必胜的自信,“无法使用印记的瓦尔基里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你们根本不懂,遗迹守护者没有退路的绝境!” 维洛挥舞双匕首再次发动进攻,诺恩斯则只能在防守中寻找逆转良机,他步伐上更占优势,屡次在缝隙里刺杀维洛的非要害部位,竞技台上很快洒满了两人的鲜血。 “一决胜负吧!” 眼看体力来到界限,维洛选择孤注一掷,用两把匕首夹住铁剑,完全束缚住诺恩斯动作。出人意料的是,维洛鞋子下还藏着机关——第三把匕首破鞘而出,随踢腿动作刺向心脏。 诺恩斯并没有慌张,他用手指直接折断了铁剑,摆脱匕首束缚后,取下一半剑身,砍伤维洛腿部阻止偷袭。紧接着趁对手立足未稳之际,掷出被截断的利刃,命中维洛腹部。 受到重创的维洛难以保持身体平衡,向后方仰倒在地,浑身鲜血淋漓。不过诺恩斯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手心和指尖不断溢出血液,掰断铁剑同样造成不小的自残。 “可恶,还是输了...果然牢笼里的困兽,必须接受非生即死的命运!” 意识到败局已定,维洛竟然举起匕首准备割喉自尽,所幸诺恩斯提前看穿意图,击飞了武器。 号角再次鸣响,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卫兵宣布竞技结果,诺恩斯赢得胜利,晋级半决赛。 他瞬间对意图轻生的败者失去兴趣,扔掉破败铁剑,离开了竞技台。 ———————————— 距离下场竞技还有数小时休整,诺恩斯准备返回训练房治愈伤口,顺便挑选一把新武器。 还剩最后两位对手,他就能够完成使命,统领布列达布利克军队,进攻首都格拉兹海姆。 “别再赢下去了,注意你的身份。” 男人在昏暗长廊里拦住了他。圣都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递上一条用于止血的纱巾。 “我记得阳衍霍德尔交予的使命,是赢得修罗场胜利。” “那是他的使命,但别忘了,瓦尔基里真正的主人是谁?” “最高主教洛基大人。”诺恩斯俯身下跪,如同听话的侍从,“如果是洛基大人的愿望,诺恩斯自当领命完成。” “总之,接下来的竞技要故意输掉,不要夺取修罗之名。我希望你以普通战士身份,潜入守护者军队当中,搞清楚霍德尔藏在黑牢里的秘密计划。” “明白...”诺恩斯对命令绝对服从。 而两人的秘密会面,被躲在角落后面,偷偷聆听的男青年尽收眼底。 ———————————— 注释: 1、月湖银:生产于诗蔻蒂正面瓦尔哈拉月海地区的珍贵金属,质量仅次于濒临绝迹的齐格鲁秘银。主要用于锻造遗迹守护者和遗迹城邦的盔甲、兵器等用品。 第二十章 你不记得我了吗(下) 道别海姆达尔,沿布列达布利克中层的外回廊,向训练房方向走去。诺恩斯想起了刚才的对话。 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洛基希望他输掉守护者修罗场,混入遗迹守护者中,参与反攻格拉兹海姆的战争,这本身无可厚非。 但前几天他刚抵达堡垒时,守护长加雷西却传达了不同命令。 “霍德尔大人希望你夺得修罗之名,领导这支几百年来最平庸的守护者一代,完成革命。” 确实如加雷西所言,通过数场比赛,他深刻感受到当前布列达布利克守护者们孱弱的竞争力,当中有不少人,甚至不及普通遗迹城邦军人。 诺恩斯接受了阳衍霍德尔的任务,参加修罗场,他期望能打败占领首都的叛军,重新恢复诗蔻蒂和平秩序,这也是瓦尔基里本该做的事情。 可洛基主教和海姆达尔却有着其他想法,诺恩斯必须接受来自更高主人的使命,他决定输掉接下来的半决赛,就此退出。 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牺牲。 这是瓦尔基里贯彻一生的信条,诺恩斯不会违背,也没有理由违背。 抵达训练房,走向角落处武器架。铁质长剑损坏后,他需要挑选一件新武器。可原本横七竖八插在架子上的廉价兵器却荡然无存,连废铜烂铁都没有留下。 相反,沉重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大约十几名见习守护者从背后围了上来,他们是不同于开赛前挑事的另一批人,挥舞手上各种武器。 如今布列达布利克充斥着自甘堕落、鱼龙混杂的劣质守护者,也难怪阳衍和加雷西会寻求帮助。 “喂,瓦尔基里~听说你打败维洛,进入了半决赛。”带头守护者摆出一副混混模样,拿着狼牙棒不断挑衅。 诺恩斯懒得理睬这帮挑事者,准备离开训练房,去其他地方寻找武器。 “别走啊,我们老大想让我给瓦尔基里带个问候。” “老大...?” “吉迦萨,公认为目前黑牢最强的见习守护者。” “抱歉,我不认识他,也对问候不感兴趣。” “这可容不了你感不感兴趣~”带头混混把狼牙棒挡在身前,其他人立刻围拢过来,堵住离开训练房的道路,“吉迦萨进入了半决赛,也是你的下个对手,所以我们特此过来关照一下。” “谢谢关照。” 诺恩斯拨走狼牙棒,推开人群想要挤出一条通道,此时后背突然遭到猛烈打击。挑事者从身后发起偷袭,而且不准备轻易收手,他们双眼冒着血光,如同失去理性的野兽。 “如果吉迦萨获得修罗之名,不仅可以拿到守护者银剑,从黑牢毕业,还能关照我们这群小弟,大家一起去牢笼外逍遥快活。所以...一切挡在面前的障碍,都必须铲除。” 诺恩斯轻蔑地苦笑一声,摸了下后背溢出的血液。肩部和手部伤势都没来得及包扎,又平白无故多了一处伤势,令他颇为头疼。 “如果想铲除障碍,大可以在竞技台上动手,没必要台下耍小动作。” “我们不耍小动作,只搞大动作。” 这群穷凶极恶的混混,开始殴打手无寸铁的男人。 ———————————— 诺恩斯手抱头部,避免身重致命伤而一命呜呼。他无法从群殴里逃出生天,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明明只需要说一句:本来就打算故意输掉半决赛,就足以全身而退,可附加于瓦尔基里骨子里的自负和使命,并不允许他轻易投降。如果泄漏了海姆达尔的计划,恐怕会被阳衍霍德尔获悉,引来不必要麻烦。 “给我狠狠打,打死了也没关系。” 带头混混贾巴里拿出一根烟,靠在墙角欣赏“好戏”。他很善于交际变通,不仅与黑牢最强者吉迦萨成为朋友,连一些“通情达理”的堡垒卫兵都被搞定,偶尔还会送上几根烟犒劳下自己。 “让平时威风凛凛的瓦尔基里明白一个道理,黑牢里的秩序,由强者说了算!” “牢笼外的世界,也由强者说了算...而你们一旦离开这黑牢,不过是群自以为是的弱者罢了!”诺恩斯的讽刺透过人群,传递到带头混混耳中,彻底激怒了他。 “继续打,让瓦尔基里生不如死!” 见习守护者们明显增加了力道,诺恩斯必须做出反击,他准备激活肩部印记,不再隐瞒已经恢复的力量。 “住手!” 并不算洪亮的男人声音回荡在训练房内,施加暴力的见习守护者纷纷停下殴打,看向倚靠在墙角的带头大哥贾巴里。 香烟已经坠落在地,烟头燃起袅袅青烟,留下大半截没有抽完就浪费了。 贾巴里浑身冒着冷汗,瞳孔放大眼珠斜视,试图看见背后偷袭自己的男人。一把刻印有月见草花纹的银质匕首,搁在他的颈部,稍一用力就能夺走性命。 “是谁...想干什么...”贾巴里说话声有些颤抖,双腿也不由自主哆嗦起来,看来本性是个胆小鬼。 “放了那个瓦尔基里,然后全部离开训练房!” 长相清秀、戴着连衣帽的男青年以贾巴里为人质,命令其他见习守护者们。也许看到带头大哥性命攸关,他们纷纷退至房间门口,观察劫持者动向。 “赶快离开,还待在门口干嘛!” 注意到人群待在原地没有退散,男青年又一次怒吼。抓住他气息不稳之际,贾巴里迅速扭动胳膊摆脱了束缚,银质匕首应声落地。 就算再贪生怕死,毕竟贾巴里在布列达布利克训练数十年,基本功还保留着。 看见劫持自己的人并非身材魁梧的恶汉,只是一副唯唯诺诺模样的瘦弱男青年,立刻又嚣张跋扈起来:“胆敢要挟老子,不想活了,先要了你的命!” 贾巴里俯身想捡起银质匕首反击时,一道黑影闪过,抢先夺走了匕首,顺便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伤痕。 “啊啊啊啊啊!”他痛苦地尖叫道,紧接着腹部受到一击重拳,整个人飞出数日轮远,短时间内恐怕难以重新起身。 瓦尔基里诺恩斯得到了银质匕首归属权,守护在援救他的男青年面前。 “感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奥德杰,一名见习守护者...” “奥德杰...”诺恩斯没有回头,紧紧盯着簇拥而上,准备为带头老大出气的一群混混,“这把匕首先借我用一下,之后立刻归还。” 于是,银色闪光在训练房里跳起了“舞蹈”,诺恩斯寻找到了久违的战斗快感。 果然优秀战士需要配上精湛武器,这句俗语没有错。 ———————————— “可恶,撤退!” 鲜血不断从贾巴里腹部溢出,如果再不紧急治疗恐怕会丢了性命。见习守护者把他架起来,狼狈地逃出血腥味浓郁的训练房。 确认没有更多威胁后,诺恩斯收起银质匕首,插入刀鞘,还给了武器原来的主人。随后从地上丢弃的废铜烂铁中,挑选出一把看起来还算坚固的铁锤,准备应战下个修罗场对手。 “那个...”奥德杰叫住了他,表情欲言又止,透露出男性不太常见的阴柔感。 “再次感谢你。我得去包扎下伤口,参加下场比赛。” 奥德杰慌张地检查起训练房每个隐蔽角落,随后反锁铁门,一系列举动令诺恩斯感到错愕诧异。 “是我...”男青年褪下连衣帽,摘掉藏在里层的另一顶帽子。随之容貌和体型产生惊人变化,直到少女模样完全展露在眼前后,冲上来一把抱住了他,“我是罗伊娜...终于找到你了...诺恩斯...” 诺恩斯脸部仅仅在一瞬间,产生过微妙动摇,又很快恢复平静。 ———————————— 罗伊娜随身来了许多医疗物资,这些是潜入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前,托莉雅硬要塞在她衣服口袋里的,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处。 她细心地为诺恩斯肩部、背部和手掌清洗淤血、涂抹膏药和完成包扎,类似治疗流程,曾经在希敏约格脉冲和格拉兹海姆都有操作过。自从跟随这位行事不计后果的瓦尔基里开始旅途后,邮差少女有意无意间学会了许多护士的技能。 “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布列达布利克...” 罗伊娜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侃侃而谈。她有许多话想倾诉,可当两人时隔三个月再度重逢,却又无法理清脑海里酝酿已久的话语,一时没了逻辑。 从留在格拉兹海姆接受师傅雷克斯训练、到随同月鸣少女托莉雅孤身穿越巴芬盆地、再到横断山脉巧遇流放者,共同逃脱星际风。 罗伊娜把过去三个月所有经历的每处细节,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面前的男人。 离开诺恩斯这三个月,对十五岁少女而言无比漫长和煎熬,她需要一份坚固的守护,来面对净化诗蔻蒂这份未尽使命。 “尼奥尔德在圣都打听到了消息,得知你被关押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我立刻出发来到了这里。”罗伊娜调皮地挥动遗迹圣器虚面帽,吐了吐舌头,“为了潜入黑牢,我模仿了其中一位流放者长相。其他人都在堡垒外待命,只要我们...” “等下。”完成治疗的诺恩斯,全程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耐心地听完了少女所有倾诉,可这些故事和经历,对他而言却如同天方夜谭:“对不起,奥德杰...或者罗伊娜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哎?”罗伊娜有些怔住,一下子没缓过神来。 “刚才的故事很精彩,可我丝毫没有兴趣。”诺恩斯举起刚才精心挑选的破烂铁锤,“虽然不清楚为何布列达布利克会有女性守护者,但我的记忆中,确实不认识名为罗伊娜之人,关于你说的其他事情也没有印象。” “...这怎么可能,你不记得我了吗?” “抱歉。修罗场马上要开始了,感谢为我治疗伤口。那就这样...” “等下!一定是搞错了,开玩笑可...”罗伊娜抓住了瓦尔基里胳膊,却被无情地甩开,狼狈地摔倒在地。 “请不要胡搅蛮缠,否则会和刚才那群混混一样!” 注视蓝发男人向训练房出口离去,罗伊娜内心的困惑、错愕、不甘、委屈和羞涩一股脑涌了上来,泪水自然而然从两侧眼角不争气地溢出。她从地上一跃而去,从背后一把抱住略显陌生的身影。 期盼了三个月的重逢,却得到“不认识”的回复。明明鼓起勇气袒露心声,却得到冷漠无情的回应。 “是不是因为海姆达尔在监视,才把我当作陌生人不愿相认?没关系,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战胜所有敌人,回到原来的生活。”罗伊娜无法再抑制情绪,“我很想你,诺恩斯!希望你能回到身边,继续守护我。” 后背因为少女用尽全力的拥抱,再度疼痛起来。诺恩斯并没有施加蛮力甩开纠缠,他不夹杂任何附加感情,只是迷惘于如何应对身后奇怪的少女。 “瓦尔基里守护的是诗蔻蒂星球,以及最高主教洛基大人。如今洛基大人的愿望是夺回格拉兹海姆,这就是诺恩斯的使命。我不需要守护你,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最高主教...洛基...夺回格拉兹海姆...” 伴随少女无助地呢喃,束缚在后背的力量渐渐放松。诺恩斯重获自由,打开锁扣,离开了训练房。 第二十一章 残酷战场的修罗们(上) “接下来开始守护者修罗场第一场半决赛,请两位参赛选手,登上竞技台!”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遗迹守护长加雷西拿起扩音喇叭,亲自主持这场白热化的战事。 随着修罗场进入到最后决战阶段,黑牢内的气氛变得愈发炙热高涨。许多被淘汰者也不愿离开,他们围拢在竞技台四周,见证最终胜者出炉。 一旦有人夺得修罗之名,马上拉近关系获得好处,已经成为布列达布利克不成文的历史传统。 尤其今年比赛出现了不和谐一幕,某位并非见习遗迹守护者的参赛选手,加入到修罗场当中,破坏了堡垒原有的实力秩序。 这名登上舞台中央的瓦尔基里,顷刻间成为所有守护者共同的敌人。 “初次见面,我是吉迦萨。”剃了平头,眉毛和额头留有多处疤痕的男人,大方地伸手介绍自己。 与此前几轮对手不同,吉迦萨瞳孔和神态中透露出自信,他使用了标准长剑作为武器,似乎正提前适应将来获得的守护者银剑。 诺恩斯照例没有开口自我介绍,相比对方手中做工精良的铁剑,他的铁锤破烂不堪,圆角处磨损后甚至有些钝化。此外肩部和掌心用白色绷带紧紧捆绑,背部也有些僵硬,连挺直都很困难。 这些细节被尽收眼底,吉迦萨一脸抱歉,不像装模作样:“我为贾巴里等人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他们希望我赢得修罗之名,晋升遗迹守护者后,可以带上他们离开这座没有希望的黑牢。” “命运不会同情任何人,无论他们,还是你我。”诺恩斯举起铁锤,瞄准被誉为最强见习者的强劲对手。 吉迦萨礼节性地回以长剑,两把武器轻轻碰撞,示意双方准备就绪。 “说实话,我不希望在非公平状态下,进行这场战斗。” “现在就是公平状态,这点伤势对瓦尔基里而已,不足挂齿!” 两人相视一笑,战斗随即一触即发。 ———————————— 吉迦萨出剑速度极快,剑身停留在两人间最合适且具有威胁的位置,锋利剑刃将将能够剐蹭到对手肌肤,又保持了足够安全距离,使短柄铁锤伤不到自己。 每次出剑的伸缩范围不大于十微日轮,维持连续不断的高频率和稳定度,这令诺恩斯疲于应付,根本找不到反击机会。 当他好不容易抓到剑刃的移动轨迹,用重量更硬实的铁锤从侧面敲击,试图改变出剑角度,暴露对方非惯用手一侧弱点时,吉迦萨却总能迅速控制住剑身晃动,反手抽拉回到原先节奏中,剑术炉火纯青,丝毫不留任何破绽。 正如不久前训练房里,那群挑事混混所言,吉迦萨是公认为目前布列达布利克最强的见习守护者。如果拥有一把守护者银剑,实力也许并不逊于拉克夏这种级别。 “开小差的话,会没命的!” 听到来自对手的善意提醒,诺恩斯赶紧转为防御,铁锤虽然挡下了威力凶猛的横斩,整个人却受到冲击惯性而摔了出去。 顿时竞技台四周欢呼雀跃,所有见习守护者都在为他们的最强者喝彩,同时毫不吝啬对瓦尔基里的嘲讽和唾骂。 这次摔倒立刻反射到背部伤口处,诺恩斯蜷缩一团努力忍耐,鲜血很快浸在新的白色t恤上。 “果然刚才的伤势影响了发挥。瓦尔基里,就此结束战斗吧,我不想欺凌有伤之人。” “少废话!” 诺恩斯起身反击,没想到战场上居高临下的瓦尔基里,也会利用偷袭来逆转局面。但这招确实挺管用,趁吉迦萨放松防备之际,铁锤砸在了长剑侧面,对手因此失去了对武器的控制。 他扑倒在吉迦萨身上,利用铁锤不断向下敲击,然而反射神经卓越的吉迦萨每次都能准确躲过。竞技台地面多出了许多裂缝,遍布在吉迦萨头部两侧,却无一命中其要害。 “动作太慢了,瓦尔基里。这种程度的攻击,连普通人都能躲过去!” 吉迦萨用单手接住铁锤,另一支手则卡在诺恩斯颈部,随后一个利落翻身,反客为主。 无法呼吸导致诺恩斯四肢疲软,铁锤应声落地后,吉迦萨捡起武器瞄准了他的额头。 “抱歉,这场修罗竞技,我赢了!” 铁锤准确无误地命中“靶心”,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了结顽强抵抗的对手,又不至于杀死,只是把诺恩斯敲晕罢了。 “吉迦萨!吉迦萨!吉迦萨!” 一瞬间,脑壳剧烈震荡和眩晕感接踵而至,他无法再看清眼前景象,只能迷迷糊糊中,感觉压在身上的沉重力量渐渐消失,以及耳畔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当景象逐渐失去色彩后,周围被白色所包围,仿佛灵魂出窍脱离了肉体,进入到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甚至不清楚自己是站着还是悬浮,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啊啦~没想到,会有在融合临界遇到小诺的这天!” 俏皮爽朗的声音传递过来,诺恩斯看见一名褐色长发、穿着浅白色连衣裙的女性,出现在这片纯白世界里。他认识她,甚至可以说相当熟悉。 “亚尔薇特...” “好久不见,小诺。” 诺恩斯的师傅和朋友,瓦尔基里亚尔薇特,不可思议地来到面前。 ———————————— 罗伊娜用手指紧扣连衣帽,挤过围观修罗场的人群,暂时离开了竞技台。 她最关心的那个人,正在舞台中央浴血奋战,而当那个人被对手辗压打倒在地后,引起了见习遗迹守护者热血沸腾的欢呼。 她不忍心看下去,因为待在原地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趁所有守护者把注意力集中在竞技台之时,罗伊娜需要寻找plan b。 她不明白训练房内,诺恩斯假装不认识自己的反应。更何况诺恩斯口中说出的话,也令人摸不着头脑。 “如今洛基大人的愿望是夺回格拉兹海姆,这就是诺恩斯的使命。我不需要守护你,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冷静下来后,她猜想到唯一一种可能性。诺恩斯和奥德杰一样被篡改了记忆,始作俑者可能就是布列达布利克阳衍霍德尔的遗迹圣器。 但为了避免风险,她没有携带冈格尼尔沙漏进入堡垒。如今恢复记忆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那件遗迹圣器,解除技能。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中层外回廊有几扇通往户外的拱廊,这些拱廊由守护者卫兵看守,负责监视和观察巴芬盆地,预警潜在威胁。 罗伊娜绕到面向盆地岩石群方位的拱廊处,这里距离地表有五十日轮左右高。远眺巴芬盆地,恒星密米尔已经“躺平”在地平线边际,预示着白月即将终结,新一轮黑月再临,远方巴芬雪山已经漆黑一片,只能从昏暗余晖中看见一抹轮廓。她留在堡垒两天,就是等待这一刻。 “喂,这里不允许见习守护者进入!” 负责巡逻拱廊的守护者卫兵注意到陌生人闯入,迅速凑近过来。这块区域貌似只有一人把守,由于修罗场正如火如荼进行中,不少卫兵调配至竞技台维护秩序,拱廊变得相应空虚。类似黑牢内部的秘密信息,都出自流放者萨勒斯之口。 “抱歉,竞技台那边人太多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罗伊娜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表面让对方放松警惕,左手却放在后背,握紧了月见草匕首。 “透气也不行,现在的见习守护者真得不像话,把规矩都当耳边风!” “知道了,知道了~” “等下!为什么你在堡垒内要带帽子?” 罗伊娜虽然选择听话顺从,却还是因为特殊装扮引起了注意。 “因为拱廊很冷,所以用帽子挡挡风。马上要黑月了,巴芬盆地总会刮大风。” “别扯开话题,把帽子脱了,让我看清楚你的脸!” 犹豫几秒后,面对卫兵咄咄逼人的发问和银剑威胁,她还是脱下了连衣帽。 “好陌生的脸,你真得是见习守护者?”卫兵显然注意到了不对劲,神经紧绷起来。 虽然罗伊娜展示了遗迹守护长加雷西赐予的特殊纹章已证身份,却还是没能躲过进一步盘问。看来拱廊区域确实是禁地,可想而知这座黑色牢笼是多么戒律森严。 “鸭舌帽也脱了,我需要检查里面是否藏了武器。” 眼见银剑离脸颊越贴越近,当鸭舌帽从额头上被挑落下来时,男青年面部随之产生变化,体型也缩小变细,这一幕惊呆了不明所以的卫兵。 “怎么...” 罗伊娜趁机捡起鸭舌帽,像回旋镖一样掷向对方,随后立刻拔出月见草匕首,顶住了咽喉。待在雷克斯身边学习了两个月剑术和脚步,看来没有白费功夫,她用匕首直接敲晕了守护者卫兵。 “不好意思了,我并不想伤害你...” 费力把身穿盔甲的卫兵拖到角落暗处,罗伊娜确认四下无人后,用托莉雅给到的探照灯,瞄准岩石群方向连续点按四下。很快对面回传了四下亮光,暗号对上了。 没过多久,在近乎完全黑夜的巴芬盆地上空,一架静音的机械飞行器,搭载两名人类——尼奥尔德和娜瑟露思,顺利避开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正门,绕行至中层拱廊,成功着陆在罗伊娜身前。 相比反攻芬撒里尔时,用于登陆沙丘遗迹的第一代载人机械飞行器。这台被托莉雅命名为Aero-3的第三代设备,不仅消除了螺旋桨噪音,做到全静音秘密潜入,还可以通过地面遥感操控,抵达最高两个大日轮的高空,技术水准堪比行星乌尔德。 “不愧是神之子月鸣,竟然能在诗蔻蒂创造出如此高科技产物。” 注视着无人驾驶的机械飞行器安全返回地表岩石群,尼奥尔德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起初他对使用机械改造穆斯贝尔大沙漠、帮助人类远离遗迹生活的理想嗤之以鼻,现在也渐渐产生了改观。 看见青梅竹马开起小差,娜瑟露思故意咳嗽一声:“找到诺恩斯了吗?” “找到了,但他...不记得我了...” 罗伊娜把堡垒内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了两位同伴,包括正在举行中的守护者修罗场,以及她对遗迹圣器篡改记忆的猜想。 “遗迹圣器肯定藏在阳衍之室,我们得找出来恢复他的记忆。”娜瑟露思抬头仰望,被黑陨石覆盖的布列达布利克最顶层,就是阳衍霍德尔生活起居的地方。 “阳衍和遗迹守护者都在竞技台观看决斗。”罗伊娜说出了顾虑,“也许遗迹圣器被随身携带了。” “没关系,我和露思分头行动。一人潜入阳衍之室,一人监视阳衍。” 尼奥尔德迅速付诸行动,他脱去昏迷卫兵的盔甲,套在身上掩饰身份。 “你们一定要小心行踪啊...这座牢笼里充斥着失去理智的困兽。” “困兽被枷锁所束缚,很难抓住自由的流民。反倒需要保护好你自己才对。”娜瑟露思捡起鸭舌帽,贴心地为邮差少女戴上,罗伊娜再次变成了奥德杰,“好好待在瓦尔基里身边,确保他不会有危险。” “嗯!” 向两位同伴道别后,罗伊娜先行离开了拱廊,她必须尽快赶回竞技台,无论胜负与否,都要第一时间留在诺恩斯身边,直到他恢复记忆为止。 “嗨,奥德杰先生~”昏暗的外回廊中,有人出声喊住急于赶路的少女。 她全身打了个冷颤,竟然呆在原地不敢动弹。这个声音太过于熟悉,以至于不用回头,都能猜到身份。 “听守护长加雷西说,你带来了关于冈格尼尔沙漏的重要情报。”男人主动来到她身前,用手指端正眼镜,“既然阳衍大人暂时没时间接见,不如先把情报分享给我如何?” “菲...海姆达尔大人...” 罗伊娜咽了下口水,感觉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第二十二章 残酷战场的修罗们(下) “好久不见,小诺。” 亚尔薇特的身姿出现在融合临界里,她没有穿戴齐格鲁秘银铠甲,没有肩部的瓦尔基里印记,就像普通成熟一样,温柔地注目自己的徒弟。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诺恩斯面带疑惑,他甚至对当前身处的融合临界表示怀疑。 “这是你的融合临界。”亚尔薇特走近后,瞥了眼覆盖在印记“狂猎”上的另一枚封印,“当初继承狂猎时,我施加了一个咒,把一部分灵魂寄宿在咒上。” “灵魂寄宿在咒上?” “咒是另一种印记,名为结印。它会在你身处绝境时,强制开启被封印的融合临界,暂时脱离危险。” “结印...也是卢恩符文的一种吗?” 亚尔薇特有些惊讶,月牙眉轻轻上扬:“你怎么会知道卢恩符文的名字?” “别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刚才...我被见习守护者吉迦萨打败,输掉了修罗场...” “吉迦萨?你回到了布列达布利克?”亚尔薇特停止提问,联想到印记被封印,很容易猜到前因后果,“是布伦希尔德吧,她封印了狂猎。” 她把手掌覆盖在印记表面,嘴里念叨着不同于诗蔻蒂语言的词汇,慢慢地封印消散了。这是存在于史书《埃达》中,被认为是先古文明的语言体系。 “好了~这样狂猎就可以使用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回到了布列达布利克?” “为了完成使命。” “使命?” “瓦尔基里需要守护诗蔻蒂下星球,既然洛基大人的愿望是夺回格拉兹海姆,击败占据首都的叛徒,这就是我的使命。” 亚尔薇特面部瞬间产生了变化,下意识地拉开与徒弟间距离。她注视亲手传承的那枚卢恩符文,发现即便解除了封印,闪电形状的“狂猎”依旧黯淡无光。 “记忆被篡改了!?遗迹圣器万向罗盘,是霍德尔干的好事吗?不对...这种违和感又是怎么回事!” 融合临界中的空气开始剧烈颤动,围绕在亚尔薇特身边高速旋转,幻化成无形无影的剑刃。虽然视觉无法捕捉,但确实有把长剑已经握在她手心。 这是瓦尔基里印记——无常,可以将大自然元素汇聚成意识所想象的形态。亚尔薇特曾经被誉为英灵殿百年一遇的天才,年仅十五岁便掌握了多达八个印记。 “既然记忆被篡改了,至少不能让你轻易离开这里!” 由无常创造的气旋剑,向诺恩斯高速飞去。徒弟并没有反击和闪避,而是愣在原地承受剑刃的威胁。亚尔薇特不能犹豫,她闭起双目忍痛割爱。 可终究气旋剑没有挥下,出现在融合临界的第三个人,出声阻止了她。 “住手,真正的我在这里!” 亚尔薇特前后,竟然出现了两位长相一模一样的蓝发男生。而第二位诺恩斯的肩部,有枚心脏形状印记正闪烁白光。 “卢恩符文魔影...原来如此,这个男人是分身!”她没有对后来者放下戒心,“如果你是本人,记忆...” “放心,我的记忆没有被篡改。进入布列达布利克阳衍之室的诺恩斯,从一开始就是魔影。真正的诺恩斯一直躲在融合临界,通过印记与现实世界连通。” “狂猎可以侵入战场,也可以侵入融合临界,我认可你的解释。” 亚尔薇特消散了气旋剑,如法炮制为徒弟的本体解除了结印。重新拥有狂猎印记的诺恩斯,治愈了身体表面伤痕。 “没想到,你居然在我的融合临界里,留下了灵魂残影。” “啊啦~自以为是的臭小子,继承瓦尔基里印记,意味着我们共用同一个融合临界,以后说不定还会在这里碰到我~” “谢谢你,亚尔薇特...不,师傅,这些年你对我的栽培,非常感谢。” 诺恩斯抛开了矜持和自负,把棕色长发女性拥入怀中。 两人初次见面时,五岁男孩身高只到亚尔薇特腰部,如今已经比她高大许多。数月前埃吉尔湖异空间的道别来得过于突然,如今诺恩斯终于弥补了遗憾。 “啊啦~看这个反应,看来现实世界的我,已经死了是吗?” 亚尔薇特莞尔一笑。灵魂残体无法和外界连通,只能靠印记的力量不断刷新记忆。她最后的外界记忆,停留在埃吉尔湖畔。 “对不起,我没能...” “不用道歉,这是属于亚尔薇特的命运,没人需要为此负责。反倒是你,诺恩斯,你变了,是谁改变了你?” 诺恩斯脑海中出现了邮差少女的身影,却没有说出答案,因为他借助印记看到了现实世界发生的一切,罗伊娜不顾危险潜入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他必须尽快回去。 “亚尔薇特,我得回去了!” “用本体还是分身?” “一起回去,不然罗伊娜会有危险!” “去吧,请守护诗蔻蒂希望的星火,守护这颗美丽星球...”亚尔薇特向徒弟道别,她内心明白,两人还会见面,“对了,这个卢恩符文魔影是谁给你的...” 诺恩斯在身影消失前,说出了那个名字:“黑牢里的一位囚犯,名叫密斯特。” “密斯特!?” 融合临界里只剩下冒着冷汗的女人,对于自己听到的名字,她感到惊恐却又无助。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也许正发生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 “蓓露丹迪神呐,请保佑这些孩子,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亚尔薇特身影逐渐透明化,她留存的灵魂残体,随融合临界一起暂时“关闭”。 ———————————— “吉迦萨!吉迦萨!吉迦萨!” 遗迹守护者们欢呼着胜利者的名字,最强者吉迦萨绕竞技台一圈,表达对支持者的感谢。 战胜瓦尔基里,意味着消除了夺取修罗之名最后的障碍。 “那么我宣布...本场比赛获胜者是...” 加雷西准备说出吉迦萨的名字,虽然结局出乎他和阳衍霍德尔意料,但只要瓦尔基里混入守护者军队,依然可以在反攻格拉兹海姆时起到决定性作用。他们还有“最后王牌”没用,所有并不介意修罗场的结果。 可话音未落,那个趴倒在地的“败者”,却突然站起了身。男人全身被白光覆盖,本该遭到封印的瓦尔基里印记闪烁光芒,照亮了竞技台。 没等吉迦萨反应过来,只见白光一闪,不久前自认胜利的最强见习守护者,身负重伤摔倒在地。瓦尔基里手中铁剑分寸把握得恰当好处,在腹部留下血痕同时,没有殃及性命。 局势转瞬逆转,黑牢里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瓦尔基里碾压式的实力所震慑。加雷西立刻扔掉话筒,冲入竞技台中央,一把拽起男人衣领,狠狠砸在墙壁上。 “你恢复了瓦尔基里的力量!果然一直都在欺骗我们,装作失忆是吧!” 可男人没有反抗,他双目炯炯有神,嘴里反复念叨着同样的话语。 “夺回格拉兹海姆,击败占据首都的叛徒,这就是诺恩斯的使命。” 这句话,正是阳衍霍德尔启动遗迹圣器万向罗盘时,不断向男人大脑内灌输和植入的虚假记忆,他们想利用瓦尔基里,达成革命的阴谋。 “怎么回事...为何万向罗盘技能没有失效,却解除了印记的封印” 加雷西犹豫不决,不确定应该就地杀死面前危险的男人,还是继续利用下去,为布列达布利克更长远的计划服务。他抬头看了眼楼顶包厢里的阳衍霍德尔,领悟了主人心思。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遗迹守护长站在倒地不起的吉迦萨身边,向旁观者高声宣布:“由于瓦尔基里使用被禁止的力量,所以比赛胜者为吉迦萨...” “等下!”出乎意料的是,海姆达尔打开竞技台铁门走了进来,打断了加雷西。 堡垒坊间传说中,誉为史上最强守护者之一、修罗之名获得者、圣都亚格拉希尔最年轻遗迹守护长现身修罗场,立刻引起旁观者嘈杂喧哗和热议。 示意眼前这些虽为同龄、实则可称之为后辈的见习守护者安静下来,海姆达尔无视加雷西的抗议,继续说道: “既然吉迦萨败倒在地,失去继续战斗的条件,自然应该判为败者。” 不满的咒骂和挑衅随即响起,所有人都不满意这个结果,尤其当守护长已经宣布胜者身份之后。 “大家安静下来!虽然吉迦萨输了比赛,但也不代表瓦尔基里就是胜者。他确实使用了修罗场规则中不被允许的力量。所以,我建议重赛一场。” “重赛?和谁比赛,吉迦萨已经无法再战了!”不仅台下旁观者,连加雷西本人也提出了质疑。 海姆达尔露出隐晦的笑容,他指挥铁门外的卫兵,把某个男生押进舞台中央。男生戴着连衣帽,全身颤抖,体型瘦弱看上去不堪一击。 加雷西认出了男生身份,抓住曾经的学生质问道:“开什么玩笑!你在捣什么鬼,想要破坏合作吗!?” “别紧张,你和阳衍大人在一旁看戏即可。”推开粗鲁的守护长,海姆达尔高声宣布,“这位就是重赛对手,见习守护者奥德杰,现在把修罗场的舞台交给两位吧!” 连衣帽下,奥德杰嘴唇发颤,不停斜视站在对面的瓦尔基里。他(她)心里清楚,自己早已落入敌人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 第二十三章 知道真相的人们,怎样面对彷徨(上) 娜瑟露思努力控制遗迹圣器的光芒,用最低限度力量,操控无影黑靴,行走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外墙上。 她没有利用堡垒内部中枢的螺旋长梯潜入,而借助黑陨石外墙,直接由外立面攀爬而上。 这些古老、光滑、黑到深邃的陨石材质,表面没有任何颗粒凸起部可以抓取,可以防范任何潜在威胁入侵布列达布利克,但它无法阻止绿发女生,以近乎九十度倾角姿态,“平躺”着一步步移动至顶层阳衍之室。 利用尼奥尔德的无限宝瓶技能——附着,娜瑟露思牢固地贴在黑陨石上,仿佛吸铁石般不会向下坠落。 “在吗,尼奥,阳衍那边情况如何?”通过托利雅发明的对讲机与同伴及时通讯,只不过耳垂上的青鸟耳坠嘹嘹呖呖,带来了不必要噪音。 “你那边有点吵,听不太清楚。”耳塞里传来了男生声音,不出所料上来就是一通抱怨。 娜瑟露思不耐烦地摁紧耳坠,脚步也暂时停了下来:“外面风大,环境可没有堡垒内来得舒适。” “现在听得清楚了~堡垒内也不太平,我看见了诺恩斯和海姆达尔,但没看见包厢里的阳衍霍德尔!” “阳衍不在竞技台?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修罗场还没有结束。阳衍需要参加授奖仪式,理应不会擅自离开的。”尼奥尔德停顿些许后,“我去问下守卫,暂时别出声!” “喂,你别太招摇!布列达布利克内有几百号守护者...” “放心吧,以前我也孤身潜入诺欧通,不是照样活着出来吗?” “那是我放了你一马!” “总之...露思继续往阳衍之室方向走,感觉修罗场快结束了!” “收到!不准乱来!” 娜瑟露思关闭对讲机,内心吐糟起自夸潜入诺欧通事迹的青梅竹马,实际就是到处添乱。若非自己手下留情,恐怕两人早就阴阳两隔了。 “也就是所幸耀夜派我去了诺欧通,换做斯坦福或者娜蒂拉,看你还能这么得意!” 她嘴里念念有词,加快速度行走于黑陨石表面。在距离地面近两百日轮高处,终于翻进了顶层唯一一间拥有窗户的房间。 房间内装潢古典高雅,看上去很有年代感,四周挂着多幅画像,其中有男有女,年纪大多非常年轻,看上去不超过四十岁。房间分为左右两区,右侧地面铺有地台,将一把纯黑色座椅置于高处。 刚才和黑陨石“打过交道”后,娜瑟露思轻易看出座椅采用了相同金属材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用到如此珍惜材料锻造家具,房间主人只可能是阳衍。 “欢迎光临~” 声音突然从里侧传来,娜瑟露思立刻绷紧了神经。 一位满脸褶纹,头发和鬓角都已黑白交错的老年男性,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他似乎早已料到外人入侵,手里握有一枚罗盘状物件。 “我是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阳衍霍德尔,这位女士怎么称呼?” ———————————— 娜瑟露思维持了无影黑靴的静止状态,不敢轻举妄动。她预先在堡垒中层拱廊设下了多个标记点,情况危急时,可以启动“虫洞”,瞬间转送离开阳衍之室。 但费劲力气爬到最上层,可不是为了留退路而来的,她想劝说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放弃与蓓露丹迪教会合作。 “请容许我喝一杯。” 阳衍霍德尔走到吧台前,取出酒樽,在玻璃杯中倒上适量酒精。麦芽色液体散发出浓郁香味,很快溢满了封闭昏暗的房间。 他扬起额头一饮而尽,全程毫无戒备地把后背呈现在入侵者面前,似乎并不担心遭到袭击。 “流萤...没想到你们这些反政府的雇佣兵居然还活在星球上,企图干扰神所创造的世界秩序。” “流民不是雇佣兵!我们会向洛基、还有其他神之子们证明,只要努力争取,任何人都能够改变命运和虚伪的世界秩序。而末日黄昏,只会剥夺所有人的希望。” “不错的理想!”霍德尔鼓起掌来,行为举止显出一丝讽刺意味,“但你们改变命运的做法,也不过是凌驾于夺取他人生命的代价之上。和蓓露丹迪教会、末日黄昏无异。” 娜瑟露思听出面前阳衍影射了格拉兹海姆阳衍巴德尔之死,无数诗蔻蒂人以生命为代价献祭血红狂吟,才有了流民住进首都这个事实。 “尊敬的阳衍大人,想必你还蒙在鼓里,关于耀夜的真实身份。”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弟弟死因的来龙去脉!” “既然你知道真想,阳衍巴德尔受到洛基和芬里尔欺骗,自愿付出生命,启动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命运,也是末日黄昏的报应!” “是瓦尔基里逼死了他!若非你们咄咄逼人,巴德尔可以拒绝走上这条道路。所以我绝不会让瓦尔基里离开布列达布利克,我要利用他,折磨他,摧残他,然后杀光格拉兹海姆所有侵略者,为巴德尔祭奠!最后,再向亚格拉希尔算这笔账!” “原来你策划的革命,不仅对向了首都,也对向了圣都...” 看见被复仇欲望占据心智的神之子,娜瑟露思充满了悲哀和怜悯,她仿佛看到曾经那个深陷义姐盖娜之死,误入歧途的自己。 “露思!大事不好,阳衍五分钟前回最上层了,你可不要...” 耳塞对讲机另一端传来了男生响亮的呼唤声,她关闭了通信,却还是被霍德尔聆听到些许。 “看来你们在布列达布利克安插了不少入侵者,可这些小动作,早就在意料之中。”霍德尔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看来酗酒是他的爱好,“阳衍体内控制遗迹的力量,被称之为【千焱】(1)。千焱激活遗迹之力,同时也会反噬阳衍出现白斑。千焱与千焱之间存在共鸣,使得阳衍能够彼此感知到对方存在。” “千焱...感知对方存在?” “名为奥德杰的流放者踏入布列达布利克时,我就知道双子圣女希芙的女儿,末日黄昏宿主已经自投罗网。所以和海姆达尔演了出戏,故意安排她和瓦尔基里相见,测试那个男人是否装作失忆。” “原来...都是你们精心设计的圈套。” “这是我和洛基主教各取所需的交易,他需要瓦尔基里引出黄昏宿主,我需要瓦尔基里反击格拉兹海姆。任何阻挠这场交易的人,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娜瑟露思紧盯霍德尔紧紧握在手心的罗盘:“这就是篡改记忆的遗迹圣器...但我们不会轻易认输,必须把诺恩斯带出黑牢!” 无影黑靴的外衣绽放开来,阳衍之室瞬间被白光照亮。她原本想劝说被洛基欺骗的阳衍,最终发现霍德尔也是围绕在黑牢内外的阴谋策划者。 娜瑟露思光速移动到霍德尔身边,准备抢走罗盘。然而此时,视线里阳衍之室发生了奇妙变化,整座房间天顶和地面完全颠倒过来。 颠倒世界中,原本站在地上的娜瑟露思,竟然倒立于顶部,与她一起倒立的还有刚才触碰到的酒杯。 噼啪! 清脆的玻璃破裂声,酒杯从天而降,砸落到本该是天顶的地面,麦芽色酒液洒得到处都是。 娜瑟露思同样无法对抗重力向下坠落,她赶紧在地面(天顶)上做了标记,利用虫洞技能安全着陆。身处颠倒世界里,眩晕和不适感不断刺激着五官。 “啊~这可是来自陪都的好酒,简直是暴殄天物。”阳衍霍德尔口吻轻松,为破碎酒杯感到遗憾。他仍然倒立于天顶(地面)上,似乎并不受颠倒世界影响。 “到底怎么回事,你用那个罗盘做了什么!”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遗迹圣器,tier b级万向罗盘。可以反转任何物质的形态结构,包括地面和天顶,也包括记忆的真伪。” “原来如此...你不是篡改了记忆,而是颠倒了它...”娜瑟露思领悟到了万向罗盘真正的技能,这比她预想中更难对付。 “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吧,流民!” 霍德尔再度启动遗迹圣器,整间阳衍之室再次颠倒,回归到原本的状态。这样娜瑟露思又变成倒立于天顶的状态,她想重新设置标记点进行转送时,发现天顶和地面正不断靠近聚拢。 “怎么回事,空间...被压缩了!” 虽然安全返回地面,但房间两面却不断相互挤压,根本无法逃出去。她以为这是幻术,实际却并非如此。 “霍德尔,你做了什么!”娜瑟露思绝望地尖叫道。 如果继续任由空间压缩,绿发女生很快会像三明治中间那层一样,被碾压致死。 而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阳衍却若无其事地站在原位,他所在空间异常平静,甚至有闲情逸致重新倒上一杯酒。 噼啪!又一记清脆的玻璃破裂声。 这显然出乎霍德尔意料之外,他手中的酒杯连同酒樽一起坠落在地。圣器万向罗盘结束共鸣,空间压缩也暂时停止了。 举起无限宝瓶的尼奥尔德闯入阳衍之室,于危在旦夕之际,救下了自己最重要的青梅竹马。 ———————————— “这是...什么情况!” 尼奥尔德揉搓双眼,他曾经从流萤Rank VI娜蒂拉手中偷取遗迹圣器幻术面具,却从没见过如此逼真而不切实际的景象。 阳衍之室以娜瑟露思为中心,天顶和地面相互压缩,间距仅有不足半日轮,把绿发女生挤压在狭小缝隙内。 “那个罗盘是遗迹圣器,可以反转物质形态结构,创造出颠倒畸形的世界!”娜瑟露思向他高声求救,“快点解除圣器技能!” 阳衍霍德尔躲到了里屋,空间压缩短暂停止后,重新启动万向罗盘。 “进阶技能,吸收!” 无限宝瓶瞄准的并非万向罗盘,而是遗迹圣器技能本身。空间压缩吸入到宝瓶后,解除了房间内的异常现象。 霍德尔眉头一皱,坐回到属于自己的黑陨石椅上。房间地面散落着酒樽碎片,还有颠倒世界后摔得东倒西歪的家具。 “又是一位流民,没想到遗迹守护者大本营,竟然混入这么多被世界抛弃的废物!”他瞥了眼面前男女额头的圆形印记,不屑地说道。 “流民根本不是神之弃子,而是和遗迹守护者同样出生于日全食。定义人类身份和命运,不过是蓓露丹迪教会维护权利所编制的谎言!” “哦~看来小伙子知道了很多没用的知识。”霍德尔眼神里透露出邪恶气息,“确实遗迹守护者不过就是普通流民罢了,看看修罗场那群废物,连没有印记的瓦尔基里都无法打败,根本派不上用处!” “...既然如此,为何要把他们困在牢笼里,让他们付出生命来履行所谓的使命?” “维护教会权利,就需要营造底层的对立。人类只要拥有了现实存在的威胁,就不会再考虑什么希望、未来和命运,他们需要安全感,需要庇护,而蓓露丹迪教会就是诗蔻蒂人的守护者。” “对立...?” “流民和守护者,就是被创造出来天生对立的存在。每二十年出生于日全食之夜的流民,被带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用遗迹圣器万向罗盘消除圆形印记后,赋予遗迹守护者虚假身份。从那天开始,他们就自认为是神之子,而把流民当做了天敌!” “竟然...如此玩弄我们...还敢自称是诗蔻蒂人的守护者!” “玩弄?那是圣都教徒们喜欢做的事情。布列达布利克只负责建造牢笼,让困兽们死心塌地接受命运、听从命令,为努力毕业而奋斗。”霍德尔重新站起身来,“但我的野心不仅于此,我想要创造出比瓦尔基里更强大的战士,最终推翻洛基主教,成为这颗星球的主宰。” “比瓦尔基里更强大的战士?” “源源不断送来的遗迹守护者就是最佳试验品,如今终于找到了最佳人选——瓦尔基里诺恩斯。我会把他开发成最强战士,到那时候,无能的困兽,关在牢笼里随便生死与否!” 尼奥尔德额头冒着虚汗,靠吞咽口水来缓解口干舌燥。他以为末日黄昏是最险恶的阴谋,却没想到面前誉为神之子的老人,竟然有不亚于洛基的邪恶计划。 “你不怕我们把计划告诉黑牢里的守护者,甚至告诉海姆达尔吗?”娜瑟露思一边质问,一边悄悄启动无影黑靴。只要她想,就可以立刻同尼奥尔德一起,转送离开阳衍之室。 “没有人会相信你所说的话,因为牢笼里的困兽们早已套上彷徨之壳。他们接受了命运,成为命运的奴仆!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霍德尔猖狂嗤笑,却被尼奥尔德的微笑所打断。犹如其胞兄巴德尔临死前,灵魂陷入疯狂的情况类似,阳衍愤怒地咆哮道:“有什么好笑的,流民!?” “确实遗迹守护者不过就是普通流民罢了,看看修罗场那群废物,连没有印记的瓦尔基里都无法打败,根本派不上用处!” 这段不久前出自霍德尔口中的话语,竟然循环播放于阳衍之室内,他终于不再悠闲,眼珠左右摇摆,慌张地寻找声音来源。直到发现头发蓬松的流民男生,手中圣器正不断释放出声音。 “那个葫芦瓶...” “很遗憾,阳衍大人。无限宝瓶不仅可以吸收圣器技能,也可以吸收声音,然后像录音机一样放出来。”尼奥尔德关闭声音,牵起绿发女生手心,做好转送离开的准备,“相信这段录音,会在黑牢里引起一场,足以推翻权利主宰者的革命。” 伴随无影黑靴白光泛起,虫洞转送即将启动。 可是,这个娜瑟露思早已得心应手的圣器技能,竟然失效了。 一个圆形结界环包裹在他们周围,限制了无影黑靴的力量。而在正对面,同样形态的圆环保护着阳衍霍德尔,以及施展结界的女人。 女人留有暗红色长发,全身穿戴银白色铠甲,腰际则有把银色长剑。 不久前在巴芬山脉乌勒尔峰谷地,尼奥尔德与娜瑟露思见过这个女人。她是瓦尔基里希格露恩,不知为何出现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阳衍之室内。 “结印!” 希格露恩一声令下,结界由内向外释放出巨大冲击波,把猝不及防的两人掀翻在地。 ———————————— 注释: 1、千焱:神之子阳衍所具备的特殊力量,它可以激活遗迹,打开守护安全的屏障。千焱被认为是蓓露丹迪神赋予阳衍的,但千焱存在上限,一旦出现枯竭征兆便会反噬阳衍,身体上出现白色光斑,当白斑覆满全身时,阳衍就会死亡。千焱之间存在共鸣,使阳衍与阳衍能够彼此感知到对方存在。 第二十四章 知道真相的人们,怎样面对彷徨(下) 琅琅铛铛!铁器相互碰撞,成为偌大竞技台唯一的声响。 所有围观者,包括暂时退离舞台站在围栏外的主办人加雷西,统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内一边倒的对决。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喧哗,因为这场修罗之战,显得诡异而离奇。 一位瓦尔基里和一位流放者,竟然同场竞技,去争斗原本属于见习守护者的至高荣誉。而导演这场大戏的幕后推手,正是曾经的修罗之名——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史上最年轻的圣都守护长。 海姆达尔反倒表情泰然自如,丝毫不在意背后紧张氛围,眼眸死死盯着台上身材瘦弱的男青年,仿佛想看穿笼罩在连衣帽外套里的真相。 “可恶...那家伙还是老样子,聪明又狡诈。” 罗伊娜内心无助地抱怨,她不断后退来防御水银泻地的长剑刺击,同时还得压住连衣帽,避免暴露出隐藏其中的遗迹圣器虚面帽。 由于海姆达尔见过流萤Rank II弗蕾雅的银质匕首,她只能使用并不擅长的铁剑,反倒对面诺恩斯拿起败者吉迦萨手中的武器,剑术和姿势更加得心应手。 砰! 伴随沉闷响声,罗伊娜重重砸在被铁丝网包裹的围栏上,疼得两眼直冒金星。 “瓦尔基里...你真得不记得我了吗?”她质问咄咄逼人的竞技对手,却只看到一副无情眼眸。 诺恩斯遭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阳衍利用,被遗迹圣器篡改记忆后,忘记了罗伊娜,忘记了末日黄昏,甚至忘记了使命和敌人。如今这位瓦尔基里回到了初临诺欧通时不近人情的模样,眼中只有夺取修罗之名一个目标。 “感谢刚才救我一命,奥德杰...但如今成为对手,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休怪我无情!” 琅琅铛铛!话音未落,两把武器再度激烈碰撞,瞬间火星四溅。 罗伊娜手中铁剑拦腰截断,失去了最后屏障。然而瓦尔基里并不准备手下留情,当第二波刺击再次袭来时,少女不得不选择求生。 琅琅铛铛!又是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 脑袋盘旋着嗡嗡鸣响,视线也因为多次冲撞而头晕眼花。罗伊娜再次侥幸活了下来,与上次不同,这次手中武器没有断裂,反倒在对方长剑上留下一道裂痕。银色月见草匕首,守护了少女脆弱的生命。 “这把匕首...” “黑牢里没见过如此做工精湛的匕首...” “这是月湖银,不对,好像是...齐格鲁秘银...” 嘈杂喧哗在围观者中沸腾,大家惊呼于突然亮相竞技台、银光闪烁的武器匕首。 身为流放者,却拥有一把珍稀金属锻造的高级武器,令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议,包括遗迹守护长加雷西在内。 唯有一人嘴角上扬,露出得意忘形的笑容。海姆达尔等得就是这一刻,他要的真相,已经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中。 ———————————— “醒醒...诺恩斯...醒醒!” 因为月见草匕首现身,海姆达尔已经看穿了身份,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一切。罗伊娜不再掩饰内心想法,呼唤着最重要之人的名字。 可失去记忆的瓦尔基里仍然不愿暂停攻势,长剑表面已经布满裂痕,却依旧对修罗之名不依不饶。 “我愿意认输,这场比赛算你赢了。结束战斗好吗?” 哪怕罗伊娜主动投降,月见草匕首还是不断承受着少女能够抵抗的力量极限。若非离开格拉兹海姆时,接受师傅雷克斯指导,掌握了步伐移动和避重就轻地防御之道,放眼以前那位邮差少女,恐怕早在两三个回合之后就趴下了。 她不仅防御住一波又一波攻势,还能抽出余力呼唤面前男人:“诺恩斯,醒醒!我是罗伊娜,你答应永远守护的人!” “我不认识罗伊娜,也没有答应过这份守护的使命!” “记起来!我们共同许下愿望,一起前往格拉兹海姆,一起阻止末日黄昏,一起净化诗蔻蒂!” “瓦尔基里只为最高主教服务,根本没有这种虚伪的记忆!” 反复呼唤似乎起到了反效果,诺恩斯眼神透露出恶意,他彻底失去理智,全身被白色强光包围。 同样情况,罗伊娜曾经见到过无数次。每当瓦尔基里激活印记时就会被白光所包裹,只不过她没有料到,失去记忆的诺恩斯竟然会用印记来对付自己。 “等下...” 话音未落,瞬间诺恩斯便失去了踪迹,没等她做出反应,用于遮掩脸颊的连衣帽连同遗迹圣器虚面帽一起,被长剑掀翻在地。瓦尔基里使用了印记“狂猎”,却没有杀死对手。 失去虚面帽后,罗伊娜真容展示在所有围观的见习守护者面前。她不再是男性流放者,而恢复成十五岁少女模样。 “她是谁!?” “这人不是奥德杰,更不是遗迹守护者!” 突然现身于守护者修罗场的少女,引起全场哗然。罗伊娜无法继续掩饰,她虚弱无力地站在舞台中央,落下委屈的眼泪。 “诺恩斯...请记起来...我需要你...” 然而眼泪没有打动失去情感和记忆的男人,瓦尔基里挥起长剑,割破了罗伊娜的蓬松外套,在她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一份白色信件从少女口袋裂缝掉了出来,诺恩斯捡起信件,冷酷地注视着上面“诺恩斯收”四个字。 ———————————— 啪啪啪~ 海姆达尔鼓着掌走入竞技台,终止了毫无悬念的比赛,他满意地举起瓦尔基里胳膊,宣布胜者。 然而好戏并没有就此终结,圣都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曾经陪伴身旁邮差少女,共同跨越一次次艰难险阻的翼手盗贼团财管,打算把这场好戏进行到底。 “刚才阳衍霍德尔大人嘱咐,取消第二场半决赛,本场竞技优胜者即为修罗之名。” “什么!开玩笑吗!”台下立刻喧哗起来,可见习守护者只是表达了疑惑不解,没人敢真正挑战阳衍的权威。 海姆达尔满意于围观者的态度,凑近瓦尔基里耳侧悄悄低语道:“但阳衍大人修改了规则。” “修改规则?什么规则?” “你必须杀死眼前败者,才算真正获得修罗之名。” 虽然两人压低了对话声,却还是故意漏给了罗伊娜,以及气得在台下直蹬脚的加雷西听到。 果然,脾气耿直的布列达布利克遗迹守护长不故身份,径直冲入舞台中央,想要制止圣都后辈为所欲为的行动。 然而海姆达尔果断拔出守护者银剑,以剑气发动袭击,威慑着加雷西。 “动手吧!” “可是...刚才说,洛基主教并不希望我获得修罗之名...”诺恩斯有些犹豫,不理解为何使命又发生了变化。 “现在不用了,因为洛基主教已经搞清楚霍德尔的秘密了。所以夺取修罗之名,便是新使命。” “...”诺恩斯看了眼紧捂胳膊伤口,忍痛站在台上的灰发少女。两人目光对视,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牺牲。” 他拿起铁质长剑,毫无感情地走向少女,准备给予最后一击。 “不要...诺恩斯,我是罗伊娜...”少女泪眼摩挲,深黑色瞳孔内没有恐惧,只有悲伤。 “对不起,罗伊娜小姐...” 长剑向下,瓦尔基里没有犹豫。 ———————————— 千钧一发之际,整座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突然传来巨响,剧烈晃动由下而上不断蔓延,如同地震般侵袭着这座黑牢。竞技台里的人们,纷纷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包括位于舞台中央的诺恩斯与海姆达尔。 轰隆!伴随第二波爆炸,黑陨石铁门从中间炸出一个大窟窿。 男人们全副武装手持兵器,冲入人声鼎沸的竞技场,他们中负责带头的,正是黑牢流放者萨勒斯和塔林。 “萨勒斯!?可恶的流放者,偏偏这时候!”遗迹守护长加雷西很快认出入侵者身份,他顾不上找海姆达尔算账,赶紧指挥起防御阵线,“所有见习守护者,起来对抗入侵者!” 黑牢虽然被打了个立足未稳,但他们占据人数优势,很快与萨勒斯为首的流放者对峙中重新掌握主动权。直到某位少女手持电磁枪械,不断释放电流麻痹着见习守护者们。 “小娜,我来救你了!” 月鸣少女托莉雅左手持电磁枪,右手拖着榴弹炮,加之两个机械人前后守卫,顺利从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她直冲竞技台中央,挡在同伴身前。 “小雅...”伤重虚弱的罗伊娜,连朋友名字都无法说清楚,“可约定好的不一样...” “多亏萨勒斯先生在黑牢里的朋友跑出来高密,说奥德杰被带到了竞技台上。我们知道伪装身份的事情暴露了,才提前引爆了炸弹。” 托莉雅赶紧从机械魔方里释放出第三个机械人,这是新发明的医疗机械人,可以为伤者进行紧急包扎治疗。与此同时,诺恩斯和海姆达尔已经从爆炸中缓过劲来。 “小雅...诺恩斯的记忆...” “我知道,对讲机里都听见了!”托莉雅指了指耳朵里的塞子,“娜瑟露思已经打探到了遗迹圣器的真相,还有布列达布利克阳衍的阴谋。” 她将枪械对准两个男人,试图抵抗到萨勒斯等人前来救援。但海姆达尔似乎无心恋战,准备直接离开混乱的竞技场。 “确实遗迹守护者不过就是普通流民罢了,看看修罗场那群废物,连没有印记的瓦尔基里都无法打败,根本派不上用处!” 阳衍霍德尔的声音出现在竞技台上方,互相厮杀的见习守护者和流放者停下战斗,把目光聚焦到玻璃包厢内。 “维护教会权利,就需要营造底层的对立。人类只要拥有了现实存在的威胁,就不会再考虑什么希望、未来和命运,他们需要安全感,需要庇护,而蓓露丹迪教会就是诗蔻蒂人的守护者。” 霍德尔继续说着话,可包厢里没有出现阳衍身影,只有一位头发蓬松的年轻男生。 “流民和守护者,就是被创造出来天生对立的存在。每二十年出生于日全食之夜的流民,被带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用遗迹圣器万向罗盘消除圆形印记后,赋予遗迹守护者虚假身份。从那天开始,他们就自认为是神之子,而把流民当做了天敌!” 流民尼奥尔德,站在竞技场最高处,用遗迹圣器无限宝瓶播放出霍德尔所吐露的真相。布列达布利克阳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一缕笑容声,都原形毕露地展示在守护者面前。 “可恶,那个混蛋怎么会知道这些!”遗迹守护长加雷西预感到不妙,推开人群想阻止声音继续播放下去,“这不是阳衍大人,到底谁在说话!?” 可是,加雷西通往玻璃包厢的道路,被一个又一个见习守护者堵得严严实实。 “加雷西大人!刚才这些话,都是真的吗?” “遗迹守护者就是流民,我们被万向罗盘消除了圆形印记?” “守护者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消灭流民,维护教会的统治权利?” 疑惑和愤怒连珠炮式扔了过来,加雷西百口莫辩,没人愿意再相信他的谎言。 “都是真的!”萨勒斯站了出来,他拨开灰色刘海,露出额头上显现出来、极其黯淡的圆形印记。被驱逐出黑牢数月后,他正在缓慢恢复流民之身。 “圆形印记...流放者变成了流民...” “没错!这就是世界的真相,遗迹守护者都被教会和黑牢骗了。所谓彷惶之壳,根本就不是所谓流放者无法适应新生活,又无法摆脱对黑牢的眷恋和依赖,最终死在凄凉之地中。”萨勒斯向曾经黑牢里共同成长的同伴吼道,“所谓彷惶之壳,实际上是流放者意识到自己是流民后,无法接受现实而一心求死的悲剧!” “彷惶之壳是谎言...遗迹守护者也是谎言...不可接受,不可饶恕!不可接受,不可饶恕!” 当真相暴露在黑牢每一位守护者面前时,革命彻底爆发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而遗迹守护长加雷西、海姆达尔和瓦尔基里,成为了见习守护者们首要围攻目标。 “小娜,我们赶紧离开这儿,撤退出竞技场。”托莉雅抓住机会,扶起罗伊娜想要离开。 “等下,诺恩斯...他还在...” 罗伊娜在混乱中寻找自己最关心的那个人,可无序人群肆意冲撞和挤压,她不仅找不到目标,连手中虚面帽都被推搡在地,消失在随意踩踏的双腿中。 “既然想背叛布列达布利克,那就全部去死吧!”怒吼声响彻竞技场,遗迹守护长加雷西举起喇叭,愤怒地咆哮道,“反正月全食之夜马上又会降临,这里也将迎来新一批无知的守护者!既然如此,就送你们这群废物上西天吧!” 加雷西举起守护者银剑,瞄准竞技台中央用尽全力敲打下去。看似坚固的岩石场地突然碎裂开来,由中心向外扩散坍塌。 “啊啊啊啊啊!” 包括罗伊娜和托莉雅在内,失去重心的人们无法逃离,坠入隐藏于地表之下的无尽深渊。 第二十五章 从最黑暗处揭竿而起(上) 喘息声、呻吟声、叹气声和不明由来的呢喃声。 黑暗堡垒的地底深坑里,一群见习守护者尚未从惊魂未定的坍塌中缓过神来。他们无助地坐在地上,抬头仰望遥远天顶的窟窿。 不久前,遗迹守护长加雷西破坏了竞技场,围堵在舞台中央的人们失去平衡掉入深渊,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激进的暴动者。 位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中层的竞技场,地表下方竟然存在深达近百日轮的镂空空洞,一旦从天顶坠落,根本不可能生还。 然而所有人都侥幸活了下来,并非幸运女神眷顾了他们,只是因为一片巨大池塘坐落于空洞底部。所有人掉入池塘后奋力游回岸边,捡回一条性命。 从某种意义来说,倒也可以理解为女神眷顾,蓓露丹迪神赐予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命运。 “还冷吗?” 机械人用手中吹风机器,为两位少女烘干湿透的衣服。托莉雅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从背部摘下绿色邮差包,交给给原来的主人。 “谢谢...若非小雅守护我...恐怕...”罗伊娜接过邮差包,确认冈格尼尔沙漏和贝雷帽安然无恙。对于侥幸活下来这件事,她没有表露出一丝宽慰和欣喜。 “别这么说,小娜也表现得非常勇敢,竟然单枪匹马闯入黑牢,找到诺恩斯。” “可是...他完全不记得我,也不记得自己的使命了...” 忧伤和落寞一瞬间闪过眼眸,她突然起身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地底池塘反射天顶灯光,成为空洞深渊内唯一的光源。这种地底存在水源的遗迹结构,同样与希敏约格脉冲如出一辙,再次印证了诗蔻蒂遗迹成因可能起源于同一时期。 拥有诸多相似构造,更让人产生疑问,这些遗迹到底是天然存在,还是人为建造呢? “喂,小娜,你在找什么?” 托莉雅呼唤脚步踉跄的同伴,她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引起注意,避免这些见习守护者惹事生非。两人沿池塘兜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双腿筋疲力尽,绝望地坐倒在地。 “他没有掉入地底...还在上面,和海姆达尔一起...”罗伊娜嘴里反复念叨,她苦苦寻找的人,正是守护她度过一次次危机的瓦尔基里。 托莉雅不忍心看好友消沉下去,把泪眼摩挲的邮差少女抱入怀中,两位同龄人成为空洞深渊内彼此唯一的依赖。 “先不要着急...尼奥尔德、娜瑟露思和流放者也在上面,他们会找到诺恩斯先生的。” 诚如月鸣少女所言,她仔细观察了每位落水者,没有看见任何一位共同闯入黑牢的同伴。除了她们两人,剩余全部都是见习守护者。 安慰起了效果,随着罗伊娜抽泣声慢慢减弱,池塘边安静了下来,甚至能听见陌生男人们低声对话的交谈。 “加雷西欺骗了我们,不该原谅他!” “没错,不仅是加雷西,我们被教会利用了,成为杀人道具。” “阳衍根本看不起遗迹守护者,觉得所有人都是废物!” 有一派见习守护者,依然没从刚才暴动余威中缓解过来,他们咒骂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和蓓露丹迪教会,认为自己被谎言欺骗,活在虚假的命运中。明明和流民无异,却被逼去杀死同类。 “可如果背叛黑牢,我们就会重新变成流民,驱逐到死地,生不如死吧!?” “没错,好不容易有机会成为遗迹守护者,生活在遗迹都市里享受荣华富贵,我可不想变回流民!” “阳衍和加雷西虽然骗了所有人,但这个谎言对我们没有坏处,何必戳穿谎言害了自己!” “说不定刚才这些话,才是流放者编的谎言,企图捣乱黑牢秩序。” 另一派则更加懦弱自私,他们不希望对抗布列达布利克,认为应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以遗迹守护者为目标,期待本已安排好的未来命运。 矛盾和对立逐渐在两派群里升温,他们互相埋冤对方造成了如今深陷地底的困境。更多人则低头不语,对混乱不堪的现实,选择迷茫和沉默。 “可悲而不幸的人们,明明被命运玩弄,却无时无刻不在依赖它。” 托莉雅呢喃道,身为神之子月鸣,她也曾陷入深深迷茫,不确定该按既定轨道活下去,还是遵从内心选择自己想要的路。如今,少女仿佛看到了另外一群自己。 遗迹守护者实际上就是流民,突然而至的真相,令这群牢笼里的困兽,对自身命运产生了疑问。该选择装傻,还是选择对抗真相? 他们把自己装进了彷惶之壳,永远没有了未来。 ———————————— “遗迹圣器万向罗盘...千焱...?” 罗伊娜平定了情绪,耐心听完发生在堡垒最上层的详细过程。 通过对讲机,托莉雅全程聆听了关于遗迹圣器的秘密,以及阳衍霍德尔的邪恶阴谋。 几十年来,通过万向罗盘特殊技能,阳衍霍德尔和蓓露丹迪教会消除流民孩子额头的圆形印记,把他们改造成遗迹守护者,留在黑牢里接受训练和洗脑。 而更早于霍德尔,这个传统已经延续了数百年。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存在的意义,即为了掩盖蓓露丹迪教会谎言的秘密,让遗迹守护者和流民相互对立、自相残杀,从而巩固其权力。 同样依靠万向罗盘可以颠倒人类记忆,把原本脑海中厌恶的事情变成喜欢,认识的人变成不认识。霍德尔将圣器技能付之于诺恩斯身上,导致了瓦尔基里失去记忆的现状。 布列达布利克阳衍之所以这么做,因为其有远甚于前辈的野心。他想创造出比瓦尔基里更强大的战士,占领格拉兹海姆,最终发起革命,推翻最高主教洛基,成为这颗星球的主宰。 “如果阳衍霍德尔有这么一个背叛圣都和教会的计划,为什么海姆达尔选择帮助他?”罗伊娜不理解两方合作的原因。 “因为利益互换,各取所需。”托莉雅把对讲机摘了下来,竞技场坍塌后,由于深渊所在位置过于闭塞,另一端再也没有传入过信号,“海姆达尔需要利用这里,把冈格尼尔沙漏引出来。” “把我引出来...” “没错,最高主教仍然希望夺回神之器,他没有放弃末日黄昏!” 冷汗从额头和背脊溢出来,罗伊娜离开格拉兹海姆前,师傅雷克斯和伊敦就多次提醒过,洛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在如此远离圣都的布列达布利克,即与敌人狭路相逢。 “如果海姆达尔知道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阴谋,难道会坐视不管?” “也许他并不担心阳衍霍德尔,毕竟相比圣都,布列达布利克实力太弱了,又或许...”托莉雅用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洛基确实不知道这个阴谋,也说不定!” 两位少女猜不透盘踞于黑牢的两股邪恶势力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合纵连横关系。但无论如何,两方都把她们和诺恩斯当成可利用的对象和诱饵。一个需要神之器,一个需要瓦尔基里。 “喂!”男人粗鲁的声音打断了对话,罗伊娜抬头时,发现刚才放松警惕间隙,数十名见习守护者已经围了过来,面色并不友善。 “你们想做什么!?” 托莉雅从背包里取出电磁枪,紧张地挡在了人群前面,由于罗伊娜还未从手臂重伤中痊愈,她必须承担起守护者身份。 “这个女人假扮守护者混入黑牢,紧接着发生了爆炸,闯进来那些被黑牢淘汰的流放者。”带头男人梳着背头,一副呆儿郎当模样,“她就是暴乱的始作俑者吧。” “胡说八道,你们没听到阳衍霍德尔漏出的真相吗?现在有空在这搞事情,不如一起想办法,尽快回到地面才对!” “哈哈哈,回到地面的方法很简单~把你们俩抓起来送给加雷西,所有人都会得到宽恕。” “贾巴里说得对,把两个女人抓起来!” 梳背头的男人贾巴里轻易煽动了其他守护者情绪。坠入深渊后,一直压抑愤怒怨气的见习守护者把矛盾指向两位陌生少女。他们拿起手中破烂不堪的武器,准备实施暴力。 托莉雅知道冲突在所难免,不得不发射电磁子弹,麻痹了一拥而上的敌人。虽然自卫很有效果,无奈人数巨大劣势下,她最终失去对武器的控制,被轻易冲撞在地。 “小雅!” “别管我,你快点逃。这群疯子的目标是你,不是我!” “不行...我发誓不会再选择逃跑!过去因为一直在逃跑,我失去了很多身边重要的人,甚至弄丢了诺恩斯和拜克斯...所以...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向命运抗争!” 眼睁睁看着好友在面前遭到殴打和欺凌,罗伊娜全身泛起暖黄色光芒。这不是遗迹圣器冈格尼尔沙漏所发出的光芒,它颜色有所区别,来自于少女身体内部, 注意到情况不对劲,见习守护者贾巴里捡起遗落在地的电磁枪发射子弹。当子弹即将命中罗伊娜前,一道暖黄色屏障出现在空气中,阻挡了电磁攻击。 紧接着以罗伊娜为中心,暖黄色冲击波由屏障向外释放,击倒了包括贾巴里在内,正在施暴的数十位守护者。唯有托莉雅安然无恙,被包裹在屏障内。 “这是...?”月鸣少女疑惑地看向好友,难以言喻的神秘力量围绕在邮差少女身旁。这不是遗迹圣器,而是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 “千焱...这位少女是阳衍!”一位没有参与施暴,始终紧握长剑站在角落的男人走了过来,他选择背对两位少女,与她们站在同一阵线上,“在下吉迦萨,愿与阳衍圣女并肩而战,共同对抗虚伪的黑牢!” “吉迦萨,可是...”贾巴里有些狼狈,犹豫是否要再次挥下武器。 “停手!阳衍是神之子,是带领诗蔻蒂人走出最黑暗世界的星火!”吉迦萨把长剑指向头顶窟窿,“难道你指望靠自己离开这毫无光芒的深渊吗!?” 罗伊娜身体周围的暖黄色光芒渐渐黯淡,因为虚弱而瘫倒在好友怀中。虽然失去了继续对抗守护者的力量,但刚才一幕,足以震慑在场所有人。 深渊地底的气氛完全变了,当见习守护者意识到,有位阳衍就在身边时,从小接受的教义告诉他们,守护者即圣女仆从,绝不允许反抗。想要离开漆黑深渊,所有人都必须寄望于刚才那抹暖黄色光芒。 轰隆隆! 伴随千焱引发的冲击波,池塘角落墙体坍塌出一条通道,连接了空洞外区域。 见习守护者们明白,这次或许需要自己把握命运了。 第二十六章 从最黑暗处揭竿而起(下)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总共拥有三层,最上层区域狭窄,设有核心的阳衍之室和圣器之室,居住着阳衍和遗迹守护长等骨干人物。 中层人声鼎沸,数以百计的见习守护者在此训练、社交和竞技,只为尽快拿到毕业证,离开黑牢前往遗迹都市,将命运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下层则漆黑神秘,通常不会有见习守护者来到此处。黑牢里流传着一个传言,那些诗蔻蒂最凶残的杀手,以及背叛蓓露丹迪教会之徒,会被囚禁在堡垒下层,永世不得再见天日。 如今从中层竞技场坠入空洞深渊后,经由地底池塘抵达新区域,可以看见许多结构惊人的巨大牢笼。这些牢笼铁栏杆被破坏,内侧石壁错落分布着一个个大小形状不一的凹陷,不像天然形成,而是由人为破坏所造成。 以吉迦萨为首,见习守护者小心翼翼地行走于黑暗牢房中,寻找通往上层的阶梯。两位少女则躲在最后面,她们虽然被吉迦萨保护,却并没有信任这个男人。 “这里关押过哪位凶残的囚犯,竟然可以把坚硬岩石破坏变形?” “听说下层囚犯经常互相厮杀,活下来的都是最穷凶极恶的一群人。” 胆小怕事的见习守护者之间以讹传讹,不断加快步伐,想要尽快离开不详之地。生活在布列达布里克堡垒二十多年,他们却对下层一无所知。 “有时候夜晚宁静时,会听到来自下层微弱的哀嚎声。”吉迦萨说道,他与两位少女寸步不离。 “为什么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会用来关押囚犯?”托莉雅不解地望向两旁一间间漆黑牢房,这里似乎空置了许久,连铁栏杆上看似血迹的印痕,都被锈斑所覆上。 “加雷西从不告诉我们任何真相。”吉迦萨无奈地摊手,“谁关在下层、谁活着、谁死了,见习守护者永远无法知道。明明共同生活于黑牢内,这里却仿佛同时拥有三个世界。” 罗伊娜跟随在最后面,胳膊隐隐作痛令她行动迟缓,内心却又焦急地想尽快回到上层。 “或许...下层就是阳衍霍德尔的实验场...”她说出了一个大胆想法,即便内心感到邪恶又残酷,“他想创造出比瓦尔基里更强大的战士,而下层犯过恶行的囚犯们,就是最好的实验品。” 铛铛锵锵! 噪杂声打断了三人间谈话,见习守护者队伍前方,一群身穿囚服的男人堵住了去路。 ———————————— “刚才是爆炸,现在又跑来一群陌生人,这鬼地方怎么了?” 身穿囚服的男人们交头接耳,他们言语里带着疑惑,表情却穷凶极恶,仿佛离开牢笼的野兽饥饿难耐,正好碰到了猎物。 “我们是遗迹守护者,你们是谁!” 梳背头的男人贾巴里鼓起勇气与拦路者对话,刚才被暖黄色光芒的神秘力量所击败,他憋着一股气想找地方发泄。 “遗迹守护者?哈哈哈,实在太有趣了,这鬼地方要变天了吗?” “少废话,快自报身份,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贾巴里掏出武器,紧接着身后犹豫不决的守护者也纷纷响应,他们占据人数优势。 “自报身份...哎,说实话我早忘了自己名字。”剃了光头的囚犯咋舌嗤笑,“只记得来这里前,曾经在帕尔雷杀了不少人!” “杀人犯...果然是关押在下层的囚犯。”贾巴里搞清楚了眼前这帮人身份,虽然他早就猜到,“赶紧回牢房去!” 他想用威慑吓退对方,可囚犯们相视一笑,进而嘲笑声响彻了整个下层。 光头囚犯用舌头舔着嘴唇,掏出武器一番挥舞,似乎正在热身:“虽然不知道谁放我们出来的,但杀了你们这群小鬼,应该就能回到外面世界了吧!” 这个举动激怒了贾巴里,见习守护者准备大打出手。 “别冲动,贾巴里!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应该尽快回中层去!”吉迦萨想要阻止长期跟随自己的“手下”,然而局面失控,他已经无力阻止任何人,只能被牵连进这场无意义的战斗中。 漆黑的地下牢房顿时一片混乱,唯有刀光剑影映照出一副副嗜血瞳孔。见习守护者拥有人数优势,可实战经验不如杀戮无数的囚犯,双方均衡态势很快被打破。 虽然誉为黑牢最强见习守护者,可吉迦萨浴血奋战终究寡不敌众,成为囚犯重点“照顾”的对象,无暇再顾及两位少女安全。 “可恶...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托莉雅手举榴弹炮瞄准人群,可她根本不敢叩动扳机,“小娜,我们该怎么办?” 她们躲在还算安全的角落,可继续消耗下去的话,恐怕很快就会受到波及。罗伊娜想启动冈格尼尔沙漏,可遗迹圣器并没有响应她。 “往旁边溜出去,那边是楼梯。”托莉雅发现了出口,准备穿过混乱人群。 “可是把吉迦萨和其他人留在这里,他们都会死的。” “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尽快赶回中层寻找援兵才行!” 罗伊娜不再犹豫,两人绕着盘旋而上的长梯,一步步向上层攀登。随着微弱亮光浮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中枢区域的完整面貌。呈现在她们面前。 与中层区域螺旋长梯略有区别,下层区域楼层间隔更窄更密,每走数十级台阶,就会抵达一处平台。平台以中枢圆形柱体为中心向外延伸,由多条冗长通道,连结深不可测的黑暗尽头。 这些楼层似乎被遗弃了许久,既不用来关押囚犯,也没有派其他用处,单纯无意义地存在于堡垒黑暗深处。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感觉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和深邃。” 托莉雅惊讶于面前景象,与黑陨石包裹的外立面相比,堡垒内部更加漆黑惊悚。她出入过许多遗迹都市,格拉兹海姆、津利、金伦加...却未见过如此死气沉沉的遗迹,这里无时无刻不弥漫着死亡和压抑感。 “小雅...”与满肚子疑惑的月鸣少女不同,罗伊娜根本没心思在意眼前空荡的楼层。从刚才起,一直有股奇怪的感觉不断涌入身体,令她浑身颤抖、耳晕目眩。 “怎么了,感到不舒服吗?” “这里有人...不对,有东西,某个非常可怕的东西...” “东西?”托莉雅四下张望,可除了黑暗通道外,整座平台空无一物,连昆虫都见不到,“没有东西啊...?”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绿色邮差包落在地上。眨眼间,某个穿着囚犯服的男人,拖着邮差少女消失在通道尽头。 “小娜!” 托莉雅的哀鸣声由下至上贯穿堡垒中枢,无意间引起了那个“东西”的注意。 ———————————— 罗伊娜嘴巴被男人紧紧捂住,半拖半抱地带离了中枢螺旋长梯。她想做出抵抗,可手臂在剧烈疼痛下,连一丝力气都发不出来。她遗失了邮差包,无法和冈格尼尔沙漏产生共鸣。 深入黑暗通道后,这里连一丝光线都没有,比刚才最下层牢房更加幽谧紧闭。但令罗伊娜感到疑惑的是,被陌生人劫持后,不久前身体内莫名的恐惧感反倒消失了。 终于,脚步停留在一间室内房屋中。罗伊娜从男人背部被卸下后,两人第一次有了正面对视。 男人穿着囚犯服,苍白头发和胡须、加上脸颊皱纹暴露了年纪。他是一位老人,年龄应该和特妮莎修女长相仿。 老人依旧紧紧捂着她的嘴巴:“答应我,别出声,更别大叫。”直到罗伊娜心情平复,点头允诺不会大呼小叫时,才放下布满老茧的手心。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要劫持你,只是...”老人探头张望室外通道,确认没有外人跟踪,“必须远离中枢,刚才很危险!” “危险?” “嗯,那个东西就在附近。”老人手心飘散出许多发光符号,它们覆盖在墙壁上,照亮了空荡房间,“老夫名叫密斯特。请多指教,罗伊娜小姐。” “你认识我?”罗伊娜惊讶地看向墙壁上的符号,她曾经见过类似印记,就在诺恩斯肩膀上:“这些是...瓦尔基里印记...” “准确来说这些是卢恩符文,赋予瓦尔基里与众不同的力量。不过我手里的符文都是魔影创造出来的分身,只能使用一次。” 密斯特没有花太多时间解释,他召唤了其中一个符文,房间出口位置出现了透明结界。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为何而来。那个瓦尔基里小子,现在日子可不好过。” “你认识诺恩斯!?”罗伊娜有些激动,手臂立刻疼得全身抽搐,近乎昏厥过去。 密斯特见状,再度召唤一个闪电形状符文附在受伤处。神奇之事发生了,伤口迅速愈合,疼痛感也消失了。她挥舞几下胳膊,确认伤势已无大碍。 “谢谢你...密斯特先生...” “不用谢。瓦尔基里小子中了遗迹圣器万向罗盘的技能,导致记忆颠倒错乱。他和我有交易,我帮他逃出黑牢,他帮我击溃堡垒,所以...必须尽快恢复记忆。” “可该怎么做呢?他完全不记得我了...如果想要从阳衍霍德尔手中夺走遗迹圣器,必须先返回上层。” “不,万向罗盘没有修补机制,一旦记忆颠倒,无法通过圣器再颠倒回来。” “那...”听到这句话,少女陷入绝望,差点哭了出来,“是不是他永远不会记起来...” “还有个办法。”密斯特指向的不是别人,正是罗伊娜自己,“使用冈格尼尔沙漏终焉技能,就能够逆转因果,消除记忆颠倒。” “真得可行吗?终焉技能只成功过一次,我...没有信心...” “喂喂,好歹也是希芙的女儿、神之子阳衍,别说丧气话!”密斯特召回剩下的卢恩符文,房间恢复黑暗。 “密斯特先生,为何知道我的身世和冈格尼尔沙漏?为何拥有这么多印记...卢恩符文?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是谁?” 老人没有回答,他紧张地靠在房门旁。漆黑通道里,正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我谁也不是,只是一位无法被原谅的...诗蔻蒂罪人” “诗蔻蒂罪人?” “来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我只想赎罪。把曾经的罪孽,永远埋藏在黑暗深渊中。”密斯特从怀里取出匕首握在手心,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所以我帮助你,是希望得到罗伊娜小姐回报。用冈格尼尔沙漏恢复瓦尔基里记忆,帮助我摧毁堡垒!” 脚步声主人出现在房间门外,老人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刺向跟踪者。刀影闪过,当尖刃离喉颈不过半尺距离,他停止了攻击。 走入房间的是托莉雅,并非其他人。两位少女重逢后,相拥喜极而泣。 密斯特松了口气,收回匕首说道:“总之...回到黑牢中层后,立刻找到瓦尔基里小子,然后用我说的办法恢复记忆,明白吗?” 罗伊娜接过邮差包,取出冈格尼尔沙漏:“我一定会恢复诺恩斯的记忆,无论用任何办法。”遗迹圣器的白光照亮坚定眼神,“但密斯特先生必须告诉我,想要摧毁堡垒的理由!” “哈哈...哈哈哈...因为黑牢做过许多错误的事情,欺骗遗迹守护者,改造流民,甚至...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不该继续存在于世界上,它应该与蓓露丹迪教会一起覆灭。” 话音刚落,密斯特感觉到后背传来不适的触感。 一把银剑抵在腰部,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神秘男人出现得毫无征兆,在黑暗房间内有节奏地传来呼吸声。 “好久不见,密斯特先生...不,应该叫您,前最高主教大人。” 男人海姆达尔的微笑依旧深藏不露,看上去没有一丝邪恶感。与几个月前翼手盗贼团财管菲泽斯,给人的印象如出一辙。 第二十七章 赎罪者的孽(上) “好久不见,密斯特先生...不,应该叫您,前最高主教大人。” 海姆达尔的守护者银剑抵在老人后背,他出现得无声无息,无愧圣都遗迹守护长威名。“你是...” 密斯特注意到银剑上独有的标记——宝瓶少女。这个图腾是圣都纪念诗蔻蒂星球首位阳衍圣女而传承至今,相当于亚格拉希尔的象征。守护者银剑刻有宝瓶少女,意味着其主人身份。 “你是来自圣都亚格拉希尔的遗迹守护长...” “回答正确。在下海姆达尔,请多指教。”清秀男生端正眼镜,看似人畜无害,实际却控制着老人一举一动。 “没想到如此年轻,竟然已经成为‘红色闪光’的后继者,真可谓后浪推前浪。”密斯特嘴角微微颤动,“圣都的人,来这黑牢下层有何贵干?” “为了把埋藏在黑牢里见不得光的东西,带回到现实世界中。” “...你怎么会知道...” “哈哈哈,阳衍霍德尔太天真了,最终自己把秘密抖露出来。” 扑朔迷离的对话,令墙角两位少女不明所以。罗伊娜一直认为,海姆达尔出现在黑牢,是想以诺恩斯为诱饵,夺回末日黄昏最重要的钥匙之一——冈格尼尔沙漏。如此看来,他似乎还有其他目的和任务。 “密斯特先生...为什么叫前最高主教?”罗伊娜抛出第一个疑问,虽然老人的身份本就是个谜团,却没料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身份。 “这样可不行,既然需要寻求罗伊娜小姐帮助,却对自己身份遮遮掩掩,很没有诚意呐。” 海姆达尔语气调侃,像极了待在翼手盗贼团时的模样。看见老人没有反应,他决定亲口说出隐藏在密斯特名字背后的过去。 ———————————— 密斯特曾经担任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在其任期间,诗蔻蒂星球经历了一场“大劫难”。 大劫难发生于【Rc.451年】(1),距今整整二十五年前。那年是五年一轮回的日全食之夜,那天诞生的新生儿,将成为新一批流民。 诡异之事发生了,日全食周期远远超过了往年时长,导致流民大量降生,创造了遗迹文明有记载历史上的最高出生率。 为了驱逐超额的神之弃子,教会不得不求助遗迹城邦,造成城邦军势力蔓延至遗迹都市内,削弱了教会的统治。原本双方权力制衡的天平,从此慢慢倾斜。 大量新生儿在驱逐中死亡,引发了流民群体暴动,甚至一度爆发起义,攻占了陪都弗尔克范格。面对内忧外患的局面,最高主教密斯特下令,残忍杀害每一位踏足陪都土地的流民,血腥镇压了起义,后世称之为“大劫难”的开端。 陪都事件平息后,流民把最高主教称为“杀戮者”,依旧在各地引发小型骚动。密斯特受到教会压力,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准备动用遗迹守护者,杀光诗蔻蒂所有流民,彻底灭绝困扰教会千年之久的神之弃子,从而名垂千史。 他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阳衍合作,出动遗迹守护者对付流民,顺利剿灭了巴芬盆地上所有脉冲。但很快流民起义的声势愈发强烈,灭绝战争遇到阻力而停滞不前,密斯特再度萌生邪恶想法,利用遗迹圣器万向罗盘,创造出星球上最强大的战士。 密斯特选择的实验室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受训于布列达布利克的亲身儿子。由于儿子是遗迹守护者,他始终背负压力,被教会中的反对者说三道四,如果能改造成最强战士,既能结束大劫难,又能让反对者闭嘴,可谓一举两得。 万向罗盘能够颠倒记忆,反转任何物质的形态结构,它可以消除流民额头的圆形印记,伪装成遗迹守护者,也可以消除大脑中留存的另一种东西——人性。 消除人性,就可以消除人类的恐惧和犹豫、消除理智和思考、消除感情和欲望,制造出一个渴望力量、眼中只有杀戮的黑暗恶魔——【耶梦加得】(2)。 最终,密斯特欺骗了儿子,成功启动万向罗盘终焉技能,制造出诗蔻蒂星球上第一个耶梦加得。 然而,命运愚弄了这位陷入疯狂的父亲和男人。 耶梦加得彻底失去控制,不仅拒绝服从圣器宿主指令,直接杀死了布列达布利克阳衍,甚至重伤父亲密斯特,几乎屠杀了整座黑牢。 所幸时任遗迹守护者加雷西殊死抵抗,耶梦加得总算被制服,死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这件“意外”,终止了大劫难。 “自从创造了那个黑恶魔,我的人生便失去了未来,永远无法逃避那团漆黑阴影。”密斯特布满皱纹的脸颊落下两行眼泪,谈及不愿回忆的往事,他无法忍耐内心煎熬和痛苦,“从那天起,我一直在寻找拯救儿子的方法。结果却一错再错误入歧途,终于被洛基所取代,失去了最高主教之位,驱逐出遗迹后,如流民般苟活于死地。” “杀戮者成为了流民...” 罗伊娜低声呢喃,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出生前世界上发生过这些事情。天真的邮差少女,一直以为诗蔻蒂和小镇诺欧通一样充满和平,却没想到混乱始终充斥在星球各处。 “既然这是命运给我的报应,我要成为赎罪者,亲手终结自己的孽。” “所以...密斯特先生希望我和诺恩斯帮助你,摧毁堡垒。” “没错!霍德尔那家伙...他知道了关于耶梦加得的真相,想要重新开始实验...” 话音未落,海姆达尔的银剑向前推了一步,尖刃割破衣服,疼得老人无法再张口说话。 “拯救儿子...果然耶梦加得没死,他就藏在这堡垒黑暗深处,没错吧!?”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说,洛基那家伙...” “哈哈哈!”海姆达尔嗤笑起来,“我根本不是来和霍德尔合作,而是想借他之手把瓦尔基里改造为耶梦加得。当然黄昏宿主和冈格尼尔沙漏出现在此,属于意外收获。” “把诺恩斯改造成耶梦加得!?”罗伊娜从地上一跃而起,眼神中涌出敌意,她拔出月见草匕首,守护着自己的邮差包。 “现在看来不用这么麻烦,既然最早的耶梦加得还活着,抓住他就足够了!” “洛基为什么需要耶梦加得,他到底想干什么?” “最高主教将会开启末日黄昏第四篇章,而这需要耶梦加得帮助。” “末日黄昏...第四篇章...”格拉希尔森林里一幕幕场景如幻灯片般,迅速掠过脑海重现眼前。许多生命消逝于那场黄昏降临仪式,罗伊娜无法接受惨剧再度上演,“我绝不会允许洛基...” 咻!一阵阴风从黑暗通道深处吹来。 罗伊娜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握紧银质匕首的手心失去力气,武器坠落在地,整个人也无力地瘫倒在托莉雅怀中。 令她感到恐惧的并非海姆达尔,而是从刚才起,身处堡垒中枢螺旋长梯曾经感知到...那个非常可怕的东西。 “那个东西...要来了...”罗伊娜嘴唇颤抖,说话变得断断续续。 托莉雅慌张地摇摆陷入恐惧的好友:“什么东西要来了,小娜,什么东西!?” 前任最高主教密斯特似乎也感知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他不顾银剑威胁,释放出所有卢恩符文,照亮整个房间。只有海姆达尔不明所以,认为这群人在故弄玄虚。 “喂,别耍花招,快点...” 瞬间,年轻的圣都遗迹守护长被一股旋风带离房间。只剩下两位少女和密斯特,无助地留在原地。 他们似乎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黑色雾影转瞬即逝,连同先前那份恐惧感,一起被带走了。 ———————————— 海姆达尔被粗暴地拖行至中枢区域,随着光线增亮,他总算看到了对方。 那是一团阴影,被虚无缥缈的黑色雾气缠绕,把内部本体完全包裹在雾影里。 他看不清本体形状和面貌,只能不断被黑影拉扯拖拽,后背敲打在螺旋长梯一格格岩石制成的台阶上,疼得直冒冷汗。 “喂,等下,你这个混蛋!” 艰难地拔出守护者银剑,狠狠插入台阶,海姆达尔努力抵消黑影不断向前的蛮力。然而数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颠簸甚至震掉了随身佩戴的框架眼镜。 很快黑影抵达中层,见习守护者仍然在这片区域激战。黑影似乎无意干涉,它继续向上前行,瞄准了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最上层。 “可恶!别太过分了,怪物!” 中层以上的中枢柱结构更为厚实,螺旋长梯岩石台阶也宽了不少,海姆达尔总算吃上了力,利用守护者银剑摆脱了束缚。 那团黑影停了下来,看起来更像站立模样的人类。它身材高大、体型健硕、雾气拖尾数个日轮。 “耶梦加得...你想去布列达布利克上层找谁?找阳衍复仇?” 黑影没有说话,但周围雾气突然变得更旺,如同点燃薪火后的烈焰,诉说内心情绪,它直接冲了过来。 海姆达尔以守护者银剑反击,可雾气被驱散后,立刻又重新聚集起来。黑影仿佛没有躯壳的幽灵,略过身体时,在皮肤表面留下大量擦伤痕迹。 “竟然小看圣都遗迹守护长!” 海姆达尔不顾伤势,迅速转身,抵御黑影第二波攻击。这次他终于击中了雾气内本体,可银剑却被一股强大力量反向压制,他不得不屈下膝来。 那个东西手中有一把黑魔剑,不断反向侵蚀守护者银剑,如恶魔般居高临下。海姆达尔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了黑影里那个“人”,那人瞳孔没有眼白,只剩一片纯黑。 “耶梦加得...传说中的黑恶魔,就是你吗?” 当银剑遭到彻底击溃,黑影再度掠过全身,把无力还击的海姆达尔拖向长梯尽头。 ———————————— 黑影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最上层阳衍之室。 凌乱不堪的房间内,玻璃和家具碎了一地。侧面有堵黑陨石墙体遭完全破坏,吹进巴芬山脉的黑月季风。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阳衍霍德尔和遗迹守护长加雷西。他们见到黑影后,神情变得紧绷和恐惧。 “耶梦加得...”加雷西拔出二十五年前,亲手制服面前恶魔的银剑。此时黑影却突然离去,留下千疮百孔的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果然是你释放了这个东西吗?”阳衍霍德尔把杯中液体一饮而尽,这是房间里最后仅存的酒精了,“把瓦尔基里希格露恩安插在我身边,名义上是守护,实际上想打听堡垒下层的秘密吧” “呵呵...应该由我来提问才对吧!竟然把二十五年前制造的黑恶魔藏在牢笼里,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海姆达尔很多年没有如此挫败了,他低估了耶梦加得的力量。 阳衍霍德尔手中握着圣器万向罗盘,冷冷地回应道:“看来洛基早就知道了真相,所谓合作不过是演戏吧。” “最高主教不是傻子,你想做的事情、策划的阴谋,他都知道。” “没错,我想制造出新耶梦加得,比原来那个更完美、更强大的战士!”霍德尔奸笑起来,“自从芬布尔之冬后,圣都和教会早就没落了!只有神之子阳衍才配引领这颗星球的未来,所以我需要力量,越来越多的力量,离开这个牢笼,把命运握在自己手心。而不是像巴德尔那样,惨死在洛基愚蠢的计划中!” 年迈老人在酒精催化下,激动地面脸通红,剧烈咳嗽唾沫横飞。他不像高高在上的神之子,而是和见习守护者无异,变成一头牢笼里的困兽,为求生而挣扎。 这番言论令守护长加雷西目瞪口呆,他尽心尽责地服侍在阳衍身边数十年,一直认为布列达布利克只想组建军队,重夺格拉兹海姆。却没料到革命背后,竟然藏着这番惊人阴谋。 “霍德尔大人...您...” “加雷西,我一直在骗你。因为遗迹守护者根本派不上用处,他们不过是教会虔诚的走狗罢了。只有耶梦加得,才能实现我的愿望!” 加雷西无力地瘫倒在地,不仅因为遭到主人欺骗,更因为待在这黑牢里四十年,却突然间失去了身份的认同感。 “你的愿望不会成真,阳衍霍德尔。”海姆达尔站了起来,而他身边,多出一位暗红色长发女性,“洛基大人会夺走黑牢一切,包括耶梦加得在内!” ———————————— 注释: 1、Remains century:简称Rc,是目前诗蔻蒂星球通用的纪年历。Rc.001年,蓓露丹迪教会和活跃于诗蔻蒂背面的人类部落联盟共同组建遗迹城邦,并决定启用新纪年法,Remains century由此诞生,奠基了现代诗蔻蒂遗迹文明。今年是Rc.476年。 2、耶梦加得:古代诗蔻蒂语意为“黑色的恶魔”,是遗迹圣器万向罗盘的终焉技能。通过关闭人类的人性,创造出没有感情,只崇尚力量和杀戮的战争机器。 第二十八章 赎罪者的孽(下) 尼奥尔德视线里满是残垣断壁的黑陨石,这些诗蔻蒂稀有金属,被爆发激烈冲突的守护者们破坏殆尽后,如整座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一样,不负往昔荣光。 随着加雷西破坏了竞技场,近一半见习守护者跌落至深渊生死未卜,剩下的人无法对抗有备而来的入侵者,经过焦灼对峙,萨勒斯和塔林带领流放者,成功占领了堡垒中层。 尼奥尔德参与到了战斗中,事实上冲突正因他而起,一切混乱起源于他用无限宝瓶播放了阳衍霍德尔的录音。青梅竹马娜瑟露思也回到了中层,他们两人原本应当直取阳衍之室,可突然出现在上层的瓦尔基里希格露恩,破坏了预定计划。 希格露恩的印记“结印”保护了阳衍霍德尔,从结界释放出冲击波,把两人赶出了上层,所幸娜瑟露思在拱廊标记了转送点,他们才免于从两百日轮高堡垒自由坠落。 “为什么瓦尔基里会保护布列达布利克阳衍?”娜瑟露思蹲在竞技台窟窿空洞旁,忧虑地向下仰望深渊,她看不见底部,也看不见失足坠落的两位同伴,“如果霍德尔的阴谋和圣都对立,他应该是洛基和瓦尔基里的敌人。” 尼奥尔德倒并不向绿发女生这般担心同伴,他相信两位神之子不会轻易输在这里:“也许洛基并不知道真相...布列达布利克向来以听话办事着称,兢兢业业为教会培育遗迹守护者。恐怕圣都做梦都不会想到,黑牢竟然想取代主人。” “耀夜大人...不,洛基不是这么傻的人...” 哟!竞技场外传来嘈杂喧哗声,引起了两人注意。 他们暂时放下疑问,来到喧哗声源头中枢塔。流放者人头攒动,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请让下!” 推开人群,尼奥尔德看见从下层一步步踏上螺旋长梯的三人。 罗伊娜、托莉雅和一位受伤的陌生老人,奇迹般得由深渊返回了中层。 ———————————— 整个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中层区域以竞技场为分界线,区分了训练场和休息场,分别坐落于竞技场所在平台上下两层。三个独立楼层平行构造,互相间只以中枢塔连接。 每个楼层又以中枢塔为原点,拥有环型结构的内廊和拱廊。通常见习守护者只允许在内廊活动,拱廊则由堡垒的遗迹守护者卫兵负责监视内外动静。 在这样紧凑稠密的狭小三层区域内,一名见习守护者需要至少渡过二十年人生光阴,他们不被允许离开黑牢,也不被允许经中枢塔螺旋长梯,前往上层区域和下层区域,行动轨迹困在既定范围内。 二十年后,优秀人才毕业成为各大遗迹都市的守护者,无用之人则被驱逐流放,很快死在凄凉之地。 萨勒斯就是后者,他的命运本该判了死刑,可他偏偏不信邪,今天终于“杀”了回来。他不仅向黑牢证明了自己,更占领了整个中层,俘虏了那些曾自以为比他优秀的“同类”。 “吉迦萨先生,还有其他幸存者都在下层。他们遇到了越狱的囚犯,需要支援...” 罗伊娜向流放者诉说了坠落竞技台,侥幸跌入池塘求生,随后经由中枢塔返回的全部经历,但她隐瞒了海姆达尔和那团黑影的事情。 “那个最强者吗...”胳膊有纹身的流放者塔林认识这个人,他曾在练习场屡次败给吉迦萨,最终惨遭驱逐的结局。 “没错,他在下层保护了我们,所以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罗伊娜的求援只有尼奥尔德和娜瑟露思给予反馈,其他人则眼神迷离,没有做出任何实际动作。 “我下去找幸存者,你们和露思到上层找阳衍霍德尔!” 然而当尼奥尔德启程从中枢塔向下移动时,萨勒斯却堵住了唯一去路,紧随其后,其他流放者掏出武器,把他们团团围住。罗伊娜双手遭塔林反绑后动弹不得,邮差包也被抢走了。 “喂,想干什么!?我们是共同行动的盟友吧?”尼奥尔德注意到情况不妙。 萨勒斯示意同伙先暂停使用暴力:“确实是盟友没错。我负责帮助罗伊娜小姐潜入黑牢,你们则帮助流放者夺取黑牢。” “既然如此,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记错的话,双方已经完成各自承诺了吧。所以...我们已经不是盟友了。”萨勒斯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新雪茄,这是他不久前在休息场搜刮得到的战利品,总算解了困扰多日的烟瘾,“既然占领了黑牢中层,接下来就需要和圣都谈判,取代霍德尔获得名正言顺的控制权。” 罗伊娜挣脱束缚未果,略带愤怒地质问:“和圣都谈判?你不是痛恨黑牢,想要毁掉它吗?” “没错,每一位流放者都痛恨黑牢,可我们痛恨的是它的统治者和规则,而非黑牢本身。”萨勒斯吐了口烟圈,表情似笑非笑,“遗迹守护者是头困兽,即使短暂放逐到野外,我们终究还是离不开牢笼,回去才能睡个好觉。” “你这个叛徒,萨勒斯!别忘了,是我们从星际风里救了流放者!”托莉雅生起气来很可怕,可面对流放者蛮力制压,瘦弱的月鸣少女毫无抵抗之力。 “感谢罗伊娜小姐救命之恩,这点并非虚言。所以推翻霍德尔和加雷西后,作为与圣都谈判条件,希望罗伊娜小姐留下来,做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新的阳衍圣女。”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新的阳衍圣女...” “你和你背包里的东西,都是圣都想要的宝贝吧!作为条件,我可以做为遗迹守护者,在这座黑牢里守护你的安全。” 罗伊娜对于面前男人所谓条件,感到既可笑又无奈。她曾经怜悯于流放者,甚至差点牺牲性命来抵抗星际风。然后萨勒斯、塔林还有其他人,其实早就臣服于命运,他们不想争取未来,只想重新回到过去。 “呵呵...呵呵呵...”她笑了起来,不是感到滑稽,而是感到悲哀。 “你笑什么...”恼羞成怒令萨勒斯脸涨得通红,他踩灭烟头,想要亲自扣押邮差少女。 此时流放者塔林被一位男青年撞到,抢走邮差包还给了原来的主人。空气中瞬间出现了许多支冰箭,这一幕曾在巴芬盆地的枯萎农田也出现过。 “谢谢你,奥德杰。”罗伊娜感谢了这位男青年,取出冈格尼尔沙漏与神之器共鸣,“而你根本不配守护我,萨勒斯!” “可恶,阻止她!” 然后流放者已经来不及反击,冰箭首先刺伤了塔林,为宿主摆脱了威胁。 紧接着一堵冰墙隔开了两方势力,罗伊娜把流放者驱赶到中枢塔一侧,使他们无法重新靠近中层。 “放我们回去!你这个魔女!” 无论流放者如何攻击冰墙,都无法撼动遗迹圣器的力量,反倒在接触冰面后,身体躯干与武器都会融入时间冻结的范围内,与冰墙连成一体。 咚咚咚!脚步声此时却从下层不断向上。 与此同时,吉迦萨领导的幸存见习守护者杀出重围,正好回到中层。 本就处于敌对关系的守护者和流放者狭路相逢,自然免不了兵戎相见。由于冰墙堵住了退路,加上螺旋长梯狭窄陡峭,不少人失足跌落深渊而亡。 “住手!”冰墙逐渐融化,罗伊娜再度向遗迹守护者们呐喊,“所有人都是命运的受害者,既然知道了真相,为何还要自相残杀呢!?” “因为我们没有未来,彷徨之壳会夺走一切生的希望!我们只有以守护者身份活下去,或者死在这里,哪怕知道一切都是谎言!” 萨勒斯痛苦地嘶吼,他的心声代表了在场所有人,无论同伴还是敌人。 “不!”一位老人不顾危险,站到人群中间。他手中的符文结印出屏障,把冲突双方隔离开来,“你们还有第三种选择——正视命运,褪去彷徨之壳!” ———————————— 每隔二十年诞生于月全食之夜的流民,受到命运诅咒,无一例外都是男性。他们成为教会巩固统治,分离流民的工具,赋予遗迹守护者的虚伪身份。 流民婴孩被送到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利用遗迹圣器万向罗盘消除额头圆形印记,从此关在这黑牢内,灌输和洗脑世界秩序和教义。 蓓露丹迪教会以此控制遗迹守护者数百年,利用他们守护遗迹和阳衍,驱逐和防止流民暴动。 密斯特于Rc.434年上任最高主教,他继续延用教会传统,把新生守护者关押在布列达布利克。他认为没有必要更改这条秩序,正因为有秩序存在,诗蔻蒂才维持着平衡和繁荣,牺牲部分流民的权利和生命,换回大多数人幸福。 直到任职仅仅两年后,他的孩子诞生于日全食之夜,成为遗迹守护者,可谓命运弄人。唯一的孩子被送入黑牢,妻子则患上阴郁症日益消瘦,密斯特的人格产生了巨大变化。 他需要找到一个办法,既不打破教会制定的世界秩序,又能把孩子带回家园亲人团聚。 于是,一个邪恶计划孕育而生。 只要诗蔻蒂没有流民,也就不需要遗迹守护者,不需要布列达布利克。 所以密斯特执迷于灭绝星球上所有流民,而二十五年前发生的“大劫难”,成为实施计划的最好契机。 借由大劫难引发暴动,他名正言顺地屠杀流民,一度清剿了巴芬盆地所有脉冲,然而随着计划不断受阻,密斯特需要更强大的战士。 失控的最高主教联手布列达布利克阳衍,缔造了黑恶魔耶梦加得,并让亲身儿子成为实验品。 起初实验很顺利,耶梦加得不仅活了下来,还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和思维,为此密斯特把妻子从圣都接到堡垒来与儿子相认。本以为完成流民灭绝计划,就可以用万向罗盘让儿子恢复人性。 可耶梦加得却暴走了。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失去控制的黑恶魔杀死妻子,把布列达布利克变成人间炼狱。 直到加雷西挺身而出,耶梦加得终被封锁于堡垒深处,真相永远沉入大海。 自那天起,密斯特的灵魂永远困在了这座牢笼里,而回到圣都的最高主教,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对不起...我犯有罪孽...人生最后不多的时间里,我想完成赎罪。” 老人痛不欲生地跪倒在地,他泪流满面,丝毫没有最高主教的高贵威严和。他只是一名罪犯、一名忏悔者、一名父亲。 “所以...霍德尔说得都是真的...遗迹守护者就是流民,是圣都用来杀戮流民的工具...” 见习守护者无法接受真相,却又必须承受命运的玩笑,他们眼神中透露出无助和迷茫,失去了名为使命的枷锁,连仅剩的牢笼都散架了。 “作为曾经的最高主教,我明确告诉你们,与圣都谈判是痴心妄想,这么做根本无法改变未来。唯有正视命运,褪去彷徨之壳,团结起来夺回原本属于流民的东西。”密斯特解除了结印屏障,因为没有冲突再需要阻隔了,“我过去认为,灭绝流民就不再需要遗迹守护者。后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其实只要没有流民这种身份,同样就不需要遗迹守护者的存在了...” “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人群中传来一阵嗤笑,萨勒斯倚靠在螺旋长梯边,拿出第二根雪茄抽了起来。他仰头凝望看不到天顶的中枢塔,避免眼泪从脸颊划过。 “困在牢笼里的野兽待久了,即使放回野外,也捕捉不到任何猎物...我们早已套上彷徨之壳,一旦壳破了,等待野兽的只有死亡,没有未来...” 萨勒斯丢弃了武器,也丢弃了他对命运最后的抗争。 第二十九章 守护名为希望的新使命(上) “结印!” 透明圆型屏障环绕在希格露恩周围,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结界,无论加雷西挥舞多少次守护者银剑,都不可能突破卢恩符文构筑的绝对防御。 几天前,暗红色长发的瓦尔基里从乌勒尔峰雪崩中全身而退,她激活了卢恩符文“结印”的特殊能力——【咒】(1),却失去了夺取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的机会。 原本希格露恩想追上流萤耀夜,但海姆达尔传来了信息,命令她立刻前往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作为末日黄昏计划第四篇章的重要执行者,原本应当分头行动,收回冈格尼尔沙漏和尼布罗根指环,希格露恩未完成使命便被召回,内心自然颇有怨言。 “别太着急了,【忠贞天使】(2)~”海姆达尔习惯性支撑眼镜,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令她更加不爽。毕竟遗迹守护者不过是教会的工具罢了,瓦尔基里才是诗蔻蒂星球真正意义上的守护者。 海姆达尔没有介意,继续说道:“此次最高主教任务,并非夺回神之器,而是把第四篇章的重要棋子,带回帕尔雷遗迹。” “第四篇章的重要棋子?” “没错,隐藏于黑牢深处的耶梦加得,是演奏第四篇章必不可少的琴弓。” “哼!就算有了琴弓,把琴弦丢了,照样不会奏出音乐。”希格露恩嘲讽道,她会演奏弦乐器,所以对面前男生自以为是的比喻嗤之以鼻。 “哈哈哈,琴弦不用去找,它们自己就会来~”海姆达尔来到阳衍之室石窗边,眺望星际风消散后的凄凉之地,“黄昏宿主已经自投罗网,所以说...神之器彼此吸引,这是神的旨意。” “故弄玄虚...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留在阳衍之室守护霍德尔,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直到布列达布利克失去利用价值为止。” 希格露恩尽忠职守得完成使命,她躲在咒的融合临界中,窃听到霍德尔和加雷西关于堡垒下层那个东西的对话。当海姆达尔潜入黑牢深处时,她击退了阳衍之室入侵者,把另有图谋的阳衍封印于结界内。 “麻烦!牢笼里的困兽,不可能战胜野外的掠食者!” 希格露恩逐渐失去耐心,她再次激活印记,结印的力量向反方向翻转,释放出冲击波把加雷西击溃。随后以意念控制雷瓦汀之剑,架在阳衍霍德尔头颈旁。 “交出万向罗盘和耶梦加得!” 她下了最后通牒,只希望尽快结束战斗,去找流萤耀夜算之前的账。 ———————————— 加雷西无法对抗瓦尔基里,他的守护者银剑被结界折断,整个人撞倒在黑陨石墙壁上,口吐鲜血不止。 最近三个月来,他一直为反攻格拉兹海姆的革命,兢兢业业培养见习守护者。甚至为得到教会支持,同意关押瓦尔基里与此,接纳海姆达尔进驻,一边讨好圣都,一边执行阳衍霍德尔的计划。 然而背叛这位为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默默奉献四十余年的遗迹守护长之人,竟然不是流放者和入侵者,而是高高在上的阳衍本人。 霍德尔竟然暗中培育耶梦加得,企图推翻圣都。 “是您把耶梦加得从地牢释放出来的吗...霍德尔大人...” 他看向自己侍奉一生的主人,虽然雷瓦汀之剑随时能取走性命,这位阳衍却一脸轻松。 “是的!入侵者已经攻占黑牢,我需要战士来消灭外敌。” “您错了...您释放的不是一位战士,而是一个恶魔...” “如果耶梦加得是恶魔,我则需要一个恶魔,来改变名为霍德尔之人的命运!” 霍德尔不惧瓦尔基里威胁,出乎意料地启动万向罗盘。随之阳衍之室正反颠倒,包括希格露恩和雷瓦汀之剑之内,所有物体向下坠落,重重摔倒在地面(天顶)。 随之房间内空间开始压缩,瓦尔基里和海姆达尔挤压在当中,很快就会成为血肉模糊的腐尸。 “看吧,没人能够在万向罗盘的领域内战胜我!我乃神之子阳衍,这黑牢中的野兽之王!” 加雷西注视疯狂的主人,后悔自己发现得太晚。大劫难时,前任阳衍身上发生的惨剧,似乎即将重演。 “霍德尔大人...那个东西,它...” 话音未落,加雷西感受到一股力量急速靠近。它犹如风暴,掠过阳衍之室破损的黑陨石墙,冲入正反颠倒的房间内。那是一团雾气缠绕的黑影,它手举黑魔剑,全身“火焰”正在燃烧。 “耶梦加得!休想伤害阳衍!” 加雷西义无反顾地挡在主人身前,只见黑影一闪而过,黑魔剑无视任何防御,直直刺进了遗迹守护者胸前,击败了二十五年前曾经亲手封印自己的男人。 “霍德尔大人...快逃...快逃...” 即使遭到背叛,加雷西依然选择恪守使命,守护阳衍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他没有选择,唯有以遗迹守护者之名,结束这一生。 然而耶梦加得并不准备收手,它无视万向罗盘技能,再度冲向面目狰狞的老人。遭到黑影附身的霍德尔,全身如灼烧般痛苦,遗迹圣器失控跌落后,解除了房间内的颠倒效应。随着黑影不断侵蚀肉体和灵魂,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阳衍已经奄奄一息。 “附形之灵!” 此时,阳衍之室亮起一团耀眼白光。 耶梦加得受到刺激,暂时消失在空气中。摆脱黑影附身的霍德尔,虚弱地摔倒在地,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这道白光的主人以巴芬盆地黑夜为背景,站在房间遭破坏的黑陨石墙体边缘。流萤Rank V勒克儿和Rank II弗蕾雅,不合时宜地加入到这场混乱战局中来。 他们手中的尼布罗根指环,成为黑夜里唯一最闪亮的光芒。 ———————————— 耀夜没有按原计划,沿巴芬山脉边缘地带前往帕尔雷。看见星际风肆虐凄凉之地,即将席卷那座黑色堡垒时,他临时改变主意,奔向了布列达布利克。 他没法说服自己,无视娜瑟露思提及的信息——罗伊娜可能正在布列达布利克,而那里随时面临灾难。当然改变主意还有另一重原因,耀夜需要搞清楚一件事。 最高主教洛基围绕帕尔雷遗迹和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开始了新一轮计划。圣都和蓓露丹迪教会,到底在谋求什么? “刚才那团黑影是怎么回事,为何圣都要摧毁培养遗迹守护者的堡垒?”耀夜质问身负重伤的海姆达尔。 在一片狼籍的阳衍之室内,两位流萤显然占据优势,他们不仅拥有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还拥有另外两件遗迹圣器。 “Rank V勒克儿...不对,流萤首领耀夜...也不对,白色信鸽拜克斯...”海姆达尔自言自语,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喜欢用哪个身份呢,可悲的流民?” 耀夜没有受到语言挑衅而失去理智,眼前受伤的圣都遗迹守护长并不足为惧:“你喜欢哪个身份呢,海姆达尔,还是菲泽斯?” “看来我们都是拥有多重身份的伪装者,彼此彼此。” 海姆达尔悄悄拔出守护者银剑,可一直无形之矢,毫无预警得射中他手臂,立刻鲜血淋漓。 耀夜手举白弓,熟练地使用刚刚得到的圣器技能:“不要轻举妄动!说出洛基的计划,不然...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看来流萤非但没在格拉希尔森林全军覆没,还不断滋生出新虫子...”海姆达尔不自觉地用手揉错鼻梁,虽然喜欢的镜框,早就遗落在了中枢塔,“最高主教希望夺回布列达布利克遗迹圣器万向罗盘,继续之前未尽的计划。” “夺取遗迹圣器?可笑!引导黄昏降临,需要神之器和宿主,与圣器无关。” “对末日黄昏一无所知的信鸽,根本无法理解最高主教穷极一生的伟大计划。” “什么!” 突然,一个透明圆型结界出现在耀夜和弗蕾雅面前,两人中了瓦尔基里希格露恩的印记力量。结界不断收缩,他们全身如同被绳子捆绑束缚般,出现大量血印。 然而不同于乌勒尔峰谷地时狼狈的防御,这次耀夜有备而来。 “初始技能,附形之灵!”尼布罗根指环与宿主共鸣,夺取了结界的控制权,消除了结印。 希格露恩再度释放出结界冲击波,想把两位流萤推出堡垒。但这次红色系绳编织的红墙挡住了冲击,Rank II弗蕾雅甩出圣器致缠系,抓住瓦尔基里双臂,伴随一股电流刺激,希格露恩动弹不得,落了下风。 “堂堂圣都的最强战士,面对流萤也不过如此。”耀夜再度架起白弓,瞄准清瘦男生心脏,“洛基到底想在布列达布利克得到什么!关于末日黄昏,还有哪些阴谋!” “末日黄昏第四篇章...”海姆达尔做出举手投降姿势,大方坦白一切,“其名为颂歌。” “颂歌?” “歌颂命运的赞歌。为了这个世界,为了这颗星球。而奏响颂歌的琴弓,正是洛基大人想要的东西——黑恶魔耶梦加得。” “耶梦加得...刚才那个黑影...” 突然一股风暴掠过黑陨石表面,耀夜来不及做出反应,被直接推下堡垒,好在致缠系救下了他。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戴着红色绒线帽的女孩惊魂未定,四处观察异样,可阳衍之室内外都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它还在附近!小心点!” 耀夜紧紧握住尼布罗根指环,不敢轻举妄动,等待黑影出现瞬间。果不其然,耶梦加得如约而至。 “来了!” 弗蕾雅首先发现目标,立刻拔出银质匕首扫过黑影,可武器只是吹散了外围雾气,并没有击中耶梦加得本体。女孩被风压直接推出房间,坠落堡垒。 黑影速度极快,尼布罗根指环尚未共鸣前,耀夜已经被雾气附身,经历刚才阳衍霍德尔同样肉体侵蚀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 当他遭受折磨,即将失去对尼布罗根指环控制前,一道白光闪过。 雾气暂时脱离身躯,飘荡在阳衍之室外。耶梦加得终于显露出完整本体,它似人非人,似魔非魔,手举黑魔剑,依稀看见其纯黑色瞳孔和毫无生气的脸颊。雾气很快回归本体后,犹如黑色火焰,把本体掩藏于阴影中。 某个男人挡在耀夜身前,与耶梦加得对峙,他手持弗蕾雅刚才掉落的银质匕首,气势毫不退让。 “瓦尔基里...诺恩斯...”虚弱的耀夜,喊出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 注释: 1、咒:卢恩符文结印的高阶能力,可以把雷瓦汀之剑的融合临界封印起来,变成瓦尔基里在危机时刻避难的绝对安全地。 2、忠贞天使:瓦尔基里希格露恩的代号,因为她对英灵殿和教会的命令绝对服从而得其名。 第三十章 守护名为希望的新使命(下) 遗迹守护者们扔掉手中兵器,无力地躺倒在中枢塔旁,他们眼神中没有了光彩,如同未来命运般一片漆黑。 中枢塔上层不断传来爆炸声和震动,整座黑牢摇摇欲坠,可无论吉迦萨为首的见习守护者,还是萨勒斯为首的流放者,都没有逃跑求生之意。 牢笼里的困兽,如果失去了牢笼,也无法适应野外生活,它们生在此,也将亡于此。 “大家,请振作起来!虽然遗迹守护者只不过是谎言,但成为流民,不代表没有生路。”罗伊娜鼓足勇气,孤身来到人群中间。暖黄色光芒环绕在她身边,如同黑夜里生生不息的星火,温暖而和煦。这是属于神之子阳衍的特殊力量——千焱,它可以激活遗迹之力,也可以激活生命的希望。 “我生为阳衍,却被封印力量成为普通人。”她把手心放在胸前,感受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身体溢出,“可成为阳衍后,来自诺欧通的邮差少女,并没有因为神之子身份而感到快乐和尊贵,反倒失去了曾经的自由、和平和羁绊。” 沮丧的遗迹守护者们抬起头来,凝望他们原本应该奉献一生去守护的圣女。 “阳衍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只是附加在身体之上名为命运的枷锁,使人疯狂、迷惘和彷徨,成为困兽逃不出去。”罗伊娜轻轻摇头,黑色瞳孔逐渐坚定起来,“如果每个人都能打破命运的枷锁,走出牢笼,或许就会明白自己和其他人并无不同,即使流民也可以生活在遗迹内。” “可这种理想生活只会短暂存在,等到格拉兹海姆被教会或者乌尔德殖民军重新占领,世界就会回原来的秩序。”萨勒斯吐了口烟圈,这是他手边最后一根烟,或许也会是人生最后一根。 “不!我不会让世界变回原来那样。”罗伊娜从邮差包里取出冈格尼尔沙漏,“既然命运赋予我使命,我希望能为净化诗蔻蒂做应尽之事。” 中枢柱旁,遗迹守护者面面相觑。奥德杰犹豫之后,轻声问出疑惑:“净化诗蔻蒂?” “我要打破枷锁,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与教会和最高主教洛基为战!”阳衍圣女的宣言,引发整座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喧哗,“阳衍罗伊娜会利用神之器,创造一个没有身份差异、没有战争祸乱、只有公平权利的新世界!” “...罗伊娜...” 尼奥尔德和娜瑟露思默默待在角落里,聆听他们正在守护的圣女,诉说对命运的抗争。正因如此,两位流民离开了人流萤,选择为她而战,为这颗星球而战。洛基重生世界的末日黄昏计划,不会给流民带来想要的东西,唯有彻底净化世界秩序,剔除恶意留下美好,才能迎来希望的星火。 “我们凭什么相信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为希望就记录在时间里,等待人们去守护和争取!” 遗迹圣器泛起耀眼白光,罗伊娜与冈格尼尔沙漏共鸣,进阶技能时间回溯把格拉希尔森林发生的一切,以及关于末日黄昏的真相,展现在遗迹守护者面前。 沉默而漫长的数分钟后,所有守护者都站了起来,他们的眼神找回了光彩。困兽们褪去彷徨之壳,重新找到了需要守护的东西。 “遗迹守护者愿守护阳衍圣女罗伊娜,净化诗蔻蒂是我等新的使命,至死不渝!” 轰隆隆! 堡垒上层发生迄今为止最剧烈的爆炸,震动破坏了中枢塔,螺旋长梯连同堡垒主体结构开始坍塌。屹立于诗蔻蒂星球长达千年的黑牢,即将走向终点。 “大家尽快逃至堡垒外脉冲,这里要坍塌了!” 托莉雅、尼奥尔德和娜瑟露思指挥幸存者有序撤离中层,由于中枢塔已经坍塌,他们只能经拱廊移动至户外,利用无影黑靴的虫洞转送技能以及机械飞行器离开黑牢。 “罗伊娜,你也快点...” 当尼奥尔德伸出援手时,罗伊娜却拒绝了帮助。这座黑牢即将陨灭,可少女最重要的那个人,还在某个地方等待着。 “请你们帮助守护者逃出堡垒,我要去最上层找到诺恩斯。千焱告诉我,他就在上面。” “可现在黑牢已经开始坍塌,冒然登上螺旋长梯,太危险了...” “不用担心,阳衍圣女由我守护。”老人密斯特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背后多出一副黑色斗篷,这是一件遗迹圣器,“不仅是你,我也有最重要的人,在等着!” 就这样,罗伊娜和密斯特,向最终决战之地逆行而上。 ———————————— 锵!铁剑断去一截,直直插在布满玻璃碎片的黑陨石地板上。面对黑魔剑碾压式攻击,这种粗制滥造的兵器瞬间被瓦解。耶梦加得缠绕着雾气,飘向空中消失不见。 诺恩斯扔掉长剑,举起仅剩的月见草匕首,平息凝神等待黑影现身。它神出鬼没,总是打一枪换一地。 “后面!”阳衍之室内,有人更早提醒了他,诺恩斯看见背后扑面而来的黑影。 耶梦加得手持黑魔剑,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瞄准心脏迎面而来。诺恩斯立刻启动印记“狂猎”,弯身躲开黑魔剑盛气凌人的横扫。 当黑影试图再次消失踪迹前,他继续用狂猎追逐,电光火石间,成功抓住雾气里的本体,把月见草匕首插入对方胳膊。 但耶梦加得似乎并不感到疼痛,雾气离开本体转移到诺恩斯身上,侵蚀他的肉体和灵魂。 “啊啊啊啊啊!”伴随痛苦哀鸣,狂猎被动解除。诺恩斯全身布满了血迹和疤痕,可他仍然没有松手,死死把敌人拖在原地。 “干得不错,年轻人!” 一抹暗红色从眼前闪过,瓦尔基里希格露恩迅速以“结印”完成对耶梦加得的封印。 与此前不同,她对这个强大黑恶魔施展了多重结界,十几个透明圆型屏障层层包裹着。耶梦加得多次撞击屏障无果后,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结界内。 摆脱雾气侵蚀后,诺恩斯无力地摔倒在地。虽然两位瓦尔基里联手作战,成功制服了敌人,可胜利却只属于希格露恩。 “年轻人,你是亚尔薇特的徒弟吧...”希格露恩拔出雷瓦汀之剑指向诺恩斯,她并非想趁人之危,只是遭受雾气侵蚀的诺恩斯不可能撑过去,不如给个痛快,“替我向亚尔薇特问好,毕竟...我们曾经也算朋友吧...” 雷瓦汀之剑缓缓刺入心脏,然而原以为会咽气而亡的男人,肉体却化成灰色结晶,飘向诗蔻蒂黑月的夜空。黑陨石地面只留下一封白色信件,孤零零地随风扬起折角, “怎么...?”没能反应过来的希格露恩,后背已经被一把铁剑制压,不敢轻举妄动。 “劝你不要乱动,否则...”男人从身后捡起信封,探头到耳侧,轻轻嘱咐大意的忠贞天使,“替我向亚尔薇特问好的人,就变成你了。” 第二名诺恩斯出现在阳衍之室内,与刚才不同,他肩部两枚瓦尔基里印记正闪烁白光。 ———————————— 诺恩斯获得黑牢囚犯密斯特赐予的卢恩符文——魔影,可以拷贝出与本体完全相同的复分身,不仅长相和记忆,还可由本体操控其意识。 当他被海姆达尔带到阳衍之室,由霍德尔用万向罗盘颠倒记忆前,诺恩斯激活了魔影,以分身形态活跃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本体则躲进融合临界,暗中观察黑牢动向。 他知道洛基与霍德尔背后各怀鬼胎,但唯有真的失去记忆混入两方当中,才能够寻找机会反戈一击。所以分身参与了守护者修罗场,为蓓露丹迪教会而战。 然而出人意料的局面打破了原本计划,邮差少女罗伊娜竟然潜入黑牢中。诺恩斯知道少女为自己而来,可彼此无论如何都无法相认,也不能相认。 他必须默默守护少女,摧毁洛基和霍德尔的阴谋,让罗伊娜从此远离一切,幸福地生活在小镇,回到原本生活中去。 所以他需要独自打败耶梦加得,阻止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的奏响。 “原来如此,密斯特那个家伙,果然早就埋下了反击的利刃。” 海姆达尔狼狈得趴在角落里,遭到雾气侵蚀的圣都守护长,暂时无力对抗“复活”的瓦尔基里,即便对方没有雷瓦汀之剑。 “洛基故意把我关押在黑牢,到底是为制造耶梦加得,还是为引出冈格尼尔沙漏!?”诺恩斯劫持了希格露恩,质问格拉希尔森林中俘虏自己的男人。 “哈哈哈,对洛基大人而言,过程并不重要,他只在乎结果。”海姆达尔放声大笑,“引导黄昏降临,以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为了这无法逃避的命运。” “无法逃避的命运?” “末日黄昏是烙印在诗蔻蒂星球身上无法抹去的命运,想要引导它降临的并非洛基大人,而是这颗星球本身。”海姆达尔接着说道,“最近百年来,这颗星球正在变得越来越糟。血红英灵、大劫难、耶梦加得、芬布尔之冬,大量脉冲失去力量、阳衍出生减少、遗迹遭到废弃,以及频发的星际风。诗蔻蒂人应该意识到,世界正在走向自我毁灭。” “这些都是一群贪婪权利的人,在背后制造事端!不要归咎于命运!” “你错了,诺恩斯,这就是命运的指引!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渴望黄昏降临。蓓露丹迪神等待着救世主出现,重生这颗即将自我毁灭的星球。而洛基大人,愿意背负这份使命!” 世界正在走向自我毁灭,而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渴望黄昏降临来重生... 诺恩斯不愿相信海姆达尔近乎疯狂的臆想,这肯定是洛基为自己开脱而编造出的谎言,用来欺骗圣都和教会,欺骗为他卖命的战士。 “啊啊啊啊啊!” 此时,封印于结界内的耶梦加得突然暴走,黑影不断释放雾气,由内向外侵蚀一层层牢不可破的屏障。 “他就要逃出来了,年轻人!如果继续坐视不管,所有人都得死在黑牢!”希格露恩仍被铁剑所控制,不敢轻易动弹,“现在先联手控制住这个黑恶魔,其他旧账晚点再清算如何!?” “不用...”诺恩斯拒绝了合作提议,他不信任洛基身边任何人,“趁现在用雷瓦汀之剑刺穿耶梦加得,一切就结束了!” “住手!诺恩斯!可恶...” 海姆达尔愤怒地咒骂,如果损失耶梦加得,第四篇章颂歌将失去最关键的琴弓。他想起身阻止这一切,可虚弱身体拖累了心高气傲的遗迹守护者。 硴啦硴啦!结界继续遭到侵蚀,只剩最外层单薄的屏障。如果再不动手,黑影将重获自由。诺恩斯抢过雷瓦汀之剑,推开希格露恩,瞄准雾气背后痛苦狰狞的本体刺下银剑。 此时,某人出现在结界前,挡下雷瓦汀之剑致命的一击,红色血液瞬间洒在那人背后的黑色斗篷上。 守护在耶梦加得身前的人,既非海姆达尔,也非希格露恩,而是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前最高主教密斯特口吐鲜血,倒在雷瓦汀之剑下。 “啊啊啊啊啊!” 耶梦加得终于失去最后一丝理智,它崩坏了所有结界屏障,雾气附身并重创了诺恩斯后,消失在阳衍之室。 那一瞬间,仿佛看到纯黑瞳孔里落下的水滴。 第三十一章 羁绊断了就很难再结 阳衍之室里一片狼藉,有着许多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他们大多伤痕累累,因为与耶梦加得鏖战而精疲力尽。罗伊娜是其中最晚加入战场的,她顾不上危险,径直冲到最重要的人身边。 “诺恩斯!” 蓝发的瓦尔基里受到雾气侵蚀而血流不止。另一边,奄奄一息的前任最高主教密斯特同样生死未卜,雷瓦汀之剑从老人血肉之躯中抽出,悬浮在空中,返回到原来主人手中。暗红色长发女性身披银质铠甲,这幅装备罗伊娜曾经见到亚尔薇特和布伦希尔德穿过,所以马上能识别出女性身份。 “瓦尔基里...” “别开小差,阳衍圣女!那东西又要来了!“ 虽然梦寐以求的神之器近在咫尺,希格露恩却必须先战胜眼前更棘手的敌人。 “耶梦加得...”罗伊娜知道那东西是谁,也知道那东西的恐怖,可她不打算再次逃避。随着黑影迎风而来,罗伊娜呼唤了遗迹圣器的名字。 冈格尼尔沙漏迅速冻结出一堵冰墙,挡住了耶梦加得的冲击。可黑影似乎瞄准了倒在地上的瓦尔基里,不断撞击冰墙,直到墙面出现一丝裂缝。 “可恶...竟然连时间冻结也挡不住吗...?” 罗伊娜感受到遗迹圣器的力量被不断削弱,自从诺欧通以来,这种情况还是首次发生。终于当冰墙不堪重负而破碎,眼前黑恶魔举起魔剑准备杀死她。 咻! 无形之矢从角落射出,不偏不倚地命中黑影肋部。 耶梦加得爆发出痛苦呻吟,缠绕于本体的雾气膨胀开来,腐蚀箭矢后,准备再度逃离。 可红色系绳抓住机会,没有给黑影逍遥法外的空隙,数十根致缠系牢牢把耶梦加得束缚在阳衍之室内。 死里逃生的罗伊娜看向角落,流萤Rank II和Rank V虽然身负重伤,却用遗迹圣器救下了自己。 “弗蕾雅!”她呼唤分别数月再度重逢的女孩名字,至于另一位男生却没有直呼其名。 危机并没有解除,雾气开始腐蚀红色系绳,并不断蔓延向致缠系的源头宿主。 “快点冻结这个恶魔!”弗蕾雅双臂被雾气所伤,痛苦地挣扎着。 可有人却抢先一步,瓦尔基里希格露恩跳过人群,使用卢恩符文结印再度封印了耶梦加得,这次她加固到十倍屏障,无论黑影如何强用蛮力,一时间也无法挣脱结界。 “耶梦加得归最高主教所有,任何人都别想夺走它!”希格露恩说出胜利者的宣言。 “不对...耶梦加得不归任何人,只属于他的家人!” 罗伊娜并没有认输,而是继续与冈格尼尔沙漏共鸣。她并非要冻结那团黑影,而是为了实现密斯特在中枢柱螺旋长梯所说的愿望。 “罗伊娜小姐,希望你能用神之器,改变那孩子的因果,重新变回一个普通人!” 冈格尼尔沙漏持续散发白光,她想要拯救一个父亲的孩子,拯救自己最珍视的人,拯救这颗星球。 咚!可终焉技能未彻底启动前,腹部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随之全身阵痛,白光也戛然而止。 罗伊娜重重摔向墙面,远离了耶梦加得所在位置。疼痛令她无法重启遗迹圣器,而给了这拳的人正是海姆达尔。 “抱歉,罗伊娜小姐,我可不允许耶梦加得被改变因果。”海姆达尔同样伤得不轻,他从密斯特身上摘下黑色斗篷,穿戴在自己背部,“最高主教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任务,就是夺回耶梦加得和万向罗盘,摧毁阳衍霍德尔企图自立门户的阴谋。” “任务...你们...还想继续末日黄昏吗...” “没错~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已经集齐了奏乐用的琴弓。奉劝你们不要再破坏洛基大人的计划,否则只会害了诗蔻蒂星球,而非拯救她!“ “第四篇章...颂歌,绝对不允许...成功...” 罗伊娜忍痛与冈格尼尔沙漏再度共鸣,她绝对不能让耶梦加得被带走,绝不能让洛基的阴谋得逞。 “琴弓之后就是琴身,第三件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就在帕尔雷遗迹。”海姆达尔背后黑色斗篷同样泛起白光来,他看向邮差少女和另一侧角落里的流萤,“神之器们彼此吸引,这也是命运的指引。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渴望黄昏降临来解救,我期待与你们在帕尔雷再度相遇,共同吟唱歌颂命运的赞歌!” 就在冈格尼尔沙漏冻结时间刹那,海姆达尔与瓦尔基里希格露恩,以及封印于结界内的耶梦加得一起,消失于黑色斗篷之下。 ———————————— 震动持续摧毁着摇摇欲坠的黑牢,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正在等待命运最后审判。 罗伊娜趴在地上,为最重要之人——诺恩斯包扎伤口,蓝发瓦尔基里仍处于昏迷状态。而老人密斯特则没能挺过来,留下遗憾离开了人世。前任最高主教以这种方式走向命运终焉,令人不禁唏嘘。 “太阳大人...”会以这种敬语称呼她的人,这颗星球唯有一个。流萤Rank II弗蕾雅来到面前,收回此前被捡走的银质匕首。 罗伊娜看向女孩和角落里不愿靠近自己的男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弗蕾雅回到男生身边,启动圣器致缠系编织出红毯,两人登上红毯准备离开堡垒。 “流萤已经重建,我们会杀死洛基,阻止末日黄昏。”男生说道。 “不行...光靠你们两个...”她无助地摇头,却无法阻止去意已决的两人,“Rank V勒克儿先生!” 男生听到呼唤,停止登上红毯的动作,他没有看向邮差少女,只是默默低头不语。 “你是勒克儿先生,还是...拜克斯...” 许久的无声和沉寂后,男人终于张开了嘴,仿佛有颗橄榄含在嘴中,令每句话都说得格外煎熬。 “我是流萤首领耀夜...那只白色信鸽、诺欧通邮差少女亲密无间的拍档...已经死了!” “胡说,拜克斯!你...” “请叫我耀夜!”男生登上红毯,和弗蕾雅飘向漆黑夜空,“劝你回到诺欧通,远离这里的一切,远离末日黄昏。永远...别再让我遇见你...否则,下次我们可能会成为敌人!” “我不会再选择逃避,一定会在帕尔雷与你重逢!回到诺欧通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哼!随便你!” 留下最后的话语,耀夜与弗蕾雅消失在巴芬盆地上空。 “明明关心着太阳大人,却嘴硬不肯说实话,没想到耀夜大人也有孩子气一面。”弗蕾雅忍不住吐槽道。自从离开希敏约格脉冲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毒舌过了。 “羁绊断了就很难再结...她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守护了。” 耀夜没有生气,只是面向黑夜喃喃自语。 ———————————— “咳咳...咳...” 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阳衍霍德尔感受着肺部的灼烧,不停从口腔咳出血液来缓解痛楚,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即将和天堂里的胞兄相见。 眼前一具尸体,是守护他二十五年之久的加雷西,两人终究没能离开布列达布利克,一辈子都困在这漆黑牢笼里。 “为什么要制造新的耶梦加得?”罗伊娜来到奄奄一息的阳衍身旁,她对如此严重伤势无能为力,而时间回溯技能也不会起到效果,“为了所谓权力,可以不惜去玩弄无辜的人类吗?” “哈哈哈...既然同为阳衍,你应该最能体会...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不是权力。”霍德尔闭上双目,这次他没有力气再打开沉重的眼皮了,“高高在上的阳衍,不过是命运这座牢笼里的困兽罢了,我们只不过想得到...凡人看来理所当然的东西罢了...” 说完人生最后一句话,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阳衍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许此刻他终于得到了解脱。 罗伊娜落下了眼泪,她并非为素不相识的阳衍落泪,而是为牢笼里的每个困兽。想要彻底打破枷锁,褪去覆盖在他们身上的彷徨之壳,唯有净化诗蔻蒂这条路可以走。 “你不该来这儿...罗伊娜...” 在她身后,心心念念三个月的男人,终于苏醒过来。诺恩斯眼神依旧冷酷深邃,却比竞技台时,多了一份额外感情。 “刚才在修罗场竞技台,你真得想杀了我吗?为了夺取修罗之名,为了...使命。” “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牺牲,这是瓦尔基里永远不变的信条。” 诺恩斯没有解释分身之事,也没有提及卢恩符文魔影。他不想把邮差少女牵扯进洛基的新计划中,因为接下来即将发生在诗蔻蒂的事情,远远超过少女所能承受之重。 “诺恩斯的使命...难道不是守护在我身边吗...” “我的使命永远是净化诗蔻蒂。罗伊娜已经完成送信至格拉兹海姆的任务,守护你不再属于使命一部分。“诺恩斯故意冷漠回应,他捡起遗迹守护者加雷西尸体旁的守护者银剑,准备离开即将崩塌的黑牢,“回到格拉兹海姆吧,那里才是能够守护你的地方。” “等下!” 一个信封握在罗伊娜手中,这是竞技台上邮差少女落下的信件,却被诺恩斯捡起后带到了阳衍之室,她知道面前男人依旧在意自己。 “虽然隐瞒了阳衍身世之事,但我没有责怪诺恩斯...但那一定有难言之隐,所以...”罗伊娜留下卑微的眼泪,“继续守护我,好吗...?” “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守护了...” 留下最后话语,诺恩斯从黑牢顶层一跃而下。一道狂猎白光闪过,消失在了巴芬盆地上空。 “为什么...羁绊无法再联结起来了吗?” 不久前一番激战的偌大阳衍之室,瞬间只留下了尸体和孤独的阳衍圣女。 罗伊娜虽然活了下来,却好像失去了很多东西,内心深处埋藏下难以修补的空洞。那根曾经把她和瓦尔基里牢牢联系在一起的命运之绳,彻底断了。 到底谁才是牢笼里的困兽?到底谁覆上了彷徨之壳? 黑陨石地面出现一个圆形符号,微风拂过,娜瑟露思瞬间转送到阳衍之室。她早在第一次光临时,就留下标记点,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处。 “罗伊娜,赶紧离开这里,黑牢要坍塌了!” 娜瑟露思等不及邮差少女回应,一把搂住腰部,再度转送离开了这里。 而留下的尸骸,随黑牢和旧秩序,一起湮没。 第一章 黎明升起时,所有人都知道它会落下(上)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而圣女则是希望的化身!” “她美丽端正,她洁白无暇。” “她诞辰于命运,她牺牲于命运。” “每一股力量都有无穷价值,照亮星球,温暖人心。” “屏障是守护的力量,守护诗蔻蒂人度过千难万阻。” “遗迹是争取的力量,争取诗蔻蒂人赖以生存的土地。” “白斑是不畏命运的象征,是奉献的证明。” “生命终将失去,可阳衍永不泯灭。” “她就是蓓露丹迪神的化身,为诗蔻蒂带去黎明之光。”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 少女格欧菲茵从睡梦里醒过来,脑海里回荡着梦中不断循环播放歌曲——《诗蔻蒂的圣女》,那是蓓露丹迪教会用于赞美阳衍而广为流转的颂歌。 她睡了很久很沉,自从搬入这间陌生卧室后,感觉好久都没能睡得如此香甜了。也许最近黑月时期微凉天气,无意间催化了体内褪黑素的生成。 她伸了个懒腰,暂时不想进入第二个梦境。打开卧室高挑透明落地窗,来到户外露台,凉风瞬间侵袭全身,扬起做工精致的丝绸连衣裙。虽然上身披了件外套,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卧室户外与其说是露台,不如说纯粹只是一个开放式平台,四周没有任何防护栏保护。格欧菲茵大胆地坐在边缘,一双纤细小腿随惯性轻微摆动,悬在了高耸平台下方。 没错,少女卧室并不在地面,而是位于一座高耸竖塔顶端。天空中,银白月球蓓露丹迪高高挂起,她就这样坐在平台边缘,眺望双脚下点点亮光。 那是一座偌大的遗迹都市,都市以格欧菲茵所在高塔为中心,呈现规整圆形。都市外围被矮墙包围,分割出清晰的遗迹地界和外部死地。 竖塔即遗迹本体,它高度达近五百日轮,是诗蔻蒂星球最高的非人工建筑。白月时能见度极佳条件下,甚至能在塔顶眺望到西方的横断山脉和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竖塔的躯干部位瘦长纤细,许多类似叶片状结构凸出的平台,分布于躯干两侧,顶端则是其中最大一个花瓣平台。 远观整座遗迹,仿佛矗立于地平线的偌大花蕊,守护着一方土地和城民。 这就是诗蔻蒂正面最大遗迹都市【帕尔雷】(1),其遗迹被亲切称之为——繁花塔。而居住于繁花塔顶端的少女格欧菲茵,自然就是这座都市的阳衍圣女。 然而繁华喧嚣的帕尔雷从天空望下去,却别有一番景象。以遗迹为原点,一堵精心修建的黑陨石高墙,把整座都市分割为左右两个片区。 黑陨石墙密不透风,既没有可通行关卡,也不可能靠人力翻越而过。它像一座高山,完全隔离了帕尔雷。 正因如此,帕尔雷还有个别称,流传于都市城民中。通常这个名称不被允许用于公共场合,如果被遗迹城邦卫兵听到,甚至可能当场遭到惩罚。 平行市。 人们更爱这个名字,象征着帕尔雷左右片区,它们完全独立,平行存在又毫无交集的现状。 “总觉得...帕尔雷就像我自己的缩影。平行不交错,最近,,,又最远。” 格欧菲茵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低下头不拘小节地拭去鼻涕。淡金色长发被风扬起后,盖住了失落脸颊。 少女有着诗蔻蒂星球极为罕见的黄金发色,通常每十万人里面才会出现一例。这种发色在行星乌尔德倒极为常见,尤其一百年前殖民军入侵格拉兹海姆后,诗蔻蒂人看见金色头发就有灾难降临的预兆。 所以格欧菲茵刚到帕尔雷时,十五岁少女常被误认为乌尔德人而饱受非议。所幸这种情况也不太常见,毕竟身为阳衍圣女,她连离开繁花塔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仔细算来,被圣都教会派驻到帕尔里遗迹担任阳衍后,短短三个月时间,她只出去过两次。一次是教会主持的继任仪式,另一次则是迎接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与瓦尔基里到访。 “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真正懂我的人,我就是一个平行于世界之外的存在,不与其他任何事物产生交错。” 格欧菲茵既向往脚下自由的生活,又恐惧那繁花塔外充满危险的世界。十五年来接受蓓露丹迪教会熏陶,让她早就接受了命运,以工具身份完成使命。奉献生命,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为止。 “...” 恍惚间,少女突然感受到一丝温暖。在帕尔雷遥远地平线的边际,一抹浅白色光芒紧贴地面,正等待破晓而出。 这抹阳光还无法照射到遗迹都市内,帕尔雷人依旧生活于黑月中,以灯光驱散寒冷和寂寞。可繁花塔顶端却能先人一步,领略到黎明第一抹曙光。 新的轮回即将到来,黑月将逝,白月待临,帕尔雷遗迹很快会迎来今年第六个白月。 可格欧菲茵脸上却布满忧虑,她没有因黎明出现而欣喜。阳衍圣女敏锐地感知到,这个黎明并非希望的起点,而是噩梦的开端。 啪啪!啪啪! 清脆羽翼拍打声,消除了少女转瞬即逝的微表情。在高达五百日轮的繁花塔顶端,竟然有只信鸽突破千难万阻,来到了眼前。 信鸽驻足在花瓣平台上歇息,它脚爪上绑着一张纸条,似乎影响到了走路。 格欧菲茵疑惑地取下纸条,借着地平线远端白色曙光,阅读起纸上草草几行文字。 “黑牢陨灭,希望重生。命运注定的少女们,请互相靠近,彼此交错。呼唤黎明,阻止那即将降临的末日黄昏。” 格欧菲茵困惑地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看见纸条下方,用小字标注了一串地址和收信人名字。她瞥了眼仍然停在原地的信鸽,忍不住咽一口唾沫。 ———————————— “她就是蓓露丹迪神的化身,为诗蔻蒂带去黎明之光。”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男孩和女孩身着素色长袍,用他们天籁般的童音,歌唱《诗蔻蒂的圣女》。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花,为礼拜堂装点了绚烂夺目的色彩。这里是圣都亚格拉希尔的主教堂——【希礼凯夫大教堂】(2),虔诚教徒们正在举行每月一度的【福音仪式】(3),迎接白月到来。 亚格拉希尔临近北陆高原地带,建成于距今一千多年前。圣都遗迹及都市主体均凌驾于山峰之上,这里海拔高耸,抬头便可仰望天际,被古代诗蔻蒂人认为是最接近蓓露丹迪神的地方。由于地理位置处在诗蔻蒂正面偏东北方向,圣都也是星球上最早迎来白月的遗迹都市之一。 尽管芬布尔之冬尚未消散,每当黎明光辉照耀亚格拉希尔大地,教会依然会举行盛大福音仪式,感恩刚刚过去的十五个黑夜里,银白月球——蓓露丹迪神对诗蔻蒂施予的恩赐。伴随恒星密米尔再度升起,圣都人将短暂告别神明,迎来连续十五天白日。 “唱得真好听,蓓露丹迪神一定接收到了感恩的福音~” 孩子们吟唱完圣歌,在父母亲簇拥下,坐回礼拜堂精致的木质长椅上。所有人安静下来,把目光聚集在礼拜堂中央那位穿着华丽神服、用铿锵有力音律,向正前方蓓露丹迪神雕像祷告的男人。 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洛基,正代表诗蔻蒂所有子民,向神传递感恩的福音。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他没有丝毫邪念,单纯地诉说内心真实心情。这个男人自认为的使命,正是拯救诗蔻蒂星球苍生万物,为他们带来希望。哪怕完成使命的道路充满荆棘,被误解,甚至...遭到唾弃。 正午时分,福音仪式圆满结束,教徒们有序离开希礼凯夫大教堂。时至今日,冰原依然覆盖着圣都三分之二的土地,大多数教徒参加完仪式,必须赶路下山,回到山麓地带的陪都弗尔克范格。 每个人会在临别前,前往最高主教身前,俯身向他送上吻手礼。这是蓓露丹迪教会三大教宗之一正临宗的传统,教徒以此向蓓露丹迪神在人间的【正临】(4)传递愿望,就可以被神所知,实现应许。 如今在圣都亚格拉希尔,正临宗已经取代圣心宗成为核心教宗,这还得感谢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的“功劳”。 送别最后一位教徒,疲惫的洛基把权杖交给司铎后,返回自己的宫殿。 “等下,最高主教大人...” 一头银发的高挑女性喊住洛基,她的气质如同天降圣女,长发及腰,每一缕发丝都清晰可见,仿佛沾上了美丽的银白月光。她的脸颊白皙洁净,看不出任何岁月痕迹,即使隐身于人群之中,也能被任何人一眼识出,过目难忘。 “有事吗,布伦希尔德?”洛基说出女性名字,她正是英灵殿女武神、瓦尔基里银冠之名、诗蔻蒂的守护者。 布伦希尔德声音轻盈,如午后雨丝般润物细无声,却句句回荡在聆听者耳中:“有关颂歌,前方送来了信件。” 遣散辅助操办白月福音仪式的司铎和神职人员,洛基在瓦尔基里银冠陪同下,重返希礼凯夫大教堂。偌大礼拜堂内,只有五彩光芒与两人为伴。 “布里达布利克堡垒已经击溃,确认阳衍霍德尔和守护长加雷西死亡,那个秘密...将随黑牢一起沉入地底。”布伦希尔德把信件交给主人,实际上里面内容她已经倒背如流,也把情况基本说得差不多了,“海姆达尔和希格露恩捕获耶梦加得,两人正返回帕尔雷遗迹,与‘歌姬’汇合。” 洛基凝视礼拜堂前方三尊雕塑,它们分别是蓓露丹迪神、遗迹之神和诗蔻蒂首任阳衍圣女:“歌姬没有惹麻烦吧?” “很听话,帕尔雷遗迹也安定下来,得到了圣都控制。但是...” “别太自责,这个世界必须付出牺牲,才能迎来希望。”洛基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自己信赖的战士,“黎明再度升起,诗蔻蒂将继续忍受神之罚,直到走向无法挽回的黄昏。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想必你也很期待,与她重逢吧!?” “明白,最高主教大人。”布伦希尔德放下稍纵即逝的犹豫,蓝色瞳孔刚毅而冰冷,“英灵殿将会派更多瓦尔基里前往帕尔雷,与海姆达尔和希格露恩会面,迎接颂歌奏响。” “那你呢,我尊贵的银白月光。”洛基终于转过身,凝望与其对视的美丽女性。 “如果有必要,我定将亲临战场。”女武神俯身屈膝,向她唯一的主人许下诺言。 送别瓦尔基里银冠布伦希尔德,洛基没有照例返回宫殿。今天是个晴天,经历数个小时仪式后,他想透透气,改善下心情。 亚格拉希尔土地长满了月见草,可如今艳阳高照,这些黄色花朵含苞待放,等待遗迹内虚假的夜晚降临时盛开绽放。 悠闲惬意地走了几十分钟后,他停下脚步驻足原地,往前的道路已经没有了月见草,只有荒漠土地和蓝白色冰原。 “我们的愿望就快要实现了,芙丽嘉。” 一座冰封城堡仿佛静止般,矗立在圣都中心。它完好无损地保留着原来模样,等待时间重新流动。 ———————————— 注释: 1、帕尔雷:位于诗蔻蒂正面的最大遗迹都市,私下被城市居民称之为平行市。巨大高耸的花瓣型竖塔——繁花塔遗迹坐落在都市中心,塔底两侧筑有黑陨石墙,把帕尔雷平均分为左右对称两个片区。 2、希礼凯夫大教堂:圣都亚格拉希尔主教堂,内部同时供奉了三大神只,用于举办各种祭礼和祷告仪式。侥幸从芬布尔之冬事件中保留下来,此后成为圣都人思念家园,祈祷蓓露丹迪神的主要场所。 3、福音仪式:每个白月第一天,蓓露丹迪教会所举行的祭礼仪式,用于感恩刚过去黑月里,蓓露丹迪神对诗蔻蒂的祝福。相对应在黑月第一天举行的祭礼仪式称之为应许。 4、正临:蓓露丹迪教三大教宗之一正临宗的神祗,教徒们认为最高主教即蓓露丹迪神在人间的化身,于是称最高主教为正临。 第二章 黎明升起时,所有人都知道它会落下(下) 烟花节如约在每年第五个黑月举行,首都格拉兹海姆星落湖上空升起的灿烂花火,暂时令人们忘却了痛苦和悲伤。 这些烟花最早来自行星乌尔德,通过星际航线带到卫星诗蔻蒂后,核心技术仍然由殖民军掌控,生产加工则交给了当地烟花厂。 乌尔德人被驱逐后,技术图纸保留下来,很快由精通火药的月鸣加以改造批量生产,所以本年度烟花节照例举行,燃放的则是诗蔻蒂原产烟花。 虽然血红狂吟的创伤仍未褪去,虽然天际上的硕大星球随时可能发起新战争,虽然格拉兹海姆处于重建过程中。 但诗蔻蒂人选择暂时忘却一切,回归到往昔平静的生活中。他们沉浸于欢声笑语,尽情观赏夜空的烟花。这些花火代表着希望,激励着受尽苦难的人们。 诺欧通邮局局长威利斯点上一根烟,靠在星落湖展望台边,享受难得清闲时光。自从来到遗迹城邦首都任职政务厅长官后,他的烟瘾又控制不住了。 “明天早上有得好忙了。”身边男人是月鸣法亚拉,也是政务厅职员,负责格拉兹海姆重建工程的一把手,威利斯最值得信赖的部下。 “喂喂~别老一副杞人忧天模样。和那边比起来,收拾些烟花残渣简直九牛一毛。” 威利斯指了指星落湖对岸,在烟花映衬下,能够看见堆满几千日轮体积的建筑垃圾。自从乌尔德殖民军被赶出首都后,方尖塔由遗迹城邦同意完成爆破。 “看着自己亲手规划的建筑夷为平地,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那可太小看我了,任何东西都有自然规律。黎明之后迎来黄昏,黄昏之后是黑夜,黑夜破晓见黎明。建筑也是一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哈哈,没想到你偶尔也有乐观的时候。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防空炮防御计划批准了。” “真的吗!?”法亚拉难得露出欣喜之情,最近三个月他总愁眉苦脸,思考如何在首都废墟土地上大展手脚,“那明天我可就不负责收拾垃圾了,得马上规划起来。” “是啊。不仅防空炮,其他背面的遗迹都市也要建造轨道发射塔。这样以后就不用再担心星际风,通过空中航线,就能把遗迹都市连接起来。” 威利斯改造遗迹城邦的宏伟蓝图,实际上进展并不顺利。乌尔德的威胁尚未消除前提下,建造防空炮和发射塔需要大量物资和人力,这对刚刚经历血红狂吟的格拉兹海姆来说,无疑是巨大消耗,也无法得到其他教会主导的遗迹都市同意。 但至少,遗迹城邦选择支持他。 “哟,格拉兹海姆的两位建筑师,总么不趁难得休假,多陪陪家人。” 身着正装的女性走了过来,她身边有几位保镖看护,但整体来说并不招摇。若非威利斯认识她,恐怕人群中不见得会回头再看一眼。 “尤利娅执行长官!”两人按照城邦法律,向长官行军礼问候。 尤利娅微笑着示意他们保持放松,独自走到展望台前眺望星落湖,夜空被点亮,烟花映衬在她炯炯有神的瞳孔中。 “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洪荒节好像就是昨天的事。” “能这么快恢复到以前的盛世,多得益于长官的宽容和开放。” “别捧我了,威利斯...我只是把斯卡狄原来想做的事情,拿出来做了一遍罢了。” “也许...这就是属于格拉兹海姆的命运吧。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法亚拉先生安慰人的方式还是这么特殊。”年轻优雅的新任遗迹城邦执行长官莞尔一笑,淡去脸颊上的忧伤,“对了,听说希望的星火回来了,怎么没看见她?” 威利斯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摊手:“我确实邀请她参加烟花节,可是...她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忙。女孩长大了,老父亲们可管不了。” “是嘛!竟然能让雷厉风行的政务厅长官抓耳挠腮,不愧为圣女。” 三人有说有笑,丝毫不存在上下属关系的隔阂,这就是新格拉兹海姆想要的未来。没有身份和阶级之差,每个人都能公平享受星球赐予的资源和大地。 “威利斯...明天的黎明,照例会升起吗?”尤利娅看向尽头的地平线。 “嗯,当夜晚过去时,所有人都知道,黎明会再度升起。” ———————————— “谢谢你,吉尔。务必把这些信件交给收信人。” “放心吧~我可是上个月的最佳邮差,别老拿旧眼光看人。” 罗伊娜有说有笑的离开了一栋古老建筑,步入柱廊往回家方向走去。 这栋建筑隶属于首都格拉兹海姆邮局,也是诗蔻蒂星球最繁忙的信件中转站。邮差通常需要加班到深夜,才能整理完当天所有委托。 曾经在诺欧通邮局共事的几位老同事,都随威利斯局长一起调任首都,其中就包括当时的同期生吉尔。今晚他特地留下来加班,帮助罗伊娜处理几十封信件,两人因此错过了一年一度的烟花节。 这些信封均来自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由幸存遗迹守护者寄出,目的地为故乡的亲人们。当然能够记得具体地址和姓名的已经只占少数,还有可能亲人早就搬离了旧址,但罗伊娜仍旧锲而不舍地把这些委托,从巴芬盆地带回了格拉兹海姆。 除了奥德杰写给父母杰奥夫妇的信件由她亲自送达外,其他则拜托邮局进行处理,最快一周内即可完成所有委托。为守护者们传递一份感情,似乎能掩盖住邮差少女内心的空洞和失落。 杰奥夫妇暂时搬到了格拉兹海姆,对于突然受到失联二十年儿子的亲笔信,老夫妻自然既惊讶又激动。罗伊娜从未见到他们如此泪眼摩挲,然而奥德杰没有返回家中,而是和其他遗迹守护者留在巴芬盆地,执行新的使命。 罗伊娜与托莉雅则回到格拉兹海姆短暂修养,她需要和阳衍伊敦、守护长雷克斯和遗迹城邦共同商量,关于阻止最高主教策划的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之事。 另一边,尼奥尔德与娜瑟露思则返回圣都亚格拉希尔,继续监视洛基。 罗伊娜虽然有着自己的计划,可与曾经莽撞随性的邮差少女不同,她现在学会了思考和依赖同伴,不再一个人战斗。 只不过,最重要的两位守护者,已经离她而去。 穿过修缮崭新的柱廊和廊桥,翻越英灵河抵达格拉兹海姆东岸,罗伊娜回到金宫遗迹。烟花仍然在继续绽放,她却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美景。 “伊敦...”推开阳衍之室金色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敞开落地窗的露台,和户外一抹抹鲜艳花火。格拉兹海姆阳衍少女,正独自倚靠在白色围杆前,坐拥全城最佳景观位。 看见罗伊娜进来,伊敦开心地招呼她来到露台,两位同龄少女以灯烛和烟花为伴。 “好漂亮~虽然是人工制造的东西,却还是好漂亮...”伊敦笑得很幸福,既因为这灿烂烟花,也因为朋友的归来。自从迁至首都后,她很少有类似发自肺腑的愉悦。 罗伊娜却能阅读出朋友笑容背后的苦涩:“伊敦...觉得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能够守护这颗星球的人们,当然是想要的生活。” “可...”她看见格拉兹海姆阳衍的手臂多出来几块新白斑,心头不禁揪了一下,“伊敦的微小愿望应该是逃离命运,和拉克夏一起世界旅行...” “那依旧是愿望,只不过想要实现它,需要和命运来一场持久战。”伊敦看着烟花,瞳孔焕发出别样神采,“如今我用千焱守护着家人、朋友和子民,这也是实现愿望的必经之路。” “我...不明白...” “我做这件事的原因并非来自命运枷锁,而是自身所愿。我从来没有改变过愿望,只不过在实现愿望的旅途中,和命运相互利用罢了。” “伊敦...真得好坚强...” 罗伊娜感觉到眼眸有些湿润,她欲说还休,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开口。敏锐的格拉兹海姆阳衍捕捉到朋友内心矛盾,将她抱入怀中。 “让我变得如此坚强的人,明明就是出现在芬撒里尔的邮差少女,不是吗?她让我勇敢得写信给拉克夏、勇敢得对抗流萤、勇敢得逃出绿洲。罗伊娜才是更坚强的人,只不过背负阳衍身份后,变得稍许手足无措起来。” “可是...现在的我每走一步,都可能失去身边重要之人。他们守护着我,甚至愿意失去生命,或许哪一天就会轮到伊敦...所以我想努力弥补,为他们寄信,为他们祈祷,为他们...” “嘘~”伊敦伸出指尖,抵住情绪失控的邮差少女。 一枚硕大艳丽的烟花在天空迸发,这是今晚烟花节主角,由诗蔻蒂原创研发,而并非设计自乌尔德图纸。 “诺恩斯和拜克斯一定还在守护着你...只不过,守护有时候不代表陪伴。”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 “罗伊娜继续保持罗伊娜原来的样子,勇敢乐观地向前奔跑。为了完成委托,不惧艰难险阻,把信件安全无误地送到收信人手中。只有这样,送信人和收信人才会连结彼此羁绊不是吗?” “可这封信太沉重了,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送达...” “一定可以~因为你是罗伊娜——命中注定的圣女。当信件送达时,我也可以一同实现那微小愿望了。” “即使这趟旅途充满了荆棘和牺牲?” “没关系,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命运圣女的守护者!而邮差需要做的,就是把信件送抵终点。” “命运圣女?” 烟花点亮了夜空,映出少女们多愁善感的容颜。 ———————————— 烟花节后首个清晨,阳衍伊敦特地“调整”气候为阴雨天,用来冲刷遗迹都市上空积压的烟火气。 “收腿、划出圆形轨迹、顺势后撤步...”红发遗迹守护者一边挥舞竹剑,一边尊尊教导,“当敌人以为有反击机会时,抓住空隙逆转局面。” 雷克斯指导着少女进行决斗训练,虽然教会了制胜之道,但他故意留有一手,可以利用侧身躲过反击,重新掌握主动权。 然而少女不按套路出牌,后撤步之后并没有等待自己先出手,反倒先发制人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胳膊前。 两人动作由此戛然而止,如果是实战,恐怕手臂已经被匕首割伤而失去对武器的控制。显而易见,他输了决斗。 “比赛结束,胜者为罗伊娜。” 绰号“赤焰影士”的雷克斯大方宣布战果,他惊讶于少女惊人成长,以及决斗时,黑色瞳孔内夹杂的迷茫和犹豫。 雷克斯听说了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坍塌的前因后果,也知道瓦尔基里诺恩斯和流萤首领耀夜,也就是白色信鸽拜克斯都牵涉其中。 曾经阻止格拉希尔森林黄昏降临仪式的中坚力量,如今斩断了羁绊,各自为战,用不同方式继续对抗最高主教洛基。 虽然目标相同,但三人已经不复过往,成为了陌路人。其中伤害最深的,显然就是面前故作坚强的邮差少女。 “与命运对抗的战斗,从来都不会轻松。” 雷克斯把毛巾扔给少女,催促她尽快吸收汗水,免得淋到雨水引发感冒。 毛巾罩在灰色头发上,罗伊娜已经习惯了长发,即使散开也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和战斗。至于为何把头发留长,其实是想更加接近母亲希芙,关于这个原因,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当年芬布尔之冬突然降临圣都,希芙大人也曾陷入过迷茫,担心因为自己的举动,连累身边朋友。”注意到少女不愿说话,雷克斯主动开口,分享一段过去在亚格拉希尔的故事,“面对未知的未来,希芙大人有过两种选择,向命运抗争或者妥协。” “母亲...怎么走出迷茫的?” 罗伊娜拿走毛巾时,一瞬间那灰色长发和深黑瞳孔,令雷克斯误以为曾经誓死守护的阳衍圣女重生于眼前,愣了好久才说话。 “...她决定做回自己。” “做回自己?” “芬布尔之冬前,圣都连续发生过流民大劫难和主教叛乱两件大事。希芙大人早就开始酝酿一场净化,改变诗蔻蒂腐朽失衡的世界秩序。” 提及大劫难和最高主教,罗伊娜想起了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老人密斯特。 “净化诗蔻蒂本该循序渐进,可阳衍芙丽嘉和洛基误导了黄昏降临,令这个计划不得不仓促进行。当时,她正怀有身孕。”雷克斯指了指认真聆听故事的少女,“所有支持净化的人,都劝希芙大人暂时妥协,可她最终拒绝了建议。” “母亲,选择了对抗命运?” “没错,她决定站在命运对立面,和蓓露丹迪教会为敌。事实证明,希芙大人选对了,如果当时不把冈格尼尔沙漏带出圣都,或许眼前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 “雷克斯师傅...当时也支持了母亲的选择吗?” “不止是我,还包括你的父亲、亚尔薇特、特妮莎、威利斯以及许多许多人。我们都是希芙大人的守护者,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换回充满希望的诗蔻蒂。” “为什么...” “因为圣女的千焱充满了坚定,既然希芙大人都做好了准备,守护者们需要做的,就是帮助她铲除荆棘。” “千焱...阳衍身体中暖黄色的光芒...我的...力量。它和遗迹之力不一样吗?” “不一样。它不仅是守护的力量,也是改变命运的希望!” 听到此处,少女瞳孔中的迷茫渐渐散开。天空应景般露出一抹阳光,照在金宫遗迹草坪上。 雷克斯尽情享受艳阳,他知道曾经的赤焰影士将离开“温室”,开始新的使命:“所有人都知道,黎明升起时,它终会随黄昏落下。而怀有希望之人,会期盼它再次升起。 “谢谢你,雷克斯师傅。我想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啪啪啪!羽翼振动声在金宫遗迹天空响起。 一只信鸽腿上绑着纸条飞落草坪,罗伊娜确信这不是拜克斯,因为信鸽长满了灰色羽毛。 她和雷克斯面面相觑,不知道寄信人来自何方,是敌是友。 摘下纸条打开,里面端正书写了数行字,但内容极其简单,看得出书写人的仓促。 信件来自遥远诗蔻蒂正面的遗迹都市帕尔雷,寄信人名叫格欧菲茵。 第三章 最糟糕的地方也会有最美好的事物(上) 即使再曲折的道路,走多了也会变得容易。最糟糕的地方,也会有最美好的事物。 这句诗蔻蒂古老俗语,原本描述了人类在遗迹外,寻找躲避星际风的避难所时,乐观而不屈的精神,最终通过千百次尝试,战胜自然灾难的壮举。 智慧的诗蔻蒂人摸清星际风规律,开始了最初环绕星球之旅,他们在地图上标注出遗迹方位,连结成当今遗迹城邦的雏形。 如今俗语印证在两名少女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她们骑上整修一新的type-d2型电摩托,惬意得行驶在巴芬盆地上。地图定位已经提前录入到载具的操控屏系统,显示距离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遗址还有一小时车程,而今天距离从格拉兹海姆二度出发,仅仅过去不到两天。 “天气好凉爽,这个白月似乎比之前温度低了不少。”罗伊娜坐在额外新增的副驾驶座,用贝雷帽把头部遮盖得严严实实,以抵御呼啸而过的寒潮。虽然type-d2电摩托增加了负重,但得益于引擎和电瓶再度升级,性能反倒有所提升。 月鸣少女托莉雅则坐在驾驶座后位,一边目不转睛地观察手中操作屏里方位标记,一边向旅途同伴介绍起知识来:“白月刚刚到来,恒星只在三十度倾角方向照射,所以温度会降低。” 没错,她们两人都非这辆电摩托驾驶员。 坐在托莉雅身前,拥有一头火焰般红色短发的中年人雷克斯,加入到了少女们的奇妙旅行中来。多亏雷克斯护送,她们几乎日夜兼程赶路,比往常格拉兹海姆至布列达布利克耗时缩短了近一半。 为什么雷克斯会加入到行动中来? 起因源自离开首都前,罗伊娜把隐藏于冈格尼尔沙漏内的新秘密,展示给了最信赖的师傅。 冈格尼尔沙漏初始技能时间冻结,不仅可以静止宿主所指定物体的时间,该神之器内部本身也存在冻结效应。任务有形或无形之物,一旦封存于玻璃沙漏内,时间将被永恒定格下来。 沙漏内没有时间流动,没有新生和衰老,没有生与死。只要宿主不把里面东西释放出来,理论上可以无限存在下去。 此前冈格尼尔沙漏存放过希芙的灵魂和罗伊娜的阳衍力量千焱,呈现浑浊灰暗色气体。气体随存放物状态变化,转为暗红色或深红色。当千焱在格拉希尔森林被释放后,瓶内恢复了纯净透明。 可离开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后,沙漏瓶里多出了一件东西。那是类似镰刀形状的符号,它在神之器内均匀旋转,等待返回瓶外世界的时机。 “这是卢恩符文,瓦尔基里印记原本的模样。”雷克斯拿起沙漏介绍道。身为遗迹守护者,他只被允许知道一部分关于瓦尔基里印记的秘密,“恐怕是密斯特主教临终前,把符文放入其中保存下来。” 雷克斯当年亲手羁押了教会叛徒密斯特,并见证洛基的上任。他知道密斯特痴迷于寻求遗迹圣器的力量,但背后事关耶梦加得则初次听闻。 “恐怕这也解释了,为何最高主教会陷入疯狂,最终众叛亲离。”他虽然同情一位悲哀父亲,但并不后悔当年所做之事。密斯特罪有应得,这点不会因为其爱子心切而得到宽恕。 罗伊娜目不转睛地看着沙漏瓶内不断旋转的符文,这些文字来自先古文明,与记录末日黄昏的图绘和穆斯贝尔大沙漠地底浮雕相同,印证了卢恩符文和神之器出现于同一文明时代。 “为什么密斯特先生会拥有卢恩符文,符文难道不归瓦尔基里管辖吗?” “英灵殿拥有十二种和总数十六枚印记,瓦尔基里每人掌握其中一枚印记力量,所以多余的卢恩符文会封存于殿内,等待召唤。” “英灵殿...现在还有多少位瓦尔基里?” “如果算上诺恩斯应该有九位。这座位于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宫殿,是仅属于瓦尔基里女武神的圣地。” “既然英灵殿戒备森严,卢恩符文怎么会落入密斯特先生手中。” “十六年前,圣都发生主教叛乱事件后,密斯特偷走了其中两枚。” “他想用来拯救耶梦加得?” “也许吧...可只有瓦尔基里能彻底激活符文的力量,而密斯特只能使用皮毛。恐怕他一直守着这两枚符文,等待合适人选来继承和帮助他。” “所以...他盯上了诺恩斯和我...” “密斯特会把卢恩符文交给你,也许与颂歌计划有关。耶梦加得被称为琴弓,想要阻止末日黄昏降临就必须阻止耶梦加得,密斯特把拯救儿子的希望继承给了你。” 罗伊娜回忆起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内,海姆达尔提及第四篇章颂歌的细节。 琴弓之后就是琴身,第三件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就在帕尔雷遗迹。神之器们彼此吸引,这也是命运的指引。 “如果拜克斯把尼布罗根指环带到帕尔雷,那里会聚集两件神之器,再加上冈格尼尔沙漏。”雷克斯表情严峻起来,他知道等待诗蔻蒂星球的,可能是场不亚于格拉希尔森林的决战,“想清楚了吗,罗伊娜?” “嗯,我没有任何犹豫。这场命运之战,我定会赴约。” 雷克斯赞许了这份勇气,并决定一起行动。 ———————————— “我们到了!” 托莉雅放下操控屏,眼前便是化为废墟的布列达布利克堡垒。 黑牢已被夷为平地,灰烟时而从尚未燃尽的火源点冒出,诉说着这里发生过的惨剧。距离堡垒废墟不远处有座岩石群,那里成为幸存守护者驻扎的新营地。 虽然失去了“牢笼”,遗迹守护者却没有闲暇功夫感伤,最近几日他们忙得不亦乐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坍塌后,大量用于装饰外立面和内部结构的黑陨石,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这些坚固耐用的稀有金属不会因倒塌和火灾而损毁,是可再利用的好东西。 守护者们从废墟里挖掘出黑陨石,搬运至岩石群营地,由精通冶炼者负责加工。其中一部分用于加固防御,使营地足以抵挡星际风。另一部分则加工成兵器,铸造黑陨石剑供守护者使用。 搬运和冶炼黑陨石是项大工程,足够耗费他们几个月时间。在萨勒斯带领下,守护者们井然有序地开始了新生活。 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实,这位长相英俊的男人虽然容易妥协和放弃,而且不擅长战斗,但管理团队却有不错天赋造诣,最近他和死对头塔林化解了矛盾,树立了自己在守护者当中的绝对地位。相反名为吉迦萨的男人则精通剑术,认真带领其他人投入训练。 两人配合相得益彰,领导着遗迹守护者投入到新使命中。 “好久不见,萨勒斯。” 罗伊娜突然出现,打断了守护者们辛勤的劳作。 这位灰发邮差,已经成为黑牢困兽心中的命运圣女,并且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看见数十人卑躬屈膝向她行礼的模样,罗伊娜显然并不适应,讲话也变得磕磕巴巴:“大家不用这样~请记住我们的使命,创造一个没有身份地位差异的新世界,所以也不用把我当作一位与众不同的阳衍。我就是罗伊娜,来自诺欧通的普通邮差” 守护者们暂时无法摆脱教会灌输多年的规则,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复这位将他们从黑牢里解放的阳衍。 “哈哈哈~罗伊娜意思是大家该忙啥继续去忙就行了,不用在意我们。”雷克斯出面打了圆场,他来到岩石群前,握住一把刚锻造而出的黑陨石剑试验品,随意挥舞两下测试武器质量,“剑刃非常锋利,长度趁手,唯一可惜是重量需要减轻,不然面对速度致胜的对手,恐怕还没举起来就身首异处了。” 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剑术姿势操练下来,引发守护者们拍手叫好。这群见习生从未见过如此精致技艺,甚至强过曾经的教练加雷西。 “难道说...您是...”吉迦萨回忆起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内悬挂过的历届修罗之名,其中有位前辈,拥有一头火焰般红色头发,“您不会是赤焰影士雷克斯先生吧?” “赤焰影士?那位号称史上最强遗迹守护者?前任圣都守护长?” “听说他死在了芬布尔之冬,搞错了吧?” “不,这位先生就是赤焰影士,我看过无数遍他的画像!”吉迦萨再度确信,他很痴迷遗迹守护者的历史,始终以成为最强者为目标而训练自己。 “没错,在下雷克斯,现在担任格拉兹海姆遗迹守护者。” 大方承认身份,自然逃不了迷弟们簇拥而上的热情。罗伊娜不禁嫣然一笑,暂时让自己的新守护者享受众星捧月,她也能解脱一小会。 “带我去那个地方吧,好吗?” “...跟我来...”始终沉默不语的萨勒斯心领神会,熄灭雪茄火星,带着阳衍圣女向岩石群后侧走去。 ———————————— 离开布列达布利克前,罗伊娜曾用冈格尼尔沙漏冻结了小部分千焱,吸附于岩石群。 这样即使她不在这里,也依然能维持短暂的遗迹之力。她提出一个小小要求,希望为黑牢的逝者们,建造一座小型墓地。 萨勒斯没有辜负愿望,虽然百般不愿,还是从废墟里挖出了所有遗骸,平等地葬入新墓地中。其中也包括阳衍霍德尔和守护者加雷西,还有前任最高主教。驻足于密斯特墓前,罗伊娜献上一株月见草花,告慰死去的故人。 萨勒斯则忍住了烟瘾,站在少女身后,眺望数以百计的墓碑,和远方巴芬山脉皑皑白雪。 最糟糕的地方,也会有最美好的事物。遗迹守护者坚信,雪山是那些过往流放者灵魂的归宿,他们背负彷徨之壳,死去的尘埃飘向远方,最终沉淀在雪山之巅,与这颗星球永远同在。 萨勒斯是幸运的,他还活着,能抽上喜欢的雪茄。 “他们不值得这份善意,如果不是内心贪婪和欲望作祟,原本黑牢可以继续存在,也不会导致成百上千无辜者死亡。” “他们有罪,但也付出了代价...任何人都不是天生的恶者,只不过套上命运枷锁后迷失心智,成为了牢笼里的困兽。” “阳衍和最高主教也算?” “他们何尝不是枷锁缠身,想逃都逃不掉呢?所以我们才要对抗命运,打破所有人心中的枷锁。” “哈哈!虽然不是很懂,但遗迹守护者自当跟随在后,为命运圣女而战!” “别叫我命运圣女了,怪别扭的。稍后我就会启程去帕尔雷,阻止末日黄昏。”罗伊娜对准月见草启动圣器技能,鲜花将永远保存于墓碑前,“萨勒斯和其他守护者继续留在岩石群,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时,会呼唤你们支援。” “确定不需要同行吗?”得到少女肯定的答复后,萨勒斯没有继续坚持,“这里距离帕尔雷还有两天行程,途中会路过一处大脉冲,可以在那里过夜和补充物资。” “大脉冲?又是流民聚集地吗?” “对,据说是诗蔻蒂星球面积最大的脉冲,里面鱼龙混杂什么都有。” 两人一边聊到关于帕尔雷遗迹的细节,一边沿原路返回岩石群。雷克斯已经开始有模有样地操练后辈,将来退休后或许赤焰影士是块当老师的料。 “雷克斯师傅,你留在这里训练守护者。”罗伊娜从副驾驶拿起安全帽,招呼正在调整定位的托莉雅准备出发,“我们两人先去帕尔雷。” 红发守护者有些意外,连忙放下黑陨石剑追了过来:“这怎么行,我同行就是为了守护你,帕尔雷那边...” “放心吧~我希望您训练这些守护者。当战争真正爆发时,才能拥有足够守护诗蔻蒂所有人的力量!” 雷克斯愣在原地,这次不仅外貌,甚至从少女黑色瞳孔里闪露的信念,都让他误以为希芙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 热闹的集市里人声鼎沸,有卖食物和水果,有卖锅碗瓢盆,也有卖武器装甲。摊贩和顾客为了几块钱讨价还价,争得不可开交。 集市旁另一处街道,坐落着学校和医院,小孩和老人被单独“孤立”在一片区域内,避免其他游手好闲之人打扰。 这幅景象,恐怕会让人误认为来到了一座颇具规模的遗迹都市,成千上万城民各司其职,过着有秩序的生活。但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庞大错落的街道里,没有任何一座蓓露丹迪教堂和修道院。 因为这座“都市”并非存在遗迹内,它是一座拥有上万人口的脉冲,规模甚至比小镇诺欧通还大。里面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皆为神之弃子——流民。 欢迎来到,诗蔻蒂星球最大脉冲【斯特罗万】(1)。 “孩子很健康,这个月应该会临盆。” 额头有圆形印记的女医生,摸着鼓起的肚子,满脸欢喜得告诉面前两位准爸妈,可孕妇克蕾雅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她和丈夫瓦塔雷都是流民,两人同岁,同时来到斯特罗万脉冲求生,共同长大直到相恋结婚。属于流民间的爱情虽然不够美好,至少还算幸福,她很快有了第一个爱情结晶。 年轻夫妻满心期待腹中孩子能够成为无印之人,摆脱一生都是流民的命运。至少这样,孩子就能生活在距离脉冲不远处的帕尔雷遗迹内,不用为生存而提心吊胆。 然而预产期并不理想,刚刚到来的这个新白月,恰逢五年一度日全食。虽然概率很小,不过一旦孩子出生于日全食之夜,将不幸沦为神之弃子。 克蕾雅不希望残酷命运降临在自己孩子身上,所以她时常背离信念,晚上偷偷向银白月球祈祷,祝福神的恩赐能够眷顾即将降临的新生命。 “没事的~距离日全食还有十多天,医生说临盆就是最近几天的事了。” 丈夫瓦塔雷一如既往,宽慰着杞人忧天的妻子。两人离开医院后没有回家,而是按原计划坐上前往帕尔雷的班车。 斯特罗万脉冲距离诗蔻蒂正面最大遗迹都市帕尔雷仅两小时车程,平时待在脉冲里,那座高耸入云的繁花塔能够尽收眼底。 与其他遗迹都市不同,帕尔雷虽然不接受流民入住,但愿意提供给流民工作和赚钱的机会。这座巨大都市以工业为生,擅长提炼和锻造黑陨石、月湖银等高级金属,听说之前还会接来自乌尔德殖民军的订单,制造高技术设备和零部件。 工业发达意味着需要大量劳动力,利益至上的帕尔雷遗迹当权者深知其道,开始雇佣斯特罗万脉冲的廉价流民工作。他们只需要支付一小笔薪水和食物,安排早晚接送,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优质工人。 于是遗迹和脉冲合作,成为两地间不成文的潜规则。关于这件事,蓓露丹迪教会和遗迹城邦都管不了。 今天克蕾雅和瓦塔雷乘坐早班车前往帕尔雷,并非是去打工,而是领取未来三天的口粮。两人长期为月湖银工厂工作,所以即使请假几天,依然可以凭借票据领到食物。 “食物和水,收好!下一位!” 克蕾雅在丈夫搀扶下走近食物发放窗口,她原本不用亲自过来,还是坚持乘坐颠簸的班车。 帕尔雷遗迹不会开门“迎接“”这些领食物的流民,当权者在城墙角落凿开几个砖洞,从里面把物资扔出来。或许在帕尔雷人眼里,城墙外的流民就和他们养的狗一样,吃饱了才能干活。 “食物和水,收好!下一位!”没有感情的对话之后,工作人员催促两人尽快离开。 “请问...”克蕾雅显然有其他事情,她向后面等候者打了招呼,把头靠近砖洞,“我的孩子马上要出生了,他不是流民,可以帮我联系遗迹内的孤儿院,安排转入名额吗?”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往常斯特罗万脉冲有类似情况,帕尔雷孤儿院甚至会主动安排新生儿进入遗迹都市生活。蓓露丹迪教会有明确教义,但凡新生儿为神之子民,无论其出生,皆有权利生活于遗迹内。 “最近圣都那边有大人物要来,相关政策流程都会收紧,过几天再来问问吧。”工作人员有点不耐烦,但还算客气得回复了咨询。 “过几天是多久,我的孩子马上要出生了。” “不知道。我这种小喽啰哪里清楚大人物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可是...” 这次换成后面等候者发牢骚了,克蕾雅得不到答案,只能失望地离开。至少她此行还算有收获,发放的食物如果省着点吃,应该可以坚持五天。 “别担心,过几天我再来问下遗迹这边情况。实在不行的话,孩子出生后先抚养一段时间,再交给孤儿院。” 坐在返回斯特罗万的班车上,瓦塔雷继续安慰情绪不稳定的妻子。 克蕾雅不想埋冤一味妥协的丈夫,男人永远都不会懂得一个道理,如果女人看见了自己孩子,哪怕只是相处几秒钟,都不可能再经受得起骨肉分离的痛苦。 轰轰轰! 当年轻夫妻还在闹别扭时,一声巨响打破了宁静。班车随地面剧烈摇晃,裂缝撕开了赤红色的凄凉大地。 “是地震!”有人在班车内哀嚎。 克蕾雅赶忙把食物藏在怀里,连同自己隆起的腹部,恐惧地躲在车厢内听天由命。 ———————————— 注释: 1、斯特罗万脉冲:位于帕尔雷遗迹外的脉冲,亦是诗蔻蒂面积最大脉冲,居住着大量流民。 第四章 最糟糕的地方也会有最美好的事物(下) “罗伊娜小姐,您好: 突然收到这份信件,想必您一定万分疑惑,但我务必需要寄出它。 黄昏的余晖已经笼罩在繁花塔上,命运即将做出最终审判。 我需要和您尽快相见,呼唤黎明,阻止那即将降临的末日黄昏。 我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格欧菲茵。” 繁花塔指的是帕尔雷那做直通云霄的高耸遗迹,从远处观望,可以看见它瘦长笔直的塔柱,犹如花茎般矗立在平地之上,塔柱两侧延展出大小不一的叶片状平台,以及顶部硕大花蕊,像极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繁花塔由此得名。 以繁花塔为中心建造而成的诗蔻蒂正面最大遗迹都市,坐落于巴芬盆地东侧边缘。如今它出现在了罗伊娜视线中,她们距离帕尔雷还有两小时车程,现在是遗迹城邦标准时间中午十二点。 “需要休息下吗?还是直奔目标。” 托莉雅把电摩托停在巴芬盆地,取出导航仪开始规划路线。帕尔雷对月鸣少女而言还算熟悉,作为诗蔻蒂星球工业化程度最高的都市,她偶尔会不远万里前来采购金属材料与零部件,或者委托邮局运输至格拉兹海姆。 但这次她却心里没底,经历了黄昏降临仪式和布列达布利克坍塌事件,外加圣都与格拉兹海姆关系紧张的缘故,没人知道现在帕尔雷是否还欢迎她们。 最高主教洛基把遗迹守护者和瓦尔基里派遣到帕尔雷驻扎,说不定一踏入遗迹地界,就会有敌人迎接两人。 “感觉距离已经很近了,地上都有了繁花塔的阴影。”罗伊娜坐在副驾驶座,注视巴芬盆地上一条笔直阴影,她的言下之意是不需要休息。 托莉雅挠挠头,指着电摩托停靠处北侧的下凹式区域,似乎还想争取一番妥协:“洛基可能安排了重兵把守,或许先去打探下情报会更安全。” 罗伊娜注意力完全被繁花塔吸引,以至于并没注意到眼前这种特殊地形。她小跑步来到凹陷边缘,眼前一幕,令邮差少女忍不住“啊”的喊了出来。 身处巴芬盆地腹地的巨大下凹式区域,内部并非荒芜人烟的废墟,而是一座人口密集的都市。它长宽面积达到数个大日轮,内部景象欣欣向荣,房屋错落有致,甚至比故乡诺欧通还来得庞大。 “这里竟然有座遗迹都市,太不可思议了!” “这不是遗迹,而是一座脉冲。” “脉冲?”她想起来,从布列达布利克出发时,萨勒斯曾提及途中会路过诗蔻蒂星球面积最大的脉冲。 “斯特罗万脉冲,正是这里的名字!”月鸣少女在操控屏上查看一番,确认标记信息无误后,啪得一声合上了设备。 两人在边缘处站了好久,仿佛有种以前待在修道院后山秘密基地,眺望诺欧通全景的即视感。作为一名邮差,罗伊娜很想走进这座庞大脉冲一探究竟,可远处压抑感极强的高塔,却又映在心底挥之不去。 “暂时先不去斯特罗万脉冲了,我想尽快见到寄信人格欧菲茵。” “果然还在意着那封古怪信件吗?”托莉雅表情略带不满,从格拉兹海姆出发时,她就不同意赴约来自帕尔雷的陌生寄信人,“这明摆着是个陷阱,海姆达尔想把冈格尼尔沙漏骗到帕尔雷,让三件神之器聚拢后,重启末日黄昏计划。” “也许吧...但...确实如信里所言,命运即将做出最终审判。我不该选择逃避,而应该面对黄昏。” 罗伊娜紧紧握住同伴手心,两位经历过多次难关的少女凝视彼此,很快放下了小小芥蒂,相视而笑。 “知道啦~赶紧出发吧,我已经休息好了。” 托莉雅一屁股坐回驾驶座,毫不犹豫地发动引擎。 ———————————— 路过斯特罗万脉冲后,巴芬盆地逐渐生机盎然起来。布满裂缝的凄凉大地变得平坦整洁,偶尔还能看见绿植和小型湖泊,以及来往忙碌的诗蔻蒂人。 由于临近帕尔雷遗迹,水源经过地下沟渠汇入都市,滋养了遗迹周围地界,经过漫长数日旅途,罗伊娜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生命气息。 “帕尔雷是仅次于格拉兹海姆的第二大遗迹都市,每天都有星球各地的商人与邮局来往此处。”托莉雅打开安全帽,话痨般介绍起眼前这座巨大都市。作为拥有机械天赋的月鸣,她对这里也充满了兴奋之情,“听说帕尔雷还会雇佣斯特罗万脉冲的流民,进入遗迹内工作。” “让流民进入遗迹内工作?”罗伊娜颇为意外,没想到除了诺欧通,还会有其他遗迹都市接纳流民。 “嗯。但流民只允许早上进城,黄昏前必须离开,违规者将被关入监狱。” “遗迹城邦和圣都不管吗?按照教会规矩,这应该是不被允许的。” “帕尔雷不一样。自从几十年发生了【秘银战争】(1)后,这里的当权者自成一派,教会和遗迹城邦都拿他们没办法。” “秘银战争?” “这个说来话长,有机会再介绍吧。”托莉雅视线里出现了一辆小型巴士,慢悠悠地从帕尔雷方向驶来,“快看,那辆电动巴士里面的乘客,都是来打工的流民,他们正返回斯特罗万脉冲。” 罗伊娜从副驾驶座屈膝跪坐,抬头眺望远处有些脏兮兮的巴士。她并非对诗蔻蒂背面极为罕见的大型载具感兴趣,而是惊讶于流民能够与遗迹拥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共存方式。 虽然无法生活在遗迹都市内,但距离不远的脉冲同样可以提供保护,而打工能赚取金钱,在斯特罗万热闹集市内交易和购买物资,把日子过得有模有样。 “好像,也挺不错的样子...” 她衷心地感叹道,如果诗蔻蒂每座遗迹都市都能够如此,或许末日黄昏就不会出现、像流萤这样的极端组织也不会存在。 “关于斯特罗万脉冲,我想...” 话音未落,巴芬盆地突然毫无征兆得爆发一声巨响! 大地开始剧烈摇晃,天空正在哀鸣。 罗伊娜一个踉跄,倒进了副驾驶座内,然而晃动还在不断加剧,她甚至无法起身,只能抓紧把手避免自己被掀翻出去。 “地震了!小心抓稳!” 托莉雅努力控制左右摇摆的电摩托龙头,她想刹住这辆载具,然而地震造成地表开裂,一道裂缝把大地劈成两半,径直扫向电摩托车尾。 她转而启动引擎,加足马力向侧面逃避,在裂缝扫过载具瞬间,电瓶和后胎被碎石击破失去了动力。所幸关键时刻向左猛打了龙头,侥幸避免坠入裂缝下的深渊,两名少女幸存了下来。 罗伊娜从副驾驶座摔了出来,腰部和臀部受到撞击疼痛难忍。但她顾不上眼前窘境,裂缝仍不断蔓延,最终殃及前方躲闪不及的巴士,把这辆大型载具撕碎成两半。 无辜的流民从大巴内掀翻而出,他们失去了载具保护,像玩偶般自由落体。 少数幸存者勉强抓住裂缝边缘,可持续震动破坏了姿态平衡,又有不少人失去抓力,从边缘坠落而下。 “不要...住手,救救他们!” 罗伊娜忍受着身体伤痛,连滚带爬地靠近巴士坠落地。地震无数次把少女掀倒在地,甚至威胁到生命安全。可她不能退缩屈服,明明答应过净化这个糟透的世界,却必须无数次目睹种种惨景发生于眼前。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的命运。 “求你了,冈格尼尔沙漏,救救他们!” 一道白光在凄凉大地喷涌而出,如同恒星密米尔之外第二颗太阳,照亮了整个世界。 地震缓缓停止,留下蜿蜒数千日轮的大裂缝,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本已坠落深渊的巴士,安然无恙地停泊在裂缝旁,里面坐着许多不明所以的流民。 “快送我妻子回斯特罗万医院,她怀孕了,有危险!” 一位年轻丈夫首个缓过神来,向身旁流民同伴呼救。可刚刚经历不可思议一幕的人们,担心地震很快再度袭来,每人敢主动伸手援助。 “上车,我带你们回去!” 托莉雅驾驶破损电摩托,向这对年轻夫妻施以援手,她检查过了后胎和电瓶,确认可以行驶至斯特罗万脉冲。 “谢谢你...谢谢...” 年轻丈夫把妻子抱入副驾驶,此时他注意到,驾驶员身后坐着另一位少女,正压低额头久久不愿抬起。 就这样,电摩托掉头扬长而去,留下巴士上数十位幸存者,和遥远繁花塔之上,看到刚才那抹耀眼白光的黑影们。 ———————————— 素雅简朴的餐桌上,放满了餐碟和食物。这些食物虽然材料一般,品相也算不上精致,却散发出阵阵香味,令人胃口大开。 主厨人克蕾雅来到餐桌前,举起水杯向等待多时的客人表达问候。 “感谢罗伊娜和托莉雅两位救命恩人,今天寒舍简餐招待,还请多多包涵。” “万分感激!”相比怀孕的妻子,男主人瓦塔雷难得好爽,手握酒杯一饮而尽。 两位做客少女依然有些拘谨,犹豫一番后还是架不住热情,拿起了餐具。 虽然屋外艳阳高照,实际上标准时间已到晚餐时间。克蕾雅几乎拿出了所有食材,包括今天刚从帕尔雷领取那份,用来招待家里难得的贵客。 中午时分,巴芬盆地遇到地震,这种自然灾难在诗蔻蒂死地偶有发生,经常造成流民死伤。可夫妻两人却幸运活了下来,由面前两位少女载回斯特罗万,及时就医稳定胎儿,总算保住了母子两条生命。为表感恩,克蕾雅邀请两位少女来家里做客。 “哇,这个好好吃~”托莉雅试探性尝了一口,结果出乎意料。 鉴于电摩托损坏严重急需修复,而且两人也在地震中遭受不同程度伤势,托莉雅决定在斯特罗万脉冲过夜一晚。况且她身边另一位少女,精神状态始终没能恢复过来。 “这是羊肉,用特殊香料加工后就会少了腥味,吃起来特别有食欲。” 厨艺得到赞扬令克蕾雅笑逐言开,她夹起一份羊肉,送到始终没动碗筷的罗伊娜面前。 “快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恢复会变慢的。”女主人声音变得异常温柔,她知道少女忧郁的原因。 “克蕾雅女士...为什么还能吃得下饭...” 冷场许久后,罗伊娜轻声打破了寂静。克蕾雅和瓦塔雷放下餐具,面面相觑。 “饭总得吃吧,不然明天怎么从床上爬起来干活呢。” “刚才路过集市,听到有人在谈论,地震造成了三十多名流民不幸遇难...” “这种事情在死地经常发生,虽然为逝者感到悲悯,但我和瓦塔雷活了下来,巴士里其他人也活了下来,这多亏了罗伊娜。” “不...和我没关系...”罗伊娜摆手狡辩,她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自己身份。 然而克蕾雅却用食指抵在唇边,故意放低语调:“我看见了那抹白光,然后就回到了地面,那应该是遗迹圣器的力量吧。” 意识到真相被揭穿,少女不再隐瞒,只能以沉默应对。 流民群体当中有许多渴望力量的势力存在,比如流萤和翼手盗贼团,罗伊娜并不确定待在斯特罗万脉冲,是否足够安全。 “虽然流民被神抛弃了,但再大灾难,都压不垮我们。”克蕾雅双手环抱在丈夫背后,两人看上去十分恩爱,“永远保持乐观,相信希望,才能勇敢面对未来每一天。既是为了这个家,也是为了这个孩子。”她抚摸鼓起的孕肚。 “克蕾雅女士...我...” “放心吧,遗迹圣器的秘密不会泄漏出去。过了今晚,你们就能安全离开斯特罗万。” 砰!瓦塔雷家木门被暴力撞开,警觉的托莉雅立刻放下吃了一半的羊肉,拿起电磁枪瞄准闯入屋内的流民。 “这两位就是克蕾雅的救命恩人吧!” 流民没有理会电磁枪,毫不避讳地簇拥到餐桌前,把两位不知所措的少女团团围住。大家有说有笑大快朵颐,根本不像一群刚经历地震的受害者,这幅情形令罗伊娜仿佛重回诺欧通酒馆。 “这些人都是邻居,想来表达感谢之情,千万别在意。” 克蕾雅眨了下眼,抽身去准备更多酒杯,看来不准备帮她们解围了。 ———————————— 第二天早晨,托莉雅先行离开,去往集市采购零部件,她需要花费两小时左右修理后胎和电瓶。罗伊娜则跟随在男主人瓦塔雷身后,前去拜访斯特罗万脉冲管理局。 管理局相当于遗迹城邦中政务厅角色,由于斯特罗万人口基数庞大,设施齐全,所以需要政务部门负责管理日常秩序。因此流民中一部分拥有才华的精英人士,组建了颇具规模的管理局,其中长官名为雅克。 雅克年龄四十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健硕肌肉说明他经常参与到劳动中,并非单纯办公室里的领导。两位来自格拉兹海姆的少女救助流民孕妇一事,在脉冲内传得沸沸扬扬,雅克自然有义务邀请恩人前来会面。 罗伊娜起初并不想赴约,但考虑再三后还是来了,她也有事需要求助斯特罗万脉冲。 “听说你从首都过来,非常感谢,愿意出手拯救我们这种流民。”雅克主动伸手表达友好。 罗伊娜恭敬回礼,她早已准备好掩饰身份的台词:“任何需要帮助之人都值得被援救,无论神之子还是流民,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我喜欢这句话。听说首都现在允许流民入住,果然那里过来的人都非常友善。” “确实如此...您考虑把流民搬迁过去吗?” 中年长官微笑摇头,婉拒了好意:“这里流民太多了,而且大家适应了生活,我想没必要冒险长途跋涉。” 这个理由确实站得住脚,靠徒步行走的话,从斯特罗万到格拉兹海姆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没必要大动干戈,况且这里和帕尔雷有良好的合作机制。 “最近地震频繁发生吗?或许应该考虑减少流民出入死地的频次。” “嗯。自年初以来,星际风和地震时常肆虐巴芬盆地,自然灾难要远多于往年。”雅克走到窗前,眺望脉冲内忙碌的景象,“尤其最近三个月,我们损失了上百人。” “既然如此,那...” “流民没得选择,必须依赖帕尔雷遗迹生存下去。没有收入和食物,我们会死得更多。” 罗伊娜忍住了内心真实想法,她不希望把斯特罗万脉冲卷入到末日黄昏的阴谋当中。如果克蕾雅和瓦塔雷们心中保有希望,那就没必要打扰他们。至少先维持现状,直到命运给出最终的审判结果。 “总之,我代表斯特罗万再次感谢你的帮助,罗伊娜小姐。”中年长官俯身鞠躬。 “其实我...也需要您的帮助,长官。” 雅克面带狐疑,但表情转瞬即逝:“没关系,尽管说,只要脉冲能帮上忙。” “我希望能进入帕尔雷,但听说最近因为有重要大人物进出,遗迹那边收紧了出入政策。”这些说法是罗伊娜昨晚在餐桌旁听到的。 “确实如此,所以最近可能进不了帕尔雷。” “但我必须进去,能否把我伪装成流民工人身份混进去?” “这个...”雅克有些犹豫,嘴角不自然地颤抖起来,“能打听一下原因吗?” “抱歉...我不能说出来...” 管理局长官在办公室内徘徊许久,似乎正在内心挣扎和思考某些事情。等待片刻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来到房门前。 “明白了,斯特罗万可以帮助你进入帕尔雷。” “谢谢!那...” “但不是通过我,而是通过她们。” 房门缓缓打开,雅克邀请两位身穿银质铠甲的女性走了进来。 ———————————— 注释: 1、秘银战争:发生于Rc.407年,遗迹城邦与蓓露丹迪教会针对稀有金属齐格鲁秘银的开采和冶炼权所发生的战争,并把乌尔德殖民军牵扯进来。最终参战双方各退一步,帕尔雷遗迹因此拥有了秘银开采自主权,自此该遗迹都市当权者开始独立成一派。 第五章 战场的女武神化身银白色恶魔(上) 她们身穿银色铠甲,头盔两侧镶有羽翼形状装饰,仿佛神之天使降临人间。稀有齐格鲁秘银在阳光照射下,保留原有纯净光泽,更如同沐浴圣光般熠熠生辉。 银色斗篷在背后随风摇曳,长剑插在由精湛工匠打造的锐利剑鞘内,却压不住从内而外溢出的无穷力量。 她们就是来自英灵殿的瓦尔基里,一旦出现,便会吸引所有目光。 斯薇法和荷瑞丝特第一次来到帕尔雷遗迹,身为瓦尔基里,她们也被称之为女武神。两人主要活跃于圣都亚格拉希尔和陪都弗尔克范格地区,最远不过踏足瓦尔哈拉月海。 瓦尔基里的使命在于守护诗蔻蒂和遗迹文明,守护圣都与蓓露丹迪教会。可如今,她们多出了一条使命——引导黄昏降临。 黄昏会带来末日,而末日将引来全新世界的重生。英灵殿女武神们奉银冠布伦希尔德之命,只为拯救这颗即将走向毁灭的星球。 “地震吗...最近确实不够太平。” 斯薇法拥有纯白色齐刘海发型,乍看上去是位天真可爱女生。她今年十六岁,在现任瓦尔基里中最年轻者。这是斯薇法有生以来首次离开圣都地界,一睹巴芬盆地的异域风情。 另一位女性则长相粗旷许多,说话也显得大大咧咧:“这就是星球快完蛋的征兆吧!地震、星际风、听说布列达布利克也毁了,看来黄昏不用引导就不请自来。” 瓦尔基里荷瑞丝特比斯薇法年长数岁,咖啡色短发看上去男性化十足,她是名真正的女武神,爱好战斗胜过一切。 “唯有痛苦之后才会珍惜幸福,唯有最糟糕时才会迎来美好。”斯薇法用手心触碰撕裂大地,向天空中蓓露丹迪祈祷,“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哼,神可没把流民算进去!”这些裂缝夺取了不少流民生命,但荷瑞丝特却不屑一顾。 不久前,帕尔雷遗迹郊外突发大地震,虽然没有波及到遗迹都市,但两人依旧奉命出城往西方前行,赶往流民大本营斯特罗万脉冲,完成洛基主教交予的任务。 斯特罗万脉冲是诗蔻蒂星球最大的脉冲地区,里面居住着上万名流民。不同于偏激的反政府组织流萤,斯特罗万与帕尔雷合作密切,流民可以凭借工作证明,短暂出入遗迹都市,所以相处还算融洽。 只不过这种融洽,仅仅呈现于表面而已。或者说,是某一方一厢情愿罢了。 所幸基于这种融洽,生活在斯特罗万的流民,对无印之人进入脉冲也并不抵触,这为两位瓦尔基里打开了绿灯, 然而行事谨慎的斯薇法还是准备了外套,遮挡身上光彩夺目的银衣,她偶尔也会表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喂,这外套也太丑了吧!”荷瑞丝特脾气暴躁易怒,经常把不乐意挂在脸上。齐格鲁秘银铠甲是瓦尔基里身份的象征,就应该展示在外,彰显女武神的圣洁威严,“就算看出来我们是瓦尔基里,这群神之弃子又能怎么样?” “当然不能怎么样咯~但别忘了布伦希尔德的嘱咐。”斯薇法褪下头盔,认真地穿上外套,像准备约会的普通少女,“保持低调,主教大人不希望引起帕尔雷遗迹过分紧张。” “知道了,知道了。”火爆的荷瑞丝特喂有听见银冠之名,才会乖巧起来。 两人乔装打扮,隐藏锋芒潜入斯特罗万脉冲,这里热闹的集市和熙攘人群,竟然比陪都都来得喧嚣。发生于距今二十五年前的“大劫难”,使星球上流民人口暴增,引发脉冲供不应求局面,这其实也是诗蔻蒂变得越来越糟的一个重要表象。 往来之人,虽然注意到了打扮虚掩的两名女性,但由于斯特罗万和帕尔雷交集密切,流民普遍会把类似怪人,联想成遗迹都市的城邦军或者政务厅公职,毕竟这些人经常造访脉冲和管理局打交道。 拜此所赐,斯薇法和荷瑞丝特轻松抵达目的地,顺利得就像每天往返英灵殿一样。 她们眼前的矮平房正是斯特罗万脉冲管理局,负责处理该地所有日常事务的政务机关。 ———————————— 人到中年的斯特罗万管理局长官雅克,手上拿着信件,来回踱步以排解内心焦虑。 这封信来自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洛基,要求他交出斯特罗万脉冲内唯一遗迹圣器。 斯薇法耐心等待男人做出决定,实际上这不是洛基主教第一次和斯特罗万谈判了。几个月前,银冠布伦希尔德曾亲自拜访此地,提出了教会的合作条件。今天,她来确认回复。 “听说最近斯特罗万不断遭遇灾难,想必脉冲的遗迹之力快枯竭了。”斯薇法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这并非谈判杀手锏,却足以震慑犹豫的男人。 “没错...小型地震、地表坍塌、水源匮乏...还有昨天发生了迄今为止最大地震。”雅克面目狰狞,一系列糟糕现状蚕食了这位长官最后的信心,“流民们需要新希望。” 雅克几个月前从瓦尔基里口中,得知了灾难频发的根源,存在于诗蔻蒂正面长达数百年的斯特罗万脉冲,恐怕不久将寿终正寝。然而一向不关心流民死活的教会,竟然在这个时机点,抛来合作的橄榄枝。 最高主教洛基希望脉冲管理局长官交出私下藏匿的遗迹圣器无界冥灯,并协助教会完成颂歌计划。作为交换条件,洛基会赶走帕尔雷当权者,把遗迹都市交给雅克支配。 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教会,竟然主动寻求流民合作并许诺一座遗迹,这种天方夜谭自然不会轻易蒙骗雅克,他婉拒了瓦尔基里。 然而时隔数月,最高主教又带来新信件。与上次不同,这次教会确确实实付诸了行动,帕尔雷遗迹更换了新阳衍,并派遣多位瓦尔基里驻扎,威慑本地当权者势力。 雅克有理由相信,教会没有说谎,合作条件是真的。 “新希望并不遥远,就在两小时路程之外,就看雅克先生是否接受合作了。”斯薇法淡淡一笑,从口袋里取出几枚勋章。 见过世面的管理局长官瞪大双眼,反复确认勋章真伪。这些勋章属于帕尔雷当权者,拥有它就意味着在遗迹都市内畅通无阻,哪怕流民也一样。 “主教大人已经够诚意了!”有点不耐烦的荷瑞丝特,忍不住插嘴道,“磨磨蹭蹭的混账东西,到底合不合作!不想合作的话,我们就硬抢了!” “如果圣都真能给流民们希望,我...愿意接受条件。”雅克并非被威慑到,只是遵从了内心想法,因为斯特罗万别无选择。他进入办公室里屋,取出一盏油灯,“这就是tier c级遗迹圣器无界冥灯,请代为转交最高主教。” 斯薇法并未因对方接受交易而着急接手圣器,她收回信件,用可爱语调说道:“除了遗迹圣器,别忘了还要协助圣都完成颂歌计划哦~” “颂歌计划...需要我们怎么做?” “需要...”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打断了瓦尔基里和长官的谈判。 “您好,雅克长官。瓦塔雷和来自格拉兹海姆的罗伊娜小姐求见。” 听到罗伊娜这个名字,本就坐立不安的瓦尔基里荷瑞丝特,露出了诡异笑容。 ———————————— 罗伊娜屏气凝神,手心插在口袋中,退到房间角落。 从屋外闯进来的两位女性,身穿银质铠甲,腰际挂着熟悉的银剑,这种金属材质颜色非常光泽,即使在昏暗环境下也不会损失亮度。诗蔻蒂星球配得上如此宝物之人,只有瓦尔基里。 反观斯特罗万管理局长官并未大惊失色,看来三人早就布好陷阱,等着少女跳入其中。 “初次见面,诺欧通邮差少女,罗伊娜小姐。在下斯薇法,这位名叫荷瑞丝特,我们都是来自圣都英灵殿的瓦尔基里。” 两位中略显年轻的白发女性,善意地伸出手来。她留了个齐刘海,外表看上去稚嫩可爱,感觉用少女来形容更加合适。 另一位则没有好耐性,咖啡色短发女性拔出银剑,毫不犹豫地启动初始技能,整个剑身透明化后与空气融为一体。 “没想到来斯特罗万还有意外收获,看来蓓露丹迪神果然站在教会这边,神之器自投罗网了!”虽然同伴少女出声制止,雷瓦汀之剑还是挥了下去。 刺耳金属碰撞声响起,管理局办公室家具被劈成了两半。 罗伊娜取出月见草匕首挡下银剑,机敏地避开透明化技能,导致荷瑞丝特误伤了家具。得益于师傅雷克斯教导有方,她对瓦尔基里的银剑了如指掌。 “不要乱动,罗伊娜小姐,请乖乖和她们回帕尔雷吧!” 可雅克悄悄躲在角落里,趁机把她双手钳制在背后。罗伊娜拼命挣扎,还是无法摆脱中年男人强壮的肌肉。 “教会明明一直在欺压流民,为什么要和洛基合作!?” 雅克面对质问,痛苦地垂下了额头:“对不起,我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邮差少女说得没错,流民仇恨教会,仇恨这个世界的秩序。可为了生存和生计,他必须背叛自己,与敌人合作来换取未来希望。 “好了,束手就擒吧!”面对步步紧逼的瓦尔基里荷瑞丝特,罗伊娜别无选择。 “时间冻结!” 邮差包中白光泛起,整间办公室瞬间静止下来。罗伊娜趁机摆脱束缚,准备从窗户逃出去。 此时,雷瓦汀之剑突然悬浮在她面前,随时都能割破脆弱喉咙。 虽然时间静止了,可两位瓦尔基里依旧行走于房间中。她们肩部的印记闪烁白光,和诺恩斯一样,瓦尔基里似乎不受冈格尼尔沙漏影响。 得意的荷瑞丝特指挥银剑,恶作剧般在对方脸颊留下一道浅浅划痕:“很遗憾,叛徒希芙之女,神之器对女武神无效!” “虽然时间冻结对你们无效...”罗伊娜没有受到威吓,她早已不是数个月前,必须由诺恩斯寸步不离守护的柔弱少女了,“但不意味着时间不能困住你们。” 冈格尼尔沙漏与宿主再度共鸣,房间内出现两堵坚硬厚实的冰牢,把瓦尔基里困在当中。 罗伊娜成功冻结了空气的时间,这招和此前冰箭与冰墙如出一辙。她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圣器初始技能的多重用途,与冈格尼尔沙漏变得更加默契。趁此机会,她翻出窗户往克蕾雅家方向逃跑。 “不愧是洛基主教盯上的目标,还挺有一套啊。” 受困冰牢令好战的荷瑞丝特更加兴奋,她肩部那枚形似火柴的瓦尔基里印记激活后,全身立刻被火焰覆盖,灼烧融化了冰牢。当举起雷瓦汀之剑时,剑身也瞬间附上烈焰。 这就是卢恩符文“赤鬼”,属于荷瑞丝特的印记。她完全不顾另一位同伴,直接撞破房间墙壁追了出去。 ———————————— 集市里,流民们看见全身着火的女性,纷纷吓得退避三舍。荷瑞丝特发现邮差少女踪迹后,疯狂地追逐上去。 但凡身处赤鬼状态下,瓦尔基里途经之地,火焰即会蔓延开来,瞬间点燃斯特罗万热闹嘈杂的集市。整座脉冲陷入一片混乱,火光四起,黑烟升天。可荷瑞丝特无视一切,眼中只有猎物。 随着冈格尼尔沙漏宿主远去,破烂不堪的管理局办公室解除了时间冻结状态,留下慌乱的中年局长和淡定的斯薇法。 “赶紧阻止那个瓦尔基里,别殃及脉冲里无辜流民!”雅克眼前火势熊熊燃起,并不断波及集市以外更广范围,他只能向白发少女求助。 “蓓露丹迪神的世界里没有无辜者。”斯薇法露出天真微笑,仅仅只是旁观一切,“记得刚才所说,需要斯特罗万协助教会完成颂歌计划一事吗?” “什么...事?” “洛基主教希望杀死脉冲内一半流民,无论用何种方式。” “什么!”雅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吓得四肢哆嗦,遗迹圣器无界冥灯应声坠地,“不是说...合作可以给流民带去新希望吗,为什么要...” “当然可以带去希望,但...不是所有流民都配得上拥有希望。” 斯薇法肩部印记发光闪烁,随后和中年男人一起,神奇地悬浮在空中。两人飞跃燃烧的脉冲,到达海拔更高的巴芬盆地。 “拥有希望,需要先学会失去。如果你做不到取舍,那所有人都会丧命。这就是代价,唯有最糟糕时才会迎来美好。” 巴芬盆地和斯特罗万脉冲交界处边缘,数以百计的黑色战士正整装待发,站立于雅克面前。他们全身散发出黑色雾气,看不见身体和脸颊,如同恶魔降临于世。 “他们是...?” “他们是耶梦加得,星球最强的黑恶魔。如果你对同类下不了手,他们会完成这项任务。”斯薇法褪去外套,露出铠甲和头盔。她嘴上说着冷酷无情的话语,脸颊却依旧保留天真无邪的笑容,“所以说,雅克先生,你想好是否要接受合作了吗?” 在神之弃子面前,这个混乱世界,突然出现了两个恶魔。 一种是黑色,一种是银白色。 第六章 战场的女武神化身银白色恶魔(下) 斯特罗万脉冲陷入一片火海中,和平的生活被打破,流民们四散而开,向安全之处逃跑。整座脉冲里,只有两位女性不顾危险,她们你追我赶,途经之地无不烈焰熏天。 在前方往脉冲居民区方向逃跑的是邮差少女,后方手持赤色魔剑不停追赶的则是瓦尔基里。身穿银色铠甲的女武神激活了印记“赤鬼”,火焰不受约束地侵蚀每一寸她所踏足的土地,荷瑞丝特沉浸于战斗快感中,视线里没有其他任何杂物。 罗伊娜无路可逃,她不敢启动遗迹圣器冻结时间,这样可能牵连到无辜的流民深陷火海之中,况且时间静止对瓦尔基里起不到效果。 嘭! 面对赤色魔剑,她被迫以月见草匕首抵挡。虽然匕首承受住了烈焰炙烤,体格柔弱的少女还是被击飞出去,摔倒在火海包围的平地上。 “这把匕首...没想到居然是掺杂齐格鲁秘银的月湖银。”得意的瓦尔基里挥舞着魔剑,“居然会有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锻造的高级武器,黄昏宿主果然不简单。” 荷瑞丝特手中魔剑其实就是雷瓦汀之剑,只不过烈焰覆盖在银色剑刃表面,令武器更具有破坏力和攻击性。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这个名词也曾经出现在雷克斯口中,这个组织存在于陪都,负责为瓦尔基里和教会锻造武器装备,而罗伊娜父亲托尔就是该组织成员之一。 “耀夜...最高主教洛基到底在策划什么阴谋,为何要利用流民...”罗伊娜艰难地爬起来,用匕首护在身前。 “末日黄昏将为整个诗蔻蒂带来重生的希望,不仅流民,所有人都会参与到计划中。”荷瑞丝特不断考验着月见草匕首的韧性,她的攻击套路直接、凶狠但缺少变通,“第四篇章颂歌,将由这颗星球最强大的战士——英灵殿女武神负责守护。我们会夺取所有遗迹圣器,引导黄昏第二次降临。” 罗伊娜虽然无法对抗瓦尔基里强硬的力量,但接受雷克斯三个月训练后,她学会利用视觉和脚步在白刃战中求生的技巧。卢恩符文“赤鬼”无法摧毁匕首,亦无法突破邮差少女毫无破绽的防御。 “黄昏第二次降临...我是黄昏宿主,只要我还活着,洛基就绝不会成功!” “哈哈哈~太自信了,阳衍希芙之女,诗蔻蒂的命运圣女。”反复攻防似乎惹怒了脾气暴躁的荷瑞丝特,伴随肩部印记白光再起,赤鬼从雷瓦汀之剑蔓延至女武神全身,将她化为火焰魔人,“如果继续任由诗蔻蒂堕落下去,就算没有末日黄昏,遗迹文明也将彻底灭亡!” “继续任由诗蔻蒂堕落下去?” “没错,不断变糟的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这是命运的指引。” “诗蔻蒂确实需要重生,但并非依靠洛基的末日黄昏。”罗伊娜从海姆达尔口中也听过类似的言语,“我会用自己想要的方式,净化诗蔻蒂。” “哈哈哈!你主宰不了黄昏。经历上次不完整的仪式后,如今钥匙都掌握在洛基大人手中,包括一位新的宿主!” “不完整的仪式...钥匙...新的宿主?”罗伊娜渴望寻求真相和答案。 到底钥匙包含哪些?如何创造一位新的宿主? 然而火焰魔人从身边一闪而过,击溃了精心布置的所有防线,她无法战胜如此强大的瓦尔基里。 就在生命危在旦夕之际,斯特罗万脉冲再度迎来了强烈地震。 ———————————— 蔓延的火势加上突发地震,斯特罗万如同人间地狱。 不久前还欣欣向荣的诗蔻蒂最大脉冲,转瞬间沦为一片废墟。地面开裂导致房屋坍塌,来不及逃生的流民压垮在残垣断壁之下,痛苦地失去了生命。 这些被命运所抛弃的苦难之人,毫不容易找到一方栖息之所,拥有一份工作,甚至是进入遗迹生活的希望,终究化为命运的玩笑。 罗伊娜踉跄着奔跑在废墟中,地震虽然摧毁了脉冲,也为她争取到一线生机。化身火焰魔人的荷瑞丝特恰好坠入一处巨大裂缝中,她幸运地躲过一劫。 视线里充斥着流民尸体和哭泣哀鸣的伤者,罗伊娜无力拯救这些人,只能拼命地往前方奔跑,直到抵达克蕾雅家。 “发生什么事了,小娜?” 托莉雅已经修复了电摩托,她用机械魔方保护了这栋朴素房屋的主人。流民克蕾雅尚未从第二次地震中平静下来,躺在丈夫怀里痛苦地捂住孕肚。 “是瓦尔基里!她们来到脉冲找管理局合作,和我撞了正着!”罗伊娜一个跳跃爬上驾驶座启动引擎,用手压着贝雷帽,连头盔都顾不上佩戴,“总之,快点离开这儿!” “可是...”托莉雅犹豫地看向身旁夫妻,如果就此离开,恐怕灾难很快会降临这个家庭。 “瓦尔基里的目标是我,只要离开这儿,灾难就会远离脉冲!”她痛苦地朝向克蕾雅,“对不起,给斯特罗万带来不幸...我...” 可电摩托刚驶出不久,一道火焰横在道路中间,阻挡了离开脉冲的唯一去路。 瓦尔基里荷瑞丝特从裂缝中爬了出来,手持赤色魔剑出现在面前。 “休想逃出去,希芙之女!黄昏的颂歌可不能少了你。” 火焰划过废墟迎面而来,两位少女赶忙跳下载具,刚刚修复一新的type-d2电摩托被赤鬼点燃发生爆炸,碎片四散而开,飞向身后毫无防备的无辜流民夫妻。 “不要!” 伴随罗伊娜的哀嚎,邮差包里泛起白光。冈格尼尔沙漏没有接收到宿主指令,却自动激活了技能。神之器冻结了周围时间,燃烧的电摩托碎片静止在空中,只差几日轮就将夺走三条生命。 与此同时,大量冰箭在空气中凝固成形,它们尖锐锋利的箭头瞄准着同一个目标——化身火焰魔人的瓦尔基里。 罗伊娜黑色瞳孔中,映照出两种不同颜色的光泽:“为什么要残忍得伤害无辜,把战争硝烟燃烧在诗蔻蒂大地上?” 不受冈格尼尔沙漏影响的荷瑞丝特仰天长啸,雷瓦汀之剑燃烧得更加炙热:“这就是命运,唯有痛苦之后才会珍惜幸福,唯有最糟糕时才会迎来美好。” “既然如此...就由我终结...你的命运!” 冰箭齐发,与火焰相触时,扬起巨大白色浓雾。 罗伊娜与瓦尔基里,如冰与火般势不两立。 ———————————— 在月鸣少女托莉雅帮助下,怀孕的流民克蕾雅和丈夫瓦塔雷暂时逃离居民区,安顿于附近一处高地。没有了后顾之忧,罗伊娜可以全身心投入到了惨烈战斗中。 嗖嗖!嗖嗖! 耳畔不断传来冰块融化的奇妙声音,卢恩符文“赤鬼”附着在雷瓦汀之剑上,摧毁着一枚枚飞驰而去的冰箭。瓦尔基里荷瑞丝特毫不惧怕少女的神之器,步步紧逼。 罗伊娜无法维持周边环境的时间静止状态,她把所有注意力放在控制冰箭上,试图延缓对手的势头。可火焰成为冰块的天敌,其浴火即化,伤不到瓦尔基里分毫。 “放弃吧,希芙之女!” 雷瓦汀之剑射出一道火焰剑气,她赶紧竖起冰墙抵御,但势如破竹的荷瑞丝特全身火焰缠绕,轻易冲垮冰墙来到了眼前。 “你挡不住赤鬼!” “那可不一定!”罗伊娜早有准备,她故意等待火焰魔人靠近的机会,把时间冻结成圆形冰桶,从下而上盖住对方。冈格尼尔沙漏持续响应宿主的共鸣,冰桶一层又一层向外叠加,厚度达到数十个日轮,变成硕大的冰块圆柱体。 “呼呼...”罗伊娜不停喘息来缓解疲劳,自从成为神之器宿主后,她第一次有如此巨大消耗,甚至格拉希尔森林都没有现在这般艰难,“这么厚的时间冻结,应该没法灼烧融化了吧...” 可惜邮差少女的乐观来得早了些,蓝白色冰晶逐渐反射出赤红色光芒,随即一股热量从圆柱体中心迸发,伴随“砰”一声巨响,冰桶粉粹爆裂向外四散,击中了罗伊娜。 火焰魔人荷瑞丝特全身呈银白色,那是火焰在极高温度下所反馈的色彩。 她的雷瓦汀之剑上出现了另一个赤红恶鬼。恶鬼脸庞丑陋、拥有黑色瞳孔和锋利爪牙,它与银剑化为一体,疯狂吞噬着冰块和土壤。从赤红恶鬼口腔中碰出的火焰,瞬间烧焦了克蕾雅的家,只留下飘向空中的灰色尘埃。 “竟然可以逼出赤鬼最终形态‘鬼逆’。”荷瑞丝特语调和嗓音发生了变化,她失去了原有容貌,变为彻头彻尾的银白色恶魔,“既然如此,除了冈格尼尔沙漏,其他东西全给我变成灰烬吧!” “怎么会...这样...” 罗伊娜跪在原地,她首次见识到瓦尔基里无可比拟的力量。相较眼前女武神,曾经旅途的同伴过于温柔和纯真了。 “希芙之女,黄昏后的新世界,将没有你的存在!” 赤红恶鬼离开雷瓦汀之剑,飞向放弃抵抗的邮差少女。它的尖牙溢满鲜血和唾液,誓要焚烧眼前一切。 可赤红恶鬼点燃的并非罗伊娜,而是挡在身前的另一个人。 “瓦塔雷...先生?” 斯特罗万流民、孩子即将出世的年轻父亲,他的肉体被赤红恶鬼残暴焚烧,肌肉和骨骼化为灰烬,连一丝残渣都不剩下。 “瓦塔雷!”克蕾雅绝望的哀鸣响彻脉冲。 罗伊娜捡起舍命守护自己、仅仅认识一天的流民,留在手边唯一的尘埃。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怕死?脑海里一片空白,全身逐渐被一股无法抑制的邪恶力量充斥。 “现在的我每走一步,都可能失去身边重要之人。他们守护着我,甚至愿意失去生命。” 她想起离开格拉兹海姆前,与阳衍伊敦在烟花下的长谈。 “与命运对抗的战斗,从来都不会轻松。” 她想起师傅雷克斯告诫自己的训言,温柔和逃避只会害了身边人,却得不到任何救赎与希望。 “这就是命运,唯有痛苦之后才会珍惜幸福,唯有最糟糕时才会迎来美好。” 来自面前银白色恶魔的话语,反复在脑海中鸣响,击碎了邮差少女最后的理性。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即将出生孩子的父亲,为什么连这么卑微的生命都不愿放过...去死吧,恶魔!” 暖黄色光芒喷涌而出,以罗伊娜为中心,向外释放出力量无穷的冲击波。它并非来自冈格尼尔沙漏,而来自少女本身。 当它掠过赤红恶鬼时,恶鬼瞬间被肢解消散,雷瓦汀之剑顺势坠落在地,剑身只剩下几丝没有烟火的黑灰。 当它掠过不知所措的瓦尔基里时,燃烧在荷瑞丝特皮肤表面的银白火焰被熄灭。齐格鲁秘银铠甲不堪一击地粉碎后,只剩下女武神精致的胴体,她全身一丝不挂,连那枚火柴形状印记都失去了光泽。 迎接手无寸铁、却依旧嗜血如魔的荷瑞丝特的,是一枚悬浮于空中,瞄准心脏的锋利冰箭。 “哈哈哈...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这是命运的...” 英灵殿女武神话音未落,冰箭已经响应宿主愿望,无情贯穿了荷瑞丝特的心脏。 罗伊娜终结了她第一次真心想杀死的对象,那个曾经爱好和平生活,渴望用信件传递感情的诺欧通邮差少女,永远消失在了诗蔻蒂星球上。 而站在斯特罗万废墟中,释放千焱和神之器全部力量,冻结方圆数千日轮内整座脉冲的少女。她是诗蔻蒂的命运圣女、末日黄昏宿主、神之子阳衍。 当暖黄色的耀眼强光渐渐柔和下来,时间冻结解除了。斯特罗万脉冲恢复了平静,火焰在废墟中燃烧,点着了刚才被吹走的一顶邮差贝雷帽。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同伴托莉雅担心好友安危,冒着危险回到了战场。 “小娜...你没事吧...” 罗伊娜轻轻摇头,她身体并无大碍,甚至刚才脸颊和皮肤上灼烧的痕迹,都不知为何荡然无存。 “我们走吧,离开这儿...” “可是,电摩托刚才...”托莉雅看向原本应该被损毁的载具,却发现type-d2神奇地恢复了原貌,“天啊,怎么可能...” 罗伊娜戴上安全帽,坐进副驾驶,她最后望了眼地上瓦尔基里荷瑞丝特的尸体,以及远处不知所措的克蕾雅和瓦塔雷夫妻。 她不准备向任何人道别,也不需要接受感谢或者责备:“我们一开始就不该来斯特罗万。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会有灾难和死亡。我...才是恶魔...” 引擎发动,托莉雅踩上油门,离开了残垣断壁的脉冲废墟。 她们只有一个目标,前往帕尔雷遗迹,阻止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此时尚且还没人注意到,出现于罗伊娜后背上的,一枚崭新白斑。 ———————————— 瓦尔基里斯薇法和斯特罗万管理局长官雅克,仍然站在脉冲与巴芬盆地交界处边缘,俯瞰燃烧的大地。 他们并非作壁上观,而是根本无法踏足斯特罗万内部,包括两人身后数以百计的黑恶魔耶梦加得。 一道强大的无形屏障,把脉冲和外部世界隔绝开来,禁止所有人进入其中。 “阳衍的千焱之力...那位黄昏宿主吗?” 直到赤色火焰失去光泽,屏障才得以消除。斯薇法感知不到阳衍的存在,同时也感知不到同伴荷瑞丝特。 “难道说...” 她面色凝重,甚至可以用惨白来形容。这显然不是提前预想好的结局,或许也是布伦希尔德没有料到的。 “撤退...” 无视身旁充满疑惑的中年男人,耶梦加得听命于瓦尔基里号令,转身向帕尔雷方向移动。 第七章 繁花下的淤泥(上) 灰色沥青地面残留着污水渍,被路过孩子们踩踏后溅起,引来路边醉汉骂骂咧咧的不满。 前几日,帕尔雷遗迹经历了一场大雨。通常每隔十天,阳衍会调节气候,用雨水浇注遗迹内植物和农田。但在这座工业都市,却会把周期拉长至一个月。 因为帕尔雷只有一望无际的工厂和住宅,没有农田,也没有花园,而且不够充足的日照,会让雨水积攒在肮脏沥青表面久久无法挥发,如同淤泥般腐臭,令人生厌。 男人站在破旧房屋二层窗台前,透过窗帘缝隙观察街道的一举一动。 遗迹都市标准时间已经临近深夜,结束工作的工人们不打算立刻回家,他们熙熙攘攘,徘徊在暗无天日的狭窄街道内,手里拿着酒精,嘴边咒骂不堪入目的话语,他们还得提防到处乱窜的年幼孩子。这些孤儿很可能出生自流民家庭,是帕尔雷城内不安定因素。 男人离开窗台,从角落捎上黑色外衣准备出门。昏暗潮湿的小房间里没有衣柜,甚至连床都没有,这里很可能曾经是某家废弃工厂的办公室,工厂倒闭后无人接盘而荒废,成为了帕尔雷遗迹的缩影。 自从齐格鲁秘银开采一空,月湖银和黑陨石受到政务厅管制后,大量冶炼工厂被迫停业,帕尔雷人只能从事更低端工作,或者买醉混日子。负面情绪积压在灰暗都市内,等待某根导火索点燃淤泥。 男人离开建筑,灯光稍显明亮许多,照清了他的脸颊。瓦尔基里诺恩斯,把帽子高高束起,沿街道向外走去。 与小镇诺欧通居民区类似,这里街道宽度狭窄,两侧矗立着一栋栋紧紧相挨的建筑,把空间堵塞得密不透风。区别是不同于诺欧通常见的矮平房,帕尔雷建筑往往很高,普通楼房都有三到四层,个别商用房屋甚至达到五、六层。 作为诗蔻蒂正面面积最大、人口最稠密的遗迹都市,城民被压缩在有限空间内生存和工作,把楼房建得更高更密集显然是最优选择。帕尔雷确实也有技术、材料和人工,来满足都市发展需求。 这样的结果就是,站在街道抬头仰望天空时,视野被挤占得只剩下一丝黑缝,有时候连高耸入云的繁花塔遗迹都看不见。 所以帕尔雷底层工人常常自嘲,他们是繁花下的淤泥,滋养了美丽花蕊。 ———————————— 数日前,诺恩斯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抵达帕尔雷。之所以能轻易混过守卫,堂而皇之地进入遗迹都市,靠得是头顶上鸭舌帽——遗迹圣器虚面帽。 他没有直抵繁花塔遗迹,而是寻求到神秘“线人”帮助,委身工人区,自然别有目的。 “欢迎光临~” 热情老板娘招呼着陌生新客,人声鼎沸的酒馆里早已气氛到位,但没人会拒绝多赚一笔钱,更何况还是位年轻男人。 “一瓶啤酒。”诺恩斯没有查看酒水单,他知道这种破旧馆也不会有高端货。 “没问题~”老板娘笑逐言开地记录账单,眼眸不断瞥向客人,既好奇又谨慎,“帅哥好像很面生,刚来这儿打工吗?” “我是个冒险家,恰好路过,喝一杯就走。” “这样啊...那个,能否冒昧请你摘掉帽子...” 老板娘尴尬地陪笑,她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还是硬着头皮提了出来。 诺恩斯愣了一下,大方地褪下鸭舌帽,把额头展示给中年女人看个痛快。 确认没有圆形印记后,老板娘立刻心花怒放起来,不仅很快准备好了酒,而且额外赠送一杯:“抱歉啦帅哥,今晚酒馆有工会组织的集会,如果流民混进来可能会引发冲突,所以...” “没事...”诺恩斯把其中一杯酒一饮而尽,示意自己需要清静。 老板娘心领神会地离开,转身前不忘抛了个媚眼:“欢迎来到平行市,我们这儿特别欢迎年轻帅哥~” 平行市是帕尔雷城民对这座遗迹都市的别称,广泛流传于底层群体中。 至于刚才提到的工会组织,则由帕尔雷遗迹的工人群体自发组建,里面全是底层人民。没有工厂老板,没有政务厅公职,更没有流民。 实际上工会组织非常厌恶流民,尤其在遗迹当权者和斯特罗万脉冲达成人口交易后,原本不被遗迹欢迎的神之弃子涌入都市,抢夺了属于帕尔雷人的饭碗,这种矛盾日益激化。 流民薪水低廉,不用管住宿,不用管死活,白天来晚上走,让工厂老板们赚得盆满钵满。当权者也敛尽财富,受苦的只有普通工人。所以工会组织成立的核心利益,就是向这项政策说不,把流民驱逐出帕尔雷。 “最近在月湖银工厂,流民被允许进入生产线了!” “什么!生产线属于高级工种,向来不允许那些杂种碰,怎么可能!” “听说是繁花塔下达的新政策。” 喝醉酒的工人们你一句我一句抱怨起来,矛盾无非集中于两件事——收入和流民。 他们认为最近三个月,流民比往常更加蹬鼻子上脸,大有让帕尔雷人集体下岗的趋势。几番争论下来,怨气需要发泄口,最终矛盾集中在了一件事情身上。 “那个年轻的十五岁阳衍,恐怕才是罪魁祸首。” “没错,自从三个月前老阳衍病故,平行市变得越来越糟,政策也愈发荒唐,一定是那个婊子的主意!” 酒过三巡,粗人们的言语变得嚣张恶俗,如果被巡逻的卫兵厅军人听到,恐怕得关进监狱好几个月。 “都给我冷静点,把嘴巴‘擦’干净!” 总算工会组织里还有头脑清醒的领导人存在,留着黑发平头,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拍响酒馆木桌,震倒了不少啤酒杯。情绪激动的工人们瞬间停止抱怨,纷纷住嘴安静下来。 “阳衍不过是当权者的傀儡罢了,她又能影响到平行市什么?”中年男人一针见血,“我们的敌人是当权者,是繁花塔!” 工人们面面相觑,喧嚣酒馆恢复平静后,久久没人敢吱声反对。 “那么...加马斯柯...你有什么打算?难道我们只能活活等死?” 名为加马斯柯的中年男人喝了口酒,思考后说道:“当然不会等死,刚才我收到了繁花塔内线人的回信,阳衍愿意倾听工会诉求!如果能趁机得到阳衍支持,或许可以改变现状。” 沉寂的酒馆瞬间爆发出雷鸣掌声和欢呼声,工人们沉浸在酒精催化下的欢声笑语中,等待不久后与阳衍面地面交谈的良机。 诺恩斯独自坐在酒馆角落目睹全程,他喝完了两杯啤酒,把老板娘叫过来续杯。 “这位加马斯柯是谁?” “加马斯柯啊...他是工会组织领导人,平行市最后的英雄...” 老板娘瞳孔充满了崇敬和仰慕,看来她确实很中意长得帅的男人。 ———————————— 工人们成群结队,朝都市中心的高塔走去。他们喝了不少酒壮胆,手里操着工作用的家伙,脚步声铿锵有力。所有人都明白,这不仅是一次交谈,更像是一次谈判。 诺恩斯就跟随在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身后,却不担心因为脸庞陌生而被怀疑身份。 临近出发前,他找到一位酩酊大醉的工人,毫不费力地偷到工作证。工会组织会向成员发放这种用于证明身份的证件,以防流民或遗迹城邦混入其中。 当然光凭证件还不足够,遗迹圣器虚面帽顺便“偷”来一张新脸孔,确保他混入集会当中。 繁花塔是帕尔雷人对遗迹的特殊称呼,这座高达数百日轮的竖长塔柱,左右两侧凸出来许多叶片状悬空平台,以及最顶部如花蕊的结构封顶,确实像极了繁花。 繁花塔垂立在巨大遗迹都市中心,撑开叶片和花蕊守护下方土地和生命。可繁花之下并非盛世,冲突、矛盾、危机在街道里滋生蔓延,仿佛淤泥般腐臭糜烂。 繁花之上和繁花之下,两种世界平行不交错,或者这就是帕尔雷被称为平行市的缘由之一。 遗迹城邦标准时间晚上九点,工会组织大约一两百号工人,在繁花塔下集结。他们年龄、性格各有差异,却毫无疑问都是这座古老都市的一份子。领导人加马斯柯开始检查证件,以防有闲杂人等干扰谈判。 “法玛尔塔?”皮肤黝黑的健硕中年男人一边看证件,一边瞥了眼面前陌生男人。 “是的,加马斯柯先生。”诺恩斯故作镇定,努力模仿工作证上男人原来的模样。 加马斯柯没有过多怀疑,把证件还给了他。接下来还有数百号人需要查验身份,没这么多闲工夫。 检查完毕后,穿着遗迹城邦服装的军人从繁花塔内走了出来,时间掐得正正好好。帕尔雷与其他地方大相径庭,遗迹由当权者管辖的卫兵厅负责守卫,卫兵厅当中既包括城邦军人,也包括遗迹守护者,还有雇佣兵。 这是几十年前秘银战争结束后定下的规矩,帕尔雷具有高度自治权,遗迹秩序由当权者说得算。 “武器全部扔在外面,进来吧!” 卫兵厅军人命令工会组织放下武器,自然引起了工人们的反对和不满。然而加马斯柯不希望谈判还没开始就起冲突,主动接受了条件。 就这样丢弃了数不胜数的金属器件后,鱼龙混杂的团体踏入神圣遗迹内。自从帕尔雷建市以来,平民被允许进入繁花塔,今天是破天荒的首例。 繁花塔底层是一座偌大庭院,与外面冰冷灰暗的塔柱风格不同,这里种植了许多绿色植物,喷泉和溪水环绕周围,好一幅山水之景。可工人不懂得欣赏这些,他们肮脏的布鞋践踏在草坪上,留下许多脚印淤泥。 一位大人物高高站立于喷泉上方露台,他体型肥胖臃肿,全身金饰装扮,透露出珠光宝气。他身旁有五位保镖守护,凸显出其特殊尊贵。 “在下史基浦,帕尔雷遗迹市长,各位有问题可以和我说。” 市长即帕尔雷实际当权者,管理政务厅和卫兵厅等机关,掌控着都市里一切秩序,包括阳衍和遗迹守护者在内。以市长为中心的当权者们,剥削工人,控制阳衍圣女,然后把自己的钱包塞得满满当当。 “我们见的不是你,而是阳衍圣女!”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不能接受这个局面,“请让圣女与我们见面,不然谈判毫无意义。” “哈哈哈~谈判不就是为了钱吗。钱归我管,和阳衍又没关系,见她有何用。”史基浦抽着高档香烟,淡定自若地走下露台,来到怒气冲冲的工会领导人面前,“你们想要多少钱,翻一倍够吗?” 翻一倍这个条件,似乎引起了其他工人们的妥协,大家交头接耳,甚至传来了笑声。史基浦眼见达到了目的,气焰更加嚣张。 “看来谈判结束了,明天开始按新薪水标准,就这样吧。”肥胖的市长转身准备离开。 “等下!今天谈判不光是为了钱!”加马斯柯怒声呵斥不争气的组织成员,“钱只能解决明天的问题,解决不了未来。” 史基浦皱了下眉,颇为不爽地把烟头踩灭:“哦~你想要什么未来?” “立刻停止雇佣流民,让普通工人继续从事关键工作!” 对于工会组织提出的核心诉求,史基浦早有预见,他捧腹大笑起来,随后轻蔑地朝着面前自以为是的“垃圾们”说道:“流民会继续与帕尔雷合作,因为他们是廉价的狗,而你们是贪得无厌的淤泥!” 这句恶言瞬间点燃了繁花塔底层庭院的火药桶,受到侮辱的工人群情激愤,试图袭击肥胖臃肿、自以为是的帕尔雷市长。然而在保镖守护下,史基浦安全地撤出后,离开了底层。 “别让他跑了!我们要见阳衍!圣女不该抛弃平行市的子民,这是对蓓露丹迪神的亵渎!” 工会组织和保镖爆发了冲突,很快卫兵厅军人加入群殴,用武器镇压手无寸铁的造反者。 混乱中,某个男人趁机躲过所有注意,潜入到繁花塔内部。 第八章 繁花下的淤泥(下) 繁花塔正如其名所述,这是一座奇高无比的竖塔。其顶端阳衍之室距离地面有五百日轮,是诗蔻蒂星球最高建筑,甚至比陪都弗尔克范格的通天塔还来得高。 站在繁花塔顶端,天气晴朗时可以眺望到遥远北方陪都的通天塔。两座高塔远隔数百大日轮,却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遗迹文明形态——寻求进化和墨守成规。 繁花塔遗迹以笔直塔柱为核心区域,这里也被形象得比喻为花茎。花茎内部有传统遗迹建筑特有的螺旋型长梯,连通了繁花塔各层。 由于遗迹太过高耸缘故,普通人很难依靠双腿,攀登五百日轮到达顶端。所以行星乌尔德的高端科技引入诗蔻蒂后,繁花塔建造了电梯,方便帕尔雷当权者——政务厅公职人员往来各层。 体型肥胖的市长史基浦自然不可能走长梯回到办公室,一座现代化电梯正载着这位帕尔雷一把手,慢悠悠地升向高空。 同坐电梯的还有两位贴身保镖,他们均为雇佣兵出身,由政务厅亲自挑选而出,绝对不会背叛帕尔雷投靠教会。这些雇佣兵战斗力并不比城邦军弱,甚至可以和遗迹守护者相提并论。 但史基浦从不担心内乱,因为在帕尔雷,城邦军、遗迹守护者和雇佣兵属于一家人,既不听命于圣都亚格拉希尔的教会,也不听命首都格拉兹海姆的遗迹城邦。他们只听从帕尔雷遗迹当权者,维持绝对忠诚长达数十年之久。 史基浦担心的是如何摆平都市城民,尤其是工会组织和流民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个加马斯柯,必须赶出帕尔雷,否则总有一天坏了好事!”肥胖市长仍旧愤愤不平,他从电梯玻璃窗向底部望去,仍旧能看到不依不饶的工人们,“明天起加强A区警戒,尤其那些工人常出没场所,实行宵禁。” “是,长官!”佩戴墨镜的保镖应声,没有一丝废话。 另一位保镖则欲言又止,他带着与军装不太相称的鸭舌帽,追随主人视线看向繁花塔底层,这引起了史基浦额外注意。 “这顶难看的帽子是怎么回事?” “额...刚才工人掉落的,我想带回去作为证据。” 保镖的借口似乎漏洞百出,但史基浦并没有在意,他平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仆人。 “太丑了,下次别让我看见那些淤泥的东西留在繁花塔里!” ———————————— 繁花塔塔柱表面错落着许多向外凸出的叶片状平台,每座平台实际就是一个室内空间,它们有大有小,扮演着不同作用。 标高二百至三百日轮的区域是叶片平台密集区,遗迹城邦帕尔雷分部驻扎于此,居高临下管辖着整座遗迹都市。其中议事厅位于标高二百四十日轮处, 遗迹城邦帕尔雷分部共分为六个行政机构,它们集合在一起,被城民统称为当权者。 政务厅负责总管都市日常公务和人员流动,即所谓最贴近民生的机构,市长史基浦兼任政务厅长官。 卫兵厅负责维护治安和都市秩序,守护繁花塔和阳衍圣女安全。这支部队由多方势力构成,包括遗迹守护者在内。 通勤厅统辖货运和交通,由于帕尔雷是工业都市,大量金属制品需要出口到其他遗迹都市,通常这些工作由通勤厅负责。 外务厅则和圣都及格拉兹海姆搞好关系,维持帕尔雷中立管制地位。受到乌尔德殖民军战败影响,最近他们与首都的联络也断了。 以上四个部门属于遗迹城邦传统的行政机构,然而帕尔雷还有两个特别部门。 经济厅管辖着都市内所有工厂和机械设施,并需要与工人打交道,确保流水线稳定高效运行。 特勤厅任务则比较隐秘,简单来说——监视阳衍。 六个复杂而分工明确的行政机构制度,保证了帕尔雷快速发展的数十年。他们曾获乌尔德殖民军评价,认为这里是最接近行星文明的都市。但在城民眼里,评价却截然相反。 今晚,繁花塔议事厅临时召开行政机构高层会议,由市长史基浦发起,议题为镇压工会组织和处置流民。 “这帮垃圾要得不是钱,而是地位和权利。如果满足了他们,只会把帕尔雷命脉交出去!”史基浦高声怒斥,他还没从愤怒情绪中走出来,“所以明天起,必须管好A区,不能让任何人轻举妄动。” “可如果高压政策起了反效果,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提出质疑的是卫兵厅长官。 “料他们也不敢搞事情,等计划成功后,恨不得把地下淤泥全部铲平!” 平时威风凛凛的长官们,没人敢对市长提反对意见。毕竟,当权者们对“计划”的目标是一致的。 “总之,既然圣都愿意帮助我们更快完成计划。这段时间先把工人压下去,加快进度把流民从斯特罗万搞过来。” “那个...”微弱声音在议事厅中心响起,淡金色长发少女举起手臂,像教室里准备发言的学生,“是否可以把流民安置到专门缓冲区内,不与工人发生直接冲突,保证双方各自的利益呢?” 然而少女听上去可行的建议,偌大议事厅内却无人搭理。 如果是初来乍到的旁观者,或许以为她是位不通事理的下人在胡乱插嘴。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少女身份高贵,她是帕尔雷遗迹阳衍格欧菲茵。 按照帕尔雷遗迹规矩,任何行政机构会议需要阳衍到场旁听,可圣女似乎只是用来纪念传统的吉祥物罢了。 “刚才得到消息,斯特罗万脉冲管理局长官已经同意合作,他们会把流民迁入帕尔雷地界,然后...执行我们的计划。” 打破沉默僵局的是站在阳衍身边的男人,他戴着眼镜,看上去儒雅聪慧。圣都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出乎意料、却又合情合理得现身繁花塔。 “哼!多此一举...不过,既然圣都和教会愿意协助,也没什么坏处。”史基浦闷哼一声,他对最高主教洛基没有丝毫尊重,“反正我们也是各取所需,等计划完成后,请带着神之器早点滚蛋吧!” “没问题~届时鄙人一定立刻消失在您面前。” 海姆达尔鞠躬致礼,露出嘴角标志性微笑。 ———————————— 议事厅高层会议结束后,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由保镖护送,抵达中央塔柱电梯。她需要继续向上三百日轮,抵达繁花塔最顶端阳衍之室。 保镖为圣女摁下按钮,随着“叮”一声提示音,金发少女独自走了进去。她背对电梯门没有转身,刻意隐藏自己失落的神情。 刚才这场会议,狠狠羞辱了这位十五岁新到任阳衍。这就是帕尔雷的现实,阳衍对于遗迹都市没有话语权,只需要默默奉献生命直到死亡降临。 保镖们目送电梯上升消失后,准备返回岗位。任何人都不被允许踏入标高二百四十日轮以上区域。 “赶紧把帽子扔了,真是丑爆了,小心史基浦市长开除你!” 无视“同事”讽刺和嘲笑,年轻保镖趁公职人员忙碌间隙,偷偷溜到户外叶片平台。外面阵风呼啸,连站稳都非常困难,这在边缘向下俯瞰,可以全览传说中的平行市。 整座遗迹都市以繁花塔为中心,被横贯都市的黑陨石高墙,对称分割为两半。刚才工会组织聚集的酒馆方向为A区,主要安置底层城民和穷人;另一半则为b区,居住着工厂老板和有钱人。 两区分隔而治,一半水深火热,一半纸醉金迷。正如其名,这座都市仿佛平行对称世界,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而繁花塔上和繁花塔下,亦是如此。 不过年轻保镖现在关心的不是地下,而是上空。 他所在叶片平台,距离花蕊有足足二百五十日轮距离,靠攀爬塔柱外立面,根本不可能抵达顶端。而塔柱电梯和螺旋长梯都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封死了所有通道,唯一办法或许就是铤而走险。 他摘下鸭舌帽,露出蓝色头发和肩部闪烁白光的印记。瞄准上方二十日轮处上层平台,他启动了瓦尔基里印记。 黑夜里一道白色彗星闪过,他顺利抵达上层,紧接着用同样招数继续步步攀爬,不断接近繁花的花蕊。 瓦尔基里诺恩斯,此行就是为单独接触帕尔雷遗迹阳衍格欧菲茵而来。 第九章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上) 白色蚕丝编织而成的精致布料,平整干净地铺设在高档云杉木床上。 透明绸缎帘幕悬挂在木梁四周,把少女闺床遮挡得严严实实,连微小飞虫都很难找到缝隙钻进来。 格欧菲茵趴在床上,任由眼泪浸湿床单。坚强伪装的圣女威严,终于在属于自己的小小空间里褪下“面具”,表现出十五岁少女受尽委屈时该有的脆弱模样。 出生后,她从未离开过故乡亚格拉希尔,甚至连宫殿都未曾踏出,就突然间被调往了遗迹都市帕尔雷。原本以为至少可以得到相对自由的生活,可这里的人们,对阳衍充满了虚伪的尊敬。 格欧菲茵如同一个傀儡,没有交友权利、外出权利、甚至没有说话权利,或许哪天死了都没人在乎,很快就会有新阳衍取代她,就像她取代前任那样。 这样的现状,和她离开亚格拉希尔时立下的誓言,完全天壤之别。 “父亲...我做错了什么吗?”她喃喃自语,仿佛是一只关在天空之上的黄鹂,没人能听见那动听而悲悯的歌声。 哗啦啦! 少女陷入惆怅之际,通往户外露台的落地窗,突然从外侧缓缓打开。有入侵者闯入了位于繁花塔顶端的阳衍之室。 “谁!”格欧菲茵立马擦干眼泪,爬到床边准备摁下按钮。这个警报铃与下层叶片平台的遗迹守护者相通。 “等下,阳衍大人。”男人留有蓝色短发,手臂高高上举示意自己无害。肩部闪烁白光的印记,在昏暗房间内明亮耀眼,“别惊动守护者,在下名为诺恩斯,是来帮你的” 格欧菲茵自然知道印记代表着何种身份,但她没有放松警惕,手指始终搭在按钮上颤抖。男人腰际有一把守护者银剑,剑鞘上刻有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纹章。 “瓦尔基里半夜闯入繁花塔有何贵干?” “最近三个月来,帕尔雷遗迹前任阳衍离奇死亡,新阳衍从圣都空降,并由圣都守护长海姆达尔亲自随行。”名为诺恩斯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幕,让彼此能够看清对方面容,“最高主教洛基,想在帕尔雷实施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我需要知道计划的具体细节。”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最高主教的秘密?” “因为阳衍圣女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囚禁于繁花塔的年幼黄鹂鸟,成为连生死选择权都被剥夺的傀儡。” 格欧菲茵紧咬下唇,没想到内心真实想法被百分百猜透。由于自己稀有的淡金色头发,常常会被联想为圣都上空嘤嘤作响的黄鹂鸟,只不过她连那些自由翱翔的飞鸟都不如。 “没错,我只是卑微的黄鹂,从不敢仰望窗外风景..所以根本不清楚黄昏颂歌的细节。”少女忍不住落下眼泪,她没有撒谎,“来到帕尔雷后,海姆达尔先生要求我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不允许出门、也不允许和任何人说话。” “你见过帕尔雷的遗迹圣器吗?” “遗迹圣器...?” “神之器之一,德罗普尼尔手镯,表面有蛇形图案。” 少女回忆三个月来的各种经历,确认没有类似手镯之物出现在视野内:“这个德罗普尼尔手镯,和最高主教的黄昏颂歌有关系?” 诺恩斯没有继续质问下去,洛基和海姆达尔向十五岁阳衍隐瞒了真相,也许这个少女不过是维持遗迹都市正常运转的工具,和黄昏颂歌并没有直接关联。 “我可以带你离开繁花塔,摆脱被囚禁的生活,愿意和我走吗?” 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眨巴着眼眸,她的苍蓝色瞳孔与淡金发色颇为般配,就好像十多年前,诺恩斯所认识的另一个人。 最终,少女拒绝邀请,摁下了按钮。 伴随警铃轰鸣,守卫冲入阳衍之室,把入侵者推到了户外露台上。 这名守卫并非遗迹守护者,而是同样肩部拥有印记,留着暗红色头发的瓦尔基里。 ———————————— 瓦尔基里希格露恩离开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后,返回帕尔雷遗迹看守阳衍圣女。 格欧菲茵调任帕尔雷前,居住于圣都亚格拉希尔,当时希格露恩便是御用侍卫。十五年来,她始终紧随少女身侧形影不离,此次也一同抵达遥远的工业都市。 一开始,希格露恩无法理解最高主教的安排,直到三个月后,海姆达尔送来了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她才明白一件事实,主教希望格欧菲茵成为“歌姬”,奏响颂歌。如今琴弓和歌姬已经就位,末日黄昏只需要等待“琴身们”自投罗网。 然而希格露恩这几天心情欠佳,银冠布伦希尔德从圣都调遣了另外两位瓦尔基里支援黄昏颂歌。此次斯特罗万脉冲行动,由斯薇法和荷瑞丝特执行,她却被要求留守繁花塔。 心高气傲的“忠贞天使”,认为这种安排是英灵殿对她未能夺取尼布罗根指环的惩罚。瓦尔基里无法忍受屈辱,她迫切想证明自己的实力。 就在这个夜晚,猎物主动送上门来。 哗啦!玻璃敲碎后,阵风窜入阳衍之室,掀飞了床边帘幕。 希格露恩没有丝毫怠慢,拔出雷瓦汀之剑刺向面前入侵者。可男人化为白色彗星,瞬间逃离了束缚。 她尝试用卢恩符文“结印”控制对方,但白色彗星难以被轻易捕捉,两人再次重合之际,银剑与银剑相抵。 “英灵殿叛徒,没想到主动送上门来,看来布列达布利克未完的战斗,可以继续了!” “违背信条和使命,盲从于蓓露丹迪教会的瓦尔基里,才是英灵殿真正的叛徒。”诺恩斯激活印记“魔影”,露台上出现了两个分身,“雷瓦汀之剑,归我了!” 本体加上分身总共三名诺恩斯,瞄准希格露恩手中银剑群围而上,他需要这件遗迹圣器来替代手中难堪大用的守护者银剑。 然而当三把银剑挥下之际,圆形结界出现在希格露恩周围。结界释放出屏障,抵御住攻击后,向外反弹冲击波。 诺恩斯的两名分身被直接吹出繁花塔露台,坠落高空,唯有本体切换“狂猎”,抓住结界释放间隙,抵住了希格露恩头颈。 “看来亚尔薇特培养出了一个配得上瓦尔基里之名的叛徒。” “你们没资格提到这个名字!芬布尔之冬时,英灵殿抛弃了希芙大人和亚尔薇特,这笔账一定会结清!” “瓦尔基里为使命而生,有人抛弃了使命,仅此而已。” “少废话!回答我,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何需要从黑牢带走耶梦加得?” 银剑刺入颈部肌肉,慢慢溢出红色血液,这是诺恩斯对面前暗红色头发女性的威胁。颈部是瓦尔基里唯一外露的弱点,其他部位则由齐格鲁秘银铠甲保护得严严实实。 “歌颂命运的赞歌...瓦尔基里的使命永远是守护这颗星球。”希格露恩凝望银白月球蓓露丹迪,由于身处五百日轮高空,这颗卫星显得又圆又亮,”自从格拉希尔森林失败的降临仪式后,这片土地正不受控制地走向毁灭,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 “为什么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 “轮回是烙印在诗蔻蒂星球的命运诅咒,当降临仪式失败时,诅咒也会变得更加强烈。星际风、地震、甚至更多未知灾难将光顾诗蔻蒂,摧毁遗迹文明,逼迫黄昏再度降临。” “诅咒变得更加强烈...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洛基,若不是他引导黄昏降临,原本希芙大人可以净化这颗星球。” “太天真了,瓦尔基里诺恩斯。净化的本质就是摧毁,只不过洛基主教抢在了阳衍希芙之前。可惜他上次失败了,所以才需要颂歌来向命运忏悔与歌颂,祈祷世界重生。” “他的失败,源于希芙之女罗伊娜,她才是命运圣女,末日黄昏真正的宿主。” “你错了。洛基主教的失败,源于他没有集齐降临仪式的所有钥匙。” 诺恩斯回忆起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牢房里,前任主教密斯特曾经提醒过他,末日黄昏没有结束,只是因为没有凑齐钥匙而延缓了。 “钥匙,难道不止三件神之器吗...?” “耶梦加得会成为琴弓,为黄昏凑齐最后的钥匙,至于宿主。”希格露恩瞥了眼趴在破碎落地窗前,浑身颤抖的帕尔雷阳衍,“另一个黄昏宿主早已准备就位,成为吟唱颂歌的歌姬。” 诺恩斯看向金发少女,突然熟悉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表情也从惊讶、逐渐转为恐慌和战力。 他终于明白,帕尔雷阳衍与末日黄昏绝非没有直接关联,相反格欧菲茵是洛基最重要的棋子,一枚布局了十五年之久的钥匙。 “可恶!快说,降临仪式的钥匙到底有哪些,快说!” 情绪失控的诺恩斯,不断将银剑刺入颈部,想要威胁守口如瓶的希格露恩。 然而,希格露恩却凭空消失了。紧接着地面出现结界,结界内的空气,如同尖刀般划过每寸肌肤,顷刻间把他击垮在地血肉模糊。 卢恩符文结印的高阶能力“咒”,帮助希格露恩毫发无伤得脱离险境,向瓦尔基里后辈实施反击。 “记住了,亚尔薇特的徒弟。永远不要小看女武神的残忍,这是战场上的常识。” 希格露恩毫不留情地操纵结印,割断了诺恩斯的颈部动脉。当她以为消灭了黄昏颂歌最难缠的对手时,蓝发男生尸体却消失了。 就在露台边缘处,瓦尔基里诺恩斯竟然同样安然无恙。这次他变得聪明了,与强大的忠贞天使刻意保持距离。 “原来如此...魔影,没想到三个居然都是分身...” 被摆了一道后,希格露恩气得咬牙切齿,可再想用结界封印住对手,绝非易事。 当两人陷入僵局时,阳衍之室通往繁花塔柱方向,涌入了许多闻风而动的遗迹守护者,他们守护在阳衍圣女身旁,协助瓦尔基里对付入侵者。 诺恩斯自知不可能再从阳衍口中打听到任何消息,他决定暂时撤出繁花塔。只要格欧菲茵留在花蕊,只要罗伊娜安全得待在格拉兹海姆,降临仪式的钥匙永远不会凑齐,他有的是时间打听情报。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即将来到帕尔雷。” 始终沉默不语的格欧菲茵开了口,她刚才听到两位瓦尔基里对话中提及的名字——罗伊娜,正是她用灰鸽寄出信件,邀请前来会面的少女。 “!” 诺恩斯克制住内心波澜,他虽然认为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却又默默相信,诺欧通邮差少女绝对有可能做出这种冒险举动。 白色彗星从繁花塔顶端一跃而下,安全着陆于帕尔雷A区。诺恩斯等不及去找那位神秘“线人”,质问关于罗伊娜的消息。 ———————————— 清理完玻璃碎渣,复原被阵风卷起而倒塌的家具,遗迹守护者暂时离开了阳衍之室。明天遗迹城邦特勤厅会派专人来修复房间,在此之前,只能委屈阳衍圣女将就着度过一晚。 偌大阳衍之室内剩下两人,房间主人格欧菲茵,和她相伴十五年的侍卫希格露恩。 希格露恩平时不苟言笑,忠于使命高于一切,虽然两人形影不离,却丝毫谈不上有朋友交情。这和当年亚尔薇特之于阳衍希芙,布伦希尔德之于阳衍芙丽嘉截然不同。 芬布尔之冬冻结了圣都大地,也冻结了圣都人彼此间的羁绊。那里只有冰冷记忆,没有感情可言。 希格露恩里翻找柜子里的信件,摊在床前,略带责备地质问自己守护的主人。 信件内容简单直接:黑牢陨灭,希望重生。命运注定的少女们,请互相靠近,彼此交错。呼唤黎明,阻止那即将降临的末日黄昏。 “谁寄来的信?为何听从信件内容,邀请黄昏宿主来帕尔雷?” “我不知道寄信人是谁...”格欧菲茵如实回答,仿佛犯错的孩子般不敢抬头,“既然她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我想...邀请她过来,或许能凑齐钥匙...” “格欧菲茵大人想阻止末日黄昏?” “怎么会...这是主教大人的愿望,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然,也不会来到这儿...” 希格露恩相信了少女的言辞,诗蔻蒂星球任何人都可能背叛洛基主教,唯有面前金发少女绝对不会。她从口袋里掏出刻有蛇形图案的手镯,犹如手铐牢牢带在少女手腕上。 “这是...德罗普尼尔手镯...”格欧菲茵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神之器。 “没错。德罗普尼尔手镯会奏响黄昏颂歌的序曲,面对互相靠近的神之器,格欧菲茵大人必须站出来守护黄昏,成为诗蔻蒂的命运圣女。” 格欧菲茵眨巴着眼眸,注视闪闪发光的手镯,脑海里却全是素未谋面的另一个少女。 “我会努力的!为了末日黄昏,为了颂歌,为了...父亲...” 第十章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下) 长长人流堵在遗迹都市帕尔雷的城门前,他们中绝大多数为斯特罗万脉冲的难民。 昨天,一场大火毫无征兆地突发,把这座历史悠久的脉冲付之一炬。数以千计的流民死于火灾,幸存者则背井离乡,逃往距离不远的帕尔雷寻求庇护。 这些难民大多在遗迹内有工作或关系人,能够凭人脉搞到一张临时出入证。所幸帕尔雷政务厅网开一面,解除了之前严格管控措施,准许流民进入都市内避难。 于是第二天清晨起,人流开始聚集在城门口,蜿蜒数千日轮。流民们一边畏惧随时可能再发的地震,一边期盼进入遗迹后能够有所改观的生活。 “火灾是由地震引发的,早就听说脉冲内遗迹之力已经枯竭了。” “胡说,我看到有个着火的女人,是她点燃了斯特罗万。” “总算雅克长官通融了关系,帕尔雷同意放行。” 流民们交头接耳,谈论着昨天发生于“家园”的惨象。他们大多举家逃难,虽然损失了房屋和部分钱财,但斯特罗万在流民心中永远只是个临时住所,唯有面前高耸入云的繁花塔,才是值得安家栖息的保护伞。 他们是幸运的,因为更多其他流民家庭,大多全家殒命于斯特罗万火灾中,同时失去了家园和生命。可流民不会同情流民,他们被蓓露丹迪神所抛弃,连命运都不会怜悯这份不幸,更何况彼此之间那伪善的同情呢。 “快点跟上!别浪费时间!” 队伍前端,负责审核出入证件的卫兵不耐烦得怒吼一声,招呼因聊天而没有跟上的人流。流民马上嬉皮笑脸赔不是,队伍因此重新流动起来。 至少有一千位流民会在今天涌入遗迹都市,这件事放在诗蔻蒂遗迹文明历史上都实属罕见,如今却真实发生于帕尔雷。因为城门收到来自繁花塔的命令,凡有出入证者,皆可放行。 “出事一下证件!”由于站岗审核已经超过好几个小时,守卫浑身是汗,心情差到了极点,口吻不太客气。 眼前两位少女有些扭捏,她们并没有出示那张廉价“白纸”,反而大方地褪下连衣帽,把没有印记的额头展现出来。 “我们不是流民,只是来帕尔雷购买零部件的商人。” “什么啊,不早说!”守卫没好气地责骂一番,迅速让开通道放行,他希望工作能尽快结束,“如果不是流民,根本不需要排长队,直接走过来就行了,只有那群垃圾才需要审核!” “...”少女们保持沉默,颔首表示感谢后,踏入遗迹都市帕尔雷的街道。 ———————————— 托莉雅没有把type-d2电摩托驶入帕尔雷,为了保持低调,这辆改装型载具留在了遗迹外停车场。 她没想到混入帕尔雷的过程会如此顺利,起初还担心受斯特罗万事件影响,这里会加强守卫,防止危险人物出入。然而帕尔雷不仅城防松懈,甚至还允许脉冲难民临时避难。 蓓露丹迪教会和遗迹城邦发了善心?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瓦尔基里代表最高主教洛基,与斯特罗万管理局长官雅克秘密合作,恐怕是当下局面背后的推手。 洛基到底在帕尔雷蓄谋什么? 降临仪式的钥匙有哪些? 第四篇章颂歌,又为何与斯特罗万脉冲的流民存在联系呢? 月鸣少女托莉雅绞尽脑汁思考答案却毫无收获,比起动脑,她还是更适合动手。然而她的同行者——阳衍罗伊娜却思维放空,目光呆滞地仰望眼前高耸的竖塔。 它犹如插进帕尔雷泥土里的白净之花,在蔚蓝天空绽放出花蕊。叶片平台层层叠叠,在地面留下阴影,守护着苍穹之下的土地。 它就是帕尔雷遗迹——繁花塔,初次造访此地的诗蔻蒂人,都做不到忽略其存在。 “最顶端花蕊就是阳衍之室和圣器之室所在地,听说那里标高五百日轮,最远能看到圣都。”托莉雅像导游般介绍着这座遗迹,两人穿行于都市A区主干道,抵达距离繁花塔最近且能够掩人耳目的位置,“可进入遗迹并不简单,帕尔雷拥有最严密的守卫军,包括数百名雇佣兵。” 正如托莉雅所言,大量穿着军装的守卫在繁花塔底层巡逻换岗,相互间保持着紧密距离,连容下一只老鼠钻入的缝隙都没有。 “寄信人格欧菲茵,还有...德罗普尼尔手镯就在最顶端...” “你怎么知道?” “千焱...就在那儿...” 看见罗伊娜喃喃自语,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两人只能暂时远离繁花塔,找到一家旅馆歇息,寻找夜晚潜入遗迹的机会。 “总之,待在帕尔雷里面一定要保持低调,否则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托莉雅取出背包内电磁枪和榴弹炮,这些武器在同瓦尔基里荷瑞丝特的战斗中损毁严重,她需要寻找当地工匠完成修复,以备不时之需。 作为赫赫有名的工业都市,帕尔雷盛产月湖银和黑陨石等稀有金属材料,也拥有许多制造机械零部件的工厂和手艺人。一百年乌尔德殖民军入侵诗蔻蒂后,帕尔雷成为首个愿意与乌尔德人做生意的遗迹都市,继而引发圣都教会不满,最终爆发了轰动星球的秘银战争。 这场内战以帕尔雷惨胜而告终,当然背后有殖民军暗中协助原因。就此之后,帕尔雷拥有了自主管理权,不仅组建军队守护都市,还在与行星贸易往来中,掌握了不少先进机械技术。发展至今,这里俨然成为诗蔻蒂工匠们梦寐以求的天堂。 月鸣少女托莉雅自然对帕尔雷情有独钟,她此行陪同罗伊娜,除了对抗末日黄昏计划外,也借此采购高技术零部件,带回首都格拉兹海姆用于制造大型机械魔方,测试人工绿洲的星际风屏障。如果实验成功,诗蔻蒂人或许能彻底摆脱对遗迹的依赖。 “我去修复武器和采购零部件。答应我,千万不要离开旅馆,不要冒险行事!” 自从斯特罗万脉冲一战后,罗伊娜始终三缄其口,模样不太对劲。 得到这位阳衍少女点头允诺后,托莉雅才将信将疑地离开了旅馆。 ———————————— 与格拉兹海姆宽敞整洁的街道不同,帕尔雷布局紧凑,建筑间严丝合缝得挨着彼此,倒像极了诺欧通的小巷子。 然而这里人口众多,对比清净的诺欧通,帕尔雷街道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其中既有家庭主妇和孩童,也有忙碌工人和运送货物的车夫。他们把都市填满,穿行于灰砖石建造而成的高层建筑狭缝中。 这里看不见宽阔的蔚蓝天空,只有夹缝内一缕阳光,被繁花塔叶片平台阻挡后,交错斑斓地洒到地面,根本温暖不了潮湿市井。 真实的帕尔雷遗迹,如此繁华,少女却无法爱上它。 茫茫人海中,她遇见了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甚至流民,却找不到最盼望相遇的人。 阳衍少女罗伊娜,没有遵从自己与托莉雅的承诺,独自离开旅馆来到帕尔雷街巷。 经历斯特罗万脉冲一战,她发誓不再牵连无辜,也不再与任何人产生交集,包括托莉雅在内。把这场阻止末日黄昏的战斗,变成只属于自己的孤独之战。 她倚靠在墙角打开邮差包,里面没有了贝雷帽。取出信件,上面内容简单直白,写得非常仓促,但反面却还额外还有一条信息。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你我相逢时,以千焱共鸣,于繁花塔上等待命运的审判。” 重新合上信封,罗伊娜渴望尽快见到名为格欧菲茵的寄信人。这位少女既然知道末日黄昏之事,就一定会有关于诺恩斯和拜克斯的消息。 所有人都在向第四篇章颂歌的“演奏地”帕尔雷靠近,正如海姆达尔所言,神之器们彼此吸引,这也是命运的指引。 “如果繁花塔戒备森严,至少得先联络上她...” 罗伊娜准备寻找距离繁花塔更接近,视野更开阔的区域,同格欧菲茵以千焱之力相互共鸣。 “你有东西掉了,姑娘。” 中年男性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吓得罗伊娜一个哆嗦,慌忙捂紧邮差包后退。然而她掉的东西不是其他,正是最重要的冈格尼尔沙漏。 “那个...” “很漂亮的沙漏瓶,看上去不像帕尔雷产,平行市的工匠手艺都很粗旷,精雕细琢不适合他们。”男人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容貌,但他似乎不像坏人,只是简单打量一番后,便立刻归还了失物。 罗伊娜赶紧把冈格尼尔沙漏放回邮差包:“谢谢...” “不客气,待在平行市要小心点,保管好自己的物品,这里人多眼杂。”、 男人留下忠告后,背影消失在了昏暗街巷中。 罗伊娜呆呆地站在原地,回忆自己是何时弄丢了遗迹圣器,或许是刚才翻找信件的时候吧。 哒哒哒! 这次换做脚步声在街巷内响起,类似声音在帕尔雷司空见惯。她虽然提高了警惕,却还是被人从背后冲撞,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在水塘内。 冲撞者一溜烟消失在了街巷转角,罗伊娜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邮差包从肩部不翼而飞。明明几分钟前才被友善提醒,居然这么快就遭窃。 “小偷!” 她赶紧站起身,顾不上衣服被淤泥和污渍弄脏,小跑步追了上去。 想要在帕尔雷追上某人并不容易,这里街巷结构错综复杂,直线、横线、斜线各路交汇,外加沿街建筑风格雷同,整座遗迹都市如同迷宫般。 人流不断从反方向涌来,既堵住了她想要追逐的步伐,也同样堵住了小偷的节奏,虽然两人距离并不遥远,却始终无法靠近。 小偷显然更熟悉街巷布局,故意在每个转角都更换路径,很快罗伊娜便转迷惑了。 “快抓住他,他是小偷!” 过路人没有理睬少女的呼唤,或许在帕尔雷A区,类似偷窃行为司空见惯。大家忙着手中工作,根本无暇顾及这位陌生受害者。 终于在追逐了五个街口之后,罗伊娜失去了小偷的踪迹。 “可恶!” 她用千焱来感知冈格尼尔沙漏大致方位,可人山人海的遗迹都市中,即使知道方位,也很难找准是哪栋楼,哪一层。 “姑娘,你东西被偷了吗?”许久之后,终于有位好心婆婆,过来慰问喘着粗气的少女。 “有人偷了我的邮差包,往那个方向去了,可...”。 “去酒馆看看吧。”婆婆指着正东方,“通常小偷会在酒馆分赃,运气好的话能抓个正着。” 感谢了好心人后,罗伊娜抱着试探心理往酒馆而去。至少千焱也告诉她,遗迹圣器就在东面。 果然,进入破旧不堪的小酒馆后,她立刻发现了刚才的小偷。小偷带着面具,正仔细打量外观看似平常无奇的玻璃沙漏。 “站住,小偷!” 被怒吼声惊吓到,小偷赶紧跑上二楼,从窗户跳上屋檐逃了出去。 罗伊娜想继续追赶,却被酒馆内诸多工人打扮的男性围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掉入陷阱,她本可以启动冈格尼尔沙漏的时间冻结技能,甚至用千焱来逃出困境。但在繁花塔眼皮底下,罗伊娜告诫自己,见到格欧菲茵前必须低调,一旦启动圣器,随时有可能把瓦尔基里引过来。 “别挡路,不然...我不会手下留情!”她拔出月见草匕首,眼神透露出决不妥协的凶相,“别小看我,我杀过人!” 见到这把由月湖银锻造而成的精致武器,工人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作罢。 离开酒馆,她感应着冈格尼尔沙漏方位追了上去。这里是繁花塔遗迹侧面,位于帕尔雷A区天然山地,小偷似乎因为长时间奔跑而精疲力尽,渐渐被缩短了距离。两人沿山地小径一路攀爬而上,直到抵挡山顶无路可走。 “把邮差包还给我!”罗伊娜扑倒了俯身喘气的小偷,终于抢回了自己的东西。 “可恶,你也太能追了吧!” 小偷脸部面具脱落下来,此时她才发现,这名小偷竟然是个女孩。 第十一章 不安的种子,在淤泥中滋生发芽(上) 女孩脸上长满了雀斑,凌乱的头发干燥而缺少养分。她胳膊非常结实,黝黑肌肤和布满老茧的手心,不像普通女孩该有的模样。 罗伊娜来到帕尔雷后,在街上见过许多类似身型女孩,她们从事生产类工作,甚至负责拉货,靠双手拖拉几倍于自身重量的货物,久而久之锻炼出一副男性体貌。 眼前女孩并不算魁梧,她拥有一双清透如水的蓝色瞳孔,和干净无印记的额头。这名小偷并非流民,看来只是生活于帕尔雷的普通城民。 “可恶,一副大小姐模样却这么能跑!” 女孩没有因为邮差包被追回而放弃,她从工装裤袋取出一枚短刀,煞有介事得在手中摆弄,企图夺回“赃物”。 “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只是一名普通孤儿罢了。”罗伊娜并不惧怕威胁,她同样以月见草匕首应对,谨慎移动脚步,观察女孩出招,“这个背包里的东西会引来灾难,它不属于你。” “哼!在平行市有条规矩,无论挣来还是抢来,到手了,就是自己的东西!” 女孩用短刀发起攻击,从姿势和步伐速率来看,她并非单纯门外汉,至少曾经从高手身边学过几招把式。 然而出招仅有气势,没有技巧和后手。罗伊娜轻轻弯曲膝盖闪过短刀,对手身体要害部位瞬间暴露无遗。她没有下狠手,只是把劣质短刀碎成数截,切断了女孩继续猛攻的气焰。 “这是...月湖银!?”女孩意识到对方武器的精致工艺后,立刻泄了气,一屁股坐倒在草坪上,“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得手一次...晚上又得饿肚子了...” 眼见面前小偷竟自顾自哭泣起来,罗伊娜一时竟不知所措,她既想上前安慰,又想尽快远离是非,与繁花塔取得联系。 “呜呜呜...”女孩仍旧在哭泣,却并非懊悔偷窃行为,而是为自己被夺回赃物而伤心难过。如果有不知情旁人路过,或许会把小偷和受害者身份搞反了。 最终罗伊娜决定转身离开,毕竟阳衍少女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牵连无辜,也不再与任何人产生交集。 “等下,就这样走了吗!?也不安慰我一下?”女孩喊住了她,像极了闹情绪的小妹妹在和姐姐撒娇。 “...”罗伊娜停下脚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身处布满蓓露丹迪教会眼线的遗迹都市帕尔雷,她本该保持低调。 “至少给点吃的东西吧...自从加马斯柯被关进繁花塔后,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 “果然从外地来的大小姐,根本不懂平行市的黑暗...” “你为什么要偷东西?难道没有家人给你做饭吗?”罗伊娜最终没能说服自己,向女孩伸出了手心,里面有片面包。 “既然你是孤儿,应该能明白同为孤儿之人的感受吧!” 女孩“啪”的一声推开手心,却准确抓住了面包。她的蓝色瞳孔,流露出屈辱和不甘。 ———————————— 帕尔雷A区高地,可以了望整座遗迹都市。告别了街巷压抑的建筑群,这里反倒豁然开朗,将都市景观和蔚蓝天空尽收眼底。 随着标准时间临近黄昏,夕阳降落到地平线西侧,将繁花塔沐浴在黄金色光芒下。 罗伊娜坐在一言不发的女孩身边,凝视繁花塔底部高高隆起的黑色石墙。石墙以塔柱为起始点,笔直连通到都市最外延城墙,它由坚固黑陨石砌成,墙体没有任何通道和门廊,把帕尔雷另一边堵得严严实实。 抵达帕尔雷遗迹前,她就从托莉雅口中听说了关于这座都市的故事。黑陨石墙把帕尔雷平均切割成两半,A区和b区互不干涉。 帕尔雷也因为这堵黑墙存在,撕裂成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富裕而奢华,一边贫穷而困苦。两者间平行不交错,最近又最远。位于西侧的A区显然就是后者,这里充斥着低等工人和游民,都市秩序混乱不堪,小偷变成了家常便饭。 罗伊娜看了眼身旁“小偷”,吃饱之后女孩已经不再哭泣,让人不禁怀疑刚才是否是在“演戏”。微风拂过高地带来黄昏的寒意,两位少女同时打了个寒颤,罗伊娜见状后失声笑了出来,女孩则红着脸别过头去。 “刚才你说自己也是孤儿...”她开口打破僵局,“但应该不至于饿肚子吧,因为你看上去似乎有从事劳动的样子。” 女孩立刻掩饰自己结实的四肢,似乎很在意别人注视身材和体型。毕竟相比普通同龄少女,她显得更加壮实。 “工作不是经常有,有时候找不到活干,就没有收入。” “你有朋友住在帕尔雷吗,我可以带你回家。”罗伊娜没有得到回应,女孩一直把屁股牢牢“粘”在草地上不愿离去。 见此情形,她继续攀谈起来:“正如刚才所言,我也是一名孤儿,生活在距离帕尔雷两个月路程外的小镇诺欧通。” 诺欧通这个名字引起了女孩注意,她把目光从侧面转了过来,蓝色瞳孔里出现了光彩。 “从小父母遗弃了我,后来是修道院的特妮莎婆婆把我抚养长大,教我读书,给了我家的感觉。”罗伊娜回忆起儿时经历,这些事情仿佛是昨天刚发生过般历历在目。 “离开修道院成为一名邮差,我喜欢上了这份工作,把远方家人寄出的信件,送递给翘首以盼的收信人,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感情通过白纸维系在一起,而邮差就是连接感情的纽带。” “你...喜欢这份工作...?” “喜欢,但有时候也很讨厌。”罗伊娜神情变得失落起来,“因为看到了别人的幸福,而发现自己没有时,孤独感就会油然而生。” “孤独感...” “虽然很喜欢婆婆、喜欢威利斯局长、喜欢杰奥夫妇,喜欢...可这些感情,总是很难填补这份孤独,直到...他的出现..,” “他?” “嗯。他是一个与我完全不同的人。” “唉?” “起初我很讨厌他,甚至埋冤他,直到后来渐渐发现他内心里的脆弱。实际上我们一样孤独,一样渴望感情。他一直守护在我身边,起初我以为是在完成使命,后来才意识到,他是我命中注定要相识的人。” “他,还在你身边吗?” 罗伊娜默默地摇头,她没有哭泣,黑色瞳孔直视繁花塔:“这次该我去找他了!所以这个邮差包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它是我救出重要之人的钥匙。” “明明大家都是孤儿,我只想填饱肚子,你却能如此坚强...” “填饱肚子当然也很重要。” 女孩脸刷得红了起来,拇指不自然地互相摆弄。 “小偷小姐,你有命中注定的人吗?” “威莉希尔,我的名字。”女孩站起身来,“很开心认识你,还有抱歉偷了你的东西,那个...” “罗伊娜。”两位少女握手言和,氛围变得轻松了不少。 ———————————— “我是个孤儿,虽然没有这么好运被收养,但工会组织接纳了我,帮我找工作,安排住处。”威莉希尔说话语速很快,这和她身处的环境密切相关,“在我身边也有命中注定的人,他叫加马斯柯。” 说到这个名字,威莉希尔脸刷得绯红,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加马斯柯,是威莉希尔小姐仰慕的人吗?” “当然不是!”女孩不断摆手否认,“他更像是父亲,也是工会组织领导人,平行市的英雄。” “平行市的英雄?” “加马斯柯先生组建了工会组织,为受到不平等待遇的工人谋求利益,甚至不惜和当权者站在对立面,所以我们都很仰慕他。” “既然工会组织安排了工作和住所,为何还要偷东西...” “因为前几天,我们向遗迹城邦提出抗议被镇压,当权者不仅剥夺了工作权利,甚至逮捕了加马斯柯先生在内几位工会负责人。所以现在连吃上饭都变得很困难...” 威莉希尔怒气冲冲地朝繁花塔方向咒骂道,这些话根本传不到守卫耳中,却足以让少女解气排压。 “原来如此,难怪街上的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 “罗伊娜的打扮和着装看上去像有钱人,所以才会挑选你作为偷窃目标。我想拿去换点钱,贿赂遗迹城邦官员,去黑墙对面b区。” “去b区,那边有重要东西吗?” “加马斯柯先生说过,我的亲身父母就在b区。虽然他们遗弃了我,可还是很想见他们一面。” “可是...” “别误会了!我不是要投靠那对无情的父母,只是希望他们出钱,把关押在繁花塔的工会负责人放出来。” “他们很有钱?” “b区都是有钱人,他们和这边完全不一样。” 正如威莉希尔所言,约一百日轮高的黑色石墙,完全隔绝了同在帕尔雷的两个都市片区。相互之间别说往来互通,甚至无法看见彼此。 “你之前去过b区吗?”罗伊娜有些好奇。 “没有...但加马斯柯先生说b区和A区长得一模一样,无论地理结构和街巷布局,所以帕尔雷人都喜欢称呼这座遗迹都市的另一个名字——平行市!” “平行市...”罗伊娜想起了托莉雅所说的话。 黑陨石把帕尔雷切割成两半,A区和b区互不干涉,两者间平行不交错,最近又最远。 平行市,确实是这座城市诡异现状的最佳代名词。 “为什么帕尔雷当权者,要把都市平行切割成两半?” “为了保证有钱人利益。听说b区住的都是工厂老板和遗迹城邦官僚,他们不希望A区穷人影响到生活。”女孩的目光望眼欲穿,似乎能透过黑墙看到背后,“所以我想去b区,不仅为见到亲身父母,也为偷到更多钱,帮助工会组织对抗当权者。” 罗伊娜认真得面向女孩,长满雀斑的威莉希尔应该比她年轻几岁,但社会阅历和辛勤工作早已抹去了脸颊的稚嫩, “我愿意帮你,但前提是你也要帮我。”她决定走近这个女孩,因为她们都一无所有,必须救出自己最重要的人。 “罗伊娜需要在帕尔雷做什么?” “我想去那里。”她指着竖塔顶端,“如果威莉希尔帮助我潜入繁花塔,我也会帮助你进入b区。” 威莉希尔紧张地吞咽口水,冷汗不断从额头溢出。擅闯遗迹属于死罪,而且她根本没信心完成这项工作。自从前几天暴乱后,繁花塔守卫变得更加森严。 “可是...” “我可以先帮助你潜入b区,这样是否...” 罗伊娜信心十足的许下诺言,可话音未落,她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昏厥了过去。 躲在高地暗处的工人们,早已埋伏多时,袭击了毫无防备的少女。 “你们干什么!” 威莉希尔拼命挣扎,反抗她视为同伴的工会组织成员。 可这个组织内部鱼龙混杂,失去主心骨加马斯柯后,更是成为了暴力温床。 她难以摆脱束缚,眼睁睁看着刚结交的朋友,被带离了高地。 第十二章 不安的种子,在淤泥中滋生发芽(中) 房间中央有一把椅子,四个男人手拿绳索和工具,把罗伊娜的双手紧紧捆绑在椅背上。 男人们体型健硕,从粗糙和布满老茧的皮肤能判断出工作职业。话说回来,帕尔雷除了工人,恐怕也没有其他普通无印之人可以从事的职业了。 “为什么要绑架我!” 罗伊娜朝绑架者怒吼,拼命挣扎想要摆脱束缚,可这些绳子绑得很紧,挣扎只会在皮肤表面留下更多勒痕。绿色邮差包被收走后,她手边没了月见草匕首和冈格尼尔沙漏,根本无力对抗身材体型都比自己魁梧得多的工人。 “这个女孩应该不是流民吧?” 一名工人撩起她额头的灰色刘海,确认没有圆形印记后,还不忘揉搓一番反复检查,之前类似伪装在帕尔雷很常见。 “不是流民却在这种时候来平行市,估计是圣都来的间谍。”另一名工人做出自以为是的判断,他粗鲁地抬起女孩下颚,眼神凶恶地质问道,“快说,是不是想迫害工会组织!” 罗伊娜没有立刻回答,事实上从刚才工人们的对话中,她察觉到帕尔雷普通城民对于流民和圣都的厌恶。 流民从斯特罗万脉冲大量迁徙至帕尔雷后,抢走了原本属于本地人的饭碗,为此底层工人自发成立工会组织,集中力量对抗当权者。 前几天繁花塔内发生暴动,当权者不仅没有听取诉求遣散流民,反而进一步放宽政策,仅今天就涌入了近一千位流民。 工会组织认为这背后有圣都教会暗中操纵,自从三个月前新阳衍调任帕尔雷后,来自圣都的遗迹守护者和瓦尔基里纷至沓来,使这座遗迹都市变得更加黑暗和混乱,因此工人对于陌生外来者格外警惕。 “哼!别以为不说话,就拿你没办法!”工人通过不断勒紧绳索的方式来逼问,“今晚工会组织会继续抗议,到时候你会被献祭在繁花塔前!” 这句话触动了罗伊娜,她并非惧怕“献祭”,而是惧怕暴露于繁花塔前。一旦被海姆达尔和瓦尔基里发现自己,恐怕私会阳衍格欧菲茵,阻止黄昏颂歌的计划会付之东流。 “我并非来自圣都,而是从格拉兹海姆过来,只是想采购些零部件而已。”她找了个借口,搪塞这些工人。 “格拉兹海姆?那个背叛蓓露丹迪神,和流民共存的地方?”可回答似乎起了反作用,工人们变得不太愉快,“从格拉兹海姆过来的间谍,难道也想策反平行市接纳流民吗?” “我不是间谍,也没有这个意思...” 砰!审问室大门被推后,走进来第五名工人。他和其他人交头接耳一番后,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居然携带了遗迹圣器,还说不是圣都来的!” “...” 百口莫辩的罗伊娜重新保持沉默,观察工会组织准备做出何种出格之举来。 ———————————— 威莉希尔满脸通红,气得不停在酒馆内踱步。工人们把通往审讯室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不允许她和人质接触。 不久前在A区高地,工会组织偷袭了罗伊娜,这件事连威莉希尔都瞒在鼓里。工会组织瞄准这位从诗蔻蒂背面远到而来的“客人”,源于邮差包里某件特殊物品——玻璃沙漏瓶。 她刚才顺手牵羊带回酒馆时,以为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工艺品,就算拿到当铺也换不了几个钱。但玻璃沙漏瓶却引起了身旁其他工人注意。 这名工人名叫毕利克,就职于月湖银工厂,也是工会组织二号人物。毕利克偶尔会允许进入繁花塔内修缮家具,因缘巧合下,亲眼见识过阳衍之室内暗藏的宝物。 与繁花塔那枚蛇纹图案手镯类似,玻璃沙漏瓶的银色边框不像普通廉价金属,甚至可能并非月湖银,而是已经在帕尔雷灭迹的齐格鲁秘银。 自从加马斯柯被当权者逮捕后,毕利克成为了工会组织临时领导人,他下令偷袭罗伊娜后,夺走邮差包后,把玻璃沙漏瓶交给一位老工匠鉴定。 这位老工匠经历过秘银战争年代,年轻时任职于帕尔雷遗迹内唯一一家齐格鲁秘银工厂,对这种稀世金属过目不忘。很快,老工匠证明沙漏瓶表面银质正是齐格鲁秘银。 只有遗迹圣器会含有齐格鲁秘银,这证明玻璃沙漏瓶并非普通工艺品。陷入喜悦的工会组织,认为他们找到了反击当权者的“绝世武器”。 “就算这是遗迹圣器,你们凭什么扣押罗伊娜,她不是坏人!” 威莉希尔不依不饶地质问自己的同伴,她气愤于工会组织实施粗暴行径,放在以前,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当然要问个明白!只有教会的人,才会随身携带遗迹圣器和月湖银,来自诗蔻蒂背面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些宝物!”毕利克把玩着邮差包里的匕首,准备翻开包里信件,阅读可能来自圣都的秘密信函。 “荒唐!仅靠猜测就施加暴力,如果加马斯柯先生在这里,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加马斯柯又不在!他因为暴乱被当权者抓起来了,忘了吗?” “他是为了工会组织的利益才会被抓...” “组织的利益?他毫无准备的抗议,还说有什么线人,结果害得我们这么多兄弟死的死,伤的伤,也配说成组织的利益?” “...这些都是意外...加马斯柯先生...” “我知道你仰慕他,毕竟加马斯柯把你当亲身女儿抚养长大。但这里是工会组织,不是家里!” “我没有!我崇敬他是平行市的英雄,仅此...” “平行市的英雄就要易主了!现在我拥有了蓓露丹迪教会的人质和遗迹圣器,今晚第二次抗议,绝不会像上次那样草草收场。” “等加马斯柯先生放出来后,知道现在的所作所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哼,那就让他死在繁花塔里吧!”毕利克表情狰狞,露出隐藏许久的真面目,“工会组织不需要理想主义领导者,而是不可一世的武器和力量。否则,我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眼睁睁看着工会组织,因为暂时失去主心骨而败絮其中,在毕利克领导下不断误入歧途时,威莉希尔准备放手一搏,阻止工会想要今晚重新暴动的阴谋。 她相信如果没有平行市的英雄加马斯柯领导,这场自以为是的暴动肯定会成为工会末日。 “加马斯柯!” 故意制造声音令毕利克分散注意力后,威莉希尔迅速偷走月湖银匕首和邮差包。 她冲过了工人围堵闯入到审讯室内,五个男人正围在罗伊娜身边,逼问关于遗迹圣器的细节。 威莉希尔用匕首割伤其中一人后,再用邮差包砸伤第二人,可贫民窟里小偷小摸的技巧,面对身强力壮的工人很快没了优势。 “把她抓起来!”随着室外毕利克一声令下,男人们如野兽般,对同为组织成员的女孩痛下狠手。 威莉希尔自知难逃围堵,内心默默祈祷着平行市的英雄能奇迹般地现身。 女孩的祈祷灵验了。 审讯室内闪烁耀眼的白光后,威莉希尔发现工人们停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不仅工人,连空气和墙角蜘蛛也被按下了暂停键,整座酒馆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安静地出奇。 “快帮我松绑!”除了她以外,酒馆内只有罗伊娜没有收到影响。 威莉希尔相信这神奇一幕,一定和眼前少女脱不了干系。两人顾不上解释,迅速逃出了工会组织地界。就在离开酒馆刹那,世界恢复了正常。 糟糕透顶的平行市,一如既往昏暗潮湿,噪杂声在街巷里不绝于耳,脚步声来来回回。 标准时间已经来到夜晚,远处繁花塔亮起了灯光。 第十三章 不安的种子,在淤泥中滋生发芽(下) 偌大繁华的遗迹都市帕尔雷,高楼夹缝里却隐藏着无穷黑暗,它如同一颗颗不安的种子,在繁花塔下淤泥中滋生发芽。 “好厉害,第一次见到如此先进的机械设备!” 工厂机械发出有节奏的“砰砰”声,把操作台上一整块黑陨石切割成数小块后,运送到下个流水线继续焊接工序。这批机械来自行星乌尔德,由帕尔雷采购用于制造黑陨石零部件。 自从四个月前血红狂吟事件后,殖民军被驱逐出诗蔻蒂星球,通航近百年的星际航班停飞,乌尔德与诗蔻蒂断了联系,这批机械也成为了乌尔德技术在卫星最后的遗产。 黑陨石具有极高耐热和低导电性,可以抵御超过恒星光数万倍的辐射。如果把黑陨石材质的零部件安装到机械魔方上,或许能够解决目前人造屏障功耗大、覆盖范围有限的缺点。 月鸣少女托莉雅远道而来,重要任务便是挑选合适的黑陨石零部件,改装由她亲手发明的机械魔方,投入到人工绿洲测试实验中。 “最近工会组织举行了罢工抗议,很多人都不来上班了。”工厂老板裘洛克是位年过半百的中年人,与印象中有钱人形象大相径庭,他穿着普通工装,亲自投入到流水线中,操控着来自行星的高端机械,“这批黑陨石被经济厅采购了,用于b区扩建。不过,应该能匀出一些残次品出来。” 裘洛克口中的残次品,指的并非有缺陷的黑陨石。通常机械切割和加工过程中,会多出许多金属边角料,这些就被称作残次品。边角料虽然剩了下来,但质量与优品并无差异。 “谢谢你,老板。我这次需要的并不多,但如果实验成功,下次可能会大量采购,到时候还得麻烦你供货。” 托莉雅在纸上备注了所需金属克数,大概用一个普通挎包就可以装满。裘洛克二话不说,抓了一把操作台上的剩料。 “看看这些质量怎么样?如果没问题的话,马上可以装走。” 托莉雅仔细检查陨石纹理和纯净度,虽然金属表面裂痕参差不齐,但她并不介意这些细节,只需要拿回格拉兹海姆,在法亚拉的工作间里重新抛光,瑕疵就能立刻解决。 “质量没问题,麻烦你了。” “好!”裘洛克爽气地开始挑选黑陨石装入布袋中。 与贪图暴利、对工人和流民残酷剥削的帕尔雷工厂老板相比,眼前中年男人不仅和善风趣,而且还会特地找出更好的残次品。 “老板...你刚才提到这批货是用来扩建b区的,那边会有更多有钱人搬入吗?” “不清楚额,我生活在A区,这辈子从来没去过b区。” 裘洛克理所当然的答复,确让月鸣少女感到惊讶万分:“b区难道连工厂老板这样的有钱人都住不进去?” “哎呀,这些其实都是工人的误解和歪曲罢了。实际上,我们也不过受当权者委托管理工厂罢了,繁花塔里那些官员才是真正老板。” “哎!?” “工人在平行市没有地位,只能靠流言蜚语来支撑自己,久而久之变成盲目愤世的一群激进者。他们当中有个名叫加马斯柯的聪明人看出了问题根源,但这种人终究只是少数。” “这么说...工厂经营所得的财富,也都流入了繁花塔当权者口袋中?” “是啊。可我们受雇于经济厅,不能说太多闲话。”裘洛克做了闭嘴手势,估计他认为面前少女只是过路客所以没关系,“最**行市不算太安定,工会组织举行了暴动和抗议被卫兵厅镇压了,工厂效益自然变得不太好,但紧接着就有流民大量迁入遗迹内...” 托莉雅大概知道背景,显然混乱背后是当权者不断在拱火:“当权者想用那些流民填补工人的空缺?可这种做法,根本解决不了实际矛盾...” “填补空缺倒好咯,可今天早晨收到经济厅通知,这批新进流民不允许招工。” “哎?” “不给工人,却又要按期交付黑陨石,所以这把年纪了,不得不亲自来流水线了。” “怎么这样...当权者到底想要做什么?” 托莉雅自然明白帕尔雷遗迹异常的举动,背后与最高主教洛基策划的阴谋脱不了干系。但她无法理解,大量无业流民进驻遗迹都市、继而引发工会组织暴动抗议、又不同意工厂招工、催促工厂提供黑陨石扩建b区,这几件事与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间的必然联系。 “自从新阳衍赴任平行市后,一切都再变得更糟。”裘洛克指了指流水线末端正在努力工作的几位女工,“但当权者的委托必须完成,所以我铤而走险,雇佣了几位看上去比较老实的流民帮忙赶货。如果被经济厅发现,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装满黑陨石残次品的布袋递了过来。托莉雅按约支付报酬后,向工厂老板道别,径直走向流水线末端。 她并非对这些流民女工感兴趣,而是其中有位扎着黑色双马尾,看上去年龄刚满十岁的女孩,引起了她的关注。 布袋里时不时传来黑陨石“叮叮当当”碰撞敲击的脆响声,当托莉雅准备拍打女孩瘦弱后背时,女孩竟然主动转过身来,她胸前戴着红色领结,面带微笑轻声低喃。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月鸣~” “果然...”不出托莉雅所料,这个流民女孩并非别人,正是不久前,曾出现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老熟人,“弗蕾雅...你在这里...” 砰! 黑陨石工厂大门被暴力冲撞开,装备齐全的卫兵闯入其中,他们手举传令,向手足无措的老板裘洛克宣读。 “政务厅收到举报,这里非法招募流民工人,违反了遗迹城邦条例,请你跟我们走一次!” 突然出现的卫兵,打断了两位少女对话。相比惊慌失措的托莉雅,流萤Rank II弗蕾雅反倒一脸轻松,仿佛一切如她所料。 ———————————— 少女们奔跑在昏暗狭窄的街巷内,几十位工人紧随其后,在遗迹都市帕尔雷A区上演了一场追逐战。 脸上长满雀斑的工人女孩威莉希尔领着罗伊娜,穿梭于纵横交错的巷道口,她很熟悉这里每条小路:“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工人都静止在了原地?” “因为...这个沙漏。”罗伊娜拍了拍邮差包,奔跑令她气喘吁吁起来。 “果然是遗迹圣器...你真的不是圣都间谍?” “相信我!我只想从繁花塔里救出朋友!” 罗伊娜虽然承认了冈格尼尔沙漏确为遗迹圣器一事,但关于末日黄昏和阳衍身份,以及此行目的则保守了秘密。因为斯特罗万脉冲的经历,她不希望再牵连无辜,把灾难和死亡带给这位同为孤儿的女孩。 “我相信你!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繁花塔!” 两人手心相牵,径直跑到街巷尽头,面前居然就是高耸的竖塔。 因为几天前暴动,卫兵厅要求工会组织在入夜后戒严,一旦发现就会逮捕。看见突然现身的工人们,守卫立刻拔出武器追了上去,帕尔雷街巷顿时乱成一团,尖叫声四起。 “甩掉他们了!” 罗伊娜和威莉希尔大口喘着粗气,在她们面前,繁花塔的守卫比白天时少了许多,但仍旧密不透风地保卫着通往遗迹内部的唯一入口。而在繁花塔侧面,黑陨石墙把主干道堵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对面b区。 “谢谢你救了我~” 罗伊娜主动表达感谢后,威莉希尔红着脸挠挠头,内心即害羞又后怕。 由于自己一时冲动之举,无形间得罪了工会几位干部,恐怕短时间内没法回到组织了。 “其实我主要是看不惯毕利克和那几个工人,他们仗着加马斯柯先生不在机会,露出狐假虎威的模样!” “加马斯柯...刚才提到过的,那位工会组织领导人,平行市的英雄?” “嗯,因为前几天暴动,他被关押在了繁花塔内...”威莉希尔注视着面前高塔,瞳孔映出渴望和冲动,却又努力压制自己,“但这里守卫太多了,靠我们两个人不可能进去...” “刚才的守卫好像既有遗迹守护者,又有卫兵厅军人。没想到在帕尔雷,遗迹城邦和教会关系如此密切。”罗伊娜始终认为,统治诗蔻蒂星球的两方势力表面和谐,实际长期暗中较劲。 “因为平行市长期处于自治状态,当权者拥有绝对话语权,于是官、商、教勾结,形成了利益共同体。”类似言论经常在工会组织集会时被提及,威莉希尔早已耳濡目染。 本就勾结在一起的遗迹城邦和教会,如今混入来自圣都的海姆达尔与瓦尔基里,只会把浑水搅得越发混浊。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背后的阴谋,深深掩埋在帕尔雷的淤泥下无法看清。 “别说教会了,市长史基浦连阳衍都不放在眼里!他想把遗迹所有资源占为己有,甚至不惜谋杀前任阳衍!” “!”罗伊娜听闻后震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吗?” “嗯!几个月前,我本想翻过黑墙去b区,被守卫阻拦下来。当时越过黑墙边缘,正好看到b区发生的一幕,是史基浦市长谋杀了阳衍!” “...你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我不敢说,怕工会组织认为是在吹牛。而且,如果知道阳衍遭到谋杀,恐怕加马斯柯先生也会失去理智,彻底与当权者开战,我不希望...家园陷入战火中...” 罗伊娜没有继续逼问女孩,她在大脑里整理起为数不多的关键讯息。 三个月前,帕尔雷阳衍被刺杀。同一时间,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出现在格拉希尔森林的黄昏降临仪式现场。 黄昏降临失败后,新任阳衍格欧菲茵马不停蹄地派驻到帕尔雷,随行人员包括了海姆达尔与瓦尔基里。 紧接着帕尔雷陷入矛盾冲突之中,海姆达尔去布利达布利克堡垒寻找黑恶魔耶梦加得,瓦尔基里则引发了斯特罗万脉冲火灾。而帕尔雷当权者立刻颁发命令,允许逃难的流民入驻遗迹内。 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可以看出事态发展的指向性:最高主教洛基希望帕尔雷变得越发混乱,以达成其颂歌计划的目的。这种混乱源头,起始于阳衍更替后,工会组织与流民、当权者间更为激烈的冲突,继而引发遗迹都市内部的全面战争。 平行市的混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不断变糟的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这是命运的指引。“ 她想起海姆达尔和瓦尔基里荷瑞丝特反复挂在嘴边的话语,诗蔻蒂星球正被一只无形黑手推向末日边缘。黄昏的棋子或许已经到位,只差最后吟唱颂歌的“歌姬”了。 “我可以更改一下愿望吗?”威莉希尔唯唯诺诺地说道,“比起去b区见亲身父母拿钱,我现在更想快点救出加马斯柯先生,阻止一触即发的战争。” “嗯,我也觉得...必须赶紧进入繁花塔。找到格欧菲茵,阻止黄昏降临!” 罗伊娜仰头凝望位于顶端花蕊的阳衍之室,她决定激活阳衍之力千焱,和自称“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相见。 “往前走!别磨磨蹭蹭!”一群卫兵厅军人正扣押囚犯经过黑陨石墙。、 两位少女立刻提高警惕,暂时躲进了阴影中。囚犯当中,身穿工装服的茶色头发少女格外显眼。 “小雅!”罗伊娜失声高喊,暂时停止了千焱共鸣。 第十四章 平行不交错,最近又最远(上) 夜色降临,忙碌的帕尔雷放慢了脚步。 繁花塔守卫们结束了白天密集巡逻,得到暂时喘息,他们被允许分批站岗。轮到休息时,一群人围坐在位于底层的房间内抽烟发呆,等待换岗信号。 自从工会组织引发暴动后,市长史基浦暴跳如雷,不仅逮捕了工会领导人,还下令全城戒严,不允许任何工人靠近繁花塔及黑墙周边,这无形间增加了卫兵厅工作强度。 守卫们怨声载道,他们是一支由遗迹守护者、城邦军人和雇佣兵混编而成的帕尔雷独立军队,其中城邦军人主要负责繁花塔外围,是这次受暴动影响最大的部队。 “都怪执行长官斯卡狄一意孤行,惨败后自取灭亡,把诗蔻蒂主导权让给了圣都教会。”一名年长军官抱怨道,他有亲人在首都履职,战死于数月前血红狂吟事件中。 “前任长官斯卡狄才对吧!”另一位年轻军人则嬉皮笑脸地挑错,“新任长官尤利娅,那可是长得相当漂亮啊~” “漂亮有什么用!格拉兹海姆赶走了乌尔德人却迎来了流民,遗迹城邦已经完全变成了流民的傀儡政府。听说圣都最近开始集结军队,准备发起反攻。” “所以那帮人才跑来平行市?真搞不懂,向来心高气傲的史基浦市长怎么会允许圣都入驻。” “因为原本制衡的权力产生了倾斜。蓓露丹迪教会想要进入帕尔雷,遗迹城邦根本没人可以阻拦。况且入驻帕尔雷的还包括流民,听城墙那边守卫说,今天涌入了接近一千名流民,他们全部混进A区里,塞得街巷到处都是,光下午,就被那帮愤怒工人打死了好几个!” 年轻军人没有因为“打死几个流民”这段话,表情出现任何波澜。流民在他们眼里是神之弃子,根本不值得关注其生死。 “有没有可能史基浦市长故意想让工人和流民互相残杀,然后借机除掉圣都的人?一直有说法,上头想独立于遗迹城邦和蓓露丹迪教会构成的世界秩序之外,把平行市变成独立国家。”他指了指头顶,意思是繁花塔的当权者们。 “别道听途说!圣都的人随时有可能埋伏在周围,被他们听到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年长军官小声呵斥道,他还想继续教训部下,此时繁花塔外传来几声兵器碰撞的鸣响。 “又有工人来闹事吗?不是刚刚才赶走了一批?”房间内十几名守卫立刻绷紧神经,等待军官发号施令。 “不对,工人不可能有胆量和守卫直接对峙,更不可能传来兵器声!” 军官驳斥了年轻军人的判断,他带头冲出房间,抵达声音来源——繁花塔南侧角落。 眼前一幕,震惊了这些一辈子从未离开过帕尔雷的守卫。 那是下午,派去逮捕黑陨石工厂老板的卫兵厅小队,只见他们纹丝不动得站在原地,身边没有任何其他人,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 威莉希尔闪身避开被卫兵厅小队吸引目光的守卫,溜进了繁花塔内,紧随其后是罗伊娜。两人小组由威莉希尔负责带队,她擅长在黑夜中潜行,这得益于从小混迹贫民窟的经历。 “底层通往塔柱电梯位置有三名守卫!” 两人耳朵里传来了托莉雅的声音,这是月鸣少女给到她们的对讲机,用于远程接收讯息。托莉雅虽然没有跟随进入繁花塔,但就躲在不远处一栋空置高层建筑内,负责操控机械飞行器朱塞佩号监视每层守卫情况,为好友指引开路。 “收到!”罗伊娜回应后,小心谨慎地向繁花塔深处移动。 大约半小时前,罗伊娜发现被扣押在卫兵手上的托莉雅。 自从偷偷溜出旅馆,偶遇“小偷”和遭到工会组织绑架以来,她几乎忘记了这位与自己共同来到帕尔雷的月鸣少女。 难怪托莉雅都没来找她,原来也遭遇到了不测。罗伊娜没有犹豫,启动圣器冈格尼尔沙漏冻结了卫兵,救出所有被逮捕的黑陨石工厂囚犯。 虽然提醒过多次,必须在帕尔雷保持低调,不得使用遗迹圣器。但接连卷入工会组织和卫兵厅抓捕的危机中,已经不可能安然无恙得保持低调。当然,她也免不得被托莉雅一阵唠叨。 “小娜怎么跑来这儿!?还有,她是谁!?” “她是工会组织的威莉希尔,协助我潜入繁花塔。” 托莉雅将信将疑地看着面前雀斑少女,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得再回头时,意识到其他黑陨石工厂囚犯已经纷纷逃离繁花塔,看不见一个人影。 “可恶,被她跑了!” “她?” “流萤弗蕾雅,她也在帕尔雷。而且故意引诱卫兵厅来逮捕工厂老板,想趁机混进繁花塔内。” “弗蕾雅也在?”罗伊娜心脏紧揪一下,她知道流萤的现身意味着什么,“拜克斯呢...?” 托莉雅摇了摇头,眼下没工夫担心横生枝节的第三方势力流萤。不断滋生不安种子的工会组织和流民、当权者的矛盾冲突,正把平行市推入战争的风口浪尖。 一切根源都指向了黄昏颂歌,她们必须尽快找到阳衍圣女,阻止洛基的阴谋。 “我知道繁花塔的构造,可以带你们潜入最顶端。”威莉希尔自告奋勇举手,虽然她听不懂面前两人在说些什么,但可以感觉到进入繁花塔的迫切性,而她也需要援救工会领导人加马斯柯,“但塔内守卫森严,我需要清楚每个关键位置的情况,这样才能安全前进,否则...” “这个没问题,交给我吧!” 托莉雅取出背包里机械飞行器,得意洋洋地拍打胸脯。 ———————————— “果然有三名守卫,看来那位姐姐的侦查工作很厉害啊~” 威莉希尔和罗伊娜抵达了如同庭院般的底层大厅,通天塔柱矗立在庭院中央,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类似的螺旋长梯,环绕塔柱通往上层,可见这两处遗迹有着惊人相似。 归功于行星乌尔德先进技术的引入,一部自动电梯安装在了塔柱外侧,可以直通繁花塔几处重要叶片平台所在楼层。 “用证件可以直接抵达标高二百四十日轮的中间层,那里是遗迹城邦帕尔雷分部办公处,市长史基浦估计也在。”威莉希尔瞄准了电梯,毕竟从螺旋长梯往上攀爬的风险更大。 可想要得到电梯使用权并不容易,三名守卫几乎寸步不离,根本找不到潜入空隙,两人在庭院角落犹豫了许久。 “得赶快行动了,门口守卫已经察觉到异样,返回繁花塔了。”托莉雅的声音再度从对讲机传来,刚才被吸引到塔外的城邦军人已经折返,很快会在底层形成两面包夹,“如果他们把时间静止的异样通报给上层,情况可就不妙了。” “他们不会通报!如果被史基浦知道了,这些卫兵会受到刑法,所以没人敢主动通报自己的疏忽。”威莉希尔重复了工会组织内部反复强调的一件事实,“平行市就是这么一个腐败的地方,所有人都只顾自己利益。” “但守卫确实往你们这儿来了,但赶紧想办法!” “用沙漏瓶呢,像刚才一样冻结时间?” 威莉希尔投来期待的眼神,但罗伊娜取出冈格尼尔沙漏后,对准远处三位守卫启动时间冻结技能,遗迹圣器却并没有响应宿主。 冈格尼尔沙漏的启动条件是守护重要之人,可那三位守卫并没有加害她们,自然不满足前提。神之器虽然力量强大,却设置了繁琐苛刻的条件,与其他遗迹圣器截然不同。 正当两人手足无措时,数根红色系绳从另一侧飞向电梯,把毫无防备的守卫们捆绑起来后,吊在了庭院天顶上。 扎着黑色双马尾的女孩从阴影处现身,她拾起地上卡片证件,直接乘坐电梯扬长而去。 “弗蕾雅...” 罗伊娜认出了双马尾女孩身份,也能猜到流萤潜入繁花塔的企图。 但是,如果拜克斯想通过加害帕尔雷阳衍的方式,抢夺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来阻止黄昏降临,这是她无法接受的结局。因为格欧菲茵并没有错,错的是背后策划颂歌计划的洛基与海姆达尔。 啪...啪...啪...按钮已经无法召回越升越高的电梯,而等待其返回底层需要数分钟时间,此时身后守卫已经即将闯入庭院。 “走螺旋长梯吧!没办法了!” 手心被威莉希尔一把拉住,两位少女只能选择徒步攀登,前往五百日轮高的阳衍之室了。 第十五章 平行不交错,最近又最远(中) 繁花塔遗迹构造极其复杂,近五百日轮高的塔柱两侧,错落着多达三十多个叶片平台。这些平台间,有的相隔仅几日轮,布局密集紧凑;有的则相距数百日轮空档,相互间遥不可及。 塔柱低部区域,平台较为稀少,主要用于居住遗迹城邦公职人员和仆人,还有仓库等设施,通常这里不会有守卫密集巡逻。 中部区域平台密集,遗迹城邦帕尔雷分部,即当权者的主要政务机构,均坐落于这块区域内,包括市长办公室及卫兵厅指挥所。 高部区域则包括了阳衍之室、圣器之室和遗迹守护者的活动间。连接中部和高部区域的电梯,只有阳衍圣女拥有使用权,遗迹守护者只被允许徒步长梯抵达,而遗迹城邦公职人员则不被允许进入,包括市长史基浦在内。 这座戒律森严、平行划分为三块区域的帕尔雷繁花塔遗迹,将其光鲜表面展露在外,腐朽和黑暗的权利斗争则藏在了深处。 “守卫转弯进入通道了,赶紧上一层,到十号平台!” 对讲机里传来了指挥声,两位少女小心翼翼行走在长梯边,顺利跃过又一个叶片平台。 通常每处叶片平台都专设守卫巡逻,但平台与平台间则互不交集。这意味着只要安全路过平台所在楼层,就不会出现与守卫在长梯碰个正着的窘境。 月鸣少女托莉雅躲在繁花塔旁空置高楼内,负责观察每层平台守卫巡逻的定位和路径。 潜入繁花塔的罗伊娜,已经来到标高二百日轮方位,光靠肉眼和放大镜已经看不到踪迹,但托莉雅通过不断升高朱塞佩号,环绕塔柱观察遗迹内一举一动。 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返回首都的一个月间隙,她将损坏的侦察用机械飞行器朱塞佩号进行再度改装,不仅做到了静音飞行,还增加了光学迷彩。普通人注意力不集中情况下,根本看不清黑夜里的“侦察机”。 “呼呼,这座繁花塔比诺欧通城墙爬起来还吃力...”罗伊娜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徒步爬行二百多日轮确实是体力活。 “加油!从第十一号平台开始会变得很密集,短短几十日轮空间里,挤满了许多叶片平台。” “应该到中部区域了,也就是电梯能抵达的最高位置。那里是遗迹城邦办公的地方,守卫肯定也会更加严密。”威莉希尔平时从事体力劳动工作,这些运动量显然难不倒她,说话不带喘气。 “我先把朱塞佩号升上去看下。” 托莉雅熟练地操作遥控器将飞行器向上爬升,很快抵达了标高二百四十日轮处的十一号平台。通过屏幕看到,位于塔柱外侧的电梯门呈敞开状态,门口却没有守卫人影。 “没看到人呢...”她诧异地向同伴传递信息。 “难道是弗蕾雅...”罗伊娜相信,这位做事不计后果的流萤Rank II,肯定会把繁花塔搞得鸡犬不宁,“中层还有什么动静吗?” “我看看...”托莉雅调整飞行器向外侧移动,令摄像头能够拍摄到叶片平台内部细节,那边的守卫似乎正在慌忙集结,“好像出了点事,大概有几十名守卫往塔柱方向过来了!” “不会吧...如果他们沿长梯往下就完了...” “等等...”托莉雅打断了威莉希尔的哀鸣,她透过屏幕看见了意料之中却又难掩震惊的人物,“海姆达尔!他在和一群人开会!其中有个胖男人坐在了上位。” “那是史基浦,帕尔雷市长,平行市真正的当权者。” “他们在商量什么?可恶,如果朱塞佩号具备监听设备就好了!” “总之我们先潜入会议室吧!”对讲机里传来沉默许久的声音,罗伊娜轻声说道,“黄昏颂歌肯定和帕尔雷当权者有关联,先掌握情报,再去找格欧菲茵也不迟!” “要小心啊,守卫往塔柱这边去了!” 少女们继续喘息攀爬长梯,没有人再对话和聊天。 大家都知道,接下来面对的局面,每走错一步都可能功亏一篑。 ———————————— “繁花塔有入侵者!” 遗迹守护者围在中层电梯口前,费力地爬上临时拿来的铁梯,释放被悬挂在房梁上的守卫。这些守卫被红绳系紧后,失去意识昏睡了过去。 “最近怎么回事?前几天有工会暴动,今晚又有入侵者堂而皇之利用电梯上到繁花塔,简直就是对蓓露丹迪神的亵渎!” 负责控制电梯开关闸门和移动楼层的按钮,同样被红绳破坏而无法摁动,这座连接繁花塔遗迹各叶片平台的枢纽,现在只能停留在标高二百四十日轮处,进退不得。 “喂!你们塔外怎么回事!”愤怒的守护者向对讲机怒吼道。 遗迹城邦为帕尔雷配备了采购于行星乌尔德的高端设备,方便繁花塔内各层相互联络。 过了许久后,对讲机那端才传来回应:“塔外没有发现入侵者...但...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件怪事?” “很难说清楚,你们最好下来看看...” “哼!等抓住入侵者,你们统统要接受处罚!” 遗迹守护者撂下狠话,准备硬着头皮沿螺旋长梯去往底层。自从建成电梯后,他们已经很久没徒步攀登竖塔了。 “等下!” 这时候,暗红色长发女性阻止了欲要下塔的守护者。她对眼前凌乱的红绳印象深刻,不久前在巴芬山脉和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这根红绳的宿主都给她制造了不少麻烦。 “既然入侵者来到中层后行踪不明,那么只可能去了顶端,怎么可能会回去呢!?”女性拔出腰际银剑,径直往上层而去,“跟我来,一起灭掉麻烦的萤火虫。” “...萤火虫?”遗迹守护者们诧异地愣在原地,但既然是瓦尔基里的命令,没人敢反对和提出异议,“是!” 数十人组成的庞大守护者队伍,一窝蜂涌向了繁花塔上层,那里是电梯无法直达的阳衍圣女所在之处。 ———————————— 目送瓦尔基里希格露恩和遗迹守护者离开叶片平台后,罗伊娜紧张的情绪终于舒缓下来,忍不住喘了口气。 虽然她必须赶在Rank II弗蕾雅前,阻止流萤伤害帕尔雷阳衍。但这位性格古怪的女孩,已经无形间帮了她两次了。 “现在中层没有其他守卫了,剩下所有人都在会议室内。” “上层呢?弗蕾雅正在去了阳衍之室?” “额,也没有动静,整座繁花塔静得出奇...” 由于瓦尔基里就在螺旋长梯,现在贸然前往阳衍之室并不明智,不如留在中层打探海姆达尔的计划。 罗伊娜路过被红绳捆绑的守卫,向会议室方向前进。威莉希尔走了一条极为隐蔽的通路,借助红色窗帘遮掩,两位少女成功抵达会议室后侧。 会议参与者并不多,除了代表蓓露丹迪教会出席的海姆达尔以外,其余均为遗迹城邦帕尔雷总部的几位机构长官。坐在中心位置的肥胖男性即史基浦市长,但并未看见阳衍身影。 史基浦双手没有闲着,不停吃着零食来缓解饥饿。时间临近半夜,恐怕这位食欲旺盛的当权者早就饿得肚子叫了。 “早点放了工会领导人吧,把这家伙留在繁花塔,只会不断激化工人的抗议暴动。当然,也需要教会帮我们更好的镇压那帮垃圾~” 最近几日,因为扣押工会组织的加马斯柯,当权者承受了来自遗迹都市的巨大压力。史基浦转而倾向于缓解矛盾,平稳度过这段时间,也不忘好好利用一下来自圣都的“盟友”。 海姆达尔嘴角露出笑意,身为帕尔雷临时遗迹守护长,他对城内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把工会领导人放了就能平息工人吗?可别忘了,今天您才批准了一千名斯特罗万脉冲流民入城。” “什么叫我批准!明明是圣都这边的意思好吗!为了加速引入流民,还特地去斯特罗万点了一把大火!”史基浦的情绪被挑动起来,嘴里喷出不少食物残渣,“包括挑唆工会组织也是!原本我们的计划挺顺利,教会偏要来参一脚。” “但是完成计划的关键钥匙在我们手里,史基浦市长!”海姆达尔自然不会受到威胁,他端正眼镜笑着说道,“我们就别内讧了~关于颂歌计划,教会和帕尔雷的利益是一致的。” “哼!颂歌计划帕尔雷已经布局了数十年,自从你们来了以后,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 “留给诗蔻蒂的时间不多了,我们也希望新世界里,史基浦市长和在座各位,依旧能主宰这座平行市不是吗?” “新世界里不会再有平行市了!”史基浦冷笑一声,“话说回来,现在城里一片混乱,来自圣都的守护长大人到说说看,接下来该怎么继续颂歌计划?” 海姆达尔站起身,走到面向繁花塔外的落地窗前,眺望夜空下的繁华都市。 这座诗蔻蒂正面最大都市,不仅被黑陨石墙分隔,有着平行不交错的Ab两区。同样也正滋生着两股势均力敌的种子,为火药桶爆炸,不断注入不安的原料。 “接下来杀了工会组织领导人,然后栽赃给流民,就能点燃这场帕尔雷内战!” “点燃内战?那我们怎么办?” “繁花塔只需要看戏即可,尽快杀死足够多的生命,为颂歌谱好乐谱,难道不是诸位几十年来的愿望吗?” “可...” 生性残暴、只爱金钱的史基浦,竟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他惊讶于面前来自圣都的代表,竟然比自己更残忍和无情。为了达成使命而不择手段,或许正是遗迹守护者行事的风格。 “我们同意海姆达尔守护长的建议。长痛不如短痛,索性利用工会组织和流民的矛盾,一次性达成颂歌计划!” 会议室内,其他行政机构长官代替犹豫不决的市长进行发言,他们似乎早就认同海姆达尔的做法,希望尽快杀死足够多的生命,而这是达成颂歌计划的必要条件。 这些从父辈和祖辈手中世袭官位的当权者,梦想着能在自己任期内完成家族大业,创造一座梦寐以求的帕尔雷遗迹,而非一座充斥腐臭淤泥的平行市。 啪嗒!会议室后侧突然传来噪音,引起所有与会者警觉。 海姆达尔毫不犹豫地拔出守护者银剑,移步噪音来源处。他无法允许黄昏颂歌的秘密,泄露给任何第三方。 “会不会是刚才瓦尔基里提到的入侵者?”史基浦停下吃零食的双手,紧张地吞咽口水。 哗啦。 海姆达尔掀开红色窗帘,背后只有一堵白墙和倒在地上的长杆。长杆平时用于仆人开关窗帘使用,似乎被微风吹倒后才引发出噪音。 所有人大松一口气,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海姆达尔收起银剑,暂时离开了会议室,他希望帕尔雷当权者们尽快达成共识,毕竟留给颂歌计划和诗蔻蒂的时间,已经相当紧迫了。 “喂,史基浦!为什么这时候打起了退堂鼓,你应该知道,工会组织越来越嚣张,如果放纵他们继续暴动闹事,可能会危及到繁花塔的根基!” 刚才主动发声,赞成点燃内战的卫兵厅长官不悦地拍响木桌。圣都代表离席之后,这些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们”总算能畅所欲言了。 “哼!我不需要蓓露丹迪教会帮助帕尔雷执行颂歌计划,这个计划本就是父辈延续下来的使命,凭什么听命于那个遗迹守护者!” “你没得选择,史基浦!”特勤厅长官插了嘴,作为监视阳衍行动的特别机构,原本很少在重要会议上发表意见,“谁让你当初失手杀死了前任阳衍,导致神之器落到了教会手中。颂歌计划必须用到德罗普尼尔手镯,而它现在在最高主教和他的‘歌姬’手中!” “被再提那件事了!可恶,那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史基浦恼羞成怒,把零食掀翻在地。他虽然脾气火爆,却也好久没在同事面前大发雷霆了,“我可以答应教会的条件,但颂歌和b区的秘密,是帕尔雷遗迹从秘银战争以来,就精心策划十多年的计划,绝不能便宜了这帮愚蠢教徒!” “说得好听...你准备怎么对付教会?” “把阳衍圣女控制在繁花塔内成为傀儡,来要挟洛基滚出我们的家园,这才是在座每个人铭记于心的使命!” 听完市长的怒吼,其他行政机构长官停下了非议和争论。确实如史基浦所言,帕尔雷必须鸣响颂歌,但演奏家绝不会由教会来担任。 这里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第十六章 平行不交错,最近又最远(下) 啪嗒! 躲在红色窗帘背后的威莉希尔,不小心碰倒了靠墙放置的一根长杆。她本不该如此大意,可听到当权者们想要杀死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并准备栽赃给流民,以点燃帕尔雷内战时,土生土长的平行市女孩慌了手脚。 “怎么办...”罗伊娜举起冈格尼尔沙漏,万不得已时只能启动神之器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当两位少女无路可逃时,身后白墙突然打开一道缝隙。 她们没时间犹豫和困惑,顺着白墙背后密道一路向下滚落。这条密道狭窄冗长,每次只能允许一人通行,转角时后背还会砸到管道,疼得眼泪直流。差不多一分钟过去后,她们才滚出了密道,着陆于一处露天叶片平台。 威莉希尔及时“刹车”留在了平台上,罗伊娜则没这么好运,由于加速度过快,她几番触地弹跳后摔出了平台,邮差包内的沙漏瓶顺势坠落向高空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露台边缘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侥幸救下一命。那人并非长满雀斑的威莉希尔,而是皮肤白皙、拥有一头淡金发色的少女。 “你是...格欧菲茵...” 虽然初次相见,素不相识,但罗伊娜却知道少女的名字。 身体内阳衍独有的千焱,正不断引发共鸣,把两位少女的脉搏通过肌肤紧紧相连。 “快点来帮我,工人小姐...” 淡金发色少女在威莉希尔协助下,用吃奶力气把罗伊娜拉回了叶片平台。同时,冈格尼尔沙漏也在机械飞行器朱塞佩号精准捕捉下,顺利回到了邮差包中,可谓虚惊一场。 “初次见面,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罗伊娜。”淡金发色少女再度伸出手心,莞尔一笑道,“我是帕尔雷遗迹阳衍,格欧菲茵!” ———————————— 格欧菲茵感知到另一股千焱进入繁花塔,大约在半个小时前。 她知道命运圣女接收到了信件,从格拉兹海姆远道而来。也知道必须瞒过海姆达尔和希格露恩,与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见上一面。 格欧菲茵趁繁花塔召开会议间隙,偷偷溜出顶端阳衍之室,独自乘坐电梯抵达中部区域。她不敢闯入会议室,于是躲在标高二百日轮处叶片平台,因为这里有条遗迹密道,原本为繁花塔用于阳衍躲避灾难时紧急使用,其存在,连当权者都不得而知。 危及时刻,格欧菲茵开启密道机关,把差点暴露身份的罗伊娜带到眼前。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有危险,而且正好在密道旁...”罗伊娜有些诧异,这些巧合显然不像纯粹的偶然。 “因为我是帕尔雷遗迹阳衍~这座遗迹都市内发生的任何事情,只要拥有千焱就可以感知到。即便远在花蕊之顶,却能与繁花塔外平行不交错,最近又最远。”格欧菲茵笑容含蓄端正,像极了先古文明壁画中描绘的古代女性容颜,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和罗伊娜大相径庭,“也很高心认识你,威莉希尔小姐。” “哎?居然还没自我介绍,就知道了我的名字。”没见过世面的工人女孩仍然在状况之外,一番意外后突然见到阳衍圣女,似乎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我非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为救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而来。放心,我用千焱打开了牢房,他已经顺利逃离了繁花塔。” “真的吗!”威莉希尔既兴奋又疑惑,直到对讲机里传来确认的回复。月鸣少女托莉雅看见了从繁花塔逃离的中年男性。 “这是我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格欧菲茵眼眸低垂,表情变得痛哭起来。 “即便如此也很感谢您,阳衍大人。”威莉希尔不顾身份差异,一把抓紧格欧菲茵的手心,“加马斯柯先生说过,您是繁花塔顶端的圣女,平行市未来的希望。” “抬举了...我没有这么伟大,我只是一只...囚禁在穹顶之上的黄鹂鸟罢了...” “哎?” 两位少女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对话暂时停止,此时罗伊娜注意到,头顶二百四十日轮处平台传来了骚动。 “总之,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先回到阳衍之室吧,格欧菲茵!” ———————————— 返回最顶端花蕊的通路并不复杂,电梯已经修复,而二百日轮处平台正好拥有入口。 阳衍圣女拥有特殊证件卡,可以启动这座现代化机械,直达标高五百日轮的阳衍之室。在非紧急情况下,阳衍之室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包括帕尔雷当权者、海姆达尔和瓦尔基里。 电梯徐徐上升,越过了二百四十日轮处遗迹城邦所在平台后,罗伊娜才放下了警惕情绪。 格欧菲茵见到这番表情,忍不住打趣道:“没想到,堂堂帕尔雷不仅拥有A区和b区两座平行城区,还同时拥有了两位阳衍圣女。好在繁花塔不像地底的都市那样,被黑陨石墙一隔为二。” “哎!?两位阳衍圣女是什么意思?”威莉希尔仍旧一副状况外表情,直到意识到帕尔雷阳衍口中第二位圣女,指的正是之前偷窃邮差包、并从工会组织手中救出酒馆的新朋友。 “对不起,威莉希尔。我隐瞒了身份的真相。” 罗伊娜没有过多表达歉意,她把注意力全部聚焦在眼前同龄的少女身上,暂时没闲暇顾及朋友的失落之情。 “信件里说...我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个...” 格欧菲茵话音未落,电梯“叮”的一声突然停止下来。 位于标高三百五十日轮处,有人从外面摁下了开门键,电梯门缓缓开启。出现于三位少女面前的是另外三位遗迹守护者,他们寻找入侵者时发现电梯正在移动,出于安全起见才想查看究竟,没想到竟然撞个正着。 “发现入侵者!快点...” 罗伊娜掏出月见草匕首想先发制人,可身旁帕尔雷阳衍早有准备,也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镶有蛇纹图案的手镯。 “初始技能——二元律!” 伴随一阵耀眼白光,遗迹守护者身后出现了三位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趁他们还未从刺眼强光中恢复视觉,干净俐落得击倒了“自己”。随后复制体溶于空气中消失,电梯门顺势关闭,继续向最顶端爬升。 “刚才那个是...德罗普尼尔手镯...”罗伊娜下意识地护好邮差包里的沙漏。 格欧菲茵沉默不语,电梯直达最顶端后,出来便是阳衍之室。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份信件,交到罗伊娜手中。 “黑牢陨灭,希望重生。命运注定的少女们,请互相靠近,彼此交错。呼唤黎明,阻止那即将降临的末日黄昏。” 罗伊娜复述信件内容,脑海中却一头雾水。 如果自己作为黄昏宿主,被称为命运圣女情有可原。那为何眼前帕尔雷阳衍,也会被称为命运注定的少女呢?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格欧菲茵,诗蔻蒂阳衍,十五年前出生于圣都亚格拉希尔。”少女长舒一口气,鼓足勇气说了下去,“我是双子圣女芙丽嘉,和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洛基...两人的亲身女儿...” “!”罗伊娜难掩震惊,四肢虚弱坐在阳衍之室床边,“你和我一样,同为双子圣女后代...” “没错,所以...我也是命运圣女,背负了引导末日黄昏降临的命运!” 第十七章 废墟里的希望和绝望(上) 火星被扑灭后,干涸大地留下一道道骇人裂痕,和满目疮痍的景象。 焦土残留于废墟,扑鼻而来的气味,令人无法忍受却又无处可逃。 大火灾和大地震双重打击之后的斯特罗万脉冲,失去了往昔繁华之景,这里没有了集市,没有了学校和花园,没有了一大清早赶往帕尔雷遗迹工作的年轻人。 剩下全是孤独的老人、孩子以及体弱多病者,他们没有拿到进入帕尔雷的通行证,只得继续忍受生活于废墟内的窘境,却又没有神明可以祈求希望。 因为流民即神之弃子,是群连神明都不愿施舍的可怜人。 孕妇克蕾雅便是可怜人之一,由于身怀六甲且即将临盆,她虽然年轻,却还是被拒绝颁发通行证,被迫继续待在化为灰烬的破房子里。丈夫瓦塔雷虽然拿到了证件,但他不愿丢下妻子独自离开,最终用证件从其他流民手中换来一些口粮。夫妻俩决定相互陪伴,共同渡过难关。 然而他们家所在区域,是此次斯特罗万大火灾受损最严重区域,方圆数百日轮内所有房屋均被夷为平地。 大火不仅夺去了家园,也夺去了许多邻居和朋友的生命。他们侥幸活下来,多亏两位来自格拉兹海姆的少女援救。 但作为火灾目击者,克蕾雅知道灾难与那两位少女本身就有着密切关联,在杀死了身穿银白铠甲的“火焰魔人”后,罗伊娜和托莉雅便离开了斯特罗万。 克蕾雅无法知晓火灾背后的真相,也不知道少女们为何遭到“火焰魔人“追杀,但她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事实——罗伊娜用手中玻璃沙漏瓶,拯救了丈夫的生命。 无论如何,她想再次见到罗伊娜,表达一份感恩之情。 “克蕾雅,我找到一处无人居住的安全屋。”丈夫外出归来,打断了孕妇脑海中混乱的思绪。 由于流民受火灾影响而大规模迁离斯特罗万,脉冲内留下许多空置房屋。瓦塔雷偷偷寻找到一处无人居住、受损情况较轻、面积更大的房子,准备把临盆妻子接到更好住处安心养胎。 但,为何要说“偷偷”呢? 因为受到大火灾和大地震肆虐后,斯特罗万脉冲并非毫无秩序,脉冲管理局依旧管辖着焦土上每寸土地。 管理局长官雅克组建了一支民兵队伍,驱赶满足入驻帕尔雷遗迹条件,却不肯离开脉冲的流民,其中就包括瓦塔雷。不仅如此,还有一群全身黑色外套打扮、似乎是来自帕尔雷遗迹的军队,在灾难后进入脉冲地界。 这支被幸存者称为“死神”的恐怖之师,竟然用无情黑剑,杀死了许多命悬一线的可怜流民。雅克对此解释是,这些流民本就命不久矣,苟延残喘只会加剧痛苦和占用脉冲资源,不如给个痛快。 即便如此,却没人敢违抗露出残暴面目的管理局长官,因为年轻人都拿到通行证去往了梦想中的帕尔雷,留下的都是“无用之人”。 所以斯特罗万脉冲出现了诡异而荒唐的一幕,感谢雅克之人,竟然多于反抗者。 克蕾雅和瓦塔雷是异类,但仔细想来,如果并非怀有身孕,恐怕这对年轻夫妻也会开心地拿着通行证,头也不回地离开家园去往帕尔雷吧。 命运无常,或许留在斯特罗万艰难求生,是蓓露丹迪神赐予两人无法逃避的劫难吧。 “往前走大概十分钟就到了。”瓦塔雷小心搀扶妻子,避免因地面开裂而绊倒。 跨过残垣断壁的集市废墟,就会抵达昔日属于有钱阶级的居住区。斯特罗万有部分流民善于和帕尔雷工厂老板打交道,因此积累了不少财富,甚至和遗迹都市内有家族裙带关系。灾难发生后,这群有钱人跑得最快,留下了许多还算完好的房屋。 瓦塔雷看中了其中一栋,但横在集市前方的障碍,正是在此巡逻的“死神”。 夫妻两人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躲在集市墙角背后,盼望“死神”能尽快离开。然而这名打扮诡异的军人,似乎脚上装了钉子,许久都一动不动。渐渐的,怀有身孕的克蕾雅难掩疲惫,孕肚起了反应。 “老公,我肚子好疼...啊!” 起先还能勉强忍耐,可疼痛来势凶猛,克蕾雅痛苦地呻吟起来。 声音引起了“死神”注意,黑衣打扮军人拔出一把黑魔剑,朝集市方向迈步而来。手足无措的年轻夫妻,意识到生命即将迎来终点。 “去死吧,死神!” 此时有位精神疯癫的流民老人,从集市另一侧冲出来,手拿菜刀朝军人刺去。 最近由于多位流民惨遭“死神”杀戮,而管理局又坐视不管,引发了零星反抗行动。然而这种反抗结局必然是以卵击石,黑魔剑轻易刺穿了老人心脏。 “啊...” 受到惊吓的瓦塔雷差点喊出声,可嘴巴却被身后伸出的手掌牢牢捂住。克蕾雅见状,强忍腹部疼痛,蜷缩在角落中。 那是一名陌生男人,他用手指摆出闭嘴姿势,示意两人保持安静。沉默数分钟后,巡逻的“死神”认为威胁已经排除,收起黑魔剑离开了集市。 “那个...谢谢...”瓦特雷刚想对陌生男人表达感谢,却被妻子一把拉住胳膊,拽到角落里。 克蕾雅瞳孔中透露出比看见“死神”时更惊恐的神情,甚至一度忘却了腹痛:“他肩部的印记...和火焰魔人一样...他们是...同伙...” 正如克蕾雅所言,出现在视线中的陌生男人,肩部有着形状如同文字符号的印记。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枚符号,是如何毁灭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 诺恩斯从帕尔雷的秘密“线人”口中,得知了斯特罗万火灾和地震的情报。他不确定自己在意的那名少女是否身处脉冲内,但这场灾难并非自然形成,而来源于人祸。 许多流民进入遗迹都市后,在街头巷尾流传关于火焰魔人的传说。英灵殿中,有枚瓦尔基里印记名为“赤鬼”,可以全身缠绕火焰而不被灼伤,火焰魔人指的正是瓦尔基里。 他马不停蹄地离开帕尔雷,来到两小时路程外斯特罗万,见证了毁于一旦的百年脉冲。 以守护诗蔻蒂星球为使命的瓦尔基里,竟然亲手毁掉了一座脉冲。经历一场失败的黄昏降临仪式后,看来最高主教洛基非但没有遇到挫折,反而壮大了势力,甚至得到银冠在内英灵殿的全力支持。 为何瓦尔基里抛弃了信条,放弃使命,转而加速这颗美丽星球的毁灭和重生? 或许答案,只有亲口询问布伦希尔德才能知晓。 “你见过火焰魔人?”面对惊吓到躲至角落的年轻流民夫妻,诺恩斯刻意保持距离,让对方放下戒备,“见过类似这种印记的银色铠甲女战士是吗?” 怀有身孕的妻子点了点头,随后又马上摇头,看来她很害怕因为多言而遭到威胁。 “放心,虽然拥有同样印记,但我并非火焰魔人的同伴。”诺恩斯隐去了印记的光芒,刚才为了应对“死神”,他将卢恩符文“狂猎”维持在激活状态。 “你是来找火焰魔人的吗?” “不是。我想要寻找一名来自首都格拉兹海姆的邮差少女,她有着灰色长发,年龄大概...” “罗伊娜小姐...对吗?”妻子瞳孔中的恐惧渐渐褪去,仿佛这个名字寓意了希望,“我见过她,罗伊娜小姐曾经救过我丈夫的生命!” ———————————— “死神”离开后,诺恩斯帮助这对流民夫妻顺利抵达目标房屋。路上他们做了彼此介绍,因为罗伊娜这一交集,双方很快打消了顾虑,相谈甚欢。 “罗伊娜小姐打败火焰魔人后,乘坐电摩托离开了。”克蕾雅坐在久违的皮质沙发上,腹痛感有所缓解,看来新生儿暂时还不会诞生。 没能见到邮差少女,令诺恩斯内心既失落又庆幸。失落在于,明明帕尔雷和斯特罗万如此接近,两人却巧合得错过彼此。庆幸则在于,见不到面或许更好,他不想让罗伊娜继续牵扯进末日黄昏之中。 “她去了哪儿,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但在离开前,罗伊娜小姐曾经说过,有她在的地方就会带来灾难和死亡,她...是恶魔...” “恶魔...”诺恩斯陷入了沉默。 因为瓦尔基里引发火灾,生性多愁善感的少女,背负了巨大心理压力。尤其当第一次杀人之后,罗伊娜绝对不会轻易释怀,她肯定会去帕尔雷遗迹,阻止洛基的颂歌。 如果我在她身边,是否结果会更好点? 他摇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为了守护罗伊娜安全,他才离开了她身边独自行动。 如今末日黄昏不断主动接近这位命运圣女,他需要做的就是切断诅咒,让罗伊娜回到原本安宁和平的生活中。和他待在一起,只会充满危险和未知。 “谢谢你们,待在这里应该暂时会安全,那我就...”诺恩斯起身道别,准备返回帕尔雷。 “等等...”流民瓦塔雷唯唯诺诺地问道,“诺恩斯先生从帕尔雷来的话,您是否知道...那个‘死神’到底是什么?” “他是...耶梦加得...”他并不准备隐瞒真相,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民而言,是否知道死神身份并无差别,“由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创造出来的黑恶魔。他们非常危险,记住,千万不要靠近,看见就赶紧跑!” “难道比火焰魔人...瓦尔基里还要危险吗?” “是啊...危险得多...” 谈及死神,流民克蕾雅瞳孔中再度释放出恐惧的信号。她保护着凸起的腹部,忧虑孩子诞生能否比自己死亡来得更早些:“为什么黑恶魔要屠杀流民?我们明明...已经很不幸了。” “我不知道...真得很抱歉...”诺恩斯向忐忑不安的孕妇低下额头,“我无法帮助你们更多,但耶梦加得出现在此,肯定与帕尔雷遗迹有关。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快回去阻止阴谋,或许斯特罗万脉冲也能因此得到救赎。” “去吧,诺恩斯先生,也请尽快找到罗伊娜。我已经有了安全的庇护所,这座房子就是希望之家。”克蕾雅淡淡一笑,“但那个孩子还没有找到庇护所...她眼睛里写满了孤单和迷茫,她需要你。” “...” 诺恩斯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这栋金碧辉煌的高档住宅。 ———————————— 诺恩斯急迫得想重返帕尔雷,阻止最高主教洛基愈发荒唐残暴的第四篇章颂歌。 可刚离开希望之家,就被守候已久的耶梦加得堵住了去路,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就暴露在敌人面前。 耶梦加得维持着和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相同的装扮,褪去用于遮掩真身的外套,黑色雾气缠绕在本体外,犹豫存在于恐怖传说里的黑恶魔。他拔出黑魔剑,不打算放过自投罗网的瓦尔基里。 诺恩斯虽然失去了遗迹圣器雷瓦汀之剑,但从布列达布利克遗迹守护长加雷西手中拿到的守护者银剑,应该足以应付面前同为守护者银剑的武器。 “来吧!耶梦加得!” 他先发制人奔袭而去,当耶梦加得施放雾气,准备如法炮制以黑影附身时,诺恩斯启动卢恩符文“魔影”,释放出三具分身。 黑影捕捉到一具分身,很快便将肉体腐蚀成尸骨。紧接着,耶梦加得陷入到与第二具分身的缠斗中,无暇顾及本体。 真正的诺恩斯趁机躲过雾气,直击耶梦加得本体。当银剑与黑魔剑相触时,他一度占据了上风。 然而黑魔剑不仅是把冷兵器,由剑身流出的雾气同样具有腐蚀性。当阴影覆盖守护者银剑后,银剑幻化成第二把黑魔剑。 手臂遭到侵蚀使诺恩斯不得不放弃武器,眼睁睁看着守护者银剑粉身碎骨。他立刻激活第二枚卢恩符文“狂猎”,白色彗星闪过战场,他不顾雾气腐蚀,夺走耶梦加得手中黑魔剑为己所用,然后迅速闪身到背后,将黑魔剑插入其要害部位。 “啊啊啊啊!”诺恩斯和耶梦加得几乎同时发出悲鸣。 黑恶魔遭到魔剑刺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雾气也随黑魔剑的剑柄,腐蚀了诺恩斯两支前臂,疼得他跪倒在地。虽然狂猎可以加速肉体机能愈合,但留在神经系统里的痛楚,却无法被完全隐去。 “赢了吗...?” 看着面前倒地的敌人和逐渐消失的黑色雾气,诺恩斯以为胜券在握。可耶梦加得的肉体不断幻化,直到完全失去踪迹,成为透明空气为止。 “耶梦加得...消失了?” 当发觉中了圈套时,全身已经被黑色雾气所包围。诺恩斯痛苦地转身回头,看见了惊人一幕。 大约有近百个耶梦加得,齐聚在斯特罗万脉冲集市废墟中,犹豫黑色风暴般令人胆寒。 在耶梦加得当中,一位中年男人额头却留有圆形印记,他是流民,却指挥着这支“死神大军”。 诗蔻蒂星球仅有一名耶梦加得,如今却演变成数量庞大的军队,这背后只有一种可能性。 “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坚韧的瓦尔基里之驱,最终难抵雾气腐蚀,无力地趴倒在地,“洛基...到底想在斯特罗万做什么...” 第十八章 废墟里的希望和绝望(下) 菲拉穆曾经是斯特罗万脉冲黄金时代的开创者,这位流民拥有先见之明,看准了爆发于Rc.407年的秘银战争背后,蕴藏于遗迹都市帕尔雷中的巨大商机。 同时从蓓露丹迪教会和遗迹城邦二权对立中博得自治权,帕尔雷开始了稀有金属开采之路。黑陨石、月湖银,甚至是齐格鲁秘银,起初帕尔雷当权者将金属锻造成武器和防具,和其他遗迹都市交易来换取金银财宝。随着乌尔德人到来,这些金属开始服务于殖民军,并得到了行星文明先进的机械工业,进一步养肥了当权者的钱囊。 菲拉穆知道帕尔雷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乏劳动力和人口。于是他抓住机会,以斯特罗万脉冲管理局长官之名和当权者谈判,开创了脉冲流民为遗迹都市打工的先河。 此后数十年,直到菲拉穆年岁已高,不得不从管理局长官上退位,黄金时代才宣告结束。继承者雅克当权不到数年,在帕尔雷拥有固定工作的流民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 黄金时代结束的原因是复杂的,其中包括稀有金属日益匮乏,及帕尔雷当权者模棱两可的态度。年轻长官雅克空有抱负,但对既成事实的命运一筹莫展。 然而这些困难,与黄金时代开创者菲拉穆已经没有了关系。时间指针拨到了Rc.476年的现在,年过八十的老人早已患上精神疾病,忘却了过去所有记忆,成为斯特罗万一名疯疯癫癫的怪老头。只不过脉冲内每个人都敬佩他,也愿意忍受这位疯老头的存在。 菲拉穆恐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身为流民却能如此长命,竟然高寿到亲眼见证斯特罗万脉冲走向覆灭。 一场火灾和地震,彻底摧毁了守护他一生安全的家园。所以他拿起菜刀冲向“死神”,他可能是个疯子,也可能比任何流民都头脑清楚,至少他临死前都在为家园而战。 这个举动彻底唤醒了沉睡中的流民,也将死亡阴影真正降临至斯特罗万。 ———————————— 诺恩斯清醒了过来,灼烧般刺痛顿时蔓延至全身。受耶梦加得黑雾侵蚀,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肤,血迹干涸后,在胳膊和肋骨上凝结成硬块。 他被高高悬挂在十字架上,面前是一座刑场。在中年男人领导下,近百个耶梦加得并排而列,如同降临人间的死神军团。 刑场前方,数量更庞大的流民群体大声喧哗,要求名为雅克的中年男人,带着“死神”离开斯特罗万,归还脉冲清净与和平。 “劝你们不要反抗!不然...就地处死!” 雅克的告诫并非危言耸听,他手上举着一盏尚未点亮的宫灯,那是遗迹圣器。身旁数百位耶梦加得则整齐划一拔出黑魔剑,空气中立刻弥漫起浓浓黑雾。 “竟然敢威胁自己人,你到底还是不是流民、是不是管理局长官!”情绪冲动的流民老人不惧威胁来到最前方,举起手中破烂兵器对准雅克,“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把你捧到这个管理局位置上。如今发生了大灾难,你不帮助救援,居然还在这里滥杀无辜,甚至连菲拉穆老爷子都...” “这地方已经没救了,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嘛!”雅克对于训诫自然不服气,他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就必须咬牙走完,哪怕成为双手沾满鲜血的罪人,“斯特罗万脉冲即将失去遗迹之力,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求个痛快,把流民的希望带去帕尔雷。” “所以我们这帮老弱病残就活该等死,连留个脉冲生活的权利都没有了是吗?谁在蛊惑你下毒手?史基浦,还是蓓露丹迪教会?” 雅克答应最高主教洛基的交易条件,杀死斯特罗脉冲一半流民,以协助圣都完成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但他不能把真相摆在明面上,毕竟帕尔雷还有一半流民需要他去统治,雅克不想留下污名。 “跟他们没有关系!这是我身为管理局长官的决定,任何...”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身旁耶梦加得早就按耐不住杀戮冲动,用黑魔剑贯穿了流民老人。本就骨瘦嶙峋的身躯被黑雾腐蚀后,留下一具灰白尸骨。 这一幕刺激了在场剩余围观者,有人不畏恐惧向死神而来,有人则恐惧得仓皇而逃。无论如何结局都一样,流民不可能抵抗诗蔻蒂最强的黑恶魔,刑场上顿时横尸遍野。 “怎么会这样...”雅克跪倒在地,他本想尽可能延长这些流民同伴的生命,可似乎耶梦加得早已等候不急了。 “没有我的指令,不允许动手伤害任何人!这可是瓦尔基里斯薇法留下的承诺,竟然敢...啊啊啊!” 话音未落,黑色雾气已经不知不觉间蔓延至全身,直至疼痛令手心无法再抓紧遗迹圣器无界冥灯。雅克全身遭到腐蚀,惨叫声响彻整座刑场。 心高气傲、自认为斯特罗万救世主的管理局长官,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打从一开始便是最高主教交易条件中,需要被杀死的一半流民其中一员。 “可恶...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那些信仰蓓露丹迪神的伪善者...” 失去意识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启动了遗迹圣器。 ———————————— 黑雾可以腐蚀肌肤表面细胞,却无法抹去烙印在灵魂里的卢恩符文。 遗迹圣器无界冥灯在宿主死亡前,启动了初始技能耀斑。亮度达到恒星密米尔级别的白光,灼烧了耶梦加得,将黑恶魔瞬间蒸发成空气。 诺恩斯趁机激活狂猎,修复身体表面创伤后,从刑场十字架上一跃而下,抢夺了失去宿主后,重获自由的无界冥灯。 这件tier c级圣器虽然技能不够实用,确是克制耶梦加得的天敌。诺恩斯用耀斑强光熄灭黑雾后,径直往脉冲出口方向奔跑。 一路上,斯特罗万横尸遍野,许多不幸的流民惨遭不测,肉体成为食粮,被耶梦加得吞噬殆尽。他无力帮助流民逃离这座人间炼狱,只能尽所能消灭一个又一个黑恶魔复制体,归还脉冲原本的清净。可耶梦加得数量实在过于庞大,最终诺恩斯还是被逼入了死胡同。 “可恶...如果能拿回雷瓦汀之剑的话...” 再次启动无界冥灯后,前赴后继的黑恶魔罩住了这件遗迹圣器的强光,将其占为己有。 当黑雾再度弥漫全身,腐蚀速度和卢恩符文“狂猎”的愈合速度相抵,在身体表面来回拉扯。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可恶,罗伊娜...还在帕尔雷...” 当诺恩斯陷入绝望困境时,他的瞳孔在黑雾缝隙中,看见了一道道光芒。 那并非遗迹圣器无界冥灯,也并非雷瓦汀之剑,而是一个个现身于斯特罗万脉冲的鲜活人类。 “还算好赶上了,否则我可没脸去帕尔雷和命运圣女交代!”诺欧通遗迹守护长雷克斯,潇洒地消灭了一名耶梦加得复制体后,向诺恩斯伸出了援手。 这位曾获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修罗之名,誉为“赤焰影士”的遗迹守护者,带领数百名见习守护者,跨过巴芬盆地远道而来。 “你们怎么...” 诺恩斯视野中,这些尚未从黑牢毕业的年轻人,不惧恐怖,与耶梦加得兵刃相见。他们中有人被黑雾吞噬而悲鸣,却马上有战友赶来救援,消灭一个又一个黑恶魔。守护者之军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他们都是遗迹守护者,拥有使命的战士。为了希望的星火,甘愿付出生命!” 雷克斯很久没有找回畅爽战斗的感觉了,自从离开圣都亚格拉希尔后十五年,待在小镇诺欧通坚守城墙,无聊的巡逻已经让他肚子微微发福。 注意到背后偷袭的耶梦加得,赤焰影士迅速从刀鞘中拔插守护者银剑。一道银白色剑气挥洒而出,击溃了黑恶魔虚伪的躯壳。 拔刀术,这是赤焰影士赖以闻名的剑击。当年雷克斯和瓦尔基里亚尔薇特共同修炼,引来后辈无数效仿者。但没人能超越赤焰影士的造诣,至今依然如此。 扔给年轻瓦尔基里一把黑陨石剑,雷克斯问到:“还记得你想要守护的东西是什么吗?” 拿起黑剑后,一道白色彗星闪身而过,击溃了正想吞噬见习守护者的耶梦加得。 “当然记得!守护命运圣女,净化诗蔻蒂。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牺牲。” ———————————— 斯特罗万恢复了平静,偌大下凹式盆地没有了黑色“死神”,也没有了生命气息,这里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废墟。 数百名流民遭到耶梦加得杀戮而亡,其中包括始作俑者之一——管理局长官雅克在内。当守护者之军消灭了所有“死神”后,黑色雾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同遗迹圣器无界冥灯一起,消失于空气中。 白月炙热阳光照射在流民尸骸上,很快令脉冲内腐臭难耐。雷克斯命令见习守护者们把尸体堆放在刑场前,燃起一把大火,将这些可怜灵魂送回蓓露丹迪神的怀抱。 许多躲在房屋里的幸存者重新走了出来,他们静静地站在远处角落,注视同伴被大火化为灰烬。每一个都想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究竟未来是否还留有希望。 “安息吧,诗蔻蒂永远记得你们的付出。” 雷克斯和诺恩斯一起为战死的数名守护者祈祷,而活下来的人,瞳孔中则没有任何恐惧。为使命而牺牲,是对遗迹守护者的至高赞美,虽然这个身份和荣誉本身也是蓓露丹迪教会编造的谎言。 “出现在脉冲内的耶梦加得,全部都是德罗普尼尔手镯创造的复制体。”雷克斯确认没有发现黑恶魔本体,前任主教密斯特之子并不在现场,“这些复制体并不难对付,意味着洛基还没做到完美复制。” “完美复制?”诺恩斯交还黑陨石剑,他觉得这把武器并不衬手。 “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可以完美复刻本体,但需要强大宿主才能做到,如果被洛基搞出来可就麻烦了。” “所以海姆达尔千方百计,从布列达布利克抢夺耶梦加得...” “失去流萤后,洛基需要培养一支新军队来执行末日黄昏计划。”雷克斯的判断一针见血,只不过有件事他想不通,“但如果这支军队只为了毁掉脉冲,屠杀流民,背后到底和第四篇章颂歌有何关联呢?” “不仅耶梦加得,瓦尔基里也来过脉冲。”诺恩斯如实告知,包括卢恩符文“赤鬼”现身和罗伊娜来过斯特罗万之事。 “赤鬼...荷瑞丝特吗...竟然会死在罗伊娜手中,这件事连我都没想到。”雷克斯从口袋里取出一份信,“瓦尔基里希格露恩和斯薇法出现在帕尔雷遗迹,看来你的英灵殿同事,来的人可不少。” “这份信...你怎么会知道帕尔雷的动向?” “哈哈哈~秘密线人服务的客户,可不止你一人。” “可恶,这家伙...” 完成火葬仪式后,雷克斯有条不紊地指挥守护者之军接管斯特罗万脉冲,妥善处理流民幸存者。 “总之,流民遭到屠杀和黄昏颂歌一定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我们绝不能仅仅关注帕尔雷。我和守护者之军暂时留在斯特罗万,至于帕尔雷那边...” “我现在立刻赶回去!瓦尔基里一定知道颂歌的真相,既然希格露恩和斯薇法出现在帕尔雷,罗伊娜的处境很危险。”诺恩斯收拾好行装,急切地想要离开。 两人正准备分头行动时,刚刚恢复平静不久的脉冲,再度剧烈震动起来。 裂缝从满目疮痍的废墟里撕裂开来,可这次不像自然灾害,而更像人为造成的冲击。伴随震动逐渐平息,斯特罗万布满硝烟的天空远端,传来了曼妙歌声。 诺恩斯和雷克斯追寻歌声源头,一路飞奔至脉冲外,他们径直攀爬到巴芬盆地,终于见到了那位孤傲高歌的女武神。 瓦尔基里银冠、代号“银白月光”的英灵殿首席——布伦希尔德,再度出现在了诺恩斯面前。 第十九章 学会争取,才有希望(上) 落地窗玻璃碎掉了大半,尖锐残渣上仍旧留有血印痕迹,可想而知,不久前繁花塔顶端也曾发生过冲突。 黑夜凉风吹入阳衍之室,冻得罗伊娜瑟瑟发抖。她拒绝了淡金发色少女递过来的丝巾,躲在角落里不敢轻举妄动。 “身为洛基的女儿,却寄信给我,果然一切都是圈套吗?” 罗伊娜坐梦都没想到,她心心念念不惜跨过诗蔻蒂星球潮汐线,冒着生命危险登上繁花塔顶,所见到的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竟然是敌人的亲身女儿。 “圈套?如果被希格露恩知道这件事,她肯定会认为我是在引狼入室才对吧?”阳衍格欧菲茵浅浅一笑,她似乎很喜欢展露笑容,但笑容下总藏着一丝阴郁,“父亲希望我乖乖做一只囚笼里的黄鹂鸟,不要和任何外人接触,更何况是命运圣女。” “囚笼里的黄鹂鸟,亦或者是...黄昏颂歌的歌姬?” “两种称呼都可以吧...反正我的命运,从来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与我相见?” “为了阻止末日黄昏。我不希望看到这个世界...重归于零。” 罗伊娜看着同龄少女的淡金色长发随风扬起,帕尔雷阳衍青涩容颜像极了融合临界中,母亲希芙记忆影像里,曾经出现过的另一位双子圣女芙丽嘉。至少可以确认,格欧菲茵没有对身世之事说谎。 “阻止末日黄昏?不可能!既然你是洛基的女儿,怎么可能背叛自己父亲!?” “父亲虽然是父亲,但他从来没有爱过我...”格欧菲茵本就阴郁的容颜愈发憔悴,甚至能从蓓露丹迪银白月光中,依稀看见眼角的泪水,“父亲恨我...因为我的出生,母亲才离开了这个世界。” “...”罗伊娜意识到,面前少女与自己身世惊人相似。虽然有父亲陪伴,日子却过得不如自己来得幸福。 生活在圣都亚格拉希尔的格欧菲茵,从小便深居简出,几乎不与外面世界接触。 她虽贵为神之子阳衍,却不用奉献千焱来撑起圣都的屏障。因为亚格拉希尔有另一位阳衍担任此职,而她只需要做一只囚鸟即可。 “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追求着末日黄昏,希望能让诗蔻蒂进入重生轮回,以此复活母亲。而我则成为黄昏降临不可缺少的钥匙——黄昏宿主,而且...只是钥匙而已。” 十五年来,格欧菲茵很少见到父亲洛基。这位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很少逗留于圣都,而是长期在首都格拉兹海姆附近活动。陪伴在她身旁的只有侍从——瓦尔基里希格露恩,以及亚格拉希尔永不消融的冰原。 冰原冻结了时间,冻结了母亲的生命,也冻结了父女间亲情的羁绊。 芬布尔之冬彻底改变了诗蔻蒂星球,和星球上许多人的命运。 直到三个多月前,最高主教洛基突然返回圣都,亲自接见了女儿。格欧菲茵原本喜出望外,她以为父亲终于愿意流露出哪怕一丝父爱,然而现实却给了一个响亮巴掌。 洛基把她调任至帕尔雷遗迹,担当阳衍一职,目的是继承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成为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的“歌姬”。 换句话说,洛基希望用自己女儿的生命来引导黄昏降临,换回爱人重生。 在这位最高主教心中,女儿可有可无,只不过是启动末日黄昏的一枚钥匙罢了。 然而格欧菲茵最终答应了父亲,她本就自责于母亲身亡之事,心想至少能为父亲做些什么,也算命运仅有的价值。 于是她踏上旅途,离开亚格拉希尔的冰原,来到陌生的遗迹都市帕尔雷。 “继承德罗普尼尔手镯,成为颂歌的歌姬...”罗伊娜听完叙述,目光紧紧盯着纤细手肘上的蛇纹图案圣器,“既然你接受了命运,为何现在说什么阻止末日黄昏?” “一个月前,我收到了灰色信鸽寄来的一封信。这封信没有署名,但里面字迹我认识。”格欧菲茵从另一个隐蔽抽屉柜里,取出第二封信,“这是母亲留下的信件。” 罗伊娜得到允许后接过信件,阅读起长达数万字的长文,里面包含了一位母亲,对即将出生女儿的期待和不舍。 双子圣女芙丽嘉预知到自己濒临死亡的命运,由于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失控而引发芬布尔之冬,她瞬间消耗了体内大量千焱,全身被白斑所覆盖。 信件字里行间中,即便素未谋面的罗伊娜,也能感知到芙丽嘉对爱人洛基和诗蔻蒂星球的留恋。信件最后,芙丽嘉给尚未出生的女儿留下了寄托。 “如果你的父亲想要继续末日黄昏,重生世界,请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我希望未来的孩子——格欧菲茵,能幸福得活在诗蔻蒂大地上,努力对抗自己的命运。” 芙丽嘉猜到爱人会为了救回自己,做出伤害这颗星球的举动。她并不恨洛基,因为芬布尔之冬是他们两人共同铸下的错误,她只希望洛基能放下过去。而能阻止一切的,唯有她肚子里的亲身骨肉——命运圣女。 “把希望传承给下一代,继续守护诗蔻蒂的未来...” 罗伊娜为母亲这代人向命运付出的代价而悲鸣,更为诗蔻蒂背后“无形的黑手”而恐惧。正如海姆达尔所言,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所以不断有人去犯错,把星球推向毁灭边缘。 “寄出这封信的人是谁?” “不知道...但是...它和写有罗伊娜地址的第二封信,来自同一个人。” 格欧菲茵不清楚寄信人身份和告知真相的背后原因,但她愿意相信这些真相,所以才主动给另一个命运圣女寄去信件。 罗伊娜归还信件后,从邮差包里取出冈格尼尔沙漏,她也选择信任面前的帕尔雷阳衍:“可是我们该怎么阻止洛基?黄昏颂歌的钥匙,正在向帕尔雷彼此靠近。” “不,钥匙还没集齐。其实这件德罗普尼尔手镯并非真品,只是被它进行自我复刻后,留在繁花塔里的赝品而已。” “自我复刻的赝品?” “德罗普尼尔手镯的初始技能是二元律,可以复刻世界上任何物体,包括神之器自身。帕尔雷遗迹当权者在秘银战争后,私自复刻了德罗普尼尔手镯,此后真品便下落不明,只留下了如今的赝品。” “难道说...”罗伊娜小心触碰手镯,确实感知到了内部蕴含的遗迹之力,“出现在格拉希尔森林降临仪式现场的德罗普尼尔手镯,也是这件赝品?” “嗯,所以降临仪式失败了,父亲并没能集齐所有钥匙。当然,也包括黄昏宿主的反抗。” “所以...黄昏颂歌到底是什么?除了三件神之器,钥匙到底还有哪些?” 嘭! 迫切希望得到答案的罗伊娜,却被突然闯入房间,满脸紧张的工会组织女孩威莉希尔所打断。 ———————————— 威莉希尔没有留在阳衍之室,两位圣女需要单独交流,似乎聊的是不合适给普通人听到的内容,她被拒绝牵扯其中。 脸上长满雀斑的十二岁女孩并未在意,反正末日黄昏、遗迹圣器、手镯之类的话语她也听不懂。与其待在房间里一头雾水,不如守在电梯前,监视好可能出现的守卫。 想到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已经获得释放,心中雀跃之情溢于言表,威莉希尔忍不住哼起小曲。 自从被加马斯柯收留后,她便敬这位平行市英雄为父为师。 加马斯柯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因为数年前被A区流民误伤而病逝,这也促使加马斯柯走上了反抗当权者和流民的道路。收留孤儿威莉希尔,或许是他弥补对女儿的过失。 威莉希尔知道自己是亲情的“替代品”,但她并不介意,因为在情窦初开的女孩心中,加马斯柯已经渐渐超越了亲情的存在。 她希望能帮到平行市的英雄,让和平重返家园。而房间里两位阳衍圣女,一定可以实现这份愿望。 “要赶紧把好消息告诉他~” 威莉希尔想着明天清晨立刻赶去酒馆,把结识帕尔雷阳衍,还有这几天工会组织害群之马,全部告诉自己仰慕的男人。 “喂!别唱歌了,有人从长梯上来了!”耳膜里传来急迫呼唤,把女孩拉回到现实。 倚靠在长梯扶手的背部微微颤动,繁花塔顶端隐约听到密集脚步声。 “有多少人?需要通知罗伊娜吗?” 月鸣少女托莉雅操纵朱塞佩号切换飞行路线,直到镜头捕捉到人影:“我看到了瓦尔基里,还有遗迹守护者!” 镜头内,似乎不断有红色系绳出现在朱塞佩号的死角位置。这些红绳被瓦尔基里的银剑砍断后,向螺旋长梯之下飘落。 “他们在追弗蕾雅,你赶紧和小娜从露台逃跑,我用机械飞行器接你们下塔!” “弗蕾雅...是不是梳两个马尾辫的女孩?” 对讲机中的陌生名字,已经用红色系绳挂住塔顶横梁,出现在了威莉希尔面前。她赶紧撞开阳衍之室大门,拉着不明所以的罗伊娜,准备由破碎落地窗逃至室外露台。 然而两人刚踏出第一步,就被红绳牢牢捆绑住腹部,重新拉回到了阳房间内。 “原来是太阳大人...对不起,我还以为这个雀斑脸,要把帕尔雷阳衍带走。”外貌可爱的流萤Rank II面露歉意,实际却紧盯角落里发颤的金发少女,“原来躲在这里呐,弗蕾雅总算找到了,黄昏的歌姬小姐~” 话音刚落,数根红绳瞄准阳衍格欧菲茵,由领结形状的遗迹圣器致缠系中鱼贯而出。这些红绳削尖了头部,显然不只要束缚对方,而是直取性命。 “住手,弗蕾雅!” 红绳即将贯穿帕尔雷阳衍之际,突然被宿主悬停在半空。罗伊娜保护在金发少女前,差点遭到致缠系误杀。 “你在干什么,太阳大人...”不明所以的弗蕾雅收回圣器,“这个人可是第四篇章颂歌的钥匙,最高主教洛基之女,为什么要保护她!?错过今晚的机会,恐怕...” “因为...格欧菲茵是世界上的另一我。我们寄生于孤独命运,如今跨过凄凉大地彼此相遇,这一定是净化诗蔻蒂最后的机会。” “太天真了,太阳大人。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你们的相遇本身就是阴谋!” 嘭! 又一声巨响,打破了争论。 这次闯入阳衍之室的是更麻烦的对手——瓦尔基里希格露恩,暗红色长发女性手握雷瓦汀之剑,表情充满愤怒。 “一个接一个,你们当繁花塔是旅馆吗?” “一个接一个?” 罗伊娜没搞清楚“上一个”指的是谁,已经同格欧菲茵一起,被威莉希尔带到了户外。 流萤Rank II弗蕾雅启动致缠系,和瓦尔基里陷入缠斗,反倒为她们争取到逃跑时间。另一架载人机械飞行器Aero-3号停驻在露台上,通过远距离操纵开启了座舱。 “和我一起离开繁花塔,阻止末日黄昏降临吧!”罗伊娜伸处手心,邀请犹豫不决的金发少女。 “如果父亲...” “别管这么多了!命运不由天,学会争取,才有希望!” “学会争取,才有希望!”格欧菲茵低声复述,随后猛地点头,与面前灰发少女手心相贴。 “学会争取,才有希望!”威莉希尔也大胆地伸出手来,虽然身份相差悬殊,三位少女却相视一笑。 在对讲机另一头催促下,两位阳衍依次坐进了驾驶舱,然后狭窄Aero-3号,没有容纳第三人落坐的空间。 “这家机械飞机器只能承重两人!”托莉雅显然没料到,帕尔雷遗迹阳衍会成为乘客。 眼见瓦尔基里即将突破致缠系封锁,冲入露台阻止阳衍逃跑。威莉希尔不顾另外两人反对,独自留在了繁花塔顶端。 “没关系,我只是一名普通工人,对当权者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不会发生什么事...请一定要守护平行市,阳衍大人!” 工人女孩用她结实的双臂,将飞行器推下露台,看见Aero-3号徐徐下降后,才放心地开怀大笑起来。 “看来,明天清晨没法去酒馆咯~” 第二十章 学会争取,才有希望(下) 帕尔雷是座人口稠密、经济繁荣的遗迹都市,据说全城各类建筑达到一万栋以上,仅次于首都格拉兹海姆,是陪都弗尔克范格两倍,小镇诺欧通近十倍。 每当深夜临近,帕尔雷总是夜夜笙歌,工人们结束了辛勤忙碌后在酒馆聚会,整座都市俨然一座不夜城。 从繁花塔顶端俯视,下方混沌的“淤泥”竟然如此夜色迷人。灯火在都市中闪烁,虽不及行星乌尔德那般璀璨,倒也别有一番市井气息。然而除了以上美好外,帕尔雷古怪诡异的都市结构也一览无遗。 以繁花塔为原点,两堵高耸黑陨石墙由南向北,把都市平均等分成左右两半。黑墙两边结构对衬,连灯光都几乎一模一样,好似彼此之间完美复刻,平行般存在于帕尔雷地界内。 这就是威莉希尔所提及的A区和b区,把富人和穷人分开安置,平行不交错的奇幻都市——平行市。 罗伊娜坐在Aero-3号摇晃的驾驶舱内,探头张望映入眼帘的帕尔雷全貌。身处地面狭窄街巷内,她对于A区b区概念很模糊,只清楚黑墙另一边,有群和威莉希尔他们不同的人生活着。直到来到空中,从繁花塔顶端徐徐下降时,这种诡异感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 “平行市...它就仿佛神之子和神之弃子们的人生般。虽然活在同一颗星球上,却如同黑墙左右两边的城民,拥有截然不同、平行不交错的命运...” 她紧紧握着手中冈格尼尔沙漏,脚底下的黑陨石墙,既是阻隔帕尔雷的壁垒,也是横断在诗蔻蒂星球的壁垒。 洛基想用末日黄昏打破壁垒,重生全新的世界,代价却是丰饶土地上所有人的生命。 而罗伊娜也想打破壁垒,她想净化“黑墙”,消除世界秩序制造的隔阂,还原一个平等和充满希望的未来。 某种意义来说,他们也同为平行不交错、最近又最远的存在。 “帕尔雷虽然分隔成两半,但生存在这片地界里的人类,终究都享受着遗迹之力带来的守护,不用担心来自这颗星球的恶意。” 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没有低头俯视,每晚都会坐在露台边缘看尽浮华霓虹,早就厌倦了这片光景。她的视线了望着遥远西方,晨曦探头出地平线,微弱阳光拂过凄凉大地。从阴影中,能够依稀看见那座下凹式盆地。 “斯特罗万脉冲比之帕尔雷,或许才更像平行市。两座都市靠得如此接近,却有着一道无形黑墙,把命运一分为二。” “格欧菲茵...你同情流民吗?” “我不知道...出生以来,父亲不允许我离开圣都,更不允许接触流民...所以流民是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格欧菲茵面色阴郁,她似乎一直都这副模样,和另一位乐天派首都阳衍形成鲜明对比,“或许还没领略这颗星球的光彩,它就重头再来了...而新世界里有母亲,却没有了我...” “不会,我绝不会让那个世界降临!一起阻止末日黄昏,净化...” 罗伊娜话音未落,Aero-3号机械飞行器突然一阵晃动,把两人分离开来,瘫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一支银剑准确无误地插入机翼位置,打乱了原先飞行轨迹和节奏,罗伊娜紧张地操作面前控制器,想办法摆脱困境。 “小雅...Aero-3号不受控制了!” “好像不能保持水平飞行了,我在努力控制方向!”远距离操控飞行器的月鸣少女检查仪器,她无法从地面查明失控原因,“是不是机械遭到了破坏?” “嗯,机翼位置...” 此时银剑自动飞出,带出大量机翼碎片。能够受意念控制,悬浮于空中的武器,只可能是雷瓦汀之剑。 “瓦尔基里!”格欧菲茵指着远处繁花塔叶片平台。 标高三百八十日轮处,身穿银色铠甲的女性正控制遗迹圣器进阶技能,准备对Aero-3号发动第二波攻击。那位女性身材并不高大,体型比希格露恩来得纤细不少,与其形容为女性,可能少女更为贴切。 “她是斯薇法,帕尔雷遗迹的另一名女武神!” 格欧菲茵虽然认出来了袭击者身份,却对现状于事无补。悬浮于空中的雷瓦汀之剑没有丝毫怜悯,径直飞向Aero-3号后部发动机。 “啊啊啊啊啊啊!” 机械飞行器突然一个大幅度俯冲,两位阳衍少女因为失重而惊声尖加起来。 托莉雅操控Aero-3号躲过了雷瓦汀之剑,顽强保住了发动机,但因为俯冲角度过大,机械飞行器进入失速状态,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坠落。 三百日轮、两百日轮、一百日轮... Aero-3号下坠速度超过想象,它如同天际流星落入凡间淤泥,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美丽光弧。很快这台高科技机械设备,就会连带着它的两位乘客,化为废墟残骸。 “救救我们,冈格尼尔沙漏!” 生命危在旦夕之时,罗伊娜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千焱,引发整座帕尔雷遗迹和神之器共鸣。 以Aero-3号为中心,白光拂过帕尔雷大地。生活在“淤泥”中的工人、流民、当权者,都能看见那团突然降临大地的耀眼星火。 直到白光过后,所有人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重新回归到原来生活中。好像白光从未来过,星火稍纵即逝。 “我...还活着...” 唯有顺利着陆地面的格欧菲茵记得一切,她爬出Aero-3号,心境尚未从死里逃生中平复下来。 而驾驶舱另一端,引发耀眼白光的命运圣女,却仍然沉睡在梦境中,久久未能苏醒。 ———————————— 视线被纯白色所包围,没有任何物质、声音、甚至生命存在,罗伊娜知道这里是哪儿。 融合临界,每当冈格尼尔沙漏启动终焉技能时。宿主与遗迹圣器完全融合,便会失去五感,短暂存在于圣器世界里。 她清晰记得Aero-3号即将坠落地面前,冈格尼尔沙漏响应了共鸣,启动终焉技能——黎明的行者,改变了因果。 她没有死于坠毁,而是成功降落在帕尔雷地面,Aero-3号也从未遭到雷瓦汀之剑破坏。 格拉希尔森林阻止黄昏降临仪式以来,这是罗伊娜第二次成功启动黎明的行者。此前在横断山脉星际风前、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内,她都未能得到神之器回应。 终焉技能仿佛套上了镣铐,直到Aero-3号坠毁前,才终于找到打开枷锁的钥匙。可到底这把解开终焉技能的钥匙是何物,她没有答案。 “有人在吗?” “希芙大人...” 罗伊娜在融合临界中呼唤母亲名字,上次来到这里时,希芙告诉了她关于身世和诗蔻蒂的真相。为了帮助女儿掌握终焉技能“黎明的行者”以阻止末日黄昏,希芙奉献了寄存于冈格尼尔沙漏中最后一丝灵魂,与女儿诀别。 如今这片纯白世界中,已经不存在灰色长发女性的身影。圣都亚格拉希尔双子圣女,彻底告别了最爱的家人和故乡。 白色地面向前方无限延伸,似乎永远没有终点。罗伊娜既像在走路,又像是只在原地踏步。直到她看见远方,出现了不该存在于融合临界中的熟悉背影。 “诺恩斯!?” 她小跑步起来,转而变成快速奔跑,努力想追上黑色的背影。 可无论经历多久追逐,喘息声也变得局促慌乱,两人间距离却没有丝毫接近。她放弃追逐后,背影也停下脚步不再逃跑。 这道壁垒以前并不存在,然而当罗伊娜知道了身世真相,成为了命运圣女之后便出现了。她终于明白,壁垒也是黑墙,身处两侧的两人,平行不交错,最近又最远。 “别走...留在我身边...” “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守护了...”背影转过身来,他用帽子挡住脸颊,嘴唇微微开合。 “我不需要诺恩斯守护...我需要...陪伴!” 罗伊娜从梦境中猛得惊醒,吓了身旁金发少女一跳。 她眼角夹杂泪光,仍然沉静在融合临界的悲伤氛围中。 “你醒了...罗伊娜...”格欧菲茵用手帕为她拭去泪水,两人躲在一处房屋内,“刚才你是不是进入了融合临界。” “嗯...我遇到一个人...重要的人。” “诺恩斯,对吗?这个名字,你昏迷中呼喊了许多遍。” “啊!”罗伊娜感觉脸颊绯红,如同初恋少女被朋友知道了喜欢对象,“我昏迷了多久?” “几个小时...现在已经是白天了。”格欧菲茵打开一道窗帘缝隙,阳光照入室内,空气中出现了许多微生物,“多亏冈格尼尔沙漏的技能,机械飞行器安全着陆在地面,只不过...” “只不过...?” “我们落在了黑墙对面——帕尔雷遗迹b区。” “真的吗!?” 罗伊娜靠近窗户,看见不远处高高耸立的繁花塔。但塔柱角度确实与此前略有不同,是从另一侧观看才会有的视角。 换言之,经过终焉技能改变因果后,Aero-3号也发生了因果逆转,降落点由A区变成了b区。 “我们要快点回去救出威莉希尔,否则...” “关于诺恩斯这个名字。”格欧菲茵突然开口,忸怩着说出了事实,“几天前,名为诺恩斯的瓦尔基里曾闯入繁花塔和我见面,他逃出阳衍之室后,离开帕尔雷去了斯特罗万脉冲。” 格欧菲茵通晓帕尔雷遗迹每个人的轨迹和动向,因为她是这座遗迹都市的阳衍圣女。 ———————————— 阳光依旧无法穿透高层建筑,洒入平行市肮脏潮湿的街巷内。 工人组织今天一早收到通知,需要前往位于A区中心地带的广场参加集会,活动发起方是遗迹城邦政务厅。 天真的工人以为当权者会宽大处理之前暴动,重新让他们返岗赚钱;更多人则忧心忡忡,害怕市长史基浦别有阴谋,准备把此前闹事者一网打尽。 后者当中就包括昨晚获得释放,重归工会组织的领导人加马斯柯。经过繁花塔关押和审讯,这位平行市英雄并未显露出憔悴,只不过胡渣和头发来不及打理,乍看之下有点像个混混。 他带领十多位亲信赴约集会,留下毕利克在内大部分工人待在酒馆里。他听说了工会组织内部为了一件遗迹圣器所发生的冲突。 “威莉希尔回来了吗?” 中心广场暂时还未出现政务厅公职人员身影,加马斯柯隐藏在人群中,私下询问亲信。 “没有看见...听说晚上也没回家,估计跟那个陌生少女躲在什么地方吧。” 加马斯柯虽然内心有所忧虑,但眼下局势紧张,他也顾及不上自己领养的十二岁女孩。 “喔喔喔喔!” 人群一阵骚动,遗迹城邦当权者来到了广场中央。没想到的是,出席集会的竟然会是市长本人。 “各位帕尔雷城民,大家上午好。”史基浦难得声音洪亮,这位性格贪婪、行事懒惰的男人,总能在公开场合表现得非常气派,也可谓是种才能,“昨晚繁花塔出现了伤害阳衍的恶性事件,经过调查,我们逮捕了入侵者!” 工人们交头接耳,疑惑所谓入侵者和自己有何关系。这时候,卫兵把那名入侵者押进广场,顿时喧哗声再度响起。 那是一名年纪在十岁左右,满脸雀斑,身型并不算瘦弱的女孩,她留着干枯凌乱的黑色头发,一对蓝色瞳孔很有特点。 “威莉希尔!”加马斯柯立刻认出女孩身份,激动地想要冲出人群,却被亲信们拦了下来。工会组织想静观其变,看看当权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名女孩不仅入侵繁花塔,并且...俘虏了阳衍圣女,罪不可恕!”史基浦手中拿着政务厅下达的审判书,“遗迹城邦决定判处其死刑,完成游街示众后,立刻处决!” 帕尔雷市长朗读审判书时面无表情,连语调都没有阴阳顿挫,就像在朗读报纸般平静。宣读完结果后,他无视广场近乎失控的人潮,在卫兵护送下离开。 “这是阴谋,当权者想嫁祸给工会组织!” “混蛋史基浦,居然连十几岁女孩都放不过!” 监禁罪犯的囚车辊轴转动起来,游街随即开始。工人们阻拦在道路中央,他们大声高喊,拒绝接受来自政务厅的审判。 然而,混乱还只是刚刚开始。 流民们突然从另一侧街巷冲出来,他们把工人围堵在圆圈内,手持武器施加暴力。原本针对女孩威莉希尔死刑判决的冲突,演变成了工人和流民间的混战。 加马斯柯在亲信掩护下,先行返回工会组织基地。审判消息已经传遍平行市大街小巷,每位工会组织成员都赶来酒馆,他们义愤填膺,等待领导人做出决定。 “既然当权者不给工人留活路,我们也不用再忍下去了。立刻发起内战,冲进繁花塔推翻史基浦,自己做平行市主人!” 以毕利克为首,暴怒的工人不断叫嚣战争,影响了加马斯柯的冷静判断。这几年来,他一直努力维持工会组织和当权者平衡,期盼用和平方式为工人争取利益。然而如今威莉希尔面临死刑,他没有时间继续等待“和平”了。 “听我说!”加马斯柯拍响酒馆木桌,全场立刻安静下来,“工会组织兵分三路,一队跟随丘基斯堵住囚车,对付流民拖延游街;二队由毕利克带领,占住刑场和卫兵厅开战;三队跟随我,攻入繁花塔,找史基浦讨个说法!” 毕利克和丘基斯是工会组织两位重要副手,丘基斯是温和派,行事谨慎。毕利克作为激进派,和工会组织意见时常有分歧,但内战爆发之际,加马斯柯只能选择相信可用的有生力量。 工会组织接收到来自领导人的命令,立刻举起武器,整编队伍准备在平行市大干一番。 “等下,各位工会组织成员~你们是否忘了,这次当权者多了一些其他同伙?” 一名佩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走进酒馆,立刻引起数百位工人注目。所有人情绪紧绷,操起武器对准看上去并不友善的访客。 毕利克依旧情绪暴躁,扯着嗓子为自己壮胆:“你是谁!这里不允许非工会组织成员进入!” “他是自己人,大家不要激动!” 阻止毕利克袭击访客的人,正是加马斯柯。他把年轻男人引入酒馆中央,为工人们介绍道。 “这位就是我提到过的繁花塔内线人,专门为工会组织窃听史基浦。昨晚我成功逃离监狱,也多亏他帮忙。” 听到领导人如此介绍,工人们情绪渐渐舒缓下来。年轻男人笑了起来,继续刚才未尽的发言。 “自我介绍下,本人名为海姆达尔,是平行市英雄的同志!”他用指尖轻轻摆正镜框,“正如刚才所言,各位是否忘了,这次当权者多了一些其他同伙?” 迟钝的工人们面面相觑,等待年轻男人揭晓答案。 第二十一章 孤傲的高歌(上)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而圣女则是希望的化身!” “她美丽端正,她洁白无暇。” “她诞辰于命运,她牺牲于命运。” “每一股力量都有无穷价值,照亮星球,温暖人心。” 蓓露丹迪神赐予你某些东西时,也会相应剥夺某些东西,这就是神的公平准则。 少女布伦希尔德独自坐在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山崖边吟唱圣歌,她拥有一副无与伦比的好嗓音,以及羡煞旁人的银白色长发,但蓓露丹迪神夺去了她的双亲。 布伦希尔德原本并非孤儿,她出生于圣都富庶家庭,双亲都是蓓露丹迪教会虔诚教徒。家族以栽培月见草为业,向圣都以外遗迹都市推广这种美丽花卉,赚到了不少钱。 年仅四岁时,布伦希尔德唱歌天赋逐渐展露出来,父母把她送往圣都希礼凯夫大教堂,加入教会唱诗班,希望女儿未来能成为教会神职。 在唱诗班学习期间,她有幸结识了双子圣女之一,拥有美丽淡金色短发的芙丽嘉。两名女孩年龄相仿,都喜欢唱歌,因此结缘。 幸福时光总是非常短暂,进入唱诗班数个月后,格拉兹海姆传来噩耗。去往首都经营月见草生意的父母,意外死于竖琴星际轨道发射塔的恐怖袭击事件。 这样沉重的打击,对一位四岁女孩来说过于煎熬,布伦希尔德从此关闭心扉,再也无法吟唱歌曲。 蓓露丹迪教会给了这位孤儿两个选择,寄养在陪都修道院,或者加入英灵殿成为瓦尔基里。 布伦希尔德最终选择了后者,出生于富庶家庭的大小姐,对瓦尔基里毫无概念,她只知道一件事,留在英灵殿可以见到阳衍芙丽嘉。 自从失去了亲情后,她只剩下单纯的友情为伴。 “每一股力量都有无穷价值,照亮星球,温暖人心。” “屏障是守护的力量,守护诗蔻蒂人度过千难万阻。” “遗迹是争取的力量,争取诗蔻蒂人赖以生存的土地。” “白斑是不畏命运的象征,是奉献的证明。” “生命终将失去,可阳衍永不泯灭。” 另一份曼妙歌声从背后传来,布伦希尔德终止了过去记忆,回眸望向意料之中的来者。 双子圣女芙丽嘉披着那即使在深夜,依然亮丽夺目的淡金色头发,来到约见好的山崖边。她细心摆弄好长裙,一丝不苟地坐在了专属“观景位”。 相比孩童时期短发,长达成人后,芙丽嘉蓄长了一些,最长部分可齐肩。由于拥有与乌尔德侵略者同样发色,小时候芙丽嘉非常自卑,总喜欢把头发剪掉来掩盖。如今虽然芥蒂不再,但内向忧郁的性格却保留了下来。 与外向乐观的另一位双之圣女截然不同,芙丽嘉总是一副忧心忡忡模样,不爱打破常规。她恪守遗迹内各种繁文缛礼,平时连芬布尔堡大门都不敢迈出。 但保守性格下却藏着一颗大胆的冒险之心,每月固定时刻,芙丽嘉会偷偷在深夜溜出阳衍之室,前往圣都北方山崖边和好友相会。 “感觉发言没唱准,永不泯灭这四个字,稍显力道不足。” 布伦希尔德调侃好友刚才曲调里的小问题,虽然标准确实有些吹毛求疵。 芙丽嘉倒也没在意,唱歌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份热爱,更多是陪同好友的谈资。身为阳衍圣女,她与奉献千焱为圣都筑起屏障以外的任何事情都绝缘了,正如《诗蔻蒂的圣女》所唱那般。 注意到芙丽嘉无精打采模样,布伦希尔德停止了玩笑,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遗迹里发生了事情?” “没什么事...” “你心里想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我。” 芙丽嘉每次都这样,说句话要犹豫再三,生怕说错或者让别人感觉到不舒适:“今天,密斯特主教来了芬布尔堡。” “他来做什么,忏悔?还是为自己编造了新借口?” 布伦希尔德对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密斯特印象并不好,父母死于恐怖袭击事件时,密斯特作为圣都代表,并没有向遗迹城邦强硬交涉,反而采取息事宁人态度,对她的善后处置事宜也相当冷漠。 三年前的Rc.451年,诗蔻蒂爆发大劫难事件,暴乱流民涌入陪都弗尔克范格,造成大量陪都人伤亡的惨剧。这件事情最终也不了了之,发誓要向流民报仇的最高主教,最终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铩羽而归。 密斯特的无能,自然引起蓓露丹迪教会不满,一度准备废黜这位最高主教。可密斯特在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支持下挺了过来,并发誓会继续解决大劫难的残余。但教会和圣都遗迹渐行渐远,已经成为事实。 “我也不知道。密斯特好多年不来了,今天主要是希芙在和他说话...”虽然同为双子圣女,通常芬布尔堡事物都由希芙主持,芙丽嘉很少过问。 “这样啊...那你心里事是什么?” “额...其实今天陪同密斯特主教来的,还有另一个人...”芙丽嘉的白皙脸颊突然泛红,在金色头发衬托下更加明显,“他跟我们年龄相仿,是位非常儒雅、举止稳重的男生,名字叫洛基,是教会辅理官。” 布伦希尔德看着好友滔滔不绝描述洛基的模样,瞬间明白了一切。虽然她比双子圣女要小一岁,但从小接受英灵殿魔鬼训练,使得心智早熟不少。 “你喜欢他,是吗?” “啊...不是...”芙丽嘉慌张地摆手否认,但神态已经完全出卖了内心,“我只是...觉得年纪这么轻就能成为教会辅理官,感觉很厉害样子,不像我待在希芙旁边一事无成...” “阳衍圣女不允许恋爱结婚,你们是神之子,肉体和灵魂都该奉献于诗蔻蒂,对吧?” 面对布伦希尔德问题,芙丽嘉不再说话,眼眸不自然地仰望夜空中的皓月。红润已经从她脸颊上消失,留下了惯常的失落和阴郁。 没错,这才是双子圣女芙丽嘉。我最好的朋友,和仅剩下的陪伴... 我会用尽一生守护你,成为活下去的唯一使命。 “她就是蓓露丹迪神的化身,为诗蔻蒂带去黎明之光。”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布伦希尔德的歌声回荡在亚格拉希尔山崖之上,悠扬长鸣。 ———————————— 布伦希尔德拥有唱歌天赋,却没有成为瓦尔基里的天赋。 作为英灵殿训练生,她接受了许多残酷练习,包括最痛苦的卢恩符文,却始终没能通过 考核晋升瓦尔基里。 相反同期生中,比她年轻四岁的亚尔薇特和盖娜已经成为翘楚,三人时常被瓦尔基里银冠格恩达尔指派相互切磋,结果往往都以布伦希尔德落败而告终。 直到时间指针拨到Rc.457年,三位少女面临抉择之时。 通过卢恩符文训练的亚尔薇特和盖娜,获得了晋升瓦尔基里提名,她们只需要完成最后任务,便可拥有雷瓦汀之剑,成为诗蔻蒂星球最强的守护者。 而这份最后任务,与瓦尔基里信条密切相关。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牺牲。 磨练瓦尔基里对信条的绝对忠诚与恪守,就必须杜绝一切人类世俗情感,切断伦理道德约束,化身真正无私奉献的女武神。 所以,她们必须亲手杀死一位流民,以证明自己配得上诗蔻蒂星球最强守护者之名。 年仅十一岁的亚尔薇特和盖娜这才发现,自己默默信奉多年,支撑熬过无数次魔鬼训练的信条,竟然是为夺取无辜者生命而存在。 盖娜最终决定放弃信条帮助流民,这令她失去了成为瓦尔基里的资格。作为报应,她被驱逐出遗迹都市,永世只得生存于死地,与流民归为同类。 亚尔薇特则跨过了良心谴责,以十一岁之龄晋升英灵殿历史最年轻的瓦尔基里,誉为天才女武神。她被银冠格恩达尔指派为阳衍希芙贴身侍卫,进入芬布尔堡任职。 这件事刺激了布伦希尔德,她无法理解盖娜荒唐的举动,因此更加坚信瓦尔基里信条是正确的。 流民本就为神之弃子,同情这些人就会反过来威胁到阳衍圣女安危,威胁到芙丽嘉,如同数年前大劫难惨剧。而只要坚持信条,就可以像亚尔薇特一样,进入芬布尔堡守护在好友身边。 于是得到银冠格恩达尔同意,她的训练生大限之日延长五年。这期间布伦希尔德刻苦训练,总算通过了剑术和技巧考核,只要被卢恩符文所接纳,就可以获得晋升。 就在此时,芬布尔之冬降临了和平的圣都。 阳衍希芙教唆芙丽嘉释放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伪),导致亚格拉希尔芬布尔堡遗迹及其周围土地化为永冻冰原。 受最高主教洛基命令,瓦尔基里们离开圣都,追杀携带神之器逃离的双子圣女希芙。战斗过程中,布伦希尔德亲眼目睹亚尔薇特协助希芙数次逃过追杀的事实。 亚尔薇特背叛了信条,也背叛了蓓露丹迪神。而这些背叛最终引发了无法挽回的结局,双子圣女芙丽嘉在诞下女儿后,由于白斑噬身而死去。 无法接受残酷命运的布伦希尔德,彻底陷入到信条的执念中无法自拔。 为了让自己摆脱沉沦的痛苦,为了忘却对芙丽嘉的思念,为了成为诗蔻蒂最强战士。她彻底关闭人性,战胜卢恩符文,成为新任瓦尔基里银冠。 但她要的不是银冠之名,她要获取力量,夺回失去的东西。 从洛基口中得知末日黄昏计划后,布伦希尔德加入其中,追寻一切与当年芬布尔之冬有关的逃亡者。 她手起刀落,不留丝毫犹豫。为了重生最重要的人,哪怕粉身脆骨,沦为银白色恶魔也无妨。 ———————————— 地震持续肆虐于巴芬盆地,这是最近四天内发生的第三起地震。自然灾害如此密集得爆发于同一片区域,恐怕很难再用脉冲衰弱来解释。 布伦希尔德激活了卢恩符文“结印”,将自己保护在屏障内,免于受到震动波干扰。 她拥有和希格露恩相同的瓦尔基里印记,但熟练度却更胜一筹,屏障不只固定于某处,而随印记主人移动。 这就是布伦希尔德作为瓦尔基里银冠的恐怖之处,她挖掘了卢恩符文所有潜能,而且不止拥有一枚。 银白色发丝下,白皙锁骨烙印着数枚印记,它们层层相叠,象征着银冠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没想到被你从黑牢逃出来,看来亚尔薇特培养了一位好徒弟。” 面前年轻一代瓦尔基里手持黑剑,如一道彗星向布伦希尔德直冲而来。她知道“狂猎”足以打败星球上绝大多数对手,却无法伤及自己丝毫。 嘭!金属与结印相撞,在晃动大地上击打出火花。 黑陨石剑虽然没能击碎结印,但剑身刺入屏障表面后,拉扯了保护在布伦希尔德周围的卢恩符文。然而她显得游刃有余,并未因屏障受损而手足无措。 “不愧为黑陨石,诗蔻蒂星球上不亚于齐格鲁秘银的优良金属。” 相反诺恩斯却渐渐力不从心起来,长时间维持狂猎状态,让他承受着巨大身体压力。 “瓦尔基里银冠为何来到这里?” “我来这儿是收回荷瑞丝特的印记和雷瓦汀之剑,令其灵魂重归英灵殿。” 布伦希尔德没有撒谎,她在圣都感知到同伴生命的逝去,立刻启程来到斯特罗万脉冲,按照惯例举行瓦尔基里的送灵仪式。 卢恩符文和雷瓦汀之剑归英灵殿所有,不允许外人接触。接触者灵魂将灼烧而死,这道诅咒被烙印在了瓦尔基里命运之中。 ”黄昏颂歌,到底想要斯特罗万脉冲付出什么代价?”诺恩斯继续追问道,他不相信银冠只为了送灵而来。 “不需要向你解释。”以歌声送灵荷瑞丝特后,卢恩符文“赤鬼”回到了英灵殿,雷瓦汀之剑则留在了布伦希尔德腰际。 “既然如此,至少被你夺走的银剑,我要拿回来!” 诺恩斯继续拉扯屏障,在透明表面撕裂出一道巨大裂缝。他把手臂伸向结印内,想要拿回自己被夺走的遗迹圣器。 “亚尔薇特的雷瓦汀之剑已经重归英灵殿,这把属于荷瑞丝特,不该属于你这样没有得到认可的瓦尔基里!” 布伦希尔德决不允许任何人从自己身上夺走武器,在屏障完全撕裂前,她同样释放了“狂猎”。属于银冠的雷瓦汀之剑如银白月光出鞘,瞬间瓦解了坚硬黑陨石。 “很遗憾。本想在布列达布利克,把你改造成恪守信条的瓦尔基里,但终究诅咒之子成不了诗蔻蒂守护者,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到底谁没有恪守信条,忘记了英灵殿存在的初衷...” “多说无益!” 布伦希尔德准备给予年轻后辈最后一击时,一股冲击波从侧面而来,彻底打碎了残损结印,在完美无暇的齐格鲁秘银铠甲上留下崭新裂痕。 斯特罗万脉冲边缘,红发守护者站在震动大地上。他手握剑柄,瞄准瓦尔基里银冠所在处,守护者银剑未有出鞘,但这正是其可怕之处。 “赤焰影士吗?没想到双子圣女希芙的恶行,依旧在诗蔻蒂滋生。” “哈哈~看来英灵殿的女武神们失去理智,被洛基骗得团团转了。”雷克斯握紧剑柄,虽然嘴上谈笑风生,精神却一刻都不敢放松。 布伦希尔德莞尔一笑,注视着背后风卷残云的天空,星际风已经在远方生成。 “看来我必须使出全力了!” 只见卢恩符文在她锁骨位耀眼闪烁,随即巴芬盆地上空电闪雷鸣、风暴来袭。 一匹白色战马以雷霆万钧之势闯入战场,它踩下马蹄,大地都被其震慑。 布伦希尔德跃上马鞍,银白长发随风扬起,美如圣女下凡人间。 银白月光,即将肆虐战场。 第二十二章 孤傲的高歌(下) 瓦尔基里印记“圣骑”召唤出英灵殿白色战马,其仅允许赐予银冠,被誉为留存至今最为强大的卢恩符文。 圣骑所到之处,雷霆万钧、大地颤动。驾驭者身披齐格鲁秘银铠甲、头戴银翼之盔、手持雷瓦汀之剑。三者合一,相称无可媲美的女武神。 布伦希尔德毫无保留得展现出瓦尔基里最强实力,踏着白马铁骑,向遗迹守护者雷克斯迎面而来。当银白月光遇见赤焰影士,巴芬盆地犹如回到十五年前那片永冻冰原。 雷克斯自知不是瓦尔基里对手,他手握守护者银剑拔出一道剑气,剑气并未直接攻击白马,而是将大地撕裂出数道缝隙,干扰“圣骑”的前进路线。然而白马突然腾空飞跃,驾驭者布伦希尔德同样拔出雷瓦汀之剑。 对抗齐格鲁秘银的结果刚才已经被证实,雷克斯无意硬碰硬,他闭目凝神调整呼吸,在电闪雷鸣中聆听到一线生机,瞄准马腹拔出第二道剑气。 剑气成功穿越雷电命中目标,强行改变了白马的轨迹,使布伦希尔德错过了一击致命的机会。 可当大地恢复平静时,赤焰影士还是输掉了这场十五年后的对决。 结印屏障保护着圣骑,洁白鬃毛没有出现丝毫伤痕,两枚卢恩符文叠加激活的同时,布伦希尔德还能意念操控遗迹圣器雷瓦汀之剑,悬浮于雷鸣之间,击碎了雷克斯手中的守护者银剑。 这就是“银白月光”恐怖的实力,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最强,却不知道她强大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当年赫赫有名的赤焰影士终究抵不过时间洪流,或许回到偏远小镇,做一位中年大叔会更好吧。”布伦希尔德莞尔一笑,她的笑容美若天仙,甚至一度让人忘却这是正在对战的敌人, “所有人都必须服老,不然年轻人怎么才能出人头地呢?” 雷克斯回以笑容,虽然守护者银剑化为残渣,他却徒手抓住了雷瓦汀之剑,阻止这件圣器回到宿主身边。锋利剑身在手心割出血痕,仍然无法挣脱束缚。 “快点振作起来,诅咒之子!” 听到雷克斯的提醒,诺恩斯立刻进入狂猎状态,来到红发守护者身边,准备与雷瓦汀之剑相触引发共鸣。只要获得遗迹圣器认可,他就能取代布伦希尔德成为新宿主。 “想得美!” 瓦尔基里银冠自然不会给予机会,银剑突然透明化穿过手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光芒。诺恩斯躲闪不及,从正面被刺穿心脏。 “很遗憾,亚尔薇特的徒弟。雷瓦汀之剑属于真正的瓦尔基里,并非冒牌货。” 当布伦希尔德认为自己赢下了战斗时,诺恩斯突然从背后跃上马鞍,手心搭在另一把银剑上。这把银剑的宿主原本为荷瑞丝特,现在则处于空缺状态。 “验证是否为冒牌货的应该是雷瓦汀之剑本身,而不是你,对吧?” “...”惊讶的布伦希尔德这才注意道,眼前的诺恩斯被刺穿心脏后,肉体渐渐幻化为透明气体,“原来如此...卢恩符文魔影,被摆了一道。” “亚尔薇特的徒弟可不会丢她脸。” “是吗...可即便拥有了银剑,我也一样能杀死你!” 布伦希尔德驾驭白马腾空而起,试图将另一位瓦尔基里甩下圣骑,可两人因雷瓦汀之剑而紧紧相连,彼此无法分割。 诺恩斯始终没有拔出银剑,而是与剑鞘保持相连,若即若离。 “我并不想夺走这把银剑,而是要把你拖入另一个战场。” “另一个战场?” “是的。一个完全由我主宰的战场!” 伴随白光眩晕,布伦希尔德眼前没有了白马,也没有雷鸣和星际风,只剩下一片纯白世界。 ———————————— 诺恩斯知道,他在巴芬盆地无法击败瓦尔基里银冠。虽然利用卢恩符文“魔影”欺骗到对手,成功接近雷瓦汀之剑。可他在意念上远远不及布伦希尔德,恐怕连控制银剑共鸣都很困难。 尽管不想轻易示弱,但必须承认一件事实,现在的他,还不是银冠对手。 想要战胜布伦希尔德,从战场上全身而退,唯一办法就是拖入到无法施展印记、完全由他所主宰的战场。双方单纯比拼剑术,也许还能有些机会。 这个战场,便是瓦尔基里印记的融合临界。接触银剑刹那,诺恩斯激活狂猎,把布伦希尔德拖入到纯白世界中。 他的赌博成功了。 “狂猎独有的高阶技能【冥界】(1)...没想到你会用这招来对付我,还算有头脑。” 布伦希尔德整理起银白色长发,发尾绕过肩部,展露出烙印其上的数枚印记。 芬布尔之冬过后十五年间,她不断忍受印记反噬,将一枚枚卢恩符文纳入灵魂深处。反正早已失去一切羁绊,用印记填满内心空缺,也算是一种慰藉。如今身处融合临界,这些印记黯淡无光,暂时无法和拥有者产生任何共鸣。 “毕竟我的师傅是亚尔薇特,她除了教我剑术与印记,也会较其他东西。不像英灵殿那样,折磨年幼孩童来培养出战争机器。” “卢恩符文魔影难道也是亚尔薇特传承给你的?”布伦希尔德说罢,便自顾自摇头否定,“不可能,她在河溪冰原之战中失去了大部分印记,应该只留下了狂猎。” “看来那些印记,现在都去了你的肩部。” “哈哈,哈哈哈~瓦尔基里从来不是靠教导来培育,而是靠信条和力量。失去了信条,便失去了成为瓦尔基里的资格。” “你还记得信条是何物吗?” “...” “最原初的信条,恐怕瓦尔基里们都已经丢失了。” 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牺牲。这就是支撑瓦尔基里存在的至上信条。 诺恩斯至今仍记得,有次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亚尔薇特喝了些酒,醉了之后吐露出平时很少提及的秘密。 身为瓦尔基里,亚尔薇特始终将信条放在首位,甚至不惜杀死流民来证明自己。但当双子圣女希芙带着冈格尼尔沙漏离开圣都时,她决定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背叛信条。 因为亚尔薇特领悟到,任何使命都不及瓦尔基里最原初的信条——守护诗蔻蒂星球。她必须守护希芙,才能净化这颗星球。 除此之外其他所有使命和任务,都不过是后来者,强行绑定在瓦尔基里身上的镣铐,为女武神套上命运枷锁。 所以作为师傅,亚尔薇特没有要求徒弟杀死任何流民,作为继承印记的条件,她只希望诺恩斯记住最原初的信条,完成双子圣女希芙净化诗蔻蒂的愿望,不要轻信任何人蛊惑和诽谤。 “这枚魔影符文来自前任最高主教密斯特,他一直待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最下层,完成命运的赎罪。”诺恩斯拔出雷瓦汀之剑,在融合临界内,和强大的“银白月光”展开刀光剑影的白刃战。 “密斯特?那个蓓露丹迪教会的叛徒...”布伦希尔德剑术优雅娴熟,她经历过长达十四年训练,造诣远胜当今任何一位瓦尔基里,“密斯特背叛了教会,背叛了神,他无法得到宽恕。” “他确实获得了应有惩罚,死于自己所创造的耶梦加得之手。但...至少生命最后时刻,他领悟到了所谓信条,不过是教会编织的骗局罢了。” 诺恩斯努力抵挡对方势如破竹的连续进攻,他原以为比拼剑术可以占据优势,却似乎仍旧小看了“银白月光”。 “正因为拥有太多杂念和私心,才会一错再错,最终殃及家人和自己。”布伦希尔德交锋中寻觅到剑路破绽,利用透明化技能,砍伤了对方手臂,“如果他能和瓦尔基里一样关闭人性,就不会落到这幅惨状。” 诺恩斯手臂受到重创后,无法继续挥舞武器。红色血液滴落在地,污染了纯白世界,即将击碎狂猎的融合临界。 “身为曾经银冠候选人亚尔薇特的亲传徒弟,你的表现不仅让英灵殿失望,恐怕也会令她在蓓露丹迪神身边感到遗憾吧!也许她应该关闭你的人性,才不会在今天害了你。” “你错了,布伦希尔德!人性不仅没有带来杂念,反而让我恐惧失败、恐惧孤独、恐惧命运,然后不断让自己变得更强,为完成净化诗蔻蒂的使命而向前。”诺恩斯扔掉雷瓦汀之剑,“我感谢希芙大人逆转了因果,感谢亚尔薇特保留了人性,她们使我没有沉沦于信条之中,沦为残酷的战争机器。而是成为能够驾驭信条、主宰命运,一名真正的瓦尔基里!” “...”布伦希尔德毫无生气的黑色眼眸,直视面前男生,她没有说任何话。 “阻止末日黄昏降临也好,净化诗蔻蒂也好,从来都不是希芙大人给予的使命,它们来自名为诺恩斯的瓦尔基里,内心真实的愿望!强大如银冠的你,内心是否还留有原初信条呢?” 啪! 布伦希尔德手起刀落,割下了年轻后辈的头颅。 她很久没有如此愤怒了,或者说,没有过如此恐惧。 这种感觉自从失去芙丽嘉后,就被彻底关闭起来了。 ———————————— 凄凉大地依旧在颤动,星际风掠过斯特罗万脉冲时,在巴芬盆地撕裂土地上卷起碎石。它们被风壁吞噬,又从风眼释出,如此循环往复。 布伦希尔德从融合临界回归现实世界,才发现可怕星际风已经咫尺之遥。 而在风壁外围,身着黑衣的瓦尔基里诺恩斯手持雷瓦汀之剑,向帕尔雷遗迹方向逃逸。另一位红发守护者雷克斯,则拖着伤驱返回了斯特罗万脉冲。 “这是怎么回事?”布伦希尔德没有搞明白,自己到底身处哪个世界中,“我明明杀了亚尔薇特的徒弟,为什么...?” 别在腰际,原本归属荷瑞丝特的银剑已经消失不见。而自己那把遗迹圣器,则直插在原本赤焰影士所在位置。 回想起被拖入融合临界前跃上马鞍的诺恩斯,以及纯白世界中发生之事,向来处惊不变的瓦尔基里银冠,不禁额头冒出了冷汗。 “原来如此...竟然用符文‘魔影’拷贝了整个融合临界...”她哑然失笑,用意念召回飘摇在星际风中的雷瓦汀之剑后,收回剑鞘内,“果然不能小看年轻人...我认同你为瓦尔基里。” 布伦希尔德没有因落入陷阱而沮丧,她重新激活印记“圣骑”,召唤白色战马驰骋于星际风中。 “银白月光”如雷霆万钧无人可挡,召唤天空落下一道白光雷鸣。击中风暴团核心后,令诗蔻蒂闻风丧胆的星际风,顷刻间消散在巴芬盆地中央。 “无论原初信条,还是现在所坚持的使命,从来都是陪伴在芙丽嘉身边,永远没有改变!” 布伦希尔德拉起马缰,白马随即展开羽翼,如飞鸟般疾行,追赶远方的诺恩斯。她决不允许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被破坏,哪怕是眼中微不足道的弱小敌人。 圣骑的雷鸣轻易瓦解了雷瓦汀之剑防御阵后,她拔出银剑,准备再度斩首面前年轻瓦尔基里,这次布伦希尔德坚信不再是魔影分身。 可就在银剑挥下前,圣骑却凭空消失了。 失去重心的布伦希尔德滚落到地面上,倚靠齐格鲁秘银铠甲保护了身躯。 不仅圣骑,连其他印记,包括圣器雷瓦汀之剑,似乎都无法产生共鸣连结,布伦希尔德与这些装饰在她脆弱灵魂表面的强大力量,彼此失去了感知。取而代之是一枚崭新印记,覆盖在肩部锁骨部位。 “这是...卢恩符文断舍...”她惊讶地看向诺恩斯,却并没有在男生身上发现这枚印记。 英灵殿九位瓦尔基里,只有她拥有卢恩符文“断舍”,理应不存在第二个人。 “好久不见,布伦希尔德小姐。”男人略带调侃的声音传入耳中。 一位身材魁梧、黑色平头与棕色瞳孔的中年男性,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战场中。他右手挥舞金属锤,左手则控制着一枚闪烁白光的符文。 “你是...托尔...!” 布伦希尔德没有料到,帕尔雷遗迹原来一直藏着位强劲对手。 ———————————— 注释: 1、冥界:卢恩符文狂猎的高阶技能,可以创造类似遗迹圣器的融合临界,把敌人囚禁在纯白世界中,直到分出胜负才会解除。瓦尔基里是冥界里的主宰,可以限制被囚禁者所拥有的遗迹之力。 第二十三章 相同躯壳,却拥有不同灵魂(上) 颂歌原本并不在末日黄昏计划中,最高主教洛基精心筹备了三部乐章,实现他梦寐以求的黄昏降临。 第一篇章,寻求真相。流萤Rank I盖娜帮助洛基在北陆高原的千年冰原下找到了图绘,揭开了先古文明所记载的末日黄昏。盖娜亲赴埃吉尔湖重生巨龙尼德霍格,才意识到先古巨兽早已失去了钥匙,而末日黄昏会销毁遗迹文明。 第二篇章,重生先古巨兽。洛基派遣流萤高级干部前往三头先古巨兽所在地,以重生巨兽作为战斗力和诱饵,控制遗迹城邦各地阳衍和圣器,以及两件旁落在外的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与尼布罗根指环。 第三篇章,引发血红狂吟。催化遗迹城邦和乌尔德殖民军间矛盾,迫使格拉兹海姆阳衍巴德尔达成终焉技能条件,启动尼布罗根指环,并以此为契机,聚集了末日黄昏最重要的钥匙。而启动钥匙的黄昏宿主,正是双子圣女希芙之女罗伊娜。 洛基在格拉希尔森林集齐了先古文明记录中,引导黄昏降临的所有钥匙。 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尼布罗根指环、德罗普尼尔手镯,以及能够同时启动三件神之器终焉技能的黄昏宿主。 一旦成功,末日黄昏就能创造一个他想要的新世界,一个拥有芙丽嘉的世界。 然而黄昏降临仪式失败了。表面来看,是黄昏宿主罗伊娜夺取了主导权。实际却并非如此,因为宿主无法真正掌控降临仪式,也无法获得主导权。 真正失败原因来自德罗普尼尔手镯,这件交由帕尔雷遗迹保管,始终被视为圣都亚格拉希尔囊中之物的神之器,竟然是复制品。 没错,最高主教洛基遭到帕尔雷遗迹当权者欺骗,他们还给了圣都一件赝品。 于是他决定开启全新的第四篇章——颂歌,找到真德罗普尼尔手镯,集齐最后一把钥匙再次引导黄昏降临,向诗蔻蒂歌颂赞歌。 而吟唱颂歌的歌姬,正是洛基亲身女儿格欧菲茵。她将成为德罗普尼尔手镯宿主,启动终焉技能“镜中花”。 这就是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的真面目。 ———————————— 罗伊娜和格欧菲茵离开安全屋,寻找从帕尔雷b区返回A区的捷径。 与A区一样,b区同样错落着许多狭窄巷道,甚至连建筑风格和布局都惊人相似。可惜两人都不是这座遗迹都市的常客,罗伊娜刚来此不过两天,而格欧菲茵从未有机会踏足自己奉献千焱的地界。 所以她们想在错综复杂的帕尔雷,寻找到黑陨石墙并不容易,唯一方位参照物,就只有高耸的繁花塔了。 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叙述了她所知道,关于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的秘密。事实上,这些信息并非洛基主动告知,而是某次因缘巧合下,躲在繁花塔密道内,偷听到海姆达尔与瓦尔基里希格露恩的对话。 希格露恩把德罗普尼尔手镯交给她,希望通过千焱感知到神之器真品所在地。换言之,洛基对亲身女儿隐瞒了真相,她并非单纯来担任一名阳衍圣女。 但格欧菲茵并不责怪父亲,她知道父亲并不爱她,甚至不关心她的死活,但父亲深深爱着母亲,末日黄昏的意义,便在于令母亲芙丽嘉在新世界重生。 所以她必须找到真正的德罗普尼尔手镯,成为神之器宿主,随后...阻止颂歌。这才是母亲芙丽嘉,真正的愿望。 罗伊娜同样着急返回A区,得知诺恩斯的消息后,她迫切得想要去到两小时路程外的斯特罗万脉冲,与心中挂念之人重逢。 还有拜克斯,重拾记忆后被复仇熏心的白色信鸽,一定和弗蕾雅潜藏在帕尔雷某处,默默关注着繁花塔一举一动。更重要在于,拜克斯手中握有第三件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 事态发展,印证了海姆达尔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留下的话语。 “神之器们彼此吸引,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渴望黄昏降临来解救。” 钥匙们出于各种目的和原因,集结在遗迹都市帕尔雷和斯特罗万脉冲,等待颂歌鸣响。这不是偶然,而是命运的必然,有一只无形的黑手,躲在暗处推动着末日黄昏降临。 “如果洛基希望你启动终焉技能镜中花,它的启动条件是什么?”罗伊娜问道。 “不知道...或许和尼布罗根指环一样,只需要启动,就相当于满足了钥匙的条件。” “但尼布罗根指环的血红狂吟,给格拉兹海姆带来了灭顶之灾。” “难道说...帕尔雷也会...” 罗伊娜摇摇头,她既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愿意再次目睹相同惨剧发生第二次。 “诺恩斯一定知道,必须马上见到他!” “那位名叫诺恩斯的瓦尔基里,是罗伊娜朋友?”格欧菲茵始终跟在身后,她从未被如此多陌生人包围,显得有些胆怯。 罗伊娜在脑海里寻找着形容词,突然被问到,她竟然一下子很难形容两人间关系。 “嗯,他不仅仅是朋友,更像是...” 诺欧通初次相遇时,她与诺恩斯就矛盾不断,甚至为是否离开故乡而分道扬镳。随着相互熟悉和共同经历旅途点滴,两人逐渐产生了默契,也懂得了彼此所坚持的使命。 “他更像是命运的指引者。”思考许久后,她给出了答案。 “指引者,这是恋人的意思吗?”格欧菲茵听得一头雾水,她尝试解读三个字的含义。 “当然不是!”脸刷得绯红起来,罗伊娜停下脚步拼命挥手否认,“我们怎么可能是恋人,他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了!性格孤僻古怪,做事固执,缺少变通,对弱者又毫不怜悯,脑子里只有使命。” “如此糟糕的一个人,为什么成为了命运的指引者?” “因为...他帮助我找回了自己的过去...还有,寻找到真正想去完成的愿望。”罗伊娜捂住邮差包,俏皮地拍打里面鼓起的沙漏,“诺恩斯一直用生命守护着我,守护着这颗星球。在我眼里,他就是诗蔻蒂的邮差,无论过程艰难险阻,都努力在完成守护‘信件’的使命。” 说着说着,灰发少女感觉到泪水在眼眸中打转。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和诺恩斯彼此影响、彼此认同、彼此存异。 冷酷无情的瓦尔基里,潜移默化得给予了诺欧通修道院孤儿少女,一份从未有过的羁绊和守护的责任。而这些东西,正是她做邮差之后,每天可见而不可得的珍贵之物。 当信件递交给收信人手中时,罗伊娜总是假装开心,实则孤独承受着强颜欢笑的空虚。直到名为诺恩斯的男生,走入她的世界。 “所以...我想重新找到羁绊。这次换作我来给予诺恩斯,他内心缺少但渴望的某种东西。” “好羡慕,有这么重要之人存在。”格欧菲茵默默垂下眼眸,“而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我!”罗伊娜把金发少女拥入怀中,两人不顾旁人目光,“我们就是朋友。” ———————————— 穿梭于b区街巷近一小时后,两人终于看见横断在繁花塔下的黑陨石墙。 然而高达数十日轮的墙体表面异常光滑,根本无法攀爬翻越。她们沿着黑墙走了许久,既没有看见凸起结构,也没有看见任何卫兵职守。似乎遗迹城邦只在A区实施戒严,对b区则比较松懈。也许这和b区生活着许多有钱人相关,没人会对A区感兴趣。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时,某个人影一闪而光,引起了罗伊娜注意。 “威莉希尔!?” 虽然只捕捉到瞬间,但标志性雀斑脸和黑色麻花辫,绝对不会看错人。昨夜独自留在繁花塔顶端,协助Aero-3号撤退的工人女孩,如今竟然出现在了b区,听上去并不合理。 “会不会看错人了?”格欧菲茵没有看见女孩正脸。 “不会!我记忆很好,看过一眼就不会认错!”罗伊娜赶紧跟了上去,人头攒动的帕尔雷街巷很容易跟丢目标,她必须让威莉希尔的背影留在视线范围中,“或许因果逆转也影响到了繁花塔,所以她来到了b区。” 两人一路追随前方穿着破烂工装的背影,抵达了一座熟悉的酒馆。这座酒馆无论建筑风格还是内部格局,都与工会组织基地如出一辙。 进入酒馆后,里面座无虚席。客人们开怀畅饮,并未受到近日来繁花塔暴动和流民入驻等事件影响。 罗伊娜寻找着女孩身影,她发现这些顾客存在着奇怪的违和感,不仅穿着上完全不像有钱人模样,连酒桌谈资也多以工厂和吐槽当权者为主。 此时,那位女孩的身影再度出现,脸上长满雀斑的威莉希尔手里拿着啤酒,开心地递给一桌客人,似乎是熟悉的老顾客。 “威莉希尔!” 她走上前去呼唤女孩名字,奇怪的事情再度发生,威莉希尔不仅没有认出她来,连对话都懒得打理,就好像眼前根本没有罗伊娜这个人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格欧菲茵同样察觉到异样,她紧捂口鼻,眼神瞥向手肘上的银质手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罗伊娜不愿相信两人脑海中同样疯狂的臆想,她冲出酒馆,前往此前与威莉希尔相识的高地,踏上完全相同的上山道,抵达山顶眺望整片帕尔雷b区。 不愿相信事实的阳衍少女,终于感受到四肢无力,跪倒在柔软草坪上。 传说中有钱人居住的帕尔雷b区,不仅都市光景、街巷布局、建筑样式、甚至连人口都和A区完全一模一样。它们仿佛一对完美复刻的双胞胎,没有任何瑕疵。唯一区别在于,矗立于两区之间独有一座的繁花塔,塔柱角度与A区完全相反。 “A区和b区,到底是怎么回事?帕尔雷...平行市发生了什么?” “完美复刻...”格欧菲茵嘴唇里,缓缓流出四个字来。她褪下银质手镯,摆在两人中间,“帕尔雷b区...就是A区的复制品。而始作俑者...恐怕就是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 “所以b区住着有钱人和当权者,还有威莉希尔的父母,这些都是谎言...” “嗯...根本没有这些东西。或者说...帕尔雷根本不存在b区,这里只是另一个A区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伊娜无法理解帕尔雷发生诡异现象的原因,难道这也和黄昏颂歌有关,也是最高主教洛基寻找钥匙的阴谋? “我觉得...b区并非父亲所为。”格欧菲茵唯唯诺诺地说道,虽然她也并没有十足把握,“将整座遗迹都市完美复刻者,恐怕正是藏匿德罗普尼尔手镯真品的那个人。他一定躲在帕尔雷某处,可能是A区,也可能是b区...而且,完美复刻仍然在进行中,从未停歇!” 嘭! 巨大轰鸣声突然在b区中心区域响起,随之火光四溅,升起黑色烟雾。 两位阳衍少女面面相觑,她们等不及寻找答案,匆忙奔向爆炸发生地。 作为完美复刻而存在的b区发生爆炸,意味着A区也遭遇了相同情况。她们可以通过完美复刻,了解到A区正在发生的事情。 爆炸点是一处刑场,火灾和浓烟波及了方圆数个街区,许多城民受伤倒地浑身是血,其中不乏有流民。罗伊娜捂住口鼻靠近刑场,在黑烟之中,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背影。 “啊...!”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引起了那个背影警觉。 两人目光直视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罗伊娜自己! ———————————— 格欧菲茵气喘吁吁地走进刑场,她常年深居于遗迹内,本就缺乏运动和锻炼,爆炸中心区域又挤满了城民,更令极少接触人类的帕尔雷阳衍心生恐惧。 好不容易跟上了罗伊娜,她立刻注意到眼前诡异一幕。两个长相相同、打扮相同、神态相同的灰发少女正相互对视,一时间难辨真伪。 “罗伊娜...” 作为遗迹都市帕尔雷的完美复刻,b区不仅拷贝了街巷和城民,连刚刚进入A区仅两天的外来者都完成了复刻,这印证了格欧菲茵的猜想。 藏匿德罗普尼尔手镯真品者就躲在帕尔雷某处,而且完美复刻一直在进行中,从未停歇。两位罗伊娜几乎同时从邮差包里取出冈格尼尔沙漏,连神之器都未能幸免,成功被德罗普尼尔手镯完成了复刻。 此刻,爆炸已经不再是刑场上的焦点。遗迹城邦卫兵、帕尔雷工人和流民,开始向其中一名罗伊娜聚拢。格欧菲茵这才辨识出来,哪位才是真罗伊娜。 “为什么他们朝向了这里,难道不应该像刚才酒馆那样,完全看不见我们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阵势,罗伊娜手举沙漏不断后退,在她面前瞬间出现了数以百计的帕尔雷城民。 “悖论...”格欧菲茵不顾内心恐惧,拉着罗伊娜胳膊往刑场外逃跑,“有人启动了德罗普尼尔手镯进阶技能,b区开始自我修复,复制体会自动驱逐另一个自己。” “进阶技能悖论?果然那个藏匿神之器真品的人就在b区!?” “不知道,但最好赶紧逃跑为妙...” 话音未落,大量兵器如雨水般掷向两位手无寸铁的少女。 面对b区城民疯狂追逐和袭击,她们选择往高地方向逃跑。然而卫兵的体力显然更具优势,很快追了上来。 “放开我!”格欧菲茵拼命想要挣扎,仍旧被牢牢捆绑住双手。 危在旦夕之际,一架机械飞行器突然从天而降,射出箭矢击伤了卫兵。 那是改变因果后降落在b区的Aero-3号机械飞行器,没想到它竟然重新启动,飞翔在b区天空。Aero-3号打开了机械魔方的屏障,阻挡身后穷追不舍的追兵。 “我带你们逃到安全的地方,跟我来!” 扩音器里传来的熟悉声音,正是这台机械发明者——月鸣少女托莉雅。 第二十四章 相同躯壳,却拥有不同的灵魂(下) 亲眼目睹Aero-3号机械飞行器坠入黑墙另一侧后,托莉雅便再也无法通过手中操控器,与自己“得意之作”取得任何联系。从三百多日轮高空坠落地面,结果不堪想象。 她无数次通过对讲机尝试与罗伊娜取得联系,可对面只有“哗哗”的信号断连声,听不见熟悉的活泼声音。 “能听得见吗,听见请回答!小娜...小娜!” 她答应了伊敦和雷克斯,负责守护罗伊娜此行安全,并发誓要在阻止末日黄昏后,把邮差少女带回格拉兹海姆。可如今,十五岁月鸣少女对眼前局面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回复...为什么...” 她痛恨自己只是精通机械的月鸣,如果擅长战斗、或者拥有其他天赋该多好。至少不会眼睁睁看着好友消失于视野中,却只剩下绝望和无力。 繁花塔黑陨石墙下,卫兵厅守卫因为遗迹遭到入侵而乱作一团。托莉雅趁机寻找攀爬至b区的机会,但黑陨石光滑表面没有任何着力点,别说爬到顶端了,连双手能抓的东西都没有。她后悔应该多带几台载人机械飞行器来帕尔雷,至少不用为无法翻越黑墙而苦恼。 滋滋滋! 就在一筹莫展时,操控器里传来断断续续信号声,托莉雅赶忙对准话筒高喊。 “小娜,能听见吗?小娜!” 滋滋滋! 黑陨石墙对面,传来的永远都只有刺耳噪音。离墙面越近,干扰声就越强。 但这种信号干扰却给了托莉雅希望的曙光,至少证明Aero-3号并未坠毁,仍旧处于正常运作状态。只不过绝缘性极强的黑陨石墙堵在当中,屏蔽了操控器和机械飞行器之间的联络。 解决方案有两种,一是放飞侦察用机械飞行器朱塞佩号,把Aero-3号带回A区,但很容易引起卫兵警觉;二是找到一处高地,就有可能越过黑墙,和Aero-3号重新连接上。 “喂!你在干嘛!这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卫兵果然注意到了异样,托莉雅赶紧收拾装备逃离繁花塔。她的目标是寻找帕尔雷A区所有高楼建筑,直到发现一处满足条件为止。 然而时间一晃而过,当黎明重新在弥漫硝烟味的遗迹都市升起时,托莉雅找遍所有可行目标,却依旧无法与Aero-3号重新取得联系。 咚咚咚!窗外传来嘈杂轰鸣,吵醒了因疲倦而入眠的月鸣少女,时间来到第二天。 托莉雅把茶色头发绑成团子立在脑后,顾不上做任何洗漱和打扮,拿起望远镜观察黑陨石墙动静。她所处位置,是整座帕尔雷除繁花塔外最高建筑,这里平日为玻璃工厂,最近因工人暴动和政务厅戒严而临时封闭。 靠机械人撬开底层门锁后,她向上攀爬至顶层阁楼。这里空间狭窄,只能趴在地板上,透过玻璃天窗观望都市景观,时不时还会有灰尘钻入鼻腔,忍不住打上几个喷嚏。 玻璃工厂阁楼可以将A区尽收眼底,包括错综复杂的街巷、昨天去过的黑陨石工厂、高地,以及横断在繁花塔边的黑墙。 即便如此,却依然无法从这栋最高建筑顶端,了望到对面b区一丝一毫。 滋滋滋! 信号干扰声回荡在操控器里,托莉雅略带愤恨地拍打机器,暂时扔在一边。 看来跃过黑墙的唯一办法,只有重新回到遗迹都市中心,冒险爬上那座高耸入云的繁花塔了。把望远镜移动到遗迹之下,她看见大量卫兵从塔内鱼贯而出,往A区东南角方位移动。 “发生什么事了吗?” 顺着卫兵不断移动望远镜,直到看见数以千计的城民,正把东南角刑场围得水泄不通。遗迹城邦卫兵和工人们相互手举武器对峙,争夺位于刑场中央的一座囚车。 而囚车里所关押罪犯,竟然是昨晚与罗伊娜一同潜入繁花塔的工人女孩威莉希尔。 “那个雀斑脸...” 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晰看见,引发刑场混乱的除了上述两方参与者外,还存在第三方势力——流民。神之弃子们选择站在当权者一边,抵抗想要阻拦囚车的工会组织。 嘭!一身巨响过后,镜片被黑色浓烟所充斥。刑场发生了大爆炸,无法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直到硝烟散去,惨象映入托莉雅瞳孔之中。 刑场地面躺着数不胜数的尸体,里面有卫兵、有工人、也有流民。工会组织激进者救出了囚车里女孩,但他们并不想善罢甘休,依旧杀戮着因爆炸而惊恐的流民们。 一场骚乱,正逐渐演变成帕尔雷内战。 “可恶!帕尔雷到底怎么了?当权者不来管管吗,难道说...” 托莉雅赶紧收拾好行装,匆忙中头部还不小心撞击到天花板,疼得眼泪直流。她迅速从阁楼返回地面,离开玻璃工厂朝黑烟升起之地奔去。 她想起昨晚在繁花塔会议厅内,偷听到当权者和海姆达尔的谈话。最高主教洛基希望利用工会组织和流民之间矛盾,一次性达成黄昏颂歌计划。而繁花塔只需要看戏即可,尽快杀死足够多生命,为颂歌绘好乐谱。 没错,发生于眼前的内战并非意外,而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计划。蓓露丹迪教会和帕尔雷当权者,希望工会组织与流民相互厮杀,为第四篇章颂歌集齐钥匙。 托莉雅不能放任事态继续恶化下去,她必须赶往刑场找到威莉希尔,联合雀斑女孩一起,劝说工会组织主动停战。 “请等等,里面闲人免入哦~” 即将到达刑场前,一股巨大力量拽住了托莉雅胳膊,把她拖入到街巷深处。她无法挣脱,嘴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呼喊求救无门。 眼前出现的“拦路虎”,正是佩戴眼镜、外表清秀斯文,实则阴险狡诈的老熟人——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 ———————————— 海姆达尔手持布利达布列克堡垒取得的遗迹圣器万向罗盘,关闭了托莉雅的语言功能。他把这位麻烦月鸣带回繁花塔,关押在位于标高二百四十日轮处的政务厅休息室。 与囚犯的待遇相比,这里环境优雅,甚至还有一幅巨大落地窗,可以眺望混乱中的帕尔雷全境。 与刑场雷同,繁花塔底层同样深陷内战危机,大量工人有组织得向遗迹发动袭击,与负责防御的卫兵兵戎相见。 可当海姆达尔途径繁花塔时,无论工会组织还是遗迹城邦,竟然都选择让开道路,任由这位最高主教代理人顺畅通行。 “你到底用了什么计谋,在两方间挑起内战!”解除了万向罗盘技能后,托莉雅的咒骂脱口而出,“第四篇章颂歌,为何需要牺牲这么多无辜者!?” “有时候别总喜欢问太多问题,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无法找到正确解释。”海姆达尔倒泰然自若,为自己倒了杯饮料,站在落地窗前一饮而尽,“反正这个世界快要毁灭了,何必在意谁对谁错呢?” “什么!” “人心是脆弱的,有时候只需要找到一丝共鸣,就能够轻易博得对方信任,然后怂恿他去做原来并不敢做的事情。” 最近这几天,海姆达尔一直没有闲在繁花塔内,他把阳衍格欧菲茵托付给瓦尔基里希格露恩后,先后找到了工会组织与流民。 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打交道已久,是位行事谨慎,期望用和平方式解决争议的温和派。原本海姆达尔准备拿这位领导人开刀,挑唆工会组织就范。没想到加马斯柯竟然逃狱了,好在很快又有新人质送上门来。 流民则更好对付,因斯特罗万脉冲衰落而流亡至帕尔雷的神之弃子,怀有对当权者莫名的敬仰和感激,自然做牛做马都很愿意。海姆达尔开出帮忙抵抗工人暴动,就可以永远生活在遗迹都市内的诱人条件,引诱流民主动参战。 就这样,他完成了最高主教代理人的使命,引发帕尔雷流血内战,为黄昏颂歌献祭。 “哼!你还是老样子,如同当年潜伏在翼手盗贼团的卑劣两面派!”托莉雅抓起茶几上花瓶扔了过去,“为什么要背叛翼手,背叛我们!明明在芬撒里尔的时候...菲泽斯先生真心想要救出伊敦...” 海姆达尔没有闪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击。遗迹守护者拥有健壮肌肉和身躯,尝尽黑牢内无数个日夜的摧残,这些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们。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只效命于洛基主教。” 五年前,海姆达尔追随伪装成流萤首领耀夜的洛基,一起进入希敏约格脉冲。很快他便拿到新任务,前往金伦加峡谷,秘密潜入流民组织翼手盗贼团。 因为翼手首领梵,被证实为前任瓦尔基里银冠格恩达尔,同时最高主教洛基获得情报,距离金伦加峡谷不远处的小镇诺欧通,发现了曾经圣都城民的踪迹。 观察格恩达尔是否与诺欧通相互照应,是海姆达尔此行任务的重要目标。 经过数年监视和潜伏,他发现梵早已不是当年的银冠。手持大刀的糟老头,完全遗忘了过去生活,活脱脱像个关注当下的流民。 反倒是小镇诺欧通出现了许多不合常理现象,例如那里没有遗迹城邦驻军、允许流民入驻,还有除了邮局和极少数年轻人以外,几乎很难看见城民离开故乡,前往其他遗迹都市工作。 海姆达尔尝试申请进入小镇,都被当地政务厅拒绝。于是他反过来利用翼手盗贼团,和这群邋遢流民混成好朋友,消除首领梵的怀疑。通过打劫途径峡谷地带的商车,打听诺欧通内部消息。然而消息却少之又少,高耸石英石城墙如同一道屏障,与外部世界完全隔绝。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去年,海姆达尔劫持了一个落难商人,发现商人正往小镇偷运遗迹圣器虚面帽。诺欧通有位情报人四处搜集圣器,希望推翻当地遗迹守护者。 海姆达尔抢走虚面帽,伪装身份潜入遗迹内。他与圣器买家——情报人佐科雷达成合作,并在其帮助下暗中调查诺欧通遗迹守护长,拥有一头红发的雷克斯。 曾经在芬布尔之冬事件中,掩护双子圣女希芙逃离圣都的雷克斯,时隔十五年,出现在诗蔻蒂背面默默无闻的小镇,证实了一条洛基主教梦寐已求的讯息。 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一定藏在这里,十五年来未曾移动过。 后来发生的事情,相信所有人都知道。城邦军借祭礼日名义入驻小镇,掀起了末日黄昏第一篇章。 “所以不存在背叛,从一开始就是利用关系,只可惜那群傻盗贼,到死都不明白吧。”海姆达尔把水杯饮尽,却依旧觉得口干舌燥。 “难道你对翼手盗贼团、对贾杰尔先生、对团长梵,真得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托莉雅竟然没有了愤怒,她的内心只有凄凉,以及为盗贼团枉死产生的莫名悲哀,“他们为了给你报仇,才不顾危险去往格拉希尔森林...” “住嘴!”海姆达尔难得一见抬高嗓门,此前无论以何种身份示人,他都保持了一贯温文尔雅,“我是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协助最高主教完成末日黄昏计划,是名为海姆达尔之人唯一的使命。除此以外,都不过是装在光鲜躯壳里的虚伪灵魂罢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我杀了,带来繁花塔干什么?你不怕我干扰了颂歌计划?” 嘭! 正当两人争论不休时,休息室大门被数根红色系绳破坏。 梳着两根马尾辫、系红色领结的女孩闯入屋内,用红绳将海姆达尔困在落地窗边缘。 “弗蕾雅!你怎么会在这里?”托莉雅见到流萤Rank II,即庆幸被救,又感到奇怪。 “昨晚我根本没离开繁花塔,一直躲在塔顶等待机会!” 弗蕾雅将红绳另一端连上休息室角落发电机,准备启动致缠系进阶技能结缘,麻痹眼前麻烦的对手。 “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可爱的红蝶躲在哪里吗?”海姆达尔拔出守护者银剑,轻松斩断红绳后,撞碎了落地窗玻璃。大风瞬间袭入室内,搞得尊贵休息室一团糟,“留你们活口,正是希望找到命运圣女,然后传达洛基主教口谕——接受命运审判,不要继续在平行市制造混乱。没有人可以对抗命运,即使是黄昏宿主也一样!” “喂!等下!”托莉雅没能及时阻止,眼睁睁看着海姆达尔跳下叶片平台,消失于视野内。而Rank II弗蕾雅紧追不舍,毫不犹豫地跳下繁花塔,她用致缠系固定在塔柱外围,向底层高速降落。 “没有人可以对抗命运,即使是黄昏宿主也一样...” 月鸣少女蹲坐在叶片平台上,回味刚才的话语。平台之下,帕尔雷遗迹弥漫着硝烟,内战不仅波及到了A区许多街巷,连b区同样爆炸四起。 等等!托莉雅突然意识到,繁花塔之上已经越过了黑陨石墙边界。 她赶忙拿出操控器,与失去联络的Aero-3号取得联系:“听得见吗,小娜,听得见吗!?” 虽然操控器另一边没有回音,但屏幕上出现了机械飞行器主视角影像,信号连接成功了。 ———————————— 罗伊娜跟随Aero-3号穿梭于街巷内,这里的复制体城民似乎未受到德罗普尼尔手镯进阶技能悖论影响,完全没有在意两位少女奔跑的行踪。 绕路街巷起到了作用,她们暂时摆脱了追兵,但前进方向却并非繁花塔,而是更靠近遗迹北侧角落的区域。 “小雅,你是小雅吗?”罗伊娜反复向机械飞行器另一端求证,尽管已经得到了许多次肯定答案,“不会是复制体小雅吧?” “复制体小雅,你在说什么呀?” “抱歉,一时解释不清楚...”她放弃挣扎,只能选择信赖好友,尽快返回A区,“我们要去哪里?” “前面有座非常靠近黑陨石墙的蓓露丹迪教堂,可以通过教堂塔楼翻越黑墙!”托莉雅操控Aero-3号升高高度,定位前方路径,“刚才是b区的暴动工人吗?看来b区和A区一样不太平。” “A区怎么了!?” 当得知A区几乎同一时间,工会组织与流民、当权者爆发内战,并且同样引爆刑场时,格欧菲茵的额头溢出冷汗。 “复刻世界和本体世界同步在变化...难道说?”罗伊娜意识到了危险,抓紧金发少女胳膊。 “嗯...完美复刻仍旧在进行中,恐怕...颂歌计划已经鸣响了!” 暂时顾不上b区混乱,她们必须尽快返回A区,阻止这场精心导演的内战愈演愈烈。 终于离开狭窄街巷后,一座宏伟教堂矗立于黑陨石墙边,与繁花塔遥相呼应。罗伊娜推开教堂大门,走入色调灰暗的礼拜堂。 这是一座神隐宗教堂,与喜欢暖色调的圣心宗不同,礼拜堂没有装裱彩色玻璃窗花,而统一使用更接近遗迹的石英色调。 咚咚咚...一名牧师打扮的年老男性,从教堂里侧走入礼拜堂,引起了两位少女警惕。 “你们是...”老人起先眉头紧锁,随后快步来到大门前,用门栓从内侧牢牢固定,“你们从A区过来的吧?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会见到A区人。” “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也是不幸从A区来到b区的受害者,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非复制体来。”老人礼貌地鞠躬表达善意,从行为举止来看,确实不像那些诡异的复制体,“彼名利奈尔,原为帕尔雷遗迹神隐宗司铎,三年前因意外跌落繁花塔,来到了b区。” 罗伊娜暂时放下芥蒂和警惕,同样做了自我介绍,她和格欧菲茵都隐瞒了身为阳衍的事实,化名偶然路过的旅行者,卷入了内战。 “原来A区发生了这种事,难怪外面爆炸声不断...如果当权者早听我劝,用蓓露丹迪神感化那些工人,双方就不会积怨已久。” 自从帕尔雷遗迹获得自治权后,虽然教会势力依旧保留在遗迹都市内,且拥有一定规模教徒,但教会对当权者不存在约束。 “从教堂塔楼可以翻过黑墙吗?我们想尽快返回A区。”罗伊娜焦急地询问,虽然想从利奈尔司铎口中打听b区更多细节,但当下还是走为上策。 “翻过黑墙?不可能!”然而利奈尔无情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别说从教堂塔楼翻过黑墙,整个b区从这头到另一头,都不存在任何破绽漏洞。这是一堵完美无瑕的黑陨石墙,我花了几年时间,最后证明根本不存在离开b区的办法。” “怎么会...” “唯一方法就是飞过去,可人又怎么会飞呢?”利奈尔开着玩笑调侃道,他暂时与少女们道别,回到教堂后方去了。 罗伊娜被玩笑话点醒,捧起机械飞行器大声问道:“对了,我们可以乘坐Aero-3号飞过去啊!” “不行,我检查过Aero-3号的数据,零部件着陆时损坏了。现在飞行高度无法超过二十日轮,所以过不了黑墙。” 对面却传来令人失望的答案,沮丧的少女一屁股坐在教堂地面,绞尽脑汁思考plan b。 “还有一个方法...”格欧菲茵指着手镯,神情并不太自信,“如果能找到德罗普尼尔手镯真品和宿主,解除完美复刻,就能消除b区,返回A区。” “可真品究竟在哪里...” 话音未落,由门栓牢牢锁定的教堂大门,从外侧被暴力冲垮。 刑场里那群b区复制体们,转眼间已经集结于教堂前,把罗伊娜和格欧菲茵逼入没有退路的困境中。 而这群复制体领头人,正是另一个罗伊娜。 第二十五章 平行世界里,真理化为悖论(上) “悖论”,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进阶技能,它的启动机制,与其他任何遗迹圣器都不相同。 普通遗迹圣器,无论tier c还是tier S,都拥有完全独立的初始技能、进阶技能和终焉技能,它们为宿主带来由弱到强的力量反馈,相互却并不关联。 而德罗普尼尔手镯进阶技能“悖论”,却和初始技能“二元论”却相互依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宿主必须首先启动二元论,针对某个目标创造出复制体,然后才能启动悖论。 悖论只有当复制体和本体相遇时才会被动激活,由于世界出现了【二律背反】(1)现象,复制体会主动干涉正常运转的世界秩序,并且影响周围其他生命体,共同驱逐本体,从而解决不合理现象。 悖论是永恒存在的技能,除非本体死亡,或者复制体死亡,唯二选其一。 罗伊娜注视着教堂外另一个自己,复制体罗伊娜受到悖论技能控制,正手举同为复制体的冈格尼尔沙漏,带领数百名复制体工人,准备杀死帕尔雷b区出现二律背反现象的“元凶”。 “那个冈格尼尔沙漏,难道也能冻结时间吗?”她惶恐地询问道。 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手腕上恰好也有枚复制体圣器:“复制体可以启动初始和进阶技能,无法共鸣终焉。终焉技能封印于融合临界中,所以不受二律背反约束。” “原来如此,但听起来好像...解决不了问题...” 面前复制体工人按耐不住悖论的驱动,冲向了蓓露丹迪教堂,罗伊娜退回礼拜堂内,用冈格尼尔沙漏冻结大门,试图封住入口。 嘭! 冰柱顷刻间瓦解消散,大门外另一件遗迹圣器同样闪烁白光,轻易解除了时间冻结。 “不能让他们进来!” 冈格尼尔沙漏冻结出冰箭,射向疯狂涌入礼拜堂的复制体。起初这种方式非常奏效,许多工人被冰箭固定在教堂石壁上,侥幸躲过的漏网之鱼也没能伤害到两位阳衍少女,格欧菲茵启动德罗普尼尔手镯,复刻出【三元论】(2),不断消耗对手。 两位阳衍少女配合默契,借助强大神之器的力量相互掩护防守,对抗庞大的复制体军团。 然而均势因为复制体罗伊娜介入而顷刻瓦解,冰箭被一一消除,释放了被冻结的工人。经过长时间消耗战后,复制体军团未有丝毫损兵折将,罗伊娜和格欧菲茵却已经气喘吁吁。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外面打斗声,原本回到里屋的利奈尔司铎返回礼拜堂,他还没来得及帮上忙,整个人已经静止不动,留在了原地。被复制体冈格尼尔沙漏控制后,无辜司铎没能幸免。 “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是我的复制体,内心想法不也应该一样吗?为什么要用遗迹圣器来伤害别人?” 罗伊娜从母亲希芙口中得知,启动神之器条件是守护之心。只有需要守护自己和他人时,神之器才会回应宿主共鸣。然而眼前复制体似乎没有这种条件限制,肆无忌惮地伤害着所有人。 “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罗伊娜,既然你破坏了秩序成为悖论,就该被消除!” “我不是悖论,你才是!”罗伊娜手心的冈格尼尔沙漏不断增强光芒,“格欧菲茵,记得你说过,悖论技能只对出现二律背反现象的复制体有效是吧?” “嗯,只要引发二律背反的复制体或本体被消灭,悖论就会自动解除!” “明白了。接下来需要委屈你一下,但很快就过去了!” “什么意...” 格欧菲茵没有把话说完,嘴唇便停止了颤动,处于不自然半开合状态。她的纤细躯体被完整包裹在厚实冰块中,淡金色发丝透过蔚蓝冰层,显得耀眼夺目。 罗伊娜对帕尔雷阳衍施展了时间冻结,并不是为了伤害,而是为了守护。因为接下来她将孤注一掷,打败出现在b区的另一个自己。 “拜托了,冈格尼尔沙漏,请冻结这个世界!” 神之器响应了宿主愿望,帕尔雷b区以罗伊娜为原点,冻结了整座神隐宗教堂及周边区域,失去时间流动的复制体军团停下攻击,动作滑稽得定格在原地。 这片时间停止流动的区域里,只有真假罗伊娜没有受到影响,相互注视彼此。 “一决胜负吧,另一个我!” “去死吧,世界的悖论!” 罗伊娜冻结出一把冰刀,握在手心向复制体迎面而去。另一位罗伊娜招式如出一辙,两人争锋相对。 宿主不会受时间静止影响,但冈格尼尔沙漏本身却可以被冻结。罗伊娜计划用冰刀冻结假圣器,中断复制体和冈格尼尔沙漏间的共鸣,解除宿主关系后,时间冻结就会作用到另一个自己身上。 反之,另一个自己也能用同样招式对付她。两人相争必有一败,二律背反得以解除。 当冰刀与冰刀交锋之际,罗伊娜灵活地弯腰避开,随惯性移动至复制体背后,她熟练地用冰刀尾部击打手肘,敲落对方手心的圣器。 整套招式一气呵成,无愧于师傅雷克斯指导。看来德罗普尼尔手镯的完美复刻也并非真正完美,有些烙印于记忆和灵魂深处的东西,终究无法出现在复制体身上。 罗伊娜趁另一个自己没有缓过神来时,准备再次启动圣器冻结时间。教堂外再度传来剧烈爆炸,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没能控制住冈格尼尔沙漏,笼罩在教堂周围的时间冻结状态,瞬间解除了。 “怎么会...” 一切努力功亏一篑,复制体罗伊娜拾回遗迹圣器,庆幸保住了性命,她挥舞手臂,工人们立刻一拥而上:“很遗憾,悖论,最终被消除出世界的人,是你!” 然而当复制体军团想要重新发动攻击时,他们却一个个凭空蒸发,消失于礼拜堂内。 “为什么!?”这一幕显然出乎两位罗伊娜意料,她们几乎同时抛出了疑问。 嘭!爆炸和震动持续波及神隐宗教堂,这里变得不再安全。 罗伊娜保护格欧菲茵与利奈尔司铎,逃出摇摇欲坠的教堂来到户外,发现黑陨石墙边高耸竖塔,正燃烧着浓烟。 刚才爆炸的源头,正来自这座位于帕尔雷中心的繁花塔之上。 ———————————— “小娜,听见请回话!” 托莉雅朝操控器大声呼喊,可对面除了“噼里啪啦”的兵器打斗声,没有任何回音。Aero-3号摄像头朝向了墙角,看不见礼拜堂内实况。 屏幕中最后一幕,是一位长相与罗伊娜完全相同的少女,率领数以百计的工人涌入教堂。 那个人是谁,为何会长得和她所认识的灰发少女如此相像。 托莉雅趴在繁花塔叶片平台边缘,用望远镜眺望黑陨石墙对面b区,终于发现了不可思议的秘密。 整个帕尔雷b区和A区地形完全一模一样,从街巷布局到天然高地,甚至连昨晚过夜的玻璃工厂阁楼和神隐宗教堂,都完全按照A区一比一完美复刻出来。正如市井工人所言,这里就像一座平行市。她把望远镜聚焦在神隐宗教堂附近,能够看见另一位罗伊娜,手持发光玻璃沙漏瓶,气势汹汹地步入礼拜堂内。 “怎么会这样?”托莉雅打开操控器,继续尝试与好友取得联系,“小娜,听得见吗?有个长相和你一样的人走进教堂了!” 滋滋滋! 然而无论如何努力,Aero-3号只传来了信号干扰声。甚至一度连信号都中断了,对面如死亡般寂静。 “小娜,听得见...” 轰隆!巨大爆炸声打断了托莉雅,随之繁花塔剧烈晃动起来。趴在平台边缘的月鸣少女失去平衡,失足从标高二百四十轮处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 托莉雅惊声尖叫,失去了Aero-3号,她没有能够飞行在高空的机械,只能不受控制自由落体。 二百日轮、一百五十日轮、一百日轮,短短数秒内,她坠落了一半高度。视线里是被火焰包裹的塔柱,和同样失足坠落繁花塔,迎接死亡的普通工人。 此时,一根红绳从火焰中窜出,牢牢固定在腰部后,把她拉回塔柱内。 黑烟熏眼,她捂住口鼻,看见了自己的救命恩人:“Rank II弗蕾雅!?” “嘘,别太大声,会被海姆达尔发现的。”梳着双马尾的女孩,用指尖抵住嘴唇,她的哥特式外衣有不同程度烧毁,脸颊布满灰尘。 “爆炸是你干的?”托莉雅惊魂未定,说话不断大喘气。 “当然不是,那群失去理智的工会组织工人,他们冲向了遗迹城邦所在楼层,准备推翻当权者。” 弗蕾雅淡定地用圣器致缠系扑灭身边火焰,在塔柱内部制造了一片相对安全的空间。由于电梯和螺旋长梯均遭到破坏,她们暂时无法返回底层。 “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拜克斯呢?” “耀夜,不是拜克斯,被他听到那个名字,又得发火了。”弗蕾雅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他和我分开行动。” “拜克斯...耀夜到底想干什么?三番五次闯入繁花塔,而且每次都引起轩然大波。”托莉雅质问道,虽然弗蕾雅在三个月前脱离了最高主教洛基。可自从流萤重建后,一切仿佛变回了原样。 “耀夜想带走德罗普尼尔手镯,阻止末日黄昏降临,就这么简单。” “可这个局面...根本不像能阻止末日黄昏的样子,反倒是洛基一步步走向成功。” 托莉雅把昨晚在会议厅窃听史基浦和海姆达尔的内容,一五一十告诉了女孩。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的阴谋,是挑起工会组织和流民矛盾,在帕尔雷制造大量死亡。 弗蕾雅陷入沉思,遗迹圣器致缠系失去锋芒后,渐渐向宿主靠拢:“鸣响颂歌,需要人口大量死亡,难道说...” 话音未落,有人不顾危险,独自闯入致缠系的安全空间内。她是工会组织成员威莉希尔,灰头土脸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是你!”托莉雅惊呼。 “啊,罗伊娜的朋友!”雀斑女孩同样面脸震惊,但很快陷入到焦虑中,“你们看到加马斯柯先生了吗?他想与当权者同归于尽,炸掉繁花塔。” “那个平行市英雄!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的故乡?” “加马斯柯先生想牺牲自己来消灭当权者,繁花塔可以借助阳衍恢复力量,但史基浦们去会永远死去!听说这是名叫海姆达尔的线人提供的建议,但我必须阻止加马斯柯先生,因为...”威莉希尔同样听到了颂歌计划真相,她绝不允许自己仰慕之人无辜牺牲。 “线人海姆达尔!?”托莉雅和弗蕾雅同时明白了谁在帕尔雷捣鬼。 “请送我去见加马斯柯先生。我可以劝说工会组织停止内战,与当权者和解!这座城市是我最爱的故乡,决不允许它毁于一旦!” 三位少女拥有共同的敌人,她们不再犹豫,借助红色系绳帮助,顶着熊熊烈火向上层攀爬。 然而重新返回标高二百四十日轮的叶片平台时,身穿银色铠甲,披着暗红色长发的“老朋友”,早已守候在会议厅前,牢牢掐死通往内部的道路。 “月鸣、流民还有工人,奇怪的组合竟然出现在繁花塔中。”瓦尔基里希格露恩拔出雷瓦汀之剑,摆出格杀勿论的姿态,她决不允许颂歌计划被中途阻扰。 “我们来阻止洛基,阻止黄昏颂歌在此鸣响!” “既然如此,为何身为钥匙之一,还主动自投罗万呢。” 一头雾水的托莉雅,顺着瓦尔基里的目光,看向身旁矮个女孩,她并没有在弗蕾雅指尖,发现任何银质指环的踪影。 被拜克斯抢夺,并未现身于帕尔雷的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如今到底在哪儿? 希格露恩所言自投罗网,到底是何含义? 本就混乱到极致的平行市,不为人知的阴谋似乎正愈演愈烈。 ———————————— 时间冻结因为繁花塔爆炸引起的震动而解除,复制体军团恢复自由,朝逃离教堂的罗伊娜步步紧逼。 然而很快,这些复制体又突然幻化成气体,如同灵魂被抽出虚伪躯壳,消失于帕尔雷b区。 “这是怎么回事?” “德罗普尼尔手镯始终处于开启状态,如果A区本体死了,b区复制体就会跟着一起消失。” 格欧菲茵注视着工人一个接一个消失,浩浩荡荡的百人军团,竟然最后只剩下复制体罗伊娜一人。显然繁花塔的爆炸并非偶然。颂歌计划已经鸣响,A区正发生着无法挽回的灾难。 “我们得赶快回到A区!在这样下去,父亲的阴谋会得逞的!” 格欧菲茵来到机械飞行器Aero-3号前,用手镯复刻出另一台新机械。可她刚想坐进驾驶舱,两台Aero-3号却被冻在冰块中无法触碰。 复制体罗伊娜依旧对消除悖论不依不饶,成为摆在两位阳衍少女面前最后的敌人。 “可恶,到底该如何打败自己的复制体...”正当罗伊娜一筹莫展时,身旁再度传来爆炸。 完美无瑕的黑陨石墙,竟然从中间炸出一道缺口,连同摇摇欲坠的神隐宗教堂一起坍塌。 紧接着银光闪过,瞬息万变之际,复制体罗伊娜死于银剑之下。 亲眼见证另一个自己死在眼前,这份违和诡异感令罗伊娜喉咙深处泛起恶心。为了弱化这种不适感,她把目光聚焦在凶手身上。 一位留着白色齐刘海头发的可爱女生,取下复制体冈格尼尔沙漏后,将银剑收回腰际。女生笑容甜美天真,与套在身上的冰冷银质铠甲格格不入。 “初次见面,命运圣女。”女生礼貌行礼,肩部印记却已经闪烁光芒。 “你是...瓦尔...” 罗伊娜步步后退,新出现的敌人,恐怕比刚才复制体军团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瓦尔基里斯薇法...” 叫出可爱女生全名的是格欧菲茵,数天前两人曾在阳衍之室短暂见面,之后新到帕尔雷的英灵殿女武神便再未现身。 “格欧菲茵大人,我来接您返回繁花塔。” 斯薇法轻轻摆动手指,隐藏在爆炸黑烟中的恶魔,踏过黑陨石墙缺口,浩浩荡荡进入b区地界。 他们人数之多,以至于地表都在有节奏得颤动起来。 ———————————— 注释: 1、二律背反:德罗普尼尔手镯初始技能二元论引发的世界秩序混乱,即本体和复制体相遇,世界上出现了两个相同的人或物。二律背反会自动激活手镯进阶技能悖论,直到本体和复制体其中一个死亡,二律背反才会解除。 2、三元论:德罗普尼尔手镯的另一种初始技能,暨针对复制体进行再次复刻,产生的三重复制体。三重复制体存在时间很短,不具备思维意识,而且会迅速被二律背反直接消除。 第二十六章 平行世界里,真理化为悖论(下) Rc.407年,血红英灵之后三十一年,遗迹都市帕尔雷爆发了震惊星球的秘银战争。 这场战争起因源于稀有金属齐格鲁秘银、月湖银和黑陨石的开采冶炼权问题,由于三种金属大规模储备于帕尔雷效外,当地当权者希望拥有主导权,以求和行星乌尔德的殖民军开展贸易。 刚遭到英灵守卫战争惨败,颜面尽失的遗迹城邦与蓓露丹迪教会,自然不允许帕尔雷得逞,他们发动秘银战争企图拿下这座诗蔻蒂背面最大都市,垄断稀有金属。 随着战争进展,性质发生了巨大变化,本就因英灵沦陷而矛盾重重的遗迹城邦与蓓露丹迪教会,根本做不到齐心协力,外加帕尔雷当权者把乌尔德殖民军牵扯其中,诗蔻蒂似乎正在向第二次守卫战争迈进。 最终经过一年战争,帕尔雷取得了胜利。双方各退一步,帕尔雷当权者拥有秘银开采权,但同行星乌尔德的贸易,必须受遗迹城邦管控。自此该遗迹都市独立成一派,并占有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 秘银战争之后十多年,帕尔雷走向繁荣时代,只不过繁荣转瞬即逝,由于同遗迹城邦撕破脸皮,这座都市被孤立。紧接着人口下降,稀有金属枯竭等问题接踵而至,帕尔雷走向了无可逆转的末路。 于是某个提议,一个疯狂的计划,被搬上繁花塔台面之上。 颂歌——歌颂命运的赞美歌,帕尔雷遗迹当权者一边赞美命运,一边却在藐视命运。 他们想用德罗普尼尔手镯,在遗迹地界中完美复刻出一座平行都市,里面包含城民、财富和稀有金属。循环往复,永不枯竭。 完美复刻,正是神之器德罗普尼尔终焉技能——镜中花。 帕尔雷阳衍与神之器共鸣契约成为宿主,开始实施颂歌计划,完美复刻出b区雏形。然而神之器终焉技能需要满足特定条件,所以这个计划无法一蹴而就,它需要几代帕尔雷人漫长坚持与等待,于是当权者在A区与b区间,建造密不透风的黑陨石墙,掩盖秘密数十年之久。 原本万无一失的颂歌计划,却在三个月前突发变故。 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洛基突然造访帕尔雷,提出借用德罗普尼尔手镯。软弱的当权者史基浦与强硬阳衍产生了矛盾,并在b区误杀了企图告发其他当权者的帕尔雷阳衍。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德罗普尼尔手镯早已被阳衍进行复刻,史基浦只拿到了复制品,面对来自教会的压力,他故意交出复制品,隐瞒了阳衍死亡真相,暂时保守住了秘密。 如愿得到神之器的洛基,前往格拉希尔森林引导黄昏降临。结果降临仪式以失败告终,洛基发现德罗普尼尔手镯是复制品,无法启动终焉技能,他威胁史基浦,最终从怕死的帕尔雷市长嘴中,得知了颂歌计划所有秘密。 于是洛基反其道而行之,让亲身女儿格欧菲茵成为新阳衍和神之器宿主,协助帕尔雷完成颂歌计划,给他们一座拥有无穷无尽财富和劳动力的平行世界。 作为交换条件,找到藏匿于b区的德罗普尼尔手镯真品后,神之器必须归教会所有,计划也必须由最高主教代理人海姆达尔亲自执行。 就这样,蓓露丹迪教会与帕尔雷当权者各怀鬼胎。在黄昏降临仪式三个月后,第四篇章颂歌鸣响了。 ———————————— 瓦尔基里斯薇法露出甜美微笑,她看上去年纪很小,至多不超过十五岁,笨重银质铠甲穿戴在稚嫩胴体上,着实显得不太协调。 但闪闪发光的印记又在对外昭示,她随时可能发起攻击,对任何生命绝无怜悯之情。 瓦尔基里是诗蔻蒂最强大、最冷酷的女武神,她们只为使命而生,绝不被感情和现实所彷徨。哪怕对手,是两位神之子阳衍圣女。 咚咚咚! 地表伴随脚步声,有节奏得颤动起来,斯薇法轻轻摆动手指,隐藏在爆炸黑烟中的恶魔不断现身。 数以百计的耶梦加得,踏过黑陨石墙缺口进入b区地界。他们整齐列队在瓦尔基里身后,等待下一步指令。 “耶梦加得...”罗伊娜惊讶得喊出黑恶魔名字,隐藏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深处的“罪孽”,前任主教密斯特亲身儿子,不仅出现在了战火纷飞的帕尔雷,而且数量几何倍增长,“难道说...!” “bingo!德罗普尼尔手镯的复刻技能,为最高主教创造出一支强大军队,加入颂歌计划中,这还得感谢格欧菲茵大人。”斯薇法从圣都出发前,受命统管这支特殊军队,她留下一半在斯特罗万脉冲屠杀流民,剩下一半则驻守帕尔雷,随时准备接管战场。 被点到名字,令金发少女羞愧难当。数天前会面这位年轻瓦尔基里时,她被要求复刻那团令人恐惧的黑色雾气。当时格欧菲茵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创造了一群足以改变战局的黑恶魔。 “为什么洛基需要这么多耶梦加得?” “看来命运圣女还不清楚颂歌计划。”斯薇法大方说出了关于末日黄昏第四篇章所有真相,她得到了海姆达尔授权,颂歌已经鸣响,无须忌惮任何阻碍,“教会与帕尔雷联合,满足德罗普尼尔手镯终焉技能的启动条件。” “启动条件...?” “神之器与其他遗迹圣器不同,启动技能需要必要条件。就拿冈格尼尔沙漏来说,必须满足守护自己和重要之人的条件,时间静止才会触发。尼布罗根指环,则必须将宿主灵魂与遗迹融合。” 罗伊娜静静聆听着,她感觉自己所有秘密,在对手面前仿佛早被扒得体无完肤。 “德罗普尼尔手镯终焉技能镜中花,同样需要启动条件,而这个条件,就是生命。” “生命!?”两位阳衍少女异口同声喊道。 “真实世界的生命消亡,复制世界里生命也会同样消亡。当生命消亡到一定程度时,终焉技能就满足了条件,将两个平行世界合二为一,取而代之。以前帕尔雷当权者始终不明白德罗普尼尔手镯的秘密,花了几十年时间复刻b区,不停往里面堆积复制体,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罗伊娜想起刚才复制体工人幻化成空气之事,意味着在A区,这些工人也死亡了,“所以...你们在斯特罗万脉冲教唆管理局长官雅克,然后把流民迁徙到帕尔雷复刻出来,再害死...” “这样远远不够...”格欧菲茵也记起之前一直没想通的事情,“还要挑拨工会组织与流民之间矛盾...所谓尽快杀死足够多生命,为颂歌谱好乐谱,指的就是满足条件。” “没错,黄昏的歌姬。最高主教需要生命的献祭,来向命运送上赞歌。只有这样,帕尔雷才会找到真正的镜中花。” “...果然...我只是父亲的工具...是杀人凶手,是恶魔...”格欧菲茵陷入了精神奔溃,痛苦地跪倒在地。 瓦尔基里斯薇法指挥耶梦加得军团,嵌入到b区街巷每个角落:“如今条件已经达成,只差寻找到遗失在b区的德罗普尼尔手镯真品了。海姆达尔知道歌姬帮不了我们,所以特地耍了点小手段。” “小手段?” “比如寄出一份信件,让歌姬主动联系命运圣女,把神之器聚集到帕尔雷来。” “那封信,是你们准备的...!”听闻真相的格欧菲茵,立刻恼羞成怒起来,“难道说之前那封...” 好在罗伊娜及时打断,避免双子圣女芙丽嘉的遗书,被瓦尔基里所知晓。 “所以海姆达尔才会把我叫来帕尔雷,因为我不会轻易纵容颂歌计划成功,一定会千方百计,寻找到德罗普尼尔手镯。” “命运圣女才是引导黄昏降临的关键钥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斯薇法莞尔一笑,“神之器总会彼此吸引,如今冈格尼尔沙漏来到了b区,真正的德罗普尼尔手镯就算不用去找,也会自然而然出现在你身旁。” “自然而然出现在身旁...” 罗伊娜四下张望,沦为废墟的神隐宗教堂附近除了瓦砾与浓烟,见不到神之器的任何线索。 “不着急,该来的总会来。”斯薇法拔出雷瓦汀之剑。 “离开格拉兹海姆时,我就料到信件会是陷阱。但雷克斯师傅说,改变命运的前提是敢于直面它,所以德罗普尼尔手镯一定会被找到,然后带离帕尔雷,它绝不会落到洛基手中!” 罗伊娜同样取出冈格尼尔沙漏,不准备在此束手就擒,她启动时间冻结技能,在瓦尔基里周围竖起冰墙,限制对手行动。 可当她准备拉着身旁备受打击的帕尔雷阳衍逃跑时,双脚却动弹不得。明明没有任何东西捆绑在脚腕处,可她就是无法移动,仿佛被胶水牢牢粘在了地面。 嘭! 冰墙粉碎后,斯薇法肩部印记闪烁白光,她泰然自若地摆脱障碍,脸颊浮现出笑容。她很喜欢微笑,而且没有虚假之意。 “卢恩符文‘无常’,这是属于我的力量。”年轻女武神拔抚摸自己如云朵般轻盈的印记,“把大自然的元素,通过意念想象变成形体,比如...把微风想象成绳索,捆绑住双腿。” “无常...”罗伊娜的月见草匕首,在脚腕边不断挥舞,可她只能砍中空气,却割不掉任何看不见的东西。 “放弃吧,有形之物无法斩断无常。既然命运圣女不愿束手就擒,只能原谅我使用些许蛮力了。” 斯薇法的银剑悬浮在空中,向罗伊娜迎面而来,然而遗迹圣器却扑了个空,直直插入到地面。 从侧面突然现身的利奈尔司铎不顾危险,抓住两位阳衍少女胳膊,把她们直接带离了黑陨石墙。这位老人轻易突破了无常的束缚,消失在街巷末尾。 “原来如此...” 斯薇法并不感到遗憾,反而开心地嘴角上扬。身为英灵殿现任最年轻的瓦尔基里,她迫切想在帕尔雷立功,得到最高主教赞许和认可。 ———————————— 红色蝴蝶飞扬在空中,系绳从触手和羽翼处四散而开,追逐着快速移动的瓦尔基里。 遗迹圣器致缠系进入到终焉技能状态,破坏了通往上层和下层的长廊,把位于繁花塔中部的遗迹城邦帕尔雷总部,变成天空中的一座孤岛。 “红蝶”包裹在女孩柔弱身躯外,流萤Rank II弗蕾雅毫无保留,哪怕冒着被遗迹圣器反噬的危险,与面前强劲敌人展开对峙。 瓦尔基里希格露恩也并非善茬,她调动着致缠系的路径,迫使一根根红色系绳攻击落空,她只要找到空隙激活卢恩符文“结界”,就可以轻易封锁这只巨大红蝶。 嘭!数以千计的红绳长满尖刺,由四面八方袭来,显然弗蕾雅并不准备给予这个空隙,她打破墙壁,造成了楼层坍塌。 希格露恩躲闪不及,被压倒在废墟下方,暗红色长发与红绳混在一起。致缠系另一端连接在电箱上,启动进阶技能结缘,用电流麻痹着强劲的瓦尔基里。 咔擦!电流经由遗迹圣器传递时,一道银光闪过,大量系绳被砍断后收缩回红蝶。 雷瓦汀之剑轻易击溃了束缚,齐格鲁秘银铠甲也保护希格露恩不受电流麻痹,安然无恙地摆脱危机。 “很遗憾,流萤。靠这种tier b级遗迹圣器,是击败不了瓦尔基里的!” 希格露恩终于抓住机会,激活了结印。当结界屏障即将成型瞬间,红蝶用触手敲碎天花板,大量瓦砾砖块倾泻而下,把两人暂时隔了开来。 弗蕾雅勉强逃离结印的控制,她用触手固定住墙角,高高在上俯视对手。 这场消耗战不会马上结束,但能拖住瓦尔基里,就已经算胜利了。 ———————————— 趁流萤和瓦尔基里大打出手之际,托莉雅拉着工人女孩威莉希尔,来到昨日偷听对话的会议厅。 这里失去了本来的精致装潢,桌子和椅子破烂不堪,墙壁被推倒后压在会议厅中央,把工会组织与当权者一分为二。 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手握巨大雷管炸药,威胁遗迹城邦交出帕尔雷控制权,另一边市长史基浦虽然面色煞白,却也不准备轻易退让。 两方都相信,会议厅内另一个男人海姆达尔,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史基浦,只要你们答应退位,按照规则把流民逐出帕尔雷,那么大家都可以活着返回地面!”加马斯柯感觉手指再颤抖,雷管炸药威力惊人,只要轻轻一拨,就可以杀死繁花塔里所有人。 “区区底层工人,竟然敢在当权者面前嚣张声势!”史基浦也不依不饶,他指挥保镖不断向前,似乎料定这些工人不会真得动手。 眼见陷入僵局,加马斯柯用求助地语气询问自己的“线人”:“该怎么办,海姆达尔先生?继续耗下去的话,繁花塔外的工人恐怕撑不住了...” 正如这位平行市英雄所言,虽然入侵和拿下了繁花塔,但工会组织在刑场与黑陨石墙两个战场损失惨重,包括两位得力副手毕利克和丘基斯,以及跟从他起兵内战的众多工人先后阵亡。 “工会组织、流民和遗迹城邦都在内战中损失惨重。”海姆达尔指尖端正镜框,阳光透过破损玻璃窗照入会议厅,看不清镜片下的神情,“我们没有回头路,不如玉石俱焚,把希望来给后来者如何?” “哎...?” 加马斯柯尚未意会言语之意,手中雷管炸药已经被一把夺走,扔到了史基浦等人身前。面对同样摆出错愕表情的两方,海姆达尔嘴角微微上扬。 一直摆出恐惧表情的史基浦,此时却异常淡定,想要抢在引爆前踢走炸药。 然而有个黑影速度更快,直接捡起炸药,毫不犹豫地向通往户外叶片平台的方向奔去。此刻繁花塔时间仿佛静止了般,只剩下女孩的奔跑。 “威莉希尔!!!” 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认出了黑影身份,他和躲在角落的月鸣少女托莉雅同时发出绝望的呼唤。 十四岁工人女孩,抱紧即将点燃的雷管炸药,从叶片平台一跃而下。 眼眸中,是她出生和长大的故乡,一座完美对称的平行市。 虽然现在街巷弥漫着战火硝烟,可她并不感到悲伤。只要希望尚存,未来一定会变得更美好。 或许这就是属于威莉希尔的命运,她看不到结局,却可以成为改变结局的重要钥匙,也不一定呢? “拜托了,罗伊娜...打破平行市...那堵黑墙,守护...我的家园。” 炸药在高空引爆,它震碎了繁花塔,也震碎了威莉希尔的生命。 不过,它留下了希望。 第二十七章 虚伪都市里的命运之花(上) “利奈尔司铎,我们要去哪里?” 罗伊娜被带离了耶梦加得包围的黑陨石墙,跟随在神隐宗教堂司铎身后,他们穿梭于迷宫般的帕尔雷街巷,很快甩开了瓦尔基里斯薇法。 一路上,许多陌生城民幻化成空气,消失于复制世界里,意味着A区内战仍然在惨烈进行中。 “到b区城门,然后离开帕尔雷,就能摆脱那些黑恶魔!” 利奈尔面对死亡威胁时,爆发出惊人的判断力,体力和耐力,并不像实际年龄般拖慢。 “对啊!只要逃出遗迹地界,再绕回到A区...” “不可能!”沉默的格欧菲茵否决了这个提议,“终焉技能镜中花尚未真正开花前,它只是一面反射真实世界的镜子,每个人都是镜子里的影像,不可能走出去。” “哎...?”罗伊娜一脸茫然。 格欧菲茵回味着瓦尔基里刚才所说话语,厘清这座德罗普尼尔手镯复刻出来的虚伪都市中,始终存在的违和与不协调感。身为阳衍圣女,她对这份违和的感知,比任何人都深刻。 “利奈尔司铎...”格欧菲茵甩开老人的手臂驻足原地,手肘上神之器逐渐亮起光芒,“神之器们总会彼此吸引,如今冈格尼尔沙漏出现在b区,真正的德罗普尼尔手镯就算不用去找,也会自然而然出现在身旁。” “...”利奈尔没有出声,他低下头,把表情掩盖起来。 罗伊娜疑惑地看着两人,许多复制体城民开始聚拢在街巷两侧通道口,把他们三人隔绝在狭小空间内进退两难。 她这才意识到,繁花塔并没有远离自己,兜兜转转数十个街角,自己仍身处b区中心地带,距离城门还有相当遥远距离。 “我们不是要去城门吗,为什么?” “因为利奈尔司铎,就是藏匿真德罗普尼尔手镯的元凶吧!”格欧菲茵语气中没有婉转,而是相当肯定。 “哈哈哈!”始终保持谦和态度的老人,终于抑制不住真面目,嗤笑声回荡在街巷内。 “不再做虚伪的掩饰了吗?” “没错!神之器就在我手里,不能被帕尔雷当权者抢回去,包括你的冈格尼尔沙漏!” 利奈尔取出藏在怀里的蛇纹图案手镯一声令下,复制体们簇拥而上,把两位阳衍少女押入街巷旁仓库内。 ———————————— 利奈尔并非神隐宗司铎,他的身份更高贵,是前任帕尔雷遗迹阳衍。 利奈尔五岁时赴任帕尔雷,当时这座遗迹都市刚刚结束黄金时代,正在酝酿改变命运的计划——颂歌。按照当权者要求,利奈尔与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签订契约,激活终焉技能镜中花,于黑陨石墙另一侧创造出平行存在的虚伪都市——帕尔雷b区。 如果镜中花没有绽放,它永远都是虚伪的镜子,替代不了现实。此后五十年,他深居遗迹繁花塔,不断补充流民“滋补养份”,默默守护和培育着这朵“镜中花”,期待最终形态降临。 五十年间,帕尔雷当权者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哪怕贪婪成性的史基浦上任市长,也不会影响到颂歌计划。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唯有颂歌可以拯救帕尔雷, 但最严丝合缝的秘密都有露出破绽之时,三个月前,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洛基突然光临帕尔雷,提出收回神之器德罗普尼尔的要求。 如果德罗普尼尔离开帕尔雷,镜中花势必破碎,连同这座遗迹都市一起凋谢枯萎。强硬的利奈尔拒绝了要求,但史基浦软弱了,提出复制一个伪品来欺骗教会。 利奈尔否定了这个不靠谱建议,因为神之器一旦出现复制体,就会自动激活进阶技能悖论,引发二律背反,给b区带去不稳定因素。 他以为自己说服了史基浦,却被贪婪的后者骗到b区后陷害谋杀。临死前,利奈尔留下复制体德罗普尼尔手镯,带着真品和奄奄一息的躯体,逃进神隐宗教堂。 利奈尔不甘心颂歌计划就此陨落,不甘心五十年来悉心呵护的命运之花凋零枯萎。于是帕尔雷阳衍做出孤注一掷的决定,他复刻了自己,从此以复制体的身份,守护和藏匿神之器,留在b区完成未尽的使命。 “所以...你并非原来的阳衍利奈尔,而是复制体...”罗伊娜满脸错愕,“但我们感知不到千焱,你不可能是阳衍...” “德罗普尼尔手镯无法复刻千焱,所以站在你们面前的利奈尔,既是前任帕尔雷阳衍,也可以说不是。” “但是,如果本体死了,复制体不是也会...” “如果是二律背反带来的消除,复制体就不会消失。” “难道说...你杀死了你自己...” “哈哈哈!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何必在意最终死因是何。” 老人坦然地诉说经历,当最高主教出现在帕尔雷索要神之器时,颂歌计划注定将不再波澜不惊。他一直在b区培养势力,等待敌人新一轮入侵,没想到入侵者竟然会是另一件神之器宿主,真可谓命运作弄。 “既然如此,洛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可以联手...” “你错了,罗伊娜小姐!”利奈尔打断了阳衍少女,“我们不是朋友,帕尔雷所有的外人,都是颂歌计划的敌人!” “他想独占神之器!”格欧菲茵躲在墙角,她没有罗伊娜这份乐观,深知眼前走火入魔的前任已经失去心智,“想必阳衍利奈尔在复刻自己时,只保留了完成终焉技能的执念,其余都删除了吧!” “不愧为我的后辈,复制体德罗普尼尔手镯的宿主。”利奈尔招呼一群复制体城民进入仓库,他们手中武器制作精良,显然为今天这战准备了许久,“镜中花只能完美复制肉体,却带不来灵魂和记忆。所以需要冈格尼尔沙漏来留存记忆,共同绽放这朵命运之花。只要两件神之器同时激活,虚伪都市就将打破黑墙,与现实世界合二为一。” “两件神之器同时激活,虚伪都市就将打破黑墙,与现实世界合二为一...” 罗伊娜不断在内心复述这段话,她凝视身旁同样表情的格欧菲茵。两位阳衍少女想到了一块,出现在她们脑海中的,是某个比颂歌更完整、更庞大的阴谋。 末日黄昏! 最高主教愿意派出代理人海姆达尔和数名瓦尔基里,协助帕尔雷当权者挑起内战,甚至屠杀斯特罗万脉冲流民,原来...是因为这个。 虚伪都市里的命运之花一旦盛开,就是鸣响颂歌,开启新一轮黄昏降临仪式的瞬间。 嘭! 兵器撞击墙面,刺耳声音回荡在耳膜中。仓库里的复制体城民瞳孔迷离,疯狂地期待即将开始的杀戮。 当复制体和本体接触时引发二律背反现象,自动激活进阶技能悖论。如今出现在仓库里的两件德罗普尼尔手镯,正在等待消除其中一方。 ———————————— 并不宽敞的仓库里,挤满了两堆人。一堆围绕在金发少女身边,他们受悖论影响,遵从德罗普尼尔手镯宿主指令,消除近在咫尺的复制品;另一堆跟随利奈尔,把冈格里尼尔沙漏宿主团团围住,誓要抢夺唾手可得的第二件神之器。 格欧菲茵从未接受过战斗训练,十五年来她如同温室花朵,被亲身父亲弃养在圣都某个角落里,无人关心、无人呵护。当花朵第一次露出荆棘,想要改变命运活在阳光之下时,却出现了一群想要拔刺的人,企图将花朵扼杀在温室中。 她不断启动初始技能三元论,复刻出三重复制体,对抗没有意识的复制体城民。然而这种抵抗是苍白的,在遗迹圣器不断消耗下,金发少女很快体力不支了。 罗伊娜这边同样情况恶化,虽然冰箭和冰墙阻隔了对手,但拥有真德罗普尼尔手镯的利奈尔并不好对付,他直接复刻冰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居然连时间冻结都能复刻...” 手臂和腰部被冰箭擦伤后浸出淤血,启动技能的速率,也逐渐被敌人穷凶极恶的猛扑所压制。终于复制体城民抓住了罗伊娜,那是一位脸上长满雀斑的女孩,曾经清透如水的蓝色瞳孔失去神采,变得黯淡无光。 “威莉希尔...是你吗?”罗伊娜认出了复制体身份,她努力想要唤醒女孩留在A区的记忆,虽然一切不过徒劳。 “没用的!完美复制虽然躯体和A区同步,但记忆与灵魂却荡然无存。”利奈尔举起德罗普尼尔手镯,“他们都是镜中花的早苗,唯有等待花朵绽放时,才能走出虚伪都市。” 利奈尔准备复刻新的罗伊娜复制体,由于之前复制体已经被瓦尔基里消灭,他可以重新复刻,再利用二律背反激活悖论,消除面前本体。 嘭! 远处繁花塔方向,再度传来爆炸声。这次比前一次来得更为迅猛和激烈,连整座b区都为之晃动。年事已高的利奈尔没能控制住平衡,暂时中断了与神之器的共鸣。 压制在罗伊娜身前的复制体威莉希尔,开始产生微妙变化,蓝色瞳孔、雀斑脸颊和黑色头发逐渐透明不清,最终女孩幻化成空气,消失在一片狼藉的仓库内。 “威莉希尔...” 罗伊娜明白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复制体突然消失,代表了帕尔雷A区的威莉希尔本体,恐怕因为刚才的爆炸遭遇不测。 “不要!威莉希尔...不要!” 她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尚未消散的幻影,可手心里什么都没留下。 “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会有灾难和死亡。我...才是恶魔...” 罗伊娜想起来不久前斯特罗万脉冲的一幕,她曾经发誓不再牵连无辜,不再与任何人产生命运的交错,把这场战斗,变成只属于自己的孤独之战。 可因为一次偷窃,让两位少女不可避免的相互结缘,她最终还是为实现威莉希尔的梦想,与这名工人女孩产生了羁绊。 “果然当时在高地,我就不该留下来倾听,应该直接离开,不要把威莉希尔牵扯进末日黄昏中...” 泪水抑制不住得留下,这次罗伊娜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复制体幻化成影。 “时间回溯,拯救威莉希尔吧!” 冈格尼尔沙漏回应了宿主的愿望,帕尔雷b区仓库发生了时间逆流。 然而命运没有被改变。 爆炸声响起,利奈尔失去平衡,紧接着威莉希尔消失于复制世界中。 因为一切因果都发生于A区,而身在b区的阳衍少女,除了不断回溯时间外,无法改变任何既定事实。命运已经注定,威莉希尔难逃一死。 虚伪都市里的命运之花,不再为命运圣女绽放。某株早苗注定将枯萎,凋谢在它生长的土地上。 “求求你,冈格尼尔沙漏,求求...” 不愿接受现实的罗伊娜,准备再次启动进阶技能时,仓库石墙从外部被暴力破坏。瓦砾冲撞到身体后,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多亏了神之器连续启动时间回溯所溢出的遗迹之力,瓦尔基里斯薇法带领耶梦加得军团,如愿找到了两件神之器的踪迹。 第二十八章 虚伪都市里的命运之花(下) b区所发生异动,连身处繁花塔之上的希格露恩都有所察觉。 急于找回阳衍格欧菲茵的瓦尔基里,甩去暗红色长发上灰尘,用银剑砍碎压在身前的石块瓦砾。 tier S级神之器启动技能时,会迸发出惊人的遗迹之力,希格露恩曾在英灵殿接受过感知千焱的训练,是为第一时间发现阳衍所在地,尽职忠贞的守护圣女安全。如今这份本能,反倒捕捉到了神之器的位置。 “命运圣女和格欧菲茵大人都在b区!” 希格露恩无暇顾及天顶的红蝶,激活印记“结印”后,从破损塔柱一跃而下,朝位于底层的黑陨石墙而去。 “太阳大人...” 留在原地的流萤Rank II弗蕾雅,听到了命运圣女的名字,她同样收起终焉技能,去往因爆炸而沦为废墟的会议厅厅。这场流萤和瓦尔基里的激烈战斗戛然而止。 会议厅内,遗迹城邦幸存的当权者们,因为雷管炸药被带离繁花塔,引爆于高空,侥幸存活而感到庆幸。他们中有卫兵厅长官、通勤厅长官、甚至专门负责监视阳衍的特勤厅,可面对炸药时,所有人面色苍白,害怕得如同一只只过街老鼠。诗蔻蒂正面最大遗迹都市帕尔雷,竟然在这群废物的领导下,浑浑噩噩得熬过数十年。 然而他们当中唯一不同的,却是向来被看作懦弱、贪婪和胆小、长着一身膘肉的市长史基浦。他刚才竟然试图拿起雷管,只不过工人女孩动作更快,抢先一步做了拯救繁花塔的“英雄”。 事实上,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闯入繁花塔,把遗迹城邦当权者逼入绝境时,这位市长就表现出与往常截然相反的态度。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一直拒绝投降,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 “呼呼...”史基浦从爆炸引发的剧烈震动中站起身来,全身肥肉让他行动迟缓,即使是一个起身,都会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平时就不能少吃点吗?”他内心不禁抱怨道。 相比帕尔雷市长略带调侃的神态,工会组织则因为工人女孩牺牲,愈发陷入到疯狂情绪中。领导人加马斯柯泪流满满,咒骂着他。 “史基浦!你们这群无能的家伙,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而是威莉希尔!” “我为刚才那名勇敢女孩的去世感到遗憾。”史基浦摊开双手,“本来一切矛盾都可以解决,只怪你听信了这个两面派,自己点燃炸药罢了。” “你说什么!谁是两面派?” 加马斯柯嘴上依旧咒骂着,眼神却在沉默不语的海姆达尔身上徘徊。确实,刚才抢走雷管炸药,擅自扔在会议厅地板上的元凶,正是他所信赖的“线人”。 “我想在场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吧~来自圣都教会的代理人,企图利用帕尔雷内部矛盾,消灭在场所有人。没说错吧,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 被点到名字的清瘦男生,端正了一下镜框,确保阳光直射不会干扰到视线。他收起略带错愕的表情,恢复了标志性自信笑容。 “原来如此~难怪懦弱的市长,居然会拼死抵抗。”海姆达尔取出一枚罗盘,对准身旁断掉半截的红木,“没想到竟然选择了史基浦,真不愧是你。” 来自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遗迹圣器万向罗盘发出白光,逆转了红木所在位置。原本躺在地面的尖锐木头,突然从高空坠落,直直刺向毫无防备的史基浦。 啪!红木没有刺穿帕尔雷市长的头颅,它被一根红色系绳捆绑起来扔出窗外,坠落繁花塔。 身高不足一点五日轮、梳着双马尾的黑衣女孩,守护在史基浦身前,她的红色领结悬浮于空中,保持着启动状态。 “又见面了,海姆达尔!” “这是我该说的话吧~Rank II弗蕾雅,还有...流萤首领——耀夜。” ———————————— 流萤唯一两位成员,耀夜和弗蕾雅,早在两周前便抵达了遗迹都市帕尔雷。 他们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出发,途径斯特罗万脉冲休整。由于额头上圆形印记,两人得到了脉冲欢迎,并打探潜入帕尔雷的最佳办法。 斯特罗万管理局长期和帕尔雷当权者合作,为遗迹都市输送廉价劳动力,各取所需。但劳动力有着非常严苛要求,不仅得是年轻人,还必须保持男女比例平衡才能允许进入。 拥有年轻男性勒克儿身体的耀夜,申请到工作证并不困难,帕尔雷对新流民经常开绿灯,那边很欢迎新面孔。但弗蕾雅就没这么容易了,工厂不需要十岁童工,何况还是个瘦弱女孩。 最终还是尼布罗根指环帮了忙,耀夜控制了斯特罗万管理局人员和城门卫兵的灵魂,一大一小两人成功随班车巴士,堂而皇之走进这座平行市。 耀夜此行目标明确,他要混入帕尔雷繁花塔遗迹监视海姆达尔。找到办法接近阳衍圣女后,抢夺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阻止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 可繁花塔戒备森严,外加工会组织频繁暴乱,政务厅加强了卫兵巡逻,想要消无声息的潜入遗迹几乎不可能。 很快,有位“线人”找上了他们,告知进入繁花塔的一条捷径。 耀夜选择相信这位“线人”,由弗蕾雅假扮成黑陨石工厂女工,向遗迹城邦举报后,以罪犯身份混入繁花塔内,耀夜则趁机将灵魂移植到其中一名卫兵身上。 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因为罗伊娜和托莉雅的出现而陡生周折。耀夜临时改变计划,指挥“红蝶”在繁花塔大闹一番,引发整座遗迹卫兵系统混乱。 可是这天晚上的混乱,导致帕尔雷阳衍被带走,神之器远离了繁花塔。 唾手可得的德罗普尼尔手镯飞走了,耀夜并不着急,因为他同样趁乱完成了计划,将自己的灵魂移植到目标对象——市长史基浦身上。 他获取到了史基浦全部记忆,包括真伪神之器,以及颂歌计划和Ab区的真相。 震惊于事实的耀夜,决定先不着急抢夺德罗普尼尔手镯,他反过来利用海姆达尔挑拨工会组织和流民的阴谋,在帕尔雷爆发内战之际,先除掉这名洛基最重要的手下。 只要最高主教代理人——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死了,颂歌计划相当于失去了主心骨,到时候他真正的复仇对象——洛基必然亲自来到帕尔雷,主导黄昏降临仪式。 掩饰身份的“表演”非常顺利,内战一触即发,繁花塔遭到工会组织入侵。当雷管炸药扔向地面瞬间,史基浦(耀夜)本想炸死海姆达尔,自己则用灵魂移植脱逃。 可惜工人女孩抢先夺走了炸药,跳下了繁花塔,还真是命运弄人。 “没错,我就是耀夜。史基浦已经死了,反正他也活该去死。” 耀夜用不熟悉的肥胖喉管发出刺耳声音,回应了终于看破真相的海姆达尔。 ———————————— 托莉雅趴在墙角边缘,目睹狼藉会议厅内混乱一幕。 她尚未从威莉希尔死亡中缓过神来,但凡刚才稍加注意,完全能够阻止工人女孩冲动地抢走雷管炸药同归于尽的事实。 亲眼见证几分钟前还活灵活现的女孩,如今已经命丧繁花塔。见证过芬撒里尔欧兰达之死和血红狂吟的月鸣少女,仍旧难掩悲伤之情。 “我该怎么和小娜解释...”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目睹守护在史基浦身前的Rank II弗蕾雅,以及自称耀夜的肥胖市长,托莉雅才发现隐藏在繁花塔内的阴谋与阳谋,绝不仅是表面所展现的这么简单。 蓓露丹迪教会、帕尔雷当权者、工会组织,除此之外,这象征守护的遗迹之中,还有流萤的存在。 “为了潜入繁花塔,杀死可怜无辜的史基浦市长。果然流萤首领耀夜,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不择手段~”海姆达尔调侃道,他并不着急继续启动圣器万向罗盘。 “相比为了颂歌计划,屠杀城民和流民的你们而言,我已经算仁慈了。”事迹败露后,耀夜并不打算逃出繁花塔,他必须在此做个了结,“回答我的问题,为何洛基要支持帕尔雷这群蠢货的颂歌计划。” “没错,帕尔雷当权者确实是群蠢货,他们把稀有金属贪婪地卖给乌尔德人,最终失去一切,只能靠复制一座虚伪都市来编造未来。” 海姆达尔对帕尔雷当权者没有好感,当他从洛基口中得知了颂歌计划原本的面貌时,恨不得把繁花塔里的贪婪鬼们碎尸万段。神之器本该是重生新世界的钥匙,却为己私利,用来创造一个复制世界。 可他还是参与到了颂歌计划中,因为末日黄昏需要一枚缺失的钥匙——德罗普尼尔手镯终焉技能镜中花。颂歌已经打开了这面镜子,只需要轻轻一拨,就能把镜中世界和现实世界合二为一,鸣响末日黄昏第四篇章。 “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渴望黄昏降临来重生。与其等待灾难降临,诗蔻蒂人需要一位引救世主,迎接即将到来的新世界。为了成为救世主,主教大人不吝啬和任何人合作,只要颂歌计划能够集齐琴弓、琴身和歌姬。” “琴弓、琴身和歌姬...”耀夜捏住指尖闪烁的尼布罗根指环,“不见得神之器会如你所愿,甘作人类的钥匙。” “没人可以阻止诗蔻蒂走向命运的终焉。”海姆达尔嗤笑起来,“即使没有救世主,神之器也将彼此吸引,末日黄昏终会不请自来。” “...彼此吸引...” “地震、星际风、死亡,这是诗蔻蒂无法摆脱的命运枷锁和神之罚,人类终将被黄昏吞噬,成为新世界的灰尘。唯有洛基主教,可以拯救这颗星球!” “新世界不需要洛基来拯救,他是刽子手,理应和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一起走向末日!” “哈哈哈!谁是救世主早已命中注定。提前告诉你们吧,来自蓓露丹蒂神的惩罚,会在不久后日全食之夜降临。到时候你们、包括命运圣女在内就会明白,真正救世主是洛基主教,他将鸣响歌颂命运的赞歌,结束黄昏轮回!” “你等不到日全食之夜了!”一根红绳呼啸而来,透露出致命杀意。 海姆达尔敏锐地躲避圣器致缠系,来到户外叶片平台。在他身下,硝烟四起的帕尔雷A b两区平行对称,正在同时走向毁灭。平行市的命运终归统一,成为黄昏降临的最终仪式场。 “短暂告别了,流萤耀夜。请守护好尼布罗根指环,等待日全食之夜当作祭礼,献给新世界的神!” “休想逃跑!”弗蕾雅再度释放大量红绳,阻止想要跳下繁花塔的海姆达尔。 然而红绳未至,桀骜不驯的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没能跳下叶片平台,腹部却从侧面被刺穿,血流不止瘫倒在地。 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发动突然袭击,偷袭了眼前怂恿工会组织暴乱的“线人”,害死威莉希尔的罪魁祸首。平行市的英雄终于醒悟过来,谁在挑拨这场毁灭家园的阴谋。 但海姆达尔并未死去,他的尸骸连同守护者银剑和圣器万向罗盘,在繁花塔高空化为尘埃,飘出叶片平台之外。 他不是海姆达尔,而是由德罗普尼尔手镯复刻而出的复制体。打从一开始,海姆达尔就不在繁花塔内。 “可恶,又被摆了一道!” 耀夜大声咒骂,当他还是白色信鸽时,就领会过翼手盗贼团年轻财管的智慧。可成为敌人后,这份智慧只会让人咬牙切齿。 “出现在A区的海姆达尔是复制体,那就说明真海姆达尔...在b区。” 他慌张地跑向叶片平台,俯视硝烟弥漫的平行市,内心不安之情油然而生。 “小娜...” ———————————— “拜克斯!” 虽然耀夜早已舍弃这个名字,但当意识彷徨时,仍旧不自觉产生应激反应,回过头来响应呼唤。 啪!一个无情巴掌赏给了左脸,年轻脸颊立刻泛出红润色彩。 “托莉雅...” 面前,噙满泪水的月鸣少女愤怒中夹杂悲伤,像极了自己脑海中,浮现过无数次的邮差少女身影。想必如果那个女孩在此,也会做同样事情吧。 “为什么拜克斯纵容暴乱?为什么要害死威莉希尔,和繁花塔下数不胜数的无辜工人和流民?为什么小娜一个人在b区深陷困境,却不出手相救?为什么!为什么!” 月鸣少女把茶色头发埋在他胸前,不断用拳头重锤肋骨,所幸史基浦身上长满肥肉,感觉并不痛楚,只是内心深处隐隐作痛罢了。 直到致缠系用红绳把托莉雅脱离叶片平台后,耀眼才总算缓了口气。 “对流萤而言,阻止末日黄昏和洛基才是唯一使命。无论使用任何手段、无论造成任何牺牲!” “即使这份使命,会害死小娜!?” “小娜不会死!绝对不会!”耀夜突然咆哮起来,自从找回记忆后,他很少情绪失控。 “你怎么知道?曾经形影不离的白色信鸽,现在连陪伴在她身边都做不到,凭什么说出这种话来!”托莉雅同样朝陌生的故友怒吼,“你已经不再是拜克斯了,你是耀夜!” “对,拜克斯已经死了!所以我也不该继续守护在她身边。” 耀夜低下高昂的额头,举起尼布罗根指环,向整座遗迹都市释放初始技能附形之灵。 这次帕尔雷没有像格拉兹海姆那样陷入疯狂,尼布罗根指环可以令灵魂失控,也可以令其平静。 被仇恨、暴动和混乱所充斥的帕尔雷A区,每处街巷和角落中互相敌视的工人、流民与卫兵瞬间安静下来。 在尼布罗根指环介入下,内战无因而起,无果而终。 可留在帕尔雷人内心无法修复的创伤,与满目疮痍的繁花塔一起,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但在b区,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正进入到乐曲高潮。 第二十九章 戴上镣铐的囚鸟(上) 巨大星际风掠过斯特罗万脉冲,经由巴芬盆地,直袭繁华塔庇护下的遗迹都市帕尔雷。 地震引发的大量碎石块被风壁卷起后,环绕在风暴团周围,如同给星际风披上了坚硬的黑色外衣,所到之处风卷残云。 这是一个Level 4级星际风,原本在巴芬盆地极其罕见,却在连续两个月内出现了第二次。 这种非规律自然现象,自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后,再度肆虐着风雨飘摇的诗蔻蒂大地,无时无刻不再向人类警告,世界正越变越糟。 诺恩斯被星际风阻挡在帕尔雷外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与他同行的另一位男性,则是从银冠布伦希尔德手中拯救自己的故人,也是他在帕尔雷经常会面的“线人”。 男人正是冈格尼尔沙漏收信人冯塔里克,真实身份则为双子圣女希芙的爱人,罗伊娜亲身父亲——托尔。 格拉希尔森林阻止黄昏降临仪式后,托尔没有留在女儿身边,而是跟踪海姆达尔抵达了帕尔雷。他既没有阻止诺恩斯被囚禁于布列达布利克,也没有阻止帕尔雷阳衍利奈尔被谋杀。托尔始终潜伏于名为平行市的混乱街巷内,等待最高主教实施真正的阴谋。 当洛基和双子圣女芙丽嘉之女格欧菲茵,以新任阳衍之名,派驻到帕尔雷遗迹繁花塔时,托尔终于等到了黄昏乐曲的再度鸣响。 洛基想找回真正的德罗普尼尔手镯,启动终焉技能镜中花,集齐黄昏降临最后的钥匙。 然而镜中花想要真正绽放,已经变得困难重重。贪婪的帕尔雷当权者与阳衍利奈尔,从数十年前开始便创造虚伪都市b区,此后流民不断进入遗迹,为b区添加复制体。 当权者想要积蓄足够生命体,来保证未来新帕尔雷的正常运转,然而他们完全搞错了镜中花“绽放”的方式。 德罗普尼尔手镯特殊的机制,导致它会把现实世界和复制世界,置入二律背反的无限循环中。一旦宿主开启融合,本体和复制体大量引发悖论自相残杀,最终只会诞生出一个归零的新世界。 显然阳衍利奈尔并没有发现这种机制,因为记录神之器机制的史书《埃达》,留在了圣都亚格拉希尔。当年秘银战争后,蓓露丹迪教会故意隐瞒这件事,报复获得自治权的帕尔雷。 三件tier S级神之器都有其必要条件,限制着无比强大的终焉技能。 冈格尼尔沙漏终焉技能“黎明的行者”,改变因果,需要宿主亲眼见证重要之人的死亡。 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血红狂吟”,将灵魂移植于遗迹,需要牺牲宿主阳衍,奉献其全部千焱。 德罗普尼尔手镯终焉技能“镜中花”,复制世界取代现实世界,打破平行独自存在于诗蔻蒂星球,则需要宿主协助复制体,杀死所有本体。 换言之,帕尔雷b区想要融合A区,为当权者创造一个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理想都市,就需要阳衍杀死A区所有本体,才不会触发二律背反,也不会导致复制体幻化。 那就意味着,当权者都必须去死。或许颂歌计划本身,就是一个二律背反的悖论,无情嘲笑着无知者们。 如今b区充斥着大量复制体,也就意味着新阳衍格欧菲茵必须杀死所有帕尔雷人,才能使镜中花绽放,这显然在短时间内无法完成。 所以托尔选择了一个赌注,他用信鸽寄出一封信送往繁花塔顶端,那是阳衍芙丽嘉临终前的绝笔信。 赌注奏效了,格欧菲茵对末日黄昏产生了逆反心理。可洛基在帕尔雷遗迹的代理人海姆达尔并非善茬,他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消除二律背反,那就是流民。 海姆达尔和斯特罗万脉冲达成协议,大量引入流民可以激化当地工会组织和流民、以及当权者之间矛盾,通过内战直接消除本体。 虽然新流民又会出现一批新复制体,但对于海姆达尔来说无伤大雅,因为他有支耶梦加得军团,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杀光所有人。 内战爆发后,本体大量死亡,随之复制体也会在b区幻化。届时只需要留下最后一位本体与复制体,带到阳衍格欧菲茵面前,逼迫柔弱圣女挥舞武器。颂歌将被奏响,镜中花完成绽放。 尽管洛基得到了一座死城,但他并不需要金银财宝和劳动力,他需要末日黄昏的钥匙,仅此而已。 “难怪耶梦加得在斯特罗万脉冲滥杀无辜,他们需要清除本体,为鸣响颂歌减少障碍。”诺恩斯聆听完托尔的叙述,双手死死握紧从布伦希尔德身上重新夺回的雷瓦汀之剑。可这个世界可恨之人又岂止洛基一人,愚蠢贪婪的帕尔雷当权者,一己私利的脉冲管理局长官,还有滥杀无辜、抛弃信条的瓦尔基里。 “布伦希尔德返回了帕尔雷,用星际风挡住我们,看来颂歌计划已经进入到了最后阶段!” 昨天托尔突然现身巴芬盆地战场,施展卢恩符文“断舍”,封印了银冠布伦希尔德所有的瓦尔基里印记。这枚卢恩符文来自冈格尼尔沙漏,托尔曾在帕尔雷与女儿短暂碰面,偷偷顺走了沙漏瓶里的符文。 印记失效后,布伦希尔德并不想与麻烦对手消耗,她迅速撤出战场,随之星际风便阻挡在了遗迹都市前。 至于星际风为何能被瓦尔基里所操控,这件事情连托尔都不清楚真相。待在圣都期间,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与英灵殿女武神们交集甚少。 “为什么瓦尔基里会支持末日黄昏计划?”诺恩斯始终没明白,因为师傅亚尔薇特一直告诫他,英灵殿并不服从教会,只负责守护阳衍与诗蔻蒂星球。 “或许因为芙丽嘉吧...”托尔回忆起芬布尔之冬前的往事,淡化的记忆瞬间历历在目,令人不禁唏嘘,“当重要之人离你远去时,任何理性都可能被淹没,最终变成执念,迷失自我。失去希芙时,我也一度陷入迷茫。” 令托尔走出迷茫的并非理性,而是封印于冈格尼尔沙漏中爱人的灵魂,以及快乐成长于诺欧通修道院的女儿。 他从未真正失去过家人,这才让自己没有踏入与洛基、布伦希尔德相同的道路。或许,他只是拥有更幸运的命运罢了。 “重要之人离你远去...” 诺恩斯同样能体会失去的痛苦,十五年来若非师傅亚尔薇特,或许亚格拉希尔的诅咒之子早已堕落于那个冰窟中,那么他永远不可能成为瓦尔基里,更不可能站在帕尔雷城外阻止末日黄昏降临。 可失去重要之人,不该让整颗星球承担后果。最高主教洛基想要让诗蔻蒂成为重生爱人的牺牲品,他和托尔、希芙、还有罗伊娜,决不允许这个世界如此走向终焉。 砰!远处繁花塔高空,引爆了一颗炸药,打断了两人的万千思绪。 颂歌已经威胁到了遗迹,他们不能继续犹豫下去,即使面对Level-4级星际风,也必须义无反顾得跨过去。 “我们走吧,小野猫!”托尔故意称呼面前年轻人最讨厌的昵称,“去和小娜相见!” ———————————— 历史上,从未有人横穿过星际风的风壁和风暴团。 即使拥有卢恩符文“狂猎”,最强战士瓦尔基里也无法轻易击穿星际风,更何况风暴中还夹杂着碎石和尘土,撞击时会在身体表面留下大量创伤。一旦解除狂猎,这种创伤会如针扎般侵蚀全身。 但这次除了狂猎以外,保护诺恩斯和托尔身躯的,还有一把金属锤。看似平凡不过的武器,却可以召唤雷电,包裹在狂猎外围,筑起一道无法被击穿的屏障。 双重守护下,两人成功横穿星际风,重返遗迹都市帕尔雷。 “那个...果然是遗迹圣器。”解除狂猎后,诺恩斯惊讶地发现自己毫发无损,“看来当年从圣都逃离时,带走了不少东西。” “哈哈~这种说辞如果被希芙听见,可得训斥好几天了。”托尔收回金属锤,故意显摆得挥舞几下,电流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彰显其与众不同的力量。 回忆起童年时留在芬布尔堡,多次被阳衍希芙责备的经历,堂堂瓦尔基里不禁背脊发凉。 “先不说这些了,这里...真得是帕尔雷吗?” 诺恩斯结束了关于希芙的话题,因为踏入遗迹地界后,眼前景象比记忆中的双子圣女要可怕得多。 原本繁华和充满烟火气的诗蔻蒂正面最大都市,转眼间沦为了一片废墟。高楼燃烧着烈火,地面躺着许多伤者和死去的尸体,其中既有普通城民,也有额头烙印圆形印记的流民。 狭窄街巷内,工人仍旧同卫兵相互攻击。他们杀红了眼,似乎不把对方杀死就誓不罢休,可事实上两人别说仇恨了,恐怕此前彼此都不认识。 位于都市核心的高耸竖塔,中层区域被炸出一个大窟窿,整个塔柱摇摇欲坠,大量玻璃碎片从高空坠落后,如雨水般洒向地表,成为一颗颗夺人性命的利器。 这一幕,简直比血红狂吟下的格拉兹海姆还要惨不忍睹。如果说前者被尼布罗根指环操控了理智,那控制帕尔雷人的并非遗迹圣器,而是他们内心的心魔。 “快去繁花塔,洛基的追随者们都在那里!” 在托尔催促下,他们跨越一具具尸体和残垣断壁,来到繁花塔遗迹底层。这里已经被工会组织所占领,可即便如此,也根本没有工人阻拦去路。 发起内战的激进者们筋疲力尽,躺倒在遗迹旁,落寞无神地仰望天空。这场内战没有胜利者,一旦竖塔不堪重负而倒塌,那么所有人都完了。 通往繁花塔上层的电梯和螺旋长梯均已损坏,借助狂猎,诺恩斯到达受损最严重的中部区域。他遇见了月鸣少女,以及两位流萤成员。 Rank II弗蕾雅礼貌地释放了托莉雅,通过旧友之口,诺恩斯知道了前因后果。 “耀夜...这都是你干的吗?”他并没有称呼面前男人另一个名字——拜克斯。 “工会组织与我无关,我只不过借用史基浦身体,接近德罗普尼尔手镯罢了。” 耀夜说辞并非掩饰,他并不否认自己挑起了内战参,是他亲自安排卫兵阻击工会组织,也是他逼迫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亮出雷管炸药,意图同归于尽。 耀夜想借刀杀人,除掉海姆达尔是不争的事实,只不过结局被摆了一道而已。 “你为一己私欲,中了海姆达尔的阴谋。现在陷入危险的不止A区,还有黑陨石墙对面的复制世界!”托尔说出了颂歌计划所有真相,包括洛基杀戮帕尔雷人,达成德罗普尼尔手镯终焉技能条件的阴谋,“内战激化了矛盾,洛基甚至都没有亲自动手,就达成了减少本体的目的!” “镜中花...”耀夜凝望远方b区,此时又一声剧烈爆炸,相比被尼布罗根指环所平息的A区,平行市另一边正陷入水深火热。 “即使是罗伊娜,知道一切后,也不会选择原谅你!” 诺恩斯留下话语,直接从标高二百四十日轮的叶片平台一跃而下,化身白色彗星俯冲入地。 他从未如此急切得回到少女身边,即使曾经发誓,不再把她拖入末日黄昏的危险之中。 而被留下的男人,指尖紧紧卡住银质指环,直到血液渗出紫红色的皮肤表面。 ———————————— 瓦尔基里斯薇法不费吹灰之力,击杀了仓库内复制体。这些看似精兵强将的工人,面对雷瓦汀之剑就如同淤泥里的蟑螂不堪一击。 她控制住了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但真德罗普尼尔手镯宿主利奈尔,却带着命运圣女和冈格尼尔沙漏逃出仓库,流窜在b区街巷中。 斯薇法并不着急追赶目标,因为另一名同伴——瓦尔基里希格露恩,已经率领耶梦加得军团紧跟了上去。她只需要照看好“叛逆”的金发少女,确保“歌姬“不再逃出预设好的鸟笼中。 “放心吧,格欧菲茵大人。等所有本体和复制体都被消除了,您只需要做一件小事就行~” 斯薇法虽然外表可爱,讲话语气天真调皮。可一旦进入战斗状态,氛围和气质都瞬间脱胎换骨,丝毫没有十四岁少女的痕迹。 纯白色头发上沾染了不少血液,可斯薇法丝毫不在意这。这是卢恩符文“无常”的副作用,印记拥有者不自觉与周围大自然元素融合,身处血腥战场时,她就会变成一台战争机器。 “鸟笼里的黄鹂鸟...终究逃不出去吗...”格欧菲茵畏惧眼前的“银白色恶魔”,她抚摸德罗普尼尔手镯来缓和内心焦虑,却没有逆转局势的自信。 同一时间,帕尔雷b区另一侧。 罗伊娜被前任阳衍利奈尔劫持,漫无目的得朝街巷尽头逃跑。他们找不到避难处,只能一味躲避身后紧追不舍的黑恶魔。 沿途许多复制体城民幻化成空气,原本热闹拥挤的b区,逐渐变得荒无人烟。 耶梦加得肆意虐杀复制体,无论身份一概处决,摧枯拉朽般得席卷了这座虚伪都市。 “别逃了,一味逃避只会自寻死路!”罗伊娜挣脱束缚,启动冈格尼尔沙漏制造出冰墙,冻结了部分耶梦加得。她拔出月见草匕首,准备迎战面前的敌人。 反观利奈尔却一副失魂落魄模样,丝毫没有了刚才仓库内的嚣张气焰:“我们打不过这些家伙...” “振作起来!好歹我们都是阳衍,而且拥有两件神之器!” 然而耶梦加得军团尚未袭来,脚底突然出现了透明屏障,把她束缚在了结界内。冈格尼尔沙漏白光熄灭,与宿主断开了共鸣。 躲在耶梦加得背后的瓦尔基里希格露恩,梳理着暗红色长发,露出肩部卢恩符文“结印”。她抓住罗伊娜的大意,成功激活了印记。 “不好意思,命运圣女。神之器请交还最高主教。” 冈格尼尔沙漏和德罗普尼尔手镯经由结印控制,从宿主身边分离后,飘向希格露恩。 “终于,黄昏降临的钥匙将集齐于...” 当代号“忠贞天使”的瓦尔基里,自以为神之器唾手可得时,一道白色彗星瞬身而过,击碎了环绕在神之器外的结界屏障。 白色彗星停留于希格露恩身前,他有着蓝色头发、黑色外套、还有标志性银剑。 熟悉的守护者,回到了命运羁绊的原点。 “诺恩斯!” 身后的少女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喊出那个名字。 第三十章 戴上镣铐的囚鸟(下) 卢恩符文“结印”在地面画出圆圈,一个连着一个,想要捕捉到快速移动的白色彗星。但希格露恩总是慢了一拍,相比此前空间狭窄的布列达布利克阳衍之室,帕尔雷街巷被夷平后,留给“狂猎”足够空阔的空间。 “真得令人讨厌的印记!” 希格露恩仍然记得尚为训练生时,被前辈亚尔薇特“教训”的记忆。当时她是同龄人中翘楚,不甘于接受枯燥训练,直接在英灵殿向誉为天才的女武神发起挑战。 按照英灵殿规矩,训练生如果在公开场合打败瓦尔基里,即可取代其晋升。然而希格露恩挑选亚尔薇特做对手,结果可想而知。现在回忆起来,自己当时真得狂放不羁,感觉就像是另一个人。 “可恶...” 又一个结印落空后,白色彗星向她迎面而来。希格露恩拔出雷瓦汀之剑,接受后辈挑战。 铛铛!齐格鲁秘银相碰撞所产生的脆耳鸣响,回荡在帕尔雷b区上空,暗红色长发伴随风浪扬起,终于逼停了狂猎。 “透明化!” 两位瓦尔基里几乎同时启动圣器技能,雷瓦汀之剑彼此交错后,两人同时挪动脚步,转身回旋。 铛铛!碰撞声再次响起。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 无论正面相碰,还是透明化之后,利用惯性进行偷袭,两人颇有默契地相互压制,谁也占不到便宜。 “这把银剑...是荷瑞丝特的!怎么会在你这里!?”希格露恩注意到剑柄部位特有装饰,虽然她并不喜欢那位年轻气盛、精神亢奋的同伴,“难道斯薇法没有完成送灵?” “我抢在它回归英灵殿前,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诺恩斯在白刃战占据不到优势,他拉开距离启动进阶技能,银剑悬浮于空中,高速旋转来迷惑对手。希格露恩自然不甘示弱,两把银剑开始在空中厮杀,火星四溅。 地面的交锋同样没有停止,狂猎再度重启,直冲向失去防备的希格露恩。白色彗星与结界屏障相互拉扯,消耗着对方的印记力量。 “你以为靠消耗可以打败我?天真的诅咒之子,结印可是拥有最强防御的卢恩符文。” “或许结印是最强防御,但其使用者却并非最强。”诺恩斯嘴角上扬,将狂猎施加于悬浮空中的雷瓦汀之剑。银剑瞬间刺入结界,在屏障表面撕开一道裂缝,“这个结印,比布伦希尔德差远了。” “布伦希尔德?你见到了银冠!?”希格露恩惊讶地张大嘴巴,“她怎么会来这里!” “也许下次,你可以去英灵殿的棺木里问她!” 诺恩斯孤注一掷,与雷瓦汀之剑融合,启动最后的杀招——终焉技能“共生”。 银剑如彗星般彻底撕碎结界,穿过了希格露恩的身躯。 ———————————— 耶梦加得军团不断靠近,把利奈尔逼到墙角边缘。他无处可逃,却并没有做好应战准备。 帕尔雷遗迹前任阳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哪怕b区被教会摧毁,只要德罗普尼尔手镯牢牢控制在手心,他可以逃出生天,重新创造一个c区、d区,颂歌计划终有实现之日。 “你们想要冈格尼尔沙漏吧,拿去吧!”他趁身旁罗伊娜不注意,一把将少女推倒在地,“那个新阳衍已经有了复制体手镯,如今又拿到第二件神之器,我和最高主教两不相欠。b区...不,整座帕尔雷都给教会,我去找一座小遗迹总行了吧!” “为什么...”罗伊娜无法理解,为何面前失魂落魄的老人,如此执迷于颂歌计划:“明明阳衍不需要考虑金银财富,却还要支持那些贪婪的当权者,复刻一座遗迹都市。” “小姑娘,你还年轻,根本不知道阳衍年岁大了以后,需要承担多少痛苦!” 利奈尔身披教会神职人员道袍,却做着忤逆蓓露丹迪神的行为。然而主动奉上冈格尼尔沙漏,却没有获得丝毫宽容,耶梦加得如黑色幽灵般,缠绕在老人周围。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的命!”他发狂地尖叫起来,黑色雾气开始侵蚀他孱弱的身躯,当教会道袍被稀释后,赤裸皮肤上大量白斑无处可藏,在黑雾中若影若现,“啊啊啊啊啊!” “白斑...阳衍即将死亡的征兆...”罗伊娜不忍目睹利奈尔被折磨致死的场面,她颤抖地抚摩背部,那里同样有枚被衬衣所遮掩的新白斑。 初到帕尔雷时,在旅馆更替衣服,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斯特罗万脉冲面对瓦尔基里荷瑞丝特时,罗伊娜释放大量千焱,首个白斑因此出现在了这位阳衍少女身上。 阳衍并非神明,他们也会衰竭死去。所以她必须赶在失去千焱前,阻止末日黄昏。 “啊啊啊啊啊!” 利奈尔仍在苟延残喘,年老身躯蜷缩成一团,被耶梦加得的黑色雾气折磨得如同一只昆虫。即便如此,德罗普尼尔手镯依旧牢牢握在手心。 “快放掉神之器吧,也许还能活下去!”罗伊娜央求面前的老人,虽然她知道这位帕尔雷阳衍只是复制体,而且无可救药。 “不...绝不。失去镜中花,我和死亡也没有了区别。颂歌创造出一个虚伪的复制都市,里面什么都是假的,连阳衍都是假的。可如果这样,真正的利奈尔就不用再奉献千焱。白斑也不会出现,他就可以活下去!” “可利奈尔已经死了...已经...”罗伊娜哽咽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却莫名的伤感。 终于,白斑失去光泽,黑雾随即飘散,留下一具骨瘦嶙峋的尸骸。隐藏颂歌计划数十年的阳衍利奈尔,最终死在了自己创造的复制世界里。 蛇纹图案手镯铿锵坠地,身披银白铠甲的瓦尔基里斯薇法,不费吹灰之力得捡起神之器。失去踪迹的真德罗普尼尔手镯,带到了帕尔雷新阳衍——颂歌的“歌姬”格欧菲茵手腕上。赝品随之破碎,被二律背反所消除。 金发少女终于化身戴上镣铐的囚鸟,等待为父亲鸣响颂歌那刻。 “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在此宣告落幕!”斯薇法得意地独享战功,笑容挂在天真稚嫩的脸颊上,乍看之下如此可爱动人,“那么...黄昏降临最后一把钥匙,也归我拿下咯。” 耶梦加得军团听命于瓦尔基里,不断逼近罗伊娜。它们渴望抢夺冈格尼尔沙漏,完成主人的任务。 “休想伤害罗伊娜!” 此时,白色彗星再度闪现战场,击穿一个又一个黑恶魔的内核,速度快到连黑色雾气都无法追逐上。耶梦加得军团瞬间分崩离析,眼看就要被逐个击破。 “喂喂,狂猎也太犯规了吧?”年轻的斯薇法出生于芬布尔之冬后,从未见识过前辈亚尔薇特身姿。卢恩符文“狂猎”对她而言,只是存在于口口相传。 “不仅仅是狂猎,还有雷瓦汀之剑终焉技能共生。这位新瓦尔基里,准备牺牲生命来守护命运圣女...” 希格露恩拖着重伤的身躯来到同伴身旁,她的银白铠甲被击溃后,露出内部紧身内衣。多亏齐格鲁秘银,才总算保住一命。 “哈哈哈~没想到希格露恩前辈也会如此狼狈。神之器可是被我拿到了哦。” “别想着抢功了,赶紧找办法对付他!” “知道啦。相互靠拢,用雾气围住狂猎!” 斯薇法调皮地吐舌头,命令耶梦加得军团缩小彼此间距,把白色彗星的移动空间束缚到狭窄空间内。 黑恶魔们抓住机会,雾气喷涌而出,笼罩在狂猎之上,开始侵蚀印记拥有者。 “诺恩斯!小心!”罗伊娜想要帮忙,可她同样被耶梦加得所束缚,无法启动冈格尼尔沙漏。 绝望之际,白色彗星发生剧烈爆炸,驱散了周围所有黑雾。随着狂猎解除,诺恩斯高速坠地,躯体和地面惨烈相撞。他虽然消灭了所有耶梦加得军团,自己也遭受重创,只保留了完整的上半身。 “不...” 罗伊娜不顾危险,跑到一直在寻找的守护者身边,绝望地抱起男生头颅,无法接受现实。 “不要离开我,诺恩斯...不要...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包括给你的信...” 泪水从眼眶溢出,滴落在苍蓝色头发上,融化了其躯体。诺恩斯的身体逐渐透明化,幻化成五彩光柱,消失在少女怀中。 “...怎么...” 斯薇法目睹一切,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怨恨起来:“原来是复制体,没想到这个叛徒竟敢愚弄我们!”她拔出雷瓦汀之剑对准罗伊娜,似乎准备把怨气发泄在命运圣女身上。 可罗伊娜没有退缩,反而在微笑。 “你笑什么!?” “太好了,一切都是虚伪的,太好了...” 至少她相信,诺恩斯还活着,而且就在帕尔雷。 ———————————— 聚集在神之器旁的耶梦加得,虽然被瓦尔基里诺恩斯所消除,但它们只是帕尔雷b区中一小部分。 越来越多的黑恶魔完成杀戮后,从四面八方向此汇拢,它们目标只有一个——夺走冈格尼尔沙漏,然后杀死命运圣女。 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呆若木鸡地目睹着一切,她无力阻止复制体城民被残忍消除、无力阻止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罗伊娜被逼入绝境、也无力阻止自己戴上真德罗普尼尔手镯。 她曾经誓言离开繁花塔,阻止父亲洛基的末日黄昏计划,完成母亲芙丽嘉信中愿望。 可终究自己只是温室里的黄鹂鸟,无力改变命运,戴上镣铐,重新回到空中鸟笼。 “我害死了许多帕尔雷人,我...不配拯救这个世界...” 耶梦加得的黑色雾气,无情蚕食着面前命运圣女。格欧菲茵胆怯地抬起额头,正巧与那深黑色瞳孔对视。 罗伊娜瞳孔里写满了痛楚,却同样透露出不屈和坚毅。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直到冈格尼尔沙漏脱手而出,都没有放弃最后希望。而她,却似乎早已放弃了一切。 瓦尔基里斯薇法拾起神之器,把虚弱的灰发少女推到面前,给了格欧菲茵一把匕首。 “阳衍大人,请复刻一个命运圣女复制体。” 格欧菲茵照做了,她顺利启动德罗普尼尔手镯初始技能,复刻出第二个罗伊娜。 “很出色。那么现在,请杀了本体,完成终焉技能镜中花吧!至于复制体,将会留着成为黄昏宿主。” “哎...?” 格欧菲茵不知所措的视线,在瓦尔基里和罗伊娜两人间徘徊,她双手不停颤抖,蛇纹手镯嘤嘤作响。 “这是帕尔雷b区最后的复制体,其他人都被消除了,请阳衍大人动手杀死本体,绽放镜中花,集齐末日黄昏最后的钥匙。” “不...”金发少女不断摇头,拒绝答应瓦尔基里的要求。 斯薇法迫于无奈,用蛮力抓住手镯,逼迫她把匕首对准了罗伊娜复制体。 “杀人并不难,不信可以拿复制体练练手~” “不...不!”格欧菲茵无力对抗瓦尔基里的劲道,刀锋划过腹部,刺伤了复制体。 血液从腹部溢出,复制体罗伊娜躺倒在地,蜷缩成团痛苦挣扎。它没有像其他复制体那样幻化成气体,而是不停在地上翻滚。 “你看,比平时晚餐吃肉都要简单吧~” 斯薇法似乎越发兴奋,继续控制帕尔雷阳衍,对准了罗伊娜本体。然而,这次无论如何施力,瓦尔基里都无法再移动手臂半毫。 “放手...” 不知何时,阳衍格欧菲茵全身被暖黄色光芒笼罩,如同屏障般保护身躯,抵抗一切来自外界的干涉。这种光芒并非源于遗迹圣器,而是来自阳衍本人。 “怎么回事...”斯薇法仍想控制住金发少女,却被希格露恩一把拉开。 “别碰她!这是千焱,超越瓦尔基里的力量。” “放手...”金发少女瞳孔无光,只是不停从嘴中重复说着相同话语,“放手...” 一股巨大冲击波,以格欧菲茵为中心喷涌而出,瞬间击倒了两位瓦尔基里和耶梦加得军团。 许久之后,当暖黄色光芒淡去,帕尔雷阳衍失去知觉昏倒在地,收回了属于她的千焱。 第三十一章 命运失控时,不如亲手毁灭它(上) 黄鹂鸟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不绝于耳,这是常见于亚格拉希尔的一种鸟类,它们夏季来到圣都,冬季则会往更暖和的南方迁徙。 女孩走出冰冷长廊,来到洒满的阳光美丽庭院。这里仿照了芬布尔堡遗迹内庭院,据说只有百分之一面积不到,却根据原先尺寸等比例还原。庭院中最夺人眼球的标志,便是草坪正前方的一颗苹果树。 苹果对于诗蔻蒂星球来说是外来品种,它源自行星乌尔德,极少见于诗蔻蒂。眼前的苹果树绿叶繁茂,枝头结满了果实,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把硕大丰润的苹果吹落到草坪上。 而那个男人,静静地倚靠在树根旁,他闭紧双目,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女孩欲走还留,犹豫是否要靠近苹果树,轻轻拍打肩膀,温柔唤醒假寐的男人。 可她从小就被命令,决不允许靠近和触碰苹果树,任何时刻都不允许。苹果树对女孩而言如同一块禁地。又或许禁地并非苹果树,而是树下那个人。 “别去打搅他。”暗红色长发的女性从连廊走过来,她声音低沉,即使出自好心劝诫,也会给人种命令的语气,“格欧菲茵大人,我送您回房休息吧。” “希格露恩,我只想在这儿待一会,可以吗?”女孩感觉泪水正从眼角溢出,她强忍悲伤和不甘,至少在阳光下要学会故作坚强,“他已经好几年没回亚格拉希尔了...” “但是...如果那位大人睁开眼睛的话,恐怕...” “不会...他至少要冥想半小时才会离开,现在才过了五分钟而已。” 女孩之所以知道得如此精准,因为每天黄昏前,男人都会雷打不动地坐在苹果树旁,待上半小时才离开,而她总是躲在帘子后面,隔着窗户偷偷观察。 从来到走,每天短短半小时,男人从未正视、甚至瞥眼看过二楼房间,一次都没有。即使里面居住的女孩,是他亲身女儿。 格欧菲茵从未体会过亲情,当她得知亲身母亲是已经过世的双子圣女芙丽嘉时,就认定自己是一名孤儿。直到十岁生日那天,贴身侍卫希格露恩说出真相,那个每天都来庭院苹果树的男人,是她亲身父亲——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洛基。 数年前,母亲芙丽嘉生活的居所——亚格拉希尔遗迹芬布尔堡被冰原所覆盖,那座双子圣女最爱的庭院同样未能幸免。 芙丽嘉生下女儿后便过世了,父亲洛基始终非常思念母亲,于是依照庭院造型完美复刻,并亲手将苹果树移植至此缅怀爱人。 转眼间十五年过去了,格欧菲茵从襁褓婴儿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女孩。可洛基从未见过女儿,仿佛这个女儿从未存在过,甚至一度离开圣都好几年。他永远都在思念芙丽嘉,仿佛所有感情和灵魂都封印在了苹果树内,留在外面的只是壳。 格欧菲茵懂事后,渐渐从宫殿闲言碎语里得知了原因。父亲认为女儿的诞生,导致爱人不堪重负而死亡,她是杀人凶手。 格欧菲茵能继续活下来,只不过因为正好是神之子阳衍,她对教会有价值,对诗蔻蒂星球有价值。对父亲洛基而言,她只是工具,不是女儿。所以根本不用为了一个工具,正眼去看二楼的小房间。 从那天起,年幼女孩内心深处留下的创伤,恐怕永远无法愈合了。 “还有五分钟,那位大人就会醒来。”瓦尔基里希格露恩提醒道,她始终心算时间,生怕洛基主教会遇上面前的金发少女。 “呐,希格露恩。”格欧菲茵直呼侍卫姓名,这名瓦尔基里是她唯一能经常见到的“朋友”,除此以外都是固定轮换的仆从。为了确保阳衍圣女绝对安全,宫殿经常更替人员。 “什么事,格欧菲茵大人?” “父...洛基主教,希望得到什么吗?” “...抱歉,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前些天,我遇到了【泰尔】(1)。他和我说,希望得到圣都阳衍之位。” “泰尔大人...还有说什么?”希格露恩忍不住吞咽口水,她没想到亚格拉希尔唯一两位阳衍,竟然私底下有联络。 “没有了...” “泰尔大人这些年一直在练习控制千焱,他确认会成为圣都新阳衍。” “这样啊,他的愿望成真了...” “是的,但格欧...” “所以我想知道,洛基主教希望得到什么?” “...”被告诫必须守口如瓶的“忠贞天使”,犹豫许久后,决定冒犯一次英灵殿规则。 “洛基主教希望得到末日黄昏。” “末日黄昏...?” “可以令芙丽嘉大人重生的东西!” “母亲...重生...”女孩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她从未见过母亲,也没有看到过肖像画,只知道母亲和自己一样,拥有罕见的金发,“如果母亲重生了,父...洛基主教,会愿意正视我吗?” “我想会的,格欧菲茵大人。您拥有不亚于芙丽嘉大人的强大力量,一定可以帮助最高主教,实现末日黄昏的愿望。” 希格露恩握紧女孩肩部,既想表达自己言之确凿,又想尽快把她带离庭院。直觉告诉这位瓦尔基里,最高主教马上就会睁开双眼。 然而每次都乖乖听话,独自返回二楼的“雏鸟”,这次却忤逆了贴身侍卫。 “果然,我只是父亲实现愿望的工具罢了...” 格欧菲茵手腕多出了一枚蛇纹图案手镯,闪烁白光响应着宿主潜藏于内心的愿望。她触碰瓦尔基里腰际武器,神奇地复刻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银剑。她带着银剑,朝苹果树走去。 希格露恩想要阻止这非同寻常一幕,可她无法移动双脚,甚至无法喊出话语,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离苹果树越来越近。 直到这对从未对话的父女彼此咫尺之遥时,女孩才停下了脚步。她一改多年来阴郁容颜,向瓦尔基里露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格欧菲茵不是重生母亲的工具,也不是颂歌的歌姬。格欧菲茵是格欧菲茵,是【黎明的晨曦】(2),是命运圣女。我的阳光刚刚升起,还不想现在就迎接那缕黄昏。” 她举起银剑对准男人心脏,她从未如此接近父亲,接近这无法触及的亲情。 突然,男人醒了。最高主教洛基瞳孔里,写满了孤独和悲伤。 “格欧菲茵,连你都要离我而去吗?” “我不想离开您,父亲。我只想挽回您!” 银剑无情刺穿心脏,深深插入苹果树根中。 ———————————— 罗伊娜目睹了发生在金发少女身上的变化。阳衍的千焱之力释放出冲击波,击倒了周围瓦尔基里和耶梦加得军团。 巨大能量瞬间迸发,令瘦弱的帕尔雷阳衍不堪重负昏倒过去,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的光芒也逐渐黯淡下来。 罗伊娜体会过这种感觉,第一次是在格拉希尔森林,当她进入冈格尼尔沙漏的融合临界,在母亲希芙引导下激活终焉技能时;第二次则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空洞深渊,当她被见习守护者逼入绝境,无意间释放出暖黄色光芒时。 如今面前的金发少女,与自己当时情景几乎一模一样。格欧菲茵与神之器结成了不可分割的共鸣,同时激活终焉技能和千焱,她不甘沦为戴上镣铐的囚鸟,她想实现愿望,阻止父亲洛基的颂歌计划。 “镜中花...两座平行都市的融合,停止了...” 罗伊娜感受到充斥在b区的遗迹之力正不断衰弱,与此同时,昏迷中的少女重新苏醒,神之器再度亮起耀眼白光。 “阻止她!”瓦尔基里斯薇法发现颂歌计划的偏差,操控雷瓦汀之剑朝“歌姬”飞去。 然而当银剑即将贯穿少女头颅前,另一把银剑不偏不倚阻挡在前,守护了帕尔雷阳衍。这把银剑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斯薇法自己。 “镜中花...完美复刻!” 格欧菲茵的淡蓝长裙和金色长发随风摇曳,她唤醒了千焱,再度共鸣德罗普尼尔手镯终焉技能。 包括斯薇法和希格露恩在内,整座帕尔雷b区出现了诡异的重影。街巷变成了平行两条,相同建筑高楼俩俩重合、层层相叠,仿佛在两者中间安插了一面镜子。 两位复制体瓦尔基里分别守护在两位阳衍圣女身前,与自己本体为战。而耶梦加得军团也未能幸免,更多黑恶魔扎堆出现于b区,彼此用雾气侵蚀对方。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两座高耸入云的繁花塔,正平行屹立于遗迹都市中心。 德罗普尼尔手镯宿主格欧菲茵,以终焉技能镜中花,完美复刻了整座帕尔雷b区。 “在复制世界里,又复刻出一座新都市...”斯薇法感觉嘴唇在颤抖,战场经验尚浅的年轻瓦尔基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 “忠贞天使”希格露恩则相对淡定,她失去了齐格鲁秘银铠甲,而眼前复制体却装备齐全:“准确来说...这是帕尔雷c区。” “c区...?” “存在于b区地界上的c区,两者平行不交错,最近又最远。而本体遇到复制体,恐怕就会...” “悖论!” 德罗普尼尔手镯进阶技能“悖论”,因为“镜中花”带来的二律背反现象自动激活。复制体入侵并干扰世界秩序,驱逐本体,取而代之。 阳衍格欧菲茵在b区地界上直接复刻c区,中间没有黑陨石墙彼此隔绝保护,悖论就会无时无刻存在于整座复制世界中。 换言之,帕尔雷阳衍想利用c区,直接消除b区。 嘭! 希格露恩和斯薇法两位瓦尔基里,必须接受来自复制体的挑战。 ———————————— b区和c区间刻意制造的二律背反现象,正在加速摧毁这座由帕尔雷当权者创造的虚伪都市。 建筑相互挤压而倒塌,街巷相互碰撞而崩坏,人类相互残杀而消亡。更致命的是,本就摇摇欲坠的繁花塔遗迹,同样遭受自身复制体的威胁。一旦遗迹毁灭,帕尔雷将失去屏障,沦为星际风肆虐的目标。 但这座遗迹的阳衍——格欧菲茵似乎不在乎,她不想向命运低头、不想成为颂歌歌姬、不想实现父亲的末日黄昏计划。 反正已经害死了许多人,不如彻底毁掉这座都市,以及手腕上的神之器。 “住手,格欧菲茵!”罗伊娜痛苦地趴倒在地,努力向失控的帕尔雷阳衍一步步爬去,“你会毁了繁花塔,害死A区其他幸存者!” “那又怎么样...”格欧菲茵瞳孔失去光泽,却没有了身处繁花塔时,期待外面世界的光彩,“如果只需要牺牲一座帕尔雷,就能拯救诗蔻蒂星球和父亲,我没有理由犹豫。” “可你想过那些无辜的人吗?帕尔雷工人、威莉希尔、流民、托莉雅...” “...我不认识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父亲和母亲。” “还有我!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我们誓言过,要一起阻止末日黄昏。” “我会和德罗普尼尔手镯永远留在这里,独自阻止黄昏降临。而复制都市里没有罗伊娜,你会活着离开。” 格欧菲茵持续释放终焉技能,而维持“镜中花”所需要的力量,则由环绕在身体周围的暖黄色光芒——千焱之力供给。如此巨大消耗,很快在少女柔弱身躯上,孕育出代表死亡的白斑。 “你会死的!格欧菲茵!” 罗伊娜绝望地环视崩坏的虚伪都市,黑恶魔耶梦加得军团全数歼灭,两位瓦尔基里狼狈应战复制体,已经被逼出了街巷。新c区的复制体们扫平了整座b区,即将消除二律背反现象。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为了阻止末日黄昏,而牺牲自己!” 罗伊娜强忍痛苦,举起冈格尼尔沙漏,瞄准金发少女发射冰箭。 “请不要让我,把你当作敌人。”格欧菲茵立即复刻出同样的冰箭,两相抵消化解危机。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只想打破命运枷锁,让囚鸟重返蓝天。” 罗伊娜想要冻结整座帕尔雷c区的时间,但神之器却没有回应她。向格欧菲茵启动时间冻结,并不符合冈格尼尔沙漏条件。 “怎么会...” 当她陷入绝望之时,眼前德罗普尼尔手镯的光芒突然消失了。 紧接着,千焱同样停止下来。惊讶的格欧菲茵还想故技重施,却突然昏迷不醒,摔倒在地。 阻止帕尔雷阳衍毁灭帕尔雷遗迹之人,并非罗伊娜,也非瓦尔基里,而是始终默默关注战场局势的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代理人。 “神之子们的游戏,暂告一个段落吧。接下来,颂歌的舞台,请交还给大人们~” 海姆达尔手握遗迹圣器万向罗盘,现身于两位阳衍少女面前。他用左手指尖端正镜框,右手则束缚着另一名“人质”。 流萤首领耀夜佩戴尼布罗根指环,来到另外两件神之器面前。 ———————————— 注释: 1、泰尔:十五岁男生,现任圣都亚格拉希尔阳衍。 2、黎明的晨曦:记载于史书《埃达》的古代诗蔻蒂语中,格欧菲茵意为黎明的晨曦。芙丽嘉为腹中女儿起这个名字,希望格欧菲茵能够如黎明的晨曦般,融化亚格拉希尔冰原,结束芬布尔之冬。 第三十二章 命运失控时,不如亲手毁灭它(下) 海姆达尔站在黑陨石墙边,目睹帕尔雷b区的易变。从阳衍格欧菲茵和罗伊娜坠入街巷,到两位少女触发悖论,与阳衍利奈尔相遇,再到瓦尔基里介入战斗。这位颂歌计划代理人,全程作为旁观者没有插手其中。 反之,近在咫尺的复制体,同样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如同透明人,潜伏于b区中。 事实上,他确实就是透明人。从前任最高主教密斯特手中获取的遗迹圣器幽灵斗篷,能够隐身宿主,无法被旁人所发现。 海姆达尔端正眼镜,接收来自黑陨石墙另一边——真实世界的帕尔雷传递而来的信息。有人启动了第三件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杀死了自己的复制体。 “既然耀夜出现在A区,那b区应该也有同一个人。”他嘴角上扬,似乎并不担心颂歌计划会横遭枝节。 早在三个月前,陪同新任阳衍入驻帕尔雷时,海姆达尔就布下一个险招。 他复刻了自己,留在繁花塔内。德罗普尼尔手镯初始技能可以延续一天,他需要在关键时刻再启用复制体。而这个必关键时刻,就是阳衍格欧菲茵离开繁花塔进入b区时。 终于,歌姬“上钩”了。在命运圣女罗伊娜协助下,格欧菲茵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真德罗普尼尔手镯。于是海姆达尔把复制体留在A区,自己则越过黑陨石墙,一边操控工会组织挑起内战,一边躲藏于b区避免二律背反。 他的目标是夺取伪尼布罗根指环,由于b区始终处于完美复刻状态,出现在繁花塔内的流萤首领耀夜,也一定存在复制体。 当神隐宗教堂摧毁,耶梦加得军团大规模入侵后,他看见了那个男人。 拥有年轻男生勒克儿外貌,实则灵魂为耀夜的复制体,戴着闪闪发光的银质指环,毫无生气地出现在教堂废墟中。 “发现目标~” 海姆达尔褪去圣器幽灵斗篷,毫不犹豫地将其束缚。厚重镜框再也无法掩盖刻意隐藏的嗤笑,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即将落下帷幕。 ———————————— 从标高二百四十日轮高空坠地,任何人都会摔得粉身脆骨。但在卢恩符文“狂猎”保护下,诺恩斯成功落地于黑陨石墙边。 高耸坚固的黑墙被击穿了大洞,数不胜数的耶梦加得经由通道从A区进入b区。它们用黑魔剑残杀无辜复制体,准备肃清整座复制都市。 他记得托尔说过,只需要在帕尔雷b区留下最后一名复制体,然后把其本体带到阳衍格欧菲茵面前,逼迫德罗普尼尔手镯宿主挥下武器,颂歌就将奏响,镜中花完成绽放。 显然,洛基正在接近颂歌计划最终步骤,等待德罗普尼尔手镯完成终焉技能,集齐黄昏降临最后钥匙。 与此同时,黄昏宿主罗伊娜也在b区。一切轨迹都朝着洛基和海姆达尔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或许正如发言——诗蔻蒂星球渴望着末日黄昏也说不定。 “即便如此,我也要阻止这一切,哪怕成为命运的敌人!” 雷瓦汀之剑向耶梦加得军团高速飞驰,直到被守护者银剑阻挡,在空中摩擦出星火。站立于教堂废墟中央,劫持流萤首领耀夜复制体的男人,正是颂歌计划代理人海姆达尔。 “果然真人躲在了b区,仅用复制体就把A区耍得团团转,还是一如既往的智慧。” 诺恩斯用嘲讽语气问侯曾经的“朋友”,翼手盗贼团财管菲泽斯帮助过他和罗伊娜渡过多次难关,无论是芬撒里尔面对灰色巨狼、逃离希敏约格脉冲、还是对抗被血红狂吟吞噬的格拉兹海姆阳衍巴德尔。 然而最终所有人发现,这名团队中的军师,竟然是洛基早早埋下的“棋子”。 “你也同样如此~始终如梗在喉咙里的骨刺,威胁着末日黄昏计划。”海姆达尔从复制体耀夜指尖褪下指环,有意显摆着胜利品,“可惜你和命运圣女总是慢一拍,空有不切实际的愿望,却没有实现愿望的规划,或许拥有一名军师真得很重要。” “你想自吹自擂吗,海姆达尔!?”诺恩斯毫不犹豫地启动狂猎,但没有等到面前守护者出手,大量耶梦加得已经堵住了去路,他不得不终止突进。 “我并不想鼓吹胜利,只不过末日黄昏是诗蔻蒂星球无法摆脱的命运,当蓓露丹迪神与你背道而驰时,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一切。” “洛基还没有凑齐钥匙!”诺恩斯一边对抗耶梦加得,一边用符文“魔影”制造分身,企图靠近麻烦的对手,“这枚尼布罗根指环只是复制品,只要真耀夜还在A区,黄昏就无法降临!” “哈哈哈!谢谢提醒,诺恩斯先生。”海姆达尔大笑道,“我从没说过黄昏即将降临,命中注定之日还需等待。在此之前,先搞定冈格尼尔沙漏和黄昏宿主!” 提及黄昏宿主四个字,显然刺激到了被包夹在黑恶魔当中的瓦尔基里。诺恩斯不顾雾气侵蚀,启动狂猎,终于摆脱了耶梦加得军团。 然而海姆达尔也不想原地等死,他举起尼布罗根指环,对准这道白色彗星,启动初始技能附形之灵。 狂猎瞬间不受控制向侧面移动,最终因惯性砸向黑陨石墙,彻底摧毁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墙体。诺恩斯身受重伤,所幸他没有被尼布罗根指环所控制。 “尼布罗根指环捕捉不到...”他想用符文治愈伤势,可耶梦加得又再度围拢上来。黑恶魔们比起刚才,瞳孔中透露出更强烈的杀意。 “不用捕捉到你。”海姆达尔手中指环闪烁白光,得意地离开了教堂废墟,甩手向身后瓦尔基里道别,“和耶梦加得玩得开心~” “可恶!” 诺恩斯无法从黑恶魔蔓延开来的雾气中再次脱身,眼睁睁看着对手从眼皮底下溜走。 轰隆隆!此时,巨大轰鸣声突然响彻b区。 举起雷瓦汀之剑自卫的诺恩斯,看见平地升起了又一座神隐宗教堂废墟。除此之外,包括黑陨石墙,甚至身后远方繁花塔,也纷纷出现了复制体。 本体和复制体相互重叠,平行不交错,矗立于帕尔雷b区地界之上。二律背反现象出现,耶梦加得开始与自己的复制体自相残杀。 逃出生天的诺恩斯,顾不上对付自己的复制体,朝海姆达尔离开方向奔去。 唯有一种原因能解释面前怪象——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再次启动了镜中花,在复制都市里创造出第二个复制都市。而这也意味着,罗伊娜正陷入绝境中。 ———————————— 格欧菲茵如睡美人般陷入昏迷,受遗迹圣器万向罗盘影响,她的意识在清醒和睡眠间颠倒,无法继续释放千焱和终焉技能“镜中花”。 虽然帕尔雷遗迹走向毁灭的危机因此暂时解除了,可新出现的敌人,却更加难缠与可怕。罗伊娜注视着“罪魁祸首”,说不出一句话。 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挥舞守护者银剑杀死人质,夺走了尼布罗根指环。耀夜的躯体幻化成空气消失于b区,这让她长舒一口气,幸好这只是复制体,而非耀夜(拜克斯)本人。 “好久不见,罗伊娜小姐。”海姆达尔回归以往温文尔雅的态度,若非知道其真实身份,恐怕会让人觉得,那个曾经共同对抗流萤的菲泽斯回来了。 “也没有很久吧...” “非常感谢你能来到帕尔雷,参与这场颂歌。” “感谢?听说是你伪造了信件,引诱格欧菲茵寄信给我。” “确实,虽然手段有些不太高明,但相信两位拥有共同命运的圣女,会如同神之器一样相互吸引,所以信件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两位拥有共同命运的圣女们...” “想必格欧菲茵大人也提起过吧...”海姆达尔收起守护者银剑,几乎毫无防备地面对着罗伊娜,不知这是源于自信,还是并不惧怕来自阳衍圣女的威胁,“罗伊娜小姐和格欧菲茵大人同为双子圣女的女儿,你们同为阳衍、同为神之器宿主。这不是巧合,而是命中注定。” “世界上的另一我...” “新时代的双子圣女...这个称呼恐怕更为合适。洛基主教决定把格欧菲茵大人培育成另一个黄昏宿主,开启第二次降临仪式。” “格欧菲茵不会轻易服从,她已经决定追随芙丽嘉大人的愿望,阻止自己的父亲!” “托尔搞得鬼...那封阳衍芙丽嘉亲笔遗嘱,确实搞乱了颂歌计划。” “托尔...”罗伊娜惊讶于听见这个名字,原来最早送信到繁花塔阳衍之室的人,居然是自己父亲。 “正如我所言,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海姆达尔将尼布罗根指环对准她,“很抱歉,罗伊娜小姐,我得到了洛基主教命令。格欧菲茵大人将会成为新黄昏宿主,而你...在交出冈格尼尔沙漏后,立刻处死!” “镜中花还未绽放,洛基想要的钥匙,远远没有集齐!”罗伊娜不甘示弱,同样举起神之器,她虽然没有信心能冻结到海姆达尔,但万不得已时,她会冻结整个帕尔雷的时间。 “哈哈哈,没人说过降临仪式就在当下。”银质指环开始闪烁白光,“降临仪式会在数日后日全食之夜,相信届时,所有诗蔻蒂人都将拥有一个全新世界。” “无论今天还是日全食之夜,我都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罗伊娜先发制人启动时间冻结,然而海姆达尔瞬间消失在了前方,随即一道剑气略过,她毫无知觉地震倒在地,还未痊愈的伤口,顿时溢出鲜血。 海姆达尔再次现身时,他的灰色瞳孔转变为血红色,如同三个月前格拉兹海姆时景象。他对自己施加了附形之灵,关闭一切非必要情感,拔出守护者银剑直取面前命运圣女。 “罗伊娜!!!” 此时一道白色彗星闪过战场,与守护者银剑正面相撞,粉碎了这把做工精湛的武器。当彗星淡去光芒后,瓦尔基里与雷瓦汀之剑从终焉技能共生分割而开。 “诺...恩斯?是你吗,真正的你吗?” 努力寻找的重要之人,终于重逢于这片土地上,罗伊娜忍不住泪眼摩挲。 她相信这次不再是复制体,而是真正的诺恩斯。维系命运的羁绊,重新连了起来。 ———————————— 混沌的世界,从无声中突然苏醒。 格欧菲茵感觉到脸颊接触灼热地表时,微微发烫的不适感。她吹起淡金色长发,让自己感觉风凉点。 小时候她很讨厌这个发色,会被误认为行星乌尔德人而遭到非议,直到看见母亲芙丽嘉肖像画时,才第一次爱上这独一无二的美丽长发。 在格欧菲茵幼小心灵中,她把金色头发看成是与已逝母亲唯一的交错。 可在父亲洛基眼中,她却只是黄昏宿主的替代品,重生母亲的工具。 “我不是...囚笼里的黄鹂鸟...”她缓缓站起身,注视眼前两位“守护者”激烈的交锋。 年轻的瓦尔基里,她曾在繁花塔见过一面,他是罗伊娜的守护者,陪伴命运圣女跨过千山万水,努力实现彼此共同愿望的羁绊。 而另一名遗迹守护者,也再守护着格欧菲茵。只不过她并非身为人类被守护,而是作为黄昏降临的“歌姬”。 “新世代的双子圣女啊!洛基主教将于日全食之夜亲临帕尔雷,见证黄昏宿主为命运献生!”海姆达尔高举尼布罗根指环,他即将战胜瓦尔基里,控制命运圣女。 “不要...”格欧菲茵在内心呐喊,随之德罗普尼尔手镯再度回应了宿主愿望,“请无论如何...阻止末日黄昏。我宁愿自由地死去,也不愿重回那个苍穹上的囚笼!” 暖黄色光芒与神之器交相辉映,重新点燃了恢复平静的复制都市。 “住手,格欧菲茵大人!”当海姆达尔意识到帕尔雷阳衍苏醒时,已经为时已晚。 “当命运失控时,既然我不能掌控它,不如亲手毁了它。” 金发少女莞尔一笑,随即释放出巨大千焱之力,夷平了整座b区。 “罗伊娜!” “诺恩斯!” 罗伊娜和诺恩斯来不及抓住彼此双手,他们被冲击波吹散至对立方向,消失在对方视野中。 “可恶...这就是千焱真正的力量吗...”海姆达尔启动万向罗盘,扭转了千焱的轨迹,面对走向奔溃的阳衍格欧菲茵,他只能使出万不得已的最后招数,“对不起了,洛基主教...” 伴随一道不亚于德罗普尼尔手镯的耀眼白光,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关闭了这位十五岁阳衍少女的灵魂。 世界归零,终焉技能镜中花由此中断。复制体尽数消失,帕尔雷的虚伪都市破碎瓦解后,幻化于沾满鲜血的大地上。 失去意识的格欧菲茵摔倒在地,海姆达尔用双手将她抱起,往繁花塔所在方向而去。 与他随行的瓦尔基里斯薇法和希格露恩,狼狈地收起雷瓦汀之剑,她们终于摆脱了复制体纠缠。 海姆达尔曾经答应过最高主教,无论第四篇章颂歌结局如何,必须确保“歌姬”绝对安全。如今这位代理人违背了诺言,被尼布罗根指环关闭灵魂的格欧菲茵,即使再度苏醒,也将成为没有灵魂的人偶。 “末日黄昏第五篇章——黑暗破晓正式开幕。” 站在繁花塔下,海姆达尔向一片废墟的平行市宣告道。金发少女仍然沉睡于无尽梦境中,泪水从眼眸滑落时,她在为何而哭泣呢? 命运的轮盘还将继续转动,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第一章 劫后余生下的裂痕(上) 纯白世界当中有面镜子,倒映着罗伊娜的身影。灰色长发已经触及腰部,自从开始蓄发以来,头发似乎长得特别快。 白皙皮肤被烟熏后,残留下黑色尘埃,想要用手抹去,却发现污渍越抹越多,整个脸颊变成了一个煤炭,丑得几乎认不出自己来。罗伊娜的深黑色瞳孔上下打转,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命运圣女不过就是虚名罢了。 “我是一名出生在诗蔻蒂星球的女生,爱美、在意外表、头发会变长,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笑声过后,镜中映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灰色长发变成了淡金色,帕尔雷阳衍出现在眼前。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格欧菲茵!”罗伊娜拼命捶打镜面,好像打碎它后,就能把里面的少女救出来一样。 “我不想成为囚笼里的黄鹂鸟...也不想做颂歌的歌姬...”金发少女抽泣着,她双手套上镣铐,全身被白斑所侵蚀,“可如果我和神之器同归于尽,或许就能阻止父亲...” “你不会死!末日黄昏也一定不会降临。”罗伊娜握紧拳头,不顾受伤危险,“我会救你出来,然后...一起迎接希望的黎明!” 哐当!镜子碎了。可金发少女没有从里面走出来,她和镜子一起消失在纯白世界中。 血液不停滴落手心,如红色繁花肆意绽放。 “格欧菲茵!” 罗伊娜从柔软床铺上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抬起手心,发现那里完好无损,不仅没有伤口和血液,甚至痛疼感都荡然无存。 梦?可这个梦太过真实,以至于清醒后依旧心有余悸。 融合临界?可自己没有启动终焉技能,不会突然置身于遗迹圣器的世界中。 “啊...!” 她下意识地四处寻找,总算在床头找到了熟悉的破旧邮差包,打开之后,发现那枚沙漏。冈格尼尔沙漏平稳地躺在里面,它表面光洁无损,虽然失去光泽后变得黯淡,却可以看见瓶身内正在旋转的浅白色雾影。 “这是什么...?”罗伊娜取出神之器,放在灯光下仔细观察。 自从格拉希尔森林黄昏降临仪式时,她进入融合临界,在母亲希芙帮助下,释放了封印于冈格尼尔沙漏内的千焱之力,重新成为阳衍之后,这枚瓶身内部始终处于空置状态。 虽然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前任主教密斯特放进去一枚卢恩符文,可在帕尔雷时,符文莫名其妙消失了。 如今,似乎又有新东西无意间冻结时间,封印在了冈格尼尔沙漏内。 “到底在帕尔雷b区,那道暖黄色光芒之后,发生了...” 咯吱!高档木质房门从外部被推开,她慌忙收起神之器,暂时放下思考,紧张地等待不明来客。 说起来,自己为何离开了帕尔雷?为什么被安置在这栋看上去金碧辉煌的房间内?是谁救了她,又昏迷了多久?罗伊娜一概不知。 然而当看见来客容颜后,所有紧张和不安顷刻间消失殆尽。随之神经紧绷造成的无力感袭来,她四肢颤抖两眼发虚,竟然不知所措地跪倒在地。 “小心,还没完全康复,别着急起床!” 流民女性克蕾雅,挺着她即将临盆的孕肚,慌忙扶起伤势未愈的少女。 ———————————— 经历了屠杀流民惨剧的斯特罗万脉冲,正在慢慢复苏。 随着管理局长官雅克和“死神”被悉数消灭,来自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遗迹守护者接管了脉冲,组织幸存者开始自救和重建工作。 然而重建并不容易,曾经欣欣向荣、人丁兴旺的斯特罗万,连续遭遇“火焰魔人”和“死神”肆虐后,大量年轻人口逃亡至帕尔雷,幸存者仅仅不足原先十分之一,且以老弱病残居多。即便如此,星际风和地震仍旧频发,无不预示着灾难尚未平息。 流民夫妇克蕾雅和瓦塔雷不久前在某位瓦尔基里帮助下,躲藏在某处豪宅内避难,侥幸逃过了刑场屠杀。可他们必须为之后生活做打算,不论是寻找食物和水源,还有为即将出生的孩子。 一名留在斯特罗万的好心女护士费拉拉告诉男主人瓦塔雷,需要提前备好止痛药和血浆,不然母亲和胎儿可能存在危险。可这些东西早被带走或销毁了,根本无法从脉冲内获取,唯一办法就是冒险前往帕尔雷。 “帕尔雷正陷入内战,而且星际风挡在城门前,根本无法接近...” 负责管辖斯特罗万脉冲的遗迹守护者,是位名叫雷克斯的中年男人。他行事可靠稳重,对流民也颇为仁慈,可关于这个请求,却迟迟不愿轻易答应。 “拜托了,雷克斯先生!”瓦塔雷近乎跪下求情,足以看出这位准父亲内心的焦虑之情,“我知道有个办法,可以绕过星际风。只要带回药品,相信新生儿的诞生,也会给斯特罗万重建带去希望。” 没错,这片凄凉大地迫切需要奇迹来点燃生命的希望。雷克斯被说服了,同意派遣名叫奥德杰的年轻守护者,陪同瓦塔雷奔赴帕尔雷。 两人驾驶用于运送流民工人的大巴车,沿星际风外围,绕过帕尔雷西侧城门,向远离斯特罗万的东侧城门驶去。 通常这条远路会多耽误一整天时间,且容易被负责巡逻的遗迹城邦卫兵阻拦,所以没人开过先河。可如今遗迹都市陷入内战阴影,城外成为了自由之地。 轰隆隆! 然而就在瓦塔雷和奥德杰的大巴车临近东侧城门前,帕尔雷发生了剧烈爆炸。耀眼暖黄色光芒照亮了天空和大地,将整座遗迹都市东半部分夷为平地。 大巴车同样遭到牵连,直接连车带人倾覆在巴芬盆地上,所幸在遗迹守护者奥德杰保护下,两人只是受了轻伤。 “到底怎么回事...”面对眼前化为废墟的都市,瓦塔雷近乎奔溃。 如果连帕尔雷都毁灭了,与其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斯特罗万脉冲又该何去何从? 尚在妻子腹中的胎儿出生后,如何存活于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中? 嘭! 就在瓦塔雷彻底放弃希望时,某个黑影从废墟中飞了出来,重重砸在不远处干涸的大地上。两人不顾危险朝黑影落地方向奔去,出乎意料地发现那正是邮差少女罗伊娜,浑身是伤昏迷在帕尔雷城外。 “这么说...是瓦塔雷先生救了我,然后带回到斯特罗万脉冲...” 罗伊娜褪去外套,看见缠绕在身体表面的数道绷带。耶梦加得的黑色雾气并没有在肌肤表面留下过多创伤,一切疼痛感都随帕尔雷b区共同烟消云散。 “放心吧~伤口已经处理了,很快就会痊愈。”克蕾雅端上一碗清粥,笑着说道,“多亏邮差包里的医疗用品,说不定我的孩子也得靠这些东西呢。” “医疗用品?”自从金伦加峡谷事件过后,罗伊娜习惯于随身携带医疗用品,便于随时治疗鲁莽好斗、不顾安全的守护者。即使那个男人不再身边,习惯也维持至今,“诺恩斯呢!他也在帕尔雷b区,他...” “他没有出现在城外,恐怕还留在帕尔雷吧!” 卧室门再次被打开,罗伊娜慌张地盖上外套。看见熟悉的男人后,少女的泪水似乎决堤般抑制不住。 “赤焰影士”雷克斯来到床边,把少女拥入怀中:“抱歉,在下没能履行职责守护好您。” “没关系,雷克斯师傅...没关系” “帕尔雷究竟发生了什么?” “海姆达尔想要毁掉复制都市,但是...对了,诺恩斯他...他...还有格欧菲茵...” “放心吧,托尔也在帕尔雷,他会负责找回诅咒之子。” “托尔...父亲...”罗伊娜眨巴着泪眼摩挲的双眸,“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当然是为了阻止末日黄昏计划,为了守护您。” “守护我...可他...从未与我见面...我...” 罗伊娜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恍然大悟的孕妇所打断。 “诺恩斯,是那位年轻的瓦尔基里先生吗?”克蕾雅兴奋地拍手道,“他一直在找你,罗伊娜小姐!多亏了他,才能有这栋希望之家!” “哎...!?” 一直认为自己被抛弃的阳衍少女,内心突然涌入一股热潮。 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人,如今连苦等已久的重逢,都变得如此短暂。 数次错过彼此,即使在帕尔雷b区终于相遇,又很快再度失去。 然而罗伊娜相信,维系命运的羁绊已经重新连上,诺恩斯就在不远处,他们很快就会再度相遇。 ———————————— 斯特罗万脉冲在遗迹守护者努力下,弥漫于脉冲内的硝烟和血腥味已经除去,留下大量废墟焦土和硕大裂痕。 这些裂痕因为连续发生于巴芬盆地的地震所致,就仿佛蓓露丹迪神用利剑在诗蔻蒂表面划下刀印,记载着属于这座脉冲和流民的痛苦伤疤。 可即便瓦尔基里与耶梦加得褪去,灾害依旧肆虐在此。余震频发,似乎昭示着危机尚未远去。 “日全食之夜,第二次黄昏降临仪式...” 雷克斯陪同罗伊娜,缓步行走在斯特罗万土地上。他认真聆听发生于帕尔雷b区的经历,思索最高主教洛基及其代理人海姆达尔,究竟想在三天后,引发怎样一场改变诗蔻蒂命运的劫难。 “末日黄昏第五篇章——黑暗破晓...” 罗伊娜嘴里念念有词,她担心着格欧菲茵,如果帕尔雷阳衍成为了黄昏宿主,再想阻止末日黄昏将变得难上加难。 “总之,现在钥匙还没有凑齐。还有三天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 雷克斯拿出一份信件交到罗伊娜手中,她接过白纸朗读起来。 “雷克斯,帕尔雷b区夷为平地后,黑陨石墙神奇地消失在都市内。摇摇欲坠的繁花塔,因为阳衍归位修复一新,暂时渡过了坍塌危机。 圣都守护长海姆达尔与瓦尔基里控制了繁花塔,他们以阳衍格欧菲茵为人质,取代遗迹城邦史基浦等人,掌握了帕尔雷主导权。如今摆在海姆达尔面前的难题,是伴随黑陨石墙消失后,大量现身于A区的复制体。 b区复制体没有在大爆炸中完全清除,幸存者跨过Ab两区界限,引发了二律背反现象。整座遗迹都市尚未从内战中恢复过来,再度卷入了悖论的漩涡之中。 好在帕尔雷没有放弃抵抗,以加马斯柯为首的工会组织与流萤合作,潜藏于A区暗处,开始发起针对蓓露丹迪教会的新战斗。 我也会继续留在帕尔雷,关注一切动向,包括找回失踪的诺恩斯。 请待我照顾好小娜,万分感谢。” 托尔。” 罗伊娜的朗读停止于托尔这两个字,她并不为父亲出现于帕尔雷而感到开心和激动,反倒隐隐泛出愤怒,却又无法向红发守护者表现出来。 “总之,接下来帕尔雷那边交给托尔,你就...” “不行!”罗伊娜拒绝了师傅的意见,她归还信件,径直往回走去,“诺恩斯下落不明,格欧菲茵成为了人质,我不能对此坐视不管。” “现在你身体还未痊愈,根本...” “我是阳衍圣女,不再是诺欧通那个需要别人守护的小女生了!” 罗伊娜启动冈格尼尔沙漏,用冰墙阻挡了身后守护者穷追不舍的步伐。虽然举止很无理,但她暂时听不进任何劝说。 经历帕尔雷劫后余生,她无法接受只有自己安然无恙的躲避在斯特罗万,其他人却依旧沉沦于末日黄昏的绝望之中。 罗伊娜誓言要阻止洛基,净化诗蔻蒂,也要为逝去的威莉希尔,实现拯救故乡的愿望。所以她必须回到帕尔雷,而不是把这座平行市交给托尔,一个并不值得信赖的父亲。 “怎么了,罗伊娜小姐?” 正在希望之家花园里打理农作物的克蕾雅,惊讶于少女突然折返。几分钟后,又看见她背着邮差包准备离开的模样。 “伤势还没好,不能...” “对不起,克蕾雅小姐。还有,感谢救命之恩。”罗伊娜打断孕妇后,抱紧这位坚强的流民女性,“虽然很想帮忙一起重建斯特罗万,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做,为了诗蔻蒂,为了这颗星球上每个人,也为了我自己。” 克蕾雅神情逐渐柔和下来,虽然不清楚实情,但能感受到少女所承担的使命。尤其当昨晚昏迷期间,她帮忙更换睡衣时,看见罗伊娜背后那枚并不显眼的白斑。 “去吧,记得事情结束后,回斯特罗万看看。” “嗯,一定会回来。还要看看这个孩子...” 可话音未落,斯特罗万脉冲再度摇晃起来。 地震来了。 第二章 劫后余生下的裂痕(下) 大地尽头泛起白光,蔚蓝天空顷刻间覆盖上浓厚乌云,如同末日来袭的前兆。 这种情况,最近一周已经发生了不下十次,可从未有过如此突然、如此激烈。雷鸣从乌云间隙垂直击落,撕裂了斯特罗万平静的大地。 脉冲随之颤动,沉闷轰鸣声由地壳深处传来,仿佛诗蔻蒂星球正在哭泣。 一道裂痕从脉冲中央源起,向四面八方裂开数道地缝,它途径房屋时引发塌陷、摧毁建筑、杀死人类。许多来不及避难的脉冲流民没能逃出生天,坠入裂痕下的深渊。 “赶快往脉冲边缘地势高处逃跑,避开裂缝!” 雷克斯努力维持身体平衡,他这辈子从没经历过如此强烈地震,哪怕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都没有如今来得绝望。赤焰影士指挥其他见习守护者,带领流民往安全地带避难,面对灾难,无论有印之人还是无印之人,竟然变得命运平等。 然而地缝似乎有意往雷克斯所在方向袭来,就在他失去平衡即将坠亡之际,有人从身后推了他一把。 “吉迦萨!?” 年轻的见习守护者拯救了他,却不幸沦为这场地震的受害者之一。吉迦萨失足坠落裂缝,消失于脉冲大地。 “可恶!怎么会这样!” 雷克斯记得这位年轻人,他是见习者中最优秀一位,若非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毁灭,或许吉迦萨能够顺利毕业,成为某处遗迹都市的正牌守护者。然而命运开玩笑般,让他死在了原本永远不会踏足的脉冲里。 轰隆隆!地震仍在持续肆虐。 雷克斯没时间懊悔和惋惜,尽管生命逝去令人悲伤,可身为见习守护者的精神领袖,他必须担负起拯救其余幸存者的重任。 可是那道巨大裂痕,肆意在脉冲大地“比划”着,它来势汹汹地对准前方一处豪华住宅,仿佛不摧毁对方就不会停止一样。 这时候,灰发少女站在了裂痕前。她手中沙漏闪烁白光,追随宿主向命运抗争。 ———————————— “冈格尼尔沙漏,请帮助我,守护这片留有希望的土地!” 罗伊娜内心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她不惧怕地震、不惧怕迎面而来的裂痕、不惧怕死亡。她就站在裂痕撕裂的轨迹前,又或许,她本身就是裂痕想要到达的终点。 神之器响应了宿主的愿望,罗伊娜与冈格尼尔沙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融合度,她仿佛置身于融合临界,身体每处细胞,都能感受到遗迹之力从小小玻璃瓶中溢出。 “初始技能,时间冻结!” 技能准确无误地施展在目标对象上,大地裂痕静止在原地,距离罗伊娜脚尖仅半个日轮距离。她守护住了身后的希望之家,也守护住了房屋主人克蕾雅、瓦特雷和他们未出生婴儿的生命。 “好疼...”地震晃动刺激到了克蕾雅的胎儿,她疼得蜷缩在地面,汗水浸湿了衬衣。 “可能要生了...护士,护士...” 慌张地丈夫瓦塔雷四下寻找着护士,可地震将斯特罗万脉冲摧毁得四分五裂,恐怕那位女护士也早已殒命。 “克蕾雅小姐...” 第一次见证孕妇临盆,罗伊娜仿若手足无措的孩子,她甚至不敢触碰克蕾雅,担心轻举妄动都会给这位流民女性带来负担。她向赶来的遗迹守护者求助,却得到了一则噩耗。 “雷克斯师傅,能帮忙找下产科护士吗?” “现在斯特罗万的流民都撤出脉冲了,如果冒然接回来,可能半途就会遭遇不测。” “那我们也撤出去呢?” “但这个孕妇...恐怕会保不住孩子...” “怎么会这样...” 罗伊娜瘫坐在地,明明用冈格尼尔沙漏挽救了希望之家,她却仍然无法守护身边重要之人。 “没关系,罗伊娜...”克蕾雅虚弱地握紧阳衍少女手心,嘴角的微笑一如既往给人以勇气,“我相信这个孩子一定能降临于世,哪怕牺牲自己,我也会把他生下来。” “...可...” “啊啊啊啊啊!” 临盆前剧烈疼痛,令克蕾雅再也无法忍耐,痛苦地哀嚎着。 而叫声似乎刺激到了大地,更多裂痕从四面八方向房屋径直而来,好像一定要吞没这个被斯特罗万寄予希望的新生命。 “我决不允许...希望之家被伤害!” 罗伊娜不断启动冈格尼尔沙漏冻结时间,直到无数裂痕汇聚身前,把希望之家撕裂成一座孤岛。 “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哪里,就会带来灾难和死亡...”她的泪水滑落脸颊,在斯特罗万留下印渍,“欧兰达女士、亚尔薇特小姐、盖娜小姐、宾娅莎、安娜、梵团长、贾杰尔先生...密斯特主教、威莉希尔...为什么目睹他们的离去,却无能为力...” 硕大遗迹之力,与冈格尼尔沙漏连结共鸣后,不断从少女体内喷涌而出。 这是罗伊娜第三次有相同体验,第一次是格拉希尔森林面对星际风,第二次是Aero-3号从繁花塔坠落时。这股硕大遗迹之力,把雷克斯和克蕾雅隔绝在外,闪现如同黎明般的光芒,笼罩了整座斯特罗万脉冲。 “这不是我要的命运!” 罗伊娜的尖叫声,震慑住大地之震动,在地平线鸣响。 ———————————— 赤焰影士雷克斯完成了斯特罗万脉冲巡逻检查,确认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后,安排见习守护者萨勒斯和塔林,帮助流民迁移到相对安全的高地,搭建临时帐篷来居住。 整座脉冲除了一条长约一个大日轮,宽约十日轮的细长裂痕,由中心地带贯穿至东侧街区以外,几乎看不见任何地震遗留下的痕迹。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在三天后日全食之夜来临前,诗蔻蒂星球恐怕一刻都不会安宁。 “雷克斯队长,除了那对怀孕的夫妻外,其他流民都完成安置了。” 前来汇报的见习守护者是吉迦萨,他是整个团队中最靠谱的一位,有时候比小队长萨勒斯还值得信赖。 “谢谢,赶快归队吧,晚上需要轮流守夜,防止地震再度发生。” “再...?”吉迦萨虽有疑惑,但很快扫清质疑,回以敬礼后,返回到守护者群体中去。 “对哦,他已经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雷克斯一边吐槽,一边沿着硕大裂痕边缘,小心翼翼地返回住宅区。从地表往下窥探,可以看见裂痕深处有条隐蔽小道,但没人愿意尝试深入其中。 “感觉一切都像梦境...” 他之所以产生如此感叹,是因为数小时前,这条裂痕曾经夺走了包括见习守护者吉迦萨在内无数条鲜活生命。 可现实世界却发生了惊天逆转,地震仿佛从未来过,亡者们重生后,活跃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 这不是奇迹,也不是梦境,而是冈格尼尔沙漏终焉技能——黎明的行者所致。而引发因果逆转的“元凶”,正是前方灰色长发的命运圣女。 “千焱和神之器终焉技能的共鸣...不愧是希芙大人的女儿...或许,她比双子圣女更...” 雷克斯没有把话说完,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评价眼前不可思议的现实了。 ———————————— 产科护士费拉拉仔细检查了孕妇身体,测量血压,检查心跳,确认所有必要流程顺利完成后,宣布了诊疗结论。 “胎儿很稳定,可能最近累了,才会反应比较大。临盆就在最近几天,随时要注意孕妇的身体变化。”年长女护士这番话,更像对手足无所的丈夫所说。 瓦塔雷和妻子克蕾雅面面相觑,表情略带失望,但还是礼貌地表达感谢之意。 “谢谢您,费拉拉护士...我还以为孩子今天肯定会出生了...” 由房门外的遗迹守护者萨勒斯护送,女护士暂时离开希望之家,返回位于脉冲边缘高地的临时居住区。当身边只剩下家人时,克蕾雅终于不再掩饰忧虑和不安。 “我的孩子...不能成为流民...” 再过三天,诗蔻蒂星球即将迎来五年一度的日全食之夜。这天出生的新生儿,将会成为新一批流民。受够了命运折磨的克蕾雅和瓦塔雷夫妻,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命运覆辙。 “千万不要悲观,蓓露丹迪神一定不会抛弃斯特罗万的希望...”罗伊娜面容沧桑的来到床榻前,紧紧握住克蕾雅手心,“护士说临盆就在最近两天内,我会一直守护在斯特罗万脉冲,直到孩子出生。” “谢谢你,罗伊娜...”克蕾雅喜极而泣,她抚摸少女脸颊,抹去上面留存的灰色尘埃,“可最近脉冲总有地震,如果留在这里,要当心...” “只要我在,地震就不会再发生!”暖黄色光芒从罗伊娜手心溢出,环绕在整间房屋内。 克蕾雅夫妇惊讶于眼前一幕,无法认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见了一个新白斑,出现在了少女手腕背面。 罗伊娜没有再刻意隐瞒白斑,她握紧手心,深黑色瞳孔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 “因为我是阳衍,能让脉冲变成拥有屏障保护的遗迹!” 命运圣女决定在黄昏降临前,见证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这既是斯特罗万脉冲黑暗的破晓,也会成为诗蔻蒂星球的希望之光。 第三章 埋藏在裂痕内的昔日尘埃(上) 经历五百年漫长光阴,斯特罗万脉冲终于迎来了新阳衍。 一座脉冲重新变成遗迹,需要阳衍圣女激活潜藏在地界下,渐渐消退的遗迹之力。 化为脉冲的时间越久,就需要阳衍奉献更多千焱,甚至威胁到生命。 斯特罗万就是这样一座没有阳衍敢触碰的禁地,因为早在遗迹城邦诞生前,甚至在R.c年历出现前,这里便失去了阳衍。 此后长达五百年时间,斯特罗万经历无数白月炙烤,又忍受无数黑月风霜。它和流民一样,顽强地生长于凄凉大地上,开出一朵朵不屈的命运之花。 可就在Rc.476年某个黑月,在世界面临末日黄昏的为难之际,斯特罗万迎来了五百年来首个“虚假”的白天。当黑暗破晓时,遗迹都市内无印之人早就习以为常的日出,成为照亮有印之人的希望曙光。 斯特罗万阳衍罗伊娜,激活了这座沉睡百年的古老遗迹,代价则是后背多出的数枚白斑。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这片大地需要她,需要黎明的星火。 ———————————— 太阳初升东方,预示着崭新一天到来。 今天距离五年一度的日全食之夜还剩两天,但这丝毫不耽误到斯特罗万流民们重建家园的热忱。他们乐观得认为,只要有了阳衍圣女和屏障,很快故乡就会重返繁荣。 其中最勤奋之人莫过于年轻准父亲瓦塔雷,他之前在帕尔雷工厂打工,学得一手好技术,正好在重建中派上了用处。在其他流民帮助下,他从废墟里搬运来可复用的木材,经过加工改造,重新建造新居民住宅。 这次瓦塔雷特意加固了地基、支撑柱与悬梁,确保新住宅拥有足够抗震性,为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创造一个比希望之家更安全的新家。 忙碌间,太阳很快升到与地平线垂直的高度,预示着时间临近正午。 流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身临其境体会到时间流逝的真实感了,往常脉冲太阳从升起到落下,需要整整半个月,他们必须通过手表或者准点钟声来判断标准时间。 “我回来了!” 瓦塔雷结束上午忙碌,暂时返回希望之家休息片刻,顺便照顾即将临盆的妻子。 克蕾雅从昨晚起肚子就开始疼痛,但始终没有预产征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显露在准妈妈脸颊上的焦虑也就愈发明显。 “外面怎么样?”克蕾雅从床上起身,后背靠在床屏,勉强在丈夫面前展露笑颜。 “挺好~许多地面裂痕都被阳衍圣女修复了,我们从废墟里找出许多宝贝,着手重建斯特罗万。” “笨蛋...明明知道罗伊娜只会暂时待在这儿,她的命运不属于斯特罗万...” “我当然知道,可日子还得过不是吗~毕竟这是属于我们的命运。”瓦塔雷温柔地抚摩妻子高高隆起的腹部,“至少在这个孩子去帕尔雷生活前,让他有个还算美好安稳的童年。” “瓦塔雷...”克蕾雅依偎在丈夫怀中,她褪去了坚强外衣,表现得像个需要守护的弱女子,“如果这个孩子成为了...该怎么办?” “...那至少,他会过得比我们好。” 瓦塔雷微笑时会露出洁白牙齿,这证明他没有撒谎。 ———————————— 罗伊娜踱步在斯特罗万土地上,经过遗迹之力修复后,这座遭受灾难而千疮百孔的脉冲,正迅速恢复出遗迹该有的元气。 陪同她一起的还有两名见习守护者——萨勒斯与奥德杰,跟随赤焰影士雷克斯行动后,原本活跃于横断山脉的流放者们变得成熟许多。留在斯特罗万守护秩序,为他们带来了新的存在价值。 “听说你戒烟了。”罗伊娜莞尔一笑,她最近一直沉浸在悲伤情绪中,今天总算在阳光照射下略有好转,“挺好,本来长相就不差,如果生活习惯健康点,应该会更好。” 意外被点名后,同样长有天然灰色头发的萨勒斯,故意咳嗽几声来缓解尴尬。被一位十五岁未成年少女夸赞长相不差,想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也变了不少,巴芬盆地时那个天真的邮差少女,脱胎换骨变成值得信赖的阳衍了。” “值得信赖的阳衍吗...” 罗伊娜对这个评价同样不置可否,在她心底里,阳衍或许不是褒义词,更像是对现实命运的一种讽刺。她多么希望净化诗蔻蒂,消除存在于星球上的不公平命运,然而自己却深深陷入其中,用起了阳衍的身份和千焱。 尤其看见斯特罗万流民为脉冲变成遗迹而欢呼雀跃,全勤投入新生活时,这种现实命运更让她心如刀割。 难道诗蔻蒂真得不能缺少阳衍吗? 伊敦、格欧菲茵都必须接受这份命运,一辈子套上枷锁,待在遗迹内? 又有多少个利奈尔、巴德尔、霍德尔、为此误入歧途,遁入黑暗? 如果她选择永远留在斯特罗万,又能否保证未来的自己,不会重蹈这些人的覆辙? 罗伊娜找不到答案,她甚至找不到是谁,在背后导演诗蔻蒂星球亘古不变的命运。 净化诗蔻蒂,这份来自母亲希芙的使命,究竟该如何完成? 希望的星火,到底代表了什么? “进来!进来!” 嘈杂声打断了阳衍少女矛盾的心理,她在不知不觉间抵达了遗迹入口。这里有条通往上方巴芬盆地的斜坡,以往通常会有班车巴士行驶在上面,将脉冲流民送往帕尔雷。 如今巴士还停靠在岩壁旁静静等待重启,斜坡上却已经挤满了人流。他们额头印有圆形印记以证身份,这些流民正从巴芬盆地往斯特罗万移动,打算迁徙回曾经抛弃的家园。 清晨,斯特罗万脉冲变回遗迹的消息,很快在帕尔雷内不胫而走。受够了内战和当权者更迭之苦的部分流民,开始自发离开遗迹都市,经由巴芬盆地徒步返回。 虽然城外星际风暂时退散,但糟糕气候并没有停止,黑月下的诗蔻蒂正面突降暴雨,在许多地表凹陷处积累起小型湖泊,使得徒步行走变得异常困难。 这种暴雨气候在诗蔻蒂非常罕见,由于缺乏水资源,这颗星球鲜有遇到自然降雨。所幸遗迹之力竖起的屏障,守护了处于巴芬盆地下凹地形中的斯特罗万,否则将不堪设想。 “他们怎么浑身都湿透了?”罗伊娜观察到流民身体异样,询问正在指挥秩序的雷克斯。 “听说遗迹外出现了诡异气候,连续降雨超过了五小时,这种鬼天气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 雷克斯并没有夸张,即使是身陷芬布尔之冬的圣都亚格拉希尔,也只是偶有小幅降雪。 “说明诗蔻蒂仍然在越变越糟。”罗伊娜凝视远处天空,那里乌云密闭,黑不见光,“我只改变了斯特罗万,并没有改变这颗星球走向终焉的命运。” “别太悲观!今天托尔送来了信,海姆达尔在帕尔雷没有新动作。为了应付德罗普尼尔手镯造成的悖论,教会那群家伙正在疲于奔命。” “还是没有诺恩斯的消息吗...?” 雷克斯摇摇头,他招呼萨勒斯接替自己指挥,拉着罗伊娜往斯特罗万中心地区移动。 “我带你去看个东西,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两人抵达了位于中心地带的刑场,一条硕大裂痕以刑场台为原点,从东向西贯穿了斯特罗万大地,直至流民夫妇克蕾雅所居住的希望之家。 这条裂痕正是昨天罗伊娜使用冈格尼尔沙漏,冻结时间阻止其继续蔓延撕裂的那条。 奇怪的是,脉冲变成遗迹后,遗迹之力修复了几乎所有裂痕,唯独这条依然留在地表。它看上去像道刀疤,深深烙印在斯特罗万。 雷克斯趴在裂痕边缘,探头向悬崖深处张望,可以看见位于底部的隐藏通道,距离地表大约有一百日轮距离。 “就是这个东西,有些不太正常?” “哪里不正常了?”罗伊娜依样画葫芦蹲下身子,可周围嘈杂环境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虽然不像瓦尔基里拥有感知遗迹之力的技能,但我曾经在圣都接受过几次训练,大概能感知个一二。这道裂痕深处,似乎蕴藏着某股力量。” “我感觉不到...周围的遗迹之力太混乱了...” “可以尝试冻结时间,这样斯特罗万的遗迹之力就不会干扰到你。” 看见师傅颇为认真的表情,罗伊娜得到允许后,启动冈格尼尔沙漏,屏蔽了自己周围包括雷克斯在内一切干扰因素和噪音。她身处无时间流动的空间内,摒弃凝神感知来自地底深处的未知力量。 咚咚咚!很快一阵心悸传来,她因为过于害怕而解除了时间静止状态,全身鸡皮疙瘩起来后,不断大口喘气。 “怎么了!?刚才时间静止了多久,发生了什么事情?”雷克斯注意到异样,关切地询问道。 “就几秒钟...裂痕深处,有...” “有什么!?” “遗迹之力...它不属于我,而是另一个...东西...” 罗伊娜额头溢出冷汗,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充斥在冈格尼尔沙漏内部的浅白色雾影,同样变得浑浊躁动。 第四章 埋藏在裂痕内的昔日尘埃(下) 由裂痕底部抬头仰望,可以看见一道细长白光,然而这白光远远不足以照亮别有洞天的地下空间。 透过冈格尼尔沙漏的光芒,可以发现脚底是坚硬光滑、表面布有不规则纹理的石英石,遇到潮湿积水时,稍不小心就会打滑摔跤。 这种金属材质在小镇诺欧通很常见,它几乎覆盖了城墙遗迹每寸立面。可离开故乡后,印象中就再也没有从其他遗迹都市中,看见过类似石英石。 相同金属竟然存在于距离诺欧通数千大日轮之遥的诗蔻蒂正面——斯特罗万脉冲地底之下,并不像纯粹偶然。 “罗伊娜!下面是死路吗?” 头顶传来男人焦急的嗓音,少女再度抬起头来,从细长白光中找到一个模糊的“红色圆圈”,那是遗迹守护者雷克斯。 “有条通往深处的狭窄道路,但越往里面,似乎就会越窄。” “先不要进去,等我下来。”雷克斯扔下来第二根绳索,准备下探至裂痕底部。 罗伊娜乖乖等候在原地,触摸凹凸不平的岩壁,同样身处巴芬盆地,这里的岩石却拥有截然不同特征,不仅表面光滑平坦,也没有干涸后开裂的细缝。相比之下,巴芬盆地由于水资源和植被匮乏,留下大量纵横交错的“伤疤”。同时,地底岩石的色调也与上方红褐色地表大相径庭,呈现偏灰褐色。 印象中,自从踏足诗蔻蒂正面后,她只在另外一处地方见过类似色调岩石,那就是坐落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外的古老岩石群。岩石群曾经可能是脉冲,完全枯萎后沦为了死地,那里与斯特罗万相隔数百大日轮,很难把它们联想到一起。 顺延灰褐色岩壁向里望去,便是刚才所提及愈发狭窄的漆黑道路。罗伊娜无法借助瞳孔和圣器的微光,探测到别有洞天的深处,但她确实感知到,从刚才起就漂浮于内心的悸动,就在那里面。 遗迹之力!就藏匿在斯特罗万地底。 它不属于阳衍罗伊娜,而属于另一个人或者物。它仿佛拥有某股引力,不断把她吸入到漆黑中。 “我进不来,罗伊娜!”头顶再度传来雷克斯的呼喊,这次比之前更焦虑,“裂痕似乎有股屏障,拒绝我和其他守护者进入。” 罗伊娜没有回应,而是不由自主得挪动步伐,独自向岩壁深处走去。每一次踏步,都会在耳膜中传来清晰回声。 “别往里走,先回到地面来!” 她把呼喊声抛之脑后,直到冈格尼尔沙漏熄灭微光,完全沉浸于漆黑世界中。 “终于等到你了...” 有个声音在召唤她,似乎有股魔力,令人无法拒绝。 罗伊娜终于抵达了通道腹地,光线瞬间豁然开朗。 悬浮于中心的白色光点照亮了整片地下空间,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巨大深坑。 ———————————— 初见埋藏于斯特罗万地底的深坑,会有种似曾相似之感。 它边缘地势高、中心低,如同一座颠倒过来的山峰。山坡平整光滑,站在上面就会直接滑向中心,山坡同样是刚才见到的灰褐色岩石。 这种似曾相识,正如罗伊娜几天前眺望斯特罗万脉冲时的感觉。它仿佛就像个迷你版斯特罗万,藏匿于脉冲地底之下。 “为什么...地底之下可以拥有如此空旷挑高的空间,而不会造成地表坍塌?” 罗伊娜联想到了希敏约格,同为地底脉冲,那座流萤基地依靠无数根从底层垂直立起的钟乳石柱,和一层层岩石结构才支撑起来。一旦钟乳石柱遭到破坏,立刻便会引发塌方。然而眼前深坑周围没有任何支撑柱体,底部和顶部相互独立,却保持了完美的稳定。 深坑中心沉积了大量石英石碎块,白色光点悬浮其上,不仅照亮了整片空间,还不断向外溢出无穷无尽的神秘力量。 “遗迹之力...”罗伊娜感受到,白色光点就是内心悸动的源头,“恐怕这也是深坑能够违背物理法则,存在于此的根源。” 她小心翼翼地踏入山坡,背过身来一点点向下移动。坡面不如外观看上去那么光滑,许多凹凸不平的岩石,成为脚底和手心借力的支点,就这样经历数十分钟攀爬后,她终于抵达了地势平坦的深坑中心。 紧接着不得不面临第二个难题,大量体型不一、形状多端的石英石碎块,平铺在白色光点前方,它们挡住了道路,必须踩着这些碎块才能接近核心。 与裂痕底部的石英石材质相同,碎块极为光滑,清晰纹理如一幅幅山水画,错落有致地烙印在表面。这些碎块此前可能属于同一个大块石英石,遭到外力破坏后才会瓦解成如此庞大集群。 与它们“守护”的白色光点一样,石英石内部同样可以感知到遗迹之力。 罗伊娜来到最靠近自己的一块碎石旁,震惊于其与诺欧通城墙如此相似,她无法抑制冲动,轻轻触碰后,硕大力量瞬间涌入脑海。 视野中出现一段影像,人类在灰褐色城墙中生活,他们以木柴取火,以岩石制造兵器来狩猎。男人和女人穿着与这个时代大相径庭的服装,围在篝火旁聆听曼妙歌声。 脑海影像在此终结,罗伊娜回归现实世界,手中冈格尼尔沙漏在没有共鸣情况下,竟然闪烁出耀眼白光,并伴随瓶身内浅白色雾影高速旋转。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再度触碰圆形碎石,影像没有出现,遗迹之力也消散了。 罗伊娜穿过圆形碎石,继续深入核心,眼前出现一块不规则的菱形石英,向外散发着遗迹之力。抱着试一试心态,她再次用手心触碰。 新影像如记忆般在脑海中播放,人类对抗着城墙外的风暴,他们几乎要被吞噬。此时出现了一名少年,用手中某样物件战胜风暴,拯救了人类。 “难道说...这是斯特罗万过往的...历史?” 罗伊娜等待影像结束后,马不停蹄地来到第三块方形石英前。 这次的影像中,人类供奉和朝拜拯救苍生的少年。少年被称为“白银之神”,因为他用银光战胜了风暴恶魔。 “那个物件和银光...是遗迹圣器。” 罗伊娜专注于影像中的细节,可少年并没有被称为阳衍,而被奉为“白银之神”,同时城墙内的人类文明,看上去也远远落后于当代遗迹都市。 “难道说,这是先古文明?” 她怀疑影像中的人类,并非生活于蓓露丹迪教会所开创的遗迹文明时代,而是来自上次末日黄昏前先古文明,与穆斯贝尔大沙漠地底壁画所描述的先古文明,处于同一时期。 第四段影像,跟随少年高高扬起的额头,可以看见黑色夜空中坠落下无数颗火球,这些火球如繁星般密集,把天空照亮得如同白昼。 “...火球...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从天而降...” 第五段影像,火球重创了大地,少年虽然利用手中银光物件撑起了屏障,阻挡了绝大多数火球,可最终无力逆转命运,只能目睹家园被摧毁,人类生灵涂炭。 第六段影像,少年在废墟中触摸这些从天而降的火球,发现火球其实是燃烧的岩石。当火焰褪去,岩石露出内核,它表面光滑,拥有清晰漂亮的纹理。 “石英石!” 罗伊娜从影像中猛然惊醒,原来深藏于斯特罗万地底的石英石,竟然并非来自大地,而是从天而降的火焰岩石,毁灭了曾经存在于诗蔻蒂星球的先古文明。 她还想继续看见更多历史记忆的影像,可身前石英碎块已经没有了额外遗迹之力,它们只是堵住了通道,避免外人与身后白色光点接触。 “明明在吸引我,却要故意堵住道路吗!?” 冈格尼尔沙漏响应了宿主愿望,冻结了这些庞大石英碎片后,创造出一条直达核心的冰桥。罗伊娜踏上冰桥,跃过一块又一块障碍物,抵达最接近白色光点的一块完整石英前。 她感知到遗迹之力的召唤,用手触碰后,第七段、也是最后一段影像流入脑海。 火球源源不断坠入诗蔻蒂大地,少年成为了孤独的幸存者,他望尽人类尸骸,举起银光物件迎接最后的战斗。夜空中一枚硕大石英正迎面而来,背后则是血红色的卫星蓓露丹迪。 意识到自己无处可逃,少年竟然对准自己启动了银光物件。当强光散去,物件坠落在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影像中。随之硕大石英撞击地表,引发地动山摇,在诗蔻蒂表面留下一个深坑。 影像由此终结,面前石英同时消散,露出隐藏在后的核心——白色光点。它身处地底深坑中心,犹如影像中文明毁灭前一样。 “原来,这些都是你的记忆...关于上一次末日黄昏的记忆...” 罗伊娜靠近光点,遗迹之力如微风般浮过肌肤,那股萦绕在心的悸动反而平静下来。她触碰光点,光芒随之褪去,露出了内核。 那是一枚扁平的银盘,直径大约在半日轮左右,普通女孩可能无法手持。然而银盘似乎拥有意识,突然缩小到仅十微日轮,静静躺在罗伊娜手心。 “遗迹圣器...是你在召唤我吗?” 银盘亮起柔和光芒,响应了少女。紧接着来自人类的声音,传入耳膜。 “终于等到你了,命运圣女...不,希望的星火...” 第五章 黄昏轮回的终始(上) 少年站在灰褐色城墙上,眺望前方郁郁葱葱的平原。 虽然太阳垂直悬挂在头顶,炙烤着这片土地,但时间其实已经接近黄昏,他盼望已久的家人即将结束一天苦作,返回部落。 凭借着部落内几代先辈努力,族人们在干涸大地上种植出可以遮挡阳光的苍天大树。粮食在大树下拥有了适宜的生长环境,养活了一代又一代年轻人。 等待漫长十五天白昼过去,大地又会迎来十五个黑夜,届时族人又会存储从天而降的水份,拿来饮用和灌溉庄稼。 生活虽然单调,倒也适得其所。黑夜降临时,部落会竖起篝火,结束一天农活的族人们围坐于篝火前,在空中银白星球注视下,幸福地翩翩起舞。 银白星球在部落中被称为“露娜”,它是族人们向往的天神,仅在黑夜时方才见到。而到了白昼时分,露娜如同躲在帘幕背后的女子,若隐若现难以捉摸。 少年仰起额头,努力在明亮天空中寻找露娜的踪迹,最终自然一无所获。 “沃坦!我们回来了~” 母亲的声音从城墙远方传来,少年重新平视前方,在树林丛中看见了家人身影。他不顾危险一跃而下,朝母亲飞奔而去。 ———————————— 沃坦的父亲不仅参与农作,同时也是部落内顶尖工匠,擅于将岩石打磨成锐利兵器,给到战士们出外狩猎。 部落年轻男性都非常崇拜父亲,每当兵器磨损钝化,就会主动拜访寻求帮助。父亲也非常热心,他会精挑细选最优质石材,赠送给这些年轻人。 因为狩猎不仅可以为部落带来生机,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还是男性展现力量和魅力的最佳方式。沃坦亲眼见证过一位年长五岁的哥哥,某天独自带回一只山猪后,获得部落中最美丽女生的青睐。 沃坦期待自己也能获得兵器这天,所以他才会攀登上城墙,迫不及待期盼家人归来。 因为今天是他诞生十岁的日子,按照部落传统,十岁男性可以拥有兵器,出城农作和狩猎。 “我想要生日礼物。”刚享用完晚餐,他便毫不掩饰内心所想,缠着忙碌的父亲不放。 “哈哈哈~果然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还故意用你母亲做挡箭牌。”父亲畅快大笑起来,领着儿子来到平时磨制石材的后院,随便举起一把斧头挥舞把式,“但这些兵器对你而言过于沉重,远远没到能够驾驭的地步。” “骗子,明明部落规定十岁就可以拥有兵器!” 沃坦抢过斧头,很快瘦弱手臂受制于力量差距,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那是以前的规矩,现在有了庄稼,不需要让孩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和野兽搏杀了。”父亲抚摸他略带脾气的脸颊,“我和母亲都希望你能在部落内安全成长,永远不用去参加任何厮杀。” “可...”沃坦知道说不过父亲,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十岁生日就没有礼物吗?” 父亲笑了出来,离开磨石台进入后院仓库中,一番翻箱倒柜后,取出一支木盒。 “其实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今天。” “哎~仓库里的旧东西,我可不想要!” “这可不是什么旧东西,而是一件宝物~” 从打开木盒那刻起,沃坦再也无法让自己回避这抹银光。 木盒里装着一件形状扁平、类似餐盘的物件,它闪烁银白光芒,即使白昼下依旧光彩夺目。 “这是什么?” “银盘。是我几年野外狩猎时,无意间发现的宝物。它除了会发光外,还有个奇特功能。” 父亲轻轻取出银盘,银光顿时变得更加耀眼,随之银盘突然缩小成只有原先十分之一大小。 “怎么可能,太神奇了!” “别急,还有更神奇的呢。” 小小银盘被放置在后院中心,父亲一番喃喃自语后,突然间又放大至原先十倍体积。 可以随意伸缩大小,而且泛着如同黑夜中“露娜”般银白光芒,这枚银盘瞬间让沃坦爱不释手。他抢过恢复成正常体积的宝物,不停打量观察。 “太厉害了,我很喜欢这件礼物~有了它,以后出去狩猎肯定能打败比野猪更庞大的动物!” “不行!”父亲却厉声拒绝了这个想法,“这件宝贝不能用来杀戮,而要用来守护。” “守护?” “没错!守护部落、守护家园、以及守护你自己,我的孩子...” 父亲把沃坦拥入怀中,他之所以会如此说,与最近不太正常的世界有关。 他预感到,天神恐怕很快将降临灾难,考验这群脆弱的族人。希望等到灾难降临时,至少银盘能够守护自己唯一的孩子。 ———————————— 罗伊娜凝视眼前发出柔和银白色光芒的银盘,声音不断涌入耳膜,叙述着少年沃坦的故事。 “你...存在于银盘里?”她确信地底深坑没有其他人,声音来源只可能是这枚物件。 “是。”沃坦坦诚地回应,他的声音感觉更显稚嫩,“相信石英石已经告诉了你结局,世界迎来毁灭,而我在临死前,把灵魂吸附到了银盘和石英石当中,等待被重新唤醒。” “可,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这件遗迹圣器的技能?” “遗迹圣器?原来在这个时代,它被称为这个名字啊。在我的时代,族人更喜欢叫它露娜银盘。” “露娜银盘...但刚才叙述的记忆中,它的技能应该是伸缩大小...” “并非如此。起初我和父亲也以为,它主要神力是变化大小,直到我的时代走向终焉那天。” “你的时代...走向终焉...” “末日黄昏,刚才是这么称呼吧...我的时代终焉后,世界重生,迎来了现在的诗蔻蒂文明。” “石英石火球坠落诗蔻蒂的惨象,果然就是末日黄昏?” “嗯,我侥幸活了下来,只不过失去了肉体和所有家人。” 虽然罗伊娜看不见少年沃坦的身影和神态,但从语气中能够听出,那种经历世界终焉才会有的凄凉。 “能告诉我更多吗,关于你的时代的故事。还有...末日黄昏。” ———————————— 收获生日礼物后半年时间内,沃坦经常躲在家中后院内,练习操控银盘的技巧,很快他能够自如变换大小,也就在这个阶段,他渐渐发现宝物真正的力量并不仅仅如此。 有一次,后院地面废弃的碎石,因为银盘作用重新汇聚成堆,粘合成一块体积硕大的巨型岩石。而当银盘放大时,巨型岩石又会迅速瓦解成无数小碎块,散落在各处。 类似诡异事件还发生于树林中,陪同母亲前往部落外庄稼劳作时,沃坦偷懒跑进树林边缘,尝试用银盘割断粗壮的苍天大树。 然而当银白光芒闪烁时,地面上树叶竟然汇聚成团,刮起了绿色的风暴,吓得他赶紧收回银盘,不敢和父亲母亲坦白事实。 直到某个黑夜,族人照例簇拥在篝火旁伴乐起舞,为了向同龄人显摆宝物,沃坦偷偷把银盘带出家,展示给那些已经独立狩猎、经常嘲笑他懦弱的小伙伴。 沃坦本来只想稍稍变大尺寸吓吓别人,没想到当银盘变化时,篝火的火焰瞬间膨胀爆炸,火星向外四溅,烫伤了来不及避难的族人。 父亲见状后自然一顿责骂,并提出要没收银盘。就在这时候,巨大黑色风暴出现在了部落城墙之外。 沃坦从未见过如此硕大风暴,犹如一枚高速旋转的圆球,途经之地风卷残云。年轻力壮的族人们纷纷出城迎战,可风暴比野兽可怕得多,无情剥夺了一条条鲜活生命。最终父亲和母亲也未能幸免,为了保护他而被风暴卷走,消失在灰褐色城墙外。 亲眼目睹家人之死,沃坦终于彻底爆发了体内隐藏的力量。他与银盘相互渴求,当银白光茫再次亮起时,黑色风暴顷刻间消散瓦解,部落幸存了下来。 从那天起,少年沃坦失去了家人,却成为白银之神,受到族人崇拜敬仰。因为他用银光战胜了风暴恶魔,部落以天神之名命其为“露娜银盘”。 “露娜银盘真正的神力并非伸缩大小,而是‘聚’与‘散’。银盘放大时,篝火和风暴就会被拆散瓦解;银盘缩小时,岩石和树叶就会被汇聚成团。” 沃坦解释道。直到部落迎来灭顶之灾时,他才意识到蕴藏于银白光芒背后的秘密。 “聚与散...感觉...像极了诗蔻蒂星球...”罗伊娜抚摩银盘表面,来自先古文明的遗迹圣器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然而风暴只是灾难的开始,终于在天神露娜被黑暗恶魔遮挡光辉那天,终焉来了。” 沃坦至今无法忘却,无尽黑夜里从天而降的无数红色火球,它们如繁星般密集,把天空照亮得如同白昼。 “天神露娜被黑暗恶魔遮挡光辉...是日全食之夜!”罗伊娜恍然大悟。 “火球撞击地表,毁灭了庄稼、毁灭了树林、最后毁灭了部落。”少年痛苦地呻吟,“我努力用露娜银盘瓦解一个又一个火球,可它们实在太多、太密集,我无能为力...” 正如此前石英记忆所描述,当包裹火焰的石英石从天空坠落大地后,诗蔻蒂生灵涂炭、万物皆亡。 这并非自然灾害,而是末日黄昏降临时的景象。世界迎来终焉,文明轮回重生。 “那个时代没有洛基,那又是谁在引导黄昏降临,谁开启了轮回...”罗伊娜想象着自己将面临的命运,担忧是否也会因无法阻止一切发生,而感到无力与痛苦。 “不知道...我们只是一个小部落,甚至连世界上还有没有其他同类都不清楚。” “对了!世界上有先古巨兽,巨大的灰狼,还有苍蓝的鹰鹫,难道你没有见过吗?” “巨大的灰狼,苍蓝的鹰鹫?山猪已经是我见过最大的猎物了...或许它们也和族人一样,被火球所毁灭了吧。” “...” “族人死了,动物死了,植物死了...当幸存者只剩我一人时,面对迎面而来的火球,我选择了放弃肉体。” “放弃肉体...” “罗娜银盘把我的记忆,拆散到各块石英上保留下来,灵魂则汇聚到银盘之中,我由此失去肉体与它共存。” “所以...才能用灵魂与我对话...” “嗯。当火球撞击部落那一刻,大地出现了硕大深坑,塌陷至地底,我也随露娜银盘一起沉降,掩埋在废墟深处。” “难怪斯特罗万脉冲会成为巴芬盆地当中一块下凹式区域,是因为先古文明这场灾难所致...” “我沉睡于地底深处,等待终有某天,当世界末日再度降临前,与新的白银之神一起拯救这片大地。” “新的白银之神...” “大约在几天前,我终于感知道,白银之神出现了。当我从露娜银盘中苏醒后,大地引发了连锁反应。” “原来如此...”罗伊娜终于意识到,发生于斯特罗万的地震,以及横贯整座脉冲、连冈格尼尔沙漏因果逆转都无法消除的裂痕,实际上是在召唤自己。 直到她踏入裂缝深处,接触到那些石英碎片,将失落的记忆重新拼装成整体后,她被引导至露娜银盘面前,与沃坦邂逅。 “你一直在等我...经历黄昏轮回后,一直在等...” “没错,白银之神。不...在这个时代,应该称呼为命运圣女吧。我终于等到了你,这意味着...末日黄昏即将再度降临,世界的终焉已经近在咫尺了!” “!”冈格尼尔沙漏随宿主跳动的心脏忽明忽暗。 “必须结束这无穷无尽的命运轮回,化身希望的星火。” 希望的星火,正是希芙赐予冈格尼尔沙漏时,称呼女儿罗伊娜的名词。 星火会给诗蔻蒂带去黎明,彻底净化这颗饱经沧桑的星球,成为刺穿末日黄昏最后的利器! 第六章 黄昏轮回的终始(下) 地底深坑静得出奇,连脚尖踢到小颗粒的石英碎块后,轻微滚动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即使没有冈格尼尔沙漏,这里也正处于一种时间静止状态, 令人难以想象,来自先古文明时代的少年,就这样把记忆和灵魂依附于遗迹圣器上,孤独渡过了无数个白月与黑月的交替。沃坦见证过诗蔻蒂文明随天降火球而覆灭,随后重新在大地上复苏,直到新时代——遗迹文明在星球表面应运而生。 他这么做只想将历史留存于石英上,等待露娜银盘选中的新宿主唤醒自己,来警示诗蔻蒂下一个文明时代,避免重蹈世界末日的覆辙。 “到底过去了多少年...” 罗伊娜将银盘握在手心,感受银白光芒没有温度的触感。她不知道这件来自先古时代的遗迹圣器级别是什么,但它可能与穆斯贝尔大沙漠地底浮雕上刻画的三件神之器同样历史悠久,并且经历过末日黄昏的轮回。 “大概有上万年吧,哈哈~身处地底,有时候很难感受到时间的存在。”少年反倒语调轻松,他习惯了孤独,也学会了如何去排解这份孤独。 “上万年...” 罗伊娜在诺欧通修道院日间课堂学习过历史课,自从遗迹城邦诞生,诗蔻蒂开始使用R.c纪年法,至今过去了476年。往前倒退,首位阳衍圣女带领诗蔻蒂人离开文明诞生地瓦尔哈拉月海,定都亚格拉希尔,开启遗迹文明,大约发生于R.c前500多年。 换言之,遗迹文明约有近千年的历史,而少年沃坦所生活时代却十倍于此。 末日黄昏毁灭了上个世界文明,再到新世界复苏,这颗星球经历了九千多年蛰伏。 “不可能...末日黄昏不是可以重生世界吗,怎么会经历这么久?” “作为末日见证者,我没有理由胡说。”沃坦每次说话,银盘都会随之闪烁光芒,“火球坠落地表,在大地砸出了无数深坑。别说人类了,连动物和植物都未能幸免。此后数千年时间,世界都充满了混沌,没有生命、没有水源、没有阳光,直到很久之后才开始有所改变,水和空气变得清澈起来,它们带来了植物和生命的起源。” “太惨了...都怪拥有神之器的人类,引导了黄昏降临。” “拥有神之器的人类?” 罗伊娜叙述了浮雕上所描述的末日黄昏之景,虽然和斯特罗万相隔甚远,但穆斯贝尔地区的先古人类,从三头先古巨兽体内夺走神之器,无意间启动终焉技能引导黄昏降临,并最终危害到整颗星球,包括生活在诗蔻蒂正面的部落。 “我想并不是这样。”然而沃坦却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这个说法,“前面就有提过,我所在时代没有看见过所谓灰色巨狼和苍蓝鹰鹫。” “哎...?” “部落的强壮男性曾经为了狩猎,跨越过很长距离探索世界,他们最远到达过一片漫天遍野都是黄沙,天空中出现比露娜更大星球的地方。” “漫天遍野都是黄沙...” 罗伊娜相信这个地方正是穆斯贝尔大沙漠,然而根据浮雕所记载画像,当时穆斯贝尔还并非蛮荒之地,那里有水源、植被、岩石,地貌直到末日黄昏后,才改变成现在模样。 “难道说...?” “啊...或许你所提及的先古文明,是比我所在时代更早的文明吧。他们也经历了末日黄昏迎来毁灭,至于那次轮回是不是我所在时代的前一次,就不得而知了。” “末日黄昏...曾经发生过多次...” “轮回,自然不可能只发生过一次。而且,我发现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什么?”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殊力量。更早时代拥有巨兽,我所在时代拥有银盘,而现在的时代...拥有遗迹和阳衍。” “诶?沃坦的时代,没有遗迹吗?” “恩,我们生活在灰褐色城墙内。里面没有遗迹,族人需要用血肉来保护家园。” “没有遗迹,却有圣器...”罗伊娜凝视着银盘,“圣器则来自更早时代的先古巨兽...” “你在说什么?” “我在想,会不会每个时代在经历末日黄昏后,都为下个时代留下了某些东西。” 穆斯贝尔大沙漠的先古人类,战胜先古巨兽,为诗蔻蒂留下了遗迹圣器;沃坦所在时代那些从天而降的石英,联想到诺欧通城墙,或许又与遗迹的出现,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 “很疯狂的想法,但目前没有证据来证明这种关联性。”沃坦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但是...每次新东西的出现,都会很快引来末日黄昏...” “没错。” “为何末日黄昏会频繁出现?有人在背后搞鬼,还是...” “你觉得呢?” 自从踏足诗蔻蒂正面以来,罗伊娜脑海里一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觉得有股“无形的黑手”,不断让神之器彼此靠近,蛊惑人类去引导黄昏降临。 或许并非最高主教洛基在渴望黄昏,而是黄昏渴望着洛基,利用他想重生逝去爱人芙丽嘉的弱点,达到世界终焉和轮回重生的目的。 “难道说...”她心里有个答案,却又不敢承认。 “没错,你想得很正确,命运圣女!”沃坦感应到少女的心思,他操控银盘悬浮于半空,伴随银白之光闪烁,散落在深坑核心区域的石英碎片汇聚起来,变成一块硕大石英石,“这块从天而降,毁灭我的部落,毁灭诗蔻蒂星球的罪魁祸首,来自天神露娜!” “天神露娜...啊...” “用这个时代的名称,它来自蓓露丹迪星球,也就是你们的神!” 这是一个不愿被罗伊娜相信的现实。 诗蔻蒂人虔诚信仰的蓓露丹迪神,曾经无数次摧毁过诗蔻蒂。它一次次毁灭世界,重生世界,然而再毁灭,用末日黄昏造就轮回,为诗蔻蒂套上命运的枷锁。 即使人类不主动寻求黄昏降临,它也会用各种灾难和不幸,逼迫人类自己走上末路,如同那场天降陨石之难。 “你必须接受真相,命运圣女。”沃坦语气严肃起来,银盘重新回到少女颤抖的手心中,“因为新的黄昏轮回即将来临,我能感知到,相信你也能。” 命运圣女和白银之神,罗伊娜和沃坦。 他们命中注定在此相会,就是为直面命运,然后阻止世界再次走向终焉。 ———————————— 从睡梦中醒来,罗伊娜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深坑,躺在希望之家熟悉的床榻上。 “露娜银盘,沃坦!” 她下意识用双手摸索,可除了绿色邮差包里的冈格尼尔沙漏,没有带回任何其他东西。 “你醒了。”见习守护者奥德杰听闻动静后,进入屋内,“这一觉可睡得够长。” “我睡了几天?” “整整一天!怎么都叫不醒你。” 奥德杰回忆起昨天发生之事,队长雷克斯被裂痕表面看不见的屏障阻隔在外。遗迹之力控制着地底空间,而这强大力量的主人,只允许命运圣女进入其中。 直到屏障消除后,雷克斯赶紧放下绳梯来到地底,找到平躺在石英石上睡着的少女。 在奥德杰和萨勒斯协助下,罗伊娜被带回地表,可当雷克斯还想沿灰褐色岩壁,深入裂痕深处时,屏障再度阻隔了“入侵”。 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唯有等待少女醒来,才能有答案。 “沃坦和先古文明...”奥德杰深吸一口凉气,他震惊于上个时代的人类,竟然活到了数万年后的现在。 “我必须返回深坑。”罗伊娜从床上起身,准备背起邮差包,“明天就是日全食之夜,也是海姆达尔预告黄昏降临之时,绝不能命运重蹈覆辙!” “不...”奥德杰有些吞吞吐吐,犹豫再三后说道,“日全食之夜不是明天,而是今天...” “今天!怎么可能,我才昏迷了一天!” 罗伊娜冲出希望之家,发现斯特罗万之外,早已被黑色星际风包围。天空中夹杂着电闪雷鸣,却唯独把恒星密米尔和蓓露丹迪星球展露在外。 “末日黄昏要来了!为什么...” “因为你在裂痕地底,就待了足足一天...” 见习守护者跟了上来,过去的一天里,他努力想把少女从睡梦中唤醒,可用了各种办法都不奏效。 “不可能...我和沃坦只对话了数小时而已,不可能整整一天。” 罗伊娜不愿意相信事实,但想到露娜银盘特殊的圣器技能,疑惑又都迎刃而解。 也许在那个与世隔绝的深坑中,时间本身也被汇聚和压缩了,流动速度远远快于外面的世界。 “雷克斯师傅呢,怎么没看见他?” “队长和其他人去了帕尔雷,他们收到信件,那边有异动。所以只留下我照顾你。” “帕尔雷有异动...难道说诺恩斯...格欧菲茵...他们...” “啊啊啊啊啊!” 女性的惨叫声从希望之家传来,罗伊娜重新返回屋内,惊慌失措地冲入流民夫妇的房间,看见了即将进入临盆的克蕾雅。女护士费拉拉正在做产前准备,丈夫瓦塔雷则陪伴在妻子旁,见证孩子的出生。 “快点,快点出来我的孩子。马上...日全食就要来了!” 克蕾雅不停大喘气,通过调节呼吸来缓解痛苦。她正与时间赛跑,期盼腹中孩子能躲过流民的命运。 “加油,克蕾雅,你会成功的!” 罗伊娜来到顽强的流民女性身旁,见证斯特罗万希望的诞生。她多么盼望这个新生命,能够寄予自己打败黄昏轮回的勇气。 ———————————— 见习守护者奥德杰独自留在屋外,焦急地等待结果。身为男性,他不被允许进入产房。 生活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这二十五年光阴,他见证过许多死亡与离别,目睹世界变得越来越糟。可今天或许就是发生奇迹的时候,无论是屋里的流民夫妇,还是希望的星火。 就在此时,火光穿破云层,黑色天空出现了大量被火焰包裹的陨石。 它们如满天繁星点亮大地,把背后蓓露丹迪星球照得如鲜血般通红。神开始蚕食恒星密米尔,不用太久就会完全吞噬它。 五年一度的日全食之夜即将降临诗蔻蒂,奥德杰出生于日全食,一生也见证过许多次日,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四肢颤抖。 第七章 不幸的魂魄引入英灵之殿(上) 黑烟从街巷褪去,都市各处布满废墟,记录着内战留下的创伤。 诗蔻蒂正面最大遗迹,星球上仅次于格拉兹海姆的第二大遗迹都市,正和前者一样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然而重建需要的一切必要因素,它都已经荡然无存。 大量人口死亡和流失,使得帕尔雷成为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城。少数幸存者们则躲了起来,回避新当权者——蓓露丹迪教会的压迫。 所幸帕尔雷依旧绝对安全,繁花塔遗迹从内战中恢复过来,迎回了阳衍圣女格欧菲茵。被炸药摧毁的柱体修复一新后,由新任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管辖。 阳衍贡献遗迹之力撑起屏障,隔绝了帕尔雷与遗迹外狂风暴雨的恶劣自然灾害。只要阳衍还活着,遗迹就能正常运转,至于其他东西,则似乎可有可无。 经历内战之乱,横断在都市中心的黑陨石墙完全坍塌,打通了平行存在于遗迹地界的A区与b区。大量b区过来的人口涌入A区,这原本倒也无可厚非,但现实情况则并不简单,因为生存在b区的帕尔雷人,实际都是阳衍格欧菲茵不久前,启动德罗普尼尔手镯终焉技能所创造出来的复制体。 当复制体离开虚伪都市,进入真实世界时,复制体与本体相遇,便会触发二律背反现象,自动激活德罗普尼尔手镯进阶技能。 内战虽然结束了,可隐藏于帕尔雷的混乱——悖论,依然在废墟中蔓延。 “啊,麻烦...” 白发少女用银剑诛杀了一名男性,她抽出剑身,表面却没有沾染一丝红色血液。随之,面前男性化为气体,消失在臭气熏天的街道中。 瓦尔基里斯薇法并不准备就此收起银剑,因为今天,她还有许多“人”需要消除,所幸这些被杀死的都是没有灵魂的复制体,并不算麻烦。 街巷另一侧,她的队友也在重复相同动作。队友不像她穿着银质铠甲,只是简易便装配上雷瓦汀之剑,暗红色长发披在肩部,看上去像表演话剧的演员。 “这一带消除完毕,下个区域是天然高地,走吧!” 瓦尔基里希格露恩回到她身边,用命令语气指挥下一步行动。虽然在b区战斗中失去了齐格鲁秘银铠甲,但这位身经百战的女武神很快投入新战场。 “等下,我还没完成工作了。” 斯薇法撇了下嘴,刚才死去的复制体所在位置,有浑浊气体悬浮在半空。她用雷瓦汀之剑吸收这些气体后,才把银剑插回剑鞘,轻声低喃。 “愿灵魂在英灵殿得以安息。” 斯薇法十三岁时晋升瓦尔基里,打破了亚尔薇特保持的记录,成为英灵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武神。她被最高主教洛基寄予厚望,并赐予卢恩符文“无常”,这枚印记曾经属于前任银冠格恩达尔。 斯薇法没有经历过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属于新生代瓦尔基里,对双子圣女不存在留恋。她很聪明,故意留着稚气未脱的发型,说话也夹杂天真可爱的尾音,在银冠布伦希尔德面前言听计从。实则却等待获取战功之际,实现自己的愿望——成为新银冠。 得知最高主教洛基的末日黄昏计划后,斯薇法认为机会来了,她偷偷潜入主教行宫拜会洛基,向洛基宣誓,成为教会在英灵殿内的眼线。 与时刻保持中立,不轻易表态立场的布伦希尔德不同,斯薇法对洛基绝对忠诚,她主动提出加入第四篇章颂歌,来到帕尔雷。 瓦尔基里荷瑞丝特之死是场意外,却给了斯薇法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如果能协助主教完成颂歌计划,就可以继续攀升在英灵殿中的地位。 经历帕尔雷b区一站,她夺回了阳衍格欧菲茵和真德罗普尼尔手镯,顺利完成使命。如今面前阻碍,已经转为了另一名队友希格露恩。 希格露恩是老派瓦尔基里,经历过芬布尔之冬,对双子女神怀有留恋。希格露恩不仅绝对忠诚于英灵殿和信条,也绝对服从于银冠布伦希尔德。如果颂歌计划的功绩被抢,斯薇法可不乐意,她想借复制体除掉“忠贞天使”的心思,恐怕早已昭然若揭。 “呜呜呜呜呜...” 呻吟声打断了白发少女的内心戏,她和希格露恩抵达天然高地,发现聚集于此的数百名复制体。这些虚伪生命的瞳孔黯淡无光,嘴中发出无意义单词,它们不过是德罗普尼尔手镯创造出来的赝品,和洛基主教期盼的新世界差远了。 “来场比赛吧,前辈,看谁清除的复制体更多~”斯薇法拔出银剑,鲜有地主动约战。 希格露恩也不含糊,虽然没有秘银铠甲护体,但对付这种对手显然绰绰有余:“没想到向来喜好和平的后辈也会发起挑战,看来沾满鲜血的平行市,终于揭露了某人藏在天真外表下的真实面貌。” “...”斯薇法努力克制表情,避免愤怒扭曲了自己稚嫩可爱的容颜,“真会开玩笑,前辈~发起这场比赛,不也是为了快点完成使命吗?” 她没有过多废话,立刻激活肩部印记来掩饰内心波澜。卢恩符文“无常”化身自然界绝对主宰,雷瓦汀之剑与空气融为一体,化身避之不及的尖锐风刀,它们划过复制体时,瞬间把目标撕成碎片。 “不愧是杀人于无形的无常,可这里有许多复制体,可得小心遭印记反噬,自己和这些没有灵魂的赝品融为一体了。” 希格露恩作出“善意”提醒,因为“无常”是非常特殊的卢恩符文,它既可以使瓦尔基里与自然元素融合,也会导致其被周围元素所影响,逐渐失去原先人格和理智,产生精神分裂的副作用。她见过许多瓦尔基里训练生被“无常”反噬后,沦为疯子。 然而斯薇法并不惧怕反噬,她轻松清除了面前所有复制体,一丝残渣都没留给队友。当“无常”解除后,雷瓦汀之剑回到少女手中。 “放心吧,前辈~我可不会变成精神分裂的疯子。”斯薇法来到逝去的复制体前,用银剑吸收了浑浊魄魂,“我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 结束了今天的复制体清除任务,两位瓦尔基里返回位于都市中心的繁花塔遗迹。 贯穿塔柱、连通底层与顶端的机械电梯已经修复,只不过不再由遗迹城邦卫兵看守。 内战之后,幸存的帕尔雷当权者被逐出繁花塔。虽然免于一死,但那些习惯了作威作福的官员,恐怕也难逃惩罚。街巷里的“淤泥”——复制体和工会组织,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叮!” 电梯发出一记鸣响,金属铁门随之开启。斯薇法和希格露恩步入阳衍之室,恰好撞见正在阅读信件的清瘦男生——颂歌计划代理人海姆达尔。 “还在读这份信...看再多遍也没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希格露恩平静地说道。 这份信件的笔迹来自双子圣女芙丽嘉,似乎是其临终前留给刚出生的女儿。信件避开了所有人耳目,送抵繁花塔顶端的帕尔雷阳衍之手。显然是它改变了格欧菲茵对末日黄昏计划的态度,才会在b区带来诸多麻烦。 “反正颂歌计划已经顺利完成~除了混入A区的复制体外,其他和原计划并无出入。”斯薇法故意用这种说辞,来影射自己出色完成了使命。 “没错!没人可以阻止黄昏降临!”海姆达尔用火柴点燃信纸,将其化为灰烬。黑色残渣随风吹向叶片平台,彻底消失在帕尔雷高空,“在第五篇章黑暗破晓来临前,一切反对者都必须由我们亲手除掉,哪怕命运圣女也一样。” 顺着信纸灰烬,两位瓦尔基里注意到坐在平台边缘的背影。少女留着金色短发,她没有回头,始终目不转定地眺望脚下的遗迹都市。 自从结束内战,销毁帕尔雷b区后,海姆达尔把阳衍格欧菲茵带回了繁花塔,囚禁并控制着“歌姬”,等待世界走向终焉的命运时刻。 “洛基大人马上就将抵达帕尔雷,日全食之夜前,还请两位女武神守护好歌姬。” 吩咐完新任务,海姆达尔暂时离开阳衍之室,把帕尔雷阳衍独自留在屋外。 “...” 斯薇法紧盯金发少女背影,努力克制内心欣喜之情。如果最高主教亲临战场,她所有的杰出表现,也将带来等价回报。 ———————————— 机械立方解除了屏障,穿着褐色工装的少女钻出草丛,来到不久前挤满复制体的天然高地。 经历帕尔雷内战,好友罗伊娜在b区失去了踪影,托莉雅只能孤身一人留在A区。 她相信好友失踪,一定与最高主教洛基与海姆达尔有关。来到天然高地,也是为调查繁花塔遗迹,通过机械望远镜,观察标高三百日轮以下范围内的塔柱和平台。 没想到却因此吸引到徘徊在附近的复制体,好在瓦尔基里恰巧来此地清除悖论。黑陨石为机械立方带来更持久的电源供给,避免被敌人侦查到,等待瓦尔基里离开,她才关闭机械立方重返高地。 没有灵魂的复制体被清除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别说尸体了,连味道都没有留下。 “瓦尔基里用雷瓦汀之剑吸收了复制体残留的浑浊气体,这是...” “这是送灵,瓦尔基里特有的仪式。”留着黑色双马尾的娇小女孩紧跟在后,她陪同托莉雅一起躲藏在机械立方内,目睹近在咫尺的杀戮,“瓦尔基里会将亡者的灵魂,从战场送回圣都亚格拉希尔,永远封印于英灵殿。” “送灵?” 托莉雅盯着女孩——流萤Rank II弗蕾雅,露出疑惑的表情。虽然贵为月鸣,但她除了机械以外,对其他事情的认知程度甚至不如普通人。 “瓦尔基里的灵魂非常尊贵,在蓓露丹迪教会的教义中,即使死去也必须被永远保留下来,和雷瓦汀之剑融合,传承给英灵殿信条的继承者。” 弗蕾雅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源于她有位爱好学习、通霄世间百事的首领。 “那复制体的灵魂也要被送到英灵殿?” “这就是奇怪之处,送灵一般只针对瓦尔基里自身,不可能对普通人,更何况是复制体。或许...这与即将到来的末日黄昏有关。” 提及末日黄昏,托莉雅浑身冷颤,日全食之夜即是第二次黄昏降临之时,她必须赶在这天之前,潜入繁花塔找到失踪于b区的罗伊娜和格欧菲茵。 “弗蕾雅,你别跟过来!我自己会解决问题...” 实际上,今天与流萤Rank II巧遇在高地,托莉雅已经感觉到事态复杂性。 虽然内战以帕尔雷损失惨重为代价而终结,但不同势力仍然蛰伏在此,混乱远没有终结。托莉雅不想牵扯进这些混乱中,她只有一个愿望——救出罗伊娜,然后尽守护者之职,把好友安全带回格拉兹海姆。 然而刚想独自离开高地,一根红绳却牢牢捆住腰部,阻止她继续前进。 “干什么!?” “耀夜大人想见您,月鸣少女。末日黄昏即将降临,我们必须站在统一战线,共同对抗洛基了!” 双马尾女孩嘴角上扬,红色领结闪烁光芒,她向托莉雅发出来自首领的真诚邀请。 第八章 不幸的魂魄引入英灵之殿(下) 托莉雅跟随在双马尾女孩身后,她并没有受到遗迹圣器致缠系强迫,事实上在弗蕾雅提出邀请后,是否赴约的决定权在她自己。 托莉雅并不喜欢这位流萤Rank II,尽管经历格拉希尔森林一战后,曾经嗜血成性、骄横跋扈的女孩已经收敛许多,也得到了罗伊娜原谅。但随着反政府组织流萤浴火重生,弗蕾雅和耀夜仍然扮演着搅局者,他们被仇恨占据内心,甚至在帕尔雷做出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但她仍然决定与耀夜见上一面,至少当前,她和流萤拥有共同的敌人,而且寻找罗伊娜踪迹,或许更需要流萤的帮助。 来到工会组织经常聚集的酒馆,这里门面被摧毁后,内部已经破败不堪。热情的老板娘死在了内战中,少去喧哗招呼声,酒馆新主人变成了流萤。 幸存工人们随意倚靠在墙边,他们或治愈伤口,或磨砺兵器,看见有陌生人拜访,所有人立刻停止手中动作,齐刷刷紧盯着两位少女。 托莉雅不敢正视这些工人,她知道整个工会组织已经完全处于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的“摆弄”下,等待下一次战斗。 “我去工厂附近找找幸存者...” 恰好离开酒馆内屋的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与她撞个正着。 与其他工人不同,这位被誉为平行市英雄的中年男人瞳孔仍保留着光彩。失去威莉希尔之后,加马斯柯期盼向繁花塔复仇,所以才会与流萤合作。 托莉雅保持了沉默,直到加马斯柯的背影消失在酒馆前。没人能够唤醒被仇恨麻痹的心智,更何况帕尔雷已经失去了一切,除了继续战斗,幸存者们别无选择。 “进来吧。” 内屋传来并不熟悉的年轻嗓音,她合上房门,决定开始谈判。 ———————————— 耀夜的灵魂脱离帕尔雷市长史基浦肥胖的身躯后,回归流萤Rank V勒克儿体内。他似乎对这具躯壳情有独钟,小心翼翼地藏匿在无人知晓之处。 褐色卷发、高挺鼻梁和不见皱纹的脸颊,很难想象年轻男生体内,藏着一位说话语调老气横秋,动不动就爱传授知识的灵魂。 可这到底是白色信鸽拜克斯的人格,还是流萤首领耀夜的人格,恐怕连灵魂主人自己,都已经说不清了吧。 “没想到你还留在帕尔雷,这里已经不是月鸣能够应付的局面了。”耀夜用指尖旋转银质指环,仿佛一秒摸不到,就会坐立不安。 “你知道我为什么留在这里!” 托莉雅语气并不友善,她在繁花塔上打了耀夜一记耳光,尽管那是由史基浦脸颊代为承受的。她无法原谅流萤为了向洛基复仇,把整座帕尔雷当作棋子,最终害死了威莉希尔在内许多无辜之人。 “小娜在哪儿!?” “我感知不到冈格尼尔沙漏,恐怕她已经不在帕尔雷了。”耀夜如实陈述自己的判断。 尼布罗根指环和冈格尼尔沙漏两件神之器间,总会存在某种奇妙联系。此前这种联系,帮助耀夜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遇到了罗伊娜,也在繁花塔定位到了德罗普尼尔手镯。然而b区发生大爆炸夷为平地后,他便失去了与命运圣女之间的所有联系。 “既然不知道小娜在哪儿,那就没必要聊下去了。” “难道她没有离开?” “你是流萤首领耀夜,并非白色信鸽拜克斯。小娜的事情,与你无关!”托莉雅仍然没有消气,“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不会轻易离开帕尔雷,任由洛基和海姆达尔引导黄昏降临。” “她应该停止这种自投罗网的行为!”耀夜提高了嗓门,但凡提及两人共同认识的少女,这位流萤首领总会控制不住情绪,“离开帕尔雷,才能获得安全,才能阻止黄昏降临。” “一味逃避并不会改变命运...小娜深知这点,才会跨过凄凉大地,与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相见。” “格欧菲茵是洛基的女儿,寄希望于这颗摇摆不定的棋子,傻孩子...” “那你呢!”托莉雅反过来质问道,“你拿着尼布罗根指环留在帕尔雷...既不帮助小娜,又不阻止黄昏降临,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耀夜没有像繁花塔上那般逃避问题,而是直面月鸣少女。自从找回记忆,重新以耀夜之名生存于诗蔻蒂星球,这位迷失在尼布罗根指环中的男人,不断用一件事来唤醒自己。 “我要用尼布罗根指环引出洛基,然后...亲手杀了他!这既是属于耀夜的复仇,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守护她。” “这不是守护...而是一只自私的信鸽,躲在角落里自以为是罢了!” 月鸣少女夺门而出,重重关上了房门。如果说拜克斯曾经是罗伊娜的守护者,那么现在的耀夜并不是。既然拜克斯再也变不回拜克斯,至少还有另一位守护者可以值得信赖。 瓦尔基里诺恩斯,她必须找回这位曾经的同伴,一起寻找失踪的罗伊娜。 “哎,被讨厌了~” 弗蕾雅故意摆出调侃的语气,双马尾女孩自然知道首领内心真实的想法,可面对仍在帕尔雷肆意行动的强大敌人,他们不能轻易展示脆弱。 咚咚咚! 敲门声不合时宜得响起,节奏非常平稳,似乎没有受到屋内紧张气氛的影响。 一名黑色短发、褐色瞳孔的高大中年男性,出现在两位流萤成员面前。他身披长款大衣,隐藏了宽阔臂弯和结实肌肉。 耀夜认识这位男性,惊讶于其主动现身酒馆:“有事找流萤?” “我不找流萤,我找的是你,耀夜。” “我不喜欢文字游戏,有话直说,冯塔里克...不,托尔!” ———————————— 耀夜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是在首都格拉兹海姆的方尖塔之顶。 托尔化名冯塔里克,签收了来自诺欧通的信件——冈格尼尔沙漏,转而又给到一份新委托,希望邮差少女罗伊娜带着遗迹圣器,离开诗蔻蒂星球。 当时托尔隐瞒了自己本名,也隐瞒了身为阳衍希芙爱人的身份。他这样做,名义上是为了守护女儿,实则同样欺骗了罗伊娜。 时过境迁,耀夜恐怕体会到了面前男人当时所作所为的动因。但凡珍视罗伊娜之人,都不会希望她涉身危险境地,最好远离洛基与圣都,躲得越远越好。 “五年前,是我把那只奄奄一息的白色信鸽,留在了修道院。”托尔坐了下来,大方地袒露真相。 “什么!”耀夜无法再假装冷静,他一直想搞清楚,自己灵魂被移植后的细节,“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修道院!从格拉兹海姆到诺欧通,靠信鸽不可能飞过去。” “还要从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说起,希芙把灵魂吸入冈格尼尔沙漏,守护着诺欧通和罗伊娜。我则选择离开她们,前往首都,监视洛基和遗迹城邦的一举一动。” 那段时间起,最高主教洛基开始与格拉兹海姆遗迹守护长芬里尔,以及乌尔德殖民军走得很近。托尔知道洛基在打听神之器的下落。 也就在同一时期,活跃于希敏约格脉冲的反政府组织流萤开始冒头,其首领自称流民之王耀夜。托尔希望流萤能够阻挡洛基深入诗蔻蒂背面的企图,继续把小镇诺欧通留在安全圈内。 然而五年前,洛基还是率先行动了。他从旧陪都梵格尔夫的“鬼魂”娜蒂拉手中,得到失踪近百年的尼布罗根指环,陷害耀夜后,假扮其身份混入流萤。 托尔隐藏在方尖塔外,当移植耀夜灵魂的白色信鸽,如垃圾般丢弃在星落湖中时,他救下了这个可怜流民,带回了诺欧通修道院。 “不可以把这种危险人物留在罗伊娜身边,如果他恢复了记忆,可能会把遗迹城邦引来。”这个举动自然遭到修女长特妮莎强烈反对,但托尔有他的考虑。 “即使失去记忆,灵魂和人格并不会轻易改变。耀夜拥有杰出品质和对命运不屈的意志,希望他能担负起守护者的角色,代替我留在这个孩子身边。” 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特妮莎导演了一出信鸽偶然失足,坠落修道院的戏码,让罗伊娜与拜克斯相遇,从此成为如影随形的拍档。 “你在利用我吗,托尔!明明知道我被洛基陷害!” 耀夜愤怒地举起面前男人衣领,他从未料想过,自己与罗伊娜相识竟然是一场被安排好的情节。 “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你自己可以解答。”托尔并不介意被施暴,“我之所以选择说出当年的真相,是希望白色信鸽能找回自己。” “哼!我已经找回自己了!流萤首领耀夜,就是我!” “五年时间会改变很多,到底白色信鸽拜克斯和流萤首领耀夜,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 “如果想清楚了,请与我并肩战斗,共同阻止洛基。诗蔻蒂星球需要一名守护者,而不是复仇者。” “那么你呢,托尔。你究竟是小娜的守护者,还是诗蔻蒂星球的守护者,还是...阳衍希芙的复仇者?” “都是。” “恰恰相反,我不是任何人的守护者!也不需要并肩战斗的队友!” 耀夜戴上尼布罗根指环,在弗蕾雅随同下,径直离开了酒馆。 第九章 瓦尔基里们的圆舞曲(上) 灰色砖墙遭火焰燃烧后,在表面留下了黑色烟熏的痕迹,尽显萧条落魄之景。谁又曾想到,这座方正森严的建筑,不久前还是帕尔雷最大的月湖银工厂。 托莉雅避开繁花塔眼线,抵达遗迹都市北侧的这栋建筑前。数天前,她在这里预定了二十千克月湖银,准备带回格拉兹海姆,研发新型机械设备。谁料到,内战毁掉了一切计划。 月湖银工厂废弃后,她抱着碰运气心态,尝试找到能继续使用的稀有金属,哪怕只剩残渣也好。 因为月湖银可以制造出蓝图纸上的新型发明——Aero-4号,一架装备隐形透明迷彩,可以避开海姆达尔与瓦尔基里视线,潜入繁花塔的终极机械飞行器。 月湖银是仅出产于帕尔雷遗迹北侧高纬度区域的特殊金属,不仅可以锻造高密度银质器皿,还能作为燃料供给。秘银战争之后,乌尔德科学家无意间发现,盛产于卫星诗蔻蒂的齐格鲁秘银,竟然还具备令机械隐形的特殊力量,于是行星大量向拥有开采权的帕尔雷采购,把这座遗迹都市推向了黄金时代。 很快,齐格鲁秘银便开采一空,月湖银成为了唯一能够量产的银金属。帕尔雷当权者限制了出口,每月仅出产不超过五千千克,主要用于锻造遗迹守护者的装备及高级兵器。于是乌尔德人渐渐离开了这里,因为月湖银铸成的守护者之剑无法隐形,而用齐格鲁秘银铸成的雷瓦汀之剑却可以透明化。 但托莉雅相信自己绘制的机械蓝图,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她向工厂采购了二十千克月湖银,原本准备结合黑陨石提供的高性能电池,用于改造机械立方的透明屏障。如今为了救出罗伊娜和诺恩斯,她不得不把这种稀有金属,先用在机械飞行器身上了。 “奇怪...怎么一点都不剩,工厂应该来不及转移这些沉重的金属吧...” 然而月鸣少女在流水线和仓库四处摸索,别说银块了,连残羹剩渣都没有发现。 哐当! 正当她焦急地搜寻时,工厂大门突然从内侧关闭。一群躲在黑暗角落里的陌生人,手拿银质武器把她包围起来。 这些武器即使身处光线不足的工厂内部,依旧反射出犹如蓓露丹迪星球般美丽耀眼的银白色。热爱金属机械,对稀有材质异常敏锐的月鸣少女,立刻识别出其成分。 “月湖银...你们是躲在这儿的工人吗?” 陌生人没有回答,他们大多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脸颊露出并不友善的神情。靠近之后,托莉雅发现他们额头上有意遮挡住的圆形印记。 “流民?” 这两个字刺激到了对面本就情绪不稳定的人们,他们操起武器准备施暴。托莉雅立刻取出机械立方,把自己保护在安全屏障内,双手高高举起示意并不想挑起冲突。 “请冷静点!我不是遗迹城邦和教会的人,我只想拿点月湖银,从繁花塔里救出朋友。” “别想耍花招,当初遗迹城邦花言巧语把我们骗到帕尔雷来,结果大家都死在了内战中...我的妻子、孩子!”带头男性情绪激动,并不愿意相信面前的无印之人,疯狂用银质长刀挥砍着屏障。 僵持数分钟后,眼看机械立方即将能源耗尽,托莉雅想要逃脱困境,只能依靠背包里的电磁枪了,虽然她不想伤害这些悲惨的流民。 “这个女孩,好像在巴芬盆地地震时救过我们!” 所幸在屏障瓦解前,一名年长流民制止了男人。他仔细端详一番,确认自己记忆无误。 “没错!当时地震摧毁了班车巴士,是这个女孩救了我们!” 年长流民似乎在这群人中颇有威望,他暂时平息了紧张气氛,也让恰好能源耗尽,无计可施的托莉雅长舒了一口气。 ———————————— 经过高温炉冶炼,将月湖银融化成液体,再根据特制模具,塑形成机械零部件,放置于冷压舱内进行凝结固定。仅用不到一天时间,托莉雅彻夜未眠,独自在废弃工厂内完成了机械飞行器Aero-4号的全制作流程。 相比损毁于帕尔雷b区的前代作品,Aero-4号由稀有金属月湖银铸造,具备更轻盈的机身和更高负重,同时兼备了隐形透明迷彩。 重建格拉兹海姆时期,托莉雅负责拆除当时由月鸣法亚拉建于贫民窟的临时教堂。通过研究制造银钟的齐格鲁秘银,她提炼出两种银金属内部共有的特殊成分,寻找到雷瓦汀之剑可以透明化的秘密。 托莉雅把这些发明记录于蓝图上,原本打算制造人工绿洲外阻隔星际风的透明屏障。如今,这项跨时代发明,率先在Aero-4号上变成现实。 仅仅通宵一晚,便打造出一台长宽约五日轮,可容纳最多两人乘载,最高飞行高度超过一千日轮的机械飞行器,即使是流民也不得不承认,神之子月鸣确实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天赋。 “好厉害,这个东西真得能飞吗!?” 流民孩子们围在Aero-4号前,兴奋地爬进驾驶座舱,像模像样比划着机械操控。因为还未灌入机油,飞行器暂时不会启动。 “当然可以~只不过它可不是用来玩的,Aero-4号承担着拯救诗蔻蒂星球的重任。” 托莉雅把一罐装满黑色粘稠液体的铁箱拖到引擎旁,这些液体由黑陨石融化而成,充当飞行器燃料。今天清晨在年长流民布歇的帮忙下,偷偷从不远处黑陨石厂运了过来。 “但愿能帮上忙。”布歇赶走了孩子,虽然他不是名义上的流民领袖,但老人确实能在月湖银工厂里五十多位避难者中说上话。 “谢谢您,布歇先生。”托莉雅擦去茶色头发滴落的汗珠,虽然一宿未睡尽显疲惫,但只要钻入机械发明中,她总会变得乐此不疲,“等黑陨石灌入引擎后,我就立刻出发去繁花塔。你们也得赶紧离开帕尔雷了,现在这里很危险。” “离开?又能去哪儿?”满脸失落的老人回头望向同伴,“至少留在帕尔雷,还能从废墟里找到吃的。” “斯特罗万脉冲呢?那边虽然荒废了,但至少还可以居住吧?” “很多幸存流民都回到了斯特罗万,听说那里来了一位阳衍,把脉冲变成了遗迹。但既然之前我们抛弃了斯特罗万,就算回去了也一无所有,还不如留在这儿等待奇迹发生。” 布歇无奈地摇头,从穿着和举止看来,他并不像以往见过那种条件很艰苦的流民。为了入驻帕尔雷,恐怕他也抛弃了很多东西。 “斯特罗万来了一位新阳衍!?”托莉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吓了工厂内其他人一跳,“知道长什么样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天前吧,没见过长相...” “四天前?” 这个时间点与帕尔雷b区大爆炸相吻合,也是罗伊娜失去踪迹那天。 如果耀夜所言冈格尼尔沙漏不在帕尔雷并非谎言的话,也许斯特罗万出现的新阳衍,就是罗伊娜! “小娜还活着,就在不远处斯特罗万。” 托莉雅难掩喜悦之情,她迅速把引擎填满燃料,推着Aero-4号离开了月湖银工厂。 “布歇先生,日全食之夜前,请务必离开帕尔雷!” 向不明所以的布歇和流民们道别后,月鸣少女启动引擎,朝戒备森严的繁花塔展翅高飞。 她决定带上瓦尔基里诺恩斯一起,与罗伊娜再度相会。 ———————————— Aero-4号平稳地环绕繁花塔,不断向上爬升高度。开启月湖银特有的隐形透明迷彩后,机械飞行器与蔚蓝天空融为一体,肉眼捕捉不到其踪影。 托莉雅把引擎维持在最低功率,避免轰鸣声引起繁花塔内守卫注意。当高度来到二百日轮以上,内战之后的帕尔雷全景尽收眼底。 “怎么会...这样...” 相比遭到战争摧毁的A区废墟,原本平行存在于黑陨石墙对面的b区,则整块夷为了平地。曾经从繁花塔向下看去,b区热闹的街巷和高层建筑荡然无存,仅有零星几栋破旧房屋,孤单地矗立在焦土上。远眺东侧城墙之外,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看来巴芬盆地天气状况并不算好。 托莉雅从罗伊娜的父亲托尔口中,得知了颂歌计划的真相。如今大爆炸毁掉了帕尔雷b区,也毁掉了前任阳衍和当权者谋划数十年的复制都市。她不知道是谁引发了这场爆炸,但显而易见,最高主教洛基和海姆达尔成为了内战唯一赢家。 Aero-4号继续爬升高度,抵达位于中部区域的遗迹城邦办公楼层。繁花塔内部空无一人,被遗迹之力修复的塔柱和叶片平台,仿佛把内战阴霾抹得一干二净。 “阳衍一定在最顶层...找到她,或许就能打听到诺恩斯的下落。” 伴随高度变化,Aero-4号需要更强大引擎推力。托莉雅稍稍抬高功率,所幸高空之中即使有些许噪音,也会被阵风声所掩盖。 只不过...这阵风,似乎比之前感觉要更激烈些。 她握紧方向盘,试图重新控制住机械飞行器平衡,可阵风毫无征兆得从不同方向袭来,瞬间把Aero-4号吹得原地打转。直觉告诉月明少女,这不是遗迹都市内,依靠遗迹之力所虚构的自然风,而更像来自遗迹外,诗蔻蒂星球表面所产生的风暴。 哗! 又一阵强烈风暴拂过Aero-4号,飞行器再也无法维持上升。 驾驶舱内水平仪因失速而鸣响警报,提醒着托莉雅必须尽快着陆,她主动解除隐形状态,努力靠近叶片平台徐徐下降。 眼看飞行器即将平稳着陆,风暴再度干扰了降落过程。这次阵风从侧面袭来,托莉雅再也无法控制住方向盘,Aero-4号不受控制得由右向左侧翻,倾覆于叶片平台表面。风暴不断把她推向平台外延,眼看即将从三百日轮高空坠落。 此时,一团白色结界保护在飞行器周围,托莉雅悬浮于空中,重新摆正姿态后,成功降落于繁花塔。 “快从飞行器下来!”银色长发的美丽女性站在平台内侧,她身穿同为银色的铠甲,肩部印记闪烁光芒。 “你是...”托莉雅对这位“救命恶人”印象深刻,格拉希尔森林黄昏降临仪式时,银发女性帮助了最高主教洛基,并带走德罗普尼尔手镯和许多遗迹圣器,“瓦尔基里银冠...布伦希尔德...” 托莉雅不想靠近如此可怕的敌人,但结界控制住了叶片平台。伴随印记解除,风暴扫过繁花塔,把Aero-4号直接吹落高空。 “啊....!” 虽然心疼刚刚制作完成的得意作消失于眼前,可她连挪动半步的勇气都没有。一把银剑抵在喉咙前,阻断了逃跑的可能。 “星际风来了,跟着我,不要到处乱跑。” 布伦希尔德温柔细语,若非知道其身份,恐怕会把这位银色长发的美丽女性,误当作阳衍般高贵的圣女。 两人回到繁花塔内,而塔外风暴愈演愈烈,整座遗迹都市告别蔚蓝天空,瞬间笼罩在黑色乌云下。 “为什么星际风出现在帕尔雷,阳衍难道不在繁花塔吗?” “既在...又不在...”布伦希尔德收起雷瓦汀之剑,观察眼前正肆虐帕尔雷的星际风。 风暴略过繁花塔后,塔柱剧烈摇晃,随时都有坍塌危险。整个叶片平台无法抵御冲击,从中间拦腰截断,砸向了地面。 “既在...又不在...什么意思?”托莉雅紧张地抓紧把手,避免失去平衡,“既然阳衍在遗迹内,为什么屏障会消失?难道说...阳衍已经...” “格欧菲茵还活着,只不过...”话音未落,布伦希尔德便拉着她手臂,在晃动中往上层攀爬。 “放开...干嘛要抓我?” “我知道你是谁,月鸣托莉雅。你是命运圣女的朋友,有利用价值。” “...你也再找小娜?” 瓦尔基里银冠的蔚蓝色瞳孔冷峻无情,与其美丽外貌呈现巨大反差。 “末日黄昏第五篇章——黑暗破晓即将开幕,诗蔻蒂人等待着命运审判,也等待着圣女鸣响歌颂蓓露丹迪神的圣歌!” “末日黄昏第五篇章——黑暗破晓...” 托莉雅无力抵抗,只能被拖着向顶端而去。 第十章 瓦尔基里们的圆舞曲(下) 第一波风暴团迅速过境遗迹都市,向帕尔雷西侧斯特罗万脉冲方向移动。星际风的风臂呈深黑色,半径达近两百日轮,接近于Level 5级。由于吸收了帕尔雷大量建筑瓦砾和砖块,顶部的风暴眼不断向外“吐出”碎片,在巴芬盆地红褐色地表留下一道道刮痕。 “星际风摧毁了叶片平台,好在阳衍之室和塔柱暂时安全。” “果然因为日全食的缘故吗,还是说阳衍大人...” “必须尽快找到尼布罗根指环,流萤一定还在帕尔雷!” 瓦尔基里斯薇法和希格露恩,站在标高三百八十日轮处塔柱边缘。原本应该向外延伸的叶片平台,被风暴拦腰截断后坠落,在地表砸出一个巨大深坑。 她们并不知道地面伤亡,其实也无所谓,反正这座遗迹都市早就“人去城空”了,只剩下引发悖论的复制体,和隐藏在暗处,企图干扰末日黄昏计划的敌人。 “这不是偶然,恐怕很快会有新星际风形成,我去看下阳衍之室是否需要加固。” 希格露恩梳理被阵风吹散的暗红色长发,她事先在繁花塔顶端激活了结界屏障以保护阳衍,但面对越来越糟糕的环境,恐怕一个“结印”已经不足够应对。 “哎,但愿这位歌姬能不负所望。”斯薇法无奈地摊开双手,跟随向顶端攀登。 当两位瓦尔基里接近塔柱的螺旋长梯时,她们都没有注意到,躲藏在电梯通道内的另一位“战友”。 银冠布伦希尔德紧紧拽住通道边缘,一边控制平衡,一边还要确保人质安全。两位瓦尔基里都是她在英灵殿的下属,她却刻意隐藏气息,选择避而不见。 “喂,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你们难道不是自己人吗?” 托莉雅被吊在半空,衣领卡在头颈处,姿态颇为难受。她虽然感到不满,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高塔。 待脚步声远去,布伦希尔德总算打开了金属电梯闸门,她没有解释刚才的疑问。 “喂,听见没有?瓦尔基里躲避瓦尔基里,很奇怪不是吗?” “英灵殿里的女武神们都是个体,不存在所谓同伴。” “所以身为银冠,你有不同于刚才那两人的私心?” “和你无关。” 托莉雅并不买账,她拒绝攀登长梯,留在平台上不愿移动。 “既然需要利用我来引出小娜,想必不会轻易杀了我。” “自以为是的月鸣。引出命运圣女的方式有很多,你不是唯一。” 布伦希尔德莞尔一笑,雷瓦汀之剑抵在了面前少女颈部,发出最后通缉。 咚咚咚! 此时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她们暂时放下争执,躲藏在平台外沿,脚底就是繁花塔下万丈深渊。原本计划去往顶端阳衍之室的两位瓦尔基里,又重新返回了下层。 “塔底有入侵者!谁这么大胆敢挑衅教会,流萤还是工会组织?”希格露恩一如既往控制不住脾气,对于自己守护之物被威胁,她总是很敏感。 反观更年轻的斯薇法则心平气和许多:“听说是洛基主教寻找许久的男人,拥有金属锤和黑色手套两件遗迹圣器,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罢了。” “金属锤和黑色手套...难道说...是双子圣女希芙的...” 她们匆匆掠过平台,丝毫没注意到任何气息,显然繁花塔底的突发情况非常紧急。 可短短几句对话,足以惊讶道平时不露声色的布伦希尔德。她无法对这几句话视而不见,毕竟自己不久前在帕尔雷外,败给过那个男人。 “待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印记启动后,托莉雅被束缚在结界内无法动弹。瓦尔基里银冠化身一道银白月光,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女人!” 托莉雅只能无奈地捶打结界,对眼前古怪的女武神甚是不解。 ———————————— 托尔离开工会组织的酒馆后,径直朝繁花塔而去。 自从芬布尔之冬事件,十五年来他始终藏匿于黑暗之中,调查蓓露丹迪教会和洛基的一举一动。除了女儿罗伊娜卷入末日黄昏计划时,他介入过降临仪式。 来到帕尔雷后,他化身“线人”,与瓦尔基里诺恩斯、流萤耀夜和阳衍格欧菲茵维持私下联络,试图阻止第四篇章颂歌。 如今危机再临,托尔决定告别黑暗,重新回到诗蔻蒂命运之战的前线。他并非孤军奋战,过去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好友雷克斯,以及一支训练有素的见习守护者军团站在了身后。 “对不起,希芙...如果这就是命运的安排,那我无畏‘枷锁’,必须守护好我们的女儿,不能再选择逃避了。” 托尔挥舞手中金属锤,与身边持黑陨石剑的“赤焰影士”,共同直面挡在繁花塔前的两位瓦尔基里。他必须赶在日全食来临前,阻止末日黄昏继续发展下去。 “你就是托尔,引诱双子圣女希芙启动冈格尼尔沙漏,造成芬布尔之冬灾难后,逃出圣都的罪人!”希格露恩手举雷瓦汀之剑,虽然没有了秘银铠甲,气势却足以配得上瓦尔基里之名。 “原来我和希芙离开后,教会编织了这么一个谎言。”托尔嘴角上扬,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恐怕也只有他了,“没想到英灵殿会支持洛基,看来布伦希尔德也被仇恨迷惑了双眼。” “别污蔑银冠大人!末日黄昏能够拯救走向终焉的诗蔻蒂,而这就是瓦尔基里的使命。”另一位白发瓦尔基里斯薇法同样不甘示弱,面对强劲对手令她热血沸腾,急迫想要立功,向最高主教证明自己。 “末日黄昏不会拯救诗蔻蒂,它会摧毁遗迹文明,生灵涂炭。”雷克斯说道,“如果你们还愿意遵循信条,请立刻释放阳衍格欧菲茵,中止洛基和海姆达尔正在引导的黄昏降临。” “愚蠢的背叛者,真以为洛基主教会自寻死路,眼睁睁让这颗星球沦为命运的牺牲品吗?” “什么...” 托尔还没有理解话中之意,一道风剑已经袭来。 他虽然用金属锤防住了要害,但手臂和腿部依旧多出数道血痕。瓦尔基里斯薇法肩部印记白光泛起,激活卢恩符文进入到战斗状态。 “多说无益,准备攻入遗迹,擒拿海姆达尔!” 雷克斯一声令下,见习守护者们立刻冲向繁花塔,准备突破由瓦尔基里构筑的防线。 ———————————— “吉迦萨小队、萨勒斯小队,左右散开,不要被结印圈住;塔林小队注意银剑方位,不要扑空了!” 雷克斯指挥见习守护者军团,按照训练有素的阵型,来对付实力远强于己方的瓦尔基里。这群年轻人留守斯特罗万脉冲时,一直操练集团作战战术。 然而他们虽然足够出色,但英灵殿的女武神实在过于强大,单凭一把雷瓦汀之剑,就足以摧毁精心布置的防御阵。 嘭! 金属碰撞鸣响出巨大回音,负责抵挡银剑塔林小队,手中黑陨石盾牌应声而碎。 塔林全身被剑气所伤,虽然他严格遵守指挥,小心翼翼避开透明化技能。无奈整块盾牌遭到摧毁后,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瓦尔基里面前。 “维洛,贾巴里!从侧面顶上,不要被牵制住节奏。” 雷克斯迅速调整阵型,放弃以防守为目标的战术,转而命令守护者们猛攻暗红色长发的希格露恩。由于未穿戴秘银铠甲,这名瓦尔基里成为了突破口。 卢恩符文“结印”可以限制多名目标,但面对潮水般涌来的见习守护者,希格露恩渐渐失去了主动权。 “拿下了!”吉迦萨冲在最前面,他是这届年轻人当中的翘楚,也最快进入攻击范围。当黑陨石剑准备挑战雷瓦汀之剑时,他整个人却浮空起来,失去了对武器的控制。 一股无形的自然之力,操控着吉迦萨四肢,他不受控制地左右漂浮,最终从高空径直摔向地面,背部和手臂遭受重创。 这股自然之力的主人,正来自另一位瓦尔基里斯薇法,她吹起脸颊上的白色发丝,与“同伴”希格露恩背靠背,游刃有余地迎战数量远胜于己的守护者军团。 “不用感谢我,前辈。” 肩部的卢恩符文“无常”闪闪发光,斯薇法已经掌握了繁花塔周围自然元素的控制权,只要一个响指,她就可以摧毁任何对手。 这一幕,被坐镇后方负责指挥的托尔与雷克斯看在眼里。经历过芬布尔之冬,他们很清楚并肩作战的瓦尔基里,究竟有多么难缠。 “需要麻烦你一件事...”雷克斯拔出黑陨石剑,准备加入战场。 “不用说也知道,把两位瓦尔基里分开,逐一击破。” 托尔也露出标志性笑容,这份乐观精神遗传给了女儿,也是当年迷倒双子圣女希芙的特殊“武器”。他举起手中金属锤——遗迹圣器“雷神之锤”,瞄准了白发少女。 “进阶技能,引雷!” 本就乌云密布的帕尔雷天空,毫无征兆地天降闪电,直击摇摇欲坠的塔柱。 斯薇法不敢怠慢,启动“无常”将闪电引至空地。与此同时,托尔已经迅速靠近,雷神之锤在两人之间连起了一股电磁,将彼此紧紧相贴。 “放开我!”少女因为异性靠近而措手不及,自然元素开始失控,两人同时悬浮在空,吹向繁花塔另一侧。 找准机会,雷克斯使出得意剑技“拔刀术”。一道黑色剑气直冲繁花塔塔柱,受到冲击后,低层区域本就摇摇欲坠的叶片平台,不堪重负坠落地表,把繁花塔战场分割成了左右两半。 “不愧为当年的赤焰影士,竟然可以把亚尔薇特自创的拔刀术用得如此炉火纯青。” 希格露恩没能阻止这道剑气,她受困于守护者军团夹击,被迫与斯薇法分隔开,陷入孤军奋战境地。 “很怀念当年一切训练的日子,希格露恩。”雷克斯站立于军团最前方,直指曾经的故友,“如今各为其主,还请不要手下留情!” ———————————— 齐格鲁秘银铠甲因剧烈撞击,碎开了几个口子,斯薇法狼狈地擦拭外露的肌肤,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仿佛被脏东西玷污了身体般。 年仅十四岁的少女,从未被陌生异性接触过身体,她脸颊绯红,怒气现于神色之间。 “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吸在一起?” “失礼了,这是雷神之锤的初始技能磁石,可以把物体紧贴起来。” “真恶心。”斯薇法紧紧捂住身体表面外露的部分,抗拒着面前迸发出电磁的金属锤,“圣都头号通缉犯托尔,芬布尔之冬罪魁祸首之一。现在还对我...授受不亲,今天一定要抓捕你,在洛基主教面前邀功!” “啊啦~没想到年轻一代的女武神们竟然如此天真。”托尔半开玩笑地说道,“看来布伦希尔德要好好检讨一下。” “这和银冠没有关系!我们之间这笔账,靠本人——瓦尔基里斯薇法就可以解决!” 雷瓦汀之剑飞驰而来,然而当剑刃距离托尔心脏仅半日轮之遥时,却被一股电磁屏障所阻挡。 雷神之锤的初始技能磁石不仅可以吸引物体,还可以创造磁场,隔绝外部利器的攻击。不仅如此,磁石还会干扰雷瓦汀之剑中蕴藏的齐格鲁秘银,使透明化技能无效。 这件遗迹圣器是教会秘密控制,专门用来对付瓦尔基里的,以防止英灵殿背叛。芬布尔之冬后,托尔偷偷带离圣都,从此下落不明。 “不要得意忘形!” 斯薇法进攻不成恼羞成怒,她用“无常”把托尔悬浮到空中,随后在空气中演化出大量闪电。 可惜当雷神之锤出现于战场时,即便“无常”掌控了自然元素,闪电却只听命于遗迹圣器。 这场围绕自然元素的掌控权之争,最终托尔赢得先机,他不仅没有被击伤,反倒控制了这些凭空出现的闪电,施以反击。 虽然“无常”召唤出岩石阵,保护了主人斯薇法,但闪电击向地表时扬起大量灰尘,挡住了瓦尔基里的视线。 “可恶,跑哪里去了?那个猥琐男人!” 她不敢离开岩石阵,躲在里面寻找托尔的身影,以至于疏忽了背后盲区。戴着一幅白色手套的宽大手心,搭在了少女裸露在外的肩部。 斯薇法顿时全身冷颤,紧接着一股睡意涌上心头。岩石阵解除后,卢恩符文“无常”失去了光泽,自然元素转瞬即逝,她不受控制地昏睡于繁花塔下。 “哎,要是希芙知道,我被年轻女孩称为猥琐男人,可该怎么解释。” 托尔自我吐槽道,他摘掉闪烁光芒的白色手套,准备支援另一端战场。 咻!此时一抹银色光芒闪现。 托尔下意识地用磁石竖起屏障,好在银光只是抱起了失去意识的白发少女,并没有向他发起袭击。 光芒之源——银色长发女性降临战场,她全身散发出女神般美丽圣洁的气息,以及反过来令人窒息的威慑感。 银白月光,这个代号实在与她极其相配。 “引发芬布尔之冬,偷窃遗迹圣器雷神之锤和梦神手套,还有私藏卢恩符文‘断舍’。如此多罪名之下,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站在繁花塔前。” “没想到被扣了这么多罪名。”托尔无奈地摊开双手,“可这些罪名比起洛基的末日黄昏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吧,布伦希尔德。” “多说无益!今天我要在此了结你,为了圣都亚格拉希尔,为了芙丽嘉!” 下个瞬间,布伦希尔德所在之处,只剩下了月光的残影。 第十一章 风声夹杂着诗歌(上) “不要...不要...” 布伦希尔德牢牢握紧面前女性手心,银色长发垂向床边。 这只手心一如既往的冰冷,可只要两人彼此相握,就会带来些许温度。她以为这只手心永远会在咫尺之遥,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能感受到彼此存在。 然而,如同窗外冷冽的冰原一样,这只手心再也无法拥有温度,连平日璀璨耀眼的金发,都失去了光泽。 双子圣女芙丽嘉,躺在圣都亚格拉希尔离宫中,告别了这个世界。换个角度来说,芙丽嘉实现了愿望,她终于摆脱了命运枷锁,成为自由翱翔在蓝天里的黄鹂鸟。 只是告别来得如此仓促突然,甚至布伦希尔德都没见上最后一面,就必须面对失去一切的现实。 “为什么...用尽一生守护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使命。现在连这份使命,都要被神剥夺吗!?”令诗蔻蒂人闻风丧胆的“银色月光”,失去了战场女武神的威严。 十九岁高龄从英灵殿毕业,晋升正牌瓦尔基里。布伦希尔德舍弃了歌唱天赋,成为一名杀戮的战士。 支持她不言放弃的信条,正是双子圣女之一,她唯一的好友芙丽嘉。两人自幼相识,因为共同爱好和相似经历而互为挚友。 虽然洛基的出现,让芙丽嘉陷入了虚幻的爱情漩涡中无法自拔。但布伦希尔德并不在意,只要能留在芬布尔堡,陪伴在芙丽嘉身边,这样就足矣。 可梦想仅仅持续不到一年,芬布尔之冬爆发于圣都。 沉睡已久的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被激活,冻结了大半个遗迹的时间,令其化为一片冰原。 布伦希尔德相信,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一定是另一位双子圣女。因为她曾经亲眼目睹神之器被启动过,希芙就是冈格尼尔沙漏的宿主。 芬布尔之冬爆发后,希芙带着神之器,在其爱人托尔和遗迹守护长雷克斯掩护下叛逃。虽然教会与英灵殿派遣追兵围堵,却还是被双子圣女逃出了亚格拉希尔。 布伦希尔德以瓦尔基里之名,参与到追回冈格尼尔沙漏的战斗中。她打败了希芙侍卫亚尔薇特,荣登新银冠之位,却无法挽回挚友的命运。 由于失去了阳衍希芙和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本就怀有身孕、并在芬布尔之冬中严重受伤的芙丽嘉不堪重负,身体出现大量白色光斑,这是阳衍即将丧失千焱,走向死亡的征兆。 “我一定会带回希芙,让她向芙丽嘉谢罪。” “不...布伦希...请不要找希芙...我希望...你替我照顾...这个孩子...” “孩子...” “她叫格欧菲茵。嘿嘿...意思是黎明的晨曦,希望她可以照亮亚格拉希尔,融化每个人内心的冰原...” 十天前,布伦希尔德出发离开圣都,和病床上的芙丽嘉有过最后一次对话。 想要逆转白斑,必须把叛逃的另一位双子圣女带回亚格拉希尔。她向洛基主教请缨,在日全食之夜前,前往瓦尔哈拉月海向希芙和托尔发起总攻。可惜最终希芙还是逃出生天,永远消失在了诗蔻蒂星球上。 当布伦希尔德失望地返回圣都时,却见到了一具冰冷遗骸,和刚刚以神之子身份出生,留着相同金色头发的女婴。 “不要!” 陷入绝望的瓦尔基里银冠,将离宫困在卢恩符文“结印”中,与外界断开了联系。她把自己与芙丽嘉留在里面,永远不再回到外面残酷的现实世界中。 为什么芙丽嘉宁愿死去,也要生下这个孩子? 为什么希芙要背叛教会,逃离亚格拉希尔? 为什么命运要一而再、再而三得折磨我? 一定因为那个男人——托尔,他的出现,迷惑了希芙,就如同洛基迷惑了芙丽嘉一样! “我要杀了他们!” 这就是瓦尔基里银冠新的使命,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信条。 此时,绝无破绽的结印,打开了一个缺口。面容冷峻、鼻梁高耸的黑发男人走了进来,他眼眸布满黑纹、神态疲惫,脸颊印有两道深深的泪痕。 男人抱起女婴,搂在怀里唱起了《诗蔻蒂的圣女》,他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机械式得循环吟唱。 “停下来!”布伦希尔德打断了他,“芙丽嘉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没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实现许诺她的未来。” “我会为她报仇,杀了希芙和托尔!” “杀了他们,芙丽嘉就能重生吗?”男人来到病床前,抚摸双子圣女干涸的金发,随后俯身贴近额头,留下深深一吻,“我会让她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回到我的身边。” “!”布伦希尔德瞪大灰色眼眸,她以为自己幻听了,无助却又期盼地凝望面前男人。 “末日黄昏,可以让世界重新来过!” 黑发男人——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洛基,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 “希芙说过,诗蔻蒂人不该套上命运的枷锁,而是做命运的主人。”托尔不再展露先前那副轻松乐观的姿态,他深知眼前女性,对逝去之人的依恋,“芙丽嘉同样如此,她痛恨阳衍之名,只想做圣都最平凡不过的女生,拥有爱情和亲情。” “可你们却毁了这平凡的愿望!”布伦希尔德的怒吼,连繁花塔周围空气都随之传来颤音,“连同她的生命一起!” “美丽圣洁的瓦尔基里银冠,不会过去整整十五年后,还认为芬布尔之冬是希芙所为吧?难道你甘愿做一只囚鸟,被洛基所利用。” 面对托尔的灵魂拷问,布伦希尔德只是不断地摇头。她自然不会傻到相信最高主教洛基的谎言,可芙丽嘉已经死了,现在去追究芬布尔之冬前因后果和始作俑者,早就失去了意义。她只想重生挚友,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 “双子圣女希芙不该带着冈格尼尔沙漏逃离圣都,她应该留下来拯救芙丽嘉。你们的做法是错误的,自私的!” “她们接受了芬布尔之冬带来的结果,所以,决定向命运抗争,即便付出一些代价!” “为什么需要芙丽嘉承担代价!?” “命运如同无声、无形、无色的时间,它理应向前流动,而不是束缚原地,永远活在既定轨迹的圆圈内,不断重复悲剧、接受悲剧,向前的过程中存在挫折、痛苦甚至失去,但我们可以拥有彼此感情的羁绊来鼓足勇气,做出改变,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 “...羁绊...” “更不应该利用末日黄昏来逃避,任由命运操纵一切。” 这是托尔和希芙逃离亚格拉希尔前,双子圣女芙丽嘉留给她们的最后遗言,连同寄给未来女儿的书信一起。 “芙丽嘉不可能说这种话...” “芙丽嘉曾经想借助命运的力量,可她失败了。冈格尼尔沙漏背叛了双子圣女,直到那一刻,她才意识到,打破命运枷锁,才能争取到自由的愿望。” “胡说!芙丽嘉是蓓露丹迪神的化身,是为诗蔻蒂带去黎明之光的阳衍圣女,她不可能背叛命运,也不可能被神之器背叛!” 逐渐失去理智的布伦希尔德启动卢恩符文“狂猎”,银白月光划过空气,直击托尔身前坚不可摧的磁场。虽然遗迹圣器雷神之锤抵御住了雷瓦汀之剑,剑气还是伤到了肋骨和腹部。 “额...” 托尔从口腔里吐出淤血,这是很久没有体会到的痛觉。自从希芙将灵魂封入沙漏瓶后,似乎把他所有灵魂一起带走了。 如今重新找回痛觉,反倒让他重新找回了灵魂。没错,名为托尔之人的使命,就是完成希芙的愿望——净化诗蔻蒂,守护他们唯一的女儿。 哐当!雷神之锤启动进阶技能“引雷”,一道闪电由天而降,劈向狂猎。电光火石间,布伦希尔德避开了要害,她手中雷瓦汀之剑完全释放,和卢恩符文融为一体。 两人背后,新一波黑色星际风正扫荡巴芬盆地,朝失去屏障保护的帕尔雷直面袭来。 “决一死战吧!十五年前未尽的恩怨,需要在此了结!” 雷鸣闪电与银白月光激烈交汇,他们激战的英姿,连星际风都变得逊色不少。 ———————————— “小心...慢慢撕开一道缝隙,不能太用力...” 托莉雅操作手中遥控器,指挥一台机械人,在结界屏障上缓慢撕开一道口子。 虽然她被封印于结界内,但随身携带的背包,却遗留在了叶片平台旁。远距离激活背包中机械人后,她尝试从瓦尔基里设下的结印中逃生。 离开格拉兹海姆前,她特地用齐格鲁秘银的残渣,打磨成一把银剑,装配在战斗用机械人身上,没想到竟然起了作用。 啪嗒!一声脆响之后,屏障彻底消除,托莉雅恢复了自由。 繁花塔塔柱仍旧剧烈晃动着,她趴倒在地俯视塔底。黑月的天空下,一座位于低层区域的叶片平台,由于刚才晃动而坠毁,升起一阵灰烟。 “谁在入侵繁花塔...”托莉雅猜想是流萤或者工会组织,必须趁瓦尔基里与入侵者陷入纠缠之际,完成自己的任务,“我们走,佛里达号!” 在拥有与朱塞佩号旗鼓相当奇怪名字的战斗机械人护卫下,托莉雅一步步沿螺旋长梯向繁花塔顶端攀爬。抵达阳衍之室前,耳中传来了歌声。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而圣女则是希望的化身!” 房间里落地窗敞开,内部因星际风过境而一片狼藉。金发少女孤独地坐在床边,佩戴德罗普尼尔手镯,如同失去灵魂的人偶,在风声中吟唱诗歌。 “她美丽端正,她洁白无暇。她诞辰于命运,她牺牲于命运。” “阳衍格欧菲茵!”托莉雅摇晃少女瘦弱的肩膀,“赶快激活遗迹之力,星际风已经入侵帕尔雷了!” 尽管落地窗外漆黑一片,却清晰可见数道风卷残云的黑色风暴团,正快速形成于巴芬盆地东侧,它们不断逼近帕尔雷,势要摧毁这座遗迹都市。 格欧菲茵停下了歌唱,瞳孔依旧黯淡无光:“你是...谁...?” “我是托莉雅...罗伊娜的朋友。在b区的时候,用机械飞行器带你们躲进了教堂,记得吗?” “b区...不...不要!”帕尔雷阳衍突然发疯似地抱紧额头,全身开始抽搐,“我不想做牢笼里的黄鹂鸟,不想做黄昏宿主的替代品,不想做重生母亲的工具!只能把一切都毁了...罗伊娜...” “小娜没有死,她离开了帕尔雷,藏在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 格欧菲茵暂时安定下来,但德罗普尼尔手镯始终维持着耀眼白光,随时都可能被宿主激活。 正当托莉雅一筹莫展之时,阳衍之室的房门从外部被暴力推开。她赶紧操控佛里达号机械人挡在身前,直到看见入侵者的容貌。 “诺恩斯!”月鸣少女不顾身份,竟然冲过去抱住了穿着熟悉黑衣的男人,“果然,你就在繁花塔内!” “刚才的晃动摧毁了囚牢。”诺恩斯来不及叙旧,他来到床边观察金发少女的异样,“她被尼布罗根指环操控了。” “尼布罗根指环?耀夜干的吗?” “不...是海姆达尔,他从b区带回了复制体。” 诺恩斯把帕尔雷阳衍背在肩上,来到户外的叶片平台。繁花塔顶端不远处,黑色星际风正迎面袭来,这座遗迹都市恐怕熬不过第二波冲击了。 “要带她去哪里?应该赶快激活遗迹之力...不然...” “和阳衍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它!” 黑夜中,明亮的银白星球蓓露丹迪,其左半边正被一抹黑红之光所“吞噬”,逐渐由圆形变成月牙。 托莉雅瞬间不言自明,因为她本人,正是在相同情况下诞生于世的。 “日全食...来了...” “每五年一次的日全食之夜,阳衍会失去千焱,遗迹同样会失去屏障。如今必须舍弃帕尔雷,带着格欧菲茵逃出这里,避免末日黄昏的降临!” 嘭!又一阵剧烈声响,这次是海姆达尔闯入了阳衍之室。 失去银剑的遗迹守护者,启用万向罗盘控制房间里的锋利餐刀,阻止阳衍被带离遗迹。 但餐刀并未命中目标,战斗用机械人佛里达号手持秘银之剑,挡在了主人身前。诺恩斯抓住机会启动“狂猎”,抱起托莉雅和格欧菲茵,从繁花塔顶端花蕊一跃而下,如流星般直冲平地。 与此同时,帕尔雷天空完全昏暗下来。没有月光的黑夜里,遗迹之力即将丧失。 第十二章 风声夹杂着诗歌(中) 希格露恩与银冠布伦希尔德是同一批英灵殿训练生,相比其他同期女孩,她拥有合格水平以上的天资和领悟力,顺利在芬布尔之冬到来前晋升为瓦尔基里。 当时,英灵殿内女武神数量冗余,还有亚尔薇特这样被视为未来银冠的天才存在,希格露恩没有得到足够重视,分配到自己并不喜爱的卢恩符文——“结印”。那是一个更侧重防御的印记,象征着这位新晋瓦尔基里在组织内并不重要的地位,她只需要留在圣都亚格拉希尔,守护芬布尔堡遗迹和阳衍圣女即可。 然而芬布尔之冬爆发了,许多瓦尔基里前辈殒命于圣都战乱,天才亚尔薇特也受到阳衍希芙牵连,囚禁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这给了年轻女武神们翻身的机会。 可是比希格露恩晚毕业、曾经被认为毫无天赋的平庸女孩布伦希尔德,竟然一跃成为英灵殿翘楚,获最高主教册封新银冠。而她却没能改变命运,继续忠贞地恪守使命,留在圣都守护芙丽嘉之女格欧菲茵。 虽然生性温和稳健,也从未想过要挑战新银冠。但希格露恩内心藏着另一个人格,那个人格争强好斗,如同她一头争艳的暗红色长发,无时无刻不释放出带刺的荆棘,但那个人格也被“结印”封闭了,逐渐收起尖刺,淹没于芸芸众生中。 她认为自己毫无建树的命运,源于这枚平庸卢恩符文,因此十五年来她不断钻研“结印”,试图让其成为更具进攻性的印记。 终于命运给了机会,阳衍格欧菲茵成为颂歌计划的歌姬,被送往遗迹都市帕尔雷。身为阳衍侍卫的希格露恩主动请缨一同前往,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面对斯薇法为代表的后辈一代挑战,这是最好和最后的机会。 代号“忠贞天使”的瓦尔基里没有私心,她不过想向英灵殿证明,自己是一名出色的女武神,为信条和使命不惧死亡。 ———————————— 一道道黑色剑气从灰烟中穿梭而来,虽然它们锋利致命,却被“结印”捕捉,封印在半空中,没能抵达轨迹的终点。 希格露恩的卢恩符文布置了完美防御阵式,同时面对超过三十名见习守护者和强大的“赤焰影士”,她依旧游刃有余地站在繁花塔前,没有丢失战场控制权。 遗迹之力渐渐转弱后,帕尔雷由白昼转为黑夜,可以清晰看见天空中的蓓露丹迪星,正被红黑色阴影所吞噬,五年一度的日全食之夜,比预想中更早降临诗蔻蒂。光线逐渐昏暗,加上远处星际风扬起了帕尔雷尚未散去的废墟灰尘,使遗迹都市内能见度愈发糟糕。 一旦蓓露丹迪星被完全吞噬,末日黄昏第五篇章黑暗破晓就将开幕,留给希格露恩的时间不多了。然而面对一道道黑色剑气,她只能疲于应付,无法转攻为守。 “可恶!”再次封印了一道剑气后,她已经消耗了过多印记力量,整个人气喘吁吁。 “你还是容易被情绪左右,希格露恩。果然忠贞天使并非是真正的你,所以才无法释放卢恩符文全部力量。” “赤焰影士”雷克斯从黑暗中现身,他的红色头发颇为显眼,想要不注意到都很困难。 “别太得意了,雷克斯!忠贞是我力量的源泉,而你不过是遗迹守护者,根本不懂英灵殿信条,也不可能成为瓦尔基里的对手!” “无论遗迹守护者还是瓦尔基里,都只是虚伪的身份罢了!人类不该被这些虚词束缚自己,而应该不断去争取希望,为未来而努力。” 雷克斯的黑陨石剑无法撕碎结界屏障,但他只需要躲过封印,就能牵制住希格露恩,如同十五年前两人切磋时一样。 “自以为是的家伙,你们背叛了神,可我却从没让诗蔻蒂失望过!” 伴随希格露恩的怒吼,肩部印记在黑暗中闪烁出光芒,“结印”并没有出现在雷克斯脚底,反而在不远处星际风的风壁表面,构造出一道漏斗。 “这是...”雷克斯没料到这招,想要撤退至安全区域,却为时已晚。 “让你见识一下,瓦尔基里希格露恩所争取之物!” 星际风的风暴团向风壁表面收拢,体积变小后,浓缩在“结印”所构造的漏斗内。紧接着风压从漏斗底部,瞬间向外弹出,瞄准雷克斯所在位置,释放无比强大的飓风。 这就是希格露恩所领悟出来,卢恩符文“结印”隐藏的力量,它不同于高阶能力“咒”,而是把硕大力量浓缩成小点,再主动破坏封印,将其完全释放,呈几何倍破坏力来摧毁目标。 卢恩符文封印星际风所带来的冲击波,不仅把繁花塔前见习守护者军团吹散而开,也埋藏了昏暗光线中那抹红光。 战场恢复了平静,希格露恩已经没有力量,继续激活这枚陪伴自己十余年的印记。她在废墟瓦砾中寻找对手踪迹,虽然找到了许多守护者的尸骸和伤驱,可雷克斯却不再其中。 “藏在哪里了,赤焰影士!给我现身,做个了断!” ———————————— 废墟中,一块钢板微微颤动,雷克斯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保护物,虽然全身遭重创而鲜血淋漓,但总算命保住了。 他手中除了黑陨石剑,还多出了一支金属笔杆。 “没想到遗迹圣器会关键时刻救了一命,听特妮莎修女长的话果然没错。”雷克斯拍掉灰尘,自嘲般笑道。 “这件圣器...”看到本以为彻底击败的对手,再度站起身来,瓦尔基里希格露恩不可思议地摇头。 “梦想画笔,来自小镇诺欧通的tier c级圣器。” “哼!就算侥幸活了过来,你也不可能再逆转局势!” 即便希格露恩无法激活印记,但雷瓦汀之剑足以战胜同样精疲力尽的对手。然而从地面突然出现的岩石,却把她的身体和手臂牢牢卡在原地,银剑同样动弹不得。 雷克斯挥舞梦想画笔,阻止了瓦尔基里最后的进攻。 “希格露恩...你一生都忠贞得为信条和使命而活,却从未思考过命运的真谛。” “信条即瓦尔基里存在的真谛,我所做一切,都会守护这颗星球。” “守护星球者,却在毁灭它。也许...英灵殿该退出诗蔻蒂舞台了...” 轰隆隆! 此时,天空响起轰鸣声。 无数颗红光陨石,以仅剩半圆的蓓露丹迪星为背景,毫无征兆得从天而降。 陨石高速下坠,撞击到繁花塔遗迹后,破碎的叶片平台和塔柱,向他们所在位置砸了过来。 “命运啊...请拯救诗蔻蒂星球,让末日黄昏重生世界吧!” 岩石倾泻而下,彻底淹没了瓦尔基里希格露恩。 “希格露恩!” 雷克斯无暇救助亦敌亦友的对手,赶忙将幸存守护者带离繁花塔前。 第一波陨石虽然重创了繁花塔,但尚未令其倾覆倒塌,然而紧随其后,第二波陨石已经穿破云霄,直冲帕尔雷而来。 “日全食之夜来了!先找掩体躲起来!”托尔及时赶来相助,圣器雷神之锤不断瓦解从天而降的碎片,最终,他们顺利从战场撤出。 另一边,银白月光划过黑暗,击穿了覆盖在繁花塔前的岩石。布伦希尔德从废墟中寻觅到希格露恩的尸体,她并不感到悲伤,因为一切都是重生芙丽嘉的代价。 “英灵殿铭记你对信条的忠诚之魂!” 完成希格露恩的送灵仪式,她拾起雷瓦汀之剑,背负另一位昏迷的瓦尔基里斯薇法,对准身后繁花塔,激活了卢恩符文“结印”。 整座遗迹在结界屏障保护下,暂时绝缘于星际风和陨石冲击,布伦希尔德撤回高塔内,为第五篇章黑暗破晓下一阶段蓄力。 蓓露丹迪星仍然在被阴影吞噬中,她一半银白,一半黑红,仿佛正注视着诗蔻蒂走向毁灭。 第十三章 风声夹杂着诗歌(下) 酒馆内空无一人,工人们受到尼布罗根指环控制,在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指挥下,躲藏在帕尔雷各处,埋伏即将出现的最高主教。 偌大酒馆内,只剩下流萤首领耀夜独坐其中,他拨弄着圣器乌勒尔之弓的弓弦,等待日全食之时,与洛基和这座遗迹都市共存亡。 “请解除格欧菲茵小姐的灵魂控制!” 月鸣少女托莉雅不请自来,但这次却不是孤身一人。她既像命令又像哀求,希望耀夜启动尼布罗根指环,还给帕尔雷阳衍自由。 “不可能,如果解除灵魂控制,其他工人也会恢复意识,我的计划就全部毁了。” “你的计划,难道比诗蔻蒂星球毁灭还重要吗!?” 酒馆里的另一位“客人”,瓦尔基里诺恩斯怒吼道。他拎起耀夜衣领,瞪着曾经一同旅行过、战斗过、谈心过的朋友。 “如果格欧菲茵成为宿主,引导末日黄昏降临,罗伊娜会死的!” “...”耀夜眼神飘忽不定,陷入了纠结和犹豫中,他牢牢捏紧手中银质指环,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般不愿轻易放弃。 “小娜和你的私仇,到底哪个更重要!”托莉雅哭丧着脸,跪倒在酒馆中,“小娜就在斯特罗万脉冲,只要把阳衍带出帕尔雷,小娜就不会来这里,洛基的计划也会失败!” “她在斯特罗万!?”两个男人几乎异口同声,随后面面相觑,互相直视彼此。 “我知道了...”耀夜最终选择向内心真实的自己妥协,他摘下尼布罗根指环,佩戴到如同人偶般毫无生气的金发少女指尖,“但我不会离开帕尔雷,直到亲手杀了洛基为止。”伴随白光泛起,初始技能附形之灵被解除,他赶紧取回神之器,生怕被别人抢走一般。 “那个...这里是...” 恢复意识的格欧菲茵,瞳孔中出现了久违的神采。她恐惧地看向面前三人,其中除了瓦尔基里诺恩斯有过一面之缘外,其他人都很陌生。 托莉雅努力向少女还原帕尔雷b区大爆炸后所发生之事,但酒馆外,星际风不断传来呼啸轰鸣,他们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下去了。 “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没有死在b区...既然德罗普尼尔手镯没有毁掉,那么阻止父亲的唯一办法,必须尽快离开帕尔雷。” “嗯,我们去找小娜。” 格欧菲茵坚定了决心,点头说道:“我感知到了罗伊娜的千焱,她就在斯特罗万脉冲。” “由我来护送你们!” 诺恩斯爽快答应了提议,三人抛下不愿离开的耀夜,顶着星际风,来到通往遗迹外巴芬盆地的城墙门前。 此时夜空中的日食已经开始,蓓露丹迪星正被阴影所吞噬,而这个黑影,就是诗蔻蒂星球自己。 “日全食要来了!”托莉雅拉着金发少女手臂,准备踏出帕尔雷遗迹地界。 然而一股强大阻力,却从反方向拉住了格欧菲茵,导致她们因惯性摔倒在地。这股阻力并非来自敌人,而是共同行动的瓦尔基里。 诺恩斯不仅紧紧拽着格欧菲茵佩戴德罗普尼尔手镯的左手腕,还用雷瓦汀之剑抵在颈部,面露绝不退让的凶相。 “怎么回事...” “别过来!”诺恩斯大声吼道,“她不是格欧菲茵,或者说...她不是我们认识的...帕尔雷阳衍!” ———————————— 银白月光渐渐淡去,日全食已经吞噬了一半蓓露丹迪星。 星际风侵蚀着失去遗迹之力的帕尔雷,大量陨石夹杂火光,穿破云层,撞向孤单矗立于大地的繁花塔。 月鸣少女托莉雅出生于日全食之夜,可她如今却正亲眼目睹,诗蔻蒂星球最黑暗时刻的来临。 无论有印之人还是无印之人、无论阳衍、月鸣还是流民,面对来自神的审判,不过都是大地上仓皇求生的虫子。 然而有个人,却没有逃跑或求助,他始终坚定地站在黑暗边缘,不向命运低头。 “瓦尔基里经过特殊训练,能够感知带神之器内存在的遗迹之力。”诺恩斯手举银剑,质问本该守护这片土地的圣女,“你手中德罗普尼尔手镯是真品,而口袋里另一件神之器,恐怕也是真品!” “...”格欧菲茵低头不语,随后默默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银质指环,“没想到瓦尔基里还有这种才能,希格露恩可从来没告诉过我。” “这种才能只有亚尔薇特学会了,其他瓦尔基里可没这种天赋。” 见到明明刚才被耀夜取走的尼布罗根指环,托莉雅难以置信地捂紧嘴巴:“怎么可能...竟然会有两枚指环!?” “恐怕是耀夜启动技能时偷梁换柱的吧,她手中一直有枚从b区带回来的复制体,用它换来了真品。”诺恩斯牢牢握紧雷瓦汀之剑,生怕金发少女从眼皮底下溜走。 “尼布罗根指环复制体...为什么格欧菲茵要这么做,她明明决定阻止末日黄昏...” “因为她并非格欧菲茵,而是同样从b区带回来的复制体!这都是海姆达尔精心布好的陷阱吧!” “!” 托莉雅被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真相所震慑,无力地跪倒在地:“是我恳求耀夜解除灵魂控制,是我把神之器送到了她手中...” “哈哈哈,谢谢你,月鸣~”揭穿伪装的格欧菲茵肆意地嗤笑起来,拥有两件神之器真品在手,她并不急于逃脱瓦尔基里的控制,“你从什么时候看出来,我是复制体的?” “从你称呼洛基为父亲开始,就觉得蹊跷了。” “哦~难道洛基不该是我父亲吗?” “是。但格欧菲茵从不这么称呼。”诺恩斯嘴角上扬,“因为她曾经告诉我,卑微的黄鹂鸟,从不敢仰望窗外阳光。” “原来如此...她把心思藏在心里,所以我没能复刻过来啊。” 咻!大量碎石从背后高速直冲而来,诺恩斯迅速启动“狂猎”回避,但格欧菲茵复制体则来不及躲避偷袭,正中碎石后躺倒在地。 一个黑影靠近幻化成气体的少女尸骸旁,捡起德罗普尼尔手镯和尼布罗根指环,得意地笑出声来。 “海姆达尔...”仅从这熟悉的笑容,就能轻易分辨声音主人。 男人端正鼻梁上镜框,以半圆的蓓露丹迪星为背景,站在诺恩斯和托莉雅面前。 “欢迎各位观众,欣赏末日黄昏第五篇章——黑暗破晓!” 黑红色阴影,终将完全吞噬蓓露丹迪,在神明表面,留下象征毁灭的血红轮廓。 而当银白月光再度从黑暗中破晓时,末日黄昏就将降临诗蔻蒂。 第十四章 地上的圣女与天上的神为敌(上) “快点进屋!” 作为唯一留在斯特罗万的见习守护者,奥德杰呼叫着屋外流民,向克蕾雅夫妇的希望之家聚集。 “挤不进去了,没用的包裹就不能扔出去吗!” “凭什么扔我的东西,你不可以待在外面吗?明明当初抛弃了这里!” 争吵声、哭喊声、祈祷声,混杂在原本宽阔奢华的三层楼建筑内,从顶层向下俯视,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斯特罗万本来只剩下几百号老弱病残的流民,然而阳衍出现在脉冲,把这里变成遗迹的消息不径而走,很快传到了遗迹都市帕尔雷。那些曾经抛弃家园的流民,因为不堪忍受帕尔雷内战之苦,又返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他们是自私的利己主义者,可这又是他们的错吗? 生存是人类的本能,无论有印之人或无印之人,都依附于诗蔻蒂星球,努力地活着。 “把所有不必要物品都扔出窗外,男人和我一起,离开室内站在庭院里!” 奥德杰无法忍受面前无意义的争吵和纠缠,他拔出黑陨石剑,“要挟”这些混乱无序的流民。威吓起了作用,男人们开始往庭院移动。抬头仰望漆黑夜空,可以看见一个黑影,正在吞噬银白的蓓露丹迪星。 五年一度的日全食之夜,原本倒也没啥稀奇,毕竟生活在斯特罗万的所有人,都诞生于日全食当天。然而伴随日全食从天而降的红色火球,却如末日审判般令人不寒而栗。 “蓓露丹迪神,在愤怒...” “我们被神抛弃了...” “可斯特罗万有阳衍不是吗?” 无视那些站在屋外依旧喋喋不休的人们,奥德杰独自来到希望之家三楼,轻声敲击木门。 “阳衍大人...”灯光从虚掩门缝里传来,他见到了少女,“流民都撤退到了这里,没来的恐怕四散逃走,管不了了...” “谢谢你,奥德杰。” 罗伊娜从门缝内露出微笑,她没有再多说话,重新合起并不沉重的木门。 ———————————— 陨石从漆黑夜空坠落,撞击干涸凄凉的大地。火焰点燃了植物,蒸发水分,摧毁着星球上一切生命。 正发生于罗伊娜眼前的一幕,像极了少年沃坦回忆中黄昏降临时的情景。命运轮回,陨石如同蓓露丹迪神对人间的嘲笑,再次向诗蔻蒂送来末日审判。 恐怕诗蔻蒂人都不会想到,他们如此虔诚信仰的蓓露丹迪神,曾经无数次摧毁过诗蔻蒂。星球一次次毁灭,又一次次重生,然而再毁灭,用末日黄昏造就生生不息的命运轮回。 这就是蓓露丹迪控制人类世界的手段,即使人类不主动引导黄昏降临,它也会用各种灾难和不幸,逼迫人类自己走上绝路。 这次的轮回,蓓露丹迪盯上了洛基和海姆达尔。两位来自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当权者,为了一己私欲,不断将诗蔻蒂引向末日黄昏边缘,他们集齐所有钥匙,找到黄昏宿主,选择在今天再次引导黄昏。 “我不会向命运妥协!诗蔻蒂必须打破枷锁,从命运轮回中得到净化。这不仅是母亲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罗伊娜站在希望之家三楼窗前,遥望被黑影吞噬了一半的银白星球。暖黄色光芒不断从她体内亮起,点亮了病床上临盆的克蕾雅,点亮了挤满流民的三层楼房屋,也点亮了整座斯特罗万遗迹。 “火球来了,啊啊啊啊啊!” 一颗带有火光的陨石直冲向希望之家头顶,屋内顿时尖叫声不断。 “别想摧毁我们的家园!” 然而在距离屋顶五十日轮左右高度,陨石撞击到了一堵无形屏障,瞬间瓦解冰消,脆裂成无数小颗粒后,蒸发在空气中。 阳衍的力量——千焱,守护了这片大地,对抗高高在上的神明。 ———————————— 漆黑夜空中,三分之一个银白圆球——蓓露丹迪星,已经被阴影所吞噬,其轮廓呈现血红色。 大量陨石如雨水般撞击斯特罗万遗迹屏障,到处火星飞溅、轰鸣震耳,将地表世界点亮得如同白昼。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流民们露出恐惧的表情,他们从未遇见过这种灾难,即使星际风也变得相形见绌。面对可怕数百倍的陨石雨,他们竟然跪倒在地,向抛弃他们的蓓露丹迪神祈愿和平。 “不用向那虚伪神明祈愿了,它才是引发灾难的元凶!” 灰色长发的少女全身散发出暖黄色光芒,照亮流民恐惧中夹杂盼望的神情。 “我是斯特罗万遗迹阳衍罗伊娜,请所有人放心,我会守护这片土地,直到黎明的曙光再度亮起!” 少女的宣言给予流民以勇气,希望之家也暂时安静下来。她来到屋外,目睹一颗颗陨石从天而降,试图撕碎头顶上撑起的屏障。 “罗伊娜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奥德杰焦虑地问道,虽然年轻守护者努力压抑恐惧,但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 “末日黄昏要来了!雷克斯师傅有消息吗?” “没有...帕尔雷那边失去了联系。” “必须尽快回到繁花塔,阻止海姆达尔...”话音未落,罗伊娜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四肢无力摔倒在地,“怎么回事...” “你消耗了太多千焱...必须得休息...”奥德杰注意到面前阳衍圣女手臂上,出现了新的白色光斑。 “不行...命运可不会给任何人喘息的时间。” 罗伊娜努力站直身体,她感觉到除了手臂,后背似乎也多出了一枚白色光斑。可面对陨石雨潮水般的袭击,不可能放松片刻。 “你要去哪里,罗伊娜小姐!” “去裂痕地底,和沃坦见面。” “这太危险了!” 奥德杰想要阻止阳衍擅自离开希望之家,然而不用他主动阻拦,虚弱的少女已经再次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颗陨石终于突破了屏障,朝斯特罗万垂直降落。 “不行!” 意识模糊中,罗伊娜尝试启动冈格尼尔沙漏,想把陨石冻结在空中,阻止其撞击地表引发灾难。 可是,时间冻结并没有起到作用,带有火焰的巨大岩石撞击到斯特罗万北侧,摧毁了地表上所有生灵。剧烈地震波随即向遗迹各处扩散,大量尘土和风暴迎面袭来,击垮了房屋和山体。罗伊娜赶忙用圣器筑起冰墙,勉强挡下冲击波。 希望之家在剧烈晃动下,窗户玻璃完全震碎,家具倒塌破损,所幸结构没有倒塌下来。 “为什么...冈格尼尔沙漏对陨石没有效果...” 惊悚于头顶一颗颗不断想要冲破屏障,坠落地表的陨石,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又是否还撑得下去。 ———————————— “啊!疼,疼!” 克蕾雅撕心裂肺得尖叫着,等待肚子里胎儿诞生于世。 护士费拉拉负责接生,丈夫瓦塔雷和其他有过生育经验的女流民,则待在产房内,尽力帮助这位准妈妈。 即便疼痛难忍,但克蕾雅情愿再坚持个数小时,至少等到日全食结束后,再见证这个孩子的出身。可命运注定对她不公,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骨肉,正迫不及待想要来到外面的世界。 “加油,克蕾雅!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费拉拉鼓励着面前辛苦的准妈妈,她接生过斯特罗万脉冲许多新生儿,所以从不介意所谓身份之差,只要母子平安,就是命运最好的福报。 轰轰轰!此时窗外传来巨大鸣响,随之飓风横扫,地表剧烈晃动,震碎了这间三层房屋的玻璃窗。电灯应声熄灭,产房内漆黑一片。 “啊啊啊!”地震显然刺激到了产妇,克蕾雅惊声尖叫,下体因此血液横流。 经验丰富的菲拉拉知道情况不妙,赶忙招呼助手准备药物,可地震仍旧持续不断,盛满热水和药品的托盘撒了一地。 如果无法保持安静平稳的环境,克蕾雅恐怕会因大出血而亡,甚至连这个承载流民希望的新生儿都可能夭折。菲拉拉闭紧双目,向神明祈愿,希望灾难能尽快过去。 祈愿得到了回应,产房被暖黄色光芒所包围,与室外的混乱环境绝缘,瞬间恢复了安宁。只不过响应祈愿的并非神明,而是斯特罗万阳衍。罗伊娜回到了三楼,神态显得非常虚弱。 “谢谢您,阳衍大人...谢谢...”反应过来的菲拉拉赶紧止血,避免孩子窒息而死。 “克蕾雅,这个孩子一定要安全出生!”罗伊娜来到床边,紧紧抓住产妇苍白冰冷的双手,“无论他是流民,还是无印之人,都需要活在我们誓死守护的诗蔻蒂星球上。” “请答应我...诗蔻蒂星球上,必须有名为罗伊娜的阳衍圣女。否则...这个孩子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感谢自己的恩人...” “我答应...” 千焱包裹在希望之家周围,为流民撑起最后的屏障。罗伊娜放弃了斯特罗万遗迹其他地界,唯独保留了这栋房屋。她见证过太多身边人的离世,欧兰达、梵、密斯特、威莉希尔...这次,她无论如何都要守护身后无辜的生命,守护诗蔻蒂。 嘭!嘭!嘭! 没有了阻挡在前的遗迹之力,陨石肆无忌惮得突破屏障,不断撞击本已千疮百孔的大地。 罗伊娜独自离开希望之家,她不顾见习守护者奥德杰劝阻,在没有千焱守护的情况下穿越陨石雨,重返裂痕地底的深坑,靠近那枚悬浮在空的银色光盘。 白色光斑再次出现在少女柔弱的身躯上,这次不是背部,而是更明显的颈部。她轻轻抚摸光斑,决定与蓓露丹迪神、末日黄昏、和这该死的命运抗争到底。 “请给予我力量,逆转这末日黄昏。”她轻轻触碰银盘,感知到另一个灵魂的存在。 “我等待数万年,就为此刻与命运圣女共同战斗。与天神为敌,结束黄昏轮回!” 少年沃坦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随之遗迹圣器响应了少女愿望,两者彼此连结,共鸣出耀眼白光。 来自先古文明的tier A级遗迹圣器露娜银盘,找到了新宿主。深坑天顶由此坍塌,埋葬了代表毁灭的石英石。 时隔数万年,白银之神再度现身于夜空之下。 第十五章 地上的圣女与天上的神为敌(下) 聚与散,遗迹圣器露娜银盘的两种技能。 与其他圣器不同,它的技能不像初始技能和进阶技能,拥有威力强弱的递进关系,而是指向两种对立极端,类似于津利遗迹的遗迹圣器原始权杖。 类似露娜银盘和原始权杖,它们与其他现存遗迹圣器,可能存在于不同文明时代,才造就了这种差异。 成为新宿主后,纪录于银盘内的记忆和少年的灵魂,如瀑布般涌入罗伊娜的大脑之中。与格拉希尔森林时,封印于冈格尼尔沙漏内的灵魂,重新释放的感觉相似。 不过两种灵魂并没有相互博弈,而是和谐共存于少女体内。 “孤独地留在地底深坑,数千年、万年、甚至...更久...”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这份情感并非来自对少年沃坦的同情和怜悯,更多源于灵魂深处,同为见证星球末日者的共鸣。 “露娜银盘汇聚了时间流动,所以实际感官而言,并没有度过这么长岁月的煎熬。”沃坦的声音,身临其境地萦绕在脑海中,“只不过见证家人、部落和文明的陨灭,见证新文明的人类祈求希望,却被蓓露丹迪操纵的真相。我更想要打破命运枷锁,终结黄昏的轮回。” “我也是!” 深坑失去遗迹之力支撑而坍塌后,罗伊娜并没有被掩埋在灰褐色岩石底部,地底空间由圣器技能进行拆散,令她重新站在了斯特罗万地表。 面向眼前无数颗坠向诗蔻蒂的火焰陨石,她举起露娜银盘,瞄准夜空。 “散!” 耀眼银光瞬间把斯特罗万照得如同白昼,银盘响应了宿主愿望后,陨石被瓦解成细碎颗粒后,没有对大地造成威胁。 “很好,就这样把注意力集中到目标身上。” 少年沃坦细心指导新宿主,操控曾经属于自己的白银之神。 他用银盘拯救过族人,却又经历过亲眼见证毁灭的无能为力。但沃坦相信命运圣女可以做到自己当年未能如愿之事,因为少女是阳衍,是那个时代所没有的神之子。 ———————————— 数以百计的陨石,被露娜银盘一一击碎。来自蓓露丹迪神的“审判者”没有料到,能够无效化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的陨石,竟然被先古时代另一件圣器所打败。 陨石雨稍许稀疏,躲在希望之家里避难的流民开始雀跃起来,他们不再服从守护者奥德杰命令,扎堆往斯特罗万出口处聚集。 有人提议逃往遗迹都市帕尔雷,只要回到繁花塔庇护下,就能获得安全的栖息之地。 而有人则决定留在斯特罗万,他们惧怕于身处内战漩涡的帕尔雷,认为这里至少有位阳衍圣女,在努力对抗着灾难。 更多人则陷入绝望,认为糟糕透顶的世界已经抛弃了流民,留在哪儿都是等死。 他们围拢在出口处进退两难,为走和留而激烈争吵,浑然不知一颗象征死亡的陨石,正从天而降迎面砸来。 “啊啊啊!救命!” 生命受到威胁之际,流民们惊恐地四散逃窜,然而这枚陨石体积庞大,覆盖了直径一百多日轮,根本不可能靠双腿逃出生天。 当这群可怜虫陷入绝望之时,一道白银之光闪过,庞大陨石瞬间瓦解,残粒坠落斯特罗万时犹如雨滴,密而不疼。 “是阳衍大人...” 获得生机的流民,目光聚集于那个被银白光环包围的少女身上。阳衍罗伊娜犹如神明降世,对抗灾难,守护着斯特罗万。 “是阳衍大人保护了我们!” 他们认出了熟悉的身影,不由自主叩拜在地,向圣女感恩。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而圣女则是希望的化身!” “她美丽端正,她洁白无暇。” “她诞辰于命运,她牺牲于命运。” “每一股力量都有无穷价值,照亮星球,温暖人心。” 歌声回荡在空旷废墟之中,这是蓓露丹迪教会用于赞美阳衍的圣歌,它原本并不属于被驱逐出遗迹的流民。 可此刻,在场每位流民都唱起了旋律,他们如此熟悉每一句歌词,每一条旋律。他们曾无数次在梦境中,期盼自己有资格进入遗迹,每天去教堂唱圣歌,向阳衍和神明祭礼。也许有印之人从未憎恨过阳衍,他们只是憎恨命运对自己不公而已。 “每一股力量都有无穷价值,照亮星球,温暖人心。” “屏障是守护的力量,守护诗蔻蒂人度过千难万阻。” “遗迹是争取的力量,争取诗蔻蒂人赖以生存的土地。” “白斑是不畏命运的象征,是奉献的证明。” “生命终将失去,可阳衍永不泯灭。” 圣歌进入尾声,流民簇拥在灰发少女身旁,不再吝啬任何溢美之词。 然而罗伊娜并不能从中获取愉悦,因为陨石由疏转密,再度冲破云霄坠落向大地,夜空中的蓓露丹迪星,三分之二表面已经被阴影笼罩,即将完全进入日全食。 她努力用露娜银盘瓦解一块又一块陨石,体力也渐渐濒临极限。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等到黑暗破晓,陨石才会结束,但这只是黄昏降临的序曲罢了。” 沃坦相信来自蓓露丹迪星的陨石,不过是想逼迫诗蔻蒂人放弃幻想,继续引导黄昏降临的“前戏”,而真正的“主题曲”,就在不远处帕尔雷。 “我得和这些流民一起离开,去帕尔雷阻止洛基与海姆达尔!” 既然千焱暂时无法为遗迹提供屏障,与其留在斯特罗万拖延时间,罗伊娜决定孤注一掷,一边瓦解陨石,一边向帕尔雷进发。 “阳衍大人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 她的建议很快得到周围流民赞同,他们继续吟唱圣歌,准备追随圣女向巴芬盆地而去。 轰隆隆! 震天巨响,打破了斯特罗万高昂的歌声,随之天地共振,哀声遍野。 一颗没有沾染火焰的陨石,如同隐形的漆黑恶魔,躲过露娜银盘追踪,划过天际直击大地。 尽管陨石撞击点距离罗伊娜所在区域有不少距离,但撞击扬起的黑烟和风尘,足以掀翻毫无防备的人群。 “命运圣女,站起来!” 意识惘然中,罗伊娜听到了少年呼唤。她以为声音来自沃坦,但视线清晰后,却看见满脸是血的见习守护者奥德杰,摇晃身躯跑了过来。 “罗伊娜小姐,不好了!”奥德杰用尽力气,说出昏迷前最后的话语,“希望之家被陨石震塌了,里面...生死未卜。” ———————————— 赶回希望之家时,眼前尽是坍塌后残留下的废墟。 钢筋与木板四散而开,得益于这些优质材料,三层楼房屋经历多次地震和星际风肆虐,依旧牢不可破。可如此近距离陨石撞击,终究还是烟消云散了。 罗伊娜翻开一块块岩板,不断呼喊着熟悉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泪水干涸。 “克蕾雅小姐!瓦塔雷先生!” 留在斯特罗万,就是为避免无数次发生于眼前的悲剧再现,她答应过这对流民夫妇,也答应过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守护新生命的诞生。 难道连神之子的千焱,都无法守护这些卑微的生命吗? “克蕾雅小姐!瓦塔雷先生!” 罗伊娜仍然不愿放弃,虽然指甲里积起了淤泥和鲜血,但她祈求着奇迹出现。终于在废墟最底部,看见被暖黄色光环包围的产房。 护士费拉拉正在为产妇做最后接生工作,孩子大半部身体已经探了出来,而克蕾雅则精疲力尽。 “太好了...你们没事,正是太好了...” 此刻罗伊娜眼中,已经不是陨石坠落的绝望,而是等待生命的希望。 “哇啊!哇啊!哇啊!” 短暂和煎熬的等待后,婴儿啼哭声从斯特罗万废墟中响起,流民夫妇克蕾雅和瓦塔雷的孩子诞生了。 “恭喜你,是个男孩。”护士费拉拉给孩子包裹上绒布,交到母亲手中。 “男孩...”虚弱的克蕾雅接过襁褓,迫不及待地抹开额头上发丝,却看见了那枚圆形印记,“是流民...孩子是...流民。” 几乎在新生儿诞生的同一时间,蓓露丹迪星完全被阴影所吞噬。五年一度日全食降临诗蔻蒂,大地迎来了命运的审判。 “没关系,我会创造一个流民也能正常生活的世界。”罗伊娜说道,她眼神充满坚定。 “嗯。这是我和瓦塔雷的孩子,当他出生那一刻起,身份和命运都已经不重要了。” 一家三口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受新生命诞生的喜悦。然而幸福只是短暂的,完全漆黑的夜空里,轰鸣声并没有中止。 “日全食来了,所有圣器和千焱都会无效,这里即将失去屏障!” 大脑中传来少年沃坦的怒吼声,包裹在产房外的暖黄色光芒已经淡去,露娜银盘则失去光泽,断开了与宿主间的共鸣。 “快逃!陨石要来了!” 她抓住克蕾雅胳膊,带着尚未康复的新妈妈,离开希望之屋废墟。护士费拉拉负责看护孩子,三人往斯特罗万出口方向逃跑。然而其中,唯独少了个人。 “瓦塔雷呢,我的丈夫!?”克蕾雅率先注意到异样,想要返回废墟。 “我来找瓦塔雷先生,你们先去出口。” 委托女护士照看克蕾雅后,罗伊娜独自返回,很快就发现被压在残垣下,动弹不得的年轻爸爸。 “瓦塔雷先生,我们快走!这里马上要被陨石撞击了!”她抬头仰望,注意到火焰已经咫尺之遥。 “你带着克蕾雅和孩子先走吧...”然而瓦塔雷却拒绝了救援,他露出微笑,指了指自己溢满鲜血的下半身,“我恐怕...离不开这里了...” “怎么会...” “刚才坍塌时就...我不想让她担心,才强忍疼痛...” “不行!孩子才刚刚诞生,不能没有父亲!克蕾雅...也不能失去你。” 罗伊娜取出冈格尼尔沙漏,尝试启动时间回溯技能,之前她用同样办法,拯救过面前流民两次。可如今日全食下,圣器却没有丝毫反应。 “为什么没反应!?冈格尼尔沙漏、露娜银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没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能亲眼看见孩子出生,我已经足够幸运了。”瓦塔雷把阳衍圣女推出了废墟,“请帮我照顾好克蕾雅,让我们的孩子...能有一个幸福的未来。谢谢你,罗伊娜小姐!” 失去千焱支撑的瓦砾开始坍塌,淹没了即将死亡的瓦塔雷。罗伊娜目睹眼前的现实,对这个世界,以及蓓露丹迪神所创造的命运轮回,感到无助和愤怒。 “啊啊啊啊啊啊!” 她仰天哀嚎,久久不愿停下。 ———————————— 斯特罗万出口处聚集了大量流民,他们围拢在某位母亲身边,为新生命诞生而欣喜。 尽管孩子额头有圆形印记,可它代表的已经不是抛弃,而是生灵涂炭大地上崭新的希望。 克蕾雅边哭边笑,她唱起催眠曲,哄着孩子渐渐入睡。比起歌颂阳衍的《诗蔻蒂的圣女》,或许这平凡不过的曲调,才是生命真正的咏叹调。 阳衍少女罗伊娜回到人群之中,决定告诉克蕾雅真相,因为生命如此坚强,不会轻易畏惧命运的枷锁。 第十六章 人生最漫长的黑夜(上) 银白月光被日全食完全吞噬后,诗蔻蒂大地笼罩在了漆黑中。 乌泱泱的人头流动于巴芬盆地中央,他们从斯特罗万出发,奔赴同样被黑暗笼罩的帕尔雷。 他们中没人知道,道路尽头到底是和平,还是另一个末日世界。可既然留在原地也是等待死亡,不如冒险一把,向命运做出最后的抗争。 人群之中,灰发少女并不显眼,她和其他流民一样,疲惫而谨慎地行走着。手中两个物件——玻璃沙漏和银色光盘,失去光芒后反倒变成沉重的累赘,增加了行动负担。 “需要帮忙吗...?”克蕾雅主动伸手,尽管她的状态也很差。 刚刚经历分娩,片刻休息都没有,立刻开始数小时长途跋涉,还必须承受丈夫离世的悲惨现实。即便如此,坚强的流民女性,仍旧没有放弃对未来的希望。 “没关系,我可以拿稳。等待日全食过去,黑暗破晓,这些圣器会拯救所有人。” 罗伊娜安慰着克蕾雅,也鼓励着周围心情沮丧的其他流民。 可话虽这么说,黑夜到底要多久之后才会过去呢? 五年一度的日全食之夜,诗蔻蒂通常会历经五到十分种左右的漆黑世界。由于时间短暂,即便阳衍的遗迹之力会消逝无效,也并不危及遗迹都市的安全。 可这次日全食之夜却极为异常,不仅陨石雨和星际风肆虐不断,更是罕见地持续了两小时之久。 见习守护者奥德杰紧随在阳衍身旁,他焦虑地凝望夜空,头顶不仅暗无天日,连星星都消失不见了。 “难道蓓露丹迪再也不会出现了?” “不可能!蓓露丹迪不会消失,她...” 罗伊娜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即便说出末日黄昏的真相,也会被认为是个疯子。 蓓露丹迪教会与遗迹文明几乎同根同源,诗蔻蒂人信奉蓓露丹迪神数千年,绝不相信是这颗微小的二号卫星,不断将黄昏轮回引向诗蔻蒂。 “你还在吗,沃坦?” 她尝试与银盘中的少年交谈,可自从日全食降临后,沃坦便不再出声。如同遗迹圣器一样,少年的灵魂也暂时失去了共鸣。 “星际风来了!” 人潮中再度发出惊恐呼唤,把罗伊娜的思绪拉回现实,一团风暴穿越帕尔雷遗迹后,冲向了流民群。 风壁略过地表时,不断扬起陨石坠落遗留下的石英碎片,当石英冲到风暴眼后,又被释放而出,重新砸向地面,造成二次撞击。伴随风暴团不断逼近,它的庞大体型和风势开始影响到这些刚逃离斯特罗万的可怜人。 “Level 5级...” “怎么会这时候出现,往常日全食都不会有星际风出没。” “难道蓓露丹迪神真得不想让我们活了吗?” 绝望的流民跪倒在地,他们无法顶住逆风继续前行,唯有留在原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大家不要放弃希望,一定有地方可以躲避风暴!” 罗伊娜这种苍白无力的鼓励,并不能激起流民求生欲来。 然而当星际风真得近在咫尺时,黑夜中坠落的火焰陨石,反倒失去了威胁。风壁成为了一道天然屏障,把陨石隔绝在外。不仅如此,风暴眼里释放而出的石英碎片,逆向撞击陨石,在高空碰撞出花火。 “星际风...守护着我们!还是,偶然...?” 罗伊娜观察星际风飘忽不定的轨迹,当风壁濒临人群时就会移动开,可距离稍远时,又会主动靠近,像极了和大人捉迷藏的孩子。 与此同时,风壁持续刮擦地面,在巴芬盆地留下了无数道轻浅裂缝。它们互相连结交错,直指远方风暴源头的帕尔雷,这些裂缝的深度正好达普通成人高度,里面与地表相比似乎更安全。 “大家都进地缝里,这样星际风和陨石都不会波及到我们!” 她不顾危险,率先跳入裂痕中,恰好把身体完整藏进了地表之下。 起先还略有犹豫的流民,亲眼见证阳衍圣女大胆之举后,纷纷放下疑虑和担忧,效仿其跳入地表之下。他们跟随罗伊娜跨过风壁和风暴团,把Level-5级星际风甩在脑后,朝帕尔雷继续前行。 这一幕就仿佛千年以前,古代诗蔻蒂人追随初任阳衍,离开瓦尔哈拉月海一样。 ———————————— 这条因星际风侵蚀地表而自然形成的地下裂缝,虽然数量繁多、纵横交错,却神奇地彼此连通,直达终点帕尔雷遗迹。 星际风的风壁无法钻入这里,陨石同样由于体积过大而被阻隔在地表,地缝成为了坚固堡垒,守护着罗伊娜和流民。 然而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日全食却没有终结的迹象,蓓露丹迪星就像被贴上了黑色胶带,外圈显出清晰的血红轮廓。罗伊娜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视野中出现了遗迹都市黑色的矮城墙。 “前面就是帕尔雷,我们到了!” 流民立刻传来欢呼声,然而通往城墙内的路径却并非畅通无阻。 一枚强烈星际风停驻在帕尔雷外,它既不移动也不消散,持续以高速自转的风壁,隔绝想要进入遗迹的一切事物,地缝同样终结于此,无法从地底跨过眼前的拦路虎。 “怎么会...这样根本进不去...” “明明帕尔雷就在眼前,阳衍大人,请想想办法...” 欢呼声很快转为了抱怨,罗伊娜被围堵在人群中间,她不想让面前弱小敏感的求助者感到失望,可失去千焱和遗迹圣器,根本无法对抗星际风。 “奥德杰先生,你有办法吗?” “我...” 同样迷茫无助的见习守护者,不可能用手中黑陨石剑驱散风暴,他探出头来,眺望遗迹都市南侧方向。 帕尔雷的中心点位矗立着繁花塔,外围则是面向西方的半圆弧城墙。前任阳衍利奈尔时期,打赢秘银战争的当权者,在圆弧南北两端修建关卡,向途径此地前往诗蔻蒂正反两面的商人收取税费。 随着颂歌计划开启,复制都市帕尔雷b区出现在这片土地上,半圆弧城墙由此变成完整闭合的圆形。 关卡因此变得更加严格,当权者拒绝非遗迹城邦公职人员通行,如果想从要进入帕尔雷,必须绕道巴芬盆地前往西侧城门。 当权者极力掩盖b区的秘密,无形间增加了邮局和商人途径帕尔雷的时间和金钱成本。所以暗地里,工人组织在A区和b区城墙外挖通了一条密道,邮局和商人经由密道避开关卡和卫兵,把货物送往圣都和陪都等遗迹都市。 这条密道只有工会组织高层知情,他们瞒着帕尔雷当权者数十年,从中收取一些利益,直到现在依旧是个秘密。奥德杰之所以之情,源于队长雷克斯口中“线人”托尔的情报。 “托尔...我的父亲...” 罗伊娜行走于密道中,改从b区进入帕尔雷,借此越过星际风。听闻密道由来,她并不惊讶于父亲知晓此事,而是疑惑自己为何毫不知情。 “嗯,托尔先生逗留帕尔雷很久了,似乎各方势力都有接触。” “却唯独不和我联系...” “额,那个...事实上几天前,瓦塔雷先生把你从b区带回斯特罗万时,走得也是这条密道,所以...” 谈及瓦塔雷的名字,罗伊娜不禁黯然神伤,她想起这位为了家人,宁愿牺牲自己的平凡流民。 亲情,或许是对抗命运枷锁时最强大的力量,而她却缺失了这份力量。 “瓦塔雷一定为自己救过你,而感到自豪...”身旁克蕾雅见状,反倒露出微笑,她已经非常虚弱了,却还是劝慰着失落的少女,“他救回阳衍圣女,才守护了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一个无法在日全食之夜被修改的因果...” 梦乡中熟睡的婴儿,由女护士费拉拉抱在怀里。克蕾雅很想和骨肉紧密不分,但她已经疲惫到无法站立,终于在密道尽头前坚持不住,昏倒在罗伊娜怀中。 此时所有人才发现,这位坚强的新妈妈,下半身已经布满血迹。 “糟糕,大出血了!”费拉拉赶忙准备急救用品,“她刚结束分娩,来不及休息就赶了三小时路,这样下去会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 几位身强力壮的男性流民,把克蕾雅抬出密道,来到夷为平地满是废墟的帕尔雷b区。他们找到一处还算结构可靠、只剩半截的平房,将伤者平躺放在地上。 “克蕾雅!坚持住,克蕾雅!” 罗伊娜紧紧握住昏迷女性的手心,感觉到体温正慢慢流逝。 费拉拉还在努力抢救,可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药品,而是血浆。但即使有流民愿意献出血液,也没有医疗设备可以完成输血治疗。换言之,流民中唯一仅剩的女护士,对即将迎来死亡的生命显得苍白无力。 新生婴儿似乎感知到了母亲病情的恶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哇哇大哭声响彻b区废墟。 “不能哭,罗伊娜...”也许是婴儿啼哭唤醒了克蕾雅,她用指尖为灰发少女抹去泪水,“你是阳衍,是净化诗蔻蒂,守护所有人类的圣女...不能轻易展示出柔弱。” “可...我什么都守护不了...威莉希尔、瓦塔雷先生,现在连克蕾雅都...” “这就是属于流民克蕾雅的命运...但我并不痛恨它,因为我幸运地认识了瓦塔雷,拥有了幸福家庭和我们的孩子...我这辈子都在为命运而抗争,而这个孩子,就是命运对这份抗争最好的回报。所以...我没有遗憾。”克蕾雅的笑容,就如同两人刚相识时,邀请去家里享用晚餐时一模一样,“罗伊娜也要继续坚持自己的使命,把诗蔻蒂变成比现在更美好、更安全的世界,让我的孩子...能够茁壮成长。” “不要!没有克蕾雅的话,我做不到,我...” “你不只属于克蕾雅...你是整颗星球所有诗蔻蒂人希望的星火,所以...请继续向命运抗争,继续守护身边所有重要之人...答应我...” “我答应...一定会阻止末日黄昏,一定会打破命运枷锁,净化诗蔻蒂...” 婴儿被抱到了母亲身旁,克蕾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双眼,抚摸孩子额头上微微泛光的圆形印记。 “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是诅咒。直到黑夜降临,才知道...印记是光,是照亮漆黑世界的希望。我想给孩子取名霍普,代表了希望。” “霍普...”罗伊娜把婴儿抱在怀中,尽管动作不够标准,甚至有些手忙脚乱,“以后就叫你霍普了,这是你的妈妈,克蕾...” 话音未落,坚强的流民女性已经侧过头去,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不要...不要要要要要!!!!!” 无法接受现实的命运圣女,在日全食之下,迸发出超越枷锁的力量。 第十七章 人生最漫长的黑夜(中) 日全食之夜,二十年轮回,海姆达尔迎来了二十五岁生日。 可他不惧怕黑暗,相比十五年前那个冰原世界带来的恐惧,眼前一切都不算什么,甚至想感恩命运赐予自己的特殊身份。 海姆达尔出生于圣都亚格拉希尔,他是【希礼凯夫】(1)的子民,却不幸烙印了守护者之痕。由于希礼凯夫特殊部落礼遇,海姆达尔可以无忧无虑地成长到五岁,再送往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接受训练,毕业后也能够返回圣都。 所以他的童年并不孤独凄惨,甚至比许多无印之人更舒适,到了五岁那年,当海姆达尔准备启程去往黑牢前,悲剧发生了。 芬布尔之冬!彻底改变圣都亚格拉希尔,乃至整个遗迹文明的灾难,发生于蓓露丹迪教会的权利中心。希礼凯夫子民首当其冲,大部分人冻于冈格尼尔沙漏暴走带来的冰原之下。 海姆达尔失去了家人和朋友,只能不停往圣都边缘逃跑,与时间抗争。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小小守护者,当冰原寒气已经浸透背脊之际,那个男人救下了他。 最高主教成为了海姆达尔的救命恩人,洛基扫荡了圣都叛徒——阳衍希芙的残余势力,停止了芬布尔之冬继续向圣都其他区域蔓延,拯救了数万苍生。 从那天起,洛基主教成为小小守护者心中崇拜的神明和誓死追随的主人。当得知末日黄昏可以恢复圣都往昔荣光,重生逝去家人和部落后,海姆达尔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 末日黄昏对他而言,既是重生,也是感恩。 海姆达尔想结束芬布尔之冬以来,自己和洛基主教始终没有结束的那个漫长“黑夜”。 ———————————— 黑红轮廓的阴影,挡住了大半颗蓓露丹迪星。整座遗迹都市帕尔雷笼罩在漆黑中,繁花 塔遗迹褪去了光鲜亮丽的“外衣”,花蕊凋谢、叶片糜烂、仿佛一株彻底枯萎的花茎,随时可能坍塌下来,消失在诗蔻蒂星球表面。 临近通往巴芬盆地的西侧城门,两道银光在黑暗中碰撞交织,它们互不相让,沉迷于厮杀中。 两道银光的主人,瓦尔基里诺恩斯与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海姆达尔,分别持有手中遗迹圣器——雷瓦汀之剑与万向罗盘,他们彼此忽远忽近,寻找着对方百密一疏的破绽。 由诗蔻蒂最稀有金属——齐格鲁秘银锻造的雷瓦汀之剑,硬度和锐利刀锋,都远胜于万向罗盘所控制的那些从天而降的石英石,可诺恩斯却无法从对峙中占得任何优势。 一方面,海姆达尔身为曾经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修罗之名,外表是长相儒雅、甚至有些瘦弱的青涩男生,盔甲下却蕴藏难以预估的潜能。他超越了传说中的“赤焰影士”雷克斯,成为诗蔻蒂历史上最年轻的遗迹守护长,离开黑牢就有幸登上圣都之堂,得到最高主教洛基赏识与重视。他足够幸运,源于足够优秀和忠诚。 另一方面,身为末日黄昏计划在帕尔雷的代理人,海姆达尔负责执行第四篇章颂歌与第五篇章黑暗破晓,为洛基引导黄昏降临收集钥匙,铲除所有障碍。海姆达尔得到了教会给予的最有力支援,除了从布列达布利克阳衍霍德尔与前任最高主教密斯特手中夺来的tier b级万向罗盘与tier c级幽灵斗篷,他还拥有洛基赏赐的遗迹圣器加拉尔号角。虽然在b区失去了守护者银剑,但三件遗迹圣器加身,足以占据了上风。 雷瓦汀之剑与石英碎片碰撞后,锋利秘银会侵蚀石英表面,然而圣器万向罗盘可以逆转这种侵蚀,反过来在银剑上留下一道道裂痕。 当诺恩斯改用进阶技能“意念化”之后,悬浮的银剑可以拉开距离,避免与石英正面交锋。但海姆达尔会立刻披上幽灵斗篷隐身,雷瓦汀之剑不仅无法捕捉到目标,反而因为抛弃防御,造成宿主“门洞大开”。 两位优秀的年轻战士彼此克制,都无法在对峙中一击制胜。一旦战况进入到拉锯状态,平衡的天平便开始向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倾斜。 “继续消耗下去,情况可对你们越来越不利哦。” 海姆达尔再次披上幽灵斗篷,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激进的瓦尔基里。夜空中的蓓露丹迪已经吞噬了三分之二,很快日全食将会降临诗蔻蒂。 “不利的不是我们,而是你才对吧!” “哦?” “只要拖延在此,即便你拥有德罗普尼尔手镯和尼布罗根指环,但冈格尼尔沙漏不在这里,末日黄昏就...” “哈哈哈~你还是和希敏约格脉冲时一样天真,诺恩斯先生!” “...” “堂堂瓦尔基里,竟然为了名为安娜的流民,舍弃眼前逃跑的机会,深陷危险下至地底。难道因为和可爱的命运圣女待得太久缘故吗?竟然磨去了瓦尔基里该有的判断和冷酷。” “至少我一直是真实的,不像某些人,始终披着虚伪的外衣。以前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海姆达尔整理一下斗篷,用指尖端正镜框,银白月光在镜片上反射出光芒,掩饰了自己内心的波动。 “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而神之器也会彼此吸引,所以根本不用去找命运圣女,冈格尼尔沙漏就会自己回到帕尔雷,迎接黄昏的降临。” “彼此吸引!?” 诺恩斯转头望向遗迹之外,巴芬盆地正肆虐着数不胜数的黑色星际风,这种自然灾害并不常见,如果蔓延到斯特罗万,可以想像某人会为了守护流民,主动返回帕尔雷。他太了解这位邮差少女了。 “开小差可是大忌,瓦尔基里亚尔薇特没教过你吗!?” 由于过分在意罗伊娜的情况,诺恩斯忽略了近在咫尺的威胁。 只见战场上突然出现数以百计的骷髅战士,它们听命于海姆达尔口中号角,举起白骨之剑迎面而来。这是遗迹圣器加拉尔号角的进阶技能“亡灵之歌”,召唤幽灵军队扫荡战场。 “可恶,耶梦加得之后还有援兵吗...” 诺恩斯立刻以雷瓦汀之剑迎敌,同时激活卢恩符文“狂猎”,试图从这支幽灵军队包围中突破。可对面骷髅战士不减反增,很快如同蚂蚁般乌压压一片,没有留下逃避的缝隙。 “呜呜呜...”没有生命,不会语言的骷髅战士蜂拥而至,无数白骨之剑刺向了力不从心的对手。 诺恩斯在绝望中孤注一掷,准备启动终焉技能时,幽灵军队却突然如同提线木偶切断了线牵,纷纷停下动作。 “是谁!?”海姆达尔惊讶得望向自己背后,“原来如此,有些杂音,终究要彻底做个了断啊~” 留着褐色卷发,外貌气质露出富家子弟风范的年轻男性闯入战场,站在骷髅战士面前,挥舞手中发光的银质指环。一瞬间,加拉尔号角召唤而出数的幽灵军队消尽散绝。 流萤首领耀夜和拇指上的尼布罗根指环复制体,有意无意地解除了诺恩斯的困境。 “最漫长的黑夜,终于来到了。” 耀夜扬起额头,看着穿透云层的微弱光线渐渐淡去。 黑红轮廓的阴影,正在吞噬卫星蓓露丹迪最后的皎洁月光,再过没多久,日全食之夜将降临诗蔻蒂,赐予大地无尽黑暗与绝望。 ———————————— 注释: 1、希礼凯夫: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古老部落,祖先曾随同首任阳衍,由瓦尔哈拉月海搬迁至此。希礼凯夫子民信奉蓓露丹迪教会,恪守教义和世界秩序。芬布尔之冬时,希礼凯夫遭到重创,许多部落子民冻结在冰原之下而死亡,势力由此受到毁灭性打击。 第十八章 人生最漫长的黑夜(下) “没人能够阻止末日黄昏,因为它是蓓露丹迪神的愿望,也是诗蔻蒂的命运!当黑暗破晓,一切尘埃落定!” 海姆达尔站在黑红轮廓所吞噬的银白星球下,预告第五篇章黑暗破晓的开幕。 从皎洁月光完全消失一刻起,诗蔻蒂星球所有遗迹之力,都将随蓓露丹迪星一同短暂消失。 阳衍、遗迹、圣器、卢恩符文,这些神明赐予的特殊力量统统遭到抛弃,沦为普通不过的物件。 日全食是神对诗蔻蒂的审判,也是新一轮黄昏轮回的开始。 “不可能!日全食只有短短几分钟,而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还远在斯特罗万,你根本没有凑齐钥匙!”耀夜向自鸣得意的末日黄昏计划代理人怒吼道,手中尼布罗根指环被调包成赝品,令流萤首领恼羞成怒起来,“让洛基赶紧出现,决一死战!” 虽然遗迹圣器加拉尔号角召唤的幽灵军队消散后,海姆达尔手中依然拥有三件圣器。 “愚蠢的流民!生来被神所抛弃,现在居然还在维护这个世界秩序,你们到底还在期待什么?”他威胁着手无寸铁的两位对手。 诺恩斯、耀夜和海姆达尔,三人曾经数次共同出生入死,在芬撒里尔救出阳衍伊敦、在希敏约格脉冲坍塌时逃出生天、在血红狂吟时对抗乌尔德殖民军。可伪善友谊就如同遗迹里伪善的世界一样,揭穿真相后,变得不堪入目。 咻!一支铁箭划过脸颊,在海姆达尔侧脸留下一道血痕。 耀夜手中多出了一把白色弓箭,他拉满弓弦射出了唯一一支箭矢,但原本这件遗迹圣器可以射出威力更巨大的武器。 “遗迹圣器乌勒尔之弓吗...听希格露恩说起过,是在巴芬山脉找到的古老圣器。”海姆达尔拭去血渍,并不在乎伤口毁掉了青涩容颜。 “我拥有的不止是尼布罗根指环。” “哈哈哈,现在也不过是把普通弓箭罢了!” “只要能射出箭矢,我就会战斗下去,直到阻止末日黄昏!” “实在搞不懂。瓦尔基里遵从蓓露丹迪神,流民则恨透了不公平的命运和世界秩序。既然如此,为何你们还要千万百计阻扰洛基主教,守护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海姆达尔捡起一把遗落在地的长剑,高声怒吼冲向了面前的对手。 嘭! 雷瓦汀之剑挡住了来势汹涌的进攻,尽管无法启动圣器技能,至少齐格鲁秘银坚韧的材质,帮助诺恩斯守住了通往巴芬盆地的城门。 “因为这个糟糕的世界,还能够被净化。” “净化...” “希望的星火就在不远处,因为她...想要净化诗蔻蒂,这样即使不用毁灭重生,也能创造一个崭新世界...” 说到这里,诺恩斯不禁嘴角上扬,他一直想替倔强的邮差少女完成这项使命,甚至不惜抛弃羁绊,单独行动。如今想来,自己是多么傻,有些事情他根本无法独立做到,而需要两人齐心协力才能完成。 “诺恩斯需要守护的东西还没有找到。它不是我,而是未来你所珍视之人。但请永远铭记,守护的使命必须源自你的内心。” 正如双子圣女希芙所言,当年冰窟里的男孩,终于在十五年后,找到了真正想要守护的人。 罗伊娜是净化诗蔻蒂的希望星火,而他则是星火的守护者。唯有命运的羁绊把他们牢牢捆绑在一起,才能实现彼此的使命。 “洛基不会得到冈格尼尔沙漏,只要我——瓦尔基里诺恩斯还活着!” 雷瓦汀之剑推开强大的遗迹守护者,此时一颗巨大陨石从天而降,坠落在帕尔雷城门前,将海姆达尔分隔在废墟另一侧。 “这是...” 诺恩斯以为陨石只是被星际风带来的天外来客,可当扬起额头时,他才意识到黑夜中数之不尽的火焰陨石,正如雨水般向帕尔雷倾泻! ———————————— 帕尔雷失去了遗迹之力屏障,沦为陨石侵蚀下满目疮痍的靶子。 海姆达尔消失在陨石撞击形成的深坑另一端,诺恩斯本想追逐其背影,可现实情况正在走向一发不可收拾的极端。更多陨石正砸向地表,而他还有同伴需要保护。 “托莉雅,你在吗?” “我在!可是路被堵住了。”一直躲在角落房屋里的月鸣少女,从废墟中钻了出来,挥手示意安全,“我和弗蕾雅去找其他出口离开帕尔雷!” 只不过托莉雅并非孤身一人,熟悉的黑色双马尾女孩出现在了视野中。 “流萤Rank II...”诺恩斯看了眼身旁紧盯繁花塔方向的男人。 “月鸣交给弗蕾雅,但我不能让海姆达尔带走尼布罗根指环!” 耀夜似乎对曾经旅途好友和现任流萤同伴的安危都不屑一顾,他不惧陨石坠落威胁,准备跃过深坑,前往帕尔雷遗迹中心。 然而诺恩斯速度更快,挡在了他的身前。尽管日全食下没有了卢恩符文和遗迹圣器加持,瓦尔基里还是比区区流民的身躯来得更灵活。 “别挡路,瓦尔基里!” “你去繁花塔能做什么?再送一件遗迹圣器吗!” “神之器被骗走了,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等待黄昏降临!?” “现在重要的不是拿回尼布罗根指环,而是避免罗伊娜和冈格尼尔沙漏自投罗网!”诺恩斯的雷瓦汀之剑抵在耀夜面前,“我们必须离开帕尔雷,去斯特罗万和她相见!” “...她不需要我,小娜...她已经足够强大...你去就够了,她一直在找你...” 耀夜无视银剑威胁,甩开挡在身前的结实胳膊,头也不回地走向深坑。 “她需要我,同样需要你,拜克斯!”诺恩斯对着背影怒吼,“我们都是星火的守护者,这是打破命运枷锁后,你我的共同愿望。” 耀夜突然站立在原地,他没有回头,身躯却微微颤抖。 “仇恨是命运给予耀夜的枷锁,让你迷失自我,埋葬内心真实的想法。” “...” “如今失去尼布罗根指环,你也失去了向洛基复仇的力量。恰恰如此,耀夜的枷锁锈了,拜克斯的枷锁却打开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重新建立流萤,活跃于巴芬盆地,阻止末日黄昏计划,向洛基寻求复仇。这真的,是你内心真实的愿望吗?” “...”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曾经的耀夜,在灵魂移植时就死了。站在繁花塔前的男人,只不过是某只白色信鸽,用仇恨封锁自己的枷锁罢了!” “,,,” “如果你想守护罗伊娜,就和我一同离开帕尔雷,去往斯特罗万!不然...一切都晚了!” 耀夜依旧没有说话,同样,他也没有跳入那万劫不复、无法再回头的深坑中。 ———————————— 诡异的日全食持续了数小时之久,这无法用惯常历史和世界秩序来解答,只能证明诗蔻蒂星球确实正被某股无形黑手,推向末日终焉的边缘。 雷瓦汀之剑、尼布罗根指环(伪)和卢恩符文在日全食之下彻底失效,多亏月鸣少女托莉雅提供的支援,两个男人驾驶停泊在遗迹外的type-d2型号电摩托,一边闪避陨石、星际风,及地表无数的蜿蜒地缝,一边高速向斯特罗万脉冲方向行驶。 巴芬盆地躺着无数诗蔻蒂人的尸骸,分不清有印之人还是无印之人,在末日黄昏面前,不同身份的人类,公平地接受死亡的审判。 但瓦尔基里诺恩斯的命运不能终止于此,唯有阻止黄昏降临,才能避免更多无辜生命,被迫沦为新世界的亡魂。 “这里...还是斯特罗万吗?” 一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下凹式脉冲受到陨石雨大量撞击,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坑洞,废墟之中燃烧着火焰。 “罗伊娜!罗伊娜!” “小娜...!” 诺恩斯和拜克斯声嘶力竭得呼唤着少女名字,他们走遍了斯特罗万仅剩不多完好的土地,然而眼前除了为数不多的尸体外,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为什么...这里既没有活人,也没有...很多死人...?” “因为罗伊娜不在这里!” 突然出现的声音引起两人警觉,但当看清声音主人身份后,便又放下了戒备。托尔和雷克斯,连同追随在后数十位遗迹守护者,出现于斯特罗万脉冲。显然,所有人都在寻找同一位少女。 “罗伊娜带领流民,为躲避陨石而离开了斯特罗万。”托尔抚摸地面,感受到微弱但确实存在过的遗迹之力。 “可恶,还是来晚了!”拜克斯用拳头重锤地表。 “她...会去哪里...”诺恩斯提出问题后,马上想到了仅有的答案,“帕尔雷...” 遥望黑夜里远方的高耸竖塔,虽然他不愿相信,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神之器将会彼此吸引,在终焉之时引导黄昏降临。 这股无形的黑手,正推动着世界的命运,不断走向终焉。 第十九章 黑暗破晓,黎明是奔赴的起点(上) 熟悉的融合临界,熟悉的纯白世界。 罗伊娜的记忆中,上次来到融合临界,还是Aero-3号机械飞行器坠落帕尔雷b区时,启动终焉技能“黎明的行者”,因此逆转了机毁人亡的因果。 当时她曾在融合临界里,遇见苦苦追寻的瓦尔基里诺恩斯,她用尽全力追逐男人的背影,可总有一堵黑墙鸿沟把两人分离在两端,平行不交错,最近又最远。 如今,融合临界如同真实世界中帕尔雷一样,没有了黑墙,也同样没有了瓦尔基里。 然而纯白世界中还是有另一个人,她是拥有金色短发的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 “为什么...我会进入融合临界...”罗伊娜自言自语道。 日全食之夜降临诗蔻蒂后,这颗星球上所有不同寻常的特殊力量——阳衍千焱、遗迹之力和圣器统统失去了作用。她被迫带领流民逃出斯特罗万,前往帕尔雷避难。 然而原本仅存的一丝希望,在到达遗迹都市后烟消云散,帕尔雷同样遭受着陨石撞击,陷入末日地狱之中。亲眼目睹因大出血而死去的流民克蕾雅,她彻底崩溃绝望,从灵魂深处爆发出那股被压抑的隐藏力量。 恢复意识后,阳衍少女便已身处融合临界。 “是你自己打开了融合临界的大门。”格欧菲茵回答了问题。 “圣器回应了我?难道...日全食结束了吗?” “日全食没有结束...”格欧菲茵的声音如此真实,不像融合临界构建的虚影,“只不过...我们暂时打破了命运枷锁,激活了冈格尼尔沙漏...” “暂时打破了命运枷锁...我们?” 罗伊娜看了眼沾满血渍的手心,上面似乎有克蕾雅残留的温度。 “恩,我们。” “可...格欧菲茵不是被囚禁在繁花塔吗?” “你完全不记得了吗,当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 “b区...不,c区大爆炸时的事情。”金发少女莞尔一笑,回忆起唯有自己保留下的记忆。 ———————————— 格欧菲茵在帕尔雷b区找回了德罗普尼尔手镯真品,理所当然得成为宿主。 但她拒绝做父亲洛基引导黄昏降临的工具,复刻了整座b区,将新复制都市c区,重叠在b区地界之上,引发强烈的二律背反现象。 在神之器悖论技能催化下,b区走向了消亡,终焉技能镜中花被制止了。然而海姆达尔的出现再度改变局势,他不仅解除了悖论,还威胁到冈格尼尔沙漏宿主罗伊娜的生命。 眼看三件神之器即将落入海姆达尔之手,不愿做囚鸟得格欧菲茵,完全爆发了千焱之力,使b区和c区瞬间灰飞烟灭,同时把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罗伊娜引到遗迹之外。 当帕尔雷重归平静时,由前任帕尔雷阳衍利奈尔主导,持续数十年的颂歌计划宣告完结。格欧菲茵牺牲自己,换回了罗伊娜和冈格尼尔沙漏的安全。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金发少女的灵魂在千焱之力爆发瞬间,竟然被吸入沙漏瓶中,一同离开了帕尔雷。 废墟上,海姆达尔只发现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和一具完美复刻的格欧菲茵复制体。 就这样,真格欧菲茵的灵魂一直封印在冈格尼尔沙漏内,随罗伊娜返回斯特罗万脉冲,静静等候日全食之夜降临。 “当命运失控时,既然我不能掌控它,不如亲手毁了它。”格欧菲茵无奈地微笑,只不过命运弄人,她没有死在b区,躯壳和灵魂都存活了下来。 “原来突然出现在沙漏内的暖黄色气体,是格欧菲茵...” “嗯,我的身体被海姆达尔藏在了繁花塔,他利用复制体阳衍掌控着遗迹都市,直到今天。” “可...你怎么会出现在融合临界...还有,为什么...” “我知道罗伊娜想说什么。”两位拥有相同命运的少女拥抱在一起,“我们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彼此,这或许连蓓露丹迪神都没有想到。” “诶?” “当两位命运圣女灵魂共鸣时,枷锁就会打破,失去的力量将重新唤醒。” “失去的力量?所以...我才启动了冈格尼尔沙漏终焉技能?” “嗯!我们还可以激活帕尔雷的遗迹之力,用屏障守护这座都市...这颗星球。” 原本冰冷的融合临界,传来了一缕缕暖风。两股千焱汇聚在一起,释放出足以匹敌恒星密米尔的温度。她们或许真得可以打破命运枷锁,甚至...实现愿望。 “头发变短了...是释放千焱带来的伤害吗?” 罗伊娜抚摸格欧菲茵干涸开裂的金发,虽然不再长度及腰,却更像记忆中双子圣女芙丽嘉的模样。 “难看吗?” “不,这样更美。” ———————————— 帕尔雷笼罩在漆黑中,环绕于蓓露丹迪星的黑红阴影,成为诗蔻蒂大地上唯一的光源。此刻蓓露丹迪与其说神明,更像毁灭世界的撒旦。 罗伊娜安顿好躲藏于此的流民,克蕾雅在护士费拉拉照顾下已经转危为安,眼下需要更多静养和休息。 “外面很危险,不留在这里吗?”克蕾雅表情忧虑,她把自己的孩子霍普搂在怀中,避免吸入尘埃。 “我必须拯救这颗星球,履行答应过克蕾雅的承诺——把诗蔻蒂变成比现在更美好、更安全的新世界,让霍普能够茁壮成长。”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 罗伊娜没有再回答,她暂时道别流民,留下遗迹之力铸造的守护屏障后,返回满目疮痍的帕尔雷街巷。遗迹圣器冈格尼尔沙漏和露娜银盘的白光,成为照亮前进道路的指明灯。 “不告诉她真相吗,是你用终焉技能,拯救了那个母亲的生命。” 少年沃坦的声音再度传来,证明遗迹圣器确实在日全食下恢复了力量。 “不用,她不必知道真相,只需要好好活下去就行。” 罗伊娜凝望沙漏内旋转的暖黄色气体,虽然离开融合临界后,便不能与格欧菲茵的灵魂对话,但她感知到,世界上的另一自己就在手心,为她注入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黎明的行者拥有启动代价,需要宿主先见证某个生命在眼前逝去。终焉技能之所以能逆转因果,其实是把他人终结的命运吸纳入沙漏内,重新释放到另一个人身上,让生命能够延续。如同黑暗破晓后,见到第二天的黎明。” “原来如此...不久前,你见证了流民瓦塔雷的死亡,难怪...”沃坦恍然大悟。 “所以拯救克蕾雅的人,并非我,而是瓦塔雷先生...” 鼻子传来强烈酸意,但罗伊娜强忍住了泪水。面对不断从天而降的火焰陨石,她头也不回得向繁花塔方向而去。 身为命运圣女,她的使命远远没有结束。阻止末日黄昏,打破蓓露丹迪神的命运枷锁,她不惧危险再次启程。 第二十章 黑暗破晓,黎明是奔赴的起点(中) 矗立于遗迹都市中心的繁花塔,叶片平台和瓦砾不断从高空坠落,摇摇欲坠的塔柱一旦坍塌,这座遗迹都市将迎来彻底毁灭。 罗伊娜站在旧帕尔雷b区的天然高地,眺望满目疮痍的惨景,由于黑陨石墙倒塌,连同A区在内的视野一览无遗。 “诺恩斯...你还在这里吗?” 罗伊娜寻觅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守护者,尽管身处绝望之境,尽管重新激活了圣器的力量,她却反而更加依赖诺恩斯,甚至从未如此渴望与他重逢。 然而望穿漆黑一片的遗迹都市,她都没能找到熟悉的身影。 “小心!” 沃坦的声音,把罗伊娜从失望中拉回现实,一颗硕大陨石冲着高地直面而来,似乎有意瞄准了目标。她拿出露娜银盘准备瓦解威胁时,存在于都市高空的透明屏障,把陨石抵御在遗迹地界之外。两股力量相互博弈,最终撕裂了石英,在空中燃烧出绚烂火花。 “这是...帕尔雷的遗迹之力恢复了吗?” 沙漏瓶内,暖黄色气体变化成了深黄色,预示着格欧菲茵的千焱,正与帕尔雷遗迹产生共鸣。只不过这种共鸣非常稀薄,仍有大量陨石成功穿破屏障,坠落地表引发震动和爆炸。 “恐怕沙漏限制了千焱,所以遗迹之力并没有百分百恢复。” “该怎么做?” “得找回阳衍的躯壳,让灵魂归位,才能对抗日全食。” 罗伊娜同意沃坦的建议,毫不犹豫地向繁花塔移动。格欧菲茵肯定就藏在阳衍之室,但通往高塔顶端的道路绝非一帆风顺,可以预料,海姆达尔与瓦尔基里们一定早已对她的出现跃跃欲试。 这可能就是蓓露丹迪神的阴谋——引导神之器相互吸引靠近,凑齐黄昏降临的钥匙。 想到这里,罗伊娜停下脚步,变得踌躇不定起来。 “怎么了?” “不能去...” 靠近繁花塔,才能找到格欧菲茵,拯救帕尔雷和诗蔻蒂星球。 但靠近繁花塔,也会自投罗网,掉入洛基布下的陷阱。 该怎么做...才能阻止末日黄昏... 轰!又一颗陨石突破屏障,直接砸中繁花塔塔柱后,瓦解成石英碎片直面而来。 在遗迹圣器露娜银盘帮助下,罗伊娜击溃了这些天降之物。但陨石不断坠落的现状,意味着留给这座遗迹都市,不,这座星球的时间不多了。 嗡嗡嗡... 此时,天空传来不同寻常的空气颤音,它既不像陨石碎片,也不像星际风呼啸,反倒有点耳熟,似乎... 她抬起额头观察漆黑夜空,发现一台装着翅膀的机械飞行器。 “朱塞佩号!” 罗伊娜喜极而泣,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孤军奋战了。 ———————————— 侦查用机械飞行器朱塞佩号缓缓升空,朝繁花塔顶端飞去,它的操控者——月鸣少女托莉雅,同流萤Rank II弗蕾雅躲在A区天然高地,用对讲机和远在都市另一端的好友联系。 两位少女在陨石坠落帕尔雷后,被迫与诺恩斯和耀夜分离,她们本想从b区逃出遗迹,但陨石摧毁了所有街巷和道路,只能暂时躲在高地,等待日全食过去。 这一等就长达数小时,直到她们看见b区高地出现不可思议的遗迹屏障后,托莉雅才拿出最后一台机械飞行器,前往b区一探究竟。通过摄像头传递回来的实况画面,她看见闪烁于街巷废墟内的白色光芒。 “小娜不是在斯特罗万吗,为什么回来了?” “斯特罗万被陨石摧毁了,流民们需要安全的庇护地,而且...” 托莉雅从对讲机理,听说了罗伊娜所经历的所有遭遇,包括两位阳衍圣女联手,恢复了帕尔雷的遗迹之力之事。 “你是说...格欧菲茵的灵魂封印在冈格尼尔沙漏内,而躯壳囚禁于繁花塔?” 同样,月鸣少女也把自己潜入繁花塔遇见复制体阳衍,并被骗走尼布罗根指环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好友。 “诺恩斯和拜克斯在一起!?他们在A区吗?” “不,他们离开帕尔雷去了斯特罗万,诺恩斯想要找你!” “诶,怎么会...”没想到竟然与诺恩斯再度阴差阳错地分别,罗伊娜不禁叹了口气:“总之...先找到格欧菲茵。只有我们同时激活千焱,才能终结这漫长日全食,为帕尔雷重新带来完整的遗迹之力。” “知道,马上就到顶端了。” 朱塞佩号小心翼翼地躲避陨石碎片和风暴,顺利着陆于阳衍之室,相比地面惨不忍睹的现状,这里并没有受到任何撞击。 当摄像头调整方向仰视拍摄时,独坐于床上的金发少女出现在镜头内,她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静静聆听繁花塔外悲怆的鸣声。 “找到了,格欧菲茵就在阳衍之室!” 托莉雅刚把好消息传递到另一侧,镜头却突然遭到外力破坏而失去了信号,只剩下声音记录器还在运转。 “好久不见,命运圣女罗伊娜。”熟悉的声调透过记录器传入托莉雅耳中,也同时传递到了罗伊娜这边。 “海姆达尔...” “末日黄昏第五篇章黑暗破晓已经完成一半,接下来请黄昏宿主亲自把冈格尼尔沙漏送来繁花塔吧!” “为什么要听从你的命令!?”罗伊娜透过对讲机,质问曾经信赖的翼手盗贼团团员。 “如果你不来,格欧菲茵就会死在日全食下。到时候,帕尔雷就完了!” “喂,等下,喂!” 对讲机另一端没有了回音,朱塞佩号已经被完全摧毁,无法再与繁花塔建立任何联络。罗伊娜迫不及待想要冲入高塔,却感知到手中沙漏正在阻止自己这么做。 “格欧菲茵...为什么...” “小娜,别中圈套。”对讲解另一端,再度传来托莉雅的声音,“只要钥匙没有凑齐,洛基和海姆达尔就绝对不会杀死自己培育的另一位宿主!” “...” “我们在A区高地碰头!然后去斯特罗万找诺恩斯和拜克斯。只要我们在一起,末日黄昏就不足为惧!” “嗯!只要我们在一起!” 罗伊娜关闭对讲机后,抬头仰望并不遥远的繁花塔。她把冈格尼尔沙漏放回邮差包内,转身奔赴向遗迹都市的另一面。 ———————————— A区天然高地不仅躲藏着两位少女,还有以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为首的一群幸存者,他们以高地自然形成的浅洞为掩体,躲避陨石雨。 拥有超过五万人规模的诗蔻蒂第二大遗迹都市帕尔雷,经历内战、悖论和陨石连续三次打击后,许多城民被迫逃离出生长大的故乡,前往正面东部其他遗迹都市投靠亲人,而更多城民则没有这般幸运,他们的血和生命,永远凝固在平行市的大地上。 短短一个白月和黑月交替轮回,偌大遗迹都市只剩下了躲藏于高地浅洞中不足百位工人,最后坚守着家园。 “b区有许多建筑废墟和坑道可以提供掩体,而且陨石很少坠落那边。” 抵达A区的罗伊娜,向加马斯柯指引避难之路,然而绝望的工会组织领导人仿佛失去了求生欲望,根本听不进去。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吊坠,托付给首次相见的平行市英雄。 “这是...?” “威莉希尔委托我送达的信件。”罗伊娜眼眸低垂,不敢直视中年男人略显激动的目光。 “威莉...这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嗯,在繁花塔顶端,她交给了我。抱歉,我没能守护好她...” “傻孩子,她本不该成为牺牲品...” 加马斯柯逐渐哽咽,即使面对帕尔雷当权者和瓦尔基里,都不曾畏惧胆怯的英雄,却被一枚小小吊坠所击垮。 “威莉还说了什么...” “她请求我转告加马斯柯先生,绝不向命运低头。” “绝不向命运低头...原来如此,威莉把我说过的话,还给了我。” 因为吊坠的出现,加马斯柯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名为生的希望,带领幸存者们向b区而去。 而完成信件委托,了却对已故工人少女最后未结的遗憾之后,罗伊娜也跟随托莉雅和弗蕾雅,离开了天然高地。虽然帕尔雷西侧城门被黑色星际风所阻挡,但她们寻找到了另一条出路。 “我是阳衍,命运的圣女,又怎么能在这儿,向命运低头呢!” 罗伊娜举起露娜银盘,面对高耸坚硬的灰褐色城墙。圣器技能“聚”控制岩石向中心压缩,城墙结构受力失衡后土崩瓦解,出现一个通往城外的大窟窿。 “好厉害,这是新的遗迹圣器吗~” 在托莉雅好奇地赞叹中,三位少女准备前往斯特罗万,与诺恩斯会合。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彗星从天而降,挡在了城墙窟窿前。 “狂猎!?” 见到熟悉的光芒,罗伊娜显得激动异常,可当光芒淡去、灰尘散开时,笑容却逐渐从她脸颊上消失。 银色长发、穿着齐格鲁秘银铠甲、手持两把雷瓦汀之剑的美丽女性,拦住了企图阻止黄昏降临的“绊脚石”。 第二十一章 黑暗破晓,黎明是奔赴的起点(下) 斯薇法从没有梦的睡眠中清醒过来,自从赋予卢恩符文“无常”后,她就失去了梦。 十三岁通过英灵殿所有试炼,晋升为瓦尔基里,背负史上最年轻女武神的荣誉,她迫切希望向蓓露丹迪教会证明,自己是未来银冠的不二人选。 可这份雄心壮志,却被如日中天的现任银冠布伦希尔德称之为“天真”。 斯薇法学会了聪明,她压抑本性和欲望,表现出乖乖少女姿态,蛰伏在瓦尔基里当中不断磨砺。 直到颂歌计划启动,动身前往遗迹都市帕尔雷,斯薇法期待履行对最高主教的承诺。可年轻女武神缺乏经验,比起经历过芬布尔之冬的前辈,她显得过于鲁莽稚嫩,最终被圣都首席通缉犯托尔所打败。 “你醒了。看来即便是梦神手套,也不能给瓦尔基里带来梦境,你一直睡得很安静。” 守在身边的银发女性,沿着繁花塔破碎的叶片平台向外张望,天空一片漆黑,仅能靠雷瓦汀之剑照亮彼此脸颊。 “布伦希尔德!”斯薇法认出了女性身份,下意识退缩到角落边,尴尬和羞耻让脸霎一下绯红,“对不起,银冠大人...怎么会来帕尔雷,您不是负责守卫圣都吗?” “别装了。我早知道你是洛基留在英灵殿的眼线,不用说话装作客气。”布伦希尔德语气一如既往得平淡,似乎并未生气,“我来为荷瑞丝特和希格露恩送灵,顺便收拾乱作一团的黄昏降临仪式,这些事情你似乎都没放在心上。” “...您怎么知道洛基主教的事情...” “不重要,之前那些德罗普尼尔手镯复制体的送灵也完成了?” “...额...” “回答问题就行了。” “完成了...按照海姆达尔的嘱咐,清除了帕尔雷所有复制体,把灵魂送回了英灵殿。”斯薇法乖巧汇报时,才意识到自己完全被银冠的气势所压迫。 “知道洛基为何指示瓦尔基里,对复制体进行送灵吗?” “黄昏降临后,新世界需要人类,复制体可以作为这些新人类的躯壳,重新移植灵魂与记忆。” “送灵是为了收回瓦尔基里的灵魂,不是复制体。” “...” “看来洛基对你足够信任,和对我完全不同。” “对不起,银冠大人,我不该破坏英灵殿的规矩,我...” “不,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布伦希尔德露出难以言喻的笑容,随后对准斯薇法肩部“无常”印记,激活了卢恩符文“断舍”。 “断舍”是非常特殊的卢恩符文,它可以封印瓦尔基里印记,使其无效化,除非“断舍”拥有者主动解除。由于“断舍”的特殊性,通常没有瓦尔基里会主动选择这个符文作为自己的印记。诗蔻蒂星球仅有两枚“断舍”,一枚在布伦希尔德肩部,一枚则阴差阳错落到了托尔手上。 “看来卢恩符文恢复了力量。” “你对我做了什么!”斯薇法意识到瓦尔基里印记被封印时,已经无力抵抗。 即便拥有历史最年轻瓦尔基里的头衔,但她根本不是面前银冠对手,白发少女忘却身份,竟然哭泣起来。 “为什么要剥夺我的印记,为什么...?” “因为你的天真,最终背叛了英灵殿,背叛了信条,这绝对不被允许!”布伦希尔德冰冷的瞳孔和银色发丝相得益彰,透露出绝不退让和饶恕之意。 “天真又不是我的错!你不也一样,被留恋这个诅咒困在了漫长黑夜里!” “我的黑夜即将破晓,而你,永远留在黑夜里。” “等等!明明支持洛基主教引导黄昏降临,就是瓦尔基里的使命,凭什么说我背叛!” “你错了,斯薇法!引导黄昏降临的人不是洛基,而是我!” “诶?” 布伦希尔德取出两把雷瓦汀之剑,在蓓露丹迪黑红之影映衬下,化身遁入黑暗的人间女神。 ———————————— “好久不见,罗伊娜小姐。不,应该称呼黄昏宿主才对。” “瓦尔基里银冠...布伦希尔德...”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四个月前格拉希尔森林。实力强劲的“银白月光”,轻松打败诺恩斯、尼奥尔德和娜瑟露丝,差点协助洛基成功引导黄昏降临。 果不其然,这位瓦尔基里银冠出现在帕尔雷,一定与末日黄昏第五篇章黑暗破晓,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面对强劲敌人,罗伊娜不打算轻易退缩,她已经不是四个月前的邮差少女了。 “这幅惨景,就是所谓诗蔻蒂星球守护者——瓦尔基里的信条吗?” “末日黄昏是蓓露丹迪神赋予诗蔻蒂的命运,守护命运即守护星球。没人能够阻止轮回,即使是黄昏宿主。” “如果轮回已经注定,你和洛基、海姆达尔,究竟想从这命运枷锁中,实现什么愿望?你们不过是被蓓露丹迪神利用的傀儡,一步步把星球引向毁灭。” “你错了,希芙之女。”布伦希尔德莞尔一笑,她用银剑直指套上黑红轮廓的蓓露丹迪星,摆出斩击姿势,仿佛能把其切成两半,“命是出生所注定之宿,运则为时空变化之主。命运之宿主,其可改变黄昏轮回,成为新世界的王。” “命...运...宿主...”罗伊娜从未想过,所谓命运、宿主和黄昏间,藕断丝连的羁绊。 “洛基想凑齐钥匙,主宰末日黄昏,成为新世界的王,把时间逆流回十五年前,重生芙丽嘉。” “但是他真得可以做到吗?神之器只能复刻虚伪的躯壳,移植生者的灵魂,冻结和回溯时间...”罗伊娜说到此处,欲言又止,她发现了其中奇妙的联系。 “发现了吧,当神之器单独启动时,确实无法做到。但如果三件神之器拥有同一位宿主,同时启动终焉技能,就能引导末日黄昏,创造宿主想要的新世界!” “末日黄昏,果然是三件神之器合在一起的终焉技能” “史书《埃达》预言中,改变黄昏轮回的命运之宿主,即是传说中的命运圣女。” “...” “但命运圣女不是你,希芙之女,而会是我——银冠布伦希尔德!” “所以,你选择支持洛基,也是为了双子圣女芙丽嘉吗?” “不,我不会让洛基如愿!”布伦希尔德的神态即圣洁又妖艳,“我想重生芙丽嘉,但新世界里不会有洛基的存在。是他害死了芙丽嘉,赐予阳衍不该拥有的爱情和家人!” “你...和洛基...不是同伴...” “只要宿主在我手中,引导黄昏降临者就是瓦尔基里银冠。世界的未来,将变成我所希望的...” 轰!一声巨响长鸣。 破碎城墙边缘,砸落下大量灰褐色岩石块,打断了布伦希尔德。 无数根红色系绳突然袭来,这些红绳并未以瓦尔基里银冠为目标,而是摧毁了城墙,有意制造限制其行动的障碍。 当扬尘随风暴散去,佩戴红色领结的双马尾女孩,独自站在了废墟前。而罗伊娜则依靠撞击带来的混乱,逃出了帕尔雷遗迹。 布伦希尔德想要重新追上时,四肢却被红绳同时束缚拉紧,动弹不得。 “你是...?” “太阳大人由我来守护,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流萤Rank II弗蕾雅启动圣器致缠系进阶技能结缘,把电流输送至瓦尔基里身躯,企图麻痹强劲的对手。 然而电流尚未抵达目标,红绳已经被悬浮于空的两把雷瓦汀之剑轻易割断,布伦希尔德摆脱束缚,转守为攻。 “原来如此,格拉希尔森林那只苍蓝鹰鹫的双胞胎妹妹,洛基在乌勒尔峰谷地找到的那对流民。”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瓦尔基里银冠...不,杀害弗雷的凶手!” 复仇的执念令弗蕾雅陷入疯狂,像极了希敏约格坍塌时的模样。无数根红绳四散而开,涌向了“银白月光”,如此数量下,即便拥有雷瓦汀之剑,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然而布伦希尔德并非善类,她启动卢恩符文“无常”,利用空气制造火焰漩涡,顷刻间点燃大量红绳;紧接着是卢恩符文“魔影”,三个分身手持银剑,分散致缠系的攻击目标;最后则是卢恩符文“狂猎”,瓦尔基里化身白色彗星直冲而来,欲要直取弗蕾雅首级。 三枚卢恩符文配合默契,一气呵成,这就是布伦希尔德真正的实力。她超越了卢恩符文对人类的约束,可以同时启动多个印记。 然而当雷瓦汀之剑触及红色领结刹那,遭遇到反向而来的高能冲击波,狂猎状态下的布伦希尔德竟然被震退至城墙脚下。 一只艳丽红蝶,挡下了这颗星球最强战士的突袭。 “即便牺牲灵魂、牺牲生命,我也不会...让你跨过致缠系,伤害到太阳大人!” 面对弑亲仇人,弗蕾雅无意保留任何实力,她启动致缠系终焉技能,化身红蝶。尽管这件遗迹圣器会反噬宿主,一旦红蝶化茧成蝶,弗蕾雅会死去,但女孩没有退缩的余地,留在这里打败瓦尔基里,就是她活着的最后愿望。 “麻烦的终焉技能,但能否禁得住英灵殿银冠的考验,拭目以待!” 布伦希尔德许久未能体验到战斗带来的快感了,自从于圣都郊外冰原打败亚尔薇特以来,这种胜负欲早已消失十五年之久。她长时间维持“狂猎”状态,躲避和牵扯红色系绳,如果是其他瓦尔基里,恐怕早已耗尽力气,失去了对自身印记的控制。 “可恶,为什么追不上!”红蝶的侵蚀,带来肉体和灵魂的双重煎熬。弗蕾雅变得焦躁起来,甚至不断迷失自我意识,她敞开后背上的羽翼,在空气中洒满红色颗粒尘埃,“既然追不上,就让你停下来!” 颗粒尘埃是终焉技能红蝶通过羽翼滞留下来的微小电子,这些电子经过结缘技能和宿主相连,能够在空气中释放高压电流,如同蜘蛛网般虐杀自投罗网的对手。 这些红色颗粒尘埃无处可遁,当布伦希尔德第一次被尘埃附着时,高压交流爆炸毁坏了秘银铠甲一角,在她躯体上留下细微疤痕。圣洁无暇的人间圣女“银白月光”,竟然被卑微流民所伤。 “...没想到,竟然能够伤到我。”布伦希尔德惊讶于双马尾女孩的实力,她用卢恩符文“结界”修复秘银铠甲后,将自己置身于相对安全的结界屏障内,“你的名字叫什么?” “流萤Rank II弗蕾雅!记住这个名字,因为我将是你最后的对手!” “大言不惭的有印之人!” 布伦希尔德露出了笑容,这不是嘲笑,而是对面前流民的认同,和必胜之自信。 “在下瓦尔基里银冠承认,流萤Rank II弗蕾雅是近十五年来遇见过最强的对手...但,你也不过是我所经历的漫长黑夜中,微不足道的拦路虎罢了!” “拦路虎吗...不知道这个说法,它喜不喜欢。” “它?” “没错,它!”弗蕾雅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无法辨识,直到身体被包裹进红蝶躯干部位的茧蛹中,彻底失去了踪影。 “被遗迹圣器完全吞噬了吗...既然如此,我来为你送灵!” 由结界屏障护体,布伦希尔德再次发起进攻,这次她改变战术,不再试图摆脱红绳的束缚。 取代宿主拥有独立意识的红蝶,启动致缠系编织出密不透风的红墙,把自己和瓦尔基里隔绝开来。坚硬红墙是遗迹圣器中最强的防御技能,无论雷瓦汀之剑如果施展招数,都无法突破致缠系,攻击到红蝶本体。 “嘿嘿嘿,没想到竟然还有同类,感觉你还挺不错的~” 此时红墙传来了诡异声音,起初有点像星际风呼啸带来的幻听,但这种声音一遍又一遍传入耳膜。 “好多遗迹之力啊,真好吃,感觉我都要饿坏了。” 伴随说话声,红墙开始慢慢瓦解,如同被野兽吞噬一般。 “谁...在...说...话...” 红蝶口中竟然蹦出了人类话语,它惊恐地展开翅膀向高空飞翔,可红色系绳并没有响应指令,它们交织在原地打结缠绕,越变越短。紧接着,红绳头部出现了一个赤色恶鬼,它不断用大嘴吞噬绳子,想要把遗迹圣器致缠系整个吃下去。 “怪...物...离开...致缠系...滚开!” 红蝶疯狂在地面拍打红绳,想要甩掉令人不寒而栗的恶鬼,可恶鬼已经完全和致缠系融为一体,当它来到红蝶面前时,变得张牙舞爪,口吐飞沫。 “卢恩符文赤鬼,与红蝶同为拥有独立意识的怪物,它却更听话,更残暴。虽然对不起荷瑞丝特,但这枚符文暂时由我代为使用了。” 布伦希尔德一记响指后,赤色恶鬼一口吃掉了红蝶的躯干和羽翼,化身火焰魔人,将遗迹圣器致缠系彻底焚烧殆尽。 “好疼...好疼...好疼!!!!!” 数秒之后,火焰褪去,只留下一缕黑烟。 红蝶失去了生命,反倒包裹在茧蛹内的女孩弗蕾雅活了下来,她全身赤裸卧倒在地,苟延残喘。 “幸好在刚破茧时就消灭了它,如果红蝶展翼,或许会成为阻碍黄昏降临最不安定的杂音。”赤鬼重归印记,布伦希尔德收起银剑,长发在黑夜中飘逸。 “杀了我,放过太阳大人...” “没有必要。活下去,见证新世界的诞生吧!” 听到女孩的愿望,瓦尔基里银冠头也不回地向繁花塔走去。她对黄昏降临以外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因为那些纯粹都是浪费时间而已。 ———————————— 红蝶陨落,逝去的遗迹之力传递到帕尔雷城外。罗伊娜没有回头,只是留着眼泪,乘坐托莉雅改造的小型机械车,继续向斯特罗万奔赴。因为任何犹豫不绝,都可能令她和这个世界遁入黄昏。 最近这段时间,她反反复复在两座遗迹和脉冲间折返,回想起来,就像戏剧般可笑。可她并非演员,只是想找到自己最重要的羁绊——那位失去后便不断错过的守护者。 “小娜,头顶!” 抵达斯特罗万前,一枚迄今为止最大体积的陨石,不偏不倚瞄准两人头顶而来。说这不是蓓露丹迪神故意所为,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罗伊娜启动圣器露娜银盘,拆散瓦解了巨大陨石,可即便如此,石英依然分散成数枚大块碎片,在大气摩擦下火焰灼身。这些石英在没有遗迹屏障的巴芬盆地,如入无人之境,随便一颗,就能轻易摧毁渺小的机械车。 “诺恩斯...你在哪里!?”阳衍少女脑海里,反复闪现从诺欧通一路去往格拉兹海姆途中,与瓦尔基里同行时经历过的一切,“我想和你在一起...” 嘭! 白色彗星如黑暗破晓时的一缕黎明,划过漆黑夜空。 彗星摧毁了所有陨石碎片,它降落凄凉大地,将噙满泪水的少女拥入怀中。 同一时刻,夜空亮起一道耀眼银光。 黑红阴影出现偏移,露出背后所吞噬的银色星球。 日全食之夜结束了,黎明从黑暗中破晓。 第二十二章 守护的真谛(上) “果然在这里~” 金发女生缓步来到山崖边,因为腹部微微隆起,她不能走太快,也不能坐在熟悉的岩石上,陪同好友布伦希尔德眺望山崖下陪都的绚烂夜景。 “芙丽嘉...大人,天气微凉,您不该来这儿。” “不行!”金发女生把指尖抵在唇边,“这种称呼方式,我不喜欢,至少在这里不用。” “对不起...” 布伦希尔德忧郁地叹了口气,说实话她也觉得,和好友如此相称很别扭。但英灵殿要求瓦尔基里必须与阳衍维持主仆关系,尤其在任命为贴身侍从后更加如此,任何套近乎行为,都属于违反教义而将遭到惩罚。 “最近都没听到歌声了,难道训练很辛苦吗?”芙丽嘉总是如此,丝毫没有阳衍该有的威严和距离感,体贴他人胜过关心自己。 “不唱歌了。必须舍弃过去,才能迎接未来。既然认定了以晋升瓦尔基里为目标,其他所有东西,都不值得留恋。” 布伦希尔德从山崖边站起身来,和双子圣女保持视线平行,减轻芙丽嘉俯身弯腰的压力。 “留恋吗...不愧是布伦希~做事果敢,懂得断舍。” “你也一样。”她看了眼芙丽嘉隆起的腹部,“自作主张和男人定下终身,还留下爱情的结晶,从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生,和外表完全两样。” “没想到吧~但我并不后悔,身为阳衍能够体验普通人平凡的爱情和亲情,感受生育的痛苦和幸福,至少也算我对命运的一种抗争吧。” 布伦希尔德听到此处,用捏紧拳头方式来排解焦虑。她并不认同新任最高主教洛基带给好友的所谓爱情,却又为自己无法做什么而无奈。 虽然尽力克制面部表情和神态,但这个动作细节,还是被芙丽嘉 捕捉正着。 “洛基是个好男人。他有上进心,有人生目标,也不会忌惮于我特殊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我们对命运有一样的愿望。” “一样的愿望,抗争这个世界上约定俗成的东西吗?” “所以,希望布伦希能接纳他,就像接纳我的抗争一样。” “我没有不接纳...” “真的吗!?既然如此,我有个请求。” “什么?” “希望布伦希将来照顾肚子里这个孩子,如果是男孩就教他练剑,是女孩就叫她唱歌。无时无刻守护着她,就像曾经守护我那样。” “我...不擅长做这种事情。”布伦希尔德表情尴尬,但很开心能听到如此悦耳的评价,“我守护芙丽嘉,是因为把你看作最重要的朋友。” “一定可以!因为我相信你,约定咯~” “至少...等孩子出生在说吧...” 她略带傲娇地转身返回芬布尔堡,既想赶快结束这个尴尬话题,同时想把芙丽嘉带回室内,免得着凉冻了胎气。 “哎呀,布伦希害羞了竟然~” 当时,布伦希尔德根本不会料想到,将来她会如此痛恨,这个被嘱托要无时无刻守护的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夺走了芙丽嘉的生命,也夺走了她最后的黎明之光。 ———————————— 银白月光洒向大地,重新照亮了帕尔雷遗迹。一眼望去,几乎没有完整的建筑和街巷,尽显满目疮痍。 这座诗蔻蒂正面最大遗迹都市,经历了两次灾难后彻底化为废墟,曾经的工业大城,被陨石撞击出一个个深坑而失去了生机。 “留恋吗...还是你懂我。果然舍弃过去还是太难了,就如同帕尔雷人忘不掉黄金时代那样。” 布伦希尔德把银色长发梳到后背,避免锁骨部位的血痕沾染发丝。这是刚才流萤女孩留下的伤口,也是瓦尔基里银冠纯净胴体上唯一一抹“污渍”。然而她并不想把伤口藏起来,反而有意展露于外,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人类。 日全食之夜历经长达四小时后,消失于诗蔻蒂星球天际。现在是标准时间下午三点,帕尔雷理应再度升起虚伪的阳光。 但阳光并未如约而至,陨石雨不仅带走了生命气息,同时带走了遗迹之力。 布伦希尔德没有追赶黄昏宿主,而是重新踏上繁花塔螺旋长梯,前往枯萎“花茎”最顶端。那里似乎与地表绝缘,仿佛日全食和陨石雨从未来过。 “果然,你偷偷来到了帕尔雷,想必不是最高主教的命令吧。” 清瘦男生用指尖端正镜框,他总以相同动作开始阴阳怪气的交谈,让布伦希尔德颇为反感。 “最高主教赋予英灵殿绝对自由。是否加入末日黄昏第五篇章,只需我自行判断即可。” “哦~如果知道最值得信赖的瓦尔基里银冠,在帕尔雷城墙前放走了黄昏宿主。”海姆达尔笑着说道,“恐怕最高主教会重新审视教会与英灵殿的合作吧。” 布伦希尔德装作没听见,她将两把雷瓦汀之剑放置于床边,摆出无害姿态后,站在叶片平台前眺望远方。 “瓦尔基里的使命是守护诗蔻蒂,本就不服从于蓓露丹迪教会和最高主教,所以我和洛基从不存在所谓合作关系。至于放走黄昏宿主,并不会影响到结果。” “哈哈哈!一边守护,一边毁灭,正所谓自相矛盾。” 从繁花塔顶端,可以远远看见圣都亚格拉希尔的美丽倩影,那里除了连绵不绝的山峰之外,还有一片承载痛苦记忆的雪白冰原。布伦希尔德盯着那里,久久没有眨眼。 “毁灭是为了守护一个更值得被守护的东西。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已经失去继续存在的意义了,它不值得留恋,更应该断舍。” “断舍吗...但恐怕有些东西,没见到就断舍会很遗憾。” “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封信件,扔向一脸疑惑的瓦尔基里银冠:“相信银白月光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效忠末日黄昏,所以绝不会背叛洛基大人。”随后,他暂时离开阳衍之室,进入里侧寝室。 信件随风飘入叶片平台,由卢恩符文“结印”固定后,缓缓落到手心。 “信件?” 布伦希尔德打开信件,看见上面熟悉的字迹。这是一位准妈妈写给即将出生孩子的遗言,一字一句都透露出对孩子未来的向往和命运的感恩。 “芙丽嘉...”她不愿相信信件中文字,曾经的好友如此渴望活下去、渴望自由、渴望爱情,怎么会如此坦荡地接受死亡,甚至希望女儿阻止黄昏降临,拒绝令自己重生呢? “这是伪造的信件,绝非芙丽嘉真实心声!”她激活卢恩符文“无常”,将信件付诸一炬,“没有人比我更懂她,她比任何人都想打破命运枷锁,比任何人都热爱这个世界,她想一直快乐得活下去,不可能向死亡和命运屈服!” “看来银白月光对末日黄昏的忠诚无需质疑。”海姆达尔再度从卧室走了出来,同时还带来一位金色短发少女。 “格欧菲茵...”布伦希尔德自然认识这位少女,无论淡金发色、脸颊轮廓、还有雷同的阴郁悲观外表,都像极了其母亲。 如果芙丽嘉还活着,她也许会履行当年约定,成为少女的守护者,但现实却恰恰相反,她做梦都想让格欧菲茵成为新世界的献祭。 “刚才这封信是洛基的考验吧,看我是否会为之动摇,背叛教会和末日黄昏计划。” “别想太多了,银白月光。信件来自祸害双子圣女希芙的男人托尔之手,内容必定伪造篡改过。”海姆达尔把毫无生气的阳衍少女推向叶片平台,为其佩戴上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我只希望你能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协助黄昏降临。” “既然出现于此,我还能有什么其他使命?” “谁知道呢?毕竟斯薇法...” 海姆达尔故意在此停顿,他从口袋里取出另一枚银质指环,交到瓦尔基里银冠手中,示意布伦希尔德为阳衍戴上。 “这是?” “由银白月光亲自完成尼布罗根指环与歌姬的共鸣仪式,一旦成为两件神之器宿主,黑暗破晓将会进入尾声。” “日全食之夜已经结束,冈格尼尔沙漏和黄昏宿主也离开了帕尔雷,难道第五篇章没有中止?” 海姆达尔摇着头,进而掩饰不住表情,开始放肆大笑起来。 “黑暗破晓...顾名思义,破晓的黎明升起时才到达高潮。现在...还是黑夜不是吗?” “...” 布伦希尔德极其不愉悦地欣赏面前遗迹守护长拙劣的演技,随后为格欧菲茵戴上尼布罗根指环。整个过程金发少女没有抵抗,瞳孔中也没有神采,仿佛灵魂出窍般,变成一具任人宰割的玩偶。 当神之器闪耀白光时,共鸣仪式开始,原本呆滞的少女突然痛苦倒地,四肢蜷缩瞳孔放大,在叶片平台上不断抽搐。同时接纳两件神之器带来巨量千焱的消耗,以及圣器间对峙冲突,令少女身上爆发出多枚白斑。 布伦希尔德强迫自己见证整个过程,她没有同情,也不拥有丝毫怜悯。眼前一切都是为了引导黄昏降临和重生芙丽嘉,她必须断舍旧世界的所有一切。 终于,经历数分钟煎熬,格欧菲茵了过来,成为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新宿主。 失去神采的瞳孔,放空地眺望平台之下硝烟弥漫,帕尔雷阳衍无意识地启动两件神之器,耀眼白光以繁花塔顶为圆心,覆盖了整座遗迹都市。 奇迹发生了,几秒钟前还千疮百孔的帕尔雷,瞬间复原为内战前繁荣之景。 繁花塔下高楼林立,街巷整洁交错,城墙坚固高耸。除了看不见任何人影外,一切仿佛重生般,没有在遗迹内留下丝毫废墟的痕迹。 “这...就是神之器的力量吗?”布伦希尔德目瞪口呆地眺望奇观,即使身经百战,瓦尔基里银冠还是狼狈得发出赞叹。 “不...这是末日黄昏的力量...而且...”海姆达尔自信地端正镜框,“这只是小小前菜罢了,等待最后钥匙到齐,洛基大人想要的世界就会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和瓦尔基里银冠,站在繁花塔顶,期盼即将迎接的破晓黎明。 唯有那失去灵魂的歌姬,默默落下了没有感情的透明之泪。 第二十三章 守护的真谛(下) 男人驾驶电摩托,行驶于一望无垠的广袤沙漠里。罗伊娜的脸颊离开男人宽阔的后背,忍受漫天黄沙吹入鼻腔和眼睑的不适感。扬起额头,可以看见蓓露丹迪凌日出现于天空中。 她记得这个梦境,在巴芬盆地卷入星际风时,这个梦境曾经出现于大脑里。 “命运是蓓露丹迪神赐予每个生命,出生时即不可逃脱的固有秩序。”男人打开头盔前沿,张大嗓门说道,“我们都是牢笼里的困兽,被这个秩序套上枷锁,注定了你一生所拥有的东西,和无法拥有的东西。唯有守护与争取,才能打破这枷锁,所以它们是命运另一面的影子,称之为希望。” “希望...” “对,希望。而传承希望的人,则是星火。” “你愿意继续守护希望的星火,守护我吗?” “我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这是属于诺恩斯的命运,也是愿望。” 罗伊娜从之前完全不同的梦境中醒来,那是她和诺恩斯在大沙漠时的往事,但对话内容却有巨大偏差。她有些迷惑,到底哪一段才是真实发生过的。 舒展骨骼后走出房间,虽然日全食已经结束,但黑夜依旧笼罩在诗蔻蒂天空中。透过蓓露丹迪星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废墟中布满深坑的斯特罗万。 “我回来了...对,我回来找他...” 脑袋有些迷迷糊糊,但罗伊娜想起自己出现在此的缘由。最近这段时间在帕尔雷和斯特罗万间来来回回不断奔赴,只不过想见一个人罢了。 当那道白色彗星如黑暗破晓时的一缕黎明,划过漆黑夜空时,她相信自己终于找回了羁绊。可现在,白色彗星又不见了。 “又...抛下我了吗?” 罗伊娜有些失落,不断靠喃喃自语来克制情绪的奔溃。她沿废墟中仅存的通道往斯特罗万出口走去,寻找一起回来的月鸣少女。 “小雅!你在哪里,小雅...”空无一人的脉冲回荡着呼唤声,周围静得出奇,仿佛连风和水都静止了,“你们都丢下我了吗...” 直到抵达尽头,再无前进之路时。银白月光下熟悉的背影,正孤身一人守护着背后一切。 ———————————— “对不起...” 诺恩斯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曾经陪伴旅途,共同送信至格拉兹海姆的邮差少女。他为不辞而别而自责,更为自己拒绝重逢而道歉。 “这不怪你...我相信,你是为了守护我,才刻意保持距离。” 罗伊娜轻微摇头,蓓露丹迪的月光照亮少女白皙脸颊,映出了些许绯红。她在脑海中酝酿过无数次重逢时该说的话语,可真当此刻来临,却又支吾着难以启齿。 “听说...你释放了千焱。” “嗯...”罗伊娜想掩饰后背和手腕处的白斑,但拗不过瓦尔基里臂力,被一把拉近到身边。 “如果我在身边,就不会遇到这么多危险境地,更不会过渡使用千焱...” “没关系,这些白斑对我而言并非死神的征兆。”罗伊娜触摸白斑,感受心跳的脉搏传入手心,“它们是命运之证,证明阳衍罗伊娜曾经努力抗争过,去对抗命运枷锁,去阻止洛基和末日黄昏,去实现母亲希芙...不,实现我自己的愿望——净化诗蔻蒂。” “...”诺恩斯不置可否,一股神奇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觉得面前少女不再是数月前离别时的邮差少女。如果说以前少女还足够乐观天真,现在则变得更坚强和果敢,更像一名神之子该有的样子。 “怎么了,脸上沾了东西吗?” “不...你变了,罗伊娜。” “是吗?”罗伊娜从邮差包里取出月见草匕首,摆出架势舞弄一番,展示她从师傅雷克斯身上学来的剑术,“变得更像出入战场的假小子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变得...” “变得更冷酷了。” “不...” “我杀了人...虽然她残害了许多斯特罗万流民,但...我确实杀了人。还害死了身边帮助过我的无辜之人,密斯特、威莉希尔、瓦塔雷...只有我在的地方,就会带来死亡和毁灭!” 泪水不由自主地划落脸颊,她本不想在重逢时哭泣,不想轻易展示自己的柔弱。所幸泪水抑制不住时,宽厚的胸襟包容了一切。 “对不起!我为欺骗你送信到格拉兹海姆、隐瞒身世、还有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故意躲开这些事情道歉!”瓦尔基里的声音在颤抖,他故意背对月光,避免脸庞暴露于光线下,“这段时间你独自承受了太多。” “...” “我太蠢了,以为远离你,就会让你避开危险。” “呜呜呜...”罗伊娜的抽泣变成了哭声,“其实我没有变,一直希望诺恩斯和拜克斯留在身边,能一起完成使命、一起阻止末日黄昏、一起净化诗蔻蒂。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好害怕会失去所有,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从今天起,瓦尔基里诺恩斯将永远守护在罗伊娜身边,做星火的守护者。”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相拥,让无声的时间抚平离别带来的相思之苦。 ———————————— 柔和月光渐渐洒满大地,罗伊娜重新平静下来,她哭湿了诺恩斯上衣,狼狈得满脸通红。 他们又聊了许久,讲述彼此离开格拉希尔森林后的种种经历。当然,还包括末日黄昏计划所有细节和真相。他们都明白,第五篇章黑暗破晓不会随日全食结束而落幕,因为黎明尚未到来,黑夜仍在继续。 “遗迹之力没有恢复。” 身为斯特罗万新阳衍,罗伊娜可以激活千焱,可以使用圣器,却无法升起虚假的太阳,无法变幻气候和修复土地。这意味着,遗迹仍然失去屏障,没有回到日全食前正常秩序。恐怕这背后既有洛基和海姆达尔的阴谋,也包括幕后黑手蓓露丹迪神在捣鬼。 “确定是蓓露丹迪神操控着末日黄昏吗?洛基只是它执行计划的棋子?” “嗯,但蓓露丹迪神也有无法操控的东西。” “什么?” “在帕尔雷时,遗迹屏障曾经短暂恢复,阻挡了从天而降的陨石。那并非我的千焱,而是两个人的千焱。” “两个人?” “我和格欧菲茵。”罗伊娜举起冈格尼尔沙漏,瓶内暖黄色气体忽明忽暗,似乎在回应着刚才的对话,“如果两位命运圣女能够结成共鸣,就能对抗黑暗破晓,重新恢复遗迹的之力。” “可格欧菲茵并不完整。这里只有她的灵魂,本体躯壳则...” “就在繁花塔顶端花蕊!格欧菲茵希望灵魂回归躯壳,共同阻止洛基。” “我不同意返回帕尔雷!”诺恩斯拒绝了这个方案,他不想以少女性命做赌注,“海姆达尔已经拥有了两件神之器,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不会逃避,更不会自投罗网!我不是诺欧通邮差少女,而是神之子阳衍,是黄昏宿主,更是命运圣女。净化诗蔻蒂是我的使命,就如同守护我是诺恩斯使命一样。”整理好灰色长发与邮差包,她拍拍脸蛋,取出一封精心保存的信件,“这是我写给诺恩斯的信,里面有着我的所有决心!” “...哈哈哈...”诺恩斯哑然失笑,邮差少女确实变了,不是那个轻易拿捏和糊弄的十五岁少女了,“不愧是继承了希芙大人的血脉,根本说服不了...” “既然如此,瓦尔基里诺恩斯,愿意同我一起重返帕尔雷,净化这颗星球吗?”罗伊娜把信件递了过去。 “我是星火守护者,愿意追随命运圣女罗伊娜。领下使命,不离不弃。” 诺恩斯单膝下跪接过信件,他承诺未来永远同行后,准备打开信件阅读内文。 “喂喂!等下,现在还不能看!” 少女慌忙摆手制止,结果脚下一个踉跄摔进怀中,两人距离近到可以听见彼此呼吸,唇与唇间只有几个微日轮。奇妙氛围弥漫在少女和男生之间,他们似乎想靠得更近,却又犹豫是否会遭到拒绝。 在银白月光映衬下,唇即将贴合前,不合时宜的呼喊声,打破了斯特罗万的寂静。 “小娜!”月鸣少女托莉雅从废墟另一侧跑了过来,似乎并非故意干扰这份暧昧。 罗伊娜赶紧把诺恩斯推开,红着脸背过身,不停摆弄发丝来掩饰尴尬神态。 “那个...”托莉雅发现来得不是时候,说话变得断断续续,“耀夜...不...拜克斯...他...醒了...想见你...” “拜克斯醒了!?我马上去!”罗伊娜立刻跟随在好友身后,临别前最后向瓦尔基里说道,“信...现在不能看!” “知道了...” “你也有封信要给我对吧?我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见过!” “额...” “等下次交换信件后,才允许看!” ———————————— 托尔的棕色瞳孔紧盯远方灰发少女,从少女扭捏姿态和害羞表情里,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经常见过的情景。 身份高贵圣洁的神之子阳衍,其实生活中与普通女孩并无两样,她们同样渴望爱情和友情,渴望拥有自由和追逐梦想的权利。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托尔思绪有些恍惚,脑海中印出了爱人的身影。自从罗伊娜五岁之后,他再也没回到过诺欧通,也彻底远离了女儿的成长过程。 “不仅外表,连性格和脾气都和希芙大人完全一样。时而乐观、时而沮丧、时而坚强、时而脆弱。”雷克斯拍拍故友肩膀,“命运赋予她不同凡人的使命,有些槛必须要面对,躲在诺欧通是逃不过的。” “命运吗...”托尔露出苦涩微笑,收起两件遗迹圣器雷神之锤和梦神手套:“和小野猫不同,我会继续留在暗处守护她,实现希芙的愿望。” “为何不上去找她好好聊聊呢?你们父女俩总是匆匆而过,让罗伊娜产生了不少误解,她...” “没关系。女儿有了属于自己的守护者,作为老父亲,我只需要帮助她打破命运枷锁就行。这是另一种守护,不需要刻意说出来。” 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凝望夜空中明亮的蓓露丹迪星,随后眯起眼睛,摆出开枪射击姿势。 第二十四章 拍档(上)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回到帕尔雷!” 咆哮夹杂着咳嗽和大喘气,打破了斯特罗万的寂静。 “真是的,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拜克斯别总一副爱说教的老父亲模样。” “哼!我本来就是被某个男人,抓来充当老父亲角色的。既然如此,索性做到底。” “这种年轻样貌的父亲我可不要!” 罗伊娜和面前褐色卷发、透露出富家公子哥气质的男生拌着嘴。 她没有生气,脸颊反倒挂满笑容,仿佛回到了数个月前,还在小镇诺欧通忙碌送信时的状态。当时两位邮差拍档总会为一些鸡毛蒜皮小事吵得不可开交,比如路线是否走远了,还有送信顺序不合理。 “噗哧~”吵完架后,罗伊娜首先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睑因为笑容而湿润,至少她认为是这样。 “对不起,小娜...”流萤首领耀夜,变回了最近常见的严肃表情和口吻,他眼神闪烁其辞,好像一旦不拌嘴了,就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我...” “拜克斯找回过去的记忆了吗?” “哎?”耀夜有些惊讶,他没料到会被问这个问题,在脑海里思考答案,“零零总总找回一点吧,为何成立反政府组织流萤、与遗迹城邦战争、被骗到格拉兹海姆,还有...为何来到了诺欧通。”他叙述了托尔把信鸽带出首都,送到修道院的经历。 “父亲...原来如此...总之,找回记忆太好了~” “你...不责怪我吗?” 罗伊娜温柔地摇头,灰色长发掠过耳垂划到侧脸,让十五岁少女看上去颇为成熟,少了印象中青涩稚嫩的气息。 “我也失去过许多记忆...所以能够理解想要找回过去的心情。” “但我做了许多过份的事情,甚至还...” “拜克斯就是拜克斯!无论变成哪种外貌,无论拥有何种记忆,人的性格和品质不会轻易改变。” “小娜...” “拜克斯回到了我的身边,羁绊重新连接,像以前那样守护着我,就足够...” 话音未落,耀夜已经把自己最重要的拍档抱入怀中。他终于不再是只白色信鸽,可以做到以前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五年陪伴,让他早已视邮差少女为家人。 “拜克斯?” “咳...咳...” 出乎意料的大幅动作,令不久前与海姆达尔大打出手、身受重伤的流萤首领全身抽搐,猛烈咳嗽直到呕出鲜血。 罗伊娜赶忙用药物来缓解拍档的痛苦,总算平复了伤势。相比之前,现在她需要照顾两个不顾危险的男人。 “我没事...总之,海姆达尔就在帕尔雷,等待冈格尼尔沙漏自投罗网...不能过去,立刻返回格拉兹海姆。” “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神之器们相互吸引。这是命运的枷锁,无处可逃避,唯有迎难而上,才能终结黄昏轮回。” “笨蛋!洛基就是想教唆你参与到黄昏降临仪式中。什么命运圣女,什么希望的星火,都是骗人把戏!必须离战场越远越好,别去对抗命运和神明。” “骗人也好,教唆也罢,有些是名为罗伊娜的阳衍无法逃避的事情。我是冈格尼尔沙漏宿主,净化诗蔻蒂是我的使命,就如同邮差必须把信件送到收信人手中一样,这份命中注定属于罗伊娜的责任,必须完成它!” “小娜...” 耀夜没有再坚持下去,五年来,他第一次在拌嘴辩论中输给了拍档,或许十五岁少女成长得比想象中快得多。 “你想怎么做?” “如果说末日黄昏是蓓露丹迪神操纵的阴谋,我会打破这烙印在诗蔻蒂星球身上的命运枷锁。” 咚咚咚!脚步声由远及近,靠近了两人。 银色月光下,瓦尔基里诺恩斯的身影浮现。曾经跨越峡谷与沙漠,历经多重磨难,始终被命运羁绊捆绑的三人。如今,再次站在了一起。 “如何打破命运的枷锁?”诺恩斯问道。 “从洛基和海姆达尔手中夺回黄昏降临主导权。”罗伊娜从邮差包里取出冈格尼尔沙漏和露娜银盘,两件圣器不仅为她带来逆转局面的力量,还分别寄宿着两位重要人物的灵魂,这将是扭转第五篇章黑暗破晓的杀手锏,“把神之器汇聚在一起,然后...以黄昏宿主之名,启动终焉技能!” ———————————————— 标准时间早上八点,日全食之夜过去后新一天,诗蔻蒂正面仍然笼罩在黑月中,看不见黎明的曙光。不仅是死地和脉冲,连帕尔雷遗迹都没有升起新太阳。 哒哒哒! 机翼震动的颤音回荡在遗迹都市上空,机身头部摄像头左右旋转,监视着陨石雨肆虐后的实况影像。 这台朱塞佩号是托莉雅近期制造的第四台机械飞行器,她仅花半天时间,利用斯特罗万废墟里的石英石金属打造而成。 虽然没有月湖银独特的隐形功能,而且石英石密度大,增加了机械重量,会让朱塞佩号运作时发出难听的噪音。但至少新飞行器赶工完成,可以飞向帕尔雷打探前线战报。 “不可能...帕尔雷竟然...” 托莉雅躲在巴芬盆地某处战壕里,目瞪口呆地注视操控屏中传回的画面,她多次调整摄像头角度和飞行区域,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了?”遗迹守护者雷克斯被惊呼声吸引了过来。 “明明离开时变成了废墟,现在居然完好无损...” 雷克斯仔细观察遗迹都市内影像,正如月鸣少女所言,帕尔雷错落有致的街巷、集市、酒馆、工厂,竟然恢复到内战爆发前的模样。繁花塔矗立于中心,塔柱与叶片平台完好无损,守护着底下欣欣向荣的都市。 唯一区别在于,横断帕尔雷南北尽头的黑陨石墙不见了踪影。 “再往前飞点!” 朱塞佩号继续往东侧飞行,跨过繁花塔,抵达曾经b区地界。 “b区不见了,恢复原貌的只有A区!”通过影像,托莉雅看见了夷为平地的帕尔雷b区,那里硝烟弥漫,建筑残垣断壁,“有人...啊,是布歇先生和流民们!” 许多人影正在往Ab两区交界处移动,他们是之前躲藏于b区的工人和流民,打算重返恢复原貌的A区。 “恐怕海姆达尔唤醒了遗迹之力,利用神之器复原了帕尔雷原本的模样。”托尔从巴芬盆地返回战壕,他通过朱塞佩号镜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神之器可以做到这种事?” “如果只有一件可能不行,但海姆达尔拿到了德罗普尼尔手镯和尼布罗根指环,还有芙丽嘉女儿格欧菲茵做宿主,就能够做到。” “诶?” “德罗普尼尔手镯终焉技能镜中花,可以完美复刻庞大如整座遗迹都市的复制体,并保存于“镜面”中。当本体摧毁,镜中花就会绽放,复制体脱离镜面,取代旧者成为新的现实世界” 托尔接着说道:“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血红狂吟,将阳衍千焱附身给遗迹都市,赐予地界崭新灵魂,唤起复制都市生命的气息。 “难道说...格欧菲茵和格拉兹海姆阳衍巴德尔一样,牺牲生命与帕尔雷融为了一体?”托莉雅不安地操作朱塞佩号靠近繁花塔,如果帕尔雷阳衍已经牺牲,那对抗黑暗破晓最关键的另一位命运圣女将不复存在。 “不一定...因为格欧菲茵的灵魂封印于冈格尼尔沙漏内,所以不可能完全启动尼布罗根指环。”托尔从战壕中起身,眺望不远处遗迹都市,一排乌泱泱黑影堵在灰褐色城墙前,阻断了他们进入帕尔雷的通路,“我们还有机会,逆转因果!” 那群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黑恶魔耶梦加得。海姆达尔派出了最后的战士,准备与命运圣女和她的星火守护者们,展开决战。 ———————————————— “全员听从行动指挥,消灭所有耶梦加得!” 伴随“赤焰影士”雷克斯一声令下,见习守护者们手举黑陨石剑,义无反顾地冲向前方数以百计的耶梦加得军团而去。 他们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发誓为命运圣女而战,如今到了兑现诺言之时,而雷克斯更像这支军队的领导者,时隔十五年后,终于重新寻找到了自我价值。 “没想到,竟然还有再次共同作战的时候,拍档!” 托尔不甘示弱,他甩出的雷神之锤,经过一道完美弧线,准确击中了耶梦加得。遗迹圣器恰当好处地卡在黑色雾气和本体之间,随即召唤出一道自高空竖劈而下的闪电,将黑恶魔复制体拦腰截断。 十多年前,托尔曾经与圣都守护长雷克斯并肩作战,挫败了【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1)妄图激活神之器的阴谋,由此建立了深刻友谊。芬布尔之冬时,这对拍档击退了英灵殿瓦尔基里,护送双子圣女希芙和冈格尼尔沙漏离开亚格拉希尔。 此后十五年来,“赤焰影士”留在诺欧通守护希望的星火,托尔则活跃于遗迹城邦首都格拉兹海姆,监视最高主教洛基的阴谋。他们虽然再未见面,却深知彼此都在为同一个使命而活着。 “我可不想再被石英城墙里那群小崽子,嘲笑为中年男人了!”雷克斯用黑陨石剑挥出数道剑气,它们速度迅猛、威力无穷,哪怕相隔数十日轮,也能轻易击碎黑色雾气,将耶梦加得消灭殆尽。 拔刀术和遗迹圣器雷神之锤,打乱了阻挡在前的耶梦加得军团,见习守护者顺势把两个侧翼的敌人牵制在狭小区域内。 巴芬盆地的战场被切割成数个阵列,相互对峙纠缠,这种局面是雷克斯希望看到的。他驾驶月鸣少女修缮一新的type-d2型电摩托车,载上拍档托尔,朝耶梦加得军团中心位置的缺口横冲直撞。 打从一开始,“赤焰影士”就不准备与黑恶魔消耗时间,他只有一个目标:闯进繁花塔,阻止海姆达尔。 轰隆隆! 电摩托车引擎声打破了遗迹都市黑夜的宁静,他们成功摆脱追击,停泊在繁花塔前。 帕尔雷确实如机械飞行器所拍摄影像一致,这里街巷整洁崭新,没有废墟、没有硝烟、没有深坑,不久前遭陨石撞击而坠毁的叶片平台恢复原状,精致塔柱反射出银白月光。 “日全食之夜发生的灾难,就像经历了一场梦。” 托尔看看戴在手心的梦神手套,以往他总会用这件圣器来催眠别人,如今这一幕却仿佛自己被催眠了,刚从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境中醒来。 “没想到你们先回来了,看来命运注定,要把过去未尽的羁绊彻底斩断!” 海姆达尔从繁花塔里走了出来,他端正镜框,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同样也是末日黄昏代理人海,现身于两位前辈面前。因为同时拥有万向罗盘、幽灵斗篷和加拉尔号角三件遗迹圣器,他流露出胜券在握的自信。 “想要斩断羁绊,至少得让当年给羁绊打上死结的那位元凶,亲自来到战场吧!” 托尔甩起雷神之锤,不敢有丝毫怠慢。虽然对方拥有更多遗迹圣器,但雷神之锤是在场唯一的攻击性圣器,只要先声夺人就有机会抢占优势。 “洛基大人马上就会抵达帕尔雷,他只需要享受黑暗破晓的那一刻。” “没有经历过黑夜的人,又怎么明白黎明的美丽呢?” “洛基大人一直都困在漫长黑夜里,十五年来始终如此!” “这是他自己创造的黑夜,所以也必须自己承受!” 托尔扔出雷神之锤,他猜到万向罗盘会逆转圣器的移动轨迹,所以有意施加了初始技能“磁石”在金属表面。 一旦万向罗盘启动,就会连同遗迹圣器和宿主一起,被吸附到磁石上牢牢定住。届时海姆达尔再想摆脱,恐怕已经挡不住下一波进阶技能“引雷”。 托尔对用了十五年之久的雷神之锤了如指掌,他甚至有所隐藏实力,没有着急启动终焉技能。 然而,磁石并没有把两件遗迹圣器吸附到一起。 一道从侧面而来的气旋,不可思议得消去了磁力。托尔被迫收回遗迹圣器,他注意到,气旋化为银剑悬浮于空中。 “雷瓦汀之剑...” 释放气旋的搅局者,正是站在海姆达尔身后的瓦尔基里斯薇法。白发少女肩部印记闪烁,用卢恩符文控制了整片空间。 “无常!?不妙...” 托尔和雷克斯想要撤离繁花塔,但空气已经开始急剧压缩,仿佛三明治般把两人挤压在内。 “无常”是自然元素的主宰,可以将无色无味的空气转化成高压强状态。 “哈哈哈!我会向主教大人证明,谁才是他最值得信赖的战士!”长相可爱稚嫩的瓦尔基里少女,神情变得愈发狰狞失控。 “这还是英灵殿的女武神吗...” 当托尔无计可施时,白色彗星划过黑夜坠向繁花塔前。海姆达尔和斯薇法不得不躲避偷袭,“无常”也顺势解除了。 瓦尔基里诺恩斯和罗伊娜从天而降抵达战场,他们要亲手终结末日黄昏。 “欢迎回来,命运圣女!” 海姆达尔兴奋地鼓掌起来,这是他和洛基想看到的局面,也是蓓露丹迪神设定好的剧情发展。 第二十五章 拍档(下) 通过德罗普尼尔手镯镜中花,恢复原貌的遗迹都市帕尔雷,再度卷入战乱漩涡之中。 再度复刻的耶梦加得军团,牵制住了托尔和“赤焰影士”雷克斯所率领的守护者军团。瓦尔基里斯薇法与她的英灵殿“同事”诺恩斯陷入周旋,两人虽为同代瓦尔基里,却从未有机会一战高下。 海姆达尔站在繁花塔前,欣赏着一幕幕胶着战斗,他所渴望的新世界,即将由他亲手成真,希礼凯夫子民会复活,他也会告别遗迹守护者的命运。 天空的歌姬,另一位黄昏宿主格欧菲茵,顺利启动了德罗普尼尔手镯和尼布罗根指环两件神之器的终焉技能。最高主教洛基之女,没有像之前的津利阳衍苏娜和乌尔德殖民军总司令弗雷德里克那样陷入精神奔溃,也没有像格拉兹海姆阳衍巴德尔那样失去生命。格欧菲茵证明了自己独一无二的身份,她是命中注定的圣女,黄昏降临的引导者。 海姆达尔已经迫不及待,只需要取回冈格尼尔沙漏,长达十五年之久的漫长黑夜即将破晓。 嘭!一道冰墙煞风景地挡在身体周围,遮掩了他的视线。 “最后的挣扎吗...说起来,从以前开始她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肯放弃。” 海姆达尔启动遗迹圣器万向罗盘,颠倒冰墙将其移位,随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冈格尼尔沙漏宿主。 “用冰墙来限制行动,而非直接冻结时间,天真的命运圣女脑袋里在想什么呢?” “冻结时间不能解决问题。”罗伊娜高举冈格尼尔沙漏,黑夜之下,可以清晰看清瓶身内旋转的暖黄色气体,“我们要从你手里夺回末日黄昏。” “我们...?原来如此,难怪格欧菲茵失去了灵魂,只剩下躯壳。看来并非释放千焱的副作用,而是被冈格尼尔沙漏吸收了。” “无论我还是格欧菲茵,任何一位黄昏宿主都不会站在洛基身边,死了这条心吧!” “那可不一定,人心和记忆都可以改变。” 海姆达尔手持万向罗盘,深知这件来自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遗迹圣器,可以颠倒一切是非黑白,这也是最高主教完成末日黄昏计划必不可少的钥匙之一。 “居然想把之前用在诺恩斯身上的残忍事情,再次用在格欧菲茵身上!”空气中冻结出数以百计的冰箭,对准曾经最信赖的旅途同伴,“她已经拥有过一个孤独的童年,难道还要剥夺她对未来的希望吗!?” “正因如此,末日黄昏才能令她解脱,令洛基主教解脱,令这个世界...重生!” 冈格尼尔沙漏和万向罗盘,同时泛起白光。 ———————————— 自从接受了雷克斯指导,罗伊娜对神之器的使用愈发炉火纯青。 尽管冰箭一次次被万向罗盘颠倒飞驰的轨迹,可进阶技能时间回溯却可以掌握时空主宰,冰箭重新修正轨迹后,再度朝自以为是的圣都守护长而去。 眼见万向罗盘难以在神之器面前获得优势,海姆达尔取出另一件圣器幽灵斗篷,其进阶技能“归零”,不仅可以令宿主隐形,连物理攻击都可以无视,仿佛凭空消失于空气中。 “去哪儿了...”罗伊娜摈弃凝神,关注着一片寂静的战场。 她可以抓住机会直接冲入繁花塔,但这也可能是海姆达尔精心布下的陷阱。她太熟悉这位翼手盗贼团财管了,聪明狡黠的菲泽斯做每件事情都留有备选。 “小心,遗迹之力正在靠近!” 少年沃坦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罗伊娜下意识退后,脚底打滑摔倒在地。正是这个巧合,幸运躲开解除隐形状态后迎面而来的石英碎片。 穷凶极恶的海姆达尔豪不念及旧情,他想要杀死眼前命运圣女,一刻都没犹豫。 “快用散来对付石英碎片!”沃坦再次发声,提醒惊魂未定的少女。 罗伊娜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取出露娜银盘。瞬间,石英碎片化为四散而开的颗粒。 “怎么回...”海姆达尔没有料到第二件神之器的存在,惊讶之情流露于镜框之下。面 罗伊娜趁胜追击,取出暗藏手心的月见草匕首发动偷袭。虽然万向罗盘改变了匕首轨迹,但她依旧击中了镜框,落到地上摔成碎片。 “我小看你了,罗伊娜...”海姆达尔感叹道,他失去了已故父亲赠送给自己、从不离身的镜框,却还是习惯性用指尖按压鼻梁。 “我已经不是诺欧通的邮差少女了!” “哈哈...哈哈哈...看来需要让邮差少女...不,让命运圣女见识一下,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的真正实力了!” 大量银质金属碎片从繁花塔塔柱表面剥离后,环绕在海姆达尔和遗迹圣器万向罗盘旁,碎片高速旋转,渐渐变成如同星级风级别的巨大风暴团。它们横扫面前渺小的少女,碾压一切阻挡者。 然而当风暴团如履平地之际,罗伊娜和手中的月见草匕首却消失在了繁花塔前。 “去哪儿了...” 失去目标,万向罗盘自然也无法启动技能,当海姆达尔陷入一筹莫展时,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发颤。 咔嚓!丝绸被撕碎的刺耳鸣声传入耳膜。 罗伊娜不知何时瞬移至背后,用月见草匕首割破了幽灵斗篷。这不是普通的物理攻击,她在匕首中附加千焱,彻底摧毁了这件遗迹圣器。 遭到重创的海姆达尔重新拉开距离,他褪去沦为废品的斗篷,惊讶之中透露出诡异苦笑。 “原来如此,时间回溯...竟然偷偷启动冈格尼尔沙漏。果然,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需要随时随地被守护、天真乐观的邮差少女了...” “那个天真乐观的诺欧通邮差少女,死在了斯特罗万脉冲。” “...” “背叛、痛苦和死亡令我成长。同样,希望、羁绊和重逢,使我始终坚持和守护自己那份微小愿望。我是命运圣女,净化诗蔻蒂的星火!” “哈哈哈!哈哈哈!得意忘形的姑娘,你真以为摧毁一件遗迹圣器,就可以打败堂堂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吗!?” 海姆达尔疯狂得嗤笑,在帕尔雷接连失去守护者银剑和幽灵斗篷,令心高气傲的男生感到颜面扫地。他决不允许失败,也决不允许自己辜负最高主教的期待。 “不,你错了!我不认识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只认识翼手盗贼团财管...菲泽斯!”罗伊娜并不惧怕亦敌亦友的对手,她只想终结一切,让世界回归曾经的模样,“所以我要打败你,把菲泽斯带回来!” “住嘴!海姆达尔就是菲泽斯,菲泽斯就是海姆达尔!那些虚假的身份和记忆,都会随旧世界一切毁灭!” 海姆达尔吹响第三件遗迹圣器加拉尔号角,召唤幽灵军团,向命运圣女发起最后猛攻。 ———————————— 见习守护者受伤后,被陆续抬离战场前线,他们没有时间治疗伤口,稍微包扎一下就得重返繁花塔前。 这群年轻人的领袖雷克斯,焦虑之情溢于言表,他的黑陨石剑释放出剑气,扫荡面前数以百计的耶梦加得,试图靠近另一端孤军奋战的少女。时间拖得越久,战况就对他们越不利。 翁翁翁!浑厚长鸣从繁花塔前传来,这是陪都弗尔克范格遗迹圣器特有的声音。 “加拉尔号角!” 托尔很熟悉这件圣器,芬布尔之冬时,混乱陪都的三件遗迹圣器成为各方抢夺焦点。最终tier A级雷神之锤和tier b级梦神手套被托尔所获,同为b级的加拉尔号角落入教会之手。 “是海姆达尔,他想召唤幽灵军团!” 面对耶梦加得军团已经让雷克斯筋疲力尽,如今再出现一群骷髅战士,对峙的天平恐怕会更加倾斜。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看到预想中的骷髅。街巷反倒出现了大量城民,涌向帕尔雷遗迹城门方向。城民当中包括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和工人。 他们突然离开掩体现身于街巷,是因为身后有一群穷追不舍的骷髅战士。惊慌失措的城民抓住守护者胳膊求救,但很快其中一些不幸者被耶梦加得所吞噬,场面混乱不堪。 雷克斯迅速调整阵型,一队守护者负责牵扯耶梦加得,另一队负责掩护城民逃离遗迹都市,他则亲自对付幽灵军团。在赤焰影士临危不乱的指挥下,守护者军团总算稳住了局面。 “救救我,我不想死!”有人抓住了雷克斯胳膊,他是名年轻男孩,额头并没有圆形印记,“好可怕,好可怕...” “别怕,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剑气击退了骷髅战士,他准备把男孩交给守护者萨勒斯。 此时,突然腹部有股温热感传来,雷克斯感到四肢乏力,耳晕目眩,失去力气摔倒在地。掌心被红色血液浸湿,刺鼻腥味流入鼻腔,他最近闻过太多这种味道,竟然有些习惯了。只不过腥味并非来自其他尸体,而是他自己。 “为什么...” 雷克斯疑惑地看向手持匕首、浑身颤抖的男孩,不明白为何自己遭到了普通城民偷袭,直到看见男孩瞳孔里露出的异样。 “原来如此...难怪让骷髅战士来驱赶城民...” 倒地不起的“赤焰影士”虽然幡然醒悟,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撑过这次劫难了。 ———————————— 大量帕尔雷的难民涌向繁花塔前,他们把罗伊娜团团围住,对抗由圣器加拉尔号角所召唤的幽灵军团。 这些难民她很熟悉,其中有见习守护者奥德杰,还有怀抱婴儿的克蕾雅。没错,他们就是数天前来到帕尔雷的流民们。 “你们怎么会...” “突然出现了许多骷髅,我们被迫逃出房子,然后那些疯子也追了出来!”克蕾雅努力解释发生于帕尔雷的怪事。 “疯子?” “嗯,那些疯子都是工会组织的人。”奥德杰手握黑陨石剑,砍碎一具又一具意图近身的骷髅,“昨天遗迹都市恢复原貌后,原本和我们一起躲在b区的工人,突然像得了神经病一样到处破坏。我们没有办法,就把他们关在房间里。” “只有工人出现这种症状,流民没有?” “只有工人和普通城民,流民都没有受到影响。这些骷髅把疯子放了出来,逼得我们也只好逃出来...” “只有工人和普通城民...难道说!?” 罗伊娜联想到数月前发生于首都格拉兹海姆的惨景,当时大量城民灵魂受到尼布罗根指环控制而暴走,却唯有尼奥尔德领导的流民安然无恙。 “血红狂吟!尼布罗根指环启动了终焉技能!”她终于明白海姆达尔在打什么主意了。 看似恢复原貌的遗迹都市帕尔雷,实际俨然成为了末日黄昏降临的舞台。德罗普尼尔手镯与尼布罗根指环始终维持着终焉技能状态,此时海姆达尔召唤幽灵军团,正是瞄准了这些与罗伊娜有交集的流民。 如果流民被骷髅战士包围,造成无辜之人死亡。危急时刻,罗伊娜一定会启动冈格尼尔沙漏终焉技能,逆转因果。 而这就是海姆达尔精心布局的陷阱,冈格尼尔沙漏终焉技能黎明的行者启动瞬间,三件神之器将在舞台上同时激活,顺利引导黄昏降临。 比起格拉希尔森林中最高主教洛基的所作所为,代理人海姆达尔更加睿智,也更加阴险狡猾,和那位曾经相识的翼手盗贼团财管一模一样。 “菲泽斯!” 罗伊娜注视独自站在繁花塔前,嘴角上扬的清瘦男生,她举起露娜银盘,想要制止阴谋策划者,为达目的继续残害无辜流民。 然而流民人群中,还躲着一位伪装身份的偷袭者。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默默靠近,拔出匕首准备从背后刺穿少女纤细的背脊。 加马斯柯是第五篇章黑暗破晓中,海姆达尔层层圈套里布下的最后一颗棋子。这颗棋子锐利而隐蔽,直取罗伊娜性命。 这个世界必须付出牺牲,才能迎来重生。虽然很怀念穆斯贝尔大沙漠那段时光,但为了告别漫长黑夜,海姆达尔决定向过去断舍。 “加马斯柯...先生...”罗伊娜发现偷袭者时,匕首只离自己咫尺之遥,她放弃了抵抗。 然而当匕首即将贯穿命运圣女时,黑夜天空传来呼啸,加马斯柯被尖锐嘴喙啄伤瞳孔,痛苦得掩面到底。好在之前,他感觉到匕首插入肉体的触感,相信自己完成了使命。 “这样新世界应该会到来了吧,威莉希尔也将重生。” 平行市的英雄,泪水里带着鲜血,流过混杂笑容和悲伤的脸颊。 第二十六章 失控的星火燃烧于黄昏仪式场(上) “让我留在这里?开什么玩笑,本人可是反政府组织流萤首领,必须要找陷害我的人报仇!” “凭现在这幅模样,你拿什么资本来报仇?” “跟你没有关系!我可不是负责照看小女孩的保姆!” 白色信鸽心情焦虑,不停摆动嘴喙,用老气横秋口吻抱怨眼前男人自作主张的决定。因为激烈挥动翅膀,房间里散落了不少羽毛。 事情起源于昨天夜里,当耀夜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失去了人类身躯,变成一只白色信鸽。 他对遭遇如此离奇现状的起因仍旧记忆犹新,自己中了格拉兹海姆遗迹守护长芬里尔和乌尔德殖民军总司令弗雷德里克的圈套,在方尖塔中被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移植灵魂,失去了原本的躯体。 失去价值的白色信鸽,被直接丢入垃圾桶处理,所幸受监视芬里尔的托尔所救,才算保住了性命。为了躲避格拉兹海姆眼目,托尔把这位“流萤首领”带到了偏远小镇。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耀夜愤愤不平地咒骂道,整座修道院都充斥着他的喊声,“经历四次围剿希敏约格战争,流萤和遗迹城邦已经找到了利益平衡,只要谈判顺利,将来就可以和平共处。为何这时候,他们要故意陷害我!?” “也许陷害你,并非单纯为了消灭流萤。”托尔耐心听完所有抱怨,才冷静地表达看法,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鸟)。 “为了什么?如果流萤高级干部发现我在格拉兹海姆失踪了,一定会掀起新战争,到那时候,会有更多无辜的有印之人死去!” “不会有人死去。你所提到的和平共处,很快就将实现。” “不可能!流萤组织每个人都视芬里尔为刽子手,他不可能获得接纳。” “背后操纵一系列阴谋的人并非芬里尔,而是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洛基。” “最高主教?那个后来才到,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 “洛基将取代你,伪装成耀夜,继续指挥流萤。” “什么!”白色信鸽腾空而起,在房间内来回飞驰,直到撞击墙壁摔到床上才暂时停歇,他还没有完全适应鸟类的习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洛基有个更邪恶的计划,他想利用流萤,来完成这个计划...”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房间里短暂的安静。 托尔起身开门,发现屋外同样心情不佳,摆着一副臭脸的老朋友。他情不自禁得叹气一声,暂时把白色信鸽独自留在房内。 ———————————— 耀夜感觉全身不自在,冗长羽毛令他体温升高,却没有汗腺可以排出燥热。虱子和螨虫停留在肌肤表面奇痒无比,想用翅膀抓挠时,才体会到人类双手是多么便捷。 “可恶!我一定要找回本来得躯壳!留在这里照顾小女孩...想怎么可能。” 细长脚爪踢向铁质栏杆,整个鸟笼瞬间失去平衡向前倾倒,他狼狈地蜷缩身躯,只能等待外力来帮助鸟笼重新摆正方向。 “你怎么随便把外人带进诺欧通,而且还是反政府组织首领!”女性略带责备的声音从窗外传入屋内,耀夜暂时停止折腾,竖起耳朵聆听对话。女性应该就是刚才的敲门者,与其对话的则是托尔。 “别太担心,特妮莎。我觉得耀夜可以信赖。” “他是个流民!虽然我对有印之人不存在偏见,但不可以把这种危险人物留在罗伊娜身边,他可能会把遗迹城邦引到这儿来。” “正因为耀夜是流民,我才把他带到诺欧通来陪伴罗伊娜。” 托尔语重心长地劝说着,虽然看不见容貌,耀夜能够想象名为特妮莎的女性,个性一定十分古板不变通。 “正因为是流民?” “人的灵魂并不会轻易改变,耀夜拥有杰出品格,和对流民命运不屈的意志,所以一定能理解希芙想要净化诗蔻蒂的愿望。我希望他担负起守护者的角色,代替我和希芙,留在这个孩子身边。” “哼,随你怎么说!如果希芙大人默许,我也没有意见。” 脚步声扬长而去,特妮莎似乎离开了中庭。没过多久,把他关在鸟笼里的男人,重新返回到房间内,略带歉意得扶起鸟笼。 “对不起...刚才有点事情。关于...” “不用说了...”耀夜打断了话语,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急躁抓狂,“我想见一下希芙大人。” “你认识希芙?” “对,见过一面。大概距今十多年前吧。” “可是...” “别废话了,如果想让我答应做女孩的守护者,就同意这个请求。” 托尔无法理解白色信鸽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当天夜里,在诺欧通遗迹守护者雷克斯陪同下,他提着鸟笼潜入石英城墙深处,找到那枚闪烁白光的玻璃沙漏。 ———————————— 耀夜和希芙结识于Rc.460年,当时耀夜委身于诗蔻蒂正面,因缘巧合与赶来解决最高主角密斯特叛乱的双子圣女相遇。希芙拯救了他的生命,正是这段经历促成耀夜建立流萤组织,为流民争取公平权利。 一晃十一年过去了,耀夜万万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阳衍圣女,依旧记得身份卑微的自己,记得那个萤火虫之夜许下的愿望。 “生命如萤火般转瞬即逝,我们要抓住每一秒钟去改变命运,哪怕只是冲出黑暗森林飞向蓝天。” “您还记得当时的事情...” 变得白色信鸽的耀夜失去了泪腺,却能感觉到体内涌动之情。他诉说了成立流萤的过程,也聆听了希芙关于净化诗蔻蒂的愿望。 “您的女儿,将会成为诗蔻蒂希望的星火?” “是的,耀夜先生。”温柔声线从冈格尼尔沙漏内传来,即使没有躯壳,也能够想象出其美丽身姿和灰色长发,“星火会完成净化诗蔻蒂的使命,创造一个公平、没有流民的新世界。也可能离开诗蔻蒂星球,永远逃出邪恶之人的操纵。该如何选择命运,取决于罗伊娜自己,而非其他任何人。但我和托尔都希望,你能成为她最重要的守护者。” “我...”耀夜有些犹豫,许久之后才开口,“我愿意接受使命,留在诺欧通,以白色信鸽之身守护那个女孩。但...” “有什么顾虑可以直说。”托尔询问道,大大咧咧、性格乐观是这个男人的个性。 “我担心流萤会在最高主教操控下,成为残害流民的武器...” “关于这点,我回到格拉兹海姆后,会继续监视流萤的一举一动。万不得已之时,会从流萤内部打入。” “流萤里的人很讨厌神之子,恐怕你...” “放心吧,我连芬布尔之冬都熬过来了,还担心萤火虫吗?” “...还有个事情...” “什么?” “被最高主教和芬里尔陷害这件事情,始终萦绕在脑海中,我怕自己无法压抑复仇的情绪,最终害了那个女孩,害了诺欧通。” “或者...” “我有个办法!”耀夜仿佛下定了决心,眼珠里没有一丝迷茫,“请消除我的所有记忆,包括流萤、包括你和希芙大人、也包括仇恨...只保留守护那女孩这件使命!” “可...”希芙有些惊讶,冈格尼尔沙漏随之忽暗忽明。 “没关系,既然这是本人耀夜的命运!请用这幅手套消除记忆吧,当作是我对命运的抗争!” 托尔跟随视线,盯着自己手掌佩戴的白手套:“你怎么知道梦神手套的技能?” “哼,别小看我,年轻人。我可是流萤首领,流民之王!答应我,当使命完成后,请恢复我的记忆,让我完整地离开。” 第二十七章 失控的星火燃烧于黄昏仪式场(中) 手心被红色液体浸染,这不是罗伊娜的鲜血,而是来自眼前白色信鸽。 羽毛、瞳孔乃至嘴喙都如此熟悉,就算不说话,都能感觉到老气横秋的语调在耳中嘤嘤作响,反复教导着一些没用的知识。可即便如此,自从修道院后院捡到“失足坠落”的信鸽后,五年来她和拜克斯从未离开过对方,时时刻刻陪伴在彼此身边。 “拜克斯...为什么...”罗伊娜泣不成声,不断呼唤拍档的名字,“为什么替我挡下匕首...” “因为我是守护者...”白色信鸽语气虚弱,但保留着熟悉的语调,“原谅我,小娜。复仇使我迷失了使命,弃你于不顾。” “我从来没有责怪过拜克斯,从来没有...” “至少到最后,我完成了希芙大人交予的使命,守护诗蔻蒂希望的星火...” “母亲交予的使命...?” “罗伊娜同学,这个故事说来话长,请仔细听我介绍...” 每当拜克斯说这番话时,意味着“老师”即将开课,未来数十分钟,她都必须接受知识补习,不允许插嘴和逃课。 然而手心里的余温却渐渐散去,白色信鸽失去了体温,躯体也不再颤抖。 “拜...” 白色信鸽死在了罗伊娜手心里,结束了他奇幻而不同寻常的一生。 他既是流民,也是流萤首领耀夜;既是白色信鸽拜克斯,又是Rank V勒克儿。可无论外表如何变化,他就是他。他是诺欧通邮差少女最重要的拍档,星火的守护者,至死都没有改变。 “不不不不要!” 伴随卑微生命的逝去,少女撕心裂肺的喊声穿越繁花塔,送达夜空尽头。暖黄色光芒从身体中心释放出冲击波,瞬间消灭了加拉尔号角所召唤的幽灵军团,震倒那些被血红狂吟麻痹灵魂的工人。 “千焱...不愧为命运圣女。如此强大之千焱,即便当年双子圣女都未必披靡。” 海姆达尔启遗迹圣器动万向罗盘,改变迎面而来的冲击波轨迹,勉强靠在繁花塔前维持平衡。他虽然无法对抗面前强大的阳衍,笑容却表露出胜券在握。 “菲泽斯!这都是你精心布置的计划吗?为什么要害死拜克斯,为什么!?” “白色信鸽的出现只是意外~但你可以逆转死亡,只要启动冈格尼尔沙漏就能轻易实现。” “逆转死亡...” 罗伊娜颤抖地手心紧握神之器,她知道不能上当,一旦启动“黎明的行者”,三件神之器就会同时共鸣。宿主将引导黄昏降临,令世界走向终焉。 可如果不启动,就必须眼睁睁接受拜克斯死亡的现实,无力改变尘埃落定的命运。 “我不会放弃!这命运的枷锁,一定会被打破!” 在千焱加持下,冈格尼尔沙漏响应了宿主愿望,罗伊娜没有启动终焉技能,她选择了进阶技能时间回溯,返回过去改变未来。 ———————————— 人群中躲着一位伪装身份的偷袭者,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默默靠近,拔出匕首准备从背后刺穿少女纤细的背脊。 当匕首即将威胁生命时,罗伊娜冷不丁转身,似乎提前察觉到了加马斯柯的存在。匕首被遗迹圣器完全冻结后,无法挪动哪怕半步。 然而她因此失去了防备,另一侧骷髅战士已经拔出白骨刀准备下手。 咻! 黑夜天空传来一阵呼啸,骷髅战士被尖锐嘴喙啄伤面部,痛苦倒地化为灰烬。白色信鸽则被白骨刀刺穿了身躯,浑身是血倒在少女手心中。 “为什么!为什么第五次时间回溯,还是无法改变因果!” 罗伊娜绝望地哭泣着,她毫不犹豫得启动冈格尼尔沙漏,再度回溯这套上枷锁的命运轮回。 白光泛起后,加马斯柯正从身后靠近。罗伊娜击中工会组织领导人腹部,把匕首踢向了角落,随后筑起冰墙,将骷髅战士困在外围无法近身。 连续启动初始技能和进阶技能,令十五岁的少女筋疲力尽。她仰望黑夜天空,看见白色信鸽由远及近,安稳得落在自己肩头,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 “太好了,拜克斯,这次终于成功了。” “小娜,我放心不下...所以用复制体尼布罗根指环,把灵魂移植回信鸽体内,飞来帕尔雷找你。” “我知道...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还在我身边,就好。” “还活着?怎么突然说这种怪话?” 拜克斯注视着举止古怪的拍档,此时流民们开始向两人靠拢,信鸽独有的敏锐感知,令他察觉到危险逼近的气息。 “小心,小娜!” 一名流民突然拔出匕首刺向少女,拜克斯不顾危险挡在身前,承受下冷兵器的偷袭。当罗伊娜意识到状况时,白色信鸽已经浑身是血倒在手心之中。 这次杀死拜克斯的凶手,既非加马斯柯和骷髅战士,也非之前时间回溯时,出现过的海姆达尔与瓦尔基里,而是她最信任的人——流民克蕾雅。 “这是蓓露丹迪神开的玩笑吗?无论多少次轮回,必须让拜克斯接受死亡的命运是吗?”罗伊娜彻底陷入绝望,她没有再重复无意义的时间回溯,转而用愤怒目光,对视繁花塔前看戏的海姆达尔。清瘦男生手上尔号角闪烁白光,不断传来压抑低沉的鸣声。 “这件圣器...在干扰时间回溯?” “加拉尔号角终焉技能——丧钟长鸣!它把死亡带给了耀夜,这里有多少骷髅,就会敲响多少次丧钟。” “混蛋!到底要我付出什么,才能把拜克斯还给我!” “很简单~交出黎明的行者。当黑暗破晓之时,白色信鸽定会与你在新世界重逢。” “如果这就是你和洛基的愿望。”千焱不断从罗伊娜体内溢出,暖黄色光芒环绕在繁花塔周围,直至照亮整座帕尔雷遗迹,“那我的愿望,就是创造一个没有你们两人的新世界!” 顷刻间,千焱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其威力势如破竹,连卢恩符文都望其项背。 遗迹圣器万向罗盘完全失效,根本无法抵御命运圣女的千焱,海姆达尔被掀到空中后,重重砸向繁花塔柱,粉碎了全身银质盔甲。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从未经历过如此彻底的失败,鲜血从口腔碰洒而出,一时间大脑天旋地转,难以站起身来。 千焱的暴走,也反噬到阳衍圣女身上,白斑如花朵绽放般,大量出现于罗伊娜身体表面。颈部、背部、手部、腿部,但凡肉眼可见之处,都能看见那象征死亡的诅咒之印。 “不行,快住手,罗伊娜!” 发现异样的诺恩斯,摆脱瓦尔基里斯薇法纠缠,试图靠近千焱中心阻止失控的少女。然而即便激活“狂猎”,把身体推到极限,他依旧被冲击波不断弹开。 瓦尔基里斯薇法同样必须阻止黄昏宿主继续消耗生命,她需要夺回冈格尼尔沙漏,交给繁花塔顶端的歌姬格欧菲茵,完成洛基主教托付的使命。 可如今局面下别说近身了,斯薇法连抵抗之力都没有,她的齐格鲁秘银铠甲面对千焱持续不断冲击,如同破铜烂铁般化为了灰烬。 “既然如此,那就用自然元素来限制千焱!” 缺乏实战经验的年轻瓦尔基里激活卢恩符文“无常”,不久前布伦希尔德解除了“断舍”,令她重新拥有了印记力量。 “引导黄昏降临的功臣是我,成为瓦尔基里银冠的也是我!” 斯薇法想控制住阳衍圣女身体周围的千焱流动,迫使其无法向外扩散,“无常”确实可以影响到千焱,甚至被符文拥有者所掌控。 可她天真的招数却正中下怀,千焱因卢恩符文“无常”改变流动方向,由原本四散的轨迹,转而一股脑涌向了斯薇法。 “啊啊啊啊啊!” 失去齐格鲁秘银铠甲保护的瓦尔基里,无法承受数倍于千焱的反噬,被冲击波消磨殆尽,死无全尸。 眼见斯薇法惨死于繁花塔前,诺恩斯更加无法目睹事态失控下去,如果任由千焱不断消耗生命,罗伊娜最终会死于白斑。 “罗伊娜,求求你,停下来...” “狂猎“”顶住千焱,一步步靠近暖黄色光芒中心,身体无法支撑平衡时,就用指尖紧抓地表,趴着向熟悉的少女爬去。 “我是星火的守护者,无论何种境地,都不会再离开她身边。” 重要之人失去生命离开自己,这份痛苦十五年前经历过一次,他决不允许再次发生在眼前。那是诺恩斯必须守护的星火,也是他最珍视的羁绊。 “罗伊娜!!!” ———————————— 少女能够听到熟悉的呼唤,也感受到冰冷白斑从身体内涌出。 可她无法停止这一切,就好像现在放弃,就意味着向命运认输,接受拜克斯死亡的事实。 她也无法逆转因果,因为繁花塔顶端的两件神之器,始终保持终焉状态,等待最后的钥匙自投罗网。 “我要继续回溯时间,直到救回你为止...” 话音未落,她脚底失去重心,虚弱地摔倒在地。长时间释放千焱,身体临界于失控状态下,即便命运圣女也必须接受生命不断消耗带来的副作用。 “停手吧,小娜...”躺在手心奄奄一息的白色信鸽,张开细小嘴喙,一字一句吐出那老气横秋,永远都像说教般“讨厌”的话语,“停止...时间回溯,让我...接受...命运,离开...这个世界...” “不行,我不能让拜克斯死掉。”罗伊娜潸然泪下,千焱伴随情绪变化而忽暗忽明,“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回到诺欧通,重新...过邮差的简单生活。” “哈哈~这种日子真不错...但是...如果不打败洛基,就不会拥有实现这个愿望。” “我们一起战斗,一起实现愿望不可以吗...” “不可以...我已经尽完了守护者的使命...圣器乌勒尔之弓交给了雷克斯,他会代替我。继续守护希望的星火。可惜,伪尼布罗根指环碎了,否则...咳咳...” “少说几句话了,笨蛋...” “还有一个遗憾...托尔答应过,在使命完成后恢复我的记忆,让我完整地离开。” “父亲...” “可惜...他不在旁边,这个诺言,他看来要欠我了。” “等等,我去找他,然后恢复...” “不用了,或许耀夜的记忆,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诶?” “过去五年的旅途,我走得很开心,很满足。接下来的旅途,就需要小娜自己走。” “我不走...我就是个没用的邮差少女,没了拜克斯导航,连送信都费劲...” “不会的~小娜已经不是过去的小娜了。你是净化诗蔻蒂的命运圣女,这颗星球希望的星火。” “我不是什么命运圣女,我只是拜克斯的拍档!” “活下去,打破命运的枷锁,改变这个世界,改变诗蔻蒂...” “呜呜呜...” “停止千焱,去繁花塔顶端,和命运决一死战!”白色信鸽突然虚弱下来,呼吸幅度也变缓了,“我会守护在你身边,永远...” 遗迹都市帕尔雷与繁花塔恢复了平静,失控的千焱不仅杀死了瓦尔基里斯薇法,也消灭了方圆数百日轮内,所有耶梦加得复制体和骷髅战士。 但暴走已经停止,瓦尔基里诺恩斯的臂弯似乎有着某股魔力,把少女和暖黄色光芒收入怀中。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这种魔法,只是少女自己停下了千焱罢了。 “拜克斯...” 罗伊娜跪倒在地,将失去呼吸的白色信鸽拥入怀中,任由泪水浸湿染血的羽毛。 她知道自己不会孤身一人,羁绊始终都在,紧紧连结在一起。 命运圣女扑进男人怀里,放声痛哭。 第二十八章 失控的星火燃烧于黄昏仪式场(下) 推开阳衍之室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布置精致、收拾干净整洁的闺房。与繁花塔底陷入胶着的战况不同,这里与世隔绝,安静得如同亚格拉希尔冰原下的芬布尔堡。 托尔没有在卧室发现人影,他环顾四周后,注意到黑夜月光下,一丝不可言喻的即视感。 窗帘随微风轻轻扬起,金发少女坐在叶片平台边缘,双腿有节奏摆动,唱着那熟悉悦耳的圣歌。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而圣女则是希望的化身!” “她美丽端正,她洁白无暇。” “她诞辰于命运,她牺牲于命运。” “每一股力量都有无穷价值,照亮星球,温暖人心。” 少女背影像极了曾经相识的故友,一个不经意瞬间,名字从托尔嘴里脱口而出。 “芙丽嘉...?” 少女听到呼唤后,停下了颂歌。她背脊微微颤抖,停顿许久才回过头来。那是一张稚嫩而没有神采的脸颊,短发掠过柳叶眉,遮挡住失去灵魂的双眸。 虽然外貌像极了故友,但托尔立刻意识到,少女并非早已亡故的芙丽嘉,而是双子圣女留在世界上最后的羁绊,也是她存在于诗蔻蒂,向命运抗争过的证明。 格欧菲茵,芙丽嘉与最高主教洛基唯一的女儿,亦是帕尔雷遗迹阳衍,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和尼布罗根指环的双宿主。 “格欧菲茵...我会带你离开这儿,找回...” 托尔掀开窗帘,迫切想要抱起少女,离开这座繁花塔。可落地窗边缘存在一道结界,把他和格欧菲茵阻隔在希望与绝望两侧。 “屏障是守护的力量,守护诗蔻蒂人度过千难万阻。” “遗迹是争取的力量,争取诗蔻蒂人赖以生存的土地。” “白斑是不畏命运的象征,是奉献的证明。” “生命终将失去,可阳衍永不泯灭。” “她就是蓓露丹迪神的化身,为诗蔻蒂带去黎明之光。”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曼妙声线歌颂着《诗蔻蒂的圣女》后半段,那是比金发少女更沉稳悦耳的歌声,让人不禁陶醉于遗迹文明千年历史中,感恩蓓露丹迪神与阳衍圣女赐予诗蔻蒂人的灿烂辉煌。 歌声主人来源于阳衍之室内侧,她的银色发丝垂于铠甲两侧,双银剑别在腰际,肩部印记闪烁光芒,如黑夜里不逊于蓓露丹迪的银白月光,闪亮夺目。 “布伦希尔德...果然你待在这里...”托尔明白了无法踏入叶片平台的原因,卢恩符文早已囚禁了“笼中之鸟”。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1)。十五年消失踪迹,却在帕尔雷三度重逢,看来命运的终焉确实近在咫尺了。”布伦希尔德苍蓝瞳孔凝视着他,平静如止水。 “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吗...这个称号太久没听见,都有点陌生了。”托尔笑得不置可否,时间淡化了悲伤,却也冻结了许多无法忘怀的记忆,“我原以为可以和希芙拥有未来,可命运还是一如既往得残酷,剥夺了我的一切,包括这个称号。” “命运从未给过你亲近双子圣女的权利,正因为你和洛基的自私,才会害死她们,最终把诗蔻蒂引向末日黄昏!” “这么说...或许也没错...诗蔻蒂渴望末日黄昏,我们终究都是棋子,被无形的黑手所推动,一步步铐上命运枷锁。” “既然如此...” “可我没有后悔!希芙和芙丽嘉也没有后悔!这是我们向命运的抗争,去努力实现深埋心底的微小愿望罢了。”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芙丽嘉说话。”布伦希尔德冷笑道,她认为只有自己懂得那位性格阴郁内向的双子圣女,甚至比希芙和洛基的羁绊都要深。。 “芙丽嘉留给女儿的信件里...希望格欧菲茵阻止洛基重生世界,而且...嘱托她最好的朋友——瓦尔基里布伦希尔德,成为女儿的守护者!” “那是被感情谎言欺骗的芙丽嘉,那是失去信仰和使命,堕落为凡人的芙丽嘉,所以...信件里的内容都是假的!”布伦希尔德摇侧过脸颊,看向正俯瞰帕尔雷战火硝烟的金发少女,“所以我要利用末日黄昏重生世界,创造一个没有谎言、没有洛基、没有格欧菲茵、没有芬布尔之冬,只有双子圣女和虔诚侍从的世界。当然也没有你,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 “你的愿望...和洛基不一样...”托尔瞪大双眼,这一刻他终于恍然大悟,面前瓦尔基里银冠脱离教会和英灵殿,独自在帕尔雷行动的根因,“身为芙丽嘉朋友,居然利用她的女儿,来完成你自私的愿望?” “格欧菲茵本就不该诞生于世界,她是所有错误汇聚在一起的因果!如果这个因果能变成挽回错误的钥匙,我愿意化身银白恶魔,开启黄昏的仪式场!” 布伦希尔德的银剑对准托尔,她必须手刃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祸首”,了解内心无法解开的结。 “黄昏仪式场曾经给圣都和格拉希尔森林带来过灾难。今天我和希芙会齐心协力,阻止黄昏降临,守护这颗星球,守护我们的女儿!” 遗迹圣器雷神之锤同样泛起白光,与雷瓦汀之剑势不两立。 ———————————— 遗迹圣器在阳衍之室内激烈碰撞,火星溅洒而出,点燃了床单和窗帘,将繁花塔顶端“花蕊”化为一片火海。 雷神之锤特殊的技能磁石,与宿主间通过磁力相连,可以悬浮于空中或盘旋于地面,而其特殊材质足以抵抗由齐格鲁秘银所锻造的雷瓦汀之剑。 因为雷神之锤并非蓓露丹迪神赐予诗蔻蒂的“礼物”,而是由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锻造,并注入遗迹之力的“后天”圣器。当年身处陪都弗尔克范格时,拥有锻造天赋的月鸣托尔,融入多种稀有金属材质,与其他工匠一起锻造了这件与众不同的金属锤。 “哼!人类创造出来的遗迹圣器,是对蓓露丹迪神的亵渎。”布伦希尔德面露不屑,高傲得藐视对手。虽然其中一把银剑遭到牵制,她还有另一把来自希格露恩的银剑,继续威胁着托尔的生命。 “蓓露丹迪神确实赋予了诗蔻蒂很多东西,但不意味着我们不可以去创造,去争取更好的未来。”托尔努力躲闪,阳衍之室被破坏后,大量做工精湛的黑陨石家具,成为他临时使用的兵器,“雷神之锤就是我和希芙实现愿望的钥匙!” “所以我才痛恨你,痛恨洛基!你们对双子圣女得妖言惑众,才导致了悲剧发生!” “或许只有你认为一切是悲剧。” “希芙已经死了,难道你不想重生她吗!” 布伦希尔德少见地情绪失控。受限于狭窄空间,她并不敢轻易激活卢恩符文,以免误伤到金发少女。而且托尔手中还留有“断舍”,随时会封印她的印记。 当两人陷入僵持之际,大火已经从阳衍之室逐渐蔓延到叶片平台,很快将威胁到阳衍格欧菲茵的安全。 托尔收回雷神之锤,启动进阶技能“引雷”,在房间内召唤出闪电后,把强大的瓦尔基里银冠击退到房间边缘。 “希芙努力向命运抗争,她逃出了芬布尔堡,逃出了阳衍圣女的束缚。她拥有了亲情,拥有了女儿。”雷神之锤插入地面,受到磁石吸附后,房间内所有家具废墟汇聚成堆,堵在两人中间,“尽管生命短暂,希芙知道抗争所带来的改变,会给罗伊娜创造一个不一样的命运。” “不一样的命运?” “她拥有了十五年平凡人生,虽然孤单,但是快乐。所以我们并不后悔,也绝不会重生世界!” “你们的抗争,凭什么让芙丽嘉付出代价!?” 布伦希尔德愤怒地挥倒身前所有障碍,如无人之境突破磁石技能。这次托尔并没有躲闪,他用双手直接接住了雷瓦汀之剑,锋利刀刃割破肌肤,流淌下鲜红血液。 “这是两位双子圣女共同的抗争,身为芙丽嘉最好的朋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芙丽嘉真正想要的东西。否则你不会站在这繁花塔顶端,更不会用结界守护着她的女儿。” “!” 布伦希尔德瞳孔迷离,全身颤抖。威严圣洁的银白月光,第一次表露出显而易见的动摇。她内心最柔软部分被揭穿了,暴露得如此体无完肤。 趁瓦尔基里银冠动摇的破绽,托尔套在手心的遗迹圣器梦神手套闪烁起白光,其终焉技能遗梦,可以抽取人类记忆保存于手套内,五年前他曾将遗梦使用在白色信鸽身上。这一技能对圣器同样奏效,能够抽取雷瓦汀之剑所有技能,将其变成一把普通武器。 布伦希尔德见状,赶紧收回另一把银剑,避免同时损失两把武器。愤怒和羞耻见于眼色,当她准备对面前男人施以反击时,繁花塔外突然传来一抹耀眼的暖黄色光芒。 “这是...千焱...!” “斯薇法的气息...消失了...” 感知到又一位瓦尔基里同伴逝去,布伦希尔德无心恋战,解除结界屏障来到叶片平台。 托尔紧随在后,两人向下俯瞰,整座遗迹都市帕尔雷正笼罩在千焱光辉中,暖黄色光芒不断释放威力强劲的冲击波,连塔柱都受其影响微微颤动。 “罗伊娜...” 托尔知道失控力量来自何处,但他却无法离开“花蕊”,回去拯救自己的女儿。 因为布伦希尔德挟持了另一位少女格欧菲茵,随时会用银剑,了结帕尔雷阳衍的年轻生命。 “别冲动!她是芙丽嘉亲身女儿,你不会伤害她,也绝不会这么做!” “没错,我不会伤害她!”布伦希尔德似笑非笑,她从少女手中褪去德罗普尼尔手镯和尼布罗根指环,随后将格欧菲茵推到面前男人怀里。 “但我会抢在洛基之前引导黄昏降临,让蓓露丹迪神知道,瓦尔基里银冠布伦希尔德才是真正的命运圣女!” 白色彗星闪过,瓦尔基里银冠消失在繁花塔顶端,向位于黄昏仪式场中心的暖黄色光芒飞驰而去。 ———————————— 注释: 1、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是陪都弗尔克范格的神秘工匠组织,负责为遗迹、守护者和瓦尔基里锻造装备。月鸣少年托尔加入公社后,因其锻造金属的天赋和才华,在陪都小有名气,因此拥有了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的称号。 第二十九章 命运圣女的羁绊(上) 模糊不清的视线,隐约看见两个人影正在靠近。 “梵团长、贾杰尔...是你们吗...” 肉体痛楚麻痹了海姆达尔所有感官,他无法控制大脑去回放记忆。希礼凯夫部落的童年、芬布尔之冬的创伤、黑牢里无尽残酷的试炼,以及义无反顾加入末日黄昏计划,可当人影靠近时,他却产生了理应不该存在的念想——那段留在翼手盗贼团时的快乐往事。 然而嘴唇和声带完全麻痹后,他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依稀听见人影间的对谈。 “千焱破坏了遗迹圣器,他不可能再站起来了。”男人说道。 “我不想看到这种结局,或许时间回溯可以变回原来那样...”女人说道。 “别自作主张!时间回溯可以改变过去,却不能改变人性!他不是菲泽斯,而是末日黄昏代理人海姆达尔!”男人说道。 对谈结束了,海姆达尔感觉嘴角在上扬,或许当命运终焉之际,他才领悟到了内心真正的愿望吧。菲泽斯,这个名字还挺顺耳的。 许久沉默之后,一股温暖光芒环绕在身体周围,缓解了海姆达尔肉体的痛楚。 ———————————— “喂...” “诺恩斯先别说话,我想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罗伊娜没有听从劝说,坚持启动冈格尼尔沙漏,回溯了面前“敌人”的时间。 她恰当好处得控制住回溯范围,除重伤的躯体,其他都保留了原来模样,包括被千焱损毁的遗迹圣器加拉尔号角和万向罗盘,以及海姆达尔穿戴在身的盔甲。她只是不忍心目睹曾经的“好友”,如此痛苦地结束生命。 诺恩斯叹了口气,他没有责备少女,但依旧拔出雷瓦汀之剑,提防沦为强弩之末的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暗藏其他不为人知的“杀招”。 “放心吧...无论千算万算,都不可能再逆转这场败局。”海姆达尔倚靠在废墟边缘,苦笑面对摧毁和拯救自己的两位故友,“虽然开启了黄昏仪式场,但第五篇章黑暗破晓,还是失败了...” “黄昏仪式场?”罗伊娜走近后,手臂上白斑清晰可见。 “引导黄昏降临所需要的钥匙之一,如同格拉希尔森林一样。上次是利用遗迹圣器开启仪式场,这次则利用了命运圣女的千焱。” “原来...千焱失控也在你的计划中...” “哈哈,没想到吧~” “可惜洛基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在帕尔雷,或许,你也不过是他的一颗弃子罢了。” “或许吧...我和洛基大人习惯孤军奋战,可不像你这样,身后有一群守护者。” 罗伊娜顺着视线回望,看见身后数以百计的见习守护者和流民,坚定地站在繁花塔前。 他们中有雷克斯、萨勒斯、奥德杰,也有克蕾雅和刚出生不久的霍普。经历激烈战斗后,许多人连站立都摇摇晃晃,却丝毫不惧怕末日黄昏的降临。 “洛基是自作自受。而你也曾经有过同伴,海姆达尔...”罗伊娜打断了自己的话语,摇摇头继续说,“菲泽斯,你曾经也有过愿意站在身后,相互守护的同伴。”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低头凝视这片凄凉大地。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失去家人后,他成为孤独的战士,想要重生世界,结束自己漫长的黑夜。 可事实上,他早已拥有过黑暗破晓的机会。 离开希敏约格加入翼手盗贼团,团员们接纳了他,大家如家人般联成羁绊,共同向命运抗争。他本可以转过身去,奔赴黑夜尽头的黎明。 “同伴...” 高傲不屈的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落下眼泪,也许菲泽斯早就结束了漫长黑夜,只是海姆达尔不愿离开罢了。 “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到格拉兹海姆,迎接另一个新世界的。”罗伊娜主动伸出手心,她在等待故友的回应。 “另一个新世界?” “一个不需要重生,却可以实现所有人愿望的世界。一个打破命运枷锁,向蓓露丹迪神和末日黄昏说不的世界。” “哈哈...原来还可以有这个世界吗?看来我终究拗不过那个一次次打乱精心计划、天真的诺欧通邮差少女啊...” 海姆达尔,不,翼手盗贼团菲泽斯回以手心,回归原本属于过自己的“家园”。 此时,一道白色光芒从繁花塔顶端直冲而下。它迅猛如彗星,径直朝向毫无防备的罗伊娜。 诺恩斯迅速以狂猎做出反击,然而在空中交汇时,他被猛烈弹开坠落在地。 一把雷瓦汀之剑插在肩部,封印了他的瓦尔基里印记。这是卢恩符文断舍的高阶能力“绝”,将符文融合到了武器上,远距离无效化另一枚符文。 诺恩斯遭到重创倒地不起,而那道彗星则没有改变轨迹,转眼就将贯穿少女柔弱的身躯。 嘭!巨大鸣响伴随彗星坠落,打破了帕尔雷短暂平静。 “发生了什么事...诶?” 罗伊娜从耳鸣中恢复过来,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只是不远处,菲泽斯倒在血泊之中,失去了生命体征。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牺牲自我,救下了她。 “菲泽斯...为什么?”罗伊娜想要靠近同伴,却被一缕银光挡住了道路。 银色长发女性手举雷瓦汀之剑,对准侥幸存活的命运圣女。苍蓝瞳孔凝视眼前最后的目标——冈格尼尔沙漏。 ———————————— 诺恩斯卧倒在废墟中,他无法启动狂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守护的少女,被关在结界屏障内。 “可恶,为什么印记没有反应!?”他努力爬起来,很快又被凭空出现的结界击倒在地。 “住手!”罗伊娜注视着诺恩斯被一次次虐待,然而结界封印了冈格尼尔沙漏。 她想要释放千焱时,白斑如针刺般灼伤肌肤,经历了黄昏仪式场之战,她消耗了体内太多千焱。 除了失去战斗能力的瓦尔基里以外,“赤焰影士”雷克斯和其他见习守护者,同样被结印所隔离,无法加入战斗。 眼前这绝望之境的创造者,正是那道白色彗星——“银白月光”布伦希尔德。 “终于等到了命运终焉之刻,黄昏宿主。” 布伦希尔德手中多出了两件原本不可企及的宝物——表面刻有蛇形图案的手镯和光滑精致的银质戒指。它们没有共鸣,所以在黑夜下显得黯淡无光。 “瓦尔基里银冠...你来代替洛基,完成这最后的降临仪式吗?” 罗伊娜捂紧沙漏瓶,另一只手拿着露娜银盘,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不...我和海姆达尔不同。”布伦希尔德解除卢恩符文结印后,淡定地为少女佩戴手镯和戒指。三件神之器时隔四个月后,重新回到了黄昏宿主手中,“海姆达尔是代理人,而我会成为末日黄昏的引导者,见证新世界重生。” “引导者...你想成为和洛基一样的人?” “洛基想重生芙丽嘉,回到芬布尔之冬前的世界,而我同样如此!”神之器开始闪烁白光,疯狂地向宿主摄取千焱,以激活圣器内在的遗迹之力,“但新世界需要完美无瑕的芙丽嘉,不需要那些令圣女走向堕落的杂音。” “杂音...原来你不希望看到洛基活着...” 罗伊娜正在经历共鸣的折磨,疼痛使说话都变得异常困难。但很快,她就成为三件神之器共同且唯一的宿主。 “快停下来,罗伊娜,这样下去,黄昏就要降临了!”少年沃坦在脑海里,试图唤醒命运圣女。。 “没关系...我是黄昏宿主,能够压制住神之器,反过来利用它们,净化诗蔻蒂...”然而罗伊娜并没有中断正在进行中的共鸣仪式,“只要我取代洛基和布伦希尔德,掌控住末日黄昏,就可以打破命运枷锁,净化诗蔻蒂星球所有的不公平。” “诶?” “洛基想创造一个新世界,我也可以做到。” “不行!”可是沃坦却厉声制止道,“三件神之器不足以重生世界,这是蓓露丹迪神的阴谋!继续共鸣下去,这个世界就会彻底毁灭!” 罗伊娜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什么...意思...这个仪式场里有黄昏宿主、有神之器,难道还没有凑齐所有钥匙吗?” “德罗普尼尔手镯赋予世界躯壳,尼布罗根指环赋予世界灵魂,冈格尼尔沙漏赋予世界记忆。神之器三位一体形成共鸣的羁绊,它们将带来轮回,毁灭旧世界。如同我所生活的世界,最终沦为被神所抛弃的棋子。” “难道这一次,和前几次世界一样吗?” “三件神之器只会引导黄昏降临,开启轮回。想要真正打破命运枷锁,还需要找到一枚被蓓露丹迪神隐藏起来的钥匙...” “还有一枚...隐藏钥匙...” “第四件神之器,才能架起通往蓓露丹迪的桥梁...” “通往蓓露丹迪的桥梁?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这些事情?” “...” “为什么等到命运终焉之刻,才告诉我!?” 沃坦没有再说话,他似乎有意隐瞒真相,却没想到,事态走向了无法收拾的境地。 第三十章 命运圣女的羁绊(下) 当白光恢复平静,神之器停止摄取,共鸣仪式宣告结束。 神之器们找到了新宿主,而罗伊娜已经无法阻止黄昏降临的轮盘继续转动下去。繁花塔从废墟中再度恢复原状,夜空显现血红色,空气冻结成霜,不再流动。 镜中花、血红狂吟、黎明的行者,三种终焉技能同时启动,将银白月光染成绯红,这就是末日黄昏。 失控的遗迹之力延展到诗蔻蒂星球每一处角落,斯特罗万、巴芬山脉、格拉希尔森林、格拉兹海姆、埃吉尔湖、穆斯贝尔大沙漠,世界在绯红光芒照耀下,迎接黄昏降临。 “停下...求求...” 罗伊娜原以为能控制住降临仪式,然而千焱完全不受控制,不断激活神之器内潜藏的遗迹之力,将黄昏引向整颗星球。事态发展至此,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抗拒不了蓓露丹迪神的命运枷锁。 “芙丽夹,重逢之时就快要到了!” 而同样目睹世界终焉的瓦尔基里银冠布伦希尔德,为黄昏而狂欢,满心期待新世界到来后,与阳衍芙丽嘉重聚。 “罗伊娜!” 绝望中,浑厚的声音穿透千焱,传入少女耳中。 身材高大、体型魁梧的中年男人,抱着另一位金发少女,不断走近黄昏仪式场中心。 “父亲...”罗伊娜虚弱地张开双唇,手心却无法触到世界上最后的家人,如同过去十五年一样,“救救我...” 一枚金属锤,抵御着千焱释放的冲击波,穿越被冻结凝固的空气,来到罗伊娜身边。金属锤用磁石吸走冈格尼尔沙漏后,重新返回宿主手边。 封印于沙漏瓶内的暖黄色气体,开始向外溢出,缓缓流入身旁金发少女体内。失去神采的灰色瞳孔重新焕发生机,当灵魂与躯壳合二为一,格欧菲茵“苏醒”了过来。 帕尔雷阳衍记得每一段经历,无论是身处斯特罗万的灵魂,还是身处帕尔雷的躯壳,两端平行存在的记忆交织于脑海,相互补足与融合。 “托尔先生,请把我送到罗伊娜身边!” 格欧菲茵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释放出自己体内的千焱,与迎面而来的冲击波相互碰撞。两股千焱在黄昏仪式场势均力敌,把周围其他物体全部阻隔在场外。 即将离开仪式场前,托尔将雷神之锤悬浮于金发少女身前,随着技能磁石启动,磁力在两位少女之间形成巨大引力。这股引力的源泉,正来源于双子圣女希芙曾经注入的遗迹之力。 “希芙,请保佑我们的孩子!” 雷神之锤闪烁白光,将格欧菲茵带入到罗伊娜身边。 十五年后,新一代双子圣女化为希望的星火,共同站在黄昏仪式场的中心。 “坚持住,我们一定能逆转因果!” 两位少女手心相握,两股千焱随之连为羁绊,压过了末日黄昏下失控的神之器和遗迹之力。黄昏降临的轮盘随之减缓转动,血红色蓓露丹迪星,重新向银白月光逆转而回。 “格欧菲茵...你做了什么...”虚弱的罗伊娜,感觉到一股强大千焱注入体内,帮助她重新夺回黄昏主导权,“我们...控制住了神之器...” “嗯,我们正在向命运抗争!接下来该怎么做,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接下来...”白斑灼烧着身躯和灵魂,罗伊娜凝视手中三件神之器,她决定褪下手镯和戒指,只与冈格尼尔沙漏共鸣,“沃坦说...三件神之器不足以主宰末日黄昏,还有一枚隐藏钥匙被蓓露丹迪神藏了起来,没有找到...” “可是...黄昏降临仪式已经无法阻止了...” “不,还有个办法,母亲曾经教过我。”罗伊娜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也许会后悔,又或许能逆转因果的选择,“黎明的行者,请响应我的愿望!” 耀眼白光一闪而过,帕尔雷遗迹笼罩在光芒中,甚至盖过了天际的蓓露丹迪。 布伦希尔德从昏迷中恢复意识,自从晋升瓦尔基里银冠后,她从未如此狼狈。取下瓦尔基里诺恩斯肩部的雷瓦汀之剑, “黄昏仪式场...已经关闭,你和洛基的计划失败了!” 诺恩斯身受重伤,连说话都变得非常费劲。但卢恩符文断舍解除后,他很快就能治愈伤口。 “仪式场随时都能再次开启,只要钥匙在这里。” “这些不是你能控制的钥匙,布伦希尔德!命运圣女们连结了羁绊,共同向命运抗争。” “...” “这份羁绊的力量,超越了遗迹之力,超越了千焱,甚至能够超越蓓露丹迪神。” 两位少女手心相握,平静地躺在繁花塔前,即便经历了黄昏降临仪式,她们仍旧如月见草般,出淤泥而不染。 布伦希尔德来到三件失去光泽的神之器前,瞬间感知到无同寻常的气息。 “神之器,失去了遗迹之力...”丧失遗迹之力,意味着无法开启黄昏仪式场,她没有等到想要的新世界。 “放弃吧,末日黄昏失败了!” “住嘴!诗蔻蒂星球渴望末日黄昏,没人能够阻止。” 失魂落魄的瓦尔基里银冠准备捡起神之器,重新引导黄昏降临,然而神之器却突然漂浮于空,飞向了繁花塔另一侧,漆黑角落里,正站着某位神秘男人。 “洛基...”诺恩斯和布伦希尔德同时惊呼男人名字,精神紧绷如临大敌。 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就躲在不为人知的暗处,夺回了黄昏降临所有钥匙。他手心的权杖闪烁白光,控制住了两位瓦尔基里的一举一动。 “你让我很失望,布伦希尔德。”洛基冷笑道,“但拜你所赐,我得到了更有价值的信息。” 遗迹圣器原始权杖启动终焉技能,将无法挣脱束缚的瓦尔基里银冠带回身边。 “你放弃末日黄昏了吗?明明宿主近在眼前!” “这次是我输了。然而,黄昏还远未到降临之时。” 洛基瞥了眼身后静静入眠的金发少女,恰巧刺眼阳光探出地平线,令他忍不住遮蔽眼眸。 黎明曙光从黑暗破晓,照亮诗蔻蒂大地的同时,也掩盖了蓓露丹迪星的银白月光。 遗迹之力恢复了,而力量之源,正来自两位年轻稚嫩的睡美人。 第一章 英灵殿的女神们褪下盔甲时(上) rc.441年,圣都诞生了双子圣女希芙和芙丽嘉。她们拥有远胜于普通阳衍的千焱,为圣都亚格拉希尔和陪都弗尔克范格,带来资源丰沃的辉煌时期,两座遗迹都市人口激增,诞生了一批又一批健康的新生婴儿。 后来蓓露丹迪教会才意识到,这是灾难来临前的征兆。 rc.451年,双子圣女诞生短短十年后,诗蔻蒂星球经历了大劫难事件。人口激增影响到了当年日全食之夜,大量流民出生,引发了最高主教密斯特对流民的屠杀。 奋起反抗的流民与教会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双方各自伤亡惨重,由此出现了许多孤儿。这些孤儿无处可去,于是女孩们加入了英灵殿,牺牲自由和未来,磨练心智成为瓦尔基里。她们失去了所有家人,只以信条为生,为信条而死。 这一代瓦尔基里训练生们,被时任银冠格恩达尔自诩为黄金一代,其中不乏盖娜、亚尔薇特、希格露恩等天赋卓越者,当然还有布伦希尔德这种天赋平庸者。 rc.457年,盖娜和亚尔薇特十一岁,布伦希尔德十七岁,三人共同站在英灵殿【极光式】(1)前,接受银冠的试炼,以考核三人是否能晋升瓦尔基里。她们经历数年刻苦训练,忍受煎熬与卢恩符文相合,就为等待这一刻。 然而银冠格恩达尔并没有拔出雷瓦汀之剑,应战面前尚未发育成熟的少女。威风凌凌的中年男人从角落带来一位男性,褪去其面纱后,露出额头显着的圆形印记。 “流民...” 少女们惊呆了,她们没有料到,卑劣的神之弃子竟然踏足神圣英灵殿,这是对蓓露丹迪神的玷污和羞辱。 “杀了他,你们将进入下一阶段试炼。” “!” 听闻任务的年轻训练生们胆怯了,甚至连握紧铁剑的双手都在颤抖。 她们中最优秀的战士,被誉为黄金一代翘楚的盖娜,最终放弃试炼,退出英灵殿。 而亚尔薇特和布伦希尔德选择留下来,她们最终没有背叛信条,通过了考核。 当晚,格恩达尔带两人前往芬布尔堡会见双子圣女。按照蓓露丹迪教义,英灵殿训练生通过试炼后,若得到亚格拉希尔阳衍允许,可进入遗迹内担任侍从,直至其升任瓦尔基里。 首先挑选侍从的,是性格开朗的希芙。她初次见到两位少女,立马四下打量起来,活脱脱像个充满好奇心的普通少女。 布伦希尔德感到心脏快跳到喉咙口了,生怕自己的名字,从这位灰发阳衍口中出现。好在命运眷顾,希芙最终选择了亚尔薇特,芙丽嘉则选择了布伦希尔德。 那一刻,布伦希尔德强忍住了内心喜悦,她必须表现得足够平静沉稳,绝不能露出蛛丝马迹。 事实上,她经常在【圣女崖】(2)私会芙丽嘉,两人早于童年时相识,彼此视对方为挚友。 这件事不仅对芬布尔堡和英灵殿隐瞒,连蓓露丹迪教会也毫不知情,所以今天,她必须表现得像个陌生人。 就这样,布伦希尔德如愿成为金发阳衍的侍从,虽然她并不讨厌热情奔放、敢爱敢恨的希芙,但自己和芙丽嘉的友情根深蒂固,她们性格相似,爱好雷同,有许多共同语言。 成为侍从后,芙丽嘉亦对她没有主仆关系的芥蒂,她们始终以挚友相称,渐渐令布伦希尔德产生了不同于友情的微妙感情。 此后,布伦希尔德更加刻苦训练,期盼终有一天踏入向往的英灵殿,拥有守护芙丽嘉和这颗星球的强大力量。 rc.460年,亚尔薇特打败银冠格恩达尔,获封雷瓦汀之剑,成功晋升瓦尔基里。而布伦希尔德在没能融合卢恩符文的前提下,勉强挑战银冠,结果自然败下阵来。 虽然格恩达尔没有驱逐已年满二十岁的败者,允许她继续接受训练,但布伦希尔德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不单单因为晋升失败,更因为自己和芙丽嘉日益疏远。 虽然她依旧每晚偷偷来到圣女崖,轻唱《诗蔻蒂的圣女》,抒发内心忧伤,可往常总会陪伴在旁,一同吟唱的双子圣女芙丽嘉,却很久没来了。 布伦希尔德明白,她无法战胜的对手,除了银冠格恩达尔以外,还有另一个男人。 大概从一年前起,双子圣女芙丽嘉不再和侍从布伦希尔德形影不离。圣洁的亚格拉希尔阳衍同意了蓓露丹迪教会辅理官洛基多年追求,开始秘密恋情。 事实上,早在五年前的rc.454年,弗丽嘉初次结识当时陪同最高主教密斯特,来到芬布尔堡的年轻男生洛基,便把暗恋埋藏于心底多年。此后五年间,两人时常偷偷会面。 阳衍圣女受教义约束,不允许恋爱,也不允许生儿育女。本就性格内向的芙丽嘉,因此变得郁郁寡欢,时常为命运哀愁。 芙丽嘉曾寻求过布伦希尔德帮助,当得知布伦希尔德不喜欢洛基后,两位挚友也就减少了见面。 事情转机发生于数月前,来自陪都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的月鸣托尔,为了寻找一位在圣都走失的流民男孩,无意间闯入芬布尔堡遗迹,与双子圣女希芙结识。 希芙收留了流民,并时常带着男孩离开芬布尔堡前往陪都,表面是照顾,实则偷偷与月鸣托尔见面。与芙丽嘉一样,另一名双子圣女也陷入了爱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rc.460年,主教密斯特叛乱事件后,蓓露丹迪教会的威信受到挑战。希芙主动公开与托尔的恋情,并宣称阳衍拥有爱情和组建家庭的权利,最终竟然受到教会批准。 这让芙丽嘉陷入到无比欣喜之中,因为她和洛基的秘密恋情,终于也能公之于众了。 可命运作人,密斯特被推翻后,教会任免辅理官洛基担任新主教。 最高主教和阳衍圣女结合,听上去动人美丽的爱情故事,却决不允许在圣都亚格拉希尔发生。 于是,rc.460年底,芙丽嘉与洛基密谋私奔。 芙丽嘉在瓦尔基里银冠格恩达尔护卫下,于黑月离开芬布尔堡,一路沿【索克瓦贝克河溪】(3)西进,他们的目的地是帕尔雷,一座不受教会控制的遗迹都市。 按原计划,洛基会在第二天清晨,以拜访瓦尔哈拉月海名义离开圣都,随后与芙丽嘉重聚。这场精心策划的私奔,却因教会收到密信而东窗事发。 洛基遭软禁,教会迅速派遣遗迹守护者,沿索克瓦贝克河溪追捕芙丽嘉与叛徒格恩达尔。 最终遗迹守护者芬里尔战胜并“杀死”了瓦尔基里银冠格恩达尔,成功活捉双子圣女,带回亚格拉希尔。 面对教会质问,洛基竟然选择了沉默,由芙丽嘉主动揽下所有罪责。 然而,本应遭软禁的芙丽嘉,却被查出怀有身孕。在希芙据理力争下,教会暂时撤销罪责,允许芙丽嘉在芬布尔堡居住,直到诞下孩子。 这个孩子是洛基的,可身为父亲,最高主教却在罪责前拒绝挺身而出,守护家人。 另一边,银冠格恩达尔背叛了瓦尔基里信条和英灵殿,帮助阳衍圣女私奔而战死,玷污了英灵殿的名誉和荣耀。 明明是挚友贴身侍从,却始终以旁观者身份目睹事情发展的布伦希尔德,无法原谅同时遭到芙丽嘉和格恩达尔背叛。埋藏于内心的扭曲和执念,逐渐萌发出嫩芽。 因为那封寄给教会的密信,就来自于她。 双子圣女叛逃事件之后,最高主教洛基不被允许进入芬布尔堡。照顾怀有身孕的芙丽嘉的使命,自然落到侍从布伦希尔德身上。 她们终于再次静下心来,聊了很多,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只不过,布伦希尔德渐渐发现,面前是一个以前不曾看见过的、真正的芙丽嘉。 外表柔弱、性格内向的金发阳衍,实则拥有大胆不羁的灵魂。当认定某件事时,可以不顾后果做出冒险举动。小时候参加希礼凯夫教堂唱诗班是一次,逃出芬布尔堡去圣女崖是一次、与洛基秘密恋爱是一次、逃出圣都亚格拉希尔又是一次。 芙丽嘉没有外表看起来柔弱,她会勇敢地向命运抗争,为追求愿望而冒险。很多时候,实际上是她再牵动希芙,而非外向开朗的希芙在牵动她。 布伦希尔德陷入了迷茫,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得了解这位挚友,真得清楚芙丽嘉的愿望是什么。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找到答案,新的灾难再度降临。 rc.461年,芬布尔之冬! 芙丽嘉和洛基偷偷启动了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引导史书《埃达》上所记载的末日黄昏。他们想重生世界,打破阳衍的命运枷锁。 可惜末日黄昏失败了,冈格尼尔沙漏没能重生世界,反而将圣都亚格拉希尔冻结为一片冰原。 身处英灵殿的布伦希尔德匆匆赶回芬布尔堡时,已经无法阻止这幕惨剧。当看见另一位双子圣女携带神之器,企图逃出遗迹时,她挡在前方砍伤了希芙。布伦希尔德这才发现,希芙同样身怀六甲。 “是你做的吗,希芙大人!?”布伦希尔德明知故问,她能够感知到,芙丽嘉的千焱与冈格尼尔沙漏正连结共鸣,“把神之器留在这里,回溯时间也许可以拯救芙丽嘉!” “不,冈格尼尔沙漏必须远离圣都,这才是芙丽嘉的愿望...” 虽然身受伤害,希芙仍旧在恋人托尔和亚格拉希尔遗迹守护长雷克斯守护下,成功逃出芬布尔堡。 随后发生于圣都的种种纷争,成为诗蔻蒂人尽皆知的故事。最高主教洛基栽赃阳衍希芙,称其背叛教会冻结了圣都,并派遣英灵殿女武神前往城外追击。 身为训练生,布伦希尔德追到圣都外【河溪之滩】(4)时,希芙和托尔已经扬长而去,只留下亚尔薇特挡在所有瓦尔基里身前。 “为什么大家都背叛信条,一次次伤害芙丽嘉,剥夺我身边一切,为什么!” “你所害怕被剥夺之物,到底是芙丽嘉,还是自己那畏惧孤独的灵魂?” 亚尔薇特收起雷瓦汀之剑,她放弃抵抗,质问面前歇斯底里的同伴。 “住嘴!” 布伦希尔德彻底疯狂,那一刻,隐藏于孤独少女体内的硕大力量终于觉醒。 她融合了卢恩符文“圣骑”,召唤白色战马掠过冰原,击败了誉为银冠接班人的亚尔薇特,可冈格尼尔沙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河溪之滩一战后数日,芬布尔之冬因神之器离开而中止,圣都一半土地和人口幸存下来,其中包括阳衍芙丽嘉。然而启动终焉技能消耗了太多千焱,再诞下女儿格欧菲茵后,金发圣女还是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要杀了他们两个人!” 这就是布伦希尔德新的信条,也是她存活下去唯一的使命。 “杀了他们,芙丽嘉就能重生吗?”最高主教洛基来到病床前,抚摸爱人干涸的金发,随后俯身贴近额头,留下深深一吻,“我会让她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回到我的身边。末日黄昏,可以让世界重新来过!” 于是,瓦尔基里银冠加入了计划。 只不过她想实现自己的愿望,从未把洛基放在眼里。 在布伦希尔德心中,洛基也是杀死芙丽嘉的凶手,而且...是这原罪的根源! 注释: 1、极光式:英灵殿副殿,室内被特殊卢恩符文所包围,使得瓦尔基里无法激活印记,只能使用剑术。极光式通常作为训练生晋升的挑战台。 2、圣女崖:位于圣都山边缘的悬崖,靠近芬布尔堡遗迹。悬崖可以眺望山脚下的陪都弗尔克范格,蓓露丹迪月光照耀时,可以看见整片开花的月见草。 3、索克瓦贝克河溪:起源于陪都弗尔克范格的诗蔻蒂最长河流,流经整片瓦尔哈拉月海,誉为诗蔻蒂人的母亲河。河道宽广,流域湍急,以至于许多区域无法直接从地面跨过,只能架起桥梁,其中最着名的桥梁莫过于彩虹桥。 4、河溪之滩:陪都弗尔克范格遗迹外,临近索克瓦贝克河溪的河滩。传说中首任阳衍带领诗蔻蒂人迁都亚格拉希尔时,曾在此建造部落。芬布尔之冬事件导致河溪之滩冻结为冰原,见证了阳衍希芙决战瓦尔基里的激烈战斗。 第二章 英灵殿的女神们褪下盔甲时(下) 英灵殿坐落于【圣都山】(1)南面,遥望北面芬布尔堡遗迹,其建筑表面被银色岩石覆盖。这些岩石由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的工匠,花费数百年时间加工而成,当中融合了齐格鲁秘银与其他已经灭绝的稀有金属,化身无坚不摧的保护罩。 宫殿外立面呈现三角形状,左右两侧低,中间高,弧度从两侧不断升高后,汇合成中心高耸尖顶,直指天际的蓓露丹迪星。 由于远离芬布尔堡遗迹缘故,芬布尔之冬的冰原并未覆盖至此。每当阳光洒在英灵殿上,岩石会变得如钻石般闪闪发光,成为圣都亚格拉希尔仅剩不多的光辉。 男人走进英灵殿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主殿【满月阵】(2)。以往,瓦尔基里训练生会在此接受剑术和卢恩符文试炼,直到晋升成为瓦尔基里或者失格驱逐。现在,这里不再接纳训练生,成为一座空荡荡的宫殿。 离开满月阵,后侧则是第二栋建筑——副殿极光式。这里地面被柔和光芒包围,墙壁烙印有卢恩符文,可以屏蔽印记与瓦尔基里间共鸣,阻断融合临界状态,无效一切与遗迹之力有关的力量。 相传英灵殿创造者,为磨练女武神的信条,故意在此设有拒绝遗迹之力的符文。训练生必须暂时抛下蓓露丹迪神的馈赠,直面原罪,以内心根源之力跨过瓦尔基里修炼。故副殿名极光式,寓意无法窥见银白月光。 男人继续往里走,便会抵达禁止非瓦尔基里者入内、英灵殿最神秘的深处宫殿【尸厩笼】(3)。 尸厩笼埋葬了数百位瓦尔基里的尸骸,是英灵殿最核心之地,殿内中央放置了卢恩之皿,里面藏有尚未拥有主人的符文。 九枚水晶棺分布于尸厩笼圆型场地周围,代表了英灵殿现存九位瓦尔基里。其中三枚水晶棺中,悬浮着雷瓦汀之剑的虚影,象征已有三把银剑失去了主人,分别是希格露恩、斯薇法和荷瑞丝特。不过希格露恩的银剑,来自另一位瓦尔基里亚尔薇特。 圣洁骁勇的女武神们,战死于末日黄昏战场上,她们坚守信条,为世界重生奉献了生命。通过送灵仪式,三人的灵魂和银剑回归尸厩笼,永远与蓓露丹迪神同在。 男人向逝者表达敬意,随后手持遗迹圣器原始权杖,一瘸一拐得走近处于中心位的水晶棺前。这里面没有雷瓦汀之剑的虚影,却有位银色长发女性捆绑于十字架,失去意识昏迷不醒。 咚咚咚! 脚步声紧随而来进入尸厩笼,男人转过头,看见两位身穿齐格鲁秘银铠甲,头戴银白羽翼头盔的女武神。她们是英灵殿主人,却向男人屈膝致敬。 “洛基主教,我们回来了。未曾想到您亲临英灵殿,有失远迎,万分抱歉。” 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洛基相视一笑,他招呼两位瓦尔基里起身。 “希露德、荷拉德古娜,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我临时起意罢了。” “特殊的日子?” 希露德和荷拉德古娜面面相觑,她们决定不再打扰最高主教,只是默默站立于水晶棺前,等待她们曾经的银冠从睡眠中苏醒。 今天是芙丽嘉的忌日,十五年来,洛基始终身处漫长的黑夜中。 他经历了芬布尔之冬,经历了冈格尼尔沙漏远去,更重要在于,经历了爱人之死。 尽管女儿格欧菲茵出生,理应为这位父亲带来些许快乐,冲淡离别伤痛和悲哀。但洛基从未正视过亲骨肉,他把襁褓中的女儿关在离宫由侍女抚养,自己则远离圣都,去往了诗蔻蒂星球背面。 对洛基而言,与女儿培养亲情根本毫无意义,他将会继承自己和芙丽嘉的愿望——引导黄昏降临,重生世界。 而在新世界中,女儿格欧菲茵根本就不存在,又何来意义培养亲情呢? 没错,失败的黑暗破晓计划不是终焉,而是新的开始。他终于知晓了末日黄昏真相,也将继续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无法回头的道路。一旦成功,逝去的爱人就会重新回到身边。 “很遗憾,瓦尔基里银冠,你不是命运圣女,篡夺末日黄昏的计划也失败了。”洛基语气平淡,甚至没有重音和疑问,如同与朋友议论早餐吃了什么般稀疏平常,“十五年前我就知道,你有违抗计划的私心。故意不去揭穿,只不过觉得银冠是枚足够强大的棋子,能够推动计划不断走向成功。” 捆绑于十字架,剥夺了雷瓦汀之剑,卢恩符文遭彻底封印的“银白月光”——瓦尔基里银冠布伦希尔德满脸憔悴,却无法掩饰瞳孔中的愤怒与蔑视。 “失败的不仅是我,也包括你,洛基!我们都永远失去了芙丽嘉!” “哈哈哈!我可不像你一样急功近利,迫不及待想在帕尔雷引导黄昏降临。”洛基展示手中三件神之器,“末日黄昏的钥匙还没有集齐,第五篇章黑暗破晓不是终点。” “终点与否已经无关紧要了。神之器被黄昏宿主修改了因果,失去遗迹之力成为毫无作用的摆设。”布伦希尔德试图摆脱束缚,可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象征原罪的十字架,“双子圣女希芙早就预判到你的阴谋,所以十五年前,她便在冈格尼尔沙漏中埋下了逆转因果的钥匙。你永远不是双子圣女的对手,洛基!” 洛基没有兴致和面前瓦尔基里银冠打嘴仗,他来到十字架前,举起原始权杖,启动技能“螺旋之初”。 伴随痛苦呻吟,烙印于布伦希尔德肩部的印记,离开躯体回到卢恩之皿。而银白月光原本无暇洁净的身体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疤。 “我以蓓露丹迪神名义在此诏令,剥夺布伦希尔德所拥有瓦尔基里银冠之名,贬为无印之人。新任银冠,将赐予英灵殿最杰出和圣洁的女武神——希露德!” 一枚白马形状的卢恩符文,离开器皿,烙印于绿发瓦尔基里肩部。这是银冠才配拥有的印记——圣骑,象征其英灵殿之主的身份。 “感谢最高主教赏赐,吾等必将竭尽全力,引导黄昏降临。” 希露德忍受着“圣骑”初入身躯的煎熬,屈膝向面前男人表达知遇之恩。 当蓓露丹迪浸染为血红色时,希露德正在英灵殿前,等待世界走向终焉。 身为瓦尔基里,希露德主要职责是打探情报,破坏一切针对圣都亚格拉希尔的潜在威胁。她时常活跃于诗蔻蒂正面各区域,瓦尔哈拉月海、索克瓦贝克河溪、帕尔雷,所以留在圣都时间并不算长。正因如此,希露德和银冠布伦希尔德并不算亲近,甚至时常产生矛盾对立。 十五年前,当芬布尔之冬肆虐时,还是训练生的希露德躲藏于英灵殿满月阵内,熬过了那场差点摧毁圣都的大灾难。 当年英灵殿同时失去了银冠格恩达尔和最强战士亚尔薇特,却任命名不见经传、刚刚晋升没多久的布伦希尔德担任新银冠。 身为芬布尔之冬后才晋升瓦尔基里的新生代,希露德一直不服于“银白月光”,可她善于隐藏自己,并不将野心流露于表面,安稳地渡过了十五年。 然而,有个人却把她的内心看得透彻清晰。 最高主教洛基一直在观察可以取代布伦希尔德的新银冠,其中就包括希露德和斯薇法。 如今,天真的斯薇法战死于帕尔雷,世界也尚未走向终焉。希露德顺理成章接过银冠,领导英灵殿追随于教会身侧。 “派你调查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离开尸厩笼,洛基随同两位瓦尔基里来到英灵殿外。面向远方冰原覆盖下的圣都之景,他向新任银冠询问起来。 “有进展,推测是新遗迹圣器!”希露德指向圣都山西侧,可以从云层中,隐约看见空中索桥的影子,“相信一定是蓓露丹迪神赐予黄昏的新礼物。” “原来如此,和她说得一模一样~”洛基意味深长得低吟道。 半个月前日全食之夜,诗蔻蒂星球迎来大灾难。 无数从天而降的陨石坠落星球表面,摧毁了帕尔雷遗迹和斯特罗万在内许多人类聚集地。所幸圣都和陪都安然无恙,平安迎来新一轮白月。 遭到陨石雨肆虐最严重地区,位于帕尔雷遗迹东侧和瓦尔哈拉月海西侧的中间地带——【艾达华尔环形山】(4)。 这里是片广袤无人区,原本并不会受到教会注意。然而很快,艾达华尔环形山附近遗迹传来消息,陨石残片中发现了遗迹之力。 希露德受命前往调查,虽然环形山遭陨石破坏,暂时无法深入腹地。但即便站立于坑壁高处,普通人也能轻易感知这股强大的遗迹之力。 她相信,这股遗迹之力来自某件随陨石,一同降临诗蔻蒂的新遗迹圣器。它的出现绝非偶然,而是命运注定,与末日黄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带上耶梦加得,前往艾达华尔环形山把新圣器挖出来。这是最后一批复制体了,务必小心使用,相信命运圣女和你的那位‘同伴’,也会出现在那里。” 洛基看向天际蓓露丹迪星,黄昏的轮盘并未停止运转,神正在帮助他继续引导世界走向终焉。 “那位同伴不是英灵殿瓦尔基里,不过是只黑牢里的虫子罢了。我会把命运圣女带回圣都,重启黄昏仪式场。”希露德欣然接受任务。 洛基点了点头,看向身后另一名沉默不语的瓦尔基里:“除了命运圣女以外,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目前下落不明,找回她的使命就交给你了,荷拉德古娜。” “收到!” 荷拉德古娜留着蓝色短发,她是希露德最忠诚的“跟班”,训练生时期也师从希露德,两人关系非常密切牢固。荷拉德古娜生性寡言,习惯用行动而非言语证明自己。 “命运圣女和格欧菲茵不在一起吗?”希露德多问了一句,她善于打探情报,平时不会轻易放过任何细节,这点深受洛基器重。 “托尔发现了黄昏宿主的秘密,所以把新生代的双子圣女分割开来。”洛基似笑非笑,“但这些都不过是徒劳罢了。诗蔻蒂星球渴望末日黄昏,所有的钥匙终将汇聚到一起。” 两位瓦尔基里离开后,洛基启程返回自己的居所。他喜欢沿亚格拉希尔冰原外延行走,故意绕个外道,即便腿脚不便也乐此不疲。 冰原冻结了芬布尔堡遗迹,也冻结了中年男人的记忆、感情和人性。走在外延,会让他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和自我安慰。 “十五年了,某些东西也该融化了吧...”他自言自语道,瞳孔映出被冰原反射的阳光。 “快了,末日黄昏近在咫尺。”某位成熟女性回答了他,然而洛基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当绝望融化时,希望便会降临。” 洛基继续自言自语:“希望...靠这三件失去力量的神之器吗?” “哈哈哈,神之器来自蓓露丹迪神,自然由神说得算。恢复神之器力量的新圣器,不就马上送到你手边了吗?” “哼!说得好听,等新圣器来到亚格拉希尔再说吧,赫拉!” “没问题,届时我可期待第三次黄昏降临仪式呢,这次可不允许再失败咯~” 名为赫拉的成熟女性,始终未有现身,只闻其声萦绕于耳边。 注释: 1、圣都山:位于诗蔻蒂星球正面东北地区的高山,海拔约一千日轮,寒期时山顶会被冰雪覆盖。圣都亚格拉希尔正坐落于圣都山顶端,而其山麓地带则是陪都弗尔克范格,两座遗迹都市依山伴水,围绕圣都山而建。 2、满月阵:英灵殿主殿,也是训练瓦尔基里剑术,进行卢恩符文试炼的地方。满月阵天顶有一块镂空天窗,引导蓓露丹迪的月光照入殿内,且天窗会依靠遗迹之力,随蓓露丹迪移动而移动,时刻保证月光可见。 3、尸厩笼:英灵殿最深处的宫殿,埋葬了数百位前任瓦尔基里尸骸。尸厩笼中央有卢恩之皿,藏有符文印记。周围分布着九枚水晶棺,代表了英灵殿现存九位瓦尔基里。尸厩笼也是授予新瓦尔基里雷瓦汀之剑的场所。 4、艾达华尔环形山:诗蔻蒂正面大型古代陨石坑地形区域,曾经由于无法通行而阻拦了星球正面与背面的联络。 第三章 热衷文明起源的小偷(上) 穿着齐格鲁秘银铠甲的两位瓦尔基里离开后,最高主教洛基没有多做逗留,柱着圣器原始权杖,步履蹒跚地往芬布尔堡旧址方向而去。 凄凉的英灵殿重归宁静,某位男生躲在巨大岩石背后,偷偷观察着动静。 男生蓬松的头发,随圣都山徐徐清风扬起,看上去稍显邋遢。他没有暴露气息,也没有继续跟随洛基的打算。 男生是流民尼奥尔德,不属于任何组织,只为改变自己和身边重要之人的命运而活。 经历布列达布利克堡垒一战,尼奥尔德没有返回首都格拉兹海姆,也没有去往遗迹都市帕尔雷,他穿越了诗蔻蒂星球正面,直接来到了圣都,继续监视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 然而宣告开启末日黄昏第四篇章颂歌后,洛基却一反常态,只委派了两位瓦尔基里前往帕尔雷,自己则留守亚格拉希尔。最高主教如平日一样,参加各种教会祭礼仪式,一点都不像黄昏即将降临的模样。 这种反常举动,引起了尼奥尔德注意,他通过邮局写信寄给帕尔雷线人——罗伊娜父亲托尔,却被告知继续留守圣都。 直至日全食之夜,诡异的黑红阴影,遮蔽蓓露丹迪星长达数小时,将黑夜中的神明浸染成血红,此时,洛基才不紧不慢地动声离开圣都,前往帕尔雷前线。 这位企图毁灭遗迹文明,重生世界的最高主教,并没有在帕尔雷引导黄昏降临,而是带回三件失去遗迹之力的神之器,宣告第五篇章黑暗破晓以失败而告终。 诗蔻蒂星球有惊无险地度过五年一度的日全食,虽然经历了陨石雨和星际风的侵蚀与肆虐,可当黎明曙光再度从地平线升起后,黑月与白月交替,生活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 唯独大地上那一道道骇人“伤疤”,烙印下人类向命运抗争的记忆。 “你怎么还在这里,洛基都走了。” 女生突然出现在身后,口吻略有抱怨。当她的绿色发丝掠过鼻头时,尼奥尔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好恶心...”绿发女生满脸嫌弃,拉着他的胳膊离开了英灵殿。 圣都亚格拉希尔和陪都弗尔克范格是一对孪生都市,它们共同依附于索克瓦贝克河溪源头的圣都山地区。亚格拉希尔位于山顶,弗尔克范格则委身山麓。 两座都市各自拥有遗迹,却时常公用阳衍。因为它们特殊的依存关系,通常只需要激活其中一个遗迹,就足够为两座都市提供守护屏障。 距今约一千年前,初任阳衍圣女领导古代诗蔻蒂人,从根源之地瓦尔哈拉月海,沿索克瓦贝克河溪一路北上,长途跋涉迁移至圣都山地区。他们选择在山顶建造新都市,只为距离天空中的蓓露丹迪神更近。 从此,遗迹文明在亚格拉希尔正式奠基,开创了此后一千年的灿烂辉煌。 伴随人口繁衍,亚格拉希尔狭窄局促的居住环境,渐渐无法容纳下膨胀的新人口。部分圣都人离开山顶,前往山麓地带安营扎寨,那里有河谷和草原,还有一座尚未激活的遗迹,于是弗尔克范格孕育而生,与亚格拉希尔互为孪生。 直到rc.376年血红英灵事件前,弗尔克范格都只是一座小型遗迹都市,人口不足万人。但旧陪都梵格尔夫沦陷,改变了这片土地的命运,大量流亡难民逃至圣都,他们被教会安置于山麓栖息,带来了人口迅速增长,到rc.383年,弗尔克范格被教会奉为新陪都。 “好累啊...最近陪都增加了卫兵巡逻,监视变得困难许多...” 绿发女生娜瑟露思褪掉沉重的黑色鞋靴,毫不在意个人形象,赤脚站立于冰冷石灰岩地面。她平时不会对外人如此随意,唯有青梅竹马的男生除外。 娜瑟露思与尼奥尔德共同行动,监视蓓露丹迪教会,但圣都山地区过于庞大,两人也有所分工,她主要监视陪都弗尔克范格。 这座遗迹都市拥有五万人口,超过两万栋建筑,想要时刻保持警惕,暗中观察教会一举一动,必须依靠遗迹圣器无影黑靴的机动性。 半个月前,日全食带来了足以摧毁遗迹文明的陨石雨,然而这些从天而降的岩石却没有袭击圣都山地区。陪都城民看见染上血红的蓓露丹迪星,纷纷跪地祈求愤怒神明宽恕罪恶,纵观诗蔻蒂星球,弗尔克范格拥有最多、最虔诚、最愚昧的教徒。 尽管圣都山地区幸免毁于陨石撞击,还是受到了变化多端的自然气候影响。时间明明来到白月,气温却呈下降趋势,有时候体感温度甚至比黑月都要阴冷许多。这种反常现象,与日全食之夜发生的异样,肯定脱不开关系。 低温带来直观变化,便是覆盖于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冰原。十五年来始终保持静止的冰原,面积正在小幅扩张,并且波及到了索克瓦贝克河溪。誉为遗迹文明母亲的河流呈现一半是水、一边是冰的诡异现状,严重影响了城民生活起居。 世界虽然没有毁于日全食之夜,却毫无疑问变得越来越糟。 “很奇怪...陪都明明有许多教会机构。大家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根本不在乎日全食的事情。” 娜瑟露思透过虚掩窗帘窥探室外,狭窄街道里,孩子们嬉笑玩耍,等候父母亲参加完祭礼仪式返回家中。 “也许洛基早就洗脑了教徒,以至于为了蓓露丹迪神可以牺牲生命的境地。”尼奥尔德吐槽道,他从小视教会为敌人,正因为教会所制定的世界秩序,他被迫离开父母和家园,过上流离失所的生活。 “但洛基不可能放弃末日黄昏,帕尔雷的失败,势必将酝酿更加险恶的新计划。” “不如暗杀他吧,擒贼先擒王,这样诗蔻蒂也就免于...” “笨蛋!” 娜瑟露思扔了张信件给到青梅竹马,忍不住用手指揉搓太阳穴来缓解焦虑。她最近更善于控制自己在流萤时养成的倔强暴躁脾气,可一旦碰到尼奥尔德就会轻易破防。 “杀了他也无法改变世界的命运,马上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洛基站出来,为了一己私欲,遭到蓓露丹迪神利用,成为黄昏降临的新引导者。” “哪里寄来的信?” 尼奥尔德翻阅信件,邮戳显示寄信地为帕尔雷,寄信人则是罗伊娜。 信中详细描绘了发生于帕尔雷遗迹和斯特罗万脉冲的种种经历,包括知晓到末日黄昏背后的无形之手——蓓露丹迪神想要重启黄昏轮回,毁灭诗蔻蒂文明的真相。 “蓓露丹迪神?怎么可能!它只是一颗...卫星而已,又不是人...或者生命...” “谁知道呢?也许这颗每天悬挂于夜空,照亮诗蔻蒂大地的银白星球,有着不可告人的另一面呢。”娜瑟露思把发丝梳理到耳后,黑色瞳孔凝望着窗帘外的天空,“但是,只要知道敌人是谁,我们就一定可以打败它,然后...改变流民的命运!” 嘭! 一声巨响,这栋隐秘房间的大门,从外部被暴力开启。 全身包裹黑色外套、身材高大的男性,挡住了门外光线,透露出十分危险的气息。 身经百战的前流萤rankiii,第一时间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她迅速远离窗沿,想要取回自己的tierb级遗迹圣器。 然而,一道电磁波阻碍了她与无影黒靴间不足一日轮的距离。 “磁力...?”娜瑟露思双脚动弹不得,仿佛有枚磁铁,把脚底紧紧粘在了石灰岩地面上。 擅闯房间的男人手中没有携带武器,却主动选择贴身肉搏。 尼奥尔德取出匕首进行自卫,最近他的剑术技艺有所进步,几番对峙下来后,不仅成功控制住局面,还在入侵者外套留下了数道刀痕。 “你到底是谁?擅闯民宅在教义里属于重罪!”他想用教会之名威吓对方,同时伪装流民的身份。 “哈哈哈~流民居然成为了教徒,看来这个世界确实没救了。”紧紧包裹脸颊的面具背后传来模糊声音,入侵者似乎有意混淆声线来隐藏身份。 “居然...知道我是流民...”尼奥尔德尚未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匕首已经失去控制,飞向了入侵者,“什么!?” 一道闪电从外套里侧喷涌而出,尼奥尔德勉强躲了过去,可面对再度袭来的第二道闪电,他已经无处可逃。 可是,闪电并没有伤及任何人。 遗迹圣器无限宝瓶初始技能,成功吸收了闪电,甚至没有在房间内留下任何痕迹。 “释出!”他没有放松警惕,立刻从宝瓶中重新释放闪电,引向不明身份的入侵者。 电光火石间,房间内发生轻微爆炸,扬起了浓密灰烟。 “去哪里了?” 尼奥尔德无法在灰烟中辨识入侵者踪迹,直到颈部感觉到一股冷飕飕的寒气。不知何时,那把曾经属于他的匕首已经架在喉咙前,随时可以取走卑微的生命。 “如果只有这点三脚猫功夫,在圣都亚格拉希尔可活不过三天!” 黑衣男人露出不合时宜的微笑,他褪去外套,摘掉面具,衣服里侧的金属锤也显露了出来。 “哼!我可待了一个月时间,远远不止三天!” 尼奥尔德一脸不悦,取回自己的匕首。 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托尔,此番重返弗尔克范格有个重要任务。他需要潜入位于陪都中心的【瑟灵尼尔塔】(1),偷取蓓露丹迪教会的宝物——史书《埃达》。 《埃达》由首任阳衍及其追随者撰写,记录了诗蔻蒂星球首个遗迹激活,及人类迁徙至圣都亚格拉希尔,建立遗迹文明的起源历史。正因为史书中记载了末日黄昏,才会引发洛基与芙丽嘉想要改变命运的冒险。 “第四件神之器!?” 尼奥尔德和娜瑟露思面面相觑,聆听完托尔讲述黄昏降临的全过程后,唯独对这六个字无法置若罔闻。 “没错,神之器不止三件。如果无法寻找到隐藏的第四把钥匙,人类只会沦为蓓露丹迪神轮回世界的棋子。” “可这个说法可信吗?来自一万多年前,上个时代少年的一面之词,感觉不太靠谱。” “无论靠谱与否,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调查史书《埃达》很有必要。” 托尔重新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在陪都属于教会头号通缉犯,一旦露脸就会遭到卫兵追捕。 “我们愿意帮忙!”来自流萤的两位年轻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别忘了,流萤可是专业小偷!” “当然需要帮忙,不然刚才为何要考察你们的实力~” 托尔面带微笑推开房门,踏上自己熟悉不过的街道。这里是故事开始的地方,但绝不会成为世界终焉的墓葬。 再次远离女儿罗伊娜,托尔不打算继续躲在暗处,他会站在前线,共同阻击洛基与末日黄昏。 只不过,托尔向两位流民隐瞒了一件事情。 帕尔雷阳衍、另一位命运圣女格欧菲茵与他同行,正藏身于陪都附近某个绝对安全之地,等候与最高主教洛基的决战。 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将亲手完成十五年前未尽的使命。 注释: 1、瑟灵尼尔塔:矗立在陪都弗尔克范格中央的高塔,相传是古代诗蔻蒂人为了前往蓓露丹迪而建造的通天塔。内部曾经是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大本营,公社瓦解后由教会管辖,不允许外人入内。 第四章 热衷文明起源的小偷(下) 瑟灵尼尔塔外表呈现压抑的纯黑色,庄重矗立于陪都弗尔克范格中央。它并非笔直向上,而是有弧度弯曲,看上去如同螺旋线圈。 黑塔与数百大日轮外的帕尔雷繁花塔遥相呼应,被誉为诗蔻蒂双塔,是蓓露丹迪教会在这颗星球上的权利地标和象征。不过与繁花塔有所区别,瑟灵尼尔塔并非遗迹,也非天然存在。 根据史书《埃达》记载,古代诗蔻蒂人迁移至圣都山地区后,在山麓造起通往夜空银白星球——蓓露丹迪神的通天塔。瑟灵尼尔塔没有超过繁花塔高度,寓意人类不被允许挑战遗迹,也代表着神明终究遥不可及。 “通天塔里面...好像意外的...普通...” 流民尼奥尔德和娜瑟露思,利用遗迹圣器无影黑靴技能虫洞,潜入严令禁行的瑟灵尼尔塔。由于荒废已久,塔内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臭味,到处布满灰尘和蜘蛛网。 “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用来形容这里再合适不过了。”托尔的声音,从手中机械设备中传来。 尼奥尔德将机械前端镜头,对准前方凌乱的工作台和冶炼炉,仿佛游客参观般环顾了一圈。这枚视屏通讯器由月鸣少女托莉雅发明,可以远距离通信和传输视频影像。即使身处塔外,也能清晰观察内部细节。 “话说,为什么你不亲自进来?” “我无法进入瑟灵尼尔塔,或者说...我被它拒绝了。” “被瑟灵尼尔塔拒绝?不就是一座废墟吗,用无影黑靴就能出入自由。” “说来话长...将来有机会,再告诉你们吧。” 中年男人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向来乐观积极的托尔,少见得若有所思。 “聊完了?” 一旁逐渐焦虑的娜瑟露思,没有耐心听两个男人唠叨,她抢过视屏通讯器,移开挡道的工作台走入塔底深处。那里放置有许多工匠器械、染上灰尘的金属材料、以及画了一半的图纸。 “瑟灵尼尔塔曾经是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大本营,聚集了来自诗蔻蒂各处的天才匠人,专为遗迹、瓦尔基里和守护者锻造武器装备。”娜瑟露思从图纸中翻出一枚纹章,虽然表面被磨平难以辨识,仍旧可以看见“格”的字样。 “你调查得很清楚。” “听说格利特尼尔因为牵涉主教叛乱事件,于rc.460年遭教会解散,从此沉没于历史洪流中。没想到过去十多年后,除了多点灰尘,这里还维持着当年模样。” 视屏通讯器另一端沉默了许久,当娜瑟露思放弃翻找线索准备离开时,沉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严格来说,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并没有因主教叛乱事件而解散,只是受到了教会控制罢了。” “教会控制?难道公社以前不听从教会命令?” “嗯,公社诞生于遗迹文明之初,最早的工匠们追随首任阳衍,离开瓦尔哈拉月海来到亚格拉希尔。他们效忠阳衍,为其守护者瓦尔基里锻造齐格鲁秘银铠甲和雷瓦汀之剑。至始至终,格利特尼尔只服从阳衍命令” “既然服从阳衍,为何会牵扯到主教叛乱事件?” “野心...或者说欲望更贴切吧。公社社长背叛了使命,与前任主教密斯特交往过深,最终铸下不可饶恕的罪孽。自此格利特尼尔便失去自由,成为教会的走狗。” “难道这十几年来,格利特尼尔一直偷偷存在,对外却装作已经解散?” “据我所知,教会一直秘密招募工匠打造齐格鲁秘银装备,听说还混入过流民。事迹败露后,为了维护教会形象,才彻底荒废,人去塔空...” “混入过流民...rankv勒克儿吗?”娜瑟露思回忆起流萤同伴的经历,“难怪这里保留着一个冶炼公社需要的所有装备,想必离开时非常紧急。” 两人对话暂告一个段落,表情始终一愣愣的尼奥尔德,终于抓住机会出声打断。 “等等!为什么托尔先生,对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了解得如此详细!?” “哈哈哈~原来你不知道啊...”托尔恢复了往日乐观开朗的语调。 似乎对青梅竹马总是反应慢半拍的模样感到不满,绿发女生头也不回得离开底层工坊,朝通往二层的石梯走去。 “托尔先生曾经是公社的月鸣工匠,正因如此,才认识了双子圣女希芙,有了后面的故事。” “哎!” 尼奥尔德惊讶地叫出声来,他只知道视屏通讯器另一端的中年男人是罗伊娜亲身父亲,其余一概不知。 瑟灵尼尔塔拥有普通塔形建筑的基本结构,内部装饰也称不上惊艳,石梯紧贴着壁面螺旋而上,直达不见终点的顶端。 然而这座传说中古代诗蔻蒂人建造的通天塔,却无时无刻呈现出不寒而栗的气息。 首先,和帕尔雷繁花塔遗迹大相径庭,瑟灵尼尔塔中心并没有塔柱,仅仅依靠不规则形状外墙,托起高达上百日轮、空心且沉重的螺旋塔身。 其次,视线范围内高耸的墙壁表面,没有任何窗户或缺口引导光线照入。整座黑塔内部明明完全是封闭状态,却在没有灯光或烛台照明前提下,拥有通透的采光。 最后更诡异一点,莫过于那些排列无序、烙印于壁面的奇怪圆环洞。 圆环洞数量有成千上百个,它们向壁面内侧凹陷,把胳膊伸进去,无法摸到底部,可想而知外墙厚度有多么深不可测。 如此多诡异气息交织在一起,伴随回荡于空心塔内的脚步声,导致尼奥尔德和娜瑟露思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二层。 不同于底层,二层以石梯为起点向里,放置了许多银质书架。尼奥尔德翻阅其中部分书籍,大多为公社工匠所记录的装备图纸和建筑蓝图,从纸张颜色来看,恐怕已经颇有年份。这些书籍对本就不爱好学习的流萤男生而言,无异于一盘苦涩食物难以咀嚼。 “喂,难道我们得大海捞针吗?这些书全部找完,至少要一周吧!” “少说废话,这样才会找得更快。” 娜瑟露思更快找到诀窍,她发现书籍会以类别和年份分类放置,比如武器类图纸统统叠在同一个书架里,而越走进深处,书籍年份也越古老。 史书《埃达》由诗蔻蒂首任阳衍及其追随者编撰,诞生于遗迹文明原点,想必肯定放置在最深处。她撇开无关紧要的书籍,直接走到了里面。 那里有一排横向书架单独摆设,区别于其他数百个书架,仔细阅读书籍名称,能够发现许多惊喜内容。 “《关于冈格尼尔沙漏》、《亚格拉希尔建都史》、《圣都山与河溪地形演变》...” 她随意翻开其中一本,发现里面用当代诗蔻蒂文字,记载了神之器详细的技能描述、启动条件及融合临界等内容。 “终焉技能黎明的行者,需要宿主见证一位重要之人死亡,方可满足条件,逆转他人之生死因果,有限条件内改变命运。黎明的行者是一种时间交换机制,用逝者的时间,换取生者的时间。但宿主必须尊重命运,知晓冈格尼尔沙漏所属权归蓓露丹迪神所有。” 娜瑟露思翻页时,灰尘吸入鼻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尼奥尔德被声音吸引,暂时离开一堆令人头疼的文献,来到绿发女生身边。 “这些书里记载的史料如此重要,竟然留在废墟里吃灰...” “刚才提到过,瑟灵尼尔塔现在归教会管辖,洛基并不希望别人知道神之器的真相。”托尔的回应从通讯器里传来。 “也是,那个家伙什么都喜欢藏着掖着!” 尼奥尔德继续翻阅密密麻麻的书籍,其中一本吸引了注意,上面的标题夺人眼球。 “《芬布尔之冬》...”他打开书籍,里面详细记录了十五年,发生于圣都亚格拉希尔的灾难,并将罪魁祸首归咎于双子圣女希芙。 “这本书很新,看来是洛基派人伪造杜撰,为了隐瞒自己犯下的过错。”娜瑟露思注意到《芬布尔之冬》的灰尘,相比其他书籍少了许多,文字表述逻辑也更接近现代人。 “十五年前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阻止洛基继续错下去,我和希芙愿意背负诗蔻蒂罪人之名...” “但罗伊娜并不一定这么想!”娜瑟露思突然出声打断,她之前始终对托尔很恭敬,唯独这句话触动到了神经,“因为某人陷害导致母亲去世、父亲背井离乡、自己做了十五年孤儿,对身世和身份一无所知。罗伊娜内心肯定希望为家人昭雪,甚至可以改变过去,换回一份寻常不过的亲情...” 通讯器另一端沉默了,娜瑟露思却不打算就此打住,她继续说道。 “如今身世的冰山已经融化,你更应该留在罗伊娜身边,承担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我和尼奥尔德已经永远无法再拥有亲情,可是她还可以...” “你说的对...”托尔语调有些无奈和凄凉,太多误解与枷锁,早已深深禁锢于这个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但请相信,名为托尔之人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守护罗伊娜,即使为之付出生命...即使...” 咚咚咚! 脚步声从远方石梯传来,声音由上往下,来自瑟灵尼尔塔更高层。 视屏通讯器静默下来,尼奥尔德和娜瑟露思同样屏气凝神。他们无处可遁,唯有拿起遗迹圣器,应对即将现身的陌生敌人。 很快,一位老者出现在书架堆中。他拾起打翻在地的书籍,认真仔细地摆回原处,不容许丝毫差错。这个动作反复循环了好几次,直到书架恢复整齐。 “没想到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不对,格利特尼尔的叛徒托尔,竟然还能活着走进遗迹,回到曾经的家。” 老者开口第一句话,便足以震慑众人。 透过高科技显示屏,托尔身临其境地观察瑟灵尼尔塔内一举一动。当满头白发、神态憔悴的老者出现于屏幕前,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没想到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不对,格利特尼尔的叛徒托尔,竟然还能活着走进遗迹,回到曾经的家。”有别于外表,老者铿锵有力的嗓门,把“问候”传递到了塔外,“怎么不说话了?我知道你在通讯器另一端!” “亚尔维斯...”托尔打破静默,“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哼!说吧,这次又想从瑟灵尼尔塔偷什么东西?” “说不上偷,借更加合适...我想借史书《埃达》。” “混账东西!”名为亚尔维斯的老者出离愤怒,周围书架仿佛感知到了这股情绪,竟然不可思议得悬浮到空中,将锐利金属棱角对准不知所措的两位“小偷”。 “既然命运给了我第二机会,那就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到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 意识到危险迫近,娜瑟露思启动圣器技能,瞬间转送到石梯口。踏入书架前,她提前预设的标记点起到了作用。 “到底怎么回事,他是谁!?” 娜瑟露思还未追问到答案,老者已经控制书架,再度飞袭过来,像级了瓦尔基里手中的雷瓦汀之剑。 “可恶!这老头是认真的,他想杀了我们!” 尼奥尔德用无限宝瓶吸收了部分书架,其他则擦过身体坠落至塔底,传来毛骨悚然的撞击声。 “先离开这儿!” 两人想返回底层,却发现诡异的瑟灵尼尔塔,犹如拥有生命般,正快速发生着变化。由二层通往底层的石梯,竟然被壁面奇怪的圆环洞吞噬,消失在了眼前。 “怎么回事...?” “往上层去!塔顶也有出口!” 急促呼喊从通讯器传来,娜瑟露思和尼奥尔德注视身后不断靠近的老者,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踩着剩余仅存的石梯,继续向上攀爬。 二层通往三层的石梯相比之前更加陡峭,壁面圆环洞也更加密集。似乎为了阻止入侵者深入黑塔,石梯从下而上不断被圆环洞吞噬,想要逃出生天,就必须同时和时间与体力赛跑。 “这看起来不像机关...就好像...塔是活的生命...”尼奥尔德很快拖在了后面,他没有圣器无影黑靴,攀爬显得额外吃力。 然而除了身后不断消失的石梯外,还有另一个威胁等待着两人。一支银质铁箭从圆环洞射出,尼奥尔德来不及躲避突如其来的偷袭,摇摇欲坠倒向塔底。 “尼奥!”所幸娜瑟露思及时启动技能,挽救了青梅竹马的生命。 接下来,更多银箭如雨水般从壁面飞来,他们只能手牵手,共同借助无影黑靴,向望不到尽头的塔顶努力前行。 “为什么圆环洞里藏着银箭,刚才伸手进去检查时,明明里面没有东西!” “因为这座黑塔可以随时锻造武器,并接受宿主命令,向入侵者启动自卫程序...”声音断断续续从通讯器里传来。 “宿主?难道说?” “瑟灵尼尔塔并非古代诗蔻蒂人建造的通天塔,它是遗迹圣器,而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社长亚尔维斯,就是这件tiera级圣器的宿主。 “!” 两名擅闯“遗迹圣器”的小偷难掩震惊,他们想斥责隐瞒真相的托尔,但眼下逃出生天更加重要。 “马上就会到三层了,史书《埃达》一定就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又想骗我们吗!?” “因为亚尔维斯不惜启动瑟灵尼尔塔来阻止你们,说明上面一定有重要之物!” 事实正如托尔所料,抵达三层后,两人找到了放置于桌上的厚重书籍。纯黑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唯有一枚月见草纹章刻印在中间。 “这就是史书《埃达》,赶紧从三层跳下去,我会接应你们!” “可恶,说得轻巧!这里至少有一百日轮高吧...” 尼奥尔德将厚重书籍暂时吸入无限宝瓶中。与狭窄封闭的二层不同,瑟灵尼尔塔三层的壁面向户外镂空,可以眺望弗尔克范格全城。 “别想跑!” 老者很快追了上来,注意到小偷想从镂空处逃离塔内,他立刻启动圣器,修补这些镂空结构。 “快走!如果亚尔维斯修复了结构,瑟灵尼尔塔将会完全封闭,这里是唯一的出口!” 托尔的喊声响彻于空旷黑塔,娜瑟露思不再犹豫,于壁面边缘设下标记点,她紧抓男生手心,两人点头颔首,传递彼此信任的默契。 “虫洞!” 一道光芒闪过,小偷们消失在了原地。 第五章 两代圣女的守护者(上) 男孩衣服邋遢,手臂在不停留血。他从裤角撕下布料,简单包扎一下伤口,很快布料便染成了红色。 走进这座通天塔纯属是意外,因为许多凶神恶煞的巡逻卫兵,正全城四搜寻男孩下落,他无处可逃,只能冒险踏入禁忌之地。 男孩之所以被追捕,源自额头上清晰可见的圆形印记。没错,他是一位流民。 根据蓓露丹迪教会教义和遗迹城邦律法,出生于日全食之夜的流民,不允许生活在遗迹都市内,但如果其父母双亲自愿,可以最长抚养至四岁,再由卫兵送往死地,任其自生自灭。 通常流民的父母都会放弃这份权利,毕竟把一个将来不属于自己家庭的孩子拉扯大,本身就毫无意义,况且培养四年的亲情再去断舍会更痛苦,不如索性断得干脆。 然而男孩父母却出乎意料地保留了权利,他们只是陪都弗尔克范格普通农民,人到中年才怀上骨肉。虽然命运弄人,孩子成为了流民,他们依旧想给予这个男孩四年幸福时光,也许四年之后,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最终结局,抹去了所有幻想和希望。男孩成长到四岁时,卫兵如期敲响这个普通家庭的大门。在母亲绝望的眼泪中,男孩从后院逃了出去,这是父母亲能为他做得最后一件事了。 “这个...好漂亮,会发光的白色石头。” 男孩走到塔底深处,发现许多摆设在工作台上,做工精湛、纹理简洁的岩石。与圣都山随处可见的石灰岩相比,这种白色岩石更锐利,摸上去有种冰凉触心的错觉。 除了白色岩石,工作台附近还有许多稀奇物件,如同一座宝物馆。年仅四岁的男孩忘却了追兵,忘却了告别父母的悲伤,开心地摆弄起塔内各种岩石制成的盔甲和兵器。 以前陪父亲逛集市时,经常遇到铁匠铺贩卖兵器,当时他羡慕极了,可惜家庭微薄的收入,买不起铁匠铺里最廉价的商品。如今眼前铺满桌子的长剑和匕首,个个看起来都比集市里那些高档得多。 此时,一个没有绳子牵引固定、悬浮于空中的金属锤,夺去了男孩所有注意力。他忍不住爬上椅子,想要伸手去够锤子的握把。 “住手!不能随便乱碰公社的东西!” 严厉语气传入耳膜,男孩下意识缩手,整个人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疼...”他捂住后脑勺,满眼金星。 “小孩子?怎么会闯入瑟灵尼尔塔...肯定是巴鲁克那家伙忘记关好门了!” 一位身材高大、留黑色短发的男生出现在眼前,男孩被扶起时,感受到男生手心里布满了老茧。 “谢谢...” “你的手受伤了?” “嗯...” “需要赶紧处理一下伤口!”男生在工作台边翻找纱布,”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不敢吱声,默默地等待伤口完成包扎。 “瑟灵尼尔塔是禁忌之地,外人随意进入会受到惩罚。”男生故意装作生气模样,“当然今晚我值班,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我送你出去。” 男生为了示好,用手心抚摸男孩脏兮兮的头发,这时候,他发现了刻意埋藏于刘海内的印记。 “你是...流民?” 这两个字深深触及到男孩潜意识的恐惧,他挣扎摆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通天塔。 陪都弗尔克范格已经入夜,人身鼎沸的街道里,充斥着搜寻流民踪影的卫兵。平时从未见过他们这么卖力工作,可抓起流民来却各个异常起劲。 男孩无路可逃,只能沿通天塔侧面山道,朝平时不敢去的圣都山顶跑去。 圣都山顶端有座富丽堂皇的城堡,比陪都任何一座建筑都来得宏伟漂亮。 男孩奋力翻过城堡外墙,踏进庭院,找到一处堆满废墟的草房,弯腰钻了进去。 他觉得卫兵不会来搜寻大户人家私宅,然而圣都夜晚同样不太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来喧哗,伴随金属盔甲摩擦的刺耳声音。 男孩害怕藏身地被发现,尽管从谈话内容听到,圣都卫兵似乎并不在搜寻流民,而是奉最高主教命令行动。 “难道还有其他小朋友在逃避坏人吗?” 当他以为可以安全熬过今晚时,草房传来骚动。挡在男孩身前,用于遮挡的木桩被揭开后,眼前出现了一位灰色长发女生。 男孩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生,她拥有白皙光滑的肌肤,黑色瞳孔深邃感性,鼻梁高挺,灰色发丝柔顺飘香。唇部微微颤动时,仿佛沐浴在蓓露丹迪光芒下的月见草绽放花蕊。 “哎!怎么会有个孩子?”灰发女生起初表露出惊讶神色,但很快便恢复镇定,目不转睛地紧盯男孩额头。 注意到自己身份暴露后,男孩慌张用手遮挡,想要再次逃跑,可因为双腿长期蜷缩于角落,神经麻痹导致他一时无力站起身来。 “你是流民吧?竟然偷偷跑进芬布尔堡,估计蓓露丹迪神都会目瞪口呆吧~”灰发女生莞尔一笑。 男孩曾经听母亲讲述过蓓露丹迪神的传说,眼前笑容和酒窝,与他想象中女神的容颜一模一样。 “不要告诉那些卫兵...我不想离开遗迹...” “...” 灰发女生愣了一下,随后做出了惊人举动。她弯腰钻入角落,把木桩重新盖上,和男孩一起躲藏在草房废墟中。整洁的白色长裙沾染上灰尘后,丝毫不会掩盖那份由内而外的圣洁之美。 “我答应你不告诉卫兵,反过来你也得答应,不能把我抖出去。” “额...好...”男孩因为害怕,全身抑制不住发抖,直到女生将他温柔地贴近膝部,颤抖总算慢慢缓解下来。 “手臂受伤了?疼吗?” “不疼!” “这样啊~我将希芙,你叫什么名字,流民小子?” “我叫...” 他最终没有说出名字,也许当自己逃出后院时,那个名字就该永远被舍弃,从此必须换个身份,重生于这个世界中。 “不想说就不用说。” “谢谢...” “没想到神之子和神之弃子会躲在同一个地方,逃避相同的命运。这或许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既然如此,我会接受命运赐予的因果。” 就这样,希芙和男孩相互依偎,渐渐进入梦境。 不知道过去多久,当银白月光落下地平线,恒星密米尔重新唤醒和煦微风时,草房木桩从外部掀开,吵醒了朦胧不清的两人。 外面的人并非卫兵,而是一位身材高大、衣服挂有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纹章的年轻男生。 “果然躲在这里,害我在庭院外等了一晚上!”年轻男生二话不说,想要抓住男孩带出草房。 “住手,不允许欺负这个孩子!”希芙挡在两人中间,相比昨晚温柔眼神,她竟然也会摆出盛气凌人的模样,“况且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擅闯芬布尔堡,也属于重罪。” “喂喂,别搞错。擅闯芬布尔堡的是这个流民,我好心把他带离圣都好吗?留在这种危险地方,只会更快被卫兵抓住,驱逐出遗迹!” “他不是流民...”希芙回过头,看了眼脏兮兮的瘦弱男孩,“他是芬布尔堡仆人。” “仆人?开玩笑吧,你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当然知道!”倔强的灰发女生眼神飘忽,明显在脑海里寻找词汇。突然,黑色瞳孔焕发出灵光一现的神采来,“诺恩斯,就是他的名字?” “诺恩斯...额,请问这位美女,您又是哪位呢?” “询问淑女名字前,难道不该自报家门吗?” 年轻男生被质问得一愣一愣的,他仔细端详面前女生容貌,竟不知不觉间看得入迷了。 “喂!” “啊...额...我是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的工匠托尔...” “工匠托尔!仔细听好!” “?” “我乃圣都亚格拉希尔阳衍希芙!” 灰发女生取出长裙里隐藏的纹章,吓得托尔和男孩紧闭双嘴,一时间不知该下跪还是道歉。 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令圣洁美丽的双子圣女,内心好不得意~ 流民男孩误闯芬布尔堡遗迹,阴差阳错得拥有了新名字,他并不讨厌灰发女生希芙盛气凌人的性格,也很喜欢诺恩斯这个名字。 诺恩斯在古代诗蔻蒂语言中,寓意命运的支配者。或许他和圣都亚格拉希尔阳衍的相遇,正是蓓露丹迪神所赐予的命运也说不定。 “那个...我真的可以进来吗?” 男孩唯唯诺诺地走在金碧辉煌的回廊中,虽然年仅四岁,但从小受双亲熏陶和教会影响,他自然知道遗迹和阳衍何等高贵。如今居然被圣洁阳衍牵着手,他感到即紧张又害怕。 “没关系~虽然芬布尔堡很大,平时却看不见几个活人,遗迹就是这么一个无聊的地方。”希芙白皙脸颊始终挂着笑容,流民男孩的意外出现,无形间打消了这位双子圣女之前挥之不去的阴霾。 确实说希芙所言,从庭院侧门进入城堡途中,诺恩斯没有遇见过任何第三者。相比喧嚣杂乱的弗尔克范格,这里静得出奇。 两人平安抵达位于三层的房间,希芙为他替换了新衣服,洗净脸庞和身躯。褪去淤泥后,男孩露出与年龄相符的稚嫩气息,然而额头上圆形印记,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洗去的。 “还挺可爱的嘛~穿上新衣服,像个女孩。” “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遭到揶揄令诺恩斯脸刷得绯红,他扭扭捏捏地坐在高档长椅上,不知该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新生活。 咚咚咚! 此时房门外传来敲击,男孩下意识想要找地方躲起来。 “别害怕,一定是亚尔薇特,不会有事的~” 希芙却毫不顾忌地打开房门,迎接一位棕色长发女生进入屋内,她看起来年龄比阳衍要小,但手持银剑穿戴盔甲的模样却令人战栗。 “收留流民!?别自作主张,如果被最高主教...不对,即使被遗迹守护者发现,也会马上阻止这种破坏教义的行为!” “不被发现就行了吧,除了亚尔薇特以外,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阳衍之室。” “难道把他关在阳衍之室一辈子?况且阳衍芙丽嘉也会经常出入,不可能瞒过她。” “芙丽嘉那边我来说服,她心肠比我还软,肯定愿意收留这个可怜孩子。” “哎...难道你忘了,阳衍芙丽嘉最近和教会辅理官走得很近。如果消息走漏到密斯特耳中,教会想要控制芬布尔堡的野心就会得逞!” “...” 隔壁客厅经历一番争论后,陷入长时间沉寂。诺恩斯躲在客卧,耳朵紧贴房门聆听两位女生对话。他知道自己在芬布尔堡不受欢迎,只因为额头上抹不去的圆形印记。 “既然如此,我有办法可以改变诺恩斯的命运,这样他就可以留在芬布尔堡了!” 希芙留下赌气的话语后,脚步声渐渐远去。诺恩斯打开客卧房门,与满脸通红的棕发女生眼神交汇。 “我会做希芙的保镖,永远守护在她身边!”四岁男孩鼓起勇气,说出心中愿望。 “呵呵...”亚尔薇特有些哭笑不得,根本不想搭理面前流民的狂言妄语。 十多分钟后,双子圣女手拿一枚沙漏瓶,返回阳衍之室。 “冈格尼尔沙漏终焉技能可以改变因果,消除诺恩斯额头印记,掩盖流民之身,这样就可以留在芬布尔堡了吧!” 希芙余气未消,但看起来她是认真的,因为沙漏瓶逐渐泛起白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别胡来,希芙大人!终焉技能需要满足条件,不可能...” “我当然知道条件,昨晚已经满足了不是!神想从我身边夺走某些东西时,又让我意外遇见了诺恩斯。这个男孩,一定会成为双子圣女希芙打破命运枷锁的钥匙!” 最终,男孩不再以流民之身活在世界上,也不会再有卫兵将他驱逐出遗迹。 终焉技能“黎明的行者”,看似改变了诺恩斯的因果,实际上无形间修改了整颗诗蔻蒂星球的因果,使得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连结上了命运的羁绊。 而这个因果带来的新故事,很快就会发生。 第六章 两代圣女的守护者(中) 希芙起初并不喜欢阳光开朗的托尔,因为这名与她同龄的男生,来自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公社目前正与最高主教密斯特勾结,打算把诗蔻蒂星球引入歧途。 而且托尔身材高大,站在他身边必须仰头瞻视,带来一种不太适应的压迫感,让心高气傲的阳衍圣女颇为别扭。 但这名年轻工匠并不如外表般粗旷,不仅时常抽空来芬布尔堡外看望诺恩斯,还会带着喜欢兵器的男孩,偷偷潜入瑟灵尼尔塔。 托尔是希芙身边唯一一位对流民不加排斥,如同普通无印之人般对待的人,他的开朗笑容自然而不做作,总能给寒冷圣都带来额外暖意。 渐渐,希芙改变了偏见,甚至会瞒过遗迹守护者与侍从亚尔薇特,伪装身份前往陪都瑟灵尼尔塔。 “诶,居然可以用齐格鲁秘银锻造武器...我还以为只有瓦尔基里才能做到。”希芙近距离观察悬浮于工作台上的金属锤,惊讶地合不拢嘴。 “这可不是瓦尔基里的特长。实际上,雷瓦汀之剑由格利特尼尔锻造,英灵殿女武神不过是使用者罢了。”年轻工匠得意地介绍道,虽然这把金属锤目前还只是半成品。 双子圣女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却还是迎合着说出溢美之词:“既然这么厉害,你一定知道为什么它可以悬浮起来。” “当然。齐格鲁秘银作为稀有金属,硬度远高于月湖银和黑陨石,质量却更轻盈,所以能隐形和浮空。” “诶~就算石头质量轻,也不代表就能浮空哦。” “那一定是因为它和遗迹圣器一样,来自蓓露丹迪神赐予诗蔻蒂的瑰宝,所以才会拥有特别的力量。” “齐格鲁秘银和月湖银、黑陨石、石英石一样,随流星坠入诗蔻蒂。它们的确来自蓓露丹迪,说不定原本是同一种金属,只是在坠落过程中产生化学反应,才会变成不同材质。” “没错!”托尔赶忙应和,避免自己慌张的神态被察觉,“因为齐格鲁秘银更轻,所以需要极高工艺水平才能锻造成行。” “这么说来,你认为自己拥有极高工艺水平呗~” “当然,我毕竟...也算月鸣...” 托尔介绍自己神之子身份时,少去了惯常的乐观笑容。 自从两年前独自离开诗蔻蒂背面,跨越巴芬盆地和瓦尔哈拉月海,抵达梦寐以求的陪都,他就是想加入向往已久的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然而他对所有人隐瞒了月鸣出生,唯独对面前阳衍袒露。 听到此处,希芙似乎也高兴不起来,神情变得黯淡下来 “你是...月鸣?这么说来,我们原来是一类人...” “如果留在格拉兹海姆,可以凭借天赋一辈子不愁吃穿。但我不想过命中注定的人生,所以逃出遗迹城邦来到陪都。” “我不是很懂…” “这里有很多天才工匠,前辈做出来的武器比我更出色更优秀,不断激励我努力向前,去做超越天赋的事情,直到在公社里证明自己,打破命运枷锁!” “打破命运枷锁...” 希芙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发现自己失态后,她慌张地将灰色长发绕至耳后。 这个下意识动作美到令人窒息,以至于面前男生看得傻了眼。 “看什么...呀?”双子圣女有些害羞,不敢直视棕色瞳孔。 托尔赶忙移开视线,故意咳嗽来缓解尴尬,他把金属锤放回工作台,装模作样地加工起来。 “那个...刚才你说,要做超越天赋的事情,打破命运枷锁...是想怎么做?” “就是这个金属锤。”话题回到手中兵器,托尔立刻恢复了原本模样,眼神投入放出金光,“齐格鲁秘银能够令锤子悬浮和隐形,但这只是稀有金属本来的天赋,我想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 “我想把它变成一件遗迹圣器,并非来自蓓露丹迪神,而是诗蔻蒂人所创造的遗迹圣器!然后用它守护...我最重要的人。”托尔凝视着灰发女生,此刻仿佛忘却了其阳衍身份。 希芙同样听得目瞪口呆,她十九年短暂人生从未有过类似感觉,那种被某人深深吸引,眼神无法撇开,却又内心砰砰乱撞的奇妙感觉。 无形间,白皙脸颊已经微微泛红。双子圣女,如同落入凡尘的月见草含苞待放。 “那个…” “我才是希芙大人的守护者!只有我知道她的愿望,就不告诉你!” 打破暧昧氛围的不和谐音,来自从黑塔二层回到底层的男孩诺恩斯。他撅着嘴把两人推开,故意站在中间,宣誓地位。 “哈哈哈~看来圣都亚格拉希尔的阳衍,身边不缺小野猫~”看见男孩滑稽认真的动作,托尔忍不住哄堂大笑。 “我不是小野猫,我是诺恩斯,命运的支配者!” 充斥在阳衍和月鸣间的暧昧氛围,暂时偃旗息鼓。然而当命运之轮转动起来时,恐怕蓓露丹迪神都没法停下轮盘。 没过多久,亚格拉希尔发生了主教叛乱事件。身为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一员,托尔自然无法幸免,卷入到这场差点殃及星球存亡的灾难中。双子圣女希芙也暂时离开遗迹,去往战场前线支援,对抗最高主教密斯特。 诺恩斯暂由侍从亚尔薇特代为照顾,也正是这期间,他第一次见到教会辅理官洛基。 洛基与另一位双子圣女芙丽嘉保持着地下恋情,却无意间被诺恩斯所看见。性格谨慎、生怕事迹败露的洛基,自然不愿放过来历不明的男孩,所幸刚升任瓦尔基里的亚尔薇特及时阻止,才算化解了危机。 “他是阳衍希芙的仆人,还请辅理官大人勿要冲动行事。”亚尔薇特同样知晓秘密,但她答应过芙丽嘉保密。” “即便冈格尼尔沙漏改变了因果,流民永远都是流民!” “...” “哼!区区一个诅咒之子,也没法在教会里兴风作浪。” 虽然心存疑虑,洛基倒也不敢在瓦尔基里面前为所欲为。他不愿承认诺恩斯无印之人的新身份,在他眼中,神之弃子生活在遗迹内,终将给圣都带来诅咒。 “还请回吧,辅理官大人。眼下教会身陷漩涡,您同样不便逗留在这里。” “不用你提醒!” 等待愤怒的辅理官离去,恐惧害怕的诺恩斯才敢吱声。 “为什么这位叔叔要这么生气?” “不知道,平时洛基看上去温文尔雅,极少见到今天这幅模样?” “他讨厌我?还是讨厌流民?” “不会,成年人没必要和小孩子呕气。” “为什么芙丽嘉姐姐会喜欢这么凶的坏人?” “他并非坏人...只不过被守护重要之人的压力,渐渐扭曲了心智。”亚尔薇特俯身抚摸男孩额头,“你也要时刻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情,永远记得自己的信条,那么压力与恐惧就无法打败你。” 诺恩斯深深记住了这句话,他的信条就是永远守护如同救命恩人般存在的阳衍希芙,陪伴在双子圣女身边。 然而芬布尔之冬,改变了一切。 刚刚找到归宿的男孩,与希芙失散于弗尔克范格城外河溪之滩,再度沦为孤身一人。 瓦尔基里亚尔薇特给了五岁男孩两个选择:和遗迹守护者雷克斯一起,去遥远的小镇诺欧通做个普通人;或者留下来,接受教会惩罚,但亚尔薇特会培养他成为一名战士。 诺恩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返回化为冰原的圣都,变成新任最高主教洛基的囚徒。因其诅咒之子之名,与亚尔薇特一起被关押至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终生不得离开。 也许命运,早在那个月光洒满圣都的夜晚,当阳衍希芙、月鸣工匠与流民男孩偶遇时,便注定将改变因果。 第七章 两代圣女的守护者(下) 炙热阳光洒在斯特罗万焕然一新的大地上,房间没有帘子,热量透过破碎玻璃窗,把暖意带入屋内。 诺恩斯向少女坦诚了一切,包括身世,和阳衍希芙与托尔相识经历,以及自己所坚持的使命与信条。 四岁流民男孩的命运,因希芙而改变,如今他成为瓦尔基里,拥有了守护重要之人的力量。 “原来母亲曾经救过你。”罗伊娜被深深得感动,不仅因为男孩挂念救命之恩,更因为他没有忘却那份信条,一直守护在母亲身边,“即便过了十五年,那个男孩依然记得当年的使命,跨越星球来到诺欧通。” “完成希芙大人的愿望,支撑我熬过待在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每一天。” “母亲的愿望...是净化诗蔻蒂吗...?” 诺恩斯点了下头,随后又频频摇头,他嘴角扬起,看向少女胳膊上新出现的白斑。 “希芙大人从未离开过圣都山,为了守护亚格拉希尔,她在五岁时,身体就出现了第一块白斑。” “死神的印记...母亲和我不一样,被遗迹慢慢得消耗着生命。” “但她热爱生活,热爱诗蔻蒂星球,想和普通女孩一样活下去。” “和芙丽嘉一样...” “希芙大人更内敛,并不像外表看上去这么开朗,反倒是芙丽嘉更加大胆,经常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 “是这样吗,没有想到...”罗伊娜莞尔一笑,她对母亲的了解,仅限于石英城墙遗迹和融合临界中几次对话罢了。 “希芙大人想改变阳衍的命运,然而教会和遗迹两道枷锁,把她死死囚禁于亚格拉希尔,除了等待死亡别无选择。” “...母亲想过逃离吗?” “不,希芙大人比任何人都善良,她知道自己如果逃避命运,会害死数以万计的无辜生命。所以她想净化诗蔻蒂,这样既能摆脱阳衍的诅咒,又能让诗蔻蒂人不再套上名为遗迹之力的枷锁。这份愿望,深深得感染了身边人。” “雷克斯师傅和特妮莎婆婆?他们以前都待在亚格拉希尔是吗?” “他们将希芙大人视作史书《埃达》所记载的希望的星火。” “母亲曾经也是希望的星火?” “嗯,能够带领诗蔻蒂星球走向崭新未来的命运圣女。而这份愿望,随着某人出现而愈发强烈。” “某人的出现,托尔?” “是你,罗伊娜。” “诶?” “当希芙大人即将成为母亲时,更加坚定了愿望。她想为自己的孩子,创造一个没有命运枷锁的未来。” “为了我...”少女垂下眼眸,她不愿展示出软弱。 “但命运却故意作对般,让女儿再度成为了阳衍,希芙大人也抱憾终身。但她没有放弃愿望,她发现自己并非希望的星火,只是传承者。” “我...是希望的星火...带领诗蔻蒂星球走向崭新未来的命运圣女...” “所以小镇诺欧通的守护者们,陪伴在新生阳衍身边,将希望传承下去,共同守护星火。两代人的守护者们相信,净化诗蔻蒂的那天一定会到来。” “诺恩斯也是吗?” “但我和雷克斯、威利斯、特妮莎、亚尔薇特不同,这份守护并非源自单纯的使命和信条。” “那是什么?” “源自内心。我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共同完成净化诗蔻蒂的愿望,打破我们命运的枷锁。” “但是,有我在的地方,就有不幸和死亡,就连拜克斯也...” “不会的!我一定会活下去,和罗伊娜一起回到诺欧通!” 罗伊娜害羞地笑了,她没有哭泣,因为这份守护和羁绊,给予她勇气与力量,更加坚定得去延续母亲希芙未能实现的愿望。 命运圣女将与末日黄昏主谋洛基,及其背后的无形之手蓓露丹迪神为敌,前往故事开始的地方——圣都亚格拉希尔,终结前代人走向歧途的因果。 “那个...能够和我说说更多以前的故事吗?” “诶?” “关于母亲,关于父亲,关于诺恩斯的故事。” 罗伊娜的黑色瞳孔里,流露出悲伤和期盼的复杂神采。 --- 虽然遗迹都市帕尔雷复原了大部分原貌,但人口流失与死亡,令这座诗蔻蒂正面最大都市不复往昔。 阳衍格欧菲茵离开后,幸存者们决定舍弃这座遗留太多悲伤记忆的繁花塔,移居至两小时路程外的斯特罗万。 对于流民而言,战争和灾难让他们体会到,是否生活在遗迹内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家人在一起,共同渡过难关。 只要黎明升起,生命的希望便会重新在凄凉大地盛开花朵。 月鸣托莉雅着手开始斯特罗万重建工作,这座古老脉冲几乎被陨石雨和星际风夷为了平地,好在她参与过格拉兹海姆重建,从师傅法亚拉身上学到不少经验。 困难在于缺乏劳动力,除了雷克斯和见习守护者以外,流民大多是妇女和孩童,青壮年留下得并不多。 出乎意料的是,帕尔雷工会组织领导人加马斯柯来到斯特罗万,他决定舍弃偏见,同流民一起向命运抗争,也为自己的错误赎罪。当颈部水晶吊坠铃铛作响时,平行市的英雄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我暂时没法去圣都了,这里走不开...” 托莉雅双手合十,向好友表达歉意。作为弥补,她修复好了崭新的type-d2型号电摩托。 “没关系,有诺恩斯在。而且...还有它!” 罗伊娜展示手中露娜银盘,失去冈格尼尔沙漏后,这件圣器成为唯一的武器。少年沃坦仍然寄存于脑海中,但她暂时还没时间去质问第四件神之器的秘密。 当然,亚格拉希尔还有两位老朋友在等候罗伊娜的到来。尼奥尔德与娜瑟露思,两位流民长期埋伏于圣都,一定会提供足够强大的支援。 “这个就拜托你了,师傅。” 遗迹守护者雷克斯会暂时返回格拉兹海姆,向阳衍伊敦汇报发生于帕尔雷的第二次黄昏降临仪式。不久前信鸽传来娇小阳衍的手信,血红色日全食同样影响到了诗蔻蒂背面。 罗伊娜将拜克斯的遗体装入棺盒,交由赤焰影士带回故乡。她希望拍档能安葬在诺欧通土地上,将来重返小镇做回邮差后,白色信鸽能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守护在她身边,羁绊永远常在。 而另一位流萤成员——rankii弗蕾雅受重伤后,暂时仍然无法行走和下床。因为同样是流民,她被斯特罗万所接纳,留下来治愈伤势。 罗伊娜将弗蕾雅托付给她最信赖的人——克蕾雅照顾,临行前,她见了失去圣器致缠系的女孩最后一面。 “太阳大人,我们都挺惨的~”弗蕾雅轻抚她胳膊上崭新的印记,“这些白斑,很疼吗?” “不疼,它们就像头发一样,变成身体的一部分了。” “...对不起,我没能守护好太阳。” “应该由我说对不起才是...” “接下来要去圣都,和洛基决战了吧?” “嗯。他伤害了许多人,弗雷、宾娅莎、拜克斯...所以必须阻止他。” “这个拿去。”女孩从枕下取出一枚月见草匕首,它本属于双胞胎哥哥弗雷,“我没法继续战斗了,但它还可以。太阳大人,请一定完成我和弗雷的愿望。” 罗伊娜从邮差包里取出另一枚月见草匕首,两把刀刃合为一体,勾勒出花瓣盛开的模样。 “我一定会回来,让太阳的光芒洒满诗蔻蒂大地。” --- 诺恩斯启动电摩托引擎,仔细检查电瓶和轮胎,以确保可以行驶足够长距离。 从斯特罗万出发,绕过遗迹都市帕尔雷,朝东北方向移动,便会抵达诗蔻蒂星球地形最复杂的区域——艾达华尔环形山。环形山又和宽阔的索克瓦贝克河溪相连,阻碍了前往圣都山地区的通路。 古代诗蔻蒂人为了打通断层,花去数百年时间,修建浮空于地表的天空桥梁,成功连接艾达华尔环形山东西两侧的瓦尔哈拉月海与巴芬盆地。之后才有了正面与背面第一次接触,及日后遗迹城邦的诞生。 只要驶过艾达华尔环形山,就会进入一马平川的瓦尔哈拉月海,尽头便是圣都山。如果一切顺利,这段旅程大约需要三天时间。 与多愁善感的罗伊娜不同,诺恩斯没有太多好友需要依依道别,于是早早做好了出发准备,一边调整电摩托车,一边回忆着儿时故乡的点滴。 阳衍少女细腻的性格遗传自父亲托尔,却又保留了希芙大人奇怪的倔强和软弱,这种糅合在一起的奇妙感觉,总会让他联想起往事。 “对不起,我迟到了。”等了好一会,罗伊娜才小跑步过来,脸颊上留有泪痕。 诺恩斯没有揭穿事实,他扔过去一个头盔,示意未来旅途的同行者坐在自己背后。 “托尔已经和格欧菲茵提前抵达了圣都附近,我们直接前往陪都。找到史书《埃达》,解开第四件神之器真相前,两位命运圣女要避免相遇。” “有诺恩斯在就行,不需要他的帮助!” 罗伊娜乖巧地戴上头盔,嘴上却颇有微词。她事前听说了计划,但因为耍脾气和闹别扭,十五岁少女并没有和亲身父亲交流过。 “别这么说...托尔他...” 刚想为难言之隐的中年男人做出解释,呼唤声突然从远处响起。茶色头发少女手拿信件,焦急地跑向斯特罗万出口处。 “小娜!重要情报!”托莉雅喘着粗气,打开信件阅读起来,“艾达华尔环形山发现瓦尔基里的身影,洛基开始行动了!” “艾达华尔环形山?” 带着头盔的两人面面相觑,看来这段旅突,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第八章 从天而降的是馈赠还是刀刃(上) 艾达华尔环形山地处巴芬盆地东侧,巴芬山脉以北,是由大量古代陨石坑所构成的特殊地貌。 陨石坑中央,最深处凹陷的坑洞可达近千日轮,四面则地势陡高,如同山脉环绕于坑洞周围,故称环形山。其岩石结构蕴含了大量稀有金属黑陨石,遗迹城邦地质厅认为,这些黑陨石来自宇宙,随流星坠落到诗蔻蒂星球后,砸出了这些坑洞。 艾达华尔环形山并非一座环形山,而是近百个相同地貌环形山连结而成,它们紧紧相连,如同烙印于诗蔻蒂大地的无数伤疤,从高空向下俯瞰颇为壮观。 其中最东侧一处环形山,因与索克瓦贝克河溪相连,坑内积起数万公顷的湖泊,供养艾达华尔地区人类饮用。诗蔻蒂人称其为【索列姆火山湖】(1),那里也是河溪尽头。 占地面积如此庞大、且不易人类通行的艾达华尔环形山与索列姆火山湖,曾经阻拦了星球正面与背面的联络。 遗迹文明历史中很长一段时间,这些环形山因其深不可测的地形而人迹罕至。来自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冒险家沿河溪西进,以为艾达华尔便是世界尽头。 直到蓓露丹迪教会于五百多年前开始修筑桥梁,希望跨过这道天堑。 古代诗蔻蒂人采用齐格鲁秘银作为桥的材质,基于秘银独特悬浮力量,桥身连同固定桥基的岩石渐渐脱离地表,漂浮于两百日轮高的天空之上,形成一座座空中大陆,其中最大一块,面积接近圣都亚格拉希尔。 这些空中大陆与桥梁,连结了艾达华尔环形山东西两侧的瓦尔哈拉月海与巴芬盆地,冗长坚固的银质桥身横贯天空,如一道彩虹穿越世界尽头,故教会称其为【彩虹桥】(2)。 当年负责修筑桥梁的工匠、艾达华尔环形山周边区域的原住民、以及途径此地被惊人地貌所吸引的冒险家,决定在这座空中大陆定居下来。他们发现了遗迹,建造遗迹都市【天空之城赫米尔】(3),并生存繁衍至今。 当地人称艾达华尔环形山为根源之地,因为这里所发现的金属岩石,被证明早于遗迹文明诞生地瓦尔哈拉月海。他们脚底下绵延不绝的陨石坑,或许才是诗蔻蒂星球最初的文明印记。 留着干练绿色短发、展露出不易接近气息的瓦尔基里,踩在环形山山谷斜坡上,小心翼翼地向中央深坑靠近。她并非独自探险这片区域,还有十几名耶梦加得随行在身前。 半个月前,五年一度的日全食之夜如期降临诗蔻蒂。陨石雨自黑夜坠落,重创了朝向蓓露丹迪星一侧的诗蔻蒂正面,其中尤其以帕尔雷遗迹和艾达华尔环形山区域受损最为严重。根据赫米尔遗迹通报,可观测的陨石数量可能达到千颗以上。 数量不菲的“天外来客”之中,有枚闪光之物格外引人注目,它夹杂于陨石雨间,直直坠落在艾达华尔环形山中央最深一处坑洞附近。 彩虹桥的卫兵于日全食过去后,启程前往环形山一探究竟,却没能再发现这枚闪光之物。他们向圣都亚格拉希尔告知了事情经过,很快消息传到最高主教和英灵殿耳中。 闪光之物出现的时机,与海姆达尔引发第二次黄昏降临仪式的失败时间完全吻合。负责调查的瓦尔基里希露德在此感知到遗迹之力,她有理由相信,闪光之物来源于蓓露丹迪神。 当第五篇章黑暗破晓失败,黄昏宿主改变三件神之器因果后,神赐予了第三次黄昏降临一份新的礼物。 “不能放过每处角落、每个小洞、每块陨石!遗迹圣器一定就在附近!” 不断下潜至环形山底部,这股遗迹之力也愈发强烈。希露德用雷瓦汀之剑砍破挡在身前的巨型陨石,朝耶梦加得发号施令。 希露德出生于rc.454年,芬布尔之冬时年仅七岁。当时还是瓦尔基里训练生的她,躲藏于英灵殿满月阵内,熬过了那场差点摧毁圣都的大灾难。 芬布尔之冬夺去了许多瓦尔基里的生命,因此训练生们得到晋升机会,她抓住机会获封雷瓦汀之剑。 希露德被公认为英灵殿剑术最为卓越的女武神,她性格桀骜不驯却善于隐藏实力,甚至主动接手情报打探工作,不将野心流露于表面。 直到布伦希尔德背叛最高主教洛基,被软禁于英灵殿后,她终于赢得梦寐已求的东西,受封成为新任瓦尔基里银冠。 “卢恩符文——耀晶!” 随着肩部印记泛起白光,无数黑色晶石碎片环绕在希露德背后,它们高速旋转,仿佛锋芒毕露的黑色风暴。 待主人一声令下,晶石如刀刃般飞向挡在身前的陨石残骸,顷刻间将宽高达五十日轮的石英石击得粉碎。 这就是瓦尔基里希露德所拥有的“耀晶”印记,公认破坏力最强的卢恩符文,即使坚硬如石英,亦无法阻挡其巨大威力。 新任瓦尔基里银冠沿着她本人打通的道路,直抵环形山坑洞深处。遭受陨石雨侵蚀后,这里被砸穿了许多新坑洞,从地表可以窥见地底下错综复杂的秘密暗道。 “原来藏在了这里,没想到艾达华尔环形山底部别有洞天。” 蓓露丹迪神所馈赠的新遗迹圣器,就埋藏在暗道内,它正不断向外释放出勾人魂魄的遗迹之力。 “我会证明自己配得上银冠之名,并帮助主教大人引导黄昏降临!” 希露德再度激活印记,准备用“耀晶”打穿地表时,刚才被击碎的石英却突然悬浮起来。它们如同拥有灵魂般,将锐利尖刺对准了企图侵入“心脏”的敌人。 “看来礼物不是唾手可得的便宜东西!” 她拔出雷瓦汀之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艾达华尔环形山某座山谷顶端,两个人正隐藏气息,手拿望远镜观察山谷区域的一举一动。 这座环形山是附近数百个环形山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它的位置远离彩虹桥,平时人迹罕至。别说人类了,恐怕连昆虫都很难找到。 然而此时此刻,一位银色铠甲全副武装、手持银剑的绿色短发女性,带领着数十位全身黑雾缠绕的战士,正沿山谷不断前行至中央坑洞。 如此不同寻常之举,反过来证明了一个猜想——坑洞内部藏有某样具备遗迹之力的东西。 “不去阻止他们吗?那个东西或许和末日黄昏有关,不然洛基不可能主动采取行动。” 女生摘下望远镜,擦拭灰色长发下的汗珠时,手臂表面白色光斑颇为显着。她正是命运圣女罗伊娜,从斯特罗万一路骑行至艾达华尔环形山。 另一位男生则保持着观察姿势,他并不想轻易深入腹地,冒险与数量不菲的敌人展开正面对决。 “那个绿发瓦尔基里名叫希露德,以前听亚尔薇特提过,她是英灵殿隐藏的最强女武神,剑术造诣甚至高于亚尔薇特。” “比布伦希尔德更厉害?” “半斤八两吧,至少就是第一第二的差别。” “最强的瓦尔基里,跑来艾达华尔环形山找什么?难道和日全食之夜有关?”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眼前环形山内部,布满了陨石残骸和撞击后形成的坑洼洞穴,显然这里曾经遭遇过不亚于斯特罗万和帕尔雷的灾难。 “也许来找新的卢恩符文吧...”男生放下望远镜,露出了蓝色眼眸。瓦尔基里诺恩斯凝视远处“同伴”,丝毫不敢让视线离开半刻,“前任主教密斯特提及过卢恩符文的真相,这些神秘的先古力量,正来源于艾达华尔环形山。” 他讲述了身处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监狱时,与老者聊到卢恩符文起源的故事。 “卢恩符文也是随陨石降落至诗蔻蒂的吗?”罗伊娜惊讶地叹息道,“我记得历史课本上写过,环形山的形成源于古代陨石撞击,在周边形成上百个坑洞所致。” “所以日全食之夜降落陨石,有可能带来了新符文,瓦尔基里才会过来一探究竟吧。” “可卢恩符文与先古巨兽,属于上上个末日黄昏前的时代。那个时代毁灭后,出现了遗迹圣器...随后这个时代,诞生了遗迹和阳衍。既然同样来自蓓露丹迪神,卢恩符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代出现新...” “你在说什么?什么上上个末日黄昏,什么同样来自蓓露丹迪神?”诺恩斯诧异地望向少女,脸上写满了疑惑。 “啊...没什么...我只是猜测...这次随陨石降临诗蔻蒂的某样东西,应该不是卢恩符文才对...” 面对质问,罗伊娜含糊其辞得掩饰了过去。 所幸诺恩斯没有继续追问,他拿起望远镜,准备移动到山谷左半边,绕过陨石残骸阻挡,继续观察内部动静。 “你继续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 “好...” 注视黑衣男生离去的背影,罗伊娜长舒一口气,背脊则早就沾满了冷汗。 “差点说漏嘴...实在不明白,为何要隐瞒这件事呢?” 她朝空气吐槽道,尽管方圆数十日轮内空无一人,更像在自言自语。然而没过多久,略带歉意的语调边传入耳中。 “对不起,我想隐藏自己的存在,避免不必要麻烦。”那是依附于遗迹圣器露娜银盘上少年沃坦的灵魂,只有罗伊娜可以感知其存在。 “先不说这码事!我还没追究你隐瞒第四件神之器,差点导致黄昏降临之事!” “不是故意隐瞒。只是神之器进入共鸣仪式前,我需要先证明,你的确就是传说中的命运圣女...” “一派胡言!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沃坦。” “我保证不会再骗你了,而且会帮忙找到第四件神之器,一起打败蓓露丹迪神,主宰末日黄昏。而且,最高主教洛基并不知道第四件神之器的存在。” “真的?” 罗伊娜暂时停止抱怨,事实上,她确实需要沃坦帮助,刚才的指责更多属于激将。 如今包括冈格尼尔沙漏在内,失去遗迹之力的三件神之器落入洛基之手,想要阻止末日黄昏毁灭世界,就必须抢在洛基之前,先找到第四件神之器。 “那么,随陨石坠落环形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卢恩符文,还是其他东西?” 她向沃坦征询内心的疑问,既然洛基不惜派遣瓦尔基里和耶梦加得前来探察,一定是某样不可忽视的重要之物。 “还记得我说过,每当世界临近黄昏,蓓露丹迪神就会赐予某样新东西。它不属于旧世界,却会留给重生的新世界吗?” “记得...卢恩符文...圣器...遗迹,难道这次?” “从天而降的是馈赠还是刀刃...也许只有找到它,才...” 话音未落,一支黑色箭矢打破寂静,直直插入距离罗伊娜仅咫尺之遥的地面。 少女惊讶得转过头,看见数十名男人手持武器,正瞄准她所在位置张弓搭箭。 注释: 1、索列姆火山湖:索克瓦贝克河溪尽头,水源在环形山内累积成湖泊。其水域面积达数万公顷,深度则有数个大日轮。自芬布尔之冬后,河溪上流水源冻结,导致流入火山湖的水量锐减,其深度最近十五年下降了近两百日轮。 2、彩虹桥:连接东西两侧瓦尔哈拉月海和巴芬盆地的空中桥梁,桥身横跨艾达华尔环形山、索列姆火山湖与诗蔻蒂最大河流索克瓦贝克。彩虹桥连结瓦尔哈拉月海的入口由瓦尔基里负责守卫,禁止非圣都朝圣者通行。 3、天空之城赫米尔:因齐格鲁秘银的缘故,跟随彩虹桥一起悬浮到空中的大陆群,在发现了遗迹后,这里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天空之城。赫米尔居住着少量人类,他们大多是当年建造彩虹桥的工匠后裔。 第九章 从天而降的是馈赠还是刀刃(下) 一支黑色箭矢,直直插入距离罗伊娜仅咫尺之遥的地面。看见数十名手持武器、表情并不算友好的男人,少女赶忙将露娜银盘收入邮差包内。 “你是谁!?刚才在和什么人说话?”箭在弦上,这帮人似乎非常生气。 “那个...我偶然路过艾达华尔环形山,准备去圣都...” 罗伊娜编了个谎言,尽管听上去也并非完全是假话。不过刚脱口而出,她便意识到这个解释牵强得连自己都不信。 “胡说八道!”不出意外,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平头男人,脸部青筋暴起,“环形山根本到不了圣都,除非从空中的彩虹桥跨越这片根源之地。老实招来,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根源之地?” 面对咄咄逼人的质问,罗伊娜扭捏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担心继续僵持下去,很可能会引起山谷中瓦尔基里和耶梦加得的注意。 “既然不愿说,休怪无情了!” 忍耐到了极限,平头男人没有丝毫犹豫,手部灵活地掰动弓弦,射出第二支黑色箭矢。 然而迎面而来的箭矢,却在靠近少女前,不明原因降速下来。 暖黄色光芒以罗伊娜为中心,反向释放出冲击波,干扰箭矢飞行轨迹和速度后,竟然将这些锋利武器停滞在了半空中。 “罗伊娜!”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彗星闯入战场。瓦尔基里诺恩斯轻松扫除黑色箭矢,排除了威胁。 “怎么...回事!?”手持武器的男人们一脸目瞪口呆,他们惊恐地举起弓箭,齐刷刷射出新箭矢。 诺恩斯不敢怠慢,用意念操控雷瓦汀之剑正面抵御,然而这些黑色箭矢材质异常坚硬,银剑只能阻断飞行轨迹,并没有直接粉碎进攻。 他自然不想给对手第三次射箭的机会,只见雷瓦汀之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击破了男人手中做工精湛的武器。 “可恶!跟我一起冲上去!”失去弓箭,男人们纷纷拔出匕首,直接扑了过来。 “切,怎么到处都有不要命的家伙!” 诺恩斯站在艾达华尔环形山山谷顶端,守护身后重要之人,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少女,即使需要毫无怜悯地杀死对方。雷瓦汀之剑响应了宿主愿望,将尖锐剑刃对准前方。 “等下,不要伤害他们...” 当罗伊娜想要制止杀戮时,银剑已经飞跃而出。 不过这些身份不明的战士并非菜鸟,他们由前到后排成三列阵,前阵战士举起巨大黑色盾牌,成功挡下了银剑冲击。紧接着,后排战士从盾牌两侧鱼贯而出,掷出匕首展开反击。 “这个是...黑陨石盾!” 诺恩斯终于意识到,黑色箭矢和黑盾来源于黑陨石。而艾达华尔环形山地区内掌控这种稀有金属的组织,只可能是头顶上横跨天空的遗迹,“你们是天空之城赫米尔的城民?” 匕首已经近在咫尺,而后阵杀出的战士,正从左右两侧夹击,不准备留给他躲避的机会。 “艾达华尔不允许任何外人入侵,这里是遗迹文明的根源之地!” “全部给我住手!” 同一时刻,躲在身后的少女,再度释放出暖黄色光芒。 冲击波震倒了战士和匕首,她手中的遗迹圣器露娜银盘,则瓦解了黑陨石盾,将其拆分成数以万计的黑色石头颗粒。 罗伊娜在千焱和圣器双重光芒映衬下,如太阳般照耀着环形山。 男人们停下进攻,仰望面前灰发少女,他们瞬间失去战斗力,竟然纷纷跪倒下来。 “灰色长发的阳衍、遗迹圣器、千焱,难道您是...希芙大人?”带队的平头男人俯身叩拜,久久不愿起身,“不可能...希芙大人已经回归蓓露丹迪神...难道这是陨石带来的馈赠吗?” 听见熟悉名字出现,罗伊娜既惊讶又亲切,被误认为母亲,令她一时不知所措。 “希芙是我的母亲...我叫罗伊娜...” “希芙大人的女儿?原来如此,难怪会有瓦尔基里守护。”平头男人充满歉意地收整部队,战士们站立于山峰两侧,让出中间道路来,“我们来自天空之城赫米尔,曾经受希芙大人救命之恩。请罗伊娜大人务必登上彩虹桥,接受我们的歉意。” “额...”她有些进退两难,只能无奈地用眼神,向身边守护者求助。 诺恩斯也收回了雷瓦汀之剑,转身看向山谷,那里已经感知不到瓦尔基里希露德与耶梦加得的气息。继续留在此地,看来也是徒劳。 “这些人确实来自彩虹桥,不会有假。” 为了让阳衍少女放心,诺恩斯走在前面,朝头顶巨大天桥尽头而去,从那里可以通往数百日轮之上的空中大陆。 “诶?真得要去吗?可陨石...” “我们也需要休整一下,走吧。” 就这样,两人暂时离开艾达华尔环形山,前往悬浮于空中的神秘遗迹——天空之城赫米尔。 彩虹桥,顾名思义,如一道半圆弧型彩虹般,浮现于诗蔻蒂大陆。 它两端连接了瓦尔哈拉月海与巴芬盆地,横跨星球上最复杂危险的地貌区域——艾达华尔环形山与索克瓦贝克河溪尽头索列姆火山湖。这里曾经阻断了诗蔻蒂人前往星球背面的道路,直到彩虹桥建成,遗迹文明才走向了辉煌。 彩虹桥之所以能长达近十个大日轮,高两百多日轮,却平稳牢固地支撑五百多年,源于其特殊材质——齐格鲁秘银。 秘银被认为是蓓露丹迪神馈赠给诗蔻蒂人的礼物,它不仅拥有坚硬外表和锋利边缘,锻造成武器后还可以隐形与悬浮。为了协助教会跨过环形山,探索星球另一面,格利特尼尔的工匠们突发奇想,他们使用秘银建造桥梁,希望把桥悬浮于空中来跨过天堑。 最终这些工匠成功了,不仅桥“腾空”了起来,连固定桥基的地表陆地,都一同悬浮到空中,形成壮观的空中大陆群。 空中大陆群当中最长的桥梁彩虹桥,连通了艾达华尔环形山两侧,而悬浮起来的陆地,则变成一座座孤岛。工匠们再次施展精湛技术,用小型桥梁将孤岛彼此相连,最终构造出一座由数十根桥梁和悬浮陆地岛的庞大天空之城。 彩虹桥通路后,部分格利特尼尔工匠留在了这里,他们享受空中生活,不想再返回混沌无序的陆地。在发现了隐藏于空中大陆群最大悬浮陆地岛【尼德威岛】(1)内部的遗迹后,这座天空之城取名为赫米尔遗迹。 由于彩虹桥东侧出口,便是遗迹文明公认的根源之地——瓦尔哈拉月海,蓓露丹迪教会为了防卫亚格拉希尔和根源之地的绝对安全,派遣英灵殿瓦尔基里守卫要道。 圣都拒绝任何非教会教徒越过彩虹桥,前往根源之地,所以这座天空之城,也被称为诗蔻蒂人的尽头。 “赫米尔的城民,并不稀罕去往瓦尔哈拉月海。我们认为环形山才是诗蔻蒂星球真正的根源之地。先有了艾达华尔,才有了瓦尔哈拉!” 年长老妇人用犀利眼神,凝视身前的年轻男女。她脸颊布满皱纹,但穿着和饰品,却彰显出身份尊贵。 “那个...”罗伊娜紧张地吞咽口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老妇人,感觉自己的思维完全不再一个频道上,“您就是赫米尔遗迹阳衍...林德大人是吗?” “没错。五十五岁了,还被迫坐在这个位置上,为天空之城奉献那少得可怜的遗迹之力,真为诗蔻蒂感到可悲。”林德声音铿锵有力,并不像她所说那样年迈虚弱,“没想到双子圣女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我却还在老地方。” “您见过我母亲?” “呵呵...岂止见过,也算仇人吧。” 仇人两个字,引起房间内另一位男生警惕,诺恩斯立刻站在了少女身前。 “别紧张,瓦尔基里,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妇人笑出了声,她走近房间窗台,户外便能看见飘动的云层和悬浮陆地岛,“rc.460年,希芙和托尔在彩虹桥打败了密斯特主教,制止根源之地暴走,也破坏了我与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联手的计划。” “主教叛乱事件...赫米尔也牵扯其中吗?”诺恩斯记得这件事,当时年仅四岁的他,被独自留在了芬布尔堡。 “事情过去了整整十六年,希芙虽然破坏了计划,但救了彩虹桥和我的生命。我们算扯平了,所以这里的城民都非常崇敬她。” “十六年…” 罗伊娜虽然对出生前的故事并不清楚,但从刚才战士们陡然转变的态度中,能感受到母亲对于这座天空之城不同寻常的意义。 “随我来吧。” 老妇人林德离开室内,踏入悬浮陆地岛尼德威的户外草坪。 虽然贵为阳衍圣女,她所居住的阳衍之室,不过只是栋由茅草铺盖楼顶、普通桧木搭建而成的平房。与格拉兹海姆金宫、帕尔雷繁花塔、甚至与芬撒里尔绿洲沙丘相比都更加简陋,外观并不像是一座遗迹。 但尼德威岛处于天空之城最顶端,站在边缘可以俯瞰空中美景和整座赫米尔遗迹。一眼望去,数十座“岛屿”错落于艾达华尔环形山上空,它们由做工精致的桥梁连接,仿佛静止在了空中。 尼德威岛下层,有座面积更庞大的悬浮陆地岛,彩虹桥正好途径该岛。 “那里是【威西耶岛】(2),古代诗蔻蒂语意为空中楼阁,也是赫米尔遗迹主岛。”林德指向天空顶端,灿烂阳光中,隐约看见蓓露丹迪星,“半个月前,陨石雨差点撞击到威西耶岛,好在天空之城分散错落,幸运地躲过一劫。那些从天而降的石头掠过彩虹桥,在环形山里撞击出无数坑洞。” “这些坑洞里,可能埋藏了新遗迹圣器。”诺恩斯直言不讳,他想借此探探面前城府老城的阳衍口风。 “哼!我当然感知到了闪光之物的遗迹之力,所以圣都这帮家伙才会来这儿。”林德闷哼一声,她似乎非常讨厌亚格拉希尔和教会,“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随便英灵殿怎么折腾,但如果伤害到根源之地,彩虹桥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罗伊娜意识到,彩虹桥的战士之所以出现在环形山,并且把她当作敌人,或许也和瓦尔基里出现在此寻找遗迹圣器有关。日全食之夜后,原本平静的天空之城,气氛正无形间紧张起来。 “林德大人,教会和洛基主教是我们的敌人,能否请...”她刚想向老妇人求助,却被厉声打断。 “彩虹桥不会帮助任何人,也对你们之间的仇怨没有兴趣!我们世世代代守护根源之地艾达华尔,任何侵略者,无论来自东方还是西方,都是彩虹桥的敌人!” 脾气古怪的阳衍独自返回草屋,关紧房门前,她转过头最后看了眼灰发少女。 “往左边看,可以发现一座黄色岛屿。” 罗伊娜有些诧异,但还是听从命令照做了。黑色瞳孔尚未适应空中强烈光线的反射,寻觅许久后,她才看见低处一座面积狭小的岛屿。 那座悬浮陆地岛显得与众不同,其表面铺面了黄色花卉,观察许久后,少女突然兴奋地尖叫起来。 “月见草!天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月见草。” 以往只在书籍上见过图片,很难从诗蔻蒂背面一睹真容的神之花月见草,如今不仅近在咫尺,而且铺完了整座岛屿,景色颇为壮观。可惜标准时间正值白天,等待夜晚月光照耀,这些花蕊才会完全绽放。 “虽然这里并不欢迎你们,但离开彩虹桥前,可以去【科雷嘉岛】(3)上看看。毕竟你身上白斑这么多,恐怕不一定还有机会。再回到这里。” “诶,科雷嘉岛有什么特别吗?” “那里是双子圣女希芙,也就是你母亲的...安葬地。成全你们母女相见,我也算还了当年的恩情,互不相欠了。”林德只留下一道门缝,说完最后一句,便直接关紧了房门。 “母亲的...安葬地...” 微风拂过天空之城,扬起少女的灰色长发,也吹散了无数黄色花瓣。 注释: 1、尼德威岛:古代诗蔻蒂语意为“神的休息地”,是天空之城赫米尔遗迹高度最高的悬浮陆地岛,岛上有简陋朴素的阳衍之室,居住着阳衍林德。 2、威西耶岛:古代诗蔻蒂语意为“空中楼阁”,是天空之城赫米尔遗迹面积最大、居住人口最多的悬浮陆地岛。彩虹桥亦途径此岛,旅行者和商人可通往东西两侧的瓦尔哈拉月海与巴芬盆地。 3、科雷嘉岛:古代诗蔻蒂语意为“展翅的飞鸟”,岛上盛开黄色月见草,也是双子圣女希芙的安葬地。岛上墓碑由托尔所立,周围被月见草包围。 第十章 天空之城的顺从与抗争(上) 黄色花苞铺完了狭窄岛屿,中间有一条宽度仅半日轮、供单人步行的岩石小道,通往科雷嘉岛中心的一块碑石。 罗伊娜独自走入月见草花苞之中,微风拂过天空之城,吹起一片片黄色花瓣,它们落在灰色长发上,显得格外耀眼。 “思念我最爱的人——希芙。” 黑色碑石上短短输写了几个字,却诉说着立碑者深深的思念。 用手抚摸碑石表面,冰冷触感瞬间流入心扉,稀有金属黑陨石能够屏蔽恒星密米尔的阳光直射,维持金属本来的温度。 这块墓碑由月鸣工匠托尔锻造,碑文也是亲手镌刻,底下安葬了希芙的遗体。 十五年前,双子圣女与爱人托尔逃离圣都亚格拉希尔,他们一路躲避英灵殿瓦尔基里追捕,并于瓦尔哈拉月海地区经历日全食之夜,诞下女儿罗伊娜。 来到赫米尔遗迹后,瓦尔基里发动了最后猛攻。希芙释放千焱,启动冈格尼尔沙漏击溃了女武神们,但千焱的巨量消耗外加生育,使得双子圣女身上布满了白斑,她相信自己无法抵达最终目的地——小镇诺欧通。 于是她牺牲躯壳,把灵魂吸收入沙漏内,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守护在女儿身边。赫米尔遗迹因此成为了希芙躯壳的安葬之地。 “感谢你为我所付出的一切。” 罗伊娜摘下一株月见草花蕊,放置于碑石前,寄托对家人的思念。 她从未见过母亲本人,甚至失去记忆,一度以为自己是孤儿。得知命运与身世之后,也仅在融合临界中,与希芙的灵魂有过短暂交流。 如今,母亲遗体就在脚底月见草之下,总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我会沿着你走过的道路,继续往前,直到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然后…打破命运枷锁,净化诗蔻蒂。” 少女轻抚手臂和肩部白斑,她并不惧怕死神来临的预兆。这些不详之物,反而给予了向命运抗争的无限勇气。 离开科雷嘉岛,沿银质桥梁走向前方最大悬浮陆地岛、同时也是赫米尔遗迹主岛——威西耶。 罗伊娜边走边低头俯瞰脚底,一望无际的艾达华尔环形山,如同一道道伤疤,分布于大地表面。那里被赫米尔遗迹城民尊为根源之地,而来源自蓓露丹迪神的新遗迹圣器恰好坠落此处,绝对不是巧合。 先古时代,卢恩符文曾经随陨石坠落诗蔻蒂,在艾达华尔砸出数以百计的环形山。上个时代,石英石也随陨石坠落斯特罗万,带来了如今遗迹的雏形。而这次,新遗迹圣器出现的时间,偏偏就在修改三件神之器因果,阻止第二次黄昏降临仪式的当下。 罗伊娜坚信,隐藏于洛基背后、末日黄昏真正的幕后黑手蓓露丹迪神,准备重生失去力量的钥匙。与母亲道别后,她迫切想要返回地表,找出真相。 “和希芙大人道别了?”诺恩斯站在桥梁末端,他伸出手心,把少女扶上悬浮陆地岛。 “嗯。献上了一株月见草,虽然白天不会盛开~” “到了晚上就会开花,心意也会传递给希芙大人。” “…这样啊…” “月见草在圣都被誉为神之花,它可以与逝者灵魂共鸣,把思念送到神的身边。” “神…真是这位神,想要毁掉诗蔻蒂星球,剥夺更多人的生命。真是讽刺…” “是啊…”诺恩斯欲言又止。 “虽然母亲就在月见草下长眠,但总感觉...她似乎又不在那里。”罗伊娜回过头去,即使相隔一座空中之桥,依旧能看到鲜艳夺目的黄色花苞,“我认为母亲就在身边,她从未离开过我。” “灵魂?” “是千焱,母亲的千焱似乎从未离开过。呐,诺恩斯,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搞清楚。” “什么问题?只要我知道,一定会回答。” “阳衍的千焱和遗迹之力,是同一种东西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激活千焱时,会泛出暖黄色光芒,而圣器则是白色。而且,两种力量同时激活时,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完全不同的感受?因为我没体验过,所以不好回答。但以前在芬布尔堡时上教会课时,牧师说过,千焱就是封存于人类躯壳内的遗迹之力,只有神之子阳衍拥有这份力量,两者是一样的。所以...真的存在这种差别吗?” “嗯。遗迹之力有种压迫感,就好像别人施加在我身上的枷锁,暂时强制打开一下。但千焱没有这种感觉,它似乎更能被我自己控制,但每次释放时,带给肉体的煎熬却更强烈。” “希芙大人提起过这件事吗?” 罗伊娜摇了摇头,她把手心放在胸前,努力感受那存在却又摸不着的力量。 “这种感觉,在帕尔雷黄昏仪式场时第一次感受到,所以还没机会...和母亲分享。但是当日全食降临,遗迹之力短暂失去的时候,确实是千焱打破了枷锁,重新唤醒了屏障。而且和格欧菲茵待在一起的时候,这股力量就会变得更强烈。” “...也许史书《埃达》和圣都会有关于两种力量的记录,我们一起去那里寻找答案。” “嗯~” 两人边走边聊,足迹逐渐深入威西耶岛内部,也慢慢体会到了这座天空之城与众不同的生活环境。 赫米尔遗迹的能源来自太阳,格利特尼尔工匠们的后裔建造太阳能炉,把恒星密米尔的灼热阳光转换成电能,供给不足万人的遗迹都市使用。 为了合理分配并不宽裕的资源和居住面积,不同悬浮陆地岛承担着分工明确的角色。主岛威西耶用于居住和商贸,由于宽敞彩虹桥可以容纳大型电摩托车通行,这里时常有圣都和帕尔雷的邮局、商队、探险家与教徒往来,非常繁华热闹。最近帕尔雷遗迹遭受陨石雨重创后,彩虹桥的人流也稀疏了许多。 分布于威西耶岛周围大大小小的悬浮陆地岛,有种植农业蔬菜、畜牧养殖、蓄水、卫兵训练各司其职,甚至还有前哨站,专门用来观测艾达华尔环形山和彩虹桥东西两端出入口。 不久前,与罗伊娜和诺恩斯狭路相逢的战士们,就是在前哨站巡逻时,发现异常人物进入环形山,才会离开天空之城登陆地表。 “罗伊娜大人请别在意,最近赫米尔遗迹气氛紧张,阳衍林德才会如此不近人情。” 陪同两人游览天空之城的“导游”,正是刚才那支卫兵部队的带头人法鲁克。他留着干脆利落的平头,年龄约莫三十多岁。 “林德大人似乎对我母亲有偏见?”罗伊娜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不能怪阳衍,毕竟十几年前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法鲁克面带尴尬微笑,“不过希芙大人是天空之城赫米尔的救命恩人,我们所有人都敬仰她,所以生生世世会守护她的安葬地。” 诺恩斯始终跟随在“导游”身后,他已经对天空之城有了足够认知,包括悬浮大陆的职能和行径路线。 虽然岛屿和岛屿间有大量桥梁相连,但这些桥梁并非四通八达,整座空中大陆群更像以威西耶岛为中心被串联起来,其他小型岛屿则互为孤岛。 之所以要搞清楚这些细节,源自瓦尔基里对潜在危险特有的感知。 “你刚才说...最近赫米尔遗迹气氛紧张。是与环形山里的瓦尔基里有关吧?” “是的。半个月前日全食之夜,天空坠落下无数陨石,它们冲破云霄,从悬浮陆地岛中间掠过后,撞击到艾达华尔环形山。”法鲁克回忆起那场噩梦,至今仍感到不寒而栗,“其中就包含一枚特殊的闪光之物。” “你们没有下去看过吗?” “当然!卫兵自然有义务探明根源之地的受灾情况。日全食过去后,我们立刻出发,从彩虹桥返回地表,结果...” “结果?看到了什么!”诺恩斯有些激动,抓紧了平头男人肩膀。 “看到...那些陨石在环形山山谷和坑洞地带,撞击出许多新坑洞,火焰燃烧在大地上。” “还有吗!?” “当我们以为根源之地已经彻底毁灭时,神奇一幕发生了,环形山地貌突然开始变化,那些从天而降的黑色岩石,如魔术般修补了坑洞。千疮百孔的山谷瞬间平整如初,仿佛...” 罗伊娜咽了口吐沫,无意义地复述道:“仿佛...” “仿佛蓓露丹迪神降临诗蔻蒂,重生了根源之地。” “一派胡言,肯定是遗迹之力!陨石里混了其他东西...你们没有进入环形山吗?” “神临根源之地后,阳衍林德命令所有人不得靠近,后来瓦尔基里突然来到赫米尔遗迹,要求封锁环形山,不允许无关人士进入...” 法鲁克变得支支吾吾,可能他不小心说出了不被允许告知外人的秘密,赶紧假借有事离开威西耶岛,返回前哨站岗位。 留下罗伊娜和诺恩斯面面相觑,脑海中勾勒出平头男人所描绘的不可思议景象。 “遗迹之力修复了艾达华尔环形山...不对,应该用时间回溯更合适...”罗伊娜想到了冈格尼尔沙漏,从天而降的新遗迹圣器,或许是件同样拥有操控时间力量的圣器。 “也许蓓露丹迪神发现神之器失去了力量,所以重新送来诗蔻蒂...”诺恩斯仰视高过视线的悬浮陆地岛尼德威,那里是阳衍圣女所在地,“但至少证明,瓦尔基里希露德和耶梦加得进入环形山寻找遗迹圣器,得到了赫米尔遗迹允许!” “可林德大人明明说过,赫米尔遗迹不会帮助任何人,侵略根源之地艾达华尔者,都是天空之城的敌人...” “她是蓓露丹迪教会熏陶出来的虔诚教徒,代表了诗蔻蒂绝大多数人类的秉性——自愿套上枷锁,对命运臣服和卑躬。相比之下,洛基反倒才是异类,至少他想改变命运...” 话音未落,彩虹桥连接巴芬盆地一侧的桥口,突然人头攒动起来。 穿着银色铠甲的瓦尔基里,正英姿飒爽地踏入天空之城。 五十五岁的阳衍林德习惯了安静生活,自从那起事件后,她不再对未来抱有任何幻想,只求将来能死得毫无痛苦。 然而十六年安静生活,却在日全食之夜后被彻底打破。这种感觉,就如同眼前多年深居简出的朴素草房,突然被人从外粗暴撞开一样,狼狈而不合常理。 “哼!堂堂瓦尔基里银冠,粗鲁得就像个没有礼数的流民!” 老妇人自然免不了一顿奚落,虽然年纪大了,但如果对方只有一名女武神,她还是有信心用千焱来保护自己。 希露德心情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直接坐到破烂木椅上,木头受不起齐格鲁秘银的重量而吱呀作响。 “林德,你藏了什么东西在彩虹桥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想装傻!我在艾达华尔环形山感知到了双子圣女女儿和瓦尔基里叛徒的气息。他们肯定来到了天空之城,躲在某处准备偷袭!” “哦~既然能感知到,为何不自己找出来?”林德表情一丝不苟,既不慌张也不焦虑,淡定得为桌上花瓶换上新水,“我对洛基主教与希芙女儿之间的矛盾恩怨没有任何兴趣,也不希望教会把赫米尔卷入战争中。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离开吧。按照之前约定,你们可以进入环形山寻找神的馈赠,但不允许留在遗迹内。” 老妇人话音刚落,房间内突然传来一阵空气颤音。一枚直径不过二十微日轮的小型黑色晶石击碎了花瓶,玻璃和花瓣碎片洒落一地。 “别跟我来这一套!胆小懦弱的阳衍林德,世界正在等待黄昏降临,你竟然还妄想独善其身,躲避这场末日。要知道当年主教叛乱事件,你可是差点毁灭了诗蔻蒂星球!” “...” “双子圣女希芙救过你一命,作为报恩,想要隐瞒其女儿行踪也情有可原...” “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从未藏过任何人!”厉声驳斥后,林德最终决定忍气吞声,“如果找到了神的馈赠,请尽快离开这里,返回圣都吧。” “很遗憾,蓓露丹迪神的礼物还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我得留一段时间,当然也会按照约定,离开天空之城。”希露德抚摸肩部泛起白光的印记,“但如果被我发现命运圣女藏在彩虹桥,耀晶只需要一分钟时间,就可以粉碎整座空中大陆,连同你和你的城民!” “额...” 虽然林德维持着阳衍圣女应有的尊严,却无法掩饰四肢颤抖和背脊冷汗,她相信面前瓦尔基里是认真的。 “洛基主教不可能毁掉连接帕尔雷与诗蔻蒂背面的唯一道路,除非他想彻底与整个诗蔻蒂为敌...” “哈哈哈~说得没错,蓓露丹迪教会和英灵殿暂时会保证天空之城安全。”新任瓦尔基里银冠哄堂大笑,她梳理好绿色短发,重新套上银翼头盔:“所以请阳衍大人做好本职工作,守住彩虹桥,拒绝一切对教会不利的敌人通过此地。” 这次希露德礼貌得合上房门,动作恭敬而优雅。 “否则...在整个诗蔻蒂成为洛基主教敌人前,彩虹桥会先成为第一个被除掉的障碍!” 第十一章 天空之城的顺从与抗争(下) 罗伊娜躲在堆满货物的仓库里,灰尘窜入鼻孔,令她颇感不适。 每次进入类似仓库的密闭空间,之前在帕尔雷b区目睹复制体遭耶梦加得虐杀的残忍记忆,就会瞬间涌入脑海,所以她很讨厌这种地方。 可眼下又不得不委身于此,渡过眼前的危机。瓦尔基里银冠希露徳正威风凌凌得踏上天空之城,径直朝尼德威岛而去。 “她知道我们在彩虹桥?” 罗伊娜从窗户缝隙向外看去,瓦尔基里突然出现,也引起了赫米尔遗迹城民和卫兵警觉。 “瓦尔基里通过训练,可以感知到遗迹之力,恐怕是露娜银盘暴露了我们。” 诺恩斯一边指向邮差包里的遗迹圣器,一边同样神情紧绷地望向窗外。 希露徳刚走进阳衍之室,他赶忙拉住少女手心,离开仓库朝彩虹桥出口跑去。 “要逃走吗?可闪光之物的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 “暂时得离开彩虹桥,目前留在艾达华尔环形山更安全点。” “如果直接和瓦尔基里对峙,情报来得更快。” “希露徳不行,她是个可怕的女人,不适合正面交锋。” “难道比布伦希尔德还厉害?”罗伊娜感到一头雾水,他们在帕尔雷面对瓦尔基里银冠时,也从没有未战先怯过,“如果她真的是可怕的女人,也许会伤害到彩虹桥城民。” “你说得没错!布伦希尔德至少不会伤及无辜,但希露徳不一样。” “诶?” “希露徳拥有破坏力最强的印记耀晶,为了达到目的,她不会怜悯任何生命,甚至不惜破坏彩虹桥。“ “不行!不能让格拉兹海姆和帕尔雷的惨象再发生一次,这次我必须守护这座天空之城!” “如果想要守护天空之城,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 “可是...” 诺恩斯死死拽住少女手心,如果不是激活印记会暴露身份,他恨不得马上从悬浮陆地岛一跃而下。 然而两人离开威西耶岛的计划并不顺利,听闻瓦尔基里来到赫米尔遗迹后,许多城民蜂拥而至,把桥口堵得水泄不通。 “这么快就要离开吗,希芙之女?” 当两人努力躲避人群,想要踏上银质桥身时,苍老沙哑的女性声音从高处传来。城民们立刻转向身后,俯身叩拜起来。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大人物,正是天空之城赫米尔遗迹阳衍林德,以及与她并肩而站的英灵殿女武神。 诺恩斯没有选择逃跑,事实上与瓦尔基里希露德正面相遇时,逃跑已经没有了意义。至少他有所欣慰,因为彩虹桥并不是“无辜”的受害者。 “没想到,最终你还是出卖了恩人的女儿,选择与洛基合作。”他语气略带嘲讽,蔑视站在尼德威岛桥梁前的老妇人。 “我并不想出卖任何人。只是身为阳衍,有必须舍弃一切去守护的东西。” 数分钟前,阳衍林德喊住了准备离开阳衍之室的瓦尔基里。她清楚一旦女武神跨出这道房门,再想挽回谎言就晚了。 牺牲两位陌生过路客,可以换回赫米尔遗迹和彩虹桥未来的和平生活。在瓦尔基里威逼利诱的警告下,老妇人放弃抵抗,向蓓露丹迪教会和最高主教妥协。 如果末日黄昏无法避免,至少让彩虹桥存活到世界终焉那一刻也行。林德向命运屈服和卑躬,如同她过去所做那样,至少守护住天空之城里世世代代繁衍栖息的城民。 “感谢阳衍大人情报。”希露德向老妇人假惺惺地鞠躬致意后,拔出雷瓦汀之剑,走向威西耶岛中心密集的人群,“守护诗蔻蒂星球的瓦尔基里,将会把两位通缉犯带回圣都,接受蓓露丹迪神的罪罚!”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闻风而来的卫兵法鲁克和其他城民,竟然堵在威西耶岛主干道上,拒绝不受欢迎的女武神。 “罗伊娜大人是阳衍希芙之女,彩虹桥有义务回报恩情,守护其安全!” “天空之城不欢迎你!教会的走狗!” 由于长期信奉不同根源之地,以及十六年前主教叛乱事件留下的旧怨,这里的城民并不认同蓓露丹迪教会,对希露德同样充满敌意。 “为什么林德大人出卖了双子圣女?” “难道彩虹桥选择了背信弃义吗?” 不满和抱怨逐渐蔓延,向来尊敬阳衍的城民中,竟然出现唾弃老妇人的杂音,他们绝大多数因希芙之恩才活到了现在。 “别在这里自欺欺人了!”林德向威西耶岛上逐渐失控的抗议者们怒吼道,“希芙已经过世,她和我们的恩怨早该结束了!” “但是…” “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糟,源头就在于希芙之女,把她逐出天空之城,才能换回彩虹桥的和平!否则,我们拿什么来对抗圣都和教会!” 城民们顷刻间沉默下来,他们无力反驳指责,却又无法认同用希芙之女换回和平的说辞。因为打破和平的罪魁祸首,正是圣都和教会本身。 这种顺从与抗争的矛盾,煎熬着天空之城每个人。 “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林德大人当年和公社...” 意难平的法鲁克本想继续顶撞,却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他低下额头,发现小片黑色晶石插入身体后,血迹正在衣服上蔓延开来。 “啰里八嗦!用力量摆平一切,才是世界的真理。” 无数枚黑色晶石环绕在瓦尔基里希露德背后,高速旋转如同风暴。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随即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惊恐的城民四散而开,最大悬浮陆地岛威西耶岛因此陷入到混乱之中。卫兵保护在受伤的队长身前,愤怒地将武器指向凶手。 “竟敢违反教会承诺在彩虹桥动手伤人,即使是瓦尔基里也不能原谅!”勇敢的卫兵战士一股脑冲向绿发女武神,他们不惧怕卢恩符文,如同十六年前,英勇对抗入侵天空之城的敌人一样。 “哼!不怕死的家伙!” 无视身旁阳衍林德的控诉,希露德操控卢恩符文耀晶,准备一次性消灭眼前所有对手。 可当黑色晶石杀伤目标前,却瞬间消失了踪影,起初她以为晶石回归到了印记中,直到发现地面上掉落了许多细小颗粒。 正前方,灰色少女手拿银光之盘,不屈的黑色瞳孔令人过目难忘。 “这是...”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彗星掠过悬浮陆地岛直冲而来。希露德拔出雷瓦汀之剑,挡下相同银剑的斩击,两位瓦尔基里四目相对,彼此僵持在原地。 “别把无辜生命卷入到我们之间的战争!” 诺恩斯没有继续纠缠,他再度激活卢恩符文狂猎,快速移动到东侧另一座悬浮陆地岛上。一场追逐战,即将在天空之城激烈上演。 以最大悬浮陆地岛威西耶为核心,整座赫米尔遗迹总计拥有三层岛链。 一层岛链中的岛屿,分布于威西耶岛周围,它们主要是居住区和都市功能区,面积同样可观。岛屿只和中心威西耶岛以桥梁相连,彼此之间却并不互通。 二层岛链沿第一层向外延伸,这里以资源岛和休闲岛为主,人口相对稀疏。它们通常会和上一层其中某个岛屿以桥梁相连,但彼此之间则距离更远,甚至高度落差都相当悬殊,也没有桥梁串联彼此。 同一逻辑,最靠外的三层岛链显得更加孤零零,那里通常都是前哨站或者废弃无人岛。 天空之城的三层岛链布局,如同一枚以威西耶岛为中心,向外展开的罗盘。任何人想从某个三层岛链的岛屿前往另一个,就必须绕行威西耶岛,走另一边桥梁才能抵达。 正是这种“麻烦”布局,给了诺恩斯躲避追击的绝佳机会。 嘭! 爆炸点燃了一层岛链上的建筑,整座悬浮陆地岛随即晃动起来。 希露德的卢恩符文耀晶火力全开,只要她想,就可以轻易击沉脚下的岛屿。 “我们要去哪里?越往里走,就会波及到更多地方。”罗伊娜紧紧抱住自己的守护者,她必须借由狂猎,才能躲避身后穷追不舍的袭击。 “去三层岛链!” 诺恩斯自然明白少女所说道理,只要启动“狂猎”,他完全不用深入天空之城赫米尔,只需要经由彩虹桥,快速返回地表即可。 但他深知背后狂暴瓦尔基里的秉性,卢恩符文耀晶一旦失控,殃及驾于天空的银色桥梁,他们将失去前往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唯一通路。 所以诺恩斯必须保住彩虹桥,即使以牺牲部分悬浮陆地岛为代价。毕竟阳衍林德出卖了他们,这点损失不足以怜悯。 嘭!又一声爆炸,二层岛链也遭到殃及。 这次冲击炸毁了连接一层岛链的桥梁,同时影响到狂猎的移动轨迹。诺恩斯被迫停下来,暂时留在通往三层岛链的桥梁中间。 “没地方逃了吧,叛徒!”希露德得意洋洋地嗤笑起来,她将黑色晶石对准桥身,“只要毁了这座桥,你们将丧命于天空之城。” “哦~你可以试试看。毕竟狂猎可以在空中起舞,而耀晶只能留在原地。” “哼!逞嘴快的废物!” 新任瓦尔基里银冠并不喜好唠叨,毫不犹豫地操控耀晶向目标飞去。 诺恩斯同样不打算坐以待毙,他抱紧少女启动印记:“按照我刚才说的做!” 罗伊娜微微点头,当黑色晶石即将命中桥身瞬间,她用遗迹圣器露娜银盘拆散了脚下银质桥梁。与此同时,狂猎启动,两人成功移动到身后的三层岛链。 耀晶扑空目标后,气急败坏的希露德不甘失败,立刻释放出第二波黑色晶石,瞄准了罗伊娜所在的外围无人岛屿。 “就是现在!” 听从守护者指令,罗伊娜再度启动露娜银盘,将不久前拆散的银质桥梁重新汇聚,在三层岛链两座相互孤立的岛屿间架起新桥。 借助新桥,她和诺恩斯抵达了距离较远的另一座无人岛,而原来那座则被耀晶摧毁后瓦解粉碎,连同桥梁一起坠落地表的环形山。 “可恶,那件遗迹圣器怎么回事!”眼见目标移动到自己无法触及的远处,希露德愤怒地咆哮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回不去威西耶岛了...” 罗伊娜依旧惊魂未定,她按照诺恩斯计划搭建了逃生通道。尽管他们现在所在之处,是一座距离中心相距甚远的无人小岛,背后就是万丈深渊。 “不用回去,直接从这里跳下去。那家伙没有狂猎,而且现在因为失去桥梁,被孤立在二层岛链上,暂时没法追上我们!” “好厉害...”罗伊娜这才恍然大悟。 然而,两人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当他们准备跃下悬浮陆地岛时,天空中出现了一匹白色战马。 它雷霆万钧、气势磅礴,所到之处皆引来风卷残云。 它载着瓦尔基里银冠希露德,跨过天空之城,冲向不知所措的命运圣女。 “难道是...卢恩符文圣骑...怎么可能,难道布伦希尔德!?” 诺恩斯来不及做出抵抗,白色战马已经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破坏了无人岛。 在失去平衡前,他抓紧少女手心,启动卢恩符文狂猎,向地表环形山垂直高速坠落。 第十二章 重组世界里绽放的不羁之花(上) “好疼...”后脑勺一阵酸痛。 以失去平衡的姿态从高空坠落,即便有狂猎护身,还是没法在空中摆正身体,诺恩斯背部着地,狠狠砸在一处环形山山谷中。 他没有和罗伊娜待在一起,阳衍少女于半空被白色战马冲散后,独自坠落向不远处另一座环形山。所幸能够感知到遗迹圣器露娜银盘,少女应该没事。 虽然诺恩斯急于找回失散的同伴,可瓦尔基里希露德挡在身前,将雷瓦汀之剑指向了自己。 “没想到...你居然拥有了银冠才可继承的圣骑印记,布伦希尔德怎么了?” 希露德解除战马,她觉得对付面前后辈,不需要如此强大的印记。 “布伦希尔德背叛了最高主教,被剥夺银冠之名。英灵殿最强者的名号,理应属于真正的强者!” “没想到圣都的女武神竟然堕落了!”诺恩斯同样拔出银剑,“瓦尔基里内心只有信条,信条即守护诗蔻蒂星球,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牺牲。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顺从最高主教!?” “区区诅咒之子懂什么!”希露德径直冲了过来,两人白刃相对摩擦出火星,“希芙和芙丽嘉引来芬布尔之冬,夺走了我们的家园和亲人。是洛基主教挽救了圣都,他就是我的信条!” 希露德被誉为英灵殿最强剑术者,其对于剑路控制的造诣,远在擅长拔刀术的亚尔薇特之上。 面对出招迅猛、轨迹多变的剑技,诺恩斯疲于应付,很快便跟不上节奏,身体多处遭剑伤后,脚下踉跄摔倒在地。 “这就是传说中亚尔薇特师姐的徒弟吗?太让人失望了!” “亚尔薇特如果知道现在英灵殿是这副德行,一定庆幸自己当年离开圣都的选择。瓦尔基里已经不再是诗蔻蒂星球的守护者,而是最高主教的走狗...” “口出狂言!” 大量黑色晶石飞驰而出,瞄准山谷猛烈冲击。所幸诺恩斯及时启动狂猎,侥幸躲过了耀晶,而他刚才所在之处,已经被抹为了平地。 “艾达华尔环形山到底有什么?居然特地派遣瓦尔基里和耶梦加得,不远万里赶来这儿...”他向嗜血如命的女武神质问道。 “哈哈哈!原来命运圣女根本不知道真相!可惜,我没有必要告诉英灵殿的叛徒。” “那只能逼你开口了!” 诺恩斯直接启动雷瓦汀之剑终焉技能,环形山立刻被白光所笼罩。 然而白光并非来自一把银剑,山谷之上,希露德同样启动了终焉技能。 “我即信条,信条即我。终焉为共生,共生则终焉。” 两人异口同声,两把雷瓦汀之剑即将直面交锋。 轰隆隆! 伴随一声巨响,冲击波扫荡了整座环形山,顷刻间夷平其高耸的山峰。艾达华尔环形山地动山摇,朝中央坑洞塌陷。 罗伊娜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安然无恙,躺在某座高于环形山谷大约二十日轮的石柱平台上。这座平台极为突兀,如同一根竹签插在地表,等待接住从天而降的少女。 “你醒了!刚才吓死了,差点就没命了!”少年略带激动的声音传入脑海。 遗迹圣器露娜银盘不知何时“跑”出邮差包,躺在身边散发着白光。 “沃坦!?是你救了我吗?” “嗯。你和瓦尔基里在空中被冲散后,直直向环形山坠落。”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少年依旧心有余悸,“你因为缺氧而昏迷过去,怎么都喊不醒!” “可...我还活着...” “是露娜银盘。它把你拆分成了微型细胞后,减缓了坠落速度。然后从环形山谷汇聚出一座石柱平台,保护你安全着陆。” “额...微型细胞...”对于这段解释,罗伊娜听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想到露娜银盘不仅能拆分物体,竟然还能拆分人体。只是她完全回忆不起来,自己变成微生物时的诡异感受。 嘭!此时,巨响声从不远处另一座环形山传来。 罗伊娜所处位置地势较低,看不清山峰对面的景象。但她能感知到,诺恩斯正与瓦尔基里希露德决战。 露娜银盘拆分了石柱,少女奋力踏上山谷斜坡,准备翻越环形山到达顶端。 但这段爬坡并不如想象中轻松,从远处环形山传来的震动,不断将岩石冲落下来。这些岩石不仅阻碍了路线,如果不小心砸到,甚至会坠落坑洞受到重伤。 罗伊娜小心翼翼地拆分迎面而来的“拦路虎”,其中不乏坚硬厚重的黑陨石。除此之外,大量颗粒物突然从天而降,如雨水般洒向艾达华尔环形山。 “怎么回事,这是岩石雨吗?” 带着疑问,仰头看向蔚蓝天空,罗伊娜发现惊人一幕。 不久前遭到瓦尔基里希露徳摧毁后,摇摇欲坠的悬浮陆地岛,开始向地表坍塌, 虽然卢恩符文耀晶把岛屿瓦解成无数块碎片,但紧跟在颗粒物之后,依然有许多大块岩石,它们一旦与环形山碰撞,势必会引发不亚于日全食之夜陨石雨的灾难。 “可恶,来不及越过山谷了...” 一边要提防沿斜坡滚落的岩石,一边还要躲避从天而降的碎渣。尽管露娜银盘努力拆分眼前威胁,却只能是杯水车薪。 “小心,大东西来了!” 惊呼传入脑海,一枚直径达数百日轮的石块遮挡了恒星密米尔,将整座环形山置于黑暗中。 当罗伊娜无计可施时,神奇且诡异的事情再度发生。 来自天空之城的悬浮陆地岛,竟然在艾达华尔环形山高空,化为无数株黄色月见草。它们不再锋利,而是如羽毛般轻盈柔和,缓缓飘落于山谷与坑洞。 转瞬之间,整座环形山披上了黄色外衣。即使没有银白月光照耀,这些月见草仍然不可思议地竞相绽放,漫山遍野溢满了淡淡茶花香。 罗伊娜弯腰拾起一朵花株,月见草的根茎并未与土壤相连,花瓣表面也因阳光直射而水分匮乏,可即便在如此极端环境下,花蕊却艳丽无比。 “难道我在做梦吗?”她向意识深处的少年询问,然而存在于诗蔻蒂星球超过万年之久的沃坦,也无法解释面前奇景。 “我从未见过...也并非露娜银盘的力量。” “难道...和藏在环形山里的那个新遗迹圣器有关?” 话音未落,比之前更猛烈的震动能量,由远处环形山传递过来。 罗伊娜脚底一滑失去平衡,从山谷斜坡向下滚落。原本粗糙崎岖的坡面,因为披上月见草而变得光滑平整,无法提供任何缓冲与阻力。 “啊啊啊啊啊!” 原本岩石构成的环形山,不可思议地破开一个大洞。罗伊娜在高昂尖叫声中,随惯性坠落深渊。 寒意拂过裸露在外的肌肤,白斑在低温环境下,隐隐传来刺痛,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罗伊娜小心翼翼地行走于冰洞内,这里四周全部被冰原覆盖,脚下有细水缓慢流动,地面异常湿滑。 她无法理解,为何干燥酷热的艾达华尔环形山坑洞底部,会有一处低温冰冻的隐秘洞穴存在? 而且从跌落之处,根本无法重新返回地表。仿佛有人按下机关,打开环形山把她送入地底后,又重新关了起来。 “好奇怪,附近透露出诡异的气息...” 这种疑惑不无道理,从刚才起,她便感知到遗迹之力不断增益。先是悬浮陆地岛变成了月见草,再是环形山下出现了匪夷所思的冰洞。 “进去看看吧,里面似乎有很长一段路。” 接受少年沃坦提议,罗伊娜忍受低温对白斑的刺激,以露娜银盘防身,走向冰洞腹地。 流淌于脚下的水流,随着不断深入而愈发湍急,很快整双鞋子已经没入积水。可即便水流增长,冰原却没有消融和减幅迹象。 “水冻结成冰,冰融化成水。可这些水,看起来却并非来自冰洞...” 她将遗迹圣器对准挡在洞穴中央的一块大型湛蓝色冰柱,启动技能散,想要一探究竟。结果白光泛起后,露娜银盘没能瓦解冰柱。 “这不是由水份冻结而成的冰块...这个是...”她终于意识到诡异气息的根源。 沃坦同样尝试了一次,但圣器技能依旧没有奏效:“不可能,世界上不存在无法拆分的物质。” “有...世界上存在某种无法拆分的物质。”罗伊娜抚摸冰柱,感受低温沁入心扉,“时间...被冻结的不是水份,而是时间。” “时间?难道说...” “冈格尼尔沙漏来过这里...然后因为某种原因,把环形山地底冻结成一座没有时间流动、永恒存在的冰洞。” “神之器?可沙漏不是一直留在小镇诺欧通吗?” “恐怕冰冻出现得更早,甚至早于我出生之前...”她想起阳衍林德和卫兵法鲁克,多次提到过的主教叛乱事件,“母亲曾经在环形山启动过冈格尼尔沙漏,可...为什么是在地底呢?” 抱着无法解答的疑惑,罗伊娜绕过冰柱,继续往深处走去。水流已经没过膝盖,而此前若隐若现的遗迹之力,变得愈发靠近和强烈。 那个日全食之夜随陨石从天而降、由蓓露丹迪神馈赠的某样新圣器、某样可能毁掉世界的东西,就藏在冰洞内。 顾不上湿透的鞋子和裤子,咬牙忍住白斑之痛,命运圣女跨过水流,来到宽阔的终点。 “这是...闪光之物...” 有枚悬浮于半空的湛蓝色透明立方体,缓慢旋转着。 第十三章 重组世界里绽放的不羁之花(下) 湛蓝色透明立方体悬浮于距离冰冻地表一日轮高位置,它的底部仿佛安装了一个机关,缓慢自行旋转着。 立方体外表看上去,像一个做工精湛、打磨细致的冰块。可罗伊娜心里清楚,眼前之物绝不是一个冰块这么简单。 不断向外溢出的硕大遗迹之力,正环绕于立方体周围,充斥着整座狭窄冰洞。 “这个东西...很危险...” 身体每处细胞都在抗拒,甚至白斑也愈发刺痛,它们都在警告命运圣女,尽快远离面前的危险。 但罗伊娜却无法令视线离开立方体半秒,自从踏入艾达华尔环形山后,始终挥之不去的遗迹之力,那个日全食之夜由蓓露丹迪神赐予诗蔻蒂星球、可能会决定末日黄昏结局的某样新东西,如今就近在咫尺。 “不能碰它,这不是普通的遗迹圣器,也不是神之器!它...并不属于诗蔻蒂星球...” 沃坦反复发出警告,可他终究只是虚无缥缈的意识,不可能阻止灰发少女越走越近。 “果然,每当末日黄昏降临前,蓓露丹迪就会带来新的力量。卢恩符文、圣器、遗迹。” “没错,所以这个东西很危险!它...” “无论它是什么,它一定带来了蓓露丹迪的新阴谋,而我必须阻止!” 罗伊娜没有犹豫和逃避,直接将手心触碰立方体表面。 不可思议的是,看上去如冰块版晶莹剔透的湛蓝色立方体,表面却没有丝毫寒意。它光滑细腻,内部不断传来隐约可感的跃动。 “它有生命,而且在等待...释放其力量的宿主!” 这是不同于遗迹圣器契约共鸣的感觉,遗迹之力因少女触碰而砰涌,瞬间释放出白光,照亮了地底。 几秒过后,白光淡去,整座冰洞发生了翻天覆体的变化。 冰洞的顶层和地面反转,岩壁裸露在外、反向覆盖了冰原,冰柱化为无数颗冰晶颗粒,原本流淌的水源静止不动,冰块却诡异地流动起来。 冰洞里的世界,仿佛修改重组了物理法则,正反颠倒,诡异至极。 嘭! 罗伊娜无法抵抗地心引力,从天顶摔落而下,重重砸在地面上。 然而她并不感到疼痛,坚硬岩壁变得如羽毛般柔软轻盈,就好像躺在床上般舒适。 “怎么回事...?”她安然无恙得站起身来,目睹眼前无法形容的景象。 “是立方体的力量!它能够重组世界,更改物理法则。”沃坦指出一切变化的根源,就来自冰洞中央,那个唯一没有发生变化的湛蓝色立方体。 “重组世界?可恶,必须先把世界变回来...” 罗伊娜一步步靠近立方体,可违和的重力感和视觉干涉,令脚步异常沉重,她的眼睛不断出现重影,白斑也刺激着皮肤神经。 “小心!” 似乎为了阻止外人靠近,由冰柱重组而成的冰晶颗粒,高速飞驰发起攻击。所幸沃坦及时提醒,圣器露娜银盘拆分了这些冰晶,保护了宿主。 然而冰晶只是序曲,地面流淌的冰块开始向中心聚合,它们挡在立方体前,组成密不透风的冰墙。冰墙向罗伊娜不断推进,挤压本就狭窄的空间。 所幸这些冰块经过重组后,不再与时间冻结有关。它们能够被露娜银盘拆分成碎片,但每次拆分后,立方体又会迅速重组冰墙。多轮反复拉锯,阳衍少女已经无路可退。 “必须想办法阻止立方体,一旦接触到冰墙,可能会受重组力量的影响,永远冰冻在地底!” “我知道!”意识到遗迹圣器无法改变局面后,罗伊娜选择孤注一掷。 暖黄色光芒由少女体内释放而出,千焱制造出冲击波,瞬间扫平了冰墙。她取出月见草匕首,准备刺穿失去防御的立方体。 “等下,黄昏宿主!” 此时,男生和女生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响彻于冰洞内。 罗伊娜及时停下动作,匕首离立方体仅咫尺之遥:“谁在说话!?” “初次见面!我是赫金。”男生说道。 “我是乌妮~”接着是女生。 “我们来自宇宙,随立方体一起坠落诗蔻蒂。”两人声音再次完美重合,没有半点节奏差,“我们是蓓露丹蒂神赐予诗蔻蒂的新礼物~” 声音来源于立方体内,这种感觉,和依附于露娜银盘的少年沃坦,一模一样。 赫金与乌妮解除了重组的诡异现象,恢复冰洞原貌。 这次罗伊娜早有准备,避免了自己砸向坚硬冰原表面。但拜刚才释放千焱所赐,白斑加剧侵蚀神经,她必须强忍痛楚。 赫金与乌妮并非人类,而是依附于立方体中的意识,他们没有肉体、没有记忆、没有灵魂,它们的存在就是为引导立方体降临诗蔻蒂,完成其使命。 “它的名字叫安德华拉诺特。” “它可以重组世界,把黑的变成白的,把正的变成反的。” “当然...还可以把没的变成有的。” 男生和女生如演戏般一唱一和,讲述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的特殊力量。虽然没有实体,但脑海中很容易浮现出未满十岁的孩子相互拌嘴的场景。 “把正的变成反的,听上去和万向罗盘一样。” “不,完全不一样哦~”乌妮说话语气非常俏皮,“万向罗盘颠倒的是物质发展轨迹,而安德华拉诺特重组的是物质本身。” “好难懂...它是遗迹圣器吗?” “原来诗蔻蒂人喜欢这么称呼...”赫金笑了起来,他的说话语气有些腹黑,喜欢夹杂讽刺意味,“圣器,确实能感受到低等人对神明的尊敬。可惜它不是遗迹圣器,而是来自蓓露丹迪的新礼物。” “新礼物?” “比遗迹圣器拥有更强大力量的礼物,能够改变这颗星球未来。” “诗蔻蒂的未来不需要你们...不需要蓓露丹迪神来改变。它属于诗蔻蒂人,我们的命运由我们自己做主。” “你误会了,黄昏宿主~”乌妮拖着可爱尾音,“不是蓓露丹迪神想改变这颗星球,而是诗蔻蒂在呼唤我们。” “诶?” “不相信的话,今天是个好机会。蓓露丹迪神想与你对话,黄昏宿主~” “等下...” 伴随立方体温和的白光,赫金和乌妮未经允许,擅自启动了安德华拉诺特。 从短暂昏迷中醒来,罗伊娜离开环形山地底冰洞,置身于一片荒芜平原。 除了脚底岩石和远处山峰,附近没有人类、没有都市、没有房屋,甚至连植物和动物都没有。 天空一片漆黑,如同进入到了黑月,然而夜空中并没有那抹熟悉的银白月光,只剩一颗硕大无比的蔚蓝色星球高高挂起。 那是行星乌尔德,虽然乍看之下比此前体积小了点,但美丽的蓝色湖泊和绿色大地,印证了星球身份。 “我回到了诗蔻蒂背面吗?”带着疑惑,罗伊娜行走于荒芜平原上。 自从离开首都格拉兹海姆,出发去往帕尔雷遗迹后,她已经离开诗蔻蒂背面一个月时间。 天空中那颗陪伴自己十五年的硕大行星,随着旅途行程越过潮汐线而消失不见。如今重见乌尔德,竟然有股陌生的亲切感。 “艾达华尔环形山距离星球背面有足足十天路程,我怎么会瞬间回到这里?难道这也是立方体的力量吗,沃坦?” 然而,依附于遗迹圣器露娜银盘的少年,没有做出回答。 “沃坦?”多次呼唤名字后,罗伊娜确信,少年的意识并没有与她同行。 感觉到不同寻常的蹊跷后,她加快步伐奔跑起来,高声呼唤赫金和乌妮名字。 刚才这对依附于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的男生和女生,说过蓓露丹迪想与她对话,可如今,她却孤身一人留在荒芜平原中。 “喂!蓓露丹迪神在哪儿?想要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漆黑夜空传来自己的回音,她跑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弯腰喘息。 此时,一颗土黄色的圆形球体,正从行星乌尔德背后缓慢露出倩影。 这是罗伊娜从未在天空中见过的景象,圆形球体并非蓓露丹迪星,而是某个未知星球,她猛得站起身来,惊讶得合不拢嘴。 土黄色星球上,可以看见大片黄色沙漠、狭长绿色森林,还有东西横贯的雪山。它们始终面向行星乌尔德,所以从视线里看出去角度略有倾斜。圆形球体虽然比行星体积小很多,但瞳孔中映照出来依旧足够庞大。 “它是诗蔻蒂...我的家园...诗蔻蒂!所以,这里是...” 罗伊娜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处之地并非诗蔻蒂背面。而是每天都能仰天眺望的银白星球——蓓露丹迪。 轰隆隆!荒芜平原传来震动。 目光转回大地,原本空无一物的视线尽头,出现了一座古老宫殿。 罗伊娜小心翼翼得靠近宫殿,两扇高达数十日轮的银色殿门,半开半闭得虚掩着,对想要踏入其中的访客欲拒还迎。 “不再逃避,必须打破命运枷锁!” 虽然双腿因未知恐惧而颤抖,她仍旧准备迈出步伐,踏入这座古老宫殿内。 “进入【万神殿】(1)前,先想清楚是否做好了准备,黄昏宿主!?” 赫金和乌妮完美重合的声线,再度由脑海中响起。 罗伊娜停下脚步,她犹豫了,对这个问题显得不置可否。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做好面对世界真相和对话的准备。” 虽然赫金和乌妮三缄其口,可语言却极富诱惑力,让人无法抑制想要继续前进的冲动。 “我想...” “不行!这是蓓露丹迪神的陷阱!” 同一时间,熟悉而温柔的女性声线从背后响起。声音打破了安静,也警醒了即将失去理智的灰发少女。 罗伊娜猛然回头,看见自己日夜都在思念的家人出现在眼前。女性同样拥有灰色长发、神态举止展现出高雅与圣洁。 “母亲...”她呼唤着家人的名字。 “回到诗蔻蒂去,罗伊娜!不能进去,不能进入那黑暗的终焉!” 伴随希芙体内涌出暖黄色光芒,眼前荒芜平原、古老宫殿和土黄色星球瞬间荡然无存。 世界再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罗伊娜离开了蓓露丹迪星,返回现实世界。 注释: 1、万神殿:出现于卫星蓓露丹迪表面的古老宫殿,有两扇齐格鲁秘银锻造的巨幅大门,内部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十四章 冰封下的王之剑(上) 当命运圣女从蓓露丹迪星传送回地底冰洞后,千焱之力于冰原深处释放而出。暖黄色光芒打碎冰柱,涌向停止旋转的湛蓝色立方体。 安德华拉诺特似乎意识到危险逼近,赫金与乌妮立刻重组地底世界。冰原完全融化解冻,水流瞬间如洪水般涌入洞穴,将意识模糊的少女冲向深处。 罗伊娜任由自己随波逐流,渐渐远离来自蓓露丹迪神的神秘力量。 “回到诗蔻蒂去,罗伊娜!不能进去,不能进入那黑暗的终焉!” 脑海中仍然回荡着母亲希芙的警告,少女一时分不清,刚才自己到底真得身临蓓露丹迪星,还是不过进入了一场虚伪梦境。 “是你吗,母亲...你在这里吗?” 湍急水流几番跃过脸颊,令呼吸变得极为困难,罗伊娜努力把头部探出水面,不停呼唤紧跟在后、追逐水流的暖黄色光芒。 可光芒没有回应,它只是不停追赶着少女,直到她的灰色长发消失于水面。 罗伊娜失去了最后力气,溺水于深不见底的洞穴中。 清脆鸣叫声从枝头传来,小时候诺欧通修道院常会有黄色小鸟歇息于柳树旁,唤醒房间里爱睡懒觉的女孩。听特妮莎修女长说过,这些黄鹂鸟来自遥远圣都亚格拉希尔,它们寒季来到诺欧通,暑季前又回迁徙回故乡。 “烦死了!” 女孩整个人藏到被窝里,她恨不得把窗户关紧,继续睡个心满意足的回笼觉。 可这次,黄鹂鸟一直余音绕梁,她察觉到异样,下意识地爬起身来,意识也恢复了清醒。 罗伊娜随水流离开了地底冰洞,躺在一片长满柳树的平坦河滩旁。 周围土地翠绿、干涸温暖,没有一丝多余水份。而不远处,蜿蜒曲折的庞大河溪,静静流淌在诗蔻蒂大地上。 她已经感受不到溺水带来的窒息感,甚至全身衣服都未湿透。邮差包背在身后,包内物品一份不少,仿佛冰洞融化带来的水流从未发生过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抱着无法解答的疑惑,她起身来到河溪旁。 河溪由东方而来,流域蜿蜒如盘旋在地的巨蛇,通向高峰耸起的西方。那边有一座银色桥梁,自河溪尽头架起后,跨越蔚蓝色天空。 这就是索克瓦贝克河溪,诗蔻蒂星球流域最广的河流,它流经整片瓦尔哈拉月海,誉为遗迹文明母亲河。其尽头注入艾达华尔环形山的索列姆火山湖,诗蔻蒂人在那架起彩虹桥,跨过天堑抵达星球另一端。 “太壮观了...从未想过缺乏水源的诗蔻蒂,竟然拥有如此恢宏河溪。”少年沃坦的声音轻声传来,似乎担心会惊吓到少女,他故意压低声调。 “索克瓦贝克河溪灌溉了瓦尔哈拉月海,孕育出诗蔻蒂最早的人类文明。”罗伊娜转而眺望河溪东方,那里土地丰饶、鸟语花香、柳树成荫,是星球上少有的鲜活之地,“所以瓦尔哈拉月海也被教会认为是根源之地,生命和文明的起源。” “但与月海相背的是,河溪另一边的环形山,却布满了伤疤。” “刚才发生了什么,沃坦?我好像被送到了蓓露丹迪,在那里看见了诗蔻蒂,还差点踏入一座古老宫殿。” “...不知道。触碰立方体后,你就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冰洞开始融化,引发了洪水。” “那为何我会得救?甚至都没有被水流浸湿,安然无恙来到了月海?” “有一抹暖黄色光芒,它包裹在身体周围,守护了你。” “千焱...母亲守护了我。” “双子圣女希芙?” “原来如此,母亲就在冰洞里,用冈格尼尔沙漏冻结了千焱,静止整整十六年时间,直到今天!” “千焱似乎想要摧毁安德华拉诺特。” “赫金和乌妮出现在蓓露丹迪,想要引诱我进入那座万神殿。可母亲阻止了我,警告我不能进入黑暗的终焉。安德华拉诺特是敌人,它是蓓露丹迪神制造的陷阱。” “...” “你到底是谁,沃坦?”罗伊娜把露娜银盘举在眼前,质问曾经帮助自己度过陨石雨肆虐的少年,“赫金和乌妮是没有躯壳的意识体,它们依附于安德华拉诺特,由蓓露丹迪神送到诗蔻蒂。而你...和他们一样。” “所以你觉得...我也是蓓露丹迪神送来的意识体吗?”少年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慌张。 “不知道...但你隐瞒了太多事情。如今又出现了赫金和乌妮,我...” 阳衍少女心情有些沮丧,她不想怀疑身边任何人,尤其当失去拍档拜克斯后更是如此。 “诗蔻蒂的命运圣女,无论如何请相信,沃坦见证过末日黄昏和世界终焉的模样,我想终结这一切,告别黄昏轮回。否则,我没有理由在帕尔雷帮你。” “可...我该怎么做?回到艾达华尔环形山,摧毁安德华拉诺特?”罗伊娜期盼得到答案。 “首先找到瓦尔基里,阻止洛基夺取立方体...” 嚓嚓嚓… 脚底踩在枝叶上沙沙作响的杂音,打断了两人对话。长相冷酷的陌生中年男人不请自来,高举银剑指向了少女。 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胡须冗长,蓝色头发由于过长而向上卷起,看上去极为邋遢和不修边幅。 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标志,则是背在男人身后的剑筒中,插有四把形状各异的精致长剑,外加手中银剑总共有五把。男人仿佛长剑收藏家,突然出现在河溪岸边。 “你是谁...”罗伊娜警觉地启动露娜银盘,不敢有丝毫怠慢。 “灰色…长发、白斑、圣器,咳咳...虽然年龄看上去...咳咳...好像有些区别。”男人开口说话,口音却有些沙哑,忍不住几番干咳,而且每个形容词的语气都显出不确定性。 “诶?” “双子圣女希芙,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你认错人了...双子圣女希芙,已经过世了...” “过世了!?”男人情绪陡然间激动起来,“现在是哪一年?” “rc.476年...” “rc.476年!不可能,今年明明是rc.460年才对...” “rc.460年?” 十六年前,发生了前任主教密斯特所引发的主教叛乱事件。 罗伊娜记得赫米尔遗迹阳衍林德提及过,叛乱事件被希芙和托尔阻止于彩虹桥。联想到环形山下时间冻结的冰洞,以及母亲隐藏的千焱,还有面前寻找希芙的男人。冥冥之中,零散碎片逐渐拼凑起来。 “没想到竟然死在我杜华林之前,命运可真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中年男人悲愤地将银剑插入松软湿土上,掀起索克瓦贝克河溪的惊涛骇浪。 杜华林来自陪都弗尔克范格,十六年前他加入【彩虹桥革命】(1),支持阳衍林德与最高主教密斯特,对抗走向歧路的蓓露丹迪教会。 两方因为拥有共同敌人而走到一起。彩虹桥和阳衍林德希望通过革命,推翻笃信瓦尔哈拉月海的圣都教会,获得遗迹文明根源之地认可。如果他们不反抗,将可能被教会取缔,剥夺天空之城居住权。 而密斯特则计划利用革命,逆转自己愈发微弱的权利,重新获得教会主宰权,拥有星球上最强大的力量。 然而这场名义上为争夺根源之地名份,暗地却是权利斗争的“肮脏革命”,以彩虹桥惨败而告终。随着双子圣女希芙加入战争,启动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彩虹桥革命被彻底粉碎。 最终,此次事件以主教叛乱之名,记载于诗蔻蒂遗迹文明历史中。 参与叛乱的杜华林,被冈格尼尔沙漏冻结于艾达华尔环形山下整整十六年。直到湛蓝色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重组冰洞,这位十六前为革命而“牺牲”的男人,才重新解放,回到诗蔻蒂大地。 “不可能!时间不可能偷偷过去十六年!你就是希芙!”杜华林不愿相信灰发少女所言,他粗暴地握紧武器,想要返回天空之城与阳衍林德对峙,“彩虹桥...我要回去,那里还有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虽然口中嚷嚷,但中年男人却步履蹒跚,不仅没有找准通往彩虹桥的道路,还屡次踏入湿土,弄脏了鞋子。 “杜华林先生...你是位盲人?”罗伊娜察觉到异样,小心翼翼地询问,“不对,你知道我是灰色长发...” “我不是盲人!只是视线有些模糊罢了!” 这句话深深刺激到男人脆弱的神经,他痛苦地掩面哭泣,不断呻吟咒骂命运,以及曾经“迫害”自己的双子圣女。 “我愿意帮助你返回彩虹桥,但作为交换条件,请告诉我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 然而,阳衍少女却主动伸出手心,向失魂落魄的杜华林示好。 罗伊娜自然不会和母亲的敌人为友,但她想要搞清楚根源之地发生过的往事。 因为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与母亲希芙的千焱同时出现在冰洞内,绝非单纯偶然。 注释: 1、彩虹桥革命:rc.460年,由赫米尔遗迹林德发起的革命,意图推翻圣都蓓露丹迪教会,成为遗迹文明正统,并认可艾达华尔环形山为诗蔻蒂根源之地。实际上,当时教会要求彩虹桥废弃天空之城,才逼迫林德与当地城民起义革命。最终革命失败了,但教会由新主教洛基掌权后,终止了之前的废弃计划。 第十五章 冰封下的王之剑(下) 陪都弗尔克范格的瑟灵尼尔塔内,生活着一群以锻造金属器具为生的工匠。他们来自诗蔻蒂各地,身份也截然不同,其中有月鸣、有教会神职、也有普通无印之人。 怀揣着对诗蔻蒂星球最神秘及最强大力量——遗迹之力的向往,这群工匠聚集到通天塔,加入遗迹文明最古老组织之一: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 公社的诞生,几乎与遗迹文明处在同一时间。创始者随初任阳衍离开根源之地瓦尔哈拉月海,抵达北方之地圣都山。公社对遗迹和阳衍圣女忠贞不渝,创始者于山麓立起瑟灵尼尔塔,遥望山顶芬布尔堡。 经历数千年光阴,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经久不衰。表面上负责锻造金属器具,包括阳衍、瓦尔基里与遗迹守护者的兵器与装备,也建造遗迹都市建筑,守护遗迹和阳衍的安全。 然而暗地里,格利特尼尔却与蓓露丹迪教会中某一群人暗中合作,共同研究遗迹之力。 教会想掌控这种力量,真正主宰星球,而不是单纯依附于遗迹。而公社则痴迷于遗迹之力,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大约五百多年前,为了跨越天堑抵达星球另一端,格利特尼尔的工匠们来到艾达华尔环形山,他们在此发现了一种稀有金属——齐格鲁秘银。 齐格鲁秘银有别于月湖银,它们储量稀少、材质坚硬、却重量轻盈。工匠们出于好奇心,将其锻造成武器交给瓦尔基里,发现秘银竟然如同遗迹圣器般,拥有透明和悬浮等特殊技能。 紧接着,彩虹桥悬浮于艾达华尔环形山上空,筑造出一座天空之城。公社终于发现了真相,齐格鲁秘银或许就是遗迹之力的根源,而它所锻造而成的银剑雷瓦汀,毫无疑问就是遗迹圣器! 当星球的真相露出冰山一角,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内部产生了分裂。有的工匠认为需要尊重遗迹之力,他们留在彩虹桥守护其所坚信的“根源之地”。有的工匠则继续与教会勾结,回到瑟灵尼尔塔继续研究秘银。 往后五百多年,围绕遗迹之力,一场阴谋在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内不断滋生萌芽。 杜华林加入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已经有近二十年时间,他是一位月鸣,拥有极其特殊的天赋——金属感知,可以熟练提取和加工纯度最高的金属品。 得益于月鸣天赋,杜华林在瑟灵尼尔塔内如鱼得水,年纪轻轻便坐上了高级工匠之职。他与公社同期好友亚尔维斯并称为“格利特尼尔双杰”,得到最高主教密斯特赏识。 杜华林对稀有金属拥有非同寻常的执念,接触到齐格鲁秘银后,他开始研究这种金属内部蕴含遗迹之力的原因。 花了十年时间,经过无数次反复实验和冶炼,他用诗蔻蒂星球稀有的三种金属打造出五把长剑,最终证明了一件事,秘银融合其他金属后,可以发挥出不同属性的遗迹之力。只要武器中蕴含秘银,即便不是雷瓦汀之剑,同样可以成为遗迹圣器。 这项研究成果上报给了密斯特,最高主教决定交出陪都的两件遗迹圣器——梦神手套和加拉尔号角,提供给杜华林进一步研究。 很快结论出来了,遗迹圣器内均含有微量齐格鲁秘银,它与其他材质融合,诞生出不同外观和技能。 换言之,天然存在于诗蔻蒂遗迹内的圣器,这些被教会认为由蓓露丹迪神赐予的礼物,其遗迹之力均来源于齐格鲁秘银。 于是,密斯特和杜华林准备做一件改变诗蔻蒂星球命运的大事。 从rc.457年起,杜华林晋升为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社长,并着手锻造新遗迹圣器,命名为雷神之锤。这件事在公社内是机密,连副社长亚尔维斯都毫不知情。 然而锻造持续到第三年,杜华林身体发生了异样,因为过于沉迷,他的视觉神经开始受损,视力直线下降,到了几乎失明的地步。 rc.460年,杜华林交由徒弟托尔继续锻造新秘银武器雷神之锤,他则出发前往艾达华尔环形山进行勘查。虽然那里的秘银早已开采枯竭,却依旧被月鸣工匠认为是根源之地。他想解开遗迹之力真相,恢复自己的视力。 同年,最高主教背叛教会,联合天空之城赫米尔阳衍林德发起彩虹桥革命。密斯特为了拯救自己困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家人,选择与杜华林合作,企图掌控星球上最强大的力量——遗迹之力, 经过近两周不断挖掘,杜华林终于在某处环形山地底深处,发现了一枚特殊陨石坑。那里地质年代久远,甚至超过环形山古老的黑陨石上万年。他相信,自己找到了根源。 陨石坑也证明了一个来自格利特尼尔内部的猜想,遗迹之力原本并不属于卫星诗蔻蒂,它们可能来自宇宙,随齐格鲁秘银坠入大地,最终撞击到星球正面的艾达华尔地区。 然而当杜华林即将查明遗迹之力真相时,双子圣女希芙和徒弟托尔意外出现。两人与最高主教密斯特为敌,自然也成为了杜华林的敌人。 希芙为阻止遗迹之力暴走,启动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冻结了环形山地底的时间。杜华林也与他渴望的真相一起,永远掩盖于冰原之下。 “所以...杜华林先生根本不是什么卫兵,你是主教叛乱事件元凶之一...”罗伊娜耐心听完叙述,包括遗迹之力真相,和十六年前的故事,“环形山地底陨石坑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世界的根源!来自宇宙的某样东西,创造了遗迹文明!” “我知道那样东西是什么...它是陨石,来自蓓露丹迪星。” “哈哈哈!没想到眼前不明身份的少女,竟然知道得比双子圣女还多。你到底是谁?” “杜华林先生也知道?”罗伊娜岔开话题搪塞过去。 “当然,我是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世界上没有我无法发现的秘密!齐格鲁秘银带来了遗迹之力,它很早以前就降临了诗蔻蒂,比我们生活的世界诞生时还要早!” “...” “一定是蓓露丹迪神害怕真相被人类发现,才会令我失明,才会控制双子圣女冻结时间,把诅咒施加于我身上!” 十六年过去了,“三十九岁”的杜华林依旧维持着当年容貌,可冰洞外的世界却早已天翻地覆。他视阳衍希芙为仇人,可仇人早就逝去了,他依然看不清世界,被困在另一座漆黑的“牢笼”里。 “想要利用遗迹之力掌控这颗星球,甚至不惜发起战争,到底谁才是受害者,谁在施加诅咒!?” 罗伊娜怒斥面前年长两辈的中年男人,虽然同情密斯特为挽救家人所做之事,但无论如何,曾经叛乱的罪行不可饶恕。 “母亲做了阳衍圣女该做的事情,她想要守护诗蔻蒂,击溃任何想要摧毁星球的恶人!” “母亲...?”杜华林虽然视觉受损严重,但其他感官却变得更加敏锐,“双子圣女希芙...是你的母亲?”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罗伊娜冷汗直流,偷偷后退逃出中年男人的袭击范围。 “原来如此,怪不得外貌、轮廓和气息如此相似,怪不得你知道蓓露丹迪神的秘密。” “…” “哈哈哈!既然你是双子圣女的女儿,更加要把你带回彩虹桥,接受审判!” 五把长剑离开剑筒悬浮至空中,它们由契约共鸣所操控,听命于宿主杜华林。 这些都是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前任社长使用齐格鲁秘银融合其他金属锻造而成,它们虽然形状各异,却拥有迥然不同的遗迹之力,实力绝不逊于雷瓦汀之剑。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我都会继续寻找根源,这就是名为杜华林之人的执念。手持王之剑,成为王!” 五把长剑划过天际,朝罗伊娜飞扑而来,它们充满了恶意,如同其宿主的化身。 “小心,这些秘银不能被露娜银盘拆分!” 尽管少年沃坦大声提醒,罗伊娜手边也没有其他武器能抵抗潮水般的攻势。想要返回艾达华尔环形山寻找诺恩斯,她必须跨过面前的疯子。 扎着棕色长马尾,一丝不苟得穿戴好银色铠甲和银翼头盔。瓦尔基里诗嘉古尔,日复一日地坚守使命,镇守彩虹桥通往瓦尔哈拉月海的桥口堡垒。 她在英灵殿中属于温和派,内心坚定信奉守护诗蔻蒂和阳衍的信条,所以与一心复仇的银冠布伦希尔德,以及觊觎银冠之位的希露德并不算亲近。 为了避免矛盾,诗嘉古尔申请远离圣都,来到彩虹桥守护根源之地,避免瓦尔哈拉月海遭到入侵。 而远离圣都这个是非之地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并不认同最高主教洛基策划的末日黄昏计划,更反对“黑恶魔”耶梦加得与英灵殿共同行动。 因为瓦尔基里诗嘉古尔曾经是亚尔薇特的徒弟,属于双子圣女希芙一派,只不过芬布尔之冬时,年仅七岁的她留在了英灵殿,没有牵涉入那场改变亚格拉希尔命运的灾难。 可某些深入骨髓的信条和使命,即使过去十五年之久,也不会轻易改变。 “遗迹之力...谁带着遗迹圣器来到了瓦尔哈拉月海?” 从刚才开始,远处索克瓦贝克河溪滩边,不断传来遗迹圣器启动技能的共鸣。继承自师傅亚尔薇特的特殊感知能力告诉诗嘉古尔,有人正在打斗,而且拥有不止一件圣器。 几天前,她放行了新银冠希露德和随行的耶梦加得军团通过彩虹桥,前往天空之城寻找蓓露丹迪神的新礼物。她并不想干涉洛基主教的计划,可不安与威胁确实因希露德现身而逐渐滋生。 铲除根源之地的危险是守护者的使命,瓦尔基里诗嘉古尔拔出雷瓦汀之剑,出发去往河溪。临近河滩岸边,眼中便出现了操控长剑的中年男人,以及手持银盘艰难防御的灰发少女。 中年男人留着邋遢蓝色长发,胡子拉渣、皮肤黝黑,围绕在其身旁的五把长剑拥有与雷瓦汀之剑相同圣器技能,悬浮于空不断发起攻击。 “住手!”诗嘉古尔激活肩部印记,如拥有羽翼般飞翔在空中,迅速来到灰发少女身前,举起雷瓦汀之剑挡下了袭击。 “谁在多管闲事!”中年男人双目无神,似乎是个失明盲人,但很快就把五把长剑准确瞄准了她,“瓦尔基里!?果然双子圣女希芙的女儿,也由英灵殿女武神在守护!” “双子圣女希芙的女儿?” 棕色长马尾女武神惊讶地转过去,仔细打量眼前少女,逐渐从相似外貌和发色中,辨认出曾经圣都阳衍的轮廓。 “你就是...传说中的黄昏宿主?” “...” 少女并没有回答,而是警惕地远离战场,看起来非常忌惮其瓦尔基里身份。 中年男人趁她注意力分散间隙,再度操控长剑席卷而来。诗嘉古尔立刻激活卢恩符文“引斥”,通过金属间斥力作用,将长剑阻隔在外,守住自己的绝对安全领域。 当两人僵持不下时,平衡却被突然出现于中间的神秘湛蓝色立方体打破。 酷似冰块的物体迸发出无限遗迹之力,耀眼白光瞬间笼罩了索克瓦贝克河溪岸边。 “危险!是安德华拉诺特!” 虽然身后灰发少女在尖叫,诗嘉古尔依旧拔出雷瓦汀之剑,准备击溃面前危险的神秘物体。 可就在银剑触碰立方体刹那,巨大冲击波反向袭来。三人同时失去平衡,被直接吹进了蜿蜒河溪中,随水流卷向艾达华尔环形山方向。 第十六章 隐藏于彩虹里的雨(上) 嘭!嘭!嘭! 撞击声不断从环形山谷传来,白光相互交融,引起阵阵颤动与鸣响。白光中心的两把银剑,释放出威力无穷的冲击波,扫平了环形山高耸的山峰。 削去山头的环形山,无法遮挡恒星密米尔艳阳高照,黄褐色岩石中混杂的黑陨石清晰可见。 诺恩斯率先解除终焉技能共生,多次启动遗迹圣器,令他全身上下精疲力尽。 “没想到你还挺耐打,果然诅咒之子就是脸皮厚,如同当年恬不知耻得留在芬布尔堡一样!” 瓦尔基里希露徳同样解除了共生,相比之下,她的神态和气息更加游刃有余。 “我不是诅咒之子!我是星火的守护者,背负净化诗蔻蒂的使命。”诺恩斯激活卢恩符文狂猎,治愈身体创伤后,随时准备下一波进攻。 “净化诗蔻蒂不过是双子圣女希芙不切实际的美梦罢了。如果没有了遗迹、没有了教会、没有了延续千年的世界秩序,这颗星球只会陷入混沌。” 希露徳流露出轻蔑目光,她内心非常厌恶双子圣女,认为芬布尔之冬毁掉了故乡和家园。而只有最高主教洛基,才应该成为诗蔻蒂真正的王,带领星球走向辉煌。 “难道末日黄昏就不会带来混沌吗?” “黄昏可以重生世界,按照洛基主教设定好的秩序重新开始,这才是诗蔻蒂需要的未来。” “洛基不过是蓓露丹迪神所利用的棋子,操纵他引导遗迹文明走向终焉!” “哼!你以为教会不知道这一切吗?所以我才来到艾达华尔环形山,寻找新的钥匙。” “新的钥匙?” “由神赐予诗蔻蒂,掌控末日黄昏的新礼物!” “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两位瓦尔基里几乎同时感知到,强烈遗迹之力从环形山底部涌出。他们从未有过如此震慑灵魂的感知,即便神之器启动终焉技能时,也远未及现在这般强烈。 “蓓露丹迪神在召唤我!”希露徳立刻翻过山头,朝力量源头而去。 “那个地方...”留在原地的诺恩斯全身冒出虚汗,“罗伊娜,有危险!” 遗迹之力迸发的源头,正是他竭力守护的少女所在之处。 白色彗星掠过山谷斜坡,直冲向前方绿发女武神。 希露德留意到狂猎靠近,同样激活卢恩符文。黑色晶石组成蜂窝般密集坚韧的护盾,抵挡住白色彗星冲击。 数次冲垮护盾无果后,诺恩斯被迫恢复人类形态,连续不断启动印记,大大消耗了其拥有者的体力。 “真是听话的守护者,竟然为了黄昏宿主如此拼命。”希露德召回晶石碎片环绕其身,锋利尖刺蓄势待发,“看来阳衍希芙的女儿确实不同一般,难怪连洛基主教都要求留下活口。” 这句话刺激到了诺恩斯,尽管卢恩符文耀晶如芒在背,但他绝不会因此退缩。 “如果敢伤害罗伊娜,我一定会杀了你!” “哈哈哈,好可怕~不愧为英灵殿的战士,这股魄力配得上瓦尔基里之名。可惜光靠狠话赢不了决斗,这个世界只认力量高低!” 耀晶如雨水般扑面而来,这些晶石轻易击穿了沉淀数万年的古代岩石,在环形山坡面留下无数小坑洞。 虽然狂猎勉强可以摆脱耀晶追踪,但诺恩斯无法靠近对手,只能被印记拖垮体力,最后精力衰竭成为活靶子。 “你逃不掉的,诅咒之子!如同你那卑微的命运!” 在绿发女武神傲慢的嗤笑中,狂猎突然解除,大量晶石随之刺穿其背部,鲜血染红了黑色外衣。 “呃...” 忍耐住剧烈痛楚,诺恩斯并没有倒下。他启动雷瓦汀之剑终焉技能,并为“共生”加持狂猎的力量。 共生之剑化身彗星,沿环形山谷横扫而过,它轻易冲垮耀晶编织的护盾,与背后瓦尔基里银冠正面相撞。 嘭! 这次惊天动地的碰撞,几乎与地底深处的震动同时发生。 然而白色彗星并没有胜利,它如失去火焰的残损陨石,滚落向山谷。 断开共生状态后,诺恩斯肩部印记与银剑变得黯淡无光,全身布满了赤红色伤疤。 反观希露德却依旧安然无恙,虽然耀晶被突破了,但她还有更强杀招。银冠才配拥有的卢恩符文圣骑召唤出白色战马,刚毅鬃毛微微扬起,于阳光下耀眼夺目。 “很遗憾,诅咒之子。这场战斗,是你输了。” 希露德骑上白色战马,浮于半空,跨过满目疮痍的山谷,直达被击穿表面的中心坑洞。从外往里望去,可以看见地底下白色的冰原。 “黄昏宿主和蓓露丹迪神的新礼物都将带回圣都,引导第三次黄昏降临。” 留下胜利的笑容,女武神钻入地底,消失于艾达华尔环形山。 “就这样认输了吗?”诺恩斯低吟道。 “明明发誓要做守护者,永远不在离开她身边,却被毫不留情得打败...” 他无力再启动印记治愈伤口,只能用布满鲜血的手掌抓住岩石,一点点向中心坑洞挪动。 “不能放弃,我要净化诗蔻蒂,创造属于我们的未来...” 环形山谷拖出一道深红血印,直到翻入冰洞中。艾达华尔环形山不可思议的地底深处,竟然是片时间冻结的奇异空间。 “这里...希芙大人来过,冈格尼尔沙漏...” 瓦尔基里敏锐的感知力,立刻洞察到真相。水流趟过冰原表面,成为地底唯一时间流动的物质。 “冰洞和外部世界相通...所以水流才会不受影响...” 然而诺恩斯尚未深入其中,冰洞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人解除了时间冻结,冰原融化后,顷刻间涌出大量洪水。 他被洪水巨大的冲力重新带出地底,返回到环形山表面。由于水流大量涌出,环形山转眼间变成一座火山湖。虚弱的身体在湖中挣扎,眼看即将溺水而亡。 此时,微弱暖黄色光芒穿越流水,注入到诺恩斯体内。这股熟悉而亲切的力量,他曾经屡次在梦境中回忆过。 “希芙大人...” 黯淡印记再度亮起白光,瓦尔基里冲破火山湖,点亮了天空。 天空之城赫米尔遗迹陷入到一片混乱中,由于瓦尔基里擅自入侵,袭击阳衍希芙之女,许多悬浮陆地岛遭牵连受损。尤其在三层岛链中,两座无人岛被破坏后失去悬浮力,坠落向环形山地带。 不满于阳衍林德引狼入室的行为,许多彩虹桥城民围堵在威西耶岛通往尼德威岛的桥梁口,质问曾经敬仰的老妇人。 这种盛况空前的局面,自从十六年前彩虹桥革命后还是第一次,只不过相比当时的人人拥趸,阳衍已经逐渐失去了昔日威严。 “竟然允许圣都教会的走狗进来!?” “罗伊娜小姐是双子圣女希芙的女儿,我们不能出卖她!” “双子圣女对彩虹桥有恩,这种...” “住嘴!”阳衍林德厉声制止城民抱怨的喧哗,她站立于威西耶岛中心,手指蔚蓝天空顶端隐约可见的银白星球,“希芙毁掉了天空之城继承蓓露丹迪神之名、掌控遗迹文明的机会,何来有恩?” “如果不是因为双子圣女,彩虹桥和根源之地早就陨灭了,我们也会死在十六年前!” 卫兵法鲁克及时处理了伤势,身为当年革命亲历者,他再度站出来,代表城民说话。 “希芙看似救了天空之城,实则彻底断送了我们的未来!今天她的女儿又要把灾祸引入彩虹桥,所以我只能...” 林德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苍蓝色头发的男生推开城民,手握银剑出现在老妇人面前,他怒目圆睁,全身溢出令人胆寒的杀气。 “为什么要出卖我们!?你明明说过,彩虹桥不会帮助任何人!” “确实,彩虹桥不会帮助任何人。”林德面不改色,淡定地看向微微发颤的银质剑身,“但首先要帮助我们自己。” “...” “既然世界秩序在十六前注定无法改变,那么只能守住这个秩序,不再让天空之城受到任何伤害。我听闻过关于黄昏宿主的传说,她所途经之地布满死亡和毁灭,诺欧通、芬撒里尔、格拉兹海姆、帕尔雷...这种灾祸,绝不能带到彩虹桥!” “这不是罗伊娜的责任,而是洛基!是他想毁了整颗星球!” “无所谓谁的对错,也无所谓毁灭还是重生。彩虹桥只想独善其身,免受任何伤害。” “难道悬浮陆地岛坠毁,也不算伤害吗?” “相比亲眼目睹城民的死亡,牺牲几座无人岛根本不算什么!”老妇人朝向不再抱怨的人群呐喊,“教会命令彩虹桥交出希芙之女以换取和平,我无从选择。这就是失去未来之人,最后仅剩的、微不足道的权利了。” “...” 诺恩斯不再释放出那摄人心魄的恐惧感,他收起雷瓦汀之剑,把老妇人带到彩虹桥主桥梁,向下俯瞰布满伤疤的艾达华尔环形山。 相比之前,现在地表多出了一个火山湖,其中心坑洞仍旧不断在涌出水源。 “环形山地底有座冰洞,那里被希芙大人用冈格尼尔沙漏冻结了时间。如今在同一个地方,隐藏着从天而降的神秘遗迹之力。” “那又如何?” “环形山地底之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林德摇了摇头,她无奈地看向自己守护大半辈子的根源之地:“我不知道。瓦尔基里奉最高主教之名来到彩虹桥,只说是寻找新遗迹圣器。” “新...遗迹圣器?” “没错,来自蓓露丹迪神的新礼物,可以恢复三件神之器的力量,我所知秘密,仅此而已。” “!” 诺恩斯难以抑制惊讶之情,以至于整座彩虹桥跟随他的身躯一起晃动。老妇人难以在晃动下支撑平衡,虚弱地趴倒在银质桥身表面。 “可恶,绝不能让希露徳先拿到那东西!”诺恩斯质问道,“冰洞里有水流,一定和某个外部出口相通,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附近有水源的地方,只可能是索列姆火山湖或者索克瓦贝克河溪。” “身为彩虹桥阳衍却什么都不知道。” “…” “传说中诗蔻蒂最强阳衍,曾经对抗教会的圣女,如今在我看来,不过是担惊受怕的可怜老妇人。” “我确实老了,什么都做不了,也改变不了。赶紧离开吧瓦尔基里,别再把天空之城牵扯到战争中...” 然而阳衍林德的祈求,并没有被蓓露丹迪神所接受。 彩虹桥再度剧烈摇晃起来,而这次的源头,来自大量涌入桥口的“黑恶魔”耶梦加得。 第十七章 隐藏于彩虹里的雨(下) 相比囚禁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漆黑牢笼里,那个化身非人非魔存在、差点毁了诗蔻蒂星球的耶梦加得本体,由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创造的复制体军团,战斗力要逊色许多。 但缠绕于黑恶魔的腐蚀性雾气,依旧足以吞噬无辜者性命,尤其当它们如蚂蚁般成群结队奔涌而来时。 趁天空之城陷入混乱的可趁之机,这些黑恶魔跨过彩虹桥,由地表登陆威西耶岛。它们以黑雾形态漂浮于空中,从桥身两侧左右夹击,把诺恩斯与老妇人逼入绝境。 “可恶,这又是你的计划吗!?”诺恩斯以雷瓦汀之剑驱赶想要近身的敌人,然而银剑只能掠过雾气,无法伤及到黑恶魔本体。 “我之前就说过,不想再让彩虹桥受到任何伤害,又怎么可能召唤这些恶魔!” 阳衍林德年老体弱,体内已经没有太多千焱积蓄,不可能像年轻女生那样释放出冲击波。 “快做点什么,不然我们会死在这里!” 皮肤被雾气腐蚀后,留下了骇人伤疤,虽然启动卢恩符文可以治愈,但耶梦加得完全堵住了桥身,根本无法冲破阻碍返回威西耶岛。银剑击倒了一名又一名敌人,很快就会有新的敌人冲上前阵。 “死在彩虹桥上,或许就是属于我的命运吧!” 老妇人却没有采取丝毫行动的意愿,甚至对求生都麻木了。她呆滞地望向脚下艾达华尔环形山,俯瞰自己守护多年的根源之地。 “自从来到彩虹桥担任阳衍后,我一直与环形山中某股若隐若现的力量有共鸣。” “某股若隐若现的力量,不是遗迹和圣器吗?” “她是更强大的东西——蓓露丹迪神在诗蔻蒂留下的【正临】(1)。她就隐藏在根源之地,遵从神的旨意,引导世界走向它终将迎来的终焉。无论是人之命运,还是诗蔻蒂之命运,都走在神所定下的轨迹里,无法改变与阻止,这本就是星球自我净化的一部分。” “自我净化!?”诺恩斯以狂猎冲散面前耶梦加得,将数名敌人推下彩虹桥。雷瓦汀之剑则悬浮于空,与桥身另一侧的黑恶魔缠斗对峙,“难道你认为蓓露丹迪神能拯救人类文明吗?末日黄昏不是自我净化,而是想毁灭一切,包括天空之城!希芙大人正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会努力改变命运,彻底摆脱遗迹之力对人类的控制。” “自以为是的双子圣女,明明身为神之子,她却背叛了蓓露丹迪神,招致芬布尔之冬。结果也和我们一样,沦为命运的牺牲品。” “希芙大人不是牺牲品!” “彩虹桥已经接受了神的旨意,并将等待终焉降临。” “堂堂阳衍圣女,却一直被环形山中某股力量蒙蔽双眼,沦为末日黄昏的棋子,和洛基如出一辙!”雷瓦汀之剑终焉技能共生,带上了丧失求生欲望的老妇人,努力冲出耶梦加得包围圈,“但你的城民并不这么想,他们认同了希芙大人,并一直努力做出改变。” 努力抗争的年轻瓦尔基里,指向了彩虹桥尽头,那里,天空之城卫兵们手举黑陨石武器,正与耶梦加得展开殊死搏斗。他们中许多人鲜血淋漓,却不曾弃甲而逃。 “大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彩虹桥已经厌倦了战争,我们不该重蹈十六前覆辙...” 老妇人不禁潸然泪下,一生誓死守护的家园遭到肆虐,她却表现得如此无力,早早向命运做出卑微的妥协。 “因为希望的星火留在了彩虹桥,如同被冻结的时间一样,从未褪去光芒!” 又一次银剑共生后,诺恩斯终于冲破了耶梦加得最后一道防线,加入到悬浮陆地岛桥头的防御堡垒。 面对一次次雾气侵蚀和冲击,顽强的卫兵以法鲁克为队长,架起黑陨石盾牌,坚守着堡垒阵地,把敌人隔绝在威西耶岛外侧。 “阳衍大人,请切断彩虹桥,杀死这些黑恶魔!”法鲁克忘却了教义礼数,向犹豫不决的老妇人怒吼道。 察觉到危机逼近,大量耶梦加得浮空后,企图绕过黑陨石盾进入悬浮陆地岛内部。 “阳衍大人!” “不...只要允许黑恶魔杀死瓦尔基里,天空之城就会恢复和平。”然而,执迷不悟的林德依旧不愿违抗教会。她默默退出人群,想要逃回自己的隐世小岛,“我不会干涉蓓露丹迪神的旨意,这样才能守护...” 然而,当她刚踏上通往尼德威岛的桥梁时,一个浮空耶梦加得瞄准失魂落魄的老妇人,准备侵蚀其苍老身躯。 阳衍林德惊恐地瘫倒在地,但她并没有感到疼痛,安然无恙地睁开双眼。 “林德大人...请守护...天空之城...” 卫兵法鲁克全身肌肤开始糜烂,他挡在圣女身前,挨下了黑恶魔致命一击。 rc.436年,林德进驻彩虹桥,担任天空之城赫米尔新阳衍。 出于对蓓露丹迪神的信仰和崇拜,她曾经有一次独自拜访了环形山。从那天起,有个无形的意识体便融合到灵魂中,不断与她对话。 被蒙蔽理智的林德相信,那个隐藏于环形山底、如今依附于灵魂和她共鸣的意识体,就是神在诗蔻蒂星球的正临。正临想取代教会,重新证明自己才是神之化身。 从此,她受意识体蛊惑,一步步把天空之城、甚至整颗星球拖向深渊。 往后,受人尊敬的彩虹桥阳衍常会对着空气说话,或者一个人神神叨叨,拒绝卫兵与侍从靠近,把自己关在尼德威岛阳衍之室内,独自待上好几天。这种情况,延续了数十年。 源于根源之地矛盾,彩虹桥与圣都亚格拉希尔的蓓露丹迪教会决裂,所以没有任何遗迹守护者驻扎在天空之城赫米尔。守护和保卫阳衍的使命由卫兵来完成,年轻的法鲁克是其中佼佼者。 法鲁克曾经在教会【僧卫队】(2)接受过训练,但因为无法认同密斯特主教的理念而返回故乡。他很清楚争夺根源之地不过是权利战争的修饰,教会希望塑造最高主教成为神的正临,以此维持世界秩序和遗迹文明,彩虹桥便成为了教会的绊脚石。 这种矛盾最近突然激化起来,法鲁克最早发现阳衍的异样,他觉得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似乎一直在和林德对话,怂恿她挑起争端对抗教会。 但受到教义约束,他无法阻止和干涉阳衍圣女。最终最高主教密斯特来到彩虹桥,与林德联手掀起了革命。 身为卫兵,法鲁克义无反顾得加入革命为家园而战,他打败了不少圣都僧卫,却发现“革命”的走向,不断朝着愈发奇怪的方向发展。 阳衍林德以保卫根源之地为名,命令卫兵放弃天空之城,堵在艾达华尔环形山地区,守护坑洞地下神秘的禁地。当他质问林德时,才发现阳衍身上不为人知的秘密,以及此前异样的原因。 知晓真相的法鲁克和其他卫兵一起,向赶来终结革命的双子圣女求助。在希芙努力下,来历不明的意识体从阳衍林德灵魂中剥离,永远冻结于地底深处。 随着彩虹桥倒戈,密斯特主教输掉了战争,遭到圣都和教会放逐。但希芙却救下了阳衍林德,希望她继续守护彩虹桥。 可惜,过了整整十六年,老妇人还是没有摆脱心魔的操控。 “林德...大人,您被骗了...那东西根本不是蓓露丹迪神的正临。它是恶魔,企图毁灭我们的世界...”奄奄一息的法鲁克口吐鲜血,倒在老妇人怀里,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和阳衍圣女如此亲近。 “不可能...蓓露丹迪神说会赐予我根源的力量,重生世界秩序...” “它一直在企图毁灭星球。第一次是彩虹桥革命,第二次是芬布尔之冬,现在则是末日黄昏...希芙大人重返彩虹桥后,在去世前告诉我,那个意识体并没有冻结在地底,它逃出来后,选择了新的寄宿者...” “新的...寄宿者?” “最高主教洛基...那个恶魔,正在怂恿教会,引导世界走向终焉!” “不可能...这不可能...赫拉...它是正临,不是什么恶魔...她命令我留在天空之城,不要卷入任何纷争与混乱,等待世界走向终焉...” “您可以去圣都亚格拉希尔找到主教,我相信意识体就依附在他身上。” “难道…赫拉...抛弃了我?” “这次瓦尔基里来到彩虹桥,正是想找回蓓露丹迪神赐予那个恶魔的新礼物...”法鲁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抓住阳衍圣女手心,“请您重新振作起来...像以前一样守护天空之城,守护我们的星球。” 忠诚卫兵去世后,林德压抑的悲伤和痛苦彻底决堤。 “赫拉抛弃了我...城民抛弃了我...连部下也抛弃了我...” 她仰天悲悯,身体上的白斑忽暗忽明,连蔚蓝天空都随之变色,由晴转阴。 “我不是被骗的棋子,我应该是重生世界秩序的救世主!” 套在老妇人脖颈处的水晶吊坠,释放出深红色光芒。 顷刻间,天空骤降大雨! 水晶吊坠艾瑞尼尔,在大雨中散发出明亮深红光芒。它是赫米尔遗迹tierb级圣器,可以随宿主意愿,变化自然气候。 如今,恒星密米尔被乌云遮蔽,降下的雨水则由艾瑞尼尔召唤。这并非普通雨水,而是腐蚀性极强的酸雨。 酸雨淋向耶梦加得军团,冲刷其黑色雾气,侵蚀其本体。当大雨停歇时,数以百计的黑恶魔已悉数湮灭,沦为遗迹圣器下的遗骸,坠落彩虹桥。 然而,启动圣器技能同样也要付出代价。齐格鲁秘银所锻造的桥身遭遇酸雨腐蚀后,同样多处断裂损毁,随时可能脱离桥基而坍塌,彻底断开天空之城与瓦尔哈拉月海间唯一的走廊。 “希芙大人当年救下你,就是希望曾经誉为最强阳衍的圣女林德,能够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 满身伤痕的诺恩斯收起武器,和幸存卫兵们疲惫地瘫倒在威西耶岛上。然而神奇的是,他们没有受到酸雨侵蚀, 阳衍林德解除了艾瑞尼尔技能,阳光重新洒满悬浮陆地岛,远处科雷嘉岛的月见草竞相盛开,仿佛在雨后经历了焕然新生。 “我会去找赫拉和洛基讨个说法,搞清楚十六年前...不,更早之前谎言的真相!” “终于清醒了,阳衍林德。” “但这并不代表天空之城会帮助黄昏宿主!我会独自面对过去,弥补自己对法鲁克和这座遗迹的愧疚。向神证明,我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本来就没指望过任何帮助。但是,那个意识体赫拉,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但她重返环形山,除了想拿到蓓露丹迪神的新礼物,一定还别有目的!”老妇人指向东侧瓦尔哈拉月海,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溪清晰可见,“地底冰洞连通了索克瓦贝克河溪,希芙之女一定被冲到了那边,或许她已经见到了那个东西。” “谢谢。” 诺恩斯没有犹豫,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他依旧激活印记治愈伤口,走向摇摇欲坠的彩虹桥。发誓要守护的少女就在桥的尽头,即便前方荆棘满地,他都必须无畏地踩上去。 “等下,瓦尔基里!”阳衍林德喊住了他,“冰洞解除了时间冻结,所以除了新礼物,还要小心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杜华林!当年彩虹桥革命,他败给了双子圣女,冻结于地底之下。想必现在,他已经恢复了时间和意识吧。” “!” 听到这个名字,诺恩斯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得知新遗迹圣器能够恢复神之器的力量。他飞奔向彩虹桥尽头,只想快点找到罗伊娜。 注释: 1、正临:蓓露丹迪教会中,将神在诗蔻蒂星球的拟人化身称之为正临,即神之降临。教会正临宗认为最高主教即正临,与神之子阳衍一起统治遗迹文明。而彩虹桥城民并不认同最高主教是正临,他们坚信根源之地并非瓦尔哈拉月海,而正临则藏在真正的根源之地艾达华尔环形山中。 2、僧卫队:蓓露丹迪教会直属卫兵队,主要负责保护最高主教和教会机构。他们与瓦尔基里、遗迹守护者不一样,只听从教会命令,并不听从阳衍和遗迹。 第十八章 根源、原罪、秘银与原住民(上) “终于成功了!” 尽管天气由晴转阴,女生却笑得很开心,两个浅浅酒窝,衬托出她与众不同的美丽圣洁,脖颈处水晶吊坠,伴随笑容闪闪发光。 这是赫米尔遗迹阳衍林德第一次完成契约共鸣,她花了十年时间,终于征服了誉为最难共鸣的遗迹圣器艾瑞尼尔,向教会证明自己是一名优秀的神之子。 rc.436年,十五岁的阳衍林德接受最高主教密斯特指派,离开圣都亚格拉希尔,跨越瓦尔哈拉月海抵达天空之城,担任彩虹桥新任阳衍。 林德对于新角色毫无怨言,因为她是虔诚的蓓露丹迪教徒,对夜空中银白星球信仰到几乎疯狂。 赫米尔遗迹的城民,大多为五百年前开拓此地的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工匠后代,他们与圣都教会存在很大信仰差异,所以总会有意排挤新任阳衍。 为了融入天空之城,林德定期举行应许仪式,努力共鸣传说中最难掌控的遗迹圣器艾瑞尼尔,终于花了十年时间,她获得了城民的包容与接纳。 “不好了,林德大人,天空降下了酸雨!” 年轻卫兵法鲁克冲进阳衍之室,露出非同寻常的恐慌神情。林德拿起圣器走到尼德威岛户外,看见从乌云中坠落的腐蚀性液体。 显然她对艾瑞尼尔的掌控还不够熟练,尽管气象产生了变化,却意外降下酸雨。好在遗迹之力的屏障守护了天空之城,酸雨并没有伤害到城民,但脚底下艾达华尔环形山就遭殃了。 雨水腐蚀了山谷,岩石遭到冲刷后形成泥石流,涌向低洼谷底堆积起来,最终坑洞不堪重负而坍塌。类似情况在艾达华尔一百多座环形山同时发生,场面惨不忍睹。 彩虹桥所信仰的根源之地毁于自己之手,林德和城民内心的绝望可想而知。年轻阳衍决定承担责任,独自前往地表,向根源之地艾达华尔环形山忏悔。 于是rc.446年,林德第一次和神秘意识体赫拉发生了接触。 意识体赫拉埋葬于环形山底,那里被厚重坚固的黑陨石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终年隐天蔽日。黑陨石受到酸雨腐蚀而压垮,地底下的秘密才现身于诗蔻蒂世界。 赫拉没有躯壳,亦没有灵魂,它只是一个意识,说话声只能被附身者林德所听见。它实现了阳衍的愿望,修复艾达华尔环形山,帮助林德重获天空之城谅解。 从那天起,阳衍林德便认定一件事,赫拉正是蓓露丹迪神在诗蔻蒂星球的正临。艾瑞尼尔降下酸雨,打开了根源之地的【界限】(1),让她与正临对话。这不是偶然,而是神的旨意和应许。 此后整整十四年,她经常闭门不出,与附身在灵魂里的意识体对话,并一步步堕入难以挽回的深渊。 赫拉认为,诗蔻蒂的世界秩序违背了蓓露丹迪神,必须用一场革命实现毁灭与重生,但革命的钥匙,却掌握在圣都教会手中。 为了完成神的使命,林德在rc.460年抓住主教密斯特叛乱的机会,企图夺走圣都手中钥匙——冈格尼尔沙漏。 可惜双子圣女希芙破坏了计划,而林德也在革命失败后,被神之正临所抛弃。意识体赫拉最后留下的话语,至今仍束缚着这位虔诚的蓓露丹迪神教徒。 “你无法帮助神完成重生世界的愿望,但你必须继续使命:隐瞒你我之间的秘密,留在天空之城,默默等待世界的新轮回。这就是名为林德之人无法违背的命运!” 林德照做了,她认为是自己不够格,是自己辜负了神的旨意和应许。往后十六年,她留在尼德威岛阳衍之室内,绝缘诗蔻蒂星球一切事务,只求守护彩虹桥安全,等待新世界的轮回。 “对不起,法鲁克...是我太傻,被虚伪的恶魔一再欺骗,差点葬送了家园。”老妇人亲自为逝去的卫兵送葬。 伴随岁月荏苒,她的美丽长发已经花白,脸颊也布满皱纹。可当遗迹圣器艾瑞尼尔觉醒时,她仍旧没有失去城民的信任和敬仰。 “彩虹桥将再次向圣都教会抗争,向最高主教洛基抗争。这次不仅为根源之地,也会我们脚下的土地——诗蔻蒂!” 阳衍林德向天空之城的幸存者忏悔,发誓用抗争换来和平。她看向天空中的蓓露丹迪星,忍不住感叹。 “离神最近的人,或许才是最难看清真相的人。我所犯下的原罪,必须由我亲自来偿赎。” 白色彗星掠过气势磅礴的彩虹桥,向东侧尽头桥口快速移动。瓦尔基里诺恩斯不顾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煎熬,急切地赶往目的地——索克瓦贝克河溪。 对真相尚且毫不知情的罗伊娜,不仅可能遭到瓦尔基里银冠希露德追击与伤害,还可能陷入新遗迹圣器和神秘意识体赫拉的威胁。 然而刚抵达艾达华尔环形山边缘索列姆火山湖上方,距离桥口还有约一个大日轮方位,他却和反方向奔跑而来的灰发少女碰个正着。 “诺恩斯!?” 罗伊娜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口齿不清地叙述自己跌落冰洞后所发生的经历。 “杜华林在哪儿!?” 诺恩斯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刻神情紧张起来,拔出银剑注视一望无际的彩虹桥,尽管前方并没有任何敌人。 “杜华林先生和突然出现瓦尔基里大打出手。” “希露德吗?” “不是...是和亚尔薇特小姐一样棕色长发的女武神。” “棕色长发...诗嘉古尔?可恶,偏偏这个时候!” “但他们没有追过来。”罗伊娜有些手舞足蹈,尽力描绘河溪边瞬息万变的局面,“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出现后,把我们三人都冲进了河溪,我侥幸游到岸边逃出来,一直沿彩虹桥走回天空之城。” “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 “恩,就是那个随陨石雨坠落的闪光之物,蓓露丹迪神赐予诗蔻蒂的新礼物。” “原来如此...蓓露丹迪为了恢复神之器,所以它才拥有重组的力量。” “我们要回去帮助杜华林先生吗?” “为什么?他视希芙大人和托尔为仇人,同样也不会放过我们。” “但他知道艾达华尔环形山底的秘密,那里是根源之地,既有母亲的千焱,还有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这些不是巧合!蓓露丹迪神一定在酝酿新的阴谋,重启末日黄昏。” “环形山底除了刚才说的这些,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更可怕的东西?” “引发十六年前彩虹桥革命的元凶——意识体赫拉!” 诺恩斯用简练话术,描绘天空之城惨烈一战,以及阳衍林德身上发生过的往事,他注意到灰发少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十六年前的意识体赫拉...然后这次又出现了赫金与乌妮...” “所以环形山底是禁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冒然行动反而会带来危险。趁杜华林与瓦尔基里相互消耗,我们赶快逃出这里。” “可是...如果杜华林先生愿意合作,或许就可以解开末日黄昏、甚至这颗星球的秘密...” “他是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社长!”诺恩斯面露狰狞,“十六前,正是他怂恿了最高主教密斯特背叛教会。杜华林企图寻找遗迹之力根源,用秘银创造出最强大的遗迹圣器,成为星球的王!” “诶...” “如同阳衍林德被意识体赫拉操控一样,密斯特也不过是杜华林的傀儡。这场革命差点毁了诗蔻蒂星球,直到希芙大人和托尔及时阻止,将他冻结于环形山下。” 罗伊娜恍然大悟,原来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已经站在了蓓露丹迪神对立面,阻止了一场不亚于末日黄昏的邪恶计划。 “现在局面非常混乱...彩虹桥、洛基、杜华林、还有神秘的意识体和新圣器。冒然卷入漩涡太危险了,我们先和托尔汇合再商量...” 话音未落,诺恩斯就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眼前灰发少女开启露娜银盘后,展示出那枚湛蓝色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其实...我从河溪里脱身回到岸边后,发现这枚立方体已经附身在露娜银盘上,甩都甩不掉...” “可恶...” “我们逃不出去...既然蓓露丹迪神主动找上来,我们只能直面命运,解开根源之地所有的真相!” 立方体有规律地旋转发光,如同一件工艺品,连秘银锻造的彩虹桥都稍显逊色。 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是蓓露丹迪神赐予诗蔻蒂星球的新礼物。它并非遗迹圣器,而是超越圣器的存在,一种全新而更强大的力量。 安德华拉诺特可以重组世界,令冰洞融化,令一切物理法则颠倒失效,自然也可以恢复被改变的因果。 它还有另一种特殊力量,可以将人类灵魂转移至银白星球上,而那个被认为是荒芜之地的蓓露丹迪,竟然有座神秘万神殿。 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的出现并非偶然,末日黄昏幕后黑手蓓露丹迪神,以及依附于立方体上的神秘意识体赫金和乌妮,想要赐予其代理人——最高主教洛基新的力量,重组神之器因果,第三次引导黄昏降临。 可机缘巧合下,为了阻止安德华拉诺特在河溪边释放出巨大冲击波,罗伊娜启动遗迹圣器露娜银盘,不可思议地拆分了这枚立方体,将其储存于银盘内,带到了彩虹桥和守护者诺恩斯面前。 明明是敌对一方,黄昏宿主却无意间拥有了神的礼物——安德华拉诺特。 “不...这不是巧合...”诺恩斯试图举起雷瓦汀之剑靠近,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所拒绝,“它曾经带你去蓓露丹迪星,引诱你进入万神殿,如今又故意被收服,留在了露娜银盘上。诱惑黄昏宿主主动引导轮回,这或许才是蓓露丹迪神的阴谋!” “既然蓓露丹迪神想要利用我,我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它!” “...” “我想回到冰洞里,解开根源之地的秘密,然后...再度与蓓露丹迪神对话!” “说什么不切实际…” “一味逃避并不能打破命运枷锁,唯有直面真相,才能净化诗蔻蒂。我们这段旅途,始终都在证明这个道理不是吗?” “不行,太危险了!意识体会蛊惑人心,万一...” 当两人还在为如果处置立方体而争吵之际,身着银色铠甲的瓦尔基里希露德与诗嘉古尔,同时出现在了彩虹桥彼端。 她们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安德华拉诺特。 注释: 1、界限:蓓露丹迪教会定义人和神之间交流的屏障,称之为界限。教会认为神之子阳衍是蓓露丹迪神拯救人类的圣女,但即便如此,界限依旧没有打破,人无法和神对话,唯有找到真正的正临才可以。 第十九章 根源、原罪、秘银与原住民(下) 英灵殿九名瓦尔基里,持有九把齐格鲁秘银锻造的雷瓦汀之剑,以及尸厩笼中卢恩之皿赐予的符文印记。除了“叛徒”亚尔薇特及其继承者以外,另外八人长期留守于圣都亚格拉希尔。 八人当中,希露徳和诗嘉古尔两位女武神关系虽不密切,但她们一旦联手行动,将会是最麻烦的一对组合。 希露徳擅长剑术,加上咄咄逼人的卢恩符文耀晶,可以轻易瓦解对手防御。 诗嘉古尔拥有最高的印记融合度,她擅长指挥战场节奏,操控卢恩符文引斥化身最优秀的辅助。 两人组合后,攻防俱佳,无懈可击,在诗蔻蒂星球上几乎很难找到能与她们抗衡的战士。偏偏诺恩斯必须挑战这对组合,而他刚经历了耶梦加得军团袭击天空之城一战,体力早已消耗殆尽。 嘭!伴随一阵巨响,彩虹桥上硝烟弥漫。 银剑与银剑激烈碰撞产生的火星,点燃了桥身麻绳。耀晶召唤出黑色晶石,在桥面破坏出一道宽约五日轮的裂缝后,将双方阻隔在两侧。 “小心!” 身后罗伊娜紧张地呼喊,分散了诺恩斯的注意力。 解除狂猎瞬间,一股难以抵抗的引力,把他拉向了裂缝对面。卢恩符文引斥可以操控引力和斥力,而其拥有者正启动印记,把诺恩斯拉入到自己身前。 “好久不见,小野猫。没想到时隔十五年,再见时会是敌人!”诗嘉古尔表情五味杂陈,虽然她内心依旧相信,师傅亚尔薇特并没有背叛组织。 “诗嘉古尔...你应该知道真相。洛基正把诗蔻蒂引向毁灭,而帮助他引导黄昏降临,不该成为瓦尔基里的信条!” “多说无益...” 棕色头发、梳着大马尾的瓦尔基里重制符文状态,引力转换为斥力,将诺恩斯推回彩虹桥,重重砸在冰冷秘银上。 另一位瓦尔基里希露徳趁机紧追不舍,借助同伴印记来到裂缝对面,拔出雷瓦汀之剑直指少女。 然而银剑却在击中目标前,消失于希露徳手中。罗伊娜手中遗迹圣器露娜银盘,不可思议得拆分了这件齐格鲁秘银锻造的坚固武器。按照少年沃坦所说,露娜银盘无法作用于秘银,她看向微微鼓起的邮差包,里面正装着那个立方体。 “可恶,把雷瓦汀之剑还给我!”希露徳的脸颊因愤怒而变得狰狞。 “我绝不会再逃避,即使面对再大威胁,也要战胜它!” 罗伊娜再度启动银盘,汇聚了用于铺设彩虹桥桥身的稀有金属。大量秘银被强行剥离后,悬浮于空中,聚集成球体向瓦尔基里银冠砸去。 虽然希露徳释放耀晶来对抗秘银,可来源自黑陨石的晶片,硬度难以匹敌秘银。很快,她就被包裹在球体中动弹不得。 “呼...呼...” 逃过一劫的罗伊娜,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扶起重伤在地的诺恩斯。 可战况并不如她所想那般恢复平静,一道耀眼白光从球体中透出光芒,顷刻间,秘银从内部受力碎裂。白光化为战马,向阳衍少女飞奔而来。 “卢恩符文,圣骑。” 瓦尔基里银冠的嗤笑声透过空气传来,罗伊娜启动露娜银盘,却发现技能对白色战马无效。 “永别了,黄昏宿主,这就是对抗蓓露丹迪神的后果!” 当圣骑即将无情踩踏少女时,希露徳和白色战马却被巨大冲击波反噬,摔倒在彩虹桥对岸,卢恩符文顺势中断了共鸣。 罗伊娜和诺恩斯幸免于难,而拯救他们的力量,来自自行脱离邮差包,悬浮于彩虹桥上方的湛蓝色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 “怎么可能...蓓露丹迪神为什么要帮助黄昏宿主!?” 希露徳满口鲜血,无法理解眼前一幕。立方体规律地原地自转,仿佛在保护身后宿主。 此时,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声音,响彻彩虹桥:“当然要守护黄昏宿主咯,不然世界就无法轮回~” “赫金、乌妮...”罗伊娜认出了声音主人,正是依附于立方体上的意识体。 “不可能!新礼物属于洛基主教,只有他才能引导黄昏降临!” 希露徳把攻击目标转向了面前神秘立方体,然而另一把银剑,却抢在她之前,率先接触到了安德华拉诺特。 这把银剑和雷瓦汀之剑模样大相径庭,它剑身笔直,银质外层中融入了黑色金属成分。它没有被安德华拉诺特排斥,竟然与立方体所释放的冲击波相抵抗。 “不可能,竟然有安德华拉诺特无法驱逐之物!” 意识体赫金和乌妮第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语气,紧跟着又有第二把、第三把银剑从天而降,把立方体牢牢困在剑阵中。 安德华拉诺特渐渐淡去了白光,恢复成透明湛蓝色外观,它无法再释放力量,如同一块冰清玉洁的普通冰块,缓慢悬停下来。 “怎么回事?这些银剑...” 罗伊娜下意识想要触碰银剑,却被诺恩斯一把拉住胳膊,退回到彩虹桥边缘。 与此同时,银剑释放出振动波,瞬间掀起彩虹桥剧烈涟漪和晃动。 “啊啊啊啊啊!” 两人无法在摇晃中维持平衡,几番挣扎后,最终被甩出彩虹桥,朝脚下索列姆火山湖坠落而去。 阳衍少女视线最后光景,是留着邋遢蓝色长发的中年男人。他控制住安德华拉诺特,嘴角露出轻蔑微笑。 索列姆火山湖水面之下,并不像水面之上如此平静。 恒星密米尔的阳光透过水面,可以看见一个白色圆球若影若现,照亮了周围水世界。 湍急水流呈龙卷状向下倾泻,仿佛湖底深处有个漏洞,不断把湖水引入其中,流往不知何方的终点。 罗伊娜柔弱的身躯随水流翻滚,她无法对抗自然力量,只能不断向下沉降。诺恩斯就在不远处,环绕漩涡中心旋转。两个暖黄色光圈包围着他们,将湖水隔绝开来,避免了溺水窒息而死。 这是阳衍的千焱,它来源自罗伊娜体内,守护着她和诺恩斯。然而千焱唯有守护,却无法对抗自然,最终他们被吸入湖底空洞,堕入黑暗世界。 “这里是...” 黑暗世界里,露娜银盘的银白光芒成为唯一光源。罗伊娜睁开双眼,看见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索列姆火山湖深处、艾达华尔环形山地底的隐秘角落里,藏着被掩盖数万年、甚至数百万年的秘密。 “原来如此...”灰发少女的意识勉强维持在清醒和睡梦边缘。 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社长杜华林差点揭开的真相,以及母亲希芙不惜启动冈格尼尔沙漏,都要冻结的地底洞穴。还有名为赫拉的意识体、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更有先古文明时代的卢恩符文。所有与遗迹之力相关的事情,它们出现在艾达华尔并非巧合。 这里确实就是名副其实的根源之地,而蓓露丹迪神,不过想要回到这里而已! “咳咳咳...” 罗伊娜苏醒过来,她猛烈地咳嗽,从喉管里挤出一些清水。 再度回到索克瓦贝克河溪岸边,黄鹂鸟清脆的鸣叫声从柳树枝头传来,周围土地翠绿、干涸温暖,没有一丝多余水份。蜿蜒曲折的庞大河溪,静静地流淌在诗蔻蒂大地上。 眼前景象如此熟悉,就如同经历了一次轮回,把她带回梦境开始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与之前不同,这次她身边多了一名守护者——瓦尔基里诺恩斯。 “我们好像回到了河岸边...” 索克瓦贝克河溪起源自陪都弗尔克范格,经由瓦尔哈拉月海注入索列姆火山湖,这似乎解释了两人从彩虹桥坠入火山湖后,会被冲刷到月海河岸的原因。 “不可能!河溪流向是由东向西,我们不可能从火山湖...” 诺恩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可眼前确实可以眺望到环形山和彩虹般的银桥,证明了他们所处方位。 “也许,水流没有在动...”罗伊娜来到河溪边,尽管视野里清澈溪水涓涓细流,甚至可以看见水下生机盎然的绿色水草与浮游生物,但她却能注意到外人无法察觉的异样,“河溪的时间被冻结了...它看似在流动,实际却是静止...冈格尼尔沙漏,曾经...” 嘭! 金属鸣响声,惊起枝头上的黄鹂鸟。两人离开河溪旁,紧追不远处激烈交锋的三名战士。 杜华林是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历史上最出色的工匠,他拥有月鸣天赋,能够感知金属密度和成分,并且善于融合。 发现了遗迹圣器中蕴含齐格鲁秘银成分,并由此提供遗迹之力后,他开始沉迷于锻造媲美遗迹圣器的宝物,并融合其他金属,赋予不同技能和属性。 短短几年间,五把银质长剑诞生于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它们藏在陪都瑟灵尼尔塔内,成为杜华林企图主宰诗蔻蒂星球的王之剑。 细剑提尔锋,最锋利之银剑,轻易砍断包括齐格鲁秘银在内任何金属岩石。 魔剑格拉墨,混合黑陨石的银剑,可以吸收遗迹之力,专门对付圣器。 飞剑维托瑞,混合月湖银的银剑,轻化金属质量,使其拥有快过雷瓦汀的悬浮速度。 长剑基安特,长度无限延伸的银剑,稀释金属密度,使剑身自然拉长和收缩,而不损失硬度。 寄生剑米斯特汀,融合出特有金属材质,能够将遗迹之力寄生于目标,封锁和操控其他遗迹圣器。 五把银剑各有千秋,造就杜华林前无古人的成就,他也因此得到最高主教密斯特重用,两人密谋推翻圣都教会,建立由人类掌控遗迹之力的新世界秩序。 然而沉迷研究使杜华林视力退化,最终双子圣女希芙终结了他的野心,也终结了诗蔻蒂人超越神明的机会。 “人类生活在星球上,就该由人类掌控世界!” 杜华林操控五把银剑,与两位瓦尔基里相互厮杀,从彩虹桥一路纠缠到瓦尔哈拉月海。他怀里抱紧立方体,如同稀世珍宝般不愿轻易放手,受到寄生剑米斯特汀封锁,安德华拉诺特暂时保持静默。 不久前在索克瓦贝克河溪边,安德华拉诺特突然现身,将杜华林冲入河溪时,却无意间重组了他的躯体。如今他不仅恢复了视力,连身体状态也重返年轻时期。 对遗迹之力渴求到近乎痴狂的杜华林。相信立方体是蓓露丹迪神赐予诗蔻蒂人的新宝物,足以改变世界秩序。然而想要把立方体占为己有,他必须战胜同样对宝物垂涎欲滴的教会。 “啊,太麻烦了!” 强大如雷瓦汀之剑和卢恩符文,却无法在与这位公社前社长的对决中占到丝毫优势。瓦尔基里希露德逐渐失去耐心,她和诗嘉古尔都不愿继续消耗下去,两人同时启动印记,突破魔剑格拉墨一层又一层的剑阵。 然而杜华林不会轻易缴械投降,长剑基安特无限延伸,横扫瓦尔哈拉月海,截断了平原上郁郁葱葱的柳树。 这波强势攻击,虽然粉碎了耀晶的黑色晶石,但危机尚未解除。 “受死吧,杜华林!安德华拉诺特属于洛基主教,它将引导黄昏降临,创造诗蔻蒂的新世界!”希露德孤注一掷,召唤出白色战马,准备与中年男人最终决战。 杜华林也同时召唤五把银剑环绕于身,他不惧怕任何遗迹圣器和卢恩符文,因为自己锻造的杰作,是超越蓓露丹迪神的存在。 “诗蔻蒂的新世界,应该由诗蔻蒂人主宰。你们不过是神的棋子,牢笼里的囚徒!” 当决战一触即发时,脚底冻结的河溪突然湍急流动起来,杜华林失去平衡,立方体也顺势脱手失去了控制。 河溪另一边,罗伊娜手触溪水,解除了索克瓦贝克河溪的时间冻结状态。即便冈格尼尔沙漏并不在身边,她依旧是这件神之器的宿主。 “可恶!希芙之女,又想坏我好事!”杜华林一边怒吼,一边将银剑掷向灰发少女。 “休想抢走安德华拉诺特,它是洛基主教的东西!”瓦尔基里希露德同样调转矛头,驾驭白色战马,以雷霆之势跨越河溪。 当三方势力共争跌落河溪的立方体时,白光闪耀于瓦尔哈拉月海。 它消除了所有遗迹圣器和卢恩符文的共鸣,银剑跌落地表、战马化为无形。 一群神秘人出现于战场,他们若无其事地捡起安德华拉诺特,面向阳衍少女和她的守护者。 “请随我们离开这里,罗伊娜小姐。” “你认识我...你们是谁?” “瓦尔哈拉月海的原住民。”神秘人露出笑容,模糊身影随白光若隐若现,“我们是初任阳衍的守护者,始终在等待你现身,命运圣女。” 白光闪过,恢复平静的索克瓦贝克河溪岸边,只留下不明所以的杜华林和两位英灵殿女武神。 第二十章 教堂的钟声震动了棺木(上) “少女埃达,于黑暗风暴中召唤希望之光,她的躯体和灵魂,经受蓓露丹迪神洗礼,降临人间,激活遗迹之力,创造守护人类的屏障。她是神之子,是希望之光在诗蔻蒂星球的衍生,我们称之为阳衍。” 流民尼奥尔德朗读着史书《埃达》开篇第一页的序言,短短数行字,记录了诗蔻蒂灿烂遗迹文明的开端,以及这篇史书名字的由来。 合上厚重书籍,他没有继续翻阅下去。但凡出现一丝轻微响声,都可能引起屋外巡逻卫兵的注意。 从陪都瑟灵尼尔塔里窃取史书《埃达》后,蓓露丹迪教会派遣了僧卫队追捕小偷。作为教会直属的军事部队,僧卫队负责守护教会机构和最高主教,瑟灵尼尔塔如今归教会管辖,自然在其职责范围内。僧卫队与瓦尔基里、遗迹守护者不一样,他们只听从教会命令,并不听从阳衍和遗迹。 显然,史书遭窃触犯到了最高主教洛基的底线。僧卫队一路追踪到陪都外河溪之滩区域,这里属于遗迹地界之外,通常不会有教会神职人员出入,侧面证实了史书《埃达》的重要性。 “看来短时间内僧卫队不会离开,不如等到黑月再行动。”流民娜瑟露丝警惕地看向窗外,白月即将过去,他们躲在这栋破旧房屋里已有多日,“河溪之滩丛林茂密,加上索克瓦贝克河溪做天堑,黑夜的时候配合无影黑靴,应该能逃出去。” 河溪之滩是陪都城外广袤的绿洲区域,受到圣都山充盈的遗迹之力庇护,这里很少遭遇星际风等灾难肆虐。 “不行!如果继续拖下去,或许格欧菲茵就会暴露位置。洛基已经派瓦尔基里荷拉德古娜寻找自己女儿的踪迹了,她现在很危险。” 两位流民乐观的想法,却被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所驳斥,棕色瞳孔穿透玻璃窗户,紧盯频繁巡逻于附近的僧卫队。 “可这里人流密集,如果殃及到无辜...”绿发女生的忧虑不无道理。 河溪之滩错落分布着许多部落,安置有数千名流民和遗迹外的无印之人,他们分散居住,相互之间保持距离,以维持该地区和平与资源平衡。 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时,河溪之滩遭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波及,整片区域连同索克瓦贝克河溪冻结成一望无际的冰原,见证了阳衍希芙与瓦尔基里激烈的战斗。 芬布尔之冬后,由于远离核心区圣都芬布尔堡,冰原逐渐融化,最终于五年后恢复生机。 逃亡的流民与无印之人返回家园,重建河溪之滩,而那些被冰原破坏的建筑废墟,成为了如今娜瑟露丝、尼奥尔德与托尔的藏身地。 “我知道...”托尔表情狰狞,自从重返陪都弗尔克范格后,他时常挂在脸上的乐观和从容不见了踪影,“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守护好格欧菲茵,还有...罗伊娜...” 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身上满是虚汗,短暂精神恍惚后坐倒在地。察觉到异样,娜瑟露丝扯开他胸前纽扣,看见了惊人一幕。 一枚只会出现于阳衍身上的白斑,正蚕食着托尔的生命,白斑周围肌肉和细胞已经出现糜烂和扩散。 “这...!” “嘘...”托尔努力挤出笑容,要求面前两位年轻人保守秘密,“打破命运枷锁就要付出代价,但如果是为了家人,这一切都值得。” 诗蔻蒂最初的阳衍埃达,出生于瓦尔哈拉月海。 这里有一片巨石阵,高耸向天,直指蓓露丹迪星。部落在此居住繁衍已有百年,躲避着星际风和地壳震动灾难。 然而,当史无前例的黑色风暴出现时,诗蔻蒂人面临灭绝的危险。 普通平凡的十岁女孩埃达,无意间激活了【巨石阵遗迹】(1)。遗迹之力如磅礴洪水筑起屏障,把风暴阻挡在外,守护了部落和家人。 诗蔻蒂人第一次发现了这些古老神秘建筑——遗迹所蕴含的特殊力量,从那天起,埃达被敬仰为阳衍,奉为神之子。 阳衍为巨石阵遗迹带来十年和平,期间人口迅速膨胀,部落地界也扩展至河溪岸边。 当埃达成长到二十岁芳龄时,却迎来了新问题。 部落中一群名为“虔诚者”的组织初具规模,他们信仰蓓露丹迪神,认为阳衍只是发挥神之力量的代理人,而并非真正的正临。 虔诚者组织日益发展壮大,逐渐获得了巨石阵遗迹的掌控权,他们向阳衍提出要求——抛弃瓦尔哈拉巨石阵,带领部落搬迁至距离神更近的圣都山定居。 当埃达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失去了遗迹内原本的地位。但阳衍圣女早已不是十岁女孩,她学会在隐忍中寻求反抗,毕竟阳衍的使命是守护部落,而非引导战争, 埃达同意迁徙圣都山,但暗中却在培育自己的势力,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阳衍贴身侍卫组织——格利特尼尔。格利特尼尔一部分成员随其前往圣都山,另一部分则以守护根源之地为名,留守巨石阵遗迹。 时光荏苒,一座全新遗迹都市亚格拉希尔在圣都山顶拔地而起。埃达始终在对抗虔诚者组织,但年龄增长和遗迹之力的消耗,使她逐渐变得力不从心,直到寿终正寝。 若干年后,虔诚者组织演化成了蓓露丹蒂教会,而其最高主教也成为了遗迹文明实际的控制者,一位被信仰和谎言所塑造出来的神之正临。 但初任阳衍并没有放弃抗争,她记录下史书,并且托付格利特尼尔,在巨石阵遗迹留下了希望的星火。她期盼后世阳衍继承使命,拯救她最爱的家园——诗蔻蒂星球。 “巨石阵遗迹留下了希望的星火...”尼奥尔德复述完史书《埃达》最终一章,反复唠叨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可巨石阵失去遗迹之力,化为脉冲已经好几百年了,那里还藏了什么吗?” “藏着史书《埃达》不为人知的另一部分...咳咳咳...” 托尔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身体虽有好转,却仍然处于极度虚弱状态。经过娜瑟露思悉心看护后,白斑平静了下来,他接过厚重书籍,翻阅到扉页,原本空白的纸张经过托尔手心触碰,浮现出模糊文字。 “这是!”尼奥尔德惊讶地凑近,可以看到白纸上记录的文字。这些字迹与史书正文并不相同,显然出自不同记录人之手。 “这是初任阳衍埃达亲笔记录的真相,用千焱埋藏起来后,只有同样拥有千焱的阳衍才可以揭晓,从而避免被教会与最高主教看见。” 白纸上文字内容并不多,信息量却远甚于史书中厚达数百页的遗迹文明发展史。 早在首次激活巨石阵遗迹时,埃达曾经被没有躯壳的意识体附身。 意识体告诉她,遗迹并非单纯庞大的建筑,而是存在于诗蔻蒂表面,不同于人类的另一种生命形态。遗迹既能为诗蔻蒂人带来守护,也会带来毁灭,毁灭之日名为末日黄昏。 虔诚者组织受到了意识体蛊惑,他们想引导黄昏降临,重生世界,创造全新秩序,如同先古文明曾经遭到彻底毁灭一样。 阻止黄昏的唯一办法,必须架起通往蓓露丹迪的天梯,阻止不断反复轮回。而天梯之处,唯有希望的星火——那位带领诗蔻蒂星球走向崭新未来的命运圣女,才能知道。 “架起通往蓓露丹迪的天梯...命运圣女...”娜瑟露思不安地看向中年男人。 “嗯,这就是第四件神之器、隐藏的钥匙!”托尔留意到屋外脚步声正不断靠近,显然他们过于激烈的对话,引起了僧卫队警觉,“虽然这本书只是《埃达》其中一部分,但初任阳衍留下了隐文线索。巨石阵遗迹有格利特尼尔的后裔,真相一定就在那里!” 嘭!破旧房门从外部被暴力开启,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僧卫队卫兵一涌而入,把三人围堵在角落里。 托尔对此早有预判,或者说故意为之,把敌人吸引到这间破旧房屋内,减少冲突对河溪之滩无辜居民的伤害。 “你们被捕了!”卫兵看见史书《埃达》,毫无犹豫得举起了武器。 同一时刻,房间内出现势如破竹的电磁波,瞬间瓦解了兵器和防具。波纹干涉了地心引力,把僧卫队牢牢固定于地表,待在原地无法动弹。 “雷神之锤终焉技能——雷葬...” 托尔释放出手中遗迹圣器最强劲技能,并为此付出了所剩无几的精力,他摧毁了房屋,却控制住了在场所有卫兵。 在无影黑靴虫洞技能帮助下,三人顺利逃脱河溪之滩,前往初任阳衍埃达埋下隐文所指向的根源之地——巨石阵遗迹,那里一定会有第四件神之器的线索。 格欧菲茵坐立不安得行走于教堂内外,等候来自守护者的消息。礼拜堂中有具银金属打造的巨大棺木,由于过于沉重,她无法用纤细手心将其推开。 这里是瓦尔哈拉月海靠近圣都山区域的一座普通教堂,附近没有遗迹都市,没有人类栖息,甚至没有其他生命存在。当然,也就没有了敌人。 离开帕尔雷,来不及与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命运圣女罗伊娜道别,金发少女就被托尔带到了根源之地,藏匿于此。 教堂似乎可以通过阳衍的千焱,将内部与外界隔阂开来,变成无法被察觉的隐世之地。这里寂静得出奇,只有一条河溪掠过边缘,传来涓涓细流的曼妙乐声,让人勉强感受到时间在流动。 然而走近便会发现,河溪流动是假象,无论水面还是水底,它都保持着时间冻结状态。 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曾经于十五年前,冻结了遗迹文明母亲河索克瓦贝克河溪,虽然临近陪都与河溪之滩的水源有所融化,但绝大多数流域仍旧呈现冻结状态,显得十分萧条。 即便如此,在黑夜的银白月光下,庭院里月见草盛开出美丽花蕊,它们随风摇曳,阵阵芬香飘入鼻尖,嗅出生命的气息。 格欧菲茵心里很清楚,这不是一座普通教堂,它是遗迹,扎根于瓦尔哈拉月海。或许在她来到前,这里已经枯萎成了脉冲,但现在,遗迹之力重新激活了。 咚咚咚! 脚步声从庭院外传来,格欧菲茵放下花朵,紧张地屏气凝神。 她被守护者托尔告知,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主动打开屏障,欢迎未知访客,哪怕是托尔自己。她害怕地退缩至礼拜堂内,透过缝隙观察教堂外一举一动,失去神之器德罗普尼尔手镯后,金发少女已经手无寸铁。 此时,一男一女两人冲入庭院,他们面孔陌生,身上佩戴有遗迹圣器,更关键在于,额头象征流民身份的圆形印记闪闪发光。 “流民...怎么会闯入教堂遗迹...啊!” 正当格欧菲茵打算释放千焱进行自卫时,她看见了被流民男生背在身后、失去意识昏厥过去的高大男人。 “托尔先生!” 她冲出礼拜堂,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唯一信赖的守护者身前。 注释: 1、巨石阵遗迹:由数百颗造型奇特的巨型细长岩石构筑而成的恢弘遗迹,位于瓦尔哈拉月海中部,临近索克瓦贝克河溪,经考证为河溪冲刷平原形成的地貌。巨石阵是诗蔻蒂人类文明的诞生地,也是最初的遗迹和初任阳衍所在地,后因圣都建立被废弃,如今已经沦为脉冲。 第二十一章 教堂的钟声震动了棺木(下) 托尔睡在教堂长椅上,暂时没有清醒的迹象。启动圣器雷神之锤终焉技能,消耗了他太多精力,胸前白斑因此变得更大了。 为何身为月鸣,身体上却出现了阳衍才有的白斑。恐怕只有等他本人苏醒后,才会得到答案。 金发少女轻轻叹了口气,暂时告别托尔,走出昏暗的礼拜堂。月见草庭院中,一男一女两位流民,正精神紧绷得监视可能闯入教堂的追击者, “没关系,周围没有遗迹之力,我可以感知到...” 格欧菲茵说话声异常轻盈,若非环境足够安静,普通人恐怕根本听不清楚。 她整理好百褶裙,不拘小节得坐在教堂前台阶上,手中拿着厚重书籍——史书《埃达》。 经过刚才不算友好的初见,她已经解除误会,不再对面前流民有任何提防之心。 “所以...你是最高主教洛基的亲身女儿,双子圣女芙丽嘉的遗孤...”得到允许后,娜瑟露丝坐在身旁,面带犹豫地征询道。 格欧菲茵似笑非笑,瞳孔凝视前方黄色月见草。 “嗯。但是,我从未拥有像托尔先生这样的父爱过。” “父爱...罗伊娜恐怕也没有拥有过吧。她一直孤独生活在小镇诺欧通,甚至连记忆都被抹去了。” “但是...托尔先生一直默默在守护她,现在更是以付出生命为代价。” “...可罗伊娜无法理解这一切。” “这么说也没错啦...一切都源自芬布尔之冬...不,源自末日黄昏铸下的原罪。其代价,却必须由我们这代人来承受它灼热的伤疤。” 格欧菲茵翻开史书《埃达》封面,看见一张空白扉页,她蜻蜓点水般释放出千焱,白纸上立刻出现了初任阳衍留下的隐文。 但凡接触过史书《埃达》的阳衍圣女,都能够感知到扉页所蕴含的遗迹之力。这段朴实无华的文字,便是诗蔻蒂希望星火的传承,埃达通过这种方式,躲过虔诚者组织监视,为后代阳衍留下使命和嘱托。 “历任圣都阳衍一定都能察觉到隐文,而教会和最高主教却无法做到,所以两者间微妙的敌对和合作平衡,才会延续千年。”格欧菲茵盯着扉页上末日黄昏四个字,这也是它仅有一次出现于史书中,“末日黄昏的秘密一直不为教会所知,只是圣都阳衍代代相传的秘密。圣女们迫于命运枷锁的束缚,她们没有抗争,而是选择沉默。” “直到...芬布尔之冬...”娜瑟露丝双手合十,惊讶地说道。 “嗯。父亲...洛基的出现打破了微妙平衡,他和双子圣女芙丽嘉成为恋人与夫妻后,为了摆脱命运枷锁,母亲一定说出了末日黄昏的秘密...” “双子圣女芙丽嘉...主动引发了第一次黄昏降临仪式?” 发问的是另一位流民男生尼奥尔德,确认教堂外没有追兵后,他也来到了石梯前。 “母亲虽然知道末日黄昏可以重生世界,却并不知道如何引导黄昏降临。有人怂恿他们去启动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却意外引来芬布尔之冬,最终导致了母亲的死亡。从那天起,洛基变得偏执和执念,他不再把末日黄昏当成命运的抗争,而是希望创造一个能够重生母亲,由他主宰的新世界秩序。” “有人怂恿...这一切阴谋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格欧菲茵摇了摇头,随后仰望黑夜,找到头顶那颗银白星球。 “罗伊娜说幕后黑手是蓓露丹迪神,可神为何要陷害诗蔻蒂,又怎么和洛基进行联系的呢?” “是意识体!”此时,古铜色教堂大门缓缓开启。托尔捂住胸前白斑,一瘸一拐地走出礼拜堂。 “意识体?” “准确来说,用【衣原体】(1)形容更准确吧。他们是蓓露丹迪的使者,负责监视和引导黄昏降临。” 中年男人的面色比起刚来恢复不少,棕色瞳孔中蕴含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托尔第一次得知衣原体的存在,是在艾达华尔环形山地底,和爱人希芙共同打败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社长杜华林时。他们将这位彩虹桥革命幕后操纵者,永远冻结于时间中。 在那个被彩虹桥阳衍林德称为根源之地的地方,希芙揭开了诗蔻蒂星球不为人知的秘密,以及遇见拥有人类语言和思维的神秘衣原体——赫拉。 赫拉想要蛊惑双子圣女,怂恿她引导黄昏降临,重生世界,摆脱阳衍的命运枷锁。所幸希芙战胜了心魔,启动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封印衣原体,带回到圣都亚格拉希尔。 从那天起,希芙意识到诗蔻蒂星球必须完成净化,驱逐隐藏于表的无形黑手。 然而衣原体赫拉没有放弃计划,最终利用芬布尔之冬,怂恿另一位双子圣女芙丽嘉和洛基,趁机脱离神之器封印,依附于最高主教身上。 “衣原体在父亲身上?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躲在艾达华尔环形山下,怂恿母亲引导末日黄昏?”格欧菲茵焦虑地翻阅史书,可《埃达》里并没有记载任何关于赫拉和衣原体的信息。 托尔替金发少女轻轻合上史书,随后来到教堂外空旷区域,那里拥有毫无遮挡的视野,能够仰望月光和星空,银白星球蓓露丹迪一览无遗。 “我和希芙相信,衣原体是某种生命形态。而其根源,或许就是头顶上的蓓露丹迪。” “!” 包括格欧菲茵在内,尼奥尔德与娜瑟露思一同惊讶地叫出声来,三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注视几乎每晚都能看见的星球。 “蓓露丹迪或许根本不是一颗天体星球,它是某种类似遗迹圣器的物体,机缘巧合被行星乌尔德捕获后,环绕卫星轨道公转,成为星体系统的一部分。” “这...太荒唐了,如此庞大的星球,怎么可能是遗迹圣器呢!?”格欧菲茵不断摇头,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诗蔻蒂人信仰数千年的神明,竟然是遗迹圣器...” “遗迹之力创造出具有意识的生命形态——衣原体,送到诗蔻蒂星球上来,以末日黄昏引导文明诞生和毁灭,赫拉便是其中之一。也许早在一千年前,控制初任阳衍埃达,要求部落迁徙至圣都山的虔诚者组织,也是受衣原体蛊惑,沦为引导黄昏降临的棋子罢了。” “为什么蓓露丹迪要这么做?不断轮回诗蔻蒂世界,对它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不知道...这是希芙和我未解开的谜团。但有件事,值得去深思。” “什么事?” “如果蓓露丹迪是遗迹圣器,它一定也有宿主!” “宿主...也在蓓露丹迪星上?” ”不知道...” “也许他(她)把神之器送到诗蔻蒂来,就是希望与我们产生某种联系。又说不定...他(她)想要阻止末日黄昏。”尼奥尔德插嘴道,虽然他的结论有些天真。 “不可能!”托尔果然立刻驳斥,实际上这个想法,最近十五年来他也曾考虑过,但不合逻辑,“如果蓓露丹迪宿主想要阻止末日黄昏,就不可能创造衣原体,而且...不止一个!” 格欧菲茵惊讶地站起身来:“难道除了赫拉,还有其他衣原体?” “嗯。而且,它可能就依附在罗伊娜身上。”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罗伊娜说出了第四件神之器的事情。人类想要掌控末日黄昏,必须寻找到隐藏的最后钥匙,才能击败蓓露丹迪神,打破命运枷锁,永远终结黄昏轮回。” “这些话出自罗伊娜之口?” “恩。她之所以会知道,一定与衣原体有关,虽然...她不肯承认。” “这些都是托尔先生的猜想罢了!” “不,我体内遗迹之力能感觉到...这种感觉,和当年环形山地底一模一样...” 托尔紧捂胸口,压抑灵魂深处不断涌起的刺痛感。虽然比河溪之滩释放终焉技能时有所缓解,但遗迹之力仍旧在反噬其生命。 “总之,《埃达》证明了第四件神之器确实存在。”他复述着牢记于心的史书隐文,“阻止黄昏降临,必须架起通往蓓露丹迪的天梯。” 通往蓓露丹迪的天梯,印证了第四件神之器的意义。它可以和蓓露丹迪神产生联系,创造诗蔻蒂人与宿主交流的契机。 天梯就藏在遗迹文明起源——瓦尔哈拉月海巨石阵,那里由格利特尼尔的后裔守护,等待命运圣女出现,继承埃达所说希望的星火。 “所以...”格欧菲茵突然抽泣起来,声音并不大,却能让旁观者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委屈,“父亲...洛基一直深爱着母亲,他启动冈格尼尔沙漏引发芬布尔之冬、寻找神之器引导黄昏降临,都不过是为了帮母亲打破命运枷锁,为了重生母亲。然而这份爱却被衣原体利用,达到轮回世界的目的...” “洛基所做之事固然不可饶恕,但他爱着芙丽嘉,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珍视。”托尔为金发少女抹去泪水,他多希望能让自己的亲身女儿也明白这份爱,但至少现在,他还无法面对世界上唯一仅剩的家人,“所以芙丽嘉才会留下信件和遗愿,希望希芙、我和她未来的女儿,能够挽回这位误入歧途的爱人、父亲。” 微风拂过月见草庭院,扬起花粉和漫天香氛。格欧菲茵停止了抽泣,她抹去眼泪,整顿心情,蓝色瞳孔里释放出圣女该有的刚毅和圣洁。 “请带我去巨石阵遗迹,揭开第四件神之器的秘密,打破延续数万年的轮回诅咒!” 嘭!几乎同一时间,教堂遗迹地界外传来不详的动静。 塔楼上的银质大钟因震动而剧烈鸣响,刺耳声音环绕于夜空,令人心生不安。 月见草庭院外沿,出现了一位留着精干蓝色短发的年轻女性。她身穿秘银铠甲,腰际银剑闪闪发光,其肩部印记印证了身份。 瓦尔基里荷拉德古娜自从瑟灵尼尔塔异状后,便一直跟踪三位“小偷”,来到位于瓦尔哈拉月海边境地带的教堂遗迹。她奉最高主教洛基之名寻找阳衍格欧菲茵,如今顺利完成了使命。 “帕尔雷阳衍格欧菲茵,英灵殿前来迎接您返回圣都。” 向来少言寡语的瓦尔基里鞠躬敬礼,彰显女武神对阳衍该有的礼节和信条。 然而这份礼节,并没有得到金发少女认同与随从。 “我拒绝!我会战胜蓓露丹迪神,净化诗蔻蒂!” “既然如此,休怪在下动用武力!” 荷拉德古娜并不爱多说话,迅速拔出雷瓦汀之剑冲向少女。所幸托尔及时用雷神之锤挡下刀锋,和流民尼奥尔德组成了防御阵线。 “娜瑟露思小姐,快带格欧菲茵进入礼拜堂内。里面拥有遗迹屏障,瓦尔基里进不去!” “是!” 娜瑟露思没有犹豫,启动无影黑靴转送至教堂内,她们暂时脱离战场,委身于昏暗礼拜堂。 塔楼钟鸣不断引发地壳震动,原本放置于礼拜堂内略显突兀的银金属巨大棺木,竟然渐渐挪开一道缝隙。最终棺盖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回音。 格欧菲茵鼓足勇气,走到透露出古怪气息的棺木前,看见了里面不可思议的景象。 棺木里,躺着一具保存完好的女性躯体。她肌肤白皙顺滑,金色发丝充满色泽,只不过躯体没有任何呼吸起伏,单纯是一具失去灵魂的遗骸。 她不是别人,正是格欧菲茵从未见过真容的母亲——双子圣女芙丽嘉。 注释: 1、衣原体:具有人类思维和语言能力的意识体,没有实体,必须依附于其他生命体才可以存活。据猜测是蓓露丹迪用遗迹之力创造出来的使者,用于监视和执行末日黄昏。最早的衣原体发现于艾达华尔环形山地底,名为赫拉。 第二十二章 瓦尔哈拉月海的巨石阵(上) “对不起,长老,但希望的星火必须燃烧黄昏!” 瀑布扬起的水汽浸湿发丝后,露珠不断从脸颊滴落。灰发女生手举银剑,刺穿了老者脆弱的心脏。 老者没有了生命体征,他随惯性后仰,坠落瀑布,掉进清澈如镜的泉水池,尸骸随水流飘向蜿蜒无尽的远方。 “这样就好...这样,末日黄昏永远不会再重现...” 女生对着天空自言自语,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仿佛听到有人回应了她。 轰隆!雷鸣闷响于大地。 灰色发丝笔直垂过细肩,配上乌云密布的天空,衬托出年轻少女阴郁的面容。 她站立于高台,身后则是数十颗粗达百日轮的巨大岩石柱。石柱彼此相依,却又适当地保留空间,如同阵列般分布于高地。它们笔直指向天空,景色极其壮观宏伟。 正是这些古老巨石阵,守护部落族人躲避飓风和地震,平安生活在此十年之久。然而现在,却有一群人提出想离开家园,去往更接近神的地方。 虔诚者,由部落长老和教徒集结而成的组织,站在了年轻少女对立面。 他们信奉夜空中的银白星球蓓露丹迪,认为神馈赠遗迹之力,守护了诗蔻蒂和脚下这片大地。而阳衍不过是神之子,接受使命激活遗迹,是可以被替代的工具。 虔诚者组织的教义,与部落里崇拜阳衍的另一群族人相违背,将原本和谐的巨石阵遗迹推向风口浪尖。占多数派的虔诚者组织,最终赢得了话语权。 “阳衍埃达,请做出决定!否则蓓露丹迪神必将惩罚我们,永远剥夺遗迹之力。” 带头逼宫的老者,是虔诚者组织长老。十年前女孩埃达激活遗迹屏障前,他一直是部落里头号人物,被黄毛丫头夺走了权利和地位,迫使老者蛰伏已久。 “我并非不同意迁徙部落,可圣都山距离此地有五天路程,如此长途跋涉,恐怕部落里许多人无法承受,万一还碰到了星际风...”埃达委婉地表达拒绝之意,但态度并不算强硬。 如今,巨石阵遗迹的民心已经转向了虔诚者组织,大多数族人也选择信仰蓓露丹迪神。埃达不再是当年那位初出茅庐的十岁女孩,她学会在隐忍中反抗,毕竟阳衍的使命是守护部落,而非引导战争。 “不能拿所谓无法承受作理由,置部落未来于不顾!”长者不出意料地反驳道,他的言论很具煽动性,瞬间点燃了巨石阵下教徒的情绪,“神之应许在圣都山等待诗蔻蒂人,而我们不该放弃这份恩赐!” 最终埃达选择屈服,同意抛弃出生和成长的土地瓦尔哈拉月海,迁至星球东北部、临近高原地带的圣都山区域。虔诚者组织在那里发现了数座遗迹,并选址山峰顶端建造亚格拉希尔,他们相信圣都更接近夜空中的银白星球,接纳神之应许,同时把诗蔻蒂人虔诚信仰送抵神之所在。 埃达不舍得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园,临近迁徙前,时常会在夜晚离开阳衍之室,徘徊于索克瓦贝克河溪岸边,享受独属的安静时光。 最近几日,她时常看见虔诚者组织教徒躲在河溪附近,仰望蓓露丹迪窃窃私语,其中就包括长老。 起初她以为长老在与教徒商讨迁徙之事,可偷听几次后,发现长老不仅在自言自语,说话内容也大多为降临、重生、轮回等奇怪词语,其中提及最多的莫过于末日黄昏四个字。 埃达觉得长老被某股类似遗迹之力的神秘力量所控制,才会偏执地要求迁徙部落,并不断培养教徒。好不容易获得稳定和繁衍生息的栖息之所,却将被末日黄昏所毁灭,她暗自下定决心,必须向虔诚者组织抗争。 “您真的要离开巨石阵遗迹吗?这样无异于送死...虔诚者会永远控制阳衍和圣器,直到毁了我们的文明!” 穿戴盔甲的女战士焦虑不安,她想劝说阳衍圣女放弃承诺,留在瓦尔哈拉月海。相比之下,阳衍之室内另一位中年男性则冷静许多。 “离开巨石阵不是送死,我也绝不会让文明毁灭!” 埃达从口袋里取出一本厚重书籍,这是十年前便开始随手记录的日记,转眼间已经厚厚一本。她释放体内千焱,将书籍神奇地一分为二后,其中一本交到中年男性手中。 “这里面记载着对抗黄昏的秘密,请代我保管日记,直到命运圣女现身,瓦兰德。” 头发稀疏,布满抬头纹的瓦兰德犹豫地接过,思索一番后问道:“看来您下定决心了。” “没错,无形的神秘力量,正在干涉诗蔻蒂星球存亡,想要净化它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而是未来历任阳衍必须传承下去的使命。”埃达一边苦笑,一边向自己最信赖的两位守护者——英灵殿瓦尔基里与格利特尼尔领袖祈愿,“希望你们能一直守护希望的星火,避免世界走向终焉。” “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牺牲!” 这是星火守护者的信条,也是命运抗争的开始。 数天之后,埃达启程前往圣都山,并由英灵殿瓦尔基里护卫,防止虔诚者组织做出出格之事。 而格利特尼尔则一分为二,一半跟随阳衍去往新圣都,一半则留在了瓦尔哈拉月海,守护那份被托付的埃达日记。它被封印于巨石阵遗迹废墟之中,等待命运圣女的现身。 至于不久之后,发生于圣都亚格拉希尔的那场大战,则是另一个故事了。 “埃达...” 罗伊娜从梦境中醒来,脸颊残留干涩的泪痕。这个梦如此真实,仿佛曾经亲自经历过一般,过目难忘。 她侵入到了另一位灰发少女——初任阳衍埃达的记忆中,虽然时间相隔千年,但诗蔻蒂星球无疑遭遇到了相同危险的境地。 “怂恿虔诚者组织迁徙圣都,控制阳衍,企图引导末日黄昏降临的神秘力量,就是意识体赫拉吧!”罗伊娜面向平静的索克瓦贝克河溪低吟道,看似喃喃自语,实则意有所指,“你也是意识体,与赫拉是同类。对吧,沃坦?” 久久安静之后,少年低沉的声音传入脑海:“没错,我和它一样,都是来自蓓露丹迪的使者。准确来说,我们名为衣原体。” “衣原体...你们想要引导黄昏降临,摧毁这颗星球的文明...” “不!那是赫拉想做的事情,但我并不想,我...” “不用说了。我不会再相信你所说一切,包括少年沃坦经历过的末日黄昏、露娜银盘、还有第四件神之器。”罗伊娜站起身来,河溪倒影中,可以看见自己憔悴的容貌。离开格拉兹海姆后,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请离开我的身体,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沃坦再次陷入沉默,但他并没有离开,少女能感知到。 “我会离开...但在此之前,请去巨石阵。到那时候,我自会消失。” 罗伊娜目光转向身后,在远方山坡高地顶端,数十上百根巨大岩石柱高耸而立,构成了壮观的巨石阵。只不过与梦境中一千年前相比,现在变得破败不堪。 她迈开步伐,离开河滩向高地而去。 这条道路曾经是诗蔻蒂遗迹文明的起源,初任阳衍和人类先祖部落诞生于此,他们与自然灾难抗争,最终激活了遗迹,繁衍了文明。 虽然阳衍埃达被迫离开了家园,但她把记录真相的一半日记,连同希望的星火保留下来,交予守护者封印在巨石阵遗迹废墟之中,等待新的继承者。 而罗伊娜,就是带领诗蔻蒂星球走向崭新未来的命运圣女。 等待千年之后,星火再度点燃,燃烧末日黄昏。 她知道梦境不是偶然,而是埃达和巨石阵在召唤她。 瓦尔哈拉月海柳树林外沿、河溪岸至巨石阵高地间,有一片低洼平原。这里零星分布着许多帐篷,人类在此安营扎寨,烧火为生。 然而与其他诗蔻蒂人不同,这里的人类打扮古怪,他们用黄褐色长袍包裹全身,黑色丝巾遮掩脸颊,几乎看不清面容外观。 他们正是不久前,从瓦尔基里与杜华林双重威胁下,拯救罗伊娜的神秘人,自称瓦尔哈拉月海的原住民,也是梦境中接受初任阳衍埃达委托,留守在此的格利特尼尔后裔。 “请问...有看到诺恩斯吗?身上有银剑,蓝色头发,表情有些僵硬的男生。” “这里是巨石阵遗迹吗?” “安德华拉诺特在哪儿,被藏起来了?” 罗伊娜与原住民搭话,可无论是高是矮、是男是女,这些古怪的人类都没有作出丝毫理睬,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无奈之下,她只能继续原来的路径走向高地。 抵达山坡顶端,高耸巨石比河溪边看上去更加壮观,许多石柱遭到飓风和雨水冲刷后,表面留下粗糙磨痕,彰显着岁月蹉跎的印记。 然而当她转身朝向月海时,景象却与梦境中如出一辙。 宽阔的平原、蜿蜒不息的索克瓦贝克、以及远方若隐若现的圣都山。 一千多年前,初任阳衍埃达正是站在此处,守护部落族人的同时,做出了改变诗蔻蒂命运的重大决定。 “这里就是诗蔻蒂遗迹文明的发源地——巨石阵,虽然时间磨平了遗迹之力,却磨不灭希望的星火。” 头发稀疏、额头布满皱纹,但五官非常端正的中年男性从岩石柱中走了出来,与他同行者,正是瓦尔基里诺恩斯。 罗伊娜惊讶地发出低吟,她并非因为看到同伴而惊喜,而是震惊于中年男性的容貌和身份。 “你是...埃达身边的格利特尼尔领袖...瓦兰德...?怎么可能,一千年前的诗蔻蒂人...” “没想到您竟然认识我,看来埃达大人的千焱已经发挥了作用。”瓦兰德露出笑容,他走到灰发少女身侧,俯瞰自己守护千年的根源之地,“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冻结了原住民肉体的时间流动,所以我们一直存活于巨石阵遗迹内,等待命运圣女现身。” “冈格尼尔沙漏...曾经出现在埃达手中?” “嗯。遗迹之力保留了我们的时间,但仅限于巨石阵当中。一旦离开遗迹,原住民的时间就会恢复流动迅速死去。所幸一切等待都值得,传说中的命运之日终于到了!” “命运之日,指的是末日黄昏吗?” 罗伊娜不安地看向诺恩斯,而瓦尔基里坚毅的眼神给予她信心和勇气。 “陨石雨和新圣器的出现,证明蓓露丹迪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引导新一轮黄昏降临了。”瓦兰德来到一尊岩石柱前,轻触其石英表面后,打开一条通往地底的台阶,“请随我来,命运圣女。接下来将由您,解开埃达大人封印千年的真相!” 第二十三章 瓦尔哈拉月海的巨石阵(中) 第二十四章 瓦尔哈拉月海的巨石阵(下) 第二十五章 千年命运的净化者(上) 第二十六章 千年命运的净化者(下) 第二十七章 母亲、父亲与女儿(上) 古铜色教堂大门被墨绿火焰包裹,坚硬金属迅速溃烂,最终完全腐蚀后,门洞大开,露出礼拜堂外凶神恶煞的女武神。 阳衍格欧菲茵与流民娜瑟露思后退到银质棺木前,她们并非借棺木来当作掩体,而是想守护里面悉心珍藏的遗骸。 “竟然能直接腐蚀金属,这究竟是怎样强大的力量!?” 娜瑟露思情绪紧绷,全身难以抑制得颤抖起来,她在礼拜堂内预设了多个转送点,随时准备启动圣器无影黑靴。 相比之下,踏入教堂内的瓦尔基里则显得游刃有余,肩部火焰状印记不断透出白光。 “卢恩符文怪火。”留着蓝色短发,长相像极了男生的荷拉德古娜惜字如金,说话不带任何修饰词,“焚烧、腐蚀、直至摧毁目标!”说罢,她手中再度出现一束墨绿色火焰。 然而火焰没能脱离手心腐蚀棺木,而是牢牢束缚在原地。 紧跟在其身后,流民尼奥尔德手持无限宝瓶,吸附着难缠的瓦尔基里。 “休想闯入教堂遗迹,这里不欢迎背叛信条和阳衍之人!” 绕过原地不动的荷拉德古娜,尼奥尔德搀扶着托尔回到银质棺木前,与青梅竹马共同守护着金发少女。 “我的使命,是把阳衍芙丽嘉和格欧菲茵带回圣都。”荷拉德古娜熄灭墨绿色火焰,印记也逐渐黯淡下来,她似乎不着急打败面前四位对手。 “把母亲带回圣都?” 格欧菲茵诧异地凝视棺木,母亲平静地躺在其中,金发短发、微微上扬的俏唇与锥形耳朵。她的外貌及优柔寡断的性格几乎都遗传于母亲,完全看不见父亲洛基的影子。 经过十五年时光,格欧菲茵已经长成落落大方的阳衍圣女,而芙丽嘉却仿佛冻龄般,保持着过世前容颜。棺木中隐隐存在的遗迹之力,似乎是遗体保存完好的原因。 “齐格鲁秘银特殊的时间冻结力量,被附加在这座棺木中。”托尔注意到金发少女的疑惑,他仍旧未从重伤中恢复,只能倚靠于礼拜堂墙角。 “时间冻结冈格尼尔沙漏吗?” “不是。芙丽嘉去世时,冈格尼尔沙漏已经离开了亚格拉希尔。” “那?” “格利特尼尔的工匠们,还在继续延续当年杜华林之事,他们钻研秘银禁忌,锻造出这尊时间冻结的棺木。”托尔苦笑道,他曾经也是参与者,并传承师傅技艺,完成了圣器雷神之锤,“人类想要掌控神的力量,却不知不觉间,悄悄落入神所布下的陷阱。”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洛基命令工匠,想尽办法冻结芙丽嘉的遗体,随后藏在圣都希礼凯夫大教堂内,等待末日黄昏降临。” “父亲他一直深爱着母亲,却” “却碰到了这位小偷!”瓦尔基里荷拉德古娜打断了交谈,“悖神者带走双子圣女希芙,如今又偷走芙丽嘉。” 受到银冠布伦希尔德的洗脑和欺骗,几乎每一位瓦尔基里都坚信芬布尔之冬由希芙和托尔引起。英灵殿认同最高主教洛基是受害者,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妻子与家园。 “瓦尔基里曾经以守护神之子阳衍为使命,咳咳如今却为教会卖命,难道就不是悖神吗?”托尔反驳道,虽然白斑的侵蚀令他咳嗽难忍。 “洛基主教遵从神的旨意,引导黄昏降临。守护他,如同守护神之子。” “那不是真正的父亲,而是被衣原体利用和教唆,失去理智的可怜之人!”格欧菲茵罕见地高声斥责起来,她独自站在棺木前,不再逃避和畏缩。 “多说无益。”荷拉德古娜再度燃起墨绿色火焰,不知何时,她已经摆脱了无限宝瓶的束缚,“我将带回棺木,完成主教心愿。主教不需要任何权利、地位、金钱,他只想要自己的爱人。”” “母亲不会因为重生而感到幸福!父亲、布伦希尔德、英灵殿瓦尔基里,你们都在自私得代表着母亲的愿望。但这些根本不是她的愿望,她并不希望所爱之人误入歧途。” 自从懂事起,格欧菲茵就独自生活在离宫铁窗内。父亲没有传递过一丝父爱,也没有责骂或者惩罚过。为了等待新世界,洛基无视自己的女儿,只把她当做末日黄昏的歌姬。 悲观的金发少女,认为父亲把失去母亲的恨,施加于自己身上,所以她努力想完成颂歌计划,向父亲证明价值。 直到母亲的信件和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罗伊娜出现。 “母亲不想要末日黄昏,她的愿望是把此生经历过的美好,永远珍藏在记忆里” 格欧菲茵不禁潸然泪下,她回忆起小时侯对父亲懵懂的爱与恨。洛基是她在世界上唯一仅存的亲人,无论如何,她都要从蓓露丹迪神手中,救赎那颗悲悯的灵魂。 嘭!墨绿色火焰如飞箭般穿梭而来。 它躲过了无影黑靴的虫洞,躲过了无限宝瓶的吸附,直击手无寸铁的少女。 然而,一堵暖黄色屏障树立于棺木前,它守护了格欧菲茵,化解夺命的怪火。” “怎么回事!”荷拉德古娜第一次展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她拔出雷瓦汀之剑,想要击溃这堵屏障。 然而下一秒,她眼前景象却不再是礼拜堂,而变成了长满柳树的平原,与远方流淌的蜿蜒河溪。 瓦尔基里无意间踩中标记位,被娜瑟露思转送到了瓦尔哈拉月海。 “可恶!那个流民!” 荷拉德古娜泄愤似地将银剑插入地面,而就在不远处,有三个人影正向教堂遗迹方向靠近。 暖黄色光芒织成屏障,守护了教堂遗迹,也守护了它的新阳衍。 格欧菲茵眼角抑制不住泪水,滴滴洒落向棺木后,冻结成霜。 她并非因直面瓦尔基里而感到害怕恐惧,而是从暖黄色光芒中,感知到一股她从未触及,却异常熟悉的“味道”。 这份千焱之力,来自另一位阳衍圣女。齐格鲁秘银特殊的时间冻结能力,封印了来自十五年前的千焱。 “母亲,是你吗?”金发少女注视棺木内纹丝不动的双子圣女。 当屏障褪去,千焱从礼拜堂内消散,遗迹恢复了原本昏暗寂静的环境。芙丽嘉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她只是耗尽了最后力量,向女儿传递自己的守护。 “瓦尔基里还会回来,我们需要换一个避难地。” 娜瑟露思来到教堂外,刚才的激战破坏了教堂遗迹大部分设施,如果继续留守于此,可能会引来教会更多追兵。 “没关系缺少引导者,即便瓦尔基里也很难从瓦尔哈拉月海中寻找到这里”托尔仍旧非常虚弱,与荷拉德古娜交战加剧了身体负荷,“我们应该待在教堂,这里是最安全的庇护所。等待恢复体力后,再出发去往巨石阵。 “不行,不能再躲起来!” 然而,向来唯唯诺诺的金发少女,却出乎意料地反对了同伴们的意见。 “请使用无影黑靴,把我送往瓦尔哈拉月海,娜瑟露思小姐!”格欧菲茵的蔚蓝色瞳孔透出坚定意志,“必须尽快找到第四件神之器,阻止蓓露丹迪神与衣原体继续利用我的父亲和母亲,毁灭这颗星球!” 从离开帕尔雷起,格欧菲茵早已下定决心,不再做那只笼中之鸟。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告诉她,光靠逃避是无法打破命运枷锁的。 “” 这一幕,让托尔产生了仿佛看见芙丽嘉的错觉。当年主教叛乱事件时,就在同一座教堂,金发双子圣女曾经用相同话语,鼓励过希芙。 “哈哈哈~不愧是芙丽嘉和洛基的孩子,能够从你身上,看见他们年轻时的影子。” “诶” 托尔顽强挺直身板,义无反顾地站在无影黑靴标记点上:“找到第四件神之器后,你想要做什么,诗蔻蒂的另一位命运圣女?” “拯救我的父亲,然后把他带回家园!” 第二十八章 母亲、父亲与女儿(下) 三名长相与诺恩斯一模一样的人类,手持三把雷瓦汀之剑,站在了罗伊娜和瓦兰德身前,护送解封埃达日记获取秘密的命运圣女,安全抵达瓦尔哈拉月海的隐世之地。 诺恩斯转换了另一枚卢恩符文魔影,创造出自己的三个分身。作为代价,他必须舍弃攻击性更强、恢复能力更卓越的狂猎。 瓦尔基里即使拥有多个符文,也只能激活其中一个。但少数实力强大的瓦尔基里却可以同时激活多枚,比如布伦希尔德。 之所以做出取舍,原因来自人数上巨大劣势。挡在瓦尔哈拉月海前方的敌人,是三名英灵殿女武神——新任银冠希露德、彩虹桥“看守人”诗嘉古尔,以及突然加入战场的荷拉德古娜。 她们奉蓓露丹迪教会之名,于根源之地抢夺蓓露丹迪神新赐予诗蔻蒂的礼物——安德华拉诺特。 蓝色短发的荷拉德古娜,一改往日少言寡语的冷淡作风,情绪变得亢奋异常。卢恩符文怪火拥有特殊副作用,当它处于激活状态时,会完全改变拥有者人格,形成前后鲜明反差。她毫不犹豫得释放出墨绿色火焰,点燃了诺恩斯其中一个分身。但分身似乎并未受影响,继续以银剑相向。 “明明是火焰,却不会灼伤肉体?”罗伊娜诧异地望向新出现的敌人和卢恩符文。她在诺恩斯本体守护下,绕过瓦尔基里们,继续向月海东北面撤退。 “其名为怪火,看似在灼烧肉体,实则在腐蚀灵魂,使受害者产生幻觉,直至折磨到精神崩溃。”诺恩斯听师傅亚尔薇特讲解过十二道印记各自的特殊能力,其中怪火被认为是最难对付的一种,“但魔影却可以克制怪火,因为分身没有灵魂。” 话虽这么说,但怪火无法解决的问题,由破坏性更强的卢恩符文耀晶来收场。 银冠希露德操控黑色晶石,轻易击溃了两具分身,解救了陷入麻烦的荷拉德古娜。她们两人在英灵殿时就形影不离,荷拉德古娜还曾经师从于希露德。 相比之下,诗嘉古尔得不到任何援助,所幸战场经验丰富的棕发瓦尔基里,熟练于控制符文引斥来操控引力。她避开雷瓦汀之剑后,将银剑引向自己手中,随即反向释放斥力,贯穿了魔影分身的躯体。 虽然三位强大女武神,轻易击溃了挡在面前的“同伴”,但与此同时,她们的目标——命运圣女和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也正在靠近索克瓦贝克河溪边一块偌大空地。 “那里是”诗嘉古尔察觉到异样,长期固守于瓦尔哈拉月海,令她对此地非常熟悉,“遗迹之力正守护着那片空地,恐怕那里就是教堂!” “真的吗!?可恶,绝不能放立方体躲进去!”希露德在彩虹桥失去了雷瓦汀之剑,无法施展遗迹圣器的力量。但身为银冠,她有权命令两位下属。 “荷拉德古娜、诗嘉古尔,启动【共生螺旋】(1)!” “诶?”两位女武神面面相觑,犹豫着是否要听从。 “别磨磨蹭蹭,快点!” 无奈之下,两把雷瓦汀之剑同时启动终焉技能共生,组成无与伦比的秘技共生螺旋,朝命运圣女急速追逐。 感知到身后威胁逼近,诺恩斯解除魔影,转而启动卢恩符文狂猎,想要半路阻断共生螺旋。 然而交织成螺旋的两把雷瓦汀之剑,破坏力成倍级增长。诗嘉古尔和荷拉德古娜轻松击溃狂猎,继续维持原有轨迹,朝向前方的灰发少女。 嘭!巨大轰鸣声于瓦尔哈拉月海响起。 柳树被拦腰斩断,惊颤在此筑巢的黄鹂鸟,索克瓦贝克河溪则激起千层海浪,倒灌向平原后,天空下起了朦胧细雨。 许久之后,遗迹文明的起源地才重新恢复平静。 烟雨朦胧中,两位女武神痛苦地卧倒在地。虽然身上秘银铠甲出现了不同程度裂痕,所幸由此防身,她们才侥幸躲过一劫。 刚才的巨大轰鸣声,源于突然出现在战场的某股力量,与共生螺旋相互碰撞所致。 这股力量,来自一位金发少女所释放的千焱,成功压制住了两位瓦尔基里。 “格欧菲茵!?” 罗伊娜看见离别数日的帕尔雷阳衍后,惊讶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与金发少女一起现身的,还包括尼奥尔德、娜瑟露思与她父亲托尔。 “你怎么会在这里,罗伊娜?”托尔痛苦地捂住胸口,特意隐藏了白斑。 “我才想问这个问题,父亲和大家不是在陪都吗?” “我们找到了史书《埃达》咳咳发现了第四件神之器的秘密” “第四件神之器刚才在巨石阵遗迹已经解开了。” “真的吗!?” 与家人和朋友重逢固然欣喜,然而少女和父亲并没有太多时间叙旧。 瓦尔基里诗嘉古尔已经激活引斥,将格欧菲茵引向身边,钳制为人质。与此同时,希露德和荷拉德古娜迅速发起反击,对峙再度陷入白热化。 “交出立方体,不然笼中之鸟就会死在这里!” 希露德从诗嘉古尔手中抢过人质,将银剑横在金发少女脖颈前,语气充满威吓。她确实能够说到做到,即便人质是最高主教洛基的女儿。 “不要听她的话,罗伊娜!这个东西不能交给父亲!” 格欧菲茵拼命挣扎,依旧无法摆脱希露德强劲的蛮力。刚才一口气释放大量千焱,使得她变得虚弱许多。 “等等!”眼看银剑沾上了血渍,罗伊娜从邮差包里取出立方体,缓慢靠近瓦尔基里,“请不要伤害她。” “不可以,如果父亲拿到了新圣器,他一定会”格欧菲茵不愿意看见自己父亲,彻底落入衣原体赫拉设下的圈套,歇斯底里地哀鸣着,“我的生死无所谓我的” 可即便如此,罗伊娜依旧无视哀鸣不断靠近,为了守护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她似乎决定放弃安德华拉诺特。 “真乖,黄昏宿主~” 希露德得意地接过立方体,却并不准备交还金发少女,毕竟这个女孩也是最高主教的目标之一。 “终于,蓓露丹迪神的新礼物来到了我手中!” 然而当她触及立方体刹那,脑海中却出现了男生和女生的对话声。两人带着嘲讽和讥笑语气,令人背脊发凉。 “上当啦,瓦尔基里大人~” “谁在说话,是谁!?” “蓓露丹迪想要寻找到合适宿主,可不是你这种有勇无谋的蠢货!” “什么!” 希露德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世界已经开始产生变化。 天地颠倒,色彩浑浊,手边人质和身前圣女也不见了踪影! 瓦尔基里银冠和她的两位同伴,掉入了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构造的重组世界中。 注释: 1、共生螺旋:两位瓦尔基里同时启动雷瓦汀之剑终焉技能共生,交织成银剑螺旋冲击对手的强大技能,威力数倍于普通共生。 第二十九章 花开之地(上) 来自蓓露丹迪的神秘新礼物——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它并非单纯的遗迹圣器,却拥有超越遗迹圣器的特殊力量,轻易将三位实力不凡的瓦尔基里,困入封闭世界中。 这是目前安德华拉诺特所呈现的第二种技能。其一为世界重组,其二为世界封闭,但两种技能的共通性,都在于更改物理法则,修正世界因果。 罗伊娜启动安德华拉诺特,暂时摆脱了瓦尔基里的威胁,她也成为首位主动操控这枚立方体的诗蔻蒂人。 但这一切,并非出于自愿。 自从巨石阵遗迹重逢安德华拉诺特后,罗伊娜始终受到衣原体赫金与乌妮的诱惑。如同此前少年沃坦一样,男孩和女孩的声音,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两个衣原体希望少女屈服于现状,成为这件新圣器的宿主。 蓓露丹迪神把立方体送来诗蔻蒂,目的是为修正神之器因果,重启黄昏降临仪式。可安德华拉诺特偏偏选择了罗伊娜,这位改变神之器因果、延缓黄昏的“搅局者”作宿主,实在令人费解。 最终,罗伊娜还是成为了安德华拉诺特的第一任宿主。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一场精心布局的阴谋? 或许蓓露丹迪神仍旧想打开万神殿大门,蛊惑命运圣女踏入其中,进入那黑暗的终焉。 “我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母亲?” 灰发少女站立于庭院内,四周被绽放的月见草包围。 黄、红、蓝三色交错的稀有植物,通常只能在诗蔻蒂正面大地上,才有机会亲眼目睹,它们鲜艳夺目,却压不住少女在皎洁月光下的身姿。 罗伊娜生活在诺欧通修道院时,曾经非常迷恋这种星球背面无缘相见的美丽花卉,为此还专门从集市里购买图画书,从照片里欣赏月见草之景。 与瓦尔基里诺恩斯一同开启旅途后,她跨过了格拉希尔森林潮汐线,踏足星球正面。月见草不再神秘,时不时会有机会一睹芳容。 当这份神秘和美丽面纱褪去时,她变得不再如此迷恋了。 月见草之所以名为月见草,是因为它只在黑月来临、花株沐浴于蓓露丹迪星月光下时,才会绽放花蕊。教会认为月见草是诗蔻蒂星球的缩影,只有接受神之恩赐,才能拥有幸福美丽、才能远离灾难与战乱。蓓露丹迪星改变了月见草的命运,使它从其貌不扬的花株,摇身一变成为美丽花朵。 因此,教会将其贡为神的【先知】(1)。 然而事实上,小小花卉的命运由蓓露丹迪左右,如同诗蔻蒂星球一样,套上了枷锁。 知晓真相的少女,即便身处壮观花海,也无法再为其惊叹,反倒在内心深处充满了同情、怜悯和悲鸣。她不希望自己成为花海中一株默默无闻的花株,等待别人来改变命运。 她想守护、想抗争,并把这份希望的星火,如同邮差送信般,传递给周围每一株尚未真正开花的苞蕾。 “为什么蓓露丹迪要用末日黄昏来操控诗蔻蒂?那座万神殿背后,黑暗的终焉隐藏了什么?” 阳衍少女抬头仰望,明亮的卫星蓓露丹迪轮廓清晰,连表面陨石坑洞和平原都清晰可见,在这银白星球表面,就藏着那神秘的宫殿。她本想从沃坦口中得知真相,却最终迎来了衣原体的突然逝去,没能听到答案。 “因为蓓露丹迪并非一颗星球,而是与石英城墙、金宫、芬布尔堡、巨石阵一样的遗迹。某个躲在它背后的东西,想要借助末日黄昏,来与诗蔻蒂产生联系。” 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入庭院,虽然身体状态大不如前,却还是面带微笑,刻意保持年长者应有的姿态。格利特尼尔的天才月鸣、双子圣女希芙的爱人托尔,终于决定和亲身女儿坦诚相待,因为他心里清楚,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蓓露丹迪不仅是遗迹,它原本就是诗蔻蒂星球的一部分,因为某种原因,脱离地表浮向了夜空。”父亲突然接近,既没有让罗伊娜感到不快,也谈不上欣喜,她如同在和一位普通朋友对话般,保持着距离。 “关于这件事,我刚才听诺恩斯提及了。” “安德华拉诺特的衣原体,把我传送到蓓露丹迪星上,说神想与我对话。但母亲阻止了它。” “诶?蓓露丹迪想见你?” “我想是的,而且它至今仍然在诱惑我,踏进那黑暗的终焉。” “你母亲是对的,无论蓓露丹迪出于何种目的,阻止它继续利用洛基引导黄昏降临,甚至消灭它,才是我们的使命!” “我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许多人因为末日黄昏而死去所以枷锁必须打破,永远”罗伊娜转身朝教堂方向而去,她已经不再留恋月见草,甚至无暇多看一眼,“第四件神之器的秘密,已经随埃达日记刻在我的记忆中。我会找到它,然而完成诗蔻蒂的净化!” “等下罗伊娜”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想先静静。” “等下我知道你恨我!”托尔顽强地支撑虚弱的身躯,声音微微颤抖,“但我希望你明白,这十五年来,我一直都在关心着你的成长。” “关心?所以一次次用圣器梦神手套消除记忆,让修道院里孤独的女孩,每天向往窗外普通孩子的亲情吗!?”罗伊娜失控地咆哮道,打破了教堂遗迹内近乎时间冻结般的寂静,“关心?就是在寄送冈格尼尔沙漏旅途时、对抗末日黄昏的战斗时,始终如旁观者般故意避而不见的举动吗!?” “” 托尔沉默了,他不否认自己多次消除女儿记忆之事,也自责于面对残酷命运的无能和懦弱。可他不希望女儿带着对家人的误解,投身到与蓓露丹迪神最终之战中。 “小镇诺欧通原本是座荒废脉冲,希芙在那里激活了新遗迹,以守护新生女儿安全。” “” “圣都亚格拉希尔的守护者们迁至小镇,令诺欧通很快发达起来。虽然雷克斯、特妮莎和威利斯竭尽所能,营造出普通遗迹都市之象,但难免会引起遗迹城邦注意。” “过去的事情与我无关诺欧通也已经” “希芙留在城墙内,奉献最后仅剩不多的千焱来维持遗迹都市运转,大限预计十五年左右。她委托瓦尔基里亚尔薇特训练诺恩斯,希望未来能为女儿培养一位优秀的守护者。”托尔不顾女儿阻止继续说道,尽管喘息声愈发急促虚弱,“而我往返于诺欧通和格拉兹海姆之间,用梦神手套消除每一位察觉到小镇诺欧通异样的官员、军人、探险者,还有敌人的记忆,努力把和平维持到大限之日!” “甚至不惜消除亲身女儿的记忆。” “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 “风险?亲情什么时候变成了风险?” “亲情确实是一种奇妙的羁绊。尤其当特妮莎告诉说,我们的女儿性格脾气更像父亲时,我更加害怕你知道真相,会做出出格举动” “即便如此,为什么不留在诺欧通,阻止这样一位出格的女儿呢?” “” “哪怕换个假身份,只需要陪伴在我身边至少” 少女眼眶不经意间已噙满泪水,她曾经发誓面对父亲时要披上坚硬“盔甲”,不轻易展露脆弱。这是身为女儿,对失去亲情的一种示威。 “因为我无法留在诺欧通。” 托尔解开上衣纽扣,露出胸前数枚尺寸近乎手掌大小的白斑。象征阳衍生命衰亡的诅咒,不可思议地出现于月鸣身上。 “这是!” “不敢相信~”中年男人苦笑道,“芬布尔之冬时,为了从洛基手中夺回冈格尼尔沙漏,我遭到遗迹之力反噬,体内积攒了少量千焱。反噬带来的后果就是,只要我留在遗迹内,就会受遗迹之力折磨,直到白斑布满全身而死。” “怎么会可这座教堂就是遗迹” 话语戛然而止,罗伊娜这才注意到,父亲已经虚弱到近乎瘫倒。她连忙将托尔搀扶到台阶前,看似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竟然变得如此轻盈。 “对不起,罗伊娜。我很想留在你身边,即使被反噬而死也无妨。但为了对抗洛基,为了让女儿远离未来可能的危险,我必须活下去,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父亲我”泪水如决堤般泻下,彻底卸除了灰发少女伪装的盔甲。 “不能哭~我所听闻关于女儿的描述,始终都是阳光开朗的映像。” “那个是装出来的,我没有表面看上去坚强。” “原来如此,果然还是像希芙更多点。” “母亲?” “知道这座教堂的名字吗?” “不知道” “罗伊娜它叫【罗伊娜大圣堂】(2)。这个名字来自古代诗蔻蒂语,意为花开之地。” “罗伊娜大圣堂,和我名字一样” “因为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十五年前日全食之夜,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神奇一幕。这里的月见草,即便没有蓓露丹迪银白月光照耀,依旧打破常规竞相开放。希芙相信,这个孩子就是净化诗蔻蒂的命运圣女,所以给心爱女儿取名罗伊娜。” “花开之地。原来这里是我生命的根源之地。” 托尔从怀里取出一份信件交给女儿:“我们希望你成为那朵无论何时都能像光芒万丈的月见草,永远幸福地活下去!” “这封信是诺恩斯手里那封。”罗伊娜很快认出了信封,她似乎有些生气,“原来不是他写给我的,而是父亲” “也不是我~我们都是邮差,它真正的寄信人,是希芙。” 中年男人凝视着前方庭院,思绪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 “啊啊啊啊啊!疼,好疼!” 托尔待在教堂外坐立不安,他从未听过爱人如此悲鸣,如同一根根细针扎在他的皮肤上。 恒星密米尔高挂天空,诗蔻蒂大地变得异常明亮。五年一遇的日全食之夜、二十年一遇的阳衍诞生日,恰如其分的与希芙分娩重叠在同一时刻。 终于,孩子尖锐的啼哭声响彻耳畔。 “我的孩子出生了” 教堂大门缓缓开启,中年妇人怀里抱着襁褓,交到惊慌失措的新父亲手里。 “是个女孩,恭喜你,托尔。” “谢谢,特妮莎修女长,谢谢” 托尔接过襁褓,透过古铜色大门缝隙,他看见里面虚弱的灰发圣女。 半个月前,托尔和希芙携带冈格尼尔沙漏,艰难逃离被芬布尔之冬笼罩的圣都亚格拉希尔。他们一路摆脱瓦尔基里和遗迹守护者追捕,抵达瓦尔哈拉月海的隐世之地。 隐世之地既是座蓓露丹迪教会的教堂,由特妮莎修女长管辖,也是座受阳衍守护的遗迹。 芬布尔之冬后,最高主教洛基为了防止圣都与陪都遭星际风破坏,决定牺牲教堂遗迹,调遣阳衍赶回圣都,这里就被废弃了。 托尔反其道而行,把爱人带到了隐世之地,这样既能暂时避开洛基追捕,也可以安顿好双子圣女。因为希芙已经临盆,她需要休养生息,等待腹中孩子平安出生。 教堂遗迹特殊的屏障可以隐身,令外界无法寻找到这里,他们有惊无险地熬过了半个月。只不过命运开了个天大玩笑,他们的孩子,生为阳衍。 “对不起。如果我能再坚持一会,孩子就不会成为阳衍” 希芙面带愁容,自责地看向襁褓中女儿。她一生都被套上名为神之子的命运枷锁,却没想到相同命运会复制到女儿身上。 “没关系,希芙。只要我们坚持使命,诗蔻蒂一定会被净化,到时候,她就会从神之子的命运中解脱出来。” 托尔亲吻爱人额头,此时日全食正好结束,阳光透过教堂玻璃窗花,把礼拜堂映衬得五彩斑斓。他把女儿带到户外接受阳光洗礼,不知为何,庭院里数千株月见草花苞,竟然不可思议地竞相开放出花蕊。 只在夜晚绽放的神之先知,反常地在白天盛开,这不是偶然。 “或许这个孩子成为阳衍,本身就是对命运的抗争。她生来就违抗世界秩序,不惧枷锁。” 留在礼拜堂内的特妮莎修女长,语气依旧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离开病榻,来到圣女埃达雕像前默默祈祷。 “她一定是命运圣女”希芙喃喃低语,看见月见草异样那一刻,她便意识到自己必须继续完成使命,“希望的星火,终于诞生在了诗蔻蒂。” “给女儿起个名字?”不明所以的托尔回到病床前,婴孩已经睡去, “嗯,听你的。” “额她出生在这座教堂遗迹,而且月见草竟然在白天开放。所以,我想用教堂名字来取名。” “罗伊娜?” “对。罗伊娜在古代诗蔻蒂语意为花开之地,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名字了。希望她未来如同这些月见草一样,远离命运枷锁,永远幸福地盛开。” “罗伊娜很好听的名字~我的女儿,以后你就叫罗伊娜了。” 希芙紧紧握住婴孩圆润的小手,深邃黑色瞳孔中,映出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注释: 1、先知:蓓露丹迪教会对月见草的尊称,并将其贡为神之花。因为月见草一旦盛开,意味着蓓露丹迪将出现在天空中。 2、罗伊娜大圣堂:蓓露丹迪教会最初的教堂之一,每位新生阳衍,都需要按照教义,在此接受洗礼。罗伊娜出自诗蔻蒂先古语言,寓意花开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