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1章 一朝失势,人犬相欺 第一章一朝失势,人犬相欺 唐顺宗即位,永贞元年,时令初春。 东都洛阳城中,诚王府邸,一破败偏僻之处,传出阵阵女子喝斥数落之声。 “你还真当自己是我们王府上的乘龙快婿了?若非我们老爷为人廉明、心善,怎会留你这等的废物,在此混吃混喝?莫说府中干活的杂役了,我看便是前院的看门之犬,你都尚且不如!” 这侍女装扮之人正白眼一翻,鄙夷道:“不会真以为我家小姐会委身与你!你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得美!” 这身着侍女衣服的女子,薄唇狭目,端的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正对着眼前坐着喝茶的青年,指指点点不停的数落道。 那口水横飞之际,俨然胜似一个喷壶。 而被数落辱骂的青年却不以为意,神色依旧,心道。 “这侍女也不知道哪来的这等闲心,非要与我这不受待见的外人较劲!大清早的不去伺候自家主子,偏偏寻到这偏僻的院中,如这般行径,每隔几日便要往复一番。” 这刁蛮的侍女见那青年依旧不为所动,心中更是气急败坏。 “喂,我说李雨宁,别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蒙混过去,我劝你有些自知之明,我家小姐,乃是当朝王府的金枝玉叶,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莫说现在了,搁在以前你父亲未被削官之时,你也是高攀不起!” “哼,也不知王爷怎么想的,你一不上工,二不劳作,却还要领取月俸!” 她嘀咕几句,见李雨宁并未瞧她,于是暗动手脚,轻轻打开了本应分发给李雨宁钱袋,不动声色的又衔走了几文银钱。 这月俸实乃应本人去账房领取的,加上李雨宁不得随意走动,这一众侍从见之有利可图,便将此代为领取并几度克扣。 “喂,可莫说我没提醒你,执意如此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然后便将那所剩无几的钱袋子随手扔在了一旁。“本月月俸我可放这了!你好自为之。” 这李雨宁好似对这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一般,只是换了个姿势,转而背对着那个喋喋不休的侍女,端起案几上的清茶,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悠然自得的饮用了起来。 这种视若无物、高高在上的漠视,着实令那侍女抓狂不已。 眼下便疾步走来,猝不及防之际,李雨宁手中的书籍已被其一把夺去。 只见那侍女将书籍愤然扔在地上,一边恶狠狠的咒骂着,一边猛的践踏了几下。 “我叫你看,我叫你看!” 李雨宁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措手不及,但见她足下践踏之物,却是瞬间怒目而视,猛然站起身来,愤然将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摔碎在地。 恶奴!尔敢! “哼,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平日间辱我骂我倒还尚可,我便自当不愿与之计较,谁知你这恶奴变本加厉,竟敢这般放肆!可知你足下之物是什么吗?那是德宗先帝,多年前因我爹爹守护边关有功,亲赐的兵书!” 那侍女见平时文质彬彬、不卑不亢的李雨宁竟一反常态,顿时目瞪口呆,语塞当场。 李雨宁面色一沉。 “哼,是谁给你的狗胆,真以为身在王府便目无旁人了吗?你这狗奴才,平日间,便似是嚣张跋扈惯了,却是连先帝也都不放在眼中!不错不错,你才是真的牛,我李雨宁是自愧不如,胆敢践踏御赐之物,无异于辱没圣颜,你可知你这一颗脑袋够砍几次的?” “你,你,你胡说!你说你这是先帝御赐之物,便就是如此了吗?你可有证据吗?否则,便是污蔑!况且,我对此并不知情啊。”那侍女显然没有料及李雨宁一反常态,突然发难且步步紧逼,一时间言语无措,心神紊乱。 “哼,不知情?眼下事实俱在,你认为会有人相信你吗?”李雨宁冷笑道。 是啊,不管此物是否真为御赐之物,眼下都在她脚下踩踏着。倘若这李雨宁言语为真,莫说她是王爷府上的一介奴仆,纵是那王府的郡主,也定然难逃罪责。 这么被李雨宁倒打一耙,那女侍已然冷汗直冒,支吾了片刻后才渐渐回神,旋即装腔作势的狡辩起来。 “不管你所言是真是假,怕是知晓此物之人除了先帝也鲜有人知,况且先帝已故,我又怎知其中真伪!莫说你现在无官无职无法朝圣求证,便是你加官进爵难道当今陛下也会召见你吗?” 这侍女倒也机敏,一言击中要害,这番交锋之际,也渐渐掌握了主动。 那侍女狭目一横,继续讥讽道:“你爹渎职,丢失了圣上御赐的虎符印信,致使调军不及错失战机,纵使敌首逃离,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倘若他日我大唐边关因战火再起殃及百姓,便是你们镇北将军府的罪过。如今没有株连九族,已是陛下开恩,你还有何颜面朝见圣上?” 那侍女到底是王府中人,却是有几分见地,眼下竟一扫颓废,趾高气昂的看着李雨宁。 不错,圣上勃然大怒,不仅削去了李雨宁父亲的官职还将其打入了天牢。 也正因如此,李雨宁失去了家族的支撑,在这王府之中也变得举步维艰。 而李雨宁所遭受着欺辱,所有的起源,均来自昔日诚王与镇北将军府邸的联姻之举。 李雨宁何尝不知,凭他现在罪臣之子的身份莫说是面圣,便是连那皇城都无法靠近半分! 甚至说的更加现实一些,他这失势之人便是连随意进出王府的权利都没有了。 李雨宁心思转而回到当前境地,冷笑道:“想不到你这恶奴,却也有几番见识,不过可莫要忘了,再不济我也曾是大唐五大镇国将军之一镇北将军之子,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也须知,瘦死骆驼比马大!你若不信,可敢随我出府对峙?” 要说这李雨宁,也是极善隐忍,胸怀城府且锋芒不露之人。在他失势期间这群恶奴虽然言语相向,但碍于自己身份特殊乃是罪臣之子,加之孤身一人深陷王府从而忍气吞声,幸得今日良机,便想着出口恶气。 这是人便有着三分傲气,若是天天被人欺负,任谁也不能这般屈辱的活着! 那侍女也是揣揣不安,先是被一顶辱没圣颜的帽子扣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但听李雨宁之言,也暗自心知,这失了势的将军府之公子,也断然不是自己可以撼动的,虽说平日间言语上欺凌于他,但是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背后有所依仗,倘若真是与这落魄的公子哥出去理论,自己定然吃亏。 于是这侍女见恐吓不成,立时便漏了怯意,急忙将地上的册子拾起擦拭灰尘,神色急转直下,谄媚的赔着笑脸。 “李公子,您也知道,眼下贵府已被削官,这身份自然与我家主子相差甚大,犹如云泥之别,我虽然言语冲动,但这也是为您好。” 那侍女仿佛换了副嘴脸一般,竟开始设身处地的为李雨宁考虑起来。 李雨宁见其一计未成,转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诫自己,也是觉得十分好笑,便煞有其事的继续听道。 “您仔细想想,这东都洛阳之中,莫说那王公贵族,便是那多少高官权贵都是盼望与我家小姐交好,您这没有了后台就像那老虎落入了平阳…后面的话语难听我也不便明说,您自然心知肚明。虽说我先前言语激动,多有得罪,但也绝无冒犯圣上之意!我就是怕你走错了路,毕竟有些路看着前途平坦,但若赤脚走上一走,那石子硌脚的痛楚还得自己承受不是?” 李雨宁自然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但这“削官”二字听得着实刺耳,不住微皱眉头。 “父亲虽说现在身处牢狱,但也是曾经受了赏、封了地、被赐予国姓为一镇之节度使,不过为了皇权专制,才便被调回京都出任镇北将军手无实权的官职,眼下身陷囹圄,也不知是否安康。” “而这侍女说我失了势就如同没穿鞋的人,却是十分贴切,但要说我试图高攀王府这棵大树以此飞黄腾达、东山再起,却是荒谬之极。况且这条路也绝非康庄大道,从这侍从对自己不断刁难的态度,便已然可见一斑。” 若非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尔等焉敢如此! 如今李雨宁寄人篱下,心中自是万般苦涩,他委身于此,每每行事皆为小心谨慎、从不多言多语,避免落下话柄。 这般行经已然不似他原有的那种开朗活泼的性格,虽有诸般无奈,也唯有忍气吞声。 不禁感叹,一朝失势,人犬相欺! 眼下自己便似那老话中所说一般,心念至此,喃喃而道。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得势猫儿凶似虎,没毛的凤凰不如鸡!” 虽说李雨宁也有意教训她,但是碍于自己身份在这王府较为敏感,实在不应张扬,若真是执意惩罚,无异于给他人落下口舌,这终归不是上上之举。 倘若王府借题发挥,便是给了他们借口将自己逐出王府,那么自己和将军府将颜面扫地。加之诚王那清廉贤明的形象,一切的不是与过错都将由将军府所背负,届时自己便真的似那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李雨宁一声不吭,一把夺回书籍。 父亲匆匆入狱,自己身陷王府,虽为同一天地,奈何相见无望,而这本兵书也是父亲当年将他送入王府时,留下的唯一之物了! 望着手中之物,李雨宁心中无限酸楚,想到父亲锒铛入狱更是心乱如麻,那牢狱之中也不知父亲是否安好,脑中却是久久浮现出,父亲送自己进入王府的最后一夜。 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置于自己双肩,往常精光四射透着威严的双目,此刻也布满血丝,夹杂着浓浓的期许与不舍,语重心长道。 “吾儿,你方至十八,此次入府,你我父子也不知何时再得相见,虽未满二十,但爹爹提前送你雨宁二字,你需当细细品味,沉着忍耐才是啊!” 他姓李名晴字雨宁。 这雨宁二字,既是对名的补充,更是取自雨过天晴,乌云骤散,晴空万里之意,是乃提醒自己虽然眼下形势严峻,但是终有晴空之日,不得妄自菲薄。 李雨宁脑海中的一幕幕稍纵即逝,心中惆怅万千。 眼下那侍女就站在眼前,自己也无心思训斥了。右手一甩衣袖,负于身后,背对着那侍女飒语而道。 “哼,我本不愿与尔等为难!回去告诉众人,我李晴虽说家道中落,但是血气尚存,倘若再来惹我,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知道什么是自食其果!滚!” 那侍女闻言,见捞不到什么便宜,也不再自找没趣,置气的轻跺一脚,横了个白眼讪讪而回。 第2章 怡萱郡主 第二章怡萱郡主 次日午间。 李雨宁依旧独居这偏隅之处,正一人重复着甚是乏味的日常琐碎,无非就是修缮院落、读书饮茶、放空闲思等 其实,除了那些刻意找麻烦的人外,此处倒也甚为安静,虽说终究比不上那些亭台楼阁富丽堂皇之所,但胜在闲适二字,也只能以此为乐了,好在李雨宁并不在意。 要说李雨宁屈身王府已有一年有余,可自他被父亲送入王府之时,是何等风光,诚王更是曾携府中上下亲自出迎。 皇亲国戚尚能以如此礼仪对待朝臣一子,怎不叫心中人艳羡,在众人眼中,这无功无衔的小子摇身一变竟成王府贤婿!虽说目前尚未定论,但也不可不谓一步登天! 一时间众说纷纭。 唯有李雨宁等人偏偏毫无波澜。 虽说诚王礼重如此,但李雨宁心中,对于诚王的这般举措却是心知肚明。 朝中上下,父亲身为镇北将军,虽无皇亲国戚身份尊崇,但也是手握兵权,不容小觑。 这般联姻之举无非是诚王为拉拢自己父亲的手段罢了! 只不过,父亲忠肝义胆、刚正不阿,素来不喜这暗中结党的行经,且又深受皇恩,奈何,诚王暗通六部权势甚大,与之妥协应允联姻,实为情势所逼。 近些年来,诚王私募兵马,更与朝中的多位重臣和几大镇国将军关系密切,李雨宁父亲也曾是其一,而当年与镇北将军府宣告联姻之举,更可谓是满朝皆知。 虽说李雨宁成为质子,受制于人,但父亲对于诚王的暗示与不轨的提议,依旧固守原则皆当置若罔闻,左右推脱,为了保护李雨宁的安危,他无法站边任何一方也是得罪了不少权臣。 因此,皇权发难之际,朝中上下几乎无人为其求情。唯有那宰相杜佑,知其忠肝义胆,在其一众忠义之士苦苦劝说之际,方才赦免死罪,被打入大牢。 诚王其外在为人爽朗、谦虚和善,更号称为贤王,加之诚王资质颇深,乃是先帝顺宗的族弟,若按族亲论之,便连当今陛下也得称之为一声皇叔!但其内在却是城府颇深、意图诡谲,且他更是如今唯一手握兵权的皇姓王爷! 眼下李雨宁父亲被打入天牢,已然失去利用价值,但号称“贤王”的诚王,并未因此断弃这门姻缘,反而于外宣称‘父罪不累子身’并昭告婚期如约举行。 一时间一众文武对其“贤王”一称,更是称赞不已。 要说这诚王为了自己的图谋,连其独女的幸福也全然不顾,真不愧为一介枭雄。 但就李雨宁所知,这诚王原本并非只有一女。 相传,他早年还有一个天资聪颖、混迹行伍的长子,可谓是军功卓越、威名赫赫,行伍之中深受器重!可惜正值巅峰之际,却发生了意外。 那是一次已然锁定胜势的战场,诚王长子被萃过剧毒的流矢射中,不治身亡。至此,诚王痛失爱子性情萎靡,主动请退,不涉朝堂之事,自京师长安退居在这东都洛阳之处,至此,他身边便只剩这一个女儿。 也正是如此,才造就了这个王府的掌上明珠,恃宠而骄与刁蛮任性的性子。 要说这王府郡主本就不喜李雨宁,其一自是二者家族不和,其二是郡主期盼的夫君乃是如同已逝大哥那般军功赫赫的男人,而非这娇生惯养从未上过战场的文弱之人。 要说李雨宁文弱,实为有些夸张,但是偏差不大,他自小便身负暗疾时常抱恙,父亲怜惜便从未允他上过战场,奈何雨宁性子倔强,经常前往营中与一众将士操练,父亲执拗不过,也就随他去了。 如今李雨宁家族根基已断,那郡主更是不愿委身下嫁,似她这等皇亲国戚、豪门富女,那心气如同天高,这失势之人怎生入得眼中!因此对李雨宁是越看越不顺眼,时常放任手下、刁奴施难于他。 李雨宁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也是心知肚明,这寄人篱下的滋味当真不大好受。 虽说自己早有去意,奈何诚王当年的联姻之举,可谓是朝中皆知。倘若自己一走难免落个逃婚的口舌,届时若王府的说辞稍作添油加醋,人言生畏,那还不叫自己家族颜面扫地! 眼下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却是叫他头疼不已。但是真正更令他日夜焦愁、苦思甚忧的还是身在牢狱的父亲! 父亲高居五大镇国将军之一,其手上掌有唐德宗钦赐的虎符印信,可统调凤翔、泾原、邠宁节度使州郡的兵马,用于增援围剿吐蕃大军,奈何将府受袭,半路丢失了陛下御赐的虎符耽误了良机,促使围剿失败,导致吐蕃军马得以撤回腹地。 多年拒敌,父亲怎会不明白虎符的重要性!平日间虎符的存放均是父亲亲自安排,可谓是秘密至极,暗中更有亲卫死士守护,怎么说被盗窃就被盗窃了呢?此事蹊跷,定然有着莫大阴谋! 难道是外神通内鬼? 李雨宁眼中厉色一现:“父亲落马,谁最能得利,谁便最有嫌疑!父亲常驻西北边境抗拒外敌,吐蕃对父亲可谓之恨入骨髓。但是多年交锋堪称百战,也从无出现此等状况,难道仅是此次吐蕃偷学了兵法采取了釜底抽薪之计?不对!虎符对于他们并无作用,既然能渗透军中,最为有效的便是斩首将官,为何却留了父亲的性命,反而窃取了虎符!难道是所图是这一众边军?” 唐王朝版图甚大,那镇守边关的将领几乎从未有机会得见过陛下的真容,况且信息传递极为不便,为了避免有人冒充的情况,才体现了虎符的重要性。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父亲遗失虎符,定然传遍三军。那么手持虎符出现军中之人,自然便是盗取之人!这等状况任谁都能明白。况且父亲在军中恩威并重,那昔日部将如何饶得了他,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 李雨宁轻摇脑袋,抿了口清茶,继续锁眉深思。 “又或是昔日仇敌所为?以此落井下石,假借圣上的手,除掉父亲?也不对,既然负有仇怨,为何不斩草除根,难道是为了撇清嫌疑?还是当日突发异状,未来得及下手?” 李雨宁揉了揉眉心:“唉!线索有限,据说当日二十名死士守卫无一存活,所中伤势均为一剑毙命!仅有父亲一人晕厥生还。那二十名死士皆为身怀绝技,何以至此?看来,唯有见父亲一面才可获知真相了!也不知父亲在天牢中是否安康。” 其实李雨宁心中始终还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想法。 那就是家中之变乃是诚王所为。毕竟诚王已垂涎虎符已久,倘若真是他们所为,眼下父亲落马,他再伺机安插自己的亲信,届时便可一举掌握重要的边军! 但这又有一个极为简单的悖论,便是若一切真如他所想,那么自己在此便全无价值了,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对自己动手呢,毕竟自己身居虎穴,不说安排刺杀,便是伪造一场意外也是轻而易举… 虽说心有所思,但眼下自己却无任何证据,一切皆为猜测罢了。 又过数日。 李雨宁正身着一袭青色布衫,躬身在院落中清理着自己房屋门前的杂草。 “李雨宁,怡萱郡主回来了,叫你去前府一叙。” 要说李雨宁在这王府之内最不愿见的人,便是这李怡萱郡主了,不仅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婚约见之尴尬,还因为这李怡萱极为嚣张跋扈,每次见她都没什么好事。 “你走!回禀郡主,便说我身体欠佳,实在不甚方便。” “郡主交代了,此行是有要事。要求你必须去,你若不去,郡主只能亲自移驾来寻你了。” 李雨宁站直了身子,甩了甩手上的泥污,见到那传话的仆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心中甚是厌恶。 “她李怡萱找我能有何要事!看这样子便又是没安什么好心。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同一屋檐下,躲是躲不掉的,若是她亲来,我这刚刚收拾好的小院子,岂不又要遭恙了。” 李雨宁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走,带路。” “你这般装束,如此邋遢,面见郡主岂非太过无礼了吗?” “方才不还说郡主有要事找我吗?时间紧迫,莫要误了郡主要事,快走!” 那人无奈,只得领着李雨宁前往约定之处。 这王府庭院极大,加之李雨宁所住乃是极为偏僻之处,几经兜转,方才抵达。 李雨宁驻足后,瞧见对面四男一女并排而立。 李雨宁横扫一眼,只认得那居中而立身着华贵的郡主。而除了相邻郡主而立手持折扇的男子外,其余之人瞧其装束,应为他们二人的随从。 那人将李雨宁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其穿着粗陋,还有不少泥污,不由得打趣道。 “呦呵,这便是郡主未来的夫婿了吗!我瞧见怎么这般瘦弱!况且这衣着邋遢还是一副下人打扮,莫不过是你们王府私下虐待…” 李雨宁侧首,见此人穿着端庄,面容整洁,手持一柄折扇朝着自己指指点点,一副盛气凌人、傲然在上的姿态! 那手持折扇的公子哥,还未继续言语,一旁穿着华贵、头戴玉钗的李怡萱已是瞪了他一眼并呵斥道:“闭上你的臭嘴!” 那公子哥闻言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 他可深知这刁蛮郡主的厉害,见之不悦也就不敢多言了。 那李怡萱转而向李雨宁靠近了两步,眼神中流露出轻蔑与嫌弃的神色,埋怨道:“我说李雨宁,你怎地这般窝囊,虽说你我之事还尚未礼成,可毕竟也是许有婚约之人,你这幅打扮,是诚心叫我难堪不成?” 李雨宁闻言,白眼直翻。 “我不这幅打扮难道还能穿绸带锦?我在府上本就没什么俸禄银钱,再加上层层克扣,到手已是寥寥无几,有一身穿着就算不错了!” 当然李雨宁心中这等想法自然无法直言,便转而应对道。 “郡主多虑了,眼下传唤之人,通报郡主似有要事,我唯恐耽搁,才未来得及整理。对了,郡主找我所谓何事?” 李怡萱见他有意叫自己难堪,甚为不满,但此刻李雨宁人也来了,也不好作细究,便眼睛滴溜溜的直转,一边玉指舞弄着裙摆处的系绳,一边踱步至那手持折扇之人的另一旁,轻言轻语道。 “也没什么,这个人今日到我府中,竟嘲笑我王府守卫甚为不堪,不如他们府上之人,若非本府亲卫皆被我爹派出,定要搓搓他们的傲气,不过好在你也曾是将军府上之人,拳脚功夫定然有所造诣,此刻,王府内便仅剩你一人能堪此重任了,王府颜面得失便全仰仗你了。”那郡主稍作停顿,接而话锋一转,冷冷说道:“赢了尚可,说明不辱你昔日镇北将军府上的威名,但若是输了…” 言语至此,李怡萱面若沉霜的冷哼了一声,随即朝一旁恶狠狠的使了个眼色。 旁边手持折扇的公子哥,立时心领神会,旋即向左侧身着黑色劲装的壮汉点了点头。 那人明悟即刻朝前迈出一步,并瓮声瓮气的抱拳而道:“见过李公子,素闻北境军功大开大阖、杀伐极简甚是凌厉,在下有心讨教一二,不知可否赐教。” 那人壮汉说罢,身形稍稍让出,右掌向身后一摆,指向了那不远处的武器架,那武器架竟挂满了兵器,刀叉剑戟是一应俱全! 有备而来! 李雨宁看着面前几人不怀好意的笑容,尤其是郡主一脸的得意,等看好戏的神色,强抑怒火隐忍不发,心道:“我呸!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什么堪以重任,狗屁!分明是冲我来的!” 虽说心中怒气滔天,面容依旧平静冷淡,比武?我呸,你们怎么不去找江湖剑客或者一方将领比试呢!分明是想借机辱我! 李雨宁看着众人的嘴脸,暗骂一声,无所谓的只甩了句:“没兴趣!” 什么? 这人居然连郡主的账都不买,也太不吃抬举了罢。 那手持折扇与壮汉皆是眉头一挑,显然有些始料未及。 一旁的李怡萱见李雨宁并不买账,当着众人毫不留情的驳了自己的面子,立时有些怒火中烧。 “若郡主无别的事,我便回去了!”李雨宁微微施了一礼。 这怡萱郡主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这番礼节还是必不可少的。 “李晴!不比试绝不能走!”郡主当即喝出李雨宁的大名,可见其怒不可遏。 李雨宁闻言不禁冷笑道:“我说你们王府的规矩当真奇怪。别人不喜,还想强迫不成。” 李怡萱瞪大了眼睛,骄横跋扈的轻蔑一笑道:“你说强迫,那便就是强迫了,今日你是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李雨宁微微摇头,对着那个身着劲装之人,抱拳说道。“那好,这位兄台,我自幼体弱,比武之事,确实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你赢了。告辞!” “你你你!”李怡萱气的面色铁青,莲足狠狠的跺了几下! 李雨宁却就是这般倔性子,他不想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笑话!明知道你对我不喜,难不成我还非要热脸贴你冷屁股不成?” 那手持折扇的公子哥却是纸扇轻敲掌心,突然出言讥讽道:“哈哈哈,难道将军府中之人尽是草包吗!早年听闻,镇北将军府中男儿皆是狼性十足,今日一见确实有些夸大其词了。也难怪,毕竟有其父便有其子,身为镇北将军却连虎符都丢了,着实草包!而他的子嗣畏畏缩缩也不足为奇了!郡主,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罢。” 这人言语轻佻、鄙夷、羞辱之意不言而喻。 找死! 刚挪出两步的李雨宁闻言顿时双眼微眯钢牙紧咬,双拳攥握。鼻息喘若闷雷已是怒意纵横! 李雨宁向来心思沉稳,身陷王府更是克制自己,哪知眼下听到那小子居然辱及亲爹,赫然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只见他突兀的转过头来,盯着那人模人样的公子,一脸戏谑! “你不是想要比试吗,那我们俩过过招,可敢?” 那公子哥显然被此举弄得猝不及防,一时间愕立当场。稍稍回神便赶忙端正身姿,咳咳两声清理了一下喉头。 “呵呵你这厮,可是在说笑?我乃一介文人岂能与你这粗鄙…” 还未等他言毕,李雨宁脚步向前急迈,一手卯足了劲儿的老拳呼啸而来! 那公子显然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见此状况眼中惊色大绽,急忙捂脸喊道:“快,快拦住他!” 一旁的李怡萱也是一声惊呼。 李雨宁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是刻意来了个出其不意,不过却是在刚要砸中那公子哥的面门之际,被一记手刀击在手腕,偏离了出去。 好痛!这人不简单。自己这一拳可是卯足了劲的,却被这人双足未动便轻松化解。 不由面色一沉。 眼下李雨宁偷袭未能得手,便放下了右臂,由于方才那记手刀所致手腕处疼痛不已。 李雨宁眉头一皱心道:“可惜!偷袭未果,有这壮汉在侧,想必自己是再难得手了。” 李雨宁看上去体态瘦弱,但是他毕竟也是算是混迹行伍练兵场多年,虽说身有暗疾,但是拳脚功夫还是极为扎实、不容小觑。 未能教训那口出狂言的公子哥,怒火翻涌,不由斜眉瞪目:“何人拦我!” 第3章 谁是草包! 第三章谁是草包! 还未等那壮汉答话,一旁惊魂未定的公子哥却是面红耳赤、情绪激动,口齿不清的先行叫嚣道:“你你你,这算什么!偷袭吗?他是先帝御赐刑部尚书门下亲卫,我便是刑部尚书之子!你敢偷袭我,给我往死里打!” 哦!原来是六部之一刑部尚书之子,怪不得能够这般入出王府。不过令自己始料未及的是,眼前的壮汉居然是陛下钦赐的亲卫,难怪行为举止这般规矩。 李雨宁转而横眉怒目的对着那壮汉冷哼一声,喝道。 “哼,我看你敢!你即是御赐刑部尚书门下亲卫,想来也有官职,眼下食俸禄却不履行本职之责,偏偏跑来陪这无官无职之人胡搅蛮缠,恃强凌弱!你不觉愧对陛下信任、愧对这官职俸禄吗?如此渎职行径,若依我大唐律法,轻则降级,重则罢官,哼!我劝你可要考虑清楚罢!” 那壮汉也被李雨宁的一番‘义正言辞’所唬住。 似他这等侍卫,若是舞刀弄枪那自是手到擒来,可若是这抛文弄墨、与人争论却是大伤脑筋、极为苦恼,眼下自知说他不过,也就拱了拱手无奈道:“李公子口舌好生厉害,不过我也是奉了我家大人的命令,来保护公子,并无不妥。” 蠢货!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李雨宁闻言心头一喜,顿时哈哈一笑:“笑话!你言外之意是说你家大人的命令比陛下口谕圣旨还要重要?你既已为官,二者孰轻孰重,难道不知?眼下违抗圣命,却听从他人调遣,如此藐视陛下,不知是你还是你家主人想造反不成?” 李雨宁虽生于军戎世家,但自小便生有一股书生气,且性格沉稳心思细腻,为人极为聪慧。 方才看来,这壮汉面相方正、浓眉厚唇、目光耿直,这人决计不是个善于口舌之辈,于是在自己方才所言暗布玄机,果不其然,那人落入圈套,所言语之中却是正中自己下怀,李雨宁便借此抓住他的语病进行反击,其实他方才所言甚是牵强,不过他已先发制人,在那番情形之下,对面那众人又都是色厉内荏之辈,竟没有反应过来。 只可惜,纵使李雨宁心思缜密,奈何身有暗疾,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武将浴血沙场,这也是横断在他心头的一根刺,着实令人懊恼神伤。 方才,李雨宁语不惊人死不休,那连同李怡萱在内的众人,无不惊得汗毛耸立。 尤其是李怡萱,此刻看去,她已花容失色,玉手指着李雨宁,气的娇躯簌簌发抖。见李雨宁竟然玩味的看着自己,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也不知他方才所说是戏谑之言还是刻意为之。 要知道诚王可是当朝手握兵马、权势滔天的王爷!这等大逆不道的字眼若是在王府中传出,不管出自何人之口,王府都会难辞其咎,必酿大祸! 这造反这一词,莫说是在东都洛阳城内,便是放眼整个大唐,都是讳莫如深! 这李雨宁小子断然是疯了,怎地还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胡说八道! 快住口! 就在李怡萱与那公子同时喝道,想要反驳之时,自一旁突兀的传出一道中年男人的笑声。 “哈哈哈,这位公子想来就是镇北将军府上的二公子!不错,不错。果真是将门之后,沉着冷静有勇有谋啊!” 李雨宁闻言微微侧首,稍作打量一番,心道:“这人穿着富贵、膀大腰圆、大肚便便,也不知又是哪号的豪绅权贵!” 而那手持折扇的公子与壮汉听闻其声,立时纷纷退去,避让开来,默不作声的随其身后,但神色已然不在慌乱。 待此人走至近前,两撇八字胡一咧,先朝着一旁的李怡萱揖礼言道:“老夫问郡主安好!” “怡萱见过张大人!”李怡萱也老老实实的回了一礼,却是不敢托大。 也对,似她这般郡主身份,虽说是皇亲国戚,可莫说位极人臣的宰相,便是朝中某些重臣、权臣来说,二者身份也实际相差不大。 李雨宁见状,不由细细将其打量一番,但只道此人格外面生,之前从未见过,不免心中疑惑,施礼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那人扭动着肥硕身材,行至跟前,面容谦和的微笑着冲李雨宁点了点头:“老夫张先孟,承蒙陛下厚爱,时任刑部尚书。李公子近来可好!我与令尊昔日也算是同朝故人,素年有闻,镇北李将军府上的二公子天生聪慧、熟读兵书,如此人才,乃是我大唐之幸,边关之福啊!不过相对于令尊之事,老夫是深表遗憾啊!” 李雨宁听其所言,也是心有不屑。 “这还未曾深谈呢,官语套话便先都说到我头上了,不过也有暗讽我将门之后却屈居深院之意。哼!方才便觉得此人来头不小,原来是刑部的扛把子!不知他不在京师长安好生就职,怎就跑到这东都诚王府邸来了?想必也是寻诚王来的罢,不过瞧这肥硕的身板,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李雨宁心中不免对其鄙视一番。 等下!刑部尚书!若是与之交好,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探望牢狱之中的父亲!不过,他现身王府,只怕已是诚王所属,自己那般想法却是落空。 原本李雨宁心中稍有希望之光,怎料转瞬即逝。只好收敛神情,合礼躬身而道。 “原是张大人,小子雨宁见过尚书大人!” “李公子,无需如此,我方才于前院听闻你和犬子似是有些误会?” 那张大人拱了拱手探问道,见李雨宁并未回应,微微摇头、面露惭愧的继续说之,“唉!只怪老夫,于这独子教育无方,我这为父的着实罪过啊。” 这尚书大人满面歉意,旋即哀声叹道:“犬子一向喜文恐武,身子孱弱,我爱子心切唯恐有失,便差遣了身边亲卫代为照顾一二。但李公子方才之言可谓是字字珠玑,老夫深感愧疚,他日上朝,必定亲自向陛下请罪。” 这张大人不愧是久居官场的甚为老成且极具心机之人,一番言语,已然扭转方才侍卫的窘迫困境,叫李雨宁无力发难。 好个狡猾的老狐狸! 这些官场之人哪个不是人精!李雨宁着实不想与之有过多的纠缠,特别是他似与诚王有所勾结。 “既是如此,却也不必了。先前雨宁也有言语相冲之处,万幸的是有这亲卫出手,张公子才免于受伤,惊扰之处也请见谅才是。”李雨宁顺势而下,更暗讽自己独身一人,还险些让其吃亏,若不是有那侍卫从中作梗,定叫你知道谁才是草包!这也算是回敬了那张公子对父亲不敬之意。 那张尚书自是明白李雨宁的话外之音,却是毫不在意,依旧和蔼道:“咦,此言差矣,公子一语中的,言语犀利可谓是才思敏捷,老夫是既感且佩,若非今日要事在身,说什么也要与李公子喝杯清茶才是啊。” “张大人言重了,今日之事皆为误会,雨宁不敢打扰大人的要事,就此告辞。” 李雨宁施了一礼便转而面向李怡萱。 “郡主,告辞。” 话语刚落,不待她有所反应,便潇洒转身而去。 但就在自己转身之际,李雨宁的余光隐约间捕捉到那默不作声的李怡萱怒目而视的眸中,似有寒芒一现,似是有人拨弄了她的逆鳞一般,登时一股浓烈阴寒之意宣泄而出… 她眼中竟有杀意! 李雨宁眉头深皱,只感后颈一凉,右眼睑不自觉的跳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而那尚书旁边的公子,仗着亲爹来了似是还不想就此罢休,在郡主面前,自己差点被打不说,还被那厮言语挤兑,历来哪般受过这等屈辱,顿时便要喝止,却被张尚书一个严厉眼神遏令拦下。 随即张大人眼神深邃的看了看李雨宁远去的背影,心中略微计较,便转而看向一旁的李怡萱告辞道:“郡主,老夫此间事了,这就带着犬子先行回府了。” “张大人,慢走。” 李怡萱也是微微回礼着一旁侍女相送。―― 夜间。 “爹,为什么不除掉那个李雨宁!看见他我便食不下咽!”李怡萱撅着嘴,摇晃着眼前身着华贵虎背熊腰、气宇轩昂之人的臂膀,不住的撒娇道。 那男人负手而立,举手投足、诸言诸行、面容神色不无流露出尊崇的气势,却又偏偏威严内敛,叫人并立身旁并不感到拘谨和畏惧,反而有股甘愿依附的莫名之感,想必这便是胸怀若谷,蓄势待发的枭雄之姿罢,与那君临天下,披靡众生的帝王之姿,终有一绽一敛之差。 只听他言道:“今日之事,我已听说!吾儿,眼下朝中还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现在大事将起,眼下还是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不合时宜,那何时才能合了时宜!我不,我不想嫁给他,我自会想办法做的干干净净。”李怡萱赌气的偏过头去。 “不可!以我王府的戒备,他若出事,不管是在府内、府外,都没充足的理由另你、我避嫌!况且朝中那几个老家伙定然会顺势而为对我们大肆针对,若无一个合适的良机,断然不可贸然动手,以免我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可眼下婚期将近,又当如何?” “放心,爹自有办法。” “哼,你这般说法都有好几个月了,我不管,我不信你…”旋即便听门板“咣当”一声,李怡萱已然拎起裙摆夺门而去了。 “萱儿!萱儿!”那男性声音多次叫之,皆无人回应,不由叹息:“这丫头!不过,眼下婚期将近,萱儿的忧虑也不可不管…” 想毕,那人眼中骤然升起一道肃杀之意,屋内气氛骤降,便连那徐徐燃烧的灯烛也被其震慑的左右摇曳。 再说李雨宁,正坐在院中不断灌着茶水。 “那刁蛮任性的李怡萱今日之事未遂其意,以她嚣张跋扈的性子,断然不能这般事了,况且那股毫无掩饰的杀意…” 李雨宁于今日之事始终耿耿于怀,心中惴惴不安。 其实自己倒不太惧怕诚王,毕竟诚王城府极深老成持重,做事谨慎,也有诸般顾虑,反而是这个刁蛮的李怡萱,行事毫无章法,无所顾忌。 “也罢,该来的终究会来,自己今后应多加小心才是。” 夜深时分李雨宁始终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不断推演破局之法。 “这样坐以待毙着实不妥,必须寻求个机会,既能保全我族颜面,又能顺利的离开才是。也不知大哥是否出关,可曾听说府上发生的祸事。若是自己离开了王府,还应先去寻找大哥商议对策,涉法查清、寻回虎符才是。” 李雨宁又想到今日自己全力一拳被那侍卫轻松化解,心中却也无可奈何。 “此人定是身负内功,倘若单以拳脚而论,绝不会这般轻描淡写的接下我那一拳,不过说到底还是我太弱小了,毕竟一切权谋之术在绝对实力面前皆如同纸墙一般脆弱不堪。可惜我天生缺陷,无法习练内功,纵然拳脚之术练至巅峰,也不过是难以入流之人。真是羡慕大哥那般侠客,高来高去锄强扶弱…” 想于此处,李雨宁双眼之中尽是艳羡之色。 他自小生于军旅,对武艺自是十分渴望,在他心中,始终有着一抹情怀,这情怀来自耳濡目染的满腔热血的军旅轶事,特别是李唐初期卫国公李靖的故事,给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卫国公李靖乃是李唐王朝一代战神!武之圣者!威名赫赫! 不过随着李雨宁逐渐年长,也越来越明白,自己与这武之圣者之间有着如同天堑般的差距,令其难以逾越。 说到这里,便要说起人体的奥秘。 人自诞生之时便携带三宝,分别是精、气、神。 三宝互相滋补、呼应,如精充则气足,气足则神旺;精亏则气虚,气虚则神消! 而这气则是指的先天之气,若先天之气充盈,则体内经脉便会畅通易于习练内功。 但由于李雨宁母亲迫于昔日战祸,无奈在雪地中早产,致使李雨宁肌体孕育不全,先天之气赢弱,经络闭塞,天生废脉无从修炼。 “大哥曾言,若自己想修炼,必须用醍醐之法,以他人真气为自己强行疏经伐脉,才能根据功法所示以先天领周天,衍生后天之气,也就是真气!” 李雨宁不知道的是,这醍醐之法极为凶险,不仅对于承受之人,便是那施展之人也是凶险万分,不过成功也只有三、四成机会,更不用说此举极为损耗功力,时经数年甚至不可复原。 因此李雨宁想得此造化着实不易,除非能得到武之圣者的帮助,这也是李雨宁大哥涉入江湖沉心武艺的原因。 不过,一旦能够运用真气,便是入流高手行列的最好证明,而这恰恰是李雨宁心中的痛处。他生在将门,却无法修炼,只能锤炼肉身,可即便拳脚之术已巅,也不过是个身为马前卒冲锋陷阵,却难当统帅一方的将领。 如何能似剑圣王玄策般,孤身涉入化外地,千骑可伐万人国! 如何能同战神李靖般,青锋铁塑无人敌,威名震退百万军! 李雨宁攥紧双拳,不由怒吼! “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我该如何扛起重振将军府、拯救父亲的重担啊!” 第4章 郡主遇险 第四章郡主遇险 又过月余,正值春光明媚,杨柳吐新。 李雨宁正一脸的不情愿的与一众公子哥们站在一处,显得垂头丧气闷闷不安。 “又不知这李怡萱耍了些什么幺蛾子,非要拉着我参加哪门子的春猎!” 李雨宁站于怡萱郡主身侧是一万个不情愿,眉眼耷拉着一个劲儿的瞟着李怡萱不安的嘀咕道。 其实这春猎原是盛行于东都洛阳,只在本城的年青子弟之间的角逐,以此娱乐。 哪知,随着近几年参加的人数越来越多,且不乏高官权贵的子嗣,变吸引了一群人争相参加,不管是出于在人前显露,还是有意结交权贵。总之,春猎的规模已是越办越大,越来越被重视。 这不,就连京师长安不少权贵的公子也是赫然在列。 该春猎倒还简单,只明确各府最多出两人,且不得是侍从、门客,只消在约定时间内,凭猎捕的猎物数量和凶猛来决出胜负! 而眼下诚王府内除了李怡萱外,年轻一辈也就剩下李雨宁堪堪合适了。 为了不在人数上有所劣势,李怡萱纵使心中百般不情愿,也唯有将李雨宁带了出来。 反观李雨宁对此春猎却是毫无兴致,那胜负之名在其看来皆是淡如止水。 他居于众人的队伍中左顾右盼,看着众人争相恐后一副兴奋的模样,自己却甚感无聊。 李雨宁看着众人跃跃欲试的神情,嗤之以鼻。 “唉,春猎明着是比试技艺,说到底,还不是富家子弟的娱乐项目?倘若尔等真有意,何不投之边军,护边关安定,佑一方百姓呢?无趣!” 随着心中暗道,对这场表演秀是愈发的反感起来。 当众人争先恐后的择选良驹之际,他更是甘居其后。 也许是今年春猎人数较多,那马场主竟也没有料想参加的人数如此众多,当轮到李雨宁的时候,就只剩下最后一些无人问津枯瘦体弱的老马了。 但李雨宁却是不以为意,随意找了一匹,他轻轻抚摸着老马脖颈之下的毛皮,满心欢喜并自我安慰道。 “老马好啊,俗话说老马识途,踏实稳重且忠诚不已。” 李雨宁稍作打量了一番,只见身前的这匹马全身骨架粗壮,躯体修长,虽然毛发光泽不在,但那清澈明亮的双目竟也有着一丝不甘与落寞。 “想来你也曾是匹神骏良驹啊,可惜日久年迈,神采不在惨遭嫌弃,世态炎凉,人、马皆如此,可悲可叹!嘿嘿,不过对我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 李雨宁说罢便右手一按马鞍“嗖”的一下,已然翻身而上,一席动作干脆利落,令众人眼前一亮。 那老马驮着李雨宁竟然昂首挺胸,步伐轻盈,就连双眸也升起熠熠光辉,更是啸出声声嘶鸣,尤显欢快雀跃! 而在远处已经坐于马背的李怡萱,见他虽然选了匹老马,但也好过滥竽充数,因此原本凝重的神色也终是稍有缓和。 不过,随着李雨宁回到人群,别人可都是鲜衣怒马好不飒爽。 再看李雨宁却是衣着朴素,且又逢坐下之马瘦弱矮小,有气无力,远远看去,他在这英气十足的人群中,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惹得人群中有心之人,大放厥词,纷纷嘲笑。 “哈哈哈,我说怡萱郡主,你这挑选夫婿的眼光可真是别具一格、甚是独到啊。” “看这模样,别说是猎物了,能抓住个兔子都不错了!” “哈哈我都怀疑,他是否能张开硬弓…” 众人的嘲笑声可谓是此起彼伏。 一旁的李怡萱见李雨宁慵懒散漫、毫无上进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听到人群中起哄声更是怒火中烧。 李雨宁在王府居住这段日子,人群之中的众人他也认得一部分,而那率先开腔嘲笑的,是吏部侍郎之子,据说其府上也是和诚王府走的极近,光是在王府内,便见过此人数次,其他之人也都是些眼高于顶的名门望族。 在这哄笑的插曲之后,随着一道极为嘹亮的“预备”之声响起,笑声渐稀,毕竟,一年一度的春猎即将开始,只见众人皆是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的等待号令。 随着不远处的红旗落下,众人一声齐喝、纷纷双股发力,驭马而出。 一时间校场马蹄纷飞,沙石骤起,便连地面都为之一颤! 本次猎场选的地方与以往不同,许是公子哥们厌倦了那种圈养呆傻的猎物,这次特别挑选了离洛阳城外极远的一处密林,对众人而说,密林狩猎远比以往更有新鲜感和挑战性。 李雨宁见其余众人已经争先恐后的策马窜入密林,还剩他与郡主游荡在最后。 二者并驾齐驱一阵,皆是一言不发。 她又想干什么? 李雨宁余光偷偷一扫,只见李怡萱正目视前方,稳稳地坐于马背,缓缓的驰行着。 依照她的性子,竟与自己独处且并无刁难,着实奇怪。 李雨宁不明所以,有些琢磨不透,于是率先打破僵局,好奇地问道:“额,郡主难道不想争先?” 李怡萱闻声,策马靠近,眼中凶色一闪。 “李雨宁,我知你也不喜王府,但我还是要劝诫你,这场比试,你必须全力以赴,原本以为你也是个纨绔之人,今日见你纵马干脆利落,倒还不堕将军府的声明,但若刻意拖我后腿,我定叫你后悔不已。” 郡主说完,侧首瞪了一眼李雨宁,琼鼻轻皱冷“哼”了一声,便回过头去不再看他,然后挥动马鞭,伴随着轻喝“驾”、“驾”之声,向着密林追赶而去。 李雨宁望着那身着劲装、青丝高束的背影,也算尚有一些英姿,只道是这般装束与以往风格迥异,还真有一番风味。 不过又念及方才她言语之意,便也无心观赏了,也连连催动马匹追赶而去。 这场春猎竞争当真极为激烈,一帮青年才俊尽皆使出浑身解数,意图拔取头筹。 致使密林之中,尽是利箭破空、刺穿皮囊之声。 几经兜转,李雨宁也是有所收获。 他本就生于行伍,这骑射之术乃是基础,张弓搭箭之下几乎例无虚发。一时间,收集猎物身上的毛皮,已然越来越多。 随着时间推移,密林外围猎物却是越发的稀少了起来,但李雨宁并没有冒进,始终在外围兜圈。 “这林子草木茂盛,越是深处便越是视线不佳,倘若有人心存歹意,暗施毒手,想要应对实乃不易,还是比赛为次,安全为重的好!” 正在李雨宁循序渐进的深入之时,忽然听闻前方不远处传出一阵女子尖叫求救之声。 “救命,救命,有人吗?” 李雨宁急忙侧耳听,隐约间能听到阵阵骚动,混乱不堪。 “救命!救命啊!” “大家快跑啊!”一道嘶吼着的男声传出。 是李怡萱!听起来还有其他人!是遭遇了什么险境了吗? 这怡萱郡主虽说也是英姿飒爽精通骑射,但终究还是一名女子,况且本就落后于人,虽极力追赶,还是被大部队甩在身后,落单于此。 然而,林中猎物甚多虽然落后,依旧有所收获。 就在她下马拾取猎物之时,突然发现自己正前方七八丈外的草丛中竟探出一只双眸冷冽、绽放凶光的野兽! 这野兽额部黑褐色的“王”字赫然在目,黄黑相间的条纹皮毛几乎隐匿在林中,让人难以觉察,若非李怡萱凑巧发现,定然不会有丝毫的察觉。 “老虎!” 李怡萱不由得心中一惊! 这等山中猛兽,莫说是她自己了,便是再来两人,也不一定能够将其降服。 李怡萱心惊胆战已是花容失色,慌乱不已,脑中嗡鸣不断,已是一片空白。 “这该如何是好啊。” 不觉之间她已是呼吸急促虚汗上涌!虽然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却是始终无法克服心头的恐惧,四肢不住的颤抖,只能双目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猛兽,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缓缓向一旁退去,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并未拔出。这番情况,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都能使那野兽受惊。 而那恶虎却虎视眈眈,目露凶光,压低身子死死盯着前方的“猎物”,呲着獠牙不断试探着低声嘶吼,瞧那气势,显然不肯善罢甘休了。 李怡萱终是摸索到一旁毫无察觉的马匹旁,左手薅住缰绳,一个挺拔便翻身而上,纵马逃窜。 怎料,那猛兽见前方异动一声虎啸,顿时山林震荡,百兽具惊! 就连李怡萱坐下的马匹也大受惊吓,四蹄撒欢实难控制,嘶鸣之际便将郡主摔落而逃。 这畜生! 李怡萱见那马匹独自逃窜,不由的暗骂一声,便接连呼救。 这时,斜方也蹿出三人,他们本就距离不远,也是顺着虎啸声与求救声而来。 但是出现的地方极不合适,所离老虎极近。 说来这三人,也是倒了血霉,那恶虎已经飞身而起,向着李怡萱扑来,哪知生生被他们三个阻断。 只见虎身骤然停下,一个飞跃已经扑入那三人群众。 小心! 李怡萱惊呼一声,张弓搭箭便要朝那恶虎射去。如今她坐骑已失,单凭双腿如何跳掉,唯有与那三人一同迎战恶虎,方有一线生机。 可那老虎甚是敏捷,几个扑跃便已经身入人群,那三人还未来及应对,老虎的血盆大口却已迎面而来。 战斗一触即发,只见此处尘土飞扬目不能视,唯有听得马匹的嘶鸣!恶虎的咆哮!还有众人的惨叫! 片刻中这场战斗已是落下帷幕。 三人坐下马匹尽皆受惊逃窜。 其中二人虽说受了些皮外伤,但是幸无大碍,只是唯有一人却被恶虎所擒。 只见那恶虎的血盆大口猩红一片,呲着令人心悸的獠牙不断低吼,似是朝着众人示威,而其前掌之下赫然踏着一个肩颈处血肉模糊的人。 那人脊背被蒲扇一般大小的虎爪按在地面无法移动,且大量的血液自他伤口不断涌出,虽未立时毙命,但也虚弱至极。 只见他朝着自己的两位同伴伸出右手,似是在向他们求救。而其面容狰狞杂糅着恐惧与绝望的神色,无法言表。 可是还未来及发出一丝声响,那满是钢牙的血盆大口已经一咬而下。 便听见一声深入灵魂的惨叫和令人汗毛耸立的骨骼碎裂之声,便已气绝,毙于虎口。 那二人见状已是肝胆俱裂,本想着三人合力捕杀恶虎,好在众人面前炫耀,可是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突遇此变,已经惊慌失措。 他们原本就是个骄奢淫逸的富家子弟,平日间耀武扬威还算拿手,可要论这刀口舔血的拼死搏斗,却是狗屁不是。 此刻他们见到眼前这般血腥惨烈的场景,吓得裆部浸湿,散发阵阵腥臭,屁滚尿流的跑到李怡萱的身旁,躲在她的身后。 李怡萱见之窝囊模样,一脸嫌弃的骂了一句:“废物东西!” 那恶虎袭杀一人却并未罢手,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李怡萱三人,杀意甚浓。 李怡萱等人也未曾料想,此恶虎竟然如此嗜杀。可笑的是,他们原是猎杀之人,眼下却是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好不讽刺。 此刻恶虎迈动粗壮的四肢渐渐逼近,一双冷酷嗜杀的虎目越发的清晰可见,那额前的王字霸气外露骇人心神,披靡百兽的气势难以招架。 李怡萱等人近乎绝望,就在这命在旦夕之际,那二人却躲在她一介女流的背后,毫无半分男子血性! 唯有李怡萱抽出腰间宝剑,双手具颤的死死顶在自己身前,表示自己绝不会束手待毙。 就在那恶虎再次扑身而起之时,自李怡萱耳畔猛的射出两道箭矢。 箭风激荡,破空而出撩起许许青丝! 李怡萱恍惚间看到那箭矢之上刻有自家王府的标记,顿时喜出望外。 这两只箭矢速度奇快,一看便是满弓所发!一前一后极为精准的刺入恶虎的肩胛之内。 奈何老虎皮骨何等坚韧,那箭矢却也并未刺入许多。 老虎吃痛,但也更为凶悍残忍,虽然受伤,但以一种玉石俱焚的态势继续向李怡萱等人扑杀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怡萱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影已然蹿至自己身前。 这人身形消瘦,衣着朴素,正手握钢刀横在自己与老虎之间! 李雨宁! 李怡萱看着眼前的背影,不可置信的惊呼。 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在这危机时刻,来救自己的居然是那个与自己有着婚约,深恶痛绝一心想要除掉之人!而且不知何故,这道身影一经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她居然心中稍作镇定了下来。 李雨宁虽然消瘦,但是动作极为干净利落,不管是躲闪还是劈砍竟可与那恶虎周旋一二,这全仰仗他习练多年的沙场军功所致! 招式极简却主掌杀伐! 周旋之际,虽然李雨宁几刀得手,但是虎皮坚韧无法深入其中,反而震得掌心发麻。 而那猛虎掌力十分骇人,一爪拍在刀身,李雨宁却再难把持,顿时,钢刀脱手横飞而出。 李雨宁顺势就地一滚,同时焦急喝道:“来!” 李怡萱见状,眼疾手快的将手中的佩剑掷了过去。 李雨宁翻身而起一把接住,直指虎首。 此刻利刃入手,甚感轻便。只道此剑不是凡物,便看两侧青锋已是寒芒毕露,端的是一柄削金断石无往不利的宝剑。 只是剑究竟不是刀,剑身轻便横纵劈砍却是威势不大,更无法格挡猛烈的虎爪。 一番缠斗,李雨宁已经渐渐落于下风,背部、腿部皆被虎爪刨开血肉渗出一片猩红,好在并未伤及筋骨。 而那恶虎也受了数道伤势,虎尾中部被宝剑掀起了大块皮肉,那虎首也被划开一道极深的伤口。 只见老虎一个纵跃跳至一旁,如临大敌的盯着李雨宁,啸出阵阵嘶吼。 它明白,显然眼前这个瘦弱的青年不似那群草包般容易对付。 那恶虎不断徘徊蓄势待发,突然一声低吼,自鼻息传出一道白气,已是再次扑杀而来。 李雨宁见状,身子稍稍避让,同时右手的宝剑奋力一划,那老虎于空中扑跃,无法腾挪躲闪,端的是个良机。 只见寒芒一闪,登时三两颗断落的爪指在空中翻腾而落,随之一片血红横撒当场。 虽说那畜生虎爪受挫,但其势不衰,另一爪“哗啦”一声,便划开了李雨宁左侧胸肩,落地后却是一瘸一拐的哀嚎着逃向一旁。 “噗。”李雨宁摔倒在地,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这一回合,一人一兽竟是两败俱伤。 李雨宁,只道胸腔沉闷,伤口疼痛难忍,强忍疼痛爬了起来,自牙关之处挤出一字。 “走!” 这一下,他心知自己已身受重伤,但是危险尚存,一旦示弱,那恶虎必定卷土重来,于是硬撑着单膝跪地,恶狠狠的瞪着那头哀嚎的猛兽。 李怡萱见其这般顽强,只此一人大战猛兽却也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由得目瞪口呆伫立当场! 她望着李雨宁倔强不倒的身影,不解的喃喃自语。 “未曾想,这等瘦弱的人居然有这般能耐,那为何在自己府中还任凭下人欺辱?而且他为什么冒死搭救自己?” 此刻那恶虎已被削去半边虎爪,正在不远处哀嚎,舔舐着伤口,但并未逃离。 再看李雨宁浑身颤粟,左臂下垂,于指尖处正不断滴落着鲜血,地上已血红一片。 “你,你没事!”李怡萱脱口而出,待言语落地,她也不知自己会为何关切的问这一句。 此刻李雨宁面色青白,牙关紧咬,恶狠狠的自牙缝中挤出一道:“李怡萱,你们还不滚啊!”说罢,只觉喉咙一甜,“噗”又是一股淤积的血液自口鼻喷出,呛得他不住的咳嗽。 “是是,多谢李公子,我们先去叫人来帮忙,你可要撑住啊。”那躲于郡主身后的俩人,赫然也曾在校场嘲讽过李雨宁之人,此刻他们也顾不得羞臊与颜面了,自当是小命要紧。 说罢那二人互换了一道眼色,也不顾其他,便飞也似的逃开了。 唯有李怡萱却是站立不动,那二人的窝囊样她已是心知肚明,唯有眼前正簌簌发抖的李雨宁却是感觉这般陌生。 且李怡萱心知那畜生受创,不会再轻易发难,可若自己离去,那李雨宁死于虎口只是时间问题。 李雨宁见李怡萱还不走,却挣扎着起身,呵斥道:“碍手碍脚的废物,还不滚吗!” “你!”李怡萱听到李雨宁辱骂的言语,心中一愣,旋即娇“哼”一声,被气得是面红耳赤,不由得白了李雨宁一眼。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自这李怡萱懂事以来,从未有人胆敢如此对她说话。但眼下,她却对眼前之人丝毫生不起气来。 李怡萱看着那瑟瑟发抖的背影,不解的柔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是的,在李怡萱看来,李雨宁完全可以不亲身涉险,任凭她自生自灭便是… 李雨宁此刻却是心急如焚,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全凭最后的意志强撑着,此刻便连眼前也渐渐花白了起来,不由得焦急暗骂。 混账!这女人怎就这般麻烦,非要在这等危在旦夕之刻刨根问底,废话连篇!简直不可理喻! 其实李雨宁大可对其放任不管,只不过虽然对她不喜,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于虎口啊。 其一是他于心不忍,说到底,自己与她眼下并无生死相交的深仇大恨,而强迫的婚姻二人虽然互相不喜,也终究是过错不在对方。 其二是李怡萱一旦出事,自己定然难逃王府的罪责。倘若自己没有听到她的呼救还好,眼下知其有难,又怎能袖手旁观。 此刻李怡萱这般问起,李雨宁不耐烦的脱口而出搪塞道:“想死!” 此刻李雨宁左肩已在老虎方才的扑袭中,被虎爪抓的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已经渐渐麻木。 他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而那恶虎依旧虎视眈眈,于是他表情凝重,语气缓和的对身后的李怡萱坦言说道。 “郡主,这恶虎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我要坚持不住了,你,你快走。” 李怡萱听其语气骤变,顿时心神一颤,心道:“你是想赴死吗?” 一股异样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笼上她的心头,缓了数息,她才执拗道:“我不想欠你什么!” 说罢,她一阵小跑自一旁拾起了李雨宁脱手掉落的佩刀和利剑。 李雨宁见状,十分无语的骂道:“李怡萱!早知你这般执拗,就该让你被老虎咬死才是!” “不许你骂我!”李怡萱娇声呵斥,将佩刀塞给李雨宁后,再次说道,“我执拗的性子在全洛阳都是出了名的,任谁也改变不了!你想死,我偏偏不允!”言罢她双手紧握利剑,眸中坚定的与李雨宁站在一处,一同对峙着那不断低吼的老虎。 第5章 雨宁身死 第五章雨宁身死 李雨宁闻言,也是无可奈何任由她去了。 这丫头总算还是有些良心! 就在此刻,其余人顺着呼啸声也都纷纷赶来,那恶虎但瞧聚集的人是越来越多,心知已经无法相斗,便仓皇而逃了。 而李雨宁也濒临极限,随着失血过多,他意识逐渐模糊,眼睑却是越来越重,接着直挺挺的瘫倒在地晕厥过去。 现场一片狼藉,那惨烈的状况,叫众人无不震惊、错愕!纷纷问及李怡萱有无受伤。 而李怡萱却只是注视着晕倒的李雨宁轻轻摇头,那柳眉微蹙,双目之中杂糅着诸多神情,甚是复杂难以明清。 她呆呆的看着李雨宁,不知此刻她的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这群赶来的众人中,也不乏有涉猎医术之人,他们为李雨宁探查一番,皆道其伤势颇重,失血过多,眼下又并威胁到什么创伤良药,便纷纷摇头,示意无计可施。 而那昔日的刑部张尚书之子也跻身而入,他瞧见这般情形,嘴角狡黠的一扬,便凑到李怡萱的身侧,耳语道:“郡主既不喜他,眼下岂不正是良机!此刻聚集之人众多,他们都可为证!我们只消道是这李雨宁气运不济被恶虎偷袭,虽然郡主竭力搭救,却因其伤势过重,无法施救。如此,便让他自生自灭,岂不妙哉,也可免去郡主心头的麻烦之事。” 那张尚书之子,所言的麻烦事自然是二者的婚姻。 而李怡萱直到方才,还绝无半分这般想法,眼下听到那张公子的密语,心中也是为之一动,旋即却是摇了摇头。 “可他不是被偷袭,是为了救我。” 那尚书之子神情一窒,微微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李怡萱,似乎这并未她熟知的那个刁蛮郡主了!张公子微微皱眉,但眼睛一转,再生一计。 他指了指李雨宁的伤势又道:“好,便依郡主,是他舍命相救,只是眼下他伤势颇重,你瞧,伤口离心肺极近,这般大量出血,哪还有活命的机会,况且,密林极深,一人一马尚且难行,如何还能带他?即使带上他,路途遥远,届时怕是这血也要流干了。” 李怡萱闻言眼中复杂,内心正在激烈的抗争。 看着李雨宁溅满鲜血的脸庞,脑海中不觉然间,竟浮现出方才李雨宁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幕,那个挺拔消瘦的身影,眼下竟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刺目。 李怡萱不由心头暗叹,你若不死,或许我们… 最终李怡萱一番权衡之后和那张公子的极力劝说下,终是狠下心来,随着队伍,撤离而去,仅留李雨宁孤零零的躺在原处。 眼下由于突发这等插曲,为防止再有猛兽伤人,春猎也就只能暂时休止,众人闷声而回。 唯有那张尚书之子,却是心头大快,他回头看了一眼孤零零昏死的李雨宁,得意洋洋的畅快暗道:“哼,叫你与我作对!找死!”―― 春雾蒙蒙,晚间歇凉。 李雨宁昏厥弥蒙之际,突觉面庞一阵温润湿腻,身旁不时发出阵阵异响。随着眉头轻抖,沉重的双目也缓缓睁开。 “这是哪啊,怎么这么黑,我是瞎了吗?”李雨宁扎一睁眼目不能视,加上入幕已深,才误以为自己眼盲了。 缓了片刻才渐渐弄清楚,那温润与异响,赫然是那匹老马在舔舐着自己弄出的动静。 也幸好众人的春猎动静极大,将此处的动物驱赶进了密林深处,才使得李雨宁没有被猛兽衔去。 随着李雨宁硬撑着坐起身来,借助林中树冠缝隙渗下的稀疏月光,环顾一下四周。看见身旁自己的佩刀和弓箭不禁哑然一笑。 “我竟然还在原处!想来是被他们所抛弃了。看来还真是想让我死啊!当真是狼心狗肺,薄情寡义!不过往日,自己想走而不得,如今对于外人来说,李雨宁已然身死!还有着诸多人作为见证,此后世上再无李雨宁了!” 李雨宁哑然一笑:“那婚姻自然便也无效了,而我也不想娶那刁蛮的郡主,也罢,这般想来还算不错。” 他颤抖着缓缓站起身来,肩膀处依旧疼痛难忍,低头看去发现此伤口处竟被一些药草和泥土覆盖,伤口已止住了鲜血,竟有一丝结痂之状。李雨宁不解,既然要他死,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思绪无果之际,俨然看到老马的口角之处,有一些草药的残渣。想必是它衔来一些草药为其覆盖而上。 李雨宁心头一暖。 昔日间,自己身陷王府,被下人欺凌,依然能够坚定自若,眼下此情此景他居然泪眼婆娑。 “人性的低劣,竟还不如牲口!人不如马!” 李雨宁撕开衣物,取出一道布条,简简单单的包扎了下伤口,处理了下现场,便颤颤巍巍的上了马,缓缓离去了。―― 当晚,李怡萱躺在床榻辗转反侧,回想到那个不顾危险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心中难安,实在难以睡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也算对他有个交代!” 打定主意,李怡萱叫上了一众侍从们星夜兼程的出城去寻。 那侍从们无不禁面面相觑。 “郡主怕是疯罢,若是那人未死,这婚姻岂不是还得继续?郡主肯定是疯了。” 可他们找了一夜也并未找到李雨宁,唯有剩下李雨宁故意留下自己被野兽衔去的痕迹。 因此,众人寻之未果,才以被野兽叼去复了命。事已至此,李怡萱也就释怀了。 此后诚王府便广而告之,说李雨宁在狩猎之时,为救郡主而被恶虎袭杀,因有诸多人证在此,此事才未能掀起风浪,于诚王而言,却是未惹半分麻烦。 诚王还为此私下赞许了李怡萱一番,在他看来,此事应皆出自李怡萱的谋划所为。 日后,李怡萱与张尚书之子再次论及此事。 “郡主,我听说李雨宁有个哥哥。” “嗯,不错。我对此略知一二,那是个怪人,姓李名广,字万里,据说自小他便展露出惊人的统兵才能,原是最被看重的将才,却不知为何,执意离开朝堂与行伍,与其父亲闹翻离家而去,混迹江湖去了。” “哦,原来是个草莽之人。那倒是不足为惧。”张尚书之子戏言道。 似他们这般朝中权贵,自恃清高,对那些江湖草莽之辈常常嗤之以鼻。―― 数日后。 夕阳西垂,一抹孤霞映红了半边天。 李雨宁一路南下,终是抵达许昌城脚之处。 这几日他全权仰仗老马,若非有它代步,自己怕是早已命丧途中。 方要踏入城门前,李雨宁眼见一农妇正费力的拉着高垒的菜车,李雨宁于心不忍,加之自己无法照料老马,又不忍它被屠夫擒去,于是将其赠与了这个农妇。 李雨宁摸了摸老马脖颈的皮毛:“老伙计,多谢你的照顾。只可惜,我无钱无势,无法照料于你,想你一生桀骜不驯驰骋万里,却在年迈之际却备受嫌弃,相比碌碌无为,还不如跟了这个农妇,也好过郁郁而终的好。” 老马似是甚通人性,那硕大的马首在其身上蹭了蹭。而农妇也感怀备至,硬是塞给了他几枚铜板。 待李雨宁入了城后,孤身立于大道之上,感受着人来人往,如获新生。 他见之众人皆是笑语盈盈,心头不由的泛起一丝落寞。 “这天大地大,何处为家啊。从此我便好似离巢而去的雏鹰,孤独漂泊,万事皆看我的造化了。” 李雨宁望向夕阳余晖,不由得思念起父亲与家乡来。触景生情的他转而喃喃念道。 “西落余辉现孤霞,双鬓思愁惹泪花。王庭莫言人情事,雏鹰离巢再无家。” 他一路奔行至这许昌城,着实劳顿不已。随便找了个包子铺许上几枚铜板讨了些饭食,也求了个方便,在柴垛旁的屋檐之下凑合着睡下了。 次日清晨,雄鸡高啼! 李雨宁早早的便向店家处打听了城中典当行的位置,一再感谢后便寻了过去。 他参加春猎实乃匆忙至极,况且李雨宁在王府中除了一日三餐,几乎毫无俸禄,眼下身上满算也就才十余枚铜板。 虽心中无奈,但为了生计,加上自己受伤需要医治,也只能拿出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典当些银钱应应急了。 未了半晌,终是来到典当行的门前,李雨宁定了定神,终是下定主意,跨步而入,将那玉佩放于案台之上。 那坐台伙计将之捡起,仔细翻看,待瞥眼瞧见李雨宁行头糙乱,于是鄙夷不屑冷言冷语道:“哎呦,这玉佩还算不错,只是这略有瑕疵,并非完整之物。” 李雨宁闻言点了点头。那瑕疵之处正是自己幼时顽劣磕破的。 “众所周知,人无完人,但玉需完玉,既有残缺,也就不值钱喽!这玉佩只值十两银子!”那伙计伸出手掌正面反面示意了一下。 十两?李雨宁瞪大了眼睛。 那伙计看了李雨宁这幅表情,不以为意的说道:“怎么,我这价还给高了,我看啊,也就值八两!” 李雨宁心中一番思量,眼下正是需用银钱之际,也不顾的其他了。 “也罢,那就十两。此物还请妥善保管,我日后还会赎回。” 那伙计旋即冷哼一声,心道:看你这幅模样,还有个屁的能力赎回。于是鄙夷的翻了个白眼。极为熟练将玉佩收下,并放上了一锭十两的银钱,阴阳怪气问道:“名字?” 李雨宁心中一合计,苦涩一笑,回道:“李晴,字雨宁!” 李雨宁拿起了银钱并按下手印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6章 你是女子 第六章你是女子? 李雨宁得了银钱,便出门找了一家医馆简单治疗了下伤势,好在老马为其涂上的草药甚是灵效,并无大碍。顺便取了些消炎促进愈合的药草,便出来了。 走至大街上,一时间,李雨宁竟也有些茫然无措,不知何去何从。 “我一心追查真相,却道身陷王府,可眼下重获自由,却连半分主意都没有,无处下手,也不知大哥多年未见,他究竟身在何处…” 当年李晴的大哥李广,不顾父亲等众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出了府去,除了父亲四十大寿之日返回一次,便再无音讯了。 就在李雨宁茫然呆滞之际,一道娇小的身影,却是迎面撞来。恰巧所撞之处,正是自己刚刚在医馆包扎的左肩。 这一撞击,力道属实不小。 李雨宁吃痛之下,不禁呲牙咧嘴的摔倒在地,左肩方要结痂之处,一片鲜红霎时涌出渗透了包扎的药布格外的醒目,而他手中的草药更是散落一地。 那道娇小的身形听李雨宁发出一声闷哼,并未止步,也仅是侧头看了一眼,见李雨宁渗血的肩头和满地的药草,轻声说了句“抱歉”,便身影一闪,钻入了一旁的巷子中。 李雨宁权当是那人无意之举,又逢自己心中始乱,无暇索求说法。便无奈的捂着肩膀哀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当他轻轻拍打几下身上沾染的灰尘,忽然心中大愕。 “钱袋!!” 那先前揣入怀中的银钱,眼下早已不翼而飞。 “呵呵!小贼!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啊,还嫌我不够倒霉不是?”李雨宁霎时回过神来怒骂一声,也顾不上捡起草药,便甩开步子随着那人踪迹也钻入了巷子。 一番追赶,李雨宁惊奇的发现那人虽然身材娇小,但却步履轻盈,无论翻墙、腾挪都显的极为麻利,而自己有伤在身,却是始终追赶不及,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大声的呵斥。 “小贼,站住!” 那小贼闻声却是跑的更疾了些,待有半晌他才方显力竭,瞧见李雨宁已逐渐接近,只得咬紧牙关,竭力奔逃。 奈何巷子狭窄,左右街坊更是堆积了不少废弃的杂物,阻拦其中。一时间他通行的速度大受影响。 眼见李雨宁是越来越近,慌不择路东逃西窜,终于在一处死胡同内,被李雨宁拦了下来。 “好你个小贼!腿脚倒是麻利,快将我的银钱还我!” 李雨宁气喘吁吁的怒目而视! 那人小嘴紧抿也不言语,鼓动着一双大眼睛的左顾右盼似是在找寻着出路。只不过当其四下看遍,确实无处可逃后,才紧张兮兮的盯着慢慢靠近的李雨宁。 李雨宁行了几步走至跟前,伸出手来又向其索要。 “没了,刚刚翻墙头的时候丢了。谁知你傻兮兮的,不懂我那金蝉脱壳之法,偏来追我!你若现在去找,说不定还能寻到,若是慢了些,怕是被人拾了去,可莫要怪我!” 李雨宁气喘吁吁的惊奇道:“这小贼倒是口齿伶俐声音清脆,听之甚是悦耳。”转而面色一沉,喝道,“还不老实!” 说罢,李雨宁大步一迈,伸出右手死死攥住那小贼的衣领,方一用力,竟不可思议的将其拎起。 这人竟这般瘦弱、轻小! 李雨宁个头不矮,那小贼原本才堪堪到他肩膀之处,这一经提起,二人刚好面面相觑,不足一尺。 “鬼才信你,速速把银钱还我!” “没有!”那小贼憋了瘪嘴,似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瞪大了双眼倔强道。伸出一,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襟,一手背后,瘦弱纤细的双腿悬空,一通乱踢乱蹬,显然不肯乖乖屈服。 “还撒谎!” 李雨宁伸出另一只手一把便将其藏在身后的手腕擒住,拉至身前。其手上果然攥着自己的钱袋。 不过,这一抓之下,李雨宁竟感觉手中那人的手腕肌肤竟是如此的细腻柔滑,仿佛掌中之物似是一团璞玉般温润。 “这小贼的手怎么…哎呦!” 李雨宁心中纳闷,正值分神之际,那小贼却是一口狠狠咬在了李雨宁拎他衣领的手腕之上。 李雨宁顿时疼得呲牙咧嘴的嗷嗷直叫,而那小贼竟也全无松口的意思。 李雨宁只得撤开攥住他手腕的左手,行起一掌便印在了那小贼的胸口。 其实李雨宁并没有下死手,说到底,这枯瘦的小贼与自己并无深仇旧怨,不至于痛下死手,因此还是留了三分力道的。 但击中之后,那抵住胸贴的手掌,掌心的触感却是十分奇怪! 李雨宁十分狐疑。 “哎呦,这不似军营糙汉这般硬邦邦的…” 等下!不是!! 旋即李雨宁躯体一抖如遭电击一阵颤粟。 接着他睁大了双眼,似是想要印证着什么一般,紧紧盯着那小贼的胸部,顿时恍然大悟,不可思议的惊呼:“莽撞了莽撞了!” 李雨宁急忙撒开双手,望着被自己袭胸后匪夷所思、呆若木鸡的小贼,臊的已是无地自容,急忙抱拳道歉。 “姑娘,在下实在不知你是女扮男装,无意冒犯,实在是对不住!” 而这小贼此刻方才回过神来,其脖颈上顿时蒙起一层粉红,如同一块晶莹美玉般惹人遐思! 此刻再看,这小贼虽说灰头土脸的,但裸露在外的肌肤却是光洁夺目,吹弹可破,一双瞪的浑圆的明眸满是惊怒之色,一道心头怒火油然而生!就连那粉嫩欲滴的耳垂也映的通红,便好似春天的桃花娇艳玉嫩,哪还有半分男子的模样,俨然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啊。 那小贼显然没有料到李雨宁居然敢对自己轻薄!不由惊得双目浑圆。一道蕴含怒意如同黄鹂般高亢的女音夹杂着哭腔咒骂而来。 “你这登徒子!无耻…” 李雨宁自知理亏,羞臊的面红耳赤。 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可自己却行了此等辱人清白之事,怎不叫人恼火!可事已如此,唯有连连道歉。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你是…” 第7章 御赐金牌 第七章御赐金牌? 还未等李雨宁说完,只听他“哎呦”一声惨叫,双手死死捂住裆部,立时躬下身去。 李雨宁哼哼唧唧的跪倒在地,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颤声道:“这臭丫头没轻没重的往哪踢呢!当真是要了命了!” 这突兀的一踹,令李雨宁倒地不起,脖颈之上青筋骤现、冷汗直冒,捂着裆部簌簌发抖! 再见那女贼,踹了李雨宁脆弱部位一脚之后,嗔怒的骂了句“活该”,便翻越墙头跑开了,不过这墙头对于她而言,显然有些高了,那女贼饶是耗费了莫大力气才翻越过去。 只是翻身之际,她其未曾察觉,自腰间掉落了一枚金灿灿之物。 李雨宁见之想要将那女贼叫住,奈何裆部遭受重创,不敢大声言语,唯恐牵扯到裆部那剧烈的痛楚,个中滋味,唯有男子尚知。 约有三四十息的功夫,那胯下的不适之感,才稍有缓解。只不过那姑娘却已不见踪影! 李雨宁无奈的看了看自己左手掌心、右腕的齿痕以及印着鞋印的裤裆,不住的摇了摇头,此刻自己大腿根部依旧酸软无力十分难受,不由的哀声长叹,哑然自嘲。 “先是有那李怡萱,眼下又是有这女贼,我便是尽吃了女子的亏了…不过这女贼的身材却是妙极。” 李雨宁戛然一笑,他初经此事,眼下回想方才那掌中触感,颇为受用,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之意。 未了,心中也暗生惭愧:“李雨宁啊李雨宁!虽说那女贼先偷盗为实,但也不该冒犯于她,行如此轻薄之事,倘若于心中再将其渎辱一番,真乃妄读了圣贤之书,行尽了小人之事,不是君子所为!” 李雨宁惭愧的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情景抛出脑海,他深作呼吸,待思绪清明,便夹紧双腿,强忍着不适之感挪步过去,那扭捏的模样,恍若鸭子走路一般滑稽可笑。 当他拾起那姑娘遗失之物,却又是如遭雷击伫立当场! 李雨宁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手中之物,只感觉自己呼吸急促,口干舌燥:“这,这莫不过是金牌不成?” 只见李雨宁的掌中之物,入手颇沉,极具分量,其正面撰刻着“凤仪天下”四个大字,反面赫然雕画着一只翎羽亮丽、栩栩如生的凤凰。 这俨然与他熟知陛下御赐的金牌截然不同,但显然也绝非寻常之物,只是不知此物究竟所属为何,又有什么用途! “难道方才那位姑娘是皇室之人?但是她既有这等显贵之物,为何还要行偷窃之事?也罢,或许不知是从哪里盗窃来的罢。” 不过李雨宁料想那姑娘遗失金牌,定然会折返来寻,还想对方才袭胸之事道个歉,也顺便问清这金牌的来历。 可是他在此等了大半晌也未见其身影,只得心道暂时代为掌管了。 于是李雨宁夹着双腿,扭扭捏捏的离开了,这等不男不女十分做作的行姿,自惹得街坊行人无不投来异样的目光。 李雨宁一声苦笑。 “现在好了,一番折腾,身上就剩几枚铜板了。即便是再有小贼光顾,也怕是没什么可损失的了。” 不过似先前那般跑闹,已是饥肠辘辘,于是李雨宁花费了全部的铜板吃了口面,又重新买了身得体的粗布衣,他现在当真是身无分文、孑然一身了。 李雨宁不禁感慨:“俗话说,有钱遍行天下,无钱寸步难行。我该去哪赚些钱财呢!最起码先得暂渡难关再说。” 于是李雨宁四处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杂役的事情做一做,暂解燃眉之急。 奈何却是诸般坎坷。 许昌城内本就不大,兜兜转转竟又来到昨日借宿的包子铺附近。 不过这左右街坊,道路行人不知为何将这包子铺围成一团,指指点点甚为吵闹! 李雨宁也循着声音走了过去,一看究竟。 透过众人,看到原来是昨日给予自己行了方便的店家,正手足无措的不断解释着什么,而他面前正坐着一位穿戴锦衣、神情蔑视的留着八字胡的男性胖子。 只听这店家老板哭丧着脸:“冤枉啊,这一文钱一个包子,怎就变成了十个呢!小老儿也经营时间不短了,一直是这般,从无十个之说,街坊们,评评理啊!” “是啊,这厮肯定是想吃霸王餐动了什么手脚!”街坊们打抱不平,齐声指责。 “胡说,冤枉本老爷吃霸王餐?老爷是这样的人吗?” “呸!你就是想吃霸王餐!”街坊们正义凛然的力挺包子铺老板,丝毫不惧这中年胖子。 “笑话,小看人不是?老爷有的是钱,还会吝啬你这几文铜板?况且众所周知,经商之道诚信为本。”说罢,那人居然自袖口掏出一锭银子,指了指身后一文钱十个包子的牌匾,嘲弄道:“看罢,老爷有的是钱,不过你有那么多包子吗!今天本大爷就拿一锭银子买包子,就看你做不做得出。你若做不出,便交还给老爷一锭银子作为名誉补偿。” 小老板吓坏了,一锭银子的包子,饶是他按照一文一个来算,他这小作坊一天之内又如何作得出,何况此人说的还是一文十个! “这位大爷,店家是小本买卖,经不起如此折腾。你那包子小店就当孝敬大爷了,还请高抬贵手啊。” 想让我罢了,那也好说,今日你如我声誉,你这店铺本老爷看了甚是碍眼,这样,我许你五锭银子,你速速迁走,否则,别怪老爷心狠,还请速速做出包子来罢! 在一旁观望的李雨宁一听,心道:“这人当真狡猾,包子铺虽小,可位置极佳又是临街,区区五锭银子如何能买,只怕此人一开始便是冲着老板的铺子来的罢!” 其余围观的街坊们也全部了然,纷纷指责此人无耻之极! “随你们怎么说,不过诚信是做人之本,守信是立业之基,你若不服,那本老爷就砸了你的铺子,告你不诚信经营欺瞒客户!” “好一个诚信是做人之本。这位大爷还望得饶人处且饶人。”自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道响亮的声音,惹得众人纷纷转头观望。 第8章 智取无赖 第八章智取无赖 那胖子遁寻着声音来源,瞧了过去。上下打量一番这说话之人,不屑的嗤笑道:“你又是谁家的杂毛小子!敢管你家大爷的事!滚!” 李雨宁却是微微一笑,缓缓挤过人群,来到近前:“哎,此言差矣,小子就是爱凑热闹,况且所谓路见不平人人踩,我方才听闻大爷的一句话说的对极,正所谓诚信乃做人之本,不过我瞧有些人端的是毫无诚信人面匪心、存心不良。” 李雨宁借用那胖子之言讽刺了回去,继续道:“首先,老板这牌匾上分明写的清清楚楚是一文钱一个,怎就突然变成一文钱十个了呢!我猜这其中定有猫腻,你说是不是啊大爷!”然后轻笑着绕着那胖子转了转。 那人看见李雨宁的面庞青色但眼神笃定,也是毫不在意,轻声哼了哼,不予回答,大有你能奈我何之意。 而众人也为老实本分的小老板打抱不平,齐声声讨。 “就是他,就是他。” “定时他趁着老板不注意加上去的一笔。” “对,一看这肥头大耳,油头满面的便是个偷奸耍滑之人!” 眼看众人声讨的阵仗越来越不可收拾,那胖子再难安坐,呼的一下蹿起身来,指着众人横眉怒目的喝道:“胡说,你们敢诽谤我。若是找不到证据,老爷我要你们好看!” 李雨宁却是自信满满,颇为玩味的看着他,试探道:“大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要证据,好说好说,可若是在下侥幸找到了又该如何。” “哼!就凭你?”那人小觑的打量了李雨宁,呲之以鼻,“那你得有十足的证明,不能光口说无凭。” 不过他看见李雨宁信誓旦旦神色轻松,心中也有些打鼓略为忐忑,因此这番言语的声势渐弱。 李雨宁言道:“那是自然,若在下找到证据,还请老爷向店家赔礼,并将这锭银子补偿给店家,如何?” 言到此处,李雨宁刻意停顿下来,装作不可置信的神色,讥讽道:“老爷,你不会是胆怯了,那还是请速速离去的好!免得再被诸位街坊嘲笑毫无胆色了!” 哼,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能耐!还能被你给看扁了,赌了! “好,臭小子,看你有什么能耐。不过本大爷可不是闲人,时间金贵着呢!这样,若是在一盏茶的时辰内,你找不出证据可算你输。” 那胖子倒也不算草包,为了加大自己的胜率,还加了苛刻的条件,增大难度。 “欺负人欺负人!”三两个孩童也愤然起哄。 “去!多管闲事,当心老爷揍你!”胖子挥了挥拳头轰走了起哄的孩子。 李雨宁则心中暗喜,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不肯离去。他微不可查的嘿嘿一笑应允道:“无妨,一盏茶足矣!” “哦?那便请把!”那胖子豁出去了,重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围在周围的街坊们也纷纷聚集过来,似是要看看这个落魄青年如何拿出证据,而人群之中一位近乎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其身旁有两位身着便衣严阵以待的彪形大汉,左右相护,使得人群推挤不到这居中之人。 李雨宁不慌不忙的讨了口茶水,才慢慢说道:“此事倒也十分简单,这店铺开于临街,且牌匾离案台不远,小可昨日得店家照顾,曾在此借宿一宿,在此多谢店家了,敢问你这牌匾是否会打烊之后装回屋内啊?” “不会,这牌匾设置极大,本就是为了醒目广招客源,但是过于沉重,小老儿人单力薄,挂于此处也就未曾动过了。”那老板一字一句的真诚答道。 “好!那你每日可曾擦拭啊!”李雨宁又问。 “唉,这也不曾,小店生意忙碌,我这一个小老头着实没什么精力照顾这个招牌了。况且,街坊们早已知道我这小店,有无招牌也是不打紧了。” “那便是极好地!大家请看。” 李雨宁大手一挥,将众人目光引入旁边的牌匾上,他行进过去,一字一句的说道:“这牌匾正是由于不曾擦拭、挪动,又离案台颇近,加之相邻主街,无论和面还是往来的人群,都可使其蒙上了一层灰尘和面粉。” 说罢,手指抹向那“十字”的一竖,指腹却是干干净净。 众人纷纷点头,议论纷纷。果不其然,这是“十字”的一竖,是今日新加上去的! 李雨宁则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这牌匾离炉灶不远,墨迹早被烘干。不过也不碍事,幸好自己还留有后手。 “那又如何。”那胖子却是嘲弄道。 李雨宁忽视他的言语,继续道:“大家再看此处。”然后又用手指一抹十字的一横,高高举起,向众人示意其指腹上抹了一层灰白之色。 “哼!那也只能说明,这是新加的一笔,却是赖不到我头上。” “哈哈,这位老爷别急。请问你有带撰笔吗?” “没有!老爷我大字不识一个,带笔作甚。”那胖子显然有些心虚,左手暗暗攥紧了右手的袖口。 而李雨宁观察细致入微,早将之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一个健步上前,突如其来的朝他右臂肘部一拍。 那胖子登时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反应,那藏于袖中的一根撰笔已顺势飞出。 李雨宁身子一动,一把将其接住。 “嘿嘿,老爷你不诚实哦!” “你!好哇,你这个臭小子…” 那人气的面红耳赤,还正要与之分说。李雨宁却不待他多言,高举此物,朗声说道:“大家请看,这最重要的一个物证便是此物了。” “果真在那笔锋之处,也沾染了不少灰白之物。” “怎么可能?即便是有灰尘也会被墨汁浸透才是。”那胖子愣在当场,却是一头雾水,糊里糊涂。 可眼下已然证据确凿,自己百口莫辩,恶狠狠的“呸”了一道,便丢下那锭银子,灰溜溜的逃走了。 众人见那人仓皇逃去,立时哄然大笑,并连连称赞:“小伙子真是好样的!” “对啊,好样的!” “真是英年才俊啊。” “谁说不是呢,虽说看着一身打扮是落魄了些,但还是有着几分才气的,真想将我三姑的表哥家二儿子的闺女介绍给他…” 眼见众人是越来越离谱,李雨宁听得忍俊不禁,只得回以尴尬一笑,微微作揖,劝散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此间事了,街坊们还请都散了!” 随着众人的纷纷离去,李雨宁将那店家拉至一旁,说道:“今日,尚且无事,倘若有人日后给你再加了一撇,化十为千,可又该如何是好啊!因此我教你个书写之法,管叫人无法赖账。” 李雨宁说罢便寻了处空白,端端正正的写了个‘壹’字,叫那老板找人照着写上即可。 对于李雨宁的解围,老板顿时感激涕零,再三言谢。 这时,一旁竟突兀的响起一道掌声,随即便听道:“小兄弟路见不平、仗义执言且又多谋多智,佩服佩服!” 第9章 雨宁的伎俩 第九章雨宁的伎俩 李雨宁闻声也转过身来。 只见眼前之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面容端正,发丝稍作凌乱,微有一丝风尘之意,但其双目却炯炯有神,摄人心魄。而位于他左右的二人,身躯孔武有力,神色凝重不苟言笑,其眉宇之中竟暗含威严肃穆之意,这三人站在一处着实令人称奇。 “见过先生!”李雨宁微微躬身。 那人行至近前,自怀袖之中掏出一方手帕,递了过来,眼神探向了自己的手指:“小兄弟,快快擦拭一番!” 李雨宁却是微微一愣,旋即朗声大笑。 “小可实在不忍良知被无赖欺辱,对付非常人,只得用了这非常之法,倒令先生见笑了!” 原来,李雨宁接住那胖子的撰笔之后,瞥眼之际已经发现笔锋处的灰尘已被墨汁浸透,只得顺势手腕一抖,将那笔锋的墨汁甩去,接着飞快的用那抹过十字一横的沾满灰尘的手指飞速的在那笔锋上蹭了蹭,才有的接下来那一幕。只不过他的手法极为隐晦,电光石火之际,不为人所察。 李雨宁纳闷心道:“这人即以发觉自己的手法却没有当众揭穿,唯独现在单独提及,不知是何用意。” 心念至此,他大大方方的双手接过手帕,擦拭了自己浸满墨汁的食指指腹,继续言道:“可惜了这上好的锦帕。” 李雨宁此番言外之意是你既然识破了自己的伎俩,却依旧递之锦帕,有何企图? 正因此李雨宁才不予拒绝,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擦拭着指腹的墨痕,也是处于试探。 那人却也绝非等闲,立时明白李雨宁的用意,哈哈一笑,坦言道:“小兄弟,无需忌惮,鄙人并无恶意,只道是听及方才之言,甚合本人胃口,好一个‘对非常人使用非常之法’,区区一方手帕,却结实一位妙人,端的是赚了便宜,有趣有趣!小兄弟思维惊奇,心细胆大,不拘于事理桎梏,却深知着人用法,小小年纪悟得此道着实不简单啊!鄙人姓武,敢问小兄弟尊讳啊。” 这武姓先生倒也坦诚,不过言语之中不免还是有些官话流露而出。 “哦,武先生谬赞了,小子姓李名晴字雨宁见过武先生。” 这人谁啊,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虽其双目和蔼慈善,却是眼底不时涌现着一抹狠厉的肃杀之意。 此人来头怕是绝不简单。见其谈吐,书生儒气极重,似乎为朝中官吏!不好,若是朝中官吏,会不会识得我的名字。笑话,自己有什么名号叫人尽皆知,倘若真有三两人听过,也全拜诚王所赐。 李雨宁? 那武姓之人闻言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显然也吃了一惊,但其神色一闪而过,转瞬已然正常如初,其城府可见一斑。 他再次将李雨宁打量一番,其目光之中似是大有文章。不过待要再多言语,那他左侧的护卫却是凑了过来,俯首帖耳说道着什么。 旋即,那武姓之人朗声一笑:“可惜可惜,雨宁小哥,今日实在不着良机。我身有要事,希望你我有缘再续了。”说罢他轻轻拍了拍李雨宁的肩头,便转身离去了。 李雨宁不明所以,望着此人远去的背影直至上了远处的马车才回过神来。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看那人的神采,也不知自己是否暴露了。唉,不管了。”李雨宁暗自嘀咕了一阵,转而走向了包子铺的店家。 “对了店家,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小兄弟但说无妨啊!” 李雨宁尴尬的挠了挠头,实在不太好意思开口,酝酿了一阵,才红着脸出言说道:“我初来乍到,又遭遇变故,囊中羞涩,不知能不能在您这找个活计做做,放心,我有力气。” “唉,实不相瞒,小老儿所做这营生实在利薄,也只能堪堪糊口度日,况且小兄弟一身才学,在我这岂不是屈才了,不过你何不去前方镖局问问,素闻那许昌镖局的总镖头乐善好施是个大好人,说不定他能指点一二。” “既如此,那便多谢了。” 于是李雨宁拜谢店家的指点,按照其所说的位置,寻到了镖局前,叩开大门,进入院落,将自己的来由坦述一二。 “小兄弟,我看你眉目清秀,面容俊朗,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怎么落到这幅田地!”一个镖头装扮、纯朴憨厚的中年汉子亲切的关怀道。 “唉!说来话长。”李雨宁哀叹一声,苦涩的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小兄弟可不要灰心才是啊。”那镖头瞧见李雨宁似有难言之隐,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继续道:“虽说我这镖局目前没什么可供你做的事,但我这还有些闲银,你先拿去应应急。” “这万万不可,总镖头这不合适。”李雨宁感动之余也是连连推辞。 那总镖头憨厚一笑,硬是把银钱塞入李雨宁手中。 “小兄弟,不要再推辞了,我给你指条出路,你出了许昌南门之后,一路向南而去,约在两百里外有座嵖岈山,可去那里一试。” “嵖岈山?”李雨宁从未听及此处。 总镖头嘿嘿一笑:“前些日子,我听一朋友说,嵖岈山的抚垣派正招收弟子和杂役,要说这抚垣派可了不得,乃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门大派,你可去那试试,据说待遇还算不错,若你能当上弟子,不仅衣食无忧,还能习得一身本领,岂不美哉。” “多谢总镖头,您的恩情不敢相忘,他日有机会定当报答。”李雨宁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是自己近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大善人了,自己与之初次相见,便肯施以这般恩情,顿时感激涕零,心中格外温暖,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真的令人感叹人间值得! “不必不必。只是此行路途遥远,你又孤身一人,还需当心才是啊。” 李雨宁再三谢过,待告辞之后,便用银钱换取了些干粮,根据总镖头的指导,独自向南而去。 其实李雨宁心中也有了一番打算。他南下不仅是为了解决温饱的问题,更是在得知抚垣派乃是一个大门派时,那种习武变强的冲动又涌现了出来。 “说不定能有一线习武的机会呢!”李雨宁心中如此安慰道。 第10章 嵖岈山-抚垣派 第十章嵖岈山-抚垣派 嵖岈山位于许昌之南两百余里,其山势巍峨,风景秀丽。不仅林海碧涛、瀑布飞湍,更以形象各异的奇石而名动天下。 便在此山势之内,一个于江湖武林中极为显赫的门派便设立其中。 “喂喂喂,我说你这厮有没有素质,挤什么挤!” 嵖岈山山脚,在那通入山腰的石阶旁排着一队穷苦之人,正在争先恐后的向前挤去,生怕落于人后失了机缘。 “名字!” 一个身着棕色长衫,梳着整齐发髻的中年男子敲了敲案桌,头也未抬的问道。 “李晴,字雨宁。”一个身材清瘦的青年淡然答道。虽说他身穿粗衣麻布,一脸风尘之相,但骨子里流露出的气质却与这一队穷苦之人大相径庭。 这青年正是李雨宁! 他一路跋山涉水,未敢停歇,几经辗转终于在四天后赶到了嵖岈山山脚。 到此之后,果真发现山门处有人支起案桌正在招收杂役和弟子,心头甚喜。 “嘿,还好终是赶上了!” 李雨宁望着正前方的山门,心头激动万分,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江湖门派,那种期盼和向往溢于言表。 那人听闻李雨宁报上的名字,顿感耳目一新,便也抬起了头。 “终于有个中听些的名字了!” 今日轮到此人为门派招收弟子和杂役,奈何穷苦之人的名字大多俗不可耐,不是猫三,便是狗四的,而眼下之人名叫李晴还有了字号,就冲着一分的不同,也足以令他来了些许兴致。 那人抬头略微打量了一眼李雨宁,问道:“李雨宁!嗯,哪里人士啊?” “许昌人,是许昌镖局的总镖头介绍我来此的。”李雨宁如实答道。 至于自己是何处之人,为了省却不少麻烦,便随口说及。 “原来如此,许昌镖局的总镖头,我也是有着几分印象,既如此,你是来应选弟子的吗?” 弟子! 李雨宁哑然一笑:“我可以成为弟子吗?” 那人显然被李雨宁的说法逗笑,爽朗说道。 “哈哈哈,应掌门之令,凡是近日入山门者只消资质尚可,一律可纳入外门弟子行列。” 听闻这人论及资质一事,李雨宁心中遗憾万分,他对自己的情况那是心知杜明。 那人见李雨宁有所迟疑,便好奇的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是来应选弟子的?” 李雨宁苦涩一笑,轻轻摇头。 虽然他明知此路不通,但还是决心一试硬。 “不过,请教师兄,能否一试,我该如何应选呢?” “这也简单,只消伸出胳膊露出手腕即可。” 李雨宁拎了拎衣袖,露出手腕,那人将右手轻轻搭在李雨宁脉门,细心探查,却是眉头微锁,不由的摇了摇头叹气道:“杂役吃住无忧,每月七十文俸禄,你可愿意!” 果然生活不善于给人惊喜! 李雨宁心中苦笑,对其所言之意,已经洞悉。虽然有所失落但还尚在预料之内,于是便点了点头。 “好,既如此便在此处画押即可。”那中年师兄指了指一旁的杂役文书说道。 李雨宁大致扫了一眼文书内容,就在即将画押之际,他却突然问道:“敢问师兄,若是家中有要事需要离开,可有什么约束。” 那师兄先是打量了他一番,憋眼看了看他的肩头,李雨宁自知无法隐瞒,便以赶路之时受了些轻伤不会影响工作,以此搪塞过去了。 那人缓缓点头:“若是离开门派,只需向管事师兄报备取回文书即可。” “如此便多谢师兄了。” 李雨宁听闻后,便在文书上重重的按下了手印。 心道:“料想自己以往在将军府中的身份,眼下也能委身做这杂役之事,不知算不算得上能屈能伸了。” 签定文书之后,李雨宁领取了自己杂役的身份牌,便与一众新入门的杂役随着带路的管事师兄踏上了上山的石阶。 李雨宁一边赶路一边纵览山景,随着不断登高,居高临下纵览山河,不由得心胸开阔、神清气爽!同时心存感慨。 “这嵖岈山果真美哉!其中妙处在于山体遍布奇石尤显雄浑,而碧水依山却也映透柔美!果真是钟秀毓灵之处,难怪这等大门大派选择坐落于此!” 众人兜兜转转之际已然行至半晌,才抵达目的地。 那身着棕色长衫,短眉小眼的管事师兄一指身后的一排简易木房,盛气凌人、阴阳怪调的说道。 “这就是你们日常休息的地方。自现在起,即已入得我抚垣派,不管是弟子亦或是杂役,希望大家忠心不二,凡有违规抗令之徒,一律按门规严惩。” 虽说是简易木房,但也是一人一间,纵然小了些,但也还算不错。 李雨宁等新入山门的杂役听其言语,皆是神色严肃,频频点头称是。 那管事师兄才继续道:“杂役事项繁多,每个人的分工也有所不同,按例每月轮换,其中活事有轻有重,轮到何处那便看你们的表现了” 那管事师兄阴阳怪调的语气,暗指贿赂之意却不言自明。 接下来,只见他掏出一个竹筒,让李雨宁等人抽取竹签,以便分派工作。 李雨宁则被分派在洗浴房烧水。 横眼看去,见其他人手中的竹签,标注的杂役之事可算是五花八门,相比于不少人抽到了清理粪池的工作,自己简直幸运至极。 在管事师兄的几经分派下,众人便都四散而去。 “师兄!”李雨宁见大家皆已离去,便独自走到那管事师兄身旁。 他在将军府中,自是深谙其中的隐晦规矩,便将赶路节省下来的一块碎银塞入了管事师兄手中。 那人瞥见手中的钱财,甚是满意,于是摆谱道:“何事啊。” “请教师兄,我们杂役可否学习门派武功呢?” “哦?你想学武功?”那管事师兄也为此而诧异万分,在他看来,李雨宁的贿赂无非是想寻求个轻松的杂事做做,却未曾料及他竟然这般询问。 李雨宁急忙点头称是。 “我自小体弱多病,想学些功夫强身健体,还请师兄看在”说罢李雨宁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银子继续道,“麻烦师兄不吝赐教。” “可以,门派中有设演武堂,其中便有本门功夫可学。” 说罢那人便转过身去摇摇摆摆的走了,同时神色傲慢的嘟囔道:“笑话,一个穷苦杂役还想学武?” “演武堂!” 李雨宁对于那人的蔑视不以为意,不过对于这习武之处却是牢记在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李雨宁一直是在这个洗浴房做些杂事。 好在洗浴房虽说挑水之事极为辛苦,但是闲时较多,上午与中午都不甚忙碌,消下午时抓紧挑水赶赶工,不叫夜间无水使用即可。 第11章 演武堂习武 第十一章演武堂习武 于是李雨宁便利用空闲时间,数次去那演武堂研读武功书籍。 不过这演武堂的所在之处极不好找,本就属于门派内极为重要之所,乃坐落于天磨湖畔一处极为隐秘的角楼之中,据此近乎数里之遥。 再加上那管事师兄并未告知地点,导致李雨宁摸索了几天才寻到其所在之处。 他本想进入其中借取几本,奈何按照演武堂的规定,只可在此借读,不能带离。且出入均需接受严格的检查,防止有人夹带造成本门功夫的外泄。 而这段时间李雨宁也发现了,其实好多人来做杂役不是为了赚取俸禄,而是为了学武,但由于无法携出,他们只能动用歪脑筋,却无一例外皆被发现,有的人轻则被废除功夫赶出门派,还有的人重则被断手断脚危及性命。 好在李雨宁自小便绝佳聪慧,有着过目不忘之能,翻阅几次便已然牢记脑中。 由于路途遥远,往返不易。李雨宁也只好挑选了几本适合自己的进行学习。 平日则利用空闲时间,一个人偷偷来到后山,练习武功。 其实这演武堂共分为三层。 第一层都是粗浅的武功。 第二层则是精妙不少,专供外门弟子所学。 而第三层乃是门派绝技唯有内门与核心弟子才能入内一观。 但纵然是第一层的粗浅武功,也比李雨宁以前练习的军功玄妙的多。 那种校场操练的军功,乃是一味的进攻不设防御招法,其要义便在于杀敌,为了方便军中步卒习练,更是大为精简但却招招奔着要害。 而这江湖门派的功法却是精妙的多。各个招式之间不仅环环相扣,还暗藏诸多变化,李雨宁每每习练,也是不住连连赞叹。 今日,乃是李雨宁在洗浴房的最后一日。 他穿着门派杂役专有的青色衣裤,在后山的林中,双手凌空一掰一扣,掌风不断,当印在树干之上时,竟也能掀起不少树皮,这掌指之力霎时看去也颇具力道。 “这脱骨擒拿手,玄妙之极,招招奔人肌骨关节。贴身缠打,无往不利,但缺点却也是在此,遇到高手想要贴身肯定不易,不过也不失为是一门好武艺。” 李雨宁又练习了一晌午才堪堪收功,喃喃道:“而这气拳冲锤需要鼓动经脉之力,从拳锋之处迸发真气以此伤敌,方可显其书中描述的威力,奈何我一身废脉,难以行气,着实可惜。” 又过一月。 虽说李雨宁依旧身形消瘦,但却结实了不少,这和他日常从事杂役的劳作以及勤奋习练武艺密不可分。 现今杂役之事再经轮换,李雨宁却已被安排至采药房做事。 “唉,看来老天爷也不能总眷顾我一人,不知在这采药房可有空闲。” 要说李雨宁上一次的运气当真不错,居然鬼使神差的又抽到了洗浴房,心中不免欢喜了一场,只是眼下却没有这般好运气了。 而平日间与自己交好的一个杂役知晓自己即将被安排到采药房做事时,不禁神情忧忡,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为表忧愁! 李雨宁见之不住的深锁眉头,见他这番神态,难道这采药房的活计,似是不太正常? 那人瞧瞧将李雨宁引至一旁,窃窃私语的说出其中隐秘。 原来,但凡对这采药房有所耳闻的杂役,几乎无人愿意来此做事,因为这采药房不但需要外出采药,而且所行之处,皆为险要之地。 当带队师兄遇到险境生长的草药时,都不会亲自涉险,而是命令随行的杂役去做这等危险之事,充当替死鬼。 倘若杂役心有不从,或是惹得带队师兄不喜,甚至还会被当场灭杀,毕竟身在荒郊野岭无人问津,而带队师兄折返山门之后,随便编个遭遇意外的理由便能不了了之。 原来如此! 李雨宁初来乍到,加之他醉心于习练武艺,并不清楚这其中猫腻。 “多谢兄台提醒。”李雨宁面露谢意的点了点头。 那人也唯有祝其好运,便走开了。 虽说如此,但李雨宁却并未放在心上,原本于他计划之中,想着再过些日子,便辞去杂役一事,深入江湖来寻求机缘。 因为就在前段时间,他在演武堂翻阅书籍之时,看到了一本偏向于治疗身体经脉伤势的古典书籍,其内竟有描述如何弥补先天有缺经脉之法,那一刻他沉寂的心再次燃起熊熊烈焰。 据书中记载,于山间野地之处,生有一种通体赤红的灵芝,食之可修复周身已损或先天不足的经脉,这等灵宝被称作赤焰灵芝!只不过这种灵芝乃是变种之物,纵览天下也当属极为罕见之物,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眼下自己进入采药房,想必只要事事当心,倒也不惧,反而踏身野外,也不失为是一个机会,正好积累一些药草经验,说不定功夫不负有心人,真叫自己碰到了那等灵宝呢! 想于此处,李雨宁也就释然了。 次日,采药房召集弟子与杂役组织集体外出采药。 李雨宁和另外两个杂役跟随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四、五的年轻师兄外出,四人一路跋山涉水,这师兄在此途中是一言不发,未有过多言语,李雨宁还是通过另外两人,才知道他姓刘。 李雨宁跟在这刘师兄身后不住打量,观其年纪不大,但是性格沉闷,给人一种阴冷刺骨的感觉,感叹此人应不太好相处。 “这刘师兄也就比我年长个五、六岁,怎么眼神却如此阴冷槮人,看不出有丝毫情感,而且此人行事极为果决,并无半分废话,一路之上除了催促、呵斥之外总共话语不超十句,而那身着的门派长衫,衣摆之处还有几片淡淡的血渍。” 李雨宁思索再三,心中有些揣揣不安,不免怀有戒心的警惕了起来。眼下自己脑海中再次想起那个与自己交好的杂役所说的话语了,不由心中暗道。 “这帮弟子自恃本领高强,眼高于顶,从不把杂役的死活放在眼中,还是小心为妙。” 不过这一路之上,那刘师兄虽然为人阴冷、寡言,但是所行之路却是草药丰硕,可见其经验极为丰富,虽然几人行进急促稍有停顿,但时间一久也皆是收获不少。 又过两个时辰,李雨宁等人跟随这不苟言笑的刘师兄,在一处悬崖前停了下来。 第12章 命悬一线 第十二章命悬一线 这悬崖峭壁高耸入云,自此向远处眺望山色空漾,白雾皑皑、虚幻飘渺。 李雨宁心中不由诧异。 “为何在这悬崖峭壁之处停下?” 而那刘师兄却已经开始解下他的背囊,身世麻利的掏出绳索,并直言道:“把你们的绳索也拿来接上。” 李雨宁赫然明白,心道不妙! “这怕是要下悬崖了啊!”不由得自己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了起来。 他方才环视,这悬崖高耸入云,其峭壁恍若刀削一般,直上直下,垂直而立,若是稍有不慎,摔入崖底必定粉身碎骨。 李雨宁心中对此猜测一二,虽然有所察觉但是也手脚未停,将绳索取出。 那刘师兄极为熟练的将几股绳子接了起来。在崖边低着头来回踱步,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般。 片刻后他立足站稳,转过身来指了指除了李雨宁外的另外两个杂役,冷漠道:“绳索系好,下去,将这下方崖壁上的草药取回。” 那俩人虽不情愿,但也不敢违背,互相搀扶着战战兢兢的走至崖边。 二人仅是向崖下稍微张望,便感觉山风袭面而来,那二人登时感觉头晕目眩,腿肚子打转,已是站立不稳,瘫倒在地,任凭刘师兄如何训斥威胁也拒不下崖。 那刘师兄却也是阴狠果决之人。 李雨宁只见其眼中厉色一闪,杀气涌现,随即他身影一动,“嗖”的一下,窜至那二人身前,二话不说,便是飞起两脚,电光石火之际就将那两个瘫软于崖边的杂役踹下了云端! “哼,废物!” 然后刘师兄蓦然转过头来看着李雨宁,阴冷的说道:“你是自己选择还是我帮你选择!” 李雨宁面色无异,却心中极为震惊。 “这姓刘的将那二人踢下悬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况且那二人坠落之时的嚎叫声,此刻还响彻于耳,他却毫无半分怜悯之意,当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眼下,三个杂役便只剩下自己,就凭这刘师兄方才的身手来看,自己是断然不敌,与其对抗无异于自寻死路,而下崖虽说危险,但也并非必死之局。 李雨宁虽然心有芥蒂,但也明白眼下情形已然身不由己。 豁出去了,今日不死,必报此仇! 李雨宁心头愤然骂道! 接着也不回答那姓刘的话语,只是默不作声的捡起绳索的一头,牢牢拴在不远处的树干之上,另一头系住自己腰身,待绑好绳索经一番检查确认妥当之后,便来至崖边,望着脚下的深渊万丈,不寒而栗,心中暗骂。 “这帮弟子果真是不拿杂役当人对待,说杀就杀,想打便打!哼,看来江湖之上也并非皆为侠义之士!这笔账,我且先记下了!” 然后李雨宁长吐浊气,心下一横,双手紧握绳索斜身向下缓缓滑去。 待到这真正下崖的那一刻,李雨宁才感到心中的惧怕之意是多么的强烈。 随着耳畔风声呼号,自己摇摇欲坠在这悬崖峭壁之上,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可谓是生死一线。 眼下他脚底空悬,心头更似吊在空中一般,唯有双手死死紧握绳索,才能有着一丝安全的慰藉,未过多时,手掌紧握的绳索已被冷汗浸透。 然而,半晌也未听到李雨宁的回应,那刘师兄便自崖边探出头来,再次嘱咐道。 “你正下方约莫六、七丈处有着一株开着蓝色花朵的药草,需得连根拔起,取得之后,我便拉你上来。” 李雨宁当下正全神贯注的缓缓下降,哪有功夫理他,随口应了一声。 约过了盏茶的功夫,李雨宁感觉双手已然麻木,并且开始瑟瑟发抖,酸痛不已。但好在,已然下降了六丈有余,透过白雾,隐约间终能看到那开着蓝色花朵的药草已离自己不远了。 但窘迫的是,这药草并非在他正下方。也就是说,如果他此刻不调整角度,即便再次下降也将错过那草药的位置。 “真不靠谱!眼下自己悬于半山腰,这该如何是好!” 李雨宁心中暗骂,但也不得不一边扣着崖壁,一边修正下降的角度。 终于临近之时,李雨宁伸出手臂,尝试摘取!奈何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眼下他的手臂的酸胀之感甚烈!掌中所握的绳索也有些滑坠的迹象,他的体力赫然是快到极限了。 若是那刘师兄得知自己并未采摘到那味药草,说不定也会将自己如同那两人一般踹入深渊,于是李雨宁心下一横。 “豁出去了!左右也是个死,拼了!” 只见李雨宁稍作酝酿,突然左腿发力猛蹬了一下崖壁,紧握崖壁的左手也立即松开,身子顿时向草药的方向荡了过去。 李雨宁眼疾手快,一把薅中,将其连根拔起,右手随即紧握绳索,止住下坠的力道,同时大喝。 “拉我!” 那在崖边苦苦等待的刘师兄突闻其声,也迅速拉动绳索,将李雨宁拽了上来。 待到李雨宁双足落地,心中方才踏实了下来。这种悬于云端心无着落、命悬一线的感觉,他断然是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接着将所采摘草药递给了那刘师兄,然后李雨宁便戒备的远离了崖边,一边解去身上的绳索,一边默然说道。 “想必刘师兄之前也来过此处!毕竟云雾甚厚无法看清远处,而师兄未曾下崖,便已知晓峭壁中生有这株药草,且颜色、方位更是无差。” 那刘师兄自是明白李雨宁的话外之意,自顾自的将草药塞入囊中,冷笑道。 “不错,我之前确实来过,而先前那些杂役也都没能活着回到门派,要怪只能怪他们无你这般的胆识和身手,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嗜杀的魔头,只要你服从于我,自可性命无忧。” 李雨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心中的戒备却无丝毫松懈。 又休息了片刻,他们才继续动身,眼下四人小队也仅剩他们二人了。 李雨宁随着刘师兄下了崖后,又往更深处行进了半个时辰。 只是这番行进的路途,却并未采到有什么价值的草药。 而此刻日头已然下斜,天色渐暗,林中寂静无声,微风拂过,树影婆娑,沙沙作响,执耳倾听鸟虫皆鸣。 第13章 赤焰灵芝 第十三章赤焰灵芝 那刘师兄见之收获甚少,加之也稍有体乏,于是寻了一处干爽之地稍作休整。 只见他取下背负的宝剑,靠着树干双臂环剑开始闭目养神。 李雨宁也有些劳累。 自那二人坠崖之后,先前所采的药草,眼下均由他一人背负,况且山林之中赶路,不甚平坦,除了攀爬便是跳跃,一番行进早已是腰酸背痛。 眼下终得休整,李雨宁也取下背囊,寻了一处稍远一点的位置侧卧而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雨宁轻昧之际,耳边竟隐隐传来两人的争吵声,这二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且愈吵愈烈,不一会竟刀兵相碰,大打出手。 李雨宁觉察到异响,猛的睁开双眼警惕的环顾四周,却发现刘师兄已然不在原处,急忙扫视一周,发现他正躲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斜坡上,极为专注的向远处张望着什么。 李雨宁见状,心中也有些好奇,便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低声问道。 “师兄,发生何事了?” 刘师兄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同时向着李雨宁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李雨宁当即心领神会,屏住呼吸偷偷朝外张望而去。 只见,离他们不远处,有两个身着黑衣之人此刻正缠斗在一处,他们一人使刀,一人用剑! 在荒郊野岭之处,杀人夺宝的行径却是再合适不过了,虽然对那二人打斗的目的不甚清楚,但见刘师兄一脸凝重,李雨宁心头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那二人交手之际,刀光剑影、身法玄妙,即使在这生死对决之时,还不断大声争执着。 “不是说好了,你拿赤焰灵芝,我取秘籍,怎么?你皆想占有不成?”那个握刀之人奋力格开刺来的一剑,怒斥道。 “你放屁!嘿嘿,分明是你觊觎我这灵药才是,如若我不先下手为强,此后必定遭你暗算!”那纵剑之人不怀好意的桀桀笑道。 “你才放屁!”话语方落,他二人又斗在一处。 “恐怕这二人都各怀鬼胎,觊觎对方的宝物才是。”李雨宁看之心中不住暗道。 “等等,方才那人说什么?赤、赤焰灵芝!” 李雨宁离的稍远些,并未过多留意二人说的什么,这番稍一回味,才顿觉惊讶不已!恍若遭受晴空霹雳一般,呆滞当场! 不觉然间内心十分激动,心绪如同那奔腾澎湃的江河,久久不能平静。 “如那书上所说,若想成为真正的侠客,必须凝练内力,奈何自己遍体废脉,需要以天地灵宝开经辟府或经绝世高手为其推功过府,可绝世高手与自己而言非亲非故,若想得其相助实乃痴心妄想,而这赤焰灵芝此刻却就在眼前!” 眼下李雨宁已然思绪纷飞,心乱如麻。虽然他对那赤焰灵芝十分渴望,但那也深知眼前二人的身手就凭自己是断然不敌,何况旁边还有个等待坐收渔翁之利的刘师兄! 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李雨宁思索办法之际。 那二人却已是战斗趋于白热化,他们原本便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已然拼斗了百余招仍不分胜负。 那持刀之人,刀势凌厉,挥刀迅疾大开大合,乃是走的刚猛霸道之路。 而使剑之人,却是剑运轻便,行的阴险刁钻之法,一时间这二人竟也是难分上下。 又是一阵“铿、锵”之声传来,那用剑之人,瞅准空挡身形一萎,躲过横斩而来的刀芒,左手竟猛然朝那用刀之人的面门甩出一道暗器! 那人见状,显然知其厉害,也顾不上言语,只能急忙闪避,哪知却正中对手下怀! 只见对手趁用刀之人躲闪的空档,将手中利剑一送,但听“噗呲”一声,已是将对方扎了个通透,可惜的是并未伤及要害,无法一击毙命。 那用刀之人吃痛之下,更是果决,立即甩开左手握住的刀鞘,一把死死钳住用剑之人的手腕,右手猛然运劲斜斩一刀。 刀影瞬间临身,那用剑之人因手腕受制,躲避已是不及,立时胸前被划开一道极深的伤口,血液喷涌而出。 那用剑之人吃痛之际双目通红,运足蛮力终于抽出宝剑,顺势挑动剑尖,“呲”的一声!划过对手的脖颈,终是血渍浮现而一剑封喉! 一番交手之下二人是一死一重伤。 而李雨宁此刻正思索至深,并未察觉脚下泥土松动,猝不及防之间,竟是自那斜坡处滑落,惹了好些声响! 刘师兄见李雨宁差些误了好事,顿时怒意迸发,凶神恶煞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待李雨宁再次上去之时,却瞧见那二人均已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抱歉啊!师兄…” “闭嘴!” 刘师兄屏住呼吸,凝重的盯着倒地的二人。约莫观察数十息才对着李雨宁摆了摆手。 “你去看看,看看他们死透没。” 我? 李雨宁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师兄。 刘师兄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宝剑横于身前,并用拇指缓缓推开剑柄,露出些许神锋,威胁道:“怎么!你现在便想死不成?” 李雨宁白眼一翻。 他们不都倒地身亡了嘛!你还惧怕个球!当真阴险无比的小人。 李雨宁无奈的付之一叹,但受其所迫,只能轻轻起身,慢慢向前挪去。 待到离那倒地的二人还有丈许距离时,李雨宁突然看见,那用剑之人的右手竟微不可查的握紧了武器,顿时背心之上汗毛耸立、大惊失色! 佯装! 值此一刻,李雨宁心头已然划过数道念头,一个布局骤然出现于脑海之中。 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背对着刘师兄低声急促道:“前辈,你方才右手的动作我已察觉,还请佯装昏死听我一言,我只是抚垣派的一介杂役,不会武功也没有武器,你别杀我,我还有一同门师兄在此埋伏,是他叫我探查你们二人是否身亡,我也是受人逼迫,你若放我一马,我便将师兄诱来,你大可伺机杀之,我也绝不打扰,马上离开,如何?” 那用剑之人也着实是个心思敏捷之辈! 在李雨宁滑落之际虽然惹出的声响不大,却也难逃他的耳朵,否则也不会将计就计的倒地装死,从而伺机而动! 他心知自己受伤颇重,佯装之下突起一剑,只可袭杀一人!倘若真有人暗中埋伏自己也绝对难逃厄运…况且李雨宁的一席话,在他看来,自己方才握剑的动作已经被发现,倘若这人真要对自己不利,大可现在就叫那暗中之人杀来,又何须如此,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李雨宁见之未有任何异动,心知,应是成了。 于是,转身小跑两步,刻意大声喊道:“刘师兄,这二人皆已是死透了!” 那刘师兄也如释重负,自岩后起身朝这边走来。 第14章 杀人夺宝 第十四章杀人夺宝 随着那刘师兄靠了过来,李雨宁则远远的站在一旁沉机观变。 当看那刘师兄蹲下身子不断翻弄那二人的衣物。 心中暗道:“那人突然发难,即便刘师兄不死,也定然受创,他这一路这般心狠手辣,如若不设计除之,早晚我也会被其害死。此番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说不定能将其除掉,届时,赤焰灵芝便唾手可得!” 就在刘师兄翻弄那假死之人时,那人果真突然暴起,刘师兄大惊失色,急忙躲避,奈何这一剑乃是敌人蓄足了力气,加之二人距离颇近,猝不及防之际哪能轻易躲闪,只听“噗呲”一声,那利刃便洞穿了刘师兄的腹部。 刘师兄张大了嘴巴惊恐万分!但好在只是腹部遭受重创,虽然伤势极重,但也不至于立时丧命。 而那偷袭之人也是强弩之末,只此一剑劲力已绝。 刘师兄趁机自袖中翻出一柄飞刃,应声没入那人胸膛,目光消散就这般直挺挺的倒下了。 刘师兄抽出插在腹部的利剑,并在周身穴道处猛点几下,大声喝道:“过来,小子你过来!” 李雨宁也淡然的凑了过去,但与之保持了半丈距离,假装关切道。 “刘师兄,你这般身手,怎么受伤了!” 怒骂道:“畜生!你敢害我!”说罢不住的咳嗽,吐出一大口鲜血。 李雨宁闻言冷笑道。 “我不设计害你,还等着被你杀掉不成?你这心狠手辣之人,怎么却没想到自己会有这般下场。” “你找死。” 刘师兄断然没有料到自己会被一个恍若蝼蚁的杂役所算计。眼下身负重伤,又加之李雨宁出言挑衅,顿时急火攻心,口鼻之处涌出大量鲜血,这般凄惨模样,好不槮人! 眼下这刘师兄面容苍白无色,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持剑踉踉跄跄的向李雨宁杀来。 只是刘师兄受伤颇重,失血过多,实力大损,即便武功高出李雨宁不少,可招式终究再无凌厉之态。 李雨宁见状,收起轻蔑的神色,身子不退反进,由于二人相对而行,李雨宁只跨出一步便已贴身而入! 刘师兄一惊,未曾料到李雨宁竟有这般胆色,但是那震惊的神色瞬间变得惊恐万分。 此人身怀武艺! 原来李雨宁欺身而上之时,已同时施展出脱骨擒拿手!这套擒拿手法,他已练的极为娴熟,眼下在刘师兄猝不及防之际,他的双臂关节已被悉数卸下。 刘师兄愕然,始料未及这李雨宁居然深藏不露!瞠目结舌的惊呼:“你、你、你居然会脱骨擒拿手!” “哼,明白的太晚了!一切终究是你咎由自取,希望刘师兄你下辈子做个好人罢!” “且慢!听我一言!”那刘师兄知道自己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已是待宰的羔羊,他惊惶万状的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讲。 但李雨宁极为果决,不由分说,一把锁住他的喉咙愤然一扭,只听得令人头皮酸麻骨骼碎裂的“咔嚓”之声,那刘师兄的颈部已被扭成骇人的角度,喉骨尽断,随之便身躯瘫软的倒地而亡! 那刘师兄直到死,都能从那目眦尽裂的双眼中看出他难以置信的神色,恐怕直到他心跳停止的那一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被视若蝼蚁之人的手中! 李雨宁捡起地上的利剑,又往这倒地的三人挨个补了几剑,才开始翻弄他们的东西。 不是李雨宁心狠,一切乃是行事谨慎,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李雨宁迫不及待的将那二人所携之物,尽皆倒出。 顿时,一片杂七杂八的物件散落在地。 其中不乏有暗器、钱财、玉石、一本破风刀法的秘籍,还有刻有“血玲珑—囚龙堂”字样的腰牌以及一个标记着肝肠寸断的小瓶! 不过这些皆不是李雨宁的心中所系之物,他急切的翻弄着二人的怀中。 “咦,这是什么?”李雨宁自用刀之人的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看这模样并不似是那赤焰灵芝,但想着此物被其贴身存放,理应十分重要才是。 于是,李雨宁满是疑惑的将其拆开,赫然是一本书籍!其上撰写着三个大字! 龟息功! 李雨宁看着眼前之物,他惊讶至极。 “以前听爹爹说过,江湖武林之中有这样一门练之如若老龟一般不动如山、呼吸绵长的内功心法!修炼之后可以隐藏自己的脉息与修为,练至大成者还能假死数日而不为人所察,当真玄妙至极。” 这番收获真是出乎李雨宁的意料,可谓惊喜不断。不禁苦笑道:“这杀人劫宝的行当,果真是收获颇丰,难怪不少武林之人也甘愿沦为一介草寇!” 李雨宁如获至宝的将其塞入怀中,继续翻弄。 在这! “赤焰灵芝!”李雨宁顿时眼前一亮,心中不由惊喜欲狂,心如鹿撞,砰砰直跳,如激荡的河水一般,久久不能平静,就连双手都激动地不住簌簌发抖。 他方才一番涉险布局的目的便在于此物,眼下终于是在那用剑之人的怀中被其找到。 李雨宁小心翼翼的将其拾起,左右端详,心道:“果真如书上所说,通体赤红,闻之清香怡人,不过怎却只有半块!” 就在此时,李雨宁心神一惊,尤感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原是他聚精会神观摩手中灵药之时,身后竟传来一阵践踏草丛的声响。 当下,李雨宁抄起地上的利剑,一个弹射便转过身来,心道:“我怕是有些得意忘形、疏忽大意了,险些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此刻他屏息凝神,一对星目寒光四射,正警惕的环顾周围。而不远处的一只野兔正翘首观察,见无甚么威胁,便飞快的在草丛中穿梭而过,惹起阵阵声响! “原来是野兔!”李雨宁长呼一口气,“倘若换成歹人,那后果不堪设想!不行,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行离开为妙。” 李雨宁可不想再被其他人给截了糊,这都到了嘴边的鸭子,断然不能让他飞了。 于是,李雨宁迅速将赤焰灵芝贴身放好,把那三人的其他物品尽皆塞进背囊之中,便转身遁去。 第15章 洗经伐络 第十五章洗经伐络 在路过刘师兄的尸体时,李雨宁却是稍作停顿了一下,自刘师兄的怀中取下他的身份令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雨宁一路奔袭,专挑危险难行的道路行进,未曾停歇,终于在即将天黑之时寻了一处山洞,李雨宁迅速躲入其中,借着暮色,在其内静静观察了半个时辰,确定并无异常之后,才在其中升起火堆。 他迫不及待的自背囊中取出了那半块赤焰灵芝,心情十分亢奋,看着眼前之物,那双炽热的双眼,就好似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爱不释手,还不断莫名的傻笑。 “如果这赤焰灵芝真如书中所言有洗筏经脉的奇效,那么此番冒险虽说凶险万分,却也十分值得!能否踏足江湖入流之列,就全然此物了!” 说罢,李雨宁脑中不断回想书中记载的服用方法。 然后取出刘师兄包裹中的匕首掺着山泉水将这灵芝碾碎。当双手端着这一碗灵药之际,神色反而平静下来没有什么波澜了。 “希望古人诚不我欺!”然后他未作停歇,将那汁液一饮而尽。 李雨宁擦了擦嘴角后残余的汁液后,心中回味道:“这灵芝虽叫赤焰,却入口清凉毫不生涩,十分顺滑。” 眼下,这赤焰灵芝已然入腹,奈何李雨宁等了半晌也未发觉身体有任何变化,不由得心中泛起了一阵嘀咕。 “不会是灵芝剂量不够,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效果!”李雨宁哭丧着脸,内心也渐渐从满怀期许变成垂头丧气。 就在李雨宁有些颓废长吁短叹之时,突觉腹腔之内竟开始发热发涨! 起初,李雨宁还并未察觉有异,只道是离火堆太紧的缘故,哪知还未过几息,浑身已然是热气沸腾,就好像是体内的血液都被烧开了一般,这股燥热之感由内而外,叫人燥热难耐,十分难受! 不一会,李雨宁的全身皮肤已变得通红,便犹如掉进了染缸一般。李雨宁有些热的受不了了,像小狗一般,张开大嘴喘着粗气,随着口中气体的呼出,那喉咙、舌头也被灼烫的火辣辣的。 “太热了,好难受!好想掉进了火炉一般!若这般下去,定是把我自内而外的烘熟了!”李雨宁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快速褪去衣物,奈何衣物已然脱之七七八八却依旧难抵那灼热之感。 “我分明是按照书中记载的方式吞服的,不能有误啊!难道是我服用剂量过大?” 李雨宁不明所以,心中造燥热难安,若非外面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定然要蹿出去寻个水潭浸泡一番降降温。 又坚持了盏茶的功夫,李雨宁体内的温度开始渐渐恒定下来,更似乎是达到了极限,那种炙热难耐的感觉,也被他渐渐适应,稍能熬住了。 但是更为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发生了。 虽说体温稳定了下来,但是浑身血脉开始肿胀,那手臂之上,一道道血管清晰浮现,好似是爬满了蚯蚓一般,弯弯曲曲的好不瘆人!而体内的经脉也逐渐扩张,这种体内异变的感觉着实难以形容,便好似数不清的蚂蚁在体内爬行啃咬一般,既有时瘙痒难耐,又忽然疼痛难忍,让人抓狂。 而那吞入腹中的灵芝,被胃液融化之后,竟化作一团团雾气,顺着经脉向他小腹处缓缓聚集而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李雨宁小腹已然有胀满之感,那溢出的丝丝雾气居然顺势而上朝其胸口冲去,只是这溢出的雾气本就数量稀薄,顺着经脉而上更是有所分耗,才堪堪抵达膻中穴处,便分耗殆尽消失无踪了。 而李雨宁在抚垣派的这段时间收获之大,不仅仅是在演武堂学了那几手武艺,更是懂得了基本的运息内功之理。 眼下他已经渐渐适应了那种灼热与瘙痒疼痛之感,急忙盘膝运功,巩固小腹处那灵芝幻化的雾气。 内视之下,李雨宁察觉小腹的丹田之内,有一团清明的气体缓缓而动,这气体随着运息,自丹田之内缓缓而出,流经数道经脉最终回至丹田之内,这种气游全身的感觉着实太妙了,所过之处尽皆暖洋洋的极为舒服,也大大缓解了方才那般痛楚,不觉之间,李雨宁全然沉浸其中,体会着个中奥妙… 次日清晨。 李雨宁正穿合衣衫,着眼看去,他此时精神矍铄,眉宇清爽,周身肌肤已然恢复如初,单说这外表样貌并无变化,但看上去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种难以言表的变化,只关乎其内,而不在于其外。 凝练内力之后,李雨宁的浑身气质不再如此前一般浊气沉沉,眼下竟有些超然脱俗之感! 当真是一种蜕变! “在江湖之中,我也终能算上入流了!”李雨宁低头看向自己充满力量的双手,心中兴奋不已。 江湖之上只有习得了内功之人方算入流,而后根据内功修为的高低及运用的娴熟程度再区分三流、二流及一流。 李雨宁舒展着筋骨,昨日的不适之状已然烟消云散,眼下他体内经脉被灵芝一番洗筏终于可以顺畅的行气了! 李雨宁走出洞穴,双足立稳开始调运内力,只感觉一股热流自小腹之处升腾而起顺着经脉直冲拳心,然后他一声暴喝,一拳便砸在身前的树干之上,赫然是那气锤冲拳! 这一招式,李雨宁以前从未能发挥出真实的威力,只因他体内空虚,无内力附着于此,导致一拳之下尽皆是肌体皮肉之力。 而此时,他的拳头触及之处,那碗口粗细的树干,立时树皮炸裂崩碎,威力远超以往数倍! 李雨宁见状,嘿嘿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才刚刚入门修习内功,无论行气,运劲皆有不足。虽说这一招法他也练习多遍,但是对于内力与招式的结合还是极为生疏,而初次尝试便取得这番成效,已令其十分满足。 这内力修为的高低尚有捷径可走,如李雨宁服用的赤焰灵芝,便属于增强内力的绝佳灵药;亦或如高人采用醍醐灌顶之法,为其输送功力,也可进步神速。 但李雨宁心知,这内力于招法的运用却无半分捷径可寻,一切皆凭自己的悟性与天资,他人无从帮助半分。 内力与运用只有在内外结合、相得益彰的情况下才能威力递增! 二者关联犹如太极中的阴阳,二者共济不可或缺。 习武之人就好似是一张弓箭,内力运用似弓,内力修为如箭,合二者之力可伤百步之敌。 若运用内力极为生疏,单凭手持箭失虽可刺伤于人,却无百步之威! 因此二者兼备,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第16章 返回山门 第十六章返回山门 这一日,嵖岈山风和日丽。抚垣派一如往日,一片祥和。 不过令人感到有些格格不入的是,一个衣衫褴褛且背负着巨大行囊的青年,被阻拦于抚垣派的山门之前。 “来者何人?” 山门前,两个皆是一袭抚垣派的着装手持宝剑的一胖一瘦之人,将其拦下并齐声喝道。 那青年一脸风尘之相,但并不感觉颓废,反而精神焕发。只见此人驻足止步,默不作声也不予回答,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令牌,顺手丢了过去。 这个人就是李雨宁,如今距离他外出采药之时,已然过去了半月有余。 虽说他浑身衣衫早已是破烂不堪,无法从衣着上辨别他的来历,况且此刻他浑身脏兮兮的,俨然一副落难的模样,这般装束想要进入山门,自是被人拦下。不过令人称奇的是,唯独他那双星眸却是熠熠生辉,炯炯有神。 那二人之中的胖子,接过令牌,低眼观瞧不由的疑惑道:“九师弟?”旋即,他警惕的打量着李雨宁,眉头紧锁着询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有我九师弟的令牌!” 李雨宁这次外出采药并未携带自己的杂役令牌,无法证实自己的身份,只得将那刘师兄的令牌丢了过去。 “在下李雨宁,是抚垣派当值采药房的杂役。先前跟随刘师兄还有另外两位杂役一同外出采药。”李雨宁淡然答道。 那胖子手持令牌却是满腹狐疑,继而眉头一挑,翘首质疑道:“既如此,怎就你独自而回?九师弟与那两个杂役呢?” 李雨宁摇了摇头:“死了。” “什么?” 虽说他们接过这令牌,便已感觉不妙、心生不详,但真正令他们为之诧异的,还是眼前这个青年。 此人面对自己二人神色泰然、镇定自若,虽说言语不多,但这般不显声色,明显有别其他的杂役。而那静如止水的眼神,仿佛那三人的生死对于他皆是无足轻重,无关紧要之事! 他二人彼此互换了个眼色,那身材消弱的瘦子尖锐的嗓音问道:“你且说来听听这个中缘由!” 于是,李雨宁将他们的遭遇大致的说了说,当然其中涉及用计谋坑杀刘师兄等事,自是稍加改动一番。 那二人听后,依旧半信半疑,尤其那瘦子神色阴沉,怀疑更甚。 李雨宁见他二人心中起疑,便将身后硕大的背囊卸下,置于二人身前。 那瘦子眉头一皱:“这是何意?” “这是刘师兄与那两位蒙面人所有的物品,还有一些我们采集的草药,尽皆于此了!” 说罢,李雨宁解开扣锁,轻轻一推,将这背囊里的物品倾倒而出。 一时间,武器、玉石、银钱、草药、书籍、暗器等物品叮叮当当的洒落一地。 那二人看见诸般物品,不由心头一颤,这些物件不乏珍贵之物,那可是连他们都极为眼馋的,立时又交换了个眼色,转而死死的盯着李雨宁。 但见李雨宁的神色依旧、古井无波之时,位于李雨宁右侧的瘦子,却突然上前,伸出手掌一把攥住李雨宁的右腕,掌中真气随之传出,只刹那间便已深入李雨宁的体内。 不过一番查探,却是心头一震,不明所以。 “这人的脉络之内空荡荡的,竟无一丝身具内功的迹象,且他经脉闭塞干涸,我那道真气传入,竟恍若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真是奇了怪了,此人若不是天生废脉!便是一个能瞒天过海的绝顶高手!”但显然,他更倾向于前者。 那瘦子再次将李雨宁上下打量一番,暗道:“不过如他这般镇定自若,也太过反常,不似这等年纪所具备的心性才对!这其中定有猫腻!而眼下他竟敢返回山门,而且并不贪图这些珍贵之物,究竟有何打算?难道真如他方才所言不成…” 那瘦子思考无果,虽心生疑虑,但还是松开扣着李雨宁脉门的手。 李雨宁则淡然的看着他。 心道:“呼,这龟息功,果真玄妙,能隐藏自己的脉息不说,还能伪装脉络,让他试探之下形如废脉。看来自己躲在山中练习此功实乃明智之举!” “你叫李雨宁是!家住何处?”那身材臃肿的胖弟子试探着问道。 “是,我叫李雨宁,家住…”李雨宁言语至此,随即一愣。 “糟糕,这二人疑心极重,若是自己胡言乱语反而容易露馅,若要以真话告之,总不能说我家来自前镇北将军或诚王府邸!” “怎么不说了!”那胖子见李雨宁稍有迟疑,立时咄咄逼人道。 “没什么,二位师兄,我前来投报杂役之时已经说过身世了。” 那胖子见李雨宁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刚想刨根问底。 却自他二人身后飘然传来一道声音。 “王远、徐济二位师弟,传功长老命我通知所有一代、二代内外门弟子皆去大殿一汇,你们也快些前去!” 那二人闻言,也顾不上李雨宁了,急忙转身朝着远处那单手背负的中年人躬身合礼,齐声恭敬道:“见过陈凡师兄!” 待那被唤作陈凡的中年男子走至近前,身材胖硕叫做王远之人才再次拱手问道:“请问师兄,不知传功长老唤及弟子都去大殿所谓何事?” 陈凡师兄微笑着摇了摇头。 瘦子徐济则另有打算,若这陈凡在此,那他该如何吞并这些物品,便合拳声道:“师兄,我二人被安排在这守护山门,倘若离开那…” 陈凡师兄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我便是来接替你们的。”随即他看了一眼李雨宁,转而疑惑的问道,“这是谁?” 而李雨宁方才还心说,见此人怎么这般眼熟,眼下才豁然想起。这陈凡师兄便是自己初入山门之时,招录自己的那个中年人。 后来无意中得知原来他叫陈凡,于二代弟子中排行第三,乃是实打实的本派内门中的核心弟子! “李雨宁见过陈凡师兄,当日还是师兄批准我入门做的杂役,不知师兄可还记得。” “嗷!李雨宁啊,记得记得!”陈凡师兄恍然大悟,笑意吟吟的上下打量一番,不由莞尔道:“我说雨宁,些许日子未见,怎却弄成了这幅落魄的摸样!” 李雨宁尴尬一笑:“我现在于采药房做事,方才外出而归。” “原来如此,那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 “陈凡师兄,我们也正在盘问此事…”那胖子王远急忙插言而道。 “知道了,我处理便可,你二人速速前去大殿!” 这陈凡师兄乃是内门弟子中的骄楚,身份尊崇,哪是他们这等外门弟子能比的! 而门内更有传言,这陈凡将来是要接替长老职位的! 虽然那王远、徐济二人心中担心李雨宁带回之物被陈凡收入囊中,但陈凡既出此言,虽说二人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那便有劳陈凡师兄费心了!” 见他们离开,李雨宁只得将方才对那二人说的话,又向陈凡师兄复述了一遍。 陈凡听闻,也是微微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 “唉,近些日子,江湖中也是不甚太平啊!罢了罢了,你且离去!” “是,多谢陈凡师兄。” 然后李雨宁便将撒乱于地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番。 “这是什么?” 陈凡师兄从他脚边处捡起了一个刻有“血玲珑—囚龙堂”字样的腰牌。 “额,这是在那二人的尸体上捡回来的。”李雨宁如实的说道。 陈凡师兄闻言仔细端详片刻,喃喃念道其上的字眼,顿时脸色骤变!恍若失神般惊讶道:“未曾想,事态竟演变的如此严重!” “陈凡师兄怎么了?”李雨宁在一旁不解的问道。 “哦,没什么!雨宁啊,做的很好,这个腰牌我且收下了。” 李雨宁见其不愿多言,便“哦”了一声,继续拾取这地上的物品。 陈凡转而看着李雨宁,十分好奇的问道:“雨宁,这些珍贵的物品摆在你的眼前,难道就不曾心动吗?” “心动又能如何!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只是一小小杂役,如何持有这般贵重之物。”李雨宁挤出苦涩的表情,摇了摇头。 陈凡闻言哈哈一笑,大为赞许道:“不简单,小小年纪便思虑深远。不错,此等物品对于内门之人来说自是不屑一顾,不过对外门弟子却是极具吸引力的。你若强行持有,门派也不会干涉!”那陈凡话语未尽,淡淡的看着李雨宁。 李雨宁收拾完物品,抬头看着陈凡,接道:“如此一来,恐怕日后也不得安宁了罢。”然后,李雨宁冲着陈凡一拱手,继续道:“还得请教陈凡师兄,我该如何处理此物比较妥当呢!” “你倒也聪慧!这样,你若信得过我,便由我转交宗门便是。若日后有人问起,你便实话实说即可。” “雨宁自是相信陈凡师兄,可若有人不依不挠,再三纠缠,这可如何是好。” 李雨宁稍作沉吟,说道:“雨宁斗胆,若是陈凡师兄给个什么小物件,也便日后堵住悠悠之口,省却不少麻烦。” “也罢!”陈凡豪爽的应允了下来。旋即掏出一方手巾,自怀中取出自己的人名印信,盖印了上去,然后递给了李雨宁。 李雨宁接过此物,不由心道:“这陈凡倒是生得一副侠义心肠,为人爽快。”然后拱手答谢。 “有劳陈师兄了!” “好了,你快回去。” 李雨宁拱手应了一声,便上山去了。 第17章 风波骤起 第十七章风波骤起 “为什么陈师兄看见那个腰牌神色如此慌张,那个腰牌究竟代表着什么呢?‘血玲珑—囚龙堂’又为何种势力?难道和抚垣派有什么关联不成?” 李雨宁一边行走一边思索着,同时脑海中不断回忆林中那二人决斗时的对话。 “若我记得没错,那二人同为互相猜疑对方觊觎自己的东西,而且似是先前他们已经达成了某种一致,眼下担心对方会对自己出手,便想着先下手为强,因此才导致后来的两败俱伤。如此说来,他们所说的秘籍与灵药显然是别人之物,经过某种手段才流落到他们的手上。” 李雨宁稍微顿了顿脚步,继续推想道。 “这陈凡得知刘师兄身死,神色尚且无太大波澜,但看到这个令牌后却显得极为震惊,从其恍若失神以及所言之语来看,显然这个令牌所蕴含的信息远比本门中人的性命更为重要!甚至可以说更令他惊颤。若是按照此途继续猜测下去,那么这个“血玲珑—囚龙堂”的势力,必然有着让他这个江湖上一流门派核心弟子都为之惊悚的理由,要么是与之有深仇重怨,要么则是隐喻着令其震惊的信息,可到底是什么信息呢…” 李雨宁思前想后只因信息过少,绞尽脑汁皆是无果。而他兜转良久终于赶回采药房。 他回禀此处的师兄之后,便返回到自己的住所,不过碍于自己仪态是在太过不堪,便先去洗了个热水澡,顺便换了身衣物,然后休息去了。 而至于李雨宁的归来,令那位此前告诫过他采药房暗藏危险的杂役,大为震惊! 由于多日未见,再加上其余采药的队伍也都纷纷而回,唯独李雨宁所在的队伍,迟迟未返,那人甚至认为李雨宁已经凶多吉少。 眼下得见李雨宁平安而返,直呼不可思议,凑近了一个劲儿的问长问短,却皆被李雨宁只言片语搪塞而过… 其实采药房的工作无非是外出采药时危险了些,平日间在门派内,倒也没什么事做。 直至傍晚,李雨宁起身外出,想去饭堂弄些吃的,刚出房门却于看到一众杂役正神秘兮兮的聚集在一起,压低声音谈论着什么。 “喂,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宗门紧急召开弟子会议,说是要把在外的弟子悉数召回。也不许门弟子外出,不知是何缘故啊!” “你于何时何处听说的?是真是假啊!”众人中显然有人对此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那杂役说到此处,伸了伸脖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之无异,才压低声音继续道:“今日轮到我负责大殿的养护和清扫,我亲耳在一旁听到的!你是不知道啊,今日掌门与各大长老尽皆到场,一个个的都是神色凝重。我大致观瞧了一番,门中一代、二代弟子几乎都来了,大殿内人挤着人,都无处可站,还有一些弟子甚至都排到了殿外,那场面极为严肃沉重,好生震撼!” 李雨宁闻言,也悄悄跻入人群,侧耳细听。 “那你可曾听到什么缘故了吗?” “唉,没有,我就是一杂役,那等场景我见了双腿都瑟瑟发抖,口中唾沫都不敢下咽,待了一会儿,着实有些挨不过,便跑了出来。” 众杂役闻言,均是认为门派中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不然也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召集所有弟子。 “究竟所谓何事啊,让这等一流大派居然这般忌惮,还将在外弟子悉数召回!不知是否与那个血玲珑—囚龙堂有关!” 李雨宁想之未果,但心中也有稍许的毛躁和不安。 次日清晨,李雨宁像往常一般前去采药房报道。 哪知刚到此处,却被采药房的管事师兄告知,本门新规,近一个月采药房不再安排外出采药。 李雨宁却道究竟为何时,那管事师兄十分豪横的回了句:“听令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如此,便叫李雨宁悻悻而回。 “既然无事可做,还有十余天的光景才再次轮换,自己也乐得清闲,那索性天天往返于演武堂和住所罢。” 又过一日。 李雨宁正在演武堂一处犄角旮旯的位置翻阅着书籍。 他拿起角落中已沉积了甚厚灰尘的一本名为《天鹤掌法》的书籍,自言自语道:“看这积灰的程度,想必是许久都无人问津了。” 也难怪,这演武堂一层的武功大多为基础平庸的功夫,虽可强身健体,但威力着实有限,因此除了个别杂役外,鲜有人在第一层阅读。 毕竟能够修炼的人,一入山门,便是外门弟子,有着踏入二层的权限,谁还在这一层学着哪门子的低浅功夫。如此而来,一层反倒冷冷清清。 “如若自己也能去二楼一观,那便好了。” 李雨宁看着不断往返一层二层的诸人,心中十分羡慕,虽说自己眼下已然具备修炼的条件,可成为外门弟子,但是碍于其中牵扯个中隐秘,实在无法于人前暴漏。 对此,李雨宁也唯有摇了摇头,望而兴叹罢了。 “喂,你听闻了吗!据说神州又现天宫之人的踪迹。” 李雨宁右前方两丈有余之处,有两个外门弟子正在窃窃私语,不过这私论的内容,顿时令李雨宁来了不少的兴致,急忙屏息细听。 “我也是略有耳闻,而且江湖上还闹出这么大的风浪。就连那从未踏入神州的北狄杀手组织也在我神州蠢蠢欲动,种种迹象看来这魔教出世,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了,如今掌门命所有弟子固守山门不出,显然是怕我等被此祸事波及。” “我倒觉得奇怪,按理说二十余年前的除魔之战,已然将魔道尽数灭杀,怎么还会有近期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发生!” “唉,也可能是有漏网之鱼。只是不知他们到底有何企图,况且这魔教一经现世,所展现的手段竟如此狠辣,灭了一门家族不说,便连那墨…哦那等前辈高人居然也被其所害…” “嘘。”另一人赶紧使了个眼色令其禁声,同时小心翼翼的左右观瞧,得见似是没有被人察觉,这二人才急忙悻悻出了演武堂。 二十余年前的除魔之战?天宫?魔教余孽还有北狄杀手组织,听那二人所言,似是江湖上有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和一个家族被灭杀,这才导致抚垣派掌门下令固守山门不许外出… 李雨宁眼中逐渐明亮,心道:当下线索却是越来越多了。 结合之前陈凡的神态以及杂役们的闲谈,已然有些眉目。 “或许应是近期江湖之上发生了一个大人物被魔教余孽杀害之事,导致江湖之上人心惶惶。再加上北狄的杀手出现在神州大地,不知有何图谋,掌门为了防止门人卷入是非,才召回门中弟子固守山门。而这血玲珑—囚龙堂想必便是魔教或北狄杀手组织中的一个,而方才那二人所言,可推断,天宫是他们所言的魔教,既如此血玲珑—囚龙堂则是北狄杀手组织了!再加上那日林中蒙面二人的言语,这龟息功与赤焰灵芝或许便是自那场灭杀之后掠夺的物!” 李雨宁只凭这些看似无关的只言片语,居然能够将其整合、分析的头头是道,这般心性令人惊叹。 第19章 贪天神功(一) 第十九章贪天神功(一) 李雨宁着眼定睛看向第一片写有小字的蚕丝帕。 在最右侧赫然写着“贪天神功”四个大字,继续看去,后方写着。 “纵览世间万千道,何人敢谈第一枝?贪天之功为己有,诸方皆为踏脚石。世间万法,尽皆平庸,唯我神功,技冠群雄!” “好生狂妄霸气!” 李雨宁双眸一缩,不禁暗叹。这区区四十二字,尽皆锋芒毕露!大有一种披靡天下的狂放之气! “此法竟然视天下武功皆为平庸,我倒看看是否言过其实!” 李雨宁对此说法显然并未放在心上,在他理解,既列之巅,又何以被囚,想必也是对此功法过于自吹自擂,夸大其词罢了。 继续看去,下方写着“贪天神功总纲”几字。 “遁行周天之体,以吸为始,至呼而终,寻此往复,掌握妙理,使经络为据,遵脏腑之序,悉阴阳之理,是者以经脉周转而蕴生本源之气,乃为生命之本,崇武之基也。人之生者,精力有限,只此一人,难抵极巅,汇聚诸方之果,方能一蹴而就,遍览群雄…” 李雨宁跟着那一行行小字心中默念着,顿时心有所悟。 他呵呵一笑:“瞧这总纲之意,竟是夺他人功力,提升己身,果真是贪天之功为己有,诸方皆为踏脚石,不用想也能猜出,若要位列极巅,不知要坑害多少人呢,难怪他被称之为魔头!如此说来,这等功法哪里称得上神功,我瞧着应该唤作邪功魔功才是!” 李雨宁继续阅之。 这贪天神功主修人手三阳经之脉,是以少阳三焦经为重、阳明与太阳肠经为辅,共休灼阳之真气。 李雨宁看的入了神,再次环顾四周并无异端之后,便盘膝入定,跟随着这蚕丝帕所记,练了起来。 此功法要诀乃是意守丹田,沉息凝气,致使丹田之气沉聚,由任脉下沉至会阴,再随呼气灌入长强、腰俞、直至命门、灵台,最终行至大椎。 此大椎穴乃为周体诸阳之汇,是为人体最为纯阳之穴,经此穴道由横贯的络脉行气,直至少阳三焦经中,再经由天髎上至丝竹空穴,下至无名指关冲穴,寻此往复,打熬真气。 只不过李雨宁按照此中所说,将下丹田之气汇聚至大椎之后,多番尝试,也难以寻到正确的横贯大椎穴与少阳三焦经的络脉。 只因此处遍布的络脉极为复杂难寻且又分叉极多,几经尝试皆是失败告终,渐渐地李雨宁心中越发焦躁与不安,他眉头深锁,蛮横的驭驶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试图以力贯之,强行破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感觉胸口一窒,双满猛然睁开,喉头一紧,惨喝一声! 原是他行气不达,胸腔之处血气翻涌,竟险造内伤! 李雨宁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尽是冷汗,心中骇然。 “还好我内力修为尚浅,否则方才那等紧要关头,非得受了内伤不可!不行,这般下去怕是要走火入魔了。内修功法讲究顺应天为,戒骄戒躁,循序渐进,今日已不宜练功,还是先行作罢算了。” 李雨宁稍作休整,平复内息,将蚕丝帕塞入怀中,便翻身而去… 一眸凝神,周云星始,遍布辰光。 二眸再顾,旭日东升,日头高昂。 次日午间,李雨宁再次来到自己那处秘密之所,合目盘膝,凝练功力。 今日他已然吸取昨日的教训,戒骄戒躁,循序渐进,眼下大椎之气,全然横贯而出,一路翻山涉水,奔着一条络脉而去。 这人体的十二正经便好似那纵遍极深的康庄大道,平坦宽敞,而遍布人体的无数络脉则好似那汇入大江大河的道道支流,如同那蜿蜒曲折的羊肠小路一般阡陌交通,狭窄难行,一眼难望其终!行气至此,无异于瞎子过河,摸索前行。 而那功法之中已然描述,此乃本功第一大关隘。李雨宁眼下便是正值此关隘之处。 不是功法不详尽说明此处行气的要义,实乃由于每个人的体质大相径庭,虽说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大致无异,但遍布周体的络脉却是大为不同,而络脉行气更是失之毫厘则差之千里! 因此江湖之上的诸多武学功法皆是阐述要义,具体修炼还是要靠自己。 眼下,李雨宁正驭驶那一股真气正不断摸索前行。突然间,此途泥泞不再,不远处仿佛若有光若隐若现,复行数息,便豁然开朗,眼下空旷平整,赫然是到了那少阳三焦经中! 李雨宁心中一喜,终是成了! 此路一经贯通,脉络逐渐畅达通顺。 他未作休整,准备一鼓作气通过此功描述的第二处关隘! 这道关隘源于少阳三焦经中“天牗、天髎、肩髎”三穴。 人体之处,此三穴所处的肌肉最是僵硬难克,尤其以天牗穴更为甚之,头颈所动全凭此处肌体带动支撑。 因而造就本穴已被肌体覆盖,十分闭塞,需以真气不断冲击。待三穴贯通畅达,自丹田而起循此往复掐诀凝练,方可产生灼阳之气。 李雨宁盘膝掐诀,引导真气不断冲击天牗、天髎、肩髎三穴。好在于,虽说他是初次习练内功,但比之寻常之人胜在自身真气较多,这全然依仗赤焰灵芝那助长功力之效。 若非如此,此三穴当真为他又一大难关不可。 这也就是不少家中小辈练功时,总有一旁的长辈为其护法、掠阵甚至传输真气助其一臂之力的缘故。 反观李雨宁此刻正仰仗赤焰灵芝凝聚的真气,不断冲击着三处关隘,这三穴并非绝死之路,反而好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壁垒,总是将运抵此处的真气隔绝于外。 于是李雨宁纵气而上,准备合全力逐一而破。 良久之时,他体内真气竟也损耗近乎七成,而那最后天牗穴的屏障随着一声似有若无的碎裂之声,终是告破。 刹那间整条少阳三焦经脉已全然贯通,再无阻碍。双臂自上而下尤感畅达舒适,实在痛快不已。 李雨宁喜上眉梢、神采奕奕,他已完成全部的走经通穴,真气于体内自丹田而始,由少商而终,以此往复周而复始,随着不断运转,丹田之内竟汇聚出一缕缕新生的真气。 只不过这道真气却是与那食用灵药而得稍显不同,先前体内的真气氤氲恍若透明,眼下由自己运功而得的真气却是乳白色,随着二者在丹田之内融合,那食用灵药而得的真气也渐渐被同化成乳白色。 这个缘由,李雨宁还是心中明白的。人体修行无论经通何种经脉终究离不开五脏与任督二脉。 经五脏而产生的真气也具有脏腑相同的属性,如肾水为黑、肝木为青、肺金呈金、心火为赤、脾土呈现黄,同时经五脏凝聚的真气又因阴阳之分,致使真气颜色或明或暗,当然也有专修任督二脉的功法,这贪天神功便是所属督脉之法,凝聚的真气也如水汽般淡白! 因此在江湖之上倘若遇人运使的真气呈暗黄之色,那必是主修脾脏属性为土的阴性真气无疑。 正因为真气有如此特性,导致若无对应的真气施展功法,不仅威力上大打折扣,同时还会因属性相冲造成不小的内伤。 因此,这内功讲究的不是杂多而是专精。 若非李雨宁之前在演武堂中找到一本讲解此中的书籍,眼下他定然不会明白此间个中奥妙。 接下来比那时按照功法所示,每日修习凝练那灼阳真气即可。 第21章 黑衣高手 第二十一章黑衣高手 “喂,你听说了吗!”一个外门弟子见四下无人窃窃私语道。 “什么?” “我们抚垣派近日冒出了个专于夜间与人切磋的黑衣高手,听说他上黑石擂台比试了八场,八场全胜,可谓是战绩斐然啊!” “此事我自是知晓。”另一个坐在一旁的年轻弟子说罢,面容流出异样表情。 “尤其是此人居然连挫厚土堂的六位外门弟子,而且听说,那六位弟子皆是败一败涂地,完全是势力碾压所致,当真匪夷所思。” “是啊,这厚土堂怕是要颜面扫地了,他们是不是得罪了此人,才兴起这般风浪?不过这个王八蛋!总是半夜敲钟,邀人比试,害人不浅!”这弟子面目愤然,继续道,“更可恨的是,昨日半夜居然还敲了我的钟,不过这家伙确实有些手段,我赢他不得。” “昨夜?难道说昨夜与之交手两回合便已落败,摔了个狗吃屎的人是你啊!”这人似是记起了什么荒诞好笑的画面,碍于同伴在场,也不敢肆意言笑,硬生生憋得面颈通红,血脉喷张。 一旁之人听其谈及前事,不由窘迫的脸色一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你便笑!莫说我去,便是你上,也怕是占不到任何便宜。” 那人也觉自己有些失态,满含歉意的说道:“抱歉抱歉,先前听说厚土堂外门弟子中的二师兄想去找场子,也败于其手?” “嗯那场我看了,那二师兄都没走过十五个回合便被掀于台下,本想施以惩戒,末了反而却折了面子,便灰溜溜的潜心苦修去了。” “那么厉害?二师兄也不敌?” “是啊!也不知是哪个堂口的顶尖人物跑来消遣我等!”那人满面的懊恼和怨恨之色。 “你说他会不会是内门之人?” “谁说不是呢!但若是内门之人,想必也是和厚土堂有什么仇怨的,不过他的内功极为奇怪,不似是我门中功法。” “哦?会不会是故意藏拙不想显露真正实力?” 那人稍作回忆,摇头称道:“我也想不通,这门内切磋,对于本门功法又有什么好藏拙的呢!” “与你比试施展的是什么!” “那时我与他双掌劈空而对,我这三重撼山掌的掌力竟然难以撼动其丝毫,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我已被震落台下。”然后抹了抹依旧隐隐作痛的下巴。 听他旧事重提,旁边之人似是再次想到了那晚狗吃屎的不雅之姿,但怕其发怒,也唯有强压笑意,自口齿之中强挤出一句:“也不知他究竟是谁!” “哼!一袭黑衣,捂得严严实实,丝毫不见其面貌,不过听其声音却是感觉年纪不大。而且此人极为奸诈,都是等擂台无人之时,才偷偷摆放自己的钟,叫人难以分辨哪个是他,让那些师兄想要截击教训一番都无从下手。” “哼,放心,早晚有人能收拾他…” 这黑衣神秘高手之事,近期已然传遍山门! 便是掌门及众长老们在茶余饭后也偶有提及,更有一代门人弟子在众多的外门弟子中试图寻出那个神秘高手。 其中不少弟子认为,此人乃是某堂之中的内门弟子,在这扮猪吃老虎,行这欺负人之事。 一时间关于这个神秘的内门高手,众说纷纭。更有甚者,那坐镇厚土堂的长老更是大张旗鼓的调查此事,毕竟事关自家颜面,总不能任由发展下去,可惜还未有查明,便被掌门以‘小辈之事,却由长辈出面料理成何体统’从而制止。 唯有李雨宁心思清明,波澜不惊。 十余日间,他多次登擂挑战,除了前两次比试稍显慌乱,废了莫大气力之外,其余六次尽皆赢得相当轻松。 李雨宁内心更是对这门贪天神功,赞不绝口,暗自高兴。 “看来那贪天道人所言非虚,此功当真是威势惊人,自己初出茅庐,修为尚浅且又所学不全,可即便如此,也能有这般战绩,实在不俗,难怪遭人嫉妒与惦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江湖之上便似这般,一旦有所展露,便要提防着宵小之徒的惦记。 眼下正值晌午,李雨宁闲来无事,不觉然间,已走到了红石崖处,此刻黑石擂台,也甚是热闹。 台上对决酣畅淋漓,台下观摩齐声喝彩。 “嘿,竟是那胖子王远。” 李雨宁也来到近前,饶有兴致的在下面观望起来。 “这王远虽说身材臃肿,但是看其脚步却十分轻盈,似乎暗藏什么玄机,每每面临对手的进攻,总能轻描淡写的避其锋芒。” 李雨宁眼光毒辣,稍看片刻便已瞧出端倪,内心却是暗暗称奇,紧盯王远迈动的步伐,琢磨其中的玄机。 而眼下,那王远凭借这轻盈的步法,十分轻松的避开对手袭来的一击,并趁其掌势落空之际,反施一掌正中其腰身的空门之上。 那对手受袭,虽然运内力抵御,但仍觉一股巨力抛来,终究一如沙包般倒飞而出,轰然摔出擂台之外,惜然落败。 而王远的一众同门师弟在台下却是阿谀奉承般拍手叫好。 王远也甚是得意,微微抱拳,便收走了那人的所属之物。 “哈哈王师兄,几日不见,功力见长啊!”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王远笑意吟吟的连连摆手故作谦虚,但观其神色却是满面春风甚为得意。对着落败之人:“师弟啊,师兄下手不知轻重,有无受伤啊?” 那摔落之人见其虚伪的嘴脸,呸了一道,甚不服气的说之:“没有!” “哈哈哈,如此便好。”说罢王远领着一众同门有说有笑的离去了。 这时,自旁边行将过来一青年弟子,搀扶起落败的那位弟子:“师兄,无甚么大碍!” “无碍。” 那青年弟子好心宽慰道:“师兄别气馁,这王远原本武功与师兄平分秋色,此番险胜师兄,完全仰仗他外出历练得到的身法秘籍!” 那落败之人甚是不甘的说道:“哼,这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他望着王远等人意气风发的样子,便怒火中烧,气急败坏的甩了甩衣袖,率领其同门便要一同离去。 第22章 三位老者 第二十二章三位老者 “那王远身材臃肿,动作却能这般轻盈,一如蜻蜓点水,身子随之而动,虽然速度不快,但也胜在灵巧多变,真是有趣…” 李雨宁正入神之际,忽然听见面前,有人怒声骂道,同时感觉自己被人狠狠推搡了一把。 “哪来的没长眼的东西,敢挡我的路还不滚开!” 原来是那落败之人心中本就不快,此刻又看见一个杂役挡住自己的去路,心头之火一触即发,便牵连到李雨宁的身上,不由分说的用了莫大力气,想将其推开。 而李雨宁方才回神,感觉被人以巨力推搡,身子登时难以立稳,一时间,便下意识的使出脱骨擒拿之术,只见右手一转,一番缠抓便扣住那人手腕脉门,并猛的一扯,止住了自己跌倒之势。 而突然发难的那人始料未及,手腕脉门已被扣住,嘴角一咧,他吃痛之下,更是俨然一愣,匪夷所思的暗道:“这小小杂役,竟敢反制于我!” 立时怒在心头,如飞湍瀑布一泻而出,不假思索的一巴掌便甩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道清脆之声,李雨宁已偏过头去,左侧脸颊火辣辣的,一道掌印清晰可见。 李雨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知自己方才的无意之举实在不妥,唯恐再生事端,便不做抵抗,硬生生吃了那人一巴掌,拱手说道:“抱歉。”然后便要转身离去。 而那人却是未能泄愤,只因自己不敌王远,已经颜面尽失,眼下又被一个区区杂役反制扣住脉门,还如何能在一众同门面前抬起头来,便怒喝道“给老子站住,你以为这就完了?”说罢又甩来一巴掌。 李雨宁眼中精光一闪,脚步未动,只将上半身猛然后仰,但觉鼻尖之处一阵掌风呼啸而过,却已轻松躲避。 “我已道歉,还请这位师兄,好自为之。”李雨宁双目清澄,毫无惧意的看着面前之人。 那人一掌落空,方要起疑,便听到李雨宁此番的话语,不由冷笑道:“好自为之?区区蝼蚁,竟叫我好自为之,你怕是活腻了罢!” 那人似动了真怒,一把抓住了李雨宁肩头,其右手上竟运用了一成内力!他正要猛的一扯!欲将其右臂自关节处卸下,以消弭心头之火! 哪知李雨宁面色一沉,丹田之气席卷而出,左脚一跺地面,肩头一震,一股巨力便将那人紧扣的手掌弹开,同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顺势对其右臂使了个脱骨擒拿,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右臂已经脱臼无力的垂下。 那人吃痛之余不由得“哎呦”一声惨叫,同时惊呼:“好小子,你竟敢带艺入山!” 而一旁其余众人也尽皆被吓了一跳,未曾料想,这小小杂役居然有这等身手!面面相觑之下,也一拥而上前来帮忙! 李雨宁不与之纠缠,几个闪躲便蹿至擂台之上,与众人拉开距离。 “小畜生敢伤我师兄,还不束手就擒。”那人同门齐声喝道,也都一跃而上! “聒噪!束手就擒?凭你们还差点!”李雨宁冷哼一声,心中愤然念道:“豁出去了,今日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不说,若是以前,自己技不如人便也算了,眼下怎能受此屈辱,任由欺凌,失了血腥枉称男儿,经此一闹大不了反出山去。” “小杂种,休得猖狂!谁知你来我抚垣派有何企图!” “哼!那日山下,陈凡师兄说的清清楚楚。‘应掌门之令,凡是近日入山门者只消资质尚可,一律可纳入外门弟子行列。’再说,我使的是本门擒拿手法,请问触犯哪条门规了?” 这时之前搀扶那人的青年开口指责道:“你休要强词夺理!即便如此也不能恃强逞凶,恶意伤害门中弟子。” “笑话!他方才刁难与我时,怎不见你出言阻止?眼下不敌与我,却倒打一耙!真是可笑,似你这等秉性如何能成为一门派弟子。我呸!不知是谁瞎了眼了引入你等,有辱门楣!” “你!你!你!”那青年口唇笨重如何能是李雨宁的对手,顿时气的语无伦次、言语无措,恼怒之际便要上来动手。 与此同时,相距这黑石擂台西北方向十余丈外的一座三层角楼之内,并排站着三位长者,正朝着黑石擂台方向眺望而来。 只见其中位于最左侧身材偏矮的黑发老者,右手指着那黑石擂台上的杂役,气急败坏的嚷嚷道:“嘿,这哪里来的臭小子,岂有此理,是不是讽刺我有眼无珠!”若李雨宁在场,怕是要惊呼不已!要知道他们在这十余丈外说的话,此人却能尽收耳中,当真是修为惊人! 那并排而立,位居中央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台上,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长腔长调淡然说道:“哎!稍安勿躁。那小娃娃也没说错嘛!此前便是与你交代了,这招录弟子啊,品德根基是缺一不可,唉,半百的年纪了,还是这么急躁,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遇事不要火急火燎,淡定!” “啊?他没说错?什么意思师兄!” 那最右侧的老者见之其不太灵光的样子,却是苦苦憋笑。 那火急火燎的黑发老者还要再言语,却被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摆了摆手给制止了。 只见那老者似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弟啊!这人生有两个眼睛一张嘴,便是叫你多看少说,知道了吗!” 那急躁的老者似是孩童一般置气,红着脸嘟囔道:“又来这一套!那我还生有诸般牙齿呢,便是多吃少看了?” “哈哈哈!” 那居中与最右侧的两老者听言,均是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再看擂台之上,除了右臂被李雨宁卸下关节之人以外,另外三人尽皆齐身而上。 李雨宁也不敢托大,他说到底才修炼不久,除了前些日子的交手比试之外,实战经验着实匮乏。 此番受人围攻,稍不留神便会落败,只能小心应对。 台下聚集着的其他弟子,却是如同看大戏一般,不时地大声起哄嘲弄,但更多的还是惊讶于李雨宁的身手。 眼下已然交锋十余回合,李雨宁身受到三人围攻,居然屹立不倒,这帮看热闹之人,反而为其大声喝彩。 那性格急躁的黑发老者,行将至最右侧,问道:“吴长老!你是掌管演武堂的传功长老,对门派内的功夫可谓是了如指掌,你看这小子的身手是不是咱门派内甚为粗浅的外门功夫啊!” “不错,他方才使的伏虎拳与脱骨擒拿,皆是本门收录的一些外功。”那吴长老若有所思的,观瞧一番,继续道,“我瞧啊他这招法虽然熟练,但是避重就轻不得要领,定是此人在演武堂记下后自行习练的!毕竟演武堂的一层,杂役也可自由借读!” 那黑发性子急躁的老者,也点头称赞:“若真是自学,也能耍的这般有模有样,天分倒也尚可了!” 那黑发老者话语方落,便瞧见擂台之上李雨宁与那其中一个弟子拳掌相交。 但见“轰”的一声,以二人拳掌为心,忽起一道气浪向四周辐散而去,李雨宁与那弟子衣着扯动,猎猎随风! “他当真是个杂役?如何能硬抗我两重撼山掌?” 那人心中骇然也不再留有后手,功力全然催动,一层朦胧的土黄色真气流转掌间。 李雨宁却是心中冷笑。“区区二、三重的微末掌力,不足为惧!”随即,丹田急转,拳锋之上顿时蒙一层灼白真气,心中喝道:“震字诀,震天动地!” 顿时,经脉激荡鼓动真气席卷而出,一如惊涛拍岸一般,势不可挡! 那青年弟子,如遭海啸席卷,只觉一重胜过一重的滔天巨浪迎面而来,自己则犹如随波飘荡的孤舟无力相抗,任由这股巨力将自己掀飞而去。 反观李雨宁双足立定,未曾挪动分毫。 二人这般内功的相拼,实乃电光火石只在须臾。旁人也不知其中玄妙! “呦呵!这小子硬碰撼山掌而不退,内功修为也不弱啊!”黑发老者见状也大感惊喜。 “姚长老,你看此子运行的真气!”吴长老对着黑发老者提示道。 姚长老经此提示,适才察觉:“此子真气一如清水沸腾,氤氲飘渺的灼白之气,与我派内功大相径庭! 那传功长老缓缓点头,眼睛一眯,对旁边黑发性子急躁的老者继续道:“姚长老,你见过此子没有。” “那倒没有,我与之相见,只觉面生的很。可能是近时收录进来的。” “不管为何,也要调查清楚!这激斗数十回合,也不曾见他用过本门拳脚武功之外的其他功夫,不知是否刻意藏拙。江湖不甚太平,还是谨慎些好!” “嗯,的确如此,毕竟没有内功心法全凭自己领悟,是无法习得这般内功的,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另有所图。 哎呀,我说小姚你们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忘了我方才的话了吗。 “没忘!”黑发火爆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师兄所言,多看少说嘛!只是师兄,以后能不能别这般唤我,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总小姚小姚的,当着吴长老的面,叫我多难为情啊!” “好的小姚!” …姚长老甚是无语。 而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却目露欣喜,嘴角上扬,其目光片刻不离台上的那道身影,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一旁的吴长老却是生有一副玲珑之心,察觉到了居中老者的异状。正值李雨宁一手一个擒拿住余下的二人,一番脱骨擒拿便尽皆将其右臂卸下!那二人耷拉着臂膀不住的哀嚎。 吴长老好似有意无意的说与自己听一般,喃喃自语:“我观瞧此子眉宇之中隐有一抹戾气!虽然面色不察,但是出手便带三分狠辣,其心性得好好考究推敲一番啊。” 李雨宁冷哼一道,也不管其他翻然而去! 台下众人无不震惊失色,纷纷避让开来,不敢再小觑这个出手惊人的杂役。 第23章 决战内门 第二十三章决战内门 此间插曲事了,李雨宁休整一日,再未去找人比试了,独自于后山沉心练功。 夕阳西陲,李雨宁收功之后舒展着筋骨,心中暗道。 “今夜,便再寻一人比试一番,先前那化字决的要义,我始终不得要领,实战之时更难融会贯通、蛮横施展效果不佳,因此此招法所用甚少,皆以震字诀、拘字诀应对。” 至于夺字诀由于自己现在还无从控制运功的深浅,实在担心交手之时,一个不慎酿成祸端,而今日修行化字诀,也是略有心得,便想着今夜再去实战检验一番。 随着夜幕已深,门中寂静。 一道黑影自杂役屋舍之内飞速掠出,直奔门派深处而去。 这红石崖所在之处尤为深入,他每次均需行进半个多时辰才能抵达。 加之唯有夜幕之时,一众杂役方才合目而息,他才能够抽身前往,因此前些日子的比试,皆为暮色已深之时进行。 由于李雨宁这半夜三更邀人比试、扰人休息,颇不人道的做法令众人所憎,交手之前更是暗自决定让李雨宁大吃苦头。怎奈,经过几次擂台对决,赫然发现这可恶之人的身手远高众人许多,便不敢再低看于他。 虽被憎恶,李雨宁也颇为无奈。 不过对其而言,暮色刚好能够隐匿他的行踪,反而于他甚好,也就乐此不疲,专挑深夜前往。 而眼下,李雨宁正身着黑衣,身影飞蹿,已来至黑石台前。 皎月光芒映射石板之上,竟也几无折射,眼前依旧漆黑一片。 李雨宁依照往例,来至擂台周围,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几处篝火台,这才能够目视周遭。 “我去!” 哪知光亮刚起,李雨宁立时被吓了一跳,不由惊呼一声! 只见台上正中,正盘膝而坐一个三十出头之人,见其衣着土黄色衣袍,显然也是一个弟子。 “这人怎半夜于此也不见掌灯,无声无息的吓死个人!” 李雨宁见其盘坐擂台之上,不言不语不卑不亢,着实诡谲不明,心头一颤,涌过一股不祥之感。 几息之后,那人依旧双目紧闭,盘膝坐于台上,却终于开口言道:“你终是来了!” 又是冲我来的?李雨宁甚感无奈,心道:近日自己怕是捅了什么马蜂窝了罢,为何总有人要与我对决。 虽想于此,还是轻言说道:“师兄找我?” “不错,我前日回山,听闻外门中素有一黑衣高手,最喜夜间折腾门中弟子,虽几经挑战但无败绩。可是你?”此人声如洪钟,甚显中气十足内力充沛! 李雨宁见此人不似寻常且自己有些心神不宁,本着不想节外生枝的念头,便转而摆了摆手,笑道:“嘿嘿嘿,不是不是,师兄定是认错人了。” “哼,大丈夫坦坦荡荡,敢作敢为,何必扭扭捏捏装模做样!” 李雨宁见被其道破,面色一红,不由浊气长叹,心道:唉!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于是拱手回道:“师兄说教的是,但不知师兄找我何事?” “你既已掩盖身形,我便不再问你姓名及门内所属。不过这山门之上,厚土堂内二代外门弟子共计一十四,却败你手中七人。今日我来,便是想叫你知道,年少有为、性格张狂倒也尚可,但也需莫要狂妄自大,将事做绝不知天高地厚。哼!欺凌外门,也当留些颜面,需知一山还有一山高。” 李雨宁心知这人口中的厚土堂,乃是抚垣派中六大堂口之一,这六大堂口之中均设有两个内门与一众外门弟子席位。而听其所言,此人便好似是这厚土堂之人,不过听他说厚土堂居然连被自己挫败过半!虽为自己的无心之举,也不由得心道不妙,立即抱拳解释。 “师兄,小弟于夜挑战实非迫不得已,而几次挑战,皆为无意挑选,却是并无对厚土堂心存不敬与肆意针对之念,致使贵堂折损颜面,小弟更是心中有愧,深感歉意!” 李雨宁致歉的原因并非惧怕此人,而是这人话中有意教训自己,但还算是颇具礼节,并未咄咄逼人。再加上自己共战八场,而所属厚土堂竟有七人,这般做法却实易于叫人心生恼怒。 “既是如此,我已等候多时,也想领教一下你有何手段,竟能连挫八人。”那人语毕,便缓缓睁开双目,虽篝火摇曳、光暗交叠,却不难看出,此人双眼精光四射、气势凌人。只见他右掌虚按石板,便已借力翻身而起。 李雨宁眉头一皱。 见其这般情形,显然与之一战在所难免。 那人身形未动,朗声说道:“你我二人切磋,无需敲铃,你也放心,我心中有数断然不会施以重手,点到为止。” 李雨宁闻言,不由心道:这话说得,便好似自己于他而言竟如此不堪肆意拿捏。 而李雨宁也不是那种欺软怕硬之人,立时傲然而道:“既然师兄想要活动一番,小弟奉陪便是。” “好!出手!” 李雨宁见其下颚微扬、双手皆负于身后,大有藐视低看之意,也心知此番做派,想必是为报厚土堂之耻,而以牙还牙。不过自缚手脚也未免太过托大了罢! 李雨宁心下一哼,暗道:“既是如此,又何须跟他客气!” 立时丹田运转,真气下沉运抵双腿,一蹬一迈之际犹如离弦之箭,瞬间窜出,右拳拳锋竟蕴有丝丝真气从中流窜。 随着一声“嗬”道,这一式气拳冲锤便向那人胸口砸去。 但听砰的一声闷响,李雨宁只觉拳锋于那人胸口半寸之处,一股强大的阻力和莫名的反震之力倒灌而来! 偏在此刻,李雨宁未能料及此人功力竟这般深厚,致使身形难稳,“蹬蹬”后退两步。 而那人胸前涌出的一股甚是浓郁厚重的土黄色气墙于篝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李雨宁心道:方才我那记气拳冲锤,虽也未尽全力,但此人不躲不避,竟单以雄浑内力轻松接下,但凭这般手段,即可看出此人修为远高之前的一众外门弟子!眼下万万不可大意了。 而那人接下这一拳后,眉峰一挑不由夸道:“拳脚一般,功力还算尚可!”也随之将负于身后的双臂放了下来。 “师兄,方才只是牛刀小试,眼下还需当心了!” 李雨宁心知这寻常拳法定然不是此人对手,于是再次飞蹿而出,真气于右臂之中不断震颤,经脉鼓动而产生的莫大气劲随着拳头呼啸而出,这赫然是使出了震字诀! 这震字诀的要义便是经脉之中震颤真气使之激荡,再随拳而出,产生类似海啸一般摧枯拉朽的气劲,实乃不凡。 虽然李雨宁踏入修行之途不久,但是天分奇高,这一手震字诀居然使的极为娴熟,深得要义! 那人见之李雨宁呼啸而至的拳风竟暗涌白色真气,心道奇怪:“我抚垣派门中的弟子,多为修行脾土之脉,真气呈现土黄色,怎么此人所使真气竟截然不同?” 当下李雨宁的拳风呼啸,也不容他多想。只道是此拳之威应是不俗,当下也不敢如方才那般托大,立时运起右掌前来招架。 拳掌相抵额刹那间,以此为心,一股气劲顿时向周遭席卷而去。 二人双足驻立衣袂猎猎随之舞动,这次比拼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李雨宁正待身形后掠之时,心道:“抚垣派的掌法真是高明,好像唤做什么撼山掌!掌力刚猛异常。眼下若非是以震字诀与之对抗,就凭自己那微末的内功修为,怕是定会受伤落败。” 李雨宁说到底还是修为尚浅,那运转双拳的真气一经耗尽,势头全无,便想后撤再伺机进攻。 哪知对面之人,居然真气悠长,前赴后继并无断绝!那人见李雨宁意欲后退而去,立时料敌于先,右脚向前一跨,不待给人喘息,那运于腰间的左掌携着一团土黄色的朦胧之气便印了过来。 从那凝结的真气程度而言,这一掌的威势已然高出方才双方对决数倍。 “不好!” 李雨宁心头一颤汗毛耸立,瞬间后腿猛然踏立,硬生生的止住自己后掠的身形,丹田之力番然涌现,再摆右拳运以震字诀仓促而应。 与此同时,他心思急转,此人功力高我不少,若想要再次谋取一线胜机,唯有出其不意了! 于是李雨宁暗定心神,真气随意而起,于体内形成九道气劲漩涡,赫然是那尚未纯熟的化字诀—九转化气与那震字诀一同使出。 只听“轰”的一声气劲炸响!二人拳掌已是交接一处。气浪与四周冲击而去,离二人最近的一处篝火也险被扑灭! 李雨宁立时闷哼一声,只觉一股巨大气劲,顺着自己的右臂传至胸口。 那种感觉,便好似胸膛被一座数百斤巨石重重碾压了一般,骤感头晕目眩,胸部淤滞,呼吸困难。 晕眩之际,自己的身形已然倒跌而出约有一丈之许,体内运起的九道气劲漩涡居然被一举破去八道! 李雨宁咬紧牙关,一阵咳嗽,面露青白不由心中骇道:“内门!” 第25章 路遇怪人 第二十五章路遇怪人 此间事罢,李雨宁正马不停蹄的返回住所,一袭夜衣自月下快速穿梭,但觉双耳风声咧咧,周遭景物不住飞掣。 他心中暗道:“今日与那李青山对决,全凭贪天神功奇效,说到底,自己除了一些粗浅的外门拳脚功夫外,不会任何上等武学。不过我瞧那撼山掌法甚是玄妙,若是能够学上一学,便可填补了自己武艺上的空缺…” 不过这撼山掌哪似这般容易得到的,即便得到了,若是私学只怕也要落下个偷师学艺的名号,毕竟这等核心武学是不外传的,便连那王远等外门弟子也仅是习得半部撼山掌法。 然而就在李雨宁思绪纷飞行方至半路之际,却忽然感到心底躁动不安。 末了一股寒意刹那间便笼上心头。这种寒意不似那般晚间歇凉,而是直入灵魂让人不住心悸的阴寒!一如苍鹰锁定了猎物般,让人不寒而栗。 李雨宁微微皱眉,脚步未停,打定精神不住的左右观瞧防止异变,谁知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竟愈演愈烈,于是急忙催动内力加快了脚步,又行至盏茶的功夫,那种感觉也不曾消褪! 李雨宁感觉暗处始终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不由心道:“我怕是被人盯上了!” 见之无法逃脱,李雨宁干脆驻足而立,不再做那般无用之功了,冷“哼”一声,喝道:“出来!鬼鬼祟祟的跟了我一路了,意欲何为!” “哈哈哈,好耳力!” 这时,一道蕴含岁月沧桑之感的声音突兀的自李雨宁的左侧响起。 李雨宁转过身去,看向自己左手处的林中,只见一道人影自漆黑之中缓缓走出。透过昏暗的月光,弥蒙间只看清来人约莫是一位白须白发一袭长褂的老者,只因其躲在树阴之下,月亮又不甚皎洁无法透过密林,难以看清其面貌长相。 “前辈是何人?找我所谓何事。”李雨宁疑惑道。 那人发出一阵冷笑:“你这小娃娃,一袭夜衣,在我门内扰我弟子,反倒问我所谓何事!” 李雨宁也看不清那人言语之外的神色,不过听其话语心中猜测道:“听其话语,似是本派之人,看这白须白发莫不过是某堂的长老一辈的人罢…” 李雨宁心念至此,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皮子一阵抖动,不住的苦笑心道:“额,这老者不会是那厚土堂的长老!方才与那厚土堂的内门高手李青山交了手,眼下又来了个堂口长老,看来自己对厚土堂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激起了众怒和怨恨啊!” 于是急忙恭敬的拱手称道:“前辈,晚辈绝无恶意,身着夜衣也只是掩人耳目,免些麻烦,并未作出什么出格之事。” 那白须白发老者随口答道:“这我自然省的,否则也不会任由你这般放肆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早就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了?”李雨宁心中揣测,于是再次拱手,“说来惭愧,晚辈走投无路,且又身处杂役无以谋生,只能通过比试赚取些小物件了。” 那人闻言稍作沉默不语,片刻后,开口说道:“你叫李晴李雨宁是!” 李雨宁顿时如遭雷击,身子不禁一颤。 果然! 旋即他眉目深锁,谨慎的看着林中那道身影,也不正面回答,反而试探道:“额,前辈是…” “我是谁,你无需多问,也无需紧张,只消回答我的问题便是!” 不紧张?怎么可能,堂堂一任长老亲自前来兴师问罪,又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叫我如何能不紧张! “前辈是来问罪晚辈冒犯厚土堂之事的!小子确是李雨宁,但是却无绝无冒犯之意,一切实乃巧合,还望前辈海涵!” 那老者听此言语,竟然也是始料未及的稍作一愣,旋即哈哈一笑,连连摆手否认,不过这一笑声,回荡于此空旷之处,扰得林中鸟兽皆四散而去。 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如此便好! 李雨宁悬于心中的大石终是尘埃落定,身子顿时一轻,自在了不少。随之那老者哈哈一笑过后,原本自己那心悸的感觉也忽而消散。于是抱拳问道:“那前辈找我是有何事?” “你觉的方才那李青山如何?”老者不予回答却是反问。 李青山!难道他看了我们的比试?这人怎么处处透着诡秘的味道,其真实意图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于是李雨宁微微摇头,不解道:“晚辈不明前辈所指…” “呵呵,难道你只甘心成为杂役不成?”那老者换了个说法问道。 “自然不是,成为贵派杂役,也只是权宜之计,还请恕雨宁冒犯,前辈深意,晚辈也不敢妄自揣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雨宁就此别过,告辞!”说罢,李雨宁一拱手后便转身去了。 那老者俨然一愣,自己抛出橄榄枝已是不言自明,这小子却这般无视的回绝了? 不禁哈哈一笑,眼中欣喜之色也随之浮现,直道:“这小子有点意思!” 望着李雨宁离去的身影,他身形一闪,眨眼之际便已然消失不见。 “这人谁啊,居身于阴影之中实难看清其相貌只道是白须白发,不过此人应无什么恶意才是,如若不然也不会纵使自己离去了。” … 又过几日,李雨宁按耐住心思,没有去后山练功也没有参加黑石擂台了,唯恐遇到真正厚土堂的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要说李雨宁也终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耐得住寂寞的人,虽整日醉心于练功,但重复于此也甚感无趣。 这日晚间,他又想去黑石擂台走上一走与人切磋一番,再看看擂台上有没有什么新的玩意出现。 人就是这样,一旦吃到了名声或利好的甜头,便很难克制自己,尤其是求胜心极强之人。 这一晚,李雨宁复出,连战两场皆是大胜而归,自然也有所斩获。依照目前李雨宁的实力,普通外门之人皆无对手,主要还是贪天神功太过玄妙,往往对敌只消两式即可,先用拘字诀将之束缚,再用一式震字诀将其掀落台下,便可以碾压之态轻松获胜。 不过当他再次踏上那条折返的必经之路时,又遇到那个白须白发的老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站在阴影之内,好似刻意遮掩他的样貌一般。 “不错,今日打得甚妙,比上次对敌李青山轻松不少!想来外门之中无人能与你比肩!不过你现今最大的弊端便在于拳脚招式太过普通,对付外门弟子尚还不错,但是若遇到修为高者却是收效甚微、捉襟见肘!” 李雨宁闻言心道:“这老者却是慧眼如炬,一下便看透了自己的弊端。” “你若有兴趣且看看此物罢!”说罢,那老者突然朝李雨宁掷出一本书籍,然后身影一闪,卷起一阵衣风,却如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 李雨宁接过书籍,正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不知其是何用意。 待得低头一看,手中持着的却是抚垣派的无上武功“撼山掌”! 李雨宁心里砰砰直跳,急忙环顾四周,但那老者早已了无踪迹,便激动的将之翻开。 哪知入眼观瞧之后,却是懵头转向,接连快速的翻过数页,皆无一个大字!不由苦笑自己白白欢喜一场! “给我本无字天书,玩我是!我便心道,怎就如此好心送我秘籍,历来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既非本门弟子,如何能持有这套精妙武功!原是为了戏耍于我!” 李雨宁悻悻的翻到最后一页,却是终见几行苍劲的小字,上面写道:“演武堂三楼有此功法全套秘籍,可有兴趣前来一观?”然后在文字末尾,竟用毛笔勾勒出一个长须老者捧腹大笑的图案! 哼,戏耍我!讽刺我!嘲笑我!为老不尊,这不废话吗,三楼有这秘籍我自是知…等一下,这老头什么意思? 李雨宁愕然复看那一行小字后,心道:“三楼唯有内门弟子才能上去,难不成是想收我为内门弟子?” “喂,前辈!有话好说!” “前辈!此事尚可详谈!” 李雨宁雀跃的接连大声叫喊了两道,只觉山道空旷,余音回荡山间响彻良久,却无一人应答。 “这前辈倒也潇洒,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罢,虽说人不能不识抬举,但是也不能太过迁就顺从!不过,这江湖一等门派内门弟子的身份,还真是诱人啊!” 李雨宁返回住所,要说这一夜,他是功也没练好,觉也没睡好,脑中尽是今日发生之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次日晚上,李雨宁兴致勃勃的提前守在遇到老者的地方,但是令其不解的是接连等了三天,莫说那前辈了,便是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什么状况! 自己接连扑空,虽说一头雾水,但也只能黯然而回。 … 而这几日又轮到杂役轮换,不过前段时间李雨宁力敌三位弟子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杂役圈子乃至整个门派,那管事师兄也不再刁难李雨宁,二人见面甚是客气,更是在本月未给他安排什么杂役之事了,还单独安排了一处独立的住所,那骤变的态度,让他好不适应。 而李雨宁自是乐得清闲,更好的沉心于修行之中,其实他之前已经有了离去之意。但是这段时间出了个那奇怪老者之事,将之计划打乱了。 此后的第五天,李雨宁晚上又去了黑石擂台敲了铜钟,这次,上来了一位同样是一袭黑衣之人。 李雨宁见之也是甚感有趣,他比试多场,从未遇到过像自己一样一袭夜衣之人。毕竟这擂台比试也是耀武扬威的不二之选,自己如此这般实乃迫不得已,而这人同样遮遮掩掩却不知有何目的。 二人互相施礼后,李雨宁先发制人,如同以往,依旧是拘字诀当先,辅以震字诀将其送出擂台以此轻松取胜。 怎料,这次却有些大为不同! 便在李雨宁缠上那黑衣人的手臂之时,拘字诀已然施展开来,这一招对付外门无往不利,从未失手,即便是内门的李青山也有所影响。 哪知拘字诀一经施展后,那黑衣人仅仅是轻“咦”了一声,然后便一掌拍了过来!这动作顺畅,显然是丝毫未受影响! 李雨宁大惊失色,这拘字诀自己所运用是相当娴熟,怎有突然失效的道理,虽不明所以,但也顾不上多想,一拳与来掌相抵。 二者一触,李雨宁便冷不禁的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只觉这一掌势大力沉,自己竟然万不能敌。 这回有趣了,所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面对这出人意料的一掌,李雨宁只心道了句:“不是!”便被那一掌裹挟着莫大的气劲掀飞而去!这方才交手一回合便要落败,不禁让人大为震惊,奈何李雨宁身在半空无处借力,止不住跌落之势,终是无计可施。 便在这时李雨宁只觉自己衣襟一紧。那人居然还能赶在自己即将摔落之时,拽住了自己! 李雨宁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只见那人嘿嘿一笑,便将李雨宁拉回了擂台,然后后退了两步,摆了摆手,示意再来过! 李雨宁心道不妙,此人远在自己之上!于是沉声问道:“你来此何意!” 李雨宁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叹道:自己怕是被打傻了,这人不正是自己选择的对手嘛。还来此何意!难不成是来玩的吗! 而那人也不说话,依旧冲着自己摆了摆手。 李雨宁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冷眼观瞧,心中已如滚滚大江波涛汹涌,难以平定:“这人方才一掌威势极大,看似轻描淡写翩翩而至,却如泰山压顶力拔千钧!这是如何做到的!怕是连那李青山都无法企及这个中玄妙!不过最令人费解的是,此人居然没有伤我的意思,虽然这手腕略感不适,但自己内外皆是毫发无损。” 李雨宁不住打量着眼前之人,这人也不架招,就是这般泰然自若、悠然自得的站在自己面前,不断摆手,示意攻向他。 好! 李雨宁眼神一凝,豁出去了! 他往日间的轻松获胜,以及面对李青山也能多少讨些便宜,自然是渐渐的心高气傲了些。对自己的落败极难接受,于是心下一横,决定使出浑身解数。 只见李雨宁合全身功力,催动贪天神功的震字诀,凝聚一拳,但见白色真气笼罩拳锋,置身黑暗之中,犹如皓月一般耀眼,随着他一声“冷”喝,便挥打了过去。 对面那黑衣人见之,神色不变,面对李雨宁的全力一击,单单是举起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甚是精准的点在李雨宁的拳锋之上。 轰然之间,气浪炸响尘土飞扬。台下众人纷纷遮掩口鼻,一旁的篝火左右摇曳,惹得众人足下的影子恍若妖魔一般不断扭动,虽几经挣扎也终究熄灭。 李雨宁奋尽全力,憋得面目通红,但只觉自己的所有气力尽皆一如泥牛入海般,惊不起一丝波浪! 自己便好似朝那汪洋大海扔了一块石子般渺小。渐渐的气力已衰,那人的两根手指稍作用力的一顶,李雨宁只感到一股磅礴的气力自那二指之上席卷而来,而自己恍若一叶扁舟正漂泊在破涛汹涌大江之上,任凭摆布。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李雨宁已摔落台下,闹了个狗啃屎!旋即李雨宁一骨碌急忙爬了起来,连声“呸”道,吐掉口中的沙石,面色通红的一举拳:“在下技不如人,告辞!”然后便逃走了。 台下顿时发出一阵哄笑,不过也有人仍是一脸懵懂,大眼瞪小眼的不明所以:这门内怎就突然冒出这么多爱穿黑衣的高手来了?难不成这一袭夜衣是江湖之上的最新兴起的潮流所致? 随着李雨宁落败离去,那物品自然是尽皆被那黑衣人收了去。 至此,夜间再无人挑战,众人便也就散了。 这时离那黑石擂台不远处的茅房,有一个外门弟子,被人点了穴道且身上缠绕了数道绳索,好不容易等到穴道自行解开,才得以挣脱而出,挟着满腔怒火和一身臭气,来到黑石擂台,但此处早已人去台空,唯有自己的铜钟之下,摆放着方才的“胜利品”!至此,他连袭击自己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李雨宁返回途中,却是再次遇到了自己久候不见的那个老者,只听其言道:“怎么垂头丧气的,想必是输了罢!” 李雨宁愤愤不平的心道:哼,也不知哪个天杀的内门高手跑来这黑石擂台捣乱,要不然我岂能输! 然而嘴上却说:“胜负无常,需知一山还有一山高。” 那老者闻言,挑了挑眉,欣然道:“嗯,这番心性端的是不错!” 不错个屁,岂有此理! 李雨宁这次输的实在是有辱颜面,对手那番作态,显然是戏耍自己,不免心中不快。因此无心再提及其他之事了,摆了摆手便跑了回去…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接连不断犹如梦魇般的遭遇,让李雨宁欲哭无泪,连连哀叹:邪了门了! 无论李雨宁敲哪个铜钟,都是那个黑衣人前来应战,当然那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李雨宁愤然怒吼:“已经输了六次了!再输下去,怕是连裤衩子都要典当了!” 其实倒不是李雨宁心疼这些身外之物,只是咽不下被人捉弄的一口气。 而这几日,门内还传出其他风声,似是有个奇怪的人总是将外门弟子绑架。再替此人上擂台!却将所赢悉数交还,真是匪夷所思。 这事,未过多久便传入正在吃饭的李雨宁的耳中,他情绪激动的将手中的碗筷一摔,不由骂道:“玩我是!行,给我等着!” 那番气急败坏的神情,搞得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的一愣。 第26章 玩死我! 第二十六章玩死我! 当日,李雨宁回到房中,因近日接连被人捉弄,从而心中十分郁闷,辗转反侧直至寅时(凌晨三点)才堪堪入眠。即便如此,也不知怎地,这一觉睡得不甚安稳。 于朦胧之际,睡眼惺忪借着窗外的月光,突兀的发现一张蒙面的人脸倒悬在自己头顶,二者面面相觑不足一尺! 这等始料未及、毫无征兆的状况,将李雨宁吓得睡意全无,一刹那天灵盖都要掀开了,头皮发麻险些魂飞天外,后背不时传来簌簌寒意。 而那人也没有料到李雨宁会突然苏醒,与其眼神交触的刹那间,也是一愣。 就这般,二人就此面面相觑只觉呼吸停滞,心跳砰砰作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他俩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数息,才皆回过神来。 李雨宁大惊失色的“嗷”一嗓子刚要吼出,却被那人迅如疾风般抢先一步,一指便点了胸口的穴道。 李雨宁还未发出声,但觉一道真气霎时透穴而入,身子一个激灵,那惊呼之声还未发出,就此湮没于嗓眼! 他只感觉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不由得惊悚的瞪大了眼睛望着那黑衣人。 只见此人正恍若夜间的蝙蝠一般,整个身子倒挂于房梁,直挺挺的竖在自己的脑门之上。 李雨宁方才经此一吓,已是睡意全无,手足无措。不过眼下受制于人,也开始暗自运转贪天神功的化字诀,想以九转化气之法冲破封锁穴道的桎梏,怎奈二者功力相去甚远,短时间内无法破解,只得保持着这么一个怪异的姿势,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饶有兴致的拆解着自己的衣扣! “他要做什么…”李雨宁瞪大了眼睛。 奈何自己衣扣系的紧了些,那人拆解一番并未解开,居然不耐烦的硬生生一把扯开,惹得衣扣四下崩飞。这等熟练的手法,想必也是精通此道的好手! 只不过,经过次番动作,对于其意图难免不叫人浮想联翩… 李雨宁念头方至,还未来得及多想,只觉胸口一凉,不用说,已然“坦诚相见了”! 然后那人毫不客气的上手摸来! 李雨宁虽然口不能言,眼神之中甚是惊恐,不由得暗暗提肛夹紧了双股,对这发生的一切感到匪夷所思:“不是,这这叫什么事啊!” 然后竭尽全力挣扎着,登时面目通红青筋暴起,便如出恭之时排泄畅,暗自用力一般,并自嗓眼处不断挤出“咿咿呀呀”之字眼,作以当前最大程度的抗议! 那人见李雨宁“咿呀”不断,着实扰了些许兴致。见其甚是聒噪便翻身而下,不再倒悬于梁,随手从李雨宁的布鞋之中取出一物,塞入他的口中! 畜生!这也太过阴损了!“辣眼睛!有些想吐,呕…” 李雨宁欲哭无泪心中绝望,对自己行这般苟且之事,还不算!竟用这等屙物塞进自己的口中!如今鼻息之间那酸臭之味险些令自己晕厥,辛辣刺鼻的异味更是惹得阵阵反胃! 那人见李雨宁老实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摸索着,那绽放精光的双眼,显然很是受用… 此过程,约莫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空放亮,那人才从房中离去。 李雨宁但觉这一个时辰犹如长夜漫漫,倍感煎熬!但自己却又无法反抗,个中滋味深感屈辱! 好不容易冲破穴道,一把扯掉嘴中的臭袜!连连“呸”道,啐了几口异物,便如疯了一般“啊啊啊—”的怒吼狂叫! 单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夜未动,筋骨僵硬酸痛暂且不说,就这“嗷嗷”一嗓子的怒火他可是整整憋了一宿而未得宣泄啊! 那犹如杀猪般的惨叫,登时响彻山谷,惊得一众杂役纷纷而起,不明所以的跑了出去来,赫然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便连旁边准备打鸣叫早的公鸡,也一脸疑惑、懵头转向的看着他! “耻辱!羞辱!士可杀不可辱…” 李雨宁衣冠不整的跑至院中,满腔怒火已经失去理智,一如村头的泼妇一般,不断的咒骂着,也不觉得口中腥臭难闻了! 待众人弄清状况,看着李雨宁衣冠不整、疯疯癫癫的模样,众人皆是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练功有什么好,都能给人练傻了!我看还是挑粪的好…” “太欺负人了!擂台上阻击我,半夜还来偷窥我!还,还摸我身子,揉我胸!我的贞操!我的清白何在!畜生啊!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李雨宁气的精疲力竭,面色铁青。 “不能这般束手待毙,得找个法子!” … 这一日,李雨宁盯着茅房,计上心头:“泼粪泼尿是不是太损了些,毕竟同一个屋檐下,所谓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旋即,他晃了晃脑袋。 李雨宁啊李雨宁,你是傻了吗,难道忘了他是如何对你的? 便连连啐了一口,呸道:“大不了,事成之后我一走了之,也要消我心头之恨!” 李雨宁下定主意,这几日闹的他是坐立不安,睡觉难眠甚是难受,眼下他盯着茅房不由的嘿嘿一阵奸笑,不知想了个什么坏点子。 这一日他甚是忙碌,先暗中在门房外和屋顶房梁上放了好些个捕鼠架。 “哼,他不是喜欢倒挂横梁么,如果敢来定叫你吃尽苦头!”李雨宁扭头看了看脚边的一盆屙臭之物!不由得捂住口鼻,用了一片叶子将其盖紧,防止异味泄出,看着自己特意为那黑衣人准备的“礼物”得意的笑了笑。 晚上,李雨宁扎了个草人,穿上自己的衣服,塞入被窝自己则躲在院落里,等候猎物上钩!脑中不断臆想那人落入陷阱的狼狈模样,不由得暗自发笑。 丑时刚刚过半(凌晨两点)也不知怎得,他们二人好像心有灵犀一般,这不,那黑衣人果真来了! 只见其蹑手蹑脚的翻入院子。轻轻推开竹窗,见床上的“李雨宁”睡的正沉,翻身而入! 李雨宁心道:“行没有走房门,算你运气好,不过我这连环计可不是这般容易破解的!只消你翻身上梁或掀开被子,看不叫你吃尽苦头!” 李雨宁甚是得意的候了半天,屋内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和声响,甚是安静。 李雨宁眉头一抖:“什么情况?难道我失策了?” 谨慎起见,他又等了半个时辰,实在等不下去了,心下一横,既然不中招,便给你来个瓮中捉鳖! 然后他也蹑手蹑脚的来至窗前,向屋内张望着,却是不见有丝毫人影。 奇怪!人呢!我明明看他进入屋中的!怎么人却消失了! 李雨宁绕开陷阱,悄悄的自门而入。 来到自己床前,只见被窝高高隆起,显然藏有异物!而那草人早已是被其藏入床底。 狸猫换太子! “跟我玩这一手?”李雨宁嘿嘿一笑,眼中厉色一闪:“叫你摸我!” 旋即他右手运起一掌,迅猛的拍在被褥之上,只听里面一声闷哼。 嘿嘿中招了! 李雨宁得意至极,一把扯开被褥,同时房梁之上也有一物似是被暗线扯动。李雨宁也向一旁闪去,似是在刻意躲避什么东西一般。 而被褥一遭扯动,那蒙面人也随之漏了出来,李雨宁神色得意之余,却见此人眉目轻松似带笑意,哪有受伤之态,心道不妙! 装的! 只见被窝那人冲着自己嘿嘿一笑,瞬间便翻身而起。 李雨宁气急,再运一掌印了上去。那人却不予相抗,侧身闪过反而一把扣住李雨宁肩膀,往床上一推,电光石火之际又是两指,封住了李雨宁的穴道。 此刻,但听房梁之上的机括发出咔嚓一声,李雨宁倒在床上,那面色瞬间由红变紫又紫变青。碍于穴道被点,无法移动,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房梁之物倾泻而下,不偏不倚,扣了自己一身! 李雨宁口不能言,借着月光,清晰可见自眼角滑落两行清泪。心中作无声的呐喊。 哭了! “打又打不过,玩又玩不过!还好是我自己拉的。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呜呜呜…” 那蒙面人看着李雨宁的一身秽物,不由得捏着鼻子,一脸嫌弃道:“咦!脏了,脏了!年轻人爱玩什么不好,偏要玩屎,然后便推门离去了。” 李雨宁泪流满面!不过趁着夜色,赫然看见推门的手是一双斑驳枯老的手!再加上方才其所言“年轻人真是会玩!” 不由的恍然大悟:“十有八九便是那个白须白发的老者,以大欺小,为老不尊!” … 时至中午,李雨宁冲洗了不知有几道,皮也不知搓掉了几层,水换了一桶又一桶,洗了约有一个时辰,才换上便衣,气鼓鼓的闯上了黑石擂台,也不顾台上是否有人正在比武,径直走到挂钟之前,“咚咚咚”的敲响了铜钟。 还遮掩个屁!都被人欺负到家了! 李雨宁横眉怒目的吼道:“来啊!不是要搞我吗!来啊,我可不怕你!今日不是你玩死我,就是我玩死你!” 台上台下之人皆以为这个杂役是不是疯了? 那正在比试的外门弟子,被其扰乱,心有不快,便过来教训这不懂规矩的杂役,可交手还未到一个回合,便被李雨宁掀于台下! 众人面面相觑!大呼不可思议。 第27章 会晤神火 第二十七章会晤神火 “呦呵,这小子抽什么风…”那脾气颇为急躁的姚长老,朝着擂台之上一抹身影指指点点。 一旁那白须白发的老者,正手执黑子与那吴姓的传功长老对弈,听闻姚长老的话语,似乎心中明白他所指是谁,竟哈哈一笑淡然道:“年轻人嘛,年轻气盛和有些特殊癖好岂不正常?小姚你年轻的时候,脾气可是要比他大得多啊!” 有些癖好? 姚长老显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听到自家师兄提及以前之事,似是忆起自己这火爆急躁的性子闹出的不少笑话,登时也有些挂不住颜面,红着脸道:“不提了提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不过师兄啊,师弟还是想求你一事!”姚长老小声问道。 那白须白发的老者正聚精会神的推演着棋盘沙场,也不知究竟听没听到,似是有意无意的微微点头。 姚长老认为其已首肯,便抠弄着指甲小声说道:“老吴也不算外人,师兄这般小姚小姚的叫着,也就罢了,若是在外人面前,师兄能不能给师弟留几分薄面啊!尤其是我那一众弟子在场之时,你这般叫来,让人家多难为情啊!” 姚长老说完,见师兄并未理睬,沉心与棋局之中,便轻声叫道:“妥吗,师兄?” “妥,小姚,师兄都依你!”说罢白须白发的老者便手指衔子从容落下,眉飞色舞的哈哈一笑:“吴长老,如何啊!” 吴长老定睛细看,经得一番推敲,却是拱了拱手,笑道:“掌门棋艺高超,吴某甘拜下风了!” 姚长老见这二人似是压根就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不由有些愤然:“敷衍!这也太敷衍了!罢了,这般称谓师兄叫了数十年了,想必这辈子怕是改不掉喽!” 那掌门兴致盎然的一捋胡须,转身看向姚长老,合笑沉声说道:“对了小姚,今日你赶紧收拾一下,神火派刚刚遣人传来密令,他们已经提前从太白山出发了,不日将抵达南阳,让我们于四天后在南阳城西市的飞星亭与之会晤,共商要事!小姚,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你便带着撼山堂一众弟子辛苦一趟!” “神火派?那来人可说明他们此行是由谁带队的!”姚长老赶紧问道。 掌门摇了摇头,不由咋舌叹道:“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耿耿于怀。” “哼!那我不管,如果是姓张那老小子,我就不去。”姚长老说罢,气鼓鼓的端着臂膀扭过头去,显得此事无可商量。 “不管是或不是,你都得去!”掌门压沉了声音,眼神一凛有些不悦。 姚长老得见师兄那番神色,心道糟糕,八九不离十是那姓张的老小子了。 不由苦着脸,声势渐弱谄笑道:“师兄啊,你也只我和他脾气不对付,捏不到一块去,怎么老是赶鸭子上架,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师兄啊!再说了,你咋不叫吴长老去呢!” 一旁的吴长老正端起茶盏方才抿了一口,忽闻其言,顿时差些没把茶汤喷了出去,急忙连道:“哎,我说姚长老,你们师兄弟的事,可别扯上我。再说了,我就是一个传功长老,哪有你这撼山堂堂主有分量,况且即便是我想去,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见我呢!” “去去去!”姚长老皱着眉头,火急火燎的朝吴长老使了个眼色,示意速速住嘴少言几句,莫要在煽风点火了。 掌门也抿了一口茶汤,缓缓说道:“小姚啊,这次事态紧急,你要摒弃前嫌,我派长老之中,数你武功修为最为高强,资历最深,代我出面再合适不过,纵是其他长老,怕也难当此任啊,因此师兄才差遣你辛苦走上一遭!” 那姚长老听闻师兄这般看重自己,不由的咧嘴一笑:“师兄,你要这么说,那我便听师兄的。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姓张那老小子先惹恼了我,那便对不起了!我姚雷可不是吃素的!” “好了好了,此去一途,相距近乎三百里,切勿莽撞,你带上撼山堂所有内外门弟子同去!哦,对了,记得带上这小子!”掌门说罢,指了指那擂台之上的一道桀骜的身影。 ??什么,带他?一个小杂役! 姚长老和吴长老大为震惊的看着掌门手指的那道身影,不由面面相觑,不明缘由! “对,就是他!”掌门说完此话,竟是嘴角上扬,便连那眼神之中都带着欣喜之色,就这般痴痴的望着擂台出了神。 姚长老见此情况,悄悄的凑到了吴长老身边:“老吴,你感觉到师兄这几日有些不对劲了吗!按理说江湖之上波涛汹涌,人人惶惶不安,怎么我师兄还这般兴奋?你可知其中缘由啊?” 吴长老闻言,不由咋舌道:“别人的事,你操什么心!” “嘿,你这话说的,那是我师兄,是我亲师兄!他高兴,我就得高兴!老吴你到底说不说!” “你高兴个屁!你师兄都花甲之年了,还没有个亲传弟子。上次好不容易看上了陈凡,为了迁就你,让你给抢走了!你这小子,真是个榆木疙瘩。”吴长老愤愤而言,看着眼前这个懵懂的小老头,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听吴长老提及这弟子之事,姚长老甚是不好意思,只道此中过往由来甚深,不由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那可怪不得我,谁让咱本事全派第一…咦!老吴,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啊!再说,你凭什么占我便宜!充其量咱俩就算个同辈,你管我叫小子!猪鼻子插大葱,你装什么象啊!你赶紧与我说说,否则定要你吃我一记撼山掌…” “哈哈哈不可说,不可说!” “哎呀,我说吴老头油盐不进是,你给我说说,给我说说。” “不说不说!你若好奇,自己去问你师兄去!”吴长老不再与之胡搅蛮缠,一甩袖子便离去了。 姚长老看着吴长老离去的身影,不由啐了一口。 “哼,小气样!” 转而看向那盯着窗外格外出神的师兄,暗道:“不过也是该给师兄寻求个弟子了!” 再说擂台之上,李雨宁却是真的动了怒了!下手忒黑。甭管是谁来挑战,与之交手皆未超过三招,便都被掀下擂台,不敢再招惹这个煞星! “好,当缩头乌龟是。那我便不走了,这擂台也别摆了!来一个我揍一个,直到你肯出面见我为止!” 李雨宁一不做二不休,决计大闹一场。 “呵,在这里大闹擂台伤我门人,还大放厥词!如此狂妄,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杂役啊!”这时自擂台之下传来一道矫喝。 第28章 内门齐莹莹 第二十八章内门齐莹莹 众人忽闻此言纷纷回头,李雨宁也循声看去。 只见出言之人大概二十三四岁,一袭锦缎碎花裙,柳叶弯眉杏眼琼鼻,足蹬一双小蛮靴,尤显精致俏皮的年轻姑娘。正背负着一口宝剑缓缓走来。 原本娇嫩欲滴的年轻姑娘,却因身后的利刃增添了几分江湖豪气,整体瞧之,端的是位飒爽英姿、模样俊秀的女子! 众人见状,不由发出一阵惊呼:“是撼山堂内门的齐蓉蓉齐师姐!齐师姐出关了?” 这江湖啊,不重年岁,只看辈分与实力,虽说在场不少的外门弟子年纪也不小了,但是还得对着这年轻的姑娘尊称一声师姐,这便是江湖规矩! “见过齐师姐!”众人纷纷前来拜见。 “哼,我说你们几个,平日间便多有训诫,刻苦用功切勿偷懒,也不至于叫一个小杂役给这般羞辱!”这齐蓉蓉音若银铃,淡然的训斥着,一众外门弟子皆是俯首低眉的不敢言语,齐蓉蓉见状,冷哼一声,继续道:“哼,你们输赢事关不大,但是莫要丢了本堂的颜面,还不速速退开!” 几个所属撼山堂的外门弟子皆是悻悻的抱拳应道:“是,齐师姐教训的是,不过此人身手当真是了得啊,我等皆不是对手!” 齐蓉蓉绣口一吐,轻蔑浅笑:“哦?一个杂役竟如此不凡,我倒是想见识一番!” 李雨宁正值气头,也甭管你是是男是女,是长是幼,豁出去了一并收拾。 怒目一瞪:“哼,那便来。” “好啊!”齐蓉蓉莲足轻点,便已飞身上台,亭亭玉立的站在台上,问道:“如何称呼?” 李雨宁一昂首:“李晴李雨宁是也!” “嗯,名字倒还尚可。不知武艺是否有真才实学!” “何必多言,一试便知!”李雨宁丝毫不惧,眼神之中绽放异彩。内门又如何!也端是不能叫人给看扁了,若是因为区区一个内门,自己便夹尾巴灰溜溜而去,还有何颜面再来讨要说法! 齐蓉蓉毫不客气,踏着莲足信步而来,眉目之中甚是轻松,似乎是对李雨宁的实力不屑一顾。 眼见二人即将动手之际,只觉一道身影裹挟着劲风,呼啸而来,立于二人之间,伸出双臂制止道。 “雨宁、齐师妹有话好说,切莫动手!” 李雨宁定睛一看,眉峰一挑,来者竟是陈凡!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展露武艺,看这身法想必此人修为也端的是高深莫测! “陈师兄?”齐莹莹也柳眉轻皱,十分不解。 “你二人稍安勿躁,师父差遣我前来告知大家,奉掌门之令,明日辰时(早上七点)全体撼山堂动身前往南阳与神火派会晤,兹事体大,你们二人就此罢手,速速准备。”陈凡说完,转头看向李雨宁,“雨宁,你也抓紧收拾一下,明日随我们一同前往!” 啊? 不仅李雨宁有些不甚明白为什么要叫上自己,便连那齐莹莹听闻也有些错愕不已,不由得重新将李雨宁打量一番。 而李雨宁也缓过神来,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径直走到陈凡面前,一抱拳:“陈凡师兄,抱歉,我之前入山有所隐瞒,是因为我…“ 陈凡闻言一摆手,同时拍了拍李雨宁的肩膀,哈哈一笑,赞许道:“好小子!有前途,便打你刚入山之时起,我就看出你的不同之处,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不错不错,跟着那位好好修行才是!”然后陈凡哈哈一笑,招呼着撼山堂的一众弟子,转身离去了。 什么意思? 李雨宁蒙头倒向一时有些转不过来,望着陈凡远去的身影,琢磨了半晌也没有想明白… “那陈凡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李雨宁回到住所,躺在竹床之上,心中十分不解,“而且为什么与那神火派会晤,还要带上我呢?这神火派又是什么门派…” 苦思良久也没甚么结果,便不再去想了。 “也罢,陈凡那番言语显然是不用自己在费一番口舌去解释什么了。至于随着撼山堂出山,也没什么所谓。反正这两天,自己郁闷之极,出去散散心也是不错。” … 次日,姚长老带着十余名弟子和一个杂役,离开山门向西而去。 一路之上言谈甚少,李雨宁也是十分无聊,主要是由于这撼山堂此行的十四位弟子,除了陈凡之外,他都不太相熟络,且众弟子中除了陈凡和齐蓉蓉外,皆是对他不屑一顾。 其实经上次李雨宁大闹擂台一事,众人通过其施展的手段也终于知道他的身份!原来那个臭名昭着、恶名远播的黑衣高手便是这个其貌不扬、名不经传的小杂役! 众人看着他皆是恨得牙根发痒,若不是仗着武功高强且有长老在此,说不定要一拥而上愤起群殴!也是正因如此,这几日众人皆不与其言语半分。 李雨宁也从众人的面目表情中悟得一二,也不好去触及众人的霉头,应是生生憋了数日未发一言。 不过,所幸众人紧赶慢赶,眼下终是入了南阳城的地界,似乎也离着众人目的地不远了。 眼见再过个把时辰便要入城,陈凡开始挨个检查诸位弟子的行装,待到来至李雨宁的身旁,却被李雨宁叫住。 “陈凡师兄,我们要去南阳何处啊!” “西市!” “西市!去西市做什么!神火派在西市吗?”李雨宁可是憋坏了,眼下好不容易逮到与人聊天的机会,心道:我再不与人交谈,怕是自己都要认为自己是个哑巴了。 “小杂役勿要多言多语,跟着就行了!”齐蓉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还是一袭碎花裙装,惹人侧目。 “再坚持坚持!”陈凡以为,李雨宁似是乏累了,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一番,然后便回到队伍前方去了。 李雨宁不由的白了齐蓉蓉一眼。 哪都有你! 看着官道周围的月季花,阴阳怪调的说道:“不说便不说,漫无目的那便权当游玩好了!南阳好啊,素问洛阳牡丹闻名天下,南阳月季也是声名远播!定要好好观赏一番!” 齐蓉蓉见其这番性子,噗呲一笑,讽刺道:“小小年纪还学文人赏花。” 这齐蓉蓉怎么老是与我过不去啊!我好像也没有得罪过她! 第29章 品鉴月季 第二十九章品鉴月季 李雨宁心说于此,便也不看她,反驳道:“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时规定了年纪大小才能赏花的道理!眼下虽说已六月中旬,过了最佳观赏月季的花期,不过却也无伤大雅!” “呵呵,那你倒是说来听听,如何个赏法。”齐蓉蓉凑了过来,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南阳月季丝毫不逊色于洛阳牡丹,也可称其为天下闻名,每年来此赏花之人络绎不绝,因其娇艳美丽、芳香怡人、四季长春而备受称道。又因花期甚长被称之为“月月红”,更受文人墨客的赞许,号称群芳之中的艳后…” 李雨宁讲的头头是道,也不知其是心口胡邹还是果真有如此才学,一旁的几位外门弟子听闻也都纷纷侧首而来。 李雨宁说罢,便信步走到路边寻至一株野生的月季花旁,小心翼翼的避过枝桠上的荆棘,折下一朵其花瓣鲜红似火的月季,不由赞叹道:“过真美艳!” “好端端的你摘它做什么!”齐蓉蓉不解道。 “我见它一如师姐一般美艳不可方物,便摘下来赠与师姐啊。” “油腔滑调,无聊!这月季素来被人传唱为媚惑之物,哼,只怕你是故意用来贬损我的!” “此言差矣啊!”李雨宁拿着手中火红的月季花走到齐蓉蓉身旁,缓缓说道:“齐师姐,请看,这火红的月季虽然不如花瓣灼灼如火的洛阳红那般国色天香,但其含苞待放,娇容羞涩的模样一如窈窕淑女,惹人喜爱,虽然比不上牡丹艳丽端庄,但是却胜在生命力旺盛、花期颇长,即便生长在无人问津的荒野,也能常常盛开芬芳。” 说至此处,李雨宁闭上双眼,轻轻倚身偏首,凑到了齐蓉蓉的身旁,微微然,清风骤起携带着齐蓉蓉身上淡淡的女子气息,飘然而至,李雨宁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得深吸一口立时精神焕发,侃侃而道:“正若花开有时尽,唯有月季香!嗯,齐师姐气若幽兰,真香!” 那齐蓉蓉方才并未察觉不妥,眼下看他与自己凑得颇近,忽闻那最后一句,似乎这小子对自己行了些轻佻之举,立时反应过来,羞意扑面,脸颊蓦地红了起来,一如那桃花瓣娇嫩,让人为之一动。只见齐蓉蓉羞怒的忽起一巴掌便打了过来。 李雨宁不慌不忙的委身躲去,得意道:“哎,打不着打不着。”然后便嬉皮笑脸的躲开跑远了。他蹭了蹭鼻头,心道:哼,让你处处挤兑我,总算是占回了些许便宜。 然而,齐蓉蓉也并未深究,似是有些认同李雨宁方才品鉴月季之词,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而说道:“相比于月季、牡丹,我倒是喜欢寒梅。早梅发高树,迥映楚天碧。朔吹飘夜香,繁霜滋晓白。” 听闻齐蓉蓉娓娓吟念的诗词,李雨宁也收起性子不住点头。 齐蓉蓉吟唱的这半首诗句出自柳宗元的《早梅》,赞美梅花的傲雪迎霜、凌寒独开绽放芳香之意,不过后半首齐蓉蓉却是没有念及,后半首乃是暗指柳宗元如同梅花一般凌寒独自开、不与世俗污垢同流合污之意,看来这齐蓉蓉也是颇有才学之人。 李雨宁望着齐蓉蓉恍若出神满是柔情的侧脸,心头也是一愣,这还是一个背负利刃,快意江湖的女侠客吗?端的是一位兰质蕙心、深居闺中未曾出阁的姑娘家。 李雨宁干咳了两声,折返回齐蓉蓉身旁并点头说道:“不错,梅兰菊竹四君子,历来备受文人墨客的推崇和喜爱。尤其是梅花,傲义凌然,意喻深远。不过,我认为这月季也丝毫不差。” 这齐蓉蓉好似也来了兴致,好奇的看着李雨宁,问道:“哦?小杂役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李雨宁白眼一翻,不理会她对自己的这番称呼,把玩着手中红艳似火的月季,执于鼻前,轻轻一嗅,登时满腔芳香:“齐师姐,你看,此花生于野地,无论往来游人亦或车辆马匹,依旧能独善其身挺立绽放,这种不为权势折腰,不甘任人摆布的钢骨,难道不可歌可泣?可敬可佩?” 李雨宁见齐蓉蓉将懂似懂的神态,轻叹一声,便小心的把那朵月季塞入齐蓉蓉的手中。 齐蓉蓉虽说不解,但还是伸手接过,哪知一不留神,被花枝上的尖刺扎破了手指,顿时,一滴血珠渗了出来,惹得柳眉轻皱。 李雨宁见之默然,继续道:“师姐还需当心,虽说月季妖艳媚惑,但是那一身利刺却是无时无刻不与世俗、权贵、命运相抗争。倘若月季甘于被人践踏采摘,那如残花败柳之姿哪能有这般妖艳供人欣赏?正是因为它敢于反抗,才迫使自己生出一身荆棘!既要含苞绽放示美于人前,又要保护己身不被轻易拿捏,它便恍若在这世间的涡旋之中不断挣扎,也唯有不断挣扎、拼搏才能够得以生存,这便是它的钢骨!它的可贵!师姐明白吗?” 齐蓉蓉将那被刺破的手指含入口中,细细品及李雨宁的一番鉴赏之词,并未作答。 而李雨宁看齐蓉蓉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理会,他双手背后缓缓的踱着步子,直挺挺的仰望天空,双目之中豪气干云,一步一句大声唱道: “平平淡淡绽此身,似若花仙落凡尘。 敢于牡丹争魁首,同梅傲雪显精神。 满怀荆棘钢骨劲,妖颜媚惑惹人嗔。 若待一时霜雪起,群芳降首俱为臣!” 李雨宁吟送到此处刚好走完四步,这四步他走的甚是平缓稳重,但是内心却激荡万分,犹如千层巨浪,不断翻涌。他的情感抒发到了极点,双目之中竟也有些怀才不遇被人埋没的萧索。这首诗既是念给别人听的,也是说与自己的,一时间神色落寞… 其实这首诗,平仄稍有不抵,但还算是朗朗上口,意境嘛也算尚可,虽说不如曹子建一般才高八斗,但就其四步成诗,也堪称为才华横溢! 第30章 飞星亭中 第三十章飞星亭中 齐蓉蓉以及众人听闻他口中所吟诵的诗句,尽皆呆了。在齐蓉蓉看来,她本想着借取赏花一事,伺机挖苦令其出丑,哪知这番诗句一出口,登时令其瞠目结舌,心情激荡久久未平。 便连那才疏学浅的姚长老,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心头暗自吟诵,大为惊叹。 “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有这般标新立异的气魄与胆识,历来文人只谈牡丹与寒梅,不喜荧惑的月季,他却一语道明,群芳在月季面前皆是臣。此子不甘于理法的桎梏,大有开创新势之态,其心志广阔,只怕颇有来头,待日后回山,定要仔细盘问!” 姚长老心头盘算着,回首之际,竟见众人无不咿呀学语般摇头顿足,反复品读吟诵方才李雨宁所念之词,不由心头一怒,大煞风景的嚷嚷道:“行了行了,别在这甩文弄墨;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拿笔杆子与人比试吗!” 众人回过神来,听闻姚长老所言,皆是哈哈一笑,但是对于方才李雨宁的见解却是深入脑海,印象极深。 至此,李雨宁与众人之间也稍有缓和了,而齐蓉蓉与之的矛盾,说白了也就是看不惯李雨宁欺负撼山堂的弟子辱及撼山堂的颜面,除此之外,并无深仇大恨。 虽然此前李雨宁年轻气盛、桀骜不驯,但眼下的他却是这般见解独到、文采斐然,一时间齐蓉蓉与他本就脆弱的隔阂也渐渐笑容。 只见齐蓉蓉沉吟片刻,踏着莲足行将过来,望着李雨宁朱轻启浅笑道:“小杂役,你方才所吟唱的诗词,怕是抄袭而来的!” 李雨宁闻言,轻啐了一口:“胡说!我心中沟壑万千,张口便有佳篇,怎被你这般看轻!哼!告辞!”说罢一甩衣袖,得意洋洋毫不生气的走开了。 “吹牛!”齐蓉蓉捂嘴浅笑又追了上去,“我说小杂役,你是哪里人士啊,家中是做什么的,我看你也不像是干杂役的料,来我抚垣派有何企图啊?” 我不是干杂役的料?开什么玩笑,我都落魄成这个样子了,不做杂役做什么! 李雨宁则警惕的看了一眼齐蓉蓉,眉峰一抬,反问道:“齐师姐有何贵干啊!” 齐蓉蓉嘻嘻一笑,圆润光洁的小下巴一昂:“无事,便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方能教出似你这般爱出牛的人!”说罢捂嘴偷笑着跑开了。 切! ?她方才是不是挤兑我! 李雨宁骤然回过神来,却道那齐莹莹早就背着那口宝剑,踏着莲步跑到队伍前方去了。 经此插曲,李雨宁心中郁闷也悄然散去,一路之上哼着曲,遍览官道左右生长的群芳竟也开始心情舒畅了起来。 众人又行将了个把时辰,终是抵达了南阳西市的飞星亭! 待到李雨宁等人临近了些,细细观瞧不由眼前一亮。 “这座飞星亭也不知起于何时修建,由四根粗壮的圆柱支撑,而其顶以蓝、灰色为主,青瓦铺盖有秩,层层叠加毫无凌乱之感,亭檐四角微微翘起,大有腾飞而去之意,而亭顶还雕有精美的图案与北斗七星的星图,使整座飞星亭看起来古色古香、充满韵味。” 李雨宁大为赞叹的不住点头。 这时齐蓉蓉的声音忽然响起,并与李雨宁站于一处:“据说此亭乃是出自玄宗陛下时期一李姓得道高人所建造,而其中星图更是隐喻一个关乎社稷的秘密,可惜到现在也无人能解。” 李姓高人? 李雨宁眉头一皱:“齐师姐所指难道的是李淳风?” 齐蓉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继续道:“也有道门术士曾言,只有找到了李淳风所着之《己巳占》,才能破解其中玄秘!” 齐蓉蓉望着李雨宁半信半疑的神态,补充道:“当然,这都是流传下来的说法,至于是否真有其事,时至今日也无法细究了。” 李雨宁也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此刻众人已然行将至亭前,姚长老带着陈凡踏入到这亭中之内,其余弟子皆是在亭外等候,齐蓉蓉原不喜凑那热闹,便与李雨宁站在一处。 而李雨宁一行人正对面,也站着十余位皆是一袭朱红长褂背负利器之人,想来他们便是那提出在此会晤的太白山神火派了,只不过这一袭弟子皆是面色沉重,看起来忧心忡忡。 齐蓉蓉也发现了对方反常之态,瞥眼看了看一旁的李雨宁也似是有所察觉,也不知出于何故,竟扯着李雨宁的衣袖,莲步轻挪上了亭子,或许唯有亭中长辈能解释一二。 “师姐!”李雨宁不明所以的惊呼。 “闭嘴。”齐蓉蓉也不看他,回以喝道制止。 李雨宁却摇头苦笑:这一众外门弟子都未得上亭子,你却拉我来此,这不是公然挑拨且陷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嘛。 李雨宁无奈至极实也有些哭笑不得,用余光扫过身后众位弟子皆是惊讶不已的目光之中,从不难看出还有泛起一些嫉妒和羡慕之色。 可事已至此,李雨宁虽说身不由己可也顾不得许多了。 这一入亭内他纵眼观瞧,此刻,除了姚长老等己方四人外,对面也有四人,为首的则是一位年纪过百的老者,他正于石桌另一侧与姚长老向面而坐,只是这人也是眉头深锁,神态甚显焦虑,而在其身后则是站着两男一女。 这时姚长老率先开腔,嘲弄道。 “呦呵!张老儿你我许久未见,怎就面色这般黑沉,有心事?说来听听,叫我也乐呵乐呵。” 那身穿朱红长褂的张姓老者,一脸愁容看起来也没什么兴致和他斗嘴皮子,仅是还以怒目瞪视。 而张姓老者一旁站于最右侧年纪稍长的弟子,却躬身抱礼代为答道:“姚长老,还请安坐,太清派稍后将至,届时三派齐聚再共同商议不迟…” “哼,姚长老!姚长老是你叫的?叫师伯!”姚长老将其上下打量一番,眉头一抬冷言冷语、傲气十足的说道。 那人闻言,也不觉尴尬,依旧眉目和善的笑道:“是,依照贵我两派的渊源,是该如此,只是未得师伯首肯,徒侄不敢冒犯。”此人话语至此,沏上一杯热茶,毕恭毕敬道:“徒侄程遥,恭请姚师伯安坐用茶。” 第31章 剑拔弩张 第三十一章剑拔弩张 这程遥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颜悦色的、脾气谦逊、礼制彬彬!自有一股儒道风气!只是不知姚长老为何要让其叫他为师伯,难道姚长老和此人的师父师出同门? 李雨宁可谓初入江湖,对这一干江湖旧事,知之甚少,想不明白他们中间究竟有何渊源。 姚长老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似有似无的说道:“嗯,程遥师侄,你这小辈倒还算礼数周到,不像你师父那般毛利毛躁的,我一路辛劳却连杯茶水也没倒上,好是失礼!” 还未等那程遥答话,一旁黑着脸的张长老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吹鼻子瞪眼,还以颜色的怒道:“哼,我毛利毛躁?姚老头你怕是忘了,年轻时闯下的诸般祸事!” “放屁!我能有何祸事!”姚长老毫不示弱的还以声色道。 黑着脸的张长老拉开架势便道:“那好,我哥俩便好好掰扯掰扯那些陈年旧事如何?” 陈凡和程遥一见,心道不妙,急忙上前各自劝阻。 李雨宁则站在旁边暗自好笑:这俩老头年岁捆一起怕是过百之人,却还这般孩子气。 陈凡和程遥费了莫大口舌,才将这两个老头安抚住,不由的暗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道总算是没出了什么岔子… 姚长老转而问道:“哼,我说张老头,怎么还将太清派叫来了。” “姚师伯,是这样的,由于太清派所处沂蒙山路途遥远,我们安排弟子提前去往通知,按照路程而论,若一路畅通,想必应于今日稍后就到。”程遥代为解释道。 姚长老闻言,心道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其余两派呢?” “回姚师伯,那相山真松派与明月湖昊锋派由于相距实在过远,还不曾传信…”程遥话语未尽,看了看一旁的张长老:“此次贵我三派会谈之后,再由尊师带领我等去余下两派一一拜谒。” 姚长老一副愁眉苦脸,情绪低迷的哀叹道:“也罢,若非当初我五行大派分离,也不至于五门四分五裂,零散于神州各处啊!” 程遥等神火派门人,听闻此番言论,也是心有所思,面色苦楚。 李雨宁在一旁本无心留意他们的谈论,但是忽然听到姚长老此番说法,心中登时一惊,他蓦然想到之前于演武堂发现的那本《五行大派通鉴》的内容来,之前他还心道,为何五行大派的旧书籍却藏在抚垣派内!日后琢磨还当是,门派更迭被门人收录而来的。 但眼下结合姚长老方才所言,其真相竟是令人大为震惊! 原来五行大派最终消失在江湖之中,竟是由于其内部发生了分化! 明月湖昊锋派、相山真松派、沂蒙山太清派、太白山神火派、嵖岈山抚垣派! 此五派竟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意!难怪这姚长老要这神火派的程遥称其为师伯!五派之间竟有这般渊源。 李雨宁终是搞清楚了个中关联,只不过他才初涉江湖,这等江湖旧事自是没有听过,不过对于江湖之上却是众人皆知之事了。 这时一旁的姚长老继续问道:“事已至此,便不论了,师侄你且与我说说,究竟是何要事与我们进行会晤?书信中并未写明!” 程遥侧首看了看师父,见其并无拦阻之意,才悲悯的开口说道:“姚师伯,我们——我们神火派被袭击了!” 此话说完,程遥的神色甚是伤感哀凄。 被袭击?抚垣派姚长老等人皆是大惊失色,与周遭同门互换了个眼色。 “谁干的!”姚长老说完此话,似是有所明悟,压沉声音、深锁眉头的试探道:“难道是魔教或血玲珑?” 程遥满怀哀痛的点了点头:“是魔教!” 眼下,神州腹地出现多个门派和家族遭受袭扰,江湖已不再安宁,人人皆是惶惶不安。 “何以见得?难不成现场又有追心刺?”姚长老问道。 程遥重重的点了点头:“现场却是发现了追心刺,除却本派之外,江湖已有多位豪杰命丧于此,当下本派受袭,又听闻那北狄杀手组织血玲珑也于暗自伺机而动,不知道其真实意图为何,此次相邀会晤于此,便是共同商讨和提防…” 张长老也是气急,心头始终压抑着怒火,眼下听到程遥再次提及,却是怒火中烧,抑无可抑,啪的一声拍裂了石桌,惹得茶水四溅,口中喝道:“哼!欺人太甚,想当年我列位尊主在时,五行大派何等威名,眼下若非分崩离析,怎能落得这般下场,受此耻辱!何以有颜面对列位尊主!” “拍什么桌子,有话好说!”姚长老由于心系昔日同门、心情不爽,加上他与这张长老之间的隔阂不浅,茶汤四溅污了他的衣袍,便立即回以怒道。 “好说什么,三十年前大派分崩离析,你们师兄弟当初在大殿之内,可是首肯之人!如今却来说这番话!当真是厚颜无耻,叫人笑掉大牙!”张长老愤愤的一甩衣袖,“时至今日何必当初!” 姚长老嗖的一声站起身来,指着那坐在对面的张长老,怒骂道:“放屁,那还不是受了你们的打压!想我土门前辈一身忠肝义胆,随二十一任尊主击溃吐蕃、回鹘等联合高手一去不返,致使土门内高手几乎折损殆尽,未料想,尔等四门居然觊觎我土门是五门之首的位子,共同排挤,我与师兄别无他法只能出走,否则,谁愿意背井离乡!” “你才放屁!土门先烈慷慨就义、壮怀悲烈谁不称颂!但是土门实力一落千丈,如何统领其余四门!”张长老也站了起来,毫不退缩的回呛道。 “放屁,狼子野心何必弄这些冠冕堂皇之词!”姚长老怒道。 “随你怎么说,老东西。”张长老回以颜色。 “张老儿!我瞧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久不活动,想比划比划?” “来啊!谁怕谁!” 众人见之,也是十分无奈,这二老一言不合竟又开始剑拔弩张、吹鼻子瞪眼了。 陈凡急忙上前劝阻:“师父,张长老,若是您二人出手,无易于是要拆了这座亭院!况且二老久不相见,何不心平气和的好好商谈呢!” 第33章 被坑了 第三十三章被坑了 “程遥师兄年长我不少,我应是不敌他与许飞鸿,余下的那个小姑娘胜之应该无问题。”齐蓉蓉说到此处,看了看那个碎乱短发的年轻姑娘,继续道:“但是,这姑娘年纪轻轻便能和许飞鸿等人站于一处,想必也是不简单,说不定也是个天赋异禀之人。” 李雨宁闻言暗自点头。他也想到了此处,毕竟神火派的一干外门弟子站于台下,她却能够和张长老等人站在亭上,说明此人必然有所依仗… 不过想到这里,李雨宁却是尴尬的自嘲一笑,说不定她也是和自己一般来此滥竽充数的呢… 李雨宁思绪回转,定了定神。现在他已经简单的掌握了几人的实力情况,双眼精光四色、信心满满的沉声说道:“好!那等下我们便这般安排。对方许飞鸿出阵,我方则随便派出一外门弟子即可,反正也是输,但若对方派出程遥出阵,则由陈凡师兄应对。对方派出那个年轻的姑娘,则齐师姐出阵。如此,可保证我方连获两场胜利。” 避其锋芒攻其短肋!好计谋! 陈凡与齐蓉蓉听闻皆是眼前一亮! “不对,那你如何确保他们也不会这般来对付我们。”齐蓉蓉旋即便想到了其中的疏漏。 李雨宁嘿嘿一笑,看着陈凡说道:“嘿嘿,这便要看陈凡师兄的了!” 陈凡师兄一头雾水,不明其意。 “我方才观察,那许飞鸿的双眼丝毫不离陈凡师兄,看来他是想与你一较高下了,而且那种神情,显然是踌躇满志。”李雨宁稍作解释。 “那又如何?”齐蓉蓉不解道。 李雨宁微微一笑:“我们只消稍加利用他这般争强好胜的心理即可。” 李雨宁看陈凡和齐蓉蓉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只能将计划全盘托出:“只消陈凡师兄稍后于比试之前与之四目相接,露出些许战意,让其以为陈凡师兄也有心于他一较长短才好。况且明面上我方只有陈凡师兄和齐师姐有一战之力,此局面对我方极为不利,即便第一场许飞鸿输了,也绝对有信心能够在程遥和最后一场赢回来,因此他们定然不会多加皆备从而掉以轻心!稍后陈凡师兄只消跟姚长老说明一番即可,不过还需要姚长老能够放下面子稍稍示弱,让对方定下出阵的次序才是最为关键的。” 其实李雨宁还有一句话没说,那便是这等手段,陈凡的名头势必会被许飞鸿等人所看轻,但是己方局势不利,想要获胜,便只有此法了。 齐蓉蓉听闻顿时恍然大悟,看着对面神火派的三人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更加笃定了李雨宁的计策。 她偏过头去盯着李雨宁轻松惬意的侧脸,目放异彩的心道:“这李雨宁年纪轻轻,观察细致入微,还有这般城府和心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况且眼下此番安排,居然暗含偷梁换柱、诱敌深入等诸多兵法之理,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历…” 而陈凡则重新登上了亭子与姚长老说出了李雨宁的计划。 姚长老眼中立即大放异彩,转而神色轻蔑的率先开口道:“我说张老儿,准备好了那便开始!虽说我仅带两名内门弟子,但也丝毫不惧你,况且,我是你师兄!今日还当算作师兄许师弟占个便宜罢,我方率先出阵!次序是——!” 神火派的张长老还未等他说完,急忙一摆手,将其话语打断! 陈凡和齐蓉蓉闻言也登时大惊失色,尤其是陈凡惊得目瞪口呆,一再怀疑道:“我方才怕不是这么说的罢!莫不过是师父年纪大,耳背了?” 而姚长老方才那番轻蔑的言语和自信满满的神情,被神火派的张长老尽收眼底,他自是心知,陈凡或许能和许飞鸿不相上下,但是齐蓉蓉是决计无法赢得程遥,即便是第一场许飞鸿落败,己方也能够凭借程遥等二人扭转乾坤,此局面于己方大利。这姚老头的大放厥词定是故弄玄虚,想于即便是比试输了也能挽回些颜面。至于那个小杂役如何上得亭台,他却是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于是张长老急忙说道:“姚老头你少来这一套!师兄师弟大家皆是平辈,哼!我定要叫你输的心服口服!” 姚长老哈哈一笑:“哈哈哈,你好是老样子,争强好胜。好!便如你所愿,不过你可别后悔,你们的出场次序是什么!”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们是许飞鸿、程遥、周火灵!”张长老说罢便朝着一旁站着位于中间的许飞鸿示意了个眼色。 妙极! 李雨宁却是微微一笑:“激将法!也对,姚长老肯定深知对方秉性,对症下药才能不令对方怀疑。” 那许飞鸿早已跃跃欲试,立时走出,战意勃然直勾勾的盯着陈凡,开口说道:“神火派许飞鸿,还请赐教!”然后他便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凡,兴奋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想必你也是!” “那是自然!”陈凡继续回道:“不过不是现在!” 那许飞鸿明显一愣,眉头轻皱,大为不解的望着陈凡。 李雨宁则也有些惊讶的看着陈凡,未能料及他回如此答复,直呼不简单。 “想必陈凡是明白既然自己作为诱饵,必然要有所取舍,当下也不顾自己声名了。” 然后齐蓉蓉见计谋得逞,不由得与李雨宁相视一笑。他们只消依计进行,随便安排个外门弟子上阵,便可获胜。 “雨宁!你去!然后是陈凡,再是蓉蓉!”姚长老似笑非笑的说道。 ?什么 李雨宁懵了! 陈凡懵了! 齐蓉蓉也懵了! 当然最为大感意外的还要当属自信稳操胜券,现在却呆若木鸡的张长老了! 这时,张长老才反应过来,懊恼的一拍大腿! 中计了! 一切都是对方的诡计!但是方才他的话语已出,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只恼怒自己争强好胜太大意了! 而姚长老,则翘着二郎腿,一副奸计得逞样子甚是得意。 “嘿嘿,既然是送分局,谁去都无所谓了!张老儿还想跟我斗?” 其实姚长老歹毒着呢,用一个杂役和对方的王牌弟子比试,无疑是在嘲讽对方没有脑子。看着张长老一言不发黑沉的脸,姚长老心中别提有多解气了,大嘴一裂嘿嘿直笑! 反观李雨宁则是有些哭笑不得。 又被坑了! 不由叹道:“都说江湖险恶,果真如此!” 第34章 周火灵 第三十四章周火灵 许飞鸿眉头一皱:“陈凡,难道你不想与我一较高下吗?”在他看来与自己对战的应该是陈凡才对! 陈凡一抱拳,笑着说道:“许飞鸿你我比试多次,皆胜负无果,我也期待能与你分出个高下,只是眼下情势所迫,也只能出此计策。待此间事了,再与你痛痛快快的酣畅一战,如何?” 许飞鸿闻言冷“哼”一声,眉眼之中尽是遗憾、轻视之色,他失望的摇了摇头,一甩衣袖便转过身去,自恃甚高的说道:“哼!罢了,既然你陈凡如此看重这番比试,拒不出战,便算我错看了你!至于这么个杂役,这还不配与我交手,火灵你来!”许飞鸿说完都没正眼看过李雨宁,站在一边阖目养神去了。 这么拽? 李雨宁无可奈何的耸耸了肩,这许飞鸿看轻自己也是合乎情理,毕竟似他这等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恍如翱翔天际的雄鹰,眼高于顶那是肯定的,自己一介杂役,便如同匍匐在地的蝼蚁,如何能入其眼! “这是何意?许飞鸿你想出尔反尔?”齐蓉蓉见状霎时柳眉一掀,开口质问道。 “放心,我许飞鸿才不屑做出这等宵小之事,余下几场比试,我不再出手了!”许飞鸿的一双星目神色傲然的站了回去。 李雨宁也唯有硬着头皮重新上了亭内,虽说自己被姚老头摆了一道,但是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要不然依那姚老头急躁粗鄙的性子,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对面那位甚是年轻,一头碎乱短发唤作周火灵的姑娘,也迈开布靴,背着一柄甚长的武器便朝李雨宁走了过来。 李雨宁嘿嘿一笑,拱手说道:“在下李晴字雨…”不过还未等他说完,便听那周火灵宛如铜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 “无需废话!”那被唤作周火灵的姑娘话语说完,“嗖”的一声抽出并未出鞘的武器,直指李雨宁的鼻头!这鞘壳之上真气氤氲,更是暗暗升起一道锐气,虽未出鞘,已可料想此利刃必定不凡。 而那周火灵整昂着精致的小脸眼神轻蔑、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在看一只蚂蚁一般,骄横且又霸道:“你是自己投降,还是我帮你!” 李雨宁笑容凝结稍作一愣,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二人这才初次相见,虽然即将一较高下,但也无需这般较真失礼!而且这周火灵与自己相仿的年纪,也未免太过霸道、强横了。 李雨宁僵着脸并放下了抱拳的手,神色尴尬的摇了摇头。他本就不情愿淌入这趟浑水,若不是姚老头突然给自己下了绊子,说什么自己也决计不会强出头。 罢了! 李雨宁碰了一鼻子灰,耸了耸肩便要就此认输,换由齐蓉蓉等人比试,只要依计行事,那么姚长老一方便可获胜了。 正待他刚要有所行动。 一旁的姚长老,却是一竖眉头,干咳了一声,同时那双富有深意的眼神甩向了李雨宁。 李雨宁与之四目相对,心头顿时一震,二者虽未一言一语,但李雨宁也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姚长老黑着呢! 李雨宁耷拉着脸:“好啊,我算是入了套了!” 让自己这个小杂役和对方武功精深的弟子比试,这姚老头也是出于戏弄对方的想法,但若是自己比都未比便认了怂,反倒令姚长老的颜面大损。 但是李雨宁不知道的是,姚长老其实早已知道他的身手,这在场的一众弟子中,除了陈凡和齐蓉蓉,怕是没有一个弟子能胜过他的。 周火灵见眼前的杂役竟忽视自己,对自己的话不为所动,不由的秀眉轻瞥有些不耐烦:“喂!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李雨宁则有些闷闷不爽,自己好心出谋划策的来帮忙,反而被人利用当做枪使!心中嘀嘀咕咕的大为不快。 偏偏他那桀骜不驯的性子,不喜受人摆布,否则也不会毅然决然的反出诚王府了。 再加上周火灵那丫头接二连三的以这般冷漠、命令的口吻压迫他,已是心生不爽,令原本沉寂不惹波澜的心也不免躁动起来。 “哼,我若不…”李雨宁眉锋一挑还未说完,便瞧见那未出鞘的武器已经被周火灵迅雷之势抽出并从自己的头顶劈下。 李雨宁心头一震,见势不妙急忙向右侧避让,却依旧没有躲过这突兀的一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挥势凌厉的剑鞘已经砸中自己的左肩。 李雨宁顿时疼得呲牙咧嘴,不由横眉怒目道:“玩真的!” 周火灵抽回武器,依旧是那般冷漠和霸道的口吻命令李雨宁:“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一次我可不会似这般手下留情了!” 嗬!真拿老子当面捏的了! 李雨宁那股掘劲上来了,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肿痛的肩膀,心道:“这一下属实挨的不轻,估计肩膀肯定青肿了,这周火灵也忒不讲江湖道义,不由分说便动手!这一下断然不能白白受了,纵使我赢不了你,也不让你好过!” 李雨宁左手握拳,肩头猛地一抖内力随之迸发,那不适之感顿时褪去三四。 他眼中精光一闪,狠狠地盯着周火灵,手上暗自运力,口中愤愤而道:“好,你叫我认输是,我偏不!” 随着李雨宁话语最后的三字吐出,他脚掌猛的一蹬,身子立时如离弦之箭一般飞蹿而去,抬起左掌“砰”的一声重重拍在那剑鞘之上,将之震开,露出胸腹前的空门。 周火灵也有些始料未及,眼中不免闪过一丝异色:“这小小杂役居然有如此胆量敢挑战于我!” “哼,饶是你有武器又能如何,我先下手为强贴身缠打,叫你这手中利刃无用武之地,反受其累!”李雨宁早有谋划,身形一贴而上,欺身近前,双手翻飞奔着周火灵的手腕、手肘、肩膀、肋下等关节要害而去,招式凶狠、凌厉,赫然是那脱骨擒拿之术! 周火灵心中震惊不已,这杂役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多!由于一时失先,只得迫于防守,虽然有意寻机反攻,但是李雨宁的招法行云流水、密不透风,且招招处于先机,一时间自己竟然被其压制,节节后退。 台下的撼山堂众外门弟子见李雨宁稍占上风,无不拍手叫好,为其助威助势。 这小子… 那张长老和程遥等人也有些错愕,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能够压制火灵!他们可是知道,这周火灵于神火派年轻一辈的弟子中,可是个中骄楚,鲜有对手,若非入门较晚,那一身修为造诣必将更加精进!可眼下这个名不经传的杂役居然能在拳脚功夫上逼的她节节败退,当真是匪夷所思! 第35章 控火掌 第三十五章控火掌 然而转眼之间,十息已过。 李雨宁双手上下翻飞,已经攻了十余招了,虽然凭借先机依旧死死压制着周火灵,未能叫其反攻,但一时也没什么成效,并未占到实质上的便宜。 “这周火灵虽然年纪不大,但身手显然强于抚垣派的一众外门弟子,眼下她碍于武器所累,但仅凭单手便将自己的攻势一一化解,其神色显得从容不迫,似是游刃有余!真是小瞧了她,虽然年纪轻轻,但武功竟如此精湛,果真有所造诣!”李雨宁一边进攻,一边细心观察以求寻找良机。 反观周火灵的心中则是同样惊奇! 她未曾想这年纪跟自己相仿的小杂役,居然也有如此身手,一时间自己竟然难以寻得机会进行反击,只是想不通的是,他既然有这等手段,为何却甘于作一名杂役呢? 个中缘由周火灵捉摸不透,但是李雨宁的进攻手段却是被其渐渐看破。 又过十余息。 二人再次互相拆解了十余招,渐渐的李雨宁也感觉有些吃力了起来,招招攻势实难奏效。 “眼下与其已斗过二十回合,奈何我的招式太过单一,弊端终是体现了出来,这周火灵显然适应了我的进攻手段,已渐渐难以将其压制且还有反攻之势!”李雨宁虽说明知自己的弊端,但是毫无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部了。 便于这时,周火灵左手“啪”的一声,截住李雨宁攻来的右手,同时她以右手持着武器的握柄,飞快的朝着李雨宁的胸口点去。 李雨宁正值方才分神之际,右手还未等收回,忽见她手中之物朝着自己胸前的空门而来,急忙运以左手抵挡,同时借力飞身退后与周火灵拉开了距离。 他紧紧的盯着周火灵心道:这拳脚功夫若再比下去,自己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看来需要动真格的了! 于是李雨宁心下一沉,丹田之气于经脉之中缓缓而动,闷不作声的暗自积蓄着力量。 周火灵看着后撤的李雨宁也秀眉舒展,朱唇轻启露出皓齿,微微一笑:“想不到你还是懂些拳脚功夫,倒也不算一介草包,本姑娘也稍起了些兴致,便陪你好好玩玩!” “呵呵,彼此彼此,既这般我也不再留手了,拳脚无眼,周姑娘也要当心才是!”李雨宁神色轻愉的说道。 周火灵闻言,噗呲发出一声轻笑:“好啊,莫不过拳脚功夫占了些许便宜,便妄想敌得过我!殊不知你我二人天差地别,当心的怕是你罢!” 她话语方落,将右手的武器换作左手持握,额前岁乱的流苏被莫名的气势托起肆意摆动,而她一袭朱红色的衣袍竟也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红色的真气瞬间透体而出,笼罩在外十分醒目,然后周火灵稍作运劲,那弥漫的真气便缓缓的朝着她的右手凝聚而来。 李雨宁见状,不由的眼瞳一缩。 红色真气! 依照内功特性而论,这周火灵竟是修炼心火经脉之人。但看其这透体弥漫的红色真气竟不似她朱红的衣袍一般鲜红,与之相比却是更为明亮,想来走的是阳性督脉的缘故!自己之前与抚垣派弟子切磋,皆是修行脾土的黄色真气!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与修炼心火红色真气的对手交锋。 李雨宁定了定神,眼中燃起了浓郁的战意。 他二人皆是在门派内比试切磋鲜逢敌手之人,眼下情形,无不拿出看家本领。 “你可准备好了?”周火灵依旧冷漠、霸道。她似是刻意的等待李雨宁调整状态一般,蔑视着李雨宁将要运功施展的一切手段! “放马过来便是!”李雨宁喝道,却于心中默念:这丫头竟这般傲娇,当心阴沟翻船! 齐蓉蓉在一旁看着周火灵右掌起手之势,不由惊呼。 “阳火真气!控火阳掌?” 这神火派的控火掌分阴阳二掌,二掌掌力根据体内真气的性质可展现不同威力!而这周火灵赫然使得是控火阳掌! 当齐蓉蓉看到周火灵汇于右掌之上的红色真气甚是磅礴雄浑,心中又是一惊。 未曾想这周火灵小小年纪内功修为竟这般充沛,看这从容不迫便凝聚这等功力,显然已是二流之境,便连那姚长老和陈凡也大为惊叹。 这神火派的内功心法与他们抚垣派的内功大相径庭,尤其是这套名为控火掌的掌法更是十分精妙甚难修炼。这控火掌与抚垣派的撼山掌是背道而驰,若非心火经脉修行不深,是万万施展不出的!而撼山掌初练易往后难,但这控火掌却是初练便需要极为深厚、踏实的基础才可施展。 而这周火灵年纪轻轻便能使出这等绝学,如何不叫人大为诧异! 张长老看到姚长老和陈凡等人震惊的神色,嘴角上扬,自是露出一抹笑容,显得甚是得意。 这周火灵虽是他最小的弟子,但是天赋绝不在许飞鸿之下,乃是罕见的天生火脉灵根,修行他神火派的内功心法事半功倍还不止!若非是入门不足一年,其修为或可更进一步以这般年纪踏入二流之顶也未尝不可,这等天赋当真恐怖如斯! 齐蓉蓉柳眉轻皱,甚是担忧即将面对这一掌的李雨宁,急忙在一旁开口提醒道。 “李雨宁当心她的掌力,万万不可大意呀!” 李雨宁闻言,也是一愣,但是齐蓉蓉担忧的神色他是清清楚楚的收入眼中,立时也不敢托大,心道:看来这周火灵接下来的攻势绝对非同凡响! 为了保险起见,李雨宁心中暗喝一声,体内瞬间聚集九道漩涡!以全力施展起贪天神功的化字诀!九道漩涡一同运转,体内真气充斥着全身经脉,随着周身窍穴,涌出体表,一时间全身似是笼罩在一层蒙蒙的白色雾气中一般。 见李雨宁淡薄的真气涌出,周火灵嘴角微微上扬,就这点微末功力妄想与我为敌? “看我控火掌!” 随着一声矫喝,周火灵的目光瞬间变为凌厉,那通红的右掌携着莫大的气势与热浪呼啸而来。 不过令人大为震惊的是,她那原本推进的掌势居然不知何故,轰!轰!轰!瞬间激变三次!整个威势比较最初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那纤纤玉手所携的温度瞬间上升了数倍,原本赤红的真气,也更加白亮了起来,见那模样便如攥着一团烈火一样,控火掌果然名副其实! 此刻周火灵玉手周遭的空气也被烘烤的扭曲波动,形成了滚滚热浪!这掌心温度之高可见一斑! 这等掌法李雨宁是闻所未闻,端的是千奇百怪!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齐蓉蓉见之,柳眉纠结、明眸忧忡,浑然不知自己的右手竟紧紧的攥起了拳头,暗自替李雨宁担心起来。 不过又不知为何,在周火灵挥出右掌的须臾之际,那真气的明亮程度竟不知何故的又衰弱了一个档次!掌心温度也骤降而下! 反观李雨宁,他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浪正扑面而来,便连额前的发丝也似乎被灼的微微发卷,散发出阵阵焦臭,而自己的双眼也被高温烘烤的甚是干涩难耐。 当下他也不敢小觑,随着震字诀的全力爆发,裹挟着白色真气的一拳挥之而去与其相抵! 第38章 师姐之手 第三十八章师姐之手 李雨宁正萎靡踉跄之际,忽觉右掌中挤入了一只柔若无骨、温热腻滑的小手,且自这柔夷之中竟还传出一道精纯的真气,李雨宁顿时精神一震,侧首看去,原是齐蓉蓉正伸出秀手搀住了他并渡来的真气。 李雨宁心头随之一荡,掌心一合竟鬼使神差的攥紧了齐蓉蓉的手,趁机臆想道。 “齐师姐的手,还真是纤长滑嫩啊!谁能想到,便是这样的一只青葱玉指却是仗剑江湖的侠女!不过,这倒是自己初次握着女子之手,未曾想竟是这般美妙的滋味!” 李雨宁心念至此,不免的偷偷瞧了瞧一旁柳眉纤细、眼神清澈的齐蓉蓉,只觉心如鹿撞,砰砰直跳。 齐蓉蓉也察觉李雨宁的异样,好看的俏脸不禁一热,随之偏过头去轻语提醒道:“莫要分心!速速调息休要胡思乱想!” 李雨宁经得点拨这才回过神来,并且也心知自己有所失态,不禁羞愧的脸颊发烫,急忙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躁动的邪火,然后凝神运转丹田几经调息后,神色才有所好转,朝着身旁的齐荣荣微微一笑:“有劳师姐了!” 齐蓉蓉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将秀手自李雨宁的掌中抽了回来,未发一言,就这般与李雨宁并着肩,默然的下了台阶。 齐蓉蓉心道:想自己与其初见之时,还曾一度训斥他的目中无人与狂妄自大,甚至要对其施以教训。 这才时隔几日,自己却是一再挺身相护,此间态度转变之大,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此间变化,许是在李雨宁观赏月季那番气宇轩昂、豪气干云吟唱诗词之时开始,亦或是今日他出谋划策胸有成竹、良策于心开始,自己终是摸不透,那种对其厌恶、苛责的情绪究竟于何时荡然无存,反倒是现在,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青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他二人手掌相握、神色旖旎,倒叫一众外门弟子心生嫉妒、羡煞不已。 李雨宁觉气氛有些奇怪和尴尬,为了缓解气氛,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齐蓉蓉小声问起:“小杂役,为何从来不见你用过我抚垣派的内家功夫?你这身修为又是从哪学的!” 李雨宁却是摇了摇头,并不回答,这是他的秘密,除非是极为亲密之人,否则此事断然不能轻易相告。 一旁的齐蓉蓉见他不愿说明,也不勉强,江湖之中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秘密,她也十分理解,所以毫无在意的继续问道。 “无妨,那你内功修为达到一元之数了吗?” 一元之数? “这是什么意思!”李雨宁有些不解。 “这你都不知道?”齐蓉蓉显得有些吃惊,旋即神色不悦的冷哼道:“你这一身功夫究竟是从哪修来的!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装傻充愣,纯心编排于我。” 李雨宁被齐蓉蓉的说辞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无奈耸了耸肩说道:“我哪敢编排师姐啊…我就是一个初入江湖的愣头青,能知道个啥!” 一旁的齐蓉蓉显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而此时姚长老见李雨宁得胜虽也感到意外,但却心头甚喜,转而向张长老嘲讽道。 “哈哈哈我说张老儿,你这教徒弟的本事真是毫无长进啊!教出来的徒弟,怎么连我门中一小小杂役都敌不过。” 那神火派的张长老此刻也有些颜面无存,啐了一口,狠狠的瞪了姚长老一眼,也不出言反驳,只是朝一旁的周火灵小声询问起经过来。 当他得知其中始末,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疑惑看着台下的李雨宁,心底赫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若按照火灵所言,这小子能够化去他人真气,除却三十多年前曾祸乱江湖的魔头之外,江湖之上还有哪家功夫能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手段!不过那邪功也应在三十多年前便已失传了才对,这小子又是何以习得?难不成这小子与那魔头有着莫大渊源?偏偏近日我门中出事,如今邪魔外道暗流涌动、伺机而为!如若这门邪功再重见天日的话,看来江湖难以安宁了!” 张长老沉吟数息,看着年纪轻轻的李雨宁,心中还是不愿相信,当年之事,虽说他还年幼,但是也是亲身经历过那段岁月的:“这小子年纪甚轻,看这身手更是一般,而且火灵并未感觉自己的真气被人吸走,难道近日江湖之中另有能够化去他人真气的功法横空出世?还是这小子在我们面前刻意遮掩!”张长老转念又想:“罢了,我门中遭遇突变,已是自顾不暇,这事还是交给姚老头料理!” 这张长老本就是五行大派的故人,多年前的个中隐秘如何不知,不过碍于门中突发大事,实在无精力追究其中缘由,况且眼下人多眼杂,就这般冒然询问说不定会打草惊蛇,便转而说道:“哼,姚老头你也别得意,这小子终究使得全无你撼山堂的功夫,又有何吹嘘的!假借旁人以邪功取胜,殊不知已是丢人到家了,余下两场我看也无需比试了,我神火派不屑胜负之论,就此认输!” 邪功? 姚长老不明其意,还以为他在讽刺自己用了计谋算计他有些胜之不武,不甚服气的缘故。 姚长老却是挑了挑眉,无甚么所谓的回道:“你说甚什么便是什么了!不过赢便是赢,输便是输,无需你在这巧舌如簧…” 这时,亭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未了过了几息,十余位身着淡蓝色纱衣的女子,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看上去有些憔悴。 所来之人为首的是一位中年女子,一袭浅蓝色的纱衣整洁干净,足蹬一双绣着兰花面的布鞋显得格外淡雅别致。那青丝飞瀑由一枚发簪斜入其中,眉目含情顾盼生辉,却显风韵犹存。虽然已过豆蔻年华,但岁月的风霜在其脸上留下的痕迹,依旧掩盖不住她曾经的美丽,想来此人年轻之时也是一位标致的女子。 再看那姚长老和张长老见状皆是瞪着呆滞出神的双眼,起身相迎,异口同声欣喜的唤道:“秦师妹。” “这是谁啊!”李雨宁好奇的问向一旁的齐蓉蓉。 齐蓉蓉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她是沂蒙山太清派的长老,秦敏师叔!” 李雨宁阴阳怪调的“哦——”了一声,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心道:既然这太清派的秦师叔也是五行大派的故人,莫不过是姚长老和张长老的老相好的! 齐荣荣看他神色目泛桃花笑容玩味,显然明白其心中所想,轻声责怪道:“莫要胡闹!” 第39章 又一个周火灵 第三十九章又一个周火灵 张长老快步向前,眉开眼笑的率先开口道:“秦师妹,别来无恙啊!” 不过还未等秦敏长老有所回应,一旁的姚长老却是冷哼一声,愤愤不平道:“秦师妹,一路辛劳甚为不易!你这张老儿也是的,为何不选离沂蒙山近些的地点,忒是不懂怜香惜玉!” 秦敏看着二人斗嘴的模样,似是回忆起了故时之景,不由的“噗呲”一笑,抿着嘴无奈的摇头道:“二位师兄,多年未见却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姚长老显然是嘴皮子更讨喜些,呆呆的看着秦敏长老的容颜,痴痴不已,黯然苦笑道:“师妹说笑了,一别数十载,师妹依旧美丽动人,我等却已老态龙钟!” 秦敏长老闻言也是回以微微一笑,眼中的神采也似是有所追忆。 一旁的李雨宁则暗道有趣,这姚长老看来甚是懂得如何讨女子喜欢,这番话说得既表达了相思之意,还顺带将夸赞了一番,着实了不起。 齐蓉蓉见到他看着几位前辈作怪的似笑非笑,不知又在琢磨着什么,便轻声说道:“休要作怪,你快瞧那里!” 李雨宁回过神来,顺着齐蓉蓉的目光看去,不远处正是一个身着淡蓝色纱衣背负长剑、青丝如瀑及腰,出落亭亭玉立的姑娘映入眼中,李雨宁见之登时瞠目结舌,喃喃自语,直呼匪夷所思。 “这——这姑娘是太清派的门人弟子,何以与那周火灵长得这般相像!那一般无二的眉眼、五官便连身段都近乎一致,不过就是神态上稍有迥异,除此之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齐蓉蓉看着李雨宁有些呆愣的样子,捂嘴咯咯的轻笑,幸灾乐祸道:“叫你比试之时不安分,一个便叫你头疼不已,这下又来一个,看你如何收场!” 李雨宁却是讪讪的咧了咧嘴暗自苦笑,眼看着那太清派的“周火灵”径直走向了神火派的周火灵与之不知谈论着什么,李雨宁的心中也感觉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火灵你怎么了!”那个身着淡蓝色纱衣的姑娘行了过去,见神火派的周火灵闷闷不乐便开口问道。 “姐,是他!”周火灵小嘴一撅,忿忿的抬起玉指指着不远处的李雨宁说道。 “这人是谁,怎么了!” “姐,他——他方才欺负我!你要替我教训他!”周火灵实在是羞于出口,只得啐了一口,恶狠狠的看着李雨宁。 而李雨宁始终留意着那便的状况,见到周火灵那小丫头神色不悦的指着自己,不用说他也能够猜到一二,便神情尴尬的回以赔笑。 不过那长发飘飘身着蓝色纱衣的“周火灵”却是凝着脸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来了来了。”李雨宁心中直打鼓,而身旁旁的齐蓉蓉却是寸步未离,与自己并肩而立,也不知作何打算。 李雨宁注视着徐徐走来的“太清派周火灵”,心中也有些慌乱。 二人本就相距不远,未过几息,便已走至近前,李雨宁急忙拱手鞠了一躬。 那姑娘也立时回以万福,看着李雨宁柔声说道:“这位公子,我是火灵的孪生姐姐,我叫周水灵,敢问公子名讳,不知与小妹之间或有误会?” 这女子声音轻柔,让人听之如沐春风,甚是舒服。 原来是孪生姐妹,怪不得这般相像!李雨宁心中恍然大悟。不过这周水灵虽然面容冷淡,但是与人的态度却是与周火灵大相径庭,举止娴雅、落落大方。 原本李雨宁方才以为对方凝着脸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听闻她的一番说辞,却是有些出乎意料。 “哦,原来是水灵姑娘,在下李晴字雨宁,乃是抚垣派的一介杂役,身份卑弱,万万谈不上公子二字。不过说到与令妹火灵姑娘的误会,确实是在下之责,多有得罪,这厢便向水灵姑娘再次道歉!” 周水灵听闻李雨宁的介绍,却是对他的杂役身份没有丝毫轻视,只道他谈吐有素、彬彬有礼、为人谦逊,也不似是蛮不讲理、诚心行那下作之事,占人便宜的人,想来其中必有误会。于是柔声道:“李公子不必过谦,我家小妹秉性不坏,就是脾气傲慢了些,许是小妹也有得罪之处,小女子也代为向公子道歉。” “不不不,是在下之过!是在下之过!此事与火灵姑娘绝无关系。”李雨宁听闻周水灵代为致歉,心中更是羞愧。 只道这姐姐周水灵却是如此知情达理,颇有大家闺秀之态,行为举止端庄、谦和、温润的一如小家碧玉,与之简言相谈只觉毫不拘束,甚是自在。 周水灵微微颔首回以微笑。 二人一番交谈,李雨宁却是知这二人虽为孪生姐妹,但性格迥异,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若脱兔,也确实有趣。 齐蓉蓉在一旁见李雨宁二人误会解除相谈谦逊,着实没什么意思,且三位门派长辈皆以入座,便开口提醒道:“好了,正事要紧。” “哎呀,光顾着跟李公子言语,小妹险些冷落了佳人,敢问这位姐姐是…”周水灵身子一偏,双手交握便朝着齐蓉蓉施了一礼。 李雨宁也是对这周水灵印象甚好,此番见状,却是急忙抢着介绍道:“水灵姑娘,这位是我抚垣派撼山堂的齐蓉蓉,齐师姐。” “偏就你多事!”齐蓉蓉见李雨宁谄媚讨好这方见不久的周水灵,狠狠的白了其一眼。 李雨宁嘿嘿一笑羞得面色一红。 “原是撼山堂的齐师姐!”说罢周水灵欣喜的行了个万福,双目之中先前的冷淡更是一扫而空,尽是仰慕之色,“小妹初入太清派之时,便经常听到家师提及师姐的芳名,心中早已倾慕良久,今日得见师姐,果真是仙子般的人儿,直令百花失色,令人艳羡不已!” 瞧瞧人家水灵多会说话!齐蓉蓉又不明何意的瞪了一眼李雨宁,不过这下却是搞得李雨宁有些丈二和尚不摸着头。 然后齐蓉蓉面色一红对着周水灵轻声说道:“水灵妹妹说笑了,姐姐这蒲柳之姿哪里担得仙子二字呀,倒是妹妹才是楚楚动人、兰质蕙心的妙人呢!当真是我见犹怜!”齐蓉蓉言语至此忽而转头朝着李雨宁,学着周水灵的口吻问道:“是不是啊!李公子!” 李雨宁也不知是走神了还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顾顺势点了点头。 齐蓉蓉小脸登时一沉,柳眉倒立,浑圆的杏眼微微眯合,也不言怒就是这么安静的看着李雨宁。 额! 李雨宁见其神色突变,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不妥的举措。心道自己怎么这时犯了傻!岂不是指齐师姐样貌比不过周水灵么! 这女子爱美人人皆知,只不过由于谦逊,往往会稍稍贬低自己,这是知礼!不过,若旁人随意评比的话,却是十分唐突和冒犯的,更遑论还是当着两个女子面前! 只是眼下再改口,却是更显欲盖弥彰了,这左右为难之际,李雨宁眼角处偷瞄到亭上已经开始谈论正事,便干咳了两声,指了指亭内,转移话题道:“师姐,正事!正事!” 哼! 齐蓉蓉白了他一眼。然后朝着周水灵微微一笑,一把拽着李雨宁的衣襟便走上了亭内。 第42章 天宫秘闻 第四十二章天宫秘闻 齐蓉蓉脑中如旱雷炸响!据她所知,掌门座下亲传弟子之位一直空缺。 “倘若这李雨宁是掌门选定的亲传弟子,何以安排在杂役做事。又为何不传我抚垣派本门功夫?我道何以他一介杂役,却能跟着我们一同出山历练!但看师父的神态,好似他老人家也不知此事,还是师父已然知晓却有意帮其隐瞒?定是如此了,我便说依师父的脾性,怎会出门还带个碍手碍脚的杂役…” 李雨宁的那番话,真真假假,竟让齐蓉蓉难以辨别。不过便连李雨宁自己也未能想到的是,他所说的白须白发的老者居然是这般尊崇的身份! 齐蓉蓉看着李雨宁一脸正色不似作假的样子,赫然是自己将自己给说服了,只道是日后回到山门,一切真相自可浮出水面。 “好了,即使如此,我也不便多言了。只是你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身份?”齐蓉蓉问道。 李雨宁摇了摇头,见总算将此事搪塞而过,却心道。 “嘿,没想到那老头的名号这么好用!”李雨宁不住为自己的机智暗自窃喜。 “行了,今日趁着师姐心情不错,便帮你测试一下,不过现在你还有几成力气。”齐蓉蓉端正了身子,看似爽快的说道。 李雨宁听闻自是求之不得,急忙一拱手:“那就有劳师姐了,我眼下倒是恢复了一些,约有三成!” 齐蓉蓉眼中一惊。 这么快!掌门到底传了他什么高深莫测的功法!这较方才的比试也就刚过了一个时辰而已,也不见他打坐调息搬运周天,竟然恢复的如此神速,真令人匪夷所思! “师姐?”李雨宁见齐蓉蓉眼神呆滞,似是走了神了,便轻声唤道。 齐蓉蓉回了回神,轻轻撩起额前一股青丝,说道:“哦,你运转丹田抵御我的掌力即可,准备好了吗!” 李雨宁稍一调息,眼神甚是期待的点头说道:“师姐我准备好了。” 齐蓉蓉右掌轻轻抵李雨宁的肩头,便运起功力来。 李雨宁便觉一股真气正自她掌心袭来。顿时丹田急转,以那三成功力全力相抵。 约莫三两息,齐蓉蓉双眼似是惊讶又似是失望,不由的打量了李雨宁一番,疑惑道:“你确定这是三成功力?” “嗯!差不多。”李雨宁点头称是,“如何?” 齐蓉蓉叹息一声:“若按照你这三成功力来说,你已有一元之数的内力修为了。许是你修行的日子不长,日后还要勤加苦练才是。” 齐蓉蓉也没有说的太过直白,单就这一元修为来说,可以说是资质平平,便是寻常的外门弟子于他这般年纪,也有这等水准,但是她与人为善,话语之间甚是委婉,只说其日后需要勤加苦练,以此宽慰李雨宁。 不过她却忽略了一点,便是李雨宁修行时间长短的问题。 倘若齐蓉蓉知道李雨宁仅仅修炼一个月,便有此成效,定然会惊掉下巴不可。 李雨宁却是有些呆滞了,他被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所震惊,过了熟悉才缓过神来,不由得暗自得意,窃窃自喜。 我这修炼方才一月,怎就有一元之数堪为常人十年的修为了?哦!定是那赤焰灵芝有助长功力之奇效,看来这等秘宝灵药当真是功效斐然,难怪那二人心生觊觎互相争抢,以后有机会定要多多食用才是! 李雨宁暗自想着,却不知这等灵药只有在初用之时才有甚大功效,加在上李雨宁从未服用过什么药物,且根基尚浅才能有如此显着的提升,随着修为的精深,这外物辅助之效也会随之降低,这是江湖之人皆知的常识,但是李雨宁偏偏缺的便是这些! 此刻,他又想到之前齐蓉蓉说起她自己的修为,于是问道:“那时听师姐说你已是半步一流之境,想必是有着五元的修为了?” 齐蓉蓉点了点头:“我六岁跟着师父学武,已有十五个年头了。” 嚯!十五年,便有常人五十年的修为,也可称之为天赋绝佳,极为罕见了! 眼下李雨宁终是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想来这齐师姐也就比我大个三岁,为何差距这么大…不过,还好,毕竟我才修炼一个月,人家可是整整修行了十五年啊! … 用过饭食,天色已暮。 众人便开始打坐休息,养精蓄锐,李雨宁却是心里总觉的不太踏实,他结合此前的猜想,对明日截杀魔道之事,心中十分忐忑,便悄悄的凑到了齐蓉蓉的身旁。 “师姐…”李雨宁轻声唤道。 齐蓉蓉缓缓睁开双眼,不解的问:“怎么了?” “师姐,我之前在门派内听到有外门弟子说过,这江湖最近发生了不少大事,你能跟我讲讲吗?” 齐蓉蓉听闻,眨巴着一双秀目,并未说话就是单纯的看着他。 李雨宁拱了拱手,说道:“额,我就是好奇。我这杂役身份,所知实在有限,这些不算机密,还望师姐能够解惑一二。” 齐蓉蓉抿嘴一笑:“那好,你想知道什么?”她自然不能漫无目的的细讲一通,便开口问道。 李雨宁见其答应了,急忙端坐下来,沉吟了片刻,开口道:“那便有劳师姐,先讲讲二十年前天宫之事,否则我跟着你们一同前去,还不知自己是要面临什么对手呢!” 齐蓉蓉也缓缓点头,觉其言之有理,便说道:“好,这也不是什么秘闻。我听师父们提起过,这二十多年前北方有一名山大川曰为长白,以其山势巍峨高耸入云,冰雪常年不化而着称,其内有一泽神水,众人称之为天池!” “天池!”李雨宁喃喃念道,其双眼闪过一道精光! “是的,而这天宫便是坐落于天池之畔,原本这天宫门派归属化外,并非我李唐神州境内,一直以来与之倒也相安无事,只是不知为何,二十多年前他们突然凭借一手臭名昭着的暗器,残害我神州的江湖同道——” “追心刺!” 李雨宁眼神一凛,小声接话道。 齐蓉蓉点了点头:“不错,这追心刺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练得的,端的是歹毒无比,一经入体,便留下无数微小的倒刺和荆棘,任凭何等功力都无法逼出体外,只能任由其顺着血脉损伤内脏,中招者便是九死一生,即便不死也成废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应对的办法!” 李雨宁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暗道:这追心刺竟如此歹毒! “那一年不少江湖同道被这追心刺所害,一时惹起众怒,由归元宗宗主,江湖人称墨麟魁首的毕大侠,率领其他正义的神州高手前去讨伐,在付出极大代价之下,最终合力将之剿灭,此事件被江湖同道称为除魔大战。也不知怎地,这二十年过去了,天宫竟然死灰复燃!眼下他们一经重出江湖,便杀害了墨麟魁首和灭杀了河南道玄龟冯老爷子一家三十六口,现场均是发现了追心刺,魔道妖人手段之残忍,真是令人发指!”齐蓉蓉义愤填膺的说道。 第43章 请君入瓮 第四十三章请君入瓮 “师姐当年我们五行大派没有参与除魔之战吗?”李雨宁沉吟片刻,面目严峻的问道。 齐蓉蓉看着他不由的摇了摇头:“听师父说那时五行大派正值分裂之际,门众流失严重,实在自顾不暇,所以并未参与这场纷争。” 李雨宁闻言,若有所思的心中暗道:看来之前自己的猜测基本正确,那被害的大人物竟然是这归元宗的宗主和玄龟冯老爷子一族,至于自己所得的龟息功和赤焰灵芝,想必就是从这而得的。 李雨宁思定半晌,才继续开口道:“师姐,玄龟冯老爷子当年也参与了除魔大战吗?” 齐蓉蓉秀手轻抵额头答道:“这个我倒不太清楚,那时我还年幼。” “是的!” 陈凡自一旁走了过来回答了李雨宁的问题。 李雨宁闻言也转过身去朝着陈凡拱了拱手,道:“陈凡师兄!” 齐蓉蓉看向陈凡:“当年冯老爷子也参与了除魔大战?” “确有此事!”陈凡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雨宁听闻不由得眼皮一抖,只觉心跳加速、暗生不详,却是急忙问道:“对了师兄,还记得那日我带回刻有‘血玲珑—囚龙堂’字样的腰牌吗!” 陈凡对此记忆犹新,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他后来将这腰牌上交给了掌门与诸位长老。 李雨宁霎时眉峰一挑沉声说道:“嗯,这便是对了,如此说来,这血玲珑或许很早便与天宫勾结才是,那纸中却是说的他们意欲勾结…” “此话怎讲。”陈凡和齐蓉蓉都是有些不太明白,急忙齐声问道。 李雨宁并未回答,反而问起:“师兄,近日是否听闻江湖上还有哪些门派遭遇不测。” 陈凡想了想:“除了归元宗只有宗主毕前辈遇害、冯老爷子一家灭门,以及方才得知的神火派之事,目前倒还没有听说其他之事了!” 李雨宁眼中寒芒涌动,不由的回忆起那日林中内斗的血玲珑的二人,沉吟道:他们争抢的物品,想必便是这冯老爷子家中之物了。 “对了,师兄,你可听说过龟息功?”李雨宁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此事,佐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陈凡见李雨宁一再发问,自己却是茫然不知其究竟何意,但看李雨宁神色凝重,眼神笃定,还是为其一一解答:“龟息功正是冯老爷子的独门功夫,正因如此,才被江湖称为铁甲玄龟!” 果然! 李雨宁铁青着脸抬头看着二人,他心中已经有些眉目,想到明日之行,不由得汗毛耸立,背心直冒冷汗,他面目严峻的沉声说道:“师兄,师姐!那日血玲珑二人正是因为争抢物品,才发生的内斗,所争抢的物品中便有这龟息功的秘籍。而冯老爷子一家被灭,现场也发现了天宫的独门暗器——追心刺,便足以说明这血玲珑和天宫脱不了关系,最起码很早就有所勾结!” 陈凡、齐蓉蓉登时面面相觑,心中无不震惊!李雨宁说出来的这条讯息,显然有些骇人听闻了。 李雨宁也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双眼微阖继续道:“如此说来,秦敏长老手中纸条之上的讯息却是大有猫腻!况且天宫和杀手组织在此秘密会面,怎会如此容易的被人获取了消息,我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那留下此物之人居心叵测,是想请君入瓮了罢!” 陈凡、齐蓉蓉二人此刻面面相觑,惊得哑口无言。未曾想李雨宁的区区一袭话语,却是蕴含了这般重要的讯息,若果真这般,那他们此行必然凶险万分。 齐蓉蓉呆呆的看着身旁神色焦急,但是眼神笃定的李雨宁,心中思绪万千。 “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够培育出这般心细如尘、细致入微的人呢?”期间有着那么一瞬,她只叹这李雨宁竟如此老成,心中谋划更是远胜自己与陈凡,可偏偏还比自己小上几岁,这般沉稳与深谋远虑的心思当属罕见,与他年纪大相径庭。 这时,一道温柔的女子声音突兀的传来,扰乱了齐蓉蓉等人的思绪。 “那血玲珑与天宫勾结的动机又是什么。一个杀手组织难道也想一统江湖、制霸九州?” 李雨宁遁寻声音转头看去,话出此言的正是已经站在他们三人身后良久了的周水灵,只不过三人被一袭骇人听闻的讯息扰乱了心神才没有留意她的到来。 “雨宁见过水灵姑娘!”李雨宁朝其拱了拱手,继续道:“这人心难测,要说他们的动机我却是说不好,先前我只觉天宫多半是复仇来了,但是师姐说神火派当年并未参与除魔大战,眼下又何以被其盯上,而血玲珑一个杀手组织与其同谋,无异于叫板整个神州江湖,又有何所获,他们两者的目的还未能得知…” “眼下恐怕不止神火派被盯上了!”陈凡想起那张长老带来的血书内容,神色凝重。 陈凡沉吟片刻,还是转身将此事说与三位长老去了。 过了半晌,陈凡却是传回口信,几位长老合计一番,不管如何,此行都要去!倘若置之不理,后续无疑会重蹈神火派、归元宗等的覆辙,或许分而化之才是他们真正的计谋,众人困守山门、坐以待毙却是正中魔道下怀。而此行纵然艰难险阻,但也是掌握天宫和血玲珑讯息的良机,否则敌暗我明,实在太过被动。 因此经过一番合谋之后,商定此行势在必得! 李雨宁只能附之长叹,虽知其阴谋叵测,却依旧飞蛾扑火,此行怕是不甚太平了。 … 次日卯时过半,众人整装待发随着三位长老前往卧龙岗。 由于那纸中的讯息并未说明具体地点,但就卧龙岗与卧龙潭范围太大,同时为了防止众人同入陷阱,三派决定分开行动,并约定响箭,以便其中一方示警,其余两派可迅速驰援。 好在这卧龙岗地势不甚险阻,虽然分开行动,却是没什么大碍,众人急急行进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已来到这卧龙岗的附近。 卧龙岗背山面水,相依嵩岳,山岗起伏曲折,一如巨龙盘卧,绵延数里,三国时期诸葛孔明,便于此处所居,更流传出三顾茅庐、隆中对等佳话典故。 第44章 姚长老的手段 第四十四章姚长老的手段 李雨宁和姚长老等人一同穿过卧龙岗的西侧密林,鉴于搜寻的范围颇大,若众人一齐行进极易被对头发现。 于是齐蓉蓉带着两个弟子负责搜寻东南向,陈凡带着李雨宁向正西方向行进,以作斥候之用探查周围情况。 姚长老及其余外门弟子殿后缓步前进。 其实若按照李雨宁的性子,断然是不会这般冒进的参与其中,但众人之中,仅有自己见过血玲珑的人,因此也推脱不掉。 好在这卧龙岗树林密布,陈凡与李雨宁二人隐匿身形,小心谨慎之下,倒还算是相安无事。 二人蹑手蹑脚的稳步行进。 嘘! 突然陈凡急促的朝着李雨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冷凝着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李雨宁立时会意,朝其所看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十余丈外有四名手握利器的黑衣人正在左右张望,瞧那动作显然是在放风警戒。 看着前方不似善茬的四人,李雨宁心中顿时有些紧张的砰砰直跳,右眼皮也难以抑制的簌簌抖动,搅得心神更加慌乱起来。 陈凡小声的问向身旁的李雨宁。 “雨宁,你看他们是你之前所见的血玲珑之人吗。” 李雨宁盯着四人穿着绣有一幅山岳图案的黑衣,仔细回想一番,然后若有所思的轻声说道:“这些黑衣人胸前的刺绣似乎不太相同,但整体穿着却是一般无二,我想应该是血玲珑无疑。” “好,我在这盯着,你快去通知他人。”陈凡轻声道。 但李雨宁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眼神笃定,面目严峻的看着前方血玲珑四人,沉声道:“不,师兄,还是你去,此处我来盯着。” 陈凡没有料及李雨宁居然作此打算,不由吃了一惊,但转而正色道:“不可,此举太过莽撞,若被察觉,以你的身手,如何逃脱?” “正因如此,师兄才应该速速离去,我功力尚浅脚程较慢,一去一回只怕用时颇久,而我在此处按兵不动,一时片刻倒还无妨。”李雨宁冷静道。 陈凡见其神色郑重、且身逢险地取舍之际,更不似玩笑之语,不由一愣。 此子确定是个年纪不满双十的青年? 陈凡沉吟片刻终是打定了注意,当下也不敢耽搁,再三嘱咐道:“好,雨宁万事当心,遇事不妙切忌不可逞强,我去去便回。” 李雨宁也未回答他,只是慢慢伏下身子,舒缓了鼻息,隐匿在草丛之中,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四人。 只觉陈凡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头,便再无声息了。 眼下四周静寂,只剩他一人,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但他性子沉稳,一时片刻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李雨宁盯着那四个黑衣人,仔细的打量着心道:“这血玲珑是北狄的杀手组织,所率之人也一如北狄人马那般彪壮魁梧,便是不知这四人的身手如何?” 说到这北狄之人,李雨宁曾在父亲俘虏营中见过不少受俘的回鹘将卒,皆是深目、高鼻、络腮胡须且身材壮硕十分结实,单论肌体素质远胜父亲所率将士,但他们大多脾性憨直、性格暴躁缺乏谋略,在行兵布阵之上大大不如我李唐将士,正因如此这边关战争,他们是多负少胜。 李雨宁正在联想敌我优势之际,突然察觉自己身后传来一阵草叶摩挲之声,心中一惊,急忙警觉的回头看去,却道原是姚长老等人赶来了,悬着的心也不由得放了下来。 “雨宁,那几人可有异动?” 李雨宁摇了摇头:“没有,说来奇怪,我方才仔细观察了附近,并无适合约谈之所,那这四人为何在此处把守?” “或许他们设置警戒之处较远?”陈凡说道。 “不对,若是太过偏远,无法及时传达讯息,岂不是有着可乘之机?或者是以此为饵…” 姚长老在一旁冷哼一声,生生的截断了李雨宁的话语,只见他双手攥拳,眼中杀机陡然浮现,整个人的气势一改常态,那股肃杀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还什么约谈之所!难不成要坐下来喝杯茶吗?”姚长老咬牙切齿道。 李雨宁知道他所言并非针对自己,也不放在心上,但见其这般态势,不由心中一凛,急忙轻呼道:“姚长老还请忍耐,毕竟眼前四人应是血玲珑无足轻重的小喽罗,不如静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 “聒噪,我用你教我做事?邪魔外道非死不可,一个不留!”姚长老狠狠的瞪了李雨宁一眼,此刻的姚长老看着不远处的四人已经是怒火中烧、蠢蠢欲动,大有除而后快之意。 李雨宁见其这般莽撞,不禁深深的皱了皱眉,也将原本未说完的话吞回了肚子,付之一叹的摇了摇头。 “陈凡,随我抓个舌头,其余人全部毙杀,记得万万不可让其走漏风声!”姚长老眼中厉色一闪,嘱咐道。 “是,师父。”陈凡沉声应道。 这二人说动便动,势如破竹! 尤其是姚长老那身形更是快若闪电,眨眼之际已然蹿出三丈之外,身法之快竟掀起了阵阵劲风,惹得草木飞扬,实在令人咋舌。 等那四个黑衣人有所察觉之际,姚长老已经距其丈许之外,只见姚长老一跃而起,双掌运起真气,凌空拍出。 只见两道由褐色真气凝聚成的手掌,随着轰轰风声,劈空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印向了位于正前方二人的胸口。 那二人大惊失色,不由得双目浑圆,却是连武器都没有来得及抽出,掌力便已临身! 但听“咔嚓”两道令人头皮发麻的胸骨碎裂之声!二人胸部应声塌陷寸许,然后被这威势惊人的掌力轰的倒飞而去,在原处仅留下了他们口鼻喷洒出的一阵血雾! 那受袭的二人,“噗通”一声已倒在丈外,表情狰狞显得痛苦不堪!自他们口鼻正不断涌出甚多血沫,若是仔细看去,这血沫之中竟夹杂着不少脏腑的碎屑! 这二人倒地痉挛抽搐了片刻,便脑袋一歪,气绝而亡。 至此,这他们都还未来得及未发出一声惨叫便已丧命,似乎直至死亡之际,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永远定格在方才的惊天一掌! 李雨宁等人也随之赶来,虽然李雨宁身在远处,但也可以看出姚长老的恐怖修为!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长老级别的高人出手,未曾想却是这般果决强横,那看似平常却有着摧枯拉朽成碾压之态的掌势,令其无从招架,只在一瞬便已力毙两人! 李雨宁不由得喉头滑动,震惊不已:“姚长老的实力当真恐怖如斯!” 第45章 蓉蓉示警 第四十五章蓉蓉示警 再说姚长老挥出双掌之后,根本看都未看,那双戾目之中除了怒火之外毫无任何波澜,似乎那二人在其眼中已如死人一般。 便瞧见姚长老身形未停,双足落地后,足尖轻点便朝另一人擒去。 陈凡此时也已赶到,同样运起一道淳厚的撼山掌砰的一声,印在那人格挡在胸前的刀身之上。 只见这势大力沉的一掌,虽隔着钢铁,依然将其拍飞丈许之外。而那用于格挡的钢刀也被轰成了个莫大的弧度。 李雨宁此刻还沉浸在姚长老方才挥出的两道真气掌印,未缓过神来。 这便是撼山掌的威力吗?自己日常接触的撼山掌皆是一众外门弟子施展的,那些弟子毕竟资质有限、修为不深,所施掌力便连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都能够应对,除此之外,所遇掌力最强的便是那李青山了。 但是李青山那日对自己出手时也应收了些许力道,不如眼下姚长老和陈凡所展示的掌力来的震撼! 此刻,陈凡正拎起那个吃他一掌并未气绝的黑衣人,从其怀中掏出了一个令牌,见到其上刻着“血玲珑—撼岳堂”的字样,不由得紧皱着眉头。 果然是他们! 于是陈凡眉峰一竖,一改往日和善的面目,大声喝道:“说,你们和天宫约定的地方在哪?共有多少人在此聚首!” 姚长老一记掌刀,了结另外一人后,也急忙闪身过来。 那重伤的黑衣人,方才见到了姚长老等人的雷霆手段,自知逃脱无望,对于陈凡的质问却也不与回答,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自嗓眼挤出甚是慎人的桀桀笑声,听得众人无不毛骨悚然。 陈凡面色一沉,掐在其肩头的五指只听一道清脆之声,此人胫骨已是断裂。 未曾想道,那人却是个硬汉,虽说身子瑟瑟发抖,愣是一声未吭! 姚长老刚要再开口质问之际,却见那黑衣人已止住笑容,竟眼中厉色一闪,便瞧其舌头突然拱动,好似有个什么东西将要滑入口中落向嗓眼而去。 还是姚长老资历甚深,见识非凡,只见其神色大变,猛的喝处一声“不好!”然后便手疾眼快的死死擒住那人喉咙,不叫其吞咽下去。 但那东西似是有着烈性剧毒,即便姚长老出手甚快,也终未来及,只见这黑衣人双眼一翻,一股黑气迅速涌上面容,姚长老和陈凡见状,急忙撒手远离。 那人的五官随之面目狰狞、浑身抽搐,不消数息便口吐白沫气息断绝。 李雨宁等人也都围了上来,见到这番状况,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血玲珑竟如此可怕,竟教唆下属服毒自尽,这等践踏生命,真乃邪魔外道。 便在此时,于此东南方向只听“嗖”的一声响箭于空中炸响,散出一阵黄褐色的烟雾,在空中蔓延四散。 李雨宁抬头望着那黄褐色的烟雾,心中不由咯噔一声:“不好!这是抚垣派的示警响箭!” 蓉蓉! 师妹! 姚长老和陈凡,也不由得大吃一惊,惊呼不已。 抚垣派除了齐蓉蓉等人以外都在此处,想必,是齐蓉蓉等人遭遇到了麻烦! 眼下这抚垣派的响箭传出,方圆数里都可得见,不过齐蓉蓉形势危急,他们也顾不上这番动作是否惊扰到对头了。 “走!” 姚长老当即喝道,一马当先的与陈凡便朝着东南方向冲了过去。二人那等身法甚是骇人听闻,尤其是姚长老,一身轻功可谓是出神入化!身子腾空之际,一如流星赶月,奇快无比。而陈凡却也是造诣颇深,未见几息,这二人便双双不见了踪迹,难以望其项背。 待李雨宁和众弟子在其后奔行了盏茶功夫之时,才来到一处开阔地,此刻前方乃是一泽清水,正是那卧龙潭! 李雨宁目视前方,只见齐蓉蓉正面色惨白的被陈凡护在身后,二人被七个黑衣之人团团围住。 而跟随齐蓉蓉的两位外门弟子已经倒地不起。 其实以陈凡的身手,倒不至于被七个黑衣人围困其中,眼下如此被动,却是碍于保护虚弱的齐蓉蓉,才处处受制。 而姚长老已与一个身着一袭连帽黑袍且胸前、双袖各娟绣了一朵紫薇花之人战在一处。 看那二人交手的战况,显然是姚长老的掌法更为猛烈,叫那黑袍之人频频后退,赫然是稳占上风! 李雨宁瞧见齐蓉蓉似是受伤不轻,登时面色一寒、牙关紧咬也不管是否能敌,便与一众弟子杀将过来,驰援陈凡! 一时间,众人兵器相交,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李雨宁也趁乱与其中一个黑衣人拼了一掌,气劲炸响之际,二人掌力竟是旗鼓相当,心道区区杂役竟有如此修为,倒叫那人震惊不已。 而李雨宁并不打算与之缠斗,他知道,需要有人护着齐蓉蓉,才能叫陈凡腾出手来对敌。 待李雨宁赶至齐蓉蓉身旁之际,出言喝道:“师兄,师姐交给我!” 陈凡闻言登时嘱咐道:“切莫小心!”然后便与一众外门弟子对付那七个血玲珑之人。 “师姐,有无大碍。”李雨宁环顾四周,微微侧首道。 齐蓉蓉此刻一手持剑杵地,一手捂住自己胸口,面色青白的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大碍。 可李雨宁大致瞄了一眼,见其衣衫完好,并无利刃袭伤,可她偏偏语气孱弱,面色青白,显然是中了内伤之故! 李雨宁警惕的将其护在身后,而原本一众外门弟子被那七个黑衣人所压制,但是陈凡一经入场,立时情形大为转变。 想来这七人的修为也就近乎于二流中上的层次。还不是陈凡这等一流高手的对手。 此刻陈凡一如虎入羊群一般,双掌并舞,真气勃然而发!那几个黑衣人屡屡受创,只见他横拍一掌,“砰”的一声闷响,便将一人拍飞而去,跌落在李雨宁二人前方一丈之处。 此人虽然口中喷血,但想来还没有伤及性命,仍有一战之力。他双眼滴溜溜一转,心知敌不过陈凡,竟转而提刀向李雨宁和齐蓉蓉二人杀来。 李雨宁心头一惊,拉着齐蓉蓉避过刀锋。但是,此人显然不似是善茬,重伤之际,刀风甚密,又逢李雨宁身无硬物,只能拉着齐蓉蓉不断躲避,不敢大意。 此时,李雨宁与齐蓉蓉二人连连后退已到卧龙潭边,再无退路!而一道寒芒正欲要劈砍而来。眼下齐蓉蓉内伤不轻,而陈凡又被其余四人围住,来不及相助。 正值紧要关头,李雨宁忽而突发奇想,猛的向其一甩手臂,撩起一阵劲风,同时喝道:“看镖!” 那人一惊,急忙撤招,运起手中钢刀,便在身前舞出一阵刀风,意欲避挡李雨宁的“暗器”! 哪知刀风呼啸之际却无丝毫暗器袭来!才知道自己上了这小子的当。 李雨宁如法炮制,再次一挥衣袖,喝道:“看我毒针!” 那人虽说心生迟疑,但是唯恐有诈,依旧运起钢刀抵挡。 可依旧是空空如也!不由气的哇呀呀直叫,再次运刀砍来! 齐蓉蓉得此空挡,急忙趁机将自己手中宝剑塞给李雨宁。同时左手拔下发间的银簪,藏于身后蓄势待发! 李雨宁知她之意,立时双手握剑,横剑相挡,大喝一声:“看我追心刺!” 那人不禁嗤笑。 还追心刺!我怎会接连上当? 忽而刀剑相抵,随着“锵啷”一声,那人也“啊”的传出一道惨叫。 原是齐蓉蓉趁其劈砍之际,将手中的发簪激射而出,没入此人胸口。 李雨宁见状,哪肯放过这等良机,刹那间左手抽离剑柄,携着白色真气便印在了他的心脏之处。 李雨宁右脚一跺,震字诀被其催动,一股劲力迸发而出!那恍若一重重潮汐扑岸的力道,好似一柄大锤不断砸向那人胸口,透体而入的暗劲登时震断了这黑衣人的心脉,已是活不成了! 那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盯着李雨宁。未曾想到,竟然命丧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杂役之手。 他直至倒下,都想不明白!而面目上的惊讶之相,俨然是难以瞑目了。 第46章 腐朽神奇 第四十六章腐朽神奇 这时天空同一处竟又接连升起两道响箭。看那四散烟雾的眼神竟然是太清派和神火派同时示警! 众人登时错愕当场! 不好! 姚长老也不由得心头一紧,连忙运起一道撼山掌将与其缠斗的那人震退,然后飞身回到陈凡等人周围,铁青着脸与那黑袍之人怒目而视。 那黑衣人也看到了那示警的响箭,竟也轻咦一声,而后捂嘴娇笑道:“嘻嘻,想不到你们并不是碰巧偶遇,俨然是有备而来!” 此人一出口,李雨宁等人顿时大感诧异,这与姚长老缠斗黑袍之人竟是个女子! 只道其身着的黑袍甚是宽松,众人一时间竟然没有看出她的身形! “哼,原来是个妖女。敢伤我弟子,决不饶恕!”姚长老攥了攥拳,厉声道。但是他并没有贸然出手。 这个妖女修为不弱,虽然不敌于与他,但是二人纠缠起来怕是耗时不短,且姚长老被那两道响箭扰的心神不宁,始终担忧太清派和神火派众人的安危,心下也不想与被其绊住手脚。 而那“妖女”也见自己手下七人被陈凡等人逐一击败,且还有一个修为高深的姚长老在一旁虎视眈眈,心知自己纠缠下去再难讨得便宜,便冷哼一声,向后方闪身而去。 “呸,妖女!连自己手下性命都不顾!”姚长老见状不由咬牙切齿的骂了句。 待陈凡毙杀了那七人后,姚长老才神色焦急的说道:“陈凡,你在此处照看好一众师弟们,我得去看看你秦师叔等人的状况。” 然后姚长老便独自飞身而去。 “陈凡师兄,此处不宜久留,不知道刚刚那人会不会去而复返,况且我见太清派和神火派响箭相距甚近,想必两派是遇到大麻烦了,我们也跟过去驰援。”李雨宁搀扶着齐蓉蓉,开口说道。 陈凡眉头深锁,稍微沉吟片刻,也觉得李雨宁言之有理,况且眼下齐蓉蓉负伤,一众外门弟子根本无法力敌刚才那等高手,一旦那妖女去而复返,仅凭自己一人,实在不妥。 “蓉蓉,你速速把这个服下,我们得追上去。”陈凡打定主意,同时从怀中翻出一枚药丸递了过去。 李雨宁代为接过,塞入齐蓉蓉的口中,喂她吞下。齐蓉蓉吞咽之后,言语虚弱强撑着说道:“嗯,放心,我无甚么大碍!快些出发!” 陈凡皱了皱眉,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面色青白的齐蓉蓉,见她眸光坚定,才嘱托说道:“雨宁,只能烦你照顾蓉蓉了。” 李雨宁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说罢,便搀扶着齐蓉蓉与陈凡等人一起向太清派和神火派的示警的方向赶去。 众人又急急行了约半柱香的时间,隐隐约约的听到前方不断传来“叮叮当当”兵器相交及众人吵骂之声。 待他们钻出密林才看到,眼前众人已经刀剑相接,厮杀一处。 李雨宁搀着齐蓉蓉朝前方看去,却是见太清派和神火派的弟子们正合力与一帮黑衣人斗在一处! 只见刀光剑影、拳掌纷飞。一时间颜色各异的真气呼啸而出轰鸣不断,惹的尘埃四起、血洒满地,战况甚是激烈! 李雨宁向人群中仔细观瞧,只见比众人先行一步的姚长老,此刻正与一个穿着纹有山岳图案的黑袍男子斗在一处,二人交手你来我往,看那拼斗的模样竟似乎是平分秋色! 可见这黑袍男子的修为高深莫测,已达长老级别,不过更令李雨宁大吃一惊的是,不远处,一个带着天官面具且一袭紫袍的男子竟然以一人之力同时对抗张长老和秦长老两人而不落下风!看那举手投足之际分明更显游刃有余。 只见这三人上下腾飞,那道紫色的身形,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十分迅捷,仅凭这妖异的身法皆能避开二位长老的攻势,周旋于两位长老之中! 而与之为战的张长老和秦长老却是使出浑身解数,周体更是环绕着甚是浓郁的真气,合力与之拼杀! 一时间,三人周遭气浪翻涌,飞沙走石,光是丈许之内刮起的劲风,就令四周弟子纷纷散开,不敢靠近!这等级别的交手,却不是他们能够涉足的! 三人身影交错拳掌对攻,不时传出阵阵气爆之声,张长老见其身手甚不简单,寻常手段未能奏效,便趁着秦长老挥剑攻杀之际,骤然凝息运起一道赤红掌印寻准那妖异男子闪避的空挡,便推了出去! 远处的李雨宁见之不禁瞳孔一缩,心中惊呼:控火掌! 这控火掌的威势他可是有所领教的,至今也忌惮不已。可他知道张长老的这一掌却不是自己先前所见那般,完全是张长老以纯熟的内功修为,以劈空掌力的形式激发而出,那与手掌一般大小赤红的掌印携着高温极速攻去! 这种劈空掌的手段乃是长老级高手主要的对敌方式,无须依仗肌体蛮力一样可以开碑碎石。似是他们这等高手,内功早已入化境,所孕育的真气精纯且储量磅礴,劈空掌于这般而言并无太大负担。且劈空掌脱手迅疾,往往能够出奇制胜,隔空伤人,对拼内力时所受反噬也弱于拳掌相抵,是这个层级高手对决的主要手段。 可那头戴天官面具之人,瞥眼瞧见这来势凶猛的一掌,居然并不为之所动,仅仅一挥衣袖,一道漆黑如墨般的真气自体内瞬间席卷而出,似是以一种四两拨千斤的阴柔之力,轻描淡写的给拨开了。 只听“砰”的一声,这掌力印在了旁边一颗人腰粗细的树干之上,摇摇曳曳的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轰然折断,那断痕之处尽是焦灰! 张长老的这一手控火掌可谓是真气澎湃、掌力非凡!与那周火灵催动的掌力显然不可同日而语。可即便具有如此威力的一掌,也被那个妖异男子挥袖弹开,见其面容不改、衣袖无损,其实力恐怖如斯、令人瞠目结舌! 张长老也被这一手段完全震惊了,旁人只道这一挥衣袖,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他却感受到那股劲力之中暗藏的玄机。自己的那记劈空掌似是被一种如云似雾般轻柔的劲力所拨开,自古以来以柔克刚时常有之,但是真正能够做到如此的少之又少。而眼前的人如此轻描淡写的施展而出,显然早已涉足武学第二重腐朽神奇的境界良久!才能运用的这般娴熟。 这第二重腐朽神奇不是指的内功修为,而是武学中极为高深的境界。 这一境界的高手,已经可以不单纯通过固有的招式与气劲伤敌,而是经过顿悟,达到极为高明的‘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层次,所施展的一招一式皆是蕴含诸般变化之理,而这阴柔的劲力便是其中的一种。 张长老见状不禁额前冒汗,十分诧异的与秦长老面面相觑,神色复杂,不知这人到底是何来头,其修为竟然这般惊世骇俗! 而眼前这妖异男子头戴面具有意遮掩身形,却始终未发一言。 …… 第50章 搬山功! 第五十章搬山功! 他二人相识不久,知交未深,齐蓉蓉却是三番两次挺身相护,虽然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是依旧从心而为。 正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知交甚短,但李雨宁心中对她也暗自产生了些许异样的好感,至于是否涉及男女之情,碍于眼下齐蓉蓉命悬一线他却也无心分辨。 此刻,齐蓉蓉正扬起苍白的俏脸,自下而上的仰望着李雨宁,虽然臻首轻轻靠着他的胸膛,但是也浑然不觉那砰砰作响的跳动,反而她一如释怀的平静下来。 原来,这小杂役竟也是个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的俊秀公子啊!齐蓉蓉羞涩的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只道眸光轻颤,一如少女怀春般淡然一笑,这种娇羞、凄涩直令万物动容、百花垂首。 此刻李雨宁的眉宇含怒,瞪着那妖女,但一双星眸却平静的宛如毫无波澜的湖面,这种诡异的矛盾的神态,给人感觉平静之下似乎潜藏着什么嗜血的凶物一般,反而叫人心生不安、暗自心悸。 这妖女也被其言语和神态弄得一愣,旋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噗呲一笑,嗤之以鼻道:“就凭你?” 李雨宁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但却毫不退缩,更是暗自运起真气,以他的修为无法激发劈空掌,只是一把拾起齐蓉蓉的宝剑,如飞星赶月般向那妖女掷去。 “呵!”那妖女到底是身手不凡,仅是微微侧身便已避过。 而就在这时,那与杨奎缠斗的姚长老忽而注意到这里的异状,不由怒发冲冠,眼里冒烟的勃然大怒道:“妖女,你竟敢伤我弟子!” 只见姚长老愤恨之下,接连三掌轰出,凌厉的掌势一如黄河之水,自决堤倾泻而下,那汹涌澎湃的掌力便是连杨奎见到也不由得面色一沉,不敢硬拼,被其逼退甚远。 然后姚长老急忙转身,一步便跨出数丈之远,几个纵越便已据此不远。 此刻,姚长老双掌置于腰胯两侧,开始运劲,霎时一股绝强凌厉、让人胆战心惊的气势轰然而起,这种威慑力直令人不寒而栗,其双足所踏之处,更是土地龟裂,一圈圈气浪正自双足站立之处,不断向外辐射而去。 在其身后的杨奎见状,双眼不由得一缩,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大惊道:“搬山功—移山填海!”他铁青着脸焦急的朝着李雨宁等人的方向喝道:“单篱,快走!” 那被称作单篱的妖女经由杨奎提醒也发现了不对,她侧过头去被姚长老的现在的气势吓了一跳,未曾想这小老头疯狂起来,竟是这般可怕! 只见单篱的右手一翻,竟自衣袍之中抄出一根亮银长鞭来,她神色一凝,手中银鞭居然一扬而起,显然是欲要以攻为守,先下手为强! 杨奎一语喝出,见单篱并不理睬自己的忠告,还是飞身而来,同时低沉着对姚长老说道:“师兄,你若是动用此招,必有数息功力大跌,就不怕我趁机伤你?” 姚长老却是不为所动,此刻他双眼犀利的盯着前方的妖女单篱,心头怒火已经无法抑制,而他的双掌更是已经凝聚了骇人的雄浑之力,只见他忽而朝前方虚空一托一抓,一道约有半丈高的山岳虚影,赫然立于双掌掌心。 姚长老牙关紧咬,此刻的他额前冒汗、气喘吁吁,可见此招负担极大,他瞥了一扬身旁的杨奎,斥责道:“杨奎!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堕入魔道,若你还念及我们同门之谊,你便闪开,否则何须多言,尽管出手罢,我姚雷何曾怕过!” 姚长老到底还是火急火燎、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此言语落,那托举于双掌的山岳虚影,便随之一声暴喝而被其催功祭出!登时一如排山倒海、势若风雷的朝着数丈外的单篱呼啸而去。 姚长老催动之际,那周身之外的护体罡气戛然而破,果然如杨奎所说,此招负担甚大! 杨奎见之也颇感无奈,不由得哀叹一声,放下了运起的右掌,其面容上浮现出一股挣扎、无奈、身不由己甚是矛盾的神色,虽说他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无法回头,但是还是念及旧情并未对姚长老出手。 而那唤作单篱的妖女也迅速右臂一甩,手中的银鞭随之祭出,鞭身挥舞之际,不时发出“嗖嗖嗖”极为尖锐的破空之声,其力道、速度可见一斑,而那形如迅雷一般无迹可查的鞭梢,更是宛如一只正呲露毒牙的银蛇一样,蜿蜒着向姚长老的身子袭去! 这一鞭子单篱可谓是运足了暗劲,莫说此刻姚长老的护体罡气已经散去,便是他已然运起防备,却也不见得能够随手接下! 于此同时,姚长老那投掷过来的山岳虚影也席卷而至。 虽说这朦胧山岳的模样甚是骇人,但在李雨宁等人的眼中,这山岳的速度却并不快,反而单篱的银鞭却是快似闪电,但是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那鞭影一入山岳丈许之内,便好似深陷了泥潭一般,速度竟然慢了下来。 不过对于单篱来说,她只觉眼前一晃,那道山岳虚影便已临近,在她的眼中,这山岳移动居然与自己挥鞭的速度相差无几! 银鞭之影如蛇似魅,山岳虚影雷霆万钧,眨眼之间鞭梢便与这虚影撞在一处,只听轰的一道爆鸣之声炸响,一股强烈的气浪却是单方向的顺着银鞭朝单篱席卷而去。 气浪呼啸,吹得面颊生疼,便连单篱的衣帽也立时被掀落而去,赫然露出真容!只见她脑后青丝飞扬,不由得脊梁一寒,花容失色的愕然惊呼:“这小老头居然已掌握了武学第二重腐朽神奇的境界!” 单篱神色错愕,只见其浓妆艳抹之下,依旧能够看出其相貌脱俗出众,五官端庄,眉目秀丽,结合那一抹紫色的眼部妆容更添一分慵懒邪魅之感! 而更令她胆战心惊的是,此刻她手中的银鞭居然如纸糊一般,寸寸碎裂,竟丝毫阻拦不了这座山岳的摧枯拉朽之势。 第75章 一笑倾城 第七十五章一笑倾城 “这是自然。”李雨宁信誓旦旦的将此物重新塞回怀中,再次出言试探道,“对了,尹姑娘可识得此物?” 尹素娘依旧清愁拂面,沉吟片刻还是微微摇头。 李雨宁见她神情,心中察觉有异,但是尹素娘摇头不语只得又起了个话头。 “姑娘既不相识也无妨,依我所见此物必是宫中皇家所有,但不知那小贼又从何而得!若是能在许昌城中再见,定要问个清楚才是。” 李雨宁说完此话,眉目片刻未离尹素娘的面容,原是有意引导尹素娘顺着他的言说些什么,意欲从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哪知尹素娘却是兴致不高,对他所言一直默而不语。 李雨宁瞥见她神情低落,似是不愿再说起此物之事,无奈的蹭了蹭鼻头,也不再花什么心思了。 就这般,二人沉默无言数息,气氛着实尴尬。 忽而李雨宁心念一转,一边挠头,一边不好意思的咧嘴笑道:“嘿嘿,在下还有一处疑问,望姑娘不吝赐教!” 恰巧尹素娘也抬头而起与之四目相对,看来也是有意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不过,却被李雨宁先行了一步。 眼下听闻李雨宁的言语,尹素娘稍作一愣,转而抿嘴轻笑道:“李公子莫不是想问那“高手”亦是我所扮?” 李雨宁的双眼瞬间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这尹姑娘不仅出落的明媚动人,竟还生得这般兰质蕙心,真是难得。”李雨宁想到此处,朝其会心一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素娘显露拙技,倒叫李公子见笑了!”尹素娘低首浅笑道。 李雨宁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果真是她!唉!如此说来,自己那般对着空气大声呼唤‘高人’之举岂不尴尬至极……” 虽说他心中也曾猜测一二,但是眼下听起尹素娘亲口承认,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尹素娘似是瞧出他心中窘迫,解释道:“方才隐瞒,实属万般无奈,只因家师一再叮嘱武艺不可轻易示人,望公子莫怪!” 李雨宁微微摇头,继续问道:“姑娘言重了,若非是你多次搭救,我早已遭遇不测,不过姑娘既受师命,又为何……” 李雨宁想不明白,心中自作多情道:总不会是因本公子的英俊相貌所倾慕。 而尹素娘则抬起素手别过耳畔散落的青丝,轻声答道:“我见公子侠肝义胆,不忍被贼子所害,适才违背了师命!” 原来如此! 我便说嘛,想来这等天仙般人儿何来红尘女子的一见钟情之事,等等,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李雨宁心乱如麻,思绪繁杂,径自甩了甩头,欲叫自己清醒些。 “李公子!李公子!” 尹素娘见他神情有异,疑惑的轻声唤道。 李雨宁闻其声也回过神来,看着尹素娘一双疑惑的秋水眸子,只觉双腮发烫,急忙伸出右拳置于嘴边,遮掩着咳嗽了两声,正色道:“无论如何,都要多谢姑娘,想来令师尊若知道姑娘的初衷,定不会责怪才是。只是因为救我,恐怕是要连累姑娘了……” 李雨宁附之长叹,一脸歉意的继续道:“实不相瞒那群人背后的势力皆是庙堂之上的豪门贵胄,尤其那方才的李兴等人,乃是东都洛阳诚王府的私募家将,只怕麻烦不小。” “无妨,公子无需自责、忧心!”尹素娘泰然处之的微微一笑,似对这些权贵望族毫不在意。 这等反常之举,倒叫李雨宁心生狐疑! “这尹姑娘到底是何身份,怎么连权倾朝野的诚王也丝毫无惧?也不知是天真烂漫还是故作镇定!总不能是哪家归隐不懂凡尘的小姐初入江湖罢!” 李雨宁思定,对她的身份越发好奇,决定旁敲侧击套一套话。 “对了尹姑娘,这百鬼夜行是哪个门派的功夫,我初入江湖却是闻所未闻,只是看上去颇为古怪啊!” 尹素娘瞧他问起自己武艺的出处,回以微笑,摇头不语。 “哦,无妨无妨,承蒙姑娘多次搭救,敢问姑娘仙乡何处,待雨宁日后亲自上门拜谢,聊表心意。”李雨宁一计未成又施一计。 尹素娘闻言,眨弄着犹似清泽的双眸,似笑未笑的望着李雨宁,俨然是看穿了他的意图。 李雨宁与之四目相对,虽说尹素娘的目光清澈,但是他自恃心虚不敢与之对视,目光飘忽不定。 “算了、算了!人家多次搭救,我还想着套取人家隐秘,实在有失礼数。” 于是,李雨宁耸了耸肩,讪讪一笑:“罢了!不问了,断不叫姑娘为难就是。” “素娘谢过公子怜惜。” 尹素娘闻言也收回目光,轻垂臻首抿唇浅笑,微微翘起的唇角好似绽开了一朵牡丹,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艳丽夺目。叫李雨宁一阵恍惚,只觉心跳加速。 有道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这丫头的姿容直令天地失色。 李雨宁不禁喃喃赞叹:“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只怕也不过如此了罢!” 这时。 那昏厥的农家姑娘似是有了苏醒之相。 忽然她眉心深锁,额间、琼鼻与颈项皆是浸满了汗珠,接着她更是不断扭动着脑袋,口中含糊不清惊恐的重复着:“不要!不要!”俨然是梦魇缠绕,受惊不浅! 察觉此处异状的李雨宁,原本因素娘而双目炽热之色也尽数褪去,可还未等他与尹素娘靠近,那农家姑娘便“唰”的一下睁开双眼,惊慌失措的挣扎起身。 尹素娘急行几步,委身搀扶,李雨宁随之跟上。 那姑娘一经苏醒,只觉有人扶起自己,也未看清来人,急忙挣脱,后退开来。 哪知她一如惊弓之鸟,慌不择路的受地上杂物所绊,径自向身后栽去,幸而李雨宁眼疾手快,伸出手臂抱住了她。 那姑娘惊慌未定,还以为又落入歹人之手,登时紧闭双眼厉声尖叫,挥舞着双拳,胡乱拍打抗拒着,这番惊恐之状恍若落入圈套拼命挣扎的小鹿一般。 李雨宁见状,心中无限酸楚,也不敢用力,唯怕伤了这受惊不浅的姑娘,只得任由她一双小手如雨点般捶打在自己身上,大声的唤道:“姑娘莫怕,姑娘莫怕,歹人已经死了!欺负你的歹人死了!” 第82章 七尺剑气 第八十二章七尺剑气 待他重睁双目,单手一撑复而起身:“嘿,我手持利剑本就不在仗势欺人,自保无忧才能为国为民。这并不违背我的初衷与父亲教导!” 尹素娘见他双目精光四射绽放异彩,却依旧清澈如水,毫无杂色。心中砰然而动,显然他已问心有成,刚要开口问其作何抉择之时,却见站起身来的李雨宁,倏地双掌掐成剑指,脚步轻移,双手挥舞不断比划,口中还念念有词,那眸中精光如若射出两道剑芒,摄人心魂,不可逼视。 “江湖多侠客,持剑走四方。 孤马常为伴,侠骨亦柔肠。 非遇不平事,宝鞘隐寒光。 不染浩然血,唯心坦荡荡! 烽火狼烟起,兵甲葬沙场。 引鞭逐日月,只掌分阴阳。 摧敌于马下,青锋护国疆。 弹指飞剑去,皆我李儿郎!” …… 李雨宁此番直抒胸臆、豪气干云之状,连尹素娘也为之动容,只是目露七分赞赏却隐有三分疑虑。 “这王府准婿姑且不论他与诚王之间究竟有何矛盾,单凭如此身份、如此抱负,显然不似寻常的江湖世家子弟!想来这些年间,自己倒是错过了不少朝堂庙宇的轶闻趣事啊!” 便在尹素娘怔怔出神之际,忽而李雨宁神情一沉,双目锐利似剑,竟徒然自他头顶之上啸出一股朦朦胧胧高约七尺的骇人气势,惊得他头顶树冠枝叶纷纷而避、沙沙作响! 这股莫名升腾而起的气势,常人亦不能察,只觉此人庄严肃穆,气势非凡,可叫尹素娘看来,却是大惊失色! 只见端坐的素娘倏地弹立而起,整个人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呆若木鸡的望向前方,其脑海中犹似千涛拍岸,轰鸣不断! 她双目携满震惊之色,美目之上的睫毛簌簌颤抖,双眼死死盯着毫无察觉的李雨宁,酥胸上下起伏,末了数息,才堪堪回过神来。 尹素娘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道:“七尺剑气!他!他……难不成他便是我要寻找之人?” 而一旁的阿荷也不知何故的盯着那道清瘦背影,目绽慕色,不知所想。 就这般,三人中一人心有所悟、沉默不语;一人大惊失色、呆若木鸡;还有一人双眸倾慕、想入非非。 又过数息,李雨宁终是收敛心神,神志清明的转身冲着尹素娘微微拱手,轻言道:“多谢姑娘,我已决定习练剑法!亦或手持神锋才可配我这等君子罢!” 李雨宁大言不惭面皮甚厚,偏偏还说的义正言辞。未等素娘等人出言,他便装模做样的端了个姿势,在二人面前随意舞弄起来,可是他何曾练过剑法,舞动之际依旧免不去存有一些边军刀术的影子。这一收一放之际似是而非,毫无章法甚是滑稽。 不过一旁的阿荷却是看的兴致勃勃,面颊粉红,双眼尽是崇拜之色。 尹素娘也终是转过思绪,虽然她并不确定李雨宁是否为自己所寻之人,却不知为何,心中仍十分欢愉。 素娘见他滑稽的动作,遮于面纱之下的朱唇微抿,随之浅笑。然后便欲要开口问他是否出身朝堂世家,否则何来的这浓烈的沙场抱负!哪知还未开口,却见李雨宁忽的眉头一掀,凑了过来指着素娘的面纱头口无遮拦的说道:“咦尹姑娘笑了!就是嘛,笑起来多好看啊,为什么偏要带着面纱呢!” 尹素娘原本眸中含笑的双眼,随着柳眉一横,立时转露清冷,偏过头去不再理他,欲要询问的话语也随之消散一空。 李雨宁登时汗颜不已,一旁的阿荷见其吃瘪,不由得扭头偷笑。 李雨宁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感情这尹姑娘的脸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啊! …… 第六日。 尹素娘不知何时来到正在打坐练功的李雨宁身旁,毫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的说:“李公子,既然你已经选定武器,那么我这里有一套剑法。你可以试试!” 李雨宁闻言睁开双目,只见一方纱巾递于自己面前,便急忙起身接过。 他目光洒在入手之物片刻不离,心中稍有疑惑。 “这纱巾的款式似是和尹姑娘前几日遮面之用的极为相似,且字迹很新!” 李雨宁观察细致入微,纱巾上被人密密麻麻用眉笔写满了尚未干涸的娟秀的小字。 “想来自是出自尹姑娘的手笔了!” 李雨宁心中默念随之会心一笑,竟鬼使神差的将纱巾凑到鼻前,深深的吸了几口,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嗬!果真是谪仙般的女子,便连这纱巾都芬芳宜人!” 李雨宁自嘲一笑,唯恐自己举措太过猥琐,急忙抬头看向身旁的面若桃腮,双目隐泛怒火的尹素娘,意欲言谢。 见素娘面色有异,李雨宁心中一凉,转而说道:“呀,你今日竟不遮面了?” 尹素娘闻言,那本就因他轻浮之举惹得双霞绯红的面色却是明显一沉。 李雨宁哪还不知,只怕自己手中的纱巾正是她前日遮掩面目所用,难怪香若幽兰…… 李雨宁干咳一声,佯装镇定道:“呀,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未免可惜这上好的云帕了。” “还我!”素娘双目一瞪,伸出手来。 “这可不行,送人之物岂有要回之理。”李雨宁急忙将之揣入胸口,本来好好说话,偏偏他不知哪里抽根筋,非要惹人不快。 尹素娘淡漠的看了一眼,不再管如何作怪的李雨宁,轻声说道:“这套剑法名为擎风,是我游历之时偶然得到。” 偶然?这等好事我怎么遇不到。 李雨宁知道她不想说明出处,当然自己也并不在意,有的练总比没有的强。便无心执着于此,听她继续言道。 “这套擎风剑法,虽说比不上江湖一众专修剑道的武学世家,但也甚是不俗,主打剑招灵活多变,迅若疾风,臻至大成甚至能将挥出的剑势瞬间诡变,叫人防不胜防……” 听完素娘简单解释,李雨宁大喜过望,他深知自己初涉剑道,还是这等剑法最为适合自己,虽不甚高深,但也不至于太过平庸。这便是爹经常教导‘凡事皆要量力而行’的道理。 李雨宁重新自怀中取出纱巾轻轻展开,双目飞速掠过一行行用女子眉笔撰写的娟秀小字。 尹素娘见他读之甚是入神,便不再打扰转身离去了。 虽说李雨宁初涉剑道,对于其中招式多有不明,每每读到拗口之处,皆是念头不畅,好在细心的尹素娘在旁边多有注解,这才叫他一路通读无遇瓶颈! 次日。 李雨宁背负行囊身旁分别站着性格乖巧、轻声抽泣的阿荷和一袭白衣恍若谪仙的尹素娘。 阿荷神色复杂的望了望眼前居住十余年的院落,依依不舍。最后在父母的坟头拜谒一番,便随着李雨宁北上前往许昌城。 第91章 扑朔迷离 第九十一章扑朔迷离 眼下是三伏天,正值未时的骄阳灼烈似火,众人稍作忙活便已汗流浃背,唏嘘不止。 李雨宁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炎炎烈日,加之案件的毫无头绪,心中更显焦急。便就在他想要重理思路之时,素娘的一声轻唤,将他思绪打断。 “你看那里!” 李雨宁疑惑的顺其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不禁一缩。 咦? 那院墙高处居然印着一枚前脚掌的鞋印?虽说这位置甚高,不易所查,幸好素娘观察细致入微才能有所发现。 素娘、李雨宁和蒋大人不约而同的移步而过去,三人抬头仔细观望,只见离地丈许之处一枚半边鞋印竟深陷其中! “此人的修为只怕不凡!不过单从这半边鞋底的印花来看,似是麻草编制的鞋底!”李雨宁有些疑惑道:“什么人会穿麻草鞋?一跃丈许踏入墙体,寻常人如何做到!想我大唐富硕,镖局中的镖师应没有穿踏麻草鞋的才对,若是所料不差,只怕是行凶之人所留……” 素娘环顾四周院墙,唯有此处印有鞋印,便点点头补充道:“不错,从这鞋印的朝向来看,显然是一跃而起借墙壁之势攀上墙头,若非有些功底,这高若两丈的院墙,寻常之人自难逾越!” 咦? 蒋大人却似是有所发现,躬身自墙角处拾起一截麻草不住端详。 而素娘瞥见他手中之物,也蹲身拾起一截经受大力摩擦的麻草,轻声道:“这是西川蜀地才有的麻草!” 西川? “此话当真?” 素娘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难道这人来自西川?可西川据此何其遥远,单单跑到此处杀人放火意欲何为?”李雨宁只觉愈发的头脑发胀,虽掌握着丝丝缕缕的线索却始终无法解开其中的秘密!心中所感,此案绝非寻常。 “这又是什么!” 蒋大人又在那鞋印正下方的墙角处拾起一个小指盖大小的白色瓷质碎屑。 李雨宁看向他手中之物,灵机一动,而恰巧此时,素娘也冲着他朝院落后方的厢房扬了扬下巴。 李雨宁与素娘对视一眼,二人一致点头,未言一语、心有灵犀的朝院落后方的厢房而去。 房门大敞,不知是后来的差大哥所为还是现场便是如此,二人没有过多纠结,便迅速闪身入内,环顾四周。 只见屋内陈设并不杂乱,唯有一个白瓷花瓶摔碎在地面。 李雨宁望着散落的白色瓷片,心道:果然如此!然后便偏转目光,盯着地面上几处鞋印和一只沾满血液的右脚掌印,细细勘察而去。 末了,开口说道:“地上的鞋印经过比对,均应出自一人,看其走势,想必是由外入内,踩了花瓶散落地面的水,参合脚底泥沙才留下的鞋印,而此人入内之后未有停留,径直行至床边,然后又折返回了院子。我稍作对比了一下,这个鞋印与院墙上的几乎一致,都是麻草编制鞋底的纹路!” 素娘则根据另外一处处血脚印的痕迹推测道:“至于这些由深入浅一枚枚的血色脚印,显然是人赤脚踩在瓷瓶碎屑,割破肌肤流血所致。” 李雨宁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顺着越来越淡的血迹出了屋子,果然在一具尚未被收敛移动的女性遗体脚底,发现了深入肌肤的少许花瓶碎屑。 说明这些人并非是在屋内被杀,后被人搬运至此,反而这宽敞的院落,便是第一案发现场! 虽说案情稍有微末进展,可李雨宁猛然间盯着众遗体的脚底,心中疑团密布! “这些人怎么都没有穿鞋子啊!” 思及此处,暂无头绪,李雨宁长吁一声,环视四周,发现两位仵作正在收敛那个婴孩的尸身,不由得双目放光。 他稍作回忆二十七具尸身的摆放位置,然后猛地拉住一个自他身旁经过的差役,询问这婴孩尸身周围可有女性尸体,那差役茫然的摇了摇头,此下,却更是印证了李雨宁心中的想法,暗自打了个激灵,他忙着再次返回屋内,扫了一眼床榻旁摆着的一男一女两双布鞋,终于在床尾处发现了不少婴孩用品! 李雨宁身子一僵!如此说来,那个脚底沾上瓷片的女性死者应是这婴孩的母亲了! 然后他便倒吸一口凉气,苦笑一番自言自语道:“诡异真是诡异!” 虽说对他们的身份稍微有了些许进展,但却引出的谜团更加扑朔迷离。 原来李雨宁适才忽然想到那婴儿的位置十分奇怪,竟独自趴在西北方向,而这周围并无任何女性尸身更与其母亲所距甚远。 便向素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按理说当发生意外,为人父母最担心的应是自己的子女,临死之时却与孩子分开,这是为何?” “他的死因!” 在李雨宁身旁驻足的素娘心有灵犀的提醒了一下。 对啊! 李雨宁眼前一亮,猛的一合巴掌。 “二十七口只有这婴孩是被敲碎天灵而死!结合鞋印看来,婴孩应是被这穿着麻草鞋之人掳出去的,可为什么非要放在院落中?而且其他大人都死法一致,为什么这个婴孩如此特殊?而且屋内只有花瓶打碎,却并无打架斗殴的痕迹……” 素娘伸出青葱玉指:“你看!这瓷片散落的迹象,应该是被人从屋内外出时撞倒所致……” 李雨宁接道:“这么说极有可能是此屋的主人在一前一后出门时碰倒,再由后者赤脚在碎片上经过从而划破了脚底所造成的这些痕迹!” 素娘赞同的点了点头:“不错,应是如此。而且,那穿草鞋之人也是在花瓶碎裂后进入的屋内,所以,才有了这半途折返的鞋印以及鞋底带出的碎片。” “可我一直无法想通的是,此人动机为何?若是只想着灭门,直接在屋内行凶不是更为方便?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将二十七口尽数聚集在院落中呢?难道为了省事,从而一把火燃尽毁尸灭迹?可既然夜间已经杀了人,干脆趁周围的人都在熟睡,放火烧尸岂不更加隐秘!为何非要等到今日午时光天化日、人员繁多的时候,才点燃尸体!这又有什么企图或含义呢?” “除非……”素娘停顿了一息,抬眼看着李雨宁一字一句道:“除非杀人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而且他有意让人发现这一切!” 李雨宁只觉毛骨悚然,顿时眯起了眼,眸内寒芒凄凛。 阴谋!绝不是简单的灭门事件! 第92章 相顾无言 第九十二章相顾无言 在李雨宁的内心深处,始终预感此案所露的表象仅仅是冰山一角,其真正意图并未显露半分,暗处肯定隐藏着惊天之秘。 此案太过扑朔迷离,诡谲之事太多,虽说李雨宁与素娘合谋之后,稍有眉目,但是全都无关痛痒,反而引发了诸多不明缘由无法破解的谜团,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力之感!好似陷入了莫大的圈套受人愚弄而无法自拔! 素娘看他双眼一片茫然,便凑的近了些,拨弄了下额前散落的流苏,轻声道:“你可发现这些尸体的焚烧痕迹也十分奇怪,似是仅仅焚毁了皮肤和衣物,而大部分人的内脏并无受损!这是如何做到的!我方才仔细闻了闻,并无桐油、火油的味道,同样也没有点火焚烧的痕迹,可人身不似木柴,这火又是如何烧起来的!总不能是天降异象,凭空而来、凭空而去!” 李雨宁显然没有思及这等方面,适才经素娘提起,才忽而突发奇想的说道:“虽说天降异象荒谬绝伦,但恐怕这城中百姓便已如此认定了!尹姑娘可还记得外面众人口中窃窃私语的词吗?” “天谴!”素娘答道。 李雨宁面目冷峻的点了点头。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那聚集的百姓神色惶恐,口中喃喃念道的‘天谴’是何缘由。 当然,他自是不信什么天谴、鬼神之说,可若是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单凭此番推测是无法服众的,可是眼下线索有限,实在琢磨不透这种种谜团,看来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素娘指了指屋内摆放的衣物和武器,又说道:“他们都没有佩带武器,便连衣物都没有换上!你不觉得也十分可疑吗?” 李雨宁点了点头,他也留意到了。 “说明,他们不是为了决斗而出去!可又为了什么呢?最起码要穿上鞋子啊!甚至连割破脚掌也没有回头!” 素娘淡淡的看着他,并未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其实李雨宁心中还另有思量:以一众镖师的身手,如若不是自愿如此,便是受到了什么不可抗力的操纵,就宛若提线木偶一般任人宰割、驱使。 当然这不可抗力也可以是某种特殊的手段,也可以是人身威胁…… 李雨宁双眼微眯,一字一句道:“看来关键在于要弄清楚,昨日夜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素娘点了点头。 此时,院中的二十七具尸身,皆被仵作、不良人等差役收敛完毕,准备带回县衙细细查验。 至于现场勘查也已步入尾声。 这时阿荷缓了好久,心头的惧怕之意终得安抚,便满脸羞愧的自李怡萱怀中抬起小脑袋,面若桃李,神态拘谨。 就在抽离臻首之时,小丫头鬼使神差的将小鼻子悄悄凑近了李怡萱的发梢,不住的嗅了嗅,细弱蚊声的赞叹:“郡主姐姐,你好香啊!”想来是富贵人家的千金所用的水粉、角皂也与平民大为相同。 李怡萱闻言也始料未及的面腮一红,虽眉心甚喜,却言语故作嗔怒道:“要你来恭维本郡主,小小年纪便油嘴滑舌!瞧,这衣衫都被你这小丫头的汗水浸湿了!” 然后李怡萱有意无意的瞥过并肩而来的李雨宁和素娘,随口问道:“小丫头,如何称呼?” 阿荷抬眉瞥见郡主的锦衣绣衫处,果真有一片被自己汗水浸湿的痕迹,听闻郡主似是言语不快,唯恐自己闯了大祸,言语惊慌的回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怪阿荷,要不我帮郡主清洗干净!” “阿荷?”李怡萱哪里是真要责怪她,对她的要帮自己清洗衣物也没挂在心上,仅念起了阿荷的名字。 “嗯,小女子名叫魏荷,郡主姐姐唤我阿荷就是。” 李怡萱了然的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转头对面露愁容走至近前的李雨宁,将素娘与他隔开,轻言关切道:“如何?” 李雨宁没精打采的摇了摇头。 他掌握的信息太过零散,无法整合成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线索。对于行凶人的动机、手段以及目的,更是毫无头绪,不过,最起码可以确定的是!总镖头一家二十七口是夜间遭人杀害,在次日正午被焚烧尸身的。至于为何如此,显然是行凶之人有意为之!只怕此事并未了解…… 李雨宁眼中寒芒一现,双拳死死攥紧。 至于能否更进一步,只能再看到目击者的口供之后,令做打算了。 然后李雨宁便将他与素娘发现的诸般线索,如数禀告了蒋大人。 而蒋璨则满面欣然的看着他,此前那等蔑视的眼光荡然无存,反而有着一丝欣赏。 同时蒋大人还爽快的言明,稍后若有县衙的口供送来,倒时候差人给他送来一份,叫李雨宁连连拱手道谢。 李怡萱见此番耽搁已久,且调查之事已经达成共识,便提议尽早歇息,毕竟他们可是连午饭都没来的及吃。 其实李怡萱早就有些离开的意思了,但是不知为何,每当看见李雨宁和那个来历不明自恃清傲的女子独处,便有些不悦,偏偏自己又不敢穿过诸多尸体跟过去,况且还有个累赘的小丫头,便只能耐住性子等他二人出来,不过这等性子的转变,怕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而蒋大人在得知李雨宁誓破此案的决心,以及郡主竟也欲要参与破案,便差人给他们安排了一处距离衙门不远的上好客房,以便及时研讨案情。 此番已经迈入申时。 李雨宁等人在县衙衙役带领下,入住了位于城内西侧的酒楼,原本是安排了四间客房,但是出于阿荷还是有些胆怯,在得到素娘的首肯之下,她们二人共住一间,李怡萱和李雨宁各自单独一间。 李雨宁先是不断赶路又殚精竭虑的参与破案,眼下一入房门,只觉身心疲惫,甚是乏困,未曾想自己这次许昌之行居然这般不顺,先是遇到了前任未婚妻李怡萱、又自她口中得知大哥的些许音讯,最后还撞见了这桩奇案,诸般情形直令人唏嘘不已。 便在他准备合衣小憩之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李雨宁问了一声是谁,但门外却无人回答,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开了门。 未曾料想,门外居然是李怡萱,只见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红裙袅娜、玉带飘举,也端的是个明媚的女子。 只见李怡萱并未多言,随手丢来了一件青衫锦衣,不待李雨宁拒绝,率先开口道:“你还别不领情,眼下这许昌之内皆知你李大公子是我怡萱郡主的朋友……”李怡萱叉腰挑眉,在这‘朋友’二字加重了些许语气,继续道,“所以莫要丢了我的面子,你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 李雨宁深知她的秉性,正好自己衣着确实有些不得体,便微微一笑,不再推辞。 李怡萱见他眉心困乏之意深重,突然目泛柔色,轻声道:“断案不是这般容易的,劳神费力,还应注意休息,莫要过度。我已经安排小二晚些备了酒菜,你先休息片刻,再下来用饭。” “嗯多谢了,你们先行食用,无需等……”李雨宁已经听出她言语意思,便开口道。 可还未等他说完,李怡萱不假思索:“等你!” 李雨宁却微微一愣,见她目色坚定,便咧了咧嘴不再言语。 就这般,他二人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屋内,各怀心思。四目交驳却是相顾无言…… 第93章 傻丫头! 第九十三章傻丫头! 约莫半个时辰后。 李雨宁洗了个澡、换好衣衫,虽然没有来得及小憩片刻,但整个人也已容光焕发,只见其眉分八彩、目若朗星,挺拔的身子骨配上一袭青衫着实俊逸不凡,他迈开步子朝着已经预定好的雅间而去。 刚推门而入,见三女正围着落座,便也行了过去。 “多谢郡主,还挺合身,有心了!”李雨宁冲着李怡萱拱了拱手,谢道。 李怡萱止住了和阿荷嬉笑的神色,侧过头来,却见一白面小生立在身旁,不由得愣了愣,一再打量,心中砰砰作响,眸中流光溢彩。 “此前从未见过这讨厌鬼如此装扮,未曾想原也是个不起眼之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俊朗青年,果真是人靠衣衫马靠鞍!” 阿荷却是见他二人四目相对,默不作声,有些尴尬,便轻轻摇了摇郡主的手臂,轻唤:“郡主姐姐,郡主姐姐,公子在和你道谢呢。” 李怡萱经的提醒,适才回过神来,佯装着摆了摆手、清了清喉咙,偏偏言道:“罢了,还望李大公子莫要仇恨于我才是!” 李雨宁无心与她吵嘴,便也寻了一角落座,抬眼见却看阿荷竟也换了身衣裳,霎时眼前一亮。 只见这小丫头一袭浅紫衣裙,发髻斜插一枚檀木簪,双眸温润如水,双唇不点自红,湿漉漉长发垂于肩头,宛若和荷中仙子一般,性子温良、酥酥柔柔,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毋庸置疑,想来也是出自李怡萱之手了。 不过一旁端坐的素娘却一如既往的轻纱遮面、眸若冰潭,白衣胜雪、纱裙曳地,仙气十足! 李怡萱见人已齐了,便双掌轻拍,吩咐小二迅速上菜。 然后看着李雨宁眉心依旧隐隐浮现的倦意,目光柔和,不过碍于有素娘和阿荷在场委实放不开身为郡主的架子,原是想着为何不多休息一会,却心口不一的轻笑道:“李大公子莫不是怕没了你的饭菜,才这般心急而来!” 李雨宁似是没听出她所言的反话,挑了挑眉,偏偏毫不示弱的出言回应:“是啊,毕竟怡萱郡主身份尊贵,与我乃是云泥之别,在下自当要有自知之明,如何敢叫王府千金等我一时半刻。” 李雨宁! 李怡萱闻言,笑意全消,倏地双目冒火怒不可遏,想来自己一番好心却被其出言所呛,也登时便来了骄纵脾气,心道这讨厌鬼怎就如此不识好歹,偏偏要与自己作对! 一时间秀眉倒竖,面露不快便要发飙! 原本坐在一旁的阿荷见状,也急忙起身挤到剑拔弩张的二人中间,扯着李怡萱的袖口出言规劝。 “哎呀,好啦好啦!郡主姐姐莫要生气…公子你误会了,郡主姐姐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早已吩咐,你若不来就不让上菜,眼下可是在这雅间端坐甚久,便连茶水都续了三壶了呢!” 阿荷充当和事佬的左右逢源、极力劝说脾气甚不对路的二人。 “哼,小丫头与他说这些做什么,我才不是甚么刀子嘴豆腐心呢,偏偏就是个蛇蝎蜂儿口,最毒妇人心的狠辣女子!端的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李怡萱翻了个白眼冷哼道,气的胸脯一起一伏。 末了,又小声嘟囔了句:讨厌鬼! 李雨宁也为之瞠目结舌,觉得阿荷所言理应不假,况且自己方才言行确实不妥、有失风度,便长叹一息,转而讪讪一笑,欲要拱手道歉。 而李怡萱似是忆起了这讨厌鬼于房中那疲惫的一幕,心下一软,却不待他说,故作毫不领情的撇过头去,讥讽道:“不必了!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李大公子与我低头认错,我却是怕的紧,只求莫在心中辱我千道万道已是神佛庇佑了!” 李雨宁闻言苦笑不语,抱礼的双手也僵如枯木。 然后,李怡萱侧身拉着欲要继续替李雨宁辩解的阿荷,叫她就坐在自己与李雨宁的中间,含沙射影的说道:“小丫头,你跟着如此不解风情之人风餐露宿有什么好的,干脆与我去洛阳算了,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岂不快活?” 阿荷却是甜甜一笑,一双酒窝深陷粉颊。 “多谢郡主姐姐,阿荷很是欣喜,可是阿荷还是想跟着公子。”阿荷说罢,悄悄侧目瞟了李雨宁一眼。 “切,小丫头也如此不识好歹!后悔晚矣!” 李怡萱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摇了摇头,却瞥见阿荷发髻唯有一枚被头发水汽渗湿的檀木发簪便再无头饰,空空荡荡,便素手一翻,拆解下自己脑后的一枚金饰,递了过去,不容置疑的说道:“小丫头,拿着!” 阿荷则受宠若惊的张大了嘴巴,只见此物鎏金镶玉熠熠生辉,端的不是凡品。可她一穷苦人家,莫说这等名贵的饰物了,便是普通的金银首饰也不曾戴过,一时间惶恐失神,不敢接过,连连拒绝。 李怡萱见小丫头不住推辞,便不耐烦的起身按住阿荷的肩膀,不叫她躲避,然后将手中金饰亲自别在她尚还湿漉未干的发丝之上,且还有意无意似作攀比的瞥了一眼对面素娘所戴金饰,轻声言道:“小丫头,姐姐这镶玉金钗可是上好的金料和玉石,更由长安城内最好的金匠铸成,可是价值不菲,绝非世面的寻常金饰能比,可姐姐见你心中很是欢喜,便就此赠与你。若小丫头再行推辞,便是看不起本郡主,姐姐可是要生气的哦!” 李怡萱说至最后,还刻意板起了脸、低沉了声调,这才打消了阿荷欲要拒绝的念头。 阿荷虽然不再拒绝,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反而愈发的拘谨,只得乖乖的坐着,双肩微微颤抖,止也止不住,一双玉手更是纠缠着垂于身前,不自觉地搅动着显得不知所措。 待李怡萱为她佩戴好后,轻抵下巴左右端详片刻,不由得抿嘴微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阿荷的鼻尖,轻笑道:“好俊俏的小丫头,真是我见犹怜。” 阿荷听罢,面泛红晕,直挂脖颈!低垂的臻首怕是都要埋到胸口去了,羞答答的回道:“郡主姐姐笑话我!姐姐才是美的宛若牡丹仙子下凡呢!” “小丫头不学好,却也学来这番恭维之话!”李怡萱佯装怒意的戳了戳阿荷的额头。 阿荷似是摸透了这郡主的脾气,对她所言所行并不惧怕:“阿荷所言字字属实!” 李怡萱自是知道自己神采出众,不由傲然的瞪了一眼正侧耳倾听她们二人胡闹互捧的李雨宁,然后又扫过目无一切、静静品茶的尹素娘,才低头与阿荷咬耳私语着什么。 末了,也不知那李怡萱究竟说了什么,竟惹得小丫头连连摇头似是否认着什么。 不过阿荷的面容绯色却是更浓,便连双耳都艳若桃李!待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李雨宁更是羞涩的说不出话来了。 李怡萱将阿荷情窦初开的小女子情绪尽收眼中,惹得她笑若银铃,可偏偏李雨宁神似木讷,不为所动,大有卿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之感,转而神情一变又不住叹息来。 “小丫头正值青春,都是最美好的年纪,偏偏有人跟榆木疙瘩一般,也不懂心疼人,你若跟了他,只怕是要吃苦头喽!” 阿荷心思单纯,只听出了李怡萱言语暗讽之意,却是没有听出另一重意思。 于是开口替李雨宁辩解道:“郡主姐姐说笑了,阿荷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敢奢求其他。只要跟着公子,阿荷就很开心了。” 李怡萱伸出玉指点在阿荷的额头上,嗔骂道:“傻丫头!” 第94章 口供来了 第九十四章口供来了 李雨宁静静看着李怡萱的举动,反而摸不透她究竟要做什么,更加不解阿荷如何与她的关系竟这般融洽,倒像是熟络已久一样。 此刻饭菜皆已备齐,虽然难称山珍海味,但也是令人眼花缭乱,菜品众多,看的阿荷直目瞪口呆。 不过对于似李怡萱的身份来说实在稀松平常。 眼下桌上香气扑鼻,众人也早已饥肠辘辘,阿荷起身为众人盛出汤饭,便开始大快朵颐。 只是三女皆为细嚼慢咽、端庄淑雅令人赏心悦目,唯有李雨宁的吃相一如风卷残云、实难恭维,自是惹得李怡萱的一番白眼! 而素娘本就饭量不大,末了盏茶的功夫便已大饱,微微示意之后,便率先起身去歇息了。 李雨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纳闷,自打与李怡萱同行之后,尹姑娘清寡的性子更加重了几分,除了研讨案情时与自己说了些话,却是愈发的清冷了…… 李怡萱见他回首目送佳人愣愣出神的样子,便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讨厌鬼从前对自己也没有这般魂不守舍,难不成,以自己的容貌竟会输人一等?眼界甚高的李怡萱不由得冷哼一声,以指节敲了敲桌板。 “喂喂喂,魂不守舍了!”她施以白眼后,又阴阳怪气的说着:“别不知好歹,当心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终究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才是心上人…”她这番意味深长的说辞其实原意是暗指阿荷,为这小丫头抱打不平,末了却发现自己说出这话尤为幽怨,一如深闺怨妇极为不妥,容易惹人误会。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不由得俏脸一红,便也欲要起身回房,逃离此处。 唯独留下一脸茫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李雨宁呆坐当场。 此刻,就当李怡萱即将走出门外之时,那店家小二却引入一人。 来人一袭官差制服、腰佩钢刀,手中呈着一沓文书,举过头顶躬身行礼道:“县衙衙役特奉大理寺蒋大人之命,向郡主呈来所录口供以及不良人在案发现场描绘的尸体分部图。” 嘿,来了! 李雨宁闻言,眼睛骤然一亮,也顾不得方才李怡萱那不明不白的话语,急忙吐掉口中鸡骨并擦了擦手中油污,站起身来。 而李怡萱对这大费脑筋的断案,委实没什么兴趣,便简单应了声,然后指了指李雨宁,示意交给此人即可。 那差役不敢怠慢,急忙迎了过来,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李雨宁则双手接过文书,一再感谢。 待他先行翻开现场描绘的尸体分布图后,着眼看去,却瞧不出什么门道,如鬼画符一般杂乱无章、毫无头绪,便丢在一旁不作细究,一心扑在这目击者的口供之上。 这份口供记录的十分详细,李雨宁大致浏览一番,总体概括内容如下: 历,顺宗永贞元年,八月初一。 城北商贾王全,年有四十余七,于巳时自城北独自行往城南欲要托镖运输一些货物,应为巳时过半,抵达许昌镖局府邸。 王全抵达府邸门外,几经敲门,却是无人回应,碍于自己这批货物十分紧急,且双方经常往来甚是熟络,又见大门虚掩,便擅自推门入之。 不过具他回忆,推门之时,隐约能感到不寻常的阻力,似乎牵扯着什么物件一般,还伴随着轻微的机括触发和绳索滑动的声响。但当时他一心惦记货物能否及时发出,也没有多想,待进入其中之复行数步,不知为何竟隐约闻突然到了一股由淡转浓类似蒜头一般的恶臭。心说难不成总镖头也接了桩押送农物的生意? 哪知绕行数十步后,来到院中却是见到了令其颤栗失魂的可怖的一幕。 具其文书所记,这商贾王全看到院子正立着约莫二十余号火光冲天并散发滚滚浓烟的人影来,虽无鬼哭神嚎,但也已双腿发软,瘫坐不起,竟连惊叫都已忘于脑后。 而自人身燃起的耀眼的光芒并不似普通火焰那般,反而十分炽白灼亮,致使整个院落都被照的明晃晃的,宛如无数昊日落在此中,亮度之高叫人目不能视。 未及数息,一个个冒着火焰的人身,肌体油脂皆被焚炼的噼啪作响,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此时院中已成一片火海,浓烟冲天宛如人间炼狱,那一具具站立焚烧的人身,便如被阎王惩罚的恶鬼一般,正遭受着难以言喻的灼烧躯体之苦,这番场景实在令人颤粟不已! 而空气中那股皮肉灼烂的焦臭味与蒜头的恶臭杂糅在一处,更是难以形容,实在无法呼吸。 商贾王全委实被眼前这等骇人的场面吓的失了魂,一时不察竟尿了裤子,适才回过神来,然后便落荒而逃。 一路之上他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以为是熊熊燃烧的是一众恶鬼,便开始胡言乱语,不住喊着天谴、炼狱之类的鬼神之说,直至奔逃进了县衙才缓过神来,记起燃烧的不是鬼,是人…… 而按照此文书中的县丞补充来看,县衙得到报案,便立即安排了一众衙役和不良人分头而行,一队直接来到案发现场,另一队禀告了恰巧正在附近巡查的大理寺少卿蒋璨。 而率先抵达案发现场的衙役发现,不少居民也都因为王全的胡言乱语以及升腾的滚滚浓烟,闯入了案发现场,在众衙役的极力驱赶之下,才令案发现场免受破坏。 至于后来之事,便一如李雨宁等人后来所见了。而当时王全在场时,有无发现有其他人在场,却是如何也回忆不起来了,估计已被那等场面惊吓的不轻。 李雨宁立在房中,来回踱步,不住思索着口供之中那些不显而易见的隐晦信息。 至于李怡萱原本是要离去的,但是不放心李雨宁独自在此,便也默不作声的和阿荷一起坐在旁边,静静等待,不去打扰陷入沉思的李雨宁。 李雨宁不住思量,细细理着头绪,暗自嘀咕着案情。 第95章 雪上加霜 第九十五章雪上加霜 “首先敲门无人回应已经无需多言,至于大门虚掩,据我与尹姑娘的推测,肯定是那行凶之人刻意所为。” “不过这口供中提到的绳索和机括又是怎么回事……算了,此事先暂且不议,这商贾王全的口供中还提到,他曾先闻到了由淡转浓的大蒜之味!” 李雨宁不禁皱起眉头:“这由淡转浓又为何意!难不成这蒜头的味道是从院中……” 忽然李雨宁似是忆起了什么,竟浑身鸡皮疙瘩暴起,双瞳猛然一缩。 “是了,当时我还心道怎会如此奇怪,一度以为是我闻错了。大蒜气味!那庭院中并无大蒜堆积的痕迹,反而今日一个仵作在收敛搬弄尸身之时,自尸身腋下突然燃烧升起的一抹白烟,却有着极为清淡的大蒜味道!” 可为何会有这种气味呢? 李雨宁又陷入沉思,在雅间之内来回踱步。 “难不成是被凶手泼洒了蒜水?当火焰焚烧之时遇热挥发?” “不对,这也太荒谬了,泼洒蒜水实乃毫无根据,更是闻所未闻,况且李怡萱和尹姑娘之前也没有提起这般味道。想必唯有当时距离极近的自己才依稀察觉。由此可见,这大蒜气味只是在刹那燃烧之际产生的,也可以说是白烟携带的气味!” 李雨宁想到此处,只觉从一个谜团又钻进了另一个谜团!而对于这份他原本极为注重的口供,有些差强人意。目前线索太少,案件依然扑朔迷离、浑浊不清。 李雨宁微微摇头,随口问道:“差大哥,蒋大人目前可有所行动?” 那衙役点了点头,坦言道:“李公子,蒋大人已经差遣所有衙役手执院中的鞋印拓本搜寻许昌城中来自西川、身穿草鞋之人。同时由不良人对能散发大蒜气味的物质进行排查,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传来。” 原来如此! 李雨宁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那蒋大人虽然面相不甚伟岸,一副油奸耍滑的模样,却也是个心思缜密大有才干的官员,得职四品高位终究是没有枉顾朝堂信任。 然后李雨宁将那差役送出之后,也没什么心思复而坐下再次进食了。 李怡萱则暗中吩咐了小二准备些许清粥、蔬果送到李雨宁的房中,免得他夜间受饿。 案发次日,卯时未半。 一阵急促有力的拍门声突然炸响在这座酒楼之内。 “不好了,李公子!不好了!” “叫什么叫,大清早的!懂不懂规矩!”本就睡觉极轻的李怡萱被人吵起,甚是不快,松散的青丝也不作收拢,推开房门斥责道。 而这敲门之人正是昨日送口供文书的衙役。 眼下被郡主如此呵斥,不由得面露苦色:“抱歉郡主,扰您休息了,本想着莫要打扰您,适才只唤了李公子,却未曾想到,您竟也住在隔壁。” “那也不行!便不能让他多休息会?所谓何事,与我说来!”李怡萱瞥了一眼李雨宁的房门,感觉其内并无动机,便压低声音道。 可还未等那衙役应下,那房门却突然敞开,李雨宁发髻凌乱的披着衣衫走了出来。 李雨宁见这衙役面露难色,眉心却如火烧般死死纠结,料定必然出了大事,急忙问道:“这位差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那衙役见李怡萱瞪了自己一眼,委实惧意颇深、冷汗直冒。强撑着朝之行了个礼,然后恭敬道:“回郡主、李公子,是蒋大人差我来通报,昨日的商贾王全于今日寅时突然暴毙身亡!” 什么! 不仅李雨宁懵了,便连那李怡萱也瞪大了双眼,睡意全消。 当下这唯一的目击者居然死了?这讯息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对于案件侦破无疑是雪上加霜。 李雨宁连鼻息都粗了许多,皱眉问道:“那人因何暴毙!” “李公子,这我便不知了,不过看蒋大人的神色似是颇为棘手,想来此事绝不简单。”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李雨宁继续问道:“此人于何处暴毙!又是如何发现的!” “这王全就在县衙之内身亡的!可他从昨日到案发,始终寸步未离县衙啊。” “县衙?”李怡萱惊讶着继续问道,“好端端的在县衙怎会如此?” “回郡主,具体情况,小的也着实不知,李公子快随我去。蒋大人已在县衙内等着呢!”那衙役也焦急的很,赶着回去复命。 李雨宁也知事态紧急,不敢耽搁,顾不得梳洗装扮,胡乱套上衣服,便要随之而去。 “你等一下。” 只是,还未行出几步,衣袖便被身后的李怡萱扯住了,可在他扭头回望之际,李怡萱已然跑回了屋内,片刻折返而来。 “你带着此物,若是有人蓄意刁难或横加阻拦,便向其出示,我梳妆一番也即刻就到。”李怡萱玉指衔着玉佩,语气坚定且诚恳。 李雨宁却为之一愣。心道这跋扈郡主几时转了性子,还是另有深意! 便在他纠结之时,李怡萱催促道。 “愣什么!拿着呀!”见他怔怔杵立一如木头,李怡萱径自扯过他的右手,将手中玉佩塞入他的手心。 虽然一刹那二人的指尖相触,却都心思清明,毫无杂念。 “公子、郡主姐姐出什么事了?” 此刻,阿荷与素娘也睡眼惺忪的也出了房门,好奇的问道。 李雨宁握了握手中温润的玉佩,见她双目诚挚,也感激她的一番好意,便不再骄作推辞,冲其微微一笑收入怀中,随之扭头对阿荷柔声道:“阿荷听话,别乱跑,我去去便回。” 然后冲着尹素娘也微微点头示意,便与那衙役一同出了酒楼。 李怡萱望着远去的二人,蹙眉长呼一口气,秀眉不展。欲要转身回房,可就在这刹那间,蓦然瞥见了素娘并未遮掩的面容,顿时李怡萱的娇躯一震,好似遭遇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脑中已是定格在方才的刹那间。 清晨大家都尚未梳洗,她自是知晓,正因如此,未施粉黛的素娘,也依旧国色天香!雪肤樱唇、姿容绝丽,气质高雅,仿佛是谪落在凡间的仙子。 李怡萱心知自己的容貌也是不输于人,不过经此一面,还是稍有不如,更是自惭形秽道:世上竟有如此出尘脱俗的女子,自己无论样貌气度,皆不如她! 李怡萱茫然失神的行回屋内,瘫坐在床榻,连连自嘲苦笑,眼神黯淡无光。 “倒是阿荷那小丫头所言非虚,也难怪,如此女子相伴,那讨厌鬼才会这般魂不守舍、处处与我作对罢!” 末了,心气极高的郡主,坐在床头不住的跺了跺脚,似是气恼又夹杂着一丝委屈,只是双目依旧茫然,不知其意。 第97章 探查笛音 第九十七章探查笛音 不过李雨宁却无丝毫不满也没有点破,装作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欣然接受了。可脑中却转而思量起蒋大人方才所说话语的含义。 未曾想这许昌城的焚尸案,竟演变成了如此地步,不由得苦笑道:“大理寺卿亲自督办,这才案发第二日,难不成这案件已然惊动了长安?” 蒋大人则面露难色的点了点头,苦涩的咧嘴道:“俗话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人言可畏啊!再加上有人煽风点火、从中作梗,如今长安内外百姓以讹传讹,想必已满城风雨了!寻常之时也当忌讳这鬼神邪祟之说,更何况恰逢此等大事!如今,天子脚下‘天谴’之事流言四起,实在耐人寻味!若是处理不善,官帽不保事小,只怕朝纲倾覆,天将大变啊!” 李雨宁久不听闻朝堂之事,虽说从他一言一行,稍稍悟得一丝,终归还是一头雾水,不明其意,只知此事已然闹得太大了! 就在此刻,李怡萱和素娘等人也随之而到。 李雨宁冲着蒋大人,躬身行礼:“既如此,小民愿去北市一趟,此行自当竭尽所能!请大人放心。”便与方才禀报的大理寺官差一同前往北市寻那小贩去了。 蒋大人点了点头,目送他们出了衙门。 可就在李雨宁等人刚走不久,又一大理寺之人急匆匆而来。 他却没有停歇,径直凑到蒋璨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见蒋璨的表情既有意外之色,又有意料之中的复杂神情。随之他意味深长的冷笑道:“果然是他,如此便有趣极了,那诚王之前大张旗鼓广布缟素又是作何部署?如今郡主与其同行且关系莫逆,又作何谋划……” 蒋璨沉吟之际,双目深邃。一旁的大理寺之人也无做声,毕恭毕敬的候着。 良久,蒋璨微微抬手嘱咐道:“对了,此事莫要与旁人提起!” 那人连忙称是。 …… 城中翠香楼前,李雨宁等人驻足而立。 “这便是翠香楼?” 大理寺官差回道:“是的李公子!” 李雨宁环顾周围,确实没有旁杂的楼舍,这七层酒楼独居此处,显得鹤立鸡群,加以雕梁画栋的装潢,果真气派不已! 李雨宁心中暗暗记下此处方位,便继续一路疾行,奔向北市。 众人兜兜转转,许久才终于抵达。 只见前方一个身着大理寺制式黑衣,头戴幞头的中年汉子率先迎了过来,抵至近前,抱了抱拳笑着说:“大理寺王猛,见过郡主与李公子。” 李怡萱微微点头示意。 而李雨宁见他衣领翻花,一拱手:“小民见过大理寺司直王大人。” “别这般客气,叫我王猛即可。”那官居从六品上的王司直爽朗的笑了笑。 这王司直倒也随和,可李雨宁知道人家是看在李怡萱的面子上,才这般客套,也当不得真。 “岂敢岂敢,请问王大人那小贩可还在家中!” 王司直四处眺望一番,疑惑的问道:“咦,蒋大人没来吗?” 随行而至的大理寺官差代为说明情况,那王猛才点了点头,面露难色道:“这小贩听说了天谴焚尸案竟对之前所说不再承认,更要紧的是他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商贾王全身死的消息,惧怕的要命,眼下说什么都不肯相见,颇为无奈。我这刚要硬闯,郡主与李公子就到了。” 李雨宁见他惺惺作态,内心呵呵一笑:强闯?早干嘛去了! 他也不管这王猛是功于心计,还是当真如此憨耿,既然自己此番而来,便是势在必行。 “王大人久候于此,想必已甚是辛苦乏累,何不让在下代劳一试?” “哦?好啊,昨日便听闻李公子英年才俊、器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那便有劳了。” 王猛一番说辞还自诩滴水不漏,倘若他撬不开这顽固的商贩之口,只怕回去免不了遭受责罚,这李公子欲要代劳,何乐而不为呢。 可李雨宁哪里会将这种官场话术放在心上。仅是回以微微一笑,然后走至门檐下,颇为礼数的轻轻扣了扣紧闭的房门。 只是里面却无人应答。 李雨宁接连敲了数下,里面的人才不耐烦的回道:“我且说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要如此阴魂不散、纠缠不休啊!非要把人逼死不成?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我上有老下有小,那日晚间,我就是贪喝了两杯,什么都记不得了!诸位大人行行好,去别处问问。” 李雨宁见其态度决绝,不肯放弃:“大叔请放心,我并非大理寺官家之人,还请开门一见!” “哼!那你也是大理寺派来的说客!多说无益,有本事便强闯进来,仗着官家声威,将我生生绑去!”这屋内的人也十分激动,显然准备抗拒到底了。 “大叔,稍安勿躁,我也并非是替大理寺来游说的,我是替总镖头一家二十七口惨死之事求您!小子姓李名晴字雨宁,我曾于今年数月前走投无路、落魄街头,幸得总镖头慷慨相助,才免于饿死,如今我专程报恩,奈何总镖头一家却惨遭屠戮,更欲以‘天谴鬼神’之说,堵住悠悠众口!雨宁实在不忍看好人枉死,而凶手却逍遥法外,可案件诡谲,实在无计可施,大叔你的所见所闻说不定便是能够找出真凶的关键信息,可是能替总镖头报仇的啊!大叔!”李雨宁此番所以说句句来自肺腑,说道最后喉咙哽咽,双目水汽氤氲。 而他身后的一众人皆是沉默不语,面露悲戚!此刻屋内屋外寂静数息,针落可闻。 走投无路、落魄街头…… 一旁的李怡萱听他说到此处,心中随之一颤,她自是知道李雨宁落此下场的起因为何。 想来,这讨厌鬼当初因为自己的缘故出门仓促,加之平日间又没什么积蓄,落魄街头却是显而易见。不过此刻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李怡萱贝齿轻抵朱唇,默然不语。可脑中却再次浮现他挺身而出抵挡猛虎的惨烈之状,心中不知为何竟掠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懊悔与酸楚,并不自觉的朝之挪蹭了半步,目泛柔光仿佛月季拔掉了荆棘,温婉靓丽。 其实李怡萱自己都没有察觉,早在当初虎口舍身相救之时,她的内心便已对这讨厌鬼有着奇妙的转变,因此才会安排侍从连夜搜寻他的下落。 无奈搜寻未果,随着数月而过,这奇妙的转变便潜藏了起来。不过恰逢二人相遇,这深埋的萌芽竟如雨后春笋般勃然而发!适才有了一路之上,李怡萱种种迥异、判若两人的行为。 可或许是她身为郡主的高傲、以及桀骜不驯的性子,潜意识始终不肯承认罢了。 第101章 城西赴约 第一百零一章城西赴约 “报!” 这时,一个大理寺官差火急火燎的飞奔而入,打断了众人的闲谈。 “讲!”蒋大人见来者慌慌张张,心中暗道不妙,急忙神色冷峻的吩咐道。 “回诸位大人,之前派出探查遇热即可散发大蒜气味之物,皆是无人识得,不过来自西川身穿草鞋之事却有了眉目!” 李雨宁等人心中一惊,顿时来了精神。 “据守城军所言,七月二十九日曾有七名穿着蜀衣,足蹬草鞋之人自西门入城。” 三日前,七人! 李雨宁眼前一亮,蹭了蹭鼻头心道:如若按照我之前的推测,这七人说不定便是合奏笛音、致使焚尸案的罪魁祸首,纵然不是,也难逃干系! 蒋大人瞄了一眼身旁,依旧不露声色的尤大人,眉头一皱,低沉道:“继续!” 那官差应允一声,又道:“由于这七人性格古怪,曾于入城时与守城军检查他们随身的包裹时发生了摩擦,且说话腔调又与中原迥异,所以守城军士印象颇深。” 李雨宁轻声插话道:“这位官大哥,请问守城军可曾说起这七人有无手持笛子或木箫之类的乐器?” 那大理寺的官差闻言却是轻‘咦’一声,面露讶异之色,旋即重重点头:“请诸位大人恕罪,下官疏忽,正如李公子所言,七人皆人手一支长笛!” 这长笛蕴含何意,自然不言而喻。而李怡萱等人皆是转而看向李雨宁,竟然真被其说中了! 而尤大人虽说并不明白李雨宁问这句话的用意以及如何得知这长笛之事,不过眼中的赏识之色却是毫无遮掩的更加浓郁了,更是一度欣慰的点了点头。 之后,尤大人回及那官差,出言问道:“那七人可曾离去?” “回尤大人,四门守城军皆未见这七人出城!” “哼!如此说来他们还藏匿在许昌城内,伺机图谋不轨!通知下去,莫要封锁城门和加派城门布防,一切如常即可,免得打草惊蛇!但城内巡逻需昼夜不停,至于大理寺、不良人与一众衙役,挨家挨户逐一搜寻,一有他们的踪迹即刻回禀,不得有误!”尤大人一鼓作气的接连下令,威风凛凛显得信心满满。 在场诸人皆合掌应是。 “尤大人,倘若不封锁城门?被他们乔装逃出可如何是好?”一旁的辖地县令心有顾虑的提议道,显然对尤大人的安排不甚放心。 毕竟此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若是在他管辖的地界出了岔子放走了凶手,虽说是大理寺卿尤大人下的令,可他也必定难辞其咎,因此才有此一问。 尤大人闻言,自是明白县令心中的顾虑,只见他目光深邃的冷笑着捏紧了拳头:“哼,逃?就怕他们龟缩不出!” 诸人闻言皆都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意会了尤大人此番话语的暗藏之深意。 李雨宁却也道出心中疑惑:“可尤大人何以见得他们还尚在城中,没有早早离去?毕竟这已是案发次日了!” 尤大人则呵呵一笑,面容依旧和善,可双眸却精光一现,与之目光交驳便泛起一阵心悸,这等上位者的气势,不怒自威,令人不寒而栗。 “此局虽暗流涌动,但风势孱弱,还无法兴起巨浪!如此费尽心机所布,怎会这般善罢甘休?故而采取外松内紧之策,老朽不信他们不漏马脚,通知下去,明日申时,本官亲率城军与一众差役,掘地三尺全城彻查!逼他们现身!” “是!” 众人重整气势,显然这尤大人一到,仿佛大家有了主心骨一般,一改颓靡,得令之后纷纷散去。 而李雨宁见其信心满满也不再多言,行将几步凑近了些,把自己今日的见闻与猜测,通通禀明了尤大人和蒋大人,两位大人皆是大力支持他的猜测,并安排仵作再对尸体进行彻查。 如此这般,一连忙碌近乎三个多时辰。 十余位仵作终于有了结果。 “禀大人,据下官等人检查,确实发现每个人的心脉或多或少有微弱断裂的情况!只是断裂之处,并无大量出血,若非李公子提示,极难发现!不过按理说心脉断裂应该出血严重才对!这下官倒不明白了个中缘由了!” 尤大人沉吟一息,若有所思道:“或许是血流倒冲所致,没关系!至少说明,我们找到了他们真正的死因。这也算是朝真相迈进一大步了!” 尤大人话锋一转,继续道,“虽说眼下稍有进展,不过此案谜团尚多,还需抽丝剥茧,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李雨宁等人不敢马虎,点头应是。 随后,李雨宁与二位大人作别,与李怡萱等人回到酒楼,今日在外奔波一天,稍感乏累,好在有所收获,没有枉费力气。 晚饭过后,李雨宁冲了个凉,便刚要歇息入睡,忽然自窗外射入一物,砸落在地。 李雨宁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想是何物体,便自床榻弹射而起,推开窗户屏息凝神的扫视屋外,却是街道空无一人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李雨宁对此大感疑惑,重新关上窗户拾起那射入屋内之物,适才发现原来是一张纸条裹着一枚石子! 李雨宁缓缓将纸条摊开,上面写着一行小楷:今夜亥时城西浅塘一叙! 落款竟是个尤字! “尤大人?这是作何意思?此番入夜,竟然采取这种手段邀我一叙,真是奇了怪了!” 李雨宁眯了眯眼反复揣度着十个字的意思,始终不得要领,最后也不顾是否有人冒充,还是决定外出赴约。 而此刻距亥时已不足半个时辰! 李雨宁不敢耽搁,重新穿上衣物,不惊扰旁人的轻轻推门而出,按照纸条写明的地点走去。 一路如常,约莫三盏茶的时间,李雨宁终是来到了这位于城西的浅塘之处。 李雨宁自岸边望去,只见那浅塘正中有一座凉亭,其内燃着一盏微弱摇曳的灯火,可惜灯火太暗,着实看不真切是何人坐于亭内。 “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尤大人的此举是为何意!” 李雨宁长呼一口气,面无惧色的昂首挺胸阔步而去。 顺着一行木板窄桥,渐入凉亭,发现其中之人并非旁人冒充,果真是那两鬓斑白、年逾半百的尤大人,只是此刻,尤大人换了一身便衣,戴着幞头,端坐在凉亭之内,独自品茶。 此番案局未破的档口,这尤大人竟有这般闲情逸致邀我来此一叙,真是叫人不明所以! 李雨宁想于此处,不由得微微摇头,随之几步来至近前躬身行礼道:“小民李雨宁见过尤大人!” 身着便衣的尤大人闻声则扬起双眉,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冲着李雨宁招了招手,笑道:“好!果真来了,倒还守时!快坐!” 第104章 神像血泪 第一百零四章神像血泪 …… “郡主姐姐你怎么不吃呀!”阿荷见李怡萱不住用筷子杵着碗中米饭,似是没什么食欲。 李怡萱抿了抿嘴,蹙着眉道:“实在没什么胃口啊!” 李雨宁瞄了一眼,无精打采的李怡萱,故意打趣道:“阿荷快吃饭,莫要管她,人家王府金枝玉叶,吃惯了山珍海味,这酒楼饭菜哪能入眼。” “你这讨厌鬼!我且问你,你今日佩戴的白色轻纱是谁的,我见上面写有字迹,也不知是谁人书写,字体歪歪扭扭却是差极,只怕连偏旁部首都写不工整!” 尹姑娘所写小楷何等娟秀,虽无书法名家般苍劲有力,却也是别具风格、赏心悦目!何来歪歪扭扭一说!偏偏就是你这个刁蛮郡主欲要贬低别人! 李雨宁耸了耸肩,自是不理会她这无聊的偏激说法,心道:这刁蛮郡主说话口无遮拦,幸好尹姑娘有事外出,要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李雨宁无奈的摇了摇头,不予回答。端起碗便朝口中猛的扒拉着饭菜。 忽而他脑中灵光一闪!再次想起刚刚李怡萱所说之话:偏旁部首?不工整! 李雨宁似是遭遇醍醐灌顶一般,冷不丁的抖了个激灵,随之“砰”的一声,突兀的放下手中碗筷,这突如其来的莫大声响,将李怡萱和阿荷皆是吓了一跳。 二者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却见李雨宁早已闭眼凝神,手指凌空不住的比划着,似是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一般。 哼,原来如此! 李雨宁心有所动,努力回忆当初大理寺官差送来的现场尸体分布图来。 末了数息之后,他忽然睁开双眼,冷喝一声“成了!”便持过一根筷子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不断勾勒,因而大喜:“我就说为什么这些尸体摆放位置如此奇怪,原来另有深意啊!如此看来这分明是个不成字的偏旁部首!” “什么偏旁部首?”李怡萱和阿荷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的一脸茫然。 但李雨宁却抬手制止了二人继续询问,面带愁容的继续沉思,咋舌的喃喃自语道:“可如此将尸体摆成‘绞丝旁’到底有着什么含义呢?为什么不书写完全,难不成所勾勒之字太过繁琐?也不对!若是诚心要勾勒出文字,何不索性多杀几人……” 李怡萱就等未果,便有些心急。又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李雨宁痴痴呆呆的用手中筷子紧着朝自己指指点点,心有不快!以为李雨宁有意戏弄、不尊重自己,倔强脾气登时涌了上来。 她一拍桌子,嗔怒道:“作什么幺蛾子!将筷子移开!你还吃不吃了!如此遮遮掩掩、说一半留一半,是不是诚心挤兑我!不错,我李怡萱是不如那白衣女子聪慧,也猜不透你李大公子的想法,可也犯不着处处针对我!与她便能好好说话,与我便非要藏着掖着存心戏弄、吊人胃口是吗!真讨厌!” 李雨宁忽而受她斥责怒吼,立时思绪阻断,如此被其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通脾气,也是头脑发懵,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这好端端的又抽什么疯!发这么大脾气,我招谁惹谁了! 李雨宁也随之涌出一股无名之火,有意捉弄她以示惩戒。 于是毫不示弱的冲其狡黠一笑,起身在她的碗中夹了一块红烧肉,并阴阳怪气的说道:“吃,如何不吃!郡主大人也快尝尝这还未焚烧焦黑的红烧肉,可是外酥里嫩、咸香诱人呐!” “你!” 李怡萱怒目相视,见他一脸坏笑,知他暗喻什么,偏偏自己肠胃娇贵,稍一联想那焚尸之案,倏地一阵反胃作呕,面容青白的急忙离桌而去! 李雨宁在一旁幸灾乐祸、不以为意的放声大笑。 “嘿,总算是出了口气!” 阿荷见他二人一言不合又起争执,急忙劝道:“唉!公子,人家郡主胃口浅,这几日可是都没有好好进食,阿荷看她都瘦一圈了,公子就莫要捉弄她了!” 李雨宁瞥了瞥李怡萱离去的方向,嘿嘿一笑,心道:这王府千金娇生惯养的紧,让其吃些苦头磨一磨那骄纵跋扈的性子,也未免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转头对阿荷说道:“别管她!我们吃!”说罢,李雨宁见阿荷碗中饭菜着实寡淡,便也好心的朝她碗中夹了块红烧肉去。 阿荷到底也还是个娇柔的小丫头,虽然知道李雨宁对自己是一番好意,但是那种源自生理的反应实难抑制,当下便抬起小手捂着嘴巴,也仓皇而去。 这…如此一大桌饭菜只怕又要浪费喽! 李雨宁不住摇头表示无奈,并将阿荷碗中的红烧肉夹出塞入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道:“这有什么关系!女子真是麻烦。” 他难以理解的耸了耸肩,便没心没肺的大快朵颐起来。 便在此时,任大理寺司直的王猛却汗流浃背、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哎呀,李兄弟——可算找到你了,对了郡主呢?”王猛见此处只有李雨宁一人,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一个劲的抹着额头汗水。 “王大哥!”李雨宁见他神色慌张,急忙吞咽口中的饭食,惊讶道:“郡主刚刚出去了,有事吗?” 自打上次李雨宁请众人吃了豆花之后,他们二人便熟络起来,也顺带改了称谓。 王猛则气喘吁吁的讨了碗水,也顾不上回话,一仰脖‘咕嘟咕嘟’灌入腹中,这才抹了一把下颌的水渍,说道:“尤大人差我来请郡主移驾,当然还有李兄弟,一并去那城东外五里处的神庙!” “城东五里外的神庙?出了什么事!”李雨宁感觉事情不妙,急忙紧张兮兮的问道。 王猛急忙起身,拉起李雨宁的手便要朝外走:“哎呀,时间紧迫,一时也说不清,我方才寻了几匹快马,路上细说,赶紧随我出发!” 李雨宁的表情随之凝重,不敢耽搁急忙点头应允。 可便在二人刚要出门之际,也恰巧遇到了面露嗔怒正折返的李怡萱和阿荷。 当得知王猛来此的缘故,李怡萱自是要与之通行,不过碍于阿荷不通御马之术,只能待在酒楼内,李雨宁放心不下,便简单与其交代了几句,然后同李怡萱和王猛一起火急火燎的冲往城东。 三人御马疾驰的同时王猛也简洁明了的阐述了那里的情况。 原来,适逢蒋大人负责在城东彻查凶手,忽然接到城外的百姓来报,说是城东五里外的神庙内发现异状,其中几具花岗岩石雕刻的神像竟诡异的流出涔涔血泪!令人骇然不已。 李雨宁和李怡萱闻言也立时面面相觑! 石像流出血泪,当真是闻所未闻! 李雨宁心道:近日在这许昌之内所遇之事皆为诡谲难断,那天谴焚尸之案还未水落石出,如今又闹出了个神像血泪之事,这迷局当真是越搅越浑了! 然后自王猛口中叙述之况来看。一众烧香拜佛的百姓也被这异象吓破了胆,竟将这诡谲之状,统统归咎到‘天谴’之事上,使得民众对‘上天惩罚’更加深入骨髓,一时流言更甚、人心惶惶! 蒋大人觉得此事必定与‘天谴焚尸案’脱不了干系,于是便派遣王猛快马加鞭,奔赴禀告尤大人! 可便在此时,尤大人所率领官差进行地毯式推进筛查也有了进展,他们发现了三个鬼鬼祟祟不似中原之人欲要自西城而去。 可就在尤大人组织围捕之际,那三人依仗武艺高强,竟然暴起反抗四散奔逃,饶是己方人多势众,竟一时奈何不得。 便在此刻王猛来报,并将城东神庙出现异象一一禀明。 尤大人担心这是贼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便差遣王猛去通知李雨宁等人配合蒋大人稳住局面,自己则依旧坐镇西城住持大局。 李雨宁闻言,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心中即敬又佩:呵!这才未过多久,一切便如尤大人所料,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幸而,尤大人老谋深算,早已料定这群贼人面对搜查甚严的官差,必定不会坐以待毙,从而有所行动,却是正中下怀。而看似外松内紧之举,也给了贼子一种错觉,如今想来,只怕这许昌城外,早有埋伏,就等大鱼上钩了! 说话之际,三人快马加鞭、沙砾四溅,烟尘漫漫! 末了两盏茶的功夫,终是抵达那城东外五里处的神庙。 第107章 情况危急 第一百零七章情况危急 几近两柱香的功夫,李雨宁终是赶至城门。 只见他一勒缰绳,快马立时扬起前蹄,止住势头,气喘吁吁的朝着城防大声问道:“大人,方才怡萱郡主可曾进入城中?” 那城防官也识得李雨宁,便不做刁难,坦而告知并未见到郡主身影。 “完了!” 李雨宁闻言心中不免“咯噔”一声,顿时面色铁青、汗如雨下! “糟糕,方才一路寻来,皆没有见到她的身影,看来我搜寻的路线有误!可如今,这一来一回只怕耽搁太久,恐有不测……” 李雨宁心中骤然懊恼万分,也不待多说,一把扯过缰绳便急速折返。 “都怪我,太大意了,没有重视她言语的意思!若这丫头当真身处险境,我又如何安心!” 李雨宁内心自责的牙关紧咬、神色焦虑的沿途搜寻…… 而之前坐于马鞍欲要回城的李怡萱其实在一出神庙,便不敢逗留的纵马疾驰。 她虽然娇弱,但是马术还算精湛。可是未能行出半里之远,便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一路相随。 李怡萱的心中顿觉七上八下、焦躁不安,便回头望去,可如此一来,不由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原是在她身后,果真有一位穿着松松垮垮的中年人,正运起轻功、健步如飞。虽然二者所距甚远,但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此人龇牙咧嘴、不怀好意的狞笑嘴脸。 李怡萱惊魂未定、面容焦急的惊呼:“这人居然能够跟上马匹的速度!” 而此刻距离前方许昌城还有四里之遥,依照此人脚程只怕难以逃脱!可此山路狭窄难行,又不知哪条是迂回神庙的道路,如此而来已是再无退路,唯有一路催马狂奔,只盼那尾随之人耐力不佳、知难而退。 可出乎意料的是,过了半晌,手中马鞭接连舞的小臂酸胀,依旧没有摆脱身后那人! 看着自己与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李怡萱焦躁的神情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满脸通红,汗珠直往下掉,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奈何,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终于被其追上。 李怡萱一声惊呼,只觉有人一把扯住了自己的脚踝,忽的猛地一拉,自己便已然坠下马来。 虽然摔落极重,但也没有大碍。 于是李怡萱极力反抗与呼救,可皆无成效。只能任由着被其拖进了此山腰的一处破旧废墟内! 一入其中,李怡萱便被那人狠狠推到在地,立时摔得七荤八素,便连用以撑地的手掌也经受摩擦而鲜血淋漓,致使手中宝剑也难以握牢跌落一旁。 李怡萱花容失色的看着那逐步靠近,长着一双三角眼的狞笑之人,身子因心惧之故,如筛糠一般瑟瑟发抖,不住朝身后挪蹭而去! 一双美眸满是惊恐的道:“你、你是谁!要做什么!” “嘿嘿,老子是谁你别管,至于要做什么?小美人你猜呢!”此人一脸不怀好意的淫笑,却是越来越近,同时还不断解开身上的衣扣。欲意如何,不言而喻! 可他似乎不善于此,几个纽扣偏偏拆解了甚久,惹得此人心生烦躁、急不可耐的骂道:“他娘的!你们中原人就是罗嗦,一件衣服偏偏缝制的这般繁琐,诚心扰人兴致!” 李怡萱没心思琢磨他的言语之意,趁此空挡急忙向宝剑遗落之处爬去,待宝剑入手之后,随着一道清脆的“锵啷”之声,一把抽出银芒双手持握的抵在胸前。 色厉内荏的喝道:“你、你、你可知我是谁!竟胆敢对我如此无礼!” “哈哈,老子管你是谁!” 此人色心太盛,对其言语并不为之所动,待终解开最后一处纽扣,衣衫再无束缚,立时双眼淫光乍现,坦胸露腹的摩拳擦掌,意欲扑来。 李怡萱不甘束手待毙,惊慌失措的双腿乱蹬,手中利剑更是挥舞的呼呼作响,叫其无法近身。 虽然那男子的武功远远高出她甚多,但也没有立即出手反制,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 待等到李怡萱甚感疲累,酥胸上下起伏、不住喘息之际,才操着一口南蛮口音,咋舌嗤笑道:“哎呦!没看出来,你这中原骄纵的女娃儿,竟还有我南疆女娃儿的几分泼辣性子!老子喜欢!” 李怡萱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当面对此人的轻薄言语,也无暇多顾,强自镇定道:“我、我可是怡萱郡主!东都洛阳的诚王便是我父王!你若胆敢对我不轨,我父王定会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哦?东都洛阳诚王之女! 那人闻言表情明显一愣,显然知道那名满天下的诚王是何许人也,最起码也是有所耳闻。 随之双眼稍显错愕的掠过一丝忌惮之色,不过当他瞥见李怡萱尚且处于惊恐之状的绝美面貌之时,蠢蠢欲动的终是战胜了仅存的理智,尤其想到她那尊贵的郡主身份,更加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于是满面邪气的说道:“老子才不管那什么张王、李王还是诚王之流!只知道你们中原有句话说的很对,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况且老子久居杏花丛中,却还从未享用过王府金枝玉叶的滋味——”那人说完此话,双眼淫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李怡萱的身子,肆意大笑! 李怡萱听完此话,心中不免咯噔一声,见那人不为所动,顿时神色哀戚,便那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只听那人又满不在乎的阴鸷笑道:“都说中原的女娃儿,钟灵毓秀、端庄贤淑,果真不错!你可知,老子也已经暗中盯了你两天了。同时料定这边有所异动,你一定会出现,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你居然还独自而行,却是给了老子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至于你所依仗的诚王,老子更是不惧!待享用过后,你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 说罢,他面露残忍的忽然探出手来,猝不及防之际,一掌横拍在李怡萱双手持握的剑身。 只听宝剑骤起一道哀鸣,便因触及这莫大的力气而脱出手去! 然后此人还顺势掐了一把李怡萱的脸蛋,惹得李怡萱大声惊叫,泪痕满面的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那人哈哈一笑,猥琐的将手指放于鼻尖,贪婪的吸嗅着指尖沾染的女子胭脂香气,神情陶醉的淫笑道:“极品,极品!好滑、好香!老子喜欢!” 说罢,便急不可耐的欺身而来。 李怡萱见状,一边大声呼救,试图唤来附近经过的人,一边蜷缩着身子不住向后方挪蹭与其拉开距离,可还未行多远便已肩抵墙板,避无可避! 李怡萱焦急万分,心中凄苦,眼泪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而落。 眼见魔爪越来越近,即将遭受欺凌,可奈何自己如何反抗,终是徒劳。 嗤啦! 忽然,在一阵淫笑、尖叫和啜泣声中,突兀的传出一道布料撕裂之声,显得极为刺耳。 李怡萱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藕臂暴露于外,也是错愕的短暂一愣,旋即回过神来便恍如发疯一般极力的挣扎着。 那人双眼盯其雪白的肌肤,不由得迸射出露骨慎人的目光,嘴巴张得老大不停发出污言秽语的赞叹:“我滴乖乖!真是极品!” 随之他不住吞咽着口水,双手更是丝毫未停的撕扯着李怡萱的衣服,那邪祟的淫荡笑声传出好远…… 第108章 兽骨笛子 第一零九章兽骨笛子 那人却是十分嚣张的哑然一笑:“哈哈哈!就你这堪堪二流的废物,还想阻止老子?” 李雨宁不作理会,蓦然起身,转过头来。双目冷漠如冰、杀意森然的注视着那淫邪之人,轻轻扭动脖子,传出一阵“噼里啪啦”清脆的声响,心中暗自谋划! “方才的一拳,虽说我单从力道上占了上风,可若论修为深浅,我却是难以企及。可即便如此也断然不能让他好过,实在不行就强行催动‘夺字诀’与之应对……” 其实自己那半桶水、时灵时不灵的‘夺字诀’能否奏效,却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倘若失败,不仅自己性命堪忧,便连身后的李怡萱只怕也难逃魔掌,唯有希望自己的运气不要太差便是! 李雨宁思定不再默念。 倏地脚掌一蹬便飞身窜出,激起荡荡沙尘。然后一手使拳一手成爪,分心二用,须臾之间拳劲、爪影上下翻飞齐出制敌! 可那人却面露轻蔑,双手背后轻飘飘的左右闪躲,气息有致,无丝毫慌乱,显得游刃有余! “老子苦修二十余载,若是在你这毛头小子的拳脚之下栽了跟头,那还混个屁啊!” 李雨宁对其冷嘲热讽不作理睬,双眼紧盯对手,伺机寻找破绽。 可一连挥舞了二十余招皆是连此人的衣角都未曾碰到,虽然心中也十分不爽,但也没有太过气馁,毕竟他也明白若是凭借几招拳脚功夫便能克敌制胜,那才是奇了怪了。 这时,那只作闪躲的男子又嗤笑着嘲讽而来。 “呵呵,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妄想英雄救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他似是厌倦了猫和老鼠的游戏,立时双目暴出一抹狠戾之色,趁着李雨宁换招时脚步未稳之际,猛然拍出右掌携以一道暗金色的精纯掌力,朝李雨宁的胸口袭来! 李雨宁瞳孔一缩!此人修习的是肺金一脉,且瞧这道气机却是与陈凡相比也不遑多让了!就是不知这一掌他运有几成功力,又与撼山掌在力道上孰强孰弱! 李雨宁自恃单单依靠‘震字诀’拳脚力道不凡,但那人身法太过矫健,自己一时间无可奈何,恰巧他一掌袭来却是正中下怀,自是不肯放弃这番良机。 故而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掌,李雨宁决定铤而走险的不作躲闪,反而以进为退,利用‘贪天神功’与之贴身肉搏,搏得一丝胜机! 那人也始料未及,瞳孔一缩,心道:这小子以攻为守,居然有这般胆识! 说实在的,他心中还是有些忌惮李雨宁那拳劲的。虽然不至于触之即死,但若挨上一下也决计不太好受。 可二人相向而行,电光石火之际哪里来得及反应。 只一刹那,便已被李雨宁探入近身,他心中忌惮李雨宁的莫大拳劲!不敢怠慢,立时丹田一震,一股精纯的暗金色护体罡气由内而发,砰的一声,抵住了李雨宁探来的左爪。 这护体罡气乃是修为达到一流境界之人才可驾驭。 只因这撑开的罡气乃是由体内循环不绝的真气透体外露,激发而出。若攻若守亦能隔空御物,端的是厉害无比! 更有大成者,撑开的罡气如护体金甲一般,金刚不坏!若无犀利的招法成碾压之态,实难破除! 可恰好李雨宁偏偏不惧此法,一招‘九转化气’专破旁人罡气与气劲! 只见李雨宁探出的左爪受罡气阻碍,眼中爆出一抹流光,不由得暗道一声“好”如此正中下怀。 只见李雨宁右脚猛然一踏,体内早已蓄势待发的九道漩涡一同炸响! 倏地一股莫名气劲顺着自己左手席卷而出,狠狠地砸在那暗金色的护体罡气之上! 只见那层坚不可破的罡气,如石头掉落湖面一般,泛起阵阵涟漪,其上颜色骤然由深入浅,忽而消弭不见! 那人只觉头脑发懵,自己勉力撑起的罡气,居然连一息都未到,便不知何故的居然被其掌心传出的气劲吹散了! 而原本运劲相抗的身子仿佛被人撤去了力道一般,顿时身子一个踉跄,且更加令其费解的是,在此一息之内,他居然再也撑不出护体罡气来了! 可便在此时,李雨宁早已运足劲力势若风雷的右拳,如灵蛇出洞一般径直而去,“砰”的一声,再无阻拦的印在那人胸口! 只听他自嗓眼之中的传来一道闷哼,身形立时倒卷,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去。 而李雨宁也被他那道掌力袭中肩膀,导致身形一窒,错失了追击的时机,实在可惜。 李雨宁看着那人,心中暗道奇怪:此人既然能够撑起罡气,显然是与陈凡、许飞鸿等人同处一流境界的。为何这掌力竟如此孱弱,远不如抚垣派的撼山掌来的猛烈! 其实不是此人掌力不强,而是他的那招‘九转化气’削去了此人掌中约有五成的劲力!至于能否与抚垣派的撼山掌相提并论,却是无需比较,只因抚垣派本就是主修大开大合、掌力刚猛的路数,显然此人并非深谙此道,力有不逮也是理所应当。 李雨宁收敛身形,双足稳立,只是难以抑制自己上下起伏的胸膛、和不住喘息的粗气,然后鼓荡内息震开方才受其一掌,凝聚肩头的气劲,冷眼相视! “方才我全力施展‘九转化气’,虚耗极大。只希望这一令其未曾防备的‘震字诀’,能够重创于他!” 确实!这出其不意之举,果真大有所获。那股犹如滚滚浪潮一般不断轰击的内劲,单凭肉身断然无可相抗! 那人捂着如遭重锤尚且隐隐作痛胸口,不住的轻咳两声,黑沉着脸怒目相视。 他抹去嘴角微微渗出的一丝鲜血,心中惊愕:这臭小子如何能以二流的功力撕碎我的护体罡气并伤到我!他到底是何来头!真是未成想,我居然在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身上栽了跟头!若是传回西川,岂不是让他们笑掉大牙! 方才他还一脸桀骜、眼高于顶,眼下已如斗败了的公鸡,不再兴起轻视与大意之态! “臭小子,你师承何处?且问你,如何以那二流境界破了老子的护体罡气!”那人一边暗自调息,一边开口问道。 “哼,你还不配知道!”李雨宁心知今日之事注定无法善了,于是毫无客气的回怼道。 那西川之人见李雨宁态度嚣张,不由得“啐”了一口,骂道:“臭小子休要猖狂,一招胜负还无法左右大局,你的小命今日便留下!” 说罢,他右手一翻,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长约三尺的兽骨笛子来。 笛子! 李雨宁心中砰砰作响,双眸掠过一道精光,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李雨宁眯起双眼愤然朝那人手中看去,只是当下也分辨不出此物是由何种动物的胫骨雕琢而成,不过其上却是篆刻了满满的奇异符文,给人一种即古朴又邪门的感觉。 第109章 巫术笛音 第一百一十章巫术笛音 李雨宁盯着那极不寻常的骨笛,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有股忌惮之感令其躁动不安,仿佛此物将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麻烦一般。 于是李雨宁走至一旁,脚尖勾起李怡萱遗落的宝剑,待利刃握于手中,接连挥舞了两下,那种感觉也不曾消退。 李雨宁不作理会突然跳动的右眼皮,问道:“方才听你口音,便觉得有些不对,想必——许昌焚尸也是出于你手!” 那西川男子却惊讶的把持着手中狭长的笛子,不置可否的咧嘴一笑:“哦?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李雨宁双眸一缩。 如此说来,此人无疑是变相的承认了! “你到底受谁指使!以巫术残害许昌镖局二十七口又意欲何为?”李雨宁紧握拳头问道。 “呦呵!便连我使用的手段都知道,还真是小瞧了你啊!”那人稍作一愣,随即神态恢复如常,轻蔑道,“不过你问起的意欲何为?难道还看不出吗?无非就是兴致所致,随意玩玩喽!你们这群中原人好生没趣,本以为此次中原之行,稍有一丝挑战性,偏偏尔等却这般庸俗、愚钝,老子才略施手段,便将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若非老子自行现身,你又何处寻之?” 畜牲! 李雨宁看其践踏诸多生命却依旧气焰嚣张的态度,实在怒不可遏:“玩?你一个玩字,已致近乎四十口人丧命!如此草菅人命还这般狂妄自大,想必也是依仗有人撑腰有恃无恐罢!” 那人哈哈一笑:“便是狂妄你又能耐我何?至于其他你也无需猜测,因为今日不仅你得命丧于此,你那身后的郡主小娘子老子也要好生蹂躏——” 那人说话之际,已然调理好内息,倏地抬起笛子置于口下,只见其腹腔塌陷,两股精纯的暗金色气机,立时沿着十指附着笛身,流转其中。 至于那些纷杂难辨的符文也随之忽明忽暗的亮起,当真十分诡异。 李雨宁从未有过对战这般诡异功法的经验,也不敢大意,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邪笑的男子,握紧剑柄奋力运转功力,着机应对、不敢冒进! 呜! 只听一道短促、清脆的笛音骤然传来。 如此平平无奇,说不上好听还是难听的音调响起的第一息! 李雨宁忽然瞳孔一缩,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骤然席卷全身。只感觉体内经脉中流动的真气仿佛与笛音产生了共鸣一般,竟鼓荡起阵阵涟漪、大有不受控制自行流窜,欲要冲击脏腑之势!仿佛那人的气机竟随着笛音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肆意拨动! 巫术! 李雨宁吓了一跳。 “这便是那诡谲的南蛮秘法了吗!与自己间隔丈许之外竟能拨乱我的经脉!当真骇人听闻!” 李雨宁顾不得沉思,急忙深吸一口气,凝神聚气与之应对,可方才一招‘九旋齐炸’的化气之法,短时间自己已然无法重新凝聚气旋。这便是此招除了虚耗极大之外的另一弊端! 李雨宁只得勉力运起丹田,抵抗笛音的侵扰,安抚受到鼓荡的经脉。 可自第五息之后,便已感觉头脑昏昏沉沉,且身子如遭遇山摇地动一般,左右摇晃、腿脚虚浮无法站稳。 李雨宁脸色铁青:“糟糕,只怕这笛音并非只有鼓荡旁人的经脉之能,似乎还会影响人的神志——” 呜、呜、呜! 第十息! 李雨宁猛然甩了甩昏沉的脑袋,便在此刻,他竟然诡异的发现自己的双耳听不到声音了! 瞬间世界一片安静,恍惚之际,便连那笛音也听不到了!唯有自己脑中的嗡嗡轰鸣,不断在耳畔炸响。 李雨宁将手中宝剑插入地面,强撑着身子站立不倒。内心却宛若惊涛骇浪一般无法平静,暗自道:“这到底是什么功法!” 那人看着浑浑噩噩的李雨宁,发出一道冷笑,而此刻他吹奏的曲调却是倏地一变,与方才舒缓的曲风不同,眼下则愈发尖锐、高亢了起来宛若雀鸟般啼鸣,而那骨笛上篆刻的一大半符文也随之亮起。 便在此刻! 李雨宁捂着胸口,应声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只感觉自己心脏好像被什么锐利之物狠狠地扎了一下! 旋即,嗓眼涌出一股腥涩之气!额头青筋暴起,身躯更如筛糠一般簌簌发抖,而那瞪大了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十分渗人! 李雨宁强忍着胸口的不适,勉力保持一丝清明,骇然思索道:“此人果真能够操纵笛音损人心脉!如此巫术,当真诡异莫测,若非我已经提前运足功力护住心脉,方才这一下突如其来的曲变,只怕便能要了我的命!可惜我功力不足,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怎么办——” 咦! 便在此时,那人略微惊呼,未曾料及李雨宁这般年纪居然能在自己的笛音之下挺过了二十余息!更是撑过了自己方才变换的笛曲,不由得大感意外! 要知道,他此刻所催动的功力几乎是毫无留手,与那晚他在镖局之内施展的劲力,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就这般,二人又僵持数息! 此刻李雨宁已是面色苍白,冷汗唰唰而落,强撑着的腿脚终是再难坚持“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李雨宁喘着粗气,心知虽然自己调动了浑身内力与之相抗,但终究强弱有别,眼下已是濒临极限! 此刻他身心遭受折磨,幸而头脑依旧清明,虽然耳不能闻,但视力尚还无恙,自其余光中瞥见不远处的李怡萱竟然没有似他这般受到笛音侵害,只是倒地晕了过去,不由得心中错愕。 “此人心存歹意,肯定不会轻易让李怡萱身死,而眼下我们二人相距不过半丈,他居然能够如此精准的操纵笛音只攻击我一人!这等诡秘功夫,当真是闻所未闻!” 在他看来,笛音乃是无差别传播,如何做到攻击指定之人的?这其中秘法实难参透。 正待李雨宁想于此处,那笛音却骤然再变!不知何物制成的骨笛,其上缠绕的气机已经浓郁到极点,而篆刻的符文竟已全部亮起,十分绚丽夺目,但却是暗藏杀机与危险! 噗! 李雨宁再难抵抗,尤其是胸口如遭重锤,倏地自口中喷出一团血雾。只感觉头疼欲裂,而那手中宝剑也无法握紧,撒手弃之。 李雨宁双手抱头痛苦的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只听得舌根、嗓眼的微微蠕动之声! 而此刻他的鼻腔、双耳包括眼角居然不住流出丝丝鲜血,若有人看来,必定会被此等恐怖的面相,吓得魂不守舍! 眼下,李雨宁的心跳已如沙场擂鼓,砰砰作响。似是随时有可能会跳出胸膛一般且又无法抑制! 而那人见状,也心知此时已经胜负已分,算得上落下了帷幕。眼中绽出一道残忍之色,也不再运及全力,似乎想让他多受些苦难才解恨,然后如若病态般的裂开了嘴角,满脸享受的欣赏着李雨宁痛苦之状! 如此笛音,真可谓是一曲直摧得肝肠皆断! 第110章 长春相救 第一百一十一章长春相救 李雨宁此刻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仿佛是被人拿着烧红的铁棒插入自己的体内肆意搅动一般,实在叫人痛不欲生!便连体内的真气都无暇调动,只得双手掩耳,瘫软倒地不住颤抖着! 可这笛音如“跗骨之蛆”全凭内力催动,区区单薄的血肉之躯怎能抵御!即便如何遮掩双耳,都毫无效果。 李雨宁竭力挣扎了数息,剧痛不减反增! “不行,这样下去只怕必死无疑!” 无可奈何,在其意识模糊之际,为求生存只能铤而走险!李雨宁想必双眼立时涌出一抹厉色!竟是欲要抬手毁去自己双耳,以此抵御笛音。 可那人见状,似乎明白李雨宁天真的想法,一阵讥讽邪恶的笑道:“愚蠢!老子这‘巫术笛音’,岂是由耳而入的?哼不与你玩了!可莫要叫那娇滴滴的小娘子等着急了!” 说罢,他眼中掠过一丝残忍之意,随着丹田一震,那缠绕骨笛的气机又明显浓郁了几分。 顿时李雨宁因胸口的一阵绞痛,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原本抬起的手也立时收回。 眼下李雨宁胸腔之内的五脏六腑如遭重锤一般,疼痛难忍,然后双眼一黑,张口喷出一团血雾,便精神萎靡的昏死而去! 正待那笛音即将摧断其心脉之际,倏地一道丈许长短的黑影自外面破空而来! 只听呼啸之间,那人汗毛耸立如临大敌,却也来不及细想,只得收起骨笛,狼狈的朝一旁躲闪而去! “锵!” 便听一道金属与青石的撞击之声,此自外摄入之物正斜插入那人方才所立之处。 待烟尘散去,只见一杆枪头尽没青石之中,长约丈许亮闪闪的银枪,正不断震颤发出“嗡嗡”枪鸣! 至于这门外的不远处,也传来一道令人惊颤且急速靠近的磅礴戾气! 那西川之人心有余悸、如临大敌的望着外面,眼皮不自觉的颤抖、跳动。 心中忌惮道:此人功力非同小可!若非老子动作机敏,只怕已被这长枪钉死在地面! 他顾不得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面色难堪的沉声喝道:“来者何人?” “取你性命之人——”一道幽幽之声自门口传来。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不过此话音方落,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便鱼贯而入,直逼而来! “好快的身法!” 那西川之人心中一惊!连忙抬起手中骨笛,运足内力与之应在一处。 只听一道清脆的“咔嚓”之声,那篆满符文的笛身竟如此不堪重负,在二人合掌之下顿时出现数道裂痕。 那西川之人见状立时咧了咧嘴,却也来不及为之心痛,只待顺其掌势,飞身后掠拉开距离。 待他双脚触地立稳身形之后,看着眼前之人,心中着实惊颤不已。 只见眼前之人身材健硕,着一席漆黑劲甲,透露出神秘之感,而那枚独眼所视的目光,更是令人心中为之一凉! “此人到底什么来头,戾气怎会如此浓郁,绝非善茬!” 他一时摸不透此人的意图,也没敢与之对拼,加上自己骨笛受损,强行一战必然讨不到什么好处。只道此人的那枚独眼的目光多次扫向李雨宁的身上,心中顿时明白。 “原来是救这臭小子的!” 随着他冷哼一声,心底已经萌生去意,但是碍于李雨宁已知其身份,为了不走漏消息,必须要将其灭口! 待打定主意,他便偷偷的瞄向李雨宁,而藏于身后的手也伺机而动! 忽然,只见他手掌一翻,居然又摸出三枚泛着幽幽绿光的毒针来!显然是准备以此了解李雨宁的性命! 只见其面庞笼罩一股狠辣之色,随着手腕一抖,三枚泛着绿光的毒针已携闪电之势径直射去。 “如此隐蔽的手法,即便被这独眼之人发现,想来拦住也不甚容易。” 那西川之人对此信心满满,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奸诈之笑。 可他的一番小心思,早已被对面那黑衣劲甲之人的独眼完全洞悉,便在其刚刚抬手之际,他已经有所行动。 只见其大步一迈,右臂自下而上猛地一挥,倏地一道由真气形成的匹练顿时挥洒而出,不偏不倚的将那三枚脱手的暗器弹开。 那西川之人笑容一僵,见没有得手也不敢停留,转头便跑。 可是虽说他撤退果决,但是始终觉得身后如芒在背,无法摆脱。心道:那人竟然真的不肯放过自己。 于是急中生智的喝道:“好啊!即便你脚程快于我又能如何,不消半个时辰,那身中老子‘巫雀啄心’的小子,若无人为其梳理心脉!必死无疑、神仙难救!” 这西川之人虽然淫邪龌龊,但也算心思机敏,这一计‘围魏救赵’确实奏效! 果真,那袭黑影闻言身形一窒。如此一来,那西川之人已经渐行渐远,那枚独眼稍显犹豫,可他心中明白,倘若真是如此,只怕自己将追悔莫及!于是双手蓦然攥拳,转身折返。 而那西川之人的心中也为此轻松了不少。 虽说眼下他并未遭受严重创伤,但想着今日毫无所获还将门派秘传的骨笛损坏了,心中着实有些气不过! 尤其是想到李雨宁坏了自己的好事,心中郁闷的啐了一口,气急败坏道:“今日便算你二人运气好!但是本巫所中意之物,还没有得不到的!” 虽有他不甘,却也是不敢在此逗留,唯恐因为踪迹暴漏而发生不测。急忙逃之夭夭! 不过他心底的那团怒火却是不似这般容易消退的! …… 长春身披黑甲面容焦急的折返而回,见瘫倒在地的李雨宁,急忙俯身在侧,接连唤了几声,皆是没有反应。 于是神色焦急的探出二指至其的颈下,沉定几息,幸而脉搏尚存,适才松了口气。 然后扶起李雨宁让其盘膝面对面而坐,然后印出一掌,度出一股真气为其调理内伤。 盯着身前面容苍白的脸孔,心中着实懊恼:“都怪我心底受制于职责之故,出手迟缓,没有及时现身,倘若出了差池,我将有何颜面面对家主!雨宁放心,叔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第111章 功力大进 第一百一十三章功力大进 长春蓦然离去,其一是避免被诚王的人发现,从而暴漏自己的身份。其二是由于自己失去太多气血,也需要打坐调息、固本培元,尽量补救对根基的损害。 正因如此,才导致他面容憔悴,发丝也遍布灰白之色,可见损耗甚大。 不过,这人体气血实乃性命之本,绝非那种后天之气可以通过修行凝练回来。 即便进补灵药,也尚需花费莫大功夫,可若是失去了过多气血伤了根基,不但境界大跌不说,还有可能大损寿元,无法弥补、势不可逆。 不过长春却对此浑然不觉,离别之际,那只饱经沧桑的独眼之中满是慈爱—— 至于李雨宁依旧昏迷未醒,他也并不担心。 李雨宁得了他近乎一半的气血滋补,原本其体内因那‘巫术笛音’的音波功,所致气机紊乱的经络,也已经恢复如初,至于五脏六腑的暗疾,只消事后自行调息即可,相信不日也将痊愈。 此行,虽说李雨宁饱受折磨,但也算是有惊无险、因祸得福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雨宁舒缓着微皱的眉头,徐徐睁开双眼。 待稍稍回神之际,他神色警惕的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待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旁人的踪迹之后。大感疑惑的轻咳两声,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我没有死吗?那吹笛子的西川之人去哪了?” 可当想到那西川之人,李雨宁面色倏地一变,惊喝一声:“不好!”便急忙看向自己身后的李怡萱。 待接连打量一番,才确定没有被其侵犯,如释重负的长长呼出一口气! 李雨宁哀叹一息,目光在李怡萱蜷缩着的身上稍作停留,望着虽然昏厥却依旧带有憔悴、惊惧之色的面容,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只希望此事,莫要对这丫头造成困扰才是——”李雨宁若有所思的担忧道。 这女子最大、最重要的莫过于贞洁二字,若是遇到性子甚烈的女子,说不定还要行那轻生之举。尤其是李怡萱这般皇亲国戚、王公贵族的子嗣,更是看重门楣尊严! “只希望这丫头莫要遭受太大打击,钻入了牛角尖……” 李雨宁想毕,随即再次仔细环顾四周,待发现不远处青石板上不知被何种锐物刺入的空洞,以及自己身后丈许之外闪着幽幽绿光的三枚毒镖,心中十分困惑! “看来在我昏厥之后,有人与之交过手!可既然相救,为何没有将我唤醒呢?”李雨宁沉思片刻,还是琢磨不透,旋即也不愿多想,心中释怀道:“无论如何,今日我李雨宁终是福大命大,眼下即无性命之忧,还得到了那西川之人的些许讯息,属实赚到了!” 李雨宁自嘲一番,来不及感慨自己死里逃生。便开始盘膝而坐,调理内息。 可是这一调息之下,紧闭的双眼未过数息,便倏地暴睁而开,脑中犹如一道滚滚春雷,不住的炸响! 只见其鼻息潺潺,面容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便好似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之物一般,怔怔不语。 李雨宁呆滞数息,捏了捏鼻梁,竭力平息自己的内心,鼻息厚重的纳闷道:“真的假的!我、我的功力居然长进了这么多!” 李雨宁匪夷所思的吞咽了番喉头,还是不敢相信。 “原本我所受内伤颇重,气机紊乱,怎么眼下居然没什么大碍了。并且我、我的功力竟也达到四元之数!” 其实这也怪不得李雨宁会这般失态,主要是他修炼的时日着实尚浅,满打满算也不足一年,可如此便有寻常之人修炼四十年之功,怎能不叫其大惊失色!相比之前的二元之数修为,他这一场昏迷,功力可是整整提升了一倍有余! 李雨宁气喘吁吁的左顾右盼,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便再次内视调息起来。 约莫半柱香的工夫,李雨宁不可思议的瞠目结舌道:“哈!我、我的修为从堪堪二流初阶的二元之数,直接攀升了一倍有余!眼下竟然已达二流高阶!并且方才所受内伤已然无碍!真是邪门了!” 眼下,李雨宁就好像街头捡到一锭银子的孩童一般,心中即揣揣不安又极度兴奋,颇为矛盾。 若要是让他知道方才可是将一位一流高手的周身气血吸食了一半,才有眼下之功,不知会有何种表情。 直至一柱香的功夫,他才收敛了激动的心神。待呼出一口浊气,双眸也随之重新清明如水。 回想方才,李雨宁心有余悸道:“那人的笛音当真可怕!我在他手中竟然毫无反抗之力,且瞧那架势,分明是未尽全力!以此手段,确实能够以一曲杀害镖局二十余口!” 李雨宁一番感叹,想来这江湖也不是那么好闯的,奇人奇事不胜枚举,水深的紧啊!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行到李怡萱身旁,伸出手指试探了她的鼻息才放心心来。 看着李怡萱衣不遮体、发髻凌乱以及眼角干涸的泪痕,谁敢相信,这是那昔日趾高气昂、娇奢跋扈的怡萱郡主啊! 李雨宁望着她这般模样,幽幽道:“你这丫头,平日间嚣张跋扈也就罢了,眼下遭受这般苦难,只盼日后能收敛心性,莫要再刁蛮跋扈、作威作福了才是。” 李雨宁随之微微摇头,伸出手掌,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印在她的肩头,渡入一道真气将其唤醒。 只见李怡萱眉头悄然松动,那双所施粉黛已然尽花的眼睑,正缓缓睁开。 可尚在迷蒙之际的李怡萱,忽然惊现一张人脸与自己面孔仅仅相隔一尺,眼下正四目相对。惺忪的双眼还未来得及分辨此人是谁,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将双眼再次闭合,同时大声尖叫:“别碰我!别碰我!” 然后,竭力运用一双紧致的双腿与遍是淤青的藕臂,胡乱蹬着、挥舞着以作抵抗。 李雨宁见此凄婉哀惨之状,心中不由一酸,倍感自责。若非自己对她不够重视,又怎会如此—— 李雨宁自怨自艾之余,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控制住,大喝道:“是我!李怡萱!是我!” 如此接连大声唤了数道。李怡萱才将渐渐从那种极度惊惧之状反应过来,恍惚之中发现入耳的声音确实不似那令自己心惊肉跳的南蛮腔调。 于是她将信将疑的缓缓睁眼,发现眼前的面孔果真不是那欲意欺辱自己之人。 可怜的小郡主干涸的朱唇一瘪,那双好看的杏眼,簌簌坠落一连串晶莹的泪珠,慌张的哽咽了一声:“雨宁!” 随后委屈的嚎啕大哭,声泪俱下! 旋即她如受惊的小猫一般,也不管是否得体妥当,这就般径直投入李雨宁的怀中,双肩极具颤抖,哽咽地如要昏厥一般,挥舞着一双秀拳狠狠捶打着李雨宁的胸膛。 “我恨你!我恨你!” 李雨宁见状也喉头阻塞、面容清苦,不做抵抗的任凭她一双小手捶打得砰砰作响—— 过了片刻,许是李怡萱实在没了力道,只顾身子簌簌颤抖,一双尽是淤青的藕臂也不再挥舞,反而死死环着李雨宁的身子,将二人紧紧贴合,仿佛生怕他跑了将其丢下一般。 至此,再也未发一言。只是依旧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大肆宣泄着心中的屈辱与惧意! 第112章 巧言令色 第一百一十五章巧言令色 李怡萱惊怒的瞪大了杏眼,心中即羞又气,倏地一只手迅速摸起一枚石子朝李雨宁掷来。 许是他自知理亏之故,竟没有躲过并不迅疾的石子。 只听“砰”的一声,李雨宁的额头之上应声兴起了一个硕大的红包来,显得及其滑稽可笑! 李怡萱也吓了一跳,心中木然。 “呀!我可是收了力道的——可即便如此,以这‘讨厌鬼’的身手也断然不至砸到额头啊!也不知这呆子是怎么回事……” 李怡萱不明何故,但眼下见他龇牙咧嘴的不住揉着额头的红肿之处,心中徒自好笑又有些内疚和心疼,可正欲开口询问他是否要紧之际,却是想到这‘讨厌鬼’方才所作的下流勾当,立时面色一沉变为嘟着小嘴,“啐”了一口并嗔骂道。 “呸!活该!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到!”李雨宁则吃痛的捂着额头,可怜巴巴的哼哼唧唧。见李怡萱面色不善,不敢再触其霉头,急忙转过身去,再也不敢越界。 可他那双并不老实的眼睛却恍若不受控制一般,竟情不自禁的欲要在最后之际大饱眼福。 哪知却自余光处,瞄见神色落寞蜷缩着身子、双臂环抱在胸前,怔怔不语的李怡萱。 李雨宁也觉得自己委实过分了些,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待字闺中的大闺女啊。 于是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下,然后抓起散落在地上自己的衣裳,满含歉意的递了过去。 李怡萱态度不善,恶狠狠地一把扯过,却只是用以遮住胸前遗漏的无限春光,并没有穿上,一双缀满晶莹剔透泪珠的美目,怒目而视。 “纯属误会!抱歉、抱歉!” 李雨宁见状急忙咧了咧嘴不住道歉,然后识趣的转过身来,才听到身后一阵“悉悉率率”的穿衣声响。 只是这三伏天,李雨宁也没有旁的外衣,眼下也裹了裹自己满是尘土的贴身衬衣,免于袒露胸躯,另惹误会。 可在李雨宁抚平因李怡萱环抱所致的褶皱时,李怡萱顺着他那松垮的领口看去,只见他胸肩之处一道已经愈合的爪痕十分显眼。 李怡萱呼吸一窒,闪烁着盈盈眼波的双眸,仿佛带着她回到了当初春猎之时的场景,而那虎口相救的一幕幕却是历历在目—— 李怡萱情绪复杂,一度欲说还休,每每即将脱口却总是频频作罢。只得暂时按捺,—待裹紧了稍有松垮的衣裳后,目泛柔光的另行说道:“我穿好了,你转过来!” 李雨宁应了一声,转过身来,二人面面相觑。 “你当真没看到?”李怡萱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方才他那眼珠子分明都是要瞪出来了! 李雨宁先是一愣,转而义正言辞的拍着胸脯保证道:“千真万确!” 女子清白重若生命,这般情况,我便是被打死也不断不能承认! “那你便起个誓言!”李怡萱还是不太放心。 李雨宁一怔,佯装痛心疾首的怅然道:“想不到,我两次冒死相救,你居然这么不信任我!” 李怡萱见他神色落寞、满身狼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面色一红,支支吾吾的答道:“我——我并非不信你,只是——只是此事毕竟涉及我的——”下面的话,饶是李怡萱性子强过一般女子,也断然无法说出口了,只得银牙紧咬,垂着目光不敢对视。 李雨宁见状,立时加了把柴火:“既如此,你信我,我便无需发誓,你我坦诚相待问心无愧。可你若不信我,纵然我誓言千道,你终归还是心存怀疑。又何须这般多此一举呢!” 李怡萱被他的巧言令色和神态弄得为之一愣,见他这般义正言辞、信誓旦旦的模样,却也不好大做文章、只得作罢。 “罢了。事已至此,便都一笔勾销,你我二人击掌为约,倘若让我得知你今日有半句哄骗于我,我定要你好看!”李怡萱扬了扬攥紧的小拳头,示威道。 李雨宁神色一松,自当与之击掌为约,心中悬着的巨石也随之落了下来。 可当李怡萱看着他的衬衣被自己泪水浸湿了诺达大一片,以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桀骜心性来说,实在难以见人。登时便羞红了脸,无颜面对。 李雨宁见其扭扭捏捏的神态,便顺其目光看来,立时心中省悟。挠了挠头,善解人意的率先开口道:“不好意思哈,这三伏天的一经运动,便流了不少汗水,都将你脸上的胭脂浸花了——” 李怡萱哪里不明白他是想缓解自己的尴尬,于是轻声说了句谢谢。 李雨宁嘿嘿一笑,瘫坐在地,目视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你——你还好!”李怡萱穿好李雨宁的衣裳,看着他一脸疲惫和浑身狼狈之态,和声细语道。 李雨宁微微摇了摇头。经络之中的暗疾已经无碍,可他胸口处还是隐隐作痛,想来还是因那‘音波功’所致受了些伤。虽说暂无性命之忧,但也需要静养几日才能痊愈了。 “你呢?可有哪里不舒服?”李雨宁反问。 “我也没事。”李怡萱一边将一缕青丝别于耳后,一边柔声细语道。 李雨宁瞄了一眼她身上的多处擦伤,便捡起周遭散落的衣服,撕扯了几个布条,为其包裹住擦破的手心、膝盖等处。 虽然他的极力控制自己尽量动作轻微,但也免不了惹得李怡萱不住暗吸冷气。 “疼么?”李雨宁一阵忙活,头也未抬的问道。 李怡萱偷偷瞄着李雨宁认真的侧脸,摇了摇头。 “稍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若是眼下不处理干净,只怕会留疤痕!” “嗯。”李怡萱抿了抿嘴,乖巧的温声软语点头应道。 只不过,不知为何,看着李雨宁此刻认真为自己清理伤口的模样,她的心如小鹿乱撞一般,面泛嫣红、耳根发烫。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美妙之感笼罩心头。 李雨宁对此不为所知,只是认真的为其擦拭掉伤口处的尘土。然后用方才捡起的布条,将之轻轻包扎。 待一阵忙碌,终于大功告成。 李怡萱低头看着那捆扎方式极为粗鄙、难以恭维的布结,心中却宛如吃了蜜糖一般,十分受用。 第113章 迷人的危险 第一百一十九章迷人的危险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 “对不起!” 李雨宁耳边忽然传来这三个字,不明所以的步子一滞,心道惊讶道:这刁蛮郡主如何转了性子,竟与人主动道歉,难不成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怎么了!” 李雨宁不明她所指为何,便稍稍侧首回之,却是未曾想自己脸庞竟距李怡萱枕着自己肩膀的娇容不足寸许。 只见其红唇微微翕动,露出洁净贝齿,双眸明亮如星,正紧紧地盯住自己的双眼,目光柔情似水,却又显得十分幽邃、迷茫,这种无法道清的复杂目光直射自己心田,令李雨宁为之一荡。 恰时,李怡萱的一股鼻息呼来,吐气如兰似麝、带着一抹火热打在他的脸颊上,顿时将李雨宁吓了一跳。只觉脑中一阵恍神、心脏狂跳不止、头晕目眩! 李雨宁慌张的偏过头来,满面飞霞,便连脖颈都滚烫的。 本就不堪儿女之事的他立时慌乱无比,再也不敢与之眼神交会,支支吾吾道:“你、你做什么——” 其实李怡萱生得还是极美的! 一张鹅蛋脸、杏眼琼鼻、肌肤滑嫩,生得甚是美貌,偏偏就是刁钻古怪的性子不敢叫人恭维,一如那娇艳的月季,迷人却又危险! “我从前那般对你,你可曾恨我!” 正待李雨宁为之尴尬之时,李怡萱竟是说出了这般话语,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与此同时,也令他轻松了不少。 我的天!与其这般面对这刁蛮郡主,倒还不如让我与那西川之人再大战一场来的痛快,可难受死我了! 李雨宁有力无处使,不由得暗自叫苦,便连托着李怡萱娇臀的一双手心都浸满了汗水。于是咧了咧嘴,故作不以为意的说道:“都过去了,又提这作甚么!” 李怡萱眸色黯淡,卷起一阵苦笑,瘪了瘪嘴道:“那——便是恨了!” 嘶!这丫头今日怎么了!莫不是转了性子? 李雨宁想着她刚刚受到极度惊吓,也不敢深说,唯恐她钻了牛角尖。于是叹了一息,缓缓道:“命运使然,何来记恨。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喜好。若是旁人强加于我不喜之事,我也会心生恼怒。只是眼下,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 李雨宁也不敢多言!不知怎的,他总是感觉眼下的氛围着实怪怪的! 况且他可还记得尤大人那晚于亭中曾提醒自己的言语:小心诚王! 尤大人这层关系来提醒自己,想来不是空穴来风。但若是因此而放任李怡萱于危机而不顾,自己也无法做到。不过此后该提防之处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才是。 而李怡萱听他所言,轻轻地抿了抿嘴,心知李雨宁不愿多说,又想起之前他曾劝说那农汉大叔之时,浅浅提及曾受到总镖头的救济,想来那段日子极不好过。 便转而问道:“喂!讨厌鬼,你能与我说说自那日遭受虎袭之后,所经历之事嘛,我想听听。” 李雨宁闻声轻“哦”了一道。心说这丫头总算问了些正常的问题。反正二者相顾无言也十分尴尬,索性便与她大致讲来。 待说到自己与抚垣派齐蓉蓉之事时,李怡萱却是双眸闪着苦涩之意,怅然道:“这般女子多次袒护不说,竟愿舍身相救,可见她对你之情,远非你方才所言的同门之谊——你可莫要辜负人家才是。”李怡萱说道此处,稍作停顿一息,看着李雨宁萦绕思绪、清润如风的侧脸附和着点了点头,幽幽道:“也不知能叫我甘愿如此的男子身在何处!” 李怡萱说完此话,面容萧索,双手死死攥着李雨宁的衣衫,鲜红的嘴唇都要咬出血来。然后悄悄地偏过首去掩饰自己心中的酸楚、悔意和难以止住的浓浓水雾。 适才提起齐蓉蓉,李雨宁也心绪飘扬,眼神笃定道:“不管齐师姐对我情谊如何,我自是不能辜负于她!毕竟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家人以外,遇到首个真心对我的女子。待事成之后,我要去寻她,就是不知她的伤势,是否已经痊愈了……” 哦! 李怡萱随口应了一声,只是听他说起首个真心相待的女子时,目光更显幽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看她神色却满是落寞和酸楚。 忽而李怡萱转过头来,脸上沾满泪珠却娇艳如花,望着他深情一笑,颤抖着声音,粲然道:“讨厌鬼,你看——我美吗?” 李雨宁,望着眼前眉若春水,吐气如兰,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女子,不禁止住了步子,坦率地频频点头,虽然她脸上粉黛已经花乱,可即便如此,她的容颜也是相当出众的。 只是又不知道李雨宁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又忽而摇了摇头来。 李怡萱绣眉一挑,嗔笑道:“这是何意?到底美是不美!” “额,美!”李雨宁咧嘴说道。 “那你摇头作什么?” “唉,我就是感觉有些唐突——”李雨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他在提防李怡萱,怕此事绝不简单,适才下意识的急忙摇头,当然此事绝不能说与人前。 呆子! 李怡萱别起鬓角的一缕碎发,羞涩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转而她又试探着问道:“那我与你那齐师姐还有姓尹的狐媚子,谁最美!”李怡萱说完此话,闪躲的目光满是期待的四处流转,等着他的答案。 狐媚子! 李雨宁却对这醋意森然的形容是一脸尴尬。 回想起她提出的棘手问题,更是暗自头疼,想到她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唯恐言语有失惹之不快,自己脖子便又要遭殃。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行,着实左右为难。 “怎么?这问题很难回答么?” 李雨宁闻言,清了清喉咙,坦言道:“尹姑娘飘飘欲仙,恍若月宫仙子坠落凡尘,美艳不可方物。而齐师姐则是英姿飒爽、充满江湖豪气的女子也是生得清秀脱俗。至于你——” 说到此处,李雨宁故意停顿,明显感觉到李怡萱那丫头的双眼满是期盼之色,便连呼吸都忘记了。李雨宁觉得好笑,心道女子的小心思当真难以揣测。 李怡萱心中焦急的催促道:“你笑个什么,到底说不说!莫不是在想着编些什么鬼话,搪塞于我!” 李雨宁摇头无奈道:“你嘛——便如那明媚艳丽的水中洛神,生得自然同样美丽!” 第114章 好一只野兔 第一百二十章好一只野兔 “休要打诨,尽挑些好听的搪塞于我,快说,谁最美!” 李怡萱不欲作罢,便秀目一瞪,扬起圆润的小下巴,佯装发怒。 她可是曾经瞥见过素娘的真容,那可是连她自己都有些自惭形秽的绝丽姿色。 不过听了李雨宁诸多赞扬的话语,虽然其言语之中并未分出高低,但还是暗暗窃喜、喜不自胜。眉间满含笑意,俨然对他的比喻和赞扬十分受用。 女子嘛,爱美本就是天性!恨不得将天下之人都比较下去,才满心欢愉!李怡萱自是未能免俗。 而李雨宁将她渐渐滑落的身子再次托举妥当,才哭丧着脸,继续狡辩道:“我的郡主大人!这未免也太为难我了!每个人的审美不同,所看待、接纳事物的美丑,更是没有统一标准,就好像古来有人喜爱牡丹、可有人却偏爱月季一般。你和尹姑娘也是如此,一个月宫仙子、一个水中洛神,端的是一样得美丽,至于这手心、手背孰轻孰重,我又如何分的清呢——” 李雨宁说到此处,正了正色:“不过,若执意叫我来说,莫管如何,牡丹我中意,月季我也喜爱,二者于我所言更是独一无二,无分上下。自也无可替代。” 李雨宁说道最后还是隐晦的代喻了一番,省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惹出什么岔子来。 独一无二,无分上下! 李怡萱只听得心神缭乱、眼神迷离,只觉心跳加快,手心直冒津液。 数息,才转而强自镇定的啐了一口:“什么洛神、仙子的,说的好听!”李怡萱红着脸,巧笑盼兮的抚了抚鬓角,嗔道:“从前便知你不似老实之人,今日得见果真也是个花言巧语之人,尽挑些好听的话哄骗我们女子!绝不是个好东西!”李怡萱说罢,却素手掩唇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李雨宁闻言,一脸苦笑,竭力稳住背上因发笑簌簌颤抖的郡主大人。 心道女子心海底针果然不假。试想,这左右逢源口舌功夫,自己着实差得远了。 终于,一路跋涉,二人即将抵达城门。也不知何故,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却连是半个人影都没有得见。 “喂,‘讨厌鬼’今日发生的事可不可以替我保密——”李怡萱抹不开面子,心事重重的小声嘱咐道。 李雨宁眨了眨眼一副了然的神情,嘿嘿一笑:“郡主你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过,今日你我遭遇贼子,一路奔逃适才衣衫被树枝刮破,眼下还需尽快返回许昌,不过,我这‘讨厌鬼’的衣裳,还需郡主破费了——” 此时不捞些好处,更待何时啊!李雨宁咧嘴偷着乐。 “谢谢。”李怡萱甜甜一笑。买些衣裳的小钱,她才不放在心上呢。当下一双藕臂却是悄悄地搂的更紧了…… 即将快到城门,李雨宁在李怡萱的要求下,将她轻轻放下。李雨宁也随之如释重负,装腔作势的伸了伸懒腰,说道:“哎呦累死我了。” “你是暗喻本郡主很重吗?” 如此一来,李雨宁免不了又被一阵秀拳临身,当然成效嘛,不痛不痒。 若叫旁人看来无疑是以为一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罢了! 然后待李怡萱稍作整理了一番装束,李雨宁又拔出她的佩剑劈砍了一根树枝,方便她拄着行走。 就这般,二人搀扶着一同进城。 守城军一见李怡萱返回城中,立时躬身行礼,然后道出大理寺的司直正在搜寻他们的行踪。 李雨宁心中了然,于是作别众人,回到城中街道。那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俨然与山间小路大相径庭。 李雨宁一阵感慨。 我大唐百姓就是这般质朴,虽然近日纷扰诸多,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忙于生计,正常生活。 感慨之际,他们二人正好顺路的赎回了李雨宁娘亲的玉佩,然后欲要去前方的铁铺寻把趁手的宝剑,李怡萱秀目一瞪,不满道:“偏偏你这人就要作怪,这等凡铁要了有何用处,我那口宝剑便赠予你便是了,何须耍这些小心思!” 李雨宁见自己的小聪明被戳破,掂量着手中青花宝剑,也不推脱,嘿嘿一笑:“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李怡萱翻了个白眼。 可二人刚刚行了几步,便瞧见王猛带着三人火急火燎的搜寻,俨然并未注意到自己。 李雨宁急忙挥了挥手。 “王猛大哥!” 王猛循声而来,却见二人衣不得体的狼狈模样,也心知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于是差遣随行官差叫了辆马车,载上郡主急急朝二人住所行去。 李雨宁为了避嫌,无法与郡主同坐车内,只得与王猛等人同行。 “哎呦,李兄弟,还好你和郡主都没事。你可不知啊,兄弟我心系郡主与李兄弟的安危,可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那里里外外寻了好几道不说,只怕再见不到你们,我就要将着许昌城掘地三尺,掀开来看了!”王猛大做文章,痛心疾首的夸张道。 李雨宁哈哈一笑,自是明白他是怕郡主责怪其搜寻不力的弦外之音,却也不点破,顺着说道:“哎呀,真是有劳王大哥了,想来郡主也会因你这等用心、尽职之举倍感欣慰。不过要怪就怪那贼子忒是狡猾,但好在郡主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说明王大哥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不是!” 王猛看着不住朝自己挤眉弄眼的李雨宁,立时省的其中玄机,随即赞赏的点了点头,并悄悄冲其竖了个大拇指。心道:在郡主面前美言几句,真够意思! 李雨宁莞尔一笑,转移话锋道:“对了神像那边可一切如常?” “兄弟放心,蒋大人都处理好了。而尤大人也暂时下令封锁了‘神像血泪’的消息,以免扩散致使情况更加严峻。”饶是王猛因他方才的仗义执言,二人称呼是更进一步,直接以兄弟相称! 李雨宁点了点头,却是暗道可惜,若是能将那吹笛之人抓住便好了。又问:“对了,尤大人那边可有进展?” “据说发现了三名疑犯,可惜逃窜出城去了。” “哦!那就问题不大。”李雨宁点了点头,对此毫不担心。 由于李怡萱受了惊吓、再加上腿脚不便。李雨宁便将她带回了酒楼。 至于王猛则先回县衙复命去了。 二人一入酒楼二层,便看到不住捏着手指,来回徘徊显得焦急万分的阿荷。 “公子!”阿荷惊呼,眼眶瞬间就红了。小丫头犹如一只受惊的乳燕,“嗖”的一下,将李雨宁撞了个满怀,身子瘫软地依偎在他怀里簌簌发抖,双手死死的抱着李雨宁,仿佛是怕他消失了一般,干涸发白的嘴唇一阵嗫嚅,却是一度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顺从的听了李雨宁的话,只身在酒楼守着。哪知大理寺的王猛火急火燎的来问李雨宁和郡主有无返回时,她便觉得肯定出事了,毕竟早上李雨宁二人可是与王猛一同出的门。 可待要问明缘由时,王猛却早已带着一众官差离去了。 于是阿荷便开始焦急的等待,茶饭不思。不过好在还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将他们给盼回来了,那紧绷的心神倏地松懈下来,不过却已然泪流不止。 “小丫头眼中便只有你家公子,如此哼哼唧唧的哭个什么!难不成是怕我把你家公子带走了不成?”李怡萱有些泛酸的打趣道。 “郡主姐姐!” 阿荷见被嘲笑,才抬起了沾满泪水、如花似玉的俏脸,羞涩的躲入李雨宁的身后,不敢露出头来。 哪知便是这般,她好巧不巧的看到了李雨宁脖子上的一圈齿痕,惊呼道:“呀!公子,你脖子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一下,将李怡萱也吓了一跳。旋即明白她言语所指的齿痕,立时双面飞霞、眼神尽是羞涩。 李雨宁似笑非笑的看着神色慌乱的李怡萱,呵呵笑道:“没什么,就是被山中的兔子咬到了!” “啊?什么兔子能蹿这么高!”阿荷有些不信,于是欲要趴得近了些。 “野兔!很野的那种!你还别说,我之前都未曾见过这般野性十足的——兔子!”李雨宁作怪的咧嘴说道。 一旁的李怡萱俏脸唰的红了,知他存心捉弄,欲要自己出糗,但是顾不上施以惩戒,急忙拉住即将发现端倪的阿荷,羞涩的逃离此处。 阿荷不明所以的被她拽走,还一度单纯的问起:“真是奇怪,我瞧那齿痕分明是人的牙齿所留,究竟什么兔子能咬出这般痕迹呢?” 嘤! 李怡萱闻言,面部更是羞红的恍若能拧出水来,本就做贼心虚、心神不宁的她更是差点跌倒。于是气急败坏的狠狠瞪了一眼始作俑者,眼下却笑的前仰后合的李雨宁,匆匆离去了。 第115章 凤翔焚尸 第一百二十一章凤翔焚尸 过了半个时辰,李怡萱换了一身衣裳,容光焕发的和阿荷走了进来。 李雨宁接过李怡萱换下原本属于他的衣裳,毫不介意的穿上。他翻了翻衣领,不住的嗅着心旷神怡道。 “咦!这丫头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怎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说道香气,李雨宁不由得想起了尹姑娘。于是四下张望了一阵,心中纳闷:最近怎么总是不见尹姑娘?难不成她已经不辞而别了? 于是问起阿荷:“阿荷怎么不见尹姑娘呢?” 阿荷也不知情的轻轻摇头,道:“公子,我也不知。不过我见尹姐姐时常有些心不在焉,好似是有心事。便在昨日,她忽然对我说了句,有事欲要离去片刻。可还未待我多问,便只身离开了。此后再也不见尹姐姐的身影。” 李雨宁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若是尹姑娘欲要离去,必然不会不辞而别的。” 而李怡萱本来就与素娘极不对付,闻此言语,立时撅嘴地嘟囔了一句古怪! 这时说曹操,曹操便到! 只见尹素娘一袭白衣,风尘仆仆的自外返回。与之前不同得是,她手中还攥着一柄体态修长镶着翡翠的宝剑! 李雨宁眼前一亮,起身迎了过去:“咦,尹姑娘回来了!” 尹素娘依旧面遮轻纱,独独漏出一双清冷的眸子。只见素娘伸出手,递过来那柄甚是好看的宝剑! 言语清冷如冰,毫无波澜道:“送你!” 送我? 李雨宁懵了,一时怔怔杵立。想是尹姑娘送了一部剑法秘笈却是看到自己连一柄剑都没有的缘故。 待李雨宁缓过神来,打趣道:“莫不过是尹姑娘离去的这段时日,是专门为我寻求宝剑去了?” “也不尽然!是去会见了一位朋友时,顺手寻来的。” 尹素娘见李雨宁迟迟没有接过,不解道:“怎么?你不是要习练剑法么?” “额,这个——” 李雨宁面露难色,悄悄用余光扫了扫一旁的李怡萱。只见小郡主正秀眉紧锁、黑沉着脸,死死瞪着李雨宁一言不发。可那冷峻的眼神分明在说,你敢接过试试! 李雨宁讪讪一笑,只觉得如坐针毡、脊背一阵发凉,但看着尹素娘风尘仆仆之态,转而心头一热。柔肠百转之下还哪管背后的目光多么冰冷刺骨。 怕什么!反正你大郡主的身份与我视若云泥,相交更是寡淡如水。只此许昌一别只怕再难相…… 李雨宁思定,终是腆着脸将那口秀剑接了过来。拱手笑道:“多谢姑娘。” 李怡萱则看着李雨宁一脸讨好、阿谀奉承之色,就气不打一出来,猛得一跺脚竟是忘了自己脚踝有伤,立时钻心的疼痛袭来,李怡萱硬是紧紧咬住朱唇,未发一声。双眼冒火于心中怒骂:“好你个见异思迁的负心汉!见到这狐媚子便——便朝秦暮楚辜负了我得一片心意。哼!我恨死你了!” 李怡萱心中酸楚,一瘸一拐忍着痛故意自李雨宁和尹素娘之间穿过。 可行在二人之间时,她却又急急地停顿一下,然后冷哼一声,折返而回将桌子上所属自己的宝剑一柄带走。 不过当再从二人之间经过时,她一昂臻首,狠狠得瞪了李雨宁一眼,柳眉倒竖的讥讽道:“好啊李大公子,你竟敢脚踏两条船!等着瞧!” 李雨宁看着她蹒跚离去的背影,顿时大汗淋漓,头疼不已。但又见到尹素娘双眼的狐疑之色时,尴尬一笑,心虚地耸了耸肩,表示与自己无关。 便在这时,大理寺司直王猛急匆匆闯了进来,大声嚷嚷道:“兄弟,尤大人方才返回县衙,说是已经擒获了三个西川之人,眼下正欲审问,快随我去看看!” “好!” 李雨宁双眼一亮,不待多说,再次谢过尹素娘,连饭也顾不得吃便闪身而出。 待他二人抵达县衙之后,恰巧正遇到尤大人正在作周密部署,当看见李雨宁赶来,立时眉眼关切的问道:“雨宁听说你与西川之人交手并受了伤?” 李雨宁见尤大人双眼神色紧张,不由得倍感温暖,连忙抱拳回礼,答道:“大人莫念,已经无碍了——” 旋即李雨宁便将在山中所遇之事告诉了尤大人,当然还是言而有信的略过了李怡萱惨遭凌辱得事情。 尤大人听得连连咋舌。 在他看来,李雨宁能够脱险,显然是‘长春’在暗中策应之故。只是以长春的手段,何以至李雨宁受到伤势,而且并未第一时间禀告自己,真是奇怪! 不过他和李雨宁皆有所不知的是,长春因为被李雨宁吸去了近乎五成的功力,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找一隐秘之处,打坐调息去了,适才无法立即回禀。 这时,便在尤大人与李雨宁谈论之际。一大理寺官差在许昌街道上快马疾驰!只见见其风尘仆仆,面容阴沉、眉目焦急,显然是出了大事了! “大理寺办案,闪开闪开,速速通禀大理寺卿尤大人!”那人一边催马疾驰,一边嘶吼。 不多时,他便被人领入县衙之内。 “属下参见尤大人、蒋大人!” “讲!”尤大人见其神色,也觉得事情不对,急忙吩咐道。 “是!禀尤大人,杜相差下官来禀,凤翔地界也发生天谴焚尸之案,已有三十九人丧命。杜相命下官禀告大人,为避免怪力乱神影响皇城要事,务须近日破案,为期——两日!这是杜相差遣属下上交之物!” 说罢,此人便呈上来一个卷轴。 什么!凤翔内亦发生了三十九条命案!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出声。 “嘶!两日!那岂不是迫在眉睫!至于‘皇城要事’,又指的是什么呢!” 李雨宁愁眉深锁,暗自猜测个中信息。心道,还真是一波未尽一波又起啊! 尤大人接过呈上来的卷轴,缓缓摊开! “混账!岂有此理!” 可还未及数息,尤大人双目爆出一抹骇人的杀意,气的鼻息繁重,便连胡须都簌簌发抖! 众人一一接过,着眼扫视。原来这是发生在凤翔地界的现场临摹图!那三十余人死状与许昌焚尸案一模一样!俨然是同一伙人所为。 屯字! 李雨宁则看着卷轴之上现场临摹的尸身摆置图,嘟囔道。 咦!这“屯”字加上许昌内的“糹”字便是“纯”字!这具有什么含义? 李雨宁十分不解。但见两鬓斑白的尤大人焦头烂额的正在气头上,也不敢上前打扰。 第116章 审讯疑犯 第一百二十二章审讯疑犯 忽然,尤大人虎目一瞪,黑沉着脸极具威严的喝道:“将那三人押至公堂!” 俨然是要立即审讯! 众大理寺官差及衙役纷纷领命而去。不待多时,便押着三个皮肤黝黑、枯瘦如柴、颧骨高耸的汉子而来。 三人手脚皆被锁链束缚,身带枷锁以保万无一失。 尤大人亲自上阵,面目庄严。随着惊堂木高高坠下,直震得人双耳发聩。 “堂下跪者是何许人也!报上名来!” 那三个体态黝黑黝黑枯瘦的汉字皆是充耳不闻,神色轻蔑的撇过首去,不欲答话! “大胆!可知本官是谁!尔等蛮夷庶民,岂敢纵火行凶、妖言惑众,鼓动人心,还不认罪!说!受何人指使来我中原腹地作乱,扰乱社稷!” “呸!可恨的华家人,老子为你们所擒,无话可说,要杀要剐尽管使来!何须多费口舌!”三人中个头较高之人操着一口南蛮口音,面部狰狞着极力抗拒道。 “泯顽不灵!左右,拖出去砍了!”尤大人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时间紧迫,特殊时期需用特殊手段他深谙此道,欲要杀鸡儆猴,以最快的速度逼他们就范! 嘶! 李雨宁剑眉一挑,立时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尤大人到还真是个果决狠辣之人啊! 李雨宁想罢,开口道:“尤大人,行刑前,小民有话要说!” 尤大人稍作停顿,首肯的点了点头。 李雨宁走至跪倒的三人面前,淡然道:“你们这等西川南蛮之人,也别死撑了,以笛音催动巫术杀人的伎俩早已被我们识破。至于你们的同伴,更是舍弃你们独自逃生了,尤其是那长着三角眼,手持骨笛的中年人,更是仓皇遁逃。如今看来,你们无疑是被人当作了弃子,偏偏还要为他们舍弃性命来守口如瓶,真是可怜呐!” 李雨宁注视着三人的表情,欲要以此分化他们,寻求一线良机。 果真那三人闻言,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人,眼神漂浮不定、稍显慌乱。 忽然,那方才带头抗拒的高个汉子,恶狠狠道:“华儿郎,休要在这枉费口舌糊弄你家爷爷了!大巫是绝对不会抛弃我们的!哪里像你华族之人,背信弃义、贪生怕死、枉顾手足!” 大巫?听起来似是南蛮习练巫术之人地位的称呼。 李雨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天真呐!他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如何来救你们!况且你认为我们会坐以待毙,任凭他们闯入此中?如今县衙内外早已是守备森严,他们会冒死范险?非但如此,我若是你口中的大巫,决计会千方百计的潜入县衙,杀你们灭口,确保不走露一丝风声!可既然你坚信你所谓的大巫会来救你,那么对我们而言也没有任何价值了,差大哥,拉下去,依照尤大人之令,砍了便是!” 李雨宁言语落毕,也不再阻拦。左右立时上来两人,将那高个汉子架出了公堂。可那南蛮汉子依旧不肯低头,不住高亢的辱骂着,便是临死之时,还不忘嘱咐二人不可透露半分讯息,倒是有一副硬骨头! 李雨宁并不理会,似是对性命莫不关心一般,阴森森的缓步靠近,细细打量眼前的二人。 二人中,左边这个年纪最小的人,此刻他眼神慌乱,身子轻微发抖,显得心志不坚,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至于他右侧年纪稍长一点的汉子,却是一直不露声色。 李雨宁便绕着此人转了两圈。冷笑道:“有趣,有趣!也不知你们是如何打算的,竟想到在神像上涂抹易燃之物,难不成妄想进一步引发民众的动乱不成——” 李雨宁说罢,忽然捧腹大笑起来,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极其荒谬之事一般,待大笑过后,继续道:“今日押解你等返回县衙之时,可曾看到城中百姓生活依旧有条不紊?街边小贩依旧生意兴隆?你以为区区一个焚尸的障眼法,便能瓦解、动摇我大唐百姓的心智?即便尔等做的如何天衣无缝,几日一过,便都会归于常态,你可知其中缘由!我大唐百姓是心地善良、质朴、单纯确实不假,但是绝非愚昧!怪力乱神之说虽可迷惑一时,但绝不会祸乱社稷!你们将我大唐百姓想的太简单了!哼!不对,只能说你们背后之人的眼界太浅显了,遣尔等来送死!” 高居台上的尤大人闻言,嘴角不为人查微微翘起,心中也暗自叫好,眼神中满是欣慰与赞赏。 于是不加阻拦的继续看李雨宁施展手段。 “不过,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的是,你们已经在许昌得手为何没有第一时间离去,为的是什么?直到方才得知凤翔境内发生焚尸案后,我才恍然大悟,只怕这个任务需要你们长期执行,以此确保那人的目的达成。如此来说,这无疑是必死之局,难不成,他以为我朝大理寺是摆设不成?而你们居然答应此事,是否有难言之隐还是见利忘义,我尚且不知。不过你们一路大张旗鼓被押回县衙,为何没有同伴前来营救?如此你们居然还抱有一丝侥幸?可悲、可笑。你们命运已定,何必死扛到底,最后忍受折磨的却还是自己,明白吗?” 李雨宁的话语无疑是给他们来了个当头一棒。 “不会的不会的!大巫不会抛弃我们的!”那个年纪最小的南蛮人惊恐的嘟囔着。 “不会的?你到现在还在欺骗自己!”李雨宁发出轻蔑的冷笑大声喝止。一边跺着步子来到此人面前,一边继续施以重击,“其实你比谁都清楚被我们擒获即将面临的下场。我也坦诚的告诉你,可知为何直接将那人推出问斩?不是为了向你们施威,而是对于你们是否招供,我们毫不担心。换句话说,是你们早晚得招供!你——可知我大理寺审讯的手段?” 李雨宁说完此话,正立于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那蔑视、怜悯的神态以及毫无情感的眼神,压迫得那人无法喘息,瞬间便已冷汗直流,不由得紧张的滑动着喉头。 “什——什么意思!” “哼!你说呢?”李雨宁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 那汉子当然知道李雨宁暗指是什么,终于不堪重负的他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你们这群可恨的华儿郎,这群恶魔!你们早晚会遭报应的!” 找死! 李雨宁闻言瞬间勃然大怒,一股莫名怒火瞬间喷涌而出。他伸出手掌左右开弓,以迅雷之势在他脸上来回扇了十余个巴掌! 那一道道突兀的清脆之声,在空旷的大堂内不住回荡,更是无不将在场诸人惊的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尤其是王猛,平日间便数他接触李雨宁最为频繁,可无不如和煦春风,彬彬有礼。何时见过他这般充满戾气的模样! 登时便惊得嘴角抽搐,怔怔失神。 “李兄弟,这、这——” 第119章 这瓜甜不甜 第一百二十八章这瓜甜不甜 李雨宁仰头凝望高悬的星月,脑中浮想联翩。 近乎发呆了一刻钟的功夫。忽然,自夜幕之中朝他凌空射来一物。 李雨宁大吃一惊,只觉一道劲风吹袭面门,可是还未待他转过神来,那物体已然临近。 李雨宁避之不及,下意识的侧首并抬掌相护。 可眼看此物来势汹汹,但手掌触及却感觉甚是绵柔,并无多大劲力! 李雨宁哑然一愣,旋即立刻避开窗口。 是谁?我方才一直眺望窗外,却是没有察觉此物是何人从何处投掷!幸好这不是暗器,若真是如此,只怕我这只手已经废了! 李雨宁心有余悸的摊开手心,仔细查看掌中之物,却倒是一枚长约寸许得竹筒。 只是这竹筒并非天然而成,其上下两处开口皆被人为堵住。瞧这架势,其中必有玄机! 李雨宁再次朝窗外扫视一番,奈何周遭太过幽暗,实在无从辨别是何人所为。 李雨宁疑惑之余,掌中已经运起内力,二指猛地一捏。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断裂之声,竹筒应声裂开。 “这是什么!” 李雨宁纳闷的自其中空之处揪出一团麻布,摊开后,上面几个字却是赫然在目! “当心诚王速离许昌!” 李雨宁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大感意外!立即警惕的伸出脑袋,朝窗外悄悄探去,不过接连观察了半柱香的功夫,也没有任何发现。 李雨宁心有余悸的揣度这几个字的含义。 “这字体甚是潦草,便连字里行间中的顿挫都没能留下,显然是情急之中仓惶所写!” “单从字面意思来看,不像是那伙西川之人所为,自己对于此案并无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此大费周章引入我瓮实在舍本逐末——如此看来,唯是有人向我示警,可当真是诚王要害我不成——” 李雨宁自然知道自己没死,对于诚王来说无疑是失信于人,彼时广结缟素的“真情流露”更会沦为天下笑柄,而素来以贤王自居的他,对于这般有辱声誉的隐患,如何能坐视不理? 李雨宁捏紧了双拳,若非誓要为许昌镖局二十七口讨回公道,自己早就南下了,何须冒着被诚王发现的危险在此逗留…… 李雨宁甩了甩脑袋,摒除杂念,继续推测道:“可既然出于好心示警,又何须以此种方式向我传递讯息,不现身相见,莫非是有难言之隐?况且诚王欲要加害与我,此事绝不可正大光明为旁人所知,那此人又是如何得知?除非诚王身边的亲信有心系于我之人——” 李雨宁再次摊开写有八个字的麻布,心中思绪万千。 “难不成是我爹从前的故友?也不对,我家道中落,早已树倒猢狲散,除了父亲与大哥外,真是想不到还有谁人能示警于我!” 李雨宁想到此处,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我将军府上还有几人记得我李雨宁——罢了!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各有志,我李家何德何能叫他们死心塌地呢!” 李雨宁哀叹一息,便吹熄了烛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琢磨接下来的对策。 不过由于他心中所系,整晚都惴惴不安,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挨到清晨。 李雨宁心事重重的梳洗一番,便要去食用早饭,却见阿荷和李怡萱也在其内安坐。 李雨宁步子一顿,想来昨夜与那李怡萱发生的种种不快之事,为避免二人尴尬,便要转身另寻去处。 可不知二人纠葛的阿荷却眼疾手快的将他拉了回来。 李雨宁拗不过这丫头,也唯恐自己太过反常而露出马脚。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李怡萱也视若无睹的与阿荷说笑,只是有意无意的朝他所坐之处悄悄瞥视。 却见李雨宁面容憔悴,眼底泛红,毫无精神可言。她心中也兴起一股不忍的感觉。 待三人都饱腹之后,李怡萱抿了抿嘴,好看的杏眼中掠过一抹狡黠之色,忽然不计前嫌的挽着李雨宁和阿荷的手臂,极为大方的说是要去街上为他二人添置几件新衣。 李雨宁心中暗道古怪,可见她神态自然,似是昨夜之事没有发生一般。便也不好主动提及,只得顺从着跟她出了门。 “诚王欲要对我下杀手,你这丫头倒是好像一无所知一般。”李雨宁心中说不出个滋味,依旧任凭她托着自己不住前行,瞧她步伐矫健,却道是扭伤的脚踝也已然无碍。 至于尹素娘,据阿荷所言,不久前是有一男子急匆匆的来寻她,便未留下只言片语慌张的出了门去,不见踪影。 李雨宁不觉有异。在他心中,尹素娘一直以来便透露着神秘之感,莫管是身世还是武学,皆让人无法捉摸—— 如此他们三人相伴而行,来至街头。 莫管是高贵的郡主还是平凡的小丫头,一入街道,便被左右陈列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与精致饰品吸引了目光。 二女若无旁人的一阵莺莺燕燕有说有笑流连于各个摊铺。反倒是李雨宁还在纠结昨夜的字条之事,郁郁不语。 他们三人一路兜兜转转,耗费许久才行进了半里。最终在一处头饰摊铺和一农贩之间停了下来。 李雨宁对那些金银饰品与胭脂水粉不感兴趣,便驻足不动,陷入沉思。 偏偏那摆摊的农贩,以为来了生意,便眉开眼笑的扯着他的裤脚,招呼他看看自己这新鲜的蔬果。 恰巧李雨宁也处于深思之际,忽见有人招呼自己,便也不假思索的蹲下,神不守舍的顺势挑了一个,随口问道:“大叔这瓜甜不甜!” 没成想,这一路之上未发一言恍若哑巴的李雨宁,一经开口却是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势! 将那农贩和他身旁的二女都惊得瞠目结舌。三人似是在看怪人一般是对其上下打量。 反倒是李雨宁没有察觉异状,竟心不在焉的又问一遍。 哪知方才还笑容满面的农贩大叔立时拉下了脸色。面目不善吹鼻子瞪眼的吼道:“滚!” 李雨宁突遭喝骂,顿时心神回转,却是只道莫名其妙。 “你怎么还骂人?” “我呸!老子骂你,老子还要揍你哩!这是他娘的苦瓜!你说甜不甜!纯心找茬是不!” 那商贩气急败坏的挽了挽袖子,又不知从何处抄出一柄柴刀来,在李雨宁面前好一阵比划。 李雨宁顿时醒悟,看着手中之物,实在汗颜。连忙道歉,不敢停留生怕那大叔一刀劈来。 于是灰溜溜的拉着二女急忙走开了。 可这番情况二女早已忍耐不住,其中更数李怡萱最是夸张!她捧着小腹,前仰后合,似是眼泪的都要笑出来了。 丢人丢到家了! 李雨宁灰头土脸的咧了咧嘴,只道自己无颜见人。便赶着再行远些,尽快离开这“事非之地”。 可行出几步,恍然间缓过神来,自己竟冒昧的分别牵着两位女子的小手。 瞥见左右二女依旧开怀大笑,对此不知不觉,便撒开了左手牵着李怡萱的柔荑。 可值此一下,李怡萱也反应过来,愣神之际已是面红如火。那方才被李雨宁攥在手心的玉手,也不自觉的藏于身后。 可当她看到小丫头的手依旧攥在李雨宁的手心时,一把将其夺了过来。 然后轻咳两声,揶揄道:“小丫头,我们才不与傻子一路呢!”说罢便咯咯一笑,领着阿荷走开了。 第121章 抽丝剥茧 第一百三十一章抽丝剥茧 “是磷石!产自西南大山中的一种稀有矿石!这种鳞石十分易燃,稍一摩擦或经受曝晒之下,便可燃烧。” 众人闻言如遭雷击般愕然不已,瞧那神态似是对素娘所言有些许质疑。 而李雨宁闻言却是如醍醐灌顶,脑筋飞转!原本各种难以连通的线索在这一瞬间已经穿针走线的串联在一处! 烈日自燃!以及昨日我在神像的血泪之中看到的类似石料的碎屑,稍一摩擦便熊熊燃起……想来便是此物了! “我明白了!” 随着他眼中精光一闪,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将众人吓得一激灵,眸光又纷纷聚焦在他的身上! 只见李雨宁微微眯眼理清线索后,目光深邃地自言自语道:“难怪他们要将尸体摆放在庭院中。原来便是要伪造天谴的假象。如此,一切都说的通了!” 闻声而来的蒋大人与王猛等人自是满心疑惑,只是在尤大人示意下,也不敢出言打扰。 只见李雨宁跺着步子,缓缓说道:“我们先说说这焚尸案的手法!当然这些均是我根据之前的蛛丝马迹推测而出。首先这群西川之人先于夜间运用笛子施展巫术摧断心脉杀人,然后只消运用赶尸的手段,即可驱使二十余具尸体走到庭院。至于那孩童的死亡原因,想来或许因为某种原因被其一掌震碎头骨之后,由于年纪过小无法行走,便被丢在院中。如此,也说明了为何房屋内会有那一行折返的草鞋鞋印,而围墙之上的那枚鞋印也是此人所留。至于为何将他们驱至院中,却是另有深意,其中原委我已禀明两位大人。再然后,疑犯只消在尸身上涂抹了那种磷石石粉,一切便等到次日正午,借助炎炎烈日,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焚尸的手段!” “而次日目击者的商贾王全却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可惜他虽然看见了现场,但也因此吸入了大量毒烟,致使中毒身亡,还有县衙内一众接触了镖局尸体的官差、衙役也是命丧于此。” “至于,神像血泪之事,我猜测乃是为了混淆视听,扩大百姓恐慌的手段罢了。” “可是为何周围居民没有听到笛音呢?”王猛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出言问道。 “起初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在昨日我与那西川之人交过手后,却是明白了这番手法!”李雨宁稍作停顿,转而问道:“王大哥,你可还记得城北那农户所言之事吗?” 王猛也绝非庸俗之辈,稍一细想便明白了李雨宁的用意,于是回道:“你是指他案发夜间曾听到此起彼伏的笛音之事吗?” “不错!” 李雨宁眼神一亮,不顾众人一脸疑惑,继续讲道:“我此前便有过猜想,由于曲调不同巫术的功效或将迥异。而在我与那西川之人交手之后,便更加笃信这种想法!并且以他的手段来说,在诸人浑然不觉的情况下突然发难,得手甚是轻松,何须多人协作!显然旁人只是辅助安抚或催眠周围百姓,以掩人耳目!如此一来自是人不知鬼不觉。若非被那农户大叔偶然撞见,还真是难以戳穿他们的手法!” 儒气十足的武元衡闻言,连连拍掌叫好:“如此一来,只需将剩余贼子一网打尽再揪出幕后主使,即可大破此案!然后安抚百姓,此事才算正式了结!” 李雨宁众人闻言不住点头。虽说破案固然重要,但安抚百姓也是刻不容缓。 尤大人却皱眉道:“不过西南这范围太大了!这位姑娘,本官唐突一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尹素娘微微侧首,淡然道:“我前段时间离去,托一朋友调查之后了解的。” 李雨宁恍然大悟。 原来尹姑娘离去甚久是为了调查此物啊!我便说她不会不辞而别的。 “哦?不知姑娘的朋友可否具体知道于西南何处能开采到这种矿石?”武元衡也出言问道。 尹素娘却是摇了摇头:“我那朋友也是听人说起过此事,并未亲眼得见。只知晓此物产自西南川蜀大山,再过具体便不得而知了!” 众人一阵沉思。 目前线索又全部指向了西南之地,到底是何人所为呢?难不成真要等到将那群歹徒擒获之后才能获知?不过此举又要耗费多少时日啊! 时间! 众人眼下最匮缺的便是时间了,如何耗得! 这时旁边一直未能插上话的李怡萱,却是一反常态若有所思的沉吟着! “鳞石——自燃!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忽而她猛地一拍手掌!在沉寂的人群中突兀道:“对了,我年幼之时,曾在王府上见过有人岁末之际进献一种自燃烟火。只是我当时还觉得此物燃烧起来太过刺鼻,并不欢喜。如此想来,这的确与那味道有几分相似!” 诚王府! 武元衡闻言,目光幽然,不动声色且耐人寻味的分别与尤大人和李雨宁交换了一番眼色,其含义不言而喻! 而李怡萱由于后来方至,并不知晓他们三人方才言论之事。却还一度因为自己提供了情报而沾沾自喜。 三人面色僵硬,可尤大人却是当即便轻微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这丫头便是再蠢,也不至于惹火烧身、自掘坟墓! 李雨宁也省悟过来。 想来这李怡萱敢如此说来,必然不是诚王一脉所为。除非诚王连她都有意隐瞒。可如此又说不过去的是,此焚尸案已然传得神乎其神、沸沸扬扬,朝中之人恐怕都有所耳闻,诚王岂能不知?而李怡萱又整日混迹案发现场,难道诚王就不担忧其无意间走漏了风声? 李雨宁心念于此,也不再深究。着急的催促道:“怡萱,你可知,那东西是何处进献?” 可是他这话语一出口,却是叫众人错愕当场。 素娘也侧首相望,一双秋水凝眸不住打量着他二人,满是疑惑。 便连李怡萱也因为他如此突如其来的“亲昵”称谓,扰得一愣!加之又被如此多人注视,心中早已如小鹿乱撞一般砰砰作响,羞愧难当。而面色绯红得更是恍若能拧出水来,显得格外娇艳欲滴,便连那神都牡丹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第122章 玄镖门! 第一百三十四章玄镖门! 至此,庭院之内,只剩下尤大人、李雨宁和素娘等人。 而王猛等九名大理寺官差却是身陷笛音之苦,随着那浮于虚空不住啼鸣的‘雀鸟’扑闪着双翼,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浪也随之吹袭而来。 王猛等人立时再难支撑,无不抱头哀嚎,站立不稳。 李雨宁见状,立时收敛心神。焦急地看向身前的那位不动如山的老者,并唤道:“大人——” 而尤大人却也不再观望,终于出手。 只见他大手一挥之际接连踏出三步,身形虚幻,气机流窜却是每一步皆大有文章。 第一步。他整个人的气势开始骤然攀升,积蓄气力。 第二步,他双脚为心,一圈圈气浪不住朝四周翻涌而去,飞沙四起,不容小觑! 第三步,尤大人整个人的气势已经积蓄至顶峰,尤其右掌之上地翠色真气已然凝聚成形。 李雨宁着眼看去,只见尤大人手掌正中赫然是一枚小巧的镖器!不过这镖器通体翠绿乃是由他真气所化,非为实物,不免心中骇然! “这御气化形的手段自己却是望尘莫及!难以想象尤大人究竟是何等高人!” 须臾之际,尤大人右掌已然挥出!这一记气镖以迅雷之势击在三个黑衣人合力施展的‘雀鸟’腹部。 虽说那‘雀鸟’非同寻常,奈何这气镖威势宛如摧枯拉朽,万夫莫敌般。还未等那虚幻的‘雀鸟’稍作抵挡,便脆弱如窗纸一般,被生生捅穿了! 不过尚未结束的是,这气镖去势丝毫未减,竟又朝那自诩巫王之人袭去! 李雨宁和尹素娘皆被这等手段惊得一怔,骇然当场! 而吹奏笛子的三人,因为功法被破,体内惨遭反噬,登时一阵气血翻涌,无不身子踉跄着倒退一步,致使笛音也戛然而止。 王猛等人才也免遭罹难,如释重负的不住喘息,纷纷退开。 再说,那抹翠色气镖,余势未减,如一道翠丽长虹一般,破空而去! 不过,将此都看于眼中的白衣巫王却是不紧不慢的伸出手掌,眼神轻蔑的在那气镖袭身之际,伸出大拇指与中指“砰”的一声,将其捏于指尖! 只见他气定神闲,眉峰一挑:“原来你承自江南道玄镖门!哼!御气化形,如此雕虫小技,不足为惧!” 尤大人闻言眼底立时闪过一抹厉色! “是吗?” 他言语落罢,被白衣巫王以真气困住悬于指尖的气镖居然颤抖起来,叫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气镖竟瞬间一分为二! 白衣巫王见状也面露惊色,眼下在提掌相抵却也来之不急,于是仓皇的侧首躲避。 待那一抹翠绿流光自其耳畔袭过,只听“刺啦”一声,用于裹住发髻的布面也随之撕裂一处! 白衣巫王面色阴沉,右掌猛然一握,随着震碎了指尖悬停的气镖,然后揶揄道:“好一手叶底藏花!凭此手段,想来你已踏足第二步——腐朽神奇之境了!若是不投身庙堂,开山立派也未尝不可!想不到玄镖门,也有这般高手。可惜如今放眼玄镖门上下却是再无扛旗之辈,皆尽窝囊得紧!” 二人初次交锋,如此其化解,尤大人面目之上也没什么意外之色。反而面目依旧阴沉,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年轻人,休要狂妄,我玄镖门之事,你又知道几分?见过几人?” 年轻人? 那自诩巫王之人得此言语,顿时拉下了脸子。莫管尤大人比他年长几何,但这番语气却是令其大为不爽。 “哼,我巫蛊大派鼎盛之际,你那小小玄镖门只怕还是偏居一隅的三流小派,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词、出言不逊!” “巫蛊大派?”尤大人哈哈哈大笑:“南疆巫蛊被化外魔道渗入,致使分崩离析、门徒四散,无奈之际背井离乡踏足我神州江湖以求庇护,你还好意思提!还嫌不够丢人吗?” 一旁的李雨宁听他二人唇枪舌剑,却是暗自思索。 化外魔道?巫蛊大派?俨然江湖之中隐秘甚多啊! 至于那白衣巫王,也终是挂不住颜面。只见他面色黑沉,右手一翻,一支长约两尺通体雪白且篆有奇异符文的骨笛浮于掌心。 “哼,官家!既然你如此不屑于我巫蛊大派,那便让本巫王领教领教你的高招,如何!” “怕你不成!” 尤大人一声猛喝。二掌齐聚双肋,登时一股翠绿气机流转其上,掌心之间骤然浮现出两枚翠绿的气镖,悬浮其上幽幽转动! 而那白衣巫王也运起长笛,置于嘴畔。随着他双手不断凝聚的真气,那长笛之上密密麻麻难以辨认的血红符文登时亮起,红白相间显得十分妖异! 嗖——嗖! 嗡! 尤大人与那巫王相视一眼,便一同出手。 只见那两道翠绿流光半途之际竟由二变四!划破长空朝那人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不过与此同时,那白衣巫王的笛声也随之响起。双掌气机缠绕在长笛之上瞬间流经所有符文,在其身旁一只血红长有丰满羽翼的‘雀鸟’腾空而起! 只是这‘雀鸟’神威无比,不管从体型大小来看,还是栩栩如生的羽翼。皆不可同日而语。只见那赤红的‘雀鸟’双目似是燃着熊熊火焰一般不可逼视,一对硕大的巨翅不住扇打,令人触目惊心! 李雨宁见此,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自语道:“这白衣巫王的功力竟如此深不可测,与那三人合力所施展的招法更有天地之别。如此神威的巨鸟竟然是人为聚气所成,真是太过震撼了!” 李雨宁哪见过这般场景,为尤大人担忧之际,又暗自大呼过瘾,目不转睛的看着二人相斗,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尤大人所施展的四枚翠绿流光眨眼便至,可那白衣巫王却是不躲不闪。 只见悬于头顶的巨鸟伸开双翼往下一沉,便将他护在身后。 砰砰砰砰! 四道恍若拳头轰击沙包发出的沉闷碰撞声骤然响起。 不过与方才不同的是,那巨鸟体型依旧完整,除了双翼之上的阵阵涟漪外,并未被尤大人的气镖穿透! 尤大人见状,双眼一寒,面色难堪。 他方才用了八成功力施展的招法居然如此被其化解了!而最初的一手叶底藏花奇袭并未奏效,想来此人也必有防范,已然无法再用,着眼此人年不过半百,竟有此等修为,这下糟了! “哼!玄镖门!也不过如此!”那白衣巫王傲然一笑。只待他一声冷喝,身后的巨鸟,也随之张开巨喙。 吹奏的笛音顿时骤变得恍若惊涛骇浪一般,尖锐刺耳。一如狂暴的‘雀鸟’,怒吼而来! 尤大人见状立时想到某事面色骤变,倏地扭头喝道:“雨宁快去看好那犯人!” 李雨宁旋即省悟过来。 糟糕!这巫王并非是要与尤大人一决高下,其意在灭口!若是由他催动音波功,只怕那昏厥之人焉有命在? 李雨宁三步并作两步,急忙折返而回。 第123章 三头六臂 第一百三十六章三头六臂 尤大人眉眼竖立,哪里肯坐视不理,提足便追。同时周身玄功运转,须髯纷飞,只待手掌一翻,便又是数枚气镖朝其背心射去。 那白衣巫王也不敢妄自托大,几经闪躲,却道那数枚流光竟如影随形,一路尾随而来。 虽说尤大人的一众手段从未对他造成何种伤势,但那能被操纵轨迹的气镖,也绝非仅凭护体罡气便能轻松接下的。 白衣巫王只待身后劲风呼啸已至丈许,实在难缠的紧,才被迫转身相迎。 尤大人却也趁机缠了上来。 他二人玄功运抵,一时周身流光溢彩。拼斗之际,更不断传出阵阵响亮的气爆之声。 刹那间丈许之内拳影纷飞,气刃肆虐,更有数枚气镖游曳在侧,此等场景叫功力不足的旁人无从插手。 二人见招拆招,转眼已经拼斗数十回合,却也没分出高下。 虽然尤大人频频施展叶底藏花的手段,但也未见成效。只不过如此一来,倒也迫使此人只得贴身肉搏,一时叫他无暇施展音波功来,也算为旁人缓解了莫大压力。 虽说那巫王的音波功甚是诡异强悍。但对于这等近身缠斗的技巧却并非他之所强。 尤其与尤大人狠厉的拳掌与游曳的气镖相比,更是稍逊一筹被一度压制迫于防守。 二人一番激战,尤大人已是心与力合,气与意合。内力宣泄之际便可自成罡气,攻防一体。不过这等极大的消耗之下,非但不见颓势,反而越战越勇。 那白衣巫王深知与其功力所差不多,虽然暂处下风,可也未受到任何伤势,唯有那叶底藏花的诡异手段,令他甚是头痛。可若是被其拖住,只怕驰援之人一至,要想得手却是更难了。 白衣巫王唯恐夜长梦多,也不欲多做纠缠,于是借其掌势趁机拉开距离,冷峻一笑,讥讽道:“我说官家。你玄镖门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啊!” 尤大人双眼寒芒一现,身子翻腾之际,躲过袭来的三道气刃,然后反手一挥,再次激发数道气镖再次射向那人面门。 可那白衣巫王对此依旧是目空一切,神色无变。只是他终于得空再次吹响了笛音。随着一曲抑扬顿挫的尖锐之声,那消失的‘雀鸟’也应声而现,硕大的羽翼带起一阵气刃,便将数道翠绿的流光当空击溃。 “哼,雕虫小技。”白衣巫王嗤之以鼻道。 尤大人凝神对视,自知寻常的手段难以奏效,又见他如此轻蔑之态,实在忍无可忍,立时怒目如电道:“休得狂妄,我玄镖门的真正手段,你又何曾见过!” “哦?如此说来,本巫王可要领教一二了!” 尤大人不待分说,面色黑沉运以左脚横跨而出,整个人的气势一涨再涨,只不过这次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心悸与压抑。 此刻尤大人双手掐诀,额头青筋暴起,双眼满是血丝。随着他猛地大喝一声,居然在其头顶丈许之处朦朦胧胧的浮现出一个似人非人只有上半身的虚影来! 白衣巫王见之也是面容一僵,倏地收回方才揶揄的表情,看着尤大人头顶的那尊半身的虚影,神色渐渐凝重。 而尤大人此刻已须髯乱舞、五官纠结,额上青筋盘踞而起,胸口剧烈起伏,口中不住喘着粗气!于此同时他头顶的虚影也渐渐蠕动,末了竟成了个三头六臂之态! 虽说这似人非人的虚影还有两个头颅与两只手臂并未完全显现,只有一个笼统虚幻的轮廓,远不如那‘雀鸟’般栩栩如生。但是其蕴含的莫名威势却不可同日而语,那种来自灵魂的威压,让人无故心悸胆寒发竖。 白衣巫王看着那半尊越发清晰的虚影,难以置信的瞠目结舌道:“三头六臂!不可能!你——你怎会龙虎山天师一脉的‘化神术’!” 尤大人却不作理会,而是气喘吁吁的咧了咧干涸的嘴角,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白衣巫王,而其背后的高大虚影也随之扭动身形,缓缓摊开了凝聚成型的四只手掌! 掌心之内真气弥漫,俨然悬浮着四枚气息骇人的气镖来! 尤大人面色苍白,他此番强运功力来凝气化形、显相神通,已是负担极大,体内功力更是被生生抽去了七八成之多。就连他鬓角的发梢都愈加花白了几分。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具化整尊神相! 尤大人轻咳两声,心中喃喃道:看来这龙虎山天师观的无上秘术,非道教秘典不可随意施展啊! 白衣巫王见状,眼神满是错愕与忌惮之色,更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心中不解道:“世闻,这龙虎山的‘化神术’与当今江湖的各类修行之人皆为不同,乃是一门玄妙无穷的奇异法门,由历代天师口口相传的无上秘术!这年迈的官家又是从何而得?” 白衣巫王也不是泛泛之辈,对江湖之事也知之甚详。 这龙虎山的化神术,其实严格来说非道、非儒、非释、非武,乃是传自春秋、战国时期的古法神通。 不过在后来秦王嬴政问鼎天下之后,大举焚书坑儒从而断绝了诸多方术、秘术的传承。后又因龙虎山初代张天师机缘巧合之下偶然觅得,此术才得以保存。 而如今,龙虎山的天师大多不轻易出山,因此常人更是百年未得一见这无上秘术的威能。 尤大人嘿嘿一笑,不顾发髻凌乱,径自大喝一声:“去!” 便见那四枚悬浮虚于掌心的气镖如携风雷一般,声势骇人,更在空中激起阵阵涟漪,朝那白衣巫王呼啸而去! 那白衣巫王见势不妙,哪里敢硬接此招,忙着一边后掠,一边咬破舌尖,随着口中鲜血渗出,那骨笛之上的奇妙符文居然如活物一般,诡异的自笛上跳跃而出,附着在悬于半空的‘雀鸟’之上。 原本就栩栩如生的雀鸟一经符文加身,便宛如浴火的神凤一般充斥着古朴神韵的气息,加之其周身翎羽熊熊燃起的烈火,令人触目惊心、骇然不已! 只见那神威炎雀一经展翅,一道半丈长短,如烈火附着的红色气刃凭空而成。 这气刃当空悬浮竟不住的‘噼啪作响’,其上散发的气机也是可怕至极,恍若徐徐高温,蒸腾大气!若有常人与之远远凝视,也觉双目炽热难耐,不免被其灼伤心神。 这二人的手段皆非等闲,眨眼之际便撞在当空,纠缠在一处。只不过诡异的是,两股力道接触的刹那间却是无比寂静,不过还未叫人来得及喘息,二者便已分出高下,只听得一道爆鸣之声轰然炸响,一时间,以此为心,瓦砾四起、青砖倒悬,周遭一旁狼藉。 而县衙内的李雨宁与尹素娘也察觉到了外面散发的恐怖气息,二人神色一变,双双对视一眼,便齐身飞出,欲要查看一二。 只待他们刚刚跨出县衙大门,便忽然听到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之声传来,然后一股炽热骇人的气浪伴随着一阵烟尘,将二人又重新卷回大门之内。 李雨宁二人虽说功力不俗,但是依旧难抵这等移山填海般的巨力,纷纷跌出三四丈之远,除了摔了个头昏脑涨之外,倒也没受什么伤势。 “什么情况!” 李雨宁揉了揉嗡鸣作响的脑袋,又与素娘一同爬起身来再次窜出。 只不过二人刚刚踏出县衙大门的身形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的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第124章 怕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怕了? 虽然这南疆之人出手迅捷一一化解,不过还是小觑了这一双拳劲的威力。 李雨宁运转的‘震字诀’,表面看来平平无奇,实则拳锋中蕴含的气劲,便如同盛有清水的碗,被人以同样的力道左右轻摇,最终碗里的水面会爆发出极为强大的能量,甚至荡出碗外一般。那拳中的暗劲也是如此,在李雨宁体内经过不住挤压与运作之后,最终爆发出一股骇人的劲力并,延着那人的手臂,朝其体内冲击而去! 那人一连接了数掌,面色却渐渐难堪,闷哼不止。奈何李雨宁双拳如影随形、密不透风。虽说他几经闪躲不愿与之缠斗,却实难奏效,受其一度压制便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几经招架十余回合,终是被李雨宁看准时机,如巨蟒侵袭的右拳蓄势而发,不仅在力道上将那人死死的压制着,更携以巨力连同对方欲作抵抗的左掌一同砸在他的胸口! 好巧不巧的是,那骨笛却也正在此处! 只是,原本就遍布裂纹的骨笛再难维系。一道清脆的折断之声传出,那人神情稍作恍惚,旋即面露痛色,气急败坏的哇哇大叫! 不过见李雨宁再施一拳直奔自己面门而来,他却也无暇多顾,只得抽出右手与其再接一招。 随之,身子借助席卷而来的巨力拉开距离倒退而去,又唯恐被李雨宁追上被迫近身缠斗,只得双足接连轻点“噔噔噔”后退三丈开外才止住身形。 他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身材消瘦、面容冷峻的青年,心中的骇然之色久难平复,便连先前面庞上的轻蔑之色,也随之收敛一空。 他感受着右臂之内残存着不少李雨宁拳劲的气机,导致经络行气不顺产生微微麻胀之感,眉头轻皱之余五指猛然一握,驱使功力将入体的暗劲震散一空。 然后他揉捏着酸麻的手腕,匪夷所思的质问道:“臭小子!你的功力如何长进这么多!” 李雨宁见此刻先机尽失也不急于攻杀而去,好在毁了他的骨笛却也不必担忧那音波功的侵扰,于是泰然自若的回以粲然一笑。 “怕了?未能痛下杀手以绝后患,你是否也曾悔不当初呢……不过,要是论起个中缘由,怕是还要多谢你才是了!” “我呸!混账东西,老子怎会怕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李雨宁不待多费唇舌,趁着对方咬牙切齿不住叫骂之际,突兀运转功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在身后掀起了一阵沙尘攻杀而去。 李雨宁急速而动,面目冷峻、思绪清晰:纵然我功力大增,却也只是缩小了与其之间的差距,万万不可妄自托大,盲目自信才是! 登时,李雨宁身躯呼啸而至,一双铁拳再次舞的呼呼作响,如那战鼓之上急促的鼓槌不住砸落! 一时间残像纷飞,每一拳都蕴含了莫大的暗劲,掀起的拳风猎猎作响叫人不容小觑。端的是凌厉非凡,令那人一度疲于招架。 这南疆之人也是心富傲气,自己何等身份与修为,如何能被这毛头小子,一度压制。 于是他频频以双臂相抗,却也是强自冷静下来,心道:这小子果真不甚简单。单是这拳掌之中蕴含的玄妙暗劲已然颇具高手风范!幸而老子已达一流之境,真气循环不绝可透体外漏凝成罡气相辅,若非如此亦攻亦守,只怕早已被那恐怖暗劲击溃。可非但如此,这小子似乎还藏有一套能破人罡气的手段,致使才一直处于被动之态。 而一旁的素娘依旧面无表情的端立原地,静静看着二人交手。不过以她的修为,不难看出,这头顶蓝帕的南疆之人不善近身缠斗。奈何偏偏李雨宁精于此道,此消彼长之际虽说修为高于李雨宁,却也是疲于招架、手忙脚乱、叫苦不迭! 待李雨宁又与那南疆之人缠斗二十余回合之后,那人心中却更是震惊不已。 “真是邪了门了!这小子的修为只怕已然不弱于二流高阶之境。适才相隔一日,功力便跃迁一倍之多,只怕已达四元之数,有着常人四十年的修为。虽然不解是何道理,但是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即便是我南疆最为珍贵的灵芝仙草也难有这般奇效!不过好在这小子似乎并不精通甚么拳法路数,似乎仅是凭借一身内劲胡乱锤击、毫无巧劲,倒也不难应对……” 又过数息,那南疆之人终是看到一丝机会,连忙委身躲过袭来的一拳,并顺势划过一记手刀,扫向李雨宁的喉部! 说到底还是李雨宁实战经验太过匮乏。 刚开始交手倒还尚可,只是拼斗时间一长,难免不心生急躁,尤其是这几拳,拳拳势势用的极老,一拳打空却是再难变招收回,因此被人钻了空子。 好在李雨宁眼疾手快,急忙下蹲躲过那记手刀。却也因此头顶的发髻被削斩的散乱开来。 李雨宁顾不得散落的头发,急忙后退数步,拉开距离。 那人却也不欲乘胜追击,反而得意至极的嗤笑着。 “臭小子!你方才的神气劲儿呢!” 李雨宁经过方才的险象环生,也心知自己的利弊所在。不过这出招的技巧却不是一时半刻便可感悟透彻并且融入自身的,莫管是多么天资绰约的奇才,都需要长久的习练。正所谓‘一天不练,手生脚慢;两天不练,功夫减半;三天不练,成了门外汉。’便是这个道理! “如何?可有受伤?”素娘行将过来,悠悠开口道。 李雨宁抬起双手重新扎紧发髻,摇了摇头道:“无妨!方才大意了些,待我与之再来过!” 虽说李雨宁进步不小,但是弊端同样也被放大数倍。就好像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嬉戏打闹,二者差距终究是不大。而此刻他们就好像一个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一个是刚刚晋升而来的新人虽然空有蛮力但是技巧全无,高下立判。 先前对手被其压制,全权仰仗‘贪天神功’的奇特功法,才得以勉强不输。至于要拿下此人却是不太可能。 素娘微微摇头,伸手将其拦下,淡然道:“我来!” 第125章 阴风鬼爪 第一百三十九章阴风鬼爪 其实李雨宁也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奈何自己堂堂男子汉向尹姑娘求援实在难以启齿。况且若自己始终寻求旁人庇护,又如何在江湖上谋得一席之地!又如何查明父亲入狱的隐情! 龙游浅水总归是要脚踩祥云畅游九霄的! 可话虽如此,眼下听到尹姑娘的这番提议,李雨宁也不免松了口气,毕竟这一流高手与自己的差距不是一分一毫。 而素娘不欲多言,只见她莲足轻迈,几个腾挪便来至那正桀桀怪笑的淫贼面前。 还未等那满面淫秽笑容之人张口调戏,便见尹素娘已运起一掌,朝其胸膛处印去。 那南疆汉子满脑淫秽,自顾自的哈哈讪笑着,眼中尽是戏谑与轻蔑之色,甚至还将双臂抱在胸前,居然不欲抵抗,在他眼中尹素娘即便有些造诣,可那纤细的玉手又能在自己这般一流高手的身上,施展几分力道呢?莫怕是昨夜怡红院的牡丹、杜鹃两位娇娘的打情骂俏都要比之来的猛烈罢了—— “呵!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李雨宁见那人的一番做派,不禁蹭了蹭鼻尖,笑眯眯的又道:“一会可有好戏看喽!尹姑娘既已出手,必是手到擒来,毕竟看似弱柳扶风的翩翩仙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嘞!” 于是李雨宁连忙收起架势,浑身轻松的静候佳音。 而便在此刻。 素娘的玉手距那人胸膛已然不足一尺,却道她原本光洁的小手在即将抵临其胸膛之际,忽而掌心竟涌现出一团黑紫雾气! 这雾气并非纯粹的漆黑如墨,但比之深邃的夜空更显幽暗,仿佛能吸纳一切光亮。目光落于其上,隐约间心底竟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有一股莫名的能量遁循着人的目光侵入灵魂,令人毛骨悚然,再加上这团黑色之中还夹杂着一抹妖冶的紫色,叫人对此忌惮不已! 而原本还神气十足、骄傲自满的那人,欲要任凭这‘人畜无害’的玉手按在自己胸口,以便于感受妙人掌心的温度与滑腻,却道忽然自那玉手之上爆发出一股瘆人的气机,令他大吃一惊。 不好! 瞬间,他面容僵硬却也来不应对及闪躲,暴喝一声之后,也只能迅速撑开护体罡气以作抵抗。 只见素娘面无改色,眉目依旧清冷如雪,不夹杂任何情感,一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子一般,令人兴不起任何亵渎之意。而那枚笼罩于黑紫雾气的素手也应声按在气机流转的罡气之上。 此时凶险,远处的李雨宁断然无法感受,在他眼中只感觉这一掌之下,绵绵软软似乎并无多么刚猛的力道,虽然他不明白那抹黑紫雾气暗喻着什么功法,但是似乎并无什么过人之处。 果然,素手按在那层淡青色的罡气,如同平静的水面忽而受到惊扰产生了阵阵涟漪般,一众波纹不住朝四周荡漾而去,但一息而过,最终未能破开。 李雨宁见状不由得咧了咧嘴,着实为这良机有些扼腕叹息。 倒不是怕尹姑娘降不住那厮,只是方才良机难寻,而此人乃是一流高手,其实力俨然不能小觑,若要在其全力反抗之下拿获,必然要损耗不少气力。 李雨宁望着那人撑开淡青色如水波般的罡气微眯双眼,心道:这护体罡气着实令人头疼,若非自己恰好身负‘化字诀’,只怕即便耗尽气力也无法突破那道气墙! 这便是一流高手所带来修为上的压制,用以天壤之别来形容也毫不为过,除非遇到如同李雨宁这般身负奇功或感悟了非凡手段之人或可有越级挑战之力,否则常人一旦有这般行径无异于自掘坟墓。 难怪一流高手大多是如此的心高气傲,确实有着傲视旁人的资本。 “嘿!承受住了!真是终日打雁险些被雁啄瞎了眼!” 那南疆男子黑沉着脸,不顾背心与额头的冷汗,频频咧嘴如释重负。 这突如其来的手段,属实将他吓得够呛。 而素娘看着对方沾沾自喜的神态却不为之所动。 只见她素手未撤,忽而衣裙急摆,一股阴冷之气骤然袭来。至于原本那团氤氲飘荡的黑紫雾气竟一阵蠕动,缓缓覆盖其玉手之上。转瞬间,原本如葱白的玉指已然形态骤变! 尤其眼下凝聚而成的五道锋芒毕露散发着森然紫气的狭长利爪,格外触目惊心。 李雨宁瞪大了双眼,心道:如此诡异招式真是闻所未闻!看那缠绕指尖极力流转的黑紫气机,无不暗喻着此招所蕴含的莫大威能…… 就在素娘五指奋力一抓,那层原本坚不可破的罡气骤然发生形变,只不过于此同时,自素娘爪中的黑紫雾气内忽而隐约传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厉鬼嚎叫,加以在她周围凝聚的阵阵阴风与妖冶气机,无不令人心胆发寒! 再看那南疆之人此刻再难淡定,面色已吓得由黑转白,其双目更是瞪得浑圆噙满了惊恐之状,只来得及瞠目结舌的喊了句:“阴风鬼爪!” 话音方落,便见他之前撑开的护体罡气在这鬼爪的撕扯之下难堪重负,如同纸糊的一般支离破碎,化作无数光粒尘埃,消散一空。 那厮罡气遭素娘强破,与李雨宁化气之法极为不同,立受反噬!他只觉嗓中倏地一甜,血腥之气猛然倒冲上来,却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见到素娘施展的鬼爪在突破阻碍后依旧威势不减,“砰”的一声,正结结实实的印在了胸口。 那厮如遭重击,恐怖的是他的胸膛先是在这鬼爪按压之下,发出阵阵‘劈里啪啦’胸骨碎裂令人牙酸的声响,而坚实的胸口也生生塌陷半寸之多,其背后对应之处也衣衫炸裂,一股恐怖气机透体而过!然后这厮的整个身体才因素娘爪中巨力倒悬而去,口中血沫横飞更如火山喷发一般肆虐而出。 素娘则不疾不徐,也无过多动作,只待左手一翻,一股极为精纯的气机透体而出笼罩身前,赫然形成一道黑紫色的气墙,将这人肮脏的血液阻隔在外,免于污身。 这一系列手段,可谓是电光石火都未过五息! 叫李雨宁不禁瞪大了双眼,嘴角连连抽搐,难以置信的汗颜道:“乖乖!尹姑娘到底是何等修为,那人终究是一流高手啊!只怕比撼山堂排行老三的陈凡也差不了几分,竟在其手上都走不过两个回合,真是恐怖如斯!而尹姑娘的功法也端的是太过惊艳!似乎比我这‘贪天神功’还要更加邪祟!看其施展那形如‘鬼爪’的一招想来也与那名为‘百鬼夜行’的身法师出同源了——只是!好端端的姑娘家,怎的所习功法却是这般邪性骇人,尤其方才那阴森可怖的厉鬼凄嚎,实在叫人心胆发寒!” 第126章 形势骤变 第一百四十章形势骤变 李雨宁怔怔不语的看着前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实难想象这亭亭玉立,身着雪白衣裙一尘不染的尹素娘,此刻却恍若来自地府的鬼使、阴差,加之其周遭阴风猎猎且传出阵阵厉鬼凄嚎,与那仙人之姿的相貌形成了巨大反差,令人心生困惑、连连咋舌。 却也难怪李雨宁会如此反应,试问任何一人见到眼前这亦仙亦鬼情景后的表现,又能比他强出多少呢! 至于那倒跌出数丈的南疆之人此刻已然瘫软倒地,浑身力道尽失,再难起身。而原本头顶裹着的蓝帕也早就散落一旁,浑身血迹斑斑甚是狼狈。在其胸口上,还印着一枚漆黑如墨散发着微微黑气恍若焦炭一般的爪印,格外扎眼,令人无法忽视! 素娘收功而立,远远看向此人,若非方才自己撤回些许力道,只此一掌必然已将其脏腑统统搅碎!想必眼下他一时间再难有任何威胁了。 至此,这藏匿的暗疾终是拔出,眼下只待合众人之力围剿那白衣巫王即可,即便擒他不得,此番也算是大获全胜。毕竟依据目前掌握的线索与擒获的嫌犯来看,足以令真相水落石出。 李雨宁见已决出高下,便朝尹素娘走了过去,却是听到那南疆之人正声音嘶哑,急促的呢喃着:“叔父救我——叔父快来救我!” 李雨宁察觉异状便顺着他双眼紧盯的方向看去,忽而恍然大悟:哦?原来此人与那白衣巫王是叔侄关系啊——如此说来,依这人身份,或许有极大的可能了解此案背后真正的隐秘…… 而此刻,尤大人与那白衣巫王的激斗也终于落下帷幕。 只是待一阵烟尘散去,却是尤大人已然面色苍白、虚弱不已的瘫倒在地,那白衣巫王虽也气喘吁吁的躬身半跪,但不难看出尚有一战之力! 这—— 李雨宁与素娘迅速交换了一番眼色。显然这个结果太过出乎他们的意料。 方才这二人斗法,分明是尤大人以碾压之态占据了上风才是!怎么转眼之间便形势骤变了呢? 再看那白衣巫王,也是面色不端,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哼!官家,若是你在坚持片刻,说不定,本巫王还真会饮恨当场了。要怪就怪你学艺不精!”说罢便要行将过来施以杀手。 糟了! 李雨宁瞳孔一缩不由得紧张起来。 原本以为己方已然胜券在握,怎料突生变故!眼下众人中修为最强的尤大人落败,若是那白衣巫王气力尚足,在场之人谁能拦得住他? 即便此刻城防军已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要制服这等高手,还是不太可能。毕竟身在城内本就屋舍林立、人流密集、巷子曲直不定,人海战术的优势并不能完全体现,围剿的难度可谓直线上升…… 李雨宁看着那白衣巫王逐渐靠近尤大人,心中焦急万分,情急之下瞥见不远处瘫倒的那厮,心下一横: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 便急速而去。 “站住!你若再前进一步,我便叫你侄儿血溅当场!” 那浑身满是污垢再难辨认其上绣着纷杂符文的白袍中年人闻声回头,却见一身材消瘦的青年正五指虚扣在自己侄儿的咽喉处。 他轻咦一声,并未有所行动,反而眉目微合,淡然的扫视一周,眼中神色明显带有一丝困惑。 “奇怪!以夸巴一流之境怎会落败?方才斗法之时无暇他顾,可此处再无旁人,难不成是败于那两个小娃娃之手?” 李雨宁见那白衣巫王半晌未语,也心知对方正思量着什么,但不知是何结果,只是情况危机,怎能任起继续深思! 于是五指猛地用力一掐,惹得那厮不住哀嚎,更是呛出不少血沫,连连咳嗽。 李雨宁喝道:“只要你放了尤大人,我便不伤此人性命,同时让你二人平安离去,如何?” 那白衣巫王咧了咧嘴,闻言后反而放松下来。 “哼!小娃娃,你有何资本与本巫王讨价还价,若是夸巴毙于你手,本巫王保证,你今日决计无法活着走出此院落。若你此刻将他放了,兴许还能留你一条贱命!” 那被李雨宁擒下名叫夸巴之人闻言,也顿时有了底气,不禁大喜过望,色厉内荏的煽风点火道:“嘿嘿,臭小子劝你好自为之,不想死的话,就将老子放了!” “哼!做梦!” 李雨宁冷哼一声,并无畏惧,反而伸出五指,用力掐住这夸巴的一侧琵琶骨,惹的他连连叫痛、哀凄不止。 李雨宁故作镇定,针锋相对道:“哦?既如此,那便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尤大人出事,我等也难辞其咎,朝堂重则性命也无法保全,左右是个死,谁怕谁!况且我数百城防守军即刻便至,若你全盛之时或是不惧,只是眼下本就重伤之身,再与我等拼斗之后,便不信你依旧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李雨宁高声喝道,表面气定神闲、轻松自若,却是一双掌心已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此番言语,全然是在孤注一掷、装腔作势! 他在赌!赌的便是他与尤大人斗法时,伤势不轻。赌的便是在城防军到来之前,谁先认怂! 这小子…… 白衣巫王眼中戾气一闪。 确实,眼下他伤势不轻且功力损耗极深,若是虚耗下去,对他来说将越来越不利,但是又不能放任夸巴不管。 “这小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若是至他于不顾,大哥那火暴脾气又实难承受。况且我到现在还未曾看透夸巴是如何落败,瞧这周遭并无激斗的痕迹,难不成这两个小娃娃竟有能碾压一流中阶高手的能力?” 白衣巫王看着有恃无恐的李雨宁,再三思量,他心知李雨宁所言非虚。 这老官家官职不低,若真是不顾夸巴生死拼了个鱼死网破,倒是落于下乘。眼下这番情形,若以这官家换了夸巴性命,再以我门中秘法相拼或许能够力毙在场诸人,可若虚耗气力之后再带着夸巴逃离,却是难于登天了。 看来今日这一行径是彻底的败了!真是未曾料到,那年迈的官家居然身负龙虎山天师一脉的‘化神术’。这道教神术果然了得,若非我已叩入第三步境界,只怕也要饮恨于此了…… 第127章 石破天惊 第一百四十一章石破天惊 白衣巫王神色冷漠的盯着李雨宁,沉默数息忽而眼中射一抹狠辣之色,此行虽说功亏一篑,但眼下夸巴却还身陷官家手中,若是泄露了机密,无疑是灭顶之灾。因此他还是决计试探一番,否则心有不甘。 于是白衣巫王目光一转,指着一旁无力瘫倒的尤大人,说道:“娃娃,你赢了,便依你所言我放了他,你也饶过夸巴性命!希望你言而有信让我们平安离去,如何?” 我呸!信你才怪,眼下城防守军未至,你会轻易妥协?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是怕他侄儿走漏风声罢! 李雨宁思定,故作堂而皇之的答应下来:“这是自然,只要前辈现在交出尤大人,我便亲自护送你离开许昌城,待到城外三里之后,再一并交还你的侄儿!” 李雨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心中却是另有沟壑。 有道是兵不厌诈!届时身处城外开阔之处,以数百城防齐齐压上,只消虚耗至气竭,还怕擒不住你?除非你依旧有着力破千军的实力…… 李雨宁眸光闪烁,心底暗自合计。 “哼!小娃娃,休要与本巫王耍弄心眼!若提前将这官家交还与你,我那侄儿安有命在?” 李雨宁则表现出无所谓和有恃无恐的神态,无奈的摊了摊手:“没办法,巫王武艺超群,若非如此,我还担忧巫王欺我年幼出尔反尔呢!” 白衣巫王停顿片刻,似是再下定决心,数息后,他双拳紧握应允道:“好!本巫王便信你一回,这老官家行动不便,唤那女娃娃来将他搀回!” “慢着!” 哼!果然没安好心。 李雨宁连忙喝止。 “怎么?”白衣巫王神色不悦,声音低沉的质问道。 “没什么,既然巫王有这般诚意,不如稍等片刻,待尤大人恢复气力自行而回岂不妙哉?倘若巫王突然变卦掳走尹姑娘,皆时两位人质皆在你手,我还有何筹码再与你商谈?” “哼,惺惺作态!你们华家儿郎各个是心怀鬼胎、口蜜腹剑之辈,便连你这小小年纪的嫩娃娃也来算计本巫王,可知挑衅之举的后果?” 白衣巫王见自己计谋被其戳穿,偏偏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顿感颜面无存。 可眼看二人再次谈崩,又陷入僵局,一时再无言语。 那白衣巫王心中明白,若是这般虚耗下去,只怕形势愈发不利,可眼下夸巴受擒,又无完全之策施以营救,心中也渐生焦躁,实难按耐心底的杀意。 而原本倒地不起的尤大人也终于恢复了一丝气力,忽而大喝:“雨宁!破案之日在即,事关重大!那人身份特殊,不可妥协!此人功力损耗甚巨,你们莫要管我,快走!” 白衣巫王脸色骤然一变。他一再妥协迁就,便是为了保证夸巴不能落入他们手中,否则将成大患。可眼下这老东西一番提醒,俨然是要坏事!他面色难堪,不再犹豫,决定放手一博。 只见其双目锐利如剑,猛地爆出一句:“找死!” 随即虚晃一招,甩开已然力竭却拼命欲作偷袭的尤大人。同时他衣衫之上原本绣着的数十枚符文忽而亮起,恍若夜间的萤火虫纷纷脱离衣衫的束缚,诡异的悬在他身体两侧,并有秩序的逐一附着在他身体之上,而他整个人原本充盈的肌体以肉眼能辨的速度瞬间枯瘦一圈,可换来的却是气机暴涨! 如此看来,这便是他所言的门中秘法了! 只听轰的一声嗡鸣!一阵气浪倏地炸响。李雨宁来不及反应便瞧见对方已然运出一掌携以青光,一步跨出如移形换影一般,朝李雨宁面门袭来。 这等秘法,莫说是李雨宁,便连出身神秘的尹素娘与久经江湖的尤大人也未曾耳闻,只叹此举非同小可。 诸人一阵讶异,还心道这白衣巫王即便身有伤势,但这速度之快,足以令在场诸人望尘莫及。 李雨宁见状瞳孔一缩,冷汗簌簌而下,心道:看来是要拼命了!只是此人还真是不讲武德,难道南疆之人的性情皆如此古怪、不按常理出牌?连自己侄儿的安危都全然不顾? 尹素娘也大吃一惊,未曾想到此人居然还有这般气力! 不过,好在她本就与李雨宁相距极尽,瞬间凝聚功力,那‘阴风鬼爪’顺势施展,体内气机循着任脉直冲上脑,双目立时蒙上一层灰白之色,瞳光隐匿一片茫然与冷漠,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一变,散发出鬼气的阴邪与杀戮的戾气! 此刻的素娘白衣白裙、衣袂飘然,同样以肉眼难辨的移形换影之法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出一连串的黑色鬼影,不住张牙舞爪的肆意摇曳和怒嚎! “这夸巴到底杀还是不杀——若是杀了,这白衣巫王一旦逃脱,只怕案件机密之事再难获悉……” 李雨宁见那掌势急速而来,却是犹豫不止。只是在这危急关头,也不容他细想。 李雨宁只觉一阵清馨的处子香气吹袭满面,却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一身白衣遍布鬼气与戾气的素娘早已挡在自己身前与那来掌相对。 青色与黑紫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机凌空相碰,顿时产生一道闷响的气爆之声! 与此同时,数道气刃朝四周不断迸射,瞬息划破了白衣巫王的衣衫与手臂,血渍横流不止!而素娘掌心的黑紫鬼气也仅是在这石破天惊的一掌之下撑过一息,便被震散消逝,情况十分危急! 电光石火之际,李雨宁修为尚浅,还未来得及出手帮忙,只道那抹隐于白色衣裙下的娇躯已经拔地而起,朝数丈之外倒卷而去,掀起笼罩双眼的灰白之色也随之消散一空,恢复清明。 而那白衣巫王猝不及防之际也被这一击之势震的连连后退。 他五指攥紧、眉头深锁,看着自己小臂上十余道被方才碎乱罡气划破的伤口与不住轻颤发麻的掌心,眼神中满是不解与困惑之色,并未追击,而是沉思着什么! 李雨宁目眦炸裂的惊喝一声,一记手刀劈在夸巴后颈令其暂时晕厥,双足运力便要飞身接住倒悬而去的素娘,却突见素娘得娇躯在空中猛然一颤,顺着面纱飘浮的缝隙,瞧见她得嘴角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李雨宁双目瞪得浑圆,心中不详之感尤然而生。终是在素娘即将触地之际,将其一把抱住。只是此刻纵然搂着素娘滑腻的纤纤腰肢,也无暇多顾,连忙紧张的唤道:“尹姑娘!尹姑娘!” 第128章 膻中穴隐秘 第一百四十三章膻中穴隐秘 白衣巫王脸色变之又变,微眯双眼难以置信的回味起方才的交锋。 这小子方才究竟施展了什么手段!因何他体内吹袭的怪风,一瞬间将我的掌势削弱了三成!还间接导致我手臂脉络之内的气机也消散一空!此子到底是何来头——这江湖小辈还真是给人惊喜不断啊! 想毕,白衣巫王收起心中感慨,转而眼中掠过一道杀意,只见他双足稳立,大手一挥,又运起一记劈空掌,朝着跌倒的李雨宁急速挥来。 李雨宁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立起身并摊开双臂,护在素娘身前。他心知没有素娘的驰援,仅凭自己断然无法接下此招,况且‘九漩齐炸’之后,自己短时间无法再度凝聚气漩——面对这一记劈空掌,已然无计可施! 李雨宁心中怅然,不免叹息:“难道我便到此为止了吗……” 便在他即将毙命掌下之际,自李雨宁身后骤然掠出一抹银芒,贴着他面庞寸许之处一闪而过。那银芒犹如苍龙出海威势不凡,夹带的气劲更是将他的脸颊都震得生疼。 但听“轰”的一声巨响! 银锋惊颤、深陷地面,而那劈空掌劲也被戳碎! 李雨宁无所适从的错愕呆立,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眼神一度茫然无知恍若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银枪! 李雨宁看的格外真切,那是一杆精钢所着的银色长枪,不知是何人投射而出! 便在他刚要回头一探究竟之时,却道一个身着黑色皮甲的蒙面人与他擦肩而过。 李雨宁竭力抑制心头的悸动,虽然此人面容陷落在阴影之内无法看清他的样貌,但是不知为何那抹背影却是格外熟悉、亲切! 李雨宁愈发茫然,这世上还有几人能给他带来如此感觉…… 枪? 白衣巫王一挑眉峰,神色不悦道:“来者何人?敢阻挠本巫王之事?” 那人性子内敛冷漠,并未着急回答,只是缓步走来,待将长枪从地面拔起,银枪一摆,一点寒芒直逼对方。操着沙哑的嗓音,淡然道:“自是杀你之人!” 虽说他这枪身通体明亮,显然爱护有加、常常擦拭!但是那枪尖狭长的血槽之内,却能依稀看出点点血斑,可想而知这杆长枪必是浴血无数,才能有此痕迹! 而那白衣巫王闻言被那无可匹敌的气势惊得一愣,转而又毫无畏惧的哈哈大笑:“就凭你?” 那男子却不理会充斥着轻蔑得反问,而是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枚冷酷无情的独眼,眉宇间满是萧索杀意。 他一字一句道:“那——便试试!” 说罢枪尖一挑,银光惊颤,激起寒锋阵阵轻吟。 “今日便是拼得重伤也不能叫夸巴落入他们手中!” 白衣巫王皱眉不语也提步而上。 二人身法十分矫健,那宛若游龙的银枪更是使得出神入化!点点寒芒若刺、若挑、若撩、若划!可谓变化多端,凌厉非凡! 习练枪术的江湖豪杰屈指可数,反倒是朝堂武将善用者甚多,似他这般枪法运用既有浴血沙场时大开大阖的凌厉,又有江湖切磋时招式拼斗的细腻实不多见,端的是位枪道高手! 白衣巫王也被其的枪法大为震惊,连连避其锋芒! 一时间二人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随后赶到的尤大人见来了帮手,也不由得精神振奋,面露喜色便加入了战场,三人拼斗愈发激烈! 或是那手持长枪的独眼之人与尤大人顾及李雨宁等人安危。联手将那白衣巫王逼向远处,免于被无妄波及…… 李雨宁见白衣巫王暂时被人缠住,适才腾出手来查看素娘的伤势。 他看着被白衣巫王再度击飞,喋血昏迷的素娘,心中十分悲痛。 我总说保护身边之人,可偏偏谁都保护不了!先有齐蓉蓉再有尹素娘,便连如何搭救身陷囹圄的爹爹也是束手无策,而大哥也因我强闯诚王府邸,受伤离去……说到底,自己真是个害人不浅的丧门星啊! 李雨宁内心沮丧至极,满心愧疚! 只是便在他感慨、懊恼之际,原本昏厥的夸巴居然摩挲着站起身来,更加出乎意料的是,他先前颓废之色已然消退大半,正不住扭动着脖颈的筋骨。 李雨宁闻声回头看去,只见那夸巴口中鼓鼓囊囊塞满了异物,至于嘴角居然还露出半截不住动弹的蛤蟆腿来! 随着他咯吱咯吱令人作呕的咀嚼,原本塌陷的胸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李雨宁看着他一边咀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边朝他靠近,皱起眉头心生不详! “哼,混蛋小子!你以为老子如此手段平平、不堪一击?若非忌惮那臭丫头,老子早就暴起将你毙杀,虽然此法只能维持半柱香的时间,但是杀你!够了!” 夸巴将口中之物吞入腹中,伸出手擦拭嘴角渗出令人作呕的液体,双眼寒光涌现、恶狠狠道。 “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真是记吃不记打!”李雨宁针锋相对的啐了一口,出言回骂。 夸巴冷哼一声不欲多言、提步跃起。一脚便将李雨宁踹出丈外之远,然后撇了一眼昏厥的素娘,心中邪念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臭丫头,等下杀了这小子,再来与你欢好!至于你所对我的,老子要你加倍偿还!” 李雨宁不顾被踢得红肿的小臂,急忙起身摆开架势。 “怎么回事!城防军怎么还不来!我死倒也就罢了,如何能叫尹姑娘落入这淫贼手中!” 眼见夸巴逐渐靠近,李雨宁急得双拳紧握,只是他也受伤不轻,尤其胸口被白衣巫王得气劲堵塞其中,稍一运功便隐隐作痛。这般无法凝气的状态俨然难以敌过对方! 拼了! 李雨宁把心一横,决定放手一搏!他咬紧牙关不顾伤势与痛楚,全力凝聚功力冲击胸口淤塞的经脉! 便在意欲一举冲散膻中穴处的淤堵,只见他青筋暴起、面目通红,身子不住颤抖,仿佛正经受着莫大苦难。 纵然是白衣巫王手段通天,也抵不住他这般不要命的作法!淤塞的气机也有被缓缓冲开的迹象,只是李雨宁到底还是修为尚浅,无雄浑的后劲支撑收效始终不大。 李雨宁双眼通红布满血丝,额头冷汗横流不止,这等状态已然近乎癫狂。 只是对他而言,若无法突破,将面临的后果不言而喻! 便在他即将撑到力竭之际,忽然觉察自己胸口膻中穴处竟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道声响十分突兀,便好像房门铜锁被人打开一般,虽然膻中穴置身他的体内,但那股声响的源头却似乎并不属于他,反而有着极为强烈的陌生之感,便犹如自家房门被旁人上了把锁的感觉。 第129章 走火入魔 第一百四十四章走火入魔 李雨宁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感觉到自己应该是无意间弄巧成拙的突破了封锁此穴道的某种未知桎梏! 倏地,还不待他有所明悟,一股体量极大的精纯真气自他膻中穴处鱼贯而出! 这股雄浑的气机与他原本的真气成里应外合之势,瞬间便将淤积体内的气劲冲散,转而游遍他的四肢百骸,且不断朝下丹田的气海穴涌聚而来。 霎时间还未回过神来的李雨宁只觉体内真气越发充盈,同时还隐约感觉发生了些许蜕变。 原本还形如薄雾的真气居然不断汇聚,渐渐凝成浓稠的水雾。只是随着大量的真气不断涌入,这蜕变并未停止,气海之内真气循环不绝,逐渐凝为实质。 李雨宁却是明白他已然朝着一流高手的行列迈出了一大步,若按照这般进展,进阶一流指日可待。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真气也渐渐凝实于内心之处更增添一抹难以言喻的联系,仿佛可随时将体内气机化为罡气,若攻若守无往不利! 这番异变于他体内可谓是瞬息而成,且并无带来任何不适,就好似这凭空而生的气机本就与他是同根同源。 从前久二者不相逢,眼下落叶归根自是融合的十分顺利。 李雨宁也惊讶体内的变化,不仅自身伤势缓解了不少,更加神奇的是,他脑海中还多了一种掌控气机凝聚罡气的真实感觉。 这种感觉可比方才受到素娘传入气机提升来的真实多了,似乎本就是他所该掌控的能力一般。 李雨宁心中暗喜,虽然还处在茫然无知的状态中,但凭内心的那抹感觉,挥手之间,竟忽而撑开一道浓郁的白色气墙! 这道白色气墙乍一形成,其上便流露出令人心悸的雄浑气势,若非李雨宁思绪不专,定然也会被如此手段吓了一跳。 不过,好巧不巧的是,这一经施展的罡气,将欲要痛下杀手的夸巴阻挡在外。 一流? 夸巴五指成爪却是在李雨宁脖颈一尺之外被一道白色气机阻拦,难以探入一分一毫! 李雨宁因气机震荡,恢复了心神,他也因眼前情景为之一怔。 至于夸巴则是错愕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连连惊呼:“罡气!他仙人板板的!你这臭小子一举突破到一流之境!常人穷尽数十载的努力,何以两日不到便从二流初阶横跨到一流了?真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夸巴因巨大打击导致他的面目表情已变得十分古怪且夹杂着明显的嫉妒与忌惮之色!竟仿佛遭受打击一般,思维浑浊的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是了!肯定是这臭小子先前有所藏拙,或是之前便身有伤势,方才得以复原的缘故,否则如何厚积薄发也无法一步迈入一流……” 反观李雨宁却来不及为涉足一流而心生欢喜,却因自己下丹田还在无休止的引入气机暗自担忧,毕竟他的气海穴,此刻已有明显的胀痛了…… 其实依照他的体魄来看,下丹田还未能容纳如此磅礴的气机,要不说修行本就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没有什么捷径可言! 但眼下李雨宁却好像一个容积很小的池塘被人生生灌输了数倍的水量,若想要将这些水全部容纳,那么就需要扩大池塘这一种途径! 只是扩展池塘尚需耗费一些时日,就不用说拓宽血肉之躯的气海穴了。 这穴道不比泥土浇筑的池塘,乃需要后天进补以人体气血滋养方能日渐壮大。而李雨宁差的便是此处,他既没有进补滋养气血的灵药又修行时日尚浅。若非当日机缘之下吞食半个赤焰灵芝,想必此生将修行无望!当真是福祸交替,无可趋及! 再说,眼下他这气海之内所充盈的气机乃是经过不住压缩与凝练之后的真气,哪是这般容易操纵的。 只见在下丹田盈满后,气机骤然溢出,脱离了气海的束缚,那磅礴的真气便如脱缰的野马、倾泻的山洪,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倒冲脏腑! 立时李雨宁的面部涌出一抹怪异的红泽,忽而双目充血,额头青筋暴起,转而意识居然也渐渐模糊不清,就连撑开的罡气都显得朦朦胧胧,欲有消散的迹象…… 与此同时,在距离县衙极远的茶铺,有一鹤发童颜的邋遢老者正闲适悠然的饮着热茶。 这老者看似发髻零散、衣衫不整又浑身脏乱,偏偏眼神却是格外清亮有神、毫不浑浊。 只见他正一边气定神闲的饮着热茶,一边肆意扣弄着自己的鼻孔。 如此迥异的怪行,叫路人见状无不捏鼻绕行、指指点点。只是这老者对此却浑然不觉,还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语。 “莫若江湖还是朝堂皆是心怀鬼胎、打打杀杀、尔虞我诈!好生无趣啊……” 忽然老者的右眼皮没来由的一阵轻抖,他脸色一僵,转头看向身后县衙的方向,面庞上那抹闲适淡然之色也瞬息消失。 只见这老者微眯双眼迟疑一息,纳闷道:“咦?老夫所布之封印——破了?” 旋即他撒开掌中茶碗,那茶碗随之落于桌面,只是这不过一息长短,这位原本安坐的老者居然诡异的原地消失不见了! 更加令人动容的是他方才所在之处竟没有扬起一粒沙尘,这等手段俨然不同常人—— 再看李雨宁之处,他正忍受着来自体内的莫大痛处,双眼血丝密布,面色青白且僵硬,便连身子都簌簌而栗! 李雨宁强压下喉咙不住翻涌的血气,内心已然掀起轩然大波,心悸不止。 “糟了!未曾想方才刚刚跨入一流,便要因此而死,真是叫人啼笑皆非!只怕古往今来,我这般际遇也算是世间罕有!” 这时,或许李雨宁听之会倍感熟悉的沧桑之声如一道炸响的春雷滚滚而传来。 “小子!你若不想走火入魔就此暴毙,就赶紧意守灵台,抱气归元——” 只是李雨宁此刻五感都削弱了不少,只觉脑中轰鸣作响,却是对于外界的声音难以辨别。 虽然隐约间听到了这声暴喝,也不管是何人提醒,却都置之不理,反而一步一步朝夸巴的方向走去,通红的双眼杀意森然…… “走火入魔吗?呵!即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第130章 杀人诛心 第一百四十五章杀人诛心 此刻,依旧处于胶着战况的白衣巫王等人,也因那声如滚滚春雷的暴喝不约而同的瞥向李雨宁所在之处。三人稍作一愣,虽说心思各异,眉眼中却皆流出同样复杂的神色。 尤其那身着黑甲的独眼男子,频频看向李雨宁显得忧心忡忡,掌中枪法一度失去了原有的凌厉,俨然无心与那白衣巫王缠斗。 至于这白衣巫王则是对那道突如其来的传音之法忌惮不已,一双锐利目光左顾右盼,暗自揣测。 “先莫说此人修为高低与否,单是听他传音之言,想必与那华家儿郎也算相识,若此人也欲要插手,只怕本巫王想要全身而退却是愈发不易……” 反倒是夸巴听闻这一声暴喝,心头为之一动而暗自狂喜,眼中杀意越发浓郁! 俨然是他被李雨宁坏了诸多好事,更在其手下吃了不少暗亏,早已如鲠在喉、郁郁不快。眼下听闻李雨宁隐约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待稍作观摩之后便对此越发笃定。 心中畅然道:“哪有什么天赋异禀,想来不过是命悬一线侥幸晋升而已!莫管是谁人提醒,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恰好便趁汝病要汝命,以泄心头之恨!” 那夸巴稍作嘀咕,面容便笼上阴森笑意,只待眼中寒芒涌现便下手杀来! 而李雨宁则忍着不适,轻咬舌尖强自镇定,努力维持最后一丝清明,还以一掌与那夸巴的攻势相对。 不过李雨宁虽然濒临走火入魔,但体内修为却并非无法调动。霎时间他‘拘字决’随心念而起,顺着二人相合的掌心,与对方气机相连。 夸巴只觉身体倏地一紧,仿佛四肢百骸、个中关节具是被人上了枷锁一般,莫说无法行动自如,便是连运气也变得极为困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雨宁另外运起另一只泛着白光的拳头,猛然砸在自己胸口。 噗! 那夸巴未曾料想,本来以为手到擒来之事,却又生变故!自己竟在一回合之下惨遭重创! 鬼知道他方才经历了什么遭遇。 “怪胎!这江湖之上善于敲身打穴的高手也有不少,但是如自己这般连气机都无法运转的,却是闻所未闻。这小子到底师承何处——” 登时那夸巴神色颓靡、喋血不止,双眼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 如此,莫说是他,便是正跟人缠斗的自家叔父也不敢妄自托大,仅凭肉身承受一流高手的奋力一击! 江湖之上能做到这般境地的屈指可数,且无不是精通外家横练功夫的高手! 李雨宁忍着不适,心中畅然道:“这拘字诀对上同阶之人端是良效极佳,毫无招架之力!” 末了,看着顺势倒退的夸巴,李雨宁心知自己已如风中残烛、难以为继。便趁着最后的气力运起脚力,几个腾挪飞奔而去。 眼见李雨宁追的越来越近,那夸巴心急如火,急忙自怀着掏出一个成色尚浅、并未篆刻多少符文的骨笛置于嘴角。 随着他胸腔高高隆起,一曲笛音终是吹奏而出!无形音波于空中幻化成锐利的气刃,划破长空朝李雨宁呼啸而来。 李雨宁却也并不躲闪,护体罡气随心而动,同时他右手稍作蓄力,便以铁拳回击,只是那拳锋之上浓郁的气机流转,俨然暗藏莫大劲力。只待“砰”的一声,将那道音波轰成齑粉,拳锋的气机却依旧稳固不破! “太弱!”李雨宁阖眼暴喝一声,身形无滞继续追击。 那夸巴见状,哪里还敢停留,一边鼓足气机接连奏出数道音波,一边急速后掠朝白衣巫王等人所在的方向而去,希望得到叔父的庇佑。 至于李雨宁则竭力维持尚存的一丝心智,心知对方的伎俩,只是面对数道威力不凡的音波气刃,也不敢怠慢,一双铁拳齐出如法炮制,简单粗暴的将那一众袭向面门的气刃纷纷砸散,至于其余旁杂的气刃如何划伤肌肤皆是置之不理。 怪胎! 那夸巴见状,顿时瞳孔收缩心跳加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懊恼的暗骂:老子偏偏惹这疯子做甚么! 夸巴心中明白,即便这小子即将走火入魔迷失心智,自己也不再是其对手,虽然他心中极度不愿承认,但是惊惧的表情以及暴退的身体,却是无比诚实。 他早已失去了与李雨宁再度交手的勇气! 反观李雨宁双眼微眯,面容沉毅,不住催动体内气机流转四肢,而奔袭的速度也随之徒然大增远超他往日之能!更在其身后逸散出一道狭长的白色雾气。 至于二人所距的一丈距离也被瞬间拉近,李雨宁一个纵越便将那逃窜的夸巴拦下。 夸巴气喘吁吁的止住身形,看着眼前双眼通红、气势高攀的青年,面色极度难堪,不知怎么,此刻他居然暗自胆怯起来! 他心知自己方才遭受一击,气机运行受制,加之又是通过秘法而暂时恢复,眼下即便想要逃跑,却已然无望! 既然如此,他遏制住心头惧意,忽的一声再度撑开了护体罡气,面露狠戾地欲要作最后的顽抗! 李雨宁见状,反而讥讽一笑。故意学起了他之前那般轻蔑至极、目中无人的表情,不断的刺激着夸巴本就脆弱的心神,俨然是要行那杀人诛心之举! “怎么——不跑了?你的底牌呢?你的傲气呢?” 夸巴闻言,气的哇呀呀直叫,面色一变再变、咬牙切齿道:“黄口小儿!你莫要逼急乐老子,大不了与你玉石俱焚!” 李雨宁则不以为意的掏了掏耳朵,面露桀骜、满不在乎的问道:“玉石俱焚——那也需能做到才行!只是不知,方才是谁人说过,要将我毙杀来着?”李雨宁一挑眉峰,昂起下巴继续揶揄道:“喂!你知道吗?” “我呸!有什么能耐,你便使来,老子怕你不成?”夸巴被李雨宁言语相激,早已怒目如火、暴跳如雷。失去理智的凌空出脚踢向李雨宁的面门。 李雨宁则是耸了耸肩,见此人已被激怒,目的达成便也不再多言。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何行此故意激怒之举,只因他快要撑不住了! 李雨宁体内‘九转化气’也已悄然运转。望着那凌厉的脚势,迎上的是自己刚猛霸道的拳劲! 这霸道的一拳乃是全力催动‘震字诀’而成,恍若一记重锤砸在对方足心!砰的一声,其中蕴含的震波暗劲将那夸巴轰飞甚远。 夸巴哎呦一声惨叫,龇牙咧嘴的连连暴退,才止住颓势。他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忍着剧痛的五脏,踮起方才遭受轰击的脚掌止不住的颤栗,冷汗直流、愁眉不展。表面平静如水,其实他内心早已掀起轩然大波。 更对李雨宁强横的内劲忌惮不已!此刻,他的目光除了如临大敌般的凝重与惊惧,已再无旁杂的神情。 李雨宁不欲给其喘息之机,双腿猛然一蹬,掀起一阵沙尘,横摆一掌,朝对方所在扑杀而去! 夸巴见状,也不欲束手就擒,旋即将气机催动到极点,护体罡气愈发浓郁并扩张至周身三尺之外。 “只消撑过片刻,待叔父腾出手来,便可获救……” 只是他却忽视了一事,这坚不可摧的罡气在李雨宁眼中却视若无物。 还未等他心语念尽,却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一般,瞪大了双眼!连连惊呼:不可能!不可能啊! 只道李雨宁的手臂及半个身子如入无人之境的钻了过来,就好似那刀枪难入的护体罡气恍若纸糊一般,丝毫不起作用。 还不待那夸巴有所反应,一只蕴满气机的手掌便印在他的小腹之上,随之‘拘字诀—化气为牢’再度使出,叫其身形无法挪动! 此刻,李雨宁的心智与理性已仅存一线,双眼之中残余的最后一丝清明,也即将被通红的眸光吞噬殆尽。 李雨宁维持着最后一丝尚存的心智,探出脖颈,贴着夸巴的侧脸,嘴角掠起一抹妖异的弧度,蓦然悄悄道:“我答应过李怡萱,杀你!谁——也挡不住!” 说罢李雨宁不顾瞪大双眼、面露恐惧的夸巴,五指贴着他的小腹逆向一拧,同时随着那一道清明眸光消逝殆尽,他茫然的轻吟道:“贪天之功为己有,诸方皆为踏脚石——” 接着一股气劲随之在其体内搅动炸响! 瞬时夸巴气海尽碎,而他毕生修为与一道猩红血气,一同被李雨宁施展而出的‘夺字诀’收入囊中! 至于那道血气入腹之后,原本的气海胀痛之感也随之缓解一二,奈何杯水车薪,依旧无法阻止李雨宁气机倒冲,从而走火入魔! 至于那夸巴双目瞪得浑圆、瞳孔逸散,由于被生生抽离了气血,已然是面容塌陷、颧骨高耸,肌体呈现出灰褐状再无光泽。 只怕他到死都没能想到,自己努力修行的成果竟无端给这小子做了嫁衣! 只可惜他已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而他二人这边的情形,也被不远处的三人收入眼中。尤大人则因对案件十分重要的夸巴身死而暗自叹息,不过眼中也并无责备之意。 反倒是白衣巫王衣袂飘绝、目眦炸裂、须发竖立!他恨意滔天、咬牙切齿的暴喝而出:“华家郎——怎敢杀我侄儿……” 第131章 邋遢老者 第一百四十六章邋遢老者 这白衣巫王自听闻那突如其来的传音之法,便心有不专,始终留意周围态势,致使一度遭受尤大人二人的联手压制。 不过趁着交手的空挡,正恰恰瞥见李雨宁一掌震散了自己侄儿的丹田,不由怫然大怒,双目暴戾之色浮现! 竟一口咬碎舌尖,拼得受到反噬,毅然决然的喷出一道血雾。趁着漫天的血雾飘浮未散,他又挥舞衣袖,甩出一道黝黑的气机搀和其中,那血雾瞬间由红变黑,隐隐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之味,叫人望而却步! 有毒! 尤大人二人面色骤变,唯恐中招急忙撤离。 奈何尤大人本就气力无多,反应已然迟缓不少,加之那血雾来的太过突然,护体罡气又无力施展,眼看就要中招,幸而受到独眼男子的搭救才得以脱险。 不过那唤作长春的独眼男子也因此沾染了些许毒雾! 只待二人脱险之后,李长春紧蹙眉头,急忙屏息凝神、盘膝运功,试图逼出体内毒素。 然而,仅仅片刻之余他的嘴唇已经由红转紫,胸腔急速起伏,额顶百汇隐有热气蒸腾、脖颈青筋直冒,种种迹象不难看出,此毒甚是霸道。 再看李雨宁,自他一掌震死那夸巴之后,又强行将其气机吸入腹中,致使本就胀痛的气海,忽而气机捣转、掀起滔天巨浪,不住翻腾已然失控! 李雨宁只觉眼前一花,随着胸口一声闷响,终是“噗”的喷出一团血雾,旋即身子一软晕死过去。 这时一位鹤发童颜、穿着糟粕的老者如施展了腾挪之法一般,毫无征兆出现在李雨宁身边。 只见其面容严肃,目光锐利。忽而长叹一息,便伸出右手凌虚轻摆,叫李雨宁穿着的衣衫怦然炸裂,袒露胸腹。 值此,才可看清李雨宁原本平整的肌肤也因为体内气机翻腾捣转的缘故不住蠕动,便好似这皮肤之下钻入了数条泥鳅一般,不住游曳实在触目惊心。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目光如炬,不敢耽搁,右掌倏地握成剑指分别点在李雨宁的小腹气海与胸口膻中穴处。 这一手段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此刻以这老者为圆心气温骤降,便如寒冬数九的一般可以呵气成冰,而周围丈许的环境也莫名的凝固了起来。 原本因打斗掀起的诸般沙尘正以龟速缓缓坠落,就连远处的蚊虫也仿佛深陷泥潭,挥舞的翅膀亦清晰可辨。 这一切俨然是那老者的手段! 而那老者仿佛对周遭的变化视若无睹、漠不关心,他正聚精会神的以食指沿着李雨宁的小腹不断向上朝胸口划去。 随着他手指不断上移,李雨宁气海之内的气机也仿佛受到牵引一般,以无序化为有序随之而上,最终一一隐匿在李雨宁胸口的膻中穴内。 老者完成疏导之后,眼中精光一闪,右手忽然化指为掌,凝出真气“啪”的一声按在李雨宁蠢蠢欲动的膻中穴上,一枚恍若雪花的印迹稍纵即逝。 倏地,李雨宁那膻中穴原本躁动不安的气机,恍若被无上手段镇压了一般,骤然安定下来。 至此,原本磅礴的气机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蛰伏于他膻中穴内,隐匿不见! 再看此刻,虽然李雨宁依旧昏迷未醒。好在呼吸已经恢复平稳,俨然是再无生命危险。不过,整个人却如同从水中捞出一般,浸满汗液。 “臭小子,也算你命大!若非老夫这把骨头尚还硬朗,于鬼门关前将你夺回,只怕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喽!” 这老者事成之后看着李雨宁的面容,不住拍了拍手。原本缓缓下坠的沙尘瞬间落地,那仿佛深陷泥潭的蚊虫也瞬间恢复自由,急速而去。 只是待他做完诸般动作,才不过须臾而已。 白衣巫王也吓了一跳!虽然他并未察觉此处环境的异变,单从这邋遢老者凭空出现的身法来看,也心知修为不弱。 不过,他方才以精血为引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便是为了手刃那可恶的华家郎,怎会因一个邋遢老头而善罢甘休! “老头!不想死就滚开!” 自几丈之外,身着白衣的巫王正面露杀意急速而来,他欲要亲手毙杀李雨宁以解心头之恨。 那老者却头也未回,只是轻描淡写的朝着身后一摆衣袖。淡然道:“怎么——南疆之人这般刁蛮,便不需识得礼数吗?” 登时一道雄浑修行肾水经脉的阳性真气,恍若一道灰色匹练划破长空,直逼对方面门。 那白衣巫王瞪大双眼,不敢怠慢,双手运劲接下,却是“噔噔噔”接连暴退六七步! 虽然他此刻功力不如全胜之时,但如此轻描淡写将自己逼退至这等地步,此人修为绝非等闲,端的是可怕至极! 白衣巫王捏了捏拳头一时不敢冒进,心知暗自思量:此人到底是何来头!他这手段又用了几成功力?为何与之交手的一刹那感觉周围环境与我脱节了一般…… 一旁的尤大人与忧心李雨宁安危而睁眼观瞧的李长春,同样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不由得面面相觑,心知揣度这番变故不知是喜是忧! 对这老者身份为何,二人毫无头绪,只道今日这潭水怕是越搅越浑了…… 而那老者逼退来犯的白衣巫王之后,这才伸着懒腰慢悠悠的转过身来,待看了一眼眉心黑气未散、面容惨淡无力起身的李长春,微微点头一笑:“看来这位长枪将军也未曾是你的敌手!” “就他?” 白衣巫王目光片刻未离那老者的身上,眼中隐晦的闪过一丝忌惮,冷哼一声道:“这二人虽说麻烦是麻烦些,但要拿住本巫王,还是差些火候!” “哈哈那也未必,若非这长枪将军内力虚浮,却也不见得你能讨到几分便宜!” 什么? 尤大人大吃一惊的看了一眼身旁盘坐正冲自己暗暗点头的李长春。适才恍然大悟的心道:难怪与长春合力对敌之时,总感觉他气力不足,枪技招法显得疲软无力,未曾想竟是这般情况,只是因何如此呢…… 尤大人见李长春已经闭目,终是没有问起心头的疑惑,转而瞥眼看见那白衣巫王正目露凶光、衣衫凛冽的朝李雨宁一步一步靠近。 忽然他行至半途,倏地运起一道精纯的指力划破长空,向老者身后的李雨宁急速袭来。 这一击看似突然,实则在有心人眼中却是早已戒备。 只见那老者身形未动,右手微微抬起,不动声色地弹出一束灰色真气,将那道指劲崩散。 “莫要试探来试探去了——”老者略微昂头,云淡风轻的继续道,“老夫也有四十余载未参与朝堂之事了,本想与之再无瓜葛,奈何事与愿违,怕是今日便要破例喽!罢了,老夫亦许久没有与第三步的修士耍上一耍,虽说你这南疆小辈刚刚摸索到第三步的门径,也算马马虎虎,权当给老头子疏通疏通筋骨好了!” 第132章 再遇血玲珑 第一百四十七章再遇血玲珑 说并非如内功修行,但凡有些眼力之人,便可窥探对方的气机修为。至于那老者所言的第三步,却是另一个范畴,这其中的境界更加不可捉摸,若非实际交手展露痕迹,怎能被他一眼看穿! “你究竟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白衣巫王联想起此人方才轻描淡写的手段,不由得收敛之前的暴戾,心怀警惕的问道。 老者皱着眉头,努着鼻子略问嗅了嗅,才摆摆手道:“老头子仅是一介老朽罢了不足挂齿!不过看你的打扮与浑身散发的尸臭,想必是出自巫蛊之后的湘西赶尸一脉!” 这也能看出? 尤大人自远处眺望而来,暗自打量这位不修边幅的老人家,试图寻转一丝端倪。 至于那身着白衣的巫王也不遮掩,傲然答道:“不错,吾乃湘西赶尸一脉的白骨巫王——申远扬。” 老者似笑非笑、毫无形象的扣弄着鼻孔:“哦——白骨巫王?诨名倒是挺唬人的,只是戾气颇重,何不换换?” 白骨巫王申远扬双眼眯成一条缝,面色不善道:“老东西——你管得可够宽的!” 老者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讽刺,转而目光深邃、蹙眉回忆着什么!末了,出言问道:“当年处于南疆的巫蛊大派分崩离析,门派内诸多高手为求自保,亦是销声匿迹散布整个南蛮而不知所踪,便连你这混迹湘西的赶尸一脉也不知藏匿何处。如今不好好窝居山野,却来我中原腹地抛头露面意欲何为啊?” 白骨巫王申远扬闻言,转而面目狰狞、怒目如火、须发倒竖的嚷嚷道:“我呸!意欲何为?我巫蛊大派背靠十万大山,原本与世无争、逍遥自在,却因你大唐江湖与朝廷鹰犬联手围剿肃清,致使无数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如今这笔血债还未能清算,你这老东西却来问我做什么?” “小辈你叫唤个屁!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巫蛊大派道听途说,做了化外魔道的走狗,与贼子里应外合在诸多地域徒掀战火,有何颜面在此大放厥词!我大唐神州江湖的一众豪侠无辜流淌的鲜血都叫你舔了?”邋遢老者目光如电,口舌伶俐、唾沫星子更是肆意飞舞。 不过就在这二人专注的为历史问题激烈争辩之际。一个去而复返之人也来到院中,并朝尤大人与李长春所在之处行去。 “你你你——” 白骨巫王自是听出邋遢老者言语讽刺自己如狗的性子,实属记吃不记打。登时额头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欲要动手。 不过,就在此时,自庭院之中却忽而传来王猛的一声惊叫。 大人! 原来王猛与那巫王手下交手已然分出胜负,心忧自家大人安危便急急归来,却恰巧看到尤大人与身着黑甲的李长春尽皆瘫倒在地,而李长春虽护在尤大人身前,却已喋血不止昏死而去! 至于站着的那人王猛也十分熟悉,奈何他只看到尤大人中伤倒地,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尤大人面目惨白,正无力的指着身前这人,怒目相视。气的嘴唇发紫、须髯急颤,却是半晌也未发出一言来。 这般变故,将邋遢老者与申远扬也惊扰的稍作一愣。尤其是白骨巫王申远扬,更是有些出乎意料,脑中如电暗自琢磨。 “这般情景,俨然是有人欲要浑水摸鱼袭杀这官家!难不成还有别的势力隐匿于此、伺机而动?” 只见眼下的庭院中,去而复返站在尤大人身旁的正是那户部侍郎‘武元衡’。王猛不明尤大人冲自己接连摆手是做何意,满心担忧的跑来。 只是‘武元衡’表情冷漠的看着指着自己的尤大人,情绪毫无波动!突然施起一脚,将临近的王猛踹出院外,致使瓦砾横飞,王猛也生死未卜。 “原来这便是雨宁先前所提醒的危机啊!” 尤大人愤怒的捂着胸口,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他受了一掌已伤及肺腑暂时无法言语,若非影卫长春的舍命相护,他已被毙于掌下。 这时两位捕神府之人在送完武元衡与李怡萱一行后,也返回于此。 他二人看着院中的‘武大人’,互相对视一眼,感到莫名其妙。 “武大人?您、您不是……” 尤大人见状,急得青筋暴起,顾不上肺腑剧痛,沙哑嘶吼道:“此人是冒充的,偷袭于我,务必当心!” “晚了!” 便在这时,又一人忽然出现! 只见此人头戴天官面具身着一袭紫袍,自那面具的眼洞之内,能看到此人居然天生异瞳,双眸一棕一蓝,十分罕见! 这人身法相当诡异迅捷,又是背后偷袭占了先机,那两个总捕一时不查,未待反应便已后心中招,登时鲜血横洒、瘫倒在地再无气息。 尤大人接连哀叹惋惜,更是强撑着自长春身下挣扎坐起,却见走进来的异瞳男子身后,居然还站着一人,不过这人身形隐于绣着利剑的黑袍之内,看不清面貌。 可若是李雨宁尚未昏厥,看到此人衣着打扮只怕会惊呼出“血玲珑”三个字来。 那头戴天官面具的异瞳男子,信步而来,看着身负重伤的尤大人,轻蔑一笑,旋即下巴微扬,示意‘武元衡’送他一程! 尤大人怒目而视身旁之人,接连咳嗽道:“你不是武元衡,你是谁?奉谁人命令来行刺本官!” “大人想必年迈而老眼昏花了,我便是那户部侍郎啊!”这自诩‘武元衡’之人俯身凑了过来,轻声道:“朝堂那位托我向尤大人索要一物,还望大人莫要吝啬才是。要怪就怪大人太过锋芒毕露、引火烧身——” “放屁!你根本不是武元衡,你到底是谁!”尤大人啐了一口,忽而身手去抓此人面门! 奈何‘武元衡’似乎早已料及,伸出手指抢先点在他几个大穴,定住他的身形以防突生变故。 然后俯身在他耳畔,以一种女子特有的阴柔语气低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衷心耿耿的下属皆看到是我‘武元衡’杀的你!便够了——至于那真的武元衡在场与否及其他破绽便无需大人费心了!我们也是专业的——” 尤大人骤然色变!心道:好一手栽赃嫁祸、一石二鸟的恶毒手段!他们既出此计策,俨然是经过多方谋划,哼!想来这背后主使终是耐不住性子要趁着大典之前动手了! 而‘武元衡’也不再多言,倏地高抬掌心,只见其上气机流转,俨然欲要一掌震死尤大人。 便在这时,自远处忽而传来一阵鼓掌之声。 “有趣有趣!你这小丫头扮起男人来却是有模有样的!” 第133章 木火双修 第一百五十章木火双修 尤大人低头端详掌中之物,心中稍作纠结,未曾想这其貌不扬的老者居然有如此显赫身份。 太平剑阁自成立之初已超出百年历史,乃是高宗皇帝之女——幼喜爱舞刀弄剑的太平公主所创。她耗费了莫大心思收集神铁,打造了六把举世无双的宝剑,加上欧冶子大师铸就的龙泉剑,一共七把。而龙泉剑历来是李唐帝王自己持有,那六把宝剑的持有者便被称为剑阁剑首。 至于剩余的神铁则被铸就了六枚玄铁令牌,令牌反面雕刻着六柄神剑分而列在龙泉两侧,寓意他们只能为李唐皇室效力。 不过由于四十多年前的安史之乱以及当年西域武林引起的江湖动荡,为保皇室度过危机,包括龙泉剑在内的四把神剑均已不知去向。而青灯道人所言与梅老怪的恩怨同样是因此事而起。至此,七柄神剑、六大剑首,再无齐聚之时,太平剑阁也因此落寞。 梅老怪见尤大人良久未语,一仰脖子,神色傲然道:“可识得此物是真是假?” 尤大人汗颜。这太平剑阁虽然隶属朝堂,其分量于江湖上亦可谓之不低,每位堪当剑首之人,无不是顶尖的剑道高手,在江湖之上也是声名显赫之辈,虽然这老者不修边幅,但是一想到此人身份,还是叫人心生仰慕。 尤大人恭敬道:“先生勿怪,这玄铁令牌货真价实、毋庸置疑!” “那还不照办!” 尤大人急忙点头,双手将玄铁令牌恭敬奉回。 其实他也曾是江湖之人,心知在场诸人只怕都已跻身顶尖高手的序列。若真的交起手来,寻常守军无非是徒增伤亡罢了。这便是梅老怪因何差遣他疏散军队的缘故。 至于那古怪老者看着尤大人双手中的令牌,双眼流过一抹追忆之色,却是没有接过此物。 待其默然数息,怅然道:“经不住似水流年,半百之数亦是虚晃瞬间。罢了!花有重开日,人无在少年。老头子懒散了数十载,早已置身事外不食皇粮……此物是时候还给朝堂了!” “这……” 尤大人戛然而止,悬着的双手略有犹豫,但见老者态度决绝,便只得作罢。然后在老者挥手示意之下,拱手道:“那此处之事,便有劳先生了!” 然后朝身侧的王猛使了个眼色。 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可诸多高手在场,纵然这昔日剑首冠绝天下,只怕也难抵岁月侵袭。 因此,并非小觑了这昔日剑首,乃是出于稳妥,不能孤注一掷…… 而王猛也算久谙官场,察颜悦色自不在话下。立时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尤大人又接连差遣了大理寺诸人将李长春以及那尚且昏迷的囚犯,连同诸多同僚尸身抬出此处。 只是要将李雨宁和素娘一并带离时,却被老怪叫住,按照他的指使单单将李雨宁留了下来。 尤大人稍作犹豫,心道他或许另有深意,便率人离开了。 而那假冒的‘武元衡’见其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着急,只是对方已有了戒备,加之守卫诸多,若是强行出手,只怕反露破绽牵连幕后之人。 再者说,此处还有一位深不可测的古怪老头从中作梗,想要得手确实不易。 便连其身旁的异瞳男子也微微回以摇头,示意莫要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他们此行的任务便算以失败告终,看着到手的鸭子赫然飞了,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就此作罢。 致使,在场之人仅剩下老怪、道号青灯的西域道人、血玲珑三人以及不省人事的李雨宁了。 那青灯道人,不愧是修行了四十余载坐忘禅的人,面对仇敌,依旧能耐着性子等一切事了,这份气魄叫人即感且佩! 只见他一步跨出,面目阴沉着大喝一声“来!” 掌心气机随之凝聚起一缕泛着绿光、毫无温度的鬼火!朝老怪面门袭来。 老怪见状依旧是不急不徐,双腿并未移动半分,只待手掌虚扣之际,气机流转,一股黑色阴水脉的真气骤然涌现,只瞬间一柄晶莹剔透的冰剑便握于掌中。 旋即老怪单单抬起手中的冰凌剑,一剑戳去,不偏不倚正点在那抹幽然的鬼火之上! 轰! 二人拼斗功法,一股气浪以此为心朝四周席卷炸开。 与此同时,老怪掌中的冰凌剑竟在那幽然鬼火之中瞬间化去一寸之多,难以抵挡。 幸好这冰凌剑乃老怪体内奇寒真气所化,心意流转之下,融化的部分立时凭空长了回来! 就这般,二人你来我往之际,冰凌融化、凝聚往复数回。而那青灯道人,却已是憋得满面通红,青筋四起。饶是如何运转玄功,依旧寸进不得、再无建树。 老怪则眉梢一挑,呲牙笑道:“不错不错,坐忘经已然大成,较四十年前确实大有长进。不过坐忘坐忘,你周身遍布戾气、满眼仇恨,却是只坐而未忘,实乃虚度光阴。如此看来依旧是废物一个!” 老怪无愧是昔日剑首,一语道破他修行的病灶之处。只是这青灯道人,虽然枯坐数十载,苦心钻研坐忘经,但心病早已根深蒂固,成了心魔,若真能坐忘,便也不会来到中原寻仇了。 只是那青灯道人也绝非泛泛之辈,如此道理他怎会不明,奈何道心已死、心魔缠身。莫说坐忘了,便连静坐都难以入定,于是他只得另辟蹊径,借助自己师兄的尸骨来激发无限的愤恨,驱使自己强行坐忘。 四十年如一日的枯坐,他终将怒火为引,以愤恨问心,叩入玄门!这剑走偏锋之道竟这般成功了,一举迈入了第三步的行列。 青灯道人目泛幽光,原本憋红的脸面瞬间恢复如常,他桀桀怪笑:“老怪,你以为这便是贫道以半生光阴为代价的成果吗?不过与你玩玩罢了,竟真了?还不睁大眼睛好好看来——” 老怪眉头轻皱,上扬的嘴角也渐渐滑落。 只见那青灯道人,一跺右脚,周身气机浑然而发!那空余的左手叠在其右掌之上,咧嘴大叫:“老怪,看我‘青火之法’!” 说罢自他双掌兴起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来,瞧那青红迥异的真气一经叠加,原本泛着绿光的鬼火倏地窜出数尺之高,其上颜色青红参杂,噼啪作响。便如薪炉之中添加了一把干柴,火光冲天而起,映射在那青火道人的面容之上,叫人骇然。 老怪微眯双眼,他虽然看出这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机只是交错并未融合,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此法的惊才绝艳与不同凡响之处! “你居然双修肝木、心火之气!”老怪面容一惊,始料未及的喝道。 这一人体内双修不同功法倒是极为常见,但也需有个前提,便是依照功法运行周天修行而出的气机必须相同属性,才能确保气机在丹田之内不会出现五行相冲的情况。即便是五行相生的气机也不能共济一室,因为相生后产生的气机与二者皆为不同,发生对冲在所难免。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暴毙而亡。 这一田难容二气亦是江湖之中众所周知的常识。 可这青灯道人又是如何做到的? 第134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第一百五十一章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嘿嘿!老怪,贫道看你如何接下这一招!” 只见青灯道人道袍凛冽、气焰滔天,双眼满是得意之色。 登时间,他掌中运出的熊熊鬼火好似岩浆翻涌,以绝对碾压之势,摧枯拉朽而来。 莫管老怪手中那冰凌剑何等凌厉超凡,亦然是如碎石瓦砾崩碎于前。 老怪见状,寸步未移。左手一招赫然又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剑凝于掌心,双手交互替换,不断挥舞气劲相抗,奈何这番拼斗内力他已尽显颓势。 便连一旁观战的异瞳男子等人,也可看出此番高低之分。 只见三人中的冒牌货微微探首,眼中寒芒一闪,轻言道:“少主,那青灯道人已占据优势,我们何不趁机落井下石……”说罢,他右手暗自一划,其意图不言而喻。 而那被唤作少主的异瞳男子,却只是正了正头戴的天官面具,语调平缓道:“我看没这么简单,那梅姓老怪可还未曾出过一剑呢!”旋即他稍作侧首,瞥向左边站立的黑袍之人,询问道:“你也是剑道高手——有何看法!” 那隐于黑袍之人持剑的手微微用力,如电的双目死死盯着那寸步未移的老者身上,数息才漠然道:“这老者只怕强横程度远超我们想象,身为昔日剑首,却剑气内敛毫无神意,只怕在戏耍对方,一直都没有认真罢了……” 便在三人讨论之时,老怪这边,却是被那气劲暴涨的火焰终于逼得后退开来。 至于方才的一番试探,虽然他落于下风,却也趁机摸透了对方那双修气机的门道,不由得大为失望。 “原来不过是借助了外力,昙花一现罢了,没什么稀奇的!” 随着他手腕一抖,整个人的气势也截然不同,仿佛藏鞘的宝剑终于崭露锋芒一般,锐利刺目不可逼视。 那青灯道人见其周身气势攀升,罡风肆虐。也心知这老怪终是认真起来,当下也不敢托大再无留手,一时也须髯倒转,全力催功。 而那道幽幽鬼火更不知被其施展了什么法门,竟然若虚若实的接连变幻,与他先前闯入院中由虚入实由实到虚的身法,如出一辙! 第二回合大战一触即发。 若是说方才二人是在拼斗内劲,那么眼下,便是比拼各自招法的玄妙之处了。 虽然老怪手持冰凌剑,气势已然凌厉非凡,奈何不断斩击而出的数道剑气竟触及不到对方火焰的本源。 只道剑光璀璨接连横扫,却恍若失去了目标一般,自那火焰之中接连穿过,却并无所获,反而白白虚耗了些许气力。 不过老怪对此不以为意,再次双手齐出,依旧是两道凌厉剑气一左一右交错向前,只是此番依旧自火焰之中穿过在其后方数丈之外的院墙之上留下两道深深沟壑。 便在又一剑刺穿了一道虚影之后,那鬼火却突然由虚入实,狠狠撞在他要收回的剑尖之上,登时巨力倒转,‘砰’的一声震碎了老怪右手驭气凝结的冰凌剑。 一时漫天冰晶四散而落,与此同时,那幽幽鬼火化作一股阴灼的反噬之力沿着老怪的右臂倒冲而来。 老怪见状,忙不迭一挥衣袖,体内真气爆发而出,‘轰’的一声,及时将入体的气机尽数逼出,可其右臂肌肤还是被灼烧出了一片水泡。 要说肾脏一脉的功法五行属水,而阴性为冰,阳性为水。恰好老怪修行的正是阴水脉的功法。被青灯道人的心火真气相克。恰逢他又借肝木之气助燃火势,内劲之上占了上风,致使一瞬间才又破了老怪的冰凌剑。 “如何!滋味不好受罢!”青灯道人马步甚稳,看着退败的老怪,立时得意一笑,终是他苦修数十载没有虚度! “哼,你另辟蹊径,这五行相生之法虽然昙花一现,却也着实精彩,就是你那境界太过掉链子,仅仅虚实结合而已,不够看、不够看!” 说罢!他双目凝神,右掌一张一合之际,冰凌剑已然再现。 老怪片刻未停,双手持剑同摆一侧,黑色气机缠绕其上,惹得周遭气温骤降,透着一股玄妙气息,旋即他褴褛的衣衫无风自动,于周身三尺赫然刮起一股莫名罡风,一时飞沙倒卷,声势骇人。 倏地,老怪运足气力大喝一声道:“青灯你也尝尝老头子这一招‘倒转春雪’的滋味!” 说罢,双剑齐齐挥舞而出。登时,两道恢弘剑光一上一下平行而出,如千丈瀑布一泻千里、万夫莫敌。 青灯道人见状,刚要抽出身后背负的黑伞,却已然来之不急,那两抹剑气眨眼而至,只得以罡气护体。 只是那两道剑光所蕴含的无尽剑气,恍若无数刀剑铺天盖地绞杀而来,只一瞬便被斩击百下,叫人如同置身于满是刀俎的案板之上,任其宰割。 饶是青灯道人以五行相生之法大肆提高护体罡气的威力,奈何只一瞬间便被这恢弘的剑气给搅碎了,余下之力更是卷着他的身体狠狠砸向十丈外的县衙内舍,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院墙瞬间坍倒一片,满是断壁残垣、尘烟四起。 那青灯道人狼狈不堪的自废墟仓皇起身。胸腔起伏不定、呼吸急促,他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道:“如此可怕的剑气,所蕴含的威势只怕不下三种……” 他眼神迷离略微回忆方才的感受。 “那两道剑气眨眼而至,说明这老怪在招式迅疾方面下足了功夫。而那剑气如虹、势不可挡俨然是走了刚猛之路数。至于这一气化万剑之法,俨然又简繁之处几近大成!这老怪一招蕴含三种截然不同的威势,竟如此恐怖如斯!”青灯冷汗直流,暗自心道。 他顾不得嘴角渗出一抹血迹、表情愈来愈凝滞,面容阴厉的看着对方,心中久难平复。 自打其坐忘经大成后,一度横扫本门难遇敌手,便于西域江湖也是声名鹊起,加之还有‘青火之法’傍身,原以为手刃这老家伙不在话下。岂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便是双修了气机,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第135章 还有一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还有一人! 青灯道人想着自己不顾同门之谊,守着师兄枯骨,虚度四十年光阴,期间受尽了无数白眼与指责,本想着苦尽甘来,怎料事与愿违,多年心血却如梦幻泡影,只能落个铩羽而归的可笑结局。 “今日老头子本不欲沾染血腥,奈何你这厮偏偏自西域前来寻死!老头子向来喜好成人之美,便叫你师兄弟早日团聚去罢!” 老怪也似是失去了耐性,不愿与之继续纠缠,双目神光绽放,杀意涌现,他迈着步子逐步向前,每迈出一步,周身三尺之内温度接连骤降,待行出十步,双足所踏之处已遍布寒霜。 老怪驻足站立,忽而右手手腕一抖,沉喝一声:“来来来!再受老头子一记‘寒锋裹江’!” 顿时又一股精绝阴柔的寒意顺着他右手中的冰凌剑直刺而去,只不过这直刺的‘寒锋裹江’与那横扫的‘倒转春雪’却是截然不同的两道剑招。 ‘倒转春雪’所展现的剑气更为霸道,乃是阳刚之法。一剑挥出如千丈瀑布一泻千里、万夫莫敌。 相比之下,‘寒锋裹江’则是极具阴柔之法,剑势斗转看似古朴无华,却是蕴含着腐朽神奇的玄妙之处,如江河倒灌、湖海潮汐,虽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两式剑招一刚一柔,如水一般将他所修行‘肾水之脉’的特性,展现淋漓尽致。 而一旁观看的异瞳男子,也有些气息不稳,隐于面具之下瞳色迥异的双目,不自觉的展露惊色。他微微攥紧背负在紫色衣袍之后的双手,喃喃自语道:从这一刚一柔两式剑招来看,这梅老怪果真无愧当年在江湖之上的显赫威名! 不错,这般境界的高手早已凌驾于寻常一流高手之上。 不过要达到此等境界,需要有所顿悟,或是感悟内心,或是领会万物,以此糅合进武学之中。严格上来说,这已经不再是武功修身的范畴,而是迈入了武道修心! 这一类人往往已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除却招式本身而言,还蕴含诸多变化之理,即达到如此地步,亦可以开宗立派了! 若能百尺竿头更上一步做到‘刚柔并济’,便是超越了宗师抵达‘返璞归真’之境。只不过此等玄妙,皆存乎一心,能有所成者实乃万中无一,只因此道与修为深浅无关,唯看心性。 心性俱佳者,亦或三流便能踏足返璞归真之境,心性一般者或等黄沙枯骨亦不可再进一步。 就在血玲珑三人惊讶于老怪超凡脱俗的剑道造诣之时,那青灯道人也早已面如土色、冷汗横流。 他深深感知,这一式剑招虽不如‘倒转春雪’那般大开大合、刚猛无匹,可若是挨实了只怕再也无命回西域去了。 于是青灯道人趁着剑气未至,一把抽出背后黑伞,双手并作,砰的一声将其撑开。伞尖之处寒芒一闪,原来此物赫然是一柄非同寻常的伞剑! 青灯道人双手握持伞剑,脚踩地面轻轻一跃,便是数丈之外,他寻了一处平坦之地,倒转气机双手往前一探,正好与那席卷而来的剑气相抵。这伞剑也绝非寻常之物,乃是他门内秘宝,被其私自带出。不过依旧是被那一式‘寒锋裹江’压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虽然那黑色伞剑发出阵阵悲鸣,还是堪堪承受住了这一轮攻势。 青灯如觉虚惊一场,略感如释重负。急忙度出气机与老怪凌空纠缠,俨然是要在内功修为上占些上风。 而老怪见势则不以为意,只待其嘴角微扬,手腕倏地一转,周身三尺瞬间凝结数道晶莹的冰刃,其上寒芒凛冽如同一柄柄杀人的冰剑,朝对方急刺而去! 刺啦—— 黑伞虽然不知是何种材质做成,想来能承受一记有腐朽神奇之能的‘寒锋裹江’,质地必然极为坚韧,奈何在数道剑气裹挟的冰刃之下,却应声碎裂,如同枯纸不堪一击。余下冰刃去势丝毫未减,朝青灯头颅射去。 青灯见伞剑破损也顾不上心疼,由于此刻他正撑剑与老怪拼斗气机,哪能说撤就撤!况且持剑的双掌也被一阵阴寒之气侵蚀,似是插入了冰雪之中一样,瞬间冻得僵硬,行气都已渐渐不畅。面对眼前的危机,感到十分棘手。 青灯迫于无奈,急忙扭动身形避过几道寒芒,暂时解了燃眉之急,然后顾不得划破渗血的面颊与被斩落的几缕发丝,凄惨暴喝:“老秃驴!还不帮忙!” 顿时自老怪身后传来一道如铜钟般的声音:“阿弥陀佛!好说好说!道友莫急!” 旋即一股气机精纯,但却甚是短促的流光自众人皆没注意的角落,朝老怪背心袭来。 不过瞧那气机形态,竟是一道指力激发而出! 而一侧观看的血玲珑三人尽皆面露惊色,似他们这般修为都没有察觉此处竟还暗藏一人! 然后全都侧目遁循那抹流光的来势望去,果真有一抹人影栖身暗处。 老怪突闻其声,面色一沉。自知那抹指力非同寻常,贸然接下,只怕后患无穷。 于是他余光一扫,右掌虚握,自他身上涌现出极为骇人的无形剑意,剑意嗡鸣,周身三尺寒霜凭空凝结并缓缓坠落,所有踏足此处的事物仿佛皆被放慢了数倍,便连那道精纯指力也好似深陷泥潭速度奇慢。 而老怪紧接着手掌一翻,雄浑内劲顺势而出,如海潮拍岸生生震断了与青灯拼斗的气机。 掌中冰凌剑也随之消散一空! 血玲珑三人中唯一用剑之人,只觉掌中宝剑伴随着阵阵轻吟居然莫名颤抖,犹如脱缰的野马重归故里而开怀嘶啸一般,隐有出鞘之势。 他双目骇然的看着那老怪站立的身形,眼神格外凝重。此剑他把持多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怪事。那老怪居然能隔着数丈之远勾动剑鸣,当真深不可测。 再说老怪自震散了二人拼斗的气机,体表忽而冒出阵阵如电芒般的流光,整个人眨眼之际便消失在原处,待青灯着眼望来,却是发现老怪正于十丈之外的石桌上坐着扣弄鼻孔呢! 而方才他站立之处也瞬间恢复原状,那抹短促的流光摆脱束缚,依旧迅捷无匹。虽然扑空而去,但也石破天惊得将最东边的一堵石墙,炸出了可容一人通行的大洞! 如此指力,看得那血玲珑三人是齐齐皱眉! 第136章 一念青霜 第一百五十三章一念青霜 透过此洞,却是露出墙后一众整装待发、暗做埋伏的城防军来。 只见百十人的队伍皆是钢刀利刃在侧、甲胄裹身。奈何一众士卒无不瞪大双眼、面容错愕的自硕大的洞口向内张望。 诸人隐于冰冷盔甲之下的神态,恍若犯错的孩童一般。身子瑟瑟颤栗、冷汗透甲而出,心怀恐惧的望着正怒目而视的一众江湖高手,不由得吞咽了一番口水。 心道这神仙打架,我们还围个屁啊!没有数千人的阵仗只怕都不够给人家尽兴的! 老怪伸了伸脖子,略微张望,瞧见一众军甲士卒,便已然洞悉个中缘由。想必只怕自己也如那廉颇一般,在旁人眼中行将就木也不知尚能饭否? 老怪自嘲一笑,也不在意,无奈的朝此处扬了扬手。 诸军士也自知差距甚大,再者又已暴露,其实早已心生退意,只是军令难违,唯有硬着头皮杵在原地。好在王猛也身处人群之中,待他与领队的校尉酌情商议,才率众散去。 而这突生的小插曲,也叫那青灯道人得以片刻喘息,只是乌紫的嘴唇依旧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反观老怪,却是不以为意的翘着二郎腿,神色轻松,一边大咧咧的扣着鼻孔,一边开口道:“不愧是佛门高手,禅定功夫堪称一绝,饶是老头子都没能察觉,不知是哪座山哪座庙的佛门高人,还不现身一见?” “阿弥陀佛!梅施主六时吉祥,别来无恙啊!” 只见一位老喇嘛慈眉善目、宝相庄严、身披红褐僧袍、右耳垂挂着如拳头大小的银环,正双掌合十信步而来。 这老喇嘛脸上神采飞扬,隐有宝光流动,俨然是一位修为精深的高僧。而他右掌食指指尖处,依旧有肉眼可辨的真气不住流转、熠熠生辉,俨然是刚刚发功所致。 不过叫人愈发吃惊的是,此老喇嘛一步居然有数步之功,那十余丈的距离,仅仅步便以来至老怪身前丈许之内。 老怪微微抬眼看去,却也哈哈一笑。 旋即左掌软绵绵的虚按石板,身子顺势而起。待双足落地,却是轻飘飘的竟没有惊扰起一丝尘土! “老夫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西域金刚门的‘昔日故友’——金轮大师!幸会幸会!”老怪装模做样的拱了拱手,继续道:“也不知怎得了,这许昌究竟有着何等吸引力,叫一众阿猫阿狗的都不请自来,可惜老头子未带酒水,便不与大师对饮三杯为你接风洗尘了!不过说来你这金刚门一指禅的玄功,又有精进了!” 老喇嘛双手合十的哈哈一笑,声如铜钟:“善哉善哉,梅施主说笑了。老衲乃出家之人不会饮酒,不过依老衲拙见,施主的‘凌霜剑决’与‘雪魄玄功’才是越发高深莫测,老衲望尘莫及!” “别这般阳奉阴违了。老头子耳朵受不了这苍蝇之声。对了!你们这三个后生还不走?要不——老头子先与你们玩玩?” 老怪忽而看向了血玲珑的三人,想着等下只怕有一场恶斗,留这三人在此终是隐患。 于是老怪双手背负,余光横扫而来。 那仨人明显感觉周围温度骤降,一股浓郁的杀意萦绕心头,叫那冒牌货一时心跳加速,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她还想着与西域道人合力拿下此人,待观摩了老怪的个中神通之后,便再没兴起过这与自杀无异的心思,只是眼下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她一时没了注意,连忙看向身旁之人。 反观那异瞳男子也是眉头微皱,心中暗自盘算。 今日这刺杀大理寺卿嫁祸武元衡之事全被这老者给搅和了,即便另寻机会出手,只怕也已误了时辰。不过朝堂庙宇之争,本就与我无关紧要,事有不成也无关大碍。只是这两位西域江湖之人无端来至中原所谓何事?只怕事情并不简单,若是能…… 就在这时,异瞳男子面色骤变,连忙喝道:“快走!” 只见老怪二话不说,衣袖一摆,一道剑气已经横扫而来!那异瞳男子也并非等闲,虽然被迫中断思绪,在最后关头依旧意味深长的撇了一眼那来自西域的老喇嘛,旋即便掐出一枚生死转轮印接下此招。 随之他身形未停趁着气劲的反震之力,不顾鬓角的冷汗身处双手裹挟着左右二人,抚衣而去。只留下一句响彻此处的话语:“既然梅前辈有要事处理,晚辈也不好多作叨扰,有缘江湖再见!” 而那老喇嘛见其所施展的法印,却瞬间收敛了和蔼慈善的面容。只见其瞪大了双眼,似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一般,便连眼角的褶皱都被抚平了。 他望着已经远去的那抹紫色背影怔怔出神,旋即自言自语道:“大昭寺的禁忌武学——生死转轮印!不可能,这生死转轮印早已被我佛门密宗困锁于大雪山之巅,莫说是外界之人不得习之,便连密宗内的高僧都见之不得!这年轻后生是如何习得!” 老怪见他神色古怪,不由一乐,哈哈笑道:“金轮大师,是否也对那后生施展的功法有所眼熟呢!纵然你金刚门脱离密宗自立门户,想来对那禁忌武学也不会没有耳闻罢!” “阿弥陀佛,梅施主博闻强记,老衲深感佩服!出家人不打诳语,不错!那的确是我西域佛门的生死转轮印,也不知那年轻后生是何身份,竟有如此机缘,老衲倒想与其坐下好好畅谈一番!不过,梅施主他们即以离去,便表示与老衲并无相识,施主亦可放下心来了!” 老怪嘴角微扬,见被其点破也并无多言,对此不置可否。 的确,那后生的武学师出西域,且来头不小,加之同样出自西域的老喇嘛突然现身,叫人不得不怀疑他二人是否有所勾结。 于是,老怪才赫然出手,一试究竟…… 而王猛虽然差遣一众守城军士撤离包围,但也并未走远。他率领了一方百人队,固守县衙之外,以便能够监视此处事态发展,于第一时间前往策应。 就在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县衙所在方向,三道身形自县衙庭院腾空跃起,朝北而行。 王猛盯着三人中的一人,满腔怒火随之翻涌。他瞪大双眼,赫然发号施令,一众军士早已举着弓弩列队就绪,只听一阵簧机扣发的嗡鸣声,百十道飞羽箭矢整齐划一破空而去!这守城军的弓弩虽比不过军器监为边关守军特制的‘飞蝗连弩’,却也不容小觑。 只见黑压压的箭矢密密麻麻,恍若铺天盖地的蝗灾过境一般,叫人心胆发寒! 那异瞳男子,见到这黑压压的箭矢大阵,并无丝毫慌张且自那双迥异的眼眸掠过一抹轻蔑。 他一把扯下身穿的紫色衣袍,几经挥舞,便将冲着己方三人的诸般箭矢,一一扫落。 王猛见状攥紧双拳,急忙喝令再发箭矢,却料那三人身法迅捷,几经足点青瓦,早已辗转腾挪的消失在众人视线。 唉! 王猛望着潇洒离去的三人,气的一拍大腿,扼腕叹息的连连跺脚。 其实他也明白,这三人修为绝非等闲,尤其是带着天官面具身穿紫色衣袍的男子,只怕已经迈入宗师甚至更高明的行列,即便武入宗师,也是万中无一。 须知寻常一流之境虽与宗师仅一线之隔,但却恍若隔着天堑,这也是为何世间宗师级别高手如此稀少的缘故了。 而若是要将这三人留住,仅凭眼下王猛所率这百十号人却是有些痴人说梦了。更别说周围屋舍林立、环境复杂,实难发挥人数优势。 其实在行伍之中也曾有所定论。虽然武夫登顶能力破千军,若是投入万余军甲结阵围剿,莫说是宗师高手,即便是当世顶峰的武道圣者,也要被耗得气竭干枯。若是真想万人敌并拂袖而去,唯有数百年都未曾一见的仙人之境才可做到罢! 就在这时,自县衙庭院之中忽而传来老怪的一声厉叫:“青灯、金轮,你西域狼子野心,世人皆知。如今深入中原腹地,是否欺我大唐无人?可敢接下老朽的一记‘一念青霜’!” 骤然,一道令人心悸的黑色剑气横空而出,直冲云霄!便连高悬云端正列队迁徙的一行大雁,都被这无形剑气冲扰的队形不稳,双翼狂摆仓惶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 伴随着那冲霄剑芒携以开天辟地之势高高斩落,本就有些残破的县衙庭院瞬间瓦砾飞溅,满是断壁残垣,离老远都能看见烟尘弥漫。还不待王猛那一口凉气吸完,远在内院之中三层楼舍也随之轰然坍塌,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这! 王猛与一众军士无不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第137章 阿荷的疑惑 第一百五十六章阿荷的疑惑 奈何,这回莫说是李雨宁,便连一旁的阿荷也始料未及的扭头看向了她,心说明明公子出于好意,郡主姐姐怎么还不领情啊。 只是这两个人,一个饥肠辘辘无心其他,一个心思单纯天真善良。饶是谁都没能明白李怡萱的心意。 反观李怡萱也心知自己有些失态,急忙欲盖弥彰的草草转移道:“喂!讨厌鬼,知道你李大公子武功厉害,了不起!只是,希望日后长长记性,莫要好了伤疤忘了疼才是!” 说罢,李怡萱秀脸一红,那一抹诱人的娇羞却迟迟未能消散,便连洁白的脖颈都浸染了一层粉嫩,直令胭脂水粉皆尽黯然失色。 “你——你看我做什么!不是饿了嘛,快吃饭。” 李怡萱面如火烧,好看的秀目随之狠狠地瞪了李雨宁一眼,顺带着在其碗中夹了一只肥硕的鸡腿,只不过她本就羞涩嫣红的面容,一颦一嗔之下却另有一番韵味。 李雨宁看着这满桌子的菜肴,嘿嘿一笑,终于可以开席了! 好在此处再无旁人,而李怡萱与阿荷也都与自己十分熟络,当下也顾不得礼节了。慌慌张张地挽起袖子,舍弃了筷子,双手并用的大快朵颐起来。 二女看他这般狼吞虎咽的模样,无不面面相觑。连忙规劝着,叫其慢点慢点,又无人与他争抢。 可李雨宁依旧我行我素、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直叫汁液横飞、残羹满地。二女却无丝毫责备,反而捂嘴轻笑,眸光中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此后,李怡萱负责斟茶,阿荷协助挪动菜肴,叫咱老李十分受用! 只待一阵风卷残云。 李雨宁终是满足的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便连双眼也都恢复了往日神采。 可常言道:饭饱思,李雨宁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却是忽而纳闷,怎么没有见到尹素娘呢? 要知道尹姑娘可是为了救自己,才被那白骨巫王重伤昏迷的啊!于是也不顾当下是否符合时宜,连口中地饭菜都没来得及吞咽下去,急忙含糊不清的问道:“对了!尹姑娘呢!” “你说什么?”李怡萱斟茶的动作瞬间停滞,好看的鹅蛋脸上笑容渐渐凝固,直至化为寒霜。 额!李雨宁未明其意,还以为是自己口中食物太多,没有表达清楚地缘故,便急忙吞咽腹中,不顾阿荷的挤眉弄眼,重复道:“我是说尹姑娘呢?怎么不见她人啊!她也受了伤,可有大碍?” 阿荷无可奈何地接连摇头。唉!看似精明的公子怎么如此不懂女子的心意啊! 阿荷惆怅的哀叹一息,旋即大眼睛偷偷瞄了瞄一旁的郡主姐姐。 果真! 李怡萱紧蹙眉头、面若清霜。便连手中的茶盏也随之摔落桌面,惹得那茶汤四溅开来。 阿荷见状轻车熟路地捂住了双耳,想必对于即将发生之事,早已预料。 李怡萱的满腔怒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置于桌下的小脚,狠狠的踢在李雨宁的胫骨之上,令那‘讨厌鬼’不明就里的呲牙咧嘴,哀哀叫苦。 “尹姑娘尹姑娘!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好色之徒,整天浑浑噩噩的!口中的鸡腿怕是都堵不住你的嘴!你的尹姑娘——她死了!你也莫要活了!” 李怡萱又气又恨,急急转身拂袖而去,只道长长衣裙如白云飘絮般缀于身后,只有那一双圆润单薄的肩头似乎正在微微颤抖。 只留下目瞪口呆、惊若木鸡的李雨宁,怔怔出神。 死了? 李雨宁脑中如遭雷击,愕然不语。可转念略想,才心说不对,若是尹姑娘出了岔子,阿荷怎么会不告诉我呢? 于是李雨宁便欲叫住李怡萱问个清楚。怎料回过头去,早已不见踪影。 这丫头又哪根筋搭错了! 李雨宁一脸茫然,一边揉搓着小腿,一边求救的看向托着腮,恍若看戏的阿荷。 岂料阿荷面露异色的冲着自己耸了耸肩,似乎在表示她也爱莫能助…… 不过后来李雨宁还是从阿荷口中得知素娘昨日便已苏醒,并由一位看似与她关系不菲的男子接走了。 啊关系不菲! 李雨宁面露惆怅,心中隐约升起一抹难以言喻的酸楚。 想来尹姑娘那般天仙人物,必定少不了仰慕之人才是。我这算是什么,不外乎相处了几日就这般多愁善感的…… 李雨宁自嘲的摇了摇头:“罢了,尹姑娘本就是身有要事,走便走!若是有缘于江湖相遇再答谢她多次救命之恩好了……” 阿荷似乎有所看不下去了,悄悄凑了过来,狡黠一笑,另有深意道:“公子——阿荷有一事不知,公子可以为阿荷解惑吗?” 啊! 李雨宁茫然的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小丫头,爽朗一笑:“你这小丫头能有什么困惑的!” “哎呀公子!莫要再叫阿荷小丫头,人家今年已经十七了,我娘亲似这般年纪早就嫁于爹爹了!”阿荷撅着嘴道。 李雨宁闻言稍作一愣,旋即哈哈笑道:“好好好!那请问阿荷姑娘,需要李某人来解你何种疑惑呢?” 阿荷见李雨宁应允下来,抿嘴轻笑,于脸颊上露出一双小酒窝,甚是俏皮可爱。她沉吟片刻似是在组织言语,忽而,小丫头抬起俏脸,目光期盼道:“敢问公子的心中尹姑娘与郡主姐姐究竟谁的分量多一些呢?不过我可是知道,公子原与郡主姐姐是有着婚约的哦!” 阿荷见李雨宁凝神呆滞,又狡黠轻笑地补充道:“我知道公子最好了,自是不会随意搪塞与欺骗阿荷的,对不对!” 李雨宁盯着眼前正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双手局促不住胡乱摆弄的小丫头,一时间了无头绪!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阿荷看来,甚是简单,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有一说一即可。奈何到了李雨宁这边,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取舍。 先说尹姑娘,仪态大方、样貌出尘,只怕世间都难以寻出可与之相提并论的女子。况且尹姑娘还多次搭救了自己的性命,自当感激涕零。可是论及男女情爱仰慕之情,却是恍惚难言、只怕为时尚早。若说是否心存好感,却是不可否认。 至于李怡萱—— 李雨宁心思行至此处,稍作停顿。 脑海中骤然浮现一个生着鹅蛋脸与精致五官、穿着红裙体态袅娜的女子,这枚身影在他脑海逐渐清晰,赫然是那昔日的刁蛮郡主无疑! 其实,他二人相识远胜素娘,甚至早已纠葛颇深。不过从前对她‘生性凉薄、娇奢跋扈’的印象皆在那晚李怡萱找自己倾诉之后,有了新的认识,尤其是她那为了保全王府甘愿‘伪装自己’一说,叫李雨宁为之动容。如同李雨宁自己一度违背心意‘入赘’王府一般,虽然无奈,但又不可不为。 以至于这份共鸣令他心中对李怡萱的抵触心理也渐渐弱化,最起码已再无厌恶。 加之二人经历了多次死里逃生、共同患难,似乎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共识一般,对以前于东都洛阳的种种矛盾全都抛诸脑后,叫外人看来他们却是相处的极为融洽。 其实李雨宁通过近期的诸多接触与了解,李怡萱无非是位有着些许娇惯脾气、与常人无异的大小姐罢了。不过也正是如此,叫李雨宁有了一抹隐晦的异样情感,若非今日阿荷忽然论及此事,只怕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潜藏内心深处的心意…… 或许正是这潜藏的心意,才使得他前日即将走火入魔的最后关头,驱使着自己杀了那曾经欺辱李怡萱的贼人罢!不过这莫名心意是否有关男女情愫,他却苦思无解。 罢了!人家可是高贵的郡主。我便莫要痴心妄想了,而她父亲诚王也早已取消了婚约,况且诚王是否为我将军府陷落的始作俑者,尚且不明,于公于私我都不可兴起这般念头的! 李雨宁脸色渐渐转冷,目光笃定清澈如水。 心中似乎终于有了取舍。 第138章 李怡萱的心意(一) 第一百五十七章李怡萱的心意(一) 阿荷依旧期盼的望着他,说实在的,她也非常好奇李雨宁究竟会给出何种答复。 而李雨宁在与之默然对视数息后,才沉下心来,将那道如火的身影自脑海中强行抹去,转而开口道:“我想——应是尹姑娘罢!” 阿荷闻言,只顾抿着小嘴,冲着面部表情不太自然略显僵硬,似乎这个答案并不从心的李雨宁微微点头。 虽然从阿荷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端倪,甚至于得到了李雨宁的答复后,也没有展现出丝毫的惊异。按理说似她这等豆蔻年华本对待这儿女情长之事,不应如此平静才对,反而仿佛一切都在其意料之内、情理之中一般。 李雨宁看着面色平淡的阿荷,似乎自己的答案并非如她所愿,不免翘起嘴角,心虚的问道:“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在说谎?” 阿荷托着腮腼腆一笑。 “说谎——倒是谈不上,不过阿荷明白,公子只怕也在自欺欺人罢了!”阿荷沉吟一阵,看着目光似乎有所闪躲的李雨宁,继续道:“其实,公子说出此话,阿荷早有预料,尹姐姐的确生的极美,直叫天下女子都黯然失色。不过叫阿荷看来,尹姐姐实在过于高雅圣洁,却少了几分人间烟火。这般天仙儿的女子,公子心生倾慕倒也情有可原。不过,郡主姐姐嘛——”阿荷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李雨宁游离的双眸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着急说下去。 如此以来,反而叫李雨宁心中局促不安起来,似乎担心自己的心思被其看破一般。 这看似单纯的小丫头,却也生了个玲珑心思。竟一语道出我心中所想。 不错,尹姑娘的确样貌出尘却也不食烟火,叫人自当瞻仰倾慕,奈何与之接触,心底却总是被她那高冷的神态拒之千里,隐隐生着自惭形愧叫人不敢接近的错觉。恍若月宫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李雨宁想到此处,便听阿荷继续轻声道:“不过郡主姐姐却是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摸得着、看得到。几日相触,阿荷却是明显感受到,郡主姐姐其实是个心思单纯、口硬心软之人,虽然郡主姐姐时而性格乖张、时而温柔万丈,不过也最易受到感动。可能因为她的地位使然又时常以色厉内荏的面貌示人,导致无人敢与之亲近,所以才一直没有崭露内心的端倪罢了,而一旦有个对胃口的男子出现,种种情愫就会滋生,逐渐茂盛。恰好姐姐近日的诸多变化,阿荷都一一看在眼中,公子前日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姐姐都急疯了,说什么都要拿一众大理寺官差问责,更是一度拔剑闯入府衙欲要讨个说法。便连公子近日的汤药,都是郡主姐姐亲自熬制的,可又怕熬好的汤药凉了,彻夜未眠以文火煨养,可怜她娇生惯养,研磨药粉弄得满手都是创伤……公子啊,阿荷今日见你气她恼她,也暗自为姐姐打抱不平呢——” 李雨宁随之一愣。内心不禁升起一抹暖洋洋的异样感觉。 没想到,我昏迷之际,她居然能以放下身份,亲自照料…… 李雨宁此刻倍感心乱如麻。其实李怡萱的微妙心思,自己不是没有察觉,她与之前大相径庭的改变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不过自己与她实有诸多不合适,便独独拾起一条来说,倘若日后自己真与诚王势如水火,互为对立,致使李怡萱夹在中间,如该如何是好呢…… 这般情况已经恍若死结,致使李雨宁只得有意逃避、强行作罢,不敢太过深入以免自讨苦吃、害人害己。 李雨宁长叹一息。伸手蹭了蹭阿荷的小脑瓜,苦涩的笑道:“小丫头!你是不会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的!” 旋即,李雨宁也不想多虑,径直起身离去了。 不过从他眼底的浮光来看,却是显得此刻他已然愁肠百结、心事重重。 李雨宁回房歇息,经过李怡萱的房门时,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在此处略微驻足,侧耳细听屋内的动静。 而李怡萱一个人躲在房中依旧生着闷气,一双粉拳不住捶打着被褥,发泄心中不悦! “打死你这个讨厌鬼——骗人精!一日不气我,便觉难受!我恨死你了……” 兮兮数语尽收入耳。李雨宁苦笑着咧了咧嘴,内心暗自挣扎,艰难地抬起右手欲作敲门之状,奈何踌躇许久,却迟迟没有下文。 罢了,即便是见了面,又能说什么呢! 而李怡萱正坐在床榻之上,也发现了门框上印着的一抹人影,见其驻足甚久都没有敲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双秀足胡乱扑腾着,气鼓鼓道:“胆小鬼!” 不过就在李雨宁欲要放弃的收手之际。 原本紧闭地房门毫无预兆的突然大开!只见李怡萱蹙眉、撅嘴的站在门内,怒其不争与自己面面相觑。 这这—— 李雨宁倍感慌乱地收回右手并藏入身后,眼神游离不敢与之对视,恍若做错了事被人抓了个现行一般,忐忑不安。 李雨宁接连吞咽了数道口水,才僵硬的挤出一抹笑意,出言道:“李怡——郡主!多谢近日的悉心照料。不胜感激,方才若有冒犯之处,我向你道歉!” 李怡萱看着他眼下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气焰也着实消了不少,只见她光洁的玉颈微微偏动,说道:“能叫你李大公子道歉,倒也不容易。罢了,本郡主不与你斤斤计较,你进来!” 啊!李雨宁错愕的看着她,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 李怡萱看着他呆头呆脑、不解人意的模样,秀眉一蹙:“怎么?难不成你便要与我分别站在门内、门外说话不成?” “可是——这是你的房间……” 李怡萱不耐烦的一把将他拉入门内,并白了其一眼,道:“婆婆妈妈!我一介冰清玉洁的女流都不怕流言蜚语,你堂堂男子汉反而罗里罗唆、畏首畏尾的成何体统!” 李雨宁受其数落只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依旧如木头般杵着一言不发。 李怡萱随手关了房门,引着他朝房内行了几步。 李雨宁只道这女儿家闺房却是大为不同,馨香宜人、布局温馨。略微扫视便不好再看。 “说罢,你找我何事?难不成仅是来道歉的吗” 我找你?分明是你硬生生拽我进来的才对! 李雨宁自然不敢说出心中所言。不知为何,彼时自阿荷的一阵点拨,此时面对李怡萱却无故倍感紧张,头脑毫无思绪、一片空白! 踌躇半晌也没吭出个动静! 李怡萱看着他面色接连变幻,额上也渐渐升起了一层细小的汗珠,心中顿感好笑。 这讨厌鬼难难道昏迷之后,便呆傻了不成? 于是她率先打破僵局道:“你——伤势好些了吗?” “嗯!” 李雨宁点点头。 李怡萱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提及自己为其熬煮汤药之事,转而眼中掠过一抹异色,如春风细雨般柔声道:“为何要冒险?” “什么?” 李雨宁没有会意。 李怡萱臻首微微垂落,双眸泛起柔光,抿了抿唇道:“为何身犯险境也要杀了那人!是——因为我吗?” 李雨宁似乎没有领会李怡萱话语中暗藏的玄机,大咧咧的憨笑道:“嘿嘿,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是危机关头忽然记起曾经答应你要杀了他,仅此而已!” 李怡萱闻言,虽然双眸神色有所黯淡可旋即又恢复如常,她乖巧的‘嗯’了一声,二人再次陷入沉寂。 第139章 谁是废物 第一百六十章谁是废物? 谁知‘李怡萱’嘴角吟笑,竟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柄利剑,只叫寒芒一闪,随着利剑轻吟,以破空之势直刺而来! 李雨宁急忙翻身躲闪之际,盯着那抹寒锋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心如擂鼓。 这不是李怡萱的秀剑吗?方才与之闹得不欢而散之时,这柄剑还刚刚被自己夺过,又因何会在此人手中! 而‘李怡萱’见其躲过这直刺的一剑,毫不诧异,依旧提剑而来。 李雨宁看着她掌中剑刃气机流转,也只此人意图不善,当即来了心气,甭管是谁,又有何目的,自己总不能坐以待毙罢! 登时他一把抽出手中宝剑,与之斗在一处。 怎奈李雨宁本就剑法生疏,斗斗村野顽童还差不多,与这人厮杀起来,却是捉襟见肘,颇感手足无措。尤其面临对方剑光密布的攻势,应对起来更显慌乱无措、毫无章法。不多时,衣衫袖口多处已被剑气划破。 李雨宁心知拼斗剑术自己确有不敌,于是灵机一动之下,周身气机攒聚手臂,一股暗劲已然传导至剑锋之上,随之双手持柄运劲斜劈而去。 而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斜劈之势,竟叫这招架之人大吃一惊! 好强的内劲! 她只觉一股巨力豁然从李雨宁的剑锋传导至掌中利剑,直震得虎口生疼、剑刃惊颤,在毫无防备之下,险些叫宝剑脱手而去。 李雨宁眼疾手快,瞅准对方剑路偏移,趁着她胸前门户大开之时,急忙挺身刺来,哪知这眼前之人也是个狠角色,竟无视自己来招,反而出手凌厉悍猛的挥剑刺向自己脖颈,这等玉石俱焚的做法简直匪夷所思、丧心病狂! 李雨宁到底江湖阅历尚浅,不够老练。被对方这一围魏救赵的一逼,立时心中稍作慌乱。他想也不想,急忙撤回剑锋将之隔开,顺势后撤四步,与之对立而视。 ‘李怡萱’着眼轻笑:“哼!这算哪门子的剑法,似是而非,我看便是杀猪刀法还差不多!” 李雨宁自知对方有意嘲讽,也不以为意。常言剑走轻灵,刀走蛮霸,自己方才于情急之下以剑作刀,却是不伦不类、有违剑道。 不过他也没想到的是,临时起意将这‘震字诀’运用到剑招的突发奇想,居然真成了。 “哼!这刀剑本无区别,不过若是用来杀猪自是杀猪刀,屠狗则唤作屠狗剑,你说我这是什么呢?” ‘李怡萱’一时面色不佳,这话怎么接都是吃亏。未曾想到自己随口的揶揄之语,居然自讨苦吃。 而李雨宁口舌占了上风,也不予多废唾液,继续问道:“我且问你,你这手中之剑,是从何而来!” 她不欲与之斗嘴,回了句:“哼,想知道?那得看你的本事了!”便再次提剑而来。只是这一刺,与方才判若两人,俨然是被李雨宁的言语给激怒了。 只待她身形一闪,顿时掀起一股疾风,掌中秀剑如灵蛇出洞,左右摇摆直刺而来。 李雨宁不敢大意,急忙滑步退避,蓦然间那‘李怡萱’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只见其手中利刃一转,剑芒如影随形,直逼自己咽喉而来。 李雨宁大惊,连忙卧倒打了个滚,只是待要站起之时,又突觉后颈凉意森然,立时心知不妙。未待起身,双腿如弓猛然一蹬,整个人斜着弹射而出,叫那必杀的凌厉一剑白白落空! ‘李怡萱’见状,却是出乎意料的轻咦了一声。旋即飘身追来,半空中横扫的剑芒一改路数,折返而回,凌空不住挥舞,双目如电早已瞅准他落地的时机,道道剑光组成一道杀阵,封住了他即将落地之处,只要李雨宁一旦踏足,必定身陷无尽杀机之中,九死一生! 而李雨宁也知自己身在半空无着力之点无法改变坠势,看着那杀阵近在咫尺,眼见命悬一线,不禁冷汗直流。 李雨宁暗道一声“糟了”,待看着手中长剑,他急中生智之下计上心头。当即屏息凝神,不假思索的以剑尖点地,只听‘哒’的一声,长剑应声弯曲,旋即蓄势回弹,李雨宁趁机借力跃出,自那剑光密布的夹缝之中侥幸逃生! 李雨宁闪身落于一旁,只叫心跳如雷,满怀忌惮的拉开距离。 方才当真是惊险万分,若非我急中生智,利于宝剑的反弹之势,改变落地时机,否则一旦陷入阵中,轻则双足齐断,重则拦腰横斩,皆难善了!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看来,你并非如那传言般是个废物啊!” 废物? 李雨宁因对方招招致命,着实来了火气,双拳攥的噼啪直响! 通过方才的简单交锋,不难看出对方无论内功修为还是剑术造诣都高于自己,若是逃遁,只怕也难以成功。 李雨宁攥紧手中剑柄,双目森然,自言自语道:“父亲说过,男儿应死在冲锋陷阵的路上,才不枉人间走上一遭。我虽不是与回鹘、吐蕃沙场交锋,却也不能堕了我将军府的声威!” ‘李怡萱’望着提剑信步而来的李雨宁,轻蔑一笑。 “找死!” 旋即她不再多言,迈步抢攻! 嗖嗖嗖! 只见她手中寒芒连刺三剑,其瞄准的皆是人体要害! 李雨宁沉着应对,虽然他剑术造诣尚浅,但是经过几番交手,似乎也有所适应这高手拼斗剑术的节奏。 只见其灵活多动,避过急刺而来的前两剑,面对极为狠辣刁钻的第三剑时,他挥剑应对,只听‘叮’的一声金属碰撞的清脆之声,一股巨力随之而去! 嗡! ‘李怡萱’只觉剑身轻吟震颤,便好似千斤重锤砸在剑身一般,险难持握! 好在她已有所准备,只见其手臂之中气机倒转,便也瞬间抵消了那股巨力,倒也不似初次时那般慌乱。 而李雨宁趁机携以左拳,朝那冒牌货的面门砸去! 那‘李怡萱’见状,目露轻蔑、不慌不忙的运转功力,登时一股深紫色的罡气骤然撑开!奈何不知怎得,当她见到李雨宁嘴角蓦然兴起一抹弧度时,心中倏地忐忑不安起来! 嘿嘿! 等的便是你! 李雨宁眼前一亮,立时咬紧牙关,似乎装作不知这罡气的坚韧一般,毅然决然的运转浑身劲力挥拳砸在其上! 而那标志着一流高手才可施展号称坚不可摧的罡气,居然在其拳锋之下恍若豆腐垒砌一般,瞬息土崩瓦解。 这可将那冒牌货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抬手阻挡!奈何依旧是用处不大,只听‘砰’得一声闷响,一道火红的身影横飞而出,跌落远处! “你方才说——谁是废物!”李雨宁傲然回敬,同时内心暗语。 唉!我就这三板斧!若是不能趁机将其拿下,只怕待会儿受苦的便是我了! 随之他心意一动,不待给其喘息的机会,再次提剑而来。 “王八蛋!你敢毁我容貌!” 这冒充‘李怡萱’之人似是真的发怒了,摸了摸刚刚隆起的红肿面颊,以手背蹭去嘴角的鲜血,一撑地面,便跃之而起。手中剑刃随之一撩而上,掀起一股两尺长短的绝然气机! 剑气! 李雨宁瞪大了双眼,又因自己急速而来,避之不及,急忙横剑封堵! 只听‘砰’的一声气爆,手中利剑被剑气击弯,砸在胸口。便连双手衣袖也被搅得粉碎,而他挺进的身势随之戛然而止。 原本想着一鼓作气拿下此人的,却被其一道剑气生生斩断了所有设想。 不过,李雨宁也来不及惋惜,只见对方已然挥剑而来,这一剑呈斜撩之势,直指李雨宁持剑的手腕。 李雨宁见状急忙缩回手臂,同时舞动剑身与对方利刃纠缠一处,二者付诸于剑刃之上的气机相连,李雨宁猛地暴喝一声,‘拘字诀’蓄势待发! 对方只觉身子忽而一紧,不过在其气机鼓荡之下,瞬息恢复如常! 不过这一息之际,却被李雨宁瞅准空挡,一拳砸在对方剑刃侧面的无锋之处。 那冒充‘李怡萱’之人,顿感手臂酸麻,虎口剧痛,还未等她回过神来,李雨宁又是一拳挥来。如此,接连两道‘震字诀’叫那长剑震颤弹手再难持握,在其心头大惊之下,登时脱手而出。 这几下交手,当真是电光石火,迅捷绝伦。 一刹那间,李雨宁依仗功法的奇特,在修为与剑术皆不如人的情况下,反而卸去了对方的利刃,加之方才挥拳砸中对方面门之举,种种战果实在令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