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王妃娇又飒》 第1章 诛心 第1章:诛心 “贱人!若非你占着嫡女的名头,你能嫁给皇上,当上皇后吗!” 牧晚秋面色苍白蜡黄,有气无力地躺在冷宫冰冷的床上。 皇后?她现在已经不是了,她只是个在冷宫等死的废人罢了。 她艰难地掀起眼皮,看向眼前一身华服的女子,她的庶妹,牧嫣然。 往日总是娇婉柔弱,楚楚可怜的她,现在却满面狰狞,宛若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牧嫣然欣赏了一番她的凄凉,旋即又笑了,“你与人私通,混淆皇室血缘,成了整个龙浔王朝的笑话。 很快,我就要被册封为后了!妹妹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报喜的。” 牧晚秋眼中骤然有冷光闪过。 她当初会与那侍卫被捉奸在床,不过全是这对狗男女联合的算计! 只可恨,自己眼瞎心盲,将当初的景王萧子骞视作能全然信任,交托后背的良人。 殊不知,他看中的只是自己的身份,是将自己视为他谋夺皇位的一把登天梯罢了! 而今,他登上那个位置,自己沦为无用的棋子,就这么被他一脚踹开了。 牧晚秋素来性子高傲,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她也不会低下自己的头颅。 她缓缓勾起唇角,笑了。 “从小到大,妹妹便喜欢捡我不要的垃圾用,没想到男人也是,哈哈哈……” 牧嫣然像被戳了痛脚,面色骤变,气急败坏,“贱人!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看我今天不打烂了你的嘴!” “啪啪啪!” 几个耳光毫不客气地往牧晚秋脸上甩去,霎时面颊红肿,鲜血直流。 牧嫣然正觉畅快,牧晚秋便“呸”一声,一口浓痰,混着血,吐在了她的脸上。 牧晚秋轻蔑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小娘养的娼妇!” 牧嫣然气得浑身颤抖,她当即朝身后的丫鬟喊了一声,“拿鞭子来!我今天要打死了这贱人!” “啪!” “啪!” “啪!” 牧嫣然扬鞭,倾尽了全力。 那鞭子是特制的,鞭上有道道鳞片,抽在人身上,皮开肉绽。 牧晚秋在床上翻滚着躲避,很快便滚到了冰凉的地上。 好疼,每一鞭子都好疼,像是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肤都撕心裂肺地疯狂撕扯。 可如今的她,已不似从前,竟是半点的反击之力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承受。 牧嫣然面容狰狞,“牧晚秋,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放过你!” 不,她不会求饶,她不会服软,越是疼,心里就越是恨! 自己要死了,也不想让牧嫣然这贱人好过! 牧晚秋知道牧嫣然的软肋,知道究竟怎样才最戳她心窝子。 她嘶哑的声音大喊,“牧嫣然,你出身不如我,容貌不如我,处处都比不上我! 你姨娘只是个妾,就算我娘死了,她也永远都被我娘压一头。 你也是一样,只配捡我不要的男人。 你承认,你就是嫉妒我,你眼红我,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牧晚秋的话毫不留情,赤裸裸地将她心底最隐秘的心思彻底揭开。 牧嫣然睚眦欲裂,怒声大吼,“住嘴!你给我住嘴!” 第2章 含恨而终 第2章:含恨而终 牧晚秋身上很痛,但她却笑得开怀,笑得痛快。 “哈哈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哪怕我死了,也永远改变不了你是小娘养的事实! 就你也配当那母仪天下的皇后?真是做梦! 就算你真坐了上去,也定要日日被言官指摘,被百姓耻笑!” 牧嫣然打得手上发软,没了力气,却仍觉得心口火辣辣的疼,被气的。 牧晚秋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是往她的心窝子上戳! 她想到什么,高声道:“牧晚秋,你还笑得出来?你外祖父镇国将军一家,全都被你害死了!” 牧晚秋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牧嫣然。 “你说什么?” “镇国将军知道你的后位被废,便率众强闯皇宫,意图谋反,幸而皇上早有准备,将贼子一举擒杀。 皇上亲自下令,将镇国将军满门抄斩,尸首全都扔在了乱葬岗。 现在,镇国将军府上下,已经连只活的苍蝇都没了。” 牧嫣然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就这么望着她。 那笑落在牧晚秋的眼中,只觉得残忍异常。 她之前一直都没有哭,但现在,听到这些,她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来,一颗心都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了下来。 是她害死了外祖父一家,是她啊! 当初外祖父便极力劝她,萧子骞非可托良人,她却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一意孤行,千方百计嫁给他。 正因为自己的这门亲事,才将原本中立的外祖父推到了萧子骞的阵营,在夺嫡之争中对他助益良多。 可这男人,却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账,一站稳脚跟便将自己的皇位之后废除,甚至连世代忠良的镇国将军府也不放过! “禽兽,萧子骞那个禽兽!他猪狗不如,他不得好死!” 牧嫣然听她竟敢对皇上口出恶言,当即愈发恼怒。 她再次扬起鞭子,毫不留情地朝牧晚秋的身上招呼。 一鞭鞭落下,血肉模糊,鲜血淋淋,很是惨烈。 牧晚秋撑着一口气,抬起头,望向牧嫣然,眼神幽幽的,如同暗夜的幽潭。 “你们这对狗男女,且等着,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牧晚秋说完这话,猛地吐出一口浓血,身子一僵,彻底不动了。 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萧子骞穿着一袭明黄龙袍,周身一派上位者的尊贵。 他看了一眼牧晚秋的尸身,双眸子里毫无半分感情,冷冷道:“抬到乱葬岗喂狗。” 她的尸身就这么被草席一裹,抬出了那座富丽堂皇的皇宫,扔在了乱葬岗。 生前怨气冲天,死后暴尸荒野,她沦为了孤魂,就这么飘荡着,不肯前去投胎。 谁料,第二天,一行黑衣人突然出现,为首之人一身玄色斗篷,身姿颀长挺拔,广袖迎风飘摇。 那张脸略带苍白,五官却是绝世无双,雌雄莫辨,又清逸出尘,让人见之忘俗。 他看着那具血腥破败的尸体,淡淡道:“将她与白家人葬到一处,入土为安。” “牧晚秋”震惊地望着那个男人。 白家人的尸身,也是他派人收殓的? 可是,怎么,会是他…… 第3章 重生十三岁 第3章:重生十三岁 “姐姐,妹妹害你受了罚,对不起……” 眼前的牧嫣然面容稚嫩,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身上穿着一身桃粉色襦裙,眼神娇怯,楚楚可怜,像是一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 牧晚秋眼神微眯,盯了她片刻,忽的抬手,“啪!” 一个耳光便干脆利落地落在了牧嫣然白皙稚嫩的面容上。 牧嫣然顿时捂住了脸,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 “你……” “啪!” 又一耳光落了下来,在她的脸上来了个标标准准的对称。 牧嫣然浑身颤抖,那娇怯可怜的神色顿时变得一阵扭曲。 牧晚秋的神情却有些古怪呆愣。 她环顾四周,这陈设布局,是自己没出阁时住的房间没错。 两巴掌,打得结结实实,她的手都还火辣辣的疼。 她又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少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粉颊桃腮,姝色无双,一双杏眸潋滟含水,自带着一股顾盼生辉的妩媚。 视觉,听觉,痛觉,都很清晰,不像是假的。 所以,不是做梦? 一个荒唐的念头涌入她的脑中,她没死! 不但没死,还重生回到了十三岁这一年! 牧晚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宛若那阴曹地府里的恶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牧嫣然。 许是老天爷也见她上辈子活得愚蠢窝囊,这才给了她这么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这一世,她定要好好守护自己的家人,再将那上辈子的仇人一一手刃,如此,方能解心头之恨! 牧嫣然挨了打,又乍见牧晚秋这副吃人的神色,一时被吓住了,不觉下意识倒退几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和说话声,是牧父牧志飞与牧嫣然生母方氏的声音。 方氏有一把柔软娇媚的好嗓子,“老爷,这次都是三姑娘的错,若非如此,柳先生也不会罚大姑娘抄书……” 她口中的三姑娘正是牧嫣然,大姑娘便是牧晚秋。 方氏是姨娘,算半个奴才,即便对自己女儿,也只能以三姑娘相称。 牧志飞的声音威严,“嫣儿素来乖巧听话,从不会主动惹事。 偏偏晚晚性子霸道惯了,这次定又是她惹出的祸端!” 方姨娘听了这话,唇角禁不住微微翘了起来,但很快便又压了下去,继续柔声劝着。 经他们提醒,牧晚秋终于想起上辈子自己被罚抄书的前因后果了。 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飞快瞥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大字,然后把桌上的砚台往那耷纸上一扣,瞬间,白纸黑作一团,好好的一沓纸全毁了。 牧嫣然对她这一番动作一脸懵逼,连装可怜都忘了。 外面,牧志飞与方姨娘的声音越来越近,牧嫣然回过神来,面上换作了一副楚楚可怜,泪盈于睫的模样。 “姐姐,就算妹妹再讨你的嫌,你又何至于此……” 说着,她捂着脸,哭着往外跑。 这一跑之下,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牧志飞的身上。 她泪眼婆娑地抬头,“爹爹……” 牧志飞本因她的莽撞而略略不悦,待看清她红肿的脸颊,顿时面色一沉。 第4章 为自己讨个说法 第4章:为自己讨个说法 “嫣儿,你的脸怎么了?” 牧嫣然下意识朝牧晚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慌忙收回,一副胆小怯懦,不敢惹事的小心翼翼模样。 “没,没什么……是女儿不小心磕碰到的……” 方姨娘一把拽下她捂脸的手,看到那上面分外对称的巴掌印,气得面色一变。 她惊呼一声,连称呼都忘了,“嫣儿你这,这……” 她一副又心疼又无奈的神色,最后全都化作了隐忍的叹息。 “三姑娘下次,小心些便是……” 说着便开始抹眼泪。 牧志飞又不是瞎的,哪里看不出牧嫣然脸上的是巴掌印,他顿时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 “你个逆女,又对嫣儿做了什么?” 不就是哭吗?谁不会呢? 牧晚秋的眼眶也红着,一脸委屈地望着牧志飞。 “爹爹在兴师问罪之前,不妨问问妹妹她自己做了些什么!” 牧晚秋那双明艳顾盼的杏眸中霎时含满了泪,微红的眼眶,加上满脸的委屈,整个人像娇嫩的刚刚含苞的迎春花,却在暴雨的侵袭中摇摇欲坠,霎时就让人心疼得心都要化了。 牧志飞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 此时此刻,他仿佛看到了亡妻白氏的影子。 牧晚秋不仅长得像白氏,性格也如出一辙,霸道强硬,倔强执拗。 不似牧嫣然母女,宛若水做的那般,常常暗自抹泪。 她以前几乎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服过软,是以现在她做出这番委屈的姿态,一下就戳了牧志飞的心,仿佛回到幼时,大女儿还会常常抱着自己撒娇的时候。 他心头微颤,语气不自觉便放软了,“那晚晚告诉爹,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牧志飞的反应与方氏母女料想的大不相同,两人瞬间愣住了。 牧晚秋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伸手指向了桌上那一沓被墨汁染黑的纸,哽咽着地告状。 “柳先生罚女儿抄书,女儿熬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抄好,却被妹妹一下打翻了砚台,全都毁了! 女儿一时气愤,才动手打了她!就算女儿有错,她也不无辜!” 牧嫣然瞬间懵了,她这才明白过来方才牧晚秋那番动作的意图。 她急得扬声辩解,“你胡说!那墨水明明是你自己泼上去的!你就是为了诬陷我!” 因为急切,她的声音显得几分尖利,与往日所扮的娇怯模样大相径庭。 牧志飞不禁蹙眉看了她一眼。 牧嫣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敛了神色,又开始委屈地垂泪,“爹爹明鉴,女儿真的没有做……” 同样是哭,但牧嫣然以前哭过太多次,此时再拿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作派,反而引不起牧志飞的太大触动。 牧晚秋也红着眼,如水双眸定定望着他,“爹爹,您素知女儿的脾性,虽然蛮横霸道,但却直来直去,断然做不来睁眼睛说瞎话的虚伪之事。 往日女儿都不曾向父亲服过软,但今日,女儿定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方氏暗暗把帕子攥紧,心中升起一阵阵恼恨。 好个牧晚秋,以往从来都像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只会跟老爷正面硬顶的,现在竟然学会向老爷服软,还敢反过来陷害嫣儿了! 牧嫣然大急,又忙忙道:“爹爹,姐姐她根本就没有抄书! 若她抄了,那纸张就算浸了墨汁,也定能瞧见隐约字迹的!” 方氏眼神微闪,缓声开口道,“老爷,妾身并无偏帮之意,只是,此事究竟如何,自当好好查清楚。 老爷不妨将那纸张拿来好好瞧瞧,想来就能知道孰是孰非了。 两位都是小姐,冤枉了谁都不好呀。” 牧晚秋看向方氏。 前世,她为父亲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加上她多方处心积虑地谋算,最后成功地由妾室扶正,也让牧嫣然由庶女变成了嫡女。 依照律法,自己这个继女见了她也得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 但现在,方氏还是姨娘,她没有生下儿子,也没有被扶正。 既是姨娘,便为半个奴婢,自己对她有什么好客气的? 牧晚秋狠狠剜了方氏一眼,语气冰冷,“我们说话,哪里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 第5章 妹妹你好歹毒的心肠 第5章:妹妹你好歹毒的心肠 她一直都是这么霸道蛮横不讲理,平日里对方氏更是如此。 方氏的面色微僵,心中恼怒又难堪,表面上只能默默垂头,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 “大小姐训斥的对,是奴婢僭越了。” 她心中却暗暗咬牙,这小贱蹄子且等着,终有一日,自己定要高高地踩在她的头上,将她狠狠拿捏在手中! 方氏能忍下这一口气,牧嫣然却忍不下。 她满面羞愤,“姐姐,姨娘终归是我的生母,你何至于这般一口一个奴婢的糟践她? 爹,您看姐姐她……” 不待牧嫣然告状,牧晚秋就冷笑了一声,“她一个姨娘,不是奴婢,难道还是主子吗? 爹爹最是重视规矩体统,纵然对姨娘多有宠爱,也不会忘了她的身份。 莫非,你是要把宠妾灭妻的罪名往爹爹的头上扣?” 一番话将牧嫣然母女都镇住了,牧志飞也不自觉被她的思路带着走。 以往牧志飞见牧晚秋刁难方氏,总会觉得是牧晚秋的错,会反过来将她教训一通。 但今日,牧志飞却没有开口,甚至觉得,她说的的确有理。 规矩便是规矩,不能乱,若是枉顾了规矩,家也就乱了。 牧晚秋的话显然说到了牧志飞的心坎上,牧志飞看向牧嫣然的眼神微微冷了几分。 牧嫣然更急了,“你……我……我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我只是心疼我姨娘罢了…… 再说了,姨娘有说错什么吗?” 牧晚秋冷嗤,“她故意在爹爹面前说这些假惺惺的话,无非就是拐弯抹角地要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罢了。 明着劝架,实际添柴,明着大度,实际挑拨,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方氏被牧晚秋的一番话噎了个好歹,饶是她这些年惯会伪装,此时的神色也有些挂不住。 牧晚秋眸光一转,又看向牧志飞,“爹爹素来英明,又岂会连你的这点子把戏都识不破?是,爹。” 牧志飞被她这么一说,就算是原本识不破,现在也必须得识得破了。 那不然,岂不就是直接承认自己连女儿都不如? 更何况,他细想之下,也觉得她说得有理,方氏的确像是在拉偏架。 牧志飞一脸严肃地点了头。 “自然。”他微沉了声,“方氏,以后我们说话你莫要插嘴。” 方氏的面色顿时狠狠一僵,面上一阵青白交错的难看。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低声,“是,妾身知错了……” 牧晚秋眼神一闪,朝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那抹神色,一下就刺激到了方氏母女,叫她们的面色都宛若进了大染坊。 牧晚秋又期期艾艾地开口,“爹,那我抄的这些大字……” 所有委屈,尽数藏在了未尽的话中。 牧嫣然见她告状,眼泪又开始簌簌地往下掉,“爹,女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方才那些明明只是白纸,姐姐她,她诬陷我!爹您若是不信,大可检查一番……” 牧晚秋怒急,“纸张都已经被墨浸透了,就算我抄得再工整漂亮,也已经看不到了,还怎么检查? 你就是料定了方才就我们两人在,我平日又劣迹斑斑无人肯信,才这般心怀歹心,蓄意陷害! 妹妹,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啊!” 牧嫣然被她那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说得彻底镇住了。 自己以前的确对她多有陷害,但,但这次真的没有啊! 以前自己陷害她的时候屡试不爽,没想到今天竟被她反将一军。 牧嫣然顿时有种玩鹰的被鹰啄了眼的感觉。 方氏屡次想开口添油加醋,但想到方才情形,又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能拼命示意牧嫣然赶紧还击。 可牧嫣然终究年纪尚小,反应还不够快,一时只顾着哭,倒是说不出话来。 牧晚秋的眼眶也是红的,小脸上满是被冤枉的委屈与决绝。 “爹,女儿知道自己以前很不听话,常常做混账事惹您生气。 但这一次,女儿是真心知错了,那些大字也都是女儿一个字一个字抄下来的。 因为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女儿一边抄也一边用了心,现在已经能背下来了。 爹您若是不信,女儿便当众背给您听好了!” 牧嫣然一下忘了哭,方氏也瞪大了眼。 背,背出来? 这牧晚秋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就她那不学无术的性子,怎么可能背得下来。 然而,牧晚秋却真的开了口。 “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 她的声音颤抖,微有磕绊,也是因为数次哽咽吸气,将那股子委屈至极,难以自抑的情绪演绎得淋漓尽致。 且不管她性情如何嚣张霸道,单单是这一张脸,的确是姝色无双,极具迷惑性。 她眼中有晶莹的泪花滚落,她抬手,一把抹去,又哽咽着继续背。 她这副委屈模样,谁人见了能不心软? 牧嫣然母女傻了。 牧志飞盯着她,一颗心像是骤然被什么狠狠击中。 他完全怔住,望着女儿,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6章 吃了好大一个闷亏 第6章:吃了好大一个闷亏 她这般委屈垂泪的模样,让牧志飞骤然想到了白氏。 记忆中,那个明媚娇艳的女子泪盈于睫,哀哀地望着他,只一眼,就叫他心尖都跟着阵阵轻颤…… 牧晚秋此时垂泪的模样,赫然与那张脸重合到了一处。 牧志飞心口骤然一痛。 他赶忙伸手轻拍牧晚秋的背,连声安抚,“好了好了,爹爹相信你,晚晚快别背了,也莫哭了……” 牧嫣然见此,瞬间呆了。 “爹,她,我……” “你闭嘴!”牧志飞气急败坏,怒声呵斥,“嫣儿,以往你都是最乖巧听话的,我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 牧嫣然疯狂摇头,“爹,我,我没有,我真的是无辜的…… 那砚台真的不是我打翻的,是姐姐自己往那上面扣的啊……” 牧志飞听到牧嫣然的这番辩驳,心中愈发失望。 “你还在狡辩!晚晚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平日行事虽然霸道,但性子最是直率不过。 她便是要欺负你,也是直截了当光明正大地欺负,如何会在背地里使阴招? 更何况,假如她没有熬夜抄书,又怎么能把这女戒从头到尾都背得下来?” 牧嫣然张口结舌,硬是答不上半个字来。 这,她怎么知道啊! 今天牧晚秋就像是被鬼附身似的,行事完全与往日大相径庭。 牧嫣然眼泪扑簌簌地流,“爹,女儿真的……” 牧嫣然话还没说完,牧志飞已经沉下脸,“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你把晚晚抄写的大字毁了,那你就替她抄!” 牧嫣然傻眼了,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扎了一刀,疼得难受。 “可,可柳先生那里……” “我会亲自与她说明原委。” 牧嫣然瞬间更觉眼前一黑,父亲亲自去跟柳先生说明原委,岂不是说,要亲自把自己毁了牧晚秋的大字的事告诉柳先生? 那柳先生岂不是要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自己是冤枉的啊! 而且,自己还挨了牧晚秋的两个耳光,现在脸上还火辣辣的疼,难道父亲就全都看不到了吗? 牧嫣然内心疯狂呐喊,方氏也气得面色一阵青白交错,难看得紧。 牧嫣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方氏阻止了。 她知道牧志飞的性情如何,现在他已然完全信了牧晚秋的话,嫣儿再多说,便只会被当作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 既然今天已经吃了这么大的闷亏,就断然不能再多惹他生厌。 牧嫣然眼中满是怨愤与不甘,最后终究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万分不甘地认下了这个哑巴亏。 在牧志飞看不到的角度,牧晚秋朝她挑衅地勾唇一笑,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副伤心哽咽的神情? 牧嫣然险些没被气得吐了一口老血! 送走了面容扭曲的方氏母女,以及突然父爱泛滥的牧志飞,牧晚秋脸上的神色便一点点褪去,脸上蒙着一片冰冷的寒意。 今天,算是自己重生之后给这对母女送上的第一份大礼。 之后,她会尽心尽力,每天都好好地为她们母女精心准备更多的大礼,保准让她们应接不暇。 次日,小学堂。 这个小学堂是府中几位姑娘上课所用。 原本小学堂里热热闹闹的,牧晚秋一到,四下皆静。 牧府一共三房,尚未分家。 大房有二姑娘牧念初和五姑娘牧倾语两位嫡女。 二房便正是牧晚秋这一房,牧晚秋在诸位姑娘中排行最大,乃长姐,牧嫣然排行第三。 三房有一嫡一庶两位姑娘。 四姑娘牧雪莹乃庶女,六姑娘牧知夏是嫡女,不过牧知夏今年刚刚六岁,自然没有与她们一道上女学。 牧晚秋的脾气霸道,加上有牧嫣然这个惯会挑拨离间的没少从中使劲儿,她与几位堂妹们的关系自然一般。 她也不在意,径直坐下。 只是没多会儿,就听得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身为长姐,就只知欺负庶妹,真是好大的威风。” 敢这样对自己说话的,那便只有二姑娘牧念初了。 这个堂妹素来嫉恶如仇,性子急躁,最容易被当枪使。 这不,现在就被当牧嫣然当枪使了。 牧嫣然听她开口,当即急切地制止,“二姐姐,你别说了……” 牧念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明明就是她欺负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就是性子太柔弱了才会一直被她欺负!” 牧晚秋一手撑头,歪着脑袋看过来,整个人一副漫不经心,好整以暇的模样。 “二妹妹,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欺负她了?” 牧晚秋今日穿了一身烟罗紫的桃花云雾烟罗衫,头上简单挽了个发髻,耳垂处,两颗水滴般的珍珠随着她的歪头微微晃动。 那晶莹欲滴的水珠儿,衬着白瓷般的肌肤,精致的面容,越发显得她娇艳动人,不可方物。 第7章 因为她该打 第7章:因为她该打 牧念初被堂姐的美貌震了一下,但也不过是一瞬,她知道这位堂姐就一张脸好看,实际上就是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主儿。 现在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俨然是半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怒道:“昨天三妹妹去你院子之前脸上还是好好的,从你的院子出来脸上就多了两个耳光。难道不是你打的吗?” 牧晚秋坦然地点头,“没错,是我打的。” 牧念初见她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心中更加气恼。 “你既然承认耳光是你打的,又缘何还不承认欺负了她?” 牧晚秋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因为她该打。” 那副神色,竟似与路边的无赖无甚差别。 牧念初顿时被她的嚣张态度气得面色大变。 “你……真是岂有此理!” 牧嫣然垂着头,只一味抹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五姑娘牧倾语性子乖巧安静,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中含着一丝担忧与娇怯,不敢说话。 四姑娘牧雪莹眼珠子却咕噜噜直转,她是庶女,自然没那胆量跟牧晚秋正面呛声。 不过她最爱看戏了。 大房和二房的两位堂姐直接掐起来最好了。 牧晚秋语气悠悠道:“二妹妹生气之前都不问问原因的吗?我打她可是事出有因。” “你欺负人还需要原因?” 牧晚秋顿了顿,她眨眨眼,“以前我欺负人的确不需要原因,只不过,现在我讲道理了。” 牧念初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牧晚秋会讲道理了?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牧念初冷笑,还是开口问,“那你为什么打人?” 她倒是要看看,这位好堂姐究竟能说出什么天大的道理来。 牧晚秋面色骤冷,“因为她把我抄好的书毁了!那是我熬夜抄好的,就等着今日来给柳先生检查。 她明着是向我道歉,实际上却是为了毁掉我的成果,让我被柳先生责骂!” 众人都愣住了。 这……竟然还有这么一茬? 她竟然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牧嫣然恨得牙根痒痒。 她哭红了眼,“我没有……那分明是大姐姐自己把墨水往上泼,是大姐姐有意陷害我……” 鉴于以前牧晚秋的累累前科,牧念初根本就不信她。 加上牧嫣然的这番哭诉,牧念初就更不信她了。 牧念初冷笑,“你嘴巴两张皮,轻轻巧巧一碰就说三妹妹毁了你抄的书,有什么证据吗?” 牧晚秋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证据?当然有,我爹就能为我作证。 昨天我爹刚好也去了我的院子,他老人家便瞧见这事。 他大发雷霆,直接当场怒斥了三妹妹,不仅如此,我爹还罚三妹妹替我抄写女戒。 二妹妹不信,大可以搜一搜她的书桌里有没有新抄好的女戒。 或者,待会儿你也可以问问柳先生,这件事我爹已经跟柳先生说过了。” 牧嫣然闻言,面色瞬间大变,当即开口辩解。 “爹也是被你蒙蔽才会罚我!” 牧晚秋呵了一声,“在你心中,爹爹就是这么蠢钝不堪,能随随便便被人蒙蔽糊弄之人?” 牧嫣然滞了滞,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若是承认了,那岂不是在公然辱骂父亲? 她素来都以孝顺知礼的形象示人,如何能做出这般有违形象之事? 看到牧嫣然被自己怼得无话可说,牧晚秋不觉微微挑眉,“二妹妹,你听到了,这次可是连我爹都站在我这一边。 我打她,全是因为她该打。 你若不信,待会儿柳先生来了,我当场问她便是。” 牧念初一时之间被这番变故弄得愣住了,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分辨不出对错来。 牧嫣然双目赤红,一副委屈至极,却又强自忍耐的样子。 牧念初还要开口,柳先生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牧念初便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柳先生并非男子,先生不过是对她的尊称罢了。 她的才学出众,这才被牧家请来教导待字闺中的姑娘们。 几位姑娘平日虽有口角,但在柳先生面前素来十分乖觉。 唯一的刺头,大概就是牧晚秋了。 以往柳先生对牧晚秋也多为不喜,但今日,她看向牧晚秋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异色。 柳先生很快收回目光,准备开始上课。 牧晚秋却是起身,恭敬行礼,“先生,学生有一事要说。” 柳先生见牧晚秋态度恭敬,心中不禁又生出些许异样之感。 总觉得这个学生,似是一夕之间长大知礼了。 “何事?” 牧晚秋朗声道:“方才我们姐妹发生了些许龃龉,二妹妹误会我无故伤了三妹妹。 可实际上,我之所以会对三妹妹大打出手,不过全因气愤她毁了我连夜誊抄的女戒,令我无法向先生交代罢了。 二妹妹听了我之言,却不愿相信。 关于此事,相信我爹已经对先生言明事情来龙去脉。 我想请先生为我说句话,是否确有其事,好解了我与二妹妹之间的误会,免得二妹妹被小人挑拨,毁了与我的姐妹之谊。” 牧嫣然的面色僵硬,很是难看。 牧念初等其余人,俱皆面露诧色,没想到牧晚秋竟然真的敢直接跟柳先生对质。 她们的眼中,也都盛满了期盼。 上首的柳先生神色稍顿,便缓声开口,“确有其事。” 第8章 荣华公主 第8章:荣华公主 牧念初的面色禁不住一变,很是复杂。 她是个直脾气,方才她有多真心实意为牧嫣然讨公道,现在就有多生气。 她不顾柳先生在场,直接出声质问,“你为何要这么做?方才又为何撒谎?” 牧嫣然的泪盈于睫,整个人越发楚楚可怜。 她想说自己没有做,然而,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若是牧晚秋再当场背诵女戒全文,等待自己的,就是更加难堪的打脸。 以前都是她算计牧晚秋,没想到现在,反过来被牧晚秋算计,真真让她尝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她想到了姨娘对自己的嘱托,她只能硬生生将这口气忍了下去,哽咽着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 “对不起,我,我错了……” 她低垂着头,遮住了眼中骤然迸射的恨意。 牧念初气得狠狠剜了她一眼。 牧晚秋唇角牵出了一抹讥诮的笑,正准备坐下,却见牧念初转向她,面色虽然还是有些僵硬,但还是开口,“大姐姐,对不起!方才是我没分清楚青红皂白,误会你了。” 牧晚秋微微诧异,这个堂妹倒是知错就改,能屈能伸。 牧晚秋微微一笑,“无妨,不过小事罢了。” 柳先生看着宛若变了个人的牧晚秋,一时心中又牵起异样思绪。 但牧晚秋能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蛮不讲理,转而团结姐妹,实乃好事。 只是,之前一直都颇为喜爱的牧嫣然,却让她生出了微微的失望。 柳先生收起了心中思绪,正准备开始认真授课,就听牧晚秋再次开口,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先生,不知荣华公主府上邀约的名额,您打算给谁?” 牧家的几名姑娘闻言,立马纷纷看向了柳先生。 荣华公主乃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妹,驸马死后便在郊外别庄独居。 虽是独居,但她可半点不寂寞,日子反而过得逍遥热闹得很。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各种宴会。 荣华公主平生有两大喜好,一喜好美人,二喜好有才学的美人。 在这两点上入了她的眼,便能收到她的邀贴。 荣华公主行事高调,世人都知她喜好宴会,不知何时开始,京中便开始以能有幸受邀赴宴为荣,人人趋之若鹜。 她每次只会邀请不到三十个人,而每个受邀之人,又可以带一个女子赴宴。 她们的西席先生柳先生,便因才名远扬,在一月前收到了荣华公主的邀约。 她也对几名学生言明,会在她们中间挑选一个人一起赴宴。 牧嫣然的眼中迸射出一抹渴盼的光芒。 若是没有今日之事,这个名额必然便是她的! 可偏偏,竟然发生了这件事,柳先生方才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失望。 牧嫣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牧晚秋定然就是想要毁掉她这唾手可得的机会,这才故意设局陷害自己! 牧嫣然也的确猜对了,原本柳先生便真是有意带牧嫣然参加,今日之事一出,她倒是不好开口了。 她沉吟片刻,开口,“我尚未想好。” 牧嫣然一时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道:“先生,学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牧嫣然缓声开口,“世人皆知,荣华公主喜好美人,更喜好有才学的美人。 荣华公主究竟喜欢怎样的美人我们不知道,毕竟美或不美,乃是个人主观的看法。 但是才学如何,却是能够有明确的标准进行衡量。 既然先生对此还尚有犹豫,不妨便给学生们设置一场考试,以最后考试的结果为准。 谁的分数最高,先生便带谁去。” 牧晚秋听得她这话,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才学了得,用考试的方式必然能顺利夺魁。 只是,这一次她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 牧晚秋率先开口,“我觉得这法子挺好。” 众人都没想到率先回应牧嫣然的竟然会是牧晚秋,连牧嫣然都愣了一下。 旋即牧嫣然便面露鄙夷,她难道还有信心考第一不成? 牧嫣然的想法,也是大家的想法,因为牧晚秋此时的反应真的有些太过反常,就好像想要通过这一场考试来获得赴宴资格似的。 不是她们瞧不起牧晚秋,实在是以前牧晚秋的学习态度和学习成绩,都让她们没法不怀疑。 柳先生也有些猜不透这个学生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转性转得这么彻底,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个法子,也的确是最直接,最公平的法子。 柳先生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那便以一场考试来定夺,谁夺了头名,我便带谁赴宴。” 牧嫣然的眼中顿时迸射出兴奋又期待的光。 牧晚秋以为自己能背一篇女戒就了不起了? 等到那场考试过后,她就会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然而,谁都没想到,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也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第9章 考试 第9章:考试 柳先生要拟一份考卷并不难,当晚她便把考卷拟好了。 她知道几位学生们对此事都十分期待,便也没有继续吊她们胃口,翌日便将考卷发下,来了个随堂考试。 众人拿到考题,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认真思索,专心答题。 牧嫣然看到考题,更是心头一喜。 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难,她定能考得第一,拿下那赴宴的名额。 牧晚秋也认真地浏览了一番题目,这份考题有诗经、算学、策论,考察的都是柳先生曾经教导过的。 若是上辈子的她,牧晚秋当然没有半分把握能赢。 但她现在,是拥有前世记忆的人。 景王萧子骞十分附庸风雅,又素来才名在外,上辈子的自己为了投其所好,暗地里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因为他才学出众,文采斐然,牧晚秋便捡起自己最讨厌的书本,发奋苦读,生怕自己配不上他。 因为他觉得女子应当贞静贤淑,她便收起了自己风风火火的性子。 连说话都掐着嗓子,整日扮作一副风吹就倒的娇弱模样。 因为他觉得女子应当遵守三从四德,熟读女戒,她便将女戒倒背如流。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能在父亲面前流畅背诵? 拜萧子骞所赐,自己现在,也勉强算得上满腹才学的才女了。 是以,这份考卷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她提笔,刷刷刷地就答了起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一挥而就。 其余人还在埋头苦思,自己已经答完了。 牧嫣然看到牧晚秋竟早早放笔了,先是一愣,旋即心中便是一阵嗤笑。 她定然是肚子里没墨水,答不出来了。 她压根就没想到牧晚秋是提早完成了,因为这个选项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她的脑中。 柳先生在她们中间慢慢踱步,也发现牧晚秋落了笔。 她的反应跟牧嫣然一样,毕竟都是自己的学生,她们的学识究竟如何,没人比她这个当先生的更清楚了。 她走上前,眼神状似无意地瞟向牧晚秋的卷面,却发现卷面整齐,赫然答得满满当当。 柳先生看不清她的卷面上究竟答了什么,但是她能答得这般满,就说明了她的认真态度。 这与以往相比,已然是十分大的进步。 柳先生目露欣慰之色。 时间到,几位姑娘也都纷纷放下了笔,不再作答。 柳先生已经坐于上首,“把卷子交上来。” 牧晚秋早就写完了,自然一马当先交了上去。 牧念初等人也都纷纷上交,每个人的神色都各有不同。 大房的两位姑娘牧念初和牧倾语都面色平静淡然,似对最终的结果不甚在意。 牧念初对那些夫人小姐的宴会素来不大热衷,是以大家都趋之若鹜的这个参宴名额,她并不甚在意。 而牧倾语性子素来安静,情绪内敛,也不大爱凑热闹,想来对宴会也兴致缺缺。 牧雪莹的神情却有些沮丧,对自己的答卷并不满意,心中也存有不甘。 而牧嫣然则是表面平静,实际上眼睛雪亮,那副舍我其谁的自信满得都快溢了出来。 她是最后一个上交卷子的,所以她的卷子是在最上面,待会儿柳先生当场批阅,第一个就会先批她的。 她对自己答的题自信满满,信心十足。 很快,她们就能见识到自己的厉害了! 柳先生做事素来雷厉风行,这件事既然迟早要定夺,她便索性在一天内解决。 当场考试,当场批卷,当场定下,公开透明,对各位姑娘都是一个交代。 同时,也避免了这府上的贵人暗中找她,让她从中动手脚。 她素来是不喜耍弄这些把戏的,但若真的被贵人找上,自己还要找理由拒绝推脱,也是麻烦。 还不如这样直接定了干脆。 她拿起了牧嫣然的试卷,卷面整洁,字体娟秀,第一印象十分不错。 算学那道题乃是有固定答案,她答对了,这没什么可多说的。 再看其他题,作答规范,文采斐然,有理有据。 柳先生暗暗点头,牧嫣然的学识果然不错。 牧嫣然看到柳先生面露满意之色,眼睛越发闪亮。 最后的结果也如她所想,柳先生直接给她批了个“甲等”的成绩。 牧嫣然一听,脸上的笑意立马就遮不住了。 甲等就是最好的名次了,谁还能超过她不成? 牧念初和牧倾语都没什么反应,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习以为常。 若是以往,牧念初定会露出真切的欢喜之色,对这个隔房的庶堂妹表示恭喜。 但昨天的事之后,牧念初心里有了疙瘩,对她也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学识好有什么用?人品不行,令人不齿。 牧雪莹的神色却立马耷拉下来,原本还抱着那么一点侥幸的希望。 但牧嫣然一上来就夺了甲等,她那侥幸的希望一下就灭掉了。 她暗暗搅着衣角,眼神中盛着一丝不甘与怨气。 同样都是庶女,为什么牧嫣然能这般大出风头?真是气煞她也! 柳先生一张一张地批阅着,她们的成绩也很快一一报了出来。 牧念初、牧倾语乙等,牧雪莹答错了算学,直接被判了丙等。 牧雪莹本就不好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 而牧嫣然,脸上的笑越发遮不住。 果然只有自己一人得了甲等,那这名额,除了自己,又能给谁? 大家心中也都产生了这个认知,还没考之前,大家便都隐隐有这个猜测,现在,也不过是猜测成真罢了。 至于最后还没判分的牧晚秋,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一个从没认真向学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一鸣惊人? 然而,现实往往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第10章 你强词夺理! 第10章:你强词夺理! 柳先生看完了牧晚秋的答卷,整个人面色一下就变了,先是惊奇,旋即骇然,最后眼中都禁不住冒出了灼灼的光。 众人都看着柳先生的这番反应,心情也随之她的神色变化而起伏,最后都变成了一头雾水,实在是不知道,牧晚秋的答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牧嫣然原本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她见此,一颗心也禁不住微微提了起来。 柳先生有些失态地站了起来,拿着牧晚秋的考卷,满脸欣赏与激动。 “好,极好!这份答卷,乃是今日最佳!” 牧嫣然的面色陡然大变,她整个人都失态地直接站了起来,脱口而出,“不可能!” 牧念初等人也都面露惊诧之色。 她们的确没想到,牧晚秋的答卷会这般让柳先生满意。 但她们原本也都没有希望得到那名额,现在对这个结果的反应自然没有牧嫣然的大。 牧嫣然的面容扭曲,双目赤红,整个人的神色都十分难看,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服。 反观牧晚秋,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对这个结果竟似没有半点异色。 柳先生平复了一番自己的神色,缓声开口,“你们若有不服,且可把这份卷子拿去看看,对比一番,便能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究竟在哪里。” 牧嫣然根本不信牧晚秋竟然真的能比自己答得好,她僵着脸上前,把牧晚秋的答卷接了过来。 牧嫣然看到牧晚秋那漂亮的字迹,整齐的卷面,眼中便闪过一丝阴霾。 再看到她的作答,看到她作的诗,意境竟然半丝都不比自己的差,反而远超自己,牧嫣然便觉得心头一梗。 吟诗作对分明是自己最拿手的,现在被牧晚秋的这一首诗作对比,反而衬出自己作的诗匠气十足,毫无灵气。 牧嫣然的心头一阵憋闷。 她再往下看,看到那道策论题,她原本憋闷的心情不自觉就明朗了起来。 她抬眸,看向柳先生,朗声道:“先生,学生不服,姐姐的这份考卷,未必就比学生答得好。” 众人听到她竟然对先生的评判不服,直接发难,顿时眼睛微微一亮,等着看好戏。 纵然她们都是家教良好的千金大小姐,但喜欢围观八卦,乃是人的天性。 柳先生开口,“你哪里不服?” 牧嫣然道:“这道策论的题目是,仁义忠孝,该如何取舍?是否能做到取舍? 圣人有云,舍生取义,学生以为此乃正道。 然而姐姐的观点却认为仁义忠孝各不能全,此法无解。 这等观点,学生实在不敢苟同,先生如何就觉得姐姐的答卷更为优秀?” 此时她甚至怀疑,柳先生是不是跟牧晚秋达成了某中不可告人的交易,这份卷子,也是提前给牧晚秋泄了题。 不然凭借牧晚秋以往的学识和水平,她如何能写得出这么好的诗词? 牧嫣然心中这个阴暗的念头冒出,便飞快滋生,最后直接认定了。 牧嫣然的话,让还没看到牧晚秋的试卷的几位姐妹们,都微微诧异。 她们也都没想到,牧晚秋的观点竟然会是这个,目光都齐齐落在了牧晚秋的身上。 牧晚秋神色泰然自若,“既然妹妹不赞同我的观点,那我便问你几个问题好了。” 牧嫣然一副“你尽管放马来”的泰然神色。 “第一,如果你爹,不是咱这个爹,是假设的一个人。 他是贪官,中了剧毒,你手中有解药,但你救了他他就会继续鱼肉百姓,你救不救?” 牧嫣然微愣,想开口,牧晚秋却没给她机会。 “第二,如果有一天,你娘中了剧毒,你手中刚好又有解药。 而皇上就站在你身边,不让你救,你救还是不救?” 牧嫣然:…… 众人:…… 牧晚秋的问题却还没完,“第三,假若你爹和你新婚夫君同时中毒,你手中还是有解药。 但解药只有一颗,只能救一人,你先救谁?” 众人再次:…… 牧晚秋微笑,“第四!” 众人:……怎么还有第四? 牧晚秋老神在在,“假若你爹,你娘,你夫君,你儿子同时中毒。 没错,你又有解药,解药还是只有一颗。 你爹让你救你娘,你娘让你救你夫君,你夫君让你救你儿子,你救谁?” 众人:……这真是个让人不愿意去承受的假设。 几人成功地被绕晕了,脑中思绪乱作一团。 牧晚秋目光扫向众人,眼中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这几个问题,便正是仁、义、忠、孝,诸位妹妹觉得,该当如何作解?” 原本自信自己能将牧晚秋成功反驳的牧嫣然,此时也是面色涨红,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先生的神色却带上了一丝若有所思。 牧嫣然面色僵硬,直接嚷出了声,“你强词夺理!” “我的问题明明有理有据,何来强词夺理?” 第11章 化成厉鬼都记得 第11章:化成厉鬼都记得 牧嫣然张口结舌,半晌才终于想起自己的观点,“我以为,当舍生取义!此为正道!” 牧晚秋听了她的话,却笑了。 “妹妹的意思是,下次遇到这些情况,不用救人,直接陪着他们一块儿死咯? 妹妹觉得,大家一起死能解决问题?” 牧嫣然又被噎住了。 她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自己所谓的“舍生取义”,可不就是大家一起死吗? 牧念初等人也都神色复杂,根本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正这时,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男声。 “那姑娘以为该当如何?” 众人听到声音,都禁不住纷纷朝声音的来源看去,眼中现出了惊诧的神色。 牧晚秋在听到那道声音时,却浑身一僵,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刹那间沸腾了起来。 旁人或许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牧晚秋却是再清楚不过。 那个人的声音,她化成厉鬼都记得! 学堂外,一行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又不知究竟听了多久。 为首那人,一袭臧蓝的袍子,身形颀长挺拔,面容俊朗,风度卓然。 这人,不是那景王萧子骞又是谁! 牧晚秋的面色,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就陡然变了。 她几乎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生怕自己露出类似于狰狞的神色。 牧嫣然等人见到他,却是纷纷红了脸。 在她们看来,这位公子样貌出众,气度不凡,委实是人中龙凤。 她们都是待字闺中的闺阁小姐,平日见外男的机会不多。 现在乍然在自己的家中遇到这么一位翩翩公子,自然面色羞红,心跳飞快。 而与他一道同行的,乃是三房的嫡子,府中二公子牧卓尔。 萧子骞的目光在学堂几位小姐的身上扫过,旋即,就落在了牧晚秋的身上。 方才连发四问的,便是这位姑娘。 牧晚秋今日穿着一袭水绿色的漩涡纹纱绣裙,极鲜的衣裳,极黑的头发,极白的肌肤,还有那极美的五官,组成了一副令人见之忘俗的画面。 尤其是她那一双杏眼,点漆一般,有点幽冷,又含着秋水般的神韵,像把勾子,勾得人心痒难耐。 萧子骞盯着她,面上闪过一丝惊艳,难得有些失态。 他回过神来,看到牧晚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莫名的开怀与自得。 她定是被自己的容貌气度所震慑,一时回不过神来。 看到其余几名小姐纷纷红了脸的样子,萧子骞便越发笃定这个想法。 牧晚秋飞快敛起眸中的神色,眼中一片淡漠。 “这位公子,此乃内院,你贸然闯入,只怕不妥。” 牧晚秋的语气绝对称不上客气。 反正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萧子骞,便只当做不认识他。 面对一个突然闯进他们家内院,还在她们上课时贸贸然开口插话的外男,她的确没有客客气气的道理。 牧卓尔却是被牧晚秋的这番态度吓了一跳。 他正要出声提醒堂姐这位是贵人,须得注意态度,萧子骞就已经开口,并没有半点生气,甚至脸上挂上了一丝歉意的神色。 “实在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今日在下与二公子相约,在贵府游览了一番,一时兴起这才误闯了进来。 方才见到诸位姑娘在此上课,本应该及时回避。 但是听到姑娘的这番言论,觉得委实有趣,见解独到,这才一时没忍住,出声相询,还请姑娘见谅。” 萧子骞说着,还朝牧晚秋施了一礼,姿态优雅,十分有礼。 牧晚秋面对他的这番惺惺作态,却半点好感都没有,反而更添厌恶。 若是上辈子,自己定会被他的这副皮囊和表象所迷惑,但是这辈子,她的眼睛已经擦亮了。 牧晚秋正要继续怼人,把人直接怼出去,牧嫣然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公子实在多礼了,您是客人,又有二哥在旁作伴,自然是没有什么妨碍,相信先生定然也不会责怪的。” 柳先生微微蹙眉,但看到萧子骞的这张面容,还有他那周身的气度,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 一番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萧子骞朝牧嫣然儒雅一笑,又惹得牧嫣然面色陀红。 牧晚秋不禁瞥了牧嫣然一眼,果然是上辈子的狗男女,现在就公然勾搭上了。 萧子骞很快就又把目光挪到了牧晚秋的身上,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方才听姑娘所言,委实见解独到。依照姑娘所言,忠义仁孝,各不能全,那又该如何?愿闻其详。” 牧晚秋淡淡道:“随心而为,问心无愧便是。” 萧子骞微愣。 牧嫣然听她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只觉她就是在故弄玄虚。 她忍不住出声讥嘲,“大姐姐想要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说服我们? 忠义仁孝,舍弃了哪一个不是狼心狗肺,令人不齿? 舍生取义难道不正是大义凛然之举吗?” 牧晚秋瞥了她一眼,再次缓缓开口,“舍生取义,这听起来的确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但没有经过挣扎努力便轻易舍生,不过就是个逃避妥协的懦弱之举罢了。 人活一世,总会遇到各种各样两难的抉择,难不成每次遇到困难都一死了之? 你若是以这般肤浅的态度理解舍生取义,最后不过只是感动了自己,成全了自己。” 第13章 好大的威风啊 第13章:好大的威风啊 牧晚秋此番大获全胜,不仅扫了牧嫣然的颜面,连她原本志在必得的赴宴名额也抢了。 看到牧嫣然那副憋屈到扭曲变形,却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牧晚秋就觉得心情大好。 她决定,以后就按照这个节奏,三不五时就要给牧嫣然寻一些不痛快。 就似那钝刀子割肉一般,一天天,一点点,慢慢的,牧嫣然才能知道,什么叫痛。 回到院子,还没进去她就听到一个丫鬟嚣张的吆喝声。 “小贱蹄子,又在偷懒!我看你是皮痒了!” 牧晚秋听到这声音,眼神微微一眯。 她抬步走了进去,便看到一个粉衫的丫鬟正挥舞着一根鞭子,朝另外一个青衫丫鬟甩去。 她那鞭子还没落下,就觉手腕猛地一疼,她顿时痛呼出声。 “哪个不长眼的敢……” 粉衫丫鬟看到牧晚秋阴恻恻的怒容,骂声戛然而止,旋即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姑,姑娘,您回来了。” 牧晚秋冷冷地扫向她,“云珍,你好大的威风啊。” 云珍乃是她的大丫鬟,是她上辈子最看重信赖之人。 但也正是这位好丫鬟,早早跟自己的庶妹联手,屡屡挑唆自己犯错,惹得家中长辈不喜。 后来,入了宫,更是她给自己下药,让自己被与那侍卫被捉奸在床。 前几日云珍向自己告假回了家,今日方归,一时倒是让牧晚秋忘了这么一号人物。 云珍对上自家姑娘冰冷的目光,身子禁不住微微一缩,总觉得自家姑娘好像哪里变得不大一样了。 单单是这眼神,就冷得像冰似的。 云珍身子一抖,眼神也瑟缩了一下,但想到往日姑娘对自己的看中,一下又有了底气。 “姑娘恕罪,是云芷在偷懒,不好好干活,奴婢这才替姑娘好好教训教训她的。” 牧晚秋劈手夺过了她手中的鞭子,顺势一甩,那鞭子便甩在了云珍的身上。 云珍顿时疼得跳了起来,脸上也立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牧晚秋那张美艳的脸上满是肃杀,声音更冷若冰霜。 “本姑娘院子里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屁都不是的贱婢来管?” 云珍这个“屁都不是的贱婢”瞬间被骂懵了。 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以往她不是最看重自己的吗? 自己不过是告了几日的假,怎么一下就变天了! “姑娘,奴婢……啊!” 牧晚秋又挥出一鞭,云珍疼得连连倒退,再不敢靠近半步。 她脸上的惊疑更甚,到底是年纪小,眼底那抹怨毒并没有逃过牧晚秋的眼睛。 牧晚秋没有闲工夫跟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刁奴废话。 她冷声开口,“从此以后,你便降为三等丫鬟,只在院外洒扫,没有我的传话,不得靠近里屋半步。” 云珍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不过就是教训了一番云芷这个闷不吭声的闷葫芦,竟然就遭到了这么个无妄之灾。 “姑娘!” 牧晚秋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那眼神像是一把利刃,如同架在了云珍的脖子上,叫她一下噤了声。 那一瞬间,云珍甚至觉得,自家姑娘已经把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全都看穿了…… 终究是心虚,云珍心中就算有怨恨不甘,却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云芷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呆呆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牧晚秋不冷不淡的声音传来,“云芷,你进来伺候。” 云芷当即回神,又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 自己嘴笨,不比云珍会讨姑娘欢心,加上上回自己说了姑娘不爱听的话,惹了姑娘不快。 之后自己就被贬至三等丫鬟,再也没资格进里屋服侍了。 云芷心中虽然惊疑于姑娘的改变,但这改变却让她心生欢喜,当即便收敛起心中异样思绪,拿出大丫鬟的仪态,垂首款步跟上。 云珍看到这一幕,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云芷进屋之后,半句多言也无,只乖觉地给姑娘更衣倒茶,然后随侍一旁。 牧晚秋见她如此,心中不觉添了几分满意。 云芷就是一个寡言少语,但却十分知进退,又难得眼明心亮的丫鬟。 但上辈子的自己,却错待了她。 牧晚秋暗叹,自己上辈子当真是眼瞎心盲,糊涂至极。 幸而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云芷,以前我对你多有误解,也没少罚你,你可有怨言?” 云芷闻言,当即“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满是恳切,“姑娘说这话委实是折煞奴婢了! 姑娘罚奴婢,那是奴婢没有做好,奴婢如何会有怨言?” 牧晚秋知她是个实心眼的丫鬟,不似云珍那般,满嘴巴结奉承的假话。 牧晚秋心中满意,又道:“那之后,以后你就是我身边唯一的得力之人了。 我以后若是再像以前那样犯糊涂,你也须得如从前那般,直言不讳,好生敲打我,免得我再魔障了去。” 云芷心中升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感动,这是小姐对自己的信赖和倚重啊! 她的眼中顿时蒙上一层水汽,“咚咚咚”接连磕了三个响头,语带感动的哽咽。 “承蒙姑娘信任,奴婢定好好伺候姑娘,为小姐把关,绝对不会叫小人钻了空子!” 第14章 忌日 第14章:忌日 牧晚秋将云芷扶了起来,开口道,“过几日便是我母亲的忌日,我需得到普陀寺为母亲点长明灯,你且把祭拜的一应东西都准备齐全。” 云芷一抹眼泪,当即爽利地应下。 就算牧晚秋不提醒,她也记得这件事。 她母亲是姑娘的乳母,也是先夫人跟前伺候的老人。 自家母亲对先夫人很是感念,每到先夫人忌日,必会好生祭拜一番,云芷自然不会忘。 云芷正想着自己母亲,牧晚秋就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 “云芷,奶娘现在身子可养好了,若是养好了的话,你把奶娘也请回来,我这院子里,还是少不得奶娘帮衬。” 云芷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满是惊喜。 牧晚秋看到云芷的这副神色,心中就越发愧疚。 奶娘是忠仆,行事一心为了自己,但自己脾气乖戾暴躁,最是听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讲道理。 受了云珍的挑拨,她直接将奶娘送回去养老了。 表面上是送回去养老,实际上,就是赶出了府。 现在想起,自己真是不识好歹,忠奸不分。 云芷心中却已经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眼中含泪,又怕自己这样惹了姑娘不快,连忙压下情绪,只点头应下。 第二日,牧晚秋的乳母楚嬷嬷就重新回来了。 她已经从女儿的口中听说了大姑娘的变化,心中自然激动又欣慰,回来之后,又到牧晚秋的跟前一番叩头表忠心,主仆之间互诉了一番衷肠。 云珍看着这一幕,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 她心中满是不甘,眼珠子一转,旋即一转身,直接跑出了院子,绕了几个弯,往方氏的院子去了。 …… 转眼,就到了四月初八,牧晚秋的母亲白氏的忌日。 牧晚秋今日穿上了一袭白衣,头上的首饰也很素雅。 云芷备好了祭拜的东西,提着跟在牧晚秋的身后,除此之外,还有牧晚秋的衣裳与其他物件。 牧晚秋要在那里为母亲守长明灯,要留在寺中住上一夜。 这已是多年的惯例,并不足为奇。 此行,牧晚秋却不仅仅是去祭拜母亲,而是还有另外一桩重要的事要做。 刚走出房门,云珍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副知错了的哀切表情。 “姑娘,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奴婢!” 牧晚秋早料到云珍会有这一出。 上辈子的今天,便是云珍陪自己去普陀寺上香。 牧嫣然为她在普陀寺安排了一出戏,险些让她声名狼藉,一败涂地。 她不知道那时候云珍是否也参与其中。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利用,把这吃里扒外的丫鬟收拾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牧嫣然母女在布局,巧的是,牧晚秋也在布局。 现在,就等着请君入瓮呢。 “既然你知道错了,便跟我一块出门。 云芷,你留在府中,不必去了。” 此行要发生不少腌臜事,云芷一无所知,为了让她免受牵连,还是把她留在府中。 但她这话一出,两人却都误会了她的意思。 云珍眼中瞬间迸射出一股强烈的欣喜。 她就说嘛,自己跟在姑娘身边那么久,平日里都是最能讨姑娘欢心的,没道理无缘无故就被姑娘嫌弃了。 而云芷,以往最是被姑娘不喜的,果然,不过短短几日,姑娘就又嫌弃上她了。 云珍欢欢喜喜地道:“谢谢姑娘!” 云珍一把抢过云芷手中的东西,还朝她投去了以及得意又挑衅的眼神。 云芷的心中一阵黯然,微微抿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到了门口,牧晚秋便看到了自己并不想看到的人。 牧嫣然早早地侯在了那儿,她也穿着一身白衣,整个人的装扮亦是十分素雅。 白氏是牧嫣然的嫡母,牧嫣然那么会装模作样的人,自然也要一道前去,以表达自己对嫡母的尊敬之意。 牧晚秋没有给牧嫣然分去半记多余的眼神,从她面前径直高傲地走过,目不斜视。 牧嫣然的面色微微僵了僵,心中涌上一丝恼意,但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就慢慢平复了心绪,唇角缓缓露出一抹冷笑。 此行过后,她要让牧晚秋声名扫地! 第15章 鹤轩居士 第15章:鹤轩居士 普陀寺位于燕京城外的普陀山上,此处山林葱郁,从山脚望去,只觉那寺庙黄墙耸天,延绵无际,犹如一只展翅的凤凰。 寺中香火鼎盛,香客云集。 大家的马车都只能停在山脚下,然后徒步上山。 上山的山路修整得很好,一阶阶的青石地板,很是平稳。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让那些疏于锻炼的夫人小姐们爬得气喘吁吁。 牧晚秋的身姿轻盈,很快就把牧嫣然抛于身后。 云珍是牧晚秋最看重的大丫鬟,平日里干的都是轻松讨巧的活儿,早就养出了一身的小姐病。 眼下她手上还提着东西,自然累得够呛,完全跟不上牧晚秋的速度。 她气喘吁吁,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抱怨,“姑娘,您,您慢些,奴婢跟不上了……” 牧晚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中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凌厉。 “怎么,你已经比本小姐还要娇贵了? 需不需要本小姐派个八抬大轿来抬你?” 又冷不丁对上牧晚秋那样的目光,云珍身子一抖,觉得自己之前被抽的那几鞭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忙道:“不,不用,奴婢能跟得上。” 牧晚秋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快步往上。 云珍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心中顿时一阵叫苦不迭。 早知道就该把云芷也带上,这些东西就全都该她提了。 厢房已经事先定好,条件自然比不上府里,但胜在干净整洁。 牧晚秋也不是来享受的,自然不以为意。 反而是云珍,一进来就蹙着眉头挑三拣四,一会儿说床太小,一会儿说床板太硬,一会儿又嫌熏香不好闻,比她这个大小姐还像大小姐。 牧晚秋斜眼睨了她一眼,云珍似有所感,这才讪讪闭嘴。 简单收拾了一番,牧晚秋便去了佛堂拜祭,那里立着母亲的往生位。 牧晚秋对母亲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自她记事起,每年的今天都会到此处拜祭。 这里与别处大殿不同,此处游人寥寥,一派幽静肃穆。 佛堂中摆着不少往生牌位,皆纹若槟榔,味若檀麝,擦拭得金光油亮,一尘不染。 堂内烛火不熄,日夜有沙弥在此念经诵佛,叫故者功德加身,投生善道,往生极乐。 牧晚秋走到了母亲的牌位前,虔诚跪下,双手合十,闭目祷告。 她在心中默念,母亲,女儿来看您了。 是您在天之灵,暗中庇佑,才让女儿有这样的机缘得以重生吗? 您放心,这一世,女儿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阴诡小人,都再难伤女儿半分。 女儿会将他们一一手刃,绝对不会有半分留情! 女儿也会好好守护应该守护的家人,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受到半分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一派澄澈清亮,又满含坚毅。 与她一道跪着的云珍早已经面露不耐,叫苦不迭。 以往都不会跪那么久,难道这次要在这里跪上一整天? 就在云珍心中抱怨不已的时候,牧晚秋终于起了身。 云珍立马松了一口气,也赶忙站了起来,因为跪了太久,膝盖上一阵刺痛,而牧晚秋却是行动自如,仿若丝毫不受影响。 牧晚秋离开了佛堂,云珍只能忍着膝盖上的酸麻,赶紧追了上去。 就在云珍暗暗揉膝盖时,牧晚秋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我想自己走走,你先回去。” 云珍听了这话,简直正中下怀,但表面上却故作犹豫,“这……姑娘一个人,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牧晚秋轻飘飘睨她一眼,“就算带上你,遇到危险你能顶用?只会拖累我罢了。” 云珍:…… 这话可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牧晚秋也不再与她废话,径直迈步离开。 她不担心云珍会跟来,这会儿她只怕巴不得回去休息呢。 果然,云珍并没有追上来,牧晚秋循着记忆往后山的方向而去。 她要去找一个人,那人乃鹤轩居士。 他医术超群,正是当年用一味回心丹将先帝拉出鬼门关的神医。 他已经在江湖中消失多年,若非牧晚秋有前世记忆,定然也不知道他竟然就藏身在这距离京城不远的普陀寺。 牧晚秋来寻他,乃是为了讨药。 她讨药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前世的那人。 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告诉牧晚秋,她死后那位传言中性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淮阳王萧君离会为她收尸,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前世殓尸之恩,今生,便以一味回心丹相还。 第16章 毒入骨髓,病入膏肓 第16章:毒入骨髓,病入膏肓 后山处古树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与前面的人声鼎沸,香火旺盛大相径庭。 牧晚秋走到了一处古朴的小院外,但见四下无人,她便要推门而入。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稚嫩又严肃的声音。 “请问女施主找谁?” 牧晚秋回头,便看到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小脸板着,眼睛中含着警惕。 牧晚秋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我找鹤轩居士。” 小沙弥微怔,似是没料到牧晚秋竟然知道鹤轩居士这个名字,还能寻到此处来。 但他的愣怔不过片刻,很快便恢复如常,脆生生地道:“抱歉,居士今日不见外客。” 牧晚秋并没有离开,她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见或不见,你不妨先替我通传一番。” 那小沙弥很讲原则,依旧道:“居士说了不见外客就是不见外客,通传了也无用,女施主还是请回。” 牧晚秋面上露出一抹微微遗憾的神色,“那真是可惜了,我原本是想告诉他那位心心念念的故人的消息,看来是没办法了。” 小沙弥一愣,小脸上那故作老成的模样终于有些崩裂,在牧晚秋转身的瞬间,急急忙忙出声,“你等等!” 这下,是连女施主的称呼都忘了。 他犹犹豫豫地出声,“你,你说的那位故人,是谁?” 小沙弥的声音稚嫩,但却隐隐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 牧晚秋唇角的笑意微微加重,转身,朝小沙弥吐出了一个名字,“瞿若言。” 小沙弥的瞳孔瞪大,那圆圆的脸上都显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惊喜。 “你,你等着,我,我这就去给你通传!” 说完,小沙弥就转身,一颠一颠地往院子里跑,那胖胖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从背影上看,像是一头笨鹅,半点方才的老成持重都没了。 那小院古朴,屋中的陈列摆设亦是十分简洁,桌上有一珐琅小薰炉,幽幽檀香在屋中飘荡,平添一股清幽雅致。 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闭目打坐,身上穿着寻常的道袍,却自有一股飘逸出尘之姿。 他眉目轩朗,颌下蓄着长须,却并不显邋遢,反而愈发有了一股仙风道骨,落拓潇洒之姿。 他便是鹤轩居士——云中鹤。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俊美的黑衣男子。 他的墨发只以一根青色发带轻轻束着,如悬垂的丝绢一般,越发衬得他姿容秀仪,风流明丽。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淮阳王萧君离。 萧君离已经在这里静坐了一个多时辰,对面的人却依旧闭目坐禅,不为所动。 萧君离此来是为求药,是以才会这般耐心十足。 不然,旁人若是敢这样晾着他,对方定然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屋中的静谧,被萧君离的几声轻咳打破。 即便他已经极力忍耐,却还是难以抑制,他那过于苍白的面颊上,不觉泛起了一丝潮红,似涂了最上好的胭脂一般,平添几分姿色。 他不贪生,但,却不甘心现在就死掉。 就算要死,也要等他将那些害他的仇人一一手刃。 所以,他需要时间。 云中鹤终于睁开了眼,看向眼前的男子。 他淡淡道:“王爷请回。” 萧君离双眸静静,眸色很深,像是流转着月色的黑曜石。 “先生当真不肯救本王一命?” 云中鹤的语气依旧平淡,“毒入骨髓,病入膏肓,寻常药物,根本无济于事。” 萧君离目光灼灼,“若是有回心丹呢?” 云中鹤微微一笑,“回心丹仅此一粒,王爷既没有替在下把人找到,在下自是不会拿出来。” 他说得坦然,并无半分遮掩,也无半分畏惧。 萧君离眸色沉沉。 在这个人面前,他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杀了他吗?他并不畏死。 而且,就算杀了他,自己也得不到回心丹。 萧君离的人手遍布大江南北,一直在找那人,但却一无所获。 他不相信有谁能逃得过他这样严密的搜寻。 如果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是一个死人。 一个死人,要如何寻? 就算寻来了一堆白骨,也没法证明那就是他要寻之人。 就在萧君离的眸色晦暗不明之时,小沙弥墨玉跑了进来。 “师父师父,外面有个人……” 第17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第17章:不见兔子不撒鹰 墨玉跑得气喘吁吁,胖胖的小脸跑得红扑扑的。 云中鹤微微蹙了蹙眉。 今日他有客人,墨玉年纪虽小却知道分寸,若没有要紧的事,断不会贸然闯进来。 他转头看去,出声询问,“什么人?” 墨玉张口就要说,但余光瞥见萧君离,又闭嘴了。 萧君离的眸子微动,十分乖觉地起身,“既然先生有客人,本王就不叨扰,告辞。” 萧君离推门而出,又反手将门关上。 墨玉早已经迫不及待,急急地开口,“外面来了个漂亮的大姐姐,她不仅知道师母的名字,还知道师母的下落!” “什么?” 一贯沉稳镇定的云中鹤,闻听此言都顿时失态,整个人一下从座位上蹿了起来。 云中鹤想冲出去,但好歹是及时地刹住了。 对方虚实不知,自己要镇定。 他定了定心神,“去,把她请进来。” 门外,尚未走远的萧君离眸光更是微微一闪,心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他身形一闪,很快消失在了小院中。 牧晚秋并不意外自己会被请进去。 见到传说中的鹤轩居士,牧晚秋也不禁感叹,他果然一派世外高人,江湖侠客的作派。 只是,在他的对面,却放着一个尚未撤去的杯盏。 方才他这屋里有客人? 牧晚秋并未来得及继续细想,就听云中鹤沉声开口,“请问这位姑娘,你方才对小徒所言,究竟是否当真?你果真有那人的消息?” 牧晚秋收回思绪,淡淡一笑,“自然。” “她在何处?” 云中鹤已经极力按捺,却还是暴露了他的焦急。 牧晚秋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果然,自己手中的筹码分量很足。 牧晚秋没有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若先生能答应我的请求,我自然会将她的消息告知先生。” 她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云中鹤却并不觉得意外。 若她什么都不求,云中鹤反而会对她所言之事心存怀疑。 他不动声色地道:“不知姑娘所求何事?” 牧晚秋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她望着云中鹤,轻轻吐出一句话,“我要回心丹。” 云中鹤的神情一顿。 又是来求回心丹的。 云中鹤下意识轻轻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动作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样的表现便说明,他已经在认真地斟酌这件事。 眼前的小姑娘,一身白衣,装扮得十分素雅。 只是五官生得明艳娇俏,再素淡的打扮,也难掩其芳华。 她的年纪不大,但眼神形态,却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单纯烂漫,反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似经过了精确的算计。 云中鹤不动声色地打量她,默了默方才开口,“你要回心丹做什么?” “自然是救人。” “救谁?” 牧晚秋微微扬眉看来,“这很重要吗?” 云中鹤淡淡道:“既要做交易,我总不能对你一无所知。” 牧晚秋眼睫微垂,神色间流露出几许异样的神色。 她道:“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却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就像瞿若言对你一样重要,所以,我必须要救他。” 牧晚秋不欲他继续追问,所以她直接搬出了瞿若言。 瞿若言是云中鹤的软肋,自己这样说,定会引得他感同身受,生出恻隐之心。 果然,云中鹤闻言,面上霎时蒙上了一层痛色。 但不过片刻,他便恢复如常,盯着牧晚秋的眼神越发带着审视,甚至添了一丝锐利。 “你当真知道她的下落?” 牧晚秋满脸笃定,“自然。” 云中鹤追问,“她在哪儿?” 牧晚秋却没有松口,“我要的回心丹……” 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云中鹤按捺住心头的急躁,沉声道:“我可以把回心丹给你,但你又要如何证明你提供的消息是真?” 牧晚秋似是有些无奈,“罢了,我便好人做到底,亲自替你把人寻来,带到你面前好了,到时候自然就能证明我并没有诓你。” 云中鹤的神情顿时一喜。 牧晚秋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不过……” “你还有什么条件?” 牧晚秋理所当然道:“我这么辛苦,总还得要些跑腿费。” 云中鹤正色,“只要事成,在下定然会备一份丰厚的大礼奉上。” 牧晚秋摆摆手,“我不要钱银。” “那你想要什么?” “我听说,先生有一本《医心记》,小女子一心想拜读一二,不知能否赠与小女子?” 云中鹤先是一愣,旋即才后知后觉地品出味来,他不禁笑了。 他望着牧晚秋,眸中愈发带上了丝丝审视,“你怕是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明明一早就打算好了要用瞿若言换一颗回心丹和一本《医心记》,却并不直说,反而绕了大弯子。 绕着绕着,他就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上赶着要给她送“跑腿费”。 明明,他的回心丹已经是最珍贵稀罕不过的丹药,别说是换一个人,便是换十个人也够了。 牧晚秋被戳穿心思也不恼,反而淡淡道:“先生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一个姑娘家去救人也挺麻烦的,这笔交易不做也罢。” 第18章 你简直欺人太甚! 第18章:你简直欺人太甚! “救人”两个字,又似一颗炸弹,砸在了云中鹤的心头,叫他方才才收回的些许理智霎时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她会用“救人”这两个字,就说明瞿若言的确是身陷困境之中。 云中鹤的七寸被她稳稳拿捏了。 他当即道:“我同意!只要你把她完好无损地带来,我便把回心丹与那本《医心记》一并赠与你。” 牧晚秋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十日内,我必将你想要的人完完整整地送到先生面前。” 她的语气十分自信,让人忽略了她的年龄,对她也生出了本能的信任。 而从头到尾,她的话术,表面上看着不过寻常,但细品却会发现,话题的主动权一直被她把控着。 她更松弛有度,会在最恰当的时候抛出最能撼动云中鹤的话,叫他完全被拿捏。 牧晚秋起身要离开,云中鹤这才想起自己甚至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乃当朝尚书嫡女,牧晚秋。” 牧晚秋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做好事要留名,她与鹤轩居士结下的这个善缘,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牧晚秋离开之后,另外一道黑影也一个闪身,飞快消失。 云中鹤微微掀起眼皮,朝那黑影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 凭借他的警惕,早就察觉到萧君离没有离开,而是在暗中偷听。 但他并未阻止。 牧晚秋这个突然冒出的小姑娘,多少让他生出疑心。 但这样的疑心,不需要他去证实,自然有人会帮她查证。 萧君离会派人跟着她,想方设法从她身上套出瞿若言所处之地,然后,把人救出来。 因为萧君离很需要这颗回心丹。 云中鹤不在乎是谁把瞿若言救出来,也不在乎最后是谁得到这颗回心丹,他在乎的,只是结果。 在一间厢房中,萧君离暗暗咀嚼着这个名字。 “牧晚秋……”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么个小姑娘,竟然能知道这么多秘密,连他的人都查不到的消息,她竟然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 看来传言果然不能尽信啊。 他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妖冶的笑,低声喃喃,“这可就有意思了。” 兀自沉吟片刻,他出声吩咐,“派人盯着她,片刻不离。” 他倒要看看,这小姑娘究竟都知道些什么,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牧晚秋脚步轻松,心情愉悦地回到厢房,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牧嫣然看向牧晚秋,柔柔地开口,“姐姐方才去了何处?我在佛堂给母亲祭拜祷告,都没有瞧见姐姐呢。” 这是在向牧晚秋表明,她已经去拜过白氏了。 不用想,牧晚秋也猜得到,她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绝对不会有多诚心诚意。 牧晚秋最看不惯牧嫣然这么一副装模作样的作派。 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还要装出亲近和睦的模样,她爱装,牧晚秋还懒得陪她演呢。 牧晚秋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哦,我四处走走,怎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这带刺的话,一下怼得牧嫣然神色僵住。 “妹妹不过是随口一问,姐姐至于这般不留情面吗?” 牧晚秋直接甩了她四个字,“当然至于。” 牧晚秋微挑唇角,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诮之色,“这里又没有观众,你演这么一出姐妹和睦的戏码给谁看?” 牧嫣然的神色霎时又是一僵,一股难堪又恼怒的情绪慢慢爬上了面颊,眼中也燃起了一簇簇火苗。 牧晚秋狭长的眼尾微微一挑,满脸似笑非笑。 “没错,这副真面目我看得顺眼多了,不似方才那假惺惺的模样,瞧着直叫人作——呕——” 牧晚秋刻意拉长了最后两个音节,那股子挑衅意味,一下戳到了牧嫣然的肺管子。 她连日里在牧晚秋这里所受的憋屈在这一刻尽数发酵,膨胀,砰地一下全都炸了。 “你简直欺人太甚!” 牧嫣然伸手,直接凶狠地朝牧晚秋挠去。 牧晚秋脸上的笑意倏而敛起,面上闪过一丝惊慌错愕,整个人宛若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她一下捂住脸,趔趄着往后退,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你,你竟然……” 牧嫣然见她竟吓成这样,顿时觉得心中一阵快意。 但那快意还没来得及扩散,就听得身后忽的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嫣儿你在做什么!” 这道声音宛若一道惊雷,霎时就将牧嫣然劈懵了。 牧嫣然呆呆回头,便看到了满脸怒容的牧志飞。 每年的今日,牧志飞也都会来普陀寺为白氏点长明灯。 只不过他有公务在身,以往都是下午才能来,不想今日提前了大半天就到了。 牧嫣然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父亲,一股慌乱爬上心头。 她心中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历史正在重演。 她急切地开口解释,“爹,不,不是您看到的那样……” 牧志飞眸光沉沉,“那是怎样?” “是,是姐姐她,是她故意刺激我,我一时气不过才想动手。 可我,我也只是玩笑,其实根本就没有伤到姐姐的!” 第19章 百口莫辩 第19章:百口莫辩 牧嫣然的姿态柔弱,满脸仓皇急切,眼眶迅速地泛红。 她心中恨恨,牧晚秋定是故意的,她定是早就看到了爹已经来了,这才故意那般刺激自己! 上回砚台一事也是如此,自己就是这么被她诓进去的! 牧晚秋这次没有落泪,只是那双澄澈的双眸定定地望着牧嫣然,眸色复杂,诸般情绪尽皆含于其中,仿佛在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有时候,不是谁哭得凶,谁就占上风。 同样的手段用多了,也就不新鲜了。 牧嫣然的眼泪太过泛滥,也就显得廉价了,已然不能成为她的利器。 而且,一个以往表现太好的人,总让人期待值变高,行事稍有不妥便让人大失所望。 而以往劣迹斑斑的人,却只需要稍稍往好的方向发展,便让人觉得是悬崖勒马,真心悔改。 牧嫣然以前的表现太过乖巧懂事,所以,不论是砚台事件,还是这次的打人事件,都大大破坏了她的乖巧形象,让牧志飞大动肝火。 相反,牧晚秋以往蛮横霸道,劣迹斑斑,现在的反转,轻易让牧志飞对她生出好感,大为满意。 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牧晚秋这么一块又臭又硬,冥顽不灵的臭石头能悔改,自然让牧志飞大为欣喜。 牧晚秋这般做戏,不过就是将这样的心理揣摩了个一清二楚罢了。 牧志飞面色铁青,“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想抵赖!” “我不是,我没有……” 牧晚秋放下了捂着脸的手,她的面颊上,赫然多了一道抓痕,虽未流血,但那抓痕白皙娇嫩的面上,也格外醒目。 她轻咬贝齿,神情委屈又带着一丝委曲求全,“爹,您就不要怪妹妹了,想来她也不是有意的。” 以往被牧志飞撞见的,都是牧晚秋欺负牧嫣然的情形。 而今这场景,仿若彻底颠倒了。 以往这种时候,牧嫣然总会十分大方得体地说,“爹,您就不要怪姐姐了,想来她也不是有意的。” 今天,说这话的人赫然变成了牧晚秋。 牧嫣然气得险些晕倒,更因牧晚秋层出不穷的招数彻底乱了阵脚。 她急切地辩解,“爹,女儿方才明明就没有碰到姐姐,她脸上的伤不是女儿伤的!” 牧志飞看着她,眼神顿时更加充满愤怒与失望。 “不是你,那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是她自己抓的!她是故意陷害我!” 牧志飞气笑了,“女儿家的容貌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道吗? 晚晚难道是疯了,会为了陷害你自己伤了自己?” 牧嫣然委屈极了,眼泪也流得更凶,“爹,真的是她自己……女儿根本没有碰到她。” “够了!你真是不可理喻!” 牧嫣然再次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牧晚秋满脸委屈失落,但终于还是缓声开口,“爹,今日是母亲的忌日,这件事,就算了,女儿伤得也不重。” 她的语气轻缓,一副明明十分委屈,却还是揭过不提的大度模样,让牧志飞心中对她越发疼惜。 相反,对于牧嫣然的失望也愈深。 牧志飞语气强硬,“你给你姐姐道歉,这件事就暂且揭过!” 牧嫣然简直如遭雷击,明明自己是被算计的那一个,到头来竟然要自己道歉? 牧嫣然委屈得面色涨红,气得牙根紧咬,差点没把一口牙咬碎。 “爹,我……” “今日是来给你母亲祭拜的,不是让你来胡闹,来丢人现眼的。” 牧志飞目光沉沉地望着她,那眼神压得牧嫣然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父亲是一个刻板又极重规矩之人。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但凡他认定了的,不容置喙。 以往自己就是利用了父亲的这个秉性,屡屡给牧晚秋下套,让父亲认定了牧晚秋嚣张跋扈,蛮横霸道。 今日,自己也被牧晚秋反过来将了一军。 自己若是执迷不悟,坚持不肯认错,自己在他心中的乖巧听话的形象,只怕就要彻底毁了! 心中诸多愤懑,最后,都只能化作了一声不甘不愿的“对不起……” 牧晚秋露出一抹有些诚惶诚恐的神色,“没关系,以前我的确很不懂事,做了不少糊涂事,妹妹心生不快,想要朝我发泄也是我该受的。” 牧嫣然的面色又是一僵。 不待牧嫣然说话,牧晚秋又道:“不过,以后我定会跟妹妹好好相处,希望妹妹能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原谅姐姐以前犯的错。” 牧晚秋说得一派真诚,牧嫣然的脸已经僵得像冻住了似的。 这才是真正的假惺惺,这才是真正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牧嫣然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揭开她的真面目,但是此时牧志飞在场,她却只能硬生生地把所有的憋屈愤恨都忍下去,不得不与她演一出姐妹握手言和的戏码。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姐姐言重了,妹妹怎么会记恨你……” 牧晚秋笑了起来,“那就好。” 她笑得一派真诚坦然,还有股如释重负的释然,任凭是谁瞧见了,都不可能怀疑她的真诚。 牧志飞见她们姐妹二人握手言和,方才的那股子恼怒这才平息了。 牧嫣然表面微笑,心中却几乎要气炸了,眼中蒙着一层浓浓的阴霾。 再忍忍,只需要过了今晚上,牧晚秋就要名誉扫地。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牧志飞去了佛堂,以往牧晚秋与牧志飞关系恶劣,每次都会与牧志飞错开时间去祭拜母亲,而牧嫣然都会以一副好女儿的姿态,陪伴在牧志飞的身边。 但这一次,牧晚秋的心态却格外平和。 即便她已经去祭拜过了,她还是与牧志飞再次一道去了佛堂,重新祭拜。 自从牧晚秋重生之后,她重新梳理了一番自己与父亲的关系。 这一梳理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面对父亲时总像是个刺猬,竟从来没有平心静气地与他坐下来谈过一次。 第20章 一场好戏 第20章:一场好戏 他们父女之间,也并非没有过温暖亲近的美好时刻。 但那样的美好时刻却太过短暂,全都被无尽的针锋相对与剑拔弩张所取代。 最后,闹得父女反目,家宅不宁。 他未必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自己,也并非一个合格的好女儿。 今生今世,她并不奢求父女关系能亲密无间,但至少,她不会再像前世那般把父女关系闹得那般僵。 他对自己好,自己便也对他好。 他若对自己无情,自己便冷漠以待便是。 此时,牧晚秋看着牧志飞目光幽沉地望着那块牌位,心中暗想,父亲对母亲,未必就没有感情。 若是没有感情,他又如何会每年都来此为祭拜母亲,为母亲点长明灯?又何以会露出这般怀念怅惘之色? 牧嫣然心中憋着一团火,更不想去拜白氏。 但牧志飞与牧晚秋都去了,她又是以祭拜嫡母为名来的普陀寺,便是再不情愿,也只得跟着一道去。 下午有沙弥在佛堂中诵经,为往生者祈福。 牧嫣然听着那些经文,整个人几乎要睡着,但却不得不努力强撑。 直到一切终于结束,她整个人几乎散架。 反观牧志飞和牧晚秋,两人倒像是丝毫不受影响,神色一派自然。 牧志飞的眼角甚至还隐隐有些泛红,竟像是深有触动一般。 牧嫣然见此,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恼恨,更深深地为自己姨娘感到嫉恨与不值。 那白氏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难道父亲还在惦记她? 这么多年,父亲一直没有续弦,原本她以为父亲是为了姨娘,是要把姨娘扶正。 但一年年过去,姨娘还是姨娘,自己依旧是庶女。 就算平日里父亲看起来对她们母女很是偏宠,对牧晚秋总是横眉冷对,词严厉色。 可是,若真的把她们母女放在心尖上,为何不把姨娘扶正?本朝也并非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给她们身份和体面,才是真正的疼宠啊! 牧嫣然越想越恨,面容更是一阵阵扭曲。 父亲既然这么对白氏念念不忘,那就把白氏有关的一切都毁掉! 尤其是牧晚秋。 若他与白氏的女儿成为一个名声尽毁,臭名昭着的人,看他还会不会多看她一眼! 用过了斋饭之后,夜幕降临,便到了点长明灯的时候。 长明灯要守到子时,以往牧嫣然都很耐得住性子做戏。 但今夜,她却颇有些坐立难安。 因为迫不及待想要让牧晚秋倒霉,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身败名裂! 终于过了子时,他们便各自回了厢房。 牧嫣然一时有些坐立难安,又有些激动兴奋,久久都没能平静下来。 她不放心地问丫鬟碧青,“都安排妥当了吗?” 碧青笃定地点头,“都安排妥当了,只等云珍那边的消息。就算云珍没办成,奴婢这儿也还有后招。” 牧嫣然脸上露出了一抹阴鸷的笑,“好!我就等着看好戏好了!” 进了厢房,牧晚秋就看到桌面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 云珍笑盈盈地道:“奴婢瞧姑娘晚上也没用多少饭食,方才守了这么久,定是饿了。 这是奴婢借着这里的厨房为姑娘煮的,姑娘快吃了垫一垫。” 牧晚秋看了她一眼,似是十分欣慰,“还是你贴心。” 云珍笑得更加真切了几分,目光殷切地落在那碗莲子羹上,“姑娘快趁热吃。” 牧晚秋施施然地端起那碗莲子羹,舀了一勺,送到嘴边。 正要尝上一口,她的动作就顿住了。 掀起眼皮朝云珍看来,“爹和妹妹那边,你可都送去了?” “奴婢都一并送去了的。” 牧晚秋点头,很是满意。 她又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尝了一口,“嗯,还不错。” 云珍见她吃了,顿时放下心来。 牧晚秋又道:“你去给我打盆水来。” 云珍应了一声,脚步欢快地去了。 云珍一走,牧晚秋就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回去,眼神一片冰冷。 待云珍回来,就看到牧晚秋碗里的莲子羹已经吃了一大半,她眼中闪过一抹阴毒的笑意。 牧晚秋没有再吃,转而洗漱了一番,便熄灯上了床。 寺庙的厢房窄小,屋中只有一张床榻,并没有供丫鬟休息的小榻。 是以,云珍歇在隔壁。 待云珍关上了房门,牧晚秋便倏而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清明。 一道黑影在夜色中飞过,转瞬消失,很快,就出现在了另外一间厢房中。 黑影低声道:“殿下,牧大小姐被她的丫鬟下了药,今夜怕是会出事,属下要施以援手吗?” 屋中烛火微微跳动,映照在年轻男人琉璃色的眸中,明明灭灭,晦暗不明。 男人缓缓勾起一抹唇角,吐出两个字,“不用。” 不需要。 那么一个暗隐锋芒的小姑娘,可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害。 且瞧着,且有一场好戏瞧呢。 第22章 她怎么没在屋中 第22章:她怎么没在屋中? 因为太过气恼,牧嫣然一时忘了掩饰,直接怒声问,“姐姐人呢?她怎么没在屋中?” 她的语气太过生硬,面容也一片铁青,那副模样,俨然像是要吃人。 牧志飞听到牧嫣然的这一番惊呼,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床上的人不是牧晚秋。 牧志飞先是一愣,旋即重重地松了口气。 再回想牧嫣然的这话,牧志飞的心中升起一股怪异之感。 但还没等他细品,外面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咦?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都在我的房间里?” 牧嫣然听到这声音,顿时恨得咬了咬牙,转头看去,眼中的恼怒几乎能化作火苗直接喷到那人身上。 那款款而来的,不是牧晚秋又是谁? 牧志飞看到完好无损地从外面走进来的牧晚秋,方才的愤怒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一颗心也骤然落了地。 牧晚秋笑盈盈地望着牧嫣然,眸中闪烁着一片灼灼的光芒。 “老远就听到妹妹的声音,妹妹在找我吗?” 牧嫣然对上她那张笑脸,却觉得自己的心中似燃着一团熊熊的火苗,险些要气炸了! 她努力地让自己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干巴巴地开口,“姐姐去哪里了?” 牧晚秋面上的笑意稍淡,露出了一抹寂寥之色。 “夜里起了风,又下了雨,我担心给母亲点的长明灯熄灭,就去佛堂守着。 方才听到有沙弥说这边出了事,我这才赶了回来。 这是怎么了?外面怎的也围着那么多人?” 牧嫣然险些没气得吐血。 云珍不是说给她下了药了吗?怎么她却好端端的,反而是云珍,竟然自己中招了? 牧志飞这才注意到,外面不少香客都被惊动了,都在旁边围观,他顿时悚然一惊。 若方才的事是真的,那岂不是就被那么多人都听了去? 尚书府的名声岂不是就要彻底毁了? 牧志飞的后背上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这一切都是误会一场,晚晚没有毁了清白。 然而,今夜的事,却没有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务必要弄清楚,查明白。 既然这件事已经闹大了,那就必须当真众人的面,把事情解决。 如此,才能洗清掉晚晚与僧人私会的污名,保全尚书府的声誉。 牧志飞的心思百转千回,他行事素来求稳,心中尚在思虑究竟才能快捷迅速地把这事妥善处理,牧晚秋就先有了动作。 她迈步上前,看到了床上的云珍,顿时吓了一跳。 她惊呼出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云珍?你怎么了? 你被谁欺负了?是谁?究竟是谁?” 她眸光一扫,仿佛才刚刚看到屋中那衣衫不整的僧人似的,眼中闪过一抹愤怒。 “是这个淫僧对不对?” 牧晚秋的眼中满是愤怒,对牧志飞出声哀求。 “爹,云珍虽是女儿的丫鬟,但她与女儿情同手足,她今日竟被这淫僧所辱,毁了清白,您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道宣也有些懵,见到牧晚秋的一刹那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睡错人了。 原本已经有人给他准备好的剧本,但没料到别人压根不按剧本演,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接戏了。 外面的众人见了这反转,一时有些错愕。 原来在屋中的人,不是牧家大小姐,而是一个丫鬟。 但这并不能打消众人对这出戏的兴趣,反而让他们越发兴致勃勃,甚至开始发挥自己的脑洞,展开丰富的联想。 如果牧家大小姐没有去佛堂为亡母守长明灯,那…… 牧嫣然的面色难看极了。 自己辛辛苦苦布的局,怎么能让牧晚秋就这么全身而退? 她心中一急,便忍不住脱口道:“姐姐不认识这个僧人吗?” 这话说出口,牧晚秋便望向了她,满脸错愕。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认识他?” 牧嫣然眼神闪烁,“方才这个僧人说,说与姐姐是旧识。” 牧晚秋似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当即大怒。 “难道妹妹怀疑是我与这僧人勾结,害了云珍?” 她的目光灼灼,语气更是咄咄逼人,直叫牧嫣然都禁不住一阵心虚气短。 她有些磕磕巴巴,“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这僧人说,说与姐姐两情相悦……” 牧晚秋顿时横眉冷目,“他说什么妹妹就信什么?你没有脑子吗? 若他说的是与妹妹两情相悦,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立马相信了他的鬼话?” 牧嫣然被她狠狠一噎,面色霎时一僵,嘴角险些气歪了。 她狠狠倒吸了几口冷气,这才把那股怒意压了下去。 她垂下了眼睑,一副柔弱可怜,又茫然无辜的模样。 “姐姐不要误会,妹妹并没有相信他的话。 只,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姐姐的房间罢了。” 牧嫣然故意这么说,无非就是在反复提醒大家,这僧人的的确确出现在了牧晚秋的房间里。 这两人的关系究竟如何,自然值得人遐想连篇。 道宣听了牧嫣然的话,终于像是受到了点拨,当即开口道。 “牧大小姐,你难道要翻脸不认人吗?今夜,明明是你邀我来的!” 道宣的样貌周正,平日里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很能拉香客的好感。 他此时一副深情模样望着牧晚秋,眼中还带着一丝被背叛的伤怀难过,让人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牧嫣然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逡巡,一副窥破了秘密,震惊难言的模样。 牧晚秋的眸光扫来,像是一把刀子,无比锐利。 那样的眸光扫在人身上,立时就让人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之感。 道宣那副故作深情的嘴脸险些被戳破,露出两股战战的怂样来。 很快,这普陀寺里的高僧主持,太虚大师闻讯而来。 见到这番情形,太虚大师当即便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他须眉皆白,一大把年纪,看起来十分慈眉善目的模样,开口说话也慢腾腾的。 “诸位施主,此事莫非有什么误解?” 牧晚秋本着尊重大师的想法,对他的态度还算和气。 “大师,这件事已经不是小小的误会了,你们门下的僧人污蔑我与他有私情,这是污蔑。 这件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处理,您且在旁边听着便是。” 那太虚大师还想开口,牧晚秋却没再给他机会。 她看向道宣,眼神冷冷,继续方才的话头。 “你说我邀请你来的?你有什么证据?” 道宣见到太虚大师,本有些心虚。 但事已至此,也不能打退堂鼓。 他便按照之前准备好的说辞,“你的丫鬟就是人证,是她来给我传的话。” 牧晚秋朝床榻的方向扫了一眼,眼神愈冷。 “是吗?我若是命她给你传话,与你私会,今夜我又为何不在屋中,而是去了佛堂?” 第23章 脑子被门夹了 第23章:脑子被门夹了 那道宣想要说话,牧晚秋却没有给他机会。 “按照你的说法,你和云珍是认识的。 既然认识,那你方才与她行那苟且之事,又如何认不出她来? 我本以为她是被你欺辱,现在我倒是明白了,真正有私情的,是你们二人!” 牧晚秋说到最后,声音陡厉,眼神也是骤然一凛,霎时叫那道宣又是背脊一寒。 道宣当即否认,“不是!屋中昏暗,我,我是把她错认成了你! 你每次来普陀寺,我们都会幽会的。 我们还约好了,待你及笄,我就还俗娶你!” 牧志飞听这僧人满口的胡言,气得浑身颤抖。 这些话传出去,随随便便就能叫一个女子的名声尽毁!甚至带累整个家族的名声! 牧志飞气得想再给这淫僧几脚。 然而,牧晚秋听了他这话,却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众人都被她这莫名的发笑弄懵了。 牧晚秋朝道宣走去,她的唇角微勾,带着一股难言的讥诮。 “我爹乃尚书大人,我外祖父乃镇国将军。 我有花不完的银子,也有艳压群芳的美貌。 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堂堂尚书府千金不惜枉顾伦理与你偷情? 还俗,娶我?私定终身? 哈哈哈,你不妨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都没你这么异想天开!” 牧晚秋的这番话说得极尽刻薄,却又真实得叫人无法反驳。 道宣的脸霎时涨得一片通红,一股难以言说的羞辱袭上心头。 明明那些话是在羞辱道宣,但不知为何,牧晚秋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牧嫣然也有一种面色臊红,备受羞辱的感觉。 外面的人听了,也觉得十分有理。 牧大小姐虽然有跋扈之名,但样貌的确是一等一的,家世也摆在这儿,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挑到一户好人家,如何就要自甘堕落到跟一个僧人私会? 莫得她的脑子被门夹了不成? 道宣像是卡壳了一番,支支吾吾,愣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牧晚秋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开口,“云珍的厢房明明是在隔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厢房,在我的床上? 莫非,是你们二人瞧着我离开了房间,为寻求刺激,就直接在我的床上苟且?” “不是!我来的时候她就在这儿了!” “不能光听你的一面之词,还是把云珍弄醒了,好好查问一番才是。” 牧晚秋走到桌边,端起茶壶,径直往云珍的脸上泼去。 一壶冷茶泼下去,原本还迷迷瞪瞪的云珍终于睁开了眼,但她混沌的意识却似并没有回笼,整个人尚处于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牧晚秋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如今晚的雨夜一般冰冷寒凉。 “云珍,你为何会睡在我的床上? 又为何会与这淫僧在一起?” 云珍听到这话,瞳孔猛然瞪大。 她这时才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常,只觉天雷滚滚,脑中一片轰鸣。 她尖叫一声,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 明明,该发生这一切的人是牧晚秋啊! 牧晚秋盯着她,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像是把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都识破,现在不过是在看她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好戏。 身后,牧嫣然的目光更是像刀子似的,冷冷地刮在她的身上,像是要从她的身上生生剜下几块肉来。 她把这件事办砸了。 不仅办砸了,还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云珍的脑子一片混沌,一时之间,面色一片青白交错,晦暗不明。 牧嫣然看她那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牧晚秋欣赏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再次开口,“现在清醒了吗?清醒了便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你为何会在我的房间里,你与这僧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牧晚秋的声音严厉,眼神也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周身都带着一股压迫。 牧嫣然生怕她被牧晚秋带得彻底乱了阵脚,当即着急地在身后插话。 “云珍,这僧人说是你给他传信,让他前来此处与姐姐相会。 这僧人满口胡言,污蔑姐姐的清白,你可一定要给姐姐作证!” 牧嫣然拼命给云珍使眼色,提醒着她这个问题究竟该怎么回答。 云珍听了牧嫣然的话,陡然之间回过神来,但她却是装出一抹犹疑踟蹰,明明有话却又不敢说,只小心翼翼地觑着牧晚秋的模样。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牧嫣然在一旁继续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 “云珍,你别怕,事情究竟如何,你只需要如实说来便是! 我爹就在此处,他定会为你做主的!” 这意思就是,有牧志飞在,快些把脏水泼到牧晚秋身上,不要怕! 云珍垂头,像是被逼急了,眼泪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能背叛姑娘……” 她最后这话说得含糊,但却含糊得恰到好处,恰好能让人听个模糊大概。 牧嫣然瞬间一副窥破了什么天机似的惊吓模样,看向牧晚秋的眼神也一下变得微微的闪烁。 牧志飞也听到了云珍的那话,他的面色也一下黑得宛若那烧焦的锅底一般。 牧嫣然一副急切的模样,“云珍,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 你若是不肯说实话,爹爹定不会放过你。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家人想想啊!” 云珍身子一个瑟缩,像是被逼得没了法子,终于期期艾艾地开口,“没错,奴婢的确是受了姑娘的意,给这僧人传的信……” 牧嫣然顿时惊呼出声,夸张地捂住了嘴。 牧志飞的呼吸也一下凝滞住了,面色一片铁青。 牧晚秋目光紧紧盯着云珍,语气微冷,“云珍,在指认我之前,或许你应该好好看看自己。 现在与那淫僧做了苟且之事的人是你,被抓奸在床也是你,你要如何解释? 对于自身都不正的人,你觉得你的证词可信吗?” 云珍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姑娘,奴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您难道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 若非是您把奴婢叫来,又给奴婢递了一杯茶,奴婢又如何会稀里糊涂地躺在床上,失了清白? 您丝毫不顾我们主仆多年的情分,拿奴婢讨好道宣大师,奴婢,奴婢当真是寒心……” 第27章 究竟受谁指使 第27章:究竟受谁指使? 牧晚秋缓缓走向云珍,声音幽幽的。 “云珍,你吃里扒外,与人勾结,方才还说出那些话污蔑我的清白名声,这一切,都是谁指使你做的?” 云珍没想到事情竟然这般失控,完全没有按照她们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她只觉得心头一紧,背脊上霎时就是一片涔涔的冷汗。 牧嫣然也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太过锐利,满含威胁。 云珍像是被架在了火上,进退两难。 她那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骤然崩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又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奴婢,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一时鬼迷了心窍,收了别人的银子,昧着良心谋害姑娘。 奴婢不是人,奴婢猪狗不如,请姑娘大人大量,就饶过奴婢这一回!” 牧晚秋的神情不见半分松动,冷声厉呵。 “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的嘴缝上!” 云珍被她一吓,那哭声戛然而止。 因为止得太急,她被噎了一下,顿时打起了哭嗝。 她跪在地上,满脸是泪,模样狼狈至极。 “我现在问你,是谁指使的你?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谁,旁的那些求情的话给我咽回去。” 牧嫣然生怕她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急忙开口。 “云珍,你可得想好了说,若是你耍心眼,不肯说实话,小心你的家人!” 这话表面上是在让云珍说实话,实际上,却是在用她的家人威胁她。 云珍又哪里听不明白? 她垂着头,暗暗咬牙,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 她哽咽着开口,“奴婢也不知道是谁…… 那人只是找到了奴婢,许了奴婢好处,让奴婢给偷偷陷害姑娘,奴婢真的是猪油蒙了心……” 牧晚秋直接打断她的话,径直问,“对方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云珍嗫嚅着,“他们让奴婢……” “大声些,让外面的人听清楚。” 云珍知道牧晚秋的意思,但事到如今,她却只能咬咬牙,扯着嗓子承认了自己所行之事。 “对方让奴婢偷姑娘的帕子,把事先准备好的佛珠放进姑娘的匣子里,制造出两情相悦,交换定情信物的假象。 然后再给姑娘下药,让姑娘失了清白,再,再假装无意中撞破,让姑娘名声扫地……” 牧志飞听着这些话,只觉气得七窍生烟,真恨不得直接动手把这贱蹄子一把掐死。 外面围观的众人,听了这些,都禁不住一阵啧啧唏嘘。 竟有这等居心叵测的丫鬟! 若非牧大小姐阴差阳错地离开了房间,她的名声和清白就全都被毁了。 云珍这一认罪,不就是把牧晚秋身上的污名彻底洗清了吗? 牧嫣然不觉一阵暗恨,好不容易设计好的一切,竟然就这么满盘皆输了!真是可恶! 她不甘心,还是忍不住插话,“既然如此,你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姐姐的房中?” 她这话就是提醒众人,这一切都尚有蹊跷,就是牧晚秋设计的! 云珍却是万万不敢再攀咬牧晚秋,只瑟瑟开口,“奴,奴婢想来看看事情进展如何,这才不小心被那淫僧拉进了屋中……” 这就是把牧晚秋摘清了,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牧嫣然一噎,脸色又气得一阵涨红。 牧晚秋轻飘飘道:“也算是自食恶果。” 众人深以为然。 牧晚秋又问,“那妹妹的那根手帕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牧嫣然的心陡然一提。 她直接抢白,“是不是你这贱婢趁我不注意偷了我的帕子,想要往我身上也泼一盆脏水?” 云珍对上牧嫣然恶狠狠的目光,狠狠闭了闭眼,“奴婢罪该万死……” “先别忙着死,且再好好想想,你当真不知道对方是谁?” 云珍眼神微微闪烁,有些磕磕巴巴地道:“奴婢真,真的不知道……” 牧晚秋冷笑一声,“依我所见,这贱婢既然犯下了这等大错,便该乱棍打死,以儆效尤,妹妹以为呢?” 牧嫣然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但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包庇云珍的理由。 她便只能又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姐姐说得对。” 云珍浑身一颤,她涕泗横流,连连磕头。 “奴婢知错了,求求老爷,求求姑娘,看在奴婢并没有酿成什么恶果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一回!” “要饶过你也并非不行。” 云珍闻言,眼中顿时一亮,满是期盼地望着牧晚秋。 牧晚秋轻启朱唇,淡淡道:“若你能想起究竟是何人指使,我念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儿上,便饶你一命。” 牧嫣然一颗心高高提着,她绷着声音,“云珍,为了你的家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牧晚秋蹲下身,与云珍平视。 “是啊,为了你的家人,你可得好好想清楚,莫要因为你一人,连累着你爹娘兄嫂,还有那刚出生的侄儿一起倒霉。” 她说着,状似无意地轻轻撩了撩头发。 随着她的动作,她的掌心中亮出了一块金锁。 那枚金锁,乃是她的侄儿满月宴时她送的礼物! 现在这东西,竟然出现在牧晚秋的身上,这说明什么? 牧晚秋果然早就识破了她,也早就想拿她开刀,这才先下手为强,控制了她的家人。 云珍的面色煞白,嘴唇也是一阵哆嗦。 牧嫣然的面色也跟着一阵发白,指甲都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她现在很想把云珍的嘴堵上,但她若是这么做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奴婢……” 牧志飞突然开口,打断了云珍的话,“先把人绑起来,过后再审,也让她好好清醒冷静一番。” 云珍像陡然从那窒息的压迫中抽离,禁不住重重喘了几口气。 牧嫣然那绷紧的背脊更是瞬间一松。 牧晚秋朝牧志飞看了一眼,眼神微动,不过也没说什么。 牧志飞谁也没看,大踏步走了出去,扬声道。 “诸位,昨日乃我夫人的忌日,我携两位女儿上山祭拜,却不料遇到这样的荒唐事。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相信方才诸位也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 我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让对方这般心存歹念,设计了这么一番阴毒的把戏,意欲谋害我女儿的清白。 若非小女幸运,侥幸逃过一劫,怕是清白名声已经受损。 我虽还未审出是何人所为,但此事我女儿的确是受害者。 女子清白何等重要,不需多说,还望诸位莫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在下在此谢过诸位。” 第28章 云珍招供 第28章:云珍招供 牧志飞的一番话,虽然请求众人不要把事情宣扬出去。 但这样的事,必然是捂不住的。 不出几日,就会传扬开去。 他这般郑重地向众人声明,无非就是想要强调两点,一,他的两个女儿是无辜的,二,她们清清白白,没有让奸人得逞。 他们要传扬这件事,也要按照这个版本来传扬。 大家都是人精,自然都明白牧志飞这话的意思,纷纷应下,然后便各自散了,回去给自家主子回禀去了。 太虚大师从旁听了个全乎,真真是灌了满耳朵的虎狼之词。 他频频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的佛号。 一番审讯下来,这老大师受到的震撼定然也不小。 他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这才缓声开口。 “老衲门下的弟子竟做出这等……这等荒唐事,是老衲御下不严,老衲不敢为他求情。 只今夜确实已经不早了,这孽徒便不妨先交给老衲处置,待明日,施主再做计较。” 牧志飞虽对道宣十分不齿,但对太虚大师却还是有几分敬重。 他现在也的确不想见到这个淫僧,便点头答应了。 太虚大师便命人把道宣绑着带走了。 而牧家的侍卫们,也早就清醒了,只是方才都怂在外面,不敢顶着主人家的怒火进来罢了。 眼下,无关人等都已经离开了,侍卫们这才冒了出来。 一行人齐刷刷地跪下认错,“是属下疏忽大意,这才让歹人趁虚而入,属下该死,请老爷责罚!” 牧志飞看着这一群饭桶,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现在,却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沉着脸,“给我滚出去好生守夜!若后半夜再出什么纰漏,你们都提头来见!” “是!” 一众侍卫退下,屋中除了牧志飞,便只剩下了牧晚秋、牧嫣然,还有云珍、碧青两个丫鬟。 牧嫣然对云珍已经生了杀心。 今晚,她要找机会把云珍除掉,这样,等到明日爹要再审的时候,便再没这机会了。 牧嫣然这般算盘着,便开口道:“爹,今夜已经很晚了,您就先歇下。 云珍可以先绑起来,明天再带回去好好审。” 牧志飞没有回答,就听牧晚秋道:“爹,我还是觉得今晚审出结果更好。” 牧嫣然不禁有些着急,“可是天色已经很晚了……” “可谁知道今夜那人会不会对云珍下黑手呢?毕竟夜长梦多啊。” 牧嫣然面色不觉微微一僵。 她还想再说什么,牧晚秋就又已经抢先开口,“而且,爹方才打断了审问,是想把众人支开了好私下单独审问云珍。 毕竟,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处心积虑地谋害我与妹妹,也算是我牧家的私事,没必要让那么多人围观。 家丑终究是不便外扬。” 牧嫣然闻言,面色骤然一僵,云珍也一下绷紧了神经。 牧志飞看了牧晚秋一眼,眸中含着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的确是打算私底下审问云珍,因为,他不确定云珍的口中会吐出怎样的答案。 他也不确定,那样的答案会不会让众人惊骇,让牧家蒙羞。 他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但是,在那最后的关头,他心中却莫名生出这样的念头。 所以他及时打断了云珍的话,将众人都赶走了。 他没想到,牧晚秋能一眼识破他的想法。 牧晚秋望着牧志飞,又给他添了一把柴。 “爹,那背后设计之人心思歹毒,其心可诛。 若不把人揪出来,难保对方日后不会故技重施。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此事断不可姑息。” 牧志飞的眸色一沉,缓缓点头。 “没错,我也正有此意,那奸人不除,我牧家必然难安。” 牧嫣然只觉得整颗脑袋都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晕,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该怎么办?她该怎么拖延时间,阻止这一场审讯? 然而,不待她想出什么法子,牧志飞已经冷声开口。 “云珍,我且给你一次机会,那个暗中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 云珍的浑身都在颤抖,但她仿佛抓住了最后的一线生机,期盼地问。 “老爷,奴婢若是说了,您,您是否能饶过奴婢和奴婢的家人?” “你是在跟我讲条件?” 牧志飞是文人,但他也在官场浸淫多年,沉着脸时,周身亦是一股强大的威压。 云珍当即就被他的气势压得一阵瑟缩。 “奴婢不敢……奴婢只,只是……” 牧志飞冷声打断她,“废话少说!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究竟是何人指使。 你老实交代,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也不会迁怒你的家人,如若不然…… 我牧家虽然是文臣之家,但却也并非没有铁血手腕。 对付像你这样背主的奴婢,便是乱棍打死都是便宜你!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下九窑?你继续执迷不悟,我不介意把你送进去。 便是你的家人,我也会好生关照!” 云珍听到下九窑,瞳孔猛地一缩,身子也剧烈一颤。 下九窑,那是最下等的窑子!被卖进那里面的,都是犯了大错的奴婢。 而伺候的人,也都是最下等,最残暴之人。 进了那里面,便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生不如死! 牧晚秋禁不住看向牧志飞,她没想到,他能这般冷漠地说出这番话。 她一直以为,他骨子里都带着文人的清高与傲气,应当是不屑于用这样残暴的手段。 今夜的父亲,让牧晚秋觉得有点陌生。 觉得陌生的又何止牧晚秋一人? 牧嫣然更是被震得七荤八素,觉得这个冷漠到骨子里的男人与往日的父亲大相径庭,更让她也察觉到了害怕。 更让她害怕到颤抖的是,云珍终于扛不住,崩溃大喊,“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指使奴婢的人是三姑娘!” 牧志飞的面色骤然一沉,牧晚秋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但面上却是做出一派震惊难言的神色。 牧嫣然的脑子嗡地一下就炸了,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尖声大喊。 “你个贱婢竟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第31章 杖毙,以儆效尤 第31章:杖毙,以儆效尤 朝霞似锦,铺在普陀山上,叫那盎然的绿意都染上了一片金边。 奕风一边伺候自家殿下更衣洗漱,一边慢声细语地跟殿下汇报昨夜普陀寺里发生的热闹。 萧君离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神情淡淡的,似对这故事不为所动。 然而,他那深潭般的眸中却是染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兴味。 这位牧家大小姐当真是出人意料。 “继续盯着。” “是。” 牧家众人,早早就离开了普陀寺。 一并带走的,还有那位道宣僧人。 他虽口口声声称自己并不知情,把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但他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都让牧志飞耿耿于怀。 这么一个无耻淫僧,若是还让他在外逍遥,日后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技重施,又这般糟蹋污蔑别人家的姑娘? 便是普陀寺的住持也并不为他求情。 若是真留这么一个德行有亏之人在寺中,以后怕是无人再敢来普陀寺上香了。 道宣一路连连求饶,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被送去了官府。 交给官府之前,牧晚秋还状似无意地提醒了一句。 “此人心术不正,说不定还有其他前科,既已送去官府,不妨让县太爷好好审一审,将他的底细都挖个清楚干净。” 前世,这个道宣被揪出来之时,可是翻出不少恶行。 因为此事,普陀寺的香火终究还是受了影响。 还是后来鹤轩居士的行踪传出,众人才纷纷往普陀寺而去,只为求神医看诊。 鹤轩居士在普陀寺坐镇了大半年,如此才把普陀寺的香火又重新养了起来。 之后他便又远游去了。 那道宣听闻此言,浑身就是一颤,有些骇然地望向牧晚秋。 因为牧晚秋的这一句话,道宣可谓是吃尽苦头,但这些,也都是他罪有应得,也怪不着谁。 云珍没有被送进官府,但这并不意味着她逃过了一劫。 牧晚秋向牧志飞讨要了云珍,说要自己亲自处置。 牧志飞没有拒绝。 云珍被领回了牧晚秋住的瑶光居。 众人只见云珍被五花大绑地捆进了院子,模样十分狼狈,都骇了一大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牧晚秋吩咐云芷,“把所有人都叫来。” 云芷也很惊诧,但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姑娘吩咐了,她便急忙去办。 很快,整个瑶光居的下人都聚在了小院的空地前。 牧晚秋站在廊下,才十三岁的年纪,五官尚且带着少女的稚嫩,身量也不算高。 但今日的她,却平白地多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威压与气势,叫人不敢直视。 牧晚秋今天要做的,便是杀鸡儆猴,自然要端出主人的款儿。 她脆声开口,“你们可知道,云珍为何会被绑着带回来?” 众人皆是摇头。 “因为她吃里扒外,做了背主之事。 她收了他人钱财,勾结歹人,意图污我清白,毁我名声,幸被我识破,抓了个正着。” 众人听到这话,都纷纷倒吸冷气。 云珍可是姑娘平日里最倚重的大丫鬟,平日里姑娘待云珍可是亲厚至极。 不想,云珍竟然这般狼心狗肺,胆大妄为! 云珍被绑得结结实实,发髻凌乱,衣裳脏污,脸上更是一片泪痕。 她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布条,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呜”之声。 牧晚秋望着她,眸光凌厉,不含半丝温度。 “我平日待她亲如姐妹,她却在我背后捅刀子。 这样的奴婢,我委实用不起,也不敢用。 今日,我便当着你们的面将她杖毙,以儆效尤。 若他日,你们胆敢做出半丝背主忘义之事,下场与她一般无二! 你们可明白了?” 牧晚秋的声音凌厉,霎时叫众人精神一凛,心头一骇,急忙开口,“奴婢明白!” 云珍呜呜地摇着头,眼中有泪花闪烁,急切地望着牧晚秋。 然而,牧晚秋却并未再多看她一眼,径直下令。 “开始。” 牧晚秋特意从牧志飞那里借了几个小厮,他们得令,当即就把云珍按在长凳上。 不待云珍继续挣扎扭动,那板子就已经结结实实地落了下去。 云珍发出一声声闷闷的呜咽声,很快,便有血水渗了出来。 云珍的呜咽声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彻底不动了。 她不过挨了二十板子,就断了气。 院中众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心中更升起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骇人。 今日的大姑娘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以往心思活泛的,喜欢偷奸耍滑的,此时都被骇住了,赶忙把那点子心思都收了起来。 牧晚秋瞥了一眼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淡声,“抬出去。” 牧晚秋扫了一眼神色肃穆的众人,稍微缓和了语气道:“你们也无需战战兢兢,只需要本本分分,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和想法,我便断不会为难你们。” 众人都讷讷应下,牧晚秋这才把众人遣散,让她们该干嘛干嘛去了。 而那头,牧嫣然一回到府中就被禁足了。 方氏想第一时间去看她,都被仆妇挡在了门外。 她一时不觉有些慌乱。 她正想给牧志飞送些糕点去,顺便打探一下情况。 但很快,就有外院的嬷嬷来传话,请方氏回自己的院子静养,无事不要外出。 方氏霎时如遭雷击,心中的惊慌与后怕更加难以遏制。 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出了大事,不然,她们母女不可能接连被禁足。 方氏想到她们计划的那桩事,心中更是一阵发凉。 眼下的情形,除了是那件事败露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可是,分明都已经计划得好好的,怎么会败露? 因为不知详情,方氏便越发胡思乱想,越想越怕,越怕就越忍不住去想。 方氏取下了头上的一个簪子,塞进了那嬷嬷的手中,想要从她的嘴里打探些许消息。 就算打探不到普陀寺发生的事,至少可以打探一番牧志飞的态度。 这嬷嬷板着脸,东西没收,只不冷不热地道:“姨娘且在院中好好休养,这也算是老爷给姨娘的福分。” 她这般态度,已然很能说明问题了。 必然是牧志飞的态度坚决,这下人才会这般。 方氏的一颗心,愈发狠狠地往下沉。 第33章 给自己找一个帮手 第33章:给自己找一个帮手 楚嬷嬷和云芷当即为之一凛,肃了神色。 牧晚秋缓声开口,“今日我发作了云珍,你们也都看到了。 她吃里扒外,打死她也死不足惜。 而我这瑶光居里,却远不止云珍一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 这一次,我能抓住云珍的把柄,才能将她发落。 但院子里的其他人,我一时半会儿却寻不到她们的错处,也只能这么留着。” 两人闻言,神色又是一变,但却都没有贸然开口。 牧晚秋望着她们两人,神色间带上了些许恳切。 “我今日把你们叫进来,与你们说这一番话便是认定了,只有你们二人是值得我全身心信任的。 我相信,你们也的的确确是一心效忠于我,对吗?” 两人闻言,只觉心中一阵情绪翻涌。 她们齐齐跪下,“承蒙姑娘信任,老奴与云芷定对姑娘死心塌地,绝不背叛!” 说完,两人便重重磕头。 “我信你们。” 牧晚秋伸手,将她们扶了起来。 “我与你们交底,也是为了以后能放心行事。 我的后院里,也不能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下了套。 以后我要做很多事情,身边不能没有亲信之人。 我会慢慢培养其他的心腹,但现在,我的身边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我这内屋,便只有你们二人能进,我希望你们能替我把院子守好。” 两人俱是齐声应下。 牧晚秋与她们交代了这些,便让她们退下了。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 她与鹤轩居士约定的十日之约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眼下,她得赶紧给自己找一个帮手。 这个帮手的人选她早就寻思好了,只是,她得找个机会去见他。 第二天去小学堂,牧晚秋便被众堂妹围着询问了牧嫣然被禁足的原因。 牧晚秋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就是不肯说。 她们也都听到了府里的流言,现在牧嫣然的这番态度,不禁让几位小姐们都对那流言信了几分。 直到柳先生来上课了,几人这才散开,回到各自的座位。 而府里的流言,很快就被杜氏好生整治了一番,下人们没敢私下乱传。 但是不私下乱传,却会私下乱想,大家表面讳莫如深,心中浮想联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猜测和联想其实也早已经真相了。 到了休沐日那天,牧晚秋又以要挑选衣裳和首饰为名向大伯母请示出府。 她是未出嫁的姑娘,大伯母是掌家之人,她要出府的确需要向大伯母请示。 而实际上,今天也她并不是真的为挑选衣裳和首饰才出的门,而是另有要事。 马车在热闹的东市停了下来,她和云芷随便逛了几个衣裳首饰铺子之后,便往西市晃荡去了。 西市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一般的有钱人都不会往这个地界儿上来。 云芷跟在牧晚秋的身后,虽然纠结得脸都皱巴在了一处,却还是半个字都没有多问。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正靠在一个墙角边,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打盹儿。 那自得的模样,半点都不像那路边的乞儿,反而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歇晌呢。 只听“哐当”一声,他的破碗里被扔进了一锭银子。 那声音清脆响亮,一下就惊动了这昏昏欲睡的小乞丐,周围的同行也都望了过来。 那可是一锭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小乞儿一把将银子攥进手中,然后麻溜地磕头道谢,“谢谢贵人赏赐,谢谢贵人赏赐!” 磕完头之后,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抬眼看来。 先是看到一双精致的绣花鞋,然后是绣面繁复,一看就很贵的襦裙。 再往上,便是一张倾国倾城,美艳绝伦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正漫不经心地抛着一锭银子,“帮我跑个腿,找个人,这锭银子就也是你的了。” 那小乞儿当即就垂涎地咽了口唾沫,小脸上露出一抹谄媚的笑,“贵人要找谁?” “白瑾辰。” 那小乞儿面上的神色微微一顿,眼神中不觉染上了几分警惕。 那小乞儿想说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对上牧晚秋的眼神,小乞儿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她既然找到自己,就说明她清楚自己和白瑾辰的关系。 小乞儿还在思索,牧晚秋又道,“你就说,一个姓牧的绝世大美人儿在悦来酒楼的天字号包厢等他,他听了,自然会来见我。” 说完,牧大美人就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她没有半句废话,似是半点都不担心小乞儿不照办似的。 云芷本想一直保持沉默,但忍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开口。 “姑娘,您要找的人,是表少爷吗?” 牧晚秋点了点头。 没错,白瑾辰就是她表兄。 云芷满脸不解,“您要找表少爷,为什么不去白家递拜帖,反而找个小乞儿去帮您寻人?” “他在潇风书院,我进不去,寻不到他。” 潇风书院,是京城里数一数二有名的书院。 这书院的管理十分严苛,每月只放一天假期,平日不放假之时,学子们就跟失联了似的,轻易出不来,也找不到人。 她的大堂兄牧元恒就在那书院里进学,所以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云芷自然是知道这个书院的,也知道这书院的规矩。 “可是,既然姑娘没法找到人,那小乞儿怎么就能找得到?而且表少爷也出不来呀。” 牧晚秋微笑,“不,那小乞儿找得到他,他也出得来。” 她的外祖父、舅舅,还有几位年长的表兄都远在漠北驻守,只有每逢春节才会回京述职。 外祖母已经离世,现在白家留京的,便只有几位舅母,还有两位尚且年幼的表妹。 留在京中唯一的男丁就是白瑾辰。 武将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原本白家人丁兴旺,一场仗打完,她就少了两个舅舅,两个表兄。 外祖父生怕白家断了香火,于是,就给白瑾辰这个最小的孙儿安排了从文的路子。 白瑾辰表面上安安分分地学堂念书,准备科考。 实际上,他背着家里偷偷学武,而且武学天赋极佳。 也是经历了上辈子的事,牧晚秋才知道,他背着家里干的事,可不止这一条。 第34章 表哥白瑾辰 第34章:表哥白瑾辰 他十分喜欢结交三教九流。 因为被家中拘束,无法一展他的将军梦,他竟给自己整了个丐帮,给一群乞丐当老大。 这等惊世骇俗之事,也只有他这个不着调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这些人一开始是因为他花钱接济他们,这才追随他,后来这些人个个对他死心塌地。 这些不起眼的小乞儿是市井中最便利的耳目,上辈子他们也被萧子骞所用,搜集了不少有用信息。 所以,不要小瞧了这些人。 牧晚秋没法给白瑾辰传信,但这些人肯定有办法。 而且,凭借白瑾辰的身手,他要想悄悄潜出潇风书院,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牧晚秋思来想去,自己要救瞿若言,也只有白瑾辰这个表兄是最好的帮手了。 他要是敢拒绝,牧晚秋就把他背地里干的这些事告诉舅母,包管他服服帖帖。 明明是坑人的事,但牧晚秋做起来却半分负罪心都没有。 这头牧晚秋刚给小乞儿甩了一锭银子,让小乞儿给她跑腿传信,萧君离就收到了信。 牧晚秋在悦来酒楼的天字号包房里惬意地吃点心,隔壁房间,萧君离也已经悠闲地品上了上好的龙井。 距离与鹤轩居士约定的时间已经没剩几天了,这女人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今天她可算是出府了。 但她的今日所行之事,也很奇怪。 或者说,她这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在萧君离的视线里,就让他觉得很奇怪。 萧君离难得会有看不透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是一个。 可真是有意思。 不过半个时辰,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牧晚秋!真的是你!” 眼前的男子生得白白净净,斯文俊秀,一副奶油小生的清隽模样。 但他开口吼的这一嗓子,立马就打破了他这副皮囊带来的假象。 前世,牧晚秋和白瑾辰的关系委实一般。 毕竟,牧晚秋就是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对谁都是横眉冷目,永远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白瑾辰也不是个脾气温和,能包容人的。 每次跟牧晚秋都是针尖对麦芒,不欢而散。 前世,萧子骞看中了白瑾辰手里的人脉,以及四通八达的消息来源,便诚心招揽。 白瑾辰为人表面看着吊儿郎当,实际上却粗中有细。 他知道白家身份特殊,不宜和皇子走得太近,一开始也并没有接受萧子骞的招揽。 直到牧晚秋嫁给了萧子骞,白家就算不愿意,也已经跟他绑在了一起。 最后白瑾辰的那一群丐帮兄弟,还是为萧子骞所用了。 但到最后,白家满门,却被萧子骞屠尽了。 时隔许久,再见到活生生,咋呼呼,会跳脚骂人的白瑾辰,牧晚秋只觉得心口有暖意缓缓流淌。 白瑾辰身后,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儿冒出头,“姑娘,人小的给您带来了,您看……” 他嘿嘿笑着,那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牧晚秋回过神来,笑着把怀中的银子抛了过去。 “辛苦了。” 那小乞儿熟练地接过,“不辛苦,不辛苦,那两位慢慢聊,小的就不打搅了。” 说着他弓着腰,替他们把门掩上了。 白瑾辰双手叉腰,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他觉得,这个表妹看起来好像跟以前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他甩开这点子莫名其妙的想法,急切地问,“喂,你,你怎么会让路边的小乞儿来找我?” 他这般试探,显然就是想知道,牧晚秋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那些小乞儿的关系,究竟是巧合还是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牧晚秋笑眯眯地看着他,“表哥一路赶来定是渴了,不妨先坐下喝杯茶,吃些点心,咱们慢慢聊。” 牧晚秋又吩咐云芷出去守着,不要让人打扰,云芷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白瑾辰看到牧晚秋这副模样,越发觉得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他们表兄妹见面就掐架,互相看不顺眼,她何曾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过? 但她这副状似和颜悦色的模样,却越发让白瑾辰警惕,觉得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不相信她会突然转性。 果然,就听牧晚秋开口道:“我不过是有事想请表哥帮忙罢了。” 白瑾辰十分不雅地翻了个大白眼,“我跟你什么交情,我凭什么要帮你?” 有事的时候就一口一个表哥,没事的时候,这位尚书府千金可是把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 牧晚秋见他态度恶劣,也半分不恼。 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就凭我知道表哥手底下养了一帮子丐帮兄弟,若是这件事被舅母知道……” 白瑾辰一下就炸毛了,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一片青白交错,指着牧晚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你你……你在威胁我?” 牧晚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 白瑾辰一口老血险些没上来,差点就这么直接晕过去。 他气急败坏地骂道:“牧晚秋你个毒妇!” 牧晚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表哥要不要帮帮我这个毒妇的忙? 只要表哥帮我,我绝对守口如瓶,不会在舅母跟前多说半个字。” 她说着,伸出两根葱白手指,一副信誓旦旦指天发誓的模样。 白瑾辰梗着脖子就想说不,就听牧晚秋又补充了一句,“你每天晚上不好好睡觉,起来偷偷练武,随时准备弃文从武的事,我也不会告诉舅母的。” 白瑾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直接栽倒在地。 他望着牧晚秋,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忽的定定地盯着她,眼珠子几乎要直接瞪了出来。 “你不是牧晚秋,你究竟是谁?” 牧晚秋朝他无辜地眨眨眼,“多日未见,表哥连我这个亲表妹都认不出来了吗?” 她伸手,在自己那吹弹可破的脸皮上轻轻扯了扯。 “喏,不信你自己来扯一扯,看能不能扯出个人皮面具来。” 白瑾辰凑近,真想伸手去扯,但看到她那粉嫩的能掐出水来的肌肤,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 不过,他凑近的时候,却是飞快朝她耳朵上瞟了一眼。 那上面缀着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小痣。 两颗小痣长得独特,若是真有人假冒,也没法做到这样的以假乱真。 看来这人真的是牧晚秋。 第36章 淮阳王的小迷妹 第36章:淮阳王的小迷妹 明明是在说截胡的事情,但他却说得一派理所当然,仿若天经地义。 奕风当然是立马恭维,“还是殿下英明。” 萧君离唇角勾起一抹懒懒的笑,语气轻飘飘的,“那是自然。” 奕风:…… 您可一点都不谦虚呐! 那边,白瑾辰吃饱喝足,又想到什么,忙问,“不过这件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牧晚秋默然片刻,“我在母亲生前留下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封尘封的信,母亲也差点……” 牧晚秋的话戛然而止,但也已经足够白瑾辰自行联想了。 牧晚秋在心中暗暗对自家娘亲道了句对不住,她并非有意拿娘亲做伐子。 只是此时,除了娘亲,她也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搪塞他了。 这个理由也的确是最好用的。 白瑾辰闻言,果然恼得面色大变。 “那劳什子公主真不是东西!” 牧晚秋跟着附和,“对,不是东西!” 白瑾辰尤不解气,“跟那劳什子淮阳王一样不是东西!” 牧晚秋:“对,跟淮阳王也……” 她的话说了一半,骤然噎住。 “你瞎说什么?小心隔墙有耳!” 白瑾辰很不以为意,“我说得那么小声,就算淮阳王就坐在隔壁也听不着。” 就坐在隔壁的淮阳王本王:不好意思,他听到了。 奕风的唇角抽了抽,他眼角余光瞟向自家殿下,心中默默祈祷,隔壁的两人最好打住这个危险话题,不然只能自求多福了。 牧晚秋瞪了他一眼,“我们在说荣华公主的事,你攀扯淮阳王干什么?淮阳王他招你惹你了?” 牧晚秋的语气中,不自觉就带上了偏袒与维护。 “谁说他没招我惹我?” “他怎么你了?”牧晚秋真心疑惑。 白瑾辰丝毫不知道正主就在隔壁竖着耳朵听。 他毫不避讳地大放厥词,“他的确没怎么我,但他的人品堪忧,臭名昭着,我忒看不惯他!” 奕风:…… 生命本就短暂,这位白公子何必要走捷径呢? 余光再次瞟向自家殿下,他的万年冰山面孔不见半分变化,对隔壁的大放厥词恍若未闻。 奕风却是在心里为白瑾辰点了几根蜡烛。 自家殿下,心眼可不怎么大。 牧晚秋听得有些不舒服,“他怎么就人品堪忧,怎么就臭名昭着了?你休要胡说!” 白瑾辰有些纳闷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在燕京的名声你半点没听说吗?” 牧晚秋答得认真,“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上辈子,她就是吃了这样的大亏。 白瑾辰见她不信,他也较上劲儿了,非要给她说出个一二三不可。 “为什么他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常常莫名暴毙? 尸体还都被打得惨不忍睹?” 牧晚秋:“你亲眼看到了?” 白瑾辰被堵了一下,“虽然我没亲眼看到,但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难道还会有假?” 牧晚秋冷嗤,“皇宫就是最脏的地方,那里面传出来的,才最不可信。 谁知道是什么魑魅魍魉故意栽赃陷害淮阳王,要败坏他的名声?” 白瑾辰又被噎住了,半晌他又道:“好,宫里的事咱们不清楚。 那我们来说说他成年后离宫建府发生的事。 他刚刚开府,一个新来的小丫鬟不懂规矩,就偷偷多看了他一眼,那小丫鬟的眼珠子就被生生挖了出来! 那小丫鬟的尸体被从王府后门拖往乱葬岗,眼睛上是两个血窟窿,绝对假不了!” 牧晚秋又问,“你看到了吗?” “我虽然没看到,但大家都看到了……” “大家是谁?你说出个名字来,我去找他核实!” 白瑾辰被她问住了,“不是,淮阳王府的流言,大家都是私下底传,谁敢留下姓名啊!这不是找死吗?” 牧晚秋反问,“意思就是没有确凿的人证咯?” 白瑾辰一张脸青白交错,说不出话来。 牧晚秋泰然笃定,“这样的流言,人云亦云,多传几次,白的都能传成黑的,有什么可信的?” 淮阳王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牧晚秋就是觉得,他定然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大恶人。 奕风:?这位牧大小姐的话风,似乎不大一样啊。 他暗暗瞅向自家殿下,难道这是自家殿下惹下的桃花? 萧君离面色沉静如水,丝毫不为所动,就好像隔壁谈论的人不是他一般。 白瑾辰咬咬牙,“好,那我再来一个大家都看在眼里,板上钉钉的事! 两年前,在某个宴会上,有位小姐在他面前跌跤,他原本可以伸手扶一把,可他非但没扶,还往后退了一步。 硬是害得那位小姐直挺挺地摔趴在地,脸朝下,划到尖利的石头上,一张漂亮的脸就这么毁了! 事后,他竟然说,自己有洁癖,不想让脏东西沾到自己的身上! 你说,这气人不气人?这过分不过分?” 牧晚秋没有回答他气人不气人,过分不过分,而是直接反问。 “如果徐昕雅脚下打滑,要摔扑到你怀里,你是英雄救美把她揽在怀里,让她趁此机会赖上你,缠上你,嫁给你,还是让她摔个狗吃屎?” 白瑾辰:………… 她的这个问题,真毒! 徐昕雅算是白瑾辰的表妹,但其实并不是真的表亲。 她是光禄寺卿家的嫡次女,也是白瑾辰二婶徐氏的亲侄女,倒是常被自家二婶接到白家玩,两人便也称了一声表哥表妹。 如果要在白瑾辰的心中排一个令他讨厌的名次表,徐昕雅敢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连牧晚秋这个亲表妹都甘拜下风。 白瑾辰一张小白脸憋得通红,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不一样!” 牧晚秋当即反驳,“这怎么不一样?这根本就是一个性质的问题。 同样都是摔跤,你可以用你的理由袖手旁观,为什么淮阳王不可以? 真要怪,也是怪那位小姐走路不小心,再要怪,那就怪地上那块石头它不懂事,偏在那儿,再怎么怪,也怪不到淮阳王身上! 难不成,什么阿猫阿狗往他身上扑,他都要伸手扶一把? 有一就有二,万一全燕京城的小姐们闻讯蜂拥,全都到他跟前碰瓷怎么办?” 牧晚秋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在理。 白瑾辰:………… 第37章 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第37章: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 奕风的面色不禁几番变化,心中竟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毕竟,已经许久没有人这般毫无原则地偏袒维护自家殿下了。 萧君离握着茶盏的手也微微顿了顿,幽深的眸子里似有一抹清晰飞快闪过。 白瑾辰拍了一下桌子,继续道:“好,这事,姑且不算他的错,那我就说另外一件事! 有一次,淮阳王来酒楼吃饭,一个唱曲儿的伶人不知怎么就招惹到他了,竟然被他直接拧断了脖子! 当时我虽然不在场,但是很多人都看到了,他自己可也没否认! 还说什么,手抖?谁他妈手抖能抖到把人脖子拧断啊!” 牧晚秋沉默了。 白瑾辰冷笑,“这下你没话说了,他就是生性残暴,没有人性!” 牧晚秋摇头,“不,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亲自动手杀人。” 白瑾辰不屑,“你又知道?” 隔壁,奕风心中对牧晚秋的好感度已经蹭蹭蹭地往上蹿。 萧君离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杯盏,长睫微垂,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那头,牧晚秋的回答轻飘飘地传来,“因为他有严重的洁癖,如果不是十分紧急,就算要杀人,他也是会让手下动手。 能让他连洁癖都顾不上,直接动手拧断对方的脖子,说明她一定十分该死。” 白瑾辰:…… 总觉得这个回答怪怪的,但,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是怎么回事? 奕风:同上。 萧君离眼波微动,唇角微不可查地扯了扯,似微风吹过湖面,涟漪转瞬即逝。 这丫头,很了解自己? 白瑾辰大手一拍桌,“牧晚秋,你丫的是专门跟我唱反调对!” 牧晚秋昂着头,一脸严肃,“我只是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罢了! 而且我说的有理有据,你辩不过我,是因为你本来就理亏!” 白瑾辰:嘿呀,好气啊!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惊呼出声,“你,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 牧晚秋下意识想否认,但旋即一想,自己拿到了回心丹,还是得让白瑾辰帮自己悄悄送过去。 到时候还得向他解释一次,牧晚秋索性便顺着话头承认了。 反正他也听不到,自己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也没真想嫁给他。 “看上又怎么样?他长得比我还好看,自然有被我看上的资格。” 白瑾辰霎时瞪大了眼,一副“你怕是疯求了”的表情看着牧晚秋。 奕风也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实锤了,牧大小姐果然是自家殿下惹下的一朵桃花,难怪她对殿下这般维护。 不过,上一个议论自家殿下长得比女子还好看的人,坟头的草已经有一人那么高了。 牧大小姐,你可小心着些欸。 萧君离的神色依旧冷静淡然,不动如山。 奕风凭借他多年资深的贴身护卫的经验判断,殿下心境平和,没动怒。 这可真是难得。 白瑾辰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真是不要命了,连这个活阎王的主意都敢打!” 牧晚秋耸耸肩,摊摊手,“我没有打他的主意,他是堂堂王爷,岂是我这等凡夫俗子能高攀得起的? 我就只是暗地里默默欣赏罢了,半分不该有的肖想都没有。” 白瑾辰快被她气死了,“你欣赏谁不好偏偏欣赏他?” “谁让他长得好看啊!” 抛开了他那臭名昭着的名声,淮阳王的确是难得的美男子。 牧晚秋发现他的每一处都刚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原本她只是信口胡说,应付白瑾辰,现在细细回想,倒真有点迷醉了起来。 不过,牧晚秋也的确是不打算招惹他。 她只打算把前世的恩情报了,如此而已。 牧晚秋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似乎就已经招惹到了。 白瑾辰不服气,“他有我好看吗?” 牧晚秋的目光挑剔地在他的脸上扫了一圈,“你不妨照照镜子再问这个问题。” 白瑾辰被她气到了,愤然甩袖,怒而离去。 牧晚秋在后头嘱咐,“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白瑾辰恼怒至极,只撂下一句,“已经忘了!” 牧晚秋并没把他这气话放在心上,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牧晚秋把云芷叫了进来。 方才白瑾辰大手一挥就点了满桌的菜,很多菜都没动筷,她便让云芷坐下来,与她一起慢慢吃。 云芷的食量小,没多时就放了筷子。 牧晚秋想到了白瑾辰的那些个丐帮兄弟,她便道:“你去把店小二叫上来,让他把这些饭菜打包了,给方才的小乞儿送去。” 云芷心道自家小姐真心善,便笑着去了。 白瑾辰气哼哼地溜回了书院,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遗忘了什么。 嘿,那小丫头还没告诉他,她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收了一群丐帮小弟的事呢! 那臭丫头,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秘密? 下回见了她,他定要好生逼问一番不可! 云芷和店小二一并去给小乞儿们送饭菜去了,牧晚秋在包厢等着。 她站在窗口,往下望去,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她眼神微动,心中闪过一抹冷意。 待要细看,那人影一下消失了。 牧晚秋便收回了目光,神色冷淡。 方才,她以为自己看到了萧子骞。 不过很快,她的以为就成真了。 包厢外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着脚步声靠近,还有一道略带谄媚讨好的声音。 “景王殿下,您里边请。” 随着这一声落,包厢门就被人推开了。 牧晚秋与外面的人对了个正着,眸中泛着一点点冷意。 萧子骞也愣怔了一下,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像是完全不知道这包厢里竟有人,这人还是牧晚秋。 他先是诧异,旋即,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缓缓绽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像是朋友间最友好的问候。 他笑起来亲和力十足,温暖雍容,宛如初春的阳光。 然而,牧晚秋却并没有回以相同的笑,而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带着点疏离,又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 萧子骞的心反而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心中生出一股强烈得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第38章 好大一块牛皮糖 第38章:好大一块牛皮糖 那领路的掌柜最先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罪。 “景王殿下,对不住,是小的疏忽,没有弄清楚情况,小的以为这间包厢的客人已经走了,这才……” 萧子骞没说话,他身后一个小厮打扮,面白无须,明显是个太监的人尖着嗓子道,“那就再换一间包厢。” 那掌柜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可,今日小店的包厢全都满了。 一时半会儿,只怕是腾不出来啊……” 掌柜的下意识望向牧晚秋,眼神中带着一丝丝暗示的意味。 “这位小姐,不知您……” 方才他已经喊出了“景王殿下”的身份,这位小姐若是懂事的话,就应该自觉一些,主动把包厢让出来。 牧晚秋却像是完全没听懂似的,非但没接茬,反而还对那掌柜道:“掌柜的,再给我上一壶碧螺春,再上几盘时兴的点心。” 那掌柜的面色微僵,心中一阵叫苦不迭,表面上却不能直接开口轰人。 正在掌柜的踟蹰犹豫,不知如何是好时,萧子骞朝他摆了摆手,“你去,我们认识。” 掌柜的闻言,如蒙大赦,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忙不迭去了。 萧子骞望着牧晚秋,主动开口道:“牧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牧晚秋大大方方地朝他施礼,“臣女见过景王殿下。” 既然都已经听到那掌柜的对他的称呼,也不好再装傻。 但除了这最基本的行礼之外,牧晚秋就没有了其他表示。 萧子骞望着她,缓声道:“上回在贵府,是本王唐突了,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的,又唐突了佳人,希望牧姑娘不要介怀。” 牧晚秋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臣女不敢。” 萧子骞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冷淡,脸上依旧是一派温文尔雅的笑意。 “不知本王能否有机会,向姑娘赔个罪? 今日这顿饭,本王请你,权作赔罪,如何?” 他那双桃花般的美目含着笑,望着牧晚秋,语气更是温柔真诚。 一个身份不凡的男子,这般温柔谦和地对自己提出这么一个邀约,那双眼睛里像是含了无尽情意,让人恍惚,这份特殊是只对自己一人的。 寻常的闺阁小姐,谁能抵挡得住? 上辈子,牧晚秋便是在他这样的温柔攻势下,陷得一塌糊涂。 这辈子,再看到他作出这番姿态,牧晚秋只觉得一阵恶寒。 若非情况不允许,她定要直接一脚踹在他那虚伪做作的脸上。 牧晚秋养气功夫还算到家,脸上依旧扯着一抹假笑。 “殿下何罪之有?可莫要折煞臣女了,臣女愧不敢当。” 萧子骞似是很无奈,“那牧姑娘能否收留本王?你方才也听到了,这酒楼的包厢已经满了。”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神色间带上了恰到好处的低声下气和故作可怜,就好似与她十分熟稔一般。 堂堂一个王爷,用这般姿态和语气向你提出请求,并非他真的就要靠你收留,而是在表达一种亲近罢了。 这样似是而非的暧昧与亲近,是他最惯常使用的套路。 两辈子了,手段还是没什么长进。 牧晚秋今天的好心情在一点点消耗,甚至连耐心都要岌岌可危。 牧晚秋正要回绝,萧子骞又道:“为了牧姑娘的清誉着想,本王会一直把包厢门打开,牧姑娘尽可放心。” 牧晚秋差点没气笑了,真的为她清誉着想,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啊!非要跟她挤一间算怎么回事? 这燕京城那么大,难道就找不到第二家酒楼,找不到第二间包厢? 牧晚秋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实在抱歉,臣女与别人有约了,恐有不便,还请景王殿下见谅。” 这已经是她能保持的最得体的微笑。 这人再不滚,她只怕就要露出真面目了。 萧子骞露出一脸遗憾之色,他身后那太监笑着开口。 “我们殿下走了一路,正是腹饿口渴的时候。 姑娘约的人既然还没到,能否让我们殿下进去坐坐,吃些点心,喝点茶水垫一垫? 待姑娘的客人来了,我们殿下自然不会再打扰。” 哇,这些人真是好大一块牛皮糖啊,真是怎么甩都甩不掉! 萧子骞的亲信都知道,他是在有意接近牧晚秋,是以,他们当然要想法子帮主子达成目的。 萧子骞微怒地剜了那人一眼,“就你多事。” 那人当即躬身哈腰,一副赔礼认错的模样。 “奴才多事,可奴才这不也是心疼殿下吗?”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一般人都不可能再把人拒之门外。 况且他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己的要求,他只是进去歇歇脚,喝盏茶,吃块点心,客人来了他就走。 牧晚秋再一味拒绝,岂不是明明白白地不给堂堂景王殿下面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现在也算是用权势压人。 牧晚秋心中只觉越发十分反感,最后一点耐心也告罄了。 她扯了扯唇角,“他很快就到了,而且,我的客人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坐他的位置,景王殿下,实在是抱歉了。” 牧晚秋这般毫不客气地不给面子,终于让萧子骞的面色微微变了变,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子略微烦躁的情绪。 但他还是极力保持着自己的温柔人设,一脸歉意,“是本王唐突了。” 他身后的那太监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不知牧姑娘的这位客人是谁呀?倒是挺讲究。” 牧晚秋本可以不答,但是看到萧子骞那张脸,她就很想怼一怼他,看他吃瘪。 这个想法战胜了一切,她微笑着道:“景王殿下也认识的,我的客人,就是淮阳王殿下。” 萧子骞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他身后那太监也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没声儿了。 上辈子时,牧晚秋就知道,萧子骞最忌惮的人,就是萧君离。 即便他曾病入膏肓,也有让萧子骞忌惮到退避三舍的威力。 所以,她料定了萧子骞不会去向萧君离求证,就算过后被拆穿,她再想办法糊弄便是。 现在,她就是要让萧子骞不爽! 这不,一提到淮阳王,萧子骞的面色就变了。 第39章 天降皇叔 第39章:天降皇叔 牧晚秋继续道:“淮阳王殿下有洁癖,的确讲究比较多,脾气也不大好。 若是看到包厢里有其他人,就算是景王殿下您,我也不好跟他交代。 凭借您对淮阳王的了解,应当能理解?” 萧子骞的面容微僵,声音都有些干巴巴的。 “没想到,牧姑娘竟与皇叔这般相熟。” 忍了忍,萧子骞还是没忍住开口,“皇叔性子素来疏冷寡淡,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结识的?” 牧晚秋四两拨千斤,“不过机缘巧合罢了。” 萧子骞的眸色一阵晦暗不明。 皇叔怎么会跟牧晚秋相熟?莫非,他也跟自己一样,私底下有着自己的谋算? 不可能,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 就算他真的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 萧子骞心中的思绪百般变化,最后尽数收敛,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既如此,本王就不打扰了。” 牧晚秋心中暗道,快滚您咧。 表面上却只能继续微笑地朝他行礼,“景王殿下慢走。” 萧子骞转身,正要抬步,余光骤然瞥见了站在另一个包厢门口的那个颀长身影,他的步子骤然顿住,面色微微一顿。 “皇,皇叔?” 牧晚秋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的微笑霎时一僵。 她的眼睛瞪大,嘴巴微张,整个人的神情又傻又呆,就像是一只呆头鹅。 萧君离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也不知道究竟听到了多少。 他一袭白衣,衣袂翩然,墨发高束,一张俊脸仿若天神下凡。 他眸光一转,视线轻飘飘地落在牧晚秋的身上,幽深,微凉。 牧晚秋像是被人锁住了喉,面色一阵青白交错,精彩纷呈。 此时此刻,她距离当场去世只有一根头发丝儿的距离。 她设想过事后被拆穿的情形,若是被萧子骞质问,她满不在乎,大不了就是再扯个谎糊弄。 若是被萧君离兴师问罪,她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害怕,因为萧君离或许根本与传言不同。 更何况,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现在,这个她觉得微乎其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性,猝不及防地就变成了现实。 而且,这个打脸,还来得如此之快! 她撒的这个谎还热乎着呢,怎么就被逮了个正着了? 这让她怎么自圆其说? 而且,自己要是真的在萧子骞的面前丢这么大的脸面,她宁愿原地去世! 牧晚秋不知道,自己脑中的那些诸多情绪和想法,此时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萧君离身后的奕风望着牧晚秋,神情略显复杂。 这位牧大小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已经超出了奕风的业务范围了。 似是感受到了她几乎要当场去世的崩溃,萧君离微不可查地牵了牵唇角。 萧子骞一愣,牧晚秋也是一愣。 两人都觉得自己眼花了。 只有奕风清醒着,他坚定地认定,他没眼花。 方才自家殿下,就是笑了一下! 这可真是,铁树开花,百年难得一遇! 难道,牧大小姐,又要创造奇迹了? 萧子骞回过神来,开口道,“皇叔,方才侄儿不知是您与牧姑娘有约,这才…… 既然皇叔到了,侄儿便不叨扰皇叔与牧姑娘了。” 牧晚秋的手狠狠攥紧,一颗心紧张得几乎直接跳出心口。 要被拆穿了,她马上就要被当场拆穿了! 她这辈子最丢人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牧晚秋面如死灰。 然而,下一瞬,她只听到了一声清清淡淡的“嗯”声。 嗯。 嗯? 牧晚秋又瞪大了眼,神情呆滞而迷茫。 他,他怎么没有拆穿她?难道他耳朵不好,没听清萧子骞说的话? 萧子骞不知道牧晚秋心中所想,他只看到牧晚秋一脸痴迷地望着萧君离,心中噌地一下就蹿起了一股子难言的情绪。 并不怎么令人愉悦。 她对自己这般冷淡,敬而远之,对皇叔却这般毫不掩饰的痴迷! 这一刻,萧子骞对牧晚秋的征服欲,不仅仅因为她与白家的关系,还多了点出于男人自尊心的维护。 萧君离臭名昭着,又是个短命鬼。自己哪点比不上他? 萧子骞有些不甘地收回视线,领着人,颇有些灰溜溜地离开了。 牧晚秋直愣愣地望着萧君离,目光中,带着探究,带着好奇,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两辈子,牧晚秋对萧君离都是陌生的。 上辈子的她,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萧君离就是个冰冷残暴之人。 后来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她也跟京城中其余所有人一样,觉得他该死,死有余辜。 直到她身死,变成了孤魂野鬼,亲眼见到他为自己殓尸。 牧晚秋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自己与他,根本毫无交集可言。 这个问题,牧晚秋现在都没有找到答案。 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欠了他一个人情。 萧君离眸光淡淡地望着她,开口的嗓音带着一点清淡。 “不是说与本王有约吗?怎么,不请本王进去?” 牧晚秋脑子里嗡地一下炸开了。 他果然什么都听到了! 不管他为什么没有拆穿自己,现在的事实就是如此。 她在萧子骞面前的脸面保住了! 牧晚秋简直恨不得直接当场给他磕头拜谢。 继他的殓尸之恩后,牧晚秋又要记上他的另一笔恩情,不拆之恩! 谁说淮阳王人不好的?他简直是太善良了。 她赶忙让开了路,在他面前下意识就点头哈腰。 “您请,您请……” 萧君离信步而入,奕风跟在后面,面无表情,满脸严肃。 这时,店小二把她刚刚点的茶水和点心送了上来,然后又飞快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包厢门关上,外面的声音便被隔绝了。 原本牧晚秋还没察觉出什么紧张,现在四周骤然安静,牧晚秋心中的那根弦这才微微绷了起来。 萧君离就算方才没拆穿自己,但不代表着,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啊。 他现在这副架势,不就是在兴师问罪吗? 第42章 看我不怼死你 第42章:看我不怼死你 柳先生看到她的这副神色,便只当她是初次到荣华公主府赴宴,是以才会紧张发怯。 平日里牧晚秋总是一副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儿模样,今天倒是稀奇。 难得她也还有害怕的时候。 柳先生便出声宽慰,“你莫紧张,只当作是寻常的宴会便是了。” 柳先生究竟是什么出身,牧晚秋也并不清楚。 但是从她的仪态和学识来看,她的出身绝对不凡。 不然,寻常一个房中西席先生,面对这样的大场面,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么泰然处之。 牧晚秋知道柳先生是误会了自己,但她也没多做解释,只装作是真的紧张的模样,听了她的话,便从善如流的点头。 荣华公主府门口已经汇聚了不少各府女眷的马车。 每个妇人小姐皆是容貌不俗,且妆容华丽,那番场景,竟与皇上选妃的盛况不遑多让。 公主府内外伺候的,皆是丫鬟,且每一位丫鬟都长得清丽脱俗,十分养眼。 这也更加应证了传言所说,荣华公主的确喜好美人,如非如此,也不会连府里的下人都净挑这些容色出众的。 公主府的丫鬟们不仅长得俏丽,规矩礼仪更是大方得体,半分不错。 牧晚秋和柳先生被请入公主府,待进到花园中,瞬间便觉得眼睛看不过来了。 却见满园花儿灼灼盛放,五彩缤纷,尽态极妍,美不胜收。 不少花儿的品种,牧晚秋甚至两辈子都没瞧见过。 不仅有花,还有假山溪流,小桥亭台。 那溪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溶溶荡荡,曲折萦纡,意趣十足。 牧晚秋觉得自己两辈子也算是见识不少了,但也是头回见识到如公主府这般有情趣,有格调的宅子。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得有钱。 若是没钱,如何堆砌得出这满园的风光? 一路行来,牧晚秋见到了不少前世的老熟人。 只不过,牧晚秋的人缘一向不怎么好,所以那些小姐们也都没有人主动上前跟她打招呼。 谁让她嚣张跋扈,不结善缘呢? 牧晚秋的神色淡淡,也并不在意。 前世自己固然不会做人,现在重来一回,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去盲目结交。 这辈子她交朋友,定要擦亮眼睛,宁缺毋滥。 而主动与柳先生打招呼的人也并不多。 毕竟,柳先生纵有才名,但在不少人眼中,却不过是个西席先生罢了。 越是出身高门大户,越是目高于顶,只敬罗衫不敬人。 好在柳先生神色自若,仪态款款,并未觉得自己受了冷落而有半分不自在。 承蒙荣华公主赏识,给她下了拜帖,这对柳先生而言,是对自己才学的认可。 但她也不曾想过要通过这场宴会结交贵人,是以,她自然态度大方。 两人被侍女迎入宴中,一位瞧着十分面善的夫人上前与柳先生说话。 原是这位夫人也想请柳先生到他们府上做西席先生。 她女儿后年开蒙,她寻思着那时候牧家的几位小姐也把该学的都学了,柳先生自然就需要另觅他处,所以她便早早地来探柳先生的口风。 在牧晚秋看来,柳先生就算是这个时候找好下家也无可厚非,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牧晚秋倒也善解人意,担心柳先生在自己面前不好给那位夫人准话,便主动离开,到别处赏花去了。 牧晚秋赏着花,其实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么漂亮的花园,很快就要毁了,当真是可惜。 牧晚秋正在心中叹息,忽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有些凌厉的女声。 “牧晚秋,怎么来的人是你?明明嫣然比你更有资格赴宴,是不是你把嫣然的名额抢了去?” 牧晚秋回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缎地绣花百蝶裙,梳着高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水晶蓝宝石簪,脸上画着浓艳的妆容,装扮隆重,像是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只是她的容貌却撑不起这般繁复的装扮,反而叫她显得有些老气。 她,就是那位位居白瑾辰“最讨厌的人”榜首的表妹,徐昕雅,同时,她也是牧嫣然的闺中密友。 徐昕雅的身旁还跟着其他几位姑娘,都是老熟人。 徐昕雅既然与牧嫣然交好,自然与牧晚秋势同水火,两看相厌。 而且,徐昕雅和牧晚秋都是白瑾辰的表妹,表妹与表妹之间,难免有攀比。 一来,徐昕雅的表妹身份名不正言不顺,牧晚秋却根正苗红,在身份上,徐昕雅就被牧晚秋压了一头。 二来,牧晚秋的颜值还完全碾压徐昕雅。 在这两个前提下,徐昕雅能喜欢牧晚秋才是怪事。 牧晚秋四两拨千斤地回击,“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们家赴宴的怎么是你? 徐大小姐比你更有资格赴宴才是,是不是你把她的名额抢了去?” 原原本本的话,直接就还了回来,霎时堵得徐昕雅面色僵硬,一片涨红。 牧晚秋口中的徐大小姐名唤徐昕怡,乃是光禄寺卿徐大人原配所出。 徐昕雅的母亲是徐大人的续弦,也就是徐昕怡的后母。 在高门大院中,后母苛待继女之事并不鲜见。 上辈子徐家便闹出过徐昕怡受继母蹉跎之事。 现在,牧晚秋一句轻飘飘的话,俨然一下就戳中了徐昕雅的痛处。 徐昕雅本是来为好友打抱不平,也想趁机踩牧晚秋一脚,但没想到,竟被牧晚秋一句话就堵了个彻底。 她似乎都能感到周围小姐们都朝她投来了探究的目光,似在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抢了姐姐的名额。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骤然被这么戳穿,徐昕雅便觉得面皮发紧,整个人都臊得慌。 她恼羞成怒,“我们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牧晚秋嗤笑一声,“那我们家的事,又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她又把自己的话原原本本地还了回来,徐昕雅只觉得愈发气恼。 “你……” 周围已经有人忍不住掩唇偷笑。 牧晚秋看她那副恼怒模样,心情大好。 自己好端端的在这儿赏花,她非要凑上来找不痛快,看不怼死你! 徐昕雅被挤兑得几乎要哭了。 第44章 荣华公主 第44章:荣华公主 谷思彤还不肯放弃,徐昕雅就支支吾吾地开口,“其实,这,这件事,是,是我的错……” 谷思彤的动作骤然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徐昕雅。 “你说什么?” 徐昕雅觉得自己身上都快要被她瞪出俩窟窿来了,她的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更觉如芒在背。 但此时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思彤姐姐你能为我出头,我很高兴。 但这次……的确是我的错,所以……” 徐昕雅支支吾吾的,但这话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谷思彤这是自作多情,还被硬生生地打脸了。 她的面色瞬间一阵僵硬难看,活像是刚刚出炉的黑锅底。 众人也都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尴尬气息,但都事不关己,大家看戏倒也看得热闹。 牧晚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懒洋洋地道:“怎么样,这下终于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我都说我没欺负人,我是受害者,你早相信不就完了? 这事要真闹到荣华公主的面前,多丢脸啊。” 谷思彤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左右开弓,狠狠地扇。 现在就算不闹到荣华公主的面前,她该丢的脸面也已经丢尽了,再也捡不回来! 若非这是公主府的宴会,场合特殊,不能提前退场,她现在定然直接捂着脸羞愤地离开,再也不在这儿多待。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走,还得好好地坚持到宴会结束。 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谷思彤把所有的怒火全都撒在了徐昕雅的身上,抬眼,狠狠瞪了她一眼,旋即转身愤然离开。 她的脚步有些凌乱匆忙,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牧晚秋在心中叹气,看,这就是主动招惹她的后果。 之前吃了那么多次亏,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呢? 徐昕雅被谷思彤那么一瞪,便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毕竟谷思彤的爹可是首辅啊,自己出门前,母亲还嘱咐她好好跟诸位小姐交好,她怎么就闯了这么大的祸呢? 徐昕雅一时懊悔不跌,早知如此,就不应该替牧嫣然出什么头! 洛静姝再次开口,柔声安抚着徐昕雅,只是现在,徐昕雅的心情,却不是几句话就能安抚住的。 牧晚秋不禁看了洛静姝一眼,她究竟是如何做到时时刻刻都能端稳自己的人设的? 时时刻刻都要做个老好人,解语花,她不累吗? 像她一样,当一株特立独行的霸王花不潇洒吗? 霸王花牧晚秋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众人也都各自散去。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不过好在很快就平息了,倒也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牧晚秋回到柳先生的身侧,柳先生也看到了那边的热闹。 她见牧晚秋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便笑问,“你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牧晚秋眨眨眼,“打了胜仗,当然开心。” 柳先生闻言,也只摇头失笑,没有再多问。 现在牧晚秋的为人处事比以前都成熟稳重了许多,柳先生对她本能地十分放心。 那么一场小插曲过后,荣华公主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了花园中。 众人只见一个身穿潋滟红衣的妇人款款而来。 她已年过四十,但却保养得极好,身材窈窕宛若少女,但那凹凸有致的身形,又带着少妇的妩媚。 她那一身红衣色彩鲜艳,绣纹繁复精美,穿在她的身上,只觉越发成熟妩媚,夺人眼球。 不少年轻姑娘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荣华公主,一时都觉得有些出乎预料。 因为荣华公主已经寡居多年,又是公主身份,大家便都觉得她应当是端庄威严的,但她本人却出乎众人预料。 她不仅长得妩媚,这一身打扮更是火热大胆,全然不似这个年纪,反而像是娇俏的年轻姑娘。 在她身侧服侍的侍女,一个个也是容貌不俗,有些甚至艳压了诸位小姐一头。 众人都看得有些呆,直到荣华公主坐了下来,才有人回过神,带头行礼,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回神,急忙行礼。 荣华公主目光扫向众人,在看到牧晚秋时,稍稍顿了片刻。 不过片刻,便移开了去。 她笑着开口,“无需这般多礼,都起来。” 她的这把嗓音,也是娇婉动人,十分悦耳。 牧晚秋看到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满的惊艳之色。 这样的荣华公主,有权有势,还有颜有貌,简直是在场所有女眷心中的向往。 当然,只除了守寡独居这一项。 只有牧晚秋知道,荣华公主隐藏在这副美丽皮囊下的真正面目。 不过很快,所有人就都会知道了。 眼下的气氛倒是十分热闹。 荣华公主对大家的态度亲和,完全没有半点架子。 加上众人都态度殷勤,主动讨好巴结,寻找话题,自然聊得热络。 大家都知道荣华公主喜欢有才艺的女子,一个个都想在她面前露脸,便有人主动提议。 “光是赏花也不免枯燥,若是公主不嫌弃,不妨让有才艺的姑娘们展示一番,也算是图个乐呵,公主以为如何?” 荣华公主笑道:“只要诸位姑娘乐意,我自然没意见。诸位都是大家闺秀,想来都是多才多艺,我刚好也能好好开开眼。” 众位年轻的小姐们瞬间打起了精神,跃跃欲试。 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一个个都身怀绝技。 弹琴、吹笛、吟诗、作画、献舞…… 大家各展所长,卖力地表演。 显然,没人真的把这当成一场寻常的赏花宴,都是早有准备而来。 毕竟荣华公主的身份尊贵,地位超群,虽然她没有儿子,但几位皇子可都是她的侄儿。 那几位皇子恰是议亲择妃的时候,若是能入了她的眼,得她牵线,距离她们的王妃梦岂不是又要近了几分? 荣华公主脸上一直都挂满了笑,显然对诸位小姐的才艺都十分满意,心情也十分不错。 牧晚秋饶有兴味地看着,完全是一副看表演的模样,还在心中暗暗对每个人的表演都点评了一番。 柳先生见她这副模样,竟平白觉得她像是那选妃的皇上似的。 第101章 东西是不是你拿的 第101章:东西是不是你拿的? 想到萧君离今天一直都在忙碌,现在入宫还没回来,他必然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个匣子,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凭借她对萧君离的预判,他如果看到这陶埙,必然不会将它置于此地。 梁曼曼头脑一热,直接将这陶埙揣进了怀里带走,还往里面放了一锭银子,伪装出那女子其实是给萧君离送了一锭银子作礼物的假象。 她了解萧君离,他脾气不好,若是收到这样的礼物,必然大发雷霆。 那个送礼物的女子,也必然会惹他厌烦,之后怕是难有机会再在他面前露脸,一切自然也就无从解释。 就算那个女子真的找到了机会解释,但事情早已经过了,她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当初送的是陶埙? 梁曼曼心里虽然紧张,但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她要赌一把! 荣华公主的事情已经脱离了上辈子的轨迹,让她失了先机。 这次,她不能再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抢了先机,所以,她要截胡! 待过些时日,她再寻找一个恰当的契机,把这个陶埙拿出来,再佯装自己是无意所得。 到时候,不管这陶埙究竟是不是当初柔妃送给他的那一个,必然能引起他的百般柔肠。 梁曼曼这般想着,便慢慢将自己安抚住了,原本的紧张与害怕,也一下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她刚把陶埙小心地藏好,外面就传来了丫鬟有些紧张意外的声音。 “奴婢拜见殿下。” 梁曼曼听到萧君离竟然来了,先是心头猛跳,下意识一阵紧张,害怕是不是自己的行迹泄露了。 旋即她又安慰自己,不可能的,表哥定然是刚从宫里出来,又看到了她亲手做的点心,这才特意来看她。 梁曼曼心中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终于整理好思绪,理了理头发,脸上也挂上了温婉笑意,缓缓打开了房门。 梁曼曼柔声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她习惯性地微微低头,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是以,没有注意到萧君离此时脸上乌云密布的阴鸷神色。 萧君离的声音冷冷淡淡,没有一丝情感波澜。 “方才你去了我的院子。” 梁曼曼只当他果然是为那些点心而来,心中更加羞怯。 她轻轻点头,“嗯,我做了一些点心,虽然粗陋,但都是江南的样式,表哥或许会喜欢,就自作主张地送了些过去。” 梁曼曼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萧君离的夸赞,她甚至连下一句话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萧君离却冷声道:“匣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拿的?” 梁曼曼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惊吓。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萧君离的面色究竟有多冷。 他的目光似冬日里的寒冰,毫不留情地落在人身上,叫人如芒在背,遍体生寒。 梁曼曼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旋即,她便是毫不犹豫地否认。 “我没有!不是我!” 萧君离听到这下意识的回答,面色更冷了。 她这个回答,只能说明她的确看到过那个匣子,也知道匣子里的东西被换了。 如若不然,她的第一反应就应该是问什么匣子,而不是否认不是她。 而且方才自己问出那个问题时,她的眼神也做出了回答。 她如果不知道这件事,应该露出迷茫的神色,而不是惊恐害怕,像是自己所行的勾当被拆穿了。 萧君离从来都是人狠话不多的人。 他没耐心,也没这个闲心去听她解释。 这样的事如果是一个下人做的,那么现在,那个人定然已经是个死人。 现在,他对她,已经是无比宽容。 萧君离沉声怒喝,“来人!” 几名侍卫几乎是随声而至,等待听候萧君离的差遣。 萧君离冷声,“给本王搜,谁能搜出陶埙,赏。” 梁曼曼听到他这话,当即就是一阵腿软。 他竟然知道那匣子里装的是陶埙! 几个侍卫领命而入,当即便飞快地搜了起来。 梁曼曼的丫鬟早已经吓傻了,梁曼曼更是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彻底凝固。 此时她只觉得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她为什么要去冒那样的风险! “表哥,我,我……” 梁曼曼想要否认,但却如鲠在喉。 侍卫们已经冲了进去,她又不能把那陶埙变没了,他们迟早能搜出来的! 梁曼曼慌得彻底乱了方寸。 这边的动静,把梁崇海和梁夫人都惊动了,他们急匆匆地赶来。 梁曼曼看到爹娘,原本慌乱无神的眼神这才终于有了聚焦,她像是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疾声喊道。 “爹,娘……” “这,这是怎么了?” 萧君离紧紧抿着唇角,面色紧绷,一语不发。 梁崇海一头雾水,但看到女儿满脸心虚慌乱,萧君离满脸冰冷怒意,他本能地觉得事情只怕不小。 梁曼曼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说不出话来。 梁夫人见此,顿时一阵心疼。 她看到在女儿房中搜查的侍卫,顿时生出了先入为主的念头,觉得女儿是被欺负了。 即便眼前这人是淮阳王,梁夫人也忍不住出声控诉。 “殿下,曼曼这是做错了什么?你要派人到她的房中搜查? 就算我们是暂住在王府,但你也不能这么羞辱我们!曼曼她可是女孩子!” 梁曼曼急忙拉住自家母亲,想要阻止她。 但梁夫人却只当女儿这是威慑于萧君离的凶名,想要息事宁人。 毕竟,以前梁曼曼听到萧君离的名声,便总是忍不住露出惊惧之色。 梁夫人看到女儿被吓成这样,心中对萧君离的畏惧也被对女儿的心疼所取代,生出了慷慨激昂的大无畏来。 “曼曼你别怕,有娘在,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大不了,这王府咱们不住了,咱们家又不是没钱,没必要非要赖在王府不可。” 梁崇海却觉得事情或许有什么误会,他有些恼怒地瞪了梁夫人一眼。 “事情还没弄清楚你瞎嚷嚷什么?殿下岂会是无的放矢的人?” 第102章 谁给你的胆子 第102章:谁给你的胆子 梁夫人见他事到如今还在偏袒萧君离,顿时更加火冒三丈。 “我怎么就瞎嚷嚷?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没道理派侍卫搜一个女儿家的闺阁,曼曼难道不要名声的吗?” 梁崇海和梁夫人当场就吵了起来。 梁夫人可能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萧君离的地盘上口无遮拦地说着他的不是,还越说越激情。 梁崇海嘴笨,硬是说不过她。 梁曼曼急得团团转,连连想要阻止,但梁夫人战斗力太强,根本将梁曼曼忽略了个彻底。 萧君离的面色阴沉,面对耳边的争执吵闹,他依旧一语不发。 他从不进行无谓的口舌之争,凡事只看结果便是。 奕风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一时之间也觉得头疼不已。 梁家人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依照自家殿下的脾性,不管今晚上究竟能不能搜出什么结果来,梁家人都不可能继续在王府多住了。 就在场面一片混乱之际,在屋中搜查的侍卫终于有了收获。 其中一人拿着一个陶埙走了出来,恭敬地奉到了萧君离的面前。 “殿下,这是在表小姐的妆匣里找到的。” 梁曼曼看到那陶埙,面如死灰。 萧君离目光落在那陶埙上,瞳孔却是骤然一震,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 奕风看到那陶埙,也是禁不住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人不认识这陶埙,他却是认识的! 这,不就跟柔妃送给殿下的那只陶埙一模一样吗? 萧君离一把拿过了那陶埙,他努力压制着自己双手的颤抖,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他翻转到那陶埙的底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凹痕。 不明显,但却不容忽视。 那痕迹十分独特,那是母妃不小心落下的一个瑕疵。 原本她想要重新再做一个,但萧君离却拦住了她。 这是母妃为自己亲手做的第一个陶埙,他觉得十分珍贵。 即便是那个凹痕,也是独一无二的。 是巧合吗? 萧君离不相信会有这样天大的巧合。 他也绝对不会认错,这只陶埙,就是当初母妃送给他,最后被宫人偷走的那一只! 这只陶埙,就是牧晚秋送给他的礼物? 先是回心丹,又是这只陶埙,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到底如何知道回心丹的下落,又如何寻到了这只丢失许久的陶埙? 她对自己究竟了解到什么地步,才能屡屡这么精准无误地投他所好? 萧君离胸腔中涌起了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情绪,复杂而汹涌。 奕风和梁曼曼是知道这陶埙内情的两人,他们的心神也都正在经历着一股叫人震撼的冲击。 只不过,奕风是为这只陶埙的横空出世而震惊,是为牧晚秋再一次出人意料的大礼而欢喜。 梁曼曼则完全是自己所行之事被戳破的惊恐害怕。 梁崇海和梁夫人,则是不明所以。 萧君离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慢慢抚摸着那只陶埙,看向梁曼曼的眼神冷得没有半分情绪。 “敢乱动本王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梁曼曼惊恐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她吓得连连摇头。 “不,不是的,表哥,不是这样的…… 这,这是我给表哥准备的礼物! 那锭银子不是我放进去的,表哥,你要相信我!” 萧君离眼中的冷意更甚,“本王什么时候说了那匣子里装的是一锭银子? 本王什么都没说,你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是你又是谁?” 梁曼曼顿时哑了,方才那最后一点希望也都被掐灭了。 梁崇海和梁夫人听到这些,隐隐有些猜测,却还是有些一头雾水。 梁崇海一张老脸急得通红,怒问梁曼曼,“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梁曼曼哪里说得出口? 萧君离显然也没有浪费口舌与人解释的意思。 奕风立马主动开口,把事情来龙去脉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霎时,梁崇海和梁夫人都惊呆了。 梁崇海一脸震惊地望着梁曼曼,没想到她竟然做得出这样的事。 梁夫人却是万万不肯相信,她一把将梁曼曼揽在怀中,像是老母鸡护崽似的。 “你胡说,我们曼曼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萧君离把那锭银子亮在了他们面前,“这锭银子下面刻着制造局的印记。” 几人看过去,看到下面赫然写着江南制造局的印记,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梁曼曼原本就惨白的面色霎时更加毫无血色。 她凭着一时头脑发热才做了这件事,当时神经一直都是高度紧绷着,根本没有考虑太多。 没想到,竟然遗漏了这个细节。 梁夫人还是不肯相信,“银子本就是相互流通的,怎么就认定是曼曼的?上面又没刻着名字。 而且,不过就是一个破陶埙罢了,这锭银子都能买好几个了,曼曼怎么会……” 梁崇海怒喝,“你给我住嘴!” 谁都不是傻子,现在再狡辩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梁曼曼那副心虚慌乱的样子,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萧君离的耐心彻底告罄。 “你们或许有所不知,本王的脾气素来都不大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他们却平白听出了几分肃杀之气。 梁夫人被震得微微瑟缩,气焰终于消了下去。 梁曼曼更是仿佛见到了上辈子他的种种冷酷残暴之举,吓得噤若寒蝉。 梁崇海只觉得羞愧又丢人,几乎没有脸面直面萧君离。 他们是王府的客人,这才刚刚安顿下来,连一个晚上都没过,就闹出了这样的丑事。 他这张老脸,真是丢尽了! 梁崇海惭愧道:“是我教女无方,这才让她做出这等丢脸之事。” 他怒瞪向梁曼曼,“你个孽障,还不快向殿下认错道歉!” 梁曼曼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地直往下淌。 她真的彻底吓破了胆,呜咽着道:“表哥,对,对……”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萧君离冷声打断。 “换个称呼。” 梁曼曼噎了噎,轻轻咬唇,最后还是换了一个称呼。 “殿下……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鬼迷了心窍,这才做了错事…… 呜呜呜,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106章 完美避过了他的偏好 第106章:完美避过了他的偏好 牧晚秋像是个尽职尽责的狗腿子,舔着笑脸,“殿下,饭菜已经备好了,请您移步外间享用。” 她把丫鬟们都打发走了,还上了栓,应当没有人敢来打扰。 萧君离颔首,起身抬步就往外而去。 待看到外间桌上摆着的一桌菜,萧君离的神情微微僵住。 这些菜色,与今天牧晚秋吃的相差无几。 因为食材都是今天备好没用完的,为了方便,牧晚秋让乔青青直接照着白天时候来一份。 乔青青只当姑娘是爱极了自己做的菜,刚吃了没多久这会儿又想吃了。 她当即乐颠颠地就张罗了起来,动作麻利,水准超常,又麻又辣,色香味俱全,比白日的成品更叫人垂涎。 这桌子菜,简直都是她的最爱。 她能拿出自己的最爱来招待他,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诚意了。 萧君离嗅着空气中漂浮着的那股刺鼻的辣味,远远地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牧晚秋没察觉到萧君离的微微异样,她站在桌边,化身为店小二,尽职尽责一一向他介绍。 “殿下,这是麻辣蹄筋,不油不腻,肉质醇香,十分不错!” 萧君离:他不吃辣。 “这是爆炒郡肝,又麻又辣,口感绝佳!” 萧君离:他不吃内脏。 “这是臭鳜鱼,殿下您别闻着这味道有点怪,但吃起来真的很好吃!” 萧君离:他不吃味道奇奇怪怪的东西,再怎么夸也没用。 “这是川汁鸭掌,微辣微酸……反正,就是很好吃!” 萧君离:他不吃任何需要往外吐骨头的东西,尤其是鸡爪鸭爪这种需要用手拿,十分影响吃相的东西。 牧晚秋绞尽脑汁地介绍,到最后已经有些词穷了,看来,店小二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努力地巴拉了一通,总算把剩下的几道菜全都介绍完了。 萧君离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 很好,每一道菜,都完美避过了他的偏好。 这丫头不是对自己很了解的吗? 怎么每一道菜都那么巧的踩到他的雷点? 若是旁人为他准备了这一桌菜,他定要直接掀桌子了。 但是,对上牧晚秋一脸殷切期盼的目光,萧君离的所有脾气就全都偃旗息鼓了。 也,不能怪她。 毕竟,她又没有机会跟自己同桌而食。 自己饮食上的喜好,也并非那么随便就能打探到的。 若她真的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打听清楚了,那只能说明他身边的人嘴巴不牢靠,不堪大用。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是在为牧晚秋寻找开脱的理由。 他待旁人何曾像这样过?不把对方拖出去杖毙就算是仁慈的了。 牧晚秋“叭叭叭”地说完,就发现萧君离又像入定了似的,没有给自己半点反应。 牧晚秋一颗心霎时就高高提了起来,她小心翼翼道:“殿下,您不喜欢吗?” 萧君离回过神来,对上她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违心点头。 “喜欢。” 为了证明自己喜欢,他拿起了筷子。 但是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牧晚秋见此,又福至心灵,自动切换到了布菜小丫头的角色。 她最最喜欢的,便是这道麻辣蹄筋,她以己度人,便先给他夹了一筷子。 “殿下,您尝尝这个,很好吃!” 那就,先尝一尝辣的。 萧君离夹了一块,送入口中,瞬间,一股又麻又辣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即便他已经做足了准备,还是被这过分刺激的味道呛了一下。 “咳……” 萧君离不允许自己失态,咳了一声,就硬生生地把喉咙里的这股子痒意压了下去。 他甚至坚强地把口中的蹄筋咽了下去,一张脸瞬间憋得微微发红。 牧晚秋见此,有些紧张,“殿下,您,您没事?” 萧君离努力维持着形象,“没事。”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挺好吃。” 牧晚秋将信将疑。 到底是没敢再给他夹蹄筋,转而给他夹了一块臭鳜鱼。 “那殿下再尝尝这个。臭鳜鱼闻着臭,吃着香,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萧君离:“……好。” 这顿饭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哭着也要吃完。 萧君离微微屏住呼吸,几乎是抱着慷慨就义的心思,直接把那鱼肉送入了嘴里。 味道似乎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怪,只是…… “咳,咳咳……” 他逃过了怪异的味道,但,却没逃过鱼刺! 方才强压下去的痒意,被那根小鱼刺的刺激下一下被无限放大,他捂着嘴,咳得满脸涨红。 他一直努力维持的形象,终于还是轰然坍塌。 牧晚秋回过神来,连忙给他倒茶。 “殿下,您,您快喝,喝口茶缓一缓……” 萧君离接过茶,一口饮下,喉咙里的那股刺激感才慢慢减缓。 只是,他依旧忍不住发出阵阵低低的咳声。 他的皮肤本是冷白色的,此时,面上却泛出了一股淡淡的粉色,叫他整个人都平添了几分潋滟的春色。 牧晚秋正慌乱无措,生怕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因为一根鱼刺而生出个什么好歹,偏偏这时,外面传来了云芷的声音。 “姑娘,您怎么了?是身子不适吗?” 云芷想要推门而入,却发现房门被栓上了。 平白无故的,她怎么会把房门栓上了? 云芷不禁有些急了,她微微扬起了声音,“姑娘,您还好吗?您快开门啊!” 萧君离的咳嗽,因这丫鬟的突然出现,一下硬生生憋了回去。 牧晚秋反应过来,急忙开口。 “没,没事,我没事,就是刚刚被口水呛了一下。 咳,咳咳……没事,很快就好了。” 云芷听到自家姑娘的声音,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她不禁将信将疑。 “真的吗?奴婢方才,怎么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啊?你,你听错了,没有的事。我准备睡了,你也快去睡,我这里没事。” 云芷还是觉得很可疑,心中暗生担忧。 这时,乔青青闻声而来,她低声跟云芷说了些什么,云芷这才明白了。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姑娘,您大半夜的不能吃那么多,不然晚上要积食的!” 牧晚秋干笑着打哈哈,“就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你们快去睡,不要闹出大动静,被奶娘听到了,我又要被念叨了。” 第107章 她只是客套而已 第107章:她只是客套而已 云芷又念叨了几句,这才被乔青青拖走了。 牧晚秋拍着胸脯,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来,就见萧君离一张脸憋得通红,牧晚秋忙道:“殿下,她们走了,您想咳就咳出来。” 萧君离:“……不用了。” 他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憋回去了。 这简直是他平生以来最“刺激”的一顿饭。 吃顿饭像是在做贼,还不是呛了就是卡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牧晚秋站在旁边,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殿下,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下一筷子小心点,一定把鱼刺都剔掉。” 萧君离此时的心中,只剩下了无奈,半点食欲都没了。 “不必了,本王其实,也不是很饿。” 刚说了这话,他的肚子就十分不识趣地叫了一声。 这拆台拆得,简直不要太利索。 萧君离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牧晚秋也露出了与他同款的表情。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自己这顿饭请得实在有些糟糕。 牧晚秋想要说些什么打破尴尬,她便开口道:“这次没有招待好,下次有机会,我再请殿下吃饭赔罪。” “好。” 牧晚秋:……她其实,就只是客套客套而已。 为什么每次他都能当真呢? 自己前头刚把陶埙送出去,以为两人之间两清了,现在,怎么又莫名其妙多了一顿饭的债? 下次在淮阳王殿下面前,一定要慎言,因为,他会当真的啊!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除了认,也别无他法。 “那殿下……” 萧君离主动起身,“今夜是本王唐突。时间也已不早,本王先走了。” 牧晚秋暗松了一口气,像是店小二似的热情相送,“那殿下慢走,下次再来。啊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是一个顺口,绝对没有公然邀请他下次再来的意思! 什么下次再来,下次再也不要来了! 牧晚秋懊恼得险些没把舌头咬了,萧君离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含着一抹别样的意味。 只有心里话,才能这么自然又顺口地说出来。 这丫头,果然对自己用情至深。 萧君离潇洒地从窗户离开,夜色中,隐隐传来了一个字音。 “嗯。” 既然她内心这么希望自己下次再来,那自己,就姑且成全她好了。 总不能让她空等。 牧晚秋:?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一定是听错了。 奕风翘首以盼,见到自家殿下回来了,偷偷拿眼神觑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法分辨他究竟是喜是怒。 萧君离只扔下了意味不明的两个字,“摆膳。” 奕风愣了愣,这才想起,殿下的确是还没用膳。 他不敢耽搁,急忙吩咐了下去。 一番折腾,萧君离终于吃上了正常的饭菜,他竟然生出了格外珍惜的感觉。 奕风在旁侍膳,觉得殿下今晚的胃口似乎比以往好了不少。 跟牧大小姐见了一面,殿下连饭都吃得比以前香了,牧大小姐真下饭,哦不是,真治愈,真好。 这也让奕风更加好奇,殿下跟牧大小姐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到底是求生欲更强一些,奕风硬生生地把好奇心压了下去。 用完了膳,萧君离又吩咐,“把冷月叫来。” 奕风心中顿时一喜,把冷月叫来,问的当然只能是事关牧大小姐的事,他到时候不就能从旁听一听,小小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吗? 奕风头一回这么期盼能见着冷月。 冷月来得也很快。 作为一名听墙角专业户,冷月当然知道今天白日牧晚秋偷溜出府给殿下送礼去了。 想到牧晚秋要送的礼,冷月为她捏了一把汗。 到时候可不要被殿下扔出去才好。 不过她很快就开开心心,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冷月想,许是殿下看在回心丹的份儿上,对她手下留情了。 结果到了晚上,冷月竟然看到自家殿下来了。 他竟然翻了牧大小姐的窗! 冷月惊得险些没从屋顶摔下来。 原本听墙角是冷月的正经活儿,但要听自家殿下的墙角,她不敢啊。 她十分乖觉地主动回避了。 一盏茶过去了,两盏茶过去了,最后,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殿下都还没出来。 这,待的时间有点长啊…… 他在里边儿,都干了啥? 冷月胡思乱想着,他终于走了。 冷月又趴回了老位置,继续听牧晚秋的墙角。 她要是咬着被子嘤嘤哭泣,自己就能断定,自己殿下方才定是干了不可描述(禽兽不如)的事。 幸好,牧晚秋一切正常,甚至还兴致颇好地独享美食。 冷月心中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略感遗憾。 她正打算寻个舒适的树杈休息,就又被殿下传召了。 冷月心里就禁不住有些纳闷儿,这才刚分开,也不至于这么猴急儿……不是,她是说,不至于这么牵肠挂肚地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自从牧晚秋出现之后,他们主仆几个的内心活动都变得丰富了起来。 冷月内心活跃,表面则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每个殿下的得力助手,都深得殿下的此项真传,只有面上足够冷酷,别人才窥不破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殿下,请问您有何吩咐?” 萧君离淡淡开口,“牧晚秋送给本王的这只陶埙,是从何处寻来的?” 奕风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心中好奇无比。 冷月却不知道那只陶埙另有乾坤的玄机,萧君离的这问话在她看来,就是迟到的兴师问罪。 冷月心中微微生出几分忐忑,但到底还是如实说来。 “是……在百花楼花魁处骗来的。” 萧君离:? 奕风:?? 这每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为什么连起来这话,他们就听不明白了呢? 百花楼? 花魁? 还是,骗来的? 萧君离的面色已经微微凝固,心中生出了一股子荒唐而不敢置信的念头。 “你说什么?” 冷月垂着头,但却能察觉到殿下那骤然冷下去的语气。 心道,果然动怒了。 也是,正常人听到这话,都得动怒。 第109章 美食诱惑 第109章:美食诱惑 今早,梁夫人就想劝劝自家老爷,到萧君离那里求求情,让他们留下。 毕竟都是亲戚,萧君离对她这个舅母没什么感情,但对自家老爷还是有几分情面的。 若是自家老爷真心实意地求到他跟前,那件事未必就不能一笔勾销。 但梁崇海听到她这话,当即就恼怒地啐了她一口。 “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你自己心中没有一点数吗? 丢人都丢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想留下来,你有这个厚脸皮,我可没有! 你真想留下来,你就自个儿留下来!” 梁夫人被他这么一骂,心中也是一阵气恼不堪。 “人哪有不犯错的?难道犯了一个小错,就要被记一辈子吗? 再说了,曼曼也不过是一时糊涂,最后,不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吗?” 梁崇海听她这会儿还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简直气得倒仰。 “你,你……有你这么个娘,难怪把好好的女儿教成这样!” 梁夫人还要争执,被梁崇海恶狠狠地眼神怒瞪了回去。 “你要是再多说半个字,我就休妻!” 梁夫人瞬间惊呆了,她瞪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 老实人真发起火来,才是真的吓人。 梁崇海平日里脾气都是很好的,所以梁夫人才会气焰嚣张,敢跟他呛声。 但现在,她却从梁崇海的眼中看到了决绝的意味。 她瞬间被吓住了,整个人服服帖帖的,再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最后,就算心中再怎么不甘,也只能老老实实收拾东西离开。 唯一不知道内情的,大概就只有梁浩权。 他昨夜早早睡下,一觉到天亮,对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早就听说要搬出去,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老爹不愿意叨扰萧君离这个外甥。 毕竟,他爹就是这样的性子,也的确不爱占人便宜。 他们的箱笼行李本也没有全拿出来,所以现在收拾起来倒也方便。 来时意气风发,走时却平添几分灰头土脸。 萧君离没有露面,只派了奕风来送人。 奕风心中如何作想且不可知,至少表面上他挂满了诚意十足的笑。 梁崇海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难受,他提出想亲自去向萧君离辞别。 奕风得了自家殿下的吩咐,自是答应了。 梁夫人见此,又在脸上堆满了笑,“既如此,我们一并去向殿下辞行。 就这么走了,总有些不妥不是。” 奕风依旧面带微笑,只是看向梁夫人时,笑意却只是浮在表面,并未达眼底。 “我家殿下说了,只见梁老爷一人,其余人不见。” 这话说得十分直白,半点迂回和弯子都没绕。 梁夫人的面色又禁不住僵了一下,梁曼曼更是神色苍白,神情凄苦。 梁浩权一脸憨直地挠挠头,心道,这位王爷表弟果然十分不好相处啊。 幸好马上就要搬出去了,不然,见天儿同在一个屋檐下,岂不叫人浑身不自在? 梁崇海又转头瞪了梁夫人一眼,让他们先出府等着自己,然后才随着奕风一道而去。 梁崇海与萧君离的辞别,也没花费多长时间。 萧君离对他还算客气,只是,梁曼曼的事,梁崇海就算再怎么道歉,到底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梁崇海满心羞愧,一番辞别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 牧家这边,几位姑娘也终于开始上课了。 荣华公主之事过了那么许久,“受了惊吓”的牧晚秋也休养好了,牧倾语脸上的伤也已痊愈。 阔别许久,终于重归课堂,牧晚秋觉得有点不大习惯。 原本不上课时她每日轻轻松松,自由自在,偶尔还可以找机会偷溜出去。 现在,又要恢复规规矩矩的作息了。 不过每天乔青青总能做出甚合牧晚秋胃口的美食,倒让她因苦夏不振的食欲慢慢恢复,连带着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乔青青就像是个勤快的小蜜蜂,每每都让牧晚秋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今儿个早上给她包水饺,明儿个给她做了灌汤包。 水饺皮薄馅儿大形若元宝,比外头馆子里卖的也半点儿不差,味道更是不用说。 而那灌汤包,表面上瞧着与寻常无异,但一口咬下去,鲜美的汤汁就淌了出来,真是鲜得她快把舌头吃掉了。 今儿个中午给她做麻椒鸡丝,明个儿中午给她做酱爆鸭丝。 各有各的爽辣,各有各的美味。 今个儿晚上给她做红焖牛肉,话梅排骨,明个儿晚上给她做白汁烩鸡,胭脂鹅脯,叫原本无辣不欢的牧晚秋也吃得津津有味。 专业听墙角的冷月:就,想吃。 “姑娘,奴婢今儿个做了面酱,用鸡丁和香菌烹炒的,加了您最爱的辣子。 这面汤,也是老鸡熬出来的,又浓又醇,您定然爱吃。” 一大碗面条端上来,浇上了面酱,整碗面瞬间染上了红棕油亮的鲜亮色彩。 里边藏着绿油油的蔬菜,上头窝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卖相她能打上个满分。 乔青青就是有这本事,能把最寻常的食材,做出不寻常的味道。 这面,她也没少吃,但这碗面的精髓,全在这面酱上。 和着那面酱,一口下去,好吃! 连楚嬷嬷都不得不退位让贤,让出厨艺担当的名头。 一大海碗面,牧晚秋唏哩呼噜就吃完了。 专业听墙角的冷月:就,很想吃。 牧晚秋一抹嘴,心中既满足,又有点怅然。 “以后没了你,我可怎么办。” 乔青青当即表态,“奴婢要跟着姑娘一辈子,给姑娘做一辈子的饭!” 牧晚秋听得心里熨帖啊,但也知道不可能。 “你哥哥迟早能找到你,到时候,他可舍不得你给我当丫鬟。” 凭借她上辈子对乔峥嵘的了解,他对乔青青这个妹妹应当是十分爱护,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不会愿意让乔青青为奴为婢。 谁知乔青青却一脸坚决,“可是给姑娘当丫鬟很好啊! 吃好喝好穿好睡好,哪哪儿都好,便是在外头讨生活,也没有在姑娘身边当差来得舒坦呢。 而且,我觉得姑娘是好人,就想一直跟在姑娘身边伺候。” 第117章 被气饱了 第117章:被气饱了 牧晚秋主动给他布菜,“殿下,您尝尝这醋溜排骨,酸酸甜甜,甚是开胃。” 萧君离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道:“太甜。” 牧晚秋心想,男人似乎一般都不喜欢吃甜味,那便换一道。 “那您尝尝这盐水里脊,这绝对不甜。” 萧君离尝了一口,“太柴。” 牧晚秋看着那里脊,明明看起来那么滑嫩可口,怎么会柴呢? 难道今晚青青发挥失常了? 牧晚秋再接再厉,“蟹肉双笋丝,一定好吃!” 萧君离:“太腥。” 牧晚秋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没有腥味啊,那蟹肉看起来明明那么诱人可口…… 牧晚秋对接下来的菜,开始失去了信心。 “那,殿下再尝尝这道桃仁山鸡丁……” “太咸。” “这个,油焖鲜蘑,看起来绝对不咸!” “太淡。” 牧晚秋:…… 只剩下最后一道山珍蕨菜,牧晚秋心如死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给他夹了一块。 “这个……” 不待牧晚秋把话说完,他就吐出了两个字,“太老。” 牧晚秋:…… 得,一桌子菜都被嫌弃了个彻底。 一个锅里炒出来的,就应该齐齐整整,谁也别落下。 牧晚秋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那殿下,再尝一尝我家的白米饭?这个米饭,绝对又香又软!” 萧君离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筷子,周身的气场冷得有些吓人。 “不必了,本王饱了。” 气饱的。 牧晚秋:他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他起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语气微冷地补了一句,“这顿饭,不算。” 所以,她还欠着他的一顿饭! 牧晚秋:弱小可怜又无助…… 撂下这话,萧君离裹挟着宛若冰碴子一般凛冽的冷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牧晚秋急忙喊住他,“殿,殿下留步!” 萧君离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她,心道,再给你一次弥补的机会。 然后,他就见牧晚秋一脸纠结忐忑,弱弱地开口:“殿下,您,能走窗户吗?” 萧君离:………… 伴随着“砰”地一声窗户阖上的巨响,牧晚秋惊了一跳,她默默地在原地站了片刻,幽幽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脾气,怎么一时好一时坏的,真是变化多端,让人摸不着头脑。 牧晚秋折回了饭桌前,看着满桌还散发着热气的饭菜,拿起了筷子。 乔青青的手艺那么好,不应当会发挥失常啊。 一一尝过,牧晚秋再次被她的精妙厨艺折服了。 明明那么好吃,萧君离怎么能挑出那么多毛病啊! 他从小到大,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牧晚秋一边吃,一边在心中暗暗嘀咕,这人的嘴真是太刁了! 想到自己还得再请他吃一顿饭,牧晚秋就觉得很是头疼。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满意啊…… 牧晚秋正在为这件事纠结苦恼,萧君离一路回去的路上,却险些气得质壁分离。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过。 偏偏,他的所有恼怒气闷,却只能硬生生地憋回去,连向罪魁祸首发泄问罪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要他承认他是因为牧晚秋没有开口请他帮忙而生气? 不,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可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回来时,他便把冷月一并召回来了。 冷月虽然没听到自家殿下与牧晚秋在屋子里的谈话,但她有一颗聪明的脑袋瓜子,稍微动一动脑子,她就猜到自家殿下第二次夜探香闺的原因。 可正是因为猜到了,冷月才更瑟瑟发抖啊。 自家殿下主动送上门给牧晚秋当靠山,结果发现,人家已经另寻了其他靠山。 这,这不就尴尬了嘛。 殿下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呀。 这不,殿下此时沉冷的面色就说明了一切。 他怒了,而且,怒意不小。 萧君离冷声开口,“今晚她去做了什么?” 冷月把脑袋垂得很低,尽可能避免一切撞上炮火的机会,语气平稳地开口回话。 “牧大小姐去了安府,给安大人传了一封信。” 冷月感到周遭的空气似乎都瞬间凝滞了,气压较之方才,也越发低了下去。 他冷声追问,“信上写了什么?” 冷月:“属下不知……” “不知?” 冷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不过,临行前牧大小姐说,能不能抢回入书院的名额,就靠它了。 是以,属下猜测,她应,应当是向安大人求援。” “砰!”萧君离手中的茶盏一下被捏碎了。 好得很! 竟然宁愿向那姓安的求援也不找他,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 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他们很熟吗?” “不熟不熟,半点都不熟!” 为了保命,冷月只能疯狂找补,“殿下,属下以为,她定然不是以牧家大小姐这个身份给安大人写信,而是以安小姐的救命恩人的身份写了这封信。 所以,她会向安大人求援,并非因为两人有什么私交,而是因为安大人欠了她一个人情罢了。” 萧君离听了,神色微动,心头的那股郁气稍稍和缓纾解了几分。 但也只是稍稍而已。 冷月见他久久不语,又小心开口,“牧大小姐此前都没有流露出要向安大人求援的想法。 她今晚突然就行动了,是以属下事先才不知情,没法及时向殿下汇报,请殿下恕罪!” 萧君离沉着脸,半晌才冷冷地挤出两个字。 “下去。” 冷月闻言,顿时轻嘘了一口气,急忙便要逃离危险地带。 但萧君离的声音又突然传来。 “等等。” 冷月脚步一顿,心中生出微微忐忑的情绪,“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本王会想办法把你送到她跟前当丫鬟,你做好准备。” 冷月先是一愣,旋即便是一喜,但面上却把情绪尽数收敛,恭敬道:“是!” 她每天都看着乔青青那小丫头变着花样捣鼓好吃的,都要被香死了! 看得到,闻得到,吃不到,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若是自己能光明正大地到牧晚秋跟前当丫鬟,不仅以后打探消息更方便,还能吃上垂涎已久的各种美食。 真是两全其美,好得不得了! 第120章 食材被动了手脚 第120章:食材被动了手脚 “这是咕咾肉,是以甜酸汁烹调而成,十分开胃。” “这道龙井虾仁,菜形雅致,颜色清淡,虾仁玉白,茶叶碧绿,芡汁清亮,一看就十分好吃。” “这是西湖醋鱼……” “这是虾爆鳝背……” “最后一道,西湖莼菜汤……” 老太君原本面色如常,但看到了这几道菜,又听她滔滔不绝地介绍,老太君面上的神色又禁不住变了变,眸中泛起一抹难掩的动容。 赵嬷嬷亦是神色微怔,看向牧晚秋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异样。 牧晚秋看到她们的反应,便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她笑道:“祖母,您不妨先尝尝?” 老太君回过神来,“好。” 咕咚肉酸甜可口,外脆里酥。 龙井虾仁细嫩爽滑,鲜香适口。 西湖醋鱼鲜嫩香甜,清淡爽口。 每一道菜,都勾起了她的食欲,也勾起了她的乡愁。 老太君一道道尝着,莫名觉得自己的心绪翻滚,久久难以平复。 望着身侧侍立的孙女,她的面上不自觉便带上了一抹柔和。 “你也坐下一起吃。” 牧晚秋也没有推辞,欢欢喜喜地答应了,“多谢祖母。” 牧晚秋没有推辞,坐下来了,便是真的认认真真地开始吃。 牧晚秋吃得认真,老太君看着她,原本就比平日好很多的胃口,顿时变得更加好了,比平日里多吃了大半碗饭。 赵嬷嬷见此,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心中也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感慨。 不管大姑娘今日究竟是不是有事相求才会这般讨好老太君,至少,现在她是让老太君开怀了。 一顿饭用罢,牧晚秋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餍足的神色。 不仅是因为饭菜美味,更重要的是,她看得出祖母吃得开怀。 祖母能吃得开怀,那么,自己今天就没有白费力气。 自己的心意被人喜欢,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令人开心的事。 老太君忽的开口,“今日我多吃了半碗饭,倒是有些撑着了,晚儿你跟祖母一起到院子里逛逛。” 牧晚秋微愣,旋即又爽快答应了。 赵嬷嬷却更是惊奇了,以往,老太君都很少走动,更不会主动提出让孙辈陪她。 今儿个,当真是破了太多例了,可见老太君心里头当真是高兴。 牧晚秋两辈子都没有过陪祖母逛花园这样的经历。 不过,她没经历过的事多着呢。 亲情淡漠,是她上辈子做的一件错事,上辈子已经错过了,这辈子就一一尝试好了。 老太君虽然主动提出要她陪自己逛花园,但实际上,她依旧还是那个显得严肃刻板的老太太,几乎没有主动开口。 对于与孙辈这样平淡自然的相处,她似乎有些不习惯。 牧晚秋便寻些话题与她闲聊,两祖孙也算是有问有答,气氛没有多热烈,却平静祥和。 走了一圈,老太君似有些乏了,牧晚秋便扶着她往回走。 把老太君送回去,牧晚秋又笑道:“过几日孙女再来看祖母。” 老太君有些不习惯地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朝她微微颔首。 待牧晚秋走了之后,赵嬷嬷这才一脸感慨地开口,“老奴原还以为大小姐是有事相求,却不想,是老奴小人之心了。” 老太君面上神色稍稍动容,“这丫头,跟她的母亲性情很像。” 赵嬷嬷想到了白氏,面上也禁不住露出些许遗憾之色。 那位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只可惜,红颜薄命。 不过瞧着现在大小姐比以前懂事多了,她瞧着自然也欣慰。 牧晚秋心情颇好地回到了自己的瑶光居,乔青青颇有些羞涩紧张地跑到她跟前,“姑娘,奴婢做的那些菜,老太君喜欢吗?” 牧晚秋不吝夸赞,“喜欢,祖母喜欢得不得了,比平日都多吃了大半碗饭呢。” 乔青青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那奴婢有空的时候,便再琢磨几道适合她老人家的清淡菜式。 奴婢还会做点心,经典的江南风味点心,老太君兴许也会喜欢。” 一提到捣鼓吃的,乔青青就滔滔不绝,停不下来了。 这小姑娘,不去做大厨,真是屈才了。 不过,真要让她去做大厨,牧晚秋又舍不得。 她走了,自己只怕就要不习惯了,便是楚嬷嬷的手艺,也不能满足她了。 乔青青又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开始为自家姑娘的晚膳张罗起来了。 只是,不多时,乔青青就又回来了,与她一道的,还有云芷。 两人面上的神色都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牧晚秋见她们这副神色,心里隐隐生出几分猜测。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青青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姑娘,奴婢不小心在食材里发现了些东西。” 说着,她便从袖中小心地拿出了帕子,帕子打开便是一把豆子。 牧晚秋一个从没下过厨的大家小姐,自然认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端倪。 但假如这些豆子没问题,乔青青就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到自己跟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牧晚秋当即严肃了神色,“这些豆子有什么问题吗?” “这几颗是毛嘴豆,掺杂进了普通的豆子里,但毛嘴豆是不能吃的。 奴婢小时候便不小心误食过,当时便立马浑身发痒,起了一身的红疹子。” 牧晚秋闻言,面色顿时禁不住微微变了变。 “这些东西都是要入姑娘之口的,可半点差池都出不得。 奴婢这段时间耳濡目染,也知道府上人多眼杂,凡事都要十二分小心才行。 所以奴婢就偷偷跟云芷姐姐说了。” 云芷小脸上一派严肃,隐隐带着几分愤怒,“姑娘,奴婢不相信什么巧合意外,这定是有人想浑水摸鱼,故意在姑娘的吃食上动手脚!” 牧晚秋看着乔青青帕子上的那一把豆子,眼中露出了一抹幽幽的神色。 两种豆子,外形上相差无几,没人会注意得到。 若自己没有乔青青,那么,最后那不能入口的豆子只怕也会端到自己的饭桌上。 云芷想到什么,“呀”了一声,面色微微泛白。 “姑娘,您刚刚才给老太君送了吃食,那些食材里,该不会也被动了手脚?” 第122章 浑身起满了红疹 第122章:浑身起满了红疹 昨天就有眼线来通知杜氏,牧晚秋明日会再次动用小厨房做饭,她的饭桌上必然会有毛嘴豆。 是以,杜氏才提前把这几位夫人请来。 她请到府上的几位夫人,其中便有两位十分嘴碎的。 牧晚秋患了荨麻疹的消息,定能顺利地从她们之口传出去。 就算她们一反常态突然口风变紧了,那她大不了便再多出些力,派人好生宣扬一番。 终归,这次,牧晚秋的名声毁定了。 杜氏领着人,脚步匆匆,满脸急色地往瑶光居而去。 到了屋外,杜氏就听到屋中传来牧晚秋嘶声的喊叫。 “你个庸医!我没有病,我才没有染上荨麻疹,你休要胡言乱语!” 杜氏跟丁嬷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眸中都染上了一丝窃喜。 杜氏迈步进屋,看到牧晚秋的模样,顿时惊得大叫出声。 “这,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牧晚秋脸上的惨状,委实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同时,也让她心中生出了同等的快意。 这丫头变成了这样,她倒是要看看,还怎么去皇家书院! 田立平见杜氏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夫人,大小姐突发急症,老夫一番诊断,可以确定,她是患了荨麻疹。 大小姐需得立马送到庄子去,与人隔离,方可避免传染,若是继续留在府中,后果只怕…… 可是大小姐情绪激动,却根本不肯相信,老夫也是束手无策啊!” 杜氏目光落在牧晚秋一片通红可怖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疑之色。 楚嬷嬷护主心切,急忙为牧晚秋求情。 “夫人,我家姑娘根本没有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不可能会染上荨麻疹的。 请夫人再请几位大夫来,为姑娘好好瞧瞧,不能就这么把她送出府啊。 不然,我家姑娘的名声就毁了!” 若她真的被以患了荨麻疹为由送出府养病,就算以后养好了,谁见了她不会自动退避三舍啊! 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名声一旦毁了,要想修复,那就难了啊! 楚嬷嬷老泪纵横,求得万分恳切。 杜氏用帕子微微掩着口鼻,遮住脸上露出的嫌恶之色。 此时牧晚秋的模样,委实是太过骇然,若非杜氏知道这是自己设的局,她都要怀疑,牧晚秋是不是真的得了荨麻疹了。 因为身上的瘙痒,牧晚秋面容扭曲,不停地伸手抓挠。 她动作太大,不小心便露出了手臂上那一片红疙瘩,杜氏瞧见了,既觉得心头快意,又禁不住一阵心底发寒。 没想到那豆子竟然有这般骇人的功效,她的全身上下,只怕是长满了这样的红疙瘩。 她的症状这般严重,便是华佗在世,也绝对不可能把她治愈。 牧晚秋一边挠,一边哭着对杜氏求道:“大伯母,我不可能患上荨麻疹。 我就只是不小心吃坏了东西,生了炎症罢了。 大伯母,我不要出府,不要去庄子,你再请其他大夫来给我看看!” 杜氏自然连声道:“好好好,大伯母这就派人去请其他大夫。” 为了表现她这个大伯母对她上心,自己自然不能一开始就断定她真的患了荨麻疹,而是要依言多请几个大夫。 反正,她身上起了那么多红疹子是事实,便是任何一个大夫,都不可能说她这是小病症。 更何况,那几位大夫,自己早已经派人打点好了。 到时候,自己便可以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她送走。 等到牧志飞下朝回来,要再挽回什么,也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就算再想把牧晚秋接回来,外面关于她患了荨麻疹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她哪里还能进皇家书院? 她这次就算出面做了恶人,那也是为了阖府上下那么多人的安危着想。 杜氏派人去请的大夫也来得很快,毕竟早就准备好了,能不快吗? 一道被请来的,有三位大夫,分别来自不同的医馆。 三位大夫看到牧晚秋的模样,都禁不住齐齐愣怔。 待三人依次诊脉过后,都露出了一模一样的震惊神色。 “没错,就是荨麻疹!” 田立平脸上立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牧晚秋则是一副天崩地裂,完全不敢相信的模样。 杜氏满脸震惊,不敢置信,还带着丝丝心疼。 其中一位大夫直接捂着口鼻连连倒退,“快,快送走,可不能再留在府里的,不然不小心传染给了旁人,那就危险了!” 杜氏心痛地望着牧晚秋,“晚丫头,你都听到了,你的确是染了病…… 并非大伯母要把你送出去,而实在是为了阖府上下那么多口人着想啊。 过不了多久,就是你祖母的寿辰了,你若是继续留在府里,只恐要冲撞了她老人家。 你这段时间就且先到外面庄子里好好休养一番,待把身子养好了,大伯母再派人去把你接回来。” 牧晚秋怔怔地听她说完,最后,像是彻底绝望了,疯狂地大喊。 “不!我不要去庄子,我要进皇家书院进学,我不能去庄子!” 杜氏闻言,心中冷笑,但面上却无比为难的模样,“晚丫头,你现在这样,便是我不把你送到庄子上去,你也根本不可能去皇家书院的。 你不要再闹了,好好地去庄子上,把病养好了再做打算。” “不,我没病,我不去!爹,我爹呢?我爹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杜氏一边连连哄劝着,让她不要再胡闹,一边却是直接吩咐丁嬷嬷,找几个粗使婆子来,把她带走。 乔青青忽的从外面冲了进来,直接扑到了杜氏的面前,手中捧着什么东西,急急地就往杜氏的跟前送。 “夫人,奴婢知道我家姑娘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毛嘴豆,是因为误食了这个! 奴婢幼时也曾误食过,当时身上也起了这样的红疹,瞧着像是荨麻疹,但实际上根本不是。 夫人,您快让她们停下来,让几位大夫来好好验一验这些豆子。 定是因为这些豆子,我家姑娘才会变成这样,她这真的不是荨麻疹啊。” 杜氏见此,心中微微一个咯噔。 这小丫头,竟然认出了这种豆子。 而且,自己不是让那丫鬟把物证都处理了吗?怎么还留着? 第123章 打死我也不去庄子 第123章:打死我也不去庄子 但此时此地,她怎么可能让事情功败垂成? 院中,那些今日负责牧晚秋吃食,因此得了赏的丫鬟们,闻言也都纷纷变了面色。 以往姑娘吃乔青青做的饭菜,都好好的,今日吃了她们做的饭菜,就出了事,这,这后果,她们可承担不起啊! 杜氏眼中闪过了一抹厉色,当即朝丁嬷嬷使了个眼色,丁嬷嬷立马站了出来,对着乔青青便是一阵冷眉厉色。 “住嘴!这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豆子罢了,你休要胡言! 就算你是护主心切,但也不能拿整个牧府的安危开玩笑! 更何况,像你这般,不是真的在帮大姑娘,反而是在害她!” 乔青青还要狡辩,但手中的那把豆子已经被掀翻在地,两个粗使婆子直接上前,粗暴地把乔青青往外拽。 乔青青高声大喊,“夫人,姑娘是被人害的,是有人在食材上动了手脚,是有人蓄意害她! 夫人您主掌中馈,请务必彻查此事啊!” 杜氏听到乔青青那嘶声大喊,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自己是主掌中馈之人,现在这丫鬟又喊出这么一番话,自己岂不是瓜田李下,大有嫌疑? 那些婆子也还算机灵,很快就把乔青青的嘴捂住了。 牧晚秋却像是得到了提醒,眼睛霎时变得一片雪亮。 “有人害我,是有人想要害我! 大伯母,你不能这么草草决断,你一定要彻查此事! 不然的话,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庄子!” 牧晚秋的神情激动,越发显得她的脸上一片狰狞。 因为方才那番变故,杜氏已经对此事生出了些许不耐,更生怕再生出其他变故,她决定要速战速决。 她勉强扯出一抹关切的神色,“晚丫头,这件事大伯母一定会好好彻查,定然不会让你蒙冤。 但现在,你这个情况……就算不是荨麻疹,你身上也起了那么多红疙瘩,几位大夫也说了,这是会传染的。 并非大伯母贪生怕死,不肯让你留在府中休养,而实在是府中人口众多,过不了多久就是老太君的生辰了。 到时候,府上必然要大宴宾客,若是让宾客知道你的情况,谁还敢上门来啊? 便是你大伯,你父亲,只怕也会被人退避三舍。 所以,晚丫头,你便乖乖听话,先到庄子上去,大伯母一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绝对不会让你在庄子上吃半点苦,受半分罪。” 说完,她便半点不顾牧晚秋的意愿,直接对几个粗使婆子使眼色,几人见此,当即便上前,不由分说便粗暴地把牧晚秋往外拽。 楚嬷嬷和云芷拼死相护,但哪里抵得过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 很快,牧晚秋就被几个粗使婆子拽了出来。 瑶光居的丫鬟奴仆们都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尤其是看到牧晚秋那满脸的惨状,众人更是惊得连连倒吸冷气,更忍不住暗暗后退,生怕离得太近了,反而让自己也被传染上。 这时,外面忽的传来一道声音。 “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杜氏见到来人,面上神色微微变了变。 来人赫然是柳先生。 牧府的女学,每隔十天便休沐两天,今天是休沐日,柳先生一直借住在牧府之中,平日里也无甚其他爱好,也不大出门。 今日见到天气好,这才到花园里逛了逛。 没想到,就听到了仆妇们的议论,她听得不清不楚,这才往瑶光居来了,想瞧一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瑶光居里这一派混乱的场景,一时诧然。 杜氏也没想到柳先生会来,不觉眼神微闪。 对柳先生,杜氏还是有几分客气。 “柳先生,你怎么来了?你可千万不要上前。 晚丫头染了荨麻疹,你是几位姑娘的夫子,要是沾染上了,回头给几位姑娘上课可就危险了。 柳先生无事的话,便还是回你的院子去。” 柳先生的目光随之落在了被几个粗使婆子押着的牧晚秋身上,看到她的脸和裸露出来的皮肤,也很是骇了一跳。 牧晚秋看着柳先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失声大喊,“柳先生,我没有得荨麻疹,我是误食了毛嘴豆,是有人要害我!我不要去庄子,我要留在府里!” 柳先生听了这话,面上神色不觉微微变了变。 杜氏只想快刀斩乱麻,飞快将此事办妥,不想横生其他枝节。 见牧晚秋这般不老实,杜氏的心中顿时一阵恼怒。 “晚丫头,你不要再胡闹了,你现在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如何还能继续在府里待着? 你先到庄子里休养几个月,待你好了,大伯母自然会派人把你接回来。” 牧晚秋半点不甘示弱,“大伯母你根本没有调查清楚,就要把我往庄子上送,你莫非是心虚了,不敢查了?” 杜氏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厉色。 “晚丫头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自己染了病,如何就怪到了我的头上?” 牧晚秋咄咄相逼,“那你为什么不让人好好检查一下那些毛嘴豆? 我就只是误食了毛嘴豆,不小心引起了过敏罢了,根本就不是荨麻疹!” 杜氏渐渐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外面请的几位大夫都说了你这就是荨麻疹,是会传染的。 你难道要这么自私,要把我们阖府上下的人全都害死不成?” 牧晚秋狠狠怒瞪着她,“既然如此,我方才跟大伯母共处一室那么久,大伯母身上说不定也已经染上了,那大伯母便跟我一道前往庄子休养好了!” 杜氏的神色狠狠一僵。 这牙尖嘴利的臭丫头! 她若是听话些也就罢了,自己还能让她少吃些苦头。 但她这般不听话,那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她一脸沉痛地道:“晚丫头定是承受不住打击,这才这般失态发狂。 为了阖府上下人的安全着想,我便只能当这个恶人了。 来人,拿绳子来,把大小姐绑起来送出去。 为避免惊动太多人,引起阖府恐慌,把她的嘴也堵上。” 第125章 断然没有私心 第125章:断然没有私心 她也急忙开口,“母亲,您不要误会,儿媳这么做并非无的放矢。 您瞧瞧晚丫头现在的模样,方才几位大夫都给她看过了,她这是染上了荨麻疹啊。 若是不及时把她送出去,那阖府上下的人就都危险了!” 老太君由着赵嬷嬷搀着,缓缓朝这边走来。 看到牧晚秋那几乎彻底毁了的面容,老太君的脚步顿时滞了滞,眼中闪过了一抹错愕与难以置信。 赵嬷嬷的面色也骤然变得很是难看。 这,怎么会这样? 明明几天前还好好的。 杜氏看到她们眼中的震惊与错愕,心中闪过一道暗喜。 牧晚秋的症状那么严重,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到,自己就算真的把她赶出去了又怎么样?谁都挑不出她的半点错处来! 杜氏又开口道:“母亲,您上了年纪,身体弱,还是不要靠太近为好,不然……” 牧晚秋直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祖母,大伯母诬陷我,我没有得荨麻疹,我只是吃坏了东西罢了! 大伯母根本没有调查清楚就要把我送到庄子上去…… 这样我就没法去皇家书院进学,二妹妹就能顺理成章地顶替我的名额。 大伯母你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 杜氏没想到她直接就把自己隐秘的心思道破,面上顿时现出了一抹僵硬难看的神色。 “晚丫头你,你怎可这般信口雌黄?你的病症是我信口开河胡诌出来的吗? 明明就是几位大夫诊出来的!你这话说得,未免太诛心!” 杜氏用帕子揩了揩眼角,很是受伤的模样。 “母亲,儿媳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牧家上下着想,断然没有半分私心啊! 要知道,过不了多久便是您的寿辰,晚丫头这时候成了这样,又怎能继续留在府中?” 面对双方各执一词的争辩,老太君面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有淡声道:“我已经命人去请大夫,晚丫头的病症究竟如何,等大夫来了就知道了。” 杜氏心里微微咯噔一下,旁边那几位大夫也都现出了各异的神色。 杜氏忙道:“母亲,儿媳已经请了这几位大夫来给晚丫头瞧过了。 除了咱们府上的田大夫,还有德仁堂,会心堂等医馆的大夫。 他们都说晚丫头得的是荨麻疹,定然错不了。” 老太君那素来古板严肃的面容上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此事非同小可,小心无大错。” “那此事交给儿媳便是,您且回去歇着,您上了年纪,身体弱,若是一不小心……” 老太君淡淡回了两个字,“无妨。” 杜氏的所有话一下就全被堵了回去。 她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真是个死老太婆,瞎管闲事! 若不是她,自己现在说不定已经成事了。 现在可好,又节外生枝了! 不过,幸好方才自己已经让人把物证销毁了。 待会儿事情就算闹大,也是查无对证。 就算其他大夫来了也没关系,牧晚秋的全身上下都是这样的红斑,哪个大夫来了不被吓一跳? 这么吓人的症状,要说没有传染性,谁信啊。 一般的大夫,大多行事保守。 看到这么严重的症状,便是没有传染性,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然,若是这病症当真传染开了,那后果岂是一般人能承担的? 任何一个当家主母,都会是跟她同样的做法,杜氏根本不怕。 退一万步讲,就算牧晚秋最后真的不能再往庄子上送,她顶着这张脸,也根本不可能去书院进学。 到时候,进学的名额不也还是他们大房的? 除非那大夫能当场就把她的过敏红斑治好。 但怎么可能?那就算不是荨麻疹,也是毛嘴豆的毒,吃了那玩意儿,不养上大半年怎么可能痊愈? 杜氏心中这般作想,原本的那点子忐忑终于被自己安抚了下去,她也恢复了镇定从容。 牧晚秋则是垂着头,低低抽噎,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杜氏见她那副模样,心中一阵冷笑。 臭丫头,就算她再怎么牙尖嘴利,怎么凶悍蛮横,这一次,她也休想讨到半点好处! 牧晚秋心中也在暗想,祖母请的大夫是谁。 她当然不会怀疑祖母会串通别的大夫来害她。 她担心的是,祖母会不会也请来一个庸医。 若那庸医也凭借她这看起来骇人的外伤就断定她是荨麻疹,那么,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牧晚秋心中这般想着,也并没有半点惧意。 反正这一次,杜氏休想全身而退。 然而,真正看到来人时,牧晚秋却是惊呆了。 “云……” 牧晚秋险些把他的名字脱口而出,幸而最后及时收了回去。 这位仙风道骨的高人,不是云中鹤又是谁? 管事嬷嬷对老太君回禀,“老太君,张治中老大夫扭了腰,不方便出行。 他向老奴推荐了这位云大夫,称这位云大夫医术高超,绝不逊于他,老奴便将他请来了。” 张治中老大夫,是老太君以前最常请的大夫,他给老太君看了几十年的病,老太君对他自然信任。 老太君闻言,看了云中鹤一眼,云中鹤不卑不亢地对老太君行了一礼。 云中鹤的模样与装扮看起来十分能唬人,一看就是那种十分厉害的角色。 他这副不卑不亢的姿态,整个人身上更是自有一股不一般的气度,让人不由得便高看几眼。 牧晚秋却有些发懵,云中鹤怎么没在普陀寺待着? 他下山了也就罢了,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跟祖母派出去的管事嬷嬷遇上了? 牧晚秋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想想,云中鹤不可能闲到特意来管她家里这档子闲事。 所以,这真的是巧合?这也许就是他俩的缘分。 云芷之前也陪着牧晚秋去过普陀寺后山一回,也见过一次云中鹤,眼下见到他,云芷也露出了满脸震惊之色。 他目光淡淡地扫向牧晚秋,对上她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他也依旧保持着面不改色。 杜氏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信任的感觉。 第128章 一起演戏 第128章:一起演戏 云中鹤颔首,“能。” 牧晚秋咧嘴,灿烂地笑了起来。 只是此时她的脸很是骇然,这个笑落在众人的眼里,顿时就只剩下了惊悚可怖的效果。 云中鹤让她伸出手,他给她号了号脉,牧晚秋依旧是装作一副满怀期待的模样,巴巴地望着他。 云中鹤收回手,瞥了她一眼,从这小丫头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狡黠的意味。 他唇角微微弯了弯,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淡声开口,“大小姐,在下要为你施针,请移步屋中。” 牧晚秋忙不迭点头,为了避嫌,云芷也跟着一道进了屋。 他转头朝杜氏等人看了一眼,开口道:“在下的针法乃独门家传,不方便被旁人瞧见,烦请诸位在门外等候。” 田立平心中冷嗤,什么独门家传,当真是故弄玄虚。 自己倒是要看看,待会儿他能捣鼓出什么花样来! 杜氏等人不通医理,对他的针法自然也不感兴趣。 她也不相信,世上会真的有这样绝妙的针法,能让那么严重的病症一下就好起来。 然而,很快之后,他们就都要被狠狠打脸了。 他们进了屋中,掩上了房门。 一进了屋,牧晚秋立马便压着声音问,“云先生,您怎么会来啊?” 云芷也面露疑惑。 云中鹤心道,他怎么会来?还不全是因为她! 萧君离知道杜氏要害牧晚秋,这才把自己从山上请了下来,让他来出面为牧晚秋扳回一局。 云中鹤觉得,就算萧君离什么都不做,牧晚秋自己也能应付得手到擒来。 而且,不过区区一个小场面,就要劳动他的大驾? 但萧君离难得主动开口求他,云中鹤见他终于开窍了,知道暗中保护牧晚秋了,他便大发慈悲,答应了此事。 果然,看到牧晚秋那满脸的红斑,云中鹤就知道,这丫头,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云中鹤瞥了她一眼,又立马被她那样子丑到了,很快撇开了目光。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请你立刻把你脸上,身上那些红斑洗掉。” 牧晚秋听他这话,一下就笑了起来,开始狗腿地拍马屁。 “还是先生聪明绝顶,一眼就看出我这是假的。 不像那些草包庸医,瞧上一眼就一口咬定我是荨麻疹。 唉,像他们这样行医,竟然还没有被病人家属打死,也是运气好啊。” 牧晚秋既然早就知道那些豆子有问题,自然不可能以身犯险。 之前所为,都是做戏。 她脸上这些红斑,也都是用一种特殊的药粉调制出来的,抹在脸上,有足以以假乱真的效果。 牧晚秋正拍着马屁,云芷就麻利地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药汁,给她往脸上和手臂上涂抹,然后再用清水清洗。 很快,牧晚秋的脸便恢复了以往的干净白皙,两条手臂也立马像是嫩藕似的,不见半分瑕疵。 牧晚秋伸手拍了拍自己白生生的脸颊,心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她当然会好好珍惜,怎么会让它被别人害了呢? 牧晚秋用帕子把脸上和鬓发的水渍擦干,然后转过头来看向云中鹤。 “我好了。” 云中鹤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这样就顺眼多了。 云中鹤要把人唤进来,牧晚秋却是阻止了。 她眼中微微现出一丝狡黠。 “云先生,不急,咱再等等。” 若是太快了,反而就没了那么好的效果。 再等等,等到他们不耐烦了,以为云中鹤是在故弄玄虚,到时候再啪啪打脸,打得才会越爽快。 云中鹤微微挑眉,唇角也微微挑了起来。 这小丫头片子,当真古灵精怪。 外面,杜氏等人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等着。 半晌,里面都没什么动静,杜氏不禁有些不耐烦。 正在这时,里面传来了牧晚秋呼痛的声音。 “你到底会不会施针啊,怎么会这么痛!” 云中鹤缓声安抚,“请小姐再稍加忍耐片刻,很快就能拔针了。” 牧晚秋却是不依不饶地直嚷嚷,“你最好能把我治好了,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云芷也在旁边连连附和,对云中鹤满是责怪。 听到屋中的这番动静,杜氏的眼中闪过一抹讥嘲的冷笑。 田立平与诸位大夫们心中更是一阵窃喜。 呵呵,方才他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众人又在外面稍候了片刻,屋子里又传来了牧晚秋的一声尖叫。 “啊,好疼!我,我的脸好疼,怎么会这样?我的脸到底怎么样了?” 云中鹤温和安抚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一切无碍,大小姐再忍忍,已经好得差不多,很快就没事了。” 牧晚秋却像是十分痛苦,“你,你方才也是这么说的!你骗人! 我都已经忍了那么久了,却越来越疼,你该不会是个江湖骗子!” 云中鹤这一次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心虚了。 云芷却是惊呼一声,“姑娘,您的脸……” 外面众人将这番对话都尽收耳中,众人各怀心思。 杜氏越发得意,最好那江湖骗子把牧晚秋的脸彻底毁了。 田立平更是腰杆挺直,一副等着看云中鹤笑话的样子。 而老太君,则是眉头深锁,一副甚是担忧的模样。 牧晚秋又喊了起来,“好疼,我的脸好疼……” 老太君面色微沉,直接朝前迈了两步,扬声开口,“晚儿,你怎么样了?” 牧晚秋像是生怕老太君担心,努力地压住了疼痛,微微颤着声音开口。 “祖母,我,我没事,很快就好了,您,您别担心……” 但牧晚秋越是这样,老太君心中的担忧便愈甚。 杜氏也急忙开口,“晚丫头,你是不是很难受?” 牧晚秋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没事!” 云芷附和道:“姑娘没事,很快就好了!” 这些话落在外面人的耳里,全都变成了嘴硬。 杜氏装作一副焦心无比的模样,转头对老太君道:“母亲,晚丫头她这明显是在强撑,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啊! 依儿媳看来,那位大夫分明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方才就不该让他给晚丫头施针! 咱们不能再继续这样傻乎乎地等着了,咱们还是进去瞧瞧。 不然,晚丫头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到时候二弟回来,咱们也没法交代啊!” 老太君这次没有迟疑,更没有提出反对,斩钉截铁地道:“进去瞧瞧!” 杜氏唇角勾起一抹讥嘲的笑,往那间房间而去。 第131章 告状 第131章:告状 他知道自己吵不过牧晚秋,便转向了杜氏。 “夫人,并非我愿堵不服输,可既然要我认输,自然要让我输得心服口服才是。 我方才说的那番话,确实是我的真心话啊! 若非是用了什么凶猛的手段,大小姐的症状怎么会突然就全好了? 为了大小姐着想,也应该要再请其他大夫来好好看一看才是!” 杜氏的面色露出几分迟疑,她没有贸然开口,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老太君,“母亲,此事您以为如何?” 不待老太君开口,杜氏又自顾自地道:“儿媳倒是也觉得,为了晚丫头的身体着想,还是再请一位大夫来瞧瞧为好。 不然,万一她的身子当真有了什么妨碍,这可就遭了。” 老太君的面上现出了几分凝重,她看向牧晚秋,开口道:“晚丫头,你可觉得自己身上有何不适之处?” 牧晚秋当然是摇头,“回祖母,我半点毛病都没有,感觉自己好得很!” 杜氏立马不赞同地道:“你自己感觉的哪里能准?还是再请大夫来给你仔仔细细瞧一瞧才行!”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牧晚秋怎会这么轻巧地就好了? 说不定真的是那游方郎中用了什么不入流的偏方,暂时压制了她的病情罢了。 牧晚秋似笑非笑地看了杜氏一眼,旋即就笑了起来。 “既然大伯母对我的身体那么关心,那便依你所言,再去请一位大夫来瞧瞧好了,如此,也能让大伯母安心。” 杜氏忽略了她话里的冷嘲热讽,她急忙转头对丁嬷嬷吩咐。 “快,再去府外请一位大夫来,务必要请一位德高望重,叫得上号的老大夫,可不能再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请来。” 丁嬷嬷当即应声,“欸,老奴这就派人去请。” 然而,丁嬷嬷才刚迈开步子,院外就有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那人一边走,一边沉声道:“不用去了。” 众人都齐齐看向了来人,神情微怔。 来人竟然是本该在衙署当差的牧志飞。 他身上还穿着官服,面上也隐隐有些汗渍,显然赶来的脚步很是匆忙。 他又说了一句,“我已经把太医院的院判请来了。” 果然,众人便见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身着官服的人。 那人身形清瘦,须发微微发白,但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此人,正是太医院的院判陈绪林。 众人见到牧志飞已经很是惊讶,现在见到陈绪林,那股惊讶之色更甚。 他们牧家的门楣算不得多高,平日里哪里有请御医的机会。 更不用说,竟然是请太医院的院判了。 而且,这件事,怎么会惊动了牧志飞? 他这会儿就把院判带回来了,说明他早就收到消息了,不然不可能回来得那么快。 牧志飞原本是在衙署当值,没想到突然有人给他递了一个口信,说牧晚秋患了重病,请他去请太医给她诊病。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牧晚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患上重病,但他却不敢耽搁,直接向上峰告假,又急忙递了名帖去请了太医。 至于能把院判请来,他也很意外。 不过,这对他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牧志飞领着院判急匆匆地赶往瑶光居,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一路上却听到了丫鬟婆子们的纷纷议论,一个个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这才知道牧晚秋究竟患了什么病,不觉心中大骇。 牧志飞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得了荨麻疹。 他心中有些忐忑,担心院判会因为荨麻疹而生出嫌恶之意,但陈绪林却是依旧神色如常,不见半分异色,牧志飞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急匆匆地赶到瑶光居,恰巧就遇上了现在的这一幕。 牧志飞发现瑶光居外那么热闹,甚至连一贯都不轻易出院门的母亲都来了,他一颗心霎时更是直直往下沉。 这必然是十分严重了,如若不然,怎会惊动了母亲? 他满心焦急地搜寻牧晚秋,待看到她就好端端地站在那儿,一张脸也是白生生的,一时怔住。 她现在这模样,分明好端端的,哪里像是那些个丫鬟婆子说的那般满脸红疹子? 牧志飞还在愣怔,陈绪林就已经开口,“病人在何处?” 在他眼中,天大地大,都没有病人大。 陈绪林的话将牧志飞拉回了神智,他也有些疑惑。 “那个,陈院判您请稍候,事情或许有些误会……” 安抚了陈绪林,他便急急对着牧晚秋出声询问,“晚晚,你,你没事吗?我怎么听说你被大夫诊断为荨麻疹?” 牧晚秋看到他满心满眼的着急之色,眸光不觉微微闪烁。 她咧嘴笑了起来,“爹,女儿没事,是那些庸医误诊了。” 听到这个回答,牧志飞顿时便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他就又想起了什么,又有些困惑地道:“可是方才我怎么听那些丫鬟婆子议论,说你起了满身满脸红疹,可是你分明好端端的。” 牧晚秋又朝他笑得一脸轻松。 “方才女儿脸上的确是起了红疹子,但云大夫给女儿治好了。 他跟这些庸医不同,他是真正的神医!” 牧志飞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身仙风道骨的云中鹤。 他对云中鹤的第一印象就很是不错。 这么一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高人的模样。 陈绪林也朝云中鹤看去,看到这张脸,陈绪林不禁微微一怔,隐约间,他觉得此人的面相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但是,他一时之间又有些想不起来,面上便不免露出了一片困惑之色。 楚嬷嬷见牧志飞竟然为了自家姑娘急匆匆地赶回来,还特意请回来了太医院的院判,顿时便是心头一喜。 今日大夫人这般气势汹汹地要把自家姑娘往庄子里送,可不就是仗着二老爷不在府上吗? 现在他回来了,自然要好生告一状。 楚嬷嬷当即便跪在了牧志飞的跟前,开口就吼了起来。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可得为我们姑娘做主啊!” 第132章 打脸打得啪啪响 第132章:打脸打得啪啪响 说完,她就噼里啪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其中,尤其重点赘述了杜氏请来的大夫如何医术平庸,胡乱看诊,杜氏又如何手段强硬地要把牧晚秋送往庄子去,最后再带出了田立平与云中鹤打赌,赌输了却不认账的事作为收尾。 牧晚秋听完楚嬷嬷这一番宛若说书一般的起承转合,心中暗暗给她鼓掌。 她最后在心中道:楚嬷嬷,我再也不怪你啰嗦了,您这口才,就是靠这么多年的历练练出来的。 牧志飞听完了这些话,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抬眸朝杜氏看去,那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他的愤怒。 杜氏的面色也很不好看。 原本此事再简单不过,但却接二连三地发生变故,直到现在,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 现在,面对牧志飞那充满谴责的目光,杜氏只觉得自己的面皮一阵火辣辣的。 杜氏只能努力强撑着搬出一开始的那套说辞进行解释。 “二弟,你休要听这刁奴胡言乱语。 你是没看到晚丫头一开始的模样,当时的确是十分吓人。 并非是我有意为难晚丫头,我只是为了阖府上下人的安危着想罢了。 同样的情况便是落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会二话不说直接就搬到庄子上去,绝对不会让大家有半分陷入危险的可能。” 同样的一番话,杜氏眼下说出来,就不再有了一开始的效果,反而让人觉得她这是在为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寻找开脱的借口和理由。 牧晚秋直接跑到了牧志飞的跟前,抓住了他的胳膊,“爹,方才的事过了也就过了,想来,大伯母也不是故意的……女儿便不跟她计较了。” 杜氏听到这话,险些再次吐出一口老血。 牧晚秋这话还不如不说,她这话一出,杜氏就更是解释不清楚了。 牧晚秋话风一转,语气带上了委屈巴巴的意味。 “但女儿明明已经被云大夫治好了,田大夫却硬要说女儿还没好,身上定然还藏着其他隐患,随时都可能复发。 爹,他这是污蔑女儿,此事,还请爹为女儿做主!” 牧志飞望着牧晚秋一脸哀求又可怜的模样,只觉得心头怜惜无比,连带着,对杜氏和那田立平也更添了几分怒意。 田立平原本还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此时,不知为何,他却莫名生出了一股微微的怵意。 牧志飞拍了拍牧晚秋的肩,温声安抚,“没事,爹把陈院判请来了,让他给你诊一诊脉,自然就能把那些人的嘴堵上。” 他女儿明明活蹦乱跳,好端端的,现在便是让她上房揭瓦都不成问题。 这些人,却硬要往她的身上泼脏水,要坏她名声,当真可恶。 今日,他就要把那些人的嘴狠狠堵上! 牧志飞转头对陈绪林拱手一礼,“让院判看笑话了。” 陈绪林以前也没少给勋贵之家的家眷看诊,对于后宅的这些腌臜事,他自然也看过不少,他的神色倒是平静。 “劳烦院判给小女诊一诊脉,看看她的身子是否当真如田大夫所言那般,有什么不妥。” 牧志飞说完,就有些不善地瞥了田立平一眼。 田立平以往觉得这位二老爷性子温吞,最是和善不过。 但不知为何,今日,田立平却莫名觉得他身上的气势摄人,叫他禁不住身子发颤,后背冷汗涔涔。 牧晚秋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出来,让陈绪林号脉。 对于这位院判,牧晚秋前世还是有印象的。 前世,他经历了三朝皇帝,在太医院中地位稳固。 他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为人也甚是刚正秉直,牧晚秋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她没想到,自家亲爹竟然能请到他。 按理说,她爹不过四品官,应当请不动他这个院判才对。 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把人请到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德高望重,待会儿他说出来的话,才没人敢再反驳。 陈绪林不过给牧晚秋简单号了一下脉,就十分肯定地断定。 “牧大小姐的脉象平稳,身体十分康健,既没有得荨麻疹,也没有任何其他问题。” 陈绪林的话一出,杜氏和田立平等人的面色就霎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尤其是田立平,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待会儿的下场,整个人的身子都开始微微打摆子。 杜氏心里也狠狠地怄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憋得十分难受。 那臭丫头未免也太好运了! 先是遇到了劳什子云大夫,竟真的妙手回春把她的病症治好了! 现在又来了个太医院院判,亲口诊断她没有患上荨麻疹,还半点其他毛病都没有。 陈院判非比寻常,他代表的是太医院,他的诊断是最权威,最官方的。 他说牧晚秋没病,牧晚秋就是没病。 外面若是还传出牧晚秋患了荨麻疹的消息的话,那就是在打院判的脸,在挑战太医院的权威。 所以,杜氏兜兜转转,辛辛苦苦地设了这一场局,到头来,却是半点用都没有。 牧晚秋根本就毫发无损,那皇家书院的名额,也依旧稳稳地落在她的头上! 杜氏想到这些,心口能不堵得慌吗? 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又只能再次把自己心中的郁气咽了回去,不让自己露出太过失态的神色。 牧晚秋的心情却是刚好与她相反,她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牧志飞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两人都对陈绪林进行了一番感谢。 陈绪林心中却在暗暗纳闷儿,牧晚秋的脉象委实正常得很,可是听方才众人所述,她刚刚的确是浑身起红疹子,情况十分严重。 他们那么多人,不可能一起联合起来说瞎话,这说明方才牧晚秋的确是这样。 可是短短的功夫,她竟然好了,好得干脆彻底,半点问题都没留下。 这些,都是那位云大夫的功劳。 陈绪林不禁再次看向了云中鹤的方向,眉头微微锁着。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一定见过他。 第135章 发卖丫鬟 第135章:发卖丫鬟 乔青青当即就跪了下去,砰砰地磕头。 “夫人,奴婢冤枉啊,若真是奴婢做的,方才一开始奴婢就不会主动把这件事指出来啊! 而且,奴婢这几日不适,姑娘仁厚,恩典奴婢不用进厨房,这顿饭不是奴婢做的啊! 不然,奴婢一眼就能认出那食材有问题。” 那几名自告奋勇进了厨房做饭的丫鬟们,后背皆是一片涔涔冷汗。 尤其是那位做了香辣酱豆的丫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牧晚秋也绝对不允许乔青青被冤枉,她当即也站了出来。 “对啊,这顿饭根本就不是青青做的,她一直都待在自己屋中休息,门口都没迈出来半步呢。 而且,早在一开始,青青就已经主动向大伯母禀明了这毛嘴豆之事,是大伯母没有当一回事,不肯派人彻查啊。” 杜氏的神色又是一僵。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牧晚秋却又道:“之后我又数次提到了此事,申明我的病症极有可能跟毛嘴豆有关,大伯母都不以为意。 若非云大夫和陈院判来了,此事只怕就要不了了之了。” 她说完,就看向了牧志飞,眼神充满了可怜巴巴的意味,像是在告状。 牧志飞听到牧晚秋的这话,又看到她那副神色,更是一阵心头火大。 “大嫂,若我没有及时赶回来,晚晚的苦,是不是就要白受了?” 杜氏进了牧家那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回被牧志飞这个二叔不留情面地当面怒怼。 她只觉得今天自己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她僵笑着,“二弟,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晚晚明明没有患荨麻疹,可你找来的那些大夫却一口咬定她得了荨麻疹,对她的辩解置若罔闻。 她若是真的以患了荨麻疹的名义被送出府,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若是你的女儿,你能这样不尽心?” 他,他竟然敢这样辱骂她?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 杜氏霎时只觉得所有的气血都在往脸上涌,只恨不得要当场厥过去。 周遭的下人一个个都垂下了头,屏住了呼吸,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老太君终于开口,“杜氏,这个家是你在管,瑶光居小厨房里的食材,也都是大厨房送来的。 但这些食材,却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对此,你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 若是今日这些食材,出现在了寿宴上,让客人误食了,那后果究竟有多严重,你可想过?” 连老太君都开口了,这便是直接给杜氏定罪了。 杜氏心中纵有千般万般的愤怒与不甘,但为了能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到临头,她也只能硬生生地把这口气给咽下去。 她垂下了头,指甲狠狠掐着自己,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失控。 “是儿媳疏忽大意,管家不利,请母亲责罚。” 老太君已经许久没有管过这类俗事了,今日之所以会出面,也不过是因这段时间牧晚秋的陪伴,让她生出了些许怜惜。 原本以为是一桩小事,没想到最后却是一波三折,猫腻横生。 这件事究竟最有可能是谁做的,老太君这会儿心里也已经是门儿清了。 她看向杜氏,语气沉沉,“想来你也是分身乏术,才会有此疏忽,那便让老三媳妇儿给你帮把手,她管衣食,你管住行。” 杜氏闻言,面色又是陡然一变。 一直以来,府中的管家权都牢牢握在她的手中,她也将牧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现在,管家权竟然平白分出去了一半。 而且,衣食两块,是油水最多的两块,自己竟然平白将这两大差事给丢了! 杜氏不甘心,她强笑道:“母亲,三弟妹毕竟没有管过家,衣食两块都是顶顶要紧之事,只怕她应付不来。 不妨让她帮忙管住与行,衣食还是儿媳来管。今后,儿媳定然尽心竭力,绝对不会有半丝错处。” 老太君还没开口,牧晚秋就又道:“听说三婶婶的娘家是大商户,三婶婶陪嫁了好些庄子铺子,都打理得红红火火的呢,想来,三婶婶应当也是应付得来的。” 杜氏的面色又是一紧,心中那股怒意已经快压不住了。 这个臭丫头! 老太君颔首,“便这样,老三媳妇儿能干,自是能应付得来。” 杜氏憋了半晌,也只憋出一个僵硬的“是”字。 牧志飞好似还不大满意,但他也知道,过犹不及。 杜氏毕竟是自己的大嫂,母亲既然已经惩处了她,自己若是再不依不饶,反而就显得不占理了。 毕竟,母亲到底还是期盼着阖家和睦的。 牧晚秋也知道这一点,若是单凭这一件事,就要把杜氏彻底扳倒,那几乎是完全不可能。 但就算不能将她彻底扳倒,自己也要让她脱了一层皮。 牧晚秋又开口道,“爹,女儿不想让这几个丫鬟在女儿跟前伺候了,把她们发卖出去。” 牧晚秋指着几个丫鬟。 那几个丫鬟身子皆是一颤。 牧志飞问,“为何?可是这几个丫鬟伺候得不尽心?” 牧晚秋非常理直气壮地道:“她们都是今日给女儿备膳的,以往青青给女儿备膳都很是稳妥,今日换成她们,女儿就出事了。 或许她们也是不小心,但女儿就是不想用她们了。 她们这次不当心,害得女儿险些被送入庄子,下回还不知道闯出什么祸来呢。” 这院子里的下人,除了楚嬷嬷、云芷和乔青青,其他人,她都不信任。 以前她找不到机会发落,现在,有了现成的机会,她不抓住机会把人都换一遍,那岂不可惜? 她没有趁机审问这些丫鬟,把杜氏挖出来,也并非是想饶过她,而是因为牧晚秋也知道,有祖母在,她就不会真的让事情闹到这般难以收场的地步。 老人家都希望家宅安宁,杜氏即便做错了,她也是牧家长媳,牧晚秋若是咄咄逼人,那就是她不懂事了。 真要扳倒杜氏,还得徐徐图之。 杜氏听到她这话,反而松了一口气。 第137章 还有一事相求 第137章:还有一事相求 牧志飞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爹事务繁忙,难免会有疏忽不周之处,你若是想要什么,直接跟爹说便是。” 感到他落在自己发顶的温热大手,牧晚秋愣了愣,心中淌过一抹十分奇异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又笑了起来,用力点头。 “嗯!” 待牧志飞也离开了,牧晚秋便扫了一眼院中一众埋着头瑟瑟发抖的丫鬟,眼中有一股暗芒闪过。 她幽幽开口,“你们还记得云珍吗?” 众人一听,身子都禁不住微微颤了颤。 云珍?怎么会忘记?当初,她可就是在这院子里被活活杖毙的。 她再次开口,“方才那些丫鬟的下场,你们可都看到了?” 众人依旧安静如鹌鹑。 牧晚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周身气势皆是一片冰寒。 “你们记住了,若是你们胆敢像云珍那样吃里扒外,或是像方才那些丫鬟那样不尽心,她们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 有人带头磕头呼喊表忠,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一起表忠心。 “奴婢不敢,奴婢定会安安分分,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对姑娘有半分懈怠!” 牧晚秋看她们被震慑成这般模样,心中稍稍满意。 她们的卖身契都已经握在了自己手里,再经过今日这一出,这些人定是不敢再吃里扒外了。 回到自己屋中,关上房门,牧晚秋这才忍不住倒在床上,闷头大笑了起来。 云芷和乔青青也都觉得爽快极了,脸上也都是畅快的笑意。 今天的这一出戏,当真是太爽了!从今以后,看谁还敢来害自家姑娘! …… 淮阳王府。 萧君离与云中鹤正相对而坐,对弈品茶。 云中鹤从牧府出来,就被陈绪林热情相邀,要去茶楼喝茶畅谈,被云中鹤婉拒了。 云中鹤无意再崭露头角,重返朝堂。 今日若非萧君离相求,事情又关涉到牧晚秋,他也不会出山。 既然事情已经办成,他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多留了。 云中鹤把陈绪林打发了,这才到了淮阳王府。 萧君离对云中鹤十分客气,“多谢先生愿意出面相助。” 云中鹤慢悠悠的,“我这是为了那丫头,好歹跟她有缘,不能眼睁睁瞧着她被人欺负了。” 抿了一口茶,云中鹤又道:“不过她啊,就算没有我们插手,旁人只怕也休想从她那里占到便宜。” 萧君离闻言,唇角禁不住微微翘了翘,心中生出了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 那丫头就是这么聪明。 一盏茶饮罢,云中鹤便不欲多留。 “殿下没有什么旁的事的话,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萧君离却是正了正色,“先生请留步,本王还有一事相求。” 云中鹤微微挑了挑眉,他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事求自己,这倒是让他颇感意外。 “何事?” 萧君离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口道:“此事,也是与牧姑娘有关。” 萧君离尽量用一派如常的神色,将自己的所求缓声道来。 第二日,牧晚秋就收到了云中鹤的一封书信,那封书信中称,他给她选了一名婢子,名唤冷月。 冷月既会做丫鬟所做之事,更会武,懂医,算是云中鹤的半个徒弟。 牧晚秋的院中发卖了一批丫鬟,会有人牙子带着备选的丫鬟供她挑选,补足空缺。 冷月便会在那一批丫鬟中,云中鹤希望牧晚秋把她留下,算是给她一个出路。 而牧晚秋在读医书时有甚不懂之处,也可以随时问她,牧晚秋是初学者,有人略作提点,成效会事半功倍。 牧晚秋最近的确正在为学医之事而苦恼,没想到云中鹤竟然立马就给她送来了这么一个人,她顿时大喜。 牧晚秋根本不觉得云中鹤这是给自己的徒弟找出路,毕竟,真要找出路,那一条不比送到自己身边当奴婢强啊。 她认定了,这就是云中鹤为了方便教导自己医术,这才把徒弟送来了自己身边。 一时之间,牧晚秋对云中鹤更添感激。 牧晚秋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云中鹤的人,这是萧君离借着云中鹤之手,精心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帮手。 原本她还不着急为自己挑丫鬟的事,但收到云中鹤的信之后,牧晚秋就急不可待地期盼了起来。 冷月:我终于可以转正了。 第二日,便有人牙子带着一众丫鬟入府了。 牧晚秋目光炯炯地在一众丫鬟身上逡巡,倏而,她就对上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那人长了一张清秀的面庞,那双眼睛水灵灵,给她整个人都加分不少。 其他丫鬟都神情怯懦,不敢跟她对视,只有这丫鬟大胆得很,直直地望着牧晚秋。 牧晚秋:“你叫什么?” 那姑娘落落大方地答:“奴婢冷月。” 牧晚秋:“可识文断字?” 冷月:“略通一二。” 牧晚秋:“可善武懂医?” 冷月:“粗懂皮毛。” 牧晚秋:“那背一段医理来听听。” 冷月半点未曾变色,张口就背,流畅自如,不见半分卡顿。 听到这儿,牧晚秋笑了起来。 没错,就是她了。 牧晚秋直接道:“你就留在本姑娘身边当一等丫鬟。” 冷月也弯起眉眼,“多谢姑娘。” 从今以后,她就不用再在暗地里嘴馋乔青青做的美食了! 现在想想,就觉得腹中馋虫叫嚣,只想立马就好生品尝一番呢。 其余丫鬟们见到冷月竟然一下就被点为了一等丫鬟,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羡慕。 但是,再想想方才牧晚秋问她的话,冷月对答如流的样子,她们心头就又暗暗灰心了下来。 她们不过是普通出身,哪里能识文断字,善武懂医啊。 这一等丫鬟的门槛也太高了些,她们这些人也只能暗暗羡慕,毕竟,她们也没那本事啊。 选定了冷月之后,牧晚秋对接下来的丫鬟就随便多了。 她也没有再询问她们究竟会些什么,直接看着顺眼就留下,看得不顺眼的,就直接淘汰。 如此一番忙活,也终于把人选定了下来。 人选好之后,该如何调教和分派任务,就全都交到了楚嬷嬷和云芷的手里,乔青青则是一直在灶上忙活。 前段时间为了做戏,牧晚秋已经许久没有吃到乔青青做的饭了,简直都要馋死她了! 第141章 乔峥嵘的消息 第141章:乔峥嵘的消息 尖声丫鬟继续卖力地道:“要我说,大小姐以前闯的祸还少吗?可是哪一回不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回她倒是抓着三小姐的把柄不肯放,真是得理不饶人。” 柔声丫鬟感慨,“谁让她是嫡出大小姐呢?三小姐就差在了出身上,不然,哪里能轮得到大小姐猖狂。” 这话当真是扎心,牧嫣然和方氏都被扎得够呛。 尖声丫鬟又道:“要我说,大小姐这样的品性,根本不配去皇家书院进学。” “这可不是咱们这样的小丫鬟说得算的,更何况,皇上可是有圣旨规定的呢,只能依照长幼顺序来!” 尖声丫鬟的声音再次传来,“凡事也没绝对,那圣旨不也说了嘛,若嫡长女嫁人了,或定了亲,就可以让嫡次女入学,以此类推。” 柔声丫鬟疑惑,“可是大小姐也没定亲啊。” 尖声丫鬟意味不明地道:“也是,若是大小姐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定下亲事,那就好了,这样,她就去不成皇家书院了。 只要她去不成,不论是二小姐还是五小姐能去,我这心里头都觉得高兴,至少比她好多了!” 柔声丫鬟也叹道:“可不是嘛,但这怎么可能,哪有亲事会这么仓促定下的?” 尖声丫鬟哼了一声,“过几日老太君的寿宴,若她能出些意外那就再好不过了。” 柔声丫鬟连忙去捂她的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快别在这儿闲聊了,快些去干活。” 说着,她就拉着那丫鬟,急匆匆地离开了。 待灌木丛的那一头再没了动静,牧嫣然与方氏这才互相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异样的光芒。 这两个丫鬟的话,像是有了魔咒一般,不停地往她们的心里钻,让她们不由自主便顺着那话想下去,越想越疯狂,越想越不受控制。 她们抬步朝自己的院子而去,两母女回了院中,关上了房门,谁都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而这边,那两个丫鬟离开了那灌木丛,在府里绕了几个圈,这才绕到了牧倾语的院子里,向她回禀。 牧倾语听罢,眸中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牧嫣然母女或许也会怀疑自己听到的这些话太过蹊跷,或许是有人蓄意让她们听到的。 但是,就算怀疑又怎么样? 人性是贪婪的,也是邪恶的。 她们母女与牧晚秋本就积怨甚深,现在,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她们就算知道有人故意说了那些话给她们听,她们也会想要去尝试,想要置牧晚秋于死地。 她赌的,就是她们的恶念。 如果她们当真那么胆小,不敢动手,她也还有后招。 总之,这一局,她一定要赢! 牧嫣然解禁之后,便向现在管家的容氏提出想要出府给祖母买寿礼。 容氏也没有反对,直接答应了,牧嫣然便坐上了马车出了府。 牧晚秋知道牧嫣然母女解禁了,不过她却没有想到,这对母女这般不长记性,上回在她手底下吃的亏还没消化呢,这回竟然又想要招惹她。 牧晚秋今天本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医书,门房处却突然有人给她传消息。 牧晚秋想起自己曾经嘱咐过石头的事,当即心思一动。 莫非是乔峥嵘有消息了? 事情尚未定之前,牧晚秋没有告诉乔青青,免得空欢喜一场。 她派了云芷去门房看看,很快,云芷就回来了,果然从石头那里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石头说,他的弟兄们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有些像乔峥嵘,但又不大确定。 那男人现在好像在给一位年轻的姑娘当护卫,石头看到过他跟在那位姑娘身后。 牧晚秋听完云芷转述的话,心中不觉若有所思。 难道乔峥嵘真的卖身为奴,给人当起护卫了? 依照她对乔峥嵘的了解,她觉得,他在没找到乔青青之前,是不可能放弃的。 难道他卖身给别人当护卫,就是为了让对方帮他找人? 牧晚秋觉得,乔峥嵘不像是会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的人。 除非对方让他十分信任。 抑或是,这个人不是乔峥嵘,只是石头认错了。 不管是不是认错,牧晚秋都想亲自去看看,验证一二。 石头说,依照他观察到的情况,这位小姐今日多半会到彩衣阁挑衣裳,如果牧晚秋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彩衣阁去看看,亲眼认认,说不定能蹲到人。 牧晚秋当即就决定出府,亲自去看看。 但到底要不要把乔青青带上?牧晚秋有点犯难。 她对自己兄长是十分依恋和想念的,如果听说找到人了,定然会迫不及待地要去。 但问题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乔峥嵘。 牧晚秋最后决定先不把人带上,而是让云芷从她的匣子里偷偷取一件信物。 若那人真是乔峥嵘,那就把乔青青的信物给他看,他必然就能认出来。 牧晚秋带着云芷就要出门,冷月却是突然冒了出来,一脸殷切。 “姑娘,您带上我,我想出门走走。” 云芷感到了危机,正要为自己争取,冷月又抛出了砝码。 “而且我懂医又会武,如果发生些什么的话,我也可以保护姑娘。” 云芷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就给咽了回去。 她不配。 云芷十分有自知之明地主动让贤,把这个难得出门的机会让给了冷月。 看在她刚来的份儿上,自己这个老人就不跟她抢好了。 反正以后自家姑娘要去皇家书院进学,自己经常都可以陪着出府,机会多得是。 出了牧府,石头就从角落里冒了出来,他传了话之后一直还在府门口守着没离开。 牧晚秋朝他抛了一锭碎银子,“辛苦你了。” 石头没想到一上来就有银子拿,当即喜得见牙不见眼,“多谢大小姐!小的已经蹲守好几天了,今儿个那位小姐准会出现在彩衣阁。” 牧晚秋颔首,也没有再多说,便上了马车,往彩衣阁的方向而去。 石头揣着那块碎银子,乐颠颠地跟在马车后头。 他觉得给大小姐跑腿办事简直就是一个美差,毕竟她出手豪爽大方,自己可没少得好处。 第197章 鸡同鸭讲 第197章:鸡同鸭讲 “姑娘,您觉得我们说的怎么样?” 云芷和乔青青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圈,才发现牧晚秋好像在发呆。 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在想谁,牧晚秋顿时回过神来。 她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连声敷衍,“行行行,就按你们说的来。” 云芷&乔青青:…… “姑娘,我们是在问您,是觉得青青提议的送扇子好,还是奴婢提议的送砚台好,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呀?” 牧晚秋:“……呵呵,都挺好,都挺好。” 两人:…… 冷月从外头回来,心中是一副深藏功与名的骄傲。 她面上装出一副刚刚知道牧晚秋要出府的样子,再次主动提出由自己陪同。 冷月武功好,出门在外,带上她的确安全稳妥些,云芷争不过。 但这次,她是真的想出府,上回就她没出府呢。 她便巴巴地央求牧晚秋,把她也带上。 牧晚秋心情好,也答应了。 乔青青还是喜欢在府中捣鼓吃食,不打算出府。 更主要是,上回出府的经历让她还有些惊魂未定,还在是府里安全些。 于是,牧晚秋便只带上冷月、云芷两人,相携出门。 冷月赶紧问,“姑娘,咱们这先去哪儿呀?” “去永乐街,那条街热闹,铺子也多,可以好好逛,好好选。” 冷月欢快地应了,声音微微扬高了几分,“好咧,咱就去永乐街!” 牧晚秋见冷月这样,只当她是高兴坏了。 殊不知,冷月这是在给外头的人递消息呢,她们待会儿要去永乐街。 牧晚秋想着,待会儿给白瑾辰买了谢礼,还要去白家走一趟。 既然如此,待会儿就不能光买白瑾辰的谢礼了,还得备上给几位长辈的礼物。 牧晚秋琢磨着各个舅娘的喜好而出神,云芷因为久违的出府而开心,冷月则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件红娘牵线的功德事而高兴。 主仆三个,各怀各的心思,表面上倒是一派和谐。 这头,牧晚秋出门给萧君离准备谢礼的虚假消息也已经顺利送达了淮阳王府,最后,又被奕风以承报军情秘闻的超高规格与标准,禀报给了萧君离。 奕风的马屁张口就来,“牧大小姐为了给殿下选礼物,跟自己丫鬟足足讨论了一个上午呢! 挑来挑去,她都觉得太普通,不满意,跟殿下您的气质配不上。 最后还是决定,到永乐街上,一个铺子一个铺子慢慢选。 可见,她对这件事有多重视,对殿下有多上心!” 萧君离听了这些话,原本紧绷的面色似乎终于有了稍稍和缓的迹象,心情也不自觉好了几分。 奕风暗暗观察着,心道,这马屁果然拍对了。 他又一副疑惑的语气道:“也不知道牧大小姐最后会给殿下挑什么样的谢礼,是玉佩,还是香囊,或是别的东西……” 萧君离的眼神禁不住微微一动。 他不会承认,自己心中也在好奇,甚至一颗心都不受控制地痒痒了起来。 这样宛若毛头小子一般的毛躁情绪,竟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萧君离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越是想要把那股情绪压下,就越是压不住。 他拉不下脸,嘴上依旧没什么好话,出声斥责,“你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了吗?以后她的事,不用再向本王回禀!” 话说出口,他的手也在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动作略显急躁。 作为自小伺候在他身边的贴身侍卫,奕风一眼识破了,这是殿下有些焦躁时候的表现。 奕风想,真是嘴硬啊! 摊上这么个主子,他除了费心费力地帮忙搭梯子,找台阶,还能怎么着? 奕风一副忠仆的模样,赶忙认错,“是属下多嘴!属下以后再不多言!” 说着,他还伸手打了两下自己的嘴。 旋即,他又话锋一转,主动提议,“殿下,说来您也许久没有出去走走了,今儿个天气挺好,您不妨出去走走? 云先生都说了,您的毒虽然解了,但身子还得继续调养,每日都得多活动活动,这样才能彻底把身体养好。” 他搭的这个梯子,简直拙劣又刻意,但只要有人买账就成。 萧君离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然后朝奕风甩去一记目光。 “是你自己想假公济私,趁机偷闲躲懒?” 奕风:? 他能屈能伸,当即眼睛都不眨就把黑锅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是是,是属下假公济私,打着陪殿下消遣的名义好好出门逛逛,松快松快。 果然,凡事都躲不过殿下的眼睛!” 萧君离这下满意了,他施施然起身。 “走,成全你。” 奕风:这到底是谁成全谁啊? 不过,看到殿下心情明显变好,脚步都变得轻快几分的模样,奕风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殿下心情好了,他的差事当得才能轻松不是。 等到王妃进门了,他的差事必然也能办得更加轻松。 可王妃到底啥时候能进门呢?真是急死个人! 牧晚秋觉得,她表哥压根就不是爱读书的料,给他送一块上好的砚台,那也是浪费,还会让他看得闹心。 真要送,其实给他送宝剑他才高兴呢。 只是她也不能光让白瑾辰高兴,还得顾着舅母的心情。 舅母那么反对他从武,自己再给送一把宝剑过去,这不是故意拆台吗? 所以,牧晚秋思来想去,还是送扇子。 读书人,不都附庸风雅,手里喜欢拿一把折扇吗? 一把折扇在手,他也能更像读书人一些。 正好,现在是夏日,一把折扇在手,还能扇扇风。 既然要送,当然就要送最拿得出手的,可不能是随随便便在地摊儿上买的。 牧晚秋直接进了卖折扇的铺子,云芷见此,便知道姑娘没采纳自己的意见。 她有些不服气,“姑娘,送砚台不好吗?多实用啊。” 牧晚秋不好在丫鬟跟前戳穿自家表哥不爱读书的真相,她只含糊道:“你不懂,他见了砚台估计得头疼。 折扇正好,能让他装一装读书人的样子。” 云芷:表少爷不就是一个正经的读书人吗?哪里要装了? 冷月:为什么自家殿下见了砚台会头疼?为什么他要用折扇装读书人? 两个丫鬟各怀心思,但相同的是,她们小小的脑壳里,都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第198章 好巧啊 第198章:好巧啊 牧晚秋专心挑扇子,两个丫鬟见了,也就只能把自己的疑问咽了回去。 反正,姑娘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她们只管听姑娘的就是。 云芷也加入了挑选之列,冷月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往外头瞟。 也不知道奕风有没有把消息递给殿下,殿下听到了,会不会主动来长乐街逛一逛,再来一番偶遇。 冷月觉得,殿下应该想不到牧晚秋会给他送扇子,要是随便瞎逛,要偶遇就得全凭运气。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得再想办法推一把,必须得让两个主子顺利破冰。 在牧晚秋和云芷认真挑选的时候,冷月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好像看到了个以前认识的熟人,想追上去看看。 牧晚秋闻言,当然没有阻止,让她去了。 冷月一溜烟就消失了,牧晚秋想了想,便对云芷道:“我记得几位舅母都喜欢吃冠春堂的点心,你去买一些。” 云芷知道冠春堂的点心出名,而且生意十分火爆,每回去买,都得排好长的队。 她闻言,应了一声便去了。 现在她赶紧去排队把点心买好,待她回来,姑娘也已经把扇子选好了,如此便是两不耽误。 云芷前脚刚走没多久,冷月就回来了,脸上还挂着一抹明显就十分愉悦的笑。 牧晚秋抬眸看她,也跟着笑了。 “这么开心,看来是真的遇到熟人了?” 冷月一本正经地胡扯,“是一个同乡。” “那怎么不多聊一会儿?” “姑娘还在这儿呢,奴婢哪敢多聊?万一姑娘这边有什么事要找奴婢怎么办? 我们都知道对方办差的地方,下回找时间再约便是。” 冷月说得十分认真,半点都不像是在胡扯,反正牧晚秋是完全信了。 冷月又问起云芷,牧晚秋便道:“我让她到冠春堂买点心去了,待会儿总不好空着手上门。” 咦?上门? 待会儿买了东西就要往王府送去? 可待会儿她就会跟殿下偶遇了啊,她说不定直接就把谢礼给殿下了,也就没了上门送礼的理由。 那岂不是减少了跟殿下的相处机会? 自己岂不是帮倒忙了? 冷月顿时懊恼。 她正想着要不要再出去一趟,及时把偶遇的苗头掐断,牧晚秋就拿着两把扇子,亮在了冷月的面前。 “冷月,你帮我看看,哪一把更合适些。” 冷月看去,两把扇子,不论是扇骨的材质,还是做工,一看就是上品,的确不错。 只是那扇面的花样…… 一把彩绘花鸟,风格艳丽。 另一把色彩倒是没那么浓烈,但上面却是题了字。 冷月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看得出来,那是一首祝贺学子金榜题名的诗。 这两把,显然都不大适合啊…… 冷月看向那把题字的,“这个,不大合适?” 牧晚秋看了看,觉得也有道理。 他根本无心科考,看到这把扇子,定然觉得闹心。 牧晚秋便把那扇子放下,选定了彩绘花鸟的这把。 “那就这把了。” 冷月却是想要再努一努力,“这,会不会太花哨了些?” 牧晚秋看了看,“我不觉得啊,花哨挺适合他的。” 冷月:?是,是吗? 她家殿下在牧晚秋眼里,竟然是这么一副形象? 冷月的神情有些龟裂,不等她再说出什么劝说的话,外头就传来了奕风惊喜的声音。 “牧大小姐,好巧,你也来买扇子啊!” 冷月:她一手撮合出来的,可不巧呢嘛。 牧晚秋听到这声音,目光一下就转了过去。 只是,她的目光却并不是落在奕风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前边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上。 不知为何,牧晚秋的心禁不住狠狠跳了几下。 就像是被人用擂鼓重重敲了一下似的。 萧君离面容冷肃,周身都仿若自带了一层生人勿进的气场。 他的目光状似随意地落在牧晚秋的身上,又飞快扫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那把折扇,旋即,很快收了回来。 他的第一反应跟冷月如出一辙,那扇面的花样未免有些太过花哨了? 但旋即他很快又想,花哨也有花哨的好处,显年轻。 既然这是她为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礼物,那自己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 牧晚秋压根不知道萧君离在那短短几息的功夫,心中竟然就产生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愣怔片刻,终于回过神来,慌忙屈膝行礼。 “臣女见过淮阳王殿下。” 掌柜与店小二,以及店内的客人闻言,瞬间吓了一大跳,也跟着纷纷行礼。 萧君离冷哼,在人前她倒是对他客客气气,但人后,她却是喷了自己两次茶水,更是公然嫌弃他! 想想萧君离还是有些生气,声音也不由得现出了几分冷硬。 “免礼。” 众人战战兢兢地起身,情绪都不由得紧绷了几分。 牧晚秋也跟着起身,她也觉得有些紧绷。 因为,她似乎从萧君离那冷硬的两个字中听出了余怒未消的意思。 他定然还在生气。 牧晚秋有些心虚,都不敢抬头看他。 原本还在挑选扇子的客人,也都纷纷遁走了。 这位淮阳王可不是好惹的,还是赶紧溜了为妙!免得一个不小心惹了这尊阎王,那就糟了。 客人能躲,但掌柜和店小二却躲不了。 非但躲不了,还得主动上前小心伺候。 他们摆出谄媚的笑,正准备开口奉承,就被萧君离打断了。 “本王自己随便看看,不用你们。” 掌柜和店小二都禁不住齐齐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们也压根不想上赶着往前凑。 他们也怕招待不周,惹到这位阎王啊! 闲杂人都走了,牧晚秋就显得格外醒目。 双方面对面站着,自然不能这么干站着。 牧晚秋抬头,朝他露出一个略有些讨好的笑。 “殿下,您也来买扇子啊?” 她笑得有些小心翼翼,更带着讨好,对上这样的笑脸,萧君离方才的气恼,似乎一下就消散了下去。 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自觉自己的音调已经柔和了不少,算是表达了他的态度。 但在牧晚秋听来,这就是一个干巴巴,硬邦邦,毫无感情起伏的“嗯”而已。 第199章 令人窒息的尴尬 第199章:令人窒息的尴尬 牧晚秋想对上回的事致歉,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更何况,还有奕风和冷月两个人杵在这儿,牧晚秋一时还真说不出口。 如此这般,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 奕风和冷月都暗自着急,机会都给创造出来了,殿下怎么就不主动一点,好好把握呢? 都已经上赶着到这儿偶遇来了,多说两句话,态度软和一些会死啊! 自家殿下死活带不动,就只能靠两个属下疯狂助力了。 冷月伸手扯了扯牧晚秋的袖子,用一副跟牧晚秋耳语,但又不小心让他们都听到的音调开口。 “姑娘,您不是特意来这儿给淮阳王殿下挑选谢礼的吗? 这扇子您都选好了,又恰好遇到殿下,您快告诉他呀!” 牧晚秋:?? 她什么时候说了这扇子是给萧君离选的谢礼啊? 不待她开口,奕风就飞快接话,一副惊喜的模样。 “原来牧大小姐是在给我家殿下选谢礼啊,不愧是牧大小姐亲手选的礼物,简直跟殿下的气度完美契合!” 牧晚秋:…… 不是,这,这哪里跟他的气度完美契合了? 这明明是她给她的骚包表哥选的谢礼啊…… 牧晚秋脸上的神色僵硬,整个人的表情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奕风还自以为十分贴心地主动给萧君离递话茬。 “殿下,您觉得属下说得对不对?” 萧君离睨了他一眼,牧晚秋觉得,他一定会狠狠反驳他,肯定不可能同意他这睁着眼睛说的瞎话。 只要他反驳,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把这一茬揭过去。 牧晚秋的神色僵硬,甚至因为这个乌龙,窘得耳根都红了。 她的这番表现,落在萧君离的眼中,却又变成了另外一番含义。 瞧瞧她都紧张成什么样了,这是她好心好意挑出来的礼物,自己若是当面拂了她的意,那她得多尴尬失落? 看在她这般上心的份儿上,自己就不要下她的脸面了。 于是,萧君离就在牧晚秋紧张忐忑(萧君离觉得是紧张期待)的目光中,又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嗯。” 顿了顿,他又补了两个字,“挺好。” 牧晚秋:这……难道主子和属下都眼瞎了? 冷月&奕风:就知道是牧大小姐送的,殿下都会喜欢!哪怕是不喜欢,也得昧着良心说假话! “殿下,其实……” 牧晚秋有心解释,但刚开了个头,看到萧君离眸光沉静地望着自己,牧晚秋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卡住了,愣是说不下去了。 人家都以为这是给他选的谢礼,自己这时候要是告诉他: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我表哥的,你别自作多情! 那可以想见,那场面,究竟得有多尴尬! 算了算了,她还是不要去挑战那样的名场面了。 不然,她自己都得尴尬到窒息! 既然他喜欢这把扇子,那就把扇子送给他! 待会儿她再给表哥挑其他谢礼好了。 只是没想到,萧君离的品味竟然是这样的,她还以为,他会更喜欢大气内敛一些的花样设计呢。 牧晚秋正打算开口,顺着话头圆下去,不想这时,店外,云芷就走了进来。 萧君离背对着门口,她一时没认出来,只当是普通的客人。 牧晚秋看到云芷,心头莫名突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但脑子在这一刻却平白卡壳了,一时没能想起来。 直到,云芷开口…… 她看到她手中的扇子,笑道:“姑娘选好了?这扇子的花样倒是挺明艳,很适合表少爷。 奴婢也已经把点心买好,放回了马车上,咱们待会儿直接去白家就好了。” 云芷刚一开口,牧晚秋就想起来自己究竟遗漏了多么致命的讯息。 她想要把云芷的嘴捂上,但已经来不及了。 遭了!穿帮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彻底凝固了。 方才还一脸笑意,觉得自己是大功臣的冷月和奕风,那笑就僵在了脸上。 方才的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现在全都变成了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啪啪啪”地打在了他们的脸上,把他们的脸都打肿了! 而方才还说这新礼物“挺好”的萧君离,面色更是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他现在,一!点!也!不!好! 震惊,尴尬等诸多情绪在脑中飞快切换,最后,全都变成了恼羞成怒。 原来,这压根就不是给他的谢礼。 原来,全都是他自作多情! 亏得方才奕风还说这扇子跟他的气度十分契合,亏得他还为了照顾牧晚秋的脸面,昧着良心说“挺好”! 她方才面色的僵硬与尴尬,现在也全都找到了原因。 按理说,萧君离是没有理由迁怒于她,因为她压根半个字都没有说这扇子是为他买的,全都是奕风和冷月这两个憨货在说,是他理所当然地信了。 但,想到白瑾辰都有谢礼,自己却没有,他就生气! 明明昨天自己已经主动现身,告诉了她那些证人是自己为她找来的,白瑾辰也是自己安排的。 按理说,这最大的功臣应该是自己才对,她凭什么只给白瑾辰买谢礼,却不给他买? 很快,萧君离就成功地从方才那场乌龙的尴尬变成了生气,而且还是十分生气! 那怒意里,还带上了一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强烈醋意。 云芷对这一切却毫无所觉,她看到牧晚秋骤变的脸色,还一脸困惑地问。 “咦?姑娘,您怎么了?为什么您的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牧晚秋:……她现在不仅是脸色难看,她现在简直恨不得原地去世啊! 奕风与冷月这会儿,都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缝里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他们根本不敢去看自家殿下的脸色。 两个人都有一种死期将至的感觉。 牧晚秋根本顾不上去回答云芷的话,她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萧君离这尊阎王哄好啊…… “殿下,那个,你听我解释……” 云芷听到牧晚秋的这话,这才陡然转头,朝身后那高大男人看去。 那一眼,她就险些被对方眼中的冷意冻住,她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位淮阳王殿下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第200章 是本王自作多情 第200章:是本王自作多情 云芷哆哆嗦嗦地向他行礼,但萧君离却是半记眼神都没分给她,径直转身,裹挟着周身冰冷的怒意,大步流星而去。 奕风硬着头皮跟上。 他现在十分珍惜每一息每一刻,因为,这或许是自己活着的仅剩时光了。 他朝冷月投去一记恨不得杀人的目光。 都是冷月提供的虚假情报,才闹出了这么一出大乌龙! 冷月自知理亏,但,她自己也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她听到的分明就是这样啊! 她心里也很苦的好…… 云芷还保持着屈膝的姿势,脸上依旧挂着懵懂又惊吓的神色。 “姑,姑娘,淮阳王殿下这是……” 牧晚秋根本顾不上跟云芷解释,她扔下那把扇子,抬腿就追了出去。 “殿下,您等等……” 云芷下意识地要跟上,被冷月一把拽住。 冷月的力道有些重,落在云芷身上的目光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芷,我现在真想掐死你!” 云芷委屈巴巴的,差点吓哭了。 “我,我做什么了啊?” 她不过就是去帮小姐买了点心回来,她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啊? 冷月看到她这副无辜的模样,顿时更加牙痒痒了。 她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这扇子,姑娘不是为淮阳王殿下买的谢礼吗? 怎么又变成表少爷的谢礼了?” 云芷闻言更加委屈了,“这……这本来就是给表少爷的呀,谁告诉你是给淮阳王殿下的了?” 冷月只觉得眼前一黑,“我今早上明明听你们亲口说了!” “我们的确是说过,但姑娘说,淮阳王殿下的谢礼她自有打算,今日就给表少爷准备谢礼就成了啊……” 冷月:…… 云芷原本还不明所以,但一来一回间,她也后知后觉地品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瞪大了眼睛,“难,难道,淮阳王殿下以为那是给他买的?” 结果,却被自己一嗓门道破了? 冷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说呢?” 云芷:………… 她现在,似乎终于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方才淮阳王殿下的脸色会那么难看了…… 他并不缺这么一把扇子,但他满心以为那是自己的礼物,结果却证明那是他自作多情,这,这多丢人啊。 云芷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凉飕飕的。 方才,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欲哭无泪,“这,我,我哪儿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冷月心中又气又急,但更多的,却是气自己。 以前她可是行事最严谨,业务能力最强的女暗卫,她何曾犯过这样低级的错啊! 听消息只听了半截儿,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失误。 都是因为最近日子过得太悠闲,太自在,她几乎要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给忘光了! 冷月懊恼地直捶脑袋,恨不得捶爆自己的狗头。 云芷见她如此,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弱弱地道:“我们还是先追上姑娘,万一淮阳王殿下他一怒之下伤了姑娘怎么办呀?” 冷月有气无力地道:“不会的,殿下伤了谁也不会伤了姑娘。” 但她们若是这时候凑上去,后果如何,就不一定了。 云芷满腹疑虑,但她想了想之前几次跟淮阳王殿下为数不多的会面,他对自家姑娘果然十分不同。 加上上回他还救了乔青青和冷月,云芷对他不觉便多了几分信任。 加上冷月坚持,云芷这才勉强安下心来,乖乖在这里等着。 这头,萧君离浑身冒火,大步流星地离开,任凭身后牧晚秋怎么连连呼喊都没用。 奕风硬着头皮跟在自家殿下身后,眼见他越走越快,牧晚秋被人群阻隔,根本追不上来。 奕风知道,若是让殿下就这么揣着一肚子火气回去,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他朝后面看了一眼,冒死喊了一声,“殿下,牧大小姐摔倒了!” 这一声,果然让萧君离停下了脚步。 他下意识要回头,但却又顿住了,脸上闪过一抹迟疑。 然而,就在这迟疑间,“摔倒了的”牧晚秋已经追了上来。 她气喘吁吁,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萧君离的胳膊。 “殿下……” 萧君离身子顿了顿。 这就是奕风口中的摔倒了?她这简直是健步如飞好! 萧君离转头,当即朝奕风甩去两个冷飕飕的眼刀子。 奕风:…… 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怕痒。 反正错已经犯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而且,这次他觉得,自己没做错。 殿下心里的这把火,也只有牧晚秋能灭一灭。 牧晚秋跑得急,脸上出了一层热汗,面颊也一片红扑扑的。 因为焦急,她的手抓得有些紧,将他那平整的衣袖都抓得紧了几分,萧君离垂眸,朝她的手看来。 牧晚秋注意到他的目光,手指顿时一松,急急收了回去。 萧君离当即将手背到了身后,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淡漠的模样,一片冷肃,但他到底是没继续抬步离开。 牧晚秋急忙开口,“殿下,方才的事,其实都是误会……” 萧君离刚刚和缓的面色又冷了几分,出口的话也冷冰冰的,带着刺。 “牧大小姐不必致歉,是本王自作多情。” 牧晚秋语气更急,“不,不是的……” 萧君离打断她,说出口的话也是酸溜溜的,“不是什么?那难道不是你给你表哥买的谢礼吗?” “那的确是,可是……” “你没有必要道歉,原本那所谓谢礼,也是本王厚脸皮讨要的,你既不情愿,就当本王什么都没说好了。” 萧君离冷声说完,转身抬步就要走。 牧晚秋下意识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拦下。 不知为何,牧晚秋见他如此,心里便总觉得十分不好受。 她不想被他误会,也不想让他生气。 看到他生气,牧晚秋心里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闷闷的难受。 萧君离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他此前对牧晚秋的种种,早就超出了他往日的忍耐范畴。 此时此刻,他的脾气尽数释放,可谓是原形毕露。 他本能扬手,这是下意识地动作,牧晚秋却被他推得朝后趔趄而去。 第201章 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第201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几乎是看到她后退的瞬间,萧君离就后悔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急忙要伸手去拉,但不待他出手,就有一人横空出世,在他之前,将牧晚秋牢牢扶住。 牧晚秋其实只是一时没站稳,并不会摔倒,她自己能站稳。 她没想到有人会恰好扶住了她。 她回头,就看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人:安知珏。 怀中之人腰肢纤细,更有一股淡淡幽香钻入鼻中,她转头看来时,娇美的侧脸收入眼中,脸上的肌肤细腻得如羊脂玉一般,隐隐还透着粉润的光泽。 安知珏眼眸微闪,心头更是猛地一跳。 安知珏见她站稳,便飞快地收回了手,朝她客气地道了句,“抱歉,冒犯了。” 他将手背于身后,心中不受控制地回味着方才轻揽上那腰肢时刹那的触感。 人家好心扶住自己,牧晚秋自然没有平白怪罪的道理。 她便面露感激微笑,“安大人好心出手,何来冒犯之说?” 牧晚秋跟安知宜交好,对安知珏的感观自然也不差。 加上上辈子的印象,她对安知珏可以说是十分欣赏。 萧君离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最后生硬地收了回来。 刚刚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懊恼,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又全都升腾成了熊熊的怒意。 安知珏是出手相救的恩人,自己就是出手冒犯的恶人? 单从刚刚的事情来看,事实的确如此。 萧君离胸中的怒意不受控制地往上蹿,面色又渐有乌云罩顶的趋势。 奕风见此,心中咯噔了一下。 这安大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这可真的太不是时候了啊! 而且,他来就来了,瞎出手掺和什么啊! 自家殿下原本可以出手相救,然后自然而然就能和解了,现在他冒了出来,简直是火上浇油啊! 牧晚秋对着安知珏笑,瞅瞅自家殿下的脸色多难看啊。 安知珏像是这时才看到萧君离,方才对着牧晚秋时的温雅神色一收,脸上多了几分冷肃与疏离。 “下官见过淮阳王殿下。” 萧君离的面色委实算不上好,目光像是一把刀子似的,冷冷地在安知珏的身上扫过。 他没有让他免礼,安知珏便一直保持着躬身作揖的姿势。 他声音冷淡地开口,“你们很熟?” 安知珏平白从这话里听出了兴师问罪的意思,他似乎隐约从中品出了什么。 安知珏很想说很熟,但实际上,他与牧晚秋的关系,却并不能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 妹妹与牧晚秋时常通信,互送礼物,最近他也常常听妹妹提起她。 通过妹妹那些话语,安知珏对牧晚秋其实算是有些熟悉了。 她的为人,她的品性,她的喜好。 但,这样的熟悉,却只是单方面的。 安知珏淡声回答,“几面之缘罢了。” 萧君离语气依旧冷硬,“既然不熟,安大人还是注意些分寸,保持些距离才是!” 安知珏想到方才牧晚秋之所以险些摔倒,便是因为萧君离出手推了一把。 安知珏的眸色顿深,语气依旧不卑不亢,但话里却暗暗带刺。 “牧大小姐方才险些跌倒,即便下官与她不甚相熟,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 殿下对这样的事或许见惯不怪,不以为意,但下官却不会袖手旁观。” 这平淡的话,却让奕风和牧晚秋从中听出了一股火药味。 什么叫殿下对这样的事见惯不怪,不以为意? 这,这不是在内涵萧君离当初对那位投怀送抱的小姐袖手旁观,让她的脸磕碰到石头,就此破相的事吗? 奕风和牧晚秋都一下提起了一颗心。 这位安大人,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啊!什么话都敢说! 萧君离闻言,面色霎时又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牧晚秋看到他眼中几乎要立时迸射出的火焰,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她生怕萧君离一怒之下把安知珏给宰了,她眼下也顾不得解释什么谢礼不谢礼的了,她只想赶紧把安知珏弄走。 牧晚秋急忙开口,为安知珏求情。 “殿下,安大人不是那个意思,您千万不要误会…… 安大人,你快开口解释啊!” 安知珏听出牧晚秋对自己的担忧与着急,心中升起一股微微异样情绪。 她大概也是畏于萧君离的恶名,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奕风听到牧晚秋还在试图帮安知珏解释,顿时暗道一句要完。 这种时候殿下的醋坛子明显已经翻了啊,牧晚秋还继续为安知珏求情,这简直是醋上加醋。 果然,还不待安知珏开口多说什么,他家殿下的脸色霎时又黑了几分。 “如果本王偏就误会了呢?” 她竟然这般着急安知珏?忙不迭地就要为他开脱求情? 想到上回,皇家书院的名额之事,她明明可以来求自己,却舍近求远,去找安知珏帮忙。 难道是自己这根大腿不够粗?需要让她去求别人? 现在,在自己面前她又这般维护安知珏,她不是一心爱慕自己的吗?她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爱慕者的自觉? 新仇旧恨,简直齐齐涌上心头,萧君离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牧晚秋干笑,“殿下,其实安大人他……” 安知珏直接打断了牧晚秋的求情,本能的,他不想看到牧晚秋为了自己在萧君离面前低声下气。 “下官如果做了什么让淮阳王殿下不快的事,但请责罚便是。 只请您不要迁怒牧大小姐一个无关的弱女子。” 萧君离的眼神凉飕飕的,“呵!你们倒是互相护上了,可真是感人啊!” 牧晚秋:? 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阴阳怪气的? 她也有点不耐烦了,自己只是想好好解释一下谢礼的事,仅此而已!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做最后一次的解释。 “殿下,我……” 他却再次打断她,声音还冰冷得跟刀子似的,“你们的事本王不感兴趣,请你不要再在本王面前多说半个字!” 牧晚秋被他吼得一愣,旋即她也怒了,直接吼了回去。 “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萧君离:?? 其余人:?? 第204章 不接受退货 第204章:不接受退货 牧晚秋回了府,乔青青见她们回来那么早,不明所以,正打算开口问,就被云芷和冷月齐齐使眼色制止了。 乔青青察言观色,见到自家姑娘的面色有异,便乖乖地闭了嘴。 待到她进了屋,关上了门,乔青青这才忍不住拉着云芷和冷月追着问。 两人都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等到乔青青终于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的面色也禁不住一阵僵硬。 她不禁瞪向冷月,想要数落几句,但对上冷月那垂头丧气,蔫头耷脑的模样,她到底忍住了。 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才来追究责任也迟了。 乔青青撸起袖子,“我再进厨房张罗几道好吃的!” 姑娘最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菜了,姑娘以前说过,没有什么是吃一顿她做的饭菜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多吃两顿。 乔青青使出了浑身解数,摆满了一桌的美食。 虾爆鳝背、丁香排骨、青笋炒鸡…… 冷月和云芷瞧了,都一边咽口水,一边竖起大拇指。 绝了。 乔青青在厨房张罗美食的时候,牧晚秋则是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这是她为萧君离准备的谢礼。 牧晚秋当初准备这个,是抱着很大的诚意,也十分用心。 如果他喜欢,那算他识货。 如果不喜欢,她也不接受退货。 反正,爱咋地咋地。 出于送礼的基本礼节,牧晚秋还打算准备个精致的包装。 她在屋中倒腾着礼物的包装,倒腾得专心致志,这一切,落在云芷冷月等人的眼中,就成了意志消沉,伤心欲绝。 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伤心欲绝?不至于。 她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她的心性比寻常人自然要豁达许多。 她最多,就是有一点憋闷罢了。 但也只是一点,问题不大,她能克服。 牧晚秋正专心致志地倒腾着手中的东西,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牧晚秋头也没抬,“进来。” 乔青青三人端着丰盛的饭菜走了进来。 “姑娘,该用膳了。” 牧晚秋嗅着那扑鼻的香味,馋虫瞬间就被勾了起来,她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什么礼盒,什么包装,在美食面前,全都靠边站。 她弯唇,露出大大的笑来。 “好,用膳!” 三人见到她脸上的笑意,互相对望了一眼,也都禁不住齐齐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乔青青厉害,只用一桌好菜就能让姑娘重新展露笑颜。 乔青青心中也很是自得。 三个丫鬟格外殷勤,都站在旁边拼命给她布菜。 她半点都没有食欲不振的模样,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了起来。 虾爆鳝背中的鳝鱼被炸过,外酥里嫩,一口下去,香极了。 配上鲜美的虾仁,只觉得唇齿留香,美味至极。 青笋炒鸡的青笋鲜脆,鸡肉细嫩,鸡皮泛着光泽,却肥而不腻。 那一块块丁香小排表皮也泛着金黄,排骨的表皮酥脆,但内里已经十分酥烂,咬一口,骨肉便分离了,半点不费事。 牧晚秋一连吃了好几块,才意犹未尽地放了筷子。 一一尝过这一桌大菜,用这些美食抚慰了一番自己空虚的内心,她这才盛了一碗酸菜鱼汤。 入口的鱼汤,半点腥味都没有,还十分解腻,牧晚秋喝得身心愉悦。 真是太爽了。 冷月见牧晚秋的心情变好了,忍不住开口,“姑娘,您打算什么时候去淮阳王府拜访?” 云芷和乔青青都不赞同地看向她,责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牧晚秋的食欲和心情却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今日已经是六月二十九,她七月初一就要进皇家书院了,她得抓紧时间在进皇家书院之前,把这个麻烦事解决了。 牧晚秋便道:“等我把礼物包装做好就成。” 冷月自告奋勇地提议,“姑娘,我来给你帮忙。” 牧晚秋摇头,“不用了,已经快了,不多时就能好。” 冷月却想,姑娘定是想要亲手完成这份礼物。 姑娘真是太有心了! 云芷却是提了另外一个问题,“姑娘,您今日刚出了府,明日如果还要出府的话,府中长辈会不会不允?” 牧晚秋倒是愣了一下。 她出府的次数,的确有些太频繁了。 牧晚秋还在沉思,冷月就提议,“这还不简单,晚上再去拜访便是。” 冷月说得随意,也是因为她是淮阳王的人,所以更觉理所当然。 但云芷和乔青青却齐齐蹙起了眉。 “可是哪有晚上去别府拜访的?” “这不妥。” 冷月据理力争,“姑娘又不是不请自来,殿下都同意了的。 实在不行,待会儿我先给王府递一张拜帖,知会一声,如此也不算失礼。” “那也可以等白日再去呀。” “这不是白天姑娘不方便出门吗?” 云芷黑线,“……难道姑娘晚上就方便出门吗?” 冷月想起之前牧晚秋无数次大半夜溜出去,她便十分自然地接话,“晚上方便偷溜出去啊。” 云芷&乔青青:不要把偷溜出府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好。 但想想,事实的确是令人无法反驳。 云芷就不必说了,之前自家姑娘连续偷溜出去,都是让她在屋中帮打掩护。 而乔青青,虽然没有打过掩护,但她却记得自己被牧晚秋从百花楼救出来的情形。 那可不就是大晚上吗? 自家姑娘不仅敢大晚上溜出去,还敢女扮男装混青楼呢! 牧晚秋也有些尴尬。 都怪自己立身不正,才让底下的人把她晚上溜出去这样的事说得这么自然而然。 “那个,我,我再想想。” 再说下去,她这个主子的威严和脸面要保不住了。 冷月却生怕她被这俩丫鬟说服,一再顾虑之下,直接把这件事往后拖延。 若是拖个十天半个月的,她和奕风该受的罚也早就受了。 要讨好殿下,只能让她赶紧去给殿下送礼去呀。 冷月使出了杀手锏,“姑娘,奴婢也知道晚上到别府拜访有些于理不合,但您若白天去了,您不怕被旁人瞧见吗? 这事传回牧家,少不得又是一场官司。 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说不定还能整出什么阴谋论来。” 第207章 嫁妆清单 第207章:嫁妆清单 奕风照着冷月支的招一本正经地继续胡扯,“牧大小姐说,她不喜欢白公子那样的男子,她喜欢的是成熟稳重,行事从容,老成练达的人。” 萧君离下意识支棱着耳朵听着,并且在心中暗暗将那些特征跟自己对号入座。 成熟稳重,行事从容,老成练达。 嗯,很符合。 萧君离的唇角正要扬起来,就听奕风又补了一句。 “还有最最要紧的一项。” 奕风在这里刻意地停了停,萧君离等了几息都没等来他的回答,眼刀子就朝他扫射了过去。 奕风立马不敢再故弄玄虚,他轻咳一声,终于能顺理成章地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最要紧的一项就是——脾气必须好,必须宠她,呵护她,对她百依百顺,遇事不能凶她,不能冲她甩脸子,不然,就得态度诚恳,语气温柔地道歉。” 萧君离:…… 奕风每说一个字,萧君离就觉得自己的膝盖疼了一下,简直每一下都扎心。 萧君离沉默地回忆了一下白日发生的事,心中的烦躁又升了起来。 奕风觉得自己提点得已经够明白了,凭借自家殿下的聪明才智,他必然能心领神会,并融会贯通。 奕风还没来得及邀功,就对上了他那冷幽幽的目光。 奕风身子哆嗦了一下,难道戏太过了? 他的戏的确有些浮夸,但萧君离却并非因为这个而恼怒,而是因为白天的事而心生迁怒。 如果不是他和冷月传了假消息,自己怎么会闹出那样的误会? 如果没有误会,自己又怎么可能对牧晚秋甩脸色? 奕风干笑:“这,这些不是属下说的,是冷月说的。” 话不多说,首先甩锅,就算要追究,第一责任人也是冷月,他顶多算是个从犯。 刚回到牧府的冷月,禁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萧君离略烦躁地道:“出去。” 奕风默默闭嘴,乖乖退了出去。 只是,关上房门后,奕风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 奕风想了想,一时没想起来,便抛到了脑后。 定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牧晚秋那边,加班加点了一番,终于做好了一个还算拿得出手的外壳包装。 她用了晚膳,等到外间天色彻底暗了下去,正打算带着冷月出门。 没想到,世安居竟然派了人来传她,牧晚秋不觉很是惊讶。 她爹为什么会突然派人来找她?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牧晚秋心中困惑,还有一丝莫名担心。 冷月心里也咯噔了一下,难道今晚要爽约吗?那殿下的心情岂不是会更糟糕? 冷月心中焦急,只能暗暗祈祷,那边快些完事儿。 牧晚秋急匆匆地到了世安居,进了书房,就看到牧志飞正在案前,翻阅着什么,神情很是怅惘。 “爹,您喊女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牧志飞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朝牧晚秋招了招手。 “晚晚你过来。” 牧晚秋见他的神色,心中一时迷惑,实在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牧志飞把那册子递到了她的面前,牧晚秋看到上面的字样,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竟是一份嫁妆清单。 从那纸张和笔迹的年份来看,这显然是上了些年头了。 牧晚秋很轻易就猜了出来,这是她母亲留下的嫁妆清单。 “爹,您这……” 牧志飞望着她,道:“你明年就及笄了,及笄就可以嫁人了,从现在开始,爹也会帮你相看起来。 这些是你娘留下来的,这些年一直是爹帮你保管着,现在是时候交给你,由你自己打理了。” 上辈子,牧晚秋便知道自己母亲生前留下了很丰厚的嫁妆。 那时,牧志飞也曾把这一份清单交到自己的手里。 只是那时,他反对她嫁给萧子骞,是以看她的眼神是失望的。 把东西交给自己,就像是在进行最后的交割。 此时此刻,他竟然提前了那么久就把这笔嫁妆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牧晚秋很惊讶,很不可思议,也有一点,莫名的感触。 “爹,女儿离出嫁还远呢……” 牧晚秋这辈子就压根没想过嫁人,现在捏着这么一份嫁妆清单,总有种莫名心虚之感。 牧志飞板下脸,“怎么就远了?你明年就及笄了。” 牧晚秋小声辩驳,“可是,我不想那么快嫁人……” “你是家中长女,你不嫁人,你下面的几个妹妹怎么办?” 牧晚秋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于婚嫁一事上,男子倒是还好,不一定非得遵循长幼之序。 但是女子,基本上都要遵循此道。 若是妹妹越过姐姐先出嫁了,旁人就会妄加议论,这户人家的姐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或是品貌不佳,这才落在了妹妹的后头。 这就是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之处。 牧晚秋倒是不介意外面的名声,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嫁人。 但她的名声,也会反过来影响牧家其他姑娘的名声。 所以,她就算自己不愿家人,牧家也不会真的允许。 牧晚秋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实际上,她脑子里却是在飞快梳理和回想,有哪些家世简单,品性端正,性子还柔软好拿捏的男子。 如果实在要嫁人,就选这样的人好了。 牧志飞却将她的沉默当作了羞涩,他便轻咳一声,道:“此事本不该与你说,但你没有母亲,为父也无甚经验,也怕挑了你不喜欢的人,害你一辈子。 所以,此事我还是与你先通气,待为父有了备选的人,再让你暗中瞧瞧,接触接触。” 牧晚秋听了,又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微微淌过。 她想,上辈子,她的父亲是否也曾在暗处为她悄悄谋划过亲事? 只是她飞蛾扑火地扑向了萧子骞,谁的话都不听,所以,他才根本没有让自己知道他曾做过的事罢了。 想到这儿,牧晚秋的心里又不自觉有点发闷的感觉。 牧志飞说完她的事,语气稍顿,这才开口,又说起了牧嫣然的事。 “嫣儿她,虽然做错了事,但到底是牧家的血脉。 她跟谷家定了亲,以后出门的嫁妆,也要筹谋准备,如若太过寒碜,牧家的颜面也过不去。” 第214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第214章: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牧晚秋长长叹了口气。 她到底是作了什么孽,才招惹上这么一个祖宗。 从此以后,牧晚秋既要跟冷月学医术,又要跟乔青青学下厨,还要到皇家书院念书,日子过得可真是苦哈哈…… 牧晚秋想开口尝试再为自己争取争取,但不等她说话,萧君离就已经冷淡地道:“你可以走了。” 牧晚秋耷拉着脸,满脸都写着丧。 “臣女告退。” 她慢腾腾地转身,满腹哀怨。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又传来萧君离的声音。 “等等。” 牧晚秋当即一喜,急忙转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殿下是不是改主意了?” 萧君离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没有!” 说着,他把手中的东西往牧晚秋那边抛了过去,牧晚秋本能地接住。 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袭来,她垂头一看,赫然是方才自己用过的药瓶。 他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拿着!按时擦!” 说完,他就转身,径直入了里间,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牧晚秋握着这瓶药膏,默默转身走了。 她现在根本已经无暇去想跟他断不断来往的事了,她苦恼的是,自己这一趟,给自己弄了一身伤不说,还平白多了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 想想就觉得脑仁疼! 牧晚秋把药瓶收好,颇有些无精打采地往外走。 在院中大树下排排蹲的奕风和冷月,立马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冷月第一个凑上去,忙不迭地询问战果。 “姑娘,怎么样?殿下收到谢礼之后心情如何?” 牧晚秋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怎么不先关心关心姑娘我的心情如何?” 冷月这才注意到牧晚秋的脸色不对,她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问:“那姑娘您的心情如何?” 牧晚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心情如何,不都写在脸上了吗?” 奕风和冷月都齐齐定睛看去,这一看,就看到了牧晚秋额头上那硕大的包,顿时一惊。 冷月惊呼,“姑娘,你的头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牧晚秋呵呵了两声,目光凉凉地望向奕风。 “这就得问问这位大哥了!” 大哥奕风:? 怎么突然叫上大哥了?这,这辈分不对啊,殿下听到了,得扒他的皮。 不是,首要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这件事关他什么事?他啥也没干啊! 冷月也终于收起了盲目自信,隐隐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奕风小心翼翼地问,“牧大小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小的做错了什么?” 牧晚秋咬牙切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家殿下我今夜要来?又为什么让我不敲门直接进去?” 牧晚秋的怒意太盛,奕风被她的气场所震慑,半点都没敢隐瞒,脱口就道:“属下是想给殿下一个惊喜……” 牧晚秋气得肝疼。 “这是惊喜吗?这是惊吓!” 奕风和冷月脑子就是转得再慢,也回过神来了。 两人都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默契在这时到达的顶峰,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只是两人的表述略有差异。 冷月:“殿下把你当贼了?” 奕风:“殿下把你给揍了?” 两人的意思一综合,就是真相了——他们殿下,把她当贼给揍了! 冷月&奕风:!! 这是怎样骇人听闻,惨绝人寰的惊天大噩耗! 牧晚秋实在是不想承认那令人羞愤欲死的事。 她狠狠瞪了奕风一眼,然后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因为脚步太急,膝盖一阵酸疼,她的姿势便显得有些怪异,颇有种身残志坚的倔强。 奕风和冷月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一片拔凉拔凉的。 她不仅额头受了伤,连腿都被打得快折了(?),殿下是下了多大的狠手啊。 而这一切,全都因为奕风的疏忽大意和自作主张。 牧大小姐因此受了多少无妄之灾,自家殿下只怕就会加倍地在自己身上讨回来! 奕风感受到了萧萧瑟瑟的凉意。 冷月毫无节操地撇清责任,“是你的错,与我无关,我是无辜的!” 奕风:??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奕风看着她这副样子,顿时恨得牙根痒痒。 牧晚秋转头,朝冷月喊了一声,“冷月,你还愣着做什么?” 冷月当即应了一声,抬腿就要跟上,没有半点留情。 奕风的声音从后面阴恻恻地传来,“殿下最喜欢搞连坐,你放心,我被罚了,一定顺便拉你一把!” 冷月的脚步险些一个趔趄,她转头瞪了奕风一眼,眼神中满是控诉。 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她要抱紧自家姑娘这根大腿,抱大腿,保平安! 奕风在冷月跟前倒是能放狠话,但到了自家殿下面前,他的气场一下就被镇压成了小矮人。 在萧君离跟前当差当了那么长时间,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他心里门儿清。 他毫不犹豫地“扑通”跪下请罪。 “殿下恕罪!这次的确是属下自作主张,自作聪明,觉得这样殿下会感到惊喜,所以属下才瞒下了此事,请殿下责罚!” 奕风不敢否认这件事,也不敢说自己一开始没有告诉他是因为忘了,因为前者是知错不改,后者则是办事不利。 他直接说是自己自作聪明,为了制造惊喜,虽然的确是自作主张,但到底也占了一个一心为主的可取之处。 而他,也没有像要挟冷月那般,真的把她拉下水。 果然,萧君离虽然还在震怒,但却不似方才那样目光锐利得能杀人了。 蠢是蠢了点,但出发点却不坏。 “去领三十板子。” 沉冷的语气,没有半丝起伏波澜,奕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垂下头,半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只能像鹌鹑似的默默地低下头,“是,属下领罚……” 三十板子算什么,刚刚他连遗言都想好了。 因为是萧君离亲口下的令,即便受刑的是奕风,行刑的侍卫也半点不敢放水。 若是放水了,说不定倒霉的就会变成他们自己了! 三十大板落下去,奕风的屁股开了花,但他的心却是定了下来。 自己这算是,过了关了? 第216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216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安知宜闻言,立马抬头,朝声音来源看来。 见到牧晚秋,她的脸上立马便绽出了一抹粲然的笑。 “晚晚。” 牧晚秋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安知宜方才的那股局促不安的状态似是一下消除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望着牧晚秋,眼神干净明澈,像是一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那眼中不自觉带上一抹淡淡的依赖,“我们在一个班,真是太好了。” 牧晚秋也点头,神情愉悦。 安知宜问起了苏樱雪,得知她没能抽到桃花班,而是进了翠竹班,略显遗憾。 “没关系,我听说书院里开设了不少额外选修的课程,我们到时候可以商量一番,如果我们都感兴趣,就能同选一门课程,到时候也能一起上课。” 牧晚秋在此前便对皇家书院作了很多了解,对这些自然信手拈来,十分熟悉。 安知宜闻言,不觉笑弯了眼,“好呀。” 陆陆续续,又有很多小姐走了进来,牧晚秋和安知宜一边随意地聊着天儿,一边时不时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不巧的是,牧晚秋看到了一个不怎么想见到的人:谷思彤。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谷思彤显然也看到了她,原本正和别的小姐有说有笑,一看到牧晚秋,她的面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牧晚秋很无所谓地撇撇嘴,兴致缺缺地转开了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但牧晚秋跟谷思彤之间的恩怨人尽皆知,当事的两人都选择性忽视对方,却有好事者生怕她俩吵不起来似的,直接对谷思彤道:“思彤,听说你们家跟牧家结亲了?这么说,以后你跟牧大小姐也就成一家人了?” 这简直是最直白不过的挑拨,但架不住它管用啊。 谷思彤当场发飙,“谁跟她是一家人?就凭她也配?” 这位范小姐继续点火,“可是前几天你们两家不是交换了庚帖吗?是你弟弟和牧三小姐?” 这位范小姐名唤范初灵,是谷思彤的小姐妹。 只是,她的家境略逊给谷思彤一筹,她父亲的官职也被谷思彤的父亲压了一头,她表面上跟谷思彤交好,但暗地里却没少跟她互别苗头。 像今天这样暗搓搓煽风点火的事儿,她也没少做。 谷思彤被人捧惯了,最受不得别人比她强,范初灵利用这一点煽风点火,简直一点一个准。 眼下,谷思彤就被她三言两语彻底点燃了火气。 可是她的火气却不是对着范初灵,而是对着牧晚秋。 她面色难看,怒声道:“若非意外,我们谷家怎么岂会看得上那样的人家?” 说完,便朝牧晚秋剜去一眼,眼神中的轻蔑鄙视尽显无疑。 谷思彤这话,其实带着明显的倾向和误导性,让人下意识地把事情的责任都推脱到牧家的身上。 但实际上,谷思彤早就从母亲赖氏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庶弟,看上了牧晚秋这个妖精,被不知名的人挑拨算计,想跟牧晚秋成就好事。 只是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了牧嫣然。 因为这件事,父亲在牧家丢尽颜面,也因此大发雷霆。 谷思彤也因为这件事气得够呛,她对谷开阳大感厌恶,觉得他就是败家子,可劲儿往谷家的名声上抹黑。 另一方面,她对牧晚秋也没有半点好感,只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简直跟她娘亲一样,就是个狐狸精。 总之,谷开阳不是什么好东西,牧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加上她被人挑拨,怒意上头,才怒气冲冲地说了那话。 众人也果然被误导。 毕竟,谷家和牧家的家世相比,的确是牧家高攀了。 虽然大家并非每个人都参加了牧家的那场宴席,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见到牧嫣然落水和谷开阳救人那一幕。 但这件事俨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关于两家为什么会定亲的事,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谷思彤这满是嫌弃的话,成功让大家对谷家摊上这桩亲事产生了同情。 一时之间,诸位小姐都把目光投向了牧晚秋,平白有种隔岸观火的紧张忐忑,有些人则是颇有些津津有味地等着看好戏。 安知宜的面色顿时紧张了几分,面露担忧地望着牧晚秋。 牧晚秋抬眸望向她,面色平静,“我家,是怎样的人家?” 谷思彤冷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牧晚秋依旧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淡声道:“今日便请谷小姐不吝赐教,好好跟大家说说,我牧家,到底是怎样的人家。” 牧晚秋这副平平静静的模样,反而显得谷思彤气势嚣张,无理取闹。 这让谷思彤大感恼怒,只想狠狠怒骂回去。 这时,她身侧有一位小姐拉了拉她,低声劝道:“思彤,这是在书院,夫子马上来了。” 谷思彤这才回过神来。 若是在书院与人发生争执,被夫子撞见了,双方都会受罚。 这才是复学的第一天,她若是今天就被夫子责骂了,那才是丢人。 谷思彤这才勉强把火气压了下去,意味不明地道:“你我心知肚明便是,我才不在人前嚼舌根,议是非。” 这话,倒是一下把自己标榜到了道德制高点的位置。 而且她那句含糊不清的话,反而更让人浮想联翩。 谷思彤说完,便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众人听到她那话,不觉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落在牧晚秋的身上,像是要从她的身上窥探出她们心知肚明的到底是什么事。 大家心中,对牧家不觉产生了诸多猜测与联想。 牧晚秋的面色冷了下来。 谷思彤把脏水这么往牧家的身上泼,然后就想罢休? 牧晚秋面露讥嘲,“是吗?那方才一开始在众人面前嚼舌根,议是非的人,不是你?” 谷思彤闻言面色一僵,“你……我那说的都是实话!” 牧晚秋依旧面露讥嘲地望着她,整个人的气势都显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凌厉。 “所谓实话,可是要拿出证据来的,谷小姐一番语焉不详的含沙射影,那不是实话,那就是长舌妇的嚼舌根。” “你……” 第218章 长乐公主 第218章:长乐公主 大家的思维开始疯狂发散,有人的思维跑偏到十万八千里,有人的猜测,却无限接近真相。 牧晚秋知道谷思彤的反常,会让众人各怀心思,自行联想。 这就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但这件事还没完,牧晚秋记性好着呢,她得罪自己的每一桩每一件,都记在了心里。 她继续道:“那你再来向大家说说,牧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 谷思彤的面色又是一滞。 但对上牧晚秋那冷冷淡淡,又看似十足漫不经心的目光,谷思彤莫名感到了一股威慑与压力。 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艰难地开口。 “牧家是耕读世家,门风清正,家风清廉,牧家人忠厚正直,品性端方!这样,行了!” 众人闻言,再次险些惊掉下巴。 有朝一日,她们竟然能从谷思彤的嘴里听到她对牧家的这么一番好评,这可真是玄幻啊。 谷思彤说完那些,整个人都快怄死了。 牧晚秋终于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神色,她笑眯眯地望向众人。 “大家都听到了?谷小姐对我牧家没有什么误解,希望大家不要曲解了谷小姐的意思,传出一些不实的传言。 免得对双方的声誉有损,就不好了。是,谷小姐。” 谷思彤的面色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难看来形容,说是非常极其无比难看也不为过。 她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得都对!” 牧晚秋:“我也这么觉得。” 谷思彤:…… 众人:…… 牧晚秋:“不过小事一桩,大家就当没发生过,散了。” 众人默默地找位置坐了下来,便是那一开始挑事的范初灵,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腥风血雨,旗鼓相当的交锋,没想到,交锋的确是交锋了,但却是谷思彤被牧晚秋单方面吊打。 这场交锋开始得轰轰烈烈,没想到中间却猝不及防地全部垮掉了,谷思彤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大家现在都禁不住为她感到尴尬。 同时,心里又止不住地猜测,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内情,把谷思彤唬成这样,让她那么毫无尊严地投降? 这其中,大有文章啊。 众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谷思彤,眼神中满含揣测。 谷思彤只觉如芒在背,更觉又羞又恼,一张脸满是阴鸷。 可恶的牧晚秋!她竟敢这般要挟自己,下自己的脸面,自己一定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谷思彤的眼中跳跃着一簇簇怨毒的火苗。 等着,等牧嫣然进了他们谷家的门,有的是她的苦日子过! 不过,牧晚秋如果知道了的话,非但不会有什么波动,反而还会感谢她呢。 不用自己出手,牧嫣然就能过得这般凄惨,她能不开心吗? 牧晚秋坐回自己的位置,面上倒是一派如常之色,好像方才刚刚大战一场的人不是她似的。 安知宜目睹了这全过程,她眼中那佩服崇拜的小火苗几乎要烧了起来。 她觉得牧晚秋好厉害,面对别人的挑衅,她似乎从来都不会怕,每次都能镇定自若地应对。 如果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的头上,她定然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安知宜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羡慕与钦佩。 她由衷赞道:“晚晚,你真厉害。” 牧晚秋朝她勾唇一笑,“不是我厉害,是对手太弱。” 安知宜却并不这么以为,“是因为你本身很厉害,所以才会觉得对手弱。” 她夸人时,语气认真,眼神也充满了真挚,让人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诚恳。 牧晚秋被她夸几次,都不禁觉得自己老厉害了。 因为方才的一个插曲,学舍内都显得安静了不少,大家便是想要讨论什么,也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不过,牧晚秋和谷思彤这两个死对头凑到了一个班上,日后只怕也不会太平。 嗯,以后定然少不了好戏看。 好像,还挺期待的。 正在学舍中,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朝门口看去,待见到门口的阵仗时,大家都不禁露出了微微诧异的神色。 来人柳眉杏眼,樱桃小口,容貌出众。 她本是娇俏可人的容貌,只是,她的神色冷淡,周身都释放着一股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气场,这让她跟“亲和”这样的词汇半点都沾不上边。 这是一个十分不好相处的人。 大家的丫鬟都被挡在了外头,可她的身后,却跟着三四个丫鬟,可谓前呼后拥,排场十分大。 众人见到此人,不过是片刻的愣怔,旋即便回过神来,有人带头起身,脸上立马便挂上了谄媚的笑,朝那人屈膝行礼。 “见过公主。” 这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出公主,萧雨薇,封号长乐。 当今皇后没有亲生儿子,一生只得了萧雨薇这么个公主,自是百般宠爱。 皇上对她也是十分宠爱,长乐公主简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所在。 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自然是众人巴结讨好的对象。 只是她素来目高于顶,一般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有人带头行礼,其余人也都纷纷起身,对她行礼。 牧晚秋看着萧雨薇,心中不禁暗叹了句,自己当真是运气不佳,跟谷思彤分到一个班也就罢了,竟然还碰上了萧雨薇。 她性子傲慢,目中无人,平生最大的爱好,大概便是刁难人。 尤其喜欢刁难长得比她好看的人。 上辈子,牧晚秋招惹上了无妄之灾,谁让她这张脸长得招人呢? 她每次见了自己,都会毫不客气地刁难,简直烦不胜烦,让人窝火又讨厌。 这辈子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没有见过自己,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还不够格出现在她的交际圈里。 牧晚秋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避开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倒霉,在这儿遇上了。 她也跟着一起起身行礼,并且把脑袋埋得低低的,尽量避免一切被她盯上的可能。 牧晚秋来这儿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第220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220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你为什么选这个啊?你对番邦语那么感兴趣吗?” 牧晚秋面不改色地点头,“当然。” 才怪。 她的目的并不单纯,而喜欢,是被排在最后的一个考量因素。 只是这些,她就不能告诉安知宜了。 安知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我跟你一块选调香,番邦语,我就不选了。” 她难得露出苦着脸的神色,“那些很难学的,我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 牧晚秋看她一副明显是深受其害的模样,心中不觉微微打出一个问号。 真的,有这么难? 那自己做出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也露出纠结的神色。 但想想詹轻雁和花絮两人,她就逼自己掐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安知宜见她的神色,以为她是被自己方才说的话吓到了,她忙安慰。 “我对番邦语没兴趣,所以我学起来才特别费劲儿。 但晚晚你不同,你那么喜欢,定然会觉得乐趣无穷的。” 牧晚秋:……可实际上,她并不喜欢啊。 安知宜一脸真诚,“到时候你如果真的有哪里不懂,你到我家来,我让我哥哥给你单独加课便是了。” 牧晚秋干笑,那她还是不希望有这样的机会,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牧晚秋生怕再讨论下去,她真的要意志不坚定地改变主意了。 牧晚秋转移话题,“那你另一门打算选什么?” 安知宜不觉有些苦恼。 她性格比较慢热,到了陌生的地方,总希望能有熟悉的人陪着,不然就会很没安全感。 她不能强求牧晚秋跟着她的想法选择,但她也不知道苏樱雪会选什么,现在也没了机会跟她商量。 她思考了一番,最后选了茶道。 能不能跟苏樱雪选到一块儿,就只能凭缘分了。 希望苏樱雪能跟她心灵相通。 选好了两门选修课,她们又讨论起乐理课的选择。 牧晚秋脑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陶埙。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飞快地按了下去,不知为何,心中微微闪过一抹不自在。 就算她真想学,这里也没开设陶埙这门课。 安知宜对琵琶感兴趣,她选了琵琶,牧晚秋则是选了古琴。 牧晚秋不擅长琵琶,选了琵琶少不得要花费大精力去学。 古琴就不同了,这是她从小就开始学的,虽然不能说学得有多好,但至少有现成的基础,学起来省力气。 当然,更主要的是,詹轻雁最擅古琴,此前她学的,便是古琴。 而花絮学的却是横笛,牧晚秋也没有涉猎过,两相权衡之下,牧晚秋当然选古琴。 众人经过一番嘈杂又略显兴奋的议论之后,终于把表格填好,交了上去。 韩堂长把东西收好,压在了桌上。 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用那平板无波的语调,开始向大家介绍书院的各项规定和注意事项。 原本这些事就有些枯燥乏味,很容易让学生们感到疲惫,再配上她那毫无波澜起伏的声线,平白多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催眠效果。 大家过了挑选课程的兴奋劲儿,不少小姐都听得昏昏欲睡,但忌惮于这个神圣的地方,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困意,艰难地撑起眼皮。 待这些事项交代完,便到了带领她们熟悉书院环境的环节。 那些曾在书院念过一段时间书的学生们,都有些抗拒这个环节。 外头太阳那么大,谁乐意到外头晒着呀。 更何况,带领着她们熟悉环境的还是这么一个刻板严肃的人,她们走在路上,连半句多余的玩笑话都不敢多说,哪里还有什么乐趣。 有人想开口将此事推拒掉,但话到嘴边,看到韩堂长那严肃的面容,又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旁人不敢提的要求,萧雨薇这个公主却是十分直接坦然。 她语气懒懒的,“这书院我熟得很,我就不去了。” 韩堂长看向萧雨薇,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大波动,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再严肃刻板,不通人情的人,也不得不屈从于权势的力量。 其余小姐见此,正要开口提出同样的请求,但韩堂长却根本没有给她们机会,她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就走了出去。 众人见此,心中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跟上。 牧晚秋倒是挺期待,尤其是萧雨薇不加入她们,这让牧晚秋的兴致更提了几分。 牧晚秋和安知宜随着众人出了学舍,看到也有其他班在书院中熟悉环境。 两人都搜寻着苏樱雪的身影,但遗憾的没有找到。 或许是翠竹班的时间刚好跟她们错开了。 两人很快就收敛心神,饶有兴味地观赏着皇家书院的风光,并随着韩堂长的介绍一一熟悉和辨认各个学舍所在的位置。 必修课的文课是在桃花班里一起上,但其余的选修课,则需要学生自行到不同的学舍上课。 所以,认清每个学舍的位置很重要,不然事到临头,怕是要面临找不到教室的窘境。 两人都很认真地记着方位,在书院中左拐右拐地走了许久,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偌大的教练场。 见到教练场中的情形,诸位姑娘们纷纷红了脸。 因为,教练场上正在进行骑射训练的,赫然是锦院那边的公子哥们。 教练场需要大面积的空地,若是把一个教练场一分为二,反而画蛇添足,达不到一些训练项目需要的场地要求。 所以,这教练场便是锦院和绣院共用。 现在这个年纪的男女,正是少年穆艾的年纪。 原本锦院绣院分开上课,自然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 但现在发现有部分课程是一起上的,心中自然难免生出些许波动。 那些“老生”们,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倒是表现得镇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但细看的话,还是能从她们的眼中看到些许闪烁的光芒,连原本有些蔫耷耷,毫无兴致的状态,也都瞬间消失了。 那边那些正在教练场上策马拉弓的儿郎们,也都纷纷朝这边投来目光,原本就激动的状态,似乎变得更加亢奋了,简直像是争相开屏的花孔雀,使劲浑身解数,只为了争夺来自异性的侧目。 第222章 不会让人欺负你 第222章:不会让人欺负你 牧晚秋直接冲了出去,轻巧抬脚就是一挡,还顺势踹了回去,萧雨薇一时没有防备,身子趔趄着往后倒,幸而身后有丫鬟扶了一把,她这才没有当场出丑。 萧雨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时候出头,还敢踹自己,顿时瞪大了眼,原本就蓬勃的怒意更加汹涌,整个人都怒不可遏。 “你,你是谁?竟然这样对本公主!” 牧晚秋蹲下身,扶起了安知宜,根本没有理会萧雨薇。 她想通了,就萧雨薇这样锱铢必较,心眼比针眼还小的人,一旦发现自己长得比她好看,哪怕自己什么都没做,她也会嫉恨至极,找自己的麻烦。 既然左右都要被盯上,被找麻烦,那她又何必再畏首畏尾? 还不如放飞自我,做一些膈应她的事,这样才能对得起萧雨薇对自己的厌恶。 安知宜只觉自己的世界一片晦暗,她像是再次经历了宛若三年前那样的无助时刻。 正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朝她伸了出来。 那双手将她牢牢扶住,让她仿若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安知宜抬眸,就看到了牧晚秋的脸。 她一脸疼惜又关切地望着自己,开口的声音也满是温柔。 “知知,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刹那间,安知宜强忍的泪意涌了出来,一下模糊了她的脸。 一刹那间,眼前的牧晚秋似乎与自己记忆中某个形象重合了。 这双眼睛,这个身影,还有这样令人安心的力量,都像极了一个人…… 是那个闯入密室之中解救她们的阿昭姑娘! 安知宜被自己脑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将其否认了。 怎么可能会是她? 她们俩的声音是完全不同的,不然安知宜早就认出来了。 或许是因为牧晚秋和那位阿昭姑娘一样,都曾在自己绝望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她们也都给了她同样的安全感,所以自己方才将这两人当成了一个人。 安知宜下意识牢牢握着牧晚秋的手,握得十分用力,像是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了。 安知宜的这番表现,落在牧晚秋的眼中,却变成了她在惶恐无措,她是把自己当成了最后的依靠。 牧晚秋的心中不觉更加疼惜了几分。 此时,萧雨薇却因为牧晚秋对自己的无视而怒不可遏。 旁边围观的少爷小姐们,一个个也都对牧晚秋投去了各异的目光。 她当真太过大胆了,竟然连公主都敢得罪! 萧雨薇旁边的谷思彤见此,心中却是一阵窃喜,她当即在旁边主动报出了牧晚秋的身份。 “公主,她是牧尚书家的嫡女,牧晚秋。” 牧晚秋? 萧雨薇并不认识她,但却听过这个名字。 不是因为她是牧家人,而是因为她是白凝霜的女儿。 萧雨薇从自己母后的口中听到过很多次白凝霜这个名字,而每一次,母后提起她,都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连带着,对她的女儿牧晚秋,更是流露出不喜与厌恶。 受自己母后的影响,萧雨薇还没见过牧晚秋,对她就先生出了恶感。 但在此之前,牧晚秋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萧雨薇对她更多的是不屑。 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为什么要去在意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出现在她的交友圈里,连被提起都不值得。 但是现在,这个传说中的牧晚秋,竟然出现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新仇旧恨,可谓瞬间袭上心头。 而这时,她更看清了牧晚秋的脸。 她究竟长得怎样一张脸呢?萧雨薇不想用任何赞美之词来形容,但是,这一张脸,却让萧雨薇产生了深深的危机与嫉恨。 以前母后总说,白凝霜生了一张狐媚脸,以前萧雨薇没法体会,但现在,她能体会了。 能生出牧晚秋这样狐媚的女儿,白凝霜又能好到哪里去? 身为公主被冒犯的愤怒,还有身为女人对她美貌的嫉妒,都让萧雨薇感到深深的愤怒。 萧雨薇的面容狠狠扭曲,她朝牧晚秋大吼一声,“牧晚秋,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本公主不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雨薇很生气,那样的气愤,让众人都感到了压迫。 同时,大家也对牧晚秋生出了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念头。 牧晚秋一手扶着安知宜,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抚。 她望着萧雨薇,神情堪称平静淡然。 “臣女方才情急之下才对公主不敬,还请公主见谅。” 这样的场面话,显然并没有任何的作用,非但没能浇灭萧雨薇的怒火,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在被牧晚秋敷衍,面上愠色更浓。 谷思彤在旁边煽风点火,“牧大小姐,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你方才那样的行径,不仅是对公主的不敬,更险些让公主受伤。 你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就想把此事揭过?公主在你眼里成了什么了?” 牧晚秋在心中回了句,她在我眼里连狗屁都不算! 但她把这话咽了回去。 牧晚秋现在更关心的,是安知宜挨的这一巴掌到底是怎么回事。 牧晚秋望着依旧面带怒容的萧雨薇,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谷思彤,面色不卑不亢。 “方才臣女险些让公主受伤,的的确确是臣女莽撞,臣女愿意领罚。” 听了她这话,萧雨薇还没来得及思考要怎么狠狠地罚她,就听牧晚秋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在此之前,臣女也想为自己的朋友讨一个说法。” 她微微偏头,看向了安知宜,她已经收了泪,只是脸上仍挂着泪痕,左脸的脸颊上,更是明显地肿了起来,十分惹人怜惜。 牧晚秋再看向萧雨薇时,眼神不觉冷了几分。 她目光灼灼,“公主,方才臣女听到您出言辱骂臣女的朋友,还当众打了她一个耳光,此事,还请公主能给出一个交代。 只要公主能给出一个交代,臣女自然也会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众人听到她这硬气十足的话,都不禁微微变了变脸色。 她这是在公然向公主叫板吗?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啊! 第224章 就你有嘴叭叭叭 第224章:就你有嘴叭叭叭 安知宜也早就断了跟楚非恒再续前缘的想法。 且不说楚非恒已经早早跟公主定了亲,就算他现在还是孑然一身,生性自卑的安知宜,也不会再去奢望什么。 她从来没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她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安知宜不敢奢求什么,更多的原因,还是生性自卑,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楚非恒了,他值得拥有更好的前程。 但牧晚秋见到了楚非恒,心中却只觉得这个男人半点都配不上安知宜。 安知宜因为他受到这样的非议和羞辱,可是这个男人却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就算他与安知宜已经不是未婚夫妻,但两人好歹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看到自己的朋友被自己的未婚妻欺负,他难道不应该站出来解释一二吗? 此前牧晚秋还没想起这个人,现在想起来了,又忆起了一些前世的事,对他的印象更是立马跌入了谷底。 今日安知宜遭到这样的飞来横祸,与楚非恒脱不开干系。 萧雨薇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刺,一下下地扎进了安知宜的心窝子里,刺得她遍体鳞伤,更叫她难堪至极。 大家看看楚非恒,又看看她,眼神中满是别有意味的怀疑与打量。 安知宜也盯着楚非恒,楚非恒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又归于沉默。 每个人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楚非恒在三年前选过一次,现在,他已经没有再做其他选择的机会。 安知宜看着他保持沉默,眸中又一闪而逝的失望与复杂。 安知宜转开了目光,双拳紧握,鼓足了勇气,朝着萧雨薇怒声大吼。 “我没有缠着他,我……” 安知宜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谷思彤截断了。 她一脸鄙夷的神色,“安小姐,方才的事我与公主可都瞧得一清二楚,你分明与楚公子在梨园里拉拉扯扯,牵扯不清。 若非公主及时赶到,不知道你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谷思彤现在特别活跃,也特别跳脱,她一个劲地吆喝着把脏水往安知宜的身上泼,像是要把自己此前在学舍里丢的脸好好找补回来。 而实际上,安知宜和楚非恒之所以会被萧雨薇逮个正着,这其中也没少得了她的功劳。 当时安知宜向韩堂长请示了一番就离开了,谷思彤的心情本就因为自己丢脸的事十分糟糕,她的肚子这时候又很不舒服,她便也跟韩堂长告假。 她跑了一趟茅房,出来时却不想马上回学舍去,反正也快到晌午了,她就打算随便走走,挨到晌午再离开。 没想到,她听到了有人在跟楚非恒回话。 “安小姐已经到梨园了。” 谷思彤一听就来了精神。 她自然认得楚非恒,这位可是长乐公主常常挂在嘴边夸赞的未来驸马。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他竟然在书院中跟别的小姐偷偷私会? 安小姐?哪个安小姐? 谷思彤脑子转了一圈,很快就确认了,这位安小姐,定然就是曾经与他定过亲的安知宜! 谷思彤打算偷偷跟上去确认一番,但梨园地处僻静,此时人少,她怕被发现,只得作罢。 但她却没就此放弃这个机会。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但她却基本上确认,那个人就是安知宜。 谷思彤跟安知宜无冤无仇,但她跟牧晚秋有仇啊! 而她记得,牧晚秋跟安知宜的关系不错。 谷思彤刚刚才在学舍吃了牧晚秋的一个大亏,她既然没法直接从牧晚秋身上讨回来,她就只能从别人身上讨回来了! 所以,谷思彤当即就飞快抄了近道回了桃花班,向萧雨薇告密。 萧雨薇又怒气冲冲地杀去梨园,安知宜正要离开,就被萧雨薇堵了个正着。 萧雨薇当场就要撕扯发作,谷思彤在旁边煽风点火地提醒她把事情闹大些才好,萧雨薇这才把人拽到了男女皆有的教练场,当众发难。 这也便是牧晚秋赶来恰好看到的一幕。 牧晚秋的反应,也正中了谷思彤的下怀。 她就是这样冲动鲁莽,还有着一股可笑的义气。 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欺负,就这么不顾后果地站了出来,跟萧雨薇对上了,真是不自量力。 谷思彤这般热切地站出来,毫不客气地把自己所见宣扬出去,便是为了让安知宜更加难堪,也为了越发激怒牧晚秋。 牧晚秋跟萧雨薇的梁子结得越大,她要承担的后果也只会更加严重,到时候,自己就坐等牧晚秋倒大霉就好了! 众人听到谷思彤的这些话,面上顿时又露出了别有意味的神色。 安知宜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整个人羞耻又愤怒。 她急切地反驳,“你胡说!我……” 谷思彤再次打断她,“你难道没有与楚公子一起在梨园独处吗?” 安知宜更急了,“我是在,可是我……” “听听,她都亲口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谷思彤的态度咄咄逼人,蓄意引导着事态的发展,安知宜的嗓门小,气势弱,数次开口解释都被她打断,她越是着急,就越是解释不清,整个人也越发孤立无助。 牧晚秋的眼神冰冷如刀,冷冷地剜在了谷思彤的身上。 “你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吗?就你有嘴叭叭叭说个没完!” 谷思彤被她怼得面色一滞,一股羞恼霎时就涌上脑顶。 “我亲眼看到的!公主也亲眼看到了!” “亲眼看到的就是真的?便是府衙断案也没有光听一面之词的道理。” 谷思彤一对上她就气血翻涌,简直是上辈子注定的冤家。 她梗着脖子辩驳,“方才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我难道说错了吗?” 牧晚秋冷笑一声,“她一开口没说两句话就被你打断,她亲口承认什么了? 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解释,你就急着给她戳上罪名,谁给你的权利? 没这智商就给我老实闭嘴,别在这儿断章取义,歪曲事实,简直丢人现眼!” 谷思彤被她这毫不留情的话气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心口都被气得一阵发疼。 跟牧晚秋对上,她每每总是会落到下风! 谷思彤难得聪明了一回,她自己吵不过,便让萧雨薇来,这位长乐公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 第226章 他在撒谎! 第226章:他在撒谎! 这时,楚非恒再次开口,“公主,其实事实并非如此,我与安小姐只是在叙旧罢了。” 好一句叙旧,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更是戳到了萧雨薇的痛处。 而且他这话,也含糊了当时的情形究竟是安知宜纠缠他,还是他在纠缠安知宜。 反正萧雨薇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她绝对不会相信这件事会是楚非恒的错。 而楚非恒,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有担当的人。 要靠他给安知宜伸张正义,那还不如做梦来得快些。 牧晚秋直截了当,“把证人找来。知知,你还记得那个传话的仆人长什么样吗?” 安知宜当即点头,“我记得,我可以把他的画像画出来,找他当面对质!” 牧晚秋又看向楚非恒,语气不乏嘲讽,“相信凭借楚驸马的聪慧,也定然能把传话之人画出来?” 楚非恒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公主,既然此事存疑,那就让他们把画像画出来,再把传话之人找出来,当面对质,如此,便能知道到底是谁在撒谎,公主您觉得呢?” 萧雨薇即便心中已经认定是安知宜在勾引楚非恒,但当着大家的面,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当众找出证人来,再给安知宜定罪。 那样,才能更加名正言顺,也能让人亲眼见到她的真面目! 萧雨薇便答应了,旋即命人去取笔墨纸砚来,让他们两人当场作画。 安知宜虽然出身一般,但自小就是性子温婉,喜读诗书,安知珏也疼这个妹妹,尽己所能给她最好的一切。 琴棋书画,别人能学的,安知宜也都学过,且天赋异禀,十分拿得出手。 白纸铺开,她几乎没有多想便落笔,很快,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像便跃然纸上。 众人看着,都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她的画技了得,有人还露出微微的赞许之色。 萧雨薇见此,看她的眼神更添厌恶。 楚非恒也很快就画出了那人的模样,两个人,都是普普通通,其貌不扬的模样。 有在书院待的时间久的学生认出了安知宜所画那人,“我见过他,很眼熟。” 还有人隐约想起他的名字,“我记得他好像叫邓聪。” 有了画像,又有了名字,那人很快就被找到了。 安知宜看着他的脸,十分笃定,“没错,就是他给我传的话,说我兄长在梨园等我。” 邓聪闻言,悄悄抬眼看了安知宜一眼,便飞快垂下。 他像是十分害怕,身子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众人都齐齐看向邓聪,萧雨薇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厉声喝问。 “你来说,你到底有没有给她传过话,又都传了些什么内容?” 邓聪似是被这番阵仗吓到了,又看了安知宜一眼,像是欲言又止。 “小,小的……” 萧雨薇把他那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这人定然是受了安知宜的收买,现在才回屡屡抬头看她,像是在犹豫迟疑着什么似的。 萧雨薇的气势瞬间更足,“说!如果你不说实话,本公主便命人给你大刑伺候!” 邓聪闻言,身子又是一个瑟缩,他以头触地,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只有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公主饶命啊!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 小的的确是来找过那位安小姐,但小的却没有告诉她安大人在梨园啊……” 邓聪的话,宛若一块大石,狠狠砸下,砸在了安知宜的脑中,让她整个人都被砸懵了。 她的面色苍白,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死死瞪着他。 “你,你胡说!你分明说我兄长在梨园等我,你怎么能不承认?你……” 邓聪却是“砰砰砰”地磕头,口中大呼,“小的冤枉啊!小的连安大人的面都没见到,如何能传这样的信?”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再度把目光落在了安知宜的身上。 那目光中,有怀疑,有打量,更有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 萧雨薇目光扫向她,唇角微微翘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安小姐,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安知宜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方才才积攒的一点镇定和勇气,在这一刻又被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她用力摇头,“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没有说谎!” 萧雨薇的眼中冷意毕现。 牧晚秋握住了安知宜的手,不等萧雨薇再说出什么刻薄的话,便对着邓聪再次开口。 “你既说你没有传安大人的话,那当时是因何缘故来找知知?又跟她说了什么?” 邓聪又迟疑了起来,但最后,还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咬牙道:“小的告诉安小姐,楚驸马会去梨园,她如果想见楚驸马的话,就去梨园等候。” 这话再次将安知宜架在了烈火上。 安知宜的的确确是去了梨园,这岂不是意味着,是安知宜想见楚非恒所以才特地去赴了约? 安知宜那原本就不算干净的名声,这下更是又被狠狠泼上了好大一盆脏水。 萧雨薇气得面容扭曲,张口就要骂,牧晚秋却再一次截住了她的话头。 “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要来对她说这些话?你又是怎么知道楚驸马会去梨园?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邓聪又看了安知宜一眼,“是安小姐收买了小的,让小的帮忙留意楚驸马的动向,随时告知。” 安知宜的面色霎时比纸还白,这泼天的冤枉劈头盖脸地朝她砸来,砸得她身子都开始摇摇欲坠。 萧雨薇终于忍不住,朝安知宜就怒声大骂。 “你简直不要脸!” 安知宜扬起声音反驳,“我没有,这些全都是污蔑!是他在撒谎!” 萧雨薇却根本不信,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怒意。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你分明就是对楚郎念念不忘,想要耍小心机卖可怜把他抢回去!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就凭你也配!你就是一个破……” “公主!” 牧晚秋扬声打断了萧雨薇的谩骂,这一瞬,她的眼神都是冷的。 “此人的证词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还请公主冷静。” 第229章 事情完全乱套了 第229章:事情完全乱套了 萧雨薇彻底失去了耐心,“的确是该送到官府,不过,该送去官府的不是他,而是你们! 来人,给本公主将她们两人绑起来,送到官府去!” 楚非恒的面色狠狠一变,他终于没法淡定沉默,语气略急。 “公主,请您三思。” 萧雨薇正在气头上,连带着对楚非恒的语气也生硬了几分。 “怎么,连你也要拦着我?还是说,你心疼了?” 楚非恒垂下头,掩住了眸底的烦躁情绪。 事情完全乱套了。 现在的结果,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他沉了沉气,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开口。 “公主,我并非有意拦你,而是此事若是真的闹大了,皇上那边,公主只怕也不好交代。 毕竟,安小姐的身份不一般,皇上把她们送进书院,本就是为了补偿,你现在把人送到官府去,皇上只会觉得公主是在跟他对着干。” 萧雨薇也想到了这一层,禁不住狠狠地咬了咬唇,“她竟然敢打你的主意,我不甘心!” 楚非恒语气又柔了几分,“此事不是没有成吗?以后她定然不敢再生妄念,我也会对她退避三舍,绝对不与她有任何往来,公主便消消气,气坏了不值当。” 有楚非恒的缓声安慰,萧雨薇心中的那股郁气这才稍稍平缓。 楚非恒又抬眸看她,眸中多了几分柔情,声音又低了几分,像是情人间的私语。 “公主,我心里只有你,对于旁的那些跳梁小丑,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萧雨薇对上他的眼神,听了他这话,整颗心瞬间就飘飘然了,原本对安知宜还满腔的怒火,现在全都变成了不屑。 她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自己有什么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人大动干戈?免得还失了自己的体面! 而且,楚郎说得也对,她到底是那件事的受害者,连父皇都要给她们做脸面,自己若是真的把她送到府衙去了,父皇定会生气。 这么想着,萧雨薇就改了主意。 她看向安知宜时,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 “本公主大人大量,就不与你计较。 只是,今后你若是再敢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就不要怪本公主不留情面!” 这副满是施舍的语气,这直接盖棺定论的话,刺得安知宜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她没有做,那些事,她都没有做! 然而,萧雨薇却根本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她目光一转,看向了牧晚秋。 她不能把安知宜怎么样,但是牧晚秋就不一样了。 “牧大小姐方才屡屡对本公主出言不逊,还对本公主动手,险些伤了本公主。 既然牧大小姐这么不懂尊卑礼数,本公主今日便好好教一教你! 来人,把她绑起来,送到官府去,依法严惩!” 萧雨薇的气势汹汹,声音十分铿锵有力。 这一次,楚非恒没有再出面阻拦。 旁人也都看着,没人敢开口多说什么。 花絮的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安知宜的面色更是霎时一变。 安知宜像是一下恢复了勇气,直接冲到了牧晚秋的身前,伸出手,将她护在身后。 “不可以!你要绑就绑我,这件事不关她的事!” 萧雨薇见她们这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厌烦。 看准了她有护身符自己不敢真的动她,这才假模假样地站出来。 真是会演。 牧晚秋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安知宜,心中升起一股感动。 她站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跟萧雨薇的梁子结下了。 现在被她刁难,牧晚秋半点都不惊讶,但这不代表着她会乖乖束手就擒。 安知宜的这件事还没澄清,自己若是就这么被绑走了,这件事必然就此定论,之后再想旧事重提,洗清冤屈,那几乎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 牧晚秋直视萧雨薇,神情坚毅。 “公主要惩戒臣女,臣女愿意领罚,但却不是现在。 在此之前,请公主先把这人审清楚,知知与楚驸马的误会更应澄清。” 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敢这般狡辩! 萧雨薇的怒火更盛了几分,“事实都摆在了眼前还有什么好审的,本公主已经大仁大义,放过了她这一回,你们是真当本公主脾性太好了不成?” 安知宜再次大喊出声,“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是被冤枉的!是这个人说谎! 如果公主执意认定是我做的,那我立马便到大理寺去敲鸣冤鼓,请大理寺卿亲审此案! 若大理寺卿也查不明白,我就去告御状,今天,便是死,我也要证明我根本没做过那些事,我堂堂正正,我清清白白!” 安知宜的一番控诉喊得撕心裂肺,颇有一种破釜沉舟,彻底豁出去了的架势。 众人都禁不住被她这一番大喊震慑。 楚非恒的面色更是微微变了变,眼眸也一阵轻闪。 萧雨薇却被她这一番话激怒了。 “你这是在要挟本公主?好,好得很!你要告就去告,本公主绝不阻拦! 本公主倒是要瞧瞧,你到底能告出个什么结果来!” 安知宜的态度,更加刺激了她,让她恼怒非常。 她又怒气冲冲地盯向牧晚秋,“来人!你们都死了吗?要本公主说多少遍,马上把她绑起来!” 安知宜再次阻拦,“不可以!” 花絮也开口阻拦,“公主,请三思后行!” 萧雨薇冷笑,“今天本公主就要让她付出代价,谁出面阻拦都没用!”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萧雨薇的手下得令上前,欲对牧晚秋动手。 牧晚秋已经做好了与她硬碰硬的打算,正在这时,就听人群外传来一道冰冷淡漠的男声。 “如果是本王阻拦呢?有没有用?” 听到这声音,牧晚秋一愣,心口狠狠猛跳了几下,一股莫名又奇异的感觉刹那间就袭遍了全身。 待她转头,确认了来人果然是他时,方才那股奇异的感觉一下落了地,化作了实质,全都变成了一股坚实有力的安全感。 一颗心也刹那间变得暖烘烘的,眼睛也不自觉染上了一片奇异光彩。 这样的情绪和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就冒了出来,牧晚秋回过神,急忙飞快敛了起来,将那些情绪稳妥收好,最后,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第303章 扑了个空 第303章:扑了个空 再问有没有一个戴银制面具的人住过客栈,店小二也笃定摇头,一口咬定从来没有过。 赌坊的人空手而归。 萧锐的手下为什么会匆忙退房?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乔家兄弟们的手笔。 牧晚秋明确要求,不能让萧锐的手下知道他进了逍遥庄,若是赌坊的人寻来找到了他们,这件事岂不是就瞒不住了? 于是他们便分了两路,乔建松带着一行人守着赌坊,身手不凡的乔建柏则是去了客栈,把事先从赌坊赢到的那张银制面具拿出来,到那客栈处晃荡了一圈。 果然,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朝他聚拢而来。 乔建柏见诱饵上钩,朝他们扔去一个纸团,旋即便施展轻功,飞身逃窜。 一行人急速追击,但乔建柏的轻功好,他又机灵,人群中还有他的兄弟故意给对方使绊子,是以对方全力追击,也被乔建柏甩下,最后彻底跟丢了。 跟丢了后,那人才将纸团打开,看到上面写着的简单明了的一行字,顿时面色一变,惊疑不定。 “尔等行迹已露,不想牵连更广,便速速离京,可保公子无恙。” 这纸条上的内容是乔建松在一番揣摩之下写出来的。 萧锐出行皆以面具示人,不敢露出真容,可见萧锐一行人必然不想暴露行迹,他们或许身份敏感,或许在做见不得光的事。 揣摩清楚了这一点,他这才写下了这似是而非的话。 越是似是而非,就越是会让心里有鬼的人惊疑不定,怀疑自己露馅儿了。 果然,蜀郡王的心腹见到这张纸条,一个个立马乱了心神。 难道他们的行迹真的已经败露了?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已经把自己的老底都摸清楚了? 若是继续留在此地,说不定真的会引火烧身,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至于世子…… 对于这个一定要跟着,但又频频惹事的世子,他们当真没有太大的好感。 蜀郡王并非只有一个儿子,世子也只是占了一个嫡出罢了,并非蜀郡王的长子。 要说得人心,还是庶出的大公子萧瑜更得人心。 这一行人中,就有不少人是那位萧大公子的人。 世子若真的出事了,对大公子反而是好事。 是以,众人一合计,便都决定赌一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即离开。 所以,这才有了赌坊之人扑空之事。 而且这些人为了隐藏行迹,对客栈的掌柜和小二都打点了一番,命他们不许说出曾有一个戴银制面具的人在这儿住过的消息。 ——就算他们自己不打点,乔家兄弟也会出银子打点,让他们守口如瓶,确保赌坊之人彻底扑空,不留半丝破绽。 所以,赌坊之人便是向掌柜与店小二打听,也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如此一番,赌坊之人就更加笃定,是萧锐骗了他们。 他根本就是随便报了一个地方,是在耍他们! 赌坊之人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向那刁宝成禀报了此事。 刁宝成脸上也瞬间没了笑意。 “小公子,你这是在耍我们玩儿呢?那个客栈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些人。” 萧锐原本还翘着二郎腿,端着个架子,优哉游哉地品着茶,只等着自己的人来了,他定要把那些银子直接甩到他们的脸上去。 然而,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那些身形高壮的彪形大汉们一个个满脸横肉,气势汹汹,一副要将他生吃活剥了的架势。 萧锐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根本不信。 “这怎么可能?我这几天住在那个客栈,我的人也在那儿,你们是不是找错了?” 一个大汉瓮声开口,“怎么可能找错?店小二说,那些客人今天已经匆忙退房离开了!半点信儿都没留下。” 萧锐再次惊呼,“怎么可能?不可能,他们还没找到我,怎么会突然退房离开?不行,我要自己去找!” 萧锐作势就要往外冲,但却被人形肉墙挡了回来。 那个大汉往地上啐了一口,“你小子还想在这儿耍花招,我们都跟店小二打听过了,他说根本没有一个戴面具的人住过他们的客栈!” 萧锐一口咬定,“我已经说了实话了,一定是你们没有找对地方!” “小子,你还是说实话,你的人到底在哪里?我们兄弟几个要到哪里去讨这笔钱?” “我们都是和气人,只要钱到位了,绝对不会为难你。 可你若是不肯配合,那就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不留情面了。” 萧锐见他们不信,顿时更急了。 “我已经说实话了啊!你们若是不信,我这就亲自去找! 你们有那么多人在,我难道还能趁机跑了不成?” 刁宝成略微思索片刻,脸上又多了几分笑,“他们都是粗人,说话难免有些粗鄙,小公子莫要见怪。 既然他们寻不着人,那便由小公子亲自领路。” 萧锐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平日里行事嚣张,但那都是仗着家中的权势,眼下自己只身一人,这些个粗鄙莽汉又一个个膀大腰圆,一个拳头下来怕是就能把他打倒。 萧锐还是有些心虚害怕。 眼下,他便只能端着色厉内荏的架子,朝他们重重“哼”了一声。 萧锐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手下会真的退房离开了。 他可是蜀郡王世子,他出事了,他们怎么向父王交代? 然而,等萧锐回到那客栈却发现,他的人真的已经退房了,走得一干二净,半句话都没有留下。 就好像是,完全放弃了他这个世子一般。 萧锐不肯相信,“不,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直接干脆地离开了?他们一定在暗处留了人手等我! 快出来,你们快出来!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快给我滚出来!” 萧锐像疯子一样大喊着,只引来了路人的围观,却没有他所期待的人出现。 实际上,的确也有人留了下来,只不过,主动请缨留下来蹲守的人,都是萧大公子的人。 他们主动留下,便是为了等萧锐再出现时再补上一刀,让对方彻底有去无回。 眼下萧锐的情况显然不妙,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现身为他解围? 萧锐喊得嗓子都哑了,都没等来任何转机。 第305章 捡漏大王 第305章:捡漏大王 似是生怕牧晚秋会责怪他们办事不利,乔峥嵘紧接着又道:“不过他们自己能克服,小姐请放心。” 牧晚秋也并没有问责,现在她只想先把萧锐之事解决了,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牧晚秋转而问起另一件事,“铺子呢?寻得怎么样?” 乔峥嵘忙道:“已经有了眉目,属下正打算向小姐回禀此事。” 牧晚秋提出的时间要求很紧,乔家兄弟自然是马不停蹄,半分不敢耽搁。 他们在京城是初来乍到,并不熟悉,可他们也不想事事依赖乔峥嵘,免得被牧晚秋知道了要怀疑他们的办事能力。 他们首先找了中人,中人的门路广,哪里有铺子售卖自然一清二楚。 经中人牵线,他们看中了同福酒楼斜对面的一处茶楼。 那茶楼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铺面规格都符合牧晚秋的要求。 那茶楼是一位大户人家的产业,因为家中突遭变故,这才着急脱手。 因为着急,所以对方开出的出售价钱,也没有特别离谱。 乔峥嵘把这些情况一说,牧晚秋当即便满意点头。 “不错,这个铺子刚好合适,就买它了。” 乔峥嵘得了牧晚秋的准话,心头也是一松。 要找到这么称心如意的铺子,的的确确是可遇不可求,如果牧晚秋还不满意的话,只怕是再难买到更合适的了。 牧晚秋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番,“他们这差事办得很不错。” 乔峥嵘谦虚推脱,“他们也是运气好罢了。” 这也算是大实话。 那条街的地理位置十分好,寻常情况下几乎很难买到那些铺子,这次能刚好被他们碰上,那运气不是一般的好,简直是好到逆天了。 乔峥嵘正在心中感叹他们的运气有多好,殊不知,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凑巧的好事? 那位因为家中变故急于出手茶楼的东家,不是旁人,正是萧君离。 萧君离从冷月那里得知了牧晚秋想买铺子,而且还很着急的样子。 既然如此,他就做个好人,给她行个方便好了。 反正他也不缺这一个两个铺子。 牧晚秋不知道这个各方面都合适得不得了的铺子,实际上是萧君离有意卖给她的。 而萧君离也不知道,牧晚秋之所以这么着急买铺子做生意,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帮他挣钱,扶他登基。 只不过,牧晚秋想要的另一个铺子,萧君离就真没法子了。 她想要开客栈,而且还是在半个月之内开张营业,唯一的法子就是买下一个现成的客栈。 可他的产业里,恰好就没有客栈。 萧君离开始后悔,客栈啊,多挣钱的产业,当初他怎么就没有置办呢? 牧晚秋问起了另一个铺子的情况,乔峥嵘也果然给出了一个不大好的回答。 “另一个铺子没那么顺利,中人那里也没有合适的铺子。” 牧晚秋听了,心中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时间毕竟太急了,他们能在同福客栈对面找到合适的铺子已经让她很是出乎意料。 至于另一个铺子,只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尽人事听天命,牧晚秋即便很想赶上秋闱,但怪只怪她的决策做得太晚,也实在怪不到他们身上。 牧晚秋正要开口,就听乔峥嵘道:“不过,也并不是毫无收获。只是那处铺子究竟合不合适,能不能买,还要小姐定夺。” 牧晚秋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了几分预感,那处地方只怕有一些不妥之处。 果然,乔峥嵘的叙述也证实了这一点。 那个客栈叫朋来客栈,位于春熙街上,那里地段好,原本生意还不错,但一年前,那客栈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原因是那客栈闹过鬼,一位年轻妇人因受了惊吓滑胎,对方家人很是不依不饶地闹了一出,客栈老板谢方平赔了一大笔钱这才把事情摆平了。 能住客栈的都是外来人,自是不会知道这客栈发生的事,时日一久,这事自然也就淡了,按理说也不会影响生意。 但却架不住别有用心之人故意使坏。 有人将朋来客栈发生的事编了一首童谣,让街上的孩子四处传唱,那外来的商旅听了这童谣,自然就不敢再去那里投宿。 如此一来,朋来客栈的生意能不坏才怪。 那谢方平曾想改做其他营生,但这个铺子的名声都臭了,就算做了其他生意也必然会大受影响。 他便想把铺面转出去,可谁知又有人作祟,称这块地的风水不好,有邪祟,千万别买,谁买了谁就会倒大霉。 谢方平便是磨破了嘴皮子,也解释不清。 但那客栈的位置毕竟不错,还是有不信鬼神之人想要买,只不过那价钱却是压得极低。 谢方平到底是不甘心,就咬牙没卖。 但那之后,他那铺子就再没人问津,连原本那低价都没人肯要了。 是以,这朋来客栈便是依旧这么开着,只是那生意已经越发惨淡。 牧晚秋听罢,眼睛却是豁然一亮,亮得惊人。 春熙街上的铺子,还是现成的客栈。 竟有这等好事? 牧晚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断,“不用犹豫了,就买下这个客栈!” 那东家定然着急将客栈脱手,自己将会以十分公道划算的价钱将那间客栈收入手中。 她可真是个捡漏大王! 乔峥嵘完全被牧晚秋的反应惊住了。 自家小姐是不是有点太开心得过分了? 是自己没有说清楚,还是她没有听清楚,那个是个闹过鬼的,名声尽毁的客栈啊。 那就是个烂摊子,若真的接手了,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乔峥嵘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小姐,那客栈的名声不好,而且显然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买过来,只怕生意不会那么好做。” 牧晚秋却是神情镇定,“不怕,我有办法。 我不仅能洗白这客栈的名声,还能让它成为整个燕京城客栈的标杆。” 乔峥嵘听了牧晚秋的这番话,心中竟然半点怀疑都没有,原本的担忧也奇异的消失了。 之前的经验告诉他,只要小姐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小姐敢说出这一番话,那便说明她胸有成竹。 乔峥嵘便什么都没有再劝。 第306章 会见阿昭 第306章:会见阿昭 牧晚秋想起什么,转而问,“不过他们是怎么打听到朋来客栈的情况?是你提点了他们?” 乔峥嵘忙道:“不是,属下对燕京城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他们完全是靠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连中人都找不到合适的铺子,乔家兄弟原本满眼抓瞎,只觉得他们无论如何都完不成这个任务了。 幸而最后,他们想到了一个法子:找街头乞儿打探消息。 他们也是混迹在底层的人,所以他们知道消息最灵通的,往往是这些底层的人。 这不就凑巧了嘛,他们一下就找到了小石头一伙人身上。 小石头与弟兄们收了钱,很快就把燕京城每一条街每一个铺子的情况打探了个清楚明白。 乔家兄弟原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还真就得到了有用的线索。 只是朋来客栈的情况实在特殊,那客栈什么都好,就是名声太臭,而且还跟鬼神沾边,他们也半点底气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朋来客栈没有名声拖累,也绝对不会出售,自然就轮不到他们捡漏了。 牧晚秋听完这番缘由,不由发问,“他们有向那些乞儿泄露我的身份吗?” 乔峥嵘当即保证,“自是没有,此事关涉到小姐的清誉,他们知道分寸,自是不会随便乱说。” 牧晚秋听了这个回答,心中疑虑这才放下。 牧晚秋倒是不怕自己的清誉受损,毕竟他们找到的人是小石头一伙人,小石头早就知道自己与白瑾辰的关系,就算知道乔家兄弟是在为自己办事,也不会胡乱散播。 她真正的在意是乔家兄弟的嘴巴够不够严。 如果他们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身份往外说,那这样的人,牧晚秋也是不敢再用了。 话说回来,他们能想到向街头乞儿打探消息,这让牧晚秋很是满意。 这说明他们行事还是颇有头脑,并没有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 总而言之,今晚上乔峥嵘带来的基本上都是好消息,牧晚秋的心情顿时一阵大好。 唯一还没有进展的,就只有唐旭尧这一桩事了。 不过,此事牧晚秋对他们倒是多了几分自信,觉得他们定然能将此事顺利办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乔峥嵘走后,牧晚秋也并没有闲着。 既然鱼儿已经入网了,自然要及时收网,将他们尽数一网打尽。 牧晚秋当即马不停蹄地往淮阳王府而去。 而今日逍遥庄发生的事,早就被萧君离知晓,他料定了牧晚秋会来找他,此时,他便正在好整以暇地等着。 果然,萧君离没有白等,牧晚秋来了。 她一来便开门见山,“殿下,我见着阿昭姑娘了,她答应见您了。” 萧君离适当露出些许喜色来,“哦?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阿昭姑娘什么时候有空?” “明晚,殿下方不方便?” 萧君离面含微笑,“要赴阿昭姑娘之约,本王自然是有空的。” 他是看着牧晚秋说出这话的,牧晚秋对上他的目光,竟然平白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就好像被他看穿了似的。 不过很快,牧晚秋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明明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牧晚秋继续道:“不过阿昭姑娘并不愿意以真容示人,便是对殿下,她也不会例外,希望殿下能够理解。” 萧君离依旧含笑看着她,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无妨,本王只是想对她表达谢意罢了,自然不会勉强她。” 牧晚秋松了一口气。 萧君离将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兴味更浓。 他又问,“那不知阿昭姑娘想在什么地方见面?如果她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不如交给本王安排?” 牧晚秋忙道:“不用劳烦殿下了,她已经订好了地方,在广聚轩,天字号包厢,殿下觉得呢?” 广聚轩是白家的产业,牧晚秋在那里能订到最好的房间,而且能保证安全私密。 她自己挑地方,可以事先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也能尽最大可能捂住自己的身份。 若是在萧君离准备的地方,她只怕连提前布置的机会都没有。 萧君离从善如流,“没问题。” 牧晚秋当即一锤定音,“好,那就定在广聚轩了。” “好。” “不过。”牧晚秋又补充,“阿昭姑娘只想单独见殿下,明晚我也不能在场,到时候殿下只需要到天字号包厢就能见到她。” 阿昭当然只能单独见他,毕竟,牧晚秋也没有学会分身术。 萧君离明知这一点,却故意道:“你不能去?” 牧晚秋连连点头,“她应当是有重要的事要私下与殿下谈,我在不方便。” 萧君离又道:“可我此前并没见过她,你这个中间人,不能给我们先引荐引荐?” 牧晚秋:……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自己就是阿昭,她怎么一人分饰两角,给他引荐? 牧晚秋极力压下心中的吐槽,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殿下,不是我不想,而是阿昭姑娘的性情古怪,她说不想就是不想,我若是贸然去了,她只怕会很不高兴的。” 她望着萧君离,眼神中带着那么点可怜巴巴的意思。 萧君离见她如此,心一下就软了,也不再逗她。 他松口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阿昭姑娘的意思来。” 牧晚秋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萧君离唇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明晚,他很期待看到她的表演。 第二天晚上,牧晚秋把广聚轩的一切都安排布置妥当。 萧君离如期而至。 他的目光在屋中逡巡一圈,最后定格在那一扇锦绣云纹雕花屏风上。 屋中烛火摇曳,屏风后面投射出一道身影。 那人听到动静,缓缓站了起来,慢慢走出了屏风,萧君离便看到了一个戴着面纱,身形略显臃肿的女子。 那面纱遮不住的地方,还长了几处十分显眼的雀斑,让人禁不住联想,她的脸上是不是也有这般瑕疵,所以才不肯以真容示人。 但萧君离却知道,这都是障眼法。 她就是牧晚秋。 哪怕这身形与牧晚秋大相径庭,萧君离还是能认出来。 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妮子的扮相的确很有欺骗性。 第309章 工具人萧子恺又上场了 第309章:工具人萧子恺又上场了 那两个铺子已经顺利买了下来,接下来,是时候好好张罗准备开张了。 牧晚秋白日从皇家书院散学之后,故意没有立马回府,而是到街上绕了一圈,亲自到自己的两个新铺子巡视了一番。 老实讲,两个铺子都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同福酒楼对面那间茶楼宽敞明亮,装潢亦是十分雅致,往常的生意定然也不算差。 这么好的铺子,东家若非迫于无奈定然是不会卖的,而且还是以这么公道的价格,她可真是捡了大便宜。 不过,她可不准备继续开茶楼,她要开酒楼。 原因很简单,她要跟同福酒楼打擂台,她要把它挤垮,谁让它是萧子骞的产业呢? 牧晚秋在茶楼溜达了一圈,又去了朋来客栈。 那客栈的生意委实不好,路过的行人都下意识绕道走,眼神中也满是忌讳。 牧晚秋并不在意这些,眼下的门庭冷落只是暂时的。 这间客栈的外墙依旧十分簇新,大厅中的桌椅板凳也还是八成新的。 她从后门绕了进去,进到客房中巡视了一番,撇开那打扫得并不走心的卫生状况来看,客房的陈设布置并不算差。 可见这客栈的基础条件还是不错的,只需要稍加修饰一番,就能焕然一新。 想到她买下这铺子的价格,牧晚秋越发有了一种捡了大便宜的感觉。 将自己的新铺子巡视一番,牧晚秋回到府中,便摊开了宣旨,伏案写写画画了起来。 这两间铺子该如何修饰改装,牧晚秋有自己的想法。 她花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把自己的要求和想要的效果尽数写下,然后让冷月跑腿送到了乔峥嵘手中。 最难买的铺子都买好了,接下来他们自然要开始着手装修,可不能耽误了开张大事。 牧晚秋这边在为自己的两大产业殚精竭虑,那头,齐王府中,齐王萧子恺也正心情大好。 他觉得自己最近可谓是诸事皆宜,顺风顺水。 这一切皆得益于那位幕后指点他的高人。 凡是那位高人提供的消息,都是货真价实,且直切要害。 这次他能顺利扳倒萧子骞,就多亏了那位高人给他送来的人证物证。 萧子恺觉得萧子骞已经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对现在的局面已然十分满意。 但没想到,今夜那位高人又给他送来了惊喜。 而且,还是一箭双雕的大惊喜。 萧子恺反反复复看着那位高人送来的秘信,禁不住兴奋得直搓手,这几次他真是如有神助啊! 凭着对那位高人的信任,萧子恺根本验证都没验证,直接设局,开始对逍遥庄发难。 翌日,就有赌徒聚众指控逍遥庄的人出老千坑人,双方情绪激动,一言不合就直接动了手,打得不可开交。 刚巧,齐王萧子恺路过此地,遇到这番乱子,当即就命他的侍从上前阻止,将双方分开。 见到了齐王殿下,那些闹事之人也都生出忌惮,不敢再闹。 萧子恺沉着脸喝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面容浮肿,眼底发黑,明显长期泡在赌桌上的赌徒当即就站了出来,语气控诉。 “回齐王殿下,小的有冤情!这逍遥庄的人不地道,他们联合起来出老千,坑我们的银子!” 这人带头,身后的其他赌徒也都纷纷跟着附和起来,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逍遥庄的那刁宝成当即站出来说话,“李旺,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赌庄……” 那名叫李旺的赌徒直接抢过话茬,打断了他的话。 “我才没有血口喷人!上回我便输得底裤都掉了,最后还被你们关到地牢里打了一顿! 那天我的手气本来一直都好好的,后来突然就开始变差,不是你们出老千是什么? 定是他们出老千,变着法儿坑我的钱! 齐王殿下,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不仅是小的,便是其他人,他们也都吃过这逍遥庄的亏!” 刁宝成顿时一急,“殿下,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们逍遥庄打开门做生意,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可没有坑过任何人的钱!” 萧子恺的注意力却是直接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他看向刁宝成,眼神带着锐利的探究。 “你们赌坊设有地牢?” 刁宝成心里一个咯噔,朝廷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私设地牢,更何况,他们扣押的也不是什么良民,而是一些欠钱不还的老赖。 这一点,他们是站得住脚跟的。 只是,想到他背后东家景郡王现在的境遇,再看看这个突然多管闲事的齐王殿下,刁宝成心中莫名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总觉得他是来者不善。 他陪着笑脸,“那并不是什么地牢,只是那些赌徒输了银子还不上,小的也只能暂时把他们扣押下来而已。 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的也只是为了讨回他们的欠款罢了,也是没办法的呀。” 萧子恺点头,“欠债还钱,的确天经地义。” 刁宝成听他这么说,一副不像是会刻意为难的样子,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两分。 不过很快,他刚刚放松下去的两分一下就又要提了起来。 李旺再次开口,声如洪钟,“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那杀人偿命也该是天经地义! 你们地牢里的人命,难道还少吗?” 刁宝成闻言,面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这儿何曾出过人命?” 李旺说得信誓旦旦,“你还敢说没出过人命?我在里头都亲眼见到过! 若不是我家人拿银子来赎,我怕是就要被直接打死了。” 刁宝成闻言面色大变。 杀人这个罪名,他可不敢认,那可是要偿命的。 他急急否认,“你说话可得凭借真凭实据,若是拿不出证据来,那就是污蔑!” 李旺张口要再反驳,萧子恺却是直接沉声道:“你那地牢,本王要亲自去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在里面滥杀无辜,本王亲自带人去查便能知晓。” 刁宝成闻言,面色一僵。 他一颗心高高提着,方才那股子不详的预感也越发强烈。 齐王殿下出现得巧合,就像是一开始就冲着他们的地牢去的…… 第311章 乱攀关系的骗子 第311章:乱攀关系的骗子 周遭的人听了,顿时发出嘲讽的“嘘”声。 “这些天你不是一直都喊着自己是蜀郡王世子的吗?怎么现在又说自己不是了?” “对啊,你小子,到底是不是啊?” “我看你就是个冒牌货,现在遇到齐王殿下,真正的皇亲国戚了,这才装不下去,彻底露馅儿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嘲讽着,萧锐却顾不上恼怒,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忙顺着众人的话道:“我的确不是蜀郡王世子,但我是他的朋友! 齐王殿下,你救救我,把我从这鬼地方弄出去,我,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们,他们竟然还要把我卖到小倌馆去,我,我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 萧子恺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脸上打转,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这是萧锐第一次到燕京来,萧子恺自然没有见过他。 但是几年前,皇上整寿,蜀郡王请旨回京贺寿,萧子恺在那时候见过他。 萧锐的五官轮廓,跟蜀郡王有五六分相像。 加上萧家人身上那种相似的气质,萧子恺基本上能确认,这人就是蜀郡王世子萧锐。 萧子恺的心中升起一阵狂喜。 太好了,这只大肥羊马上就要到手了。 萧子恺的眼睛微眯,语带迟疑与不信任,“你真是蜀郡王世子的朋友?” 萧锐立马像是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萧子恺追问,“你有什么凭证可以证明?” “我……” 萧锐一时语塞,他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摸索出来。 他身上就只剩下了这一身可以蔽体的衣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萧锐想到什么,当即道:“我有一块玉佩,那块玉佩就是蜀郡王世子送给我的,只是那块玉佩被我赌输了。” 他指向刁宝成,“不过,那八字胡男人是这里的管事,我的玉佩一定在他的手里!” 萧子恺当即转头,看向刁宝成。 刁宝成赔着笑,连忙道:“是,是,小的马上就去给殿下寻来。” 萧锐眼中充满希冀,刁宝成却是在心中叫苦不迭。 不管萧锐到底是蜀郡王世子,还是蜀郡王世子的朋友,他们将他关了进来,都已经狠狠地得罪惨了,这次,只怕他们赌坊要出大事了。 刁宝成借着亲自去寻玉佩的工夫,急急命人想办法给禁足中的萧子骞传信,看他能不能派个得力之人来周旋一二。 不然,萧子恺真的要对赌坊下手,他们这些小虾米,根本毫无招架和还手之力。 不多时,刁宝成就把萧锐的那块玉佩拿来了,恭恭敬敬地交到了萧子恺的手中。 萧锐眼巴巴地望着他,眼中满是希冀与期待。 萧子恺把玉佩拿在手中细细看着,这玉佩的质地极佳,显然是一方价值不菲的好玉。 但萧子恺的手却是突然一松,只听一声脆响,那玉佩就这么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萧锐傻眼了,刁宝成也愣住。 其余那些关在牢中的赌徒,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盯着,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好的一块玉竟然就这么摔碎了,心中那叫一个心疼。 这要是能给他们,够他们赌上好几天了! 萧锐急道:“你,你怎么把它摔了?” 萧子恺:“手滑。” 萧锐一噎,面上神色几番变化,很是难看。 紧接着,萧子恺说的话,让他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不过一块假玉,摔了就摔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假玉吗? 牢中的赌徒闻言,顿时露出不屑的神色。 刁宝成的眼神却闪了闪,他是仔细看过那玉的,那究竟是不是假玉,他清楚得很。 齐王殿下这是要唱哪一出? 萧锐顿时暴跳起来,“什么假玉,这分明是上好的暖玉!你到底会不会看啊!” 萧子恺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本王堂堂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认不出你这块假玉?” 萧锐闻言,想要反驳,但不待他开口,萧子恺就又抢了白。 “你说你是蜀郡王世子的好朋友,可你们若真的是好友,他又怎么可能会送一块假玉给你? 依本王看,你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想要诓骗本王!” 萧锐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他简直要被萧子恺气死了,这人怎么这么眼瞎? 自己连好玉和假玉都认不出来,还在这里装内行,白白浪费了他那么好的一块玉佩! 萧锐还在心疼自己的玉佩,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心疼什么玉佩,开始心疼自己了。 萧子恺神情冷漠,直接冷声道:“像你这样信口开河,满嘴鬼话的人,本王见多了,你以为本王会信了你的鬼话?” “我没……” 萧子恺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直接看向刁宝成。 “你们是打算把他卖到小倌馆抵债?” 刁宝成没有搞懂萧子恺的路数,一时之间便愣住了,忘了开口回答。 但萧子恺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自己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依本王看,这个法子再好不过。 卖,现在就给本王把他卖进小倌馆里去。” 萧锐愣住了,刁宝成也愣怔着,一时没有反应。 萧子恺见他没反应,顿时面露不悦,“怎么,你没听到本王的话吗?还不快把牢门打开?” 刁宝成如梦初醒,他心里还是乱糟糟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通,究竟哪里不对劲。 萧子恺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刁宝成心中困惑着,也不敢违逆他的命令,当即命人把牢门打开,把萧锐绑起来。 刁宝成当即上前开锁,萧锐吓懵了。 他以为自己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但谁能想到,这个他以为的救命稻草,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自己堂堂蜀郡王世子,竟然真的要被卖进小倌馆? 牢门打开,萧子恺的侍卫直接上前抓他,萧锐吓得连连往后退,一边后退,嘴上还一边大声呼喊。 “不要,你,你们不要过来!放手,放手……” “你们敢把我卖到那种地方,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萧锐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但还是逃脱不了被五花大绑的命运。 萧子恺冷笑地看着他,“你是谁?你不过就是个乱攀关系的骗子罢了!你还能要挟到本王?” 第317章 萧子骞的下场 第317章:萧子骞的下场 萧子恺这才缓缓开口,“儿臣昨日是在逍遥庄的地牢中发现了萧锐,儿臣见那逍遥庄的地牢处处血腥暴力,还闹出过人命,便命人将那逍遥庄与地牢一并查封了。 但是就在方才,儿臣才从手下口中得知,那逍遥庄……” 萧子恺说到这儿,又顿了顿,面上闪过一抹复杂至极的神色。 很是故弄玄虚了一番,萧子恺才吐出了那未完的后半句话。 “那逍遥庄,竟是五弟私底下的产业。 便是因为有五弟的庇护,他们才敢堂而皇之地开设地牢,还闹出了一桩桩的人命。” 萧子恺的这一把刀扎得,可谓是快狠准,直切要害。 他的话落,孝文帝的面色果然就是一沉。 “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萧子恺当即信誓旦旦道:“此事关涉到五弟的名声,儿臣若是没有查清楚,是断然不敢信口胡说的。” 孝文帝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萧子恺根本不可能说谎。 如若不然,自己只需要派人去查一查就能知道真假。 所以,此事必是真的! 孝文帝面上满是怒容,他大手重重拍在龙椅的扶手上,“老五的行事,真是越发荒唐了!” 如果他只是私下置办一个赌庄做产业,孝文帝倒也不会那么震怒。 孝文帝真正震怒的是,他竟然纵容自己手下私设地牢,还闹出一桩桩人命。 他以往都端着一副温文儒雅的谦和之态,而背地里,他却是这么一副真面目,孝文帝顿时有了一种被他蒙骗,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想到之前许景然闹出的那一场大风波,孝文帝心中顿时更加上火。 如果没有老五的纵容,许景然会敢做出诱骗朝廷命官之女这等放肆之举? 孝文帝的面色越发阴沉。 而萧子恺又道:“父皇,儿臣在那赌庄里搜出来了不少账册,发现那赌庄的流水收入,颇为丰厚。” 说完,他又不动声色地补刀,“也不知道五弟赚那么多银子,究竟都花在了何处。” 最后这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像是一句随意的感叹,但却一下戳到了孝文帝脑中的那根弦。 他赚那么多银子,究竟花到了哪里? 孝文帝一下就想到了蜀郡王,他也在各处做生意,还把生意都做到了海外。 他赚那么多银子做什么?真的就只为了补贴家用? 这话说出来,骗鬼还差不多!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萧子骞这些年一直都默默无闻,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无害姿态,没想到…… 他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猜忌的想法一旦生了出来,就如同野草一般疯长,根本压都压不住。 萧子恺观察着自己父皇的面色,将他心中的想法猜了个十成十,心中一阵快意。 这次,萧子骞怕是又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事实便如萧子恺所预料的那般,萧子骞的确没有捞到什么好果子吃。 孝文帝命人去调查核实了一番萧子恺所述,最后证明,萧子恺并没有说谎,那赌庄的真正主人当真是萧子骞。 而萧子骞也的确借着这个赌庄赚取了十分丰厚的收益。 孝文帝顺势派人对萧子骞进行了由里到外,由外到里一番仔仔细细地调查,这一查便又发现了萧子骞那些在暗地里做的小动作。 那些小动作,无不证明着他的这个儿子,根本不似他原本所表现出的那么与世无争,私底下,他可藏着不小的野心! 孝文帝脸上浮着冷笑。 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该死了,该给后边的人腾位置了,也省得一个个地都想方设法地要把自己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 萧子恺只盼着孝文帝能直接下一道圣旨,将萧子骞直接赐死。 但孝文帝却没有那样做。 孝文帝子嗣不丰,统共就生了五个儿子,还夭折了两个,就只剩下了三个。 这些年,后宫已经许久没有再添新丁,他这辈子的子嗣大概也就这样了。 就这么三个儿子,若要他亲手赐死,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但孝文帝的心软,也只能让他留住萧子骞的一条性命,仅此而已,该罚的还是要罚。 于是,正在王府里禁足的萧子骞,突然就又收到了一道圣旨——他直接被委派前往晋安守皇陵,归期未定。 萧子骞接到这圣旨,只觉如遭雷击。 去守皇陵! 这名头虽然好听,但谁都知道,这就是贬黜。 皇陵清苦不说,更要紧的是,他与燕京城的一切都断了联系,此前经营的一切都要就此断了。 而且,归期未定,就意味着他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 他难道要在皇陵过一辈子吗? 他到底又做错了什么父皇要这样对他? 很快,萧子骞就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原来,竟是逍遥庄出事了,父皇查到逍遥庄是他的产业。 父皇多疑,他一定是怀疑自己了。 而带人查封逍遥庄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萧子恺。 萧子骞狠狠闭了闭眼,拳头顿时握得一阵咯咯作响,面上一片铁青,胸中更是一阵气血翻涌。 又是萧子恺,可恶! 从前不久开始,萧子恺就处处针对他,处处设局陷害他,将他逼得节节败退,原本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局面,顿时一败涂地,兵败如山倒。 他这么多年的筹谋和努力,因为萧子恺全都毁了!他如何能不恨? 现在,他被父皇遣到晋安守皇陵,便相当于被打入了冷宫。 就算他有机会再回到燕京城,可是那时候,他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谋划,这谈何容易? 更何况,那时候父皇必然也会盯紧了他,时刻防备着他。 他已经暴露了,已经惹来了父皇的疑心,想要再让父皇打消对他的怀疑,心无芥蒂,那谈何容易? 说一千道一万,一切都可以归于一句话,他完了,他的夺嫡之梦,彻底碎了。 萧子骞面如土灰,颓然跌坐在地。 萧子恺现在就已经对他百般刁难,步步紧逼,日后,如果他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又岂会让自己好过? 到那时候,他怕是连安安生生地守一辈子皇陵都会成为奢望。 萧子骞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他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打败,他一定能找到绝地反击的好机会! 第318章 狼狈离京 第318章:狼狈离京 听到萧子骞的这个消息,牧晚秋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的浅笑。 要推翻一座大厦,必须得找到它最脆弱的一根梁,以此为开端,逐一突破。 现在的萧子骞,羽翼尚未丰满,牧晚秋很轻易就找到了他的破绽,借力打力,将他这些年所积攒的基业毁于一旦,将他彻底打入尘埃。 从此以后,萧子骞想要再重新掌权,那便是难上加难。 他的野心被孝文帝所知晓,孝文帝也会派人紧盯着他,不会再给他半丝有所动作的机会。 萧子骞在皇陵的日子,枯燥乏味,最主要的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像是永无止境的绝望,那样的日子,永远都看不到头。 对于一个曾经那样野心勃勃,肖想那个位置的人来说,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牧晚秋缓缓吐了一口气,整颗心豁然一阵轻松。 萧子骞尚未离京,燕京城中就传出了一个传言:那逍遥庄实际上是景郡王萧子骞的产业,因为景郡王的包庇袒护,逍遥庄才敢开地牢,动酷刑,害人命。 此事被皇上发现,发了雷霆之怒,这才将景郡王遣去守皇陵。 一时之间,众百姓们对此纷纷议论。 大家觉得这件事的可信度还算是颇高,若非蜀郡王又做了什么惹怒皇上的事,皇上无缘无故怎么会将他送去守皇陵? 以往萧子骞刻意经营名声,百姓们都觉得这是一位温文儒雅的王爷,至少他比萧君离的名声好多了。 但后来,先是有了许景然之案,又有了逍遥庄之事,萧子骞苦心经营的形象,彻底毁了。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想要经营树立起来,难如登天,但想要毁掉,却是易如反掌。 三天后,萧子骞打算低调离京。 但最近他是风云人物,他想要低调,有人却想痛打落水狗。 萧子骞乘着低调的马车经过,然而道路两边,却有百姓们扬着声音正在肆无忌惮地对他评头论足。 以往民间关于他的评价都是正面的,但这次则是刚好相反,入耳的,全都是十分不好听的话。 “你们听说了,景王被遣去守皇陵了。” “什么景王,他已经不是亲王,现在是景郡王了。” “以前我还觉得景郡王为人很是不错,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竟然纵容手下赚那样的黑心钱,可见他的心也是黑的,” “多亏皇上英明神武,大义灭亲,直接将他遣去守皇陵了,不然,他背地里还不知道要做多少危害相邻的恶事呢!” “对对对,最好是让他在皇陵守一辈子。” 听到百姓的这些话,萧子骞气得一张俊脸黑沉。 这些刁民,自己就算被降爵,他也还是郡王!他们哪来的狗胆,敢这样嚼自己的舌根? 萧子骞气急,很想掀开车帘怒喝一番,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萧子骞又硬生生地把怒意压了下去。 如今他的处境今非昔比,他若是还没出城又惹出乱子,必然会更加招至父皇不快。 萧子骞想要忍耐,但最后却是事与愿违。 忽的,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扔出一个臭鸡蛋,准确无误地从那车窗砸了进去,车中立马传出一阵愤怒又崩溃的低呼。 “是谁!” 那臭鸡蛋砸来的力道十足,直接打开了轻飘飘的车帘,砸到了萧子骞的身上。 鸡蛋炸裂开,迸射出一股熏人的味道。 不论是这味道,还是这般屈辱,都让萧子骞愤怒不已。 萧子骞一边掀开车帘,怒目而视。 没想到,迎面又是一颗臭鸡蛋砸来,因为萧子骞探出了头,那枚鸡蛋,不偏不倚,正正砸在了萧子骞的面门上。 空气仿佛都瞬间安静了。 原本纷纷议论的百姓,都一下止住了话头,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萧子骞的面容铁青,他整个人也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那散发着浓烈臭味的蛋清毫无预兆地从他的眼睫上滴落,掉到他的唇上。 萧子骞:!! 他瞬间崩溃,面色大变,他张嘴,想要高声怒吼,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他一张嘴,那该死的玩意儿就顺势流进了他的嘴里,那股味道,瞬间叫他一阵反胃,连连干呕起来。 侍卫急急朝四周巡视,想要将那扔鸡蛋的人揪出来,但四周都是黑压压的百姓,侍卫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萧子骞也很想把对方抓出来,碎尸万段! 但此时他却什么都顾不得,根本忍不住连连干呕。 围观的百姓生怕自己遭了鱼池之殃,被当成扔鸡蛋的人抓起来,是以大家都纷纷后退散去,不敢再凑热闹。 不过,有一说一,景郡王此时的模样,当真是狼狈得让人忍不住想笑。 皇家书院今日刚好休沐,牧晚秋便特意来了萧子骞离京必经的茶楼上,悠闲自在地品着茶。 虽然萧子骞已经惨败,但她的心底里,终究还是生出了些许不甘。 前世萧子骞对白家赶尽杀绝,自己死后,连一口棺椁都没有,只被那草席一裹,直接就扔到了乱葬岗。 如果不是萧君离,她怕是只能当一个孤魂野鬼,连进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萧子骞虽然惨败如同落水狗,可他却还是皇子之尊。 若是不能再为他添点堵,牧晚秋心里总觉得有点不痛快。 所以,牧晚秋便精心为他准备了几个臭鸡蛋。 看到他被臭鸡蛋砸中的狼狈模样,牧晚秋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压在她心口的那股子隐隐的不甘,也终于散了几分。 但也只是散了几分而已。 前世的血仇,岂能这般轻飘飘地揭过? 血债血还,方为正道。 去皇陵守陵,只是对他的阶段性打压。 待她腾出手来,才是他血债血偿的时候。 萧子骞带着一身的脏污,本想打道回府整理一番,但那些护送的侍卫却是不冷不热地道。 “景郡王,今日时间可不早了,咱们还得加紧赶路。 若是再耽搁了,不能按时到皇陵,小的可吃罪不起。 您啊,就且将就着些。” 第321章 一条忠诚乖顺的狗 第321章:一条忠诚乖顺的狗 李满福早就吓破了胆,他不想吃牢饭,更不想挨板子。 他为自己大声辩解,“我没想偷拿你们的银子,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乔林一声冷嗤,忽的朝唐旭尧的方向就是一指,“当时就你们两个人在,不是你偷拿的,就是他! 哼,反正不管是谁偷拿的,都是你们酒楼的人!今天爷要是不把你们告翻了,爷就不姓乔!” 唐旭尧被他这么一指,神色微变。 被乔林这么一提醒,李大全和李满福都是一愣,旋即眼珠一转,两父子都齐齐生出了一个默契的念头。 李满福当即就嚷道:“没错,就是他偷拿的! 一开始那钱袋子就是他捡起来,想要悄悄往自己的荷包里塞,是被小的瞧见了,小的这才将荷包抢了过来,想要把荷包还给二位爷。 但小的还没来得及追出去,二位爷就折回来了,刚巧就看到荷包在小的手里,这才误会了。” 李满福说完,狠狠瞪向唐旭尧。 而唐旭尧听了这番指控,心中竟然没有生出意外的情绪,反而觉得,果然如此。 他眼睫微垂,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李大全飞快迈步朝唐旭尧而去,抬手就给了唐旭尧一耳光。 那一记耳光结实又响亮,打得唐旭尧脸颊一阵火辣辣的。 李大全声色俱厉,“你个混账东西,客人的物件你也敢贪墨,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还不快跪下向客人道歉!” 唐旭尧僵着身子站在远处,微垂着头,神情中透着一股微微的倔强。 他开口,“我没有……”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觉膝盖一疼,整个身子一个趔趄,只听“扑通”一声,他重重跪了下去。 是李大全直接朝他的膝盖踢了一脚,那一脚踢得又快又狠,唐旭尧来不及防备,这才被踢得跪了下去。 听得那响亮的“扑通”声,可以想见有多疼,他的膝盖定然已经被磕出一片淤青。 乔木和乔林都惊了一下,互相对望一眼,彼此交换了一记眼神。 咳,他们会不会做得太过了? 但谁让唐旭尧那么死脑筋,死活不肯离开同福客栈,他们就只能采取一点非常手段了。 唐旭尧之所以不肯离开同福客栈不是因为这同福客栈本身,这原因,全在李大全身上。 唐旭尧父母双亡,是李大全收养了他,将他养大。 可李大全对这个养子却并不好,每次他儿子闯祸,挨打挨骂的都是唐旭尧。 后来李大全当了这同福酒楼的掌柜,他便将儿子也弄进来当了个小管事,而唐旭尧则只能当个跑堂小二。 原本李大全对唐旭尧并不以为意,但后来,酒楼遭遇了一次危机,是唐旭尧提出了可行对策,这才将那危机解除。 李大全也慢慢发现了唐旭尧在经商上的能力不俗,而与之相对的,自己儿子就显得平庸又不起眼。 李大全生怕唐旭尧在自己死后压了自己儿子一头,抢了自己儿子的位置,也怕他另起炉灶,大放异彩。 所以,李大全便更加牢牢地将唐旭尧栓在自己身边,只让他当自己身边一条忠诚乖顺的狗,既能让他为自己出谋划策,解决难题,又能牢牢控制住他,打压他,让他没有出头之日。 其实以唐旭尧的心性,他如何看不明白养父的意图? 只是,他的肩头上,压着养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不想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罢了。 就算养父对他有再多的心机与谋算,都改变不了他曾对自己养育一场的事实。 如果没有他的收养,唐旭尧早就死了,不会活到现在。 这也是唐旭尧不会轻易被别人挖走的原因。 牧晚秋便是知道这一点,才将这个难题交给了乔家兄弟。 如果乔家兄弟连这个内情都没有查清楚,就只想简单粗暴地用银子来砸人,那注定要碰一鼻子灰。 眼下,牧晚秋冷眼旁观着,心中升起一阵满意。 看来他们定然是查清楚了唐旭尧的背景,明白要想拿下他,就必须从李大全父子身上下手。 既然唐旭尧出于信义不肯离开同福酒楼,那就只能想办法让李大全亲手将他赶走了。 如果李大全对唐旭尧是真心实意,今日之局,乔木和乔林就注定会以失败告终。 但眼下看来,李大全并没有让他们失望,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牺牲一个区区养子,又算得了什么? 乔林轻咳一声,回过神来。 他重新摆出了桀骜的冷色,“这是怎么一回事?李掌柜,你可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大全狠狠瞪向唐旭尧,转向乔木乔林兄弟时,神色又多了几分讨好。 “两位爷,此事定然是他做的。 他以前就手脚不干净,没少偷拿账上的钱银,小的念在他身世可怜,便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今日竟敢连客人的东西都敢下手。 这实在是小的管教不利啊!” 李满福也跟着大喊,“没错,他手脚本就不干净,就是他做的,我,我是无辜的啊!” 唐旭尧跪在地上,拳头握得很紧,他原本一直垂着头,直到现在,他终于缓缓抬起头,紧紧看向李大全,双目一片赤红。 他一字一顿地道:“义父,不是我做的!” 从小到大,他经历过很多很多这样的场景。 每次李满福闯了祸,都嫁祸到他的身上。 他每次都这样为自己辩解,可是,最后的结果,都没有任何改变。 哪怕李全福嫁祸的手段拙劣到三岁小孩都能一眼识破,但义父却总是偏信于他。 这一次,唐旭尧依旧坚持说出自己的辩解,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最后的结果。 义父不会信他。 在自己这个养子,和李全福那个亲生子之间,他永远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李全福。 果然,他说出这句自辩的话,李大全当即便勃然大怒。 “你还敢狡辩!以往你小偷小摸也就罢了,义父看你身世可怜便对你网开一面,今日你连客人的东西都敢下手,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李大全一边怒骂,一边深深地望着唐旭尧,眼神中的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 第323章 我不愿意 第323章:我不愿意 百姓们纷纷议论着,但也只是唏嘘感叹一番,即便心中对唐旭尧有几分同情,也没人真的站出来为他说话。 归根结底,这都是别人家的事。 而且,乔木和乔林看起来那般不好惹,他们贸然出面,只怕要惹上一身臊。 众人一边摇头感叹,一边纷纷散了。 乔木和乔林示意两个“小厮”,他们上前,将唐旭尧从地上拽了起来。 “跟爷走!” 唐旭尧被强势地拽走了,没有挣扎反抗,神色间也一片麻木,就好像对自己将要面临的处境丝毫不为所动。 牧晚秋没有现身,她抬步往自己新买的茶楼而去,却示意冷月跟上,瞧瞧这事的后续。 她没忘记自己此行视察茶楼装潢进度的目的,但她也想知道,乔木和乔林还打算如何行事。 或许他们觉得,逼得李大全主动将唐旭尧从同福酒楼中赶走,他们就能顺势将唐旭尧收为己用。 但牧晚秋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唐旭尧在面对自己的养父李大全时,能收敛脾气,甚至堪称逆来顺受,这也是他十分重情义的一点。 但对待其他人,唐旭尧就没有那么亲切友好了,甚至会有些执拗与古怪。 如果乔木和乔林以为只要李大全将他从同福酒楼赶出来,唐旭尧就会乖乖地归顺他们,那就是太过天真了。 李大全的做法固然会让唐旭尧心寒,但他一旦知道乔木乔林是别有目的所以才演了那么一出戏,他对他们也必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牧晚秋有一种预感,乔木乔林要碰上硬钉子了。 事实果然如牧晚秋所预料那般,乔木和乔林的确碰了一个硬钉子。 他们自然没有将唐旭尧带去见官,而是带往自己所住的宅子,这是牧晚秋给他们提供的住处。 刚一进去,唐旭尧就见到了此前曾出面游说他,想要将他重金聘走的乔建松。 唐旭尧并不蠢,事到如今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不肯接受对方的重金聘请,对方便没有再来打扰他。 他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对方并没有死心,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方法和策略。 唐旭尧面上当即便露出一抹冷笑。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算计,我真是没想到,我一介区区小民,竟然有这般大的荣幸,值得你们劳师动众地设下这么一大盘局。” 他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乔峥嵘不在的时候,乔建松便是众人的头儿。 他看着唐旭尧的神色,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微妙的预感。 他觉得,事情或许并不似他们所以为的那么理所当然。 他望着唐旭尧,摆出一副真诚的姿态和语气。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也不必拐弯抹角了。 原本你不肯从那同福酒楼离开是因为你义父的缘故,但现在,我相信你应该没有这个顾虑了。 我们主子欣赏你的才干,真心实意想要用你,如果你愿意的话……” 乔建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旭尧淡淡打断,“我不愿意。” 闻言,众人都是一愣。 乔建松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沉声问:“为什么?” 唐旭尧的语气依旧冷淡,连回答的话都显得十分敷衍,“我一介庸才,当不起这般抬举。 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那恕我不奉陪。”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唐旭尧方才被李大全踹了一脚,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早就肿了。 他现在走起路来便是一瘸一拐的,他的面色颓然,整个人瞧着,便多了几分落魄与寂寥之感。 但,乔家一众兄弟们怎么可能让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他刚迈出一步,就被众人团团围住了。 唐旭尧对上这一圈人高马大的人墙,面上依旧无甚情绪波动,只是眼神多了几分冷意。 “怎么,你们要用强吗?就算你们用强,只要我不愿,你们也休想拿我怎么样。” 乔林沉不住气,直接道:“只要你一心一意地替主子办差,各方面的待遇定然亏待不了你,比你在那破酒楼里干好千倍百倍!” 唐旭尧冷声,“我不稀罕。” 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乔林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到了什么,一副不敢置信地语气道:“你该不会还想回去给你那义父卖命?你可醒醒,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方才的事,就算是我们兄弟俩有意设计,但你义父如果真的把你当亲人,就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乔木也难得主动开口附和,“那老头儿对你根本就是无情无义,以前你不清醒,现在总该认清现实了。 你跟着这样的人,一辈子就只能被埋没了。” 唐旭尧听了两兄弟的这话,像是被踩到了痛脚,面色禁不住微微一变。 他冷冷道:“那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插手!” 乔林气结,顶了一句,“你可拉倒,我们是外人,你也不是什么内人,不然李大全也不会眼睛都不眨地把你推出来给他儿子顶罪。” 乔建松的嘴角抽抽。 乔木出声提醒自家弟弟,“内人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乔林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反正就那个意思,那老头摆明了没把他当儿子,他倒好,硬是上赶着当这冤大头。” 唐旭尧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即便他自己对此已经心知肚明,但是,这也是独属于他的伤口,眼下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揭开,他不仅疼,还觉得羞恼。 他双目含怒,恶狠狠瞪着乔林,“闭嘴!” 乔林也怒目而视,“我们说错了吗?” “你们千方百计地把我从酒楼里赶出来,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在做天大的好事,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呵,我唐旭尧偏就生了这根反骨,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做主,轮不到你们在这儿指点江山!” 乔林:“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们这是在害你吗?我们是在把你从火坑里拉出来啊!” 唐旭尧:“我稀罕?” 乔林忍不住了,直接就抡起了拳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欠揍。 第360章 这些书生莫不是都中邪了 第360章:这些书生莫不是都中邪了? 一茬一茬的读书人,未来可都是大禹的栋梁之材啊,他们若是能从一开始在这个群体中起到意见领袖的作用,以后很多事做起来,自然就方便很多。 总而言之,这一步对于他们整个计划都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当初牧晚秋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萧君离的时候,萧君离就也想到了这一点。 牧晚秋不仅仅是在赚钱,也是在为他今后登顶铺路。 她说过她要送他登上那个位置,并不只是随便说说,她也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在践行这一点。 萧君离的那些计策落实得十分顺利,在秋闱将近的时候,有间客栈也终于陆陆续续迎来了前来投宿的读书人。 谢方平并不知道牧晚秋的计划,他原本心灰意冷,已经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干脆请辞算了,若是他不在这里做事了,那背后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再百般诋毁客栈的名声了。 但没想到突然之间就有了峰回路转的趋势。 那些读书人前来投宿,也同样在门口遇到了上前劝退的人,口口声声称这客栈风水不好,住不得,住进来怕是要影响前程的。 但凡是前来赶考的学子,哪个不是冲着出人头地去的? 听到这客栈风水不好,还会影响前程,便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大多数人也都会知难而退。 谢方平见此,顿时满心着急,他冲出来就要跟那些捣乱的人对骂,但没想到,那些前来投宿的书生却根本没有被那些人的危言耸听吓跑,有一个脾气大的书生,还反过来把对方骂了一顿。 “别人家的客栈如何关你们什么事?我要住哪间客栈又与你们何干? 我看你们就是心怀不轨,存心捣乱,不然怎么这般热心肠,每个要来投宿之人你们都要出面阻挠?” 那些存心找事之人当即辩解,“我们就是好心,怕你们人生地不熟的不了解情况,耽误了前程……” 那书生又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有真才实学之人,自然能蟾宫折桂,金榜题名,若是名落孙山了,也是自己学业不精,还能怪到别人家客栈上来? 更何况,我乃读书人,饱读圣贤书,岂会相信那些风水怪志之说?” 其他书生没有这位书生脾气那么火爆,但看着那些上赶着劝阻他们的人脸上也都是一副不赞同,不信任的神色,纷纷出言斥责了这几人。 那几人没想到遇到这么不讲究的考生,自己都已经搬出了可能会影响考试气运的话他们都半点不怕。 但对方是读书人,说不定真就有了好造化,金榜题名,当上大官了,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便只能卑躬屈膝地赔小心。 “这,这小的也只是想着,秋闱乃是大事,自然要图个好兆头不是,小的只是好心提醒,可半点坏心都没有啊!” “有没有坏心你们自己清楚,我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不劳你们操心,要是再在我耳边废话,我可要不客气了。” 撂下这话,这脾气强横的书生便甩袖进了有间客栈。 这些书生,最后都选择了在有间客栈投宿。 这客栈可是他们长辈连夜托梦了说风水好的,他们怎么可能会信了这些小人之言而不信自己长辈的托梦? 那些存心挑事的人一时都面色难看,他们之前只要把那番话一说,前来投宿的书生立马就会打消念头,今日这些书生是怎么回事?就跟撞了邪似的。 谢方平见此,只觉得又解气,又高兴。 不愧是读书人,就是明事理,根本不像其他人一样人云亦云。 不对,便是读书人也分个高下好坏,有些读书人便是满腹经纶,也没有这几位书生有胆识,有见地。 这些读书人,定能金榜题名! 谢方平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也只是因为他们愿意住进自家客栈,最多就是心里想一想,自己也根本没当真。 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让谢方平大感惊喜。 他的预言竟然成真了!住进自家客栈的书生,竟然全都金榜题名了! 这个结果公布之时,不仅是中举的考生们高兴,谢方平这个掌柜也激动得喜极而泣。 不过这是后话,此时的谢方平根本不知道自己心中这一闪而过的想法竟然会成了真。 对于这些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谢方平十分珍惜,是以招呼起来便格外热情周到。 那些书生原本对有间客栈并不抱什么希望,只觉得只要能将就就行,但没想到,一住进来才发现,这客栈各方面的条件都十分不错。 无论是大厅还是房间的装潢布置都十分干净整洁,雅致有情趣,便是客栈里的饭菜也新鲜又便宜,各方面简直都碾压了其他客栈。 因为一开始的预期很低,所以现在的一切,都让他们有种异样的惊喜。 陆陆续续的,其他考生也住进了有间客栈。 后来之人对客栈的印象也与前头的书生的想法一样,都十分满意,对于外头流传的客栈风水不好的传言,他们也半句都没放在心上,只一头扎进了书海之中。 就算有长辈托梦,他们自身的实力和水平也要扎实过硬,不然长辈就是托再多的梦也无济于事。 而成余墨、江晏之、姚浩青三人也都及时赶到燕京城。 萧君离派去帮助他们的人当然不可能大喇喇地亮出身份,他们兵分三路,又分别化名张四、孔甲和李柱,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并告诉了三人嘉侗府城的考场更改的消息。 成余墨三人尚未赶到嘉侗府城,此前自然不知道这件事。 眼下知道了,顿时就生出深深的紧迫感,只怕自己不能及时赶到燕京。 这时候,张四、孔甲和李柱再热心提供帮助便顺理成章地成功了,毕竟对成余墨等人来说,任何事都没有顺利赶上科考重要。 之后三路人又巧合地碰了头,因为目的一致,很自然便一起赶路。 成余墨三个都是读书人,自然有很多共同话题。 而且他们三人都有各自的悲催经历,险些就要赶不到京城,三人自然就多了许多惺惺相惜之感。 第361章 柿子挑软的捏 第361章:柿子挑软的捏 在路上,张四状似随意地与他们闲聊,问起了他们到了燕京之后该到哪里投宿的问题。 三人都并非京城人士,要入京也是临时的决定,一时自然是没有主意。 孔甲赶紧主动道,“我表兄就在一家客栈当跑堂,三位秀才公要是没有定好其他去处,便去我表兄那里投宿。 那家客栈的位置和环境都是极好的,绝对不会委屈了三位秀才公。” 三人都受了他们的恩惠,一路上也颇得他们照应,眼下听到对方这么说,心中自然首先就认同了。 他们正要开口答应,孔甲又迟疑着道:“不过……” 他露出恰到好处的有犹疑之色,另一人李柱连忙捧哏,“不过什么?莫非有什么不妥之处?” 孔甲这才开口了,“那客栈的条件绝对没得说,我亲眼去看过,这点我能拍着胸脯保证。 只是……唉,这客栈名声不大好。” 说着,他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解释了一番。 最后他又道:“对于那些话,我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有客人在客栈出事,这顶多就是意外,怎么就牵扯到了风水上去? 而且这件事过了这么久还没有被淡忘,显然是有心人故意推波助澜,三位秀才公千万不要轻信了这些话。 我那表兄说了,他们东家人非常好,即便客栈的生意一落千丈,也没有亏待他们。 实在养不起太多的跑堂,他也是给了很大一笔遣散费,可比其他的东家厚道多了。” 三人听完了这整件事,心中便各自有了思量。 他们并非蠢笨之人,这么听起来,这件事的确像是有心人在背后把戏。 三人也没有扭捏迟疑,当即便做了决定,就在那间客栈投宿了。 孔甲三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头一喜,心中悬着的大石这才放了下去。 总算是把事情办成了,也不枉费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 主子为什么把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任务交给他们,他们也不知道。 但这既然是主子交代的,他们就必须要无条件执行。 三人顺利入了京城,张四和李柱不好再继续跟着一起往客栈去,不然他们这好心人也做得太周全了些,是以两人便主动提了告辞。 成余墨三人要他们留下地址改日再登门拜谢,自然是被他们拒绝了。 他们的地址是能随便留的吗?那当然不能,不然他们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两个好心人各自离开,只有“表兄在客栈当跑堂”的孔甲领着他们往有间客栈而去。 三人看到了那簇新的牌匾和门面,心中便首先生了好感。 这客栈看起来十分体面,如果不是受名声所累,生意应当不会差。 三人心想,他们一路行来,也没有听到有关这客栈不好的传言,想来是孔甲夸大其词了。 正这么想着,就在门口被人拉住了。 那人压着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三位秀才公,请留步,请留步!” 被拉住衣袖的成余墨疑惑停步,其他两人也停了下来,却见说话的是一个黑瘦的男人,他的眼神微微闪烁,像是在戒备着什么。 “三位秀才公,请移步说话。” 成余墨还没开口,孔甲就冷冷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偷偷摸摸地要做什么?” 那黑瘦男人便正是上次被那位暴脾气书生怒怼的人,他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拦截客人,自然要一直盯着。 只是他觉得这两天有些邪门儿,以往自己只需要随便说说那些要投宿的考生转头就会走,毕竟秋闱在即,谁会不想图个好兆头? 但这两天,他却是屡试屡败,那些考生就像是有金刚护体似的,对这客栈风水不好的传言是半点都不怕。 黑瘦男人以往每回都能成功,行事自然大胆,也不怕那谢方平恼羞成怒。 他要是恼羞成怒了,他和同伙便能高声吆喝着把这客栈的坏名声再好生宣扬一番,保准让他的生意更差。 但现在他的招式非但不灵了,他还会被那些邪门的书生指着鼻子骂,他和同伙们就不敢那么嚣张了。 其他同伙都散到了附近街道伺机而动,只他一人在这里堵人,只要他让人跟着自己借一步说话,自己的那些同伙自然就会跟着跳出来一起帮腔。 这黑瘦男子之所以拦下成余墨,便是因为成余墨的衣着最朴素,看起来也最好说话。 衣着朴素的,多半是寒门学子,寒门学子要走科举之路可不容易,自然就会多几分郑重,这黑瘦男子也是柿子挑软的捏。 但他没想到,看起来好捏的软柿子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满脸凶煞之人。 孔甲长得平平无奇,但他既然是暗卫,自然武功不差,气势唬人。 他在成余墨三人面前扮演着质朴憨厚的形象,对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黑瘦男人被孔甲唬了一跳,像他这样的地痞流氓,对危险的感知有着天然的敏锐。 孔甲不好惹,他不敢硬碰硬,但他也不想放弃自己的目的,他便又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开口。 “三位秀才公都是外地人,对这客栈不了解,这客栈可千万不能住,它风水不好,以前还闹过鬼,出过大事呢! 三位秀才公定是要参加今年秋闱的,若是住了这样风水不好的客栈,怕是要影响前程。” 黑瘦男人说得信誓旦旦,有鼻子有眼,一副完全为了他们考虑的架势。 但成余墨三人却是互相对视了一眼。 如果孔甲事先没有对他们说起此事,三人乍然听闻这人的危言耸听,兴许真的会相信。 但有了孔甲的事先交底,此时再看这人,他们就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怀好意。 此人贼眉鼠眼,且一直守在附近,显然是专门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拦截要到有间客栈投宿的客人。 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热心的好心人?自己啥事不干就为了关心考生会不会住进风水不佳的客栈而影响了考试? 反正他们是不信的。 这人多半就是收了别人的钱财,故意在这里捣乱呢! 孔甲看向三人,脸上带上了无奈,“你们看,果然像我所说那样,这客栈的生意不好,名声糟糕,都是被有心人故意搞出来的。” 第362章 一个人都忽悠不动了 第362章:一个人都忽悠不动了 三人都十分认同地点头,看向黑瘦男人的眼神也带上了厌恶与气愤。 黑瘦男人没有看到自己预料中的结果,心中又禁不住暗骂一声,这几天的读书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就是不信他的话? 黑瘦男人不甘心,继续开口辩解,“我说的都是实话,这客栈的风水真的不好,你们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三人接连赶路,早就面露疲态,现在好容易能落脚了又被这么个人拦着,他们的心情能好才怪。 但他们都是读书人,也并不喜与这么个人当众争执。 江晏之直接道:“对于这样的小人之言,我们都无需在意,更无需多费口舌,我们还是赶紧安顿下来。” 这话倒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儿上。 他们进京赶考的路途可谓一波三折,眼下总算是顺利抵达,自然是不想耗费心神到这样让人心烦的事情上。 有这时间,还不如早些开好上房好好地洗个澡睡个觉,或者是看看书也行。 黑瘦男人见他们抬腿就要朝里走,不甘心地要继续阻拦,孔甲直接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若不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实力,他现在就能一把将这烂人直接扔飞出去。 孔甲虽然没把人扔飞出去,但抓着他衣领的手暗暗用力,那黑瘦男人瞬间便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窒息。 那样的感觉,让他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和孔甲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面上也不由得露出阵阵惊恐。 孔甲见他面色慢慢涨得通红,这才一把将他甩开。 那黑瘦男人朝后接连趔趄几步,一屁股就跌坐到了地上,而那股快要窒息的感觉这才消失了,他不觉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孔甲扔下一个字,“滚。” 那黑瘦男人也不敢闹,直接就白着脸跑了。 按理说,这些闹剧就发生在有间客栈的门口,客栈的伙计应该要出来劝阻。 而萧君离,也有的是办法直接把这些捣乱的人收拾掉。 但他们偏偏就没有什么作为,就这么听之任之。 而这,是牧晚秋的示意。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牧晚秋现在反而并不希望客栈会有其他散客入住。 她所希望的结果就是每一个入住有间客栈的人,都是自己列出的那个名单上的人。 这样,最后成绩公布的时候,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客栈的考生的中举率。 如果没了这些人的捣乱,反而让自家客栈多了很多水平参差不齐的其他考生,这反而坏了牧晚秋的计划。 再有一点就是,现在那些人究竟如何抹黑她家客栈,等到最后反转的时候,那打脸的效果也就会更加强烈。 这间客栈占据那么好的位置,却被流言所累,拖成了现在的情势,牧晚秋当然不相信一切都是天意。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那个人,多半是谢方平的仇人,为了报复他才会如此行事。 牧晚秋原本可以把谢方平踢出去,让他从客栈离开,并公开客栈东家已经易主的消息,这样的话,那背后之人就不会再这么针对自己客栈。 但牧晚秋并没有选择这么做,一来,她眼下正是缺人手,急需用人的时候,谢方平此人,牧晚秋觉得自己可以收为己用。 如果最后证明她的决策失误,那她再把谢方平踢开也不迟。 二来,牧晚秋也对那个一直给谢方平找麻烦的人有些忌惮。 牧晚秋并不确定那人究竟是针对谢方平,还是看中了这间客栈。 若对方是看中了这间客栈,就算自己把谢方平给踢出去了,自己客栈的生意也不会安生。 牧晚秋不喜欢给自己留隐患,所以,她打算釜底抽薪,彻底解决掉那个在背后耍阴招的人。 只不过,现在她还没腾出手来,便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搁置了。 她纵容着那些抹黑客栈名声的人继续蹦跶,也是因为时机还没到罢了。 谢方平不知道牧晚秋的这番计划,他见现在客栈的生意有所好转,心中自然是高兴不已。 以往他对于那些故意劝退自家客人的人不予理会,也是因为心无波澜,觉得自己客栈再糟糕也就这样了。 但眼下心中有了希望,谢方平就更不想再次失望。 他再看到那些人继续抹黑客栈名声,要把前来投宿的书生都劝退,自然火冒三丈,他只想把那些人全都打跑。 可是,牧晚秋那边却传了话,让他们都不要出面管,那些人想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 谢方平心里憋闷啊,自己以前是东家的时候不想管这些烂人,现在自己想管了,可他却已经不是东家,没有这个资格了。 他只当牧晚秋是胆小怕事,想息事宁人才不敢管。 但想到牧晚秋这个新东家是个娇滴滴的娇小姐,她会退缩害怕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谢方平不免更加担心客栈在她手里究竟能走多远。 不过让谢方平感到欣慰的是,之后来投宿的大多数书生都没有被劝退。 那天那位脾气暴躁的书生又遇到有人捣乱,想把投宿的人劝退,那书生再次开怼,惹来了其他书生的齐齐围攻。 那伙人敢跟有间客栈的伙计叫板,却不敢跟这些已经是秀才的书生叫板,他们这才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只留黑瘦男人在门口悄悄使坏。 所以,也才有了方才那黑瘦男人偷偷摸摸地喊住成余墨,想要让他们借一步说话的事情。 只不过这一招也并没能成功。 那一幕谢方平早就看到了,他是真的想要立马冲出去解释,但却被乔家兄弟拉住了。 幸而最后这到手的生意也没有跑掉,不然谢方平非得呕出一口老血来不可。 后天便是秋闱之日,而一直到秋闱开始的前一天,有间客栈都陆陆续续有书生前来投宿。 他们不是刚刚入京的,而是从别的客栈转投到有间客栈来的。 而不管客栈外有多少人使坏,要把他们劝退,他们都没有听信,而是继续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有间客栈。 谢方平一时之间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对客栈来说都是大好事,他只觉得高兴! 那些闹事的人却是满脸问号,难道是自己的业务水平退步了吗?为什么一个人都忽悠不动了? 第363章 秋闱 第363章:秋闱 时间过得很快,秋闱到了。 而截至目前,有间客栈的入住率已经达到了五成。 这里面当然不只是考生,还有与考生一道赶考的书童,讲究些的,还不止带了一两个,如此一来,人自然就多了。 谢方平看着眼下的局面,简直激动得热泪盈眶。 自从那件事之后,这客栈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了。 谢方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客栈,很快就能活起来! 即便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客栈的东家,谢方平能亲眼看到客栈活起来,他心里也高兴! 秋闱开始,所有考生都怀着紧张又忐忑的心情踏入了考场。 秋闱需考三场,每场连考三天,食宿其间。 考生须经严格搜身之后,安排在一个三尺见方的“号舍”里考试,外面有“号军”监考,贡院外有军队巡逻,整套流程下来十分严格。 这并不紧紧是对考生学识的考教,对他们的身体也是一大考验。 毕竟他们需要在考场中待上九天,若是身体差的,或是心态不佳的,怕是还没考完就撑不住了。 若是不能坚持到最后提前离场了,那便视作放弃。 牧晚秋知道,这样严酷的考试存在很多未知性和不确定性。 她所列出的那些名单,也只是参照了前世的记忆。 今生,他们还能不能顺利考中,牧晚秋的心也是悬着的。 不过,牧晚秋觉得,他们前世既然能金榜题名,便应当是有真才实学的。 今生只要没有特殊的意外,应当是不会有太大的变故。 就算有些人真的发挥失常,考砸了,牧晚秋也相信这绝对只是少数,这对于她最后的计划,也不会有扭转局势的影响。 退一万步讲,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除了静静等待,也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如此,与其忐忑不安,还不如淡然处之。 因为秋闱,皇家书院也放假了,牧晚秋自然便留在了家中。 堂兄牧元恒今年也要下场,为了不影响他复习,牧家的下人都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他。 杜氏更是满心都扑在了为儿子备考做准备上,连见到牧晚秋都顾不上跟她争锋,牧晚秋也委实过了一段舒心自在的日子。 牧晚秋对于牧元恒这个堂兄也还是颇有好感的,自然也希望他考得好成绩。 前世堂兄金榜题名,最后还考了个状元回来,今生他只要正常发挥,没有倒霉到分到臭号,这次秋闱也必然不会有什么失误。 牧晚秋想了想,还是给他做了个香囊。 那香囊里的香料是她自己亲手调制的,不仅仅有普通的香料,还有一些可以提神醒脑的药材。 若他在考试途中精神恍惚,提不起劲儿来,将它放在鼻下嗅一嗅,便能让自己清醒几分。 牧晚秋这几个月苦学医书,当然有所进益。 她还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开方救人,但配置一个小小的香囊,她还是没问题的。 牧晚秋本想亲手把香囊交给他,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让牧念初转交。 现在牧元恒简直比杜氏的眼珠子还重要,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给牧元恒送香囊,指不定会怎么猜忌自己,疑心自己要给牧元恒下药呢。 牧元恒从妹妹手中收到了那个香囊,单从表面上看,香囊的刺绣花样并不精巧,反而有些拙劣。 单从这绣工上看,也不难猜出这是牧晚秋所赠——牧晚秋不善绣工的名声在牧元恒这里已经深入人心了。 把香囊凑到鼻下,立马便嗅到一股十分沁人心脾的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也一下就精神起来了。 牧元恒收下了牧晚秋的这份好意,心中也生出阵阵感激。 牧元恒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小小的香囊,让他在那长达九天的时间里保持住了最清醒的头脑,最清晰的思路,他觉得自己的发挥比预想中更好。 九天的时间,对一般人来说自然不长,但对于正在科考的人来说,却是格外漫长。 直到考试结束的那一刻,考生们紧绷的那根弦就一下松了,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也被抽掉了。 而牧元恒的精神状态却保持得十分不错,走出考场,他整个人都有一种长长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牧元恒回到家立马就受到了杜氏全方位无微不至的关怀,其他考生大多都是如此。 只有那些住在客栈的外地考生,因为条件所限只能勉强将就。 但有一个地方的考生即便住在客栈里,却也受到了最体贴的关怀,那个地方就是有间客栈。 外头闷热非常,一回到房间,他们立马就能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因为每个房间都准备好了冰盆。 然后伙计便立马送上一碗容易克化的肉粥,让这几天都没能好好吃饭的他们先喝了垫一垫,瞬间那股子腹饿如绞,浑身无力的感觉便有所缓解。 紧接着,伙计又飞快备上了干净的热水,他们立马就能洗去身上捂出来的汗馊味。 清洗干净,还没来得及点菜,几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便端上了桌。 而且,每个人桌上的小菜都不一样,却能精准地踩中了他们喜欢的口味,绝对不会出现他们不喜的口味。 这些,都是凭借他们之前在客栈用餐时喜欢点的菜,或是从他们的书童口中得知。 更让他们感觉意外的是,今日的这一应消费,全都,客栈分文不取。 “我们东家说了,诸位秀才公必然能金榜题名,之后的会试与殿试也定能蟾宫折桂,一飞冲天,诸位秀才公必能成为大禹未来的栋梁。 小店能有幸款待诸位,乃是莫大的幸事,今日之举不过一些小恩小惠,还望诸位秀才公莫要嫌弃才好。” 这番话说得漂亮,更是搔到了他们的痒处,众位原本筋疲力尽的考生,瞬间便觉得身心舒畅起来。 大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东家不觉都生出了几分难得的好感。 又想到这家客栈那颇有些臭名昭着的名声,一时对他更多了几分同情,对那在背后抹黑之人也多了几分愤慨。 第364章 白瑾辰求仁得仁 第364章:白瑾辰求仁得仁 这个主意,自然也是牧晚秋出的。 她之后要利用这些书生为客栈正名,眼下自然要提前在他们面前好好地刷好感。 客栈的名声糟糕,大家对客栈的预期就会放得很低,如此这般,只要他们稍微做得好一些,就很轻易让众书生们生出满意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做得比一般客栈好上好几倍,书生们对客栈的好感就能在这基础上愈发加深,扩大。 这不过是简单的收买人心的套路,用得好了,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牧晚秋的这一做法,显然效果显着。 谢方平最初受到牧晚秋下达的意思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没想到牧晚秋会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但很快,他就从愣怔变成了心绪复杂。 谢方平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做法会带来的好处。 这点子小恩小惠算得了什么?真正收买的可是人心。 就算这次并不能真的把所有人心都收买了,那好歹也能为自家客栈多攒一点体贴周到的好名声啊。 谢方平自己便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他对牧晚秋这个年轻又漂亮的东家都不觉多了几分不同的看法。 或许这客栈到了她的手里,真的会有不一样的光景。 众考生们缓了一天,大多数都缓了过来。 以往有间客栈的一楼大厅都是十分冷清的,即便现在入住率已经达到了一半,但彼时尚未开考,考生们自然都闭门读书。 眼下,大家都纷纷到大厅里互相交流,有那觉得自己考得好的,自是信心满满,高谈阔论,说到激动处,更是争得面红耳赤。 也有那觉得自己考得不尽如人意的,神色不免就多了许多落寞。 这样的情形,在很多客栈中都在上演着。 众生百态,不过如此。 考生们紧张地等待着放榜,考生家人们同样紧张,牧晚秋亦是紧张等待的一员。 她倒是不担心牧元恒的成绩,牧元恒特意到她的瑶光居来对她致谢,从他那轻松的神色来看,他应当发挥得十分不错。 牧晚秋更关心的是自己客栈里的那一群学子。 那些才是她真正下了大赌注的,她究竟能不能赌赢,就等着放榜的结果了。 结果,牧晚秋还没有等到放榜的结果,倒是先等来了白瑾辰那边的消息。 之前萧君离承诺能在三天时间里落实白瑾辰的差事,他也的确没有夸口,三天内,他就给白瑾辰安排到了五城兵马司。 白瑾辰也是虎,他都悄悄到五城兵马司报道当差了,都还瞒着家里人。 这不正巧赶在秋闱,白瑾辰说潇风书院的夫子也给他们这些没有下场的学子组织了一场模拟的秋闱,他这九天都得待在书院。 白瑾辰说得有鼻子有眼,他娘亲彭氏见他这段时间表现的确十分不错的样子,就真的信了,白瑾辰就这么蒙了九天。 但纸到底包不住火啊,现在秋闱结束了,彭氏派人去接他,这才发现潇风书院根本就没有什么模拟秋闱。 彭氏派人去查,白瑾辰进了五城兵马司的事就瞒不住了,彭氏当然生气,她直接就杀到了五城兵马司去,把正在当值的白瑾辰就是一顿胖揍。 白瑾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要了,他就只有一个要求,他要在五城兵马司当差,他不回去念书。 白瑾辰的性格大大咧咧,平日里总是一副万事不忧的模样,心大得很,但他真正认真起来,也是寸步都不让。 彭氏看着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却还是一脸倔强的儿子,她便知道,自己儿子这是真的铁了心。 自己若是再一味阻挠,从此以后,只怕就真的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在五城兵马司就在五城兵马司,只要他没有到征兵处去应征,一定要往前线那样的地方去便好。 最后彭氏到底还是让了步,白瑾辰当场就笑出了一口大白牙,便是牵扯到脸上的伤也半点不在意。 彭氏见到儿子这副模样,简直是又心疼,又气恼,最后还是拎着他回家给他上药。 这一桩事在五城兵马司闹得可不小,不少人都笑话白瑾辰,但白瑾辰自己却毫不在意,第二天便顶着脸上的伤照旧当值,甚至脸上还挂着灿烂无比的笑,脚步轻快得不得了。 他当然高兴啊,挨一顿打就换来了家人的同意,以后他就能好好地在这里当差,再也不用跟书本打交道,他觉得这笔买卖简直划算得不得了。 别人笑他?爱笑便笑去呗,反正他也不在乎,别人笑一笑也不会让他少两斤肉。 白瑾辰出身白家,也算是高门出身,五城兵马司里却有不少出身不好的人,原本那些人都以为白瑾辰会是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一开始大家都对对他敬而远之。 但他闹出了那么一出笑话,反而还能那么开朗乐观,倒是让不少人对他的脾性有了些许新的认知。 之后,他们慢慢与白瑾辰相处下来,便更加知道白瑾辰此人完全没有一点高门贵公子的那些坏脾气,他交朋友也根本不看门第。 加上他豪爽磊落的性格,倒是收获了一批好人缘。 彭氏也发现,自从白瑾辰进了五城兵马司之后,每天脸上的笑容都多了,整个人比以前更加开朗了。 许是感念她不再反对他从武,他对自己这个当娘的也越发贴心,每天都上赶着到自己跟前尽孝,彭氏见到儿子的这番转变,心中那点子恼意也慢慢消失了。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牧晚秋听到白瑾辰与彭氏的这一场交锋,心中也不觉多了几分感慨。 自古父母哪有拗得过孩子的? 眼下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彭氏一心只盼着白瑾辰能只在京城当一当芝麻绿豆的小武差,眼下白瑾辰也觉得自己只要能从武就行,不管是什么差事他都不挑。 但只要是男人,谁会没有一点雄心壮志? 现在白瑾辰只是没有机会,等到他一旦有了机会,迟早也会展翅高飞,当一只能翱翔天际的雄鹰,而不是一辈子只甘于这般碌碌无为。 第365章 又捡了个漏 第365章:又捡了个漏 白瑾辰能得到五城兵马司的职位,这其中少不了牧晚秋的牵线搭桥。 牧晚秋一开始有些担忧与疑虑,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横加插手。 但牧晚秋觉得,就算这次没有自己的帮助,以后白瑾辰也迟早会走上从武的这条路。 自己在这件事上,最多也就只是起到了一点小小的推动作用,白瑾辰的命运究竟会如何,还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牧晚秋很快就把白瑾辰的事抛诸脑后。 白瑾辰已经求仁得仁,可自己的事却还没有落实呢,她还是先好好操心自己的事。 不过事已至此,牧晚秋也并不能再多做什么,她只能耐着性子,等着放榜那一天的到来。 不过,客栈这边她暂时没法再做什么,其他方面却有了进展。 前几天牧晚秋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同福酒楼关门大吉了。 上次马德坤自作聪明,想要搞一个三天的宴,以此来挽回酒楼的颓势,但没想到,三天还没过,酒楼又出事了。 那天牧晚秋和白瑾辰可是刚巧看到马德坤被官差带走的,他被带走的原因,还是因为酒楼的饭菜出了问题,有客人吃出了毛病。 一个酒楼接二连三地让客人吃出了问题,这样的酒楼还能让客人信任吗? 所以,同福酒楼注定是开不下去了,就算继续强撑着,那生意必然也会十分惨淡。 牧晚秋当时便猜到了同福酒楼关门大吉的下场。 原本牧晚秋的目的的确是只想要同福酒楼关门,但现在,她的想法却是变了。 只让他们关门似乎还不够,她还想要把那间铺子买过来,不仅是买,还要低价买。 东榆街的地段多好啊,一般来说,这里的铺子便是有钱都买不到。 上次牧晚秋倒是运气好,捡了个漏,这才买到了同福酒楼对面的铺子。 现在,牧晚秋觉得又有好机会上门了。 他若是能以低价把同福酒楼的铺子买过来,转而经营自己的生意,假如萧子骞有朝一日回来了,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铺子已经变成了牧晚秋的,而且当初这铺子还是以极低的价格卖出手,牧晚秋却赚得盆满钵满,怕是要直接怄死。 牧晚秋本想把这件事交给了唐旭尧,但想到这铺子的主人到底是萧子骞,她担心唐旭尧压不住场。 毕竟烂船还有三斤钉,萧子骞就算被贬去守皇陵了,但到底还是郡王,唐旭尧却只是一个平民百姓。 于是,牧晚秋就改了主意,这事让萧君离来办更稳妥些。 现在牧晚秋已经想通了,反正她拼命扩展生意,也是在为萧君离积聚财富,是在为他铺路,她没道理把所有事都自己扛,该用到萧君离的时候就没必要客气。 所以,牧晚秋用起萧君离来也越来越顺手。 今天,牧晚秋照例到淮阳王府学易容时,萧君离就把一张薄薄的纸交到了她的手中。 牧晚秋起先还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啥东西,待看清了之后,眼睛骤然就是一亮。 那正是同福酒楼那间铺子的地契。 牧晚秋忙问,“殿下,你是以多少价钱买到手的?” 萧君离报出了一个数字,牧晚秋顿时瞪大了眼,旋即便笑得眉眼弯弯。 “真的吗?那我们可是赚大发了!” 萧君离报出的这个数字,已经远远低于牧晚秋此前心中的预估。 当初牧晚秋如果让唐旭尧出手,未必能这么快把事情办成,就算办成了,也不一定拿得到这个价。 牧晚秋因为这个低价而开心,萧君离却因为她的那个“我们”而愉悦。 在牧晚秋心里,她与他已经是“我们”。 萧君离压了压微翘的唇角,不忘给自己邀功,“这件事本王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办成。” 牧晚秋当即毫不吝惜地送上了夸赞。 “不愧是殿下,厉害!这件事也只有让殿下办才能办成,不然换作其他人,定然就被难住了。” 即便知道牧晚秋有故意拍马屁的嫌疑,萧君离还是十分受用。 “别光油嘴滑舌,既然要感谢本王,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牧晚秋一听到他要讨要这所谓诚意就有些苦了脸,难道又要谢礼? 她真的是跟谢礼结下不解之缘了是。 萧君离见她的神色,不禁好气又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么不情愿?” 牧晚秋满脸可怜兮兮,“不是我不情愿,而是实在不知道究竟该给殿下送什么谢礼。 那殿下您自己开口,只要我办得到都行!” 萧君离心中早就有了盘算,他就等着牧晚秋这话呢。 他也不客气,直接道:“本王瞧着这铺子的地段甚好,只要不像萧子骞那样尽请一些棒槌当掌柜,生意必然差不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要谢本王,便还是老规矩,这生意你我合伙如何? 本王也是讲道理的人,生意初期的投入该多少便是多少,需要用多少人也尽管开口,日后生意有了进项,便按照今日本王入股的份额进行分账。” 原来他只要这个,牧晚秋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这没什么难办的,不仅不难办,反而更是好事。 这到底是她初次进入生意场,对于这里面的门道也没有彻底摸索清楚。 打理酒楼靠的是唐旭尧,客栈,则是完全依靠前世的记忆带来的便利。 之后她再要涉足其他产业,继续开其他铺子,自己的短板就显现出来了。 她能时不时出个点子,但要全权管理,却不一定能办得到。 她对这些行当不够了解,能办这些事的人手也不足。 乔家兄弟只是能打罢了,却不具备独立经营这些生意的能力。 萧君离自己固然不懂这些门道,但他手底下不缺人手啊。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萧君离对于她的态度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她若是拒绝了,那才是怪事。 “这间铺子,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这个问题,牧晚秋心中其实有一个隐约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还只是一个轮廓,具体并没有确定下来。 所以牧晚秋便只道:“我还没想好,我想问问阿昭姑娘的意思。” 第366章 自己吃自己的醋 第366章:自己吃自己的醋 生怕萧君离觉得异样,牧晚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是觉得阿昭姑娘足智多谋,定能给我出一个好主意。” 萧君离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嗯,阿昭姑娘的确足智多谋,非常人所能及,多问问她也是应当的。” 虽然萧君离这话其实是在夸她自己,但牧晚秋听了,心里头却是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股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知道阿昭就是她自己,可是萧君离不知道啊,所以,萧君离这也不是在夸她,而是在当着自己的面夸别的女人。 牧晚秋心中微微不舒坦,但旋即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她这是吃味吃到了自己的头上? 牧晚秋这般想着,心里不觉一阵汗颜。 很快牧晚秋就收起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可是来学易容的! 易容并不好学,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牧晚秋几乎每天晚上都来王府开小灶,眼下也只是刚刚摸索到了一些门道。 牧晚秋知道,这距离她真正出师还远着呢! 但她并不急躁,她坚信只要足够努力,持之以恒之下,她定然能学成。 任何一切都是这样,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每一分收获,都得付出十二分的努力与汗水。 牧晚秋需要做的事很多,需要学习的也很多,现在对自己的要求严苛,以后才能享受到这一切带来的红利。 牧晚秋按部就班地完成着自己的学习,同时也在继续思考着那间铺子该用来做什么生意。 她开铺子固然是为了敛财,但她却更想财名两收。 就拿有间客栈来说,如果不是为了将那客栈打造成读书人的荟萃之地,牧晚秋未必就会选择这个行当。 毕竟,有大把的生意比开客栈赚钱。 所以这个铺子,牧晚秋也想要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牧晚秋的目标依旧对准了书生,究竟什么行当跟书生有密切相关? 那就非书铺莫属。 因为距离xx书院不远,东榆街上的书生多,所以这条街上已经开了好几家书铺,自己这时候再开一家书铺,竞争力只怕不够大。 但如果她的书铺能拥有其他书铺所没有的优势呢? 她这里能有其他书铺所没有的书,给书生提供更加全面,更加实用的帮助,那么,她的书铺必然就能后来居上,成为众书生争相追捧的所在。 牧晚秋心中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最后,她索性直接提笔,刷刷刷地把自己的想法和思路尽数写下来。 想法是好的,但这也只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具体究竟能不能实施,牧晚秋心里也并不能打包票。 牧晚秋把自己写好的规划拿到了萧君离的面前。 萧君离问:“这是什么?” “殿下看看便知道了。” 萧君离依言翻开,起先还有些漫不经心,但越是往后看,面上神色便越是郑重。 最后看完,萧君离的眸中已经满是复杂。 “这又是阿昭姑娘的主意?” 萧君离第一反应就是阿昭想出来的,牧晚秋闻言,上次那种异样的感觉又一下袭上心头。 她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不是,是我想出来的!” 说完这话,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太过急切。 她稍缓了神色,语气尽量镇定,“这件事阿昭姑娘也没有什么想法,我便自己琢磨了几天,这个点子,的确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牧晚秋意识到,归功于她自己之前的努力经营与塑造,阿昭在萧君离的心里,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她在他的心里,也越来越有分量。 那分量,甚至比“牧晚秋”都要重了。 这让牧晚秋觉得很是烦躁。 萧君离闻言,心中生出了一股有些微妙的古怪之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从牧晚秋的面色和语气中,听出了对阿昭的敌意。 牧晚秋会对阿昭有敌意?开什么玩笑,她们俩分明就是一个人。 这一定是错觉。 这个点子,不管是以牧晚秋还是以阿昭的名义拿出来,在萧君离这里,这都是牧晚秋的成果。 牧晚秋不想继续纠结于自己那点古怪又毫无道理的胡思乱想,她便直接把话题拉回到了那份规划上。 “殿下,你觉得这个点子可行吗?” 萧君离当即点头,“可行。” 他还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誉,“这个点子不仅可行,而且十分不错。” 他的赞誉真心实意,牧晚秋听了,心中方才那点子异样的感觉这才被压了下去,心中也微微雀跃起来。 “那我们就可以马上着手安排起来了。 秋闱过后,没几个月马上就要到春闱,我们的书铺若是能赶在春闱之前就开张,便又能好好地大赚一笔。” 原本他们的这个书铺的目标群体就是那些要参加科考的考生,若是能借着春闱的东风,自然就能来个漂亮的开门红。 萧君离深以为然。 “书铺如何装潢你可有想法?” 萧君离知道,那两个铺子的装潢都是牧晚秋想的点子,她对这方面或许有一些自己独到的见解。 牧晚秋的确是计划亲手设计铺子的装潢,要说独到的见解她不敢当,她只是觉得,这几个铺子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样,它们的起步应当由她来描绘。 以后她会开更多的铺子,到了那时,她或许就不用每个铺子都亲手设计,但现在,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开端,她自然格外珍惜这样的参与感。 等到看到这些铺子按照自己的设计装潢出来,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成长,牧晚秋心中便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满足感。 眼下说到了装潢,牧晚秋当即便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萧君离十分有耐心地听着,并没有开口打断她。 最后,萧君离坐到了案前,提笔沾墨便画了起来。 牧晚秋说,萧君离画,一个说得兴致勃勃,一个画得一气呵成。 最后牧晚秋说完了,萧君离也停了笔。 牧晚秋看着萧君离画出的效果,眼中立马便迸射出了一抹晶亮的光彩。 牧晚秋觉得,萧君离仿佛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与她的心意完全契合,不仅将她方才所说的都画了出来,而且那画出的效果,与她心中所想的别无二致。 甚至,她心中还升起了一股惊艳之感。 第367章 拉安知珏入伙 第367章:拉安知珏入伙 “怎么样?可有什么地方还需要修改的?” 牧晚秋当即摇头,“没有了,我的设想就是这样!” 萧君离对自己画的效果也十分满意。 “那本王便派人按照这个效果图来重新装潢。” 牧晚秋自然是没有半点意见。 她看着那张图,还有种微微奇妙的感觉。 虽然现在有间酒楼和有间客栈萧君离也与自己合伙了,但萧君离那是后来才横插一脚。 可这间书铺,却是他们两人从头到尾一起参与的。 再看这张由两人合力完成的效果图,牧晚秋就像是在看他们两人的孩子似的。 阿呸! 什么孩子,她这个想法可真是太不矜持,太不知羞了! 牧晚秋飞快地甩掉了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有了规划之后,书铺的装潢翻修便开始了。 这一次,不用牧晚秋再操心,这方面的一应事宜全权交给了萧君离。 牧晚秋不负责这些事,却并不代表着她真的当了甩手掌柜。 装修还只是第一步,他们还得想办法解决书铺售卖书册的问题。 她的书铺目标群体既然是那些要参加科考的书生,就不能只说风花雪月,书铺里刊登的,必然是要能够对书生们有直接指导与帮助的内容。 有关这方面,最好是能邀请到朝中真正有威望的文臣,或是学识十分高超的大儒供稿。 牧晚秋脑中一下就有了几个可以寻求供稿的对象,远的不说,她亲爹这老学究学识就不错,当年她爹也是金榜题名,名列前茅的才子,邀他写一写考生应考时的心得应当没问题。 再有便是安知珏,这位就更不能放过了。 他年纪轻轻便已经才名远扬,说是年青一代的楷模也不为过。 牧晚秋觉得,安知珏可以列入自家书铺长期供稿的对象。 他会不会不愿意? 自己若是以牧家大小姐的身份相邀,他或许还能拒绝,但自己若是以阿昭姑娘的身份与他商议合作呢?顾念着自己之前对安知宜的救命之恩,他还好意思拒绝吗? 牧晚秋承认自己以阿昭姑娘的名义出面的确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她觉得自己这也不算是挟恩图报,她又不是让安知珏供稿,她是要付报酬的。 而且安知珏也能因此扬名,对他来说,也算是名利双收之事。 当然,如果安知珏对这件事的确十分抵触和排斥,她也不会太过强人所难。 牧晚秋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当下便也不打算耽搁,今晚便打算去探一探安知珏的口风。 如果安知珏同意了,他也能提前准备好供稿之事。 如果安知珏拒绝了,那牧晚秋便要及时去寻找其他的供稿人。 总之,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原本牧晚秋还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像上次那样,直接以书信联系,但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当面讲更为合适。 以往每天晚上都是冷月陪着她前往淮阳王府,但今晚上她得先去安府,然后再去淮阳王府,她去安府之事还不能让人知道。 牧晚秋便对冷月道:“今晚我一个人去,你不用跟着。” 牧晚秋不是在跟冷月商量,而是直接给她下命令,冷月有眼色,虽然心中有疑虑,但还是没有反驳,乖乖地答应了。 只是,牧晚秋一离开,冷月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姑娘今晚出发的时间有些太早了,而且还特意换了一身黑的行头,姑娘必然是要去做些别的事。 她不是要窥探姑娘的秘密,她得全权负责姑娘的安危,绝对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 冷月一路小心跟着,发现她果然没有直接往淮阳王府而去,而是拐到了别的地方。 跟着跟着,冷月就发现姑娘她进了一家宅子,那家宅子,她瞧着还有几分眼熟。 定睛一看,原来是安府。 她以前就偷偷跟着姑娘来过一次,能不眼熟吗? 姑娘跟安家小姐交好,若是来找安小姐的,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真相了。 她是来找安大人的。 可姑娘跟安大人到底有什么的大事要商量? 冷月犹豫了一番,到底是没有追进去偷听。 姑娘来的是安家,她觉得姑娘的人身安全应当是没问题的。 她如果直接溜进去偷听,就太没分寸了。 她既是殿下的人,也是姑娘的人,作为一个下人,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要有数。 冷月留在了安府外头蹲守,而牧晚秋一进了安家,立马就被侍卫发现了。 牧晚秋可不是来干架的,她为避免误伤,直接开口亮明身份,“各位好汉手下留情,我不是刺客,小女子名唤阿昭,是安大人的朋友,今夜前来,是有事要与安大人相商,烦请诸位帮忙通报。” 几名黑衣侍卫原本面容冷肃,待听到“阿昭”这两个字,眼神顿时就变了变,彼此的眼中都有异样的光芒闪烁。 阿昭,是他们以为的那位阿昭姑娘吗? 他们是安知珏的心腹,自然知道阿昭与他们大人之间的渊源,之前大人还让他们调查过这个名字,只是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罢了。 如果眼前的人就是他们大人之前要查的阿昭,那么,他们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真的伤了对方。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们当即便派人去给大人传信,其他人依旧围着牧晚秋,保持着警惕的状态。 牧晚秋对此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她的态度十分淡定自若,只静静等待。 她相信,安知珏只需要听到“阿昭”这个名字,就会现身来见一见自己。 果然,不多时,院子某处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因为周遭十分静谧,那急促的脚步声也越发清晰入耳。 很快,安知珏便出现在了牧晚秋的面前,几名侍卫当即对他行礼,但依旧没有放松对牧晚秋的警惕。 这样的手下,果然训练有素,且对安知珏足够忠心。 安知珏却顾不上理会自己的手下,他的目光一直灼灼地盯在牧晚秋的身上,眼神中带着不动声色的打量,开口的语气客客气气。 “你便是阿昭姑娘?” 第368章 当面感谢 第368章:当面感谢 牧晚秋点头,为避免被认出,她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线,“正是。” 安知珏没有见过阿昭姑娘,所以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也无从判断她究竟是不是真的阿昭姑娘。 但能知道阿昭这个人的人本就不多,安知珏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愿意对她保持客气的态度。 “请恕在下无礼,请问姑娘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毕竟,在下此前并未见过姑娘真容。” 牧晚秋听了他的质疑,也并不生气,安知珏的这个态度合情合理,自己当然没有什么生气的理由。 牧晚秋便道:“六月十五日晚上,安大人曾收到一署名阿昭的封信,阿昭在信上请安大人帮一个忙,而那个忙,与徐家有关。 安大人,还需要我把信上内容说得更详细些吗?” 牧晚秋不紧不慢地说着,安知珏听着这些话,心中的疑虑已经尽数消散。 安知珏望着牧晚秋,面上多了几分郑重。 他朝着牧晚秋郑重一揖,“方才是在下小人之心,这厢向阿昭姑娘赔礼了。” 牧晚秋笑着摆手,“安大人方才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若是安大人不做任何求证便相信了,万一有有心之人假意冒充我对安大人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岂不是白白背了这口黑锅?” 牧晚秋的态度让安知珏松了一口气。 牧晚秋目光朝身侧的几名黑衣侍卫扫去一眼,笑道:“既然现在已经确认了我的身份,是不是应该让他们把武器都收一收?” 安知珏回神,当即对着几名侍卫出声呵斥。 “还愣着做什么?都退下。” 几名侍卫当即收刀,恭敬地退下了。 安知珏对牧晚秋做出请的姿势,“阿昭姑娘深夜前来,想来是有安某能效犬马之劳之事,请姑娘到议事厅详谈。” 去议事厅谈? 牧晚秋眼珠子一转,直接拒绝了。 “我还是更喜欢外面的夜色,就不用挪来挪去徒增麻烦了。” 去议事厅灯光明亮,万一安知珏认出了她怎么办? 牧晚秋跟安知珏的关系虽然不算亲近,但她却知道,安知珏的思维敏锐,想来眼睛也很尖,自己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好了。 安知珏见她拒绝了,心中略一思量,似乎也明白了她的顾虑。 对于这位阿昭姑娘,安知珏的确是十分好奇,很想探究她的深浅。 但她既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又何必强人所难? 有时候,保持多一分距离,对彼此的关系反而更有好处。 安知珏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牧晚秋想要速战速决,她打算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安知珏就先开了口。 “在下不知道姑娘前来是有何事,不过,在姑娘开口前,且先容在下再废话两句。” 牧晚秋见此便点了点头,“你说。” 安知珏却是朝着她的方向行了一记比方才更加郑重的大礼。 “在下多谢姑娘当初对舍妹的救命之恩,若非姑娘大义,舍妹只怕现在都不可能逃离魔窟,姑娘对舍妹的恩情,宛若再造。 此前一直无缘得见,是以也不曾有机会当面向阿昭姑娘表达谢意。 现在,请阿昭姑娘无论如何都要受下我这一拜谢。” 安知珏对着她深深一揖到底,面上也尽是真挚的诚恳。 牧晚秋见此,本想往旁边避一避,但略一犹豫,还是没有避开。 “今天我便托大,受下了安大人的这个大礼,不过也仅此一次,之后安大人便无需再对我重提此事。” 牧晚秋没有端着救命恩人的态度高高在上,这让安知珏生了几分好感。 安知珏心中记着牧晚秋的恩情,但如果她过度消耗了这份恩情,安知珏对妹妹的这个救命恩人,态度也自然要淡上几分。 这便是人之常情。 牧晚秋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冲着安知珏的道谢来的。 她直截了当开口,“安大人,救命之恩那件事便就此揭过,现在该轮到我与安大人好好谈一谈我的正事了。 连夜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请安大人帮忙。” 安知珏面色郑重,“阿昭姑娘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做到,必然义不容辞。” 牧晚秋笑道:“这件事以安大人的能力要做到是绰绰有余,端看安大人愿不愿意了。” 牧晚秋便把自己的提议说了出来,安知珏闻言,神色怔住,他没想到牧晚秋竟然是来向他约稿的。 “那间铺子,是阿昭姑娘的生意?” 牧晚秋没有承认,“不是,那是我一位十分重要的好友的生意。 我也是受她所托,这才厚着脸皮到安大人这里跑一趟。 安大人你请放心,我那朋友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人也厚道,安大人若是能长期为她的书铺供稿,酬劳方面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那铺子是牧晚秋和萧君离合伙的,这件事虽然现在还没有公开,但也难保安知珏会不会查到。 如果她现在承认店是她的,到时候安知珏又查到了那些讯息,他岂不是一下就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亦或者,他要是什么时候跟萧君离对了个口风,到时候,萧君离都要怀疑她了。 虽然这两人目前凑到一起的机会并不大,但牧晚秋也是防患于未然,尽量避免自己掉马的风险。 而安知珏听了牧晚秋的这话,没有立马同意,也没有立马拒绝。 安知珏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清贫,当初为了寻找安知宜,他不得不全力拓展自己的经济实力,把自己的铺子开到了大江南北。 只有拥有了丰厚的财力和足够的人脉,才更有希望找到妹妹。 他有这样的身家,自然是不会贪图牧晚秋开的那点酬劳。 如果是旁人来求他,他定然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但现在开口的是阿昭姑娘,安知珏就没有第一时间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牧晚秋看到安知珏露出迟疑的神色,便知道他并不怎么愿意。 但牧晚秋也不想这么随随便便就放弃了。 她开口问:“安大人似乎不大愿意,能说说你的顾虑吗?” 安知珏便直接开口了,“在下并不想那么高调。” 第369章 一辈子都查不出我是谁 第369章:一辈子都查不出我是谁 他如果要为书铺长期供稿,必然不可能用化名,只能用自己的名义撰稿,不然,那些书生怎么会买账? 牧晚秋想要的,不仅仅是安知珏的稿子,更是要安知珏的名头。 安知珏如果长期给这书铺供稿,在读书人中势必就会有拥趸,他在百官中一枝独秀,那就太扎眼了。 牧晚秋也猜到了他的这个顾虑,她笑道:“安大人大可不必有此顾虑。 如果这件事只有安大人一个人在做,安大人自是有些高调,但如果为书铺供稿的不只安大人一人呢? 据我所知,除了安大人以外,书铺还会请国子监祭酒卫大人,大学士贺大人,还有颇具名望的樊大儒等人撰稿。” 安知珏心念一动,这一间小小的书铺,竟然能请得动那么多分量不低的人为其供稿? 阿昭姑娘的这个朋友,当真是不简单。 不过想想阿昭姑娘当初连荣华公主的老窝都敢直接端了,她的朋友自然也并非可以小觑之辈。 一时之间,安知珏对阿昭姑娘的身份就更添好奇了。 安知珏在思考着阿昭姑娘的身份,牧晚秋见他还是不说话,便当他还是不愿意,她便打算继续添一把火。 “我那朋友开铺子为了赚钱,但如果她赚钱的同时,还能为广大学子谋一谋福利,又何乐而不为? 安大人才学渊博,文采斐然,年纪轻轻便已官拜三品,我相信,但凡是每一个即将要参加科考的学子,都很想得到安大人的指点。 我今日冒昧来请安大人当我的撰稿人,不仅仅是看在与朋友的交情上,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我不敢说自己完全高尚无私到敢标榜自己是全然为了芸芸学子,但不可否认,如果我说动了安大人,对大家来说可谓是一大福音。” 安知珏听出来了,她这是在拍自己马屁。 安知珏在官场之中,自然不可能没有听过别人拍他的马屁,对此他大多一笑置之,但现在,听到眼前之人说出这番奉承话,安知珏却有一种被搔到了痒处的感觉。 牧晚秋也不全是拍马屁,她对安知珏的才学的确十分欣赏,她想要为学子们谋一些福利也的确是真。 牧晚秋也不想用自己的恩情去勉强安知珏同意此事,与其那样,她更想凭借事实,让安知珏心悦诚服。 牧晚秋本不欲把书铺的规划说出来,但现在,为了说服安知珏,牧晚秋却是不得不主动开口了。 “安大人,我曾听她对我细说过书铺的装潢与规划,我觉得,她开的这间书铺的确是为了赚钱,但也绝对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不知安大人是否有兴趣听我细细道来?” 安知珏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他点头,“愿闻其详。” 牧晚秋便如此这般,把自己对书铺的规划都一一道来。 因为想要打动安知珏,她说得认真且详细。 她的书铺的确并不是单单为了赚钱,这更是收买读书人,笼络人心的一个枢纽。 他们在收买读书人的同时,也的的确确让部分读书人因此受益。 她在叙述中增加了一些技巧,着重渲染了一些或许能更让安知珏产生共鸣的讯息。 安知珏一开始也听得认真,只是这样的认真更多是看在阿昭姑娘的面子上。 但是听着听着,安知珏的心神就彻底被她的话给吸引了。 牧晚秋所说的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让他产生了兴趣,心中也生出了波澜与触动。 能对一间书铺有这样的规划,这位书铺老板,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商人,更像是一个有情怀,有慈悲心,心系天下的大义之人。 安知珏心中实在是好奇,能做到这一点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此时,安知珏脑中第一个反应想到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位阿昭姑娘。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阿昭姑娘,却不妨碍安知珏对她生出预判。 阿昭姑娘胆大,睿智,心思缜密,更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有慈悲心,这些在上次荣华公主之事上就能窥见一二。 拥有这些品质的阿昭姑娘,就算能想到方才那样的点子来经营书铺,也半点都不奇怪。 安知珏不知道自己的判断究竟是对是错,不论如何,他都已经做出了决定。 “阿昭姑娘的朋友深明大义,心系天下,既如此,在下若是再拒绝,未免就太过不近人情。” 牧晚秋听到安知珏的这话,心中骤然一松。 总算是不枉费自己那么耗费口舌。 牧晚秋的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那以后就劳烦安大人了。” 安知珏看不到她的脸,却能看到她微弯的眉眼,这一刹,安知珏只觉得这双眼睛十分熟悉,就像是他身边熟悉的人。 只可惜,夜色太黑,她那笑也一闪而过,安知珏没来得及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待想要再去深究,却已经来不及了。 安知珏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疑惑顿生。 或许之前他一直都想岔了,他并不是没有见过阿昭姑娘,他只是见到了却不知道那人是阿昭姑娘而已。 究竟会是谁? 谁会有那样的能力,能把荣华公主府搅成一团乱,又是谁,能想出这么有见地的书铺经营理念? 啊对了,还有徐家。 当初阿昭姑娘给他传信,是为了让他出手帮一帮徐家大姑娘徐昕怡。 难道,阿昭姑娘跟这位徐大姑娘有交情? 安知珏对徐昕怡的人际关系并不熟悉,但却不妨碍他现在就开始慢慢熟悉。 在这一瞬间,安知珏便已经做了决定,要派人暗暗打听一番徐昕怡的交友圈,看看她身边,究竟是谁最有可能是阿昭姑娘。 安知珏要探究牧晚秋的身份,不是为了趁机拿捏她,或是对她做什么,他只是对阿昭姑娘的兴趣越发浓厚,总有一根羽毛在挠他的心,驱使着他继续去探寻真相。 同时,他的心里也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查出真相,他或许会为此收获十分了不得的大惊喜。 牧晚秋根本不知道安知珏在短短几息工夫就想了那么多,她现在满心都在为自己成功邀约到安知珏这个长期供稿人而高兴。 如果她知道安知珏此时的心理活动,只怕就想对他说一句:照着思路继续查,你一辈子都查不出我是谁。 第370章 放榜了 第370章:放榜了 牧晚秋办成此事,也不打算在安府多留,直接便告辞了。 她还得去淮阳王府呢。 今天晚上她特意提早出发,便是为了不耽搁去淮阳王府的时间,但现在还是有些晚了。 不过幸好今晚上她大有收获,待会儿见到了萧君离,就马上可以向他报喜了。 冷月一直守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牧晚秋出来,她心里都有些打鼓了。 牧晚秋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自己之前对安家太过盲目自信了? 冷月都忍不住想要直接冲进去一探究竟时,终于,牧晚秋出来了。 冷月悬着的一颗心这时候才终于踏踏实实地落回了原位。 姑奶奶,总算是出来了,这到底是谈了什么天大的大事啊。 冷月轻功了得,又刻意隐藏行迹,牧晚秋自然没发现她。 她直奔淮阳王府而去,冷月见她顺顺当当地进了王府,这才悄悄往另一个方向进了府。 来都来了,她去跟奕风唠唠嗑好了。 牧晚秋熟门熟路地进了王府,见到萧君离,她还没来得及分享自己的好消息,萧君离就先发制人。 “穿这么一身衣裳,你去做贼了?” 以往牧晚秋来王府,顶多就是换一些方便行动的衣裳,但今天,她却是穿了一身黑。 牧晚秋虽然没有真的去做贼,但也跟做贼差不多,她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幸亏话到嘴边就给咽了回去,一副半点不心虚的样子。 “什么做贼,我才没有,我就是去见了阿昭姑娘一面。” 萧君离眉峰微动。 很好,这小丫头又要戏精附体了。 萧君离不动声色地追问,“哦?你们都谈了什么?” 牧晚秋的眉眼便忍不住染上了笑意,“阿昭姑娘给我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她帮我找到了一个非常非常合适的长期供稿人!” 她连用了两个非常,可见在她心里,对那个供稿人的身份和才学都十分认可。 萧君离脸上挂出一抹微笑,继续追问,“哦?这个合适的人,究竟是谁?” 牧晚秋轻咳一声,笑眯眯地道:“就是知知的兄长,安大人!” 萧君离:?? 他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所以刚刚她不是去做贼了,是去见安知珏,向他约稿了? 虽然萧君离也不得不承认,安知珏的确是各方面都很合适为他们的书铺供稿,但是! 牧晚秋用“非常非常合适”来形容他,萧君离心里就是不爽。 不仅不爽,心里头还有点微妙的酸意。 萧君离的醋坛子再次打翻,牧晚秋却浑然不觉,她还当萧君离是没有反应过来“知知”是谁,她便又解释了一句。 “我说的是鸿胪寺卿(是这个官职吗)安大人,安知珏,殿下你们应当认识的,他可是当年连中三元的金科状元呢,迄今为止可是大禹朝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金科状元!” 萧君离:…… 他黑着脸,“本王知道,不用多解释。” 她每解释一句,萧君离心口就被射上一箭,他心中的醋意也就更深一分。 所以他现在也去考一个状元还来得及吗? 牧晚秋满心都是办成了此事的开心,一时之间便根本没有察觉到萧君离的异样。 萧君离心里憋闷,但这件事不能拆穿,不然牧晚秋就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之事,所以这坛醋,他也只能自己默默咽下。 他不想再提安知珏,便只能把话题转移,直接就拉到了今天的教学环节。 牧晚秋原本还想继续讨论书铺的其他事宜,但萧君离已经要开始今夜教学,她便只能重新端起学生的身份,老老实实继续学习易容。 能学习易容的机会难得,这可是别人八辈子都求不来的机会,她可不想白白浪费掉。 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时候,那间同福酒楼已经悄悄易主,铺子的正门大门紧闭,后门却有工人进进出出,来往不断。 等到这间昔日酒楼再次开门的时候,里面的装潢布局已经彻底焕然一新。 书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装修,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考生们都既期待又忐忑,整个京城的气氛似乎都变得焦灼了几分。 在牧府,大房的气氛也十分紧张。 杜氏对于儿子牧元恒的考试成绩十分在意,对他也很有信心,但成绩没有真的公布,她到底是不放心。 更何况,她对牧元恒的要求也并没有那么低。 光是考上还不行,还得考到一个靠前的位置。 杜氏对此满心期待,又怕自己表现得太急切,反而会给牧元恒压力,她便只能强自按捺,对于府中下人更是多加约束,不让他们到牧元恒跟前乱嚼舌根。 当家主母的态度,自然也影响了下人们的态度,大家便保持着谨小慎微,轻易不敢多说什么。 说句诛心的话,万一大少爷没考好,落榜了呢? 若是如此,现在多在大少爷跟前说一句,那就是多在大少爷的心口上扎一刀,到时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少不得要吃挂落。 就在这种紧张又忐忑的气氛中,放榜之日到了。 张贴榜单的官差骑着大马穿行在街头,口中高喊,“放榜了,放榜了!” 这番动静,瞬间惹来百姓们的纷纷围观,众读书人则是满脸紧张激动,只恨不得自己长了双火眼金睛,能一眼看穿那官差手中的榜单才好。 在那张贴榜单的地方,早就有人焦急地守着。 其实但凡中举之人,都会有官差会到他们暂住之地报喜,但除非对自己非常有信心,抑或是十分沉得住气的人,不然谁会真的等得住。 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派出自己的小厮或书童,前来看榜。 有些京中的大户人家,更是派出不止一人,在几个不同的张榜点同时蹲守,端看谁能第一时间查看到自家孩子的成绩。 那长长的榜单贴出来,大家瞬间蜂拥而上,拼命往前挤,目光飞快地在榜单上搜寻,只想找到自家公子的名字。 而这时,那些官差也已经开始到各个中举考生的住处报喜了。 为了保持悬念,报喜自然是从最后一名开始报。 越早收到报喜的,说明名次越低,不算特别理想。 但这也说明,至少他已经上榜了,是十拿九稳的举人老爷。 相较于那些还不知道自己中没中的人,首先接到报喜的,也算是先吃了一颗定心丸。 此时,有间客栈。 所有的考生都不约而同地到了一楼大厅,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他们都派出了自家小厮去看榜单,但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有那心急的,都恨不得自己亲自去看看,也好过在这里干等。 但这也只是想想,他们现在好歹也是有着秀才的功名,这么去跟一群人挤,多有失身份? 更何况,看榜那地方定然人多得不得了,若现在去挤,怕是鞋子都挤掉都不一定挤得进去。 万一他刚走,报喜官差就来报喜了,那岂不是白白错过了? 如果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都错过了,那可真是要遗憾一辈子。 报喜官差一边报喜,会一边敲锣打鼓,大声吆喝,所以报喜官差所到之处都十分热闹。 他们坐在大厅中,齐齐竖起耳朵。 一开始,他们既希望报喜官差能进来报喜,又期盼着名次再高些。 但等啊等,都报到了一百名,已经到一半了,有间客栈还是没有被报喜官差光顾过,一些自视甚高的秀才也有些坐不住了。 既没有官差来报喜,便是他们自己的小厮也不见回来。 难道他们这么多人,竟是一个都没有上榜? 有些人不觉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梦,难道,连他们的长辈都预言错了? 不仅众书生们紧张,便是谢方平与一众跑堂们也并不轻松。 其实那些书生会不会金榜题名跟他们客栈没有半分相干,端看他们平日究竟够不够用功,学识够不够扎实罢了。 但如果住在别的客栈的书生都上榜了,就只有他们客栈的书生全都名落孙山,那只怕那些人又要以此做文章,他们客栈原本就糟糕的名声就要雪上加霜了。 从此以后,怕是没有哪个读书人敢住在他们客栈。 不仅是读书人,便是普通老百姓,也会对他们客栈避而远之,那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迟早关门大吉。 谢方平一想到这个可能,一张老脸顿时就皱巴成了一团,满脸愁云惨淡。 他亲眼看到了牧晚秋如何让人翻修客栈,在各种细节处精益求精,把这客栈从原本的灰扑扑,变成现在的焕然一新,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在一步步地成长一样。 即便现在这客栈已经不是谢方平的了,谢方平也不想看到客栈垮掉,他更希望能看到客栈蒸蒸日上。 前几日,他看到这些书生完全不畏旁人的主动投宿客栈,客栈的入住率一下提高了,谢方平只觉得自己重新看到了希望。 难道那只是自己的奢望,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马上就又要打回原形,甚至变得更糟糕? 谢方平一想到这个可能,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71章 上门找茬 第371章:上门找茬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那不长眼的主动上门挑衅。 这次上门挑衅的,不是之前极力劝阻众书生们到有间客栈投宿的一行人,而是胖乎乎,一脸富态的中年男人。 那人见人便是三分笑,一副弥勒佛般好脾气的模样,谢方平见了这人,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 此人名叫林大海,与谢方平有几分过节。 这过节其实很简单,当初林大海曾是谢方平这间客栈的掌柜,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谢方平毫不犹豫地把林大海给扫地出门。 那件事谢方平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林大海的心眼根本没比针孔大多少,因此便记恨上了谢方平。 后来林大海不知怎么的,发了一笔财,而谢方平的客栈却发生了那样的事,声誉一落千丈,两人的境遇可谓风水轮流转,林大海每回见了谢方平就没少挤兑他。 谢方平一直怀疑自家客栈的那些流言就是林大海派人故意散播,但是却苦于没有证据,根本拿他没办法。 便是求助官府,官府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蹲守在客栈门口帮他们赶人。 现在,谢方平又见到林大海,心中当然立马生出了警惕。 谢方平就站在客栈门口,林大海笑眯眯地看着他,“谢老板,好久不见,你家客栈的生意看起来还不错啊。” 林大海并不知道客栈已经易主了,只当谢方平是只改了个名字。 谢方平知道他不怀好意,自然也没有那个闲工夫主动向他解释,他的面上是半分笑意都没有。 “我家客栈的生意如何都不关你的事。” 林大海对于他的冷淡态度却是不为所动,不仅站着没走,脸上的笑意也不减半分,他还自顾自地给自己搭了戏台自己说了起来。 “谢老板,我方才一路走来,瞧见了不少报喜的官差,想来定有官差到贵客栈报喜了?不知有多少位秀才公金榜题名了?” 谢方平脸上的神色不觉一僵。 果然,他就是明明知道有间客栈迄今还没有报喜官差前来报喜,才故意来找茬。 谢方平的面色难看,林大海却恍若不觉,他见谢方平不说话,又故作诧异般开口,“该不会是还没有报喜官差来报喜?我方才一路走来,悦来客栈,乐栖客栈,还有如意客栈,都快被报喜官差踏平门槛了呢。” 他的这话,不仅将谢方平得罪了,更是把屋中一众焦急等待的考生都得罪了。 这个矮冬瓜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他们,故意挑衅? 之前那位暴脾气的考生闻言,顿时又忍不住要跳起来把这人臭骂一顿。 但还不待他发火,谢方平就沉着脸开口,“现在被报喜官差踏平了门槛,那也是靠后的名次,我家客栈的秀才公一个个都学问精湛,才学了得,自然要永争上游。” 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张脸,林大海都骑到自己头上来了,谢方平若是还半点反应都没有,那才是怂包。 而且,那些秀才公愿意不畏流言住到自家客栈来,那就是对他们客栈的信任,林大海这不仅是挑衅自己,更是对那些秀才公的不尊重,谢方平这个当掌柜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表示都没有? 若他真的唯唯诺诺,任由林大海挑衅,诸位秀才公对他们客栈也会彻底失望。 更何况,谢方平还就不信,难道他们客栈所有的秀才公就都会落榜?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便是谢方平也无话可说了。 谢方平的这番话,果然让厅中众人心头舒坦了几分。 现在报喜还没结束,这人为什么就一口咬定他们都考不上? 这是瞧不起谁呢? 林大海胖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那笑意浮于表面,眼底还有一抹轻蔑闪过。 林大海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身后有一道不可一世的声音传来,“怎么,你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名次低的人?” 来人是一副书生装扮,脸上都挂着桀骜的神色,眼中还有一股高高在上的蔑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行好几名书生,他们的神色间既带着激动与喜悦,又带着一丝被冒犯了的不悦。 谢方平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自然也十分擅长察言观色,他见此情形,心中一下便猜到了七八分。 这些书生,显然是已经接到了报喜官差的报喜,考中了举人。 而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无异于开罪了这些名次稍靠后的书生。 他心中不觉微微咯噔,面上神色再次僵住。 究竟是自己运气太差,还是林大海故意请了这些书生来? 谢方平更倾向于后者,在他心中,林大海就是这么卑鄙无耻的小人! 但这一次,谢方平却是误会林大海了。 林大海只是例行来膈应谢方平的,能遇上这几名刚刚中举的书生,纯属意外。 不过,林大海对这样的意外乐见其成,谢方平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敢在这些举人老爷的面前大小声吗? 能看到谢方平倒霉,他心里就痛快。 方才说话的那名书生走到近前,盯着谢方平,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名次低的举人?你把话说清楚。” 谢方平被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挤兑得面色涨红,连额头上都渗透出点点冷汗。 他方才也是被林大海嚣张的态度所激,这才说了那么一番话,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罢了。 现在,在这些举人老爷的面前,他哪里还敢大放厥词? 谢方平只能舍下脸面,伏低做小地道歉,不然他自己惹了锅没什么,他只怕会牵连到客栈的安危。 “各位举人老爷大人大量,小的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谢方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林大海就抢先道:“各位举人老爷,他方才口出狂言,分明就是对各位举人老爷大大的不敬!你们可不要轻易听信了他的巧言诡辩。” 林大海毫不客气地添油加醋,谢方平听得几欲吐血,一张老脸越发涨得通红。 “你……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你家客栈至今都还没有报喜官差来报喜,你便说先报的都是靠后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方才的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可没冤枉你。” 谢方平语塞,“我……” 他方才为了回怼林大海,也为了维护自家客栈的考生,他的确表达了这个意思。 这样的话当然是得罪人的,可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倒霉,竟然直接被当事人听到啊。 而且有了林大海的添油加醋,这番话就更是变了味道了。 那位带头的书生面色更加难看,脸上怒容更甚,“我等的名次虽不高,也总比那些连名次都没有的人强!” 其他书生也纷纷开头附和。 “就是,我们就是再不济也上榜了,不像有些人,说不定已经名落孙山了,只能藏在背后灰溜溜地说一些酸话!” 他们说着,便朝着客栈大厅的方向看去,眼中满是不屑。 谢方平见此,简直焦头烂额,就在他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时,大厅中的书生终于按捺不住,直接起身朝门口方向而来。 为首的正是成余墨,他的眸色沉沉,直盯着为首那人。 “孔兄,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原来成余墨与这人认识,两人这般剑拔弩张的气势,看起来不仅认识,而且还有些不对付。 成余墨与孔洵的确认识,也的确不对付。 说起来,两人其实是同乡,而且还拜在同一个老师的门下。 成余墨颇受夫子的重视,甚至有意在成余墨中举之后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他。 坏就坏在,孔洵对这位小师妹心心念念,一心求娶。 他得知了夫子的想法,心中对成余墨自然万分恼怒。 成余墨家境贫寒,小师妹嫁过去哪里有好日子过? 他便赶在秋闱之前请媒人上门提亲,想要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但是夫子却婉拒了他,他不肯服输,定要问出个原因来。 这不问还好,一问,孔洵的自尊心顿时就被戳满了窟窿——小师妹心仪成余墨,即便他家境不好,但她也相信他能一飞冲天,出人头地。 孔洵为此颜面尽失,与成余墨自然结下了梁子。 成余墨的盘缠之所以丢失,便是孔洵派人做的手脚,孔洵就是为了让他在路途中被耽搁,赶不上今年的秋闱。 孔洵甚至派人一路盯着成余墨,暗中给他捣乱,让他挣不到盘缠。 就算挣到了,也要想办法把他的盘缠再偷走。 这次若非萧君离派出了张四出面接应他,对他伸出援手,他定然要重走上辈子的老路,与今年的秋闱无缘。 对于自己盘缠丢失之事,成余墨心中其实也有猜测,他觉得此事多半是孔洵动的手脚,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现在孔洵那么高调地找来客栈,成余墨便知道,他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 孔洵见了成余墨,唇角便勾了起来,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语气也阴阳怪气的。 “成兄,你可误会我了,我这个名次的哪里耍得起威风,我只是想来看看成兄的情况。 想来凭借成兄的学识与本事,定能金榜题名,名列前茅,远远将我等甩开。” 他这话,当然不是真心的,而是故意正话反说罢了。 成余墨原本对自己的确是很有信心的。 即便他路上遇到不少波折,赶到京城的时间也很仓促,但到底是赶上了,他的状态也还不错。 但是现在,孔洵这副等着看他笑话的嘴脸出现,难道派了书童去看过榜单,知道自己落榜了? 除了这种可能,成余墨想不到其他。 第372章 没有找到他的名字 第372章:没有找到他的名字 因为他可以笃定,孔洵此人,是绝对不会真心实意地来向他恭贺的。 成余墨心中微沉。 没错,孔洵就是来看成余墨笑话的。 他为什么那么笃定成余墨会落榜?也的确如成余墨所料,他派了自己的书童去看过了,书童回禀,没有看到成余墨的名字。 既然没有看到他的名字,他不是落榜了是什么? 孔洵最恨的人就是成余墨,他既关心自己的成绩,更关心自己敌人的成绩。 原本知道成余墨竟然顺利赶到了京城,参加了秋闱,孔洵心里只觉得十分不得劲,暗恨自己的人办事不利,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拦不住。 但现在,知道成余墨没有中举,孔洵就半点都不觉得是自己手下办事不利了。 他非但不觉得是手下办事不利,反而觉得这样正正好。 毕竟成余墨若是错过了秋闱,夫子和小师妹都会惋惜他失去了机会,对他说不定会更抱希望。 现在成余墨没有错过秋闱,顺顺当当地参加了,结果却灰溜溜的落榜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成余墨根本不像夫子和师妹所期盼的那样是可塑之才。 到时候,师妹究竟该选谁,那不是一目了然? 孔洵想到这些,考中举人的愉悦瞬间就翻了倍。 以前都是他被成余墨死死压上一头,现在总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这样一个千载难逢前来奚落成余墨的机会,孔洵怎么会错过? 孔洵不仅自己来了,他还把几名中举之人都一并喊来了。 这几人都是这段时间与他颇为交好之人。 能与孔洵这样的人交好,他们的为人品性当然也就那样。 原本他们还因为自己中举了而沾沾自喜,但听到了谢方平的话,他们心中自然就生出不快。 现在又听孔洵这么说,所有不快的情绪都转移到了成余墨的身上。 但凡是读书人,就没几个人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差。 成余墨凭什么就要踩他们一头? 当下就有人不阴不阳地开口,“现在还没接到报喜,也不一定是名列前茅,说不定是名落孙山呢?” 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成余墨的神色淡淡的,“究竟是名列前茅,还是名落孙山,都已经成定局,现在便只静静等候便是。” 他的书童还没有回来,成余墨的心中也没底,手心都是细密的汗。 但在孔洵面前,成余墨再怎么样都不能露怯。 如果真的落榜了的话,孔洵势必会以此为伐,对他冷嘲热讽,这是最坏的结果。 但成余墨不相信自己竟然连孔洵都不如。 孔洵听到成余墨的这话,心中禁不住一阵冷笑,但表面上却是没有撕破脸。 他跟着点头,意味深长地道:“也是,考都考完了,是中举还是落第,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现在便是再着急也没办法了。 刚好我也没事,便留下来跟你一起等。” 他哪里是留下来一起等,他分明就是留下来看笑话。 江晏之和姚浩青与成余墨同行过一段路途,三人互相讨论学问,颇为投契。 眼下两人看到成余墨被孔洵故意刁难,眉头都蹙了起来。 但孔洵说话太过圆滑,虽然他们听着十分膈应,但你要去挑他的毛病,又挑不出来,人家又没对成余墨说重话,所以江晏之和姚浩青便是想开口帮腔也都找不到切入点。 而且,孔洵说的那些话,落在他们一众都尚未接到喜报的书生耳中,都觉得十分刺耳。 孔洵不仅仅重伤了成余墨,也影射了他们! 孔洵却是半点都没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什么不对,他说的的确是事实,考得怎么样,已经成定局,现在再着急又有什么用? 孔洵说完那话,便朝他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他的小厮立马便故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公子,其实……” 孔洵见此,故意蹙了蹙眉,不悦呵斥,“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那小厮闻言这才不敢再卖关子,直接道:“公子,小的方才去帮您看成绩的时候便也把成公子的一起看了,小的足足看了好几遍,可是……” 他说到这儿,便很是别有意味地顿住了,众人一下就猜到了他那未尽之意究竟是什么。 果然,他营造出了恰到好处的氛围,这才继续开口,“可是小的都没有瞧见成公子的名字……” 没有瞧见他的名字,岂不就是说,成余墨落榜了。 一时之间,大家的目光都齐齐落到了他的身上,同情有之,不屑有之。 孔洵心中快意,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无比震惊的模样。 “什么?这怎么可能?成兄平日里的学问明明十分不错,夫子对他更是多加赞誉,怎会没找到他的名字?” 那小厮当即赌咒发誓,“小的看得一清二楚,绝对不敢胡说!” 孔洵脸上便露出一副万分同情惋惜的模样。 “成兄,你……唉,大概你是缺了点运气,不过没关系,三年后你还可以再下场,凭借你的实力,定能金榜题名!” 成余墨的面色僵硬,整颗心都狠狠地往下沉。 孔洵敢大张旗鼓地到自己面前说这么一番话,便说明,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然他拿着一个假消息来自己面前多嘴,难道等着被打脸吗? 自己竟然真的落榜了。 成余墨身子微微颤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这个结果出乎他的预料,也将他打击得不轻。 孔洵那番话哪里是在鼓励他,分明就是借机嘲讽! 可是,此时的成余墨却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江晏之和姚浩青听到这个消息,面色也有些难看。 他们有心想安慰成余墨,但这样的大事,便是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过于苍白。 而且他们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他们的书童都还没有回来,此时大家都担心着急,人心惶惶。 这边的动静不小,有不少人都被吸引着到这边围观。 这时候,又有人浑水摸鱼,在人群后喊了一声。 “依我看就是这客栈的风水不好,但凡住了这客栈的人,运气都会被败光,便是诸位秀才公有实力,也会因此大受影响!” “对啊,之前小的就极力劝阻各位秀才公,让你们千万不要住进这家客栈,你们偏偏不听,现在,唉……” 第373章 藏头露尾的小人 第373章:藏头露尾的小人 谢方平听到这样的话,顿时便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气血直直地往脑门上涌。 他最最担心的就是别人用这一点来攻讦他们客栈的名声,让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生意再次一落千丈。 现在,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眼下有那么多人在围观,再加上此时的形势,这一顶大帽子被扣下来,谢方平便是磨破了嘴皮子解释也没人会听。 更何况,那些住在自家客栈的秀才们也的确都还没有收到中举的消息。 假若事情真的往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他们客栈的所有秀才公都没有中举,那简直就是彻底坐实了风水不好,影响了诸位秀才公前程的名声。 到时候压根不需要那些捣乱的人再嚼什么舌根,这些落榜的秀才们,也都会忍不住把责任都推到客栈的身上,觉得真的是因为客栈的风水不好,才破坏了他们的命格,影响了他们的科考成绩。 这样的话,他们这客栈压根儿不用开了,怕是门店都可能会被人砸了去。 谢方平整个人都急得满头大汗,仿若热锅上的蚂蚁。 他直接跳脚,扬声反驳,“你们休要胡说八道!我们客栈的名声就是被你们故意抹黑的!” 人群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客栈都已经臭名昭着了,哪里还需要我们故意抹黑? 定是你们客栈的风水问题,才让秀才公们落了榜。” 谢方平被气得昏了头,一时舌头都打了结,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时,成余墨沉着声音开口,“我落榜,是因为我才学不够,还大有需要提高的空间,与这客栈的风水何干? 照你这么说,住在其他客栈的也有落榜之人,难不成他们落榜,也是因客栈风水不佳的缘故?” 成余墨目光如炬,盯着那人便直接开怼。 谁都没想到他会这般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落榜是才学不够,还反过来将对方的话堵了回去。 这话顿时就让那人哑口无言,众人的心思也不由得一动。 谢方平听到这话,心中简直是感激又感动。 他没想到这位秀才公竟然会这么大气,非但没有把这件事的责任推脱到他们客栈的头上,反而还拿同样的话把对方堵了个结结实实。 这样的读书人,当真是明理啊! 成余墨在这客栈住了好几天,对客栈的各方面都有自己的感受与体会,与其去相信那些毫无缘由的流言,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 再加上孔甲的表兄在客栈跑堂,有了这层关系,成余墨对这客栈自然又多了几分偏袒。 现在,有人要利用他落榜之事来攻讦客栈的名声,成余墨心中不仅觉得不舒服,更觉得恶寒。 这些人分明就是不怀好意,简直是不把客栈挤垮便不甘心。 在这种情况下,成余墨又岂能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往客栈名声上抹黑? 在人群中蹦跶那人被噎住了,但又不甘心,强自辩解,“可,可这客栈的风水原本就不好啊,我也是说实话罢了。” 成余墨的声音更冷,“你若是真的有理有据,便当直接站出来光明正大地说,而不是这般藏头露尾,只敢在人群中浑水摸鱼。” 那人听了这话,顿时就怂了,直接身子一矮就藏了起来,不敢再冒头。 他要做的就是悄悄地浑水摸鱼,可不敢真的出面跟那么多读书人对质,万一真的被抓到官府去怎么办? 成余墨见那人一下就怂了,面上露出不屑。 “只敢藏头露尾,连当面对质都不敢,可见只是上不得台面的鼠类,便是他说的那些话,也都不可信。” 孔洵对有间客栈的名声不大了解,原本他也并不在意,但是现在看到成余墨对这客栈这么百般维护,出于与成余墨对着干的心理,孔洵对这客栈就生不出半分好感了。 他状似随意地开口,“听起来,这客栈似乎还有几分故事?我之前倒是没听说过。”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不少书生之前都曾想到有间客栈投宿,那时候都被科普了一番,现在孔洵这么问,自然就有人开口回答,将自己听说的那些传言都说了一遍。 谢方平最怕别人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当即就急吼吼地跳出来辩解,“那些都是被有心之人故意夸大,我们客栈的风水根本没有问题!” 因为着急,谢方平语气急切,面色也涨得通红,整个人瞧着,反而更像是恼羞成怒。 听了谢方平的话,孔洵露出一副故作思索的模样,看着成余墨,故作遗憾,“不过,成兄你平日颇受夫子夸赞,这次却是意外失手,我觉得,或许真的与这客栈的风水有关也不一定。 而且,这客栈到现在还没有接到报喜,只怕……”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大家听了他的话,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般来说,每个书生都会派自己的书童去看榜单,都这个时候了,书童必然已经把消息传回来了。 若是有了好消息,自己在这儿挑衅了半天,他们必然早就开口反驳了。 可有间客栈的书生却是一个个都憋成了锯嘴的葫芦,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都没有收到好消息呗。 孔洵心性傲慢,加上有这个猜测,在这些手下败将的面前自然毫不留情。 成余墨看着孔洵,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 有间客栈的书生们也都听出自己被孔洵内涵了,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成余墨知道孔洵会这般攻讦他们,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成余墨袖中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才终于深吸了口气开口,“落榜了便是落榜了,是我才疏学浅,我并不是输不起,只有无能之人才会把自己的失败都怪到别人的头上。” 孔洵听了这话,面色一僵。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讽他是无能之人吗? 成余墨并没有给孔洵发作的机会,他继续道:“再说,现在官差的报喜尚未结束,即便我落榜了,你又如何就能笃定客栈的其他人也会落榜? 现在客栈都没有收到报喜,也必然是诸位学子都才高八斗,名列前茅,不到最后一刻,孔兄还是莫要太过武断才是。” 第374章 被打脸了 第374章:被打脸了 成余墨平日的性格都是温吞有礼的,但现在,他的态度却十分强硬,面色一派冷然。 成余墨的话,算是说到了客栈其他书生的心坎上。 就算成余墨落榜了,难道他们其他人就都跟着一起落榜吗?这些人未免太瞧不起人。 方才他们碍于成余墨落榜,不好直接说出这样的话,免得伤了成余墨的颜面,但现在成余墨自己主动说出来了,他们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台阶,能顺着话头往下说。 加上孔洵等人仗着自己榜上有名就故意在他们面前说那些百般炫耀的话,他们也早就觉得心里头不舒服了。 现在,他们自然忍不住,怒气冲冲地便开口附和。 “就是,你们难道是官府的人,就这么笃定我们客栈的所有人都落榜了?” 那位脾气暴躁的书生更是毫不客气地开了嘲讽腔,“我奉劝有些人还是低调些,不要仗着自己取得了点小成绩就开始四处蹦跶,免得待会儿被打脸,丢人!” 孔洵听出了他的指桑骂槐,面色顿时就是一僵。 他会被打脸?怎么可能? 这些人难道对自己有几斤几两一点数都没有?到现在都还在硬撑着。 孔洵气得面皮微紧,他不与这些人论长短,免得跌份儿,掉价。 他脸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虚伪笑容,“我自然也相信诸位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起在这里等报喜官差好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话言不由衷,眼底都是轻蔑。 有人开口嘲讽,“只怕永远都等不到也不一定。” 这人这话,顿时惹来了好几人的嗤笑。 那暴躁书生立马就要忍不住,直接抡起拳头就跟那些人好好干一架。 就在这时,街口处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那声音太过具有标志性,人群中立马就有人高喊出声。 “报喜官差来了,报喜官差来报喜了!” 顿时,所有人都忘了争吵,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那头。 有间客栈的众书生们顿时都挺直了脊背,两眼放光,满满皆是期盼。 报喜官差终于来了! 他们所有人都生出了浓浓的期盼,期盼这一次报喜的官差是为了他们而来。 谢方平和客栈一众跑堂们也都在心中疯狂祈祷,可一定是要给他们客栈报喜的啊! 孔洵等人却是生出了截然相反的念头,他们只盼着这报喜官差绝对绝对不能是给有间客栈的书生报喜的,不然,他们可就真的被打脸了。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中,那名敲锣打鼓的报喜官差骑着马很快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在有间客栈的门口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了,眼神齐刷刷地落到他的身上。 有间客栈的众人眼睛放光,孔洵等人则是面色僵硬。 那官差翻身下马,满脸笑容,一手拎着锣鼓,一手拿着一张红纸,朝着有间客栈众人的方向朗声开口。 “请问颍川县,郁林乡的田辉是不是投宿此处?” 有间客栈的其他书生原本满心期盼,可最后听到的却不是自己的名字,众人都像是被点了哑穴,一时没人回答。 孔洵等人见此,原本悬着的心似乎一下就落了地。 没人回答,那定然是此人不住在这里,想来是官差走错了。 只要不是有间客栈的考生们中举,他们就放心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却是高兴得太早了。 那报喜官差见无人回答,便又扬声问了一遍,这时候,终于有一道声音颤颤巍巍地开口。 “在,我,我是田辉,我在,我在!” 那声音满是颤抖,回答得也磕磕巴巴的,可见他究竟有多激动。 众人听到这声音,便齐齐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田辉站在人群的后头,身材略矮,此时众人让出了道儿,他这才显现在人前。 此时,因为激动,他整张脸都染上了一片通红,身子都一阵阵发软,脚下发虚,显然对于自己中举的消息还处于震惊之中,不敢接受。 方才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便是因为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中举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罢了。 报喜官差对于这样的事早就见得多了,自然习以为常。 这些可都是举人老爷,报喜官差当然不会得罪。 他满脸喜庆,声音高昂又洪亮,“恭喜田大人金榜题名,位列第一百三十一名,小的这厢给您报喜了,预祝田大人在秋闱中蟾宫折桂,一飞冲天。” 一百三十一名。 他,他不仅考中了,还,还考上了一百三十一名? 这个名次对于他来说,已经十分满意了。 田辉激动得双腿一软,险些倒下去。 幸而旁边的人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才没让他出丑。 田辉的身子发抖,双目含泪,整个人都激动得难以言喻。 “我考上了,我真的考上了!” 报喜官差又说了一些吉祥话,也没有多待,转身便又翻身上马,去给下一位举人报喜去了。 有间客栈的书生们心中都百般滋味,既羡慕又嫉妒,但大家都没忘记方才来自孔洵等人的挑衅与嘲讽,此时,他们客栈终于开了个头,有人金榜题名了,这也算是替他们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脸。 是以,他们也顾不得嫉妒,纷纷向田辉贺喜,还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 “恭喜田兄金榜题名,田兄的报喜这么迟才送来,想来名次是比有些人的高许多呢。” “对啊,恭喜田兄取得佳绩!这下,有些人怕是想抖威风也抖不起来了!” 孔洵等人方才听到报喜官差的报喜,心中便已经经受了一次冲击,面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现在又听到这些人故意这么说,脸面自然更加挂不住了。 孔洵原本是那一群人中名次最高的,但现在,却被田辉压了一头,他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谢方平也高兴啊,他简直比田辉这个中举的人更加高兴。 他当即扬起了声音,高高兴兴地道:“谁说咱们有间客栈风水不好的?这不就有秀才公考上举人了吗?” 方才那位说有间客栈永远都等不到报喜官差的书生脸面尤其挂不住。 他闻言,又忍不住嘴贱地开口给自己拉仇恨,“就只有一个人考上了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375章 接连报喜 第375章:接连报喜 这位仁兄,当真是情商低,这句话一说出来,可谓是把有间客栈剩余的书生都得罪了。 现在报喜尚未结束,他也不想想,万一待会儿他再次被打脸了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假若有间客栈的其他书生真的都落榜了,难道他们三年后就不能再考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究竟如何还不一定呢。 他现在就那么不懂迂回圆滑之道,把极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同僚的人都得罪了,他的官场之路能好走才怪。 从他现在的说话风格也能看出,他若真的进了官场,也必然能凭实力开罪一大波人,他的仕途也远不了。 暴躁书生又想跳脚怼人,然后,他就再一次被街头的敲锣打鼓声打断了。 又有报喜官差来了。 暴躁书生这才压下了自己的暴躁,决定待会儿再好好怼一怼那人,好好教他做人。 每个官差负责给五名举人报喜,每个人负责的举人则是按照从末尾往前数。 但为了保证这个结果的惊喜性,每一个报喜官差不会同时派出去报喜,一次只派出两人,至少等一个报喜的官差回去了,下一个梯度的报喜官差才会出发去报喜。 如此,既不会让报喜中断,也尽量避免了后面的名次还没报,前面的名次却先被报了的情况。 眼下又有报喜官差来报喜了,众人的心都被高高地调了起来。 那位低情商书生面色微僵,他心中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名报喜官差千万不要到有间客栈来报喜。 不然,他就又要被打脸了。 但是,老天爷却并没有站在他这边。 这一次,他不仅要被打脸,他的脸还被打肿了! 那名报喜的官差再一次停在了有间客栈的门前,他脸上的笑容比方才那名报喜官差的更加灿烂,甚至还多了几分惊奇。 直到他朗声开口,众人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那副惊奇的神色。 “敢问来自固安县前进乡的郭成明,固安县白沙乡的童玉涛,南寨县大坪乡的柯远帆,安居县杨鸣乡的武永安,隆华县石板河乡的曹守坤几位大人是否住在此处?” 每个报喜官差一次只负责给五个举人报喜,现在,他就是一口气报出了五个名字。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五个人都中了举人,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五个人都住在有间客栈!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在有间客栈门口把所有人都问了一遍? 这个认知让孔洵等人都彻底呆住了。 不,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他们完全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然而,紧接着,五人就激动地站了出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报喜的官差高声报出了他们的名次,依次是一百一十一到一百一十五名。 他们就算不愿意相信,但报喜官差的话,总不能不信? 事实已然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 方才那位低情商乱说话的书生更是面色涨红,整个人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他方才还在说有间客栈只有一个人中举了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就一次性多了五个! 他的脸可不就是被打肿了嘛! 假若这次有间客栈只有一名书生上榜,他都不会有那么尴尬,现在,这可真是实力打脸。 但现在,暂时还没人顾得上来找那名书生的茬儿,那五名书生已经完全被自己中举的好消息砸晕了头。 晕头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欢喜。 中举了,他们中举了! 而且,这个名次还不低! 五人瞬间完全没了读书人的仪态,竟是互相抱头哭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他们这是高兴的,对于他们的失态也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心中反而满是羡慕。 如果自己也中举了,自己只怕哭得比他们更加凶! 谢方平也激动得开始抹眼泪。 不是只有一个,他们客栈,不是只有一个书生中举,这次,一下就多了五个,五个啊! 孔洵等一众书生觉得脸面无光,有间客栈的其他书生则是满心羡慕。 谢方平一抹老脸上的泪,直接对着方才那位低情商书生便道:“这位举人老爷,你现在看到了,我家客栈不止有一名秀才公中举了,我们客栈现在有了六名秀才公中举了!” 那位书生本想默默地把自己往人群中躲一躲,然后悄无声息地趁乱离开,但没想到一下就被谢方平逮了个正着。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脸上顿时一阵青白交错,精彩非常。 谢方平又扬起了声音,对着人群大喊,“诸位都瞧见了,我们家客栈非但不是风水不好,相反,我们家客栈风水还好得很,一下就出了那么多举人老爷!” 谢方平一声吆喝,众跑堂们立马便纷纷开口附和。 这一下,那些原本想要浑水摸鱼,再往有间客栈的名声上抹黑一把的人,都灰溜溜地闭了嘴。 林大海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那胖胖的脸上也满是不忿之色。 那名暴躁书生把自己从对那五名书生的羡慕中抽离了出来,转而把炮火转到了方才那名书生的头上。 “有些人仗着自己的考了点名次就来耀武扬威,现在脸怕是已经被打肿了!” 那名书生脸色微僵,孔洵等人也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方才他们仗着自己考上了名次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丢脸。 一行人被他嘲讽得面皮发紧,有人忍不住开口,“你又没中举,你得意什么?” 暴躁书生听了这话,当即就怼了回去,“你就那么确定我一定没中举?” 说话之人被噎住了。 有了这两桩前车之鉴,这样的话,谁还敢说? 万一待会儿就来了一名报喜官差给他报喜,那自己的脸也要被打肿了。 大家刚生出这样的想法,没想到,这事儿还真的有这么邪门儿,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又有一名报喜官差敲锣打鼓地往这边来了。 历史再次重演,那名报喜官差直接在有间客栈停了下来。 这次报喜官差没有一口气报出五个名字,只报出了两个名字。 听到“段宇航”这个名字,那暴躁书生直接一蹦三尺高,“我,是我,是我!我中了,九十五名,我考了九十五名!” 孔洵等众人:!! 第376章 有间客栈又有人中举了 第376章:有间客栈又有人中举了 暴躁书生段宇航的暴躁,全都化作了激动与兴奋,整个人简直变成了窜天猴,一副恨不得直接冲出去把整条街都跑上三圈的架势。 段宇航狂喜之后,便开启了怼人模式。 “方才是谁说我没考上,没什么好得意的?我现在考上了,还考进了前一百名,现在我有资格得意了吗?” 孔洵一行人觉得自己简直待不下去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来打脸落魄落第学子的,没想到,现在却反过来被打脸! 而且这巴掌一个接一个,密集得让他们应接不暇,脸真的肿得不能再肿了! 不少人都开始暗暗责怪孔洵,如果不是他带头来找有间客栈的成余墨的麻烦,现在他们也不会被这间客栈的这么多学子打脸。 有间客栈其他那些尚未知道自己名次的学子们,也都因为这一番反转而暗暗振奋。 方才他们都以为大家都落榜了,但惊喜却一个接一个。 接下来,说不定还有更多更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他们都还有希望,不能妄自菲薄。 不管如何,他们与有间客栈的一众考生也都是统一战线的,方才孔洵等人那么趾高气昂地嘲讽他们,他们现在也要火力全开地嘲讽回去! 于是,有间客栈的一众书生,不管中举的还是没中举的,都你一言我一语,对孔洵等一行人开启了嘲讽模式。 有人索性直接吟起了诗,用这样文雅又犀利的方式将他们捧高踩低的嘴脸狠狠嘲讽了一番。 不少人觉得面上半点光彩都没了,转头就想离开。 但却被段宇航开口拦住,“唉等等,方才可是你们说了要留下来看看我们这间客栈到底有多少人中举的,现在时间还早呢,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莫非你们这是心虚了,害怕了?” 段宇航现在已经不是落第书生了,他考上了,还考进了前一百名,远远甩开了他们这一众人。 众书生即便心头发堵,却也欺软怕硬,不敢跟段宇航正面对抗。 孔洵也觉得满脸无光,他原本是这一行人中名次最高的,但现在却被压得毫无优势。 但他很快想到,他不能确定其他人是否上榜了,但他却能确定成余墨是真的落榜了! 成余墨落榜了,自己就能永远压他一头。 待他回去之后,夫子和小师妹对他也必然会失望透顶。 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憋闷总算是稍有缓解。 孔洵这厢才刚刚做好了自我心理建设,那头,就又有报喜官差来报喜了。 没错,这一次报喜官差的目标,还是有间客栈。 众人从一开始的震惊与不敢置信,已经变成了果然如此。 有间客栈又有人中举了。 原本中举就是一件开心的事,加上方才有间客栈遭到众人围攻,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有间客栈的风水不好,他们不会中举。 有了这样的闹剧在前,他们中举带来的欣喜与激动,一下就被翻倍了。 住在有间客栈的众考生们原本并非互相认识对方,但现在,大家都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对外。 便是成余墨,已经确定自己落了榜,心里难免落寞,但听到他们中举的消息,他还是真心为他们祝福。 这里的动静越闹越大,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也都纷纷被吸引过来。 有了谢方平与众跑堂们卖力地宣传,大家便都知道有间客栈出了不少中举的举人,而且名次都颇为不错。 谢方平是真的激动啊。 他有一种预感,他们客栈真的要翻身了,彻底翻身了! 出了这么多举人,谁还敢说他们客栈的风水不好? 而且,那些举人都十分厚道,他们都纷纷主动开口帮客栈澄清,直言那些风水不好的传言都是假的。 不仅那样的传言是假的,相反,有间客栈的各方各面都不知道比其他客栈好上多少倍。 这家客栈的饭菜都是最新鲜的,味道是最好的,被子是最新的,布置是最雅致的,服务也是最周到的。 这些话若是由谢方平和跑堂们说出口,自然毫无信服力,反而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嫌。 但这些话是出自这些中举的书生之口,而且还不是只有一个两个这么说,而是大家都这么说,这可信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难道这间小小的客栈还能收买这些举人老爷吗? 若这些真的是假的,举人老爷说了这些话,对他们的名声能有什么好处? 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给他们的名声抹黑。 所以,这只能说明,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没有信口开河,没有胡言乱语,有间客栈真的远比他们所以为的要好。 这是谢方平在以前的好几年里,极力想向众人澄清的,但是却毫无成效。 现在,没想到,事情那么容易就办成了。 他在众人的眼中看到了对有间客栈的信服,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充满了怀疑,嫌恶,以及避之唯恐不及。 谢方平心头激动难以言语,眼中都开始有晶莹的泪花闪烁。 林大海看着这一幕,心中简直都快呕出了血。 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客栈有起死回生的架势,林大海心中如何甘心? 可恶,谢方平怎么突然之间就转运了? 可是现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林大海以为这已经是谢方平转运之后的极致,但根本不是。 接下来,有间客栈的门口简直热闹得让人应接不暇。 因为报喜官差走了,报喜官差又来了。 如此反复,众人就好像看到了应接不暇的走马灯,送走一个,又迎来下一个。 有间客栈的书生从一开始的满心期盼,到后来自己都有些懵懂麻木了,被点名报喜之后,甚至都有些忘了原本该有的激动与兴奋。 有间客栈的大部分书生都被报喜了,这比例,在众多客栈中绝对是惊人的。 孔洵等一众人也都陷入了麻木之中。 他们的嘴是开过光的吗?方才嘲讽别人客栈一个报喜的都没有,人家偏偏就跟他们说的反着来,不仅开始有官差报喜,而且那报喜还接连不断! 这间客栈里住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孽啊! 此时,他们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如此,他们一开始何必来招惹有间客栈的这一伙人? 第377章 状元客栈 第377章:状元客栈 有间客栈的门前原本就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现在,闻讯前来围观的人一下更多了。 后来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热心之人愿意主动向他们科普啊。 百姓们一听,对有间客栈的印象一下就好了起来。 百姓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以前大家听信流言觉得有间客栈风水不好,现在也轻易被舆论引导,开始觉得以前这客栈都是被那子虚乌有的名声给拖累了,实际上人家的风水好着呢,不然怎么能出了那么多名列前茅的举人老爷? 谢方平和一众跑堂们听到百姓们对自家客栈交口称赞的话,只觉心中更加激动澎湃,谢方平更是想要痛哭流涕。 只是碍于眼下的情形,自己太过失态反而会给客栈丢了大脸,他便只能把自己汹涌的泪意压下。 这样的奇景还在继续,时不时就有一个报喜官差前来报喜,人群中的气氛也一下被炒得更加热烈了。 林大海气得嘴都歪了,孔洵等人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知人群中有谁喊了一声,“这客栈该不会人人都中了举人?那这客栈岂不是成了举人客栈了?” 有人喊了这一嗓子,立马就引来了其他人的回应。 “什么举人客栈,这些举人老爷还要参加春闱考贡士的,贡士之后就是进士,说不定还能出一名状元郎呢! 依我看,这客栈就该叫状元客栈才对!” 说话之人的声音洪亮,众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客栈到底是不是每个秀才都考上了举人大家不知道,但不可否认,这间客栈的确是出了很多举人,绝对是碾压了其他的客栈。 这话固然有夸大的成分,但这样的漂亮话也是为了讨好彩头,谁会较劲儿地跳出来纠正? 大家都笑着应和,但这时,偏偏就有个人不识趣地跳了出来,更加大声地纠正了众人。 “谁说这间客栈的每个人都考上举人了?分明就有人落榜了!” 说话之人,正是孔洵的那名小厮。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揭人伤疤,他自然是受了自家公子的指使。 孔洵跟成余墨是同窗,即便这个时候他非常想要亲口揭他的伤疤,但却忍住了。 这话若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免会让人觉得他心胸狭隘,不顾同窗之谊。 但不狠狠戳一戳成余墨的伤口,他心中又委实不甘。 瞧瞧那些人的嘴脸,简直以为他们一个个都成了状元呢! 那小厮的话,瞬间让有间客栈一众学子们脸上灿烂的笑都微微收了收。 现在报喜已经接近尾声了,江晏之和姚浩青也收到了好消息,江晏之甚至考取了第八名的好成绩,姚浩青略逊一筹,但也不算差,考了第十五名。 仔细数一数人头,似乎真的就只有成余墨没有收到报喜。 这个时候,除非他考进了前五,要么,他就真的落榜了。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前五的话,孔洵的那名小厮又怎么可能会说没有在榜单上看到他的名字?那应该是最显眼的。 如果不是真的确定成余墨落榜,孔洵也不会那么嚣张地到成余墨面前挑衅。 那么,成余墨极有可能是真的落榜了。 大家都金榜题名了,就只有成余墨名落孙山,这本就是一桩十分扎心的事,这时候孔洵偏偏还不依不饶,故意指使自己的小厮提起,这就有些过于小心眼了。 那小厮说了这话,孔洵还故意装作一副训诫的模样。 “住嘴!成兄落榜已经是十分遗憾的事,你还故意提起揭他的伤疤,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孔洵假惺惺地说完这话,又转头看向成余墨,摆出一副十分同情的样子。 “成兄,你这次虽然失手了,但你千万不要气馁,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下次定能考上,说不定还能摘个解元回来呢。” 解元,便是这场乡试的第一名。 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要拿到解元又岂会那么容易? 孔洵说出这话,更多的是带着嘲讽之意,还隐隐带着羞辱。 这次连榜都没上,还指望着下次能考解元,做梦。 大家都听出他在说反话,但表面上却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格外膈应,江晏之和姚浩青都忍不住要站出来替成余墨说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道兴奋的大喊。 “公子,您考中了,您考上了解元!” 解元?谁是解元? 众人都纷纷转头,朝着那兴奋的声音来源看去。 但有间客栈的门口实在围着太多人了,那人又挤在人群中,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让人找不着。 大家都还在努力搜寻那位解元的小厮是谁,孔洵主仆的面色就都齐齐变了。 别人认不出这道声音,他们主仆却是认得出来的。 这,这不就是成余墨的书童叶安的声音吗? 再顺着声音往人群中看去,这下可以确定了,那人就是成余墨的书童。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竟然口口声声地说成余墨考中了解元,怎么可能?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孔洵还是想到了方才接连被打脸的恐惧。 他当即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厮,用眼神询问他。 孔洵的小厮语气笃定地道:“他若是考上别的名次小的或许能看漏,但解元这个名次,小的便是眼瞎了也不可能看错!” 孔洵心想,的确如此。 就算他的小厮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连第一名都没看到。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看错,小厮还努力回忆了一番。 “我记得很清楚,这一届的解元明明是姓牧,好像叫牧什么恒来着。” 他口中的这位解元,不是别人,正是牧晚秋的大堂兄,牧元恒。 这小厮没看错,牧元恒的确是解元。 但是他却没发现,自己压根儿就看错了榜单。 他们这一批考生,都是来自嘉侗府城,如果不是嘉侗府城的考场走水,他们根本不会入京参加这场乡试。 这次他们即便入京参加考试,但却并不跟京城户籍的考生一起排名,而是嘉侗府城的考生单独排名。 每个府城单独排名,所以每个府城都会出一个解元。 牧元恒是解元没错,但他是京城的解元,而不是嘉侗府城的解元。 第378章 那是你眼瞎! 第378章:那是你眼瞎! 这小厮为什么会闹出这样的乌龙? 因为当时挤着看排名的人太多了,这小厮首先要看的自然是自家公子有没有上榜。 他一开始看的榜单是对的,所以他在上面找到了自家公子的名字。 确定自家公子上榜了,他便忍不住兴奋大喊。 等他再想要好好查看成余墨的名次时,别的人就已经毫不客气地把他挤开了。 他都已经看到了自家公子的名次,还平白占着位置做什么? 这小厮就这么被挤了出去,挤着挤着,就被挤到了旁边的那个榜单去了。 他压根儿就没意识到两个榜单是不一样的,他知道自家公子很关心成余墨的名次,他便挤进去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 他连位置都找错了,自然是找不到成余墨的名字,于是他便兴冲冲地跑回去跟自家公子报喜去了。 孔洵听说自己中举了,成余墨反而没中举,心中自然大喜。 真正收到了报喜官差的报喜之后,孔洵便怎么都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上赶着来找成余墨挑衅来了。 此时,孔洵的小厮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还拍着胸脯向自家公子保证他绝对没看错,孔洵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下去。 不仅孔洵主仆听到了叶安的声音,成余墨也听到了。 叶安满脸激动兴奋,一边往这里挤,一边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向所有人宣布这个好消息,成余墨想听不到都难。 便是江晏之与姚浩青,也都听到了。 他们跟成余墨主仆曾经一道同行过,自然认识叶安。 他们都听到了叶安扯着嗓门大喊的话,心中不免也生出了困惑来。 孔洵主仆信誓旦旦称成余墨落榜了,现在叶安却大喊成余墨中了解元,这两个截然相反的结果,究竟哪一个是真的? 当然,他们都站在成余墨这边,希望成余墨金榜题名。 而且,他们曾经跟成余墨一起交流学习过,对成余墨的才学也有几分评估,凭良心说,他们也不相信成余墨会落榜。 可是孔洵主仆实在没必要说一个随随便便就会被揭穿的谎言。 叶安作为成余墨的书童,就更不可能会拿这样的大事开玩笑了。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百姓们听到叶安大喊着自家公子考中了解元,对他家公子都生出敬佩来。 看着叶安吃力地往里挤,他们便都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大家也都想看看这位小厮的主人到底是谁。 有了众人的主动让道,叶安总算是挤到了近前。 然后,大家就看到叶安直接冲到了成余墨的面前,一把抓住成余墨的袖子,激动得又跳又叫。 “公子,您中举了,您是第一名,是解元!” 叶安一路大喊着跑回来,此时已经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 众人见到叶安竟然是成余墨的书童,立马便想到了方才孔洵主仆说的话,他们说成余墨落榜了,但叶安却说自家公子是解元,这可真是有意思啊。 不仅大家懵逼,便是成余墨自己都是懵懂的。 他艰难开口,“叶安,你,你不要开玩笑。” 叶安激动地开口,“公子,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就是解元,我便是看错了任何人的名字,也不可能看错您的名字!” 孔洵终于撕下了自己伪善的面具,直接断然开口,“怎么可能!他明明就落榜了!” 因为激动,孔洵的声音拔高,语气也有些刻薄。 他的小厮也急忙开口附和自家公子的话。 “对,他明明就落榜了,我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到他的名字,你谎报这样随时都会被揭穿的谎言,也不怕把牛皮吹破!” 叶安听到孔洵主仆的声音,心中顿时就生出了厌恶的情绪。 这对主仆怎么那么阴魂不散? 以前在书院就常常欺负自家公子,现在更是直接咒自家公子落榜,心眼子实在太坏了! 叶安双手叉腰,不甘示弱地与两人反唇相讥。 “我家公子才华出众,卓尔不凡,怎么可能会落榜?你看了几遍都没看到,那是你眼瞎!” 叶安也是看得真真的,绝对没有看错。 唯一让他觉得邪门儿的是,他要努力地往前挤,想要尽快看清楚名次然后回来给自家公子报喜,但却总是被人扯后腿,怎么挤都挤不进去。 不仅是他,有间客栈其他书生的书童,也都遭遇了同样的境遇,所以他们去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回来。 叶安以前没有来过京城,也不知道在京城看榜单竟然这么难。 殊不知,他们一行人之所以都挤得那么艰难,一方面的确是有人多的缘故,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们被有心人故意往外挤。 这些有心人都是牧晚秋让人安排的。 牧晚秋的安排远不止这些,她还安排了故意抹黑有间客栈的人。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要把有间客栈炒成状元客栈,那噱头一定要足。 如果一开始大家就都知道有间客栈的很多考生都考上了,等到报喜官差来报喜的时候,那惊喜的效果自然就大打折扣。 只有等到最后揭晓的时候,惊喜才能加倍。 同样,一开始越是有人抹黑有间客栈,到最后被打脸的时候效果也就越好。 牧晚秋做了各种安排,唯一让她忐忑不安的,就是怕那些考生们发挥失常。 但幸好,那些人都发挥得不错,他们都中举了,成余墨更是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辅一放榜,牧晚秋就收到了有间客栈所有考生的名次情况,她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只是让牧晚秋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安排的托儿都没怎么发挥,有间客栈就凭自己的本事招来了各路抹黑的人。 先是一个林大海,然后便是孔洵一行人了。 这些人根本连有间客栈究竟有多少人中举都没有搞清楚,竟然就敢那样无脑地放狠话,这样的智商能考上举人,真的是祖坟冒青烟啊! 牧晚秋今日留在府中等着牧元恒的喜讯,所以没有亲自到现场去旁观。 如果她到现场旁观了,她亲眼见到孔洵一行人那么高调地蹦跶,她定要高兴疯了。 第379章 究竟是谁看错了 第379章:究竟是谁看错了? 不知为何,孔洵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一股有些不妙的预感,眼皮也忍不住一阵猛跳。 被叶安怒怼是眼瞎,孔洵的小厮一边觉得气恼,一边又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漏了? 不应该啊!成余墨如果真的拿了解元,他绝对不可能看漏,除非他真的眼瞎! 孔洵也转头看向自家小厮,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小厮再次坚定了立场,“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可能看错!” 孔洵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 小厮无比坚定,“真的!小的敢以人头担保,绝对是真的!除非小的看到的是假的榜单!” 可是怎么可能?榜单是他看着官差贴出来的,除了他,还有那么多人都在挤着看,怎么会是假的? 他如果连这个榜单都能看错,那他这次回去怕是要被公子把皮给剥了! 想想那个后果,小厮打了个寒颤。 不,他才不会犯那样的蠢! 孔洵见自家小厮语气这般坚定,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略定。 这是自己的心腹,他绝对不可能骗自己。 除非他是个猪头脑袋,不然就不可能连榜单都看错。 孔洵选择性地相信自家小厮带回来的情报,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小厮真就是个蠢到家的玩意儿,他还真就看了个假的榜单。 叶安见孔洵主仆坚称自家公子不是解元,还落榜了,只觉心中气愤不已。 出于护主之心,叶安便气愤不已地高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家公子就是解元!” 孔洵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此时听到叶安一遍遍强调,他只觉得心中十分不耐烦。 孔洵忍不住开口,语气颇有些嘲讽。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究竟是不是真的中了解元,大家拭目以待好了。” 孔洵的小厮当即应和,“对,究竟是不是解元,大家等着看便是!现在吹得天花乱坠,待会儿也要被打脸!” 叶安心中很是气愤,但想到自家公子的名次,他便又硬生生地把这股怒意压下去。 他们说的没错,真的假不了!自家公子就是解元,便是这对主仆在这里说破嘴皮子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待会儿被打脸的不会是他和公子,只会是这对跳梁小丑般的主仆! 叶安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道:“好啊,那我们拭目以待好了!我倒是要大伙儿看看,待会儿被打脸的究竟是谁!” 这一回,孔洵一行的书生们都没有人再开口。 大家方才都已经被打脸打肿了,他们觉得有间客栈的书生一个个都邪门儿得很,轻易不能随便招惹。 更何况,他们原本跟有间客栈的众书生们也都没有什么过节,一开始也是被孔洵带着,才稀里糊涂地加入了战局。 现在,他们可不想再继续掺和,他们就静静地看戏好了。 叶安一副半点不虚的样子,孔洵心中不免又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他的小厮不停地低声强调,“公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弄错,那解元分明姓牧!” 孔洵一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小厮的话,一边却又控制不住心中的紧张与担忧。 如果成余墨真的中了解元,那…… 不,这不可能! 孔洵绷着脸,一语不发。 那头,成余墨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外人看来他是临危不乱,镇定自若,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此时内心究竟有多么不平静。 叶安抓住他的胳膊,信誓旦旦地说:“公子,小的真的没有看错,您真的中了解元,货真价实的解元!” 成余墨暗暗咽了口唾沫,又平复了一番自己心头那过于不平稳的心跳。 他开口的声音都带上了微微的嘶哑,“不用多说,只管等着便是。” 多年寒窗苦读,成余墨难道不想自己金榜题名吗?当然想!他比任何人都想。 这不仅仅承载着他自己的期盼,还承载着夫子和师妹的期许,如果自己落榜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面目去面对他们。 这对成余墨来说,打击太大了。 方才报喜官差频频到有间客栈报喜,他也是有期盼的,期盼着被点到名字的是他,期盼着孔洵主仆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骗人的。 但报喜官差一个个名字地报下来,却都没有他的名字,他终于彻底死心了。 或许以前真的是他太自大了,他真的落榜了。 心中的确很难受,但再难受,他也艰难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没想到,叶安却突然跑了回来,还告诉他,他中举了。 不仅中举了,还是解元! 这前后截然不同的消息,狠狠地冲击着他,叫他的心境经历了大起大落的起伏波动。 他一边高兴着,一边又克制着,不敢表露出来。 因为便是他自己都还觉得轻飘飘的,不敢置信。 孔洵主仆一唱一和,反复强调着他落榜了,他中了解元的消息是叶安信口雌黄。 成余墨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叶安,毕竟他是自己的书童,是不会对自己开这样的玩笑的。 但方才他经历了从满怀希望到渐渐失望,成余墨现在连小心翼翼的希冀都不敢再有了。 等着,究竟是落榜了,还是考上了解元,一切只需要静静等待便能找到答案。 围观的众百姓们都觉得这事稀奇得很,没想到看个榜竟然还能看出这样截然不同的结果来。 他们不知道究竟是谁出了错,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双方之间,必然有一方看错了! 究竟是谁看错了? 反正不管看错的是谁,对他们来说,这可都是一个不小的热闹。 有人留在原地等着,看会不会有报喜官差来报喜,还有人忍不住往城门方向而去,打算亲自去看看这么有争议的解元到底是谁。 众人各怀心思,都在静静等待着。 解元的报喜与其他名次的报喜不同,解元的报喜是要一边敲锣打鼓,一边燃放鞭炮的。 究竟有没有报喜官差往这边报喜,就只听一听有没有鞭炮声响起就能判断了。 众人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竖起耳朵去听,但却并没有听到鞭炮声。 成余墨面上不显,手心上却是微微渗出冷汗。 叶安作为亲眼看到自家公子的名字高挂榜首的人,则算是全程最镇定的一个了。 他家公子就是中了解元,报喜官差迟早都要来报喜的,他急什么? 第380章 品行不端,上行下效 第380章:品行不端,上行下效 就在这时,有一行书生从旁边路过,有一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元恒兄真厉害,果然成了解元!你们来猜猜,他会不会也像安大人那般三元及第?” 这名书生的声音不小,听了他的这话,他身边的同伴便跟着纷纷提出了预测。 有间客栈的众人听到“解元”这样的字眼,一个个耳朵都立马竖了起来。 元恒兄?解元? 这个名字,说的显然不是成余墨啊! 孔洵的小厮听了,第一个就跳了起来,高声大喊,“我想起来了,那名解元叫牧元恒,就是他们口中的元恒兄! 我没看错,也没记错,不信你们问问他们!” 他像是瞬间找到了可以证明自己的同盟,整个人都兴奋不已。 孔洵也听到了那几个书生说的话,眼下听他小厮这般兴奋地大喊大叫,孔洵非但没有半点不悦,心头反而骤然一松。 不仅是自己小厮说得有名有姓,便是这几名书生也指名道姓的,这个名字根本就不是成余墨! 成余墨也听到了那几个人的议论,面色不觉微微一变,叶安则是满脸怔然,还有不可置信。 那几名书生被拦了下来,他们正讨论得热烈,见到有人突然拦下自己,顿时面露不解。 拦下他们的是正是方才那位很是丢脸的低情商书生。 这名书生方才自觉丢了大脸面,方才倒是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不敢再贸然作妖生事。 但现在,他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便忍不住主动把这几名书生拦了下来。 方才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虽然不是成余墨亲自开口挤兑,但也是有间客栈的那一伙书生干的。 成余墨便是跟有间客栈的书生是一伙的,既然这些书生让他丢脸,他便从成余墨的身上找回来好了! 这名书生拦下这一行几名书生,客客气气地开口,“诸位仁兄,方才听你们议论今年的解元,不知今年的解元是何许人也?” 那几人见拦下他们的也是书生打扮的人,而且旁边还有不少书生,大家都满脸期盼地望着他们,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好奇。 大家都是读书人,关注名次也是正常。 所以,他们便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回答。 “今年的解元姓牧名元恒,正是我等的同窗,他的才学十分了得,能摘得解元之名在我等看来那是实至名归,我等都心服口服!” 这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有间客栈门前的众书生的面色都齐齐僵住,周遭的氛围似乎都凝固了。 那一行书生起先还没有意识到气氛有什么不对,起先那人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其他人也都跟着对牧元恒好一番赞誉。 众人夸赞了一番,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气氛的几分古怪。 为什么这些书生,有些人笑得那么开心,甚至开心得有些古怪,有些人却面色僵硬,如丧考妣? 那笑得开心,甚至开心得有些古怪的人,自然就是孔洵了。 不仅是他,连带着方才跟他一起被有间客栈的众书生们打脸的书生们,脸上也都露出了笑,那笑意满满都是嘲讽。 问话的那名低情商书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牧元恒的同窗一行越发觉得气氛古怪,他们再傻也看出这位仁兄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俨然满是嘲讽之意。 他们很是不悦,正欲开口质问,那名书生便止了笑,对着他们抱拳躬身。 “抱歉,诸位兄台,在下方才并无对诸位不敬之意。 诸位兄台或许不知,方才有人信口雌黄称自己考中了解元,还要让我们在这里拭目以待。 现在我等从诸位的口中知道了真正的解元得主原来是这位才高八斗的牧兄,便想到了方才那位把牛皮吹破之人,一时便有些忍不住,实在失礼。” 他这么一说,那几名书生便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竟还有这样的丢人事? 这人一说完,其他原本憋笑的人也都跟着嗤笑出声,脸上都是明晃晃的嘲弄。 牧元恒的那几名同窗们见此,便大概知道这事多半假不了。 他们对那个谎报名次的人也不觉多了几分鄙夷。 考了多少名就是多少名,那人又何必要撒这样轻易就能被拆穿的谎? 他们正要开口询问究竟是谁脸皮那么厚竟敢公然行这冒充之事,还不等他们开口,孔洵就给出了答案。 孔洵看向成余墨,眼底是藏不住的嘲讽,偏偏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假惺惺的劝慰模样。 “成兄,我这话或许有些僭越,但我既是你的同门,有些话却还是要说一说。 你的这名书童这般信口雌黄,这样大的谎撒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般人品,实在是留不得。 若是继续留在身边,别人瞧了,只怕会觉得是你这个当主人的品行不端,下头的人上行下效,这才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孔洵的这一番话,打着为成余墨好的名义,但话里的嘲讽奚落简直满得都快溢了出来。 尤其是那句“品行不端,上行下效”,简直就是明晃晃地说是成余墨指使自家小厮做出谎报之事。 有间客栈这边的一众书生们面上神色都不大好看,成余墨的面容更是紧紧绷着,唇瓣紧抿,一时之间,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安却是激动得几乎跳脚,“不可能,我家公子明明中了解元,我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会变成了别人?这,这一定是弄错了!” 牧元恒的同窗们听了这话,心中都生出不悦来。 这书童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他们刚刚故意说谎不成? 有一人正打算开口,叶安就又嚷了起来,“第一名那里明明就是‘成余墨’三个大字,我便是看错谁的名字也不可能把我家公子的名字看错!” 等等,成余墨? 牧元恒的几名同窗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心思一动,原本的怒意一下消散了。 他们好像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他们正打算开口解释这是一场误会,孔洵就先开了口。 “叶安,我知道你一心盼着你家公子中解元,但你再怎样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这样不是在为你家公子挣脸面,你是在给他丢脸! 你瞧瞧他现在,岂不是成为了这么多人的笑话?” 第381章 成解元 第381章:成解元 叶安急啊,他真恨不得直接冲去城门处,把那榜单直接揭下来给众人看个清楚。 他不知该怎么跟众人解释,便抓住自家公子的手臂用力摇晃,“公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看清楚了,你就是解元,你相信我!” 成余墨一时也迷茫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成余墨身在其中,关心则乱,一时便没有想到其实有两个解元的事实。 孔洵一心要看着成余墨跌落尘埃,更加不会往那个方向想。 其余众人,完全被这一波三折的故事发展牵扯着情绪,也根本没有跳出这件事去深想。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糊涂蛋。 江晏之和姚浩青率先想到了这一点,他们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关窍。 原本姚浩青想要开口戳破,但却被江晏之制止了。 一来事情究竟是不是如他们所猜测那般还并不能确定。 二来,如果真的是那样,现在孔洵等人跳得越凶,等到待会儿报喜官差真的来报喜了,他们就越丢人。 牧元恒的几名同窗倒是数次尝试开口解释,但却被孔洵与那名低情商书生接连抢话,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完全认定了成余墨的书童谎报成绩,更是影射到成余墨自己的身上,暗指这件事就是成余墨这个主人指使的。 一时之间,成余墨主仆简直成了众矢之的。 谢方平都傻眼了。 这,方才还是形势一片大好,怎么一下就急转直下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 谢方平暗暗着急却无计可施。 就在这番乱糟糟的情形中,街道那头终于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与鞭炮齐鸣之声。 听到这般声响,江晏之和姚浩青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人还没到近前,但他们就是能断定,这就是来给成余墨报喜的。 其他人听到这声音则是齐齐怔住。 能放鞭炮的,就只有解元才会有的待遇。 这是报喜官差来给解元报喜了! 究竟谁是真正的解元,大家便是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只需要听听报喜官差报的是谁的名字就知道了! 孔洵顿时一阵得意,只等着看成余墨再被狠狠打一波脸。 叶安则是满心期待,他坚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一定是来给自家公子报喜的! 牧元恒的同窗们见此,原本还想要开口解释,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们几人也看出了些许门道。 方才孔洵等人对成余墨那一番冷嘲热讽让他们都觉得颇为瞧不上眼。 就算成余墨真的落榜了,这些人也不能这么嘴下不留德?这样落井下石的人,不是心胸狭隘就是坏。 他们也乐得保持沉默,等到报喜官差亲自来报喜,也能好好教一教他们怎么做人。 在众人各怀心思中,那队报喜官差终于慢慢近了。 不少人都下意识地让出了道儿,让这一行浩浩荡荡的报喜官差能过去。 因为大家心中都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了那几名书生的话,认定了他们那位优秀的同窗牧元恒是解元。 然而,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是,那一行浩浩荡荡的报喜官差走到了有间客栈的门口就停了下来,不走了。 鞭炮放完了,锣鼓声也停了,周遭都没人说话,周遭一下就突然显得格外安静。 孔洵等人见此,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跳。 怎么又是在有间客栈门前停下来了?可是那位姓牧的解元显然不住在这里啊,如果他住在这里,方才大家那么热烈地讨论他中了解元,他应该早就站出来亮相了才对。 孔洵心中警铃大作,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报喜官差还没开口他就先脱口而去。 “诸位官爷莫不是找错地方了?” 这话一出,孔洵就后悔了。 他怎么可以那么冒失,真是太有损他的气度了。 他明明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再等等,这些官差就能发现自己找错了。 他心中暗暗懊恼,为首那位官差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牌匾,开口道:“没错,成解元登记的住处就是这里。” 孔洵脸上的表情一僵。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成解元? 他们不是说那位解元姓牧吗?怎么会变成了姓成? 姓成,那岂不是…… 孔洵的身子微晃。 他暗暗告诉自己,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 成余墨也听到了,他也有瞬间的恍惚,他的心弦都瞬间绷紧了,呼吸也微微凝滞了。 那位报喜官差完全不知道这背后的暗流涌动,他面带笑容,“不知蓬莱县永顺乡的成余墨成公子是哪位?” 成余墨这下彻底确定了。 真的是来向他报喜的! 解元,他,他真的考中了解元! 瞬间,周遭都彻底安静了,没人开口,所有人都呆住了。 孔洵的面皮狠狠抖动,所有的气血都往脑子上涌,拳头瞬间狠狠握紧,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方才与他一道嘲笑成余墨的众书生也傻眼了,便是有间客栈的众书生们也呆若木鸡。 报喜官差见没人应答,一时之间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走错地方了。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牌匾,“没错啊,是有间客栈,难道成解元又临时换了客栈?” 这时候叶安最先回过神来。 “没错,没错!没有换,我家公子住的就是这间客栈!我家公子就在这儿!” 成余墨也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也终于找回了自己往日的仪态。 “在下正是成余墨。” 对于这个小插曲,报喜官差全然不受影响,他笑盈盈开口,“恭喜成公子位列榜首,摘得解元!小的在这里预祝成公子三元及第,步步高升。” 他的声音洪亮,穿透力十足,但凡是站在有间客栈门口的,只要不是耳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报喜之后,另一名官差当即就给成余墨穿上了火红的褂子,那上面赫然绣着“解元”两个大字。 成余墨生得斯文秀气,气质温和儒雅,比较内敛,此时他穿上了这个火红褂子,心中那股子不真切的感觉这才慢慢消失了,他的唇角终于慢慢翘起,整个人一下就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第382章 两个解元 第382章:两个解元 江晏之和姚浩青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释然。 他们的心里自然也有几分羡慕,毕竟是解元啊,谁会不想考? 但是羡慕归羡慕,他们实力不够,也不得不服输。 他们能考得现在的成绩,对自己来说,已经是十分满意的结果了。 如果只有成余墨一个人落榜了,他们心中反而会替他觉得惋惜和难过,甚至连自己的喜悦都不好过于表现出来。 现在,他们心中是真心实意地为成余墨高兴。 加上看到孔洵等人那一副彻底傻眼了的样子,他们心中的愉悦就又加深了几分。 孔洵等人的确是傻眼了。 尤其是孔洵主仆,那眼珠子简直恨不得直接瞪出眼眶来。 怎么可能? 不仅是他的小厮,连带着那几名书生也说了解元是一个叫牧元恒之人,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成余墨? 可是,难道报喜官差也会弄错吗? 孔洵面色难看,喉头发哽,整个人头晕目眩,连想要开口质问的力气都没了。 孔洵的小厮也是吓得一脑门的冷汗。 他感受到自家公子那冷得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后背上瞬间渗出了一片冷汗。 他尤自不信,强自为自己辩解。 “公子,小的,小的真的没有看错,那解元分明姓牧……”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冤枉,也很莫名其妙。 他明明没有看错啊,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了? 事到临头他还不肯承认是自己看错了! 他现在只想把这蠢货直接宰了! 小厮知道如果自己不解释清楚,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都不好过。 他急切道:“方才那几名公子不也这么说的吗? 小的就算不小心看错了,也不能串通那几名公子一起来骗您啊!” 孔洵现在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但他的这话还是入了他的耳。 是了,方才那几名书生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几名书生说得信誓旦旦,孔洵也不会那么轻易相信。 难道那几名书生在故意说谎?就是为了看着他难堪? 可是不应该啊,自己跟对方根本无冤无仇,甚至完全不认识! 孔洵满心恼怒,把一切都往阴谋论的方向去想。 忽的,他的脑子灵光一闪,骤然间想到了什么。 直到这时,孔洵才终于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那个牧元恒是解元,成余墨也是解元!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榜单上的解元啊!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整件事。 孔洵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他想通了之后,几乎呕出一口老血! 所以,他的小厮这个蠢货,竟然连榜单都看错了?? 孔洵现在不仅仅是想把这蠢货宰了,他还想把这蠢货大卸八块! 终于想通了事情的关节,孔洵的一颗心也是拔凉拔凉的。 不仅是孔洵,其他原本没有转过弯的考生们也都纷纷想明白了。 起先他们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成余墨不会考中解元才没有往那方面想,现在成余墨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解元了,那几名书生也不像是信口胡说的样子,那这件事,自然就另有隐情了。 孔洵和一些人想通了,但有人却没想通。 那名低情商书生再次将他的低情商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高声反问,“解元怎么可能是他?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报喜官差第二次被人质疑是不是弄错了,一时也有些懵。 叶安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几乎是立刻就跳起来维护自家公子。 “有名有姓的,怎么可能弄错?官爷,你们可瞧清楚了,这是我家公子的路引,姓名和籍贯都对得上,我家公子绝对是如假包换的,错不了!” 为了避免重名,报喜官差报喜的时候都会把籍贯一并报上,所以一般来说,不大可能会出现弄错的情况。 尤其是对于解元这样的名次,就更是慎之又慎了。 如果同一乡县有同名同姓的,那就要好生区分。 报喜官差来报喜的时候已经确认过,没有与成余墨重名之人。 现在看到路引上的名字,也不是同音字,他也就放心了。 如果真的弄错了,那他也要吃一场挂落。 报喜官差当即道:“本届解元的确是成余墨成公子,这样的大事怎会弄错?” 那名书生不敢相信,“可是这几名书生明明说解元是一位姓牧的公子啊,那位牧解元还是他们的同窗!他们说得信誓旦旦的。” 他还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几位公子,不依不饶地问,“你们刚刚是不是这么说的?” 那几名书生面对这人的质问也半点都不慌。 一人大方开口,“没错啊,牧解元的确是我们的同窗,现在你问我们,我们也是这个说法。” 低情商书生立马跳脚,“那你们的说法怎么不一样? 解元到底是姓成还是姓牧?一定是你们有人弄错了!” 那位报喜官差听到这儿,也总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被质疑弄错了,报喜官差自是不悦,只是这位是读书人,报喜官差也不想平白开罪,便客客气气地对他解释。 “这位公子,我们都没弄错,是你弄错了,的确是有两位解元。 成解元是嘉侗府城的解元,而那位牧解元,则是京城的解元,因为户籍不同,所以分了两个榜单,自然就有两个解元。” 那名书生:!! 原来,如此? 他的表情僵硬,整个人如遭雷击,那模样,平白多了几分滑稽。 这其实很容易想得到,只是大家都被孔洵一开始的话带偏了。 孔洵的小厮一开始就信誓旦旦地说成余墨落榜了,大家对成余墨的学识也不了解,孔洵一个已经考上了举人的人这么说,大家自然就先入为主地相信了。 所以,这才闹出了这么一出大乌龙。 只不过,这一出乌龙对于成余墨来说是大喜事,对于孔洵和方才蹦跶得欢快,急于落井下石的人来说,就是一记最最响亮的耳光了。 牧元恒的几名同窗也一副认同地点头。 “正是如此,方才我等不曾想起诸位不是京城人氏,也没有想起会有两个排名,两个解元。 后来我等听到成解元的名讳,意识到是误会了,原本想开口解释,但诸位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欢快,我等实在插不进话。 后来报喜的官差又来了,我等便索性不多嘴了,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第383章 名副其实的状元客栈 第383章:名副其实的状元客栈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话便是孔洵方才说的。 现在这话从这名书生的口中说出来,再次化作了耳光,响亮扇在了孔洵的脸上。 段宇航更是忍不住,直接“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对啊,正是这个道理。 可笑的是有些人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在这里瞎蹦跶,简直丢人现眼,让人没眼看啊!” 那名硬是要往枪口上撞的低情商书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孔洵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很是精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正针对成余墨的人是孔洵,那位低情商书生就是太没脑子,也太喜欢蹦跶,这才把自己的脸面也折了进去。 跟孔洵一行的众书生们也觉得丢脸至极。 他们方才自诩自己考中了举人,便在成余墨面前秀优越感,现在才知道,自己简直是关公门前耍大刀,班门弄斧,真丢人啊! 幸而有孔洵和那位书生在前头顶着,他们的丢人就显得没那么突出。 饶是如此,他们也还是没脸继续在这儿待着,都默默地往后退,悄悄捂脸离开。 孔洵和那名低情商书生也想遁走,却听段宇航开口道:“成兄考上了解元这可是大喜事,两位便留下来好好为成兄庆贺一番,人多也热闹。” 他们怕是傻子才会真的觉得段宇航是邀请他们留下来庆贺。 那名低情商书生片刻都不想多待,直接道:“不了不了,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说完,转头就走,因为太着急,连鞋子都掉了。 众人见此,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哄笑。 那人可以走,孔洵主仆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毕竟,孔洵才是真正找事儿的人。 不待段宇航开口,叶安这个忠仆就先开口了。 “孔公子,你与我家公子是同窗,别人可以走,你可一定要赏脸留下为我家公子庆贺!” 江晏之也轻飘飘地开口附和,“对啊,你要是也走了,我们可就要以为你是心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孔洵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按在地上来回摩擦,更像是进了染色坊,反正就是两个字,精彩! 什么话都被他们说了,孔洵现在若是真的走了,那可就真的是坐实了他心虚的想法。 此时孔洵即便难堪到羞愤欲死,也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只是其中的滋味究竟如何,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成余墨不是刻薄的人,若是以往,他或许会主动开口为孔洵解围。 但是经历了方才的那些事,成余墨亲身经历了孔洵究竟是怎样嘲讽奚落自己,成余墨便也实在大方不起来,也没有开口为他解围。 即便这时候自己开口为他解围了,依照成余墨对孔洵的了解,他对自己也是心怀怨怼,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要上赶着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大家也没有一直追着孔洵奚落,因为这是成余墨中了解元这样的大喜事,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孔洵身上,那才是太给他脸了呢。 反正方才的奚落已经足够让孔洵丢脸了。 有间客栈的众书生们都撇下了孔洵,喜笑颜开地对成余墨道喜。 谢方平激动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眶中又有点点酸涩的泪意翻涌。 解元,他们客栈出了一个解元! 不仅仅是一个解元,他们客栈的每一个考生都考上了!而且,每个人都考得不差! 这可真是太好了啊! 谢方平正想开口为自家客栈好好扬一扬名,但他太激动了,嘴巴不停哆嗦着,一时就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时那名报喜官差笑道:“有间客栈可真是个福气满满的客栈啊,方才报喜最多的客栈就是这间客栈了。” 这名官差是发自内心地感叹,殊不知,他的这一句话起到的效果有多显着。 他虽然只是个官职不高,负责跑腿的小吏,但他现在的身份可是报喜官差啊! 有了这个身份加持,他便是说了什么话,都天然有了一种代表官方的感觉。 现在他说有间客栈福气满满,简直就是公然为有间客栈正名,一举破了此前有关这客栈风水不好的传言。 有间客栈出了那么多举人老爷,还出了一位解元,谁还能说这客栈风水不好? 听了这位报喜官差的话,谢方平终于也从激动中缓过神来,他当即开口。 “住在我们客栈的每一位秀才公都中举了!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为秀才公,现在诸位都是举人老爷了!现在住在我们客栈的,都是举人老爷!” 谢方平语气激动,众跑堂们也十分机灵,也跟着开口附和。 “对,住在咱们客栈的都成了举人老爷,咱们客栈可不就是福气满满嘛!” 人群中立马便有人吆喝,“状元客栈,你们客栈就是名副其实的状元客栈!住了这客栈都能考上状元哩!” 一场殿试只有一名状元,住了这客栈的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考上状元,这人喊的这话当然有些夸张。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没人会较真儿地纠正这样的话。 毕竟,有间客栈的每个考生的确是都考上了,百分百的中举率是事实,出了一个解元也是事实。 在众人的吆喝下,现场气氛骤然热烈无比,瞬间引来了更多路人的好奇侧目。 但凡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都有热心的人为他们解释,一时之间,有间客栈的名声便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洗白了。 不仅洗白了,“状元客栈”的名声也打了出去。 就算大家都知道究竟能不能考上状元,看的还是自己的真才实学,但有间客栈的名声这么响亮,彩头这么好,但凡是读书人都想往前凑一凑。 来年春天他们就要参加春闱,若是他们住进了状元客栈,沾了好彩头,明年能考得一个好成绩呢? 林大海原本是来奚落谢方平的,没想到,最后非但没有奚落成功,反而亲眼见证了它从臭名昭着,半死不活的客栈一跃成为每个读书人都争先追捧的状元客栈,林大海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除了捏着鼻子认下这个结果还有什么办法? 第384章 占为己有 第384章:占为己有 没错,以前有间客栈还是朋来客栈的时候,之所以会招来无妄之灾,这么多年一直被人泼脏水污蔑名声不佳,便全都是出自林大海之手。 林大海为什么会这么恨谢方平?这里面的恩怨纠葛,便全在当年谢方平将林大海辞退之事上。 谢方平不仅辞退了林大海,还动用了自己的人脉,让林大海的名声臭了,没人敢请他当掌柜。 谢方平是一个很厚道的人,他会对林大海这么不厚道,自然是因为林大海做了更不厚道的事。 他看上了谢方平的妹妹,也看上了谢方平有这么一个产业,便想成为谢方平的妹夫,以后能占到更多的好处。 林大海为人圆滑,在谢方平面前素来善于伪装,所以谢方平的印象还不错,也并没有因为他没什么家底就瞧不起他。 他流露出那个意思,谢方平倒是真的考虑过了。 只是林大海长得敦实矮胖,谢方平的妹妹没看上他,坚决不肯嫁。 谢方平就算对林大海再看重,也及不上自己妹妹啊,所以,谢方平就婉拒了林大海的求娶。 林大海心眼子小,因此就记恨上谢方平,觉得谢方平嫌贫爱富,看不起他。 自己是怎样的人,看别人也就是怎样的人,林大海就是这样的典型例子。 他对谢方平的妹妹求而不得,就打起了歪主意,想要制造一些意外把两人凑在一起,让谢方平不得不把妹妹嫁给他。 不过好在,这件事最后没成,反而被谢方平识破了。 林大海做出这样无耻的事,谢方平自然不可能再重用他,他直接将林大海辞退,这时候才又查出林大海当掌柜的时候也不老实,贪墨了账上不少银子。 谢方平便是用这件事做把柄,让其他人都不敢用他。 废话,请了一个蛀虫回去当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把自家的家业给搬空了。 林大海原本还想用谢方平的妹妹的声誉做威胁,但谢方平却也硬气了一回,林大海如果敢这么做,他就把林大海贪墨自家客栈银子的事状告到衙门,到时候林大海自己就得吃官司。 林大海心有忌惮,这才没敢乱来。 之后,林大海就在京城消失了,几年后谢方平的客栈就出了那件事,之后便是一切厄运的开端。 等到谢方平的客栈生意惨淡的时候,林大海又回来了。 他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反而是谢方平经营不善,大不如前,这便是林大海时常来谢方平面前找茬的原因。 谢方平固然怀疑自己客栈被人这般算计是林大海的手笔,但却苦无证据,拿他完全没办法。 谢方平也的确没猜错,这些事就是林大海做的。 原本他还打算低价把这间客栈买过来,待这间客栈成了自己的产业之后,林大海再告诉谢方平,到时候,谢方平的心情必然会十分美妙。 但谢方平却是硬气得很,便是宁愿入不敷出也不愿低价卖出。 没法把客栈买过来林大海也不急,看着谢方平每天生意惨淡他也很开心。 原本林大海以为自己能借此嘲笑谢方平一辈子,但没想到,他不知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一间原本臭名昭着的破客栈,一下就变成了状元客栈! 他难道还能再想办法把这状元客栈的名声搞臭吗?不可能了。 同样的手段第一次好用,第二次就没那么好用了。 不仅不好用,压根儿就是毫无作用。 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谢方平的生意又重新红火起来? 想到他方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林大海就觉得心里怄得要命。 不行!他不甘心! 就算他不能再炮制以前的方法,把谢方平的客栈名声搞臭,那,如果他想法子把那客栈买过来呢? 现在这客栈是香饽饽,谢方平当然不会卖,但如果要买这客栈的人身份非同一般呢?谢方平一介区区平民,难道还能违抗贵人的意思不成? 他林大海运气不错,当年潦倒落魄的时候却恰逢贵人提拔,这才有了他现在的好日子。 他的主子身份可不一般,现在这客栈也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客栈,想来主子定然也十分乐意将它收入囊中。 林大海想到这儿,那胖胖的脸上便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来,方才的阴霾与郁闷一扫而空。 牧晚秋不知道,她这才刚刚把状元客栈运作起来,立马就有人开始惦记上了。 林大海的那位主子身份不一般,难道牧晚秋就是好惹的? 就算她自己应付不来,不是还有萧君离这尊大佛在吗? 林大海满心觉得自己主子能顺顺当当地将这客栈收入囊中,殊不知,他的主子怕是马上就要踢到铁板了。 有牧晚秋的授意,有间客栈免了他们三天的房费和饭钱,当然,这仅限于之前就住在有间客栈的考生和书童们。 今日之后,立马就有考生要转而投宿到有间客栈来,谢方平当然十分欢迎,但却被一名乔家兄弟制止了。 因为他早就收到了牧晚秋的授意,这三天时间内,客栈不接新客,至于三天后,客栈开门迎新客的方式也要随之变了。 既然客栈已经打出了状元客栈的名声,自然就要好好护住这名声。 虽然他们不能保证入住这客栈的都是状元,那学识也不能太差,至少也得是能考上举人的水平,才能入住他们客栈。 所以,以后但凡是要入住他们客栈的考生,都得先经过学识考核,只有经过了初步的考核才能入住。 那考教入住者的题目谁来出?又由谁来评判? 当然是就地取材——客栈里住着的本就是学识尚佳的学子,让他们出题,还怕他们拟不出吗? 题目都是他们出的,他们难道还不能做出评判? 但凡是能顺利住进有间客栈的,便说明了他们的学识不俗,有这样的名头,牧晚秋觉得,他们十分愿意给其他前来投宿的客人担任考官。 若是单纯以金钱为筹码,请他们帮忙出题,只怕大多数读书人都会鄙夷不屑。 但换了个形式,他们怕是都会以自己出的题能被选上为荣。 读书人有时候很清高,很难讨好,但有时候又很纯粹,很容易讨好。 第385章 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385章:稳赚不赔的买卖 牧晚秋的这个计划,最难把控的一环便是保证每一个入住的考生都能中举。 现在,这最难的一环已经解决了,甚至成余墨还考上了解元,这就更让她的计划锦上添花。 之后的运作,只要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就不会出什么纰漏。 之后的发展也的确如牧晚秋所料那般,客栈的名声打了出去,很多读书人慕名而来,但都被告知三天内不接新客。 三天后他们再来,便都要经过学识考验。 于是,有间客栈就很自然地演变成了读书人讨论学问的汇聚之地。 有间客栈的房间有限,客满之后众书生们便是通过了考教也没房可住,大家便顺其自然地留下来喝杯茶水,吃些点心,一边吃一边交流切磋学问。 所以,客栈不仅时刻保持着客满的稳定记录,便是一楼大厅的位置,也都是满的。 后厨里准备茶水点心的,准备热菜的,前头招呼客人的,都忙得脚不沾地。 有间客栈这个状元客栈的名头也越传越远,如愿成了京城的地标客栈。 但凡是读书人,只要进了京城,就没人不知道状元客栈。 那时候的读书人,都以能在有间客栈住上一个晚上为荣。 就算知道客栈多半没房了,但来喝杯茶,吃盘点心,跟大家交流切磋一番学问,也未尝不可。 眼下,有间客栈的发展还只开了个头,但仅仅是这个开头,已经让牧晚秋乐得几乎笑歪了嘴。 更让牧晚秋意外的是,有间酒楼那边,唐旭尧竟然蹭到了有间客栈的热度。 有间酒楼,有间客栈,这两个铺子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般人看了很容易联想到这是同一个东家的铺子——实际上也是。 大家不知道此事,唐旭尧也并不知道,他甚至连自家东家是谁都不知道。 难得就难得在,他明明不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无师自通地利用这一点,为有间酒楼招揽了一波生意。 他派人到成余墨等人面前有针对性地散布了有关两家铺子有关联的消息,又推出了两个活动。 第一个活动是:但凡是住在有间客栈的举人前来有间酒楼定酒席庆贺,酒楼就免除酒水费。 第二个活动,则是针对其他举人。不住在有间客栈的也没关系,只要中了举人的功名,前来定酒席则是酒水半价。 两个活动同时推出,有间客栈的举人能酒水全免,其他的却只能半价,这就是在故意诱导大家,让人觉得两间铺子其实是同一个东家。 如果不是同一个东家,凭什么要对有间客栈的举人特别优待? 有间客栈现在状元客栈的名声那么响亮,对有间酒楼的生意自然就有天然的带动作用。 那些抢不到有间客栈的房间的人,自然就纷纷到有间酒楼光顾。 毕竟不少举人是京城本地人,根本不需要住客栈,但去酒楼吃一场酒席却是完全可以的。 更何况,还有酒水半价的活动,这有便宜不占,岂不是王八蛋? 可唐旭尧搞了酒水全免或半价的活动,会亏吗?当然不会亏。 酒水全免毕竟只是针对有间客栈住着的举人,唐旭尧早就打听过人数,完全是他可以承受的范围。 更何况,也不可能每个人都会来定酒席,他们那么多人或许只定一两个席面罢了,大多数的席面都是半价,半价只是利润减少,却并不是没得赚。 更何况,酒水有优惠,但菜品还是要付钱的啊。 那么多人不吃菜吗?他们酒楼虽然有经济实惠的单人餐,也同样有价格不菲的菜品。 所以,只要定出一个席面,唐旭尧都能稳赚不赔。 更何况,有间酒楼还能借着有间客栈的名气吸引来不少散客呢! 只要客人进了门,唐旭尧就有办法让他们来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唐旭尧这么精明的人,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唐旭尧推出这个活动的时候,乔林便试探性地问过他知不知道两间铺子的关系,唐旭尧的回答让乔林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在唐旭尧看来,两间铺子有没有关联都无所谓,这丝毫不影响他蹭对方的热度捞钱。 乔林这下是真的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同时也打心底里认同了牧晚秋看人的眼光。 这人天生就是适合做生意。 唐旭尧的这两个活动一推出,果然成功地给自家酒楼引来了大批客人。 既有前来定酒席庆贺的,也有很多单纯觉得有间酒楼和有间客栈有关联而特意来体验一番的。 总之,有间客栈人满为患,有间酒楼的生意也一下爆了。 牧晚秋知道了唐旭尧的这番动作,一边给唐旭尧记了一功,一边吩咐下去,但凡有人到有间客栈打探两间铺子的关系,千万不要否认,当然也不能明着承认,只做出一副含糊其辞的样子。 究竟有没有关系,就让大家去猜。 唐旭尧是要蹭着有间客栈来捞钱,他这边自然知道该怎么应付客人的打探。 但谢方平那边不知道有间酒楼也是牧晚秋的,她若是不提前交代,怕谢方平会耿直地否认。 如果谢方平否认掉了,唐旭尧那边就没那么方便蹭热度了。 因为有了牧晚秋的暗中交代,大家对两间铺子的关系更加笃定,是以前来有间酒楼定酒席庆贺的就更多了。 有间客栈的一行人也来了。 他们都考上了举人,这自然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在他们看来,有间客栈就是个风水宝地,他们不仅考上了举人,现在更是因为住在有间客栈而备受众人羡慕。 既然有间酒楼与有间客栈有关系,他们自然对有间酒楼生出好奇。 唐旭尧终于等来了有间客栈的一众书生们,整个酒楼都将他们奉作上宾,热情备至。 招待他们的,是上等的碧螺春,酒同样是上等的琼浆酒,而这些,都是的。 书生们有好酒的,也有对茶道颇具研究的,究竟是不是好酒好茶,一品便知。 有间酒楼承诺了酒水全免,也并没有用劣等的茶酒招待他们,顿时,他们对有间酒楼的印象就好了许多。 在他们酒过三巡,气氛正憨之时,唐旭尧笑眯眯地进了包间,客客气气地对一众兴致正高的书生们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既然吃得开心,喝得畅快,不如留下一份墨宝作为礼物相赠? 第386章 层出不穷的套路 第386章:层出不穷的套路 唐旭尧的一张嘴皮子在这种时候格外利索。 他将一众书生们很是夸赞了一番,既是拍了他们的马屁,却也拿捏着分寸,没有表现得过于谄媚,更多的是对他们才华的真切敬佩。 读书人可不就是最吃这一套吗? 唐旭尧再顺理成章地提出想要求他们每人题诗一首,他们没半分犹豫就同意了。 紧接着,唐旭尧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了茶、酒和桌上的菜品上,又很自然地提议让他们各自从桌上选一样物件作诗一首。 今天的茶好喝,那不妨为它作诗一首。 今天的酒也不错,那便也来上一首。 今天这道招牌龙舟镢鱼、明珠豆腐、五香酱鸡等都很合胃口,那,难道它们都不值得一首诗吗? 喝得微醺的一众学子们,被唐旭尧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之下,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 不就是题一首诗吗?这有何难? 于是,唐旭尧就成功地给满桌的菜赚到了这些举人新鲜出炉的题诗。 一般的读书人作诗的目标都是花啊草啊之类的风雅之物,倒是极少有人为吃食之物作诗。 但没人规定不能作这样的诗啊。 而且正因为没人这么干,他先这么干了,就走在了前头。 唐旭尧要的就是一个噱头。 翌日,唐旭尧就将这些书生题的诗用了起来。 他命人重新设计了一份菜谱,那些秀才题的诗都上了菜谱。 那几道菜,不仅有图,还配上了文采斐然的诗,光是读起来,就让人觉得口舌生津,忍不住咽口水。 这些菜,被标注为招牌菜。 既然是招牌菜,价格自然就跟一般的普通菜有区分。 店小二们也都被紧急培训,将那些诗都背得滚瓜烂熟,还能解读一二。 这不,但凡有人来吃饭,客人一问有啥推荐的菜,他们张口就能朗诵出诗歌来,“前几日几名举人来小店吃饭吃得甚是开心,对这些菜品难以忘怀,这才留下了墨宝。” 普通客人一听,这是举人老爷大加赞誉的,那这菜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其他举人一听,大多会追问是哪位举人老爷题的诗词,店小二对此一律含糊带过,并不明说。 这些举人抱着试一试的心里,也会选择试一试那些菜,看看究竟有没有诗上所写的那么好。 不少举人还会在心中暗暗羡慕,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过主动提出题首诗呢? 如果当时自己主动提了,现在被大家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诗了。 而现在,别人都已经这么做了,自己也这么做,就像是在故意跟风,也就失了读书人的风骨。 也有读书人提出也要题诗,但却被唐旭尧婉言拒绝了。 这样的把戏,在精不在多,如果每个举人都来题一首诗,那每道菜都成了招牌菜,也就没了辨识度,连一开始被题诗的招牌菜也没了该有的效果。 其他的酒楼见唐旭尧推出了那酒水半价的活动,便也跟着搞了这个活动。 没想到,唐旭尧转头又来了个举人题诗的套路,其他酒楼再次跟风效仿,这时候唐旭尧又抛出一个消息——他们酒楼有解元作的诗。 众酒楼:…… 一般举人他们能找得到,但解元却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就算他们知道解元是谁,可他们能请得动解元给自家酒楼题诗吗? 唐旭尧就这么巧妙地借用了成余墨和其他书生的名头,再次为酒楼招揽了一批生意。 不久之后,等到成余墨和那些书生都考上了进士,这些墨宝一下就成了有间酒楼的活招牌,不少人都慕名而来,想要看看这些传说中的诗作。 有间酒楼便与有间客栈一样,成了读书人的汇聚地,这是后话。 不过单看眼下的情况,唐旭尧的这一招便已经起到了十分不错的效果。 乔林再次亲眼就见到了唐旭尧从头到尾的一番运作,也亲眼见到自家酒楼的生意因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好,乔林对唐旭尧顿时满心敬佩。 谁能想得到唐旭尧在处理亲情关系的事情上那么糊涂,在经商上却那么精明? 乔林已经在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就跟着唐旭尧,跟他学一学生意经,他可也不想一辈子都当个跑堂,他也想给自己谋个掌柜当一当。 现在的乔林只想着自己能当掌柜就行,他绝对想不到,以后的自己已经能请别人给他当掌柜! 牧晚秋再次听到了唐旭尧的这番动作,她简直都快乐开花儿了。 唐旭尧果然还是上辈子那个唐旭尧,即便现在的他尚且年轻,但他的天赋,也已经展现无疑,总算不枉费自己花费了那么多心力将他挖过来。 萧君离将有间客栈和有间酒楼的发展看在眼里。 对于有间客栈的发展计划,很早以前牧晚秋就已经对他说过。 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全都验证了牧晚秋的预言。 震惊吗? 萧君离原本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但现在,这些事情发生在牧晚秋的身上,他就很坦然地接受了,甚至,还莫名多了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吓人的,反而觉得这是神明对她的眷顾。 正是因为她的优秀与特别,神明才会选中了她,让她获得了那神奇的未卜先知之力。 而牧晚秋也的确没有辜负神明的选择,她没有用自己的能力去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而是解救了被困于荣华公主府的无辜之人,也将许景然那样的败类的面目揭开。 若是拥有这个能力的是其他人,也不一定会有像她这样的勇气,不一定就做得比她更好。 至于她用那些能力来赚钱,萧君离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 她就算是使了一些小手段,利用了那些读书人,但也没有侵害他们的利益。 不仅如此,她还反过来帮了好几个人。 如果没有她的未卜先知和提前布局,成余墨等人根本赶不上今年的秋闱。 总而言之,在萧君离看来,牧晚秋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哪怕她真的杀人放火,萧君离都能为她找到合情合理的解释,还会跟在她后面,帮她毁尸灭迹。 第387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387章: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大半年前,萧君离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女子生出这样的想法。 现在,只要是在牧晚秋身上的事,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的原则底线,都能为她破除。 因为,牧晚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将他的心捂热了。 只有她敢问他,“难道殿下不想要那个位置吗?” 只有她敢对他说:“我能替殿下披荆斩棘,精心谋划,助殿下登上宝座。” 也只有她,真的将自己的诺言放在了心上,并为此殚精竭虑,精心谋划。 这样一个女子,便是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 栽在她的身上,萧君离心甘情愿。 牧晚秋的生意进展得红红火火,牧家的氛围也十分不错。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牧元恒考上了解元。 杜氏原本就对牧元恒这个儿子寄以厚望,现在,他果然一举取得了解元的好成绩,杜氏当然开心,现在她连走路都是发飘的。 牧志贤也是意气风发。 之前牧志飞被詹丞相提拔,一下进了内阁,官职有了飞跃,牧志贤为此怄得心肝疼。 现在,他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牧志飞的官职升得再快又怎样,他没儿子啊! 而自己不仅有儿子,自己儿子还那么出息。 就看他现在的势头,以后必然大有作为,牧志贤这个当爹的,自然是觉得颜面有光,他更是没少找机会在牧志飞的面前嘚瑟了一番。 牧志飞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没儿子,如果他真的在意,这么多年了,他早就续娶了。 所以牧志贤暗搓搓的炫耀有儿子的优越感,牧志飞压根儿就没接收到。 不过,牧志飞看到自己侄儿这般争气,他也是真心实意地高兴。 不仅牧志飞成了牧志贤的炫耀对象,三房更是逃不掉。 三房是庶出,也没有人在朝为官,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有钱,毕竟容氏是商户出身。 但这在清高的读书人眼里,这就是充满铜臭味,根本上不得台面。 杜氏和牧志贤夫妻其实心里头也暗暗嫉妒三房有钱,但却不能表露出来。 非但不能表露,还时不时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嘲讽他们满身铜臭。 眼下牧元恒考了个解元回来,杜氏夫妇怎么可能不借机在三房面前好生炫耀? 二房没有儿子,三房可是有个牧卓尔。 在牧元恒的衬托下,牧卓尔简直成了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卓尔也差不多该下场试试了,元恒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秀才了。 现在早些下场,日后也能早些考取功名,他们兄弟二人在官场上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容氏听着妯娌杜氏看似闲聊,实际炫耀自家儿子,贬低自家儿子的话,面上一直都挂着柔柔的笑,半分不见动怒。 “恒儿自幼聪慧,天生便是读书的料,卓尔生性顽劣,自是不能跟恒儿比。” 容氏说的都是实话,自己儿子什么样,她心里清楚。 容氏难道不羡慕吗? 她当然羡慕! 她不求自己儿子能像牧元恒那样争气,考个解元回来,只求有他十分之一的争气就好了。 可是这也不是她求爷爷告奶奶就真的能求到的。 她对牧元恒的印象不错,但却万万不想在杜氏的面前示弱,这才没有露出异色来。 但即便如此,杜氏也很是得意,看着容氏的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杜氏又在容氏跟前很是炫耀了一番,这才施施然离开。 被杜氏这么一刺激,容氏当即决定再抢救一下自己儿子。 容氏火急火燎地杀到了牧卓尔的院子里,将他摁到书桌前看书。 “我不能再由着你继续放松下去,明年你必须下场,必须把秀才功名给我考回来。” 牧卓尔见自家娘亲这样便知道定然又是被大伯母给刺激了。 他苦着一张脸,“我又不是大哥,压根儿就不是读书的料。” 容氏沉着脸,“不读书你还能做什么?我不求你能当什么大官,但大小也要能谋个官职,不然你就打算这辈子这么一事无成?” 牧卓尔振振有词,“我爹也没入朝为官,他不是也过得挺逍遥自在的吗?” 容氏闻言脸都黑了。 这可真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牧卓尔的这话,反而更加让容氏铁了心压着牧卓尔读书。 不然,等到牧卓尔也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他的孩子也跟着老子学,他们这一房岂不是一代不如一代? 牧知夏要找哥哥玩,牧志华便抱着她来了,两父女刚进门,刚好就把他的话听了个正着。 容氏还在那语塞,牧志华就直接回了一句。 “那是因为我命好,娶了个贤内助,你小子能行吗?” 亏得他能把吃软饭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容氏的脸更黑了。 她一下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对儿子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期待,毕竟当老子的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玩意儿,又怎么能去强求当儿子的? 容氏要开口把牧志华怼回去,看到一道同来的女儿,容氏又硬生生地把话头咽了回去。 牧知夏人小鬼大,跟着学舌,“贤内助,娘亲是爹爹的贤内助!” 牧志华笑眯眯地点头,“没错,夏儿真聪明。” 牧卓尔见亲爹和妹妹来了,顿时觉得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嘿嘿笑,“我以后也一定能找到像娘亲这样的贤内助。” 意思就是,他不用努力了,就直接复制亲爹的老路就行。 容氏气得想抽他,但一时又找不到称手的东西,她只能狠狠瞪向牧志华,把火气都撒在他的身上。 “你就是这么给孩子树榜样的?” 牧志华摸摸鼻子,不敢反驳夫人,只能训斥儿子。 “你个臭小子,就你这德性还想找到跟你娘一样的贤内助,你怕是做梦!” 牧卓尔不怕亲爹,直接回怼,“就您这样的都找得到,我这么玉树临风怎么就找不着?” 牧志华这下也想抽他了。 他这样的怎么了?不就是肚子大了些,身材胖了些吗? 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玉树临风过的好! 容氏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儿,心中想法再次坚定下来。 她正了神色,“卓儿,你自己可以得过且过地混日子,难道你就不为夏儿想想? 等到夏儿长大的时候,我们三房说不定早就分家了,没了你大伯二伯的依仗,你爹又没有官职在身,在别人眼里夏儿就是一个商户之女,这样的身份,她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第388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第388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以前容氏也督促过牧卓尔读书,但见他实在没天赋便没忍心继续当严母。 她想,自己便再多努力,多赚些银子,如此也能保证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容氏的想法渐渐又有了动摇。 直到牧元恒考上解元,这个念头终于彻底坚定下来。 读书或许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只有真正努力过的人才有资格这么说。 如果牧卓尔努力过,最后却屡试不第,那她也就不再强求他,之后再为他谋求别的出路便是。 但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努力过,虽然不至于像那些纨绔那样招猫逗狗,但也是玩心太大,整日呼朋唤友,全无上进之心。 如果她不狠狠心把这孩子拉回来好好斧正一番,以后他就真的只能靠自己挣的银子浑浑噩噩地过后半辈子。 容氏突然的正色,让牧志华两父子都跟着怔住,便是原本懵懂无知的牧知夏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 娘亲提到了她,那些话她有些听不懂,但她却能听得出来,娘亲的态度很郑重,甚至有些严肃,牧知夏一时也不敢胡闹了。 怔然过后,牧志华脸上便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以前的他压根儿没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反正吃喝不愁,诸事无忧。 反正他们三房是庶出,也根本不需要太出挑,太出挑反而会惹来麻烦。 但现在,容氏的话却仿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他现在的平庸,也是无能。 因为他的无能,连带着自己的儿女都要矮人一头。 现在他们还能沾着大房二房的光,但老太君百年之后,牧家分家,三房能依仗的就只有自己。 可是他们又有什么立得起来的? 他们是不缺钱财,但有钱财不意味着有体面,不等于有身份地位,相反,还会让人嘲讽满身铜臭。 这些,很有可能是牧知夏长大之后三房的局面。 牧知夏的亲事,怕是就真的高不成低不就了。 牧卓尔脸上的嬉皮笑脸褪去,心中也不由得受到震撼。 他是男子,以后也势必要立起门户。 他如果吊儿郎当,他们三房就真的要就此没落,远远地被甩在大房二房之后了。 夏儿是这一辈最小的孩子,如果她的姐姐们都能有一个大好的前程,只有她嫁得寻寻常常普普通通,她的心里会不会也生出不平的落差,会不会在心中责怪自己这个哥哥? 容氏看到两父子一下就严肃起来的面色,心中暗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的这一记重锤还是起了些作用。 如果他们在听到这样的话都不为所动,那就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容氏又语重心长地道:“我言尽于此,究竟是要继续浑浑噩噩地混日子,还是拼尽全力努力一把,自己好好想想。” 容氏做事秉持张弛有度的道理,逼得太紧,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说完,她伸手把牧知夏抱了过来,直接便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父子。 光自己使力没用,也要牧志华这个当爹的上心,跟着一起督促才行。 这一记重锤不仅仅是要把牧卓尔敲醒,也是给牧志华紧紧弦。 牧知夏尚有些懵懂,有些分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知道,定是爹爹和哥哥惹了娘亲生气。 在他们家,娘亲才是说话最有分量,能拿主意的人,爹爹见了娘亲都得老老实实听话,牧知夏自然就格外乖觉。 她搂住容氏的脖子,乖乖巧巧的,“娘亲,夏儿乖乖听话,不惹娘亲生气。” 容氏见此,心中不觉一片柔软,也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玉不琢不成器,自古以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以前对儿子就是太宽容了。 身为男儿,他就应当担起支撑门户的重担,这不仅是为了夏儿的未来,也是为了他的未来。 与其让他先甜后苦,还不如先苦后甜。 现在吃几年苦头,后半辈子的路就平坦多了。 所幸,容氏下的这个决心还不晚,从现在开始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 更让容氏觉得欣慰的是,牧卓尔还没有无用到完全扶不上墙。 她的那一番话,到底是让两父子都开始警醒反思。 容氏不知道他们两父子究竟进行了什么样的谈话,但当晚,牧志华就跟牧卓尔到了容氏跟前表忠来了。 牧卓尔表示,自己从今以后要好好念书,拼尽全力也要考取功名。 牧志华表示,自己以后就好好督促儿子读书,如果儿子敢阳奉阴违,继续跟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瞎混,自己就打断他的腿! 容氏听了两父子的话,顿时满心欣慰。 不管他们能做到几分,但至少现在态度摆得很正,这首先就是一个大好的开头。 一家三口好生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也把牧卓尔送进潇风书院去。 潇风书院几乎算是全封闭式的管理,每个月只有一天休沐日,其他时候便都得老老实实在书院里念书。 有了这个约束与管制,牧卓尔便是心再野,也只能老老实实当乖学生。 牧卓尔虽然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但实际上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这一开始就把他扔进潇风书院,他心底有些打退堂鼓,但想到自己刚刚下定的决心,又想想牧家分家之后他要撑起三房的未来,他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不就是念书吗,只要他足够刻苦,一定能学有所成。 牧卓尔既然决心好好念书,自然没道理放着牧元恒这么一个现成的老师不请教。 以往牧卓尔被牧元恒的光环笼罩,每回见了这大哥都恨不得走远点,免得被人摆在一起比较。 现在,在容氏的百般催促之下,牧卓尔也不得不主动往牧元恒身边凑。 牧元恒还要准备开春之后的春闱,自也是十分忙碌的,容氏也不让牧卓尔太过打扰他,就只是去取取经,让牧元恒帮忙指点规划一番。 牧卓尔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去找了牧元恒,本以为这个大哥会对他不甚热络,但没想到,他听了自己也准备正经走科举之路,还有意进潇风书院念书之后,便十分耐心细致地给他做了一番指点。 第389章 突然有了上进心 第389章:突然有了上进心 像他这个水平该重点看哪些书单,有什么技巧,该如何循序渐进地梳理科目等等,牧元恒都一一道来。 牧卓尔原本还有些混乱的思路一下就被他梳理清晰了。 他拍了拍牧卓尔的肩,很是恳切地鼓励他,“你的基础不够扎实,但好在悟性高,一点就透,只要好好把基础打扎实了,金榜题名定是不成问题。 以后你若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牧卓尔离开时,还带走了好几本书册。 那是牧元恒的笔记,上面所写详实又实用,对牧卓尔来说帮助很大。 牧卓尔拿着那些书册,心境也一下变得十分复杂。 原来大哥并不似他以为的那样,也不像大伯那么市侩,更不似大伯母那么眼高于顶,他还挺好的,就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兄长。 他说自己悟性好,只要把基础打扎实了就能金榜题名,那至少说明,他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差劲。 瞬间,牧卓尔便像是找到了方向和动力,整个人倒是认真地投入到了学习当中。 牧志华为他跑前跑后,很快也替他办好了潇风书院的入学手续,牧卓尔就这么被打包送去了潇风书院,跟着他一道的,只有一个书童。 那是容氏为他挑选的人,认识字,也足够机灵,牧卓尔若是在书院有什么事,自己也能及时知道。 杜氏见容氏急吼吼地把儿子往潇风书院送,心中一阵鄙夷。 “就她儿子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德性,以为也送去潇风书院就能考上功名了?真是好笑。” 杜氏暗地里对容氏母子如何嘲讽,容氏不知道,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她也不会去争那长短,自己儿子究竟会不会有出息,时间会检验一切。 如果他竭尽所能还是不能达成所愿,那容氏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或许他真的不适合读书这条路。 现在,总要试一试。 牧卓尔送进了潇风书院,容氏也总算能松了一口气。 原本给自己定的任务是督促儿子念书的牧志华,一下就又闲了下来。 儿子进了书院,他又进不去,就算是想督促儿子读书,现在也无从下手啊。 以前牧志华也是游手好闲的主儿,但现在让他继续游手好闲,不知为何,牧志华总觉得十分不自在。 牧志华在容氏面前晃悠了好几天,终于把容氏晃悠烦了。 “你若是闲得慌就出去找你的那些朋友喝酒去,别在我面前瞎晃悠。” 被那么明晃晃地嫌弃,牧志华那张胖脸上不觉挂满了深深的哀怨。 他一屁股坐在容氏的身侧,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夫人,我不想继续游手好闲了,我也想做一番大事业,你觉得,我这样的适合做什么?” 容氏倒是有些意外,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又有些掩不住心中的嫌弃了。 有大志向是好的,但他这样的,能做啥? 容氏收回目光,直接道:“老爷还是去找人喝酒吃茶。” 牧志华觉得自己被看扁了,他很想硬气地反驳她,他不止能吃喝玩乐,他还能做些别的。 但这话,他自己都说得没底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牧志华蔫头耷脑地走了。 容氏以为他真的去找人吃酒喝茶去了,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 但没想到,两天后,牧志华又突然跑到她面前,信誓旦旦地道:“夫人,我想好了,我想跟着夫人的人一起出去跑跑,也借此机会好好学一学经商。” 容氏听了牧志华的话,都有些怀疑他脑子坏掉了。 但牧志华的神色却十分认真,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你认真的?” 牧志华无比认真地点头。 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面,可见商人的身份有多低。 牧志华游手好闲,一事无成固然让外人瞧不起,但他若是开始经商,就算是赚了大钱,外人也未必就会因此高看他。 便是容氏,她经商也是打着经营自己嫁妆铺子的名义,实际上那些大买卖,都不曾摆在台面上,让旁人知晓。 一来是怕财帛动人心,引了旁人觊觎,二来,也是碍于商人的名声不好听。 现在牧志华竟然主动开口提出要学习经商,这如何不让容氏意外? 跟牧志华夫妻多年,容氏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不求上进,小富即安。 他能主动提出想学经商,看来是真的想要立起来,想要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他文不成武不就的,思来想去,自然就只能选择经商,至少这方面容氏经验丰富,他要起步也不会太慢。 容氏心中顿时有些复杂了。 丈夫和儿子,要么不开窍,要么一起开窍,这着实让她有些惊喜又意外。 她甚至在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太佛系了,早知道就应该早些拎起鞭子在这对父子后头狠狠抽几下,也能让他们早些知道上进。 不过,做人要知足。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他们父子俩还能及时回头,容氏心里头已经觉得无比庆幸了。 既然牧志华好容易有了上进心,容氏当然也不能泼冷水,容氏思来想去,便同意了。 牧志华没想到自己的决定这么轻易就得到了夫人的首肯,他也忍不住心头大喜,甚至有些飘飘然。 在夫人眼里,他定然也是潜力十足,所以夫人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提议。 而实际上容氏想的是,究竟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牧志华究竟有没有经商的天赋,能不能吃这碗饭,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如果他蠢笨如猪,或是吃不了经商的苦,那出去跑了一趟,他自己就会灰溜溜地打消这个念头。 从今以后,他便还是回来老老实实地当他这游手好闲的牧家三爷便是,容氏对他的要求是只要不惹事,不往家里带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她就满足了。 如果他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还能吃得了这个苦头,那她多一个帮手也不是坏事。 所以,容氏对他的态度是待定考察,而牧志华却已经自行脑补成了自己备受重用,深受倚重了。 第390章 张罗亲事 第390章:张罗亲事 牧志华离开京城的真正原因并没有向牧家人公开,毕竟三房素来低调,容氏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生意摊子铺得有多大。 牧志华说自己想要出去游历一番,牧家人也管不到他的头上去。 当然,也没人想管他,毕竟在众人眼里,他就没个正事可干,整日不就是各种玩乐吗? 现在他不安于在京中玩乐,而是想要到外头去玩乐一番,大家也并没有怀疑什么。 牧晚秋也并不知道她的这位三叔会突然之间生出上进之心,想要担起养家的重任。 不过,他们把牧卓尔送进潇风书院,让他安心念书准备科举,这倒是让牧晚秋很赞同。 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科举入仕,但能不能科举入仕且另说,现在牧卓尔那个年纪,的确是应该拘起来多些读书。 牧晚秋觉得三婶容氏看起来便是有大智慧之人,可牧卓尔就没有遗传到三婶的聪慧。 先天的天分不足,自然就只能用后天的培养来弥补。 三房的事对牧晚秋来说,也不过只是她平静生活下的一点微微涟漪,她更关心的是她的客栈和酒楼的生意。 客栈和酒楼的生意都开局良好,眼下形势远超她的预期,所以牧晚秋便又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书铺开业的筹备上。 书铺的装潢与布局自然不用牧晚秋再操心,她现在是在为书铺的文稿来源四处奔走。 这件事固然有萧君离在出力,她也不能当甩手掌柜。 她已经从自家亲爹那里约到了稿子,并且也成功地将他忽悠成了书铺的长期供稿人之一。 现在,她又把主意打在了自家堂哥身上。 不过,他现在只是解元,接下来他还要参加会试和殿试,他只有成了名副其实的进士,他的稿子才能刊登出去,不然就不具有十足的说服力。 牧晚秋有上辈子的先知先觉,她知道堂哥一定能顺顺利利地通过会试和殿试,最后还考了个状元回来呢。 牧晚秋知道,牧元恒自己却并不知道,这段时间他还得专心为春闱备考。 牧晚秋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贸然去打扰他。 不然,若是杜氏知道自己去找他了,只怕又要怀疑自己别有居心,妄图破坏他专心复习。 没想到,牧晚秋善解人意地打消了要去打扰牧元恒的念头,杜氏自己倒是忙活得不得了。 她把娘家侄女请到了府中做客,表面上做客,实际上,则是有意让牧元恒趁着还没有进书院封闭复习的时候与侄女相看。 杜家小姐杜曼妮是杜家大房的嫡女,上头有几个哥哥,她作为最小的妹妹,自然颇受宠爱。 对于她的亲事,杜家都把眼光放得很高,一般人家都入不了杜家的眼。 牧元恒原本只是杜家考量的对象之一,但这次牧元恒一飞冲天,直接拿了个解元的成绩,杜家立马就坚定了态度:这门亲事,必须尽早定下来。 杜家人都认可了牧元恒的才学,觉得他定能在会试和殿试中稳定发挥,到时候,他必然能有大好的前途。 既然认定了这支潜力股,那就得及早下手。 这时候结亲,那是杜家人有眼光,有前瞻性。 等到殿试过后,他取得了好名次再结亲,那就只能是锦上添花,说不定还会被旁人看成是捧高踩低,那效果能一样吗? 杜家人主动找到杜氏,表达了想要结亲的意思,杜氏觉得自家儿子被娘家人看中,整个人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她对于杜曼妮也十分满意,所以才有了这一场打着做客名义的相看。 杜曼妮与母亲尤氏一道来了牧府。 杜曼妮以前自然也来过牧府,但她也知道今天与以往都不一样,所以今天她打扮得十分隆重,言行举止间都比以往更加端庄了几分。 杜氏见此,心中不觉更添了几分满意。 表姐上门,牧念初和牧倾语自然也要出面相陪。 众人坐在屋中说了一会儿话,杜氏就对两个女儿道:“你们表姐妹难得聚到一起玩,想来也不耐烦坐在这里听我们大人说话,你们自去玩。” 说完,杜氏又对牧念初别有意味地补了一句,“念儿,你是主人家,可要把表姐招待好,千万不能慢待了她。” 牧念初的面色微顿,略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昨晚杜氏给她交代了一项任务,便是招待表姐杜曼妮,不仅仅只是寻常的招待,还要制造机会,让表姐和大哥见面,让他们能私下说说话。 这事如果让杜氏亲自来办,就显得太刻意。 但如果是牧念初这个妹妹领着杜曼妮在府中散步,意外与牧元恒见面,那就名正言顺多了。 杜氏特意对她交代了那么一句,显然就是提醒她把这事办妥。 杜曼妮心中也生出猜测,想到表哥那玉树临风的样貌,她的面颊不禁一阵阵发烫。 牧念初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其实觉得杜曼妮配不上自家大哥,对于母亲要撮合二人之事,也并不赞成。 但她只是个小辈,兄长的亲事当然轮不到她来置喙。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大哥的心意。 万一大哥对杜曼妮也有好感呢? 如果大哥自己愿意,那她就算是对这个未来大嫂不甚满意,也什么都不能做。 牧念初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母亲的示意行事。 牧倾语也知道此事。 只不过她的年纪小,杜氏并没有把这件事交给她来负责。 牧倾语对杜曼妮也不甚喜爱。 杜曼妮是家中唯一的嫡女,深受长辈宠爱,性格自然养得娇蛮无理,即便对牧倾语这个表妹,她也并没有表现出表姐该有的谦让和包容,牧倾语对她能有好感才怪。 只是牧倾语素来会掩藏自己的心思,她即便对杜曼妮不喜,也从来没有表露出来。 不过,母亲想要让杜曼妮嫁给大哥,牧倾语心中却乐见其成。 上次牧元恒不小心听到了她欲陷害牧晚秋和牧念初的计划,他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半分颜面都不留,牧倾语那时就记恨上了他。 最近牧倾语也找过机会向牧元恒服软,想要揭过那件事,但牧元恒对她也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牧倾语为此只觉得万分不痛快。 她都已经低头了,他为什么还端着架子,不肯原谅自己? 她可是他的亲妹妹! 难道考上解元就了不起了吗? 杜曼妮娇蛮任性,她嫁给大哥之后,定要给大哥找不少麻烦。 想到这儿,牧倾语的心中便诡异地平和了。 第391章 避之唯恐不及 第391章:避之唯恐不及 抱着这样有些扭曲的心理,牧倾语当然乐意撮合他们两人。 所以,牧倾语对杜曼妮的态度就变得格外热情,杜曼妮也将自己当做她们的未来大嫂自居,牧倾语自然就从原本的表妹变成了小姑子,杜曼妮对她的态度自然也随之变了。 对表妹的话,她还能耍小脾气,闹些姐妹间的小别扭,但若是对于小姑子,她这个当长嫂的,自然就要多些包容和宽厚了。 所以,杜曼妮对牧倾语的态度也多了几分亲昵,反倒是牧念初显得与她们格格不入。 将杜曼妮领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地方,牧念初和牧倾语两姐妹就先后找借口离开了,她们彼此心照不宣,杜曼妮自然没有半分不悦或恼怒,心中反而生出了点点期待与欢喜。 在杜曼妮满心期盼中,牧元恒终于来了。 牧元恒原本一直在书房中专心看书,就在方才,妹妹牧念初突然去找他,拉他出来散散心放松放松心情。 牧元恒也的确是学了不短时间,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但走到一半,牧念初突然说自己准备了一件礼物给牧元恒,但忘了拿。 牧念初让他到前头的花园等着,她取了东西就来,牧元恒不疑有他,就往这边来了。 没想到,一走近,杜曼妮就从花丛里探出了脑袋。 杜曼妮早就看到牧元恒往这边来,她故意藏在花丛后面,便是要以一个最最惊艳的方式在他面前亮相。 此时,她便立在那绚烂的花丛中,双眸如同小鹿一般盛满澄澈与无辜,片刻愣怔之后,那双眼里便盛满了藏不住的惊喜,惊喜中,又带着一抹少女的娇憨与羞怯。 “表,表哥。” 杜曼妮的惊讶是装的,但牧元恒的惊讶,却是真心实意的。 他一直都在书房里念书,压根儿就不知道舅母和表妹上门了。 牧元恒惊讶过后,很快就恢复如常,他稍稍朝后退了两步,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和礼仪。 “我不知道表妹在此,多有唐突,还请见谅。” 杜曼妮觉得这场相看大家都心知肚明,牧元恒故意表现出这般客气有礼的样子,也是出于尊重她,为她的名声着想。 这么想着,杜曼妮的心中不觉又泛起甜意,面颊一时更红了几分。 她娇羞道:“你我表兄妹之间,何须这般客气?” 牧元恒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杜曼妮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怪异之感。 牧元恒正待开口,杜曼妮又道:“还没来得及恭喜表哥喜摘解元。” 别人真心祝福,牧元恒当然也不能不领情,他便也客气回礼。 “多谢表妹。” 杜曼妮又道:“我相信,以表哥的才学,会试和殿试必也能取得佳绩,名列前茅!或许表哥能三元及第也不一定呢!” 到时候,她也就能跟着一起风光了。 牧元恒对自己的才学也很有信心,但不到最后,他也绝不敢大放厥词,他便再次客气回礼,“多谢表妹吉言。” 杜曼妮见他一板一眼的,先是觉得他对自己太过客气,旋即又觉得他这样带着一股莫名的呆气。 表哥那么聪明的人,在自己面前却像个愣头青一般傻愣愣的,可见他是真的在意自己啊! 杜曼妮忍不住朝他投去一记娇嗔的眼神,低声道:“真是个呆子。” 牧元恒这下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表妹对他的态度,简直太黏糊了,黏糊得让他浑身都开始冒鸡皮疙瘩。 而且,表妹看他的眼神,也有些超过了正常表兄妹该有的界限。 牧元恒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退了一步,面上神色更添几分疏离。 “表妹,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杜曼妮心想,我当然是在这里等你啊!还在这里跟我装傻。 但既然牧元恒要装傻,她当然也不能戳破,她的脸皮可没有那么厚。 杜曼妮轻轻咬唇,朝四周看了一眼,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我方才是与念初表妹和倾语表妹一起的,但她们突然都有事离开了,我就在这里等她们。” 牧元恒一听这个回答,心中顿时就是一沉。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念初方才那般,分明就是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 牧元恒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他对牧倾语这个妹妹的人品失望,与她的兄妹情也有了隔阂,但对牧念初这个妹妹,他却是十足信任的,所以方才他才会毫不怀疑地依言到了这里。 却没想到,她竟然也在欺骗他。 对于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他才会格外在意,怒火也就烧得格外旺盛。 牧元恒心中恼怒,但在杜曼妮面前,他却不想表露。 他勉强定了定神,露出一副略显不悦的神色,“她们两人这般招待不周,实在是太不懂事了,我这便去把她们寻来。” 既然已经识破了这是一场局,他除非真的对杜曼妮有意,不然怎么可能继续在这里多待? 牧元恒转身抬步就走,根本半点做戏的样子都没有。 杜曼妮也有些懵了,两位表妹不是专门为他们俩见面制造机会的吗?表哥怎么真的走了? 杜曼妮当即也顾不上凹什么造型了,她当即就从花丛后头跑了出来,急急追在牧元恒的身后。 “表哥,你等等呀。” 牧元恒怎么可能等?他恨不得自己长了八只脚,只想瞬间位移,眨眼就从这里消失,免得被杜曼妮缠上。 就算她没有追上自己,但她若是继续嚷嚷,只怕要惹来其他下人的侧目与旁观,牧元恒可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就在这时,一旁的灌木后突然有一人闪现,拦在了杜曼妮的面前。 “呀,这不是杜家表妹吗?真是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呢。” 杜曼妮的追跟就这么被拦住了,牧元恒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也微微顿了顿,但那不过是一瞬,他很快加快了脚步,更加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那个突然冒出来拦住杜曼妮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牧晚秋。 第392章 你在故意偷听 第392章:你在故意偷听?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今天恰逢书院放假,她闲来无事便在后院闲溜达,没想到就看到了躲在花丛后面的杜曼妮。 以前牧晚秋那脾气,跟大多数人都是不对付的,杜曼妮当然也不是例外。 不过,牧晚秋重生后也对自我进行了反思,她的坏脾气对有些人收敛了,对有些人的话,她就觉得没必要收敛了。 因为那一部分人,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类。 杜曼妮就属于这一部分人。 不过牧晚秋也不想平白无故惹麻烦,她原本是打算掉头就走的,没想到紧接着牧元恒就出现了。 然后她就亲眼见到了杜曼妮从矫揉造作地装偶遇,到扭捏娇羞,狂抛媚眼的全过程。 牧元恒则是满脸懵逼,连牧晚秋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出来,杜曼妮的那些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看,可她自己却是一副无知无觉,十分陶醉的样子,牧晚秋简直没眼看。 牧元恒回神之后便果断避让,简直将杜曼妮视作洪水猛兽。 牧晚秋犹豫了几息功夫,她原本是万万不想插手大房之事,但这人是牧元恒,牧晚秋便还是决定做一回乐于助人的好人。 杜曼妮突然被牧晚秋拦住,眼睁睁地看着牧元恒像是兔子一样飞快地跑得没了影子,顿时一阵恼怒。 她想发火,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牧晚秋此时笑盈盈地望着她,张嘴又是夸人的话,杜曼妮到了嘴边的恶语就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她也已经跟表哥见上面了,表哥突然急匆匆离开,定然是害羞了,她是女子,当然不能太过不矜持。 杜曼妮这么安慰了自己一番,便把心态调整了过来。 但旋即,她想到牧晚秋突然从树后头冒出来,面色一下就变了。 “你刚刚一直躲在那里偷听?” 牧晚秋一脸无辜,“没有啊,我只是刚好路过罢了。 那么久都没见到杜表妹,我当然得出来跟杜表妹打个招呼。” 牧晚秋的神色太坦然,满脸都写着真诚,杜曼妮心中疑惑,但最后还是把疑惑压了下去。 或许她真的是刚好路过。 就算被她听到了也没什么,反正自己迟早都要嫁给表哥。 只是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害得自己都没追上表哥。 她果然还是像以前那样讨厌,那样碍眼! 杜曼妮在心中对牧晚秋疯狂腹诽,牧晚秋也无心跟她叙旧,既然她已经替牧元恒拖延了时间,自然也就没必要在这里继续跟她浪费时间。 牧晚秋正打算提出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循声看去,却是牧倾语。 牧倾语看到牧晚秋竟然在这里,面上明显闪过一抹错愕,但这抹错愕很快就被笑意掩去。 “大姐姐,没想到你竟跟表姐遇上了,真是太巧了。” 说着,她面带歉意地看向杜曼妮,“表姐,方才我和姐姐突然有事这才离开了,不是故意把你撇下,你可不要生气呀。” 杜曼妮当然知道这是牧倾语给彼此找台阶说的客套话,她当然不会生气。 杜曼妮对她露出笑脸,“我岂是这般小气的人?” 牧倾语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就知道表姐最是大度了。” 牧晚秋嘴角微抽,心中一阵嘲讽。 杜曼妮那样小肚鸡肠的人都能被称为大度,牧倾语的瞎话可真是张口就来,半点都不带卡壳的。 以前她倒是真的疏忽了这个堂妹,压根儿没发现这位堂妹是这样有趣的妙人儿。 不过,牧晚秋可不想跟这个妙人儿打交道,不然一不小心自己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牧晚秋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牧倾语和杜曼妮当然也没有开口挽留。 牧倾语收回目光,朝着杜曼妮露出好奇的神色。 “表姐,方才看你和大姐姐相谈甚欢的样子,你们在聊什么呀?” 杜曼妮一时口快,直接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相谈甚欢了?” 牧倾语的面色微僵,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恼意。 杜曼妮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她轻咳一声,急忙找补。 “我跟她不对付,方才跟她不过就是假意客套罢了。” 牧倾语能屈能伸,很快就把自己脸上的不快掩去,勉强露出一抹微笑。 “原来如此。” 她转而又问起了杜曼妮与自家大哥见面的情形,杜曼妮便一下把遇见牧晚秋的不快抛到了脑后,脸上被娇羞所取代。 杜曼妮说的话,当然是经过她的加工处理的,牧倾语听她转述,便也觉得自家大哥对她有意,牧倾语心中一边鄙夷大哥的眼光,面上却是露出了一副真心为她开心的样子。 牧晚秋离开了之后,脸上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是一场相看? 这事如果没有杜氏的首肯,几个小辈只怕也不敢那么大胆。 牧元恒还没有参加会试和殿试,杜氏为什么那么着急给他张罗亲事? 等到牧元恒高中状元,他还愁找不到更高门第的亲事? 这只能说明,杜氏的心全然偏向自己娘家。 牧晚秋一时有些复杂,娘家更亲,还是亲儿子更亲啊。 她就算要拉拔娘家,也得把儿子摆在前头,难道娘家比儿子更重要? 牧晚秋想到杜氏以往对牧元恒那副紧张的模样,再想到她现在的这番操作,一时就有些迷惑了。 对于杜曼妮这人,牧晚秋是千百个看不上,她压根儿就配不上大堂兄。 而且,大堂兄对她明显无意,不然方才就不会对她那般避之唯恐不及了。 牧晚秋想到此前大堂兄曾不动声色地向自己打听苏樱雪的事,她觉得,大堂兄真正喜欢的人,多半是苏樱雪。 可是,苏樱雪对大堂兄却是无意。 就算他们真的两情相悦,因为苏樱雪曾经的经历,杜氏也必然不会赞同这门亲事。 所以,不论如何,大堂兄也不大可能得偿所愿啊。 牧晚秋想到上辈子大堂兄那并不顺当的亲事,一时之间对他也不由生出几分同情。 牧晚秋正这般想着,就看到了牧元恒,而他不是一个人,他正与牧念初在一处。 他们两兄妹,显然是发生了不快。 牧晚秋的脚步顿住了,今天怎么回事,她怎么老是撞破别人的谈话?她可绝没有要偷听的想法啊。 第393章 有了心仪之人 第393章:有了心仪之人 牧晚秋正打算悄然离开,牧元恒已经看到了她。 他敛起了面上的情绪,开口唤住了她。 “晚晚。” 他都开口喊住自己了,牧晚秋自然就不能直接走掉,她只能朝这边走来。 牧念初垂着头,整个人垂头丧气的,显然是方才被训得不轻。 牧晚秋的到来,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有种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感觉,颇有些眼巴巴地望着她。 “大姐姐。” 牧晚秋脑子一转,隐约猜到了原因。 方才牧元恒和杜曼妮的那场“偶遇”,怕是也有牧念初的手笔。 牧晚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作疑惑,“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牧元恒在他们兄妹争执的时候还把牧晚秋喊过来,这便说明,他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对牧晚秋隐瞒。 他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向牧念初,语气微冷。 “你自己说。” 此时的牧念初很心虚,所以怂得不得了,她支支吾吾地开口,把自己故意把牧元恒引出来,制造他和杜曼妮见面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牧念初顾念自己娘亲的颜面,并没有把她说出来。 但牧元恒却是并不罢休,直接刨根问底。 “你为什么那么做?” 牧念初看了牧晚秋一眼,神色迟疑,一时没有开口。 她愿意在大哥面前认错,但是大哥为什么要在大姐姐的面前把这事抖出来啊。 牧念初心中疑惑,可牧元恒的态度强硬,不容置疑,“实话实话,没什么好顾忌的。” 牧元恒平日对妹妹的态度温和,就是个十分宽厚的好大哥,但现在他一下冷下脸,强硬起态度,牧念初也半点不敢违逆他。 她顿时老老实实地开口,“是娘亲让我这么做的,娘亲有意撮合你与表姐的亲事。 我虽然也觉得表姐配不上大哥,但我也不知道大哥的心意,心里想着,万一大哥是喜欢表姐的呢?所以我,我才帮着娘亲做了这件事。” 牧元恒当即毫不犹豫地开口撇清。 “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意!就算这是爹娘的意思,我也绝对不会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的妻子,只会是我真心喜欢的女子!” 牧元恒的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无比坚定。 不知道是不是牧晚秋的错觉,她觉得大堂兄说完那话时,眼神还无意识地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就好像生怕她没有听到似的。 嗯?大堂兄似乎很在意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一副非要在自己面前解释清楚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他自己的事,他一个做哥哥的,实在没必要把自己亲事相关的事对她这个妹妹解释。 除非……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在她面前解释。 牧晚秋的脑子一转,心中一下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原本当然不需要向自己这个妹妹解释,但他却生怕她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让别人误会他和自己表妹在谈婚论嫁,所以,他才会一定要拦下自己,解释这件事,还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他生怕自己会乱说的那个“别人”,牧晚秋觉得,除了苏樱雪就再无其他人选。 除了这个解释,牧晚秋实在想不通他这么做的原因。 一时之间,牧晚秋的心境不觉有些复杂。 如果自己猜的没有错的话,牧晚秋的确对他的深情很是感触。 可是,苏樱雪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啊。 她早就对苏樱雪进行过几次三番的试探,苏樱雪对他顶多就是学识上的钦佩,除此以外就没了。 虽然牧元恒是自己堂兄,她对这位堂兄也挺有好感,也期盼着他能抱得美人归,但也要这个美人心甘情愿啊。 一个是自己堂兄,一个是自己好友,这让牧晚秋怎么选? 如果这样的话,牧晚秋宁愿是自己猜错了。 于是,她决定探一探堂兄的口风。 既然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牧晚秋便索性干脆一点,直接问好了。 “大哥,这么说,你是有心仪之人了?” 牧念初闻言,眼睛一下瞪大,满脸都写着惊讶与好奇。 显然,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被两个妹妹这般直勾勾地盯着,牧元恒的神色略显不自在,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牧晚秋追问,“是谁?” 牧念初立马把耳朵高高竖了起来,她这次做错了事,不敢追着大哥问这样私密的问题,但不妨碍她旁听啊。 若是大哥早些说出自己的心意,她怎么会像今天这样帮倒忙? 牧元恒很想说出那个名字,但这样私下议论,在他看来,这本身就是对她的一种不尊重。 他避而不答,只道:“反正不是杜家表妹。” 牧晚秋又状似随意地追问,“该不会是我们熟识的姑娘?” 牧元恒的眼眸微闪,没有开口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俨然是一副默认的样子。 牧晚秋见此,心中越发有了成算。 牧念初没有听到答案,一时也猜不出究竟是谁,心中有些失望。 她想到娘亲,心中不免忧心。 “可是娘亲和舅母之间好像已经达成了协议,我听娘亲的意思,是要在大哥参加春闱之前就把庚帖交换,把亲事定下来呢!” 牧元恒的脸顿时就沉了下去。 “这是我的亲事,难道母亲还打算不经过我的首肯就定下?” 牧念初小声道:“娘应当是觉得大哥不会反对。” 牧元恒的面色难看。 他不会反对?怎么可能,他的反对意见大着呢! 他压了压脾气,“此事我自会与娘亲说清楚。” 杜曼妮她是绝对不会娶的。 就算说服不了母亲,他也有办法说服父亲。 因为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他的父亲就是势利又捧高踩低的性格,只要他告诉父亲,自己金榜题名之后,能娶到更高门第的贵女,他父亲对这门亲事必然就会生出犹豫,不会那么着急定下。 但是他的这个方法,却只能拖延一时,因为等到他金榜题名之后,他父亲必然就会真的开始为他相看更加高门第的贵女。 他中意的那位姑娘,绝不在父亲的参选名单之中。 他要想娶她,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但那都是春闱之后的事了,现在,他必须得先打消掉母亲为他定下杜家亲事的念头。 第394章 必须把婚事推了 第394章:必须把婚事推了 牧元恒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也很快有了决断。 牧元恒当即就没有闲暇继续在这里跟她们多说,他当即就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便去。”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牧念初越发懊恼自己帮倒忙,她急忙喊住他,“大哥,你现在去的话,只怕舅母和表姐都还没走呢。” 他若是正面跟她们撞上,说不定反而要被杜曼妮误会。 但牧元恒却道:“我去找父亲。” 牧念初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 父亲只有大哥这么一个儿子,对于大哥自是十分看重,想来父亲还是会顾念大哥的意愿的。 牧念初是从亲情的角度出发,觉得牧元恒或许能说服父亲。 但牧晚秋的想法却是跟牧元恒不谋而合。 牧志贤那样的人,跟亲情相比,自然更看重利益。 自己儿子能打包卖个更好的价钱,他为什么不卖?反而要便宜杜家? 牧元恒走了两步,又一下停了下来,看着牧晚秋和牧念初。 “方才我所说的那件事,你们务必为我保密,不可对旁人说起。” 他还着重看向牧念初,“尤其是你。” 如果让父亲母亲知道了他其实有心仪的姑娘,他们说不定就会猜到自己推拒杜家的亲事实际上只是拖延法。 如果他们趁着自己在书院封闭复习的时候交换了庚帖,把亲事定了,那他便是再不情愿也没办法了。 牧念初犯了一次错,信任度就降低了。 她当即举手发誓,“这件事我绝对绝对不会对第四个人说起! 如果因为我的多嘴害得大哥没娶到心仪的大嫂,就让我也当个老姑娘,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这个发誓可以说是十分毒辣了。 牧元恒看到了她的诚意,便放下心来。 事实果然如牧晚秋所料,牧元恒成功地把牧志贤说服了,牧志贤觉得自己儿子完全可以娶一个门第更高的贵女,没必要一定要在杜家这棵树上栓死。 牧志贤这般想着,越发觉得不该答应杜家的示好。 为避免事情朝着他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杜氏前脚刚把娘家嫂子和侄女送走,牧志贤后脚就马不停蹄就对她摊牌,表达了自己决定重新慎重考虑儿子与杜家结亲的想法。 杜氏原本正为这件事而高兴,没想到丈夫立马就给自己兜头泼了好大一盆凉水,她的面色一下就变了。 “这,这不是说好的吗?怎么一下就变了? 我都已经跟娘家嫂子通好气了,现在再反悔,我怎么拉得下这张老脸?” 牧志贤不愿承认自己想要攀附更高的门第,他不悦蹙眉,“这是恒儿的亲事,你就算是当娘的,也不能半点都不顾他的意思? 他自己都不愿意你就贸然应下,是他娶媳妇儿还是你娶媳妇儿?” 杜氏苦心为儿子张罗亲事,没想到没得到丈夫的半句赞誉,反而收获了一堆埋汰,她顿时也有些委屈上了。 “我哪里不顾他的意思了?今天我已经让恒儿跟曼妮私下相看了一番,两个孩子都看对了眼我这才对嫂子松了口,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贸然答应?” 牧志贤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 “谁跟你说他们看对了眼的?方才分明是恒儿来找我,让我出面推了与杜家的这门亲事! 如果他跟杜家那丫头真的看对了眼,他能来跟我说这话?” 杜氏一听就怔住了,完全不相信。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不是恒儿坚决反对,我怎么会故意来下你的脸?” 杜氏张口结舌,“可是曼妮明明说……” 不仅仅是杜曼妮表露出牧元恒喜欢她,真正让杜氏相信的是牧倾语也在旁边帮腔。 杜氏一向偏袒牧倾语,对她的话当然无条件相信。 所以即便牧念初有去无回,她也没有多问,也没想过要去找牧念初求证。 现在,牧志贤却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杜氏意识到这其中的确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但她却本能地把牧倾语撇清,只提到了杜曼妮,也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杜曼妮一个人的身上。 牧志贤果然就恼了。 “定是杜家丫头看上了恒儿,一心想嫁进我们家,这才故意颠倒是非黑白。” 他骂了杜曼妮,又把话头指向杜氏,“你也是蠢,这样的大事怎可听信一个丫头片子的一面之词? 你难道连去向恒儿求证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急着要给他定下亲事?” 杜氏被牧志贤骂得面色难看,偏偏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一心想撮合儿子和侄女的亲事,如此,两家也算亲上加亲。 她万万没想过,儿子会看不上曼妮。 儿子固然十分优秀,但曼妮那孩子也不差啊。 牧志贤可不管她心中究竟怎么想,他直接道:“好在你们只是口头约定,并没有真的交换庚帖。 明天你便上杜家走一趟,将事情给推了,绝不能让杜家拿这件事诋毁恒儿的名誉。” 杜氏只觉得心口一滞。 因为谈妥了儿子与侄女的亲事,她的娘家嫂子尤氏对她都客客气气,言语间很是捧着。 杜氏也自觉自己拉拔了娘家,在娘家的腰杆都直了几分。 但现在,牧志贤却让她去把这门亲事退了,这可是今天刚刚才谈妥的!这不是让她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杜氏的面色难看,一时没有说话。 牧志贤却是毫不客气地道:“恒儿现在最要紧的是专心复习春闱,这门亲事他很是不喜,态度也很是坚决,你若是不想看到恒儿复习受到影响,就照着我的意思办。 难不成这门亲事比恒儿的前程还更重要?你也不想想,如果恒儿没考好,杜家难道就真的那么愿意结这门亲事?” 杜氏想到儿子的前程,这才不得不忍痛做了决定。 “好,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回去把话说清楚。” 牧志贤听她这般说,这才放心。 正事说完了,他也没有继续在这儿多留,直接起身就往外走去。 杜氏现在也顾不上气恼他又要去哪个小妖精那里过夜,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与杜家的亲事。 多好的一门亲事,恒儿怎么就不愿意呢? 第395章 果然有狐狸精 第395章:果然有狐狸精 杜氏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她想了想,对丁嬷嬷道:“你去把大少爷身边的那个庭安喊来回话。” 丁嬷嬷正要转身,杜氏又喊住她,“不,先把文竹喊来。” 庭安很小就在牧元恒身边当伴读,两人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是他亲近的书童,连带去潇风书院也会一起跟着去。 但他不是杜氏的人,他只听命于牧元恒,对杜氏这个主母的指令也并不买账。 以前杜氏还曾为此恼怒,想要换掉他,但后来转念一想,有这么个愚忠的书童跟在儿子身边,至少不会背叛他,杜氏就忍了下来。 而文竹,则是杜氏安排在儿子身边的。 杜氏此时想要探听牧元恒的心意,在庭安那里只怕是什么都打探不出来,非但如此,庭安反而还会把自己暗中打探的消息告诉牧元恒。 所以,杜氏转念一想就改了主意,先传文竹来问问,文竹虽然不比庭安那么得到重用,好歹也在牧元恒的院子里当了那么久的差,说不定真的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杜氏不忘交代,“你瞧瞧去,不要让恒儿知道。” 丁嬷嬷应下,“夫人放心,老奴晓得。” 文竹很快就被传来,他生得普普通通,只一双眼睛有些过于活泛,看着就有些不够老实。 只是在杜氏面前,文竹不敢放肆,他乖乖磕头行礼。 杜氏坐在上首,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子,整个人通身的气派很是威严。 “你可知道我把你传唤来,是所为何事?” 文竹表面唯唯诺诺,但回答得倒是很乖觉,“奴才不知,不过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小的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对于他的机灵上道,杜氏十分满意。 杜氏也没有再卖关子,直入主题,“你跟在大少爷身边也有不短的时日,你可有发现他跟什么女子有过特别亲近的来往?” 文竹一听这话便明白了杜氏的意思,原来是想要打探大少爷的风流债。 只是,大少爷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有什么风流债啊。 而且大少爷一个月就只有一天休沐,其他时间都在书院里,便是想要跟什么女子有来往,那也没机会啊。 夫人与其担心大少爷跟什么女子有来往,还不如担心大少爷在书院跟什么男子有过于亲近的来往呢,毕竟大少爷整日打交道的都是男子,断袖之癖什么的…… 咳咳咳,想远了。 文竹可断然不敢把他心里的那些混账话说出口。 他恭敬回答,“回夫人的话,据小的所知,大少爷一直都专心读书,心无旁骛,从未与什么女子有过亲密来往。” 杜氏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 以前牧元恒在杜氏的面前所表露出来的,一直都是温和知礼,不急功冒进的形象,但这次他拒绝这门亲事的态度却有些过于冒进。 杜氏的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这般态度强硬地拒绝与杜曼妮的这门亲事,是另有隐情。 究竟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杜氏一定要彻底弄清楚。 她沉着脸继续盘问,“当真没有?” 杜氏的态度郑重,文竹回答起来也不免多了两分谨慎。 “大少爷以往的确极少外出交际,放榜之后大少爷倒是外出交际过几回。 但小的听说也是与同窗相聚,可具体究竟如何,小的也未曾亲眼见到。 都怪小的无用,不得大少爷看重,所以才没有那福分能跟着大少爷出门。” 文竹的这个回答就多了几分模棱两可的意思,也把庭安拉下了水。 毕竟一直被牧元恒带在身边的,可是庭安。 就算牧元恒真的私底下跟哪家姑娘有了私情和来往,杜氏要问责也该先问责庭安,是他瞒而不报。 杜氏也听出了文竹的言外之意。 她已经生出了怀疑,在这个怀疑没有打消之前,杜氏自然就要寻找能让她发泄怒火的对象。 牧元恒是她亲儿子,杜氏自不会迁怒他,可庭安就不一样了,他若是瞒而不报,那就真的是戳到了杜氏的肺管子。 杜氏想要立马就把庭安抓来好生拷问一番,这时,文竹又迟疑着开口。 “夫人,小的突然想起一桩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杜氏闻言,面色就是一沉,“有话就说,别跟我玩那套欲擒故纵,遮遮掩掩的把戏!” 文竹也不敢再故意卖关子,他当即老老实实开口。 “小的有一回到书房里伺候茶水,不小心看到大少爷在看一幅画,那画上画的,好似是一位女子……” 杜氏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 自己的预感果然没有出错! “这么重要的讯息,你怎么现在才说?” 杜氏虽然气恼,但现在也不是追究文竹的责任的时候,她更关心那幅画! “你看清楚了吗?那幅画上的女子是谁?” 文竹知道自己真正效忠的人是谁,能把夫人讨好了,自己以后才有大大的好处。 他努力回想了一番,也不敢说大话。 “大少爷反应很快,一见到小的进来,他就把画收起来了,小的没有看清……” 杜氏的脸色一下又变得不好看起来,但文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小的能猜测到大少爷把那幅画藏在了哪里。 小的自是不会贸然去动大少爷的东西,但如果夫人想要去找那幅画的话,小的也可以为夫人领路。” 要不怎么说文竹会说话? 他既向杜氏卖了好,也不忘在杜氏面前表明了自己也是有底线的——他一个做下人的,就算真的有什么其他心思,也不会真的去偷自己主人家的东西。 不然杜氏现在需要让他拿到那幅画的时候自然对他百般看好,但过后,杜氏只怕也要担心把这么一个毫无底线,什么都敢做的人留在自己儿子身边会有风险。 到时候,杜氏只怕是要对他卸磨杀驴了。 文竹有自己的心机,他既想对杜氏展示自己的用处,为自己争取好处,也要考虑后果,避免一下用力过猛,把自己整个人都赔了进去。 文竹的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杜氏对他果然没有生出不满,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幅画上。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狐狸精把她儿子迷得七荤八素! 第396章 一切都是狐狸精的错 第396章:一切都是狐狸精的错 杜氏虽然很想看看那个狐狸精究竟是谁,但到底还是保持着几分理智,强行压住了自己的冲动。 现在牧元恒还在府中,自己若是这时候就去找那幅画,势必会让牧元恒发现,杜氏可不想让母子关系破裂,更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牧元恒的春闱备考。 所以,杜氏即便心中十分气愤,还是忍下了。 为了安抚住牧志贤和牧元恒,杜氏第二天照旧回了娘家,做出一副已经跟娘家嫂子把话说清楚了的样子。 谁能料到杜氏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两父子都放下了心来,牧元恒也很快去了书院,开始专心备考。 经过此事,他对这次春闱又多了几分看重,也不是说以前他不看重,以前他也想要金榜题名,但对于名次并没有十分执着的追求。 他觉得,自己只要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问心无愧便是。 但是现在,他对于名次却生出了执念。 他想要考到一个体面的名次,只有这样,他的仕途才会有一个好的开端。 他有出息了,他对自己的婚姻也就有了更多的主导权。 这是牧元恒的想法,但殊不知,即便是他考上了状元,他的父母对他的婚姻也自有自己的安排。 他的母亲一心希望他跟娘家侄女成亲,如此既能拉拔娘家,自己在娘家的腰杆也就更直。 他的父亲一心想要钻营。 自己儿子若真的有了大出息,以前不敢高攀的亲事,也就可以攀一攀了。 有了得力的外家,他说不定也能再想办法往上挪一挪! 牧志贤已经受够了被自家弟弟压一头的感觉。 牧元恒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怀揣着满腔的斗志去了书院,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超凡的状态,原本就灵光的脑子更加文思泉涌。 而他前脚刚走,后脚,杜氏就去了他的院子。 她是牧元恒的母亲,母亲去儿子的院子看看那是天经地义的,她甚至连理由都不用找。 到了牧元恒的院子,杜氏倒也遮掩了一番,没有大喇喇地往他的书房里闯。 这件事,杜氏还是打算用温和的手段来处理。 这所谓温和,自然是只针对自己儿子,她可不想把母子关系闹僵。 至于那个胆敢勾引她儿子的女人,杜氏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那个女人既然敢不要脸地勾引男人,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她会用自己的办法,让对方身败名裂,再也高攀不上自己儿子。 杜氏自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十分充足的准备,但是,真正见到了牧元恒书房里的玄机时,杜氏还是有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牧元恒的书房里有一个暗格,这个暗格还不小。 其实书房里有暗格并不奇怪,原本书房就是拿来放置一些要紧的东西,既是要紧的东西,自然就要往暗格里放。 可是,牧元恒的这间暗格,放的却不是什么珍贵的古玩,或是值钱的地契,而是一幅幅画。 那些,全都是同一个女子的画像! 从青涩懵懂的豆蔻年华,到亭亭玉立的二八年纪,每一幅画的她都在做不同的事情,但无一例外的,每一幅画都栩栩如生,完美记录了她的初长成。 从纸张上看,那些画像有了些年头,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画的。 但有一幅,却明显是近期的作品,画像的女子五官彻底长开了,越发娇艳动人。 那画上的女子,不是别人,赫然便是不同时期的苏樱雪。 牧晚秋之前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自家堂哥果然喜欢人家,而且是肖想已久。 以前的画像很多,到了某个时段,戛然而止了。 因为那时,苏樱雪已经出事,失踪了,牧元恒的心,也随着她的失踪而沉寂。 即便他的画技再出众,光凭想象也再也描绘不出她的音容笑貌。 直到后来,她被救了,牧元恒也终于重新见到了她。 经历了那些事,苏樱雪脸上那纯粹的笑容消失了,她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清冷,还有淡淡的清愁。 那些清愁,也都展现在了画像上。 牧元恒想,如果可以,他一定会竭尽所能,为她把眉间的清愁抹去,让她重新展开笑颜。 牧元恒的这份炽烈情感,杜氏显然是无法感同身受。 她不仅无法感同身受,她整个人都气得快要原地爆炸了。 原来这就是勾得她家儿子神魂颠倒的狐狸精。 最早的一幅画像上,她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那么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狐狸精,就开始在外面勾人了!真,真是不要脸得很! 人的心都是偏的,杜氏这样的人就更是不讲道理。 她完全不觉得是自己儿子的错,她家儿子从小就老成懂事,且一心钻研学问,心无旁骛。 她早些年要给儿子张罗通房丫头,都被他拒绝了。 他这般专心学问,又怎会随随便便出去拈花惹草? 所以,一定是这不知哪里来的狐狸精蓄意勾引,这才让她儿子念念不忘。 幸亏他后来去了潇风书院,一个月只有一日的休沐日,不然的话,他只怕早早就被那狐狸精勾得完全没了上进的心思了! 杜氏一想到这儿,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不,她这是高兴得太早了。 秋闱结束了,可是更加要紧的春闱还没开始呢。 这次自己为恒儿张罗亲事,恒儿这般激烈反对,必然是一心想把这狐狸精娶进门。 他既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会不会在复习的时候分心,没法专注备考? 杜氏狠狠搅弄着手中的帕子,心中一阵恨恨。 如果她家儿子真的春闱失利,那定然就是被这狐狸精给搅和的! 越想越气,也越想越后怕,杜氏看着这些被精心保护着的画卷,便更觉得心口生疼。 文竹小心地站在杜氏身后,他很懂眼色,知道杜氏此时是心气最不顺的时候,他可不会主动凑上去自讨没趣。 文竹其实也是最近才发现了大少爷的这个暗格,因为他以前压根儿不被允许进出书房,想要发现也没门儿啊。 要不怎么说他心思活泛?刚被提拔到书房来,他就把这个暗格的玄机发现了。 只是他发现归发现,却也没胆量打开去看。 他这人有着自己的人生智慧,某些时候对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 方才,他便没有直接打开暗格,而是也装作一副一知半解,不知道暗格具体位置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引导着杜氏把暗格找到。 如果他一上来就直接把暗格打开了,杜氏会怎么想? 她就该反过来担心把这么个人放在自己儿子身边是不是不够安全了。 杜氏现在所有的怒意都发泄到了这些画像上,文竹反而是立了大功劳。 若非有文竹通风报信,只怕这个狐狸精都要进门了,自己这个当娘的还不知道呢! 杜氏气急攻心,她很想命人把这些画像一把火烧了,但她反复对自己说,要冷静,要理智。 距离春闱还有好几个月,中间还要过一个春节,到时候牧元恒一定会回来过春节的。 自己现在把画烧了,他定会发现,他若是因此影响了春闱,那才是得不偿失! 但心中到底是怒急,她直接伸手,一把将那些画像拂落在地。 “这人是谁?” 没错,杜氏没有认出苏樱雪。 以前苏樱雪尚未出事的时候,苏家和牧家就没有什么来往,后来苏樱雪又出事了,杜氏就更来不及认识她了。 杜氏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除非这人是当朝公主,不然,她绝对不会低头,让这狐狸精进他们家门! 画像滚落到地上,画卷展开,文竹飞快瞟了一眼,只瞧见是个容貌娇艳的女子。 “回夫人的话,奴才不认识此人,不过隐约记得这位姑娘好像来府上做过客,她好似是大姑娘的客人。” 文竹说的,便是老太君过寿的那次。 那次宴席鸡飞狗跳,最后潦草收场。 而杜氏,压根儿就没机会参与那场宴会,因为她算计牧晚秋染病不成,自己反而起了疹子,直接被牧志贤送去了庄子养病,所以杜氏自然也就没见到苏樱雪。 文竹的这个回答也是有意思,他明知道杜氏跟牧晚秋之间的过节和矛盾,偏偏还不忘告诉她,苏樱雪是牧晚秋的客人。 杜氏本就认定了苏樱雪是勾引自己儿子的狐狸精,现在这个狐狸精又跟自己讨厌的牧晚秋牵扯到一起,杜氏的怒意顿时烧得更旺了。 好啊,原来这个狐狸精竟是牧晚秋的朋友。 两个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果然是臭味相投! 杜氏甚至在想,牧晚秋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这个狐狸精接近自己儿子,故意要扰乱他的心神? 那天曼妮还说,原本她和恒儿相谈甚欢,是牧晚秋突然冒出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好端端的牧晚秋怎么会突然出现?杜氏更加认定,牧晚秋一定是故意的。 她这分明就是要把恒儿和曼妮的亲事搅和,好为那个狐狸精牵线搭桥! 好,好得很! 牧晚秋那小贱人,果然是心机深沉! 杜氏几乎被自己心中的脑补气得吐血,完全不去验证这个脑补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合理性。 总之她自己信了,她就认定这是真的。 而文竹,他为什么要故意说出这般挑拨? 很简单,这事越是严重,他这个为杜氏提供了线索的功臣功劳自然就越大,这么一个好机会,他当然要努力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第397章 设一场一箭双雕的局 第397章:设一场一箭双雕的局 杜氏心中的怒火达到了顶峰,与这怒火相伴的,是对牧晚秋的恨意。 她与牧晚秋之间可谓是积怨颇深。 且不说上次自己被送去庄子的事,便是上次牧倾语被蜜蜂蛰的事,杜氏也一并算到了牧晚秋的身上。 当时杜氏不在府中,她回来之后,牧倾语便拿这件事对她狠狠哭诉了一番,当时牧倾语的脸上都还有尚未完全褪去的痕迹。 杜氏见了,简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对牧晚秋也恨到了无以复加。 那些事她都还没有跟牧晚秋算账,她竟然还敢这般算计恒儿!真是岂有此理! 此前杜氏刚从庄子里回来,她一心只想着该怎么把管家权重新拿回来,后来如愿以偿之后,她又一心扑到了府中庶务上,想方设法重新把自己的人手安插到要紧的位置上去。 再然后,牧元恒就回家备考了,杜氏开始为牧元恒专心打理备考诸事,所有的事都得排在这事后头,她自是忙得脚不沾地。 所以,她才一直都还没有腾出时间来对付牧晚秋。 如若不然,她早就对那小贱人下手了! 杜氏越想越恨。 待她解决了这个狐狸精的事,她下一步定要把牧晚秋好好收拾一番。 不,这两件事,或许根本并无冲突,她完全可以设一场一箭双雕的局,让这两个小贱人都一起往里栽。 到时候,自己压根儿不需要再筹谋第二回。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只是,到底要怎样筹谋布局此事?她必须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杜氏随手赏了文竹一锭银子,“你给我机灵点,之后若是再有其他消息,务必第一时间回禀,若是胆敢瞒报,我能把你提拔起来,也能把你原样踩回去。” 文竹一边麻溜地把银子藏好,一边连声保证,“夫人放心,小的对夫人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 大少爷这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小的必然第一时间向夫人回禀!” 杜氏看了谄媚的文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离开了牧元恒的书房,虽然她很想把那些画像都毁掉,但还是忍住了,她只拿走了其中一幅。 她现在都还没弄清楚这个狐狸精的身份,她当然要把画像拿走,找人去查一查。 杜氏把那幅画拿了回去,一进了屋子,她顿时难掩嫌恶,直接把画像扔到了地上。 丁嬷嬷没有跟着一块儿去,但她对于杜氏要去做什么自然也是清楚明了的。 眼下见到夫人真的拿回了一幅画,丁嬷嬷顿时就了然了。 大少爷果然是有了心仪之人。 也是,大少爷这个年纪,真的有了心仪之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坏就坏在,他心仪之人跟杜氏为他挑选的人不是同一人,就杜氏的脾气,能不生气才怪。 上回杜氏起疹子被送去庄子,说来还跟丁嬷嬷有脱不开的干系。 丁嬷嬷的孙儿起了红疹,她出府了一趟就把病气带了回来,不仅她自己浑身起疹,杜氏也被传染了,杜氏主仆因此都被送去庄子养病。 原本杜氏对丁嬷嬷是很怨恨的,但丁嬷嬷让自己儿子儿媳往庄子送了上好的药材,还花了不少钱上下打点,这才让杜氏的病很快痊愈,之后在庄子的日子也过得体面。 如此颇费了一番功夫,杜氏对丁嬷嬷才消了气。 之后杜氏被接回来,丁嬷嬷也跟着一道回来了,她也依旧是杜氏的心腹。 经历了这一遭,丁嬷嬷虽然稳住了自己的地位,但着实破了不少财,眼下,丁嬷嬷自然是要更加卖力地讨好杜氏,从而能找机会重新填充自己的腰包。 眼下出了这桩事,丁嬷嬷知道终于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她舔着一张老脸凑了上去。 “夫人,这,这真是从大少爷的书房里找出来的?” 杜氏恨恨道:“是我亲自找出来的,难道还能有假?” 丁嬷嬷急忙道:“夫人息怒,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大少爷一心苦读圣贤书,那是全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的。 大少爷的书房里就算有这么一幅画像,或许只是大少爷为练画技随手画的呢? 事情还没查清楚,夫人可莫要先气坏了身子。” 杜氏的怒火并没有因此熄灭,因为丁嬷嬷的话压根儿就没有安慰到点子上。 “他那书房何止这一幅画!那一整个暗格里满满当当放着的都是这狐狸精的画! 他便是要练习画技画什么不好,非得逮着这狐狸精一个人画?” 丁嬷嬷听了这话,总算知道杜氏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原来大少爷竟然画了那么多这女子的画像,由此可见,大少爷对这女子必然是用情至深啊。 夫人一心想要撮合大少爷和表小姐,现在大少爷却跟其他女子暗中款曲,这可不就触了夫人的逆鳞了吗? 如果这女子出身高门也就罢了,夫人或许还会捏着鼻子答应下这桩婚事,可即便如此,媳妇进门之后,夫人也不会多喜欢。 如果这女子的出身普普通通,那大少爷跟她就基本上没戏了。 为了棒打鸳鸯,夫人还会用自己的方式给这名女子一点小小的教训。 不得不说,丁嬷嬷对杜氏还是十分了解的,她对杜氏想法的猜测半点误差都没有,杜氏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的问题就只有一个:确认画上女子的身份。 杜氏语气嫌恶地对丁嬷嬷下令,让她尽快查清楚对方的身份,丁嬷嬷自是连忙应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与那脚步声一道传来的,还有少女清脆如铃的声音。 “娘亲,女儿亲手做了一道点心……” 少女的声音突然停了,因为她已经迈步进了房间,自然也就看到了那张被扔在地上,摊开着的画卷。 来人正是牧倾语,她看着地上那幅画,面上不觉露出了困惑之色。 “娘亲,你这里怎么会有苏小姐的画像?” 杜氏见最疼爱的小女儿来了,原本心中的怒火总算消减了几分,面上也微微露出几分笑意。 但紧接着,听到她提到这幅画,杜氏脸上的笑意就凝住了。 杜氏直接开口问,“语儿,你认识画上的人?” 牧倾语听到母亲这么问,心中闪过一抹疑惑。 母亲不认识她?那怎么会有这幅画? 而且,她还从母亲的神色语气中捕捉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厌恶。 牧倾语觉得,这里面定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牧倾语决定要好好追问一番,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她心中好奇,却没有立刻表露出来。 她笑着开口回答:“当然认识啦,她是詹事府家的小姐,名唤苏樱雪。” 顿了顿,牧倾语又状似随意地补了一句,“她还是大姐姐的朋友呢。” 母亲既然讨厌她,那就不妨让她更加讨厌好了。 只要这人跟牧晚秋牵扯上关系,母亲对她的厌恶自然就会更甚。 这已经是杜氏第二次听到有人说这狐狸精跟牧晚秋有关系,而且这次还是自己的女儿亲口所说,杜氏就算不信文竹的话,难道会不信自己的女儿? 杜氏顿时觉得心中怒火又开始熊熊燃烧,她简直都快压抑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去把牧晚秋那个心机小贱人给撕了。 杜氏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人跟牧晚秋的关系上,但丁嬷嬷却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讯息。 她迟疑着开口,“五姑娘,这位苏小姐,难道是与荣华公主府有牵扯的那位?” 丁嬷嬷的这话,一下让杜氏怔住。 荣华公主府? 现在的荣华公主府可不是什么好的代名词! 杜氏想到荣华公主府闹出的丑闻,心中一下就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而牧倾语闻言,竟是直接点头承认了! 杜氏顿时觉得自己的血压又升高了,她的声音一下就拔高了。 “什么叫跟荣华公主府有牵扯?这是什么意思?” 牧倾语面上露出几分迟疑,没有立刻开口回答。 杜氏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强硬。 “语儿,你快说,这件事关涉到你大哥的未来,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牧倾语闻言,眼神微闪,她的心中不觉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 牧倾语心中念头闪过,很快便收敛。 她轻轻咬唇,一番犹豫还是开口了。 “苏小姐当初就是被荣华公主掳走囚禁的其中一人,她获救之后,现在也在皇家书院念书,与大姐姐是同窗好友。” 牧倾语的话,总算是证实了杜氏方才不肯相信的猜测。 杜氏一下捂着心口,呼吸急促。 她这是被气的。 牧倾语急忙上前,语气焦急,“娘亲,您这是怎么了?您可不要吓我呀!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娘亲您既然不认识苏小姐,又为什么会有她的画像?您打听她的事做什么?” 杜氏对小女儿偏爱,也多了几分信任,她根本没想过要隐瞒遮掩。 她缓了过来,便恨声道:“这个狐狸精,她勾引你大哥,妄图进我们牧家的门! 这幅画像,便是我在你大哥的书房里找到的,除了这张,他的书房里还藏着很多,全都是这狐狸精的!” 牧倾语闻言,眼神又是一阵微闪。 事实果然与她方才猜测的相差无几。 在此之前她也想不到,自家大哥喜欢的人竟然是苏樱雪! 这两人,分明没有什么交集呀。 第398章 挑拨离间 第398章:挑拨离间 牧倾语还在心中暗忖,杜氏饱含怒意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看她这狐媚样就猜测她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姑娘,没想到,她何止是出身一般,她根本是连清白名声都没有! 这样一个连清白名声都没有的狐狸精想进我们牧家的门,除非我死!” 杜氏在不知道苏樱雪的身份时,就已经在她的身上盖上了一个狐狸精的戳,第一印象本就糟糕至极。 现在知道苏樱雪与荣华公主府的案子有关,那本就糟糕的印象就更是直坠谷底。 如果杜氏足够明事理的话,她就应当想到,苏樱雪是无辜的,她只是那桩案子的受害者罢了。 但杜氏压根儿就跟明事理这样的品质不沾边。 那荣华公主有那等见不得人的癖好,苏樱雪被关了那么多年,谁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且,苍蝇不叮无缝蛋,能叫荣华公主盯上,本身就说明苏樱雪为人不正经,不检点! 杜氏越想越气,眼中更是掩都掩不住的嫌恶之色。 牧倾语急忙再次给她拍背顺气,“娘亲您消消气,您可千万别把身体气坏了,任何事都没有娘亲的身体要紧。 再说,现在苏小姐不是还没进咱们家的门吗?您现在就把身体气坏了,那多不值当啊。” 牧倾语温声软语地劝着,杜氏的怒火终于稍稍平息。 还是她的语儿贴心。 而且她说得对,现在这狐狸精还没进他们家的门,她发现得及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杜氏找回了几分理智,眼神阴狠,“我既然发现了此事,便断没有继续让那小妖精蛊惑恒儿的道理! 她不仅进不了我们牧家的门,我更要让她名声尽毁,身败名裂!” 牧倾语听到这样的话,非但没有感觉害怕,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刺激感。 她强压住心中过分活跃的振奋,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迟疑和担忧。 “娘亲,这样做会不会不大好?若是让大哥知道了……” 杜氏当即横眉竖目,“有什么不好的?我这都是为了他好!我是当娘的,我难道还能害了他不成?” 自己一心一意为他张罗亲事他却不领情,自己反而私下找了这么个玩意儿,杜氏心中对牧元恒也生出了几分怨念与责怪。 牧倾语又继续对杜氏百般开解,但杜氏听了她的开解之后,对牧元恒这个儿子反而越发气恼。 “他若是敢为了这么个狐狸精跟我叫板,那他就是大不孝!” 牧倾语闻言,眼睫微垂,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快意。 她虽然受宠,但再怎么受宠却还是比不上大哥。 谁让大哥是爹娘唯一的儿子呢? 原本牧倾语顶多只是有些不舒服,也不会因此而做什么,但谁让上次他那般不顾念兄妹情谊,完全不顾念她的颜面?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挑拨是非了。 一番看似开解实际挑拨的劝解之后,牧倾语终于转了话题,开口问,“那娘亲,您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吗?” 杜氏有些心烦意乱地摇头,“还没有,不过这次,我不仅要对付那个狐狸精,还有牧晚秋那个小贱人,我也不打算放过! 我不相信会有那么巧,恒儿看上的人偏偏就跟那小贱人相熟,这定然就是她搞的鬼!” 对于这些阴谋诡计,杜氏半点都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因为杜氏并不觉得这些会带坏牧倾语,相反,杜氏还觉得这对牧倾语来说反而是一个最好不过的学习机会。 她这个年纪,也到了要学一学心机手段的时候。 现在若不学,日后嫁了人被婆家欺负怎么办? 眼下出了这件事,还正好被牧倾语撞上了,杜氏反而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一次实践机会。 于是,杜氏便拉过牧倾语,直接问她,“语儿,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牧倾语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这,这么大的事,我,我也不知道呀。” 杜氏鼓励她,“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好好想想。” 杜氏的鼓励十足真切,牧倾语仔细辨认了一番便确定了,娘亲是真的希望她能想出一个好点子来。 杜氏见她不说话,只当自己女儿这是太过心善,还没有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杜氏便又继续开解和教导女儿,“你也不要觉得娘亲这样做有什么过分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非这两个小贱人联手算计你大哥,娘亲也犯不着跟她们计较。 这次娘亲若是真的大度放过了她们,回头她们指不定反而还要使更狠的阴招对付我们!” 牧倾语哪里会需要杜氏的开解和教导?她的心黑着呢。 她本对皇家书院的入学名额势在必得,偏偏牧晚秋不按照她的计划来,害得她非但没捞到进书院的机会,反而被蜜蜂蛰得痛不欲生,这笔账,牧倾语早就狠狠地记下了。 方才她提到苏樱雪的时候故意提到了牧晚秋,本就是为了在自己娘亲这里上一上眼药,要让她把这件事的责任往牧晚秋身上引。 现在娘亲果然被她带偏,要把牧晚秋一起收拾了,牧倾语心中高兴都来不及呢! 她垂头,故作一副纠结犹豫的样子,最后才迟疑着点了点头。 “娘亲是不会害我的,我都听娘亲的。” 杜氏见女儿这般乖巧,心中这才露出满意之色。 她想到三个儿女,本觉得大儿子最有出息,现在看来,也是不省心的! 至于二女儿,一直都没在杜氏这里排上号。 所以看来看去,还是小女儿最是贴心! 杜氏又鼓励着牧倾语与她一道出主意,丁嬷嬷也在旁边搭话凑趣。 牧倾语小小年纪,心思已经十分深沉。 她其实心中早就有了成算,只是不好一开始就表露出来。 所以,她一开始便故意提了一些听起来就十分稚嫩不成熟的提议,杜氏果然都否决掉了。 牧倾语冥思苦想,杜氏也在认真思索。 牧倾语是想出了点子却故意藏拙,杜氏却是的确没有想好要如何行事。 上次杜氏便在牧晚秋的手底下吃过大亏,所以她对这次的计划自然多了几分谨慎。 杜氏还在思索,就听牧倾语略带迟疑地开口。 “娘亲,我……算了,这实在是……” 第399章 一点都不单纯的五小姐 第399章:一点都不单纯的五小姐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一副十分懊恼的样子。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欲擒故纵,就等着杜氏追问呢。 杜氏对自己女儿有滤镜,自然是没看出自己女儿的心机,她急忙追问,“语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快说来听听。” 牧倾语咬着唇摇头,一番扭捏迟疑不肯明说的样子。 “算了,那法子实在有些太阴损了,我实在是不忍心……” 杜氏闻言,顿时觉得自己女儿还是太善良了。 对于这样的善良,杜氏既欣慰,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对敌人的不忍心,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语儿,你听娘亲的,该心狠的时候绝不能心软,如若不然,就会给自己招惹无穷的后患!” 牧倾语一副满心不忍的小可怜模样,“可……” 杜氏抓住她的手,继续对她循循善诱。 “那个苏樱雪,自己都不清不白还敢勾引你大哥,这样的狐狸精有什么好怜悯的? 还有牧晚秋,你们虽然是姐妹,但她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哪里有半点把你们当姐妹的样子? 你难道忘了你上回被蜜蜂蛰的事?她对你这个妹妹都没有半点怜惜,你又何必对她心软?” 听到“蜜蜂”两个字,牧倾语就本能地身子发颤,她不由得伸手抚向了自己的脸颊,那火辣辣的疼痛恍若发生在昨日。 牧倾语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冷锐的暗芒。 这么一个大仇,她怎么可能会忘! 牧倾语像是终于被杜氏说服了,对她妥协了。 她低声把自己的计划对杜氏细说了一番,杜氏听了,眼睛瞬间为之一亮,看着她的眼神满是赞赏和鼓励。 “还是语儿聪明!连这样绝妙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如此一来,那两个小贱人自然就会名声尽毁,沦为全京城的笑话!” 杜氏一想到那个可能,脸上立马便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如此一来,便是牧元恒再怎么想娶苏樱雪也绝不可能。 便是杜氏不反对,好面子的牧志贤就绝对不会同意。 牧倾语似乎依旧有些迟疑不决,也对自己的计谋不甚有信心。 “娘亲,这样真的可以吗?” 杜氏十分笃定,“当然可以!语儿,你很聪明,娘亲很欣慰! 就凭你这七窍玲珑心,以后不论嫁到哪户人家去,都必然不会受欺负。” 牧倾语的面颊泛起一丝红润,略有些羞涩地嗔了一声,“娘……” 牧倾语就算再怎么心机深沉,到底也是个未嫁的姑娘家,提到自己的亲事,她自然会忍不住羞涩。 牧倾语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比家中姐妹都聪明。 所以,她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她以后要嫁的人,也定然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她要嫁,也要嫁给人中龙凤,成为别人羡慕和膜拜的人上人。 杜氏见到女儿露出这般娇憨之态,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她对女儿的婚事,也生出了同样的期待。 要不怎么说这是亲母女呢?牧倾语觉得她能嫁给人中龙凤,做个人上人,杜氏也是这么想的。 自己女儿那么优秀,便是配给皇子也是绰绰有意。 再往深了想,说不定她以后还能再有一番更大的造化呢! 两母女的频道在这一刻达到了奇异的契合——两个人都开始做起了梦,还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白日梦。 不过很快,杜氏就收敛了心神。 女儿年纪尚小,婚事之事可以暂时不用着急。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把儿子的这个烂桃花解决掉。 她越想越觉得女儿出的那个主意好,一箭双雕,省时省力,只是具体要怎么实施,还得要好生谋划一番。 丁嬷嬷就在旁边,自然是把牧倾语提出的那个计划尽收耳里。 杜氏对牧倾语有滤镜,自然看不出来自己女儿那明明心机深沉却又故意演小白花的把戏。 但丁嬷嬷却是旁观者,她把牧倾语的言行举止都尽收眼里,心中对牧倾语不觉多了几分敬畏。 五小姐可不似自己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单纯,自己以后可决不能得罪了她,不然,自己便是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杜氏与牧倾语把这个计划的细节又仔细商榷了一番,最后敲定了最终的计划。 作为杜氏的心腹,丁嬷嬷自然要负责协助,杜氏叮嘱她去安排,丁嬷嬷一一应下。 计划敲定,杜氏觉得心中大石落了一大半,至于另外没有落下的那一小半,一来是计划尚未实施,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变故,二来,杜氏更担心的,还是牧元恒那边。 这件事绝不能让他知道,一旦知道了,杜氏只担心他的备考状态会受影响。 在计划实施之前杜氏倒是不担心,毕竟牧元恒不会那么快从书院离开,就算他出了书院,也不会知道她们的这个计划。 杜氏担心的是计划落成之后,那个狐狸精身败名裂了他继续钻牛角尖,依旧不肯放下。 若是因此让他影响了科举成绩,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杜氏忍不住跟牧倾语诉说自己的担心,牧倾语的心思不由得又深了几分。 如果他知道了,备考的心态必然会有影响。 牧倾语恶毒地想,受影响了才好呢! 他越是风光,就越是高高在上,也越是不把自己这个亲妹妹放在眼里。 他越是风光,牧倾语在他面前永远低一头,也永远忘不掉当初被他用那样嫌弃鄙夷的眼神看着,被他质疑人品时候的屈辱。 他金榜题名了,牧倾语的确能沾他的光,以后也能更加顺当地攀上一门好亲事。 但牧倾语却是扭曲地不想让他的科举之路太过顺风顺水,而是想要看他跌一跌跟头,最后只考到一个吊车尾的成绩。 他一下从解元变成吊车尾,便是世人看他的眼神也会充满鄙夷。 只有这样,牧倾语才能催眠自己,忘掉他曾在自己面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 牧倾语被心魔趋势着,她光是想象那副画面,便觉得心中一阵压抑不住的畅快。 她一边听着杜氏对牧元恒科举成绩的紧张担忧,一边在心中做了个决定——她要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好大哥。 那天的好戏那般精彩,她的好大哥若是缺席了,没有亲眼旁观,岂不是太过遗憾? 第400章 乔青青的梦想 第400章:乔青青的梦想 牧倾语的眼睫轻垂,将她眸底的所有情绪尽数掩去。 她耐心地听完了杜氏的担忧与抱怨,末了便开始柔声劝慰开解。 “娘亲,您实在不必如此担忧,大哥的学识扎实稳固,若非如此也不会考上解元。 他若是知道了此事固然会受到些许影响,但他只要有真才实学,必然能很快调整心态,重振旗鼓。 所谓不破不立,经此一事大哥必能看清苏小姐的真面目,及时回头,他也一定能明白我们对他的一片苦心,也会越发刻苦钻研。 娘亲,您要相信大哥呀。” 牧倾语净挑好听话说,杜氏闻言,心态自然便放宽了。 牧倾语趁机把自己带来的点心端到杜氏面前,又对她一番撒娇邀功。 “娘亲,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您一定要好好尝尝。” 杜氏脸上笑意更浓,看着女儿的眼中满是慈爱。 也只有这个女儿最是贴心,也最能为她分忧。 杜氏吃了一小块点心,又对她一番夸赞,牧倾语越发在她面前卖乖,更是把杜氏逗得喜笑颜开。 两母女又说了很多体己话,屋中气氛一片和乐。 这般情形,便是谁看了都不会想到,就在方才,她们两母女还在谋划着要怎么将两个年轻女子的名声毁掉。 而作为这件事的目标人物,牧晚秋和苏樱雪更是对这件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无所知。 牧晚秋此时正在做什么?她正在数钱。 今天,唐旭尧给她送来了酒楼这段时间的经营账目,牧晚秋看着那漂亮的账面,脑中自动将之转化成了一沓沓银票,每翻一页,那银票就厚实一分,这不就是在数钱吗? 唐旭尧语气轻松,向她汇报着酒楼的近况,牧晚秋笑眯眯地听着,心情大好。 她毫不吝惜地对唐旭尧一番夸赞,并且将他的月例往上提了提。 末了,她又抛出一个诱饵,“如果我们酒楼的营业额能够连续半年稳步攀升,以后你的月例,便不再是固定的数目,而是与每月酒楼的营业额直接相关。 我们酒楼挣得越多,你拿得也就越多。” 唐旭尧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眼中立马便迸射出热烈的光芒,那里面藏着的,是勃勃的野心。 牧晚秋看着他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的这个诱饵抛对了。 如果他只是个甘于现状,不知进取之人,那么这个诱饵便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因为他根本做不到。 但显然,唐旭尧不是那样的人。 他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骨子里有一股不屈不挠的拼劲儿。 对于他来说,有间酒楼的生意再好,都不会是尽头,因为他只会想着该怎么把生意经营得更大更好。 他自己再有拼劲,也不是无欲无求。 牧晚秋这般大方的许诺,无疑成了鞭策他的最大动力。 只要他达到了牧晚秋提出的要求,那么,今后他就不只是在为牧晚秋挣钱,而是也在替自己挣钱。 唐旭尧当即在牧晚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 “承蒙小姐信任,唐某定不辜负小姐信任,为您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牧晚秋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她顺势便问起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唐旭尧认真道:“小的以为,经营酒楼要留住客人,最要紧的莫过于饭菜的味道。 同样的价位,在我们家吃到的饭菜远比别人家的好,客人自然就会选择我们家。 是以,小的便给大厨们都定了一个任务,每个月必须钻研出一道菜品,谁研究的菜品最受客人追捧,谁就能得到相应的奖励。 谁若是能多研究出几道广受客人追捧的菜品,得到的奖励也会更多。 此举已经在后厨推行,目前起到了良好的激励作用,今后将会一直在后厨推广下去。” 牧晚秋闻言,不由得赞同地点头。 唐旭尧使的法子,其实也跟自己现在用以激励他的法子差不多。 今日跟牧晚秋一道出门的是乔青青,她听了唐旭尧的那些话,眼睛倏而亮了亮,一个想法在心中升起。 唐旭尧继续道:“除此之外,小的也会在不同的时候推出不同的活动,吸引顾客光临。 关于此点,小的现在也没法给出太详尽的解释,因为具体会采取什么活动,尚需结合当时的情况而定。” 唐旭尧的确尚未想好,他并没有夸夸其谈,也没有随便糊弄牧晚秋,牧晚秋听了他这样实诚的回答,心中反而生出满意。 唐旭尧身上有生意人的圆滑,但面对自己这个东家,他却并没有用那样的圆滑来应对。 牧晚秋知道他自有成算,便没有再追问细节。 问完了话,唐旭尧就离开了,牧晚秋则是又忍不住翻了翻手边的这份账册,唇角笑意盈盈。 牧晚秋还在喜滋滋,忽觉一道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牧晚秋察觉,转头看去,就对上了乔青青那既紧张期待,又犹豫忐忑的目光。 牧晚秋见此,不觉微诧,“青青,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乔青青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牧晚秋见此不觉失笑,“你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乔青青眼睛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声音里也是藏不住的欢喜与期待。 “姑娘,方才那唐掌柜说,酒楼里的大厨每个月都要研究一个新菜品,看看谁研究的新菜品能受大家的欢迎,我,我也想参加……” 她说完,似是生怕牧晚秋误会,又急忙道:“姑娘你别误会,我不是要抛下姑娘不给你做饭了,我还是在府中做事,就只是想要把自己研究的菜品拿到酒楼去试试罢了” 乔青青是真心喜欢做菜,也真心期盼自己做的菜能够被更多的人喜欢。 这对她而言,无异于莫大的鼓励,也会让她感到十分开心与满足。 她并不想要什么奖励,她就是很想要去试一试,看看自己的菜能不能被更多人喜欢,被更多人接受罢了。 乔青青两眼亮晶晶的,带着期盼,还有些许忐忑,就这么望着牧晚秋,一副生怕她会不同意的样子。 牧晚秋闻言不觉怔住,眼中满是惊讶。 她没想到乔青青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你是认真的?” 乔青青当即又开始用力点头,“嗯,我是认真的!我想试试,希望自己做的菜能被更多人喜欢,万一真的有客人喜欢呢?那我也算是帮姑娘赚钱了!” 牧晚秋一拍桌,发出“啪”的一声响。 乔青青被吓得身子一抖,面色也一下变了,心中一下生出深深的懊恼,早知道要惹恼姑娘,她,她就不该提这样荒诞的要求。 她正打算开口认错,就听牧晚秋笑着开口,“什么叫万一真的有客人喜欢?就凭你那手艺,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 乔青青有些懵,所以,姑娘不是在生气,她是在高兴? 牧晚秋当然是在高兴。 原本她根本没往乔青青身上想,毕竟,乔青青压根都不是奴籍。 她原本完全可以被乔峥嵘养着,但她一根筋,坚持要留在牧晚秋身边为她做饭,牧晚秋更多是把她当朋友。 所以,牧晚秋自然就没想过要利用乔青青为她的酒楼赚钱。 但现在,乔青青却是主动提出了这个请求。 她说她希望自己做的菜能被更多人喜欢,她说起这话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由此可见,她说的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如果这事真的成了,不仅是成全乔青青,这对牧晚秋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大好事。 作为被乔青青投喂了这么长时间的牧晚秋,没人比她更清楚乔青青的手艺究竟有多好。 若是乔青青真的能每个月为酒楼推出一个新菜品,牧晚秋能肯定,那必然能受到大家的追捧和喜欢! 乔青青知道自己误会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她当即便笑了起来,“那姑娘您的意思是,愿意让我去试一试了?” 牧晚秋简直想立刻答应。 但理智尚存,她还是忍住了。 乔青青自己说得轻松,觉得她只需要研究出新菜品就可以了。 可是这哪里有那么简单? 她的新菜品得接受食客的检验,那食客点了这道菜,就得由她来做,她如果还在牧府里当差,怎么为客人做菜? 不能事先把菜做好了,这样的话,菜品的味道会大打折扣,也不可能让她在牧府里做好了再端来,那样的话,客人怕是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她也更不可能把菜谱教给其他大厨。 这是她的研究成果,就这么教给了别人,那最后扬名的也是别人,不是她。 所以,她如果真的想要参与这件事,就得从牧府离开,到酒楼去当厨子。 牧晚秋如果心黑一点,当然是当场就答应了啊! 乔青青能去给她的酒楼当厨子,那简直是上赶着替她捞钱。 但……牧晚秋的心不够黑! 她忍痛道:“这件事,你得问问你兄长,如果他答应,我也没意见。” 唉,这是人家的妹妹啊,又不是她的丫鬟。 乔青青有热情和梦想做支撑,她或许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乔峥嵘就不会这么想了。 乔峥嵘当初可是连乔青青待在她身边都心疼得不得了,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当大家小姐一般养着的,又岂会忍心让她去当厨子? 这事,多半还是没戏。 第401章 由奢入俭难 第401章:由奢入俭难 乔青青闻言,脸上的笑意微敛,整张脸也一下苦了起来。 要让哥哥答应……这好难啊。 乔青青可怜巴巴地望着牧晚秋,“姑娘,你帮我说说情,我哥哥一定听你的。” 牧晚秋当即拒绝,“我若是开口,那就变成了对他的命令,他便是不想答应也不得不答应,所以,我不会开这个口。这件事,得靠你自己。” 乔青青还想求情,但牧晚秋一副坚定的样子,乔青青就只能委屈巴巴地闭嘴了。 她暗暗握拳,她一定可以说服哥哥的。 如果哥哥不同意,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闹得哥哥松口同意不可! 要不怎么都说,被宠爱的都有恃无恐,乔青青是被宠爱的一方,她可怜巴巴地对自家兄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乔峥嵘先是坚决反对,但在乔青青软磨硬泡和眼泪攻势之下,他终于还是松口答应了。 如果乔青青是要去别的乱七八糟的地方做厨子,她便是把眼泪哭干了乔峥嵘都不会同意。 不过,她是去有间酒楼做厨子,他想到乔木乔林等人都在那里,他们都会照应她,这才松口答应了。 乔峥嵘把牧晚秋之前想到的那些方面直说了出来。 “你若真的有心与那些厨子一较高下,证明谁做的菜更受欢迎,你就不可能继续留在小姐身边伺候,你就必须留在酒楼里。 客人点了你的菜,你得立刻动手烹饪,你的菜越受欢迎,你就会越忙碌,越辛苦。 或许你会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这些,你都做好准备了吗?” 乔青青愣住。 她倒是不怕辛苦,只是,她之前想得似乎有些太天真,她还以为自己能继续留在牧晚秋身边伺候她。 上回乔青青也是这么保证的。 现在,如果牧晚秋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了,她会不会因此不高兴? 难道她说服了哥哥,最后还是不能达成所愿? 乔青青带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到牧晚秋面前,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牧晚秋看她那一副小心翼翼,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对不起她的事的模样,一时不觉有些失笑。 牧晚秋当然舍不得她,她若是走了,自己怕是吃饭都不香了。 但是,乔青青这是要去她的酒楼当厨子,这也是在为她赚钱啊,牧晚秋才应该好好感谢她为自己创造价值,这丫头到底在内疚些什么? 这么傻的傻丫头,幸亏遇到的是她,不然,指不定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呢。 牧晚秋本想故作不悦,戏弄一下她,但见她那副小可怜的样子,到底是心软了。 伸手在她的脑袋上点了一下,无奈道:“你个傻丫头,你又不是我的丫鬟,我有什么资格拦你?你啊,真是傻得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乔青青闻言,她听出姑娘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她这才忍不住笑起来。 傻一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身边的都是好人,根本不会欺负她。 乔青青就这么去了有间酒楼当起了厨子。 乔青青的年纪小,甚至比那些厨子的学徒都还年轻,又是个女子,一开始自然是被他们百般瞧不起。 只是,乔青青是乔峥嵘的妹妹,在后厨里也有乔木当靠山,那些厨子也压根儿欺负不了她。 想差遣她干杂活儿?没门儿。 看她年轻漂亮就想打她的主意?这更是没门儿!不仅没门儿,简直连门缝都没有! 但凡有人透露出一星半点这方面的意思,都被乔木很是敲打了一番。 乔木可是把乔青青当亲妹子看,既然是亲妹子,自然是要当成眼珠子一般保护着,怎么可能让那些臭小子打主意? 酒楼的一众小厮们都知道不能打乔青青的主意,一个个便都熄了心思。 不过,很快他们对乔青青的心思就不再是少年慕艾,而是转变成了难以言说的敬佩! 因为乔青青做的菜真的真的很好吃! 不仅是他们赞不绝口,在客人那里,也都受到了极力的追捧。 几个大厨依次推出新菜品,最受食客欢迎的,都是乔青青的菜,乔青青忙得脚不沾地,既觉得累,也感到了深深的满足。 乔青青冒头太快,其他大厨看了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乔青青的年纪太轻了,那些大厨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还跟在自己师父身后打杂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都到了可以给乔青青当爹的年纪,却被她吊打,他们心里头能舒坦吗?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谁因此讨厌乔青青,一提到她,语气固然有些酸,但言辞间还是赞誉居多。 为什么? 因为乔青青待人真诚,不藏私! 黄大厨一直在研究一道新菜,但却一直做不出那个味儿,试了很多次都不满意,却又找不出缘由。 其他大厨都不会主动上赶着插嘴多说什么,毕竟这样的事若是一个处理不好,非但讨不到好处,反而还会落得一身腥。 但乔青青这个愣头青却是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开口说了自己的想法,黄大厨听了,不觉大为恼怒,觉得乔青青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会做几道菜就真把自己当根葱,连他都开始指点起来了。 黄大厨心中恼怒,却碍于乔青青有靠山把脾气压了下来,没有发作。 乔青青却是坚持,“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定没问题的。” 黄大厨觉得自己给她留了颜面,她却还是蹬鼻子上脸,便也不打算再给她留面子了。 “好啊,那我便试试,看看你的指点究竟有多有用。” 大家都听得出黄大厨是正话反说,只有乔青青傻乎乎地真的以为他是被自己说服了,还笑着点头。 黄大厨气哼哼地开火,照着乔青青提点的修改意见烹饪了一番,他原本是想要借此打乔青青的脸,让她以后知道知道分寸,不要不懂装懂。 但没想到,最后做出来的那道菜,味道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之前一直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竟然真的解决了。 黄大厨一时臊得面色通红。 他原本以为乔青青会借机拿这件事嘲讽他,但没想到,乔青青却压根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是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黄大厨见此,这才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同样的事情,也同样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她只要瞧见别人遇到久攻不克的瓶颈,便总会毫不藏私地倾囊相告,也会因为一道菜不够尽善尽美而与诸位大厨不遗余力地争辩,只为做出最能让人满意的菜肴。 因为乔青青的较真儿,厨房里的大厨们都觉得自己的厨艺似乎都有了大进步。 便是乔青青自己做的新菜,她也并不会刻意藏着掖着,就大大方方地在厨房里调配。 因为她觉得自己做菜并没有所谓的秘方,她不过就是善于把食材最本真的味道呈现出来罢了。 既然没有所谓秘方,她自然就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这样一个傻得天真,又傻得真诚的姑娘,谁还能讨厌得起来? 这些整日在后厨里跟油烟打交道的老油条们,都不觉为乔青青那一腔纯粹的赤子之心给洗涤了一番。 是以,大家见到乔青青拥有这么超乎寻常的天赋,心里便是又酸涩,又莫名欣慰。 再看看自己身边那些不成器的徒弟,他们便只觉得心肝疼。 乔峥嵘一直都很担心乔青青,生怕她在那样的环境里会受欺负,但他没想到,乔青青会这么让他意外。 她在为人处事上的确不够圆滑,但没人规定每个人都必须要圆滑。 她真诚待人,别人自然也会真诚待她。 乔峥嵘看到她长大了,既觉得欣慰,又莫名生出一股自己不再被需要了的淡淡惆怅。 这是乔青青为自己挣来的造化,那充满烟火味的地方,才是她真正的快乐源泉。 而且,乔青青不仅收获了事业上的满足,在其他方面,也结出了硕果,这些,都已经是后话。 眼下,乔青青不过是刚刚得到允许,欢欢喜喜地一头扎进了有间酒楼的后厨里。 乔青青走了,最惆怅的不是牧晚秋,而是冷月。 冷月当初还只是趴在墙头听墙角的时候,就已经被乔青青做的菜勾得馋虫大动。 最近几个月她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乔青青的投喂,她原本以为这样的投喂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地老天荒,没想到,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冷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乔青青已经到酒楼上工去了。 冷月无力阻止,便只能一脸哀怨地望着牧晚秋。 “姑娘,你为什么要把青青放走啊。” 牧晚秋原本心中也很是遗憾自己不能每顿都吃到乔青青做的好饭菜,但见到冷月这般哀怨,牧晚秋的遗憾反而被冲淡了,只觉得好笑。 “怎么,难道没了青青我就饿着你了?” 饿着当然不会饿着,但是,每天吃得有滋有味,和每天吃猪食,那是有实质性区别的啊! 由奢入俭难啊! 乔青青已经把她的胃口养刁了,现在一下把饮食水平降下来,谁接受得了啊? 冷月心中腹诽连连,但出口的话却是:“奴婢这当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姑娘着想啊。 姑娘难道忘了,过不了多久就是您的生辰了,姑娘不是说了要让青青张罗准备一些特色的点心小食款待客人,没了青青在,这活儿咱们谁能做呀?” 第402章 大办生辰宴 第402章:大办生辰宴 牧晚秋生在十月初五,正是深秋时分,所以父亲才给她取名晚秋。 以前牧晚秋并不热衷过生辰。 因为她离经叛道,跟家人的关系不甚亲近,也没有什么真正交心的朋友,所以,在家里没人给她张罗,在外也没有好友为她庆贺。 她心里其实并非毫不在意,只不过她惯常嘴硬,即便在意也从不表露出来罢了。 今年,一切似乎都与以前不一样了。 她有了关系亲近的好友,起先她只与安知宜、苏樱雪关系更好些,后来又多了个詹轻雁。 詹轻雁是她们之中出身最高的,但她的性格却十分随和,脾性很好,因为牧晚秋的关系,她与安知宜、苏樱雪便也熟悉起来,大家便玩到了一处。 某次她们聊到了各自的生辰,牧晚秋的生辰是距离最近的,她们都很郑重其事地表示,要为牧晚秋准备生辰礼,待她生辰之日给她庆贺。 牧晚秋听到她们真诚又热烈的讨论,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了暖意。 当时她便做了决定,今年的生辰宴,她要好好张罗起来,哪怕只是邀请好友到家中庆贺,也总比以前那样孤零零地独自度过要好。 牧晚秋便在那时向几位小姐们承诺,待她生辰之日会让乔青青亲自研究一些有新意的点心小食,好让她们尝个鲜。 牧晚秋最近都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有间客栈和有间酒楼上,而且距离她的生辰还有十几日的时间,一时之间,她就没想起来。 眼下听冷月提起,牧晚秋不禁伸手拍了一下额头。 “我给忘了。” 冷月正要向她进言,把乔青青再给弄回来,不想牧晚秋却是直接道:“不过也没关系,青青便是在酒楼做事,也不可能全无休息之日,等快到我生辰之时,便给青青提前休几日假,把她借回来便是。” 只是让她休几天假,把她借回来,而不是把她重新调回来,冷月听了这话,心中燃起的希望便彻底熄灭了。 冷月安慰自己,说不定青青到了那酒楼之后不适应,自己就回来了呢? 冷月心中这般期盼着,但盼着盼着,就把乔青青盼成了有间酒楼的名厨。 冷月:行,她的姐妹有了这么好的造化,自己除了替她高兴还能怎么滴? 以后想吃她做的菜,就老老实实到酒楼去排队,也算是为自家姑娘的酒楼捧场了! 牧晚秋的生辰,她原本只打算小办,并不打算搞得太过隆重。 对她来说,再隆重的仪式,都没有跟自己相熟的好友一起相聚来得更轻松自在。 而且,这也只是她十四岁的生辰,又不是及笄,没必要劳师动众。 但没想到,某日众人在懿祥居给老太君请安之时,牧倾语忽然提了起来,“咦,大姐姐的生辰好像很快到了,我记得大姐姐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过过生辰了,今年大姐姐要怎么过呀?” 这话一下就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牧晚秋的身上。 牧晚秋一听到牧倾语主动开口,心中就顿时生出警惕。 无缘无故的,她关心自己的生辰做什么? 牧晚秋心中犯嘀咕,面上却是一派镇定地回答。 “今年我打算设一场小宴,请一些同窗好友到府中做客。” 杜氏当即接话,“说来晚晚你到皇家书院进学也有一段时间了,的确是该把同窗好友请到家中来做做客。 既是如此,一场小宴如何能招待得过来?既然要办,自然要办得隆重些,免得叫人觉得咱们家招待不周。” 牧倾语突然开口,牧晚秋已经很警惕了。 现在杜氏也开始搭话,两母女俨然有一唱一和的架势,牧晚秋心中的警惕更甚。 她们无缘无故突然关心自己生辰宴的规模做什么?她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为了杜绝一切节外生枝的可能,牧晚秋打算直接开口回绝掉杜氏的提议。 但她还没开口,牧志贤却是心思一动,跟着开口了。 “你大伯母说得对,既然是要请同窗到府中做客自然便该一个班的一起请,如何好厚此薄彼? 如此岂不是平白叫其他那些不被邀请的同窗心中多想?” 牧志贤连自己女儿的生辰都记不住,自然不会关心隔房侄女的生辰如何办。 他之所以破天荒地开口,是因为杜氏的话提醒了他,牧晚秋现在是在皇家书院进学,她在那里结识的,可都是出身不凡的高门贵女。 自己女儿没机会进皇家书院,牧晚秋有这个机会,自然要帮衬着家中姐妹好好拓展人际关系,让她们也有更多的机会结识其他的朋友。 杜氏听到牧志贤果然开口帮腔,飞快地翘了翘唇角。 她方才便是故意说了那话,就是说给牧志贤听的。 她跟牧志贤同床共枕多年,他是什么样的脾性,杜氏还不清楚? 自己只需要稍加提醒,牧志贤自然就会做出最有利于他的选择,自己果然半点都没猜错。 杜氏原本正不知道究竟该在何时动手,幸而牧倾语提醒了她,不久便是牧晚秋的生辰,届时,岂不是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既然杜氏要在这时候动手,自然就要想法子把场面弄大,场面越大,到时候事情被揭穿她和苏樱雪那狐狸精也就越加丢人。 牧志贤似是生怕自己的那些心思被人看出来,他便冠冕堂皇地又补了一句。 “更何况,你是牧家的嫡长女,你办个生辰宴,自然要办得体面盛大,若是办得太草率,岂不是委屈了你?” 说完他看向了牧志飞。 “二弟,你觉得呢?” 牧志飞自然也不想亏待牧晚秋,他也在想究竟要怎么给牧晚秋过生辰。 他没有率先提出要大办生辰宴,不过是想到上回母亲的那场生辰宴闹出的不愉快,一时便有些踟蹰罢了。 牧志飞寻思着,除了生辰宴以外或许还有其他的庆贺方式,只是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就先被大房提起了。 大哥大嫂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牧志飞这个当爹的要是当众提出反对,反而像是不看重女儿,存心要让女儿委委屈屈地过生辰似的。 牧志贤把话头递到了他跟前,牧志飞有且只有一个答案。 “大哥所言极是,既然要办,自然没有太过潦草随便的道理。” 牧晚秋能清晰地预感到,眼前有一个未知的大坑在前面等着自己,她当然不想傻乎乎地往里跳。 但所有人似乎都化身成了推手,都在齐心协力地把她往里面推,连她的亲爹都不例外。 牧晚秋继续推拒,“可我不觉得那样是潦草随便,我不想劳师动众地办,那样太麻烦,也太累了。” 说着,她把目光投向了上首的老太君,语带些许嗔意。 “祖母,您前不久刚过了生辰,您来说说,过一场生辰累不累? 孙女为人懒怠,就只想简简单单地过,可不想那般折腾。 而且今年孙女十四,今年若是大办了,明年及笄还得大办,光是想想孙女就已经脑壳疼了。” 老太君坐在上首,一直都没说话,脸上神色淡淡的,听到牧晚秋的这番话,她面上不觉多了几分笑意。 “你小小年纪,便这般喜欢躲懒。既然是你的生辰,自然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随你。” 牧晚秋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那我不想大办,只请些许好友上门小聚便是。” 杜氏的面色微顿,不过她并没有贸然开口。 因为她知道,有人会比她更着急。 这个人,自然就是牧志贤。 果然,牧志贤当即十分不赞同地开口。 “母亲,儿子知道您心疼孙辈,但也不能太惯着她了。 不过就是办一场生辰宴罢了,又不需她亲自操持俗务,有什么可累的? 晚晚,不是大伯说你,你以前确实是有些随性过头了,于人情交际上有所欠缺。 眼下你既进了皇家书院,有机会结交更多的朋友,便该好生经营交际,偶尔的走动和来往是乃必须。 这次生辰宴,恰恰便是最好的机会,能让你和同窗们进一步打好关系,大伯也是为了你好。” 牧志贤一副好大伯的模样,一番话也说得格外语重心长。 牧晚秋好险没有直接朝他翻出一个大白眼来。 明明自己满腹小心思,却偏要扯上一个为她好的大旗,这嘴脸,真是让人腻味。 牧志贤又转向牧志飞,对他也说教了一番,直指他对牧晚秋不够上心,半点不知道为她的未来考虑。 他这一番威风,不仅是把老太君的意思给驳了回去,更是把牧志飞说得满脸愧色。 牧晚秋心中火大,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她倏而换了一副态度,也露出一副愧色,“大伯父所言极是,此前的确是我太过随性了。 大伯父和大伯母都是为了我好,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好了,我必会借着这次生辰宴的机会好好与同窗搞好关系,如此,方不负大伯父的期望!” 既然百般推脱都推不掉,她索性也不推了。 推了这一次,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次。 与其如此,不如好好看看这一家子到底又在耍什么鬼把戏! 老太君眸光动了动,看了牧晚秋一眼,又扫向牧志贤,最后垂下眼睑,没有再说话。 第403章 听墙角,我是专业的 第403章:听墙角,我是专业的 听到牧晚秋这话,杜氏当即顺势揽下了帮忙张罗宴席的这个差事。 谁让二房没有当家主母呢? 不仅没主母,二房便是连个正经姨娘都没有,这样的事,不是交给杜氏,便只能让容氏帮忙。 如果牧晚秋有得选,牧晚秋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容氏。 至少她信得过容氏的人品,她不用时刻提防着容氏会在背后给她捅刀子,使绊子,就算要提防杜氏,也能少费些时间精力。 但显然,杜氏和牧志贤都并没有给她选的机会,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容氏一直坐在旁边,全程都几乎保持沉默,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她虽然没有开口,但却是眼明心亮,将大房的那些心思都尽收眼里。 不过,容氏只以为大房这么极力促成大办这场生日宴是单纯地为了拉拢人脉,为家中姊妹创造与高门贵女多多来往的机会,却不知道,杜氏母女背地里打的算盘,比这龌龊多了。 牧雪莹坐在容氏的旁边,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内心里是期待这场生日宴的,因为她也很想结交更多的高门贵女。 上次祖母的生辰宴,她可是还没开宴就被嫡母下令禁足了,害得她生生错过了一次大好的交际场合。 现在府上又要办一场生辰宴,而且邀请的还是京中的高门闺秀,这场生辰宴能结交的人就更多了。 但她不高兴的是,这不是她的生辰宴,她不是主角,只能继续当那衬托鲜花的绿叶。 她都已经做够了绿叶了,她只想能找到机会大放异彩。 她的生辰在十二月,因为姨娘生她时恰好大雪纷飞,便取了这个名字。 再有两个月便到十二月了,想想府里也不可能那么频繁密集地大办生辰宴。 而且她只是个庶女,还是庶房的庶女,这个可能就更微乎其微了。 想到此处,牧雪莹的心中才忍不住地泛酸,对牧晚秋很是嫉妒。 正在被牧雪莹深深嫉妒着的牧晚秋,实际上却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春风得意。 无论是谁,但凡是猜到自己正被别人盯上,随时准备坑上一把,而自己对对方的招式还一无所知,都不可能轻松得起来。 牧晚秋回到了瑶光居,面上便露出了沉思之色。 她在思索,这回杜氏究竟又要搞什么把戏。 这次恰好是冷月陪着牧晚秋一道去请的安,是以,对于懿祥居里面发生的事情,冷月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冷月不是普通的丫鬟,她对这些事自然就有着与普通丫鬟更加敏锐的判断力。 牧晚秋猜到了杜氏母女别有用心,冷月也猜到了。 她见牧晚秋一副沉思的模样,便主动开口,“姑娘,奴婢去替您探查一二,若大房那边当真在打什么算盘,奴婢定能将事情摸个一清二楚。” 牧晚秋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她没有阻拦,点头同意了。 虽然牧晚秋觉得自己最近并没有招惹她们,但对方既然想找自己的麻烦,又岂会找不到借口? 更何况,她们原本就积怨已深。 对于没有底线的人,牧晚秋想要靠猜就把对方的手段猜出来,怕是不可能。 与其她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让冷月去探查一番来得快。 冷月得了牧晚秋的点头,当即就道:“好咧,奴婢这便去!” 牧晚秋看到外面那明晃晃的天色,急忙开口,“青天白日的,你这时候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冷月却是十分自信,“姑娘放心,牧家的守卫不严,内院的更是松散,不过就是听个墙角罢了,奴婢有经验,不会被发现的。” 牧晚秋还是有迟疑,冷月就道:“大房若是真的有所图谋,他们极力促成了姑娘的生辰宴大办,现在势必凑在屋子里庆功呢,奴婢这时候去,说不定就能听个正着。” 牧晚秋听了这话,顿时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一番迟疑,她到底还是信任冷月的本事,便点头同意了。 只是她还是不忘叮嘱,“你务必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冷月拍着胸脯保证,“奴婢真的很有经验,姑娘放心!” 说完,她一溜烟便跑了出去,那身姿,简直快如闪电。 见此,牧晚秋心中便不由生出了认同,凭借她的身手,的确是不会轻易被发现。 只是,她为什么一直说自己很有经验?难道她以前经常听别人的墙角吗? 关于这个问题,很久之后牧晚秋才终于知道了答案。 冷月对自己的定位果然不是虚的,不多时,她便成功地趴在了杜氏所居的碧霄阁屋顶上,连一只蚊子都没惊动。 而冷月的猜测也果然没有出错,杜氏果然正说到此事。 而正与她一起讨论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这件事的另一个策划者,牧倾语。 牧倾语素来得杜氏的宠爱,平日里也喜欢到杜氏跟前尽孝,所以从懿祥居出来,她没有马上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来了杜氏这里,也自然不会惹人怀疑。 杜氏的声音含笑,“语儿,还是你聪明,想到了那小贱人的生辰宴,现在,就只等着生辰之日的到来了!” 顿了顿,杜氏又有些不悦,“为了我们的计划,我不得不替她把这场生辰宴张罗得体体面面,漂漂亮亮,想想真是便宜她了!” 牧倾语的声音柔柔的,光听这声音,只让人觉得纯良又无害,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如毒蛇一般恶毒。 “娘亲莫要生气,那场生日宴之后,她就再没法翻身了。” 杜氏想到这个,心中这才舒畅了起来。 牧倾语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娘亲,这次她要邀请的是与她同一个班的小姐们,但据女儿所知,苏樱雪与她并未分到同一个班上,万一苏樱雪没来,我们的计划岂不是都彻底落空了?” 冷月的耳朵动了动。 苏樱雪?她们为什么独独提到了她?难道,这场计划不仅是针对自家姑娘,苏樱雪也是她们的目标? 冷月继续侧耳倾听着,很快,她就从她们的话中确定了这一点。 杜氏语气颇为不在意,“她们两人不是好朋友吗?那小贱人断然没有邀请别人而不邀请她的道理。” 杜氏说着,又补充道:“如果她当真漏掉了,语儿你便找机会提醒她,一定要让她把那狐狸精给请来。” 牧倾语的眼神微闪,并没有答应,而是道:“二姐姐跟她们的关系都不错,她们还时常通信呢,到时候我让二姐姐出面提醒,这样更合适些。” 牧倾语这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如果巴巴地上赶着去提醒牧晚秋记得邀请苏樱雪来,到时候宴会上事情爆发,难保牧晚秋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所以,这件事还是让牧念初去提醒更稳妥些。 何况,牧倾语也没有说错,牧念初的确是跟她们关系更好些。 牧倾语的这话,一来是撇清自己,不想上赶着去做这个出头鸟,二来,也再次不动声色地在杜氏面前为自己亲姐姐拉了仇恨。 她口中的时常通信,实际上也不是牧念初和苏樱雪,而是牧念初和安知宜。 因为当初她们去普陀寺的路上偶遇了安家兄妹,对方的马车坏了,牧念初和牧晚秋便顺势搭了他们一程,因此才与安知宜结下了友情。 安知宜不善交际,又珍惜两位新结交的朋友,便与她们以书信来往。 而牧念初与苏樱雪,虽然也互相引荐过,但交情却没有与安知宜深。 只不过,牧倾语故意混淆了此事,一下就让杜氏误会了。 果然,杜氏听到这话,面上顿时蒙上一片怒容。 “念儿那个蠢货,谁是自己的亲姐妹都拎不清,在外头更是随便结交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她真是要气死我!” 牧倾语当即柔声安抚,“娘亲,您千万不要动怒。 那苏樱雪既然能勾引得兄长对她念念不忘,想来便是个心机深沉,也有几分本事的。 姐姐的性格素来开朗直率,也喜欢与人交际,苏樱雪若是有意接近,以姐姐的性情,自是随随便便便上钩了。” 牧倾语的这一番话,非但没把杜氏的火气劝消下去,反而越劝越大。 “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她就敢结交,她就是蠢!连你这个做妹妹的都不如!” 牧倾语又好一番安慰,这才把杜氏的火气劝了下去。 “这次过后,想来姐姐就能认清对方的真面目,以后断不会再随随便便结交朋友了。 不过这次,这件事由姐姐来做,的确更加合适些。” 杜氏哼了一声,“她也就只有这点用处。” 顿了顿,杜氏又补充一句,“让她记得提醒那小贱人,把詹家小姐邀请上。 这位才是真正的贵客,上回他们一家上门之时,我还在庄子里没有机会亲自接待,你的脸又还没好,也没有机会结识,你姐姐倒是见着了,竟然也没抓紧机会好好笼络交情,真是…… 算了,不提她,总之这次,得让她来,到时候语儿你便亲自出马,趁机好好笼络一番。” 牧倾语想到牧晚秋在书院结交上了丞相之女,心中也是一阵嫉恨。 如果当初能进书院念书的是她,哪里还有牧晚秋什么事?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只需要把这件事办好,牧晚秋就要从云端跌落地狱,永远都翻不了身! 所以,眼下最最要紧的,是一定要保证计划顺利进行,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第404章 计划彻底败露 第404章:计划彻底败露 思及此,牧倾语顿时就有些不放心了起来。 她开口道,“娘亲,那天您可一定要安排妥当,若是这次不能一举成功,下次要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杜氏当即道:“我知道,此事我必将安排得妥妥帖帖。” 牧倾语依旧不放心,继续追问杜氏的安排,杜氏也没有不耐烦,直接开口便细细道来。 多亏了牧倾语这般连番追问,冷月这才得以一次把她们的计划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 冷月的面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眼中也一下盛满了冰冷的暗芒。 待两母女把自己的计划仔仔细细地复盘了一遍,终于心满意足,觉得没有什么纰漏之后,冷月这才悄然离开。 牧晚秋没想到冷月回来得那么快,而且她不过只去了这么一趟,竟就把杜氏母女的计划打探了个一清二楚。 冷月将自己听来的一切尽数告知于牧晚秋,牧晚秋的脸色也霎时变得十分难看,她甚至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以为杜氏母女不过是在针对她,没想到,她们真正的目标,竟然是苏樱雪。 为了对付她们两人,她们母女竟是什么龌龊手段都想得出来! 原本苏樱雪就曾有过那么一段黑暗的过去,她实在难以想象,如果苏樱雪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丑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牧晚秋强压怒火,开口问道:“她们为什么要对付樱雪?” 牧晚秋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不过,她想对此做一番求证罢了。 果然,冷月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测。 冷月道:“杜氏似乎发现了大少爷对苏小姐有意,便认定是苏小姐勾引了大少爷。” 大堂兄对苏樱雪的心思,到底还是被杜氏知道了。 作为苏樱雪的好友,牧晚秋能确定,苏樱雪与大堂兄根本不熟,这一切都是大堂兄的单相思。 但杜氏却压根不会去求证这些,就算真的求证了,她也只会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之事。 毕竟,杜氏就是这样一个人,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她认定了是苏樱雪的错,既想终止这样的错误,又不想在自己儿子面前留下棒打鸳鸯的恶毒名声,所以,她就只能选择毁掉苏樱雪。 如此一来,牧元恒自己就会主动放弃苏樱雪,不会坚持去娶那么一个名声尽毁的女子。 她们要对付牧晚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牧晚秋跟她们母女都有仇,杜氏被送去庄子,牧倾语被蜜蜂蛰,她们应当都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就她们母女那锱铢必较的性子自不会把事情轻易揭过,把牧晚秋的名声一并毁掉,对她们来说也不过是顺手之事。 牧晚秋心中一片冷然。 对方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牧晚秋又岂有什么都不做,任人搓扁揉圆的道理? 不过,在商议应对之策之前,她得先把事情再好好了解清楚。 比如,她们是如何知道牧元恒对苏樱雪的心思? 当日牧元恒说起自己有心仪之人时,只有她和牧念初在场。 难道是牧念初把这件事说出去?之后杜氏顺藤摸瓜地往下查,这才把事情查了出来? 虽然牧晚秋很不想怀疑牧念初,但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牧晚秋也不得不将她列入怀疑对象。 这件事发生得太快,如果不是杜氏听到了什么风声,有意去调查,她必然不可能知道得那么快。 牧晚秋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让冷月去查一查牧念初那边的情况。 冷月闻言便猜到了牧晚秋这是对牧念初有了怀疑,她犹豫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 她道:“姑娘,奴婢觉得,这件事或许与二姑娘没有什么关系。” 牧晚秋有些意外,没想到冷月会这般直接主动地为牧念初说话。 她反问,“你为何会这般确定?” 冷月便把自己方才听墙角时听到的有关牧念初的话都尽数道来。 “杜氏提起二姑娘时的态度不仅不够热络,反而满是嫌弃,她更认定了二姑娘与苏小姐交友乃是识人不清,蠢而不自知,总之全无半句好话。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二姑娘告知她们的,那杜氏提起二姑娘时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冷月说出自己的见解。 她会这般觉得,不仅仅是因为方才听到的那番话,也有对牧念初为人品性的判断。 她自诩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她觉得牧念初并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她捅出去的,那么,冷月就只能自认眼瞎,同时不得不赞同牧念初的演技太过硬。 牧晚秋听了冷月的那番话,一颗心微微放松了几分。 平心而论,牧晚秋也很不希望这件事跟牧念初有关。 如果不在乎,没什么期待,自然无所谓。 就好比牧倾语,牧晚秋与她本身就交情不深,在发现她并不似表面上那么纯良无害之后,牧晚秋对她就更是毫无期待。 所以,她即便做出怎样的事来,牧晚秋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但对牧念初就有些不一样了。 自重生以来,牧晚秋与牧念初的关系的确增进不少,牧晚秋也觉得牧念初不是那样两面三刀,没有原则底线的人。 当日牧元恒也三令五申,不允许牧念初把这件事对第四个人提起,牧念初还直接起誓了。 如果牧念初还是违背了誓言,把事情抖了出去,那牧晚秋对她就会十分失望。 以后,牧晚秋大概就不会跟她深交了。 眼下她们所言,皆是猜测,这件事究竟是谁透露出去的,牧晚秋还是决定好好查清楚。 牧晚秋便还是对冷月道:“此事仍是交给你,究竟是不是二妹妹泄露出去的,都得好生彻查清楚。” 冷月得令,当即一口应下。 她都已经查到了那么多线索,基本算是把杜氏母女的老底都摸清楚了,现在不过是顺藤摸瓜把事情的原委都还原,这对冷月来说自不是什么难事。 把任务交代清楚,冷月风风火火的就要去打探消息,但倏而想到什么,又忙补充道:“方才奴婢还听到了她们有关詹小姐的讨论。” 冷月方才只专挑了有关那场生辰宴的阴谋之事回禀,并没有说起别的。 现在,既然此事说完了,她自然也要提一提她听到的其他信息,毕竟这位詹小姐也是自家姑娘的朋友。 牧晚秋一听这话,面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她几乎可以猜到她们母女究竟会说些什么,但她还是问道:“她们说了什么?” 冷月便如实把她们母女盘算着如何结交笼络詹轻雁的计划一一道来。 牧晚秋闻言,只觉得心口似烧着一团火。 如果她是个火药桶,那么,她可能早就炸了。 牧倾语当初百般算计,为的就是能争取到进皇家书院进学的机会,而她进皇家书院要做的,也不是真的去学什么才艺,不过就是冲着结交高门贵女去的。 假若詹轻雁真被自己请来了,那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又怎会错过? 她们要算计自己也就罢了,还要借着这场生辰宴的东风,为她们结交和拉拢人脉。 真是全然将牧晚秋当成了她们的跳板。 牧晚秋心中一阵深深的厌烦。 她那么多年没有好好过过生辰,好容易今年自己交了一些朋友,想要正儿八经地跟好友聚一聚,过一场难忘的生辰,没想到却被杜氏母女横插一脚。 现在看来,杜氏母女的确是想把她的这场生辰宴搞得别开生面,令人难忘! 她当即有些不想请詹轻雁来了。 并非嫌弃,而是不想让她被当成有心之人眼里的一块肥肉,被人百般惦记。 更何况,詹轻雁的身子本就不太好,如果自己的生辰宴安安生生的也就罢了,可她的这次生辰宴俨然就是一场修罗场,詹轻雁若是突发什么意外怎么办? 到时她自己必然是无暇分身,便是想多照应她都无法。 但是,如果自己大办生辰宴,连那些不甚相熟的同班之人都请了却不请她,只怕她心里会不好受,觉得自己是不把她当朋友。 牧晚秋心中恼意更甚。 都怪杜氏那对母女,若非她们有这般多的小心思,自己如今何至于这般左右为难? 冷月看出她的烦恼,主动开口分忧解难。 “姑娘,您若是不希望詹小姐被卷入这场纷争的话,奴婢可以略施小计,让詹小姐那日无法成行。” 牧晚秋闻言,心思一动,“你此言何意?” 冷月笑道:“詹小姐本就身子孱弱,她那日便是刚好有个头疼脑热,大家也只会觉得正常,并不以为意。 她若是生了病,自然就不会有精力参加姑娘的生辰宴,届时自然就可避开这场风波。” 牧晚秋的眉头不觉蹙了起来。 “不可,她的身体本就不好,我们怎可对她下药,让她的身体雪上加霜?” 冷月忙道:“姑娘放心,奴婢自是有分寸的,奴婢不过只是让詹小姐身上乏力,提不起精神罢了,绝不会真的损害到她的身子,她只需睡一觉,第二天就会恢复神清气爽的状态。” 牧晚秋还是不放心,“当真?” 冷月几乎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当真,如果詹小姐的身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奴婢便以死谢罪!” 牧晚秋见她这般笃定,权衡了一番,还是答应了。 第405章 她岂是那么容易算计的 第405章:她岂是那么容易算计的? 与其来他们家经历那番满是勾心斗角的修罗场,还不如让她在家里躺着。 冷月做事想来是有分寸的,她既然敢拍着胸脯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保证,便说明她对此的确是有把握。 把这件事也敲定了,冷月便没有耽搁,风风火火地就去办了。 詹轻雁之事暂时还不急,现在最当务之急,乃是查清楚杜氏究竟是怎么察觉到了牧元恒的心思。 这事对冷月来说并不难查。 她打听了一番,很容易就查到了杜氏在牧元恒刚刚去了书院的第二日便去了他的院子。 而一直在她身边点头哈腰的人,正是牧元恒身边一个叫文竹的小厮。 冷月当即就把怀疑的目标放在了这个叫文竹的小厮身上。 又是一番顺藤摸瓜,她便将文竹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名小厮,虽然是牧元恒的小厮,但他一开始就是被杜氏安排到牧元恒身边的。 如此一来,这件事大概就已经找到源头了。 文竹这小厮借着职务之便,无意中发现了牧元恒对苏樱雪的思慕之心。 而这次牧元恒十分坚决地将杜家的亲事回绝掉,这让杜氏心中起了疑,这才将文竹唤去询问情况。 文竹本就是杜氏的人,他自然不会替牧元恒遮掩,便顺理成章地告密了,那日杜氏到牧元恒的院子里去,应当就是去寻找证据的。 后来杜氏突然爆发,并且对苏樱雪一口一个狐狸精,显而易见,杜氏找到了证据。 正是因为她找到的那些证据深深地刺激了她,她才会想出那样丧心病狂的手段,意图毁掉苏樱雪。 冷月不多时就又把自己调查出的结果回禀给了牧晚秋。 牧晚秋听到事情的经过是如此这般,心中顿时恍悟。 同时,她也生出了松了一口气的释然,因为这件事果然跟牧念初无关。 “姑娘,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这件事,需要告诉大少爷吗?” 牧晚秋闻言,不觉多了几分迟疑。 牧元恒爱慕苏樱雪,却也只对她发乎情止乎礼,迄今为止都没有仗着自己的所谓爱慕做些什么。 但他自己虽然什么都没做,却也间接害了她,让她成为自己母亲和妹妹的算计对象。 如果牧晚秋心狠一点,大可以直接把这件事捅到牧元恒那里,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究竟是怎样的人,也让他知道,自己对苏樱雪的这份爱慕,非但不会为她带来任何好结果,反而还会给她带来灾祸。 他既然还没有能力保护她,那就不要招惹她,就此放手,或许才是对她最好的交代。 但是,她这么做,势必会给牧元恒带来巨大的打击,也会让他的心境发生难以想象的波澜起伏。 若他因此春闱失利…… 这是牧晚秋并不想看到的。 她固然厌恶杜氏,对牧元恒的印象却并不坏。 她微微叹了口气,只能暗道自己还是太过善良。 她摇头,“罢了,先不要打扰他,这件事,我能处理。” 他就算知道了,回来了,除了影响自己备考的心态,又能做什么呢? 他难道还能为了苏樱雪跟自己母亲反目? 就算他真的愿意这么做,苏樱雪也未必愿意,毕竟,苏樱雪对他的心意还一无所知,她从头到尾才是最无辜之人。 女子的名声是很脆弱的,苏樱雪已经有过那么一场糟糕的经历,现在若是再闹出牧元恒为她忤逆不孝之事,这对她来说,非但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是一个灾难。 别人不会称颂他们之间的爱情多么坚贞不屈,只会指责她狐媚,勾得牧元恒那么一个有大好前途的青年才俊背上不孝的名声,毁掉大好的前程。 原本牧晚秋还暗暗期待,如若牧元恒与苏樱雪当真修成正果,也是好事一桩。 但现在,她半点期待都没有了。 并非牧元恒的为人品性有瑕疵,他错就错在有这么一个恶毒的母亲和总喜欢算计人的妹妹。 苏樱雪若真的进了门,要伺候这样的婆母,应付这样一个小姑,何苦来哉? 牧晚秋不忍心牧元恒因为这些破事影响备考,从而失去了如前世一般的大好前程。 但牧晚秋也不忍心苏樱雪被无辜地卷进这些争端之中。 最好的结果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都终结于她的那场生辰宴之上。 她狠狠地将杜氏母女的爪子剁掉,让他们不敢再胡乱使什么阴损招式,谋害别人名声。 同时,也绝了牧元恒再想娶苏樱雪的念头。 想来,杜氏做这些事的时候,也定然是不想让自己儿子知道的。 她必然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儿子的备考被影响,也不想让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被彻底败坏。 所以,牧晚秋不担心杜氏会将这件事传到牧元恒那里,她甚至会想方设法地将事情隐瞒。 牧晚秋念在兄妹之情上能做的,也就是不主动把事情告知牧元恒。 至于等到以后牧元恒知道了真相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反应,那就不是牧晚秋要承担的了。 这件事的起因不是她,而是杜氏和牧倾语,她们既然敢这么做,就要做好承担牧元恒知道之后的后果。 牧元恒表面看着十分温和谦逊,但实际上,他骨子里却是十分有主见之人,甚至有些死倔,前世他那迟来的叛逆,便证明了这一点。 他不肯听从杜氏安排的亲事,便当真坚持到底,半点都不肯退让,反正,在牧晚秋死的时候,他都未曾娶妻。 今生,因为杜氏的实力坑娃,他的婚姻之路大概又要面临百般坎坷崎岖。 牧晚秋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但除了这点子同情,她也什么都做不了,反正,她是不会帮忙撮合他与苏樱雪的,她这么做或许成全了牧元恒,却是害了苏樱雪。 牧晚秋的脑中闪过这诸多的思绪,最后便彻底坚定了下来。 就这样。 杜氏和牧倾语屡次算计她,她能不迁怒于无关之人,已经很大度了。 冷月听了牧晚秋的决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转而问,“那您打算将此事告诉苏小姐吗?” 牧晚秋闻言,默了默。 她有些挣扎。 苏樱雪是个很有傲骨的人,杜氏对她的那些污蔑和算计,无疑是在她的尊严上碾压。 若是知道了这件事,那就基本上等于对牧元恒宣判了死刑,或许还不止于此,她对牧元恒反而会生出排斥与厌恶。 牧晚秋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她索性摇头。 “我还没想好,暂时不说。” 之后,等她想好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冷月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那生辰宴之日您打算如何行事,如何反击?” 牧晚秋的眼神顿时一冷。 这个问题,她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她幽幽地反问:“上次牧嫣然想要算计我,让我被谷开阳毁掉清白,最后结果如何?” 冷月闻言,心思便是一动,“最后她非但没有得逞,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牧晚秋又反问,“牧倾语想要算计我,让我被蜜蜂蛰伤从而抢走我入书院的名额,最后结果如何了?” 冷月很积极地回答,“最后她自己被蛰成了猪头脸!” “杜氏算计我,想把我送进庄子里……” 冷月直接抢答,“最后她自己被送进了庄子里!” 牧晚秋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所以,你知道我这次要怎么做了吗?” 冷月当即卖力点头,眼中也瞬间迸射出了兴奋的光芒。 这还不知道,那她就是猪了!当然是,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自家姑娘岂是那么容易算计的? 那些人胆敢算计她,当然就要做好承受这么做的后果! 她们原本打算怎样对付她,她就会用同样的手段,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给她们还回去,让她们亲自享受自己精心谋划的这场阴谋。 杜氏和牧倾语这对母女,在自家姑娘手底下吃了那么大的亏,却还是不知道吸取教训,竟然还敢继续蹦跶。 这说明,她们吃到的教训还不够大呗。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继续给她们多吃些教训,把她们收拾怕了,她们才会老实。 冷月整个人都瞬间激动起来。 过不了多久就要有一场好戏看了,要知道,她最喜欢看戏了。 但想到什么,冷月脸上的兴奋就消退了下去。 虽然能收拾恶人的确很爽,但姑娘的生辰宴也毁了啊。 她们在什么时候动手不好,偏偏选在那天,真是扫兴得很。 不过转念,冷月眼珠便是微微一转。 这次生辰宴毁了,再给她补一个便是。 牧府是不可能再兴师动众地补办一场生辰宴,但是,淮阳王府可以啊,届时,岂不是自家殿下好生表现的时候? 冷月这般想着,面色一下便由阴转晴,阳光明媚起来。 不过此事殿下尚不知晓,她得提前跟殿下通一通气,如此,殿下也才能早做准备。 冷月心里想着要向萧君离通风报信,只是她尚未找到机会。 当晚,牧晚秋照例到王府学易容,萧君离观她神色,一眼就看出了她似有心事。 萧君离有心询问,却又碍于脸面,最后说出口的话就变了味。 “你的心不定,若是不能收心好好学,便索性放弃,也无需浪费彼此的时间。” 第406章 鸡同鸭讲,完全误会了 第406章:鸡同鸭讲,完全误会了 说出这话,萧君离一下就后悔了,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他这话说得硬邦邦的,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她便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事,又怎么会主动跟他说? 萧君离正打算开口找补两句,牧晚秋就乖乖地认了错。 “对不起,我会收心好好学的。” 说完,她就真的敛了心神,一副认真的模样。 萧君离的面色不觉顿了顿。 牧晚秋倒是收心了,但他的心却是被搅得起了波澜,一时没法静心。 她到底有什么心事? 片刻后,萧君离直接打断了她的专注,“你今晚的状态不佳,且先这样。” 牧晚秋愣住。 她承认自己一开始的确有些分心,但后来她明明已经收敛心神,开始认真专注地好好学了啊。 牧晚秋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但萧君离压根就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他说她状态不佳,她就是状态不佳。 他看着牧晚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开口的语气也显得格外轻描淡写。 “说说。” 萧君离都已经主动开口相问,牧晚秋索性便打开了话匣子,直接把杜氏母女的阴谋道出。 萧君离听罢,整张脸倏而沉了下去,眸中也闪过一抹寒芒。 那对母女真是不想活了! 他看着牧晚秋,眼神中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既然已经知晓了她们的阴谋,又还有什么好烦忧的?难道你连她们这样的小把戏都解决不了?” 牧晚秋当即道:“我当然没有把她们放在心里,这件事我也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我真正烦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萧君离蹙眉,“何事?” 牧晚秋老老实实地道:“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事情的始末如实告诉樱雪。 这件事如果在这个时候由我告知她,她怕是连堂兄也要彻底恨上了。” 萧君离反问,“你是想撮合他们二人?” 牧晚秋当即摇头,“不想。现在我那大伯母就能对樱雪使出这样阴毒的阴谋诡计,日后樱雪真的进了门,她只怕更会仗着自己婆母的身份作威作福,所以,这对樱雪来说只会是灾难。” 萧君离语气不甚所谓,“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苏樱雪彻底恨上了你堂兄,自然也就绝了两人在一起的可能,这岂非好事?” 牧晚秋闻言,非但没有生出认同,反而觉得心口有点闷闷的,“两人形同陌路和反目成仇,这能一样吗?” “有何不同?” 牧晚秋见他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心中更堵了。 她直接脱口反问,“假若殿下被一个自己念念不忘的女子憎恶,殿下心里能好受?” 萧君离闻言一滞。 这个假设十分之不讨喜,萧君离光是听着,便觉心口似被人放了一箭,忒难受了。 牧晚秋说完那话,也觉得心里一堵。 一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子,光是有这个假设,心口就忍不住咕嘟咕嘟地开始冒起了酸水。 好端端的,她胡乱打什么比方? 萧君离盯着牧晚秋,眸光深深。 “本王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牧晚秋被他盯得心口猛跳,整个人都升起一股微妙的紧张。 她还是忍不住追问,“为什么?” 萧君离看着她,故作轻描淡写地开口:“因为,本王会将她呵护周全,不会让她面临那样的境地,更不会让她有机会憎恶本王。” 听了这话,牧晚秋心中仿佛有一股冲动在胸腔中乱撞。 她暗暗握拳,一鼓作气,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所以,殿下真的已经有了一个让你念念不忘的人?” 问出这个问题,她心中便陷入了既后悔又忐忑,还有些隐隐期待的情绪中。 她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她怂了,当即就想开口找补,把这个问题岔过去,但没想到,萧君离却是先开了口,给出了回答。 他的回答很简洁,只有一个字,“是。” 这个回答,让牧晚秋的呼吸都不觉微微凝滞了,手心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意。 那个人是谁? 牧晚秋想问,却又不敢问出口。 牧晚秋会感受不到萧君离对她的不同寻常吗?她当然感受到了。 她为此感到欣喜,也悄悄地心动,更生出了期待与幻想。 但她却拿捏不准,这样的不寻常究竟有没有跨越男女感情的那条界限。 她平日行事虽然大大咧咧,但于感情之事上,却也有着独属于女子的细腻与自卑。 萧君离出身高贵,品貌出众,他会看得上自己? 他不曾亲口说过,牧晚秋便不敢让自己往那个方向遐想。 眼下,她也不敢再往下深想,更是不敢再多问半个字,生怕自己不小心把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最后得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之间,便是连眼下的和谐都会被打破。 牧晚秋垂下头,掩饰自己面上的情绪,一语不发。 但牧晚秋的这番表现,落在萧君离的眼里,却成了娇羞的表现。 萧君离自己也觉得有点微微的不自在,不过他面上却是不会表露出来。 萧君离自以为他们之间早已心意相通。 牧晚秋早就对他心生爱慕,自己未亲口对她做出正儿八经的回应,但他的表现也已经足够明显,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懂? 若非对她生了情愫,他吃饱了撑的才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创造机会与她独处。 方才他直接回了个“是”,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正面的回应,这小丫头心里怕是乐开了花儿。 原本萧君离便想要把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现在,既然话都说到了这儿,萧君离便决定索性一步到位。 他不肯承认自己也有些紧张,甚至手心都微微有些濡湿,不过他的面上倒是十分镇定。 他道:“今年除夕之时,本王打算将选妃之事定下来。”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牧晚秋的心上。 屋中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轻了几分,因为两人都本能地放轻了呼吸。 萧君离放轻了呼吸,是因为郑重,因为紧张。 萧君离觉得他们方才就是把彼此的心意挑明,他现在主动提出此事,便是在给她名分,给她承诺。 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提出此事,之前从未询问过她的意思,萧君离表面镇定,实际上却也在暗暗担心,她会不会觉得太快,会不会不愿意。 牧晚秋放轻了呼吸,是因为震惊,因为大受打击。 她听到这话,却完全解读成了另外一层含义——她觉得,萧君离突然告诉自己他要选妃了,便是在委婉地拒绝和提醒,他喜欢的女子不是她,他要娶的女子也不是她。 他先把自己要选妃之事说了,也就避免了她心怀不必要的幻想,从而问出一些让彼此都尴尬的问题。 牧晚秋死死地垂着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狼狈与难过。 萧君离一直等着她的回应,却久久不见她开口,一时不觉也有些紧张。 他心中不觉有些着急,但又硬生生地压下。 他心思一转,想到什么,当即又开口,“本王只会有一个王妃,侧妃,侍妾,都不会有。” 怪他,方才没有说清楚。 他只说自己要选妃,她定然要误会,以为除了她还会选其他侧妃,是以,她才会一直不开口。 一般的王爷,自然是要有王妃侧妃和其他侍妾,但他岂是一般人? 除非他想,不然没人可以强迫他,让他娶自己不想娶之人。 他只想娶一个王妃,那就只会娶一个王妃。 萧君离说得斩钉截铁,像是对她最诚恳的保证。 殊不知,他自以为的承诺,落到牧晚秋的耳朵里,尽数化作了一根根绵密的针,专门往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扎。 牧晚秋的心,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 他说自己要选妃也就罢了,现在还特意对自己强调,他只会娶一个王妃,不会娶其他女子,他这是提醒她,他只娶那一位王妃,其他的,无论是侧妃还是侍妾,都不会有。 他这般坚决地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又何尝不是要彻底地绝了她的念想? 牧晚秋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阵酸涩,整个胸腔都被一股强烈的酸涩情绪填满。 她很努力,才让自己把那泪意憋了回去。 她原本就只是打算报答他的前世恩情罢了,本就不该妄动别的念头,现在,也不过是及时把不该有的念头掐灭。 萧君离继续道:“届时本王定会以十里红妆的大礼相迎,绝对让王妃风风光光,无人能及。” 牧晚秋:……够了够了,可以闭嘴了! 然而萧君离非但没闭嘴,他见她不说话,反而越说越起劲,向牧晚秋描绘了一场隆重又热闹,令人百般羡慕嫉妒的盛世大婚礼。 萧君离的情话都说给了聋子听,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不仅没有让牧晚秋被打动,起的反而都是反效果,他每说一句,牧晚秋的心便被扎一刀,而他自己却全无所觉。 末了,萧君离追问了一句,“如此,你觉得如何?” 牧晚秋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甚好!” 第407章 完全错位了 第407章:完全错位了 萧君离终于听到了牧晚秋的回答,他终于重重舒了口气。 方才那番话,已经让他颇有些不自在,但女人素来都喜欢听那些,他固然不自在,却还是都说了。 好在,总算没有浪费口舌,她终于答应了。 萧君离的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笑意,周身都萦绕上了一股愉悦的情绪。 他有多愉悦,牧晚秋就有多失落。 她一直都垂着头,没有看到萧君离脸上的笑意,不然,她只怕更加觉得心如刀绞。 眼下已近深秋,天气已经很凉了,但牧晚秋却觉得周遭都闷得慌,她在这里有些待不住了。 她再次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时间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她说着,便起身欲走。 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得这般清楚,自己又何必再赖在这里,徒增彼此的尴尬? 但萧君离却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拦了下来。 牧晚秋的身子明显一僵,下意识就挣开了他。 萧君离倒也没察觉什么异常,牧晚秋的这番表现,倒像是因为羞窘而扭捏,不然,她怎么连自己都不敢看? 萧君离也不想跟她拉拉扯扯,让她觉得自己不尊重她,他便收回了手,只是依旧不想让她就这么走了。 他道:“事情都还没谈好,你急什么?坐下。” 牧晚秋僵立片刻,心中陷入了天人交战,最后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牧晚秋告诉自己,今晚既然把话说清楚了,那以后她就自觉回到本来的位置,不再对他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肖想便是。 她如果不能用坦然的心态面对他,那以后怎么办? 所以,哪怕现在她的心口还在阵阵生疼,她也要学会克服,学会用正常的态度面对他。 牧晚秋僵硬地坐了回去,萧君离则是重新把话题捡了起来。 “方才你所说的意思,本王明白了,你是觉得告诉苏小姐一切,会让她为此厌上你堂兄,担心对他打击太大。 但纸包不住火,就算你现在瞒着不说,待到你生辰宴那日,苏小姐只怕也会知道真相。” 牧晚秋压住了自己心头那股酸涩的情绪,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也知道纸包不住火,是以,我并非是想一直瞒着她,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最好应当由我堂兄亲口向她解释,而不是在堂兄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就被判了死刑。” 重活一世,牧晚秋体会过了百般遗憾,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对大堂兄多多少少还是生出了几分同情。 她不能违背本心撮合他们二人,却也希望大堂兄能少一点遗憾。 就算两个人不可能,牧晚秋也希望苏樱雪不要因此憎恨嫌恶牧元恒。 感情一事,从来都是不由人,牧元恒求而不得已经很惨,若是再被心上人恨上了,他只怕会就此心灰意冷,再次走上上辈子迟迟不娶的老路。 想到方才萧君离对她那般果决的拒绝态度,牧晚秋的心口便禁不住地阵阵刺痛。 如果牧晚秋不但被萧君离拒绝,还被他深深憎恶,被他视作仇人,牧晚秋光是想想,便觉得呼吸不畅,胸口憋闷。 萧君离从来都不是心软之人,但眼下,听到牧晚秋的话,他却有些心软了。 牧元恒注定要求而不得,可真是个可怜虫。 不像他,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 带着这样微妙的自得心理,萧君离便格外善心大发,“既如此,那便帮帮他好了。” 虽然不能违背牧晚秋的意思帮他和苏樱雪牵线搭桥,但好歹能帮他在苏樱雪那里减少一点仇恨值。 生辰宴上,杜氏不会傻乎乎地把自己要害苏樱雪之事抖出去。 而且,她也不希望自己儿子与苏樱雪之事被旁人知晓,所以,她同样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 而苏樱雪自己更是不知道牧元恒对她的心意,也无从得知杜氏因此对她生出恶感,要对她下手。 牧晚秋既然都已经有了安排,苏樱雪就不可能出事。 所以,牧晚秋要在生辰宴上将事情遮掩过去,不让苏樱雪知道真相,也并非不可能。 只要在生辰宴上将事情瞒下了,之后萧君离也可再想方设法继续将苏樱雪瞒住,一直拖延到牧元恒春闱结束。 如果杜氏算计苏樱雪一次不成还想来第二次,那好啊,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有好前程的话,就继续作,想来只要让她意识到自己继续作下去真的会耽误自己儿子的前程,她便不会敢继续胡来。 萧君离说完自己的安排,发现牧晚秋还在发呆,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萧君离这才察觉到牧晚秋的些许异常,他不觉开口,“你怎么了?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 牧晚秋当即收回思绪,打起精神,胡乱应付道:“没什么,我只是惊讶殿下怎么突然一改先前态度,反而乐于为此事出力。” 萧君离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本王马上就要好事将近,自然不吝于多做些好事,积些善果。” 牧晚秋闻言,面上的神色不觉微微一滞,心口又被补了一刀。 原来,又是为了那个女子。 牧晚秋再次垂头,暗暗深吸气,缓缓平复心绪。 萧君离见她如此,唇角又微微翘了起来,心口一阵热乎乎的。 以前这小丫头一直没脸没皮地跟在自己身后也没见她那么容易害羞,现在自己不过三言两语,随随便便就能惹得她害羞垂头,确定了关系之后,相处起来果然不一样了。 两人的思维便是这般完全错位了,一个沾沾自喜,一个暗自神伤,而他们彼此却是毫无知觉…… 牧晚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王府的,她只觉得自己脚下轻飘飘的,心头也似被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透不过气来。 冷月见她去了一趟王府,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不大对劲了,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她心头不觉狐疑,小心询问,“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殿下不懂怜香惜玉,这才惹了姑娘不快? 牧晚秋却是摇头,勉强笑笑,“我没事。” 其实现在这样也好,至少他没有装糊涂吊着自己,而是干脆利落地斩断了自己不该有的念想。 她不是那些只懂情情爱爱的小姑娘,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这些情情爱爱,她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 牧晚秋暗暗给自己打气。 冷月看着她的神色,却总觉得,姑娘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像是在强颜欢笑。 但她自己不愿意说,冷月自然也不能没大没小地追着问。 冷月先是与牧晚秋回了牧府,然后又折了回来,她要向萧君离汇报杜氏母女的计划,也想要从萧君离这里寻摸到些许牧晚秋情绪低落的蛛丝马迹。 冷月一见到萧君离,就明显感受到他的心情十分不错,那种愉悦,都快要从眼底眉梢溢出来了。 冷月见此,心中不由一阵纳闷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两个主子竟然会有这么截然相反的心情状态? 冷月只敢在心里头犯嘀咕,可不敢大喇喇地对着萧君离发问。 她如常回禀杜氏母女之事,才发现萧君离已经知晓了。 听到那些事,萧君离周身的愉悦情绪这才收起,整个人都正常多了。 他的声音冷冷的,“此事本王不想看到半点纰漏,她但凡是少了一根汗毛,本王都只唯你是问。” 冷月当即凛然应下。 就算他没有这番警告,冷月也绝对不敢让牧晚秋出半点事。 冷月恭敬地退了出来,这才轻舒了口气。 她的眉头紧蹙,心中升起一股微微的纳闷儿。 从殿下方才的态度来看,他对姑娘明明还是十分紧张在意的,那为什么姑娘离开的时候情绪那么不对劲?周身都似笼进了黑压压的乌云之中。 冷月不敢从萧君离这里多嘴打探,但她却有个好队友啊。 不过,她的好队友却还没有空闲。 作为主子的贴身侍从,自然是主子不休息,他就得随侍左右。 不过,她不急,她可以等。 冷月身形一闪,直接就往奕风的屋子而去。 所以,等到奕风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屋子,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了大喇喇坐在桌前的黑影。 奕风的那个哈欠一下憋了回去,整个人一下就切换到了警惕戒备的状态,“刷”一下拔出了剑。 “哪个大胆贼人竟敢夜闯王府!” 冷月:“是你姑奶奶。” 奕风:………… 奕风一下把自己的剑又插了回去,大步流星走到桌前,没好气道:“你又来我这儿做什么?连灯都不点,你想吓死人啊。” 他折身去点烛火,就听冷月道:“这毕竟是你的屋子,我随便点灯似乎不大好。” 奕风都快被她气笑了。 “你还知道这是我的屋?” 随随便便进他屋子的时候可没见她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她故意不点灯,就是要吓死他! 烛火点燃,屋子亮堂了起来,奕风转头,就看到自己那摆在桌上的点心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了一小块。 奕风:…… 这人,不仅不请自入,还偷吃他的点心! 第408章 这是他们的小情趣 第408章:这是他们的小情趣 冷月见他满脸愤怒,抢先道:“你该不会这么小气,连几块点心都不让我吃?” 以前乔青青在的时候,冷月可看不上这样的点心。 但乔青青离开了,冷月已经很久没吃到让她身心舒畅的美食了。 所以,方才她才忍不住尝了尝这点心,她只是一不小心尝得有点多罢了。 这不还给他剩了一块吗? 奕风被她噎住,最后也懒得跟她计较了,他直接问,“你到底来做什么?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奕风的言语不甚客气,冷月也不生气,这不就是他们相处的常态吗? 冷月这才正色,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觉得两位主子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你要问我哪里奇怪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两人都很怪,方才姑娘的情绪不太对劲,整个人都像乌云压顶了似的。 我便寻思着是不是两个主子吵架了,但方才去瞧着殿下的心情却很不错,如果他们真的吵架了,殿下不会这样的。 你说,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奕风没有瞧见牧晚秋的情绪状态如何,不过,他倒是知道萧君离的心情不错。 说是心情不错都算是含蓄的,应该说是十分愉悦,那种愉悦还带着十足的感染力,连带着奕风都忍不住轻松几分。 冷月一脸郑重,奕风却不以为意,只觉得是冷月杞人忧天了。 “你未免太夸大其词了,或许两个主子就只是闹一些小别扭,这是独属于他们的小情趣罢了。” 冷月不觉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真的?” 奕风坚定地点头。 如果两位主子真的闹了大矛盾,殿下怎么可能还会那么开心? 殿下的心情那么好,说明他们之间肯定就是小打小闹。 “可是当时姑娘看起来的确很失落的样子。” 奕风当即道:“女人嘛,时不时闹些小脾气也是常有的,殿下哄哄也就好了。” 奕风一副十分有经验的样子。 而实际上,他却是一条地地道道的黄金单身狗,在牧晚秋出现之前,他接触最多的女人就是冷月,他对女人的脾性又哪里懂了? 他说得那么信誓旦旦,也全都是旁观自家殿下和牧晚秋的相处之后偷学到的一点经验。 他这副十分笃定的样子,终于还是说服了冷月。 好,姑且相信他好了。 除了这个理由,她也实在是想不到其他解释了。 不然殿下为什么会那样傻不拉几地傻乐呢?总不至于是欺负了自家姑娘,看到她伤心难过他就开心,那殿下怕不是脑子有坑。 冷月自以为弄清楚了这件事,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冷月觉得,等到明晚姑娘再来王府的时候,殿下定然就能把她哄好了,但没想到她竟直接不去王府了。 牧晚秋哪怕不停给自己做心理疏导,告诉自己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但心中那股憋闷难受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她就算重活一世,也是个肉体凡胎,她的心也还没有修炼成钢筋铁骨。 她不会死缠烂打,但她却需要一些时间好好纾解和自我调整,所以,最近她都不打算再去王府,再去面对他。 但她不能无缘无故就旷学,若是如此,岂不是再次让萧君离看轻了她,觉得她还是放不下? 牧晚秋便让冷月到王府去传话,她给出的理由是要安排生辰宴之事,无暇分身。 如此,她便能一直拖延到自己生辰宴结束之后。 到那时候,想来她也已经调整好心态了。 冷月见此,心中不无担忧。 她觉得,姑娘这样子,似乎真的跟小打小闹不一样,倒像是动真格了一般。 她满腹心事去了王府传信,她本以为殿下听到姑娘的告假就会知道姑娘是真的生气了,他必然会着急,会主动服软,亲自上门去哄人。 但没想到,萧君离听了却笑了,那笑容还忒是春心荡漾。 连带着,他对冷月的态度都温和许多,“嗯,本王知道了,你回去。” 冷月:?? 殿下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姑娘都不来王府了,可见她的的确确是在赌气,殿下不是应该着急吗? 冷月有些迷迷糊糊地离开了,她满脑子都是问号,实在是想不通自家殿下的所思所想。 所以,萧君离为什么会是那个反应? 当然是因为他又脑补过度了。 他觉得,牧晚秋不肯再来,是因为她即将成为自己王妃,觉得两人再私下见面有些不妥。 萧君离为此有些遗憾,不过更多的却是高兴。 两人好事将近了,成亲之后有的是机会在一起,又何必在意眼下?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冷月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断然想不到自家殿下春心荡漾的原因。 冷月再次去找了奕风,表达了自己的疑虑。 “两位主子这样,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啊。” 奕风却是更加坚定地认定了自己此前的结论。 “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殿下铁定第一时间去哄人了,怎么可能还能那么淡定? 这是两位主子的事,你就不要再胡乱插手,乱操心了,不然,你若是惹了殿下不快,小心挨板子。” 冷月想到上次弄错了情报,害得殿下大失颜面的事,一下闭嘴了。 好,或许真的是她瞎操心了。 为了保住她的狗头,她还是不乱操心,瞎出主意了。 她之所以看不懂两位主子的路数,大概是因为她没有经历过——不过,为什么同为单身狗的奕风却似乎很懂的样子? 此时的冷月被奕风说服,没有再过度关注两位主子的感情进展。 后来,当事情真相大白,他们终于知道这其中闹出的大乌龙之后,奕风才终于被啪啪打脸。 而此事中最最丢人的萧君离当然不能把怒火发泄到牧晚秋的身上,所以,没有及时发现异常并提醒他的冷月就成了萧君离发泄的目标。 那时的冷月,简直杀了奕风的心都有! 奕风:……他也万万没想到,两个智商都正常的主子,竟然会闹出这样啼笑皆非的大乌龙! …… 牧晚秋最近的情绪都不怎么高涨,但杜氏却正好相反,她正十分热情地为牧晚秋的生辰宴张罗布置,那等尽心尽力的程度,便是对自己的亲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府中的下人们都不禁暗自赞叹,原本还以为大夫人面甜心苦,对大小姐的生辰宴必然不会有多上心,但没想到,却是她们小人之心了。 一时之间,众人对杜氏都不觉改观了。 殊不知,杜氏这般做法,也依旧是面甜心苦,佛口蛇心。 她把这场生辰宴办得越风光,到时,牧晚秋和苏樱雪也就能在更多人面前丢脸,便是想遮也遮不住。 为了把场面搞得更大,杜氏还提议不仅邀请她的同窗,她作为牧家主母,也对那些人家的夫人发出邀请,那日便是诸位夫人小姐一道过府赴宴。 届时,她的女儿可以趁机跟那些名门闺秀们好好笼络关系,杜氏也可以趁机与那些高门夫人们拉拢交际。 牧晚秋听了她的这个提议,心中早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盘算,却并不表露出来,而是一脸欣喜地答应了。 于是,杜氏便立马张罗着给各府送去请帖,这头,牧晚秋为表郑重,也一一给自己的同窗发了请帖,邀请她们那日过府赴宴。 便是对谷思彤,她都一视同仁发了帖子,至于去不去,随便。 谷思彤收到牧晚秋的请帖,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鄙夷不屑的神色。 她当然不想去,但转念一想,牧晚秋都已经邀请她了,她若是不去,岂不是显得自己怕了她? 于是,谷思彤立马便改了主意,去,一定要去。 不仅要去,她还得打扮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去,最好是把牧晚秋的风头都抢走。 她又想到牧家上次办生辰宴闹出的丑事,不由恶毒地想,最好这次也能闹出些见不得光的丑事才好,而且还得是牧晚秋本人出丑,如此方能让她心中畅快。 后来,谷思彤也算是预言成真了,那场生辰宴果然闹出见不得光的丑事,只不过让她遗憾的是,那桩丑事并未落在牧晚秋的身上。 眨眼就到了十月初五,牧晚秋的生辰之日。 这日恰逢皇家书院放假,若是这一日不放假,杜氏便会主动提出改期,改到放假之日,不然,这场生辰宴也热闹不起来。 这辈子,牧晚秋的人缘比上辈子好多了。 大家同窗一场,虽然不能说与牧晚秋关系十分亲近,但至少也无甚恶感,彼此也算是见面能说笑几句的普通同窗关系,她既然都发了请帖,除非是真的有事走不开,不然大家也不会拒绝。 加上牧晚秋的父亲牧志飞又升了官,进了内阁,如此,牧晚秋的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 官员之间需要交际来往,那官员的夫人、子女之间自然也可以互相走动来往,是以,大多数人都如约前往,欣然赴约。 牧晚秋装扮一新,脸上挂上笑容,得体地与客人寒暄交际。 因为这一场生辰宴,府中的府学也休息了,牧念初等几位姐妹也都作为东道主与牧晚秋一起招待客人。 牧雪莹心中虽然嫉妒,但却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可以结交人脉的机会,所以她招待起来自然十分热情真切。 牧倾语亦是如此。 她本就是喜欢在人前演戏,就算她心中再怎么不待见牧晚秋,也断然不会在这样的场面给人留下不该有的话柄。 而且,她比牧雪莹更想好好结交人脉,是以,她招待客人的笑容亦是真切又热情。 而牧念初则是真心实意地在招待客人,心中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她待客的态度自然也是极好的。 如此这般,一众初次拜访牧府的夫人小姐便觉得,牧家的诸位姑娘似乎都甚是热情大方呢。 第409章 气场不合 第409章:气场不合 苏樱雪与安知宜相携而来。 别人家都是母女一起赴宴,但她们两人的母亲都已故去,是以,两人搭伴儿正好。 两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精致得体却不过分隆重以至喧宾夺主,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们到牧晚秋面前向她道喜,脸上都是真诚的笑意。 牧晚秋有心与她们多说几句,但不知是今日客人云集,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牧晚秋很快就被其他人唤走。 这时,牧倾语便主动请缨,“大姐姐你且先去忙,这里自有我来帮忙招待便是。” 牧晚秋意味深长地看了牧倾语一眼,倒也没坚持。 今日,苏樱雪的确是她的重点保护对象,但她要做的却并不是从头到尾都把苏樱雪看得牢牢的,而是要给对手一点可乘之机,如此,方能让对手乖乖上钩。 不过,为了保证苏樱雪的安全,她派了冷月时刻盯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甚至把乔峥嵘也调了回来,他和冷月两人,一明一暗,若是因为她的托大让苏樱雪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们也能及时出手。 因为知道这场生辰宴注定不会太平,牧晚秋招待起来并不走心,脸上虽然挂着笑,那笑意却如同经过了恰到好处的丈量,更像是一张完美的面具。 牧晚秋在前头招待客人,牧倾语则是在招待苏樱雪和安知宜。 两人上回也来参加过老太君的生辰宴,当时便见过牧倾语,是以彼此认识。 但也只停留在互相认识的阶段,彼此并不相熟,不过此时她们既然是在牧家做客,牧倾语作为东道主接待她们,彼此便是不相熟,也都客气寒暄着。 牧倾语借着招待她们的机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樱雪。 她长了一张娇艳的面容,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偏冷的,不大爱笑,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周身都似多了一层清冷高洁不容侵犯的气场。 容貌上的艳,撞上了内里的冷,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碰撞,反而让她整个人瞧着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牧倾语的心中豁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嫉妒。 跟苏樱雪比起来,她简直又稚嫩又寡淡,平平无奇,毫无半分吸引力。 虽然苏樱雪不是自己的情敌,但女人的嫉妒心根本毫不讲理。 对于这样一个比自己有韵味的女人,任何一个嫉妒心旺盛的人都难以生出好感。 牧倾语恨恨地想,就她这样的,果然有当狐狸精的资本! 她飞快敛起心中思绪,面上挂着灿烂又热情的笑容,八面玲珑地与她们拉家常。 安知宜性格比较软,面对别人的热情往往不会拒绝。 牧倾语态度热情,她即便不习惯,却也笑着回应。 但苏樱雪的心中却微微多了几分异样。 或许人与人之间当真是有气场的,她能跟牧晚秋合得来,与牧念初虽然也不够熟悉,却不讨厌对方。 但不知为何,面对她们的这位妹妹,苏樱雪却总有一种淡淡的不喜,那种感觉很没道理,说不出原因,但却清晰而强烈。 苏樱雪很快就发现,似乎是自己对她不喜,这位牧五姑娘对她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虽然她对待她们二人看似一碗水端平,并没有刻意冷落谁,但苏樱雪对这些素来敏锐,她还是从对方微妙的神色话语中捕捉到了这一丝不喜。 苏樱雪对此并不在意。 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和偏好。 既然她能不喜欢对方,对方自然也可以不喜欢她,这样很公平。 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苏樱雪也不会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 若是她每个人都要去在意,那她岂不是要累死? 抱着这样坦然的态度,苏樱雪对牧倾语的态度便只保持在客套疏离的礼节上,她只是不让自己失礼,除此之外,也没有表露出额外的热情。 牧倾语感受到苏樱雪对自己那冷冷淡淡的态度,原本挂在面上的灿烂笑意都不由得微微僵了僵。 她暗暗咬了咬牙,心中对苏樱雪不觉又厌恶几分。 这狐狸精,莫非是觉得自己勾引上了兄长,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牧家大少奶奶?在她面前就已经开始摆起了长嫂的谱? 牧倾语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中也不由得更加气恼。 但她养气功夫到家,心中即便再怎么恼怒,面上也依旧是笑盈盈的,半点都不表露——主要是,她想到待会儿的好戏,心中那点子恼怒也就都散了。 她现在可以高高在上地摆谱,待会儿,她的美梦就要彻底破碎了。 牧倾语暗自估摸着时间,再过些时候就差不多该给自家好大哥传信了。 到时候他一回来,刚好就能赶上大戏开场,多好。 说来好笑,牧晚秋这个被算计的人一心为牧元恒着想,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他的前途。 牧倾语这个亲妹妹反倒是心怀歹心,罔顾自己亲兄长的前途,早早就在谋算着要在这一天通知他,让他亲眼来看看自己的心上人被彻底毁掉的情形。 所以说,有些人的心从根上就是黑的。 牧倾语厌恶苏樱雪,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对她们两人一视同仁,但却是不动声色地对安知宜释放热情和好感。 没办法,谁让安知宜有一个好哥哥?所以,安知宜也算是一个可以结交的目标。 原本牧倾语最大的目标是詹轻雁,她很确定牧晚秋给对方下了请帖,但没想到,那病秧子偏偏在今天病了,只派管事送来了贺礼。 要说詹轻雁是故意装病不来,但那贺礼却是整整一箱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抬箱子的下人明显十分吃力。 不管是什么,能以箱来装的贺礼,看起来就十足体面。 所以,牧倾语便不得不承认,詹轻雁与牧晚秋的关系的确不错,她这次没来,也并非故意爽约,而是对方真的病了。 真是个不经事的病秧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今天病了! 詹轻雁病了,詹夫人自然也没来,杜氏和牧倾语都十分失落。 失去了那么一个拉拢目标,牧倾语自然就只能是把目标转移到别人的身上。 安知宜就这么入了她的眼。 但一番拉拢,牧倾语便发现安知宜实在是木讷,自己屡屡给她抛话题,她都接不住,只会说些“嗯嗯”“哦哦”“挺好”“不错”…… 时间一长,牧倾语顿觉心累,她的热情也终于维持不下去了。 她找了个借口,往别处去了。 待她一走,原本脸上挂满笑意的安知宜当即就把笑意收了收。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忍不住轻嘘了一口气,对苏樱雪小声道:“牧五姑娘真热情,我都快笑僵了。” 对于那样的热情,她实在是招架不住呀。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今天又是牧晚秋的生辰宴,她当然只能笑脸相迎。 苏樱雪看她那副彻底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安知宜只觉得牧倾语热情好客,竟是丝毫看不出对方在故意讨好拉拢她。 如此看来,对方方才的那百般努力,算是彻底白费了啊。 牧倾语并没有来巴结讨好自己,苏樱雪也并不生气,她本就不喜牧倾语那样的作派,她若是真的巴巴地缠上来,自己还得想法子应付。 苏樱雪也并不打算提醒安知宜。 她既然没看出来,就让她继续单纯下去好了,不然她以后上牧家来只怕都得不自在了。 苏樱雪笑道:“是呀,的确是有些太过热情了。” 安知宜小声道:“好在她已经走了。” 安知宜有些不厚道地想,最好是不要回来啦,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才好了。 苏樱雪道:“如果你觉得跟她相处不自在,便像我这般,冷淡以对便是,她见了,自然就明白了。” 安知宜闻言,面上露出几分纠结和迟疑。 “这样好吗?” 她不大会拒绝人,即便是不喜欢,也很难对人说出不字。 苏樱雪神色认真,“这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而委屈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人活在世,是为自己活,又不是为别人活。” 安知宜闻言,怔住。 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苏樱雪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活法,她没法强求安知宜也这么做。 身为朋友,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出言提点一两句罢了。 若是她觉得像方才那样挺好,那也是她的选择,自己也没法干涉。 牧倾语离开了之后,心中自然很是不快,但很快她就又重振旗鼓,很快就投入到了新的交际之中。 那安知宜呆头呆脑的不上道,自己也没必要专门盯着她一个人,今日有那么多贵客上门,她难道还结交不到其他高门贵女吗? 今日的高门贵女可多着呢,那一个个的,简直就像是地里鲜嫩的小白菜,就等着她去收割,她当然不能因为一株不识趣的小白菜,就放弃了一大片菜园子。 牧倾语这么想着,心中便乐滋滋的,面上也挂上了更加灿烂的笑。 牧倾语正在诸位小姐之中如鱼得水,好不畅快。 忽的,她瞧见了一人,牧倾语当即便对身旁的小姐告罪一声,急忙朝那人走了过去。 第410章 他真是瞎了眼了 第410章:他真是瞎了眼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牧倾语的表姐,杜曼妮。 她也是牧倾语特意请来的。 要看戏,自然就要齐齐整整,怎么能少了这么重要的观众? 杜曼妮的为人是什么脾性,牧倾语清楚得很。 她为人锱铢必较,小气得很。 如果让她知道苏樱雪抢走了她心心念念的表哥,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若是知道了,定然是半刻都忍不了,马上就要去找苏樱雪算账! 便是这件事平息了,她最后如愿嫁给大哥,这件事也会像是一根利刺一般,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让她永远都忘不了。 两夫妻之间有着这么一个大疙瘩,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想都不用想。 他们婚后的日子,必然鸡飞狗跳,精彩极了。 牧倾语想到这儿,唇角便勾起了一抹恶意的笑,整个人便像是那罂粟花,外表看着绚烂,实际上,却是有毒的。 牧倾语热情地迎上前,一把握住杜曼妮的手。 “表姐,你来了。” 杜曼妮见到牧倾语,脸上也露出笑来。 杜氏上次回娘家,并没有提出两家亲事作废之事,所以,杜家人都还满心觉得两家要结亲了。 杜曼妮亦是如此。 她再次来牧家,心境就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就好像是,更加把自己当成主人了。 只不过遗憾的是,这次来见不到表哥了。 但这些都是小事,表哥现在正在书院里专心备考,自己便是暂时见不到他也没什么。 现在表哥越专心,待春闱之时自然也就能考得更好的名次。 杜曼妮这般想着,仿佛便已经见到表哥金榜题名的时候,她的面颊上不觉又多了几分明媚笑意。 牧倾语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心道,待会儿你就不一定笑得出来了。 杜曼妮朝四周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这场生辰宴倒是办得盛大。” 牧倾语便道:“大姐姐毕竟是我们牧家的嫡长女,她的生辰自然要办得盛大体面。 这些,都是我母亲亲手操持的,每一处无不精心,就怕哪里做得不够妥当反而落人埋怨。” 牧倾语这话看似说得无意,但却又暗藏玄机,暗示自己母亲劳心劳力为别人张罗生辰宴,却吃力不讨好。 杜曼妮一下就听出来了,她当即横眉冷竖,面露不悦,“姑母能劳心劳力地为她张罗就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她还敢有什么不满?” 牧倾语面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摇摇头。 “罢了,不说这些。表姐既然来了,我们正好能好好说说话。” 牧倾语主动岔开话题,但她的这番做法,非但没有让杜曼妮平息怒火,反而让她认定了牧晚秋不识好歹,百般挑刺。 她不好当着牧晚秋的生辰宴发作,只是忍不住朝着牧晚秋那边狠狠瞪了一眼。 牧晚秋虽然在各处招待客人,但一直都在暗暗关注牧倾语,是以,也瞧见了她与杜曼妮碰头说话,眼下也没错过杜曼妮突然朝自己瞪来的那一眼。 虽然牧晚秋听不到她们私底下都说了些什么,但想来也不难猜,终归不会是凑到一块夸自己的。 就凭自己对牧倾语的了解,她便是要说自己的坏话,也不会拿到明面上说。 表面上她半个骂人的话都没说,但是却是能起到十足的煽风点火的作用。 杜曼妮看起来不就是一个蠢兮兮,能轻易被人煽动的人吗? 很快,牧晚秋的余光便瞥见牧倾语与杜曼妮绕过人群,往内院僻静的方向而去。 牧晚秋见了,心中暗暗生出了几分警惕,这两人凑到一块,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今日乔青青也特意从酒楼请假回来帮忙,牧晚秋当即走上前,对乔青青低声耳语了一番,乔青青听了,当即点头,忙不迭去了。 牧晚秋想要知道她们两人究竟要做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预料之外的其他动作。 最适合盯梢的冷月现在要时刻关注苏樱雪,以便保护她。 而云芷和乔青青都没有武功,只怕想要偷听也有些困难,牧晚秋便让乔青青去寻乔峥嵘,让乔峥嵘去探听一番。 若她们没有计划之外的其他行动倒也罢了,牧晚秋这边也可以继续按兵不动。 但若是有什么其他变故,牧晚秋也要及时知道。 牧晚秋的谨慎并非多虑。 牧倾语心机深沉,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若非有所图谋,她断然不会放弃与众位小姐们继续交际的机会去跟自己并不喜欢的表姐私下说话。 原本她们表姐妹二人也不过是在院中说话,并没有要私下说话的意思。 但牧倾语在跟杜曼妮说话之时,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苏樱雪的那个方向瞟,她将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既能让杜曼妮发现她的异常,又不会特别明显,引起别人的关注。 杜曼妮藏不住话,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自是立马开口询问。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她顺着牧倾语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安知宜和苏樱雪的方向。 但她与她们都并不相熟,一时之间也并不知道牧倾语究竟在看什么。 牧倾语见她看去,急忙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很快挡住了她的视线。 “表姐,你别看了,我们到那边去。” 杜曼妮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见她这副样子,反倒是一下多了几分狐疑。 她又探头往那边看,“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牧倾语微微垂着头,轻咬着唇瓣,一副无比纠结的模样。 “表姐,这件事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开口……” 杜曼妮闻言,心中立马就警铃大作。 看来是一件不小的事,这件事还跟自己有关! 杜曼妮当即拉着牧倾语连连追问。 牧倾语方才故意摆出那么一副姿态,本就是为了引杜曼妮追问,现在她果然追问了,她却又百般不肯说。 直到杜曼妮微微露出了愠色,她这才艰难开口。 “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表姐且随我来。” 这才有了牧晚秋瞧见她们两人往内院而去的一幕。 牧倾语要跟杜曼妮说的并非小事,而且她知道杜曼妮的脾性,一点就炸,待听到了自己待会儿说的事情,定然要忍不住一惊一乍。 所以,她并不敢随便找个地方就向杜曼妮开口,而是直接领着杜曼妮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把门关严实了,她这才缓缓开口。 “此事我也是不小心听到母亲提起,我怕表姐生气,本不欲提起,但今日瞧见表姐,又瞧见那人做了那样的事还能恬不知耻地来赴宴,我亦是觉得心中很是气不过。 思来想去,我便是违背了母亲的意思,也觉得应当告诉表姐。” 杜曼妮见她兜兜转转卖了那么大一个关子,心中早就不耐烦了。 眼下她的话更是含含糊糊,语焉不详,杜曼妮当即按捺不住,直接催促。 “那你倒是快说啊,别啰里嗦,婆婆妈妈的。” 牧倾语闻言,面上的神色不觉微微僵了僵,心中陡然生出了一抹不快。 但她知道杜曼妮就是这样的性格,便努力把自己心中的不快压了下去。 她望着杜曼妮,脸上多了几分同情之色,缓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 经由她的口中说出来故事,却并非只把过错都归咎在苏樱雪的身上,而是不忘把牧元恒也踩了一脚,并且特意提出了牧元恒当日见了她之后就避之唯恐不及,当即就去找了父亲要求退亲,坚决不与杜家联姻。 她便是要往火上浇点油,让杜曼妮知道知道,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心里头压根儿就没有她。 只有这样,她心里那根刺才能扎得更深。 即便日后她真的如愿嫁给了自己心仪的表哥,也依旧心有不甘。 只要想想她那不可一世的大哥内宅一片鸡飞狗跳,她心里才能稍感快意。 谁让他瞧不起自己呢? 他敢用那样的眼神看她,自己就不让他好过! 杜曼妮听了之后,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 下一瞬,她回过神来,脸上顿时布满怒意,胸口都气得一阵急促地上下起伏。 因为情绪激动,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牧倾语见此,面上便露出一副满是紧张担忧的模样。 “表姐,你别太激动,我大哥他只是一时被迷惑了才会提出不想与表姐结亲,你千万不要生他的气呀。” 杜曼妮原本满脑子都在生苏樱雪的气,忍不住一遍遍地骂她狐狸精,现在经牧倾语一番提醒,这才想起来牧元恒干的好事。 原来那天,自己在牧元恒面前的那番娇羞与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看! 他可不就是瞎子吗?放着自己这个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不娶,反而中意苏樱雪那样的残花败柳! 杜曼妮只觉得羞辱至极,一下对牧元恒也生出了深深的怨恨。 她气得眼都红了,恨恨地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他真是瞎了眼了!” 牧倾语一个劲地在旁边劝和,但却总能把杜曼妮越劝越气。 她直接推开牧倾语,“不行,我要去撕了那狐狸精!” 她虽然也气牧元恒,但牧元恒毕竟是自己的表哥,自己又倾心于他,便是心中再气,也到底还是有情的。 但对苏樱雪,她就没有任何好感了。 她已然认定了苏樱雪就是个勾引自己男人的狐狸精,又怎么可能会生得出好感来? 第411章 躲不掉的是非 第411章:躲不掉的是非 牧倾语见此,自然是急忙阻拦。 “表姐,你先别冲动!” 杜曼妮气急败坏,“这样的事发生到我头上,我怎么可能不激动?” 她气起来,对谁都开始无差别攻击。 “你们既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为什么不早说? 莫非你们就想等着表哥春闱结束之后,自己亲自来挑选亲事,然后顺理成章地把我给踹了? 呸,我看你们都是蛇鼠一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牧倾语被骂得面皮一阵阵发紧,脸都快绿了。 天地良心,自己分明就是全然站在杜曼妮这边,好心告知她此事,她竟然这般不识好歹,张口就胡乱攀咬,她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牧倾语强忍怒意,硬是没有发作,反而还得好声好气地对她一番苦劝。 原本牧倾语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一切,是打算利用她之手去实施今天的计划。 如此,假若事情当真有什么变故,真正的恶人也是杜曼妮,而不是她们母女。 当然,她并不希望事情发生任何变故,但万一呢? 万一真的发生了任何变故,杜曼妮就能成为始作俑者,罪魁祸首。 但眼下杜曼妮却是一副连她们也一并恨上了的样子,她这副失控的表现,让牧倾语根本没法不动声色地引导和怂恿她去实施这场计划。 为了平息杜曼妮的怒意,牧倾语只能放弃了引她当出头鸟的计划,转而道:“表姐你别生气,你实在是对我们有天大的误解,我们怎会对此事坐视不管? 我们对这件事早就已经有了对策,就打算趁着今天的生辰宴好好地教训那个狐狸精,为表姐出气呢!” 杜曼妮听了这话,原本的怒意这才稍稍平息,面上多了几分疑惑。 “当真?” 牧倾语满脸真诚,用力点头。 杜曼妮当即追问,“那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对付那个狐狸精?” 牧倾语稍稍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一番叙述,将她们母女的计划三言两语告诉了杜曼妮。 杜曼妮听罢,眼睛瞬间便亮了,原本的阴霾骤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快意的笑。 “好,这可真是太好了!如此这般,可谓是一箭双雕,一下就将那两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一并收拾了!” 牧倾语见她终于没有再发疯,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只能靠那些把戏和手段去蛊惑诱导一个思维正常的人,但面对情绪失控的疯子,就彻底没辙了。 杜曼妮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好表妹方才便是连她都要算计,她满心满眼全都是这个绝妙的计划,忍不住追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待众夫人小姐都用过膳,开始下午的游乐项目之后。” 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候? 自然是不想辛辛苦苦办了一场宴会,就真的只是为了上演这一出丑闻和闹剧。 在闹剧发生之前,杜氏母女都想竭尽所能多结交一些出身高门的夫人小姐。 杜曼妮想到待会儿那两个狐狸精将会发生的事,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快意,脸上的神色都禁不住微微扭曲了。 牧倾语眼睫微垂,心思一动。 她又迟疑着开口,“方才我所述,不过只是母亲的计划,但今日人多眼杂,我就算要盯着,却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我只怕一不小心就再发生变故,让她们逃过一劫。” 杜曼妮闻言,当即毫不犹豫道:“这有何难?我帮你便是!我便负责盯着苏樱雪那狐狸精!谅她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她也很想去会会对方,究竟是什么道行的狐狸精,竟然能勾得她家表哥为她神魂颠倒。 牧倾语闻言,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她又对杜曼妮做了一番交代,将原本该由丫鬟做的事都交代给了杜曼妮,杜曼妮听得连连点头,无有不应。 表姐妹两人如此这般地说完了话,这才从牧倾语的院子离开,重新回到了席上。 她们自以为自己私下的那番谈话私密又谨慎,不可能被人听到。 殊不知,她们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她们的那番对话,不多时,就原原本本地传到了牧晚秋的耳朵里。 牧晚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朝着苏樱雪那边看去,杜曼妮果然就在附近徘徊。 她既不上前,却也不走远,就一直不远不近地站着,时不时朝苏樱雪投去一记暗含怨愤的目光,就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等待着扑上前咬上一口。 牧晚秋的眼神微冷。 既然杜曼妮自己要凑上来当添头,她就笑纳好了。 她们以为自己是这场局的操控者吗? 殊不知,她们自己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苏樱雪一直与安知宜待在一块儿,她们两人,一个冷淡,一个腼腆,都不热衷交际,倒也合拍。 但时不时也会有其他小姐上前说笑攀谈,她们也都如常应对。 这样的正常交际,而不是像方才牧倾语那般明显别有所图,苏樱雪还是不反感的。 而那些小姐们几乎都是与安知宜同一个班的,安知宜都认识,交际起来自然也就娴熟自然许多。 所以,即便牧晚秋没有空闲招待她们,她们倒也没有被冷落,亦不觉得无趣。 就在她们正笑着与人交际之时,苏樱雪突然就感到了一股古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怪异,让她觉得如芒在背,就好像有谁一直在盯着自己似的,很不舒服。 苏樱雪对这些素来敏锐,她一边继续与人说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很快,她就注意到了杜曼妮。 杜曼妮相较于牧倾语来说简直差远了,她对苏樱雪的敌意几乎算是明晃晃的,苏樱雪想要认错都难。 苏樱雪的眉头不觉微微蹙起,心中也不由生出一阵狐疑。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应当是杜家的小姐,但她们也不过是幼时见过几次罢了,并不相熟,她们之间说是点头之交都有些过了,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 既然是堪比陌生人,她为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活像是自己抢了她男人似的。 苏樱雪想到方才牧倾语对自己就有些古里古怪的态度,一时不免更加疑窦丛生。 难道杜曼妮是因为牧倾语的缘故,才会对自己露出敌意? 可是,她跟牧倾语之间,本也没有什么恩怨啊。 苏樱雪只觉得一阵纳闷儿,同时心中还有些不喜。 这些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苏樱雪很快转开了视线,只作不知,继续与人说笑。 于苏樱雪而言,不论是牧倾语看似热情实则暗含芥蒂的接近,还是现在杜曼妮这副明晃晃的敌视,都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想不通的,便不要再想,反正也不是她在意的人。 她们若是真的想要做什么,接下来必然就会有所行动,自己只需要静候便是。 她们若是什么都不会做,就只是对自己的态度莫名其妙一点,她就更没必要花费心神去在意了。 自己又不是银子,性格也不甚讨喜,自然没道理要求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杜曼妮一直盯着苏樱雪,原本瞧着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她从牧倾语那里听到她勾引牧元恒的事之后,再见她,就觉得此人哪哪儿都透着一股风骚劲儿,杜曼妮越看越火大,同时,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 杜曼妮本也想装作如常模样上前跟她攀谈,还能顺便从她的口中打探一些消息。 但是一见到她本人,杜曼妮就没法平心静气。 她觉得自己若是真的跟对方正面相对,只怕一张嘴就要忍不住对她破口大骂。 如此,岂不是一下就把计划打乱了? 所以,杜曼妮便忍住了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不远不近地地方盯着她。 杜曼妮本就是个心眼不大的人,便是以平常心对待,她都能给人挑出诸多毛病来。 更何况现在,她对苏樱雪本就带着偏见。 是以,她越是看,便越是觉得此女一身狐媚相,俨然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狐狸精。 方才苏樱雪突然朝着她的方向看来一眼,跟她目光对上的瞬间,杜曼妮心头一紧,她竟然生出了一种被抓包的紧张来。 但等到苏樱雪又淡淡地把目光移开时,杜曼妮才如梦初醒。 她有什么好紧张的?真正该紧张的人分明是苏樱雪,她才是胡乱勾引男人的贱蹄子! 而且,她方才就那么轻飘飘地把目光移开了,她那分明就是赤裸裸地忽视自己!瞧不起自己! 杜曼妮兀自气恼,她很是费了一番自制力,才终于让自己忍住没有冲上去对着苏樱雪破口大骂。 她虽然忍住了,但却被自己的脑补气得够呛。 苏樱雪在她这里早就已经被打上了狐狸精的标签,所以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苏樱雪根本不知道在别人心里,自己竟然跟狐狸精划上了等号。 她本以为,自己不过是来参加一场好友的生辰宴,安安静静,不招惹是非,一切自然也能相安无事。 但是苏樱雪没想到的是,她不招惹是非,是非却要主动来招惹她。 众人入席用膳完毕,便到了轻松愉悦的游乐环节。 或题诗作画,或赏菊赏景,或吹奏助兴,还有专门请来的戏班子,若是想听,也尽可随便点上自己中意的曲目。 安知宜被同窗的好友叫走了,苏樱雪不喜热闹,便落了单。 她独自坐在桌前品茶,也是自得其乐。 却不想,她正品着茶,手肘突然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杯盏里的茶水便一下溅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袖,连前襟都微微弄湿了。 第412章 天灵盖都要气炸了 第412章:天灵盖都要气炸了 她的丫鬟见此,一下变了神色,急急忙忙要查看她有没有被烫伤。 现在是深秋,她的衣裳不算单薄,且那茶水不甚滚烫,是以她并没有什么大事。 但饶是如此,苏樱雪的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不悦。 作为被撞的人,苏樱雪能准确做出判断,知道对方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方才那一下撞得委实不轻,实在不像是无心之举。 任凭是谁突然经历了那么一遭,心情都不会有多愉悦。 她转头看去,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她心中的不悦几乎立马就化作了实质,她也立马就笃定了自己那番猜测。 她就是故意的。 这人不是旁人,自然就是杜曼妮。 依照计划,她们的确是应该把苏樱雪引去更衣。 原本这件事应当交给丫鬟去做,但牧倾语却让杜曼妮亲自出马。 她这是依旧不忘让杜曼妮来分散火力。 事后苏樱雪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会首先怀疑杜曼妮,将这笔账算到杜曼妮的身上。 苏家若是真的想要报复,也该报复杜家,而不是他们牧家。 杜曼妮现在越是嚣张,对苏樱雪的敌意越是强烈,事后被苏家记恨的可能就越大,她为牧家分散的仇恨值自然也就越高。 偏偏她自己并不明白这一点,她甚至还觉得牧倾语把这件事交给她来做,是在让她好好出气。 苏樱雪朝她投来冷冷淡淡的目光,杜曼妮便也露出一抹并没有多少诚意的歉意神色。 “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苏小姐该不会生气了?” 苏樱雪的丫鬟兰心见此,心中一阵气恼。 哪有这样的人呀,她撞了人,虽然也道了歉,但那模样分明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而且张口就来一句“该不会生气了?”反倒是显得自家姑娘很小气似的! 就算自家姑娘要生气也没什么错,谁让这人这般冒失。 兰心有心想为自家姑娘出头,但碍于这是别人家府上,而且还是牧大姑娘的生辰宴,自家姑娘跟牧大姑娘关系好,想来也是不想在这生辰宴上闹事,便只能不情不愿地忍了下来。 苏樱雪定定看着杜曼妮,直把杜曼妮看得面皮发僵,心中微微打鼓,她才终于收回目光,淡淡道:“无事。” 她说了这话,也不多话,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她的袖子和衣襟都打湿了,自然是要换一身衣裳。 她可以百分百断定杜曼妮对自己有敌意,方才那般也是故意的。 她并非好脾性,她引而不发,也不过是碍于自己与牧晚秋的情分,不想让她的生辰宴出什么波澜,让她难做罢了。 直接忽视她,已经是苏樱雪最温柔的做法。 杜曼妮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被她的气势所震慑,整个人都差点犯怂了,回过神来之后,心中顿时一阵羞恼。 又见苏樱雪说完那话直接就走了,俨然一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杜曼妮心中的气恼更甚。 她心中的那股郁气非但没有纾解,反而越积越多,她忍不住上前,直接把苏樱雪拦住。 她好歹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光明正大地发火,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略显僵硬的歉意之色。 她故意扬高了声音,语气中还多了一丝委屈巴巴的意思,“苏小姐,我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若我的道歉你还不解气,我便让你泼回来好好出气好了。” 杜曼妮的这一番话,立马就引起了周遭小姐的注意,大家都好奇地看向这边,眼中带着探寻与打量。 杜曼妮满脸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苏樱雪则是一脸清清冷冷的冷然,乍一看,反倒像是苏樱雪欺负了杜曼妮似的。 兰心见此,只觉得天灵盖都快要气炸了。 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姐,怎么这么莫名其妙,这么不要脸啊! 明明是她故意找茬,往自家姑娘身上泼茶水,自家姑娘大度没有计较,她倒是不依不饶起来了,还上赶着来这里装可怜。 兰心正忍不住要站出去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但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另一人就急匆匆地走上前,一副拉架劝和的模样。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呀?大家有事好好说嘛,千万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这人,自然就是牧倾语。 她素来喜欢装腔作势地演戏,眼下这么多高门小姐在,她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么一个能让自己施展的好机会。 牧倾语今日左右逢源的作派,简直是比牧晚秋这个生辰宴的主人更像主人了。 杜曼妮见到牧倾语来了,立马便知道她这是故意来给自己搭戏台子的。 杜曼妮朝苏樱雪看了一眼,脸上那抹可怜巴巴的神色越发浓了几分。 她幽幽道:“都怪我,不小心撞了苏小姐一下,害得她把茶盏弄洒了,打湿了衣裳,她便是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我只是想要好好解释一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想因此让苏小姐心里留下疙瘩。 可是苏小姐她……” 她说了一半就打住了,那未尽之意简直让人浮想联翩。 方才大家都在各自交际,自然也没有留意到她们之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苏樱雪平日性格清冷,看起来也的确是一副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加上眼下杜曼妮这么说,大家倒是先入为主地觉得是苏樱雪因为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而耿耿于怀,紧抓着不放。 一时之间,大家看着苏樱雪的眼神反倒是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虽然杜曼妮让她打湿了衣裳是不对,但如果她要为了这么一桩小事就耿耿于怀,在大家看来,也的确是有些太过小气了。 牧倾语闻言,面上也露出几分迟疑。 她看向苏樱雪,朝她笑了笑,一副谦和又好说话的模样。 “苏小姐,方才是我表姐不小心,冲撞了你,我这便代她给你道歉,还请苏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因此介怀,伤了和气。” 她们表姐妹二人这一番话,虽然是在道歉,但话里话外,却是不动声色地向众人传递出了一个讯号,是苏樱雪脾气大,抓着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放。 第413章 你莫非耳朵不好 第413章:你莫非耳朵不好 就算大家都知道这事是杜曼妮先做错了,但在眼前局势下,大家心中的天平还是会不自觉地倾斜,更加认同态度谦和,不停道歉的表姐妹二人,反而觉得是苏樱雪气量狭小,得理不饶人。 众人都不自觉朝苏樱雪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仿若她才是冲撞了别人的那个人。 兰心都快气炸了,这些人一个个难道都是瞎的吗?自家姑娘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人啊! 她张嘴要辩解,就听自家姑娘语气平静地淡淡开口,“杜小姐,我方才已经说了无事,便是不曾介意的意思,你莫非耳朵不好,没有听到?” 杜曼妮闻言,面色顿时僵住,她有些错愕地望着苏樱雪,似乎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苏樱雪就继续道:“既然杜小姐没有听到,那我现在便再说一遍。 对于杜小姐的无心之举,我没有生气,也并未放在心上。 这原本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你们二人拉着我这么一番兴师动众地道歉,倒好似是我欺负了你们,硬是要抓着这件小事不放似的。” 苏樱雪的语气清冷,说出这番话时的神色亦是一派坦然如常,没有她们两人那般丰富的表情变化,只是平静地叙述罢了。 但不知为何,她的这番平静叙述反而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方才被杜曼妮和牧倾语带着节奏走的众人,一下就都回过神来,似乎开始觉得杜曼妮的做法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 杜曼妮和牧倾语都被苏樱雪这话反将一军,两人面上俱是露出微僵的神色。 杜曼妮暗暗咬牙,强忍怒意,继续装出略带委屈的模样。 “可是方才苏小姐的态度好生冷淡,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转身就走,就好像是心中有气的样子……” 苏樱雪听了这话,倒是真的有些想笑。 面对一个对自己恶意相向的人,她难道还要摆出假惺惺的笑脸?不反手给她泼上一杯热茶已经是她的涵养好了。 苏樱雪心中这么想着,但碍于此时情形,却又不能这般说。 然而,这时,却有另一个人代她说了。 牧晚秋从人群外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 “杜家表妹你这话就有些没道理了,任凭是谁衣裳被打湿了都应当笑不出来了? 更何况,熟悉樱雪的人都知道,她的性格本就清冷,平日并不大喜欢笑,你口中的冷冰冰,只不过就是她待人的常态罢了。” 牧晚秋的话落,她已经走到了她们中来。 她的一番话落在众人耳中,众人又都不由得纷纷跟着点头。 的确如此。 任凭是谁的衣裳被打湿了,都不可能还能笑容灿烂。 而且,苏樱雪的性情也的确较为清冷,不大爱笑。 人家平时就那样,到了杜曼妮的嘴里倒是变成了因为迁怒于她才冷冰冰的,这就委实有些过度解读了。 杜曼妮被挤兑得面色发僵。 她原本就没有牧倾语那么会演戏,方才那副可怜巴巴的神色演起来就不甚得心应手,现在,就更是彻底崩坏,彻底演不下去了。 牧晚秋的话却还没说完。 “至于你说她转身就走,她的衣裳都被打湿了,还打湿在了衣襟处那样的地方,她自然要赶紧去换衣裳,不然岂不是失礼?” 苏樱雪一直都抬着袖子遮挡前襟,显然是那处被打湿了。 苏樱雪见牧晚秋出面为她说话,方才心中的郁气一下散了,面上神色也微微和缓几分。 杜曼妮养气功夫不到家,这会儿她脸上几乎有些挂不住了,她强忍着没开口,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了,出口的语气定然难以控制。 牧倾语却是比她会演,她勉强定了定心神,脸上露出歉然之色。 “想来是表姐道歉心切,一时之间便没有注意那么多……” 牧晚秋直接打断了她,“我自然知道杜家表妹的心是好的,但她做事的确是缺了些妥当。 如若当真有心弥补,便应当第一时间带着樱雪去更衣才是,而不是将她拦在这里口头道歉。 眼下天气渐凉了,她穿着湿衣裳,若是不小心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牧晚秋说着,顿了顿,又略带责怪地看了牧倾语一眼。 “五妹妹,你年纪虽小,做事素来都周全稳妥,今日却也是有些欠妥了。” 牧倾语和杜曼妮都遭受了牧晚秋一通无差别批评,两人的面色都僵了又僵。 杜曼妮快要忍不住要爆发了,却被牧倾语伸手拽住,她这才硬生生把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 不仅如此,在众人那各异的目光注视下,她们还不得不再次向苏樱雪致歉。 这一次,她们都不敢再耍那些心机,故意在话里话外引导大家误会苏樱雪,而是只敢老老实实地认错。 说完那简简单单的认错的话,杜曼妮的脸色几乎马上要挂不住了。 幸而,牧晚秋没有再出言挤兑,苏樱雪也从善如流地原谅了她们。 兰心见此,方才堵在心口的郁气也终于散去,唇角悄悄翘起,露出一抹笑来。 果然还是牧大姑娘人好,不像这些人,莫名其妙地就来挤兑自家姑娘,自家姑娘好端端地坐着喝茶,哪里得罪他们了? 经此一事,看她们还敢不敢再有下一次! 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很快结束,牧晚秋领着苏樱雪去换衣裳去了,众人便又重新开始交际,便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杜曼妮却觉得丢脸,有些待不住,直接转身离开,又悄悄地往牧晚秋和苏樱雪离开的方向而去。 表妹说了,这件事姑母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只要她们两人离开了人前,姑母就自有办法引她们二人上钩。 杜曼妮原本还能按捺住,只等着事发之后再去看戏。 但方才她被牧晚秋和苏樱雪联手算计,她只觉得心中堵着一股恶气。 所以,她想要亲眼见到那两人被算计,如此,她方能彻底出了心中那恶气! 杜曼妮对牧府也算是有几分熟悉,她凭着记忆朝着牧晚秋的瑶光居的方向而去,还没走到,在半道上,她就瞧见了前头并肩前行的两人。 杜曼妮一路悄悄尾随,还下意识四处观望,寻思着姑母安排的人什么时候出手。 忽的,杜曼妮就觉得后颈一疼,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是一黑,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第414章 易容 第414章:易容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杜曼妮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是说好了对那两个贱人下手的吗?为什么被袭击的反而是她自己?? 然而,这个问题,已经没人回答她了。 牧晚秋跟苏樱雪并肩前行,苏樱雪并未察觉异样,牧晚秋却察觉了。 她不动声色地朝身后望了一眼,唇角微翘。 是她自己主动送人头,怪得了谁? 牧晚秋方才对苏樱雪表达了歉意。 虽然并非她把苏樱雪的衣裳弄湿了,但她却是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出的事,作为东道主,牧晚秋自然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更何况,牧晚秋也知道,苏樱雪之所以遭遇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苏樱雪自然没有怪牧晚秋,更何况方才她也已经替自己出头了。 她犹豫了一番,原本想要提起自己对牧倾语和杜曼妮的感觉,但还是咽了回去。 罢了,以后自己跟这两人大概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多说无益。 而且她现在若是说了,牧晚秋自然就能猜到方才杜曼妮是故意的,今天还是以和为贵更好。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到了牧晚秋的院子里。 兰心去给自家姑娘取来了备用的衣裳,苏樱雪也很快换好。 她正打算回到宴会上,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沉,脚步都微微趔趄。 牧晚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眼含关切。 “樱雪,你没事?” 苏樱雪想说自己没事,但脑袋确实有些不舒服,她揉了揉,“也不知何故,突然有些头晕。” 兰心顿时满心焦急,“定然是方才不小心受了凉。” 苏樱雪觉得有些怪异,自己的身体明明没有那么娇弱,更何况方才不过是打湿了一点衣襟罢了,怎么就那么严重? 但现在的症状,倒真的像是染了风寒那般。 牧晚秋不由分说,“那你便不要再回到宴上了,且先在我这里歇息一会儿,冷月懂医术,我马上把她喊回来给你瞧瞧。” 苏樱雪略一迟疑,还是没有逞强。 更主要的是,她也的确不想再回到宴会上,不然再遇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 不多时,冷月就来了,给苏樱雪一番诊断,只说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好生歇一会儿。 冷月给苏樱雪扎了一针,她很快就睡了过去,呼吸均匀,睡得十分安稳。 冷月小声对兰心道:“你家姑娘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兰心见此,这才放心下来。 她也哪里都不敢去,便牢牢地守在自己姑娘的身边,只等她醒来。 牧晚秋将苏樱雪主仆安顿好,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苏樱雪好端端地待在自己这里,就绝对出不了事。 牧晚秋进了自己的房间,冷月也随之跟上,旋即,窗户上就传来了一道有节奏的轻叩声,牧晚秋知道是谁,直接说了一声,“进。” 一道黑影便很快从窗外闪入,赫然是乔峥嵘。 牧晚秋看着两人,出声询问,“怎么样?” 冷月当即道:“姑娘放心,那几个尾随盯梢的奴婢都已经解决了。” 乔峥嵘跟着道,“牧倾语和杜曼妮都已就位。” 牧晚秋微笑颔首,“那么接下来,便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牧晚秋打开了一个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张薄薄的东西。 那张东西,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这便是牧晚秋这段时间苦学的成果。 牧晚秋亲自给冷月贴上了这张面具,她立马便换了一张脸。 冷月扮的是杜氏身边的大丫鬟长乐,也是杜氏的心腹,她负责对杜氏通风报信,同时将客人引到那里,顺理成章地发现异常,然后煽风点火,将事情闹大。 只不过,这张面具不论是轻薄还是服帖程度,都完全不能跟萧君离所做的相比。 冷月虽然完成了换脸,但根本禁不起细看,一凑近了细看就能发现端倪。 而且,这张东西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不能定型维持足够长的时间。 若是时间一久,便是在脸上贴都贴不住。 但牧晚秋毕竟是初学者,手艺粗糙,她能做出这样的成效,已经十分不错了。 用来对付杜氏母女,也凑合了。 冷月对自己也十分有信心,她拍着胸脯保证,“奴婢机灵着呢,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端倪。” 乔峥嵘亦是开口,“属下也会在暗处配合,不会让事情出纰漏。” 牧晚秋满意颔首,“好了,快去,等你们的好消息。” 两人对着牧晚秋行了一礼,然后身形一闪,飞快消失了去。 牧晚秋也很想亲自去看戏,只不过现在她还不能马上露面。 若现在就露了面,让杜氏母女看到了她,计划就败露了。 她只能在这里静静等待,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再现身。 杜氏正在与众贵妇们交际,很是如鱼得水。 又想到自己即将办成的大事,脸上笑意更浓。 她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一直在等着自己心腹前来通风报信,她果然也没有等多久。 冷月所扮演的那位心腹丫鬟长乐便悄悄到了杜氏的身侧,对她低声耳语,杜氏闻言,脸上笑意愈浓。 冷月就说了那么一句话,而且声音压得低,杜氏也压根没注意到身边之人的异常。 她对“长乐”示意,“按计划办。” “长乐”便领命而去,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盏茶的工夫。 杜氏要将这件事闹大,那么,被引去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就应该是个难缠之人,最好是跟牧晚秋或苏樱雪有仇,巴不得她们丢脸的。 是以,杜氏和牧倾语很早之前就找准了目标。 这个目标,就是谷思彤母女。 谷思彤也行,谷夫人赖氏也可以,只要是她们两人中的一个,只要发现那桩丑事的主角是牧晚秋,她们就会不遗余力地把这件事闹大。 冷月将目标选定在了谷思彤身上。 她略施小计,谷思彤当场摔了一跤,还是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这一摔,就碰翻了不少杯盏,她身上立马便是一片狼狈。 她的周围既没有丫鬟,也没有其他小姐,是以落在大家眼中,她就是无缘无故摔了一跤。 谷思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觉得丢脸至极,但偏偏她连一个发泄的对象都找不到,整张脸顿时憋得通红。 第415章 撞破 第415章:撞破 杜氏和赖氏都急忙上前查看情况,赖氏心疼坏了,杜氏也露出歉意之色,语气谦和地主动给她找台阶下,然后示意冷月带她去更衣。 赖氏见女儿这般狼狈,也无心继续在人前交际,便也要随着一道去。 杜氏见此,心中自是大喜。 这对母女,只一个就已经威力十足,更何况两个人凑一块儿,那就更不愁这件事闹不大了。 谷思彤两母女被冷月领着匆匆离开,众人固然觉得谷思彤方才的确丢了大脸,心中暗暗嘲讽,但却不会贸然说出口,都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这件事只是一桩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大家又继续交际起来。 但她们都不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暴风雨的前奏,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且说谷思彤母女,匆匆离开了宴会前厅,走出了众人的视线,谷思彤的一张脸却还是火辣辣的,她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都暗暗在心中笑话她。 若不是自己身上着实狼狈,她不方便就这么直接离开,她定然已经不管不顾地走了。 这牧家分明就是跟她们家犯冲,每回来牧家,都会出事,都要丢脸! 谷思彤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娘,方才真是好生丢人,女儿都没脸见人了!” 赖氏也怜惜自己女儿,恨不得方才的一切都由自己来承受。 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是再怎么懊恼也是无用,赖氏只能连声安慰女儿。 她心中对牧家也是恨极了,对这场生日宴的主人牧晚秋就更是无比恼恨。 若不是牧晚秋办什么生辰宴,自己女儿又怎么会那般失态丢脸? 两母女也没避着冷月,直接就开始公然对牧家,对牧晚秋讨伐了起来,冷月听着,心中一片冷然。 早知道如此,方才自己下手就应该再狠一些,至少要让她摔个鼻青脸肿才好! 冷月忍着气,领着她们去换了衣裳。 谷思彤整理好了妆容,就不想再回到宴会上了,她现在只想立刻离开牧家,赖氏心疼女儿,也没有反对。 冷月便依旧给她们在前头领路,只不过,她领的路却并非是出府的方向,而是往那个指定好的目的地而去。 两母女都心情不佳,满心郁愤,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而且她们对牧家也并不熟悉,自然也发现不了。 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她们就走到了那个屋子外头,而那里头,也不出所料地传出了一阵阵异样的声音。 冷月骤然停下了脚步,满脸都写着惊愕之色。 谷思彤母女又不是聋子,她们自然也听到了,两母女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精光。 这样的声音意味着什么,即便谷思彤还只是一个未嫁的姑娘她也知道。 今日这样的日子,牧府宾客众多,但这里却正在上演着一出见不得人的丑闻! 如果这桩丑闻被揭穿,牧家的颜面就彻底丢光了! 牧晚秋这个生辰宴的主角,亦是脸上无光。 谷思彤当即就要上前查看是怎么一回事,但被赖氏拽住了。 这种腌臜事,怎么能让女儿瞧见? 她们根本不需要弄清楚里面的是谁,只需要把门堵住了,然后及时把众人都喊来,把事情闹大便是。 赖氏当即朝自己的一名丫鬟示意,飞快对她交代了几句,那丫鬟闻言,当即没有半分迟疑,立马就跑了。 她不认识路,找人问问便是,只要能寻回宴会厅上,她就能趁势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而冷月则是装作一副彻底呆住了的样子,好似没有瞧见赖氏派丫鬟去传话的做法。 赖氏做了这一切,却还没完,她眼珠一转,目光就落在了那扇房门上。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房门上还挂着一个打开着的锁。 赖氏当即又对着另一个丫鬟下令,那丫鬟当即飞快上前,“咔哒”一下,就把那扇门给锁上了。 做完这一切,赖氏这才彻底放松了。 如此,就算她们惊动了屋子里的那对野鸳鸯,他们也休想逃跑,就只等着待会儿大家一起来捉奸了。 冷月直到她们都做完了这一切,才一副彻底回过神来的模样。 她满脸惊慌窘迫,磕磕巴巴地开口,“这,这……你们怎么把门锁起来了?” 这时的谷思彤,瞬间顾不上因为自己方才的事而窘迫了,她现在只想等着看好戏。 谷思彤毫不客气地道:“当然要锁起来,不然,里面那对野鸳鸯趁机跑了怎么办? 我们已经派人去喊人了,待会儿大家来了就能亲眼瞧瞧究竟是谁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冷月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急急解释,“这,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们不一定……” 冷月的话没说完,里面又传来了一阵十足引人遐想的声音,她的话一下就说不下去了。 赖氏面上带着嫌恶。 “里面那等淫秽之声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能说这不是野鸳鸯,谁信? 牧家自诩是书香世家,但这家风当真令人不敢认同!” 冷月焦急不已,她看了看谷家母女,想辩解又一时语塞,又看了看那个大锁,想开却又没有钥匙。 最后,她一跺脚,像是火烧屁股似的转身就跑了,只留下一句火急火燎的话。 “我去给夫人传信!” 谷家母女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是笑意。 就算她不去传信,她们的丫鬟也定能把这事传出去,她们就等着在这里看好戏便是。 谷家母女忍不住讨论起来,“娘,你说里边的会是什么人?今天牧家也没有请男客呀。” 赖氏不屑,“究竟是谁待会儿自然就知道了,就算没有男客,牧家又不是没有男人,说不定就是牧家的男人跟哪个来赴宴的骚蹄子搞到了一起。” 谷思彤将牧家的男人过了一遍。 牧家的男丁不多,小辈里就只有两位少爷,据她所知,两位少爷都在潇风书院,今儿个都没回来呢。 既然不是牧家少爷,难不成是牧家的老爷? 若是如此,那这场戏就更精彩了。 最好是牧晚秋的亲爹牧志飞,若他这个当爹的竟然在女儿生辰宴之时跟自己女儿的好友搞到一起,牧晚秋今后在书院就别想再抬起头来! 第416章 那人竟是牧大小姐 第416章:那人竟是牧大小姐? 谷家两母女都各自畅想着,总之,她们都半点没盼着牧家的好。 而宴会厅这边,谷家的那丫鬟倒是很快就问了路,寻了回来。 她得了自家夫人的示意,自然没打算遮掩,她便直接大着嗓子把那件事说了,众人一下就把那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面上顿时露出满满的惊愕之色,旋即,都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这牧家可真有意思,两回办生辰宴都闹出这样的丑事。 而且巧的是,两次还都跟谷家扯上干系,他们两家这可真是解不开的孽缘啊。 容氏听了这些,心中却是禁不住狠狠一沉。 上回的事本就并非巧合,这回又生变故,只怕又是有心人故意作怪! 容氏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杜氏,眼中暗含一丝探寻与怀疑。 并非她疑神疑鬼,实在是杜氏以往的人品摆在那儿,不由得自己不多心。 这场生辰宴各方面的确办得十分周到,无处不精细,容氏心中还在纳闷儿,杜氏究竟什么时候转了性,竟然开始对牧晚秋掏心掏肺起来了。 现在看来,或许现在才是杜氏准备好的重头戏! 不得不说,作为杜氏的妯娌,容氏对她的了解可谓十分透彻了,她方才的猜测全都猜到了点子上。 杜氏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她心中一阵激动,但表面上却比任何人都震惊。 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当即否认,“这怎么可能?今日这样的日子,什么人敢……不,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杜氏嘴里说着是误会,但面色却十分难看,俨然自己也不相信这所谓的误会。 冷月就是故意掐着这个时间来了。 她面上也摆出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快步奔到杜氏的面前。 “夫人,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她在后院西厢房……” 冷月的话点出了关键词汇,却十分有灵性地戛然而止了。 但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方式,反而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至少,在场众人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浮想联翩起来了。 容氏的面色亦是陡然一变,心中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谷家的那名丫鬟听了,眼珠子一转,当即自诩勘破了真相,高声开口。 “原来那个在西厢房里与人私通的人,竟是牧家大小姐?” 那丫鬟这么一个大嗓门,一下就把大家心里想着却不方便说的话给吼了出来。 那个现在正在与人厮混的人,真的是牧晚秋? 在场的姑娘基本都是牧晚秋的同窗,一时之间,众人的面色变得更加古怪,更多人都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开了。 安知宜听了这话,脸上顿时满是气愤。 她本是胆小怕事的性格,但此时她却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扬声反驳。 “你们休要胡说!晚晚怎会在自己的生辰宴做出这样的事?定是这丫鬟胡说八道!” 她说完这话,整张脸已经涨得一片通红。 容氏沉默片刻,也站了出来,出声道:“我觉得此事确实有些蹊跷,晚晚不是那等没有分寸之人。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不需多言,在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大家还是莫要妄议为好。” 杜氏听到容氏的话,心中便是一阵恼怒。 自己这个当家主母都还没开口,她倒是上赶着出头,这是之前掌权掌上瘾了?还当自己掌着府中中馈呢。 杜氏心中恼怒,却又不便冲着她发作。 她直接冲着冷月怒瞪一眼,语气严厉。 “你个贱蹄子,给我把话说清楚!大小姐在西厢房怎么了?若不说清楚,我撕了你的皮!” 冷月垂着头,瑟缩了一下,一副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模样开了口。 “大,大小姐她,她与人在一间屋子里,衣衫不整……” 冷月的这话虽然说得磕巴,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也足够让众人听得明明白白。 众人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再次露出了精彩纷呈的各异神色。 容氏的面色则是微微沉了沉,她转头对自己的丫鬟低声耳语了一番,那丫鬟便急忙转身跑了。 容氏不知道牧晚秋究竟是不是真的着了道,如果是真的,那么,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希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安知宜听到那些话,面色不觉又惨白了几分,更是急得眼眶都红了。 “不可能!你,你这是在胡说!” 她不善言辞,面对这番情形,她翻来覆去也只能说出这么几句话。 牧念初看了看自己母亲,又看了看红秀,心中不知为何就生出了一种十分不详的感觉。 她犹豫一番,还是开了口,紧紧盯着冷月,“红秀,你可知自己胡言乱语的后果是什么?” 冷月将头埋得更低了,瑟缩着开口。 “奴,奴婢没有胡说八道,这一切,都是奴婢亲眼所见!绝对没有说谎! 你们不信,大可以自己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杜氏自然是想要把大家都引过去看戏,但这样的话却不适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眼下,冷月完全发挥了这个作用,杜氏只觉得十分满意,心想,待此事过后,自己定要好生奖励她一番。 赖氏的丫鬟听了冷月的话,当即便急忙接道,“对啊,如果大家不信,大可以亲自去看看好了,是黑是白,大家有眼睛,一看便知! 再不然,现在就让牧大小姐出来跟大家对质也行啊。” 她方才可是四下看了好几圈,根本没瞧见牧晚秋。 她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从这个时间上推断,极有可能就是去跟自己的情郎私会去了。 这两个丫鬟事先没有串通,倒是能一唱一和,把这场戏唱下去,众人禁不住再次纷纷议论起来。 杜氏故意做出一副维护又相信牧晚秋的模样,“我相信晚晚是个懂分寸的好孩子,她断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眼下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我若是不让大家亲眼去看看,大家反而会对她生出百般误解,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起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亲眼瞧见了,是非曲直自然就有了定数,自然就不可能真的冤枉了谁。” 第417章 亲自去瞧瞧 第417章:亲自去瞧瞧 杜氏的这一番话看似是信任牧晚秋,一心为牧晚秋洗清嫌疑,证明清白,但实际上却是真正的包藏祸心。 她的信任,不过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罢了,却压根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她就不想想,万一那个人真的是牧晚秋的话,后果会如何? 如果她真的在为牧晚秋着想的话,就应该像容氏那样,首先想到的应该是立马悄悄地派人去把事情摆平,不要真的把这桩丑事闹大。 而一众夫人小姐们,即便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掺和进牧家的这场丑事中,但杜氏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若她们不去亲眼见证,回头谁来替牧晚秋证明清白? 所以,她们还真就不得不去了。 容氏见到杜氏的这副作派,心中的猜测便已经确定了个七七八八,杜氏分明就是在自导自演。 她弄的这一出把戏,简直是要直接将牧晚秋往死里整。 容氏的心不觉狠狠地往下沉。 她对牧晚秋这个侄女并不算亲近,但也绝对没有恶毒到要眼睁睁地看她声名尽毁的地步。 更何况,牧晚秋是牧家人,她在牧家办的生辰宴上闹出丑闻,对整个牧家又有什么好处?别人会怎么看牧家的姑娘们? 说句诛心的话,容氏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年幼,远还没到要议亲的时候,牧晚秋若真的败坏了牧家姑娘的名声,她自己的女儿所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小的。 可即便如此,容氏都压根儿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杜氏这个已经有了两个适龄议亲女儿的人,怎么就这么拎不清? 她就算再怎么讨厌牧晚秋,也不能以牺牲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为代价! 容氏实在是有些看不懂杜氏这个妯娌了。 她心中甚至生出了一股有些大不孝的念头,只希望牧家能早点分家,早点分了之后,自己就不用再跟这个妯娌同在一个屋檐下,如此,她就算再使出什么昏招,做出什么混账事,自己这一房也不会受到波及和影响。 但父母在不分家,老太君还好端端地活着,这件事就不可能会实现。 容氏心绪复杂,心中念头一阵纷乱,而杜氏已经迫不及待地领头,将众人往那个事发地领去了。 容氏回过神来,也急忙快步跟上,她的面色沉沉,心中很是担忧。 只希望这是虚惊一场。 牧晚秋并非蠢笨之人,她应当不会那么轻易落入杜氏设置的圈套。 假若她当真不小心中招了,容氏也希望自己的丫鬟能够及时赶到,把人救走。 如若不然,等到大家赶到,当真上演了一出当众捉奸的戏码,那这件事就真的彻底失控,没法收场了。 只是,容氏想到了谷思彤母女,心中半点都乐观不起来。 若这件事是被别人撞破的,大概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但偏偏是谷思彤母女,她们母女本就跟二房有仇,她们撞见了这么一桩大丑事,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若非想把事情闹大,她们也断然不会派了自己的丫鬟到人前来宣扬。 参宴的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谷思彤母女撞见了那件事? 容氏可不相信这是巧合。 这十有八九,又是杜氏事先安排好的。 不得不说,这每一环的安排都恰如其分。 跟在杜氏身后的众人都神色各异,有人只是单纯地看好戏,有人则是露出了略显忧心的神色。 毕竟大家跟牧晚秋也是同窗一场,就算彼此的关系没有十分亲密,却也没有大仇怨,同样身为女子,她们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 而安知宜则算是最忧心的一个。 她的担忧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她当然是相信牧晚秋不可能会跟人在这样的场合偷情,不对,是不论在什么场合,她都不可能跟别人偷情! 但万一她被人陷害了呢? 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让人生疑的阴谋味道。 偏偏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要出面阻止大家吗?她有什么立场阻止?而且,她也做不到。 就算她真的把人都拦下来了,这件事也不会就此平息,大家反而会在心中生出狐疑,觉得牧晚秋真的做了那样的事。 这样的脏水泼到人的身上,过后想要再洗,就几乎不可能洗得干净了!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牧晚秋能够马上出现在众人面前,且有人能证明她方才的去处。 可是安知宜四下看去,脖子都快伸长了,却没有瞧见牧晚秋的半个人影,她只能暗暗期盼牧晚秋没有中招,待会儿大家看到的人也不是她。 牧念初看到安知宜那副神色紧绷的模样,便开口,低声劝慰,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不要担心,那不会是大姐姐的。” 安知宜现在便是急切地要从别人身上寻求到认同,牧念初的话无疑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她当即重重点头。 安慰了安知宜,牧念初自己的心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方才是红秀突然跑到大家跟前,直接道出了那人是大姐姐,这才让所有的质疑都齐齐指向她。 而红秀是母亲的心腹丫鬟,她并非那些不懂事的小丫鬟,她应该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宣扬出去,更不应该公然在大家面前指名道姓。 但她偏偏这样做了。 她真的是因为太过心慌才一时犯了错吗?牧念初并不相信。 虽然很不应该,但牧念初却还是禁不住对自己的母亲生出了怀疑。 这一切,当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吗? 红秀就只是一个寻常丫鬟罢了,若没有主子的示意,她怎么敢自作主张? 牧念初一想到那个可能,心中便像是压了千斤巨石,沉甸甸的。 她只能期盼这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很快,众人就到了那处厢房前,谷家母女如愿见到了呼啦啦的一群人,眼中都闪过了些许兴奋的光芒,不过为避免太过得意忘形,她们便只能强迫自己把幸灾乐祸压下去。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间厢房上,旋即就看到了那上面挂着的一把锁。 原本大家还以为不是这间厢房,不然房门怎么会在外头锁上了? 但很快,她们就听到了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这一下,大家就都明白了,就是在这间屋子里。 没想到屋子里的人竟然这么激烈,现在都还在继续。 第418章 诛心之法 第418章:诛心之法 一众夫人小姐们都纷纷露出异样神色,大家都出身高门,何时做过这样公然偷听之事? 更何况,偷听的还是这等淫乱之事,她们到底还是感觉十分羞耻,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容氏的丫鬟方才就回到了她的身边向她回禀,赖氏母女和一个丫鬟在门口守着,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把里面的人弄走。 而且,那房门上还挂了一把锁,就算没人守着,她也做不了什么。 容氏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此事与牧晚秋无关。 有人也注意到了那把锁。 安知宜鼓足勇气,直接问出了口。 “那房门为什么会锁上了?如果那里面的人真的是在偷情,又怎么能够在外面把门锁上? 说不定,他们是被人故意关在一起的,是有人故意陷害!” 她不知道那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牧晚秋,万一她真的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招呢? 所以,她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毕竟,如果真的是有人主动进去偷情,根本不可能在外头把锁给锁上。 赖氏闻言,面上半点不慌,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个啊,是我让丫鬟给锁上的。 这样的腌臜事我没碰上便罢了,我既然碰上了,自然就要管一管,好叫他们知道知道何为廉耻。 为了避免里面那对狗男女听到声音逃走,我便让索性让丫鬟把门锁上了。 现在大家都来了便好了,当众打开那门锁,就能知道究竟是谁敢这么不要脸。” 这时,赖氏的方才那位前去通风报信的丫鬟这才上前对她低声耳语,“夫人,方才牧大夫人的那丫鬟突然跑到大家面前说,那里面的人是牧大小姐。” 赖氏和谷思彤听到这话,眼睛骤然便是一亮,心中也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极度兴奋的情绪。 里面那小贱人,竟然是牧晚秋? 这可真是太好了!可真是不枉费她们母女在这里守了那么长时间啊! 她们也都是在内宅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对于内宅里的那些阴私手段,自然也都知道。 若是一开始她们或许还在怀疑那里边的人是在偷情,但过了那么久,那些声音还没停歇,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就算那里面的男人再强,总也能听到外头的这些动静了。 若真是偷情,自然怕被别人发现,听到外头都来了那么多人,再怎么着也该停下来,该好好想想要如何脱身,而不是继续进行那档子事。 可这会儿那声音还没停,这就说明,里面的人多半是失了神智,不清醒了。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不清醒,自然就是中招了呗。 方才那领路的丫鬟是杜氏的人,她刚巧就把她们领到了这里,撞破了这件事。 这也就罢了,她去传信,还能直接把牧晚秋的身份喊破。 方才那丫鬟可没有上前查看里面的人是谁,她怎么就能一口咬定那是牧晚秋? 这答案还不明显吗?这压根儿就是一场局,一场针对牧晚秋的局。 这个设局的人,就是杜氏。 赖氏和谷思彤非但不觉得杜氏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她们反而觉得满心激动,觉得杜氏做了大好事! 牧晚秋那样的骚狐狸,就应该要受到一些惩罚和教训,好叫大家都亲眼瞧瞧她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两母女都笃定那里面的就是牧晚秋,所以,对于这场捉奸大戏,她们就更加来劲儿了。 赖氏直接看着杜氏,主动为她递台阶,“牧大夫人,既然大家都来了,便赶紧命人把锁打开,也好叫大家瞧瞧究竟是什么人这般伤风败俗。” 杜氏面露几分迟疑之色,但最终,还是艰难点头,让人上前把门撞开。 两个体型壮硕的粗使婆子当即上前,朝那扇门用力地撞了好几下,很快便撞开了。 众人没有直接大喇喇地站在门口,又有角度问题,加之大多数人都觉得有伤风化,也都刻意避开,没有直直地朝里望,自然没有第一时间瞧见那里面的情形。 但那两个粗使婆子却是瞧得一清二楚,两人都禁不住愣住了。 愣怔过后,就是一阵难以置信的神色,仿若遭了雷击一般。 赖氏母女见此,心中越发激动,也越发笃信,看来那里面的人,果然就是牧晚秋无疑了! 杜氏心中亦是这般认定,但她却不能把自己的激动表露出来,她面上露出略显难堪的神色,一副艰难开口的模样。 “那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两个粗使婆子磕磕巴巴地开口,“这,这是两个女子啊!她们,她们……” 两个婆子“她们”了半天,也没“她们”出个所以然来。 而外头的一众夫人小姐们,听到这话,却是齐齐愣住,脸上都写满了明晃晃的震惊错愕,与难以置信。 赖氏脱口惊呼,“什么?怎么会是两个女子?” 有人没有往别处想,听到是两个女子,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这多半就是误会一场。” “对对,这根本就没有什么苟且偷情的男女。” 但是,有些人的面色却是多了几分异常,神色间,甚至比方才更加古怪几分。 安知宜的面色更是陡然一白,整个身子都禁不住微微晃了晃,有些站不稳。 她的脑子突然有种嗡嗡作响的感觉,一些不大好的回忆在脑中回放。 这时候,谷思彤却是突然开口,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恶意,“难道只有男子与女子才能偷情吗?女子与女子也未必不可以。” 她的这话,霎时叫场面寂了一瞬。 方才还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夫人小姐们也是一怔,旋即,她们都被提醒了,一下就想到了当初那桩曾经轰动一时的皇室丑闻。 那桩丑闻的主角,便是荣华公主,而受害者,则是清一色的女子。 便是在场,也还有那桩丑闻的好几个受害者。 包括安知宜在内的几名受害者,面色都霎时苍白一片。 杜氏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笑意。 是啊,偷情的也不一定是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也可以啊。 更甚至,同性偷情反而会更让人不齿,因为不管是断袖之癖,还是磨镜之好,本身就是被大家所不容的。 她要对付苏樱雪和牧晚秋这两个贱蹄子,与其要一一去想究竟有什么好法子,还不如直接干脆利落一点,把这两人凑一对。 而且,这个法子对于苏樱雪来说,也算是量身打造的。 因为她本就被荣华公主囚禁过,在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她难道还是干干净净的? 现在,她又跟牧晚秋搅和在一起,众人只会觉得,苏樱雪本身就不正常,有磨镜之好。 假若这两人真的被打上了磨镜之好的标签,以后,别说是高门世家,便是普通人家,也都不会愿意聘她们为妇。 多亏了她的好女儿给她出了主意,她才能想到了这么一个绝妙的好办法,简直是一箭双雕,还一劳永逸。 这才是杜氏母女最终商定的计划。 这个计划,对于苏樱雪来说,可谓是诛心! 当初的那些经历本就是她的噩梦,她已经慢慢地走了出来,现在却要被杜氏母女亲手再次推回深渊之中。 上次之事,她还是一个受害者,世人看她,心许也还会有些异样,但大多数人都会对她报以善意和同情。 但这次,如果她真的被当场捉奸与牧晚秋滚在一处,即便这件事疑点重重,即便有可能是被陷害,但悠悠之口如何能堵得住? 大多数人,都会将那样一个不堪的标签贴在她的身上。 上一次,苏樱雪能走出来,但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她还能走出来吗?说不定,她直接就想不开了! 杜氏母女这不仅仅是要阻拦这场亲事,她们是要害了苏樱雪的性命! 这也就是牧晚秋当初听到之后会那么生气的原因,这也是牧晚秋对牧倾语不打算手下留情的原因。 因为这个恶毒的计划,就是出自她之手。 她小小年纪,心却已经坏透了。 这样的人,若是不让她吃一吃苦头,她永远都不知道痛。 下一回,她只会继续对别人生出算计之心。 杜氏的心中畅想着牧晚秋和苏樱雪的下场,越想便越畅快。 但她却知道这场戏还得唱下去,九十九步都已经走过了,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只要把两人的身份在众人的面前公然叫破,她们两人就彻彻底底不能翻身了。 杜氏也露出了震惊错愕的神色,难以置信地开口,“这,这怎么会……” 杜氏正想着要怎么自然不做作地去查看两人的身份,然后假装震惊地叫破,谷思彤就直接一马当先,替她把这个活儿抢了过来。 她直接冲了上去,“我来看看究竟是谁!” 她太想要揭穿牧晚秋,太想让牧晚秋身败名裂,自然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一冲到门口,立马就夸张地开口。 “天呐,这两人光溜溜的抱在一起啃,真是不知羞!这还能是什么误会?她们分明就是有磨镜之好!” 她的嗓门很大,众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大家的面色都几番变化,有些难以消化。 杜氏心中暗喜,她知道谷思彤有多讨厌牧晚秋,她绝对会直接毫不客气地把牧晚秋嚷出来。 但没想到,她却听到了一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的话。 “牧五小姐?杜大小姐?怎,怎么是你们两人?” 第419章 自作孽,不可活 第419章:自作孽,不可活 牧五小姐? 杜大小姐? 众人听到谷思彤的惊呼,皆是愣住了。 反应了好几息,才将这两个称呼跟具体的人对上了号。 这,这里面没有牧晚秋什么事儿啊。 方才那丫鬟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在屋子里偷情的人是牧大小姐吗? 安知宜听到这话,反应过来之后,原本紧绷的心弦都不自觉放松了。 太好了,那里面的人不是晚晚。 因为欣喜,她连荣华公主府的那些不快回忆都彻底忘掉了。 容氏自诩自己行事素来都沉稳镇定,但眼下听到这么个答案,她也都结结实实地愣了好半晌。 待回过神来,她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古怪的情绪。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杜氏处心积虑地算计别人,最后到头来,却算计到了自己女儿和侄女的头上,这叫什么?这就叫报应啊。 而此时的杜氏,也着实被狠狠报应到了。 她感受到了那种万箭穿心,五雷轰顶的震惊与心痛。 她根本不愿相信,那里面的人竟然会是自己女儿和侄女。 明明应该是牧晚秋和苏樱雪这两个狐狸精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太过震惊,杜氏俨然已经忘了该如何反应。 待她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出声反驳。 绝对不能让别人认定了那里面的人是她的女儿和侄女! 然而,她那句“不可能”还没说出口,太过震惊的谷思彤已经完全失控,直接咆哮出声。 “怎么会是你们两人?牧晚秋呢?” 没有成功将牧晚秋抓奸在床,谷思彤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失望。 巨大的失望之下,她自然要在其他人身上发泄。 就算偷情的不是牧晚秋,却也是牧家人。 她再次开口,语气中满是嫌恶。 “原来偷情的是你们两表姐妹,我呸!真是不要脸!牧家的姑娘果然都这么不要脸!” 谷思彤的这话,就是对牧家众小姐的无差别攻击了,容氏的面色立马就是一沉。 牧念初的面容也一下蒙上了一片苍白。 那两人,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和表妹吗? 她既不希望是大姐姐,但也同样不希望是自己妹妹啊! 杜氏趔趄着奔上前,颤着声音开口。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我的女儿,一定是谷大小姐看错了。” 杜氏进了屋子,看到了里边的情形,也将那两人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身子顿时就是一晃,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她狠狠咬着舌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镇定。 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就算这样荒唐的事真的发生了,杜氏也不允许这件事传出去,让自己的女儿被人议论! 丁嬷嬷也并没有比杜氏好多少。 这件事办砸了啊! 不仅办砸了,还砸了个彻底! 夫人对五姑娘那么宝贝,眼下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夫人岂会不震怒? 夫人震怒,倒霉的,就是她们这些可怜的下人了…… 丁嬷嬷只觉得心头发苦。 是了,红秀那小蹄子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里面的人完全被调换了却不知道! 丁嬷嬷的目光当即下意识一番搜寻,想要狠狠剜那小蹄子一眼。 然而,一番搜寻,却压根儿没找到她。 丁嬷嬷见此,心中顿时便蹿起了一股无名火。 那小蹄子难道以为自己现在跑了就能躲得掉一顿责罚吗? 她犯了这样的大错,一顿责罚还是轻的,丁嬷嬷觉得,她只怕要被夫人直接发卖出去! 眼下,丁嬷嬷也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去同情别人,她自己也难逃一劫。 为了弥补,她当即上前,用衣物将两位小姐遮起来,又让方才那两个撞门的婆子把门口堵住,遮住外头众人的视线。 牧倾语和杜曼妮此时依旧没有恢复清醒,两人搂在一起,互相磨蹭着,嘴里还无意识地发出嘤咛,那模样,简直…… 丁嬷嬷只能狠狠心,猛掐两人的人中,叫她们意识稍稍回笼,然后强行将两人分开。 事情已经很糟糕了,不能让事情更糟糕啊! 杜氏见到自己女儿的那般模样,心中简直痛到无以复加,只恨不得自己能冲上去亲自保护女儿。 但她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当即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两人分明就是两个丫鬟,谷小姐,你这是认错人了!” 在场那么多夫人小姐,只有谷思彤瞧见了她们的脸,只要她改口,就能挽回语儿的名声! 杜氏眼神几乎是充满哀求地看向谷思彤,只希望她能行行好,为她的语儿说句话。 她的一句话,可是关系到自己女儿的后半辈子啊! 哦,还有她的侄女。 不过,杜曼妮眼下在杜氏的眼中,已经变成了顺带的。 然而,谷思彤岂是那等乐于助人之人? 她非但不是,她还不介意反踩一脚! 她讨厌牧晚秋,对其他牧家人也没有什么好感。 她若当真那么善良,方才就不会直接喊出两人的身份来。 既然牧晚秋侥幸逃过一劫,那么,就让牧家的其他人来顶罪好了! 谷思彤非但没有同情心泛滥去怜悯杜氏,反而更加大声地道:“我哪里认错了?这两个不要脸的人分明就是牧倾语和杜曼妮,我虽然与她们二人不熟,但却也不会将她们两人的模样认错!” 杜氏听了这话,眼前险些一黑,直接晕过去。 她的面容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哪里还有半点高门主母的仪态? 她的面容狰狞扭曲,瞪着谷思彤的眼神恶狠狠的,几乎能吃人。 “你,你胡说!” 谷思彤却是半点都不怕她。 不过就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夫人,她还敢在自己面前抖起威风来不成? 更何况,自己现在说的,也都是实话,半点水分都不掺。 杜氏越是用那般恶狠狠地眼神瞪她,她反而越是不会收敛。 “我哪里胡说了?这两人分明就是你女儿和你侄女!她们两人不要脸,胡搞在一起,难道还要我故意说谎话为她们遮掩不成?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你……”杜氏气结,想要再出声反驳,却是说不出话来。 赖氏见自己女儿被杜氏那样的态度对待,当即也生出了护犊子之心。 “究竟是两个丫鬟,还是你女儿和侄女,直接让大家上来认一认便知道了,你冲着我女儿吼什么?” 杜氏听了这话,整个人便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她遮掩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让大家进来认人? 赖氏说完那话,硬是直接挤开门口守着的那两个婆子,挤进了屋子里。 此时,丁嬷嬷已经将两人裸露在外的身子都裹得严严实实,半点不露。 尤其是脸,更是遮得十分严实,半点都不敢露出来。 赖氏见此,便越发笃定了方才心中的猜测。 这两人十有八九就是杜氏的女儿和侄女,不然的话,她也绝不可能会表现出这么一副母鸡护崽的姿态。 赖氏的目光瞟到了床边的什么东西,面上顿时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天爷欸,她们,她们还用上了那等不要脸的器具,那上面好似还沾着血呢,难不成是……” 赖氏的话没有说完,她口中的器具究竟是什么,她也没有说得太直白,尚未成婚的小姑娘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已经成婚了的夫人们,却是很快明白过来。 一时之间,大家的面上便不由都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这,这简直是有辱斯文! 杜氏听到赖氏这毫不避讳的话,整个人顿时又生出一股摇摇欲坠之感。 那些器具,还有这对难缠的母女,都是她专门为牧晚秋和苏樱雪准备的啊,没想到现在,却全都报应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杜氏眼下几乎是杀了这对母女的心都有了! 她很想结束这一场闹剧,但心中太过气恼,脑中的那根弦也似是断掉了,她的反应也变得迟钝,一时没能及时做出应对。 就在这时,一道让她恨到了骨子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自然就是牧晚秋。 而跟在牧晚秋身边的,则是已经恢复了本貌的冷月。 方才大家还都以为屋子里的那人是牧晚秋,不少人心中还对她暗暗生出同情呢,没想到,事情竟然是一波三折,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安知宜见到牧晚秋,面上顿时就露出了喜色。 她急忙奔上前,一边握住她的手,整个人一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晚晚,你去哪儿了,我方才都快担心死了……” 此前苏樱雪与杜曼妮的矛盾,安知宜并没有亲眼见到,所以她也不知道牧晚秋是带苏樱雪去换衣服了。 她说着,语气中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哽咽的哭腔。 牧晚秋没事,她觉得高兴。 而同时,牧晚秋的到来,也给了她一种莫名安定,让她不再畏惧大家别有意味的联想。 虽然牧晚秋的年纪比她小,明明该是她的妹妹,但不知为何,她在牧晚秋的身上,却总是能感受到一股莫名安定的感觉。 牧晚秋见她这副神色,心中多了几分歉意。 她今日的重点都放在了苏樱雪身上,一时之间把安知宜给忽略了。 牧倾语和杜曼妮被捉奸,众人必然会议论到磨镜之好这样的话题,安知宜本就是自卑敏感的性格,她定然会觉得难堪与不安。 牧晚秋便抬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安抚了一番,语气也温柔得不像话,像是在哄小女孩似的。 “樱雪方才不舒服,我便跟她在一块,一时把你给忘了,对不起呀。” 第420章 杜氏的自欺欺人 第420章:杜氏的自欺欺人 安知宜闻言,也顾不得自己的小情绪,她当即问,“樱雪怎么了?” 牧晚秋安抚道:“没事,小问题罢了,方才我已经派人送她回去了。” 眼下的情形不方便多问,安知宜便只能把话头咽了回去。 她以为牧晚秋真的对这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即便心中很是抗拒,但也还是低声,将事情的始末飞快说了一遍。 “那个丫鬟好过分,那里面的人分明不是你,可她却是信口开河!” 牧晚秋也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愤怒,一副刚刚得知此事的模样。 两人在低声说着话,杜氏已经怒气冲冲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她的双目赤红,狠狠瞪着牧晚秋,眼神比方才看着谷思彤的时候狠厉多了。 这原本是专门为牧晚秋和苏樱雪设的局,没想到最后那两个贱人好端端的没有事,自己女儿和侄女却是遭了殃。 要说这一切跟牧晚秋没有关系,把杜氏的脑袋都拧下来她都不相信! 上回自己算计她不成,反而被她算计到了庄子上,这一次,也一定是这贱人做的! 杜氏满腔的怒火几乎都要化作实质喷了出来。 她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冲到了牧晚秋的跟前怒声大吼。 “牧晚秋,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牧晚秋朝她看去,面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 “大伯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方才之前,我可是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你因此事大受刺激,难以接受,你也不能朝着我兴师问罪啊!” 杜氏看着牧晚秋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觉得心口像是呕了一口老血,她被刺激得彻底失了理智,出口的话也完全不经思考。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有私情的明明是你和苏……” 眼见她要直接喊出苏樱雪的名字,牧晚秋直接冷声打断了她,“大伯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周围的人都朝她们看来,那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探究。 牧晚秋朝她走近,压低了声音,阴恻恻地道:“大伯母如果敢把任何其他人牵扯进来,我对大堂兄也不会客气,如果他今年的春闱受了影响,那就不要怪我了。” 杜氏这样的人,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根本就不会收敛。 出了事,她只会怪到别人的身上,而完全不会往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眼下她对牧晚秋满腔怒意,但却不想想,如果不是她先主动算计牧晚秋和苏樱雪,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牧晚秋知道杜氏的软肋是什么,她虽爱自己的女儿,但归根结底,她更爱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牧晚秋对她说出这句威胁,也算是彻底将彼此的颜面撕破,更是狠狠地踩到了对方的痛脚。 杜氏瞪大了眼睛,望着她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 牧晚秋眼神幽冷,不带一丝温度,“大伯母或许忘了,我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惹急了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若不信,可以用大堂兄的前途来赌一赌。” 杜氏浑身都在颤抖。 此时,她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畏惧与寒意。 她开始后悔,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主动去招惹牧晚秋。 这个人,远比她所以为的要可怕。 “你,你……” 杜氏只能颤抖着吐出这两个字,其他的,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两人离得近,牧晚秋的声音又压得低,周围的人都没听到。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古怪。 再将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梳理一遍…… 不能想,不敢想! 大家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再继续下去,不知道究竟要听到多少见不得人的阴私事呢。 这是别人家的私事,她们可不想掺和。 幸而,这时容氏直接站了出来,给大家递了台阶,“今日家中有事需要处理,不能再招待各位,实在抱歉。” 几位身份较高的夫人都主动下了台阶,也都说自己家中有事,正要告辞云云。 赖氏母女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她们方才没抓住牧晚秋的把柄,现在牧晚秋终于来了,还一副明显跟这件事脱不开干系的样子,她们都不打算就这么走了。 谷思彤直接道:“这件事看来跟牧大小姐有些干系啊,既然大家都在,不妨把事情解释清楚,也省得大家在心中乱猜。” 牧晚秋闻言,朝谷思彤看去,眼神凉凉的。 “谷小姐,说话要讲证据,你说这件事与我有关,请问有什么证据吗? 莫非就凭方才那丫鬟一口咬定里面的那人是我,而实际上却不是我,我就犯了大错?” 谷思彤被她这冷冷的话堵了回来,面色一僵,心中升起一股羞恼。 “既然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又为什么不敢解释?” 牧晚秋淡淡反问,“不是我做的我有什么好解释的?真正该解释的,应当是这件事的当事人。” 牧晚秋看向杜氏,“大伯母,你觉得呢?” 杜氏闻言,面色又是一变。 要让她的女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出解释,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杜氏顿时清醒起来,此时她要做的不是对着牧晚秋兴师问罪,而是要把这件事遮掩过去,让大家对此封口啊! 叫她们都封了口之后,自己再关起门来教训牧晚秋也不迟! 心中这般想着,杜氏当即就改了态度。 即便知道事情已经有些失控,杜氏还是努力地要做着挽回。 “那不过就是两个小丫鬟做下的荒唐事罢了,实在不值得浪费大家的时间在此兴师动众。” 她坚决不承认那是自己女儿! 任何人要说那是她的女儿,她就跟对方拼命! 牧晚秋淡淡接话,“大伯母,既然这是两个丫鬟做下的荒唐事,又与我有何干系? 我犯得着去跟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鬟过不去?” 杜氏暗暗握拳,为了自己女儿,她只能咬牙改了口风。 “此事与你无关,方才是我被气昏了头,一时口无遮拦,误会你了!” 牧晚秋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能有大伯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毕竟,不论是咱们牧家的中馈之事,还是今日的这场生辰宴,都是大伯母一手张罗的。 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来也只有大伯母您自己最清楚了。” 杜氏:…… 牧晚秋这番话,几乎就是在明晃晃地说,这件事的责任全在杜氏自己身上,压根儿就赖不着别人! 杜氏听了,再次觉得心口被狠狠堵住。 然而此时,杜氏也只能咬牙认下了牧晚秋的这番含沙射影。 “确实是没有打理好内院,没有约束好下人,才酿出这番丑事……” 谷思彤听她们一唱一和的,早就忍不住了,她张口就要再次戳破。 “那分明不是什么下人,而是……” 杜氏周身都爆发出了森然的冷意,骤然打断了谷思彤的话。 “你休要胡言,那就是两个丫鬟!” 她突然的爆发,带着深深的戾气,谷思彤一下被她吓住了,一番张口结舌,竟然忘了开口。 赖氏见自己的女儿平白被吼,原本很是愤怒,想要站出来反驳回去,但她却从杜氏的眼中看到了孤掷一注的狠绝和戾气,赖氏一下也被镇住了。 为母则刚,杜氏现在这般姿态,俨然是要将自己的女儿袒护到底。 如果她们还是要坚持戳穿这件事,只怕杜氏疯起来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 他们谷家虽然也不怕一个小小的四品官,但也没必要上赶着给自己树敌。 赖氏面色几番变化,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再火上浇油,而是对女儿做出示意。 谷思彤回过神来,她也对杜氏方才的怒吼耿耿于怀,甚至觉得憋屈至极。 但母亲却示意她不要再多嘴,谷思彤也被眼下的气氛所震慑,最后咬咬牙,终究是不情不愿地改了口。 “哦,想来是我看错了!” 杜氏听到她终于改了口,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缓缓放松下去,紧握的手这才慢慢松开。 但她的指甲却因为握得太过用力而劈了叉,渗出血来。 十指连心,那样的疼痛,她却是半点都顾不上了。 杜氏的心中先是生出庆幸,但很快,这抹庆幸就被怨恨所取代。 她怎么能庆幸呢?分明就是谷思彤母女害惨了她的女儿! 如果不是谷思彤屡次乱说话,将自己女儿的身份喊出来,她完全可以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现在谷思彤虽然改了口,但难道她改了口,大家就真的会相信吗? 大家又不是傻的。 但正因为不是傻的,也没人在这个时候还不依不饶,追根究底。 杜氏朝其余众人勉强笑了笑。 “今日全因这两个丫鬟闹出的丑事才扰了这场宴会,招待多有不周,实在抱歉,改日再到诸位府上登门致歉。” 顿了顿,她又道:“这件事,还请诸位能为牧家保密,莫要往外宣扬。 虽然只是两个丫鬟闹出的丑事,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我牧家到底还是要几分颜面。” 杜氏连说了两次“是两个丫鬟闹出的丑事”,并且有意咬重了音节,便是极力地拉起这张自欺欺人的虎皮,为自己女儿挽回最后一点颜面。 第421章 自食其果 第421章:自食其果 若非这些人的身份都不低,杜氏定然要威逼利诱,不允许她们往外说了。 但杜氏本就是要巴结讨好她们的,眼下,她自然也不敢摆出什么架子,甚至,神色语气中还带上了些许卑微的哀求。 众人都开口表了态,不会把事情往外宣扬。 这件事里面到底有多少肮脏龌龊的勾当,她们不想去深想,她们也不想继续掺和其中。 杜氏都已经摆出这般卑微的姿态,她们也不想跟牧家结仇。 然而,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无法再改变。 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赖氏母女这样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这件事,注定是纸不包住火。 牧倾语和杜曼妮被打上了有磨镜之好的标签,今后她们就别想在燕京中寻到一门好亲事。 杜氏未必就不知道这一点。 实际上,她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清楚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清楚自己女儿的未来还是被毁了。 但是,她却不得不强撑着,将这场自欺欺人的戏码演下去。 至少,要在众人的面前维持住自己女儿仅剩的一点体面。 众人都纷纷离开了,逃也似的,半点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下去。 安知宜看着牧晚秋,面带忧心。 她觉得,待会儿大家都离开了之后,杜氏定然会为难牧晚秋。 但牧晚秋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知知你先回去,我没事,放心,没人能动得了我。” 安知宜见她那般镇定的模样,心中的担忧这才稍稍和缓。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留下来,就算真的留了下来,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她便跟大家一块离开了。 便是赖氏也知道眼下不能继续待下去,只有谷思彤,心中还是一阵不甘不愿。 她既没看到牧晚秋被当场捉奸,也没有看到杜氏和她互相撕破脸的大戏,从头到尾,牧晚秋都好端端的,毫发无损! 这让谷思彤心中如何甘心? 但再不甘心,眼下大家都走了,她也没有理由留下来掺上一脚。 不过,今天是牧晚秋的生辰宴,而这场生辰宴却毁了,谷思彤总算觉得有了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而且,就方才杜氏那副恨不得直接把她吃了的样子,待会儿大家离开了之后,牧晚秋定然讨不到半点好! 谷思彤的这个猜测没有错。 众位宾客都离开了,连带着牧家的一众丫鬟,都被容氏打发走了。 她觉得,这件事还有得闹,便是让府里的下人们看了笑话,也是一桩丢人之事。 没了闲杂之人在,杜氏看牧晚秋的眼神,就立马像是啐了毒似的,恶狠狠的。 她直接撕破了在牧晚秋面前的最后一层伪装,声音尖利刺骨,“你个贱人!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能陷害,你怎么那么恶毒?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杜氏一边骂着,扬手就要给她一记耳光。 容氏见此,当即就要上前阻拦。 但是,根本不需要她阻拦,冷月怎么会让她打到自家姑娘? 冷月直接伸手,一把握住了杜氏的手。 她的动作看起来轻飘飘的,但杜氏用力挣扎,却纹丝不动。 杜氏的脸色涨得通红,目光狠狠剜向冷月。 “你个贱婢,竟然对我动手?” 冷月语气不卑不亢,“奴婢并非对夫人动手,奴婢只是在保护我家姑娘。” 杜氏觉得那被她握着的手臂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疼得的面色扭曲。 “那你还不快给我松手!” 冷月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神色,“奴婢只听我家姑娘的吩咐。” 杜氏恶狠狠地瞪向牧晚秋,“你,你还不快让她松手!” 牧晚秋淡淡道:“冷月,松手。” 冷月闻言,这才松了手,杜氏的手被松开,但她却非但没感觉半分轻松,反而觉得手臂上的疼痛似乎更加剧烈了几分。 她简直气到无以复加,牧晚秋这小贱人对自己这个长辈,竟然是半点尊敬都没了。 她难道就不怕传出不敬长辈的恶名吗? 杜氏气得胸口一阵阵上下起伏,她指着牧晚秋,再次开口怒斥,“你这贱人……” 冷月闻言,她的手又开始痒了。 看来方才自己用的力道还不够大,还没有让她感觉到疼。 这次索性直接把她的手臂卸下来好了! 冷月要再次动手,牧晚秋却是阻止了她。 她也没让杜氏再口出秽言,她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对方,并且好心提醒,“大伯母,如果我是你,我觉得还是先好好关心关心五妹妹和杜家表妹更加要紧。”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杜氏的心里。 杜氏被提醒了,她想到了自己可怜的女儿,顿时心痛如绞。 她面容扭曲,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力气,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她再次朝牧晚秋投去一记恶狠狠的目光。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杜氏这才转身,趔趄着朝着那间屋子奔去。 “我的儿啊……” 牧念初看了看牧晚秋,咬了咬唇,然后也跟在杜氏身后,一道进了那屋子。 那里面的,毕竟是她的妹妹,她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牧雪莹完全被这场大戏镇住了。 她一开始以为是牧晚秋,她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已然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完全忘了幸灾乐祸,只剩下了满脸震惊与难以置信。 容氏朝牧雪莹扫去一眼,开口道:“你也先回去,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可外传,知道吗?” 牧雪莹回过神来,她对容氏这个嫡母还是有几分畏惧,闻言半个字都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然后转身忙不迭地走了。 她虽然爱看热闹,但她却还是有着天然的求生本能。 现在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再看下去,说不定还可能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打发走了牧雪莹,容氏看着牧晚秋,犹豫了一番还是主动提醒。 “这件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善了,你要做好准备。” 杜氏不是什么好惹的,更何况,今日这件事还牵涉到了她最疼爱的女儿,从她方才那番癫狂的模样来看,她定然不可能就此放过牧晚秋。 牧晚秋感受到了容氏的善意,便朝她露出一抹浅笑。 “多谢三婶提醒,我能应付。” 容氏看到牧晚秋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复杂。 她的这位侄女,也并不是什么善茬啊。 但不知为何,容氏对她却生不出厌恶来。 谁规定做人一定要善良的? 过度的善良,未必就是好事。 就拿今日的事来说,若牧晚秋是一个善良单纯的人,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拥有必要的手段,未必不是好事。 人都是有好恶和偏袒的,容氏亦是如此。 在杜氏和牧晚秋之间,容氏对牧晚秋的感观显然要比对杜氏好多了,所以她才一直站在了牧晚秋这边。 不过,容氏到底也不是牧晚秋的亲娘,她虽然站在牧晚秋这边,但也不可能为了她不顾一切。 这次的事,更关键是得靠她自己。 容氏想了想,又低声问,“要去通知你爹吗?” 容氏自认为自己能做的有限,而真正能当她的靠山,毫无保留为她出头的人,大概就只有牧志飞了。 牧晚秋朝她笑了笑,“我已经派人去寻他了。” 牧晚秋知道,杜氏跟自己必然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牧晚秋是晚辈,很多时候还真不能对杜氏太过分。 所以,当然还是告家长最干脆。 容氏听了她这话,心头暗松。 她的想法跟牧晚秋一样,牧晚秋毕竟是晚辈,如果她表现得太过强硬,传出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终归不好。 容氏还以为她会直接强硬以对,对她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现在看来,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屋子里,杜氏忍着心疼,往牧倾语和杜曼妮的脸上泼了些茶水,又连掐她们的人中,两人终于从那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 其实方才,她们也并非完全失去理智,外界的声音和谈话,她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们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罢了。 正因如此,方才发生的一切对她们来说,简直像是一场五雷轰顶的劫难。 牧倾语清醒了过来,她的面容煞白煞白的。 脑中的记忆,身上的不适,还有杜氏这张满脸是泪的脸,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她,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牧倾语转头朝旁边看去,就看到了杜曼妮迷迷糊糊,尚未清醒的模样。 她身上胡乱裹着衣裳,肩颈处裸露的肌肤还残留着些许红痕,那些痕迹让牧倾语感到惊悚。 她,她竟然跟表姐…… 那些原本准备了给牧晚秋和苏樱雪的一切,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即便她再不愿承认,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得不承认。 现在,更加让牧倾语感到惊惧骇然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强压着身上和心理的那股子强烈的不适,一把抓住了杜氏的手臂,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开口的声音满是嘶哑。 “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方才我听到外面好多人声,她们都知道了屋子里的人是我……这,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那些来捉奸的人,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她迷迷糊糊之下听错了! 她和表姐的这场混乱和荒唐,肯定没有被任何人知道! 第422章 拖后腿的猪队友 第422章:拖后腿的猪队友 杜曼妮也已经清醒了,她的记忆回笼,满脑子都是自己方才跟牧倾语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她的浑身顿时冒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胃里也是一阵阵恶心,几乎要直接吐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牧倾语颤抖的声音,杜曼妮也一下想到了方才迷糊间听到的那些话,她的面色也霎时白成了一片。 她也不相信那一切是真的,那一定是她们的幻听! 然而,杜氏满是悲愤的回答却是将她们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碾碎。 杜氏抱着牧倾语,悲声大哭,“语儿,娘对不起你啊! 娘若知道是你,绝对绝对不可能把那些人往这里带的啊!是娘害了你,娘真是该死!” 牧倾语听着这些话,整颗心都瞬间狠狠沉到了谷底。 竟然是真的,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这场为牧晚秋和苏樱雪准备的捉奸戏码,也同样原原本本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在所有人眼里,就成了一个有磨镜之好,还不知检点和自己表姐厮混的人! 她以前所经营的一切,彻底毁了!她的未来也彻底毁了! 她完了,她的一切,都完了…… 她木然地被杜氏抱着,身子僵硬,一动不动,她整个人瞧着,便仿若一尊脆弱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该出事的是牧晚秋和苏樱雪才对,为什么会变成她和表姐? 是她们,这一切都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她们做的! 回过神来之后,牧倾语的心中瞬间被愤怒和仇恨彻底淹没,她狠狠地咬住了唇瓣,因为太用力,硬生生地咬出了血来。 杜氏见到她的这副模样,只觉得更加心痛,甚至,她的整颗心都要彻底碎了! “语儿,你别这样,是娘对不起你…… 不过事情也没有糟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只有谷小姐看到了你的脸,其他人都没有瞧见! 我一口咬定屋子里的人不是你,是两个丫鬟,她们也都相信了! 语儿,你相信娘,这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杜氏急切地安抚着牧倾语,只希望她能不要这样,哪怕她哭出来,喊出来,也比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好啊。 杜氏的这些话,落在牧倾语的耳中,仿若成了一个最好听的笑话。 一口咬定屋子里的人不是她,别人就会真的相信吗? 就算是表面上相信,可实际上,她们也已经在心中给她狠狠按了一个戳,她的清白也是彻彻底底毁了啊! 牧倾语死死地握着杜氏的手臂,杜氏被她抓得生疼,但却没有挣脱。 跟这点疼相比,她的心中更疼!她的语儿心里定然更加难受千百倍。 牧倾语的双目赤红,她从齿缝里狠狠挤出一句话。 “娘,你一定要为我报仇!” 为她报仇,为她把今日遭受的一切都讨回来! 两母女的目光对视,彼此都知道对方口中的仇人是谁,两人眼中的恨意都满得几乎要彻底溢了出来。 牧念初蹲在一侧,她看到妹妹的这番模样,心中也是一阵阵刺痛。 她很想说些安慰的话,但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此时,她在妹妹和母亲的眼中看到了令人心惊的恨意,还有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冷然,这副神色,都让牧念初的心头一个激灵,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十分陌生的感觉。 牧念初还没来得及细品心中升起的那股古怪感觉,忽的,身旁就传来了“哇”地一声大哭之声。 瞬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大哭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杜曼妮。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对杜曼妮造成了难以承受的巨大打击。 她的年纪虽然比牧倾语大,但她的心性,却根本不及牧倾语。 牧倾语经历了这样的事,还能凭着心中强烈的恨意强撑,没让自己崩溃。 但杜曼妮却是根本忍不住,彻底崩溃了起来。 今日她的母亲并没有一道前来赴宴,杜氏此时满心满眼都是牧倾语也顾不上她,所以,杜曼妮即便是连安慰都没人安慰,她忍了那么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此时哭起来,简直半点大家闺秀的仪态都没有,眼泪嗒嗒往下掉,“哇哇”的大声嚎着,那声音听起来十分聒噪。 她一边哭嚎,一边大声控诉,“怎么会这样?事情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完全变了? 该被捉奸的明明是牧晚秋和苏樱雪那两个狐狸精,为什么却变成了我和表妹? 一定是那两个贱人知道了姑母的计划,所以才反将一军!姑母你一定要为我和表妹讨回公道啊! 哇呜呜,我的清白,我的名声全都毁了!我不要活了呜呜呜……” 杜曼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几乎要背过气去。 杜氏和牧倾语听到她喊出的那些话,面色却是微微变了变。 杜氏当即怒喝,“曼妮,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蠢货! 竟然直接把杜氏的阴谋和计划都喊了出来! 杜氏没想到杜曼妮竟然会知道这件事,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一定是牧倾语告诉她的。 此时的牧倾语的确是后悔了,早知道这个蠢货这么兜不住事,她就绝对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 牧念初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满是难以置信。 方才杜曼妮喊出的那些话,完全让牧念初惊呆了。 原本牧念初心中对这件事就产生了一点隐隐的猜测,她只是下意识地回避这种猜测罢了。 现在,杜曼妮的话,让她不得不正视起了这个猜测。 如果,杜曼妮喊出来的那些话,就是真正的真相…… 牧念初几乎难以想象这个可能,因为这个计划的恶毒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如果这一切都是娘亲做的,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为什么会针对大姐姐和苏姑娘? 就算娘亲跟大姐姐有宿怨,存心报复,但这一切,跟苏姑娘有什么关系? 牧念初很想亲口问问娘亲,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却狠狠地克制住了。 因为不管她心中怎么惊骇,这都是她的母亲。 她心中纵然有再多的疑问,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问她。 然而,牧念初会为了杜氏的脸面考虑,牧晚秋却不会。 牧晚秋直接走进了屋中,直接看向杜曼妮,装出一副极度震惊的模样。 “杜家表妹,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原本该被捉奸的是我和樱雪?你口中所说的你姑母的计划,又是怎么一回事?” 牧晚秋满脸气愤,狠狠怒瞪着她。 她故意这般气势汹汹地与杜曼妮对质,自然是想要激怒杜曼妮,让她抖出更多的猛料。 杜氏和牧倾语都是沉得住气的,她们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经亲手策划过这件事,牧晚秋不能从她们的身上下手,自然就要挑杜曼妮这个蠢货下手。 显然,杜氏和牧倾语也想到了这一点,方才杜曼妮的冲动表现,已经让她们对她的口风没有半点信心。 眼下牧晚秋再这么一激,杜曼妮只怕更是不管不顾,把什么都抖出来。 两人都想要开口阻止,但是杜曼妮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牧晚秋的出现便像是某个开关,瞬间让她的怨气和恨意都找到了发泄口。 她双目赤红,瞪着牧晚秋的眼神像是能吃人。 “好啊,你个贱人竟然还敢来!你别想继续装蒜! 你和苏樱雪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是你吃里扒外,为她创造机会,让她把表哥的魂儿都勾走了! 像她那样不清不白的贱人,怎么配得上表哥?姑母怎么可能会让那样一个人当儿媳妇?我才是姑母心中最得意的儿媳人选!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表妹说一切都计划得顺顺利利,可最后却…… 如果不是你们联手算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杜曼妮失控地咆哮着,咆哮完了之后,她又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杜氏数次开口制止她,但都被她那过于高亢的咆哮压住了,没能成功。 她简直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对方的嘴给缝起来。 杜氏根本不愿承认,这竟然是自己曾经选定的儿媳!这样的心性,能扛得住什么事?只会拖后腿! 牧晚秋眼睛闪过一抹讥讽,面上却是一副出离愤怒的神色,开口的语气甚至配上了恰到好处的颤抖。 “所以,你们就是因为怀疑我给樱雪与堂兄从中牵线搭桥,就因此记恨我们,还想要用这样的手段毁了我们?” 杜曼妮怒声:“什么叫怀疑?这就是事实!表哥的书房里放满了那贱人的画像,而你又跟那贱人交好,不是你从中牵线是谁? 而且那日我与表哥在花园里见面,也是你突然冒出来阻拦,你分明就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拆散我和表哥!” 杜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冲着她厉声开口。 “曼妮,你闭嘴!你就算被刺激得失了理智,也不能这般胡言乱语!” 虽然外面已经被清场了,但却还是有无关之人在场,像杜曼妮这样口无遮拦,简直就是蠢得没边儿了! 杜曼妮并不觉得她是被刺激得失了理智。 她会这般无所顾忌,完全是在自己家里养成的习惯。 她家里都是她娘亲说了算,整个内宅被她娘亲抓得牢牢的,不论她说了什么,只要她娘亲不想传出去,就不会传出去,只要她娘亲想要收拾谁,就没有收拾不了的。 所以,杜曼妮才养成了这样的脾性。 她认定了这就是牧晚秋动的手脚,牧晚秋敢这么做,若是搁在自己家里,她死定了!所以杜曼妮就理所当然地把牧晚秋判了死刑。 既然牧晚秋都是死定了的人,自己在她面前跟她摊牌,多骂她几句怎么了? 难道自己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到头来,竟然连骂她两句都不行? 第423章 打落牙齿活血吞 第423章:打落牙齿活血吞 杜曼妮不理解,为什么杜氏作为牧家的当家主母,竟然还会怕牧晚秋这么一个小辈。 明明,这次出事的人不止她一个啊,牧倾语也出事了啊,难道杜氏不想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吗? 杜氏当然想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把自己的底细都抖出来! 这个蠢货! “姑母,明明……” 杜氏再次出声呵斥,“闭嘴!” 她简直都快被这个蠢货气死了! 就算她今日没有发生这样一桩变故,没有丢了清白,杜氏也不会再愿意聘她为妇,因为,实在是太蠢了! 杜氏正打算开口将杜曼妮说过的混账话圆回来,外面就传来一道满含怒意的声音。 “方才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道咆哮声过,房门处就冲进来一个人,那人赫然就是牧志飞。 此时他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暴怒,这股子气势,竟是直接将屋中几人都镇住了。 除了牧晚秋。 方才在外面,乔峥嵘在暗处给了她提示,她便知道,她爹很快就会到了。 所以,牧晚秋才会进了屋,跟情绪激动的杜曼妮对质,又引她说出了方才那番话。 她估算的时间没有出错,牧志飞一赶到,就将杜曼妮那番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牧志飞就算是读书人,这个时候,也完全没了半点读书人该有的冷静理智。 他现在只想杀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现在,他定然已经是杀人凶手了! 杜曼妮先是被杜氏怒斥,紧接着又被牧志飞怒吼,面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难以控制的惊慌。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是牧家,不是杜家,她方才,或许并不该那般冲动。 牧志飞怒瞪着杜曼妮,杜曼妮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此时,杜氏的面色更是十分难看。 她了解牧志飞的性情,他有时候简直轴得让人无言以对。 以前他与牧晚秋父女关系恶劣,其实也能归功于他这太过轴的脾气。 现在,他们父女关系好转了,他要护起牧晚秋来,也能霸道强势到让人难以招架。 杜氏张口就想要解释,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牧晚秋就将她的话头抢了过去。 她走到牧志飞身旁,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望着她,眸中泪意盈盈。 “爹,女儿没想到,大伯母竟然这般误会女儿! 可方才她们说的那件事,女儿完全一无所知啊! 我与樱雪是好友没错,但我却从未替樱雪与大哥牵过线,而且我从与樱雪的交往中也能看得出来,樱雪对大哥根本就全无儿女之情! 大伯母为了这么一件子虚乌有的事,竟然就想要用这样的手段毁掉我和樱雪,我的心里实在是……实在是太难受了! 呜呜呜,爹,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牧晚秋一边说着,眼泪便一边嗒嗒地往下掉。 她原本就长得娇艳,此时哭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那一声声宛若泣血般的控诉,叫人听了,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彻底软得一塌糊涂。 牧志飞见此,整颗心顿时禁不住一阵阵抽痛。 他当即伸手轻揽住牧晚秋的肩,一下下轻拍着,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柔和。 “晚晚别怕,爹一定会为你做主!” 杜氏听到牧晚秋的那些控诉,她禁不住恨恨咬牙,简直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将这个装模作样的小贱人的脸给撕了。 牧志飞安慰了牧晚秋,再看向杜氏时,面上便蒙上了一层森严的冷意。 “大嫂,这件事你要如何解释? 原本大嫂极力坚持要为晚晚大办这场生辰宴,我心中还觉得很是高兴,却没想到,原来大嫂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我家晚晚就算不是你的亲女儿,但好歹也是你侄女,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怎么就能这么狠?” 杜氏当然不肯承认。 她当即就断然否认,“二弟,这件事就是一个误会,你刚来或许不了解情况,这件事真正的受害者是我家语儿和我的娘家侄女啊! 这件事若真的是我做的,我难道会害自己的亲女儿和亲侄女吗?” 牧晚秋当即在旁边适时开口,“方才当着众宾客的面,大伯母直接冲到我面前要打我,说是我害了五妹妹和杜家表妹……” 牧志飞闻言,脸色立马又变得十分难看。 “大嫂,你当真恶人先告状,还险些对晚晚动手?” 杜氏原本的确是要指控牧晚秋,将这件事的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原本杜氏也坚信,这场阴谋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但现在,被杜曼妮那蠢货的一番搅和,又加上牧晚秋不动声色地带节奏,明明她们才是受害者一方,但杜氏却反而变得十分被动,眼下便是想要指控牧晚秋,都像是在无理取闹。 杜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要继续指控这件事是牧晚秋做的,那她拿得出证据来吗? 她根本拿不出证据! 此时牧志飞正处于震怒之中,自己这时候再紧抓着牧晚秋不放,他定然会对自己不依不饶。 杜氏心中憋着一口老血,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才终于把那股汹涌喷薄的怒意压了下去,硬是强迫自己开口。 “方才,都是误会!我只是看到语儿出事,一时情急罢了……” 牧晚秋拉着牧志飞的胳膊,用一副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屋中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告状。 “才不是,大伯母当时俨然认定了这件事就是我做的,那副神色,简直恨不得吃了我! 爹,女儿当真好生冤枉!” 杜氏听了牧晚秋的话,整张脸立马又变成了猪肝色,牧志飞瞪着她的眼神更是几乎能吃人。 牧晚秋的表演还在继续,“方才杜家表妹也对我恶语相向,好似我和樱雪没有出事便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一般……” 杜氏能告诫自己忍住,但杜曼妮却是忍不住了。 她方才被牧志飞震慑的胆怯,一下被牧晚秋有意无意地挑拨击败,她忍不住,冲着牧晚秋就又咆哮了回去。 “你和苏樱雪没出事,最后出事的反而是我和表妹,这件事不是你们做的,还能是谁?” 牧晚秋当即回嘴,语气中还带着微微的哭腔,“在场那么多小姐,也不止是我和樱雪没出事,你为什么就能认定是我们算计的?” 牧晚秋几乎是话赶话地问出了这个问题,杜曼妮便也是话赶话地做出了回答。 “因为这场局就是为你和苏樱雪准备的,又不是为别人准备的!” 牧晚秋又飞快追问,“是谁为我们准备的?” 没脑子的杜曼妮毫不犹豫地跳坑了,“当然是姑母!” 这话说完,杜曼妮自己尚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杜氏和牧倾语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杜氏都不知道第几次开口呵斥,“你住嘴!” 然而现在再住嘴,也已经来不及了。 杜曼妮不止一次道出了杜氏给牧晚秋和苏樱雪下套之事,牧志飞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还是巧合吗? 牧志飞想到上回杜氏便曾意图诬陷自己女儿染了会传染的疹子,要将她送到庄子去,只不过上次他们请来了神医,此事才作罢。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只不过,这次用在自己女儿身上的计谋,比上次更加狠毒! 牧志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杜氏,“你,你……你就是这么当人伯母的?” 杜氏的神色,简直像是吃了屎一般难看。 “二弟,这件事真的有误会,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说着,她狠狠瞪向杜曼妮,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曼妮!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你竟然屡次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你这是要害死我不成?” 杜氏瞪着杜曼妮的眼神十分狠厉,杜曼妮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自己方才又说错话了。 不对,是牧晚秋那个贱人,故意说话诱导她! 杜曼妮当即改口,“不,不是姑母,我方才就是被她话赶话地带着走,一不小心说错了!” 牧晚秋又问,“那既然这场局不是姑母做的,是谁做的?” “是……” 杜曼妮又要被她带着节奏走,话说了一半,终于回过神来,当即打住,“我不知道!你休想再套我的话!” 顿了顿,她又生怕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又补了一句,“反正不是姑母!” 杜氏和牧倾语亲眼见证了杜曼妮的这番表现,两人都恨不得将这人的嘴给缝上。 她这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不大聪明的人挺多,但像她这么蠢的人却是很少! 牧晚秋和牧志飞自然都不是蠢人,杜曼妮那么一番表现在他们看来简直拙劣至极。 牧晚秋眸中依旧含着泪,看向牧志飞的眼神不自觉就含满了可怜巴巴的意味。 “爹,您都听到了,杜家表妹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的的确确有人为我和樱雪设了局,而且杜家表妹也知道那个设局之人是谁。” 杜氏根本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因为有杜曼妮在,她根本不可能好好地处理这件事,她只会被杜曼妮疯狂拖后腿! 第424章 要命的人证 第424章:要命的人证 杜氏开口,想要结束这一场不受控制的闹剧。 她僵着脸开口,“语儿出了这样的事,又受了一番惊吓,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好好休息,至于其他事,不妨等她好好休息了之后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立马被牧志飞打断,“有事自然要及时处理,越是拖延,反而越拖越难解决。” 杜氏再次开口,“可……” 牧志飞的态度十分坚决,“她们若是受了惊吓,现在我便派人去请太医来为她们诊治,她们什么时候缓过来,我们什么时候便继续对质。 今日此事若是不弄清楚,我们谁都别想从这里离开!” 杜氏听了牧志飞的这话,心中便立马暗道一声不妙,他这是又开始犯轴了。 他犯起轴来,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自己这次只怕有得跟他掰扯的。 杜氏知道软的不行,便只能拿出了强硬的姿态。 “二弟,我怎么说也是你大嫂,你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这般对我兴师问罪,你觉得合适吗?” 杜氏这是要摆出自己身为长嫂的身份来压他了。 但牧志飞却根本毫不在意,非但没有退缩,他反而道:“大嫂说得有道理,我这便去请大哥来,让他亲自来主持此事!” 杜氏:……… 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原本这件事就闹得有点大,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现在若是又把牧志贤给拉进来,就更加难以收场了。 若是这件事没有偏离自己原本预期的轨道也就罢了,牧志贤来了也只是给自己多了一个帮手,但这件事,却是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朝着对自己十分不利的方向在发展。 现在杜氏想做的就是息事宁人,将这件事彻底粉饰过去。 但是现在,牧志飞的做法完全是跟自己背道而驰! 牧志贤是个爱面子的人,如果牧志飞真的把他喊来当面对质,他必然会觉得大失颜面,更会大发雷霆。 这件事杜氏是瞒着牧志贤做的,不仅这件事,还有关于牧元恒的亲事,杜氏也蒙骗了他。 这双重怒气加持之下,他就算现在当着众人的面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站在自己这边,但过后,他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杜氏可是刚从庄子里回来不久,她不想再回到那庄子上去啊! 她的语儿现在已经这样了,没有自己在府中护着,她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艰难。 牧志贤就是个唯利是图的,这个女儿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不仅没作用,反而会成为他心中的污点,他能善待语儿才怪! 杜氏急忙出声阻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要惊动你大哥?” 牧志飞见她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由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念头,方才杜曼妮说出来的,定然都是真的!杜氏现在就是心虚害怕了! 牧志飞开口,语气冷然,“这可是关涉到两位侄女的清白名声,怎么就是小事?” 说着他也不顾杜氏的反应,直接命人去请牧志贤。 有这么一个一心想要谋害自己女儿的人在府中,牧志飞如何能安心? 这一次,牧志飞也一定要把杜氏的真面目揭开! 以往他的那位大哥总喜欢和稀泥,但这一次,自己绝对不会再让他继续和稀泥。 这件事的是非曲直究竟如何,一定要彻底掰扯清楚! 杜氏母女皆是面色煞白。 派人去请了牧志贤,牧志飞又当真命人去请太医,杜氏和牧倾语闻言,俱是齐声开口。 “不要!” 自己女儿经历了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去请太医?这不是主动把家丑外扬吗? 不,不行,绝对不行。 牧倾语作为当事人,就更是一千一万个不愿将此事闹大了。 她的清白已经没了,难道还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牧志飞见此,心中也是了然,便顺势作罢。 他看到牧倾语那副娇弱模样,心中不免有些触动。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平白就毁了。 但很快,牧志飞就打消了自己的恻隐之心。 他现在同情她,那谁来同情自己女儿? 要知道,差一点,遭遇这一切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谁的女儿,谁知道心疼。 杜氏要怪,就怪自己心术不正,暗地里藏了害人之心! 杜氏的确是心疼,她不仅心疼,更是后悔,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她断然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对牧晚秋下手。 她若是只单独对付苏樱雪,岂不是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但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眼下的局面,更是让杜氏心头狠狠往下沉。 已经发生的事,她没法改变,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竭尽所能改变接下来的颓势。 只是,不知为何,杜氏的心中却是感觉沉甸甸的。 牧倾语的面色也越发惨白,她心中隐隐生出了一股子十分不好的猜测和预感,那样的预感甚至让她根本不敢把事情往深处去想。 便是连迟钝的杜曼妮,也渐渐感觉到了莫名的危机,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然后牢牢地把嘴巴闭紧了。 这一次她告诉自己,不管牧晚秋再怎么撩拨她,她都坚决不会再开口说半个字了! 牧念初一直僵立在一侧,她听着他们双方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手心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渗出了一股细密的汗意。 她看着自己母亲,竟然有种在看跳梁小丑的感觉,牧念初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此事的真相究竟如何,她只需要静静看着,便能分晓。 杜氏知道牧志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她便只能飞快在心中盘算,待会儿究竟怎样才能把这件事撇清。 杜氏唯一担心的就是杜曼妮,方才就是她数次犯蠢,一次次将自己卖了。 杜氏朝杜曼妮看去,杜曼妮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那张嘴惹了祸,此时便正牢牢捂着,一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再开口乱说话的样子。 待会儿牧志贤若是来了,定然要对杜曼妮一番盘问,所以她不可能真的一句话不说。 杜氏瞪了她一眼,满含警告,希望她能吸取方才的教训,不要再说一些不该说的。 杜曼妮缩了缩脖子,眼中一片心虚。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她敢保证,自己待会儿绝对不会再胡言乱语! 然而,杜曼妮已经受了教训,不敢再乱说话,但牧晚秋却是突然开口,提到了另外一个要命的人证。 第42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425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牧晚秋吸了吸鼻子,再次对牧志飞告状,“爹,我听说方才是大伯母身边的大丫鬟红秀去向大伙儿传信,口口声声称屋子里的人是女儿。 是以,大家还没来之前,就已经认定了女儿不知检点与人私通。 爹,您快将她寻来,女儿要和她当面对质,女儿就想问问她,女儿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她才要那般诬陷女儿?还是说,她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那样信口雌黄。” 牧晚秋的这番告状,可以说是告得十分明目张胆了。 红秀既然是杜氏的心腹丫鬟,那么,她最可能受了谁的指使?这指向性还不够明显吗? 再一次的,牧志飞的怒火被挑起。 而杜氏,则是瞬间被提醒,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一下又更加难看了几分。 红秀! 杜氏方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自己女儿的心疼上,是以,压根儿就没有想起红秀这个臭丫头。 方才就是这个臭丫头误传了讯息,她才以为牧晚秋这贱人已经入套,所以才会直接把所有宾客都引到来了这里来。 可最后,她引来的那些人亲眼见证的,却是她的亲女儿的丑闻! 杜氏对牧晚秋那贱人恨到了骨子里,但对于红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更是恨得牙痒痒! 但这会儿杜氏才发现,在发现了屋子里的人究竟是谁之后,红秀那小蹄子似乎就不见了。 杜氏恨得牙痒痒,那贱蹄子,她以为闯了祸直接溜了就没事了吗?真是天真! 待这件事过了之后,自己定然饶不了她!定要将她发卖出去,并且,还得发卖到那最脏的地方做那最下等的娼妓,如此,才能消除自己的心头之恨! 牧晚秋想要让红秀那丫鬟来作证,杜氏心中先是一紧,但很快,她就又镇定下来。 红秀那贱蹄子的卖身契还在自己的手里,而且为了做这件事,杜氏还给她的兄弟,她的老子娘都安排到庄子里做活,她若是识相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仰仗究竟是谁。 如果她能管好自己的嘴,自己还能大发慈悲,放过她的家人。 若是直接帮她反咬牧晚秋那个贱人一口,那也只能算是勉强将功补过,自己便挑个干净地儿将她卖了,也算是让她少吃些苦头。 杜氏心中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却是将红秀供出自己这个选项排在了最后。 但没想到,这个排在最后的选项,恰恰就是最后的结果。 红秀还没被找来,牧志贤倒是先来了。 在来时的路上,牧志贤自然已经被告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来龙去脉,也包括了杜曼妮喊出来的那些话。 所以,等牧志贤赶到之时,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原本他是真心期望着自己的妻女能够借着这一场高规格的生辰宴,结交上一些高门的夫人和小姐,如此,也能方便他经营谋算。 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足够久了,他二弟那榆木疙瘩不也是遇了贵人就往上挪了吗? 自己脑子这么灵活的,没道理要一辈子在这四品的位置蹲下去。 他盘算得倒是很好,但没想到!杜氏那蠢货,竟然是另有谋算! 她有谋算也就罢了,她竟然还谋算失败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丢人,实在是大大的丢人! 他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还被那么多高门夫人和小姐都瞧见了,以后他还有什么颜面继续在朝堂上行走? 牧志贤一见到杜氏,立马就朝她狠狠瞪去了一眼。 杜氏作为跟他同床共枕多年的人,如何会不知道他此时心中会怎么想? 自己嫁了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男人,杜氏心中也生出些许悲凉。 但再悲凉,杜氏也只能把苦楚咽下去,好歹,得先捱过现在这一关。 牧志飞对牧志贤的态度也是一片冷淡,甚至隐隐含着怒意。 “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来方才我的小厮也已经告诉你了。还请大哥能亲自主持彻查此事,将真相如实还原! 若最终证明是我误会了大嫂,我自然会真心实意地向大嫂赔礼道歉,若事实当真如此不堪,我根本没有误会大嫂,也请大哥能还我家晚晚一个公道!” 牧志飞一上来就冲着牧志贤一番怒气冲冲的质问,牧志贤心中原本的怒意和羞愤瞬间飙升,这些情绪,全都是冲着杜氏和牧倾语。 杜氏急忙开口,“老爷,你可不能听信二弟的一面之词,妾身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明明语儿和曼妮才是受害者,真正该彻查的明明是这件事才对! 老爷,语儿是你的女儿,你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被毁了啊!” 不管他们两夫妻过后究竟怎样清算旧账,但眼下,他们应该做的是一致对外! 杜氏满是可怜地望着牧志贤,眼中满是恳切之色。 杜氏和牧志贤不愧是做了一辈子夫妻的,他们到底还是有几分默契。 牧志贤明白了杜氏眼中的含义,即便是心中对杜氏十分恼火,但他还是只能先站在她这边。 他看着牧志飞,端出了身为兄长的架子,“二弟,你口口声声说要让我这个大哥来主持公道,但你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明明就是已经认定了你大嫂的罪名! 你凭借一些只言片语就这般疑心你大嫂,这不仅仅是不相信她的为人品性,更是在打我这个大哥的脸!你这般态度,实在是让我寒心!” 牧志贤劈头盖脸就冲着牧志飞一顿怒斥,这般态度,一下就把自己摆在了道德制高点的位置,就好似牧志飞才是无理取闹的一方。 牧志飞微怔,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牧志贤就再次开口,“晚晚和那位苏小姐根本就没有出事,但我的女儿却是实实在在出事了,就算要兴师问罪,也应该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兴师问罪才是!你倒好,直接冲着我一番蹬鼻子上脸!” 牧志贤的态度,一下将方才牧志飞的气势压了下去,主动权好似一下就回转到了牧志贤的手中。 杜氏见此,心中提着的那口气这才微微放下。 有老爷在,她们应当是能顺利度过这场困局。 第426章 红秀找到了 第426章:红秀找到了 牧晚秋听到牧志贤对着自己父亲一番毫不客气地怒斥,心中也腾地升起一股怒意。 他想要用这样强势的态度逼得他们放弃对杜氏的穷追猛打,做梦! 牧晚秋正打算开口,另外一道声音却是从后方传来。 “大哥,我觉得你与二哥的初衷是一样的,并没有冲突。归根结底,便是要把今日这件事调查清楚罢了。 把事情调查清楚了,自然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弄鬼,不论是二哥想要为晚晚出气,还是大哥想要为语儿讨公道,也就有了可以出气和发落的对象。” 众人都朝着说话之人看去。 那人,便是容氏。 容氏以往在府中都不大主动开口表态,除了上回管了一段时间内宅诸事,其他更多的时候她都是扮演着一个不惹事,不找事,不出头的形象。 今日,她倒是接连几次都主动开口了,而她每回开口,都是站在牧晚秋这边。 牧志飞被牧志贤堵得一时哑口无言,没能及时提出不同的看法,容氏这时候的开口就显得中肯又及时。 她与牧志贤是同辈,这样反驳的话由她来说,比由牧晚秋来说要合适。 牧晚秋不由多看了容氏几眼,对于她的示好,牧晚秋心中多了几分感激。 容氏之所以开口,其实也是经过了一番审时度势。 方才她在外头将屋中的情形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心中已然有了判断,杜氏在牧晚秋的攻势下明显呈现出节节败退的颓势。 这一场仗,牧晚秋并非毫无准备,相反,她已经做足了准备。 以前容氏对于杜氏这座压在头上的大山并不介意,他们三房做个不偏不倚的中间派,谁也不讨好,谁也不得罪,至少能安安稳稳的。 但现在容氏却越发感觉,大房这是将自己手中的好牌都打得稀巴烂,杜氏屡出昏招,现在是对着二房,说不定日后就是冲着三房了。 既然如此,容氏觉得,还不如趁此机会将大房彻底压下,日后他们三房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容氏今日屡屡对牧晚秋出手相帮,一开始是出于恻隐之心,后来,就是有心在向二房示好——或者说,是在向牧晚秋示好。 显然,牧晚秋也感受到了她的示好。 容氏又看着牧志贤继续开口,一副劝和的姿态,“大哥,二哥方才那般语气,也并非是冲着你,他只是太过在意晚晚,关心则乱罢了。 相信他也并非真的怀疑大嫂,他只是太过急切地想要查清楚此事,查清楚真相。 所以,不论是为了给语儿一个公道,还是为了还大嫂一个清白,大哥都更应该要亲自主持此事,调查出真相。大哥,你觉得呢?” 容氏的这番话说得心平气和,又条理分明,牧志贤准备好的话就这么被噎了回去。 原本他是打算借着怒意,进一步怒斥牧志飞毫无证据之下就怀疑自己大嫂,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把这场闹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牧志飞若是还不依不饶地要继续调查,那就是不敬兄嫂,是无理取闹! 毕竟,他的女儿可是全须全尾,半点事儿都没有呢,就这么着,他还有什么不满意,还有什么可闹的? 将这件事遮掩过去了,也就能避免杜氏老底被揭穿。 但现在容氏这么一番心平气和地开口,还说彻查这件事是在为牧倾语讨公道,也是在为杜氏洗刷冤屈,这么一个有理有据的理由,他牧志贤还有什么理由推拒? 他若是再继续推拒,不肯主持彻查这件事,岂不是就是不想为自己女儿讨公道,不想为自己夫人洗冤屈? 经容氏这么一提醒,牧志飞也回过神来。 他方才险些就被大哥绕进去了! 他方才那般气势汹汹地反驳自己,无非就是要打压自己,然后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大哥素来都是这样的性子,但凡是对他不利之事,他就只会和稀泥。 但这次,自己绝对不能让他继续和稀泥。 他当即开口,“大哥,弟妹说的没错,我方才的态度不对,但也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但不管如何,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得好好查清楚,且不能拖延,越是往后拖,便是原本还留下的证据,也要被拖没了。”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的,牧志贤再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就彻底没办法了。 杜氏的脸色一下又变得难看了几分。 她忍不住朝着容氏的方向狠狠瞪去几眼,眸中尽是熊熊的怒火。 这人以前在人前不都是只当个锯嘴葫芦,一副万事不沾身的模样吗?今天这是抽了什么风,竟然屡次开口帮牧晚秋这个小贱人? 待自己腾出手来,定然对三房好好收拾一番! 牧志贤被逼得没法子,他便只能硬着头皮调查此事,但他顶多也就只是想随随便便糊弄一番便是。 只要杜氏不承认,也没有其他可以证明杜氏真的做出这件事的证据,那最后这件事自然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相信杜氏跟自己不至于连这点默契都没有,更不可能傻到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但牧志贤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宣告破产了。 因为就在他正打算开口对杜氏进行审问之时,外面就及时传来了一道声音。 “红秀找到了!” 牧志贤的话被打断了。 方才去寻他的小厮并没有事无巨细到把红秀之事也告诉他,是以,牧志贤并不知道这个红秀究竟是谁,他的面上带上几分困惑。 但是杜氏听了这话,面色不自觉下意识绷紧了几分,袖中拳头也暗暗握紧。 她觉得自己握着红秀的身家性命,红秀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把自己供出去,但万一呢? 不到最后一刻,杜氏的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安。 红秀被押了进来,按着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面色惨白,身子也禁不住瑟瑟发抖。 牧志贤看了她一眼,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之间却又没能完全想起来。 他便问,“这是谁?” 牧晚秋十分善意地开口解释,“这是大伯母的心腹丫鬟,方才就是她去给众人通风报信,告诉大家我在这里与人私通。” 牧志贤听到这个回答,面色不觉微微僵了僵。 这特么的,不就是证人嘛! 牧志贤忍不住朝杜氏投去一记饱含怒意的眼神。 她要设套,竟然直接用自己的心腹!她这是生怕别人抓不住她的把柄,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是!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妇人竟然这般蠢? 杜氏被牧志贤的那一记眼神瞪过来,心头也升起一股子心虚。 她为什么会用自己的心腹来做这件事?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十分要紧,她不放心交给旁的人。 而且杜氏也有些自负,觉得这个计划万无一失,绝对不可能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 但没想到,她所以为的绝不可能,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红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牧志贤半晌都没有开口审问。 他心中总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所以,便下意识地逃避着,不想开口盘问这个丫鬟。 牧志飞却有些按捺不住,不过,他方才既然已经说了让牧志贤来主持公道,他便忍住了。 他看向牧志贤,“大哥,这丫鬟你来审还是我来?” 牧志贤顿了顿,还是揽下了这件事。 由他来审,他至少还可以选择问什么问题。 牧志贤端起了架子,沉声开口,“你是红秀?” 红秀瑟缩着开口,“奴婢正是……” “你可知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红秀将头埋得更低,将脸上的挣扎掩去,最后咬了咬唇,彻底豁了出去。 “奴婢没有办成夫人交代的事。” 这个回答,让杜氏怔了怔,旋即,心中升起了焦急。 这小蹄子这是失心疯了不成?这个问题她怎么能这么回答? 杜氏死死盯着红秀,那目光灼灼,满含警告。 这小妮子已经犯了一次错误,现在是她唯一的将功补过的机会,她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她便是在自己面前把头磕破,自己都不会轻饶了她! 然而,红秀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没有跟杜氏对视,自然也就没有接收到杜氏那充满警告的目光。 牧志贤也因这丫鬟的回答愣了愣,心中生出了同样的念头,这丫鬟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为什么这么回答? 如果她不是脑子不好使的话,那么,牧志贤就不得不往另一个方面想了——这丫鬟,难道是要叛变? 这个念头冒出来,让牧志贤接下来的话梗住,一下问不出口了。 牧志贤久久没有问出下一句话,牧志飞忍不住接口,“你家夫人交代你做什么?” 红秀闻言身子又抖了抖,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她憋了半晌,才吐出声如蚊讷的一句话,“奴婢不敢说。” 杜氏闻言,终于按捺不住,朝着那个丫鬟就是一阵咆哮。 “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些什么?我除了交代你好好招待客人,何曾交代过你别的事?” 她简直都要气炸了。 这贱婢,竟然敢在众人面前这般胡言乱语!她难道完全不顾自己的家人了? 就凭着她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自己身上的脏水就休想洗得清! 听了杜氏这怒气冲冲的怒斥,红秀的身子顿时又狠狠瑟缩了一下。 第427章 招得一清二楚 第427章:招得一清二楚 牧志飞见杜氏这般暴躁,心中越发认定,她就是心虚了! 她若是没有做亏心事,现在怎会这般失态? 牧志飞当即开口,“大嫂,现在我们是在审问红秀,事情究竟如何,都得先听听她怎么说,大嫂你这般朝她大吼大叫,反而会影响她的供词。” 杜氏心中憋了一口气,恶狠狠道:“这贱婢在胡说八道!” 牧志飞的眉头蹙起,“她才说了一句话而已,大嫂怎么就认定她在胡说八道?你就算要自辩,也得等到她把话说完。 大嫂这般沉不住气,倒是让我觉得你是在心虚害怕似的!” 杜氏闻言,当即否定,“我才没有心虚!” “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嫂稍安勿躁,先听听这丫鬟究竟怎么说。” 杜氏被堵得无话可说。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一开始那般淡定了,她只恨不得直接将红秀的嘴给堵上。 牧志贤的神色也并没有比杜氏好多少,他也瞪着红秀,完全不想开口把这场审问继续下去。 但牧志飞却是好心提醒,“大哥,继续审。” 牧志贤的额上已然有细密的汗意渗了出来,但他还是不得不咬牙开口。 “说!夫人究竟交代了你什么事?如实道来!如若不然,有的是你的好果子吃!” 而实际上,牧志贤的心里话却是:你要敢说实话试试!非得打断你的腿! 红秀的额头一直死死贴在地面上,面对牧志贤的问话,她暗暗握了握拳,像是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略显沉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夫人吩咐奴婢在这间屋子外头守着,会有人把昏迷的大小姐和苏小姐送来,制造出两人暗中苟且的假象…… 然后,奴婢就负责把谷夫人和谷小姐引到这里来,让她们发现大小姐和苏小姐的丑事,再,再把这件事闹大……” 红秀的话满是颤抖,但每个字却都吐字清晰,她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尽数落在了众人的耳中,瞬间便在众人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杜氏和牧倾语都有种险些背过气去的感觉,脑子都是嗡嗡的,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杜氏没想到,这丫鬟竟然会将她出卖得这么干脆,这么直接,根本连所谓的逼供都没有! 这就是自己的心腹丫鬟,真是好样的! 牧志贤也是觉得两眼一黑,心中只想骂娘。 杜氏究竟是怎么选的丫鬟?他这才刚开始审问,还只是嘴上要挟两句,她就迫不及待地把什么都招了! 这样一个丫鬟,杜氏究竟是怎么敢用的? 牧志飞听了,则是觉得心中的怒火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双目含怒,冷冷看着自己的兄长。 “大哥,现在你听到了?连大嫂身边的心腹丫鬟都这般供述,你还不肯相信吗?” 牧志贤的面色铁青,嘴巴张了张,也没能说出话来。 杜氏哪里肯就这么认了? 她再次跳了出来,高声为自己辩驳。 “仅凭这贱婢的一面之词,怎能就此给我定罪?她说什么二弟就信什么,那为何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辩解二弟却是不肯信?” 牧志飞冷笑一声,“若只是这丫鬟这么说也就罢了,最开始这话可是从你那娘家侄女的口中说出来的,而且她还不止说了一次! 若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她难不成是脑子有毛病,无缘无故地往你这个姑母身上泼脏水?” 脑子有毛病的杜曼妮:…… 她眼下便是连生气都不敢了,只暗暗后悔自己方才不该那般口无遮拦。 她弱弱开口,试图挽回,“我方才只是口误……” 牧志飞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一次可以说是口误,连着好几次都是口误,你是长了这么大还不会说话吗?还是真的脑子有毛病,自己说了什么都不清楚?” 杜曼妮:………… 她张口结舌,简直委屈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难怪牧晚秋那么讨人厌,原来是因为她有一个这样的爹! 牧晚秋听到自家老爹那火力全开的模样,很努力才压住了自己那上翘的嘴角。 牧志贤心中对杜氏再气,却也不能干看着她陷入这样的局面。 他总算是找回了几分理智,开口道:“二弟,你冷静一些,这丫鬟的供词明显有纰漏。” 牧志飞对杜氏相关的人都开启了无差别的攻击模式。 “哪里有纰漏?难道就因为她指认的是大嫂,你就要质疑她的供词?” 牧志贤忍住了心中的怒火,耐着性子开口。 “这丫鬟既然说自己是受你大嫂的指使要害晚晚和那位苏小姐,那为什么她会没发现屋子里的人换了?她是故意的,还是被人骗了? 如果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人被换了还去把宾客都引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是被人骗了,那把屋子里的人调换了的人又是谁?” 杜氏听了牧志贤的话,也终于理清了思路,她当即也跟着点头。 “没错!这丫鬟的说辞分明有漏洞!她若是不能自圆其说,她的这些说辞就根本不该采信!” 听了他们两人的质疑,红秀又颤颤巍巍地开口,语气中含满了哽咽与颤抖。 “奴婢,奴婢根本就没有去把宾客往这里引……实际上,奴婢很早之前就,就被人打晕了! 之后,是有人变成了奴婢的样子,代替奴婢去通风报信,又把大家引来这里!那些事,都不是奴婢做的……” 红秀的这番话,再次让众人都怔住了,脸上不觉带上了一股子难以置信的神色。 杜氏顿时眼睛一亮,急忙道:“你们都听到了,这件事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算计! 是有人冒充我的丫鬟做下了这样的事,我是被冤枉的!” 杜氏满心以为红秀这贱蹄子总算是悬崖勒马了,没有再继续不知死活地继续胡言乱语。 但没想到,下一刻,她就又被现实打脸了。 红秀在她刚说完那话,就立马拆台。 “不是,奴婢虽然是被人打晕了,被人冒充,但夫人也的的确确想要陷害大小姐和苏小姐,夫人并不冤枉。” 杜氏:…… 她脸上刚刚绽放出的那股欣喜瞬间凝固,整张脸都定格在了一个十分僵硬的表情上。 众人听着红秀的这一番供述,一时之间都有些摸不准她的套路了。 这丫鬟,到底是谁的丫鬟啊?往杜氏身上捅了一刀还不够,眼下又继续不留情面地继续补刀。 待回过神来,杜氏的脸上便顿时满是暴怒之色。 “你个贱蹄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若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杜氏说着,就要直接冲上来扇红秀的耳光。 但牧晚秋示意冷月上前,轻松将她拦住了。 杜氏满脸气咻咻地要挣开冷月的桎梏,但那番动作却显得十分笨拙,还有种张牙舞爪的疯狂。 牧志飞也觉得红秀这个证人的表现有些古怪。 虽然,她的供词完全是对牧志飞有利,但她供述得太干脆了,反而让牧志飞忍不住觉得狐疑。 这时候,牧倾语突然开口,“她会不会是假的?” 众人听了她这话,皆是一怔。 原本张牙舞爪的杜氏也停下了动作,整个人像是一下被提醒了,眼睛倏而就亮了起来。 牧倾语继续道:“方才她说,有人冒充了她,将大家引到了这里。 那现在,这个人会不会也是假的,是被别人冒充的?所以,她才会那么直接干脆地提供这么一边倒的供词。” 杜氏当即附和,“对,是假的,这个贱婢一定是假的!她是被人冒充了,所以才会这般诬陷我!” 红秀闻言,当即否认,“我不是,我是真的,我没有被人冒充!我说的都是真的!” 杜氏抓住了这一点就不肯放,她哪里肯信红秀的辩解? “你说你是真的,你要怎么证明?” 杜氏打定了主意,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不承认她是真的! 只要认定了她是被人冒充的,那么,她的证词就不可取信! 红秀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她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因为焦急,她的面色都不觉涨红了。 杜氏见此,心中不觉微松一口气。 她倒是要看看这贱蹄子要怎么自辩。 然而,没想到,红秀却是突然眼睛一亮,直接扬声道:“我知道夫人的左臀上有一粒红痣! 如果我是别人假冒的话,我定然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此言一出,杜氏那微松一口气的表情再次僵住,旋即整张脸便飞速蒙上了一层猪肝色,她整个人都快原地烧了起来,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便是其他人,面上也闪过一抹尴尬,牧志贤尤甚。 自己夫人身上这么隐秘的特征被当众说出,牧志贤的脸上也闪过尴尬与羞恼。 这一下他是确定了,这丫鬟的的确确是真的,如假包换! 一时之间,牧志贤便是对提出这件事的牧倾语也生出不满。 若非她方才多嘴怀疑,这丫鬟又岂会口无遮拦地说出这样的话? 除了牧志贤以外的其余人见杜氏的反应也都猜了出来,红秀方才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为避免进一步地尴尬,牧志贤语气颇为不善地开口岔开了这个话题。 “你说有人打晕了你,然后冒充你去通风报信,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红秀见大家终于相信了她的身份,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气。 听到牧志贤的这个问题,她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令她感到无比惊吓的情形,一张脸又变得惨白了几分。 第428章 最完美的替罪羊 第428章:最完美的替罪羊 她为什么会那么干脆利落地供出了杜氏? 自然是因为被吓破了胆。 对方给她的惊吓和威胁,已经超出了杜氏会给她带来的惩罚,两相权衡之下,她自然有了选择。 “奴婢知道……” 牧志贤本以为会回答不知道,没想到,她竟然会给出这个回答。 牧志贤急忙追问,“是谁?快说!” 红秀开口,“奴婢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他说,他是行侠仗义的侠客,专管世间不平之事。” 众人听了她的这个回答,心中不觉失望,这说来说去,不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吗? 正这么想,就又听红秀继续开口,声音颤颤巍巍的。 “他说,他上次管的那桩不平事,便是皇家书院原来那位许太医意图谋算詹丞相之女的亲事之事,最后,那位许太医被斩首了,许家满门都被流放。 他上上次管的不平事,便是荣华公主府囚禁众小姐之事,最后,荣华公主也被斩首了,她的名声亦是遗臭万年……” 众人:!! 红秀所说的这一切落在众人的耳中,简直瞬间就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除了牧晚秋主仆,她俩的震惊都是装出来的。 两桩事,都轰动了燕京城上下,可以说是妇孺皆知。 原本那两件事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没想到,现在,那两桩事,竟然拐弯抹角地跟自己家里产生了牵扯! 原来那两桩事之所以会被揭发,竟是因为背后有高人推波助澜! 现在,这位善于助人为乐的高人,将目标落在了他们牧家的身上! 杜氏也万万没想到,红秀供出来的情况竟然是这样的。 她整个人都彻底懵了。 难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真的是那位身份神秘,胆大包天的高人? 便是编,红秀也编不出这样的谎话啊! 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被那位高人盯上了? 想到之前两个被这人盯上之后的惨烈后果,杜氏的浑身都禁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后怕。 牧倾语和杜曼妮两人,也是瞬间花容失色。 尤其是杜曼妮,她简直都要吓破胆了,身子都禁不住一阵阵颤抖。 她后悔了,她根本就不该掺和进这件事来。 原本她跟这件事也是没有直接关系的,都怪牧倾语,都怪她一定要告诉自己这件事! 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牵扯进来? 杜曼妮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牧倾语,在一开始的惊慌之后,反而生出了怀疑。 这一切真的是那个所谓的高人做的吗? 她不相信! 一定是牧晚秋那贱人教红秀编的,她这不过是想方设法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为自己找一个顺理成章的替罪羊罢了! 不得不说,牧倾语真相了。 牧晚秋设计这个计划的时候便考虑过,她要怎样把自己的嫌疑彻底洗清? 她既要将杜氏和牧倾语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她们受到惩罚,又不能把自己牵涉进去,那么,她就必须为这件事寻找一个恰当的替罪羊。 这个替罪羊可不好找,这个人必须有这么做的理由,还不能被牧家人怀疑,寻找出破绽。 思来想去,牧晚秋便只能想到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将这一切推到“这位高人”的身上去,简直最合适不过。 首先,这位高人所做的事迹很能唬人,这不,红秀一把话说出来,立马就把大家给唬住了。 其次,这位高人还不会现身,牧家人根本不可能找到人跟对方对质。 最后一点,这位高人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因为对方喜欢行侠仗义,而且这件事还直接关系到苏樱雪。 苏樱雪是谁?她是荣华公主事件的受害者,那位高人当初既然救过她一次,自然就不会允许别人再加害于她。 所以,这位高人会出手,也就变得合情合理。 如此这般,牧晚秋就完全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了出来。 是谁打晕了红秀?是这位高人。 是谁把牧晚秋和苏樱雪两个原本的受害者调包成了牧倾语和杜曼妮这两个加害者?是这位高人。 是谁冒充了红秀把众人引来,让牧倾语和杜曼妮在众人面前失尽清白?还是这位高人。 从头到尾,牧晚秋都是清白无辜,完全不知道真相的那一个。 而所谓高人,在大家的认知里大多是男性,牧晚秋便索性让乔峥嵘扮演了这个角色。 如此,也能尽量撇清自己的嫌疑。 牧倾语看着牧晚秋那副满脸震惊的模样,只觉得大家都被她蒙蔽了! 她忍不住开口,“不可能!你口中的那位高人我们谁都不认识,也没人知道那两件事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甚至那位高人究竟存不存在我们都不知道,你的这些供词根本不可信!” 牧倾语的这番话一下让杜氏回神,是啊,她怎么一下子就被糊弄住了? 就算这小蹄子把话说得信誓旦旦的,但也不一定是真的! 或许,她方才说的那一切,都是牧晚秋那贱人教她说的呢? 杜氏想起了牧晚秋一开始与自己对质的话,那贱人分明什么都知道!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说出要告诉恒儿,让恒儿春闱受影响的要挟之言! 自己方才真是昏了头了,竟然真的信了那所谓高人的存在。 红秀听了牧倾语的话,急忙辩解。 “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他的武功高强,咻地一下就能从这个屋顶飞到那个屋顶!” 杜氏扬声道:“你这贱蹄子,光凭你一张嘴就要让大家相信? 除非你能让那个所谓的高人出面来跟我们大家对质!不然,你说的话半个字都不可信!” 红秀顿时满脸着急。 方才那位高人将她轻轻松松地从这牧府拎了出去,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院子,在那个院子里,她见到了原本该在庄子上的爹娘和兄长。 他们都被五花大绑,周围立着一个个蒙面壮汉,手中的大刀寒光凛凛,随时都能取了他们的性命。 而红秀自己,则是被喂了一颗不知名的药丸,刚一吃完,她就觉得肚子一阵剧痛。 那位高人说,那是最烈的毒药,三天拿不到解药,她就要肠穿肚烂而死! 红秀最在意的除了自己,便是自己的家人了。 现在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家人都被对方拿捏了命脉,她当然只能对对方言听计从。 那位高人说了,她需要做的,就是把杜氏交代她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一句话都不能隐瞒。 不仅要交代,而且必须要让大家相信,让杜氏受到惩罚,不然,她同样得不到解药。 除此之外,那位高人还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红秀不需要对人隐瞒,他们问起她便如实说。 如果她真的能做到,他便能保她和她的家人的安全,不会让他们一家被牧家清算。 那样的关头,红秀又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是以,方才红秀才会那般配合,几乎不用怎么逼问,她就老老实实,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倒了出来。 可是,要命的就是,她说了实话,却没能让人相信。 想到自己的小命,红秀愈发焦急。 “奴婢就算不能证明那个高人的存在,但我却能证明夫人的的确确有意陷害大小姐和苏小姐!” 红秀直起身子,跪着转向了牧志飞和牧晚秋的方向。 “二老爷,大小姐,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大夫人她真的想要陷害您和苏小姐!” “你个贱蹄子……” 杜氏又要大骂,却被牧晚秋开口打断,她直接问红秀。 “对于你的这番供词,你可有其他证据可以佐证?” 红秀忙不迭点头,“有,有的!” 杜氏见她答得这么毫不犹豫,一颗心顿时又是一阵沉沉浮浮,就好似被浸在油锅里炸似的。 红秀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知道的尽数道出。 “不仅是大夫人,五小姐也参与其中,她的丫鬟负责把不熟悉地形的苏小姐往这里带。 丁嬷嬷的儿媳妇也进了府,她身强体壮,又是生面孔,负责把大小姐您打晕往这里送。 你们大可派人去把她们找来当场审问!” 直接被点名的牧倾语面色霎时一变,丁嬷嬷更是觉得喉头阵阵发苦。 早知如此,她便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件事! 就算她阻止不了,她也要想办法撇清,尽量避免蹚上这趟浑水,更不会让自己的儿媳妇也掺和一脚。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牧倾语当即否认,“你胡说!这件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你究竟是受了谁的收买,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诬陷我们母女?” 牧志飞面色沉沉,直接开口道:“究竟是不是胡说,把那两人寻来好生盘问一番就知道了!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说完,牧志飞便直接命自己的小厮去寻人。 几名小厮得令便要去,但刚一转身,就听“咚咚”两个重物落地声,两个被捆得五花大绑的人便被扔到了地上。 不仅几名小厮唬了一跳,屋中之人也俱是唬了一大跳。 一个蒙面的黑衣之人如鬼魅一般在屋顶飞过,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的身影消失了,声音却是还飘在半空之中。 “送佛送到西,在下做好事也素来有始有终,这两人,便是给你们的一份大礼。” 第429章 证词都对上了 第429章:证词都对上了 红秀听到这声音,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抖着声音开口。 “是他,是那位高人!” 那人来无影去无踪,速度快得非常人能比。 但众人也都看得分明,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个高人存在,红秀并没有撒谎! 冷月看着那道消失的残影,禁不住一阵心头痒痒。 哎呀真是遗憾,如果姑娘需要有人来演女侠的话,就可以让她来上了!真是太可惜了!只能看着乔峥嵘表演。 杜氏慌了,牧倾语更是手足一片冰凉。 牧倾语颤声开口,“他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小人,快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然而,没人动作。 就算大家真的听了她的指派,面对那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他们又哪里有本事将人抓住? 倒是地上那两个被五花大绑哼哼唧唧的人更能引人注意。 那两人,正是牧倾语的丫鬟雨晴和丁嬷嬷的儿媳妇黎氏。 她们被直接从半空中扔了下来,虽然不至于被摔伤骨头,但身上也确实疼得厉害。 也不知道她们之前都经历了什么,两人脸上都有泪意,尤其是雨晴,她那眼珠子都哭得肿了。 而黎氏皮糙肉厚,看不出眼睛的红肿,但仔细一闻,却能嗅到她身上有一股尿骚味儿,她俨然是被吓尿了。 杜氏和牧倾语的神色都比方才看起来更加僵硬难看。 眼下的情形,她们已然不敢再抱有半点希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便像是对她们的公开处刑。 牧志飞看向牧志贤,“大哥,这次是你来审还是我来?” 牧志贤方才旁观了全程,心中已然陷入绝望。 都这样了,她们哪里还洗得清? 这种时候他再亲自审,反而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牧志贤脸色并不好看,颇有些硬邦邦地开口。 “你来便你来,此事我不管了!” 牧志飞并不在意他的那些坏情绪,他直接上前,先将黎氏嘴里塞的布团扯了出来,她终于能张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但还不等她将气喘匀,就听上首一声爆喝。 “大胆刁妇,你可认罪?” 黎氏都已经被吓尿过了,自然是已经被教做了一回人了,她看着眼前诸位老爷怒气冲冲的面容,当即忍不住大哭起来。 “民妇知错了,民妇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求求老爷小姐饶命啊! 民妇就,就只是听大夫人之命行事而已,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啊!” 她哭得涕泗横流,那副模样,简直叫人没眼看。 不过,她一开口就把杜氏供了出来,这般直截了当的态度,倒是让牧志飞勉强满意。 而牧志贤听了,却已经彻底陷入了麻木。 牧志飞正待细问,杜氏就按捺不住为自己辩驳,只是她自己的语气已然不似一开始那般理直气壮。 “你,你敢胡说八道污蔑我,我何曾指使你做过何事?” 她说着,又转向了丁嬷嬷,恶狠狠道:“丁嬷嬷,你给我管一管你这儿媳!” 黎氏却不等丁嬷嬷这个婆婆开口,她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全说了。 “民妇没有胡说,原本民妇并不在牧府当差,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便是因为民妇的婆母给民妇传了信,让民妇入府来替大夫人办一桩事。 大夫人吩咐的事,便是让民妇在府中大小姐落单的时候将她弄晕,弄到这屋子里来! 因为大小姐懂些拳脚功夫,而民妇生得结实,力气很大,让民妇来做这事既合适又不引人注意。” 红秀方才也是这么说的,对上了。 牧志飞的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杜氏气得呼吸急促,丁嬷嬷则是面色一片惨白,身子都禁不住狠狠晃了晃。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如果大夫人能全身而退,她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如果大夫人保不住,她们这些小罗罗,也休想保全! 偏偏自己这个蠢儿媳这般兜不住事,一下把什么都交代了! 黎氏交代了之后,还不忘给自己开脱。 “民妇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民妇就真的半个字都不知道了! 而且,那桩差事是民妇的婆母亲口传的信,民妇就算是不想做,也根本不敢拒绝啊! 所幸的是,民妇没有办成此事,也算是没有酿成恶果,看在民妇什么都没做,又老实交代的份儿上,请老爷小姐高抬贵手,饶过民妇这一回!” 说完,她就艰难挪动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身子,朝着牧志飞和牧晚秋的方向磕头。 杜氏的双目赤红,她简直恨到了极致。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失败了! 她高声开口,“她是被那个身份不明的人绑了送来的,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有没有串供?或者是不是屈打成招? 她的证词根本不可信!这些人,她们全都是被人收买了,她们就是想要陷害我!” 杜氏的声音尖利又高亢,这般模样,平白显出几分癫狂来。 然而此时,她的这些话对大家来说,却并不具有多大的可信度。 她的接连否认,落在众人的眼中,反而更像是在不甘心的狡辩。 牧志贤也知道杜氏的大势已去,眼下也不想再偏袒她,直接朝她怒瞪而去,厉呵一声,“你闭嘴!” 这个蠢妇! 明明没有那个谋略,却总是要生出害人之心,到头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带着把他的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都说妻贤夫祸少,自己娶了这么一个不贤惠的东西,真是平白给自己添了天大的麻烦! 这一刻,牧志贤真真切切地动了休妻的念头。 杜氏被牧志贤这么一番怒喝,整个人都愣住了。 旋即,她的心中便泛起了一股深深的绝望。 凭借她对牧志贤的了解,她知道,牧志贤这是打算放弃她了。 在这件事上,牧志贤不会再帮她说话。 杜氏原本就绝望的心,瞬间更加冰冷蚀骨,这一次,她难道真的要完了吗? 牧志飞不管他们两夫妻之间的官司,他将目光转向了雨晴,将她嘴里的布条扯了下来。 “该你了。” 牧倾语的手心有一股细细密密的冷汗渗出,牙齿下意识咬着唇瓣,面色比方才又更白了几分。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并不打算让雨晴参与这件事,因为她不想让自己跟这件事牵扯上半分关系。 她是打算让雨晴去给牧念初的丫鬟传信,让牧念初的丫鬟来做这件事。 只需要打出一些恰到好处的信息差,就能把苏樱雪骗到这里来。 但谁都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彻底乱了套,雨晴就算根本没有出手,也被那个神秘人抓来了。 而雨晴作为她的心腹丫鬟,是完全知道自己的安排的。 如果她把自己的谋算说出来,又会牵扯出她想要算计牧念初的内情,那她就真的彻底完了。 牧倾语很紧张,紧张得一颗心都要直接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但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 不然的话,反而衬得她心虚气短。 雨晴的目光闪烁,飞快看了牧倾语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声音低低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就,就只是正常地招待客人罢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方才那个高人的威胁固然可怕,但雨晴的心中,对牧倾语的畏惧却是胜过了那个人的要挟。 她是牧倾语的贴身丫鬟,对自己姑娘的真正品性十分了解,她,她不敢背叛她…… 牧倾语听到她的回答,紧握的手心这才稍稍松开,但心弦却依旧紧绷着,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杜氏听到雨晴的回答,心中也是骤然一松。 总算还有一个嘴巴严实的。 杜氏自己身上已经被泼满了脏水,至少,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陷入跟自己同样的境地。 牧晚秋挑眉看向这丫鬟,心中对她倒是生出了几分高看。 看她哭肿了眼睛的可怜样,方才定然也已经被乔峥嵘教训了一番,没想到她倒是忠心耿耿,不肯出卖自己的主子。 牧志飞又接连盘问了一番,这丫鬟就只有一个说辞: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家姑娘什么都没有指使她。 牧倾语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下去,原本惨白的面色终于稍稍恢复了几分血色。 她见牧志飞接连盘问,就好像不问出什么来就不甘心似的。 她面上挂着几分凄楚可怜,幽幽地开口,“二叔,这件事侄女确确实实没有做过,你就算是再问上千百遍,最后的结果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牧志飞见此,对那丫鬟倒也不好再审问了。 牧晚秋见了,眉头微蹙,心中生出一股微微的憋闷之感。 原本她是打算将杜氏和牧倾语这对母女一网打尽的,现在,难道又要让牧倾语逃过一劫吗? 虽然这次她自食其果,失了清白和颜面,但她若是完全把自己摆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以后,只怕她还要伺机蹦跶。 但是这个最重要的丫鬟却是完全不肯松口,牧晚秋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而杜氏,也绝对不可能主动供出自己女儿来。 牧晚秋心中不甘,她眼珠子一转,直接将目光落在了杜曼妮的身上。 她状似随意地开口,“爹,杜家表妹似乎有话要说,她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 杜曼妮:? 她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有话要说了? 而且,她就算是知道些什么,也绝对不会再往外说半个字! 杜曼妮将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副任凭你们怎么问我都不会开口的样子。 第430章 还会让我嫁给表哥吗 第430章:还会让我嫁给表哥吗? 牧晚秋却又看着她,一副可怜可叹的模样,“说来你应当是最无辜的,不过是遭了鱼池之殃罢了,怪只怪有人将你牵扯进了这件事里来,这才让那个高人盯上了你,将你也视作了同谋之一。” 杜曼妮捂着嘴的手渐渐有些不坚定了,眸色也禁不住闪了闪,心中更是生出了一股怨怪来。 是啊,原本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都怪牧倾语,是她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她,这才害得自己不得不掺和进来。 杜曼妮看向牧倾语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别样的意味。 牧倾语见此情形,心中顿时禁不住咯噔了一下。 自己这个表姐究竟有多蠢,她方才就已经见识过了。 她不仅蠢,而且她的为人更是无比自私,出了事,她不会反思自己,而是只会把责任全都推脱到别人的身上。 眼下牧晚秋故意这般诱导她,她只怕很容易就会被对方误导,从而真的把自己给卖了! 牧倾语心中着急,但她却不想表露出来,不然自己这副表现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只怕又是心虚气短的表现。 她当即抓住了杜氏的手臂,手上狠狠用力,满含暗示。 杜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怕杜曼妮会再犯蠢,继续往她们母女身上扎刀! 杜氏当即抢在杜曼妮开口之前急急开口,“曼妮,你不要被诱导了!你和语儿发生这样的事,姑母也很心痛,但是你不能因此就生出迁怒,被诱导着说出一些不理智的话来。” 杜氏这是在提醒她何为亲疏远近。 杜曼妮瞬间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纠结之中,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怪牧倾语,该不该怪自己的姑母。 杜曼妮咬着唇,目光定定地看向杜氏,开口道:“姑母,我现在这样,你还打算让我嫁给大表哥吗?” 杜氏没料到杜曼妮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怔住,没能马上回答。 让她嫁给恒儿?怎么可能!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这带着污名的残破之身怎么还能嫁给自己儿子? 更何况,今天杜曼妮的表现也让杜氏打破了原本对这个亲侄女的滤镜,意识到她究竟有多蠢。 这么一个蠢到家的人,真的进了自家的门,她只怕永远都没安宁日子过了!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稳住她! 待回过神来,杜氏忙道:“会,当然会!你是我选中的儿媳妇,不论发生任何事,这个决定都不会改变!” 杜曼妮的面上露出几分希冀之色。 然而,这份希冀却被红秀直接开口打断。 “表小姐,你不要相信夫人的话,凭我对夫人的了解,她是绝不可能会再与你结这门亲的! 大少爷是夫人的眼珠子,原本表小姐没出事还好,现在表小姐出了事,名声有瑕,她就更不可能让大少爷娶你了! 而且表小姐还是与五姑娘一起出的事,你再嫁进门来与五姑娘低头不见抬头见,旁人会怎么想? 夫人方才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暂时稳住你,不想让你说出不该说的话罢了!” 不得不说,红秀不愧是杜氏身边的心腹丫鬟,对她的为人品性可谓是了解透彻。 杜曼妮听了这些话,原本心中的希冀瞬间破灭。 杜氏则是瞬间气得跳脚,“你,你个贱婢,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 红秀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奴婢没有挑拨离间,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夫人真的不计前嫌,依然打算聘表小姐为新妇,可大老爷会同意吗?此时此刻,夫人在这件事上,已然是做不得主了!” 杜氏的喉咙像是被掐住,瞬间说不出话来。 牧志贤的面色沉沉,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原本我就反对与杜家结亲,是你这不贤之妇阳奉阴违,欺瞒于我。 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这桩亲事,想都别想!” 杜曼妮心中最后的希望,彻底被掐灭了。 红秀趁热打铁,再次急切地开口,“表小姐,你听到了,你与大少爷的亲事已经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继续帮着别人隐瞒? 你若继续隐瞒,包庇恶人,那位高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有了这一次,说不定还有下一次! 你难道要一直这样百般提防吗?那位高人的武功高强,你便是想要提防,也根本防不住的啊!” 红秀的这些话,像是一记重锤,准确无误地敲击在了杜曼妮的命门上,让她心中原本就倾斜的天平瞬间彻底倾斜。 方才那位高人的功夫究竟有多高强,她都亲眼见到了,被那么一个人盯上,自己便是想防,也根本无处防起啊! 而且,方才姑父的那番话也已经让杜曼妮彻底绝望,她不可能再嫁给表哥了。 她们说的没错,原本一切都好好的,都怪牧倾语,都怪她把这个计划告诉了自己,这才害惨了自己! 杜氏和牧倾语听到红秀这番话,简直几欲气得吐血。 这丫鬟到底是被谁灌了迷魂汤,竟然屡次三番地拆台,一副生怕杜氏母女死得不够彻底的样子! 红秀:她们母女如果不死,那么死的就是她自己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这么做也不过就是为了求一条活命罢了。 她们两母女眼下都很后悔,几乎悔得肠子都青了! 杜氏后悔的是,自己不应该将这件事交给红秀这臭丫头去办。 而牧倾语后悔的是自己不该将这整个计划告诉杜曼妮。 但是现在,再怎么后悔也都已经晚了。 牧晚秋见到红秀的表现,心中十分满意。 这颗棋子找得当真十分不错,这战斗力,不能说是以一敌百,但也确实替自己省了不少事。 果然,杜曼妮并没有坚持多久,她被那个高手强悍的武力值所震慑,是以,完全被红秀的话给威胁到了。 她毫不犹豫地开口,“好,我说,我什么都说!” 杜氏见此,心中顿时大急。 “曼妮!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牧倾语的手也禁不住狠狠攥紧,手心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杜曼妮却是半点没有再被杜氏的话劝住,“我没有要胡说八道,我要说的都是真话! 方才在宴会开始没多久,倾语表妹就把我带到她的院子里跟我说了一番话,她说……” 第431章 不妨再审一审那丫鬟 第431章:不妨再审一审那丫鬟 牧倾语终于按捺不住,脱口喊道:“表姐!你……” 牧晚秋直接打断了牧倾语的话,“五妹妹,你不妨先好好听听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如果你当真行的端做得正,不论她说了什么,也都诬陷不了你。 如果你真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现在便是百般阻拦,事情也总有败露的一天。” 牧倾语狠狠咬唇,看着牧晚秋的眼神闪过一抹深深的怨毒与恨意。 牧志飞原本已经打消了对牧倾语的怀疑,只打算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杜氏,没想到,现在事情竟然又突然有了这般反转。 牧志飞盯着牧倾语,眼神锐利。 在这个以往乖巧懂事的侄女脸上,牧志飞看到了些许与往常不一样的东西,他的眼睛不自觉微微眯起。 他沉着声音,“晚晚说得对,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迟早都有揭开的一天,你现在就算是百般阻拦也无济于事!” 说着,他便转向杜曼妮,“你继续说!她究竟都跟你说了什么,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 你若胆敢有半句虚言,不需要那位高人出手,我也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你!” 杜曼妮方才被牧志飞骂脑子有毛病,现在又被他这般威胁,心中既委屈,又生出了些许难以言说的畏惧。 她原也不打算隐瞒,眼下就更是委委屈屈,一五一十地全都招了。 杜曼妮复述得绘声绘色,极尽细致,将杜氏和牧倾语都卖了个彻底。 经她这么一招,不仅坐实了杜氏谋害牧晚秋和苏樱雪之事,也证明了牧倾语对此事并非全然无辜,而是早就知情。 她在明明知情的情况下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在暗中推波助澜,其心机和心性,不可谓不狠。 杜曼妮说完之后,又生怕自己会被迁怒,急忙开口撇清。 “这件事我原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也根本没有参与谋划,全都是姑母和表妹谋划的!我,我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罢了!” 杜曼妮说着下意识朝房顶的方向看去,希望那位高人能够明白这一点,过后不要再来找自己算账了,她已经尝到了苦头了。 杜氏和牧倾语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那简直是,非常非常难看! 牧志贤和牧志飞的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多少。 牧志贤是觉得丢人,牧志飞则是因为事情确认之后的愤怒。 牧念初整个人的神色都是恍惚的,从方才开始,她就不停接受着各种讯息。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对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似乎完全颠覆了认知,就好像以前所认识的她们,全都是假的。 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是十分崩溃的。 牧念初一言不发,双手狠狠攥紧,只在心中默默地消化着这一切。 她的心中也隐隐生出期许,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原本的认知并没有发生崩塌…… 牧晚秋一脸受伤地看着牧倾语,“五妹妹,我方才还觉得这件事或许另有隐情,许是我小人之心误会了你。 但没想到……你竟然与大伯母联起手来算计我,我们的姐妹情谊,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牧倾语心中狠狠,心道,她们之间,哪里有什么所谓的姐妹情谊? 但心中这么想,嘴上却是不能这么说,她尤自不甘心地辩解。 “大姐姐,你要相信我,我,我绝对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我不知道表姐为什么要这样信口雌黄诬陷于我,但,但我是真的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对这场所谓的算计更是一无所知!我也相信,我娘亲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牧倾语泪盈于睫,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像是一朵温柔无害的小白花。 然而牧晚秋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本性,她听着牧倾语的这些话,只当她在放屁。 杜曼妮听了牧倾语的话,首先就按捺不住了。 她忍不住暴跳起来,指着牧倾语就是一顿骂。 “那些话分明就是你告诉我的!若非如此,我方才在宴上又怎么会那般针对苏小姐? 如果不是你故意告诉我这件事,我自然也就不会掺和进这件事来,我也就不会出事了,都是你这个害人精!” 杜曼妮的态度恶劣,面上神色恶狠狠的,半分都不留情面。 反正她都已经不可能再嫁给大表哥了,反正她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要给牧倾语留情面? 有了杜曼妮的这番指控,牧倾语便再也休想全身而退,片叶不沾身了。 她不仅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同时,她也是加害者。 所以,她被那位高人算计,陷入了这样失去清白的困局之中,也是活该的! 牧倾语不知该如何辩解,她只能咬着唇,一遍遍地说:“不,我没有,我冤枉,我真的没有……” 牧晚秋淡淡开口,“究竟有没有,不妨再审一审这个丫鬟好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就齐齐投向了那个丫鬟,雨晴。 雨晴的面色顿时一僵,整个人都禁不住一阵瑟缩,眼神也再次微微闪烁。 牧志飞眼神锐利,“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若是不说实话,我现在便可做主将你发卖出去!” 雨晴身子瑟缩,急忙垂下了脑袋,声音讷讷,“奴婢不知,奴,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再问了!” 她说到最后,语气明显带上了哭腔,还有一股子挣扎与绝望。 她突然趔趄着起身,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就要往旁边的大树撞去,一副一心求死的癫狂与决绝。 但她仍被捆着,起身的动作本就有些趔趄,朝树上撞去的速度也受到了限制。 冷月飞快回神,直接将她一把拦了下来,又结结实实地扔回了地上。 雨晴被这么一折腾,整个人方才那股子一心求死的决心也彻底散了。 她跌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她的这副样子,明显就是知道什么,却又憋着不敢说的样子。 牧志飞默了默,开口道:“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如实说来,我能用我的官途和性命保证,我一定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不会让任何人可能伤害到你,便是你的家人,我也能一力保全。” 牧志飞的语气真诚,神色也透着认真,雨晴的面色禁不住微微一怔。 在雨晴的印象里,牧志飞说话十分有分量。 相对于大老爷,雨晴对二老爷的信任度反而更高些。 她心中的天平不自觉便微微倾斜了。 自己真的能全身而退吗?雨晴生出了希冀。 第432章 雨晴招了 第432章:雨晴招了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禁不住抬眸看向牧倾语的方向。 牧倾语见到她的神色,心头一紧,看向雨晴的目光也暗暗多了几分警告。 雨晴对上牧倾语的神色,整个人立马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就好似老鼠见了猫一般。 牧志飞将她们之间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他再次沉声开口,“方才我说的话绝对有效,但机会只有一次,你若是没有抓住,那么,之后你的命运将会如何,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雨晴垂着头,狠狠地咬唇,她心中仿若经历了好一番天人交战。 红秀见她竟然迟迟都不肯下决断,心中也不觉为她感到着急。 红秀直接开口催促,“雨晴,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你不好好抓住,你是不是傻? 你现在死咬着不松口,过后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因为你的主子已经自身难保了,根本救不了你!” 红秀的这话,再次起了作用。 雨晴紧绷的身子彻底垮了下去,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 她哽咽着开口,“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牧倾语的眼中登时就迸射出一股冰冷的光芒,她呵斥出声,“雨晴!” 雨晴的身体又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但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因此改变了主意。 她哽咽道,“姑娘对不起,奴婢也,也想要更好地活着……” 说着,她便义无反顾地开口,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尽数道来。 作为牧倾语的贴身丫鬟,雨晴知道的显然要比黎氏多得多。 “这个计划,是我家姑娘想出来,并且向夫人进言的…… 原本姑娘只是去给夫人送点心,却意外在夫人的房间里看到了苏小姐的画像,然后,姑娘便知道了大少爷爱慕苏小姐,并且在自己的书房中藏了很多她的画像之事。 当时夫人一心想让表小姐嫁给大少爷,对苏小姐百般看不上,加上后来知道了苏小姐的身份,对她就更添厌恶。 夫人怀疑这件事与大小姐有关,便想要算计她们二人,这时候,姑娘便给夫人出了这个主意……” 雨晴怕自己说到一半就又没了勇气,这一番话她几乎是闷着头说完的,在这全过程中,她都不敢抬头看向牧倾语,生怕自己会在对上对方的冷冽目光之后会突然打退堂鼓。 众人听到这些话,除了原本就知道牧倾语的真面目的人,其他人心中又经历了一番惊涛骇浪般的起伏。 牧志贤用一副简直快不认识她的表情望着她,原本他以为牧倾语只是知道这件事,而这件事的主使是杜氏。 但没想到,事实竟然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这个在自己印象中乖乖巧巧,文文静静的女儿,竟然有着这么深的心思? 杜曼妮的心中也同样这么想,她想到了之前牧倾语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当时告诉自己这些事的时候,完全将自己跟这个计划撇清,只说这是自己母亲一手策划的。 现在,她却陡然知道,原来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自己的这个表妹,心计简直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深得多! 其中受到最大冲击的,莫过于是牧念初了。 从一开始,牧念初就陷入了一种认知被颠覆的震撼之中。 但她的心底深处却是认为这件事是跟母亲有关,自己的妹妹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参与,她就是一个受害者。 便是方才杜曼妮说了那番话,牧念初的想法也是,或许妹妹只是知道这件事,实际上她也是反对的,她只是没有办法违逆母亲的意思而已。 但现在,她的贴身丫鬟所说的这一切,彻底将她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打碎了。 妹妹竟然才是这个阴险恶毒的计划的出谋划策之人! 牧念初深深地看着她,看到她眼中闪烁着的阴毒与怨恨的目光,心中不得不承认,或许,以前自己对妹妹的了解,真的只是自己所以为的那般。 牧志飞的拳头握紧,面上更是一片冰冷默然的神色。 经过了方才那一切,牧志飞现在就算是听到再怎样荒诞离奇的事,也不会觉得难以置信了。 他冷冷地开口,“还有呢?” 既然已经开口招了,那么,招一句话和招出全部,其实都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雨晴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自家姑娘的信任和饶恕,所以,她就只能努力抓住牧志飞这根稻草,只有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自己才能获得他兑现的承诺,得到他的庇佑。 雨晴便又继续开口,将牧倾语最不愿意被抖露的事情抖了出来。 “姑娘的计划是让大小姐和苏姑娘毁了清白,但姑娘却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哪怕最后事情成功了,她现在参与其中,日后也可能会让自己身上被蒙上污点。 所以,姑娘偷偷吩咐我,不要自己亲自出面去把苏姑娘引到这里来,而是想办法去找到二姑娘的丫鬟听澜,诱导听澜去做这件事。 到时候,就算大小姐和苏姑娘过后要清算此事,也不会查到她的身上,她就能全身而退了。” 此言一出,牧念初的面色顿时僵住,整个人都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她怔怔地望着牧倾语,这一次看向她的表情更添了几分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的心口更是禁不住一阵阵刺痛。 这是自己的妹妹,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啊…… 她对别人生出那样恶毒的心思也就罢了,对自己这个亲姐姐,竟然也毫不留情! 牧念初的眼眶禁不住一阵阵刺痛,那里面隐隐涌起一股热意,但却被她狠狠地憋了回去。 牧晚秋之前也并不知道这件事,她闻言,心中的冷意更甚。 她的心机深沉,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牧念初将她当做妹妹,但是她却并没有把牧念初当姐姐。 像她那样的人,从骨子里就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什么人都可以出卖。 便是杜氏听到这样的话,心中都禁不住微微一怔。 但很快,对牧倾语的偏爱就战胜了一切。 她行事缜密一些又有什么错?这恰恰说明她聪明啊。 如果不是被那个所谓高人搅和了,今日她们定然能大获全胜。 第433章 他早就回来了 第433章:他早就回来了 至于险些被牧倾语陷害的牧念初,杜氏也不过是有一瞬间的同情,但很快就被打消了。 这件事又没有成功,她又有什么好委屈的?所以,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了。 幸亏牧念初不知道自己母亲心中的这个想法,不然的话,她的心中,只怕又要多一道深深的伤疤。 牧志飞听了雨晴的这番供述,心中也对牧倾语的心机深沉有了新的认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至于牧志贤,他已经气得快要变形了。 对于牧念初这个女儿,他谈不上多么关心在意,但是,自己的小女儿心机深沉,算计堂姐的同时还不忘甩锅给自己的亲姐姐,这样的事对牧志飞来说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丑闻! 他今日的老脸简直是彻彻底底丢光了,简直是丢得半点都不剩! 牧志飞却顾不上去管自己大哥心中的想法,他觉得,雨晴这个丫鬟只怕还没有说完。 他再次开口,“还有吗?” 果然,雨晴顿了顿,便又继续开口,“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大少爷的……” 牧倾语原本已经彻底绝望,一时之间,她甚至都懒得辩解了,只想着,事情已经那么糟了,难道还能更糟吗? 事实证明,的确可以更糟。 她听到雨晴提到大哥,整个人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心中的警铃顿时就响了起来。 她当即厉声开口,“你住嘴!” 然而,牧志贤和杜氏听到这件事是有关牧元恒的,两人的心都不约而同地提了起来。 牧志贤的心中升起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他迫不及待地开口,“究竟是什么,快说!” 说完,他就狠狠瞪了牧倾语一眼,那眼神中含满了深深的警告。 牧倾语原本又想开口呵斥雨晴,但被牧志贤的眼神一瞪,她的话顿时就被憋了回去。 雨晴暗暗握了握拳,一鼓作气地开口。 “姑娘她,她派人去潇风书院通知了大少爷,想让大少爷能赶在这场闹剧正在上演的时候回来,亲眼看到自己喜欢的姑娘被彻底毁掉,如此,他必会大受打击……” 牧志贤和杜氏的心中皆是大震。 尤其是杜氏,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牧倾语,那眼神没了疼惜和维护,只余下了满满的震惊。 “语儿,你,你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牧倾语咬牙不认,“娘,女儿没有这么做!如果女儿真的这么做了,兄长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分明就是这个贱婢在存心污蔑女儿!” 杜氏听了牧倾语的辩解,心口猛然一松。 这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一定是这个贱婢在胡说八道! “对,恒儿根本没有回来,他定然不知道此事,定是这贱婢在信口开河!” 然而,杜氏的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门外就忽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早就回来了。” 听到这道声音,所有人皆是一怔,转身朝声源望去。 这一看,大家的面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因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牧元恒。 他的神色十分苍白,双目却是异常赤红,他朝这边走来,步子都是虚浮的,像是随时都能一头栽倒下去。 杜氏见到儿子,心里狠狠一突,面色也随之白了。 儿子真的回来了。 他这副神色,显然像是早就听到了什么似的,他究竟听了多少? 杜氏的心中一阵阵发慌。 牧元恒走到众人面前,深深看着杜氏,那眼神中的复杂与沉痛,像是化作了一根根细针,深深地扎进了杜氏的心里,越发让杜氏心里发慌。 杜氏急急开口,“恒儿,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听到了多少?你……” 牧元恒沉沉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的来龙去脉,他都听到了。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对苏樱雪的倾慕,会险些害了她。 可笑的是,他原本还做着要向苏樱雪提亲的美梦。 现在想想,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就算他真的把苏樱雪取进了家门,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归宿,反而会成为她的一个火坑! 牧元恒没有勇气站出来面对这一切,所以他一直偷偷躲着,他只盼着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只是虚惊一场。 但越是往下听,他就越是见到了人性的丑恶与阴暗。 这一切都是真的,是切切实实发生了的,在这个家里,在一片温馨和睦的表象下,蕴藏着让人作呕的丑陋真相。 他终于无法再逃避,不得不主动站了出来。 杜氏听到牧元恒的这番话,心头禁不住一紧。 她急急解释,“恒儿,你别相信那些贱婢的话,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千万不要被蒙蔽了!” 牧元恒定定地望着她,那眼神一片深邃,如同一汪深不见底地幽潭,杜氏对上他那样的眼神,觉得自己仿佛被儿子彻底看穿了,她的面上不觉一阵阵火辣辣的发烫。 牧志贤也没有闲心去管杜氏,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他这个时候唯一该做的就是在书院好好复习备考,怎么偏偏就回来了,还知道了这些糟心事? 想到方才雨晴的供述,牧志贤心中就升起一股怒火。 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在故意捣乱! 在他的心里,牧元恒这个儿子无疑是摆在第一位的,有人竟然胆敢害他,牧志贤绝对不能忍! 如果真的是牧倾语干的,牧志贤绝对不吝于大义灭亲! “恒儿,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有谁故意给你通风报信?” 牧元恒的眸色微深,缓缓点头。 他默了默方才开口,“有人给儿子传信,称……苏小姐在我们府上的宴会上出了大事,儿子便匆忙赶回来了。” 牧元恒主动提到了苏樱雪,便相当于是在众人面前公开承认,自己对苏樱雪的确是存有心思。 牧志贤心头微梗,但眼下却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揪出那个故意给他传信之人! 牧志贤急忙追问究竟是谁给他传的信,牧元恒并没有见到来人。 牧志贤正觉失望,以为这条线索又要断了,雨晴再次开口,“大老爷,奴婢知道是谁给大少爷传的信!” 第434章 她的真面目 第434章:她的真面目 众人一喜,只有牧倾语面白如纸。 雨晴果然供出了一个小厮的名字,那小厮是牧倾语身边另一个丫鬟的哥哥,因为这层关系,牧倾语才会把此事委派给他。 牧志贤当即就派人去拿人。 那小厮办完了差事,亲眼见到牧元恒匆匆赶回了府,便觉得自己的事办成了。 他并没有资格进内院,是以他并不知道内院里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被带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牧志贤毫不客气,上去就先给了对方一脚,然后才开始盘问。 有了那么一个下马威,那小厮的胆子都彻底被吓破了,他也没撑多久,就老老实实地都招了。 “老爷饶命,是五小姐让小的去给大少爷传信的,小的也是领命行事啊,请老爷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这一回!” 听了这小厮的招供,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牧倾语。 此时的牧倾语,面上已是一片木然。 她知道,事已至此,自己算是彻底完了,她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再难证明自己的清白。 更遑论,她原本就不是清白的。 杜氏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眼下情形,杜氏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女儿是清白的。 她双目含泪,声音发颤,“语儿,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哥哥要备考春闱,这个时候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啊!” 牧志贤更是气得直接上前,一巴掌就甩在了牧倾语的脸上。 “你个孽女!你连自己的亲哥哥亲姐姐都能面不改色地陷害,有一天你是不是也能用同样的手段陷害我这个父亲?” 牧志贤的那一巴掌打得十分用力,牧倾语的脸被打偏,她那细嫩的面颊上立马就现出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嘴角更是有血渍渗了出来。 牧元恒望着牧倾语,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结果,他心中竟然没有特别的失望。 因为在这件事之前,牧元恒对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失望了。 那时候牧元恒便隐约知道了这个妹妹的心性,只不过,他心中未曾彻底失望,心想着,她的年纪尚小,只需多加引导,日后定也还能将她掰回来。 但现在,牧元恒知道,掰不回来了,她的心性已经彻底烂透了。 牧元恒望着一脸木然的牧倾语,忽的开口,“是因为上次的事吗?你还在心里记恨着我,对吗?” 牧倾语木然的脸上有了变化,她像是突然间就不想遮掩了,脸上现出了几分扭曲与癫狂。 “没错!我明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错事,而且那件事也并没有成功,我也已经受到了教训,可是你对我却半点怜惜都没有,只有冰冷严酷的训斥! 你甚至还想要把那件事捅出去,让我受罚,你凭什么那样对我? 难道只有姐姐是你的亲妹妹,我就不是吗?为什么你只为她考虑,却不为我想想? 从那以后你对我就冷冷淡淡,没有半点好脸色。是你先不把我当妹妹,那我为什么又要把你当哥哥?” 牧倾语的这番话,让众人都愣住,心中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被牧倾语提到的牧念初更是如此,她完全不知道妹妹和兄长之间,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不快,而且这桩不快中,还牵扯到了自己。 杜氏亦是如此。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和和睦睦的,尤其是小女儿乖巧懂事,在哥哥姐姐面前都十分听话,但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和睦,竟然都只是假象。 杜氏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只有牧晚秋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牧倾语说的便是之前她被蜜蜂蛰的那件事,那个蜂窝,本是牧倾语为牧念初和牧晚秋准备的,只是被牧晚秋略施小计让牧倾语遭了殃。 牧元恒后来去探望牧倾语,听到牧倾语与丫鬟的对话,也是牧晚秋有意为之。 她料到牧倾语过后定然会为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计谋而愤愤不平,牧元恒在那个时候闻讯而去,很大几率能听到一些有意思的内容。 牧元恒果然听到了,他刚正不阿,当即想要将这件事禀告长辈,让她为此事道歉,最后还是牧倾语花费了一番巧舌,才终于打消了牧元恒的念头。 牧元恒认为自己在那件事上已经做得违背本心,对于她已经是高抬贵手。 但没想到,他自以为的高抬贵手,在牧倾语这里却完全不一样。 她非但不感激,不反思,反而将牧元恒当日对她的冷冽态度记恨上了。 人都是有亲疏远近的,牧元恒承认自己对牧念初比对牧倾语偏爱些,一来是他与牧念初的年龄差距小些,兄妹感情自然更亲近。 二来,人的感情也是相互的,牧倾语也没有牧念初对他亲近,与之相对的,他对两人的态度自然就有了不同。 加上之前的那件事,也的确让牧元恒对牧倾语生了芥蒂,他对她自然而然就冷淡几分。 但牧元恒就算再冷淡,当时却还是没有放弃这个妹妹,他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这些事,她就将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那么清楚,甚至对他生出了那么深的怨恨。 不仅是对他,她对牧念初亦是如此。 牧志贤听了牧倾语的话,片刻才回过神来,明白她说的是那件事。 当初那件事,牧志贤也是知道的,因为牧元恒前来告诉过他,提出自己想要将这件事告诉老太君,牧志贤因为爱面子的考虑,极力反对。 牧元恒因此与他发生了争执,两父子不欢而散。 过后,牧志贤也亲自去找牧倾语,对她告诫了一番,让她不要再生事,同时他也亲手将这件事遮掩了过去。 作为知情人,牧志贤觉得牧倾语因此记恨牧元恒简直荒诞又滑稽。 他指着牧倾语,语气中透着深深的不可思议。 “你就因为当初那件小事记恨你兄长?当初你兄长就算想要将事情捅出去,但最后他不也什么都没做吗? 他就是训诫了你几句你就这般耿耿于怀,那从小到大我多少也训诫过你,你岂不是早就在心中暗暗记恨我了? 早知道你的心胸这般狭窄,心性也这般恶毒,当初我就不该出面将那件事压下,早早让你受了惩戒,今日你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第435章 翻旧账 第435章:翻旧账 牧志贤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颜面,为了不被二房抓住把柄就将那件事压下。 若当日他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当初就好好管教她,今天也必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杜氏没人出谋划策,说不定就打消了算计的念头。 就算杜氏依旧心存着歹念,想要害牧晚秋和苏樱雪,但她至少会为牧元恒考虑,不会让这件事传到牧元恒的耳朵里。 现在可好,牧元恒什么都知道了,这孩子的心性正,心思也重,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还怎么好好专心备考? 牧志贤的才干平平,官途也不顺,跟牧志飞相比,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有儿子,牧志飞没有,而且自己的儿子还很有出息。 现在,若是因为这桩莫名其妙的事情,让牧元恒的春闱失利,牧志贤简直杀了牧倾语的心都有! 不仅牧志贤对牧倾语无比迁怒,便是杜氏,心中的天平也毫不犹豫地朝自己儿子倾斜。 她再疼女儿,但儿子才是她的仰仗,她之所以会实施这个计划,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能让儿子回归正途,不要被苏樱雪那个贱人被蒙蔽了。 但若是因为这件事,反而影响了儿子的科考,对杜氏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得不偿失啊! 杜氏双眸盈盈,失望又复杂地望着牧倾语。 这时候,牧晚秋突然问了一句,“当初那件事,是什么事?” 牧晚秋当然知道,但大家不知道啊。 当初她便想借着牧元恒之手将事情揭开,给牧倾语一点教训,但最后却失败了。 现在又有了这么一个现成的机会,牧晚秋也并不想随随便便就放过,她必须得刨根问底,将牧倾语以前的伪装都彻彻底底扒下来! 牧志贤听了这话,神色微僵。 事到如今,他的第一反应也还是试图遮掩。 反正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揭出来也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他今日再狠狠丢一回脸。 然而,牧志贤想要隐瞒,牧元恒却是不打算再瞒着了。 “说来惭愧,当初我便应当将事情揭穿,让她受到惩罚和教训,但出于种种原因,我选择了隐瞒,今日我再也没有隐瞒的理由。” 牧志贤急道:“恒儿……” 牧元恒眸光深深地望着他,“父亲,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我们不能再继续惯着她了,再继续这样,只会更加害了她。” 牧志贤想到牧倾语这次做出的混账事,最终还是闭嘴,默认了牧元恒的决定。 今日他丢的脸难道还不够多吗?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桩。 牧倾语听到了牧元恒的话,知道他要将那件事抖出来,她死死瞪着他,眼神中带着一股深深的怨恨。 她嘲讽着开口,“果然,在你心里,只有别人是你的妹妹,而我就是个无关紧要不值一提的闲杂人罢了,所以这种时候,究竟该怎么选,也根本不用犹豫。” 牧元恒听了她的这些话,心中顿觉更加失望。 她总是这样,出了事就只会把问题往别人身上推,完全不会考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当初我便给过你机会,你表面认错,实际上呢?我的确更偏疼二妹妹,但那是因为她待我真诚,而不是像你这样,对任何人都满是心计与算计。 你从未赤诚相待,又岂能强求别人赤诚待你?” 牧倾语依旧是一副不肯接受的样子,牧元恒便觉得自己跟她没有什么好废话的了。 她这般冥顽不灵,自己就算是费尽了口舌,也根本无济于事。 牧元恒便放弃了与她再费口舌,直接开口道:“这件事便发生在祖母的寿辰上。” 他说着,便将目光转向了牧晚秋和牧念初的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愧疚。 “那件事,也与你们两人有关。” 牧念初从方才牧倾语的只言片语中便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有关,她只是困惑,完全猜不到这究竟是什么事。 但就算没有猜到具体的事宜,她却也知道,这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是以,她的拳头暗暗握紧了几分。 牧晚秋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表面上却是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牧志飞听说又跟自己女儿有关,心中立马就生出了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那次寿辰闹出了牧嫣然和谷开阳之事,难道这件事不仅是牧嫣然母女做的,还跟牧倾语有关? 牧志飞的猜测却是错了,牧元恒提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他完全没想到的事情。 “当初寿辰结束之后,五妹妹曾邀你们二人去她的院子里小坐,在路上却意外被一个马蜂窝砸中,五妹妹和她的丫鬟因此被那一窝蜜蜂蛰伤。” 说到这儿,众人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牧元恒的话证实了大家的猜测。 “她在与你们二人相处之时,往你们身上撒了能吸引蜜蜂的香粉,那个蜂窝,便是为你们二人准备的。 只有你们二人都被蜜蜂蜇伤,她才能顺理成章地得到前去皇家书院念书的名额和机会。 只是这中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蜜蜂并没有伤到你们,反而追着她们主仆跑。 我也是听到她受伤的消息前去探望,在屋外无意中听到了她与丫鬟的谈话,这才知道了真相。 我本想立马就将此事回禀给老太君,但……” 他的面上多了几分苦涩,最后,还是没有为自己辩解。 不管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包庇了她,最后的结果都是如此,他根本没有推脱的理由。 牧念初的面色一阵发白,整个身子都禁不住微微晃了晃。 这一瞬间,她的心仿佛被那日的蜜蜂蛰了一般,一阵锐利地钝痛。 就为了一个皇家书院的进学名额,她竟然连这样的计谋都能想出来! 说句诛心的话,她这个计划若是只针对牧晚秋的话,牧念初的心里还不会那么难受。 可是,她为了万无一失,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这个亲姐姐的安危。 自己明明说过不想去皇家书院,也根本不会争抢那个名额,可她却完全没有因此就放过自己。 在她的心里,那个名额的重要性,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之间的姐妹情。 或者说,从始至终,在她心中,她们姐妹间,就没有所谓的姐妹情,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第436章 彻底癫狂 第436章:彻底癫狂 牧志飞听到牧元恒说的这番话,心中的怒火便噌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指着牧倾语,手都在微微颤抖,“你,你小小年纪竟然就这般阴毒,实在是……” 牧志飞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骂人之词。 他只能转过头,将怒火都撒在了牧志贤的身上。 “大哥,你可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面对牧志飞的指责,牧志贤无法反驳。 这混账东西的确是自己的女儿,他除了承认还能怎么办? 容氏乍然听说了这件事,看向牧倾语的眼神也一下变了,变得更加不可思议。 一个女子的容貌究竟有多重要,牧倾语难道会不知道? 可她明知如此,为了一个皇家书院的入学名额,却能用这样的手段来谋害自己的姐妹。 她难道就不想想,万一她们被蜜蜂蛰了之后不小心破相了呢? 容氏也有女儿,若是有谁这样算计她的女儿,她怕是吃人的心都有了! 牧晚秋早知此事,眼下听到,她也不过是故作震惊的模样。 只可怜了牧念初,再次被自己的亲妹妹伤得遍体鳞伤,整个人的神色都是一片难看的苍白。 杜氏也万万没想到,牧倾语竟然因为当初牧元恒的一顿训斥,就心存这般深的怨怼,甚至不惜因此要害他赔上他的前程。 杜氏的心疼,全都落在了牧元恒的身上,至于牧念初这个险些被害得被蜜蜂蛰的女儿,杜氏则是完全顾不上心疼。 反正最后被蜜蜂蛰的也不是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心疼的?就像这次险些被陷害一样,她也没有真的被陷害成功不是吗? 从小到大杜氏便总是这样,无数次的忽略掉了牧念初,并未将这个女儿摆在了最最重要的位置。 杜氏心疼儿子,也被牧倾语伤透了心,她满脸是泪,直接扑到了牧倾语的身上,有些失态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语儿,你,你怎可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你的兄长? 他固然批评训斥了你,但他最终也还是顾念着兄妹情分,没有真的将你出卖,你怎可因此就要毁了他的前途啊!” 牧倾语被杜氏用力地晃着,她忽的伸手,直接将杜氏推开。 杜氏猝不及防之下,被她直接推倒在地,跌坐到了地上。 牧倾语怒瞪着杜氏,眼中带恨,“顾念兄妹之情?他如果真的顾念兄妹之情,今天就不会当众揭我的短! 当初他为什么会放过我?那是因为我对他苦苦哀求,还搬出了爹娘来压他,最后若非是父亲阻止,他又岂会真的放过我? 他根本没把我当妹妹,便是牧晚秋,在他心中兴许都比我这个亲妹妹更亲,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在意他? 他是你们眼中的天之骄子,你们所有人的爱都投注在了他的身上,我偏偏就见不得他那般意气风发,到时候,看他还有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牧倾语说出的这番话,再次让所有人呆住,尤其是一心觉得自己女儿乖巧懂事,是个贴心小棉袄的杜氏,更是如遭雷击。 牧倾语知道自己这次已经不可能再翻身,她积压在心底里的那些怨气,那些深深的不甘,在此刻似乎都得到了发泄。 此时的她,在众人看来,俨然就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牧元恒的面上闪过了一抹微微的痛色。 亲耳听到牧倾语对自己这满腹恨意的话,牧元恒心中都不禁生出了深深的自我谴责。 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 难道当初,他真的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她? 如果自己当初态度温和一些,妹妹是不是就不会变得这么极端,这么癫狂? 或许,他当真不是一个好哥哥…… 不得不承认,今日的这一切,都对牧元恒的身心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牧晚秋忽的上前,看着牧倾语冷冷开口,“或许你不知道,你说出这番话在我看来着实十分可笑。 你说出这番话,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就好像全天下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似的。 可你扪心自问,究竟谁对不起你了?是你要用蜜蜂来谋害我与二妹妹,意图加害我们二人,我们也不过是运气好才躲过一劫。 这次亦是如此,是你想出了这等恶毒的计谋,想要加害我与樱雪。 不论是前次你被蜜蜂蛰,还是这次你被人捉奸,归根结底,都是你自食其果,你这个施害的恶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你口口声声称大堂兄对你没有兄妹之情,可你自己难道就不会自我反思吗?你又何尝真的把他当亲兄长? 你若真的那么在意他,就绝对不会在他复习的紧要关头扰他心绪,你的心思扭曲狭隘,所以,所有人在你看来,也都是恶人,最该反思的人,是你。” 牧晚秋的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字字一句句,都像是化作了一记记耳光,啪啪地打在牧倾语的脸上。 牧倾语先是一怔,旋即就像是被人踩中了痛脚一般,面容又是一阵扭曲。 “你住嘴!你胡说!我才是最无辜的!就是你们对不起我! 如果不是你们,该去皇家书院进学的就是我!今日这些世家小姐们,就都会是我的同窗好友,是你将我的这一切抢走!” 她又指向牧元恒,“还有你,有你在,父亲母亲永远把你摆在第一位,永远只会以你为荣,就因为你是儿子我是女儿,凭什么?凭什么这一切不能是我的? 我就是要看看,当你变得不再优秀,当你跌落尘埃之后,他们究竟还会不会再以你为荣!” “啪!” 牧倾语的话被一个巴掌打断,而这个巴掌,竟是杜氏打的。 她方才就挨了牧志贤的一个耳光,现在又挨了杜氏的一巴掌,瞬间,她的两边脸颊便多了两个整齐对称的巴掌印。 杜氏打了之后,自己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整个人也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她望着牧倾语,眸中含满泪意,那里面,还带着深深的失望。 “那是你的亲兄长啊,你,你怎么能这般想他?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偏爱吗?” 牧倾语转头看她,伸手指着自己被她打的位置,眼神微凉。 “你能为了大哥打我,这就是区别。” 第437章 姐妹恩断义绝 第437章:姐妹恩断义绝 杜氏听到她的这话,看着她的神色,整个人的面色越发惨白,身子都禁不住阵阵颤抖,眼泪也禁不住簌簌地往下掉。 她是真心实意地疼这个女儿啊,却没想到,自己的疼爱,竟然只换来了她的满腹怨气。 自己就算再疼牧元恒,也从来没有遗忘过她啊! 牧元恒是儿子,自己多看重一些,难道不应该吗? 而且,儿子是用来延续香火,光耀门楣的,她以儿子为荣又有什么错? 他出息了,她这个做妹妹的,难道就不能因此沾光吗? 杜氏只觉得心中一阵阵苦涩。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她以前对女儿的教育方式,真的出错了吗? 杜氏心中苦涩,想要指责牧倾语,却又说不出话来。 牧倾语则依旧是一副所有人都对不起她的样子,却不想,这时候牧念初却又突然走上前,她也扬手,直接给了牧倾语一个耳光。 牧念初全程都沉默不语,整个人都像是个隐形人,哪怕方才的两件事都涉及到了她,但大家依旧没顾得上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此时她突然上前给了牧倾语一记耳光,一下让众人都懵住了。 被打的牧倾语也捂着脸,满脸不敢置信。 牧念初打了人,自己的身子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望着牧倾语,双目赤红,满眼都是失望,还有难以掩饰的痛楚。 她开口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哽咽,说出的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控诉。 “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资格抱怨?娘亲关爱大哥,却同样疼爱你! 甚至因为大哥在外求学,娘亲花费在大哥身上的时间精力,远没有花在你身上的多! 从小到大,但凡是我们姐妹两人摆在一起,娘亲哪次不是偏向你? 便是我,也一直觉得你是妹妹,凡事都让着你,从不与你争抢。 就算真的要感到不忿,也应该是我才对!从小到大,我才是一直被娘亲忽视的那一个! 你已经得到了这么多,却还是不知足,觉得所有人都欠了你的,你有什么资格? 我这一记耳光,便是要打醒你这匹养不熟的白眼狼!从此以后,你也不再是我妹妹!我没有你这样心思阴狠歹毒的妹妹!” 牧念初说到最后,几乎是直接咆哮着吼出来的,她眼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最后,终于忍不住,直接扭身就跑了出去。 之后,这件事究竟会如何决断,她已经不关心了。 牧倾语的死活,她都不会再在意,因为她说到做到,她从今以后,便再没了牧倾语这个妹妹! 便是对于自己的母亲杜氏,牧念初的心中也生出了深深的失望。 如果不是娘亲毫无底线的纵容,还有娘亲自己做出的错误表率,牧倾语不会变成这样。 她们两人为了一己之私就设计了这么阴毒的计策,最后自食其果,也是活该! 牧念初跑了出去,她的丫鬟匆匆行礼,也急忙追了出去。 牧晚秋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垂头,掩住了眸底的复杂。 今日之事,对牧念初必然打击重大。 但,现在看清了自己身边人的真面目,对她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至少,能让她避免日后再被亲情所蒙蔽,反而深受其害。 事已至此,这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需要再多费口舌。 牧倾语的罪名被扣得瓷实,根本没有再翻身的可能。 便是杜氏,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也已经没了再争辩的力气。 杜氏现在想挽回的,就只有这件事对牧元恒的影响,以及牧元恒对她的母子情。 杜氏趔趄着走到牧元恒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满脸都是泪。 “恒儿,你千万不要怪娘亲,娘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那苏樱雪以前的经历不清不白,她根本配不上你啊!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考取功名,但她却将你迷得晕头转向,分明就是个狐狸精。 娘就算自作主张做了这一切,但也是为你着想,你一定要理解娘的苦心啊!” 牧元恒看着她这滂沱的泪眼,听着她这满是泣泪的话,他感受不到母亲对他的半分关爱,唯一感觉的,就只有冰冷与木然。 都是为了他好? 这样的好,他要来有何用? 她有没有想过问问他,他究竟想不想要这样的好? 她有没有想过,她这么做,是生生地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牧元恒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她,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了出来,“苏小姐不是狐狸精,她从未勾引过我,是我自己偷偷恋慕她,是我配不上她!” 他对她的恋慕,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半分好处,反而险些给她带来灭顶的灾难。 是他配不上她! 从今以后,他便是想要偷偷地喜欢她,都已经变成了一种冒犯! 牧元恒的眼底一片冰冷与死寂,整个人就好似失了魂。 杜氏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刻骨的冷意,她的心陡然一凉。 “恒儿,娘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你好,她,她真的不适合你……” 牧元恒强忍着直接推开她的冲动,但语气中却含上了满满的暴怒。 “就算如此,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加体面的方法吗?一定要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来毁了她? 她的前半生已经够苦了,她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爬出来,你们却又要将她狠狠地摁回去,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是不是我只要喜欢上一个让你不满意的女子,你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样的手段毁了对方? 如果这样,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娶,如此,也省得祸害了别人家的姑娘!” 牧晚秋听了这话,心头一跳。 她想到了上辈子,直到她死,牧元恒都没有娶妻。 难道这辈子,他依旧摆脱不了孤身一人的命运? 牧晚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就怪杜氏,是她亲手掐灭了自己儿子原本鲜活炽热的心。 杜氏听到他的这话,只觉得心头一凉,心里一阵慌张。 牧志贤也是心头一惊,再看牧元恒的神色,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他就牧元恒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件事一辈子不娶,自己岂不是要绝后了? 牧志贤眼下已经没了要迁怒杜氏和牧倾语的闲心,也顾不上嫌弃苏樱雪曾经不够清白的过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儿子肯娶妻,肯为他们家延续香火就行! 第438章 给一个交代 第438章:给一个交代 牧志贤急忙道:“恒儿,你可切莫说这等气话! 这件事的确是你母亲做得糊涂,但你放心,有爹在,绝对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干涉你的婚事,你若真的倾心那位苏小姐,待你春闱结束之后,爹立马就请媒人上门提亲!” 牧志贤此时对这门亲事可谓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简直是半点嫌弃都没有。 杜氏也是半句反对的话都不敢再说。 但是,牧元恒却用一副悲凉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觉得,现在这样,我还有脸面上苏家提亲吗? 便是苏家愿意,我也不会再动这样的妄念,平白将一个好姑娘拉入这样的魔窟!” 牧元恒竟然将牧家形容成了魔窟,牧志贤的脸色一僵,颇为挂不住,但想到杜氏和牧倾语联手做下的这一场局,牧志贤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如果有这样在背后时刻盯着要算计人的婆母和小姑子在,要说这里是魔窟,也委实叫人难以反驳。 牧晚秋听到牧元恒的这番话,心中既为他心疼,同时也多了几分钦佩。 他能说出这话,说明在他心里,苏樱雪的确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因为他宁愿放弃自己对她的执念,也不愿意让她嫁进牧家受苦。 如果没有杜氏,没有牧倾语,苏樱雪嫁给牧元恒一定十分合适,因为他不会嫌弃她的过往,更会毫无保留对对她好。 只可惜…… 从牧元恒身上,牧晚秋又不禁想到了自己,心头亦不觉泛起阵阵苦涩。 她有什么资格去同情牧元恒呢?她自己不也是一个感情上的失意人。 不知道萧君离想要请封王妃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可真是幸运,真是让人嫉妒啊! 牧志贤见自己儿子这副心如死灰的反应,他自己也跟着变得一片心如死灰。 然而,一时之间,牧志贤也根本想不出什么劝解的话。 杜氏也后悔了,她现在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当初呢? 现在可好,非但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反而还把自己一家子折腾得鸡飞狗跳,好好的一个家,全毁了! 杜氏只能死命拉着牧元恒,涕泗横流地向他道歉。 “恒儿,娘亲错了,娘亲不该那样做,娘亲真的做错了,求求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牧元恒看向杜氏,眼神又染上了一片冰冷。 “您真正该道歉的不是我,是苏小姐,是晚晚!”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牧晚秋,眼神中满是惭愧。 “晚晚在这件事上才是最无辜的,就算您因为我暗中喜欢苏小姐而迁怒她,可这一切跟晚晚有什么干系? 就凭借自己那些毫无根据的臆测,您就要狠心算计她?这样的母亲,让我觉得很陌生,也很寒心。” 杜氏听到牧元恒那满是寒意的话,整颗心都彻底凉透了。 这一刻,杜氏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真的失去这个儿子了。 瞬间,杜氏只觉得悲从中来。 她只牢牢抓着牧元恒的手臂,只一味哭着。 这是她的儿子,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后半辈子的依仗啊,她现在弄丢了这个依仗,她的后半辈子该怎么办? 至于对牧晚秋,杜氏却选择性的忽略了。 她根本就没有受到半分伤害,自己又有什么好向她道歉的? 甚至,直到这一刻,杜氏心中都在怀疑,这件事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全就是牧晚秋这个小妮子在背后捣鬼! 只是她做得太过巧妙,还为自己寻来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替罪羊,这才将所有人都蒙蔽了过去。 牧志飞见杜氏事到如今依旧不肯主动开口向自己的女儿低头认错,心中的火气顿时烧得更旺。 他的声音满是冰冷,“看来大嫂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 他也懒得继续跟杜氏费口舌,直接转向牧志贤,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话。 “大哥,这件事你要如何给我一个交代?你给我一个准话!” 此时的牧志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几岁,在牧志飞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 他狠狠地瞪了杜氏一眼,最后艰涩开口。 “杜氏和这孽女做出这等混账事,闹得家宅不宁,自然是不能继续在府中待下去了,我现在就命人将她们送去家庙,她们这辈子都休想再踏出家庙半步!二弟,你觉得这样的惩戒如何?” 牧志贤觉得这个惩罚已经算是很重的了,杜氏听到这话,面色也一下白了。 上次她被送去庄子,过的就已经不是人过的日子,现在直接被送去家庙,家庙里的日子,只会更苦! 然而牧志飞和牧晚秋对此却是并不满意。 只是送去家庙在他们看来都太便宜了,虽然现在牧志贤斩钉截铁地说,这辈子都不会让她们再回来,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牧晚秋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可不是为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她今天,要让杜氏被休出牧家,要牧倾语被逐出牧家族谱,让她们母女这辈子都休想再抬起头来做人! 只有将她们都彻彻底底地打趴下了,她们才没了再继续作恶的可能。 然而,这样的话,根本不适合由她这个小辈来说出口。 便是牧志飞,在牧志贤面前也是弟弟,他也不适合提出让兄长休妻这样的要求。 但他们父女不适合提,有人却适合。 牧晚秋垂着眸,心想,她派去请的另一个援军,应当快到了。 她正这般想,外面就传来了一道苍老又铿锵愤怒的声音。 “不如何!” 众人听到这声音,面色都不觉微微一变。 杜氏原本就面如土灰的神色,顿时更加惨白了几分。 便是牧志贤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妙的预感。 众人转头看去,便见满头银发的老太君被赵嬷嬷搀扶着朝这边走来。 因为愤怒,她的面容紧绷,周身都带着一股凛冽的威严。 一众小辈纷纷对她行礼。 牧志贤讪讪道:“母亲,您身子不好便好好在屋中歇着,怎么突然来了? 这不过就是一些小事,怎的还惊动了您老人家?” 他在心中暗骂,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去给老太君通风报信? 第439章 杜氏求饶 第439章:杜氏求饶 通风报信的王八羔子牧晚秋,见到老太君那苍老的神色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不忍。 但这次的蛀虫不除,牧家的家宅就休想安宁。 这次的猛药固然下得有些猛,但却能直接将原本的脓疮腐肉剜去,如此才能重新长出好肉来。 老太君的眸光犀利,周身满是威严。 她听了牧志贤的这话,顿时朝他狠狠剜去一眼,“小事?你把她们残害侄女、姐妹的行为当做小事? 若非有你这样无所作为的一家之主,她们又怎会犯下这等弥天大错?” 牧志贤听了老太君的这话,便知道她定然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牧志飞也没想到老太君会突然来了,他见到老太君这副气恼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忧心。 他上前,开口劝慰道:“母亲,这些事自有儿子来解决,您老人家年事已高,又何须您再来操劳?” 他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之时都险些气得吐血,更何况老太君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她若是气出个好歹来,这个家就更是要彻底乱做一团了。 老太君的确招架不住这样大的信息量,是以她来之前就已经服了一颗静心丸,所以她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老太君看向牧志飞,眼中的怒意稍稍收敛。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也还没进棺材,这些大事你们没必要都瞒着我老婆子。” 她转头,看向杜氏,目光中含满犀利。 “当初杜氏是我做主聘她为妇,现在,也应当由我这老婆子来做这恶人,了结这一切!” 众人闻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面上神色各异。 杜氏也猜到了,但正因为猜到了,她才不敢置信。 这一刹那,她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变得一片冰冷。 她张口,想要阻止老太君说出那不可挽回的话,但此时的老太君却是无比坚决,语气更是带着十足的铿锵。 “像杜氏这等恶妇,只将她送去家庙岂不是便宜了她? 贤儿,你现在,立刻取纸笔来,当场写下休书,将这恶妇休出牧家! 从今以后,我们牧家不再有这样一个恶媳!” 听到这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杜氏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一下瘫软在了地上。 方才听到自己要被送去家庙,一辈子都不能回来的时候,杜氏都已经觉得如遭雷击,完全不能接受。 现在,她便是连去家庙待一辈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灰溜溜地休出牧家,彻彻底底沦为一个弃妇! 不仅是杜氏,便是牧志贤也彻底呆住了,一时没有回应,也未动弹。 杜氏直接扑上来,跪在老太君的跟前,朝着她连连磕头。 “母亲,求您饶过儿媳这一次,儿媳今后都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看在儿媳为老爷生儿育女的份儿上,饶过儿媳! 儿媳愿意去家庙,一辈子都不会踏出家庙,求母亲给儿媳一次机会!” 她不想被休,被休了,她不仅会无处可去,更会沦为整个燕京城上下的笑柄。 而且,牧家的一切就跟她没有半分干系了。 她的儿子,她前途远大的儿子! 杜氏一心盼望着就是儿子有出息了之后,自己能被请封诰命,能享受成为人上人的荣华与权势。 但她若是被休了,这一切就都不可能了啊! 只要不要休了她,她就还是牧家的媳妇,她就算在家庙里,就还有重新回来的一天。 这老太婆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她还能有多少活头啊? 自己只要熬死了她,就一定有重新回来的一天。 毕竟,她的儿子那么孝顺,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生母在家庙里孤苦一生? 他入朝为官,最看重的就是孝道,他若是真的放任生母不管,朝中的重臣们也必然会参他。 对,就是这样,所以,她只要不被休,以后就还有翻身的一天。 但是老太君却是完全不为所动。 老人家虽然早已不管内宅俗务,却眼明心亮,对内宅中的魑魅魍魉都看得一清二楚。 以前不管,便是在给杜氏颜面,也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没有触及到老太君的底线。 但现在这件事,却是彻底惹怒了老太君。 若是继续留下一个隐患,牧家日后只怕还会有一场祸事! 老太君并不理会杜氏的哭求,只是看向牧志贤,出声呵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写休书?” 牧志贤的神色迟疑,“母亲,这……儿子若是真的把她休了,岂不是要累得恒儿失了体面?” 他固然已经对杜氏彻底失望了,但他却更在乎自己儿子。 儿女都这么大了,这时候休妻,那必然就是杜氏犯了大错,品性有大瑕疵。 牧元恒作为即将入仕的考生,若是背负上母亲德行有瑕的名声,对他未来的官途必然有十分大的影响。 这也是他最后决定对杜氏高抬贵手,并没有直接提出将她休弃的原因。 他的这话一下让杜氏看到了希望。 牧志贤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只要他肯站在自己这边,自己就有希望扳回一局! 杜氏当即满是希冀地道:“对啊,母亲,就算您再怎么厌恶儿媳,但,但总不能不为恒儿着想! 恒儿是有大才之人,他今年的春闱必然能够金榜题名,取得佳绩,届时他也会很快被派任官职,若是让人知道他的母亲被休弃了,他的官途必然也会大受影响啊!” 杜氏急切地恳求,更是把希冀的目光投向牧元恒,希望他能主动开口为自己求情。 但谁知,牧元恒却根本不看她,而是直接对着老太君行了一礼,声音平板无波。 “孙儿的官途究竟是否平顺,看的是自己的实力,旁的,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此事但凭祖母做主,孙儿绝无半句怨言。” 牧元恒的语气平稳无波,整个人就好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 杜氏愣怔了几息才回过神来,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她有没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对他的官途的影响不大,他根本不在乎! 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为她求情! 杜氏的心中骤然一寒,整颗心不受控制地直直往下坠。 第440章 一纸休书 第440章:一纸休书 原本她的儿子,是最体贴孝顺的啊!现在,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休而无动于衷。 杜氏只觉得心口不受控制地阵阵刺痛。 她痛哭出声,“恒儿,你,你怎可这般狠心?我是你的母亲啊! 我就算是做错了,但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我方才已经低声下气地向你道歉,你怎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逐出牧家?” 牧元恒垂着头,一语不发,没人看得清他的神情,只有他知道,他的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都禁不住阵阵凸起。 他何尝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 可正因为那是自己的母亲,他才会这般失望,这般难过,也这般决绝。 任何人,只要做错了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没人可以幸免。 就算这是他的母亲,他也没有立场为受害者去原谅什么。 牧志贤也有些急了,他不在乎杜氏的去留,却在乎儿子的前途和未来。 他急急开口,“恒儿,你,你现在还没入官场还不知道其中的深浅厉害,若是旁人知道你有个品性有瑕因此被休的母亲,必然会对你多有影响,届时你的前途……” 牧元恒冷淡开口,“我不在乎。” 这个时候的他,甚至对未来都彻底失去了期待和念想。 就算是有再大的影响,他都不在乎了。 牧志贤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一时神色有些僵硬。 就算牧元恒不在乎,但牧志贤在乎啊! 他也要脸面,不想被同僚耻笑他治家不严,酿出丑事来。 如果只把杜氏送去家庙,这件事便可以瞒下来,对外只宣称杜氏病重便是。 固然这样还是会有人怀疑,但至少大家抓不住明面上的把柄。 将她休弃就不一样了,这是要到官府登记文书的,是断然瞒不住的。 牧志贤碍于面子,却不能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是在为自己的颜面考虑。 他憋了半晌,终于又想到了一个理由。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也要为你二妹妹想想,她马上就到了说亲的时候,这时候传出母亲被休的丑闻,谁会肯娶她?” 这话,终于让牧元恒的神色微变。 杜氏见此,便知道这才是牧元恒真正在意的,她也急忙开口。 “恒儿,母亲知道自己做的事让你寒了心,让你不肯为母亲求情,但你就算再恨,也要为你妹妹着想啊,你们兄妹的感情是最好的,你难道愿意看到她因此被人挑三拣四,寻不到一门好亲事吗?” 牧元恒继续沉默着。 众人见他的神色,都觉得他大概要被说服了。 但谁都没想到,他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抬起了头,原本毫无光彩的眸子似是终于多了丝丝坚毅的光。 “有我在,我会亲自为她挑一门合适的亲事,如果旁人因此诟病她,嫌弃她,我便努力做得更好,用我的肩膀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别人不敢再看轻她。” 原本他心灰意冷的心,像是一下又找到了为之奋斗的目标。 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他有什么资格颓废? 他肩上扛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未来,还有他在意的人的未来。 牧元恒的这番话,让众人怔住了。 牧晚秋面上多了一抹微微的笑意,同时也生出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原本她以为堂兄怕是要因此一蹶不振了,现在,他找到了奋斗的目标,太好了。 牧志贤看到儿子眼中重新焕发的光芒,原本还要继续劝说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 他能重新燃起斗志,这是再好不过的大好事。 总好过他因为此事就彻底一蹶不振! 只要他肯好好发奋,努力备考,这就是天大的大好事! 既然如此,那休了杜氏便休了,继续留她占着自己嫡妻的身份,他想到也心烦。 老太君听着这番话,看着牧元恒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欣赏与慈爱。 容氏亦是多了几分感慨,心道,牧志贤和杜氏这样的夫妻能生出牧元恒这样的儿子,真是歹竹出好笋,他们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分。 她撵着自己儿子去好好读书备考,除了希望他自己能有些出息,活出人样以外,不也是在为自己女儿考虑? 当兄长的有出息了,能撑起门庭来,做妹妹的身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亲事自然是不需要愁了。 杜氏见到众人的这番反应,顿时觉得心中一凉。 她能用来做筹码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儿女。 现在,这些筹码却被一一驳回,他儿子铿锵有力地告诉她,就算没有她,他自己也能撑起这个家,撑起他们的未来。 杜氏俨然变成了一个完全无关紧要之人。 杜氏慌了,她彻底慌了。 若是没了价值,牧家又岂会再留着她? 杜氏还想再哭求,老太君已经再次开口,“恒儿,你能有这样的心性,祖母很欣慰。 祖母相信,凭借你的能力,日后必然能撑起牧家的门楣,为你的妹妹们做一个好表率。” 牧元恒听着老太君的赞誉,心中却并没有感到沾沾自喜和高兴,相反,他只觉得羞愧。 他羞愧于自己的无能,因为他的无能,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尽力挽回自己造成的这后果罢了。 至于他究竟能不能做到自己所说的那些,便是牧元恒自己,也并不能完全肯定。 他突然之间对自己的能力也丧失了十足的信心。 尤其是想到自己与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再无任何可能,牧元恒的心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抽痛。 他这样的状态,真的能做到最好吗?牧元恒不禁苦笑。 老太君勉力了孙子,便又朝牧志贤瞪去一眼。 “你要让我提醒几次?” 牧志贤一愣,旋即回过神来,这次他总算没有再反对,直接对下人吩咐,让下人去取笔墨纸砚来,他要写休书。 杜氏见此,终于生出一种大势已去的悲凉,但她却还是不甘心,连连哭求。 她后悔了,她现在是真的非常非常后悔。 她不过就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两个贱人,为什么到头来反而是她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她不甘心啊! 然而,再不甘心,事已至此,也再无半点回旋的可能。 牧志贤的小厮取来纸笔,他当场写下休书。 至此,杜氏就再也不是牧家的大夫人了,她成了一个凄凄惨惨的下堂妇。 杜氏看着那纸休书,大叫一声,然后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第441章 在那里待一辈子 第441章:在那里待一辈子 牧元恒见此,心中到底是不忍,急忙俯身查看她的情况。 不管杜氏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但她毕竟是牧元恒的生母,这血缘羁绊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 他若是看着母亲晕厥却不为所动,反而过于冷漠。 此时的牧倾语便是一副冷漠的样子,面对以前那般疼爱她的母亲,她半点不见着急。 她整颗心都已经麻木了。 母亲被休了,接下来要被收拾的人就是她了。 牧倾语已经认清了这一点,所以反而毫无波澜,只静静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牧晚秋本不想管杜氏的死活,但她若是直接死了,到时候牧元恒这个儿子就得丁忧三年,好好的一个开局就要被毁了,她便示意冷月上前查看。 冷月随便给杜氏诊了一番脉,确认她只是气急攻心,并没有什么大碍,牧元恒的面色便也稍缓了下来。 最后,杜氏被两个婆子搀走了。 牧志贤也怕杜氏死了连累儿子丁忧,便立马派人去请大夫,务必保证她没事。 丁嬷嬷战战兢兢地扶着杜氏一道离开,她的脚都是软的,后背上也早已经是一片冷汗。 杜氏完了,她们这些下人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杜氏被带走了,众人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牧倾语的身上。 牧倾语已经认命了,面对众人的注视,她面上一片沉静,她甚至抬眸朝众人露出了一抹凉薄的笑。 “现在轮到我了,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也一起逐出家门吗?” 她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好似事不关己。 老太君看到她这副神色,心中便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孙女已经没救了。 因为她的眼中,全无半点愧悔之意。 牧晚秋心中,亦是生出了同样的念头。 牧志贤对牧倾语也没了什么怜惜,他现在有的只是愤怒,以及丢人。 他朝着牧倾语怒吼,“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犯下这等弥天大错,我们现在便是将你逐出家门,也半点不为过!” 说着,他便转向老太君,语气中满是气急败坏。 “母亲,这孽女心思歹毒,品性不端,根本不堪为牧家人,儿子这便将她逐出家门,让她自生自灭,了此残生!” 老太君听了,却道:“养不教,父之过,她变成而今的模样,你这个当父亲的有脱不开的责任。” 牧志贤神情一滞,语气讪讪,“儿子现在不正要管教她了吗?” 老太君叹了一声,“她毕竟是我牧家的血脉,而今你直接将她逐出家门固然解气,但她若是在外面再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外人也会继续将这笔账算到牧家的头上,毕竟,血脉的羁绊永远都没法斩断。” 牧志贤闻言,神色微滞。 老太君的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一下让他禁不住有些后怕。 是啊,牧倾语这般品性,显然是已经坏透了,自己直接将她逐出了家门,难道她不会再做出什么不要脸的勾当,别人依旧会因此想到牧家,这些丢脸与耻辱,也依旧跟牧家,跟他这个做父亲的如影随形。 他满以为直接将人逐出家门便是把这烫手山芋扔了出去,殊不知,这样才是真正给自己添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 牧志贤当即就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他既不想再认这个女儿,却也必须要拘着她,看着她,不能让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而老太君也与他不谋而合。 老太君淡淡道:“把她送到家庙去。” 牧志贤当即认同地点头,“对,还是母亲考虑得周全!儿子这就将她送到家庙去!” 送到家庙去,一辈子就待在那里,至于嫁人生子,她是想都不用想了。 她那样偏执的心性若是改不了,这般嫁到别人家里,也是平白祸害别人。 牧倾语听到自己的审判,空洞无神的脸上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她觉得自己应当是完全不在乎了的,但真正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她并不似自己以为的那般毫不在乎。 她的心中还是禁不住生出涟漪,生出畏惧。 她对自己父亲的为人心性再了解不过,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自己这个女儿已经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和好处,反而只会给他带来羞辱和难堪,那么,自己在他那里就完全没了任何价值。 她被送到家庙之后,就永远不会再被他想起。 她要在那里待一辈子。 她还没及笄,她的人生还那么长,那么漫长的人生都要在暗无天日的家庙里度过,那该是何等凄凉孤寂? 牧倾语心中发慌,但她却没有像杜氏那样苦苦哀求,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哀求不会有任何作用。 她面前的这些家人,一个个都恨不得她去死!他们对她已经没了半点怜惜。 牧志贤看她的眼神满是嫌恶,直接命自己的小厮上前将她拽走,半分颜面都不想给她留。 牧倾语哪里反抗得住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她很轻易地被架着往外而去。 在经过牧志贤的时候,她突然开口,“我的好父亲,我已经下了地狱了,你的好儿子也必然好不到哪里去! 我到了家庙,定要日日诅咒他,诅咒他春闱失利,诅咒他对心爱之人求而不得,诅咒他这辈子都孤家寡人,断子绝孙! 让你盼子成龙,儿孙绕膝的美梦永远都只能是美梦,一辈子都实现不了!” 牧志贤听了这话,浑身都气得发抖,整张脸更是变得一片铁青。 而牧元恒,却像是被人掐中了命门,面色骤然煞白。 牧倾语却尤嫌不够,她朝牧元恒看去,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狰狞癫狂的笑,“我的好大哥,你一定爱惨了那位苏小姐,可惜啊,你这多情种,终究是要错付了,你的心一定很痛,很难受?哈哈哈,看到你这般难受,我就好受多了,哈哈哈哈……” 牧晚秋实在听不下去,直接上前,扬手就照着她的脸“啪啪”地打了两个耳光。 牧晚秋根本没控制力道,那两个耳光下去,牧倾语原本就红肿的脸颊瞬间雪上加霜,嘴角还有血水淌了下来。 第442章 尘埃落定 第442章:尘埃落定 牧倾语眼神恶狠狠的,她张嘴还想骂,“你个贱……” “啪啪!” 又是两个耳光甩了下去。 牧晚秋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更是如出一辙的冰冷。 “你再口无遮拦,胡乱往外喷粪,我便一直打,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巴掌硬。” 牧倾语的眼神还是恶狠狠的,但脸上的疼痛火辣辣的,她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是半个字都不敢再往外吐。 牧晚秋也已经不想看到她这张丑恶的嘴脸,直接示意那两个架着她的小厮将她拖走。 杜氏母女都已经被处置了,就只剩下了一个杜曼妮。 她也算是这件事的参与者,毕竟她也知道这个计划,但却非但不曾开口阻止,反而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相对于杜氏母女的处心积虑,杜曼妮的罪责就显得轻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我,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我方才主动配合招供的份儿上,你们就饶过我……” 牧志贤对杜曼妮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方才的事已经让牧志贤身心俱疲,此时压根就不想再见到杜曼妮。 最后,他也不耐烦地让人将杜曼妮送回去。 末了他不忘别有意味地警告她今日发生的事,不该说的不许往外说。 杜曼妮已经被方才杜氏和牧倾语的下场吓破了胆,只觉得牧家人一个个都心狠手辣半点不留情面,面对牧志贤的警告,她哪里敢不听?只忙不迭连连点头应下,然后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至于红秀、雨晴和黎氏等证人,也都被带了下去,过后再行处理。 牧志贤本意是将这些人都狠狠处置了,这些人供出了杜氏和牧倾语,也间接揭发了此事,让牧志贤丢了颜面,他心中窝火,自然要找人泄愤。 但红秀和雨晴被牧志飞保了下来,她们虽然被赶出了牧府,但牧志飞却还了她们的卖身契。 红秀是牧晚秋要保下来的,她的表现十分不错,若没有她,杜氏只怕不会那么轻易被揭穿。 牧晚秋是个赏罚分明的人,红秀既然表现好,她就不吝于履行诺言。 而雨晴,则是牧志飞亲口对她承诺过,只要她肯说实话,他就一定会保证她的周全,她既然做到了,牧志飞自然也不会食言。 这两个丫鬟拿着自己的卖身契,与家人一道飞快搬离了燕京城,至此都不敢再回来。 而黎氏就没那么幸运了。 谁让黎氏是丁嬷嬷的儿媳妇,而丁嬷嬷又是杜氏的心腹嬷嬷呢? 她们这对婆媳与杜氏就是一丘之貉,牧志飞可没有心善到是非不分,什么人都救。 最后丁嬷嬷被牧志贤下令打了二十大板,直接赶出府去,丁嬷嬷年纪大了,挨了那二十大板没撑多久就咽了气。 而丁嬷嬷的儿子儿媳原也在牧家名下的庄子里当差,还当着小管事,经此一事也都尽数被撸了。 不仅如此,牧志贤还直接寻了个他们监守自盗,盗取主家财物的名头,将两夫妻送去了衙门见官。 这也不算冤枉他们,因为他们的确利用职务之便盗过一些主家财物。 最后他们不得不倾尽家财填上了那笔虚高了无数倍的亏空,还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板子,可谓是下场凄惨。 后来,他们究竟去了哪里谋生,无人得知,但终归是不敢再在牧家人面前冒头了,此乃后话。 眼下,这件事总算画上一个句号,但是,众人的心头却是沉甸甸的,像是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牧家那原本看起来和平安宁的表象,在这一刻被尽数打破,只留下了一片狼藉。 因牧倾语最后那一番话,老太君的面色十分不好看。 一个人究竟得坏到什么地步,才能那般恶毒地将那样的诅咒加诸在自己亲兄长的头上? 那样的诅咒,不仅仅是诅咒牧元恒,更是在诅咒整个牧家! 他们牧家竟然出了这样一个人,老太君生出了一种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愧悔。 牧志贤身为父亲固然失职,但她这个当祖母的又何尝不是? 再看到面色惨白,神色恍惚的亲孙儿,老太君的心头更加沉甸了几分。 她看着牧元恒,出声劝道:“恒儿,方才那些话都是她的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你秉性纯良,心性亦是坚韧,祖母相信,那些无稽之谈必然动摇不了你的心绪。” 牧元恒听到祖母慈祥又温和的话,一时之间,他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不禁苦笑,他的心性真的那么坚韧吗?现在,他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了。 他不是圣贤,他的心亦不是石头,今日这百般波折变故,他如何能立马做得到心如止水? 但是对上祖母含满担忧与鼓励的目光,牧元恒只能把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收拾干净,面上尽量露出一抹让人放心的沉稳神色。 “祖母放心,孙儿必不会让这些事影响科考。” 牧志贤看他的神色,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但老太君的心头却依旧微微发沉。 他掩饰得再好,老太君依旧能看出他潜藏在眼底深处的真正情绪。 老太君深知此时再多口舌皆是无益,关键还是得他自己想得通。 老太君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一抬手便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了许多,她的孙儿长大了。 他的肩膀,应当能扛得起属于他的责任和担子了。 前半生他的人生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现在这一出磨难,对他而言,或许也并非全然的坏处。 有人遇到挫折磨难,会一蹶不振。 有人则是会彻底发奋,心性反而越发坚毅。 老太君愿意相信,自己的孙儿不是那般脆弱不堪,经受不起半点磨难之人。 老太君对他不再多言,而是转向牧晚秋,缓声道:“今日本是你的生辰,不想却是被破坏了,还险些让你遭遇那样的危险,委屈你了。” 牧晚秋对老太君露出乖巧的笑,“孙女原本的确是有些委屈,但祖母亲自来为孙女主持公道,孙女便半点都不委屈了。” 杜氏和牧倾语都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今日,她才是真正大获全胜的那一个。 老太君见到牧晚秋脸上的笑意,便知道她果然是看开了,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心中介怀,老太君脸上便也露出慈祥的笑来。 “好孩子。” 第443章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第443章: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老太君这话,其实是在含蓄地问,她做出这般惩罚,牧晚秋是否满意。 而牧晚秋的表现也让老太君知道了答案。 她对这件事的处置结果已经没有了什么不满。 这也让老太君放下了心,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如果牧晚秋依旧还不满意的话,那老太君对牧晚秋的愧疚和疼惜反而就会变成不满了。 老太君又劝慰了牧晚秋几句,然后再次转向了牧志贤,对他又是一番训诫,牧志贤只能老老实实地低头听训。 训过之后,她便点了容氏的名,让她跟着自己一道回去。 容氏乖巧应下,主动扶过了老太君,慢慢往懿祥居而去。 大家见此,心中其实都明白老太君的用意。 杜氏被休,这府中的中馈不可能无人打理,这个差事,自然又要落到容氏的头上。 上次容氏便打理过一段时间,可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半点不曾出错,老太君对她的能力还是十分满意的。 唯一的疑虑便是,她终究是庶媳妇。 年轻的时候老太君或许还会对庶子庶媳妇有些微词,但现在她都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什么都看开了。 并不是老太君不把容氏当亲儿媳,不想让她管家,而是大环境使然,她这是为了牧家的名声考虑。 牧家明明没有分家,三房上头也还有嫡出的大房二房,却让三房当家,不论是从嫡庶考虑,还是以长幼之序都不合适。 而且容氏的出身也并不高,乃是受人诟病最多的商贾出身,她这样的出身,若是要代表牧家出门交际,不仅她自己会受到诟病,牧家也少不得被人耻笑。 所以,容氏负责打理中馈之事,只是暂时的,也只能是暂时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二一直都不曾续弦,以前老太君都不曾逼迫过他,现在,她却是要出面做一做这恶人了。 再深的感情,再多的缅怀,这么多年,也足够了。 老太君一走,牧志贤也待不住了,他硬着头皮对牧晚秋说了些致歉的话。 那些话说得虽然不够窝心,但就牧晚秋和他的伯侄关系来说,也算是到了牧志贤能做到的极限了。 牧晚秋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牧志贤这里,她自然不会再继续追究。 牧志贤说完那些话,便想要把牧元恒一并喊走。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跟儿子来一场父子间的谈话,好好将儿子拧巴的心态扭回来,绝对不能影响接下来的春闱。 但牧元恒却道:“爹您先走,我还有话与晚晚说。” 牧晚秋也道:“正好,我也有话想单独与大哥说。” 牧志贤有些不悦,他心想,牧晚秋该不会私底下还是对这件事不依不饶,对牧元恒百般迁怒? 但根本不等他开口,牧志飞就直接伸手一把将他拽走了,牧志贤无法,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走了。 事实并非如牧志贤所想的那般,不是牧晚秋对牧元恒不依不饶,而是牧元恒心中仍有疙瘩,不肯放下。 牧元恒的神色依旧难看,但他却勉强打起了精神,对着牧晚秋的方向就要深深一揖,牧晚秋哪里会受他的这一礼,当即伸手将他扶住了。 “大哥,你这般岂非在折煞我?” 牧元恒面带苦笑,“此事全因我而起,我实在对不住你。” “冤有头债有主,我就算再怎么不明事理,也不会平白无故迁怒于你。更何况,我亦知道,此事并非你所愿。” 牧元恒的语气低沉,带着一股深深的沉郁,“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并未出事,所以大哥也无需这般愧疚。” 顿了顿,她又道:“但如果大哥一定要致歉的话,那便去向樱雪致歉。 今日幸而她不曾在这样的情形下知道了真相,不然的话,她所受到的羞辱和伤害只会比我现在多得多。 与其等她从别人的口中知晓了这件事,还不如你亲自出面向她解释。” 牧元恒的拳头暗暗握紧,面上神色禁不住微微紧绷,片刻,他才轻声道:“我知道,我原本也有这个打算。” 她就算侥幸逃过了这一劫,没有因此受什么牵连,但他却不能全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他的心过不去这道坎。 牧元恒设想过很多种她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的可能,但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必须要承受。 这是他该受的。 牧晚秋看到他眼中的情绪,心中禁不住跟着微微一涩,但这件事,她却是无能为力,根本帮不了他。 她知道,依照苏樱雪的性格,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绝对不可能嫁给牧元恒。 原本她对牧元恒就没有牧元恒对她那样的情感,他于她而言就只是一个听说过,见过几面的人罢了。 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加分的,反而倒扣了大部分分数,他们之间,又哪里还有什么可能呢? 牧晚秋都明白的道理,牧元恒更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才会流露出那样哀伤的神色。 每每见到他如此,牧晚秋就不由得想到自己,她的心便也会跟着阵阵发疼。 两人沉默下来,周遭都似笼上了一层低沉压抑的气压。 最后,还是牧晚秋受不住这样的压抑,再次开口。 “大哥身边应当是出了内鬼,你还是及时处理为好,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日后只会后患无穷。” 牧晚秋知道那内鬼是谁,但她却不能直说。 但这并不难查,只要牧元恒有心去查,很容易就能寻出来。 牧元恒闻言,眼中立时便多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他声音沉冷,“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若非这个内鬼,母亲不会那么轻易就发现自己的心思,也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他知道,只要这个矛盾存在,就算没有发生今日之事,过后也必然会在其他时候爆发,那个内鬼的存在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但这并不影响牧元恒心中的迁怒。 更何况,正如牧晚秋所言,这个内鬼今日不除,日后必然也是后患无穷。 他能出卖自己一次,就能出卖第二次,第三次。 牧元恒不会留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牧元恒回了自己院子,便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地将院子上下的人都审了一遍。 他几乎不用费什么力就审出了那日文竹曾带着杜氏进了自己的书房。 他当即对文竹进行了审问,文竹根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加上他对内院发生的事也已经有所耳闻,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他几乎被吓破了胆,眼下自然什么都招了。 牧元恒对待下人素来宽厚,但这次,任凭文竹如何求饶,他都没有半分留情,直接下令,将他当众杖毙。 众下人们第一次见牧元恒发火,还是发那么大的火,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牧元恒的面上褪去了原本的温润神色,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把被打磨过的利剑,锋锐逼人。 他目光冷厉地扫向院中众人,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这就是吃里扒外的下场,你们可都看清了? 从今以后,若是谁还敢再动半分歪心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被狠狠敲打,只能唯唯应诺。 训完下人,牧元恒便甩袖而出,径直往外而去,庭安急忙跟上。 牧元恒片刻都没有耽搁,直接往外走了。 牧元恒本是直接往府外而去,但走了一会儿,脚步一转,就去了瑶光居。 不多时,他就离开了,径直往府外而去。 他想约见苏樱雪,只是自己一个外男贸然上门实在太过冒昧,便只能请牧晚秋帮忙。 最后,牧晚秋派冷月跑了这一趟。 而她给两人安排的见面地点,便是在有间酒楼的天字包间里,那是她的地盘,她能保证没人知道两人私下见过。 因为冷月出面请她,苏樱雪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赴约。 只是,她没想到,在约好见面的地方,她会见到一个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人…… 牧元恒究竟是如何向苏樱雪坦言,牧晚秋并不知晓。 她只知道,苏樱雪从那间包厢离开时,面色冷沉,周身都萦绕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两刻钟后,牧元恒才从那间包厢出来,他的眼睫低垂,神情晦暗,整个人便像是一个行尸走肉。 牧晚秋听了这些,只叹了一声,除此之外,便再无他言。 牧元恒回到了自己院子,便将自己独自关在了书房里面。 这一夜,书房里的烛火都没有熄,而牧元恒的影子投射在窗棂之上,一动不动,仿若木头雕塑。 庭安看着那紧闭的书房门,面上挂着浓浓的忧虑之色。 他是跟公子一起长大的,旁人不知道他与苏小姐之间的事,但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正因为清楚,他才会这么难受。 公子对苏小姐一往情深,当初苏小姐被掳走,公子便经受了一次巨大打击,找人找得险些魔怔了。 好容易苏小姐安全回来了,原本以为马上就会苦尽甘来,修成正果,但没想到…… 今天公子到底是怎么与苏小姐说的,庭安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却能确定,公子定然没有对苏小姐说出两人相识的实情,没有与她相认。 苏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如方才那般恼极了公子。 这可如何是好? 第444章 为什么要来撩拨她 第444章:为什么要来撩拨她? 庭安心中着急,却也只能干着急。 他不敢胡乱行事,贸然替公子做什么决定。 这一夜,牧元恒一夜无眠,庭安也急了满嘴的燎泡,他只能期盼公子能撑过去,千万不要一蹶不振。 原本他该有着大好的前途,若是因此就毁了,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庭安为自家公子着急,牧晚秋在自己的院子里,心情也有些糟糕。 很多时候,人真的是很贪心的。 原本牧晚秋觉得,只要能将杜氏和牧倾语都解决掉,那她便是大获全胜了。 但现在,她的确是大获全胜的,但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开心。 苏樱雪愤而离开,她与牧元恒之间的谈话必然不甚愉快。 明明之前牧晚秋也一直不看好苏樱雪和牧元恒,更觉得苏樱雪嫁入牧家未必就是什么好归宿。 但现在,真的知道了这个结果,她心里头又百般不是滋味。 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她屡屡都能从他们二人惨淡收场的结局联想到自己和萧君离。 她和牧元恒的境遇从某种程度来说,可谓是十分相似,都是可怜的单相思,也都是如出一辙的惨淡结局。 牧元恒与苏樱雪彻底闹崩,形同陌路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而她与萧君离倒是没有闹崩,也没有形同陌路,但她却要笑着祝福他与他的王妃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他们兄妹俩究竟谁更惨一些。 牧晚秋趴在桌子上,不知道第多少次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忽的,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今日之事不是进展顺利吗?叹什么气?” 牧晚秋被这道声音惊了一跳,趴在桌上的身子立马挺直,骤然转头看去。 有一刹那,她甚至怀疑这道声音是因为她脑中执念太深幻想出来的。 但见到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她这才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想,他是真的来了。 牧晚秋心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欢喜,但旋即,不知想到什么,那股欢喜就又被一股难言的涩然所取代。 她方才瞬间亮起的眼睛,又飞快地暗淡了下去。 她胆大包天地没有行礼,而是直接将身子转了回来,重新趴在了桌上,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声音闷闷的。 “殿下来做什么?” 萧君离将她方才那一系列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最后也只将她的闷闷不乐归结为对牧元恒和苏樱雪未能修成正果的怅然。 萧君离在心中略略同情了牧元恒一把,但全程也不过是短短一息的时间。 他对别人的事不关心,只想着要怎么把自己的未来王妃哄开心了。 他径直走到了她的对面,掀袍坐了下来。 “今日是你的生辰,本王白日不方便来,自然只能在这时来给你送生辰礼。” 因为觉得他们已经将关系挑明,所以萧君离对牧晚秋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 他的性情本十分内敛,但此时望着她的眼神也是含了笑意,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牧晚秋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过了电一般,整颗心都霎时变得一片酥麻。 萧君离长得这般好看,他冷着脸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惹眼,更遑论他现在还这般温柔,牧晚秋的心像是被他牢牢蛊惑,瞬间砰砰砰地跳得失了节奏。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是什么?” 问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 她暗暗咬牙,心中懊恼。 萧君离却卖起了关子,“在王府里,你亲眼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时之间,牧晚秋心头不觉有些痒痒,很是好奇,也压不住那股子莫名的期待。 但想到他那即将入门的王妃,牧晚秋心中再多的欢喜和期待都尽数被镇压了下去。 如果她是他的王妃,绝对不会希望看到他为别的女人送生辰礼,还要把那女子领到王府里亲自去看。 以前她不知道他要娶王妃了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她就不能再放纵自己越界,做出这样十分不妥的举动。 萧君离却并未看出牧晚秋的心中所想,他直接起身,“走,再晚些你的生辰便要过了。” 她挺直了腰,没有再趴在桌上,但却也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 她朝萧君离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多谢殿下的美意,这份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便不必您再破费了。” 萧君离一愣,他这时才察觉到牧晚秋那怪异的态度。 此时的这抹笑,还有这番话,都客套得过分。 难道她是生气了?气自己没有在白日之时公开前来送礼? 萧君离想到这一点,心头顿时一阵懊恼。 是了,他们既然已经说开,她必然期待自己能在众人面前公然宣誓主权,如此,也是给她当众做出承诺和保证。 可自己却没来,她心中必然多想,觉得自己那夜的话不过一时兴起。 萧君离白日之时没有登门,是因为知道牧晚秋今日的生辰宴另有安排,他怕自己的出场会打乱了她的安排,眼下他只觉百般后悔。 但再后悔,时间也不会倒流。 他只能又放缓了声音,十分好脾气地哄着。 “对不起,是本王思虑不周,应当白日之时便前来送礼。 下次本王一定改进,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过她过生辰的时候,怕是已经嫁进王府了,那她要过生辰,也只会是在王府里过,他也就不存在要将生辰礼送到牧家来这样的事。 看来,他是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啊。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端正哄人的态度。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牧晚秋听了他的这话,心中的小鹿就像是疯了似的,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 他这是在,在低声下气地哄她? 他那过分温柔的话语,但凡是女人就没人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牧晚秋还对他图谋不轨,肖想已久,就更是扛不住了。 但短暂的晃神和心颤之后,她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当初他明明亲口说自己要娶王妃了,而且只会娶王妃一个,侧妃和侍妾都不会有,那是完全将她该有的不该有的念想都断了。 现在却又故意来自己面前,说这些撩拨她的话,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445章 死渣男! 第445章:死渣男! 牧晚秋的心境,在几息之间就经历了剧烈的起伏,所有的绮念都化作了满腔的愤怒与酸涩。 她就算喜欢他,却也不会那么没有原则,不知廉耻,上赶着去做那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而他的做法,也让牧晚秋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被尊重。 刹那间,牧晚秋心中的酸涩与怒火齐齐涌了上来,她面罩寒霜,出声质问。 “我何曾让你当众给我送生辰礼了?你这般曲解我的意思,是把我当成什么人?” 萧君离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非但没有把人哄好,反而还让她炸毛了,萧君离的心头一紧,同时也生出了一股茫然无措。 “本王以为你会希望本王那么做。” 牧晚秋听了这话,顿时更气了,“你我是什么关系?你若真那般做,旁人会怎么想?你是将我置于何等境地?” 萧君离第一次被人这般劈头盖脸地质问,他只能又开始反思。 自己没有向皇上讨来旨意,没有确定她的名分,所以他若是白日前来送生辰礼,只会让人诟病他们之间的关系,坏了她的闺誉。 他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真诚,因为疼惜,还多了几分温柔的诱哄。 “抱歉,是本王失言了,本王应该多为你考虑。” 他越是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就越是让牧晚秋觉得他像是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她的心中也越发窝火。 他难道对任何女子,都能这般语气温和,说道歉就道歉,说认错就认错吗? 萧君离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温柔攻势所起到的全都是反效果,他又拿出了更多的温柔与耐心,“你的生辰礼是本王精心准备的,这便带你去看看好吗?你见了一定会喜欢。” 牧晚秋听了这话,只觉心口越发堵得难受。 她都已经做好了要笑着祝福他们的准备,为何他又要继续百般撩拨自己? 难道就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他,就能这般肆意撩拨吗? 牧晚秋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硬邦邦的开口,“不必,受不起!时间不早了,殿下请回!” 萧君离被堵了个彻底,面色微顿,心中也生出几分郁郁的情绪来。 那礼物是他精心准备的,她见了定然会喜欢。 他原本来时满怀喜色,甚至还带着一股邀功的沾沾自喜。 但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没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牧晚秋是头一个。 他对她的耐性,已经好得超出自己的想象。 他说错了话,他道歉了,还不止一次! 那般低声下气,她为何还要继续闹? 难道就因为他当日的承诺,她就要恃宠生骄到这般地步? 想到今日是她的生辰,他便又忍了忍,再次好脾气地开口。 “好了,别闹了。随本王去看看你的生辰礼,好吗?” 牧晚秋被气得眼眶都红了。 “我说了不需要!” 生辰礼生辰礼,谁他妈稀罕他的生辰礼! 他一边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娶王妃,还要给自己王妃做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一边却又这般温柔缱绻地撩拨自己,他这样的行径,让牧晚秋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神,她是不是又看上了一个像萧子骞那样的渣男? 牧晚秋的突然爆发,也将萧君离最后一丝耐心耗尽,他的面色一下沉了下去,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想暴怒,但对上她那发红的眼眶,他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的容貌本就娇艳,此时眼眶发红,那双眸子顿时便浮上一片潋滟的光泽,整个人更多了一股让人禁不住心疼的娇媚,萧君离原本满腔的怒意一下就被掐灭了大半,甚至生出了一种想把她拉进怀里好好哄一哄的冲动。 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服软。 这女人,现在就敢这般恃宠而骄,日后进了门,岂不是要闹翻天? 萧君离强压住了自己心头那股疼惜,直接撂下一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不要拉倒!” 以后求着他,他也不会再给她送半件生辰礼! 说完,他就转身一个闪身,一下就消失在了屋中,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未散的硝烟味。 牧晚秋坐回了座位上,方才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方才一直强忍着的泪意,终于从眼角滚落。 此时她的难受,简直比那天晚上知道他要娶王妃时更加强烈。 那时候她还能说服自己,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不能强求自己不该得的。 但现在,他的做法,让牧晚秋心中的恋慕彻底幻灭了。 她便是想要为他找借口,都根本找不到! 但凡是一个对自己王妃一心一意的人,就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对别的女人表现出这般暧昧的态度。 牧晚秋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表面深情。 上辈子,她就是被萧子骞的表面深情所欺骗,最后才发现自己以为的良人实际上早就与她的好妹妹珠胎暗结。 这辈子,牧晚秋难道要去做那个抢别人夫君的恶人?那她岂不是让淮阳王妃成为了上辈子的自己? 她自己都对萧子骞和牧嫣然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她绝不会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正因为如此,牧晚秋的反应才会这般激烈,此时,她的心中更是难受极了。 难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就算男人天性就喜欢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可但凡他直接坦荡一些,她也不会这么失望。 他这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只会让她觉得厌恶! 死渣男!她以后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牧晚秋越想越气,最后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一刻,牧晚秋对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忽然想到什么,一时连哭都忘了。 在男女之事上他是这样的秉性,那在其他方面呢?他会不会,也像萧子骞那样,实际上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恶狼? 牧晚秋的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深深的后怕。 他难道,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萧君离神情轻松愉悦地去见心上人,却是带回来了满脸寒霜,走到一半,他还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暗暗咬牙,定是那恃宠而骄的女人在背后骂他! 他这辈子都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低声下气过,但她却半点不知收敛,还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真是气煞他也! 第446章 就这 第446章:就这? 萧君离绝对想不到,几天后,牧晚秋就做出了一件更气人的事。 这件事说来,也算是因生辰宴事件而起。 杜氏被休了之后,老太君便动了让牧志飞续弦的念头,她也没耽搁,直接就找牧志飞提了此事。 以往牧志飞总是一口回绝,但这次,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罕见地沉默了。 老太君见他沉默,就知道他这是有所松动的态度,老太君当即又对他一番游说,牧志飞终于松了口,答应续弦。 不过,他却有前提。 “儿子想先把晚晚的亲事定下来,看着她出嫁之后再续娶。” 牧晚秋还小的时候他不续娶,是怕继母磋磨她。 牧晚秋现在长大了,他却也担心她的婚事被继母拿捏,如果一定要续娶的话,他也希望在此之前先把她的婚事落实。 老太君听了他这话,看他那眼神严肃的态度,心中便知道,这是他的底线,自己就算再怎么劝也没用,便妥协了。 就这么着,牧志飞开始张罗起了给牧晚秋挑选夫家之事。 之前牧志飞便已经在张罗了,只不过以前的张罗还不算紧迫,也没有挑选出合适的人选。 这一次,他的行动就紧迫多了。 并非他有多急切地想要续弦,而是这件事也的的确确该提上日程了。 女儿家的青春短暂,很多人家都是在女儿十岁左右就开始相看,他家晚晚都已经十四了。 合适的人家不是街上的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挑中,一来二去地耽搁下来,一年内能敲定都已经是快的了。 而且,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更让牧志飞紧迫不已,生怕那件事会牵连到女儿的名声,让她的亲事徒增波折,他就更要上心了。 是以,牧晚秋就开始被牧志飞安排相看。 牧晚秋是女子,不能光明正大地去与人当面相看,但没关系,牧志飞有的是法子。 他直接将自己中意的女婿人选整理成册,送到了牧晚秋的面前。 那些名册里,有京中出身不错的高门公子,更不乏今年乡试上取得优异成绩的青年才俊。 他们的画像、身份、年纪、为人品性等等,都赫然清晰记录在册,也难为牧志飞能打探得这般清清楚楚。 若是以前,牧晚秋对这些必然十分排斥,怕是连应付都不想应付。 但现在,有了与萧君离的那一遭,牧晚秋心中即便还是没有走出来,却还是打起精神,认真相看了起来。 父亲能为她整理这么多这么详细的信息,可见他的拳拳爱女之心,自己也不能让他一直这般为自己操心忧虑。 不论是从哪个方面出发,牧晚秋都没有理由再抗拒相看人家。 牧晚秋开始认认真真地翻看起了名册,只是,或许是萧君离各方面的条件都拉高了牧晚秋的眼光,她看着这名册上面的人,心中半丝涟漪都没有,哪哪儿都能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来。 最后,她又兴致缺缺地把名册合上了。 很快,萧君离就收到了冷月的通风报信。 冷月不敢瞒报啊,若是殿下从别处知道了这件事,她就完了。 而且,她觉得,这两位主子分明就是闹了别扭,姑娘这所谓相看,也只是一时气恼罢了。 既然如此,她当然是希望主子们能尽快和好,自己这个做下人的也能少些担惊受怕,心惊胆战。 萧君离听到冷月回禀的消息,一张俊脸彻底黑了,手中的茶盏也硬生生地被当场捏碎。 好,好得很! 明明已经与他定了终身,还敢兴致勃勃地挑选人家!她这是要公然开男宠后宫不成? 萧君离直接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把那名册给本王拿来!” 冷月闻言不觉微微迟疑。 她觉得,自己若是将名册拿来了,殿下定要忍不住直接撕了。 这样的话,她就没法跟姑娘交代了。 但面对萧君离的死亡凝视,冷月还是半句话都不敢反驳,乖乖地去了。 奕风也站在一边,垂眉敛目,呼吸放轻,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避免一切躺枪的可能。 实际上他的心中也是一阵叫苦不迭。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闹起来了啊!这可真是愁人呐! 不多时,冷月就回了一趟牧府,偷来了那份名册。 萧君离将那本册子接过,整个人都释放着摄人的冷意。 他飞快地翻看,三两下就翻完了,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嫌弃。 最后,他直接将那册子往地上一扔,冷冷道:“就这?” 奕风和冷月自然都不敢回答。 萧君离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声音冷若冰渣,语气中,更是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酸味儿。 “这些人,不论是样貌,出身,还是才干,哪里比得上本王?” “就这样的人,她也能看得入眼?她是眼瞎了不成?” 冷月小心翼翼地回答,“奴婢瞧着,姑娘也并没有看入眼的,她昨日也只是潦草翻了翻,想来只是被老爷逼迫之下不得不做个样子罢了。” 这话冷月也的确没说谎,牧晚秋翻看这些册子的时候,的确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根本提不起劲儿。 萧君离闻言,心中郁气稍稍纾解几分。 但就算只是做戏,她竟然敢答应相看,这同样让萧君离恼火。 尤其是想到那晚她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发火,萧君离的怒意就更甚几分。 以前明明是她死乞白赖地凑到自己面前百般撩拨,一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巧听话模样。 现在一得到自己的承诺,她立马就换了一副态度,开始暴露本性,恃宠而骄,不仅敢对自己大小声,还敢公然跟自己打起了擂台。 她故意这般气他,无非就是仗着他动了心,为了让他再次向她服软低头,哼,做梦! 自己现在就这么一味惯着她,她以后岂不是要骑到自己头上来? 萧君离态度十足坚定,他绝对不低头! 他压了压火气,故意用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淡淡道:“把这册子拿回去,以后她便是开始当面相看别的男子,也无需告诉本王,她爱怎样就怎样,本王不在乎。” 冷月和奕风面面相觑,两人的心中并没有生出轻松之感,反而越发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第447章 佳婿人选 第447章:佳婿人选 他们两人这般态度,明显就是故意在跟对方赌气较劲啊! 这又不是打擂台,难道一定要争出个高下胜负来吗? 最后争赢了,人可就要丢了啊。 可劝又不敢劝。 真愁人。 冷月只能期盼着姑娘那边能赶紧消气,最最重要的,千万千万不能真的相中了哪家公子,就算是赌气的也不行!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起先,牧晚秋对这本册子上的人的确是兴致缺缺,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 奈何牧志飞的战斗力实在太强,这一批瞧不上,很好,他很快就能重新搜罗到下一批。 牧晚秋见到自家老爹这么殷切,甚至动了要不随便将就的心思,只要对方人品好,待自己真心实意,其他的,便不用挑剔太多了。 就在牧晚秋准备好了随便点一个的时候,牧志飞突然来了瑶光居,面上还有一股隐隐的激动与振奋。 “晚晚,爹有了一个各方面都十分不错的人选,此人你也认识,爹觉得你定然能满意!” 牧晚秋心头微跳,不受控制地又往那人身上想。 但旋即就觉得,定然不可能的,爹当初听说自己和他在书院闹出的些许传言,还专门把自己喊去耳提面命了一番,特意让自己离他远些呢。 但除了他,自己还认识哪个能让爹这般百般满意之人? 很快,牧志飞就给出了一个答案。 “此人便是鸿胪寺卿安大人,你与安大人的妹妹不是好朋友吗?想来也曾见过他,对他的为人秉性也定然有所了解了。” 牧晚秋闻言怔住。 爹说的人,竟然是安知珏。 在此之前,她竟从未想过他。 而今被提醒之后,仔细想想,安知珏各方面的条件的确都碾压了这些时日自己在那些册子上看到的。 在此之前,她只是从未将他列入自己的备选之中罢了。 牧志飞之前也没有想到过他,不是安知珏不优秀,而是安知珏的年龄太大,一开始并不在牧志飞选择的范围里。 安知珏已经二十五,这个年纪的男子一般来说早就该成亲生子了。 但安知珏早年一心忙于科考,从未考虑过个人问题。 后来终于考上状元了,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妹妹安知宜就出事了,他从此就开始了苦苦的寻妹之路,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安知宜寻回来大半年了,他又一直在为妹妹操心,想要先为妹妹物色佳婿,也没想过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于是,他就这么剩了下来。 并非他没有实力,寻不到合适的人选,而是情势所逼。 若是他有意结亲,到安家说媒的人怕是能把门槛踏破。 牧志飞一直都与安知珏同朝为官,甚至每天上朝都能见到他,他忽略了安知珏,也算是灯下黑了。 今天他之所以想了起来,是因为散朝之后两人刚好碰到了一起,便同行了一路。 两人一番闲谈,牧志飞便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他还尚未婚配,他最近正巧在给女儿物色佳婿,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好人选吗? 思及此,牧志飞对安知珏的态度不觉更加亲厚,还带着一股微妙的热络。 安知珏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但却并未多想,也不曾在意。 说句自大的话,他素来都是朝中不少老臣教育自家儿子的正面典范,牧志飞对他就算态度亲厚,那也是因为他足够优秀。 而且,牧志飞是牧晚秋的亲爹,出于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并不反感牧志飞对自己的亲厚态度。 牧志飞跟安知珏有了短暂的接触,一整天办公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越琢磨越觉得他是最佳的女婿人选。 安知珏的才干如何就不用说了,年纪轻轻就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前途一片光明。 就算安家的家底略薄些也没关系,自己多贴补些嫁妆便是。 最主要是,安家的人口简单。 虽然很不厚道,但安知珏父母双亡,晚晚日后嫁进去,就省了侍奉公婆的辛苦,也绝不会出现别人要担心的婆媳问题。 唯一的小姑子,还是晚晚的好朋友。 且那姑娘性子娇软,晚晚别欺负人家就不错了,她定然是不可能欺负得了晚晚的。 牧志飞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专门为他准备的好女婿。 所以,牧志飞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到了牧晚秋这里,满心期盼地询问女儿的态度。 牧志飞说出安知珏的名字之后,就开始细数起了安知珏的种种优点,以及嫁给他之后的种种好处,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牧晚秋的神色和反应。 牧晚秋从一开始的惊诧过后,便顺着牧志飞所说想了想,最后,竟然也想不出嫁给他有什么不好的。 她对安知珏的人品十分放心,嫁过去还有安知宜这么一个贴心的小姑子,日子必然能过得轻松惬意。 便是牧志飞担心的安家家底薄之事,重生一世的牧晚秋也并不担心,因为牧晚秋知道,安知珏的家底根本不薄,他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牧志飞看着牧晚秋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中便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晚晚,你觉得如何?如果你不反对的话,爹就寻机会探探安大人的口风。” 牧晚秋垂头沉默了片刻,安知珏这么优渥的条件,但她想起他,却是只有一片心如止水的平静,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情绪了。 可她也根本找不出反对的借口和理由。 她又不是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有什么可挑拣的? 再说,就算自己答应了,安知珏也不一定看得上自己。 牧晚秋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就姑且先试试。 如果这个人是安知珏,总比那些她根本认都不认识的人要好。 如果她和安知珏的亲事真的定了下来,她也会彻底收敛不该有心思和杂念,一心一意地对他。 但牧晚秋还是又补了一句,“只是先接触看看,毕竟就算他的人品端方,也不一定就与我适合,我也不一定适合他。” 第448章 当面相看 第448章:当面相看 牧晚秋决定先试试,但究竟能不能成,也不是自己现在就能说得准的。 如果她始终没法对他生出感觉,牧晚秋也实在不想平白耽误他。 牧志飞见女儿终于点头答应了,整个人顿时高兴起来,对于她说的这话,牧志飞也觉得十分在理。 相看相看,自然就有一个过程,有相看了合适的,自然也有相看了不合适的。 他就算觉得安知珏的条件再好,但如果跟自己女儿不合适,他也不可能舍本逐末,为了追求这么一个完美女婿而不顾女儿的意愿。 “你放心,爹心里有数,就算相看不成,也不会让彼此尴尬。” 不过,牧志飞对他们两人还是颇为看好的。 安知珏各方面就不用说了,自家晚晚也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只要不是瞎的,就没人会拒绝。 安知珏想来不是瞎的。 安知珏的确不瞎,他也是男人,也有着正常男人该有的心思。 无人知晓,在很早的时候,他对牧晚秋就多了几分留意与关注。 只是,那股隐隐的悸动在他察觉到牧晚秋与萧君离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之后,就彻底深埋于心。 他觉得自己与牧晚秋大概永远都不会有可能了。 所以,当牧志飞突然打着邀请自己过府做客的名头,隐晦地向他透露出想要结亲的意思时,安知珏大感惊诧。 诧异的同时,安知珏的心底深处,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难怪昨日牧志飞对自己的态度突然有了那般明显的转变,原来是相中了自己这个女婿。 但他也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的情绪便稍稍敛了敛。 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牧志飞的一人之意?牧晚秋自己是否知晓? 牧晚秋和萧君离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他相信自己并没有意会错。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牧晚秋并未将此事告知家中长辈,才有了牧志飞今日这番试探。 安知珏这般想着,不觉心头涩然。 但即便如此,面对牧志飞的试探,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想,自己或许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至少他的名声比萧君离好,在牧志飞这里,自己的印象分远超于他。 这般想着,安知珏对牧志飞的态度便多了几分恭敬,恭敬中又带上一丝温谦。 “既然牧大人诚心相邀,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厚着脸皮上门叨扰了。” 安知珏的回答,顿时让牧志飞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面上不觉露出愉悦笑意。 他方才那番话虽然说得含蓄,但安知珏又不是蠢笨之人,岂会听不懂? 他如果婉拒了自己的过府邀请,那便是婉拒了这门亲事。 他现在态度谦恭地答应了,而且还将自己的自称改成了“晚辈”,这显然已经足以表达他的态度。 牧志飞顿时觉得自己的好女婿马上就要到手了,他的心情自然大好。 不过,这毕竟还只是一场相看,也并没有最后定下来,为了避免最后亲事不成,让自己女儿的清誉受影响,牧志飞便又补了一句。 “小女难得与令妹交好投缘,若是她得空,不妨也一道前来,也好让她们两个小姐妹多亲近亲近。” 安知珏听了这话,当即就明白了牧志飞的意思。 安知宜与牧晚秋本就是同窗,还是同一个班,两人白日便一直在一处,想要亲近,机会自然多的是。 牧志飞突然这么说,显然就是为了给这次相看拉一个幌子,如此,也是为了牧晚秋的名声考虑。 安知珏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也微笑着应了下来。 两人相谈甚欢,最后到了分岔处才各自离去。 牧晚秋也很快知道了安知珏的态度,也知道了安家兄妹不日即将登门拜访之事。 牧晚秋到底还是做不到彻底坦然。 虽然她与安家兄妹已经十分熟悉,但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他们的关系是朋友,相处见面起来自然就自然大方。 现在却是多了一层别的含义,这是她点头答应了的相看,而她的心底深处,却并没有做到全然接受。 不管牧晚秋的心态如何,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安家兄妹同时到访,假若客人只有安知珏一人,牧晚秋自然是不方便出面相见。 但客人中多了安知宜,牧晚秋一道出面迎客就变得顺理成章多了。 牧志飞是长辈,他引导着这场相看的主要话题,与安知珏气氛和谐地谈天闲聊,时不时也会将牧晚秋拉入话题中。 在场之中,就只有安知宜一个人傻乎乎的不知道这是一场相看。 在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安知珏都没打算对任何人多说,一来他担心会影响牧晚秋的清誉,二来,他也怕安知宜最后会失望。 安知宜只是觉得,自家兄长似乎变得格外健谈。 他平日里看起来虽然待人彬彬有礼,但实际上对于不熟之人,他的态度都是客气居多,面对别人这么多的问题,他也绝对不会这么有问必答,就像是一个乖巧听话的晚辈。 安知宜后知后觉地猜到了什么,瞬间,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惊喜,但她也怕自己猜错了,只能将那股惊喜压了下去,不敢表露出来。 牧志飞名正言顺地对安知珏的各方各面都进行了一番细致入微的了解,对他顿时更加满意。 牧志飞还注意到,每次牧晚秋开口,安知珏都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并不让人觉得冒犯,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牧晚秋的心意。 这是安知珏第一次在牧晚秋面前对自己的心思不加掩饰。 他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自然就没有再将自己的心思藏着掖着的道理。 牧晚秋对上了安知珏直白的目光,心头不觉一跳,心中更觉不安。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便下意识地回避开去。 牧志飞见此,却只当女儿这是害羞了,心中更加期待。 有戏有戏,看来他俩是真的有戏。 安知宜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中也生出了同样的期待,自己是不是能有一个嫂子了?这个嫂子,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真好啊。 只有站在牧晚秋身后的冷月面无表情,甚至还在心中疯狂咆哮。 第449章 谁给她的胆子 第449章:谁给她的胆子? 完了完了,她完了! 自家殿下出现了一个十足强劲的竞争对手,而她,因为一念之差,竟然真的没有将此事回禀给殿下。 她觉得,她真的要彻底完了! 上次萧君离气怒之下,的确说过随便牧晚秋怎样,她便是真的要当面相看别的男人,也不用回禀到他那里去。 当初刚刚知道此事时,冷月也曾犹豫过,不知道该不该回禀。 最后,她去向奕风讨主意,奕风那坑货说,现在告诉殿下只会火上浇油,最后烧的还只会是他俩。 与其如此,不如不说,反正,这场所谓的相看也必然不可能成功。 “你想想,牧姑娘老早就开始喜欢我们殿下,又是送回心丹,又是寻回娘娘的旧物陶埙,还不辞辛苦一人分饰两角给殿下当军师,出谋划策,那心意沉甸甸的,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这场相看也必然不是她的意思,定是因为牧二老爷百般催促,她无奈之下才答应了下来,她就是随便敷衍应付罢了。 若是此时告诉殿下,依照殿下的脾气,岂不是更要继续拧巴下去,不肯给牧姑娘递台阶吗?” 最后奕风的结论就是不说。 反正殿下那天也说了,不用回禀,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冷月当时被他那一套一套的话说服了,没有将此事禀给殿下,现在,她开始后悔了。 她冷眼瞧着,牧志飞对安知珏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就差直接在安知珏的脸上贴上“好女婿”三个字了。 自家殿下对外的名声那么差,跟安知珏相比,简直完全没优势啊。 而安知珏看自家姑娘那眼神,也绝对不是什么纯良的善类。 因为她的瞒报,他家殿下的未来岳丈已经相中了别人,这可如何是好? 而姑娘此时的态度固然不够明确,但她显然是真的在生殿下的气,这个时候安知珏趁虚而入,难保不会真的把殿下的墙角给挖了。 冷月越想越觉得危机四伏,不仅仅是为殿下捏一把汗,更是为自己捏一把汗。 殿下若真的把姑娘弄丢了,她也要被扒一层皮。 思及此,冷月顿时就待不下去了,她当即对牧晚秋低声告罪,以尿遁的名义悄然退了出去——她要赶紧去通风报信! 此时弥补,或许为时不晚! 后来,冷月曾无数次庆幸,庆幸自己及时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如若不然,今天,大概就会成为她的忌日。 冷月战战兢兢地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萧君离听罢,一张俊脸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砰!”一声,他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那张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为何现在才来回禀?” 冷月:……不是您说了不用回禀了的吗?男人果然也是口是心非的。 但这话,她不敢反驳,只能卑微地认错。 “奴婢失职,请殿下责罚!” 萧君离现在压根来不及收拾冷月,他现在只想去捉奸! 好个牧晚秋,竟然敢脚踏两只船,真是好样的! 谁给她的胆子? 萧君离像一阵风似的,眨眼就消失在了眼前,冷月抚着心口,轻吁了一口气。 奕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不是说了要瞒着的吗?你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冷月没好气地瞪他,“我真是疯了才会信了你的邪没有第一时间回禀此事,过后我要是被罚,这笔账全都算在你的头上!” 说完,冷月也不敢耽搁,慌忙离开了。 她可是还在当差呢,可不能一去不回。 奕风见此,自然也只能追上去。 他是殿下的贴身侍卫,当然要随侍左右,随时听候吩咐。 实际上,他是有些担心殿下,万一殿下一怒之下让那位安大人血溅当场,那,那就完犊子了。 牧志飞觉得这场相看十分满意,至少他很满意。 为了让两个小辈有更多自由相看的时间,牧志飞便故作有事不能相陪,然后把招待客人的任务交给了牧晚秋。 如果只有安知珏一个客人,这当然不合适。 但这不是还有安知宜在吗?牧晚秋招待他们两兄妹也说得过去。 牧志飞自以为十分体贴,安排好就深藏功与名,施施然地离开了。 牧晚秋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差事。 此时,她已经后悔自己答应相看了。 如果安知珏对她态度如常,她反而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那样,大家可以慢慢试着相处。 但安知珏方才那般直接坦然的态度,让牧晚秋觉得压力倍增,也让她失去了缓冲,好似一下将她从安全的舒适区拉了出来。 他越是赤诚,她就越是觉得不自在。 现在她还没法拿出同样真诚坦然的态度来回应他的投入,这就让牧晚秋生出了负罪感,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故意玩弄他。 如果这个人是别人,牧晚秋或许还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但这个人是安知珏,牧晚秋的负罪感就更加强烈了。 抱着这种负罪的心思,牧晚秋面对安知珏的时候便哪哪儿都不自在。 安知珏察觉到了她的闪躲和逃避,眸色微微一深。 大家在这里坐着尬聊反而更加尴尬,牧晚秋只能提出带他们到花园逛逛。 安知宜咂摸出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后,便也有心撮合他们。 如果牧晚秋能嫁给自己哥哥,那就再好不过了。 牧晚秋提出要去花园闲逛,安知宜便主动又热切地答应了。 安知珏的态度谦和,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亦是颔首应下。 安知宜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自在,素来不怎么爱说话的她,都十分主动地当起了话篓子,刻意活跃气氛,给两人找话题。 有了安知宜在,氛围总算没那么尴尬了。 但牧晚秋却知道,这也只是表面的假象罢了。 她此时面对安知珏的状态,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女子面对相看对象该有的反应,甚至还不如一开始两人是普通朋友时候那般自如。 牧晚秋很努力地调整自己的状态,让自己能用正常的态度面对他,但最后却都失败了。 牧晚秋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第450章 醋坛子翻了 第450章:醋坛子翻了 意识到这一点,牧晚秋便当机立断,决定及时终止这件事,把一切掰回正轨。 她抿了抿唇,对安知宜道:“知知,我觉得身上有些凉,你能去我院子里帮我取一件衣裳吗?” 冷月还没回来,安知宜第一反应是把牧晚秋的话当真了,以为她是真的让自己去帮她拿衣裳。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眼神在她和自家哥哥之间转了一圈,然后有些坏坏地笑了起来。 她爽快地答应,“好呀。” 牧晚秋这是找借口将她支开,然后与自家哥哥独处呢,哎哟她这榆木脑袋,竟然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真是太傻了。 安知宜觉得两人要说些甜甜蜜蜜的私密话,但安知珏却没有她那么天真。 牧晚秋方才对他的态度如何,他心中有数。 她眼下把安知宜支开,倒像是要单独给他审判。 安知珏不禁面带苦笑,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淡淡的怅然。 安知宜离开后,牧晚秋便暗暗组织着恰当的语言。 “牧大人,今日之事,其实……” 安知珏既然已经知道答案了,便也不会过分强求。 他也是有自己的骄傲与风骨之人,这种时候,还不至于死乞白赖,不依不饶。 他见牧晚秋那副纠结迟疑的模样,索性主动开口替她解了围,也替自己全了一丝体面。 “今日我与妹妹不过是过府拜访罢了,对牧小姐多有叨扰,委实抱歉。” 牧晚秋闻言一愣,再看安知珏,他面对自己的神色与态度,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模样,客客气气,彬彬有礼。 两个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把话点得太透,自然就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牧晚秋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那股歉意还是挥之不去。 她低声道:“对不起。” 她不该在还没有整理好自己感情的情况下就贸然答应与他相看。 就算现在安知珏表现得再云淡风轻,也无法抹去自己这么做给他带来的不公平。 安知珏心中微微涩然。 他想起初见牧晚秋之时,那时他们兄妹前往普陀寺为双亲祈福,马车却半路坏了,是牧晚秋与牧念初载了她们一程。 彼时惊鸿一瞥,她那过于惊艳的容貌便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烙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也不过是个看脸的肤浅之人。 后来她与妹妹多有通信,妹妹时不时在他面前提起这位新交的好友,他对她便又多了几分留心,不知不觉,便生了倾慕与悸动。 后来,因为对她的多一分留意,他就发现了她与萧君离之间过分熟稔自然的关系,那是她面对自己时从未有过的轻松俏皮。 萧君离对她,亦是有着男人对女人的独占欲。 安知珏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他对牧晚秋的倾慕与悸动,的确让他的心绪发生过涟漪波澜,但却还没有深刻到叫他为此奋不顾身。 她对他无意,他便也就罢了。 这次他决定试一试,也不过是因为牧志飞对他表露出的欣赏与满意,以及,他心底深处那一丝丝不甘罢了。 在此之前,无人知晓他曾因她而心动过。 现在,他试过了,至少也让他的这份恋慕有始有终,能画上一个体面的句号。 一切结束了,心头固然有些怅然若失,但也仅仅如此罢了。 输给了萧君离,安知珏倒觉得并不算冤。 安知珏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面上露出一抹疏朗释然的笑。 “牧小姐不必道歉,男婚女嫁原本就需要缘分,我们只是恰好少了些缘分罢了。” 牧晚秋见安知珏的笑意真诚,并不是假意敷衍,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总算落下,原本的歉然也终于散去。 牧晚秋很庆幸自己主动与他把话说清楚,而没有继续稀里糊涂地与他将就着处下去。 若是继续那样的话,最后造成的伤害,只怕就不是那么轻描淡写地三两句就能粉饰过去的了。 牧晚秋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便也松缓下来。 她看着安知珏,真心实意地道:“安大人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日后,你的夫人必然会十分幸福。” 牧晚秋说的是真心话,安知珏的品性端方,待人处事通情达理,从他对待安知宜的态度来看,更是一个对家人有责任心的人。 日后谁能嫁给他,必然也能享受独属于他的温柔关怀。 安知珏闻言,不觉失笑,他自己都没那么自信。 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夫人会是谁,但,她嫁给了他,他定会尽到为人夫的责任。 除此之外,更多的,他也不能保证了。 萧君离赶来牧府,寻到他们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牧晚秋望着他,他也看着牧晚秋,两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轻松,甚至隐隐带笑,好似有一种旁人都无法插入的亲密气氛。 萧君离光是听说的时候就已经要炸了,现在还亲眼见到了这么一幕,他的大醋坛子瞬间被打翻了,酸得他心肝抽抽地疼! 萧君离像是一尊煞神,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朝两人的方向而来。 安知珏感觉背后有一股强烈的杀意袭来,他出于本能当即转身,迎面而来的,便是萧君离朝他袭来的一掌。 安知珏是文臣,他会的也不过是简单的拳脚功夫,萧君离的这一掌来得又快又猛,他即便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身体却没能给出那么迅速的反应做出回避。 眼看那一掌就要落到自己身上,身后传来一道拉拽的大力,安知珏被拉着朝后闪避,同时,牧晚秋身形飞闪上前,完完全全挡在了他的面前。 萧君离见她突然挡在安知珏身前,眸色顿时一深,同时,他也急忙收掌。 但他这一掌出势太猛,就算他收掌收得再快,也已经来及了。 最后,萧君离的那一掌还是落在了牧晚秋的身上。 即便他已经收了力道,牧晚秋还是被打得接连后退了两步。 安知珏见此,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但下一瞬,他刚扶住的人就被另一双大手直接揽了过去。 萧君离急急揽住牧晚秋,方才的怒意,已经完全被焦急之色取代。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第451章 太过分了 第451章:太过分了 牧晚秋的心口微微发疼,但现在,她却顾不上身体上的不适,她看到他,一股怒意噌地就蹿了上来。 她伸手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出声质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跑到我家里来不由分说就直接对我家的客人动手,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就算要耍淮阳王的横,也请到你的地盘上去耍!” 她这一番质问可谓是半点都不客气,更是十分大不敬。 得亏周围没有闲杂人在,若非如此,必然会被牧晚秋的这番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牧晚秋现在只有愤怒,说出来的话自然不经思考,此时的萧君离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个面目可憎的大恶人,她对他能客气才怪。 萧君离被她劈头盖脸的这一番话都骂懵了。 她的气势太足,萧君离一时都忘了,自己是来捉奸的,他才是该生气的那一个才对。 但不等他回过神来,牧晚秋就又忍不住捂住了心口,发出了略微不适的闷哼。 方才过于激动,她牵扯到了伤处。 萧君离见此,心头顿时一紧,也彻底忘了什么捉奸不捉奸,眼下,他的心里只有自责。 他方才完全被自己看到的那一番情形气蒙了,更没想到那一掌会落到她的身上。 他又想伸手扶她,却被牧晚秋接连后退躲开了。 “别碰我!” 萧君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他的脸色也再次僵住,笼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这时,冷月终于赶来,急忙将牧晚秋扶住。 “姑娘,您怎么样?没事?” 冷月一边扶着牧晚秋,一边悄悄拿余光瞥着萧君离,见他的脸色难看,冷月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同时,更是不禁在心中叫苦不迭。 事情怎么就闹到了这种地步?这,这该如何收场才好! 安知宜其实也并没有走远,她又不是真的要去给牧晚秋取衣服,她便只是在附近转悠。 她远远的也能瞧见这边的情形,方才突然瞧见了这一幕,她当即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方才只瞧见有人突然冒出来要袭击自家哥哥,但被牧晚秋挡住了,她却没看清那个袭击的人究竟是谁。 眼下跑到近前一看,她才看清竟然是萧君离! 安知宜瞬间傻眼了。 她愣愣地看着萧君离,脸上满是震惊与迷茫,她实在想不明白,淮阳王殿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试图袭击自己哥哥。 现场的气氛有些古怪,安知宜就算满脑子都写着问号,也根本不敢多嘴。 但她却是担心牧晚秋,小心走到她身侧,出声询问。 “晚晚,你没事?” 牧晚秋朝她勉强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安知珏的目光在牧晚秋和萧君离之间来回扫了一圈。 原来是吵架了,难怪。 这种时候,也的确没有外人插手和置喙的余地。 尤其是他这个身份尴尬的外人,根本就是这场意外的导火索,他继续待在这里,只怕反而会让局面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安知珏便主动道:“牧小姐,既然你有其他客人,在下便先告辞,不再叨扰。” 听到他开口,萧君离当即就朝他看来,只是那目光凉飕飕的,不带半点温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君离对他那不加掩饰的敌意。 安知宜神色微紧,她的目光不由得在萧君离和牧晚秋之间打转,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其中复杂的三角关系。 一时之间,安知宜的心头更是一紧,面上是难掩的担忧与复杂。 原来,淮阳王殿下竟然也喜欢晚晚,所以他才来破坏哥哥和晚晚的这场相看。 难怪他会对自家哥哥满是敌意。 原本安知宜十分期盼和看好哥哥和晚晚,现在…… 如果淮阳王殿下从中横插一脚,哥哥岂是他的对手? 不对,这件事,最要紧的是要看晚晚自己的意思。 如果晚晚喜欢的是淮阳王殿下,那…… 安知宜固然心中会十分失落,哥哥多半也会遗憾,但她却还是会选择祝福他们。 但如果晚晚不喜欢淮阳王殿下,他要强取豪夺怎么办? 淮阳王殿下的作风彪悍,蛮不讲理,行事也从来随心所欲,根本什么都不会顾忌,到时候晚晚就算是想反抗,只怕都反抗无门。 安知宜瞬间就想了很多,她扶着牧晚秋手臂的手不觉微微用力。 牧晚秋朝她笑了笑,语气倒是比方才对萧君离好多了。 “知知,你们先回去,改日我得空了再去你家拜访。” 安知宜瞟了萧君离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你,真的没事吗?” 牧晚秋摇头,“无事,不用担心。” 安知宜见她这么说,自己哥哥也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她便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哥哥比她聪明,也比她虑事周全,他既然没有主动提出留下,想来便也有自己的考量。 牧晚秋让冷月去送送他们,冷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面色微微迟疑。 老实讲,这个修罗场,她也并不想留下来。 只是,她既不想留,更不放心离开。 但最后,她还是不得不顺从了,不敢提出反对。 冷月领着安知珏兄妹离开,萧君离的目光依旧冷冷地盯了一路,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他才收回了目光。 牧晚秋看到他对安知珏那满腹敌意的模样,心中的火气顿时又蹿了起来。 他都要娶王妃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她的事,他这是究竟想怎样? 且不说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私定终身,给彼此做过什么承诺,就算真的私定过终身,那也是他先违背了诺言! 难不成他可以娶别人,自己却不能另嫁他人? 这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径,未免也太过蛮横霸道了些! 牧晚秋很想当场冲他质问,但这里是花园,就算此时没有旁人在,谁也不能保证待会儿会不会有其他下人来。 若是让牧家人看到萧君离出现在这里,还跟自己拉拉扯扯,那她就更是说不清楚了。 牧晚秋只能强压心中的怒意,冷声道:“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第452章 竟然一直在鸡同鸭讲 第452章:竟然一直在鸡同鸭讲 萧君离原本的怒意,在对上牧晚秋那冷冰冰的目光后就骤然熄了下去,只余下了愧疚与心疼。 不论如何,他都不该误伤她。 自己的那一掌究竟用了几成力自己清楚,她挨了那么一下,就算不至于受了内伤,也必然痛得不轻。 最稳妥的地方,自然还是牧晚秋的房间。 为了牧晚秋的声誉着想,萧君离没有在人前露面,很熟练地隐匿身形,翻窗而入。 牧晚秋走回去的时候,萧君离已经先到了,并且十分熟练地坐了下来。 牧晚秋将外头的丫鬟都屏退,又拴上了房门,再转头看向萧君离时,眼中登时就迸射出了一股子杀气。 她开门见山,直接出声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因为方才伤了她,萧君离在她面前平白矮了一截,是以,面对她的质问,萧君离还能忍住怒火,没有当场爆发。 只是,他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目光沉沉地与她对视。 “这句话应该是本王问你,你到底想怎样?就算你要闹脾气,也应当有个限度!” 她对自己大小声也就罢了,他可以不计较,但她公然跟人相看,那个人还是安知珏!这就彻底超出了萧君离能忍耐的限度! 牧晚秋听了萧君离这话,她更觉得荒诞和可笑,他到底是以什么立场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我怎么了?该做出解释的是你,不是我!” 萧君离听她依旧不肯低头认错的样子,心头火气几乎快压不住了。 他隐忍道:“你怎么了?你竟然还敢问你怎么了?你方才跟安知珏在干什么,还需要本王提醒你吗?” 牧晚秋听他竟然这么理所当然地质问自己,就好像在质问一个被捉奸在场的妻子,也觉得有一股怒意直冲脑顶。 “我跟安大人在做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立场质问我?” 萧君离终于忍不住,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她逼近。 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立场?事到如今,她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这是打算始乱终弃不成? 萧君离第一次被人气得语塞,一张俊脸都被气得涨红,额上的青筋都禁不住突突直跳。 如果是旁人,他定然已经用拳头招呼对方了,哪里还需要忍耐? 偏偏眼前这人却是万万打不得! 他狠狠地从齿缝里憋出一句话,“如果本王现在跟别的贵女相看,你能视而不见?” 牧晚秋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心绪上下起伏,原本就没有整理好的心情瞬间就有了要决堤的架势。 “你爱跟谁相看就跟谁相看,关我什么事? 你为什么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我? 我现在就祝你和你的王妃一辈子恩恩爱爱,白头偕老行了!” 牧晚秋吼完这话,眼眶又不受控制地红了,只是她一直都狠狠攥着拳,努力吸气,硬生生地把自己眸中的那股泪意憋了回去。 萧君离听她前半句,怒火更是蹭蹭蹭地往上涨,几乎徘徊在爆炸的边缘。 但听到后半句,萧君离就微微怔了怔。 他的王妃不就是她吗?她这话,难道是真的反悔了,不想嫁给他了? 所以她这是在祝福自己跟别的女人一辈子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萧君离想要恼怒,但牧晚秋却是继续开了口,即便她极力压制,但声音里依旧带着难掩的哽咽。 “那天晚上明明是你亲口说你有了喜欢的人,要娶她做王妃,要给她一个十里红妆的盛大婚礼,还只会娶她一个,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说一套做一套? 那些誓言尚且言犹在耳,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做出这般暧昧之举,说出这些暧昧之言,难道你的所谓诺言就是这么轻飘飘的,半点分量都没有? 便是那些光明正大左拥右抱之人,都比你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磊落! 我牧晚秋固然出身不高,却也不会丢了傲骨,自甘堕落与你暗中苟且!从今以后,希望殿下自重! 如若不然,我便是宁愿鱼死网破,也必不会就此屈服!” 牧晚秋这番话说得异常决绝,她的眸子微红,笼着一层潋滟的水光,但却不躲不避,直直与他对视。 她的字字句句,全都钻进了萧君离的耳里。 她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为什么这话连起来他却有些听不明白了? 萧君离不是蠢笨之人,片刻愣怔过后,他总算是艰难地消化了她话里的意思。 一时之间,萧君离的心简直像是在巨浪中沉浮,经历了一番波澜壮阔的大起大落,原本那几乎要爆炸的愤怒,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全都泄了气。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 所以,这么多天以来,他们两人竟然一直在鸡同鸭讲?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互相表明心迹,互相定了终身。 而牧晚秋,则是完全没把自己对号入座进去,反而一直以为他做出承诺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萧君离完全不知道她的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对她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如果不是对她动了心,他会不辞辛苦地屡屡为她的事操心出头?他看起来像是这么乐于助人吗? 萧君离看着她那副决绝地要与自己一刀两断,彻底撇清干系的样子,不禁暗暗咬牙。 “本王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她对他的人品就这么不信任?遇到这样的事,她竟然连亲口求证都没有,就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牧晚秋察觉到,萧君离周身的气势似乎变了。 方才他周身还是一股让人生畏胆寒的怒意和冷意,现在,那些气势似乎在一瞬间就尽数收了起来,换成了一股让她琢磨不透的情绪。 牧晚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转变。 但不管他究竟怎么想,牧晚秋都坚定地坚持自己的想法,绝对不会改变。 她冷冷道:“殿下不妨先好好自省一番,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他其身不正,还有脸来怪她看扁了他? 第453章 你真是太笨了 第453章:你真是太笨了 萧君离目光定定地望着她,那眼神中盛满了复杂与无奈。 “本王没有什么好自省的。” 牧晚秋听他这时候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为自己开脱,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更深的失望。 萧君离:“你真是太笨了。” 牧晚秋:?? 她的脸上露出惊愕又恼怒的神色,他凭什么说自己笨? 不对,他竟然又用这样暧昧的语气与她说话,他是完全没把自己方才的话听进去吗? 这一瞬间,牧晚秋只想打爆他的狗头。 牧晚秋正要开口,将这男人狠狠地怼回去,就听他缓缓道:“本王没有说一套做一套,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履行自己的诺言。” 牧晚秋愣住。 一时之间,她有些没回过神来。 萧君离见她一副愣愣的,完全不开窍的样子,不得不再次开口,“除了你,哪个女子见了本王不是惊恐畏惧,恨不得绕开三条街?除了你,你何曾见过本王身边还有其他女子?除了你,本王还能娶谁做王妃?” 他一连发出三句反问,这字字句句,都是不加掩饰的直白,不再给牧晚秋留下任何可以胡思乱想的余地。 牧晚秋檀口微张,脑子也嗡地一下炸开了,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绚烂至极,却又格外的不真实。 他,他这话的意思是…… 他那天晚上做出承诺的那个人,竟是她? 方才是萧君离经历了心境的大起大落,现在,终于轮到了牧晚秋。 方才她有多愤怒,现在,她就有多震惊无措,不敢置信…… 她心中的小鹿刹那间像是疯了似的,闷着头四处乱撞,完全乱了方寸。 “你……我……” 震惊,欢喜,还有唯恐自己产生了幻听的不自信,诸多情绪交杂在了一起,让牧晚秋的心绪乱成一团,张嘴想要说话,却是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萧君离见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心底深处忽的升起了一股柔软的情愫。 他望着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本王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 本王要娶的王妃是你,预备的十里红妆给的是你,许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给的也是你。 从头到尾,都是你,没有其他任何人!” 牧晚秋的脑中又开始放烟花了,这一次的烟花比方才更加绚烂,也更加夺目,彻底将她蛊惑。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自作多情。 他的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方才说过的每一个字音,都像是配上了动人的旋律,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回放。 原来,这一切就是误会。 原来,自己并没有看错他。 他跟萧子骞果然是不一样的。 牧晚秋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开出绚烂的花。 误会解开了,方才的愤怒委屈全都跑了个一干二净,牧晚秋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窘。 任何一个女子,被自己的心上人当面表白,都不可能做到面不改色。 即便牧晚秋已经重活一世,她亦难以免俗。 慢慢的,她的面颊染上了一抹绯红,热意也悄悄攀升。 现在,她只想赶紧找个无人的地方,给自己降降温。 可是,萧君离却偏偏不肯罢休。 他看着她的面颊绯红的模样,只觉艳若桃李,他望着她的眼神也越发炽热。 他不依不饶地开口追问,“现在,听明白了吗?” 经历了上次的乌龙,萧君离觉得自己应该拿出十二分的谨慎态度来对待此事。 上次,他就是看着她垂下了头,以为她是害羞默认了,才会闹出了这一场乌龙。 所以这次,他必须要亲耳从她的嘴里听到一个回答,只有这样,才能杜绝一切再生误会的可能。 牧晚秋下意识避开他过于炽热的目光,轻轻咬唇。 她已经在心中把回答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但那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脸皮都快烧起来了! 但萧君离吃了一次亏,这次便格外执着。 他迈步朝她靠近,再次逼问,“听明白了吗?嗯?” 牧晚秋感到他周身释放出的过分逼人的压迫,只觉浑身更是不自在,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逃避,却被萧君离一把伸手揽住,将她牢牢圈住。 这一次,他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如果她不肯,他便是用强,也要逼得她点头答应! 更何况,萧君离并不觉得她会不肯。 如果她真的不喜欢自己,一开始又怎么会数次三番地主动接近自己?后来更是像牛皮糖似的牢牢粘着自己。 如果她真的不喜欢自己,又怎么会在误会自己要娶别的女子做王妃之后,这般崩溃失态?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看他的眼神,根本不像是毫无感觉。 只是这个蠢笨的女人,竟然当局者迷,完全没看出自己对她的情谊,还因此对他生出误解,还贸贸然跟别的男人开始相看! 萧君离一想到这儿,心中的醋意便又涌了上来,他圈着她腰间的手也不觉多加了几分力道,周身的压迫感更强。 “回答!” 牧晚秋浑身僵硬,更觉得腰上的大手格外炽热滚烫,有如烙铁一般。 她只能胡乱点头作为回答。 明白了,听明白了,这次是真的明白了! 但是,萧君离却不满意,他沉声开口,“本王要你亲口说!” 牧晚秋:……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快要烧起来了,此时她便只想离开他这个浑身散发热气的火炉。 被逼无奈,她终于开了口,声音低低的。 “明白了。” 萧君离追问,“不会再误会了?” 牧晚秋:“不会了……” “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牧晚秋:“不会了……” “不会再把本王想得那么不堪了?” 牧晚秋:“不会了……” 她每回答一个“不会了”,声音就低一份,满是心虚之态。 “那你可愿意?” 牧晚秋:“不……” 牧晚秋下意识地重复着“不会了”,但只吐出一个字,就感觉揽在自己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硬是让她的神魂都归了位。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那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她脸颊的温度顿时更烫了。 第454章 再不回答就亲你 第454章:再不回答就亲你 萧君离却是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他又追问了一遍,“你可愿意?” 此情此景,她实在是说不出那两个字。 可是这个人却对她步步紧逼,一副不听到她的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架势,牧晚秋简直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着,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牧晚秋只能故作镇定,“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萧君离的眸色一深,圈着她的手又多用了几分力道,说话的语气更是满含威胁之意,“你敢!” 那过分炽热的温度透过衣裳传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刚刚平复下的心绪又乍然乱了节奏。 “这个问题,本王只接受一个回答。” 牧晚秋咬唇,“既然如此,你又还有什么好问的?” “本王要你亲口说出来。” 在这件事上,他突然就有了一种超乎常人的执拗。 她久久没有开口,萧君离心中的焦躁也不受控制地蹿了起来。 他伸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与自己对视。 “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 少女的肌肤极其娇嫩,手下的触感也越发细腻,让他禁不住想要为之流连。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描摹,最后,落在了她那两瓣润泽饱满的唇上。 突然,很想尝一口。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再开口时声音中都不觉染上两分低哑。 “你若是再不开口回答,本王就要亲你了。” 牧晚秋听了这话,面上顿时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原本已经积攒起来的勇气,也骤然间被他这话击得四分五裂,只余下了满脸的茫然与错愕。 她的这副神情,就好像是一只迷茫的小鹿,萧君离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击中,身体里的那头猛兽也似被彻底唤醒,张牙舞爪地想要做些什么以作宣泄。 他这么想着,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是她自己没有珍惜。 既然如此,他就不妨再给她一点教训尝尝! 萧君离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准确无误地将她的双唇擒住。 贴上的瞬间,萧君离的身子都绷紧了。 那瞬间,其余所有的感官都尽数退避三舍,只余下了唇瓣上的两片柔软。 牧晚秋也彻底呆住,她的脑子只余下一片空白,身体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想要做出点反应,却是笨拙地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萧君离发现,这或许不是对她的教训,反而更像是对他的惩戒。 这轻飘飘的一个吻,却具有一股摧枯拉朽的巨大威力,瞬间就将他身体里的猛兽彻底释放了出来,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更多。 直到,他感觉怀中少女那渐渐憋红了的面颊,他意识到什么,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 他开口,声音较之方才更低哑了几分,“呼气。” 牧晚秋如梦初醒,她张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一条濒临溺亡的鱼儿。 萧君离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唇瓣上,眼神灼灼,眸底深处,更潜藏着一股隐忍的欲念。 牧晚秋面红耳赤,像是煮熟的虾子。 萧君离却是妥帖地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尽数收敛,像是一个熟练的掌舵人,以绝对性的强势掌控着两人之间接下来的走向。 他道:“现在,你想好要怎么回答了吗?” 突然被他夺了初吻,牧晚秋还没来得及彻底回过神来,她就再次被这个魔鬼问题掌控。 牧晚秋的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她彻底恼羞成怒。 “你都已经对我那样了,还装模作样地问什么问?你到底有完没完?” 萧君离却依旧是那句话,“本王要听你亲口说,到底愿不愿意? 你若还是继续嘴硬不肯说,那……” 牧晚秋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亲不亲的羞人话语,终于一鼓作气,直接将他的话打断,几乎是以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回答。 “愿意愿意,我很愿意!这下满意了!” 牧晚秋说完,又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耻。 她伸手就捂住了脸,只觉得脸上的温度高得吓人,简直能直接煮鸡蛋了。 萧君离低低沉沉的笑意传来,“嗯,本王很满意。” 牧晚秋听到他的这话,还有这低低沉沉的声线,整个人顿时烧得更厉害了。 但萧君离是个很记仇的人,在某些时候,他的心眼也没比针孔大多少。 牧晚秋还沉浸在欢喜又羞赧的情绪中没有走出来,就听萧君离语气一转,“那么现在,我们来算另一笔账。” 算账?算什么账? 很快牧晚秋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略带冰冷,“你与安知珏,是怎么一回事?” 萧君离脑中又回放出了此前看到的那一幕,立马就像是有人把一桶醋倒进了他的脑子里,那酸溜溜的滋味,委实酸爽。 牧晚秋眼神微闪,心中略微心虚。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跟安知珏相看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萧君离的心意。 要怪,就怪他自己说话不清不楚,害她误会,更害得她白白伤心难过。 更何况,她和安知珏也根本什么都没有,在他来之前,自己就已经跟他把话说清楚了。 牧晚秋这么想着,顿时理直气壮了起来。 只是,牧晚秋根本不愿承认自己因为那场乌龙究竟曾经怎样暗自神伤,更不愿承认这场相看是完全因萧君离而起。 她难道不要面子吗? 牧晚秋嘴硬道:“什么怎么回事?安大人不过是寻常上门拜访罢了。” 萧君离闻言不觉气笑了,“寻常拜访?既是如此,他一个男客,为何会由你一个闺阁女子来出面招待?” “那,那是因为我爹突然有事离开了!而且原本也并非是我们二人独处,知知也在,她后来不过也刚好离开了罢了。” 萧君离语气略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不仅让本王刚好撞见你们独处,还撞见你们那般相谈甚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相谈甚欢了?” “本王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他的语气幽幽的,“你们不仅相谈甚欢,你还奋不顾身,对他挺身相护,硬生生地替他挨了一掌!” 第455章 再撩,后果自负! 第455章:再撩,后果自负! 越想,心里越酸不溜秋,真是太不得劲儿了。 提起这一掌,牧晚秋也有账要算。 “说起来我还没跟你算账!你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不由分说就直接动手,你若是真的在我家里把安大人打出个好歹来,你负责吗?” 萧君离听她竟然还在为安知珏说话,顿时暗暗咬牙。 “你竟然还在维护他?如果今日本王没有及时赶来,你们是不是就要彼此互定终身了?” 牧晚秋听了他这话,顿时一阵气结,“什么定终身?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 萧君离:“你因为本王赌气,便是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牧晚秋:“谁,谁为了你赌气了?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只要她不承认,她就不会矮他一截。 方才还浓情蜜意,甜得掉牙的两人,转眼间就切换到了唇枪舌战的频道。 萧君离盯着她,眼神幽幽的。 他忽的转身,朝着她的书桌走去。 牧晚秋不明所以,然后就见他在她的书桌上准确无误地锁定了某本册子,直接抽了出来,扬在手中。 “你说你跟安知珏不是在相看,好,那这些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该不会说,你只是翻着玩玩儿的?” 牧晚秋的神情僵住。 她万万没料到,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而且,连证物都那么轻轻松松地给她翻找了出来。 牧晚秋顿时一急,下意识地就要去抢。 “你,你怎么能随便乱动我的东西?快放开!” 萧君离不仅没放,他还翻开了,打算好好点评一番,让她知道知道,这些个歪瓜裂枣在自己面前究竟有多不值钱。 但是,他刚一翻开,神色就顿住了。 这本册子,竟然跟自己当初看过的那本不一样!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竟然相看了不止一本册子的男人! 萧君离顿时气笑了,“你到底相看了多少歪瓜裂枣?” 牧晚秋面颊通红,这次不是被羞的,是窘的。 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曾经做过的这些蠢事,她只觉得自己的颜面都彻底丢光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才,才不是相看的,你快还给我!” 牧晚秋扑上去要抢,但奈何萧君离太高了,她即便是踮起脚尖都够不到。 着急之下,牧晚秋整个人都扑到了他的身上。 萧君离感觉身上突然就扑进来了一阵温香软玉,他的身子禁不住顿了顿。 牧晚秋对此却毫无所觉,整个人依旧卖力地往他身上扑。 他们一个只想抢回那有些羞耻的罪证,另一个却是因她的投怀送抱而分神。 下一瞬,在牧晚秋的奋力一扑之下,略有分神的萧君离被她扑得往后趔趄两步,然后朝后仰倒,跌了下去。 他的手本能地一揽,将牧晚秋整个人也带着跟自己一块跌了下去。 如此一来,牧晚秋整个人便结结实实地跌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压得格外瓷实。 牧晚秋呆住了,萧君离则是彻底僵住,这一瞬,他的眼神骤然变得一阵深邃,身上更是霎时蹿起一股难掩的燥意,身上的这股突如其来的电流,让他连后脑的疼痛都完全忽略了。 此时的两个人,也无暇再去在意那本无关紧要的册子。 牧晚秋意识到自己此时趴在他身上的姿势有多暧昧之后,立马手忙脚乱地就要从他身上爬起来。 萧君离却是对这温软的触感生出了恋恋不舍的情绪。 他当即闷哼了一声,牧晚秋要爬起来的动作也骤然顿住,面上露出了一抹惊慌与担忧。 “怎么了?是,是不是摔坏了?” 萧君离的面上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后脑有些疼。” 牧晚秋当即俯身上前,“我看看。” 萧君离躺着,她趴着,她此时又探头去查看萧君离后脑的伤势,这姿势究竟会变成怎样? 萧君离几乎在一瞬间就有些后悔自己的突然卖惨了,此时她身上最柔软的地方,便正正地对着他的脸,让人想要要不顾一切地发泄兽欲。 他屏住了呼吸,一动都不敢动,更是用到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克制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牧晚秋伸手去探他的后脑勺,脑袋凑上去,温热的呼吸还喷洒在了他的耳垂上,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酷刑,更是对他的自制力更加严酷的挑战。 萧君离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摁在了怀里。 “别看了,不疼了。” 他的声音很是低哑,像是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牧晚秋被他摁在怀里,感受到他身体上过分的燥热,以及,那跳得太快的心跳。 骤然间,牧晚秋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身子也顿住。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微微撑着身子想要逃开,但却被萧君离的手臂用力箍紧。 “别乱动!” 牧晚秋顿时就不敢动了。 男人在这种时候的确是很危险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解读成是在撩拨。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再想要让他停下来,就根本不可能了。 不过,牧晚秋怀疑,他们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他真的能好起来吗? 牧晚秋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不如换个姿势。” 萧君离的身子又是一僵,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别撩我!” 再撩,后果自负! 牧晚秋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有误导,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讷讷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起来,你一直躺在地上也凉。” 萧君离:“不凉。”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无法纾解的热意,怎么可能会凉? 他不能把肉吃到嘴里,难道连口汤都不能喝吗?那未免也太憋屈了。 不过他也怕自己太过心猿意马,索性便直接开口转移话题。 “老实交代,你到底相看了多少歪瓜裂枣?” 牧晚秋闻言,都呆住了。 怎么话题又转回来了? 她发现这个男人在某些时候,真的执拗到让人无法招架。 也许是两人此时的姿势太过暧昧,让她仿若惊弓之鸟一动都不敢动,所以她便收起了方才的张牙舞爪,乖乖地回答。 “就,就那本册子上的……是我爹硬要塞给我的,我就随便翻了翻!” 她表现得再乖巧,说的话也是掺了水分的。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相看了多少本。 但萧君离就算不知道她究竟相看了多少本,但有一点他却能百分百确定,那就是他看过其中一本册子! 那本册子跟这本不是同一本,这就说明,她相看过的男子,根本不止一本。 萧君离听她竟然还敢骗他,偏偏他又不能说自己看过,他便只能炸她。 “是吗?那本王方才在书桌上看到的另一本是什么?” 牧晚秋大惊,“怎么可能?那本明明被爹拿走了……” 牧晚秋脱口而出,说完之后,面色一僵,满脸皆是懊恼之色。 她,她怎么就这么被他套了话? 萧君离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股惩罚的味道。 “小狐狸,敢骗本王?嗯?” 牧晚秋腰上的软肉被他捏着,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一股莫名的电流蹿过,她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说,这样的小册子一共有多少本?” 牧晚秋哭丧着脸,老实交代了,“两本,就两本!真的!这次没骗你了。” 她老实交代了,但萧君离的心中却依旧有郁气未消。 两本,整整两本! 她竟然正儿八经地相看了整整两本这样的册子! 萧君离只觉得自己头顶像是隐隐泛起了绿光。 牧晚秋被他狠狠摁在怀里,像是要直接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肯罢休。 牧晚秋:“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他再用力些,她整个人都快变形了。 萧君离闻言,这才不甘不愿地松了力道。 但他却依旧觉得心中的火气未能彻底纾解,他恨恨道:“小没良心!以后都不许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牧晚秋心道,她当然不会看了,有了他在,她再看别的男人,她都觉得寡淡得很。 再不济,她可以照照镜子多看看自己,也能养养眼睛。 但她嘴上却是依旧嘴硬,“这是我爹给我的,是他辛辛苦苦为我整理的,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君离滞了滞,他能指着牧晚秋的鼻子骂她小没良心,难道还能去对着牧志飞骂不成? 萧君离瞪她,“不管是谁给你的,都没有下次!” 牧晚秋“哦”了一声。 他又道:“跟安知珏,也立马断了往来!” 册子上的人,固然让他十分郁闷,但真正让他忌惮又在意的,还是安知珏。 安知珏可是跟她当面相看过的! 而且,牧志飞好似还对安知珏十分满意。 这让萧君离心中升起醋意的同时,更是忍不住升起深深的危机感。 问题又绕回到安知珏这里来了,牧晚秋听他这个要求,只觉有些太过了。 “我与知知是好友,与安大人怎么能彻底断了来往? 难不成日后我遇到知知和安大人在一处,我还要为了避嫌就主动退避三舍,绕得远远的?” 萧君离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招来了她那么一大通的反驳。 而且,这些反驳又都是为着安知珏而起,萧君离的醋坛子再次翻了,而且还翻得更加彻底。 第456章 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 第456章: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 萧君离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如果本王一定要你们断了来往呢?” 牧晚秋坚决不对他的无理要求退让,直接道:“你这要求简直不讲道理,我才不答应!” 萧君离:“你说什么?” 牧晚秋半点不怕:“我说你不讲道理!” 萧君离忍不住一个翻身,瞬间将两人的位置对换了过来,牧晚秋来不及惊呼就被他压住,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双手却被他牢牢桎梏着。 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自己挣扎之下反而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他周身都带着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这让牧晚秋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这样的危险让牧晚秋感到紧张,但心底里却是并没有真的害怕。 因为牧晚秋的心底里就有一种笃定的感觉,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萧君离颇有些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一副想要狠狠将她教训一通,却又无从下手的感觉。 “你就不能听话些吗?你想气死本王不成?” 她色厉内荏地与他瞪视,“是你太过霸道,蛮不讲理!没道理的话我当然不会听!” 霸道?现在的他还算霸道?他八辈子都没这么好说话了好! 换做以前,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霸道! 萧君离总算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会恃宠而骄。 偏偏,对这个恃宠而骄的女人,他却没法硬下心肠来好好整治她。 牧晚秋见到他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眼中顿时生出一抹洋洋得意,心想,他果然就是个纸老虎,就只会张牙舞爪地吓唬人。 牧晚秋正这么洋洋得意的时候,忽觉眼前一黑,下一瞬,她的唇就被人狠狠地堵上。 牧晚秋的身子瞬间僵住,她脑子都是懵的。 她在跟他讲道理,他却又突然亲她! 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讲道理讲不过,就索性直接将她的嘴给堵上吗? 他的这个吻有些恶狠狠的,带着一股惩罚的味道,却平白地,更添了一股让人浑身燥热的情欲。 不过片刻,萧君离便松开了她,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自己。 萧君离的喉结滚了滚,面上依旧极力绷着冷酷的神色。 “你若是继续跟本王唱反调,本王不介意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霸道!” 他的语气低沉,落在牧晚秋的耳里,又平白添了一股让她面红耳赤的磁性。 牧晚秋甚至很不知羞地想,他真正的霸道,究竟是怎样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马就叫牧晚秋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她羞耻得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究竟有多勾人,她原本就长得娇媚,只是平日的行事飒爽,削弱了这份娇媚。 此时,她的娇与媚,都尽数在萧君离的面前绽放,整个人都在释放着秀色可餐的信号。 萧君离的浑身紧绷,眼睛都不觉微微泛红了。 他艰难地从喉底挤出一句话,“现在,肯不肯听话了?嗯?” 牧晚秋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彻底污浊了,因为她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生出浑身战栗的酥麻感,耳朵麻了,呼吸乱了,心跳更是急促得几乎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有些崩溃地喊,“你,你别说了!” 不要再用这样的语调跟她说话,她感觉自己的兽性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牧晚秋的这话落在萧君离的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层意思——她竟然那么倔,还是不肯听话! 然而此时,萧君离的心中却没了一开始的愤怒,心头反而生出了一股暗暗的窃喜。 是她不听话,所以,自己才要继续惩罚她,一定要让她乖乖听话为止! 于是,萧君离便再次俯身,擒住了她的唇。 萧君离告诉自己,这是在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女人。 她只要一次不服软,自己就亲她一次,直亲到她肯乖乖听话为止!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牧晚秋在主动给萧君离送福利。 但反过来说,这何尝不是牧晚秋的福利? 饮食男女,男欢女爱本就正常。 有时候,不只是男人才有欲望,不是只有男人才会动情,女人同样也会。 牧晚秋觉得,他们现在这样,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她象征性地挣了一下,没挣脱,她就可耻地屈服了,甚至本能地做出了回应。 反正亲了一次也是亲,亲两次也是亲,两人都已经不清不楚了,那不如抓紧机会多亲几次。 除了她,谁还能成功染指高高在上的淮阳王殿下? 这么一想,她简直是太厉害了。 于是,牧晚秋更加动情,甚至忍不住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萧君离察觉到身下小女人的过分热情,简直像是最直白的邀请,他觉得自己的意志力正在经历着更加严酷的挑战。 这女人,方才还不肯听从自己的命令跟安知珏断了来往,现在又这般热情主动,她究竟想怎样? 该死,她难道不知道何为矜持吗? 最后,萧君离终于打算摒弃一切,不管不顾地继续下去。 他的大手刚有进一步的动作,忽觉唇上一痛。 牧晚秋宛若一个玩弄人心的渣女,毫不客气地咬了他一口,然后用力推开了他。 她的面颊绯红,唇瓣润泽,还微微有些肿,这副模样,任凭是谁瞧见了,都会联想到她方才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刚刚尝到甜头,萧君离突然就遭到了一顿当头棒喝,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唇,这女人可真是不客气,竟然直接给他咬出血来了。 牧晚秋看到他的动作,面颊又是一热。 她扭开了脸,假装方才热情主动的那个不是她。 她小声道:“不,不要了。” 不能继续了。 她再色胆包天,却也有一个度,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就突破那一步。 然而萧君离看她的眼神却是几乎能吃人。 这女人,在耍他? 撩拨得他浑身燥热,他刚做好心理建设,打算不管不顾,她又一下翻脸喊停了。 他这是要被她搞死! 他瞪着她,眼神中藏着一股微微的凶戾之气。 “故意耍我?” 牧晚秋又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压迫感,此时的感觉,比方才更加强烈,也更加让她感到危险。 这次,她觉得萧君离是很有可能会直接将她吃了的。 她知道这次是自己错了,她立马一怂。 迎着他要吃人的目光,牧晚秋只能捂住了心口,弱弱开口,“我心口疼。”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方才你打的。” 刹那间,萧君离那股子燥热到恨不得瞬间爆炸的感觉骤然被生生掐断。 难受吗?废话! 这种感觉,谁经历了谁知道! 但是,她捂着心口,一副小可怜模样一般地望着自己,萧君离再大的浴火也只能被掐灭了。 这是他造的孽,最后的后果,也只能由他来承担! 他深吸了一口气,“真的疼?” 牧晚秋小声哼哼,“真的。” 萧君离面无表情,“本王给你揉揉。” 牧晚秋当即面露惊恐,慌忙伸手将心口捂住,然后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用了……” 萧君离目光深深,“不是说疼吗?本王伤的,自然要本王亲手给你治好。” 牧晚秋:“……其实也没那么疼了。” 萧君离却是不依不饶,“没那么疼也还是疼。” 他一副要直接上手的样子,牧晚秋只能赶紧改口,“不,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她怎么知道这样都能给自己挖一个坑? 萧君离幽幽反问,“真的不疼了?” 牧晚秋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反正,绝对不能让他上手。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 说着他便要俯身,牧晚秋急忙伸手推他,“不,不可以!” 萧君离眼神灼热,像是要把她烧起来。 “这是对你不听话的惩罚!” 牧晚秋也不敢再跟他犟嘴了,急忙老老实实地道:“其实我跟安大人什么都没有,方才你来的时候我们刚好把话都说清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萧君离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牧晚秋只能继续说好话哄他,“我对他没有感觉,哪怕我一直在催眠自己,我在面对他的时候心境也依旧没有任何起伏,甚至于我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也是你。 我没法欺骗他,也没法欺骗我自己,所以我才把知知给支开了,单独与他把话说清楚了。 跟他讲清楚之后,我跟他相处起来才重新变得自在了,所以就出现了你看到的那所谓相谈甚欢的一幕。 但其实,我们现在就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而已。” 牧晚秋很认真地在解释,也是很认真地在哄他。 不得不说,她的某些话,的确是戳中了萧君离的点,让萧君离的心情不受控制地为之飞扬。 但,这也根本不足以阻挡萧君离心里的那头猛兽。 他的猛兽已经破笼而出,就再也没法再轻易关回去。 他哑声,“你的解释来得太迟了,同样也要接受惩罚!” 他再次俯身,对她实施了惩罚。 他的掠夺性太强,牧晚秋的意志力也都快土崩瓦解了,她甚至堕落地想,要不,就…… 第457章 我们不合适 第457章:我们不合适 然而,就在她意志力摇摇欲坠的时刻,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然后便是冷月那故意拔高了的声音。 “姑娘,老爷来看您来了!” 这句话宛若平地而起的一声惊雷,立马就在两人的身上泼了一盆冷水。 萧君离的动作一僵,牧晚秋也是陡然从不理智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她飞快伸手,一把就将萧君离推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我爹来了,你,你快走!” 此时的萧君离,只觉得胸中好似揣着一个随时都要爆炸的火药,想要狠狠释放,但却不得不强行憋了回去。 他的脸都有些绿了。 一次次被撩拨,又一次次被打断。 再多来几次,他只怕就要直接废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除了忍耐还能怎么滴?他难道还能打爆牧志飞的狗头吗? 他飞快地翻身而起,又不动声色地掀起衣摆将自己的身下挡住,然后才伸手将牧晚秋也捞了起来。 牧晚秋根本无暇注意他的那些小动作,她一个劲地伸手推他,连声催促,“你快走,千万不要被我爹看到了!” 萧君离暗暗咬牙,心道,他倒是宁愿被看到了。 这样,来个捉奸在床,直接就能把他的存在公之于众了。 但是,这样的话,牧志飞对他,就休想有什么好脸色了。 萧君离原本是不在意任何人对他的看法如何的,但这个人是牧志飞,他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想到牧志飞对安知珏的印象那么好,自己岂能输给他? 而且真的让牧志飞看到什么,他对牧晚秋也会生出失望,父女间只怕又要生出嫌隙来。 萧君离不希望牧晚秋难做。 他黑着脸起身,却没有翻窗离开,而是直接闪身进了里间,藏了起来。 牧志飞是当爹的,他来女儿的房间里,必然只会在外间桌子旁坐着说话,不会直接往里间去。 萧君离到底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不然今晚上,他岂不是太过憋屈? 牧晚秋见他躲进了里间,有心想要阻拦,但外头冷月的催促声已经越发急切,显然,牧志飞很快就要到了。 牧晚秋见来不及了,只能作罢。 她也想到,她爹多半不会往里边去,只要萧君离不发出什么声音,她爹又不是习武之人,肯定发现不了自己的屋子里藏了人。 牧晚秋飞快将自己的衣裳和发髻整理了一番,让自己勉强能见人了之后,牧晚秋才走上前打开了房门。 冷月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见她面颊绯红,眸光潋滟,嘴唇润泽,甚至,还有些红肿,冷月霎时就污了。 这么看来,两位主子应该是和好了? 不过,现在却又硬生生被打断了,真是有些扫兴呢。 牧晚秋对上冷月的目光,顿时觉得面色一紧,整个人都升起了一种十分不自在的感觉。 冷月常跟她一道去淮阳王府,她对于自己和萧君离之间的事算是最清楚不过的。 眼下被她瞧了那么一眼,牧晚秋霎时就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 真是,老脸都要丢光了。 不待主仆二人继续发散思维胡思乱想,云芷就领着牧志飞走了来,两人顿时都齐齐敛了心神,露出正常的神色。 牧晚秋清了清嗓,抬步迎了上去,面上挂上了一抹略有些不自在的笑,“爹,您怎么来了?” 牧志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见她那副满脸霞光,眸含春水的模样,他的心思顿时就是一动,面上也不觉露出几分笑意。 女儿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俨然就是情窦初开了啊,看来,她和安知珏进展良好,有戏,大大的有戏! 自己竟然眼光那么毒辣,能一下挑中这么好的女婿,牧志飞不觉在心中为自己感到自得。 牧志飞笑呵呵的,“爹来看看你。” 两父女相协进了屋,冷月低眉顺眼地入内伺候奉茶。 刚进去,冷月就感觉到了屋中还有一个人。 这个时候藏在屋子里的,除了自家殿下还能是谁? 果然,她就见牧晚秋无意识把目光往里间的方向瞟,神色颇有些不自在。 冷月只能期盼着,牧志飞可千万不要提什么安大人。 但是,冷月的期盼并没有起什么效果,牧志飞这次来,就是冲着牧晚秋和安知珏的事来的,更何况他现在还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牵了一桩好媒,要他憋着不提,怎么可能? 牧志飞饮了一口茶,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晚晚,今日的相看,你觉得如何?” 牧志飞望着牧晚秋,眼眸中含满期待。 对上他那样的目光,牧晚秋一时之间生出了一种不知该如何戳破他的幻想的感觉。 牧晚秋在努力斟酌着说辞,牧志飞见此,就自动自发地将她的这番表现理解成了害羞。 牧志飞笑了起来,自顾自地道:“你定然也觉得十分满意! 也是,安大人生得仪表堂堂,性情温润有礼,更难得的是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他可是众人眼中难得的金龟婿呢。 他这般的才貌,配你堪堪合适!” 牧晚秋听他对安知珏一口一个夸赞,额角跳了跳,她下意识地又朝里间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即便透着屏风,牧晚秋都仿若能感受到里面那男人双目含怒,面色沉沉的模样。 冷月更是在心中暗呼,老爷欸,您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自家殿下的怒火就要把屋顶掀翻了! 牧晚秋也生怕牧志飞再说下去萧君离会忍不住直接冲出来跟他来个当场对质。 于是,牧晚秋就急忙开口打断了他的絮絮不止。 “爹!其实,我觉得,我跟安大人不大合适!” 牧志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了牧晚秋的话也下意识地点头,“对,我也觉得……” 话说完了,牧志飞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瞳孔瞬间瞪大,满脸都写着震惊。 “你刚刚说什么?” 牧晚秋迎着他的目光,认认真真地说:“爹,我说我和安大人不合适。” 牧志飞顿时急了,“怎么会?你们俩郎才女貌,家世、性情都再合适不过,怎么会不合适?” 他想到什么,面色顿时一紧,“莫非是安知珏那小子嫌弃你了?” 一时之间,牧志飞连对他的称呼都换了。 第458章 我喜欢好看的 第458章:我喜欢好看的 牧晚秋知道她爹是关心则乱,一时心中感动。 但她也不能厚颜无耻地把这口黑锅往安知珏的身上扣,她急忙道:“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 牧志飞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忙问,“那你为什么觉得你们不合适?是他哪里让你不满意?” 牧晚秋老老实实地道:“我对他没感觉。” 牧志飞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则性问题,原来竟是这么个原因。 他当即满不在乎地道:“这有什么,感觉这种事,多处处自然就有了,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就下定论。” 牧志飞完全没有被牧晚秋说服,他甚至已经絮絮叨叨地开始建议牧晚秋和安知珏多多相处。 “他不是你的番邦语课的老师吗?你可以多跟他讨论讨论学习,也可以借机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不知是不是错觉,牧志飞说着说着就感觉身上突然有了一股凉飕飕的感觉。 他转头看了看窗户,是关着的,也不知道冷风是怎么吹进来的。 不过他也不在乎,眼下他最热衷的就是为自己女儿好好张罗亲事,让她能将安知珏这么一个大好的女婿给牢牢抓住。 牧晚秋生怕他越说越离谱,再次打断他,神色十分认真。 “爹,女儿不是开玩笑,女儿对他是真的完全没有感觉。” 牧志飞的热情立马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慢慢冷静了下来,脸上是难掩的失望。 “可是为什么啊?你总要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你总要给爹好好说说,不然,爹上哪儿去给你找个十全十美的夫婿回来?” 牧晚秋无比坚定地开口。 “我喜欢好看的。” 原本徘徊在爆炸边缘的萧君离,瞬间像是被人喂了一颗糖,他的唇角也像是失去了控制,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牧志飞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等来了这么一个答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安大人样貌堂堂,哪里不好看了?” 牧晚秋:“还不够好看,至少,得比我好看才行。” 至少,得像萧君离那样好看的才够。 牧志飞:…… 这话,他一时有些没法接。 毕竟,自己女儿那长相,要找个比她更好看的,那真是难为他啊。 牧志飞只能对女儿循循善诱,“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牧志飞才刚开了个头,就被牧晚秋打断。 她神色认真,“能的。面对好看的人,我连饭都能多吃几碗。”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所以女儿跟爹一起用饭,总是吃得比以往要多得多。” 牧志飞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她这是拐弯抹角地拍自己马屁呢。 牧志飞的一张老脸不觉微微有些不自在,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 “你个孩子,哪里学来的这些油嘴滑舌?” 牧晚秋一本正经,“哪里是油嘴滑舌了,这明明都是女儿的真心话。 爹您若长得不好看,怎么生得出像女儿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儿?” 牧志飞的神色微顿,最后又忍不住失笑。 牧晚秋固然是在拍牧志飞的马屁,但也并非是完全睁着眼睛说瞎话,牧志飞的确长得不差,尤其是上了年纪之后,别人都开始拉垮——比如她的大伯和三叔。 但她爹却是越老越帅,整个人都自带了一股中年美大叔的气度。 牧志飞看着牧晚秋那张脸,眼中不由又多了几分怅惘。 “你长得像你娘,所以才能长得这般出众。” 牧晚秋见他露出这副怅惘的神色,心中不觉微微一紧,暗骂自己乱说话,惹他想起了娘亲。 她只能插科打诨,“那我也想找个好看的,以后也能生出更加好看的孩子。难道爹您想要一个丑丑的外孙吗?” 萧君离闻言,心思不觉一动。 他和牧晚秋生的孩子,那怎么可能丑得起来? 那必然会是全天下最最好看的孩子! 牧志飞恢复了认真神色,“晚晚,选夫婿不能光看脸,最重要的还是得看为人品性,更要看他以后会不会对你一心一意。” 牧晚秋眨眨眼,“可是长得好看的,也可能会是个人品端方,还对我一心一意的人呀。” 牧志飞面露无奈,“这样的人,你让爹上哪儿去给你找?” 牧晚秋心说,这样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这屋子里藏着呢! 只是这话她是断断不敢说的,不仅不敢这么明说,便是小心暗示,她也不大敢,生怕让牧志飞看出自己的心思,最后反而弄巧成拙。 牧晚秋只能小声道:“燕京城这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出一个好看的?若是爹您找不着,那女儿自己找好了。” 牧志飞见她当真一副吃了衬托铁了心,一定要盯着好看的人找的样子,心中不觉很是无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当年他年轻之时,不也是只看得上白凝霜,而对其他人都没有半分感觉吗? 自己的女儿长得这么如花似玉,她便是眼光高些,想要挑个品貌出众的,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想到安知珏,他还是有些遗憾。 跟一般人比,安知珏的容貌绝对算不上差,甚至已经十分不错了。 但是,谁让自己女儿长得好,眼光也高呢? 牧志飞在心中为那个痛失的女婿而暗暗扼腕,但同时,他又只能顺着女儿的意思,开始重新将京中的世家子弟又仔仔细细地筛查了一遍,想要寻找到一个漏网之鱼。 但筛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寻常人家若真的有这么一个俊俏的好儿郎,他一开始就盯上了,又岂会等到现在? 等等,寻常人家没有,那不寻常的人家呢? 牧志飞的脑子一转,终于想到了皇室。 而一想到皇室,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人,他当即就想到了淮阳王。 不论其他,只看脸的话,淮阳王的确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 可是,他也只有一张脸可以看,其他方面,没有一处是符合自己的要求的! 牧志飞生怕女儿也想到淮阳王的头上,他当即率先开口,直接将她的念想截断。 “你选中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一个人绝对不行!” 牧晚秋心中微微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她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试探性地问,“谁?” 牧志飞大手一拍,斩钉截铁地道:“那个声名狼藉,臭名昭着的淮阳王!” 牧晚秋:…… 声名狼藉,臭名昭着的淮阳王本尊:…… 第459章 苍蝇不叮无缝蛋 第459章:苍蝇不叮无缝蛋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您老人家可真厉害啊,一下就直接掐中了他们两人的命脉。 屏风后的萧君离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以前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所以行事便是随心所欲,任性而为。 对于那些被刻意夸张扭曲的传言,他也半分都不在意,更没有想过要去澄清什么。 但是现在,他却开始后悔了。 早知如此,他定然从一开始就好好珍惜羽毛,绝对要经营出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名声来! 牧晚秋的神色僵硬,她再次下意识地看向屏风的方向,见到那后面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轻轻嘘了一口气。 但想到自家亲爹这话,她的面上不觉又染上一片惨淡的愁云。 牧志飞却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些话是当着正主的面,他再次开口,语重心长地念叨了起来。 “虽然之前淮阳王的确是帮过你几次,但你也不能傻乎乎地就真当他是个大好人。 爹以前也曾跟淮阳王打过交道,他那冷冰冰又目中无人的性情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只要看谁不顺眼,他嘴下也是半点都不留情面,那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 他会帮你,说不定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些,不然,到最后只怕是被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呢!” 牧晚秋:…… 萧君离:…… 萧君离的脸越来越黑,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动手,这个人是他未来的岳丈,再生气都不能动手,若是动了手,自己定然就要被加上一条狂躁暴虐的罪名。 牧晚秋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扬声为他辩解,“爹,淮阳王他,他也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坏,他人挺好的!您这是对他有误解!” 牧志飞看到她的这副反应,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你该不会真的看上他了?” 牧晚秋深知此时不是承认的好时候,她便当即否认。 “我没有!我,我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他根本不像您说的那么不堪。” 牧晚秋虽然否认了,但牧志飞心中却是生出了怀疑。 牧志飞的心中微沉,难怪她嫌弃安知珏长得不够俊,她这是将萧君离当成了对照组啊! 虽然不愿承认,但牧志飞也不得不承认,萧君离的容貌的确十分出众,用再严苛的目光去挑剔,也难挑出什么瑕疵来。 但如果这个人是萧君离,那他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牧志飞心里一急,话也急了几分。 “苍蝇不叮无缝蛋,他若真的是个温润谦和之辈,又岂会传出这么坏的名声来?难不成全都是别人诬陷他的?” 牧晚秋想要反驳,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难道要昧着良心说萧君离实际上是个温润谦和的人? 他会有这么个坏名声,除了是被有心人故意夸大之外,他自己脾气坏也是一个原因,不然也不可能会被别人抓住把柄做出那么一番大文章。 一时之间,牧晚秋禁不住朝屏风的方向看去,眼神颇有些幽怨。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声搞得那么臭?如若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连想要帮他辩解都说得理不直气不壮。 萧君离似是感受到了牧晚秋的幽怨眼神,一时面色又僵了僵。 早知今日会被这劳什子名声反噬,当初他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来。 牧志飞的话还在继续,“一个人的性情如何,看眼神就能看出来,淮阳王的眼中没有温情,只有冰冷阴郁。 他那样的人,就像是一匹孤狼,拒人千里之外,根本不需要同类。” 萧君离闻言,眸色一深,心中也不由得泛起阵阵涟漪。 牧志飞的话一针见血,直戳要害。 以前的他,的确就是一匹不需要同伴的孤狼。 在遇到牧晚秋之前,他也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不需要同类,不需要陪伴。 但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心中有了挂念,他的眼神,也有了温情。 牧晚秋也因为牧志飞的那些话而怔住。 她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微微的心疼,为以前的他而心疼。 以前的他真的很孤独。 不过现在好了,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牧志飞生怕牧晚秋还是执迷不悟,便只能毫不留情地道:“而且,你就算是看上了他,他那样的人也不会看上你,晚晚,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牧晚秋:? 她不服气,“他怎么就看不上我了?我难道很差吗?” 他不仅看上我了,他还马上就要娶我了!而且,只娶我一个人! 牧晚秋很想将这话大声吼出来,但是,考虑到她爹的承受能力,她就只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牧志飞忙改口,“晚晚你当然不差,但他根本就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他根本不会看上任何人,也不需要有任何人陪着他,不然,他为什么这把年纪了还没有娶妻?晚晚你何必自讨苦吃呢?” 牧晚秋觉得他爹说的话都是无稽之谈,没有一个字是对的。 而萧君离的注意力,却是全都放在了“这把年纪了”这几个字上。 他的这位未来岳丈,总是能精准地往他身上扎刀子。 牧晚秋郁闷道:“他以前身边没有别人,说不定只是没看上合适的罢了。” 牧志飞见她话里话外都还是在帮着淮阳王说话,心中顿时更加着急。 他想要态度强硬地掐断她的心思,但想到她的倔脾气,自己越是强硬,最后说不定反而越是起到反效果。 他便只能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好,别的且不说,我们就只说说他的身份,他是王爷,而我们家不过是根基不深的寻常官宦人家。 就算你是爹的女儿,爹也不得不说句公道话,就你这身份,根本够不上当他的王妃,难道你愿意屈居人下,给他当侧妃? 侧妃虽然也带了个妃,但却是妾,以后也是要每日到王妃的手底下晨昏定省,在王妃手底下讨生活,你难道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牧晚秋当即道:“我不会做妾。” 他也不会纳妾。 他如果敢纳妾,她就先休了他! 第460章 我肤浅,只喜欢看脸 第460章:我肤浅,只喜欢看脸 牧志飞自觉自己找到了说服她的理由,脸上不由多了几分笑意。 “便是你愿意去给他当侧妃,爹也不会答应。所以啊,淮阳王并非你的良配。” 牧晚秋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王妃的门第有那么高的要求吗?” 牧志飞正色,“自然,爹现在就算升了官,但也只是从三品,而一般王妃的出身,都需正三品。” 牧晚秋的心中微微沉了沉,她禁不住轻轻咬了咬唇。 那这样的话,萧君离说要娶她做正妃,岂不是无法实现? 萧君离对此却毫不在意。 规矩是人定的,他既然已经承诺了要娶,那就绝对能做到。 牧志飞又对她灌输了一番自己家与皇家之间的门第之别,看到牧晚秋的脸色越来越灰败,牧志飞也就放心了。 一定要打消她想要嫁进皇室的念头。 皇室虽然听起来风光,但内里的艰难苦楚,却是不足为外人道。 退一万步讲,就算萧君离不是皇室之人,单单是他那般为人品性,牧志飞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晚晚,爹都是为了你好,淮阳王就算再好,也不适合你,更何况,在爹看来他也没有多好,他就只有一张脸能看,其他的完全一无是处,根本配不上你。” 牧晚秋:…… 这话,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过了。 萧君离:…… 他是不是该感到荣幸?至少自己在牧志飞这里还有一个被他肯定了的优点! 牧晚秋重重咳了一声,“爹!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万一传出去,您这就是藐视皇室!” 牧志飞:“爹私底下说说而已,怎么会传出去?” 冷月已经被牧晚秋遣出去了,牧志飞就以为屋中就只有他们父女俩。 牧晚秋:可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就在这里,他已经全都听到了啊…… 她不禁一阵扶额,甚至有些头疼。 待会儿她爹离开之后,她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哄那人呢! 牧志飞语重心长地做总结陈词,“总之,你和淮阳王不合适,你如果没看上他最好,如果看上了他,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爹这段时间也会继续帮你留意,一定能给你找一个各方面都称心如意的好夫婿。” 牧晚秋:…… 她一时有些无力。 她爹对萧君离的固有成见太深,她现在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被萧君离迷昏了头,这才一味替他说好话。 牧晚秋也不敢再继续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不然,也不知道他还要说出多少踩雷的话。 若是萧君离真的忍耐不住冲出来跟他对质,那才是真的让牧晚秋焦头烂额。 她也怕他继续没完没了地给自己张罗,便只能道:“我只要好看的,且一定要比我好看的!” 牧志飞语重心长,“晚晚啊,咱可以多注重些内涵……” 牧晚秋:“我肤浅,只喜欢看脸。” 牧志飞:…… 牧志飞终于被牧晚秋送走了,离开时,他的眉头紧锁,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晚晚一定是看上淮阳王了。 或者说,她是看上淮阳王的脸了。 不然,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择婿标准? 她那分明就是照着淮阳王的条件说的,她说服不了自己,便甩出了这个自己做不到的条件,分明就是想要将这件事拖延下去。 他方才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她怎么还是一根筋呢? 牧志飞心里愁啊。 对这个女儿,他也根本不能用什么强硬的法子。 不然,就她那脾性,非但不会乖乖顺从,反而会越发叛逆,就好似以前那样,自己越是不许她做什么,她就越是要唱反调。 现在她就算收敛了脾气,但骨子里却还是倔得很。 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能找到一个人把淮阳王取而代之。 这样的话,她也能彻底断了对那头的念想。 只是,他上哪儿去找一个长得比淮阳王还俊的人? 这可真是愁煞他了。 牧志飞怀着满腹愁绪离开,牧晚秋赶忙折返回去,吩咐冷月继续在外头守着,自己则是飞快关上了房门。 萧君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面色黑沉沉的,十分难看。 任凭是谁听到别人对自己那番不友善的评价,心情都不会怎么愉悦。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萧君离现在要讨好的人。 想到牧志飞对安知珏那赞誉有加的评价,再想到牧志飞提起他时语气里的嫌弃,萧君离就觉得十分没面子。 牧晚秋面上略显心虚。 照着自己爹方才的那些话,萧君离完全有理由给他治上一个大罪。 为避免自己被他兴师问罪,牧晚秋便决定先发制人,面上露出不快之色,直接冲着他嚷道:“都怪你,把自己整得臭名昭着,现在好了,害得我爹对你半点好印象都没有,以后他要是知道我们的事,对你必然没有半点好脸色!” 牧晚秋的先发制人还是有用的,萧君离原本沉沉的面色僵了僵,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微的僵硬与尴尬。 牧晚秋坐到了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实际上,她却是在用余光偷偷瞥着他,暗暗观察他的神色与反应。 萧君离抿了抿唇,也坐到了她的对面。 他未必看不出来牧晚秋是故意先发制人,以此来堵住自己要对牧志飞兴师问罪的话。 但萧君离也没有拆穿,因为仔细想想,他确实也没有什么立场兴师问罪。 在牧志飞的面前,他已经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淮阳王,而只是一个想要娶他女儿的臭小子。 这种时候他还要继续摆淮阳王的谱,那他这辈子只怕都休想讨好自己的岳丈了。 萧君离默了默,开口道:“今后本王会多注意维护自己的名声。” 牧晚秋听到他这语气,心中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没有要对她爹兴师问罪的意思。 只是想到牧志飞对他的坏印象,牧晚秋又多了几分惆怅。 她闷闷道:“今后多注意有什么用?固有的印象都已经留下了,我爹那个人固执得很。” 萧君离的眉头也不由微微蹙起,心中再次生出了阵阵懊恼。 早知道名声那么重要,他当初又岂会任由有心人故意为之? 可惜,这世上没有什么早知道。 第461章 只需专心备嫁便是 第461章:只需专心备嫁便是 最后,萧君离也只能道:“本王会再想办法。” 大不了,找机会在牧志飞面前露露脸,好好表现一番。 牧晚秋忙追问,“你有什么办法?” 萧君离却不想在牧晚秋面前自曝其短,只道,“此事本王自会解决,你只需等着嫁过来便是。” 牧晚秋听他后半句话,面色一下红了。 旋即,她又想到她爹方才说的王妃的身份要求,一时心中不免微微打鼓。 她这样的身份,真的能顺利地当他的王妃吗? 牧晚秋心中纠结,想要问,却又觉得这样太过主动,一时有些拉不下脸。 但不问,又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心上爬,直把她的心挠得痒得不行。 最后,牧晚秋还是没忍住,支支吾吾地开口。 “方才我爹说,王妃的出身,一般都得是三品官的女儿,我……” 萧君离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暗暗思忖着究竟要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讨好牧志飞,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牧晚秋这支支吾吾的问话。 萧君离一瞬间便被取悦到了。 她扭扭捏捏地问起这件事,俨然就是上了心,开始在意这件事。 萧君离故意问,“你怎么了?” 牧晚秋知道他听懂自己的意思了,眼下这般,不过就是故意装傻。 她顿时有些恼怒,立马就闭嘴不问了,“不知道就算了!” 说完,她就转身,一副赌气的模样。 萧君离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当即便也不敢再逗她。 他面上恢复郑重,认真道:“事在人为,本王既然向你做了承诺,就必然会做到。 还是那句话,你就只等着嫁过来便是。” 牧晚秋闻言,心中的恼怒这才淡去,禁不住隐隐升起了一股淡淡欢喜。 但她面上却不露分毫,还嘴硬道:“呸!谁稀罕嫁!” 便是瞎子都看得出她是在口是心非,更何况萧君离还不瞎。 “是,得亏本王脸皮厚,死皮赖脸地求着你,不然本王只怕当真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萧君离这话是情话,却也是实话。 如果牧晚秋真的拒绝了他,那么,他这辈子,只怕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牧晚秋听到“孤独终老”这样的字眼,心中却是禁不住微微一颤。 想到他以前那副清冷孤寂,形单影只的模样,她的心中莫名就生出了点不是滋味的感觉,还有点,微微的心疼。 牧晚秋一下也就没了跟他闹脾气的心思。 “那如果到时候我爹还是不同意怎么办?” 这才是牧晚秋最担心的。 她爹将萧君离视作洪水猛兽,牧晚秋越是为他说话,她爹也只会认定她是被萧君离的美色迷了眼,被冲昏了头脑。 依照她爹那古板又固执的性格,牧晚秋真担心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萧君离心道,到时候圣旨已下,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反正人他是娶定了的。 但是这话他却没有直接说出口,不然就暴露本性了。 他想了想,“令尊之所以会不同意,除了因为本王的名声不好以外,更主要的还是因为疼爱你,觉得本王不会对你好,既然如此,只要本王向他证明自己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他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牧晚秋听了他的话,心中又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不自在来。 即便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心意,但是每次听到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牧晚秋的心中还是禁不住微微异样。 不过,更多的却是难掩的甜意。 她想问他要怎么证明,但因为赧然,最终也没问出口。 而且,他只怕又会回自己一句“本王自有办法,你只需等着嫁过来便是”…… 既然如此,她就不问了。 如果他连这些事都解决不了,那也别想娶她了。 牧晚秋见外面的天色有些晚了,便要提醒他该走了。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俨然是最容易发生些什么的时候。 方才他们都险些逾矩了,好不容易才被拉回了正途,若是他再想起来,又要做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足够的意志力坚定地拒绝。 毕竟,美色撩人啊! 牧晚秋还没把赶人的话说出口,萧君离就道:“想不想去看看你的生辰礼?” 听了这话,牧晚秋的心思顿时一动,眼中立马就浮上了意动之色。 上次因为两人之间闹的那场乌龙,牧晚秋直接对他甩了脸色,更是拒收他的生辰礼。 眼下误会已经解开了,牧晚秋对于收他的礼俨然没了半点心理负担,更觉十分期待。 她一下就把赶人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问,“是什么?” 上次萧君离便没有告诉她,这次,他依旧还是继续卖着关子。 “你亲自去瞧瞧就知道了。” 牧晚秋暗恼他故意卖关子,偏偏又憋不住心痒。 一番权衡之下,她到底还是被好奇心战胜了。 她咕哝,“这么神神秘秘,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 如此这般,她就这么被萧君离拐走了,而冷月则是被留下来看门放风,若是有人要见她,冷月就得想办法把人打发了。 关上房门,冷月坐在了凳子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两位主子,总算是和好了。 想到一开始殿下那副几欲杀人的神色,冷月现在依旧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还是姑娘有本事啊,能把盛怒的殿下哄好。 不过话说回来,姑娘也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将殿下惹得这般震怒…… 在此之前,冷月怎么能想得到,他们家殿下的喜怒哀乐竟然会全数系在一个女子的身上呢? 冷月正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就听到窗户处传来一阵动静。 冷月顿时回神,心道难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然而,最后冒出来的人却让冷月怔了怔。 她顿时露出没好气的神色,“怎么是你?” 奕风朝她呲牙一笑,十分不客气地走上前坐下,“两个主子和好了,我心里高兴,你定然也高兴,我就来跟你一起庆贺一下。” 冷月朝他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庆贺?” 她非但不想跟这个憨憨庆贺,还只想跟他算账。 “这次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也不会险些酿成大错!” 第462章 多好一姑娘,可惜长了嘴! 第462章:多好一姑娘,可惜长了嘴! 若她真的听信了奕风的话,完全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对殿下绝口不提,那今夜两位主子也就不可能和好,这件事也必然会成为一个隐患。 等到之后殿下知道了,只怕要直接扒了她的皮! 冷月将这些全都怪在了奕风的头上,对他自然没好脸色。 奕风摸摸鼻子,却还是强行为自己辩解。 “非也,如果你一开始就向殿下汇报了,殿下也就看不到那让他醋意上头的画面,说不定两位主子还得继续拧巴下去。 现在多好,你汇报的时机刚刚好,殿下也被刺激得认清自己的心意,这不就跟牧姑娘和好了吗?” 冷月挑眉反问,“所以我还得谢谢你?” 奕风摆手,“不用谢不用谢,都是自己人。” 冷月:“滚!” 谁跟他是自己人,真是不要脸。 两人经常斗嘴,奕风当然不可能真的滚。 冷月不搭理他了,他自己就有些闲不住,巴巴地主动找话茬。 “你说,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连我们殿下这样心肠冷硬的人都败在爱情的魔力之下。” 冷月也疑惑啊,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魔力竟然这么大? 冷月问,“你有心仪的姑娘吗?” 奕风:“我倒是想啊,可我整天跟在殿下身边,上哪里去认识姑娘去?” 奕风说完这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身边,倒也不是没有姑娘家。 他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奕风以前看冷月,就像是看自己兄弟似的,所以也从来没有关注过她的样貌美丑。 现在…… 奕风偷偷摸摸地朝冷月看去,她的容貌自然远比不上牧晚秋,但却也是五官端正,容貌清丽,尤其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就像是水洗的黑葡萄似的。 便是瞪起人来,也,也怪好看的。 奕风心中生出这个念头,就忍不住摸了摸耳朵,有点热乎乎的。 冷月却完全不知道奕风心里头的小九九,她听了奕风的话,直接点头附和了。 “也是,便是咱们殿下,如果不是姑娘主动,他现在定然也还是形单影只,无人问津。 你又没有殿下那样俊朗不凡的容貌,自然也不会有哪个姑娘会对你主动,你这辈子,只怕悬。” 奕风:…… 他的神色僵住,什么叫他这辈子只怕悬? 他就算没有殿下那般俊美的容貌,但他也不算差! 殿下自己长得好,眼光也高,如果自己长得歪瓜裂枣的,从一开始就不会被殿下挑中到身边当护卫好! 可是,他这样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好儿郎,到了冷月的嘴里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小可怜。 他也就是因为殿下的终身大事还没解决,所以他也暂时没考虑这方面,要是他真的有心考虑,等着嫁他的姑娘能从这里排到城门口去! ——咳咳,夸张了。 不过,就算有所夸张,但也只是夸张了一点点! 他才不愁找不着媳妇呢! 他满腹怨念,盯着冷月的眼神便更加多了许多不忿。 多好一姑娘,可惜长了嘴! 奕风方才对她生出的一丢丢类似于“冷月其实也还不错”的念头,瞬间就被她自己尽数掐灭了。 他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你别顾着说我,且先管好你自己! 像你这样的女人,除了长了一张女人的皮囊,实际上哪里有半点女人的样子,你小心自己一辈子嫁不出去!” 冷月虽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嫁人的事,但她自己不想嫁是一回事,奕风这狗男人竟然敢说她嫁不出去,这又是另一回事。 她一拍桌,满脸煞气。 “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奕风刹那间被她的气势碾压,整个身形都一下矮了三分。 他让自己挺直了背脊,一副半点不能虚的样子,“怎么,你能说我,我就不能说你?” 冷月用行动告诉了他究竟能不能。 她直接伸手,一把就拧住了他的耳朵,奕风顿时被她拧得嗷嗷叫。 两人中间隔了张桌子,为了保住自己的耳朵,他只能把脑袋往她那边侧,此时他也没了方才的硬气,毫无骨气地连连求饶。 “冷月,你放手,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你温柔善良,貌美如花,一定能嫁出去!” 冷月却依旧稳稳地拧着他的耳朵,半点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奕风将求饶的话换了一轮又一轮,冷月听得总算有些满意了,正待松手,奕风又道:“就算你真的嫁不出去,没人娶,大不了我娶便是!” 听了这话,冷月正准备松开的手一下又拧紧了。 “你说什么?” 奕风又觉耳朵一疼,理智告诉他应该改口,但鬼使神差的,他却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说真的,你不用担心自己嫁不出去,我可以……” “娶你”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一阵惨嚎取代。 冷月直接伸手,将他另一只耳朵也拧住了。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奕风只顾着喊疼了,哪里还有空说话? 缓了半晌,奕风才又继续开口。 “姑奶奶,你快松手,不然我可大喊了,到时候别人听到你家姑娘的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毁的可是她的名声。” 冷月闻言,顿时冷笑,“好啊,奕风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未来王妃的名声都敢毁,我这就去向殿下告状,看他会不会饶了你!” 她这下倒是如他所愿松开了他的耳朵,但奕风却也被吓坏了。 他也顾不上自己耳朵上的疼,直接冲上前去阻拦冷月,不能让她真的去告状。 殿下那样护短的性子,如果知道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自己也要吃一顿挂落。 冷月作势要翻窗,奕风情急之下直接在背后一把抱住她,口中只呼,“姑奶奶,我错了,求求你手下留情,就放过我这一次!” 因为急切,奕风抱得很紧,冷月的身子微僵,面上也浮上一股恼意。 “你……放开!” 奕风只当她这是余怒未消,还是要去告自己的状,坚决不放。 他不仅不放,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冷月的背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了他的前胸上,因为贴得太紧,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那轮廓分明的健硕肌肉。 冷月也不是没见过男人赤裸的上半身,别说是上半身,下半身她也见过。 但她以往见了,也是神色如常,半点波澜都没有。 但今日,不知为何,被他这般紧紧抱着,她竟然生出了些许不自在,甚至觉得后背隐隐发烫。 第463章 他准备的生辰礼 第463章:他准备的生辰礼 冷月努力忽略了身上的不自在,直接抬脚,狠狠地朝着他的脚踩去。 冷月的这一觉踩得甚是用力,奕风惨嚎一声,当即就抱住了自己的脚,像是一只单脚青蛙似的跳脚不止,一个不小心还撞到了后头的椅子,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到了地上。 冷月转头,看到他那副狼狈的模样,方才那股不自在终于散去。 她双手抱怀,唇角翘起,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 奕风抱着自己的脚,脸都疼绿了。 “你,你怎的这般野蛮?半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以往奕风也没少这么说她,冷月也都不在乎。 她一个当暗卫的,需要什么女孩子的样子? 但现在,她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怒意。 她的唇角拉直,声音也冷冰冰的,“我就是这么野蛮,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吗? 你再嘴贱,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野蛮!” 奕风:…… 他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这女人现在就已经够凶巴巴的了,他可不想再自讨苦吃。 只是,他的脚,真疼啊。 但他也不敢哼哼,更不敢抱怨。 弱小可怜又无助。 不过,看她这样子,应当是不会再去向殿下告状了。 只要她不告状,他们就还是好兄弟。 奕风也不敢在这里多待,磕磕巴巴地开口,“那个,我,我先走了。殿下回府了,我得回去伺候着。” 但现在他家殿下哪里有空理会他? ——他其实是生怕冷月再发飙,再给自己来一通拳打脚踢。 如此,自然只能先溜为上。 他刚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冷月冷冷淡淡的声音。 “等等。” 奕风身形顿时一僵,整个人也有了一种头皮微微发麻的感觉。 不会,自己都已经这么惨了,这女人还要揪着自己不放? 冷月又冷冷道:“转过来。” 奕风像是提线木偶似的,对她的指令言听计从,半点都不敢违逆。 他哭丧着脸,正想要说几句软话让这姑奶奶放过他,迎面就有一个东西朝着自己的面门袭来。 奕风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原本以为这是她朝自己发起的袭击,但东西接到手中才发现这是一个瓷瓶,拿在手中,冰冰凉凉的。 冷月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伤药。” 奕风一愣,旋即,他的心中便禁不住升起了一股愉悦,唇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她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儿嘛,这不,还知道给他伤药。 奕风得寸进尺,“我现在就疼得走不动路了,要不你帮我擦一擦?” 冷月朝他活动了一下拳头,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嗯?” 奕风:“……不用了。” 自己果然不能对她有太多的期待,她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奕风心里还是觉得美滋滋的,将那伤药揣进了怀里,一下之间觉得耳朵和脚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奕风离开了,冷月这才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有点怪怪的。 她甩了甩脑袋,将那庸人自扰的感觉甩开了。 而这头,牧晚秋随着萧君离来到了淮阳王府。 她上次来,已经是大半个月前了。 那天晚上她听到萧君离的那番话,他是在向她认真许诺未来,牧晚秋却完全误会,将那些承诺张冠李戴到了别的女人头上。 因为伤心难过,她就没有再来过。 原本牧晚秋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里,但没想到,一切全都是误会一场。 现在回想,牧晚秋的面颊又有点发烫,窘的。 不仅牧晚秋回想到了那天晚上之事,萧君离也想到了。 亏得那天晚上之后萧君离还心情愉悦,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连她突然不再来王府学习易容,他也以为她是在害羞…… 他们两人都是聪明人,在其他事情上也都头脑清醒,没想到,在情爱之事上,却这般糊涂。 甚至,险些因为这场误会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恶果。 萧君离忍不住伸手,直接在牧晚秋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带着惩罚的意味。 “真笨!” 牧晚秋:…… 虽然他只说了两个字,但牧晚秋却是一下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的脸又有些热了。 她不服输地争辩,“连表白都不会,你才笨!” 萧君离被她直接怼了回来,一时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不禁转头瞪她。 牧晚秋看他也不自在了,便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局,唇角也不觉微翘。 萧君离又不是要跟她比赛争输赢,自然也没有再跟她争论出谁更笨。 他的不自在也只维持了一瞬,很快他就镇定自若地开口。 “第一次表白没经验,以后自然就会了。” 牧晚秋闻言再次怔住,旋即面上就再次禁不住泛起了一股微红。 这人果然是越来越会了。 牧晚秋想要压住唇角,但是它仿佛已经失去了控制,不管牧晚秋怎么压,它都忍不住疯狂上扬。 就在牧晚秋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时,她的手就突然被一只宽厚的大手一把握住。 萧君离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目不斜视,面上也是一派镇定如常。 这下,牧晚秋觉得不仅是自己的唇角失去了控制,便是她的手,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僵硬得失去了掌控。 他的手十分宽厚,手心上有微微的薄茧,紧紧牵着她时,在她的手心上留下了微微的磨砂感,那股异样的感觉好像一下就从手心上传到了心上,叫她的心也跟着微微酥痒了起来。 两人便这么牵着手,在王府中穿行。 这些时日下来,牧晚秋对王府也已经十分熟悉。 他们这样的状态,让牧晚秋生出了一股微微恍惚的感觉,好似她已经成了这王府的女主人,两人就似那老夫老妻一般。 她一下被自己脑中冒出的这个念头羞到了,面颊更红,手心更是微微冒出了热汗,很快,两人交握的手上便生出了一股微微湿热粘稠之感。 牧晚秋有些窘,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 殊不知,手心出汗的不止是她,面上看起来十分从容镇定的萧君离,实际上内心也半点都不平静,手心上出的汗,也半点都没比她出的少。 牧晚秋很担心路上会遇到王府的下人,让他们看到两人此时的模样。 但此时天色已暗,王府又规矩森严,除了巡逻的侍卫以外,便没有下人胆敢在府中四处乱晃。 而他们走的这条路,也刚好没有巡逻的侍卫。 没有被人撞见,牧晚秋禁不住微微舒了口气。 待她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萧君离带她来的方向,并非是他的主院的位置,待快走到了之后牧晚秋也终于认出来了,这是往马厩去的方向。 牧晚秋见此,心中立马就猜到了他给自己准备的礼物是什么了。 马厩的管事见到殿下竟然突然来了,当即就亲自前来迎接招待。 牧晚秋见到人,当即用力一挣,飞快将自己的手从萧君离的手中挣脱了,整个人更是往旁边挪了两步。 手上一空,萧君离的心中也似是微微一空。 待那管事点头哈腰地上前问好时,萧君离面上便笼上了些许冷意。 那管事见此,身子顿时禁不住微微一抖,心道,难道自己不小心犯了什么错? 可是没有啊,他照料那些马匹比照料自己还要精细呢,绝对没有半点疏漏。 那管事正在自我反思,萧君离已经从他手中取走了灯笼,然后冷冷淡淡地吩咐。 “下去,这里不需要你了。” 有你在,自己连手都牵不到了。 那管事也不敢违抗,老老实实地便退下了。 只是退下了之后,心中依旧惴惴难安,不停地反思着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 那管事离开了,牧晚秋想到方才两人牵手之事,略微觉得有些窘迫,为了转移注意力,便率先开口,“你送我的生辰礼是一匹马吗?” 到现在,萧君离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颔首承认了。 牧晚秋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自小是习武的,骑术很是不错,是以,她自然也是爱马的。 她眼神微亮,连忙催促,“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萧君离见她双眸晶亮,满是期待的样子,唇角也微微翘了翘。 萧君离提着灯笼,直接就将她领到了一间单独的马厩前。 那马厩十分宽敞,也收拾得十分干净,那里面只住着一匹马。 就着灯笼的昏黄灯光,牧晚秋看到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那毛色十分漂亮,体格更是无比健壮,一看就是一匹血统十分纯正的好马。 牧晚秋喜欢漂亮的事物,这匹漂亮的马一下就俘获了她的心,她的眼睛霎时就亮了起来。 见到有人来了,它当即甩了甩尾巴,鼻孔中也发出了一声声响鼻,像是在对来人打招呼。 由此可见,这匹马不仅血统纯正,而且脾气还十分温顺,半点傲气都没有。 牧晚秋见此,心中顿时更添喜意。 萧君离见到她眸中毫不掩饰的欢喜,唇角的弧度更深。 他便说,这个礼物她定然会喜欢。 她看向萧君离,“我能摸摸它吗?” 萧君离唇角含笑,“它已经是你的了,你自然想怎样就怎样。” 牧晚秋当即上前,试探性地朝它伸出手。 第464章 太败家了 第464章:太败家了 那匹马儿果真十分温顺,她对牧晚秋的靠近完全不排斥,甚至主动将头凑到了牧晚秋的手边,用脸去蹭她的手。 牧晚秋顺势在它的脸上抚了一把,然后摸向它脖子处的鬃毛。 它的毛发不仅仅是看起来顺滑油量,摸起来的手感更是半点不差。 牧晚秋喜滋滋地给它顺毛,越顺越喜欢。 萧君离就在旁边提着灯笼,宛若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厮。 牧晚秋撸高兴了,这才转头朝他看来,问道:“它是什么品种?” 他用一副平平淡淡的语气吐出一个言简意赅的回答,“汗血宝马。” 牧晚秋的眼睛瞬间又亮了几度,“我以前只在别人的猎场上见到过汗血宝马,但品相都没有这匹马好。” 而且,就算是品相没那么好的马,她当时也只能远远地看一眼,根本没机会上手摸,更不用说骑上去溜一圈了。 这般想着,她顿时更觉得自己像是捡到了大宝贝,简直稀罕得不行。 “你是从哪里寻来的? 他开口时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语气,却是不动声色地说着邀功的话。 “从胡商处买来的,也就花了千把两银子而已。” 也就,花了千把两银子,而已? 听听这财大气粗的话,牧晚秋的眼珠子都快直接瞪了出来。 她一面觉得千把两的巨款花得实在是让人心疼,一面却又不受控制地觉得开心。 毕竟,他花出去的千把两银子,是为了给她准备生辰礼。 虽说礼轻情意重,但不可否认,相较于轻飘飘的礼物,这样的厚礼自然更让她心情愉悦。 至少这让她知道,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分量有多重。 她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牧晚秋的开心几乎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她很努力地将开心收敛,勉强端出一副不赞同的神色。 “你这也太败家了!” 萧君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怎么,还没进门就想替本王管家了?” 牧晚秋:? 她不是,她没有! 她发现,自从两人解除误会之后,萧君离就像是被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魔咒,脸皮越来越厚了,这样类似于调戏她的话张口就来。 牧晚秋有些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转而又重新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爱宠上。 如果不是眼下天色晚了,她倒是真的很想在王府的训练场上跑几圈。 牧晚秋心中有些遗憾。 这匹马她也不方便养在牧府,不然她没法解释这匹马是哪儿来的,所以,暂时就只能养在王府。 那她要见它,也就只能到王府来了。 牧晚秋正专心跟自己的新爱宠培养感情,就听萧君离又开口了。 “给它取个名字。” 牧晚秋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这么神俊的一匹马,自然要取一个霸气的名字。 牧晚秋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 “不如叫鹤羽。” 鹤羽,是雪花的别称,而这马通体雪白,就像是雪花一般纯净洁白,牧晚秋觉得这个名字最适合它不过。 “好。” 这是送给她的礼物,她便是想要取个“二狗”这样的名字,萧君离都不会反对。 于是,牧晚秋的这匹马就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牧晚秋十分喜爱它,因为它养在王府,牧晚秋每次偷偷来王府的积极性都高了许多。 因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晚上才有时间来,每每都没机会亲自骑它肆意驰骋一番,萧君离便命人在教练场周围挂满了灯笼,那天晚上牧晚秋终于如愿以偿,成功地骑上了自己的爱马,在他的教练场上肆意地跑了好几圈。 看着牧晚秋开心的模样,萧君离觉得,自己的这个礼物送得简直太值了。 只是,讨好未来岳丈那件事却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萧君离从来没有讨好过谁,首先他在心理上就有些拉不下脸。 就算他真心实意地拉下了脸面,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创造出合适的机会。 毕竟牧志飞对他成见已深,自己若是太刻意地出现在他面前,并且行为诡异,一反常态,那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 到时候,萧君离只怕自己非但没刷出半点好感,反而又要被扣上一顶居心不良的帽子。 萧君离的印象分已经是倒扣的状态,他可经不起自己造作。 为了创造一个自然不做作的机会,萧君离便派人对牧志飞进行了一番调查和了解,打算投其所好。 这一查,他反倒是查出了一些让他意外的事情。 萧君离听了手下的回禀,眉头微挑,露出几分兴味来。 “此事当真?” 手下回答得十分肯定,“属下查得仔细,绝对错不了。” 萧君离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旋即,他便缓缓勾唇,露出一抹笑来。 这件事,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他当即就有了决定,现在牧志飞就是太闲了,所以才会一心扑在牧晚秋的婚事上,也才会一直盯着自己的问题不放。 那既然如此,不妨便给牧志飞找找事做,让他自己忙起来。 他要忙活自己的事,自然也就没时间再棒打鸳鸯。 等到他弄来了赐婚的圣旨,牧志飞便是想要阻拦也是来不及了。 萧君离这般想着,面上便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神色。 就这么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也算是在帮牧志飞。 当晚,在牧晚秋再次来了王府,第一时间就要直奔马厩去看她的鹤羽时,却被萧君离劫住了。 “本王有一件要紧事要跟你说。” 牧晚秋见他的神色严肃,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当即便禁不住提起了心。 “发生了什么事?” 萧君离朝她投去一记安抚的眼神,“好事。” 牧晚秋闻言,心中却有些狐疑,若真的是好事,他怎会没有半点喜意,反而这么严肃的模样? 牧晚秋压下疑惑,还是跟他往正院而去。 一路上牧晚秋都在追问究竟是什么好事,但萧君离却是在卖关子。 直到两人坐定了,摆好了架势,他这才开口。 “此事乃是关于令尊。” 牧晚秋闻言,眼睛又不觉瞪大了几分。 “我爹?” 她生出猜测,“殿下难道真的成功让我爹对你改观了?” 萧君离:“……不曾。” 第465章 文化人谈情说爱的方式 第465章:文化人谈情说爱的方式 牧晚秋方才也只是随便一猜,自己也觉得不可能那么简单,是以听到萧君离的回答,牧晚秋并不觉得惊讶。 “那我爹身上还有什么好事?” 在牧晚秋灼灼的目光鄙视下,萧君离终于没有再卖关子,将手下调查到的事情缓缓道来。 牧晚秋听罢,满脸惊愕。 “什,什么?你说我爹和,和柳先生……他们两人,怎么会……” 因为惊愕,牧晚秋说话时都禁不住一阵磕磕巴巴。 但磕巴过后,她就又冷静了下来,甚至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 牧晚秋并不反对她爹续弦,甚至觉得他如果能有个知冷热的人在身边照顾也挺好的。 若是能为他生下嫡子,那就更好了。 因为没有儿子,她爹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暗地里笑话。 上辈子的后来,他的确是有了一个儿子的,只不过那是方氏为他生的。 但这辈子,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方氏母女的结局,也让他上辈子的那个儿子没了出生的可能。 牧晚秋打心底里都不希望方氏母女能翻身。 牧晚秋心底里却是一直希望能有另外一个合适的人出现,为他生个儿子,如此,也能彻底断了方氏再由妾扶正的可能。 但老实讲,在从萧君离的口中听到这件事之前,牧晚秋都没有把她爹和柳先生想到一处。 大概是因为,在她心中,他们两人都太严肃正派了,完全不像是会能情投意合的人。 两个这样性情的人凑到一块,能有什么话说? 萧君离给她做出了解答。 “令尊是个文采斐然的才子,闲暇时喜好写文作诗,而柳先生也是个喜好诗文之人,对于令尊的诗文尤为推崇。 两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一起探讨过诗文,之后便时常有诗作交流,一来二往,自然而然就从单纯地交流诗作衍生到交流日常,次数多了,自然就生了情分。” 牧晚秋顺着他的话往下想,竟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这就是文化人谈情说爱的方式吗? 果然是她这等学渣学不来的。 牧晚秋暗暗琢磨着这件事,旋即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萧君离当即就十分能屈能伸地道了歉,“此事本王的确需先向你道个歉,本王为了能对令尊有更全面的了解,便派人对他进行了一番小小的调查,一不小心就把此事查了出来。” 萧君离的态度十分诚恳,且认错也认得十分主动,一时之间,倒是让牧晚秋不好追究了。 再想想,他要了解她爹,不也是为了她吗? 这么想想,就更没有迁怒他的理由了。 “好,你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萧君离对她的反应并不惊讶,唇角不觉又微微翘了翘。 这种时候,果然主动认错才能避免被刨根究底。 牧晚秋犹豫了一番,斟酌着用词,“那他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问出这个问题,略微有些不自在。 那两人,毕竟一个是她爹,一个是她夫子,都是她的长辈,如非必要,她也不想探问他们的私事。 如果他们真的进展到了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步,她知道了就更尴尬了。 但她却不得不问,毕竟这也跟自己有关。 有一个怎样的继母,对她的未来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幸而,萧君离并没有说出让她尴尬的话。 “他们二人都是知礼之人,一直以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曾有半点逾矩。” 牧晚秋闻言轻舒了口气,心中也是一松。 他们两人在牧晚秋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十分正派的,如果两人真的做出了逾越之举,牧晚秋也能理解——毕竟她跟萧君离就挺逾越的,但如果真那样,牧晚秋心里头还是不可避免会有点怪怪的。 萧君离问她,“你对他们二人之事,是什么态度?” 牧晚秋神情轻松,“我觉得挺好的。我爹鳏居多年,身边的确应该有个知冷热的人了。 以前他放不下我娘,但这么多年了,也应该放下了。 如果我娘在天之灵知道,也必然会同意他续娶。 至于柳先生,这个人如果是她的话,我一开始的确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也挺不错的。 她能跟我爹有共同话题,这是十分难得的,而且她的为人品性都十分端方,以后若是真的给我爹添个一儿半女,她也必然能教养好。” 柳先生是牧晚秋的夫子,牧晚秋对她的学识和为人自然有了解,也足够信任。 她的出身算不得高,却是书香门第出来的。 只是后来家中生了变故,她的父母皆离世,她无依无靠,险些被黑良心的叔婶卖给老鳏夫当填房,她为躲避那场亲事,索性直接就入宫参选宫女。 因她自小饱读诗书,在宫中也渐渐出头,便被提拔成了管教规矩的姑姑,十分得脸。 后来到了出宫的年纪,她被放出宫来,也没嫁人,而是开始为大户人家所聘,开始当起了女夫子,后来被牧家聘请,一教便到了现在。 起初牧晚秋并未将她爹和柳先生联想到一起,现在已经接受了此事,一下反倒是能细数出很多两人契合之处。 萧君离早就猜到牧晚秋的想法,眼下听到她的回答,也并不觉惊讶。 正因为猜到牧晚秋必然会对此事乐见其成,他才会说这是一件好事。 萧君离又道,“本王还打听到,你祖母也有意让令尊续娶,届时,也能将牧府的中馈交给新妇打理。 但令尊却以要先为你张罗亲事为由将此事推脱了。” 牧晚秋闻言,露出几分诧异。 这又是她不知道的事。 他循循善诱,“若是令尊没有情投意合的人选也就罢了,此事便是急也急不来。 但既然他已经有了合意的人选,又何必再拖?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不如想办法帮帮他们,让他们早日成就好事,如此,令尊身边有了知冷热之人,你也能放心。” 牧晚秋一听,心思不觉一动。 他说的果然在理啊。 他爹好容易动了凡心,他自己不着急,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要为他操心。 不然,要是柳先生觉得他不够在意自己,一下变了卦怎么办? 那他到手的媳妇儿岂不是要飞了? 第466章 越来越不要脸了 第466章:越来越不要脸了 牧晚秋当即一拍掌,毫不犹豫地道:“殿下说得对!” 萧君离见她成功地被自己说服了,唇角微翘。 兴奋过后,牧晚秋又露出了一抹忧虑的神色,“可是,我要怎么帮?我是晚辈,长辈的事我也不好贸然插手啊。” 萧君离既然能直接为她出这个主意,显然就是已经早就想好了一整套的计划。 面对牧晚秋的苦恼,萧君离不紧不慢地道:“不能直接出手帮忙,那自然就只能采取迂回的方法。 他现在不急不忙,那我们就要想办法让他急起来。” 牧晚秋听了他的话,觉得自己像是有些听明白了,却又像是没有彻底明白。 眼下她心中着急,当然没有那闲情逸致跟他玩猜猜猜的游戏。 她没好气地出声催促,“什么迂回的方法?你倒是快说啊!” 萧君离见她是真的急了,怕自己卖关子反而把她给惹急了,这才开口,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计划道出。 “请媒婆去给柳先生提亲,一次两次或许令尊还不以为意,但提亲的次数多了,令尊又岂会没有半点危机感?他有了危机感,自然也就着急了。” 牧晚秋听了,眼睛顿时为之一亮。 “好办法!如此这般,我倒要看看我爹还能怎么淡定得下去!” 她爹现在不着急,无非就是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他就算是意识到自己对柳先生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却还是没能彻底认清自己。 而且他现在就算什么都不做,自己和柳先生也还是能时不时地见面。 这就更让他没有半分紧迫和危机了。 这种时候,自然就需要有第三个人插入,打破这样的平衡。 如果她爹听说有人向柳先生提亲了依旧半分不急,那牧晚秋就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使力了,因为他也许根本就无意娶她。 如果他真的急了,那自然就会有所动作。 牧晚秋暗道,这么好的法子,她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果然还是萧君离的脑子好使。 不对,是因为他的心眼子多,所以才能那么轻易就想到算计人的法子。 欢喜过后,牧晚秋又想到什么,不觉又露出几分担忧。 “可是,如果万一柳先生真的答应了我们请的托儿的求亲可怎么办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尴尬了。 如果她真的答应了对方的求亲,那她岂不是亲手斩断了自己亲爹的姻缘? 而且,对方也不是真的要娶柳先生,而是他们请的托儿啊。 柳先生真的答应了,那回头他们上哪儿去找一个人来让柳先生嫁啊? 萧君离却道:“柳先生多年未婚,并非她嫁不到好人家,一来因为她自己并没有成亲的打算,二来是她自己本身也是个眼光甚高之人,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求亲者,她会答应的几率几乎为零。 且本王既然要找托儿,自然只会找一些条件比不上令尊之人,她已经见到了更加合心意之人,眼光只会被拔得更高,更不会轻易看上他们。” 牧晚秋闻言,不由得连连点头。 她觉得自己当真是关心则乱了,她明明对柳先生足够了解,却没有想到这一茬。 顿了顿,萧君离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就好似你,已经见识到了本王这样的人中龙凤,再去看安知珏之流,也只会觉得是歪瓜裂枣,完全看不上眼。” 牧晚秋下意识地继续点头附和,点完头之后才回过神来他说了些什么,点头的动作不由顿住,她面上的表情不觉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竟然有人能这么面不改色地夸自己,牧晚秋觉得自己真是开了眼了。 她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不要脸!” 萧君离却半点都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要脸的,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本王说的难道不对吗?方才你都点头了,显然也是赞同本王的话。” 牧晚秋心中自然是赞同他的话的,但她才不会表露出来。 如若不然,这人岂不是要把尾巴翘上天去了? 牧晚秋一脸义正言辞,“我方才是没认真听你说了什么稀里糊涂就点了头,才不是真心认同你的话呢!” 萧君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么说,你觉得本王比不上安知珏?” 萧君离的目光带着别样的意味,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提醒她,想好了再回答。 牧晚秋顿时就生出了一种被威胁到了的感觉。 这个人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但实际上就是个醋坛子。 自己如果说错了什么话,又让他把醋坛子打翻了,后果只怕有些难以收场。 牧晚秋索性直接避开了这个问题,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在说我爹和柳先生的事呢!你瞎扯其他的做什么?” 萧君离知道这小狐狸是故意岔开话题,就是不肯在他面前夸他两句。 萧君离哼笑一声,也没有继续揪着不放。 终归,以后多的是机会撬开她的嘴。 牧晚秋继续尽职尽责地为自己亲爹的亲事操心,她追问萧君离想要安排什么样的提亲对象,萧君离的行事也还没有周全到这个地步。 在此之前他都还没有询问过牧晚秋的意思,自然是还没有安排下去。 他只道:“具体的人选还没选好,不过你放心,本王挑的人既不会太寒碜拿不出手,也不会让柳先生瞧得上眼。” 牧晚秋对他做的事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听到他这般回答便也没有再追问。 萧君离的行事果然十分雷厉风行,且也十分靠谱。 才两天的工夫,萧君离就挑好了人选,对方的身份果然十分体面,但却也没有压过她爹去。 柳先生大多数时候都住在牧家,但她也有自己的宅子。 最近牧家是非多,牧倾语被送去家庙,牧念初也卧病不起,柳先生的学生一下就只剩下了牧雪莹一个。 牧雪莹也因为家里发生的事情而心不在焉,无心学习,柳先生对她也索性不再多做要求,是以课业并不多,最近她也没有再在牧家借住。 休息日这一天,媒婆便将柳先生堵在了自己的宅子里,将说亲的架势摆得很大,一下就惊动了左邻右舍。 柳先生见到媒婆上门,心中先是猛地一跳,忍不住生出了一股难掩的期待。 但最后,听到这媒婆是谁请来的时候,柳先生心中的期待便刹那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掩的失望。 她还以为…… 第467章 情之一事,最是恼人 第467章:情之一事,最是恼人 压下心头的失望,柳先生十分有礼貌地将媒人回绝了,只说自己并无嫁人的打算。 那媒婆百般劝说,简直是使出了三寸不烂之舌,将口水都说干了,却依旧没能打动她分毫,终于悻悻而归。 柳先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又过了几日,那位媒人又上门了。 这次,她又换了一个主顾,开始为柳先生介绍另外一位老爷。 柳先生再次好言婉拒。 没想到,又过了两日,那媒人第三次登门了。 她这个年纪,要嫁人的话,最好的情况就是给人当续弦。 平心而论,这个媒人给她说的人家都十分不错,都是有意聘她当正妻,且家世清白,家中情况也不复杂的人家。 如果她真的有心婚嫁的话,便是从中挑选一个,也是不错的归宿。 但是,柳先生听着那些优渥的条件,心中却是升不起半点涟漪。 她本就没有嫁人的心思,现在又何必要强迫自己? 如果她要嫁的话,她也只会选一个自己真心实意喜欢之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脑中就立马冒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刹那间,她的面颊不觉染上了一抹绯红,旋即,又被一股怅然给取代。 最近,他们的确是走得有些近,不知不觉间,他们对彼此似乎都生出了异样的感觉。 但他却从未亲口向她表露过,柳先生也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情义究竟有几分,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鳏居多年一直未娶,便是因为他心中对前妻一直念念不忘。 关于这一点,柳先生在牧家教书多年也早已经知晓。 以往她会敬重他的有情有义,但现在,心境变了,她思及此,心头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可言状的酸涩之意。 除了酸涩,还有一股难言的羡慕。 羡慕那个被他一直珍之重之,永远放在心上的女子。 柳先生暗自神伤,最后,又将自己的愁绪尽数收敛。 情之一事,最是恼人,她以前对此敬而远之,现在,便也应当继续心如止水,不该动那等不该动的妄念。 柳先生正在暗自神伤,这头,牧晚秋则是终于开始对她爹下手了。 牧志飞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另外分出的那点心力,则是花在了为女儿搜罗俊俏后生这件事上,除此之外,便无暇分身到其他事上。 柳先生没有主动将自己被媒人说亲之事宣之于众,牧志飞身边也没人会刻意将这件事拿到他跟前说道。 这时候,自然就只能由牧晚秋自己亲自出马了。 牧晚秋自己亲自下厨,给牧志飞煮了一碗甜汤,在他下朝回来之后便热诚地给他送了去。 牧晚秋的厨艺自然是远比不上乔青青的,但凡事贵在坚持,她经过这段时间锲而不舍的坚持,做出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牧志飞刚回来,正觉满身疲惫,就见女儿端着甜汤笑盈盈地走进来了。 牧志飞先是很感动,旋即,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微微的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该不会,是为着萧君离来的? 牧志飞这般想着,顿时觉得嘴里的甜汤都不甜了。 敌不动我不动,她没有先提,牧志飞便也打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牧晚秋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一番,话题十分天马行空,但却是半个字都没提到萧君离。 牧志飞心道,她这是在做铺垫,还是说自己真的误会她了?她就是真心实意地来表孝心的? 牧志飞一边纳闷儿着,一边慢腾腾地喝着甜汤。 这时候,就听牧晚秋状似随意地开口。 “对了,我听说柳先生最近走了桃花运,接连有媒人上门为她说亲,说不定要好事将近了呢!” “咳咳……” 牧志飞一个不小心呛了一下,一张儒雅的俊脸顿时呛得通红。 牧晚秋见他这副反应,心中便有了数。 果然有谱儿啊。 只是爹啊,你这么闷骚,什么表示都没有,媳妇儿真的可能会丢的啊。 牧晚秋在心中默默吐槽。 但她是个孝顺的好女儿,既然亲爹不给力,她就只能想法子助推一把了。 牧晚秋生怕牧志飞受的刺激不够大,不等他问自己就主动开口,将那几户人家的情况一一细数了出来。 牧志飞听着牧晚秋的那些话,再也没了喝甜汤的心情。 牧晚秋继续感叹,“我觉得这几乎人家都挺不错的,柳先生嫁过去之后,就有现成的好日子可过,定然十分美满。” 牧志飞当即反驳,“那些不适合她!” 牧晚秋朝他疑惑眨眼,“怎么就不适合了?我觉得挺适合的呀。” 牧志飞觉得有些气闷,“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就是不适合。” 牧晚秋憋着笑,“哦,那爹您觉得,什么样的才适合柳先生呢?” 牧志飞张口就想说,得是他这样的。 好险才把这话给咽了回去,面上露出几分不自在,支支吾吾,“这我哪儿知道。” 牧晚秋看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又有些忍不住想笑,但却忍住了。 她能看到亲爹的笑话,也委实是难得,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 她故意,“也是,这样的事自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我听说那媒婆去得十分勤快,隔两天就要跑一趟,说不定柳先生真的会被说动呢。” 牧志飞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口更加闷了。 他想说,她不会被说动的,但这话,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立场说。 他难道能为她做决定吗?他对她固然有意,但却并未亲口表露过,也没有对她许过什么承诺,她便是选了别人,自己也根本没有任何置喙的权利。 但一想到这个可能,牧志飞的心中便十分不得劲。 这一瞬间,牧志飞甚至想直接去找她,对她表明心迹。 但这样的冲动又被压了下去。 他看着牧晚秋,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顾忌。 晚晚会同意自己续弦吗?如果这个人是柳先生,她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如果她知道他们之前就有了来往,生了情分,会不会在心中对他们两人生出鄙薄之心? 牧志飞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对于牧晚秋的想法,他却是十分在意。 第468章 这届家长太难带了 第468章:这届家长太难带了 “晚晚,如果爹……” 牧志飞开了个头,牧晚秋心中激动又期盼,等着他说下去。 但等了半晌,就听他道:“没什么。” 牧晚秋:?? 你的满脸都写着“有什么”,你却跟我说没什么? 牧晚秋心中着急,简直恨不得直接帮他说了,但她却硬生生忍住了。 这种时候她可帮不了,必须要让他自己下定决心。 牧晚秋只能继续循循善诱。 “爹,您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您尽管说,我听着呢。” 牧晚秋知道,他如果真的要娶柳先生,事先必然会跟自己解释一番。 只有征得她的同意之后,他才会心安理得地续弦。 别人家的爹是怎样的牧晚秋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爹在续弦之前定然会先向自己解释的。 牧晚秋现在等的就是他主动向自己坦白。 只要他主动对自己坦白了,就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向柳先生提亲,那样,她所做的努力就总算有回报了。 牧晚秋满脸期盼,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快说快说,别墨迹,快说啊! 但牧志飞看到她那满怀期盼的眼神,那到了嘴边的话就更是说不出口了。 她满脸皆是期盼之色,说不定以为自己要跟她说的是什么惊喜之事呢。 可自己要跟她说的,对她来说却并非什么好消息,说不定还会让她对自己伤心失望。 牧志飞决定,还是先缓缓,等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慢慢跟她解释。 于是,在牧晚秋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牧志飞又艰难地把话咽了回去,继续摇头。 “爹没什么事要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 牧晚秋:…… 她的心中顿时笼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失望。 她啦啦说了这么一大堆,他最后竟然还是给自己这么一个回答? 牧晚秋只觉得好生憋屈,更生出了一种想要剖开他的脑子好好瞧瞧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的冲动。 牧晚秋不甘心,再次追问,“爹,您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牧志飞更加坚定地回答,“没有,你快回去休息,别瞎想。” 牧晚秋:…… 她朝牧志飞投去了一记十足幽怨的眼神,幽怨中又带上了一股子恨铁不成钢。 这届家长真的太难带了! 简直是半点都不开窍! 牧晚秋不情不愿地转头,慢腾腾地往外挪。 她一边暗暗期待着他能开口喊住她,一边同时在心中暗暗琢磨着究竟怎样才能让她爹这颗榆木脑袋开窍。 难道是那些竞争对手还不够优秀,所以依旧没能让他生出危机感? 可若是真的找来了一个十足优秀的提亲者,万一真的把柳先生打动了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真的亲手断送了她爹好容易迎来的第二春? 如果能找到一个既不会让柳先生点头,又能给她爹十二分的紧迫感的竞争对手就好了。 牧晚秋百般思索,最后既没等来她爹的呼喊,也没想出那个合适的人选。 牧晚秋想不出来,最后只能向萧君离求助。 他的心眼子多,对于这样的事定然能做得手到擒来,十分熟稔。 当晚,牧晚秋再去淮阳王府的时候,便将自己的苦恼说了出来。 她脸上依旧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很是气恼地对着萧君离吐槽。 “我爹就是个活脱脱的榆木脑袋!我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显,他竟然还是半点不开窍,也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把我娘骗到手的。” 牧晚秋还在声情并茂地吐槽,萧君离却在她停顿的间隙冷不丁来了一句,“本王还没喝过你做的甜汤。” 牧晚秋:?? 她的神情有瞬间的龟裂,满脸都写满了问号。 回过神来之后,她顿时好气又好笑。 “这是重点吗?” 敢情她在这里唾沫横飞地说了半晌,他就只抓住了这么一个重点? 萧君离的神色认真且坦然,“对本王来说,这就是重点。” 牧晚秋见到他如此坦然的神色,一时之间竟然连气都气不起来了,甚至还忍不住反思自己,她是不是压根儿就不该为了这件事生气。 萧君离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你还欠着本王一顿饭。” 听他又开始翻旧账,牧晚秋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除了记得那顿饭还记得什么?惹急了我,我就直接赖账!” 萧君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想赖账可以啊。” 牧晚秋听他这话,心知他定然不会真的那么好说话,他定然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完,且定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就听他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肉偿。” 牧晚秋足足愣了好几息,才终于回过神来,刹那间,她的面色顿时涨得通红,连耳根子都染上了一片粉色。 “你,你真是不要脸!” 萧君离面不改色。 她迟早都要嫁给他,到时候,自然也是要肉偿,自己这么说,也没有什么毛病。 牧晚秋又补了一句,“老色胚!老流氓!” 萧君离的神色微僵。 接连两个“老”字,简直精准无比地踩到了他的痛脚。 萧君离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自然跟老沾不上边。 但凡事就怕有对比,牧晚秋今年才刚满十四,而自己足足比她年长了近十岁,在这样的年龄差之下,萧君离自然就对“老”这个字格外敏感了。 萧君离的眼神微沉了下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本王很老?” 牧晚秋见他沉脸,本还以为是自己骂人的话有些太过了,但没想到,他抓的重点再次偏离了牧晚秋的预估。 她忍不住嘴角抽抽。 敢情他对“色胚”“流氓”这样的评价不为所动,反倒是因为那个“老”字耿耿于怀! 牧晚秋无语过后,也觉得自己终于拿捏到了他的死穴。 她故意将他从上到下地扫了一遍,最后用一副不怕死的挑衅语气道:“究竟老不老,你自己没点数?” 牧晚秋那番动作,俨然就是最赤裸裸的挑衅,萧君离的心头一梗,旋即眸色更是随之一深。 牧晚秋原本还挺得意,觉得自己将了他一军,但没想到,下一瞬,萧君离就忽的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然后顺势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中,她就这么坐在了他的腿上。 牧晚秋:?? 第469章 殿下一点都不老! 第469章:殿下一点都不老! 牧晚秋完全被这一番变故惊住了,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被他的大手一揽,她就被牢牢摁坐着,半分动弹不得。 隔着那丝滑又昂贵的面料,牧晚秋能感受到他大腿上结实有力的肌肉,那过于清晰的触感,像是一把火似的,简直要将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的面颊滚烫,心中小鹿又开始不安分地狂跳起来。 她一下就没了方才的大胆,整个人都陡然变得局促起来,“你,你做什么?” 萧君离的目光幽深,语气意味不明。 “本王对自己老不老缺乏自知之明,今日,你不妨亲自来检查一番,也让本王心中能有点数。” 萧君离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抓住她的手,直接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带。 牧晚秋吓坏了,她下意识地要挣扎,想要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但是萧君离的手却十分有力,抓着她,不由分说地往他胸口的位置摁了上去。 瞬间,牧晚秋就感受到了他那肌理分明的肌肉曲线,那灼热的温度,还有那贲张的弧度,无不表明着这是一具何等勃勃生机的年轻躯体。 牧晚秋觉得自己的手都要烧起来了,她拼命想要抽回来,但他偏偏不让她如愿,甚至握着她的手一路往下,似是要将他整个胸膛的轮廓都摸个遍。 萧君离望着她的眼眸深深的,身上也像是有一把火在顺着她的手在肆意燃烧。 他一时都分不清,自己这是在惩罚她,还是在自我惩罚。 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染上一片低沉嘶哑。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本王老吗?” 牧晚秋哪里还敢乱说半个字?她慌忙道:“不老,殿下一点都不老!” 萧君离却还是没松开她,而是继续道:“当真?若是你感受得还不够清晰,本王也不介意宽衣解带,供你检查。” 牧晚秋的面颊顿时更加滚烫,她又忙不迭地连连摇头。 “不,不用了,我,我感受得十分清晰!” 萧君离的喉结微微滚了滚,“哦?那你说说,你都感受到了什么?” 牧晚秋:…… 她咬着唇,实在是说不出那些羞人的话来。 她的面颊绯红,双眸含水,更是充满了控诉,无比幽怨地瞪着他,“你……” 牧晚秋想要骂人,但却发现自己骂人的词汇十分匮乏。 憋了半天,最后也还是只憋出了一个十分没创意的,“你真是不要脸!” 萧君离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被她骂不要脸了。 不过,就他做出的那些事来看,他对她,的确是挺不要脸的。 牧晚秋似是真的有些委屈了,“我今夜来是向你讨主意的,不是来与你这般……你若是不想帮我出主意便算了,我回去之后自己想办法!” 萧君离见她那副样子,也知道自己不能撩得太过,不然,不仅会把她给惹毛了,他自己也要扛不住了。 萧君离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她,牧晚秋一得了自由,当即毫不犹豫地从他的腿上弹跳起来,飞快地退到了跟他两臂远的位置。 她飞快地将方才那只作案的手背到了身后,不自在地活动着。 即便已经远离了他,但牧晚秋却觉得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还有那股陌生的触感。 这样的念头,让牧晚秋觉得羞人极了。 一想到这样的羞人究竟是谁造成的,牧晚秋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子气恼。 她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直接气哼哼地道:“我以后再也不来寻你了!” 这个狗男人,自从偷了一点腥之后,就开始变得越发不正经,时不时便要戏弄她一番,真是老不羞! 萧君离见此,当即起身,大步流星地追了两步,很轻易就将她拽住了。 他抓住的还是牧晚秋的那只手,牧晚秋瞬间就像是被烫了似的,下意识地要甩开。 但显然,这次她也依旧没成功。 萧君离知道是自己把小姑娘惹毛了,此时他便格外好声好气。 “方才是本王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萧君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把道歉这样的事做得那么自然习惯。 而牧晚秋也已然对他的道歉习以为常,并不会再像最初那般感觉受宠若惊。 现在她非但不觉得受宠若惊,反而觉得这男人的道歉根本没什么诚意,他现在道歉倒是干脆,但下回也定然不会改。 哼,狗男人! 牧晚秋“哼”了一声,对他的道歉不予理会,只道:“我要回去了!” 萧君离十分聪明地把话题拉回到了她关心的事情上。 “那件事你想到合适的人选了?” 牧晚秋郁闷地不说话了,她当然没有想到人选。 她也没想到她爹在感情之事上竟然这么瞻前顾后,之前的那三个提亲者都没能让他下定决心,现在要寻找一个合适的,能让他第一时间心生危机与紧迫的人,这如何容易? 如果她真的想到了,就不会巴巴地来找他了。 萧君离语气带着诱导,“你就不想听听本王的主意?” 牧晚秋闻言,眼神不觉一动。 一番挣扎犹豫,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就姑且听他说说看,看他这次究竟想到了什么人,如果他说的有道理,那自己可以勉为其难地原谅他。 如果他说的不对,那她再生气也不迟。 牧晚秋故作矜持地昂了昂脑袋,无比傲娇地道:“说来听听。” 萧君离听她这话,便知道她的态度有所松动软化。 这种时候,萧君离也没有再继续卖关子,而是直接对她说出了那个名字。 牧晚秋闻言,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萧君离又不紧不慢地道:“我们不需要此人真的向柳先生提亲,你只需要向令尊透露出这个假消息,因为有了前头三个向柳先生提亲的人做铺垫,令尊听到这个消息,必然相信。”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人呢! 牧晚秋从震惊,慢慢变成了欣喜,同时,看向萧君离的眼神,顿时充满了难以言说的佩服。 牧晚秋敢保证,她爹一旦听说此事,绝对急眼,更不会再有半分迟疑,当即就会派人去提亲! 第470章 这次要提亲的人是谁 第470章:这次要提亲的人是谁? 萧君离看着牧晚秋那慢慢变得晶亮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出的这个主意让她满意了。 萧君离唇角微翘。 他开口问:“本王的这个主意如何?” 牧晚秋心中自然是十分满意的,但却不想看到他过于骄傲的模样,便将自己的满意收了收。 “勉勉强强。” 萧君离知道她不过是故意嘴硬罢了。 他又问,“那你是否消气了?” 牧晚秋又努力将自己要上扬的嘴角拉平,“勉勉强强,我得看你之后的表现,还有这个计划究竟行不行得通。”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向他传递一个信号,要让他知道,自己才不是那么好哄的。 但实际上,她的这副模样俨然就是一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萧君离却是没有戳破她,而是十分配合地点头。 “嗯,那本王今后定然好好表现。” 能让他这么一本正经地配合,她仗着的,也不过是他对她的宠溺纵容罢了。 他们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管不着。 牧晚秋从萧君离这里讨来了主意,简直恨不得立马就要拿去好好地治一治自家老爹。 但现在的时辰显然并不合适,她只能强自按捺。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她从皇家书院回了府,又蹲到了她爹下衙,她便第一时间赶去了世安居。 而此时柳先生还在牧府中,尚未离开。 以往这个时候柳先生都已经回去了,除非她要在牧府暂住。 今日她之所以还没有离开,并非她要在牧府住下,而是因为牧念初的缘故。 今日牧念初病愈重新去了学堂,经过这么一场大变故,牧念初的性情发生了较大的转变,整个人都好似一夜之间变得沉静了许多。 以往她对于学业并不怎么上心,各方面只能说是马马虎虎,但现在,她却主动对柳先生提出让她给自己补课的请求。 她想要把前段时间落下的补回来,柳先生便留下来给牧念初做辅导了。 生病的那段时间,牧念初先是浑浑噩噩,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儿来,更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好似崩塌了似的,完全一片灰暗。 但后来,牧晚秋去看她,对她进行了几番推心置腹的开导,牧念初也终于慢慢想通了。 她现在再怎么自怨自艾,对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也都不会有半分改变,反而会把自己的人生也搭进去。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自怨自艾? 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不是别人的。 她过得糟糕,除了她自己以外,没人会真正心疼。 牧晚秋作为一个重活了一世之人,比任何人都更珍惜自己的人生,是以,也更加见不得别人糟蹋自己的人生。 牧念初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完全没必要因为那些不是真心实意对她的人而一蹶不振。 人一旦有了信念,精气神自然就来了。 是以,牧念初很快就好了起来,也重新开始上了学堂。 牧念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为自己挣来更好的未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着眼当下,过好眼前的每一天。 技多不压身,现在所学或许还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日后未必就没有用处,所以她的态度比以往端正了许多。 柳先生是个惜才之人,牧念初能够端正态度,表现出这般好学之心,她自然十分欢喜,是以便欣然答应留下为她补习。 牧志飞回来之前,其实绕路去了柳先生的府邸。 昨晚牧晚秋说的那些话,到底还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阵阵涟漪。 他想要去见柳先生,但又下定不了决心。 一番犹犹豫豫,最后才知道柳先生还没回去,牧志飞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他回府之后,稍一打探便知道柳先生还在牧府中,他立马又陷入了左右为难的迟疑与焦躁之中,对于自己究竟该不该大胆地往前迈一步,迟迟做不了决定。 还没等他纠结出一个结果来,牧晚秋就来了。 一见到牧晚秋,牧志飞便不免有些心虚。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虽然他觉得自己不会,但难保牧晚秋不会这么想。 正因为有这样的疑虑,牧志飞在牧晚秋面前才迟迟开不了口,总觉得自己对柳先生的想法是一种对女儿的背叛。 牧晚秋完全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大概会既感动,又无奈。 感动是因为他竟然能这般在意她的感受,事事为她考虑。 无奈是,他对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小心翼翼,他都还没有开口试探过她的意思,就似乎认定了她会反对这件事。 她看起来像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好,以前的她的确有些不讲理,但自从重生之后,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做个好女儿了,他对自己怎么还是这么缺乏信任? 看来,是自己以前混不吝的形象太过深刻,深刻到让他现在都还在害怕她会故态复萌。 眼下已是深秋,天气越冷,也愈发干燥,牧晚秋今日便将甜汤换成了冰糖雪梨,润喉暖身。 牧志飞见到女儿这般孝顺,心中更添感动。 而同时,心中那话就更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牧晚秋今天却没做那么多铺垫,只闲聊了几句,就再次把话题扯到了柳先生的身上。 牧志飞又听她提起柳先生,喝糖水的动作都不觉放慢了,耳朵也竖了起来,心中升起了一股子百感交集的滋味。 就在牧志飞百感交集之时,牧晚秋突然道:“我听说,又有人要向柳先生提亲了。” 牧志飞这次没有再呛咳,但动作却是陡然一顿。 他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如常。 “这次又是谁?” 牧志飞已经打听过了,前几次向她提亲之人条件顶多能算一般,跟他完全不能比,她看不上也是正常。 这次的人,定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牧志飞正这么想,却不料,牧晚秋突然说出了一个让他惊掉下巴的人。 她说:“是大伯!” “咳咳咳……” 牧志飞到底还是没逃过呛咳的命运,甚至,今晚的呛咳比昨晚更甚,整张脸,连带着耳根和脖子都红成了一片。 牧晚秋早料到他会反应激烈,是以见此情形,非但半点不意外,反而生出了一种他果然被刺激了的释然。 若这样他都无动于衷,那自己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牧晚秋心中暗笑,表面却是一副焦急模样,急忙上前给他拍背顺气。 “爹,您怎么样?怎么这么不小心?下回慢些喝,没人跟您抢。” 牧志飞半晌才缓了过来,面上的红意依旧未消,只是终于能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方才说,要向柳先生提亲的是谁?” 牧晚秋一脸天真,“大伯啊。” 牧志飞的面色又是一变,脑中更是生出一股嗡嗡的声音。 几息之后,他直接脱口而出:“他配不上她!”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怒意毫不遮掩。 若是旁人,或许会听不出他说的“他”和“她”究竟分别指的是谁,但是牧晚秋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爹您是说大伯配不上柳先生吗?” 听到牧晚秋的追问,牧志飞才回过神来,自己方才在她面前失态了。 他不该在晚辈面前说自己兄长的不是,即便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也不该如此。 牧志飞正打算将此事含糊粉饰过去,牧晚秋却是不等他的回答,毫不犹豫地开口附和。 “其实我也觉得大伯配不上柳先生。” 她的话太过直接,让牧志飞微愣了愣。 牧晚秋皱了皱鼻子,露出些许孩子气的模样,“大伯他那个人……反正我不怎么喜欢,就算这是我大伯,我也觉得他配不上柳先生那么好的人。” 以往牧志飞若是听到她这样在背后非议长辈,定然会当即沉脸训斥。 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完全与他的内心想法不谋而合,牧志飞竟然没有半点怒意,甚至生出了想要点头附和的念头。 牧志飞及时压住了这念头,转而问起了自己更加关心的问题。 “这件事,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虽然他极力掩饰,但牧晚秋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那股微微的焦急。 牧志飞如何能不急? 如果向柳先生提亲的是别人,牧志飞或许还能继续犹豫磨叽一番,因为他觉得,她对自己未必就没有那意思,她不会随随便便就答应别人的提亲。 但如果这个人是他的兄长牧志贤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牧志飞依旧坚信柳先生不会答应牧志贤的提亲,关于这一点,他甚至比对别的提亲者更加坚定。 但如果牧志贤先向柳先生提亲,他这个做弟弟的还怎么再向她提亲? 两兄弟先后向同一个女子提亲,这样的事传出去定然会惹来旁人非议。 届时,就算柳先生真的对他有意,为了避开流言所扰,她只怕也不会答应自己的求亲,还会立马辞掉牧府的夫子之职,远远地避开他。 想通这其中的利害与关节,牧志飞如何会不急? 自己兄长究竟是什么人,牧志飞再了解不过。 他就算真的对柳先生有意,也绝不会有多真心实意,而多半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量。 所以,柳先生不能嫁给他,那不是她的好归宿。 为了杜绝兄长向她提亲的可能,牧志飞就必须要捷足先登。 他不能再犹豫了! 第471章 一颗定心丸 第471章:一颗定心丸 牧晚秋一边观察着她爹的神色和反应,一边将事先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就方才无意中听到大伯院里的一名小厮说的。” 牧晚秋说得含糊,也为自己铺垫好了后路。 如果之后事情败露,她也可以完全把责任都推到那个不知名的小厮身上,反正,要么是她听错了,要么就是小厮信口开河,这怎么怪得到她的身上呢? 但眼下,为了增强这个说法的可信度,牧晚秋又继续道:“大伯休了大伯母之后,他的屋里就没了管事的人,大伯对大伯母也没有多少情分,现在他就急着续弦也完全说得通。 而且,柳先生的为人和能力如何,他也都看在眼里,就算柳先生的娘家没有什么大助力,但有了上回的经验,他想来也不会再一味看重门第,而是要多考量为人品性是否端方,如此,他能看上柳先生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牧志飞觉得,牧晚秋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诉说他的心里话。 他可不就是这么觉得的嘛! 兄长那么快就要续弦,还看上了柳先生,定然就是瞧上了她的品性和才干。 她的品性端方,她入了门也不用担心她会让家宅不宁。 她的才学了得,既通诗书,也通庶务,必然能将家中诸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兄长是个势利的人,凡事都会以利益得失来权衡。 对他来说,柳先生俨然就是最好的续弦人选。 听了这些话,牧志飞对这件事已经是彻底深信不疑了。 他顿时更加坐不住了,原本在牧晚秋面前怎么都说不出口的话也终于有了要开口倾诉的欲望。 “晚晚,爹有一件事一直想跟你说,但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才拖延到了现在……” 牧晚秋听到他的这个开场白,心中顿时一阵激动。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处心积虑地费了那么多功夫,终于是把他这块木头的嘴给撬开了。 心中激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装出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 “爹,您要说什么?” 牧志飞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坦白,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没能很好的组织语言。 原本这件事就让他难以启齿,现在这个时候就更是不好开口了。 她前脚刚说了自己大伯要向柳先生提亲,自己立马就又要告诉她,不仅她大伯想向柳先生提亲,她爹也想,并且蓄谋已久……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只怕会让她更加震惊和难以接受。 牧志飞心中虽然生出为难,却也不打算再继续拖延。 今晚上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事情说了,如果牧晚秋不能接受,他也会心平气和地与她谈心,尽量争取她的谅解。 因为慎重,牧志飞不免便斟酌得有些久。 牧晚秋见他又迟迟没有开口,心中简直跟百爪挠心一般难受。 她不由得在心中呐喊,他这次该不会又是雷声大雨点小,把架势摆起来了,把她的期待提起来了,最后却又给她来一句“没什么”! 实在憋不住了,牧晚秋便直接开口催促,“爹,您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您若是再不说,我就要去找柳先生了。” 牧志飞一听这话,当即就问,“你去找柳先生做什么?” 牧晚秋道:“我去跟她谈谈心,顺便试探一下她对大伯究竟是什么想法。 虽然身为晚辈不应该置喙长辈之事,但是我的确是觉得大伯配不上她,为了柳先生的未来着想,我也可以帮她寻摸一门更好的亲事。” 牧志飞:…… 他的表情僵住,甚至有些瞠目结舌,一时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就在牧志飞神情僵硬的时候,牧晚秋忽的又来了一句。 “如果实在寻摸不到合适的人选的话,其实爹您也挺不错的啊!至少比大伯强多了!” 牧志飞:!! 他的僵硬表情瞬间解冻,然后就定格在了一个有些怪异的表情上——牧晚秋将之理解成高兴傻了。 牧志飞的确有些高兴傻了。 他原本以为牧晚秋会对这件事表现出抗拒和排斥的态度。 但没想到,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简直让他无比惊喜。 牧志飞开口,略带些许小心地试探,“晚晚,你,你不反对爹续弦?” 牧晚秋毫不犹豫地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 “当然不反对!我为什么要反对?您身边也的确需要一个知冷热的人好好照顾您了。 如果这个人是柳先生的话,我只会举双手双脚赞同。” 牧晚秋说得真心实意,语气更是十分铿锵有力,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的坚定态度。 “当,当真?” 牧晚秋用力点头,“当真!这样的事我有什么好说谎的?” 牧志飞整个人瞬间豁然开朗。 他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没想到在她这里,竟然完全不是事儿。 想到自己昨晚和方才的犹豫踟蹰,他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他都白担心了。 但更多的,却是心头的释然。 他心中高兴归高兴,却也不忘开口询问。 “你当真想明白了?” 牧晚秋不觉纳闷儿,“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啊,我何时反对过?” 他这话说得,搞得好像她反对过似的。 她没说过那样的话,她可不认。 但很快,牧志飞就提醒了她,“你八岁那年,有媒人上门为爹说亲,你直接放了狗把媒人咬了出去。” 牧晚秋:………… 她竟然做过这样的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牧晚秋总算是隐约想起来了,这事还真是她做的。 只不过,牧志飞只知道狗是她放的,却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却少不了方氏和牧嫣然的怂恿。 当时不仅仅是年幼的牧晚秋不希望牧志飞续弦,方氏母女更不希望。 因为他续弦了之后,方氏头上就多了一个需要侍奉的主母,她就再也没有可以从妾室扶正的机会。 当时的牧晚秋还年幼,对那对母女也没有什么防备心,在她们的怂恿之下,就用这样的方式搅和了那场说媒。 不仅如此,牧晚秋还被挑拨得连对牧志飞都生出了怨怪,觉得他这是忘了她的娘亲,也不要她了。 所以她跟牧志飞大吵了一架,把牧志飞气得不轻。 最后,她被罚打了手心,那条狗也被牧志飞勒令不许再养,而牧嫣然则是在牧志飞面前完美地扮演了乖巧懂事的好女儿的形象,越发将牧晚秋衬得不服管教。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正是因为那一次又一次的挑拨,让牧晚秋跟牧志飞的父女关系越发恶劣,最后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被勾起记忆,牧晚秋的心中不觉多了几分怅然,还有难掩的遗憾。 那些原本该属于他们父女的美好时光,却因为各种各样的误解,最后留下的,全都是争执与芥蒂。 不过好在,事情并没有一直糟糕下去,后来一切都发生了转变。 牧晚秋思及此,原本心头的那股子低气压这才一扫而空。 牧志飞似是也忆起了那些旧事,面上不免多了几分微微的怅然。 正因为牧晚秋以前对他续弦之事的反应激烈,即便现在他们父女关系和缓了,牧志飞也依旧对此心怀忐忑,不敢轻易主动提起此事。 牧晚秋轻咳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氛围。 她面上露出几分赧然,“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女儿还小,尚不知事,现在女儿已经长大了,自然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不辨是非。” 牧晚秋这时候才隐约猜到了他为何对自己和柳先生之事犹豫不决,不敢在自己面前提起。 原来这件事的锅,都在她的身上。 那些的确是她做过的事,牧晚秋只能努力弥补。 “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您难道真的没有续弦的想法吗?您看,柳先生怎么样? 她的人品就不用多说了,更难得的是,她才学了得,跟您也会有话聊,您真的比大伯适合她多了!” 牧晚秋一副假装不知道他们两人其实早就有苗头的事实,十分卖力地在他面前游说,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专门为人牵线搭桥,尽职尽责的媒人。 “爹,您好好考虑一下,柳先生真的很适合您,您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下个店了。” 牧志飞此时已经从那种被馅饼儿砸中的眩晕之中回过了神来,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感慨。 想想前几天还是自己在为她张罗亲事,没想到现在却是风水轮流转,变成了她在为自己牵线搭桥。 眼下的情形,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万事皆已俱备,他若现在还不坦白,又待何时? 牧志飞伸手捋了捋须,轻咳一声开口。 “晚晚,其实,爹方才想跟你说的事情,就是跟柳先生有关。” 这一次,牧志飞终于没有再犹豫踟蹰,直接继续道:“其实爹原本就有过打算,想要向她提亲。” 牧晚秋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大声呐喊,总算是要开口坦白了! 牧晚秋整个人都几乎有了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她先是震惊,旋即就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欣喜和激动,“真,真的吗?” 牧志飞面上有些许不自在,又下意识地捋了捋须,然后点了点头。 他张口,正打算向牧晚秋好好解释一番他们之间的来往,但牧晚秋却似根本不在意,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您怎么不早说啊!再耽搁下去,就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第472章 她们是不一样的 第472章:她们是不一样的 牧晚秋急吼吼地催促着,不待牧志飞回答,她便又朝他抛出了一系列宛若连珠炮的问题。 “媒婆找了吗?” “礼物备好了吗?” “柳先生知道您的心意吗?” “她会不会答应啊?” 一瞬间,牧志飞有种他们的父女关系互相调换了的感觉。 在大半年前,牧志飞压根儿没想过,自己和女儿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讨论亲事,而且讨论的,还是他的亲事。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却也意外的不让人排斥,反而觉得,挺好。 牧志飞的唇角不由得微微弯了起来,心情格外愉悦。 牧晚秋见此,不由得在心中嗤了声,越老越闷骚。 她忍不住出声打趣,“爹,您可别先急着高兴,您这亲还没提呢,柳先生也不一定会答应,您等到事情办成了再高兴也不迟!” 牧志飞闻言,却是直接抢白:“她会答应的。” 这话接得太快,反应过来之后,牧志飞的面上又显出了几分不自在。 牧晚秋当即追问,“您怎么会这么肯定?莫非你们之前便已经互相表明了心意?” 跟自己的女儿讨论自己的感情之事,牧志飞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但是他们方才都已经在讨论他的提亲之事了,现在再讨论其他,似乎也并没有多难接受。 牧志飞索性便完全放下了身为父亲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与她平等对话,尽量自然地说起他与柳先生之间的来往。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在感情之事上自然不似年轻之时那般直白与轰轰烈烈。 他觉得,有些事根本无需明说,他们彼此之间就已经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能感受到柳先生对他的不同,他相信柳先生也同样明白他的心意。 牧晚秋听着自家老爹诉说着自己的感情之路,简直新奇坏了。 他明明十分不自在,却还是故作镇定地与自己讲述,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真是好玩极了。 不过,在听到最后,牧晚秋的眉头就禁不住皱了起来。 所以,他们其实并没有直接向对方表明心意?她爹的自信就来自于自己的自我感觉? 不知为何,牧晚秋觉得这件事隐隐透着一丝熟悉。 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这不就跟当初她和萧君离之间发生的那桩乌龙一样吗? 萧君离觉得她懂了他的心意,牧晚秋却觉得他的所有表现都是在对她委婉的拒绝,后来的接近也变成了不想负责的撩拨,牧晚秋甚至还将他定义成了跟萧子骞同一类的渣男。 她爹和柳先生这般猜猜猜的相处模式,她爹自信地觉得柳先生能明白他的心意,可柳先生真的明白吗? 就算柳先生真的对他有些许感觉,但他却从未直接表达过,便是在她接连被三个人提亲的情况下,他也都还没有任何表示,柳先生只怕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如果这个时候,她爹再继续磨磨蹭蹭,好无所谓,而恰好又真的有另外的人去向柳先生提亲,说不定柳先生真的会因为心灰意冷答应了别人的提亲呢! 牧晚秋是女人,很多时候,只有女人才更懂女人! 粗线条的男人自我感觉良好,根本就发现不了女人背地里究竟怎样缺乏安全感。 不得不说,有了自己亲身的经历做参考,牧晚秋的这番推断已经几乎算是完全逼近真相了。 柳先生的确是正在陷入极度的患得患失和自我怀疑之中。 接连有人上门向她提亲,却都不是她想看到的人。 而她真正期盼着的那个人却是毫无作为,就好似完全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一般。 柳先生会忍不住想,他究竟是真的没有听说这件事,还是听说了却不在乎? 面对自己在意之人,女人大多数会陷入一种缺乏自信心和安全感的状态。 柳先生此时便下意识地觉得是后者,他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却因为不在乎,所以才无所作为。 她不可能会来向牧志飞求证什么,因为那样对她来说无异于是自取其辱。 如果牧志飞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时日久了,她心中的期待也就慢慢熄灭了。 牧晚秋越想,就越担心,好似自己相中的继母人选就要飞走了似的。 她当即也没心思再听她爹继续讲述了,她直接道:“爹,身为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魄力,既然您已经决定要向柳先生提亲了,那便再有魄力一点,择日不如撞日,趁着现在她还在府中,您现在就去找她,跟她表明心意!” 牧志飞闻言怔住,一时也有些傻眼了,旋即下意识就想拒绝。 “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没必要搞得那么兴师动众,她心里都明白,就算不明白,待媒婆上门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把年纪了还要搞小年轻那一套,光是想想,牧志飞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怪肉麻的。 牧晚秋闻言,顿时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与他说教。 “作为女人,不论年纪大或小,对自己在意的人和事都是充满期待的,您若是表现得草率敷衍,她心里定然会觉得失望。” 牧志飞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草率敷衍,该有的体面我都会给她,这还不够吗?整日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多不稳重?” “但您也不能什么都藏在心里,只让她靠猜!她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经过了上回的乌龙之后,牧晚秋就坚定了一点,想说什么就一定要清晰明确地表达清楚,半点含糊都不能有。 一时含糊了,说不定就会为日后埋下隐患。 “您以前对我娘亲,也是这么遮遮掩掩,让她猜您的心意吗?” 牧志飞语塞。 当然不是。 牧志飞下意识道:“你娘亲与她是不一样的。” 白凝霜是他心头的白月光,即便现在他已经释然,并且决定开启一段新的感情,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依旧是不一样的。 他固然对柳先生生了情,但心中却依旧为白凝霜保留了一席之地。 第473章 提亲 第473章:提亲 牧晚秋闻言,心中不觉也随之生出了几分感触。 她爹要续弦,她自然不可能没有想过自己的娘亲。 他说,娘亲和柳先生是不一样的,在牧晚秋的心里,亦觉如此。 柳先生再好,也比不上她的亲生母亲。 以往她性子执拗,甚至有些偏激,所以对父亲续弦十分抗拒,觉得是别的女人抢占了她母亲的位置。 但现在,她重活了一世,在想事情的时候也比以前通透多了。 幸运的人一辈子都在被过去治愈,而不幸的人,却是一辈子都在治愈过去。 娘亲已经去世了,这是既定事实,他们若是一辈子都沉湎于过去,永远都走不出来,那后半辈子也必然是遗憾和不幸的。 所以,她希望爹能放下过去,走出来,开启新的人生。 她觉得,娘亲在天有灵也定然不会怪爹。 此时听到牧志飞的这话,牧晚秋心中有欣慰和感动,他很重情,他一直都会记得娘亲。 作为娘亲的女儿,她欣慰又感动,但站在柳先生的立场,她又不免为柳先生感到有点难过与失望。 以己度人,如果萧君离要跟自己提亲的时候,心中却还是藏着一个永远都没法忘怀的人,而他对新人和旧人的态度还有偏颇,自己心中当然会生出介怀。 牧晚秋认真地望着他,“爹,娘亲和柳先生的确是不一样的,因为她们本身就是完全不同的人,您不应该拿她们两个人比较。 而且娘亲已经去世了,您现在想要娶的是柳先生不是吗? 我相信您是个负责任的人,如果不是真的生了感情,不会贸然提到婚嫁之事。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在对待娘亲和柳先生的时候厚此薄彼?” 牧志飞闻言一怔,面上也不觉露出了几分怔忪之色。 牧晚秋又补了一句,“对您来说这些都不是头一回,但柳先生是头一回啊,就算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但对爱情和婚姻的期许定然也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当初您对娘怎样,对柳先生就也该同样真心相待才是,不然,柳先生为什么要嫁给您呢?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过来得轻松自在。” 牧志飞再次哑口,旋即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牧晚秋见此,便知道他终于似有所悟了,不由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牧晚秋点到为止,也不再多废话,直接转身离开。 她言尽于此,如果她爹还是不开窍或是拎不清的话,那她就真的没法管,也不适合再管了。 那样的木头就活该一直单着,不配拥有爱情。 不过还在,她爹到底还是比木头要强上一些,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有了行动,主动去寻柳先生去了。 他究竟是怎么跟柳先生说的,牧晚秋不知道,不过冷月盯梢之后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柳先生离开牧府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面颊还微微泛红。 听到这消息,牧晚秋便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找后娘的,除了她以外,牧晚秋觉得她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以前想不通的时候,觉得这是恍若天塌一般的大事。 现在想通了,便觉得根本不值一提。 她朝着天空的方向静静凝望,唇角弯起了一股微微的弧度,缓声道:“娘,您也一定希望爹能幸福的,对吗?” 夜空中的繁星微微闪烁,好似是在对她无声的回答。 牧志飞要么不开窍,一开窍之后,行动也十分迅速,半点都不含糊。 翌日,他就寻了媒婆,上柳府提亲去了。 巧的是,牧志飞寻的媒婆,恰好就是之前上了三次门的那个媒婆。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凑巧,牧志飞是命了心腹去安排,在牧晚秋的授意之下,这个差事就又落到了这个媒婆的身上。 之前三回都是这个媒婆上门说亲,三回都没成功,这一回却是成了,想想她爹得多有牌面? 最近柳府的门槛都快被这媒婆踏破了,左邻右舍也都瞧在眼里,没想到这位媒婆今日又上门了。 原本大家也都以为这媒婆又要无功而返,便是这位媒婆也这么觉得。 之前的三回,她都不知道那是有人故意做局,她可是真心实意地在说媒,但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却还是没能成功,一时之间,她对自己的嘴皮子功夫不由产生了十二分的怀疑。 都说事不过三,她原本已经不打算接这个差事了。 她第四回上门若还是不能成,那她的招牌岂不是彻底砸了? 但奈何有人出高价让她接下这差事,谁还能跟钱过不去呢? 所以,她便第四回上门来了。 柳先生看到这个眼熟的媒婆,心中微微一怔。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把这媒婆跟牧志飞对上号。 这次她又要替谁说媒?但不管她是替谁说的媒,自己都不会答应的。 柳先生的脸上挂上了微微的疏离之色,甚至已经在心中酝酿着该如何直白又坚决地回绝对方,让对方今后都不必再来给自己说亲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这媒婆就热情洋溢地开了口,“柳先生,这回的人家不是乡绅或富商,也不是不起眼的小门小户,这回来提亲的人家你也最是熟悉不过,是你现在正在府中授课的牧家,托我前来提亲的,是牧家二老爷!” 柳先生给大户人家的孩子当女先生在京中很是出名,打出了自己的名气,大家都尊称她一声“柳先生”,是以这位媒婆也是这么称呼。 柳先生方才酝酿到嘴边的话一下彻底咽了回去,脸上神情微懵。 这京中,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媒婆了吗?他怎么也请了这个媒婆? 柳先生还处于愣怔懵神之中,媒婆却当她这是神情冷淡,又要拒绝。 她做媒这么多年,还没遇到眼光这么高的。 她不甘示弱,卖力游说,“柳先生,你也在牧府当女夫子当了不短的时日了,对于牧二老爷自然比老婆子我清楚。 这二老爷不仅生得俊逸,为人更是没得说。 他脾性温良,待人谦和不说,内宅更是干净,十分洁身自好,更是有着了不得的才干,现在更是入了丞相大人的眼,被提拔进了内阁。 我老婆子不懂那些官职,但却也知道,这牧二老爷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可真真是难得的好夫婿人选啊!” 第474章 定婚期 第474章:定婚期 媒婆的嘴,自然都是喜欢夸大其词的。 但是这些夸赞牧志飞的话,柳先生听来,却觉得半点都没有夸大。 甚至于,柳先生还觉得,牧志飞远比她说得更好。 媒婆一番口若悬河地夸赞,半晌都没听到柳先生的回应,正觉泄气,以为自己又要吃上一个闭门羹,却没想到,柳先生的面上慢慢浮上一抹绯红,然后轻声细语地开口,将她请进去了。 媒婆先是一愣,旋即大喜。 这是有门儿啊! 最后,媒婆离开的时候,整张脸都几乎笑开了花儿,行走间都感觉自己快飞起来了。 成了! 她做过这么多媒,但却没有任何一次做媒比这一次更有成就感。 那媒人喜气洋洋地离开之后,左邻右舍便也都知道,柳先生这次竟然应下这门亲事了。 大家一打听,知道了提亲的人是谁之后,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种原来如此,果然般配的感叹。 牧志飞这次提亲是先斩后奏,除了牧晚秋以外,牧家没人知道。 便是老太君那里,牧志飞也都没有提前知会。 他生怕这件事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最后让牧志贤捷足先登了去。 虽然自己这样有些不厚道,但如果重来一次,牧志飞依旧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有一说一,他兄长的确是配不上柳先生,就算他真的去提亲了,她也必然不会答应。 既然如此,他索性就先行一步,断了他的念想,也避免了两兄弟不必要的尴尬。 很久之后,牧志飞才知道,自己所以为的捷足先登,其实根本就只是他的独角戏罢了,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好女儿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过那时他已是娇妻美眷在怀,再知晓这个内情,也已是没有半点生气,反而觉得无比庆幸。 此时,牧家众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众人都有些惊掉下巴,牧念初和牧雪莹两人尤甚。 毕竟她们从来没想过二叔/二伯竟然会续弦,而且娶的还是她们的夫子。 惊讶过后,又觉得他们各方面的确是般配。 不过,牧念初却有些惆怅,柳先生要当她二婶了,自己就没有夫子了,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就失去了夫子,难道是上天注定了她就不该学习? 不管府中众人怎么想,牧志飞是实实在在地高兴,甚至高兴得连走路都带着风。 高兴过后,他也不忘赶紧把此事告诉老太君。 牧志飞觉得,母亲定然不会反对此事,但他先斩后奏的行为也的确有些不妥,是以他在向老太君回禀此事的时候,还有些心虚。 又想到上次母亲提起为他续弦之事,他还义正言辞地说,自己不急,要先为牧晚秋张罗好亲事,结果…… 嗯,脸疼。 老太君听完了牧志飞的话,很是愣怔了半晌,又见他的神色局促窘迫的模样,老太君终于慢慢咂摸出了些许门道来了。 他这是真的上了心,是真心想娶,而不是因为她让他续弦才来敷衍自己。 思及此,老太君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欣慰与愉悦,激动之下,她甚至眼眶都禁不住微微泛了红。 “好,好,你能想得通,那就再好不过!娘很高兴。 柳先生的为人品性也都是有目共睹,她是个好的,你既要娶她,那日后便当好好待她。” 牧志飞听出了母亲语气中的微微哽咽,一时之间,他心中不觉生出了难掩的愧疚。 自己这么些年来孑然一身,母亲心中定然也是忧心挂怀着的,她只是不想逼迫自己罢了。 牧志飞跪了下来,对着老太君行了一个大礼。 “之前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以后儿子不会再沉湎过去,定会安安生生地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老太君连连点头,眼中泪意微微闪烁。 最后,两母子就立马针对婚期展开了讨论。 老太君觉得最近牧家着实发生了不少晦气事,现在能有一桩喜事来冲一冲晦气也是大好事,她便建议尽快把婚事办了,年前就有好几个黄道吉日。 牧志飞想到牧晚秋与他说的那些话,心中不免便多了几分郑重与认真。 他这是第二回成亲,但柳先生却是第一次,自己不能办得太匆忙,太寒碜,让她留下遗憾。 就算不能一味追求铺张奢华,但该有的体面却是半点都不能少。 牧志飞将自己的想法对老太君如实说了,老太君非但没有半分不喜,反而连连点头,“你考虑得对,一开始就让人将就,那之后的日子,只怕也是只能将将就就。你真心实意待她,她也定能真心实意地待你。” 对于婚期,老太君也只是提出自己的期望罢了,并非强求。 成亲有六礼,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 纳采即提亲,目前牧志飞也还只做了这第一步,之后还得交换生辰八字,过定礼,然后择定了婚期,征得女方同意,之后才是大喜之日的迎亲。 这一连串的程序下来,少说也得一个月的时间。 而眼下距离年关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牧志飞觉得,这亲事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在年关之前办好的。 但是,有人想让他在年关之前就把亲给成了,如此他忙着新婚燕尔甜甜蜜蜜,也就没那么多精力来顾及牧晚秋的亲事了。 如何才能让他们将亲事定在年关之前? 这看似很难,但实际上却是再简单不过的。 在问名合八字的环节,萧君离就动了些手脚,让那合八字的大师做了些危言耸听的批语,总之结论就是,必须要在年前完婚,不能拖到年后,否则恐有变故,更是不吉。 大师都这么说了,这种事情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婚期就选在了年前最后一个黄道吉日,十二月十五那天。 时间紧迫,牧家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 原本年关前就是最忙碌的时候,要为过年诸事筹备,现在又多了一门亲事,自然更是忙碌。 老太君年事已高,就算有心为儿子张罗续弦,也是有心无力。 这桩差事就只能落在了容氏的头上。 第475章 婚礼筹备 第475章:婚礼筹备 之前杜氏被休,容氏重新接管内宅庶务,她便趁机清理了一大批人手,那些人有些是杜氏的直系心腹,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并不保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反咬一口,索性直接打发了出去。 有些人则是原本就有些偷奸耍滑,做事不踏实的,这样的人容氏自然也不会留用,便一并打发了。 巨大的人事调动,撞上了二伯子突然提上日程的婚期,容氏一下就面临了人手紧缺的窘境。 容氏:忙到头秃。 她若是知道牧志飞突然要续弦,亲事还这么急,她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人事调整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只能赶紧找人牙子买一批能立马用得上的熟手。 容氏原本以为这定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没想到这回人牙子送来的人却是十分不错,容氏很轻易就挑出了合意的人选,也几乎不用过多培训就立马能用得上。 如此一来,容氏的手忙脚乱终于缓解,在她的指挥之下,府中诸事也都有条不紊地进展了下去。 而实际上,容氏新买进府中,让她觉得用得十分顺手的人,根本就是萧君离一手安排的。 是他一手将这门亲事安排得这般匆忙,自然要善始善终,负责到底。 如果因为他的横插一脚,最后反而让这门亲事忙乱不堪,最后弄得一团糟,那他岂不是好心办坏事,最后还要受牧晚秋的埋怨。 他安排了那些人手进了牧府,不仅能帮助容氏配合好好张罗这门亲事,同时也顺理成章地在牧家安插了更多的眼线。 若是牧家没有什么大事,那自然再好不过,可万一出了事呢?有更多的眼线,他自然也能更方便快捷地洞悉一切。 而且,牧晚秋也加入了进来,与容氏一起为自家老爹的亲事张罗。 年关将近,皇家书院也如期放假了,牧晚秋无需再去皇家书院进学,时间自然空余了下来,所以她很自然地就提出了帮忙。 原本容氏还担心她会对牧志飞续弦之事心有芥蒂,但见她的神色,根本不像介怀,反而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容氏也便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这对父女,好容易才关系缓和,若是又因着这件事闹僵了,她这个旁观者瞧了都不免担心。 看来,她的的确确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知道她心中并无介怀之后,容氏又不免有些担心她会对府中庶务并不熟悉,但几天下来,容氏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牧晚秋不仅没有半点不熟悉,反而处事十分老道,就算有些方面她因为经验不足而略有欠缺,但自己不过略一提点,她立马就能领悟,并且触类旁通,运用到其他方面,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容氏想到因为没了夫子而闲下来的牧念初和牧雪莹,便索性提议把她们两人都带上,让她们也参与其中。 这次俨然是一次十分难得的实践机会,正好能在实践中好好教一教她们该如何操办一场大型的宴会。 毕竟她们日后嫁了人,当了当家主母,自然也少不了要经历这样的事。 以前几乎都是杜氏当家,容氏也没机会做主让她们来亲自实践,现在轮到了自己,她自然不吝于给她们这样的实践,对她们多加教导。 不过,如果不是牧晚秋表现得这般熟练老道,容氏也不会有信心让她们在这件事上练手。 毕竟,这次的婚宴时间紧急,还跟年关连在一处,她才刚从焦头烂额的状态中缓了过来,如果她们三人都是懵懵懂懂毫无紧要,她选在这时候教导她们,只怕又会陷入忙乱之中。 但牧晚秋的表现给了容氏信心。 她们两人或许不如牧晚秋表现那么好,但至少有牧晚秋当她的帮手,帮她分担一二,她也能带得过来。 牧念初和牧雪莹都对这次的实践机会十分珍惜。 以前是杜氏当家,按理说牧念初应当有机会提前学习一番执掌中馈的要领。 但实际情况是,杜氏并没怎么教过她。 牧念初以前对那些不怎么感兴趣,自己便没有主动提出去学,杜氏对她也不如对牧倾语上心,也觉得她还小,不急着学,是以便没有让她有过实践的机会。 牧念初的心态也已经有了转变,对现在的她来说,技多不压身,能有这么难得的实践机会,自然比纸上谈兵来得要好。 牧雪莹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机会,她根本连边儿都摸不着,现在好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弃。 上次牧晚秋生日宴上发生的事,只有牧雪莹一知半解,因为她被容氏及时打发走了。 原本她还在心中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后来,大伯母杜氏被休,五妹妹牧倾语也被送去了家庙,这样严厉的惩戒让她心中胆寒,一时之间,她也不敢胡乱打听了。 甚至于,她的言行也都规矩了不少。 连大伯母和五妹妹都能落得那样的下场,她这个没人庇护的小小庶女,若是真的闯了祸,岂不是死路一条? 所以,现在的牧雪莹格外乖巧听话,几乎是容氏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且不说容氏提供的这个机会有多难得,是她原本就梦寐以求的。 就算这件事是她不愿意的,现在她也不敢对容氏提出反抗。 两人加入之后,都学得格外认真,虽然她们的学习和领悟力并不如牧晚秋,但看着她们态度这么端正,没有偷奸耍滑,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容氏便也愿意多些耐心,好好教导。 牧府这边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府那边也是进展顺利,甚至顺利得柳先生自己都有些惊讶。 对柳先生来说,最需要解决的就是嫁衣问题。 她以前没想过成亲,自然没有事先准备嫁衣。 现在突然决定成亲了,她自然就要赶紧赶制嫁衣。 但是好的嫁衣无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心血,柳先生的女工就算再好,要赶制也颇为吃力。 若是潦草赶制出来的话,她自己心中又会留下遗憾。 第476章 做好事不留名 第476章:做好事不留名 说来,绣工最好的绣娘,自然都是在宫中,她就认识好几个绣工精湛的绣娘,只不过她们一直留在宫中,并没有选择外放出宫。 她就算想要寻她们帮忙赶制嫁衣,也是寻求无门。 她被人尊称一声“先生”,也是因为这些年在高门大户中打出了名声,但她这微不足道的小小名声,拿到宫里去根本就不够看。 就在她准备去街上的绣坊寻找合适的绣娘的时候,让她既惊喜又意外的是,她心中正念叨着的绣艺精湛的绣娘,竟然不约而同地出了宫,出现在了她的府门前。 四个衣着体面,气度雍容的妇人笑盈盈地望着她。 “婉君,听说你要成亲了,我们便来向你讨杯喜酒喝。” “我们还听说你的嫁衣没做好,就顺便来帮你绣一套嫁衣。” “就凭我们几个的手艺,定能给你做出一套让所有人都惊艳到走不动道的嫁衣!” 婉君正是柳先生的闺名。 柳先生,或者说是柳婉君见了她们,听到她们的这些话,心中既惊且喜,整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四人见到柳婉君一副呆呆愣愣,半点都没回过神来的模样,知她是太过惊喜了。 不仅仅是她惊喜,她们几人又何尝不是?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话委实是没错。 便是那些个贵人,一年到头都没几回出宫的机会,更遑论她们这些做奴婢的? 她们每三年才能轮上一回出宫探亲的机会,且探亲的假期还不长。 年前这次出宫探亲的机会十分难得,毕竟年关将近了,谁不想在年前见一见家人呢? 原本还没到她们出宫探亲的时候,但最后这样的机会却落到了她们的头上,她们自是欢喜非常。 她们加紧给柳婉君做了嫁衣,还能挤出时间回去见一见自己的家人。 且这次出宫探亲的机会,是额外多出来的,并不影响她们原本定好的下一次出宫探亲。 是以这次出宫对她们来说,无异于是意外的惊喜。 柳婉君回过神来,急忙将她们领进屋中。 柳婉君欢喜过后,心中便不免生出了疑惑。 她也在宫中待过,所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们要出宫绝非易事。 现在她们却一起出宫了,柳婉君总觉得不大真实,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一番叙旧之后,柳婉君终于忍不住问起了此事,她们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道:“说来,我们这次能出宫,还都是托了你的福。” 柳婉君愣住,“我?” 四人都点头。 “有一位贵人替我们打点了一番才让我们有了这额外一次出宫的机会。 那位贵人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我们来为你赶制出一件独一无二的嫁衣!” “对呀,你说,我们这是不是沾了你的光?” 柳婉君听了,满脸震惊,她忙问,“那,那位贵人是谁?” 四人俱是摇头。 “那位贵人没有表明身份。” 她们反过来问她,“你也不知道那位贵人是谁?” “不能,你们定是有什么渊源,不然这位贵人怎会出面帮你?” 但柳婉君却是满脸茫然,“我此前当真完全不知道此事,若非如此,方才我瞧见你们,为何会这般惊喜?” 她们一想也是,方才柳婉君的惊喜不似作假。 而且,她若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也根本没有在她们面前隐瞒的道理。 有人想到了什么,忽而一脸暧昧地望着柳婉君,“该不会是那位牧大人做的?”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附和,并暧昧地望着她。 柳婉君一愣,心头先是微微一跳,又有些不敢相信。 牧志飞能有这样的本事? 他就算升了官,也只是从三品,且上任的时间也没有多久,最多也就是刚刚站稳脚跟罢了,他能这么手眼通天做成这样的事? 柳婉君细想了片刻,还是否认掉了这个可能。 一来柳婉君觉得牧志飞没有能力把手伸到后宫里促成此事,二来,依照柳婉君对牧志飞的了解,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他不大可能会为了她动用职权去做这样的事。 只是这些,柳婉君也不好与她们过多解释,只怕她解释了她们也不会相信。 而且便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有谁会这样处心积虑地帮她。 这自然是萧君离安排的。 皇宫里人数众多,光是负责给宫中贵人做衣裳的绣娘都有数百人。 他不过是安排四个绣娘出宫探亲,根本毫不起眼,也根本没人会在意这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看在牧晚秋的面子上,萧君离不介意动动手帮帮忙。 而且,他也不是单纯为了帮忙,他这是在为自己讨好岳丈铺路。 做了好事直接留名邀功,这是挟恩图报,是最低级的做法。 所以萧君离做了好事没有留名。 他要寻找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自然不做作地把自己做的这桩大善事透露给他们,届时的效果就能翻倍,他们对他的印象也会有所改变。 他虽然没奢望着通过一件事就能把自己的印象分刷回来,但积少成多,任何一个机会,他都不能错过。 事实果然如萧君离所料那般。 柳婉君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婚后她还找机会向牧志飞询问了一番,果然不是牧志飞做的。 柳婉君的那件嫁衣十分惊艳,让她没有留下任何遗憾,他们两人都记下了这个恩情。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知道了此事是萧君离暗中所为。 便是他们知道此事的契机也足够巧妙,半点都看不出是萧君离故意让他们知道的。 萧君离将他做好事不留名,丝毫不图回报的形象立得十分稳当,柳婉君对他真心感念。 而牧志飞虽然觉得萧君离这是别有所图,但在柳婉君的影响下,他对萧君离的为人也终于开始重新审视,萧君离的坏形象,也总算是稍稍掰回来了一些。 眼下,两边都在紧锣密鼓地为这场亲事筹备着,从一开始的忙乱慢慢步入正轨,开始变得忙而不乱。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从深秋步入了初冬,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婚期也终于到了。 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唯一的变动大概就是,牧嫣然被放了出来,她也要参加这场婚宴。 第477章 舒服,继续,别停 第477章:舒服,继续,别停 牧嫣然从下人的口中听说了牧志飞要娶柳先生之事,便想尽办法求了牧志飞来见她,然后向他认了错,态度恳切地请求他允许自己参加这场婚宴。 许是牧嫣然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许是牧志飞原本就心软了,便同意了。 牧晚秋听说此事,眉头立马就蹙了起来。 但这事既然是牧志飞同意了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她对牧嫣然并不放心,便让人一直盯着她,不要让她在大喜的日子里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一天,柳婉君穿上了那件由宫中绣娘亲手缝制的嫁衣,将她窈窕婀娜的身段尽显无疑。 配上那最精致隆重的新娘妆,她原本清丽秀雅的面容顿时焕然一新,整个人更是平添了一股令人惊艳的韵味。 牧志飞掀开盖头的时候,恍惚间觉得自己好似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愣头青,直盯着她愣愣地发呆,心跳也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柳婉君低眉垂目,却难掩面上娇羞。 屋中的喜烛跳跃着欢快的火苗,静静地见证着屋中的旖旎与甜蜜。 …… 牧晚秋觉得,虽然成亲的不是她,但一整天下来,她也累得够呛。 既要盯着婚宴的每一个环节,还要分神去防备牧嫣然,她的精神紧绷,根本就没有放松的时刻。 好在,牧嫣然许是真的被关老实了,对于这难得的恢复自由的机会十分珍惜,从头到尾都十分本分,没有闹出半点事端。 洗漱过后,牧晚秋舒舒服服地躺到了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累了一整天,可算是能松快松快了。 云芷见此,主动开口提议,“姑娘,奴婢给您按摩一下。” 牧晚秋也没有拒绝,一个翻身直接趴到了床上,让她给自己揉按后背。 但是云芷到底手上没功夫,刚按了没多久,手上就有些没力气了,她自己按得吃力,牧晚秋也觉得不够舒服。 牧晚秋正要喊停,让她也去好好休息休息,冷月就自告奋勇顶替她。 “奴婢会武功,手上的力道比云芷的强多了。” 不待牧晚秋开口拒绝,她就直接上手了,那力道的确是比云芷那软绵绵的力道强多了,牧晚秋被她按得舒服极了。 牧晚秋一边舒服的哼哼,一边道:“云芷,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 冷月转头看向云芷,颇有些邀功的意思。 云芷:…… 她不甘示弱,直接道:“我去找青青,把她带回来的零食都吃光,不给你剩!” 今天乔青青也回来帮忙了,还带回来了很多自己在酒楼时捣鼓出来的一罐罐小吃食,她们起先都瞧见了,但因为一直都没闲下来,便都没顾上吃。 冷月:…… 不得不说,云芷的这个反击十分精准,一下就掐到了冷月的命门。 那可是零食啊,好吃的零食啊,乔青青做的好吃的零食啊!她都馋了好久了! 冷月急忙冲着云芷的背影吼,“不准吃完,不然我收拾你!” 云芷朝她扮鬼脸,把她方才的挑衅都还了回去。 牧晚秋听到她们的这般拌嘴,唇角都不自觉微微翘起。 她素来知道冷月嘴馋,便大发慈悲地开口,“好了,我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了,想吃就去吃。” 牧晚秋对她们这些下人素来都宽厚,她开口给了恩典,冷月也没有推辞,直接便笑着欢呼了起来。 “多谢姑娘!奴婢就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继续给您按摩。” 说完她就像是一阵风儿似的跑得飞快,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冷月和云芷抢零食的声音,牧晚秋一阵失笑。 牧晚秋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她懒得动,便一直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动作,迷迷糊糊间便眯了一会儿。 正迷瞪间,后背上又传来了一阵有力的按摩力道,牧晚秋顿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舒展开了。 她以为是成功抢回零食的冷月,便也没有动,只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然后懒懒开口,“这么快就回来了?” 身后的“冷月”并没有开口回答,牧晚秋也没有发现异常,她完全被这舒服的按摩手法征服了,忍不住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哼哼唧唧的慵懒声音。 “嗯,好舒服。” “力道再重一些,咦,别停啊,可舒服了。” “对,就是这样,继续,节奏快些。” “嘶……有点疼,轻,轻一些……” “也不要太轻,这样不得劲儿,再用力些。” “嗯,好舒服啊……” …… “冷月,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按摩手法这么好啊?真是舒服。” 被夸赞了的“冷月”依旧没有开口,牧晚秋等了片刻,终于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依照冷月的性格,听到自己夸她,她定然已经忍不住开口洋洋自得了,绝不可能会这么安静。 牧晚秋猛然回头,就对上了萧君离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 牧晚秋:!! 她脸上的表情僵住,定格在了一个十分僵硬难看的表情上。 怎,怎么会是他! 所以,方才自己那番“轻一些”“重一些”“真舒服”“不要停”的话,竟然全都是冲着他说的?? 牧晚秋整个人仿若被雷劈了一般,刹那间,她的脸涨得通红,一下变成了猪肝色。 “你你你……” 牧晚秋半晌都没有“你”出一个字来,最后,羞愤之下,她直接扯过被子,飞快将自己整个人都挡住。 只要他看不到自己,自己就不用丢人了! 萧君离看着床上那一团“蚕蛹”,唇角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 其实,如果方才牧晚秋能仔细观察他,就会发现他其实也并不似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 他的耳根也微微泛起了红,伸手摸一摸他的脸,还能感受到那上面的热意。 不过,跟牧晚秋现在的羞愤相比,他的那点子窘迫似乎就变得完全不值一提了。 隔着被,他悠悠的声音钻入了牧晚秋的耳朵里。 “本王没想到自己的技术这么好,能得到你的这般赞誉。” 牧晚秋听了这话,原本就滚烫的耳根,瞬间变得更加热了,简直几乎要原地烧起来。 第478章 口是心非的女人 第478章:口是心非的女人 什么叫他的技术这么好? 明明是按摩技术,他能不能不要胡乱省略让人乱想啊! 啊呸,就算是按摩技术也不要反复提起好,这就是一个让人尴尬到窒息的话题,就让大家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彻底忘了! 牧晚秋脑中的念头刷刷刷地闪现,但那些心理活动却只敢在脑子里闪现,现实中,她根本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蹦,依旧把自己死死地捂在被子底下,持续装死。 快走快走,让她冷静冷静。 但萧君离非但没走,反而继续道:“还要吗?” 牧晚秋装死。 萧君离:“方才不是还让本王不要停吗?怎么现在不要了吗?” 牧晚秋继续装死。 “真的不要了?本王的技术这么好,不要可惜了。” 牧晚秋终于装不下去了,她在被子底下恼羞成怒地出声。 “闭嘴!” 这个人的脸皮是有多厚?明知这样的话究竟有多暧昧,有多引人遐想,竟然还能这么不要脸地说个不停。 就他有嘴啊,叭叭叭个不停! 牧晚秋正觉得羞愤欲死,就听到上方传来的一道醇厚的笑声。 那笑声钻入耳中,牧晚秋仿佛能亲眼见到他那眉目舒展,笑得促狭的模样。 牧晚秋觉得更加羞恼了。 即便眼下已是冬日,但牧晚秋还是把自己捂出了一身的热汗,不仅是被子的功劳,更是羞出来的。 牧晚秋觉得自己热得在被子里完全待不住了,可是他却还在旁边,牧晚秋根本没有收拾好心情,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面目去面对他。 牧晚秋闷声赶人,“你快走,我今晚不想见到你!” 萧君离的笑声止住,顿了顿方才开口,“好。” 他竟然没有反驳,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牧晚秋还听到了他起身离开的声音,旋即屋中就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牧晚秋觉得不大可能,他定然是在使障眼法,实际上根本就没走。 就像方才那样,来得悄无声息,故意戏弄她。 但牧晚秋也着实是有些憋不住了,她都快热得烧起来了。 她悄悄地掀开了被子,探出了脑袋,四下环视了一番,没有看到人。 牧晚秋一把掀开了被子,趿着鞋子下了床,飞快地在屋中寻找,但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 她不觉愣住,他竟然真的走了。 牧晚秋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明明方才恼他,不想见他,让他走的人是自己,但现在,他真的走了,牧晚秋心中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牧晚秋没来由又生气了,愤愤道,“让他走就走,以前怎么没见那么听话过?” 牧晚秋气哼哼地要抬脚往面前的椅子踹上一脚,她的头顶忽的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 “本王就知道有些人口是心非,所以体贴地留下来了。” 牧晚秋被惊得一个趔趄,她整个人险些摔倒。 勉强站稳,她慌忙抬头循声看去,就见萧君离正姿态慵懒地坐在房梁上,整个人好一派怡然自得,那张俊脸上更是毫不掩饰的看戏表情。 牧晚秋:…… 她的脸色顿时又是一阵青白交错,好不精彩。 啊啊啊,她又丢脸了! 牧晚秋又生出了一种立马躲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的的冲动! 脑中生出这个念头,身体就本能地开始按照身体发出的指令去实施。 萧君离见她又要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躲起来,心中顿生无奈。 他一个飞身,利落地从房梁上飞了下来,稳稳落地,然后飞快上前,一把将那个满脸通红的小女人捞了过来。 他失笑,“被子里有那么舒服?方才还没躲够?” 牧晚秋气恼之下,反驳的话也根本没经大脑,直接便脱口而出了。 “反正比你舒服!” 这话一出,她当即愣住,很快就又想到了方才那番“舒服”“继续”“别停”一类的虎狼之词,她简直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萧君离一怔之后,也回过神来,刹那间,他的眸色就深了几分。 他语气低沉醇厚,幽幽反问,“是吗?” 牧晚秋想捂脸,但最后,她的手却捂在了萧君离的嘴巴上,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闭嘴!不许说!” 她有预感,他定然又要说出一些让她羞得无地自容的话,条件反射之下,她便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萧君离方才便将她拉入了怀中,此时,她这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萧君离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捂在自己的唇上,似乎一下就产生出了让人心悸的奇异感觉。 片刻之后,牧晚秋才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不妥,她当即像是被烫了手似的,飞快缩了回来,眼神微微闪烁,耳根又红了。 但她还是故作镇定,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故作凶巴巴地瞪着他。 “反正,不准再提方才的事!” 萧君离见她的模样,知她这是恼极了,自己若是再继续戏弄她,只怕就真的太过了。 萧君离便含笑点头,“好,不提了。” 牧晚秋见此,这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他的怀中,她又开始觉得不自在极了,忍不住微微挣扎,想要从他怀里挣出来。 但萧君离却是半点都不想松手,语气甚至有些委屈,“今天这样的大喜之日,本王抱抱都不行?” 牧晚秋挣扎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 他说得也十分有道理,让牧晚秋一时都找不到反驳之词。 尤其是他那略带委屈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若是不给他抱一抱就是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似的。 不过,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哦是了,他方才说到大喜之日的时候又省略了。 这是大喜之日没错,但是她爹的大喜之日,被他这么一省略,好像说的是他们两人的大喜之日似的。 牧晚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心中有些不自在,但好歹是没有再动了。 萧君离如愿以偿地拥着她,唇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他缓声开口,“今日的婚宴可顺利?” 第479章 惊喜的谢礼 第479章:惊喜的谢礼 终于有了能够让她转移注意力的话题,牧晚秋也不觉放松了几分,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顺利。我们之前都做了很多筹备,各方面都安排得十分妥帖,今日只是有些忙碌,却是忙而不乱,半点纰漏都没出。” 萧君离其实早知道婚宴进展顺利,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可能会这么轻松惬意。 “嗯,那就好。” 牧晚秋想到今日柳先生的新娘扮相,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我觉得今日柳先生好美,她的那套头面很精致夺目,她身上那身嫁衣更是精美绝伦,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将她的美放大了无数倍!” 萧君离脸上露出了一抹矜持的微笑,开口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但熟悉他的人却能从中听出一抹邀功的意味。 “哦,她的那套头面是本王为她牵线搭桥,寻了老匠人为她定制,她的那身嫁衣,是本王把她旧时在宫中做绣娘的好友请出宫为她赶制的。” 萧君离在牧志飞和柳婉君的面前要做好事不留名,要等到日后有了恰到好处的机会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丰功伟绩。 但是,在牧晚秋这里就不需要这么迂回了。 这个时候不亲口邀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牧晚秋闻言,果然很是震惊,满脸都写着诧异。 她脱口问,“你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就回过神来了。 他跟柳先生没有交集,眼下突然帮她,还能是为什么? 果然,就听萧君离道:“自然是为了你。” 也为了讨好未来丈母娘,顺便讨好未来岳父。 反正,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牧晚秋。 牧晚秋的面颊又有点烫了,心中更是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喜悦和甜意。 他能为了她去做这些事,恰恰是因为在意她,将她放在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这样的重视和在意,自然让她心中欢喜。 但欢喜过后,牧晚秋还是禁不住有些担忧。 “你做了那么一番大动作会不会太惹眼了?” 尤其是把宫里的绣娘弄出宫来,这可不是什么易事。 萧君离语气依旧轻飘飘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本王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本王自有分寸,无需担心。” 牧晚秋对他有十足的信任,既然他说自己有分寸,那牧晚秋就相信他是真的有分寸,她心中原本的担心这才放下。 但就算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轻轻松松的小事,牧晚秋却还是记住了他的好。 牧晚秋咬了咬唇,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直接伸臂环住了他的腰,整张脸也都埋在他的胸膛上。 “殿下,你真好。” 牧晚秋说完这话,自己的面颊和耳根就又红透了,心口更是砰砰砰跳得飞快。 萧君离的身子骤然一僵,旋即,他便觉得浑身都像是过了电一般,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袭遍全身。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自己的怀抱,简直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死死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但又觉得这样太过不稳重,他便只能努力克制。 但他那高高上扬的唇角,却是泄露了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得到她的这么一句话,也不枉费自己费了那般心思。 在她面前,他整个人都好似变得幼稚了起来。 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明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嘴上却道:“不过就是小事一桩罢了,不值一提。” 牧晚秋跟他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对他的秉性也算是摸得一清二楚了。 他这明显就是口不对心,死傲娇。 牧晚秋也生出了戏弄的心思,她开口道:“原本我还打算给殿下一个谢礼呢,既然殿下觉得这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那想来也就不需要我的谢礼了。” 闻言,萧君离唇角笑意当即微微一僵。 他当然不缺谢礼,也不稀罕别人的谢礼,但是,他稀罕牧晚秋的谢礼啊! 只要是牧晚秋送的,哪怕是送一根草,他都乐意好好珍藏着。 萧君离当即就改了口,“本王也不是贪图回报之人,但既然你有这个心,本王自然也不好推拒。” 不等牧晚秋再多说,萧君离直接就问,“所以,你打算给本王的谢礼是什么?” 牧晚秋不过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之前自然也没有准备什么谢礼。 便是提到谢礼,也不过是方才的临时起意,现在他真的要向她讨要谢礼,她哪里能拿得出来? 牧晚秋原本想说没想好,以后再给他补上,但话到了嘴边,她的脑中倏而闪过了一个念头,刹那间就让她心头猛跳。 她略一迟疑,旋即咬了咬唇,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她强忍心头的异样,开口道:“你闭上眼睛。” 萧君离原本也没抱希望她真的能当场拿出谢礼,但听她这话,他心中顿时生出了期待。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当真便乖乖闭上了眼睛。 他许久都没有过这种既紧张又期待的感觉了。 没想到,现在却因为她口中的一个小小的礼物就这般没出息。 牧晚秋从他的怀里稍稍退了出来,抬眸望着他的俊脸,面上不觉更添绯红。 她稍有迟疑,但最后,还是一咬牙,一闭眼,直接垫脚,朝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这个吻,就是她的谢礼。 这个行为着实大胆,甚至还有些孟浪。 但是,他们之间再孟浪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她也没必要太过刻板拘泥,还不如大胆一些,所以牧晚秋才下定了决心,大胆地吻了上去。 她再是大胆,也只敢轻碰一下,飞快就要撤回来。 但下一瞬,她的脑袋却被一双大手扣住了。 萧君离反客为主,狠狠地吻住了她。 天知道方才他突然被她吻上来的时候有多震惊,震惊过后,他的全身上下便又升起了一股类似于过电了的感觉。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们的初次亲吻,但这却是她第一次主动,而且,还是以偷袭的行事。 猝不及防之下的偷袭威力更大,他整个人都快被点燃了。 这时候她再想草草收场,怎么可能? 牧晚秋被他扣住后脑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遭了,她这该不会是引火烧身了! 第480章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第480章: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牧晚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糟了,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的火一旦被点燃,想要轻易熄灭可没那么简单。 至少,要给他足够的甜头,才能将人打发了。 因为她方才的一时兴起,牧晚秋付出了十分严酷的代价,她被吻得几乎窒息,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她用力地推他,自己才终于被放过。 牧晚秋气喘吁吁,面色陀红,双唇更是一片润泽,这副模样,简直将她骨子里的媚都尽显无疑。 明明刚刚才掠夺采撷,萧君离却觉得半点都没起到止渴的作用,反而越发口干舌燥,想要更多。 牧晚秋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她当即伸手,用力地推着他的胸膛,坚决不肯让他再乱来。 “够了,不要了。” 明明是拒绝的话,但许是方才太过忘情,她的喉咙有些干涩,开口的声音便有些哑,配上她的音色,平白让人觉得多了几分勾引与魅惑。 萧君离望着她,眸色不觉更深了几分。 他觉得,她像是有毒,一碰就上瘾,怎样都不够。 萧君离伸手,有些强硬地将她重新揽入了怀中。 他开口,胸膛中便带起一阵震颤。 “你这哪是谢礼,分明就是酷刑。” 撩完之后,留给他的就是无尽的燥郁,偏偏他又不能真的越界,只能自己咬牙硬抗。 牧晚秋当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她不觉轻轻咬唇,没有吱声。 以前他明明就十分冷静自持,整个人就跟没有感情的禁欲和尚似的,谁知道他现在整个人完全变了,简直成了一头活脱脱的猛兽,完全不能招惹。 果然,男人都有里外两张皮。 表面再正经,实际上内里却还是逃不开男人的劣根性。 半晌,牧晚秋都觉得他身上依旧燥热,好似完全没有缓过来。 牧晚秋便小声开口,“你放开我,这样你才能更好的冷静下来。” 萧君离:“本王很冷静。如果不冷静,现在就不只是抱一抱而已了。” 牧晚秋:…… 她还是闭嘴,就让他自己克服好了。 牧晚秋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里,鼻尖是他身上特有的冷木香,很好闻,也与他的气质十分契合。 最后,这个拥抱以牧晚秋的一个哈欠作为终止。 牧晚秋白天忙了一天,早就累了。 方才能这么生龙活虎,也完全是因为发生了一连串让她窘迫尴尬的事。 现在,困意又上头了。 萧君离看到她眼中因困倦冒出的泪花儿,对她不免生出了几分心疼,终于松开了她。 “时间不早了,你休息。” 牧晚秋又打了个哈欠,越发觉得困得睁不开眼了,“嗯,那殿下你也快些回去休息。” 萧君离见此,就算心中还有那没掐灭的绮念,也总算是彻底偃旗息鼓了。 她躺上了床,盖上被子,萧君离还没走,她就阖眼睡了过去。 萧君离不觉失笑,她对自己当真是没有什么设防啊,也不担心自己趁着她睡着再对她做些什么。 不过,她这样的不设防,也恰巧说明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待她彻底睡熟了,萧君离这才起身离开。 其实他今夜来,原本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对她说的,只不过最后,却只顾得上打情骂俏,完全把正事给忘了。 待他想起来的时候,她又已经睡了。 翌日,牧晚秋才收到了萧君离派奕风送来的消息:他们此前一直在装潢布置的书铺,终于开张了。 按理说,光是装潢书铺的话,不需要耗费这么长的时间才能开张。 真正费时费力的,是书铺里的书籍的搜集和准备。 加上掌柜和伙计的招揽培训,这些都并不简单。 牧晚秋只做了个甩手掌柜,最多就是给萧君离出主意,真正吃力的筹谋安排,都是由他经手的。 正因为如此,牧晚秋听说书铺开张反而更加高兴,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这书铺最后的成效。 但今日是柳婉君过门的第一日,牧晚秋不能出门,她便只能强自忍耐。 他们的书铺取名为“自见书铺”,取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之意。 牧晚秋终于有机会去逛一逛自己的书铺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而且,她还是与柳婉君一道出的门。 两人关系的转变自然需要磨合,哪怕之前两人多么熟悉,现在关系变了,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牧晚秋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也大大方方地喊她一声“母亲”。 反倒是柳婉君,面对牧晚秋之时有些不自在。 她本是牧家的夫子,最后却嫁进了牧家,落在旁人的眼里,定然觉得是她利用职务之便勾引主家。 她固然跟牧志飞有些来往,但他们却从来守礼,甚至没有对对方说过一句不该说的话,她怕牧晚秋也误会她。 即便牧晚秋大大方方地喊了她母亲,柳婉君心中也依旧有些疑虑。 因为看出了她的这种心里,牧晚秋这两天才一直留在府中陪她,与她说话。 经过这两天的磨合,两人的相处才越发自然,柳婉君心中的疑虑也打消了。 今日出门逛书铺,便是牧晚秋主动提出的。 她早就想来了,而柳婉君也是读书人,她自然也会愿意来。 果然,两人一拍即合。 待来到了这书铺,牧晚秋的眼中便全是满意,这里的每一处装潢,都与自己所预想的一般无二,甚至呈现出的效果反而比自己预想中更好。 更让牧晚秋欣喜的是,书铺的生意十分好。 出入书铺的,大多都是读书人,他们大多一进来就直奔某个方向而去。 而他们的目标,都是一本叫《科举旬刊》的薄薄书册。 牧晚秋见此,唇角也不觉微微翘起。 他们的书屋与寻常的书屋大不相同,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推出了这本《科举旬刊》。 这就是她和萧君离为之努力了许久的成果啊! 她走上前,拿起一本翻看了起来。 第一份科举旬刊中,第一篇收录的便是安知珏出的题,那题目紧贴近年科考热点议题,内行一看就能窥见其中的奥妙之处。 题目后头,还附上了详尽的题解,可谓是鞭辟入里,直切要害,让人读之便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第481章 科举旬刊 第481章:科举旬刊 除了安知珏,牧晚秋也请牧志飞露了一手。 他们都是科举的胜利者,又在朝为官,他们给出的题解都融合了自己为官的经验总结,结合了对时政的想法与思考,自然比经验不足的考生们分析得透彻和深刻。 除了经议文章,还有其他的科举项目,譬如算学、诗文等,《科举旬刊》中也都有刊录。 起先书屋的开张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萧君离和牧晚秋都并未刻意高调。 但因为这份《科举旬刊》的横空出世,自见书铺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考生们踏破了。 现在最费钱的是什么?是读书。 不仅因为书本纸张贵,更是因为书本的不易复制性,让文化的流通受到阻碍。 对于寻常出身的书生来说,不仅仅是买书贵,获取第一手的讯息和资源更是难上加难,大多数人都根本寻求无门。 这份《科举旬刊》的横空出世,俨然给普通的书生提供了一个可以低成本获取科举信息的渠道,众书生们自然蜂拥而至。 来年春天就到了三年一次的春闱,不少外地的考生都干脆直接留在京中过年,专心备考,这时候出的科举旬刊,对这些考生来说自是宛若及时雨一般。 大家本是冲着《科举旬刊》来的,但没想到,这个原本并没有让人看在眼里的自见书铺,竟然也是内有乾坤。 这书铺是从酒楼改建的,一共有三层,一二楼是公共区域,到了第三层,就只有举人考生能上去。 有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了三楼,就发现这里面的书册都是与科考相关,甚至有不少他们以前都没有见过的孤本题册——正是为了搜集整理这些珍贵又难得的题册,这书铺才会拖延到现在才能开张。 这样的惊喜,顿时让考生们欣喜若狂。 不过三楼的书却并不出售,也并不出借,只供他们在三楼阅读,一天需收取十文钱。 一天十文钱算什么?这点钱,相较于真正买下一本书,已经是九牛一毛。 而且三楼还安置了很多宽敞的桌椅,他们完全可以拿着书册直接坐下阅读,誊抄。 不少家境贫寒的考生,都纷纷往自见书铺而来,每天都想第一时间抢占位置。 就算有人没抢到位置的,只要寻到了自己想看的书,他们也会选择站着看书。 毕竟,这里的书籍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最宝贵的资源。 其余尚未考上举人的读书人,对三楼不觉产生了深深的向往。 他们就算上不了三楼,却能进出一二楼,也能购买《科举旬刊》。 是以,不仅是《科举旬刊》,便是一二楼的书也卖得十分不错。 人都有从众心理,看到大家都说自见书铺的书好,大家想要挑书之时,就会首先想到这里。 便是这里卖的话本子,都比别处要卖得好——读书人都喜欢在这里买书,想来这里的其他书也必然都是上乘佳作! 除了话本子,书铺还辟了一个位置兼售笔墨纸砚。 读书人嘛,最用得上的就是笔墨纸砚,既然在这里买了书,不妨连带着把其他要用的也一并买了。 如此这般,书铺开张之后,生意自然差不了。 牧晚秋对此早就知晓,甚至其中有不少点子都是她的主意,她现在更多的像是在检验自己的成果,而柳婉君见了,却是不由得生出感叹。 “这书铺的经营模式着实新鲜,难怪生意能这般好。” 牧晚秋听了,唇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 《科举旬刊》既然称之为旬刊,自然就是一旬出一刊。 而且《科举旬刊》之所以卖得那么好,也是刚好碰上了春闱的这个好时机,既然势头好,自然要继续抓紧把这势头继续延续下去。 约稿就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多亏了“阿昭姑娘”出面,搞定了安知珏这个固定撰稿人,他每旬都要出一篇与科举有关的题目,并且写出自己的策论。 牧志飞那边,牧晚秋不好直接对他软磨硬泡让他一定要帮他们供稿,不然牧晚秋没法向他解释自己这么看重此事的原因。 但经萧君离提醒,牧晚秋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 她不能直接提要求,却可以迂回地达成目的。 第二期的旬刊,他们想办法约到了首辅谷万生的稿子,刊登了上去。 书册开始售卖,牧晚秋就状似无意地在牧志飞面前提起,并且不动声色地暗示他,谷万生的这篇策论在读书人之中引起了十分好的反响。 牧志飞一听,整个人几乎都要炸了。 “就他那半吊子水平,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 当年我们是同年考生,他的名次可远没有我的高!” 他若非善钻营,又得了家族封荫的助益,怎么可能会爬得那么快,当上了首辅? 总之,牧志飞对他这个首辅是半点都不认同。 牧晚秋眨眨眼,“可是大家都说他的策论写得好,爹,您不妨每旬都写一篇给那《科举旬刊》投递,依您的水平,定然每次都能刊录,而且也一定能将他彻底碾压!” 牧志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点头答应了。 “写就写,你爹我别的不会,不过区区策论难道还能难得倒我?” 牧志飞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女儿套路了,他片刻也不耽搁,直接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中。 有了谷万生这个死对头的刺激,牧志飞简直是灵感爆棚,他不仅拟出了几个十分精妙的策论议题,便是自己给出的题解也是深入浅出,入木三分,让那些考生读了都不由得大为感叹,引为圭臬。 如此这般,牧志飞就也成了《科举旬刊》的固定撰稿人,不仅保质保量,甚至有时候还会超额完成。 除了在策论板块,他还会作诗,在诗歌板块也开始大放异彩。 他原本就很擅长作诗,有了谷万生这个竞争对手,他自然要更加卖力,力争要将他彻底碾压。 因为他的作品频频刊登,牧志飞在众读书人心中便慢慢变得眼熟了,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他,但却不妨碍大家时常把牧大人挂在嘴边,往往一起被讨论的,还有他的策论和诗歌。 牧志飞听到那些夸赞之后,整个人既有些飘飘然,又觉得十分满足和自豪。 第482章 有人在打客栈的主意 第482章:有人在打客栈的主意 这种自豪,竟然比他升官加俸还更让他开心。 随着《科举旬刊》的名声越来越大,朝中不少官吏也都渐渐有所耳闻。 一些原本就被书铺之人想办法约过稿的官员心中也顿生了一股莫名的自豪,更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有些文官心中也不免有些蠢蠢欲动,谁不希望自己能着书立说,流芳百世呢? 于是,《科举旬刊》之后的稿件来源就越发丰富,根本不用再愁。 反而是那些官员们要煞费苦心,绞尽脑汁地将自己的供稿好生打磨,生怕被同僚给比了下去。 《科举旬刊》的势头大好,自见书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声名鹊起。 在有间客栈之后,自见书铺又成为了读书人趋之若鹜的朝圣之地。 不过,这些都是数月之后的事,眼下,自见书铺刚刚开张,《科举旬刊》也只出了一期,但势头已经十分不错,牧晚秋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嘴都要笑歪了。 牧晚秋还抽时间去了有间酒楼和有间客栈,对这两间铺子的生意也视察了一番,都没有让她失望,每次翻看账册,她都感觉到了金钱带来的快乐。 而牧府诸人也都开始专心为年节做准备。 柳婉君的身份从牧家的先生,转变成了牧家二房的主母,因为牧晚秋的陪伴与示好,她很快就完成了磨合。 她与容氏相处和谐,一起同心协力地为春节做准备,一切都有条不紊,不忙不乱。 牧志贤见此,心中不觉就生出了几分酸溜溜的感觉。 妻贤夫少祸,他亏就亏在娶了个不贤之妻,杜氏若是贤惠,也就不会发生那些破事,自己就不会休妻,现在这种时候,也不会陡然生出一种孤家寡人的寂寥之感。 牧志贤更担心的是牧元恒,也不知道他在书院复习得怎么样了,那件事究竟有没有对他造成大的影响。 过几日他也该回来了,到时候,自己定然要好好地考教一番,探探他的底。 牧志贤的惆怅无人知晓,就算知晓了也没人在意。 不过,在一片大好消息中,牧晚秋倒是突然收到了一个坏消息:谢方平送来了一个消息,有人打上了客栈的主意。 这个打了客栈主意之人,正是之前那个跟谢方平结了梁子,并且一直派人抹黑客栈声誉的林大海。 原本林大海的抹黑十分见效,那客栈在谢方平的手中,俨然已经难以为继,眼看就要倒了,最后被牧晚秋买下。 她利用前世的经验,下了一盘棋,做了那么一番布局,总算是把客栈的名声盘活了。 不仅盘活了,更是让有间客栈成为了燕京城里所有客栈的标杆。 那林大海当日亲眼见到有间客栈如何逆风翻盘,见到谢方平如何扬眉吐气,心中便生出了要重新将他狠狠踩在脚底的念头。 只是他知道大局已定,他再用以前那些手段,必然是无法成事,他便想到了自己的主子。 凭借他主子的身份地位,想要区区一间客栈,那不是勾勾手指头的事? 那谢方平不过是一介区区小民,难道还敢不给? 现在,这客栈已经不是单纯的能带来经济利益,它成为读书人汇聚之地,拥有了这里,在一定程度上也能更方便地掌控读书人,引导舆论走向。 想来,他的主子定然也会看中这一点,想要将这个客栈收入囊中。 于是,林大海就存了给主子谏言的机会。 只是,林大海就算混出了些许头脸,但却也远没有能够随时都见到主子的机会,他只能给自己上头的管事递话,自己有重要的事向主子回禀。 林大海生怕自己的功劳被管事抢了,是以,他也并没有对那管事说明自己要向主子回禀的究竟是什么事。 他等来等去,也都没有等来见到主子的机会,是以这件事才一直未曾爆发。 直到最近,林大海终于找到机会见到了主子。 他冒着大不敬的罪名,直接冲上去向主子谏言,主子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派人一打听,便发现确有其事,是以才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因为林大海谏言有功,他的主子便也顺势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 不过,那位主子交代了,要把事情办得漂亮些,不要堕了他的名声。 是以,近日林大海便又开始频繁造访有间客栈,起先他并未亮出自己主子的身份,只是高高在上地向谢方平提出了要将客栈买下的要求。 他对着谢方平放言,如果谢方平肯乖乖配合,那么,他多少还是会给一个公道价。 但如果谢方平不识抬举,最后他不仅保不住客栈,更别想收到半点好处。 林大海的言辞间都在暗示他的背后有贵人,这个客栈便是贵人看上了,如果他不识抬举,惹怒了贵人,最后只怕后果更加严重。 谢方平对林大海的为人已经心知肚明,他就是个不择不扣的泼皮无赖。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之前谢方平的客栈生意这般惨淡潦草,便是因为不小心得罪了林大海这个小人。 现在客栈已经不是他的了,如果再因为他招惹来小人的算计,那他就真的无颜再见牧晚秋了。 是以,他对此事也半点不敢姑息,当即就派人给牧晚秋传信了。 谢方平满脸忧色,“如果此事只是我小题大做的话,那大不了就是虚惊一场。 但如果因为自己的瞒报,让事情陷入难以挽回的局面,那就糟糕了。” 牧晚秋听了之后,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对于谢方平及时回禀的做法,牧晚秋十分赞同。 她不喜欢那些凡事都自以为是,代她拿主意之人。 她追问,“那林大海可透露了自己背后之人是谁?” 谢方平摇头,“不曾,但他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那个贵人身份十分不一般,并非我们这等升斗小民开罪得起的。” 谢方平迟疑了片刻,又道:“依照我对林大海的了解,他惯是喜欢耀武扬威的。 这次他既然没有主动透露那位贵人的身份,要么,这个所谓贵人是他编造出来的,只不过是为了吓唬小的,让小的不敢不从。 要么,就是真的有那么一位贵人,只不过那位贵人对他有交代,他这才不敢把对方的身份道出。 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也恰巧说明,这位贵人的身份当真不一般,对方既想得好处,又不想坏了名声。 如果这样的话,只怕,我们最后真的会守不住这客栈,毕竟,民不与官斗啊!” 谢方平的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担忧,显然,他更倾向于后者。 他的面上也满是愧疚之色,归根结底,这场祸事都是他招惹来的。 牧晚秋也更倾向于第二种猜测。 有间客栈的风头太大了,这是树大招风,这才惹人觊觎了。 是以,她并没有怪责谢方平的意思。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有间客栈把名声打出去了,才会惹来此事。 相较于谢方平的忧虑,牧晚秋就显得轻松许多了。 “民不与官斗没错,但我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升斗小民。” 谢方平听到牧晚秋这泰然自信的语气,不觉抬眸看她,霎时,谢方平只觉得自己心中方才的忧虑好似一扫而空了。 谢方平并不知道牧晚秋的身份,但他却能从牧晚秋的仪态气度中看得出,她定然不是小门小户出身。 现在听她这话,谢方平心中更加笃定了几分,这位东家定然非富即贵。 林大海背后的那位贵人,说不定都没有自家东家的身份贵重了。 然而实际上,牧晚秋的出身绝对称不上多么高贵不凡。 她的出身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阶层,在这燕京城中,只怕在大街上随便拎一个都可能比她的出身高。 她之所以会这般自信,那是因为不仅那个林大海有靠山,她也有啊! 萧君离就是她现成的大靠山,于公,萧君离也算是这客栈的东家,别人这是要把他的产业抢了,他难道会无动于衷? 于私,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她若是对他撒撒娇,求他帮忙撑腰,他难道还会不肯? 萧君离是淮阳王,除了皇上,还有谁的身份比他更加高贵? 而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皇上做的。 皇上若真的想要这间客栈,也断然不会用林大海这样的人当马前卒,跌份儿! 所以,牧晚秋并不慌。 她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把那个躲在后头的贵人揪出来,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有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乱伸手,他们才能确定接下来该采取的行动。 若是对方不过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假把式,或许也根本不需要萧君离出手也不一定。 牧晚秋将此事交给了乔峥嵘,很快,他就顺藤摸瓜查了出来。 听到最后的结果,牧晚秋有些意外,又觉得不是很意外,原来是他,这还是她的老朋友呢。 不过,这个人的身份,的确能称得上一句贵人了。 要对付他,牧晚秋心中倒是有个主意。 只不过这件事她却有些担心自己拿捏不准,或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让对方知道这客栈是她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番权衡之下,牧晚秋还是决定不逞强。 既然有靠山,那就多用用,不然,她的靠山岂不是成了摆设? 更何况,有间客栈也有萧君离的份儿,这件事也没道理让她一个人解决。 于是,牧晚秋就很愉快地决定将这个难题抛给了萧君离。 第483章 这是哪根葱 第483章:这是哪根葱? 牧晚秋将事情始末告诉了萧君离,他的脸上露出几分困惑。 “谢路明?这是哪根葱?” 他都记不住名字的人,竟然敢在京城号称是贵人?萧君离仿若听到了一场笑话。 萧君离脸上那鄙夷的神色太过浑然天成,牧晚秋忍不住想笑。 如果那谢路明在萧君离的跟前,被他这样的眼神看上一眼,定然就要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忍住笑意,开口提醒,“他是齐王的嫡亲表哥。” 萧君离挑眉,“这么说,是齐王在打咱们客栈的主意?” 牧晚秋点头,“若只是为了钱,那谢路明也不至于这般丧心病狂到瞧上了哪家铺子就强买强卖。 他们之所以瞧上咱们客栈,定然是冲着那些书生去的,谢路明不过就是个寻常高门子弟,无缘无故的他也没必要去拉拢那些书生,自然是为了齐王。” 这些读书人,极有可能会成为未来大禹的半壁江山,这时候就捷足先登拉拢了这些读书人,对齐王的夺嫡自然大有裨益。 牧晚秋弄出这个客栈,原本也是冲着为萧君离拉拢人才的打算。 她能想到,齐王自然也想得到。 谢路明他们不熟,但齐王萧子恺,这可不正是他们的老熟人吗? 当初为了对付萧子骞,牧晚秋可没少利用萧子恺这颗棋子。 萧子骞倒台之后,牧晚秋之后就一直忙着怎么充盈荷包,倒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对付萧子恺。 牧晚秋没想到,自己没对付他,他倒是先主动招惹上门来了。 萧子恺是萧君离登基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他们双方注定要有一场交锋。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客气的道理。 这客栈是牧晚秋的心血,岂容他人觊觎? 萧君离的眼睛微眯,眼中有冷光闪烁。 牧晚秋不知道他心中有什么想法,但她自己却是有个主意的。 她便先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她轻咳一声,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我也问过阿昭姑娘了,她倒是有个主意。” 凡是不方便她出面的事,全都推脱到阿昭姑娘的身上准没错。 萧君离挑眉,面上立马就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哦?你们见过面了?” 牧晚秋面不改色地点头,“嗯,见过了。” 萧君离别有意味,“她在哪里?若是方便,不妨请她出面一叙,本王倒是许久没见她了。” 牧晚秋神色微顿,“她与我见了之后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生怕萧君离再追着要见面的事不放,她当即道:“她性子比较孤僻,若非必须现身,她还是比较喜欢以信件往来。她最近应当有给殿下送信?” 萧君离颔首,“嗯。” 牧晚秋呵呵笑,“只要信收到就行,很多时候见面谈未必就比书信来往说得清楚。” 萧君离一直看着她,他发现,自己格外喜欢看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尤其是明明很心虚,却又理直气壮的小表情,每每见了都觉特别有意思。 不过,决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其实早就知道她与阿昭就是同一人,不然她忆起此前种种,必然会恼羞成怒,更会想办法跟自己算账。 萧君离可不想面对那样的场面。 萧君离看着她,淡笑着开口,“本王只是想给她送上一份年礼。” 牧晚秋下意识接话,“给我便是。” 这话说完,牧晚秋才意识到似乎有些太过急切了些。 她轻咳一声,自己给自己找补,“我是说,交给我转交。” 她本还想要再多做一番解释,但萧君离却是根本没有多问的意思,直接从善如流地点头。 “好。” 他态度干脆,牧晚秋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萧君离主动把话题拉了回来,“阿昭姑娘的主意是什么?” 牧晚秋便开口,把自己上辈子知道之事道了出来。 “阿昭姑娘告诉了我一些有关谢家的秘辛……” 谢家是名门望族,是以,能给齐王的夺嫡带来很大的助益。 但是夺嫡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耗费钱财的大事,谢家再有钱,也不能坐吃山空。 谢家就开始找各种门路敛财,为齐王提供助益。 萧子骞涉足赌坊,谢家涉足的产业,也与赌有关。 只不过,这个赌却并非是赌钱,而是赌石。 这赌石并非真的以石头为筹码,真正的内核其实是赌玉。 谢家不知从哪里寻到了门路,开了一座玉山,只是那些玉石却并没有完全开采好,依旧保持着被石头包裹的半成品状态。 那里面包着的,可能是价值连城的玉石,也可能是一文不值的劣质品。 而赌石,赌的就是能不能在里面开出价值连城的宝玉。 如果运气好,可以花极低的价钱就能开出上好的宝玉。 但如果运气不好,也可能花了大价钱与人竞拍,最后却开出不值钱的劣质品。 赌石的随机和不确定性,远比赌博要高得多。 但架不住有人总想投机取巧,不劳而获,是以,这门生意十分火爆。 而前世,牧晚秋却从中知道了一桩内情。 一开始谢家的赌石场倒是老实本分地经营,但后来,谢家许是看到了其中的商机和暴利,就开始动起了歪心思,他们开始在那些石头上动手脚。 便是里面所谓天然的玉石,也都是人工合成,经过特殊手段包在石头里。 只是他们工匠的手艺精湛,一般人都看不出端倪罢了。 为了做戏做得真,那里面的玉石自然就有值钱的宝玉和不值钱的劣质品。 每天安排几个托儿开出价值连城的好玉,自然就能吊起那些客人的胃口,惹得更多的人趋之若鹜,不惜在里头疯狂砸钱,就只为了开出一方好玉来。 就算连连不中,花大价钱也只买回来了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但赌徒一旦赌上瘾了,根本不可能轻易停手。 他们会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就算这次不中,说不定下次就中了。 而谢家利用这样的手段,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那张大海就是在这赌石场帮谢家做事。 说来这张大海也有几分本事,他的眼睛很毒,在赌石一事上颇有眼力,且他又会来事儿,这才被谢路明看上,委以重用。 第484章 把黑锅甩出去 第484章:把黑锅甩出去 谢家尝到了甜头,且齐王又越发如日中天,这也让谢家的胆子越来越大。 后来,若是真的有人低价开出了好玉,谢家也舍不得再白白地放弃这样的利益。 他们会派人跟上对方,摸清对方的底细,如果对方的身份高,那谢家自然就咽下了这个哑巴亏。 但如果对方只是平头小民,谢家便会想方设法地把那玉石又弄回来,且手段不会太过光明磊落。 甚至,还为此闹出过人命。 只不过谢家将尾巴处理得很干净,又有齐王兜底,这些事这才从未外泄过。 前世,齐王暴毙,谢家没了依仗,萧子骞毫不留情地斩草除根,这才顺藤摸瓜,将谢家的这些底细全都挖了出来,谢家做过的龌龊事大白天下,不少谢家赌石场的常客都趁势前去闹事。 有萧子骞的推波助澜,谢家原本声名赫赫的名望一落千丈,最后不得不离开了燕京,避回了老家,从此燕京就没了谢家,宫中原本受宠的谢贵妃也因为这接连的变故,很快便郁郁而终。 谢家的陨落太快了,牧晚秋亦是亲眼所见,她甚至还为此唏嘘感叹过,她的记忆十分清晰。 她之前未提,不过是因为她的目标不是萧子恺。 后来,又忙于其他事情,也没来得及腾出手来对付他。 现在,机会来了。 萧君离听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头头是道,甚是详实,萧君离一边消化着,一边禁不住再次用微微复杂的眼神看她。 她每次预知的未来,都是对的,从没有出错过。 现在这次,也必然确有其事。 萧君离的眼睫微垂,心中生出一阵难言的感叹。 他这是走了什么好运气,竟然能平白得了她这么一个天大的助益? 许是老天爷见他前半生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才把牧晚秋送到了他的面前,作为对他的补偿。 这个补偿,他很喜欢。 牧晚秋说完,见萧君离久久都没有说话,只当他是不相信。 她开口强调,“这是阿昭姑娘带来的消息,阿昭姑娘素来神通广大,她提供的消息,定然不会有错的。 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殿下心有疑虑,也不要急着否定,大可先派人去核查一番,说不定会有别样的惊喜呢!” 萧君离将心中思绪敛起,这才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本王没有不信,阿昭姑娘说的话,本王都信。” 牧晚秋闻言,神色不由再次微微顿住。 明明她也是想让他相信的,但是听到他的这话,不知为何,牧晚秋的心中又生出了一股有些不大舒坦的感觉。 牧晚秋还没来得及细品自己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萧君离已经重新牵起话头。 “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的意思……不是,我是说,我和阿昭姑娘的意思都是拿赌石场开刀。 端了谢家的赌石场,自然就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而且,我们这么做,也不仅仅是为了保住客栈,也是趁机削弱齐王的势力,断掉齐王的臂膀,如此,对我们也是有益无害。” 萧君离闻言,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他又道:“齐王不会白白地吃下这个哑巴亏,他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反而会不管不顾,来个鱼死网破。” 牧晚秋张嘴就想说,他没这机会了,因为按照上辈子,他在这个年关就要翘辫子了。 但是这话她却是不能说,因为她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 毕竟,因为自己的重生,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很多轨迹都发生了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萧君离的命运就彻底改写了。 或许,萧子恺英年早逝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呢? 她不能把过多的希望都寄托在前世的事情上。 牧晚秋直接道:“如果赌石场被端,谢家出事,届时齐王定然要忙着善后谢家的烂摊子,一时半会儿自是抽不出时间再打客栈的主意。 如果他真的能腾出手来,那我们就给他找些麻烦事,让他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便是。” 牧晚秋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无数个让萧子恺自顾不暇的点子。 萧君离的唇角微翘,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来。 巧的是,萧君离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这里,也有不少能让他焦头烂额之事。 如果一件事不能将他的精力牵制住,那就多来几件。 原本方才牧晚秋一提起此事,萧君离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萧子恺敢觊觎他的东西,那就要看他自己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像萧子骞一样,他纵然有再多的野心和算计,但被拖了后腿,便是有再多的才能,也都使不出来。 为了对付萧子恺,萧君离早就命人去探他的老底了。 关于赌石场之事,萧君离也同样查到了些许端倪。 只不过,没有牧晚秋知道得这么清楚罢了。 现在牧晚秋既然为他理清了思路,区区一个萧子恺,自然更不难对付。 他只需要暗中行事,不让萧子恺将赌石场之事跟有间客栈联系到一起,有间客栈就是安全的,萧子恺顶多就以为是巧合罢了。 萧君离正兀自思索着,就听牧晚秋又开口了。 “而且,我们还可以把这些黑锅都甩出去。” 萧君离回神,微微挑眉。 对上她那亮晶晶的眼神,萧君离一下就猜到了她想要甩锅之人是谁。 他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嘴上却还是故作不知,开口问,“哦?你想要把黑锅甩给谁?” 牧晚秋脸上是一副纯良无害的神色,但却毫不客气又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甩锅对象。 “当然是楚王殿下。” 果然。 这其实并不难猜。 萧子骞被贬去守皇陵去了,在萧子恺看来,唯一能与他一较高下的,自然就只有楚王萧子烨。 至于萧君离这个病弱皇叔,则是根本就没有被列入萧子恺的目标之中。 皇子夺嫡,自然就会有各种交锋和手段,萧子烨为了对付他而从谢家下手,这也是再合情合理不过。 他们只需要稍微给出一点提示的信息,萧子恺必然就会相信这是萧子烨所为。 而萧子烨就算是觉得冤枉,也无从解释,就算他解释了,萧子恺也不会听。 第485章 赌石场被端了 第485章:赌石场被端了 说起楚王萧子烨,牧晚秋上回见他,还是在荣华公主府上。 当时荣华公主府犬园里秘密即将暴露,是这位二愣子王爷突然冒出来,十分义正言辞地力挺荣华公主,甚至还险些对当时坚持向荣华公主要人的官员们动手。 结果,很明显,他被打脸了。 不仅被打脸,他还被孝文帝斥责了一番,最后被下令关了半年的禁闭。 他从禁闭中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外面的世界变天了。 萧子骞的外家许家被流放了,萧子骞也被打发去守皇陵去了。 萧子烨本能地察觉到了些许危险的气息,于是,他解禁了的这两三个月也都老老实实,不敢闹半点幺蛾子。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也算是很识时务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锅却能从天上来。 牧晚秋和萧君离商量着怎么给他甩黑锅商量得十分起劲儿,或者说,是牧晚秋说得十分起劲儿,萧君离就只是从旁点头附和,一副她说什么都对的模样。 牧晚秋得了肯定,自然说得越发卖力。 而在府中的萧子烨,则是忍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他还以为自己是不小心着凉了呢! 商讨完了此事,牧晚秋就又当起了甩手掌柜。 反正有萧君离在,自己都已经给他提供了这么明确的线索,凭借他的能力,自然不可能办不好这件事。 牧晚秋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若是早些把萧君离发展成自己的盟友就好了,这样的话自己当初就不会因为缺人手而百般苦恼。 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 牧晚秋将那件事交给萧君离之后,就真的没有再插手去管,就只等着听萧君离带来的好消息便是了。 没几天就是春节了,牧家上下都很忙,牧晚秋也很是忙碌,她就更腾不出时间来顾及其他。 不过,萧君离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 才过了三天,萧君离那边就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事情办成了。 谢家的赌石场来了一行胡商打扮之人,他们出手阔绰,接连出手,开了好多块石头。 起先手气还不错,接连开出了品相十分不错的好玉。 待将他们的瘾头勾起来之后,赌石场的人就开始使小动作了,这些胡商慢慢开始失手,把此前赚的钱都亏了进去,综合算下来,也是不输不赢。 一般人这种时候都会继续买进,要拼着再赌一把。 这些胡商也不例外,他们出手越来越阔绰,简直买红了眼。 直到,这群胡商的一位朋友也来了,那位朋友是个懂行的,一眼就认出了那些石头其中的猫腻,当场拆穿了去。 起先赌石场的人还不承认,但那人说得头头是道,一下将其余赌石人的激愤情绪调动了起来。 常年在赌石场混迹之人,原本就是那等好吃懒做,期盼不劳而获之徒,总之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现在听说赌石场竟然在弄虚作假,那不是在骗他们的钱吗?敢骗他们的钱,那简直相当于在要他们的命! 是以,场面一下就乱了。 赌石场这样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没有打手,林大海见势不妙,当即就让那些打手出动了。 只要用武力将事态控制,然后再搬出谢家来,他们就得老老实实地闭嘴。 起先那些个赌徒都慌了,俨然有溃不成军之势。 但很快,局势就扭转了。 因为那几个胡商也召来了一大群打手,他们常年在各地经商,为了财物和人身安全,自然养了一大群护卫,且一个个都身形彪悍,身手不凡。 在这一群护卫的对比之下,赌石场的打手一下就显得弱爆了。 众赌徒见到局势逆转,当即又抖了起来,反过来将那群打手给胖揍了一通。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混乱中,林大海被揍得十分凄惨,他那一身胖肉都被揍得青肿一片,一条腿还被打折了,最后,也只剩了一口气在。 ——当然不是巧合。 林大海既然这么嚣张嘚瑟,萧君离自然要给他一些特别关照,让他多吃些苦头。 众赌徒直接就将赌石场给占了,然后就在后院的地下密室中找到了他们弄虚作假的作坊,彼时那些匠人都还在忙着偷梁换柱呢! 这可谓是抓了个现行,众赌徒顿时激愤不已,若非有人提醒要保留人证物证,他们只怕当场就要把那些人给打死,把那作坊给砸了。 官府接到报案及时赶来,一看是谢家的赌石场,他们立马就想将这件事遮掩下去,但有萧君离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加上那群赌徒被刻意煽动,这件事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闹得沸沸扬扬。 等到谢路明收到消息之时,事情已经完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谢路明知道自己兜不住了,当即就将事情告知了齐王萧子恺,让他出手将事情摆平。 萧子恺自是十分恼怒,恼怒中,甚至还多了一丝隐隐的惶恐。 他想到萧子骞,他不就是因为被外家拖了后腿,这才一败涂地,最后落得个守皇陵的下场吗? 萧子恺可万万不想步萧子骞的后尘。 原本这只是一桩涉及金钱纠纷的案子,虽然事态严重,但也未必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只需要给足了银子,自然就能把众怒平息。 但坏就坏在,有人来报官,称自己当家的在谢家的赌石场堵回了一块宝玉,但没多久,他就意外死了,那块宝玉也不翼而飞。 那位妇人声称,自己当家的根本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谢家人想要拿回那块玉,这才斩草除根。 无独有偶,这位妇人报案之后,又有其他人接着前来报案,他们家人所经历之事也都大同小异,也都是谢家赌石场的常客,临死前,也都运气好,赌赢了一块价值不菲的好玉。 有了这些报案,这原本只是涉及到金钱纠纷的案子,一下就跟人命案挂了勾。 如此,萧子恺便是断然不能再沾手了,他若是沾手了,只怕非但摆不平,反而还会惹来一身骚。 兜兜转转,这个案子又到了大理寺,落到了石宏宇石大人的手中。 第486章 多年努力付之东流 第486章:多年努力付之东流 石大人素有铁面无私之名,上次萧子骞的表兄许景然之案,便是经石大人之手。 上回萧子恺还以胜利者的姿态到大理寺溜达了一圈,让萧子骞对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表兄竟然也会沦为大理寺的阶下囚。 为了自保,萧子恺不敢插手,他只能期盼着这件事不要留下什么证据。 然而,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证据,更何况,谢家这样的事做多了,胆子也越来越大,尾巴也就处理得没那么干净。 就算没了物证,也有现成的人证。 那些事是谢路明的心腹做的,就算是再忠诚的心腹,也有能把嘴巴撬开的一天。 石宏宇经过一番经验老道的刑讯,终于撬开了一个人的嘴,有一个人开了口,其余人的防线也就彻底崩溃了。 是以,谢家做的那些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那赌石场是谢路明在负责,是以这件事的罪责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谢路明的身上。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么多条人命,总要有个交代,石宏宇直接给判了个秋后问斩。 原本谢家的名声是极好了,但谁都没想到,那好名声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肮脏龌龊。 被谢家之事牵连,齐王的名声也受了损害,甚至民间开始有流言,称这件事的真正主谋其实是齐王,谢家的那位大公子只不过是做了替罪羊罢了。 萧子恺听到那样的议论,即便心中十分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这种时候,他根本无从辩解,越是辩解,反而越描越黑。 而且眼下真正要紧的不是在百姓中重新把威望和名声扶正,而是要向孝文帝请罪。 百姓们怎么看他不重要,父皇怎么看他,才是他最关心的。 眼看马上就要到年关了,每日的早朝也停了,孝文帝正觉得自己能好好地舒坦舒坦,过个好年,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孝文帝当即大怒。 谢贵妃和齐王萧子恺一并到孝文帝面前请罪,他们不敢为谢路明求情,非但没有为他求情,反而还把关系撇清。 “父皇,儿臣竟不知表兄竟然仗着与儿臣的关系就敢这般肆意妄为,草菅人命,儿臣有失察之责,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降罪!” 谢贵妃也抬着帕子抹泪,哭哭啼啼地附和萧子恺的话。 孝文帝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们。 谢家这般揽财究竟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为了给萧子恺铺路。 中宫无嫡子,萧子恺的确是孝文帝最属意的太子人选。 但孝文帝可以看重他,他自己若是表现得太过贪权,急功好利,孝文帝就不一定会喜欢了。 更何况,他们既然做了,事到临头却又不敢认,这样凉薄又没有担当之人,当真担得起储君的重任吗? 孝文帝看萧子恺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权衡。 萧子恺和谢贵妃都被动地承受着孝文帝的目光,只觉得如芒在背。 半晌,孝文帝才开口,语气冷淡,意味不明,“都回去。” 萧子恺和谢贵妃先是心头一松,觉得孝文帝这是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去了。 但紧接着,就听他又开口,“好好反省,在反省清楚之前,就别出来了。” 萧子恺和谢贵妃的神情俱是一僵。 他们两母子这是被禁足了,而且,这个禁足,还没有期限。 萧子恺的面色有些僵硬难看,但很快他又安慰自己,没关系,父皇只是将他禁足而已,并没有将他贬为郡王,更没有打发去守皇陵,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他只要安心在府中禁足,待父皇的气消了,自然就会原谅自己了。 从今以后,他只需要更加小心行事,自然就能重新讨得父皇的欢心。 萧子恺这般安慰自己,很快就放宽了心,甚至开始庆幸。 但谢贵妃的神色却有些难看。 原本她的凯儿在朝中是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他一路走来也是稳扎稳打,把基础打得十分扎实。 然而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多年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要树立好的名声不容易,但要毁掉,却是轻而易举! 而今这大好局面被破坏,之后再想挽回又岂会这般容易? 而且谢贵妃心中还生出了另外一个疑虑。 她总觉得这次谢家的赌石场出事有些太过蹊跷了,而且从事发到最后证据确凿,判下死刑,一切都进展得太快了,根本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谢贵妃不相信什么巧合,任何的巧合背后,都是有心人的精心谋算。 究竟是谁想要害她的凯儿? 谢贵妃的脑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楚王。 除了楚王,谢贵妃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谁。 朝中可就只剩下了他们这两个皇子,把她的儿子踩下去了,楚王才有上位的机会。 若真的是楚王做的,那他们母子被禁足的阶段,他们岂不是有大把的机会可以为自己谋划? 这次侄儿谢路明出事,他们母子都没能出手捞一把,兄嫂定然也与他们生了嫌隙。 这时候,他们若是没能有机会第一时间找他们好生解释,那这嫌隙和咯噔只怕就难解了。 他们母子今后,还得多多仰仗谢家啊,这个时候,可绝不能跟谢家闹崩。 且马上就要年关了,届时诸位嫔妃都热热闹闹地参加宴会,只有他们母子孤零零地在各自的府邸禁足,那多丢人啊! 原本谢贵妃还以为孝文帝会看在年关将近的份儿上,暂且将惩罚延迟,更甚至是直接将这件事揭过去。 毕竟,这些年孝文帝对她不薄,对恺儿更是十分器重,谢贵妃便以为自己在孝文帝这里是有几分脸面的。 这件事闹得再大,明面上也跟恺儿没关系,孝文帝便是将事情揭过去,也未尝不可。 但没曾想,谢贵妃的希望落了空,孝文帝毫不留情地就给他们母子禁了足,而且连个期限都没有。 萧子恺会觉得这个惩罚轻巧,未曾伤筋动骨,但谢贵妃却不会这么认为。 在她看来,这次孝文帝对他们的禁足,更像是让她陡然看清楚了自己此前所自以为是的假象。 这让谢贵妃心中的危机感更甚。 就算之前孝文帝更加器重恺儿,但他却并非只有恺儿一个儿子。 在储君之位没有定下来之前,她所以为的十拿九稳,就全都是空话。 第487章 甩锅很重要 第487章:甩锅很重要 不管谢贵妃心中思绪如何乱七八糟,如何忐忑不安,却都改变不了禁足的命运。 牧晚秋听到这些消息,却觉得孝文帝对他们的惩罚太轻了。 那么多条人命都没了,偿命的只有谢路明一人,而齐王这个坐收渔利之人却只是被禁足,这当然是便宜他了。 这下好了,他可再没闲心去觊觎她的客栈了。 如果萧子恺知道自己被算计的起源竟然是因为那间客栈的话,那他定然要大呼冤枉。 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客栈之事! 那林大海也不是他的人,而是谢路明的人。 林大海是向谢路明献的计,而谢路明觉得这件事大有可为,便自作主张让林大海去办。 待办成了之后,他再向萧子恺邀功。 是以,萧子恺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谢路明也没想到,他非但没能邀功成功,反而还因此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了,萧子恺的大好局面也因此一败涂地。 如果萧子恺知道的话,只怕不等秋后问斩,当下就将直接将他给咔嚓了! 虽然萧子恺被禁足了,但原定的甩锅计划也半点不含糊。 萧子恺总会有解禁的一天,那时候他势必要找人算账,既然要找人算账,那自然是找别人好过找自己啊。 所以,甩锅很重要,决不能忘。 萧子烨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谢方平那边,虽然有牧晚秋的保证,但他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生怕林大海会再次出现,然后直接用那不光彩的手段将他们的客栈抢了去。 但没多久牧晚秋就派人来通知他,事情已经解决了,让他放心,谢方平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只不过,谢方平也很是好奇,想知道林大海口中的那位贵人究竟是谁?牧晚秋又是怎样把那位贵人给搞定的? 这些问题,一直等到来年秋天才得到了解答,因为这天,菜市口上要斩首一批犯人,正是谢路明等人。 有一位老熟人兴冲冲地来告诉他,林大海被押在菜市口的行刑台上,要问斩了。 谢方平闻言,当即连店也顾不得看了,急忙就去观刑。 原本他还以为是那人看错了,但他亲眼去看了便也认出了那人,那确实是林大海。 只不过那时的林大海已经消瘦了很多,连他那圆滚滚的肚子都瘦没了。 谢方平打听了一番他们被斩首的原因,这才知道了原委。 这时候,谢方平才知道,原来林大海背后的主子竟是这位谢大公子。 虽然他们都姓谢,但却是没有半点关系! 再想到他们做的那些事,谢方平可不屑跟他有半分干系,他的心中顿时满是鄙夷,同时,又不禁生出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牧晚秋摆平了这件事,就凭谢家做事的那些手段,自己最后只怕非但守不住客栈,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谢方平一边庆幸,一边对牧晚秋这个东家又生了几分敬意。 这辈子,他就跟着这位东家干了! 不过,这也都是之后的事了,眼下还没翻年,谢路明和那群手下虽然判了处斩,却暂时还未行刑,全都被关在阴冷潮湿的地牢之中。 这个年,他们就只能在牢房里过了。 牧晚秋对此可半点都不心疼。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也很喜欢钱财,那她不也是老老实实地用正规手段赚钱吗? 像谢家人这样,为了赚钱不惜残害他人性命,这样的行径,简直让人不齿。 谢家人和齐王之事,牧晚秋听过也就罢了,转身就开始专心为年关准备起来了。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八,再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阖府上下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牧晚秋自然也开开心心的,不会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烦忧。 原本牧晚秋以为,她的外祖父和舅舅会回京述职,就算不能全都回来,也至少会派回来一个代表。 但后来牧晚秋从萧君离那里得知,近年关之时边境又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冲突,为了保险起见,外祖父和舅舅们便推迟了回京述职的时间。 牧晚秋知道消息之后,心中有些失望。 她跟舅母们不算亲厚,此前的端午中秋她也只是上门送了礼,随便坐坐便罢。 但是,外祖父和几位舅舅却是十分疼爱她,尤其是外祖父,因她长得像母亲,她从小到大,外祖父都最偏疼她。 加上上辈子,她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见到外祖父和舅舅们了。 忆起上辈子白家因她的缘故而阖家灭门,牧晚秋的心中便禁不住一阵阵发疼。 思念和愧疚交织之下,她便越发想要见一见他们,但今年他们定然是赶不回来过春节了,她也只能继续等着。 如果可以,牧晚秋倒是很想去一趟漠北,亲自去看看他们。 但是,奈何她是女子之身,诸事多有不便。 且就算她是男子,这个想法定然也不会得到家人的认同,是以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并未表露过。 牧元恒和牧卓尔也都从潇风书院回来了。 牧卓尔此前从没认真地下过苦工,这次进了一趟潇风书院,觉得自己简直都快脱了一层皮。 眼下书院终于放假了,他立马像是撒欢的野马似的,一连几天都在外头疯玩。 容氏怜他这段时间读书辛苦,是以也没有阻拦,只要他不去那等烟花之地,便且让他松快几日,待过了年,自己再督促他收心。 与牧卓尔的陡然放飞相比,牧元恒对自我的约束就强多了。 他回来之后,依旧将自己整日关在书房中,从未往外踏足半步。 牧晚秋只见过他一回,他比之前消瘦了不少,当时他虽然在对着她笑,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牧晚秋觉得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好似变了。 那笑意里,平白就多了一股子苍凉孤寂的意味,牧晚秋见了,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微微涩然的感觉。 他定然是还没有从那件事中走出来。 但情伤这样的事,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疗伤,除了那个让他受情伤的人,不然,旁人便是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第488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488章: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是,从苏樱雪决绝的态度来看,她显然是没有要回心转意的打算。 牧晚秋固然心疼自己堂兄,但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能为了堂兄的幸福,就要去强迫苏樱雪选择一个自己并不愿意选择的人。 牧晚秋已经决定顺其自然,不去多管此事了。 然而,她没想到,事情最后兜兜转转的,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 今日乔青青回府了,瑶光居上下的人都围着她打转,七嘴八舌地跟她点菜,牧晚秋也来了兴致,要继续抓紧机会再学一道新菜,争取能在年夜饭的时候露一手。 不过,她的学习还没开始,就有小丫鬟入内回禀。 “姑娘,大少爷身边的庭安来了,说是有事寻您。” 牧晚秋闻言,心中闪过一抹诧异,难道是大哥寻她? 她当即也顾不上学新菜了,当即就命人把他唤了进来。 牧晚秋开门见山,直接问,“怎么了?可是大哥让你来给我传话?” 庭安支支吾吾,一时没有回答。 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好,面上也带着一股犹疑和踟蹰,好似想要做什么,却又迟迟下不了决心一般。 牧晚秋见此,心中不免更生了疑窦。 莫非这庭安是背着大哥来找她的? 她想到什么,心头微微一凛,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威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 庭安面上露出了决绝之色,脑门砰砰地磕在地上,终于开了口。 “大小姐,请您帮一帮少爷,只有您能帮他了,若是您不帮他,我家少爷只怕就,就要彻底毁了!” 牧晚秋见他这般,一颗心骤然下沉,面色更是多了几分凝重。 她想到之前见到牧元恒时候,他那形销骨立的模样,心中隐隐生出了猜测。 “你先起来,好好把话说清楚。” 庭安却是不肯起,“请大小姐帮帮少爷,您若是不答应,小的便不起来。” 牧晚秋闻言,面色也沉了下去。 “你这是在要挟我?” 她的气势陡然增强,整个人都好似自带一股威仪,庭安顿时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他磕磕巴巴。 “小,小的不敢……” “那我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好好回话!究竟该不该帮,能不能帮,也得听你把话说清楚了之后再做决定。” 牧晚秋的话说得不容置疑,庭安也再不敢继续用方才那一套,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垂着头立在那里。 庭安开口道:“此事小的只能对您一个人说,还请大小姐把闲杂之人屏退。” 因为猜测到此事或许会跟苏樱雪有关,牧晚秋对于他的这个请求也并没有提出反对,而是直接把人都遣了出去,让云芷在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庭安是大哥的贴身小厮,上一世他便一直跟在大哥的身边,对他忠心耿耿,是以牧晚秋对他才会多几分耐性。 他这次突然前来,还说出让自己帮帮大哥这样的话,看来,大哥的状态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如果他真的存了什么坏心思,牧晚秋相信自己也能一眼识破,他若是想要对自己做出什么不敬之举,也得看他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 屋外的下人全都退了下去,牧晚秋这才开口,“说。” 庭安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声音中都带上了一丝哽咽。 “这段时间,少爷他表面上看着依旧跟没事人似的,如常复习,但小的伺候在少爷身边却知道,他根本没有从上次的事情之中走出来,一直以来少爷都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他一直都只是在强撑罢了。 是以这短短的两个月下来,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晚上的时候,他更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的重担,所以他一直都强撑着,不肯让自己倒下。 小的开解过少爷很多次,但少爷都完全听不进去,依旧不得开怀。 他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身体会彻底垮了的,说不定,他根本就撑不到春闱的那一天……” 牧晚秋听了这些,一颗心也不由得沉了下去,面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看来,事情远比她所以为的更加严重。 牧晚秋沉默了片刻才道:“大哥心中有了心结,就算我去劝他,他也未必就会听我的。” 庭安急忙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少爷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因为苏小姐,大小姐您跟苏小姐熟识,如果能让苏小姐来劝劝少爷,说不定少爷就能振作起来。” 牧晚秋对于他会这么说并不惊讶,原本他心中便生出了这个猜测。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话的确说得不错,但她只怕,大哥真正想要的,苏樱雪根本就给不了。 他若是因为对苏樱雪求而不得才会这般郁结于心,她总不能强迫苏樱雪违背心意委身于他。 这样的事,牧晚秋做不来。 她能做的,只是想办法说服苏樱雪谅解上次之事,不再因此迁怒于他。 但即便如此,牧晚秋也并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 苏樱雪的性子有些刚直,也十分有原则,某些方面,她甚至有些强硬,并不似安知宜那般好说话。 上次之事之后,她们两人见面,苏樱雪对她倒是态度如常,她也眼明心亮地看穿了那天是牧晚秋设计让她头晕,在她的寝室里休息,这才躲过了一劫。 她为此感谢了牧晚秋,但提到牧元恒,苏樱雪的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 即便这件事是杜氏和牧倾语做的,但起因却在牧元恒的身上。 而且,他在背地里偷偷画自己的画像,对自己存了别样的心思,这也让苏樱雪感到受了冒犯。 是以,牧晚秋一提到牧元恒,她当即就冷着脸岔开了,之后牧晚秋便也没有继续在她面前提起过。 现在想想,自己要到她面前当说客,让她不仅要原谅牧元恒,还要亲自来跟他见一面,开导劝慰他,这对牧晚秋来说,难度也是不小。 但庭安都已经求到了她的面前,而且还是这么一副涕泗横流的模样,她又想想牧元恒现在的状态,还是点头答应了。 庭安见了,脸上顿时露出满满的欢喜之色。 他又跪了下去,朝着牧晚秋连连磕头,“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第489章 造化弄人 第489章:造化弄人 牧晚秋见此,心中再次感叹他的确是忠仆。 见他这般高兴,牧晚秋也怕他期望过高,最后反而失望越大。 是以,牧晚秋便率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我只能勉力一试,但苏小姐究竟愿不愿意来,我也不能保证。如果她当真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也强求不了。” 庭安闻言,脸上的喜色稍稍顿住。 牧晚秋也很希望牧元恒能彻底释然,但她所说的也是实话。 她没法强求苏樱雪做出她不愿意的选择。 而且,在她的记忆里,牧元恒也并不是那般脆弱之人,牧晚秋相信,时间能治愈一切,他也会凭借自己坚毅的心性从这件事中熬过去。 牧晚秋想着此事宜早不宜迟,当即就想要往苏家走一趟,她正要让庭安先回去,没想到,庭安却又道:“大小姐,小的还有话要说!” 他这话说得十分决绝,好似昭示着他要说的话非同一般。 牧晚秋有些困惑地望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庭安迟疑一息,像是经历了一番挣扎,但还是开了口。 “此事我们少爷一直都不让我说,但现在,我也管不了太多了!如果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少爷和苏小姐就真的没有半点可能的,他还会因此被苏小姐一直记恨下去!” 牧晚秋听到这话,心思不觉微微一动。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这里面还藏着一些外人所不知的隐情? 牧晚秋当即又坐了回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庭安已经下了决定,便彻底豁出去了,他不再隐瞒,从头到尾把事情老老实实地一一道来。 牧晚秋越听越惊讶,脸上定格在了一个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上,而她的心中,只闪过了四个字:造化弄人。 庭安把自己主子的老底都揭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他眼巴巴地望着牧晚秋,“大小姐,如果苏小姐坚决不肯来见少爷的话,便请大小姐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听了之后,定然就会愿意来见少爷了。” 如果她还是不肯来的话…… 那也说明她对自家少爷是全然没了半分感情,既然如此,少爷又为什么要为她黯然伤神,对她念念不忘呢? 牧晚秋忍不住问,“既然如此,当初大哥为什么不亲口告诉她?” 庭安脸上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少爷就是太拧巴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她,险些害她遭遇那样的事,根本没有脸面再面对她,这时候若是再提起那件事,便只会徒增她的烦恼,索性便不提,也不准小的自作主张。” 牧晚秋闻言,不禁心想,这果然是大哥会有的想法。 他有时候当真是有些太过君子了,但为了娶媳妇儿,那么君子做什么?就应该要不要脸一些啊。 不努力搏一搏,怎么知道最后的结果到底行不行? 牧晚秋心中暗叹,庭安已经忍不住继续倾诉了起来。 “当初少爷知道苏小姐回来了就想上门提亲,但他觉得自己当时还没有考取功名,这样贸贸然上门只恐会被拒绝,他便将这个想法按捺了下去,他那段时间一直十分发奋努力,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原本少爷的学识就好,经过那般努力,他便毫无悬念地夺了解元,少爷很高兴,对之后的春闱也信心满满,但没想到却……” 牧晚秋听着这些事,不觉陷入了沉默。 上辈子并没有杜氏设计的这一出,但他们两人依旧没有走到一起。 牧晚秋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知道了他们两人此前曾有过的渊源之后,牧晚秋对牧元恒不觉生出了更多的心疼。 两辈子都要经历这么多波折,可见他们两人到底是缺了点缘分。 这辈子,他们这缺失的缘分究竟能不能续上? 牧晚秋并不知道,但她愿意为之一试。 若是能因此促成了一对佳偶,这俨然就成了天大的大好事。 牧晚秋想了想,开口道:“这些事我若只是空口提起,只怕她不一定会相信,你能找到能让她信服的信物吗?” 庭安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少爷将那些东西都保留完好,我想办法偷一些出来,苏小姐见了,定然就会相信了。” 牧晚秋嘱咐,“那你现在就去,趁着天色尚早,你尽快拿到东西,我也尽快去苏府走一趟。” 今儿个都已经腊月二十八了,越是接近年关,别人家里便是越忙碌的时候,明后日她就有些不好上门叨扰了,所以她想在今天就把事情办了。 早些办妥,心中的大石也能早些落下,如果最后皆大欢喜,那大家也都能好好地过个好年。 庭安闻言有些迟疑,“少爷把那些东西都放在书房,而少爷整日都待在书房里,便是吃饭也是送到书房中,小的要拿到那些东西,就得先想办法把他从书房支走才行,可小的只怕少爷不会上当……” 这些天庭安便想了各种办法,想要把牧元恒从书房弄出去,让他到外头好好放松放松,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他就像是彻底在书房生了根,整个人也都好像扎进了书里头似的。 所以庭安原本是打算今晚上,等少爷睡了之后再动手的。 牧晚秋闻言,当即便做了决定。 “那我亲自去一趟,我想办法把他从书房喊出来,你趁机下手。” 庭安闻言,当即忙不迭地点头。 大小姐可真是人美心善,是全天下最最善良的女子!多亏有大小姐,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找谁了。 就算他想要去找苏樱雪,但凭他的身份,也根本寻不着人,最后也只能干着急了。 两人商议好战术,庭安便离开了。 牧晚秋让云芷去厨房装了一份刚出炉的点心和甜汤,她自己都忍着要尝一尝的冲动,让云芷提着就往牧元恒的院子去了。 果然便如庭安所说,此时的牧元恒便一头扎在书房里看书,庭安回来之后又劝了他一番,牧元恒都不为所动。 庭安便不劝了,转而到外面去等牧晚秋。 不多时,牧晚秋便来了。 第490章 尽力而为 第490章:尽力而为 庭安眼睛顿时一亮,开口的语气都满是欢喜。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牧晚秋面上含笑,神色如常地与他对戏,“我来看看大哥。” 庭安忙道:“大小姐里边请,您先在偏厅小侯,小的这就去喊大少爷。” 牧晚秋去了偏厅,庭安命人上茶,自己则是飞快地往书房而去。 这一次,他终于把自家少爷从书房中喊出来了。 牧晚秋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牧元恒,便见他似乎比前些日子见到时又更清瘦了几分,袍子穿在身上,似乎都显出了些许空荡荡的感觉,眼底亦是一片青黑。 他看着牧晚秋,脸上便露出了笑来,那笑意是带着温和温度的,只是,看着这样的笑,再想到庭安此前说的那些话,牧晚秋心中就莫名不是滋味。 “晚晚怎么来了?” 牧晚秋敛了心中情绪,也露出笑来。 “我那儿刚做了好些新鲜花样的点心和暖身的甜汤,想着大哥读书辛苦,便给你送来了。” 牧元恒脸上笑意又浓了几分,望着她的眼神亦是多了几分温情。 “你有心了。” 他坐下之后,牧晚秋就急忙打开了食盒,那点心和甜汤原本就是乔青青刚做好的,一路走来也没耗多少时间,现在还是热乎的。 食盒一打开,顿时香味扑鼻,牧晚秋的馋虫首先就被勾起来了,她忍不住就咽了咽唾沫。 最近酒楼忙碌,乔青青一直在那边忙碌,都许久没有回来了,所以牧晚秋也许久没有吃到她的手艺了。 现在,她能忍痛把这新鲜出炉的第一份吃食送给牧元恒,她简直是太伟大了。 牧元恒原本并没有什么食欲,心情也并不怎么明朗,但见到牧晚秋那副直勾勾,眼巴巴,又暗暗咽口水的样子,他那原本一片阴霾的心情好似都开朗了几分,对这些吃食也来了几分兴致。 牧元恒脸上的笑意不觉真切了几分。 他笑道:“我一人也吃不完,便一起吃。” 牧晚秋听了这话,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又将自己的念头打住了。 自己是来送吃的,怎么自己就吃上了?那也太不客气了。 牧晚秋便忍痛拒绝,“我刚刚已经吃过了,一点都不饿,大哥你读书辛苦了,你多吃些,我瞧着你都瘦了好多。” 牧晚秋说得真心实意,然而,这刚说完那话,自己的肚子就“咕噜”一声叫了起来,十分不给面子地拆了自己的台。 牧晚秋当即伸手一把捂住,脸上也定格在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表情上。 牧元恒见此,又是一阵失笑,眉眼都舒展开了。 “好了,在大哥面前就不用这般客气了,饿了就一起吃。” 牧晚秋只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再推辞。 虽然方才有些丢脸,但大哥却是笑了,而且还笑了不止一次,整个人周身的低沉郁气都好似散去了,牧晚秋心中也不由暗暗为他高兴。 如此,自己方才的丢脸倒也算不得什么。 有了在酒楼的磨砺,乔青青的手艺更是突飞猛进,牧晚秋吃了一块点心,顿时觉得味蕾都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这可真是太好吃了! 只可惜啊,这么一个宝藏姑娘,现在却不在她身边,她每天被投喂的快乐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如果自己是个男的,自己一定会把她娶回家。 不用她一日三餐地给自己做饭,一天就做一顿就好。 不过,这一切也只能是妄想了。 牧晚秋吃得津津有味,牧元恒原本并不抱什么希望,但被她带动之下,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待真的咬下一口,他也不觉感叹,味道果然十分不错。 庭安那头悄咪咪地把东西偷到手,来到偏厅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少爷和大小姐正在对坐而食,大小姐一边吃一边跟少爷讲着美食经,讲得头头是道,让人听了便不由得垂涎三尺。 而自家少爷,也破天荒地吃着点心,品着甜汤,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原本眉宇间的那股子阴郁之气也似是彻底一扫而空了。 庭安见了,只觉得心头涌起一阵感动,眼角更是阵阵酸涩。 他多久没有见到少爷露出这副轻松自在的神色了? 庭安顿时觉得,自己今日自作主张地去找大小姐是对的,他把那件事告诉大小姐也是对的。 现在少爷和苏小姐之间已经陷入了死局之中,少爷不想主动去破局,苏小姐对那些事情一无所知,那么,就只有大小姐能帮忙了。 大小姐能让少爷展颜,她也一定能帮少爷达成所愿。 在两人的合力之下,那一盘子点心很快就被吃得差不多了。 庭安走了进来,朝她暗暗投去一记暗示的目光,牧晚秋便知道他是得手了。 是以,牧晚秋便也没有多待,只又嘱咐了牧元恒几句,让他不要太用功,多注意劳逸结合,然后便提着空食盒离开了。 牧晚秋一路往自己的瑶光居而去,刚回去没多久,果然,庭安就悄悄寻来了。 他将自己偷来的东西交给牧晚秋,那是一沓沓保存完好的信笺。 “小的怕公子发现端倪,就只敢偷拿了最底下的几封信笺,多的也不敢拿,不过有了这些,苏小姐定然就会相信了。” 牧晚秋将信笺收起,并没有要打开窥探其中内容的意思。 那是属于苏樱雪和牧元恒之间的记忆,她不过就是个中间的传话人,没有资格窥探。 她对庭安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不要让大哥起疑。” 庭安连连点头,最后又不忘用满含殷切的目光望着她。 “大小姐,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牧晚秋:“我会尽力。” 她会把事情的始末都告知苏樱雪,但最后,她会怎么选择,那就不是牧晚秋能干预的了。 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抉择。 大哥对他们此前的那段过往一直都念念不忘,但却不能要求苏樱雪也同样如此。 如果她早就已经把那段过往给忘记了,或是记得却并没有对牧元恒生出那样的感情,那也只能说明他们两人有缘无分。 庭安离开之后,牧晚秋便带着那些信笺,和云芷一道出了门。 第491章 信笺 第491章:信笺 原本出门这样的事,冷月素来都是最积极的,但今天乔青青回来了,她舍不得乔青青——实际上是舍不得乔青青做的美食,就破天荒地把这个差事让给了云芷,她自己则像是长在了厨房里,眼巴巴地守着那口锅。 只要是乔青青从那口锅里捞出来的东西,不论是什么,她都要第一时间尝一口,然后附赠上一串不重样的彩虹屁。 乔青青每每都被她夸得心花怒放,同时又会更加喜滋滋地做更多好吃的。 她喜欢做饭,更喜欢看着别人喜欢她做的吃食,这是对一个厨师最大的满足。 而这头,牧晚秋和云芷径直往苏家而去。 庭安与牧晚秋说话之时是屏退了下人的,云芷只是在外头守着,也没有听到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是以,她对于此行的目的也是一头雾水,只是隐约猜到是跟大少爷有关。 不过云芷很乖觉,姑娘没有主动开口提,她便也什么都没问。 一般年关之前,很少会有人上门拜访做客,此时牧晚秋的到访的确有些突然。 不过,牧晚秋报出了身份之后,苏家的门房当即就将她领了进去。 牧家大小姐是自家大小姐的好友,此前她也上门做过客,苏家下人都认识她。 更何况,牧晚秋这样容貌出众的姑娘,只要见过,便很少会不记得她的。 牧晚秋主仆被领到了花厅候着,一路上走来,苏家上下也都张灯结彩,很有过年的气氛。 这是苏樱雪被救回来过的第一个年,苏晋华此前的那几年一直都郁郁寡欢,以往的年节对他来说便是一种折磨,直到现在女儿寻回来了,他才终于对春节生出了期待。 是以,这苏家的这一番装扮,也都是他亲自吩咐管家张罗起来的,势必要把这一个年关张罗得喜喜庆庆,热热闹闹。 苏家下人给她送来了上好的好茶,牧晚秋只品了半盏茶,苏樱雪就急匆匆地来了。 牧晚秋的不请自来让苏樱雪有些意外,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以才来得格外快。 “晚晚,你怎么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牧晚秋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朝她点头。 “嗯,我的确是有一件要紧事寻你。” 苏樱雪听她这话,心中不觉微微一紧。 能让她急匆匆地寻来,又直言是要紧事的,只怕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她的面色不觉多了几分郑重,“是什么事,你说。” 牧晚秋朝屋内的丫鬟看了一眼,苏樱雪当即会意,当即就出声示意丫鬟退下,牧晚秋也把云芷遣退了,花厅之中,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因为牧晚秋的这般郑重其事,苏樱雪的心更是高高悬起,对她接下来要说的事也不觉多了几分紧张。 牧晚秋斟酌了一番,这才缓声开口。 “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我堂兄。” 牧晚秋刚开了口,苏樱雪面上原本紧张忐忑的神色顿时微微一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微僵硬之色。 她没想到牧晚秋要说的,竟然是有关牧元恒之事。 忆起此前发生的事,苏樱雪面上神色冷淡了几分。 “你是来为他当说客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就不用说了。” 只是在牧晚秋面前,她还是保持着身为朋友的如常态度,但语气里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牧晚秋见到她的这个态度,当即就明白了,如果自己不把那件事的内情说出来,是不可能说服得了苏樱雪的。 牧晚秋并不想将两人之间的气氛弄僵,她便直接道:“我知你对那件事有心结,是以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之事。 但我今日前来,却并非是为那件事做什么辩解,我是受人所托,告诉你一些事情。” 她掏出了那些信笺,递到了苏樱雪的面前。 “你先看看这些东西,如果你看了之后还是不想继续听下去,那我便什么都不会多说。” 苏樱雪看着那些信笺,面上闪过一抹困惑之色。 本着对牧晚秋的信任,她还是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信笺,缓缓打开了其中一封。 她原本是困惑不解,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但看到那信笺上的内容,瞳孔骤然放大,手更是微微一抖,那些信笺更是险些没拿稳。 她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又定了定心神,认真地将那信笺的内容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 她飞快打开所有的信笺,看完,她已然没了半点怀疑,这就是自己的笔迹,这是多年前,她和好友舒言的通信! 牧晚秋看着她的这副反应,心中微微一动。 或许,这件事还是有谱的。 她满脸激动地抬眸看向牧晚秋。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信?难道,你,你就是舒言?” 牧晚秋摇头,“我不是。” 苏樱雪脸上的激动神色顿住,旋即蒙上了一股错愕。 “那你……” 她的问题还没问完,就听牧晚秋吐出了下一句话。 “我堂兄才是。” 苏樱雪闻言,原本就愕然的面色顿时蒙上一层难以置信,连说话都不由得有些磕巴了起来。 “怎,怎么可能?她,她明明就是个女子!” 苏樱雪脑中闪过了牧元恒的那张脸,她实在无法把他跟舒言联想到一起。 牧晚秋对于他们二人相识的具体细节并不知情,但关于“舒言是男是女”这一点,庭安却是着重跟她解释了。 她道:“只是你以为他是女子罢了,而实际上,他从来没有承认过。” 苏樱雪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的思绪中,她想要反驳,但一回想便发现,她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他的确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女子,他只是从来没有否认过罢了,是以,苏樱雪就默认了这一点。 他们两人为何会有通信,却又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此事说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彼时苏樱雪也才十二岁,而牧元恒十五岁。 那年她去栾平外祖家玩,而牧元恒恰好与同窗一道被夫子带领着出门游学,恰好便也去了栾平。 牧元恒不小心受了伤,还伤到了筋骨,伤势虽然不是很重,但筋骨上的伤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好就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是以,牧元恒便没法继续跟同窗和夫子继续游学,而是只能留在栾平养伤。 第492章 牧元恒和苏樱雪的渊源 第492章:牧元恒和苏樱雪的渊源 牧元恒被安置在了夫子的一位好友的庄子里养腿伤,而一墙之隔的隔壁庄子,其主人,恰好就是苏樱雪外祖父,苏樱雪为了避暑,便也住进了那处庄子。 两人的交集源于一个纸鸢。 苏樱雪在这边的庄子里放纸鸢,而她素来喜欢看书,那纸鸢上,便提了一首诗。 没想到那纸鸢飞到了隔壁,恰好被牧元恒捡到了。 牧元恒看到了那上面的诗,一时兴起,便也在上面题了一首,然后让庭安把纸鸢从墙头扔了回去。 苏樱雪看到自己的纸鸢失而复得,很是欢喜,看到那上面的诗句,更觉惊才绝艳。 彼时的苏樱雪尚未像今日这般清冷孤傲,她彼此年纪小,性情也十分活泼好玩。 翌日,她又做了一个纸鸢,这次她在上面写了一个上联,然后又将纸鸢故意放到了隔壁。 很快,纸鸢就又飞了回来,那上面还多了一个对仗工整的下联。 苏樱雪既对对面之人的才学十分敬佩,同时又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原本只是一天一个纸鸢,后来就变成了一天好几个纸鸢,两人从诗歌到对联,又从对联到算学,你来我往地斗了一番,最后苏樱雪终于败下阵来,然后就大大方方地向他认输了。 之后,苏樱雪再给他放纸鸢,那上面写的就不再是诗歌,而是开始与他闲聊。 牧元恒的字迹偏柔和,不似一般男子那般锐利,他的诗文也多带着一股百转柔肠,无论是从笔锋上,还是从诗文的风格上,苏樱雪都没把他往男子身上想。 苏樱雪对下人打探了一番隔壁庄子主人家的身份,知道那主人家也有一个女儿,对方年纪与自己相仿,苏樱雪便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段时间与自己斗诗斗文的人就是那位姑娘。 苏樱雪向他介绍了自己,也询问牧元恒的姓名,牧元恒这时其实已经察觉两人之间的这番书信来往有些不妥当。 他们男女有别,的确是应该注意避嫌。 但在不知不觉中,牧元恒却有些喜欢上了与对面的小姑娘你来我往地这般交流的方式。 从苏樱雪的字里行间,牧元恒能猜到,她是把自己当成了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了,意识到这一点,牧元恒越发觉得自己不该隐瞒。 但他又怕自己的坦白会惹来对面小姑娘的嫌恶,觉得自己是故意靠近她,勾搭她,是以,牧元恒对这个问题一直都刻意回避着。 他后来想着索性将来往断掉,但看到对面飞过来的纸鸢,他却总忍不住去捡起,然后又会控制不住想要提笔回复。 直到她开始询问自己的姓名,牧元恒越发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如实相告。 因为没想好,牧元恒便索性没有回她。 但紧接着,对面的小姑娘又接连放了好几个纸鸢过来,询问他为什么不回她,是不想跟她做朋友吗? 牧元恒看到那样的话语,心中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变得柔软了下来,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并不想就此与她断了来往。 牧元恒最终还是回了她。 舒言,就是当时牧元恒告诉她的名字。 苏樱雪很高兴,当即又提出要过来拜访。 两人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却从未有过来往走动,苏樱雪觉得他们现在也已经算是朋友了,他们自然也应该互相见一面。 苏樱雪对此十分期待,但牧元恒却是陡然紧张了起来。 他并没有做好跟她见面的准备。 如果他们真的见面了,她就会知道自己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或许,他就会失去了她这个朋友。 就在牧元恒陷入左右为难之中的时候,苏樱雪的外祖家突然派人来接她,她在庄子里住了足有一个月,现在该回去了。 苏樱雪十分不舍,但还是被接了回去,她只能向牧元恒道歉,约定下次再见。 牧元恒心中既失落,又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样或许也好,至少自己的身份不会这么快被揭穿。 牧元恒又继续在那庄子里养了大半个月的伤,却依旧没有再把苏樱雪等来,最后他的伤痊愈,不得不离开了,苏樱雪也都没有再回到别院。 不过好在,牧元恒知道苏樱雪的身份,而且他们两家都在京中,就算现在没有见上面,但之后他也可以找到她。 是以,牧元恒回了京城之后,就以舒言的名义给苏樱雪写了一封信,只不过,他将这封信伪造成了是从栾平寄来的。 为了方便收到她的回信,牧元恒还在信中给了苏樱雪一个地址,让苏樱雪直接把信送到京城的某个地方,对方会把信带给他。 苏樱雪收到信果然很高兴,当即就兴匆匆地给他写了回信,也依照牧元恒在信中所说,把回信送到了他指定的地方。 牧元恒指定的地方,乃是他一名同窗家的铺子,对方十分仗义,一直让下人尽职尽责地传信,从未有过纰漏。 两人就用这样的方式保持着通信来往,这一通信,便持续了三年多。 他们一开始的结识便有些类似于鸿雁传书的方式,是以他们继续保持着这般频繁的书信来往,彼此都不觉得违和,反而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他们因此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对苏樱雪来说,很多不能对旁人说的小秘密,她都可以完全毫无顾忌地对牧元恒坦言,并且,每每都能从他那里得到最恰到好处的宽慰和指点,让她茅塞顿开。 后来,他们的通信之所以断了,也是因为苏樱雪遭遇了那般变故。 等到苏樱雪再重新回来,她的心境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即便是对于自己昔日的那位旧友,她也一直没有提起勇气再去给对方写信,试图重新恢复联系。 后来,她结实了像牧晚秋这样的新朋友,心态也慢慢重新恢复了平和,她也不由得开始怀念舒言,想要知道对方的近况。 但是,那个帮他们传信的铺子已经改换门庭,苏樱雪便是想要联系对方,也根本没有办法。 直到此时此刻,苏樱雪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觉得最好的好朋友,竟然是一个男子,而且,就在自己的身边! 第493章 最亲近信赖的好友 第493章:最亲近信赖的好友 苏樱雪整个人都沉浸在震惊之中,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原本她对于牧元恒并没有什么印象,偶尔从父亲的口中听到对他的赞誉,苏樱雪也只是在心中感叹一句的确是少年英才罢了。 但因为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交集,苏樱雪对他也就仅止于此。 后来发生了那件事,苏樱雪知道一切全因牧元恒对自己的暗中倾慕而起,苏樱雪非但没有因为有人竟然对自己暗暗倾慕而感到沾沾自喜,反而生出了一股反感的情绪。 当初她被荣华公主掳走囚禁,对方便也是打着看上了她的名义。 牧元恒的倾慕,在苏樱雪看来也与荣华公主的行为无异,都是罔顾她的意愿,就算最后没有酿成恶果,但也足以让她心有余悸。 是以,苏樱雪对于这种偷偷倾慕的行为,没有半点好感。 且她自认为自己跟牧元恒没有任何交集,他却做出这般深情姿态,苏樱雪总觉有些轻浮。 现在,乍然知道,并非两人没有交集,而实际上是早就有了交集,只不过是,她自己完全被蒙在鼓里罢了! 舒言就是牧元恒,这两个在她看来完全不搭边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她忆起此前与舒言的往来,忆起对方每每在信中对自己的困惑烦恼耐心开解的种种,再将之与牧元恒重合到一处,一时之间,她只觉得满心复杂,难以言喻。 即便苏樱雪没有见过舒言,但那三年频繁的书信来往,俨然已经让苏樱雪将之当做了最亲近信赖的好友。 舒言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超旁人。 当初她被荣华公主掳去,被囚禁在那犬园密室之中,受尽屈辱,她亦曾想过不如一死了之。 但她最终却熬了过来,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舒言。 在与舒言的书信来往中,苏樱雪感到了他传递给自己的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就算是遇到了再大的困难,也不能轻言放弃。 那段最难熬的时间里,苏樱雪便是靠着舒言的那些话撑了过来,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死了,若是就这么死了,自己在这世间就彻底没了半点痕迹。 她将永远都见不到舒言,也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 幸而,她最后真的撑过来了。 苏樱雪很感激当初那位阿昭姑娘,也很感激一直被她当做信念支撑的舒言。 但是现在,她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整个心绪都彻底乱作了一团。 就在苏樱雪整个脑子都一片乱糟糟的时候,牧晚秋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来你也并没有忘记舒言,关于他的身份之事,他的确是骗了你,你若是因此觉得生气也是应该的。” 苏樱雪把他当推心置腹的好友,而他却一直都对自己别有所图,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骗了自己…… 该生气吗? 苏樱雪也觉得自己应该很生气的,但实际上,她脑子里除了震惊就是恍惚,竟然半点怒意都生不起来。 因为这个人是舒言,所以,她根本就气不起来。 不仅气不起来,她的心头还禁不住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哪怕他的确是对他的身份有所隐瞒,但三年的信笺那般厚重,那字字句句的真切关怀,那字里行间的亲近交心,都是真真切切的。 他们之间的每一封信,都承载着只有他们才懂的默契,也是独属于他们的回忆。 那样真挚的情谊,又岂是能轻易抹灭的? 牧晚秋又继续道:“但在你生气前,我还是有些事要转达,你不妨先听一听再决定该如何处理你们两人的这段关系。” 苏樱雪捏着信笺的手暗暗用力,立马就在那信笺上留下了一道清浅的痕迹。 但牧晚秋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苏樱雪微微有些疑惑。 “某年生辰,你是否在雅轩书铺中寻到了你找了许久的孤本《名芳经》?” 苏樱雪不明白她的话题为什么一下就跳转到了这件事上,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牧晚秋又道:“某年中秋花灯,你瞧上了一个漂亮的琉璃花灯,但那琉璃花灯却是不卖,只有猜对了灯谜才能得到,你猜了许久都没猜出来,本是失望离开,但最后却意外在回家路上的路边树上捡到了这花灯,上书赠与第一个路过的有心人,是否确有此事?” 苏樱雪瞳眸瞪得更大了,心中也似是慢慢猜到了什么,手心更是禁不住微微渗出薄汗来。 她僵硬地再次点头。 牧晚秋又道:“某年龙舟赛,你想要定望江楼的包间看龙舟赛,但却被令尊的上峰之女将包厢抢了去。 彼时令尊在朝中处境艰难,你不欲给他招惹祸端,便忍气吞声没有闹开,却也不想与她共用一个包厢,本以为看不成龙舟赛,却被掌柜告知,定了隔壁包厢的贵客没来,包厢刚好空了出来,你便幸运地又得了一个包厢,且不用再额外付钱,此事可当真?” 苏樱雪再一次点头。 她很想追问,牧晚秋说的这些,究竟是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 但最后,她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那些事,自己也曾在给舒言的书信中提起过,或许,是牧晚秋看了那些书信,所以才知道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接下来,牧晚秋又林林总总,一一细数了很多事情。 那些事十分零散琐碎,亦有大有小。 苏樱雪越是听,面上的神色便越是难以控制。 因为,她终于可以确定,牧晚秋所说的那些,并非是从书信里看来的。 因为她之后又提到了很多件细碎的小事,因为觉得事情琐碎,恐让舒言觉得她太过啰嗦,她从不曾在书信中提起过! 然而,牧晚秋却是能清清楚楚地把事情的始末都道了出来。 如果只一桩两桩也就罢了,她接连讲了很多,有些事,便是苏樱雪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待听到牧晚秋讲述之后,才一点点被唤醒了记忆。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面上的激动,颤着声音开口。 “这些事,你,你都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苏樱雪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她却还是忍不住要问出口,她想要亲耳听到确切的答案。 而牧晚秋,也的确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第494章 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第494章: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她说:“这些都是我堂兄身边的小厮告诉我的,他之所以会知道得这么清清楚楚,是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与堂兄一道在背后偷偷做的。 你喜欢看的书,喜欢吃的东西,想要做的事情,堂兄都记在了心里,并且竭尽所能地满足你,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你展颜。 也因为太过珍视,所以他才格外胆怯,他做这些的时候从不敢让你知道,害怕你觉得他是孟浪的登徒子,也害怕你察觉出他的身份,就此与他决裂。” 牧晚秋的语气平缓,但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力,在苏樱雪的心中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 她的身子一阵阵微晃,眼眶瞬间发酸发胀,一股热意迅速涌了上去,叫她的眉眼都被笼上了一层水汽。 竟,竟然是这样…… 难怪,那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的运气特别好,每每都能心想事成。 却原来,她所以为的心想事成,竟是因为有人在背后默默地帮她铺路,给她创造了这些所谓的巧合。 她还记得那回自己到京郊别院小住,那别院外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溪流,溪水十分清澈,她一时兴起就去溪边垂钓。 原本她觉得自己定然什么都钓不到,毕竟都说水至清则无鱼,那溪水的确是过分清澈。 却不想,那天她的运气却是好得不得了,上流突然就开始有鱼儿涌了下来,她一个下午就钓了满满一筐。 因为这意外的收获,她又接连去了好几日,每天无不例外,都收获颇丰。 但奇怪的是,庄子上的仆人到那溪边去钓鱼,却是一无所获,只有在苏樱雪去了的时候,才有鱼群出没。 因为这件事,苏樱雪颇为高兴,觉得自己上辈子兴许还是个龙女,所以才能招来这么多鱼群。 直到今日,苏樱雪才知道,自己既不是什么龙女转世,也不是运气好,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有人在上游放生罢了。 她钓了多少天,那个傻子就放了多少天。 倒是可怜了庭安这个当奴仆的,苦哈哈地提前准备好鱼,还得偷偷摸摸地摸清出苏樱雪钓鱼的时间,掐准时机放生。 很多在苏樱雪看来不过是巧合的事,都是他们主仆经过无数次踩点,千辛万苦之下才做成的。 正因为如此,庭安对那些事才如数家珍,一股脑全在牧晚秋面前倒了出来。 彼时牧元恒还没有进潇风书院,时间还十分自由,是以才能有时间,有机会做下这一切。 而为了不耽误课业,他就只能在夜间加倍苦读。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乐此不疲,甘愿在苏樱雪背后默默地付出,只为搏她一笑。 牧元恒做的那些事,他从未想过要对苏樱雪说起。 那些是他心甘情愿做的,他并不想因此就要求苏樱雪对他付出相同的回报。 那样,便是在给她增添负担,是在道德绑架。 牧元恒有自己的坚持,但庭安这个忠仆却是顾不得那么多。 他家少爷总是为别人着想,那谁能为他想一想呢? 他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庭安瞧了心疼啊。 所以他不顾牧元恒的反对,一股脑把什么都说了。 回头,就算少爷要罚他那就罚,反正他说都已经说了。 若是这些招儿都使了,最后依旧没用的话,那他也死心了。 而事实证明,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有些事情,还是旁观者的想法要理智清晰些。 有些人做了三分,恨不得吹成十分,这样的人固然有些浮夸,但某些时候也的确是得到了好名声,让人记住了自己的好。 而像牧元恒这样,明明做了十分,却是一分都不说的,那就只能吃闷亏了。 现在,这些事情被庭安和牧晚秋合力捅了出来,从苏樱雪的反应来看,效果十分显而易见。 她跌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那些信笺,那手背上凸起的细弱青筋,还有那一片通红的眼眶,足以证明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她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一张口,就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梗住了,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其实方才牧晚秋说到琉璃花灯那件事时,苏樱雪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但即便如此,当自己的猜测真的得到了验证,苏樱雪的整颗心所受到的震撼还是难以想象。 震撼,感动,还有一股又酸又涩的情绪在心头发酵。 这世上,怎会有他这般傻的人?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这般付出? 他又为何一直隐瞒,而不是早点与她说明?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此时,牧晚秋的心境也有点不平静,她被感动到了,感动中又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 堂兄他委实有些太瞻前顾后,如果不是庭安自作主张,他只怕就会永远把这件事闷在心里。 难怪他上辈子一直娶不上媳妇,单身都是自己亲手作出来的啊。 但眼下却不是牧晚秋瞎感动的时候,现在,她该做的是努力再推一把,定要一鼓作气,将这两人的红线给牵起来。 牧晚秋便再次开口,“其实我今日前来,并不是堂兄的意思,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此事。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无颜面对你,是以也不想把这些事说出来,给你徒增烦恼。 但他现在的状态,却委实不大好,我不忍看他继续那般苦熬,这才登门,与你说起了这些事。” 苏樱雪闻言,当即抬起头看向她,声音急切,又带上几分哽咽与微哑。 “他怎么了?” 牧晚秋见她面上毫不作伪的焦急,心头顿时一松。 看来,她是能当一回红娘了。 牧晚秋面上露出几分沉痛之色,“堂兄一直因那件事自责,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险些害了你,是以,他这两个月来一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偏偏他又要逼着绷紧神经,为春闱备考,眼下,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原本的衣袍穿在身上都空荡荡的,好似一阵风都能把人吹倒了去。” 一阵风自然是吹不倒的,但牧元恒的确是消瘦了很多,所以自己的话,也算不得多么夸大其词。 苏樱雪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整颗心都好似被针扎了似的,一阵刺刺地发疼。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他才会变成这样…… 第495章 我想见他 第495章:我想见他 苏樱雪是个要强的人,但是现在,她却是再怎么都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意,一滴滴晶莹的泪花儿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她哽咽着喃喃开口,“都怪我,都怪我……” 牧晚秋见此,顿时禁不住心头一紧。 她这一把,是不是推得有些狠了? 牧晚秋赶忙找补,“其实,情况也并没有那么严重,堂兄原本就是个心性坚毅之人,再怎么着,他也不会故意作践自己,他的身体好得很!” 然而,她方才的那番话说得太满,也太真切,现在她再想要找补,非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越发让苏樱雪觉得她这是在故意安慰自己。 所以,牧晚秋非但没把人劝住,反而让她的眼眶越发红了。 牧晚秋:…… 她这张笨嘴! 牧晚秋还在斟酌着该怎么劝慰,苏樱雪反倒是自己抬手抹掉了眼泪,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我想见他。” 这正是牧晚秋此行的目的。 原本她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担心希望越大,最后反而失望越大。 现在,苏樱雪不仅被他感动得眼泪汪汪,还主动提出要见他,这自然就说明事情已然成了,牧晚秋顿时暗暗舒了口气。 能看到他们两人解开心结,走到一起,这是牧晚秋无比期待的。 既然最大的难题都已经搞定了,牧晚秋自然就开始为自己和庭安铺后路了。 她再次开口,“你现在想见他,我能帮你们安排,但有一件事我却还需请你帮忙。” 苏樱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不管是何事,你尽管说来便是,我定然会帮。” 若非牧晚秋,她迄今都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说不定,她和牧元恒的缘分就此便要断了。 牧晚秋是他们之间的红娘,苏樱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她提什么要求,自己都要答应。 然而,苏樱雪却有些想多了,牧晚秋并没有要对她提什么为难的要求。 她一脸不大好意思的模样,“方才我也已经提到过,我来寻你,其实并非堂兄的意思,他那人死脑筋,总觉得不应该用这些事来打扰你,最后反而让你陷入两难。 这件事是他的小厮庭安来寻了我,求我走的这一趟,便是你手中的这些信笺,也是我让庭安去偷出来的。 虽然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堂兄好,但毕竟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我们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会怎么想,会不会因此就责怪我们。 是以,待你见到堂兄之后,便帮我们二人多说些好话才是。” 苏樱雪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就不禁失笑了起来。 “此事便是你不提,我也会这么做。” 顿了顿,苏樱雪又开口,“更何况,此事你们二人才是最大的大功臣,他又有什么资格兴师问罪?” 苏樱雪说这话时,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既嗔且恼之意。 初闻此事,她心中却是感动无比。 便是现在,那感动也依旧在心头萦绕。 只不过,与那感动相伴的,却是一股子微微的恼意。 她恼他的死脑筋,更恼他的自作主张。 从头到尾,他都没让她在这件事中拥有知情权,最后,他也根本不打算让她知道,直接就替她做了决定。 他什么都不告诉她,怎么就能断定自己不会接受他? 他自己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还被她伤得遍体鳞伤,最后还自己躲在背后疗伤,反倒是将她置于一个负心人的位置上。 那个死呆子,当真太可恶了! 牧晚秋和庭安都是大功臣,他若是胆敢因为这件事就迁怒于他们,那她就真的再也不理他了,让他自己一辈子孤独终老去! 牧晚秋认识的苏樱雪素来都是沉静内敛的,但眼下却是难得情绪外露,把心中想的全都表现了出来,那满脸恨恨的神色,让牧晚秋见了都不禁微微莞尔。 这样的苏樱雪,终于没有了以往过于老成的模样,反而更添了几分女儿家该有的活泼外向。 或许,以往在舒言面前的苏樱雪,一直都是这样一个率性活泼的小姑娘,现在舒言又回来了,率性活泼的苏樱雪也随之回来了。 真好。 不知为何,此时的牧晚秋不由得想到了萧君离。 突然好想见他。 但现在,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她身上肩负着为苏樱雪和牧元恒创造见面机会的重任。 苏樱雪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变得这么急性子,就好像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就只想马上见到他。 牧晚秋也并不想多等。 这样的事,自然要趁热打铁。 现在苏樱雪的情绪还热乎着,这个时候见面,俨然是最佳时机。 若是再继续等,继续拖延,之后苏樱雪头脑冷静下来,改了主意怎么办? 若她改了主意,对牧元恒熄了那心思,那牧元恒就只能继续哭去了。 很多事情,就是因为一个拖字,最后生生拖成了毕生的遗憾。 两人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见面的,那么,就只能创造机会,让他们偷偷地见了。 这件事牧元恒还是蒙在鼓里,丝毫不知情。 如果这时候自己主动告诉他,他固然会惊喜,但那惊喜程度,却是远没有亲眼见到苏樱雪,亲耳听到苏樱雪与他诉说来得更强烈。 那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牧晚秋就只是个工具人而已,不该多说的还是不要说为好。 可是,什么都不告诉他,自己怎么想办法把他从家中骗出来呢? 就他现在这副恨不得长在书房里,直到天荒地老的样子,自己便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只怕也不成。 若是她表现得太过,那反而露了马脚,引他怀疑。 思来想去,牧晚秋最终有了决断。 她问苏樱雪,“樱雪,对于见面的地点,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或要求?” 她道:“只要地方足够私密,不被旁人瞧见就行。” 苏樱雪现在只想见他,只想尽快见到他,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在乎。 牧晚秋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片刻之后,苏樱雪换了一身外出的装束,头上还戴上了围帽,将脸遮了起来,随着牧晚秋一道出了府。 第496章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 第496章: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 苏大人知道牧晚秋来了府上,他知道这是女儿的好友,眼下见她们二人出了门,也并未反对,只是悄悄派了好些人跟着,务必要保证苏樱雪的安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苏大人曾经经历过失去女儿的痛苦,现在好容易女儿重新回来了,他自然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 她们二人所去也并非别处,而是直接回了牧府,然后,牧晚秋就领着苏樱雪直接回了自己的瑶光居既然苏樱雪不挑地方,而她也没法子让牧元恒乖乖听话出府去赴宴,那么,他们碰面的地方,自然就只有她的瑶光居最合适不过了。 萧君离三不五时就会突然搞个突然袭击,牧晚秋为了避免两人的“奸情”被下人撞破,对她们很是严苛地做了约束,没有她的允许,她们都不准靠近自己的主屋半步。 牧晚秋自认为还是能管得住她们。 就算她们真的看到了什么,牧晚秋也能管住她们的嘴,不会让她们往外说半个字。 她还特意让苏樱雪戴上了围帽,便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苏樱雪不是第一次来牧府,也不是第一次来牧晚秋的院子。 但是,却没有哪一次她像现在这样紧张又忐忑。 那几封信笺现在就被她放在袖中,她时不时就要伸手摸一摸,好似摸到它们,就能让自己感到安心些。 原本,她对于牧元恒的倾慕和暗恋只有反感嫌恶,甚至还觉得他轻浮。 但是现在,知道牧元恒的身份之后,苏樱雪对他的态度就彻底改变了,此时再去回想他曾偷偷画过自己很多画像,她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阵阵难言的羞涩与甜意。 那个傻子! 牧晚秋领着苏樱雪进了屋,又把所有下人都从主屋遣走,让冷月在周围清场,再让云芷去给庭安传信。 这样的活儿冷月做得多了啊,每次自家殿下来的时候,冷月就自觉自发地为他们清场打掩护,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她已经十分熟稔了。 牧晚秋将诸事都安排妥当,现在,就等着牧元恒来了。 方才苏樱雪已经把自己的紧张情绪安抚了下去,现在,却又故态复萌了。 她在脑中一遍遍演练着待会儿见到他时的反应,还有自己要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越是演练,就越是慌乱。 即便是再从容自信的女子,在经历自己的感情之事,都会难免紧张。 苏樱雪突然握住了牧晚秋的手,面上的神色多了几分迟疑和自我怀疑,整个人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牧晚秋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只当她这是又紧张了,便开口打趣,“樱雪,你不必如此,待会儿堂兄见到你,该紧张的就是他了。” 苏樱雪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这番打趣而真的放宽心,她轻咬唇瓣,似是几番犹豫,还是开了口。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曾有过那么一段经历,他会不会……” 苏樱雪即便是已经鼓足了勇气,却还是没能把话说完。 她的面上染上了几分苍白,整个人都平添几许羸弱,眼中更是盈满了一触即碎的脆弱。 原本她对于自己的那段经历已经能够释怀,也并不在意别人会怎么想。 但是,现在这个人是舒言,她的心头,就忍不住多几分在意。 只要想到他的脸上可能会出现的嫌恶之色,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刺痛。 她原本还觉得牧元恒是胆小鬼,完全没有问过她,就替她做了决定。 但现在,苏樱雪却觉得自己也成了胆小鬼,还没亲口问过他,却也给他判了刑,觉得他会嫌弃自己,不会对那些事全无芥蒂。 牧晚秋当即一把反握住她的手,神色认真,语气诚恳。 “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人,不会因为那件事而对你生出嫌弃,只会因此感到心疼与怜惜。 堂兄曾亲口对我说过,自己有倾慕的姑娘,且打算在春闱结束之后就上门提亲。 他说那话之时,眉眼都是温柔的笑意,决然没有半分勉强。 他若当真介意你那段过往,又怎会说出这番话?” 苏樱雪的面颊微热,心尖亦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但她却还是有些没有安全感。 “万一,他说的人不是我呢?” 如果当真如此,那她今日主动上门来寻他,那就显得太过可笑了。 牧晚秋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额上轻弹了一下。 “我的好姐姐,他的书房里都是你的画像,他要娶的人不是你是谁? 且很久以前,堂兄听说我与你相识,便曾拐弯抹角地跟我打探来着,那话里话外就全都是在探问你的消息,以往我与堂兄关系可没多亲厚,那天他对我说的话,都比以往好几个月说的话还要多呢!” 苏樱雪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心中原本的忐忑不安,好似都在这一刻被她三言两语的尽数抚平了,甚至,心头又禁不住泛起了微微的甜意。 牧晚秋见她的神色缓和,生怕她待会儿又要胡思乱想,便继续插科打诨地调节气氛。 “因为他的表现太过明显,我老早就看出来了,此前还总在你面前提起他,你都不记得了吗? 只可惜,你当初对他印象平平,面对我递过去的话茬,你也总是不怎么热衷。” 说完,她还朝苏樱雪露出了一抹略带促狭的笑意。 苏樱雪见此,面上不觉染上几分微红,略带赧然。 被牧晚秋一提醒,苏樱雪便当真想了起来。 的确有一段时间是这样来着,当时她只以为牧晚秋跟牧元恒这个堂兄的关系亲厚,所以话里话外就都喜欢把他挂在嘴边。 却没想到,她原来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牧晚秋又插科打诨,继续说起了牧元恒的过往,或是夸他,或是揭他的短,苏樱雪听得认真,慢慢被她逗笑,原本的紧张也一扫而空了。 因为两人一直在说笑,时间过得飞快,却无人察觉。 直到外头传来了云芷的敲门声,“姑娘,大少爷到院门了,很快就到了。” 闻言,两人便当即打住了谈笑,苏樱雪面上又蒙上紧张,牧晚秋则是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用满是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第497章 她究竟何德何能 第497章:她究竟何德何能? 对上牧晚秋那鼓励的眼神,苏樱雪原本的紧张忐忑又再次被平复了下去。 她不能做一个胆小鬼。 事情的结果究竟会如何,只有试了之后才知道。 如果试过了,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那至少,她也不会留下遗憾。 很快,屋外就传来了一道略显匆忙的脚步。 很快,牧元恒的声音便在外头传来,“晚晚到底怎么了?” 为了能把牧元恒从他的书房骗来这里,牧晚秋便让云芷在传话的时候进行了一番艺术加工,似是而非,又含糊不清的表达,只传递出模糊的信息,配上略显急切的神色,越发让人忍不住多想。 依照牧元恒的秉性,他必然会急匆匆地赶来。 果然,他被引来了。 云芷在外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大少爷自己进去瞧瞧!” 原本,牧元恒是不方便再进牧晚秋的闺房的,毕竟两人都长大了。 但现在,事急从权,牧元恒只迟疑了片刻,便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晚晚,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人回应,但却有桌椅挪动的声音,显然里面是有人的。 牧元恒又出声询问,“大哥能进来吗?” 里面依旧没人回答。 担心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牧元恒也没有再继续磨蹭,直接道:“那大哥进来了。” 说完,他便直接将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第一眼望去,没看到人。 但仔细搜寻,就能看到,那屏风后头有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显然是女子的身形。 那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牧元恒根本没有多想,直接便朝那屏风走去,他走得十分缓慢,声音也放得十分柔和。 “晚晚,你怎么了?今天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如果真的受了什么委屈,尽可以与大哥说,大哥定会为你做主。” 他一边说着,也越发靠近那扇屏风。 而屏风后面的那人却是一直都保持着本来的动作,一动都没有动一下,便好似一尊雕塑。 牧元恒何曾见过牧晚秋这般呆呆木木的样子?她必然是遇到了什么大难事才会如此! 这般想着,牧元恒脚步不由迈得更大了些,语气也多了几分着急。 “晚晚,你到底怎……” 牧元恒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摁住了喉咙一般,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身子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脚下的步子再也迈不动。 他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为了验证这一点,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然而,眼前的这人依旧在那里,没有任何改变。 他又暗暗地在自己的身上掐了一把,身上传来切切实实的疼痛。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牧元恒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回神,飞快地转过身去,背脊也霎时挺得笔直。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开口的话却是一阵磕巴。 “对,对不起,我,我不,不知道在屋子里的是你,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冒犯,对不起,你,你不要生气,我这就离开……” 说完,他就急忙往外而去,一副惊慌失措,又落荒而逃的模样。 他三两步奔到门前,这时他才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头关上了。 他正要伸手拉开房门,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紧接着,便是一道让他再次僵立当场的呼声。 “阿言!” 阿言…… 没有人会这么喊他,只除了在与苏樱雪通信的时候。 现在,她却突然这么唤他,难道…… 牧元恒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因为震惊,他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甚至连手脚都是麻的。 牧元恒的脑子都是乱的,全都是一团浆糊,只余下心口上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心跳,“砰!砰!砰!”跳得剧烈而有节奏。 苏樱雪见他不动了,这才放缓了脚步,一步步慢慢地朝他走来。 她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到他身上那明显过于宽松的袍子,心头便是一涩。 世家子弟,都是有专人量体裁衣,怎会做出这般不合身的衣裳?他这分明就是日渐消瘦,却来不及重做新衣。 想到牧晚秋此前说的话,想到他这两个月内心经历的煎熬,苏樱雪便觉自己的脚步很是沉重,眼眶也开始一点点发胀,隐隐有泪意翻涌。 她终于走到了牧元恒身后一臂远的地方,再次开口。 “阿言,是你吗?” 如果说,方才或许还有可能是幻听的话,那么现在,此时此刻,牧元恒就没有什么可再怀疑的了。 她的声音真真切切,字字句句都传进了他的耳膜之中,也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上。 她真的知道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牧元恒的心中诸多情绪翻滚,十分复杂。 那些思绪千头百绪,一时之间根本理不清,他便依旧保持着僵立的动作,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苏樱雪的声音再次从他的身后传来,“事到如今,你还不敢对我亲口承认吗?” 牧元恒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一股微微的幽怨之气,他顿时心头一紧,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慌忙转身,脸上也满是急切之色。 “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我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怕你觉得我孟浪,怕你对我心生误会,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你,对不起……” 牧元恒在同窗面前,可以从容淡定地引经据典,高谈阔论,然而,在苏樱雪的面前,他就好像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愣头青,每每开口都是磕巴。 牧元恒心中也禁不住阵阵懊悔,只恨自己的不争气,没有一回是能在苏樱雪的面前挣到一个体体面面的表现。 这样的自己,定然只会惹来她的嫌弃。 因为懊恼,牧元恒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焦急又窘迫,满是无措。 苏樱雪听着他那语无伦次的道歉,又见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只觉得心头一阵心疼和涩然。 他是今年的解元,是多少人口中的青年才俊。 可是这样的青年才俊,却独独在她面前这般低声下气。 她究竟何德何能? 第498章 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498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樱雪望着他,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缓缓滚落了下来。 牧元恒见此,原本就慌乱的神色顿时更慌了,他伸手,想要去给她擦泪,但却陡然觉得这样太过失礼冒犯,伸出的手一下就僵在半空,整个人都急得十分不知所措。 “对不起,你,你别哭,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 牧元恒还在语无伦次地道歉,急得自己的眼都红了,好似也要跟着她一块哭似的。 苏樱雪的眼泪越发簌簌地往下掉,她一边伸手去抹,一边语带哽咽地开口,打断了他那慌乱得毫无章法的歉意。 “你个大傻瓜,大笨蛋,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有什么值得道歉的?” 牧元恒闻言,方才那慌乱的道歉终于止住了,只是,他整个人依旧有些懵,对于苏樱雪的态度,他似是依旧没有摸索清楚,所以,便只是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不敢再轻易开口。 苏樱雪见到他眼中的小心翼翼,只觉得又是一阵酸涩,又有一股闷闷的难受。 以前他便是这般,在背后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小心翼翼,近乎卑微,现在,自己都已经站在他面前,他却是连邀功都不会。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苏樱雪心中有千万言语想要说,但是心中的情绪就像是那泛滥的潮水,澎湃汹涌,怎么压都压不住。 而牧元恒,则依旧是那般僵立在原地,很是无措地望着她。 看到她哭,牧元恒便觉得自己的心都好似被人用针扎着一般,十分难受。 他终于还是缓缓递出了自己的帕子,声音很轻很柔和。 “别哭了。” 却不想,因为他的一句话,苏樱雪的情绪反而更像是洪水决堤似的,越发汹涌了。 起先她还只是无声的落泪,现在,就变成了低低的啜泣,身子都一阵阵抽动不止。 牧元恒又慌了神,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像木头似的僵立,急忙迈步上前了几步,语气也更加急切。 “你,你别哭了,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都行,只要你不要再哭了……” 苏樱雪狠狠地挤出一句话,“你除了道歉,就没有旁的要跟我说的吗?” “我,我……”牧元恒嗫嚅。 苏樱雪见他又是一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样子,原本那泛滥的情绪总算是被尽数憋了回去,只剩下了一股憋屈与无力。 她直接伸手,一把扯过他手中的帕子,胡乱地在脸上擦了起来。 她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丑死了。 眼睛定然也肿得不像样了。 都怪这个大傻子,大笨蛋! 将脸上胡乱擦了一番,苏樱雪开口,语气中满是方才哭过之下带着的哑意,又有点凶巴巴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牧元恒又开始磕巴,“我,我……” 苏樱雪又是一副凶巴巴的语气,“不准磕巴!” 自己难道就有这么可怕吗?让他每次在自己面前说话都这般磕磕绊绊。 牧元恒顿住了。 恍惚间,他好似终于从眼前之人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子当年那个直率,又有点霸道的阿雪的影子,她终于不是那个只会对他客气疏离,连微笑的弧度都好似精确地计算过的苏小姐了。 牧元恒的心头好似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这两个月以来,一直积攒在心头的那股子郁气,也似是终于寻到了一个突破和发泄,他整个人都轻快了些许,眼角也不由得多了几分酸酸涨涨的热意。 他的拳头暗暗握了握,也飞快压下了自己心头这股子异样的情绪,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内心,缓缓地开了口。 这次,他终于不再继续磕巴了。 他说:“阿雪,我其实早就想告诉你的。” 苏樱雪听到他用这般轻缓温润的嗓音喊出这两个字,顿时觉得身上好似被过电了一般,一股微微酥麻的感觉袭遍全身。 这样的称呼明明是他们在书信中喊惯了的,但是,在书信中书写是一回事,真正的喊出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方才,苏樱雪对他喊出“阿言”,牧元恒便也同样生出了这种浑身过电的感觉,甚至因为震惊,这种震撼的感觉更加强烈。 此时,牧元恒面对着她,终于喊出了这两个字,他的表面上半点不显,但实际上,他又有点想要磕巴了。 苏樱雪吸了吸鼻子,再次开口,“那为什么没有说?” 牧元恒沉默了几息,脸上蒙上了一股子沉痛与愧悔之色,眼眶都微微红了。 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那天是你的生辰,我本是想在那天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我没有等到。” 苏樱雪的神色微滞,面色一下染上了一抹苍白。 牧元恒见此,心中也顿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心疼与刺痛,还有一股深深的自责。 那时,牧元恒终于决定要向她坦白。 为了这次坦白,牧元恒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并事先在信中提到,在她的生辰那日,他准备了一番别致的生辰礼,需要她那天亲自去取。 苏樱雪对那份生辰礼十分期待,便在自己的生辰那天,按照约定的时间赴约了。 但那天,牧元恒没有等来苏樱雪,苏家正在为她筹备生辰礼的苏父苏母也都没有把她等回来。 苏樱雪失踪了,她在本该最惊喜,最开心的那一天,被荣华公主抓走了。 她的人生因此发生了转折,原本应该早早与牧元恒发生交汇的命运被截断,也骤然被打乱,两人险些渐行渐远,再不复相见。 牧元恒忆起此事,整个人依旧觉得如剜心般疼痛。 他望着苏樱雪,眼眶一片赤红,声音更是嘶哑得不像话。 “对不起,那天,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去赴约,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对不起……” 在苏樱雪最初失踪的时候,牧元恒整个人险些彻底崩溃了,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能力和人脉去寻找,但奈何,彼时的他还太过弱小,能做的根本有限。 之后,他就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整个人更像是丢了魂似的,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说句不夸张的话,他几乎是直接在鬼门关里走了好几趟。 第499章 气愤又委屈 第499章:气愤又委屈 牧家人都不知道他突然生病的原因,他对此更是三缄其口,半个字都不肯往外说。 其中的内情,只有庭安这个贴身的小厮知道。 最后还是庭安劝他,“苏小姐说不定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只是换了一个生活的地方,没法回来而已,少爷你若是不爱惜自己,直接把自己折腾没了,那日后她回来了怎么办?她便是想要再找您,也根本找不着了。” 庭安的这个安慰直接戳中了牧元恒的软肋,也让他终于找到了希望的寄托,他重新燃起了希望,身子这才一点点地好了起来。 后来,他身体好了,但是心里头,却是永远地留下了一个伤口。 他一直都沉浸在愧疚与自责之中,他比以往更加努力地读书,除了是因为家中的期盼,也是因为他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只有那样,他才能有能力去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牧元恒忆起从前,只觉得胸腔中有一股强烈的情绪在汹涌激荡,即便现在苏樱雪已经回来了,他的愧疚自责也依旧无法磨灭。 他终于不敢再直视苏樱雪的眼睛,微微地垂头错开了去。 苏樱雪从方才的恍惚与苍白中回过神来,她的反应超出了牧元恒的预料。 她开口,语气十分平和,并没有对牧元恒的怨怼。 “我被抓去之后,便从荣华公主口中得知,她早就瞧上了我,还派了人在我家门外守着,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就直接将我抓走。 所以,就算不是你约见我的那日,也会是某个我出门的其他时间,除非我不出门,或者是早就窥见了她的阴谋有所防范,不然,我迟早都会被抓走。 那件事,不怪你。” 最后那句话苏樱雪说得轻轻的,语气中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全无半分勉强。 牧元恒闻言,终于忍不住抬头,朝她看来,那微微发红的眼眶中藏着的,都是未及掩去的错愕与触动。 但,即便苏樱雪这么说,牧元恒却也并不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原谅自己。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苏樱雪好似能猜到他要说的话一般,率先就截住了他的话头,重新恢复了一开始那股子直接又霸道的质问语气。 “那后来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找过我? 便是此前我们在牧府碰到,你也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你为什么不直接与我相认?” 牧元恒被她质问得又是一阵语塞。 苏樱雪被找回来时,牧元恒激动得直接抱起庭安转了三圈。 原本牧元恒也很想立马就去与她相认,但是,想到苏樱雪当初被掳走的原因,牧元恒心中的愧疚之情又涌上心头,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她。 牧元恒又生出了一种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我自觉愧对于你,是以不敢在你面前出现。” 许是读书人就是有这许多矫情,也许是他对她太过在意了,所以就格外小心翼翼,不敢轻易地越雷池半步。 原本他对她隐瞒身份这件事就是自己理亏,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苏樱雪对他生气,与他断了来往。 再加上他害得她遭遇那般变故,牧元恒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完全没了半点胜算。 所以他怂了,与其在那时候就把事情挑破,最后让双方的关系彻底破裂,还不如先什么都不说,暂时保持现状,如此,也能有一点念想。 而且,牧元恒也曾偷偷地偷看过她,牧元恒发现,苏樱雪的性情相较于以前,改变了很多。 遭逢大变,便是发生这样的改变也是常事。 但是,牧元恒看到她变得沉静内敛,与人相处时都是冷冷淡淡的,根本不大爱笑了,牧元恒的心中便总是禁不住再次心疼。 牧元恒觉得,自己也是让她变成这样的元凶之一,就越发觉得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更没有勇气与她相认。 苏樱雪听到他的这话,心中既觉酸涩,又觉恨铁不成钢,自己真的要被他这自怨自艾又喜欢瞎想的性子弄得没脾气了。 苏樱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抓住另外一件事,气愤地兴师问罪。 “那上次呢?那样的情形下,你又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误会你,厌恶你吗?” 一想起那件事,苏樱雪便觉得心中一阵气恼,既是气他,也是气自己。 气他什么都不跟自己说,也气自己当初对他那般恶劣的态度,狠狠地伤了他的心,让他这两个月备受折磨,生生把自己折腾得形销骨立。 牧元恒忆起那件事,却是又升起一股更甚的愧疚与心疼。 他哑声开口,“那次,也是我险些害了你,我若是在那时告诉了你,岂不是在拿以前的情分胁迫你? 我并不想让你那般为难,也不想破坏掉我们之间那点美好的回忆。 那样,即便你对身为牧元恒的我百般厌恶,至少,对身为舒言的我,却是心有余念的。” 苏樱雪听到他这话,心中又忍不住气恼了起来,甚至气得眼睛又红了。 “你每一件事都不告诉我,什么都自己做了,然后也顺便帮我把决定也做了。 你以为你这是在为我好吗?可你问过我了吗?你怎么就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就认定了我一定会觉得为难?就算我觉得为难,至少我有了知情权,有决定权,而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地就被你判了刑! 你这是独断,这是霸道,这是不讲道理!” 苏樱雪心中只觉得十分气愤,既气愤,又有点委屈。 他凭什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让自己知道? 这些事,明明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与自己相关,但他却是自己唱完了这一场场独角戏,最后自己黯然落幕,她呢?她难道就好受了吗? 他这又何尝不是将她至于了一个不仁不义的位置上? 他能为自己做那么多事情,自己难道就是那等心胸狭隘,斤斤计较,半点不会感念旁人情分的人吗? 他怎么就认定了她会那般铁石心肠? 第500章 求娶 第500章:求娶 苏樱雪越想,便觉得心中越发委屈,那眼泪便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嗒嗒地往下掉,身子都开始一抽一抽的。 牧元恒见此,心头又是一紧,整个人又慌了起来。 “阿雪,你,你别哭,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我不想让你为难……” 苏樱雪泪眼朦胧地控诉他,“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为难?” 牧元恒语塞。 在旁人面前的能言善道,在苏樱雪面前似是彻底失效了。 苏樱雪今日来,便是要来见他,将以往总总都说个清楚明白,她不想再给自己的人生留下半点不该有的遗憾。 “当日那件事,我的确很生气,但我是以为你是那等轻浮的登徒子,贪图我的美色,暗生觊觎,枉为读书人,所以才会那般对你不假辞色。 如果我知道你是阿言,知道你早就对我有意,知道你那三年都偷偷地在背后为我制造了多少惊喜,我又怎么会以那样的态度对你?” 牧元恒闻言,整个人又怔住了。 她,她都知道了! 她不仅知道自己就是舒言,连三年来的那些事,也都知道了。 那些事,除了他自己,便是只有庭安最清楚,所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自然不做他想。 然而现在牧元恒却根本无暇去想该怎么处置庭安,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阵发热。 原本,牧元恒是根本不打算把那些事告诉她的。 即便是当初牧元恒决定要向她坦白自己就是舒言的身份,也不打算把那些事告诉她。 因为,牧元恒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颇有一种偷摸猥琐之嫌,就好似一个变态的偷窥狂,任何一个女孩子家,都应当不会喜欢自己遇到这样的事。 他怕苏樱雪也会因此就反感他,觉得他行为猥琐。 然而事实是,如果这样的事是由一个姑娘家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来做,自然会惹来姑娘家的反感厌恶。 但如果做此事之人是姑娘家并不反感,甚至关系亲近之人,那这样的默默付出非但不会让姑娘家反感厌恶,反而会让对方感动不已,从而催化双方的关系。 苏樱雪对牧元恒,显然就是后者。 而直到现在,亲耳听到苏樱雪说出这番话,牧元恒才明白这一点。 牧元恒还沉浸在自己的认知被打破的震惊与混乱之中,尚不能回过神来,苏樱雪就再次开口了。 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定,抬眸直直地迎视着牧元恒。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的吗?难道,这就是你要娶我的态度和决心?就因为这么一件事,你就自己打退堂鼓了?” 她咬了咬唇,望着他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幽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真瞧不起你!” 牧元恒听到她的这番话,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吗? 牧元恒心头一片紧张,手心上也紧张的满是细密的汗意,喉头也是一阵干涩。 在面对苏樱雪之事时,牧元恒总是畏手畏脚,平添诸多顾忌。 但现在,苏樱雪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自己若是还不开窍,还继续瞻前顾后,什么表示都没有,那就活该他娶不着媳妇! 牧元恒像是骤然间充满了勇气,第一次在苏樱雪面前把话说得这么铿锵有力。 “我的心意一直都没有变过!” 凡事开了个口,之后的一切就变得顺畅自然多了。 牧元恒咽了咽唾沫,一鼓作气,再次开口。 “阿雪,我喜欢你,很早很早以前,我便喜欢上了你,我一直想娶的人,也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我原本便打算,待我春闱结束之后便上门提亲,然后当面向你表明身份的,只是没想到……” 他说完,便不由顿了顿,面上多了几分涩然。 不过很快,他便将这副涩然与颓唐一扫而去,脸上转而蒙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坚毅。 “我本以为,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了,我以为你即便知道了我是谁也不会愿意原谅我,我没想到你会愿意。 阿雪,我一定好好复习,专心为春闱准备,到时候,我便上门提亲,好不好?” 牧元恒越说越激动,甚至忍不住朝前迈了几步,一下就逼近了她。 苏樱雪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心口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面颊亦是蒙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苏樱雪的心性就算再怎么成熟,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面对自己同样心怀好感的儿郎,听到对方真诚炽热的剖白与求娶,她自然会忍不住心神荡漾,为之心动。 但苏樱雪却也没有马上答应他,喜悦过后,接下来,便该是要好好清算的时候了。 牧元恒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回答,反而见苏樱雪面上笼上了一股清清冷冷的神色,她不答反问:“如果我今日尚不知道此事,也没有来寻过你呢?你又待如何?” 牧元恒一怔,他深知,这是一个需要谨慎回答的问题。 此前他走了数次昏招,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隐瞒,自以为是地替她做了决定,现在,她便不肯轻易答应自己了。 如果他没能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她说不定会直接甩袖而去。 原本牧元恒对两人之间已经不敢抱任何希望,现在,他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这时候若是他没有好好把握,让他从满怀希望到彻底绝望,那他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有毅力继续撑下去。 牧元恒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 他的拳头暗暗握紧,手心又开始有细密的汗意渗了出来。 苏樱雪目光一直紧紧落在他的身上,不仅是牧元恒紧张,苏樱雪也很紧张。 她想要听一听,他究竟会怎么回答。 沉默了须臾,牧元恒终于开口,他的回答,却是让苏樱雪很是意外。 他满脸苦涩,“我不知道。”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开口,“原本我告诉自己,我应该彻底放手,从此以后不会在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的生活。 但是,这两个月以来,我每每思及此,便觉心痛如绞,夜不能寐。 是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来,或许会继续忍耐,也或许会在听说你与哪位小郎君开始相看之后,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嫉妒,直接把你抢回来……” 第501章 快把那誓言收回去 第501章:快把那誓言收回去 牧元恒说着这番话时,目光一直落在苏樱雪的脸上,他的眼神深邃,好似盛满了能将人溺毙的情愫,又带着一股与他温雅外表格格不入的些许霸道。 苏樱雪只觉得像是被人击中,心口豁然间跳得飞快,也像是被人猛灌了一大口甜津津的糖水,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被甜意侵袭,占满。 苏樱雪方才是打算好好地看看他究竟会怎么回答,如果他的回答没让自己满意,那她定然不会轻易揭过,也不会轻易就答应他的求娶。 但她没想到,牧元恒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一鸣惊人,她承认,自己被他的这番话击中,俘获了。 她的面颊微微地泛起了红晕,一点点地烫了起来。 牧元恒的目光依旧执着地落在她的身上,他缓了缓,再次开口。 “现在,我已经不敢去想那样的局面,因为我只要一想起,必然就会懊悔难当,悔不当初。 发生了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珍惜当下,珍惜未来。 阿雪,现在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对你放手了,你若是心里还怨我,怪我,那我就好好表现,你想让我怎样我便怎样,直到你愿意原谅我为止。” 牧元恒一番话说得异常恳切,也越发直接大胆,俨然与最初他那磕磕巴巴,在她面前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大相径庭。 苏樱雪面上红霞更甚,她禁不住微微低下了头,低声嗔了一句,“油嘴滑舌!” 牧元恒闻言,却是更加郑重其事,“阿雪,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发自肺腑,绝没有半句虚言,如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这辈子都名落孙山,永远不得出仕!” 苏樱雪闻言顿时大惊,当即出声呵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样的誓言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发的?” 对于一个要参加春闱的举子来说,还有什么比一辈子都名落孙山,永远不得出仕更加恶毒的誓言? 但他却是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 牧元恒面不改色,“我方才所言皆是真心话,我不怕发誓,只有心里有鬼之人,才不敢发誓。” 苏樱雪望着他,心中又不受控制地生出阵阵触动。 他可以轻描淡写,但苏樱雪却不能不在意。 她语气略急,“不管如何,那样的誓言,都不能随便发,你快呸几下,把话收回去!” 牧元恒见她那般着急,心中反而生出了几分淡淡的愉悦。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在意自己,所以才会这般紧张。 这两个月以来,牧元恒没有哪一天比现在更加愉悦。 他望着她,目光温柔,说出的话却是有些耍赖的意味。 “你答应我,我就把誓言收回。” 苏樱雪闻言,知道他这是在仗势要挟耍赖,粉颊微嗔,一阵无奈又气恼。 她故意反问,“答应什么?” 牧元恒依旧望着她,语气郑重和缓慢,一字一句地说,“待我金榜题名之时,我便上门提亲,可好?” 苏樱雪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但是牧元恒就这么一直望着她,又开口问了一遍,“好不好?” 苏樱雪的耳朵都红了。 牧元恒试探性地朝她走近了两步,想要握住她的手,但到底觉得有些太过冒失,只怕她会心生不喜,最后只能忍住了。 只是,两人的距离也已经很近了,他的话便仿佛响在了她的耳边。 “我母亲和五妹妹……她们已经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你嫁过来之后,也无需面对她们。 便是我父亲再续弦,我也不会让新的主母刁难于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继续做什么,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苏樱雪其实也想到了杜氏和牧倾语。 她们两人现在的下场究竟如何,苏樱雪早就知道了。 老实讲,如果她们两人依旧在牧家好好的,那么,苏樱雪即便是对牧元恒有再深的感情,只怕都要犹豫一二。 面对这样两个曾经以那样恶毒的手段算计了自己的人,苏樱雪没办法原谅,也不想面对。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她们一夜之间就会改邪归正。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跟这样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苏樱雪实在是不能放心。 现在,她们都不在牧家了,这也是让苏樱雪愿意的一部分原因。 只是,苏樱雪还是没有松口。 她想到的还是另外一个同样现实的问题。 她低声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己能做主吗?我这样的身份,又曾与你们家有过那样的龃龉,你父亲,定然不会答应。” 他们现在就算私定了终身,但牧志贤若是不答应,牧元恒被孝道压着,他又能如何? 如果他为了娶自己,与自己父亲闹得不可开交,那对他今后的仕途必然也有很大的影响。 苏樱雪虽然没见过牧志贤几次,但却偶尔从父亲口中听他提起,总之,并不是多么正面的评价。 从父亲对他的评价来看,苏樱雪也不难猜出他对这门亲事会有的态度和看法。 苏樱雪不是在故作矫情,她只是因为在意,所以格外小心谨慎,也不免多想。 如果这件事最终成不了,那不仅仅是牧元恒会大受打击,苏樱雪更是会伤心难过。 牧元恒听了苏樱雪的话,略略沉默了片刻,他道:“只要你同意,令尊也不反对,我父亲那边,我有办法。” 牧元恒说出这话的语气十分笃定,眸中也是一副坚毅之色,让人见了,便不由得心生信服。 苏樱雪的心中微动,她忍不住问,“你有什么办法?” 牧元恒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什么,苏樱雪闻言,不觉满面惊诧,又有点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能行?” 牧元恒反问,“这如何不行?事在人为,只要我足够优秀,这就完全不是问题。” 苏樱雪还有些忐忑,牧元恒便又用那副深邃的眼神望着她。 “阿雪,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你答不答应?” 话题一下又绕了回来,苏樱雪不觉轻轻咬唇,这一次,她似是终于没了顾虑,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都已经为他们的事考虑到了这一步,自己又如何能再继续瞻前顾后? 第502章 我答应 第502章:我答应 牧元恒见她点头,只觉得心中霎时有一股强烈的欣喜在胸中炸开,他简直恨不得直接在原地蹦上几圈,只不过考虑到他成熟稳重的形象,他便好歹忍住了。 他得寸进尺,“我想听你亲口答应。” 苏樱雪闻言不觉有些恼了,禁不住抬眼瞪了他一眼。 牧元恒一脸真诚的无辜,“这样,你就不能反悔了。” 苏樱雪一时咬唇不语。 牧元恒一直望着她,那眼神像是带着滚烫的灼热,简直要直接在苏樱雪的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他见苏樱雪久久不语,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语气中还带上了一点幽怨之意,“阿雪,你难道真的要反悔吗?” 苏樱雪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说完这话,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牧元恒的唇角却是禁不住微微地翘了翘,但他并没有让苏樱雪看到。 他又用那副略带幽怨的语气开口,“那你为什么连亲口答应我都不肯?” 苏樱雪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顿时觉得自己不照做的话,就好像是一个负心汉似的。 苏樱雪终于还是妥协,语气颇有些无奈,又有点没好气的意思,“我答应,我答应了,现在听到了?” 她那副样子,就好像是在没好气地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屁孩似的。 牧元恒的心情却是十分明朗,因为这样的苏樱雪,又让他看到了当年的阿雪的样子。 牧元恒的眉眼都舒展开了,“嗯,听到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很开心。” 原本苏樱雪有点无奈,但现在,听到他这般眉眼舒展地说自己很开心,苏樱雪也不自觉愉悦了起来,愉悦中,又带上了一点微微的赧然。 牧元恒又生出另外一个疑虑,“那令尊会不会反对?” 苏樱雪直接道,“只要我喜欢,他就不会反对。” 牧元恒听了她这话,原本心中的那股子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便又是一股更加愉悦的情绪。 只要她喜欢…… 她这话,是不是也是在向他表白了? 不管是不是,牧元恒心中都这么认定了。 一定是这样,他不接受任何反驳。 苏樱雪说完也才意识到自己那话里的言外之意,抬眸又对上牧元恒那好似偷腥成功的猫儿,笑弯了眉眼的样子,苏樱雪耳朵又热了起来。 啧,京中学子都百般推崇的牧大才子,私底下竟然是这么一个幼稚的性子,众人知道了,怕是要彻底惊掉下巴。 牧元恒开始畅想两人的未来,“阿雪,待我提亲之后,我们就尽快完婚,然后……” 苏樱雪面红耳热,才不想跟他讨论这些,她直接打断了对方,语气略有些凶巴巴地道:“你方才发的那誓言,你还没呸回去,若是你考不上进士,我才不嫁给你!” 牧元恒知她这是为自己考虑,是不希望自己的春闱受半点影响,是以,他便也顺从地朝地上连“呸”了三次,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方才晚生口无遮拦,胡乱发誓,还请老天爷莫要在意,便当晚生什么都没说便是,如此,晚生才能安了我家阿雪的心。” 起先倒是一本正经的,但最后一句“我家阿雪”,又一下让苏樱雪红了脸。 莫非男人都是这般,在不同的时候便有不同的面孔? 方才面对自己时候的拘谨小心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则是简直恨不得每句话里都带上几句骚断腿的话。 苏樱雪则是刚好相反。 在没有与他摊牌之前,她心中积蓄着满腔勇气,只恨不得直接揪着他,怒声质问一番,再霸气地来个霸王硬上弓,定要将这个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男人给收了。 现在,他们真的把话说开了,在某种程度上,苏樱雪也算是真的把他给收了,然后,苏樱雪原本的霸气和勇气就开始慢慢往回收了。 面对牧元恒那一句句情话,她很轻易就有种被撩得面红耳赤的感觉。 所以,苏樱雪开始觉得不自在,想要离开了。 但牧元恒却是觉得压根儿不够。 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的人生发生了这般大逆转,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身处高高的云端,整个人都飘着,不想回到现实,不想就这么与她分开。 以前他只能偷偷摸摸地找机会在背地里看她,现在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瞧,他如何能看得够? 牧元恒也终于大胆地伸出手,第一次牵住了她的手。 “阿雪,你先别走,留下来与我多说说话,这两个月,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听到他的后半段话,苏樱雪顿时禁不住一阵心软,原本下意识想要挣开他的手的动作也顿住了,就这么任由他牵着。 这两个月他的确是消瘦了很多,想来,定是受了不少罪。 虽然苏樱雪觉得他这是自作自受,若是他早些把事情告诉她,又何至于要平白受这两个月的折磨? 但即便如此,苏樱雪还是忍不住心疼。 她故作凶巴巴的语气,“谁让你什么都瞒着我,你这都是自作自受。” 牧元恒被她训着,却甘之如饴。 “嗯,是我自作自受,以后我再也不会再自作主张了,以后不论任何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苏樱雪闻言,一边觉得男人的花言巧语都不可信,一边又忍不住心头阵阵甜蜜。 难怪话本子里总有那么多傻姑娘会被甜言蜜语蒙骗,却原来,这样的甜言蜜语的确是悦耳动听,让人听了便禁不住为之沉沦。 女人啊…… 牧元恒想到什么,又开口问,“是晚晚去找了你?” 苏樱雪闻言,这才想起了牧晚秋事先嘱咐她的话,如果牧元恒要兴师问罪,自己一定要帮她。 苏樱雪听到他这问话,当即就警惕了起来。 牧元恒只问了这么一句,还没来得及说其他,苏樱雪当即就横眉竖眼了起来。 “是又怎么样?你难道还要怪她多管闲事,要对她兴师问罪不成? 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要是敢迁怒旁人,我就收回刚刚说的所有话,你就娶别人去!” 牧元恒:…… 他不过就只问了那么一句,她怎么就这般给自己定罪了? 第503章 我们的未来 第503章:我们的未来 牧元恒面露无奈,“阿雪,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要兴师问罪,我是要好好感谢她。 如果不是晚晚帮忙,我现在定然还在自己的院子里黯然神伤,又岂能与你把话说开? 她是我们的红娘,我很感激她。” 牧元恒说得真诚,这些话,也字字句句都发自真心。 苏樱雪闻言,暗道还算他没有太过榆木脑袋。 如果他这个时候还要追究责任,那她就真的可能反悔了。 牧晚秋固然是功臣,但苏樱雪也没忘记另一人。 她道:“此事你那小厮才是最大的功臣,若非他主动将事情告知晚晚,晚晚也不可能来寻我。 他是个忠仆,你要好好奖赏一番。” 苏樱雪说得真切,牧元恒也听得认真。 “此事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因为我早就知道这是庭安做的。 原本他便一直劝我,该有所作为时就要有所作为,不要顾虑太多,不然反而会平白错过,遗憾终身。 我没有听他的话,果然便吃了大亏,枉我读了这么多圣贤书,真正遇到大事,竟是连一个小厮都比不得。” 牧元恒的话说得真切,望着苏樱雪的时候便不由多了几分感慨。 差一点,他就失去了她。 多亏了庭安,多亏了晚晚。 这一刻,牧元恒心中充满了感激。 思及此,又忍不住想到了牧倾语,想到那日牧倾语对自己说出的诸多怨怪之言。 牧倾语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呢,可她对自己这个大哥,却是半点兄妹之间的情分都没有,反而因为两人之间的那点口角之争就心怀记恨,甚至不惜用那样恶毒的心思来算计自己。 由此可见,人与人之间,并非单单只靠血缘来定义亲疏远近。 血缘近的人,未必就会真心实意地待自己。 反之,亦是如此。 想到牧倾语,自然不可避免就会想到当初那件事。 即便苏樱雪没有受到伤害,牧元恒依旧觉得心有余悸。 他握着苏樱雪的手不觉微微用力了几分。 “阿雪,那件事,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也要代我的母亲和妹妹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苏樱雪默了默,她还是如实道:“我可以原谅你,但我却不会原谅她们。” 因为牧元恒不是加害者,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都是无意的,就算这件事是因他而起,但苏樱雪乐意原谅他。 但对于杜氏和牧倾语,苏樱雪就实在是生不起半分好感。 即便她们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她还是不打算原谅。 她们会因为一件小事就不惜用那样恶毒的计谋来对付旁人,可见,原本她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品性高洁之辈。 对于这样的人,苏樱雪不屑与之为伍,也半分都不想原谅。 牧元恒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奢求她的原谅。 但不管她原不原谅,他都得好好地向她致歉。 上回两人在有间酒楼私下见面之时,牧元恒其实已经向她道过一次歉,但他却还是又郑重地重提此事。 因为他们现在两人的关系不一样了,牧元恒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次郑重地向她致歉。 她以后要成为自己的妻子,要与自己成为一家人,这件事,就不能成为她心里的疙瘩,不能成为两人心中的一根刺。 那样的话,那根刺或许会越扎越深,甚至会因此发脓溃烂,对两人的关系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那是牧元恒绝对不想看到的。 牧元恒的语气郑重,“即便她们是我的母亲和妹妹,但我也不会偏袒她们。 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她们做错了,你有资格不原谅她们,我跟你提起此事,也并不是要让你原谅她们。 我只是希望,这件事不要成为你心头的一根刺,以后我定然会好好地保护你,不会让旁人有半分伤害你的机会。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你只需好好地享受独属于我们的未来,好吗?” 苏樱雪听了这番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似又一下热了起来。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有一个明媚的未来。 因为,这曾是她被囚禁在黑暗之中之时,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的事情。 只是,她以前并不敢奢望罢了。 她觉得自己的后半生大概也就是这样便罢了,不温不火,不咸不淡。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个男人,给她描绘了一番属于他们两人的美好未来,她又还要继续矫情什么? 他说的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望着牧元恒,无比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也绽出一抹笑来。 牧元恒见了,心头不由微微一动。 他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丝恶胆,手上顺势用力,直接将她揽入了怀中。 苏樱雪先是一怔,身子也有些微微的紧绷,但是很快,她就感到了牧元恒那过于急促的心跳,好似擂鼓一般。 苏樱雪便知道,紧张的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这个男人看起来这般镇定自若,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也半点都不平静。 苏樱雪的唇角不觉微翘,原本的紧张也一扫而空了。 她就这么乖乖地任由他抱着,身心放松地享受着属于他们两人的第一次拥抱。 牧元恒原本还担心她会觉得自己孟浪,会拒绝自己,但没想到她并没有任何动作,牧元恒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下去。 他禁不住又用力了几分,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时间就此静止了,如此,他便能一直一直这么抱着她。 牧元恒满心激荡,心中遐思无限,渐渐的,苏樱雪便觉得有些羞涩了起来。 方才牧晚秋一听到牧元恒来了就直接跳窗离开了,她会不会一直在外头等着?他们两人这般磨磨唧唧,她会不会早就不耐烦了? 苏樱雪伸手推了推他,低声道:“晚晚还在外头,她说不定该等久了。” 牧元恒却是不肯松手,他说出的话也有些无赖。 “她都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也无所谓再等久一些。” 苏樱雪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似乎,他说的也的确有几分道理。 咳咳,既然如此,那就姑且让牧晚秋再多等等。 第504章 阿昭姑娘掉马了 第504章:阿昭姑娘掉马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不知道究竟抱了多久。 苏樱雪的面颊又开始烫了起来,后知后觉地又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微微的羞赧与不自在。 就在她想要挣开他时,牧元恒好似知道了她的想法似的,先一步松开了她,只不过他的手依旧牢牢都握着她。 他望着苏樱雪,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阿雪,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牧元恒的语气似是有两分迟疑,苏樱雪听了出来,心中不觉微微疑惑。 “什么事?” 牧元恒略微迟疑了片刻,想到他此前总是在她面前诸多顾虑,因此险些就让两人错过了。 方才他才决定了要对她有什么说什么,眼下自然不能马上就食言了。 所以,他还是开了口,神色认真,“当初在荣华公主府,是不是有一位高人把你们救了出来?” 苏樱雪没想到他要说的竟然是这件事,面色微怔。 牧元恒似是怕她回忆起不好的事情,他急忙解释。 “我并非故意提起此事,只是,我对那位高人很是感激,如果可以,我想好好谢谢他。” 苏樱雪脑中回忆起了当日的情形。 当时,那位姑娘突然出现在了那密室之中,突然对她们说,她是来救她们的,她们可以跟她离开。 但是,当时众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大家只不过是愣怔了片刻,然后就又各自恢复了手上的动作。 苏樱雪亦是如此。 她的心中甚至没有掀起半分波澜,甚至怀疑,这不过又是荣华公主觉得无聊之下故意派人来戏耍她们罢了。 如果她们真的有人听信了对方的话,真的走出了那间密室,最后,只会落得一个被恶犬分食的下场。 但是,紧接着,那个女子却是一一喊出了她们的名字,说出了她们的故事。 苏樱雪听到自己母亲因自己失踪而郁结于心,已然病逝,父亲也是斑白了头发,却是从未放弃找她。 苏樱雪当时宛若一滩死水的心好似终于生出了波澜,眼角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泛起了湿润。 幸而,她们最后勇敢地迈出了那一步。 幸而,外面等待她们的,不再是那些凶恶的恶犬,而是不顾一切要闯进来救她们的亲人! 苏樱雪非常感激那位恩人,哦不对,是两位恩人。 只是,他们却只留下了一个明显不是真名的名字,然后就消失了,苏樱雪迄今也都还不知道自己的恩人究竟是谁。 所以现在,牧元恒主动开口提起,苏樱雪也根本给不出回答。 她正打算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就听牧元恒继续开口。 “那位高人不仅在荣华公主府那次救了你,便是我母亲欲算计你这次,也是他在背后相救,我心中对他真的非常非常感激,若不是他,我们……” 牧元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樱雪豁然打断。 “你说什么?你母亲算计我这次,也是他在背后相救?” 苏樱雪的瞳孔瞪大,面上满是震惊之色。 电光火石之间,她好似瞬间抓住了什么。 他说,那件事是那位高人救了她,可是,苏樱雪觉得,明明是牧晚秋救了自己啊! 当日是她把自己带了回来,她就是睡在了这间房里,等她醒来,牧晚秋直接就派人把她们主仆送了回去,她就完全错过了那场灾难。 后来,苏樱雪跟牧晚秋说起过这件事,苏樱雪还问过她,牧倾语和杜曼妮被收拾教训,是不是她将计就计做的。 牧晚秋当时嘴快承认了,然后又飞快否认,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彼时苏樱雪还只当她是不想暴露出自己是这件事幕后推手的事实,所以才会否认。 现在想想,或许,她是为了隐瞒另外一件更加惊人的事实! 一个震惊又大胆的念头在脑中生出,因为太过震撼,她一时之间也不敢相信,但心中却总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那或许,就是事实! 因为紧张与激动,苏樱雪忍不住反手紧紧握住了牧元恒的手。 牧元恒察觉到她的激动,但却没有多想,只当她是陡然知道那位高人接连救了自己两次,出于对高人的感激,所以才会这般。 牧元恒点头,“没错,那次也是那位高人救了你,他不仅救了你,还将计就计,让……” 牧元恒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得太过直白。 “让作恶者自食其果,最后当面对质时,他更是将一个个证人全都带到了众人面前,也让他们全都如实招供。 他不仅是阻止了你遇害,还直接给了施害者应有的惩戒。” 即便那施害者是他的母亲和妹妹,此时的牧元恒对她们也已经生不出半点同情来,反而觉得那位高人做得很好。 面对那样心术不正,甚至是心思歹毒的恶人,就应该用这样的手段狠狠地惩戒对方,如此,才能让她们真正尝到苦果,让她们知道,不能随随便便生出害人之心。 因为,害人终究害己。 只有真正知道疼了,他们才会生出忌惮,才不敢再继续那样肆意妄为。 牧元恒不仅不怨恨那位高人,甚至十分感激他。 自己母亲和妹妹的心性,如果没有这么一场大变故,只怕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改变。 现在她们吃到了苦头,他只盼着她们能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牧元恒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苏樱雪同样如此。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脑中的那个猜想越发清晰,也越发不受控制,几乎呼之欲出。 但她却是努力按捺住了,又急切地道:“当日之事你且跟我仔仔细细地说来,尤其是有关那位高人的部分,我想多知道一些。” 原本是牧元恒在向苏樱雪询问那位高人的讯息,现在倒是反了过来。 不过,牧元恒见她的确十分急切,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要知道的样子,他便也没有纠结太多,他也没有再隐瞒,直接将当日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道来。 苏樱雪一边听着,一边禁不住一阵心口砰砰直跳。 这一刻,她的脑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当日那位冲着她们言笑晏晏的阿昭姑娘,慢慢地与另外一个人重合到了一处。 那个与之重合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牧晚秋! 第505章 以前定是眼瞎了 第505章:以前定是眼瞎了 苏樱雪记得很清楚,她们上次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苏樱雪问她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她第一反应是承认了的。 哪怕她后来又飞快地否认了,并且接连在自己面前解释过好几次,说那件事与她无关,苏樱雪却还是能分辨得出来,她当时第一反应的承认,才是她的真心话! 她不是会平白给自己身上揽功劳的人,所以不存在她为了获得自己的感激而冒领这次的功劳。 她也不是没有担当,会推卸责任的人,就算她觉得这件事不能宣扬出去,她在自己面前说漏了嘴,更可能的反应也应该是让自己替她保密,而不是像她当初那般,数次向自己澄清那件事不是她做的。 一副好似生怕自己认定那件事是她做的似的。 当时苏樱雪没有细想,直到现在,她从牧元恒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苏樱雪终于后知后觉地想通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牧晚秋当初之所以三翻四次地向自己强调那件事不是她做的,不是因为不信任她,怕她会把事情泄露出去,而是因为她怕自己是阿昭姑娘的事情被苏樱雪识破! 牧晚秋在牧家人面前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替罪羊,她便搬出了那位高人作为幌子,让牧家人都以为那件事是那位嫉恶如仇的高人做的。 牧家人就算是心中怨愤,却也寻不到那位高人来算账。 而实际上,这件事根本就是牧晚秋一手策划的。 不仅整件事都是她做的,便是那位高人,也是她自己的马甲! 要么,那位高人就是当初那位与她一道搭档的男子,要么,那就是她寻来的一个分散火力,友情出演的替身。 如果苏樱雪知道那件事就是牧晚秋做的,之后再从牧元恒的口中知道了那位高人的存在,她自然就能第一时间将牧晚秋和那位高人联系在一起,所以牧晚秋才会极力否认那件事是她做的! 只可惜,苏樱雪不是安知宜,她没有安知宜那么好糊弄,即便牧晚秋事后百般找补,苏樱雪也没有真的信她。 现在,她当真从牧元恒的口中知道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了那位高人从中发挥的作用,苏樱雪便不负所望地,第一时间将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即便在牧元恒口中的那位高人是个男子,但依旧不影响苏樱雪的怀疑。 现在,她的怀疑已经变成了笃定。 那个人不是牧晚秋又是谁? 因为,从牧元恒的叙述中,那位高人不仅仅救了她,那位高人还救了丞相千金,将许景然那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真面具揭穿。 有了这件事的加持,她又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而且,这也并不是她第一次生出类似怀疑的念头。 很早以前,苏樱雪就敏锐地在牧晚秋的身上察觉到了些许古怪的熟悉感,这次的突然识破,更像是在一团乱线之中找到了一个线头,因为有了前面的铺垫,所以她才能迅速地理清乱线,寻到真相。 人的记忆是个很捉摸不透的东西,有时候会十分敏锐,有时候却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而受到干扰。 苏樱雪第一次见牧晚秋的时候,便隐约觉得她似是有些眼熟,整个人给她的感觉也很友善。 苏樱雪那时候性子已经有些孤冷,不会再轻易信任旁人,也不会轻易释放善意。 但第一次见牧晚秋的时候,她就莫名觉得对方友善,就好像此前两人已经发生过交集一般。 之后的相处,也十分合拍。 这样熟悉的感觉,苏樱雪也偶尔会冒出来。 其中最强烈的一次,便是白瑾辰来皇家书院找她的那一次。 彼时他们二人站在一处,互相打嘴炮,苏樱雪听到白瑾辰的声音便觉得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再看两人站在一起时的身形对比,她的心中又生出了一股莫名熟悉。 只是当时她还没来得及深想,就被其他事情岔开了。 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了真相,再回头去梳理以往她觉得有些莫名熟悉的记忆,思路一下就清晰了起来。 她一直都想要寻找的阿昭姑娘,就是牧晚秋啊! 而当时那个与她一道配合,一起救了她们的男子,十有八九就是她的表兄白瑾辰! 当时他们两人的确是以兄妹相称,表兄也是兄,而且白瑾辰是武将世家出身,他的确是有那个身手能与牧晚秋一起配合完成整件事的。 至于牧晚秋,当初她就是参加那场赏花宴的诸位小姐中的一员,她要寻找到理由暂时离开去救她们,也并非难事。 真傻,她以前怎么会完全没有认出来呢! 她以前定是眼瞎了! 苏樱雪想通了那些事之后,整个人的眼眶都禁不住微微泛起了红,她的胸腔之中更是有一阵阵汹涌的情绪在疯狂翻涌。 此时她这强烈的情绪波动,便是比此前她骤然得知牧元恒就是舒言,得知他那三年在自己背后默默做了那么多事情的时候,还要更加汹涌与激荡。 苏樱雪此时根本无暇去想,牧晚秋当初究竟是如何知道她们被藏在犬园之中。 不管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苏樱雪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为了她们,甘愿去冒那样大的风险,这笔恩情,她便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后来,牧晚秋又与她真心交好,以一腔赤诚之心待她,让她终于不再孤零零的一个人。 现在,她亦是为了自己和牧元恒之事百般奔波,简直操着老妈子的心。 苏樱雪忍不住再次自问,她究竟何德何能,能遇到像她这样好的人? 牧元恒见她听罢自己的话,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然后竟是直接红了眼眶,整个人好似高兴,又好似难过,牧元恒一时不觉吓坏了。 他连忙开口,“阿雪,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苏樱雪的眼眶中依旧含着泪,但她却是勾起了唇角,露出了灿烂的笑。 “我以前觉得我很不幸,那样的事偏偏就落到我的头上,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我十分幸运,比很多很多人都幸运。 因为在我人生的不同阶段里,我都遇到了真心待我的人。” 第506章 终于磕到了 第506章:终于磕到了 她深深地望着牧元恒,神情中盛满了诸多情绪。 “年少时,我遇到了你,因为你,我的那几年平添了许多欢乐,那些记忆,都将成为我永远的宝藏,一辈子都会好好珍藏。” 牧元恒闻言,心中不觉升起了一股触动,喉头也不由得微微滚了滚。 紧接着,苏樱雪又开了口。 “后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又遇到了另一个人,是她带我走出了黑暗,重新走到了阳光下,重新拥有了像人一样的生活。 因为你们,我觉得我很幸运,远比这世上的很多人都要幸运太多太多。” 她站在他的面前,微微仰视着她,“阿言,谢谢你。” 说完,她的目光又是微微一转,缓缓地环视着这整个屋子的四周,“谢谢你们。” 牧元恒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一股感动夹杂着心疼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 他又忍不住伸手,将苏樱雪抱在怀中。 “傻姑娘,你谢我做什么,为你做的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们真正该谢的,是那位高人。” 牧元恒搂了她一会儿,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你知道那位高人的身份吗?” 方才他想问的就是这个,但是却被岔开了。 苏樱雪此时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她相信这件事没有旁人知道,就只有她一个人猜到了真相。 所以,这便好似成为了她与牧晚秋之间的小秘密,这让苏樱雪觉得,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更甚从前,愈加亲近。 既然是独属于她们的小秘密,苏樱雪自然是不可能会告诉别人,即便这个人是牧元恒也不可以。 她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不知道,当日她蒙着面,并未以真面目示人,也并未告知我们她的身份。” 牧元恒其实也猜到了这一点。 那位高人做了这样的事,在牧元恒看来是惩恶扬善的大好事,但在皇上看来,这就是大逆不道了。 如果他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别人,若是有人不小心泄露了出去,那只会给他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牧元恒心中略有遗憾,只能道:“既然如此,也只能有缘再见了,若下次再见到他,我定要郑重向她致谢。” 苏樱雪在他的怀中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嗯,一定会有缘再见的。” 很快,他们就能见到了。 苏樱雪既然已经猜出了这件事,她就不打算继续在牧晚秋面前隐瞒,她要当面问问牧晚秋,自己的猜测究竟对不对。 如果猜对了,自己势必会为她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提起。 如果猜错了,也好能及时把这个误会解开。 总之,苏樱雪并不打算遮遮掩掩,互相完猜猜猜的哑谜游戏。 苏樱雪对于自己的猜测十分有自信,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牧晚秋身份被揭穿之后的惊愕模样,那样一定十分有趣。 此时早已经躲到别的屋子里无聊数头发的牧晚秋,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她还不知道,因为当了一回红娘,她自己的小马甲直接被扒掉了。 因为想要第一时间向牧晚秋求证那件事,苏樱雪顿时也不想跟牧元恒继续腻腻歪歪了。 她直接将牧元恒推开,认真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 牧元恒心中又生出不舍来。 跟她在一起的每一息每一瞬,他都觉得不够,只恨不得现在两人已经成婚了才好。 一想到成婚,牧元恒脑中便不受控地联想到了某些方面,他的面上不觉微微不自在。 幸好苏樱雪不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不然定要恼了他。 牧元恒还想要多待一会儿,苏樱雪却是连连催促。 “时间真的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你难道不想好好备考了吗?” 话虽如此,但牧元恒觉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苏樱雪此时撵自己的神色语气,好似带着几分嫌弃? 就好像嫌他继续留在这里会碍她眼似的。 一定是错觉! 他们方才定情,正是最黏糊的时候,阿雪怎么可能会那样想他? 而实际上,现在的苏樱雪对他,的确是有几分嫌弃。 现在,牧晚秋才是她的新宠,牧元恒的地位已经被牧晚秋给取代了。 若牧元恒知道真相,只怕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牧元恒终于被送走了,临走前,牧元恒还不忘约定下回见面的时间。 “大年初一那天,我们一起去看灯。” 苏樱雪心中到底是愿意的,是以也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了下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牧元恒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行走间,步子都轻快得不得了,就差没在原地转几圈了。 侯在外头的庭安一直心里痒痒,又好奇又紧张,生怕自家少爷最后不能得偿所愿。 直到看到自家少爷恍若一只开屏孔雀一般,笑容灿烂地朝自己走来。 庭安见到自家少爷脸上那灿烂的笑意,先是也跟着笑了,旋即,鼻子就忍不住一酸,竟然有些想哭。 呜呜呜,这一对,他终于磕到了,他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牧元恒走后,牧晚秋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她也终于不用无聊地数头发了。 虽然她方才待得的确有些无聊,不过,她怕的反而是他们的碰面草草就结束了,那就只能说明他们谈崩了。 现在,他们能在一块儿待那么久,那多半就是相谈甚欢,难舍难分了。 所以,牧晚秋觉得,自己等多久都没事。 冷月跑来偷偷告诉她,方才牧元恒离开时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牧晚秋也就越发笃定,两人的事是成了。 所以,牧晚秋回去时,心情也是一片轻松。 她方才是翻窗出来的,这会儿便也依旧翻窗回去了。 牧晚秋满脸笑嘻嘻的,见到苏樱雪,张嘴就想要打趣几句,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樱雪就猝不及防地朝她扔来了一记炸弹。 她望着牧晚秋,毫无预兆地开口喊了一声,“阿昭姑娘。” 牧晚秋刚刚落地的脚一个趔趄,险些直接当场摔了个狗吃屎,还是苏樱雪十分贴心地飞快扶住了她。 牧晚秋站定,她怀疑自己方才一定产生了幻听。 于是,她看向苏樱雪,小心地求证。 “我刚刚好像没听清,你方才,喊我什么?” 第507章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507章: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苏樱雪没有任何犹豫的,又喊了一声,且这一次的咬字比方才更加清晰,除非是聋子,不然,便不可能听不清。 她说:“阿昭姑娘。” 牧晚秋:……… 她脸上的神情僵住,定格在了一个僵硬古怪的表情上,而她的脑中则是疯了似的刷过满屏的话。 ——她是在开玩笑,一定是的! ——可是开玩笑哪里能开得这么真的,而且她的眼神好像能把我直接看穿! ——但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明明掩藏得那么完美啊! ——难道是堂兄告诉她的,可是堂兄更不可能知道啊! ——说不定她就是在诈我,不能承认,没有证据就打死都不承认! 几息之后,牧晚秋才从僵硬的神情中恢复过来,脸上挂上了一抹略有些干巴巴的干笑。 “樱雪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我不是什么阿昭姑娘啊,你莫不是见了我堂兄太高兴了,都高兴傻了?” 牧晚秋妄图用插科打诨蒙混过去,飞快地说完这番话,她又急忙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完牧晚秋就要直接溜出去喊人,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苏樱雪飞快拦住了。 苏樱雪看着她的这番反应,心中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她认真地盯着牧晚秋,眼眶中带着灼灼的光芒,光芒中,又隐隐闪烁着点点水光。 “你的这番反应已经告诉了我,我猜得没错,阿昭姑娘就是你!” 牧晚秋的眼神坚定,“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就是我啊,不是什么阿昭姑娘,我也压根儿不认识什么阿昭姑娘,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牧晚秋嘴上否定三连,面上也尽量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但实际上,她自己的心里都虚得很。 苏樱雪是个心细又敏锐,且十分聪明的人,她现在这副样子,显然已经是完全确认了,自己只怕怎么否认,都打消不了她的疑虑。 果然,苏樱雪对于她的否认半个字都不信,她非但不信,反而一字一顿,有条有理地将方才牧元恒所说的事一一道来。 末了,便语气笃定地做陈词结语,“你堂兄不可能骗我,但我却知道,当初那件事,其实是你做的。 所以,他口中的那位高人,实际上就是你安排的,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在牧家人面前彻底洗清嫌疑罢了。 那个人,要么是你的表兄白公子,要么,就是你的其他手下,你们只是互相配合,一起在牧家人面前演了一场次而已。 我能笃定,你就是阿昭姑娘!当初那个与你一道救了我们的人,就是你的表兄!” 牧晚秋:………… 这下好了,不仅自己的老底被扒了,便是表兄的老底也被揭了个干净。 唉,堂兄这可真是的,自己好心好意帮他牵线搭桥,他怎么就把自己的老底给捅出去了呢? 虽然他也不是有意的,但牧晚秋心里还是有些幽怨。 但归根结底,这也只是苏樱雪自己的猜测,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她只要继续咬死不承认,她也没法摁着自己承认不是? 不是牧晚秋不信任苏樱雪,而是这样的事不能随随便便泄露出去。 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少一个人知道,牧晚秋和白瑾辰就少一分危险。 若是她和白瑾辰做的那件事被抖出去,那不仅是他俩要掉脑袋,便是牧家和白家的人也都会跟着掉脑袋。 所以,牧晚秋依旧坚持不肯承认,“你真的误会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当初就是一时嘴快才那么说,后来我不是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吗?真的不是我做的!” 苏樱雪见她不肯承认,心中也猜到了她的顾虑。 苏樱雪默了默,然后开口,“你就算不承认也没关系,只要我知道你是我的恩人就行了,这份大恩,我会一直都记在心中,也会找机会好好报答你。 你也放心,这个秘密我会一直藏在心里,彻彻底底地烂在肚子里,除了这次跟你提起,我绝对不会再跟第三个人提起,便是你堂兄,抑或是我父亲,我也绝不会提起半个字。” 牧晚秋听了她的誓言,眼神微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没开口。 苏樱雪见她不说话,却以为她是依旧不信任自己,她当即就举起了三根手指,做出指天发誓的姿势。 “我苏樱雪今日在此发誓,如果方才的那些话我对旁人泄露半个字,便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她方才呵斥牧元恒不能随随便便发誓,尤其是不能说出那些真的会反噬到自己身上的誓言。 但是现在,她自己却似忘了自己方才对他的劝解,自己张口就说出了这么一段发狠的,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誓言。 牧晚秋闻言,面色顿时微微一变。 她做出了跟苏樱雪此前一样的反应,“这样的誓言岂能随便乱发,快快收回去!” 苏樱雪却是朝她笑了起来,“我说到就会做到,不怕发誓。” 苏樱雪认真地望着她,语气十分坚定。 “晚晚,你相信我,我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这件事,就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牧晚秋看着她,事到如今,自己再否认还有什么意义?她压根儿就不会相信啊。 牧晚秋无奈,只能彻底妥协了。 “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苏樱雪听到她终于承认了,只觉得心头一喜,眼眶一下沁出泪花,望着她的眼神更是激动又感激。 方才她即便猜得再笃定,但她若是坚持不肯承认,苏樱雪心中未免也会对自己生出几分怀疑和不确定来。 现在,她终于承认了,苏樱雪就觉得心头的大石落定,心中更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强烈的激动来。 她牢牢地抓着牧晚秋的手,连说话都禁不住微微有些磕巴了起来。 “真的是你,我,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真是高兴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牧晚秋见此,她便禁不住微微叹息。 “这也是我不想承认的原因之一,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就让我们的友情有所改变。 你看,你现在就不是把我当朋友,而是只把我当恩人了。” 第508章 永远的朋友 第508章:永远的朋友 苏樱雪闻言,当即否认,“我不会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难得苏樱雪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情绪外露的话,与她以往那番清冷性子截然不同,反倒是多了几分真挚的孩子气。 牧晚秋心头也微微放松,嘴上却忍不住调侃。 “你最好最好的朋友不是舒言吗?” 苏樱雪的闻言,神色微顿,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牧晚秋又话锋一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现在的舒言的确不能算是你的朋友了,因为他已经成功从朋友的身份晋升,晋升到你这里来了。” 说着,牧晚秋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满是调侃之意。 苏樱雪见此,面上也不觉染上了一抹羞赧。 晚晚可真是促狭,净打趣她。 被她这么一打趣,苏樱雪一时之间面色微微赧然。 她语气略显不自在,“现在在说你呢,你扯到旁人身上做什么?” 生怕牧晚秋再打趣她,苏樱雪便直接抢过话头,再次把话题拉了回去。 “晚晚,不管你是谁,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改变,我会永远永远把你当朋友,我也很幸运,自己能成为你的朋友。” 她的这番话说得十分郑重其事,这些话,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心里话。 但她越是这般,反倒是把牧晚秋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就好像她有多伟大似的。 牧晚秋挠挠头,“反正以后咱俩还依旧如从前一般相处就是了。 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当恩人一般敬着,你真要那样,我可不跟你玩儿了。” 苏樱雪心中有千言万语的感激。 不论是当初,还是这次自己与牧元恒之事,都离不开牧晚秋的帮忙。 她真的非常非常感激她,也真的想要竭尽所能地去向她报恩,但牧晚秋的态度也十分坚定,她想要的不是自己的感谢,她只希望她们依旧如往常一般相处便是。 如果牧晚秋真的想要她的感恩的话,她之前完全可以找到机会透露自己的身份,她没有那么做,只是以真心待她,与她如常地交友。 这便是她的态度,也是她心中真心所想。 自己如果不想失去这个好友,就应该真的如她所说那般,以后依然如往常那般,只当推心置腹的好友,而不是将她当成恩人供起来。 朋友之间,地位应当是平等的,如果她心中依旧将她当恩人,相处间未免就会添上几分客气。 这不是牧晚秋想要看到的,苏樱雪想想,自己也并不希望如此。 她是真的珍惜牧晚秋这个朋友。 是以,苏樱雪便认真地点头答应下来。 “嗯,以后我们之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什么都不会改变。” 牧晚秋倏而话锋一转,面上又多了几分促狭笑意。 “不过,还是会有改变的。毕竟,以后你嫁进了我们牧家,你可就是我的嫂子了,我以后见了你,自然得好好敬着。” 苏樱雪:…… 又打趣她! 苏樱雪的面颊绯红,心中生出了几分嗔意。 先是想要反驳,但是自己又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不会嫁进牧家,苏樱雪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最后,两人相视,皆是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屋中气氛倒是格外热烈几分。 欢笑过后,苏樱雪还是忍不住开口,“晚晚,我有一个问题,如果你方便回答就回答,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有问。” 牧晚秋闻言,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猜测。 她点头,“你问。” 果然,苏樱雪恰好问出了她方才猜到的那个问题。 “当初,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被关在那犬园底下的密室中的?” 苏樱雪会问出这个问题,只是太好奇了,毕竟,这件事是与她自己切身相关的。 但问出来之后,她也知道这个问题有些越界了。 苏樱雪自己先笑了起来,“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方便回答便罢了,这个问题原本我也不该多问。” 这个问题,着实让牧晚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牧晚秋也笑了笑,她耸肩,略显无奈,“并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而且,很多时候,也并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说不定反而会更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 牧晚秋的身上,应当有很多秘密。 她如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就绝对没有能力完成这些事情。 苏樱雪不该去探究这些事情,即便再好奇,也不应该。 苏樱雪认真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主动提起有关此事的话题,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 牧晚秋心头微松。 苏樱雪是个识趣的人,也素来知分寸。 自己不愿意多提,她今后必然也不会再不识相地继续探究。 牧晚秋不觉更加庆幸,庆幸只有她是知道自己这个秘密的人。 如果自己的这个秘密被其他的有心人窥探了去,那她和白瑾辰就要惹来大祸了。 这也再次提醒她,她今后的行事还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以后,她都不能再让“那位高人”在人前露面,若无必要,阿昭姑娘也不应该多出现。 牧晚秋不知道,自己是阿昭姑娘的事,早就不止被苏樱雪一个人发现了。 有个人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一直在配合她演戏罢了。 这个话题转开,两人又转而聊起了其他。 苏樱雪十分不舍离去,但她出门的时间的确已经不短了,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 自从当初自己出事了之后,每每自己外出,父亲总是十分紧张担忧。 眼下父亲定然早已经在家中翘首期盼了。 她若是再不回去,他老人家定然要急坏了。 是以,苏樱雪即便心中再不舍,也只能提出了告辞。 牧晚秋却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让她先等等,然后出门吩咐了一番,不多时,云芷便送来了两个刚出锅的鸡蛋。 牧晚秋用纱布包着鸡蛋,小心地在她的眼底上来回轻滚着。 “你方才没少哭,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令尊瞧见了,定然以为你在我这儿受了大委屈。” 第509章 成就感爆棚的红娘 第509章:成就感爆棚的红娘 苏樱雪这才明白她的用意,一时之间,面颊不觉又染上几分微热。 她也拿过一个鸡蛋,默默不语地轻滚着。 方才注意力都放在牧晚秋的身份上,倒是没察觉到自己眼睛的异常。 现在被她提醒,才感觉到了眼睛的干涩和微肿,不过,被这热鸡蛋一烫,倒是感觉舒服多了。 正给她的眼睛消肿着,苏樱雪想起什么,想提一提初一看灯的事,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她自己主动提,未免太不含蓄了。 这事是牧元恒主动提出的,他如果当真有心,自然会在当晚让牧晚秋来邀她。 如果他没安排好,那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看灯去,哼,她也不稀罕! 眼睛消肿好了之后,苏樱雪便怀着一股子羞涩又期盼的心情离开了牧府,她依旧戴着面纱,下人都瞧不清她的容貌,但却能看得出,她的脚步轻松,显然心情颇好。 待回到苏府之后,父亲苏晋华果然已经在翘首以盼,见到她回来,脸上当即就露出了笑来,急忙迎上她,对她嘘寒问暖。 苏晋华眼尖,即便方才苏樱雪已经用热鸡蛋消过肿,她眼底的红肿也还是隐约可见。 且眼下可以消肿,但她的眼中那哭过的红血丝却是消不了。 苏晋华当即心头一紧,声音中都带上了满满的急切之意。 “雪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过了?” 苏樱雪见没有瞒过父亲的眼睛,她便只能认真地向父亲解释,什么事都没有。 但是苏晋华爱女心切,却是压根儿不信。 “若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怎么会哭了?你莫要骗爹。” 苏樱雪知道,真相是不能说的,若是真的说了,那不管爹以前对牧元恒究竟多么百般褒奖,这会儿定然就会好感全无,说不定马上就能拎根棒子去找他算账。 但她又不想让爹担心,苏樱雪便眉眼一弯,脸上绽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来。 苏晋华愣住,自从她出事了之后,自己就再没见过她这样的笑了。 此时她笑起来,真真宛若春暖花开一般,更是一下戳到了苏晋华的心。 她拉住了苏晋华的手,“爹,女儿真的没事,不仅没事,女儿今晚还遇到了十分开心的事情。 女儿的确是哭过,但不是因为受了委屈,而是因为太高兴了。” 对上她这样的笑颜,苏晋华哪里还能再有半点怀疑和不相信? 如果不是真心实意的开心,怎么可能会笑得这么灿烂? 他的雪儿,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灿烂的笑过了? 苏晋华一时之间,只觉得眼角不受控制地一阵阵酸涩,竟是想要落下泪来。 但他却怕自己突然失态会让雪儿好容易的好心情被破坏,他便只能将自己眼角的泪意努力地憋了回去,也露出一抹笑来。 “那雪儿跟爹说说,你这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苏樱雪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抹略显俏皮的神色。 “这是个秘密,等以后爹就知道了。” 苏晋华见此,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整个胸腔中,都被一股畅快的情绪填满了。 他的雪儿,终于又开始有了些许以往活泼俏皮的模样了。 真好,真好啊! 苏晋华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但他却知道,方才女儿是跟牧晚秋一道出门的。 女儿跟她在一处比以往开心了许多,这让苏晋华对牧晚秋也生出了深深的感激。 苏樱雪和牧元恒之间的这段插曲,除了当事的人之外,便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 而萧君离,便也是那极少数人中的其中之一。 这次可不是他从冷月那里听来的,是牧晚秋主动告诉他的。 当初牧晚秋便与萧君离提过他们两人的事,只不过那时候情况不同,那时的苏樱雪还不知道事情真相,对牧元恒无感,加上又有杜氏和牧倾语这两个拖后腿的,牧晚秋完全不看好他们两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杜氏那个恶毒婆婆被休了,牧倾语那个恶毒小姑子也被关进家庙里了,最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个人都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如此这般,这两人的结合,便是最合适,最登对的。 而牧晚秋作为他们之间的红娘,心中的成就感简直无以复加。 上次,她便凭实力成功地给自家亲爹和柳先生成功牵线,做了一回红娘。 她没想到,她当红娘竟然当上瘾了。 现在她又当了一回红娘,且成果依旧显着,牧晚秋简直开心得比自己搞定了终身大事还要开心。 那么有成就感的事,她当然要跟人分享炫耀。 旁人她不能说,说了只怕会泄露出去,届时会对苏樱雪的名声不好。 但对萧君离,她就完全没有这个担忧了。 对于萧君离的为人,她有迷之信任。 萧君离听完她兴奋又激动的讲述,心中对牧元恒也不觉高看几分。 能像他这般痴情的男子,世间委实不多。 这样的人,在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十分轴,更是傻透了,但萧君离却十分欣赏。 因为他也有了心仪的姑娘,如果换成他,他也会愿意这样做。 不过,这件事落在他和牧晚秋的身上,角色却是互相调了过来——不是萧君离对牧晚秋默默付出,反而是牧晚秋,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对他付出。 从最初那救了他性命的回心丹,到后来的陶埙,以及现在她以阿昭的身份当他的军师,只为助他登顶。 所以,牧家人一个个都是情圣,而且还是喜欢默默付出,能对对方掏心掏肺的那种情圣? 萧君离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这位女情圣,心中情绪一阵翻涌,眸色也一下深了几分。 他伸手,直接把那絮絮叨叨的人儿拉了过来,然后扣住她的后脑勺,堵住了她的嘴。 每回见她,都觉得,她好似又比上次见时更加美,更加让人心动了。 这是属于他的人。 既然是他的,他想亲一亲,又有什么错? 反正,也不是没亲过。 牧晚秋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完全还没从上一个频道里回过神来,就,就直接切换到了少儿不宜的频道? 第510章 除夕 第510章:除夕 很快,牧晚秋就顾不上发愣了,因为他用自己的方法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直到牧晚秋快喘不上气来了,他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将她放开。 牧晚秋感觉自己的唇好像有些肿了,顿时朝他投去了一记又羞又恼的眼神。 “你怎么突然就……” 牧晚秋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但她的未尽之意,不言自明。 萧君离却是一副无耻到理所当然的模样。 “突然吗?我们哪次见面没有亲近,本王以为,你早就心照不宣,并且默认了。” 牧晚秋:…… 她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他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说得好像她实际上很期待似的! 她恼羞成怒,“闭嘴!” 萧君离:“让本王闭嘴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 他说着,目光便直勾勾地落在牧晚秋的唇上,那调戏意味,简直十足赤裸,毫不掩饰。 牧晚秋本就余热未消的面颊顿时更加滚烫了起来,她毫不客气地怒嗔一句,“真不要脸!” 萧君离:“本王想说的,是让你给本王喂吃的,吃饭的时候自然没法说话,你想哪儿去了?” 看着他那副比方才更加无辜的样子,牧晚秋一阵语塞。 牧晚秋敢发誓,他方才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 狗男人,就知道套路她! 萧君离看着她的那副被噎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样子,终于憋不住闷笑出声。 一笑之下,他那俊美无俦的面容上便宛若春风佛晓,骤然生出万千光彩。 不论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只需要看看他这张脸就立马能原谅他。 牧晚秋方才的羞恼瞬间化解在了他的美貌里。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谁让她自己长得太好看?她自己都那么好看了,每天光是照镜子就拉高了自己的审美水平,她自然只喜欢看好看的人。 牧晚秋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盯着他的眼神究竟有多赤裸裸,简直就像是在对他发出最明晃晃的诱惑。 萧君离也没有委屈自己,他直接伸臂,再此将牧晚秋揽入怀中,俯身便再次吻了上去。 最后牧晚秋离开的时候,她的嘴都是肿的,而冷月看他的眼神儿,则是充满了意味深长。 牧晚秋:…… 简直没脸了! 冷月欲盖弥彰的样子:“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牧晚秋:…… 你如果闭嘴的话,这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除夕很快来临,这一天,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牧家的气氛也十分和乐。 牧志贤原本见牧元恒前些日子一直都是一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还忍不住为他担忧,生怕他还是没能从当初那件事中走出来,最后影响了春闱备考。 但是让牧志贤意外的是,除夕这一天见到他,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彻底焕然一新了,脸上也多了笑。 那样的精神头,不是强颜欢笑能装出来的,他像是真的开怀释然了。 牧志贤又与他讨论了一番春闱之事,他的态度也十分自信,牧志贤的心情顿时更好了。 牧志贤只当他是骤然间想通了,只有牧晚秋知道他这般的原因。 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既能让人痛不欲生,死去活来,也能让人满血复活,自信满满。 二房的气氛也十分和睦。 牧志飞和柳婉君虽然是半道夫妻,但两人原本就志同道合,是先有了感情才成亲,现在感情自然十分融洽。 尤其是现在两人刚成婚不久,现在自然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牧晚秋是真心把柳婉君当成一家人,言行间都表现得十分亲近自然,柳婉君也就更迅速地融入了这个家。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牧嫣然了。 自上次牧嫣然被放出来参加了婚宴之后,她就没有再被关回去。 她毕竟也是牧志飞的女儿,且最近一直都表现得十分安分,牧志飞也没有再禁她的足。 现在她的表现也十分安分,但牧晚秋却总觉得她整个人都阴阴沉沉的。 上辈子她那般恶毒,这辈子,她真的能改邪归正吗?牧晚秋并不抱什么奢望。 看在牧志飞的面子上,牧晚秋才忍住了直接让人把她做掉的冲动。 不过,她最好老实点,如果她再不老实,在背后动什么手脚,那牧晚秋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别说是牧志飞的面子,便是天王老子的面子,她也不会给。 不过,牧晚秋就算没有直接动她,但也派了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大过年的,她若是闹幺蛾子,一家子都得跟着糟心。 而三房的气氛同样热热烈烈,红红火火,牧志华回来了。 他当初离家打着是出去玩乐的名义,但实际上,他却是跟着容氏的商队去学经商。 他的性格开朗,跟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又谦虚好学,不会在容氏的那些手下面前端着姑爷的架子,这一路上,他倒是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如果不是要过年了,他倒真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次回来,他倒是没有得意忘形到把这些事拿到大房二房面前炫耀,但在自家媳妇面前,牧志华就忍不住了,很是将自己夸了一番。 并且立下了豪言壮志,这次过完春节,他还要继续出去闯一闯,再多学学。 以前他没有接触经商之事,便不懂那些个内里的门道,无知的人,便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现在他终于知道上进了,才明白自己以前究竟是怎样的井底之蛙。 他以前那般吃喝玩乐,依仗的不过是家中,还有便是自己媳妇的辛苦操持罢了。 容氏见他出去一趟当真有了大长进,不管他究竟学到了多少,至少,他现在的态度十分诚恳真切,是真的有了上进心,容氏心中顿时一阵阵欣慰。 如此看来,上次的决定倒是做对了。 现在,儿子丈夫都慢慢上进,不管他们以后究竟能有多大的进步,多大的出息,至少日子不会差。 三房人,各自有各自的欢喜,是以,这个除夕便过得分外热闹红火。 至于其他令人不开心的人和事,都被暂且被抛到了脑后。 第511章 相约看灯 第511章:相约看灯 大年初一,牧元恒提议家中兄弟姐妹一起去看灯,他是大哥,又素来沉稳持重,几个小辈都听他的话。 大哥提出一起去看灯,众人自然欢喜应下。 只有牧嫣然,以身体不适回绝了。 对于她的回绝,众人都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她不去更好。 她现在变得比以往沉默寡言多了,常常一整日都不说话,阴阴沉沉的,更是时时摆着一张晚娘脸。 她若是跟去了,那大家只怕都要玩得不开心。 众人都以为牧元恒是难得不想着闷头读书,终于想开了要出去走走看看了,只有牧晚秋知道,他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牧元恒应付完堂弟堂妹,便走到牧晚秋身边,眼巴巴地望着她。 “晚晚,我想见阿雪,你帮帮大哥。” 他和苏樱雪的事,牧晚秋就是牵线的红娘,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所以,在牧晚秋面前,牧元恒便索性半点都没遮掩,直接就把他的意图说了。 牧晚秋见他那副眼巴巴的样子,便也没有再打趣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神略带揶揄。 揶揄归揶揄,牧晚秋嘴上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她当即就派人去了苏家,邀苏樱雪一起去看灯。 因为此前杜氏和牧倾语闹出的那桩事,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与苏樱雪有关,但牧念初却是知道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一些零星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所以,苏樱雪并不方便公然与牧家众人一起去看灯。 是以,牧晚秋就与苏樱雪约了在有间客栈碰头。 自家的产业,到时候她与牧元恒见面,也能最大限度避免隔墙有耳,被人瞧见。 苏樱雪当然知道牧晚秋这么做的意图,心中既羞涩又高兴,自是答应下来。 苏晋华知道是牧晚秋约的女儿,也没有半点反对。 女儿难得能交上这么交心的朋友,他这个当爹的自然不能泼冷水。 牧晚秋一心想为苏樱雪和牧元恒创造见面机会,是以,便只请了苏樱雪一块儿,一时便忘了安知宜。 最后还是安知宜想要约着苏樱雪一道来牧家寻牧晚秋,这才知道原来她俩竟然约上了,独独落下了自己。 安知宜顿时就有些不开心了,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她们两人相约看灯,却没叫她,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她们不想跟自己做朋友了吗? 还是说,晚晚不想做她的嫂子,为了避嫌,就连朋友也不跟她做了? 苏樱雪见她那神色,立马就知道她是想多了。 安知宜本就是敏感又有些胆小自卑的性格,现在她觉得自己被两个好朋友冷落了,若是不及时开导,只怕她能自己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苏樱雪轻轻咬唇,一番迟疑,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与牧元恒之事。 反正,她已经认定了他,他们成婚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必要再继续瞒着她? 经过一番解释,安知宜这才知道牧晚秋约了苏樱雪一起看灯而没有约她的原因。 原来,她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安知宜心中方才的闷闷不乐顿时一扫而空,两眼都亮晶晶的,既兴奋,又有点羡慕地望着苏樱雪。 “真好,真让人羡慕。” 苏樱雪的面上不觉染上了几分薄红,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但不好意思的同时,又压不住心头的那股子喜意。 安知宜看着她面颊绯红的样子,心中是真的羡慕。 时隔许久,她再次想起来楚非恒。 苏樱雪与牧元恒之间根本没有婚约,牧元恒却能为苏樱雪做到这个地步。 即便苏樱雪失踪多年,他却依旧不离不弃,一直坚定地等着她。 而自己和楚非恒幼时就定了婚约,他却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不仅不能共苦,他甚至连一般人都不如。 一般人至少不会反过来踩她几脚,楚非恒却曾用那样龌龊的手段算计自己。 安知宜对楚非恒已经早就没了感情,但就算没了感情,他做的那些事,也让安知宜大感失望。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苦笑,自己和苏樱雪,想来便是同人不同命。 她原是不打算成亲了的,哥哥定然不会嫌弃她。 但现在,安知宜听了苏樱雪和牧元恒之间的故事,却是禁不住一阵阵羡慕。 自己会不会也能遇到这么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人? 安知宜心中生出这个念想,但很快又把这个念头掐灭,自我否定般的摇了摇头。 这世间哪来这么多好男人?就算真的有,自己又何德何能,能够遇得到? 安知宜敛去心中愁绪,重新扬起了笑脸,与苏樱雪说笑起来。 安知宜和苏樱雪两人在前头说说笑笑,后头却是跟着一大群尾巴。 那些,都是安知珏派来保护安知宜的。 安知珏本就不喜欢热闹,也不想到那般人多的地方,但他知道妹妹定然想去。 他本想舍命陪君子,但一向粘着他的妹妹却是主动提出要去寻苏樱雪和牧晚秋一起看灯,这下,安知珏就更不方便一道同行了。 如此,他倒也落得清净。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安知宜的安全问题。 所以,他便派出了最精锐的护卫,定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安知宜的身边,绝不能让她出事。 不仅是安知宜身边的护卫多,苏樱雪身边的护卫也不少。 便是牧家的众人,身后也都跟着许多尾巴。 大家都是府中金贵的公子小姐,自然要好好地护着,可决不能出半点岔子。 为了不影响主子们看灯的兴致,众侍卫都分散在了人群之中,不远不近地跟着。 有人是真心实意在看灯,有人却是心不在焉,强忍不耐,且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往某个方向瞟。 那个方向,正是不远处的有间酒楼的位置。 他远远地瞧见了酒楼三楼某个靠窗的包厢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即便看得不甚清楚,牧元恒却认定,那就是苏樱雪。 她已经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而那包厢中的人,的确是苏樱雪。 许是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在某些时候的确是心有灵犀的,苏樱雪也透过那么多人,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她也看到了牧元恒频频往这边看来。 第512章 支开闲杂人 第512章:支开闲杂人 街市上热热闹闹的那般多人,但苏樱雪就是能感受到他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那烫人的温度,简直比那满街的灯笼更加灼热,她面颊都禁不住阵阵发起烫来。 牧元恒过不了多久就又要去潇风书院,闭关复习了。 之后,他都没办法再单独见苏樱雪,今日只怕是闭关前的最后一次机会。 所以,牧元恒只觉得心头如猫抓一般,第一次这般沉不住气。 他只想甩开众人,马上去见她,跟她说话。 最好,还能像上回那样,抱抱她。 更甚至,能有更进一步。 思及此,他的心中更加急切起来。 但他不能直接把弟弟妹妹甩开,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牧晚秋。 那急切的劲儿,简直恨不得直接在牧晚秋的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牧晚秋也不是故意拖延时间,而是大家一起出来看灯,她不好一开始就提议分开走啊。 现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心道,看他那么急,自己便好人做到底,帮帮他。 方才他们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猜灯谜的,有牧元恒在,他们自然收获颇丰。 这会儿,那些花灯都让一众手下们拎着呢。 猜花灯猜了许久,他们都过足了瘾,都想去别处看看了。 尤其是牧卓尔,他想要去玩射飞镖,射中了的话,能赢礼物。 他自然不是缺那不值钱的礼物,他就是图个刺激。 牧雪莹爱美,她看到不少姑娘家头上都戴着漂亮的绢花,她听到好似便是在前头买的,她也想去看看。 牧晚秋多少看出了几分,她故意道:“我还想继续猜一会儿灯谜,你们还想继续吗?” 牧卓尔和牧雪莹果然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然后纷纷提出了自己想要去玩的项目。 牧念初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玩的,她对猜灯谜不感兴趣,对他们说的射飞镖和买绢花也不感兴趣。 她觉得哪里都差不多,都一样的人多。 牧晚秋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牧卓尔有些急不可耐,终于提出了自己早就想提的意见。 “要不我们分开走,反正我们都带着侍卫,出不了事儿。” 有了牧卓尔带头,牧雪莹也急忙开口附和。 牧晚秋转头看向牧元恒,一副征求他意见的样子。 牧元恒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心中明明已经开心得不得了了,但表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 “既然如此,你们便各自玩去,带上自己的侍卫和丫鬟,不要走散了。一个时辰后,便还在这里碰头。” 几人闻言,俱是露出喜意来。 牧元恒又多嘱咐了一番,“定要注意安全。” 大家都连连点头。 牧卓尔伸手勾上牧元恒的肩,笑嘻嘻地道:“大哥,我们一起去射飞镖,咱俩比一比。” 在念书上他比不过大哥,但射飞镖他一定能赢。 牧元恒怎么可能会跟他去,直接便道:“我想继续猜一猜灯谜。” 牧卓尔不甘心,“灯谜有什么好猜的?大哥你莫不是怕输给我?” 他以为牧元恒定然受不了这样的激将法,直接便答应了,但没想到,他竟然笑着认输了。 “嗯,不用比,我比不过你。” 他这般坦然,牧卓尔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再强行拉着他去跟自己比,倒是显得自己争强好胜,不依不饶似的。 牧卓尔与自己的小厮像两只猴儿似的跑了,牧雪莹也带上自己的丫鬟,由几名侍卫护着离开了。 这下子,在场的“闲杂人”,就只剩下牧念初了,偏偏牧念初自己毫不知觉。 牧元恒轻咳一声,“念念,你不去别处玩玩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牧念初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从大哥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赶人的意思? 牧念初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这个念头,大哥怎么可能会赶她?一定是她想多了。 牧念初朝牧元恒露出一抹笑,“我跟大哥和大姐姐一道。” 牧元恒:…… 牧晚秋看到牧元恒瞬间僵住的表情,一时有些想笑,但好歹是忍住了。 原本没有牧念初在的话,他们现在就可以转头去找苏樱雪。 但现在多了个不明真相的牧念初,他们自然就不好直接去了。 牧元恒和苏樱雪的事情,在没有彻底定下来之前,牧元恒还是不愿意对外多说。 这毕竟是关涉到苏樱雪清誉的大事,而且,他也怕事情泄露出去,到时候又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 他已经被上次的那桩意外给弄怕了,他是绝对绝对不想再冒半点风险。 是以,他们便只能继续留下来猜灯谜。 因为心不在焉,牧元恒的表现大失水准,牧晚秋怕他继续待下去表现太过异常,直接让牧念初发现了端倪,牧晚秋便主动提出到别处看看。 牧元恒当即第一个答应,然后他便抬步,径直往有间酒楼的方向而去。 走着走着,牧晚秋正想找个借口把牧念初支走,让牧元恒自己去寻苏樱雪。 方才她都瞧见了,他们两人早就对上了眼神,定然不需要她帮忙领路。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另外一个包厢的窗户处多了一道颀长身影。 那人,不是萧君离又是谁? 他目光若有若无地朝她的这个方向看来,手指轻叩着窗沿,指尖微微勾着,显然是在唤她。 牧晚秋原本想要自我牺牲,把牧念初支走的念头一下就顿住了。 她也想跟萧君离约会来着…… 若是这时能有个人来帮他们把牧念初带走就好了,这样,她和牧元恒就都能各自愉快地去见自己想见的人了。 让牧晚秋惊喜的是,这个人,竟然真的出现了。 一道惊喜传来,“晚晚,念念,好巧啊。” 两人循声看去,就见到了一脸笑意的安知宜。 牧晚秋的心头一喜,牧念初也笑了,三人很是亲热地聊了起来。 牧元恒也觉得这是绝佳的时机,有安知宜在,他当然就不方便继续跟着了。 他正打算趁机开口告辞,不想安知宜倒是先开了口。 “我想去河边放河灯,你们陪我去。” 岸边有那卖折纸的,在纸上写上自己的愿望,然后折成小船,在上面点上短短的烛火,再放到河里。 一只只小船在河面飘着,瞬间将整条河都点亮了,漂亮极了。 第513章 他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513章:他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以往安知宜是跟牧晚秋更亲近的,但现在,她却是伸手挽住了牧念初的胳膊,一副热情主动,一定要将她拉去放河灯的架势。 牧念初闻言,心中也不免生了几分异动。 牧元恒急忙道:“你们想去便去,我正有些腹饿了,进酒楼里坐坐。” 牧晚秋急忙道:“我也有点饿了……” 安知宜朝她看来,牧晚秋本以为她要开口劝自己,不想,安知宜却是道:“那我和念念一起去。” 牧晚秋听了,简直恨不得抱着安知宜就好好亲上几口。 她可真是个贴心的小可爱。 牧念初只隐隐觉得有点古怪,但这种感觉也不过在脑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去。 大哥和大姐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们定然是真的饿了。 牧念初就这么跟安知宜一起看河灯去了,望着她们并肩离开的背影,牧元恒和牧晚秋都禁不住齐齐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完之后,两人的神色都微微顿了顿,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自在的感觉。 他们两人这般见色忘义,似乎很不应该。 但是…… 做都做了,现在再反思也没意义,牧念初会体谅他们的! 心中如是想着,他们便都心安理得了,然后不再迟疑,抬步往有间酒楼而去。 见到牧晚秋,乔林当即机灵地上前接待,点头哈腰,满脸笑意。 “两位客官里边儿请,有没有定包厢?” 如果没有的话,他也马上就能安排上。 牧元恒满心满眼都只想早点见到苏樱雪,没有时间跟闲杂人废话,他脚下不停,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道:“定了。” 牧晚秋直接朝他摆手,“行了,退下,需要的时候会喊你。” 乔林得了这话,这才没有继续跟上,只是嘴上不忘热情提醒。 “客人小心脚下,且慢些。” 很快,门口又有客人进来,乔林当即又扬起热情洋溢的声音,朝着那波客人迎去。 牧晚秋听了,心中不觉失笑。 前世乔林跟在乔峥嵘跟前倒是不声不响的,不大让人记得住,而今瞧来,莫非是入错行了? 现在见他在这酒楼里迎来送往的,倒是如鱼得水得很,跟自己上次来相比,他这招待人的水平显然老练了许多。 这次牧晚秋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还是上回那间,是以牧元恒十分熟门熟路,直接便朝那间厢房而去。 只不过,是同一间厢房,见的也是同一个人,但心境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走到门边,牧元恒正待敲门,牧晚秋就先道:“我就不进去了。” 她面不改色地指了指隔壁,“我给自己在隔壁也定了一间房,你们有话慢慢说,不着急。” 牧元恒闻言,只觉得牧晚秋当真是体贴入微,连各种细节都考虑到了,他心中顿时一阵感动。 牧元恒抱着这种感动又感激的心情进了厢房,殊不知,牧晚秋可也半点都没亏待自己,她也在隔壁会情郎呢! 她的好情郎萧君离此时便正施施然地坐在厢房中,见她进来,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本王瞧你当这红娘倒是当得挺上瘾啊,怎么着,他们一天不成亲,你就得帮着操心一天?” 牧晚秋今夜的确是忙着给苏樱雪和牧元恒牵线搭桥,完全没顾得上约萧君离。 原本她心中虽然也有些遗憾,但旋即又觉得,他俩隔三差五就得偷偷摸摸地见一面,虽然还没成亲,她却平白有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所以,今晚就算是暂时见不着,也没啥。 但没想到,他竟然寻来了。 听听他现在这语气,明显是带着一股浓得不能再浓的酸味儿啊,就像是那后宫里争宠失败,争风吃醋的妃子似的。 牧晚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也的确直接就笑出了声,还故意吸了吸鼻子,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咦?我怎么闻到一股那么浓的酸味儿啊,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吗?” 萧君离一听,俊脸一滞,旋即,望着她的眼神也不觉多了一抹幽怨。 她的胆儿可真是越来越肥了,自己在她面前,也越发没有威严可言。 不过,她敢这样,也都是自己纵出来的,他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牧晚秋只觉得他那吃瘪的样子好玩极了,脸上是一片笑眯眯的神色。 萧君离见她那般,自己也绷不住,朝她笑骂。 “小没良心的,本王醋了是因为谁?” 牧晚秋听他竟然承认自己醋了,一时不觉稀奇,同时心里头又有些开心。 她一脸无辜,“我又不是跟旁的男人私会去了,这有什么好醋的?” 萧君离听她口无遮拦,脸又有点黑了。 她若是敢跟别的男人私会,他定要将那个男人的三条腿都打断,再将她抓回去,再不许她出来。 萧君离直接将她拽到了自己跟前,他坐着,她站着,他的双手刚好能牢牢地钳住她的纤腰,让她动弹不得。 他幽幽道:“别人成不成亲关你什么事?你不妨先想想我们的亲事。” 牧晚秋有些怕痒,现在腰肢被他掐着,她一时僵住,有些不大敢动,身子都绷直了。 听到他的话,只觉又有一股酥麻的感觉在心中流过,如同过电一般。 她低声嘟囔,“这些不都是你要操心的事吗?” 是他自己说了能求到赐婚的,她一介臣女,能做得了什么? 萧君离手上用力两分,带着惩罚的意味。 “可也没见你开口问过!对别人的事倒是上心得很!” 牧晚秋想说,那不是别人,是她堂哥和她的好朋友。 而且,她相信他的能力,他既然说能办到,她就相信他真的有能力办到,加上心里头那点子害羞,她就更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没想到,到了他这儿倒是遭了埋怨。 牧晚秋也不跟他犟,直接顺势问,“那你说说,咱俩的亲事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怎样才能求到赐婚的恩典?” 牧晚秋一句“咱俩的亲事”,一下就将萧君离取悦到了。 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好糊弄! 他努力扯平了要上翘的嘴角,面色一派正经如常,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第514章 面具 第514章:面具 牧晚秋听了,心中却不免有些打鼓。 “这,真的能成吗?万一出了什么纰漏……” 萧君离语气笃定地打断她,“不可能会出纰漏。” 他的计谋算不得多么高明,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他对人心有了精准的了解和预判。 有些人自以为聪明,但殊不知,萧君离利用的,正是她们的小聪明。 萧君离耐心地一一与她分说,牧晚秋听罢之后,心中原本的那点子疑虑也消失了。 萧君离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就算这一环出了问题,本王也还有其他后招,总之,保证能让你顺顺利利嫁进淮阳王府来。” 牧晚秋闻言,脸又红了。 他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巴巴地求着要嫁给他似的。 这狗男人,果然还是这么不要脸! 不过,心里头也是甜滋滋的。 她什么时候这么恨嫁了,真是要命啊…… 牧晚秋以为,他俩也就坐在厢房里一起吃吃茶,赏赏景,聊聊天,却不想,萧君离望着下面热闹的街景,突然道:“走,我们下去走走。” 说完,他拽着牧晚秋的手就要往外走。 牧晚秋顿时一慌,“不,不行,会被别人看到的!” 他们现在可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若是被人瞧见就完了。 萧君离的动作顿住,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子烦闷之感。 果然还是要早点把她娶回家! 不然,连跟她光明正大走在路上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下面那些牵着手走在一起,普普通通的寻常人,萧君离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十分强烈的羡慕。 他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很快,他便有了主意。 他松开了牧晚秋的手,道:“你等等。” 他朝外喊了一声,“奕风。” 很快,奕风便推开了包厢,萧君离对他吩咐了几句话,他似是刻意压低声音,牧晚秋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而奕风得了他的命令,很快就离开了。 牧晚秋问,“你让他去做什么了?” 萧君离却是卖起了关子,“很快你就知道了。” 牧晚秋的好奇心一下被他勾了起来,知道再怎么追问他也必然不会说的,便也索性不问了,只专心等着奕风回来。 奕风回来得倒是很快,不多时敲门声便响了起来,他推门进来,牧晚秋就看到他手中多了好多个面具。 有狐狸,兔子,猫儿,狗儿,还有一头憨态可掬的猪!每一个面具都做得惟妙惟肖,十分漂亮。 牧晚秋这下终于知道萧君离的主意究竟是什么了,原来是戴面具。 牧晚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她急忙上前拿了过来,一一往自己脸上试戴。 萧君离直接拿过那只猪的面具放在了她的脸上,一本正经,“这个适合你。” 牧晚秋微恼,直接扯下来,反手就要给他戴上。 “适合你才对,不信你试试看。” 奈何他太高了,牧晚秋不好操作,直接被他挡了下来。 她还要再往他脸上扣,萧君离便索性直接抢过来,然后反手朝奕风的方向扔了过去。 奕风原本还在鼻眼观心,眼神乱瞟,不敢看两位主子的打情骂俏,突然就被扔了一脸,他急忙伸手接过。 萧君离淡淡道:“你买的,赏你了,跟你最配。” 奕风:…… 他摸摸鼻子,除了笑着接过他还能怎么着? 早知道他方才就不买这玩意儿了。 奕风想把面具收进袖中,但萧君离却一直盯着他,“本王赏给你的,你不打算戴?” 奕风神色顿了顿,不过很快他就无缝衔接地露出憨厚耿直的笑。 “怎么可能?殿下赏的,属下自然要戴,属下现在就戴。” 奕风默默地将那个猪脸面具戴上了,牧晚秋见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还别说,他觉得这猪脸面具,跟奕风竟然还真的有点搭呢。 奕风也只能干笑。 最后,萧君离选了那个狐狸面具,而牧晚秋则是选了兔子面具。 牧晚秋今日恰好穿了一件有雪白绒毛的披风,那绒毛本就衬得她肤色赛雪,清丽无双。 现在,她又戴上了这个兔子面具,虽然瞧不见她的脸,但光是瞧着那双乌溜水灵的眼睛,便能让人忍不住联想,那兔子面具下面的,究竟是怎样一张绝世容颜。 萧君离定定地瞧了她半晌,眼眸微深。 牧晚秋却是兴奋地直接拉着他就往外走,“快,快些,不然该到了我与堂兄约定的时间了。” 萧君离被她牵住,唇角不觉翘起。 他满不在乎,“这有何难?这酒楼都是咱们的,直接派人给他传个话便是,待会儿也无需再特意跑回来。” 牧晚秋一听,这才恍悟,是自己糊涂了。 牧晚秋果真给乔林留了话,让他告诉牧元恒一声,然后就脚步轻快的,与萧君离一道携手离开。 他们两人在前头,虽然瞧不见容貌,但单看身形气度,俨然就是一对气质绝佳的登对璧人。 而戴着猪面具的奕风,就成了一道憨憨的风景线。 冷月戴的是猫儿的面具,亦是十分乖巧可爱,越发将奕风的面具衬得像个憨憨。 别人只是偶尔侧头看看他,但冷月就没什么顾忌了,直接明晃晃地对他开启了嘲讽模式,从方才开始就笑不可抑。 奕风:…… 他再次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他很想把面具摘下来,但,这是殿下赏的,他不可以摘啊! 奕风看着前头清风朗月的殿下,眼神中不觉多了几分怨念。 殿下自己知道选个好看的讨女郎欢心,却给他挑了这么一个,他不要面子的?他不要讨媳妇儿的? 奕风心中碎碎念,待回过神来,才陡然一惊。 他方才脑子里想到的自己要讨欢心的人,竟然是冷月,他是不是疯了? 奕风转头看了冷月两眼,冷月一看到他那张猪脸,就又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奕风瞧着那双笑弯了的眼睛,竟是觉得心口猛跳了几下,就好似被大锤擂了一下似的。 他忍不住捂住心口,感受着那砰砰砰的狂跳,那藏在猪脸下面的脸,慢慢热了起来。 第515章 倒霉的表哥 第515章:倒霉的表哥 因为有面具的遮掩,牧晚秋大胆了许多,她和萧君离牵着手,便好似那最寻常的小夫妻一般,亲昵自然,在这热闹的夜市中四处闲逛。 那璀璨的灯火,都没有牧晚秋的眼睛闪亮。 而萧君离,他的唇角也一直都保持在了一个高高扬起的弧度,一双清冷的眸中染上了点点温暖和柔和,至始至终,便没有从牧晚秋的身上离开过。 两位主子在前头你侬我侬,奕风跟在后头,眼神便总控制不住往冷月的身上瞟,然后忍不住悄咪咪地一点点往她身边凑。 他想,如果自己大胆地牵住冷月的手,她会不会给自己一拳? 奕风想起了上回在牧晚秋的屋子里,自己被她踩肿了的脚,心肝顿时就是一颤。 虽然最后她给了自己伤药,但是,真的好疼。 奕风刚刚生出的那点狗胆,一下就又被憋了回去。 算了,他还是老实些为好,不然,自己若是当街被揍,那多丢人啊。 就算他戴着猪脸面具,那也丢人。 冷月满心满眼都是周围那绚烂的夜景,眼睛都不够看了,她都顾不上嘲讽奕风的猪脸面具了,自然更不会注意到奕风那千回百转的少男心思。 奕风一边在心中暗道冷月不解风情,一边又暗暗唾弃自己是怂包。 不过,以后牧晚秋嫁进了王府,冷月必然是要一起陪嫁过来的,到时候自己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可以徐徐图之,嘿嘿。 牧晚秋逛得十分尽兴。 除了他们,也有很多小年轻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但即便如此,他们两人也依旧是回头率最高的。 牧晚秋看到不少小姑娘都朝萧君离投来羞涩的目光,那眼中藏着的,简直是最赤裸直白的欣赏和艳羡。 牧晚秋见了,便也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这么一个清冷矜贵,气质无双的男人,是她的,她的! 别人便是再怎么眼馋,也休想抢得走! 不知不觉间,两人便走到了河边。 牧晚秋想到安知宜要与牧念初来放河灯,一时之间,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痒痒的感觉。 她也有些想要去放河灯了。 虽然放河灯许的愿不一定就真的能成真,但是也没人真就单纯为了许愿去的,大家不过就是图个乐子罢了。 萧君离见她一直往放河灯的那边瞅,便多少猜出了她的心思。 他垂眸看她,“你想去放河灯?” 牧晚秋当即忙不迭地点头。 萧君离直接拉着她就往那边去,“你想,那便去。” 牧晚秋开心得唇角翘起,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似彻底飞扬了起来。 然而,他们走到河岸边的时候,却见那处传来一阵骚动,人群中有人惊慌大喊,“落水了,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寒冬腊月,有人落水可不是小事。 便是会游泳的,都可能会被冰冷的河水冻得半死,若是不会游泳,那就更糟糕了。 不知为何,牧晚秋的眼皮跳了跳,她拉着萧君离就往前而去,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在河岸边焦急跺脚的人,不是牧念初是谁? 她打眼看去,没有看到安知宜的身影。 难道落水的是安知宜? 牧晚秋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她当即飞快地往河里扫去,看到那在水中扑腾的人,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不是安知宜,那落水的人,是个男子。 牧晚秋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落水的是知知呢。” 然而,牧晚秋的这口气松得有些太快了。 萧君离盯着河里的那人,声音沉缓而笃定,“那是你表兄。” 牧晚秋:?? 她再次刷地一下把目光投向了河里的那个小可怜。 经萧君离这么一提醒,牧晚秋也终于确定了,那在水里扑腾的人,不是别人,的的确确就是她的表兄,白瑾辰! 瞧他那毫无章法胡乱扑腾的样子,他显然不会水啊。 而周围的百姓倒是面露急色,但却无人跳下去救人。 一来,他们也未必就有着能救人的好水性,二来,这个天儿实在太冷了,他们若真的跳下去救人,只怕人没救上来,反倒是把自己折腾掉半条命。 牧晚秋面上顿时露出满满的急色。 “怎么办?这,这可怎么办?我表兄他不会水,他这样下去只怕要没命啊。” 萧君离当即转头,言简意赅地对奕风吐出三个字,“去救人。” 奕风:?? 他不仅要戴这只最丑的猪脸面具,还要冒着寒冷跳下去救人,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殿下有了牧姑娘之后,就再也不爱他了。 奕风心中闪过千百个怨念的念头,但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罢了。 他心中怨念,但动作却是飞快,直接一个飞身就越过人群,“扑通”一下就跳进了冰冷的水里。 萧君离又转向冷月,像是差遣奕风那般熟练地吩咐,“你去买几身保暖的成衣,快些。” 大冷的天,便是从水中捞了起来,身上只要穿着那湿哒哒的衣裳,就会受风寒,严重的,同样能把小命搭进去。 牧晚秋闻言当即回神,也急忙点头,连声催促她快些去,多买两身。 自己都急慌了神,一时之间竟是什么都想不到了。 幸亏还有萧君离在。 小可怜白瑾辰在水中扑腾了半晌,他喝了好多冰凉凉的河水,整个人也快冻得僵住了,却还是没有等来一个救他的人。 他难道就要这么死了吗? 他方才不过就是见义勇为,做了一桩好事罢了,怎么就把自己给交代进去了? 没错,白瑾辰之所以会掉进河里,不是他自己马大哈,而是因为他人美心善,顺手做了个好事。 他方才在河边,意外看到了牧念初和安知宜两个熟面孔。 牧念初就不说了,她是牧晚秋的堂妹,白瑾辰自然是认识的。 便是安知宜,他也是认识的。 鸿胪寺卿安大人的妹妹嘛,还是当初他救下的小姑娘之一呢。 白瑾辰原也没打算上前打招呼,毕竟人家是俩小姑娘,他一大男人的,贸贸然上前打招呼,总有一种登徒浪子之嫌。 第516章 罪魁祸首是谁 第516章:罪魁祸首是谁 但很快,他就发现有个妇人好似有些鬼祟,她偷偷摸摸往她们俩身后靠近,一副左顾右盼,贼眉鼠眼的模样。 那个妇人看起来与普通百姓无异,但白瑾辰还是有几分眼力,她那股子鬼祟劲儿,着实让人怀疑。 果然,很快他就发现那妇人又往她们身后靠近了几分,然后,在安知宜俯身要放河灯的时候,突然伸手朝她推了一把。 白瑾辰早就盯着她,电光火石之间,他当即飞身而下,一把拽住了安知宜,将她往岸边推了一把,但他自己却没收住力道,“扑通”一声就栽进河里了。 瞬间,那叫一个透心凉。 虽说,白瑾辰并不后悔自己救了人,但是,他也不想因为救人就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啊。 就在白瑾辰几乎要绝望地沉下去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救他了…… 牧晚秋看到奕风飞快地游到了白瑾辰身边,费劲儿地将他拖了起来,而白瑾辰还能说话,没有溺水,牧晚秋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这口气还没彻底放下去,牧晚秋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惊呼声,“你,你干什么?方才是不是就是你要把我往河里推?” 这惊呼之人,正是安知宜。 方才她被白瑾辰拽了一把,整个人趔趄着往后倒,狠狠地摔了一下。 不过,她却不是不识好歹的,她知道白瑾辰方才是救了她! 她能感受到方才有人突然在后边推了自己一把,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的白瑾辰,此时掉进河里的就是她自己了。 她也不会游泳,就算她会游泳,这么冷的水,她只怕早就被冻坏了。 是白瑾辰救了她,自己方才便是摔了一下,也根本不算什么。 方才牧晚秋一晃眼没有瞧见安知宜,是因为她的丫鬟正在急忙拉着她上下检查伤势,又有其他人在,恰好就把她给挡住了。 现在,有人跳下去救人了,她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安知宜神经放松之后,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方才那个在后退推了自己一把的人只是意外,是人太多,所以对方才不小心撞了一下自己。 但没想到,方才又有人往自己身上挤,那挤压的力道,明显不大对劲。 安知宜想到方才那突然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的人,心头猛跳,她这才扬声厉呵出声。 她极少用这样声色俱厉的语气说话,但是此时她实在是太愤怒了,而且,她也很害怕,害怕这人再继续对自己下手。 她只能扬声大喊,引起旁人的注意,让大家都注意到那人。 只有这样,那人才不敢再继续对她下黑手。 牧晚秋循声看去,就见到了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妇人,眼神一阵阵闪烁。 牧晚秋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但从她的表情上看,大概是在辩解。 牧晚秋一看那人的面相,以及她那明显心虚的表情,立马就断定了,那妇人定然心里有鬼。 而且方才安知宜的那番话就已经泄露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方才那妇人就想要推安知宜下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最后反而是白瑾辰被推下了河。 安知宜并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会胡乱诬陷别人的人。 她既然这般指控那人,那十有八九便是那人有问题。 牧晚秋就是这么护短! 她当即道:“我们过去看看!”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鳖孙儿敢算计她的人。 而安知宜的那一嗓子之后,不等牧晚秋和萧君离过去,人群中立马便有不少黑衣男子冒了出来,朝那人围拢过去。 他们都是安知珏派来保护安知宜的,只是他们碍于自己男子的身份,便总不大方便往女人堆里挤。 方才见到安知宜摔倒,他们便想上来查看,但见她并无异常,安知宜也朝他们摇头示意无事,他们便没有上前。 眼下,安知宜突然发出这么一声厉呵,他们当即便不再有半分犹豫,飞快地朝那妇人聚拢了过来,周围也有不少人都朝那妇人看来。 那妇人强作镇定,高声辩解,“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不过就是挨了你一下,怎么就成了想推你了? 这里人那么多,便是有点挨挨碰碰也是常有的,难道旁人碰了你一下就是要推你?你休要对我血口喷人!” 安知宜的面色一阵苍白,她开口反驳,“我没有冤枉你,此前就是你一直在我背后挤,方才你更是要朝我伸手,要把我推下去!” 奈何,她的声音太小,气势上远输了一大截,周遭的人也都没听到她的辩解。 那妇人仗着她面皮薄,也没有证据,便继续扯着嗓子为自己辩解。 “你说我在背后推你,莫非你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我瞧你的穿着打扮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能这般信口开河?凡事可都得讲证据啊!” 安知宜被她理直气壮的话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只有满脸的憋屈和着急。 牧念初也知道安知宜不会说谎,而且方才她和安知宜离得最近,方才安知宜险些就栽下去了,她也是瞧见了的。 若非白瑾辰突然冒出来,现在在水里头的,就是安知宜了。 而那个妇人,方才也的的确确就在她们的身后。 安知宜既然这般一口咬定,牧念初便也相信她的话。 牧念初的性子较为泼辣,并不似安知宜这般面皮薄。 她直接站在安知宜的面前,对着那妇人便是一阵横眉冷对。 “怎么着,仗着你嗓门大你就有理吗?方才我瞧你就鬼鬼祟祟的,原来是不安好心!” 那妇人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被好些黑衣人给团团围住了,他们一个个都身形高大,满身煞气,显然十分不好惹。 她心中顿时慌了,她不敢再继续在这里浪费口舌,只想赶紧离开。 她便继续撒泼道:“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怎么样? 难道你们想仗着人多,仗着有几分权势就想把那个罪名扣在我的头上?这天下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们给我让开,你们若是不让我走,那就是仗势欺人!” 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动,他们方才竟然险些让小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幸而最终没有酿成大祸。 但是,这个罪魁祸首,他们也不打算轻易放过。 第517章 救命之恩 第517章:救命之恩 那个妇人想要靠蛮力直接闯出黑衣人的重围,但是这些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之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普通妇人随随便便就能闯出去? 那妇人非但没闯出去,还被其中一人牢牢地反手钳住了。 “你有什么冤屈,便直接去衙门说去!” 这妇人听了,面色顿时一白,心中更是彻底慌了。 衙门那样的地方,就没有平头百姓不害怕的。 去见官?她,她不想去啊! 她若是进去了,只怕就要有去无回了! 那妇人挣不开那人的钳制,她当即就哭天抢地了起来。 “哎哟我真是冤枉啊,我好端端地来放个河灯,就摊上了这么个破事,你们空口白牙就想冤枉我,我可真是冤死了啊! 你们大家伙儿评评理啊,我究竟做了什么了我,竟然就要被扣上那么一顶大帽子,我真的好冤枉啊!” 周围的百姓都纷纷议论,有人觉得这妇人多半有些古怪,但也有人觉得是安知宜等人仗着人多势众就胡乱拿人,但没人敢真的上前说什么。 就在那妇人连连为自己喊冤,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塑造成窦娥的时候,奕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死沉死沉的白瑾辰驮到了岸边。 两人都趴在了岸边,冷风一吹,瑟瑟发抖。 方才已经去了半条命的白瑾辰,这时候倒是提起了一口气,努力扯着嗓子大喊。 “就是她,方才就是她要推人下河,我,我都瞧见了,错不了……” 他喊完这句话,当即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张脸都冻得发紫。 因为白瑾辰的指认,那个妇人的哭喊顿住,她的眼神顿时微微闪烁起来。 她还想要开口辩解,但大家伙儿却顾不上听她的辩解,而是齐心协力一起将水里的两个人都捞出来。 在水里的时候冷,捞出来了之后,被冷风一吹,更冷! 白瑾辰被冻的时间长,他的鼻涕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很是狼狈。 安知宜见了,只觉得心中更加愧疚。 她掏出了自己的手帕,犹豫了一番,还是主动伸手,小心地给他擦着脸上的水和鼻涕。 她满是愧疚地道:“谢谢你。” 白瑾辰冻得牙齿打颤,但还是坚持开口把话继续说下去。 “没,没关系,谁,谁见了都,都不会,袖,袖手旁观。 更,更何况你,你还,还是晚晚的好,好朋友。” 一番话说完,他整个人都快抖成了筛子。 安知宜听了,心中更加感动。 但安知宜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们送去医馆,不能被冻坏了。 被这么一提醒,白瑾辰顿时觉得更冷了,当即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哎哟,可冷死爹了。 恰在这时,冷月终于抱着几件厚棉袄赶来。 奕风看到冷月,那冻僵了的身子终于觉得暖了几分。 果然,冷月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实际上也是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 不然,她怎么会想到去给自己准备厚棉袄呢? 冷月:她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冷月没有戴着面具,牧念初和安知宜看到她都有些意外,待看到她抱着的棉衣,便只有惊喜了。 他们两人身上都湿透了,这种时候便应该立马把湿衣裳脱了,换上干爽的衣裳。 既然冷月把干爽的衣裳寻来了,自然不能耽搁,直接在这儿就得把衣裳换掉。 所以,哪怕周围围着很多人,两人还是被剥掉了衣裳,就只有那些黑衣人给他们当人形盾牌做遮挡,牧念初和安知宜都自觉地背过身去。 倒是冷月,简直半点主动回避的意识都没有,甚至还想亲自上手给奕风把衣裳扒了。 当然,她并没有真的那么做。 她就算是想要这么干,牧念初和安知宜也会极力阻止。 奕风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微微的遗憾。 经过一番折腾,两人终于被裹上了那厚厚的棉袄,他们顿时便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真是太舒坦了。 缓过来之后,白瑾辰便想起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转头朝救命恩人看去。 奕风此时依旧戴着那张猪脸面具,方才下水救人太匆忙,他便没有来得及把面具摘下。 白瑾辰看了,心中生出感动。 他的恩人可真无私,为了好事不留名,还特意戴了个面具,还是那么一个憨态可掬的面具,恩人当真是个行事不拘一格的高人。 白瑾辰还是有些哆哆嗦嗦地道:“恩,恩公,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在下白瑾辰,不,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在下日后,必,必然重金酬谢。” 奕风摆摆手,不想说话。 虽然身上有了棉衣,但还是冷啊。 他不想开口,觉得自己哪怕开口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消耗自己的体能。 白瑾辰见此,心中对这位恩人更加敬佩。 他果然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好人。 白瑾辰想了想,开口道:“既然恩公不愿意留名,那,那我便唤你猪兄。 猪兄,我家在镇国将军府,你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寻我,我定会倾力相帮!” 奕风:…… 他的脑中就只剩下了“猪兄”两个字,只觉得白瑾辰这是在恩将仇报。 他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精力在这里嘚嘚,看来,自己救的还是太及时了,就应该让他多在水里头泡一会儿! 冷月闻言,忍不住直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奕风黑着脸,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语气不善。 “我不叫猪兄!” 白瑾辰见到他,神色微顿,旋即很快就认出他来。 “竟然是你?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白瑾辰说到做到,必然重金酬谢!” 奕风当然不敢收他的重金,谁让他是未来王妃的表兄呢? 但白瑾辰这般豪爽的态度,也的确让奕风心里舒坦。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受了我家殿下的授意罢了。” 白瑾辰闻言,心中更添几分复杂与感激。 他可没忘,上回自己能去五城兵马司任职,便全赖萧君离帮忙,那已经是个大恩情了,现在他的手下又救了自己一命,这笔恩情更大了啊。 第518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第518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白瑾辰对萧君离顿时生出了更大的改观,对他也是一阵感激涕零——他真的感激到涕零,因为他的鼻涕完全失去了控制,悠悠地往下淌。 众人:…… 奕风见此,由衷地生出了一股恶心和嫌恶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嫌弃,他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大喷嚏。 那大喷嚏打完之后,他的鼻子上,也多了两道青悠悠的鼻涕。 众人:…… 大家终于不再耽搁,齐心协力地将两人往医馆送去。 临行前,白瑾辰还不忘指着那个妇人,再次开口指认。 “方才我瞧见了,就是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要把安小姐推下河去。 好端端的她不会平白无故地来害人,她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可得审清楚了,不然以后更是后患无穷。” 白瑾辰的这话,在众人心头上都敲响了警钟。 尤其是安知宜,她几乎是立马便吓得面无人色。 她实在想不出,究竟有什么人会想要害她。 她此前经历过了荣华公主府的那件事,现在她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根本不愿意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无妄之灾。 牧念初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人心为什么会那么恶毒阴暗?为什么一定要去害别人?就自己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安知宜的那些侍卫们,面色都一片沉凝严肃,同时心中更生出了一阵阵后怕。 方才他们险些让小姐又遭了难,幸亏最后没有酿成恶果。 如果真的出了事,那他们根本无颜去面对少爷。 为首的那名侍卫直接对白瑾辰恭敬一礼,“多谢白公子出手相救,属下必会如实回禀家主!” 白瑾辰还想要客套两句,但他的鼻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一张嘴那鼻涕就要往他的嘴里钻,他只能死命拿着安知宜的手帕捂着,只瓮声瓮气地留下一句,“没事。”然后就离开了。 那妇人方才听到了白瑾辰对奕风的自我介绍,听到了镇国将军府这个名号,原本就吓得瑟瑟发抖,这会儿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能跟镇国将军府的小公子认识,那她们的身份定然也十分不简单啊。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贪图那点子赏银,答应下这件事了! 白瑾辰和奕风被送去医馆了,安知宜的侍卫也不打算再跟这妇人废话,直接就要将她扭送到官府去。 到时候,她再硬的嘴,也有被撬开的时候。 便是官府的大人们没法子,他们少爷也必然有自己的手段让她老老实实开口。 那妇人早已经吓破了胆,再没了狡辩的力气,直接颤颤巍巍地开口,招了。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送我去见官…… 这件事不是我的错,我跟这位小姐无冤无仇,原也没有理由要害她,是一位贵人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这么做的,我,我就是拿了银子办事而已,这事真不是我的错。 喏,银子还在这儿,我,我给你们便是……反正这位小姐也没有事,我把这些银子拿给你们,你们便放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妇人掏出银子,面上瞧着竟是还有些不舍。 但想到自己的小命,便是再不舍也不能犹豫,老老实实地全都交了出来。 众人听到她的供述,面上都不觉露出各异神色。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这下倒是一改方才观望的态度,开始七嘴八舌地谴责起来。 安知宜的面色则是骤然变得更加惨白几分。 她颤声开口,“是谁?”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谁,竟然险些惹来这么一场杀身之祸。 那妇人却是连连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啊,那位贵人她脸上戴着面纱,我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 牧念初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那是个女子?” 戴着面纱,也只可能是女子。 那妇人赶忙点头。 之后她们又追问了一些有关那女子的细节,从这妇人的描述看来,那是一名身份尊贵,出身不低的女子,且梳了妇人的发髻。 那妇人为了让自己免于牢狱之灾,一股脑地把自己能想起来的都说了,最后可怜巴巴地向他们求情,求他们放过自己。 但是显然,道歉并不能抵消她的过错。 如果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她没有吃到足够的教训,下次只怕还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去害其他人。 就算安知宜心软,想要放过她,这些侍卫们也不会真的放过。 大不了便是当着安知宜的面将她放了,背地里再把人抓住,然后回禀给家主,让他定夺。 幸而,安知宜并没有他们所以为的那么心软,面对那妇人的哭求,她面上没有半点动容之色。 在这件事中,真正的受害者是白瑾辰,她没有权利越过白瑾辰去轻易原谅对方。 而且,就算她有权利,她也不想原谅。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现在并不想当这样所谓的善良的人。 那妇人一番哭天抢地,最后还是被几名侍卫押走了。 不多时,原本围观的百姓也都散了去,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谈资,一个小插曲罢了。 但是,对于安知宜来说,这件事却并没有过去,此时,她的心中只留下了一股深深的后怕。 通过方才那妇人的描述,安知宜已经隐隐猜到了那个要害她的人是谁了。 哪怕她不愿意相信,但除了那个人,安知宜实在想不出还能是谁。 那个人,就是长乐公主! 她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跟楚非恒成亲了,所以,她梳的是妇人的发髻。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长乐公主指使人做的,那安知宜的心中不仅是后怕,更是愤怒。 自从上次皇家书院的那件事之后,安知宜自觉自己跟他们两人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她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日子,没有招谁惹谁,跟楚非恒更是没有半点瓜葛联系,她为什么要对自己不依不饶? 这个妇人显然是她临时起意之下随便找来的一个人,或许,是因为自己方才不小心被她瞧见了,她才会突然又生了害她的心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以后岂不是处处都要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一不小心惹到了她,再招来杀身之祸? 第519章 自吹自擂,自卖自夸 第519章:自吹自擂,自卖自夸 她只盼着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实际上长乐公主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长乐公主,而是别的什么人的话,至少,凭借哥哥的能力,还能护她一护。 但如果真的是长乐公主,那哥哥只怕根本护不住自己。 非但护不住,她只怕自己反而会连累了他。 安知宜的心中乱糟糟的,面色也无比苍白。 牧念初见此,连忙握住她冰凉的手,连连出声安慰她。 安知宜勉强朝她笑了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经过这么一遭,两人自然是没了再游玩的心思。 安知宜想去医馆看看白瑾辰,牧念初便也陪着她一道去,她们便由侍卫护送着,相携离开了。 直到他们离开,牧晚秋和萧君离也都没有现身。 原本牧晚秋是想要现身的,但后来瞧见安知宜身边多了那么多护卫,萧君离便阻止了她。 有那些人在,安知宜吃不了亏。 牧晚秋这会儿现身了,待会儿必然就要跟她们一道走了,到时候自己就要被抛下了。 这可不是萧君离希望看到的。 最后,安知宜也的确没有吃亏,然而牧晚秋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就放松下来。 她同样也在思考,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那么恶毒,想要害安知宜。 萧君离见她也没了游玩的兴致,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阴郁之色,眉头也拢了起来。 牧晚秋也提出去医馆看看,毕竟,落水的一个是她表兄,另一个则是萧君离的贴身侍卫,他们便是去瞧瞧他们,也是应该的。 但因为萧君离之后的一个计划,他现在并不方便在人前露面。 是以,他便只能不情不愿地把牧晚秋送到了医馆门口便与她分开了。 萧君离隐在面具下的面容并不怎么好看。 原本今晚一切都好好的,最后却平白添了这么一个败笔。 原本萧君离并不想管这桩闲事,但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的人,影响了他原本十分完美的一个夜晚,作为一个心眼小又记仇的人,萧君离表示,这个仇他已经记下了。 他倒是要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谁在弄鬼! 牧晚秋的脚程快,她到医馆时,牧念初和安知宜也才刚到,两人都还没来得及进里间去探望两个病号,三人就这么碰到了一块。 原本三人都对他们的情况满腹担忧,但很快她们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 因为隔着门帘子,她们能清晰地听到,屋子里的人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述自己是如何火眼金睛,一眼发现那妇人的不同寻常,又是如何快如闪电,飞快地冲过去救人的英勇经历。 至于最后把自己栽进河里,还狼狈地扑腾着灌了满肚子水,更是只能等着别人来救,那不过是他一系列完美表现中唯一的一点点瑕疵。 而躺在隔壁的奕风,则是一副被迫营业的蔫耷模样。 他以往也是个话多的,但今晚他很不舒服,晕头转向的,半点没有白瑾辰的那惊人的修复力。 这会儿听白瑾辰那嘴巴嘚嘚就没停过,他只觉得自己耳朵边有几百只鸭子在齐飞。 牧晚秋听了那些嘚瑟得不行的话,简直想要捂脸。 她的好表哥简直半点差点被淹死的样子都没有啊,反而精神头足得很呢。 牧念初一脸揶揄,对于白瑾辰此人,她虽然不大熟,但好歹也算有几分了解。 现在这副嘚瑟的样子,才是他的真性情。 只有安知宜,满脸皆是真切的感激。 牧晚秋生怕自己表哥继续丢人现眼,便一马当先直接掀开了帘子走进去。 “表哥,你落水了定然很虚弱了,那就好好休息休息!” 求求你可闭嘴,别再自卖自夸了,她都替他尴尬了。 看到牧晚秋身后的两人,白瑾辰脸上的表情僵住,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窘迫与尴尬之色。 他方才就随口吹吹牛,跟奕风这样的大老爷们儿他可以吹牛,但这个牛皮吹到了安知宜这个当事人的面前,他的脸皮就有些遭不住了。 就好似他是故意说给安知宜听,要向她邀功似的。 老天作证,他可绝对没有这么狭隘的心思! 偏偏,安知宜还特真诚地望着他,“白公子方才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改日小女子定与家兄携礼登门致谢。” 那双眼眸澄澈见底,望着人时,便好似带着十二分的信任与感激,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白瑾辰那厚如城墙的脸皮有些发烫了,他,他真不是为了讨她的感激…… 他连连摆手,“不,不,你不用那么客气,无论是谁遇到了危险,我都会出手相救,我压根儿不图什么回报。” 这话说完,他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嗯,这话,就好像是在变着法儿地夸他自己,说他自己秉性就是个见义勇为,不图回报的大好青年…… 安知宜却并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脸上却依旧是十分坚持的模样。 “就算你不图我的回报,但我却不能真的什么表示都没有。 你若是推辞不肯受,我反而会心里难安了。” 安知宜脸上是认认真真的表情,语气也十分认真,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白瑾辰对上她那双过于认真澄澈的目光,一时倒是说不出其他推辞的话来,他便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挠后脑勺。 跟安知宜这样乖乖巧巧,十足乖乖女模样的姑娘,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这样的姑娘,她就好像是那易碎的瓷娃娃似的,让人连半句重话都不好意思说。 不像牧晚秋那样的,别说是说重话,他还能直接跟她干上一架呢。 牧晚秋并不知道自己表哥在心中是这样定位自己的,她看他的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哟,表哥你方才不还自吹自擂十分起劲儿的吗?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白瑾辰没忍住瞪了她一眼。 瞧瞧,瞧瞧,这就是牧晚秋和别人家姑娘的不一样。 别人家姑娘开口就是温温柔柔,真真诚诚,窝人心的话,自己表妹,就只会揶揄他,拆他的台! 他怎么就没有一个像安知宜这样的表妹呢? 第520章 别怕,有哥哥在 第520章:别怕,有哥哥在 如果自己能有选择的权利就好了。 不过,可惜,没有如果。 冷月不在,是因为她亲自去开了方子,又亲自去熬了。 等她熬好了药端来给两人喝下,两人身上的症状顿时就好多了。 尤其是奕风,觉得自己也像白瑾辰一样,瞬间精神抖擞起来了。 今天晚上,唯一不受影响的,便只有牧元恒和苏樱雪了。 两人在酒楼的包厢中相会,无人打扰,好一番你侬我侬。 待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人这才先后离开了包厢。 苏樱雪径直回了家,是以压根儿就不知道安知宜今夜意外遇险的事。 牧元恒心情十分不错地回到了约定好的地方,与牧晚秋等人碰头,这才知道那桩意外。 不过好在只是有惊无险,白瑾辰虽然落了水,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而当时也在场的牧念初也没有出事。 饶是如此,牧元恒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子后怕和愧疚的情绪。 今夜这场看灯是他牵头的,可他却为了见苏樱雪没有好好地看顾弟弟妹妹们。 幸亏牧念初没有出事,如果她真的出了事,那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了。 牧元恒后怕和愧疚之后,便觉一阵庆幸,当即也不再在这里多待下去,领着弟弟妹妹们就回府了。 而安知珏那边则是刚刚知道了安知宜险些遭遇之事。 他原本悠闲自得地在府中对月自酌,听闻这个消息,他当即就变了脸色,激动之下,连杯盏都被摔碎了。 回来报信的侍卫重重跪下请罪,“都怪小的办事不利,险些让奸人计谋得逞,还请家主降罪!” 安知珏的面上神色一片阴郁,面上更是一阵阵青筋直冒。 他疾声开口,“小姐怎么样?有没有出事?” 侍卫忙道:“幸得镇国公府的白公子相救,小姐只是受了些惊吓,除此之外并无甚大碍。” 安知珏脸上铁青的面色这才稍稍褪去,但心头的怒火也依旧汹涌澎湃,久久难以平复。 他面色依旧阴沉,冷冷道:“你们办事不利,险些酿成大祸,给我都去领三十棍!” 侍卫自知理亏,更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沉声应下。 安知珏正待去寻安知宜,恰好,她总算是回来了。 白瑾辰和奕风在医馆紧急救治了一番,便也被各自送了回去,安知宜自然也就回来了。 这次,众侍卫们都不敢大意,一路护卫得十分严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出了什么纰漏,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安知珏见到安知宜,急忙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全须全尾,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都怪我,今夜便该陪你一道出门。” 安知宜也知道哥哥关心自己,即便她对今夜之事依旧心有余悸,却还是朝他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出声宽慰。 “哥哥,我没事,今夜只是一场意外罢了。” 安知珏却半点都不想粉饰太平,“这根本不是意外,这就是有心之人故意害你!” 安知宜的面色微白,整个人都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咬着唇,不说话了。 安知珏薄唇抿得紧紧的,周身皆是煞气。 他注意到自己这般反应似乎是把胆小的妹妹吓到了,当即伸手在安知宜的肩上轻拍了拍,和缓了神色,语气也温和了下来。 “宜儿你别怕,有哥哥在,哥哥一定会好好彻查此事,绝对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这样的惊吓!” 他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笃定。 安知宜想到了自己的猜测,原本就有些发白的面色禁不住又白了两分。 如果,事实真的如自己所以为的那样的话,她只怕…… 安知珏又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些休息。”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 安知宜知道他这是要去做什么,心里有些慌,她不想哥哥为了她受到伤害。 安知宜转身,急急拉住了安知珏的手。 “哥哥,你别去……” 安知珏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和异常,凭借他对她的了解,安知珏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的心头微沉,开口道:“你是不是猜到了些什么?” 安知宜只顿了一下,就艰难开口,将自己的猜测道了出来。 哪怕她的猜测很没有根据,但这是她的直觉,她也不想瞒着哥哥。 哥哥知道了,自然就会有所防备。 安知珏听罢她的猜测,眸色顿时又深了几分。 安知宜又道:“哥哥,我说的这些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我就是在当时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罢了。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哥哥一定要查的话,我只怕你反而会遇到危险。” 安知珏听了她的话,心中升起了一阵阵感动。 这丫头,是担心他的安危。 安知珏温声安抚,“宜儿你且放心,哥哥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无能,不论这件事是谁做的,对方既然敢伤害你,那哥哥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替你把公道讨回来!” “可如果真的是公主……” 安知珏毫不犹豫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就算是公主也一样,你是我最亲的妹妹,也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你半分。” 他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安知宜原本强撑出来的坚强,在这一刻终于禁不住土崩瓦解,眼眶有点不争气地微微发胀,蒙上了一层水汽。 “哥哥……” 安知珏见此,只觉对她更加心疼几分,他很想抱一抱她,但妹妹到底是大了,他便只能又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 “一切有哥哥在,不用怕。” 安知宜整个人像是找到了依靠,彻底安心下来。 她将眼泪憋了回去,用力点头。 “嗯,我相信哥哥。” 安知珏朝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那就听话,乖乖回去休息。” 安知宜又乖乖点头,在安知珏的目送下进了屋。 安知珏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他脸上再没了半点温和的笑意,只余下了一片彻骨的冷意。 是长乐公主吗?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她就自求多福! 就算她是公主,就算她是大禹唯一的嫡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儿,只要她动了他妹妹,他就要想办法把这笔账讨回来! 呵,谁让他是个既记仇,又小心眼的人呢? 第521章 导火索 第521章:导火索 公主府中的长乐公主萧雨薇一个晚上都在接连打喷嚏,她原本就阴霾密布的心情,顿时更加糟糕了几分。 安知宜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今夜之事,就是她指使的。 她早在几个月前就如愿与情郎楚非恒成亲,因为楚非恒要守孝,她足足等了他三年。 这一天,她期盼了很久很久,原本以为两人婚后会琴瑟和鸣,蜜里调油,但没想到,两人的夫妻感情却并不顺利。 以往萧雨薇觉得楚非恒是个学富五车,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对她更是温柔体贴,从来不会对她说半句重话。 但是婚后,楚非恒的性情却是变得越发阴郁暴躁,对她这个妻子也不再似以前那般百依百顺,甚至还数次顶撞她。 虽然他过后都会低声下气地来向萧雨薇道歉,但萧雨薇的心中还是禁不住留下了一点疙瘩。 但是,女人在爱情面前总是容易糊涂和心软,在楚非恒的百般求和之下,萧雨薇还是原谅了他。 而且,楚非恒最近也的确是十分不顺,萧雨薇见了,对他便生出了真心实意的心疼来。 他原本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本以为守孝三年能在仕途上大展拳脚,但谁知道在派官前夕竟然闹出了族人强抢民女,侵占良田的丑事,那件事还闹得十分大,举朝皆知。 便是萧雨薇想要挺他,也根本无能为力。 所以,楚非恒的官场梦还没开始,就彻底破灭了。 便是驸马这个身份,也险些丢了,若非萧雨薇对他痴心不改,非他不嫁,孝文帝和皇后只怕都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这个驸马撸了,再换一个。 楚非恒却并不感念萧雨薇对他不离不弃,反而是觉得她在自己落难的时候不帮自己。 若是她帮了自己,自己何至于现在只能做个一事无成的闲人? 楚非恒之所以性情大变,对萧雨薇也不再如以前那般百依百顺,也是因为记恨此事。 他也很擅长利用这一点,每每在不得不向萧雨薇低头认错的时候,他便会不动声色地在萧雨薇面前卖惨,让萧雨薇生出了一种是自己对不起他的感觉。 所以,萧雨薇也才会每每都忍不住原谅他,心疼他。 可是,争吵多了,两人的感情自然出现了裂痕。 萧雨薇也开始忍不住多想,他对自己是不是没了感情?还是说,他这是在对安知宜念念不忘? 萧雨薇每每胡思乱想,心里的疙瘩就会重一分。 今晚上,原本萧雨薇的心情十分不错,她与楚非恒也好些天没有争执过了,颇有些慢慢重修于好的意思。 但是不巧的是,他们遇到了安知宜。 不过彼时他们正在二楼的茶楼处,居高临下,能把安知宜瞧得一清二楚,但安知宜却并没有发现他们。 安知宜比以前性格更外向活泼了不少,整个人都明朗了许多,今日又特意打扮过,就更加明媚俏丽,就好似那枝头初绽的花儿似的。 见到旧情敌,而且还是这么光彩照人的旧情敌,萧雨薇的心里自然十分不快。 更让她火上浇油的是,楚非恒也在看安知宜,不仅在看,甚至是定定地望着,眼睛都有些发直,那模样,简直是直接就让萧雨薇打翻了醋坛子。 果然,楚非恒还在对安知宜那贱蹄子念念不忘! 萧雨薇也的确没有冤枉了楚非恒,他的确是对安知宜念念不忘。 尤其是最近他经历了各种不顺之后,他心里头对安知宜的念想和渴望就更加深了。 他娶了公主,在外人看来很风光,但实际上,他就是个吃软饭的。 吃她的,住她的,还得听她的。 他不仅在仕途不顺,便是在家中,也半点男人的自尊都没有。 萧雨薇身份高贵,高高在上,自己就算是想挺直腰杆,也根本没有底气,只能仰她鼻息过活,每次争吵过后,他还得像是个可怜虫似的到她跟前摇尾乞怜。 这样的憋屈日子,根本不是楚非恒想过的。 本朝并没有规定驸马不能入仕,所以他当初攀上萧雨薇,是想要借着她这个登云梯,在朝堂上一展拳脚,但最后,非但半点好处没捞着,反而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憋屈至极。 这个时候,楚非恒自然就开始想起了从前,想到了安知宜。 安知宜性子温柔,对自己从来都是温言细语,体贴入微,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会说半个不字。 如果他娶的是安知宜,而不是萧雨薇,或许,自己现在过就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日子了。 哪怕自己的仕途毁了,安知宜也不会嫌弃他,只会温柔地鼓励他,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如果他娶的是安知宜,自己与安知珏也就不会闹掰,凭借他的为人和义气,他定然会在朝堂上为自己全力奔走,说不定,他的困局就能彻底破除。 如果,他娶的是安知宜就好了…… 更何况,现在的安知宜,与以往相比也大有不同了,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更加美了。 因为想着这些,楚非恒便失了神,便是连身边还有萧雨薇在场也都忘了,只痴痴地望着她。 这,便是安知宜今夜会招来这无妄之灾的导火索。 萧雨薇很想当场发作,但最后,她还是忍耐了下来。 她现在发火又有什么用?在外面闹出来只会丢了她身为公主的脸面,也不能让楚非恒回心转意。 她心念一转,便将怒意压下,她假装没有看到安知宜,也从茶楼下来,实际上是一路尾随着对方到了河岸附近。 看着那宽阔的河面,萧雨薇心中便生出了那个主意。 若是安知宜落了水,这么冷的天,她说不定直接就给冻死了。 只要这世上没了安知宜这么个人,楚非恒便是再想动歪心思,也是徒劳。 若是她命好,没有死,那也能让她狠狠地吃一顿苦头。 因为是临时起意,萧雨薇也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先把楚非恒支开了,然后才让手下寻了个人,替她做这桩事。 萧雨薇没想到,那个妇人收钱倒是收得爽快,但办事竟然这么不牢靠,连安知宜那样一个弱质女流都推不下去。 也怪白瑾辰那小子多管闲事,萧雨薇也在心中给他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第522章 淮阳王病危了 第522章:淮阳王病危了 那妇人被安知宜喊破意图,萧雨薇便没有继续再围观,沉着脸离开了。 正是因为这件事没办成,萧雨薇今夜的心情才会这般烦闷,周身都笼着一层深深的郁气。 她并不担心那妇人会指认出她来,因为她当时特意戴了面纱,那妇人就算供出她来,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 但她不知道,雁过留毛,只要是做过的事,就都能寻到蛛丝马迹。 更何况,她当时那前呼后拥的派头可不小,一开始她也并没有戴面纱,是后来才把面纱给戴上。 只要有心去查,未必就查不出来。 只是需要耗费一点时间精力罢了。 安知珏身边本身就有不少能人,就算安知珏查不到,萧君离也插手了这件事,两人总有一个人能揪出她来。 萧雨薇现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全无半点悔意,她只恨自己找了个那么不牢靠的人,没能把安知宜那贱人弄死。 虽然如此,萧雨薇也暂时没有再继续下手的意思。 安知宜遇到了这事,必然已经生了警惕,自己这时候再下手,定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且等等,也不急于一时,总能找到机会把那贱人弄死。 萧雨薇很快也无暇去管安知宜的事,因为她突然听说了一个消息——皇叔淮阳王突然发病,来势汹汹,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全员出动,但皆是束手无策,都说他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萧雨薇对这位皇叔当然没有什么叔侄情分,相反,她也同样在记恨着这位皇叔。 当初在皇家书院,便是皇叔插手,让她没有在牧晚秋和安知宜那里讨到好,反而屈辱地向牧晚秋道了歉,在众人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她早就听母后说他是个病秧子,活不了多久,现在总算是听到了这个大好的消息了,萧雨薇自然开心。 她觉得,这几乎是她这几天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但遗憾的是,他只是病危,却并没有真的咽气。 不过,眼下正是年节,他若是这时候咽了气,也是扫兴。 淮阳王病危的消息,不仅仅是萧雨薇这个公主听说了,便是普通的百姓们也都听说了,大家也不至于说拍手称庆,但也的确是没什么人同情他。 虽然大家的确也没有被这位淮阳王剥削刁难过,但大家都说他性格阴冷残暴,那想来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这么一个恶人,便是暴毙了也是活该。 不管别人怎么想,但孝文帝是不能放弃给他治疗的。 毕竟,萧君离是孝文帝现存于世的,唯一一个同父所出的亲兄弟了,孝文帝既是帝王,更是兄长,他当然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亲兄弟。 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孝文帝病急乱投医之下,甚至请来了道士作法,美其名曰为他叫魂。 那道士经过一番神神叨叨的作法之后,直接向孝文帝进言。 “为今之计,要救淮阳王,也只有最后的一条路可以姑且一试了。” 孝文帝当即问,“哪条路?” 那仙风道骨的道士高深地吐出两个字:“冲喜。” 冲喜,这的确是民间常用的一个法子。 也的确有人冲喜之后真的慢慢好转过来的。 但是孝文帝却知道,这个法子用在萧君离身上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作用。 因为萧君离这是中毒,那些毒还是孝文帝命人日积月累给他下的,虽然自他离宫开府之后就再没能继续给他投毒,但此前十几年的毒素积累,已经足以将他的身体击垮。 他能拖到现在才发作,孝文帝已经觉得他十分命大了。 但孝文帝并没有反对冲喜的提议,既然要做戏,自然就要做全套。 于是,孝文帝便当即下旨,给淮阳王选妃,冲喜! 这次选妃,只能选一人,年龄至少十四岁。 因为那道士说了,淮阳王现在的身体弱,阳气弱,选的妃子多了,阴气就重,最后只怕非但不能冲喜,反而会让他死得更快。 所以,只一个便足以。 至于年纪之说,道士则是又扯了些玄玄乎乎的东西。 孝文帝并不在乎这些,自然也不会去深究这话的可信度,且这个要求对孝文帝来说,反而更省事。 萧君离是淮阳王,孝文帝为他选的女子也不可能是寻常女子,必须是朝中官员的女儿。 萧君离是将死之人,送太多女子进他的王府,也是白白糟蹋人,孝文帝多选几人进他的王府,说不定还要惹来朝中官员更多的不满。 现在只需牺牲一位官员的女儿,就能为他经营名声,孝文帝自然不会反对。 而即便如此,孝文帝的这一道圣旨下去之后,也是骤然让朝中有满了十四岁的女儿的人家瑟瑟发抖,心惊胆战了起来。 且不说萧君离的名声怎么样,现在他可是快死了啊,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自己的女儿嫁进王府,岂不是注定要守一辈子活寡? 皇家的亲事,那可是连和离改嫁都不行的。 就算萧君离真的死了,他的王妃就得一辈子都守着他,直到老死。 自家女儿要是真被选中了,那不是被直接往火坑里推吗? 尤其是那些对自己的女儿另有安排的,顿时就更着急了。 齐王萧子恺和楚王萧子烨都尚未选妃,大家猜着,差不多在今年也要张罗起来了。 朝中不少官员都在打着这两位爷的主意。 若是能当个王妃,运气好的话,以后指不定有大造化,能当上皇后呢! 再大胆些,还能当上太后也不一定! 就算没有这好运道,那好歹也能当个体体面面的王妃。 退一万步,便是侧妃也不差。 原本大家属意的人选都是齐王萧子恺,虽然没人明说,但大家都纷纷猜测,他十有八九就是太子的重要人选。 只是年前,谢家突然发生了那么一桩大事,萧子恺也被牵连,直接禁足了。 相反,楚王萧子烨最近在孝文帝面前倒是十分得脸。 大家一时都有些琢磨不透孝文帝的心思,对于该站哪一队也有些摇摆不定。 但再摇摆不定,那也是在齐王和楚王之间摇摆不定,可没人把筹码放在淮阳王的身上。 现在,淮阳王还变成了活死人,他们便是让自家女儿嫁进寻常人家做当家主母,也比给个活死人冲喜好啊! 第523章 冲喜 第523章:冲喜 孝文帝的旨意下得急,三日后就要为淮阳王组织一场选妃秀,凡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家中有适龄未定亲的女儿,都要入宫参选。 即便大家心中如何慌张,此时也都没了办法。 毕竟,三天的时间那么紧急,他们便是想要给女儿找一门亲事,也找不到合适的啊。 毕竟,好女婿可不是地里的白菜,随随便便就能抓一大把。 若是为了逃避这次的遴选,谎报实情,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欺君的大罪。 有人想到了装病,但也只敢想想。 若是皇上直接派个太医来亲自诊脉查验,那不就露馅儿了吗?这也是欺君之罪。 总不能真的为了躲避这次入宫参选,就真的把自己折腾得卧病不起,万一装着装着就成了真,最后真的变成了大病,便是哭都没地方。 所以,但凡有适龄女儿的朝臣家中,便皆是一片愁云惨淡,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让家中女儿入宫参选。 他们唯一能奢望的,那就是宫中贵人不要选中自家女儿。 毕竟这次只选一位正妃,至于侧妃、侍妾之类的,都不选。 倒霉的只有一个人,定然不会是自家女儿! 此时的牧家,便也是众多愁云惨淡的人家中的一员。 准确地说,牧家二房才是真正的愁云惨淡。 因为牧家的几个女孩中,就只有牧晚秋这个长女满了十四岁,其他人都惊险地避过了这个年龄的门槛。 排行第二的牧念初,也是开春之后才满十四岁。 牧志贤顿时大松了口气。 牧念初好歹是他的女儿,他对她再不上心,那也还是有父女情分的,自然不愿意自己女儿往火坑里跳。 尤其是,他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 他也想让牧念初进齐王或楚王的后院,为他们大房搏一搏前程。 她的身份自然是当不了王妃,他也没奢望这一点,但只需要当个侧妃就好了。 只是这两位王爷的选妃尚未开始,他便也没有透露出这个念头。 同时他也有心防着牧志飞,只怕牧志飞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反而被提醒了,也决定将牧晚秋送去参选。 就牧晚秋那样的姿色,加上白家那样的外家作为助力,那两位王爷只怕都争抢着想要她。 到时候,谁还看得到牧念初啊。 当初皇家书院的名额已经被牧晚秋抢走了,这回可不能再被牧晚秋抢了前程。 牧志贤自己心里头脑补了各种念头,也有各种盘算,是以现在,自己女儿逃过了要给淮阳王冲喜的这一难,他只觉庆幸。 而牧晚秋却刚好满了十四岁,恰恰好符合条件,牧志贤心里头便暗自窃喜了。 如果牧晚秋刚好被看中,成了个唯一的倒霉蛋,那之后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己女儿有这个强劲对手了。 幸亏牧志飞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如果他知道的话,只怕会不顾兄弟情分,直接给他揍上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人间疾苦。 牧志飞愁得头都快白了,柳婉君也忧心忡忡。 牧晚秋以前是她的学生,现在是她的继女,她也是真心实意为她的未来忧心。 如果真的被选上了,那后半辈子只怕就难了。 不过,她在宫中当差多年,也经历过好几次选秀,对于选秀的流程也更加了解。 她安慰牧志飞道:“老爷也无需太过担心,选秀不仅仅是看容貌,同时也要考教秀女的各项才艺,如果老爷真的不希望晚晚入选的话,便事先提点她,让她届时适时藏拙便是了。” 谁知,听了这话,牧志飞的脸却更苦了。 牧志飞担心的,就是牧晚秋非但不藏拙,还拼命表现啊。 毕竟,当初他们父女可是就择婿的标准进行过一番深入讨论的,他那女儿别的都不看,就只看脸。 而且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萧君离的不是,她就小嘴叭叭叭,一条条地跟自己辩驳。 牧志飞只怕,她这会儿还对萧君离不死心,上赶着要去当这冲喜的王妃呢。 而且,牧志飞心里头也升起了另外一层忧虑。 当年,皇后和白凝霜之间,也是有过节的。 具体是什么过节,牧志飞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有那么回事。 不仅皇后跟白凝霜有过节,她们两人的女儿也有过节啊。 当初晚晚在书院里头,第一天不就跟长乐公主杠上了吗?还把长乐公主臊到连书院都不去了。 这次负责主持选秀的是皇后,而最后拍案决定人选的,也是皇后,牧志飞只怕她们会借此机会故意刁难晚晚,直接选中她,把她送去冲喜。 牧志飞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狭隘的想法去揣测皇后和公主,但是,他是做父亲的,遇到这样的事,便总不免多想。 而不得不说,牧志飞的这个预感,竟然十分精准。 此时的皇后母女俩,就正在密谋这件事。 萧雨薇便正在极力撺掇皇后,一定要把牧晚秋指给萧君离,让她去淮阳王府守寡。 萧雨薇的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恶毒。 “母后,那牧晚秋就是个跟她娘亲一模一样的狐狸精,不仅长了一张一看就不正经的狐媚脸,那性情更是娇纵跋扈,目中无人。 当初女儿在皇家书院,便是被她联合众人欺负了去。 那可是咱们皇家的书院,她就敢那么嚣张大胆,半点都不把女儿这个公主放在眼里,可见她究竟有多可恶!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您可千万不能放过她。她不是跟皇叔勾勾搭搭,牵扯不清吗? 母后您这回就做个媒人,把他们凑到一块儿,让她去淮阳王府好好地伺候皇叔那个活死人!” 皇后一身宫装,通身都是一派雍容华贵的气度。 她已经年逾四十,却保养得十分不错,隐约能窥见,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儿。 只不过,她的美却跟白凝霜的那种美不一样。 皇后的五官更加端丽大气,单看那张脸便有种大家闺秀的端庄之感。 而白凝霜,则是肆意的妖艳,过分的明媚,那种美,是年轻儿郎会喜欢的,但却十分不招女人待见。 不论是年轻女人,还是年长的,都不会喜欢她那样的。 第524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第524章:有其母必有其女 年轻女人跟她站在一起,就会被抢了风头,而年长的女人,则是觉得她不够端庄,也不是当家主母的料,甚至还会担心她会勾走了自己儿子的心。 为什么京中到处都是跟白凝霜有旧怨的人?这就是根源所在了。 皇后与白凝霜的恩怨,也是因她的长相而起。 但两人的梁子越结越大,却不仅仅是因为长相。 皇后出身聂家,聂家乃是名门望族,根基深厚,她自幼便被小姐妹们众星捧月,而白凝霜的出身也不差,她对皇后自然也不会像别的小姐那般百般讨好。 一山不容二虎,两人自小便不怎么对付。 后来长大了,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皇子的孝文帝同样也是白凝霜的裙下臣。 只不过,因为她是白家的女儿,白家手握重兵,当时的孝文帝才不得不放弃白凝霜,转而娶了现在的聂皇后。 聂皇后就好像是捡了白凝霜不要的东西似的,她心里能不膈应吗?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了谷万生和赖氏的身上,当初谷万生也痴恋白凝霜,赖氏也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所以现在,两家人还是保持着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状态。 红颜多是非,白凝霜因为自己的那张脸得到了很多,同样也承受了很多是非和争端。 聂皇后想到白凝霜,脸上那端庄的表情便不受控制地发生龟裂,眼中亦是迸射出了一股恨意。 最后,想到白凝霜早早就死了,聂皇后眼中的恨意这才消失了去。 萧雨薇卖力地在母后身边告了一状,但母后却是半点都没有反应,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似的。 萧雨薇顿时生出不满,她伸手一把抓住了聂皇后的胳膊,用力地摇晃起来。 “母后,您到底有没有听女儿说话呀?母后,那牧晚秋跟她那狐狸精娘一样讨厌,甚至更讨厌,您可一定要替女儿好好地出了这口恶气才行!” 聂皇后回过神来,她的脸上不觉多了几分冷意,同时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自己年轻的时候斗不过白凝霜也就罢了,毕竟当时自己还不是皇后,跟白凝霜家世相当,在她面前也没有多大的优越感,没法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可是自己的女儿可是公主,还是大禹朝唯一的嫡公主,她怎么连牧晚秋那区区一个小官的女儿都对付不了? “亏得你还是公主,连这么一个丫头片子都治不住!” 萧雨薇不服输,“若非当初皇叔横加阻挠,我怎么可能会在她手底下吃亏?” 萧雨薇根本不愿承认,当初她虽然记恨牧晚秋,很想跟她好好地算这笔账,但却碍于萧君离的淫威,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萧君离自己都成了活死人,自然不可能再在自己面前耍皇叔的威风,萧雨薇自然也就不用再怕他了。 所以,萧雨薇就想好好地把以前那笔账算一算,如果只是简简单单地把牧晚秋教训一顿,那未免太便宜她了,要永远的报复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去给活死人冲喜。 反正她那好皇叔也活不了多久了,他们便是再有情有义的有情人,她嫁过去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 其实原本萧雨薇是想让安知宜那个贱人去冲喜的,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母后不会答应自己,就算母后答应了,父皇知道了也定会大怒。 因为安知宜是当初那件事的受害者,父皇为了弥补那些受害者,便是给她们各种福利和优待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让她们去给皇叔冲喜? 如果父皇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又会惹来朝中大臣们的口诛笔伐。 父皇那么爱名声,他是不会那么做的,所以萧雨薇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把矛头指向了牧晚秋。 聂皇后的面上多了几分嘲讽。 “还以为淮阳王当真不近女色,却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贪色之人。” 眼光奇高,一般的女子他都瞧不上眼,只瞧得上姿色顶级的牧晚秋,这不是真正的贪色是什么? “那牧晚秋小小年纪也学会了勾人的那一套本事,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这两人,倒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萧雨薇听到母后的这话,整个人当即一喜,“母后,这么说您这是答应女儿了?” 聂皇后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此事母后自有定夺。” 萧雨薇没有听到确切的答案,心中又是一急,她生怕母后反悔,便越发对她百般缠磨,非要她答应此事不可。 反正此事的人选是母后定的,父皇压根儿不会插手,只要母后定了下来,牧晚秋便是不情愿也不行。 萧雨薇想得理所当然,但聂皇后却不得不做出权衡和揣度,皇上究竟希望谁去给萧君离冲喜? 皇上有没有自己中意的人选?还是说,此事真的交给她来全权负责? 聂皇后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就听萧雨薇的声音继续传来,“母后,如果您不把牧晚秋那贱人指给皇叔冲喜,她说不定就要进楚王府当正经王妃了!” 聂皇后闻言,面色不觉微变,“薇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雨薇回答得理所当然,“四皇兄也被牧晚秋勾走了魂儿,他要把自己王妃的位置留给牧晚秋,只等着到时候父皇下旨给他们选妃时想点她做自己的王妃呢!” 聂皇后面色有些难看,“你从哪里听说的?” 萧雨薇见母后对此似是十分在意,便越发说得信誓旦旦,添油加醋起来。 “就前不久四皇兄刚解除禁足的时候,皇家书院还没放假,四皇兄也去了几日,他就是在书院里头瞧见了牧晚秋,被她勾去了魂儿! 还有,他最近还跟牧晚秋那个表兄走得很近,他也去过好几次五城兵马司,都是冲着白瑾辰去的,现在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可热络了。 他这么做,不还是冲着牧晚秋去的吗? 所以啊,如果母后您不把她指给皇叔,那就白白便宜她,让她嫁进楚王府了!” 第525章 成全那对有情人 第525章:成全那对有情人 聂皇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不放心般地又重复了一次,“当真?” 萧雨薇回得格外笃定,“母后您若不信,大可亲自派人去查一查便是!” 其实萧雨薇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但她心中已经有了偏向性,自然很轻易就说服自己这些都是真的。 且她实在太想让牧晚秋倒霉,见母后似乎十分在意此事,萧雨薇就更加卖力,只希望能让母妃彻底相信了自己。 聂皇后的面上不觉越发难看,周身都笼上了一层沉沉的低气压。 若是这是旁人对他说的,聂皇后或许会不信,但这是自己女儿说的,而且还说得信誓旦旦,聂皇后心中自然就多信了几分。 而且,她自己也不由深想,越是深想,便越觉得此事未必就不是真的。 不说牧晚秋原本就长得狐媚,是男人多半都会忍不住动心。 就算她丑若无盐,萧子烨只怕也会愿意娶她。 因为娶了她,就能借机跟白家扯上关系。 如此,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得到了白家的支持。 而萧子烨如果真的娶了牧晚秋,那俨然就跟聂皇后的谋划背道而驰了! 帝王之家,成亲考虑的从来不是所谓的情情爱爱,而是要看对方的家世背景,是否能为自己提供助力。 聂皇后没有儿子,她已经这把年纪了,今后再生出儿子的几率也几乎为零。 所以,聂皇后只能在两位皇子中间选择一人来扶持,自己把对方扶持上位,今后她的太后之位也能坐得稳当些。 齐王萧子恺是最被大家看重的人选,但却不是聂皇后看上的扶持人选。 因为他的母族谢家本就强盛,自己这个皇后能提供的助力就显得没那么可贵了。 且谢贵妃也还好端端的,日后萧子恺真的登基了,就算依礼还是只能册封她这个原皇后为太后,但终究谢贵妃才是他的生母,自己这个太后当得不免就会有些尴尬。 所以,对聂皇后来说,真正最佳的人选是楚王萧子烨。 萧子烨的生母已经去世,外祖家的势力亦是十分平庸,并不起眼。 跟萧子恺的强势相比,萧子烨的竞争力委实不强。 这时候聂皇后拉他一把,便是雪中送炭,便是日后萧子烨登基了,为了稳定朝纲,他也要依仗聂家,对聂皇后自然也要恭恭敬敬地供着。 但聂皇后行事缜密,此前一直都在观望阶段,并没有立马表态,毕竟,她也怕自己会不小心看走了眼,下错了注。 直到年前谢家出事,聂皇后才彻底下定决定,打算明确表态支持萧子烨。 而她支持萧子烨的方式,便是把自己娘家侄女指给他当正妃。 有了这一层联姻作为保障,双方之间的合作就变得牢不可破了。 没想到聂皇后还没来得及向萧子烨抛出自己的橄榄枝,他竟然就要转投白家的阵营。 原本她觉得是自己纡尊降贵地要与萧子烨合作,现在,人家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了,压根儿就不屑跟她合作。 聂皇后瞬间就有了一种自己被抛弃了的感觉,心中既憋屈,又愤怒。 加之萧子烨想娶的人还是牧晚秋,是白凝霜的女儿,聂皇后心中的屈辱感顿时更加强烈几分。 以前白凝霜还在世之时,聂皇后就没在她的身上讨到什么好处,现在,竟然在她的女儿身上也吃了瘪。 就好似她们母女就是专门来克她的,以前白凝霜抢她的风头,抢她看上的夫婿,现在,她的女儿连自己相中的储君也要抢走了。 如果牧晚秋真的嫁给了萧子烨,自己还怎么可能继续扶持他? 若自己真的把萧子烨给扶持上了皇位,那不是相当于亲手把白凝霜的女儿扶上了皇后宝座吗? 她现在当了皇后,以后就可能是太后! 亲手把自己死对头的女儿扶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光是想想,聂皇后就几乎呕出了一口老血。 不能想,再想她下去,她就真的要吐血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那贱人的女儿那般风光! 萧雨薇却并不知道自己母后心中竟然想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再接再厉,一鼓作气把母后给说服了。 她抓住自己母后的胳膊用力地摇晃了起来,“母后,女儿才不想让牧晚秋嫁去楚王府当个体体面面的王妃。 她就算要当王妃,也应该是去淮阳王府去当那活死人的王妃,最好新婚就守寡,那样才能解了女儿心头的怨气。母后,您就成全女儿。” 她说完依旧不见自己母后回应,她正要继续游说,就听她母后咬牙切齿一般,狠狠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母后答应你!” 萧雨薇闻言,自己倒是愣住了。 愣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旋即,顿时笑开了去。 “母后,真的吗?真是太好了!” 聂皇后的眼中闪着一股阴鸷的光芒,周身皆是一派冷意。 “既然他们两人是一对有情人,那本宫就成全他们好了!至于他们能相守多久,那就不是本宫能掌控的。” 聂皇后决定豁出去,姑且试一试,说到底,皇上也根本没有对此事表过态,也没有暗示过自己他有什么人选。 既然皇上不提,聂皇后便自己决定好了。 哪怕萧雨薇方才说的那件事不是真的,但方才的那些话也的确提醒了聂皇后。 白家的兵权,在齐王和楚王这两位夺嫡的备选人眼中,的确是一个香饽饽。 不管是谁得到了白家的支持,都能在夺嫡之路上添上一大助力。 但白家没有适龄的女儿,他们想要跟白家扯上干系,那就只能拐一道弯儿,跟白老将军的外孙女牧晚秋联姻。 站在聂皇后的立场上,她是绝对不愿意看到牧晚秋有成为皇后,甚至成为太后的一天,所以,她绝不能让牧晚秋嫁给萧子烨。 同样,她也不能让牧晚秋嫁给萧子恺,因为那样,就是给萧子恺平添了助力,若是最后夺嫡成功的真的成了萧子恺,那聂皇后的这些盘算,就彻底落空了。 综合考量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谁都娶不到牧晚秋。 第526章 新鲜出炉的淮阳王妃 第526章:新鲜出炉的淮阳王妃 怎样才能让他们都娶不到牧晚秋? 除非牧晚秋已经定亲了。 不,就算牧晚秋定亲了,如果她定的是普通人家,也同样不保险。 若是一般人家,也保不齐他们能使手段解除了婚约,再促成亲事。 只有让她嫁进皇家,齐王和楚王才没办法觊觎。 让她进后宫是绝不可能的,聂皇后可不想平白给自己找膈应。 所以,最好的法子,还真就是萧雨薇提出的这个,让她嫁去淮阳王府冲喜。 她嫁给了萧君离,成了齐王和楚王的皇嫂,就算以后守寡了,那也是他们的长辈,他们难不成还有脸惦记她? 趁着萧子烨还没有真的跟牧晚秋有什么,她现在就得及早掐断这个可能。 如此这般,那个给萧君离冲喜的倒霉蛋就这么被内定了下来。 聂皇后母女俩又在宫中进行了一番密谈,她们直接把牧晚秋嫁入淮阳王府,最后凄凄惨惨地守寡的情形都设想好了。 仿佛那些设想全都变成了事实一般,两母女脸上都带上了真心实意的笑意。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萧君离的计划。 装病和冲喜不过是第一步,真正的关键就在于,他要怎样操控聂皇后的想法,让聂皇后能如他所愿,把牧晚秋选为他的王妃。 要做到这一点看似很难,但实际上却再简单不过,因为萧君离对聂皇后和白凝霜,以及萧雨薇和牧晚秋之间的过节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对她们的为人秉性也都了解得十分透彻,所以才能拿捏住她们在意的点,促成了此事。 这个计策之所以能实施,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刚好到位。 她们两母女,实实在在地给萧君离和牧晚秋当了一回红娘。 而萧雨薇出宫回了公主府之后没多久,萧君离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这件事成了。 只是,没有到真正下旨的那一刻,萧君离也怕会出什么纰漏,是以,他的备选计划也依旧安排了下去。 不过,最后萧君离的备选计划并没有机会用到。 那天的遴选进行得十分顺利。 牧晚秋本就容色出众,加之众位参选的小姐都生怕自己被挑中,打扮得皆是素雅清淡,她就显得更加出挑了。 而在表演才艺时,更是没人掐尖冒头,反而竭力藏拙,还有好些人频频失误,恨不得让自己成为透明人。 被她们这一对比,原本琴棋书画都不出挑的牧晚秋只是如常发挥了一番,俨然就成了鹤立鸡群,遥遥领先的那一个。 可以说,这是最没有上进心,竞争最不激烈的一届遴选了。 聂皇后看到牧晚秋在众贵女中鹤立鸡群的表现,心中不禁一阵嘲讽。 人人都藏拙,就她掐尖冒头,看来,她当真是对萧君离一往情深,即便萧君离成了活死人,她还是要飞蛾扑火。 看来,她们母女挑男人的眼光都不大好啊。 明明有着最佳的资本,却白白浪费了去。 现在能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日后有的是她后悔的时候。 不过,到时候她便是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众贵女不约而同地藏拙,牧晚秋正常发挥之下都轻轻松松地拿下了头筹。 聂皇后先是昧着良心对她一番夸赞,然后便顺理成章地选中了她当这倒霉的淮阳王妃。 聂皇后的旨意下得名正言顺,便是一同观赛了的众嫔妃们,也都挑不出半点问题来。 毕竟大家有目共睹,牧晚秋的确是发挥最正常,最稳定的那一个,且她的容貌,也是最出挑的,没人能昧着良心否认这一点。 孝文帝组织了这一场遴选,目的便是为了向百姓们证明他是个好兄长,为了救自己的亲弟弟,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和可能也要尽力一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场孝文帝面向百姓的作秀,既然是作秀,自然不能挑一些歪瓜裂枣。 牧晚秋不仅是众贵女中容貌最出众的,表现也是最优秀的,聂皇后将她指为冲喜的淮阳王妃,自然名正言顺,无人能置喙。 众贵女们听到聂皇后的话,又见她亲自把那朵象征着被选中的花儿送到了牧晚秋的手里,大家一直提着的那颗心,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了下去,甚至有人没忍住直接发出了松口气的轻吁声。 这倒霉事没落到自己身上,大家心情便活泛起来,面对牧晚秋的遭遇,有人同情,也有人幸灾乐祸,觉得是她自己上赶着表现,被挑中了也是活该。 只有安知宜和苏樱雪心中对牧晚秋是真心实意地忧心。 她们两人都看出了牧晚秋和萧君离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隐约带着些许暧昧和情愫。 若是萧君离身子康健,牧晚秋能被指为萧君离的王妃,她们自然为她高兴。 但是现在,萧君离是将死之人,牧晚秋嫁过去是要冲喜的。 冲喜这样的事,结果究竟如何,怎么能说得准? 若是运气好,萧君离或许能慢慢好起来,但这怎么可能会真的有这么神奇? 要知道,便是众太医出手,可都完全束手无策。 如果萧君离真的出了什么事,牧晚秋还那么年轻,未来的日子,要怎么熬? 然而,不管她们怎么忧心也都无济于事了。 皇后都已经当众定下了此事,又岂会再有其他更改? 众人对此结果各怀心思,牧晚秋的面上一派沉静,看不出心中所想,实际上,她都快忍不住欢喜得乐开花儿了。 虽然很不矜持,但她的心中的的确确是开心呀。 萧君离果然没有骗她,他说这件事能成,这件事就真的成了。 铁板钉钉,再不会有任何变故了。 遴选结束,众贵女都可以各自归家。 出宫的路上,大家都还是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投向牧晚秋那边。 只是尚未走出皇宫,她们都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安知宜和苏樱雪则是一左一右握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担忧。 牧晚秋却是神色轻松,反手捏了捏她们的手,然后朝她们俏皮一笑。 两人见此,当即就明白了,这件事,牧晚秋自己便是愿意的。 若非如此,她方才也不会表现得那么好了。 第527章 怼得她服服帖帖 第527章:怼得她服服帖帖 待出了宫之后,便有人憋不住话,直接凑到牧晚秋面前来阴阳怪气了。 那头一个,就是谷思彤。 她脸上挂着笑,只是那笑意却并非发自内心,而是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的意味。 “哎呀,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被选上,就只有你被选上了,我就没你这好福气了。” 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婚事,谷思彤故意这么说,明显是来故意膈应牧晚秋的。 但牧晚秋脸上却半点不见异色,反而笑眯眯地道:“对呀,你的确没有我这好福气,是个福薄的。” 谷思彤:…… 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原本那假惺惺的笑意也在脸上彻底凝固,心口中更是狠狠地憋了一股怒意。 她明明是正话反说,牧晚秋怎么就好意思这么直接应承下来了?还说她是福薄的! 谷思彤没把牧晚秋膈应到,反而把自己膈应到了。 她不甘心,又勉强扯出一抹笑,“你很快就要成为淮阳王妃了,我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你是有福之人,相信嫁过去之后,定能让淮阳王早日康复,恢复如初!” 谷思彤故意这么说,便是要提醒牧晚秋,她要嫁的人就是个将死之人,她现在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可别一嫁过去就喜事变丧事,直接成了个寡妇! 众人听着谷思彤的话,对她的言外之意也都心知肚明,也都纷纷竖起耳朵想要听一听牧晚秋究竟要怎么回答。 牧晚秋也不负众望,再次给出了一个让大家无言以对的回答。 “那是自然,殿下自然能很快好起来。” 牧晚秋的语气十分笃定自信,半点勉强之意都没有,就好像真的无条件地相信着这一点。 她想要从牧晚秋的脸上看到一丝怀疑的痕迹,但是,没有,她便好似完全都不受那件事影响,全然不觉得嫁进淮阳王府是个灾难。 谷思彤顿时觉得自己的一拳好像直接打在了棉花上…… 如果她不情不愿,哭天抢地,她们这些看笑话的人才能如愿看到笑话,从而能得到一种莫名的满足。 但现在,当事人非但半点伤心难过都没有,反而欢欢喜喜,她们还怎么看笑话? 她们不仅看不到笑话,反而觉得心里头讪讪的,莫名不得劲。 众人正想散了的时候,就听牧晚秋又慢悠悠地开口:“以后谷小姐见了我,可就得改口了,若是再一口一个‘你你你’的,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谷思彤:…… 她原本就有些黑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面上的表情也霎时一片僵硬。 顿了顿,牧晚秋又道:“哦对了,还得行礼,虽然我不是那种在意繁文缛节的人,但规矩如此,也没办法。” 牧晚秋一副“我也很烦但就是没办法”的样子,霎时让谷思彤的神色更加僵硬了几分。 偏偏,此时的她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牧晚秋的话完全没毛病!她就算是嫁去淮阳王府冲喜的,但她却是货真价实的淮阳王妃,她的名字也是要进皇家玉牒的,自己这个臣女见了她,自然要行礼问安。 就算是淮阳王死了,她成了寡妇,这一点也不会改变,她在牧晚秋面前,是再也抖不起来了,不仅抖不起来,还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即便是她可以嫁给齐王或楚王,也当了王妃,见了牧晚秋,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皇婶! 这,光是想想,就觉得简直让人窒息。 除非她能入宫当皇上的妃子,可是,皇上的年纪都能当她爹了,她怎么可能入宫? 所以,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身份上压牧晚秋一头,反而只能被她死死压着。 思及此,谷思彤整个人顿时就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一张脸也憋得通红。 她没想到,自己兴冲冲地上来挑衅,原以为能看到牧晚秋被气哭的狼狈样,结果,牧晚秋没哭,她自己倒是快哭了。 在谷思彤真的要憋不住掉金豆子的时候,牧晚秋这才拉着安知宜和苏樱雪,施施然地走了。 其余众贵女都纷纷庆幸,庆幸方才上前挑衅的不是自己,不然,现在被怼得怀疑人生的,就是她们自己了。 安知宜和苏樱雪见牧晚秋方才怼人的架势,当真是半点都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反而轻松自在,眉眼间更满是愉悦之色。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最后苏樱雪还是开了口,“晚晚,你老实说,这件事,你是真的完全愿意的吗?淮阳王他毕竟……” 安知宜虽然没说话,但她眼中的担忧却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她知道淮阳王不是外界传言那样,至少好几回,都是淮阳王为她们解围。 便是大年初一那日,白瑾辰落水的时候,也是淮阳王的侍卫跳下去救了人。 但是,他就算人再不错,他都快病死了,她们也都不希望牧晚秋真的嫁给他。 人的心都是偏的,牧晚秋是她们的好友,她们自然站在牧晚秋这边。 牧晚秋知道她们担忧,但萧君离装病这件事她却不能如实对她们说起,不然此事不小心传出去,萧君离就要获一个欺君之罪。 牧晚秋只能厚着脸皮开口:“这件事我是愿意的,我是真心喜欢他,不管他是健康或是病重,我都想嫁给他。” 她自己都没有这么直白地对萧君离说过这样肉麻的话,却没想到,倒是先在她们两人面前说了。 安知宜和苏樱雪听了,心中都不觉动容。 尤其是苏樱雪,她想到了牧元恒,心中亦是生出了与牧晚秋此时这般如出一辙的坚定与一往无前。 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和牧元恒身上,她也是会愿意的。 她方才之所以担忧,是因为不知道牧晚秋是不是真心实意的。 现在,既然知道了,她就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 感情之事,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只要她自己愿意,旁人就没有立场指手画脚。 安知宜看着牧晚秋脸上那坚定的神情,便不由对她生出了满满的钦佩。 她好勇敢,只要她认定了一件事,似乎就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什么时候,她也能遇到这么一个让她为之勇敢奋斗的人? 第528章 婚期定了 第528章:婚期定了 牧晚秋的两个小姐妹对她的心意都表示了尊重。 或许也是牧晚秋积极乐观的态度感染了她们,连带着她们对萧君离的病情也都生出了更大的期盼。 或许,他真的能痊愈呢? 他与牧晚秋有情,现在两人如愿成亲了,他高兴之下,真的撑过来了也未可知。 她们能看得开,牧志飞这个当爹的就不淡定了。 他听说了这个噩耗之后,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差点没直接厥过去。 怎么就真的选上了呢?这,这怎么就真的选上了呢! 他这几天天天烧香拜佛,就盼着牧晚秋能落选,但是最后却还是…… 老天爷,你怎么那么不开眼啊! 牧晚秋在安知宜和苏樱雪面前能那般直接大胆地表明心意,但是在牧志飞的面前,她就不敢这么着了。 若是让她爹知道她是自愿的,而且今天还表现拔尖,那他定然更要气得够呛。 只是,牧晚秋同样不能把萧君离装病的事告诉他,不然,牧志飞定然就能识破萧君离故意骗婚的阴谋,保不齐他一怒之下直接到皇上那里检举揭发。 就算他能憋住不去检举揭发,那只怕也没什么好印象了。 所以,牧晚秋只能劝他,“爹,此事已成定局,您就莫要太过担心了。 而且,我观淮阳王的面相,他压根就不是什么短命之人,反而有长寿之相。 这次之事,定然只是他命里的一个劫难,只要渡过了这个劫,他今后的人生必然就是一片坦途,女儿也能跟着他一起吃香的喝辣的,过得舒舒服服的。” 牧志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你就只会挑那些好听话说,那万一这个砍他没迈过去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牧志飞就觉得脑袋嗡嗡嗡的。 牧晚秋当即道:“不可能!他一定能顺利迈过去!” 牧志飞见她那神色,此前的那个猜测立马浮上心头,他沉了脸。 “你老实交代,你在宫里是不是掐尖冒头,拼命表现了?就盼着自己被选上是不是?” 牧晚秋当然不能承认,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那是掐尖冒头拼命表现,她那顶多就是正常发挥,要怪就怪她的对手们都太弱了。 牧晚秋十分坚定地把自己被指婚的黑锅往聂皇后身上推。 “我没有!关于这件事,我正有话要跟爹说呢! 我,我觉得皇后她像是在故意针对我!” 牧志飞闻言,面上的神色立马顿住了,面上也随之浮现出了一股凝重之色。 “为什么这么说?” 牧晚秋看到牧志飞那微顿的神色,立马就知道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应当是恰好戳中了他的担忧,她当即便添油加醋,把宫里发生的事讲述了一番。 “一开始我也没察觉出来,只觉得皇后看我的眼神很古怪,带着审视与打量,还隐隐透着厌恶。 我谨记父亲的教导,表现十分中庸,别的小姐也是这般,甚至还有人故意失误呢,可是皇后对她们却并没有说什么,但到了我这儿,皇后却是一番含沙射影地点评…… 总之,我听了觉得怪不舒服的,也更加强烈地感受到她对我的不喜。 最后的最后,她就直接选中了我,根本没有太多犹豫,好似一开始就做好了决定一般。” 牧晚秋恰当地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反正他也找不到求证的对象。 而且,牧晚秋觉得自己也没有冤枉聂皇后,她对自己的确是十分不喜,哪怕她表面上一派端庄之态,脸上也都挂着温和笑意,但她的眼底深处却是有厌恶的。 说她提前就做好了决定,同样没有冤枉她啊,难道不是吗? 牧志飞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原就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没想到,最后他的担心竟然真的成真了。 牧志飞的胸中堵了一团深深的郁气,最后,这股郁气就全都化作了深深的无能为力。 他现在就算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对方是皇后,自己只是个臣子,难道还能直接去跟皇后叫板吗? 牧晚秋见到他那颓败的神色,心中不觉一紧,她急忙安慰,“爹,其实女儿原本并不想嫁人,现在机缘巧合之下不得不嫁给淮阳王,对女儿来说,也并非坏事。 如果他病好了,那爹您自然可以放心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爹其实也无需担忧,毕竟整个淮阳王府就都是我的了,我既有尊贵的身份,也有花不完的钱财,还有奴仆成群供我差遣,我的日子过得逍遥还来不及呢。” 她又在心里坚定地补了一句,萧君离是不可能会出事的,那些假设,就全都只是假设罢了,不可能成真。 牧志飞听了她的这些话,好气又好笑。 她现在说得轻松,真到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日子难熬了。 牧志飞便当了十几年的鳏夫,那种寂寞的感觉,实在太难熬了。 真正的寂寞是渗进骨子里的,很多时候即便身边有人,却还是会觉得寂寞。 那是因为,那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牧志飞只怕她真的一头扎进去,而淮阳王又是个真短命的,那她后半辈子就只能独自品尝寂寞又相思的苦楚。 但牧志飞也知道,自己现在就算费再多的口舌,也无济于事了。 难得她现在这般乐观,牧志飞便只能把自己所有的忧心都尽数咽下。 此事已成定局,他现在再怎么愁眉苦脸又有什么用? 难得她现在这般积极乐观,自己若是一味唱衰,只怕反而会让她对未来失去信心。 牧志飞便妥协了。 牧晚秋知道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放下了,他只不过是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认命罢了。 但时间会证明一切。 只要时日久了,他就会亲眼看到自己的日子过得究竟有多好,他就会真正放心了。 之后,柳婉君也跟牧志飞做了好一番思想工作,牧志飞的心态也更积极乐观了些。 牧志飞这厢刚刚才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没想到,元宵节那天,宫中就传来了一个让牧志飞心态再次崩溃的消息。 为了让淮阳王的身体快些好起来,这场冲喜也必须越快越好。 是以,牧晚秋与萧君离必须尽快完婚,那位道士又是一番占卜测算,最后给出了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就在二月初三。 第529章 牧嫣然的眼红病 第529章:牧嫣然的眼红病 二月初三就要出嫁,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距离婚期,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 且不说这般匆忙之下究竟能不能把这场亲事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就算是一切都来得及,牧志飞也万万不愿意让牧晚秋这么快出嫁啊。 她才刚满十四岁,还没及笄呢! 牧志飞对女儿出嫁时间最快的预期至少是她及笄之后。 便是刚及笄就出嫁他都觉得有些太快了,更不用说,现在牧晚秋还没有及笄了! 牧志飞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而,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又能做什么? 难不成他还能抗旨不遵吗? 真要抗旨,他当初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门亲事敲定了。 这门亲事时间定得那么紧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萧君离都已经“病入膏肓”,就等着冲喜娘子嫁过去冲喜呢。 如果婚期一拖再拖,那还冲什么喜,说不定人还没嫁过去,就能直接当望门寡了。 牧志飞几乎有种一夜白头的感觉,但却又不得不忍着伤心难过,开始为她的出嫁张罗。 柳婉君和容氏两个妯娌便成了张罗亲事的主要干将。 对于容氏来说,这样的事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上回牧志飞和柳婉君的亲事也是匆匆忙忙,但好歹最后忙而不乱,没有出什么岔子。 现在牧晚秋的亲事也同样这么匆忙,容氏张罗起来倒是有了章程,诸位下人们也都依旧对那些活儿轻车熟路,主仆配合得倒是十分默契。 加上又有了柳婉君的帮忙,一切都进展得有条不紊。 这些事越是有条不紊,牧志飞心里就越不得劲,半点嫁女儿的开心都没有。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牧嫣然从听说牧晚秋要入宫参选这个冲喜王妃的消息,便已经在心中暗暗窃喜。 如果说牧志飞在求神拜佛只盼着牧晚秋落选,那么,牧嫣然则刚好相反,她就盼着牧晚秋被选上。 现在她的愿望成真了,牧晚秋真的成了那个被选上的倒霉蛋,牧嫣然只觉得原本压在自己心头上的郁气都骤然消失了,只余下了满心的快意。 自己要嫁给谷开阳那样的纨绔,牧晚秋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她比自己还不如! 牧嫣然只盼着,她嫁过去马上就要守寡,那才是真正的快意! 这或许就是老天爷给牧晚秋的报应。 不过,牧嫣然的快意,在看到牧晚秋的聘礼和嫁妆之时,立马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就算淮阳王病入膏肓了,但有一点却是不可否认,他的王爷身份是货真价实的,牧晚秋的王妃身份也是货真价实,那么,牧晚秋的这场亲事该有的体面就半点都不会少。 淮阳王病危,府中没人操持亲事,孝文帝就派了礼部的人全权负责。 孝文帝还要利用此次亲事来做戏,为了尽显隆重,这场婚礼各处的筹备皆为最上等的水平。 便是聘礼,孝文帝也毫不吝惜地添了不少,那聘礼多得足足从街头排到了街尾,还拐了个弯儿。 那些聘礼搬到牧家,牧晚秋的瑶光居都瞬间摆不下了。 牧晚秋的嫁衣也不用再自己准备,孝文帝也命宫里最好的绣娘为她加急赶制。 当初柳婉君的那一身嫁衣就已经足够惊艳,现在牧晚秋的嫁衣动用了宫中最好的绣娘,最后的效果能差得了? 即便还没做出来,就已经能想象那嫁衣究竟是何等精美绝伦。 牧家的几个姐妹都要给牧晚秋送去自己的添妆礼,牧嫣然原本是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去的,但进了瑶光居,看到那堆得几乎没地儿下脚的一箱箱聘礼,她那幸灾乐祸的心理骤然就失衡了,只觉得整颗心都像是被泡进了酸水中,又酸又涩,简直难以形容。 在这些货真价实的聘礼面前,牧嫣然便是怎么安慰自己牧晚秋要做寡妇了她后半辈子定然过得孤孤单单,凄凄惨惨……都已经没用了。 有了这么丰厚的家财,她便是真的不小心当了寡妇,那也是有钱的寡妇! 不仅有钱,还有势! 这样的条件,她想偷偷养多少面首养不起?想找什么乐子找不到?怎么可能会孤孤单单,凄凄惨惨?牧嫣然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她? 思及此,牧嫣然的面容顿时一阵僵硬扭曲,心口也像是压了一块沉沉的大石头似的,她在牧晚秋面前的优越感骤然荡然无存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扎心的。 牧晚秋除了这些聘礼,还有她的嫁妆。 按理说牧家这样的条件,嫁女儿也拿不出多丰厚的嫁妆,但谁让牧晚秋有一个好娘亲呢? 当初白家嫁进牧家就带来了一笔不菲的嫁妆,那些嫁妆一直由牧志飞保管着,这些年杜氏一直都想要以帮忙打理的名义接手过来,再从中动一些手脚。 但是,牧志飞一直捏得死死的,愣是没有松手。 杜氏便是再心痒,牧志飞不同意她也不能硬抢。 所以,这些年,白凝霜的那笔嫁妆都保管得十分稳妥,一点都没少。 此前牧志飞便已经把那库房的钥匙交给了牧晚秋,让她自己打理。 现在她马上就要出嫁了,那笔嫁妆才终于重见天日。 下人们清点造册,又重新装箱放好,又堆起了高高的一大堆。 牧嫣然瞧见了,红眼病顿时更加严重了。 她甚至想,如果这些东西都是她的,那让她嫁去淮阳王府守寡,她也愿意啊! 只可惜,就算她愿意,萧君离也瞧不上她。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二,明天就是婚期了。 这天晚上,原本一直都不怎么紧张的牧晚秋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虽然她对淮阳王府已经十分熟悉了,甚至有种进王府像是进自己家门似的熟稔。 但这种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以往她出入淮阳王府,说白了她就只是个客人,就算与萧君离关系再亲近,那也不是她的家。 但是,明天过后,淮阳王府就要变成她的家,她就要成为那里的女主人了。 而她在牧家,反而变成了一个外嫁女。 第530章 知女莫若父 第530章:知女莫若父 所以,她的心中便不由得生出忐忑来,忐忑自己身份转变了之后,反而没有以前在淮阳王府那般自在。 也忐忑自己成为了他的王妃之后,两人的相处反而会有诸多磕碰。 万一婚后的生活并不似她以为的那么美好,万一她这辈子,再次迎来了一次失败的婚姻,那她的心,只怕是再也不可能修复了。 牧晚秋正在胡思乱想,外面传来了一阵轻缓又有节奏的敲门声,牧晚秋回神,开口询问,“谁?” 外面传来了柳婉君温和的声音,“是我。” 牧晚秋闻言,当即便起身去开门。 “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柳婉君的面上略露出两分不自在,但牧晚秋太过沉浸于自己的心事,一时之间便没有察觉,她也迟钝地没有猜到真相。 柳婉君道:“明日就是你的大好日子了,我怕你胡思乱想,便来瞧瞧你。” 牧晚秋心想,她方才还真的就在胡思乱想。 两人在桌前坐下,她轻轻握住牧晚秋的手,柔声问,“你跟我说说,明天的亲事,你紧张吗?” 牧晚秋老老实实地点了头,“有点。”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患上婚前焦虑症,明明这门亲事是她答应的,也是她看着萧君离一手策划的。 现在她自然也没有生出变卦的心思,只不过,难免有些焦虑,并不似最初那般坦然和放松了。 柳婉君道:“女子出嫁,紧张是难免的。” 在柳婉君的面前,牧晚秋倒是轻松了些,她俏皮地反问,“您当初要嫁给我爹的时候,也是这样紧张吗?” 柳婉君没想到牧晚秋会反过来这样开自己的玩笑,她的面颊倒是禁不住微微红了,但她如实回答了牧晚秋的这个问题。 “紧张。我已是这个年纪,原打算一辈子都不嫁人,现在却突然生出了嫁人的念头,心中自然是忐忑难安,生怕自己所嫁非人,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而且……我此前又是你们的夫子,嫁进牧家,关系就发生了转变,我心中亦是不免忧心,只恐你们会对我生出偏见,尤其是担心你会对我生出不喜,是以,我出嫁前夕一直辗转反侧,几乎一夜不曾阖眼。” 牧晚秋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说那么多。 她的语气真诚,显然这些都是真心话。 她说完,又朝牧晚秋笑了起来,“不过幸好,我很幸运,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们都很好,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牧晚秋看着她真诚的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这都是相互的呀,柳婉君觉得他们给了她一个家,反过来,柳婉君的出现,也同样也给他们重新拼凑起了一个完整的家。 柳婉君没有再说自己,转而把话题又给拉了回来。 “你其实是真心喜欢淮阳王的。” 牧晚秋闻言不由一愣,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她也没有了否定的必要,便老老实实地点头。 “您是怎么猜到的?” 柳婉君:“这有什么难的,你提到他的时候语气和神色都与往日不同,只有那人在你心中的分量不一般才会如此。 且我又从你父亲口中听说了你的择婿标准,那不就是照着淮阳王给定的吗?” 她要挑一个长得比她好看的夫婿,纵观整个燕京城上下,除了淮阳王符合条件,还有哪个? 牧晚秋闻言,不觉面颊微红,有些赧然。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那我爹岂不是也……” 柳婉君笑盈盈望着她,“你觉得呢?” 对上她那打趣的目光,牧晚秋更加赧然了。 牧晚秋还在赧然着,柳婉君又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老实跟我说,淮阳王病重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牧晚秋听了这话,什么羞涩赧然全都一扫而空了,不禁面带愕然地望着她。 柳婉君的眼神定定望着她,就好像是窥破了一切。 懵了片刻,牧晚秋强作镇定,“当,当然是真的!” 柳婉君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应证似的,“这么看来,这就是假的了。” 牧晚秋:…… 她怀疑柳婉君是不是听错了,她只能再次强调。 “不是,我没说这是假的,我说这是真的!” 柳婉君却道:“你听到我这个问题,第一反应不是问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而是直接急于强调此事是真的,这岂不就是不打自招,说明此事的确有鬼?” 牧晚秋:…… 她顿时被噎得说不出半个字来,面上更是一阵七彩纷呈,好不精彩。 啊,刚刚她的脑子一定是离家出走了,竟然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套话了。 柳婉君见她的神色,开口道:“你放心,此事我定会保密,不会对旁人说起。” 牧晚秋这时再否认也没意义了,她当即提出请求,“那请您一定要在我爹面前保密,他若是知道了,只怕对殿下的印象就更差了。” 柳婉君看到她对淮阳王这么袒护的态度,心想,果然女生外向啊,幸亏牧志飞没有在这里,把这话听了去,不然,他只怕又要吹胡子瞪眼地发脾气了。 牧晚秋满脸期待地望着柳婉君,她却给了牧晚秋一个坏消息,“只怕我没法替你保密了,因为这件事本就是他告诉我的。” 牧晚秋:…… 她人都傻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爹怎么会知道了? 她磕磕巴巴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我爹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上回你爹就猜到你喜欢淮阳王,这次他若是真的病危了,依照你的脾性,就算你真的愿意为爱牺牲肯嫁给他,但也会真真切切地担忧他的病情,而不是那么盲目乐观,好似笃定了他会安然无恙一般。 所以,你爹便生出了这个猜测,觉得这就是淮阳王骗婚的手段,而你这小没良心的,也是同谋。 原本我还觉得是他想太多了,而今看来,果然知女莫若父。” 牧晚秋:…… 她爹真的好敏锐啊,是她低估了他。 牧晚秋可怜巴巴地望着柳婉君,“母亲,我爹他是不是很生气?” 柳婉君:“你觉得呢?” 第531章 婚前必看小册子 第531章:婚前必看小册子 别说是牧志飞,她这个当后娘的心里头都有点不得劲儿。 你说这是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可是这棵白菜她却是自愿的,还上赶着让猪拱,这能不气人吗? 不过看着牧晚秋那可怜巴巴的神色,柳婉君又心软了。 事已成定局,现在再气又能怎样? 女儿大了总要嫁人,既然这是她自己相中的,那至少她自己乐意,究竟好不好,谁也说不准,万一他们真就能把日子过到一块儿去呢? 柳婉君开口道:“你爹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这会儿气也应当消得差不多了。 原本他还以为淮阳王是真的要病死了,想到你大好年华就要守寡,心中很是担忧,现在猜到他是装的,虽然恼怒你们联手骗他,但你至少不用守寡,他心里头也就舒坦些了。” 因为知道了一个最坏的结果,所以之后只要能再得到稍微好一些的结果,人反而容易接受了。 “而且,你爹还听说了不久就要给两位王爷选妃,若是这次没有淮阳王之事,你也要入宫参选。 以你的姿容多半是会被选上,但出身又不大能够得上正妃,若是你被选为侧妃或侍妾,那还不如嫁进淮阳王府,好歹是个正妃,也没有侧妃侍妾什么的来碍你的眼。” 柳婉君说完这些,牧晚秋果然松了口气。 这么说来,她爹也是已经慢慢想通了。 不想通还能怎样?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他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他努力地找了找,还是能找到一些萧君离的优点和好处。 为父母者,也的确是鲜少能有拗得过子女的。 牧晚秋露出了讨好的笑,“不愧是我爹,事情就想得就是通透!” 柳婉君见她那副模样,忍不住失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既然是你选的路,那今后你便需好好地走,莫要让我和你爹担心。” 牧晚秋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那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说完了这件事,柳婉君的神色便又微妙地顿了顿,然后,她轻咳一声。 “我今夜来,其实还有另外一桩事。” 牧晚秋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满脸认真地望着她,“您说。” 牧晚秋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一副对她的教导洗耳恭听的模样。 却不想,柳婉君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放到桌上,往牧晚秋那边推了推。 “这个,你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我。” 牧晚秋原本还有些迷茫,待翻开了那本小册子,看到上面的内容,她顿时就悟了,刷地一下,她的整张脸都霎时涨得通红。 她终于知道这是什么了,这就是婚前的启蒙小册子。 不仅是牧晚秋尴尬,柳婉君也觉得尴尬。 她是牧晚秋的继母,且当她继母的时间也不长,以前还是牧晚秋的夫子,以前教她的,都是琴棋书画一类,现在却要开始教她行房之事,即便这于情于理皆是应该的,但柳婉君还是忍不住尴尬窘迫。 更何况,她自己对此也是新手,她以前没嫁过人,前不久才初为人妇,她的脸皮也薄啊。 牧晚秋原本的确觉得颇为尴尬,那是因为太过震惊了,她此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 但见柳婉君的脸比她还红,神色比她还窘迫,牧晚秋顿时觉得,自己的尴尬根本不算什么了。 不过,牧晚秋也不好意思真的拿这样的事来问她。 牧晚秋飞快将册子合上,面上故作一派镇定,“我待会儿自己看看便是了,时间也不早了,母亲也快些回去休息。” 柳婉君听了这话,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如果牧晚秋真的拿画册上的问题来问她,她只怕要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婉君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还是红着脸多说了两句。 “女子头一回,总难免要受些苦,忍忍便过了。 但也不能太纵着男人,如果他不知怜惜,你也该适当拒绝,不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说完,她也不去看牧晚秋究竟是什么反应,直接脚步匆匆地就走了,好似身后有恶狼在追似的。 牧晚秋看着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禁不住有种失笑的感觉。 真是难为她一个初为新妇的人来跟自己上这么一堂课,可真是赶鸭子上架。 牧晚秋折回来,看着桌上那本册子,面颊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因为她要嫁的人是萧君离,是她真正心意相通的郎君,所以,一想到他们要做那册子里的事,牧晚秋就生出了新嫁娘的羞涩与忐忑,同时,还生出了一点不可言说的隐隐期待。 牧晚秋忍不住拿起了那本册子,再次翻开。 这次没有柳婉君在,牧晚秋翻的时候虽然依旧脸红,但却没有那么窘迫了。 不过,这些册子画得都太过粗糙了,这册子里的男人身材也比萧君离差远了。 牧晚秋记得,萧君离把自己当贼打了的那次,他给她上药,自己就看到了他那袒露的胸膛,那肌理分明的肌肉,结实又好看…… 如果他把衣裳都敞开了让她看,那她定然能一饱眼福。 嗯,不仅能看,还能上手摸。 那手感定然也是十分不错的。 想着想着,牧晚秋的脸就更红了,而她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略显猥琐的垂涎笑意。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色眯眯的想法中时,一道声音突然冷不丁响起。 “你在看什么?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牧晚秋陡然回神,抬头就看到了自己正在垂涎觊觎的本尊好端端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手中拿着的册子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与疑惑。 牧晚秋下意识抬手抹了一把嘴角,似是生怕自己真的流了口水,当然,她什么都没抹到。 旋即她又意识到自己手中拿着的东西后,陡然回神,她当即飞快地将这册子往身后藏,飞快摇头否认。 “没什么!就,就是一本普通的游记罢了!” 原本萧君离还没有多想,但牧晚秋现在这反常的反应,明显就是有什么的样子。 她藏着掖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萧君离迈步上前,“哦?是什么游记,让本王瞧瞧。” 第532章 手把手教你 第532章:手把手教你 牧晚秋把东西藏得更紧了,死死捂着不肯松手。 这东西怎么能让他瞧见?若是他瞧见了,自己还不丢脸丢大发了! 牧晚秋直接就略过了他的问题,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明天我们都要成亲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来?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牧晚秋理直气壮地质问,试图转移萧君离的注意力,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萧君离也的确是一副被转移走了注意力的样子,没有再追问那本游记,而是认真道:“本王知道,但是本王太高兴了,便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你。” 他说得认真,牧晚秋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甜意来。 她想到方才柳婉君说的话,牧晚秋便开口,将方才的事道了出来。 “所以,我爹他已经猜到你是装病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打我的主意,他现在就算没法子阻拦这件事,但他日后对你,只怕更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牧晚秋的语气中莫名带上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谁料,萧君离却半点都不慌,他反而一本正经的模样,“反正马上就能把你娶到手了,你爹待不待见本王,有没有什么好印象,也没什么关系了。 更何况本王是淮阳王,你爹就算不待见本王,又能怎样?” 牧晚秋闻言,顿时横眉冷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我骗到手就翻脸不认账,还要在我爹面前摆你淮阳王的谱不成?” 牧晚秋就算恨嫁,但也没想过撇开自己的娘家啊! 嫁出去的女儿真的要当那泼出去的水吗?她可还没有那么没良心,真就不管亲爹了。 更主要是,萧君离此时的态度,着实让她很不爽,她有种货不对板,想要退货的冲动。 萧君离没想到她的火气那么大,当即也不敢再胡乱开玩笑了。 “本王岂是那样的人?方才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牧晚秋气鼓鼓的,“这样的事怎么能开玩笑?” 萧君离一脸无辜,“方才你的语气那么幸灾乐祸,一副专等着看本王笑话的样子,本王这才故意那么说,也逗一逗你罢了。” 牧晚秋闻言一噎,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气生得名不正言不顺起来了,反而有点心虚。 她方才的确是幸灾乐祸来着。 萧君离见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是不生气了,心头也就放松了。 他的眼神一转,“你方才都看了什么,不像是游记,反而像是吃了火药似的。本王瞧瞧。” 牧晚秋闻言警惕心顿起,当即又想把那册子藏起来,但萧君离方才已经走得很近了,且他原本就有所图谋,眼下突然伸手,眼疾手快,又快又准,一下就将那册子夺了过去。 牧晚秋大急,“你快还给我!” 这,这怎么能让他瞧见?她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啊! 然而萧君离比她高,他又故意扬起了手,牧晚秋便只能徒劳地蹦跶,却连那册子的半点边儿都挨不着。 萧君离看着她这副急得跳脚的样子,只觉玩心大起。 他慢悠悠道:“不过就是一本游记罢了,有什么是本王不能看的?莫非,你在这里偷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牧晚秋憋得满脸通红,愣是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萧君离便慢悠悠地打开了那本册子,待翻开第一页,看到那上面的内容时,萧君离手上的动作就僵住了。 牧晚秋见他到底还是看到了,整张脸都红得能滴血。 萧君离短暂的愣怔过后,很快就明白这是什么了。 明天她就要嫁给自己了,今晚上,她提前预习一下,也没错。 明明这画册上的画质粗糙,他却还是觉得有一股燥意瞬间在身体里流传,他的喉结也上下滚了滚。 他垂眸看向牧晚秋,眼神中不由得带上了一股子意味深长的意味。 “所以方才,你便是看着这玩意儿险些流了口水?” 牧晚秋:!! “我没有!” 牧晚秋极力为自己辩解,然而,此时她的辩解,在萧君离看来,却没有半点说服力。 方才,她的确是拿着这本书,露出一脸痴迷样啊! 难道,她还能解释自己方才不是在看这本书,而是通过这本书垂涎萧君离的美色? 这话说出去,简直更丢人啊! 牧晚秋此时真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萧君离显然也并不信,她今晚提前看看这些东西也是应该的,毕竟,明晚便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思及此,他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百爪挠心的感觉,甚至心急地期盼着今晚上就是他们的洞房之夜。 她为了抢回这个册子,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他的身上,萧君离原本就有些心猿意马,现在,那股子躁意就更强了几分。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几分砂砾摩挲的低哑之意,“你也无需害羞,每个新娘子都要学习这些。 不过,你就算不学也没关系,明晚本王自会手把手教你。” 牧晚秋:!! 他,他的脸皮怎么这么厚?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得出口? 她觉得自己脸更热了,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她恼羞成怒之下,只能色厉内荏地朝他吼,“你给我闭嘴!” 萧君离果然乖乖闭嘴了,不过,他嘴上没有再说,但是心里却已经不受控制地疯狂联想起来了。 以前他也没觉得自己火气旺,现在,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火气都旺得无处宣泄。 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足以在他的体内爆发出无穷的威力,让他只能用出周身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把那股子欲念压下。 萧君离还在与自己脑中的邪念作斗争,牧晚秋却是冷不丁开口,语气凶巴巴的,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意味。 “你很有经验吗?” 萧君离有些走神,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什么?” 牧晚秋见他的回答竟然迟疑了一下,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一下就往最坏的方面想了。 他可是王爷,又已经是这个年纪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尝过人事? 宫中可是专门有给主子知事的宫女,他的府上就算没有这样的人,但以前多半是有过的。 第533章 没有经验 第533章:没有经验 这样的事,在大户人家是再常见不过,更何况是在皇家。 可牧晚秋即便知道,心里头还是一阵酸酸涩涩,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瞬间难受极了。 她一定是个善妒的女人,连这样的事都容忍不了。 牧晚秋没有再开口追问,但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闷闷道:“没什么。” 萧君离方才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回过神来,但他又不是蠢笨的人,自然是很快就猜到了她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她这陡然的变化,萧君离也很快明白她这般反应的原因。 一时之间,萧君离不知道自己该为她的吃醋而高兴,还是该为她这般不信任自己而生气。 萧君离也没有跟她绕弯子,直接开口,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没有经验。” 牧晚秋一愣,脸上的神情还有些呆呆的,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萧君离扶住她的双肩,认认真真地道,“本王以前病体缠身,每天想的都是该怎么找到鹤轩居士,怎么把自己身上的毒解了,哪里有什么心思想旁的? 更何况,在遇到你之前,那些女子在本王看来也都是庸脂俗粉,本王看都看不上眼,又怎么可能会去碰?” 牧晚秋听着他的这些话,只觉得方才笼在自己心头的那片阴霾骤然一扫而空,她的心情又乍然轻松明媚了起来。 坏情绪一扫而空,牧晚秋心里开心,但嘴上却没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你都没经验,怎么教我?” 这话一出,牧晚秋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脸上的热意又开始往上涌。 萧君离听了这话,望着她的眼神顿时更加幽深了几分。 这小丫头,这是在怀疑他的能力? 她或许不知道,男人在某些事情上,根本不需要有太多的经验,只需要一点粗浅的理论知识就能无师自通。 他的喉头更加发紧,声音也不自觉又染上几分沙哑。 他低低道:“明晚你就知道了。” 牧晚秋这回牢牢地闭上了嘴,半个字都不胡乱说了。 今晚,萧君离不能身体力行地“教她”,但却忍不住讨了一笔利息,等他离开的时候,牧晚秋的唇又有点肿了…… 不过,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牧晚秋也终于没有再胡思乱想,倒头就睡了过去。 翌日,牧晚秋很早就被从床上喊了起来,昨晚睡得不算早,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都沉甸甸的,根本睁不开。 上妆和更衣时,她全程都半阖着眼,抓紧一切时间补眠,就像是一个傀儡似的,任由她们摆布。 粉敷了一层又一层,嫁衣穿了一件又一件,幸亏现在天气尚未变热,还有点春寒料峭的冷意,被这么一层层裹着,倒也不冷不热,刚刚好。 不过,头上的凤冠她就戴得没那么轻松了。 一个个珠钗插上去,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被压得短了三截。 她还得顶着这沉甸甸的凤冠撑一天,这可真是,要命。 等到整套妆面好容易弄好了,牧晚秋已经累得够呛。 她站起身,很有一种想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的冲动。 但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周围就传来了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牧晚秋身上的嫁衣褶褶如火,将她那窈窕婀娜的曲线勾勒得尽显无疑,行走间光华流动轻泻于地,美得让人惊叹。 她的五官本就生得极美,此时经过上好脂粉的雕琢修饰,更是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一双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 云芷直接夸张地惊呼出声了。 “姑娘,你真是太美了。” 冷月也两眼放光,“何止是美,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她一张口就是一连串的马屁,乔青青则是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激动之下只说得出“对对对”这几个字。 牧晚秋被她们夸得面颊微红,心花怒放。 虽然觉得她们有些夸张了,但夸人的话谁不爱听呢?反正牧晚秋很爱听。 恰这时,牧念初等姐妹几人相携而来,她们刚进屋,瞧见牧晚秋的这一身行头,亦是禁不住满脸的惊艳。 牧晚秋看到来人,朝她们莞尔一笑,霎时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更衬得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牧念初忍不住捂住心口,她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击中了。 天哪,同为女子,自己都快爱上她了。 那淮阳王若是能好起来,他们两人也算是郎才女貌,正正相配。 牧念初真心希望萧君离能恢复健康,这样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 但是,牧嫣然看到这样的牧晚秋,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红病又犯了。 凭什么老天爷偏偏就给了她这么一张绝美的容颜?如果自己能长成这样就好了,有了这样的容貌,她什么样的好前程谋不到? 若是牧晚秋听到她的话,只怕要直接啐她一口。 她的容貌是她娘亲遗传给她的,牧嫣然嫌弃自己长得不够好,那就该去怪方氏生得太丑,关老天爷什么事? 牧雪莹的满心满眼,却全都是对她那身富贵又精美的嫁衣的欣羡。 如果自己出嫁的时候也能穿上这么漂亮的嫁衣就好了。 只不过,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头随便想想,实际上也并不敢奢望,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头还是有点数的。 而牧雪莹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姑娘,牧知夏也来了。 小姑娘瞧见牧晚秋,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保持着张大嘴巴的模样,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半晌,她才吐出了一句话,“天哪,我瞧见仙女下凡了。” 众人听到牧知夏的这话,俱是回过神来。 牧念初笑道:“夏儿说得对,可不就是仙女下凡了吗?” 牧嫣然听了这样的话,又觉得心头一梗,整个人心头更加难受了。 牧晚秋的心情却是更好了。 都说童言无忌,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听了牧知夏这话,牧晚秋心里更加美滋滋的,甚至觉得自己俨然就是那下凡的仙女儿了。 她这么漂亮的仙女儿,可真是便宜萧君离了。 第534章 怼得她无言以对 第534章:怼得她无言以对 牧晚秋也注意到了牧嫣然难看的脸色,不过牧晚秋并没有分给她太多的注意。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她才不会去在意自己不喜欢的人。 看到牧嫣然脸色难看,牧晚秋的心情反而更好了。 就算在外人面前,自己是要嫁给一个病入膏肓的王爷冲喜,但现在这些摆在眼前的聘礼是实实在在的,她的这场婚礼的隆重热闹也是摆在眼前的。 这些,可都是牧嫣然日后成亲时不可能拥有的。 想来,这也是她觉得眼红扎心的原因。 牧晚秋也没有冲牧嫣然摆什么脸色,就只是忽略了她,如常与牧念初牧雪莹说笑。 加上有了牧知夏在,她是真的被牧晚秋惊艳到了,一口一个仙女大姐姐,把牧晚秋逗得心花怒放,牧晚秋就更没空去搭理牧嫣然了。 牧嫣然数次想要插话都没有插进去,只能僵立着,手中的帕子都被她搅成了麻花。 牧晚秋以前没有发现,像牧知夏这样年纪的小妹妹这么可爱,这么好玩,早知道,她以前就应该多多跟这个小妹妹玩儿了。 现在她都要嫁人了,今后便是想要常常跟她玩,也没那机会了。 牧晚秋捏着牧知夏软嘟嘟的脸颊,一副恋恋不舍的语气,“真想把夏儿一起带走,这样每天就能捏到这么软乎乎的小脸蛋了。” 牧知夏并不讨厌这个大姐姐,在她怀里咯咯咯地笑。 牧嫣然这时候终于找到机会接了一句,“大姐姐若是真的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便是,这样就不用眼馋别人家的孩子了。” 她说完这话,牧念初和牧雪莹的神色都滞了滞。 牧嫣然也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似的,急忙捂住嘴,眼中盛满了歉意。 “抱歉啊大姐姐,我只是一时嘴快,没有想起来淮阳王他……”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大家都知道她的未尽之意是什么。 牧晚秋和淮阳王的亲事与常人不同,牧晚秋是嫁过去冲喜的,淮阳王究竟能不能挺过来也不一定。 大家都尽量避开那件事,但牧嫣然却是偏偏提了起来,还状似随意地提到了生孩子的事,这不是在扎牧晚秋的心吗? 她垂着头,咬着唇,一副很是可怜巴巴的模样。 牧念初看着她的那副神色,心中却是生出了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她的这副模样,让她禁不住想起了牧倾语。 以前牧倾语便常常用这样的话术,故意装出一副不小心说错了话的样子,然后便是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以前牧念初看不透,每每都会上她的当,觉得她是无意的。 但现在,牧念初什么都想明白了。 那些不过是她惯常的手段罢了,只是自己以前太过愚蠢,根本看不透。 有了牧倾语的前车之鉴,此时牧念初再看到牧嫣然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心中自然没有半分好感。 牧念初也怕牧晚秋会心中黯然,她便抢在前头直接开口,“今天是大姐姐大喜的日子,你摆出这副表情做什么? 再说,淮阳王是皇家贵胄,亦是有福之人,有诸位太医齐心协力的医治,他自然能很快恢复,日后大姐姐有的是享不完的福气。 收起你这副神色,平白让人觉得晦气。” 牧念初的这番话说得十分直接,更是不留情面,牧嫣然脸上那可怜巴巴的神情顿时僵住,定格在了一个惊诧错愕又难以置信的表情上。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随口挤兑几句,牧晚秋都还没怎么着,牧念初就直接急吼吼地跳脚了,那番话砸下来,可谓是半点脸面都没给她留。 牧晚秋也没想到牧念初会火气那么旺,气势汹汹地替她怼了回去。 牧晚秋自己便有无数种方法能让牧嫣然吃瘪,不过,牧念初能这般为自己出头,她心中委实感动,看着牧嫣然被怼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又有些想笑,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喜房中还有其他下人,众人们都听到了牧念初的那番话,都不由得偷偷地朝她这边看来,眼神各异。 牧嫣然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整个人憋屈至极,原本的可怜巴巴只是装出来的,现在,倒是真心实意地委屈上了。 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开口的语气委屈至极,“二姐姐,我不过就是说错了一句话罢了,你何至于这般挤兑我,半点情面都不给我留?” 牧念初毫不客气地又怼了回去。 “你那话究竟是不小心说错的还是故意说错的,你自己心知肚明,也不要想着在我面前装,我现在最讨厌像你这样装模作样的人。” 再次被她这么直得不能再直的话怼了满脸,牧嫣然整个人再次傻了。 她素来习惯这样拐弯抹角地说话,她们姐妹间便是有争执,也从未这般直截了当过,太过直接,岂不就直接撕破了脸,伤了姐妹情分吗? 然而此时的牧念初却是不按套路出牌了,根本不跟她拐弯抹角,也不给她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机会,直接就把话挑得明明白白,牧嫣然一时没法适应,更是被她怼得越发羞愤。 牧嫣然这下是真的要气哭了,“你,你……” 偏偏这时,牧知夏又开了口,“三姐姐,今天是大姐姐大好的日子,你可不能哭哦,你若是哭了,那就不吉利了,我今天都没有哭鼻子呢。” 牧知夏的声音奶声奶气,但却一本正经,小脸也一派严肃认真。 瞬间,牧嫣然那眼里的泪就怎么都落不去了。 这话是牧知夏这么一个小娃娃说的,她这时候若是还哭哭啼啼,那就真的连一个小娃娃都不如,还有故意给牧晚秋的婚礼添晦气的嫌疑。 牧嫣然只觉得所有人都联起手来对付她!她原本就不舒坦的心情,顿时就更憋屈了。 而牧晚秋,她憋笑实在憋得有些难受。 牧晚秋憋住了,牧雪莹却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 她还伸手在牧知夏的脑袋上摸了摸,出声夸道:“还是夏儿懂事。” 说着,她又看向牧嫣然,“三姐姐,你该不会连夏儿都不如?” 牧嫣然:…… 她这下是真的确定了,她们就是联起手来欺负她! 第535章 怀上了 第535章:怀上了 牧晚秋的人缘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她们竟然都这般维护她? 明明自己禁足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在自己被禁足期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牧嫣然在这里实在待不下去,她连半个笑脸都挤不出来,胡乱找了个理由便转身快步离去。 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牧晚秋原本就好的心情瞬间更加明媚了起来。 要说牧念初为牧晚秋出头,那也说得过去,毕竟以往她们二人关系就挺不错,而且牧念初以前也是仗义执言的性格,现在经历了牧倾语的事,她就更加看不惯牧嫣然那样的作派。 牧雪莹方才也主动开口挤兑牧嫣然,倒是让牧晚秋略微有些诧异。 牧雪莹为什么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她聪明,识时务。 原本牧雪莹也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以前她便只是有嫉妒心强,喜欢掐尖要强的毛病,现在她的毛病也并没有改,她只不过是看清了局势,更加识时务了罢了。 牧嫣然和牧晚秋,哪个的前程更好? 不管外人怎么想,反正在牧雪莹看来,前程更好的都是牧晚秋。 且不说那位淮阳王还没死,他就算真死了,牧晚秋也是淮阳王妃,牧嫣然这个时候还上赶着得罪她,有什么好处? 牧雪莹心里还有自己的盘算,她的亲事还没定下来,现在自己多了一个当淮阳王妃的姐姐,自己以后说亲也能多几分助益。 所以,牧雪莹精明着呢,她才不会上赶着去得罪自己未来可能要借势的靠山。 牧雪莹甚至对牧嫣然的做法十分想不通,她上赶着得罪牧晚秋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算要看她的笑话,那也好歹得等到淮阳王真的死了的那一天啊,现在就急吼吼地得罪人,万一淮阳王长命百岁呢? 牧雪莹以前觉得牧嫣然挺聪明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这么不会审时度势,比她还不如呢。 把牧嫣然那颗老鼠屎挤兑走了,牧晚秋瞬间觉得,新房里的空气都好似清新了不少。 几人轻松地有说有笑,很快,吉时便到了,牧晚秋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牧知夏,被喜娘盖上了红盖头。 牧晚秋觉得,方才牧嫣然说的话,有一句倒是可取的。 她真的那么稀罕孩子,大可以自己生嘛,萧君离压根儿就没生病,生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思及此,牧晚秋的面颊不觉又微微烫了起来,她当即把自己的念头打住。 这场亲事就算匆忙,但却半点都不寒酸。 因为这不仅仅是牧晚秋和萧君离的亲事,这也是一场冲喜,更是孝文帝在百姓们面前的一场作秀。 既然是作秀,那自然就要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 所以,当初萧君离向她承诺的十里红妆也并没有食言,甚至规格远比牧晚秋的预期更加隆重盛大。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萧君离这个新郎现在还是一个急需冲喜的病人,所以他没法出面亲自来接亲,也没法跟牧晚秋当众拜堂。 关于这一点,原本牧晚秋心中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昨晚上萧君离便向她报备过了。 他虽然不能以新郎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结亲,但他却会易容成一个普通的侍卫来接她。 至于拜堂,他也会在新房中与她补上,绝对不会让她留遗憾。 牧晚秋得了他的报备,是以眼下,她此时的心态十分平和,并无半点异样。 因为没有新郎,这场亲事也与寻常亲事不同,是以以往那些用来刁难和阻拦新郎的手段和把戏也都没用上。 牧晚秋盖着红盖头,独自一人叩别牧志飞和柳婉君,牧志飞极力绷着,语气如常地说了一些劝诫勉力的话,表现得十分正常。 但看着牧晚秋转身往外走的背影,牧志飞眼眶里的热意终于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涌,一阵阵发红。 柳婉君出声安抚,结果她不安抚还好,一安抚,牧志飞反而更加绷不住了,拿着她的帕子一个劲儿地擦眼泪。 他这般失态,让牧志贤很是无语,但却让牧志华和容氏都十分动容。 如果他们的夏儿出嫁了,他们觉得,自己大概也不会比现在的牧志飞冷静多少。 牧嫣然看着,却是觉得十分刺眼,心中像是泡进了一坛子陈醋似的,酸溜溜的。 等到自己出嫁的时候,父亲会不会也这般失态? 定然不会! 他的心早就偏得没边儿了,现在他怕是只把牧晚秋一个人当亲女儿,根本连自己这个女儿都想不起来。 想到自己那桩不如意的婚事,再看看现在牧晚秋出嫁的排场,牧嫣然只觉心中更加不平了几分。 牧志飞哭了一会儿,似才意识到众人都在,他便直接回了屋,想要独自平复。 虽说女儿到了年纪都是要出嫁的,但真的到了这一天,牧志飞的心里也像是被人剜了一块似的,空荡荡的难受。 萧君离那般处心积虑地把他的女儿算计了去,若是日后他不好好待他,牧志飞便是拼了他的官职不要,也要跟他没完! 柳婉君迟疑了一番,最后还是抬步追了上去。 牧志飞在屋子里独自消化嫁女儿的惆怅情绪,柳婉君走了进来,牧志飞已经擦干净了脸上的泪,只是开口的声音还是有些嗡嗡的,“我没事。” 柳婉君坐到了他的面前,面上露出几分赧然,更带着几分迟疑。 “我其实,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牧志飞并没有深想,他只以为是有关婚宴的事,却没想到,柳婉君直接给他扔来了一个大炸弹。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面上多了几分薄红,轻声道:“我应是有了。” 牧志飞闻言,愣住了,一副完全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有什么?” 柳婉君见他这般迟钝,只觉面皮更热,只能说得更明白些。 “我应是怀上了。” 从嫁进牧家,她的月事就没来过,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 以往她的月事虽然也不是十分准确,但从未推迟过这么长时间。 所以,她猜应是怀上了。 第536章 不速之客 第536章:不速之客 原本她是打算待牧晚秋出嫁之后,她再请大夫来给她瞧瞧,待消息确定了,她再告诉牧志飞。 但是现在,看到牧志飞因牧晚秋的出嫁这般失落,柳婉君便忍不住将此事道了出来。 虽然还没有请大夫诊治过,但柳婉君自己也略通些医理,她给自己号过脉,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她却有直觉,多半是怀上了。 牧志飞被她这个突然的消息震得彻底呆住了。 他惊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将椅子都弄翻了。 然而此时他却是顾不上在意什么椅子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柳婉君的肚子。 他方才没有回过神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往那个方面想。 他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就两个女儿,不会再有子嗣的准备,却没想到,柳婉君竟然那么快就怀上了。 牧志飞方才的那点子惆怅瞬间一扫而空了,他整个人甚至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你,你,你怎么不早说?请大夫看过了吗?” 牧志飞一下扔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一时之间,柳婉君都不知道自己该先回答哪一个好。 不等她回答,牧志飞又想起了什么,原本的高兴一下就变成了紧张。 “这段时间你还这么忙前忙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行,我现在就去请大夫,你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在屋子里好好歇着!” 牧志飞说着就要出门,柳婉君急忙拦住他。 “我很注意,没有哪里不舒服,今天是晚晚大喜的日子,突然请大夫来不妥,而且我若是不露面的话,旁人会怎么想? 我没事,我心里有数,没有那么金贵。” 柳婉君的话让牧志飞略微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对她的担忧占据了上风。 “可是你这是第一胎,而且月份还那么浅,万一有什么冲撞,那就麻烦了! 外头的事你不用多管,有我在。” 柳婉君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牧志飞难得强势,柳婉君便不再多说了。 府医被请来,给柳婉君诊过了脉,当即便确认了,她的确是怀上了,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这也就是说,她几乎是刚嫁过来就怀上了,这样的孕气,也着实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牧志飞高兴,柳婉君又何尝不高兴? 此前柳婉君也是把牧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但是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对这个家的归属感才更强烈。 她伸手抚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脸上满是温柔的神色。 她希望这一胎能是个儿子,并非她重男轻女,她自己对于生儿生女都无所谓,但她却想给牧志飞生个儿子。 有了儿子,日后他们百年后,也有个打幡摔盆的。 按理说没满三个月是不宜往外说的,但是牧志飞在这个时候请府医,牧家人自然会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是以,柳婉君有了身孕之事便被众人知晓了。 容氏闻言,很是为他们高兴,几位小辈也都纷纷道喜。 牧嫣然虽然也跟着道喜,但心中的百般滋味,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非但没有半点欢喜,反而觉得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既难受,又憋屈。 原本她对于柳婉君嫁给牧志飞的事便十分难受,甚至因此将柳婉君恨上了。 她竟然借着职务之便勾搭上了主人家,这样的为人师表,简直令人不齿! 如果父亲一直没有续弦,那牧嫣然至少还能抱有希望,觉得她的姨娘或许还有可能。 毕竟,姨娘是父亲身边的老人,他既然一直不续弦,说明他根本无意于此。 若是到了不得不续弦的时候,与其娶一个不知跟不知底的人,将自己姨娘扶正自然更加合适。 但是牧嫣然万万没想到,最后杀出来截胡的人,竟然是柳婉君! 只可惜她被禁足的时间太长了,她根本没有机会阻止这件事,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 现在,柳婉君竟然那么快就有了身孕,这让牧嫣然的心态更崩了。 柳婉君如果生下了儿子,那父亲定然会想方设法地留更多的家财给儿子,那自己的嫁妆怎么办? 牧晚秋已经出嫁了,父亲定然给牧晚秋添了不少嫁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要有第三个孩子了,所以给牧晚秋的嫁妆自然不会心疼。 但轮到自己的时候,他只怕就没那么大方了。 就算最后柳婉君生的还是个女儿,但这是父亲的老来女,他定然也会更偏心几分。 为了给他的老来女更优渥的条件,他自然舍不得给自己与牧晚秋一样的嫁妆。 牧嫣然越想,心中就越是堵得慌,眼中都禁不住一阵阵泛起了红。 这个孩子为什么要出现?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 牧嫣然心中陡然升起了这个念头,她心头一惊,急忙把那念头压下。 但是,那样的念头曾经出现过,她即便是再怎么想压下,也还是留了痕迹。 她垂下头,将自己眸中的情绪尽数掩去,无人知晓。 彼时,京郊城外,正有一支十几人的队伍马不停蹄地往城里赶,那一行人各个身形高壮,身着铠甲,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沿路百姓见了纷纷避让,生怕自己不小心冲撞了军爷。 为首者是一名老者,蓄着短须,头发半白,却是精神矍铄,目光炯炯。 他们似乎很赶时间,身下的马匹跑得飞快,所过之处,便能踏起一片尘土飞扬。 他们虽然赶时间,但也没有横冲直撞,更没有踩踏伤人。 终于赶到了城门口,众人这才齐齐勒马,守门小吏例行询问对方身份,待见为首那老者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守门小吏当即就变了脸色,立马跪下行礼。 “小的见过镇国将军!” 那名老者将令牌收起,片刻都没耽搁,只撂下一句“免了”,然后便一夹马肚,朝城中而去。 因进了城,来往百姓众多,他们即便再赶时间,也没有再纵马疾驰。 只是,速度陡然慢了下来,老者的眉头还是禁不住紧紧蹙起。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牧晚秋的外祖父,白凌锋。 他此次率十几名心腹回京,是回来述职的。 但他这么急吼吼地疯狂赶路,却不是急着进宫述职,他是在路上听说他的宝贝外孙女要出嫁了,今天正是她出嫁的日子! 第537章 外祖父回来了 第537章:外祖父回来了 白凌锋没想到,自己外孙女还没及笄,竟然就要嫁人了! 而且他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谁家女儿出嫁,不需要好生筹备个一年半载的,如果牧志飞有意给他传信,便是乌龟送信也该送到了。 原本白凌锋以为是牧志飞没有通知自己,更是亏待了牧晚秋,这才在她还没及笄就匆匆忙忙将她嫁出去。 后来又在路上多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这不知道原委,白凌锋都已经被自己脑补的事情气到了,现在知道自己外孙女竟然是要嫁给一个活死人冲喜的,白凌锋就更气了。 好啊,自己在边境拼死拼活地保家卫国,结果自己外孙女竟然被皇家这般磋磨,要给那劳什子淮阳王冲喜! 白凌锋以前最疼的就是女儿白凝霜,可怜女儿早早香消玉殒,撒手人寰,他的疼爱就全都落到了牧晚秋这个外孙女的身上。 只是他因为职务之故,不得不常年待在漠北,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外孙女几回。 但正是因为见不着,白凌锋才更加思念,更加疼爱。 他这次回来,原本满腔期待着的就是与外孙女的重逢,却没想到竟然就收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这对他而言简直如遭雷击! 别人能不能咽下这口气他不知道,反正,白凌锋咽不下这口气! 他的外孙女怎么能嫁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冲喜? 他便是拼着自己的这一身军功不要,也一定要将这门亲事阻拦下来! 牧晚秋在花轿中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外祖父,正骑着快马,心急如焚地往送嫁的队伍而来。 牧晚秋心心念念要嫁进淮阳王府,她的外祖父却是满心满眼都要将她拦下来,救出火海呢! 花轿缓缓前行,一路吹吹打打,很是热闹。 牧晚秋心中却是忽的生出了一股子很古怪的感觉,就好像即将有什么事发生似的。 她正这般想着,原本缓缓前行的花轿就突然停了下来,那吹吹打打的声音也骤然停下了,外面也像是一下安静了下来。 牧晚秋心中疑惑,想要掀开帘子瞧一瞧,但碍于规矩,又硬生生忍住了。 她轻声开口,“外头怎么了?” 冷月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有人拦住了花轿!是个糟老头!” 牧晚秋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什么糟老头儿没事会来拦自己的花轿? 紧接着,云芷颤颤巍巍的声音就传来来。 “冷月你,你瞎说什么,那,那是镇国老将军!” 冷月:“管他什么狗……” “屁将军”这几个字,及时地被她咽了回去。 她的脑子慢慢转了起来,也终于慢慢地将云芷口中的镇国老将军跟牧晚秋的关系对上号了。 那,那不就是牧晚秋的外祖父吗? 她刚刚说了什么?她说那是个糟老头!还差点脱口而出,骂对方是个狗屁将军! 瞬间,冷月觉得自己的后背好一阵凉飕飕的。 牧晚秋:!! 她根本来不及去细想冷月方才的口不择言,她现在整个人都被震惊的情绪所笼罩。 震惊过后,便是狂喜。 外祖父! 外祖父回来了! 两辈子,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外祖父了! 在这强烈的思念驱使下,牧晚秋根本顾不得自己此时是新娘子的身份,她直接便掀开了盖头,又揭开了车帘子,又惊又喜地朝前头那人呼喊。 “外祖父!” 白凌锋原本满脸煞气,正在酝酿自己抢人的台词,但是台词还没酝酿出来,一下就被这道惊喜交加的声音吸引了。 瞬间,白凌锋就把什么台不台词的都给抛到了脑后,也没有分给旁人一记多余的眼神,直接就策马,朝着花轿而来。 牧晚秋看着那人驾着马,朝自己走来,她只觉得心潮一阵阵汹涌澎湃,眸中的热意一点点积蓄,最后化作了水,盈满了眼眶。 “外祖父!” 两辈子了,这是她时隔两辈子之久第一次再见到外祖父。 她想起了上辈子自己最后一次听到外祖父的消息时,她是那样的心痛,那样的懊悔。 然而,再怎么心痛懊悔,却也根本无法再挽回悲剧。 她重生以来,一直在为自己上辈子的愚蠢做弥补。 然而,对于外祖父,牧晚秋却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可以弥补的机会。 现在再见到外祖父,牧晚秋既觉得愧疚,又觉庆幸。 在诸多复杂情绪的交织下,牧晚秋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外祖父的头发已经斑白了,他脸上也布满了皱纹,他已经不年轻了。 但至少,这个外祖父是活生生的外祖父,是能伸手触得到的外祖父。 真好。 她哭着,又喊了一声,“外祖父……” 这一声外祖父,充满了眷恋,也带着浓浓的撒娇,让白凌锋听了,都禁不住心头柔软。 但是看到她眼中的泪,心中的柔软立马就变成了心疼。 他当即从马上翻身而下,快步走到花轿前,满脸都写着焦急与心疼。 “晚晚,你别哭,你受了什么委屈,外祖父都替你讨回来!” 牧晚秋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一下,差点又把自己的眼泪招得更凶了。 这是外祖父,活生生的外祖父,不是自己的幻觉! 上辈子的那些悲剧都没有发生,这辈子,外祖父还好好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现在,有的是机会好好地弥补上辈子留下的遗憾! 牧晚秋用力地把眼泪憋了回去,脸上绽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笑。 “外祖父,您终于回来了,我没有受委屈,我就是太高兴了。” 牧晚秋这个笑虽然带着泪,但却是真心实意地感到开心,此时她心中积蓄着的,是满满的欢喜,满满的愉悦。 然而,白凌锋却并不觉得是这样,他就觉得牧晚秋是在强颜欢笑! 他握住了牧晚秋的手,语气认真,“你别怕,外祖父一定为你做主!” 牧晚秋看着外祖父的神色,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不仅牧晚秋感觉不对劲,便是迎亲队伍中,易了容的萧君离更是感到了一股危机感——一股自己媳妇将要被抢走的危机感。 很快,他的这种危机感就得到了验证。 第538章 我愿意嫁给他 第538章:我愿意嫁给他 白凌锋放开了牧晚秋,转而扫向迎亲队的众人,最后落在了抬轿子的几人上,直接吩咐,“你们把轿子放下。” 轿子一旦抬起来,除非是送到了新郎家门口,不然是不能中途放下的。 眼下他们虽然停了下来,却也是一直都抬着轿子,并没有让轿子落地。 听了白凌锋的这话,几位轿夫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真的听他的。 萧君离额角跳了跳,还是忍不住开口,只是音色被他刻意调整,有了变化。 “白老将军,您或许有所不知,新娘子还未送到,轿子不能落地,不然不吉利。” 因为他是牧晚秋的外祖父,萧君离对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客气。 白凌锋扫了萧君离一眼,此时的萧君离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白凌锋的眼神冷冷淡淡的。 “这门亲事本身就没什么吉利可言,谁爱上赶着给病秧子冲喜谁就去,我白凌锋的外孙女可不受这委屈!” 牧晚秋闻言,心里重重一个咯噔,她急急开口,“外祖父!您快别说了!” 牧晚秋意识到,外祖父他这是误会了。 他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被迫嫁给萧君离冲喜,所以才急匆匆地赶来为她撑腰! 即便这场亲事是聂皇后亲口指下的,也经过了孝文帝的允许,他也不在乎。 外祖父年轻时就是个强势火爆的脾气,拗起来便是谁的账都不买。 现在,他即便年事已高,但自己的脾气却是依旧半点没变! 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他便是拼着得罪皇上,他也要一争到底。 牧晚秋的心中既有感动,同时更多的是担忧。 外祖父的性格直接,遇事不肯低头,他这样的脾性,若是遇到一个对臣子有包容心的皇帝,这自然没什么。 但若是遇到一个斤斤计较的皇帝,那他这样的性格就会让皇帝觉得他太过霸道,是不把帝王放在眼里! 牧晚秋知道他疼爱自己,一心为自己出头,但牧晚秋却绝对不希望他因此就被孝文帝记恨上。 白家手握重兵,这辈子即便没了萧子骞的刻意算计,牧晚秋也只怕白家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暗中算计。 白凌锋听到牧晚秋的话,转头安抚她,“晚晚你别怕,这件事交给外祖父,外祖父定能处理妥当。” 牧晚秋却是更加着急。 “外祖父,您先过来,我有话要与您说!” 牧晚秋知道外祖父的脾气,自己若是直接阻拦,他必然会觉得自己是在粉饰太平,会一意孤行,继续为她出头。 所以牧晚秋没有直接阻拦,而是提出有话要与他说,外祖父必然会停下来听听自己想说的话。 果然,白凌锋听了牧晚秋的话,没有犹豫,直接便折了回来。 面对她时,白凌锋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俨然与方才判若两人。 “晚晚,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担心外祖父处理不好这件事? 你别怕,外祖父待会儿就入宫请旨,定不会让你嫁给一个活死人冲喜。” 牧晚秋的心中感动,然而,她越是感动,越是不能让外祖父破坏这场亲事。 她不是光为自己考虑,一心恨嫁,更是为了外祖父考虑,重活一世,牧晚秋不希望外祖父再因为这样的事被人抓住把柄。 牧晚秋没有拐弯抹角,她望着白凌锋,眼神真诚恳切,“外祖父,这门亲事我是自愿的,我没有被任何人强迫,真的,我没有骗您。” 白凌锋愣怔。 牧晚秋的双眸澄澈,面上神情也十分真挚,半点委曲求全的样子都没有。 她甚至朝白凌锋笑了笑,脸上多了一抹少女的娇羞,“外祖父,我喜欢他,我愿意嫁给他。” 白凌锋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滋味。 一路上白凌锋便脑补了一场自家外孙女被强权压迫,不得不嫁的大戏,方才又瞧见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关心则乱之下,白凌锋就更是完全认定了这件事,心中怒火直烧。 他都已经准备好不管不顾地大干一场,无论如何都要为外孙女讨回公道来,但没想到…… 白凌锋瞬间有种自作多情的感觉,心中更是十分不是滋味。 他回忆了一番那位淮阳王的模样,脑中顿时就冒出了一个小白脸的模样。 那小子倒是的确长得不错,但是,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他是个短命鬼啊! 白凌锋语重心长地劝道:“晚晚啊,你还年轻,还不懂什么叫喜欢,你听外祖父一句劝,这世间男人千千万,咱不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淮阳王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就是个活死人,咱换一个,成不?” 白凌锋以往对部下说话都是声如洪钟,更是十分威严,便是对亲儿子也是如此。 能让他这么放软了声音说话的,除了早逝的女儿,也就只有这位外孙女了。 白凌锋满脸语重心长,俨然是一心为自己外孙女考虑的。 然而,旁边的萧君离听了这些话,脸色却是黑成了锅底。 他心中告诉自己,这是牧晚秋的外祖父,不能动手。 牧晚秋认真道,“他会好的!” 白凌锋根本不信。 他又不是没见过淮阳王,别人不知道,但白凌锋却知道萧君离的的确确是身有隐疾,早年他为了求药,甚至还去过漠北。 现在,他突然病入膏肓,白凌锋也并不觉得这是装的,而是觉得这是他求医无门,气数到了。 若非如此,怎会瞒得过孝文帝? 便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白凌锋对这门亲事才这般反对。 他的女儿早逝,这已经让白凌锋十分痛苦。 女儿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白凌锋岂会不疼? 尤其是看着外孙女这与女儿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白凌锋心里头就更是疼惜三分。 他这么一个如花儿一般的外孙女,怎么能嫁给一个注定短命的男人? 牧晚秋悄悄朝萧君离的方向看了一眼——即便他现在换了一张脸,但那身形,牧晚秋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眼下人多眼杂,牧晚秋不方便对外祖父说出萧君离并没有重病的真相。 而且外祖父不是父亲,牧晚秋也不知道自己说出了这件事他会是什么反应。 因为不确定,牧晚秋便不打算告诉他,至少不是在此时告诉他。 但牧晚秋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说,依照他的脾气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牧晚秋脑子一转,心念一动。 她伸手,在外祖父的手心上缓缓地写下了四个字,白凌锋辨认出那四个字,面上的神色微微一顿。 牧晚秋看到他微变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这个策略是对的。 她低声道:“我们已经寻到了他,他说殿下会没事,只是需要时间调理罢了。” 牧晚秋方才写的那四个字,正是“鹤轩居士”。 鹤轩居士的名气,便是白凌锋也知道,他就是起死回生的神医的代名词。 牧晚秋说得认真,白凌锋的神色略有松动。 牧晚秋再接再厉,“我真的没骗您,现在他就在王府里,您若不信大可以一起到王府见见他,只是他并不想将行踪泄露,您需得对此保密。” 牧晚秋说得恳切,还有鼻子有眼睛的,白凌锋原本的疑虑一下就少了大半。 牧晚秋也的确没有说谎,云中鹤现在的确就在淮阳王府中。 只不过,云中鹤不是为了给萧君离治病而来,而是为了让他能装病装得更加天衣无缝。 若是没有云中鹤的帮忙,萧君离的装病能瞒得过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吗? 现在这场戏还没有唱完,云中鹤自然也还留在王府中。 原本关于他的行踪,牧晚秋是不能对旁人说起的。 但牧晚秋能确保外祖父不会泄露出去,迫不得已之下,她只能搬出鹤轩居士这尊大佛来安外祖父的心。 牧晚秋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眼中带着恳求之意,白凌锋仅剩的那点子犹疑一下就化作了心软。 自古以来,作为长辈的,便没有能够赢得过晚辈的。 当初白凌锋对女儿便是束手无策,现在,轮到了外孙女的身上,他亦是如此。 既然是她自己愿意,而且还说得那般信誓旦旦,自己便姑且信了她。 自己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干预她的决定,或许对她的未来好,但当下她未必会开心。 这条路是她选的,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她现在是开心的。 退一万步讲,那淮阳王当真那般无福短命,日后他死了,自己也大可向皇上求一道旨意,让皇上许给她一道和离书,让她再嫁。 白凌锋这么想着,终于说服了自己。 不过,他就算不阻拦这门亲事,却也是要亲自去淮阳王府验证一番,那位鹤轩居士究竟是不是真的在王府中。 于是,最后这一场送亲就变得格外别出心裁。 因为不仅有送亲队伍热烈地敲敲打打,花轿两侧还有一支身着铠甲的军队,虽然只有十几人,但他们一个个都身形高大,气质彪悍,甚至隐隐带着一股子腾腾杀气。 一时之间,围观众人都纷纷退避三舍,不大敢主动靠近,望着那支队伍的眼神更满是好奇。 扮做了一个不起眼小罗罗的萧君离,原本可以默默地跟在花轿旁边,现在,却是被这一群人挤到了后头。 萧君离:…… 第539章 得偿所愿 第539章:得偿所愿 作为消息最灵通的小乞儿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另类的送亲队伍。 他们纷纷好奇地围观,其中一名年长些的小乞儿盯着白凌锋的脸看了半晌,最后才犹犹豫豫地道:“我怎么瞧着,那位好像是白老将军?” 其余人都没见过白老将军,毕竟他回京的次数不多,就算真的回来了,他们也没那机会见着。 不过,他们看着那面相,倒是的确跟自家老大有几分神似。 而且,如果是白老将军的话,也就能说得通他为啥领着一群大老爷们儿给牧晚秋送嫁了。 于是,众人抱着宁可认错,不可错过的心态,急急忙忙就给自家老大通风报信去了。 白瑾辰:!! 什么?祖父回来了?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抱住了自己的屁股。 他偷偷进了五城兵马司,这事虽然过了自己娘亲的这一关,但是,不一定过得了祖父这一关啊! 白瑾辰不由为自己的屁股深深的担忧起来。 因为白凌锋的这一个插曲,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却没有误了吉时。 因为没有新郎,接新娘子的时候也就直接省掉了那些刁难的流程,是以花轿出发的时间比较早。 原本他们是打算在城中绕一圈,现在倒是省掉了这一环,直接往淮阳王府而去,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白凌锋一路上都在用挑剔的眼光审视这场亲事。 最后审视了一圈,发现除了缺少一个新郎以外,这场亲事倒是没有任何毛病。 但是,新郎才是最重要的啊! 白凌锋只能一边在心中暗恨淮阳王勾走了自家外孙女的芳心,一边又不得不祈祷他最好不要那么短命,让自家外孙女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拜堂环节也没有萧君离的出场机会,最后是用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代替的。 为了能促成这门亲事,萧君离知道一定要有适当的牺牲。 原本萧君离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现在,看到那只鸠占鹊巢的大公鸡,萧君离心中却是忍不住升起了一股熊熊的嫉妒。 而白凌锋见了,却是生出了由衷的嫌弃,对自家外孙女又多了几分怜惜。 宾客们认出了白凌锋,对于他的突然回京,大家很是意外,意外之后,便纷纷开始上前寒暄套近乎。 白凌锋十分不耐烦这些寒暄,但他却想听大家说说京中的局势,更主要是说说有关萧君离的事,是以,白凌锋便耐着性子继续与大家寒暄了起来。 至于要去见鹤轩居士,不急,待会儿再去也不迟。 白凌锋正在前头跟众宾客们寒暄交际,牧晚秋则是被送回了洞房。 因为这场亲事的特殊性,牧晚秋倒是逃过了闹洞房的这一环节。 床上铺着鸳鸯戏水的锦被,整个洞房都是一片喜庆的红,俨然跟以前萧君离的房间布置大相径庭。 而此时,萧君离已经飞快地切换到了病弱夫君的角色中,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俨然就是个病弱美男。 他的双目紧阖,面色苍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娇羸弱之态。 他身上换上了一身火红的喜服,那过于娇艳的色彩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半点违和感都没有,反而越发衬得他的俊美无俦,便似谪仙般耀眼夺目,姿容不凡。 牧晚秋知道他就是在装病,她当即就把洞房中的闲杂人赶了出去,连冷月和云芷也都被赶了出去。 冷月是知道真相的,她当然乐意主动给两位主子腾地方。 反倒是云芷,悄悄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位新姑爷,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担忧,但被冷月毫不犹豫地拉了出去。 待新房中没了旁人,床上那人当即就睁开了眼,翻身而起。 他的脸上依旧是一片苍白的神色,但动作却是敏捷得很,半点病弱之态都没有。 这是两人第一次以新婚夫妻的身份面对面,牧晚秋还没来得及害羞,他就拿起了盖头,再次将牧晚秋盖住,牧晚秋的视线一下就被阻隔了。 “你干什么呀?” 萧君离伸手牵住了她,将她从床上牵了起来。 他的声音沉稳,握着她的手也尽显郑重。 他说:“拜堂。” 牧晚秋方才问出那问题就回过了神来,但听他亲口说出那两个字,牧晚秋的心头还是掀起了微微的涟漪。 她以为那只是一个小小的仪式,就算没有她也不会有多在意。 但是直到现在,他们在这新房中,认认真真地将那仪式补全,牧晚秋才知道,这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拜堂,揭盖头,共饮交杯酒。 和自己喜欢的人认认真真地完成了这场仪式,内心都是甜的。 做完这一切,牧晚秋的面颊都不禁染上了一抹绯红,那抹绯红,好似世间最好的胭脂,瞬间叫她整个人又娇又媚,勾人心弦。 萧君离望着她,目光渐渐染上炽热。 他伸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含住了那娇艳的红唇。 方才才饮了合卺酒,萧君离只觉她的嘴里满是酒香,瞬间便叫他为之沉醉。 以往萧君离还会收敛,但今天不一样了,今天,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他的了,他可以任意拆开品尝。 第一次的,牧晚秋在他的身上感到了与他以往冷静自持完全不一样的急躁与热切,那样的他,让她感觉陌生,也让她为之紧张而期待。 一开始,牧晚秋还能勉力应付,后来是真的哭了,最后直接累得睡了过去。 这一夜,对萧君离来说,却是销魂蚀骨,毕生难忘。 牧晚秋是以冲喜新娘的身份嫁进来的,大家都在同情她,觉得她这辈子只怕都要守活寡了。 而实际情况却是,她刚嫁进来第一天,就被折腾得起不来床了。 淮阳王府虽然是萧君离的地盘,但因为萧君离的“病情”,孝文帝在王府中安排了太医,随时为萧君离看诊。 是以,萧君离就算生龙活虎,精力旺盛,却被限制了自由。 白天被太医盯着,萧君离只能继续把自己无限的经历耗在牧晚秋的身上。 即便是萧君离本身的美色诱惑再大,牧晚秋现在见了他也恨不得掉头就走了。 后来在牧晚秋可怜兮兮地抗议下,萧君离终于对她升起了怜惜,暂时休战。 只是每天晚上搂着她入睡,他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躁动,他只能重拾自己的克制力,硬生生克制住了。 因为萧君离还在装病,便是三天回门这样的日子,萧君离也不能参与。 萧君离的心中再次对自己装病的决定生出了懊悔,同时,他也在心中开始暗暗盘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好转才合适? 原本他是打算多装一段时间的病,但是现在,他发现装病也有诸多不便之处。 譬如像回门这种寻常丈夫都能陪同妻子一道做的事,他却是没法办到。 牧晚秋独自回门,萧君离宛若一个怨夫一般被撇下了,他微微垂眸,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而这头,回到了牧家,牧晚秋这才知道柳婉君怀了身孕的好消息,她听说了这个好消息,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 她真心实意道:“真是太好了!” 柳婉君见她脸上的笑意诚恳,原本微微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牧志飞亦是同时舒了一口气。 柳婉君怀了孩子,他们两人都很高兴,但高兴过后,牧志飞就不免有些担忧,怕牧晚秋心里头会不舒服。 现在见到牧晚秋露出这般真心实意的笑,他们两人这才放心下来。 牧晚秋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父亲老来得子,这本就是一件大喜事,她的心胸便是再狭隘,也不至于会吃自己弟弟或妹妹的醋。 原本,上辈子父亲就会再有一个孩子,那是个儿子,只不过那孩子是方氏所生。 这辈子,因为自己的重生,方氏再没法复制上辈子的上位之路,那个孩子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牧晚秋原本也担心,父亲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其他孩子了,但是现在,听说柳婉君那么快就有了身孕,牧晚秋的心中如何会不高兴? 牧晚秋看着柳婉君尚且平坦的小腹,眼中充满了期待。 她期待着这是个儿子。 若是有了这个儿子,父亲也就后继有人了,以后,他的膝下也不会空虚寂寞。 牧晚秋由衷地开心,牧志飞也跟着高兴,柳婉君抚着自己的肚子,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 牧嫣然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很是刺眼。 瞧瞧,他们那样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自己,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闲杂人罢了。 她眼神幽怨地盯着柳婉君的肚子,满腹恶意。 不过她也不敢表露太过,很快就转开了视线,也将自己眸中的情绪尽数收起。 她不再看柳婉君,却是把目光投向了牧晚秋的身上。 牧晚秋已经换作了妇人的装扮,不知是不是这身装扮的缘故,牧嫣然觉得她的眉眼间都更添了一层妩媚。 是因为有了鱼水之欢,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气质变化吗? 牧嫣然很快就把那念头压了下去,不可能,那淮阳王已经是个活死人,他们怎么可能行房? 第540章 冲喜效果显着 第540章:冲喜效果显着 牧晚秋原本就是跟狐狸精一样勾人的长相,现在只是更添几分媚态。 呸!简直是风骚,不要脸! 牧嫣然一边在心中唾弃牧晚秋太过风骚,一边又不由得暗暗羡慕,为什么自己没有生得那么一副好相貌? 牧嫣然不想看到牧晚秋过得好,她便只能拼命在牧晚秋身上找茬。 最后,她看到了牧晚秋眼底下隐隐的青黑,即便她用脂粉做了遮掩,但隐约还是能看得到。 她的好气色一定都是用脂粉修饰出来的! 实际上,说不定她嫁过去这三天都在苦哈哈地照顾那病秧子呢! 不然那眼底的青黑是怎么来的? 瞬间,牧嫣然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原本的不痛快都一下烟消云散了。 如果牧晚秋知道牧嫣然心中的想法,定然要朝她大大地翻个白眼——真相说出来,只怕能把她怄死。 不过,牧嫣然的幸灾乐祸也没持续多久,因为几天后,淮阳王病情开始好转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众百姓都不觉啧啧称奇。 原来冲喜竟然效果这么显着? 很快民间就有了关于牧晚秋的传言,说她福气满满,有旺夫之相,这不,淮阳王就是因为娶了她,才能从鬼门关被拉回来。 旺夫的牧晚秋每天都很累,每天起床都是腰酸背痛,双腿打颤。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武功不错,身体更是好极了,现在,她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现在,牧晚秋又恢复了每天的锻炼,以前她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锻炼,现在,她成了淮阳王府的女主人,淮阳王府的演练场便全都是她的天下。 鹤羽被淮阳王府的下人喂养得很好,此前牧晚秋只能隔三差五地来骑一骑,现在牧晚秋每天都可以骑着它在教练场酣畅淋漓地驰骋,真是好不痛快。 孝文帝派来的太医一直都在淮阳王府留守,萧君离的病情便一直保持在“暂时死不了,但看起来也活不久”的状态里。 是以,牧晚秋在教练场上肆意驰骋的时候,萧君离只能干看着。 他不禁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该装病? 不过,想到这次装病让他娶上了王妃,他又觉得装得很值。 半月后的某一天,白凌锋登门了。 与他一道的,还有白瑾辰。 白瑾辰走路的姿势略有僵硬,不要问是为什么,问就是挨了打。 有些账,是注定要被清算的,想逃也逃不掉。 不过,这一顿打换来了白瑾辰继续留在五城兵马司的自由,他便觉得这一顿打挨得十分值。 白凌锋之所以上门,是因为他很快又要离京了。 他这次回来,也只是例行述职,在京中逗留了大半个月,他也的确该回去了。 因为萧君离的病弱人设,此前牧晚秋好几回去白家探望外祖父,萧君离都没能陪同。 其实萧君离提出过陪同的要求,毕竟他的病情是一点点好转的,但他的提议却被牧晚秋拒绝了。 牧晚秋不希望萧君离和白家走得太近,至少表面上不能让人觉得他们关系亲近。 若是对外释放出太过亲近的信号,牧晚秋只怕他们双方都要惹来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烦。 在局势还不甚明朗之前,牧晚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萧子骞虽然已经被打发去守皇陵,按理说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白家上辈子满门被灭的惨剧,也依旧让牧晚秋心中惴惴。 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牧晚秋也担心,白家的那个劫难依旧没有过,只是给白家设套的人,从萧子骞变成了别人。 所以,牧晚秋对此便格外小心翼翼,不肯让萧君离主动登白家的门。 不仅如此,牧晚秋还做了其他的一些安排。 譬如当日外祖父回京时直接拦下了送亲队伍,差点把自己这个新娘子抢走,把这场亲事搅黄,这件事也被牧晚秋派人有意渲染,让人觉得外祖父与萧君离关系不睦。 若是萧君离真的只剩了一口气,或是直接一命呜呼了,孝文帝自然不会在意外祖父和萧君离之间的关系如何。 但现在萧君离正在慢慢好转,牧晚秋只怕孝文帝又要开始患疑心病了。 所以,牧晚秋只能从各方面着手,抢先一步营造出外祖父对萧君离十分瞧不上,彼此关系不睦的假象。 ——哦,或许,这也并非什么假象,因为此时外祖父看萧君离的眼神,的确是带着满满的嫌弃。 白凌锋常年征战沙场,周身都自带一股凛然的杀气。 此时,他在萧君离面前也全然没有收敛自己身上的杀气,甚至刻意将自己的气势外放,带着一股浓浓的压迫之感。 萧君离的面色还是苍白的,打眼一看,整个人俨然就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但是,他面对白凌锋的凌冽杀气,却是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从容淡定。 萧君离自己原本就是个气场强大的人,只是此时,他在白凌锋面前收敛起了自己的气势,表现出了晚辈对长辈该有的不卑不亢的姿态。 面对白凌锋的这副气势,便是亲孙子白瑾辰都禁不住缩了缩脖子,但萧君离的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竹一般。 白凌锋原本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萧君离的表现倒是让他意外,意外中又带着满意。 如果连自己这点子气势都扛不住,在白凌锋看来,也就是个虚有其表的酒囊饭袋。 白凌锋忍不住朝白瑾辰瞥去一眼,那眼神中满是嫌弃。 有了白瑾辰的衬托,白凌锋竟然觉得萧君离也挺不错的。 突然躺枪的白瑾辰:…… 或许,他就不该跟来。 白凌锋收回了对白瑾辰的鄙视,再看向萧君离时,神色间便又多了几分郑重其事。 “王爷,老臣今日前来,是想托大在王爷面前多说两句。 老臣只有晚晚一个外孙女,她便是老臣的掌上明珠,她嫁给了你,那日后便是王爷的妻,老臣希望王爷能对她真心相待,莫要辜负了她。 若是哪日王爷瞧上了别的女子,便索性给她一份放妻书,莫要将她拘在这王府后院中,让她蹉跎一生。” 白凌锋对萧君离说出这番话,是有些越界了,就算他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但萧君离是王爷,他们之间也是皇亲贵胄与臣子的关系。 白凌锋之所以会说这番话,是因为此前牧晚秋去白家之时,在言语中便流露出了他们二人两情相悦的情愫。 便是白瑾辰都透露二人关系不浅,白凌锋自己也打探了一番,将此前发生在皇家书院,萧君离两次为牧晚秋出头的事都打探了清楚。 那些事情都表明,他们二人此前或许真的是互生了情感。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白凌锋这次上门,便是想要验证一番,萧君离对牧晚秋到底是不是如传言那般早生了情愫。 带着这样的目的,白凌锋这才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这一番话。 牧晚秋和白瑾辰听了,面色都微微变了变,牧晚秋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萧君离闻言,面色当即一凛,周身立马便释放出了一股强势的威压。 他沉声开口,“您请放心,永远都不可能会有那一天! 本王这辈子只会娶一个王妃,本王的后院,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他的态度强势,语气甚至有些不客气。 因为白凌锋口中所说的放妻书,让萧君离生出了不快。 他怎么可能会给牧晚秋放妻书?这玩意儿他这辈子都不会写! 白凌锋一直牢牢盯着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对牧晚秋的霸道的占有欲,也看到了他下意识牢牢抓住牧晚秋的手的动作,白凌锋的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是稍感满意。 一个人的下意识反应和表现是不会骗人的。 萧君离方才的那番表现让他放心几分。 只要他对晚晚是有真感情的,那晚晚的日子过得就不会差。 萧君离虽然对外名声不好,但名声都是虚的,白凌锋对他很满意的一点就是,他的后院里没有那些个妖妖娆娆的莺莺燕燕,可见他是个洁身自好的。 不过,白凌锋就算是满意,也不会表现出来。 他依旧是那副略显冷淡的样子,“希望王爷能说到做到。” 萧君离的语气郑重。 “本王愿以自己的性命起誓,此生决不负她。” 牧晚秋闻言,禁不住伸手反握住他,萧君离便用更大的力道回握住她。 牧晚秋感受到他手心的宽厚和温暖,她的心头也不由得多了一份柔软的安心。 白瑾辰看着两人之间那骤然释放出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情脉脉,瞬间觉得自己的牙掉了一地。 同时,心中又莫名生出了一丝难掩的羡慕。 突然也想娶媳妇儿了。 白凌锋一把年纪,也有点被酸到了。 不过,更多的却是踏实和放心。 经过这一番交锋之后,白凌锋的态度便有了转变,对萧君离的态度虽然还是算不上热络,但好歹没有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 不过,白凌锋也没有久留。 他来走这一趟,便是因为对牧晚秋的这场婚姻不够放心,现在他已经确认了自己想确认之事,自然就该走了。 第541章 乔峥嵘从军 第541章:乔峥嵘从军 牧晚秋的心中顿时升起浓浓的不舍,望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依赖与眷恋。 白凌锋对上她的眼神,心中也生出了浓浓的不舍。 他的语气便不由多了几分柔软。 “外祖父肩上担负着自己的责任,就算再不舍,也该离开了。 你在京中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被人欺负了去,若是真的被欺负了,便写信告诉外祖父,外祖父便是在漠北,也能想办法为你讨回公道!” 他说着,又瞥了萧君离一眼。 他话里那个可能欺负牧晚秋的人是谁,再明显不过。 萧君离一副正气凛然的神色,像是完全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 反正,他是不可能会欺负牧晚秋的,白凌锋便是想要抓自己的把柄,也绝对抓不到。 牧晚秋对他很是不舍,不舍中还夹杂着担忧,“战场上刀枪无言,外祖父,您要万事小心,更要好好地保重身体,千万不要生病和受伤。” 白凌锋朝她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还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 “凭借外祖父的武功,便是想要受伤都难,你个小丫头就不要担心了。” 牧晚秋闻言,却并没有因此就彻底放下心来。 外祖父的功夫就算再好,那也是肉体凡胎,现在年纪也大了,不比从前了。 但这样的话外祖父定然是不爱听的,他性格要强,最是不肯服老的。 牧晚秋的心思一动,忽的道:“外祖父,我想把一个人送去您的麾下。 此人武功高强,且有勇有谋,是个可塑之才,外祖父您见了定然会喜欢的。” 牧晚秋一脸真诚,极力向他推荐。 白凌锋闻言,不觉来了几分兴趣,“哦?你的身边还有这样的人才?叫什么?” “他叫乔峥嵘。” 牧晚秋当即认认真真地把乔峥嵘在外祖父面前推荐了一番。 她的确没有说谎,乔峥嵘的确武功高强,关于这一点,牧晚秋早已经见识过,也没人会怀疑。 至于她说对方有勇有谋,这一点则是通过前世的记忆得出的结论。 上辈子,他便是萧子骞的得力干将,为他征战沙场,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上辈子能做到的事,这辈子必然也能做到。 牧晚秋若是一直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一个小小的侍卫,这未免有些太屈才了。 若说之前还没找到这样的机会更好的安置他,那么现在,岂不是一次最恰当的机会? 她这么安排,既能让乔峥嵘能如上辈子那般,有一个更好的前程,不会因为自己的干预而被埋没。 同时,她也抱有自己的私心。 她希望乔峥嵘跟在外祖父身边,能在适当的时候保护他。 这个想法是她临时起意冒出来的,此前并没有询问过乔峥嵘的意思。 不过,凭借牧晚秋对乔峥嵘的了解,他会拒绝的可能性不大。 他并非庸碌之辈,也有着自己的抱负,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唯一让他有所牵挂的,大概就只有乔青青了。 不过乔青青现在在酒楼已经站稳脚跟,她自己对此也十分适应且满足,加上有乔木乔林的照应,还有自己的照拂,也出不了什么事。 牧晚秋心中这般想着,但此事到底突然,她也还没问过乔峥嵘自己的意思,她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她道:“不过我此前没有想起来这一茬,便没有对他提起过,我现在就派人把他寻来,好生询问他的意愿,外祖父您便且等等,好不好?” 牧晚秋祈求地望着白凌锋,白凌锋哪里还能说得出拒绝的话? 左右不过就是多耽搁一些时间,也不急。 牧晚秋当即就派人去把乔峥嵘唤来,想了想她又多加了几个名字。 那几人都是牧晚秋觉得会愿意跟乔峥嵘一道去的人。 萧君离全程听着,心中莫名泛酸。 那个乔峥嵘不过就是功夫比寻常人好一点罢了,怎么就被她夸上天去了? 很快,乔峥嵘和那几名乔家兄弟就被寻来了。 牧晚秋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自己的意思道出。 听了牧晚秋的话,乔峥嵘的眼睛明显有了意动之色,其余几人亦是如此。 牧晚秋见此便知道,此事并非自己一厢情愿,乔峥嵘果然也是有野心,有抱负之人。 牧晚秋担心他放心不下乔青青,便再次主动开口,“如果你是放不下青青的话,那你大可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青青被人欺负了去。” 乔峥嵘闻言,便几乎再没半分迟疑,直接便做了决定。 “承蒙小姐看重,属下方能有此难得的机会,属下感激不尽! 属下亦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建功扬名,不辜负小姐的期望!” 建功立业,本就是男儿应做之事。 他心底深处,未必就没有大干一番事业的念头,只是因为自己此前已经效命于牧晚秋,他便要对她忠心耿耿,不敢再生其他的念头罢了。 现在,牧晚秋主动提出了让他去战场拼搏,这俨然是摆在自己面前最好的一次机会,自己又岂能不识好歹地拒绝? 唯一的挂念便是乔青青,不过有牧晚秋开口保证,他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乔峥嵘都表了态,其他几名乔家兄弟也都纷纷开口,亦是答应了此事。 牧晚秋对此十分满意。 几人第一次拜见白凌锋,态度都十分恭敬。 不仅仅因为白凌锋是牧晚秋的外祖父,更因为他是保家卫国的镇国将军,若非有镇国将军这样的大将和军士们在边疆守卫,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也过不上那么安逸和平的日子。 白凌锋忽的出手,直接便对着乔峥嵘而去。 他的出招十分猝不及防,然而,乔峥嵘的反应却也不慢,他飞快出招,直接将白凌锋的攻势挡了回去。 然后,两人便直接顺势切磋了起来。 白凌锋本意是要试一试对方的身手,究竟是不是真的如牧晚秋方才所说那般不凡。 一番切磋之后白凌锋便多了几分认真,两人打了有一刻钟,白凌锋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满意之色。 “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难得他竟然会这般直接地夸人,牧晚秋心中生出与有荣焉之感,乔峥嵘心中亦是高兴,只是他表面却一派沉静稳重之态。 “白老将军谬赞了。” 萧君离见了这一幕,原本就酸不溜秋的心里头,瞬间更不是滋味了。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值得这般赞不绝口? 若非他要装病,他定要好好地跟乔峥嵘切磋一场,定能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乔建柏等人也都跃跃欲试,想要跟白凌锋一一切磋,但白凌锋却是没了这个打算。 乔峥嵘的功夫不错,其他人或许没有乔峥嵘的功夫好,但想来也不差。 白凌锋心中对他们的武力值大概有了评估,知道这些人不是虚有其表的空架子,那就够了,这些人,他都乐意收到麾下。 就算要切磋功夫,以后也多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牧晚秋特意对乔峥嵘认真叮嘱了一番,希望他能代替自己好好照看外祖父,若是他的身体有什么不适之处,也要第一时间给自己写信。 外祖父对自己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牧晚秋心中难免便要多操心几分。 白凌锋体恤他们,给了他们一些时间各自回去收拾细软,并与家人告别,他与一众心腹在十里亭处小候。 他只等一个时辰,若是他们一个时辰内还不能处理好那些事,那白凌锋对他们的能力也要生出些许疑问了。 若是敌军来袭,他们这么磨磨唧唧,岂不是只能等死? 白瑾辰从头到尾旁观着,简直嫉妒得眼都红了。 啊啊啊,为什么他们都可以随祖父出征,自己却不行? 他的功夫也半点都不比乔峥嵘差啊! 白瑾辰忍啊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祖父,我也想……” 白凌锋:“不,你不想。” 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白瑾辰的话。 即便没听完他的后半截话,但白凌锋还是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白瑾辰委屈巴巴,“祖父……” 白凌锋朝他冷冷地甩来一记眼刀子,“看来上回挨的打还不够重,还没长记性是?” 白瑾辰一噎,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幻灭了,整个人都蔫头耷脑的,提不起劲儿来。 乔青青没想到兄长突然要去从军,乍然听说这个消息,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心中更是禁不住升起一阵深深的不舍。 乔峥嵘伸臂抱了抱她,心中亦是十分不舍,但他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此时便是再不舍,也不能心软。 他很感激牧晚秋没错,但他也不想一辈子就只给她当侍卫,他也想要建功立业,为自己,为妹妹挣来更加广阔的未来。 乔青青哭过一阵之后便慢慢收了眼泪。 心中即便很是不舍,但还是选择理解和支持。 就好似当初自己选择来酒楼当厨子,哥哥其实心中也同样不赞同,但他还是选择了尊重她。 现在哥哥也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自己也要支持他。 乔青青转身就去装了很多方便储存的小吃肉干,这些都是她闲暇时研究捣鼓出来的,原本是打算休息之时带回去给姑娘和冷月、云芷吃的,现在她全都一股脑给哥哥装上了。 乔峥嵘也没有推辞,尽数收下。 第542章 三元及第 第542章:三元及第 乔木、乔林等一开始被安排在酒楼、客栈当差的人,也都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他们都选择留了下来。 只有乔建柏等原本就比较擅武,也一直跟在乔峥嵘身边做事的人跟着他一道走了。 乔建松也一道随行,他是大家当中功夫最差的,但他有急智。 两军交锋,不仅需要善武的士兵,更需要能出谋划策的军师。 乔建松并不敢托大觉得自己已经能担得起军师之职,但他却是想要努力试一试,想要将自己的才学发挥到更大,更广阔的天地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当初义无反顾追随着乔峥嵘而来到京城的乔家一众兄弟们,都在这里寻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那片天地。 他们每个人都努力地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中努力奋斗,多年后,就算没能挣出多么辉煌的成绩,但至少,可以无愧于心。 白凌锋的离开让牧晚秋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之中。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悲观的人,很快便又打起了精神。 这辈子她能改变那么多事情,她相信,白家最后的悲剧,也定然能彻底逆转。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会试开始了。 会试在京城礼部官署举行,只有举人有资格参加,考中之后,便是贡士。 自从年前与苏樱雪把话说开了之后,牧元恒整个人便彻底振作了起来,复习的状态十分好,这次进考场前,他亦是精神饱满,信心十足。 其余考生们,有人神采奕奕,踌躇满志,有人却是心怀忐忑,视死如归,众生百态,在此时都尽数呈现。 有间客栈的一群考生倒是有说有笑。 他们住在有间客栈的这段时间,彼此早已相熟,不少人都是因为互相切磋学问而大有精进。 成余墨、姚浩青和江晏之三人更是有着险些错过考试,后来又机缘巧合被搭救,险险赶上考试的经历,是以三人的情分倒是比旁人要更深。 三人中,成余墨的学问最好,其余两人略有逊色,却也各有所长,三人时常一起讨论学问,也算是取长补短,互相帮忙。 三人对自己的水平都有估量,只要正常发挥,应当都能考中,是以状态都很是轻松。 萧君离的表弟梁浩权也是今年的举人,只不过,他这次只勉强挂在了末尾,能考上,这其中大有侥幸的成分。 饶是如此,梁崇海也很是高兴。 也正因如此,他们对这次的会试也并不抱什么希望,便只是先下场试一试罢了。 若是能考中,那再好不过,若是考不中,那便再复习三年,再花三年把基础夯实,下次再战,成功的几率也能大大提升。 梁浩权并非多聪明的人,但好在他为人踏实肯上进,也坚信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道理。 梁家并不缺这点银子,只要梁浩权想要继续努力搏一搏,梁崇海都会支持他继续考下去。 梁崇海知道萧君离不喜欢被人打扰,在他的约束下,梁家人都没有不识趣地上淮阳王府讨嫌。 萧君离对舅舅和表弟没什么意见,但梁夫人和梁曼曼的作派让他十分不喜,这大半年她们没闹出什么幺蛾子,萧君离倒也愿意给他们一些亲戚的体面。 是以,每逢年节,他都会往梁府送去丰厚的年礼。 梁崇海的生意根基都在江南,要在京城打开局面也并没那么简单,萧君离也在暗中略施手段,提供了些许帮助。 不过这些,他并没有让梁崇海知道。 对于表弟梁浩权,他也给对方送去了一些科考有用的书籍,那份炙手可热,一度让京中学子疯抢的《科举旬刊》,萧君离也每一期都给他留了一份。 萧君离不是性子并不热忱,他觉得彼此间保持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都说患难见人心,上回萧君离突然“病入膏肓”之事,倒是也检验了一番梁家人的人心。 梁崇海听说这个消息,当即就想方设法地寻来了各种珍贵至极的药材,更是多方求人,想方设法地去寻那些有名望的胡医,希望能把萧君离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他数次来王府探望萧君离,眼眶都是红的,眸底深处的担忧根本做不得假。 当时奕风瞧他那副神色,都很是于心不忍,恨不得当场就把真相告诉他了。 等到萧君离冲喜成功,终于苏醒的时候,梁崇海也是第一时间就来探望,当时他几乎喜极而泣,整个人都苍老憔悴了一大圈。 他并不知道萧君离是在装病,他便将那些功劳都尽数归功到了牧晚秋的身上,他看着牧晚秋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 经过了这件事,萧君离原本冷冷淡淡的性子,在面对他时便也不免多了几分柔和。 这次梁浩权要参加会试,萧君离没什么可以帮他的,便给他送去了一本考场注意事项的小册子,那小册子将考场上所需注意的方方面面都写得一清二楚。 会试需考三场,每一场三天。 这九天,是可以决定他们的未来和命运的九天。 再难熬,也总有熬过去的时候。 等到考试结束的锣鼓声响起时,众考生都放下了笔。 究竟是成是败,皆已成定局。 考完了,紧接着便是等待放榜的时间了。 若是一朝落榜,便只能再等三年,才有第二次机会。 科举便是这般残酷,若是没有真才实学,便注定吃不了这碗饭。 从这一点看,白瑾辰对自己倒是十分有自知之明。 在紧张又忐忑的期待中,会试放榜了。 牧元恒发挥稳定,再次考了个头名,成了会元。 他先是解元,现在又成了会元,若是殿试他再拿个状元回来,那就是三元及第的美谈了。 而有间客栈的一众考生们,也无一例外尽数上榜,只不过他们的名次有前有后罢了。 知道这个消息,谢方平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 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这无疑是他们客栈的又一个有力的活招牌,从此以后他们客栈就更不愁没生意了。 牧晚秋听闻了消息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不过,这样的名声有好处,也会成为负累。 她只是想要把客栈打造成读书人的舆论汇聚地,成为读书人认定的标杆,但也不能将客栈过分神化。 若是那些读书人自己不努力,便是在客栈住一辈子也考不上。 若是有人因为落榜了就怪到客栈的身上,并以此为由大吵大闹,那他们客栈就遭了无妄之灾了。 所以,在客栈所有考生都上榜的这个好消息传出去的同时,牧晚秋也派人有意控制舆论,既宣扬了有间客栈的好风水和浓郁的学风,同时也强调要想金榜题名,归根结底还是离不开个人自身的努力。 而梁浩权那边,也没有发生奇迹,他果然未曾上榜。 得知这个消息,他只是短暂地失落,很快就释然了。 原本他连自己能考上举人都不抱希望的,现在他成了举人,这对他来说便是莫大的进步。 对于考上了贡士的考生来说,这场旷日持久的考试依旧未曾结束。 因为紧接着,还有一场更加关键的,也是最后一场考试:殿试。 殿试是由皇上亲自主持,一般是在殿前进行。 大多数读书人都没有机会窥见天颜,初次见到,有那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只怕直接就要紧张得打摆子,更遑论还要在殿前进行策论应答。 所以殿试,考的不仅仅是考生的才学,也是考其心理素质和表达能力。 便是心理素质和表达能力都过关了,口音也是一道门槛。 不同的考生来自天南海北,大家的口音自然也各有不同。 此前便有考生,因为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因此而不得皇上喜欢,原本卷面成绩名列前茅,却因为这浓重的口音而被远远拉低了名次。 如果你才学了得,心理素质过关,表达能力流畅自如,口音也没问题,那就万无一失了吗? 不,你还不能长得太丑。 虽然,这一条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这却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就算不能要求每个考生都貌赛潘安,但至少也得容貌周正,不能把皇上给丑到了。 若是长得太丑,日后当了父母官,在百姓面前,那也失了威严啊。 自古以来,状元榜眼和探花,便没有丑的。 不仅不丑,还俱是样貌不凡,毕竟,这前三甲可是门面。 如果两个学子各方面都不分伯仲,那该如何分出个先后来?旁的没法衡量,那自然就只能看脸了。 那些长得丑的,只能去怪自己爹妈没把自己生得好看些了。 关于这一点,牧元恒就不得不感谢自己的亲爹了。 别看牧志贤现在已经油腻了,但他年轻时亦是个丰神俊朗的俏郎君。 牧元恒的长相,大多都随了他。 跟萧君离这样的神颜自然是没法比,但在这一批学子中,他的确是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殿试这一天,牧晚秋很是紧张。 因为这一场殿试,不仅仅是与牧元恒的前程有关,更是跟他与苏樱雪的未来息息相关。 上辈子,牧元恒便是状元。 这辈子,牧晚秋只期盼着他依旧是状元,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重生而发生改变! 牧晚秋的紧张,一直持续到了奕风带回第一手消息为止:一切都没有变,牧元恒依旧是状元! 第543章 请旨赐婚,双喜临门 第543章:请旨赐婚,双喜临门 不,这一切又变了,因为这一世,牧元恒不仅仅是状元,他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 牧晚秋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 “还有一件事,属下还没来得及回禀。” “牧公子被钦点为状元之后,当场就向皇上求了一道圣旨,请皇上为他和苏小姐赐婚!” 牧晚秋闻言,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她的眼底只有惊喜。 因为在此之前,牧晚秋就已经知道了牧元恒的这个意图。 他们两人已经互相表明心意,也没了杜氏这个绊脚石,但是,却还有牧志贤这个需要攻克的难题。 牧元恒显然对自己亲爹也十分了解,如果他直接跟对方说自己想娶苏樱雪,牧志贤必然不可能同意。 不论是苏樱雪曾经的那段过去,还是苏樱雪的家世背景,都不符合牧志贤的预期。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请求赐婚,有皇上的圣旨压着,牧志贤心中就算是再怎么憋屈,也断然不敢抗旨。 其实这法子,也跟萧君离和牧晚秋之间的亲事差不多。 牧晚秋也是被一道圣旨指婚指给了萧君离。 只不过这整件事都是萧君离的心机和谋算,而牧元恒要求得圣旨,就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 他只有成了状元,成了站在顶峰那个最最优秀的人,才能有开口向孝文帝请旨的机会。 优秀的人总是会有些特权,这件事也能成为一桩佳话。 如若他只是泯然众人中的一个寻常学子,他贸然开口请旨赐婚,那只会让孝文帝觉得他太妄自尊大。 牧晚秋急忙问,“那皇上答应了吗?” 奕风笑嘻嘻的,也不敢卖关子,忙不迭地点头。 “答应了!自是答应了!属下瞧着,牧公子离开皇宫的时候,嘴角都快笑歪了呢!” 牧晚秋闻言,脸上的笑意也愈浓了几分,心底深处霎时涌起一股深深的喜悦。 牧晚秋也猜到了这个结果。 这对孝文帝来说,俨然是成人之美的一桩小事。 而且,苏樱雪还曾有过那么一段过往,那段过往到底是荣华公主造成的,她也算是皇室愧对之人。 孝文帝爱名声,现在牧元恒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不介意苏樱雪的过往,还当众高调求娶,孝文帝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对苏樱雪来说,是一桩天大的大好姻缘啊! 孝文帝不仅不会拒绝,为了表示皇恩浩荡,他还会给苏樱雪赐下一笔体面的嫁妆呢! 真好。 上辈子的一桩遗憾,又被弥补了,真好! 牧晚秋当即转头对冷月吩咐,“你去苏府跑一趟,把樱雪请到有间酒楼的老地方,我们一起看状元游街!” 冷月得了吩咐,当即欢快地应了一声,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牧晚秋不知道苏樱雪有没有提前定包厢,但自己的消息是最快的,苏樱雪此时定然没那么快得到消息。 她还没收到消息之前,就算定了包厢想来也不会安心去看,所以她多半还在家中。 待冷月带去这个好消息,她也必然十分乐意与自己一道去看状元游街。 至于她原本定的包厢,退了便是。 萧君离听了牧晚秋的安排,原本因为她的欢喜而笼上的微微笑意都瞬间消失了。 “你与她一道看状元游街,我呢?” 他的眼神幽幽的,语气也也平白多了一股幽怨之意。 牧晚秋顿了顿,一时不觉微微语塞。 她能说,自己完全没把他考虑在内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是绝对不能这么说的。 牧晚秋一本正经地道:“殿下现在是病人,这种场合怎么能出现?你自然是应该在府中好好养病!” 萧君离:…… 他当初装病固然是为了能尽快娶回牧晚秋,但同时也是为了迷惑孝文帝。 孝文帝并不知道萧君离早就服下了回心丹,这大半年的休养,他体内的毒素也早就排干净了。 依照他身体原本的状况,萧君离的确是差不多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 现在他虽然因冲喜有所好转,但对外也依旧是病弱的状态。 现在牧晚秋用这话来堵他,萧君离一时梗住。 牧晚秋见他的脸色臭臭的,便软了声音,好声好气地哄他,萧君离是软不吃硬,在她的一番哄劝之下,终于勉为其难地原谅了她。 不过,牧晚秋离开的时候,嘴巴都麻了…… 这就是代价。 冷月到苏府的时候,苏樱雪的确正在坐立不安地等着消息。 她既担心牧元恒没发挥好,名次不佳,又担心牧元恒向孝文帝请旨赐婚会让皇上不喜,甚至请旨失败。 冷月带来的这两个好消息,瞬间叫她愁绪尽散,脸上瞬间便绽放出了灿烂的笑意,心口更像是灌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 对上冷月笑嘻嘻的眼神,苏樱雪这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了羞涩之意,面颊也不由得一阵阵滚烫。 冷月又笑着传达了牧晚秋邀请她一起去看状元游街的请求,苏樱雪眼下心已经定了,自然欣然应允。 苏樱雪想了想,又转身吩咐自己的丫鬟去安家也传个信,问问安知宜想不想一起去。 安知宜也知道了自己和牧元恒的事,现在此事落定了,苏樱雪便也不打算瞒着她。 一贯内敛的她,现在竟也生出了想要在姐妹面前好好炫耀一番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安大人会不会允许她出门。 上次大年初一之时,安知宜便险些出事,那件事至今还没查出幕后之人呢。 但她不能去是一回事,自己有没有主动相邀又是另一回事。 冷月听了她的话,便直接道:“奴婢去,奴婢脚程快。” 苏樱雪想了想也没拒绝,点头答应了。 安知宜对冷月更加熟悉,由她去传话也更稳妥些。 而此时的牧元恒,的确是嘴角都快笑歪了。 他平日在同窗面前,素来都比较内敛,今日倒是难得有这般情绪外放的时候。 众人瞧他那般春风得意,心中固然有些羡慕嫉妒,但也觉得他就算再高兴也不为过。 三元及第啊! 这样荣耀的事发生在他们的头上,他们也高兴啊! 更何况,牧元恒这还是双喜临门。 方才在殿前的众考生们都见证了牧元恒大胆向孝文帝请旨赐婚的情形。 他可真大胆啊!也不怕被皇上贴上一个儿女情长的标签。 让人羡慕嫉妒的是,他又赌赢了,孝文帝看他的眼神更添了赞誉之色,最后还给他赐了“金玉良缘”这四个大字! 唉,早知道当众请旨赐婚能得到皇上的青眼,他们就也事先安排上了。 但他们失了先机,若是牧元恒请旨赐婚了之后他们再跟着请旨,那就是东施效颦,效果必然大打折扣,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 毕竟皇上也不是红娘,不是专门给他们赐婚的啊。 状元是牧元恒,探花是另外一个府县的解元,名唤姚腾飞,榜眼则是成余墨。 头三甲都穿上了游街的衣裳,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由侍卫牵着,敲敲打打地开始游街。 道路两边的酒楼茶肆早就被包场了,老少皆有。 年轻的姑娘既想看热闹,也想要趁机为自己相看一个夫婿。 年长的夫人和老爷们,同样也是要为自家女儿寻觅夫婿的想法。 大家看到年轻有为,丰神俊朗的状元郎,那手帕和荷包便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 成余墨也长得不错,他也收获了不少手帕荷包。 但两人都十分默契,一个都没有接。 牧元恒今日姻缘已定,他自然不可能会接旁人的东西。 而成余墨,他也早与先生的女儿定了情,原本就打算考中之后便去提亲。 今日牧元恒向孝文帝请旨赐婚,也让成余墨心中生出了懊恼。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虽然他只是探花,但若是他率先请求皇上赐婚,想来皇上也是不会拒绝的。 但奈何,他之前没有想到,之后再跟着请旨就不妥了。 榜眼今年已年近四十,虽然他也长得很是儒雅,但在状元和探花的对比之下,自然就逊色多了,几乎没人往他身上扔荷包香囊。 便是扔到他身上的,也是准头不好扔歪了。 一来大多数人的确都是颜控,二来,榜眼这年纪,自然早就成婚了,孩子都满地跑了,她们上赶着往上凑,莫非是要给人当小妾不成? 是以,大姑娘小媳妇们便齐齐将火力对准了年轻俊逸的状元和探花。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两位青年才俊,也都名草有主了,她们注定要痴心错付了! 此时,有间酒楼的天字包厢中,牧晚秋、苏樱雪和安知宜都在。 安知珏没有阻拦安知宜出门,而是亲自送她到了包厢门口,亲眼看到了牧晚秋和苏樱雪都在,这才放心离开。 他也没走,而是在一楼寻了个位置等着。 今日的日子特殊,原本一楼也是没有位置的,但有书生认出了安知珏,当即便热切主动地给他让位置,安知珏也没有推辞,便直接坐了下来。 每一期《科举旬刊》,安知珏都有文章登载,但凡是有心科举的书生,便没有没看过的。 眼下竟然意外见到了正主,大家自然激动。 有人紧张又忐忑地向他问起了问题,安知珏也态度和煦地解答了。 有人开了头,众书生们便纷纷与他讨论起学问来,很快,他的周围就围满了书生,一时之间,大家倒是把状元游街给忘了。 第544章 扔荷包大战 第544章:扔荷包大战 而楼上包厢里的三人,却是兴致勃勃地伸长了脖子往外瞧。 随着那敲锣打鼓的仪仗越来越近,她们三人脸上的兴奋之色便越浓。 苏樱雪望着那缓缓靠近的队伍,看着最前面的那人,一双眸中,好似盛满了星光,又掺杂着点点羞涩。 这一刻,苏樱雪觉得自己幸福得无以言表。 以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在这一刻都尽数释然。 或许正因为以前曾经吃过那些苦头,现在的一切,才越发弥足珍贵,让她禁不住为之动容落泪。 牧晚秋的话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快,樱雪,你的香囊荷包准备好了吗?马上就到了!” 苏樱雪当即便敛了思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那人,唇上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老远,就已经有人朝那边扔荷包手帕了,他们所过的街道上,到处都是香囊荷包。 若是趁机去捡,再转手卖掉,只怕都能小小地发一笔财呢。 游街队伍慢慢近了,在牧晚秋和安知宜的齐齐催促下,苏樱雪终于还是把自己手中的香囊扔了下去。 但是,她扔的力道太小,那香囊轻飘飘地飘落在地上,根本连牧元恒的衣角都没沾上。 苏樱雪抿了抿唇。 牧晚秋鼓励她,“没事,再试试!反正你准备的多,还可以多试几次!” 苏樱雪面颊有些微微发烫,她的确是准备了不少手帕和荷包。 这样的行径在以前的苏樱雪看来是十分孟浪,她觉得自己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便只是凑热闹她也不会。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仅打破了自己以往的认知,反而还一股脑准备了十几个香囊荷包。 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苏樱雪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掏出准备好的香囊荷包,铆足劲儿往下扔。 但她当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要么扔得太近,要么扔得太远,总之,每一次都跟牧元恒完美错过了。 眼看牧元恒就要从酒楼前走过了,苏樱雪准备的香囊荷包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她不觉有些泄气。 “我的准头不好,定然是扔不到他手上了。” 牧晚秋想了想,直接握住她的手,“来,我帮你一块扔。” 苏樱雪微愣,但却还是没抱什么希望。 “他不知道这是我扔给他的荷包,他定然也不会伸手接的。” 苏樱雪方才瞧着,牧元恒对于那些砸到他身上的东西一概不伸手去接,反而还会伸手略挡一挡,一番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而且他一路而来也都是目不斜视,根本连看都没往旁边的姑娘家们身上看一眼。 苏樱雪见到这番情形,心中是十分满意的。 这至少说明他没有因为高中状元就得意忘形,处处留情。 牧晚秋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朝下面喊一声,他听到你的声音,定然就会朝这边看来了。” 苏樱雪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绯红,有些难以启齿。 眼看他马上就要走过去了,牧晚秋再次出声催促,“快呀,你们都是未婚夫妻了,这有什么? 你没听到周围这么多姑娘家都在扯着嗓子大喊吗? 她们都可以喊,你这个最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怎么就不行了?” 这种时候,京中的小姐们都全然放弃了矜持,在这一天,也没人会去苛责她们。 在牧晚秋的催促下,苏樱雪终于鼓足了勇气,朝着下面的人大喊出声。 “阿言!” 其他人都在喊状元郎,抑或是直呼其名。 就只有苏樱雪,喊出了这个唯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称呼。 牧元恒的耳边尽是一片嘈杂之声,很多人都在街边呼喊着他的名字,他都没有侧头去看,只是一直正视前方,唇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以及一道熟悉的称呼。 牧元恒脸上的笑意微顿,旋即,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第一次转头朝着一侧看去。 他循着那道声音努力搜寻,终于,在一扇窗户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儿。 她俯身于窗前,脸上挂着一抹略显羞涩的笑,眼底一片晶亮,望着自己的眼神好似带着光。 两人目光对视,瞬间,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好似完全被屏蔽掉了,周围的人亦是如此,他们两人,便只看到了彼此。 两人的心都跳得飞快,鬼使神差的,苏樱雪又朝着他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阿言!” 牧元恒看着她,眼底瞬间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 这个方向的其他姑娘们瞬间都发出了一声声更加疯狂的尖叫,简直快要把耳膜都喊炸了。 她们都觉得状元郎是在看她们,殊不知,这一切不过是她们的自作多情罢了。 在两人含情脉脉的深情对望中,牧晚秋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不过,多余的自己还是能发挥些作用的。 她握紧了苏樱雪的手,开口把她的魂儿喊了回来。 “快,配合我,我说扔你就松手。” 苏樱雪忙不迭点头。 “一二三,扔!” 随着牧晚秋的话音一落,苏樱雪的手往前一甩,手中最后一个荷包也直接抛了出去。 因为有牧晚秋的力道辅助,这一次的荷包抛出去的弧度明显要大很多,在几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那个荷包终于不负众望地飞到了牧元恒的跟前。 而从头到尾都没有伸过手的状元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飞快地伸出手,一把将那个荷包抓住,稳稳地捏在了手里。 这一瞬,大家的大喊声似乎都顿住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似是对此番情形有些回不过神来。 下一瞬,众人纷纷回神,旋即便尖叫着,开始更加疯狂地把自己的荷包往他的身上扔。 既然他可以接别人的荷包,那当然也可以接自己的荷包啊! 然而,最后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牧元恒将那荷包捏在手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伸过手。 偶尔有别的荷包扔到了他的马背上,他倒是伸手了,不过是将那荷包扔到地上去。 众人:…… 凭什么他要厚此薄彼? 也有人看明白了,状元郎还是那个状元郎,他是有了心上人啊! 方才他突然转头就是在看他的心上人,突然伸手接荷包,也是在接自己心上人的荷包! 这就有些心塞了。 不过,心塞过后,大家就纷纷搜寻那个让状元郎唯一一次伸手去接荷包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无数目光齐齐朝这边投来,牧晚秋倒是十分怡然自得,对于众人的目光不以为意。 一贯内向腼腆的安知宜竟也没有躲避,而是目光紧盯着下面的某个位置,很是专注,对于众人突然投来的目光像是完全不为所动。 苏樱雪的神色微顿,略有些不自在。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避开那些目光。 自从她经历了那些不好的事之后,就不喜欢面对太多人的打量。 但她的迟疑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她就让自己从容镇定了下来。 现在不一样了。 那些黑暗的过往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她现在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 不久之后,她就会是牧元恒的新娘,她迟早要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是以,苏樱雪也没有再躲,反而大大方方地看向牧元恒,脸上笑意盈盈。 众人的打量大多都是好奇,就算大家现在对牧元恒再迷恋痴狂,也不过是因为他是状元郎的光环加持,也没有谁会真的因为这一面就非他不嫁,要死要活。 是以大家看苏樱雪的目光也并没有带着多少恶意。 心中虽有遗憾,但也不过如此罢了。 很快,大家便又重新将目光投向热闹的街道。 就算得不到,多看看也是好的嘛! 状元的马匹已经慢慢走了过去,牧元恒也总算是收回了目光,重新正视前方。 苏樱雪的目光则是依旧远远追随着他,那里面带着浓浓的爱意。 牧晚秋见了,既为他们感到高兴,同时又觉得微微有些牙酸。 跟他们一比起来,瞬间觉得自己和萧君离的爱情一点都不甜了! 远在王府的萧君离,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 牧晚秋收回在苏樱雪身上的注意力,这时候才注意到,安知宜一直都看着下面的某处,正抿着唇笑呢。 安知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不是表哥白瑾辰是谁? 他当然不是游街的三甲,他是负责维持秩序的侍卫。 然而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有些原本冲着看头三甲游街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看到他的模样之后,一下就调转了目标,借着他维持秩序的机会,疯狂地往他的身上塞手帕香囊荷包。 一般有头有脸的大家闺秀都在二楼三楼的包间,在街边围观的都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姑娘,这其中就不乏大胆热烈的。 对头三甲那样的人物她们高攀不起,那小小的侍卫她们还是可以肖想一下的嘛。 他不接,她们就直接往他怀里塞。 还有人趁机在他胸膛上摸上几把,顺势揩油呢。 然而对那些姑娘家,他又不能动粗,就算他要动粗,他也只有两只手,但其他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们却有无数双手,他也反抗不过来啊。 白瑾辰整个人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惊恐神色,那副模样,委实滑稽。 第545章 当红娘会上瘾 第545章:当红娘会上瘾 安知宜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唇角一直弯着,眉眼间都满是笑意。 牧晚秋见了,更是笑不可抑。 没想到表兄艳福不浅啊! 他这个年纪,也的确是该议亲了。 不过牧晚秋瞧他那样子,还一副没开窍的模样呢。 此时她脑子里怕是除了他的武学事业以外,啥都装不下,便是一个大美女在他面前,他都不见得会多看两眼呢。 也不知道他到底啥时候才会开窍。 不过,这也不是牧晚秋该操心的事,这事自有舅母去操心呢。 牧晚秋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他那傻样。 她转头去看安知宜,发现她的目光依旧追随着白瑾辰,眉眼弯弯,神情很是愉悦。 牧晚秋的心思不由得微微一动,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 莫非…… 原本白瑾辰和安知宜之间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但大年初一那天,白瑾辰英雄救美,过后安知珏兄妹便亲自登了白家的门致谢,他们两人这才有了交集。 后来牧晚秋就被赐婚了,紧接着她便开始一心一意地备嫁,便没有时间去关注他们二人。 牧晚秋不知道的是,白瑾辰动用了遍布街头的眼线,复盘了大年初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帮着安知珏找出了那个指使旁人去害安知宜的幕后之人。 其实不用白瑾辰帮忙,安知珏也已经查出了那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但是白瑾辰肯主动帮忙,还真的查到了线索并主动到安家报信,安知珏还是很记他这笔情。 安知宜那天刚好下厨,她并不知道白瑾辰来了,和丫鬟一道端着饭菜到前厅与兄长用饭,就刚好遇到了。 白瑾辰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便夸了两句,安知宜出于客套便顺势邀他留下来用饭,一般人或许会识趣地拒绝,但白瑾辰不是个一般人。 他摸摸肚子,觉得自己的确饿了,过后他还要赶回衙门值夜班,就真的留下了。 他留下来的结果就是,饭菜不够了,安知宜只能又回厨房加了几道菜。 且因为他在,安知宜也不方便一道同桌而食。 等他吃饱喝足了,安知宜倒是一口都还没吃上。 这时候白瑾辰才后知后觉地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但吃都吃了,也不能吐出来不是。 最后他离开的时候,便又留下了满嘴的盛赞,便好似那是他吃过最美味的吃食一般,直把安知宜夸得面红耳赤。 等白瑾辰走了之后,安知宜这才从安知珏的口中得知了他这次突然前来拜访的原因。 一时间,安知宜的心境更加复杂了,心头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微微异样。 后来,皇家书院开学,牧晚秋借着成亲的名头直接便没有再去,但安知宜和苏樱雪等人却还是要继续去的,好歹要善始善终。 即便只是去皇家书院这段路程,安知珏也派了人护送,后来,安知宜便发现,一路上有好些眼熟的小乞儿一路跟着她的马车,他们只远远跟着,并不主动上前打扰。 但有一次,安知宜的马车车轮子突然坏了,车夫一时修不好,这时便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乞儿上前主动帮修好了。 那小乞儿修好了之后转身就要跑,安知宜把人喊住了,问他为什么跟着自己。 起先那小乞儿还支支吾吾,后来实在顶不住安知宜温声细语的温柔,还是背叛了自家老大,把白瑾辰供了出来。 是白瑾辰让他们跟着她的马车,目的就是为了暗中保护她,以免她再被长乐公主寻人算计。 即便安知宜早就猜到了原因,但真正听到肯定的答复,安知宜的心中,还是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感动,甚至,眼眶都禁不住微微有些发烫。 最后她给那小乞儿硬塞了一锭银子,这才放他离开了。 后来好几次,安知宜在从皇家书院散学回家的时候,都恰好遇到散值的白瑾辰,每次遇到他,他都是那么意气风发,他的脸上,似乎每时每刻都挂着灿烂的笑,便像是个小太阳似的。 安知宜看到这样的他,便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暖了几分,心情亦是不受控制地跟着明媚了起来。 从此以后,每天散学,安知宜便总不受控制地期盼着能与他偶遇。 若是偶遇了,即便只是远远瞧着,彼此没有打招呼,安知宜也会觉得很开心。 若是没有遇到,安知宜的心中就会不受控制地生出微微的失落来。 那天,安知宜回到家,尚未走到自己的院中,就听到了前厅处传来了一道爽朗的笑声,那是她最近越来越熟悉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安知宜的心情立马便明快起来。 她很想到前厅去看看,但最终,她还是因羞怯和礼数而止步。 很快,哥哥就派人来给她传话,让她帮忙做几道小菜。 今日两人是偶然遇上,白瑾辰十分自来熟就凑上去了,因为他之前对安知宜的帮助,安知珏对他的态度倒也多了几分热络。 这次是安知珏主动邀他上门做客,白瑾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不仅答应了,他还不客气地直接点上菜了,可见他对上回安知宜做的菜是真心喜欢。 是以,安知珏这才让安知宜帮忙下厨做几道菜。 安知宜听到哥哥的这个吩咐,顿时觉得心头一喜,当即欢欢喜喜地就去下厨了。 她不仅做了几道小菜,而是花了很多心思,做了很多道自己的拿手好菜,最后,她还亲自与丫鬟一道端上桌。 白瑾辰看到那满桌的好菜时,眼睛都亮了,当即又对她一番毫不吝啬地夸赞。 安知宜听到他的夸赞,心中更是一阵欢喜。 她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与他在背地里为自己做的那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安知宜要退下的时候,白瑾辰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那么多菜我俩也吃不完,安小姐不如坐下一起吃嘛,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安知宜本是觉得不大妥,但没曾想,哥哥竟也没反对,直接让她坐下一道用膳。 这分明是安知宜的家,但是安知宜却觉得很是不自在,反倒是白瑾辰,一副完全当成自己家似的。 之后,白瑾辰就没有再来安家吃过饭了,安知宜也没有再在散学时偶遇过他,直到今天。 原本安知宜只是来随便凑一凑热闹,对于头三甲她都无甚大兴趣。 毕竟,她若是真的要看状元,自家哥哥就是了,她也不用再去看别人。 直到看到白瑾辰。 众多侍卫,安知宜只瞟了一眼,就看到了他,然后,她的目光便不自觉随着他而动。 待看到他被那些人强塞荷包香囊,看到他那副避之不及的惊恐模样时,便觉得甚是可乐。 瞬间,安知宜便觉得,今日这一趟出门,似乎圆满了。 牧晚秋并不知道,安知宜和白瑾辰之间还发生了这么多故事。 此时,牧晚秋的目光便不由得牢牢落在安知宜的脸上,她像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一般,似要从她脸上看透一切。 直到楼下的队伍渐渐远了,白瑾辰也越来越远,彻底瞧不清了,安知宜这才收回了视线。 这一回神,她才发现,牧晚秋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那眼神,很是别有意味。 安知宜见此,莫名觉得心虚,脸上的笑意当即就收了起来,眼神也微微飘忽着。 她故作镇定,“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牧晚秋原本想直接出言询问,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这事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如果是自己想多了,若是贸然开口,岂不是让安知宜徒增尴尬? 若是真的,被自己这么一戳破,说不定安知宜这胆小鬼直接就退缩了。 若真如此,那自己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平白搅了他们的姻缘? 牧晚秋思及此,便笑了笑,敛了面上神色。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笑起来怪好看的。” 牧晚秋的语气一本正经,安知宜闻言,面上顿时就烫了起来。 牧晚秋才是真正的大美人,被大美人夸赞,自然更是让人欣喜。 安知宜见她因自己的一句话就羞得面颊通红的样子,顿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知知果然是太害羞了啊。 实在难以想象她和白瑾辰在一起的样子,就白瑾辰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岂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将她惹得面红耳赤? 不过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牧晚秋也不敢太过想当然,万一是她想多了呢? 就算她没有多想,两人究竟能不能成就姻缘,也是要看很多方面的。 便譬如自家堂哥和樱雪,他们两人,可是经历了两辈子的磨难才在一起的。 上辈子,白家被满门抄斩,彼时表哥都尚未成亲。 而安知宜,她却是没什么印象,也不记得她是否嫁过人。 从牧晚秋的记忆来看,上辈子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但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其实也发生过交集,产生过情愫,只是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若是如此的话,那经过两辈子的磨砺,他们也该修成正果了。 牧晚秋决定要好好地去探查一番,看看两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个苗头。 如果是真的,她不介意帮忙推一把。 ——所以,当红娘是真的会上瘾的吗? 当了一回红娘还不够,每次见到有情人,她都想要在背后推一把。 她该不会是月老转世? 第546章 做一个热心肠的人 第546章:做一个热心肠的人 牧晚秋心中那发散的想法,安知宜并不知道。 她方才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牧晚秋识破了,眼见牧晚秋一副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安知宜顿时禁不住重重地松了口气。 她赶紧敛起了面上的神色,也规规矩矩地收回了目光,再不敢乱看。 片刻之后,她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子微微的黯然之色。 自己竟然对白瑾辰生出那样的心思,她怎么配呢? 白瑾辰出身好,样貌好,人品好,什么都好,想要嫁给他的人,只怕能从这里排到城门口。 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这个身子不洁,名声有瑕的人。 他对自己的那些照应和帮助,也不过就是因为他为人心善罢了,便是换作另外的人,他定然也会出手相帮,自己岂能因此就在这儿自作多情? 安知宜飞快敛起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敢表露半分。 今后,她也会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免得平白给白瑾辰添了麻烦,若是因此让他对自己避之不及,那对安知宜来说,才是真正伤心难过之事。 安知宜的性格,可以说是细腻温婉,也可以说是敏感自卑。 以前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加之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对自己就更是丧失了自信,完全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优点。 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会忍不住飞快地把自己往舒适区里缩,轻易不敢迈出一步来。 牧晚秋一直在暗暗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从一开始的心虚赧然,变成了后来的黯然神伤,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 牧晚秋微微垂眸,看来这件事自己还是得小心斟酌。 自己若是贸然撮合,最后却又没能叫两人修成正果,那对安知宜的伤害和打击可想而知。 牧晚秋压下了自己原本急切的蠢蠢欲动的念头,当即改了主意,决定谋定而后动。 先探探表哥的口风,如果他也有意,那自己便可以徐徐图之,慢慢为两人创造机会。 如果表哥还是傻不愣登的半点不开窍,那她还是不要随便掺和的好。 她们两人这般各怀心思,苏樱雪则是依旧伸长了脖子朝消失的队伍瞧,明知道早就看不到了,却还是不舍得收回目光。 牧晚秋率先敛了心神,笑着对苏樱雪打趣了一番,苏樱雪面颊微红,但心中却像是吃了糖一般,甜滋滋的。 三人是来看状元游街的,现在热闹看完了,苏樱雪心情颇好,主动提出索性在这里吃一顿大餐再各自回去。 但牧晚秋却是笑盈盈地提醒她,“状元游街结束了,我猜,宫里的赐婚圣旨也差不多该往两府送去了,你确定你还要在这里吃饭吗?” 苏樱雪一听,先是一愣,旋即这才反应过来,当即面上便露出了几分急切之色。 她竟是完全没有想起这一茬儿来。 现在经牧晚秋一提醒,她立马便待不住了。 若是赐婚圣旨到了,她却不在家中,这,这该多遗憾呀。 看着她这陡然变了的态度,牧晚秋禁不住促狭一笑,苏樱雪被她笑得面上又是一阵微微发热,但她们彼此都已经是这么要好的朋友了,苏樱雪在她面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不颜面了,只略有羞赧地道:“那我先回去了……” 牧晚秋自然也不会阻拦,笑着送她离开了。 安知宜见她那副娇羞又急切的样子,心中立时又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惆怅来。 她可真幸运,少时结实的少年,这么多年依旧坚定不移地站在原地等着她,不离不弃。 而她,与那位前未婚夫更是自幼相识,但一出了事,便终于见识到了何为人心。 牧晚秋询问安知宜要不要留在这里用饭,安知宜心中藏着事情,自然没有在这吃饭的心情,她便摇头婉拒了。 牧晚秋也看出安知宜的心不在焉,她便也没有强留,两人便索性一道相携离开了。 走到了一楼,两人这才发现安知珏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一楼等着。 他的身边依旧围着很多读书人,大家都热切地与他讨论着学问,安知珏都一一耐心解答,并不见半分不耐烦之处。 直到安知宜与牧晚秋携手下来了,他身边的侍卫出声提醒,安知珏这才对众学子提出了告辞。 众学子仍是意犹未尽,有大胆的提出过后欲登门拜访,安知珏想了想,也没有一口拒绝,只道自己公务繁忙,恐不能时时招待,若他们当真有学问上的问题,可以在门房处留下自己的文章和名帖,他有时间自会阅看一二。 听了安知珏的这话,众人顿时更加高兴了起来,登时忙不迭地对他连连致谢。 安知珏说完那话,自己也不由愣了愣。 他以前可从来不是这般热心肠的人。 或许是因为有很多热心肠的人主动帮忙,妹妹才能被安全找回来,之后妹妹也才会数次转危为安。 所以,安知珏觉得,自己或许也可以做一个热心肠的人。 有时候,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对旁人来说,却是莫大的鼓励与帮助。 他不求什么回报,便只希望能给妹妹积一些功德和善缘,让她的后半生都能一直有贵人相助,安安稳稳,顺顺利利。 安知珏走到两人跟前,十分客气地依礼向牧晚秋行了礼。 现在牧晚秋是淮阳王妃,安知珏作为臣子自然要行礼。 他的神色坦然自若,并没有因为两人之前曾经相看过而流露出半分异色来。 牧晚秋亦是一片坦然之色。 他们早就把话说清楚了,安知珏若是扭扭捏捏,紧抓不放,牧晚秋反而会觉得他不够大气,两人现在这样,挺好。 有安知珏亲自护送安知宜,牧晚秋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她便径直离开了。 对于安知珏的百般小心,安知宜也并没有觉得他小题大做,她只感到了备受哥哥关爱的暖意。 两兄妹一道相携离开了酒楼,往家中而去。 牧府中,小厮早早就把牧元恒中了状元的大好消息告诉了牧府众人,牧志贤瞬间高兴得合不拢嘴,整个人都是一派红光满面,意气风发,颇有一种腰杆瞬间都挺直了的感觉。 虽然他当初科举的成绩远不如二弟,但他有个好儿子啊,二弟可没有! 牧志贤暗戳戳地朝牧志飞投去一记炫耀的眼神。 牧志飞也为牧元恒感到骄傲,是以,他压根儿就没接收到自家大哥那点暗戳戳的小心思,瞬间让牧志贤炫耀的成就感大打了折扣。 牧念初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去,脸上也随之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意。 大哥有真才实学,这才是大哥真正该得到的回报。 原本她还担心大哥会因为上次之事而一蹶不振,现在看来,是自己小瞧了大哥。 容氏听了这个好消息,一边为大侄子高兴的同时,也不由得暗暗对自家儿子生出期待。 她不求儿子能跟牧元恒一样三元及第,也不求他考上进士,她只希望儿子能考上举人功名,她就满足了。 正在书院苦读的牧卓尔,不受控制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今日是殿试的大日子,可怜他们这些学子,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潇风书院苦读,便是连去凑个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牧卓尔想,就凭借自家大堂兄那学识,金榜题名定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牧卓尔不知道的是,他的堂兄岂是简单的金榜题名,他是直接考了个三元及第! 因为有了这么一个鲜明的对照组,牧卓尔未来的求学之路瞬间变得更加艰辛了起来…… 很快,报喜官果然敲锣打鼓地来报喜了。 面对那报喜官那不要钱似的吉祥话,牧志贤连牙豁子都笑出来了,给出的打赏亦是十分丰厚。 送走了报喜官,牧志贤当即便迫不及待地盘算着要给儿子办一场庆贺宴,不仅要办,还得大办! 届时他定要将朝中同僚都尽数请来,如此,也能在同僚面前好好长一长脸。 牧志贤当即就按捺不住,立马就起身回了书房,他要亲自写请帖! 牧志贤的兴致高昂,一口气写了一大摞请帖,正觉满心舒畅,还想要继续写下去的时候,外面便有小厮急匆匆地跑来,脸上是一副又惊又喜的神情。 “老爷,宫里来圣旨了!定是皇上给少爷的嘉奖圣旨!” 牧志贤闻言,又惊又喜,一下连毛笔都握不住了。 这么大的事,小厮自然不敢开玩笑。 而这个时候来的圣旨,除了是给他那出息儿子的嘉奖圣旨,还会是什么? 瞬间,牧志贤便觉得自己的脚下都轻飘飘的,整个人都好似走在云端似的。 他急匆匆赶到前厅,那宣旨太监果然笑呵呵地向他道喜,牧志贤心中欢喜无以言表,他非常努力,才克制住了自己笑出声来。 待到牧家众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那宣旨太监这才打开圣旨,尖着嗓子,慢慢地念了起来。 随着那宣旨太监慢慢将圣旨念到后面,牧志贤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凝固。 宣旨太监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为什么连起来,他就听不明白了呢? 谁能告诉他,这为什么会是一道赐婚圣旨?? 赐婚也就罢了,为什么给他儿子赐的,会是那个苏樱雪? 第547章 乱点鸳鸯谱 第547章:乱点鸳鸯谱 不仅牧志贤愣住了,便是牧家的其他众人也都愣住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大家都知道上回杜氏和牧倾语之事便是因为苏樱雪而起,虽然苏樱雪无辜,但经过了那件事大家都知道,牧元恒就算对苏樱雪再倾慕,他都不可能真的把她娶进门了。 现在,皇上竟然直接给牧元恒和苏樱雪赐了婚! 大家以为绝对不可能的事,结果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宣旨太监念完了圣旨,牧志贤依旧是呆呆的,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竟连接旨都忘了。 宣旨太监轻咳一声,牧志飞又飞快伸手捅了自家大哥一下,牧志贤这才如梦初醒,恭恭敬敬地接了旨,然后又勉强撑出笑脸与宣旨太监寒暄。 他实在搞不懂,皇上为什么突然当起了月老。 当月老也就罢了,为什么要乱点鸳鸯谱啊! 他儿子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啊,这多好的前程,他便是想要一个怎样的儿媳妇没有啊! 便是方才他写请帖的时候,已经一边将各户人家的情况都过了一遍,以往万万不敢高攀的人家,现在也可以攀一攀了。 他甚至都已经在心中罗列出了几个意向的人选。 结果,却是被明惠帝的这一道圣旨,彻底搅和了。 牧志贤心中发苦,甚至还对孝文帝生出了恼意。 然而,这样的情绪他却只要敢在心中默默消化,在宣旨太监面前是半分都不敢表露出来。 他心中实在是不甘,到底是忍不住向那宣旨太监打探了起来。 不打探还好,这一打探,牧志贤心中的疑惑便全都变成了汹涌的怒意,他脸上那勉强撑出来的笑意几乎要挂不住了。 最后好歹是拿出了平生最大的演技和忍耐力,客客气气地把宣旨太监送走了,待人一走,牧志贤便陡然变了脸色,原本的喜气洋洋眨眼间就被滔天怒意所取代。 他的大手重重拍在了桌上,瞬间,桌上的茶盏都震得跳了起来。 “这个逆子,真是岂有此理!” 自己在这儿为他规划了大好的前程,为他百般挑选,好生铺路,那个逆子竟是擅作主张,直接在御前请旨赐了婚! 好,这可真是他的好儿子啊! 牧志贤恼得脸红脖子粗,牧家的其余众人,则是震惊居多。 牧念初惊得微微张大了嘴,旋即,心中对兄长便生出了深深的敬佩。 敢当众向皇上请旨赐婚,这本身就是极其冒险的事。 稍有不慎,引了皇上不悦,他辛辛苦苦考得的功名说不定就要废了——这也是牧志贤震怒的原因之一。 他事先不声不响,悄无声息地就做了这么一桩大事,是完全没把自己的前途放在心上啊! 然而他明知道这么做有风险,他却还是这么做了,牧志贤不气才怪呢! 牧念初却是禁不住生出深深的感叹,看来,兄长对苏小姐,当真是用情至深啊。 牧志飞心中也生出几分感慨,觉得牧元恒有胆气,有作为。 且他对那位苏小姐,当真是用情至深,即便此前发生了那样的事,也依旧对她初心不改。 只不过,不知道人家姑娘家究竟愿不愿意。 牧志飞知道苏樱雪是他家晚晚的好朋友,他也不一味站在自己侄子这边,也不免站在人家姑娘家那边想了想。 若是人家并不愿意,那这道赐婚圣旨对她而言就不是用情至深的回响,而是变成一道枷锁了。 苏樱雪愿意吗?她当然是愿意的。 几乎同一时间,赐婚的圣旨便也送到了苏府,且与圣旨一道送到的,还有一箱箱丰厚的赏赐。 牧晚秋对孝文帝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苏樱雪是荣华公主案的受害者,单单是冲着这一层身份,孝文帝就不可能会亏待了苏樱雪。 现在,他为苏樱雪赐了这么一个样样都好的婚,在其他方面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她。 只有这样,才能向世人展现出他这个帝王的仁厚之心,也才能最大程度地洗刷掉荣华公主曾经给皇室颜面抹的黑。 圣旨和赏赐到苏家的时候,苏樱雪也刚刚回来。 苏樱雪对此十分镇定,半点异色都没有流露。 苏晋华的反应跟牧志贤如出一辙,他也是完全懵住了。 她只觉得,那宣旨太监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起来,他却是有些消化不良。 最后还是苏樱雪镇定自若地接了旨,还与宣旨太监说了一番十分漂亮的叩谢隆恩的话,并命丫鬟给宣旨太监赏了一个分量十足的荷包。 对于自家亲爹的呆愣,苏樱雪的解释是,“家父这是高兴过头了。” 那宣旨太监也觉得大概是这样。 这位女婿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多少人都等着榜下捉婿都捉不到这样的好女婿呢,偏偏就落到了不起眼的苏家头上,苏大人便是高兴傻了,也是正常的。 那宣旨太监又乐呵呵地道了喜,这才离开了。 苏樱雪见自家爹还是一副一脸懵懂,好似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她便决定要好好地跟他谈一谈。 她轻声开口,“爹,您还没回过神来吗?” 苏晋华终于被女儿唤回了魂,方才接受的那些讯息也瞬间挤挤挨挨地往脑子里钻。 他不敢置信地又打开圣旨看了一番,终于确定了这就是事实,方才不是自己的幻觉。 苏晋华方才是太过震惊了,所以才没有留意到女儿反常的反应。 现在他回过神来,再看女儿的这番反应,苏晋华当即就察觉出了几分异常来。 “雪儿,你为何半点都不惊讶?” 不仅不惊讶,她甚至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仔细看的话,还能在她的眼底眉梢间窥探到些许微微的欢喜之意。 苏晋华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很快就从女儿的口中得到了应证。 苏樱雪望着父亲,老老实实地坦白,“此事女儿此前便知道了,且,女儿也是愿意的。” 此前苏樱雪没有告诉父亲,一来是牧元恒究竟能不能考中状元还没确定,最后他能不能在皇上那里求到圣旨也不一定。 若是他没有办成此事,苏樱雪贸然告诉父亲,父亲只怕不会赞同此事,反而会为此担忧。 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她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即便他方才已经有所准备,但真的听到女儿说出这话,苏晋华还是心头微梗。 苏晋华是过来人,他在女儿的脸上看到了女儿家的娇羞,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股百味杂陈的念头。 牧元恒,这个后生,他曾是十分看好的。 他是文人,对于文人的学识自然十分看重,牧元恒的文章写得很对他胃口,觉得他有想法有见地。 最后他也不负众望,考出了十分漂亮的好成绩。 但是,作为一个自己看好的后生,苏晋华能对他不吝赞美之词,现在,他的身份变了,苏晋华再看他,感观瞬间就变了。 什么青年才俊,这就是个要拱自己女儿的臭小子! 生怕女儿是被别人家的坏小子哄骗了,苏晋华不由得多了几分严肃,“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给爹好好说清楚。” 苏樱雪知道爹这是关心自己,她心中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拉着爹坐下,把两人之间的事一五一十地坦白了。 苏晋华虎着脸,心想自己定要好好地挑一挑那小子的刺。 一开始,他知道牧元恒竟然冒充女子跟他女儿书信往来,苏晋华心中是恼怒的,俨然给他盖上了一个登徒子的戳。 后来又听说,牧元恒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关注着雪儿,还一直以他自己的方式为雪儿满足心愿,苏晋华又给他盖了一个不怀好意的戳。 但是后来,雪儿出事了,牧元恒却依旧没有因此就放弃她,而是拼尽全力地找她。 在苦寻无果之后,他自己也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撑过来,苏晋华的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感触。 之后,雪儿被寻回来了,即便皇上极力弥补,但大家看她的眼神还是充满了同情,甚至隐隐带着嫌恶。 而牧元恒对她,却依旧不曾改变心意,这份难得的心意,让苏晋华的心中再次掀起了波澜。 夫人去世了,没人为雪儿张罗亲事,苏晋华便只能自己来,在苏樱雪不知道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跟自己的同僚试探过一圈了。 但是却都遭到了婉拒。 雪儿这般姿容,以前的她何曾愁嫁?现在却落得个无人问津的下场,原因是什么,何须多说? 苏晋华既希望她能嫁人生子,如此自己百年之后,她也不至于无人依仗,但却不希望她随随便便嫁人。 她要嫁,就要嫁一个真心待她之人。 不然,她曾经的那些过往,便只会成为她的拖累,让她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最后听到雪儿说,这道赐婚圣旨是牧元恒在御前亲自求来的,苏晋华的心中,对他是半点刺都挑不出来了。 苏樱雪脸上挂着满满的笑,“爹,阿言是女儿的良人,女儿相信,他定会对女儿好的。” 他的眼角不禁微微泛红,一下下地拍着女儿的手,连声道:“好,好,如此,爹也就能放心了。” 第548章 迟来的叛逆 第548章:迟来的叛逆 赐婚圣旨一下,在两家都掀起了风波。 苏家这边,苏樱雪将自己和牧元恒之间的故事如实向父亲坦言,出于爱女之心,苏晋华便再也生不起半分不满来,反而既欣慰又感动,一把年纪了还眼泪汪汪,难以自控。 而牧家那边,牧志贤的火气却没有那么容易消。 牧家上下的人,对牧志贤的为人品性就没有不了解的,见到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哪里还能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但这毕竟是大房自己的事,他们二房三房都不好插手,免得平白惹上一身腥,大家都各自散了。 因为这桩十分不如人意的赐婚,牧志贤心里憋着一股气,连亲儿子连中三元的喜意都被冲得一干二净。 奈何这是皇上赐婚,牧志贤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抗旨,他此时便是生气,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不然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转头就能给他治一个罪。 直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牧元恒回来了,牧志贤才怒气冲冲地命人把他喊来,那架势,俨然是要狠狠地出一口恶气的。 牧念初将父亲的气急败坏都尽收眼底,她也不敢触虎须,便只能派人守在门房附近,一见到牧元恒回来,她的丫鬟当即便向他通风报信,让他先做好准备。 其实不用牧念初通风报信,牧元恒自己便早就料到了亲爹会有的反应。 他若是不发怒,那就不是他爹了。 不过,现在的牧元恒意气风发,功名他已经考到手了,赐婚圣旨也已经求来了——俗称,翅膀硬了,有恃无恐,对父亲,他自然无所畏惧。 他的父亲就算是老虎,那也顶多就是一只纸老虎,在绝对的权势和威压面前,他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反抗。 牧元恒很是大无畏地迈进了父亲的书房中,紧接着,书房中很快便传出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牧志贤怒气冲冲的咆哮。 牧元恒的声音倒是不疾不徐,平稳无波,跟父亲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越是心平气和,牧志贤就越是气愤难当。 可偏偏,再怎么气恼都无济于事。 要打,又下不去手,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还这般出息,真的打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骂,他这厢都快把口水骂干了,他依旧是那副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的模样,牧志贤简直快要气出了心梗来。 最后,牧志贤也只能没好气地把他赶走了。 牧元恒施施然地转身离开,走到门口,还不忘转头询问。 “对了父亲,儿子想要尽早把婚事办了,您要不帮儿子挑一挑合适的日子?” 牧志贤气得脸都绿了,他本想顺手抡起手边的砚台就朝他砸过去,但又生怕真的砸中了,砸出个好歹来,最后只能拐了个弯儿,顺手将今天原本写好的请柬朝他砸过去。 牧志贤现在已经连办庆贺宴的心情都没有了,那这些请柬留着还有什么用? 牧元恒很轻易地避开了那些朝他砸来的请柬,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温润的笑,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既然父亲没空,那儿子便只能麻烦二婶三婶帮忙操办了,之后的那些琐事,便也不叨扰父亲了。” 牧志贤:…… 这狗儿子! 牧元恒施施然地离开了,牧志贤兀自在书房中生闷气。 以前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乖巧听话,又勤奋上进,简直没有一点不好的。 现在,他只想呵呵! 这哪有半点乖巧听话的样子,这小子主意大着呢! 他这是把前头二十年积攒的叛逆,全在这时候爆发出来了。 瞬间,牧志贤甚至觉得,连自己一贯都十分看不上眼的牧卓尔都瞬间变得乖巧懂事了起来。 凡事当真是禁不起对比啊! 牧志贤虽然很生气,但过了一晚……嗯,还是很生气! 不过,他却是改变了主意,决定再次将庆贺宴给操办起来。 既然那混小子把自己的亲事给订出去了,但他总不能什么好处都不捞点! 他若是连庆贺宴都不办,岂不是白白失去了在同僚、上峰面前炫耀的机会?也失去了趁机与他们结交和拉近关系的机会? 就算儿子的亲事订出去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啊! 女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那个混小子虽然混账,但这次三元及第的好成绩的确是十分拿得出手的。 有了这层关系的加持,自己女儿的亲事自然也可往高处想一想,之前倒是他把路走窄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牧志贤当即又恢复了意气风发,重新开始写请帖。 散朝的时候,牧志贤也不出所料地受到了同僚的祝贺和夸赞,大家都在向他请教教子秘方呢。 牧志贤笑呵呵地,嘴里说着听起来谦虚实则炫耀的话,心底里却是在不停碎碎念,什么教子有方,呸,他若是真的教子有方,就不会连那逆子的亲事都插不上手。 也有人拿那桩亲事说到牧志贤的跟前,大家表面都称赞牧元恒有情有义,是个难得的情种,实际上,神色间却不免暗暗鄙夷牧元恒色令智昏,他明明可以拥有一个更加风光的婚事,却白白浪费了。 牧志贤又何尝听不出大家的话外之意?他心里的小人更是开始对那逆子疯狂大骂了一番,但表面上,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他不仅不会说出口,对外他还要撑出一副对他的做法十分赞同,没有半分不悦的样子,最后还顺便拍了一波孝文帝的马屁,感谢孝文帝牵了一波好红线。 众朝臣们都没从牧志贤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喜来,一时之间不免心里讪讪,再想到人家那优秀的儿子,心里又开始酸溜溜起来。 唉,这牧志贤明明就是个只会钻营拍马之徒,为什么就能生出那么一个出息的儿子来? 老天爷当真是不公平啊! 牧志贤一边在众同僚面前毫不客气地沾了儿子的光,享受了一番被众人追捧夸赞的优渥待遇,一边却依旧对自己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原本觉得哪哪儿都好的儿子,瞬间就变得哪哪儿都不顺眼起来。 牧元恒对自家爹的百般挑刺,都是一副十分好脾气的模样,就好像是在大度地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牧志贤让小厮往各府送请帖,马不停蹄地张罗着庆贺宴,而牧元恒也没闲着,十分用心地开始张罗自己的亲事。 牧志贤固然十分不乐意这门亲事,但再不乐意又能怎么办?还不得捏着鼻子认。 原本他还想在聘礼上克扣一些,但却被老太君狠狠训斥了一通,最后他只能灰溜溜地打消了那些小心思。 这是他的嫡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现在这般有出息了,若是成亲时聘礼太寒酸,岂不是被人笑话? 且这是皇上赐的婚,自己到底还是得看皇上那边的颜面行事。 在牧志贤把庆贺宴张罗起来的时候,牧元恒与苏樱雪的亲事已经走完了“纳采”和“问名”的环节,走到了“纳吉”——也即过定的环节。 下一步“纳征”,便是男方将聘礼送往女方家中,即为过大礼。 牧元恒表面不显,但是心底里却是十分着急。 甚至恨不得直接一口气儿将这些流程都走完,然后飞快到成亲的那一天才好。 然而,这每一环都十分要紧,必须要选好日子来办,不能因为赶时间就什么都不顾。 牧元恒想给苏樱雪一个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婚礼,半点都不想委屈了她,是以,即便他心中焦急不已,但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流程来。 他满心满眼都只想着娶媳妇儿,倒是对于庆贺自己三元及第的宴会不甚热心,一切都只交给牧志贤去办。 牧志贤看到他那副样子,顿时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真想剖开儿子的脑瓜子好好看看,是不是一考完试,他脑子里的墨水就全都挤掉了,变成了一脑袋的水? 科考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开端,真正要紧的,是之后的官途啊! 他现在不热心与朝中官员打好关系,日后如何能在朝中如鱼得水? 那些个空有才学,但一到了官场就被倾轧得毫无用武之地的人又不是没有! 牧志贤心中气恼,在庆贺宴前夜又把他拎到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通。 牧元恒觉得,自己前半生加起来挨的训,都没有现在这几天挨得多。 不过,对于父亲说的那些,牧元恒也并非没有听进去。 实际上,他也并不似父亲所以为的那般什么都不懂。 对于那些门道,他心里懂得很,他也并没有因为觉得自己考了个三元及第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 他要给苏樱雪挣到更好的生活,自然就要好好地把差事当好,努力升迁。 且不说升迁后能让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便是实在些的,升迁后的俸禄也丰厚啊,他以后可是要养家糊口的,可不能让苏樱雪嫁过来之后陪着他一起吃糠咽菜。 牧元恒心中对他和苏樱雪的未来都有规划,对于父亲所说的那些自然也都知道。 是以,面对父亲的训斥,牧元恒便立马一副受教的样子,态度端正地向父亲保证自己知道了。 牧志贤见此,心中总算是放心了几分。 他若是一心耽于美色,完全不顾自己的仕途,那牧志贤就真的要气晕过去了。 第549章 炫妻狂魔 第549章:炫妻狂魔 最后那一场庆贺宴自然办得风风光光,顺顺利利。 牧元恒应对得宜,与朝中大臣们的交谈间亦是言之有物,沉稳老练,牧志贤因此又收获了同僚的各种夸赞,他的心情顿时大好,连看儿子的眼神也没之前那般挑剔了。 这个儿子,除了婚事令他不满意,其他方面,还是颇拿得出手的。 而让牧志贤更加高兴的是,关于牧念初的亲事,他根本不需要开口,就有好几位以往他都高攀不上的大人主动试探自己的口风。 这在以往,哪里是牧志贤敢想的?以往他便是上赶着巴结讨好,都不可能攀上那样的人家,现在自己反而有了挑拣的余地。 如此这般,牧志贤再看向牧元恒,便又觉得顺眼了些。 好歹还有两分用处。 牧志贤刚对自己儿子有了几分好感,很快,就又在派官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 牧志贤希望儿子能去户部。 按理说新科进士一般都进不了户部这样的地方,大多都是从翰林院开始一步步地熬资质。 但他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自己这个当爹的再在背后加把劲儿,再不行,他便舍下老脸去求一求二弟,让二弟也帮忙加把劲儿,总能给他在户部寻个缺。 但牧元恒又叛逆了,“儿子想去工部。” 牧志贤一听,当即就觉得气血又开始翻涌起来了。 户部是六部之首,掌管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日后前途自是最好不过。 而工部呢,工部就是掌管工程事项,无非就是负责一些园林建造,宫殿修葺,农具改进之流,哪里比得上户部有前景? 牧志贤好声好气地跟他分析个中利弊,牧元恒依旧是原本的态度,他想进工部。 牧志贤气得吹胡子瞪眼,索性撒手不管了。 “好,你想进工部你就自己想办法!你若是能谋到工部的缺,算你有本事!” 工部虽然不比户部有前景,但是工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若是没有自己的帮忙,牧志贤不信他能进得去工部! 最后说不定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到翰林院去熬资历。 牧志贤是气狠了,也想要让牧元恒栽个跟头,自己好重新拿回当父亲的威严。 是以,他便铁了心不打算帮忙,不仅不帮,他还去找了牧志飞,格外嘱咐他,绝对不能出手相帮。 牧志飞觉得大哥的做法有些偏激,不能因为赌气就真的不管不顾,但他劝说了几句,牧志贤都不为所动,牧志飞便只能偃旗息鼓,不再多言。 这毕竟是他们父子间的官司,自己这个当二叔的也不好越俎代庖,横插一手,不然最后,他只怕自己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牧志贤有心要让牧元恒栽跟头,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地回来求他。 但没想到,牧元恒非但没有回来求他,反而真的把这件事给办成了,他真的谋到了一个工部的差事。 牧志贤顿时觉得胸中憋了一团郁气,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当真是好不憋屈。 他自然拉不下脸去问牧元恒究竟是如何谋到这个差事的,这口气便只能这么憋着。 直到翌日下朝,工部尚书突然走上前,将牧元恒很是夸赞了一番,称他不仅才思敏捷,能写锦绣文章,便是于工事制造方面亦是有着精妙巧思,为他们工部的很多工作都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牧志贤听得一脸懵逼,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旁敲侧击地从工部尚书口中打探,这才知道牧元恒之所以顺利进了工部,是因为他给工部尚书献上了一本图册,那上面都是他自己对于工事制造的一些想法,图文并茂,很是详实有见地。 牧志贤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对于那些东西感兴趣,一时之间他不觉更加百味杂陈。 他是不赞同儿子沉溺那些东西,那在牧志贤看来便与奇淫巧技没什么不同。 但工部尚书都夸到自己头上来了,还夸得这么真心实意,牧志贤哪里还说得出半句不好的话来? 而且,要当着工部尚书的面说出那些是奇淫巧技,只怕老尚书当场就要翻脸。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牧志贤却不得不承认,在这场跟儿子的博弈中,他又输了。 他百味杂陈地回到家,原本想把牧元恒喊过来询问一番,但想想又作罢了。 真把他寻来,只怕最后自己又被气得半死。 现在的儿子可太叛逆了,简直是半点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因为牧元恒翅膀够硬,牧志贤硬是没找到可以制裁他的理由,他们父子俩便这么保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上。 牧晚秋听说牧元恒进了工部,先是微愣,旋即便笑了。 上辈子堂兄选择了外放,而他最大的政绩,便是带领手下改进了战船,经他设计修改的战船,前行时阻力变小,速度变快,且结实耐用,除此之外他还在船上做了其他精妙的设计。 他将图纸呈递给了当时的皇上萧子骞,萧子骞派人去看到了那艘造出来的样船,当即便命工部照着图纸打造。 那一批战船,为萧子骞的扫倭大业做出了十分巨大的贡献。 这辈子,牧元恒无需再为了逃避杜氏强压的婚事而自请外放为官,他虽留在了京中,但与上辈子的轨迹却是达成了重合。 他进了工部,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但凭借他的才学和能力,定然也能像上辈子一样做出卓越的成就。 是金子,到了哪里都会发光。 牧元恒和苏樱雪的大婚之日定了下来,定在了五月初八。 从皇上赐婚到这一天,时间其实是有些匆忙的,但牧元恒却是不想拖延。 若是不定在这一天,下一个黄道吉日就得到八月份去了,牧元恒宁愿匆忙些,也不愿多等三个月。 牧家最近可谓是喜事连连,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办一场喜事,容氏和柳婉君都已经越发熟稔了。 柳婉君现在有孕在身,她自己不敢多操劳,这些事便大多由容氏负责。 容氏便依旧让牧念初和牧雪莹来帮忙打下手,也好趁着她们出嫁前多多熟悉庶务。 哦,现在还多了个牧嫣然。 因为牧家的喜宴办得多,几位姑娘便有了大把的实践机会,到这会儿,也越发熟练了。 牧嫣然也老老实实,没有作妖,容氏见此,自然也就不好厚此薄彼,免得让人觉得她这个当婶娘的刻薄。 婚宴那天,牧家究竟是如何热闹喜庆,自不必多提。 多年念想终于得偿所愿,牧元恒心中的欢喜快意甚至远比高中状元时的欣喜更甚。 他缓缓掀开盖头,看到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娇媚面庞,心中激荡情潮再也难以克制,俯身便吻了上去,将自己所有的爱意都如数加诸在了她的身上…… 牧元恒进了工部之后,便凭借自己过硬的实力很快站稳了脚跟,并没有遇到上峰为难的情况,他的仕途可谓十分顺利。 而现在,他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娇妻,可谓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工部的官员们很快便发现,牧大人自从娶了妻之后,整个人明显红光满面,容光焕发了起来,便是个瞎子,都能看出他那周身的喜气。 而且,自从成亲后,牧大人还添了一个喜欢炫妻的毛病。 午间,大家伙儿都三三两两地要去用膳,有人对牧元恒热情相邀,他便一脸矜持地回绝,“不必了,下官府中会有人来送膳。” 那位相邀的官员真心实意地关心,“莫非是此前在外头吃的不合胃口?” 牧元恒脸上挂上了温柔和煦的笑,“并没有不合胃口,只是内子手艺更好,她也怜惜下官当值辛苦,便执意要每日搭配好膳食,亲手下厨给下官送来,她的一片心意如此,下官自然也不好推辞。” 众人:…… 某日牧元恒出外差,要去工事现场勘察,突然下了一阵暴雨,雨倒是来得快也走得快,不过下了暴雨之后地上便是一片泥泞,一众人的鞋子都被打湿了,只有牧元恒的鞋子依旧干干爽爽的。 有官员便询问他的鞋子是哪家铺子买的,牧元恒又露出了温柔小意。 “这是内子亲手所做,她知道下官要时常外出到现场勘察,也想到了如今日的情形,特意做了防水耐脏的鞋子。” 众人:…… 后来,这样的次数多了,大家也都识趣地不开口追问,不然他们怕是要把牙都甜齁掉了。 但同僚不主动搭台子给他,牧元恒便自己给自己搭。 但凡是他身上多了个什么新配饰,他会不动声色地在众人面前晃一圈,只要同僚们多看两眼,他就会轻描淡写地解释。 “这新荷包啊,也没什么,是内子特意为下官绣的。” “张大人也觉得下官的腰带好看吗?这图案是内子亲手绘制,独一无二,外头是买不到的。” “林大人今日用的是什么香囊?下官的是薄荷味的,是内子亲自所调,很是提神醒脑。” 众人:…… 他们又没有开口问,牧大人你大可不必解释得那么清楚! 若不是牧大人在工作上能力出众,他们定然早就忍无可忍,将他轰出去了! 他们原本觉得自己娘子已然十分温柔体贴,细致入微,但被这么一对比,众人的心中立马就酸溜溜了起来。 有几名还没娶妻的官员,也一边羡慕嫉妒着,一边开始暗戳戳地让家中给他们张罗起来了。 第550章 齐王楚王选妃 第550章:齐王楚王选妃 牧元恒和苏樱雪这对新婚小夫妻蜜里调油,萧君离和牧晚秋二人亦是过着没羞没臊的小日子。 原本那些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牧晚秋笑话的贵女,俱是被齐齐打了脸。 某一日牧晚秋约着苏樱雪和安知宜一同去逛首饰铺子,就刚好遇到了谷思彤主仆。 原本谷思彤在牧晚秋面前总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毕竟她的家世比牧晚秋好,但现在,双方碰面,她就再也高傲不起来了。 她不得不低下了她那高傲的头颅,委委屈屈地在牧晚秋面前行礼。 牧晚秋也没有为难她,只是足足过了好几息才悠悠叫起,末了又装模作样地道:“大家都是朋友,其实我最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了,但谁让我现在身份不同了呢? 到了不同的位置,就得讲不同的规矩排场,不然倒是要给皇室丢人了。” 谷思彤:…… 牧晚秋说完这话,便与两位小姐妹施施然离开了,徒留谷思彤僵立原地,面色难看。 牧晚秋觉得自己对她已经十分客气了,既没打也没骂的。 然而,她的确没打没骂,但伤害性不强,侮辱性却极大! 对于谷思彤那样的人来说,这样的羞辱反而更加让她难堪。 谷思彤的确觉得屈辱至极。 自己娘亲要受牧晚秋那狐媚子娘的气,现在轮到自己了,难道还是逃不过这个宿命吗? 思及此,谷思彤登时就气得一阵心肝疼,她瞬间就没了再逛的心情,直接便打道回府了。 在回府的马车上,谷思彤依旧脸色铁青,半分不得开怀。 她的丫鬟见此,便出声劝慰道:“姑娘何必生气?过些时日两位王爷不是要开始选妃了吗? 届时凭借姑娘的容貌和才学,定也能当上王妃。” 孝文帝的确是准备为齐王和楚王选妃了。 两位王爷都已经到了年纪,其实头两年就该张罗这件事了,只是孝文帝觉得太早成亲会让他们耽于美色,便着意往后压了两年。 现在,连萧君离都娶了王妃,聂皇后也在孝文帝跟前提过好几回,他终于松了口。 两位王爷要选妃的消息传出,诸位高门大户们自然皆是闻风而动。 其实早在萧君离选妃的时候,大家就伸长了脖子等着这一天了,现在终于放出了确切的消息,大家都不惊讶,反而有种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的感觉。 谷思彤一直都没有定亲,便是为了嫁进皇家。 谷万生早就效命于齐王门下,是以,谷思彤的目标也一直都是齐王,他们都认定了齐王才是那个最有希望继承大统之人。 即便上次齐王因为谢家之事被禁足,但哪个王爷没被禁足过? 楚王之前也因为荣华公主之事被禁足了大半年,景王就更不用说了,他现在都还在皇陵待着么。 跟这两位王爷相比,齐王被禁足的时间还是最短的,这次的禁足,压根儿就不影响他继承大统。 谷思彤想到齐王,心中的郁气这才稍稍缓解。 爹爹已经向她透露了口风,齐王是属意她的,届时谢贵妃定然会选她,她就只需要走个流程罢了,所以齐王妃的名分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但一想到齐王和淮阳王之间差的辈分儿,谷思彤刚刚缓解的心情一下就又笼上了阴霾。 她恨恨道:“就算我当上了齐王妃又有什么用?我还是得对着牧晚秋那贱人行礼,还要喊她皇婶!” 这么一想,只觉得心头更加发梗了。 她的丫鬟是个心思玲珑的,她当即便压低了声音,缓声道:“姑娘,您这便是想岔了,您这会儿是齐王妃,但日后自然是要往高处走的,待那时,自然是只有淮阳王妃向您叩拜行礼的份儿。” 谷思彤微愣,旋即才陡然明白过来自己丫鬟这话里的意思。 王妃再往高处走会是什么?自然就是皇后啊! 只要萧子恺当了皇上,自己这个王妃不就成了皇后吗? 牧晚秋即便占着皇婶的辈分,但在自己这个皇后面前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叩拜行礼? 而且,那时候,说不定淮阳王早早就病死了,她早就成了寡妇了也不一定呢! 这丫鬟的话可谓是瞬间挠到了她的痒处,谷思彤越想越开心,原本沉郁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她心里受用,但嘴上却是斥道:“以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休要再说。” 她虽然嘴上是在训斥,但话里却根本没有多少真正的训诫之意,那丫鬟见了,心中也没有什么畏惧。 齐王楚王要选妃的消息,牧晚秋也听说了。 其实按照前世的记忆,齐王萧子恺已经死了。 只是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因为被禁足,他的死期倒是被推迟了。 甚至,牧晚秋也不确定他这辈子是不是依旧会像上辈子那样是个短命鬼,这一切就看他的命数了。 牧晚秋真正担心的是他解禁后会不会继续对她的客栈下手。 不过他却并没有,因为此前谢路明和林大海打有间客栈主意之事,萧子恺压根就不知道。 他们没有告诉萧子恺,而是打算得手了之后再向萧子恺邀功,没想到非但没得手,反而因此栽了。 萧子恺刚刚解禁,又开始忙着选妃之事,自然也没来得及发现有间客栈这样的存在,牧晚秋担心的事便没有发生。 那头,谷思彤两主仆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殊不知,齐王却根本没有真的打算把王妃之位许给她。 因为谢家之事,萧子恺和谢贵妃两母子都被禁足了,一直到选妃之事要提上日程才解禁了。 今日萧子恺便入了宫,两母子便刚好在讨论这件事。 “谷家的确是一大助力,但要把王妃之位许过去,未免有些不值,顶多给一个侧妃的位置。” 萧子恺听了谢贵妃的话,也赞同地点头。 “母妃所言极是,儿臣便是这么打算的。” 顿了顿,他又道:“母妃可有合适的王妃人选?” 谢贵妃的眼中闪着精光,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萧子恺听到这个名字,非但没有露出惊讶之色,面上反而露出了微微笑意。 “儿臣与母妃当真是心有灵犀,连这个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母子相视一笑,一切便皆在不言中。 既然确定了人选,两母子便开始筹谋起来。 “但儿臣要选她,必然会遭到反对,我们必须要想些别的法子才行。” 谢贵妃也敛了笑意,认真地思索起来。 要不怎么说这是亲母子呢?两人的思路都空前一致,萧子恺不过刚起了个头,谢贵妃当即就能很快给出思路,然后萧子恺再顺着谢贵妃给出的新思路完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整套计划完善了。 按照计划,他们此事能成的几率很大,两母子想到这儿,面上俱是微微喜色。 这时候,萧子恺才想起谷家来。 他微微蹙眉,“谷家的图谋不小,一心只盯着王妃之位,儿臣为了安抚他们,便暗示了会将王妃之位许给谷家女。 届时他们若是知道事情有变,只怕不肯善罢甘休。” 谢贵妃闻言,面上不觉露出了几分冷色。 “给他们一个侧妃之位便已是莫大的抬举,他们岂敢贪心不足?” 萧子恺亦道:“儿臣也这么觉得,但为避免节外生枝,此事还是得做得稳妥些,若是当真闹出什么笑话来,儿臣面上亦是无光。” 谢贵妃闻言,这才稍稍敛了面上冷色,“罢了,此事交给母妃,母妃定不会让谷家怪到你的头上来。” 萧子恺等的就是这个保证。 谷家一心想让谷思彤当王妃,萧子恺心中觉得他们痴心妄想,却又不想自己出面拒绝,免得让谷家人对他生了嫌隙,再不肯尽心尽力地为他当差。 所以,他只能表面答应,既在谷家那里做了好人,背地里,他却是有自己的谋算。 到时候,他如愿娶到了更能为他增添助力的人,再把谷思彤娶进门当个侧妃,还要在谷家人面前做出自己是不得已的假象,让谷家人没法恨上他。 如此,他便是最大的赢家,王妃和侧妃都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可笑谷万生还以为自己早早择对了明主,下对了注,殊不知,他择定的明主实际上却根本没有真心将他放在心上,而是背地里另有旁的打算。 谷思彤正傻乎乎地做着自己的王妃梦,京中的其他贵女也都在紧张又期待地为接下来的选妃做准备,心中皆满怀着对选妃之事的满满期待,只盼着自己能被幸运选中。 而就在这时,京中却是传出了另外一个劲爆的消息:楚驸马流连青楼,被长乐公主当众打了! 长乐公主萧雨薇喜欢风花雪月的故事,更是自诩自己和楚非恒是真爱,是以,早些年她便命人将两人的故事编成了话本故事,并在民间广为传扬。 在她的有意授意之下,说书先生对于故事的原形根本不加掩饰,是以普通百姓们也都对长乐公主与楚驸马的爱情故事十分熟悉,并津津乐道。 在普通百姓眼里,他们简直是一对无比般配的神仙眷侣。 现在,这对神仙眷侣的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当然是一桩大新闻。 第551章 心狠手辣的长乐公主 第551章:心狠手辣的长乐公主 曾经,长乐公主和驸马之间的爱情故事为百姓所称道,现在,两人闹崩的丑闻以一种非常迅速的速度在京中传播,瞬间便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两人瞬间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原本,萧雨薇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她只打算在青楼里把事情解决掉,但却有看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喊了出去。 一句“楚驸马来逛青楼,被长乐公主捉奸在床啦!”喊出去,迅速吸引了一众围观的百姓。 听着那些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萧雨薇的怒气就怎么都压不住,这才当场跟楚非恒厮打了起来。 在以前那个广为传唱的故事中,温婉贤淑的长乐公主,化身成了一个凶悍的泼妇,对着楚非恒一阵拳打脚踢地厮打,嘴里大骂他狼心狗肺,不是东西。 而楚非恒被她打得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他不敢还手,甚至只能连连求饶,声称自己是无辜的。 “公主,你听我解释,此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青楼里……” 然而,这话别说是公主了,便是普通百姓都不信。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青楼里,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睡的可是百花楼的花魁花缱绻! 谁陷害他,还给他安排这么一位千金难求的花魁来伺候啊? 如果这样,那他们也希望自己能被人陷害了。 既然敢偷腥,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楚非恒百般解释,这的确就是事实,他怎么可能会去青楼? 他就算是欲求不满,也不可能会去青楼。 那样腌臜的地方,他根本不屑去。 那花魁的确是颇有姿色,然而,再有姿色也不足以让他冒这个险啊! 然而他醒来的时候,却是的的确确身在青楼之中,他的记忆发生了断片,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也根本记不清了。 正是因为记不清了,他才认定自己就是被人陷害了。 萧雨薇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现在她又是在气头上,就更加不管不顾了,是以才当众闹出了那么一出笑话。 她当初不顾母后的反对,选中楚非恒做驸马,标榜的便是两人是真爱。 成婚之后才发现没有什么真爱,只有一地鸡毛。 现在,便是连表面的平静与和谐都被打破了,还是以这种狼狈又难堪的形式,在所有人面前揭穿,萧雨薇何等心高气傲?这对她而言,无异于酷刑。 萧雨薇沦为了京中的笑柄,她回了公主府之后,还没来得及进宫告状就活活气病了。 而楚非恒这个驸马,则是直接被萧雨薇下令关进了柴房之中,非但半点驸马的尊严与颜面都没有,反而过得比一般小厮都不如。 气病了的萧雨薇却还是没有安生,她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不能要了楚非恒的命,但却不打算放过青楼里的那些婊子。 她给自己的护卫下令,命他们去把那百花楼给烧了,把那个花魁烧死,把其他婊子也都烧死! 便是那些在百花楼里寻欢作乐的男人,也都该死! 后半夜,百花楼开始慢慢陷入沉静的时候,突然就起了一把火。 那把火从花缱绻的房中烧起,一下就惊醒了百花楼里的男男女女。 遗憾的是,萧雨薇要烧死她们所有人的想法落了空。 因为此前萧雨薇来大闹了一场,老鸨便给百花楼增加了数倍的打手,还好生打点了一番官府那边,若是万一这位公主再来闹,她这边也能有所防备。 他们开门做生意的,公主自己管不住驸马,这能怪到她们头上来不成? 但终究民不与官斗,若这位公主真的要闹,老鸨也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周旋。 但怕就怕这位公主不来明的,来暗的,背地里捅刀子,那老鸨就只能白白吃个哑巴亏了。 她为了以防万一,这才做了这番布置,不曾想,当真是一语成谶了。 正因为有了这比以往多了好几倍的打手四处巡视,那火势一起,他们立马便开始救火,老鸨打点好的官兵也第一时间赶来支援,火势很快被扑灭。 所幸,没人丧命,只有少数人因为惊吓摔伤或擦伤。 而受伤最重的,不是花缱绻,而是今夜花缱绻的客人。 这位客人,恰是谷万生的独子,谷开阳。 这位本就是个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即便是已经跟牧嫣然定了亲,但依旧不影响他继续吃喝玩乐。 更何况,这门亲事本也不是他自愿的,他就更不会为了牧嫣然守身如玉了。 事发之时,花缱绻第一时间就醒了,而谷开阳却睡得跟猪似的,若不是花缱绻给他扇了几耳光把他扇醒了,他只怕就要直接在睡梦中被烧死了。 谷开阳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更是个胆小如鼠的,他一看到着火了,当即就吓得腿软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偏偏还踢到矮凳,当场就摔了个狗吃屎。 若只是单纯的狗吃屎倒也罢了,他还把自己往火堆里摔。 瞬间,他的身上就烧起来了,他立马像个猪儿虫似的开始疯狂打滚,最后,要不是有人及时端了一桶水给他兜头浇下,他怕是就要被烧成黑炭了。 万幸没有出人命,但饶是如此,他也被烧得不轻。 前半夜,他还觉得自己是全场最意气风发的,他一掷千金,打败了自己的竞争对手,拥有了花缱绻。 现在,他的高光时刻已经彻底过去,他成了全场最惨的那一个,整个百花楼,就数他嚎的声音最大。 谷万生大半夜被从小妾的床上喊醒,原本满肚子的气,一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怒气瞬间就被惊吓取代。 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一时之间,连对他去百花楼花天酒地的怒意都没了。 最后看到被烧得那般凄惨的儿子,两父子瞬间抱头痛哭。 谷万生当场就放下狠话,查,一定要狠狠地查!定要将这蓄意纵火之人揪出来,绳之以法! 老鸨对纵火之人已经有了猜测——除了那位长乐公主又还会有谁?但她没有证据,她也不敢说啊。 不过让老鸨欣喜万分的是,那些纵火犯竟然被抓住了! 有谷开阳这个苦主在,谷万生自然要追究到底,老鸨见此,心中自然很是欣喜。 她一个平头百姓,自然没有那个能力去跟长乐公主掰手腕,谷万生就不一样了,他可是首辅,是大官,有他出头,她这小小的百花楼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除了谷万生很气愤以外,其他在百花楼过夜,险些遭了大难的公子老爷们也都十分愤怒,他们在谷万生的牵头下,空前团结一致,表示一定要追究到底。 今夜这场大火若没有被及时扑灭,他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要被烧死了? 绝对不能轻易揭过! 群情激奋之下,他们也来不及等天亮,直接就杀到了大理寺,直接将被窝里的大理寺卿石宏宇给折腾了起来,不得不连夜审理。 而萧雨薇吩咐完手下去办这件事之后,便心安理得地睡下了,她本就病着,这一觉便睡得迷迷糊糊,很是不适。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还被下人吵醒,她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说了一个噩耗。 她的那些手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非但没给她把事情办妥,反而还把自己折腾进了大理寺。 她的那些手下都不是骨头多硬的人,被审了一夜,他们都纷纷招供了,萧雨薇就这么被招了出来。 更何况,就算他们不招,他们的身份也很容易查到。 他们本就是公主府的侍卫,萧雨薇压根儿就没想过找别人去办这件事,他们的身份自然一查便知。 谷万生等人听到这个审理结果,一时都愣了愣。 旋即,有人想起了前些天萧雨薇和驸马楚非恒之间的事,一下就猜到了萧雨薇会这么做的原因。 瞬间,众人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因为驸马去了一次青楼,长乐公主就要一把火把整座青楼都烧了? 就算那些下贱妓子的命不值钱,可他们这些客人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长乐公主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 石宏宇一切照章办事,他们既然招供称是长乐公主所为,他便当即派人前往公主府去请人,这也是萧雨薇一大早就被人吵醒的原因。 萧雨薇面色阴沉地应召去了大理寺,那头石宏宇还没审出个结果来,这件事便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百花楼那场险些酿成大祸的大火是长乐公主指使人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众人听了,皆是齐齐倒吸冷气。 堂堂公主,心胸竟然这般狭隘?为了这么一桩事就要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这等恶毒心性,便是跟当初的荣华公主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在大理寺中,萧雨薇仗着自己的身份,对石宏宇这个小小的大理寺卿根本不放在眼里,对于那些指控亦是不肯承认。 石宏宇也没法真的对她用刑或是关押,只能又将她放了,至于这个案子,他也只能呈递上去,让皇上来裁决。 谷万生和众位苦主见此,心中皆是十分不忿,然而在绝对的强权之下,他们就算是再不忿,也无计可施。 萧雨薇觉得他们不自量力,竟然妄图给她这个堂堂公主定罪,她现在不是全须全尾地出来了吗? 她心中正觉阵阵得意,却不知道,外面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的名声,已然沦为了与荣华公主那样同等不堪的境地。 第552章 长乐公主的下场 第552章:长乐公主的下场 牧晚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发酵到了一个不可控的地步,百姓们对长乐公主的讨伐,甚至让牧晚秋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便好似一切都回到了荣华公主案揭穿的时候。 牧晚秋心中生出一个预感,长乐公主这次只怕要栽了。 她的恶行跟荣华公主相比的确要轻很多,毕竟荣华公主是有确凿的既定犯罪事实,而长乐公主却只是唆使旁人犯罪,且犯罪未遂,她的手上并没有沾染人命。 但是这件事却是触了众怒。 现在民间到处都是关于这件事的讨论,每个人都对她口诛笔伐,大家都将她跟荣华公主类比,觉得她们都是同一类人。 普通百姓的力量有时候很弱小,但有时候却很庞大。 强大的民意凝聚在一起,就会爆发出空前强大的威力。 而这件事最大的苦主谷万生更是紧抓着此事不放,他接连好几天都在朝堂上诉苦,只求皇上彻查此事,还他儿子一个公道。 谷万生这次之所以敢这么刚,是因为受了萧子恺的授意。 萧子恺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他发现了聂皇后有意扶持萧子烨。 明明他才是最有希望的继位者,聂皇后却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竟然选了萧子烨那个莽夫。 现在,长乐闹出了这么一桩大丑事,萧子恺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有了他的支持和撑腰,谷万生的底气便足了许多,即便长乐公主是皇后的女儿,他也照参不误。 而那天去青楼的,还有其他官员的儿子,这些官员也都一起上折子诉苦。 而聂皇后同样日日到孝文帝跟前哭诉,声称长乐是无辜的,且也根本没有人员伤亡,那些朝臣紧抓着此事不依不饶,未免有些太上纲上线。 原本孝文帝也觉得那些朝臣太上纲上线,他也并不打算真的对长乐做出太严酷的惩戒。 但是,当他知道了民间有关此事的热议和传言之后,他原本想要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去的想法就被迫打消了。 这件事所引起的后果,比孝文帝预想中要大得多,这完全超出了孝文帝一开始的预料。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便是帝王,也不可能完全罔顾民意行事。 荣华公主之事,他花了很大功夫才渐渐平息,眼下长乐又闹出了这样的事,还掀起了比当初更加迅猛的热议,这让他不得不生出了深深的警惕。 后来,朝堂上关于此事的议论更多了。 便是那些与之无关的朝臣,也开始纷纷谏言,只有少数朝臣是站在长乐公主那一边,大多数人都是建议皇上严惩长乐公主,以儆效尤。 在民意和朝臣的双重压力之下,孝文帝不得不做出了裁断。 “长乐公主戾气深重,险些酿成惨案,天子犯法,亦是与庶民同罪。 为对她施以惩戒,酌将她的公主之位贬为郡主,并到京郊的尼姑庵中带发修行自省。 在庵中,她不能有奴仆伺候,凡事皆亲力亲为,更不能食荤腥肉类,除了不需剃度以外,其他的一应事项,皆需与庵中的尼姑一样。” 孝文帝做出这个裁断,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将自己女儿处死,也不可能对她打骂用刑。 至于罚俸,这样的手段必然不能让那些难缠的朝臣和百姓满意。 禁足是孝文帝惩戒皇子后妃的常用手段,然而这时候若只是普通的禁足,也根本不足以服众。 毕竟若是在府中禁足,她也就是失去了自由罢了,其他的各方面也都一应如常,所以,思来想去,孝文帝便索性将她打发到尼姑庵去带发修行,好好反省她的错误。 再加上从公主降为郡主,两个惩罚加到一起,既不会太重,让孝文帝心疼,也不会太轻,让百姓们不满,这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孝文帝自觉自己是网开一面了,然而,聂皇后听到这个结果,却还是觉得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晕过去。 她的女儿是最尊贵的嫡公主,更是唯一的嫡公主,就因为一场还没来得及烧起来就被扑灭的火灾,皇上就要将她贬为郡主,还要让她去尼姑庵带发修行!而且,还特意强调了那些严苛的条件! 她自小金枝玉叶,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若是没人照顾她,她在尼姑庵里要怎么生活? 聂皇后当即就哭诉到了孝文帝的跟前,连连求他收回成命。 但是孝文帝却是态度坚决,并不肯做出退让。 甚至因为聂皇后的哭闹,他原本对萧雨薇的心疼都变成了微微的不耐烦。 “若不是她心思狭隘,因为那么一件小事就命人要烧了整座青楼,又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件事她做了也就罢了,却又做得不干不净,留下遍地的把柄,孝文帝心中对萧雨薇未必就没有怒其不争的失望。 聂皇后听到孝文帝这满含怒意的话,原本还要求情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 她了解孝文帝的性情,也知道他现在已经很是恼怒,自己再多说什么,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说不定反而会适得其反。 聂皇后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她直接来了一个神来之笔——她直接让孝文帝将楚非恒一道也送去寺中带发修行,此事纵然是萧雨薇的错,但楚非恒也并非全然无辜。 既然要罚萧雨薇,也不能把楚非恒落下。 她既然不能让女儿免于责难,那就要拉个垫背的! 女儿之所以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全都是楚非恒那个负心汉害的! 如果不是他去逛那青楼,自家女儿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 孝文帝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 于是,被在公主府柴房关了好几天的楚非恒,被放出来的第一天就又听到了这个噩耗。 他被关了那么多天本就身体有些虚弱,眼下被这个噩耗一刺激,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萧雨薇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又是一阵大哭大闹。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原本好端端的生活,为什么短短几天就彻底天翻地覆了。 她的想法和聂皇后的想法达到了空前的一致,她也很快就把矛头指向了楚非恒。 这整件事的源头就在楚非恒的身上,若非楚非恒对自己不忠,胆敢去逛青楼,自己又岂会冲动之下做出那样的事? 这一切都是楚非恒害的! 原本萧雨薇对楚非恒有多爱慕,现在就有多憎恶。 自己的人生原本好端端的,就因为遇见了楚非恒,一切就全都发生了错位,楚非恒压根儿就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他就是自己生命中的扫把星! 萧雨薇气急之下,直接冲过去,对着楚非恒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可怜楚非恒还在昏迷中,突然就遭遇了这么一通胖揍,硬是疼醒了过来,然后两人就直接扭打了起来,整个公主府瞬间就陷入了一阵鸡飞狗跳之中。 不管他们两夫妻如何互相指责埋怨,这件事也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翌日,两人都被送上了山,一个去了尼姑庵,一个去了寺庙,开始了各自的修行。 两人出城的时候,某个茶楼的二楼处,安知珏和安知宜坐在靠窗处,目送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安知珏温声道:“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 霎时,安知宜的心中像是被什么填满了,整个胸腔中都溢满了一股深深的暖意。 “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他不过是对他们的为人做了深刻透彻的分析,然后再因势利导罢了。 楚非恒自然是他弄到青楼去的。 萧雨薇那样骄傲又跋扈的性格,知道楚非恒竟然去青楼,又岂能坐得住? 只要萧雨薇去青楼捉奸,安知珏就会将这桩丑事闹开,宣扬得人尽皆知。 其实目前为止,安知珏也就只做了那么一件事罢了。 之后他还准备了一系列的招数来挑拨这对夫妻的关系,再一步步引萧雨薇做出过激之举,从而让她陷入自身难保的境地。 但他没想到,萧雨薇竟然比他想象的心思歹毒多了。 只因为这一桩事她就动了杀心,而且还不止是杀一个人,而是整个青楼的人。 安知珏一直都派人盯着公主府,是以当她的人动手之时,安知珏很快就知道了。 就算那老鸨没有加强防卫,第一时间发现火灾,他的人也会及时阻止这场灾难。 可以说,是萧雨薇自己主动把把柄递到了安知珏的手中。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好好地抓住? 所以,后来百姓们对这件事才会有那么激烈的讨论。 而让安知珏大感惊喜的是,那天谷开阳竟然刚好就在万花楼中,且他还是花缱绻的客人,更妙的是,他成了全场受伤最重的那一个。 他是谷万生唯一的儿子,谷万生因为此事而震怒,并且一定要追究到底,这无疑给了安知珏更大的助力,让他能更方便地推动舆论,将萧雨薇扳倒。 这整个计划,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或许,是老天爷也在帮他。 不对,是在帮宜儿。 许是老天爷也知道她前半生吃了太多苦头,是以现在便不忍心让她再被别人欺负了去。 安知珏抬手轻轻拍了拍安知宜的脑袋,“我并没有做什么,真正害了她的,是她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 萧雨薇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竟然还有安知珏的手笔。 她怀着满腔的怨愤与不甘去了尼姑庵,之后,在那里的每一天她都过得十分煎熬。 聂皇后想要命人偷偷去照顾她,给她送去吃穿用度,但是后来不知怎的,每天都有香客特意上那尼姑庵,打着烧香拜佛的名义去看萧雨薇。 那种“看”当然不是探望,反而更像是监督和围观,想要看看原本高高在上的公主现在成了什么样,究竟有没有遵循皇上的惩戒好好反省。 因为这些百姓的监督,萧雨薇根本没法偷懒,只能认命地对那些事亲力亲为了起来。 便是在晚上,没了监督的百姓,尼姑庵的尼姑们也肩负起了监督之责,她想要偷偷吃肉,根本找不到机会。 如此这般,聂皇后便是有心要照顾女儿,也根本找不到法子,萧雨薇可谓是货真价实地狠狠吃了一顿苦头。 她无时无刻不期盼着父皇能收回成命,让她回去。 然而,她等啊等,却终究没有等到。 因为朝廷上风云变幻,权力更迭,快得超出她的想象,她还没等来父皇的赦免,龙椅上就换了个人…… 第553章 飘得忘乎所以 第553章:飘得忘乎所以 眼下,牧晚秋听说萧雨薇和楚非恒的下场,便只说了两个字:“活该。” 哪怕是杀人未遂,但萧雨薇能对手下下达这样的指令,便说明她对人命根本就没有半分敬畏,她的确应该好好吃些苦头了。 而楚非恒,他根本就是个负心薄幸之人,不论是对安知宜,还是对萧雨薇,他都同样如此。 安知宜一出事,他就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萧雨薇,然则他对萧雨薇也并没有太多的真心。 安知宜一回来,他就立马生出了要坐享齐人之福的想法,想要用那些卑鄙龌龊的手段把安知宜留在自己的身边。 而这样的人,上辈子却过得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这辈子,看到他落得这样的下场,牧晚秋心里就觉得痛快多了。 即便日后他能从寺庙中回来,但萧雨薇因他而吃了那么多苦,她也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牧晚秋将他们二人之事抛诸脑后。 不过,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人,花缱绻。 说来,自己也算是花缱绻众多恩客之一呢,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牧晚秋出于好奇便派人打探了一番,然后便发现她悄无声息地赎身隐退了。 她是百花楼的招牌,原本那老鸨是不愿意轻易将她放走的,但是花缱绻借着此事在老鸨面前狠狠哭诉了一番,又跟她分析了一番利弊。 这次的事情终究是因她而起,就算这次长乐公主,哦不,现在是长乐郡主,就算她被孝文帝罚去尼姑庵修行了,但她到底还是皇上的女儿,迟早有回来的一天。 若她回来了之后依旧对此事耿耿于怀,那花缱绻岂不是又要给百花楼招惹祸端? 那老鸨也想到了这一点,为了日后长远的发展,她不得不答应了花缱绻的赎身要求,最后狠狠地宰了花缱绻一次之后,才放了她自由。 即便临行前被老鸨狠宰了一通,但花缱绻这么多年下来亦是积攒了丰厚的身家,那些家当,也足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牧晚秋派人打听的时候,花缱绻早已经收拾了家当离开京都去了。 牧晚秋也不过是一时好奇才会派人打听,现在知道了她获得了自由身,亦是为她高兴,此事便也这般揭了过去。 萧雨薇和楚非恒的事情发生得轰轰烈烈,但他们被送去带发修行之后,有关此事的讨论便慢慢平息了下来,现在大家讨论得更激烈的,成了齐王楚王两王的选妃事宜。 虽然这些事跟普通的小老百姓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积极讨论。 而牧志贤原本已经给牧念初物色了好几个备选的夫家人选,那几家对牧念初都十分满意,牧志贤只要给一句准话,马上就能开始议亲。 但牧志贤却没有急着表态,他心中还有更大的谋算。 他想要把牧念初送进宫参加选妃,搏一搏。 若是能搏到一个名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若是没有搏到出路,他再从那几户人家中挑选一番便是。 牧念初知道了父亲的打算,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她不想入宫参选。 两王选妃,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她这样资质的人俨然就只能去凑数,选中的几率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去? 她知道上回兄长的庆贺宴上,父亲就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他是个喜欢炫耀的人,此事有了眉目之后,他便向牧念初炫耀过。 牧念初原本对嫁人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她却知道不嫁人是不可能的,既然一定要嫁,她便也打听了一番那几户人家。 老实讲,那些人家都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攀上那样的人家。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兄长考中的状元,自己是沾了兄长的光。 牧念初都已经做好了父亲会在那几户人家中为她挑选一个夫婿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又动了让她入宫参选的念头。 牧念初心中很是憋闷,她原本看着父亲那么尽心尽力地为他筛选人家,心中还升起了感动。 现在她才知道,父亲那根本就不是为了她,父亲只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原本那几户人家是父亲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人家,父亲很满意,现在两王选妃,父亲便看到了更大的“商机”,他想要把她打包卖出一个更加体面的价钱。 想到这些,牧念初原本的那些感动就全都化作了苦涩。 她不愿意入宫参选。 她不想进皇室,即便只是去走个过场,她也不愿意。 因为这样做,极有可能会让那几户原本有意与她结亲的人家生出不满。 现在兄长的势头正盛,父亲自然能稍微拿一拿乔。 但如果拿乔太过,或者是让对方觉得他们牧家是把他们当成了一个备选,那他们会怎么想? 那些人家本身也都是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她能嫁进去本身就是高攀了,如果父亲足够明智的话,就应当尽快做出选择,然后赶在两王选妃之前把亲事定下来。 很多不想让女儿入宫参选的人家,都会这么做,这也是有诚意的表现。 而他却偏偏不打算那么做,还要继续拿乔,对那几户人家挑挑拣拣。 牧念初只怕,挑拣到最后,连原本的选择都没了。 牧念初不是什么清高之人,也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她既然知道自己一定要嫁人,那她为什么不尽力为自己争取一个更好的归宿? 她不想放任父亲就这么将她原本的一张好牌打烂。 但她知道自己无力阻止,父亲根本不会听她的,她唯一能求助的,就只有兄长了。 牧念初寻到了牧元恒,直接开口向他求助。 牧元恒听完之后,心中简直是一阵好气又好笑。 他爹这是飘了啊,不仅飘了,还飘得忘乎所以。 两兄妹对自家亲爹都十分了解,他们知道若是直接开口提出反对,他非但不会听从,反而还会更加一意孤行。 既然不能明着阻止,那就只能用不可控的法子来阻止这件事了。 于是,牧念初几天后就开始病了,并且,她会一直病下去,病到两王结束选妃为止。 牧志贤肯定不会甘心,他定然会为牧念初请大夫,所以,她必须要病得足够真实,他便是请了宫里的太医,都好不了的那种程度。 为了达到这样以假乱真的效果,还是牧晚秋帮了忙。 她家可就有一个现成的装病装得炉火纯青的主儿,给牧念初支点招算得了什么? 随着选妃之日慢慢近了,牧志贤眼看着牧念初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病越严重,一副随时都要撑不下去的样子,他的慈父心肠终于被激了出来。 他现在也不奢望着牧念初能入宫参选了,他只求她能快些好起来,可千万不要真的出什么事才好。 牧志贤这次对她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然而,牧念初已经不相信了,他来看自己,牧念初便也拿出子女该有的态度,对他恭恭敬敬,但多余的情感,却是没有的。 不投注感情,最后才不会失望。 自从萧君离的身体慢慢好转之后,孝文帝便开始让他每月都入宫几趟,美其名曰,他想亲眼看看萧君离,确保他真的在好转。 而实际上,萧君离和牧晚秋却心知肚明,孝文帝这是生怕萧君离真的好了。 两人表面上一派兄友弟恭的姿态,但实际上,在宫中,萧君离不会吃任何东西,茶水也不会喝,牧晚秋亦是。 当初萧君离身体里的毒,便是孝文帝派人在他的吃食里下的,现在,难保他不会故技重施,直接一鼓作气将他弄死。 正因如此,他们每次入宫都会全身戒备。 今天,又到了入宫的时候。 临行前,萧君离特意服了一枚云中鹤留下的药丸,服了那药之后,他的面色会看起来更加惨白,脉象也会变得更加虚浮。 而实际上,他身体的其他方面都不会有半点改变,若真的遇到任何危险,他也不会毫无招架之力。 两人入宫之后就不能待在一处了。 因为萧君离要去面见孝文帝,而牧晚秋则是要去坤宁宫拜见聂皇后。 即便此前已经进过很多次宫,但萧君离对牧晚秋依旧不能完全放心。 临分别前,萧君离忍不住握住牧晚秋的手,低声嘱咐,“不要碰宫里的任何东西,若是遇到危险,不要有所顾忌,先保护好自己。” 牧晚秋也回握住他,“别担心我,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因为萧雨薇之事,聂皇后最近的脾气的确很不顺。 加上牧晚秋又是白凝霜的女儿,聂皇后对她就更是哪哪都看不顺眼了。 不过,牧晚秋每次都能用自己的办法避开聂皇后的刁难,有时候反而把聂皇后噎得半死,偏生又挑不出她半点毛病来。 今天牧晚秋也顺利过关了,因为聂皇后身体不适,整个人看起来都蔫蔫的,她便是想刁难牧晚秋,都提不起力气。 唯一的刁难便是把她在宫外晾了两刻钟,但这样的刁难对牧晚秋来说不过是如同毛毛雨一般,她并不在乎。 最后牧晚秋看到她那脸色蜡黄,有气无力的样子,还好心地开口劝慰了她,就算是太过思念长乐郡主,也要好好保重身体云云。 当然,她的话表面看似是安慰,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往聂皇后的伤口处扎刀,她没撑多久就把牧晚秋打发走了。 牧晚秋走出坤宁宫,脚步轻快。 她以为今天的这趟入宫便会这般平平无奇地结束了,却没想到在出宫的路上却发生了波澜。 第554章 救人 第554章:救人 走到某个岔路口时,牧晚秋的脚步忽的停下,“是什么声音?” 冷月也听到了,“似乎有人在呼救。” 两主仆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便笃定了,的确是有人在呼救,她们没有听错。 还不等那领路的宫人回过神来,两主仆便似一阵风似的,飞快越过她,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眼前。 牧晚秋前世便在皇宫住过一段时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此时声音来源的方向,赫然是碧溪湖的方向。 难道是有人落水了? 两人没有用跑的,而是直接用飞的,一眨眼就飞到了碧溪湖边,果然便看到湖中有挣扎求救的人影,而且,落水的还不止一个人! 再定睛一看,牧晚秋还认出了其中一人,那分明是花絮! 花絮是牧晚秋在皇家学院结识的朋友,原本牧晚秋是抱着特定的目的去与她结识,后来,两人倒是真正越发投契起来。 尤其是两人都喜欢舞刀弄棒,在骑射课上,两人便没少一起切磋骑术。 两人属于那种平日里来往不算多,但偶尔遇上了却能相处很自然的关系。 花絮在水中奋力挣扎,而另一个人,则是开始慢慢下沉,花絮正极力地朝那人的方向而去,想要救下那人。 然而,她自己却也根本不会水,她之所以还没往下沉,也不过是靠着一口气在撑着罢了。 牧晚秋深知这种情况究竟有多危急,很多时候,便是只差了那么一点儿的时间,溺水之人便活不过来了。 她当即没有任何迟疑,飞身一跃,便直接跳进了湖中。 而冷月没想到王妃比她的动作还快,她方才还正想说自己下去救人呢。 但现在王妃都已经跳下去了,自己也没法把人拉回来,冷月便只能也跟着一跃而下,一起救人。 湖中有两个人,光靠王妃一个只怕救不过来,万一王妃被溺水之人缠住,反而发生什么意外,那她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更何况,也没有主子跳下去救人,自己这个当下人的在旁边干看的道理。 牧晚秋朝着花絮的方向游去,花絮尚且还保持着几分清醒,她看到有人跳下湖来,心中顿时便燃起了希望,随着牧晚秋越游越近,她也终于看清了对方。 花絮的眼睛一亮,她一边奋力扑腾,一边艰难开口。 “快,快先救,救四公主!” 牧晚秋闻言,心中顿时大惊。 另一个落水之人,竟然是四公主。 四公主是淑贵妃的女儿,是孝文帝最小的女儿,也是花絮的嫡亲表妹,今年才刚5岁。 牧晚秋朝她看去,便见原本还冒着头扑腾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慢慢沉了下去,只余下了头顶的一圈水泡在咕咚咕咚地往上冒。 牧晚秋当即心里一沉,她也顾不上花絮了,飞快地朝四公主那边而去。 冷月方才也跟着跳下湖来了,花絮还能撑得住,便交给冷月好了,自己必须得先去救四公主。 她年龄还小,此时又已经往下沉下去了,若是不及时把人救上来,只怕就来不及了。 牧晚秋奋力游过去,直接潜入水中,将水中那个小小的人儿一把捞了起来。 四公主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即便被自己捞出了水面,整个身子也是一片软软的,双目更是紧紧闭着,毫无动静。 牧晚秋只觉心中一阵焦急,只能奋力地往岸边游。 她一直都在看医书,其中便看过一段是有关如何救治溺水之人的。 她只看过,但却从未实践过,希望那个法子有用,也希望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时,冷月也已经把花絮救起来了,她正一阵阵剧烈地咳着,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即便如此,花絮还是急切地想要去看四公主的情形,满脸都写着焦急。 就在牧晚秋主仆带着两个溺水之人奋力地往岸边游的时候,岸边终于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那人奔到岸边,原本已经做好了奋力跳水救人的姿势,但见到湖中的情形,整个人都愣住了。 湖中已经有人跳下去救人了,他来晚了。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齐王萧子恺。 他看清了那个跳水救人之人是谁,脸上不觉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暗暗咬牙,怎么会是她! 她这个时候不应该正在淮阳王府中照顾病弱的皇叔吗?来宫里凑什么热闹? 这原本是他的计划,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淑贵妃的爱女和侄女,如此这般,淑贵妃一下就要承他的两个人情。 原本淑贵妃一直都不肯站队,谁都不支持,现在,有了这两个人情,她难道还不肯站队? 就算她不想站队,也不可能了。 因为他救了花絮,两人就会有肌肤之亲,且会被他安排好的人亲眼看到。 到时候,花絮就必须要嫁给他。 而凭借花家和淑贵妃的身份,萧子恺也十分乐意把自己的王妃之位给花絮。 原本这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但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直接将他的功劳都抢了去! 萧子恺的面色一阵铁青,额角更是一阵突突直跳。 如果救人的是不起眼的宫女太监之流,萧子恺定然恨不得直接吃了对方。 可是,现在救人的人却是牧晚秋,是淮阳王妃,是他根本碰都不能碰的人! 萧子恺的牙关顿时咬得咯咯作响。 萧子恺还僵立在原地,脑内风暴疯狂汹涌咆哮着,牧晚秋和冷月已经游到了岸边,并将两个溺水之人都托上了岸。 她们谁都没分给他半分多余的眼神,她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四公主的身上。 她的小脸惨白,被牧晚秋平放在地上,小小的身体毫无反应。 花絮的身子在阵阵打颤,不是冷的,而是怕的。 她的脸上一片濡湿,不知是湖水,还是眼泪。 她以前素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胆性格,什么时候轻易掉过眼泪? 但是现在,她却是忍不住哭了,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往下流,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来。 如果表妹真的出事了,她该怎么向姑母交代? 她只怕这辈子都没脸再见姑母了。 牧晚秋和冷月也都没有顾得上花絮,她们二人都通医理,也都知道该如何救治溺水之人。 冷月飞快捏开四公主的嘴巴,检查她的口鼻之中是否有杂草或淤泥。 检查过后,她便将四公主的双足提起,让她头朝下腿朝上倒挂着。 若是她的溺水还不算严重,这样就能让她将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然而,四公主只吐出了少许的水,整个人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没有苏醒的样子。 牧晚秋当机立断,直接命冷月将她重新放平,然后,牧晚秋便回忆着自己曾在云中鹤所赠医书中看到的方法,开始给四公主做胸部按压,按了一会儿,便捏开她的嘴,给她嘴对嘴渡气。 她从一开始的生涩和不熟练,慢慢变得熟练了起来。 花絮从一开始的惊慌无措,到看到牧晚秋的动作时的惊愣错愕,再到后来,她的眼中便慢慢燃起了希望。 她要相信牧晚秋。 之前在书院中,詹轻雁的哮疾发作,不也是牧晚秋将她救回来的吗? 所以,现在她也一定有办法救表妹! 表妹一定会活过来的! 然而,表妹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哪怕牧晚秋的动作半分不停,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花絮依旧紧紧盯着她,不肯错开半眼。 原本萧子恺一直沉浸在计划被破坏的恼怒中,后来,他看到四公主昏迷不醒,心中便不由生出一个恶毒的想法。 如果四公主死了的话,那牧晚秋的救命之恩也就不存在了,说不定淑贵妃反而还会因此迁怒她。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萧子恺甚至开始庆幸,若方才下去救人的是自己,可四公主却没救活,淑贵妃在丧女之痛之下,说不定也会迁怒到他的身上,或是怪在花絮身上。 到时候,就算自己真的娶到了花絮,也得不到淑贵妃的支持。 这么一想,萧子恺原本的恼怒顿时就全都化作了庆幸。 很快,牧晚秋这番奇怪的举动就让他一阵愕然。 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怕不是疯了! 如果不是四公主年纪太小了,萧子恺都会以为牧晚秋这是在趁机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终于,有人闻讯赶来了。 那是几名宫女太监,原本领路的那名宫女也终于气喘吁吁地赶来,没想到,湖边竟然是这么一副情形。 淮阳王妃那是在,干什么? 众人一时都愣住。 萧子恺见来了人,终于回过神来,当即换上了一副焦急的神色,疾声嘱咐。 “快去请太医!” “你们,去通知淑贵妃,说四公主落水了!” 宫女太监得令,当即分头去喊人。 萧子恺这时候倒是走上前,对四公主和花絮一副很关切的样子,然而,花絮的目光一直牢牢盯着四公主,对他的主动关切完全置若罔闻。 很快,又有一行人闻讯而来,那是正在附近散步的几名妃子,她们前呼后拥着,此时闻讯赶来,一下便来了一大群人。 她们惊呼着,七嘴八舌地询问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对牧晚秋的行为,她们的反应也与初见时的萧子恺一模一样,眼神中盛满了莫名其妙的古怪,便好似她在做什么脏事似的。 第555章 醒了 第555章:醒了 因为事先的安排,太医几乎是在众嫔妃赶来之后的前后脚就来了。 萧子恺当即开口,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那老太医见到牧晚秋的行为,面上当即就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那老太医的态度还算恭敬。 “淮阳王妃,四公主的情况紧急,您还是让开,让老夫来诊治。” 然而牧晚秋却是不为所动,搭都没搭理他,依旧不停地重复着原本的动作。 那老太医见此,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有嫔妃也忍不住开口附和,一起劝阻牧晚秋,希望她能让出位置来,不要耽误了四公主的抢救,但她却依旧置若罔闻。 众人碍于她的身份,都不敢直接上前拉扯。 加上众嫔妃也并没有谁是真心在意四公主的死活,她们即便不赞同牧晚秋的做法,却也不会真的出于关切而强硬地阻止她。 反正最后四公主真的出事了,也是牧晚秋要负最大的责任,左右都牵扯不到她们的身上。 萧子恺心中亦是这么想的,但他却也要做一做表面的功夫。 他微微沉了脸,声音也沉了下来,“皇婶,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万万耽搁不得,您若是不及时让开,那就休怪侄儿不客气了。” 牧晚秋的浑身湿哒哒的,因为不间断地重复着方才的动作,她那湿哒哒的后背又浸出一层层汗水来。 她的手臂渐渐开始酸软,但她却不敢停。 她太过紧张,也太过专注,是以她什么都听不到,外界的一切都被她屏蔽了。 她的心里眼里,便只有四公主这个溺水之人,她的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放弃,一定要救活她! 萧子恺也被她忽视了,他的脸色微沉,旋即心中便是一阵冷笑。 现在四公主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牧晚秋却是这么上赶着要去接,接住了还不肯撒手,那最后被烫到手了,也是她活该。 她不肯让太医给四公主诊治,反而对四公主用那么奇怪的法子,最后四公主真的没了,淑贵妃必然会怪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思及此,萧子恺的唇角飞快翘了翘。 但他很快就将心中情绪收敛,转而直接对宫女下令,让她们去把牧晚秋拉开。 这种时候,他便是对牧晚秋这个皇婶不敬,也没人能挑出半点毛病来。 然而,冷月却是一下拦在了宫女面前,一副不容侵犯的凛然神色。 “谁敢动我家王妃?” 萧子恺眯着眼睛,神色微冷,“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王面前造次?给本王滚开!” 冷月没有跟他争辩,整个人却也依旧纹丝不动。 她也通医理,她知道王妃的做法是对的。 四公主闭气时间太长,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让她重新活过来。 若是这样都不能把人唤醒,那么,她也就没救了。 冷月当然也猜到了如果自家王妃救人失败的后果,但既然王妃执意要救人,她无论如何都要无条件站在她这边支持她。 若是王妃被打扰,半途而废了,那四公主那最后一丝生机也没了。 萧子恺也并不是多么着急四公主的生死,冷月的不配合,即便让他心中觉得有些恼怒,但更多的却是觉得她们是自己在找死。 他越是趁此机会将事情闹大,最后牧晚秋主仆的责任也就越大,淑贵妃对她们的恨意自然也就更深了。 是以,萧子恺也没有让宫女们强硬地与冷月冲突,而是直接转头看向花絮。 “花小姐,小四是你的嫡亲表妹,你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延误了抢救吗? 原本她还有一线生机,现在被这般拖延,只怕连最后一线生机都没了。” 花絮一直牢牢盯着四公主,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听到萧子恺的话,禁不住微微分神。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四公主像是突然动了动。 她再定睛去看,却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但她的眼睛却是更亮了,哪怕她没有看清楚,她的心中却是陡然升起了希望。 她一定没有看错,表妹方才一定动了! 因为心中怀揣着这个希冀,花絮原本要分给萧子恺的注意力一下又回到了四公主的身上,继续牢牢地盯着她,对萧子恺的话置若罔闻。 萧子恺:…… 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火辣辣的,十分挂不住。 他脸色更沉,“花小姐,难道连你也不在意小四的生死,就任由她被糟践吗?” 花絮目光炯炯地盯着表妹,这一次她看清了,表妹真的又动了一下! 花絮的眼睛瞬间更亮了。 激动之下,也终于听清了萧子恺的话,她当即毫不犹豫地开口。 “表妹动了,她方才动了!王妃是在救表妹!” 众人闻言,都齐齐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四公主,但大家看到的,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小小人儿。 大家瞬间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嗐,哪里动了,分明是死得透透的了,定是花小姐看错了。 大家都这么觉得,只有花絮和牧晚秋清晰地看到了她方才轻微的动作。 牧晚秋瞬间像是看到了希望,更加卖力地给她渡气。 萧子恺也以为四公主真的活过来了,但定睛一看,他就又放心了。 他的语气依旧发沉,还多了几分严厉。 “花小姐,你也要犯糊涂吗?小四年纪还那么小,又溺了水,若是还不及时救治,只怕就真的来不及了!你难道要做害了小四的帮凶吗?” 花絮闻言,神色顿时一阵激动。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表妹不会有事! 方才若非王妃及时跳下水救我们,我和表妹只怕早就淹死了! 现在王妃也不是在耽误时间,她是在救表妹,我方才看到了,表妹的手已经在动了,她一定能很快醒过来!” 花絮的声音很大,也很激动,甚至身子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她嘶吼出这一番话,既是对萧子恺的反驳,也是对自己的鼓励。 她相信,表妹一定会没事的!方才自己一定没有看错! 萧子恺却将她的这番激动当做了不肯接受事实的自欺欺人和恼羞成怒,心中更是一阵冷笑。 现在她倒是还能嘴硬,待会儿小四死得透透的,看她还怎么自欺欺人。 萧子恺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便也没有再继续浪费口舌,再次下令,让宫女上前把牧晚秋拉开,让老太医上前给四公主施救。 但有冷月在,那些宫女又岂能近身? 她们一个个都被冷月踹飞了,众嫔妃见了,都禁不住一阵捂脸惊呼,一副受了莫大惊吓的样子。 萧子恺见此,顿时大怒,他觉得自己的颜面简直受到了莫大的挑衅。 对于牧晚秋这个淮阳王妃他不敢冒犯,但是对于冷月这么一个卑贱的下人,他有什么不敢的? 他当即对侍卫下令,将冷月这个刁奴捉拿。 但冷月表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婢子,实际她的战斗力却是惊人,那些侍卫也同样不是她的对手。 那些原本都在看热闹的嫔妃们见此,都吓得花容失色,生怕自己会被牵连,是以,都一边尖叫着,一边抱头鼠窜。 瞬间,现场就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 因为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武力值惊人的冷月身上,是以,一时之间没人注意,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四公主猛地吐出了好几口水,整个人虚弱地醒了过来。 接连的按压,让牧晚秋累得气喘吁吁,原本被湖水打湿的身上,眼下又被汗水打湿了。 然而,看到迷迷瞪瞪醒来的四公主,牧晚秋顿时觉得自己再累也都值得了。 她的身上顿时一阵脱力,原本紧绷的心弦也骤然松懈,心头上原本压着的那股沉甸甸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四公主尚且处于懵懂状态,依旧躺着,也完全忘了哭。 反倒是花絮,因为激动与后怕,她的眼泪开始像是决堤了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淌。 只是因为害怕吓到表妹,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并没有放开了嚎啕大哭。 正因为如此,那头陷入混乱的众人,都没人注意到四公主已经苏醒了。 就在这混乱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率先看到来人的,是一众嫔妃们,她们原本抱头鼠窜的动作顿时一僵,当即飞快地调整着自己的着装和表情,尽量让自己恢复原本的仪态。 因为来人赫然是孝文帝,与他同行的,则是那位长得丰神俊朗,但却没有哪个女子敢不要命地往他身上扑的淮阳王殿下。 他们二人从东边的方向而来,而同时,西边那条道上又传来了一道更加急促的脚步声,急促中带着凌乱,对方显然十分慌乱。 这一边的来人,正是淑贵妃。 淑贵妃原本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端庄优雅的,说话慢条斯理,动作有条不紊,从来没有慌乱的时候。 然而此时,她却是全然没有半分以往的仪态。 她的面色一片惨白,身子虚浮,脚步趔趄,那双眼睛更是一片猩红,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吓人。 便是迎面撞上了孝文帝,她也似是完全没看到,径直便越过对方,往湖边的方向而去。 此时她的心中,没有什么仪态,没有什么优雅,也没有什么皇上,只有她的女儿! 第556章 婊气满分的齐王殿下 第556章:婊气满分的齐王殿下 因为这两路人马的到来,原本打作一团的众人瞬间停了下来,然后纷纷跪地行礼。 这一跪,牧晚秋和花絮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因为她们两人没有跪。 牧晚秋的身上湿哒哒的,她像是脱力一般直接坐在了地上,姿态颇有些不雅。 而花絮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看起来比牧晚秋更加糟糕。 因为她正捂着脸,哭得十分狼狈,也十分伤心。 从孝文帝和淑贵妃所在的距离看,刚好能看到地上躺着个人,但因为牧晚秋和花絮的身子遮挡,地上那人的具体情形他们看不清楚。 但是,想到自己方才收到的消息,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究竟是谁,根本不用多猜。 再看看花絮那副哭得快断气的样子,那人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似乎也根本不用多猜! 淑贵妃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方才她能不管不顾地朝这里狂奔而来,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的双脚变得千金重,根本不敢朝前迈出半步。 不,不,不会的,她的茜儿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然而几乎在瞬间,她的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无声地滚落,整个身子更是一下就软了下去,只能由宫女扶着。 孝文帝的心口亦是狠狠一滞。 他虽然有后宫佳丽无数,但子嗣却并不丰,子女加起来也没超过十个,立住的就更少了。 四公主萧雨茜是他最小的女儿,她这个年纪,正是最乖巧可人,玉雪可爱的时候,孝文帝素来疼她,眼下,乍然见此情形,闻此噩耗,孝文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孝文帝和淑贵妃都被打击得不轻,僵立在原地没动,萧君离却是没有那样的顾虑,他看到牧晚秋浑身湿漉漉的,心中便是一沉,眉头也立马蹙了起来,他当即便迈步走了上去。 而孝文帝勉强稳住心神之后,便是一阵滔天大怒。 他怒声质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四公主怎么会落水?落水了为何不及时救治? 方才你们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打架!真是岂有此理!” 孝文帝的质问声如洪钟,更是饱含着熊熊怒意。 四公主萧雨茜的身子顿时一个瑟缩,原本才刚刚酝酿出的一点哭意,瞬间就憋了回去。 牧晚秋见此,当即上前,伸手在她的某个穴位按压了一番,萧雨茜原本瑟缩紧绷的身子终于缓缓放松了下去。 花絮也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萧雨茜见到熟悉的人,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但一时却发不出声音来,她便稍稍用力握住了花絮的手。 她的年纪尚小,体力消耗太大,又受惊过度,眼下整个人都很疲累,便躺着没动。 因为有花絮在旁边,她便安心地躺着不动了。 因为她悄无声息地躺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是以除了牧晚秋和花絮,以及第一时间赶到牧晚秋身边的萧君离,根本没人知道萧雨茜清醒了。 面对孝文帝的质问,众嫔妃都跪着,不敢贸然开口。 萧子恺顶着孝文帝的暴怒,主动开了口——此时不告状,刚待何时? “父皇,儿臣发现四妹妹落水之后,便第一时间命人去请了张太医,但张太医却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四妹妹施救,因为……” 他略一停顿,便一副咬咬牙不管不顾的样子。 “因为皇婶她不肯让张太医给四妹妹施救,而是坚持自己来,儿臣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数次劝说,希望皇婶能让张太医给四妹妹看看,但皇婶她…… 儿臣是晚辈,本不敢对皇婶不敬,但想到四妹妹的情况危急,最后便也顾不得什么,这才派宫女欲将皇婶请走,但皇婶的这位侍女却是不肯配合,反而与侍卫们打了起来,这便是父皇方才看到的情形。” 萧子恺说完,满脸都写满了愧疚与自责,他朝孝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沉痛。 “都怪儿臣不够当机立断,这才没能及时把四妹妹救回来,请父皇责罚!” 萧子恺的这一番话,婊气简直满分啊。 明着是请罪,实际上却是把该告的状都告了,该推卸的责任也推卸得一干二净。 如果萧雨茜真的没有救回来,那萧子恺告的这一状可就太精准了。 这边,萧君离将自己的外衣解开,俯身拢在了牧晚秋的身上,但牧晚秋却是反手就将他的外衣拢在了萧雨茜的身上。 萧雨茜身体弱,这个时候最是需要保暖。 但显然,众人还不知道萧雨茜已经被救活了。 萧子恺更是急不可耐地要给她泼脏水,扣帽子,甚至连核查一番事实的耐心都没有。 萧君离看到牧晚秋的这番动作,薄唇微微抿了抿,但他却是不能再继续脱衣裳了,不然身上就只剩下一身中衣。 此时她身上湿漉漉的,最应该做的就是去更衣梳洗,避免受凉。 而萧子恺却是在这里说些含沙射影的话,还是蠢得不能再蠢的话,萧君离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身当即就笼上了一层深深的怒意。 他转头,冷冷看向了萧子恺,“齐王,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怪本王的王妃?” 萧子恺垂着头,没有与萧君离对视,略有些诚惶诚恐地道:“皇叔,侄儿并没有责怪皇婶的意思,侄儿知道皇婶也是一心想要救四妹妹,最开始便是她跳下湖去将四妹妹救起来的。 只是她后来的施救方法不够恰当罢了,就算四妹妹没有救过来,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在她的身上。” 萧子恺又是一番茶言茶语,明面上是在说不能怪牧晚秋,但话里话外却还是不忘提醒是牧晚秋施救不当,才耽误了萧雨茜的救治。 原本一直激动得泪流不止的花絮,在听到萧子恺的话之后,连哭都忘了。 他在说什么屁话? 不等花絮开口,那位老太医也跟着开口了,“皇上,请您明鉴,方才并非微臣不及时给四公主施救,而是淮阳王妃一直霸占着四公主,还对她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微臣根本连靠近都靠近不了。 齐王数次开口劝说无果,这才命人动手,要强行把淮阳王妃拉开,但淮阳王妃身边的侍女却也不肯听从,还跟侍卫打了起来。 被这么一番耽搁,四公主这才……此番情景,便是众嫔妃们也都看在眼里,还请皇上明察!” 孝文帝面色阴沉,又看向在场的几位嫔妃,她们也都不敢隐瞒,慌忙点头,连连附和。 孝文帝听着这些话,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还不等他兴师问罪,萧君离就直接冷笑一声,“皇兄的确是该好好明察,将这些胡说八道的人全都砍了了事,毕竟这么蠢的人,继续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众人:?? 淮阳王这番话说得未免也太不客气了! 而且,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明明就是淮阳王妃啊! 孝文帝听了萧君离的话,面色依旧是一片晦暗不明。 他们这么多人都众口一词,一齐指证了淮阳王妃,孝文帝并不觉得他们是串通起来的。 既然不是串通一气,可见这件事的的确确是真的。 淮阳王就算要护短,也要看看淮阳王妃闯的是多大的祸! 那可是公主,淮阳王妃便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萧子恺也觉得萧君离这样简直是太嚣张了,简直是完全没把父皇放在眼里。 萧子恺再次开口,神色间带上了一抹气愤之色。 “皇叔,侄儿知道您要护着皇婶,但侄儿方才所言也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夸大。 若此事只是侄儿一人所见,一人所言,或许还没有什么可信度,但不仅仅是侄儿一人,张太医和众位嫔妃们也都看到了,侄儿总不能把他们都收买了一起说假话污蔑皇婶?” 萧君离:“那是因为他们和你一样都是蠢货。” 众人:…… 太过分了! 萧子恺满脸气愤,一番受了极大屈辱的样子,“父皇,儿臣无话可说,请父皇定夺!” 花絮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开口,“皇上,四公主早就醒了,根本就没有出事啊!” 花絮的声音里还带着满满的哭腔,但是她的声音却是十分清楚,让人想忽视都难。 此言一出,周遭瞬间一静,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神色。 萧子恺第一时间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脱口说出这话,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这话里的不妥,他当即就想找补,但还不等他开口,淑贵妃就像是瞬间满血复活了一般,当即不需要宫女搀扶了,直接就朝着那边奔去。 她奔到近前,这才看到安安静静躺着的女儿。 女儿没有出事,她的双眸是睁开的,只是小脸显得有些苍白,整个人都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淑贵妃见到这番情形,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就扑上去,大喊出声,“茜儿!” 而原本一直安安静静躺着的萧雨茜,在看到淑贵妃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她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受了惊吓之后的委屈也在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她声音小小软软的,带着哽咽,“母妃……” 淑贵妃直接一把将她捞起来,狠狠地箍进了怀中,整个人都泣不成声。 萧雨茜也在哭,声音细细弱弱的,很是可怜。 众人见到这番情形,瞬间就傻眼了。 第557章 告状 第557章:告状 尤其是萧子恺,这一瞬间,他的眼珠子都险些直接瞪了出来,心中更是瞬间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方才不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一副死透了的样子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活过来了? 牧晚秋方才那番古怪的施救方法,竟然真的有效? 即便他们再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那的确是有效的。 此时淑贵妃紧紧抱着女儿,整个人都是失而复得的欢喜和激动,那眼泪就像是决堤了似的,哗啦啦往下淌。 孝文帝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之后,心中便也被巨大的惊喜填满,他当即也快步奔了过去,想要抱抱女儿,却抢不过来,但他太高兴了,便索性直接将她们母女俩一起抱住。 萧雨薇之前闹出了那么大的丑事,孝文帝不得不将她送去尼姑庵带发修行,心中即便对她仍有父女情分,但却也因为这件事对她生出了不满。 那个女儿不懂事,其他女儿都不怎么起眼,就只有小女儿乖巧懂事,孝文帝自然更偏疼几分。 更何况她方才还险些出事,现在失而复得,他自然也是激动不已。 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抱头痛哭,这番情形若在以往必然也能让人觉得感动,但是现在,大家却是感动不起来。 不仅不感动,反而慌了。 萧子恺也慌了。 想想方才自己说了些什么话,他简直恨不得直接咬掉自己的舌头,整张脸更是瞬间青红交加,很是难看。 方才自己口口声声说四妹妹没救过来,还明里暗里地将责任推到了牧晚秋的身上,若四妹妹真的没救过来,这的确就是一个最直接有力地告状。 但现在四妹妹活过来了,所以,他方才的那些告状就瞬间化作了一个个响亮的巴掌,啪啪啪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叫他整张脸都火辣辣的发疼。 而原本告状的话,反而会全部变成了给牧晚秋的邀功。 因为原本的施救不力,现在全都变成了施救有功啊! 现在,萧子恺已经顾不上去在意这个功劳究竟会不会落到牧晚秋的身上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究竟该如何在待会儿为自己开脱掉责难! 父皇或许会看在他马上要选妃的份儿上对他不予责难,但皇叔只怕就不会那么轻飘飘地放过自己了。 他方才对牧晚秋那么护短,且他自己也是个锱铢必较,心眼小得跟针孔一样的人啊! 不仅萧子恺心中这么想,张太医和方才做了口供指认牧晚秋救治不力的几位嫔妃,心中亦是生出了同样的忧虑。 甚至,众人的忧虑比萧子恺的更甚。 毕竟萧子恺是皇子,还是孝文帝最看重的皇子,而他们却不是啊。 张太医是资质深厚的老太医,但资质再深厚,也只是个太医。 那几名嫔妃,也都不是什么受宠的妃子。 原本就不受宠,现在经过这么一出,只怕就更会被皇上嫌恶了。 早知如此,她们一开始就不应该来看热闹。 不对,她们就不该出宫门!老老实实待在宫里睡觉不香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花园散步啊!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时,花絮开口的声音将众人从各自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皇上,方才的情形您应当都看在眼里,臣女实在不明白齐王殿下为什么要睁眼说瞎话,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四公主没救回来,还把脏水往王妃的身上泼,其他人也是如此…… 还请皇上一定要深究明察此事,还四公主一个公道,也还淮阳王妃一个公道!” 花絮的这番指控,让萧子恺等人面色俱是一僵,孝文帝的脸上亦是笼着一层沉沉郁气,淑贵妃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怒意。 她也开口道:“皇上,臣妾觉得絮儿说得没错,您务必深究此事!” 她的茜儿明明没事,他们却是故意歪曲事实,害得她方才差点直接晕死过去,这些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孝文帝盯着萧子恺,脸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此情此景,他纵然有心想偏袒,也偏袒不了。 以前他倒是觉得萧子恺行事稳重,现在,孝文帝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不得不安抚淑贵妃,“此事朕自会好生处理,不会让茜儿和淮阳王妃白白受了污蔑。” 萧子恺等人顿时觉得头皮一麻,他正要开口解释,花絮却是再次抢先开口。 “皇上,臣女还有另外一件更加要紧之事要回禀,方才四公主突然落水,也并非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还请皇上一定要彻查清楚此事,将真凶揪出来,不然,对方此次计谋不成,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次,届时,四公主就危险了!” 花絮的语气激动,双目中都禁不住阵阵泛红。 淑贵妃听了这番话,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幸亏旁边的宫人及时扶了一把,这才没摔着萧雨茜。 淑贵妃的身子都在颤抖,胸腔中骤然升起一股熊熊的怒意。 究竟是谁想要害她的茜儿? 孝文帝听了花絮的话,亦是脸色大变,“此话当真?” 花絮毫不犹豫地点头,“方才臣女和四公主路经湖边,却不曾想竟然有人突然从后方直直朝我们冲撞而来! 四公主人小,直接就被撞入了湖中,对方还想继续将臣女也撞入湖中,但臣女当场大喊,他似怕有人及时赶来,当即不敢多待,转头就跑了。 臣女有心想抓住对方,但四公主落入湖中,臣女不敢去追。 臣女连连呼喊却无人来救,最后只能自己也跳入湖中,奈何臣女也不通水性,非但没能救下四公主,反而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了。 幸亏这时,淮阳王妃和她的婢女经过,她们二人跳进湖中,这才将我们救上了案。 此事乃是臣女亲历,句句属实,万不敢有半句虚言!若有半句虚言,但凭皇上责罚!” 孝文帝的胸中怒意翻涌。 他不仅仅是心疼自己女儿,更是愤怒于竟然有宵小之辈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大动作,这简直是半点都没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 淑贵妃更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这般大胆,这般算计,已经不能说是暗算了,因为这就是赤裸裸的加害! 淑贵妃气得身子越发颤抖。 她垂头看向怀中的女儿,尽量稳住心态,开口问。 “茜儿,你来说,方才是不是有人把你推进湖中的?” 萧雨茜闻言,小小的身体抖了抖,面上露出几分害怕的神色,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小小声地说:“有人撞我,我一下就飞出去了,好疼……” 舒贵妃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直接滚下来,心脏更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了,一阵狠狠地发疼。 伴随着心疼的,是同等汹涌的愤怒。 “皇上,您都听到了,茜儿是不可能会说谎的,方才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对方是要把茜儿害死啊!” 孝文帝也听到了,他也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说谎。 她这么小的年纪,方才也没人有机会唆使她说假话,那她的话必然就是真的。 孝文帝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他看着花絮,沉声追问,“你可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花絮的脸上现出几分懊恼,“那人用布巾遮住了脸,臣女没有看清,只记得他的大概身形轮廓。” 萧子恺闻言,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去。 他现在对自己手下之人的办事能力已经产生了十二分的怀疑,他真怕对方蠢到直接露出真容来。 幸而没有。 花絮只是看到身形轮廓,必然查不出来。 孝文帝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神色多了几分沉郁。 宫中的内侍那么多,花絮只凭一个身形轮廓的话,也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就在孝文帝暗暗沉思之时,萧君离终于忍不住开口,“皇兄,追查真凶之事恐非一时半会儿能办成,四公主落了水,身上的衣物都是湿的,若不及时更换,只恐会着凉,还是先让四公主去更衣。” 他的王妃亦是如此。 萧君离真正心疼的是自家王妃,只不过,他知道究竟怎样才能让他们在意,所以就换了一番话术。 果然,此话一出,孝文帝当即就敛了心神,淑贵妃也急忙道:“对,对,茜儿现在最要紧的是及时保暖,她不能再受凉了。” 顿了顿,她总算也没把其他人忘掉。 “王妃亦是如此,方才当真是多谢王妃,若非王妃出手相救,只怕茜儿她早就……” 淑贵妃现在看牧晚秋的眼神中是盛满了真心实意的感谢。 而孝文帝的神色,却是带上了几分复杂。 方才自己对她是生出了实实在在的迁怒,更是想直接狠狠严惩对方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兴师问罪,事情就发生了反转。 也幸亏他方才没有不管不顾地直接开口问责,不然现在不仅是萧子恺等人尴尬,他这个皇帝也会尴尬。 孝文帝开口:“先让她们去更衣洗漱,其他的过后再说。 爱妃放心,朕定会好好彻查此事,绝对不会让茜儿白白受这份苦。” 淑贵妃缓缓点头,“臣妾相信皇上。” 这个时候,也只有皇上能动用自己的力量将事情查清楚了。 第558章 真凶是谁 第558章:真凶是谁? 淑贵妃擦了擦眼泪,对牧晚秋道:“到我那里去,我这就命人把衣裳和热水准备好。” 牧晚秋也没有矫情,点头答应了。 皇宫这样四处危险的地方,也只有淑贵妃那里稍微安全些了,毕竟,淑贵妃不会去害自己这个救了她女儿的人。 孝文帝也沉沉出声,“还不快去请太医!” 内侍当即应下,忙不迭地跑去传话了。 淑贵妃也顾不得其他,抱着萧雨茜,匆匆朝孝文帝行了一礼,“臣妾先行告退。” 跪在地上的张太医颤颤巍巍地张口自荐,“微臣不才,恳请皇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 一听到他开口,孝文帝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开口的话中更是饱含冷意。 “给你一次什么机会?给你一次睁眼说瞎话的机会吗?还是给你一次诅咒四公主的机会?” 张太医的老脸一僵,一时讷讷,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方才的确是他大意了,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贸然站队。 但这是齐王殿下先开的口啊,齐王开口了,他下意识就跟着附和了。 而且,四公主醒来之后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淮阳王妃也没有出声提醒他们,谁知道四公主悄无声息就醒了啊。 张太医行医那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识过像方才那样的施救方法,谁能想到那样的法子也有用啊。 张太医心中叫苦不迭,嘴上却是只能忙不迭地认错告饶。 孝文帝对他的告饶不为所动,直接冷冷道:“既然张太医这么老眼昏花了,以后便在家中好好休养,无需再来了。” 这话,就是直接免了张太医的职了,他心中一阵叫苦,但却不敢反驳半个字,只能老老实实地领罚。 孝文帝目光扫向那些嫔妃,每一个都没放过,都将她们降了位份,然后下令禁足。 至于什么时候解禁,就看他的心情! 最后,便只剩下了萧子恺一人没有被问责了。 萧子恺也意识到自己今天这事做得有点太蠢了,他对着孝文帝,面红耳赤地认错。 “父皇,儿臣知错了,方才儿臣也是关心则乱,所以才会产生误解,儿臣并非故意要诅咒四妹妹,也不是故意要抹黑皇婶,儿臣方才是真的以为…… 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贸然下了定论,但儿臣真的并非故意的,请父皇明鉴!” 孝文帝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他的这些话,孝文帝信了一半。 他相信萧子恺的确是真的以为茜儿出事了,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而并非故意诅咒茜儿。 但要说他没有故意拉踩抹黑牧晚秋的意思,孝文帝是不信的。 方才他的那番表现,已经将他的司马昭之心表露得明明白白。 但最后茜儿却没事,还是被牧晚秋给救了,这就让他原本的那番拉踩显得可笑至极。 这才是孝文帝发怒的原因。 太蠢了! 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贸然出手,这样的心性和行事方法,当真是太蠢了。 孝文帝生气的同时,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若这件事只是牵涉到淑贵妃的话,那孝文帝还没觉得那么丢人,偏偏萧子恺却是直接把脸丢到了萧君离的面前。 孝文帝在萧君离面前一直都端着一副好兄长的样子,尤其是在大面上,他从来不肯落什么把柄,让人觉得他这个皇兄行事不公。 为了脸面,孝文帝也不能随随便便将这件事揭过去。 更何况,方才萧君离那样子,也不像是肯轻易罢休的架势。 若非孝文帝一定要维持自己好兄长的人设,这件事他自然也无需顾忌太多,他直接将事情揭过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是皇帝,他就要护着自己儿子,谁能多说什么? 可谁让孝文帝好面子呢?他不肯将自己戴了那么多年的假面揭下来,这件事他就不得不做出让萧君离满意的裁断。 这就是要脸面的坏处。 孝文帝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好面子才让事情难办,这事真要怪,还不都得怪他的好儿子,上赶着把把柄往别人的手里递! 孝文帝没好气道:“朕没什么好明鉴的,这件事,你自己去跟你皇叔交代。” 说完这话,孝文帝便直接没好气地甩袖而去。 萧子恺的神色僵硬。 他最怕的就是那位皇叔啊! 皇叔看起来就是个护短又难缠的性子,自己在父皇这里或许还能求一求情,让他从轻发落,但是在皇叔那里,只怕就没这个优待了。 他马上就要选妃了,这个时候若是再被罚,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萧君离可不会想他的脸面往哪里搁,他只会想,谁让他不痛快,他就要让谁不痛快。 谁让他的王妃吃亏受委屈了,他就会更加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在等待牧晚秋洗漱更衣的时候,萧君离便一直在心里琢磨,究竟该给那小子怎样的惩罚才能合适。 此时,牧晚秋等四人都已经洗上了热乎乎的热水澡。 幸亏现在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了,不然这次落水,就算没有溺水,也会被冻出毛病,落下病根来。 牧晚秋、花絮和冷月三人毕竟年纪长一些,身体也更好,喝了驱寒的姜茶,又泡上了热乎乎的热水澡,整个人很快就缓了过来。 但四公主萧雨茜却是有些蔫蔫的,她不仅是身体上受了寒,便是心理上也受了惊吓。 淑贵妃见女儿这般模样,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对那个害人之人,更是生出了深深的怨恨。 一旦查出那个幕后主使之人,她定要亲手手刃了对方,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 不仅是淑贵妃正在想着这件事,牧晚秋也正在思考着此事。 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件事。 上辈子,萧雨茜也遭遇了这么一场落水风波,只不过,上辈子救了她的人是萧子骞,而不是萧子恺。 而萧雨茜的落水,也并非意外,而是萧子骞亲手设计的。 因为那时,萧子恺背后有谢家,萧子烨也得到了聂皇后的支持,萧子骞在他们之中,便显得有些孤立无援,所以,他将目标放在了淑贵妃的身上。 如果淑贵妃支持他,他就能得到花家的支持。 花家的势力不小,淑贵妃在孝文帝跟前更是十分得宠,萧子骞得到淑贵妃的支持,对于他的登顶之路便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但淑贵妃并不站队,萧子骞接触不到淑贵妃,他便数次向花家人示好,但都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于是,萧子骞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四公主萧雨茜的身上。 他精心设计了这么一出戏,让自己成功地成为了淑贵妃感激涕零的救命恩人。 最后他成功了,淑贵妃非但没有识破他的计谋,还真心实意地将他视作了救命恩人,并开始扶持他,助他登顶。 萧子骞上辈子的成功有很多方面的因素,但这其中,绝对离不开淑贵妃和花家的帮助。 当初,牧晚秋为什么一定要借着进皇家书院的机会结实花絮?她便是为了找到机会阻拦萧子骞对四公主下手,再次将淑贵妃和花家拉入他的阵营。 只是后来,萧子骞没能复制上辈子的老路,直接被孝文帝赶去守皇陵去了。 所以,之后的事就没有发生。 牧晚秋以为,这辈子萧雨茜已经避开了那场落水的劫难,但却没想到,这一切还是发生了,只不过,始作俑者不再是萧子骞罢了。 不是萧子骞,那会是谁呢? 牧晚秋几乎没有多想,就确定了怀疑的目标:萧子恺。 一来,萧子恺有作案动机,他若是成了萧雨茜和花絮的救命恩人,他势必也能得到淑贵妃和花家的支持。 甚至,因为他对花絮的救命之恩,花家还会愿意将花絮嫁进齐王府,那样,双方的合作就会更加牢固了。 二来,他在事发之时的刚好出现,也让牧晚秋不得不怀疑他。 牧晚秋的这番分析,完全精准地猜中了真相。 只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分析,她却并没有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猜测。 牧晚秋的眼神一片幽沉。 为了那个位置,他们可谓是不择手段,任何人的性命都不值得被他们放在眼里。 若自己并没有刚好路过,没有第一时间跳下去救人,等萧子恺赶来的时候,萧雨茜便是被救上来,只怕也已经救不过来了。 思及此,牧晚秋周身的怒意更甚。 既然现在没有证据,那她就帮孝文帝提供线索,查到证据好了。 原本,萧子恺的命数也差不多该到头了,若是这辈子因为她的重生,萧子恺改变了早逝的命数,那她便要用这件事给他一记重创。 即便他死了,这口本就该属于他的黑锅也逃不掉,就算是死了,他曾做过的恶事也不该被磨灭。 牧晚秋洗漱完毕出来时,淑贵妃和花絮两人早已经等着了,见她出来,两人对她当即又是一番真心实意地感谢。 两人的眼眶都是红的,说话间满是哽咽,眸中的感激真心实意,又带着满满的厚重。 牧晚秋知道四公主对于她们来说有多重要,对她们而言再多的感激都不为过,对于她们的感激,牧晚秋全盘收下了。 不过,淑贵妃提出要给王府送上厚重的谢礼后,牧晚秋却笑着婉拒了。 第559章 就是要让他大出血 第559章:就是要让他大出血 她笑道:“四公主很可爱,我此前入宫之时偶然碰到时便很是喜欢,只是不好贸然上前打扰罢了。 娘娘若是当真想要感激,那以后我入宫时不要嫌我,让我能时常来找四公主玩一玩便是。” 这次救了四公主纯属意外,但是,牧晚秋也并不打算放过这次误打误撞的意外。 她若是直接接受了淑贵妃的厚礼,直接了断了彼此的这个恩情,那就太亏了。 淮阳王府并不缺那份厚礼,但却缺一个得力的助力。 这笔恩情,若是能转化成对萧君离的助力,那这次的误打误撞就起了大作用了。 淑贵妃望着她,看到她眸中的真切神色,脸上便也随之露出了更深的笑意。 “茜儿也很喜欢你,方才她还在问我,漂亮姐姐哪里去了,我便告诉她,那不是漂亮姐姐,那是她的皇婶,小丫头一脸迷糊,傻傻认不清。” 花絮也插话,“对啊,她还问,为什么我是表姐,你却是皇婶呢,一下就把我和姑母给问住了。” 这样的问题,她们这些大人一时之间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牧晚秋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屋中的氛围也越发和谐了。 牧晚秋对淑贵妃客客气气,也没收她的厚礼,但萧君离对萧子恺就没那么客气了。 萧子恺灰溜溜地到萧君离跟前认了错,态度卑微得跟个鳖孙儿似的。 孝文帝也在旁边,但他却是一副袖手旁观,任凭萧君离处置的样子。 等萧子恺伏低做小,把该道的歉都道完了,萧君离这才语气淡淡地开口,“皇叔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但既然要道歉,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萧子恺很是愣怔了片刻,都不敢确定他所说的诚意究竟是什么。 他不确定地道:“那明天侄儿备上一些厚礼去您府上赔罪?” 萧君离:“本王是图你那点厚礼的人吗?” 萧子恺闻言,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萧君离就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本王听说你京郊有一个马场,你皇婶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骑马狩猎,你若当真有诚意道歉,便将那马场送给她,本王便代她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 萧子恺:………… 他的脸色瞬间憋得通红,整个人更是被噎得哑口无言。 这叫不图他的厚礼? 他这是嫌自己的厚礼不够厚,便索性自己狮子大开口了啊! 那马场是他名下最赚钱的产业,他就这么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去,这简直是让他大出血啊。 不仅萧子恺的脸色难看,孝文帝的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萧子恺勉强扯出一抹笑来,“皇叔,并非侄儿不肯,而是那马场不仅仅是侄儿一人的产业,还关涉到王府上下很多人的生计,若是直接送给皇婶了,那那些人的生计就断了。” 萧君离面上露出几分寡淡神色,他竟也没强求,只冷冷淡淡地道:“既然你舍不得那便罢了。” 他那轻飘飘的语气,让萧子恺的面上颇有些火辣辣的,十分难堪。 孝文帝也颇有些下不来台,他的那话,便好似他们父子俩有多小气似的。 但一个马场也并非什么随随便便的东西,分明是萧君离他狮子大开口! 孝文帝沉声开口,“你皇叔说得没错,你既然要赔礼,自然要拿出诚意来! 朕记得你有好几个庄子,既有冬日可以温泉泡澡的,也有夏日可以避暑乘凉的,你一个大男人家如何能耽于享受? 既要赔罪,便把那几个庄子赔给你皇婶。” 萧子恺:…… 虽然,萧子恺这是保住了自己的马场,但却要赔上那几个庄子,他还是觉得一阵心疼。 那几个庄子也价值不菲啊! 至少,他如果携礼上门致歉的话,就根本不需要搭上那么多银子。 但孝文帝都已经开口了,萧子恺又能说什么呢?自然只能含泪应下。 不仅如此,他还得低声下气地问萧君离,“皇叔,您看这样行吗?” 萧君离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也行。” 听听这勉为其难的语气,萧子恺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更痛了。 孝文帝亦是觉得心里莫名憋屈,就好似他们父子俩都被萧君离给拿捏了,但又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是错觉吗? 并不是。 方才萧君离提出索要马场的要求,本就是故意的,他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萧子恺会同意,孝文帝也必然会阻拦。 所以,萧君离的目标并不是那马场,萧君离就是要让萧子恺大出血罢了。 自己先提出了一个很高的要求,对方拒绝了,之后萧君离再提出一个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对方就算还是觉得有些超出预期,但一般也不会再拒绝。 只是,让萧君离意外的是,孝文帝自己就主动开口,替他把补偿条件给说了。 孝文帝必然是担心萧君离会再提出他们无法满足的其他要求,若他们一再拒绝,只会让自己跌份儿,所以,孝文帝就自己主动开了口,将那几个庄子都赔给了牧晚秋。 那个赔偿会让萧子恺觉得肉痛,但却不像是马场,让他根本不可能给。 所以,萧子恺一边肉痛着,却也一边忍痛答应了。 而这个赔偿实际上已经有些超出了萧君离的预期。 今日这件事,萧子恺的确是犯了蠢,但也只是犯蠢而已,却并没有犯什么不可原谅的实质性错误。 萧君离对孝文帝的态度事先便已经有了揣摩,孝文帝对萧子恺也有气,但如果自己为难太过,孝文帝心里也会不舒坦,更不会任由他作为。 所以,萧君离思来想去,最好的出气法子便是让萧子恺大出血一笔。 一笔不大不小的钱财对萧子恺来说或许不痛不痒,但到了一定数额,便是萧子恺都不会那么轻松不在意。 尤其是以这样的方式赔出去的损失,就更会让他心痛不已了。 此时萧君离的态度,就狠狠地刺激了萧子恺,让他觉得自己不仅赔了几个庄子,还换来了满肚子的气。 萧君离可不会在意他的想法,他看到他们父子俩不痛快了,自己自然就痛快了。 孝文帝心里的确不痛快,但他还不能表现出来,非但如此,他还得反过来继续嘉奖牧晚秋。 毕竟牧晚秋是救了四公主的功臣,有过当罚,有功自然也要赏。 是以,牧晚秋洗漱完,又和淑贵妃、花絮聊完之后再出来,她就多了好几个位置和景致都极佳的庄子,还多了一大笔孝文帝封下的赏赐。 萧子恺还在她面前,低眉顺眼地又对她道了一番歉,那副模样,俨然是一副已经被狠狠摧残过的样子。 牧晚秋以眼神询问萧君离,萧君离一副深藏功与名的高深莫测。 两人从宫中离开,回府的路上,萧君离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牧晚秋闻言,顿时乐不可支,旋即毫不犹豫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她由衷道:“你算计起人来可真厉害。” 萧君离;? “你这是在夸人?” 牧晚秋现在根本不怕他,听了他的这话,面上也依旧是笑嘻嘻的。 “这话落在殿下身上,就是在夸人!” 萧君离斜睨了她一眼,旋即一下肃了神色,声音都微微沉了下去。 “以后遇到这样的危险,不要自己亲自去涉险,知道了吗?” 牧晚秋也稍稍敛起面上神色,认真道:“可是那样的情形本就是争分夺秒的危急时刻,我若是不去救人,那遇险之人就要没命了。” 萧君离的眉头依旧蹙着,语气中带着不满,“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只在意你的安危。” 牧晚秋听他这话,心头一暖,面颊也不觉微微一热。 他在意自己,她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但牧晚秋却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她认真道:“我知道量力而行,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萧君离的眉头依旧蹙着,一副并不赞同的样子,牧晚秋生怕他再继续念叨,便直接转移了话题。 “殿下,你知道这次要害四公主的人是谁吗?” 萧君离注意到牧晚秋的神色,微微挑眉,他不答反问,“你知道?” 牧晚秋也没有卖关子,稍稍压低了声音,说出了自己猜测的答案。 “我怀疑是齐王。” 萧君离闻言,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整个人甚至显得十分淡定。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怀疑?” 牧晚秋当然不能说出实情,她便将萧子恺可能想借机与花家联姻,获得淑贵妃的支持的想法说了。 “虽然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我就是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 而且,齐王刚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了那里,这就更加佐证了我的怀疑。” 牧晚秋以为萧君离会对自己的这番话提出追问或质疑,然而并没有,萧君离听完她的话之后,反而还点了点头。 “嗯,我也怀疑是他做的。” 牧晚秋先是微讶,旋即便笑了起来。 她追问,“你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和证据了吗?” 萧君离很理直气壮地摇头,“没有,但我就是怀疑他,怀疑需要证据吗?” 牧晚秋:…… 一时之间,牧晚秋竟然无法反驳,反而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第560章 齐王妃出炉 第560章:齐王妃出炉 两人都对萧子恺生出了怀疑,但都没有证据。 不过,证据这种东西,不去找自然没有,认真找了,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毕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如果这事真的是萧子恺做的,哪怕他做得再小心,也总会留下马脚。 萧君离和牧晚秋都不方便直接插手这件事,不过,萧君离却是可以动用自己的人手,暗中调查。 萧子恺应当不会杀人灭口,若是在这个当口杀人灭口了,反而是在告诉大家,那个小太监有问题。 孝文帝只需要派人将那小太监好好彻查一番,反而更有可能将自己暴露。 所以,那个小太监会悄无声息地混迹在众多宫人中,孝文帝未必就真的会为了有惊无险的女儿而去深究此事,就算他要深究,也未必能查出来。 最后这件事多半是不了了之。 萧君离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人能查出此事,揪出那个小太监,不过,总要试一试。 四公主落水之事并没有外传,但聂皇后这个一宫之主却是知道了。 她也是人精,很快就对此事产生了与牧晚秋和萧君离同样的怀疑。 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聂皇后怎么可能放过? 是以,她也立马派了人好生调查此事,着重调查此事与萧子恺,抑或谢贵妃之间的关系。 他们最好不要留下什么把柄,不然,这把柄被她抓住,她定然要好好地大做一番文章,将齐王和谢贵妃母子都一并除掉。 萧子恺和谢贵妃两母子最近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妙,反而都有些惴惴不安,心神不属。 上回的那件事没办成不说,还平白赔上了好几个上好的庄子。 且那还只是给牧晚秋的赔礼,在淑贵妃那里,萧子恺又搭进去了一大笔赔礼,只是那笔赔礼名义上不是给淑贵妃的,而是给萧雨茜这个妹妹的。 谢家的赌石场被端了之后,萧子恺的钱袋子就没以前那么宽裕了,现在平白出了那么一大笔开销,萧子恺能不心疼吗? 他不仅心疼,关键是他赔了钱之后,这件事还得继续查,他还得提心吊胆,生怕这件事最后真的被查出来,查到他的头上。 正如萧君离所说,萧子恺并不敢随随便便就把那个小太监杀人灭口了,就算是制造意外,在这个当口只怕也会惹人怀疑。 所以,他们母子就只能继续提心吊胆着。 所幸,孝文帝并没有查出什么来,这件事似乎也暂时告一段落了,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之后,他们便又开始为此事的失败而懊恼。 如此看来,花絮是不可能当齐王妃了,思来想去,他们最后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谷思彤。 不管怎么说,至少谷思彤的出身也不低,且选了她当王妃,谷家就会更加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卖命了。 谷思彤完全不知道宫中发生的这一桩插曲,也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齐王母子最中意的王妃人选,而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很快,两位王爷选妃的日子就到了。 牧晚秋又想起了前世之事。 依照上辈子的记忆,最后真正被钦点为齐王妃的人并不是谷思彤,而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嫡次女洛静姝,谷思彤只当了个侧妃。 提起这洛静姝,牧晚秋心中不免就有些微妙了。 如果说上辈子的牧晚秋是个脾气恶劣,飞扬跋扈的性格,那洛静姝则是刚好完全相反,她就是个温柔善良,大度宽和的大家闺秀。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十分好脾气,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一副恬静淡然,与世无争的样子。 但凡是旁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争执,她都会温声软语地出声劝解,因为她的美名远扬,大家也都会乐意卖她的面子。 然而牧晚秋却知道,这人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与世无争。 上辈子萧君离也曾病危过,或许那次的病危跟这辈子的不同,那是真的病危。 孝文帝也为他广寻名医,最后无果,便也要为他选妃冲喜。 上辈子,孝文帝为萧君离选中的王妃是洛静姝。 而洛静姝的野心在那个时候,终于暴露了出来。 她不甘嫁给萧君离这么一个活死人,便精心设计了一场大戏,顺利地将自己跟齐王牵扯到了一起,成了齐王妃。 这本是一桩丑事,洛静姝也不该那么顺利地嫁给萧子恺的,毕竟皇叔的冲喜王妃被侄儿给娶了,这也不像那么回事儿。 但巧就巧在,萧君离后来自己熬过来了,他听说了孝文帝要给他安排冲喜,直接果断拒绝了。 因为萧君离的拒绝,洛静姝才没有被孝文帝强行送进淮阳王府当冲喜王妃,而是被萧子恺娶了。 洛静姝以为自己成了齐王妃,未来就会扶摇直上,但没想到却飞快地成了寡妇…… 这辈子,因为萧君离的有心安排,洛静姝没有被选为冲喜的王妃,那么,她这辈子还会不会成为齐王妃呢? 牧晚秋没有入宫掺和进这场遴选,她当天傍晚时分收到了消息。 虽然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情,但也有很多事情依旧按照既定的轨迹在发展着——这辈子的齐王妃还是洛静姝,而谷思彤,也依旧只捞了个侧妃。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子恺和谢贵妃都已经有意选择谷思彤了,最后怎么反而变成了洛静姝?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洛静姝自己的运作。 洛静姝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在外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恬静淡然,与世无争都是假象,她骨子里便渴望手握权势,成为高高在上的人上人。 齐王是她选中的目标。 这次的遴选与此前不同,此前萧君离病重,他自然没办法亲自出面。 但这次,齐王和楚王两位王爷都亲自到场了。 众贵女先是由皇后和几位高位分的嫔妃们筛选一遍,留下的都是最优秀的贵女,最后,才由两位王爷自己挑选。 一般来说,对于王妃的人选,大家都事先心中有数,对于侧妃他们倒是可以挑一挑自己喜欢的。 这一轮轮的比试和筛选,需要耗费的时间自然不短,贵女们中途也是可以去更衣方便的。 洛静姝中途离席两回,有一回便刚巧与萧子恺碰上了,她还好巧不巧地直接跟萧子恺撞到了一起。 萧子恺当即就面露嫌恶之色,不管洛静姝究竟是怎样绝色的姿容,这个时候她的表现,落在萧子恺的眼里,便是别有所图,蓄意勾引。 洛静姝也的确是别有所图,不过她却并非是要靠着这惊鸿一瞥就让萧子恺爱上自己,甚至她全程连头都没有抬,直接慌忙就退开,规规矩矩地行礼致歉了。 萧子恺见她并没有在自己面前矫揉造作地搔首弄姿,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心中的嫌恶这才稍稍少了些,没有再追究她的过错。 两人错身而过,萧子恺还没走多远,没想到,变故突然发生了。 突然有几只黑蜂飞了来,猝不及防地就在萧子恺的手背上蛰了一下。 萧子恺当场就被蛰得痛呼出声,很快就直接晕了过去。 洛静姝当机立断,第一个冲上去,她表现得十分临危不乱,先是手法娴熟地给萧子恺把黑蜂的针拔了,然后还直接吻住了他的手,替他将毒液吸吮出来。 经她的抢救,萧子恺的原本红肿的伤口慢慢消了肿,看起来没那么骇人了。 这一番变故很快就惊动了聂皇后等一众嫔妃,太医也第一时间赶来。 因为洛静姝的处理得当,萧子恺及时被太医救醒。 原本,谢贵妃也怀疑萧子恺的意外有蹊跷,但一时半会儿却也找不到证据。 她本是想把洛静姝指给儿子当个侧妃,但没想到,聂皇后却是提出了反对,她说:“洛小姐对齐王可是有救命之恩,这等大恩,只给一个侧妃之位如何能匹配? 洛小姐也是出身书香世家,为人更是贞静贤淑,堪当王妃之位,把她许给齐王当王妃,也不算委屈了他。” 聂皇后开口,她的拥趸妃子们便都齐齐开口附和,谢贵妃再怎么不愿意,也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原本选谷思彤当王妃,对谢贵妃来说便已经是退而求其次的将就。 没想到最后,竟是连谷思彤这样的王妃都没捞着,只能委屈自己儿子选了洛静姝这个出身更低一等的人当王妃,谢贵妃心中可谓是狠狠憋了一口恶气。 得知此事的谷思彤,一张脸瞬间就变得一片惨白,整个人都有种天旋地转,摇摇欲坠的感觉。 那王妃之位原本已经被她视作囊中之物,没想到,现在却平白被人截胡了! 谷思彤对此难以接受,但此事是聂皇后亲口敲定,便是谢贵妃和齐王都无力反驳,她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她也不可能硬气到非王妃之位不可,直接对侧妃之位弃之敝履。 最后,洛静姝成功地成了齐王妃,谷思彤不得不委委屈屈地屈居了侧妃之位。 牧晚秋听完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她不觉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洛静姝好手段。 上辈子她是在宫外设计了一场落水戏,并且将之闹大,这辈子她没机会在宫外跟萧子恺制造偶遇,就换了个法子。 不得不说,这辈子她的手段更大胆多了,但富贵险中求,她这也算求仁得仁了。 只是之后她会不会后悔,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第561章 齐王成亲 第561章:齐王成亲 齐王妃是洛静姝,两位侧妃分别是谷思彤和另外一个从三品官的嫡女。 楚王那边倒是没出什么岔子,王妃是聂皇后的侄女,侧妃也都是他那一派系官员的女儿。 这么对比起来,洛静姝这个王妃的身份当真是最不起眼的。 洛静姝的好人缘在这个时候似乎终于失效了,大家看她的眼神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亦有深深的不齿。 如果当了王妃的人是一个身份明显高过她们的人,她们当然无话可说。 但偏偏是洛静姝成了王妃,她们大多数人的身份都比她高,大家心里如何会平衡? 她不过就是占了个运气好罢了。 谷思彤是最气恼的,她甚至直接气红了眼。 她一直忍耐着,一直到出了宫门,才终于忍不住直接对洛静姝发难。 “你简直不要脸!” 面对谷思彤的质问,洛静姝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恬静淡然的模样,“谷小姐,你此言何意?你指的是我给齐王殿下施救是不要脸吗? 莫非,在谷小姐看来,我要对齐王见死不救?” 谷思彤被洛静姝的一句话给噎住,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洛静姝看着谷思彤,语气平静淡然。 “不论是王妃,抑或是侧妃,都是贵人的恩赏,谷小姐若是对自己的位份不满意,也不该对着我发火,而是应该去跟宫里的娘娘说。” 谷思彤的面色涨红,再次回答不上来。 洛静姝的王妃之位可是皇后娘娘钦点的,便是谢贵妃反对都没用,她能去跟谁说? 在谷思彤尤自气恼不已的时候,洛静姝已经转身,施施然地离开了,从始至终,她的面色都很是淡然,好似半分都不因自己被封妃而得意忘形,还是如以往那般恬静淡然,与世无争。 直到进了自己的马车之中,洛静姝原本恬淡的面容上这才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她的眼中也骤然迸射出了一抹流光溢彩的光芒。 聂皇后为什么要执意钦点洛静姝为齐王妃?当然不是真的感念洛静姝对齐王的救命之恩,实际上,齐王若是直接被那毒蜂蜇了死了才好。 既然自己的想法不能如愿,那她也总得在别处找补回来。 齐王和谢贵妃想攀上花家,最后却失败了,他们一定还有其他的备选,聂皇后知道,这个备选绝不可能是洛静姝,她的出身不够。 既然如此,那聂皇后就更不介意在背后推上一把,把他们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了。 把洛静姝这个不适合的人推给他们母子,不就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了吗? 原本该是王妃的人屈居侧妃,对方岂会善罢甘休? 日后一起进了门,也有得闹的。 这场关于王妃人选的争议在京中引起一阵热议,不过大多数人家也都是嘴上议论两句,毕竟就算不是洛静姝,最后也不一定会是自家女儿。 但谷家人就没那么淡定了。 要知道,他们原本可是将王妃之位视作囊中之物的!结果现在说没就没了,这让他们如何不气? 谷思彤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泪洗面,谷夫人一边心疼女儿,一边拿下人撒气,谷万生也是气得摔了好几套茶盏,也忍不住埋怨女儿不争气,都已经是到了手的王妃之位都能被别人抢了去。 谷夫人听到他的这话,当即忍不住跟他对骂了起来,怪他自己没本事,出了事不说想办法解决也就罢了,只会怪自己人。 整个谷家顿时陷入了一阵鸡飞狗跳之中。 然而不管谷家内部究竟如何鸡飞狗跳,此事最后也已成定局,谷家人便是再怎么不情愿,也改变不了结局。 最后,谷夫人只能含泪安抚女儿,“彤儿,你莫要灰心,不过就是一个位份罢了,她现在虽然是王妃,但究竟能不能坐稳王妃的位置谁说得准? 你作为侧妃是先进门的,你到时候就好好笼络住王爷的心,最好是趁早怀上孩子,到时候,你的地位就稳了。 再让你爹多为王爷办好差事,不愁王爷的心不在你这里。” 谷思彤心里还是十分不得劲儿,但她也知道事情已经没法改变,便只能抽抽噎噎地答应了。 侧妃先入府,这是惯例,侧妃虽然带着个“妃”字,但也是妾,由妾先教导服侍夫君,之后正室入门,便能坐享其成。 这个惯例听起来的确不怎么让人舒服,尤其谷思彤还是侧妃之一。 但现在,她却只能往好处想,正如母亲所言,她要利用先入府的时间,好好地把王爷笼络住,最好是能趁机怀上孩子,那自己就能将洛静姝那个王妃踩在脚底了。 牧志贤听说了齐王妃是洛静姝之后,他倒是唏嘘遗憾了一番,没想到最后成了齐王妃的竟然是洛静姝,这么看来的话,念儿若是没有生病,她也是很有机会选中的嘛! 不过,现在再怎么想也没用了,他只能盼着念儿赶快好起来才是。 牧志贤有些烦恼地揪了揪头发,最后还是拉下了脸面,去寻了牧志飞,请他去给牧晚秋那边传个话,让她帮忙去请院判来瞧瞧。 依照牧志贤的官职,他请不到院判,只能请到一般品阶的太医,现在他肯主动舍下脸面去为女儿张罗求医,也总算是做了一回合格的父亲。 牧念初那头还没“病愈”,齐王迎娶侧妃的日子就定下来了,就在半个月之后。 齐王是兄长,所谓长幼有序,他的亲事自然要排在楚王的前头。 聂皇后有心让楚王尽快完婚,是以,她便只能提议让齐王的亲事提前,是以,他迎娶侧妃的日子才会定得那么快,因为只有齐王的亲事办完了,才能轮到楚王。 半个月很快到了,谷思彤和另一位侧妃被一齐抬进了王府。 因为是侧妃,谷思彤连穿大红嫁衣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十里红妆了。 被抬进王府之后,也没有拜堂的流程,就被直接送进了洞房。 谷思彤盖在盖头下的眼眶一阵阵通红,心中更是一阵委屈。 她所期待的亲事根本不是这样的。 此时的她,都禁不住对牧晚秋生出了深深的羡慕。 虽然她当初是被以冲喜新娘的身份嫁进淮阳王府,但是她却有着那么风光的婚礼,有着那么丰厚的嫁妆和聘礼,那般风光,都不是自己拥有的。 更主要是,牧晚秋是王妃,而且还是王府中独一无二的王妃,既没有侧妃,也没有侍妾,整个王府上下,除了淮阳王,就她最大。 当时淮阳王虽然病入膏肓,但现在他却已经慢慢好转了。 原本谷思彤觉得自己的日子一定会比她过得好,但现在,谷思彤有些不确定了。 不管未来的日子怎么样,至少牧晚秋嫁进淮阳王府之后就没真的过过什么不舒畅的日子,而自己,从还没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吃了满肚子的苦,简直就像是吃了黄连似的。 现在的她,也只能用未来一定会好的这样的信念来支撑自己走下去。 萧子恺先来了谷思彤这里,他待她很是温柔,谷思彤近日以来的委屈都在这温柔之中发酵成了眼泪,在与他沉沦的时候尽数发泄了出来。 结束之后,谷思彤委屈地向他哭诉衷肠,萧子恺一副很是心疼的样子,搂着她歉然地宽慰着,谷思彤的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越发委屈了起来。 萧子恺一开始倒是真心实意地心疼她,到了后来,那心疼就被她接乱不断的泪水冲淡,最后都变成了不耐烦。 最近事事不顺,萧子恺心里本就不痛快,她现在还这么没眼力见儿,萧子恺原本就不多的耐心瞬间就跌破最低值。 他勉强忍住了发火的冲动,又劝了两句,然后不待她再多说什么,直接就起身离开了。 谷思彤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整个人都懵了。 她没忍住派丫鬟跟上去打听,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才知道,他去了另一个侧妃的屋子里。 谷思彤这时候才意识到,便是这洞房花烛夜,齐王也不是独属于她一人的。 而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今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要跟她分享同一个男人。 如果她是王妃,她对其他女人拥有绝对的掌控和领导力,她觉得自己是能忍受的。 可是她不是王妃,她只是个侧妃,哪怕她告诉自己,她的父亲对齐王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心腹之臣,她在齐王这里是不一样的,现在的一切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但是,她心底还是难受。 谷思彤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忍,只要忍下去,一切都会好的,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不能白白让别人看她的笑话。 她说服了自己,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她在萧子恺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小意的模样,她用尽了各种办法将他留在自己的屋子里。 只要她有了孩子,她在王府里的地位就稳妥了。 眨眼间,就到了王妃进门的时候了。 谷思彤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喧闹嘈杂,这段时间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心态一下又崩了。 夜深了,外面的喧嚣热闹被阻隔,洞房里,应当正是一片旖旎之中。 第562章 翘辫子了 第562章:翘辫子了 此时的洞房的确是一片旖旎之中。 虽然萧子恺对娶洛静姝做王妃并不满意,但是不得不说,洛静姝长得着实不错,且她性情柔婉,她深谙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的道理,不多时,萧子恺对她原本的不满,就被她轻易抹去。 这么一个娇软美人在怀,萧子恺自然也没有平白守着的道理,自然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原本谷思彤仗着自己先进门,觉得自己伺候得更好,便是洛静姝进了门,也动摇不了自己的地位。 但是她没想到,洛静姝竟然这么有手段,她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那副淡雅如菊,不争不抢的模样,但实际上,她却能精准地把准萧子恺的脉搏,让萧子恺对她刮目相看。 好几次,原本萧子恺都已经要抬脚到自己这里来歇下了,但最后却总是被洛静姝想办法勾走。 偏偏她的段位太高,即便她是在做争宠之事,但经她一番包装,就平白变得高雅了起来,就好像不是她在勾引萧子恺,反而是萧子恺上赶着往她那里凑似的。 谷思彤眼见如此,心中顿时一阵大急,她只怕自己还没怀上,洛静姝倒是先怀上了! 谷思彤万万没想到,以前看洛静姝那么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实际上这么有心机。 某天晚上,在萧子恺又留宿在了洛静姝那里的时候,谷思彤终于忍不住,在半夜的时候说自己肚子痛,派人去把萧子恺请来。 萧子恺其实有些不悦,肚子痛那就去请大夫,告诉他有什么用? 但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有些忽视了她,自己也的确该好好的哄哄她了,是以,萧子恺便起身披衣,匆匆往谷思彤的院子而去。 洛静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面上并没有什么怒意,反而十分冷静。 只有蠢人才会单单靠身体留住男人,她靠的是脑子。 就谷思彤那脑子,根本斗不过自己。 然而,洛静姝没想到,事情会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 翌日,萧君离面色古怪地告诉了牧晚秋一个消息,“昨晚上,齐王没了。” 牧晚秋愣怔了两息才回过神来,“死了?” 萧君离点头。 牧晚秋“哦”了一声,整个人甚至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历史的轨迹兜兜转转,最后,齐王的结局还是没有改变。 萧君离一直看着她,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微微挑了挑眉,“你一点都不惊讶?” 牧晚秋回过神来,当即欲盖弥彰地找补,“我惊讶啊,我都已经惊讶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萧君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也不好奇他是怎么死的,莫非,阿昭姑娘又告诉你了?” 牧晚秋一顿,这她当然不能承认啊,她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王府中,几乎跟萧君离形影不离,她上哪儿去见阿昭姑娘? 她当即否认,“我已经许久没见过阿昭姑娘了。” 说完,生怕他继续追问阿昭姑娘这件事,牧晚秋又做出一副很是好奇的样子,“所以他是怎么死的?” 萧君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眼,这才把话题拉回到了短命鬼齐王身上。 “摔死的。” 昨晚上谷思彤以腹痛为由,硬是将萧子恺从洛静姝的屋子里喊走了,萧子恺很快就到了她的院子,谷思彤得知消息还没来得及开心,噩耗就传来了。 因是夜间,光线不足,萧子恺走得快,打灯笼的小厮略慢了两步,他一时没注意,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这一绊,脑袋朝下,脑门直接就磕在了门槛上。 瞬间,血流如注。 谷思彤当场吓懵了,反应过来之时,第一时间命人去请大夫,但是,大夫来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那一下正中要害,便是大夫当时就在场,也未必就能活命。 关于此事的具体情况,旁人自然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不过,萧君离在听说萧子恺暴毙的消息之后就立马派人去查了。 没了齐王的齐王府就是一盘散沙,即便是洛静姝这个王妃,也乱了阵脚,萧君离的人派出去,自然很轻易就查到真相了。 牧晚秋闻言愣住,这辈子他的死法与上辈子不同。 上辈子,他是被噎死。 上辈子他的死,也跟谷思彤没有直接关系。 而这辈子,他因为谷思彤的争宠而死,而且还是直接死在了谷思彤的院子门口。 哪怕萧子恺实际上是意外身亡,但谷思彤却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 牧晚秋微微默然。 看来因为自己的重生,的确是改变了很多东西。 不过,历史的轨迹再怎么千变万化,萧子恺也依旧没有逃脱掉短命鬼的结局。 不仅如此,连死法都和上辈子一样让人深感无言。 就,很憋屈,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原本被人寄予厚望,大家都觉得他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结果,他咣叽一下就直接死了,死因还那么让人啼笑皆非,这如何能不让人无语? 不过,对于牧晚秋和萧君离来说,萧子恺的死却并非什么坏事,原本萧子恺就是萧君离的竞争对手,现在他自己把自己摔死了,对于她和萧君离来说,反倒是省掉了动手的麻烦。 牧晚秋问,“现在外面的局势怎么样?” 萧君离:“此事尚未在民间传开,不过,宫里已经知道了,想来,宫里现在并不平静。” 此时的宫里的确很不平静,谢贵妃当场晕了过去,孝文帝亦是身子趔趄,面色煞白,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 孝文帝的儿子本来就不多,现在又少了一个,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虽然因为上次之事,孝文帝对萧子恺的确是生出了些许不满,但就算再不满,那也是他儿子啊!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而楚王萧子烨那边,初初听闻这个消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确定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之后,他满脑子里都是问号。 他之前还将三哥当成是自己最大的对手,甚至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还是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法,他这哥哥是来搞笑的…… 感叹过后,他便是一阵狂喜,死了好,死了好啊,那么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没了,这皇位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吗? 聂皇后的心理活动也几乎跟萧子烨的如出一辙。 幸亏她没把宝压在齐王身上,不然现在,她也只有哭的份儿了。 现在,聂皇后便忍不住在自己的宫里偷着乐,并开始在心中畅想自己成为皇太后之后的风光情形。 她没有儿子又怎么样?只要押对了宝,她照样能当皇太后。 不过,齐王这一死,之后楚王的亲事只怕就要耽搁下来了。 但现在,聂皇后已经没那么心急了,就算现在暂时没法完婚,这门亲事也出不了变故。 楚王要坐稳自己的位置,也照样要依仗他们聂家的势力,所以,他根本不敢过河拆桥。 谢贵妃痛失唯一的爱子,整个人几乎立马要随他一起去了。 她缓过来之后,就把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到了谷思彤和洛静姝的身上。 若非她们二人使手段争宠,她的儿子怎么会出事? 那洛静姝就是个命里带煞的! 当日在花园,自己儿子便是遇到了洛静姝才会被毒蜂蜇,现在,也因为娶了她,才会这般不吉,新婚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原本洛静姝就不是她相中的王妃,都怪聂皇后,一定要将洛静姝指给她儿子当王妃,他儿子才会被克死了。 那谷思彤也一样! 若不是她大半夜地喊腹痛,用这样拙劣的手段争宠,自己儿子怎么会在去她院子的时候摔死? 这两个女人,都该死! 她哭诉到了孝文帝那里,求皇上一定要追责,不能让齐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孝文帝整个人也好似一下老了十岁,对于齐王的死,他亦是耿耿于怀。 他当即下令,将谷思彤和洛静姝传召入宫。 此时的两人,已经早就乱了方寸,谷思彤哭成了泪人,害怕得身子都在发抖,便是此前一直沉稳镇定的洛静姝,都没了以往的七窍玲珑心。 谢贵妃没了儿子,也就彻底断了以往的所有念想,她整个人几乎疯狂,一见到她们二人就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撕了她们,她更是直接哭喊着让明惠帝把她们两人杀了给她儿子陪葬! 谷思彤和洛静姝闻言,顿时吓得面色发白,她们当即连连求饶,很快,谷万生和洛大人都来了,两人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孝文帝求情,哭得很是真心实意。 尤其是谷万生,他的眼泪那是实实在在,止都止不住。 他好容易才攀上了齐王这棵大树,期盼着日后能立下个从龙之功,日后兴许还能当上皇上的岳丈也不一定。 但万万没料到,齐王竟然那么不争气,他竟然死了,就这么憋憋屈屈,莫名其妙地死了! 他的从龙之功,他的岳丈的美梦,全都破灭了。 不仅美梦破灭了,他们谷家甚至还会惹上灾祸! 要早知道齐王这么短命,他打死也不会上这艘船啊! 谷万生后悔啊,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所以他哭起来也越发真心实意。 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十分严重,帝王之怒轻易难消,但他能不进宫来求情吗?他的子嗣不丰,也就只有一儿一女啊。 儿子去逛个青楼都能险些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女儿好好地嫁进王府,舒坦日子还没过几天呢,竟然就成了寡妇,他们谷家,这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啊! 第563章 被舍弃的棋子该回来了 第563章:被舍弃的棋子该回来了 谷万生悲从中来,哭得更加悲戚了。 洛大人被他这么一带,顿时更加老泪纵横了起来。 孝文帝被他们哭得心烦意乱。 他们的女儿还没死,自己的儿子却是死得瓷瓷实实的,他们有什么脸面在自己面前哭? 一边是这两位大臣,一边是谢贵妃,还有谷思彤和洛静姝这两个当事人,三边都在哭,越发叫孝文帝的脑壳发胀,心烦意乱。 谢贵妃没了儿子,整个人就变成了不讲道理的泼妇,不论谷万生和洛大人怎么求情,她都不为所动,坚持请求皇上杀了她们二人陪葬。 最后,洛大人咬咬牙,直接自请辞官,只求孝文帝能网开一面,留洛静姝一条性命。 谷万生见此,身子骤然僵住了。 他,他就算是想为女儿求情,但也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官职搭进去啊。 可是,洛大人都已经开了这个口,若是自己什么表示都没有,那自己不就被衬托出来了吗? 说不定,皇上看着洛大人这般赤诚的份儿上,不仅没有降他的罪,革他的职,反而还饶过了洛静姝。 而自己,则是被沦为出气筒。 这般想着,谷万生便也咬咬牙,彻底豁出去了。 他也跟着开口,“皇上,微臣亦愿舍了这顶戴花翎,只求皇上能饶过小女一命!” 谷思彤听到父亲的这话,身形顿时微微一颤,她的心中不觉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感动。 她没想打,她爹会为了她连官职都能舍弃。 两位老臣都宁愿用自己的顶戴花翎来换取女儿的性命,谢贵妃却依旧不依不饶。 他们的官职有什么可稀罕的?怎么抵得上自己儿子的性命?能把她儿子的性命换回来吗? 这两个贱人害死了她的儿子,她也要让她们死,让这两个老东西好好感受一番自己的痛苦! 谢贵妃的态度歇斯底里,全无半分退让,甚至面对孝文帝时,都有些咄咄逼人,一副像是要指挥孝文帝的样子。 她越是这样,孝文帝反而越是不快。 最后,孝文帝到底是没有要了谷思彤和洛静姝的性命,而是将她们二人罚去为萧子恺守陵。 反正她们都已经嫁给了萧子恺,皇室中的婚姻,是断然没有和离再娶的规矩,现在萧子恺死了,她们自然是要守一辈子。 只不过以往那些丧夫的王妃侧妃都是在自己王府里守着,但她们两人却是要到皇陵去守。 而对于谷万生和洛大人,孝文帝也从善如流地成全了他们,将他们的顶戴花翎给撸了,一下成了白身。 谷万生听到这个结果,整个人都傻了。 这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啊…… 女儿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却被发配去了皇陵,还连个归期都没有,她这辈子不就彻底完了吗? 而自己呢?自己还把官职和前程都搭进去了,一下成了个光溜溜的白身,这巨大的落差,让他怎么受得了? 洛大人依旧老泪纵横,听到孝文帝的这个处罚,他的眸中亦是闪过一抹痛色,但心底深处,却还是禁不住舒了一口气。 好歹,女儿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即便皇陵清苦,但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然而并不是人人都像洛大人这么豁达。 这个结果,除了谷万生难以接受以外,便是谷思彤和洛静姝两人也都是完全难以接受,她们两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震惊神色。 她们听到了什么? 让她们去守皇陵? 那跟让她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谷思彤已经绝望得连哭都不会哭了,洛静姝更是觉得天旋地转,整个身子都一下瘫软了下去。 她辛辛苦苦地为自己谋了这么一个出路,到头来,就是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她嫁进齐王府的时候,是抱着要当皇后的宏图之志的,可是现在…… 早知如此,她当初又何必那么辛辛苦苦地谋划? 早知如此,她老老实实遵循父亲为她安排好的路,嫁个普通的世家公子不好吗? 洛静姝狠狠地咬着唇,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与煎熬之中,她简直连肠子都悔青了。 明明她可以完全避开这场灾祸,但最后却因为自己的野心和算计,自己主动往这火坑里跳,这样的滋味,谁能明白? 正因为有着这样不可言说的内情,此时洛静姝心中的痛苦煎熬,远远比谷思彤的要强烈无数倍。 因为太过激愤,洛静姝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竟是直接吐出了一口血,然后,整个人都直接晕了过去。 洛大人见此,顿时面色大变,什么也顾不得,直接扑上去查看。 谢贵妃本是要她们陪葬,但孝文帝却是网开一面,只让她们去守陵。 现在看到洛静姝直接吐血昏迷,她心中的怨愤也似是终于稍微找到了点发泄口。 她冷冷道:“休想装死!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得去给我儿守陵,直到死为止!” 孝文帝听到他们这哭哭啼啼的声音,便觉得心中厌烦,他不想多待,直接让人把她们送回去,然后便甩袖而去。 现在萧子恺尚未安葬,她们两人自然也可以继续住在王府中。 只不过,能住在王府的日子,也是过一天少一天,日后,她们只怕就要天天在清冷孤寂的皇陵度日了。 孝文帝离开了那大殿,耳边也慢慢清净下来。 忽的,孝文帝的心思微顿,一下想到了什么。 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皇陵啊。 仔细算下来,他在皇陵也已经待了快一年了,该反省的也反省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他回来了。 而且,谷思彤和洛静姝两人要去皇陵守陵,萧子骞若是还继续待在那里,就不大合适了。 孝文帝的手指微微摩挲着,心中暗暗思索着这件事,很快便有了决断。 聂皇后以为,齐王死了之后,楚王萧子烨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人选,萧子烨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们都没想到,孝文帝并不想那么快就定下储君人选,他也不喜欢自己的位置早早地被人视作囊中之物。 现在,齐王死了,没人制衡楚王,萧子骞这个原本被舍弃了的棋子,也的确是该回来了。 两人互相制衡,孝文帝也能从中找到更多的机会好好考验他们,让他们能够成为更加合格的储君人选。 第564章 墙倒众人推 第564章:墙倒众人推 此时,孝文帝的想法尚且无人知晓。 众人都在唏嘘感慨齐王的短命,普通老百姓们唏嘘过后也就罢了,而原本齐王党的人,则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如果可以,他们真想直接把自己的寿命折算给齐王…… 然而,这一切都只能是枉然,他们不得不开始重新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当初他们挤上齐王这艘船的时候有多拼命,现在要下船的时候同样拼尽了全力,生怕自己动作不够快被未来真正的储君记一笔。 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谢贵妃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之中,对于孝文帝最后做出的那个决定还是越想越觉得不甘,她只觉得这样太便宜了那两个贱人。 然而,谢贵妃还没来得及继续做些什么,她自己就被火烧上身了。 此前她和萧子恺联合算计四公主和花絮的事,猝不及防地被查了出来,等到谢贵妃听到风声,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人证已经招了。 除了那天那个小太监,甚至萧子恺身边的心腹也叛变招供了。 谢贵妃被孝文帝传召,让那两个人证当庭与谢贵妃对质,谢贵妃原本就因为儿子的暴毙而形容憔悴,此时面对这么一番惊天变故,她更是彻底乱了方寸。 她极力否认,大声指责是这两人联合污蔑。 “皇上,恺儿已经不在人世了,难道他死后连名声也要被人彻底糟践吗?这分明就是有心人故意陷害啊!” 孝文帝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原本萧子恺死了,孝文帝心中也很是悲痛,对于谢贵妃也生出了几分怜惜。 但没想到他们母子竟然做过那样的事! 他会把谢贵妃喊来对质,便已经查清楚了整件事的始末,现在谢贵妃的辩解,孝文帝根本一个字都不信,他也失去了耐心去与谢贵妃继续掰扯。 说得冷酷无情一点,现在的谢贵妃也已经是一枚弃子,根本没有了可以让孝文帝偏袒维护的价值。 萧子恺已经死了,对于一个死了的人,孝文帝再多的父子情也能被消磨掉。 只是现在这件事的揭穿,让他们之间的塑料父子情提前被消磨了罢了。 一个已经死了的儿子,他又何必浪费时间去为他洗刷证明清白?更何况,孝文帝也并不相信他是无辜的。 淑贵妃因为这件事,已经到孝文帝的跟前哭过一回。 她并不像谢贵妃那般大哭大闹,而是双目通红的默默垂泪,只哽咽着让孝文帝能为茜儿讨回公道。 在谢贵妃和淑贵妃之间,孝文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孝文帝对谢贵妃的哭求不为所动,直接命人将她身边的人都抓来,直接进行了一番严酷的刑讯逼供,不多时,那些人就全都招了。 谢贵妃和萧子恺的罪名被板上钉钉到钉严实了,想洗也洗不掉。 谢贵妃的身子瘫软,彻底绝望了。 她知道自己辩解无用,便只能转而开始哭求了起来。 淑贵妃想到自己的女儿差点因此丧命,心中对这对母子恨极了。 萧子恺突然暴毙,定是老天爷也看不惯他的恶行,直接将他收了。 淑贵妃当然也想痛打落水狗,但她却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萧子恺已经死了,而自己的女儿和侄女却有惊无险,自己这个时候若是再紧抓不放,在孝文帝这里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她不能做那蛮不讲理的人,这个公道,她要让孝文帝自己主动为她讨回来。 是以,淑贵妃便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主动开口做出了退让。 孝文帝见此,心中对淑贵妃果然生出了赞赏之意。 孝文帝到底还是顾及着萧子恺的最后一点体面,毕竟,这也是自己的儿子。 人都死了,如果最后再爆出了这样的丑事,孝文帝自己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光彩。 但孝文帝可以揭过萧子恺的过错,对于谢贵妃,孝文帝却不能什么惩罚都没有,不然,这对淑贵妃母子何其不公? 萧子恺刚死,孝文帝也不好直接降谢贵妃的位份,不然不明就里的众臣只怕要觉得自己这个帝王太过无情,对已逝皇子的母妃不加善待。 孝文帝便将她换到了一个僻静的宫殿,身边的人手也削减了,日后,她便只能以为儿子在天之灵祈福的名义,在那僻静的宫殿中吃斋念佛,没有孝文帝的准许,都不得踏出半步。 这样的惩戒,对于雍容一生的谢贵妃来说,可谓沉重至极。 加之她又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身体本就垮了,现在的这个严惩,对于她的身心的打击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谢贵妃当场大哭,恳求孝文帝能网开一面,饶她一回,然而,孝文帝却不为所动,直接命人将她请了下去。 自此之后,谢贵妃便开始缠绵病榻,整个人迅速消瘦。 墙倒众人推,谢贵妃落难之后,便是最普通的宫人都能上来踩她一脚,她在那偏僻的宫殿之中缺医少食,原本好好调养还能撑上几年的身子也迅速地破败,最后,只撑了一个月便没了。 彼时的孝文帝已经几乎将这个人给彻底遗忘了,直到听到宫人来禀她的死讯,这才陡然想起来。 忆起旧人,孝文帝也不过愣怔两息,然后便吩咐办理后事,除此之外,便再没了旁的后话。 对外,百姓们也只以为谢贵妃是因为丧子之痛,这才一病不起,早早丧命。 众人也不过是唏嘘感叹了两句,之后,关于这个人的这一篇章便被这么轻轻地翻了过去,很快就被人彻底遗忘。 而当初,谢贵妃和萧子恺谋划之事之所以会在那个时候被揭穿,也并非是巧合,这一切,全是聂皇后的功劳。 原本萧君离也派了人调查此事,不过,他在宫里的人手自然没有聂皇后的多,势力也没那么深,他发现聂皇后在全力调查此事,便索性直接收手了。 最后,聂皇后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即便萧子恺死了,聂皇后也毫不手软,继续痛打落水狗,将谢贵妃也逼上了绝境。 便是后来谢贵妃被宫人欺辱,日子过得凄惨潦倒,也不乏聂皇后的手笔。 聂皇后觉得,这对她来说也并非什么坏事,毕竟,与其在那宛若冷宫的地方苦熬,还不如早早去了,还能赶得及去跟她儿子团圆。 聂皇后正在为自己彻底将谢家的势力斩草除根而沾沾自喜,但她没想到,不久之后,另外一个更大的对手,就会重新回到燕京,跟她扶持的楚王开始打起了擂台。 第565章 外祖父出事 第565章:外祖父出事 牧晚秋一时之间,也根本没想起萧子骞这一号人物。 而她也没有等到萧子骞回京的那一天,因为她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外祖父遭遇敌袭,重伤昏迷,性命危在旦夕! 这个消息是经由乔峥嵘送回来的。 此事十分机密,不可外泄,白凌锋作为主帅遇袭重伤,若是不小心传出去,只会让白家军的军心动摇,给了北戎鞑子可乘之机。 是以,白凌锋重伤的消息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朝廷这边也并不知晓。 乔峥嵘用的是之前与牧晚秋约定好的加密方式,即便别人看到了信件内容,也不可能识破信中真正要紧的内容。 因为白凌锋的身份要紧,他的安危十分要紧,他若是能及时挺过来,那就再好不过。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这个消息势必瞒不住,没了他坐镇,只怕漠北的局势也会随之发生动荡。 他的生死,可以说是真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牧晚秋收到信件的时候,面色陡然就变了。 在她的记忆中,上辈子,外祖父并没有经历这一场劫难——还是说,上辈子也有这一劫,只是自己并不知情? 如果是后者,那至少说明外祖父后来是挺过来了的,那么这辈子,他也很有可能有惊无险,顺利熬过去。 但如果这是这辈子因为自己的重生而多出来的变故呢? 如果外祖父最后没有熬过来呢? 经历了这么多,牧晚秋已经不能再简单粗暴地用上辈子的轨迹来套用到这辈子的事情上。 因为很多事情早就发生改变了。 牧晚秋想到上辈子因自己的任性而给白家带来的灭顶之灾,心中便禁不住涌起一阵难言的愧疚。 再想到此时收到的这个消息,她便觉得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难受。 这辈子,她只想倾尽全力,改变白家原本的命运走向。 如果她还没办成此事外祖父就出事了,那她的心中必将愧疚遗憾,永远都不得安宁。 怀揣着这样的紧张忐忑,牧晚秋暗暗咬牙,飞快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去漠北! 她不仅要自己去,她还要想办法把云中鹤一起带去。 乔峥嵘并未在信中提到了外祖父所中之毒,不过他既然能给自己写那么一封信,那就说明,外祖父的情况定然已经十分严重。 牧晚秋自己虽然也在学医,但是她对自己的水平却是有着十足的认知。 目前为止,她的水平,只能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践机会。 她如果自己去漠北,便是搬上所有的医书,也未必有办法救外祖父。 至于冷月,牧晚秋也并不敢保证她能有把握能救外祖父。 能让牧晚秋完全信任的人,便只有云中鹤一个。 只要云中鹤愿意跟着她一块去,那么,外祖父的危机就算是解决了一半了。 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保证,是一个活招牌。 只是,云中鹤会愿意随她同行吗? 牧晚秋的心中没有半分把握。 不管如何,至少,她要去试上一试。 只有试过之后,才能知道结果。 萧君离知道了她的决定,什么都没多说,只是命人套车,两人一起往普陀寺去了。 两夫妻一起到寺庙上香,也完全说得过去。 上了山,见到了云中鹤和瞿若言,牧晚秋微微愣住。 因为此时的瞿若言的小腹微微隆起,俨然是怀了身孕。 她的脸上挂着温婉柔和的笑,整个人都仿若笼上了一股温柔的母性光环。 然而,她的身形相较于一般孕妇还是太过柔弱,面色也略显苍白。 云中鹤的脸上不见多少欢喜,反而忧虑居多。 毕竟瞿若言现在的确不算年轻了,而且,她的身子本就较之一般人更加羸弱。 牧晚秋见过与她年岁相当,且同样身怀六甲的柳婉君,柳婉君的气色看起来比瞿若言的好多了。 牧晚秋见此,心中便不由得微微沉了几分。 她觉得,自己多半是说服不了云中鹤了。 果然,云中鹤听说牧晚秋的请求,当场就直接拒绝了。 “你们也都看到了,阿言怀了身孕,我不能离开她。” 实际上,这个孩子根本不在云中鹤的计划范围中。 他给自己研制了避孕的药物,每次都会服用,但没想到,瞿若言还是有了身孕。 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药物失了效,但后来瞿若言却告诉他,那是她偷偷调换了他的药。 瞿若言想要给他生一个孩子。 这些年,他为了自己蹉跎了那么久,一直都没有子嗣,瞿若言只觉得十分对不起他。 即便云中鹤对此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但瞿若言心中依旧很是愧疚。 瞿若言做不到将他推给别的女子,让别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她便只能放手一试。 如果她怀不上也就罢了,现在她既然怀上了,那就说明这是老天爷也在怜悯她,这才给了她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 瞿若言不想放弃。 云中鹤却十分担心她的身体,是以,与瞿若言的欢喜期待不同,云中鹤更多的是担忧焦虑。 然而,瞿若言心意已决,云中鹤也根本难以改变。 更何况,云中鹤也知道,孩子已经怀上了,若是强硬地打掉,对她的身体反而只会是一种损害,所以云中鹤只能被动地将这个孩子留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瞿若言的身边,竭尽所能地悉心照料她。 是以眼下牧晚秋对他提出的请求,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牧晚秋方才便已经有了思想准备,是以她并没有太过惊讶,但终归,心里还是十分遗憾。 就算云中鹤不去,她也会亲自去一趟漠北。 只是,没有云中鹤,她只担心自己不能把外祖父救回来。 她心里即便遗憾,却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的道理,便只能遗憾作罢。 云中鹤与她也算有几分机缘,见她失落,云中鹤便开口道:“我去给你寻几本高阶的医书,再给你备一些特制的解毒丹药,你且带去,兴许能用得上。其余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牧晚秋闻言,眼中立马又迸射出欢喜来。 云中鹤很快就给她寻来了几本自己珍藏的医书,其中还包括牧晚秋第一回见他便故意向他讨要的那本《医心记》。 当时云中鹤以她是初学者为由拒绝了,现在,他却是直接慷慨地把这本医书给了她。 牧晚秋经过这段时间锲而不舍地夯实基础,现在再看这本医书已经能有所收获了。 牧晚秋当即就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来,云中鹤则是去给她准备解毒丸等东西。 萧君离眸色微沉,抬步跟了上去。 “云先生,本王觉得,你或许真的应该亲自往漠北走一趟。” 第566章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第566章: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云中鹤闻言,连头都没有回,依旧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语气也并无波澜,“殿下不必再劝,我不可能会改变主意。” 他已经失去过阿言一次,从今以后,他都不可能会再主动离开她。 萧君离知道云中鹤不肯答应的原因,所以,他也才能精准地号中对方的脉搏。 他缓缓开口,“云先生应当比本王更清楚,依照尊夫人的身体,要想成功生下这个孩子可谓是九死一生。” 云中鹤的动作顿住,面上也瞬间笼上了一抹微微晦暗的神色。 他声音沉了下来,态度也多了几分冷锐,“你想说什么?难道你想说,你有办法让她安全生下孩子吗? 你若当真有这能耐,当初又何至于需要那丫头巴巴地给你送药?” 这话听起来便很是不客气,但萧君离并没有生气。 他非但没生气,面上反而不自觉流露出了几分柔软。 牧晚秋能那么千方百计地为他寻药,那是他的福分,别人可没有自己这样的好福分。 不过,此时并非他大秀恩爱的时候,他敛起了脸上的温柔,语气重新恢复正经严肃。 “本王的确没这能耐,但云先生你若是去了漠北,尊夫人就会多了一线生机。” 云中鹤眉头微蹙,对于他的话将信将疑。 但此事关涉到自己夫人的生死,他又忍不住多问两句。 “此言何意?殿下有话就直说,不要这么磨磨蹭蹭,婆婆妈妈。” 面对云中鹤这般不客气的态度,萧君离依旧没有生气,反而心中更多了几分笃定。 他会这般急躁,便说明他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产生了兴趣。 只要他产生了兴趣,自己才有可能说服他,让他答应前往漠北。 萧君离没有再继续卖关子,缓缓开口,将自己早年的经历道出。 “本王此前曾走遍各处,只为了寻到能解毒之药,曾经有一年,本王便曾去过漠北,甚至越过了边境,去到了戎狄境内。 因为,本王听说戎狄境内有一座梅里雪山,那座雪山一年四季皆是冰雪漫天,在那雪山上,便长了一种药,名唤佛手花,那种药具有医死人药白骨的功效,只是此药十分难采。 想来,对于尊夫人来说,那也应当是一味大补之药,若是能攀上那梅里雪山,采到那种药,尊夫人的这一胎自然就会稳妥许多。” 云中鹤闻言,面色顿时变了。 他略有些激动地追问,“你此话当真?” 那佛手花是何物他当然知道,只是,此种药材可遇不可求,他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 萧君离见他终于被挑起情绪,唇畔也不觉露出一抹笑来。 “本王自然不会诓你。当年本王的身体残破,自然登不上那雪山,不过本王的手下却了登上去,并且成功地采到了。 只不过遗憾的是,他们不懂如何保存,千辛万苦地将那株药带下来的时候,那药已经枯萎,失了药效。 当时他们一次性将所有的佛手花都采完了,之后再去寻,已然寻不到了。 那佛手花三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迄今为止,恰好便到了三年。 此次云先生若亲自去的话,定然知道该如何保存好此物的药性,本王也会派手下给你护卫,为你带路。” 云中鹤听完,整个人的神色已经彻底变了。 他再也无法继续维持平静。 萧君离言之凿凿,他相信这必然不可能是他胡编滥造出来的。 而且,凭借着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也不可能拿那么大的事情来骗自己。 云中鹤开始激动地在屋中来回踱步,整个人完全停不下来。 阿言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一胎的确是万分凶险,即便他一直守着她,给她用再多的珍贵药材,云中鹤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保她安然顺产。 但如果有了佛手花,那几率就大多了! 萧君离见他明显意动的神色,又推波助澜了一把。 “如若云先生是担心尊夫人在京中无人照料的话,那你尽可放心,本王自然会派人好好照顾尊夫人,绝不会让她有半分闪失。” 萧君离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云中鹤又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他没有再犹豫,直接便答应了下来。 萧君离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唇角不觉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笑意。 此时的牧晚秋,完全不知道萧君离已经帮她说服了云中鹤,她还在云中鹤的书房之中,翻看着那些医书。 墨玉端了一盘点心,迈着小短腿走进来。 一年多过去,墨玉已经长高了不少,但还是个小豆丁,且脸上还是肉嘟嘟的,看起来十分讨喜。 看来这一年多,他的伙食着实不错。 他将点心放在桌上,奶声奶气道:“姐姐,吃点心。” 牧晚秋闻言抬头,朝他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谢谢墨玉。” 墨玉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染上一抹微红。 牧晚秋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墨玉好心给她把点心送来,她也不忍推拒,便拿起了一块,只是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墨玉看着牧晚秋的神色,很是贴心地开口问,“姐姐,那位殿下的病还没好吗?你不是早就把回心丹送给他了吗?” 墨玉不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只以为是来求医的。 毕竟以前萧君离可是他们这里的常客,死皮赖脸地就要从师父这里索要回心丹,但师父都没给。 后来,还是这位姐姐把师娘找回来了,师父才把回心丹给了她。 只是,这位姐姐却转头把回心丹又送给萧君离了。 兜兜转转,回心丹还是到了萧君离的手里。 这些事,原本墨玉是不知道的,但自家师父跟师娘闲话的时候他听到了。 师父还感叹,这位姐姐对那位殿下情根深种云云。 师父对师娘情根深种,这位漂亮姐姐对那位漂亮殿下也是情根深种,墨玉小小的脑瓜子里,对爱情不觉生出了美好的期待和幻想。 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对他情根深种呢? 牧晚秋听了墨玉这话,当即像做贼似的飞快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嘱咐。 “这话你千万不要再说了,尤其不能在殿下面前说。” 墨玉被她带动,他急忙捂住了唇,一副说错话的样子。 “好,我,我错了,他是病人,我绝对不会在他的面前提到他的病情。” 师父说过,病人对自己的病情都很是敏感,自己的确不该在病人面前提起。 谁料,牧晚秋却道:“不是这个,我是说回心丹的事,你不能在殿下面前提起,更不能说那是我给他的,知道吗?” 若是被这小家伙捅到了萧君离那里去,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 岂料,听她说完这话,墨玉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一副十足困惑的神色。 他挠挠头,“可是,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第567章 看她演戏很好玩吗 第567章:看她演戏很好玩吗 墨玉困惑的小表情十分真切,牧晚秋听了之后,也彻底愣住,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 “他早就知道了?这怎么可能?” 牧晚秋完全不相信,只觉得是墨玉这位小朋友童言无忌罢了。 然而,说完这话她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难言的紧张之感。 墨玉对于她的反应有些愣怔,他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十分认真地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他的确是早就知道了呀,我师父亲口对师娘说的,师父对师娘是不可能会说谎的。” 墨玉说得认认真真,根本不像是有半句假话的样子。 牧晚秋顿时脑子一片嗡鸣。 她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继续追问,“你说的早知道,是多早?” 墨玉老老实实地回答,“很早呀,就是我师娘刚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牧晚秋檀口微张,神情僵硬,完全定格在了一个呆滞的表情上。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丧失了面部管理能力,便是内心秩序也是彻底乱了套。 他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他的?是云中鹤说的吗?自己不是让他保密吗? 牧晚秋脑中一瞬间闪过太多念头,整个人几乎崩溃。 墨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急忙开口解释。 “姐姐你不要误会,这件事不是我师父告密的,我师父说,是这位殿下从一开始就派人盯上你了。 如果你没有主动把回心丹送给他的话,以他的强盗性格,定然会直接派人硬抢…… 额,不是,我师父没有说过他强盗性格,是我嘴瓢了……” 墨玉欲盖弥彰地捂住嘴,一副懊恼的样子。 为什么她听了自己的话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牧晚秋此时简直比被雷劈还要震惊! 她辛辛苦苦地隐瞒自己的身份,还在萧君离面前卖力地演戏,将那个给他送回心丹的阿昭编成了自己的好友。 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萧君离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就是阿昭!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她给他送的回心丹,从头到尾,他都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事! 偏偏,他却一直没有拆穿,还一直看着自己在他面前演戏! 想到自己之前在他面前卖力演戏的样子,牧晚秋就觉得羞愤欲死,同时,一股怒意也噌地从脚底往上窜,直冲脑顶。 如果说一开始碍于两人并不算相熟的关系,他不方便拆穿,但后来,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现在更是成了亲,他却还是半点要坦白的意思都没有。 看她演戏很好玩吗? 这狗男人,简直气煞她也! 墨玉看到牧晚秋那几番变化的面色,面上也不由得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只怪自己说错话了。 “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数次之后,才终于慢慢将自己心头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她摆出了最温柔的神色,缓声开口,“你没有说错话,姐姐还要感谢你告诉姐姐这些事。” 墨玉看着牧晚秋的神色,不知为何,虽然她此时面上带着笑,但墨玉却是平白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杀气,墨玉的身子禁不住微微抖了抖。 他正打算逃离这里,牧晚秋却是拦住了他,面上挂上了更加温柔的笑。 “墨玉乖,当时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再跟姐姐好好说说,你老实跟姐姐说,姐姐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墨玉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有些嘴馋。 但此时牧晚秋的神色也让他感到有些害怕,他总觉得,自己一定是闯了祸,而且还是闯了大祸。 他不想再说,但牧晚秋却根本不让他走,墨玉逃不过,便只能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开口了。 事情过了一年多,墨玉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而且那些事,他也是从师父偶尔与师娘的闲谈中听到的,是以他也只能回忆个大概。 但即便是这般,也足以让牧晚秋将事情完整拼凑出来。 从她第一次到普陀寺找云中鹤之时,就已经被萧君离盯上了。 萧君离想要回心丹,而牧晚秋当时在云中鹤面前夸下海口,自己能找到瞿若言,而条件也是回心丹,萧君离就派人跟着她,打算来个截胡。 ——所以,这就是当初在荣华公主府之案被揭发时,他会凑巧出现在公主府的原因! 只怕当时自己和表哥在荣华公主府做的那些事,早就被他看在眼里了! 他之所以没有揭穿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她救了瞿若言罢了。 之后,他没有直接把瞿若言劫走,只怕就是想要直接抢药! 只是没想到,牧晚秋自己上赶着把药送到了他手里。 牧晚秋压根不知道这些,所以她当初便只能请云中鹤把药赠给他,并帮自己保密,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 而实际上这一切在萧君离那里,早就昭然若揭。 便是云中鹤这个中间人,也早就将这一切看透。 就只有她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的马甲捂得严严实实,没人知道! 所以,那时的萧君离究竟是怎么看她的? 他是不是早就在心中怀疑过她的动机? 是不是在心里觉得她不要脸面,上赶着讨好他? 牧晚秋越想越气,胸腔中像是烧了一团火,既愤怒,又委屈,委屈得眼眶都微微发红了。 墨玉虽然年纪小,但他也隐约明白过来,定是那位漂亮殿下瞒了她这件事,而方才,她却从自己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但墨玉想不通的是,就算漂亮殿下瞒了漂亮姐姐这件事,漂亮姐姐又为什么那么伤心难过的样子呢? 那她是不是连他师父也责怪上了? 墨玉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觉得自己方才就不该多嘴乱说话。 他磕磕巴巴地开口,“姐,姐姐,你别哭了……我,我不该跟你说那些事情,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师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漂亮殿下也定然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你不要怪他们。” 牧晚秋压了压心绪,她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担忧,便朝他露出一抹笑。 “我不生气,也不会怪你师父。”——但是,对另外一个人,她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了。 第568章 全都掉马了 第568章:全都掉马了 墨玉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似是有些迟疑,依旧不大敢相信的样子。 “真的吗?” 牧晚秋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放得更缓。 “嗯,姐姐知道你师父人好,自然不会怪他。 更何况他对我也有颇多帮助,先是送了我那么多医书,后来还把冷月这么一个得力帮手送到我身边,我很感激他。 那件事他纵然瞒着我,想来也定然是有自己的苦衷。” 云中鹤定然是被萧君离威逼利诱之下,才不得不帮着他一起隐瞒。 牧晚秋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她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不会平白迁怒。 牧晚秋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然而,墨玉听完之后,再次心直口快地道:“冷月姐姐不是师父的得力帮手呀。” 墨玉说出这话,又似乎很快想到方才自己不小心捅出去的一桩事,他当即下意识地捂住了小嘴,一副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牧晚秋见此,神色却是禁不住微妙地变了变。 有了方才那一茬,牧晚秋顿时变得格外警惕起来,心中也一下就产生了一个十分不好的联想。 当初,冷月是经云中鹤牵线,才被送到她的身边。 云中鹤说这算是自己的半个弟子,医术不错,手上有功夫,人品也没问题,而恰逢牧晚秋清理内院人手,正是需要培养新人手的时候,出于对云中鹤的信任,她就把冷月留在身边了。 难道,冷月的来历也有问题? 墨玉又在牧晚秋的身上感到了一股杀气腾腾的感觉,他顿时不敢多待,转身就想走。 但这一次,也同样没有成功,他再次被牧晚秋拎了回来。 牧晚秋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再次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墨玉乖,你再跟姐姐说说,冷月究竟是谁的人,嗯?” 墨玉哭唧唧,他,他真的错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问了! 一刻钟后,墨玉才终于从牧晚秋的“魔爪”中逃离,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迎面不小心撞到了萧君离的身上。 墨玉看到他,小脸一僵,身子一抖,半个字都不敢说,把头一埋,心虚地跑了。 萧君离心情好,也没有跟那小鬼计较。 他脚步轻快地迈步而入,正打算到牧晚秋面前邀一邀功,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她红了眼眶的一幕。 萧君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底被人揭了,他想到方才墨玉那小子慌慌张张的样子,面色一沉。 “怎么了?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 牧晚秋摇头,艰难挤出两个字,“不是。” 萧君离扶住她的双肩,声音更加急切,“到底怎么了?” 牧晚秋朝他看去,眼眶红红的,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一时让萧君离有点读不懂,但却莫名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牧晚秋声音哀婉,“我只是担心外祖父。” 萧君离闻言,便也当自己方才想多了,他一把握住牧晚秋的手,当即也不敢再卖什么关子,毫不犹豫地就将云中鹤改了主意的事说了。 “只要云先生及时赶到,定能把外祖父的伤势治愈,你不要太过担忧了。” 牧晚秋沉浸在被这狗男人欺骗的愤怒情绪中,便是听到这个好消息,牧晚秋都高兴不起来。 她定定望着他,眼中盈着水雾,她张了张嘴,几乎要直接把质问的话说出口,但最后,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最终,她露出了一副“破涕为笑”的表情,“真的吗?真是太好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萧君离本能地觉得牧晚秋的神色和语气都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他只能归结为是自己想多了。 在萧君离看不见的地方,牧晚秋的眼神阴恻恻的。 这么长时间来,一直把她耍得团团转,还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她一定会想个办法,好好地感谢感谢他! 这种古怪的感觉一直在萧君离的心头萦绕,他时不时,总能感觉牧晚秋用一副古怪的眼神望着他,等他再细看,她又是笑颜如花的模样。 出于对牧晚秋的信任,萧君离在她面前便少了许多戒备和警惕心,他便将她的反常理解成了对外祖父的担忧,便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 看着她这般担忧,萧君离便加紧了安排起了瞿若言留在京中养胎,和他们启程前往漠北之事,早些安排妥当,他们也能早些出发。 萧君离忙碌起来,便更加忽略了牧晚秋的反常。 但是,冷月就不同了。 冷月是牧晚秋的贴身丫鬟,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冷月大多数时候都跟在牧晚秋的身边。 冷月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马甲掉了,她只是感觉自家王妃变了。 以往王妃对她甚好,说句逾矩的话,王妃待她就像是对自家姐妹一般,亲近宽和。 但最近…… 王妃也没有打她骂她,也照例让她在身边伺候,但王妃对她态度就是冷淡了不少,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就是不一样了。 有时候她和云芷一起在房中伺候,她想要上前近身伺候,王妃便总是不经意地开口让云芷来。 在给王妃搭配衣裳首饰时,王妃总是会选云芷搭配的,明明她配得更好看! 如果说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古怪的关系的话,那就是忽视! 不打不骂,但你就是能明晃晃地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排挤在了外面,这种赤裸裸的忽视,简直煎熬至极! 冷月终于忍不住,委屈巴巴地追问,“王妃,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才惹了您不高兴? 如果奴婢真的做错了,您便直接指出来,奴婢定然改!” 牧晚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好得很呀。” 冷月听着她那腔调,顿时更加苦了脸。 她若是真的什么都没做错,王妃又怎么会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腔调跟她说话? 冷月不甘心,继续追问,“那王妃最近怎么都不让奴婢近身伺候了?” 牧晚秋依旧笑着,“你辛苦了呀,让你歇一歇。” 既要伺候她,还要给另一位主子通风报信,可不辛苦了吗? 冷月:…… 她觉得,这次的问题很大!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啊! 第569章 负荆请罪的一百八十种姿势 第569章:负荆请罪的一百八十种姿势 瞿若言这边,她知道了云中鹤的决定,心中虽然有些担忧,却也没有反对。 只不过,云中鹤不在京中,瞿若言便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她提出自己想回江南,江南本就是她的家乡,她已经许久没有回去,现在,她想要回那里养胎生子。 云中鹤想了想,也没有反对。 江南的天气和环境的确更适宜,只是,他要赶去漠北,只怕就不能亲自送她去江南安顿了。 萧君离向他保证,定然会派出足够多的可靠人手,将她安全护送到江南,并安顿好。 云中鹤又反复叮嘱了一番,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墨玉年纪尚小,自然也不可能会跟着一道前去漠北,而是要跟着瞿若言一起去江南。 云中鹤单独对小徒弟一番叮嘱,让他能帮自己好好照顾师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墨玉虽然很舍不得师父,但他还是挺直了腰杆,拍了拍胸膛,满口答应下来。 “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师娘和小师妹的!” 墨玉想要一个小师妹,所以,他单方面地就将师娘肚子里的孩子认定成他的小师妹了。 云中鹤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露出了温和的笑。 一切准备就绪,云中鹤和瞿若言一起启程出了京城。 漠北和江南是两个方向,但却还是有一段路是能同行的,越是这种时候,云中鹤就越要抓紧一切机会与瞿若言待在一起。 只不过,原本牧晚秋和萧君离也都是要一起前去,但牧晚秋那边突然遇到了其他事,被绊住了。 所以,萧君离便也暂时留了下来,而是让云中鹤先行。 毕竟,他们一行人中,最最重要的,也只有云中鹤一个人。 他先赶到了漠北,白凌锋自然也就有救了。 牧晚秋没有出发,不过,她却是把冷月打包带走,把她差遣去江南照顾瞿若言去了。 瞿若言身边也的确需要医者,即便萧君离已经安排了其他大夫,但多一个冷月,自然更加保险,冷月便是再想跟着去漠北,也不敢违逆两位主子的意思。 别人都只当牧晚秋只是为了瞿若言的身体着想,这才把冷月派去江南照料,但冷月自己却知道,她是被自家王妃发配了。 她一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事,所以才会被王妃发配走,眼不见心不烦。 冷月对于自己突然被遭到冷遇一直不明其意,直到在江南住了大半个月,某次无意中的机会,她才从墨玉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当时的冷月:!! 便是堪称如遭雷击也不为过。 她震惊懊恼,捶胸顿足,最后便是一股深深的后怕。 王妃什么都知道了,她以后还有回到王妃身边的机会吗? 自那天之后,冷月便开始绞尽脑汁地苦想自己负荆请罪的一百八十种姿势…… 不过,那也已经是后话。 此时一行人的队伍才刚刚出发。 队伍虽然并不浩浩荡荡,但却并没有什么身份标志,大家也只当时哪户富贵人家罢了。 绊住牧晚秋的事什么事呢? 是牧家那边的事,起先牧晚秋是因为牧念初要定亲事了所以回了一趟娘家,然后,她就在娘家住下了,因为柳婉君的胎像突然有些不稳。 说是大问题也不算,太医都来看过,并没有太大的妨碍,但她却是开始吃不香,睡不好。 奇的是,牧晚秋留下来陪她,她的状态就好了,无奈,牧晚秋只能派人回王府传信,她要在娘家住几天,刚好萧君离也趁此机会把他们要离京需做的铺垫打点好。 ——这是萧君离知道的故事版本。 而实际上的故事版本却是大相径庭。 牧晚秋根本就没有在牧家住下,此时的她,就在与云中鹤同行的队伍之中,正在往漠北全速出发。 当日,牧晚秋知道自己被萧君离耍弄之后,心中便越想越气。 当晚她依旧装作无事发生,故意在他面前提起阿昭。 牧晚秋想,如果他能及时悬崖勒马,主动开口坦白,那她就顶多给他一点小惩戒,便将这件事揭过去。 结果,萧君离根本半点悔改和承认的意思都没有,他的神色和反应简直半点破绽都没有! 他越是如此,牧晚秋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就越是难以纾解,越积越大,她就直接生出了这个主意, 她故意以照顾继母的名义搬到了娘家,便是为了迷惑他。 毕竟这个名义大过天,又有孝道压着,他难道还能提出反对? 为避免他来牧家找自己,牧晚秋便事先准备好了书信,让人每天按时送给他。 牧晚秋在书信中言明让他不要来牧家,因为他身份不同,他一来牧家上下必得劳师动众,柳婉君本就胎像不稳,若是还要为了他劳师动众,他岂不是帮倒忙? 萧君离看到书信,自然就不会再上门。 而就算他思念牧晚秋,在收到她浓情蜜意的书信后,也会多加忍耐。 牧晚秋有信心,自己的那些信,至少能骗他七八日。 反正等他发现的时候,牧晚秋早就跟着云中鹤在路上了。 她不仅放了他鸽子,将他一个人甩下了,还给他留下了另外一份大礼,让他惊喜惊喜。 谁让他骗了她这么长时间? 为了避免冷月那小叛徒又通风报信,牧晚秋根本就没在她面前露脸。 直到两支队伍分开,冷月随着瞿若言往江南而去,牧晚秋才钻上了云中鹤的马车,将自己脸上戴着的那张易容面具揭下。 牧晚秋的这次计划,真正知道来龙去脉的人,只有云中鹤一人,他甚至是她的帮凶。 没办法,谁让云中鹤当初也帮着萧君离一起欺骗了她呢? 现在事情败露,小夫妻闹别扭了,愧疚之下,云中鹤也只能帮牧晚秋一把。 出发前牧晚秋找到云中鹤对质的时候,她十分气势汹汹,“你当初帮他骗了我好几回,现在只是帮我骗他一回怎么了?” 云中鹤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便答应了。 此时的牧晚秋是一身男子装扮,方才她带着易容面具,倒也还有几分迷惑性。 但现在把易容面具一揭开,那张白生生的脸露出来,便是眼瞎的都能认出她是个女子来。 牧晚秋一路上都打算以男子身份示人,便是在那些护卫面前,也不打算暴露自己。 毕竟,那些可都是萧君离的人,万一他们给萧君离通风报信怎么办?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在赶路,又不是游山玩水,男装自然比女装方便多了。 第570章 发现端倪 第570章:发现端倪 此时云中鹤尚且还能坐一坐马车,但到了下一个城镇,他们就弃了马车,开始全员骑马,加急赶路。 此前是为了配合瞿若言的身体,他才会选择坐马车,现在要抓紧时间赶路,自然是骑马更快。 云中鹤已过不惑之年,看着也瘦弱,但却是有些功夫底子,对于全速加急赶路,身体也依旧吃得消。 他反倒是有些怀疑牧晚秋能不能受得住,毕竟是个看起来那般娇滴滴的小姑娘。 牧晚秋朝他投去一记不服气的眼神,“瞧不起谁呢?待会儿真正跑起来,您都不一定跑得过我。” 云中鹤一想,这小姑娘的确不是京中那等娇弱小姐,也就放心了。 他看了一眼她身下的马匹,挑了挑眉,“我的坐骑若是也是汗血宝马,那我自然能跟你一较高下,但我的只是普通的战马,就算你跑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 牧晚秋看了看身下的骏马,脸上露出自得之色。 没错,她此时骑的马正是萧君离送她的生辰礼,鹤羽。 牧晚秋萌生计划之后,便以想念鹤羽的名义,把鹤羽也牵到了牧家,实际上,鹤羽被她带上路了。 不过鹤羽通体的白毛太过显眼,牧晚秋怕被萧君离的手下认出来,便在它的身上涂了一些颜色,让它的颜值瞬间跌了好几个档次。 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鹤羽一直在闹脾气,牧晚秋哄了好久才哄好了。 但它还是很高傲,只让牧晚秋一人骑,别人碰都不能碰。 是以,牧晚秋便是想发挥尊老的品质,把好马让给他都不行了。 牧晚秋靠着自己越发纯熟的易容技术,以及云中鹤的帮忙掩护,成功地将自己的身份瞒住了。 大家都只当牧晚秋是云中鹤身边能够一起帮忙治病救人的小徒弟,根本没怀疑过她的身份。 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自家王妃! 一行人就这么快马加鞭,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往漠北赶去。 而京中,萧君离这边,他在收到第五封信时发现了破绽。 牧晚秋每天都会给他送一封信回府,而萧君离也都会给她写回信。 第四天的回信中,萧君离提到自己又让人寻来了一匹汗血宝马,还调侃这匹马可以跟鹤羽配种。 翌日,牧晚秋送来的回信中,却对此事只字不提,就好似她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的回信似的。 按理说,牧晚秋不应当会对一匹宝马不敢兴趣,就算她不能第一时间赶回来一饱眼福,至少也该在心中追问两句? 萧君离只是心有疑虑,但却只当她是被牧家的事绊住了心神,没有彻底落实自己的怀疑。 他原本想要晚上偷偷潜入牧家见一见牧晚秋,但又想到她在信中所说,她这段时间一直都与柳婉君同寝,为避免冒犯,萧君离就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五封回信时,他又提到了那匹新得的汗血宝马,还在信中询问了牧晚秋鹤羽的情况,在牧家习不习惯云云。 不出所料,牧晚秋的回信,依旧没有提到关于那匹宝马和鹤羽的只言片语。 单单看她的回信,所写内容并没有任何问题,但结合了萧君离的那两封回信来看,就有点文不对题的感觉了。 就好像,这些信是她事先写好的,就只是等到了时间给他送来罢了,根本就没有根据他的回信而有所调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牧家的下人难道胆大包天到敢私自扣押自己的回信? 心中的疑问,单单靠猜是猜不透的,唯有亲自往牧家走一趟,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缘由。 萧君离没有大张旗鼓地前往牧家,而是十分低调地去了。 见到牧志飞,他还没来得及询问牧晚秋在那里,牧志飞就先开口了,“怎么只有殿下一个人?晚晚没有一起来吗?” 萧君离看着牧志飞那真心实意,半分不像作假的样子,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他不动声色地探问了一番,很快就确定了,牧晚秋这段时间压根就没有在牧家留宿! 而柳婉君也并没有她所说的胎像不稳,整个人反而气色红润,甚至还胖了一大圈。 一瞬间,萧君离的脑中像是经历了疾风暴雨,甚至设想了很多种可怕的场景。 难道是有人劫持了牧晚秋,又故意使这些手段蒙蔽他? 可是当初来传信的,明明就是牧家的下人。 就在萧君离要当场崩溃暴走的时候,庭安来了。 他给萧君离传话,称自家少爷有事找他,是关于大小姐的。 萧君离认出庭安是牧元恒身边的小厮,见他神色自若,还一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心中一怔,旋即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立马就随她去了。 待萧君离到了牧元恒的院子里,就发现不仅是牧元恒在,苏樱雪也在,两夫妻就好似在等着他。 萧君离大步流星地走近,面色笼上一片阴沉,声音也带着几分急切与冷意。 “晚晚到底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牧元恒见萧君离大动肝火的样子,只怕自己若是不及时开口,他会忍不住直接动手。 他受伤了不要紧,可不能牵连自家媳妇儿。 牧元恒便没有遮掩,直接道:“她去漠北了。” 萧君离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整个人顿时一愣。 “什么时候?” “她给你传信,佯装自己在娘家住下的第二天就走了。” 萧君离有些被牧晚秋的这一出把戏弄懵了,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 如果是从那天她就走了的话,那她就是跟云中鹤一起走的。 “为什么?” 他们不是商议了要一起去的吗?她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就瞒着自己去了? 她是不希望自己去吗?所以才会不告而别? 苏樱雪作为知道牧晚秋就是阿昭的少数人之一,也成了牧晚秋的倾诉对象。 临行前,牧晚秋就向苏樱雪控诉了萧君离的总总恶行,也说出了自己要甩下萧君离,实施报复的计划。 这件事,苏樱雪便是连牧元恒也没说。 所以,对于萧君离的这个疑问,牧元恒也给不了答案。 苏樱雪有些同情地望着萧君离,开口道:“晚晚临行前留下了几样东西,她说,这是物归原主。 殿下亲眼看到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571章 眼睛是摆设吗 第571章:眼睛是摆设吗? 牧晚秋留下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匣子里,苏樱雪把匣子交给他,萧君离接过来,当场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打开的瞬间,他就看到了一块眼熟的玉佩,萧君离的神色顿时僵住。 那块玉佩,是当初牧晚秋以阿昭的身份去见萧君离时,萧君离赠与阿昭作为彼此合作信物的。 萧君离之所以赠得那么干脆,是因为清楚地知道牧晚秋就是阿昭,阿昭就是牧晚秋,二人便是同一个人。 现在,这块本该在阿昭手里的玉佩,却是被她还了回来,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还回来。 瞬间,萧君离的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 她这是公然挑开了自己就是阿昭的身份。 她为何会挑开,又为何会以这样的方式挑开?答案显而易见,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早就知道她是阿昭的事实,她生气了!这就是她给自己的下马威! 萧君离又想到她此前那些天,频频在自己面前提起阿昭,以及她看自己那颇为意味深长的目光。 原来,她当时就是在试探他,或者说,那是她给自己的一次机会,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但他并没有察觉,更没有好好珍惜…… 所以,就酿成了现在这般恶果。 那匣子里,除了那块玉佩以外,还有一个信封。 萧君离直觉,那信封里写的,定然不会是什么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 但他还是打开了。 因为一手拿着那匣子,一手要拆信封,他的动作不够灵敏,取出信纸,还没来得及展开,信封中就又飘出了另外一张纸来。 那张纸在空中悠悠荡荡,最后缓缓地落到了地上,就落在了三人的脚边不远处,而纸张的正面恰好朝上,那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力透纸背,格外醒目。 上书:“萧君离,你个王八蛋!” 牧元恒:…… 苏樱雪:…… 当事人萧君离:…… 牧元恒当即就撇开了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见苏樱雪还盯着那张纸瞧,他便欲盖弥彰地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在萧君离发作之前,牧元恒轻咳一声,“突然想起有件事要跟夫人商量,我们先行告退,殿下慢慢看!” 说着,直接拽着苏樱雪就走了,活似身后有野狼在追似的。 萧君离盯着那张纸,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两下,然后捡了起来。 没人敢对他这样直呼其名,还骂他是王八蛋。 但现在,萧君离却是一点都气不起来。 非但气不起来,他反而觉得更心虚了,也觉得自己手中另外这张没有打开的纸变得烫手了起来。 他定了定神,再要打开的时候,又飞快地合上,然后直接塞了回去。 只要他没看过,就不算数。 嗯,没毛病。 萧君离飞快地将玉佩和那封书信都塞进了怀里,然后转头,大步流星而去。 牧元恒原本还担心萧君离会怒气滔天,甚至会迁怒他们,但没想到,他很快就像一阵风似的飞快地离开了。 看他走了,牧元恒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来。 他转身,就看向苏樱雪,好奇地开口追问。 “阿雪,晚晚跟殿下到底是闹了什么别扭?他们之间没事?” 苏樱雪也很想告诉他,但想到自己与牧晚秋有过的约定,就只能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只朝他投去了一记不可言说的眼神。 “以后你就知道了。” 牧元恒见她这般神神秘秘的,心中不觉更加好奇。 但她既然不肯说,牧元恒也只能无奈将好奇压下。 这边,萧君离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回了王府,然后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人悄然离了京,快马加鞭地往漠北的方向赶去。 牧晚秋原本以为等到萧君离发现端倪,再急匆匆地赶来的时候,自己多半已经赶到漠北了。 但她没想到自己才刚走了一半的路就给追上了。 彼时,牧晚秋一行正在一处荒林中扎营。 越是靠近漠北,环境就越是荒凉,他们不一定刚好能赶到城镇落脚,在路上随便找个地方扎营是常有的事。 云中鹤原本还以为牧晚秋会受不了这样的条件,毕竟这的确不是一般闺秀能吃的苦头,但牧晚秋却没有叫过一声苦,也没有拖半点后腿,云中鹤不免对她高看两分。 夜半时分,众人在荒野中休息,忽的就听到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众人当即警觉地起了身,全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前头有人,马蹄声渐渐变慢了下来。 双方在黑暗中互相戒备,彼此都做好了随时拔刀的准备。 对方先开了口,“前边是哪个道上的兄弟?” 牧晚秋这边的不答反问,“阁下又是哪个道上的?” 对方语气客客气气的,“在下不过无名小卒,不值挂齿,我等途经此地,借个道赶路,叨扰了诸位,还请见谅。我等这便离去,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这就是不想生事端,主动示好的意思了。 牧晚秋一行人自然也不想生事端,闻言,便也客客气气地回,“诸位请便。” 双方互相友好喊话之后,对面的马蹄声这才重新响了起来,缓慢地靠近。 但双方都依旧保持着警惕,没敢真就那么心大的完全放松下来。 方才听到有人来,牧晚秋一行就把原本点着的火堆扑灭了,现在整个荒林中一片昏暗,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头顶那轮皎白的月亮。 双方之间有一定距离,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那一行人缓缓骑马前行,就在快要越过牧晚秋一行扎营的地方的时候,为首那人突然停了下来,转头朝他们扎营的地方看去,其他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警惕地按在了自己腰间的刀上。 牧晚秋一行人亦是心弦紧绷,随时准备拔剑。 为首那人不仅停下了,他还直接翻身下了马,这一番动作瞬间让牧晚秋一行人警铃大作,不知是谁先“刷”地一下拔出了剑,其他人也都纷纷拔剑。 “阁下不是要借道吗?这是何意?”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下一瞬就要打起来的时候,那道高大的人影突然开了口,声音发沉,又带着十二分的熟悉。 “连自家主子都不认识了,你们的眼睛都是摆设吗?” 第572章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第572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听到这话,牧晚秋一行人都呆住了。 有人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殿,殿下?” 萧君离以一声冷哼作为回答。 有人拨弄了一下刚刚还没完全熄灭的火堆,慢慢的,火光跳跃了起来,也将双方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奕风等人也都回过神来,当即朝着对面的人大声吆喝,“戴冬,曹良,你们可真是厉害,连自家人都认不出来,还敢冲我们拔刀!” 有人一吆喝,大家顿时便都认出了熟悉的声音,那仅剩的一点犹豫也都消失了。 “这,这不是天色太暗了嘛……” 众人齐刷刷就要跪下行礼,萧君离不耐烦地摆手,“免了。王妃呢?” 众人闻言,顿时满脸问号。 “王妃?王妃没跟属下同行啊。” “是啊,属下没见着王妃啊。” 他们的疑惑可谓是真心实意,半分都不掺假,萧君离的面色顿时一沉。 难道,牧晚秋根本就没有跟他们同行,而是自己独自出发了? 她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萧君离脑中正疯狂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忽的就听有人惊呼一声。 “唉,那谁,怎么突然骑马跑了?” 萧君离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人影骑在了一匹白马上,像是做贼似的要逃。 萧君离当即回过神来,那背影,可不就是自己正心心念念着的人吗? 他方才便是看到了栓在那里的鹤羽,这才认出了他们。 牧晚秋在鹤羽的身上涂了一些东西,避免被萧君离的手下认出它是鹤羽,但也只是涂了肚子的一小块地方,没舍得太糟蹋它的一身好皮毛。 这些天过去,它肚子上的那块深色也淡下去不少,萧君离方才晃眼一看根本没注意到,只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鹤羽。 萧君离当即又飞快翻身上马就去追,其他人不明所以,见主子去追,他们也要跟着一起追。 这时,却被一道声音拦下了。 “你家殿下去追你家王妃,你们瞎凑什么热闹,都歇会儿。” 说话之人是云中鹤,他方才被吵醒,现在正一脸的睡眼惺忪。 奕风等人听到,果然就老实不动了。 反而是原本就一路与云中鹤同行的侍卫们都傻了眼。 什么王妃?跟他们同行的,真的有王妃? 那个骑白马,他们以为是云中鹤带的帮手的人竟然是王妃? 可他们根本就没认出来啊! 众人顿时面如菜色,同时忍不住在心中努力回想,自己一路上有没有不小心冒犯了王妃的…… 应该,没有? 牧晚秋骑上鹤羽就跑,而萧君离也急忙翻身上马去追。 牧晚秋没想到,萧君离竟然那么快就追上来了。 他能不快吗?自从上了路之后,他就玩命儿似的赶路,这速度,甚至比那急行军都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然,他们为啥现在大半夜的还在赶路? 一路追来,便是马儿都受不了了,他们不知道换了多少匹马了。 别说是马,奕风等人亦是觉得浑身酸软,几乎要散架了。 但自家殿下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好似根本不会累似的,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自然也只能打起精神陪着,不敢懈怠。 一路追赶,风尘仆仆,便是一贯爱洁的萧君离也已经好几天未曾沐浴,身上灰扑扑的,便是面上的胡渣都没时间打理,现在俨然成了一个粗野狂放的半野人。 且因为一路上都没有好好休息和吃饭,他的眼底全是血丝,面颊消瘦,眼窝凹陷,整个人看着都瘦了一大圈。 如果现在是白天,牧晚秋看到萧君离的样子,只怕都不一定认出来。 萧君离一边追一边喊,牧晚秋都没有停下来。 即便已经过了那么久,牧晚秋心里还是有气,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他。 无奈,他只能吹了口哨,对鹤羽发出了指令。 之前鹤羽养在王府之时,萧君离一有时间便会去看它,亲自给它喂食,亲自给它梳毛,也会把它牵到马场去跑一遭。 所以,鹤羽对他十分熟悉,也很是听话。 它听到了萧君离的口哨,又听到他发出的指令,就真的慢慢停了下来,任凭牧晚秋怎么驱赶都不动了,瞬间就把牧晚秋气得够呛。 这明明是她的马,却更听那个男人的话,真是一头养不熟的臭马! 牧晚秋想要下马,身后却是忽的就飞来了一个人,萧君离直接从自己的马上飞了过来,落到了鹤羽的背上,顺势将牧晚秋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牧晚秋的身子一僵。 不仅萧君离好几天没洗漱,牧晚秋也是。 为了赶路,他们常像现在这样直接在外露宿,这种情况,哪里有什么条件洗漱? 幸亏现在天气凉了,牧晚秋才稍微能忍受些。 但此时被他搂着,牧晚秋立马就想到了这一点,想到他可能会闻到自己身上的异味,她顿时就炸毛了。 她当然不能表露实情,只能故作气恼的模样,用力挣扎。 “你放开我!” 萧君离哪里知道她别扭的是这个,只当她是还在生气——实际上牧晚秋也的确还在生气,只是现在生气反而占了下风罢了。 萧君离牢牢抱着她不放,“晚晚,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故意骗你,你要打要骂都行,只要你能消气。” 牧晚秋身子紧绷,语气也是硬邦邦的。 “你是堂堂淮阳王,我哪里敢打你骂你啊?你可别折煞我了。” 萧君离十分低声下气,半点身为淮阳王的尊严都不要了,“你是我的王妃,对我自然是想打就能打,想骂就能骂。” 谁料,却听得牧晚秋冷冷道:“淮阳王妃?抱歉我已经不是了,我已经把你给休了!我俩现在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 萧君离的身子一僵。 他似是想起什么来,语气发僵。 “你给我留下的书信,是休书?” 牧晚秋十分大言不惭,“是啊!有问题吗?” 萧君离暗暗咬牙。 有问题吗?这当然有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从怀中掏出了那原封未动的书信,拿到了牧晚秋的面前。 “这封书信我没拆,也没看到过,所以不作数。” 第573章 刺杀 第573章:刺杀 牧晚秋直接道:“那我帮你拆,我现在还能直接念给你听!” 说着她就想抢过来,但却被萧君离躲开了。 他直接单手将那封休书在掌中揉碎,然后指节用力,动用内力,直接就将那封信捏成了齑粉,一张开手,那些齑粉就吹散在了夜风之中。 “好了,现在这封休书没了,更不作数了。” 牧晚秋被他气笑了,“你毁了这封,我还可以写下一封!” 萧君离很是无赖,“你写一封我毁一封,反正都不作数。” 牧晚秋一阵气结。 她写这休书本是为了给这男人一些教训,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但没想到,到头来非但没把他气着,反倒是把自己给气着了。 萧君离伸手更加用力地揽住她的腰,声音放得更软。 “晚晚,我真的错了……” 牧晚秋硬邦邦地就给他堵了回去,“你哪里有什么错,你没错,错的是我,我是无理取闹!” 喜欢说反话,大概就是女人的通病。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当真,如果真的当真了,那你完了,等待你的,将是一场更加凶残的血雨腥风。 以往萧君离几乎没跟女子打过交道,自然不懂这些,就算他懂,他也不屑去逢迎任何一个女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眼前这位就是他的祖宗,他必须得哄好了。 反正周围也没人,萧君离便拿出了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缠着她,磨着她,变着法儿地道歉。 她打任她打,她骂任她骂,反正他道歉的态度坚定不移,岿然不动,不论她怎么气恼责难,萧君离都软声软语地道歉认错。 牧晚秋都没想到他能这么低声下气,能说出这么多跌破下限的话。 气恼慢慢动摇,心头也渐渐软了下去。 但牧晚秋却是依旧嘴硬地拿着乔,不肯说出服软的话。 她被耍了那么久,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原谅他?哼,想得美! 牧晚秋正这么想着,萧君离就把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像是一只大狗似的在她的肩窝蹭了蹭。 牧晚秋还没来得及凶巴巴地把他吼回去,就听到萧君离那很是疲倦的声音传来。 “为了追上你,我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阖眼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好累……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闻言,牧晚秋那原本要吼出去的话就瞬间咽了回去,心中更是禁不住泛起一股心疼。 此时正是夜深的时候,他们那一行人却没有休息,而是在赶夜路,可见他并没有说谎,说不定他们此前的每一天也都是这么赶过来的,偶尔停下来,也不过是稍作休整罢了。 牧晚秋心彻底软了,嘴里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语气明显软化了。 “谁让你追的?累死活该!” 萧君离如何会听不出她语气里的软化? 他的唇角瞬间弯了起来。 他方才这话,自然也不是作假,不过,这其中却也有他故意示弱博同情的意思,而牧晚秋也果然上当了。 酸涩的眼睛阖上,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下去,萧君离这才得了几分安宁。 他也不是铁打的,这番接连赶路,身体自然也很是疲累了,只是之前没有追上她,他不肯放松下来罢了。 现在,彻底放松下来,疲累便袭上心头。 不过,他即便很是疲累,却还是不忘耍些小心机。 趁着牧晚秋对他态度软化之际,他环着她的腰的手更加用力几分,还下意识微微地摩挲着。 牧晚秋感受到了他的不老实,本想把他推开,但又感受到他那充满疲倦的呼吸,便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牧晚秋驱马就往大本营的方向去,他既然要休息,自然还是回去躺下好好休息为好。 然而,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夜空中突然飞来数支利箭,鹤羽发出了一声嘶鸣,牧晚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便是原本还头脑发胀,昏昏欲睡的萧君离也陡然清醒。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趴下!” 两人当即矮身蹲下,便是鹤羽也十分通灵性,飞快屈膝蹲下了身来。 因为他们都反应迅速,是以十分惊险地躲过了那突然而来的袭击。 对方一击不中,就暴露了行迹,萧君离和牧晚秋也不是吃素的,两人飞快下马,拔刀迎敌。 而鹤羽则是拔腿就开始往回奔去,萧君离的那匹马也嘶鸣着跟上了鹤羽,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牧晚秋对鹤羽有信心,它定是回去报信了! 而对方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当即就想把两匹马射杀了。 萧君离的那匹马是在前面的县城换的,并非什么宝马,跟鹤羽相比自然跑得慢,鹤羽的白影一眨眼就跑远了,它却还落在后头,被黑衣人的箭射中,顿时就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嘶鸣。 不过好在没射中腿,它挨了那么一下之后,反而吃痛发狂,跑得比刚刚快多了,眨眼就跑得没影了,那些黑衣人原本想追,但最后又作罢而是转回神对付萧君离和牧晚秋。 既然那两匹马可能会把救兵带来,那他们就更要速战速决,在救兵来之前把人除掉。 至少,得把萧君离除掉。 奕风等人下了马之后,一个个都瘫了下去。 那股劲儿卸了下去之后,便是抬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谁像他们这样玩命儿似的赶路,谁都受不了。 那些跟牧晚秋走了一路却压根儿没认出她来的侍卫都紧张得不行,一个个都在疯狂反思自己一路上有没有得罪王妃。 反思过后,他们又满脸八卦好奇地凑到奕风等人面前,询问两位主子在闹什么别扭。 奕风等人眼皮一阖上就能当场睡过去,哪里有这闲心跟他们闲聊? 摆摆手把他们打发了,然后便就地阖眼睡了过去。 原本以为今晚终于能睡个舒坦觉,但没想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先是鹤羽跑了回来,只它一匹马,马上没有人。 它的模样很是焦躁,扬蹄就嘶鸣一声,像是在传达着什么意思。 奕风等人刚刚阖眼,就又警觉地睁开了。 奕风认得鹤羽,见它此时的目光,心头顿时就是一沉。 难道是两位主子出事了? 很快,奕风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因为紧接着又有一匹马奔了来,那匹马,赫然就是他家殿下骑的那一匹,更要紧的是,它的身上扎着一根利箭! 奕风当即飞快翻身而起,急声喝道:“不好,主子出事了,快去救援!” 第574章 前尘往事 第574章:前尘往事 奕风等人第一时间上马前去救援,他们赶到的时候,萧君离和牧晚秋被众多黑衣人围攻,空气中都飘散着满满的血腥味。 奕风等人顿时就红了眼,当即第一时间冲上前拼杀了起来。 萧君离的声音传来,“对方的刀上有毒,尔等须得小心!” 萧君离的声音带着一股微微的虚弱之意,众人心头皆是一凛。 他为什么会知道对方刀上有毒?显然他是亲身经历了。 他受伤了! 原本奕风等人已经累得提不起半分力气,但现在,一个个却是骤然迸发出了汹涌的杀气。 他们摸出怀中常备的解毒丹,飞快服下,然后便是刀起刀落,直取对方要害。 然而对方也并不是吃素的,手上功夫颇为凌厉,他们对付起来都半分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这一行黑衣人的人数完全超出了奕风所料,奕风等人渐渐感到有些吃力。 这一群人多半是死士,就是抱着除掉他们的目的而来。 双方的战况焦灼,渐渐的,他们这边露出了颓败之势。 他们终究是太累了,一路上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又遭遇这样的突袭,即便能撑住一时,却也撑不了多久。 奕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去,他已经做好了拼死也要护送两位主子离开的准备。 就在情况越来越糟糕的时候,突然,漆黑的夜色中又传来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那马蹄声可以判断,来者人数不少。 顿时,缠斗的双方都有瞬间的安静,他们都不知道来人究竟是敌是友。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来人一副山匪的打扮,乍一看完全不像是好人。 奕风等人心中一阵绝望,只以为是天要亡他们。 但没想到,这一支人马却是直接挥刀就朝那些蒙面黑衣人劈去,刀起刀落,宛若切瓜。 这是援军! 牧晚秋一行在赶路的路上,早就往漠北送去了书信,为了以防万一,牧晚秋让舅舅派人来接应他们。 而这一支队伍,正是从漠北派来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一支接应的援军,来得是刚刚好! 有了他们的支援,局势瞬间扭转了,那些蒙面黑衣人眼见不敌,当即就要撤离。 奕风等人一下便像打了鸡血似的,当即奋勇追击,将那些妄图逃跑的黑衣人一一斩杀。 牧晚秋大喊,“留个活口。” 但最后,还是没能留下活口,那些黑衣人显然是死士,他们见事败了,当即就咬破了嘴里的毒囊自尽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从逃脱刺杀的惊险中缓过神来,就听“咚”地一声响,有人一头栽了下去。 紧接着,就是牧晚秋的一声惊呼。 “殿下!” 萧君离受了刀伤,而那刀上有毒。 即便他及时服用了解药,但那毒性却依旧霸道,他现在才倒下,已是撑到了极限。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了一阵兵荒马乱之中。 萧君离做了好多奇怪的梦。 他梦到牧晚秋根本没有给他寻来回心丹,所以他的毒一直都没有肃清,根本不用装病,随时都可能会死掉。 在那梦里,牧晚秋跟他完全没有什么交集,而她一直围着打转的人,是萧子骞。 在那梦里,她甚至嫁给了萧子骞,而萧子骞对她却只是假意逢迎,实际上与他真正有私情的,乃是牧嫣然。 在那梦里,白家助萧子骞成功登基,最后却落得了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白家满门,皆被处斩。 而牧晚秋,也被牧嫣然害死,萧子骞竟是凉薄到连一口棺木都不给她置办,直接将她扔到了乱葬岗。 他不仅派人把白家满门的尸身都收殓安葬,还亲自去了那乱葬岗,同样命人为她收殓了尸身。 而更神奇的是,在梦中的他为牧晚秋收殓尸身之时,他竟看到了飘荡在空中的那个鬼魅的影子。 那是牧晚秋的魂魄。 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离开的背影,最后跪了下去,朝着自己离开的方向拜了三拜。 她说:“殓尸之恩,无以回报,如有来世,小女子定结草衔环,在所不惜!” 看到这里,萧君离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原来,竟是这样。 原来如此…… 难怪她会对萧子骞那般恨之入骨,难怪她会知道那么多旁人所不知的秘密,难怪她总能预知未来,提前做出布局和筹划。 原来,一切的缘由竟然是这样。 而她之所以会对自己另眼相待,会千辛万苦地为自己求来回心丹,也根本不是他以为的情根深种,而不过是为了还前世的恩情罢了! 原来,如此! 萧君离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发疼,还有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在胸腔蔓延。 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萧君离总算也感受到了羞愤交加的滋味…… 那她现在呢?她现在对自己也依旧只是为了报恩吗?她有没有真真正正地喜欢上自己? 萧君离被这个问题搅扰,只觉得心口更加难受。 但很快,他就无暇去多想其他,因为他又回到了那个梦境。 梦境中,牧晚秋已经死了,但故事却还在继续。 在那个梦境里,他也并不似牧晚秋以为的那样善良,会无缘无故地帮白家人收尸,帮她收尸。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一个人:白瑾辰。 其实,白瑾辰没有死,被斩首的,是他的替身。 燕京城各处遍布的不起眼的那些小乞儿是白瑾辰的人,有了他们的帮助,白瑾辰才能及时收到消息,逃过了最开始的抓捕,最后逃到了他的王府,与他谈了一场交易。 白瑾辰用以交易的筹码,是他手里的兵符。 那块兵符,是他父皇在世时留下的。 传说父皇有一支庞大的死士,名为龙鳞卫。 他的皇兄曾千方百计地想要从父皇的手中得到兵符,并继承这支神秘的龙鳞卫,但直到父皇离世,他都没能找到这块兵符。 曾经,皇兄以为兵符在他的手里,曾千方百计地要从他这里找到,但最后无果。 他当然找不到,因为萧君离便从来没有见过那块兵符。 直到从白瑾辰的手中看到那块兵符,萧君离才知道,原来父皇将这块兵符交给了镇国将军白凌锋。 而白凌锋预感到了新君萧子骞要卸磨杀驴,便提前将兵符交给了白瑾辰,让他逃里燕京,去调遣龙鳞卫。 那支精锐的龙鳞卫,赫然就混迹在白凌锋率领的一众士兵之中。 只要他拿出了兵符,那些龙鳞卫的旧部,就会听命他行事。 白瑾辰被萧子骞的人马追击,他最后,只能找上了萧君离,与他达成了合作。 最后,梦中的他靠着这块兵符,率领龙鳞卫冲入皇宫,将萧子骞踹下了皇位,自己当了皇上。 第575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575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萧君离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亲眼看着这一切。 他觉得这一切很是虚幻,就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但同时,他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真的,是自己曾经真真切切,切切实实经历过的。 萧君离就这样陷入了纷杂的梦境之中,一帧帧,一幕幕地复盘着梦中自己的人生。 他想要挣脱出来,但却像是被困于局中,久久都难以脱离。 直到耳边传来了一道道焦急又略带哽咽的声音。 “殿下,你快醒醒……” “我原谅你了,我不怪你了,只要你能醒过来。” “你已经睡了很久了,求求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 “你再不醒来,我,我就真的要给你写休书,真的不要你了!” 最后这一句说得恶狠狠的,萧君离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他一个着急,终于冲开了眼前的迷雾,陡然恢复了清明。 他的手动了动,紧接着,眼睫也随之微微颤动。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线,嘴唇也艰难地蠕动着,吐出了两个破碎的气音。 “不,准……” 牧晚秋愣住了。 待回过神来,整个人顿时喜极而泣。 “醒了,殿下你终于醒了…… 先生,云先生你快来,快来看看殿下,他终于醒了!” 萧君离的耳边尽是牧晚秋发出的阵阵聒噪之声。 以往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烦扰的聒噪,但今天,他却半分不觉得聒噪,反而觉得心境很是平和。 原来那真的只是一场梦。 原来她还在自己身边。 真好。 云中鹤给萧君离一番诊治,也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他能恢复清醒,就说明已经是从鬼门关里闯回来了。 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能慢慢恢复。 牧晚秋听到云中鹤的准话,整个人都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一松懈,她这才感觉到身体的疲累,眼前突然一阵发晕,一头栽了下去。 刚刚才苏醒的萧君离见此,面色又是一阵大变,他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牵扯到伤口也根本顾不上。 云中鹤刚救完一个,又要马不停蹄地救下一个。 原本他紧绷着的面色,在给牧晚秋把完了脉之后,却是奇异地松缓了下来。 再看向萧君离的时候,眼神中就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含义。 萧君离整颗心都高高悬了起来,哑声开口,“先生,晚晚她怎么样了?” 云中鹤伸手捋了一把胡须,看他那副着急的模样,也就没有再继续卖关子。 “殿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殿下的后福就来了。恭喜殿下,马上要当爹了。” 萧君离的神色先是一僵,像是在消化这个事实,旋即,立马便是一喜,欢喜中又带着几分无措,脸上定格在了一个不知该如何言说和表达的表情上。 回过神来了之后,他当即就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这,当真?几个月了?胎像怎么样?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有没有问题?” 云中鹤难得在萧君离的脸上看到几分傻气的表情。 想到自己也要当爹了,云中鹤的心中不免便生出更多的耐心和柔软来。 “已经两个月了,按理说头三个月是最容易出事的,寻常人像她这么折腾,定然早就出事了,但她的胎像却是意外的好。” 萧君离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云中鹤却是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没出事不代表之后也不会出事,之前是没有发现,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就决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行事,必须得好好保重,小心将养。” 萧君离当即连连点头。 牧晚秋再醒来,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她有些小心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相信那里面竟然已经在孕育一个小生命。 最后,在云中鹤的提议下,萧君离和牧晚秋两人便暂时留在最近的镇上休养,而他则是由萧君离的护卫,以及白家舅舅派来的人一道护送赶往漠北,及时给白老将军救治。 牧晚秋就算再担心自家外公,但是此番情形,她却是不敢任性大意。 而且,萧君离的伤也的确同样需要休养,不宜颠簸。 如此,两人便十分低调地留了下来,并留下了大半的人手暗中护卫,以免再遭到那行黑衣人的袭击。 萧君离念及牧晚秋怀了身孕,不宜多思,便压住了马上跟她讨论那个梦境的想法。 但没想到,这天晚上他又做梦了,这次的梦境跟之前的梦境不同。 之前的那些梦,就好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但现在的梦境,却更像是这辈子的事,而且,更像是未来的预警:孝文帝终于再也容不下他,要将他赶尽杀绝。 而这辈子的白家,也似乎难逃上辈子的厄运,即将迎来灭顶之灾! 萧君离从噩梦中惊醒,后背上已是一片涔涔冷汗。 那天晚上的那些黑衣人,就是孝文帝派来的。 萧君离闭上了眼。 他偷偷离京的行为,还是被孝文帝发现了。 而且他赶往漠北,也让孝文帝对白家也生出了怀疑。 他怀疑自己与白家勾结,意图造反。 所以,是他连累了白家。 萧君离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这个梦境成真,但是,他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对人性有太多的期望,尤其不要对皇家人有太多的期望。 既然他现在能做这样一个预警的梦,已然是上天的垂怜,他又如何能抱着侥幸心理,对此不闻不问? 萧君离的眼中迸射出一股锐利的光芒,心中也缓缓做出了决定。 他悄悄派出了人手回京,一来打探消息,二来,也是替他筹谋布局。 他既然要布局,就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最好的拖延时间的办法,就是让他的好皇兄以为他已经中毒身亡。 他死了,他的皇兄或许同样不会就此放过白家人,但至少,他会放缓自己的步调,不会急于第一时间对白家出手。 萧君离粗略地发布了指令,做了初步的筹划,而这一切,他都没有告诉牧晚秋。 他怕牧晚秋会跟着为此事忧心。 对于牧晚秋的去处,他心中已经有了安排。 但是还不等他按照原计划把牧晚秋安排好,她就敏锐地发现了萧君离背后的小动作。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萧君离神色难得有一瞬的慌乱,他正要糊弄过去,就对上了她眼中凛凛的杀气。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再骗我,我保证让你马上变成孤家寡人!” 第576章 我不后悔 第576章:我不后悔 这个威胁太狠,萧君离默了默,最后还是把糊弄的话原原本本地咽了回去。 他叹息一声,将牧晚秋拉了过来,将自己做的梦尽数道来。 牧晚秋听罢,完全呆住了。 萧君离望着牧晚秋,“你其实也早就做过这场梦了,对不对?你的一切反常,都来自于这场梦,对不对?” 她的眼神也下意识地开始闪烁了起来。 萧君离将她的脸扭了过来,怎么都压不住心头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觉。 “你会给我送回心丹,会对我另眼相待,也全是因为那场梦,对吗?” 既然他以为是梦,那就当自己也是做了一场梦。 牧晚秋默默地点了点头。 即便自己已然有了猜测,但真正听到牧晚秋的回答,萧君离还是觉得心头一梗。 什么情根深种,什么肖想已久,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萧君离从没觉得自己的脸有那么疼过。 更要命的是,她所以为的那个恩重如山的殓尸之恩,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的仁慈,而不过是出于与白瑾辰的一场交易罢了。 她如果知道了之后,是不是就会后悔她曾对自己的付出? 萧君离很想把这一段并不怎么美好的原因隐瞒下来,但是,他又怕她之后再做梦,会梦到这一切。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刻意隐瞒的卑劣心思,就会昭然若揭,她只怕会更加瞧不起自己。 萧君离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涩意,闷声道:“那你可能要后悔了,我并不似你所以为的那么乐于助人。” 然后,他就将这所谓的殓尸之恩的真相尽数道来。 牧晚秋听完,不觉愣住,久久都没有说话。 萧君离绷着脸,带着一股“我就是这样的人”的破罐子破摔之意。 牧晚秋的沉默,让萧君离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心中也不自觉生出了各种各样纷杂的念头。 她为什么不说话?她是真的后悔了吗?还是觉得他的形象破灭了?甚至是对他生出了厌恶? 反正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自己! 就在萧君离在脑中胡思乱想的时候,牧晚秋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中。 “我不后悔。” 萧君离闻言一怔,陡然抬眸看她,眼中一片晶亮。 牧晚秋看着他,认真道:“不管你究竟是因为何故才会为我,为白家之人殓尸,至少你真的那么做了,这个恩情,我便应当记住。 也因为这件事,我才会主动地接近你,重新认识你,然后才慢慢地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而不会贸贸然地就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误解于你。 我很庆幸自己那样做了,所以,我才没有错过那么好的你。 所以,即便你为我殓尸的原因并不纯粹,我依旧不后悔这辈子为你做的那些事。” 萧君离依旧紧紧盯着她,薄唇不自觉微微抿了抿。 “你对我,就只有恩情吗?” 牧晚秋原本还在因为自己的这番话而自我感动,没想到就听了他这么一个反问,牧晚秋瞬间觉得自己方才有种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的感觉。 她的表达还不够清楚吗?他竟然还问出这样的话。 她很是气结,“你是不是长了一颗榆木脑袋?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感情你还不清楚?” 萧君离:“想听你再亲口说一遍。” 牧晚秋原本想朝他翻个大白眼,但紧接着,就又听到萧君离道:“这个梦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他说出这话时,神色间竟然带上了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牧晚秋一愣,那原本没好气的白眼都被她憋了回去,心口像是被猫爪挠过似的,酥酥麻麻的。 他此时这副模样让她生出了一种自己被极度需要的感觉,这种感觉恰到好处地挠到了牧晚秋的痒处,也让她变得心软,转而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心疼。 她何德何能,让他露出这般卑微可怜的模样? 牧晚秋没有开口,而是倾身,直接凑到他的唇边,吻了上去。 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而是一个绵长而浓烈的吻,且主动权尽数掌握在她的手上。 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萧君离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了起来,他很想做些什么,但他身上有伤,她身上有孕,不论是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什么都不能做。 两人分开,牧晚秋的眸中似染上了潋滟的春光。 “现在你知道我的心意了吗?” 萧君离的喉结动了动,心中有万千情潮翻涌,望着她的眼神更是充满了炽热。 半晌,他才吐出低哑的两个字,“不够。” 牧晚秋有些恼,“你不要得寸进尺!” 萧君离依旧用那直勾勾的目光看着她,牧晚秋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瞒着我做了些什么?” 萧君离呼出一口气,压住了心中那股燥热,强行把注意力拉了回来,转而谈起了正事。 他语调平稳,将自己做的另一个梦道了出来,牧晚秋听得一阵发愣。 他的这个梦,已然不是上辈子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事,而更像是这辈子的未来预兆。 难道,这当真是上天的一个预警? 萧君离缓缓道:“我不知道那梦中所预示之事究竟是真是假,但不论如何,我都要未雨绸缪,做好多手准备,不然,只怕真正事到临头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牧晚秋压下心底的颤意,“你的计划是什么?” “一是拖延,二是布局反击。” 他的拖延之法,便是要给孝文帝传回自己的死讯。 只要让孝文帝相信自己真的死了,他就不会马上对白家动手,就算真的要做什么,也不会这般急切。 牧晚秋的手依旧狠狠攥紧,“可是皇上怎么会轻易相信?除非他亲眼见到了你的尸身,不然……” “那就给他一具尸身便是。” “怎么可能?” 萧君离吐出两个字,“替身。” 牧晚秋一愣,“你有替身?” 萧君离颔首,“狡兔三窟,我自小所处的环境就让我凡事都不得不多做几手准备。” 牧晚秋听到他的这话,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口一阵酸涩。 外人看他光鲜亮丽,可实际上,他究竟过得多么苦,多么战战兢兢,只有跟在他身边的人才能窥见分毫。 第577章 假死之计 第577章:假死之计 牧晚秋压下心中的酸涩,转而又问起了他的第二步计划,萧君离也都一一道来。 原本萧君离就养了一些私兵,这些人手,他已然传令调派回京,暂留在京城附近的郡县,随时听候调派。 兵马司,禁卫军,以及巡防营,各处都有他的人。 如果孝文帝当真要对白家下手,那便是萧君离伺机造反的时候。 原本他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他知道龙鳞卫还在,那能调遣龙鳞卫的兵符也还在,那这一场仗,他就有赢的把握。 “那我爹他们呢?他们会不会出事?” “我也已经派人保护他们,现在他们都不能离开,等到他们能离开的时候,我的人也会第一时间护送他们离京。” 萧君离的语气笃定,但实际上,他对此事也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但这些话,他却不能对牧晚秋说,说多了,他只怕牧晚秋会忧思多虑,不能好好养胎。 牧晚秋心中对这些都明白,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也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他如果能做到,就一定会努力周全,不会置她的家人于不顾。 默了默,牧晚秋转而又问,“那我呢?你打算把我送去哪里?” 牧晚秋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根本不适合掺和进去。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听话,好好养胎,不要给他添麻烦。 萧君离握住了她的手。 她心中通透,已然猜到了,那自己再隐瞒,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缓声道:“待他们把佛手花采摘了送来,我便派人把你和那药一并送去江南,届时,你便与瞿夫人一起养胎。 你们只需要好好养胎,其余诸事,皆交给我。” 牧晚秋听到这个回答,心中并没有半分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牧晚秋心中有些不安,更是不舍,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萧君离朝她露出了一抹笑,语气故作轻松地道:“现在还不用这么愁眉苦脸地跟我道别,我现在还要养伤,佛手花也还没送来,我们都好好地等消息便是。” 牧晚秋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心中到底并不怎么开怀。 萧君离派回京中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他们倒是先收到了来自漠北的消息。 白凌锋终于脱离了危险,苏醒了过来。 且云中鹤说,只要继续好好休养,身体就没有什么大碍。 听了这个消息,牧晚秋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万幸的是,萧君离的假死之计十分顺利。 他让自己的替身假装伤重,由奕风护送往京城的方向折返,他们一路上看似十分低调,但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留下线索。 因为萧君离断定,他的好皇兄派出的人一击不中,必然还会有下次的袭击。 只要让他们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他们就被引上钩了。 就这么演了大半个月,奕风终于确定鱼儿上钩了。 鱼儿上钩之后,他们就更是卖力地演起了戏,“萧君离”的毒性从三天发作一次,到隔天发作,到最后就几乎大半时间都在昏迷。 又演了半个月,“萧君离”终于中毒身亡,奕风等人悲痛欲绝,却又不得不强忍悲痛。 他们不敢对外透露“萧君离”的死讯,只能找了个风水宝地将他的尸身就地掩埋,给他立了一块碑,然后就往京城赶去。 那些黑衣人没有现身,一部分继续尾随他们,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真的回了京城,回去之后又要做什么,一部分人则是留下,把“萧君离”的坟给挖了,对“萧君离”验明真身,然后砍下首级,去向孝文帝复命去了。 每一个愿意当他替身的人,都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萧君离收到消息,默了默,便吩咐手下,“把他的家人安置好。” 萧君离的替身很难找,因为他的容貌太过出众,很难找到合适的替身。 是以,他只能采用特殊的手段,用外力干预塑形,这个替身,是所有替身中塑形最成功,与他最相似的。 如果以活人的身份去见孝文帝,萧君离不敢保证他能把孝文帝骗过去,但是以死人的身份出现在孝文帝的面前,足矣。 而正如萧君离所料那般,孝文帝并没有识破这颗项上人头并非本尊,孝文帝盯着自己手下送来的血淋淋的人头看了足足好几息,最后笑了。 这一瞬间,孝文帝觉得那笼在自己心头多年的阴霾好似都瞬间落了地。 没错,萧君离就是孝文帝心中最大的阴霾。 他们同样是父皇的儿子,自己像是一根草,不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都会被父皇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 而萧君离却像是一块宝,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只对父皇笑一笑,父皇就能把他夸上天。 这天下,也差点就落到了萧君离的手里。 幸而,最后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这么多年,孝文帝无时无刻不想让萧君离死,但为了自己的名声,他不能动手,他只能在对方的饮食里下毒,让他的身体一点点慢慢虚弱。 萧君离也的确被那毒掏空了身体,成了一个随时可能会丧命的病秧子。 但他就是不死! 即便拖着一个病秧子的身体,也不肯咽气! 只要他一时不肯咽气,孝文帝心中就一时难安。 这次,他竟然偷偷离京,往漠北的方向赶去,他是想要做什么?要与白凌锋勾结,想要造反吗? 这无疑触到了孝文帝的逆鳞,他派出了人,下令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击杀。 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孝文帝觉得心头一片轻松,心情也一阵大好。 原本孝文帝是想直接对白家人开刀,但现在,萧君离死了,孝文帝原本急切的念头也被压了下去。 白家手握重兵,自己贸然对白家人发难,只怕会惹来反噬,动摇国本,若是被外族趁虚而入那就糟了。 萧君离的这一出假死之计,成功地让孝文帝暂时打消了马上动白家的念头。 他的一念之差,给了萧君离足够的筹谋时间,待孝文帝明白过来,已然追悔莫及。 第578章 萧子骞的回归 第578章:萧子骞的回归 萧君离收到京中传回来的消息,心中当即一喜。 太好了,一切都照着计划在进行。 不止如此,漠北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佛手花采回来了! 且这次有了云中鹤在,采摘到的佛手花被成功移植,药效达到了最大限度的保留。 这药长在十分陡峭的地方,不仅难寻,还难采。 为了这药,他们还牺牲了一人,其中艰险自是不必多提。 云中鹤要留下来继续为白凌锋逼毒,调养身体,他不能亲自把佛手花送去江南。 他猜到萧君离十有八九会把同样有孕的牧晚秋送到江南去养胎,便留下了一封详细的书信给她,在信中他详细地将佛手花的入药方法讲述清楚,要她务必照做,让瞿若言服下。 牧晚秋看到佛手花和信,便知道自己该启程离开了。 这段时间的休养,萧君离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她一离开,萧君离就能继续进行他的计划。 即便知道必须要走了,但牧晚秋心中依旧忍不住阵阵惆怅。 萧君离也并不比牧晚秋好多少。 这段时间,牧晚秋养胎,他养伤,两人的日子过得可谓安适惬意,他们都暂时忘记了各种不愉快。 但就算再不舍,也终将要分离。 翌日一早,牧晚秋整装待发,萧君离沉默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句,“等我,我定会为你打下这片江山!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君子一诺,萧君离发誓,自己一定说到做到。 但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每一步都需要他想尽办法好好谋划。 萧君离送走了牧晚秋,便也片刻不曾耽搁,一行人一番易容打扮之后,直接快马加鞭往漠北赶去。 萧君离正在漠北悄无声息地与白凌锋商讨合作,为下一步计划做铺垫,燕京城中,却是掀起了一场内讧。 这场内讧的起因很简单,孝文帝把萧子骞从皇陵传回来了。 萧子骞被发配去守皇陵,大家都觉得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没想到,萧子恺一死,孝文帝就又想到了他。 孝文帝将他召回来,并且恢复了萧子骞的亲王身份与封号,他又成了景王。 萧子骞回归,楚王萧子烨的处境就变得微妙而尴尬起来。 因为原本萧子烨以为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现在孝文帝对萧子骞的态度让他顿时就变得没那么确定了。 孝文帝把萧子骞召回来是与萧子烨制衡,两人果然明里暗里地斗了起来。 彼时孝文帝以为萧君离这个心腹大患已经死了,他觉得自己没了最大的外患,对于两个儿子的争斗,他也乐见其成。 在他们的互相争斗中,孝文帝也在考验他们的心性和能力,作为自己挑选继承人的标准。 一番考量下来,孝文帝就发现,萧子烨显然比不上萧子骞,因此不由对萧子骞这个儿子越发满意,朝中的局势也随之发生了转变。 萧子烨已然成亲,萧子骞却因为有过一段守皇陵的经历,耽误了成亲,孝文帝便做主为他选妃。 聂皇后上了萧子烨这艘船,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下。 更何况,双方已然有了联姻,岂能轻易斩断? 此时萧子骞的横插一脚,不仅仅让萧子烨恼怒非常,同样也让聂皇后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这次选妃,聂皇后已经计划好要给他选的王妃与侧妃。 终归,聂皇后不会真的为他选有实力的世家女,平白增加他的筹码。 最后的选秀也没有出什么纰漏,一切都按着聂皇后的计划进行着,一位正妃,两位侧妃,都是聂皇后之前选好的人。 但还没等到成亲,其中一位侧妃就突然病故了。 这样的情况,大家也只能道一句这位姑娘太过福薄。 还不等聂皇后开始重新物色人选,萧子骞就意外救了一个因马匹失控发狂险些丢了性命的女子,萧子骞与对方又搂又抱,为了躲避危险,还抱着她就地打了好几个滚。 虽然一切都是情势所逼,但他终究是与对方有了肌肤之亲,若是不给个名分,如何能说得过去? 而这个女子,不是旁人,赫然是牧嫣然! 牧嫣然本是与谷家有婚约,但就在一个月前,谷开阳死了。 他是醉酒之后不小心掉进河中淹死的。 他本就是个喜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纨绔,整日饮酒作乐已成常态,很多时候他身边的小厮也都醉得不轻。 那次,他的小厮便与他一道坠河淹死了。 谷万生和夫人赖氏有多伤心难过暂且不提,牧嫣然与他的亲事自然是作废了。 所以,此时的牧嫣然并没有婚约在身。 萧子骞十分有担当,即便自己是因为要救她,这才不得不跟她有了肢体接触,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要为她负责。 他当日便向孝文帝呈禀此事,把那个侧妃之位给牧嫣然。 牧嫣然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非但不显赫,反而还有些低微,他主动求娶这样一个人,孝文帝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觉得他有担当,有责任。 就这样,牧嫣然一跃就成了萧子骞的未来侧妃,一时之间,牧嫣然在府中的身份就显得有些尴尬,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才好。 要说起来,还有另外一桩内情。 因为此前,牧嫣然在府中冲撞了柳婉君,害她见了红,若非及时救治,她的孩子只怕当场就掉了。 但孩子虽然没有掉,今后也需要好生将养,半点都马虎不得。 牧志飞对她进行审问,她竟也不否认,还口出恶言。 “她先前在我们牧家当夫子,我们都敬她重她,称她一声先生,可她呢?表面是个清高冷傲的夫子,背地里所行却皆是勾引之事。 若非她蓄意勾引,你们二人暗中有了来往,父亲您为何此前一直不续弦,后来为何又偏偏娶了她? 这么一个不知廉耻之人,根本不配叫我尊为嫡母!” 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大逆不道,牧志飞气得直接扬手就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并下令将她送去家庙,永远都不能回来。 牧嫣然被打得脸颊红肿,形容狼狈,但她的神色却不见半分慌乱,反而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她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彼时牧志飞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在痴人说梦,没曾想,她竟然真的很快就回来了。 第579章 牧嫣然得寸进尺 第579章:牧嫣然得寸进尺 在被送去家庙的路上,她竟然凑巧被萧子骞救下,还求娶成了未过门的侧妃。 这下子,自然就不能再送去家庙了,非但不能送去,牧家还不能怠慢她。 牧嫣然冲撞嫡母,意图谋害子嗣这样的事乃是家丑,牧志飞便是再怎么怒,也不能自曝家丑,把此事宣扬出去。 现在牧嫣然被钦点为景王侧妃,牧志飞是半点喜意都没有,反而觉得分外憋屈。 他想起了此前牧嫣然被送去家庙前的那番表现,心中也不由生出了疑虑。 她被景王所救,真的只是巧合吗? 牧志飞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景王本就想娶她,那所谓的英雄救美,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牧嫣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依仗着这一点,所以她才会这般大胆,不仅冲撞柳婉君,还敢说出那番话。 可是,景王为什么要娶牧嫣然? 自从他回京之后,牧志飞也在关注他。 经过了此前的那番磨砺,景王明显沉稳许多,更何况,此时正是他与楚王博弈的关键时刻,他怎么会还有闲心沉迷于情情爱爱? 而且,牧嫣然虽然长得不差,但也还没有到长成天仙的程度,又怎么值得他这般煞费苦心地求娶? 牧志飞凝眉思索,心中一阵阵发沉。 他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症结在哪里,但他却有一种预感,此事定然不简单,而且,不会是牧志飞想要的结果。 牧嫣然说的那些话,以及牧嫣然成了景王侧妃之事,牧志飞命人不许传到柳婉君的耳中,但后来不知为何,还是被她知道了。 柳婉君听说了那些,只觉得心口一阵憋闷。 以前牧嫣然还是柳婉君最喜爱的一个学生,没想到,她竟能说出那般伤人之言,更是恶毒到害她险些失去了孩子。 她的行为,完全能称之为意图杀人了。 而自己非但不能惩治她,为自己的孩子出气,今后在她面前也不能端出嫡母的架子,反而还得对她这个侧妃行礼,她如何会不气? 柳婉君心中虽然憋闷,但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又只能努力把这口气咽了下去,不让自己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能比自己腹中的孩子更加重要。 牧嫣然固然让她很生气,但再生气,她也不能拿孩子开玩笑,上次孩子命大没有掉,但若自己情绪再不稳,说不定就会出事了。 柳婉君成功把自己的情绪安抚住了,也就顺利地将危险规避了。 但饶是如此,牧志飞听说之后还是气得够呛。 他明明已经下了严令不准把这些事告诉柳婉君,她一直在床上养着,这些话是怎么传到她耳里的? 若说是没人故意为之,牧志飞根本不信! 他当即把那多嘴多舌的丫鬟传去问话,一番声色俱厉地训斥之后,那丫鬟终于老实供述。 “是,是三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听命行事,请老爷饶命啊!” 牧志飞闻言,顿时气得险些七窍生烟。 他万万没想到此事竟是牧嫣然做的! 上次她蓄意冲撞柳婉君,害她险些流产还不够,现在还拿这样的事情到她面前说。 那个逆女是不把柳婉君的孩子弄掉便不甘心啊! 牧志飞竟是不知,她究竟是何时养成了这般恶毒的心性。 偏偏,牧志飞就算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也无可奈何。 她是未来的景王侧妃,这个身份就足以压他们一头,让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可恶! 牧志飞将那丫鬟发卖了,又对柳婉君身边的人进行了一番筛查,确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而这件事的真相,牧志飞也只能尽数藏在心里,不敢在柳婉君的面前提起半个字,免得她没法好好养胎。 可就算牧志飞不提,柳婉君又如何会不知道呢? 她又不是傻子。 她心中自然也气,但再气,她也不能罔顾自己腹中孩子的安危。 牧嫣然的作妖却还没结束。 她直接对牧志飞提出了要把母亲方氏放出来,并且要将她抬为平妻要求。 牧嫣然的说辞是,作为景王侧妃,她不能有一个被囚禁的母亲,也不能有一个当小妾的母亲。 对于前者,牧志飞没有反对,方氏可以放出来,但是第二个条件,却遭到了牧志飞的强烈反对。 这件事传入柳婉君的耳中,必然会让她再受打击。 若他没有续弦也就罢了,但现在他已经续弦,柳婉君也并没有犯什么大错,他突然抬一个平妻,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地? 牧志飞自己对这个提议也十分反感。 牧嫣然仗着自己攀上了景王,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完全没把牧家,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这也触到了牧志飞的逆鳞。 如果这一次自己对她妥协了,只怕下一次,牧嫣然就又要提议直接把柳婉君休了,把方氏扶正,再下一次,说不定还要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所以,这个提议被牧志飞当场就驳了回去,任凭牧嫣然怎么施压摆架子都没用。 让牧志飞没想到的是,过了几日,某次下朝后,萧子骞竟然快步追上他,与他说了一番话,那番话里的意思,就是让他把方氏扶正。 “本王的侧妃身份太低微,日后她嫁进景王府,只恐会让旁的侧妃瞧不起。” 牧志飞原本对萧子骞这个王爷还挺看好,觉得他比萧子烨更堪当大任,但现在,牧志飞对他的好感尽数败光了。 都直接把手伸到别人家的后院来了,这位王爷的脸可真大! 牧志飞轻飘飘地回,“微臣也觉得甚是在理,既然如此,微臣这就把她记在嫡妻柳氏的名下,如此,她也就从庶女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女,身份上自然也就没问题了。” 萧子骞闻言,顿时就被堵了个彻底。 他顿了顿,再次开口提点敲打,“旁人终究不是她的生母,本王以为,还是记在她生母名下更为妥当。” 想要记在她的生母名下,又想要嫡女身份,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他把方氏扶为平妻。 牧志飞冷了脸,“此乃微臣家事,微臣自有决断,还请景王见谅。” 言外之意,你丫的就不要在这里瞎指挥,你指挥了,老子也不听! 第580章 又臭又硬的石头 第580章:又臭又硬的石头 萧子骞闻言,面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自己都已经开了口,牧志飞却依旧不肯答应,当真是不识抬举! 他拿出了身为王爷的威严,“如果本王一定要你答应呢?” 含蓄的说法牧志飞装听不懂,那他就索性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他觉得,自己身为王爷,多少还是有些威严,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牧志飞难道还敢不答应? 然而他没料到,牧志飞轴起来,便是天王老子的脸面也不给。 他不仅对萧子骞心生不满,更是想趁此机会对自己心中的猜测试探一番。 是以,牧志飞非但没有服软,反而还豁出去了一般道:“她品行不端,谋害嫡母,其母此前亦是犯下大错,这才被微臣禁足。 微臣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这才没把她们此前所做之事抖出来,而今,微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孽女不堪景王良配,微臣这便亲自到皇上面前请罪,让皇上废了这门亲事! 如此,景王也就无需为这孽女有这诸多操心!” 说完,牧志飞就要转头,一副真的要去向孝文帝请罪的样子。 萧子骞见此,却是惊得面色大变。 他当即将牧志飞拦下,“不可!” 因为着急,他的语气有些急切,面上也露出急色。 萧子骞没想到牧志飞竟然这般大胆。 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道:“牧大人,你难道就不怕家丑外扬,不怕被人诟病教女无方,从而影响官途吗?” 牧志飞一脸坦然,“微臣的确是教女无方,皇上若是因此要降罪于微臣,微臣也无话可说。” 萧子骞见牧志飞当真一脸无畏的模样,只能暗暗咬牙,不得不做出退步。 “牧大人刚正不阿,实在令本王佩服。 不过,本王对令爱一见倾心,又已然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便定要对她负责。 既然牧大人觉得把她记在嫡母名下更妥,那边照牧大人的意思来办便是。” 萧子骞已经做出了退让,不再强求一定要把牧嫣然的母亲抬为平妻。 谁料,牧志飞却是又突然改了主意。 他说:“微臣想到她谋害嫡母之罪状,又觉得将她记在嫡母名下也不妥当。 既然王爷对她乃是一见倾心,连她的品性如何都不在乎,一心要对她负责,想来也不在乎她是嫡是庶。” 萧子骞听她这话,竟然是连把牧嫣然记到嫡母名下的事也要反悔! 明明一开始他也是同意了此事的,现在自己越是求情,他反倒越是蹬鼻子上脸,连最初的那个条件也反悔不肯答应了! 萧子骞心中顿时又升起一股怒意。 “牧大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牧志飞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景王嫌弃她,不想娶她了,那正好,微臣这便到皇上跟前请罪,直接把亲事取消了,微臣再把她送到家庙去,让她就此在那里了此残生。” 萧子骞顿时觉得喉头好似梗了一口老血。 在牧志飞再次要走之前,不得不伸手再次将他拦住,黑着脸,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不管她是嫡女还是庶女,本王都不嫌弃!” 牧志飞当即对萧子骞的深情厚谊发出了一番感叹,然后在萧子骞那脸黑如墨的表情下,施施然地走了。 萧子骞目光幽幽地盯着牧志飞的背影,拳头握得咯咯响。 他竟然这般不给自己脸面,呵,且走着瞧好了,日后自己登上大典了,定然第一个收拾了他! 牧志飞转身之后,面上当即就笼上了一层深深的狐疑神色。 方才他对萧子骞的底线几番试探,他竟然都硬生生地忍下来了,俨然一副生怕自己搅黄了这门亲事的架势。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一定要娶牧嫣然? 如果两人真的看对眼,以前就应该看对眼了,为什么现在才看对眼? 为了爱情,萧子骞当真能做到这般地步吗? 如果是以前没有经历过大起大落的萧子骞会为了爱情这般昏头,牧志飞或许会相信。 但现在这个正处于与楚王争锋的关键时候的萧子骞,会沉迷于儿女情长,牧志飞根本不信。 这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牧嫣然究竟是仗着什么,才能得到萧子骞的另眼相待? 牧志飞觉得自己有必要好生调查一番才行。 萧子骞对牧嫣然的另眼相待,当然不是因为垂涎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垂涎她背后的势力。 牧嫣然不是牧家二房的一个小小庶女吗?她背后有什么势力? 以前,牧嫣然的确一个不起眼的小庶女。 但在一个月之前,牧嫣然却是意外拥有了另外一层身份:武威军总兵方建业的外甥女。 方建业有个妹妹,早年饥荒的时候被父母卖掉了。 后来方建业投效了军中,为了混出头,不要命地拼杀,在一次战役中立下大功,却也伤了根本,军医诊断他虽然还能娶妻,但却不可能会有子嗣。 因为那次大功他受到提拔,之后的仕途一直都很顺利。 只是子嗣方面,一直都是他的心结,他非常努力地耕耘,但一直都没有一儿半女。 彻底死心之后,他想起自己那个被卖掉的妹妹,开始想方设法地寻找。 他自己不可能有儿女,若是找到妹妹,妹妹的儿女也就是他的儿女。 在萧子骞的帮助下,他找到了自己的亲妹妹,正是方氏。 而牧嫣然就是他的外甥女。 他跟萧子骞有暗中的往来,这一点他们一直都隐藏得十分隐蔽,在大权在握之前,决不能让旁人知晓。 尤其是不能让孝文帝知晓。 所以,方建业与方氏,与牧嫣然都没有公开相认,就只是暗地里偷偷相认了罢了。 萧子骞要靠方建业手中的权利上位,作为交换,方建业便要求他娶自家外甥女,并且日后允诺她皇后之位。 只是牧嫣然现在的身份地位,萧子骞要娶她当王妃不可能,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谋了个侧妃的位置。 此前的那一番做戏,便是为了让牧嫣然顺利地当上侧妃。 牧嫣然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舅舅,又知道了舅舅跟萧子骞之间的交易,所以才会这般大胆,屡屡挑衅柳婉君。 而萧子骞也是为了给方建业一个交代,才会主动找上牧志飞,想要以强权威压,让他把方氏抬为正妻。 但他没想到,牧志飞简直就是一个又臭又硬的臭石头,竟然完全不买自己的账。 第581章 反将一军 第581章:反将一军 萧子骞担心牧志飞真的豁出去,去向孝文帝请罪,搅黄了这门亲事,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完全被牧志飞给拿捏了。 最后,他非但没有让牧志飞答应把方氏抬为平妻,还把牧志飞原本答应的把牧嫣然记在柳氏名下的事也给搅黄了。 萧子骞本是答应了方建业要办成这件事,也算是表达自己的诚意,结果,鸡飞蛋打,还越办越砸,萧子骞一时积了满肚子的怒意。 殊不知,牧志飞之所以敢这么硬气,便正是因为萧子骞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他表现出了对这门亲事过分的在意,牧志飞便正是拿捏了这一点。 牧嫣然在牧家各种作妖,便是料定了牧志飞一定会看在萧子骞的面子上给她们母女俩抬身份。 再不济,自己也会从庶女变嫡女。 但没想到,最后却是什么改变都没有发生! 自己姨娘还是姨娘,自己这个庶女,也依旧还是庶女。 牧嫣然不敢置信,找到机会去质问牧志飞。 “爹,你难道就不怕得罪景王吗?我可是景王侧妃!” 牧志飞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心中已经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了,因为早就彻底绝望了。 他朝她投去一记不冷不热的目光。 “你若是再闹,我就把你所做的事都抖出去,再到皇上面前去请罪,大不了我不做这个官了,到时候这个景王侧妃你也休想当。” 牧嫣然:!! 她不敢置信。 “你怎么敢?” “你可以试试。” 许是牧志飞的神色太过冷肃,语气太过不留情面,牧嫣然瞬间被震慑住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在意,害怕失去,所以没有底气硬刚。 被这么一番连消带打的告诫,牧嫣然终于消停了,不敢再闹了。 只是,牧嫣然心中却是把萧子骞给埋怨上了。 明明说好了要帮她把姨娘抬成平妻,解决她的身份问题,结果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办成。 方建业对此也很是不满,萧子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把对方安抚住了。 在牧家这边,萧子骞遭遇了挫折,他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与萧子烨的交锋上。 萧子烨有皇后支持,他必须要快刀斩乱麻,尽快把萧子烨除掉,不然时日久了,只怕皇后那边会出新变故。 过些时日,孝文帝便要组织一场狩猎,届时不仅朝中大臣要参与,萧子烨也绝对不会缺席。 届时,他便会精心为萧子烨制定了一个陷阱,直接将他一网打尽。 很快,狩猎之日就到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气晴好,孝文帝的心情也十分不错。 萧子烨更是铆足劲儿在孝文帝的面前拍马凑趣。 在众人的拍马奉承之下,孝文帝决定亲自上场也松一松筋骨,萧子烨和萧子骞两位皇子随行护卫。 有皇上在,两位皇子自然不可能抢了他的风头,大家就都只甘当陪衬,让孝文帝一展拳脚。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伴驾随行的机会,大家便各自狩猎。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后来却是突然传出了一个消息,孝文帝受伤了! 而致使孝文帝受伤的,竟然是景王萧子骞。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突然蹿出一只灵狐,孝文帝命景王和楚王各凭本事猎捕。 但不知何故,景王的箭竟然突然射歪,射到了孝文帝的坐骑上! 孝文帝的坐骑受惊,他从马上摔落。 幸而他自己反应及时,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救驾,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最后,自己反倒被马蹄踏伤。 即便他已经痛得彻底变了脸色,却依旧强行忍耐,向孝文帝请罪。 孝文帝心中原本十分震怒,几乎怀疑他要弑君。 但方才却也是他第一时间冲上来救驾,甚至不惜被马蹄踩踏。 孝文帝的怒意因此被抵消了不少,终究是没有当场问他的罪。 此事传开,众人不觉一阵各怀心思,纷纷猜测孝文帝会怎么惩处萧子骞。 孝文帝派人彻查了这件事,却什么都没查出来。 萧子骞的行为的确让孝文帝恼怒,但他奋不顾身地救驾行为,也让孝文帝相信那是一场意外,最终,孝文帝还是没有严惩他,而是只罚了他的年俸,并让他在家中禁足。 他原本就受着伤,就算孝文帝不罚他禁足,他也哪里都去不了,所以孝文帝的这个处罚,对于萧子骞来说可谓不痛不痒。 孝文帝之所以对萧子骞网开一面,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怀疑此事乃是有人故意陷害。 若非如此,萧子骞不可能会做出当众弑君这么傻的举动。 萧子骞被禁足之后,既松了一口气,又愤怒难当。 原本该出事之人,乃是萧子烨! 他让人在萧子烨的箭上动了手脚,那箭射出去,就会受到某些磁场的影响,从而发生偏移。 他故意让人放出了一只灵狐,便是为了引发大家的争斗,凭借萧子烨的脾性,他定然会不顾一切地拉弓射箭。 他误伤孝文帝,自己再及时地出手救驾,那萧子烨就完了,自己就有了救驾之功。 但没想到,最后出事的反而是他自己! 显然,是萧子烨发现了他的计谋,然后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萧子骞心中恨极,却不得不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他当即将手下人都严密筛查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查出来,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最后,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理,他不得不处理了几个不确定的怀疑对象。 萧子烨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当然不是他的手下有多厉害,这一切,都多亏了一位高人的指点。 之前,萧子恺还在的时候,也有一位神秘高人时常给他提示和指点,照着那些指点,他成功地给了萧子骞迎头一击,让他外家被发配,他自己也被派去守皇陵去了。 怪只怪萧子恺太短命,如果他长寿一点,现在萧子骞只怕还在守皇陵呢。 萧子恺死了,那位高人就又找上了萧子烨,开始在背后充当他的军师。 这件事,便是那位高人提醒的萧子烨。 原本萧子烨还不信,结果照着那高人指点去查,果然发现了问题,他当即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萧子烨立马对那位高人深信不疑,然后便依照高人的指点,将计就计,给了萧子骞这反将一军。 第582章 怀疑个个都是奸细 第582章:怀疑个个都是奸细 只是萧子烨没想到,萧子骞的反应竟然那么快! 明明已经是一个死局,他竟然能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救人,哪怕自己被马蹄踏伤也完全不在乎。 萧子烨心中既高兴,又遗憾。 高兴的是萧子骞自食其果,恼怒的是没能把萧子骞一锤子锤死。 不过,想到那位高人,萧子烨心中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若是这位高人肯一直在背后指点自己,那自己说不定就能一路高歌猛进,将萧子骞彻底打败了。 只是不知那位高人究竟是谁?自己能不能将他收入麾下? 那位高人,自然就是萧君离。 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便是通过上辈子的梦境所知。 上辈子萧子恺死后,萧子骞也是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萧子烨。 虽然牧晚秋是重生之人,但她毕竟是后宅女眷,对于萧子骞夺嫡的具体策略知道得不够详细,很多事她都只知道一些大概的。 而萧君离的梦境不同,他像是开了天眼,以十分清晰的视角旁观了整件事。 所以,他能预判萧子骞的计谋。 即便两辈子的轨迹已经大不相同,但也有很多事不曾改变。 萧君离已经“死了”,他便一直以易容的身份待在京中,在暗处指挥筹谋整件事。 他现在不能现身,他也不打算现身。 他现在现身了,那就会成为一个活靶子,哪有现在这样在背后指挥来得轻松自在? 以前牧晚秋借着萧子恺这颗棋子来对付萧子骞。 现在,萧君离便借着萧子烨这颗棋子来对付萧子骞。 如果萧子烨真的能把萧子骞斗倒,那就再好不过。 萧子骞死了,他们要对付萧子烨就轻松多了。 如果萧子烨最终还是没能把萧子骞斗倒,反而被他斗败了,那萧子骞自己也必然会伤筋动骨。 他们二人鹬蚌相争,萧君离这个渔翁在背后捡便宜,岂不美哉? 萧子骞受的伤委实不轻,但他即便在府中养伤,也没有停止自己的谋划。 但不论是有什么计谋,设置了什么陷阱,萧子烨都能神奇的避过就好像他在自己的身边安了一双眼睛似的。 萧子骞一度变得十分疑神疑鬼,怀疑自己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奸细。 萧子骞原本胜券在握,但现在他突然就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深感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稳住现在的局面。 当务之急,他必须牢牢抓住方建业这个盟友。 只有把这个盟友抓住了,自己之后才可能有胜算。 若是他连这个盟友也失去了,那就彻底没有胜算了。 虽然现在牧嫣然是他的侧妃之一,但毕竟没有过门,一切都还会有变数。 若是方建业见他现在式微就生了别的心思,动手脚将这门亲事给搅黄了,那他做了这么多,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他必须尽快和牧嫣然成婚。 但他现在伤势未愈,就算他想要尽早成婚,也不方便。 除非,他成婚是为了冲喜。 于是,萧子骞就故意做了一出戏,做出伤势恶化的假象,又通过有心之人向孝文帝递话,提出了冲喜之说。 而冲喜之人的八字,只有牧嫣然这个侧妃是相合的,王妃和另一位侧妃并不相合。 孝文帝虽然依旧对之前那场意外耿耿于怀,但他毕竟只剩下两个儿子了,再怎么耿耿于怀也不希望再有一个儿子出事。 是以,孝文帝就同意了冲喜之事。 既是冲喜,时间自然耽搁不得,婚期就定在了三天之后。 幸而礼部之人之前就已经开始为萧子骞的亲事做准备,现在突然将婚期提前,也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 三日后,牧嫣然被抬进了景王府。 因为是侧妃,牧嫣然不能穿正红的嫁衣,不能与萧子骞拜堂,且成亲当日的礼仪规制也没有牧晚秋当初成亲时的隆重,她心中难免生出了比较。 而且自己成亲,牧晚秋竟然不露面,牧嫣然心中更加不忿。 殊不知,牧晚秋早已经到江南养胎去了。 牧家人也只有牧元恒和苏樱雪知道她去了漠北,但也不知道她后来又从漠北拐道江南去了。 而牧志飞却只知道牧晚秋离京了,但去了哪里,也并不知情。 孝文帝那边,只当牧晚秋现在依旧在漠北,跟白家人在一块儿。 在孝文帝看来,萧君离已经“死了”,对于牧晚秋这个“遗孀”,孝文帝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她又没有怀上萧君离的孩子。 若她怀了孩子,孝文帝自然要派人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她没有怀上萧君离的孩子,孝文帝自然不需要大动干戈地专门派人去对付她一个小小女子。 他迟早要收拾白家人,到时候顺便就把牧晚秋一起收拾了便是。 因为萧君离那一出假死之计十分成功,完全达到了瞒天过海的效果,所以连带着牧晚秋也都没有引起孝文帝的注意。 牧嫣然嫁到景王府之后,萧子骞的伤势很快就有了起色,牧嫣然自己也松了口气。 她嫁过来是奔着大前程来的,可不是奔着守寡来的。 为了让萧子骞早日康复,早日把萧子烨打倒,让自己能拥有无上的好前程,牧嫣然照顾萧子骞的时候可谓是十分尽心尽力。 萧子骞到底年轻,身体底子也好,被她精心地照顾了一个月,终于彻底痊愈了。 萧子骞这厢前前后后养了三个多月,也禁足了三个多月。 孝文帝当初下令禁足,并没有说禁多久。 现在他终于好了,萧子骞自然不可能继续在府中待着,他必须想办法让孝文帝收回自己的禁足令。 但这话自然不能由他来开口,他让自己的人出面,又给萧子烨使了个绊子,让他办差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差错。 萧子烨出了差错,立马就被御史弹劾,然后便有人顺理成章地为萧子骞说话,请孝文帝解除他的禁足。 三个月过去,孝文帝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还要继续对两个儿子进行考量,便顺势答应了。 如此,萧子骞又重新回到了朝堂上,开始了与萧子烨的又一轮争锋。 上次他马失前蹄,不小心被萧子烨反将一军,这次,他定然不可能再失手! 第583章 药引 第583章:药引 然而,这一轮交锋,萧子骞却依旧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跟最开始自己的顺风顺水,春风得意相比,现在自己陷入了一种颇有些举步维艰的境地。 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似乎总是被萧子烨抢先一步。 自己想出的提案,想到的点子,萧子烨也都会率先想到。 加上萧子烨有聂皇后作为靠山和帮手,他在朝堂上渐渐就积攒起了一些威望,在孝文帝那里也开始慢慢受到了赏识。 这让萧子骞的危机感越发强烈。 萧子骞还没有想出什么对策来,孝文帝突然就病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孝文帝已经不年轻了,他这一病就颇有些来势凶猛之意。 缠绵病榻大半个月,孝文帝的病症非但没好,反而越发严重了。 孝文帝这一病,文武百官着急,萧子骞也着急。 因为孝文帝还没有下立储诏书,如果孝文帝就这么驾崩了,没来得及留下立储诏书的话,那聂皇后必然会从中插手,全力捧萧子烨上位。 那到时候自己就彻底没了胜算了。 所以,萧子骞比任何人都希望孝文帝能好起来。 萧子骞这厢想方设法地寻找名医,希望能把孝文帝治好,如此,自己也能捞到一个功劳。 但他还没有找到名医,萧子烨竟然就找到了。 他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找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神医,原本萧子骞对这人的医术并不以为意,但没想到,经过这位神医的妙手回春,孝文帝竟然真的痊愈了! 孝文帝顿时大喜,当即就赏了萧子烨一番。 原本孝文帝就因此对萧子烨十分满意,没想到后来,孝文帝又从那神医的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那神医说,孝文帝的病之所以能好得那么快,全是因为那最后一味药。 那味药倒是不难配,难的是药引。 此药,是要以亲生子之肉为药引。 “楚王听了之后,竟是半分都不曾犹豫,当即义无反顾,直接就在自己的手臂上剜了一块肉做药引。 正因为有了这药引,草民才能给皇上配出了最后的一副药。” 孝文帝听得大为震撼,他命人把萧子烨传入宫来,果然发现他面带病色,左手手臂看起来也有些无力。 他让萧子烨把衣裳解开,果然见到他的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孝文帝让人解开纱布,上面那新鲜的伤尤在,这下子,孝文帝是再也没有半分怀疑了。 翌日,孝文帝直接在朝堂上对萧子烨进行了好一番夸奖赞誉,文武百官闻言,亦是夸赞连连。 萧子烨在众臣的夸赞中依旧保持谦逊,表示身为人子,这一切都是应当的,如此至诚至孝的表现,又惹来众朝臣的一致赞誉。 萧子骞听得银牙都快咬碎了。 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这样的药引?这整件事分明就是萧子烨与那神医联手设下的局,而孝文帝之所以生病,多半是聂皇后的手笔! 可恶! 这一场局他们已然成功,萧子骞现在也无力回天,但他不甘心,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快刀斩乱麻地把萧子烨直接摁死! 不然的话,他只怕局势会越发朝着一个自己无力控制的方向发展。 萧子骞寻来了方建业,还有其他几个自己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幕僚,几人进行了一番密谋,最终制定出了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如果实施顺利,必能直接将萧子烨一举除掉! 数日之后,后宫之中突然出现了巫蛊之术! 那巫蛊之术所诅咒的对象,赫然是孝文帝! 孝文帝听说了之后,当即大怒,经过一番严刑拷问,对方最后供出来的线索,直指楚王萧子烨。 孝文帝想到了之前萧子烨寻来的神医,又想到了那个剜肉做药引的法子,心中也不禁生出了怀疑。 难道,这一切当真都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事实究竟如何,孝文帝自然要查清楚。 他当即就把萧子烨传入宫中,声色俱厉地对他一番审问。 萧子烨对此自然是矢口否认,连呼冤枉。 “父皇明鉴,儿臣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啊! 若此事是儿臣所为,儿臣愿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然而,怀疑已经种下,孝文帝就不可能那么轻易打消。 有人提议不妨到楚王府搜查一番,看看能否搜出什么来,萧子烨也不见半分慌乱。 “儿臣身正不怕影子斜,父皇大可派人去搜便是。” 孝文帝果然派人去搜了,但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萧子烨听到这个结果,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 他方才说得笃定,半丝不惧的样子,但实际上自己也有些发怵。 此事,同样也是被那高人料中了,并且,他在高人的指点之下,果然发现有人在自己家中某处埋下了巫蛊娃娃,还在他家中藏了更要命的东西。 幸而高人指点,他及时把那些东西销毁了。 但他却还是担心会有遗漏。 若是真的再搜出什么来,那他就万劫不复了。 此时听到这个结果,萧子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当即就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他开始向孝文帝哭诉,“父皇,您都瞧见了,儿臣是冤枉的啊!儿臣以为,此事大有蹊跷! 分明就是有心人在故意栽赃陷害!” 孝文帝对萧子烨其实还没有完全打消疑虑,但既然什么都没查出来,孝文帝也不可能真的拿他怎么样。 他哭诉冤情,孝文帝便让他说下去。 “那你觉得此事是何人所为?” 萧子烨委委屈屈,“儿臣不知……但儿臣是冤枉的,父皇,您一定要查出真凶,还儿臣一个公道!” 萧子烨彻底豁出去了,在孝文帝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孝文帝被他哭得没法,最后不得不又赏赐了他一波东西以作安抚。 萧子烨当然知道是谁陷害的他,除了萧子骞还能有谁? 但他却不能直说。 因为那个高人指点了,他不能自己说,只能通过别人的嘴让孝文帝知道。 很快,孝文帝就“巧合”得知了方建业与萧子骞之间的关系。 方建业竟然是萧子骞那位新娶的侧妃的亲舅舅? 他们之间有着这层关系,而萧子骞明明知道,却也瞒得严严实实,他这是有什么意图? 孝文帝一下就想得有些多了。 萧子骞那头还在懊恼为什么这次对萧子烨的栽赃又没成功。 没想到,转头,孝文帝就派了一批人到他的景王府上开始搜查了起来。 第584章 造反了 第584章:造反了 看着那批突然闯进王府搜查的人,萧子骞的眸底不觉浮出了一抹幽幽暗芒。 他心中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早就在心头升起,随着最近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不顺,那样的预感也越积越深。 到了现在,那股不详预感达到了顶峰。 此前,他与心腹精心策划,给萧子烨送去了一份“大礼”。 没错,那指向萧子烨的巫蛊之术便是萧子骞设计的,目的便是为了让孝文帝对萧子烨起疑,从而派人搜查萧子烨的楚王府。 他们明明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只要御林军搜查就能搜出来,到时候萧子烨就百口莫辩。 但没想到,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搜出来,萧子烨安然无事! 从那时候起,萧子骞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风水轮流转,御林军竟然搜到了自己府上来了! 萧子骞眼底厉色一闪。 他有预感,自己怕是中招了! 若是御林军什么都没搜出来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搜出了什么要命的东西,那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预防最坏的一个可能,他现在必须做些什么。 现在,只看这次御林军究竟会不会搜出什么来了。 萧子骞暗暗朝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他的心腹当即悄悄退下,隐身离开。 萧子骞心中纵然着急,但面上好歹还能稳得住。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也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萧子骞暗暗握拳,手心上都是一片冷汗。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 但御林军既然会有此一行,又怎么可能是无的放矢? 最终,御林军竟然从景王府中搜出了十分了不得的东西。 萧子骞所住主院的花园中,挖出了一个巫蛊娃娃。 萧子骞的外书房密室中,更是直接搜出一身明黄的龙袍! 即便此前早有预料,但真正看到这两样东西,萧子骞的脑子还是“嗡”地一下就炸开了。 这便是他给萧子烨准备的大礼,最后,萧子烨安然无事,这份“大礼”反倒是出现在了自己的府邸上! 他早该想到的,萧子烨既然没事,他必然会反击。 可是让萧子骞感到心惊的是,自己明明知道他会反击,也明明已经做了准备,但依旧没有察觉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这两样东西放到他的府上来的! 他太过轻敌,此前他完全没把萧子烨放在眼里,他没想到,萧子烨竟然能给他这么重的一记迎头痛击! 巫蛊,龙袍。 这无疑是最直接的造反铁证! 牧嫣然彻底傻眼了,脑子嗡嗡的。 搜查的禁卫军面色冷肃,“景王殿下,得罪了,跟属下走一趟。” 萧子骞的目光沉静,一语不发,缓缓朝前走去,一副心甘情愿认命的样子。 但走到近前,他却是从旁侧手下的手中抽出刀,朝着前面的御林军劈头砍去。 谁都没预料他会突然动手,那御林军被他刺中要害,当场毙命。 随着这一番变故,其余御林军都反应过来,纷纷拔刀。 但萧子骞的手下也并非木头,甚至,他们的反应比御林军们还要快! 在萧子烨又一次全身而退之时,萧子骞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暗暗与方建业交底筹谋,方建业上了他这艘船,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他那边已经随时做好了准备。 而萧子骞的身边,也已经抽调了一批最精锐的好手,随时准备起事。 原本大家还只是按兵不动,但方才御林军上门搜查,萧子骞便已经对手下暗暗示意,最好准备。 现在,萧子骞拔刀直接砍杀了一个御林军,这无疑就是最直接的一个讯号,他的那些早就准备好的手下自然是飞快拔刀,当场就冲杀起来。 双方很快缠斗在一起,萧子骞既是早有准备,他留在府上的人手自然都是精锐好手,前来搜查的那些御林军很快不敌。 有人想要逃出去报信,但却未能如愿,直接被当场斩杀殆尽。 萧子骞手中的刀滴滴答答地滴着血,他的脸上也沾上新鲜温热的血,将他那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容,衬托得一片幽冷,宛若地狱里的恶鬼罗刹。 本就已经吓傻了的牧嫣然,见到这番变故,更是吓得三魂六魄都没了,她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血色尽失。 萧子骞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牧嫣然再明白不过。 他这是要造反! 他这是已经造反了! 没错,萧子骞造反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就只能背水一战,奋力一搏! 哪怕最后得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声,但至少,这个皇位是他的! 萧子骞扫了吓傻了的牧嫣然一眼,冷声吩咐,“把侧妃送走,务必保证安全。” 牧嫣然是方建业的外甥女,他现在离不开方建业,就必须要保证牧嫣然的安全。 他把御林军杀了,这件事暂时还没有传开,所以他造反的意图也尚未暴露。 在此事暴露之前,还能及时把牧嫣然送走。 牧嫣然呼喊出声,“王爷……” 但除了喊出这句话,她却是说不出旁的话来了。 她就这么呆呆的,宛若木偶一般被带走了。 萧子骞也没有闲暇再去与牧嫣然多费口舌,他当即开始安排部署。 这场战役,率先在楚王府中打响。 因为萧子骞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萧子烨! 这一次,不再是使用那些阴谋诡计,而是直接派人到楚王府,将萧子烨的脑袋砍了! 萧子烨还在等待着萧子骞那边传来坏消息,没想到,萧子骞就直接率人冲杀了进来,直接将萧子烨杀了个措手不及。 “萧子骞,你,你好大的胆子!” 萧子骞冷笑一声,“我已经被逼得没了活路,既然如此,还不妨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萧子烨是习武之人,但萧子骞等人的刀上却是都抹了毒,萧子烨被他砍伤手臂,很快便感觉眼前发黑,身子摇摇晃晃,不受控制了。 萧子烨的手下也都纷纷中招。 萧子烨强撑着,想要挥刀反击,但手上却是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他看着萧子骞握着刀朝自己这边而来,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他的瞳孔不觉慢慢放大。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眼看着萧子骞就要完蛋了,没想到,他竟然敢直接造反。 萧子烨满心期盼着那位高手能破空而来,救自己一命。 然而,最终,他也没等来那位高手。 萧子骞刀起刀落,鲜血喷溅,萧子烨的眼睛瞪得很大。 死不瞑目。 第585章 萧子骞的阴谋 第585章:萧子骞的阴谋 这场造反,萧子骞的胜算有多高? 单从武力上来看,他不占任何优势。 所以,他根本没打算直接跟孝文帝拼兵力,他拼的是策略,是出其不意。 有人造反了,但却不是他萧子骞,而是萧子烨。 一行人是从萧子烨的楚王府冲杀出来,那在城外从天而降的军队,打着的也是楚王的旗号。 众百姓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就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造反给吓懵了。 几乎同时,萧子骞以护驾的名义,领着一行手下急匆匆赶入宫。 宫门的守卫也都被楚王那突如其来的造反吓懵了,萧子骞这个皇子的出现非但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反而让他们瞬间有了主心骨,没那么慌了。 萧子骞就这么领着手下顺利入了宫,然后与自己宫内的暗桩接应,要么将御林军调派出宫,要么将其除掉,换成自己人。 孝文帝收到消息时,整个人惊疑不定,因为太过突然,一时之间他也没法判断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萧子骞就在这时赶入宫,跪在孝文帝面前,语气沉痛。 “父皇,四哥反了!他不仅私下与五城兵马司的人有勾结,还私自招兵买马,悄悄调集了人手在城外,他这是蓄谋已久啊! 因为太过突然,四哥的反军已经杀到宫门口了,不过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誓死保护父皇的安危!” 萧子骞的话让孝文帝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很快,又有御林军急匆匆入内,向孝文帝回禀了同样的情况,这让孝文帝不得不信。 他大怒,“逆子,这个逆子!护城军呢?五城兵马司呢?御林军呢?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萧子骞急声道:“父皇,事出突然,众军群龙无首,一时之间这才乱了方寸。儿臣愿意亲自领战,定能为父皇斩除奸佞,保护父皇与皇城的安危!” 萧子骞的临危不乱让孝文帝也定了定神,他根本没有多想,当即就将调兵权给了他,让他全权调派京中的兵力。 萧子骞拿着那块象征皇权的令牌,满脸战意地领命而去。 转身的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 他怎么会直接当面跟孝文帝硬碰硬呢? 那样对他而言,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就算自己赢了,最后也会落得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结局。 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造反的人是楚王萧子烨,自己是保护皇上的功臣。 现在,他拿到了这块令牌,这场战局的控制权,就到了他的手里。 他会让双方打一场,把这场戏演完。 等戏演完了,萧子烨这个叛军头领就能被彻底除名,同样的,孝文帝这个帝王也会被行刺身亡。 他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殿外就全换成了自己的人,孝文帝就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事有蹊跷,他也难逃一死。 孝文帝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这场造反,来得太过蹊跷了。 没有任何契机,就这么发生了。 为什么? 萧子烨究竟有多大的底气,才敢这样公然地造反?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孝文帝对门外护卫的御林军下令,让他们再去打探一番,宫外究竟是什么情形。 但那些御林军却并不听从他的指挥,完全不为所动。 这时候孝文帝才发现,自己被困住了,那些原本面熟的御林军,全都换成了面生之人。 这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萧子骞,这一切分明就是萧子骞的阴谋! 此时孝文帝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是了,今天是他让御林军去景王府搜查。 为什么这场造反会来得那么突然?定是因为御林军在景王府中搜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萧子骞他狼子野心,早就有了造反的念头,所以,被搜出来之后,他索性就直接行动了! 他甚至连打着萧子烨旗号造反的法子都想好了。 这可真是个绝妙的好法子啊。 自己方才真是昏了头了,竟然完全没有怀疑,就把令牌给了他,让他有了全权调度京中兵力的权利。 然而现在回过神来,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现在的萧子骞,已经不再受他的控制。 孝文帝怒急攻心,一口浓血就这么吐了出来,整个人都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一切都尽在萧子骞的掌控之中。 经过一番厮杀,萧子骞率着护城军等一众兵力将叛军绞杀,最后,顺利地平息了这一场造反,将叛军绞杀。 而萧子烨这个叛军之首,也被萧子骞斩杀,砍下了首级。 萧子骞就这么轻易地从一个造反者,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平息造反的功臣。 可怜的萧子烨,不仅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以后在史书上,还要被人扣上一个造反之名。 萧子骞只觉得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这一步险棋,是他不得已之下才走出来的,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 接下来,他只需要把孝文帝杀了,再栽赃给萧子烨的人,便大功告成了。 孝文帝只剩下自己一个皇子,他又是平息这场造反的大功臣,这个皇位,这个天下,除了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大不了,他再伪造一份立储的诏书便是,如此,自己便可名正言顺。 然而,等到萧子骞欢天喜地地回宫,准备把孝文帝除掉,彻底摘下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时,却突然发现,那原本守在殿内的御林军全都倒下了,孝文帝不见了! 萧子骞顿时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原本的意气风发也瞬间被怒意取代。 守在其他地方的手下这才发现孝文帝不见了,也吓得面色惨白。 萧子骞怒声咆哮,“人呢?好端端的人呢?跑哪里去了?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众手下们都纷纷跪下,不敢辩解。 萧子骞抬脚踹向最近的一个人,“还不快去找!便是把皇宫都翻过来,也得给本王把人找到!不然,你们都提头来见!” 众人不敢耽搁,赶忙派人去找了。 因为他们做的事并不光彩,已经被孝文帝知晓,所以搜寻孝文帝之事,萧子骞还不能让除了自己手下之外的人来办,也不能让朝臣们知道。 不然,若是让大家一起来找,孝文帝真的被那些人找到了,那萧子骞做的这些事不就彻底露馅儿了吗? 此时此刻,萧子骞心中升起了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 第586章 一不做二不休 第586章:一不做二不休 很快,萧子骞就发现,失踪的不仅仅是孝文帝,一并不见了的,还有玉玺! 萧子骞万万没想到,孝文帝最后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出! 他面容扭曲,对着手下便是一声怒喝。 “找!无论如何,也得给我把人找到!” 只能是他的人找到!绝对不能让孝文帝落入别人的手中,不然的话,他的计谋就彻底完了! 他的人将整个皇宫都翻了一遍,尤其着重翻找了聂皇后的坤宁宫,但是却一无所获。 聂皇后已经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她当然不相信萧子烨会突然造反。 萧子烨就算要造反,也不可能会不跟她通气,不跟她里应外合。 这一场局,分明就是萧子骞自编自导自演的! 他自己造反了,却打着萧子烨的旗号,最后自己倒是得了一个护驾有功的美名。 好在,老天有眼,孝文帝竟然凭空消失了。 聂皇后心中无比希望孝文帝能顺利逃出去,只要孝文帝能顺利逃走,那萧子骞的这个皇位就根本坐不稳! 看着萧子骞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难安,聂皇后的面上挂上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萧子骞看到她脸上的神色,眼中藏满暴戾。 “皇上在哪里?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你若是现在告诉本王,本王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聂皇后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俨然一副看破一切,无波无澜的模样。 “本宫若是能有这样的本事把皇上藏起来,就不可能任由你将本宫扶持的楚王杀掉,还踩着他的名声上位。” 萧子骞死死盯着聂皇后,没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异常。 他命人把聂皇后好好看着,然后甩袖而去。 此时的孝文帝在哪里? 此时的他,已经被悄悄地护送出了皇宫。 萧子骞和萧子烨此前的那场争斗,都是萧君离在暗中操纵和推波助澜,他们两人,就是萧君离棋盘里的两颗棋子。 只有这两颗棋子斗得越狠,萧君离才能越轻松地坐收渔利。 萧君离早就料到了萧子骞会有举兵造反的一天,他自然不可能让萧子骞顺顺利利地登上皇位。 所以他早就在孝文帝身边安排好了接应之人,在萧子骞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后方失守了。 现在,孝文帝已经失踪,一切已经尽数脱离了他的掌控。 萧子骞苦寻了几日,都没有把孝文帝寻到,外面也没有发生其他变故。 但他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头顶像是悬着一把刀子,那刀子随时随地都要落下。 最终,方建业直接向他谏言。 “既然找不到皇上,那我们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他从今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出现在人前!” 萧子骞的眼神微动。 “方将军的意思是……” 方建业在脖子上比了一下,眼神冷冽。 “楚王谋反,皇上大受刺激,现在,是该驾崩了。” 萧子骞闻言,心思当即就躁动起来。 他暗暗握了握拳,只思考了几息,便点头。 “好!就这么办!” 很快,孝文帝驾崩的消息传开,与此一并公布的,还有传位于景王萧子骞的遗诏。 帝王驾崩,举国皆哀。 萧子骞作为孝文帝唯一仅剩的皇子,加之他之前在楚王造反之事中发挥的巨大作用,这个时候孝文帝留下的这封传位于他的遗诏,也就显得格外名正言顺了。 因为孝文帝驾崩是假,萧子骞生怕会发生其他变故,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登基大典。 按理说,理应是先为孝文帝举行丧葬,丧葬完成之后再行登基之事,但萧子骞却等不及了。 以方建业为首的很多官员齐齐上书提议,请新帝先行登基,再为先帝服丧下葬,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萧子骞对此自是连连推拒,他拒了,众臣再请命,他再推拒,众臣再请命,如此来回三次,萧子骞才终于松口,答应了此事。 只不过,这场登基大典,他却坚持一切从简。 这一日,萧子骞穿上了梦寐以求的龙袍,接受着台下众臣的朝拜。 新帝登基,国号孝安。 而牧嫣然,也穿上了华丽的宫装现身人前。 萧子骞要立她为后,今天不仅是萧子骞的登基大典,也是牧嫣然的立后大典。 这是他与方建业之间的协议。 原本牧嫣然只是一个侧妃,但萧子骞原本的正妃却没来得及入门就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所以萧子骞的正妻之位还是空着的。 孝文帝之事悬而未决,萧子骞还十分需要仰仗方建业,所以,对于方建业提出的立后的要求,萧子骞即便心中闪过不悦,但还是答应了。 现在可以立后,以后,他也可以废后,这不过全在他的一念之间罢了。 牧嫣然穿着厚重的皇后宫装,看着下面那些跪伏在地的众人,眼中迸射出的是满腔难抑的激动与欢喜。 她是皇后了,她终于成了皇后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全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 她其实最想要看到的,是牧晚秋在她脚下俯首称臣的画面。 但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淮阳王府不知何时早就空了。 淮阳王不知所踪,牧晚秋也不见了。 他们一定是知道变天了,所以才落荒而逃了。 牧嫣然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待萧子骞坐稳了皇位,她一定要让他派人去把牧晚秋抓回来! 自己以前曾经在牧晚秋手底下吃过的亏,受过的罪,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还有柳婉君,哼,她现在快生了,自己不想让她生,她就休想生得出来,就算真的生了,自己也不会让那孩子活下去! 牧嫣然并不知道孝文帝失踪了,她以为萧子骞已经成了最后的赢家,所以,她的开心完全发自肺腑。 萧子骞面上不显,但实际上,他的整颗心却依旧高高悬着。 他暗暗握拳,一遍遍地安慰自己,现在整个天下都已经是他的了,就算孝文帝再回来也没用,他可以指认对方是假冒的! 他已经把天下拿到手了,就绝对不会再让别人抢回去! 然而,这一切原本就是他用不光彩的手段抢到手的,本就不该属于他。 不属于自己的,便是再怎么强求,也都无用。 第587章 这具尸身是假冒的! 第587章:这具尸身是假冒的! 翌日,孝文帝出殡。 帝王驾崩,其出殡的仪仗自然是浩浩荡荡,众嫔妃、官员,以及普通的百姓们皆身着缟素,哭天抹泪,看起来无比悲怆。 萧子骞走在最前面,披麻戴孝,面上满是悲痛之色。 他面上满是悲痛之色,但实际上整颗心都高高悬着。 他有预感,今日兴许会出乱子。 孝文帝如果要现身,那今日便是最恰当不过的时机。 萧子骞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他也不怕孝文帝现身。 他已经暗中布局,只要孝文帝敢现身,立马就会被射杀,并扣以谋乱之罪! 萧子骞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出殡的队列出了城,拐过一处密林,前方忽然就出现了一辆马车。 先帝出殡,竟然有人敢在前面挡路,这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萧子骞见此,却是眼皮一跳,心中立马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当即也不给对方任何反应和开口的机会,直接冷声下令,“来人,快把这胆大包天胆敢阻拦先帝出殡的贼子拿下!” 方建业等人早就在周遭准备好了,就等着对方现身,好把人一网打尽。 现在萧子骞一声令下,他们当即就朝着那辆马车冲了过去。 待冲过去之后,才发现那马车是空的,里面压根没人。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密林深处却是传来了一道幽幽的苍老之声。 “朕还没死呢,你们这是在为谁送葬?” 众官员们听到这道声音,一个个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这声音,他们已经听了很多年了,简直再熟悉不过。 这分明是孝文帝的声音! 而且他说什么?他说自己还没死,那,那这帝王棺椁里躺着的,又是谁? 送葬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萧子骞面色阴沉,“是何人在装神弄鬼?简直一派胡言!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朕进林子里搜,定要将这妖言惑众之徒拿下!” 方建业当即就示意手下分散入林搜查。 但是,那林子里的声音依旧不停。 “萧子骞,你杀兄弑父,颠倒黑白,蛊惑人心,蒙蔽世人,你明明才是那个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却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清君侧的真君子。 朕今日,就要当着大家的面撕开你这丑恶的嘴脸!” 众人听到这话,骚动声越发大了起来,纷纷朝萧子骞投去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萧子骞面色铁青,对方建业的办事能力也生出了质疑,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还没把人抓住! 再让他继续说下去,自己这个新帝,便是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没了! 他大声怒斥,“简直一派胡言!尔等莫要信了这来路不明之人的妖言惑众!” 众人都静默着,面色各异。 那道声音却是依旧继续讲述着。 “你早有谋逆之心,你对朕用了巫蛊之术,却嫁祸给了楚王。 幸而朕没有被你所蒙蔽,派了禁卫军前去景王府搜查,便是那一日,到你府上搜查的禁卫军没有回来,反倒是你率人急匆匆地入宫,称楚王反了。 朕一时昏了头,没能识破你的奸计,反而是将调遣京中守备的令牌给了你。 而后,朕就被你的人软禁了起来,便是半步也不得离开,那时朕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楚王早就被你杀了,那些所谓谋反之人,实际上便是你自己的人! 你拿着朕给你的令牌,不过是装模作样地与那些反贼拼杀了一番,很快就将这场造反平息。 楚王死了,你要除掉的下一个人就是朕,到时候,你再把朕的死嫁祸到楚王的身上,你就成了最名正言顺的储君。 呵呵,可惜,朕命不该绝,被心腹所救,不然,朕现在只怕早就真的成了你的刀下亡魂了!” 萧子骞怒急,再次大喝,“胡说八道!你所说若当真有半个字是真,你又何至于藏头露尾?大家莫要信了这人的信口胡说!” 那道声音又幽幽传来,“朕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只需要开棺验尸,自然就能见分晓。” 众人一愣。 开棺验尸。 的确,如果这人所言是真的,那这棺椁里之人,就不可能是真的孝文帝。 如果这具尸体当真是被调包过的,那几乎就坐实了萧子骞造反夺位的事实。 萧子骞的面色又是一阵大变。 “岂有此理!先帝的尸身岂容冒犯?” 帝王棺椁十分沉,需要十二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一起抬才能抬得动,中途还得时不时换一换。 但全程,帝王棺椁是不能落地的,落地便为不详。 若是一直走着,他们还能保持节奏,现在突然停了下来,大家便觉得肩上一阵沉甸甸的,几乎要把人压垮了。 现在,他们又听了这么一番精彩的故事,那十二个抬棺人的心思也立马变得不稳了起来,他们额上都冒出了冷汗,却只能咬牙苦撑。 “咻”一粒石子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直直砸向了某个抬棺人的膝盖,那人膝盖一软,他这边的力道便是一泄,原本就勉力维持的平衡也骤然被打破了。 只听“轰”地一声,沉重的帝王棺椁落了地。 抬棺人傻眼了,其余人也都傻眼了。 萧子骞还没来得及发怒,送葬的人群就忽然发生了骚乱,原本整齐有序的送葬队伍一下就乱成了一锅粥。 大家不明所以,听到了骚乱声,也都纷纷慌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反贼,快跑!” 一声呼喊,原本就慌乱的人群霎时更加乱了,大家都抱着头乱跑,便是那些大臣们,也都吓得抱头鼠窜。 密林中开始有嗖嗖的箭羽射出来,目标直指萧子骞。 萧子骞也惜命,自然是呼喊士兵们来保护自己。 牧嫣然更是被这一番变故吓傻了,完全失去了身为皇后该有的尊荣与体面。 大家都忙着各自逃命,忽的,又听“轰”地一声,那原本盖上的棺椁竟被掀开了。 萧子骞面色大变,还没来得及发出呵斥,就听一道女声响起。 “棺椁里的不是皇上,这是个假冒的,皇上真的没死!新帝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这个高声呼喝之人,正是淑贵妃。 她身为先帝的妃子,此时便身着一身缟素,神情铿锵而决绝。 她一声声地呼喊着,彻彻底底地将萧子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扯了下来。 第588章 最短命的皇帝 第588章:最短命的皇帝 还不等萧子骞顾得上做出什么反应,聂皇后也扑到了棺椁旁,朝里面看去,然后,她就也跟着大喊。 “假的,这具尸身果然是假的,皇上没死,皇上根本没死。 本宫乃是皇后,没人比本宫更了解皇上,本宫不会连皇上都认不出来!” 聂皇后知道孝文帝是真的没死,方才那一番变故,便已经证明了是孝文帝回来了。 聂皇后知道自己在萧子骞手底下必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可过,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趁此机会帮孝文帝一把,狠狠地往萧子骞身上踩上一脚。 只有将他斗败了,将孝文帝重新迎回来,她才能继续当皇后。 萧子骞双目通红,愤怒地咆哮,“你们不要听她们胡说八道!她们都是被逆贼买通了,是故意往朕身上泼脏水!” 他又对身边的人咬牙切齿地道:“还不快将她们给朕杀了!” 萧子骞身边的侍卫当即就要冲上去,但是却被旁边突然冲出来的侍卫一刀砍了。 那些侍卫,是五城兵马司之人,乃是调派过来维护治安的。 但现在,他们却是反过来把萧子骞身边的亲信给砍了,萧子骞的面色大变。 一人振臂高呼,“兄弟们,这棺木中之人根本不是先帝,先帝还活着,萧子骞才是那场造反的主谋之人,我们都被他骗了! 今日我们便将这谋朝篡位的反贼和其余孽斩杀了,恭迎先帝回朝!” 那个高呼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白瑾辰! 萧子骞认出白瑾辰,眸中顿时就迸出了森然的冷意与恨意。 孝文帝能顺利逃脱,定然也跟白瑾辰脱不开干系! 早知道,他一开始就应当把白瑾辰给收拾了。 但是,现在却没有早知道。 随着白瑾辰的高呼声,五城兵马司之人俱是亮出了刀,朝萧子骞等一行人拼杀而来。 紧接着,林中更是一下子涌出了更多的人手,朝萧子骞这边杀来。 萧子骞又惊又怒,同时,心底深处还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他大声呼喝,想要把自己的人手调派回来护驾,但是方才方建业已经领着人到林子里搜寻去了,迄今都还没出来,也根本不知生死。 而原本为他调遣的御林军和护城军,在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些事之后,也都纷纷倒戈相向。 萧子骞身边真正的心腹就算拼死相护,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救不了他。 看着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萧子骞的心一点点慢慢变冷。 他要完了,他刚刚到手的天下,刚刚登上的皇位,都将要彻底离他而去了…… 最后,终于,一把大刀架在了萧子骞的脖子上。 他被擒了。 这一场暴乱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干脆利落。 紧接着,方建业也被生擒,他的手下大多都举手投降了。 孝文帝也随之现身了。 他的面容苍白消瘦,带着浓浓的病态,一双眼睛却是锐利如刀,狠狠剜向萧子骞,带着蚀骨的冷意。 而在他身侧护驾的,赫然是安知珏。 孝文帝被救出宫之后,便被安置在安知珏家中。 今日的这一出戏,也是安知珏和白瑾辰共同商议的结果——当然,这是淳文帝所以为的,实际上,这件事的真正牵头和策划人乃是萧君离,只不过,到现在,孝文帝依旧不知道罢了。 普通百姓们没见过孝文帝,但众臣和众嫔妃们却是再熟悉不过。 即便现在孝文帝很是消瘦,浑身病态,身上所穿亦是寻常老翁的衣裳,但他们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众人当即跪地高呼万岁。 萧子骞被两名禁卫军钳制着,按着跪下,他自己也像是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动力,脑袋低垂,面上一片死灰。 孝文帝死死盯着萧子骞,眸中的愤怒几乎要化作火苗喷出来。 他张口想要狠狠怒斥这个胆敢谋朝篡位的逆子,但一张口就觉得呼吸发紧,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方才在林子里那番气势十足的话,其实根本不是他说的,是一位口技高手模仿了他的声音说出来的。 最后,萧子骞被下令打入天牢,牧嫣然这个皇后,以及同党方建业亦是如此。 萧子骞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面若死灰,半个字都没有辩驳。 方建业则是高呼冤枉,连说自己也是听命行事,实际上全是被蒙在鼓里罢了,但却无人听他的辩解。 牧嫣然从惊吓到难以置信,最后直接变成了疯狂的呐喊哭求。 她才刚刚坐上皇后之位啊,她的荣华富贵才刚刚开了个头,为什么眨眼间就全都没了? 牧嫣然大哭大叫着,最后直接被堵了嘴巴。 而原定的萧子骞的正妃和侧妃两户人家,却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尤其是那正妃的人家,原本他们见到萧子骞继承大统,牧嫣然这个侧妃反倒成了皇后,心中还很是不甘。 现在,眨眼间局势陡转,他们只余下了后怕与庆幸。 幸亏他们家女儿还没来得及进门,现在也能侥幸逃过一劫。 孝文帝被重新迎回了皇宫。 回宫之后,孝文帝下的第一道指令,就是把萧子骞和方建业等一众谋逆作乱的反贼处斩,牧嫣然也在处斩之列。 不是秋后问斩,是即刻处斩。 这次的事,让孝文帝心中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后怕。 哪怕萧子骞是他的亲儿子,也是他仅剩的唯一的亲儿子,他也毫不留情。 任何血脉至亲,都比不上他的皇权更加重要。 行刑那天,周围围满了观刑的百姓。 前些天大家还在对这个新帝俯首称臣,高呼万岁,现在,大家却是将自己手中的烂菜叶子臭鸡蛋往他身上砸,半分情面都不留。 牧嫣然已经疯了,短短几天,她就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她根本没有那样的承受能力,在得知自己要被处斩的时候就吓疯了。 在行刑的前一晚,牧志飞去了天牢外,请狱卒替他给牧嫣然送去了满满一食盒的饭菜。 牧志飞救不了她,唯一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跪在刑台之上,萧子骞恍惚地想,自己应当是历史上最短命的皇帝了。 只短短两天时间,他的黄粱一梦就醒了。 如果有下辈子…… 他没来得及畅想,大刀已然落下。 他的这一生,都中道而止了。 第589章 该收网了 第589章:该收网了 某间茶楼的二楼包厢中,萧君离幽幽地看着那一幕。 刀起刀落,人头落地。 他收回了视线,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人,安知珏和白瑾辰。 “时机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萧子骞帮他杀掉了萧子烨,孝文帝又帮他杀掉了萧子骞。 现在,孝文帝也命不久矣,一切阻碍都没了,萧君离这个隐于幕后的操盘者,的确是时候该粉墨登场了。 安知珏和白瑾辰互相对望一眼。 他们都知道,过不了多久,又要变天了。 逆贼被斩首,孝文帝的身体却并没有好转,依旧缠绵病榻,聂皇后和淑贵妃等后妃轮流侍疾,朝中大臣们亦是人心惶惶,生怕孝文帝腾出手之后就来收拾他们。 毕竟,他们也算是助力了萧子骞登基的。 虽然他们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但若是孝文帝不信他们,要杀鸡儆猴,他们也是无处伸冤啊。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暗暗担心起了储君的问题。 原本孝文帝膝下一共就三个皇子,短短一年半载的时间,三个皇子都死了个精光,那储君该选谁? 照这么看,也只能到宗室里过继一个资质好的郡王或世子了。 但是,也有人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不是还有一位淮阳王吗? 要说现在与孝文帝血缘最亲的人,那就非淮阳王莫属了。 只是这位淮阳王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京中都已经经历了一轮夺权大战了,他依旧没有现身。 就在大家暗暗嘀咕之时,萧君离终于现身了。 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从城外赶回来,直接便入了宫。 孝文帝听到内侍的回禀,正在喝的药直接就喷了出去,更是呛得连连咳嗽。 此时侍疾的,恰是淑贵妃,他这一喷就把淑贵妃的衣裳给弄脏了。 淑贵妃对此却似乎毫不在意,根本顾不上自己衣裳的脏污,一边拿出帕子给孝文帝擦拭,一边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孝文帝缓了好半晌才终于缓了过来,开口的语气满是难以置信。 “谁?你说谁入宫了?” 传话的内侍小心翼翼地回话,“回皇上,是淮阳王殿下。” 孝文帝瞳孔剧震,面色骤变,呼吸也瞬间变得一片急促。 他喃喃出声,“怎,怎么会?他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 淑贵妃困惑出声,“皇上,您怎么了?” 孝文帝现在根本顾不上淑贵妃,“你先回去。” 淑贵妃略微迟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福身一礼,便退了下去。 刚一转身,就听到孝文帝急声开口。 “把他拿下!给朕押进来!” 孝文帝就算身体出现了问题,但脑子总算还没有彻底坏掉。 如果萧君离没死,那当初他的手下给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头颅是怎么一回事? 是他的手下背叛了自己?还是说,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萧君离给玩弄了? 那他又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这个时候光明正大地入宫,又是想要做什么? 这些问题瞬间挤入脑中,孝文帝生出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有了萧子骞的教训,现在,孝文帝已经恍若惊弓之鸟。 不管他究竟要做什么,孝文帝都不能让他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孝文帝第一时间就下令把他控制住,押进来。 既然此前他没能死成,那现在,自己就要除掉他! 然而,那内侍还没来得及出去传达指令,萧君离就已经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淑贵妃与他迎面对上,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萧君离目不斜视,两人很快错身而过。 萧君离姿态闲适,便好似在自己家里一般。 “皇兄,臣弟好心来看你,你怎么好像不大欢迎的样子?竟然还要让人把我押进来?我做错了什么?” 孝文帝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进来了,而且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那股子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失控了,自己所以为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事情,彻底失控了。 孝文帝抬高了声音,“来人!” 然而,没人进来。 孝文帝又抬高声音,“快来人!” 依旧没人进来。 孝文帝的心又是一阵拔凉拔凉的。 这样的情境,何其相似。 前不久他刚刚才经历过一次,现在,又重新尝到了这种滋味。 上一次,有人及时救走了他,这一次呢? 萧君离朝他走近了两步,缓声道:“皇兄,你要喊人做什么?告诉臣弟,臣弟来帮你做。” 孝文帝一手撑着床沿,一手颤抖着指向他。 “你,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君离淡淡道:“臣弟不过是听说皇兄病了,所以才不辞辛苦赶回来看你罢了。 兴许,这是我们兄弟间的最后一面也不一定,我也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孝文帝闻言,瞳孔剧震。 “你,你要弑君?你个乱臣贼子!” 萧君离唇角微勾,“弑君?这样的事我可不会做,我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就只需要等你暴毙便是了。” 孝文帝强撑,“朕的身体好得很!” “是吗?那皇兄你再抬手试试?” 孝文帝心中一惊。 他下意识地抬手,这一动作才发现,自己的手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浑身上下更是如此。 “你,你对朕做了什么?朕是你皇兄,你敢对朕下药,你简直狼心狗肺!” 萧君离嗤笑一声,“你现在倒是想起来自己是我皇兄了?你当初派人每天在我的饮食中下毒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起这一点? 连你的亲儿子都能毫不留情地对你,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孝文帝又气又急,一张脸涨得通红。 但他又想到了什么,眼中立马就迸射出了一股阴毒的光芒。 “你中了那么多年的毒,早就病入膏肓了,就算朕死了,你也活不久!” 萧君离对他投去了一记充满怜悯的目光。 “你觉得我这副样子,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吗?我的毒早就解了,此前种种,也不过全是做戏给你看的罢了。” 孝文帝的瞳孔猛缩,他大喝出声。 “不可能!那毒根本解不了,除非,除非……” 萧君离淡淡吐出三个字,“回心丹。” 孝文帝的面上血色尽失。 回心丹,是唯一的解药。 但便是孝文帝也没能找到那位隐世的神医,寻得这位回心丹,萧君离是怎么找到的? 孝文帝看着萧君离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便已经凉了大半截。 看来,他是真的已经找到解药,真的已经解了毒了。 孝文帝一阵急火攻心,当场就吐出一口血来。 第590章 改朝换代 第590章:改朝换代 萧君离看到他吐血,面上没有半分动容。 “现在就受不了了,那待会儿的故事你还怎么听下去?” 孝文帝脑子嗡嗡地响着。 他心中生出预感,待会儿萧君离要说的话,定然不会是他乐意听到的。 但他不乐意听,萧君离可不会顾念他的心情。 萧君离自顾自,慢悠悠地把自己假死之后,如何藏在暗处,如何推动萧子烨和萧子骞内斗,又如何将萧子骞逼上绝路,让他举旗造反的事一一道来。 孝文帝听着那些话,面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而萧君离,则依旧是一副闲聊的悠闲语气。 “其实也不能全怪我,如果他们两人没有争权夺利之心,我便是怎么挑拨也没用。 如果萧子骞不是早有造反的野心,他也不可能会事先做好了那么充足的准备。 我不过就是在背后推了一把,让这件事提前了罢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便是傻子也听明白了。 萧君离这是故意挑拨离间,引得鹬蚌相争,最后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先是萧子烨和萧子骞这两个鹬蚌相争,待萧子骞把萧子烨除掉之后,又变成了萧子骞和孝文帝这两个鹬蚌相争。 现在,孝文帝把萧子骞也斩首了,孝文帝的膝下就没了儿子,也还没来得及从宗室过继,那谁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自然就是萧君离这个先帝的幼子,帝王的亲弟弟啊! 这一切,便相当于是孝文帝自己亲手给萧君离清扫了夺嫡之路上的绊脚石。 孝文帝听着这一切,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他的脸色也瞬间染上一抹惨白。 “你,你,你……” 他抖着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恨啊,简直恨得牙痒痒。 枉费自己自诩老辣,竟然被他耍得团团转! 若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萧君离的计谋,便是萧子骞要篡权夺位,孝文帝也都会直接认了。 毕竟,那好歹还是自己的骨肉! 但现在,他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天下落到萧君离的手里,他如何能甘心? 萧君离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欣赏着他脸上那痛苦的神色。 “原本,这个皇位就应该是我的,不是吗?现在,我只是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罢了,你又有什么可怨恨的?” 孝文帝的面色又是一僵。 萧君离是先帝最疼爱的小儿子,先帝原本早就为萧君离铺路,想要把这个小儿子送上皇位。 但是,最后他的病来势汹汹,终究还是没能如愿。 而当时尚是皇子的孝文帝也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先帝把皇位给了萧君离,他是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才把皇位抢了过来。 现在,萧君离同样用尽手段,将这个位置抢了回去,孝文帝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命运轮回自有定数的感觉。 孝文帝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还是不甘心。 他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变得一片僵硬迟滞,最后竟然只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字音。 他的面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 原本他还怀抱最后一丝希望,只要有朝臣来看他,他就要揭发萧君离的恶行,他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让萧君离如愿的! 但是现在,他竟然连话都说不清了。 他双目赤红,急促地粗喘着。 他努力地张嘴,十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音。 “药,是,谁……” 是谁给他下的药? 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药? 想到此前在自己身边侍疾的是淑贵妃,孝文帝的瞳孔收缩,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难以置信的感觉。 不,不可能,淑贵妃不可能会背叛自己! 但是,萧君离却是轻飘飘地给出了回答。 “这件事,还多亏了淑贵妃帮忙。” 果然是她! 孝文帝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 孝文帝面容扭曲,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萧君离十分体贴地主动给了他解答。 “你一定想问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淑贵妃识时务,也是聪明人,会为自己和四公主挣一个好前程。” 当初,四公主被陷害落水,险些丧命,便是被牧晚秋所救,淑贵妃对牧晚秋万分感激。 这次,萧君离之所以搭上淑贵妃的这条线,也是基于这一点。 同时,也是因为他对淑贵妃没有什么恶感,相反,觉得她会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最后证明,他的确没有看走眼,淑贵妃是聪明人,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孝文帝已经老迈,就算萧君离不做什么,他也撑不了多久。 而若是萧子骞登基,淑贵妃并不觉得他会善待自己的女儿。 她看得分明,萧子骞就是一个野心和目的性极强的人,他千辛万苦才登上皇位,不可能会是多么顾念亲情的人。 淑贵妃只怕日后,自己女儿的亲事会被萧子骞摆布。 而萧君离呢?淑贵妃对他也并没有多少信任,但淑贵妃的赌注,更多的是压在了牧晚秋的身上。 她觉得牧晚秋是个有善心的好人,有牧晚秋在,淑贵妃心中便稍微有了些底气。 而且,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帮了萧君离,日后萧君离也会记她一个功劳。 是以,淑贵妃很快就做了决定。 她不仅自己向萧君离投诚,便是花家上下,也同样投诚了。 花家是武将,在送葬当日,他们便出了大力,这才能这么顺利地把萧子骞的人手拿下。 孝文帝听完了全部经过,更是被刺激得面色巨变。 他直挺挺地躺着,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最终,他没能撑过三天,在某个夜晚咽了气。 临死前,他留下了一封遗诏,传位于淮阳王萧君离。 这一次,朝中有头脸的众臣们都亲眼看到了帝王的尸身,确保不会再有假。 太医院的太医也称,孝文帝的暴毙乃是受了刺激,大悲大怒,急怒攻心所致,没人怀疑孝文帝的死因。 就算有人心中狐疑,也断然不敢乱说。 作为一个被孝文帝架空多年的病秧子王爷,萧君离只用大半年时间就撬动了一个朝堂,夺得了皇位,这听起来的确是十分不可思议,但他的的确确是做到了。 新帝登基,众臣们都战战兢兢,心中暗暗打鼓。 毕竟,这位新帝此前的名声可不怎么好,他们不少人以前还曾参过他,若是被秋后算账,那他们就完了。 萧君离现在却没时间去清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去江南,去把他心心念念的人接回来。 第591章 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591章:我来接你回家了 江南。 一个女子风风火火地奔进了某个环境雅致的宅邸,脸上挂满了欢喜的笑意。 “夫人,夫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这个风风火火的人,便是冷月。 还没等她奔到近前,就被另一个丫鬟急忙制止。 “你小声些!小少爷还没醒呢!” 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云芷。 冷月口中喊的夫人,指的自然是牧晚秋。 牧晚秋当初是隐藏了身份在此养胎,她们对她的称呼就从王妃换成了夫人。 不过很快,她的称呼又要变了。 原本是瞿若言先来的江南,冷月被牧晚秋打发了一起来,名义上是因为她懂医术,是为了照顾瞿若言。 但实际上,却是牧晚秋发现了冷月是萧君离的人,她就是个小叛徒。 牧晚秋故意把她打发走,便也有要给她一点教训,好好冷一冷她的意思。 冷月从墨玉口中得知了自己早就掉马的真相,简直又愧又恨又害怕,生怕牧晚秋就此不要她了,她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该怎么取得牧晚秋的原谅,没想到,牧晚秋就被护送来了江南,而且肚子里还揣了一个。 冷月简直又惊又喜,在牧晚秋面前连连道歉,可谓是鞍前马后,极尽讨好。 牧晚秋冷了她一段时间,最后终于还是原谅了她,只对她提出了一个警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那就只能听命于我一个人,你要是还偏向你的旧主,那你就回你原来的地方去。” 虽然她和萧君离是夫妻一体,但是,她还是要让冷月知道自己究竟该效忠哪一个人。 冷月当场就举手发誓,应下了这一点。 至此,她的危机这才彻底解除。 而云芷,一开始是被留在京中的,是萧君离想到牧晚秋怀了身孕,身边需要贴心人照顾,这才把她悄悄送到了江南。 除了她们两个丫鬟,当然还有其他人手,毕竟,这个府邸里可是住着两个养胎的孕妇。 瞿若言的身体比牧晚秋差,年纪也远比她大,她的这一胎怀得十分惊险。 幸而,牧晚秋及时把佛手花带了回来,瞿若言服用之后,身体的确是有了明显的好转。 即便如此,大家也都不敢大意,处处小心地照应着。 在她临盆之时,云中鹤及时地赶了来。 他已经将白凌锋的伤治好,并留下了其他救命的药,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往江南赶。 即便他已经找到了佛手花,即便他收到的消息都说瞿若言的状况好多了,他还是不能放心。 生孩子本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是十分惊险之事。 云中鹤及时赶上了瞿若言的生产,而她经过了几个时辰的努力,也终于成功诞下了孩子。 是个女孩儿。 很是瘦弱,像猫崽子似的,连哭声都是细细弱弱的。 云中鹤抱到孩子的时候,直接老泪纵横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自己的子嗣,老天爷待他不薄啊! 而瞿若言除了虚弱一点以外,也没有其他问题,这让云中鹤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彻底放回了实处。 因为那个孩子,瞿若言脸上的笑意明显多了几分,整个人周身都释放着满满的母爱。 云中鹤脸上也时时带笑,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十岁。 墨玉对刚刚出生的妹妹也十分疼爱,每天都围着妹妹忙前忙后。 妹妹还不会玩那些玩具,他就锲而不舍地把玩具拿到她面前逗弄,看到她那黑漆漆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来转去,墨玉就越来劲儿了。 关于这孩子的名字问题,云中鹤几番迟疑斟酌,怎么都拿不定主意,总觉得哪个名字都配不上自家宝贝闺女。 为了称呼方便,便只能先给她娶了个乳名,叫盼盼。 在盼盼三个月大的时候,牧晚秋也终于发动了。 牧晚秋也期待过萧君离能赶来,但是彼时京中的局势尚未明朗,牧晚秋知道他走不开,便打消了自己心底的期待。 好在,牧晚秋年轻,胎像稳定,素日里身体也倍儿棒,从发动到顺利生下孩子,只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是接生的稳婆都不由啧啧感叹,表示还没接生过这么快的产妇。 之后没多久,牧晚秋就收到了京中传来的消息:萧君离用最小的人员伤亡,成功地把皇位抢回来了。 而萧君离登基的日子,恰好就是牧晚秋生产的那天。 牧晚秋收到消息时,心中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激动,甚至有点想要落泪。 这辈子的命途轨迹,终于彻底与上辈子不一样了。 她不会重蹈覆辙,白家也不会再被她牵连,落得那样满门覆灭的下场。 牧晚秋重生之后,最大的重任便是改变前世的结局,现在,一切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牧晚秋肩头上的重担,终于彻底放下了。 她看着自己怀中那皱巴巴的小婴儿,唇角露出了最温柔的笑。 以后,他就是她的全世界了。 此时,冷月咋咋呼呼的往里冲,却被云芷制止了。 但还是迟了,屋子里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然后便是女人温柔拍哄的声音。 云芷瞪了冷月一眼,冷月心虚,但神情依旧激动。 真的是有天大的喜事啊,她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声地嚷嚷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 不多时,婴儿的啼哭便止住了,牧晚秋这才开口把人唤了进去。 “什么事?” 冷月张口正要回答,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踏得又快又急,还很沉,不像是女子。 那脚步声,还正是朝这边来的。 云芷当即蹙眉,立马出去呵止。 “什么人这么没……” “规矩”两个字,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彻底咽了回去,转而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呆怔与惊愣。 难以置信之后,云芷脸上就溢出了欢喜,旋即立马屈膝行礼。 男人顾不上理会一个小丫鬟,直接大步流星就往屋中去,迈步而入的瞬间,他就嗅到了淡淡的奶香味,听到了婴孩咿咿呀呀的声音,也看到了让他日夜思念,魂牵梦绕的人。 牧晚秋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直到真正见到了人,她心中的猜测,才终于得到了证实。 两人的目光交汇,牧晚秋的眼眶瞬间就是一热。 冷月识趣地闭了嘴。 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她再多嘴了,这天大的好消息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冷月只朝萧君离屈膝一礼,就识趣地退了出去,将云芷拉上,小心地把门关上。 萧君离大步上前,一把将她和孩子都揽入了怀中,开口的声音嘶哑而暗沉。 “晚晚,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592章 立后立储 第592章:立后立储 牧晚秋母子被萧君离亲自迎回京中。 萧君离刚一登基就离京,新朝的庶务都交给了安知珏代理。 待萧君离回来之后,他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立后,第二道圣旨,便是立储。 牧晚秋是他的皇后,他们的长子,便是他选定的继承人,哪怕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吃奶的娃娃,萧君离也义无反顾地做了决定。 立后之事,朝中众臣没人反对,毕竟牧晚秋原本就是萧君离的正妃,而且牧晚秋还有白家这样的外家,其身份地位是完全匹配得上皇后之位的。 但朝中大臣却是对立储之事提出了反对,他们表示太早立储只怕不妥,毕竟大皇子资质如何还未可知。 萧君离淡淡反问,“当初先帝之祸,难道不是因为迟迟不立太子引起的?朕吸取先帝的教训,及早立下太子,有何不妥?” 萧君离的这话,一下子就将众臣堵了回去。 有人还要再提出反对,却被萧君离强硬的驳了回去。 “朕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多言。” 萧君离这个新帝的脾性,大家还是有些琢磨不透,鉴于他以前有一些不大好的名声,大家也都生怕惹了帝王之怒,所以也就识趣地闭嘴了。 但是很快,他们又把矛头指向了另外一件事:选秀,充盈后宫。 萧君离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他的后宫里,就只有牧晚秋这个皇后,除此之外就别无他人,这怎么够? 必须要选秀! 不少人的心思都开始活络了起来,只要帝王开始选秀,他们的女儿侄女妹妹外甥女,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可以想方设法地塞进宫里,说不定能借此机会为他们谋一个好前程呢。 众臣们开始了新一轮的上折请命。 对此,萧君离一律采取不听不理不回应的态度,大家的奏折就宛若石沉大海了一般,没有半点回应。 终于有大臣按捺不住直接在朝堂上公开提起此事,萧君离态度冷淡,“朕没有扩充后宫的打算。” 但大臣们怎么会甘心?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极力谏言,请皇上扩充后宫,丰盈子嗣,如此,社稷江山方能安稳。 萧君离冷冷扫过下面谏言的重臣,一副欲要发作的模样。 但是最后,他竟然没有发作,反而话锋一转,道:“朕好生考虑考虑。” 底下重臣闻言,俱是一喜。 看,这世上哪里有不爱享受齐人之福的男人?更何况萧君离现在还是一国之君了。 底下的牧志飞、牧元恒闻言,面上俱是露出了一抹异色,旋即,又化作一抹微微叹息。 谁能奢望能拥有帝王的独宠呢? 牧晚秋现在已经是皇后,她的儿子又成了太子,这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然而,最后萧君离考虑的结果,却是让众臣惊掉下巴。 今日那些出面谏言,请萧君离广纳后宫的大臣们,都收到了一封赐婚圣旨,而赐婚的对象,便正是他们原本要打算送入宫中的女儿侄女外甥妹妹。 而她们被赐婚的对象也很有意思,有的大人被迫跟自己朝堂上的死对头成了亲家,有的夫人发现自己女儿要给自己最瞧不上的夫人当媳妇…… 反正,每一桩亲事,都有意外之“喜”。 萧君离的这一手下马威,将众人杀得措手不及,让他们都纷纷傻了眼,同时,这也让那些其他继续观望,也想要把女儿送入宫中的大臣们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了新帝以前的那些名声,他可不是吃素的主儿! 以前还是淮阳王的时候就已经这么不可一世了,现在成了皇上,还能被他们拿捏了不成? 这便是他的一记下马威。 若是再有人胆敢继续说这个他不喜欢听的话题,那,他可以下赐婚圣旨,也同样可以下抄家圣旨! 瞬间,萧君离的案头上的折子都少多了,那些折子里,更是没人敢再提半个广纳后宫的字眼。 苏樱雪和安知宜入宫探望牧晚秋,两人起初还拘着礼数,后来很快就放松了,恢复了往常与牧晚秋的相处状态。 她们便笑着将这件事道来,牧晚秋听罢,很是诧异。 苏樱雪和安知宜见她的这般反应,顿时有些诧异。 “你不知道此事?” 牧晚秋一脸无辜地摇头,“不知道呀,皇上没有跟我提起。” 现在后宫空荡荡的,牧晚秋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那些宫女太监们更是不敢把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往牧晚秋耳边传,她还真就不知道这件事。 苏樱雪和安知宜互相对望一眼,心中都不禁啧啧感叹,看来皇上对牧晚秋当真是用情至深,这样的烦心事他瞒得死死的,半点都不想让牧晚秋多心,不想让她不痛快。 晚上,萧君离来了,牧晚秋便状似随意地问起此事,萧君离神色如常地点头。 “确有此事,朕见他们对朕的家事甚是关心,便也投桃报李,好心为他们家中女眷把亲事解决了。” 说罢,萧君离还自我感叹了一句,“朕可真是个体恤臣下的明君。” 牧晚秋:…… 她听得嘴角抽搐,最后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同时,心里也有一股暖流微微淌过,心里头甜滋滋的。 萧君离直接伸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两人的呼吸瞬间变得极近。 萧君离眸光幽沉,静静地望着她。 “当初朕说过,这辈子只会有一个正妃,现在,也只会有一个皇后,这话,现在依旧作数。” 牧晚秋闻言,面颊禁不住微微泛红,心口也骤然涌起一股酸酸涨涨的情绪。 牧晚秋伸手,主动攀住了他的胳膊,一仰头,直接把自己送了上去。 萧君离的眸色骤深,飞快反客为主,欺身而上。 最近萧君离很忙,每天都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即便每天他都来牧晚秋这里过夜,但每次来的时候都很晚了。 而且,他们之间,还多了一个小豆丁。 牧晚秋坚持要抱着孩子一块睡,萧君离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都不好下手。 现在,孩子被奶娘抱走了,牧晚秋又主动送上门来,萧君离又岂有不好好享用的道理? 这一夜,是牧晚秋有意让奶娘把孩子抱走的,算是她给萧君离的一个奖励。 萧君离毫不客气地签收了自己的奖励,最后,牧晚秋都彻底累瘫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后悔了! 男人果然不能惯着,就偶尔喂点肉渣就好了,绝对不能让他敞开了吃,不然,她就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第593章 番外之双胎 第593章:番外之双胎 萧君离继位之后,跟众臣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众臣对这位新帝的为人秉性也总算有了了解。 他的性格强势,眼里揉不得沙,十足不好惹。 譬如,有的官员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对这样的官员,他一次性就撸了一大串,半点不留情面。 大家一度战战兢兢,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大家以为他会朝着暴君的方向发展时,之后他的一些表现,却是让人大感意外。 他雷厉风行地颁布了一系列诏令,免徭役,降赋税,大兴农业,鼓励百姓经商。 其中,最最轰动的一条诏令便是,今年加开恩科,并且允许商人参加科举,但凡是有才者,不拘身份,皆可参加。 这些政令一出,瞬间就得到了百姓的热烈拥戴,读书人更是如此。 众臣们慢慢发现,这位新帝,是在认认真真地当皇帝,认认真真地为百姓谋福祉。 他不喜欢听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只喜欢干实事的行动派。 因为但凡是能拿得出成绩的官员,他都不吝于嘉奖和提拔。 一时之间,便是诸位官员之间也都争相竞技起来。 别人努力工作被提拔了,就自己在原地踏步,不丢人吗? 生怕自己被别人比下去,大家只能都动起来。 一时之间,朝堂上充满了上进的氛围。 在前朝,萧君离兢兢业业地当一个好皇上,在后宫,他也没闲着。 除了每天例行与牧晚秋耳鬓厮磨,他其余的精力就都花费在了还在吃奶的儿子萧宸身上。 儿子虽小,但凡事都要从娃娃抓起。 以后这个天下都是他的,萧君离自然要好好教导他该如何做一个明君。 所以,萧君离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一边抱着还在流口水的儿子,一边给他念史书。 牧晚秋:…… 那小屁孩还在吃奶呢,能听得懂吗? 亏得他还念得一本正经,一丝不苟。 萧君离这样的教育还是有成效的,一岁的抓周,萧宸直接就朝那一堆眼熟的史书爬去,一把抱住,还煞有介事地开始翻书。 萧君离见了,心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笑意。 如此看来,他日后定然会是一个通晓史书,睿智明理的明君。 三岁,萧宸就被萧君离带在了身边。 或是批复奏折,或是面见臣子,萧宸都被他抱在怀里。 一开始众臣见此情形,都几乎要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冷肃威严的年轻帝王,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面前还摆着一本本奏折,这幅画面,简直太过割裂。 有老臣上折子对此提出反对,称太子太过年幼,此时不宜带他出入御书房这样严肃庄重之地。 但这样的奏折,全被萧君离驳了回去。 他是太子,他没资格进御书房,谁有? 后来,大家就发现,只要有小太子在,新帝就会变得语气温和,较之往常简直好说话多了。 大家慢慢也就习惯了小太子的存在,有时候甚至还期盼着小太子在,这样他们就能少挨点骂。 有人担心,新帝对太子太过宠溺,十分可能会把太子宠坏,日后反倒成不了明君。 但后来,他们就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多虑了。 新帝对太子的确宠爱,但也同样严苛。 太子要开蒙,是新帝亲手教导,他在御书房批复奏折,太子就端端正正地在旁边练字。 萧宸毕竟年幼,定性不够,偶尔写字写累了,就想跟萧君离撒娇,但这种时候,他的父皇总是铁面无私。 有时候当着议事臣子的面,萧君离也会毫不客气,以最严苛的标准要求他。 萧君离的教育准则是,该完成的事,必须要认认真真完成,完成了之后,萧君离便会从帝王的身份切换到慈父的身份上来,十分有耐心地陪他玩耍。 牧晚秋曾经觉得萧君离对萧宸太严苛了,心疼地要把萧宸从萧君离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但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萧宸自己不愿意。 他的声音奶声奶气,但是那张与萧君离几乎如出一辙的小脸上却满是一本正经。 “母后,孩儿愿意去御书房学习,孩儿一点都不累。” 牧晚秋:…… 这小子竟然不领情,敢情她这是白操心了。 一时之间,牧晚秋颇有一种淡淡的惆怅感。 自己千辛万苦生出来的儿子,不知不觉间,却已经慢慢跟他的父皇更加亲近了。 牧晚秋很快就没时间惆怅了,因为她突然眩晕,后来太医诊脉,她又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萧君离得知消息,很是欣喜。 自从登基之后就日日勤勉政务的萧君离,破天荒地没有在御书房批复奏折,而是在坤宁宫陪她。 连萧宸都被允许今天休息,不用练大字。 萧君离握着牧晚秋的手,那冰冷严肃的脸上分外柔和,萧宸也趴在床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点点晶莹细碎的光芒。 可以看得出来,他也很高兴。 “母后,我要有小妹妹了吗?” 牧晚秋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抚了抚,面上神情也前所未有的温柔。 “可能是妹妹,也可能是弟弟。” 萧宸看向萧君离,“可是父皇说要给我添个妹妹,怎么会是弟弟呢?” 早在萧宸开始懂事的时候,他就开始期盼自己能当哥哥了,因为他懂事了之后发现自己的辈分和年龄都是最小的。 四公主萧雨茜是他的姐姐,更过分的是牧可鸣,他只比自己大了没几个月,但却是自己的小舅舅。 显然,牧可鸣便是牧志飞和柳婉君的儿子。 而萧雨茜,现在也不是四公主了,萧君将她册封为了长宁公主,她们母女在宫中的一应待遇都很是优渥,宫中也没人敢慢待她们。 萧宸原本对于是弟弟还是妹妹并没有太大的执念,只要他能当哥哥就行。 但受他父皇的影响,他便也开始期盼起了妹妹来。 他已经生出期望了,但现在母后却说可能是妹妹,也可能是弟弟,萧宸有些不理解,心中也有些失望。 他看向萧君离,眼中带着困惑。 萧君离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相信父皇,一定是妹妹。” 牧晚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没定的事不要乱说。” 萧君离心中却是有一股深深的预感,他一定不会押错宝的。 上一次牧晚秋怀胎十月,萧君离没能陪在她的身边,便是她生产的时候也生生错过了。 这一次,萧君离尽心尽力地陪伴着她,处处极尽呵护关切,原本就懂事的萧宸变得更加懂事,每天除了完成自己的课业,便是围着牧晚秋打转。 八个多月之后,牧晚秋发动,成功诞下龙凤双胎,萧君离大喜,当即大赦天下,为新出生的皇子和公主庆生。 第594章 番外之兄妹日常 第594章:番外之兄妹日常 从萧宸懂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太子。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太子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年龄和辈分都是最小的。 直到四岁这一年,他终于有了一双弟弟妹妹。 弟弟名叫萧寰,小名阿宝,妹妹名叫萧安然,小名无忧——弟弟的小名是父皇一拍脑门定下来的,妹妹的小名是父皇在几十个备选中精心挑出来的。 关于这一点,光是听听这名字就能看出来,希望弟弟以后不要知道真相。 反正,萧宸很高兴,因为他不仅当了哥哥,他还是两个人的哥哥。 以后,他就不再是辈分最小的了。 有了弟弟和妹妹之后,萧宸的日常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陪弟弟妹妹玩儿。 萧宸今天去看弟弟妹妹的时候遇到了小舅舅牧可鸣,还有小姨牧知夏。 小姨几年前进宫给长宁皇姐当伴读,他们时不时就能遇到,所以萧宸跟这个小姨挺熟,他也很喜欢这个小姨。 萧宸刚走进去,就听到小舅舅说:“他们俩长得有点丑欸。” 萧宸当即就不高兴了,板着脸道,“小舅舅,你胡说什么,弟弟妹妹怎么可能长得丑?他们明明……” 萧宸看了一眼皱巴巴红彤彤,宛若两只猴子的人,实在没法违心说出他们长得好看这样的话。 最后,萧宸只能拐了个弯儿,“他们明明只是好看得不明显罢了!” 牧可鸣并不怕萧宸,即便知道对方是太子,但在牧可鸣这个年纪来说,萧宸对他而言就是自己的亲外甥。 他撇撇嘴,“那不就是丑?” 萧宸瞪他,“就算是丑,也不能当面说出来!” 牧晚秋听到他们的这番话,当真是哭笑不得。 她也没解释太多,等过些时日,两个孩子长开了自然就好看了。 果然,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萧宸每天都去看弟弟妹妹,不知不觉间就发现,他们变好看了。 当牧可鸣再入宫,见到两个外甥和外甥女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法把自己印象中的两个红猴子跟现在这两个白白胖胖,可可爱爱的娃娃联系到一起了。 萧宸除了每天陪弟弟妹妹,也不能落下自己的功课。 这时候他才知道,要当太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后来,萧宸也觉得自己一个人读书太无聊,就对父皇说自己也想要伴读,于是,父皇大手一挥,就钦点了小舅舅做他的伴读。 牧可鸣正是对阿宝和无忧兴趣最浓厚的时候,听说可以入宫,可以每天见到他们,他半点哭闹都没有,欢天喜地地就去了。 牧志飞和柳婉君原本满腔的担忧,最后都变成了微微的惆怅和哭笑不得。 时间如梭,转眼间,阿宝和无忧三岁了,萧宸七岁,他的身形开始抽条拔高,甚至已经超过了牧可鸣。 他专挑了父母最出挑的地方长,刚七岁,样貌就已经非常出众,隐约可见日后究竟会多么俊美不凡。 牧可鸣相较于萧宸要逊色一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他只要不跟萧宸站在一块,容貌也同样能碾压同龄人。 两舅甥一起长大,辈分上来算是舅甥,但感情上,却跟兄弟无异。 他们两人平日里除了忙于学习,最大的消遣和乐趣,大概就只剩下了逗娃了。 阿宝的哥哥,无忧是妹妹。 但在各方面,阿宝都比无忧要迟钝一些。 无忧古灵精怪,阿宝却有点傻乎乎的。 宫里有一个小型的动物园,一次,萧宸和牧可鸣带两个小家伙去动物园玩。 阿宝看到一头毛茸茸的白色绵羊,开开心心地道:“皇兄快看,那里有两个羊。” 萧宸纠正他,“羊说的是头,不是个。” 阿宝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到那两头羊走过来了,当即开开心心地道:“皇上,那两个头又过来了。” 萧宸:…… 牧可鸣:…… 无忧脆生生地开口,纠正自家哥哥。 “二哥哥,不是两个头,是两头羊!” 阿宝依旧迷迷糊糊地分不清,一开始萧宸和牧可鸣都还耐心解释,后来就放弃了。 孩子还小,不必强求太多。 又有一次,萧宸问阿宝,“你更喜欢无忧还是更喜欢我?” 这样的问题,无忧就会回答,同样喜欢。 但是阿宝就老老实实地思考,然后一五一十地回答,“更喜欢无忧。” 萧宸板起了脸,露出一副生气了的模样,“所以你不喜欢皇兄了?” 阿宝当即否认,“不是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皇兄?我喜欢皇兄的!” 萧宸依旧板脸,“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阿宝急得小脸通红,扬起声音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喜欢皇兄的,就,就像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萧宸:…… 阿宝以为萧宸还是不信,就更加卖力,更加急切地解释,而他那并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瓜子,也只能想出狗改不了吃屎这样的话来佐证自己的论点。 萧宸开始后悔了,自己就不该逗他,这个傻孩子会当真的。 眨眼间,阿宝和无忧已经八岁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也都接受了阿宝不大聪明的事实。 不聪明就不聪明,他又不需要参加科考。 而且他身为二皇子,太聪明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跟阿宝相比,无忧就古灵精怪多了。 她嘴甜,会哄人,只要她想,就能把人哄得喜笑颜开。 萧君离便是在盛怒之下,只要无忧开口,他的怒气立马就能被安抚。 在萧君离和牧晚秋面前,她简直就是个贴心小棉袄。 但在兄长面前,她却是经常会冒出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有一次,萧宸不小心踩在了精心修理过的草坪上,无忧就非常一本正经地对他道:“皇兄,你不能踩在草草头上,你今天踩在草草头上,明天草草就要长在你头上!” 萧宸:?? 牧可鸣在旁边直接笑喷。 但不久之后,牧可鸣也尝到了无忧那让人哭笑不得的话风摧残。 萧宸和牧可鸣已经长成了半大少年,两人都长成了俊俏的少年郎。 有一次,牧可鸣问无忧自己长得怎么样,牧可鸣问出这话时,对自己还是非常满意的。 他除了比不上萧宸以外,他绝对是没有可以匹敌的对手。 但没想到,无忧却道:“你这个长相,如果不丑的话,也挺帅的。” 牧可鸣:?? 什么叫长得不丑,也挺帅的?牧可鸣再怎么听,也没法说服自己这是夸人的话。 萧宸一边忍笑,一边问,“那皇兄呢?” 无忧当即就毫不犹豫地道:“皇兄天下第二帅!” 萧宸扬眉,“为什么天下第二帅?” 无忧一本正经,“因为天下第一帅是父皇!” 萧宸心道,别以为我没瞧见你眼神一直往外瞟,明明就是知道父皇来了才这样拍马屁。 不过,萧君离不知道,他就算知道了,也同样阻挡不了他的愉悦。 世人都说皇家无亲情,但是,萧宸却觉得不尽然,他们家父母恩爱,兄友弟恭,即便是皇家,但却与任何普通家庭并无二致,萧宸很庆幸自己生活在了这里。 萧宸二十岁那年,萧君离禅位,萧宸登基,国号孝勤。 太上皇携太上皇后,与二皇子,三公主到各处游山玩水,只有萧宸这个新帝被留在京中,兢兢业业地处理政务。 萧宸一边批奏折,一边满心怨念。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家庭也并没有多么美满了…… 第595章 白瑾辰安知宜(一) 第595章:白瑾辰安知宜(一) 萧君离登基不久,白瑾辰作为曾经配合铲除逆贼萧子骞的大功臣,成了第一批被论功行赏的功臣。 萧君离直接将他擢升为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有老臣觉得,白瑾辰的升迁靠的不是真实的功绩,而是与皇后的表兄妹关系,对于那些流言蜚语,白瑾辰半点都不在乎。 现在,他正在忙着另外一件事。 以往每天就算下值了也不会立马离开,他整个人都恨不得睡在兵马司。 但现在,一到点他就走,那速度,比谁都快。 他不是赶着回家,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安府。 到了安家,他也不直接进去,就在安家门口守株待兔,看安知珏什么时候回来。 一看到安知珏回来了,白瑾辰就立马现身,假装一副刚好遇到的样子。 “安大人,好巧啊,我正好有些事要跟安大人谈,不知道能不能到贵府讨碗茶喝?” 安知珏与白瑾辰也算是有了不错的交情,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安知珏自然没有拒绝,欣然将他迎进了府中。 此时都到了饭点,白瑾辰来都来了,安知珏自然顺势邀请他在府中用膳,白瑾辰连推都不推,直接就欣然答应了。 白瑾辰状似随意地道:“安小姐的手艺超群,之前我有幸吃过几回,现在都还念念不忘,安大人每日都能吃到,当真是令人羡慕。” 别人夸他妹妹,安知珏心中自然高兴,一时之间,他竟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不过,安知珏毕竟不是真正的蠢笨之人。 一次他觉得是偶遇,两次他觉得是凑巧,第三次跟白瑾辰在自家门口遇上,安知珏便是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察觉到了不对劲,安知珏要推测出白瑾辰的意图,也再简单不过,他是冲着自家妹妹来的。 白瑾辰每隔几天就会跟自己制造偶遇,然后找各种理由到他家蹭饭,每次都会有意无意地提起安知宜,还总会拐弯抹角地夸她。 尤其是吃到安知宜做的菜时,他能夸出一朵花儿来。 吃了饭还磨磨蹭蹭不肯走,就像是在故意等着谁似的。 这样的行为,现在都变得别有所图了。 安知珏以往只觉得自家妹妹被夸了,心里高兴,但现在,安知珏看白瑾辰的目光,就带上了一抹审视意味。 作为朋友,白瑾辰自然是可交之人。 但作为妹夫,安知珏对他自然就会有更多的考量与权衡。 平心而论,白瑾辰各方面的条件都是极好的,他的人品也没问题,安知珏十分满意。 但是,因为安知宜此前的经历特殊,安知珏对于她的亲事,难免就多了许多权衡和考虑。 他为安知宜选夫婿,不在乎外在的门第和条件,反而更加在乎对方是否适合安知宜,又是否会对她好。 今天,白瑾辰又开始往安府跑。 他用同样的套路进了安家门,成功登堂入室,坐到了安家的饭桌上。 只是,他吃了第一筷子菜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安知宜做的菜,味道完全不一样。 他脱口而出,“这不是安小姐的手艺。” 安知珏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家宜儿又不是你的厨娘,你还想天天都吃上她做的菜不成?” 安知珏的这话绵里藏着针,带着几分不怎么友善的意味。 白瑾辰一怔,对上安知珏那犀利又带着审视的目光,整个人一个激灵,背脊立马挺直了。 他知道,自己的意图被安知珏发现了。 他有点紧张,但他也知道,迟早都有这一步。 与其一直犯怂,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还不如快速出击,快狠准地把此事解决。 白瑾辰索性没有遮掩,直接单刀直入。 “我并没有把她当厨娘,我只是喜欢她,所以喜欢她做的菜,想要每天都能吃到。” 他没有拐弯抹角地搪塞,而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这多少让安知珏生出几分满意。 若他太过优柔寡断,没有担当,安知珏对他的印象反而会大打折扣。 不管安知珏心中怎么想,但他面上却是半点不动声色,望着白瑾辰的眼神依旧满是审视。 “你说你喜欢她?曾经,楚非恒也这么说,但他却也是伤了宜儿最深的那一个。你现在的喜欢有多少分量?” 白瑾辰当即为自己辩解,“我跟他不一样!” 安知珏却是有些咄咄逼人,“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你所谓的喜欢,就是像现在这样每天到我们家来吃一顿饭,最多就偷偷摸摸地见她一面? 你这样做,除了感动了你自己,还有什么任何其他意义吗? 你这样,在我看来,比楚非恒还不如。” 白瑾辰被他的这一番话反驳得哑口无言,一张脸顿时青白交错,精彩非常。 安知珏冷冷地望着他,“怎么,被我说中,无言以对了?” 白瑾辰的脸涨得通红,他用力握了握拳,很大声地道:“我怎么会比那个朝秦暮楚的男人差?我,我只是不知道她的心意,所以不敢贸然行动罢了。” 开了个头,后面的话就直接豁出去了。 “她,她胆子那么小,就好像大声说话都能把她吓到,我,我当然不敢贸然行动,万一把她吓得缩回自己的壳了怎么办? 我不敢直接行动,就只能拐弯抹角了。 我也不是那等急色之人,我是打算徐徐图之,一点点慢慢地接近她,慢慢把她的心捂热,然后再提亲,我不是不打算负责!” 白瑾辰以往脸皮很厚,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脸红是个什么体验。 现在,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他不仅脸红了,连耳根也开始阵阵发烫。 安知珏听着他的话,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心中已经稍稍生出几分满意。 白瑾辰说的那些话的确是事实,可见他的确是曾好好思考过。 但他对宜儿的真心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关于此,安知珏还是要打上一个问号。 安知珏看着他的目光依旧带着审视:“你喜欢她?” 白瑾辰郑重点头,面上又露出几分不自在,但他还是开口表达自己的情谊。 “一开始我就只把她当做表妹的朋友,对她甚至有点同情和怜悯。 后来,我不是有段时间常来你们家蹭饭嘛,我就觉得,她做饭真好吃,她可真是个贤惠的姑娘。 我们偶尔碰到,她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又温柔又害羞,那眼神跟小鹿似的,就,让人很想要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我,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一开始我也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喜欢。 我就是觉得,见不到她的时候就想见她,见到了她就想跟她说话,更想每天都见到她,想跟她过一辈子! 我家人那边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把我娘说服了,她绝对不会反对!” 第596章 白瑾辰安知宜(二) 第596章:白瑾辰安知宜(二) 其实,彭氏一开始是反对的,毕竟安知宜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身为母亲的,自然都觉得自己儿子最好,也值得更好的。 但是白瑾辰在彭氏面前将自己的少男情怀剖白了一番,让彭氏心软。 然后就故作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道:“如果不能娶到她,那儿子这辈子也不想再娶别的女子了,京城这个伤心地,也没什么好待的。” 彭氏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白瑾辰跑去前线,将他置于险境之中。 以前白瑾辰有多不安分,彭氏是知道的。 现在他好不容易愿意收心,好好地在京中待着,彭氏当然不希望他再动了要离开京城,去军中拼杀的念头。 若是能有个人成为他的牵绊,也是好事。 出于这般考虑,彭氏便松口答应了。 白瑾辰先搞定了自家娘亲,这才敢到安家来疯狂试探。 不过,那些自己如何声泪俱下哀求自己母亲的经过,就没必要告诉安知珏了。 他现在陈情的重点,是让安知珏知道自己对安知宜的一片真心! 白瑾辰的话说得真诚,即便他自己面红耳热,但他还是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安知珏原本一直板着的脸也微微有些龟裂的感觉,他是没想到,白瑾辰这么一个糙得不得了的糙汉子,说起情话来竟然这么肉麻兮兮,他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这明明是说给自己妹妹的情话,但他却成了听众,那种感觉,当真别扭。 ——也并非只他一人听了去。 安知珏余光朝门口的方向瞥去一眼,一片衣角飞快消失。 那衣服的颜色十分眼熟,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的了。 白瑾辰会不会也是发现外面有人偷听,所以才故意说了那番话? 安知珏看向白瑾辰,就对上了他望着自己的灼灼目光,以及讨好又谄媚的笑。 那满脸的蠢相,一时之间,安知珏倒是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白瑾辰的确是没有发现外面有人偷听。 若是以往他铁定能发现,但他方才不是正在声情并茂地剖白心意嘛,那般情形,他哪里还分得出神来分辨是不是有人偷听? 白瑾辰望着安知珏,连称呼都换了。 “大哥,我对知知真的是真心的,你就成全我们!” 安知珏回过神来,面上重新挂上了挑剔的神色。 “谁是你大哥?谁是你的知知?不要乱喊。 还有,现在只是你单方面对宜儿图谋不轨,宜儿说不定压根儿就不喜欢你,所以,这不叫成全。” 白瑾辰立马耷拉下了脸,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不死心,“大哥,你怎么知道知知不喜欢我呢?说不定她与我是两情相悦呢?不如让我单独……” 安知珏直接打断了他,“想都别想。时间不早了,白大人请回。”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逐客令也下得毫不客气,白瑾辰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在他那冷肃目光的注视下把要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来日方长,不急! 白瑾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安知珏揉了揉眉心,转身便去了安知宜的房间。 他们即便是兄妹,却也不得不注重男女大防。 安知珏抬手轻叩房门,“宜儿,哥哥能进来吗?” 片刻,房间里传来脚步声,旋即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哥哥,有什么事吗?” 安知珏垂眸看向自家妹妹,先是落在她的衣裙上。 这个颜色,与自己方才余光瞥见的颜色一般无二。 如此,安知珏便能断定,方才偷听之人的确是她。 安知珏转而继续观察她的神色,她面颊绯红,双眸潋滟,整个人即便尽力表现得内敛,但周身还是有一股欢喜愉悦的情绪流泻而出。 她不是一个能藏得住情绪的人,现在她的喜悦这般明显,她对白瑾辰的态度如何,瞬间一目了然了。 安知珏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白瑾辰的确是一个可以托付的良人,他们二人的确是两情相悦,这对安知珏来说,自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按理说他应该感到高兴,但身为兄长,安知珏却还是禁不住生出几分酸涩与不舍来。 安知珏望着安知宜,久久没有说话,安知宜不禁开始有些局促起来。 “哥哥,怎,怎么了?” 安知珏敛了心中情绪,对她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安知宜明显愣了一下,眼底深处有一抹失望的情绪飞快闪过。 她还以为…… 安知珏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但他却依旧不动声色,只如常与她说话,末了又对她叮嘱一番,极尽关切,这才离开。 安知珏并非是要棒打鸳鸯,他只是比较谨慎。 安知宜是他妹妹,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此前,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安知珏已经让她不小心蒙受了那般伤害,现在,安知珏在面对她的事情上,自然更加小心谨慎,不敢大意。 他要对白瑾辰好好考验一番,只有他通过了自己的考验,安知珏才能放心把妹妹交给他。 白瑾辰如果对她的确是真心的,那就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放弃。 如果他连应对自己考验的耐心都没有,那就说明他对宜儿根本不是真心的。 之后,白瑾辰就开始了被未来大舅兄的百般考(刁)验(难)的悲惨生活。 白瑾辰对此适应良好,他抱着好事多磨的态度,认认真真地接受安知珏的考验。 他相信,只要自己的心意足够真诚,定然能把大舅兄搞定。 至于安知宜那边…… 虽然白瑾辰没有当面问过她的心意,但他隐隐能感觉到,安知宜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只是她的性格内敛含蓄又胆小,又总是有诸多顾虑,所以白瑾辰根本没奢望她能主动。 既然如此,那白瑾辰就先将她面前所有的阻碍全都扫清,然后再珍而重之地向她表明心迹,到时候,她就没有了任何可以回避的借口和理由了。 白瑾辰完全将这一切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安知珏看到自己的决心,然后自己再光明正大地向安知宜提亲。 但是他没想到,他以为的那个胆小怯懦,绝对不会主动的小姑娘,却是大胆地主动了一次。 这一天,她进了宫,在牧晚秋面前,她鼓足了勇气,向她提出了一个对她来说十分难以启齿的请求。 第597章 白瑾辰安知宜(三) 第597章:白瑾辰安知宜(三) ——安知宜竟然开口,向牧晚秋请一道皇后懿旨,为她和白瑾辰赐婚。 说出这话,安知宜的整张脸已经彻底红透了,但她依旧勇敢地直视着牧晚秋,眸中带着坚定。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勇敢,最无畏的一次了。 她偷听到了那日白瑾辰对自己哥哥说的话,也知道最近哥哥一直都在刁难他,不肯松口答应他们的亲事。 原本安知宜也在犹豫踟蹰,不敢轻易踏出那一步。 但哥哥越是不肯答应,越是对他百般刁难,安知宜就越是禁不住揪心。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白瑾辰的。 只是,原本这种喜欢带着浓浓的自卑和怯懦,她觉得白瑾辰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温暖又耀眼,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但现在,她看到白瑾辰为了她那么努力,安知宜心中的怯懦便也都化作了勇敢。 感情是相互的,如果只有一方付出,那这样的感情,注定不会平等。 安知宜不敢去向自家哥哥开口,因为她怕哥哥会觉得她不自重,不自爱。 她鼓足了勇气,这才决定向牧晚秋开口。 因为,牧晚秋不仅仅是皇后,更是她一直都依赖和信任的朋友。 她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也不会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份配不上白瑾辰。 为了她和白瑾辰的未来,她决定勇敢一次。 牧晚秋的确很惊讶。 但惊讶过后,心中便不由生出了真心的欢喜来。 她在为他们高兴。 旁观者清,白瑾辰对安知宜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安知宜自己太不自信,一直都是回避着不肯回应。 原本牧晚秋还担心安知宜一直这样拧巴忸怩,不肯主动的性子,会将白瑾辰的热情消耗掉,最终让两人成了怨偶,但现在,安知宜的主动表现,着实让牧晚秋感到欣慰。 能让安知宜勇敢地迈出这一步,说明白瑾辰在她心中,已经拥有了不一样的分量。 牧晚秋知道安知宜面皮薄,并没有太过揶揄打趣,直接爽快地答应了。 想了想,她又改了主意,“我还是让皇上下旨,这样你们也更体面些。” 要让萧君离下旨,那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最后,牧晚秋握住安知宜的手,认真道:“我表哥人很好,你也很好,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把日子过好的。” 事情轻而易举地成了,安知宜心中的紧张褪去,羞窘的情绪后知后觉地袭上心头,安知宜原本就滚烫的面颊更是烫得能煮鸡蛋了。 临出宫前,牧晚秋进了内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锦囊。 她一脸神秘,将那锦囊塞到了安知宜的手中。 “这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记住哦,要到了新婚之夜才能打开。” 安知宜捏着那个锦囊,面上露出几分迷茫。 她捏着那锦囊,觉得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分量,这里面会是什么? 不过,这既然是牧晚秋给她的,那她就好好收着便是,她总不会害自己的。 牧晚秋目送安知宜离开,安知宜老实,牧晚秋并不担心她会提前把锦囊打开,就算提前打开了,其实也无伤大雅。 但不论安知宜什么时候打开,这对她来说都是一份大礼。 牧晚秋面上含笑,深藏功与名。 安知珏原本还想再好好调教调教白瑾辰,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就算自家妹妹嫁给了他,他也不能得意忘形,把人欺负了去。 但没想到,一道圣旨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萧君离直接下旨给安知宜和白瑾辰赐了婚,安知珏就算再想继续拿乔,也是不行了。 安知珏不敢对圣旨不满,但他却是暗暗把这笔账记在了白瑾辰的头上。 亏得他在自己面前那般谦卑,一副任打任骂,接受一切考验与刁难也绝无怨言的样子,结果,转头就跑进宫去求了圣旨。 安知珏绝对想不到,这道圣旨跟白瑾辰没有半点干系,这一切全是自家那位乖巧懂事的妹妹的功劳。 白瑾辰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口黑锅。 不过,他惊讶归惊讶,却是十分开心。 能加快进度抱得美人归,不高兴的是傻子! 一定是皇上知道了他千方百计讨好安知珏,就为了能求得美人归的事,被他的深情厚谊所打动,所以才主动下旨成全了他。 所以,白瑾辰欢欢喜喜地领了旨,然后就开始让母亲张罗提亲和婚礼事宜。 最难的一关过了,之后的一切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安知珏心中不爽了一阵,但这毕竟是妹妹的终身大事,他自然不会横加阻拦。 白瑾辰急于成亲,是以,婚期选定在了最近的一个良辰吉日,就在一月之后。 这一个月,安家和白家都忙忙碌碌,为了这场婚礼筹备。 成亲这一天,帝后竟然亲临了。 只是他们很是低调,事先并未通知众人,现身之后,也只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并非不想多留,而是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抢了新人的风头。 他们现身了,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帝王的恩宠。 临走前,牧晚秋如法炮制,也给白瑾辰递了一个锦囊。 “表哥,新婚大喜,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之礼,入洞房之前,一定要记得看。” 白瑾辰不明所以,不过也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牧晚秋总不会害他。 今天是白瑾辰大喜的日子,他今天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去过,嘴巴更是几乎要咧到耳后根去了,整个人都在冒傻气。 盖头掀开,安知宜对上他那张傻里傻气的脸,原本的紧张也瞬间不翼而飞,她的面上也立时飞上了一抹绯红。 饮完合卺酒,白瑾辰颇为恋恋不舍,借着宽袖的遮挡,白瑾辰用力握住安知宜的手,“知知,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离开了,安知宜却觉得自己手上似乎依旧残留着他手上的温度,那点子温度,又迅速地攀到了脸上去,不胜娇羞与甜蜜。 卸掉沉重的发冠与繁复的喜服,安知宜这才松了口气,饿了一天,她这时候也才吃上一口热乎饭。 填饱肚子之后,安知宜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当即让丫鬟打开了自己那放重要东西的箱笼,她从中取出了一个锦囊。 这是那天牧晚秋送给她的,牧晚秋说这是新婚之礼——当然,牧晚秋之后又送了其他贵重的添妆礼,但莫名的,安知宜却是对这个平平无奇的礼物格外好奇与期待。 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如若不然,牧晚秋不会特意交给她。 安知宜打开锦囊,就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她拿出来,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安知宜的面色瞬间变了。 最初的是惊讶,旋即是震惊,她的眼中迸射出了奇异的光芒,亮得惊艳,脸上也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很快,她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湿润。 原来如此! 原来,是他! 她紧紧捏着那张纸条,觉得自己的心口酸酸涨涨的,又很甜,很暖。 第598章 白瑾辰安知宜(四) 第598章:白瑾辰安知宜(四) 白瑾辰回到洞房时,已经有些醉了。 他不想让自己的酒气熏到安知宜,进了洞房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沐浴。 脱衣裳的时候,白瑾辰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袖间掏出牧晚秋塞给自己的那个锦囊。 他捏了捏,心里暗暗嘀咕,这才把锦囊打开。 同样的,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他打开纸条,上面也只有一句话。 看到上面的那句话,白瑾辰瞬间呆住。 旋即,他心中骤然一喜,嘴角再次咧到了耳后根去。 原来如此! 原来,是她! 白瑾辰飞快地将自己洗干净,然后就怀着紧张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回到了寝房。 安知宜已经梳洗好,身上穿着火红的寝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整个人都自带一股温柔缱绻的别样气质。 白瑾辰顿时紧张了,作了一番思想建设,他才挪到床边,尽量声音如常地开口。 “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 安知宜轻轻“嗯”了一声。 大多数蜡烛吹灭,只留下几盏昏暗的烛火,光线暗下来,其余感官就被无限放大了。 两人都静静躺着,静默片刻,两人同时开口。 “你……” “你……” 两人同时打住,顿了顿,再次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静了一瞬。 “那我先说。” “那我先说。” 两人:…… 这才成亲第一天,两人就这么有默契了。 白瑾辰笑出了声,安知宜也禁不住莞尔。 白瑾辰侧身朝向她,在昏暗的烛火中,目光亮得惊人,“那我们一起说。” 安知宜也望着他,目光也很亮,那里面,似是藏着璀璨星河。 她轻嗯了声。 顿了顿,两人再次开口,他们都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竟然又异口同声了。 “那件事,是不是你?” “那件事,是不是你?” 两人都有点懵。 “哪件事?” “哪件事?” 白瑾辰是急脾气,他终于按捺不住,直接撑起身子,两手撑在她的上方,目光灼灼。 “赐婚圣旨,是不是你去请皇后下的?” 安知宜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一时之间眸光微闪,面上也不觉泛起了一股微微的赧然与羞意。 白瑾辰一直盯着她,将她面上的神色尽收眼底,他顿时完全确定了。 白瑾辰顿时心头一热,心头也涌起了一阵阵感动。 “知知,我,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安知宜面色涨红,她咬了咬唇,心中几番纠结犹豫,最终还是把话问出了口,“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主动,太过不知羞耻?” 白瑾辰听了这话,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反驳,“怎么会?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能娶到你,我心里已经非常欢喜了,现在,我知道这道旨意是你去求来的,我,我更高兴了,我高兴得简直都要飞起来了!” 白瑾辰语气激动,眼底眉梢之间,都是藏都藏不住的欢喜,那样的鲜活,根本做不得假。 安知宜心中那一点子紧张忐忑,也瞬间荡然无存了,她的心中也生出了欢喜,旋即,面上一点点泛出了红润来。 确认了这件事之后,白瑾辰看向安知宜的眼神更加热烈,加之两人现在又正保持着一个暧昧的姿势,白瑾辰的喉结不觉动了动。 他缓缓俯身,想要做些什么。 但这时,安知宜却是突然开口,“你问完了,现在该轮到我问了。” 白瑾辰闻言,这才想起了方才安知宜的确是有问题要问。 白瑾辰勉强按捺住自己心中的躁动,“你问。” 快些问完,快些办事。 安知宜定定望着他,缓缓开口,“当初在荣华公主府中把我们从犬园里救出来的人,是不是你和皇后?” 白瑾辰:!! 掉马来得这么猝不及防,白瑾辰瞬间懵了。 白瑾辰其实并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她,一来,这件事的主要功臣是牧晚秋,自己就是个打配合的。 二来,白瑾辰也不想因为这个救命之恩,让安知宜对他感激涕零,他希望两人的感情是简单纯粹的,不希望掺杂进其他因素。 而且,这也是安知宜的一件伤心事,所以白瑾辰一直在尽量回避。 因为不想让她知道,所以现在突然掉马,他才这般慌张无措。 安知宜一直望着他,同样不需要他回答,安知宜就知道了答案。 瞬间,安知宜眼眶禁不住再次溢出眼泪来。 白瑾辰不过一愣神的功夫,没想到安知宜就哭了。 他立马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你,你怎么哭了?我,我其实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回想起那些不好的事,也不希望你因为感激所以才,才愿意嫁给我。” 话说出口,白瑾辰的神色却是一下顿住,语气也变得迟缓而凝滞。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愿意嫁给我,难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白瑾辰问出这话时,语气十分艰涩,方才那股子疯狂的喜悦也瞬间褪去,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安知宜听了他这话,看到白瑾辰瞬间灰败下来的脸色,顿时连哭都忘了。 这人是不是傻?她究竟为什么嫁给他,他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安知宜不是善于表达自己的人,有些笨嘴拙舌,性子更是羞涩,一时之间,她没能及时说出反驳的话来。 白瑾辰见她久久不语,像是知道了答案。 他瞬间心灰意冷,慢慢地撤开了身子,作势要下床。 “我去冷静冷静……” 但他刚撤开身子,就感觉自己的身子一阵天旋地转,待他回过神来,他竟然被安知宜反压住了! 因为震惊,白瑾辰瞪大了眼睛,也完全忘记了反抗。 安知宜压着他,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白瑾辰的身子僵硬,一时之间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安知宜满脸羞红,但她依旧义无反顾,一鼓作气,直接就俯身,朝白瑾辰吻了下去。 除了入宫请旨以外,这,应该是她平生以来所做的第二件大胆的事。 白瑾辰脑子轰鸣,旋即一片空白,整个人依旧呆呆的,完全没了反抗的意识。 片刻,安知宜撤离,她的心跳得飞快,面颊也红得几乎滴血,开口的声音,也紧得发颤。 “我已经有过一段糟糕的人生经历,我今后的每一步,都想要好好地走。 除了喜欢,任何人都不值得我搭上自己的人生。 我究竟为什么会嫁给你,你明白了吗? 如果还没明白的话,我……” 她只能豁出去,直接对他霸王硬上弓了。 但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白瑾辰堵住了嘴。 这一次,白瑾辰吻得很用力,几乎用尽了全力。 心情大起大落,此时的白瑾辰根本克制不住他内心的激动。 白瑾辰一直觉得安知宜很胆小,随便一点惊吓,就能把她吓得缩回壳里,但她却一次次给他惊喜。 先是入宫请旨赐婚,方才,她更是大胆地对自己主动。 她说的那些话,更是裹挟着全天下最甜的糖浆,那简直是最动听的情话。 白瑾辰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几乎将她揉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只有屋中那几簇昏黄的烛火,见证着这对爱人的极尽缠绵。 在最后的缠绵与沉沦之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牧晚秋送给他们的,果然是最好的新婚贺礼。 第599章 番外之安知珏(一) 第599章:番外之安知珏(一) 今年,是萧君离登基的第三年。 这三年,萧君离鼓励经商,甚至开通了海运,这一大胆的举措一开始迎来朝臣的齐齐反对,但很快也见到了成效。 海运开通之后,大凌朝的赋税收益翻倍,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 同时,萧君离又拨了一笔款,为漠北军改换了一番装备,兵器、火炮等武器更新换代,原本屡屡来犯的戎羌国,瞬间被打得屁滚尿流。 白凌锋率领的漠北军在漠北边境瞬间威风赫赫,令人闻风丧胆。 被打怕了的戎羌国灰溜溜地降了,为表诚意,还率使团到京中进献供奉之礼,还送来了国王最漂亮的小女儿,要与大凌朝联姻。 今日,便是戎羌国使团入京之日。 作为鸿胪寺卿,安知珏自然要出面接待。 戎羌国的人一个个都生得魁梧高壮,浑身肌肉虬结,孔武有力,看起来很是粗蛮狂放。 他们长成这样,那位公主只怕也…… 安知珏没有见到那位公主,因为她并未露面,说是水土不服,身体不适。 便是后来的晚宴,使臣团亦是称公主身体抱恙。 朝臣不少人面露不满,觉得戎羌国都已经主动来求和了,现在这番作派,未免太过拿乔,但是萧君离对此却是并无半分不悦。 反正,他又没真的想跟那位公主联姻,有什么可在意的? 一场晚宴结束,安知珏喝了些酒,整个人有些微醺,上了马车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忽的,他的眼睛却是陡然睁开,眸底闪过一抹锋锐的冷芒。 他的马车上有人。 安知珏神色微沉,不动声色地绷起了神经,整个人都处于一个警惕的状态。 但他没有动作,只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 因为他并不知道对方的深浅,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一路平稳,马车驶回了安家,安知珏下了马车,信步离开。 车夫将马车赶到了指定的位置,停放好便也离开了,周遭陷入了一片静谧。 片刻之后,马车中传来了一阵悉悉率率的响动,然后,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那人探头探脑了一番,这才跳下了马车。 但那人还没来得及决定自己究竟要往哪边走,夜色中突然就冲出来了十几道黑影,一下将那人团团围住。 安知珏刚回到自己的屋中,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手下就来回禀。 “大人,抓到了。” 安知珏淡声道:“审过了吗?是什么人?” “此人是戎羌人,会武,看衣着,像是戎羌国的丫鬟,属下审问了一番,她说话磕磕巴巴,颠三倒四,尚未审出结果来。” 戎羌人?竟还是个女子? 戎羌国的使臣刚刚入京,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就出现在自己的马车里,这是巧合吗? 安知珏眸色微动。 他当即放下了茶盏,起身走了出去。 那个女子被毫不留情地五花大绑着,她非常不安分,正在不甘心地挣扎着,嘴里嘀嘀咕咕着一些古怪的字眼——她用的是戎羌语。 安知珏刚一走近,就听到了她用戎羌语愤愤地嘀咕。 “不是说大凌朝的人都是文弱草包的吗?这户人家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高手啊?” “早知道本公主就不钻他家马车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抓住了,气死了!” 安知珏的脚步微妙地顿了顿。 本公主? 她是戎羌国那位送来和亲的阿娜尔公主? 戎羌国的使臣说,阿娜尔公主水土不服病倒了,不便出席晚宴,原来不是病倒了,而是这位公主竟然胆大包天到竟敢逃婚? 如果这位阿娜尔公主了解他们大凌朝这位新帝的话,她就会知道,自己的逃婚十分没必要。 因为就算她愿意和亲,皇上也不愿意。 怀着一股微妙的心情,安知珏朝那人走近。 那女子听到脚步声,停止了挣扎,转头朝他看来,两人目光对上。 安知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人,她的身上的确穿着戎羌国的服饰,但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发尾微微卷曲,脸色一片蜡黄,黄里还带着黑,脏兮兮的,活像个小乞丐。 从她那略显深邃的五官,隐约可见几分异域特色。 一个又脏又丑的戎羌人。 安知珏对她的印象糟糕,易如烟对安知珏的印象也不算好。 她一边盯着安知珏,一边嘀嘀咕咕地品评。 “身形颀长清瘦——像弱鸡。” “容貌清俊不凡——像小白脸。” “气度沉稳内敛——像一肚子坏水的大反派。” 全都一字不差地听懂了的安知珏:?? 弱鸡?小白脸?大反派? 安知珏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易如烟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母亲是汉人,易如烟是母亲给她取的名字,相较于阿娜尔这个戎羌名字,她更喜欢易如烟这个名字。 她又开始嘀嘀咕咕,“这人看起来不像好人啊,怎么办?” 出于本能,她又开始挣扎起来,但显然是徒劳无功。 而且,她身上的绳子绑得很紧,将她那傲人的身材凸显无疑,加上她不安分的挣扎着,就更加惹眼了。 安知珏撇开了视线,淡声吩咐,“解开。” 她若当真是戎羌国的那位公主,被这般待遇,终归不妥。 就算她不是,让一个女子陷入这般衣衫不整的境地,也非君子所为。 绳索被解开,易如烟顿时松了口气。 方才她快被勒死了。 易如烟将衣衫稍稍整理了一番,便看向安知珏。 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 “他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坏。” “不管,先卖惨。卖惨不管用,再用美人计好了。” “反正决不能让他知道我是戎羌国的公主,不然被他送回去,我再想逃出来就不可能了。” 安知珏:美人计? 她这副又脏又丑的样子,确定真的要用美人计? 安知珏就算尚未成亲,也不至于这么不挑拣。 他表情古怪,易如烟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决定了之后,她当即就露出了一抹惨兮兮的表情,张口便是蹩脚的京城官话。 “大人饶命,奴家不小心误上了大人的马车,并没有什么恶意的,奴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您就把奴家给放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地擦着眼角,想要让自己挤出几滴眼泪来,但奈何业务不熟练,憋了半晌都没憋出来,她只能揉着眼睛假哭。 安知珏:…… 那口蹩脚的官话,他听得委实出戏。 但安知珏还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等她快演不下去的时候,安知珏这才缓缓开口。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