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传》 第一卷 殊途 一、遇险〔一〕 韩家少爷韩一鸣,十八岁的时候,第二次离开韩家庄。初次离开韩家庄,是他十六岁时。那一年县试,韩老爷亲自带着独生子到县里去应试。虽说韩一鸣打六岁起家中就请了先生启蒙,却是资质平平,任先生百般引导,学了几年,不过能帮村人写写家信而已。县试之后,名落孙山。他读书虽是不行,在庄中人缘却极好,性情和善、对乡里众人,无论贫富都一视同仁。 韩老爷有些家资,特地给请识文断字的先生给儿子取名为一鸣,实指望他有朝一日能够一鸣惊人,谋个一官半职,祖宗地下有知,也颜面生辉。但县试落第,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转眼两年,韩老爷见与爱子同年的庄中小伙伴都已成家,寻思村中所识人家与自己门户皆不相配,特地托了邻县的旧交,替他寻一门亲事。 过不多久,一位旧交差了人来,说是在县里寻了一门好亲,请韩老爷前去相见。听说那边也是乡绅之女,姿容端正,年方十六,家私门户也匹配得上,连八字都是十分般配。韩老爷挑了良辰吉时,叫下人备下财礼轿马,带着韩一鸣往亲戚家里去。 韩家村虽是个中等村庄,却也是方圆数十里最大的村庄。住着百来户人家,庄子边上都是沃野田畴,田野尽头,便到了连绵不断的青石山。青石山的山峰与高大巍峨相去甚远,也没有奇峰怪石。便如同天下普通的山脉一般,只是连绵不断的低矮山峰。韩老爷心宽体胖,在马匹上骑了不久,已累得浑身酸痛,在马车上又颠簸了一日,眼见红日西斜,便招呼余管家寻找过夜的地方。 爬上一座小小山头,远远望去,依旧没有人烟。顺着山头下来,却见路边杂草之中,有一条条的田塍,韩老爷不禁道:“我记得这里曾是一个小村落,有十来户人家。村中第五家人家姓王,两年前一鸣县试之时我们途经这里,还在他家住过,怎么现下却是这景象?”余管家道:“确实如此,只不过这地方太小,满打满算也开不出几亩好田来。弃了此地,另寻他处,也是有的。” 原来韩老爷这晚本打算在此过夜,此时见田亩荒毁,从前的十来家人家都没了踪影,甚而他们住过的屋子都早已倒塌朽烂,只得又向前走。又走了半个时辰,已是日薄西山。转过一道山坳,一条宽约三丈的河流自对面山坳之中转了出来。河面上架着一座简陋的独木小桥,对岸有几间简单的木屋。 韩老爷见木屋前养有鸡狗,依着墙堆着柴草,门前空地上还晾晒着谷物,便对余管家道:“你前去问一问,多许给人家好处,今晚咱们便在这里歇罢。”余管家颇为犹豫,道:“老爷,这里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独有此一家人,只怕有些不妥。”韩老爷道:“青石山方圆几十里,沿路只有几个小村庄,还相距甚远。这户人家门前养有鸡狗,堆着谷物柴草,想来也是一户普通的农家猎户。今晚若不在这里歇下,便要在荒野中露宿了。”余管家一想不错,便去向那家人家借宿。 那家人家中只有一个男子,十分爽快,道:“天下没有带着屋子赶路的行人。我家中人少,又是猎户,别人都进山打猎去了,这一两日只怕回不来。什么酬谢不酬谢,若不嫌弃只管住下。”又道:“我前两日打猎之时,被一匹狼咬伤了腿,走动不便,不能过去迎接,只能在此相候。若是不伤了这条腿,今日也随了家人进山去,这闭门羹你们是吃定了。”余管家与他说话,却留心细看,见他拄着棍子,腿上包着厚厚的布带,走路时身体歪斜。屋中确无别人,心中有些忐忑。但这回出来,因有车马财礼,还带了六七个从人。他不过一人而已,便是生了歹意,自己人多,不会吃亏。终强过在荒野之中露宿,若遭遇狼群,这几个庄丁虽是强壮,却也无济于事。思量权衡利弊了一阵,才过去接了韩家父子与车马从人过来。打扫房屋,安排晚饭。余管家十分小心,连从人弄饭都多加了一倍小心在一旁盯着。 韩老爷向来便少劳累,吃过晚饭不久,便沉沉睡去。韩一鸣虽说极少出门,颇为兴奋,但在马背之上颠簸也极是辛苦,不久之后便睡得沉了。隔壁余管家却是提心吊胆不敢入睡,支撑了一阵,见无异样,慢慢才合下眼皮来。 正睡得香,忽然听见门外有些微声息,一惊而醒,只听杂沓的脚步声走进堂屋里来。余管家始终有些担心,悄悄爬起身来,摸到门边,顺着门缝向外一望。只见堂屋之中进来十来个人,都是布衣麻鞋,身形魁梧。带头一个声音粗豪,对那坐在堂屋之中伤了腿的人道:“胡大哥,门外怎有这许多车马?”胡大哥道:“有客人前来借宿,那是客人的车马。” 那声音粗豪之人立时便压低了嗓子,道:“可曾┅┅”胡大哥道:“不曾。我原不知你们何时回来,我又伤了腿,对方有八九个人,不敢轻动。不过你们既然回来了,咱们不如……” 余管家大吃一惊,背上冷汗直冒。韩家父子素来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六七个从人也只是健壮庄丁,并无高人一等的本事。他一路小心在意,万不料还是落在了贼窝之中。此时方晓得为何总是心神不宁,这户人家不见女人,实在有些奇怪,无论是何等人家,都该有女人在屋中才对。只是这个时节方想明白,已然晚了。见他们都各自去拿了刀棍出来,向这边走来,在门后急得满头冒汗,却是无计可施。 韩家父子累了一天,一夜好睡。清晨醒来,已是日上两竿。两人穿好衣裳鞋袜,却不见余管家前来敲门,韩老爷道:“想来是昨日累了,今日起不了身。”扬声叫了两声,屋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几条大汉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他们都手提刀棍,一进屋来,一条汉子便扑上前来一把抓起韩老爷,道:“你叫些什么?” 韩老爷先是一惊,却并不愚笨,片刻之后醒悟过来,便道:“诸位壮士,有话好说,若是要我们随身带的财物,只管拿去。”只是他未曾见过这阵状,话声不免有些发抖。那人道:“你们随身带的?你们哪里还有随身带的。告诉你们,进了这门,便跟我们姓了。”韩老爷定了定神,道:“是是是,都是诸位壮士的。”那人道:“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怪不得我。”将他们上下打量。 韩一鸣何曾见过这阵状,吓得瑟瑟发抖。那人一把揪住韩老爷,道:“你们是三十里外韩家庄的罢?这方圆几十里,就只有韩家庄还算得一个中等村庄,有些钱财。”又将韩老爷上下打量,道:“你们穿成这样,家里想必有些富裕。” 韩老爷听他如此相问,壮着胆道:“诸位壮士,若是放我们回去,倾我所有,也毫不吝啬。”那人向一同进来的几个人望了望,笑道:“好,这宏愿可是你发下的,我便成全你。来,你与我来,咱们出去谈罢。你的独子在此,我也不怕你跑了。”眼睛向韩一鸣一扫,伸手扯了韩老爷便向外走。韩一鸣正要跟过去,却被一条蓬头垢面的汉子用刀背在脸上拍了拍,将他往床上一按,哪里还跟得上去,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扯出去了。 【……第一卷 殊途 一、遇险(一)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一卷 殊途 四、业报 少年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本不想杀生,你倒来惹我了?你们身上都带了血腥暴戾之气,这是杀人越货之后才会有的。我便管一管这桩闲事,也算是功德一件。”说罢,忽然大喝一声。 他张口大喝,却不是“嘿、哈”之类的声音。韩一鸣听不到半点声响,只是脑海中轰响不绝,眼前昏暗,似乎连天空都黯淡下来。片刻之后,眼前亮了起来。依然是阳光明媚,山青树绿,他也好端端的站在原地。 但身边的十几条汉子,却都手脚抽搐,两眼翻白,抖了一阵,脸色发黑,七窍都流出血来,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韩一鸣错愕不已,说得出话来,向那青衣少年看去。他对面前的情形看都不看,一派毫不在意的样子。过得片刻,那些倒在地上的汉子身子都慢慢缩小。他们本来身形魁梧,这时却突然就干枯扁瘪了许多,衣服变得空荡荡的。放眼望去,象是在地上胡乱摊着些破旧的衣裤鞋袜,而那些汉子都已缩成小小一团,只是衣服中一个的突起。 韩一鸣愣了一阵,又惊又怕,牙关打战,身体颤抖,看着那少年。那少年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说不出的风流俊逸。他的所作所为,竟是如此可怕,甚而比那十多条汉子还要可怕。韩一鸣和少年本来各自站在一边,但他心中害怕,不觉又向后悄悄退开几步。青衣少年道:“你怕什么?他们是恶人,早就该死了。他们不是险些害了你吗?”韩一鸣道:“可是,可是,他们并没有能够害着我,惩戒他们也不用一定要他们性命罢。” 青衣少年“哈”地笑了一声,双手一拍,地上的衣服鞋袜都没入地底,没了踪影,他看了韩一鸣一眼,道:“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你的好心也未免太……”忽然收住了口,抬头看了看天空,眉头一皱,转过头来伸手一抓。韩一鸣只觉手臂被什么用力一扯,力度强大,竟然身不由己,双足离地,扑到他身边。那少年抓着他的手臂,向后便倒,韩一鸣禁不住张口欲呼。 他张开嘴来,却发不出声音。眼看就要硬生生倒在地上,摔个灰头土脸。忍不住咬紧牙关,闭起双眼。哪知身体触及地面,却是十分柔软,如同倒在了水中。他的身子一触及地面,便慢慢没了进去。里面也不是坚硬的泥土山石,无从着力,想要用手撑一撑爬起身来,却是陷得更深。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似乎只是片刻,眼前一亮,身子也竖立起来。韩一鸣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竟是从地里冒了出来。那少年站在面前,正对着他细细打量。 再见青衣少年,韩一鸣已是浑身冷汗。这人虽是一派温文儒雅,与他年纪仿佛,可在他眼中,说不出的可怕。见自己离他越来越近,不止身上瑟瑟发抖,连牙关都发出“的的”的声响来。那少年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只是将他上上下下反复打量。 等了一阵,见他并不动手,却又稍稍放下心来。青衣少年忽然道:“你不用怕,杀他们,乃是我的功德。他们都是深负罪孽之人,累累血债,死不足惜。了结了他们,也少些人受害,强如救人性命。若放了他们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倒霉的还是手无寸铁之人。好了,我来问你,你这一生,可是从没有和别人争执过么?”韩一鸣愣了半晌,他说的也有道理,心头略微一松,却还是叹了口气。 他先是提心吊胆,后又被这少年所为震惊,紧张到了极点。此时心头一松,脚下不禁一软,便向地上瘫去。少年微微摇头,伸出右手,食指对着他轻轻一勾,韩一鸣身子晃了两下,双腿僵直瘫不下去,竟站住了。少年叹道:“你不用如此惊怕,我对你并无歹意。我只问你,你可是从来不曾与人争吵过么?”韩一鸣定了定神,道:“是。” 他张开嘴来,却发不出声音。那少年看了他一眼,右手食指对着他的嘴唇轻轻一挥,一个“是”字自他口中滚了出来。那少年点了点头,道:“你也不曾与人有过争斗了?”韩一鸣点了点头。 那少年百般不解,道:“你从来不曾与人争斗、吵嚷、生气,实是难以想象。你又不是得道高人,怎能做到这般?”韩一鸣听他说了两句话,怯惧之心已去了一半,道:“有何有争可吵的?”那少年微微点头,道:“也是。”那少年又道:“你也不怨恨他人么?比如适才要害你之人。”韩一鸣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少年道:“他们害了你家人,你却不恨他们,这是何因?”韩一鸣道:“他们必然也有说不出口的苦衷,不得已才为之。谁不想过些安稳日子?他们没能够平安度日,提心吊胆、东躲西藏,已是佛经所说的业报。但他们都回归地府了,恨他们已于事无补。他们要想财物,只要好生说起,家父力所及,都不会吝啬。他们拿了回去好生过活,我也能和父亲回家,这岂不是皆大欢喜么?”想到父亲,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少年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可是世事却永不会如你想的这般。” 韩一鸣掉了一阵眼泪,又听那少年道:“你抬起手来让我看看。”韩一鸣抬起左手,那少年摇了摇头道:“是右手。”他拭去眼泪,将右手手掌摊开,只见本来掌心中那个花瓣一般的白点已变淡了,中心又透出肌肤的色泽来。只是边缘一道白线还保持着花瓣的样子。 少年微微一笑,对着他掌心吹了口气。韩一鸣只觉掌心一热,痒了起来,似有小虫爬过。便弯回手指来,握成拳状,在手心按了几下。再摊开手心来,忽然掌心一轻,一个空心花瓣自掌心中飘了起来。少年笑道:“白樱又有长进了。”也伸出右手来,在那个空心花瓣上点了一下,空心花瓣本来已有些黯淡,他手指一触,便白得耀眼。花瓣边缘也向内聚拢,变得与那个女子才递过来时一般无二。 那瓣花瓣变得饱满之后,中心又出现一个黑点,向四周扩大,再变作先前的空心花瓣。少年点了点头,抬起右手来一握。韩一鸣不由自主跟着他,右手抬起,向花瓣上迎去,用力一握,将花瓣握在手心里。 【……第一卷 殊途 四、业报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一卷 殊途 五、归家 少年点了点头,随手一拈,不知从哪里拈过来一片树叶,手指一弹,树叶便向韩一鸣飞来。韩一鸣莫明其妙,手掌却迎着那片树叶张开来,那片树叶般的东西落在手心,变成一个水滴,转眼便将那个白点盖住,渗入肌肤,无影无踪。 那少年道:“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样东西。” 韩一鸣吓了一跳,摇头道:“我不能要。”那少年“哈哈”一笑道:“现下说不要已然晚啦。”韩一鸣不知所措,那少年道:“这件东西你不能推却,没了这件东西,我送你回去便要大费周张了。” 韩一鸣听他这话,心中一跳,忙道:“你要送我回去吗?”那少年淡淡地道:“我不送你,你回得去么?”韩一鸣难以置信,摇了摇头,道:“我回不去。”那少年道:“对呀,因而我来送你回去。” 这话于韩一鸣来说,无异于伦音天降。他不辨南北,站在这里,连韩家庄的方向都找不到,更谈不到回去。此时少年说送他,当真是让他无比欢喜。愣了一愣,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要你送我到家,我父母定会倾尽所有,谢你相救之恩。”原来他虽听到那汉子说杀了他的父亲,虽是又惊又急,却因关系太大,不敢轻信。总想着父亲已回到家中,正和母亲一起焦急等待自己回去。这也是他多日来唯一的愿望,每日偷偷在心内暗暗祝祷。 那少年看了他片刻,微微摇头,道:“不必如此,我岂是贪图你财物之人,你家中还有何人?”韩一鸣道:“家母,家父都在家中。”他先说了母亲,想着父亲,又说了出来。少年欲言又止,停了一停方道:“好,我这便送你回去。你家住在何处?” 他未说出这句话之时,韩一鸣心中有些忐忑,生怕他会反悔。毕竟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他若是不送自己,也不为过,但也希望他能送自己回去。这本是人之常情,他于世情全然不通,遇此大险,脱险之后,唯一想的便是回家。俗话说的“在家千日好,出门动步难”,于人人都如此,于他更甚。 因而对少年道:“我受人恩惠,都要尽力回报。一饭之恩是恩,何况你送我回家。你随我回去,我家中所有,尽皆给你,以偿你的救命大恩。”少年默了一阵,叹了口气,道:“也好,你若真想报我的救命之恩,只须一句话便可。”韩一鸣道:“恩人只管说出来,我定然答应。”见那少年看着自己,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你开口,我无有不应承的。” 少年道:“好,那你自今往后便要随遇而安了。”韩一鸣心中奇怪,他素来便是随遇而安,不止他,身边的人也大多如此,不须他如此交待嘱咐。这话先便是金玉良言,自己也承诺在先,便点头道:“好。”少年伸出掌来,韩一鸣知他要击掌为誓,伸出右手来与他击了一掌。双掌相交,韩一鸣只觉头脑中微微一晕,转瞬便又如常。少年道:“你家住何方?” 韩一鸣道:“我家住韩家庄。”那少年道:“哦,离此不过几十里地,我适才路过,只是不曾留意,这便送你回去。”走开几步,选了个平坦些、杂草也生得稀疏的地方,伸出手指,弯腰在地上画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圆圈。画好一个圆圈,又接着在外面画上另一个圆圈。 少年一个圆圈接一个圆圈地画下去,越画越大。韩一鸣看了一阵,不觉有些头晕,抬起头来,向旁边山石树木看去。少年画完六个圆圈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土道:“许久不曾如此费力了,可惜,可惜,不然,几十里地,瞬息便到。”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摇了摇头,转身对韩一鸣道:“你来。”韩一鸣走到他身边,少年道:“你可看见这外面的圆圈?”韩一鸣道:“见了。”少年道:“好,我画得窄了些,你自己小心。你家离此不过五十多里地。你每一步都均须踏在两个圆圈当中,不可踩踏我画好的圆圈。一步步走进去。” 圆圈画得甚窄,一脚踏上去,必然踩到两个,韩一鸣看了片刻,横过右脚脚掌,小心翼翼,踏了进去。脚掌一落地,迎面便吹来一阵狂风。韩一鸣从来不曾遇到过如此大风,风中并不裹挟沙土,却吹得人东倒西歪,直不起腰身,连眼睛都睁不开。含胸弯腰,左手拉着右手衣袖拦在面前,直到风头过去,才直起身来,张开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适才的所有景致都消失不见。低头一看,脚下几个发着白光,忽然眼前一亮,那少年浮在身边黑暗之中,他身上发出一圈淡淡的白色光晕。韩一鸣哪里还敢往前走,回头看着那少年。 少年微微一笑,道:“你不必如此害怕,韩家庄离此有五十多里,我画了六个圆圈,每一个圆圈便是十里,你一步走出十里,自然会被狂风吹拂。只要走完这六个,便到你家左近了。我若想害你,早便害了,何须费这些事。” 韩一鸣心知确是如此,思家心切,想着父母相扶在门前守候,越发想早些到家,可以心安。低头看了看脚下,小心翼翼又迈出一步去。这回有了准备,将衣袖拦在面前,双眼盯着脚下的白圈,强风吹拂之时,便不再如适才那般狼狈。他每一步都迈得极小心,不敢有丝毫偏差,最后来到最里面那个圆圈,先踏出左脚,踩在圈中,又将右脚也踏了进来。 他右脚一落地,眼前大放光明。青山绿水一一显出来,放眼一望,只见前面田畴齐整,田地尽头,乃是一片相连不断的房屋,身边不远处就有农人在地里耕种。这是他自小到大看惯了的景象,他已站在了韩家庄外的一条小路上。 他心中并不曾怀疑少年所能,但乍然见到韩家庄熟悉的景象,还是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只怕是一场梦,不敢出声。愣了一阵,见农人在田地中走动,方清醒过来,转过身来,要请少年跟他回去家中相谢。 【……第一卷 殊途 五、归家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一卷 殊途 七、相见难 韩一鸣又奔入后院,来到他住的屋内,在衣柜内胡乱寻了一件外袍穿上,又去寻了些水来,洗漱过了,来到那少年面前。少年坐在堂屋内的半空中,见他进来,上下打量了两眼,点了点头。抬起手来,身子便向下沉,挨近地面。少年伸展身体,站了起来。 他自堂屋内出来,在院中四周望了一望,向着西方走去。院中用青石板铺了窄窄一条甬道,平日众人都在上面往来,甬道两边地上都长着绿草。少年来到土地之上,看了一看,对韩一鸣道:“你来。”韩一鸣一直跟在他身后,依言过去,在他身边站住。那少年道:“你自这里挖下去,只能用手,要快些,太阳下山了便不行了。” 他伸手一指,指的乃是西边院墙下水沟旁的泥地。韩一鸣蹲下身子,对着他指定那块地方,便用手挖。韩一鸣从来不曾做过粗活,此时用手挖泥土,挖了几下,指尖被磨得生疼,却是不敢停下来,眼看着地上墙影越来越长,墙角下的光线也越来越暗,却只挖开了一小块。但为了再见父母一面,咬着牙关,用力向下挖去。 少年站在一边,看他挖了一阵,道:“好了。”韩一鸣抬起头来,那少年向他挖的那个小坑看了一眼,不过寸许来深,点了点头道:“你看看下面有什么?”韩一鸣向下看去,只见泥土,不见其他,便道:“并没有什么。”那少年道:“下面的泥土松软,你轻轻拂开便是。”韩一鸣依言伸手一摸,下面的泥土果然湿润松软,不似先前挖的泥土那般坚硬。轻轻用手拂开那层浮土,里面蠕蠕而动,有好些蚯蚓聚在一起。 少年道:“你挑最细的那条拿起来,小心些,不要弄坏了。”韩一鸣对着这许多蚯蚓,不禁有些恶心,忍了一忍,伸手去拨了一阵,将那些蚯蚓拨散开来,在其中仔细挑了一回,挑最细最小的一条,用两个手指轻轻捏着,提了起来。那条蚯蚓在他两指间扭来扭去,韩一鸣喉头发毛,险些便呕了出来。强行忍住,把它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捧给少年看。 少年看了一看,道:“你先捧着罢。”忽然右手食指向空中一指,“呱”的一声,一只黑色的鸟自空中掉落下来,正落在那少年脚边。却是一只乌鸦,肚皮朝上,掉了下来。乌鸦双翅张开,僵直地躺在地上。少年眉头一皱,道:“你等着我。”话音一落,韩一鸣眼前一花,他已消失了踪影。 韩一鸣小心翼翼捧着那条蚯蚓,站在原地。地上那只乌鸦僵了一阵,脚爪抖动,接着翅膀也抖动起来,抖了几下,翻过身来,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拍了拍翅膀,飞了起来,转眼便越飞越高,飞出院外去再也看不见了。 又等了一阵,已日落西山,只有天边还有些许红霞。韩一鸣站得腿脚酸麻,在原地踱了几回步子,却是不敢走开。忽然眼前一花,那少年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少年手中抓了一只鸟,浑身白色羽毛,“呱”地叫了一声,却还是乌鸦的鸣叫。还是一只乌鸦,却是一只白乌鸦。 少年额头微微有汗,看了看天色道:“还好,还赶得及。”两手提住乌鸦的双腿用力一撕,将那白乌鸦生生撕成两片,对韩一鸣道:“伸手过来。”韩一鸣见那乌鸦的翅膀、脚爪还在抽动,心头又是一阵恶心,。那少年道:“快些。”韩一鸣只得把蚯蚓倒在右掌之中,伸出左手,少年道:“接住鸦血。”把白乌鸦提到他的手掌上方,韩一鸣手掌掌心下陷,让鸦血流在手心里。腹中虽是翻江倒海,却是还是强忍着。 他手心接了几滴鸦血,少年便将乌鸦扔在一边,让他将蚯蚓放在鸦血中压碎。韩一鸣心中作呕,咬了咬牙,依言而为。少年又道:“咬破你的指尖。”韩一鸣右手上沾着鸦血和蚯蚓泥土,肮脏不堪,但此时却顾不得肮脏,将食指伸入口中用力一咬,少年教他将指尖上的血液混入鸦血和蚯蚓中,抬起右手在他手中一指,口中念念有辞,蘸了一点鸦血,点在他的眉心,道:“你闭上眼睛,把鸦血涂在眼皮上。” 韩一鸣依言涂抹完毕,那少年道:“好了,你就在那屋中坐着等罢。” 进入屋中,正要向椅上坐下,那少年道:“须得坐在地上。”又道:“你记住,今晚所见,万不能与他人提起。”韩一鸣道:“我绝不吐露一字。”少年道:“好。”双足离地,浮在空中。片刻之后,沈沈暮霭将天边的一丝霞光掩去。少年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怕,有我在这里,便百无禁忌。”说罢,右手握拳,一点蓝色的光晕自他拳头慢慢散了开来,他张开五指,伸手在韩一鸣眉心一点,便收回手去,整个人静静浮在空中。 韩一鸣回到自己家中,已不再象在山上那般害怕,抬起头看他静静浮在空中,按捺住忐忑不安的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忽然见地上一亮。只见面前地上显出一只脚印来,紧接着旁边左右,一只只脚印亮了起来。有大有小,有宽有窄,慢慢地,这屋里竟全是脚印,越来越多,连屋外也亮了起来,一只只脚印,都闪着莹火虫一般绿莹莹的光芒。将已暗得看不清分明的前院,都照得亮了起来。 又过了一阵,许多脚印都黯淡下去,唯独两道脚印,却越来越亮。一道脚印饱满周正,相隔宽些,是男人的脚印,另一道又瘦又窄,步子也小些,是女人的脚印。这两道脚印在这屋中也是颇多,往来反复,有的还重叠在一起。 韩一鸣一看,便知道这是父母双亲的脚印。他白天哭不出来,又兼这少年层出不穷的古怪行径,竟没有掉泪。此时看见这些脚印,心中百感交集,诸般隐忍都涌上心头,忍不住掉下泪来,“呜呜”哭泣。 【……第一卷 殊途 七、相见难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一卷 殊途 十四、归派 韩一鸣用力闭了闭眼,将满脑江鱼子的笑脸甩开,再睁开眼来,只觉得满眼都是金光耀眼的“去”字,“去”字后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模模糊糊的轮廓已让韩一鸣心情起伏。那些“去”字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韩一鸣用力向那些字后面看去,可是总有一个大大的“去”字挡在他们的面目之前。一个细细的声音道:“说出来,说出来你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那个声音极尽诱惑,韩一鸣张了张嘴,“去”字已来到嘴边,他抬起头来,对着江鱼子,正要说出来,却又看见江鱼子那得意的面容。一看见这张面容,韩一鸣立时便清醒过来,眯起了两眼,对着适才看见熟悉身影的那一方看去。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心里明白江鱼子对他施了法术。一时间愤怒不已,明白地道:“我不去。” 江鱼子面色一变,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就真的发作,哼了一声,走开了去。韩一鸣刚吐出一口气来,一张麻脸凑了近来。这麻脸坑坑凹凹,十分可怖,韩一鸣不禁向后一缩。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先借你的桃木剑看一看?”韩一鸣下意识地握紧了紫桃木剑,道:“你已看过了,还看什么?” 天花道人左右看了看,笑道:“我门下没有弟子,也没有传人,你也未必会跟我去。我这点微末手段,施展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你把你的剑再借我看上一看,我反正要走啦,看一看又不会吃了它。”韩一鸣一怔,天花道人已将他手中的紫桃木剑拿了过去,细细看了几回。 只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天花道兄,你的弟子、传人到哪里去了,不说也罢。咱们彼此之间都是深知端底的,你就不用再这般矫情掩饰了。反正这个小朋友,是怎么也不能跟你去,去了反正也会化为乌有的,咱们也不能让他跟你去送死。”说话的人正是陈如风。他面带鄙薄之色,对天花道人说不出的厌恶。 天花道人笑道:“陈道兄,我不过就是多看两眼,并不是要据为己有。可惜咱们来得慢了些,不然分了他的修为,人人都会大有进益,何必争这点小东西,可惜,真是可惜。” 韩一鸣虽听得半懂不懂,但听他如此说来,还说得堂而皇之,心中也是无比厌恶,忍不住道:“你,你怎能如此无耻。”见紫桃木剑还被他拿在手中,便道:“还我的剑来。” 天花道人面上一红,将紫桃木剑递还他,干笑两声,道:“还你,还你。说笑罢了,此事既已了啦,在下便先行告辞了。”说罢,腾空而起,左手向前一指,一柄长剑自他背上飞了出来,托着他化成一道白光,便向所指的方向而去,不多时消逝不见。 场中一片寂静,过了一阵,静轩道人笑道:“天花道兄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了,还是口无遮拦。”他话音未落,众人都又附和起来,纷纷道:“是呀,是呀。”“他向来说话都是信口胡诌。”静轩道人转回头来,看了韩一鸣一眼,眉头一皱,道:“你的右手给我看一看。”韩一鸣将桃木剑交在左手中,抬起右手来,掌心中央有一个花瓣般白点。正是昨日接住那个女子递来的花瓣时留下的。 韩一鸣明明记得这个白点昨天已变成一个空心花瓣,不知为何,此时又显现出原来的样子。静轩道人道:“原来是白樱道友的标记。”话音未落,韩一鸣手心的那个白点一亮,慢慢从他掌心飘了起来。果然是一片花瓣,轻盈柔软,在他手掌上空轻轻旋转,越转越高。渐渐的,那片扁扁的花瓣充盈鼓胀起来,鼓成一个小球,又转了一圈“啪”的一声,爆了开来。 只听有人笑道:“我来晚了。”众人都回头去看,只见数丈开外一个人影显现出来。他初来的时候,身形面貌都有些模糊,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片刻之后,清晰起来。他向这边走来,越走便看得越分明。韩一鸣一见他身上那身素色衣衫,与那个救他的女子的素色衣衫十分相似,愣了一愣。转眼,这人已来到面前,神清气朗,身形挺拔。 静轩道:“卢老兄,你不见白樱的标记,是不会出来的。”那素衣人一笑,也不理他,径自过来,对韩一鸣道:“让我看一看你的手心可好?”韩一鸣自己也向手心看去,却见那个白点又已变成一个白色圆圈。 素衣人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标记?”韩一鸣心道,他们说的白樱,就是救我的那个女子吗?不由得对他多了点好感,道:“她救过我。”素衣人笑道:“是了。缘起于此。”静轩道人也笑道:“如此说来,你卢月清也要收徒不成?”卢月清对他道:“你不收他,我便收得。我问他一问,如若有这个机缘,收下他也未尝不可。吴道兄收的人难道少么?”吴静轩道:“好好好,咱们既然讲究缘法,这里大家便都问问他,看他愿随谁而去,如若他谁也不跟,我便带他回去。这总可以罢?” 卢月清笑道:“可以,诸位道友都没有异议,便这样办罢。现下到哪位道兄问了?”众人都相互望了望,吴静轩笑道:“咱们也没有论先来后到,你现下便可以问他。”韩一鸣一连拒绝了两人,众人都有些犹豫起来,想上前问他,又怕自己也被拒绝。可是不上前问他,最后却是吴静轩捡到一个天大的便宜,众人心中又都有些不情愿,正在迟疑之时,卢月清插了进来,便都道:“你先问,你先问。” 卢月清转回头来问道:“你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人?”韩一鸣叹了口气,道:“此地便是我家,我家中没有别人了。”卢月清道:“你可愿随了我去?”韩一鸣愕然,随了他去,去往何处?他又是什么人,自己都一无所知。他从未离开过家,这次不过离开了几十里地,便惨遭家变,哪里还敢胡乱答应。正在想着,耳中却已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答道:“我随你去。”一言既出,他自己都大吃一惊。 【……第一卷 殊途 十四、归派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二卷 灵山 十六、灵山 韩一鸣十分奇异,盯着他看了一阵,忍不住道:“我如何能即刻便知?”卢月清笑道:“咱们这就要上灵山啦,因而说即刻便知。”韩一鸣吃了一惊,他们此时不过刚走至韩家庄外,他十多年来都在庄中生活,村外的景物也是熟知,此时听说便上灵山,哪里会相信,但看卢月清一如初见时那般面带微笑,神情自如,并不似用虚言支应。不由暗自怀疑:“难道灵山便在庄外么?不至于罢。” 卢月清道:“你现今已有了道缘,而你的道缘自灵山派而来,你即刻便能看见灵山。无缘之人,皆是视而不见,至而不觉的。”韩一鸣惊奇不已,道:“是么?”卢月清道:“是。你有了道缘,因而能看见我。你若是没有道缘,便如同你路上所见的那些近邻一般,对我不见不闻。”韩一鸣这才明白为何王伯、陈吉都对自己的喊叫拉扯没有回应,原来是从此与他们已是陌路,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他叹了口气,便回头向身后韩家庄望去,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返回,对着自小便熟悉的情境,早已泪眼模糊。毕竟这里是他生身之地,十分留恋。卢月清并不相劝,只是站在一边。韩一鸣看了一阵,道:“我从今往后,都不能再回来了吗?”卢月清道:“这里毕竟是你的出处,与你的缘分也是非比寻常,将来你若想回来,也还可以再回来。”韩一鸣想到村中众人都对自己再也看不到,心中如刀割一般难受。原来身处其中却不被身旁之人看见,是如此痛苦。 卢月清笑道:“他们看不见你,乃是了却你的尘缘。但未必将来你就与他们无缘,修道之人重在兼济天下,有了一定的修为,便要运游四方,兼济天下。到时候尘缘另起,他们便又能看到你了。那时你无论身在何方,也定会这里回来,凡人对于自己的出处,总有一种无法释怀的留恋。几百年后方能释怀,那叫处处无家处处家,你现在还不能明白,因而不必想这许多。到时候自能体会。” 韩一鸣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卢月清道:“你想通了么?欲上山了么?”韩一鸣回头望了一望,一咬牙,转回头来,道:“好,这便走罢。无来处,也无去处,不过如此而已。”他本是随心而叹,卢月清却笑道:“有些明白了,却也不算明白。好,那就走罢。”说罢,走到他身边,伸出右手,在他眼前一遮。 韩一鸣见他的手遮在自己眼前,欲想后退,腿上却不听使唤,连动一动都不能。转动眼珠,只见那只手遮不住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变化,自己也好端端站在地上。忽然那只手自左至右移了开去,就如轻轻在他眼前一抹而过。 一座高耸入云,苍翠壮丽的山峰出现在眼前。韩一鸣惊异万分,他自幼在此居住,韩家庄本是一马平川,因而得以成为方圆几十里最大的村庄。四周的山岗虽说绵延不断,但都低矮平坦,并没有一座这样高大的山峰。这样高大的一座山峰,便是没有人爬上去过,也该有人传说过才是。 可韩一鸣就从未听说附近还有这样雄伟的山峰,惊异的张开了嘴,眨了眨眼睛。山峰极高,抬起头来,竟看不见山顶。山腰便已隐没在缭绕的云雾之中。双眼所及之处郁郁森森,尽是参天树木,参天大树上还生长着各式苍翠欲滴的藤蔓。藤蔓与树木缠绕生长,一眼望去,竟然看不见树底的泥土,只有形状各异的枝叶,将这座山妆点得庄严秀丽。韩一鸣瞠目结舌,看了一阵,转回身来,向来处望去,身后依然是韩家庄。实在是难以置信,又转过头来看了一回,确认灵山便在面前,回头再去望身后的韩家庄。这回再望,韩家庄依然还在身后,却已笼罩在一层雾若有若无的雾气中,不如先前那么清晰了。 他呆了好一阵,才道:“我在此生长十八年,竟不知此地有人修仙。”卢月清哈哈一笑,道:“灵山一派,只是修道,并非修仙,你切莫再说‘修仙’二字。”韩一鸣奇异:“修道与修仙有何区别?”卢月清笑道:“仙,乃是集天地灵气衍生的灵物,并非修就能修成的。若不是灵异之物,经历非凡遭遇,钟天地之灵气,得日月之精华,也难以称之为仙。修道则是加深个人的修为,历炼各人的内心。万物各有其道,只是有的有为,有的无为。集身边无为之力为己所用,便是得道。” 韩一鸣对修道一事一窍不通,但听卢月清这么说,也不禁点了点头。卢月清笑道:“你已看见了灵山,足以证实你与我派有仙缘。你若是见不到灵山,便与我派无缘,我怎会强拉你上山?初入灵山派者,若与灵山有缘法,皆是心到身到。不瞒你说,灵山并不在此。灵山乃是方外之山,不在三界五行之中。是祖师穷一生心力而成,亦真亦幻,飘忽不定,见过的人极少,别派都很是眼红。越是对此山口耳相传,越是眼热,却越是无缘亲临亲见。” 这两日奇遇连连,韩一鸣只道再不会为身外之事惊叹,却还是忍不住对着灵山目瞪口呆。看了一阵,回过神来,还是忍不住又回头向韩家庄望了一眼,这一望又是大吃一惊,韩家庄依旧在身后,而自己与村庄之间却已一片浩淼烟波。定了定神,细细一看,只见脚后已是碧绿的湖水,每走一步,湖水便跟过来一步。而向湖水走一步,湖水就退去一步,连走了几步,却见韩家庄就如湖泊中的一座飘流的小小岛屿,他走近一步,它便漂远一些,多走几步,它飘得越来越远。收住了脚步,它便停在原地,后退一步,它又挨近一点。韩一鸣看得分明,叹了口气,深知再不能回头。闭目片刻,将满眶的泪水忍了一忍,睁开眼来,对着韩家庄目不转睛凝望。凝视了一阵,紧咬牙关,转回身来,将右手中的紫桃木剑插在腰间,向灵山山脚走去。 【……第二卷 灵山 十六、灵山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二卷 灵山 十七、尘埃不见 卢月清道:“若是别人,来到此地,都须自己觅路上山,此为修行起始。你却不能在这里逗留,实是不能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带你上去。”他两手张开,拇指食指在胸前合成一个圆圈,双目一闭,腾空而起。自他双手合成的圆圈中,飞出一只金色的,在空中转了几转,从中向左右分开,变为两个圆弧,各自旋转了两圈,飘到韩一鸣面前。 卢月清道:“你抓稳了。”韩一鸣迟疑片刻,慢慢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那两个圆弧,坚硬之极,似乎是玉石的质地。向卢月清看了一眼,伸出双手各抓住一只圆弧,入手沁凉,恰好一握。卢月清右手向下一绕,掌心向上,轻轻做了个招手的手势,两只圆弧猛然向上飞去。韩一鸣猝不及防,身体便被向上拉起,肩膀扯得生疼,被圆弧带着向上飞去。 韩一鸣头晕眼花,灵山青翠的参天大树都飞快自从头顶向脚下而去,那圆弧飞得极快,片刻之后,眼前白茫茫一片,身上寒冷起来,已飞入云雾之中。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打来,打得他脸上身上生疼,片刻之间,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雨点密集,打得他睁不开眼睛,抬不起头来,只能闭着眼睛低头忍受。 忽然耳边一声霹雳,韩一鸣吓得一个哆嗦。刚哆嗦过,又是一声巨响,均在耳边。韩一鸣战战兢兢,将眼睛睁开一线,那密如联珠的雨点早已不知所终,眼前的天空色泽深灰,乌云翻卷。一声又一声的霹雳连接不断,滚滚而来,都是声震环宇,韩一鸣瑟瑟发抖,那无所不在的强大声势,让他惊恐万分。他本就不是胆大之人,此时更是吓得全身紧缩,咬牙闭眼,抖个不住。 紧咬牙关飞了一阵,耳边忽然没了声音,耳中渐渐传来自己粗重的呼吸、跳得与兔子一般快的心跳声,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眼前的依旧是深浓的天色,仿佛暴雨将来之前。但没了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心中稍稍放下来些,吐出一口长气来。他此时心中依旧十分惊怖,不知下来会遇上什么。 正想间,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便什么都看不见了。韩一鸣忍不住大叫起来,只见那片强光闪过之后,眼前又是那深如浓墨的天色,忽然又是一道强光,却是长长的一条,在他正前方闪起。韩一鸣惊慌不已,眼睁睁看着那道闪电与自己仅仅几尺相隔,紧接着周围都闪了起来,一条条强烈的白光在或远或近,或前或后,闪个不住。 韩一鸣此时方觉自己有多么渺小,每一道闪电,都是巨大无比,自己身置其间,简直如虫蚁一般微不足道。一道道闪电闪过之后,天空恢复那深浓的色泽。忽然远处一闪,一道闪电炸了开来,这道闪电如同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电光并不是一条,而是由一个地方四散出无数道闪电,向天空中任意伸展。一道闪电,便将眼前的大半天空都覆盖住了。一道道电光由脚下而起,向上伸展开来,有的笔直,有的扭曲,却又盘根错节,极似一株绚丽无比的珊瑚树。这道闪电还没过去,另一道闪电又闪了起来,还是同样的笼罩大半个天空,绚丽之极,也可怕之极。 数道珊瑚树般的闪电过后,韩一鸣眼前一亮,已从那浓黑的云层中飞了出来。他惊魂未定,那壮丽无比,也可怕无比的霹雳和闪电虽然没了踪影,他却还是十分害怕、瑟瑟发抖。四处张望了一阵,才吐出口气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啸,他早就被惊吓过几回了,一听这种可怕的尖啸,脚下便是一软。方才平复下来的心,又剧烈跳动起来。偏过头一看,只见右边天空中的云层正在卷动,向着自己而来。 卷动的云层之中,有一个小小的圆圈。那个小小圆圈带着周围的云层卷动,向着他的头顶罩了过来,还离得远,耳中便已全是尖利的啸声,一股大力将他的衣服都吸得向那边飘荡。先前的霹雳和闪电都没有挨近他,已将他吓得魂不附体,此时眼看要被卷进那翻腾不已的云层中去,大惊失色,急忙环顾四周,寻找卢月清的身影。 忽然眼角一片素色衣角一闪,韩一鸣正要呼喊,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盘旋到了他的头顶,身不由己,已被卷入其中,连他大声的呼喊,也是才从口中呼出,便被那强大的力量吹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只大手,一伸手便将他的呼喊自他口边夺了去,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一被卷入那翻滚不已的云层中,便是天旋地转,此时是头上脚下,彼时又是头下脚上,身不由己。 韩一鸣头晕目眩,身子在云中忽上忽下,眼中全是如波涛一般翻涌的云浪。头上、身上、脸上都被狂风吹拂,脸上痛得如刀割一般,耳边全是呼呼风声。心中不由得又是惊怕,又是后悔,早知如此,便应紧紧拉住卢月清的。这样至少也有一个安慰,此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身边能有一个人,就是依靠,就是安慰。哪怕他比自己还不如,哪怕他还要依靠自己,也比一个人身处这样的境况要好。 忽然脚下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向下扯去,韩一鸣低下头来,向下一看,只见脚下已有万仞之高,深灰色云浪翻涌中,一个深黑的小小黑点正向自己靠近。韩一鸣本就不能自主,那小小黑点越挨近来,就变得越大,其中漆黑一片。韩一鸣再向下望,已见那漆黑是一片虚空,什么都没有,却仿佛是一张大嘴,正在将周围的云层都向那片虚空之中吸进去,越挨近那片虚空,周围的云层翻滚得越快越凶。韩一鸣虽是身不由己,但手上一直都紧紧握着卢月清的两个半圆,越是害怕,握得越紧。到了后来几乎是僵硬地握着,越是头昏脑胀、身不由己,越是紧紧握着它们。这是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东西,因而轻易不会松手。这时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大力,在他已僵硬的手上一撞,手中便空空如也。 【……第二卷 灵山 十七、尘埃不见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二卷 灵山 二十二、一饭之恩 杜青峰等人等了片刻,不见回答,又问道:“你是如何杀了他的?是用的什么法术?”韩一鸣只见众人都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想来他们都是修习法术的,因而说到法术,人人都期盼他说出一个玄妙法术来。可惜他生性老实,只能对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简单地回答:“我不会法术。” 众人都面面相觑,显然十分诧异,对他看了又看,目光中皆是不可置信。韩一鸣明知他们并不置信,却也不能解释。若是清楚明白地解释自己两日前并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些法术,他们必然又要追问诛杀魔星的经历,那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不如不答,因此只是不言不语。众人等了一阵,不见他的下文,纷纷散去。 杜青峰笑道:“师弟,你不要见怪。咱们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只是听说魔星都魔力高强,法术变化无方,极难对付。因此各修道门派联手去对付他,绕是如此,追了几个月,都没能追上。三师叔和六师叔一去便去了几个月,门中人人都知道。咱们修道之人,就想看一看这些高强的法术,开阔眼界,以期从中能够得到一星半点的领悟。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心。” 韩一鸣道:“我不多心。”顾清泉道:“好啦,我看师弟也十分疲惫了,让他歇一阵罢。”韩一鸣确实十分疲惫,此时听顾清泉一说,才觉自己疲惫不堪。顾清泉笑道:“师弟,我这屋里一直空着一张床,你就住这里罢。”将空床指给他看,又问:“要不要吃过饭再歇?”韩一鸣摇了摇头,杜青峰笑道:“师弟,你去洗洗脸罢。静心院后便有两眼泉水。”一句话提醒了韩一鸣,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没有洗过脸,脸上肯定是一塌糊涂。 只是他也没有心情沮丧,自屋内出来,走到静心院后,果然看见两眼泉水,清澈透明。韩一鸣蹲下身来,对着泉水一望,果然自己脸上肮脏不堪。只是一看见脸上的肮脏,不禁想起这肮脏为何而来,捧起水来浇在脸上,泪水已经忍不住掉下来。泪水一掉下来,悲从中来,跪在溪水边,失声痛哭。 狠狠痛哭一场,回到院中,院中又是空荡荡的。回到屋中,在空床上倒下,又累又乏,一觉睡了过去。待到睁开眼睛,屋内光线黯淡,已是夕阳落山了。对着对面雪白的墙壁呆了半天,总觉得那少年和后来的一干人等都是自己的噩梦。呆了一阵,见顾清泉自外面进来,才又回过神来。 不多时有人送来饭菜,顾清泉笑道:“你便住在我屋中罢,咱们也可以搭个伴。反正也有一张空床。咱们师兄弟今天就一起晚饭罢,你中午什么都没吃。就算是我为你接风,你可不要笑我借花献佛。” 桌上一盘荤菜两盘素菜和一碗汤,十分简单。韩一鸣自昨日起便粒米未进,上了灵山也只喝了两杯茶水。经历离奇,怪事不断,哪有心思顾到这些,总不觉得饿。此时见了饭菜,忽然觉得十分饥饿。虽说那几个菜看上去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吃在口中,却是说不出来的美味。蔬菜是前所未有的清脆甜嫩,肉片无比鲜嫩,连米饭都是香味扑鼻,一连吃了三大碗饭,这才有些饱足。 顾清泉笑道:“怎么样?味道不错罢?”韩一鸣道:“十分美味。”顾清泉笑道:“当然了,丁师兄的手艺,谁吃了都说好。这便是身修的一种。”韩一鸣大奇,道:“这也算修行?”顾清泉笑道:“怎么不算?文武皆可悟道,那就没有什么事情不能悟道。不瞒你说,这便是灵山派与别派不同的地方。别的派中,修道就只有文修、武修、文武双修。别派的术修,就是指专修法术,至多不过加上烧丹炼汞。而我派的祖师说所谓道,便是各人对自己专心至致的事情的领悟。有了领悟,便是有了起悟。由起悟,推及身周事物,慢慢参透,方叫入道。至于悟道,师尊们都说,祖师说过要真正参透道,不止修为要极高,还要极为聪慧,恰逢了机缘,方能悟道。咱们差得远着呢。” 韩一鸣也不由得点头,片刻之后问:“哦,那这位丁兄便是专心至致修习厨下之事吗?”顾清泉笑道:“难道师弟认为此事难登大雅之堂,便算不得悟道吗?”韩一鸣确是如此所想,他自小到大,都远离庖厨,认为此等事务都是三六九等中的末等,因此听见由此入道,不觉十分讶异。 顾清泉笑道:“术本无高低贵贱之分,道也就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别。因此从何处起悟,皆是起悟。丁师兄自小家中贫困,家中原有四个姐姐,后来也不知流落何方去了。其实在这里的师兄弟,大多都曾经历过贫困。他自小便没学过书字,后来又遇灾荒,一家人四处乞讨,父母都没能活下来。幸而他年轻力壮,四处乞讨,总算是活了下来。丁师兄活下来之后,四处做苦力,这日正好买得一小罐糙米,在栖身的破屋子里煮来吃。正煮着,下起大雨来,五师叔自他门前路过。他见雨大,就邀请五师叔进破屋里来避雨,待饭熟之后又请五师叔同吃。五师叔分得他一碗米饭,便问他为何会招呼一个路人同吃?他说,他当年肚饿极了之时,什么都吃过。他能活下来,也全靠好心人省出来的一口米饭,自那之后他只要有吃食,都会分给路人。有嫌弃的,也有如不嫌弃的,比如咱们五师叔。五师叔便问他最想做什么?他说如若可能,甘愿做一个好的厨子。当年饿怕了,只想能够吃饱,后来能够填饱自己的肚子了,却做得很难吃,白白糟蹋了这些粮米。五师叔也问他,别人不领他的好心,他又如何?他却说管不了这许多,别人要怎样想,那是别人的事。他从来都不去想别人会怎样看待,他说这是他在还当日乞讨时所得的一饭之恩。五师叔又问他,别人不受这恩,又当如何?丁师兄只说,这只是还昔日所受之恩,不是施恩。别人不受,不强人所难,不该因自己有这样的念头勉强他人。受与不受,也全由个人。他人若受授,他心中欢喜。他人不愿受授,他也不会伤心难过。” 【……第二卷 灵山 二十二、一饭之恩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二卷 灵山 二十三、不共戴天 韩一鸣不觉听得愣住了,心中似有所悟,却说不出来。顾清泉笑道:“五师叔听他的话中已起悟了,便带了他回来。自此他在这里就只管做饭,他虽然是投在我师父门下,却始终没能我们一同修行。不仅不与我们一同修行,师父、师叔们也不曾指点过他。他也不在意,总认为能够做出好饭菜来,自己吃了高兴,同吃的人也高兴,便是最快乐的事情了。我听师兄们说过,他初来之时,做的饭菜实在难吃,他在厨房内忙得满头大汗不说,常常让大家饿着肚子等候到半夜。但师傅和师叔们都嘱咐师兄们不许催促抱怨。及至后来,果然大大改观,不仅准时开饭,也不再要师兄弟们相帮,一个人便能将派内数十人的饭菜都安排得十分妥当。师伯们也有身修,不过似乎与他的方式相去甚远。身修十分艰苦,各人所修不同,因而无人指点。丁师兄须得自行参悟修行,着实令人佩服。” 停了一停,顾清泉笑道:“师弟,你可知派中连上师尊们,共有多少人?”韩一鸣摇了摇头,顾清泉道:“除去祖师云游在外不算在其中,师父师叔与众位师兄弟,连上今天来的师弟你,共有九十八人,除去云游的师兄弟,一日派中也有六七十人等吃饭呢。”韩一鸣惊异无比,一派之中这许多人的饭食,竟都由一人安妥当,实是难以想象。 顾清泉笑道:“本来派中伙食由众人轮游当值,开始也是师兄弟们一起做饭,只是别人都是轮流上阵,他却是日日都当值。听说那时他每日里苦思冥想的就是做饭,但凡开口说话,说的都是厨中诸事。半年之后,便不再用别人相帮,只须每日里有师兄弟当值去拿来分给大家便可。从前师兄们都极怕厨下的活计,自他手段好起来后,大家得以专心修道,都十分开心。且听说他如今已谙熟各种食材的习性,在食材最美味的时候采摘下,用最适合的方式烹饪出来,因此他的饭菜实在是一绝。派中大家都吃同样的饭菜,便是师尊们,吃的也与我们一般无二。这许多人,竟没有一人不喜欢他的饭菜。便是有客前来,也都道他的菜实在是十分美味可口。真是所谓的众口再不难调。” 韩一鸣不禁拿起筷子,将剩下冷菜夹了一筷放入口中,虽说菜已凉了,却依然十分鲜美。起初他饿得不堪,虽说也觉十分美味,却不及细细品味,这时再品,味道依旧不变,不由叹道:“果真是如师兄所说的,术不分高低贵贱。若是换了我,再想不出来这样也可以入道。” 顾清泉笑道:“丁师兄早便算是起悟了,并非要肚中有才,学识丰富之人才能起悟。也难说才学丰富了,反而不能起悟呢。五师叔便是听了他的一席话内有了起悟,才带他入派的。他现今自己还栽种些蔬菜,虽是不多,但是都十分异样难得的品种。他不识字,却为了种这些爱若心肝宝贝的异样蔬菜,请教各位师伯,学习呼风唤雨之术。师伯们都说他心地空明质朴,有求必应。这呼风唤雨,口诀十分复杂繁难,有的师兄弟都还不曾学会。他不通书字,不曾学过简单些的法术,更是十分烦难。但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居然学会了,好玩的是,他每次唤来的云团小小一朵,刚好就只能浇淋一棵蔬菜。我们问他何不唤朵大些的,他说他没有那个本事,也不敢有非份之想。” 两人说了一阵,皆是顾清泉说,韩一鸣倾听。眼见天黑透了,顾清泉道:“好了,天也晚了,你歇着罢。我明晨要早起,不能陪你说话了。”韩一鸣道:“师兄请自便。”顾清泉自在一张床上倒下,不久便呼呼睡去。 夜晚,韩一鸣翻来覆去好久。想起去世的父母和那少年,先是十分伤心,后又是些许惆怅,再想起那些被青衣少年杀了的强人,深深叹了口气。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是他们此时与自己确实没有共戴头上青天了,自己又能怎么样? 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听到他们杀了自己的父亲,自然是又恨又怒,巴不得与他们同归于尽。哪怕就算不是同归于尽,能够杀他们一个两个,也能出胸中一口恶气。可是少年弹指之间,便让他们都魂归地府了,连怨恨他们的时刻都那么短暂,失去家园的深刻仇恨,片刻之后就不知该对谁而发。他们的死,如同锥尖一般将他鼓涨的仇恨戳破,他强烈的仇恨开始的片刻便已告终结。没有了仇人,仇恨实在是很难持之以恒的。如若他们都还活着,他大可借这仇恨不停地磨练自己,将这些仇恨都化为修行时的刻苦,将来去寻找他们报仇。可是现今这些都不用再想了,仇人也丢了性命,他却不快乐。他们活着,似乎才有仇恨的理由。可是他们都死了,死得那么快那么及时,连他仇恨的种子都还没发芽,一切就都结束了。只剩他孤伶伶的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没了亲人,没了故友,连仇人都没有了,也没人还知道他还活着,难以言喻的寂寞伤感油然而生。 想起这些事情,自然又想起青衣少年来,他的神通广大,亲眼所见。因而后来听别人呼他为“魔星”,也不是十分意外。但这“魔星”对自己却甚好,只可惜最后却没能救得他活下来,虽说救下来之后,后面来这许多人寻他的晦气,也不一定就是好的结果,但似乎自己尽了一份心,也可以让自己心中不是那么难过。韩一鸣叹了口气。又想到 “魔星”当日的所作所为,他是魔星,可他有仁善之念。比起平波道人、江鱼子一伙人来,似乎他更可信些。 他们都在韩一鸣身上施过法术,可是只有魔星的法术,真是相助,没有诓骗。其余众人,包括卢月清在内,都是诓骗。若不是来到灵山,见了这许多人,卢月清果然与其他人绝不相似,灵山派中人也真比那些人强了许多。韩一鸣便是自灵山之上跳下去,也不会在这里多呆片刻。 【……第二卷 灵山 二十三、不共戴天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二卷 灵山 二十七、小径 韩一鸣听得心头乱跳,各位师尊都在瞬间便将自己看了个透彻,可见法力高强。可那青衣少年不过写了个“没”字,便让自己说不出话来,让他们都看不透自己。法力更是高深得不敢料想。想到那少年,始终无法把他与众人口中的“魔星”认作同一个人。 他素来坦诚,不善欺瞒。可这回却大大地欺瞒了众人一回,心中十分不安。但听诸位师尊言下之意,虽说有些顾虑,却也没对他有什么猜忌,心中略微安定些。想要合盘托出,却是无能为力,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却见门外的几位师兄都对里面的谈话都似是充耳不闻,连眼光都不曾对他看过来,面上神情一如初时。猛然想起顾清泉对曾对他言道:“师尊们要相商什么事情,我们做弟子的修为低下,哪里听得见。”那么师兄们听不见,自己却听得清清楚楚,便也是师尊们的安排了,只可惜师尊们不知他们的疑惑,也是自己的疑惑。 正摇头叹息间,听到翠微堂内秦无方的声音叫道:“一鸣。”韩一鸣略一迟疑,旁边的师兄已道:“进去罢,大师伯叫你。”韩一鸣心头乱跳,忐忑不安。却只能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头所想,走上台阶,进翠薇堂来。 他进得屋来,便不敢抬头,低着头走了几步,便止住脚步不再往前。秦无方对他道:“一鸣。你虽还未认师,但已算是灵山门下弟子,这几日便在灵山上好生歇息。修行也不争这几日。”韩一鸣低着头道:“是。”秦无方又道:“月清,你好生照顾他。”卢月清道:“是。师兄,我这便带他下去了。”秦无方道:“去罢。对了,这把桃木剑还你,你自己好生保管。”将紫桃木剑递到他面前。韩一鸣接过来,对众位师尊行了礼,方退出来。 片刻之后,卢月清也自屋内出来,对他道:“你暂且在我门下罢。这几日你可以四处去走一走,灵山也颇有景致可看。”韩一鸣道:“多谢师尊。”卢月清笑道:“不过,有一个地方,你万勿走近。”韩一鸣抬起头向他看去,卢月清笑道:“静心院后面有两条小径,左边一条向下通向你来时看见的那个湖泊,右边一条向上通向后山。后山是本派的禁地,自祖师在日,便不让弟子接近,便是我大师兄,也不曾接近过。因此,你哪里都可以去看一看,只有后山,不能踏足。”韩一鸣道:“弟子谨记。” 卢月清十分健谈,与他边说边向静心院来。两人走了片刻,已来到静心院外。卢月清道:“一鸣,你这把木剑未必便合适你用,你将它收起来罢,毕竟它是你带上灵山唯一的物件。灵山也收藏了一些兵刃,到你用时,可以前去挑一件合适的。不论你是哪种修行方式,都要挑一件趁手的家伙。到时候你好好挑一把便是。”韩一鸣奇道:“师尊给弟子什么兵刃,弟子便用什么兵刃。弟子怎么敢前去挑选?”卢月清笑道:“一鸣,咱们俩说话时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便是你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但凡人都会有错,错了重新改过就是。你不懂得,你与兵刃,乃是互相挑选,不单是你挑选兵刃,兵刃也会挑选你。” 韩一鸣大为奇异,卢月清道:“修道之人的兵刃,并非只是兵刃之用,不仅止用来对敌。挑选合适的兵刃,于修行实是大有好处的。入门弟子首先要学的便是御剑术,在别派用的都是宝剑。但是在灵山派,御剑术中的这个剑字,并不仅止宝剑。还有鞭、刀、钩、锏、抓等,这些兵刃也都具有灵性,可以与宝剑一同飞上天空。只不过大家都不约而同先择了轻兵刃,在这些兵刃之中,最轻的还是莫过于剑。一来携带方便,二来嘛,看起来也漂亮些。一把大斧在天上飞来飞去,那不仅没有半点轻灵漂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韩一鸣不禁道:“那,丁师兄选的是什么兵刃?”卢月清笑道:“你已听说过丁五了吗?他与门下弟子不一般,他是术修,立志要做一个好厨子,因此选择的乃是一柄菜刀。你若是想术修,可供选择的就更多了,也可以不选兵刃。比如白樱便是术修,她善于莳花弄草,因此她便没有用兵刃,用的是别的物件。不过她与众不同,法术虽是异样,却也厉害非常,不亚于别人的兵刃。”韩一鸣恍然大悟:“难怪白樱师叔所有的法术看上去都赏心悦目,原来如此。只是弟子并无所长,实在不知道该修哪一类法术,甚而不知该如何修行。”卢月清笑道:“祖师说过,各人均有所长,只不过自己不知。修道本身,便是对自己的心性、所能加以修炼,以至运用自如。再借天地之力,为己所用。因而你的担心很是不必。”韩一鸣本有些许担心,听他这么一说,倒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谨记师尊教诲。” 两人来到静心院前,卢月清道:“这山上随处都有好景致,你自己去看一看罢。”韩一鸣道:“是,师伯请便。”卢月清腾空而起,向头顶上飘浮着的一座山峰飞去。 韩一鸣眼看着他消失在云端,这才转回自己住的屋里来,将木剑放在桌上。此时正值上午,风和日丽。便信步来到静心院后,走过院后的两股清泉,又向前走了片刻,一条小径出现在面前。韩一鸣明明听得卢月清说是两条小径,怎么到了近前,却是一条,不敢冒然踏上,站在原地仔细看了一阵,这才发现在这条小径的右边,隐约还有一条小径向右延伸上去。只是这条小径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地面上长满了杂草,已无路可寻,只有前方两排对峙的树林能看出是刻意而为,勉强能辨出下面似乎曾是一条小径。左边那条土路十分齐整,土路两边长着高大的柏树,树下生着齐膝的艾草,散发着淡淡的清苦气息,平坦的土路便夹在艾草和柏树中。 【……第二卷 灵山 二十七、小径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二卷 灵山 三十一、高龄 如莘脚步不停,转过一条小道便不见了,明明不是来时路,却只能跟在后面。 转过小道,耳中已有水声,又走了几步,眼前一亮,一条宽约二尺的山泉,自高高的山上面悬挂下来,如一条白绸一般。下面是一个小小水潭,清澈见底。一见了水,便觉口渴难耐,韩一鸣蹲下身来,抄了些水在手中,喝了几口,清甜甘美,精神为之一爽。抬头向上看去,这条山泉远远地自山上挂下来,看不到尽头,上面依旧是云雾缭绕,灵山的山顶依然笼罩在云雾之中。 歇了片刻,如莘的白色身影在前方一闪,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又向前走。韩一鸣站起身来,跟在后面。只见她小小的身影在前面东一转、西一绕,依旧轻盈,他跟在后面倒也还跟得上。只不知她要向何处去,偏偏叫她她又是充耳不闻。 忽然见面前出现一片桃林,韩一鸣定了定神,只见桃林之外有一片垦开的小小田地,桃林旁边几简单的小屋,他虽知走的路不是来路,可此时却到了丁五小屋外的桃林中。饭菜香气自屋中飘出,有数个素衣人正进进出出,将一只只盛满饭菜的木桶搬出来,有的已在一边施展法术,带着木桶飞走,有的还在地上忙碌。韩一鸣不由得想到丁五每日的这个时刻都会忙碌不已,这时候前去打扰未免有些不好,但如莘回来,总要告知他一声。抬起头来,走在前面的如莘早已没了踪影。 走入丁五的小屋内,他正满头大汗地分饭菜,面前一排木桶,韩一鸣四周一看,并无如莘的身影,只得小声地向一位师兄道:“请问师兄,可曾看见如莘进来。”那师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道:“不曾看见。”韩一鸣只得又向别人询问,都是“不曾看见”。 在一旁站了一阵,始终不见如莘身影。正想出门寻找,丁五已将饭菜分完,等候着的师兄们各自提着木桶出去,丁五擦了擦满头的汗珠,走过来问道:“师弟,你玩得可好?小乖没吓你罢?”韩一鸣点了点头,道:“如莘不见了,我明明见她走在我面方,哪知到了这里,却不见了她的踪迹,问别的师兄也都说没见。我这便去找。”丁五笑道:“你不用管那小丫头,她定是回去了,她向来都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她不住这里,只是白天总来我这里玩。毕竟是个孩子,和小乖一样贪吃。”留他吃饭,韩一鸣知道自己的饭菜已送往住处去了,谢了他,推辞了出来。 回到住处,顾清泉早已回来。对他笑道:“我等你很久了,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对了,你去了何处?”韩一鸣道:“我去了七彩湖,让顾师兄久等了。”顾清泉道:“七彩湖?你说的是幻镜湖罢?丁师兄不识幻镜湖三个字,便叫它做七彩湖。你不曾被骁鳐吓坏么?哦,骁鳐便是丁师兄口中的小乖。”韩一鸣道:“那如莘也不是如莘了?却又是哪位师姐?” 顾清泉道:“如莘便是如莘,不止丁师兄唤她如莘,咱们也是唤她如莘,连师伯们都唤她如莘。据说她是师祖云游之前自山下拾回来的弃婴,说来也巧,灵山本就飘忽不定,忽然一日清晨,师祖听到山下有小孩啼哭,下山一看,便见了如莘。师祖拾了她回来,给她取名如莘,大家便这么唤她。也怪,若是唤别的,或在如莘二字前后加上别的称呼,她一概听不到。她与丁师兄极有缘分,派中这许多人,只有丁师兄能够与她说话,能把她抱起来,听说各位师伯都没能抱过她。别的人,连她的身边都走不近。我初来的时候,不知深浅,她陪我去宝镜湖,我看她还太小,怕走长路将她累坏了,想抱她回来,哪里抱得着。” 韩一鸣奇道:“她不过就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有何怪异?”顾清泉道:“自我入灵山派至今,已有许多年月了。岁月长久得我都不记得上山的日子了,不过我初上灵山之日,她便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如今,她还是四、五岁,还不够奇异么?”韩一鸣大惊:“她,她,她┅┅”说不出话来。顾清泉笑道:“我初初也是吓成这样,问过派中的师兄才知道,几百年来,她都是这个样子,并无改变。”韩一鸣惊道:“几,几百年?这,这不是,不是┅┅”顾清泉道:“师祖外出云游已有三百三十年了,便是师伯师叔们,也都是几百岁高龄了,因而我们称为师尊是一点都没错,这样大的年岁,确实该被尊敬。”韩一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几位师尊看上去十分年轻,秦无方、黄静玄、卢月清都貌似不惑之年,陈蔚芋与赵浩洋看上去都是英气逼人,十分年轻,似乎还不到而立之年,哪里想得到他们竟是如此长寿高龄,不得不惊讶感叹。 他惊异了一阵,顾清泉笑道:“吃饭吃饭。”韩一鸣不由得想这顾师兄难道也是百岁高龄么?只是不好问出来。顾清泉笑道:“你第一次去幻镜湖,骁鳐定会出来吓你,它怎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灵山可不是时常收弟子的,这三百三十年来,不过收了三十多名弟子。其余的师兄们,可都是师祖还在山上时,师父们下山游历时收来的。”韩一鸣将小乖把大眼睛贴在身上吓他之事告诉顾清泉,顾清泉笑道:“骁鳐也是淘气,几百年了,还是长不大。听说它是修行有灵的鲤鱼与金龙相交的后代,是鱼头龙身,只是没有龙爪,也是祖师爷救回山上的。龙素来不与龙之外的生灵通婚,便是同是龙种,金龙也不与金龙之外的其它龙种通婚,因而它被众多金龙围攻。祖师看见了,救回来便养在幻镜湖中。它跟着祖师,学会了人语,只是淘气得很,每一个灵山弟子,它都要吓上一回。听说连我师父都被他吓过,那时各位师尊都已修行有年,他照样一个个吓过来,不曾放过一个。祖师对它也不加约束,反而总是把它没见过的弟子派去湖边,让它吓上一回两回的,惯得它越发淘气了。” 【……第二卷 灵山 三十一、高龄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三卷 十日〔上〕 三十五、桃花 他惊得要大喊出声,心中却响起秦无方的声音道:“一鸣,别怕。”他的声音像清水一般自韩一鸣的心底扩散开,韩一鸣心中一阵清凉,再也喊不出声来,待得片刻之后,睁开眼来,适才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又是本来面目。 卢月清笑道:“几位道友,都问过一鸣话了。如何?可还有哪一位道友有什么不明白之处要问这个孩子?”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好,几位道兄问过了,在下便不重复问了。不过小弟听人说,他随身携了一把剑,不知可否拿出来与我们看上一看?在下那日不在当场,不曾见过这柄剑,特求一观。”韩一鸣顺着话声看去,却是那个叫作宏波的道人。 卢月清笑道:“好说好说,二师兄,请你将木剑取来,大家再细细看上一看。古道兄,你可要先看?”古宏波道:“这倒不必。”卢月清笑着向黄静玄看了一眼。黄静玄伸手一抓,凭空便将韩一鸣的紫桃木剑抓了出来。他松开手来,紫桃木剑静静浮在他手掌上方,道:“请问,哪一位道友先看?” 古宏波对着紫桃木剑看了两眼,似乎在思索要不要伸出手去拿在手中,平波道人先站起身来,笑道:“小弟僭先了。静玄道兄,我可以再看一回罢?”黄静玄笑道:“有何不可?请看。”右手中指在紫桃木剑上一弹,“刷”的一声,紫桃木剑弹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飞到平波道人面前。平波道人也伸出手指一弹,紫桃木剑“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剑尖扎入他面前的泥土中。平波道人道:“见笑了。” 他右手食中二指捏个剑诀,向天一指,又向地下一指。他怀中抱着的乌黑木剑忽然直冲云宵,飞上空中,片刻之后,自天下掉下来,却是剑尖向下,扎入地里,与紫桃木剑相距不过三寸。白樱神色鄙夷,对他道:“平波道兄,你怎能用这种方式来看紫桃木剑?你的黑桃木剑擅于吸取灵力,灵山之上,万物有灵,你这般让黑木剑吸取灵山的灵力,到底是要看剑?还是要偷灵力?” 平波道人哈哈一笑道:“白樱道友,我的黑桃木剑自来都是这么使的,怪不得我。”白樱向秦无方看了一眼,伸出双手,道:“那你也休要怪我。”她右手抬起来,对着空中一招,一株桃树树身摇晃,在枝稍末端长出一个花苞来,与别的花苞相比,小了许多。 白樱左手轻轻在空中一引,右手捏握成拳。韩一鸣已见插在地上的黑木剑上一道道字符亮起来,亮得耀眼,忽然剑首长出一枝桃树枝来,几个小小花苞自桃枝上慢慢生长出来。再向白樱看去,只见她左手一引之后,那个小小花苞已出现在她面前。在一个水泡般的圆球中,白樱左手轻轻伸在圆球下方,右手慢慢张开。圆球中的花苞轻轻绽开来,粉嫩的花瓣一片片向外张开。 乍然间,周围桃树上本来含苞待放的花苞都慢慢张开,随着白樱的手慢慢张开来,却是淡淡的绿色。白樱双眼只望着左手中的那个圆球,右手五指微弯,却都张开,停了一停,又慢慢再握成拳。那圆球中的桃花绽开到了极至,慢慢变萎变黄,末了,变作一个叶芽。 桃树上所有的桃花都跟着枯萎,长出嫩芽来,转眼又长出碧绿的叶子。韩一鸣看那桃花开谢,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已是满树浓绿,叹为观止。见叶子长出来,方低头来看黑木剑。黑木剑上本已亮得耀眼的字符都黯淡下去,平波道人还在持咒,黑木剑却再也亮不起来。连长出来的枝叶都又慢慢缩了回去。 白樱收回手来,道:“平波道兄,你不必再白费劲了,我已将此地的灵力都让碧桃树吸光,你的黑木剑吸不到了。”平波道人讪笑两声,道:“白樱,你也太小气了,我这木剑自来都是随身携带,又不是为专门吸你灵山的灵力而来。便是吸了一星半点,于你们不过是九牛之一毛而已。何至于如此吝啬得一毛不拔?”白樱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是与不是,你心里自知。” 平波道人哈哈笑了两声,道:“好,我这便来试一试你这把紫桃木剑。”说罢,右手一引,黑木剑拔地而起,在空中绕了一圈,便对着紫桃木剑砍来。“啪”的一声,黑木剑砍在紫桃木剑上,紫桃木剑断成两截,连着剑柄那一截掉在地上。韩一鸣大吃一惊,呆了一阵,看看周围诸人,众人都是十分意外,面面相觑。再向地上看了一眼,只见两截断剑,忍不住“啊”了一声,扑过去跪在地上,对着两截断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瞬间,那少年的影子闪现出来,他那晚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涌上心头。韩一鸣很是珍惜这把紫桃木剑,这是那少年留下的唯一记念。韩一鸣原想将来若师尊让他挑选一件兵刃修行,他便用这柄木剑。他很是感激青衣少年,此时却十分愧疚,本应好好保管这把木剑,哪知这柄木剑在他手中才几日,便被平波道人毁在了面前。 跪了片刻,才伸手将断成两截的木剑拾起来,双手拿着。只听耳边众人纷纷道:“平波道兄,出手怎么这样重?”韩一鸣怒从心起,向平波道人看去,只见他有些讪讪的。谴责的话语到了口边,又忍住了,转回头来,看自己手中的断剑。 秦无方道:“一鸣,你把剑收好,改日看看是否能修复。”韩一鸣拿着剑,退到一边,心中一阵难过,眼前迷朦。却听古宏波道:“如此看来,这柄木剑绝不是斩犀剑,这一点勿庸置疑了。现下在说的,倒是这个弟子,你们灵山还收不收?”卢月清笑道:“自然要收。众位道友来到灵山,便是为此事而来。”古宏波道:“卢道兄,咱们自来有这么一个定规,不论哪一派要收下诛魔弟子,都须各派同意,是也不是?” 【……第三卷 十日(上) 三十五、桃花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三卷 十日〔上〕 三十六、紫眸 卢月清笑道:“从来如此。”古宏波道:“那好,灵山现今收这个弟子,我便不同意。”他这么一说,除去灵山派众人,所有在场的人都道:“此人不能入你们灵山派。”卢月清向几位师兄弟看了一眼,道:“一鸣诛魔当日,已与在座的几位道友有了一面之缘。当时诸位也问过一鸣,愿不愿入各自派中,一鸣皆不答应。咱们修道之人,于缘法十分讲究,难道几位道友还要勉强再试一回么?” 吴静轩道:“你说人人都问过吗?怎么我却记得我没有问过。”卢月清笑道:“静轩道兄,你当日说的是,他若不随众人去,便随你去。也算你结了一回缘,结果一鸣随了我来,便不能再随你而去,与贵派的缘法不过如此。”吴静轩道:“我还未问他,你怕什么?他若真与你派有缘,你也不用怕我问他。”卢月清还要说话,秦无方已道:“师弟,便让静轩道兄问上一问罢。”卢月清见师兄发了话,便收住口,不再言语。秦无方对吴静轩道:“静轩道兄,你便问上一问,只不过请道兄许一个诺。若是没有这个缘份,便不再纠缠。”吴静轩道:“那是自然,何必勉强呢?只不过在下不曾问过,心中总是有些不甘。”秦无方笑道:“那是。”转而对一鸣道:“一鸣,你且随缘罢。” 古宏波道:“我先来问罢,我也来结个缘法看看,静轩道兄,我抢个先,你不怪我罢?”吴静轩笑道:“不怪不怪。”韩一鸣此时已知他们就是想让自己拜不在灵山门下。自己不离开灵山,他们都是同气连枝。一旦自己离开灵山,他们必定也是翻脸成仇。只见古宏波走近来道:“你可愿随了我去?”他声音十分浑厚,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韩一鸣失了紫桃木剑,对所有上灵山之人,都十分厌恶。既不抬头看他,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上的两截断剑。古宏波连问三遍,声音一遍比一遍悦耳,最后一遍听在耳中,有如钟磬般动听。韩一鸣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一字不吐。 古宏波站了片刻,韩一鸣既不应答也不抬头,十分没趣,只能走开。玄枢也走上前来道:“好孩子,你随了我去罢。”也是声调柔和,满面堆笑,韩一鸣索性连头都不抬起来,只是低着头。等他问完三遍,哪知才听他问了第二遍,身上便不由自主地动了两下。抬起头来,只见玄枢满是笑意的脸。他的面上全是笑意,却有些僵硬,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喉咙。韩一鸣只觉喉头“格格”作响,似有什么堵住了,却是吐不出来。他紧紧咬住牙关,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吐出个“去”字来。玄枢又问了第三回,依旧没有答复,只得作罢。 江鱼子笑道:“该我问了罢,你可愿┅┅”他一句话尚未说完,韩一鸣已道:“我不愿随你去。”江鱼子嘎然而止,不再言语。 吴静轩笑道:“这回该我问了罢?你可愿随了我去?”他话音未落,韩一鸣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全是一个字“去”。这许多“去”字争先恐后地向他喉咙奔去,企图自其中挤出来。猛然想起那日卢月清曾对他道吴静轩修过回声法,想来这便是回声法。强自忍着,紧紧咬住嘴唇,不让一个字自口中钻出来。吴静轩又道:“你可愿随我去?” 韩一鸣眼前一黑,去、去、去,“去”字在他脑中隆隆作响,竟有如雷声,轰响不绝。头晕脑涨,眼前发黑。但他手中捏着断成两截的木剑,只觉无比愤怒,心道:“我偏不随你去。”忽然心中响起秦无方的声音:“一鸣。”他的声音十分轻快,竟将吴静轩如雷霆一般的回音法都压了下去。韩一鸣头脑中一松,抬起眼来,欲要说:“我不去。”却是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吐出来的只是一个“去”字,给他可趁之机。接着又听吴静轩问了第三回,他面上变紫,想是将全身力量都用在这句话上了上了。但韩一鸣听在耳中,却不似从前那般轰响,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 吴静轩脸上变黑,冷笑道:“好,好,好。恭喜你们收得好弟子呀。”向秦无方看了一眼,秦无方笑道:“承让,承让。”对韩一鸣道:“一鸣,你先谢过诸位。”韩一鸣正要说话,却听一个女子声音道:“无方道兄,我还没有问。” 韩一鸣抬起头来,只见紫裳对自己看了一眼,一双紫水晶般的眸子转过去对着秦无方。秦无方微微一怔,向她看了一眼。紫裳道:“我也问他一问,可以么?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们抢这个弟子,不过问他一句话而已。咱们┅┅”说到这里却不再说下去。她声音清脆,只是面上似笑非笑,又有些似怒非怒。秦无方道:“好,请问。”对韩一鸣道:“一鸣,你对紫裳道友的问话,都要据实回答。”韩一鸣道:“是。” 紫裳道:“魔星是什么样子?”韩一鸣见她一双紫眸紧紧盯着自己,不觉有些不自在,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卢月清眉头一皱,道:“一鸣,你好生告诉紫裳道友,不可隐瞒。”韩一鸣抬起头来,道:“我,我说不出来。”他的意思是他说不出所见所闻。卢月清却当他诛魔之后,受惊过度,说不出来。对紫裳道:“他自来也没说过关于魔星的一字一句。” 紫裳冷冷“哼”了一声,也不理卢月清,又道:“那,魔星可与你说过什么?”韩一鸣依旧是一语不发,紫裳等了一阵,道:“你抬起头来。”韩一鸣抬起头来,只见她一双紫水晶般的瞳仁中光影闪动,好像两股冰凉的泉水扑到眼前,自双眼起,两股凉意自上而下,直透进心里去。 她一双眼睛,慢慢自上而下,对着韩一鸣眼中看来。韩一鸣只觉她眼光到处,自己竟无所遁形,连一点灰尘,都被她明亮的双眸照到。紫裳对着他上下看了几眼,道:“把你的木剑给我看一看。”韩一鸣手中捏紧木剑,却不肯走上前去。 【……第三卷 十日(上) 三十六、紫眸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三卷 十日〔上〕 四十、兵刃 片刻之后,如意环带着韩一鸣落在一座山峰之上。灵山气宇轩昂,这座山峰却十分小巧,韩一鸣向左右放眼看去,隐约能看见飘浮在不远处的其余山峰,也如这座山峰一般,十分秀丽小巧。这座小小山峰之上仅有一间茅屋。低下头来,地上的青草长得十分茂盛,没过了膝盖。 卢月清笑道:“你随我来。”带着他,来到茅屋之前,收住脚步,道:“这里原是祖师清修之地。”韩一鸣大吃一惊,他在这里住了数日,灵山上全无人间富贵气向,十分的清爽干净,看得出来匠心独运。可这里却是一派荒芜景象,杂草丛生,连那茅屋,都有摇摇欲倒之势。若不是卢月清说明,他哪里想得到这里便是祖师的清修之地。 卢月清道:“祖师云游之前,曾嘱咐我们,此间不须我们打理。只有新弟子前来,方能到此地来寻找兵刃。”韩一鸣四下一望,除去那间小小茅屋,便只有满地野草。心道:“兵刃在那屋里吗?”见卢月清对着茅屋站着,不言不语,也不敢随便问询动弹。卢月清站了一阵,转过身来,笑道:“好了一鸣,你可以寻趁手的兵刃了。”韩一鸣道:“是。”举步向那间茅屋走去。 才走了两步,就听身后卢月清问道:“你去哪里?”韩一鸣道:“弟子寻找兵刃。”卢月清笑道:“你低头看看。”韩一鸣低下头来,不禁大吃一惊。 本来满地的长草,此时已不见踪影,地上横七竖八地扔着各式兵器。长长短短,林林总总,竟数不胜数。韩一鸣连兵器的种类都辨识不清,对着满地的兵刃愣了一阵,卢月清笑道:“这些是祖师早年的收藏。有的是祖师重金求购而得,有的是祖师伏魔降妖而得,有的是祖师自行打造。都各有各的来历,你仔细看看,好好挑上一件。”韩一鸣对着这些兵刃看了又看,竟不知道该挑选哪一件才好。 呆了一阵,只听卢月清笑道:“你上山之时,带了紫桃木剑来。想来你与宝剑有缘,你只捡那看着顺眼的剑,一把把看过去,这里有近百把剑,你慢慢挑罢。”韩一鸣颇为犹豫,若是紫桃木剑不毁,他用紫桃木剑修行倒也不错。在他心中,对紫桃木剑始终有亲切之感,只是既已被毁,便不用再做这打算。站在原地对着满地的兵刃,心道:这兵刃还一定要用吗? 他自小性情平和,从不与人争斗,此时看着地上这许多兵刃,不禁有些失神。兵刃都是利器,用于搏斗,他拿在手中,感受兵刃的锋锐的森然寒气,心中便有些害怕。自青衣少年死在他面前,他对兵刃总有些畏惧。因而只是看着,并不动手去拿。 卢月清略有些意外道:“一鸣,怎么,不想挑选么?你可知你的各位师兄来到此地,都是喜不自胜。你不喜悦倒也罢了,怎么反而有些不喜欢?”韩一鸣道:“师父,凡是兵刃,都是用来伤人的,弟子,弟子┅┅”卢月清笑道:“一鸣,你心地纯善,师父很是欣慰。但你初入灵山,有些法术,不得不借助兵刃。灵山门下,兵刃多是用在飞行上。你还不能飞天遁地,有兵刃相助,只是法术的启步。将来你也可以不用兵刃。祖师也曾说过,兵刃,总是带着戾气,的确有伤内心的祥和。现下让你挑一件兵刃,也只是让你挑一个代步,不用想这许多,去罢。” 他如此一说,韩一鸣心中略微安定些,道:“是。”低头看了看,走到一柄剑旁,蹲下身子,握住剑柄,向上一提,却提不起来,韩一鸣大为意外,用尽力再提,那柄宝剑还是不动分毫。他收住手,向那柄宝剑看去,尺寸与见过的宝剑一般无二,剑刃反射阳光,略带金红色,却不料入手沉重如斯。颇有些意外,吸了口气,用力一提,还是纹丝不动。只听卢月清笑道:“这柄剑叫劈风,十分锐利。你拿不起来,足见与你无缘,你另行挑选罢。”韩一鸣向他看去,他站在身边,微笑点头。便依他所言另去寻了一把,伸手去握剑柄,那把剑本来就放在地上,他的手刚触及剑柄,那把剑竟然“刷”地一下,钻入了土中。 韩一鸣呆了一阵,看看自己的手心,不能置信。却也不再追究,只是挑着宝剑一柄柄去拿。有的宝剑明明看得见,却是拿不到。伸手过去,它便没了踪影,手收回来,它又在原处显现。有的宝剑和他捉迷藏一般,会四处游走,他挨近去,宝剑便闪开来。他停住脚步,宝剑便不再动。但他若是再向前一步,宝剑也就向前一步。似乎长了眼睛一般,他停就停,他走就走。 他看得多了,也觉察这些宝剑与寻常兵刃大不相同。宝剑的光泽各不相同,有的红、有的青,有的白,有的是金色,居然还有黑色的。这些宝剑有的通体色泽流动,有的自剑柄到剑身都隐隐透明,有若琉璃。有的剑身上有镂刻着极美丽的花纹,有的剑身上竟有着与星星点点的光芒,凑近了看,剑身上似乎是散布着与本身材质不能相融的杂质。或是黑色,或是金色,或是红色,或是白色,也或者诸色相杂。他还见一柄宝剑,剑身为七色,如一道彩虹一般,十分美丽,可惜不得近前去看。那柄宝剑一俟他挨近,便跑得无影无踪。欲再找寻,却不得其踪,再也找不到了。 卢月清笑道:“我助你一臂罢,这样挑,不知要挑到什么时候去。”说罢,双手拇指食指一扣,如意环自他衣袖中飞出。如意环急速旋转,裹着一股旋风,自卢月清面前升起。韩一鸣只听得风声呼呼,眼前一亮,只见扔得满地的兵刃都被这股旋风带了起来,大部分又都落在了地上,细细一看,那旋风中裹着的,都是长长短短的宝剑。如意环带着旋风和旋风中的兵刃,转到韩一鸣眼前,越飞越低,旋风中的兵刃都落在地上,堆成一堆。 【……第三卷 十日(上) 四十、兵刃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三卷 十日〔上〕 四十二、行于云端 两人来到山边,卢月清道:“你已有了鸣渊剑,师祖的宝剑在此,如意环便不能再出来助你。你自己下山罢,记着,御剑诀是‘行于云端’。”说罢,向前迈出一步,已飞速向下坠去。他去得非常之快,片刻之后,就没了踪影。 韩一鸣捧着鸣渊宝剑,站在山边,小心翼翼向下看了一眼,除去几片云彩,便空空如也。万仞之高,便是看上一眼,也是头晕目眩。眼看卢月清消失了踪影,不禁担忧起来。对着手中的宝剑看了又看,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呆了一阵,回头一望,长草起伏,那茅屋还是在寂静中立在原处。又站了一阵,身上寒冷起来,叹了口气,将卢月清走前说的“行于云端”四个字念了一遍。 一遍念毕,手中的鸣渊宝剑纹风不动。韩一鸣心道:“难道,难道一遍不成,那我连念三遍。”大声念道:“行于云端,行于云端,行于云端。”三遍念完,还是没有动静。韩一鸣心道:“那我便一直念下去,对着祖师的座位叩过九个头,便连念九遍。”于是,一连串地念了下去。他念了一阵,不及细数,但早过了九遍,还是手捧宝剑站在原地。十分沮丧,又过了一阵,心道:“难道要让我踩在上面?”对着鸣渊宝剑看了又看,却是不敢踩上去。 他站在山边,想了一回又一回,试了无数遍,每一遍都大声读出,还是一无所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忽然想:“怎么师父教的没有动静?难道是宝剑上另有口诀么?会不会是要两个口诀连起来念?”握住剑柄提起来,自上到下,翻来覆去,细细看了一回。鸣渊宝剑上虽是长满了铜绿,可也看不出刻有咒语,铜绿也不是用衣袖可以擦去的。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师父明明说的是‘止于云端’呀。”忽然手掌中一热,鸣渊宝剑“刷”地一声弹了起来,原先下垂的手臂被宝剑拖了起来,韩一鸣一呆,一股大力向前一扯,身不由己“啊”了一声,整个人已被鸣渊宝剑扯离地面,自山边飞了出去。 韩一鸣先是一呆,接着大吃一惊,低头见脚下一片空虚,冷汗便自背心冒了出来,紧紧闭上双眼,哪里还敢向下看。他右手握住剑柄,只觉那剑柄之上似有一股大力,将右手紧紧粘住。耳边呼呼风声,扑面而来的风如利刃一般吹得他脸皮生疼,韩一鸣只在心里猛念“行于云端”,一刻也不敢停留。念了不知多少遍,生怕一停下来,便自云端掉下去,掉到那不可知的地方。他终觉脚下空荡荡的,不知过了多久,悄悄睁开眼来,乃是浮在半空中,身边便是祖师清修的小小山峰。定一定神,偷偷向下望了一闭上眼睛。此时他左手不知何时也牢牢抓住了剑柄,想来是惊惶失措之时双手死死抓住了剑柄,将剑柄当作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他满头满脸的汗珠顺着面颊往下滴。 又过得一阵,还是浮在空中,一动不动。韩一鸣这才镇定了些,呼出一口气来,对着下面望了一望,又发起愁来:“如何下去呢?总不能就这么浮在空中?”忽然想到先前是在心中念过御剑诀,宝剑才带自己飞入空中,此时只怕也要在心中念上一遍才是。于是在心中又念了一回,念完之后又在下面加了“下去”两个字。哪知还是一动不动地浮在原处,不禁又急出一身汗来。 忽然心内响起秦无方的声音:“一鸣,御剑诀的前三个字是不变的,最后一个字才是关键,有上就有下,相对而言。”此时他身在半空,上不沾天,下不沾地,十分害怕。却也因此福至心灵,细想秦无方的那句话,暗道:“莫非是‘行于云下’?”一想完毕,手上一股大力传来,鸣渊宝剑拖着他飞快向下沉去。 这一下向下沉去,十分快捷。韩一鸣只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又酸又麻,眼前一片片云朵掠过,好容易明白过来,低头一看,卢月清已站在下方。忽然似觉自己自千丈高处跌落了来,五脏六腑都落到了底,韩一鸣眼前一黑,却立刻又见光明。只见卢月清笑道:“还好,我总在想你何时才能想通下来?你便已下来了。”韩一鸣一看,却已是到了地面,双脚踏在地上。他双眼看着卢月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愣了半晌,才透过气来。卢月清对他笑道:“鸣渊宝剑确是好剑,来罢,跟我去见各位师伯。” 韩一鸣眩晕过了,才举步向前,忽然一件乌黑的东西自天而降,“啪”的一声,正落在他面前,却是鸣渊宝剑乌黑的剑鞘。他在空中吓得半死,早不知将剑鞘扔到哪里去了,此时落在身前,方想起来。弯腰拾了起来,将鸣渊宝剑插入鞘中,双手捧着,跟着卢月清向翠薇堂而去。 来至翠薇堂前,卢月清径直向内走去。韩一鸣捧了鸣渊宝剑在台阶前站着,只见堂前的碧桃树早已没了踪影,竹林又现了出来。此时已是中午,阳光照得竹叶煜煜生辉,十分美丽。韩一鸣正看得出神,里面已传出卢月清的声音来:“一鸣。”韩一鸣忙收回眼来,捧着鸣渊剑,走入翠薇堂。 堂内诸位师尊都在座,韩一鸣一进来,众人的眼光都对着他看来。韩一鸣不觉低下头去,眼睛只看着脚下的青石板。秦无方道:“一鸣,你认得这柄剑么?”韩一鸣道:“师伯,弟子听师父说这是鸣渊宝剑。”秦无方道:“那么,在你师父告诉你之前,你认得它么?”韩一鸣摇了摇头:“弟子不认得。”秦无方“嗯”了一声,韩一鸣禁不住抬起头来。只见秦无方清亮似水的眼光对着自己看来,想要低下头去,却是低不下去。秦无方对他看了片刻,道:“好了,你先出去。”韩一鸣退出翠薇堂来,不敢走开,只在堂下站着。 【……第三卷 十日(上) 四十二、行于云端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三卷 十日〔上〕 四十五、论剑〔下〕 顾清泉道:“我可没有师兄那样的慧根,我挑剔兵刃的恶习是众所周知的。说起来也不为怪,我从前家中便是行武世家。江湖上行走,有了宝马良驹,宝物利器,便如同有了第二条性命一般,因而人人都希翼自己能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我自小便好武,但技艺总是平平,在家之时,也曾多方寻找趁手好用的兵刃,那柄刀便是我在家时所用,乃是百炼钢打就,从不卷刃。我上灵山便带了来。” 韩一鸣向墙上看了一眼,那柄刀依旧挂在墙上。顾清泉道:“后来上了灵山,才知兵刃另有用法,不是一昧打杀。但那挑剔兵刃的俗气却是改不了啦,因而早早便打听了四柄宝剑的来历。甚至将四柄宝剑的来历都一一打听个明白。杜师兄,你能将四柄宝剑的来历一一说个明白吗?” 杜青峰停了片刻道:“这,我还真不能。”韩一鸣道:“劈风乃是用的天降神铁精炼而成,二师叔的法术在五行之中属火,拿上这柄剑更是如虎添翼。千年之前,一块神铁自天而降,落下之时,还燃着熊熊火焰。因而这块神铁十分纯净,祖师便是用这块神铁,炼出劈风剑来,神铁又经百炼,天下至刚。若是用来对付五行之中的属水的妖异,那是厉害非常。碧水则是祖师在西海深处取万年寒冰制成,五行之中属水,恰恰与劈风相生相克。青霜乃是自玄武处而得的青石制成,玄武主掌北方,它们所在之地,终年覆盖着霜雪,也不知那块青石是被祖师是如何寻到的,取回来之后便炼成了青霜宝剑,锋锐无比,且带着玄武的灵气。若是激发出来,那是邪秽不敢近身,妖魔不敢直视。紫霓据说是更加异样的兵刃,若有形若无形,可惜我也不曾打听得这柄剑的来历。但听说从前有一位师叔用它诛了一条为害一方的妖龙,能断龙的兵刃,自然也是上好的兵刃了。可惜,可惜,我竟没有那个缘法得到一柄。” 他侃侃而谈,间或叹息一声。韩一鸣听他说完了,才道:“师兄,什么是玄武?这世上鬼怪神魔还有水火的分别么?”杜青峰与顾清泉对着他看了一眼,似是十分惊异。顾清泉咳了一声,道:“自然有。万物皆是应五行相生相克而生的,怎会没有分别呢?”韩一鸣恍然大悟。杜青峰也道:“玄武是掌管北方的神兽,听说是非常奇特的,虽说也是应天下之水而生的神兽,却与青龙相差甚远。至于是什么样子,我等弟子都不曾见过。或许师伯们见过罢,不过祖师一定是见过的。”韩一鸣道:“西方有神兽,东方也有吗?”杜青峰道:“有呀。青龙便是持掌东方的神兽,其次朱雀主南,白虎主西,玄武主北。这便是四神兽了。”韩一鸣猛然想起拜师之时,白樱别在发上那根流光溢彩的羽毛,便是叫做朱雀翎。难道便是朱雀的羽毛么? 一根朱雀翎都那样流光溢彩,实在不能想象朱雀会是什么模样。他出神了片刻,又听顾清泉笑道:“听说灵山这四把宝剑,在修道之人眼中,都是难得的宝贝,众人都想得到。只不过都是没有那个缘法,只能望宝兴叹了。”韩一鸣遂又想起那个叫紫裳的女子向诸位师尊索要紫霓宝剑,口中喃喃地道:“紫霓。”杜青峰道:“咦,你是怎么了?你也想要紫霓宝剑么?” 韩一鸣道:“师兄说笑了,我是忽然想起今日有人向师伯索要紫霓宝剑,因而出神。”顾清泉笑道:“怎么样?不曾骗你罢?”韩一鸣道:“师伯当下回答说是祖师携去云游去了,可是顾师兄,为何我却在山上看见紫霓宝剑呢?”顾清泉笑道:“托辞罢了。这是灵山之宝,岂能轻易便给了别人?一人开口要就给,那要是人人都开口要呢?若是给了一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人人来要?”杜青峰笑道:“这些人,还是修道之人呢,见了别派的好东西,便生贪念,这道修得也没什么意义了。” 杜、顾二人虽对着鸣渊宝剑“啧啧”赞赏,却并未追问有关此剑的传说。韩一鸣也不知此剑的来历,想来只要不是拿了劈风、碧水、青霜、紫霓,拿了其他宝剑,众人皆不在意。他们的不在意,正中韩一鸣下怀。他素来沉静,最怕别人围着自己喋喋不休。 只是次日清晨拿出剑来,还是众人侧目。清晨起来,众人都要飞上小山峰去修炼。顾清泉将他带到门外的院中,指着头顶上飘浮着的九座小山对他道:“灵山之上,浮着的九座小山峰依次唤为聿喜、聿乐、聿得、聿失、聿爱、聿恨、聿贪、聿嗔、聿痴。听说是当年祖师造山之时,随意而取的名字。聿喜是祖师从前修炼之处,你昨日已去过了,不能再去。师门有令,那地方轻易不能上去,连师尊们都不能去。还有聿嗔、聿痴也不能上去,诸位师伯说那两处是祖师在时便封印了的地方。咱们做弟子的,不能有违师门。剩下的每一座山峰,都有一位师尊在上面清修,你无事之时可以上去看看,师尊们都很随和的。不过我们都是师尊招唤,方才上去打扰。不过现下做功课之时,你还是要到三师叔处才是。三师叔便在聿爱之上,你御剑上去便可。”韩一鸣一一答应。他说了一阵,忽然问道:“你会御剑飞行了么?” 韩一鸣点了点头。顾清泉大为惊异,对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几眼,道:“会了?”似是颇不敢置信。韩一鸣红了脸,道:“昨日师父将御剑诀传给了我。我试过,能飞起来,只是飞得不稳。”顾清泉两眼盯着他看了一阵,似乎看见了什么奇异的事物一般,半晌方道:“当真是难以置信。”说罢摇了摇头,又对他打量了两眼,道:“好了,咱们都该上去了。” 【……第三卷 十日(上) 四十五、论剑(下)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三卷 十日〔上〕 四十八、浇灌 往返五回,累得全身是汗。终于浇完五盏,坐在旁边休息。不过片刻,已有师兄师姐御剑前来,来到竹前,各自收了剑闭目持咒。过得一阵,只见山边升起云朵来,有的大些,有的小些,都聚拢到碧玉竹上,向下洒雨。也有师兄御剑携水而来,一趟趟往返,想来是呼风唤雨之术还不能参悟,只能身体力行。 韩一鸣明明见有的师兄唤来的云团大些,连前后左右都一起浇过了,但他前后左右的师兄师姐还是自行浇灌。韩一鸣已知不能用常理去揣想,心道:“是了,师父说的,各自修行,自各的碧玉竹也该各自浇灌。别人浇了不算浇的。” 翠薇堂前一阵忙乱之后,众人又纷纷散去。韩一鸣坐在地上,对着碧玉竹看了一阵,忽然发现第一排似乎有两个空位。正在疑惑,忽然见埋下碧玉竹竿的地方,泥土拱起。心中一喜,对着那拱起的地方细看。片刻之后,一点碧绿自土中拱了出来。 小小的竹竿自土中拱了出来,不知是若因心有所思,韩一鸣总觉得看上去,小竹竿长大了些,不止是长了些,也粗了些。对着细看了一阵,才觉不是自己看错了,碧玉竹确实长大了些,且还在继续生长,越来越修长,虽说竹竿十分纤细,但是亲眼看着它冒出土地长及三尺长短,很是让人意外。 伸手轻轻抚摸竹竿,入手冰凉,真如抚摸到上好的翡翠一般。竹竿虽说纤细些,看着令人担心风刮即会倒伏,但用手握住一摇,却是纹丝不动。碧玉竹直长到四尺长短,方才不再长高。只是竹竿上光秃秃的,只有枝干,并无竹片,看上去有些滑稽。 忽然一个肥胖的身形自翠薇堂后转了过来,却是丁五。他穿着的素色袍子上溅有几朵油花,手中拿着一个茶盏,慢慢走到一株碧玉竹旁,弯下腰去。韩一鸣走近几步,只见他弯腰将茶盏中的水都浇在竹根上,然后直起腰身来,又向堂后走去。韩一鸣诧异起来,他曾亲眼看见丁五唤来小小一团云朵,为他栽种的菜蔬浇水,显见得已掌握呼风唤雨之术。可却在此时见他手持茶盏前来浇灌,颇为纳罕。 丁五持着那只茶盏,来回五次,浇灌完毕,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直起腰来,韩一鸣已走到他身边,道:“丁师兄。”丁五回头见是他,脸上浮上笑来,道:“是小师弟呀,还不曾用饭罢?快去吃饭。”韩一鸣道:“师兄,我有一事不明。师兄已学会呼风唤雨,为何浇这碧玉竹之时,还要手持茶盏,亲自浇灌?而不呼唤云朵前来浇灌呢?”丁五道:“可以用呼风唤雨来浇吗?师尊并未如此教导过我。我记得师尊当日说每日三回,每回浇五茶盏,因而我一向都是这样浇灌的。” 韩一鸣道:“可我见许多师兄都是御剑前来,来了以后又呼风唤雨。”丁五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师弟,我生性憨直,也不解文字,学的法术也少而又少。我那呼风唤雨之术,十分、十分蹩脚。至于御剑嘛,现今灵山上下,只怕我便是唯一不会的那一个了。好在诸位师尊也不嫌我笨,还容我在此修行。我不能将呼风唤雨术掌握得分毫不差,不知道多少雨水才能算是不会浇坏这碧玉竹,因而干脆老老实实用茶盏一次次浇罢。你不要见笑。” 他说话有些迟缓,想是怕说错了话。韩一鸣道:“师兄,我也不会,咱们一起浇罢。便如师兄所说,老老实实用茶盏一次次浇。”丁五看了他一阵,道:“可我听说师弟天份极高,已学会御剑术了。”韩一鸣红了脸道:“不瞒师兄,小弟的御剑术与众师兄的不同,腾不出手来。如师兄所说,还是老老实实用茶盏浇的好。”丁五憨笑起来,道:“好罢。” 丁五低头看了看日影,道:“小师弟,我还要去喂小乖,就不陪你说话了。”韩一鸣道:“师兄请便。”看着他去了,又在原地坐了一阵,才站起身来,向翠薇堂后走去。 吃过中饭,韩一鸣正要去聿爱,心里突然听见秦无方的声音道:“一鸣,你到聿乐来。”抬起头来,向窗外看了看,此时众位师兄都已向头顶的九座山峰飞去。他在屋内坐了一阵,看着众位师兄都离开了静心院,这才走出屋来。抬头望了望,空中也没了人影。拔出鸣渊宝剑,双手持握,默念御剑诀。鸣渊宝剑带着他,向聿乐峰飞去。 聿乐比聿爱小些。还飞在空中已见峰上绿竹成片,当中拥着一条小径,韩一鸣在小径上落下,顺着小径向内走去。小径两边绿竹修长,走在其间,脚下竹影婆娑,抬头是满眼青翠,竹叶沙沙作响,嗅着竹叶的清香,心中再静谥不过。走了片刻,却见有一丛竹子,竹竿虽是碧绿,梗节处却有些绯红,叶片也是接近竹枝部分为碧绿,接近叶尖部分却为朱红,在绿竹丛中,十分耀目。再向前走,又见一丛竹丛,连枝带叶,都是色作深紫,接近根部,紫色深浓近乎黑色,挨近枝稍,稍稍浅些。这丛紫竹之后,有一间小小的白泥黑瓦屋。 走至屋前,秦无方的声音已自内传出来:“是一鸣吗?进来罢。”韩一鸣在门前站住,先道了个“是”字,木门“呀”一声开了,只见秦无方正在屋内与一名师兄说话。 秦无方坐在一张竹榻之上,对那位师兄道:“就这么办罢。你先下去。”那位师兄恭恭敬敬地转过身来,走到门前,对韩一鸣道:“小师弟来了,师父正等着你呢。”他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面容十分清秀,一身素衣,颇有玉树临风的样子。背上背着一柄宝剑。韩一鸣不识得他,低着头道:“多谢师兄。”师兄微微一笑,走出门来,便御使宝剑,下山去了。 秦无方道:“一鸣,你来,来,进来。”他声音十分慈祥,韩一鸣这才走入其间。 【……第三卷 十日(上) 四十八、浇灌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三卷 十日〔上〕 四十九、轮回 屋内设着一色的竹床、竹案、竹椅、竹榻。而韩一鸣最先看见的,却是在挨着白墙的一张小小竹案上,供着的一面铜镜。镜面光亮,有一朵两寸左右的小小碧莲花飘浮在镜面之上一尺左右的地方。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却怎么也飘不出镜面的范围。忽然一片花瓣自碧莲花花蒂掉下来,飘飘荡荡落到铜镜面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韩一鸣眼看着碧莲花,脚下便走得慢了。 秦无方对他看了片刻,道:“一鸣,来,坐下。这碧莲花的缘委,改日我说与你听。”韩一鸣忙收回眼神,道:“是。”走到秦无方面前。秦无方右手在面前一挥,一张竹椅出现在竹榻前,道:“一鸣,你在这里坐下。”韩一鸣道:“多谢师伯赐座。”在椅上坐下。 秦无方微微一笑,道:“一鸣,今日我寻你来,乃是有话要单独与你说。”韩一鸣道:“是,谨听师伯教诲。”秦无方道:“你可知你为何要上灵山?”韩一鸣一愕,他当日上灵山,乃是卢月清带他上来,他自己并没有想过为何要上,因而答不出来,愣在一边。秦无方双眼向他望过来,双眼又清又亮,目光就象一股泉水,十分清冽。片刻之后,秦无方又道:“你可曾想过,为何要上?” 韩一鸣嗫嚅了半晌,秦无方也不再问,只是面带微笑看着他。半晌之后,韩一鸣方道:“弟子愚钝,不曾想过。”秦无方点了点头,道:“是你师父要带你上来,是也不是?”韩一鸣愣了一愣,不敢回答。秦无方叹道:“一鸣,你确实心地纯净。好了,我来告诉你原委。” 他说完这句话,却不再说。眼望着铜镜之上的碧莲花,望了一阵,方道:“只因你杀了魔星。这三百年来,共有四个魔星现世。你入门那日,我已说过了。”韩一鸣道:“是。”秦无方道:“魔星现世之日,天地皆有异象。道友们都纷纷互通消息,要一同去诛杀魔星。我灵山派也接到了各位道友的相邀,因而你师父带着他下面的三位师弟妹,一同去追踪魔星。这一追便追了近半年,其间,不说他们,便是还在灵山的我,也觉着魔星魔力越来越强。我也有些担心魔星魔力强大,会魔性大发,正在想下山相助之时,你已将他诛灭。接着,你便成了诸派争夺的诛魔弟子。”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向韩一鸣望来。韩一鸣莫名其妙,却也不询问,只待他说下去。秦无方停了一停,又道:“其实,早先灵山并没有想诛杀魔星。魔星一般都颇具灵性,对身边事物一参既透。只是他们天资极高,机遇也十分奇巧。至于他们的修行,也是各有各法,并非人人修行都与咱们一般年积月累,他们的修为甚至可以说是自轮回之时便带来的修为。我并不赞成各位道友诛杀魔星,他们也非大奸大恶,死前大多也不曾为非作歹。但他们与生俱来的灵力,却是很多道友都渴望获得的。” 韩一鸣自来不曾听说过这些,看着秦无方,忍不住问道:“师伯,什么叫轮回之时带来的修为?”秦无方笑道:“我与你说过,修行,其实便是净化自己的操守,提高个人的领悟,并非是一昧追求长生不死,不堕轮回。但众多修行之人,皆看不透这一点,总是想不死不灭。哪有可能?活得再长,终有寂灭的一日。” 秦无方说到这里,脸上现出微笑来,韩一鸣忽然在他面上看见重重皱纹,皓首如雪,大为惊异,不觉呆呆看着。秦无方笑道:“一鸣,你在我脸上看到了我的年纪罢。”韩一鸣道:“弟子不知是也不是。”秦无方笑道:“也是,也不是。我说是,便是。我若说不是,它便不是。” 韩一鸣心道:“秦师伯也有几百岁了,难道也会┅┅”刚念及此,秦无方已笑道:“你在心中想着我会不会死?对不对?”韩一鸣吓了一跳,胀红了脸,不敢言语。秦无方道:“我也会寂灭。对于修道之人,寂灭便是死了。我亲自送走了我的父母,又送走了我的妻儿,也没什么牵挂,没什么遗憾了。若不是祖师云游未归,我也早就下山云游去了。毕竟我也想兼济世人,修道若是只为自己,这道,也就没有可修的啦。一个人活得太久了,也就没有什么看不开了,因而要着眼于大处。但即使如此,最终我还是要寂灭的。也要入轮回,再世为人。” 他说得十分轻松,韩一鸣却十分难过。秦无方素来都十分慈祥,虽说看上去不过不惑,举止谈吐,却十分超然。或许便是如他说所的活得太久,见多识广了,便宽容起来。但这样宽容的一个人谈到他自己的生死,却让身边的人十分难过。韩一鸣禁不住心中伤感,悄悄低下头去。 秦无方笑道:“一鸣,不必为我难过。你这孩子,还是心太软了。”停了一停,道:“我修为只能到如此境地,入了轮回,只怕这点修为也会无影无踪。但比我修为高的道友,虽说入了轮回,前世已如烟尘消散,修为却可以在轮回中飘荡,机缘巧合的话,与将再世为人的魂魄相遇,便会附着在魂魄之上。那么这个魂魄再世为人,便有极高的天资。有朝一日,他悟道了,这些天资便会尽数为其所用。这样的人,有的便成为有道高人,有的,则成为魔星。” 韩一鸣点了点头,秦无方接着道:“有道高人也会有把持不住沦为魔星的,魔星也会有一念之仁。一切皆起源于心,因而我并不想让你师父去诛杀魔星,他们只是尾随其后。如若这魔星总是有仁心仁念,我看,也不能将他视作魔星,不必除之而后快。只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痴念头罢了。别人未必会是这样的想法,因而这所谓的魔星还未作恶,便已再入轮回。” 【……第三卷 十日(上) 四十九、轮回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三卷 十日〔上〕 五十、诛魔弟子 秦无方道:“其实,这三百多年来的四位魔星,皆是我说的这般情形便再入轮回了。他们都还未及作恶,只是天现异象,各种天赋显现,便已被定为魔星,修道中人,皆以他们为敌,逼得他们不得不入轮回,再世为一个平庸之人。这样做的目的,只为抢夺他们的修为。” 秦无方如此一说,韩一鸣不禁想起那青衣少年帮他、救他的诸事来,再想起众人那失望的神情来,恍然大悟,当时众人的惋惜,并非为青衣少年,而是为没能分得他的灵力,望而兴叹。他一想明白这个关窍,心中对平波道人、江鱼子一干人等更是厌恶。 他愣了一阵,秦无方也默默无声,半晌之后才道:“说起来,我也有些汗颜。虽说我并不觊觎那难得的灵力,但我也是修道之人,却不能改变众人的看法,也是无能。”韩一鸣道:“师伯,他们这样胡作非为,还算什么修道之人?”秦无方叹了口气道:“一鸣,修道之人,向来便有传功一说。所谓的传功,便是某位高人,在寂灭之前,将自己的修为传给弟子,或传给与自己有缘法之人。修为不入轮回,是不会寂灭的。但要夺得魔星的修为,只能在诛杀的瞬间。一般来说,若是修道之人诛杀魔星,那么魔星的灵力,也就是众人所称的魔力便会消散。有道之人用点法术便能将这些消散的灵力收归自身,而这些灵力往往也不亚于他们自身原有的修为,便是当时不能据为己用,过后也慢慢能够蚕食干净,并且会让人灵力大大提高,常常是在某些不能突破的关键上突飞猛进。因而只要天有异象,魔星现世,修道之人便会蜂拥而至,只盼能够得到这些灵力。这实是嫉妒所至,毕竟修行是漫漫长路,众人都在这条路上走,期望早些得道,却有一人与众不同,不用走这漫漫长路,便已得道。行在路上的大多数人便不能容忍。何况,诛魔之后,还可以分得他的修为,何乐而不为呢?这便是为何众人都想诛魔的缘故了。” 韩一鸣忍不住道:“师伯,这与其说是诛魔,还不如说是巧取豪夺。”秦无方叹了口气道:“便是你说的这样。只不过这已是根本,许多人道行不够都看不透,都以为前去诛魔便是功德无量,为民除害。不过他们到底修为也浅,追赶不上。最后,这些灵力,还是要落在道行高的人手中。我派本来便与别派不同,自祖师起,便不做此举,因而后来,我们师兄妹,也并不诛魔。不愿为了那些灵力,去残害生灵。魔星在生出魔心之前,也是一条生灵,不是吗?” 韩一鸣点了点头,道:“师伯,那么大家都这样互相残杀,到了最后,还能有几人剩下来?”秦无方笑道:“你这个孩子,心真好。不必如此担忧,也不至于如此。毕竟如若修为相当,要夺别人的原也不易。倘若修为太低了,就算夺到手中,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衫,又何苦去拼死拼活巧取豪夺呢?魔星的修行方式不为人所知,修为也与众不同,众人的修为都如原石炼铁,力求纯净。而魔星的修为,却如同百炼之钢,纯净而且强大。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始,众人都对此眼红起来,至少这三百多年出现的四位魔星,都是少有的纯净,也未曾作恶。魔念未动,便不能算魔星,有何可诛?但众人都打着除魔旗号,蜂拥而至,我唯有管束师门,无力改变这现状。” 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韩一鸣想到那少年,只想大哭一场,却是哭不出来。过得一阵,又听秦无方道:“只不过这三百多年来,我也是冷眼看着他们瞎忙。虽说出了四个魔星,却不曾听说哪位道友收得一星半点魔星的灵力,连上你,共是四个尘世中人诛了魔星。而尘世中人诛了魔星,却是吸不到半点灵力的。最早诛魔的那个孩子,现今也两百多岁了,是入了梵山派,道号叫做,叫做明晰,你见过他的师父,便是那个江鱼子。”韩一鸣当然记得江鱼子,因而并不出声,只是听师伯细说。 秦无方道:“第二个诛魔弟子,乃是古宏波收了去,入在他尘溪山门下,道号元慧。第三个诛魔弟子,却是在黄松涛门下,叫做松风。我因与他们在诛魔一事上相左,平日里与他们的往来也少些。只是听说这三个弟子却也还好,都是心地平和之人。只是,他们将来会如何,实在是难以预料。还是随缘罢。” 停了一停,又道:“一鸣,今日说这些与你听,都是题外话了。但却是不得不告之于你,此乃你入派的缘由。当日,你若是不与我灵山有缘,却也要入别派的。我知你心中终有些不愿,特地叫你前来单独说与你听。” 韩一鸣大吃一惊,他心中隐隐有些不愿意在此修道。当日卢月清带他上山,虽说他点头答应,心中却还是颇有不愿。只是上了灵山,不曾表露出来。此时秦无方说出来,倒令他大惊之外无言以对。秦无方道:“收了诛魔弟子,于他们来说,要么指望这弟子将来道行高深,威名远播。要么便是指望这弟子身上有什么特异之处,可以为己所用。又或者指望他能够带来一星半点魔星的灵力,将来┅┅”说到这里,却打住了。对韩一鸣看了一眼,道:“灵山于你,便算是你牺身之地罢。我于你别无要求,只要你能够在往后,心地也如今日这般纯净,这般善良便可。与其将你交与他们,不如将你带到灵山来。反正都是修道,灵山更适合你些。” 秦无方侃侃而谈,韩一鸣不禁惭愧起来。他万料不到大师伯于己竟无丝毫欲求,怔怔地望着大师伯。秦无方道:“你的诸位师尊皆是做此打算,我本来不欲与你说。可是,近来我总觉着你心里不愿呆在这里,虽说表面上并不显露,但到底心里有些不愿。因而说此事的前因后果与你听。” 【……第三卷 十日(上) 五十、诛魔弟子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三卷 十日〔上〕 五十一、铜镜与莲花 韩一鸣站起身来道:“多谢大师伯指点。”秦无方道:“你先坐下,我还未说完,你听完了再说其他的事罢。你想,诛魔弟子,哪一个门派肯让他流落凡尘,无一不是想收入囊中。你若是不随你师父来此,早被黄松涛、平波道人、吴静轩之流强收为弟子了。那时,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都于事无补。” 韩一鸣细想这些人的作为,禁不住地厌恶,打了个冷战,站起身来,对秦无方道:“弟子愚钝,多谢师伯指导。”虽说上灵山是因再无牺身之处,但秦无方如此一说,倒也让他静下心来。灵山上好歹诸位师伯都光明正大,比起黄、吴之流那是强了不知多少倍。因而说这句话,倒也是出自本心。 秦无方笑道:“你无欲无求,随遇而安,很有些道缘。”韩一鸣红了脸,道:“师伯,弟子并无所长,资质平平,只恐将来会让师伯失望。”秦无方笑道:“我对你本来无所期望,何来失望?”韩一鸣似懂非懂,道:“弟子虽然鲁钝,但请师伯放心,弟子一定会尽心竭力,好好修行。”秦无方摇了摇头道:“唉,我刚说过,我对你并无期望。你说你自己‘并无所长’,我却觉得你很好,很有资质。一鸣,你心地干净,已是非常难得。修道,为的就是心地干净,你已有了干净的心地,为何还总觉不足呢?须知这样的境界,实在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若是偏向某一事物,心地里自会有诸般念头,心地就难以干净了。无欲无求,才能保有赤子之心,才能无欲则刚,无往不利。” 韩一鸣只觉艰深莫测,但秦无方到底也是几百岁的年纪了,说出来的话,总有一定的道理。便道:“师伯教导,弟子谨记。”秦无方点了点头,道:“你若是参不透,不必着急,往后自然会明白。”韩一鸣道:“是。” 秦无方微微一笑道:“一鸣,你来了这些时候了,我都不曾让你喝茶。你渴了罢,喝一杯茶罢。”抬手一招,一只茶壶浮现在空中,秦无方伸手拿过茶壶,左手将竹榻上的一张白纸拿了起来,捏做一团,闭目片刻,微微一笑,左手放在桌上,已是一只白瓷茶盏。 韩一鸣哪里敢让大师伯为自己斟茶,忙站起身来告辞。秦无方笑道:“一鸣,我还有话与你说,你别忙着走。我并非是用茶送你,是真让你喝茶,你不必再三揣摩。我与你诸位师伯,都是性情中人,只不过各人不同。只因祖师便是一个性情中人,祖师厌恶弟子对自身过于约束。约束心性,本来也是修道的一种方式,只不过要是过于约束,反而会得不偿失。” 说话间,秦无方又捏了一个茶杯出来,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与韩一鸣。韩一鸣恭恭敬敬接在手中,这才坐下来。秦无方喝了一口茶,道:“因而我要你也别勉强自身,顺法随缘。太过约束,会散失本心本性,便与修道的初衷有些背道而驰了。这就好比雕琢一般,一块好玉,便该应因势象形,好生琢磨。琢磨只是为了将它本已具有的形态突出,让这个形态更加美好,光泽更加晶莹,显现美玉的质地。而不是没完没了、不论好歹,一通乱磨。最后到手的,不过是一根玉牙签罢了,得不偿失。” 韩一鸣也看过几本书,听着这番论调,十分新鲜,但细细一想,却是大有道理,不禁点了点头。秦无方道:“你的资质已是上佳,别的修行,不过是补不足而已。切记,不可因一昧追求修行而毁了资质。”韩一鸣道:“是。”秦无方默了片刻,转头看了看供在墙边矮几上的铜镜与碧莲花,忽然伸出双手合掌,片刻之后,双手一招。铜镜自竹案上腾空而起,缓缓向他移来,碧莲花在铜镜上方沉浮不定,也随着铜镜一起飘过来。 移到面前,却静静的悬浮在空中,并不落到秦无方手中。秦无方对着碧莲花看了一阵,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眉头皱起。韩一鸣见他专注,哪里敢打扰,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看着。碧莲花在铜镜之上,飘来飘去,忽然停在镜子中央,又是一瓣花瓣自花梗处掉下来,落到铜镜上,片刻间就化为乌有。秦无方叹道:“我还是看不到许多事情,或许是机缘未到罢。可是我为何总觉得不安呢?师父,您何时能给弟子一点明示?” 他面呈沉思状,眼睛只对着铜镜上的碧莲花。韩一鸣敛声屏气站在一边,连呼吸都只敢放到轻得不能再轻。秦无方沉思片刻,道:“一鸣,你对着这碧莲花看看,数一数上面的花瓣罢。”韩一鸣道:“是。”走近一步,对着碧莲花看来,口中轻轻数着“一、二、三、四”。 数到九,对秦无方道:“大师伯,是九瓣。”他本想转回头来,对秦无方说这句话,哪知眼睛却离不开碧莲花,他转过头来,却不知不觉又扭头向它看去。秦无方还未应声,铜镜中心忽然一亮,一条光线,自那个亮点射出,穿过花心,直射到屋顶。那个亮点忽然变大,向外扩了开来,整个铜镜都亮了起来。悬浮在铜镜之上的碧莲花,被这道光亮一照,花瓣透明,轻轻悬转,片刻之后,变做白色,又变做淡淡的粉红,再变成淡淡的绿色。 韩一鸣目瞪口呆,看着它由嫩黄转为微微带紫的浅粉,转为黑色,再转为鲜艳的朱砂色,最后又转回青色。那柱光亮也在碧莲花转回青色后变成一线,自花心收拢后向铜镜内没去,碧莲花又在铜镜之上飘荡起来。秦无方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捧在铜镜下方。 他的手来到铜镜下方,铜镜便浮高一寸,他两手在下方虚捧着,将铜镜送到竹案上。转回身来,摇了摇头,道:“一鸣,你先回去罢。”韩一鸣道:“是。”起身告辞出来。 【……第三卷 十日(上) 五十一、铜镜与莲花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四卷 十日〔下〕 五十四、灵力凝聚与水倒流 骁鳐修长的身躯在空中游动,隐约能见它背上碗大的金色鳞片之下,有着几块巨大的红、黑二色斑痕,银白色鳞片覆盖着的腹部银光闪闪,亮得耀眼。韩一鸣一见它现身,心中忍不住暗暗地道:“小乖。”这巨大的身躯与小乖平时一般无二,只是头颅不再是平时看见的鱼头,而是龙头。龙头之上有两个小小龙角,晶莹剔透,有着上好白玉般的光晕,隐隐透明。龙头之上龙目有如铜铃,瞳孔金光闪闪,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向下透来,众人都摒住呼吸,抬头望着。它在银白色的圆圈上方盘旋了一圈,便静静伏在那个上。此时的小乖身型更加巨大,竟将那个盘了个严严实实,头尾相连。 金色的天空依旧风起云涌,云团或向东卷,或向西卷,或是翻翻滚滚。卷了一阵,忽然自四周开始向内翻卷,卷了一阵,内里已形成一个旋涡,天空中所有的云团都顺着一个方向搅动起来,向那个旋涡之中涌去。韩一鸣耳中只听得呼呼风声,身上却不觉有风。众人都抬眼望着那个旋涡,只见它越旋转越快,将满天金光闪闪的云涛都带着旋转起来,向中心聚拢。 那个旋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小,却显得越发深邃,忽然将所有的云团都吸入其中,没了踪影。 众人都如同做梦一般,眼前一黑之后,天空依旧晴朗,只是已有了半天如火一般的彩霞,绚烂夺目,似乎那翻滚的云涛并不曾有过。韩一鸣忽然发现小乖也没了踪影,上方只浮着一只银白色的。霞光照耀之下,银白色的也被霞光映成金色。 黄静玄站了一阵,伸出手来,那只即刻便缩小,转眼已缩得只有一尺见方,落在他的手中。黄静玄执了那只,也不说话。秦无方道:“都回去罢。”众弟子都道:“是。”看着他们进了翠薇堂,这才散开。 回到静心院内,众人都站在院中议论纷纷,韩一鸣心知自己见识浅薄,插不上嘴,便走入屋内。过得一阵,顾清泉走入屋来,韩一鸣与他住了数日,知他个性极是爽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道:“师兄,适才是怎么一回事?”顾清泉道:“这是天地异象。”韩一鸣忽然想起秦无方对他说的话来,道:“师兄,我曾听大师伯说天显异象之时,都会有魔星现世。难道,又是有魔星现世吗?”顾清泉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也不一定。我师父定是说魔星现世之时会有天地异象,并非说所有的天地异象都是对应魔星现世。有时,天地异象对应的是别的事情。” 他面上神色凝重,眉头始终皱着,似是有所思虑。韩一鸣不好再追问,坐在一边。隔了一阵,他叹了口气道:“可是今日的异象,我总觉着不止是异象。更像是灵力聚合,不知是哪里出了什么异事,这样强大的灵力聚合,我可是头次见着。”韩一鸣却是初次看见,也乱不清其间区别,不便议论。 次日,众人皆将昨日傍晚之事抛开。清晨起身,便各自忙碌。韩一鸣便来浇灌碧玉竹,拿着茶盅,走到静心院后的山泉边,弯下腰来,将茶盏向泉水中放下。那山泉不过是浅浅的一泓,茶盏放在其中,须等片刻,方才能盛满。哪知韩一鸣等了一阵,始终见那茶杯中只是浅浅的小半盏。不觉有些意外,向茶杯望去。泉水依旧潺潺而流,但不知为何,却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蹲下身来,对着泉水细看。只见泉水“叮叮咚咚”自面前流过,盯着看了半晌,猛然明白为何总觉异样,此时的泉水竟不如平日那般自泉眼涌出,由高向低而流。竟是自低向高涌流,所有的泉水都自小溪的下游向泉眼倒涌过去。 韩一鸣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回身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见翠薇堂墙角边生着几朵小花,跑去摘了过来,扔进泉水中。那几朵小花落入泉水之中,先是如往日一般顺着向下流去,流了不过三尺左右的距离,便反过来向泉眼流去。 他在当地呆了一阵,此事大出常理,自来也不曾听说过河水倒流,对着溪流看了片刻,心道:“这,这难不成也是天地异象么?”忽然想道:“须去问一问大师伯。”他自屋内出来之时,便将鸣渊宝剑背在背上。他见众师兄将剑背负在背上,今日也依样葫芦,将剑背在背上。反手自背上抽出鸣渊宝剑,心中默念御剑诀。鸣渊宝剑长逾三尺,剑身宽阔,韩一鸣又是初次这样拔剑,不得要领,抽了一下不曾抽出来,御剑诀却已念完了。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的肩膀扯得生疼,鸣渊宝剑自己自鞘中跳了出来,带着他便向上飞去。 他也不敢私自上聿乐去,便先向聿爱飞去。来到峰上,卢月清恰好自屋内出来。他眉头紧锁,似有所思,对韩一鸣视而不见。韩一鸣也顾不得许多,抢上前去,道:“师父,泉水,泉水┅┅”卢月清猛然收住脚步,道:“泉水怎么了?”他素日都十分和蔼,此时却双目精光四射,面容十分严肃。 韩一鸣愣了一愣才道:“我,我看见泉水倒流。”卢月清眉头一紧,道:“果真?”他目光灼灼,韩一鸣点了点头。卢月清道:“你看见沁心泉水倒流吗?”韩一鸣此时才知那眼泉水叫做“沁心”点了点头。卢月清道:“好罢,你先下去,在沁心泉水边等着。”说罢,已飞快向聿失而去,韩一鸣又御乘宝剑回来。 来至沁心泉边,却见丁五也站在泉边,对着泉水发愣。向泉水中看去,只见两只茶盏浸在泉中,却都只有浅浅的小半盏水。丁五呆了一阵,转过头来,看见他走近,便道:“师弟,我不曾看错罢,泉水怎么倒流呢?”韩一鸣道:“师兄不曾看错。”丁五眉头一皱,弯腰将那只有小半盏水的茶盏拿在手中,舀了一盏水道:“我去浇水了。” 【……第四卷 十日(下) 五十四、灵力凝聚与水倒流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四卷 十日〔下〕 六十九、喂食 韩一鸣提着竹篮别了丁五,来到幻镜湖边,湖水正是浅浅的紫色,韩一鸣对着湖水望了一阵,不见小乖出来。将竹篮放在身边,在湖边坐下。忽然见离他三尺之处,一片叶子轻轻一动,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闪了一闪。韩一鸣猛然想起初次与如莘来到这里见过的那匹小白马,眼睛向身边地上看了看,见身子左边有几朵粉色小花,伸手可及,便伸手摘了一朵下来,拿着花梗,慢慢向那边递过去。 那片叶子一阵颤抖,韩一鸣不禁慢了下来,学着丁五道:“来呀,我不会抓你的。”这时另一丛叶子抖动了几下,钻出一对小人小马来,深紫色泽,两对芥子一般大小的黑眼睛向他望了望,便慢慢挨了近来。正是那日在丁五小屋之外见的小人小马,不知何时,它们跑到这里来了。 它们挨了过来,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近来,对着那朵花闻了闻,便开始啃咬。韩一鸣伸出另一只手来,小人小马都停住了啃咬,两对小眼睛望着他的手。韩一鸣忍不住道:“我怎么会抓你们呢,好几天不见,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手指落在小马头上轻轻摸了摸,小马一动不动任他摸了两下头顶,才又对着那朵花张嘴乱啃。韩一鸣又伸手摸了摸小人的头顶,它则任他抚摸,只管对着那朵花大嚼。转眼那朵花便被它们啃得只剩花蕊,韩一鸣又摘了一朵递在它们面前。 一匹雪白的小马自另一边草丛之中探出头来,也慢慢挨近来,它走两步却又停住脚,一双小眼睛只盯着韩一鸣。似乎他稍有举动,它便要撒腿狂奔。韩一鸣将眼光只对着那紫色的小人小马,却伸手去又摘了一朵花来,道:“你也来啦,也来尝尝。我肯定不会抓你的。”那匹小白马走得极慢,却还是终于挨了近来,用小嘴轻轻碰了碰那朵花。韩一鸣只作不知,只是看着紫色的小人小马。小人小马吃完两朵花,已胆大了些,小马用头来触韩一鸣的手。韩一鸣伸手摘花,再送到它们面前,道:“你们这样吃,会不会吃坏肚子?”偷眼看那小白马,只见它小心翼翼地用嘴扯着一瓣花瓣正向下拉。 忽然耳边响起小孩子“咯咯”的笑声,抬起眼来,一个极大的鱼头正对着自己,小乖不知何时自湖中浮了出来,一只大眼对着他,另一只大眼却对着他身边的那个竹篮。韩一鸣不禁一愣,小乖早在初现天地异象之时已变作龙首龙身,但他现下面对的却还是从前鱼头龙身的小乖,不由得他不讶异。 愣了一阵,才见小乖那长着紫色斑点的舌头上滴下口水来,问道:“小乖,你何时又变成这个样子了?”小乖对他的问话不做回答,只是对着那个竹篮道:“快些快些,好香好香。”韩一鸣低头一看,却见手中只有两朵啃得残缺不全的花,小人小马都早已没了踪影。将花梗抛下,拿起竹篮中的一个荷叶包打开来,还兜着荷叶便向空中抛去,小乖张口一吸,都吸入口中。过了片刻低下头来,对着竹篮道:“还有。” 韩一鸣向篮中一看,果然还有一包,又拿了起来,打开来向空中抛去。小乖尽皆吸入口中,在湖里翻了两个滚,道:“真好吃。”它前几日龙首龙身,便如同长大了一般,说话都语气稳重,大多是伏在清澈见底的湖中,闭目打盹。此时变成鱼头龙身,还是身体修长,背上的斑点依旧是红黑二色,行为、语气却如同还是一个年幼的小孩一般。韩一鸣百思不得其解,问它:“小乖,你前些日子长大了,怎么今天却又……”小乖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道:“我也不知道呀。我只知昨天什么都没吃,似乎好些天了,我什么都没吃。”它说完这话,转身向湖中游去,长长的身躯在湖水中忽隐忽现,一如从前的小乖。 韩一鸣还想问它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只能看着它在湖里浮起沉下,悠然自得。忽然间手上一凉,低下头来,却见那紫色的小人小马不知又自哪里跑了出来,悄悄挨近他手边,它们贴近他的手,便有一点凉意自手上沁了开来。两对小小的黑眼睛望向那长长花茎上的花朵,想是要吃,花茎与它们高矮相差大些,也难怪它们啃咬不到,非得等人摘下来才能吃到。韩一鸣摘下两朵花来,拿在一只手中。小人小马啃了一阵,那匹白色的小马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和它们一起啃咬花朵。 韩一鸣上灵山这些日子了,始终都不曾轻松开怀。此时面对湖中起起伏伏的小乖,与那不及三寸的小人小马,反倒觉得轻松自在,可以看到头顶的蓝天白云,心中的烦闷不翼而飞。 日近中午,他自湖边回来,先去浇灌碧玉竹。这些时日以来,他都避开诸位师兄,将浇灌的时刻略向后延,不与他们碰面,却总是与丁五相遇。原来丁五忙完了各人的饭菜方才有空来浇灌,却也来得比众人晚。韩一鸣并不惧怕丁五,丁五似乎丝毫不知众位师兄对他的侧目,也难怪,他住的本来也远些,因而他的目光一如初次见面时那般憨直。韩一鸣虽不惧怕丁五,却也没有丝毫的不尊敬。他先浇灌完毕,站在一边看着丁五浇完最后一盏,问道:“师兄,你如何得知小乖想吃烟火之物了?”丁五抬起手来,搔了搔头皮,道:“我也不知如何和知。便是心中觉得它饿了,便煮了给它。” 那日下午,韩一鸣在秦无方处,将小乖又变回鱼首之事告之秦无方,秦无方只是点了点头。韩一鸣道:“小乖,不,骁鳐似乎也不知道它自己为何又变成这样的。”秦无方道:“这事不能以常理度之。”话音未落,韩一鸣已听到似乎有一声拖长的声音自很远的地方传来,只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不禁侧耳细听。 【……第四卷 十日(下) 六十九、喂食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五卷 远路 八十、寒冷 韩一鸣白天走了整整一天,实是从未有过的疲累,全身都酸痛不已。醒了不久,又昏昏睡去。睡了一阵,一阵风吹过来十分寒凉,韩一鸣半睡半醒,瑟缩了一下。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他闭着双眼,都觉十分刺眼。睁开眼来,只见一面铜镜,射出一道清冷的白光,正对着自己。 他先愣了一阵,接着便伸手摸了摸揣在胸前的无相宝镜。他只认为这面铜镜是无相宝镜,大师伯也说不知无相宝镜的用法,让他自行摸索,他神思虽是迷糊,却立刻就想到了无相宝镜。但一摸之下,怀中还是硬硬的一块,无相宝镜依旧静静躺在怀中。不知面前这面铜镜从何而来,正在发愣。却见那面铜镜由上至下缓缓移动起来。 铜镜射出的清冷光泽,将所到之处纤毫毕现。那道光泽忽然停住了,韩一鸣着着光泽所照之处看去,火红的木芝便在其中。木芝早已不再舔他手指,小马左右冲突,意欲自铜镜的寒冷光泽中逃逸出去。可是无论它们跑向那一方,铜镜上那道冷光始终将它们牢牢笼罩在其中。 韩一鸣初从睡梦中醒来,有些不明所以。呆了一阵,见木芝始终逃不出铜镜的那道光泽,才猛然明白这铜镜也是一件宝物,照定了木芝,木芝便难以逃走。忍不住伸出手来,要将木芝自铜镜之下拿出来,放它们跑走。他手指刚伸到青光边缘,一股寒意便自指尖袭来。那股寒意沾上指尖,便飞快地席卷全身,瞬间指尖便是生疼,连胳膊都几乎冻僵了,身上更是冻得颤抖不止。 忽然只听黄静玄道:“平波道兄,一鸣得罪了你吗?我叫他给你赔不是罢,不要这样作弄一个小辈。”只听平波道人道:“胡道友,我并没有作弄他。我自有我的缘故。”韩一鸣全身冻僵,牙齿撞出“的的”声响来,只见那面铜镜忽然飞了起来,飞向对面数丈开外的平波道人手中。 黄静玄一出声,灵山弟子都惊醒过来,杜青峰忽然见韩一鸣满身挂着霜花,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惊叫道:“师弟,你,你怎么啦?”他伸手来扶韩一鸣,一碰到韩一鸣手臂,一股凉意便直逼过来,将他的手指冻得生疼。略一迟疑,那股寒意早已弥漫全身。 黄静玄涵养再好,也有些忍不住,道:“平波道兄,这些弟子有什么得罪之处吗?”平波道人手中的铜镜带着一道长长的青光照在韩一鸣身上,他两眼对着韩一鸣上看下看,韩一鸣几乎冻僵,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在心里着急,但愿黄静玄能出手相帮,让木芝逃走。 片刻之后,平波道人笑道:“原来是这个。”韩一鸣只见那青光中现出一只大手来,在他身上一抓,便将木芝抓在手心内,那只手飞快便缩了回去。那只手一缩回去,铜镜上的青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韩一鸣身上也暖和起来,坐了一阵,已手脚活动,他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将木芝自自己身上抓了去,哪里还定得住,跳起身来,便向着平波道人所在之处直冲过去。 平波道人手中抓着木芝,两眼放光,对着月光将木芝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口中啧啧赞叹:“好东西,好东西。想不到这里也有这好东西。”木芝在他手中挣扎不已,却是逃不出来。韩一鸣正要说:“放了它。”却见平波道人一手抓着小人,另一手已将小马送到口边,“喀嚓”一声,已将小马的头咬了下来。 韩一鸣惊得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平波道人口唇连动,口内“嚓嚓”声响,嚼个不住,手中的小马四蹄还在颤抖、伸缩。他却毫不在意,一通大嚼,吞咽下去之后,又将那没头的小马送到嘴边,“喀嚓”咬下一块来,嚼得汁水四溅。韩一鸣呆了半天,才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来:“还是活的,你,你,你就这么,这么……” 他“这”了几声,看见那小马残缺的身子还在动弹,哪里还说得下去。只觉心痛万分,被人活吃,不知别人看了做何想法,他看在眼中,却是无比残忍。平波道人吃得飞快,片刻之后已将小马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又拿过小人来,看也不看,便将头送入口中,一口咬下。韩一鸣直扑上去,想要抢下小人来,哪知平波道人的弟子都飞快站起身来,将平波道人围在中央。韩一鸣哪里扑得过去,被他们拦在外面,他不管不顾,后退几步,又直冲过去。忽然身后有人硬生生拉住了自己,回头一看,黄静玄远远地道:“一鸣,你回来。” 韩一鸣看那小人四肢伸缩,十分可怜,哪里还忍得住,道:“二师伯,他,他把它们都活活吃了。”只听黄静玄道:“一鸣,回来。”韩一鸣紧咬牙关,向平波道人看了一眼,转身回来。身后的“喀嚓”传入耳中,又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平波道人不停地将那小人送到口中去,韩一鸣哪里还看得下去,一咬牙,转身便走。 他心中总是不甘,想着木芝可怜,总希望平波道人能够大发慈悲,放过木芝,便是放过那残缺的木芝,心中也稍稍平安些。念着这个,脚下便走得慢了。还未走几步,已听身后平波道人的声音道:“我吃了这个东西,你便恨上我了,是也不是?” 韩一鸣转过身来,不知何时,平波道人已来到身后,他双手负在背后,一派悠闲之态,全然没了适才那贪婪之极的样子。韩一鸣道:“你,你活活吃了它们,它们……”说到这里,气愤不已,说不下去。平波道人笑道:“小老弟,这便是你不通之处了。木芝若是死了,还有什么可吃的?我若是用剑把它割碎了,才叫暴殄天物。金克木,割碎了,便是吃碎木头了,不如不吃。惟有活吃下去,方能将它的修行化为我的修行。让它们在我的肚里修行,也不是什么坏事罢?你们灵山派不也不茹素么?难道你们吃下去的东西不是生长出来的?” 【……第五卷 远路 八十、寒冷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五卷 远路 八十七、郊野 可紫裳却也不是危言恐吓,才过了两日,韩一鸣便又见到了木芝。众人歇息之时,一道红光自他眼前闪过,韩一鸣心头一跳,盯着看了半天,只见那红色的木芝在身边一堆树叶之下对着自己看来,心头一阵迷惘。好在当时乃是白天,平波道人带着弟子不与他们同路,他还是随着黄静玄一路南来。虽说紫裳那晚说了木芝还会来,他心中始终期望这只是紫裳信口开河。然而见到那小小的木芝自一丛草叶之中探出一个红色的小头来,心中便是一跳。忍不住叫道:“二师伯,二师伯,木芝。” 黄静玄远远向木芝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韩一鸣站起身来,走到黄静玄身边,却见木芝也悄悄自草叶之中跟了过来。韩一鸣伸手摸了摸怀中匕首,若不是紫裳有言在先,他此刻便会摸出匕首来,将自己两根手指都斩下来。木芝躲在一丛草叶之下,不时将那对小眼睛露出来偷窥。韩一鸣摸出竹针来,用力在两根已扎了无数个血点的手指上扎出几个血珠来,涂抹手指,他这回见了木芝,扎得尤其狠,一面涂抹,一面向木芝望去。 只见木芝并不向后退去,韩一鸣猛然想起当日那个少年来,若是自己真的能够抓住那柄剑,他也不会那样死去。眼看着木芝跟来,迟早都要断送在平波道人口中,心中焦急,手起针落又扎了几个洞出来,血珠一点点落在地上。黄静玄叹了口气,道:“一鸣。”韩一鸣抬起头来,黄静玄道:“不要这样。”韩一鸣摇了摇头,只觉脸上流下什么东西来,伸手一摸,却是满脸的泪水。 黄静玄道:“一鸣,你怎么啦?想起什么来了吗?这样伤心。”韩一鸣不知不觉想起那少年来,前尘往事都被勾上心头,连带父母离世都想了起来,自然心情起伏,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下来。因而下手也特别狠,虽说十指连心,但他心中伤痛,竹针深深扎入肉中,也不觉得疼痛。黄静玄叹道:“一鸣,你有许多伤心事么?不要这样对自己,凡事心境平和,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你这样子于事无补。” 韩一鸣伤心了一阵,叹了口气道:“我这就另寻一把刀来,就把手指切掉。”黄静玄摇了摇头道:“不可,迟也是切,早也是切,紫裳对于这些异样花草的所知远胜于我。她虽不明说,但她既说了时刻,你便不要更改,只管按她说的去做。她虽是咄咄逼人,却不安坏心,你大可不必因从前的过往,对她便另眼相看。” 韩一鸣本来对紫裳便全无好感,此时听二师伯这样一说,虽然心中暗暗不以为然,却还是点了点头。过了片刻,道:“二师伯,那,今天晚间怎么办才好?”他想着晚间又要与平波道人相见,不由得害怕起来。 黄静玄点了点头:“你是担心这个木芝又为他所害么?是了,他的七环宝镜十分厉害,还是避开为好。”想了一想道:“你今晚一个人悄悄在另一个地方过夜,不知你可会害怕?”韩一鸣吃了一惊,一听这个法子,确实是个好主意。自己避开,木芝便也会跟随而来,不会再与平波道人相遇。可是也实在有些害怕,他从来未曾独自一人在荒郊野外过夜,不由得有些害怕。 但转念一想,只要木芝不再葬身平波道人腹中,还有什么可害怕的,毅然道:“好,二师伯,我就一个人躲开。”黄静玄点头道:“咱们下午寻一个地方,我将你变为一个幻象,不止平波道人认不出来,也让别人认不出来,这样子,你就不用害怕了。”他停了一停,道:“好在只要过了今晚,就好了,明晚月过头顶,你便可以依紫裳之言,用那把刀子了。” 两人商议已定,待到下午,黄静玄先与赵浩洋汇合,让众弟子都跟随赵浩洋,只带了韩一鸣御剑飞过两三座山峰,来到一个山谷。黄静玄道:“一鸣,将你的另一套衣衫给我。”韩一鸣依言将另一套衣衫拿了出来,递给他。黄静玄接在手中,捏了一捏,道:“这套衣衫还没有穿过罢?”韩一鸣点了点头。 黄静玄道:“那么你把身上穿的脱下来,穿这件罢。”韩一鸣有些诧异,却还是依言换了衣裳,将换下来的衣裳交在黄静玄手中。黄静玄道:“平波道兄十分机警,他的七环宝镜认得出你。他向来为了修行无所不为,只怕天天用七环宝镜对着你照也说不定。因而要用你穿过的衣裳去迷惑他,方才能瞒得住他的眼睛。”韩一鸣恍然大悟。黄静玄又道:“你的头发拔几根给我。”韩一鸣依言拔下几根头发递给他。 黄静玄将他的头发团成一小团,捏在手心里,双掌对搓片刻,分开来。只见他手心中的一团头发变成一个小小圆球,圆球中央已透出一点亮光来。黄静玄右手食指对着小球轻轻一点,小球开始扭动起来,扭动了一阵,露出一截发丝来。那截发丝一露出来,便象有人在抽动一般,越来越长,向外涌出来。韩一鸣惊异地发现,本来是几根头发,这个时候变成了一根头发,只是极长,连绵不断地被抽出来,那个小球如一只蚕茧,他的发丝则象蚕丝一般,似乎没有了尽头。 过了一阵,那根发丝抽尽,发丝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圆球,色泽银亮,如水滴一般晶莹。黄静玄两手对着那个小小圆球上下左右轻轻点了几下,他指尖所到之处,小球都凹进去一块,他弹了几下之后,看了一看,又伸手弹了几下。韩一鸣猛然发现那个小小圆球被他弹过之后,竟有了一个小人的形状。黄静玄道:“一鸣,你刺破手指,给我两滴血滴。”韩一鸣忙摸出竹针来,用力在中指上刺下去。 这一下刺得极狠,几滴血滴顺着手指流下来。黄静玄左手一招,那已滴下来的血滴便飞在他的掌心。接着右手中指在左手中指上一划,一点淡金色的水滴自他左手指尖渗了出来。他手指对着那两几滴血滴一挥,水滴与血滴便混在了一起,却是水滴慢慢将血滴包了起来。左手中指对着那个已有人形的小小圆球一弹,水滴裹着血滴便飞过去附着在上面。 【……第五卷 远路 八十七、郊野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五卷 远路 九十四、因雪白头 黄静玄道:“多谢紫裳道友相助。”紫裳冷冷地道:“没什么。”眼睛向韩一鸣望来,她紫色的眼眸犹如一块上好的宝石,幽深之极,又十分明亮,不知哪里透出来的光亮在她深紫色的眸子中一映,映出她眸子中深深浅浅的紫色来。 她紫色的眼眸之中瞳仁是极深幽的紫色,深浓得近乎是黑色。瞳仁周围是深浅不一的紫色,一点映在其中,竟然折射出无数个亮点。忽然她眼中的无数个亮点都扑了出来,韩一鸣只觉眼前大放光明,刺得睁不开眼睛。紧闭双眸,耳中却听到黄静玄道:“紫裳道友,一鸣还是个孩子,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韩一鸣不敢再向她面上看去,转开眼神,却见紫裳身边一只三尺口径的青瓷缸内,养着一簇睡莲。几片莲叶飘浮水面,一茎荷茎婷婷而立,半枯荷茎上花朵早已谢去,只有一个小小莲蓬,结在上面。而正一个紫色花苞,从水里探出头来。 那也是一朵睡莲,只是还未开放,瓣膜已显出淡淡紫色,伸出水面来,似乎是来探看这里有什么。片刻之后,慢慢缩回水中,再也不出来了。只剩那半枯荷茎竖在水中。 忽然听紫裳冷冷地哼了一声,黄静玄道:“一鸣,把紫裳前辈的刀子还给紫裳前辈罢。”韩一鸣早就低下头去,不敢抬头,自怀中摸出包着两根手指的素帕来,打开来,将那柄匕首拿在手中,弯腰低头,递上去,口中道:“多谢前辈相助。” 一阵凉风拂过手指,手上已没了匕首。只听此裳道:“你把你切下来的手指留给我罢。”韩一鸣一怔,却听黄静玄道:“正想向紫裳道友提起此事,我们带在身边,这两段手指不会腐坏,木芝还会尾随在后。留给紫裳道友再好不过了。”转过身来道:“一鸣,把东西留下给紫裳道长。” 韩一鸣稍有些犹豫,但一想木芝尾随这两根手指,自己带在身边,迟早还是会将他们引到面前来。到时候同样是被平波道人一一擒了去吃掉,不如不带在身边。可是交与别人,却又不放心,不知这紫裳会不会将木芝也一一吃下肚中?正在胡思乱想,有人“哈”地轻轻笑了一声,声音轻快、娇脆,似是年轻少女所发。 紫裳的笑声都是冷笑,从鼻中哼出,虽说也是轻快、娇脆,却带着无名的恼恨,听在耳中忍不住要打个寒颤。而这声笑却是说不出的调皮。韩一鸣进得屋来,并未见到屋内还有别人,不禁得愣了一愣,黄静玄的声音已道:“一鸣,留给紫裳前辈是再好也没有的。你放心好啦。”韩一鸣身上轻轻一颤,虽是低着头,也知是紫裳那梦幻一般的紫眸又对着自己看来。也不说话,也不敢抬头,只是将手中的素帕举了起来。 又是一阵轻风拂过,微带着些寒意,韩一鸣抬起头来,手上早已空了。一抬头之间,在紫裳身后,全是茫茫白雾,似乎没有尽头,白雾之中还有什么在翻卷,忍不住定睛一看,点点白色裹在其中,似是风雪。韩一鸣越发好奇,对着那白雾之中细看,隐约见白雾之后有一座山峰,笔直陡峭,铺满了皑皑白雪。 忽然只听紫裳道:“这就算你的谢礼吗?”黄静玄道:“你真是要谢礼吗?”紫裳冷冷哼了一声,道:“不必再多说了罢。”黄静玄道:“咱们后会有期。”紫裳也只冷冷地道:“恕不远送。”黄静玄叹了口气,带着韩一鸣出来。 韩一鸣一走出屋来,就听屋中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只是听不分明,片刻之后,便没了声息。两人走了几步,身后又已是小山岗,韩一鸣终究有些不放心回头望了一望:“二师伯,我的手、手指留在这里好吗?”黄静玄道:“送回灵山最好,可是灵山飘浮不定,咱们一时之间回不去,离开的时刻长了,平波道长难说会起疑心,另行生出事端。放在这里比跟着咱们好得多了,除去灵山,只怕只有这里算得妥当之处了。”韩一鸣道:“紫裳前辈,会不会,会不会……” 黄静玄微微一笑:“你担心她如平波道人一般吃木芝么?这倒不会。便是你自己吃了,她也不会吃。”韩一鸣十分奇异,但不再问。黄静玄道:“先前,你斩断手指之时,若是睁大眼睛看着,便不会疼痛。可惜你闭上了眼睛,所以十分疼痛。我虽看出来了,却不能提醒你。紫裳道友的法术,向来便是不许别说穿的。她听你说愿将这两根手指截断,因而用了个障眼法试探你。你闭上眼睛,便会以为真是匕首,有切肤之痛。可我若是说穿了,那真会变成匕首,那就真会把你的两根手指截下来。” 韩一鸣道:“那,那果真是我的手指吗?”虽说已切下两根手指来,但他的左手上,依然是五根手指,他怎么能不惊异?不发问?黄静玄微微一笑道;“也是,也不是。”韩一鸣奇道:“二师伯,怎么是也是也不是呢?” 黄静玄微微一笑道:“从你手上截下来的,便可算是你的。至于也不是,是指这截下来的两段,并不真是你的手指。这是仙芝舔过之后,凝聚在你手中的灵气。”韩一鸣道:“二师伯,仙芝舔过便能凝聚灵力吗?”黄静玄道:“是。仙芝乃是千年修行的灵芝。灵芝本来便有解百毒之效,因而民间叫为灵芝。再修行千年,走过的地方,一年之后都会生长新的灵芝。而且自仙芝脚下生出来的灵芝,又与别的灵芝不同,那才真是有了延年益寿,救死回生的功效。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灵芝,有灵之物。人人都望得到,紫裳道长也一样。不过,她却不会是为了要吃掉它们而得到,放在这里,最好不过了。” 韩一鸣回头向那小山岗看了一眼,黄静玄道:“紫裳道友给你的这柄匕首,其实是离魂草幻出来的假相。” ------------------------------------ 感谢大家对这本书的支持,下一章,咱们的小韩同志将要开始成长了,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感谢! 【……第五卷 远路 九十四、因雪白头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六卷 迷雾 一零六、心灯 那朵小小火花绽了开来,带着淡淡的金色,慢慢向四周扩开来,占据了他的大半个手掌,虽说这朵火花光亮不能与黄静玄、赵浩如的手心的火光相提并论,也不能与师兄们手中的火光相比,却已能照亮他的四周。令韩一鸣十分喜悦 抬起头来,只见赵浩洋对着他掌心的小小火花看了片刻,微微一笑,道:“好了。”赵浩洋长得十分俊朗,被他手中的火光一映,面上棱角边明,看上去十分年轻。韩一鸣心道:“四师叔与五师叔这样年轻,看上去跟我差不多,难道他们也有几百年修为吗?” 正在想中,一股淡淡幽香飘到鼻端,清幽深远、沁人心脾。韩一鸣转头一看,黑夜之中,刘欣竹轻轻飘了起来,她右足下踏着她的白玉梭,那白玉棱还是如手掌般大小,在她右足之下,只露出半寸长的一点来。她一足踏在上面,身子并不歪斜,反而显得十分灵动。她左手在胸前平托,一只木镯浮在左掌心上。右手拇指和食指轻扣,挨近左手,姿势美妙,素衣乌发,在轻风之中微扬。 众人跟在黄静玄身后向前走去,她也向前飘去。韩一鸣只觉无论山风怎么吹拂,鼻观中始终有那股淡淡的幽香。想起白天刘欣竹说的“阿伽卢神树”不禁又抬头向她看了一眼。只见她眼帘低垂,对周遭似乎不听不闻。 这一回黄静玄带头在前方,走得比白日还要快些。不知走了多久,韩一鸣只觉两腿酸痛,似乎走的路比白天走过的还要多,只是眼前一片黑暗,无从辨别。本来山路崎岖,便少有坦途,这里潮滑,落脚常常便是一滑。但他也走有日子的山路了,起初有些摇摇欲倒。但走了一阵,每一步都是用力踏下,如此便不再摇晃。只是这样也颇为费劲,但他素来坚忍,一声不吭。虽是腰腿酸疼,却半步也不拉下,紧紧走在赵浩洋身边。 不知又走了多久,只听后面平波道人道:“静玄道兄,咱们歇一歇罢,你走得轻松,我这些不成才的弟子可全跟不上了。”韩一鸣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平波道人座下弟子早已走得稀稀拉拉,东倒西歪。只见黄静玄止住了脚步,抬头向天上看了看,似乎微微叹了口气。 黄静玄看了看灵山弟子道:“歇一歇罢。”众人都止住了脚步,灵山弟子依旧保持着起步时的阵势,每两个弟子中间间隔两步左右。赵浩洋道:“一鸣,你也走累了,坐下歇一歇罢。”韩一鸣早已走得气喘吁吁,见众师兄都席地而坐,便也坐了下来。却见刘欣竹只是双足挨近地面,却未在地面上落足,依旧站在那只白玉梭上,姿势也不改变。此时韩一鸣才发现她右手拇指和食指扣成的圆圈中,始终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烟雾向着木镯而去。 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挨近了来,他们眉心都有一点亮光,有的大些,明亮些,有的小些,色泽暗些。他们身上十分狼狈,青色的道袍上都肮脏不堪。韩一鸣不禁奇怪,他们都是颇有道行的,虽说未必比得过司马凌逸,但总该比自己强上许多,怎么此刻却是如此狼狈? 他们走了过来,来到灵山派众弟子旁边,不及开口,都坐倒在地上,有的直接就躺下了。他们眉心的一点火光坐下来便即刻熄灭,只有灵山派这边人人的手心还亮着“梵心烛火”,不过他们手中的火光足以照亮四周,平波道人门下弟子眉心的火光便可有可无了。 坐了一阵,黄静玄道:“走罢。”率先向前走去。灵山弟子都起身来跟在后面,韩一鸣和赵浩洋走了片刻,他回头一看,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稀稀拉拉跟在后面。韩一鸣一看他们的样子,便知他们疲累不堪,可是他们的修行远远在自己之上,他虽也觉得疲累,腿脚酸痛。但却还不至于累成那个样子,不由得大惑不解。见他们离得远些,便悄悄对赵浩洋道:“师叔,咱们要不要再歇息片刻,他们怎会累成这样呢?” 赵浩洋微微一笑,道:“你见他们眉心的一点亮光了吗?”韩一鸣道:“见了。”赵浩洋道:“那叫眉心灯,点眉心灯,耗的是自己的神气。眉心灯比起梵心烛火来,耗损太多。他们的修行都不弱了,但是点眉心灯的时刻长了,哪里耐得住?”韩一鸣“哦”了一声,道:“原来法术中还有这许多差异。”赵浩洋道:“自然有差异,同一棵树还有长得好,长得不好的叶子呢,法术便如树上的叶子。有好的,有不好的。眉心灯虽是亮在两眼之间,并不如梵心烛火一般只是照亮四周,不惧风雨。眉心灯练到后来还能亮其双目,见鬼神真身。厉是厉害了,却也极耗神气。” 韩一鸣道:“师叔,如此说来,眉心灯也是一招很厉害的法术了。”赵浩洋笑道:“如若有个七、八百年修行,这一招确是厉害。可你看他们像有七、八百年修行的样子吗?便是有七、八百年的修行,眉心灯也太耗心神了,点不过六个时辰,便会将心神耗得灯尽油枯。你看一看平波道长,他可点了眉心灯?”韩一鸣回头一看,果见平波道人眉心并没有火光。 赵浩洋道:“他是不会点的!”韩一鸣道:“他们便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赵浩洋道:“有呀,顶心灯,更加耗费灵力。这便是他们的修行与咱们灵山的不同了,你也疲累,但你还有力气向前走。因你耗费的不是你的修行与灵力,走了这许多路,你只耗费了你双脚上的气力。”韩一鸣大为惊异,道:“师叔,那,我耗费的是什么?” 赵浩洋笑道:“你什么都不曾耗费。说到修行,一鸣,你刚才起始。灵力,你也只有白樱师叔给的那点,若是点眉心灯,只怕不能支撑片刻。你只是点亮了你的心灯。”韩一鸣奇道:“师叔,你是说我有心灯吗?”赵浩洋道:“凡是灵山弟子,都有心灯。其实不止灵山弟子,人人皆有心灯。只是有的人点得亮,有的人点不亮。” --------------------------------------------------------------------------- 今天比较忙碌,更新晚了请书友见谅。明天两派人马会怎么样呢,敬请大家等待新章节里的故事感谢支持 【……第六卷 迷雾 一零六、心灯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六卷 迷雾 一二四、雾破 远处众人都在巨尾抽扫之中闪躲,此时离远了看,只见众人都是身手敏捷,虽说与抱头鼠蹿相差不远,但好歹都是在差之毫厘之时闪开去,得以保全。韩一鸣也是自其中闪了过来,深知那条巨尾裹挟着的巨力是何等惊人,只能小心闪躲,一个大意,便是不被巨尾甩中,也会被那股巨力压得粉身碎骨! 韩一鸣正想招呼众人都飞到这边来,以避其锋。忽然眼前一亮,一线阳光穿透进来。这道阳光,明亮之极,一射进来,金色的阳光便已让人觉得神智清爽。韩一鸣回头一看。只见黄静玄身前的八点金星已没了踪影,但他身前那道温暖的阳光一射进来,漫天的黑雾便变淡了,变作漫天的昏黄。 黄静玄本拟牺牲自己,让众人出去。哪知韩一鸣飞得近了些,灵虫追不上黄静玄,转而攻击他去了。黄静玄见灵山众人都赶来相助,索性全力冲击迷雾之中最为薄弱之地。此地离灵虫甚远,它无暇顾及,灵虫又追击灵山众人,黄静玄终于将此地冲开一个缺口。 此刻黄静玄转回身来,对韩一鸣点了点头,纵声长笑,左手在身前飞快绕了几个,随着他的左手搅动,他身前的黄雾都翻卷起来。他前三个绕得慢些,绕了三圈之后,便快了起来。韩一鸣只觉天旋地转,漫天的黄雾都随着他搅动了翻卷起来,旋转着向他涌来。他左手又绕了几个,忽然将手掌向着那缕阳光进来的地方一引。 那翻卷不停的浑浊雾气都向阳光涌进的地方涌去,翻涌不定、源源不绝。韩一鸣身边旋转着的的浓雾变得越来越淡,渐渐的已能看到光亮。向着灵山派诸人看去,只见众人都向这边飞来。不多时飞到面前,只见众人都十分疲累。韩一鸣此时也觉身上十分疲累,但毕竟是多时的不见天日之后乍见出去的希望,都欣喜异常,那点疲累,转瞬间便被抛在脑后。 又过得一阵,四周都已能看得清楚,虽说还有一层薄纱一般的轻雾,但已感受到阳光明媚,碧空宽广。韩一鸣只觉满面耀眼生辉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回头一看,只见背后一片密林,十分浓密,而头上脚下都是蓝天。想了片刻,这才明白,他们在虫蜃之中不辨方位,又才从那巨尾之下挣扎出来,竟都是面天背地地平平浮在空中。 黄静玄哈哈一笑,率先转正身子,对着一个方向望去。众人也都转过身来,随着他向那方望去,只见一条极宽极长的巨大黑影显现出来。只见那条黑影对着他们扭动片刻,便不再动。片刻之后云消雾散,显现出下方青色苍茫的山脉来。 这一下看得再分明不过了,只见那巨大的黑影正是韩一鸣在无相宝镜中看到的棒槌灵虫。它的头颅都有一座小山那么大,连巨口之上的扁扁鼻孔,都比众人大了许多。它的身躯如同山脉一般宽阔,众人在迷雾之中已见过它的尾巴。二人合抱的大树般粗大的尾巴,正在旁边山岗上拍打。虽说此时的拍打并不如先前在迷雾中所见的可怕,只是那条长尾每拍一下,下方都传来树木折断的声响,巨大声响之中升腾起泥土碎木来,十分惊人!此时众人都浮在空中,若是站在地面上,定能感受到脚下的大地的震颤。 棒槌灵虫长舌吞吐,发出巨大的“嘶嘶”的声。黄静玄道:“大家都小心些,灵虫怒了!”司马凌逸道:“师叔,它瞎了一只眼!”黄静玄道:“什么?怎么会这样?”众人一听,都对灵虫眼上看去。各人先前都各自忙碌,竟不曾察觉异样,此时再看,只见灵虫的眸眼在迷雾中如红宝石一般闪闪发亮,但在日光之下,却是一点浓重的腥红。 韩一鸣也对着灵虫的一只眼看去,虽不见那鲜艳的红光闪烁,但并无异常,又对着另一只眼望去,只见那只眼中,没有了眼珠,变成了一个极大的凹洞,紫黑色的血液顺着灵虫的长颈向下流淌,一根白色的长针正扎在其中。猛然想起司马凌逸那说了一半的话来,道:“大师兄,是定心针吗?”司马凌逸道:“如若不是定心针,不能破它的迷眼。五百年以上的灵虫,眼眸都有如宝石一般坚硬,非金铁所能破!”说完又道:“正好此时将定心针取出来。师叔师弟都小心些,我去将定心针收回来。” 他右手两指做了个捏取物件的姿势,放在眼前,定了片刻之后,猛然向一边抽,如同抽取出物件一般。只听“嘶嘶”声大作,那条巨尾又四处抽打起来,巨尾所到之处,将树木都扫倒无数,残枝断干,举目皆是。灵虫巨大的身躯也摇摆不定,众人早就四散开来,以防被它的巨尾击伤。 司马凌逸两指之中一点白光一闪,已多了一根银白色的长针,针尖上一点腥红。那点腥红在针尖上摇摇欲滴,司马凌逸两根手指捏着针尾,将针尖竖向上方。那点腥红忽然亮了一亮,也不顺着定心针向下流,而是变得越来越小,慢慢渗入定心针中去了。定心针上又是洁白如玉,没有半点瑕疵。 只听黄静玄道:“我不知你是何方灵虫,听不听得懂我的话,但此时你的虫蜃已被我破去,咱们都各有所伤,你若是网开一面,宽弘大量不再追究过往,让我们过去,我与你赔个不是,请你便让我们过去罢。若是还要继续纠缠,我们也不怕你,只是难说又是死伤无限了!”说完,两眼看着巨大灵虫。 灵虫巨尾拍打了一阵,渐渐安静下来。黄静玄低声对诸人道:“我也不知它是否有放我们过去的打算,但虫蜃已破,咱们已有方位,便是打起来,也不如先前那般凶险了。大家都小心些,得过便过去罢!”他看了一看,道:“师弟,我在前面,凌逸跟着我,你在后面,平波道兄,你就跟在我师弟身后罢!”赵浩洋道:“好,就这么办罢!”平波道人却道:“不可!” --------------------------------------------------------------------------- 平波道人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就在明天的内容里。感谢书友们的支持,非常感谢! 【……第六卷 迷雾 一二四、雾破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八卷 鸣渊宝剑 一五零、弥蕤 韩一鸣点了点头:“师伯,弟子明白了!”黄静玄微微一笑,道:“凡事都有它的定数,不是吗?我要对你说的,却不止是先前这一点。一鸣,心清似水,则念如白莲。心清似水,看似简单,实则极难。你初生之时,不经悲喜心如清水,却无白莲。而后凡尘百事就如水中浮渣,沉沉浮浮,时刻到了,都沉入水底,还你一池清水。到了那时,是非恩怨都已消融,不复存在。而水底沉渣,有的还会反复翻腾,有的则永不再兴波浪,这样的恩怨消融,只是表相。正真的恩怨消逝则是之后的念如白莲,付之一笑!” 他面上微微一笑,韩一鸣真觉他面容如新生的婴儿一样纯真。黄静玄道:“修道,就是修心。修道的方式不一而同,而结果却该是修心。心如莲花,因而身如莲花。身如莲花,却未必心是莲花。”韩一鸣忽然想起无色无色宝镜中的那朵小小白莲来,似有所悟,却又有些迷惑。 黄静玄道:“我们都修为有限,容易掉入烦恼与所知二障之中,因而要加深自身的修为,须事事明善。师父当年曾对我们说,各人都有一朵莲花。看来确实如此,只是莲花生长之时,因人而异,或发或不发,不一而同,但根本还是一朵莲花。”赵浩洋哈哈一笑,道:“不知平波道友的莲花长出来没有,这次又掉了几瓣?”韩一鸣也忍不住一笑。 黄静玄微笑摇头,道:“师弟,你又来了。他是欲速则不达,也算是百折不挠了!万事万物,都应顺其自然,修行尤其如此。平波道友上次吃了木芝,平空添了两百年灵力,可是这时,却又意外失去两百年灵力,真叫人啼笑皆非。因而缘份不能强求。他若没有那一点贪念,便不会将木芝吃下肚中。若没有这一点贪念,也不会又丢失这二百年灵力。修行没有领悟,那便是白修,心中哪里长得出莲花来?” 韩一鸣微微点头,果然是因果报应。一时间,便不再将平波道人的做恶提起,平波道人失去了两百年灵力,而木芝的灵力却要半年后方能利用,便不再惧怕他了。想来他也不敢再生事端。何况师叔本来就是个性情如火之人,许多事不知道,倒还好些。知道了又能怎样?不知也不会怎样。 他面上显出微笑,黄静玄看在眼中,点了点头道:“一鸣,我曾与你说过,我要给你讲鸣渊宝剑的故事,但一向都没有机会。今晚讲给你听如何?”韩一鸣大喜:“多谢师伯!”他早知此剑非同一般,必然有非同一般的来历,只是一向来都在路上,深知平波道人时时偷窥,因而不曾请师伯说与自己听。经历如许,确也领会了师父说的“血肉相连”,一连三番被这柄剑自危急存亡之时救了出来,倒也发自内心喜欢这柄宝剑了。 黄静玄伸手将鸣渊宝剑拿了起来,看了一看,道:“鸣渊宝剑,是你师祖从前的配剑。也是你师祖亲手所铸,这柄剑,与别的剑不同,乃是青铜所铸。师父惟恐青铜刚硬有余,柔韧不足,铸造之时,加入了大量的紫金。因而这柄剑刚柔相济,相得益彰!” 灵山百剑,早已超越韩一鸣所能想到的宝剑,但此时听到这些,还是有些出神。黄静玄接着道:“一鸣你可知这柄宝剑的剑鞘是何物制成?”韩一鸣哪里有广博见识,摇了摇头。黄静玄道:“鸣渊宝剑的剑鞘乃是用螭皮制成。龙生九子,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不知要生多少子后,才有其一子为龙。其余虽说也是龙子,却是一子不如一子。有的徒具些许龙形,披着一身龙衣,却已不再是龙。有的,连龙的形状都不再似,连龙鳞都不具备了。螭便是这样,徒有龙形,却没有了龙鳞。当然,它也没有了龙的灵力!” 韩一鸣轻轻抚摸鸣渊宝剑剑鞘,手到之处,并不光滑,反而有些粗糙。他先前并不知这剑鞘是什么所制,也不求甚解。此时意外听到,忍不住对着它看了又看。黄静玄微微一笑:“虽说螭没有龙的鳞片,却也不失其味。螭的皮外,全是极小的刺,却不扎手,或许也是鳞的一种罢。”韩一鸣对着剑鞘看了一阵,依旧看不出鳞片的形状来,鳞片都应是一片片的,可是剑鞘却是完整的一片,只是这完整的一片上,并不那么光滑。 黄静玄笑道:“或许还是我见识浅薄了,师父才知道这是否鳞片。不过我却知道,螭虽没有龙鳞,但也是一样的坚韧。并且若是不慎撞在螭的身上,还会被这些细小的尖刺划伤!”韩一鸣忍不住道:“师伯,可是这刺摸上去并不尖锐呀。”黄静玄笑道:“是呀,不知你师祖用了什么法子,将本极为刺手的尖刺磨成了这样!”他停了一停,道:“你师祖是不爱好杀生的,但这条螭,却确实是死在师父手上!”韩一鸣心知下来必然是螭的故事,见桌上有几个粗糙的瓦盏和一只瓦罐,拿起来看了一看,罐中是一罐清水,便倒在盏中。 黄静玄叹了口气:“虽说龙子百里挑一都能挑出龙来,但龙,乃是高高在上的灵物,不与龙以外的生灵联姻。甚而也不与蛟通姻,连青龙与白龙之间,都是互不联姻的。其时你师祖曾对我们说过,龙若是与别的生灵联姻,或许又能好些。你看骁鳐,便是一个榜样。一鸣,你只见过骁鳐现出本相一回,而我与你的诸位师尊,却是见过无数回。骁鳐的父亲就是一条金龙,而它的母亲,乃是一条得道的锦鲤。民间皆有传说,鲤鱼跃上龙门,便化而为龙。实则不然,鲤鱼本不长命,但得道之后,便会长生。当然,也会发身长大,得道的鲤鱼,真身显露之时,与龙一般大小。举动之间,也是携云带雾,因而民间有此一说。可是即便如此,仍旧不是龙。龙不与他族联姻, 任凭自己的子孙一代差过一代。” -------------------------------------------------------------------------------- 鸣渊宝剑到底有什么来历?有什么故事?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非常感谢书友们的支持。非常感谢。 【……第八卷 鸣渊宝剑 一五零、弥蕤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八卷 鸣渊宝剑 一五四、鸣渊宝剑 赵浩洋叹道:“鸾鸟的鸣叫无休无止,我不知师兄弟们是怎样想的,我却是烦不胜烦。哪有这样的神鸟,不如叫鬼鸟倒还贴切些。那声音听得人心里、骨子里发酸,发麻,瘆人极了。我那时修为不够,听在耳朵里,简直是汗毛直竖,心里发虚。一夜一夜,都睁着眼睛,哪里睡得着觉!” 黄静玄笑道:“师弟,我也是如此。我私下里想,或许不是因为我的修为不够,它本来是神鸟,我们本来便应对它敬畏。它不甘而化,那心中的怨意,哪里是一时半会儿便可以消除的?连人的怨恨,都需要数十年来化解,何况是它?”韩一鸣不禁点了点头。 赵浩洋叹息一声:“它倒是可以化个千百年来化解它的不甘和怨意,可是咱们倒底是肉体凡胎,可消受不了那声音。连夜晚来临,都无异于恶梦。一到夜晚,人人都不寒而栗,白天的修行是谈不上啦,都瞌睡去了!”黄静玄道:“你师祖总不出声,我们也只好忍耐。一连忍了一月有余,终于等到你师祖出手了。师父说鸾鸟心有不甘,不会就此消散,要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能出手结束这些过往。说完伸手自那日它触死之地,取出一根青翠羽毛。自这根羽毛取出之后,那凄凉的鸣叫便不复存在。终于算是止住了我等那不堪承受的时日!” “后来祖师意外得到极好的紫金,便用这些紫金,和那根青翠羽毛,炼成了鸣渊宝剑。剑成之日,紫气与黄光相交辉映。祖师将鸣渊宝剑拿在手中,轻轻弹了一弹,道:‘凤鸣于渊,声清于野。你那样想做凤凰,以至于消逝都不回头,那么这柄剑便叫做鸣渊罢,以完你的心愿。’鸣渊剑乃是灵剑,剑锋震颤,发出嗡嗡声来,似是认可了这个名字。自此这柄剑便叫做鸣渊!” 他说完了,屋内一片寂静。黄静玄与赵浩洋显而易见是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心潮起伏。韩一鸣则是此时才知鸣渊宝剑里竟有这样两个故事,震惊莫名。对着鸣渊宝剑看了又看,这里面竟有两个灵物的故事,弥蕤的故事,让人心痛,而鸾鸟的故事,却是让人叹息不已。 黄静玄道:“一鸣,知道了它的过往,你更该喜爱这柄宝剑才是。要知道它虽已成了宝剑,却依旧就有灵之物。你的喜怒哀乐,它皆能感受。与你性命相连,血肉相近的物件,便不要再等闲视之了!我们难以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当重视此剑,它有灵气,自会卫护主人。它在,你的性命就在!”韩一鸣低声道:“二师伯说的是,弟子谨记在心!”此时他已知是平波道人触犯了鸣渊宝剑,因而失去了两百年灵力。但想师尊们专为自己讲这个故事,只怕也猜到了其中的部分。 黄静玄向窗外看了看,天色已亮了起来,这一说说了一夜。韩一鸣丝毫不觉倦意,对两位师尊竟有了些许歉意,他们白天带着几位师兄忙里忙外,入夜还不得好生安歇。心中歉疚,道:“师伯、师叔,都是弟子害你们不能好生歇息!”赵浩洋已笑道:“你不用管我们,这么多年的修行,连小小一夜都熬不过,才真是白修了呢!”黄静玄道:“一鸣,咱们还要在这里歇息几日的,你就再安心休养几日罢!” 韩一鸣脸上一红,道:“弟子好多了,可以接着上路了!”黄静玄笑道:“你不要着急,咱们不走。平波道长已对我们说了,要在此地再盘桓几日。你便也好好借机歇歇!”他站起身来,道:“我们这就回去了!”他双手轻轻一拍,又是“啪”的一声轻响,解了寂静界结,与赵浩洋一同走出屋去。 后几日,韩一鸣随着师兄们一起相帮村民建屋。其实他躺在床上那两日,被烧的几间屋都已建了起来,过后做的不过是些修缮而已。建屋容易,修缮却烦不胜烦。众弟子每日里穿梭往来,便是四处寻找可供修缮用的物件。有时有几张宽大的树叶,有时是几根粗壮长滕,林林总总,数不胜数。这些小物件本来在山野之中随处可见,可就是临时要用,反倒让人四处一通好找。幸而在灵山诸人御剑飞行,到也难不到哪里去。 他们飞来飞去,早已成了家常便饭,连韩一鸣都习以为常了。村寨中人起始是吓得呆若木鸡,连看他们的眼神,都仿佛看见了鬼一般,敬畏到了极点。但多见几次,也就安定下来,大胆一点的小孩子,还缠住他们要跟上天空去看一看。 韩一鸣不会修缮,四处寻找物件,却也帮得十分顺手。司马凌逸将旧的物件给他看过,他便御剑前去寻找。这几日平波道人病卧在床,连门都不出,想来也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何况他是吃了韩一鸣鸣渊宝剑的亏,该当是有一段时间不敢轻动了。韩一鸣倒放开胆量,四处奔走。 司马凌逸将一条极韧的滕条递给他,让他相帮寻找,韩一鸣便御使宝剑,飞入铁莽山去。他但凡看见滕蔓,都上去扯几下,看了几处,滕条虽然十分柔韧,却总觉得细了些,不是十分中意。他寻了一阵,终于寻到一根好些的,用鸣渊宝剑砍了下来。 他拿着滕条,正要飞上空中,忽然听到身边树林里传来声响,片刻之后便停住了,再过片刻,又轻轻响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向他这边走来。韩一鸣警觉起来,御使宝剑,飞上树稍,向下看去。 密密莽林之中,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身穿青色道袍,头顶束发道冠,正是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韩一鸣站得高了,看不清面貌,不知是谁。但见他背上背的是一柄普通的木剑,而不是黑桃木剑,知道不是平波道人,而是他门下弟子。 他弯腰在地上寻找了一阵,将一棵草拔了起来,揣入怀中,转身就走。韩一鸣见他是采摘草药,知道是帮平波道人采药,心中不知是痛快还是鄙夷。微微摇了摇头,左手食、中二指向前一指。 -------------------------------------------------------------------------------- 接下来小韩会遇上什么,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非常感谢书友们的支持,非常感谢。每一份留言,不能一一回复,便有问题肯定会答复的。请大家给本书投票。感谢! 【……第八卷 鸣渊宝剑 一五四、鸣渊宝剑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九卷 天涯 一六四、狂风 韩一鸣修为定力皆不足,紧咬牙关,还是全身颤抖、流泪不止。杜青峰如此干脆地灰飞烟灭,更让他难以自持。他与杜青峰也算得上是兄弟情深了,听他临去时那几句话,哪里还忍得住?好容易咬紧牙关,才忍住不出声来,但泪水却是止不住地抢出眼眶来。 看着那碎片在空中飞舞,忽然怒不可抑,狠狠向平波道人看了一眼。虽说杜青峰并非平波道人害死,可韩一鸣却对他十分愤恨。手指捏紧了剑柄,忽然平波道人对他看了过来,两眼之中也是冷光闪烁,还有一丝狞恶与怨毒。韩一鸣紧咬牙关,胸中怒气阵阵升腾,却是强压着。两眼毫不畏缩,直视他的双眼。 忽然平波道人挨了近来,道:“小老弟,你也说自己被插入了胸口,那么你……”韩一鸣心中一凛,向他看了一眼,冷冷地道:“道长有何见教?不妨直说,在下洗耳恭听。”平波道人向黄静玄看了一眼:“黄道兄,他适才可是亲口说他也被插入胸口了。众人都化灰了,他可以幸免么?那是什么恶魔你也该知道!” 韩一鸣立时明白过来,平波道人恨己入骨,巴不得自己也化为飞灰。冷冷向他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杜青峰的毅然决然,将心一横,大不了也化为飞灰!绝不让这恶道人对着诸位师尊与师兄说三道四。 正想开口说:“大不了你也吹我一口气,我可不怕你!”却听黄静玄淡淡地道:“他确实说了,道兄是怀疑他也和那三名弟子一般无二么?”平波道人冷笑道:“我哪里敢怀疑他,我不过是信不过那诘利摩诃罢了!”黄静玄向韩一鸣看了一眼,微有些犹豫。平波道人笑道:“道兄,你难道要厚此薄彼么?都是弟子,缘何他便得你另眼相加?”韩一鸣气塞胸臆,狠狠瞪了平波道人一眼,道:“师伯,弟子也借师伯的一口气!” 毕竟他心中也有些忐忑,忍不住轻轻伸手摸了摸胸前的无相宝镜。黄静玄见他动作,心知肚明,猛然想起无相宝镜在他身上,无相宝镜极是神妙,不会不堪一击,便道:“好,那我就吹上一吹!”说罢,张嘴一吹。韩一鸣只见他张嘴就吹,并在不意,哪知吹到面前,却是一阵大风,吹得他衣裳簌簌而动,尘土飞扬。 紧接着胸口便是一痛,大出韩一鸣意料之外,不禁心中一紧。双眼下瞟,对着自己胸前看了一眼,却见胸前并没有化为灰尘。他亲眼见平波门下两名弟子都是自胸口起化为尘灰,因而先看胸前。见到胸前没有变化,心中略微安定了些。可是胸口的疼痛却剧烈起来,韩一鸣紧咬牙关,双手握拳,指甲全都陷入肉中,忍了一阵,低头一看,自己胸前依旧是白衣如昔,抬起眼来,狠狠楞了平波道人一眼。 平波道人愣了一愣,也是咬牙切齿,恶狠狠看着韩一鸣。韩一鸣心知他恨自己,不亚于自己恨他,毕竟他的两百年灵力是折在鸣渊宝剑上。平波道人自己做恶在先,却最是护短,凡是不对,那都是别人不对,他自己则是永无过错。 两人怒目相视,黄静玄先道:“一鸣!”若不是因师伯师叔在一旁,韩一鸣只怕先前就已经按捺不住。明知自己不是平波道人的对手,也要拼上一拼。这恶道人实在是十恶不赦,坏事做尽。可为什么师伯师叔总是隐忍?韩一鸣再好的性情,都有些忍不住了。 二人对视良久,平波道人眼中是怨毒深重,韩一鸣则是怒气勃发,两人都是一触即发之势。旁边黄静玄叹了口气:“平波道兄,现下你也看见了,一鸣并没有如别的弟子一般化为飞灰,你可以放心了罢?”平波道人哈哈大笑:“你说是就是了么?我可不信!我门下弟子的性命要紧!谁知你老兄是不是暗循私情,口下留情了呢?”黄静玄还未说话,韩一鸣已忍不住道:“道长说话,可是要有凭有据,这样说我师伯,似乎不妥!”他险些便将“恶道士”三字说出,到了口边,又生生改了过口来,口称“道长”,语气却也毫无敬意。 “哈哈”平波道人冷笑:“好呀,既然不曾循私,我也来吹一口气如何?”韩一鸣道:“吹便吹!莫说一口,就是十口八口我也不怕你!”黄静玄在一旁道:“一鸣!”韩一鸣听师伯发话,便收住了口。他本不是口利之人,但今日再难忍耐,因而针锋相对。 平波道人深深吸了口气,对着韩一鸣便喷了过来。他这口气实在吹得比黄静玄先前要猛烈得多,吹得韩一鸣身上衣裳都猎猎作响。韩一鸣胸口被他吐出来的强风吹拂,剧痛不已,看得分明,平波道人也是全力以赴,妄图将他吹得灰飞烟灭。 韩一鸣胸前剧痛比先前更甚,却是紧咬牙关,皱起了眉头,一声不吭。平波道人一口气吹出来,吹得十分猛烈且持久。两人面对面站着,不过三尺相距,却是一个面色铁青,一个面色发紫,中间是尖利的风啸之声。韩一鸣是气愤交加,悲愤莫名,剧痛难忍,因而面色铁青。平波道人则是恨之入骨,加之无处迁怒,巴不得一口将他吹散,因而憋得面色发紫。可一口气吹完,毫无异状,两个人又各自添了心头堵,更加横眉冷对! 平波道人“哼”了一声,又吸了一口气,韩一鸣咬紧牙关,毫不示弱。黄静玄往他身前一站将他拦在身后:“平波道兄,你现下还有什么疑虑不成?”平波道人哈哈一笑,冷冷地道:“那是自然!”韩一鸣怒道:“你当我怕你不成,你再吹十次我也不怕你!”平波道人气得面色转黑,一口气便向他喷了过来。韩一鸣咬牙捏拳,要硬顶住这阵狂风。哪知黄静玄也吸了一气,反吹过去。一时之时,狂风大作,连站在一边的两派弟子都衣裳拂动,风声呼啸,地上的落叶枯草都被这两股大风卷得满天弥漫! ----------------------------------------------------------------------------------- 诘利摩诃到底是什么人?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谢!请喜欢这本友们给这本书投票!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力量! 【……第九卷 天涯 一六四、狂风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九卷 天涯 一七八、心力 韩一鸣道:“多谢师伯。”黄静玄微微一笑,将千钧斩的口诀教给他,韩一鸣竖起了耳朵,却只听到六个字,颇为有些不信,但想这是何等紧要的关头,师伯断不会与他玩笑。可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杀气十足的千钧斩,口诀却只是平淡无奇的六个字。小心翼翼在口中念了一遍,黄静玄笑道:“是了,就是这几个字。”韩一鸣难以置信,却又是不得不信。 黄静玄道:“千钧斩,要积蓄千钧之力。一鸣,你身上何处最为有力?”韩一鸣一愣,他从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有了这几个月的奔走,渐渐强壮起来,但要说到哪里最为有力,还当真说不出来。若是说手最为有力,那是因为他的手能拿得动鸣渊宝剑,可是这几个月来,他的脚力也是强壮非常,每日里走那许多路,爬山涉水,也已成了家常便饭,脚力似乎和手力难分轩轾。 他愣了一阵,张口结舌,答不出来。黄静玄微微一笑,道:“一鸣,依我看,你身上最为有力的,乃是你的心。”韩一鸣怔在一边,黄静玄道:“只有你想做到,才会尽力去做。至于你的手脚,都不过是因为你的心里所想,才有所作为而已。因而我认为,人最为有力的,应当是人的心力!” 韩一鸣也不禁点了点头,黄静玄如此一说,他也很是赞同。黄静玄道:“因而,你的心力,是你最强之力。欢喜,你会得力;哀愁,你也得力;欢乐,你也有力;悲伤,你更是力从心起。有力无心,往往到了最后,也会变成无心无力。而有心无力,却会引出你最强盛之力。因而一鸣,千钧斩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心力。至于口诀,反倒只是起个引导作用。”韩一鸣道:“是。”黄静玄道:“本门法术,都是力求精练,因而,口诀都是简单明了。性命相搏之时,哪里有那个闲工夫来念那又长又繁的口诀。口诀念到一半,人家已杀到面前,还念个没完么?那是找死了。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好了这些你将来会知,目下你自己慢慢去念这六个字罢,何时你心中生出巨大力量,你能使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击,这招千钧斩你便算是学会了。这个便是我无法帮你的了,你只能慢慢去领悟。总之,这一招你若是学会了,动静极大,咱们就有了活命的指望!” 末了,黄静玄又道:“其实,这回,也还要感激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不提也罢,但你心里一定要记着他。因我查觉,你与他的缘份,不止于此。过去未来,都应顺应。毕竟凡事都有个因果。若不是他,这回咱们很是凶险。” 韩一鸣吃了一惊,道:“是谁?”黄静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一鸣,他从前与你只是路人,可是目下,他便要成为你的救命恩人了!”说罢,轻轻抚摸鸣渊宝剑。韩一鸣还在思索,黄静玄已道:“但凡灵剑,都是灵气。若要驱策,须得唤醒其灵。一鸣,你有灵气,却十分浅薄,能让鸣渊认你,已到了极至。说到引动鸣渊,令它灵光俯射,你还不能。”韩一鸣立时明白过来,二师伯说的是那白衣男子。确实如此,他立时便要用鸣渊使这千钧斩了,这一斩若是能救他们逃脱生天,那白衣男子便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不止是他的,是他们的。他还没有千年灵力,如何引得动鸣渊,那男子果真是救了他们了。 正想说话,黄静玄对他轻轻摇头,道:“千金一诺,我能说而你不可说。”韩一鸣点了点头,心中对那男子感激不尽。 韩一鸣便在一边,将千钧斩的口诀念了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只是无论他怎么念,都不觉有什么异样之处。他学御剑飞行,是即刻便会。学如影追风剑,也是静心念了几回剑诀,便觉手心发热,似有什么要自手心涌出一般。可是念这千钧斩,却是不论念多少回,都没有丝毫的异样,韩一鸣险些要疑心自己听错口诀了。可细细回想,自己当时还念了一回,二师伯也说自己念对了,便当不会出错。可是这没有丝毫反应,却让他有些不安起来。 后几日,他们也不向前走,就在这里停歇。韩一鸣每日里的头等大事,便是在心中翻来覆去念千钧斩的口诀,只见各位师兄也是各自坐在一个地方,都是各自沉思,连平波道人与他门下弟子,也是在离他们几丈远处,各自盘膝打座。想来是人人都知此这一战非同小可,若要想活下来,先就要准备充足,连应对之术都得方方面面考虑周详。 转眼已到第六日傍晚,韩一鸣每一日间均是勤学苦练。千钧斩口诀若是石子做成,都要被他嚼烂了,可不论他怎么念,却还是一无所获,全然不能因此调动鸣渊宝剑。黄静玄说诘利摩诃七日必来,他深信不疑。不论做什么,心中想着的皆是那六个字。干粮嚼在口中也是如同嚼蜡,师兄们与他说话,他也是魂不守舍,答非所问。司马凌逸对他言道:“小师弟,你这两日怎地看上去如此劳累?好好歇息歇息。养足了精神,才能对付诘利摩诃。”韩一鸣叹了口气,只说:“多谢师兄!” 天色刚暗沉下来,韩一鸣就见平波道人手持他那把闪烁着幽幽绿光的黑桃木剑,在地面上用木剑尖划上符咒。黄静玄与赵浩洋则在身后设下一个极大的结界,不让诘利摩诃越过界去,只有将他拦在这边,他才没有源源不断的活力,或许会有一丝希望。 平波道人仗着黑桃木剑,飞快将四面八方都书上了符咒。韩一鸣此时才知各人修行方式确是大有区别,他自来便没见过师尊们书写符咒,似乎灵山派并不注重符咒。平波道人的黑桃木剑也是厉害非常,剑身上绿光闪烁,道道绿气自剑锋之上逸出,围绕着剑身旋转。平波道人每书完一道符咒,就有两道绿气自剑身旁飞开,飞到符咒之上,融入其中。 -------------------------------------------------------------------------- 诘利摩诃会怎么样来?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非常感谢书友们的关照,非常感谢。兵兵在此敬礼了! 【……第九卷 天涯 一七八、心力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第十卷 六欲 一八七、回避 韩一鸣心道:“难道是二师伯得罪过她么?她怎生如此对待二师伯?”可一想初见紫裳之时,她便烧了自己的紫桃木剑,似乎也客气不到哪里去,而这怒气也不似是冲着二师伯一人。他毕竟年轻些,也不曾经历过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尾随二师伯而去。 一路之上,黄静玄默然不语,神色凝重。韩一鸣再是愚笨也知二师伯与紫裳之间并非普通的道友情谊。虽不知紫裳与二师伯有些什么过节,但也知二人之间只怕有些不愉快的过往,只是长辈的事情,小辈哪里敢动问,因而也不发问,只是紧紧跟在后面,向着前方而去。 正自胡思乱想间,前面的黄静玄转回身来,飞快便对着韩一鸣抓来。韩一鸣还不及反应,他已自身边擦过,伸手抓着韩一鸣手臂,便向后而去,快得无以形容!韩一鸣被他揪着手臂,向来路而去,鸣渊宝剑却与他背道而驰。 寒风扑面,韩一鸣来不及细想,先召回鸣渊宝剑来,回头望去。忽然听黄静玄道:“不要回头!”他语气是素来都没有的急迫,韩一鸣不禁一呆,转回头来,只见二人已飞近地面,黄静玄拉着他,头也不回地飞入树丛之中。 这片树林全是苍天巨木,树冠如盖,在地上投下片片浓荫,阳光自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将林间照得斑斑驳驳。二人落在地上,黄静玄这才松开手臂,抬头向上看去。韩一鸣莫明其妙,见他神情紧张,也不先发问,抬起头来四处看去。 头顶满是树冠,便是看见天空,也是不大的一片。韩一鸣走到树林边缘,站在一棵大树之下,抬起头来,便向天上望去。天空明净如洗,远远的有几片云朵变幻不定,缓缓飘浮。韩一鸣看了片刻,忽然见天空划过一道金线,虽是阳光明媚,这道金线还是十分显眼,在天空中如流星一般飞快划过,灿然生光。 韩一鸣经历了这些时候,也知那是有法力高深的修道之人快速飞过天际。只是他不明白二师伯的修行也是颇高了,为何还要远远避开对方?连对方的风头都避之唯恐不及。回头一望,只见黄静玄也看向空中,看了片刻,眉头一皱,低头思索。韩一鸣见那道金光已远远消失在天际,这才问道:“二师伯,那是什么?”黄静玄道:“一鸣,不要问了,有的事情,还是不知为好。” 韩一鸣道:“是。”黄静玄对着天际又看了一阵,韩一鸣只见他神情十分小心,十分诧异。黄静玄素来沉稳如山,便是面对虫蜃迷津,面对诘利摩诃,面上的神色,都不曾有半分改变。此时却变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被对方发现。 难道是紫裳道长?韩一鸣忍不住想道。但看二师伯每次见到紫裳道长都是以忍让为先,便是紫裳道长有些言语之中的挑衅,二师伯也只是不接她的话头,让她自己去说,却绝无回避之意。那这又是谁?忍不住又抬头向天空看了一眼。 天空碧蓝如洗,纤尘不染,令人心神安宁,十分美好。那划过长空的金色流星已没了踪影,并不留半点痕迹。只听黄静玄道:“好啦,一鸣,咱们走罢。”话音一落,劈风宝剑已化为一道金虹,带着黄静玄向空中逸去。韩一鸣连忙也招出鸣渊宝剑来,紧紧跟在二师伯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风驰电掣一般,划过天际,忽然只见前面一个极大的云团,云涛上下不停翻涌,云团不停旋转,冲着这边而来。韩一鸣眼看二师伯头也不回就飞入云层之中,大惊失色,不由得跟着也飞入其中。 云团之中弥漫呼呼风声,周遭雪白的云涛忽起忽落,偶尔自面上掠过,留下淡淡清凉。这云团极厚,韩一鸣在其中飞了一阵,总是飞不到尽头。越向里飞,越听得风声凄厉。这朵极大云团之中,竟暗藏乾坤。他先前还能盯住前方的黄静玄,但云团之中,四周都是茫茫白色,哪里还盯得住黄静玄的白衣,不过片刻,便已失去了黄静玄的踪迹。 茫茫白色之中,哪里还有方位可辨,韩一鸣四周环顾。从来二师伯对弟子们都是照顾有加,这时却将他抛在这里,令他十分意外。止住鸣渊宝剑,四周看了一阵,还是没有丝毫异常。韩一鸣甚而不知该向何方而去,况且这里似乎也很难辨别方位。停了一阵,不管不顾,依旧向前而去。虽说这个云团极大,但总有尽头不是?不会茫无边际罢。 如此一想,倒也安下心来,御使鸣渊宝剑,一气向前飞去。飞了一阵,只见前方的白云渐渐稀薄,透露出淡淡的蓝天来。韩一鸣心中一喜,便向前急飞过去。眼望着那片蓝天越来越大,不禁四处寻找二师伯身影。 忽然一片阴影自头顶降下,将他整个笼罩其中。韩一鸣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巨大的龙头对着自己,别的还未看见,一张巨口首当其冲,对着他直咬下来!韩一鸣大吃一惊,转眼已被那张巨口咬在口中! 韩一鸣万不料才自云雾之中穿出,便会有一条巨龙浮在自己上空。并且对着自己一口咬下,虽说并没有将自己咬成两段,或是咬得四分五裂,但还是惊得魂飞魄散。惊魂稍定,韩一鸣右手食、中二指一转,便向着龙口一指。 忽然龙口微开,光亮透入,韩一鸣猛然看见脚下踏着的那条舌头上,布满斑斓紫斑,心中一动,大叫:“小乖!”这两个字一叫出口,眼前便是一片光明,他已自那巨大的口中滚了出来,只见那硕大的头颅已不再是龙头,而是一个鱼头。两只黑眼珠都挤到前面来,正对着他,可不就是小乖?韩一鸣与它乍然相逢,狂喜不已,正想说话,眼角瞟到一缕金光,如流星一般向这边奔来,正是鸣渊宝剑!韩一鸣连忙收了宝剑,对小乖道:“小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 小乖会说什么,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非常感谢书友们的支持,非常感谢!请喜欢这本书的朋友们为它投票!感谢! 【……第十卷 六欲 一八七、回避 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二零八、逍遥 “青龙固然神力通天,座下白龙、金龙,也都神通广大。但萧逸实在是聪明,它在人间经历了若许年,许多法子,早就无师自通。例如声东击西、瞒天过海、暗渡陈仓、金蝉脱壳等计谋,都只怕早就用得烂熟了。青龙虽是灵物,却于人这些勾心斗角、出奇制胜的手段一窍不通,它们的数量又是少而又少,捕风捉影、东奔西跑,实是被牵了鼻子跑。即便是后来吃一堑长一智,却哪能如萧逸那般厉害,因而一直不曾捕获它与洛月。”  “可是洛月有了身孕,却再也不是如此。逍遥自在母腹形成之日起,便有了与众不同、难以掩饰的灵气,青龙虽说计谋之上不如萧逸,对于异样灵气,却是十分敏锐,一看便知。并且自此再也不用东奔西跑,只要等着逍遥呱呱落地,便可以一网将它们都打个干干净净!”韩一鸣“啊”了一声,秦无方道:“逍遥越大,灵力也就越强,师父早便觉察到了,只是无从相帮。毕竟萧逸到了这个紧要关头,防人之心大起,生怕别人心怀叵测。他六欲一起,七情也动,舔犊深情也是不可避免。只是鱼龙之后,却是首次出现,谁也不知会怀胎多少年,方才瓜熟蒂落。因而青龙也只能耐心等待。”  “洛月分娩之前,青龙都无声无息,很是让萧逸夫妇轻松了解些时日。待到分娩之日,逍遥的灵气直冲宵宇,它便如风一般赶过去,虽不目见,便我想萧逸定然是让妻子远避,独自与青龙相斗。若是还有白龙、金龙相助,洛月只怕是连一步都走不开。萧逸的灵力,已是你、我不能望其项背,不过青龙之厉害,却是远在其上。毕竟青龙得了道,而它,没有得道!”韩一鸣忍不住道:“这样也算是得道么?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秦无方道:“这便是龙的道,它们本来就是无情物,自出生之日起,便没有父母亲情,哪里会有怜悯之心?我曾想,它们在参悟色欲之时,所利用的凡人俗女,也是十分可怜。便是动了真情,却也是另有其目的,情发于心,可有了目的情,还叫情么?”  “我看着它们夫妻相对流泪,心中十分难过。师父也背转了身,不忍再看。我们两师徒便背对它们站着,直站到我眼前红光显现。逍遥出世之前,洛月变回鱼身,且通体发红,师父转回身去,叹了口气,青龙所用之法极是利害,师傅也不能相帮化解,禁锢一解,灵力瞬间变得极为庞大,洛月也是不免一死。因而师傅道:‘我法术低微,救不了你,但我或许可以救你的孩子。你可想救它?’洛月面上显出感激神色来,师父便对萧逸道:‘你先给你的孩子取个名字。’萧逸已是奄奄一息,对师父道:‘就叫逍遥罢!’它是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逍遥自在,不再如它们一般,明明是两情相阅,却是颇多束缚,不能逍遥快活!”  韩一鸣听得心中一片惨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秦无方道:“师父就对洛月道:‘青龙将你的灵力都封在了你的腹部,逍遥若是从你腹中出来,与你的灵力迎面撞上,必然是两者都不能保全的。我剖开你的背部,让它自背部而生,便可保住它。可是你……’洛月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便是我也明白,它已是全然不在意自己是否还能在生了,它只要逍遥能够生下来。师父便用青霜剑自它背部将它剖开,逍遥便由此而生。它那时是一条小小的鱼龙,小得可以拿在手中,还未睁开眼睛,身上包着薄薄的胎衣。师父将它送到洛月眼前,洛月一动都不能动了,看了看,微微一笑,向萧逸看了一眼,体内的灵力挣脱束缚,它便被四射的灵力,撕成了碎片!”  秦无方说到这里,也是长长叹了口气,沉默下去。韩一鸣也默默无语,过得一阵,秦无方叹道:“师父与我,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洛月就这么化为一阵碎雨,洒在下方的地上。我心里很是难过,不敢再看洛月消逝之处,虽说它已化为乌有,但我总觉它还在原处,就这么看着我们。但我低下头来,看见萧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只眼中流出眼泪,另一只瞎了的眼中流出血来,也是十分难过。师父将逍遥送到它那只还好着的眼睛前,让它看了个分明。它问师父道:‘你要将我的孩子怎样?’师父道:‘我没有打算将它怎样!我知你虽是死之将至,但要杀它还是毫不费劲。但你不想它死罢?’萧逸便不再言语。师父道:‘我有一片自己的天地,将它带去那里,穷我之力,保它平安,直至它成年,你看如何?’萧逸思索片刻,道:‘你可不能骗我!’师父道:‘我们几次相见,我何时做过于你无利之事,你若是真想它活下去,便快些应承了我。我已看到有同道中人飞向这边了,他们要是来了,我未见得能够平安带着你的孩子离开!’萧逸又看了看逍遥,它还是闭着双眼,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道:‘那你让我和我的妻子都深埋在地里,她至死也没有离开我。我也不愿离开她,我不想别人将我们分开!’”  “师父道:‘好,你安心去罢,我应承你。逍遥,这一生也不会再有与你相似的经历,青龙也不会得知它的存在!它在我力所能及之处,逍遥自在!’萧逸得了师父的许诺,便对着逍遥看了看,轻轻对着它吹了口气,看着它在自己的气息中轻轻翻了个滚,对着它点了点头,然后合目而逝。它一逝去,身上的灵气便散得干干净净,我不明所以,后来才知它将自己最后的一点灵气都给了逍遥。它的灵气一消散,它便骨肉分离,散了开来,如同一间屋子散开来一般,碎片全都摊在地上。只是看在眼中,还保有一条龙的形状。师父待它全然消逝,便用翻天覆地法,将它们夫妇的尸骨都深深埋入了地下。它们都已化为泥尘,师父这一下,终是让它们夫妇生死不离不弃了。可我的心里,却是十分难过!”  -----------------------------------------  逍遥能顺利到灵山吗?之后会发生什么?请书友关注下一章内容。明天要上班了,祝大家工作顺利!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二一五、齐聚 韩一鸣不好推辞,也不知心中还想向大师伯说些什么,只是对大师伯又行了一礼,召出鸣渊宝剑来,飞入空中。他到底心中有事,不曾一飞无影,飞入空中,围绕翠薇堂顶,盘旋了一圈。只见秦无方一如从前,站在堂前,白须白发,连同身上的白衣,都在风中轻轻舞动,忽然不忍再看。心中无比难受,转而看向丁五。  丁五站在不下山的几位师兄师姐当中,肥胖的身躯甚为显眼,他抬头向上看,一只手遮在额前,将那刺眼的阳光都拦住了。他对着韩一鸣,忽然伸手指了指后山,韩一鸣心知他是让自己放心,他会好生照料小乖,他心中本不是为此,便此时也点了点头,悄悄再向大师伯看了一眼,忽然只听秦无方在他心中道:“去罢!一鸣,多小心些!”之后是一声隐隐的叹息。  韩一鸣一咬牙,抬起头来,只见前方有几道白色的痕迹,若有若无,知道是几位师尊留下的,便直特循迹而去。沈若复跟在他身边,也随着他向前而去。韩一鸣不知这位师兄的修为如何,单看他御剑术,倒也用得近乎于出神入化。不过他既然比自己先上山,修行上,应该是比自己强的。便是御剑术,也比自己多学了这几年,多用了这几年。  飞了片刻,已穿出云层,回身一看,身后天色碧蓝,有几朵白云在天际缓缓飘动,哪里有灵山的影子,便连大些的云团都没有。不知这片刻之间灵山飘向了何方,那近乎于净土的地方,此时到了哪里。  忽然前方几点白光闪了闪,沈若复慢了下来,转回头来大声问他:“师弟,咱们该下去么?”他大声说话,但飘到韩一鸣耳中,却比平时声音还要小。韩一鸣点了点头,也大声回过去道:“那是师尊们的方位,咱们跟过去罢!”与沈若复一起,向着那白光闪现处飞去。  二人飞近前去,早见下方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各色衣衫闪动,一片旷野之上,竟不知站了多少人。灵山派诸人站在一边,韩一鸣与沈若复落在地上,站在诸位师尊与师兄们身后。放眼望去,只见青色、黑色、褐色、赭色各色衣裳分成各派,好在修道之人,都是衣裳素净,并无鲜艳颜色,因而看上去并不十分杂乱。韩一鸣万不料会有这许多人,抬头向天空中一望,只见还有人络绎不绝地飞来。不知青龙这一回,是否将世间所有修道之士都约过了,因而大家都齐集在此。  忽然旁边有人道:“小朋友,咱们又见面了。”韩一鸣回头一看,一张圆面孔在土黄袍服这上对着自己,两撇细胡子八字摊开,这面孔笑咪咪的,极是眼熟,正是他曾见过的江鱼子。韩一鸣对此人也是记得十分牢固,这人施术于无形之中,当初他是第一个向韩一鸣动手之人,怎会忘记?只是这些时候他经历颇多,一时间想不起从前那些经历。但此时见了他,立时便想了起来,警觉起来,后退一步。  江鱼子笑道:“小朋友,怎么?你还记仇么?”韩一鸣年轻,言语之上哪会是他的对手,正在心内想着怎样与他应答,一个人走到身边来,笑道:“江道兄也来了,一鸣,还不向道长见礼。”韩一鸣偏头一看,卢月清不知何时已来到身边。卢月清笑道:“道兄雅量,小徒如有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韩一鸣咬了咬牙,向江鱼子施了一礼,刚想走开,卢月清又道:“一鸣,你也该向这位师兄行礼。”说着,向江鱼子身边的一人指了一指。  韩一鸣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不过中年,身形适中,身也穿着土黄色袍服,背上背着一柄长剑。那人面目却是十分沉静,见他看过去,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先道:“师弟。”韩一鸣虽不知这是何人,但师父如此吩咐,必有缘故,便向那人施了一礼。那人十分谦和,也还了一礼。卢月清道:“一鸣,这乃是世间第一位诛魔弟子,明晰!”韩一鸣一愣,再向明晰看去,他记得大师伯曾专门与他说过诛魔弟子,说连上他,这世间共有四位诛魔弟子,他都记不得名字了。若不是师父提起名字来,他都难以想起名字。但他记得这第一位诛魔弟子,已有二百多岁了。  心中暗暗感叹,虽说二百多岁在修道的漫漫长路中,算不得有多么漫长,可于韩一鸣来说,却还是惊叹。明晰看上去并不显苍老,却也不年轻了,面上还有些风霜之色,别有一种沉稳的态度。他不善言辞,卢月清可是擅长与人交道,对明晰笑道:“明晰,我这弟子才入门没有几日,你做师兄的可要多多指点于他。好歹你也算是他的师兄了。”明晰连忙道:“前辈,弟子修为平平,哪里敢指点别人!不过前辈有命,弟子当尽力而为。”他言辞举动甚是老实,江鱼子截然相反,韩一鸣看在眼中,只觉亲切。他也是一般的老实木讷,只不知是如何对了江鱼子那老奸巨滑的眼色,连行走都带在身边。  此时人多,江鱼子与卢月清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明晰离开。眼见他们走入那边身着土黄色袍服的人群中去了,韩一鸣才问道:“师父,那都是江鱼子门下么?”卢月清看了他一眼,却道:“一鸣,凡事皆可入道,与人相处也是道。虽说你心里有些不快,但你终要记得,不论如何,江鱼子道长已是几百岁高龄,不说他为人如何,也不说他曾经如何,你也不该如此不尊重他。他活了这样大的年纪,你就要尊敬。至少这些年月值得尊敬!你心中不敬,面上必也不敬,他为人如何是他的事,与你无关。而你要如何,却是你的事!”  韩一鸣心知师父说的对,便道:“师父说的,弟子都记下了。那边都是江鱼子前辈的门下弟子么?”卢月清点了点头:“嗯,那就是梵山派的弟子。”话音刚落,便有人过来招呼。卢月清修道多年,他交游广阔,因而识得的人极多,韩一鸣见师父与人招呼,便走了开去。  -----------------------------------------------------------------------------  韩一鸣在这里会见到许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他会有什么想法?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天气越发冷了,书友们要记得加衣服,健康最重要!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二一八、私心 这就是修道之士么?韩一鸣看着他们营营役役,险些脱口说出个“乌合之众”来。举目皆是各色法器,耳中全是“龙鳞”“龙筋”。龙还未屠,甚而连龙毛都不曾见着,就已在他们口中被瓜分干净了。所幸还只是想象,因而一条龙能有十来只眼睛,百来个脚爪,分得过来,无人争打。只不知到了最后,他们见龙只是四爪,两眼,会打成什么样子?  忍不住发誓,除却宝剑,终身不用什么“法器”,形状怪异,还颇有些邪门外道的样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师父与师叔,总是游离于这些光怪陆离的道友之外。韩一鸣不知师父是如何看法,他自身对这些同道中人,却是厌恶之极。  一连跟着这许多人,东奔西扑了几日,每次都是看见天际有一线白光,众人便招出宝剑来御剑而去。这时韩一鸣便十分厌恶,灵山一派也落在最后,每次赶到众人所在之地,都是万事俱休,除去那攒动的人头,便再无其他。韩一鸣自知他们也不曾见到那条白龙,一场空忙而已。却是正中下怀,并不说破。  灵山一众人等,对屠龙远远不如其余各派热衷。韩一鸣更是冷淡,因而一见众人挨在一起,便悄悄闪开,有时沈若复会同他一起走开,毕竟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更为相投些。但多为他一人闪开,悄悄没入身后树林之中。所喜师父卢月清人情练达,言辞洗练,应对自如,不卑不亢。只让人认为他灵山派动作迟缓,弟子笨拙,并不是真心不想屠龙。  这日,众人追着一缕白光飞到一片山野之中,便又失去了白光的踪迹。在那里直搜寻到下午,都不见异常。众人都极是沮丧,忍不住抱怨四起,灵山一众人等又是遥遥落后,自然不会有人前去插言。韩一鸣早就腻了这些无味言语,见日头向西,今日已要在此歇下,便独自一人走开,走入身后的树林之中去。  林中树木都被夕阳照耀,树叶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中,远离了嘈吵的人群,心中一阵安宁。林外是人声鼎沸,走入林中片刻之后,却是寂静安宁,嗅到林中树木的清新气息,泥土的淡淡腥气,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远远看见一块大石,便走过去,在石上坐下歇息。  忽然有人在身后道:“师弟,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韩一鸣回头一看,那人面目安详,神气清朗,正是明晰。韩一鸣对江鱼子十分厌恶,但对明晰,却不反感。他与江鱼子虽是师徒,但他与江鱼子却是绝不相似。他面容之上,便是一片明朗,他的笑容,也如泉水一般干净。江鱼子站在人前,虽是团头团脑,颇为和蔼,却让人倍觉狡猾。而这明晰,却一望而知朴质难求,仿佛他生下来便是这样的明亮。  韩一鸣禁不住想起二师伯曾说过的“心清如水,念如白莲”来,若说大师伯与二师伯都是修为到了那个份上,才有那超然气度。那么明晰就该算是天生便有这与众不同的清朗之气了,这种清朗之气似是与生俱来,却无可比拟。韩一鸣愣了愣神,明晰又道:“师弟,你怎么啦?”韩一鸣这才明白自己愣了一阵神,站起身来,道:“师兄请坐,我,我过来歇一歇。”  明晰微微一笑:“我也是过来透气,我就在这里坐一坐罢。”他微微一笑,随即就在那边盘膝坐下。韩一鸣也微微一笑,又在石上坐下,却惊异地发现明晰竟是腾空而坐!他并未坐在地上,也未坐在石上木上,而是离地约有两寸,飘浮在空中!韩一鸣大为惊讶,向明晰面上看去,却见他面容安详,神情自如,并无显摆之色。心知他便是如此的,绝不是在自己面前故意显示。  忽然听明晰道:“师弟,那时我师父赶去诛魔之时,还对我说,要想收师弟入我们梵山派来,让咱们有同门之谊呢!”韩一鸣一愣,他对江鱼子并无好感,但对明晰,却是说不出来的亲切,虽不知梵山派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但就江鱼子门下都有明晰这样的弟子,便让他有些惊异了。明晰虽说穿了土黄道袍,但他的神情全然没有江鱼子的混浊,他就是干净明朗,韩一鸣私心里认为,他更像是灵山弟子。  这样一想,不禁有些汗颜。先前听到明晰说“同门之谊”四个字时,他心中一阵鄙夷。可是转念却把明晰自梵山派划归入灵山,不也是私心作祟么?这样一想,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只听明晰又道:“其实,师弟,我却不认为门派是那样重要。你虽不曾在我派中,可你一样是师弟。别派的师兄弟,也是师兄弟。”他语气淡然,这两句话却更令韩一鸣刮目相看。  他自遇上修道之士,便知人人都将门派看得极重,一谈及门派,立时便是壁垒分明。因而会有抢徒之事。便是他的师父卢月清,只怕也有这个心思。虽说现下看来灵山实在是这许多门派之中最为适合他的栖身之地,但当日众人抢夺弟子的情景,却还是历历在目。若是人人都似明晰这样的想法,或许这天下会太平许多。可是天下能有几个明晰?  想起了他最初遇上的修道之士,首当其冲想起的就是白樱师叔,其次想起的,便是那青衣少年,那众人口中的魔星。这两个人,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对明晰看了一眼,他甚是想知晓,明晰诛魔之时,与自己诛魔之时有何差异?毕竟那青衣少年,死得那样离奇,他死后,自己的一生就全然变了样子,变得面目全非,不可思议。  可他却忘记了,在没有遇上那魔星之前,他的一生,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生之中,变化是免不了的,不可逆转的变化来得这样快。变化之后的路子,却是千条万条,只是他走的,是与他从前截然不相干的一条,是那样的离奇,不知再向下走,还会遇上什么。  -------------------------------------------------------------------------------  今天会上传两章,请书友们记得看下午的新内容。非常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感谢!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二三一、孕育 转回身来,见师父依旧站在一边,心中欠疚,道:“师父责罚我罢,险些连师兄师姐们一起牵连进去!”卢月清淡淡一笑道:“你又不必做此想法了。一枚龙鳞而已,责罚你作甚?这是你的机缘,对你来说,是好坏参半,你自己慢慢体会去罢!”韩一鸣心中一松,师父果然是心胸宽广,并不以此为怪,便道:“多谢师父!”  卢月清叹了口气:“只可惜他逃不出青龙的掌握了!”一句话,将韩一鸣说得愣了,心中一阵难过。咬了咬牙道:“师父,弟子是否心术不正?”卢月清摇了摇头道:“一鸣,你二师伯回山之时,曾对我说,你是极好的弟子,心胸极好。便是你二师伯不说,我也看得出来。虽说我不似你大师伯一般心修到了让你无法藏匿所思所想的地步,但你的心地,我还得看得很明白的。你心中所想,我俱明白,你与骁鳐那样亲近,便是因你心地质朴之故。”  韩一鸣却是听明白了,师父知道他心中极不愿意白龙死在青龙手下。在他眼中白龙与金蛟,便该长久活下去,因而一听他们不能逃脱青龙的掌握,心中便是无比伤感。卢月清道:“一鸣,你想一想,为何适才会有那样强的灵光?”韩一鸣也觉奇怪,白龙该当是敛声摒气才对,何况这几日都平静无波,他不该如此明目张胆才是,可他却是明目张胆了,不仅灵光四溢,且照耀天地,这却是为何?  眼望着卢月清,卢月清却不回答。韩一鸣也不敢反问,只是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想,这是为何?他明明是要躲着青龙的,可为何会暴露行藏?忍不住向师父望了一眼,卢月清道:“一鸣,你二师伯教了你些什么?”韩一鸣不明怎会有此一问,只是平淡一问。并不是真要问出二师伯教会了自己什么,倒似是提醒自己。将自二师伯处所学想了一回,要说与师父听,却见师父摇了摇头道:“你二师伯不曾教你自己细想么?”  韩一鸣不禁脸红,黄静玄虽不曾明白说出来过,但凡事总是让他自己去想的,只是引导而已。想来是青龙突如其来,他又担心白龙,便心乱起来。道:“师父,是弟子心乱了。”卢月清“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韩一鸣凝神细想,忽然大师伯曾对他说过的话滑过心头,忍不住叫道:“师父,他们,他们,逍遥!”  卢月清点了点头:“是的,那道灵光,便是他们有了后代。”韩一鸣目瞪口呆,大师伯曾对他说过,逍遥在母腹之中形成时,灵光直通天地。也便是想到了这里,猛然明白过来。卢月清道:“不知青龙是如何震怒,这条白龙如若堪破了七情,成龙之后,座下有了四龙,青龙也不会这样生气。说来也怪,这千年以来,青龙总是凑不齐座下四龙,凑不齐倒也罢了,这里还又有一条注定不能成龙了,它定然是恼怒万分。”  韩一鸣却是惊喜交集,白龙有后,他听在心中实在是高兴。这世间小乖不再孤单,又有一个和小乖一样的灵物来到这世间了,生命原来是喜悦的。但这生命的来临也是惊惶的,青龙万不会放过这喜悦的小生灵,它连小生灵的父母都不会放过。也因这小生灵,白龙夫妇暴露了行藏,不知可会被青龙所杀?复又担忧不已。  卢月清道:“一鸣,你胸口灵光缠护,白龙还活在世间,你不必担忧。”韩一鸣道:“多谢师父。”卢月清道:“从今往后,你都不必瞎想。只要你胸口那片鳞片还在,白龙就还活着。什么时候白龙果然……了,那片鳞片会让你知道的。好啦,咱们也走罢,也该去看一看了,虽说明知不会有什么结果,但看一看,总是要去的!”他腾空而起,没入蓝天,韩一鸣愣了一阵,也召出鸣渊宝剑来,紧追而去。  他们飞了一阵,韩一鸣已远远见前方聚满了人,各色袍服,的确是济济一堂。只是一望便知,又是徒劳无功,不禁微微一笑。不笑还好,这一笑,忽然背心一阵紧张,似有人在背后盯住了自已的背心。回头一望,身后空无一物,只有白云碧空。但背心的一阵寒意却提醒了他,青龙若是知了他心中所想,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可转念一想,青龙那样高深莫测,只怕也瞒不过去。它只是不与他一般见识罢了,毕竟它永远高高在上,而自己,只不过是人世之中,最为微不足道的人罢了。  众人这一趟又是白跑,不免有些不乐。韩一鸣所到之处,无一例外听到的都是骂白龙奸诈狡猾,又令他们白费功夫。韩一鸣沉着脸,刚走了几步,便有人在身后道:“师弟可是来晚了。”回过身一看,灰色袍服的元慧,正站在他身后。元慧笑道:“师弟用鸣渊宝剑,该当飞得极快才是,怎地却比我们到得晚这许多?”  看见元慧,不由得勾起韩一鸣一桩心事来。他曾问过明晰,诛杀魔星之时,明晰有何记忆?但明晰告知已不记得丝毫。他极想问一问元慧与无名。偏偏又听说无名早已不记得任何事情,连话都极少说,虽不是哑子,却胜似哑子。那这元慧,便是他唯一可问之人了。回过身来,施了一礼,道:“让师兄笑话了,小弟修行还浅,故而来晚了。”  元慧道:“师弟可有闲暇?咱们说说话。”韩一鸣略有些意外,但想自己有话问他,便点了点头。元慧四周望了一望,道:“此处人多,咱们寻个人少的去处,可以安心说几句话。”此话大对韩一鸣心思,道:“师兄请。”元慧又看了一看四周,道:“越过这道山坳,想必清静些,咱们便到那里去罢。”韩一鸣顺着他所指一望,果然前方一道缓缓山坡,形成一个山坳,这边聚集了这许多人,的确不是说话之处。  ------------------------------------------------------------------------------  下一章要讲元慧私下里对小韩的说话。感谢的一贯支持,感谢!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二四六、血痕 金蛟微微一笑:“我是关心则乱了,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我总是东想西想,什么叫做百感交集,患得患失,我算是知道了。你说得很对,我心里也很明白,只是总是忍不住千丝万缕想个不住。我已觉自己不算冷漠淡然了,但现今看来,从前还是太冷漠淡然了些。”  他们都默然片刻,白龙柔声道:“嗯,咱们再小心些罢,只是不知孩子何时会出世?我怎会让自己的孩子落在青龙掌中?便是豁出这一生,只要你与他能平安,不再被青龙为难,我心中便已再无所求了。只是孩子动则灵光显现,他越大灵光越盛,咱们还是得预先想法子才好。”金蛟点了点头,白龙道:“咱们走罢,每每都与他们这样擦肩而过,还须小心为上。”二人站起身来,白龙四周望了一望,与金蛟冉冉而去。片刻之后已没入黑暗之中,再也没了踪影。  韩一鸣呆呆看着他们离去,也是百感交集,半晌回过神来,向紫裳望去。只见她倚在一棵树上,微微仰面向天,良久,才转回头来,对韩一鸣看了一眼。韩一鸣不知她会怎样为难自己,却见她这时转回头来,面上神情又是羡慕又是伤心又是感喟又是凄凉。韩一鸣见她并不叫人前来与白龙夫妇为难,心中已自对她有了两分好感。此时见她神情是那样伤怀,单薄的身影甚是孤单,心中也颇为同情。虽不知紫裳为何会是这样,但单凭她那不忍细看的神情,已知她也必然有许多过往,只是这些过往于她来说,并不惬意,反而让她心中伤痛。一个一向冷漠之人动容,往往更让人感慨。  紫裳伸出手来,对着前方招了招手,两朵鹿角草凭空出现在她冰雪一般的指尖。鹿角草微微发光,有如珊瑚般的枝叶相互交错,却各自伸展。萤萤光芒在其间闪烁,紫裳看了看,收入怀中。韩一鸣不禁松了口气,鹿角草落在紫裳手中,定比落在别人手中要好。她从不服食这些异样花草,她拿了去,令人更觉理所当然。紫裳右手拇指与中指轻擦,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韩一鸣眼前迷朦顿去,夜晚凉爽的风轻轻扑过来,十分醒神,韩一鸣两脚落在地上,站直了身子。  紫裳依旧不转回身来,只是默默对着白龙夫妇消失的方位出神。韩一鸣不便出声,也不敢转身便走开。良久之后,紫裳头也不回地道:“嗯,你去罢。”语气十分寥落。韩一鸣默不作声,过得一阵,道:“前辈。”紫裳无声无息,一动不动,也不知她可曾听见。韩一鸣待了片刻,不听她应声,也不见她动静,却也并不意外。紫裳本就与常人不同,因而她不言声,韩一鸣便当她听到了,接着道:“前辈,恳请前辈不要将先前所见说与别人得知。”  他话音未落,已听“哈”的一声冷笑,紫裳转回身来道:“此事与你有何关联,倒要你来对我说这句话么?你又是凭了什么这样对我说?”韩一鸣听她话语之中颇有些不忿不平,也大有讥诮之意,深知自己一个灵山派的最末弟子,说这话实有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可是过于担心,对紫裳的话中怒意并不在意,只是施了一礼道:“前辈,晚辈不知高低,只是与白龙有过,有过交道,多承他相助,才能有幸活到今日。他们好歹也是情投意合,因此斗胆请求前辈,放他们去罢!就此一回,前辈不在人前提起便可。前辈若要责罚,晚辈甘愿领受。”  深知这些话说得很不得体,本来他也不是口齿伶俐之人,没有舌灿莲花的本事。若不是事关白龙夫妇的安危,他绝不会对紫裳说出这些话来,话说完之后,便等候紫裳责罚。紫裳却一动不动,站在一边,半晌之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向来不管这些闲事,不会对外人说的。倒是你自己小心些,不说漏了嘴才好。”这两句话说得异常轻柔,连语气都有些微缠绵。韩一鸣自来也不曾听紫裳这样说过话。她声调轻柔,话语自她口中出来,其中却有无限的伤感。但听得她应承了自己,心头一松,对紫裳又施了一礼,这才站起身来。  这一站起来,却又是惊得不敢言声。紫裳虽是望向别方,但脸上两道血痕自眼中顺着面颊直流至下颏,犹自有点点滴滴的血痕自她颏边向下洒去。紫裳肤白胜雪,那两道长长的艳红血痕在她雪肤映衬之下,越发红得夺目,触目惊心!乍然间看到,不免惊恐异常。韩一鸣万万料不到紫裳会是这般情景,不知她怎会自目中流血,呆愣了片刻,道:“前辈,你的眼睛,你的眼睛……”  紫裳转过身来,对他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你是看花了眼罢,我的眼睛好着呢!”话音一落,她面上又是欺霜赛雪、吹弹可破的柔腻,那两道划过面庞的血迹片刻之间便没了踪影。韩一鸣呼出口气来,但心下也有些怀疑,怀疑并非自己看花了眼。紫裳既然无事,白龙夫妇早已走得不见踪影,便可回去了。只是紫裳这样古怪的性情,不知该如何开言对她告辞。要不告而别,转身就走,别人或许做得出来,韩一鸣却没有这个本事。  正自心中忐忑、细搜可用之辞,已听紫裳冷冷道:“你怎地还不走?!”语气之中已大有不快,想来他若是再待片刻,她便要发威动怒了。韩一鸣忙道:“晚辈告辞。”紫裳冷冷“哼”了一声,倏忽不见。她连身都不转,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树林之中微有风过,带来林涛声声,脚下的青草与迎风起伏,这里只有他一人而已,紫裳,似乎根本便不曾来过。韩一鸣摇了摇头,转身回来。他自不会将自己所见说与别人听,便是连紫裳那异样到极点的样子,也不会吐露只言片语。这一晚所见的种种,只能永为一个秘密。或是如二师伯说的忘记,忘记得干干净净。  -------------------------------------------------------------------------------  周末了,大家周末愉快!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二五二、问话 一时之间,汗透重衣,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元慧本就极是聪明,双眼灵动也不足为奇,可是他的双眼象极了自己刚见过的那双红眸,却是让人心惊肉跳!紫裳的紫眸还不那么令他害怕,毕竟紫裳虽是脾气古怪,对许多事却不甚关心。尤其是那晚,她与韩一鸣一同见到白龙夫妇,过后她毫不声张,宛如不曾见过一般,让韩一鸣多少放了心。虽说不知紫裳为何不声张出来,但她的确是放了这对情投意合的夫妇悄然离去。他的师尊们称紫裳为“道长”,大师兄称紫裳为“前辈”,可见她的道行也不会低。虽说不见得能与白龙夫妇相拼相较,但要将众人引来,却只是弹指一挥便可。似乎白龙夫妇也不曾察觉她就在左近,连韩一鸣都不曾察觉。她全然可以叫人前来为难他们夫妇二人,可她并没有如此。也因了这点,韩一鸣对紫裳的反感消减不少。  但是元慧,却总是让他提防。韩一鸣也不知自己何时生出了防人之心,从前他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可是经历了这许多,想要再如从前那般心无城腑,是再也做不到了。又看了元慧一眼,转身向师姐们走去。  他径直走到苏玉雪面前,道:“师姐,可否借一步说话?”苏玉雪十分爽朗,立起身来,道:“师弟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韩一鸣四下看了一看,见其余师姐,有的在相互说着花草,有的则静坐一边似是养神,还有的聚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也全然没人注意自己,便压低了声音道:“敢问师姐,白师叔可好些?”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之下,耳边瞬时充满了熙熙攘攘的话声,韩一鸣一愣,这些声音时高时低,却听不分明,却全是女子话声。苏玉雪道:“啊!我师父很好,师弟不用担心。”她声音不高,却听得甚是分明。韩一鸣不好再问,只得道:“多谢师姐!”耳边那近乎于吵吵嚷嚷的声音立时静了下来,苏玉雪微微一笑:“不必客气。”说罢,转身又回去坐下,韩一鸣不料她如此干脆俐落,也不好再问,只得站了片刻,转身走开。  他心中到底有些不安,便是坐了下来,也是想个不住。也知自己思想全然无用,却是不能按捺心神。忽然几人来到面前,道:“一鸣,你随我来。”韩一鸣抬起头来,只见师父师叔站在面前,师父师叔身后站着几人,却是江鱼子、古宏波等人。韩一鸣愣了一愣,卢月清道:“嗯,来罢,几位道长们有话要问你。”韩一鸣心中忐忑,却见师父似是极轻微的点了点头,轻微得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花了眼。慢慢站起身来,跟在众人之后,随他们而去。  一路上众人皆不言语,带着他走出去几百步,将这边众人都抛在了身后,这才有人转过身来,道:“就是这里罢,就在这里问罢。”韩一鸣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几位道长都已站在一边,连平波道人和从前见过的静轩道人、黄松涛等,都站在了一边。人人眼睛都望着他,韩一鸣不禁有些心惊起来,这样的阵势他虽未见过,但却让他有些说不出的警惕,他们是要审问他么?这样将他逼在中央。  忍不住回头向师父师叔望去,只见卢月清神色泰然自若,陈蔚芋满面都是淡然,赵浩洋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心中稍微安定。师父与师叔们都聪明非常,必不会让自己独力支撑这难以应付的局面,只是自己说话要小心,不要将……说出来便可。“白龙夫妇”四个字连想都不能去想,江鱼子可不是等闲之辈。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想法。到了这一步,唯有万事谨慎小心了。  他不抬头,只是跟在师父师叔身后,只听江鱼子道:“哦,灵山派的诛魔弟子来了。”韩一鸣不知他为何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来,这句话突兀不说,还令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师父断不会无端叫了自己来,但举眼一望,这里除却自己,全是师长一辈人物,只怕连大师兄司马凌逸,也不合适在这个场合出现。自己站在这里,的确是不合时宜到了极点。  正不知该如何应答,卢月清已道:“各位道兄要问他话,他怎能不来?一鸣,你先给各位道长见礼罢。”韩一鸣一听“问话”二字,心中更是警惕起来,连师父所说的“给道长见礼”都不曾听见,只是愣愣站在一边,心念转动。  他一动不动,卢月清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又催促了一声,陈蔚芋微微一笑,道:“一鸣是新进弟子,没什么见识,也不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只怕是各位道长这样郑重其事,吓着他了。”他侃侃笑谈,却让众人都变了面色,不好再对韩一鸣严阵以待。再怎样来说,他只是一个小辈,这许多人对一个新入门弟子神色沉厉,确实会让弟子又怕又惊。  陈蔚芋转过身来,道:“一鸣,你是吓呆了罢?道长们并不是要吓唬你,你不用担心,快上去给道长们见礼。”韩一鸣回过神来,正自讷讷不成言,听这位古灵精怪的师叔这样一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只见前面各人神色都和蔼起来,将心一横,走上前去,对着众人施了一礼。再直起身来,只见众人已一字排边站在自己对面,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  只是他们却无人发话,你望我,我望你,似是相互谦让。又过得片刻,静轩道人道:“还是让江道兄来说罢,毕竟此事乃是江道兄看出来的。如何?”韩一鸣见他们互相推让,心中料着必不是什么好事,但心已横了下来,便不怕了,至于他们谁先开言来问,更不用挂心,这本不是他该担心之事。听有人要江鱼子先行出来说话,除去留了个心眼之外,只是静静站立,等待江鱼子出声问话。  -------------------------------------------------------------------------------  再祝书友们:合家康乐!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二九二、开山立派 顾清泉继续道:“元慧本来聪明,做了掌门,只怕更加厉害。加之他又是诛魔弟子,本就有些异样天份,机缘又比众人都好得多了,说不定会成为非常厉害的掌门也说不定!”沈若复忽然问道:“师兄,你想不想当掌门?”  顾清泉想也不想便道:“怎会不想?我自然是想的。”沈若复与韩一鸣都忍不住一笑。他们二人年纪相仿,沈若复大了韩一鸣几岁,但两人年纪相近,所想也差不多。两人听着顾清泉侃侃而谈,忽然问出这么一句来,看他反应,又偷偷去看顾清泉面上神色。顾清泉道:“哈,你们不必私下里猜想,我自然也会向往掌门之位,我修为还浅,因而不会如师叔们一般对掌门之位视如浮云过眼,毫不在意。不过……”说到这里,故意顿住了。  韩一鸣与沈若复忙忙追问:“不过什么?师兄这不过之后,是什么意思?”顾清泉笑道:“我却不想当灵山的掌门。”韩一鸣与沈若复都相视一笑,道:“难不成师兄想开山立派,新建一派么?真是远大志向,可喜可贺!”韩一鸣边说边向四周一看,见无人留意,与沈若复相视一笑,两人心意相同,又都望向顾清泉。  顾清泉道:“开山立派又有何不可?哪一派的鼻祖不是自己开山立派的?咱们灵山派的师祖,不也是自别派出来自行开山立派的么?只不过我深知自己的修为,也深知自己没有师祖这样的聪明才智高深法力,不能成事。不过总可以想上一想罢!”韩一鸣听得愣了,怔怔看着顾清泉,一来竟不知师兄心中真有这远大的志向;二来自己竟不知师祖是从别派出来开山立派的,这样浅显的道理,自己都不曾想到;三来,在派中谈论要自己开山立派,似乎太不应该。因此不知该如何接话。  呆了半晌,向沈若复看去,只见沈若复也是张大了嘴,满面惊异,对着顾清泉看个不休,显然也是吃惊之极。顾清泉微微一笑道:“这有何不可谈说的?灵山从来没有这样约束过弟子的想法。一个新的门派出自灵山派弟子之手,对师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这样说罢,灵山的掌门若是要传给派中最为出色的弟子,便会传给大师兄。将来若有师叔们愿意接过灵山掌门之位,也未尝不可。但还有一种可能,灵山掌门会传给你,韩师弟!”  韩一鸣大吃一惊,道:“我?我?师兄切莫乱说!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切不可说到我身上来!”他一急之下,脸都红了,连忙摇头,仿佛那灵山掌门已放在了自己面前,不得不拼命推辞。沈若复又忍不住“哈”一声笑了出来,顾清泉道:“师弟,你急成这样干什么,我不过一说,合理的,你听听便罢了,不合理的,你尽可以不用放在心中。”韩一鸣吁了口气,顾清泉道:“这也是我今日才有的想法,本来诛魔弟子便与众不同些。四柄灵刃都在诛魔弟子手中,可见诛魔弟子本就有着与我们寻常弟子不同之处。韩师弟,你不要这样介意,你该高兴才是。若我是诛魔弟子,我可会是说不出来的坦然。因为我的经历,将会有众师兄弟们永不能遇到的。可惜我不诛魔弟子!我看见古道长把尘溪山传给了元慧,因而想,灵山将来会不会传到你的手中?”“不会!”韩一鸣几乎是斩钉截铁便说了出来。  沈若复“哈”一声笑了出来,韩一鸣恨不得他没听到,没笑过,正想说话,沈若复已道:“小师弟,顾师兄已说过了,你就当做他说的是别人,听听何妨,何必如此紧张?”一句话提醒了韩一鸣,也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打断师兄的话头了,请师兄不要介意,接着说。”顾清泉也笑了:“嗯,好!就以上来说,灵山已没了我的份,我何必再在这小小一座山上认死理呢?嗯,灵山虽是高大巍峨,但比起茫茫世间、渺渺天宇来说,不过是一座小山罢了。这是不容否认的。我若是有了那个机缘,有了那样高深的修为,何妨自己另开一番天地呢?对不对?”  一席话说得韩一鸣佩服不已,沈若复道:“还是师兄心胸开阔、理想远大。我却只想在灵山好好修行,能够想我所想,为我所为,便算是心满意足了!”顾清泉笑道:“我也只是说若是有那个机缘,其实修道之人,有沈师弟这样的心胸,才是修道正途!”沈若复笑道:“不过我却觉得大师兄果真如顾师兄所说,是非常出色的。若是做了掌门,定会比那位新任掌门更加出色!”  但毕竟是谈到了尘溪山的新任掌门,沈若复一语过后,便不再说。顾清泉也不加评论,这事便到此为止。吃过干粮,月亮已升过树稍头。韩一鸣微有些疲累,顾清泉早已走开了,沈若复也朦胧睡去,韩一鸣背靠着一棵大树,也昏沉起来。  忽然身边有人轻轻走过,轻柔得有如一阵轻风,衣襟拂过他的手背,既轻且软。韩一鸣睁开眼来,偏头一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满天的星光不知何时消逝无踪,连身边的树木、青草都不复存在。韩一鸣并不觉得害怕,那人似乎便在他身边不远处。能听到他细微得近乎没有的呼吸,也能听到他衣襟拂风的声响,甚而能听到青草在他脚下发出的悉索声。  那人似乎就站在他身边,韩一鸣察觉他站得极近,小心翼翼伸出手去,对着空无一物,黑漆漆的四周伸出手去,想要确认那人是否真在身边。手似是触到一片衣角,可是那片衣角却如同指间的一缕轻风,自他指缝之间滑了出去。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在目不能见时,身边人时,他并不害怕。“是白龙吗?”他大声问。  --------------------------------------------------------------------------------  明天还是两次更新,更新完毕,故事会一个小时。现写现贴,欢迎书友们都来支持!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三六零、不同 紫裳勃然大怒:“哼,你们请我去我都不去,你们当我爱上你们灵山么?我偏不去!”说着衣袖一拂,韩一鸣身不由己,倒跌出门去,门“?纭钡匾簧?仙稀v惶?菽谧仙岩a狼谐莸纳?舸?吹溃骸鞍?氩磺耄?一共桓咝巳ツ亍d忝堑氖拢?胛液喂兀苛樯奖闶钦嬲?浪?诹宋业拿媲埃?乙参匏?剑∧憧次铱苫岫?欢?纪罚 真不知哪里又开罪了她?韩一鸣这一下摔得甚是狼狈,虽说没有四脚朝天,却是背心着地。紫裳当真古怪,韩一鸣还未站起身来,已听到屋内狂风大作,风声凄厉,有着摧枯拉朽的声音。看来这场火发得极大,韩一鸣不禁有些担心屋内无辜的花草。站起身来,在原地站了一阵,等着屋内归于平静。许久之后,风声才没了,他也不好不声不响便贸然离去,便道:“前辈若无吩咐,弟子便先回去复命了。”  屋内全然没有声息,韩一鸣正思量着要走,屋门忽然“?纭币簧??执蚩?恕r桓錾?粼诶锩娴溃骸罢娌恢?闶抢锤墒裁吹模恳?道此投?髂兀?秃煤盟桶眨?趺椿崛撬??庋?蟮钠??17庋?蟮幕穑 闭飧錾?羰?帜昵幔?峥臁13看啵??皇亲仙训纳?簦??歉錾倥?纳?簦??判┪12⌒〉脑鸨浮:?幻?汇叮?圃飧錾?簟?谙爰洌?飧錾?粲值溃骸昂美玻?憬?茨眉??靼铡k?呖?恕!焙?幻?姥宰呷胛菽冢?惹盎故敲位冒忝览龅奈葑右咽橇懵也豢啊?p  满地都残枝断叶,全然是被紫裳暴躁脾气蹂躏过的样子,已不复先前的美丽。屋内没有人影,只有屋子深处,那迷茫风雪之前,放着一个小小布包。韩一鸣四处张望,不见人影,疑惑了片刻,道:“请问你是谁?请出来说话。”那声音却道:“哈,我为什么要出来?难道你听到我的声音,就非要让我出来一见么?”这真是从何说起,韩一鸣道:“我这样拿了东西就走,似乎……”  那声音已抢白他道:“你真是人不开窍的,她不想见你,见了你就生气,已走开啦。你就快些拿上东西去罢,省得她回来,你又碍她的眼。”韩一鸣心知叫一个少女出来与自己相见,的确不合时宜,走上前去,弯腰拾起那个小小包布来,揣在怀里,道:“我定然会将此物交到我大师伯处,告辞。”  他一出屋,便召出鸣渊宝剑来,飞入空中。虽说并不动气,但却也有些觉有些不可思议。真不知紫裳为何总是这样,似乎总要与别人都过不去一般,连自己一介微末弟子,她也要这样刁难!正在想间,忽然有人在耳边说道:“小朋友,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韩一鸣一愣,回过头来,只见一个道人,站在一柄琉璃一般隐隐透明的宝剑上,面带笑容,也随着自己向前飞去。只是这道人满面麻坑,笑容看上去有些怕人,却也是识得的,乃是天花道人!韩一鸣万不料会在这里遇上他,愣了一愣,天花道人道:“小朋友,咱们可是旧相识了,你也不招呼一声么?”韩一鸣一愣之下,心生戒备,这天花道人极是厉害,虽说他并无什么作为,但能在瞬息之间就给白龙连下两个套之人,不得不小心防备。对着他施了一礼:“弟子拜见道长!”鸣渊宝剑却不停步,依旧向着灵山的方向直飞而去。  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飞得这样急做什么?”韩一鸣道:“启禀道长,弟子赶着回灵山去。”天花道人微微一笑:“哦,这里离我的道观不远了,我的道观虽说简陋些,倒也清静,不如小朋友随我去小坐片刻,喝杯茶,歇上一歇再走如何?”韩一鸣还未回答,他已伸出手来,要来拉韩一鸣了。  韩一鸣大惊,这天花道人叫自己去做客倒也罢了,怎地还动手来拉了?哪里敢被他拉中?右手手指一弹,鸣渊宝剑飞得更快了,贴天花道人身边擦了过去。他这一下心急,飞得极快,回过头来,只见天花道人又追了上来,韩一鸣越发觉得他不怀好意。转身道:“道长,弟子现下急着回去复命,我大师伯在灵山等着我呢!多谢道长相邀,我改日再登门拜谢罢!”说罢,心里连连念御剑诀,手指也不停弹动,如流星一般划向前赶去。  连连催动鸣渊宝剑向前赶了一阵,再回头看,天花道人已没了踪影。这才松了一口气,再转回身来,只见前方云雾裹着的,隐隐透出青苍色的,正是灵山。他已赶回了灵山!也不耽搁,直接御剑飞上聿乐去,在大师伯门前停下。收了鸣渊宝剑,已听大师伯的声音在屋内道:“是一鸣回来了吗?快些进来。”  韩一鸣走入屋内,先施了一礼:“大师伯,我回来了。”随即伸手入怀,自怀中取出那个小小布包来,此时方才看清这小小布包已十分陈旧了,乃是白布缝制。只是不知是什么时候缝制的物件了,白布已有些微微泛黄,袋口紧紧扎着一根白色细带。韩一鸣忽然察觉大师伯两眼看着自己,便将那个布包双手递上去道:“大师伯,这是紫裳前辈让弟子带回来的。”  秦无方“哦”了一声,接在手中。道:“你坐!”便将那布包解了开来。韩一鸣在旁边的竹椅上坐下,眼看着大师伯将那个小小布包往掌心里一倒,倒出一根碧玉般的物件来。韩一鸣只见那截碧玉般的物件色泽浓绿,不过两寸长短,两头有节,有些眼熟,便呆呆看着。秦无方两指将那物件拈了起来,细细看了一看,叹了口气。  韩一鸣忽然道:“碧玉竹!”这是碧玉竹,难怪他总觉得眼熟!他才上灵山时,自白樱处拿到的,便是这样一根碧玉竹的竹竿了!秦无方道:“嗯,这是灵山的碧玉竹。只不过这碧玉竹,与你种下去的碧玉竹有些不同罢了。”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三八一、疑问 丁五毫不犹豫地道:“师父,我甘愿的。只是……”秦无方打断他道:“灵山掌门便是重任,既然你愿,那就不必再说了。你尽可以下去想个透彻,我也有这个耐心待你想个明白。我会在你想的这些时候助你一臂之力,你先下去罢。”丁五叹了口气:“师父,弟子还是想去为师尊们和师兄弟们做饭!”秦无方点了点头:“那你去罢,做饭并不妨碍你修行,你是因此悟道的,只管去做。去罢。”丁五又对着秦无方叩了个头,站起身来。他转过身来看见韩一鸣,便叫了声:“师弟!”  韩一鸣正听得入神,猛然听见他叫自己,连忙收住思恕道:“师兄,不,掌门师兄。”丁五道:“我先下去了。”说着迈出足去,转眼已不见了踪影。韩一鸣愣了一愣,才转过身来道:“大师伯,我来了。”秦无方点了点头:“一鸣,你坐。”韩一鸣行过礼,在一边的薄团之上盘膝坐下。  秦无方将那本秘书推到韩一鸣面前,韩一鸣伸手揭开一页,秦无方对着白纸册子细看起来。韩一鸣却在一边胡思乱想,本来今日之事就是全然出乎意料之外,要他不想,实在是难上加难。他也自知自己的修为不高,不免胡思乱想,索性顺着思绪想去了。  忽然间似乎有一对眼睛在自己心中一闪,回过神来,只见大师伯已将那翻开的秘书合了起来,两眼望着自己。忙道:“大师伯看完了么,我再翻一页。”秦无方微微一笑:“一鸣,你在想什么,思绪如此杂乱?”韩一鸣道:“大师伯,弟子总在想,为何新任掌门不是大师兄而是丁师兄?”秦无方对着他看了一眼,道:“你也认为该是你大师兄么?”韩一鸣不禁脸一红,他也曾经想过会是自己,只是没有认定就是自己罢了。对大师伯道:“大师伯,我并非认为丁师兄便不能担任新任掌门。我认为丁师兄的修为也是难得的。只是我想请问大师伯为何挑了丁师兄而不挑大师兄呢?”  至于他自己,他已全然不会提到了。这一问不止是他心中疑问,也是众多师兄们心中的迷,只不过当此时刻,先解开自己的迷惑才最为要紧!秦无方微微一笑:“你早就知道这掌门不是你大师兄了,不是么?”韩一鸣本有些不好意思,大师伯这句话一说,不禁羞愧万分。秦无方道:“你早已自元慧的口中听到了灵山的掌门不是你大师兄,你为何还要这样问呢?”  韩一鸣道:“大师伯,我少有见识,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请大师伯指点。若有说得不到的之处,还请大师伯不要见怪。”秦无方道:“我又何时怪过你呢?你只管说来。”韩一鸣道:“我曾听四师叔说过大师兄渊博之极,我也亲自聆听过大师兄的教导,大师兄的确有一代掌门的风范。但如此有学识的大师兄没能成为灵山掌门,令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秦无方点了点头,道:“凌逸的渊博,我也是十分赞许的。但一介掌门,要渊博如许,动不动就翻书本子么?”韩一鸣一时愣住,秦无方道:“凌逸最为适合的,乃是做一个智囊,一个谋士。一派之中,这样的人也是必不可少。一鸣,从前我的智囊,便是你的师父与你四师叔。你师父世情老练,而你四师叔是聪明犀利。世情、人情,也是一门学问,你师父经历广阔,因而他是眼底看尽世情的。当时他引你到灵山之时,不论是手段也罢,做法也罢,都会先你一着,这便是他的本事。他的得道。你说到学识渊博,其实凌逸在这方面远不如你的四师叔,便是他的聪明,也是远远不及你四师叔的。你四师叔的渊博远在他之上,你四师叔是不与你翻书本子的。他的学识已经形成了他的看法、做法,凡事看在他眼中,便能看出这事件之后隐藏着的,别人不能目见真实。即便不能完全看个分明,十之六、七总是能看到的。而凌逸,还只能看到十之二、三。你四师叔虽说夸奖凌逸,但你可曾听他说过凌逸能担当一派?他不曾对你说过凌逸会成为灵山掌门罢?他夸奖凌逸是事实,但却绝不会将灵山掌门与凌逸混为一谈。灵山掌门,在尘埃落定之前,谁都有机会当担。”  确实如此,四师叔只是说大师兄渊博,并未说他能当上掌门。韩一鸣道:“大师伯说的是,我曾听四师叔说过。”秦无方道:“你既已听你师叔说过,为何还如此震惊呢?”韩一鸣思索片刻,才道:“大师伯,并非我不知好歹,也并非我说丁师兄的不好。实在是弟子想不明白,灵山的掌门,到底是用什么来衡量挑选的?”  秦无方点了点头:“一鸣,你下了这两回山,每一次回来,都有不少进展呀。虽说此事你还看不明白,但你已学会了思索,不是么?那么你来说一说,你认为的灵山掌门,要具备些什么才能担任?”韩一鸣想了一想,道:“大师伯,我认为灵山掌门,首先要有修为与众不同。”秦无方点了点头:“之后呢?”  韩一鸣道:“要有灵性,灵山之上,万物有灵,若是这许多灵物都不卖账,新任掌门也难支持。这一点要算丁师兄最为有利的一点罢。”秦无方又点了点头:“还有呢?”韩一鸣道:“还须是一位让师门众人心服口服之人,才能担负起掌门重任来。”  秦无方微微一笑道:“心悦诚服,那可是非常难得的。只怕这世间谁也做不到,也不会所有人对一人心悦诚服!嗯,然后呢?”韩一鸣一愣,还有然后?仔细思索,却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看法不曾说出来。但看大师伯还等待自己说下去,便道:“大师伯,我还没什么见地,所想也不多,只能想出这几处来,要请大师伯多加指点。”  -----------------------------------------  明天还是两次更新,敬请书友们继续支持!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三八二、心志坚定 秦无方点头微笑:“嗯,一鸣,你从前极少开口发问,心中众多疑问,你也绝不发问,凡事也是逆来顺受。如今比从前是大为改观了,虽说还不够主动,但已会有疑问就开口发问了,可喜可贺。”韩一鸣听到这话,却高兴不起来。想起四师叔当日一直对自己循循善诱,便是希望自己多加思索,多方探问。如今自己终于学会多加思索,多方探问了,四师叔却早已形神俱消,再也不能聆听他的教诲了,心中一阵酸楚难过,咬紧了牙关。秦无方道:“我一向就等着师子们发问,但你却是极少发的那一个。虽说我看得到你心中心潮起伏翻涌,但你却从来不漏出片言只字来。并非你心中没有疑问,而是你不知该从何说起,因而你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很是欣慰。”秦无方停了一停道:“我便来对你解说为何我要挑选你丁师兄成为新一任灵山掌门罢。做为一任掌门,在挑选下一任掌门之时,最先看到的,应当是本门之中,哪位弟子的心志最为坚定,便是泰山崩于面前,都能不动声色。有了这样坚定意志的弟子,这一派才能在世间立稳。有了这样的弟子,这一派才不会在意外突发之时烟消云散。也只有这样的弟子,才会在逆境之时,力挺门派渡过险境。”顿了一顿,又道:“其次,挑选一任掌门,须得看本门之中心态最为平和的弟子。不刻意而为,不任意而为,也不肆意胡为,有节有制,能做掌门不觉开心,不做掌门也不会气馁的弟子,才能真正担负一派重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能平和面对掌门之位。以担当掌门之位而喜,为不能做掌门而悲,便会为情绪左右。这便是为声色货利迷了心智,再不能看分明许多事物的本相。失却远见,乃是掌门大忌呀!”韩一鸣也曾听到过元慧说起挑选掌门的事宜,但不料自大师伯口中说出来的缘故,竟与元慧说的缘故是千差万别,但都各有见地,不得点头称是。秦无方道:“你曾经也想不明白元慧为何会成为掌门,我也有些意外。元慧无论修为还是学识都不如尘溪山的几位年长弟子,但我在明晰当上掌门那日,对他看了一看,果真是今非昔比。他心智已开,虽说修为学识还不够以担当一派掌门,但我看古师兄挑中的,便是他的聪明。聪明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利器,在非常时刻,会有非常之功。因而我认为古师兄挑选得绝妙,若是换了我,我也是挑选元慧接任掌门的。”停了片刻,韩一鸣不听大师伯说话,才道:“大师伯,那么修为与学识便不重要么?”秦无方微微一笑:“一鸣,修为与一个人的心智是息息相关的。能够心志坚定,心境平和,本已表明这个人的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试问有多少人能够天生就心志坚定,心境平和呢?心志坚定是在无尽的修行之中磨练出来的,永不气馁。而心境平和,就更加是修行的结果了。喜、怒、哀、乐、惊、恐、悲乃是与生俱来的,灵山不要弟子七情六欲灭绝,要的是弟子在七情六欲之中顺应其道,不易其志。若没有平和心境,如何能够对一件似乎看不到尽头的事物努力呢?修行本来便是漫长得看不到尽头,你看到修行的尽头了么一鸣?”韩一鸣摇了摇头,秦无方笑道:“嗯,我也不曾看到。在我眼中,灵山的新任掌门有了这两项便足以担当了。说简单真是简单至极了,说难却也是难到极点。越是简单平凡,越是难以做到。不是么?”韩一鸣不由得点了点头。秦无方道:“修为可以慢慢精进,做了掌门之后,也要精进修为,因而我认为修为不是挑选掌门首要条件。做了掌门之后精进修为,只会比从前更加事半功倍。”韩一鸣也不禁点了点头,做了掌门,一样要继续修行。掌门,并非是修行的终止。秦无方又道:“至于学识,则是一柄双刃利剑,会有利于掌门,也会有害于掌门。学识可以开阔眼界,也会界定所思所想。学识多了,所思所想也会增多,将来行事往往会迟疑犹豫,摇摆不定。只有学识成为智慧,才不会囿于成见,才能高屋建瓴。但这样的人何其之少,我所见的世间之人,大多是囿于成见、左右摇摆的。一任掌门在门派危急存亡的关头左右摇摆,实则是将派内众人都向死路送去。因而我宁可挑选一个心智坚定的弟子来接任掌门,也不会挑选一个会左右摇摆的弟子来掌握灵山的将来。掌门除去修行,别的事情都可以不亲力亲为,若想要明?糯忧肮蹲值模?罂梢宰约喝シ?榻杓?2皇蹲值模?肀咭不嵊型?盘嵝选d阎?保??恍胍宰约杭岫u男闹荆?岫u茏用嵌晒?压?木鲂谋憧伞r蚨??叮?罂梢越?绰啊:慰觯?皇蹲郑?2皇蔷腿?幻挥辛怂?胨??惺保?笞植皇叮?炊?呛檬隆!?韩一鸣不禁点头,修行本就是漫漫长路,丁师兄虽是大字不识,但他一样修行领悟了,学识于他确实不是那样重要。真是各人有各人的法子,不一而同了。忽然想到在山下时儿时伙伴王吉说的一句话:“鸡有鸡路,鸭有鸭路。”路虽不同,结局也不尽相同,但却会有殊途同归之感,无论怎样的修行方式,最后都是走向一个结果,不觉微微一笑,眼前的一切,真是过眼烟云,只是这烟云在眼前之时,还是令自己十分迷惑。这样一想,越觉大师伯的眼光的确与众不同,能将并不重要的一切都自烟云之中剥出去,直面一派的将来。虽说他上山的时刻并不算长久,但已知每一派,都会有危急存亡之时。师父与师叔,那样出色,却一样难免烟消云散。强大如白龙,不也一样在青龙爪下消逝了么?还有什么能比这不死灵物更加坚固永恒呢?连灵物都消散得一干二净,还有什么能够永存?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四四一、小屋 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都觉不可思议,陆敬新又道:“并且那男子还回村搬了许多村人,说是同来收拾悍妇。十几号男子,一气赶来要打她。也好在叶师姐那时修行已成,不曾被他们得手。可笑的是,那先被打得满地滚爬的女子,居然也加入其中,也要来打叶师姐。也是师姐气性比咱们好,要是换了我,早就一片都打倒了。后来师姐回来,说给下山的师姐师妹引以为戒,咱们也就都知道了。”沈若复道:“还有这样的人?”  陆敬新道:“自然是有的。”忽然收住了口,看着地上沈若复的宝剑。地上沈若复的宝剑轻轻颤动,剑身一亮。陆敬新道:“嗯,剑鞘被吐出来了,它叼不住了。”沈若复急道:“那咱们快些去,好把……”却见宝剑又不动了,剑锋之上的光泽消失。陆敬新道:“再等等,我在你的宝剑上下了千斤咒。剑鞘与宝剑几百年来灵气相通,同分千斤之重,各重五百斤。那只大狗能含着它奔走这样久,委实了不得。它含不住了,吐出来片刻,无非歇一歇,咱们便是赶上去,赶到面前,它又早走远啦。不如再等一等,待它最后吐出来,咱们再去找。”  沈若复颇有些担心:“那能寻得回来么?那狗这样厉害!”陆敬新道:“不论寻得回来与否,咱们都当去找一找。咱们不是下山来便是要找寻这些奇异之事么?若是这样的异样之物存在许多,咱们全然不知,那鹤翔道长的命运,尽早会让咱们遇上的。”韩一鸣道:“难道鹤翔道长的死,乃是妖异所为么?”  陆敬新道:“小师弟,那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咱们谁也不知。我虽不曾亲眼看见鹤翔道长的死状,但你和沈师弟是见过了,你们不觉得异样么?”一句话将沈若复与韩一鸣都问住了,他们确实觉得那样的死法太过诡异。并且无论何时想起来,一个门派这许多人,几乎是片刻之间便死得干干净净,的确令人后脊心阵阵发凉。  三人都不再言语,韩一鸣两眼望着插在地上沈若复的宝剑,心中却是无比沉郁。想来遇到死,便是与自己毫不相关之人,也会令人心思沉郁。过得一阵,沈若复的宝剑又是一亮,三人都凑近了去,却见宝剑剑身摇晃起来,并且慢慢自土中慢慢向上高了起来。  陆敬新道:“好了,沈师弟,你的剑鞘寻你的宝剑了。不知是否那只大狗要你的宝剑,但它确是在动摇你的宝剑。让你的宝剑去罢,你跟着我,小师弟咱们一起同去罢。”韩一鸣与沈若复都道:“好!”陆敬新伸出脚来,在他划在地上的圆圈上一踩,轻轻挪动脚,将那个圆环抹去半边,只听“嗡嗡”声响,沈若复的宝剑自土中慢慢升了起来,直至剑尖都露了出来,宝剑剑身已是黄、白二色宝光流溢,忽然飞快向上弹去,带着绚丽的七色光泽,飞向天边。  沈若复与陆敬新几乎是同时蹿上天去,向着那边追去。韩一鸣召出鸣渊宝剑来,紧跟在后。罡锐宝剑几乎是瞬间便没了踪影,韩一鸣却见天空之中有一道淡淡的黄白二色夹杂的宝光,知道是陆敬新施的法术,让宝剑留下了踪迹,只是这踪迹十分淡。一俟他们飞过,身后的踪迹便消弥于无形。  三人飞了一阵,宝光指向一处。韩一鸣还在空中,便向下看去。乃是指着一个深深山坳,忽然见前方的陆、沈二位师兄向下落去,便也跟着他们向下落去。落下地来,陆敬新对着已要消失的宝光所指之处看了一眼,道:“咱们走过去罢。若是飞过去,只怕去得太快,难以后退,走过去虽是路程长些,但却是万全之策。”  韩一鸣四周看了看,此地从未来过,但他在荒野之中行走,也很有些阅历了。只有自己亲自走过的路,才能记得再清楚明白不过。尤其前方是不可知的危险,越发要自己踏实地走过去才行。这个道理,虽无人说给他听,但他已无师自通了。  此间树林茂密,地上花草倒不繁茂。阳光透过头上的密林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人边向前行,边小心戒备。这里全然没有路,地上的花草欣欣向荣,全然没有被人踩踏过,看来人迹罕至。陆敬新早害了一条三尺长短的树枝,在前方打草而行。虽说这里的草并不长密,但行走之中,韩一鸣还是会听到草丛之中微有声响,虽不知是什么,也不惊怕。打草惊动之后再向前走,必定要稳妥得多了。  三人都脚程健旺,不多时已挨近那宝光消失之处。陆敬新回过身来,小声叮嘱:“若有什么不对,二位师弟都不要显露出来,不必声张。小师弟,沈师弟失了宝剑,若是收不回来,御剑之时,你须得带他同走。我来对付那条大狗,只要你们能逃出去,我便能脱身。切记你们不可与它纠缠。”韩一鸣看了沈若复一眼:“是,我一定不会抛下沈师兄的。”  三人计议已定,遂又向前走去。不多时,前方忽然闪出一间小小屋子来。韩一鸣一见那间屋子先就一愣。他对于荒郊野外的屋子,多少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戒备。这里正是一个山坳,林木茂密,忽然间无缘无故多出一间屋子来,怎能不令人意外?  他先止住了脚步,细看那间屋子。不过是一间小小的石木搭就的屋子,看上去十分粗糙。屋子前后,都是野木野草,全然没有修整过的样子。韩一鸣不禁心道:“难道,这是猎人搭的屋子么?”可是四方转头看了看,这个方位,无疑就是先前那宝光所指的方位。他对于方位,已能辨认得分毫不差。对着那屋子看了片刻,轻轻回手握住了鸣渊宝剑的剑柄。  -----------------------------------------  小屋内会有什么呢?请书友们关注明天的内容。与往常一样,明天如无意外,会是两次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四七五、现世报 沈若复忽然自身后插言道:“但你现今如此,岂不是事与愿违?”那女子一愣,看了他一眼,沈若复道:“那时都事与愿违,你现在要以一口怨气,去面对他,迟早还是事与愿违,不是么?”那女子叹了口气,道:“愿,早已不在了。即使是我去了没有回头路,我也愿意前去一试,我不能这样便忘记了我的仇恨!”  沈若复道:“但是倘若有一个法子,能让你不再事与愿违,你可愿去一试?”那女子袅袅下拜:“请大师指点!”韩一鸣回头看沈若复一脸的正经,不由有些好笑,却不出声。沈若复道:“他是定要还你这笔债的!只要他活着,不过你若是想早些收回债来呢,就早些到阳间去,我可是说转世重生了去。他必定会还你的债的。但最先就是你须得忘记了这些仇恨,转世重生,这些仇恨你不忘记也不能转世重生!”  那女子道:“我都忘记了我的仇恨,那他还我债,有何意义呢?”陆敬新道:“那你在这里,或许罗姑有朝一日放了你出去,不过吓了他两回,被他请个高人来镇住,从此再无机会转世,再无机会见他,又有何意义?”那女子愣愣地看着陆敬新,说不出话来。  韩一鸣不禁佩服,想不到这两位师兄,都如此厉害。陆敬新是百年修为,见的多了,厉害些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沈若复不过仅仅大了自己两、三岁,居然也舌灿莲花,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自己不佩服。那女子叹了口气,虽说并不言语,但韩一鸣已知她心动了,相比起遥遥没有尽头的飘荡来说,她也会向往那能看得到尽头的未来,只是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怨气与仇恨。  陆敬新道:“罗姑曾与我们说过,她指引过好几次轮回的机会给你,你都不去。唉,你怎的就如此不通呢?”那女子叹息一声,轻柔得如夜风一般。陆敬新道:“唉,你难道没听说过,儿女便是前世的债主,这句话么?”那女子一愣,摇了摇头。沈若复道:“我师兄说得已经足够明?啦,怎么,你还是不相信么?”那女子怔了一会儿,道:“我从来不曾听过这句话。”停了一停,道:“大师的意思,乃是我去轮回,会轮回在他身边,有机会让他还债么?”陆敬新道:“唉,你就算不在他身边,他也会还你的债的,不是么?这是他欠你的。或许你轮回成为他不识得的张三,却看见他为李四所为难,那难道不是他从前作恶所致么?你看见了,心中不会快慰么?”那女子道:“可是大师与我说,我已忘记了从前,那看见了为何还会快慰?”  沈若复并不答她所问,只接着陆敬新的话道:“那,李四为何要为难他呢?无非也是因他作恶罢了。你会为难他,是因他作恶,他若不曾害你,你会为难他么?”那女子默默无言,沈若复道:“时机可不多,你快些想罢。若是他也死了,你可就真的看不到他了。自然也不能看见他还你的债了。”那女子默默无语,站在原地,站了许久,叹息一声,无声无息的,又消失了。  韩一鸣叹了口气,与两位师兄对望一眼,不知这女子去了,何时会来?何时会想明白?床上已没有了哭声,沈若复也坐到下面地上来,道:“嗯,罗姑若是随咱们走了,她岂不是要被困在此地?”陆敬新也叹了口气道:“她的境况着实令人同情,想来罗姑也是好心,因而总是指轮回的机会给她。可是这事,总得她自己想明白才有用,咱们都已说到了这一步,她若还是想不明白,那就真没法子了。罗姑是定然不会放她带着满腔仇怨入尘世的,难道就像如今这样让她在此地飘零着么?”  三人都不说话,明知罗姑不会放她离去,但却也不忍那女子的魂魄就在这里飘零,永不离去。过得一阵,只听罗姑的声音道:“我也没法呀!虽说现下她没有害人之意,也全没有要做什么的样子,但若是我放了她出去,就全然不一样了。处境不同了,她的念头也难始终如一。便是不说她报仇了,若是她看见什么不平事,去管上一管,都不得了。她能管什么不平事呢?无非给自己招惹祸事罢了。世间的事,永远轮不到魂魄来参与,且不说她管得对与不对,都只会引起世间的恐慌。这样的话,我更是害了她呢!”  三人回头一看,罗姑已不再是个女婴,而长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女童。虽说面貌童稚,但声调却是一个成年女子的声调。她话音刚落,门前吹进一阵凉风来,那女子的魂魄已飘进屋来,却也只是进屋来,不敢走近,对着罗姑道:“罗姑,你就不可怜可怜我么?”罗姑扬着苹果一般的脸蛋,清楚明白地道:“我正是因了可怜你,才将你镇在此方。你难道不曾听他们说的话么?想来我还不能说得这样详细,但他们所说,已是十分的明白详尽了。你为何全然不听不动容呢?像他们这般行走四方的道中人多了,可不见得每一个都能如他们一般同情你!”  那女子道:“我总有些不甘!”罗姑道:“你不甘又能如何?你若是真的到了人世,只怕连这点不甘都不能坚持。谈什么报仇呢?”那女子默默不语,韩一鸣看她形容十分可怜,却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叹了口气。那女子道:“你能明白告诉我,他果真会还我的债么?我并不想要什么来世报,那有什么意义?我只想要现世报!”罗姑并不言语,只是向韩一鸣等人看了一眼。  韩一鸣瞬间明白,罗姑不能说与她听,却故意说与自己和两位师兄听,就是要借这里三人的口来述说此事的,她不能说,自然是因她知道了什么。便道:“你不信我们么?”  ---------------------------------------------  又是周末了,可是这个周末,真是,唉!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五零零、来意 他自己矮了辈份乃是他自己的事,想要带着弟子一起欺压到灵山头上,那是万万不能的。只是韩一鸣还有些不明白,若是灵山弟子被他门下百般欺压倒也罢了,他的弟子怎会连同道之中别派的弟子都欺压个没完没了,须知别派可是与他没什么关联的。难道他有无数师姐,都嫁了各派的先辈不成?可明明就有许多前辈是出了家的,有许多门派连弟子都出家了的。难道出家了,还与他们有什么关联不成?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罗姑已回来了,便不再问。罗姑此时已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面目清秀,虽说还是穿着那身旧衣,但青春年少,却是不能掩去的。阿土跟在她脚边,跑到面前来,四脚摊开,懒洋洋趴在地上。  这日白天,他们依旧向前走去。韩一鸣心中却有些盼着平波道人门下弟子赶上前来,走得并不快捷。虽知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不会就就此罢休,但依旧希望他们早些跟上来。沈若复似乎也有同样心思,脚下也不快。陆敬新对他俩的所思所想全然心中有数似的,也不催促他们。罗姑就更不出声了,只有阿土,依旧在罗姑脚下来来回回奔跑。  素日间他们行走,都是要走到中午与下午才会歇息。一来罗姑上午年轻脚力强健,不必时时刻刻停下来修整,她虽是女子,貌似柔弱,却果真不弱的。过了中午,她就过了中年,脚力体力都不如上午了,因而走上一段时刻,她就要歇息些时候。越往下午去,她越发衰老,行走也越发慢起来,那时她虽是尽力向前迈步,却也走不快走不远了。因而早晨本是他们前去的最佳时机,不必过多顾虑。  但今日的早晨,韩一鸣却巴望罗姑多歇息几次。他深知平波道人与其门下弟子都非善类,追是定然要追上来的,若是见了他们接着向前走,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似乎他们也就没有过说话好听的时刻。  这边四人走到日过三竿,早已走出去十几里地了。韩一鸣看了看日头,正想说停下来歇息片刻,沈若复忽然道:“来了!”韩一鸣回头对着来路一望,三个小小的人影正向这边飞过来。陆敬新道压低了声音道:“二位师弟,你们要说什么,你们只管说。但我却不能说什么,我只不出声,若是太过逼得急了,我再出声!”话音未落,罗姑已道:“那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如早些避开了去,要做个周旋其中的人,你不如避开些。实在是打得不可开交了,你再出来露面罢,你早早在此,他们定然会让你为难的!”  陆敬新点了点头道:“那我先避开罢!”说罢,转身便没入树丛之中去了。他去得极快,这一刻还在眼前,下一刻身影便已消失在树丛之中了。将韩一鸣、沈若复与罗姑一同留在原地。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三条人影已落在了他们面前!  三人都穿的是青色道袍,御使桃木剑,神色倨傲。那姓钱的弟子对他们看了两眼,冷冷地道:“灵山派的师兄弟们真是神速呀,已走出这样远了!咦,那位,嗯是姓什么?”他对着旁边一个同门看了一眼,那同门挨上前来,道:“师兄,我也不知他姓什么!”那姓钱的弟子道:“那就请恕我不敢胡乱称呼了,那位师兄呢?先前我还看见他也走在下方的。怎么这样快,便没有人影了?”  韩一鸣早见旁边那姓宋的弟子恶狠狠瞪着自己,想来对自己是恨得咬牙切齿了。虽说并惧他,但还是小心戒备。但一看到他那恨恨不已的样子,已有些好笑,强忍着笑意,将脸转向另一边去了。原来有一个人对自己无端切齿痛恨,也是令人说不出的好笑。  沈若复道:“这位是钱师兄么?不知钱师兄寻我师兄是有何指教?我师兄他寻找地方方便去了,不便聆听师兄的指教。钱师兄有什么想指教的,说与我们听如何呢?我师兄与我们都是灵山一脉,我们替我师兄聆听指教,想必没什么不妥罢?”  那姓钱的弟子口齿却也锋利,道:“哦,这位师弟,就不说昨日之事,咱们从前也似乎照过面,只不过我不记得师弟的尊姓,还望师弟不要见怪。”沈若复笑道:“钱师兄,屠龙一路我也去了的。只不过我没什么修为,也没什么出人意料之处,更加不惹事生非,所以极不引人注目,师兄记不住,全然不能怪师兄。嗯,在下姓沈,聆听师兄教诲!”  韩一鸣一听沈若复答话,便有些忍不住想笑。他言语之中已暗指那姓钱的弟子修为不高,惹事生非,因而引人注目了。其实韩一鸣也深知沈若复与他一般无二,记不得那许多人物。认得这姓钱弟子,乃是先前听他师兄弟的称呼而知晓的。那姓钱的弟子却也不笨,只是看了他们片刻,微微一笑道:“嗯,我也没什么修为,愧对灵山师弟们称呼的这声师兄。我们这番来,想必二位师弟,就是你们的师兄也知晓我的来意。我派的方师兄被青花小苍龙咬了,要说与师弟们没有关联呢,这话说得就有些不那么地道了。我师兄现今还躺在床上,我想请灵山派的师兄弟前去看上一看,将其中的误会解释清楚。咱们两派的师长曾经还有些交道,万万不可为了此等小误会破坏了两派的情谊,师弟说是也不是?”  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虽说这姓钱的昨晚并不如那姓宋的一般要忙着将自己的失误与过错都推到他们身上,但其目的还是一样的,看来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不知那位方兄现下如何了,真不知道那青花小苍龙那样的毒,一口就将有着不低修为的方师兄咬得起不来床了。好在罗姑事先得了感激的叮嘱,要是她被咬上一口,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想到罗姑,便转回头去,向罗姑站着的方位看了一眼!  -----------------------------------------------  台风让这几天雨水暴多,天气倒凉下来啦。舒服!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五零五、多少 那姓宋的弟子的声音道:“哈,打便打,谁怕谁?我就不信我还打不过两个才入门的弟子了!要真打不过他们,我就散了这身修行,从此不再修道了!”  那姓钱的弟子的声音慢慢地道:“宋师弟,你不必赌气成这样,你要真这样想,可别怪我做师兄的不站在你这边了。你还真打不过他们,我不知那姓沈的有多厉害,想来他也不厉害。只不过极聪明便是了,事实说得再分明不过了,半点口齿都不输给我。但你是绝对打不过那姓韩的小子的!”他这话不说倒还罢了,一说,那姓宋的弟子跳了起来:“师兄,你,你,你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也是你在其中好说歹说了,我们不便动手,要不是你,我早打了几架了,咱们还打不赢他们不成?”  那姓钱的弟子道:“师弟,你话说到这一步,那我说了实话你可不要生气。你真打不赢那小子,不止你,我也打不赢那小子!”那姓宋的弟子大声喝道:“钱师兄,你说什么?哈,我好歹也修行了几十年近百年了,还会打不过那小子?我才不信。他入灵山不过一年,难道我还不如他么?我便不信灵山真能让弟子一日千里!你等着!我这就去跟他打上一架,看看他是否真如你们所说的厉害!”下面微有声响,韩一鸣也不探出头去看,只是听着。只听那姓钱的弟子道:“咱们师兄弟,难不成我会害你么?我可是为了你着想才说这话的,你要去打这一架我也不拦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打不过那小子,输在他手上,看将来师父面前我可不敢为你开脱!咱们师父有话在先,与灵山弟子打架是一定要赢的,丢了性命也不能丢脸。丢不起这个脸!师父可是说若是按着他老人家从前的辈份,咱们是与现在的灵山师辈们一辈的。被低了一辈的弟子打败,你丢得起这个脸,我可丢不起!到时候师父责罚你,我可不会出头帮你说话。到时不止我,我想同门之中只怕无人敢出头为你说点什么,你可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韩一鸣一听,不禁暗骂平波道人无耻,自己投入了平辈门下做弟子,生生矮了一辈,怪不得别人罢,他却偏偏也能将这气发在灵山之上,还要求弟子与灵山弟子交手之时只能赢不能输!真不知他心中做何想法,会是如此古怪!只听下面那姓宋的弟子犹豫了片刻,道:“嗯,师兄,你不说我不说,师父如何能得知?灵山那两个小兔子崽子,欺人太甚,全然不上道,我看只有打上一架,打得他们爬不起来,才能让他们低头伏软了!”韩一鸣虽说看不到他的形容,但想他目下的神情定然是恶狠狠的,不觉哑然失笑。此时听到这些言语,连气都气不起来,只觉无比可笑!  那姓钱的弟子道:“师弟,这你就错了。你难道不知那诛魔弟子手中拿的是千年灵剑么?我倒不知你对他下手之时,灵剑可会护他,但我可听说过灵剑护主的。再者,你也太自视过高了,他看上去虽有些文弱,实则是他们两人看上去都文弱,但我却觉要将他们打得爬不起来,低头服软,是万难做到的。我听南去回来的师兄说诛魔弟子很有一手的,并且是个软硬种。”那姓宋的弟子道:“师兄,何为软硬种?”那姓钱的弟子道:“你这样的脾性呢,就叫死硬种,不知高低深浅,一昧的好胜要强。他那样看上去全然没有一丝半点硬气,骨子里却极有主见,强硬之极的,就叫软硬种。这种人,要么你说话做事能让他心服口服,他方会服你。他打过诘利摩诃,将诘利摩诃压在了他的灵剑之下,他的灵气灵力你就不能小视了。因此你这样打,是打不过他,也打不服他的。你若不听我的,硬要去打这一架,是只输不赢的,我们也不会帮你!师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是我做师兄的说你,你好歹也修行了几十年近百年了,连这些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真不知你是如何修行的!好在我与陈师弟都不是外人,不会拿此事去传说,你不必担心会传到师父耳中,受师父责罚了!”  下方静了片刻,那姓宋的弟子道:“多谢师兄师弟口下留情了。我一个粗人,能参悟什么道理,不过跟着混混日子罢了。好在你们也不与我计较!”那姓钱的弟子道:“我是不会与你计较的,不过这样的话,你可再说不得了。嗯,适才可是陈师弟救了你的性命,你得好好谢谢他才是。多学学陈师弟,他可是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看在眼中的。”一个声音道:“师兄说哪里话来,大家同门一脉,谢个什么。总不能看着宋师兄吃这个哑亏罢!”  那姓宋的犹自问道:“二位师兄师弟,你们再说什么,什么吃哑亏?我适才险些吃了哑亏么?我怎么不知道!”那姓钱的弟子道:“你要是真的动手,他们师兄弟定然是一起上的,你不吃亏还等几时?”那姓宋的道:“他们会一起上我就会吃亏么,我可有些不信。即便是我不如那小子,我想师兄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吃这样的亏,咱们还比他们多一个人呢,不是么?”  那姓钱的弟子冷冷地道:“咱们比他们多一个人么?我怎么觉得是咱们比他们少一个人呢?”韩一鸣听到这里,心中一惊。也不出声,只是凝神细听。那姓宋的弟子道:“不会罢,师兄,他们不就是两个人么?哦,对了昨晚似乎是三个人的,那也只能算我们与他们人数一样多。难道,难道师兄你们觉得我修为太低,不将我算在其中么?”他忽然自怨自艾起来,韩一鸣只觉意外,这嚣张拔扈的人,也会自怨自艾么?  ------------------------------------------  周末又这么过了,大家过得怎么样?我倒是过得很累!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五二七、何必 韩一鸣不料这刘晨星这般厉害,连这都猜到了。也知不必骗他,点了点头。刘晨星道:“韩师弟心地最是纯善了,这样的状况不会不来的。不论事情是如何起的,我要对韩师弟说一句,凡事不要太放在心上太过计较,方师弟也非十恶不敕之人,如若能够,还是救他一救的好。”韩一鸣还未应声,忽然门“豁啷”一声开了,一个人冲了进来,紧跟在他身后有人叫道:“师弟,师弟!你稍安勿躁!”闯进门来那人嚷道:“我如何稍安勿躁,方师兄都这样了,我怎能不急,师兄,你不要拦我!”  闯进门来的正是平波道人门下弟子宋出群!韩一鸣一见是他,又见后面追进来的是那钱若华,心中已然明?,那姓钱的弟子表面上让这刘晨星独自与自己师兄弟相谈,实则却是不信他的,只怕心中还以为他会放了这边三人离去,因而让那莽撞师弟撞进屋来,自身也跟进来,为的是打探情由。这小小技俩自然瞒不过刘晨星的眼睛,只是他并不放在意中,只对了灵山三人道:“三位师弟,你们也再来看看方师弟的伤势,看分明了,咱们也好想法子相救。”说着伸手一引,似乎他倒是这里的主人一般。平波道人的弟子都跟在那姓钱的弟子身后拥进屋来,那屋子并不宽大,进不了屋的,便都挤在了门口。  四人来到床前,韩一鸣与陆敬新早已见过那方师兄的狼狈之状,此时再见,毫不意外。只是再见床上他那摊开来的皮肉,色泽暗红,皮肉表面都已凝结起来,有些说不出的恶心,见刘晨星还能挨近了去看,对望一眼,都不出声。倒是沈若复令人意外,他虽未见过方师兄的惨状,却也很是沉得住气,并不出声,只初见时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便也是一语不发。只有刘晨星又细细看了一回,沉吟片刻,转身走出屋去。  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一时间又将这边三人丢下,都拥到他身边去,将韩一鸣一行三人扔在屋内,虽说太过无礼,但韩一鸣深知此时他们因这方师兄的伤势心思浮动,深恨自己,并不在意。不过也很是服了他们,明明是他们的师兄自己狂妄自大,招那青花小苍龙咬了,他们却人人都深恨自己,可见平波老道素日里是怎样痛恨灵山了。不止他自己痛恨,还连弟子也灌输了不少恨意,真是可笑又可叹!  三人在屋内也不言语,过得一阵,刘晨星走进屋内来道:“灵山派的诸位师弟,请随我来,咱们再借一步说话!”  韩一鸣与两位师兄对望了一眼,但见刘晨星面容坦荡,全然没有私意,便点了点头。刘晨星带着他们自屋内出来,走到院内,便向着院门走去。四人才走了几步,已听那姓钱若华道:“刘师兄,你这是要带他们离去么?”刘晨星一愣,回过头来道:“钱师弟,莫非你不准许他们走开么?”  那姓钱的弟子道:“嗯,若是刘师兄你要离去,我们是不敢阻拦的,要恭送师兄的,因此师兄只管自行离去便是。”他伸手对着这边三人一指:“但他们却是不能离开的!我方师兄伤成了这样,他们都脱不了干系,若是师兄要带他们离去,便须听听我这里众位师兄弟的意思了,我可做不得主!”韩一鸣知他素来两面三刀,但他从前总还维护着脸面,并未如此撕破了脸皮来与灵山派为难,但此时他说出这句话来,摆明是与韩一鸣过不去了,面上的神情也狰狞起来。  韩一鸣还未出声,沈若复已懒洋洋地在他身边道:“哎呀,我委实害怕呀!我真是怕得要死了!”本来韩一鸣听那姓钱若华出声拦阴他们,心中已有怒火,但听了沈若复这句话,忍不住“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一笑出声来,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怒气搏发,纷纷骂道:“你笑什么?小王八蛋!不想活了么?”韩一鸣手一握拳,却是气不起来,见他们气成那样,越发觉得可笑,真不知平波道人平日里是如何教导这些弟子的,为老不尊,教导出来的弟子才会如此的好坏不分!陆敬新道:“诸位同道师兄弟,我师弟即便做了什么,也罪不致死,何况他还没做什么?你们张口辱骂,可有些……”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对方已有一人道:“他笑了!哼,他害得我们方师兄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笑成这样,可不是找死么?”韩一鸣气极反笑,道:“哦!你们胡说八道使得,我笑一笑都笑不得么?天下焉有是理?你们以为你们拦得住我们么?不怕你们人多!”  对方众人脸色都十分不豫,韩一鸣这句话越发让他们恼怒。他们面带怒容,横眉竖眼,性急之人已将背上的桃木剑召在了手中,想要一场好打了。这边韩、沈、陆三人则是冷眼相对,毫不畏惧。只听刘晨星道:“诸位师弟!诸位师弟!请听我一言,大家大可不必如此!即便是打得头破血流,于方师弟的伤势也无有一丝好处,还是冷静些,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谈,看看如何能够救得方师弟的性命要紧!”  刘晨星不愧为尘溪山的大师兄,一语中的,本已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只听平波道人的众弟子中,有人道:“小兔崽子,看在刘师兄的份上,暂且放过你去!哼!”韩一鸣一听这话,忍不住道:“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你也不必放过我去,我全然不在意,若要想打,只管上来便是!”刘晨星在一边道:“咳,这是何必呢?平波道长门下的各位师弟,望你们给我几分薄面,不要再生这些无谓的闲气了,口齿之上占个上风,却害了方师弟,又有什么意思呢?”几句话说过,平波道人门下弟子皆不出声了,却还是气忿忿地,只不过不再对着韩一鸣为难了。  -------------------------------------------------------------------------------  今天的留言好多,都加精。大家多留言,我都给加精!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五三七、走 韩一鸣听刘晨星说起这位师兄来时,心中便已是说不出的景仰了,此时再听他说这句话,只如随口说出来的一般,全然没有刻意的意思,心中越发钦佩。陆敬新道:“谢师兄,我等前来……”谢子敏道:“几位师弟不必再说了。你们前来定然是要救人的,我心中都知晓。我先问问你们,要救的是何人?”陆敬新道:“是平波道长门下的方师兄!”  谢子敏只道:“哦!”沈若复道:“是被青花小苍龙咬了!”谢子敏道:“青花小苍龙?嗯!”他低头想了片刻,道:“我想起来了,这乃是一种毒蛇,只有十万大山有。”韩一鸣道:“谢师兄知晓就好了,原来那里叫十万大山!”谢子敏道:“嗯,这种毒蛇天下就只有十万大山有,其毒无比。毒液会让人血脉贲涨直至无法承受,爆开来为止。这样一来人也就死了。寻常人若不是立刻断肢自救,就只有等死了。也有血脉不会爆开来的,但血脉会堵塞住,最后也是一个死!”  韩一鸣道:“师兄说的很是,那从前在那小镇之上实施皮肉摊开之术救人的,是师兄你么?”谢子敏道:“是我。”韩一鸣虽说早猜是这位师兄,但听他亲口承认,心中还是涌起一阵自豪。原来修道真是这样神奇的,真是可以救济世人的!但看他此时变了相貌,成一个老妪,也知他当时是被多少人指责,甚而是动手驱赶的。  沈若复道:“师兄,你自下山后就再没回过灵山么?”谢子敏道:“灵山没有生老病死,我一时半会儿不回去,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之事。这世间有多少生老病死,我忙还忙不过来呢。”他的语气一直平和淡然,沈若复虽是口齿伶俐,但在这位师兄面前,却是十分收敛。陆敬新道:“师兄这变化之术的确出神入化,我都分辨不出来。”谢子敏道:“除去医治过程之中我会想得起一些法术来用之外,这已是我唯一不必在医治过程之中才想得起来的法术了。”韩一鸣不料这位师兄已到了这一步,已是只有医治之中才会想得起法术来了。  这句话不仅令韩一鸣吃惊,连陆敬新与沈若复都默默不语。过得一阵,沈若复道:“师兄,你也不记得御剑术了么?”谢子敏道:“我确实不记得了!”沈若复道:“那你的宝剑呢?”谢子敏道:“我送人了!”三人都大吃一惊,看着他出不了声,他居然将他的宝剑送给他人了!三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忽然门一响,那汉子走进屋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手中都端着一个碗。那汉子将碗端到谢子敏面前,道:“这是添丁喜蛋。”谢子敏道:“好的,多谢。”接过碗来,道:“师弟,你们也沾沾这喜气,你们远道而来,也算是缘份。”那一男一女将手中的碗向着陆敬新与韩一鸣递来。韩一鸣接过来,见是一碗煮得黑糊糊的荷包蛋,无由的心中温暖。正向沈若复推让,那汉子又端了一碗来。  那汉子新添了丁口,多添了许多事,忙碌非常,进来片刻便又出去了,连那一男一女也跟着出去了。谢子敏已吃了起来,看他的吃相,的确是饿了。想来那碗添丁喜蛋极烫,他边吹边吃。陆敬新也提起筷子来吃,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只得也提起筷子来,将那煮得黑糊糊的蛋划拉到口边。那添丁喜蛋吃起来倒不难吃,香甜不说,还有淡淡的药味。不多时,四人都吃了个光,连汤都不曾剩下。  谢子敏道:“我真是饿了。”沈若复道:“师兄,你的宝剑没了,你这些年是,是走过来的么?”谢子敏道:“嗯。”陆敬新道:“师兄,那至少是灵山之物呀!”谢子敏道:“身外之物,何须太在心上。我御剑不行,它在我手中无用,不如送人!以供他人之用,总好过在我身边无用”沈若复与韩一鸣异口同声道:“送与何人了?”谢子敏道:“不记得了。”他不记得宝剑送与谁了,却记得许久之前的青花小苍龙,韩一鸣与沈若复都面面相觑,怔怔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陆敬新才道:“师兄,那你今后如何回灵山?”谢子敏道:“这个我可不增想过。但我回去做什么呢,灵山之上灵气充沛,没有了世间的病疼,我回去不回去都没有差别。”韩一鸣说不出话来,这位师兄又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看了沈若复一眼。只见沈若复也不言语。他虽是舌灿莲花,但遇上这样一位师兄,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想必他的利齿锐舌在这位师兄身上,是没什么用处的。  又过得片刻,谢子敏道:“并非我再不回灵山了,灵山此刻好好的,并不需要我前去为大家疗伤解痛,我回去有何意义呢?对了,那被青花小苍龙所咬的平波道长门下的师弟……我该当能叫声师弟的。他如何了?我适才太累,全然没有问起此事来。”韩一鸣拣其要害,说了几句。  谢子敏道:“嗯。有人为他皮肉摊开了?却不能治好他?我知晓了,那人只听说了皮毛,不曾听说摊开之后还要做什么。嗯,虽说已被咬多日了,但皮肉摊开来,他的血脉之中的毒液也就露了些许出来,这就是他为何到这个时候还活着的缘故了。再者,他们也是有修为的,不能用常理度之,不会如常人一般就这样死去。并非我要分个三六九等,这里可是两条人命,也比他危急得多了,因此我不能这样离去。这样罢,请哪位师弟先替我拿些药回去,先让他们给这位师弟用过,三日之后我定然前去!”  陆敬新道:“师兄,你还记得那十万大山在何处么?”谢子敏想了一想,点了点头:“我自然记得,我若是靠这双脚走,少说也要走个十天半月。但师弟们来了,我便不必靠自己的双脚来走了。若是我自己走去,须十天半月,但师弟们带我御剑飞过去,却不需这许多时候。”  ------------------------------------------  又是周四了,是不是每到下半年,就觉得时间过得加倍的快呢?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五三八、药 他停了一停,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小药瓶来,道:“嗯,三位师弟等一等,我再去找一味草药来加在其中。”说着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出去了。  他身型样貌都是一个老妇模样,但这时站起身来,却是很快便走出去了。韩一鸣想着他没有宝剑,要一步步去走,正想对他说可以御剑送他去找。忽然想起来谢师兄须慢慢找寻,飞在空中不止看不到疾痛,也看不到草药,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得一阵,谢子敏走进屋来,他口中嚼着什么,嚼得甚是用力。韩一鸣问道:“谢师兄寻到了么?”谢子敏也不言语,只是用力嚼着口中的物件,嚼了一阵,将拿在手中的小药瓶瓶塞拔了出来,将口中嚼着的物件吐进瓶口,将瓶塞塞上,握住瓶身,用力摇了几下,将小瓶递给韩一鸣,拿起桌上的一个碗来,那碗里还有添丁喜蛋的汁,喝了一口,在口中漱了片刻,吐在地上,又用力将口中的唾沫也吐在地上。然后喝了一大口喜蛋的汤汁,才道:“嗯!你们拿了去,先隔水热过后,再将里面的药涂在他的皮肉摊开的伤口上,记得要全都涂上,他皮肉摊开的日子久了,摊开之处已然干了,先涂上药,让已死去的血脉都活动起来,我才好治他。”  韩一鸣接过药瓶,谢子敏又道:“他涂上这个,会疼痛非常。嗯痛是好事,若是不痛,只怕就活不了啦。还有这个!”他自怀内拿出几棵碧绿的草药来,想来是他适才找的,揣在怀中,因而捂得有些蔫了。谢子敏道:“这几棵草药,你叫方师弟的师弟们用银吊子来熬煮,煮开即可,每次一大碗,也是活络的气血的。直吃到三天之后。”韩一鸣一一点头答应。  待谢子敏交待完毕,陆敬新才道:“二位师弟,你们一同去罢!我在这里和谢师兄等你们一同回来。”沈若复与韩一鸣便告辞出来,走出这个小小村落,转过一道山坳,见左近无人了,这才召出宝剑来,向着来处而去。  来时快,去时更快,不多时那小镇已在下方若隐若现。韩一鸣与沈若复皆不停下,而是向着镇内平波道人的弟子所住的客栈飞去。二人飞到客栈后院上方,这才落下来。院内依旧是浓重的血腥气息弥漫,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他们出门之前那院内满满的人都没了踪影,韩一鸣正想说话,忽然听那方师兄住的屋内传出声息来。  有人道:“也不知他们找到了没有?”另一个声音道:“哪里找得到?灵山的弟子向来奸狡,他们若是不真心替咱们师兄医治,咱们就不必讲什么情面了!”这个声音较为粗豪,韩一鸣一听,便知是那宋出群!而先前那个声音,则是那钱若华!  只听那钱若华道:“情面?我可不知我们与他们有什么情面!”他声音冷淡,与他平素带笑的面容全然不相附合,森冷无情!那宋出群道:“师兄说的是,有什么情面可言,到时若是方师兄有个……我便杀了他们!”就凭这宋出群的修为,这句话就是胡吹大气,听在耳中并不害怕,却也有些寒冷。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都不向内走去。  钱若华道:“师弟,这种话,你便不必说了。说来也是白说,无非是逞口舌之快罢了,但方师兄或有个三长两短,此事定不会如此干休!”那宋出群道:“师兄,你比我聪明,那你说咱们能做什么?”钱若华道:“这事还早,到时候再说。反正方师兄活着固然好,死了,只怕更好!”  韩一鸣虽知这姓钱的弟子心狠手辣,但万不料他心狠手辣到了这一步,连自己的同门的性命都全然不放在意中!正想出声,衣袖却被沈若复一拉,回头一看,只见沈若复面目沉郁,眼神狞狠,不由得收声匿气,也仔细听下去!  却听宋之群道:“师兄,你的意思是,若是方师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便是咱们的机会么?咱们可借此机会向灵山动手么?”却不听那钱若华回答,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隔了些时候才听钱若华道:“宋师弟,你问的话太多了,凡事不必问出声来,自己去想罢!现下说这些还太远,你守着方师兄,我去去便来!”  他要出来,韩一鸣与沈若复都不曾料到,韩一鸣先四周一望,寻找可以藏身之处,这院内却无甚可以藏人之处,只有一口井在院心,总不能跳入井中罢。正想间,钱若华已走到了门前!  那钱若华乍然间看见他们,也是大吃一惊,愣在门内,说不出话来。三人分成两边,面对面看着。这边韩一鸣与沈若复面无表情,冷淡相对。那边钱若华则是呆在当地,看着二人。亏了他是极会变化的,愣了一愣之后,忽然面上堆上笑来,道:“灵山的二位师弟回来啦!怎样,可寻着你们的师兄?咦,陆师弟呢?”沈若复道:“多承钱师兄记挂,我们陆师兄很好,现正与谢师兄同在一处呢!没有被青花小苍龙咬中,还活得好好的呢!”  他言辞甚是尖刻,钱若华道:“那便好!咦,不是说请谢师兄来救我方师兄么?怎地谢师兄却是不来呢?”沈若复道:“还用我师兄来救么?我怎么认为宋师兄的性命并不这样重要呢?反正他是死是活我灵山派都脱不了干系,那,不如死了好了!活着干什么?”韩一鸣听沈若复如此这般回答,极是尖利,便看着钱若华。  钱若华极是机灵,一听这话,便知他们已将先前自己说话都听了去了。但他老奸巨滑之人,面上全不变色,只笑道:“二位师弟真会开玩笑,这是说的哪里话来?那谢师兄怎地不来?”韩一鸣道:“我谢师兄三日之后方能来到,这里让我与我沈师兄带了药来给方师兄治伤。怎样?方师兄的伤还要不要治?”钱若华笑道:“自然是要治的,既然谢师兄三日之后才能到来,今日有劳师弟们了。”说着,向门里一让,做了个请的手势!  ------------------------------------------  又是周末了,书友们周末愉快!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五四零、半知 他的指尖一触到那方师兄的腿上没有皮的肉上,方师兄那条腿便轻轻抖了一下。这方师兄昏迷已有多日了,始终神智不清,躺在床上没有活气。他的腿忽然弹动了一下,立时便将宋出群吓了一跳,他呆呆盯着那条血肉模糊的腿看了一阵,才叫出声来:“师兄,师兄动了一下!”  那姓钱的弟子也愣了一愣,看了韩一鸣与沈若复一眼,似乎对谢子敏送来的这药效也十分意外,随即走到床边去看。他们门下这些师兄弟,倒也颇具有同门手足情谊,便连颇为厌恶他们的韩一鸣,看见如此手足之谊,也微微叹息。看来凡人都有一样好处,平波道人门下弟子再是惹事生非,令人厌恶,也还有这一刻的相互关照令人动容!人无完人,人也无有完全坏到了底之人!  那姓钱的弟子对着方师兄看了片刻,道:“师弟,你再涂些上去试试!”宋出群五指都沾满了药,向着那方师兄腿上便抹去。只听“啊”地一声惨叫,那方师兄身子挺了起来,全身抖个不住。他一声惨叫还未叫完,后面赶着连着的便都是惨叫声了。只是叫得甚是凄厉,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忽然那宋出群回过身来,破口大骂:“你们活腻了!敢来消遣我师兄,想是不想活了,让我师兄身受如此苦楚,我怎会放得过你们?”说着站起身,便要冲过来。韩一鸣与沈若复都不料他忽然变了脸这样快便反复无常,令人意外,正在惊异间,刘晨星已插了进来道:“宋师弟,有话好说!怎地如此便翻脸了?即便是灵山的师弟们做得不好,也容他们说个清楚明白呀!”  沈若复应对极快,顺着刘晨星的话便道:“即便是错了,也要问个清楚再说。何况我们并不知自己何处做的不对,宋师兄开口便骂,便是对了,我也不敢再向下做了!”那宋出群本是个火爆脾气,若不是刘晨星在场,只怕便要动手了。碍于刘晨星的面子,道:“他们拿了什么毒药来,将我师兄害得大声呼痛,还是什么好事么?”说着狠狠瞪了韩、沈二人一眼。  沈若复道:“原来是为的这个。我并不知这是什么?我谢师兄说这个是用来给令师兄涂伤处的,会有些疼痛,我韩师弟也说明白了呀!怎么,你没听到么?”那宋出群一听这话,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这是有些疼痛么?这全然是要痛死了!我师兄昏迷多日的人了,被你们这药一痛痛醒过来,还大声惨叫,这药还能用么?要是用了把他痛死了,便是你们杀了他!”他极大的白眼珠看着二人,似要看二人是否心虚。沈若复冷笑道:“原来方师兄是昏迷了多日了呀,人事不知呀!我倒不知道我们怎么杀了他了?若不是我师兄这药,他能醒得过来么?”  他一句话便将宋出群问住了。是呀,这方师兄被青花小苍龙咬的当天,伤口便如火烧火燎般疼痛。到了三日之后,整条腿连臀部都肿胀起来,全然不似被咬过的,而似是被打成重伤,几天之后方师兄时而迷糊时而清醒,清醒之时倒也罢,迷糊之时口内的胡言乱语却已听不分明。平波道人门下弟子虽对别派弟子十分排挤欺压,但对他们本门的手足,却是出人意料的团结,四处打听,自然听说了皮肉摊开法。那方师兄因了自己一时大意,痛苦不堪,清醒之时便寻思着这皮肉摊开法能够让自己不再那样痛苦,因此咬牙要他门内一位姓杜的师弟为自己施这个法术。  这杜师弟与谢子敏一般,喜好歧黄之术,也颇有研究。但他与谢子敏全然不同,他擅长于医理脉理。倒也是许多疑难杂症手到病除,方师兄被青花小苍龙咬了之后,同门之内就广为找寻能够精于医道的师兄弟前来救援,他也在其中。但青花小苍龙实乃是世所罕见的毒蛇,一般蛇咬的草药,全然不能奏效,连止痛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师兄极之痛苦。  这方师兄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昏迷之时人事不知,清醒之时却是痛苦不堪。请了十个八个本地郎中来都说是蛇咬之后,只有壮士断腕才能保得性命。但他被咬的却是臀部,总不能顺着臀部将自己一砍两半罢!便算他自己砍得下手,只怕过后也活不了。后来清醒之时正好听一个郎中说道从前这有皮肉摊开的治法,便请他下手。也是痛得无法了,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那郎中哪有这个本事?连连摇头,即刻收拾了随身物件匆匆告辞。之后再请的本地郎中都无一人敢下手,即便被他们强行请来,也是看一眼便告辞而去。若是不放他们离去,他们便叩头央告。郎中央告病人,也是时所罕有了。那时方师兄身上毒液已弥漫开来,全身都觉肿胀得疼痛不已。再见那贾师弟来,又通歧黄之术,便央他下手。  那杜师弟如何敢轻易下手?他再三央及,说自己此刻已生不如死,不如请他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生死有命,若是师弟出手相救还不能救回,看来老天真是要收他这条命了。那贾师弟本有些治皮外伤的本事,想而又想,同门一脉,哪有眼睁睁看他痛楚的?便果真将他皮肉摊开了来。  但这镇上之人只知皮肉摊开,摊开之后怎样将毒液清除却是丝毫不知!因此方师兄的皮肉虽是摊开来了,却不知该如何医治了。那寻常的蛇药用在他摊开的皮肉之上,哪里会有丝毫收效,眼睁睁看着方师兄一天天衰弱下去,派之中人无所不用其极,四处找寻救命良方。宋出群早已立誓,若是方师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灵山韩一鸣一伙三人的性命他便要亲自动手来取了!  倒是那杜师弟有些见识,见事已至此,倒不想别的,而是将几百年来自己看过的医书都翻了出来。后来在一本百多年前看过的书上看到月华鸠可解百毒,这才号召在这里的师兄弟,一同寻找这月华鸠。一连寻找了几天,才与韩一鸣一伙撞上了!  -------------------------------------------  一周又这么过去了,看见白色的台风警报,和我一样看见警报的书友们,要注意加衣服,注意安全哦!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五七二、惑 听了这话,韩一鸣留不知该如何应答,秦无方却又看了他片刻,道:“一鸣,你可知你还有什么地方与前不同了么?”韩一鸣摇了摇头,秦无方道:“我现今看不明你心中所想了。”韩一鸣大吃一惊,秦无方是修心的,灵山上下所有的弟子都修心,但唯有大师伯出类拔萃,最能洞晰别人心中所想。韩一鸣一上山,心中所想所知,除却与魔星的所有,都被大师伯看了个八九不离十,深知此术的厉害。忽然听见大师伯说不能再看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不免大吃一惊。  秦无方道:“这本也无甚奇异之处,你不必吃惊。灵山之上,众人所想,我能知悉十之八、九,修行尚浅的弟子,我就能看透他心中所有的想法。只有修行超过五百年的弟子,我不能全然看透。但也能看分明十之七、八。从前你心中所想,我便能看透十之七、八。不过你与你的师兄们不同,那看不透,不是因你修为深湛,乃是魔星在你身上下了禁锢,我灵力修为皆不能与他相比,因此不能看透。这魔星的灵力,还真是与众不同!我很是佩服他这天赋的灵力,想来我这一生,是难望其项背了!”  听了这话,韩一鸣心中一动,忍不住道:“大师伯……”却只说出这三个字来,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秦无方道:“我与你一般迷惑,他如此厉害,却怎地会折损在你的手上?你可以用机缘巧合来诠释,但我却另有想法。我不明白的是,他那样高的灵力,怎会是一昧躲避,并不还手呢?虽说他还未显露魔性,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罢?后面的诸人未必能分得他的灵力!”韩一鸣还是说不出来,魔星的厉害不止是令自己说不出与他有关的任何来,还连大师伯都看不透与之有关的一切。但大师伯毕竟久经世事,单凭猜测便将此事猜了个透。在韩一鸣心中,这确乎是个谜,一个总也想不明白的谜。  过得一阵,秦无方道:“一鸣,你也不必再猜了,你也猜不透的。他心中所想,只有他能明白。”韩一鸣道:“是。”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道:“大师伯,还有一事,也极是怪异,弟子怎样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因此要请大师伯指点。”秦无方道:“哦,你说来我听上一听,看可能解你的疑惑。”  韩一鸣便将那日遇上明晰之事说了一回,道:“明晰师兄与我们也极是厮熟了,但这般古怪,却还是头一回。”秦无方道:“嗯,那你们与他分手之后便没遇上什么怪事么?”韩一鸣道:“明晰师兄带我们离开了那个茶棚之后,我们又去了一回,嗯,那个茶棚便不见了踪影。大师伯,我之前明明看过那个女子的,我也知她有异,可我却看不分明她是什么?不见异处,心口却有灵光,并且怪异的是,过后我便再也不记得那女子的模样长相,只记得她是一样女子,身形样?全然都模糊了。此事令弟子大惑不解,虽说未见得便会有什么危及咱们灵山之处,我却总是有些……”  说到这里,韩一鸣向着大师伯看了一眼,秦无方眉头深锁,眼中目光闪烁不定,过了许久,才道:“是了,我知晓了。你先回去歇息去罢,你这一路过来,也辛苦了。”韩一鸣大是意外,大师伯向来对弟子们是知无不言的,看今日这情形,却是不想说与他听了。若说大师伯不曾听到他所说的异处,不予解释倒也不在意料之外。但大师伯之前明明说过要解他心中疑惑的,怎地到了这时,却是只字不提了?  他本有心要再问一回的,但见大师伯面色凝重,到了口边的话又止住了,只道:“多谢大师伯关照,弟子这便回去歇息!”说毕转身要出那间小屋,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师伯依旧坐在那小几之后,神色凝重。却不是对着掌门秘书细思,乃是对着屋角发呆。韩一鸣从未见过大师伯这样出神,放轻了脚步,缓步走出屋外。  屋外一如从前那般阳光明亮,越发将那小屋衬得幽静。韩一鸣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屋,禁不住想,那小小屋子,会是那个口称是自己师祖所居之地么?虽说他心中对那人是否师祖也是有些说不出的疑虑,但到了这时,心中却将他与这小屋联系起来。若那人是师祖,灵山的安危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他的灵力虽说自己不知端底,却也知是深不可测。他若不是师祖,只要不以灵山为敌,都是灵山之福了。但他若真是师祖,以他的灵力,怎会还让灵山面临危急存亡呢?韩一鸣禁不住叹了口气,入灵山派一年有余,总算是看见自称师祖之人了。真假先不必谈论,自己无从辨别,也不知怎样去辨别。那人定然也非等闲之辈!只是不知因何,出现在了自身面前。  回到静心院,只见院中极是幽静,没有了师兄们的身影,这里似乎忽然便失去了许多活力。连陆敬新、沈若复都不曾回来,韩一鸣一看院中空空如也,便知他们都在翠薇堂,转身出来,奔翠薇堂而去。  翠薇堂前的碧玉竹青翠欲滴,韩一鸣走到竹丛边,禁不住收住脚步,远远向着自己种下的那棵碧玉竹望去。那是一年前种下的,韩一鸣禁不住向着灵山最后一株碧玉竹走过去。他上回回来,他种下的碧玉竹已长得与别的碧玉竹一般高了,只是相比起来太过纤细,叶片也还少,看上去稀稀落落的。走到碧玉竹前,却已与上回不同了,竹叶还少,但竹竿已粗壮了不少,也有了碧玉光泽。看来他离去之后,掌门师兄照顾得极好,碧玉竹才能长成这样。忽然有人在一边叫道:“师弟,你发什么呆呢?快来!”韩一鸣回头一看,已见陆敬新站在翠薇堂前的台阶上对他招手。  -------------------------------------------  今天寒流来了,书友们要保重身体,不要生病了哦!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五七三、不安 回过神来,转身走到台阶前道:“师兄,你找我么?”陆敬新道:“你一回来便跑得踪影全无,好在是丁师兄,全然不放在心上,你随我来,一起去见见丁师兄罢。”韩一鸣道:“丁师兄还在这里么?”陆敬新道:“自然是在这里,罗姑也在。对了六师叔也在,六师叔请罗姑到她处去住下了。”  韩一鸣“哦”了一声,陆敬新道:“罗姑可是师祖下山之后,第一个在灵山住下来的客人。”韩一鸣正要往里走,收住了脚步道:“从前咱们灵山有许多客人前来么?”陆敬新道:“不是许多。灵山好歹也成了气候,师祖与师父们,乃至师兄们都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前来小住些日子,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韩一鸣不禁看了看天空,那碧空之上,有着守护灵山的灵物,那些同道,能在灵山之上自如往来么?  陆敬新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师祖下山之前,灵山很是热闹的。那时师兄们都随着各自的师父居住,静心院多为来客居住。后来师祖下山了,大师伯便少让同道前来了。却不是嫌同道们来了忙碌,乃是为着灵山的安危着想。若是来个厉害而别有居心的,岂不是给灵山带来灭顶之灾么?”韩一鸣也点了点头,此话要是在他见了那厉害非常之人前说起,他或许不信。但见了那人,不由得他不信。  二人走入翠薇堂内,丁五便坐在从前秦无方坐的椅上。先前匆匆一面,不曾细看,这时再看,只觉他又胖了。衣裳上没有溅上油花,下摆却有着一抹惹眼的土痕,想是先前在碧玉竹前抹上的。沈若复与陆敬新都站在一边,只有罗姑坐在椅上。她的对面,坐着白樱。  许久不见,白樱的似乎已然恢复了灵力,她的面上,衣裳之上,洁白如昔,再无别的色泽。罗姑道:“冒昧前来,多有打扰,住在哪里并无所谓,何必如此费心呢?”白樱只是“嗯”了一声。罗姑也不是一个热情之人,因而白樱的冷淡性情于她来说,也并不让她难堪。  罗姑随了白樱去住在聿贪之上,韩一鸣与沈若复、陆敬新便回静心院来。静心院内悄无人声,此间原来住的师兄弟们都下山未归,韩一鸣走入院中,本来再熟悉不过的场景,都有了一丝陌生。韩一鸣走到屋前,沈若复与陆敬新却也跟了过来,韩一鸣心知他们有话要说,便请他们进屋来。  二人进屋坐下,韩一鸣这里将宝剑与包袱解下来放在床边的矮几上,沈若复与陆敬新已道:“小师弟,你去与大师伯说了那人了么?”韩一鸣点了点头,沈若复道:“他是否咱们的师祖?”韩一鸣摇了摇头,陆敬新道:“怎么?他不是?”韩一鸣道:“大师伯根本便不曾说过此人,我说与他老人家听了,他老人家什么都没说。”沈若复犹自不死心:“连是与不是都没说?”韩一鸣道:“没说。不过,我说起与明晰师兄的相遇来,大师伯倒是十分意外!”陆敬新道:“这又有什么可意外的呢?”韩一鸣想起那时大师伯连脸色都变了,也是十分不解,毕竟明晰好歹与他们十分相熟,虽说不常常相见,却也不至于相见一次,便让大师伯惊异到这一步。大师伯惊动颜色韩一鸣是第一回见,那大师伯意外什么呢?  沈若复沉吟了半晌,道:“难不成大师伯之意外是来自于那个女子?”陆敬新道:“那又有何可意外的呢?那女子有何不同之处么?先说大师伯不曾看见那女子,再者,小师弟说的又不甚明白。不说小师弟了,便是我,现下也想不起那女子长得什么模样,形容如何了。只知她是一个女子,再无别的。这样一个女子,大师伯又有何可意外的呢?”毕竟小师弟也说她只是一个女子,心口有一团灵光的女子。想必罗姑也如此,她多年修行,心口有一团灵光并不让人意外。因此罗姑的心口,想必也是有一团灵光的。对这样一个女子,大师伯有何可意外的呢?”  三人都觉想不明白,并且明晰那欲言又止之态也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晰向来便是极光明磊落的,他欲言又止,想必就有说不出的意外之处了。三人都十分想不明白,过得一阵,只听沈若复道:“此事先揭过不谈,小师弟,那人对你说的话,你可说与大师伯听了?”韩一鸣道:“怎会不说?大师伯说此人是敌是友他也不能分辨,但是友非敌,已然是咱们灵山的幸运了。这样的灵力,不知有几人能挡?”  陆敬新道:“事已至此,咱们也要小心些。那人出口便是诅咒,真不知他是何用意?”沈若复道:“师兄不必如此说,虽说咱们回来并未看见什么异样之处,但他乃是预先提醒咱们,咱们自己记在心中即可。未出事之前,什么样的弥补都来得及,及至到出事了,才真是怎样的弥补都无济于事了。防患于未然,乃是咱们下山的目的。回到灵山也是防患于未然,那便安心等待才是。”陆敬新看了他半晌,笑道:“这道理倒要你来明白说与我听了。唉,我岂有不明白的?只是我心中说不出来的担忧。说来也怪了,这情形我上山之后,竟然是初次遇到。从前凡事我都能安然度过。怎地这两日,竟有些说不出的惶惶不可终日!”他一说出“惶惶不可终日”这六个字来,沈若复就是一阵大笑:“师兄!你说什么不好,怎地一定要用这几个字呢?你可知什么才会惶惶不可终日么?丧家犬才会惶惶不可终日!”  韩一鸣听着也想笑,却不知怎地,笑不出来。灵山若然有丁五都不能顶过去的危难,那他们与丧家犬何异?那人说得那样明白,令人无法忽视!回来看见灵山虽无异常,但心中始终是隐隐约约的不安!  -----------------------------------------  今天有些冷,虽然不能跟很多书友所在的地方比有多冷,还是冷的。哪些书友在的地方下雪了呢?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六一五、颜面 丁五道:“师弟,你的宝镜呢?”韩一鸣一按怀内,硬而且凉,无色无相宝镜还在他怀中。便道:“在呀,师兄,你要用么?”丁五道:“是。就要见到尊者了,你拿出来我看上一看。”韩一鸣伸手自怀内掏出宝镜来,递过去。丁五却道:“师弟,要劳烦你拿在手中。”韩一鸣依言缩回手来,只见宝镜之内,一池碧水,一朵白莲,与常日一般无二。丁五也对着宝镜看了看,伸出他短粗的手指来,在宝镜镜面上轻轻一按,道:“无色无相,万法万相,光明广大,悉我心意!”  他话一说毕,宝镜上的碧水莲花都匿去无踪,镜面上宝光闪烁,显现出明亮黄澄的铜镜镜面来。韩一鸣一向以来不知这宝镜到底有何妙处,此时见师兄这样一来,宝镜就变了个样子,心中一怔,定定看着。却也将师兄念的这十六个字都记在了心底。只见丁五对着宝镜看了一看,先是用衣袖抹过头脸,然后端整衣裳,理过衣袖,又用衣袖将身上都拂过一遍,再对着铜镜看了看,才道:“师弟,便要见尊者了,你也整理衣裳。将宝镜拿给我,你也照一照。”  韩一鸣立时明白过来,师兄不愿让尊者看见二人这时的狼狈之状。丁师兄毕竟是灵山掌门,担心这个时节,若是有什么不妥,等于丢了灵山的颜面。二人颜面是小事,灵山的颜面可是大事。将宝镜递给师兄,只见丁五接在手中,将正面对着他照来。  宝镜虽不大,但韩一鸣整个人都映在了镜中!韩一鸣不看不知,一看才觉自己果然是十分狼狈,衣裳凌乱,头发也是纠结散乱,面上还有两道鞭痕红肿着,身上虽看不到鞭痕,但火辣辣作痛之处,必然就是伤痕了。连忙也如师兄一般整理了一回,再对着镜子看了一看,虽说面上鞭痕依旧,但到底是整理过了,清爽许多。对师兄看了一眼,这才看见丁五下颏之上也有一块红肿。  丁五道:“好了,这下清爽了。嗯,师弟,你记好,这面宝镜你一定要揣在胸前,要揣好,揣紧。”说着,伸出手指,在宝镜镜面上点了一点,宝镜镜面不知所踪,但碧水莲花也没有显现出来,韩一鸣正要道:“师兄,怎会如此?”便见丁五口唇微动,不知说了几个什么字,镜面上忽然浮起一圈圈的银色波纹来。那银色波纹由镜心而起,向外扩展开来,一圈一圈,扩到镜边,不知所踪,但镜心却不停地有波纹扩开来。韩一鸣愣了一愣,丁五道:“一定要揣好,揣紧!”韩一鸣不再问下去,伸手接了过来,揣入怀中。这回揣得极牢,他又整理好了衣衫,胸前平整,揣好之后,还按了一按,不觉滑动,这才道:“师兄,我揣好了。”丁五道:“嗯,那好,我们往前走罢。”  这下再往前走,二人都打起了精神,或许是离所要来之地近了,心中紧张起来,韩一鸣身上虽还无力,但却不饿了。二人又走了一阵,丁五的左手忽然亮了起来,一道雪白的光芒自他垂下的手心溢出,韩一鸣忙道:“师兄!”丁五也察觉了,抬起左手,只见手心里的那点白光慢慢扩大,片刻之后已在他掌心盘旋起来,韩一鸣细看时,那点白光已自丁五手心脱出,在他手掌之上绕了几个,忽然化为一道流光,向着一方去了。  二人皆不言语,丁五是一尘不变的沉稳,韩一鸣则是暗自戒备,向着四周看了一看。忽然眼前一亮,一个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是一个白衣人,身上衣裳白得散出冷光,面目英挺,面上的肌肤都透出淡淡的清冷光辉,如同冰玉一般。他眼神凌利,让他身上的冷光越发冷静。韩一鸣一见他面目,立刻低下头去,这便是来过灵山的白龙!低头下去倒不是怕它,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不想为它所伤,避开它的伤害罢了!它的伤害在无形之中便会来到,如若自己不小心些,如何陪伴丁师兄回去?  只听它冷冷地道:“你们来了?”韩一鸣一听他声音,便凝住了呼吸,不再言语。丁五则道:“我们前来拜见尊者。”它又冷冷地道:“拜见尊者?是尊者让你们来的么?是我让你们来的!”他说前面几句话倒还只是森冷,但说到最后一句,却有了雷霆般的气势,韩一鸣只觉脑中“轰”地一声,眼前就是一黑。亏了他心心念念要撑住,因此身子晃了一晃,却是站住了。  丁五道:“尊使召我与我师弟前来,有何见教?”他向来不会说动听言语,因此对了这条白龙,也是再平淡不过的口吻。话一出口,周遭便是一片寂静。韩一鸣静静立着,片刻之后只听那条白龙道:“这话你还来问我么?我要问的话,你心中再明白不过了!”说来也怪,他的语气清冷、淡然,但韩一鸣听在耳中,却有如听到咆啸一般,有些震耳欲聋。丁五道:“尊使请息怒!在下愚鲁,不知尊使之意,还请尊使明示!”  韩一鸣抬起头来,只见丁五神色不改,依旧站在前方。那白龙冷冷地道:“你灵山多年来私藏孽物,你们还想要包庇到哪一步?那孽物,可是我亲眼所见。只不过我来得慢了片刻,不知被你们藏于何方去了。现下东方之主还无暇顾及此物,我先来问一问你,你若是交出来呢,你灵山的过往藏匿之罪,就既往不咎了。你若是不交出来,休怪我手下不给从前灵山掌门留情面!”韩一鸣看了师兄一眼,丁五面上神情依旧纺丝不变,而那白龙的眼中,却是狰狞冷光都显现了出来,直看着丁五。  丁五默不作声了片刻,韩一鸣只觉排山倒海般的压力都压上身来,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但片刻之后,丁五道:“尊使来过灵山,可惜我无缘得见,因此也不知尊使的来意。尊使说的孽物,我知晓了,是一条鱼龙,但在尊使来过灵山之后,它便于一个夜晚自去了,不知去向何方了。它已不在灵山了,让我如何交得出来?”  -------------------------------------------  好似要变天了,大家小心身体,不要生病呀!十二月的我,实在是太忙了!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六二三、美男 韩一鸣心道:“原来五师叔的佩剑并非只有一柄!”而窗边书架之上,满满堆着的都是书。韩一鸣不禁意外,五师叔不是武修么?这里怎的有这许多书?忽然听赵浩洋的声音道:“一鸣,这些都是天下我所能寻到的剑术、刀术图谱。”韩一鸣心下恍悟,灵山修道是随个人所好,五师叔好武,那堆在那,便都大多与武术有关。赵浩洋自己先在椅上坐下,道:“你自己寻个坐处坐下,我要问你的话不是一句两句,坐下再说。”韩一鸣依言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赵浩洋细细问他到东方去拜见白龙的遭遇,问得极尽详细。韩一鸣虽不愿想起东方之门内的种种,但是见师叔问的详细,也知必有他的想法。并不隐瞒,一一说与师叔听。赵浩洋于他一路之上遭遇不过问了一回,对那白龙的言语神态,却是问了又问。韩一鸣便细细说与他听。良久之后,赵浩洋道:“好了,我知晓了。嗯,你不要说与你的师兄师姐们听。”韩一鸣道:“师兄师姐们都回来了么?”赵浩洋道:“嗯,我与你大师伯相商召了你的师兄师姐们回来。如今已回来大半了,便是还未回来的,也都在路上了。”  韩一鸣“哦”了一声,心有疑虑,却不知该如何发问,只是愣愣看着五师叔。赵浩洋道:“这事咱们过后再说。”韩一鸣点了点头,忽然听到有一个声音似哭是笑,不知自何处传来,飘忽不定。韩一鸣不禁宁神细听,只听那似哭似笑的声音道:“灵山掌门,虞卫佑前来拜会!恳请灵山掌门引我上山!”这声音如哭如笑,听在耳中,有些说不出的怪异,韩一鸣不禁皱起了眉头。赵浩洋道:“一鸣,你怎地皱起了眉头?”韩一鸣道:“师叔,有人来了,要来见掌门师兄!”赵浩洋道:“哦!是何人前来?”韩一鸣道:“他说他叫虞卫佑。师叔你识得他么?”  赵浩洋顿了一顿,道:“虞卫佑?嗯!是了,他叫的是灵山掌门,因而我听不见。一鸣你耳净,你可要听实在了!”韩一鸣见他面色凝重起来,便又细细听了片刻,那声音拖得长长的,余音袅袅,直飘入耳中来,确实自己不曾听错,便道:“师叔,我不曾听错。确实是虞卫佑。”赵浩洋剑眉一挑,站起身来道:“来,一鸣,你跟我来,咱们去见见这位虞卫佑。”他一伸手抓住了韩一鸣手臂,韩一鸣便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向前拖去,眼前一黑,过得片刻,眼前一亮,已来到了翠薇堂!  翠薇堂内有两位当值的师兄正在洒扫,见他们出现,都对赵浩洋行礼,韩一鸣也连忙对他们行礼,口称“师兄”。赵浩洋道:“有客远来了,你们都在堂外候着去。”那两位师兄转身出门去了,二人这才跨出门去,一个人便走了入来,丁五也来到了堂内,对赵浩洋道:“师叔,有人来了!”赵浩洋道:“消息果真灵通!”对韩一鸣道:“一鸣,我与你丁师兄应付一会儿,但你不要走开。来,你到这里来。”他指了指翠薇堂的一棵木柱,韩一鸣依言走到柱前,赵浩洋忽然在他背上推了一把,韩一鸣向前扑出一步,却不曾撞到柱上,再想动弹却已动不了,他已钻入了木柱中。只听赵浩洋道:“你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韩一鸣便不出声,此时他亦点不了头,只有木然直立在柱中。  赵浩洋手指一拈,两指之中夹了一点雪白之中带着淡淡碧色的灵光,手指一松,那点灵光在他手掌上一闪,便飞出堂外去了。丁五道:“师叔,他来做什么?”韩一鸣听师兄说“他”想必是识得的,赵浩洋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不必管他来做什么,你是一派掌门,你自有你的分寸。他做什么是他的事,你做什么是你的事。”丁五道:“可是这个时节,他的前来,让我不得不谨慎些。”二人不再言语,韩一鸣暗自猜测,这来的到底是何人?让师兄这样警惕。  忽然门外有人道:“赵老弟,别来无恙否?”这个声音不再是先前那样似哭似笑了,但却真是先前那个声音。韩一鸣耳音甚好,一听便听出来了。只听赵浩洋淡淡地道:“虞兄,不知什么好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韩一鸣虽不能动身,眼睛却向门外望去。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前。  这个人影背对阳光,看不清面容,但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淡碧长衣,身形倒也挺拔。在门前站了一站,便大步进入堂内来。他一进来,韩一鸣便对他细看。他入了翠薇堂,面目看得清楚了,却是十分俊秀的一张面孔。两道眉毛斜斜飞入鬓角,直鼻薄唇,眼珠乌黑,方方的下颏,将他面上的俊秀之气冲淡了些。只是他一头头发全都披在了背上,并未扎束,有些令人看不顺眼。  越是看不顺眼,韩一鸣还真的越去看他披着的长长头发,直到腰际,这样一头头发,长在女子头上,真是如云秀发了。可惜却长在了一个男子身上,并且这男子还将它披散下来,十分古怪。灵山要弟子修心之前,先就修身,因此灵山上上下下,由师长到一众弟子,都是简洁爽利。这虞卫佑若是将头发也整束起来,倒是一个出色之人,他面貌虽不若赵浩洋那般阳刚明朗,却并不阴柔。这世间的美人,都并不是完美无缺,越是美的,就越会有点欠缺。如同西子的病,飞燕的瘦,杨妃的肥一般。这点欠缺并不让美人失色,反倒让美人增色。灵山的师长们全然没有这样出色过,大师伯已是老境,二师伯身形厚实,面貌也不出色,师父一眼望去,只是一个寻常人,四师叔倒是其中最出色的,却略有些单薄。五师叔面容刚毅,全然没有虞在佑这样让人意外的美好。六师叔虽说是朵花修行而成,又修成了女子,不便评论,但白樱师叔,也并不完美。  --------------------------------------------  一周又要过去了,昨天有书友问小韩的鸣渊宝剑是怎么回来的,鸣渊宝剑是被白龙抛回了灵山的。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六四六、法阵 韩一鸣意欲回避,却是来不及了。迎面撞个正着,定是无比尴尬。他半夜在这里偷看二人加灯油,而这二人加灯油是这样的古怪,无异于一场小法事了,自己在一旁偷窥,必然会引起平波道人的警觉,说不得还会成为把柄。这个时刻,哪能有把柄落在他手上?韩一鸣恨不得自己即刻消失,却是不能,正是欲进不能,欲退也不能时,心底忽然有一个声音道:“视而不见。”他想都来不及想,心中便跟着念道:“视而不见!”四个字一念完,雕花木门便开了,二名弟子走了出来。二人如同不曾看见他一般,走出门来,回手将门关上,径自顺着来路去了。韩一鸣这才松了口气,他们与他擦身而过,却直如他不在那里一般,当真是不曾看见他。  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之中,韩一鸣这才回想听到的那四字,那声音并不是大师伯的!他对大师伯的声音极之熟悉,大师伯的话声慈详和蔼,那声音却是十分清楚,甚而有些年轻的刚毅。那是谁呢?谁还会灵山的口诀呢?尤其是在平波道人的派内?难不成是哪位师兄来了么?可灵山的师兄来了该当不会不露面罢?平波道人也不会不让他们师兄弟见面呀?他惊疑不定,想在原地想个不住。  若不是灵山的师兄来了,那这里还有曾经在灵山待过的师兄不成?可韩一鸣并不曾听师长们说过灵山有弟子投到别的门派去呀?尤其是投到平波道人门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鹿头,是那鹿头么?鹿王之首,那秘室之中的鹿头!它是灵山的鹿王,它会灵山的口诀么?才想到这里,心中那个年轻刚毅的声音便道:“孺子可教。”韩一鸣几乎要问出声来,它还在这里么?它还在这里做什么?自己已解了它头顶之上的封灵指印,它还不快快回灵山去,待在这里作甚?但那声音却不再答他后来心中所问,无声无息了。  韩一鸣四下里细看,指望能够再看到那秘室出现,但却不见。这里除却那几盏半明半暗的长明灯,全是寂静与漆黑,全无半点声息。他站了一阵,看见清冷月光已然将地上的暗影变得极短,月已到中天了。便在这时,那声音又在他心头响起:“快走!”韩一鸣一愣,它让自己快走?是何意思?是让自己离开此处,回灵山去?还是让自己离开这大殿。但他反应却不慢,右手中指一弹,不过瞬眼之间,鸣渊宝剑已出现在他面前。自他来到此处,便将鸣渊宝剑解下来,放在他所住的小屋内。在别派之中,背着宝剑晃来晃去,着实扎眼,也对这一派很是不敬。虽说师兄们并未与他说起这个,但韩一鸣自己心中知晓不妥,便将鸣渊宝剑解下来放在一边。  反正鸣渊宝剑也不怕偷。韩一鸣深知平波道人派中无人能拿起这柄宝剑来,并且便是平波道人自己,也要在回旋之中才能拿起剑来,但自己在他派中,若是丢了宝剑,他哪里脱得了干系?因此自来到此间,宝剑便自背上解了下来。此时他手指一动,鸣渊宝剑来到面前。韩一鸣正自踌躇,忽然木门之内,九盏长明灯都亮了起来。这九盏长明灯本是灯光昏暗,但这瞬眼之间,竟是亮了数倍,韩一鸣一看,本来大小如同一颗豆子的灯光,已然变得海碗大小,灯光色泽七彩,幻出阵阵彩光来。  韩一鸣心知不妙,一把抓住鸣渊宝剑剑柄,鸣渊宝剑向上飞起,将他带离地面。韩一鸣却是不敢这样便离开。那鹿王是让他快些自此地离开,并非是让他回灵山去。他若是不靠而别,平波道人定然会去非难灵山。本来他也不怕平波道人的非难,但此时,任何非难都不能出现。此时的非难,只会分薄灵山对付青龙的力量!  但他也不想便这样离去,他着实想看一看平波道人到底要做什么。盘旋在空中,又挨近那正殿而去,那正殿之中,已透出无数条光带来。不仅止是长明灯的光泽了,点着长明灯的海碗,小缸的碗壁、缸壁之上,都蜿蜒现出一些弯曲扭折的字符来,韩一鸣看不懂这些字符,但他曾见过类似的形状。便是大鼎之下那秘室之中,满室都是这样的字符,前后左右、头上脚下,无一处遗漏。  那蜿蜒的字符有的红有的黑,红的透出红光,黑的透出黑光,密密麻麻,转眼,韩一鸣已惊见那殿内地上,布满了字符,连同他曾经见过的平波道人黑桃木剑上的绿色灵光。这许多字符之中,还夹杂有泥金字,十之八九韩一鸣看不懂,但他却明白,这与平波道人那秘室之中的一般,也是个法阵!难说这个法阵与密屋那个法阵还是相关联的。这想法才闪出来,只见先前他所站之处,也有字符闪现出来。那本来只在正殿之中的绿色灵光,如蛇一般自殿内滑了出来,将正殿四周一尺见方的地方都用绿光字符盖住了!那只黑沉沉的大鼎之下,也透出光来,一道约有两尺宽窄的字符,如一道路径一般,自那大鼎之下,向着正殿慢慢铺过来,也是红、黑、绿、金几色交错字符,转眼便与那正殿中溢出来的灵力接上,果真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韩一鸣几乎看得透不过气来,这样大的一个法阵,绝非一日之功。并且这几种色泽的字符,除去泥金字符是夹杂在其中,想必是紧要之处,特意用泥金来加固封印的。其他几色字符,都是层层重叠,一层压在一层上的。想来是一次一次添加上去的。不知平波道人用了多少心血来建成这个法阵,这个法阵于他来说必定十分重要。长明灯之上的几点彩光都飞入空中,韩一鸣这下不敢再凌驾于这个法阵上空,御使宝剑飞了开去。  -------------------------------------------  明天好似是要降温,大家注意冷暖哦!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六七七、来 陈如风道:“唉,师弟,我也知是烦难。那时你我的修为都不值一提,如何能与鱼龙为敌呢?便是咱们的师辈……当然,灵山师祖或许是一念之仁,才留了这鱼龙下来。他老人家的修为我是知晓的。我们终其一生都不能望其项背,要对付一条鱼龙,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对了,灵山师祖为何还不回来呢?这个时节,他老人家回来,于这里诸人,都是大有益处的。”  赵浩洋道:“师长远游,我们做弟子的,只能祝福。至于烦难临头了,却来抱怨师长不回来主持大局,不是我之所为。凡事,还是要靠自身!”陈如风叹了口气,也不以赵浩洋的话为意。明晰道:“师叔,事已如此,在此间徒守,也全然没有益处,若是师叔不嫌弃,带着师兄弟们到我梵山派去作客些时候,也是好法子。师叔看如何?”赵浩洋道:“我若是带了你的师兄弟们去梵山派,绝不挑这个时候。平日里去,乃是给梵山派带来好处。这个时候去,只会于你们不利。去便不去了,多谢你的好意!我不知尊者要寻之物在何方,也不想请诸位相助找寻。诸位若相助,无非又一回屠龙,于人于己都无甚好处!”众人看赵浩洋意已坚决,都不言语了,起身来告辞。  平波道人依旧走在最后一个,前面陈如风等人,一个个都消失不见了,他才动步,却极是缓慢。走到来处,收住脚步,回过头来,对着众人看了一眼,一伸手,将赵浩洋插在地上引路的碧水宝剑拔了起来!韩一鸣大吃一惊,连忙赶到丁五身边。赵浩洋剑眉扬起,将碧水宝剑召回手中,道:“平波,你这是何意?”平波道人冷冷一笑:“我要与你算一笔帐!”赵浩洋道:“算帐?”看了他一眼,道:“好!那咱们就好好算上一算,休说我欺负你人少,平波道兄,此地可只有你一人。你若要在这个时候盘算,我奉陪到底!”平波道人哈哈一笑:“嗯!姓赵的,你我的帐,很有些可算上一算。不过你且不要着急,待我叫人来,有了旁观者,咱们再好好清算不迟!”  赵浩洋道:“好,你且叫去,我在这里等着。”平波道人眼神闪动,又是狞恶又是得意,转头向着翠薇堂四周看了一看,道:“我叫来人,你可引他们进来?”赵浩洋两眼凌厉,看着平波道人,片刻之后道:“我为何要引他们进来?是你请来的人,你自己引他们进来好了。我姓赵的可不会开门揖盗!”韩一鸣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师父不出引路符,平波道人的帮手便来不了此地。  但却见平波道人满脸得意之色,对着翠薇堂看了一看,道:“好,灵山的弟子都退开些去,我只怕我的来人太多,此间站不下。”韩一鸣不知他为何意,悄悄向前移了一步,半个身子遮住了丁五。不知为何,心头有些不安,这不安自何处而来,他也不知。只知那不安正慢慢笼罩到头顶。他偷眼瞥见顾清泉在内的好些位师兄都已神情戒备,知此不安不仅自己,连师兄们也有所知觉,微有些放心,定了定神。  平波道人道:“嗯,我的弟子们是定然要来的。再有,便是不受灵山欢迎的一些同道中人,也早便在山下等候了,大家对灵山,也极之好奇,想上来看上一看,姓赵的,你看如何?”赵浩洋脸上神色不变,对着平波道人看了许久,韩一鸣紧紧盯着师父,师父面上神色不变,但眼中却是千变万化,浪潮起涌!静得片刻,赵浩洋道:“平波,你与我的过节,咱们自行了结便可。你要牵涉这许多人进来做什么?”平波道人道:“我与你的过节?我与你的过节我早不放在心上了,你也太将你看得非凡了。我要与你算的,乃是几百年的帐,这笔帐早该算了,只不过我一直隐忍,到了今日才是清帐的时机。那,咱们便清一清帐罢,几百年的帐,早该了结了,不是么?”  赵浩洋看了他片刻,冷笑道:“好!你只管来清算便是。我等你也等了好些年了,再等我都未必有这个耐心了,你要清算,那好,咱们这便清算!”平波道人道:“既然咱们都是等了几百年了,索性再多等一刻,我将我的弟子迎上来如何?这是师门恩怨,咱们私下了结,可有些说不过去!”赵浩洋道:“你的弟子?嗯,此地没有你的弟子。你是怕我群拥而上么?你只管放心,我再无耻,无耻不过你!单打独斗不过,群拥而上,乃是你的所为,你只一人,我也只是一人,你当我灵山的弟子与你门下弟子一般么?”  平波道人道:“你灵山的弟子?我倒还不知你灵山还有多少弟子?此时你要制止,已然晚了,我的弟子已到了山下,就要来到此地了,由不得你了!”赵浩洋冷笑一声,并不言语,平波道人道:“来罢,都上来罢。”他话音一落,一个人影出现在翠薇堂中央。  韩一鸣大吃一惊,向那人面上看去,乃是钱若华!他如何来了?他如何上得来?虽说此时灵山不同寻常,但灵山是有数道结界的,无引路符,他是如何轻易穿过结界进来的来的?这里惊异未了,翠薇堂内早多了数个人影,全是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俱是韩一鸣曾经见过的!但这还未了,翠薇堂内人影越来越多,到了后来堂内空地站不下了,便与灵山弟子混迹一处,不知有多少平波道人的弟子来了!不知从何而来!仿佛灵山没有结界,他们想来便来了一般!韩一鸣深知不妙,却是片刻之间,想不明白这不妙自何处而来!看向师父,只见赵浩洋两眼之中微有诧异、恼怒、狠辣,更多的却是凌厉。白樱已不再坐在椅上,一双眼睛,只看着人影来处。韩一鸣看丁五,丁五一如往常,但神色也凝重起来。  ———————————————————————————————————————-  周六了,大家都开心吗?祝大家开心!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六八零、缘 赵浩洋道:“我有没有担当掌门之能,都不紧要。凌逸,既便让你说中了,我无能担当掌门,那又如何呢?你以为我不当掌门,你就能当上掌门么?”司马凌逸道:“那我便想不出还有何人能担任掌门了。”忽然白樱道:“我!”随着这个“我”字,她已站出身来,站在了众人面前。司马凌逸一时语结,想来他也不曾想到白樱会站挺身而出。一时堂内人人都看着白樱,她花容月貌,纯洁无暇,韩一鸣不禁心道:“好!”司马凌逸一时不出声了,白樱道:“凌逸,我过往行止可有亏缺之处?”司马凌逸不言不语,白樱本就是一株灵花,她的过往会有什么亏缺?白樱又道:“我的修为不足以担当掌门么?”司马凌逸哪里会说“不”字,白樱灵花修成人形,修为之深,无人能否认,司马凌逸也不能否认。白樱又道:“我的弟子与世无争,全心修行,行止有节,如此我还不足以当担掌门么?难不成你因我修成了女体,便认为我不算在其中了,即便我是女子,我也一样能担当掌门!”  她一连三问,问得司马凌逸哑口无言。赵浩洋道:“凌逸,你为何当不上掌门,你如今可知了?”司马凌逸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稀罕这个灵山掌门了,我自有能为,我自己开创一派,有何不可?一派之尊,都是寻常人来的。”赵浩洋道:“这些话你不必说了。我只问你,你当真想好了要离开灵山,不再做灵山弟子么?你若还是想做灵山弟子,这些话都当你不曾说过。你的作为,我也既往不咎!”平波道人的弟子与那虞卫佑能平安穿过结界,上得灵山来,自然是司马凌逸的缘故了。韩一鸣心知师父还是想网开一面,毕竟大师兄在灵山也是这许多年了,还是给他留一条退路。  却听平波道人道:“司马师侄,你我说起此事,已说得够多了,你在我那里住时,我与你说的已然够细致了。以你的能为,开山立派也不难事。何苦为此一叶障目呢?”这话里全是挑拨之意,想必是大师兄的心思被平波知晓了,他巧舌如簧,将大师兄心思摇动了。韩一鸣忍不住道:“大师兄,你不要上当!”却听司马凌逸道:“道长说的是,我何苦为此一叶障目呢?自此之后,我便不是灵山弟子了,从前过往,都付之烟云罢!”  一时堂内寂静无声,丁五道:“大师兄,这话可不要轻易出口。即便你如今不愿为灵山出力,要闪在一边,你也是灵山弟子。”司马凌逸道:“我还是灵山弟子么?我早不是了。我早就不想当这灵山弟子了!开山立派,也不是不可能为之的。我也能开山立派,为何要一定要争做灵山掌门呢?”赵浩洋道:“你也不必说了,人各有志。你要开山立派是你的宏愿,我不阻拦。但你说不愿做灵山弟子了,却不是这样说了便算的。”  司马凌逸道:“那要如何才算?”赵浩洋道:“你入门叩了九个头,得了比常人不同的寿数,这九个头叩得很值呀!你不想在灵山,我也无意强留。好,你想要离开灵山,冲着几百年的交情,给你一个最简便法子,便是当着众人连说三遍你从此不再是灵山弟子便可。”他看了看与司马凌逸站在一起的那二十来位弟子,道:“你们若与他同一心思,尽可以一同说这三句话,说过之后,你们与灵山的牵连,便就此了结了。不过言一出口,便不可再收回,你们可要想好了!”  若说大师兄司马凌逸让韩一鸣吃惊,那师父这句话更让韩一鸣惊异。按理来说,每一派的弟子叛出师门,都会受到重罚,弟子要离开师门,师门都会有许多刁难。但为何灵山却是如何简单,全然没有因由的简单,难不成几百年的修行也可以全然无所谓么?并且大师兄连说三句这样的话,就真可以了结了他与灵山的过往么?  此时不止韩一鸣怀疑,在场所之人都全然不出声了,连一双眼睛在白樱身上肆无忌惮扫视的虞卫佑也将眼光看向了赵浩洋。赵浩洋道:“怎么,诸位不信么?”平波道人道:“姓赵的,你所说可是真的?”赵浩洋道:“哈,平波,你若不信,我不必与你细说。你存心不信,我说了又有何益。你也不是我灵山弟子,我与你说不着!”平波道人冷笑道:“你这话瞒得谁来?司马凌逸这里不做你灵山的弟子了,只怕你立时当场便要翻脸。你当我不知晓么?”  赵浩洋将手中的碧水宝剑往地上一插,道:“当着这许多弟子,我也明说了罢。灵山到此时刻,我还与他翻脸?凌逸,你听着,你只要连说三遍我适才所说的言语,你便不是灵山弟子了,我便管不着你了。我也不会难为于你,毕竟咱们同在灵山修行,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百来年,而是五百年!几世沧桑都经历了,我还有什么要为难你的呢?你真要离开灵山,灵山绝不强留!你来灵山,乃是机缘所至。有了机缘,你便来灵山修行。此时机缘已了,你要离去,那便只管离去。你心已不在灵山,不愿与你的这许多同门师弟师妹们站在一起,我强留你何用?”  司马凌逸默然不语,韩一鸣看他神情虽是纹丝不动,但眼中却是思绪起伏,韩一鸣来了灵山不过一年,已然将自己的所有都与灵山联结在了一起。司马凌逸在灵山可是五百年了,要他离开灵山也是极难的。赵浩洋对着司马凌逸身边的那些年长弟子道:“连上你们,也是一样的。要离开尽管离去,我一样不会拦阻。你们若生了离去之心,我便是将你们都禁锢起来,也全然无用。”一时之间,堂内一片寂静。不止灵山弟子讶异,连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被赵浩洋的言语禁锢住了,谁都不敢妄动。  ——————————————————————————————————————————————  其实有的书友真的很厉害,我已经写得很轻淡了,书友还是猜到了司马凌逸身上,佩服佩服!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六八三、枷锁 赵浩洋道:“好,你话已出口,从此时刻起,你便不是灵山弟子了。好,由你去罢!”司马凌逸面上通红,羞愧难当。他面上这时才有了羞惭,之前一直宁定如恒,韩一鸣也不得不佩服大师兄的心神安定了。若换了是自己,早惭愧得巴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了!司马凌逸顿了一顿道:“多谢师叔成全。此时灵山有难,弟子,弟子……”  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赵浩洋已截住他话头道:“这些想法,你便不必有了。你若是灵山弟子,灵山的危难你自要承担。但你此时已不是灵山弟子了,凡事不必你再出力承担。我灵山还有这许多弟子,不必你来出力!”司马凌逸听了这话,面上红变紫,不敢再看赵浩洋,将头别了开去。赵浩洋道:“你说了这话,与灵山已两不相欠,从此咱们便是路人了。因此我灵山此刻有难处,不能留你做客,你还是早些离去的好!”这已然是下逐客令了,司马凌逸低下头去,向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  韩一鸣只当大师兄后悔了,却见他一语不发,向着本来站在他身边的灵山年长弟子看了一眼,赵浩洋道:“嗯,你还牵挂着你要与你一同离去的师弟,好!你们也是灵山弟子,当此时刻,我灵山不能再留其心有异的弟子。便是我让你们和我一起送死,也得你们心甘情愿才是。你们心不甘情不愿,我让你们陪我一同送死,你们岂不是怨念多多?因此今日要散,索性便散个干净。但凡有要离开灵山弟子,只需如凌逸一般,将宝剑留下,连说三遍不做灵山弟子,便可离开灵山!我一视同仁,不曾为难凌逸,也不会为难后面要离开灵山的弟子!”  平波道人心中暗喜,却冷笑道:“姓赵的,你有这样的胸襟?可不要在这里胡吹!”赵浩洋道:“胡吹?你当我是你么?还真是以己度人呀,你胡吹得够多了,因此别人的话,你也当是胡吹了。”停了一停道:“你们这些弟子,可有要跟随凌逸去的?有就快走。再不离去,我便当你们什么都没说过!到时候果真打起来,你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犹豫不绝,那第一个向你们你们下手的,便是我!”平波道人冷笑一声,韩一鸣知晓他恨极了师父,听见师父说要下手,自然冷笑了。赵浩洋道:“男子汉当做便做,何必畏缩?想要离去,何不干脆爽快些?欲留不留,欲走不走,最没意思。等祸事临头了,两相矛盾,不知该往何处去,有何意思?我向来见不得性命相博之时犹豫不绝。若是不离去,便当以自己是灵山弟子看待。灵山之外,我管不到。但是灵山弟子在紧要当口犹豫不绝,可就不要怪我狠毒,不留情面了!与其让别人来杀,不如让我来杀!”  韩一鸣此时方知晓师父也是极为狠辣的一个人,只不过到了这个时节,不狠辣也说不过去了,师兄们在时节摇摆不定,比平波道人更为可恨!只见那二十来位年长师兄都慢慢将背上的宝剑解下来,放在脚边地上,只是那句话,却是不敢这样轻易喊出来。但放下了宝剑,便是他们要离开灵山了,真不知司马凌逸是如何串了这许多师兄同声同气的!赵浩洋道:“快着些,剑已放下了,不如也喊出来罢。早些了了些事,我们也好另做他事!”只听一名弟子道:“师叔,我们可否一同喊出此话来?”  赵浩洋微有些诧异:“为何要一同喊这话呢?难不成你们是同时入我灵山门下的么?”那二十来名年长弟子都不言语,赵浩洋两道剑眉高高挑起,眉宇间怒气显现,但片刻之后,他怒容消散,对他们道:“也罢,省了你们拖延此事,那便一同喊罢,三声喊毕了,你们都离去罢,此地须不是你们的留处!”只听那二十多名弟子参差不齐地道:“自此时起我不再是灵山弟子了。”他们二十来个人,倒没有司马凌逸一人声音宏亮,反而还稀稀拉拉的。想来是他们心地没有司马凌逸那样坚定,故而底气不壮,声色也不壮。  这边年轻弟子都看着这些年长师兄们,这边弟子越是年轻,那边年长弟子越发不好意思,声音也越发低了下去。到了最后一声,二十来名弟子,声音低得若有若无了,韩一鸣看每位师兄都是面带惭愧之色,知他们要离开灵山却还是心中难过,心道:“原来离开也是这样难。”不过也不得不佩服师兄们,若是换了自己,早就愧疚得跪地请师父惩处自己的不是了。赵浩洋待这些弟子都说完不再是灵山弟子的话来,对司马凌逸道:“凌逸,你不是要带他们一同离去么,那便带他们一同离去罢。”他语气不温不火,平波道人却在一旁道:“姓赵的,你还真的让他们走呀?”  赵浩洋道:“我不让他们走,难不成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们?你是想看我杀了他们么?那我今天可不能让你趁心如意了。我是不会杀他们的,他们若还是我灵山弟子,我说不定会他们计较计较,如今他们已不是灵山弟子了,有何可计较的?让你看不成热闹,你要失望了!”平波道人被他这话顶得说不出来,别开头去。赵浩洋道:“你极想看到的便是我灵山同门相残、内里起火,可我偏不。若是凌逸真有本事,遇上神机,开山立派,成为一代掌门,那还是我灵山之幸呢。我派师父已是独自一人立了灵山,成别人之所不能,已足以令我们这些弟子夸耀仰慕了。若是弟子中再出这样一位异人,我可是欢喜无限呢!凌逸,你离开了灵山,可要努力去做你想做的事。纵然我看不见,你的师弟师妹们可是看得见的!”  一时之间,韩一鸣只觉心酸,师父说到这一步,绝不是气话了,他是真要放大师兄离去了。并且绝没有留难他的意思。如他所说,一派之中能出这样一位弟子,也是极为荣耀之事。  —————————————————————————————————————————-  天气反复无常,书友们要小心身体呀!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六八五、问 韩一鸣向着平波道人看了一眼,他果真被师父的话气得脸色青紫,眼中凶光闪动,师父当着这许多弟子的面,揭了他的短,令他恼怒非常!二十几人前来寻师祖的不是,那真是要与师祖拼个你死我活了,师祖能够自他们的联手围攻之中活了下来,着实是不易。性命相搏之时,谁也不能掉以轻心,能活下来,便是最为重要的!  平波道人面色回黄转绿,韩一鸣知晓此时他是恼怒到极点了,说不定就要出手!手里捏紧了鸣渊宝剑剑柄。果然平波道人的黑桃木剑上灵光闪动,他怒喝:“好!那就不必说了!你就认命罢!”赵浩洋冷冷一笑,这边弟子都宝剑出鞘,对着平波道人及其门下弟子。平波道人冷笑道:“本来我还想念点故人香火之情,哪知你们倒全然不念这点故人之情了!也好也好!免得动起手来顾这顾那的,于谁都没有好处!”  赵浩洋不过冷笑一声,便不再言语。平波道人对灵山弟子看了一眼,道:“你们可要想好了,这个时刻到我们这边来,还来得及!”一时之间灵山弟子都气愤非常,纷纷出声,骂个不绝。平波道人那边众人也都亮出各自的兵刃来,正要扑上来,忽然众人只听堂内“啪”地一声响,无数人影涌了进来,韩一鸣眼利,当头看见的,便是他门下弟子宋出群!  宋出群满面狰狞,对着这边看来,一眼便看见了韩一鸣,一对牛眼之中,全是得意挑衅之色。韩一鸣从未惧怕过他,知他修为低,又是死心牛性,定然是将自己视为大敌了,才会有这样的神色。他要不扑向自己,还真是奇怪了呢!平波道人道:“白樱道友,你的结界也太不牢靠了,居然一冲就破,也着实令人意外!”  白樱并不在意,只道:“你那里那许多人,多有能人异士,还冲不破我小小一个结界,那才真让人意外呢!”虞卫佑忽然道:“白樱灵花,你何苦明珠暗投呢?哪里不是修行,到这边来,一样可以修行,只怕我还能助你修行得更好!”白樱看也不看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虞卫佑面上一阵不快,却是飞快换了神色,道:“平波道兄,咱们既然不能与灵山为友,你的好意也就不必再说了。咱们也问过他们了,无人愿来,那便……”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平波道人道:“姓赵的,你可不要说我人多欺负你人少,我可是先问过你们了,明路你不走,要去走那死路,须怪不得我!”话音未落,冷不防有个声音道:“平波道兄,你问了别人,可你不曾问过我!”这声音乃是自韩一鸣等人身后传来,一时之间,众人都愣了一愣,回头望去。  一个人影忽然自暗处走出来,他面容和蔼,身形微胖,手中持着一柄宝剑,直走上前来,却是黄静玄!众人都愣住了,不意他此时出来,韩一鸣心内却是暗喜,二师伯出来,自然是要助丁师兄的,虽说灵山弟子人也不算少,但平波道人引来之人,却是越来越多,其中大半奇形怪状之辈,都不知晓他自何方邀约到了这许多怪人!  黄静玄走到两边弟子之中,对着平波道人道:“道兄,你问了别人,却不曾问过我。要不你也问我一问。”平波道人神情戒备,看了看他,这边灵山弟子也想黄静玄面上神色,怎奈他是背对着众人站的,看不分明。黄静玄道:“怎么,道友问了别人,却不愿问我么?何必如此吝惜言语呢?”平波道人勉强道:“我问你们灵山弟子,可有不愿与灵山一同坐以待毙的?若有,不妨到我门下来,尊者未必会直接追究到我门下来。到我门下也可避一时之祸!”他起始说出话来,有些勉强,但话一出口,便爽利起来,待说完了话,便直视着黄静玄。黄静玄道:“莫非有灵山弟子投入了道友门下?”他对着平波道人那边越来越多的人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我不曾在道友弟子中看到我灵山弟子的身影呀!”  平波道人冷笑道:“投入我门下的,倒是没有。不过离开灵山的弟子,还真是不少!”想来他看见司马凌逸等年长弟子离开灵山,着实快意。本来弟子背叛师门,不是好事,但当此时刻,灵山弟子背弃师门,于他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之事,因此他十分得意。这边灵山诸人着实气恼异常,却是无可奈何,让他看了个正着,真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黄静玄四周看了看,点了点头,也不言语。此时灵山弟子就怕他再说出司马凌逸等年长弟子不在了之类的话来,又让平波嘲笑一回,听他不言语了,松了口气。平波道人笑道:“静玄道友,你可见了,连你们灵山的大弟子司马凌逸都离开了,不止他一个,还有这许多灵山年长弟子都离开了呢!”那边都哄笑起来,这边灵山弟子则气得面上变色。却听黄静玄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修行在哪里都行,不一定要在灵山的。这个道友就最是明白了,不是么?”  ——————————————————————————————————————————  又是一周了,周一最难熬呀!大家一起加油!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六八八、 杀 韩一鸣自来都认为丁师兄禀性淳厚,说出话来也极是谨慎,这时却听出一丝说不出的意味来,心道:“原来师兄的浑厚禀性也最为犀利。”果然平波道人变了面色,丁五一句话戳中了此事的要害,黄静玄此刻还是灵山师长,丁五既未同意他离开,也未说一定要他留下,平波在一边起哄,自然是要被别人鄙视的。平波道人在丁五面前碰了个软钉子,只得闭口不言。他不言声,他门下弟子自然不敢出声,与他同来的其余人也不便出声了。  丁五道:“师叔,您果真想好了,要离开灵山么?”灵山弟子都看着黄静玄,期盼他说“不”。其中还有黄静玄的弟子,他们也不能相信师父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灵山。黄静玄看了看站在丁五身边的弟子,道:“掌门,我已然想好了。我来灵山,已有几百年了。到了这个时候,该离去了。请掌门允可。”他语气一丝不变,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小事,而不是离开灵山这样的大事。灵山弟子也说不出话来,伤心、难过、失望俱都涌上心来。  司马凌逸离去,灵山弟子只是伤心。毕竟他只是一位师兄,哪怕他带走了那许多师兄,但他们毕竟都只是弟子。弟子离开,于灵山没那样大的震撼。但师长离开灵山,并且是在这个时刻,自然会令灵山弟子心思浮动。  韩一鸣只看着丁五,丁五神色丝毫不变,韩一鸣不得不感叹丁师兄的定力极好。到了这个时候,还面不改色,语气平静,着实非常人所能了。再看赵浩洋,也看不出异常来。正自叹息间,只听丁五道:“师叔,您果然想好了,那便去罢!”黄静玄道:“好!”  这个“好”字一说出来,平波道人那边又发出一阵声息来,却是他门下弟子七嘴八舌地说黄静玄十分厉害,离开灵山只会修为精进,另辟一方天地。黄静玄却一语不发,站了片刻,对着翠薇堂中悬挂着的那幅字细看。看了片刻,道:“掌门,是否我也是说三回凌逸说的那话,便不再是灵山弟子了?”丁五道:“师叔说的没错。”黄静玄道:“好!那我知了。”  忽然有人忍不住道:“师父,您老人家就不再想一想了么?万一将来后悔……”韩一鸣向出声处看去,乃是一位师兄,想必是二师伯的弟子,因此叫二师伯为师父!黄静玄道:“我是不会后悔的,万事皆无可后悔的!”他停了一停,平波道人已插进来道:“万事无可后悔,是呀,道友这样的修为,有何可后悔的。离了灵山,你一样修行得了。司马凌逸都想成为一代开山鼻祖,他的修为可比不过道友你。他想成一派之尊,那还难着呢,不过道友若也有此想法,却是比他有胜算。”他一席话煽风点火,无非怕的就是黄静玄改变主张,不离开灵山,成为他的劲敌。他这打算连韩一鸣这样的年轻弟子都看出来了,但碍于有师长掌门在场,又是大敌当前,不愿与他有这口舌之争。黄静玄道:“是,道友说的是。只不过我却没想过我也能开山立派。但离开灵山,我是绝不后悔的。当来之时便来,当走之时便走。”  平波道人笑道:“道友襟怀洒脱,着实令人佩服。司马凌逸也是如此,都会大有作为的。”黄静玄摇了摇头道:“我离开灵山,将来绝不会后悔。但是凌逸,却是绝对要后悔的,不过迟早的事罢了,他后悔的日子随后便来。不过我,却是从不后悔的。”说着,他对着那幅字开始整顿衣冠。这边灵山弟子都闪开来,不敢再拦在他前方,知他要给师祖写的这幅字行礼。  黄静玄对闪开来的灵山弟子面露笑容,随即对着那幅字行了三个礼。站起身来,对平波道人道:“好了,道友,我要说那句话了,请你们都替我做个见证。”平波道人一干人笑道:“嗯,请说,我们都替你见证。”黄静玄道:“好,多谢。”停了一停,道:“我自此不再是灵山弟子了!”  他一连将这话说了三遍,堂内鸦雀无声,不止灵山弟子不出声,连同与平波道人同来之人也不出声了。人人皆看着黄静玄,要将这话听真着些!三句话说完,黄静玄抬起右手来,平波道人身边一个弟子道:“咦,黄前辈,你还拿……”  韩一鸣也看见了,黄静玄手中还拿着灵山的劈风宝剑,黄静玄手一动,那弟子话音未落,人头也落地。平波道人愣了一愣,道:“静玄道友,你为何要杀我弟子?虽说我弟子多,但你……”黄静玄道:“我不止要杀你的弟子,我还要杀你!”说着手中的宝剑一劈,劈风宝剑剑刃之上已溢出无数剑光来,已对着平波道人直劈过去。  饶是平波道人修为不低,立时飞身而起,将一面铜镜挡在胸前。劈到他面前的剑光都被铜镜挡住了,只有一道剑光处他脚下掠过,将他的衣角掠了一片下来,平波道人身后躲闪得不是那样快捷的弟子被掠倒了一片,一片鬼哭狼嚎,钱若华也被剑光扫中手臂,失去了半条膊胳。平波道人大叫:“你莫不是失心疯了?”黄静玄一脚将倒在地上的弟子尸身踏住,将身前的衣襟撩起来,系在腰间,提起宝剑来道:“咱们也有几笔帐该好好算算了。不是么?”  这一下骤然生变,那边众人都愣住了。黄静玄突然变脸,他们显然十分意外。这边灵山弟子却是心中透亮,黄静玄离开灵山,是他要大开杀戒了!他不愿自己所为被别派作为攻击师祖的借口,因此离开灵山。韩一鸣眼中一热,黄静玄脚一抬,将脚下的尸身向平波道人踢去,道:“怎么,你不是要算帐么,来来来,咱们好好算算!”平波道人却是一时明白不过来,不止他,连与他同来的人都愣住了。平波道人道:“静玄道友,你不会是杀错人了罢?我门下弟子可没惹你。”  ————————————————————————————————————————-  明天又是周末了,每周最幸福的日子呀!  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六百九十七章 划破 韩一鸣道:“她病了么?脸色这样难看。”丁五道:“灵山受损,她自然也受损,尊者那样的神兽之力,她如何抵挡得住?”韩一鸣看了看四周,道:“为何不请夔尊相助呢?”丁五看了他一眼,有些奇异地道:“夔尊不是与尊者斗起来了么?”韩一鸣大吃一惊,夔尊与神兽是同一个么?丁五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灵山若有两位夔尊这样的神兽,早就不存在了。它们的灵力会毁了灵山的!师弟没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么?二虎尚且不容,二神就更不能容了。”丁五道:“怎样,你找到师叔的灵体了么?”韩一鸣说不出话来,摇了摇头,丁五看了他片刻道:“小师弟,你面上有泪痕,莫非……”他虽及时收住了口,韩一鸣却是止不住地红了眼圈,将头扭向一边。丁五道:“你可还看见有同门没去山崖?”韩一鸣深深吸了口气道:“我看见了,不过我所看见的师兄师姐们都去不了雪峰了。”丁五腮上肉一紧,两眼对着一方看了一看,道:“那,咱们走罢!”他话语比平时更迟慢,却有了说不出的凄伤,韩一鸣看他抱着如莘,便道:“师兄我来抱如莘罢,你……”他话还未说完,丁五已道:“不必了,小师弟,我抱着她,然后你来保护我们。”韩一鸣身上已没了力,但毅然道:“好!”丁五道:“师弟,你我同去山梁上罢!我只能去雪峰,还不能即刻到山梁上去!我怕师弟师妹们还在等我们!”韩一鸣颇想再细细看看,只怕还有师兄师姐在自己不曾去过的地方,丁五再次看穿他的心思,道:“小师弟,你真是好心肠,可是灵山到了这一步,是不能面面俱到了。难不成真要为了不能准时离开的同门彻底毁了灵山么?彻底毁坏,哪会没有血影剑光呢?”一席话说得韩一鸣再无言语了,因丁五凌空行走太慢,便一只手拉了丁五的手臂,向下飞去。下方八座山峰之上,依旧有人奔进奔出,想来是找不到他们所想要的宝物,心有不甘。其实灵山师长弟子所居之地都简洁之极,并无什么宝贝的。但他们却总不相信,硬要去搜个明白。韩一鸣带了丁五向着禁地山梁飞去,自那些山峰之中穿过,却不能再如他来时一般不惊动人。韩一鸣在疾飞之中,只听有人大声叫道:“看,那有灵山弟子,快去拿他来!”韩一鸣回头一望,身后已有人飞速追来。他们追来得快,韩一鸣飞得更快。此时他带了丁五,又不能还手,只能全速向前飞去,不能让他们挨近丁五。丁五是灵山掌门,这个时候必然是他们杀之而后快的。因此韩一鸣咬紧了牙关,将御剑诀自心头不停滚过,要飞快赶到山梁上去。转眼他已越过了幻镜湖,那刀砍斧削般的山梁就在前方了,韩一鸣看到两位师兄们正站在一扇黑门旁,其余的师兄师姐们想必已进入黑门了。还未松一口气,只见前方地上凭空出现了几个黑影。平波道人,手执着一面铜镜,凭空出现在了山梁之上!不止是他,他身边还跟着十数个随他同来之人!丁五道:“七环宝镜!”韩一鸣焦急万分,平波道人凭借七环宝镜,比自己到得还要快,那黑门未关,师兄师姐们就逃不出他的手心。他带来的这些人都心狠手辣,绝不会对师兄师姐们网开一面的。猛然听身后丁五喝道:“付师弟,关门!”那守在黑门前的,正是付师兄,等得久了,不免心气浮躁,看见他们急速而来,正松了口气,不料平波道人也赶到了。平波道人回头看了丁五与韩一鸣一眼,冷笑道:“这门关不了啦!”韩一鸣此时手上无力,只能飞行,急得无法,忽然见那付师兄抬起手来,手指在空中迅速滑动,写了一个草书的“龙”字。那字一写完,一条龙果真就出现在空中!人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那条龙比起先前在灵山之上与夔尊争斗的龙来,小了许多,但须爪俱全,两眼怒睁,裹挟着一股冰霜,向着这边直扑过来。众人一时不知真假,都呆呆看着。丁五小声对韩一鸣道:“这法术只能阻得一时,你快去砍了平波的铜镜!”韩一鸣心领神会,放开丁五,持剑直扑上去,对着平波道人头顶,一剑直劈下去!他这一剑劈得极快,平波道人黑桃木剑飞出来拦阻,都被他的鸣渊宝剑劈成了两段,平波道人大笑道:“好宝剑,我正想要呢!”他手臂一翻,拿着铜镜直迎上来。韩一鸣此时恨不得将他一剑斩成两段,不知何处来的力气,手中的宝剑向下压得越发狠了。平波道人冷笑道:“你也要来与我作对么?真是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苦心!”韩一鸣剑锋被他的铜镜抵住,看不出这铜镜竟如此厉害,能抵得住鸣渊宝剑的一斩,平波道人冷笑道:“这是我师门至宝,你也想毁么?你也要有这个道行才行。”韩一鸣一语不发,手的中宝剑却也僵住了,斩不下去,眼看平波道人身边的诸人都向着自己狞笑,忽然心中听到丁五的声音道:“不必与他纠缠,你在他镜面上划一道即可。”当即双手执住剑柄,用力一拖。那铜镜没被他一斩为二,却被这一拖在镜面上拖出一道痕迹来,到了铜镜边缘,宝剑的剑锋将铜镜切一个小口。韩一鸣一击得手,转身便溜。直飞回丁五身边。那条龙正自丁五身边穿过,跟在丁五身后的众人都呆呆看着,不敢挨近来!但再带着丁五自平波道人身边穿过去却是不能了,丁五已对着前方道:“法门关闭!”韩一鸣回头一看,黑门已然消失了,门前的两位师兄也不见了踪影。丁五道:“咱们快走,到聿喜之上去!”韩一鸣一把拖了他,飞快自那群呆若木鸡的人中穿过,沿原路返回去。今天是3月8日,所有的女生的节日。祝:节日快乐!nk"!~!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 八零四、断头食 天玄道长对着凌风云看了片刻,伸出爪子一般的手来,将凌风云的两只小手都拿在手中,细细看了一回,微微摇了摇头。曹天佑道:“怎么,还是不好么?”天玄道长笑了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檀越太过操心了,我看不出什么来啦。人老了,眼神不济了。”曹天佑还要请他再看一看,他只是笑着摇手:“哪有事事都能避免的,何况是我看不出来的。我若看出来了,自当助你,可我看不出来,如何助你呢?哪有事事顺心遂意的?”曹天佑本来喝得不少,听了这话,也点头道:“是,道长说的是。” 韩一鸣却有些意外,这话仿佛话里有话,若是不是他经历了司马凌逸,定然听不出其中的含义来。看了天玄道人一眼,只见他抄起一双筷子,也不问是谁的,挟了一块肉送入口中,又拿来一个酒杯,斟了杯酒,喝了一口。曹天佑不过坐得片刻,便有人来将他拉了去了,他将凌风云递与奶母道:“送入屋里去罢。”奶母抱着凌风云起身去了。只剩天玄道人与韩一鸣坐在这张桌边。 天玄道人细细品了几味菜,喝了几盅酒,韩一鸣看看另两桌已有人喝得醉醺醺的,已能告退了,正想起身,忽然听天玄道人道:“这位檀越,你要在这里住到几时?”韩一鸣愣了一愣,这天玄道人明明就是与自己说话,却是低着头,两眼只看着筷尖上夹着的菜,停了一停,韩一鸣道:“嗯,今日告辞想必是不妥的,我明日便会离去。”天玄道人将筷子夹的菜送入口中,嚼了片刻,才道:“若我是你,我今日便告辞了。” 韩一鸣不意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对着他看了片刻,道:“今日便告辞么?”天玄道人道:“我非是不信你与我是同道中人,只不过咱们修的道大相径庭,不过咱们总是同道中人。看在同道的情份上,我赠你的良言,便是早走早了。”韩一鸣越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天玄道人。天玄道人道:“我倒是羡慕你,还能走得了,要是我也能走,我吃过这顿饭,便会离去。只不过,凡事都是躲不过去的,我何苦去躲呢?”韩一鸣越不明白他话中之意了,看他也不似一个信口开河混饭吃的道人,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没头没脑,让人想不明白。 二人都不言语了,再过片刻,天玄道人道:“我看门外还有人守着,是守的你,小道友。”韩一鸣道:“是又如何?我此时走了,岂不让他们遭灾?”天玄道人笑道:“唉,你还没有开天眼哪,看不到将来。可我已看到了,不瞒你说,我吃这顿饭,就是我最后一餐了。吃了这餐饭,我就要上路了,所谓断头食是也。”后几个字,惊了韩一鸣一惊,看着他,片刻之后才道:“道长可不要乱讲。”天玄道人笑道:“性命乃是大事,哪敢乱讲。小道友,我与你说的是,你此时离了这里,还可以免除许多事情,但你若真要在这里,你也会牵涉进去的。” 韩一鸣道:“我并不怕自己被牵涉进去!他们若是要来为难这里众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的。”天玄道人摇了摇头:“我说我的,你说你的。咱们说的可不是一回事。”韩一鸣道:“那就请道长说个清楚明白,若是需我出力,我便出力。”天玄道人又摇了摇头道:“此事乃是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说出,能吃完这餐饭。我若说出来,只须说一个字,立时便会为雷劈而毙。我还是守口如瓶的好。”他绕来绕去,便是不说。他话说到了这一步,韩一鸣哪里还会再追问,但他颇为不信,哪里有这样的人,把自己弄得颇有些玄机似的。但他好歹也是曹天佑请来的贵客,自己不必出言不恭,何况不过一顿饭的时间相识,何必弄得大家不快。 二人都不言语了,天玄道长吃喝了一阵,对韩一鸣道:“你必定当我是胡言乱语了,唉,可惜真话不能说,良言指点也无人听从。那可是你自找的了。”韩一鸣不过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这餐饭自中午一直吃到黄昏,桌上的酒菜换了又换,都十分可口,实则到了后来,已无人去碰那些酒菜,都不过借了这时机攀谈罢了。韩一鸣哪里陪得住,看看没人吃饭了,早就走开了,回屋内去歇了一阵。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他一到屋中,就觉得困乏,倒在床上睡了一觉,直到太阳西下才起身来。再过得一阵,平喜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贵客可歇好了,我家主人请贵客去吃晚饭。”韩一鸣出得院来,只见三张八仙桌依旧放在原地,酒菜依旧换个不住,但除却天玄道人,已无人在吃喝了。韩一鸣道:“中午吃得那样饱,这时我还吃不下。”平喜笑道:“贵客就去坐一坐也好。我主人他们可是一直自中午吃喝过来的。这餐饭,还未吃完呢!” 这可真是名附其实的酒宴了,韩一鸣惯这样的吃喝与闲谈,想要退回身去,才有了这个想法,便见玄天道人对着他招手。他颇不想过去,这个干枯道人,说着胡话,真令人有些厌烦。平喜却道:“天玄道长请您过去呢!”韩一鸣只道:“这位天玄道长,果真很是厉害么?”平喜道:“当初小少爷不是因他指点,只怕还要迟好些年才会来到呢。”韩一鸣看了看他,想是他不敢说曹天佑命中无子,因此说的是迟来。他犹豫了片刻,平喜道:“天玄道长很利害的,不如请他也替您看一看。”韩一鸣道:“看?看什么?” 平喜道:“天玄道长开过天眼,能看到您的过去未来。”韩一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平喜道:“我从前也不信的,但天玄道长一见我,便将我家在何方,座哪方向哪方,门前有什么说得一清二楚。并且猜中了我的姓氏。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了。寻常人哪里看得到?”韩一鸣想要说:“江湖术士。”却又忍住了。平喜道:“这可不是利害么?我可还没见过这样的事情。骗人的多了,但这天玄道长真是说不出的厉害。”正说着,又见那天玄道人对着韩一鸣招手,韩一鸣道:“那我便请天玄道长也替我看上一看。” 八三七、异样 停了一停,沈若复道:“你真的不理会徐子谓么?”韩一鸣愣了一愣,不再言语,沈若复道:“你果真要不理他,那也由得你。不过师弟,我是觉得他有他的难处,虽说不该因什么难处而让自己的初衷变更,但他的确是变更了。变更的结局,他是无法承受的。因此他的后悔,于他,于灵山,皆没什么意义。但他的确是后悔的。师弟,他的后悔,是他一生的枷锁,尤其是面对咱们,他难过的,是没与咱们一起共渡难关。师弟,你要明白,咱们共渡了难关,彼此都问心无愧。他没有与咱们一同共渡难关,就已失去了很多与咱们一样的心境。他再不可能与我们一般坦然,他到这时还跟在咱们后面,是真的要想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凭这一点,我很佩服他。他明知我们是会怎样看待他的。换了我是他,我绝不能这样跟在同门身后。我的师兄弟们的面前,我一生都不会出现,永远回避。我连想都不敢想到同门。想到都难以承受。” 狂飙的事,看看近了,但却不知何时是个了局。罗姑每日里指引众人去向,或是去,或是来,但人人都看出她实则是渺茫的,不知该向何方去的。韩一鸣与沈若复私下里道:“咱们该如何是好?罗姑这样拖下去,不知会拖到什么时候?”沈若复道:“师弟,实则我比你更着急,我已知自己错了一处,但还不知错得是否能有机会挽回?我只盼望狂飙的事,早些过去,早些完结,咱们也好早回去与师兄师姐们汇合。但我看这事到了这一步,也是咱们急不来的啦。凡是有灵力的生灵转世,必然要讲天时地利,只不过怎么讲我却不懂。我只知,咱们都入了这个局,就不能贸然退出来。只能等待时机,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 韩一鸣“哦”了一声,沈若复道:“小师弟,休说我没有提醒过你。这事并非只是罗姑一个人的事。若是你遇上什么异样,也要说与我们听。不论我们之间谁遇上的异样,都极可能藏着狂飙的转世的时机。”韩一鸣道:“我们也会么?”沈若复道:“说不定的事情,不是么?若是我们不会,就不会到此处来。小师弟,到此处来,你可知是谁说出来的?”韩一鸣摇了摇头:“师兄,我之前又不曾与你们一道同行,我如何得知?” 沈若复道:“是,你说的没错。不过师弟,到这方来,走哪一条路,乃是冯师兄无意之中说出来的。罗姑才告知我们,灵力不一定指引她去向,但却会指引我们这些人去向何方,也就是狂飙周遭之人,都不能脱出这个局来。因此师弟,你若遇上什么异样了,定要告诉我们。我们知晓了,才会找到其中的机窍,才能早些完了此事。” 一连几日,他们都停在一个地方,这几日没有人寻到什么机窍,也不曾看到什么暗示。连罗姑似乎也是眼前晦暗,什么都看不到。好在凌风云在二位师姐的照料下,极是妥当,不仅没有病、饿、瘦,反而长得越肥壮了,小手伸出来,手背上全是小肉坑,手臂如藕节一般。只是他会笑,会听人言语,也偶尔会哭一、二声,却是不会说话。起初几位师兄师姐都十分担心,但他哭的时候,声音洪亮,与别的小儿无异,只怕精神还要更健旺些,可见他不是有不能言语之症。只是他便是不会说话。韩一鸣也不懂这些小儿之事,只听师兄师姐们说还好,看凌风云也健壮,便不在意了。 他们在这里一停留,便是许多时日。韩一鸣自己思量着在这里都待了近一月有余,但这一月来,狂飙的灵力却再也不曾显现出来过。自那日灵力在他们头顶盘旋并消失后,就再不曾出现过。似乎这灵力并不存在了一般。韩一鸣不禁想,是否那日狂飙便已离去了?若是不曾离去,怎会这些日子以来,一点灵力都不显露呢? 这日中午,他与沈若复说了几句话,因头天夜里守了夜,不免觉得困倦,看看今日又没了向前走的迹象,吃过中饭,坐了一阵,便迷糊起来。这一迷糊,便是许久,醒来时还有些头晕,过得良久,才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听见两人在一边说话。 只听沈若复的声音道:“你果真能确知狂飙还在么?它的灵力再没显现过,我有些疑心它那天便已离去了?”罗姑的声音道:“嗯,它的灵力确实还在我身边,也时不时流转,只是为何不显现了,我却是想不明白。不过这样的事我也不曾经历过,只是听师父当年说过,这样的事情,绝不能有丝毫的勉强,须顺着天意而来,天意如何,事情便会如何。我们只能顺应此事。”沈若复道:“这个我也明白,我就是担心我师兄……” 罗姑道:“我也知你为何而担心。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如今担心也没用。狂飙的事如此,你师兄的事,亦是如此。”沈若复道:“你说的是。如有了局,我还不致如此担心,因已有了了局,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也不能让我再担心。偏偏便是这样没了局的事情,让我极为担忧。”罗姑道:“说起这个来,我也很是担心。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曾做什么梦,我听师父说过,这些事,或多或少是会有些先兆的。尤其会在梦中出现。本来我们便是灵力不同寻常之人,有这些先兆,乃是再寻常也没有的事了。但现下我什么梦都没做,我如何去得知这些事有什么不同之处?或有什么预兆呢?没有预兆,我便寻找不到头绪,这让我如何是好?” 沈若复道:“要不,我再去问问同门我的师兄弟与师姐,看他们可有什么异样的梦?”罗姑道:“唉,只怕也问不出来,若有异样的梦,他们会不与咱们说么?”沈若复道:“那也是。可若是没有预兆,咱们就只能等待。越是等待我心里越是不安。”罗姑道:“我也有些不安,可我们又能如何呢?全然不知该自何处下手。连方位都找不到。” 八三九、预兆 但韩一鸣也是着意细看,只是此处再见不着一点半点的绿草,哪儿寻雪莲去?他眼望四周,便不曾留意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碎石块,脚下一滑,亏了他身手还算敏捷,手在地上一撑,没有摔倒。但掌心已是火辣辣地痛,韩一鸣抬起手来一看,手掌已擦破,全是细小伤口。伤口之上全是细细的灰土。韩一鸣拍了拍手掌,走到河边,蹲下身去洗手。河心刺骨的寒冷,如同一大块冰一般。韩一鸣细细将伤口上的灰土洗去,忽然心中一动。向着身边两侧看了一看。 脚边没有雪莲,但却有两块洁白的圆润石头,就在脚边。韩一鸣细细看了片刻,忍不住叫道:“师兄,师兄,你们来看一看,这是什么?”原来他细看之下,这并不是两块寻常的石头,上面有细腻得几乎看不到的纹路,伸手拿起来,入手细润到了极点,这果真不是石头,不知是何物。翻过背面来一看,背面居然有几道金色缠绕。 不多时,师兄们都赶了过来,一个个看了,居然都不识得,只知不是寻常的石头。韩一鸣道:“咱们拿去给罗姑看一看。”沈若复道:“不可,可以让她来看,你却不能离开这里。我去叫她。师兄师弟,你们只找一找,荷花。这里如何找到荷花呢?现下就只差荷花了。”他说着去了,这里众人往水里一望,哪里有荷花的影子?这河水这样冰冷刺骨,长得出荷花来么? 众人一意在河里细看,这河里只怕连鱼都没有,哪里会有花草呀。但韩一鸣这时有些相信罗姑的言语了。自己果真洗手了,也找到了奇异的三块石头,这该就是雪莲的意思。那荷花呢?荷花又是什么?只要找到了荷花,那是否狂飙的时候就到了? 便在这时,沈若复、罗姑与二位师姐一同赶了过来,罗姑对着那两块石头细看了一回,道:“是了,这是砗磲,金丝砗磲。这也是八宝之一,你梦到了雪莲,看到的是砗碟,这是没什么差别的。嗯,荷花,荷花……”她边念着这两个字,边向着河中细看。众人也跟着她细看,却哪里看得到茶花,哪里有荷花的影子?只是流水脉脉罢了。韩一鸣着实有些想不明白,这样看,难不成就能看出荷花来么?就是这时种下去,也不见得长得出来,冯师兄倒是能种下去,可是那样长出来的,会是他们所需的么? 正想着,忽然听罗姑道:“那不是荷花么?”“哪里?哪里?”一时间众人都纷纷问道,罗姑伸手一指,韩一鸣顺着他所指看过去,只是河对岸的一片乱石滩,哪里有荷花?忽然听沈若复道:“嗯,我明白了。是,那该算是了,雪莲非雪莲,那荷花也非荷花。”韩一鸣听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细心看下,也有些明白了,那边有三块大石,突兀在河滩上,果真有些似一朵荷花。罗姑将手中的封灵宝玉拿起来道:“那要什么时候呢?现下该有的一切都有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刻。” 韩一鸣也不料自己那根本没有任何要紧之处的梦,凌乱不堪,完全连不在一起的梦,居然会是狂飙转世的预兆,仔细想来,越觉得这事全然不能用情理来推断,只能等着看情势如何了。因此道:“罗姑,那我们所做的梦,就是这样零碎的梦,也如此紧要么?”罗姑道:“并非我们做的梦,那是你做的梦,这些时日以来,我们都不曾做梦。你问问你的师兄、师姐,有哪一个做过梦?我们都是一觉黑甜就到天亮的。”沈若复道:“是呀,这事着实古怪,我们都没有做过梦,若是狂飙没有什么灵力出现,那这个时刻通灵,就尤其重要了。我们都知晓这个道理,但我们都没能梦到什么,什么都不曾梦到。这也令我们一筹莫展。不过小师弟,你好似灵力很足呀,能梦到这样的梦。”韩一鸣道:“这样的梦也能是什么指示,这我可全然不曾想到。不如这样好了,以后若有什么意外之处,我说与你们听。” 罗姑道:“你也不必事事说与我们听,但狂飙转世之前,你遇上什么异样,说与我们听。它转世之后,你再遇上的什么异样就都与他无关了。我们也是想让它及时去转世。毕竟它也等了不少年头了。再错过了,又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了。别说它会如何,我也耗不住呀。难道要再传到我的弟子手中去?我可不见得能够熬那么多年月。这封灵宝玉,已是我师父传承下来的了,我若再传……我弟子还不知道在何方呢。我们这样的人,要收弟子的话,只有更加难的。没有灵力,不能通灵的弟子,我便是收了也无用。那不知要耽误它到什么时候的。既然你有这份灵力,那就当帮我,也帮它一个忙罢。” 韩一鸣道:“这不必说的,我自然会帮,如你所说,它等了这许多年了,我怎能不帮它呢?”停了一停道:“罗姑,你也该收个弟子了。”罗姑看了他片刻,道:“这个不急,我不曾遇上合适的弟子,若遇上了,我也不会放过呢。毕竟于我来说,弟子也很要紧。但我们这样的人,挑选弟子着实不易。弟子的灵力要高,还要能耐得住寂寞,才能给魂灵引路。若是不能如此,入了我的门下,也是无用的。” 一月余来,狂飙的灵力抑或说是指引忽然出现,令众人都精神一振。毕竟狂飙的时日越来越近,这许久以来的等待和奔波,也就有了一个终结。罗姑要韩一鸣格外小心,遇上什么异样,都与他们说个清楚明白。又再三嘱咐,时日近了,灵与魔都会同时出现,要格外留神才是。狂飙的强大灵力,也会招来强大的魔异,灵与魔,本来便是相伴而存的,应运而生的。 八六一、爱物 元慧道:“嗯,那此事不必再提了。我现下知晓此法有用,心中就有数了。”他也不言语了,韩一鸣深知他是在等待自己先出声,于是道:“元慧掌门,我今日特地送剑前来。”说着伸手解下背上的鸣渊宝剑,双手捧着,向前递去。元慧并不意外,但也并没即刻伸手来接,只是看着鸣渊宝剑,看了一阵,抬起眼来看向韩一鸣。 韩一鸣道:“元慧掌门,你与我的打赌,到了今日,你是全胜了。丁师兄在寂灭之前,将灵山掌门传与了我。现下我是灵山掌门了。”元慧“哦”了一声,叹道:“丁师兄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着实让我伤感。”他口说伤感,脸上也有些悲容,但韩一鸣却觉得不过是作伪,也不说破,只道:“当日我们打了那个赌,元慧掌门赢了,因此今日,我特将此利物送来。请掌门收下。” 元慧看了看鸣渊宝剑,韩一鸣看他不动,深知他是极想伸手来拿的,只是要推让一下,便道:“师兄只管接着,愿赌服输。”元慧笑道:“那我不好意思了。师弟,我拿了你这宝剑,你以后用什么呢?”韩一鸣心里着实舍不得鸣渊宝剑,却是不得不割舍出来,道:“这师兄就不必为我担心了,我不用鸣渊宝剑,自有别的剑可以用,灵山百剑,我都能用的。”实则他背上背着两把宝剑,元慧早已看到了,只当不曾看到。韩一鸣也知他的用意,道:“我可以用我灵山师长的宝剑,师兄便不用替心了。”他一直唤元慧为“掌门”,这时忽然改唤为师兄,自然是要亲切些,才能达自己所想。 元慧接过鸣渊宝剑去,拿在手中:“如此我便放心了。不过师弟,夺了你之所爱,我想助你一助。”韩一鸣略有些意外,元慧道:“师弟乃是信人一个,虽说是我们说好了的赌注,但师弟你不给我,我也不会来硬夺。既然师弟送来了,我就收下。不过这样的一件神器,我是不敢无功领受的。师弟,你只要开口,我无有不应承的,只要不让我举派弟子都送往死路上去,我是绝对会尽力而为的。”他一直便是想要将鸣渊宝剑弄到手的。他出尽法宝,便是要将鸣渊宝剑拿到手的。韩一鸣道:“师兄,我现下还不知师兄能助我什么,我也不知有何事要师兄相助。” 元慧笑道:“那师弟看这样可好。我是定然要助师弟一助的,之前还应承过要帮师弟三个忙,虽说帮了两次,但还有一次未帮。那师弟看还有什么需我相助的,只管开口。至于我刚才应承的,师弟记着便好了,在师弟最需帮助之时,只管来找我,只要不是将我举派弟子都送往死路上去,我是义不容辞的!” 韩一鸣心中一动:他这样再三说,不知到底何意?但也不说破,只道:“我现下也想不起来要请师兄帮什么忙,因此过后再说罢。”元慧笑道:“师弟只管慢慢去想。那这柄剑,我就却之不恭了。”他满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将鸣渊宝剑横放在膝上,用自剑柄上轻轻扫了一扫,道:“好宝剑!”随即抬起头来道:“师弟不怪我夺爱罢?我对此剑,着实是喜欢!”韩一鸣心内十分不舍,却笑道:“师兄说哪里话来,此剑在我手中,着实是祸端,我灵山派本已祸事不断了,再横添祸端,那真是雪上加霜了。因此师兄只管拿着。”再看了鸣渊宝剑一眼,道:“那师兄,若无他事,我便告辞了。” 元慧道:“嗯,师弟,你要走,我也不好多留,毕竟你派中如今也是离不开你的。不过我想了一想,我要为你做一件小事。”韩一鸣道:“师兄之意……”元慧笑道:“丁师兄寂灭,于师弟全派来说,该是件痛事,但也要告之众人不是?何况现下师弟接了灵山派掌门,也该让同道知晓才好。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韩一鸣想要说:“不必了。”但看元慧神色,又忍住了,元慧道:“师弟,你是个省事的人,但你可知你若是不告知他人,以后别人便视灵山如无物了。到时抢你门下弟子,视你如无。毕竟你不曾告知众人,时刻耽误了,你再来说,可就没人承认你是灵山掌门了。还有难听的话出来。师弟便是再洒脱,也要被这些小事烦扰,不如早说的好。” 韩一鸣倒不曾想过这个,看着元慧,元慧笑道:“师弟,这事呢,我来帮你如何?”韩一鸣有些吃不准,但想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道:“多谢师兄!”元慧道:“此事也不会自我口中说出来,我自会安排有人去广为传扬。师弟听到什么风声,切记不要在意,因话传得多了,自会有些变化,你只不在意,过些日子大家都会知晓黑白。”韩一鸣道:“好!”此事于他而言,着实不算什么。他自成了诛魔弟子,所受的关注已然不少了,不说不理不看不听这门功夫炼到了炉火纯青,也是颇有成就了。元慧道:“本来么,与世人不同,便是要受些诟病的。” 元慧道:“还有,灵山还有一名弟子在平波道长处,师弟想将他引回来么?”韩一鸣道:“师兄所说的是我的弟子青竹标么?”元慧笑道:“青竹标?这名字真有些……嗯,我说的便是他。师弟,你要将他引回来么?”韩一鸣道:“我本不想了。”元慧道:“嗯,这却不可。你派中弟子在别派,传扬开来,要没什么倒好,但要多难听,也能有多难听。师弟不必担心,这名弟子在平波门下很受了些礼遇,不过,他没什么长处,投入你门下的时刻也短,平波礼遇了几日,见他对灵山几乎是一无所知,又有些抛在脑后了,只不过他不便公然将你的弟子自他派内赶将出来。这点脸面他还是要的。我适当的时候,吹吹风,这弟子就会回来的。” 八六二、讨要 他要如何吹风,韩一鸣并不细问,青竹标能否回来他也不甚在意,大不了可以说他是被平波强夺过去的。强抢别派弟子,于平波来说,也是极不好听的名声,他只怕也不愿意背这个名声。但是如莘呢?他抢去了如莘,丁师兄叮嘱自己一定要相机将如莘夺回来,如何才能夺回来? 沈若复道:“狡猾!元慧还真是狡猾!他不知有多少耳目,似乎这些事都不曾瞒过他的眼睛!平波若是凶狠,哪敌得过他狡猾。平波不想夺你的鸣渊宝剑么?想,太想了,四大灵剑之一。他不会不想要的。但你却将它送给元慧,自此他与元慧,有些誓不两立了。”韩一鸣道:“师兄,你让我送剑去,是否就是要他们誓不两立的?”沈若复道:“自然有这个意思的。现下你再用鸣渊,已太惹眼了,不瞒你说,不止平波一人对此剑虎视眈眈。对此剑有野心的人可是不少呢!师弟,元慧接到手的可不是你的宝剑,而是一个天大的烦难。不过以他的聪明,未必会将此事透露出去。不过这倒让我有些担心,他的耳目多到了哪一步呢?” 韩一鸣道:“此事我也不便问他。”沈若复道:“嗯,师弟,你装傻就好了。元慧最为不好,便是聪明外露了,若是聪明藏在内,一副蠢样,不知要有多少人栽在他手中呢?只不过他聪明外露了,因此不能让人栽在他的手中。倒让人起了防备。师弟,你有一样长处,你一定要善加利用。”韩一鸣连忙问道:“什么长处,请师兄说与我知?” “装傻。师弟只要凡事都不急着下定论,或不急着去做,便不会出错。我看师弟在许多事上,十分稳沉,与元慧恰恰两样,初一看,觉得是师弟吃亏了,但细细一想,却是元慧吃亏。要知晓他决断过快,是会欠缺思虑的。师弟则恰恰是这种深思熟虑之人,因此,吃小亏是难免了,吃大亏么,是万万不会的。再者,有我在,定不会让师弟吃亏。”这话韩一鸣极之相信,道:“师兄自是这样的。我也会小心些的。” 沈若复道:“凡事慢下决断,无非给人说声笨,打什么紧?只要吃亏不吃到底便好!”韩一鸣道:“是的。师兄说的是。师兄我现下想的是,如何将如莘夺回来,平波必定知晓如莘是什么,不然不会对她下手。”沈若复道:“嗯,那你不关心你的弟子么?”韩一鸣道:“青竹标么?”沈若复道:“是呀,他是你的弟子,你不关心么?”韩一鸣道:“元慧……”沈若复截着他道:“元慧要怎样做,那是他的事,不过,你是该关切此事的。他就是要帮你,也须有你先造点声势,你一个掌门都不关注门人弟子的下落,他是无论如何都帮你不上的。” 韩一鸣愣了一愣,沈若复已道:“师弟,若是你全然不出声,元慧拿什么借口去找平波呢?他去找平波只会被平波说别有居心,对灵山弟子有了抢夺之心。你一定要先去要这个弟子,先去找平波,以一派掌门的身份去,上门去讨要这名弟子。”韩一鸣道:“好,我去要。”沈若复道:“师弟,我随你去。我并非是不放心师弟,而是我想去看看平波到底有什么打算。自离开灵山,我再不曾见过他。他门下弟子,我们倒是遭遇过,但我与他,却是不曾面对面遇上。我很想去观颜查色一番。”韩一鸣极是不想去见平波,有何可见,那恶道人着实没甚可见的,但师兄既如此说,便去见上一见。始终我们也要见面的,我也不想就这样避着,能避到几时呢?何况,我也没什么要避他的。” 沈若复道:“该避的要避,但他抢了咱们的弟子,这个可是不能避的,师弟,若是弟子都随意能被他抢去,也就没什么是他不能抢去的了。如莘倒是可以放一放,我相信,咱们不能接近她,平波一样不能接近。师弟,不瞒你说,我怀疑只有灵山掌门才能接近她,平波夺了去,只要时机不对,他都不能有所动作。灵物都该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就像狂飙一般,因此我是不担心平波能将如莘怎样的。咱们只管先将青竹标要回来,这弟子在平波处不论受何种礼遇,只要听到你去讨要他,心中必定是有些触动的。那平波的奸计就不会得惩了。” 次日,沈若复一早安顿了众人,却叫上了顾清泉同来,韩一鸣本想自己与沈若复都不在,顾师兄多少能够帮着看顾众人,却不料顾清泉也来,只是当着众位师兄师姐,不好明说。趁着顾清泉与涂师兄说话间,小声对沈若复道:“顾师兄也去么?”沈若复道:“师弟,我知晓你心中所想,只不过,你要知晓,万一有什么,我可是一点半点都帮你不上的。我的修为,你是知晓的。不拖你的后腿,已然不错了,再指望我帮你,那是再也不能的。有顾师兄同去,会好许多。毕竟他帮得上你的。”韩一鸣想要说实在是放心不下,但话到口边,却不知怎的,说不出来。 沈若复一眼看穿他的心思,道:“师弟,到了如今,咱们灵山的师兄弟,都要能独当一面才好。你也不必操这许多心,若是事事都要你想得周到,要你操心,那这许多师兄弟们会作何想法?如同丁师兄当掌门一般,他是不想许多事的,因我们也会替他着想,我们遇事也有自己的所想,不是么?总之,师弟,到了如今,就在这里的同门,你须得相信人人各有自己的一套。”他说得十分有理,韩一鸣一想果然如此,放下心来。这里三人安顿好了众人,径直来寻平波。韩一鸣虽失去了鸣渊宝剑,但青霜宝剑用起来也十分顺手。只是青霜宝剑剑身比鸣渊宝剑轻巧得多了,没有鸣渊宝剑那样的古朴大器,却更加精巧,拿在手中只觉得丝丝凉意直透过来。这宝剑剑身青色,比之鸣渊宝剑,锋锐了许多。 八七零、教导 不管他,将来这个弟子也会成为你的心头大患。” 韩一鸣无比头痛:“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该如何是好?”沈若复道:“师弟如此为难,不如将此弟子交与我来管教,如何?”韩一鸣本就头痛这青竹标,却是不得不带在身边,听得沈若复愿意替他管教,只觉身上轻了,道:“好呀,师兄你愿管他,那再好也不过了,我拿这个弟子着实是没法子,一来我们脾性不对,二来嘛,我也不知如何管教这名弟子了。师兄别笑话,我真是拿他没法子的。”沈若复道:“嗯,我知师弟是什么气性,那我来管教好了。若是有什么不对,师弟只管与我说。”韩一鸣道:“师兄接过去管教,没有不妥当的。” 沈若复道:“青竹标极是机灵,调教好了,可堪大用的。若是他灵性够,之后他来对付钱若华,那真叫小菜一碟了。”韩一鸣素知这位师兄的聪明,但也有些不解:“师兄,我向来认为钱若华不是师兄对手的。师兄对付他绰绰有余了,不必再调教出青竹标来对付他罢。两个人对付他一个,也太瞧得起他了。”沈若复道:“唉,师弟,我就是立意要将青竹标调教出来对付钱若华的。不是我对付不了他,而是我不能对付他。” 韩一鸣不禁有些意外,钱若华的什么花招瞒得过师兄的眼睛了?为何师兄不能对付他?沈若复已道:“师弟,没什么可意外的。我之不能对付他,不是我算计不过他。而是我不想将心力花在他身上,平波比他狡猾得多了,我要去对付平波。将钱若华交与青竹标来对付,我正好可以抽身出来,全心全意对付平波。再者,要对付平波,将来难免会有些令人不齿的手段,若是没这个人,我来用这些令人不齿的手段也没什么,但有那么一个人,我为何不用呢?让他来做这些事,不好么?师弟,做这些事,难免就会手上沾血,也会为人指责。我将来还要助你成许多事,为何一定要授人与柄,与人口实呢?师弟,我若给人留下话柄,那于你,也是十分不利的。你是一点都不能让人指责的。你越做得光明磊落,平波失算越多,我们的赢面就越大。至于青竹标,他越无赖越好,人人皆知他是灵山没了之后收的弟子,以后别人问起,师弟也要现出因灵山同门太少,不得不良莠不齐地收人入门来。至于弟子的灵性,那是不在思虑之内了,连弟子的本质,你都不能再挑选了。无奈之中收的弟子,不能再糊涂逐出门去。收于门墙内管教,乃是修道之人当为之事,也是济世之举。龙生九子,还每子不同呢,何况是弟子,更可以不同了。因此青竹标全然可以做许多我们不能为之事,他本就机灵,调教一下,变成聪明也说不定,我会让他得些好处,且这些好处,他只能自灵山自我的教导之中领会到。我会令他死心踏地跟随我们。” 韩一鸣自是不疑心沈若复之能为,但听他如此这般说来,还是有些担心。只是这担心就不必再言说了,道:“好,师兄,那我便将这弟子交与师兄了。听凭师兄教导了。”沈若复道:“不过,我却有句话要说在先。那便是,我如何管教他,师弟皆不插言,他来与你说什么,你都只当耳旁风。不要给他什么言语上的允诺。”韩一鸣十分不解,但还是点头道:“好。”沈若复道:“惟有这样,他才不会心意动摇,才能成器。” 韩一鸣一一答应,及至说完了,停了一停,看沈若复似是还有话要说,道:“师兄还有何话要与我说?”沈若复欲语还休,道:“本是要与师弟你说句话的,但我想还是再过些时日再说的好。”韩一鸣自不会去追问,他若想说,自当会说,沈若复也不是吞吞吐吐之人,他若不说,自有他的道理。或许是时机不到,反正这位师兄的机灵,只会在自己之上,他若不想说,自己也不必去猜,那是万万猜测不出来的。 次日,他们向北而去,青竹标跟在沈若复身后,韩一鸣不知沈若复与他说了什么,但以沈若复的聪明,青竹标不论出什么花样,都翻不出他的手心去。不过青竹标闪烁的眼睛,却是十分的不安份,他本就是个不安份之人,他若能安份下来,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并且他自来身世飘零,因而无乏人管教。即便知晓沈若复是个手段心计极为厉害之人,依旧有些担心,非是信不过沈若复,乃是担心同门的意思。毕竟青竹标是他下山之后,因了丁五才收的弟子,不论如何,他的重要远远不如沈若复。 走了几天,越寒冷了,好在他们事事都备得周全。无非一个小儿凌风云费些事罢了,但有师姐们照料,也是极为周到的,至于无名,那更是一个不费事的,那本来就是个天外来的人,问他什么一概不知,饿了自己会寻吃食,身体还颇强壮,粗陋之食没将他吃出病来,单衣薄衫也没让他生病,他也不定跟在他们身后。时而出现,时而无踪,有时就跟在身边,有时数日不见踪迹。但他始终跟在他们周遭,只是不知何时会出现了。 这日晚间,他们才在一处投宿,进了屋内,便听小二言道有人前来拜访。韩一鸣颇有些意外,他独自住了一间屋子,于是让小二请那人进来。不多时,那人进得屋来,居然是黄松涛。韩一鸣一见黄松涛,便知他这些时日,都跟在自己身后,他的诛魔弟子的下落,要从自己身上得知,他如何会走开?只可惜当时自己并未想明白此处,这时想得明白了,却也不在意,本来无名便是自己跟来的,又不是他们强拉来的,因此便是他看得再清楚明白不过,韩一鸣也不怕他。无名的怪异之处,同道之中人人皆知,自己大可不必担忧黄松涛能以此兴波。 九一七、夺剑 宋出群本已应付艰难,此时见他如般的杀过来,心中道:“难道就要丧命在这小子手中吗?”韩一鸣对平波是恨之入骨的,这时只觉无穷无尽的力量自心中生出来,剑光也越凶狠起来,眼看着宋出群要被他的数道剑光劈中,他也只是冷漠看着。忽然有人道:“韩掌门,剑下留情。”这声音却是识得的,一道剑光直扑进来,将他已打到宋出群面前的剑光都击碎。韩一鸣抬头一看,一个气宇轩昂之人正在大步流星向这边过来,这人一身灰袍,面阔口方,卧蚕浓眉,相貌堂堂,却是尘溪山的席弟子,元慧的大师兄刘晨星。 刘晨星赶过来,对韩一鸣道:“韩掌门,别来无恙?”韩一鸣心知他这当口赶出来,是要救宋出群的性命的。韩一鸣一咬牙,屏心静气,收了青霜宝剑,道:“刘师兄,好久不见。”眼角瞄了宋出群一眼,宋出群得了这个活命的机会,早已溜走了。他也识得适才差点就被韩一鸣杀了,与宝剑相比,性命更加要紧。 刘晨星笑道:“让他去罢,他一个直人,什么都不知晓的,韩掌门便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了。”韩一鸣心知刘晨星在此,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杀了平波门下弟子的,自己真要下手,他还会拦阻,也收了杀着,对刘晨星道:“刘师兄,你就叫我一声师弟罢,我当掌门不过是权宜之计。”刘晨星笑道:“是,师弟不要太过谦虚。宝剑归回贵派,已是好事了。”韩一鸣看了看灵芯,她就静静站在一边。刘晨星顺着他的眼光,对灵芯看了两眼,笑道:“这位灵山的师妹是灵花修成罢?”韩一鸣道:“师兄好眼力。”刘晨星道:“师妹身上灵光与众不同,自然不是世俗凡人了。灵力非凡呢。” 但他在此间出现,也令韩一鸣有些意外,韩一鸣看了看宋出群逃逸之处,早已没了踪影,便回过头来,只当自己随口问道:“师兄来得真巧,是路经这里?”刘晨星笑道:“是,我派掌门派我南方而去,路过这里,看见灵光闪烁,知道是同道中人,赶过来看的。师弟,你们却又是去向何方?”韩一鸣也不说实话,只道:“我们就是追踪这柄宝剑来的。因我师兄看到这柄宝剑数次在宋出群手中,因此我们追赶过来,为的就是夺回此剑。好歹也是我灵山之物,又是我白樱师叔从前的配剑,我怎会让它流落在外?” 刘晨星笑道:“那是自然的。”说着看了看远方,笑道:“师弟,我还要赶路,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我先走了。”韩一鸣也有些巴不得他走,笑道:“师兄只管去做正经事,我这里带了我师妹就要回去了。”刘晨星对着他们一拱手,向着南方去了。 韩一鸣这里也带了灵芯向回御剑走了几十里,才落下地来。灵芯不解他意,奇道:“师兄,我们这就回去么?”韩一鸣道:“我们再过去,宋出群在那个地方出现,绝非偶然,想必是平波叫他在那儿找什么的。”灵芯道:“他找他的,我们找我们的,互不相干,为何我们要避开呢?”韩一鸣道:“这里现下可不是一起人,至少宋出群还会回来,刘晨星师兄,也不是经过这里,他之来这里,跟宋出群有一定的关联。我们不是也来这里么?”灵芯“哦”了一声,道:“那我们还要过去?”韩一鸣道:“那是自然,我们还会再遇上,只不过我们这回是跟着宋出群过去,就是遇上了,我也有借口。” 灵芯道:“师兄,那宋出群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韩一鸣道:“平波处有一个人,非常让人意外,那是个有着另一样修行的人。这种修行,我也不曾见过,只是从前听师长们提起过。平波将她抓了去,关在那个密室之中,用那样的法阵看守着,她必定有平波想要得到的物事,或是有能让平波满意的法术。不过我看过来,只觉得平波就是要借用她的法术,只不过还没能如愿以偿,因此将她还关押在那儿。”灵芯道:“我明白了,师兄说的这个人,从前就住在这里罢?”韩一鸣道:“是的,她就住在这里,因此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蛛丝蚂迹可寻。而宋出群却一定是来找寻什么的。”灵芯甚是通透,道:“那个什么刘师兄,也是跟我们一样来看有什么踪迹可寻的了?”韩一鸣道:“元慧对于平波,一直有防备,他同门极多,因此平波的举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也不会让平波的举动瞒过他的眼睛。因此,我们也要多加知晓些事才是。” 二人商议定了,又悄悄摸回去,这回并不飞去,而是走过去。韩一鸣脚力强健,灵芯灵力非凡,走这几十里路,全然是轻轻慢慢过去的。挨得近了,越小心,直到天色有些暗下来,才挨近那个村子。那村子也不算太小,但天还未黑,村里就已经寂静无声,虽说乡里农人晚上歇得都早,但这也太早了罢。韩一鸣从前虽是乡坤之家,但对于乡人的习性还是知晓的,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并且对于光阴都是见缝ha针的赶着用,这时还有天光,却已经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门前的鸡舍都关上了,着实也是怪异的。 再一想那女子就住在此间,她一身的奇异之处,周遭众人害怕,也就不足为奇了。于是道:“我们不要挨近去,就在这里守着,看看到底会有些什么异样。”二人远远住足,就在那里守着。只是这一夜再平安不过,虫鸣蛙声不曾少了一星半点,也没什么人来,二人一直守到天光,守到村民出门下田,也不曾看到什么异样。 韩一鸣却颇为沉得住气,宋出群绝不会白来这个地方,这里是那个女子从前所在,这里必定有着那个女子的蛛丝马迹,想要知道那个女子与众不同之处,还要自这里下手才是。他带了灵芯,也不挨近去,只在附近守候。这一守,守了五天,直到第五天晚间,才看见平波门下又出现在了这个村子,只不过这回来的,不是宋出群了,而是钱若华。看到钱若华带了一众弟子来,韩一鸣心中更加明了,此地必有平波想要之物,钱若华乃是平波门下一得力弟子,平波让他带人前来,就是不想再空手而回的。想来宋出群失了宝剑,回去平波处,也不好交待,只是宋出群乃是个心里只有平波的弟子,对于平波那是视如天人的,因此平波才会对他网开一面。 钱若华一到,便让弟子四下里找寻农人打听这里是否从前住了一个养蛊的女子?韩一鸣并不挨近去,只是远远的隐身于一隅,但他们的打听也瞒不过他去。看着他们打听了一天,韩一鸣只觉农人都十分回避他们的问话,这个女子在这里必定是十分让人害怕的,因此她如今不在这里了,农人也十分害怕,不敢说什么。看着他们打听了一天,钱若华虽是打听不到什么,但面上却也不沮丧,不焦躁,想必他之所想与自己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韩一鸣也不挨近去,一来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平波门下冲突,二来,钱若华可不是宋出群,他的修为,只会比宋出群更高。天挨晚时,又来了一个人,这个人韩一鸣一见,便是怒气上涌,想要出手将他置于死地。他飘然而来,完美无缺的俊朗面容,一头飘逸洒拖的长,站在一众平波门人之中,着实出色,让人刮目相看。但他身上也因了这与众不同的完美,透出邪气来。他与平波从前有些什么过往,韩一鸣已无从考证起,但单看他这时出现,便知他如今与平波是互通有无的。虞卫佑的修行也是与别人不同的,这个时候出现,必定有他的用处,韩一鸣此时对平波囚禁那个女子,心中已知了十之,那女子的异样修为,必定能让平波有一定的用处,想必那女子也明白这一点,害怕危及性命,将自己的什么要紧物事藏在了平波找寻不到之处,平波一时拿她无法,只得差人来她从前的住处寻找。v 九三三、身外之物 韩一鸣不知他如此所为何事,定定看着。少年道:“你去看看,挑龙爪爪尖的趾甲切下来。”韩一鸣道:“这有何用处?”少年两眼对着龙身看了片刻,道:“将龙角也切下来,还有一件,你挑两片龙鳞浸在龙血之中。”他并不答韩一鸣问话,韩一鸣也不再多问,走到蓝龙身边去,蓝龙的龙角已经残破,但依旧晶莹透亮,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韩一鸣唤出青霜宝剑,对着龙角切下去。他总觉龙角是极硬之物,这一切,自然使上了全力,他自得赵浩洋开启武慧之后,灵力大增,这一剑下去,龙角轻轻便被切了下来。如此的轻易,让韩一鸣也有些意外。又将另一只龙角也切了下来,再去切龙爪上的趾甲,也是一切便切下来了。少年道:“蓝龙已死,便没那么坚硬了,你有开山之力,青霜也是灵剑,切起来并不费力。” 原来如此,韩一鸣虽知自己灵力大增,却也知还不曾增到那一步,将龙角与那龙爪上的趾甲都拾了起来,再去蓝龙身上寻龙鳞。他要寻两片最为完整的龙鳞,虽说少年并未要他寻完整的,他心中却认为少年一定要完整的龙鳞。这时蓝龙身上的宝光已有些黯淡,小乖与灵悟身上的宝光却明亮璀灿。蓝龙身上虽是伤痕累累,要找两片完整的龙鳞却是不难。韩一鸣不过片刻便在蓝龙身上寻到了二片完整的龙鳞,伸手去轻轻一触,如同触到了一块极好的宝石,坚硬却微有些酸凉。他伸手拿着龙鳞边缘一拔,龙鳞应手而落。再见旁边就有一滩龙血,深蓝近乎墨色,将两片龙鳞都浸在其中。 再转过头去看少年,他依旧用灵火炼着手中的龙骨。他不抬头,只对韩一鸣道:“你再割一片龙皮下来。”韩一鸣略有些沉不气了,道:“龙皮?”少年道:“是呀,你摸一摸最软的地方,剥下来就是。”韩一鸣道:“剥下来做什么?”少年道:“这可全是有用之物,还有龙筋,这龙筋我是一定要的。”韩一鸣看了看他,不知该如何下手去剥龙皮。少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龙尾,是最软的。你去看看,不必很大,有两个手掌那样大便好了。”韩一鸣依言寻到龙尾,龙尾的别一面还带着龙鳞,虽被剖成了两半,却也还是齐整,用青霜宝剑在龙尾上划了一划,剥了一片龙皮下来。这一片龙皮剥下来已是方方正正的一片。 他将这片龙皮剥下来,蓝龙身上的宝光只是星星点点了,少年忽然出现在他身边,将手中之物往他手中一塞,道:“拿着!”手中一亮短剑飞了出来,对着龙尾就切了一剑,之后去龙边切了一剑,再到龙尾处来,两只手指对着切开之处就探进去,片刻之后,拖出来一条灰白之物,这就是龙筋么?少年似是知晓韩一鸣的疑问,道:“是,这便是龙筋。”龙筋被少年一把拖出来,少年又在龙尾的另一面依法炮制,又拖了一条龙筋出来,两条龙筋拖出来,蓝龙身上宝光彻底暗下去,蓝龙身上的灵气也散去了。 韩一鸣淡淡地道:“屠龙,就是为的这些!前两年我也去过,我什么都不要,你拿去罢。”将手中的龙皮向着少年送去。少年望了他一眼,眼神极是凌利,韩一鸣瞬间又觉自己被他望了个通透。果然少年一笑:“你对于这屠龙很是不屑是么?你当这些物事我要么?”他轻轻叹了口气:“蓝龙脑你若不要,将来求都求不着。至于如悟与小乘,它们都得到了蓝龙的灵力,只须时日消化便可。”韩一鸣只是看着他,他又淡淡地道:“至于龙筋,你即刻便知有什么用处了。”他对着手中的两条龙筋轻轻吹了口气,两条龙筋在他手上轻轻舒展,他拇指在食指上一划,划开一道,两滴淡金色血液滴落,落在龙筋上,转瞬无影。少年将一条龙筋往韩一鸣面前一递:“灵骨上的灵力已散去大半,灵骨没了灵力束缚,假以时日便会散去,龙筋你拿去,系在灵骨左手臂骨上连缠九转,打个如意结,灵骨就永不会散去。”韩一鸣大吃一惊,怔怔看着少年,少年道:“切记是左手。”韩一鸣再说不出“不要“二字,接过来与蓝龙脑一同放在怀中。 少年又道:“二枚龙鳞,你与沈若复各一枚。”韩一鸣道:“我不要。”少年一笑:“沈若复武力不足,修行不够,有了这枚龙鳞等于有了个灵盾,你让他放在手心。”停了一停道:“另一枚给你,你的要看你能练到哪一步了,同样是灵盾,各人的用法不一样。”韩一鸣略有些意外,少年正色道:“灵山如今kao的都是你,你不能有闪失。因此这灵盾,你自己慢慢去炼。我不动身去拿,是因你拿了更好练成灵盾。”韩一鸣不料龙鳞也是给自己的,忍不住道:“那你呢?你不也是灵山弟子么?”少年叹了口气:“掌门,我的灵力还不能持久,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我还帮不了你,因此这个护身灵盾你一定得练成。你是灵山掌门,你的安危可是关系到灵山存亡的!” 韩一鸣道:“好,多谢你,我一定练成。”自地上拾起龙鳞来,也放入怀中。少年自他手中接过灵芯,轻轻用手在花上弹了弹,花上腾起一阵淡淡紫雾,少年道:“她还太小,这个给她,”将一把晶莹灿烂的珠子递过来,韩一鸣愣了一愣,这些珠子有的白色,有的黑色,还有半透明的,有的如同水晶宝石一般剔透,上面各有曲孔,十分美丽。不知少年自何处弄来的,少年又是淡淡的道:“这个是蓝龙舍利。我刚炼的,其中有着龙髓、龙骨、龙脑、龙爪、龙鳞、龙血、龙睛、龙涎因此各各不同,灵芯用这个最好,寻常物事穿不住这个,你用龙筋替她穿起来,她知晓该怎么用。”韩一鸣看着那蓝龙舍利,少年一笑,将另一条龙筋一扬,道:“我倒忘了,你的剑也割不断龙筋。”将那把蓝龙舍利扔在空中,轻轻一弹手指,龙筋轻轻弹动,自在曲孔之中穿过,将舍利串起。少年将长出来龙筋看了看,抽出短剑来,一剑将龙筋割断。 他再将串好的蓝龙舍利与龙筋往韩一鸣手中一塞,将那片龙皮取过来,对着小乖道:“逍遥,来。”小乖微微回,此时地上的蓝龙已朽烂开来,小乖对着少年飞来,少年将那片龙皮在手中卷了卷,往空中一扔,龙皮卷在了小乖的一只龙爪上。小乖围着少年飞了一圈,折转身来,对头井口直飞进去了,对韩一鸣一眼都不看。灵悟身上包了一层青雾,在空中翻滚旋转了片刻,也向着少年飞去,转眼消失在他胸口。 韩一鸣将蓝龙舍利收入怀中,正想将龙筋递过去,少年已道:“这个你也拿着,这个物事练个缚仙绳再合适不过了。这可是难得的。”韩一鸣道:“我不会,你练罢。”少年不言语,只是看着他。韩一鸣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这少年那样大的神通,何必还要什么缚仙绳。忍不住道:“你前来屠龙就是为了这些么?”少年淡淡地道:“你怎会有如此想法?这些物事,我都用不上。”韩一鸣道:“那你为何屠龙?”少年微微一笑:“这条龙迟早要屠,迟不如早,我可不愿它成第二个东方之主。至于这些身外之物,乃意外所得,掌门拿去可堪大用,何必浪费呢?”v 九三八、相遇 韩一鸣不是初次到这里来了,轻车熟路,径直向平波的万虚观走去。将要出城门,一人自身边走出,对他笑道:“韩掌门,别来无恙。”韩一鸣早有防备,回头一看,却不是平波门人,而是元慧的师兄刘晨星。他在此处出现,韩一鸣并不意外,但他在此时出现,韩一鸣却知他必定也是来看着平波道人的。元慧何等狡猾,眼线之多,着实令人意外。但刘晨星却不会只是眼线。 刘晨星笑道:“韩掌门,哪阵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韩一鸣不欲与他在这里说话,道:“刘师兄怎会在此?”刘晨星笑道:“我掌门师弟让我前来找平波道兄,原是有事打听。我这来得晚了,不便立时去拜见,因此想明日再去拜见的。”韩一鸣不知真假,笑道:“原来如此!”刘晨星笑道;“韩师弟不会是路过此地罢?” 韩一鸣一笑,并不作答。刘晨星笑道:“咱们也难得碰上,不如我们去坐一坐,说说话。”韩一鸣知他有话要对自己说,道:“师兄太客气了,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刘晨星四下里看了看,指着一方笑道:“那边有个酒楼,咱们去那边坐下来,随便吃杯水酒。” 二人来到酒楼,刘晨星引着韩一鸣来到kao面前的桌边坐下,叫小二上两个素菜,上一壶酒来。韩一鸣虽不是全然茹素,但离开灵山能茹素还是茹素。刘晨星笑道:“师弟,我们派中是不茹素的,你们灵山派据我所知,也是不茹素的。大可不必太拘泥于形式。”韩一鸣笑道:“师兄说的是。我只是习惯了,并非故意茹素。也并不严格恪守这个戒。” 刘晨星笑道:“师弟,平波道长处现下全是他的门人弟子,据他所说,乃是有人夜探万虚观,因此让门人弟子都轮流守夜。你不会去探看的罢?”韩一鸣一笑,并不回答,刘晨星笑道:“好在师弟不是去探看的。这要是撞将上去,双方都没什么好处。”韩一鸣笑了一笑,刘晨星明明便知自己是前来探看的,连同他自己,也是前来探看的。但他这样说出来,自然是不想自己撞在平波网上。平波让弟子们轮流守夜,必定有他的缘故! 当下微微一笑道:“师兄说的是。师兄远道而来,是路过呢,还是来万虚观的?”刘晨星笑道:“我自先师寂灭后,就一直四方行走,我听说平波道长现四处搜集奇异之物,特来打听一下他要些什么奇物。不是我要与他攀近,他是同道中的前辈,我们这些小辈如有可出之力,顺手做一做,也没什么。” 韩一鸣有些奇异,元慧何等聪明,怎会让自己的大师兄来为平波尽力。不过却也片刻之间,便想道:“他想要知晓平波的目的,自然是挨近平波最好。这个时节要挨近平波,便是给他他想要的物事。平波收一件他的奇异之物倒也罢了,多收几件,以元慧的聪明,自然知晓平波的用意了。”也不说破,只道:“师兄知晓,我是前来探看的,平波夺了我派的要紧之物,我作为一派掌门,岂能视而不见?” 刘晨星笑道:“师弟可否告知,道长夺了灵山的什么宝物?”韩一鸣想了一想,道:“他夺了我灵山的山精。”刘晨星大吃一惊:“啊!”韩一鸣此时已决意将平波夺了如莘一事说出来,一来自然是让平波理亏,二来是想搅动这池水,让平波不得安宁。当日风平浪静之时,平波四处搅动,如今他认为风平浪静了,自己也该去四处搅动。刘晨星愣了一愣道:“师弟,我们只知道长自灵山夺了物事,却不知是灵山的山精。师弟请实言以告,是否想我们助你?” 韩一鸣一笑摇头:“我绝没这个意思。我告诉师兄这个,乃是因师兄劝我不要轻动,不要去探看。但灵山山精是何等重要,我岂能不来探看?至于灵山的山精,他是自我派从前掌门丁师兄手中夺去的。我丁师兄因此寂灭。这样的大仇,岂可假他人之手?一定要自己亲自报的。我不是他,平波对我灵山有仇,他就假手别人报仇。我虽没什么能力,但绝不学这不入流的做法。灵山的仇,迟早要报。我是不会假手他人的,我一定会自己动手。” 刘晨星颇有些意外,韩一鸣淡淡的道:“灵山弟子再不济,也是灵山弟子。灵山的仇怨,岂可让别人来来报,那我灵山弟子要来做什么?如果我灵山的仇都被别派报了,我灵山弟子心里过得去么?永远耿耿于怀,抱憾终生。” 他淡淡说出这话来,刘晨星却是刮目相看,将他上下一打量,道:“师弟,你果然是我掌门师弟说的那样,心地刚直又坚忍。”韩一鸣颇有些意外。刘晨星道:“韩师弟呀!你着实与从前不相似了,丁师兄眼光着实是好。你定能将灵山传承下去!” 刘晨星是夸奖的言辞,韩一鸣心里却着实难过,灵山现在有等于无,同门都自行修行去了,灵山将来怎样,实是不敢过于奢望!刘晨星道:“师弟,你要看开些,灵山只会好起来,不会更差下去了!”韩一鸣一愣,刘晨星道:“师弟,不是我这个做师兄的说好话安慰你,你细细想一想,将来还会有比这个更难的时刻么?灵山已经差到底了,不是么?” 韩一鸣苦笑一声:“师兄说的是,灵山到了这一步,确认是最难的时刻了。”刘晨星笑道:“那便没有比这个更差的时候了。师弟,到了这一步,你已经没什么后顾之忧,可以放手一搏了,有什么不好的?若是灵山还在,你倒要缚手缚脚。到了这一步,完全没什么可顾虑的了。你想怎样做,便去做!”韩一鸣听了这样的说法,十分意外。细细一想,确是这个道理,便道:“是,师兄说的很是。我确实没什么后顾之忧了!”v 九五二、离体 九五二、离体 韩一鸣笑道:“这才叫修行。”何三思笑道:“师弟过奖了。不过我的同门的确是纯朴得让人意外。”他停了一停笑道:“我之所以说纯朴,师弟见了,便知晓了。我同门之有位师妹,十几年前便出来云游,本来也是要精进修为的,但几年之前,这位师妹与我们断了音信,本来么,断音信也没什么意外的,她本就是出来修行的,说不成到哪个无人所知之处去精进了。当时我们门也没多想什么,但前些天,我却意外得知,这位师妹是被平波囚禁了。于是我便一直呆在此间。” 韩一鸣听到这里,心一动,却又忍住了。何三思道:“韩师弟是见过我师妹的。我这样说,并不奇怪,我师妹有几样异样的本事,其一样,就是灵力离体,她能将她的灵力自身上剥离出来而不损自身分毫,这一点,我还未见何人能够做到。但我在韩师弟的手上,却见到了这本来属于我师妹的灵力” 说着,他伸手一指,正指着韩一鸣的左掌。韩一鸣也不惊异,只是看着他,他道:“师弟,你左掌内禁锢了我师妹的灵力,这令我十分意外,我不知师弟自何处拿到我师妹灵力的,我在平波道长的万虚观外,觉察到了我师妹的灵气,十分微弱,我虽不知这灵力是如何到的韩师弟手,但我却知韩师弟是个最为谦和之人,不会无故剥夺我师妹的灵力,因此才想请韩师弟到鄙派去坐一坐,也好让我知晓我师妹何以会将灵力剥离出来。” 他侃侃说来,韩一鸣听到他看到自己手心的灵力之时,十分意外。但听他讲完,知晓自己有了说不清的麻烦,定了定神,才道:“何师兄,贵派也万虚观交情如何?”何三思道:“我派与平波道长的万虚观素无往来,万虚观是大门派了,平波道长门下弟子众多,如何是我们小小仙灵派能够比及得上的。师弟你也不必听我说了,心里就有什么想法。我们知晓灵山派与万虚观之间已有些誓不两立,因此我也奇异我的师妹落在平波道长手时,她的灵力会落在了灵山派。莫非,是师弟与平波道长争起来,导致一人拿了一样么?” 韩一鸣这会儿知晓何谓“满身长嘴也说不清”了,只得苦笑。何三思道:“师弟,我也直言,我仙灵派直到如今,连上师父,同门就只五人,再没多的人了,因此我们对这位师妹十分在意。我若不是在师弟身上看到我师妹的灵力,是断不敢来打扰师弟的。并且我请师弟去,现下我同门之只有四人,师弟不必担心我们会于师弟有什么不利,我们一来没这个心,二来没这个能为,师弟去是随我去,去到了我派,随时可以离去,我们并不会拦阻,还请师弟不要多心,我们并非那不讲道理之辈。” 他说这话,面目神情再宁定不过,韩一鸣看了半晌,微微叹了口气:“师兄,我并不疑师兄对我有什么不利之处,师兄想要知晓这灵力从何而来,我直言相告便是。至于去贵派做客,那真要多谢师兄的好意了。我派目前人手凋零,我不能四处走动,因此师兄的好意,我先谢过了。我先多问一句,贵派的师姐,怎么个称呼?” 何三思道:“我师姐姓杨,叫做杨四妹。”韩一鸣道:“哦,不知师兄如何认定杨师姐在平波处?”何三思道:“不瞒师弟说,我师门虽是弟子稀少,有些势微,但各个门派嘛,都有其不传之秘。我师门有一项绝技,就是能将灵力自身上剥离出来,而不损伤本人分毫。”这个法子,韩一鸣倒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赞道:“听师兄说来,这一招可不是别人能会的。我只听说若是将修为自人身上剥离出来,便会遭遇不测的。这能将灵力剥离出来而不伤人,我还是头一回听到。” 何三思微微一笑:“各派都有自己与从不同之处。我意外得知她在平波道长处的。前来看了一看,却现平波道长或许是囚禁了我的师姐。我师姐被囚,想必与她的与众不同之处有关,平波道长心所想,我大约能猜个一二,想借我师姐与众不同之处,来达成某事。” 韩一鸣道:“平波着实善于利用,想必令师姐有着奇妙的法术,平波正好要用上这个法术,因此寻到了令师姐,才囚禁令师姐。”何三思道:“师弟说的是,不瞒师弟,我每日里都会前去探看。说起来也好笑,平波道长处,探看的人并不少,我曾远远看见别的同道也在探看,只不过我们各看各的,我也不去打扰他们。我看到平波道长将我师姐囚禁在他派的禁地。师弟大约见过那禁地,便是他派内正殿之下的一个密室。” 韩一鸣听他说得这样分明,知他确实看到了那少女被囚。沉吟片刻道:“我确实见过那密室。”何三思道:“这便是我前来寻师弟的缘故了。那密室四周皆是极精妙的法阵,将密室团团围住了,我想挨近去与我师姐说两句话,皆不得其便。至于救她脱困,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了。因此看见师弟与我师妹相识,我才来请教师弟。”韩一鸣道:“我如何能助师兄?” 何三思道:“师弟,据我所知,灵山有极要紧的物事落在了平波道长手。而平波道长为何要将我师姐囚禁,只怕也与灵山的要紧事物有关。平波道长并非要与我们一个偏安一隅小小门派过不去,他也不以我们这种小门派为意。他所要的,乃是想用我师姐的奇妙法术来得到自灵山所得之物上的灵力。师弟不要笑话,我着实想不什么来,只能说是灵力了。是否灵力,自然有待商榷,但平波道长是必定要自灵山的物事上得到些什么的,不然不必大费周张将灵山之物夺到手。” 他一席话说得韩一鸣默默无言,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何三思看得也很是分明,平波就是要自灵山得到些什么的,他无疑是想得到灵山的灵力的,他抢了如莘去,便是因如莘是灵山的山精。韩一鸣自己都知晓如莘是灵山的山精,平波怎会不知?韩一鸣细细回想那被平波囚禁的身影。她是杨四妹么?韩一鸣对此人并不熟悉,但何三思说得这样分明,倒要看看他还要说出什么来?何三思前来寻他,想必不止是为了说这句话。 九七一、守护 九七一、守护 韩一鸣微微放了心,何三思同样不能落在平bo手中,他一落入平bo手中,平bo就会用他来要挟杨四妹,为所y&249;为。韩一鸣也不知杨四妹于平bo到底有何用处,单凭平bo将她囚禁这一点,便知她必定有别人没有的奇术,再不然就是她的师有着别人没有的奇术。这个奇术于平bo有极大的用处。韩一鸣认定,杨四妹之所以被平bo囚禁,就是因为平bo迟早有求于她,要她出手。 平bo盯着何三思的身影看了两眼,转回头来看韩一鸣,韩一鸣此时动弹不得,浮在宝镜之后,却也知他只要看自己不动,就要对何三思下手了想动一动,却是只能想,丝毫动弹不得,果然平bo对着韩一鸣看了两眼,见他动弹不得,抬起右手来,持了个咒,对着何三思一指,何三思本是随风飘的,被他一指,定住了。平bo冷笑一声:“凭你这点小技俩,就想自我手中逃脱么?作梦” 他伸手对着何三思凌空一抓,何三思整个人都扭曲起来,如同被抓住了一般。纸片般的何三思扭动起来,平bo冷笑,抓成爪状的手指更紧了,何三思猛地挣扎,转眼已如鱼鳔一般鼓胀起来。他一鼓胀起来,便将右手食指送进口中一咬,转身对着平bo的手一指,拔li就跑,径直向韩一鸣跑来。韩一鸣虽是动弹不得,眼睛却看得再清楚不过,他食指咬破了,一道细细的血线直向平bo的手去,他的血滴挥撒,平bo法术便被他破去,何三思向着韩一鸣飞奔而来,转眼已奔入无&232;无相宝镜光晕之后。 平bo看不到无&232;无相宝镜,手势变幻不定,但招招落空,何三思奔到无&232;无相宝镜后方,早就吐出血来,脸&232;惨白。对韩一鸣看了一眼,道:“师弟呀,平bo这老道真狠。我不知你伤得如何,我却是身躯五脏都被他搓过了”他对着无&232;无相宝镜看了一看,道:“若不是这神器,我今日毕命于此了灵山祖师的灵力,果然非同凡响”韩一鸣这时稍稍放了心,背心的痛直扩开来,直至四肢百骸,全身没一点力气,这时平bo要是打过来,他是必死无疑了便是因了无&232;无相宝镜,平bo不能得逞,此时无&232;无相宝镜连何三思一同护住了。平bo一连换了数个杀手锏,均是打到他们身前,就消失无踪了,眼看着二人就在数丈之内,因此他用的都是厉害杀手。他桃木剑被毁,心痛之余,这法术就更狠了几分,但孰知这些厉害杀手都会消失无形这可望而不可及,让平bo越发恼怒,转身对着几名弟子喝道:“去将他们都拿下” 他的几名弟子追在何三思身后却抓他不到,也是心头有气,气势汹汹便对着这边直扑过来,其中一名弟子还大声问道:“师父,要死的还是活的?”平bo道:“活的死的都行”瞬间,几名弟子已扑到韩一鸣与何三思身边,平bo的法术打不到二人,但这几名弟子却是直接就扑进来了,似乎无&232;无相宝镜对于这几名弟子没有阻隔之力。 韩一鸣与何三思都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们伸手来抓,韩一鸣想要动手,却是连手指都不能动弹。转眼平人的手已自他的手上穿过,抓了个空这一下大出韩一鸣意外,不止他意外,前来抓他的那名弟子也十分意外,对着自己的手看了看,伸手又对着韩一鸣手臂抓来。韩一鸣两眼紧盯着他的手,只见他的手慢慢挨近来,挨到自己的手臂之上,却又是透过了自己的手臂这一下,那弟子也惊异万分,对着韩一鸣看了看,回头叫道:“你们快来,我抓不住他”又赶过二名弟子来,也是伸手抓韩一鸣,同样是抓不住,他们手,都会自韩一鸣身上透过去。韩一鸣对着何三思那边看去,只见那边也如此,平bo的弟子抓不住何三思,他们的手都自何三思身上透过。何三思也是大为意外,不知这是什么状况。 一名弟子回过头去对平bo道:“师父,我们抓他们不住”平bo在那边也看得再分明不过,心头火起,骂道:“这是什么妖法?看我来破了它”他才一动,无&232;无相宝镜就转动起来,镜面上彩光流转,转眼,平bo弟子就大叫起来,一个个自他们面前消失了就那么凭空消失了韩一鸣也吃了一惊,他虽知晓无&232;无相宝镜是少见的宝物,却不知能厉害到哪一步只见平bo大吼一声,直扑过来,他来的快,转眼已扑到了他们身边,伸手来抓韩一鸣,却哪里抓得住,他的手与他人弟子的手一般,轻飘飘就自韩一鸣手臂上透过去了,仿佛韩一鸣只是个影子,因此他抓不住。 平bo不肯死心,伸手又抓了两下,依旧不曾抓到什么。他毕竟老到,不敢再抓,收回手来,四处张望。韩一鸣也觉异样,四周探看,忽然见一道白光闪过,四只金光灿然的蹄脚凭空出现,蹄脚之上,雪白银亮的鳞片包裹着的马li显现出来,似是马的身躯上,也包着雪白的鳞片,道道火网在鳞片上滚过,银丝般的长尾,轻轻摆动,颈上,一个龙首霍然出现,金&232;圆眸,鼻上垂下瘤。韩一鸣一见此物,一颗心落了地,夔尊灵山的守护,平bo的jiā计又不能得惩了。平bo识得厉害,立时转身就跑,不敢逗留。他动作也极迅速,转眼已划过天边,竟去得无影无踪了。抓不住韩一鸣,那还是保命要紧。 夔尊轻轻走在海面之上,四周连涛声都没了。它行走轻缓,阳光下雪白与铮亮的金&232;相jiā映,十分耀眼,却也是片刻之间,夔尊便消失无踪。如同它的来时无声无息一般,它的消失也是无声无息,仅仅就是向前走着,便消失了。韩一鸣这时得了活命,一口气才透过来。何三思道:“这是,这是什么神兽?”韩一鸣无力的道:“我也不知,我们称为夔尊”何三思道:“是你们灵山的么?”韩一鸣道:“不能这样讲,夔尊只是在灵山守护我们这些不成材的灵山弟子。”何三思轻声道:“灵山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平bo拼了命,也要将灵山毁于一旦正所谓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为他人所有”f !! 九九一、抢 罗姑道:“这个真不好说。我虽不懂这但我知晓一轮回不能左不可逆转。就算是平波再有本要让这个弟子妙手回也要有个药引子之类的物至这名弟子的灵他是必须有的。难不他早早把这弟子灵力封存了一些?”韩一鸣道:“有封存了的灵他就能让汪靖波起生回生么?”罗姑道:“这还真不好但没这汪靖波的灵妙手回春绝不会是汪靖波。有灵力而寂灭的人多没见谁能妙手回春你们的师长那样高的修不是也寂灭得干干净净了么?因这人世多的是孤魂野谁知道他那弟子是什么野鬼复生的?” 韩一鸣听罗姑这样一心里的担忧放下了一罗姑道:“反正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我是身在此只能猜测。若是能亲眼看上一或许会更明白些。”韩一鸣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法术叫回魂术呢?”罗姑悄然点头:“回魂术有很多不知你说的是哪一种?”韩一鸣道:“与蛊术相关你听说过么?”罗姑迟疑了片道:“这我只听说过一点。蛊术本来是借助虫蛇毒物而成这种法术总是在南边出因那边气候炎毒虫毒蛇毒藤毒草较当地人用这些毒养出蛊本是防病治病防身护己用的。那边人情彪大多好勇斗也就有人用蛊术掌控别这坏名声一旦传开人人惧怕。因对于养大家便惧怕了。蛊术是很神奇我从前听凶猛是可以养钻魄的。看小说最快更新)当然要借助许多物于本身也有碍。不过我于此道不这也只是听说罢了。” 她停了一道:“不会是招惹了别被人放了蛊?”一双眼睛对着韩一鸣上下打量。沈若复也跟着一同打量。韩一鸣摇头:“没有。我还好。有一件我从前未与你们说过。那是我才进灵山的时随二师伯下途中遇上一个从事此术的女她在平波与我为难的时救过我。这事我当时便与二师伯说二师伯让我一忘皆空。我也一忘皆空了。但是后我再遇见这位女她把她的金蚕蛊扔给了我。”说到沈若复惊道:“平波抓到就是这个女子么?”韩一鸣道:“是。我当时记不得她是因二师伯不让我记得。就是我拿到金蚕蛊的那天早我想起来了。但第二天有我没来得及与你们说。” 罗姑道:“她是不会帮平波的。养蛊之不会受制于人的。平波若是对她礼敬有或许她还会帮个一若是将她囚那她绝不会帮就是出也是不得已。心不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养蛊的人本来就是世外之绝不愿受人所制。你不必担她绝不会尽力去帮平波。”韩一鸣将何三思寻上门随何三思去了一趟海宁派的事说了一也将本人看到平波将如莘供在一个金盘之没说本人险些被平波杀了。沈若复道:“如莘身一定有平波想要的物他才会这样做。我们怎样才能将如莘抢出来呢?” 韩一鸣道:“平波将如莘镇在他万虚观最大的法阵那个法阵我有意中出来搞不好是万虚观几代掌门的心现下我们该当进不也抢不出如莘来就算出来也是有去无回。因我想的只需是平波想要的物我就抢先拿到。这样平波没法在如莘身上施什么法我手上拿到的越平波越无法。他想行来找我。”沈若复道:“这倒也是个好法至他不能为所欲为。”说看了看外面那块石头。沈若复道:“师你晚间就可以看平波门下弟一定会来的。这二个月他们哪天早晨没来?哪天没打几架?”韩一鸣笑道:“我也去抢。我一定要当着他们的面抢到手。” 因了晚间要看这场繁下午沈若复将韩一鸣、青竹标带到空屋内休憩。青竹标年说睡便到了屋往一床上一已呼呼大睡。韩一鸣却不坐在屋细心盘算。 下天色暗上罗姑已备了饭就放在窗下的桌沈若复笑道:“我们不断这天亮才吃看着他们打得不可开我们吃得也开心。”罗姑的手艺自不算但韩一鸣与青竹标去了宁海吃的都粗陋不这时吃罗姑做的真是美青竹标风卷残云转眼间已吞下去了两碗。韩一鸣近来不觉累随意吃了一两眼看着窗外。一道寒光闪一个人已出如今院中。这人身形高一身灰背上背着一柄长卧蚕浓眉、鼻直口乃是尘溪山的大弟子刘晨星 韩一鸣道:“怎样刘师兄也来了?元慧也想要这神石?”沈若复道:“怎样不想要?虽说我也不懂这神石到底是有个什么用但看他们打成这就知这神石是好东西了。这才第一个前面还有人我们瞧繁华罢。”刘晨星双手负在背对着神石打量了片走到一旁盘膝坐不知为没有动手。韩一鸣忍不住道:“师他不是第一个到的么?怎样没见他动手呀这时要是拿还用得着前面打么?”沈若复道:“不断是这样。我猜着是不是那童子的符咒凶让他们看不明白这是什么?又或许是让这块神石时隐时因此他们不能一来便下手。除了这二个解再没别的。师你要等到什么时分去抢?” 韩一鸣笑道:“现下是相对不抢只要刘晨星刘师兄一我抢个什么劲儿呀既然他们不能得我就多看人多了去尤其当着平波门人的面抢到那才让平波头痛呢”沈若复笑道:“那也是。反正繁华得师弟渐渐看。我最先看之要不是记挂着那童子说的只守不要动我也抢去了。着实繁华。这块神石还真是他们用尽了心力手腕要抢的。对我下午的时分曾经告知师兄师姐们你安然无恙已到了我这里。平波真是狠这谣言传出的确让我们心神大乱。不瞒师几位师兄师姐曾经想法要去与寻平波了。好在我是听说我不断跟他们这是谣若真信结果不堪想象。饶是我这么我本人都有辛不住气。只能平波的手果真是高的。” 一零一二、白驹过隙 韩一鸣怔怔听着,片刻之后,才道:“令嫒能请出来看一看么?”那女子神色一紧:“恩人,莫非……”韩一鸣看他紧张,道:“不妨,不过看一看。对了令嫒如今可有三岁了?”那女子叫人去抱女儿,随即道:“恩人说的没错,刚满了三岁。也请恩人好美观看,我眼下只要这一个女儿,真实不愿有甚不测。” 不多时,一个妇人抱了那小女童来,韩一鸣接在手中,小女童肤色雪白,眼睛乌溜溜的,被韩一鸣抱在手中,也甚灵巧,不哭不闹,一双眼睛四处看个不休。韩一鸣将她细细看了一回,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五内如焚、百感丛生。见那女子看着本人,定了定神道:“极好!没甚不好的。好生待她。”那女子听了,便叫人抱了回去,道:“恩人这样郑重其事,我还当有不妥呢!恩人既说没有不妥,那便好。小女极是灵巧,恩人放心,本人的骨肉,怎会不好好待她?”转身叫人封谢仪。 韩一鸣与沈若复如此顺利的拿了神木镯,已该离去,起身告辞。那女子赶着将谢仪往他们手中塞,韩一鸣与沈若复都推托不收。青竹标可没他们修为,眼馋得不得了。那女子见韩、沈二人不收谢仪,便塞给青竹标。韩一鸣悄然摇头,沈若复一声不吭,青竹标全然不看二人的神情,来者不拒,收了谢仪,一同出门来。 三人分开村庄,走到不见人影的背静处,韩一鸣取出神木镯递与沈若复:“师兄,这个你就拿着罢。”沈若复接在手中,先细细看了一回,用手摩挲着一处道:“这里,这里有罗姑留下的印迹。”韩一鸣与青竹标都对着木镯细看,却是在木镯内侧,有一个小小眼睛外形。这小小的眼睛刻得并不细致,但一眼便可认出来是只眼睛。沈若复道:“罗姑有阴阳眼,这只眼睛的瞳仁一半磨过一半没磨。”韩一鸣凝神细看,果真如此。沈若复问青竹标:“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青竹标也极是聪明,立时便知问的是什么,道:“姑姑就是对我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只需手中的符咒发红,就立刻将符咒点燃,不能晚,晚了师父就落入平波手中了。另一句就是:让师伯你将神木镯戴在手上。”沈若复道:“戴在手上?”看了看本人的左手,又看了看那只神木镯,神木镯的圈口对于沈若复的手而言,显然是小了。但沈若复还是将木镯往手上套去。 神木镯未套到他手上时,圈口的确小,但套到他的手上,圈口突然变大,沈若复的手重易就套了出来。套出来后,圈口又变小,与之前普通无二。青竹标啧啧赞好,沈若复道:“这神木镯还真是一件好东西。”韩一鸣道:“你们只见了一只,没见平波身上还有一只么?那只木镯也是我们灵山的。我记得二师伯说过,那是阿伽卢神木。那是我才上灵山时就见过的。我在白樱师叔手上见过,后来这只木镯在刘星竹师姐的手中,刘师姐过虫蜃时被平波暗算,这只木镯就没带回来。而昨天晚间,我在平波的手上看到了这只木镯。他去挖出来了!” 沈若复自然也是知晓灵山有多少宝贝的,听到这个,只是对于平波的阴毒愤慨,青竹标则大声道:“怎样我们灵山的宝贝都在他手中?我着实忍不下去!师父,我们去抢回来!”韩一鸣看了他一眼:“行呀!你去抢罢!”青竹标一下泄了气:“师父,弟子没这个本事。”沈若复道:“你也不必如此气馁,你好好修行,未来一定去抢。对了,适才你收了多少谢仪?”青竹标道:“我也不知,还没打开看呢。”取出那个红封套来,看上去极薄,青竹标道:“这能有多少?”拆开来一看,却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青竹标字识不得几个,银票却是看法的,道:“师父,师伯,是银票。” 韩一鸣道:“我们不该收的。”青竹标道:“师父,有钱能使鬼推磨。师父是见过许多好东西的,因此不把银子放在眼里。我却没见过什么,只知道有钱能吃饱,没钱饿肚子。”沈若复道:“收便收罢,也没什么,不就是五百两银子么?你也不要太不食人世烟火了。这是他本人给的,我们也没要,收便收了。既然来得好,那就更可以用了。青竹标,这个就交在你手里,我们一路上的吃喝,就由你来打理了。” 青竹标愣了一愣,却是立刻便道:“好!那就由我来,绝不会被人骗了去。”想来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多的银子,将银票细心看了看小心折起来,揣入怀中。沈若复看了看天色,道:“那你就去寻个地方,昔日晚间,就宿在你找的地方罢,我和你师父在这里等你。”青竹标四下里看了一看,道:“好,那我就去找。”他召出宝剑来,驭剑去了。沈若复道:“师弟,这些大事,当前就交给你的弟子去做。先让他出世,学会人之常情。”韩一鸣笑道:“瞧师兄说的,他很懂人之常情。他若不懂人之常情,如何活到昔日的?”沈若复也笑道:“那不叫懂人之常情。无钱无势,无人依傍,那只是挣扎求存罢了。说到人之常情,他还太差。不过他着实迟钝,好好学一学,未来大有可用。” 过得片刻,沈若复道:“师弟,我看你细看他家的小女儿,莫非有什么不妥?”韩一鸣默然,过得一阵,才道:“师兄,没什么不妥。我看乃是因她让我心思浮动,让我想起来灵山前的前尘过往。”他如今阅历多么,说起前尘往事来,也没甚眼泪了,心中还是痛的,却没了眼泪了,也没了那许多感喟。瞬间,韩一鸣也发现了本人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似乎如今淡漠了许多。 (看道魔传最新更新章请百度搜或直接输入) 一零一三、尘缘 沈若复看了他一阵,道:“师弟,过了便过了罢。我比你早几年上山,人世之事,大同小异。你上灵山,是因你是诛魔弟子,我上灵山却是救了我一条命。”韩一鸣从未听说过他的从前过往,这时听他说起,便仔细听下去。沈若复道:“我幼年多病,说与你听,或许你不置信,只需这人世有的病,没有我没染上过的。包括天花,但奇异的是,每回,我都能在命悬一线的时分,好起来。但好起来后,又飞快得别的病。真是三日不生病,我在家的父母,都要去烧高香了。许多郎中都说,等到我十岁之后,就会好起来。结果,我十岁之后,荡然无存,家里天天药石不断。并且十岁之后,越来越凶险。每月,我都会大病一回。不论什么病,一定要病到沉疴,近乎于要死了,才会有起色。在我十六岁时,来了一个游方道士,他给我算过一卦,算出我只能活到十八岁。十八岁那天,不论怎样样都会死去。我父母自然求而又求,求他救我一命。他说命是天定,没法子为我改。父母都很忧伤,而我,却一点儿也不忧伤。成年累月的病着,我厌倦得不得了。活着就是吃药,缠绵病榻,年岁悄然,倒要让年迈的父母为心,我真觉得生不如死。” 沈若复看上去并不强健,但韩一鸣也不曾料到他从前那般的孱弱。沈若复又道:“师弟,我从未与同年同伴们一同在外游玩过,只因就是寻常的游玩,也能让我当时大病一场。别人天真浪漫的时辰,我要么就听着母亲的哭泣,要么就听着父亲的叹息。这种时分,我就尤其痛恨本人,为什么一定要活那么久,为什么病不再沉重点,一下就过去了,让我摆脱,也让父母摆脱。我独一能做的,就是看书。我家里父母都不识许多字,倒是给我请过个先生,启了蒙,学会了书字。学会之后,我不断看书。即使我足不出户,也病得死去活来,许多病都很怪,别人只得一回,终生不会再患,而我却患了一回又一回,简直没完没了。屡屡我以为我就要摆脱了,却死不了,又回活转回来。真真是折磨。所以为何你总觉得我聪明,我看了那么多书,不能出门,不多思多想,我还真不知道怎样撑上去。师弟,你不会懂的,家里有这么一个病人,是很折磨人的。走路要轻,说话要轻,有什么事都不在我面前说,凡事都背着我,吃的跟别人也不一样,简直弱的,风都吹得倒。有时照照镜子,都觉得像看见了鬼。我活着都是多余的。同年的同伴,那是想都不要想,人人都怕我,就怕一个不注意,我就死在他们面前了。甚而就是看到我,都要闪开,宛若我曾经停尸在床。我心里太明白了,不能怪别人,但我的冤枉,又向哪里去说?” 他停了一停,道:“我十七岁的时分,遇上了三师叔。三师叔打我家门前过,看到了我,一个行将就木的少年,才十七岁,我就要拄着杖才能行走,大热天,人人嚷热,我穿着棉捂得结结实实,还要担心会不会着凉。三师叔算了算我的八字就告诉我的父母,说我命犯天煞,乃是来历劫的,最多还能活半年。我的父母早就知晓我说不定什么时分就会死去,早就哭干眼泪了,除了叹息,再没别的法子。三师叔就说他能救我,但要带我到灵山,问我的父母可舍得。到了这一步,舍不得也是舍得了。三师叔说十年之后,我还能回去看我的父母,我看父母分明是不信的,但是死马当活马医,答应了三师叔带我走。当时我并不知我真的能活上去,听得有人能带我走,让我不死在家里,要死也死远点。脱离那个牢笼,我已感恩戴德。执意就跟着三师叔上了灵山。” 韩一鸣向来不问同门的往事,这时听沈若复说起他的前尘,颇为同情,也不出声,就静静听着。沈若复道:“在灵山脚下,我与别的师兄不同,我随便便找到了上山的路,就那么走下去了。一路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美景,让我真觉得死也值了。师弟,我那快十八年的岁月,就没怎样走出过门,都在院里,常常是连屋门都不出。灵山本已美不胜收,我又没见过什么景致,一见之下,觉得人生于愿已足。我素日连多走几步都要拄上棍子,那天,就这么渐渐走到了翠薇堂。当然我走了很久,很累,从未走过那么多路,在路边坐下歇了很几十回。上山之后,师父也没怎样教我所谓的修行,我就是到找了许多书来看,还有了罡锐宝剑。十八岁的生辰很快便到了,我没死,就这么活过了十八岁。后来,三师叔才告诉我,他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没有尘缘的人,在尘世的日子不会长久。真如那位游方道士所言,我如在尘世,十八岁一定会死。而我上了灵山,断了尘缘,我就活上去了。二十岁生辰那天,我请师父带我回了一趟家。我的父母看到我还活着,自然是开心的,而我更开心,因我看到我有了一个弟弟。父母膝下并不荒芜,我就更能放心留在灵山了。后来师父对我说,这才叫尘缘已了。或许我就是注定要分开那个家的,我父母看到我还活着,自然是开心的。我看到他们开怀了,我也就放心了。只需我活着,在哪儿又有什么要紧呢?我要是真的死了,那才是我父母的苦难。” 说到这里,沈若复笑道:“师弟,让你听这些废话了。我从未与别人讲过,在灵山,我是越来越强健,活得越来越鲜活。”韩一鸣叹了口吻:“师兄,原来你是这样离开灵山的。尘缘,我的尘缘在上灵山时便断了,我也是多余活上去的,我是白樱师叔救上去的。我……”突然胸口发烫,不知什么,贴着他的胸口,烫了起来,便是同时,他的脚上也烫了起来。 (看道魔传最新更新章请百度搜或直接输入) 一零六二、加入 游龙子道:“这位师兄说的不错。可我却不是这样想的。灵山,我着实向往,修行本是漫漫长路,我只修行,并不在意进境。我之所以来灵山,是因灵山是个修行再好不过的地方,我听说过灵山的许多传闻。灵山的师长、师兄及师姐们与世无争,默默修道。这正好是我想的,默默修行,不问世事。”若是两年前韩一鸣听到这话,真不知这人是多么对自己的脾性。可是这三年来,他经历如许,早已不是这个想法。灵山确实如此,可是这样的灵山在世间,却是没办法存下来,这时仔细看了看游龙子,他壮年样貌,也不年轻了。游龙子转过头来,看着韩一鸣道:“不知掌门听了我这样没长进的话,会否心生疑虑?” 韩一鸣摇了摇头:“这位师兄,你的想法,与我三年前的想法一般无二。 既然师兄说的这样明白,我也明白告诉师兄,灵山从前是这般。师兄想要的静心修行,在灵山着实能做到。只是这三年来,灵山被毁,我灵山同门都是死里逃生过来的,这份心境,已然没了。”他看了看周遭的花田,道:“三位师兄请看,这花田如何?” 三人都异口同声地道:“这与仙境无异了。”韩一鸣伸手指着紫裳寂灭之地,道:“师兄们可知这里为何寸草不生?”三人相互看了一看,摇了摇头道:“不知!”韩一鸣道:“那是我紫裳师叔遇难之处!就在那里,她被平波烧成了灰烬!因紫裳师叔出手相助,我得活了下来,但是,此间却是从此寸草不生!”瞬间,寂静到了极点,三人怔怔看着韩一鸣。韩一鸣道:“诸位想到灵山来修道,我灵山自是欢迎,广结善缘。但我也要说明白,这个缘或许是个善缘,也或许是葬送性命的缘。灵山向来就与世无争,结局却是这般,熟知将来会怎样?诸位都是来灵山清修的,能来清修固然是好事,可是灵山今不比昔,再没从前那般清静了,也不会再如从前那样宁静了。师兄们来灵山,冲着的就是要静下心来,好好修行。来到灵山,不似从前了,甚而有了性命之忧,这不是我做为灵山掌门愿意见到的。同门一个个倒在这些所谓同道手中,是我亲眼所见。既然三位师兄说要来灵山,来修行,那我告诉师兄们,灵山已然不是从前,再没有那样的宁静。说不好还有性命之忧,诸位还想在灵山修行么?” 游龙子道:“掌门果真是个信人,这样的事都讲得这样明白。我就是图个清静修行的地方,清静并非身外清静,灵山一直是个静心的地方,我愿意与灵山同门一同修行且一同成为灵山弟子。”韩一鸣不料他这样明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将岸道:“灵山的过往,我们俱都知晓。同道之中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并非没长耳朵,怎会不知?既来之,则安之。不知掌门可愿收留我?”静心涤尘道:“我向来就不怕事!我所以来投灵山,就是佩服灵山掌门你的堂堂骨气!我愿意成为灵山弟子,追随掌门,永为灵山弟子!”韩一鸣甚是意外,这三人来得让人意外,这三人本身,更加令人意外。 沈若复道:“既然师兄们这样讲,那我们也没什么说了,灵山广结善缘,并不是要同道来为灵山送命。灵山之所以收弟子,是想灵山从此发扬壮大,生生不息,毕竟,师祖创建的灵山,本就是世所罕有。能让真正想修道的同道来灵山,在灵山精进修为。我们只是担心各位进了灵山,性命堪忧。” 那将岸道:“灵山的过往,我是有所耳闻的。不知二位师兄可曾听到过?”游龙子与静心涤尘都道:“怎会不曾听到?”将岸道:“我之所想或许有些不堪。灵山若是没有那一劫,我们也没机会来灵山修行。要是怕死,我们来此做甚?”静心涤尘喜道:“将岸师兄果然是快人,此言甚合我心意。”转过头来看着韩一鸣道:“韩掌门,咱们入不入灵山,可就看掌门的意思了。咱们也不多说了。” 沈若复见他们说到了这个份上,咳了一声,正要说话,韩一鸣已道:“好,承蒙几位师兄不嫌弃,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挑个好日子……”那游龙子笑道:“还挑什么日子呀!选日不如撞日。灵山定了今日为立派之日,定是个好日子,就今日罢。掌门也不要笑话我们心急,修道么,不要这样拘泥。”沈若复看了看韩一鸣,又看了看这边三人,韩一鸣微一沉吟,道:“师兄见教的是,那就是今日。” 三人欢欣鼓舞,沈若复不意他这样快便答应了,但也不说话,游龙子三人不再说话了,就看着韩一鸣,韩一鸣定了定神,道:“好!只是师兄们入我灵山之后,只怕也要跟着我们排辈份下来了,师兄们年长,我修为不高,也不敢说有什么法术可以教给师兄们,我自己所会的也有限。不过,只要师兄们不介意,那即刻就入我灵山罢。”三人大喜,各自整顿衣裳,对着韩一鸣行礼,游龙子道:“那掌门要不要给我们各自取个号?”韩一鸣道:“不必!我用的也是本名,师兄们还是用自己原来的字号罢?” 沈若复微微一笑:“掌门就是改不过来。这也怪不了掌门,掌门本来是灵山的关门弟子,灵山最后一名弟子。不过如今不算了,各位来了,要让师弟收各位当弟子,只怕我师弟心里会过意不去。”静心涤尘道:“咱们来的晚,来灵山就是来做灵山弟子的。掌门肯收下我们,我们于愿已足。咱们就当掌门的弟子罢!” 阅读。 一零六五 尾随 星辰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忽然“啊”的大叫一声,一道白光从他口中透出来,转眼已将灵芯包住了,韩一鸣与沈若复对看一眼,沈若复道:“星辰,你这是做什么?”星辰道:“我把她关起来呀!”沈若复道:“为何?”星晨道:“平波想拿她的灵力,我将她关起来了,平波就没办法把她弄走了。反正我现下想不出来怎么救她出来,关起她来,倒是行的。平波最坏,他会借灵芯的灵花来偷看咱们。如果他找到法子了,还会借灵芯的灵力来这里跟咱们过不去。他找不到我们的结界,但他用灵芯,却是能直接就进来的。灵芯的紫色淡了,就是平波在对她下手了。如果她的紫色没了,就输给平波了,那平波就可以过来了。” 灵芯被星辰灵力包住,如果这包在了珍珠中一般。星辰将灵芯放入溪水中,道:“掌门,我要去玩啦!”未等韩一鸣出声,他已转身跑开。他脚下跑得极快,转眼不见了,韩一鸣四处张望,不见他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担心。沈若复道:“师弟不必这样担心,以他的修为,没什么人能为难他,就是平波看见他,也很是忌惮,由他去罢。他关住了灵芯,于咱们而言,乃是好事。”韩一鸣道:“是,师兄说的是。” 忽然看见无名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四处张望,口流涎水,知道他是饿了,前来找吃的,一下想起黄松涛来。看黄松涛面目,已被无名折磨得够了。他心中何尝不明白这弟子会害了他,但却对这弟子不能放手。他门下弟子对他也很是不满,都不足以改变他。韩一鸣对着无名看了看,着实看不出玄妙来,心中一动,对沈若复道:“师兄,我要离开些时候。”沈若复道:“你去罢。我们会小心的。” 韩一鸣召出青霜宝剑来,御剑而去。他御剑法不说炉火纯青,也是得心就手了。不多时,已见前方一片简便的房舍,东一间西一间的散在山坳之中。这里就是黄松涛所在,无名的师门。韩一鸣还未落下,便用心看了一看。这一看,已看见其中一间房舍中,有着万虚观的灵光。平波或是他的门人也在此?倒也并不意外,平波是绝不会放过任何能与灵山作对的时刻的,无名跟在自己身后,平波就去跟在黄松涛身后,黄松涛想不心头添堵,都难。 他落下地来,收了宝剑,左右看了看,不见人影,轻轻走到那屋子后面,再四下里看了看,果然没有人来,便慢慢走到墙边去,挨近墙边,清心静坐,先做了个结界,然后才清心静气,对着屋内细看。屋内主位上坐着黄松涛,他身后站着两名弟子,正是清风明月。客位上坐着一人,却不是平波,而是钱若华。让韩一鸣意外的,却是跟在钱若华身后的两人,这二人他都认识,一个是杜超,另一个却是方若愚。杜超被平波责罚,怎么会让他出来,再看钱若华脸色并不好,心知杜超之所以能跟着钱若华出来,乃是因了他的医术,平波就是要让他治钱若华的病的。这钱若华也真是命大,居然还活着!或许该说是杜超医术高超,救了他一条命! 再看方若愚,他定定站着,两眼只看着一处,并不看着钱若华。 黄松涛道:“钱师侄,你说的这个固然是有理,但有的事,只怕是不能这样说的。韩掌门绝没有将无名扣住不还。这个事,咱们有一句说一句。”钱若华笑了一笑,他笑之时,手在胸前按住,韩一鸣看他脸色灰败,心中忍不住一阵痛快。笑过之后,钱若华道:“师伯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来之前我师父对我言道,若是黄掌门愿意与我们联手,将灵山这伙妖人拿下,无名自然就会回到黄师伯身边,师伯的难处,也就迎刃而解了。再说了,灵山就是魔道,陷入魔道,迟早会魔性大发,同道中人人得而诛之。师伯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韩一鸣心中冷笑,万虚观为了置灵山于死地,直接污蔑灵山入了魔道,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他现在颇沉得住气,并不出声,听是静心听着。 钱若华道:“师伯仔细想想,我师父的意思是趁他们现下立足未稳,就一举拿下,免却了许多后患。”黄松涛沉吟片刻,道:“你师父的意思,我明白了,无名的事,也怪不了别人,是我自己教导的不好。或许他跟在灵山之后,跟烦了,就会回来的。”钱若华勉强笑了一笑,道:“是伯见教的是,既然师伯这样说,自然有师伯的道理。这事还是要师伯来决定,但师伯在这事上,若需我们相助,我们绝不推荐辞的。”黄松涛笑了笑:“多谢你师父的好意,这么大老远的还让你专门跑这一趟。你的脸色这样差,我安排个屋子让你歇息如何?”钱若华站起身来道:“多谢师伯关照。只是我师父交待我不可劳烦师伯,我这就告辞了。”说着,弯腰拱手。黄松涛也不多留,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你了。清风明月,你们替我送钱师侄出去。”钱若华说着不必,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清风明月随着钱若华一行人出去了,黄松涛站在原地方不动。韩一鸣看见钱若华,心中一动,这人着实狡猾,如能除去他,的确是折了平波的一条臂膀。悄悄做了个结界,蹑空远远跟在钱若华等身后。清风明月陪着钱若华一行人走出去百来丈,钱若华笑道:“多谢二位师兄相送,咱们这就回去了,二位师兄请留步。”清风明月与他们拱手道别,钱若华等招出剑来,驭剑而去。二人看着钱若华不见了,转身回去。韩一鸣虽知自己做了结界,但还是小心避开他们。看着他们回去了,才御剑追赶钱若华。 一零六六 交换 他的御剑术比钱若华高了不知多少,一盏茶功夫不到,已赶到钱若华他们头顶,他也不停下,这里离万虚观还远,于是加快脚步,越过他们,先奔到他们前方去,收住去势,看着他们来得近了,收了结界,现出身来。 钱若华三人都大吃一惊,韩一鸣忽然闪身出来,一身素衣,手持宝剑,半侧着身子,当空而立,一双眸子,冷冷看着他们。钱若华心知来者不善,却是强打着精神道:“原来是韩掌门,韩掌门这是要去往何方?”韩一鸣冷冷看着他,一语不发,手中的宝剑霜花簇生。方若愚道:“韩掌门,你这是专为我们来的么?”韩一鸣提起宝来,忽然杜超道:“韩师弟,你能听我一言么?你的修为高深,我们三人的修为加起来,都不能望你的项背,你在这里守候,想必是要我们的性命,师弟果真要杀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只有一句话,请你听一听。” 韩一鸣回过头来,看了杜超一眼,杜超道:“我没什么本事,但师弟若是今日放过我们,我会为师弟施展我平生所学救灵山师兄弟们的性命,只要师弟一句话,我立刻前来救人。”一句话将韩一鸣心中的怒火按住了,看了钱若华一眼,转过来看着杜超,道:“你这话,我如何信得?”杜超道:“师弟,你放心,我既能有这个诺言,我一定会给师弟一个对我招之既来的法子。”他伸手解开头发,扯下数根来,递给韩一鸣道:“韩掌门只要将我的头发放在火上烧一烧,我就会来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我的根本,我将我的根本交与师弟,师弟若是信我不过,只管将我的根本烧个干净,我也就寂灭了。” 韩一鸣看他手中的头发,乃是几根银色发根,黑中带红的发丝,心念电转:他这头发这个样子,必定不是寻常的头发。灵山迟早与平波有一场大战,他门人弟子众多,死几个没什么,灵山可再不能失去同门了,有了杜超,同门就多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至于钱若华,迟早要撞在自己手中。就是这一瞬间,杜超已道:“师弟,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方若愚脸色微变,想要说话,却又忍住了。韩一鸣看了钱若华一眼,伸手接过杜超手中的头发收入怀中,道:“好,我这回就放过你们。”再看了钱若华一眼,收了宝剑,蹑空而去,这边钱若华才觉汗透重衣,看着他走得无影无踪了,才透出气来,道:“姓韩的小子现下真是戾气横生,果然是魔道!”杜超道:“师兄师弟,回去之后,我的事,还请二位不要跟师父讲。我今日万不得已出此下策,他日,我必定寂灭在这事上。但二位还活着,总不至于是全都死了。韩掌门已不是昔日的韩掌门了,他今日若是动手,我们都得折在他的手上,我们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钱若华叹了口气:“师弟,这,你就不必说了,我们理会得。若不是你,我们今日就都要寂灭于此地了。方师兄与师弟加起来再来两个也不是他的对手,而我还未好,打起来只有我们吃亏的。姓韩的修为是我们不能比的,还是多得你相救了。”杜超道:“不说了,咱们回去罢。”三人一同回万虚观去。 这边韩一鸣御剑飞走,转而向黄松涛派中而去,遇上钱若华,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若没有杜超,今日钱若华他是一定不会放过了。他将杜超的那几根头发放好,径直便来找黄松涛。来到黄松涛处,落下地来,早有黄松涛的弟子看到了他,先是一愣住,却是马上就迎上来道:“韩掌门来了。”韩一鸣看他们神情戒备,也不走近去,拱了拱手道:“灵山掌门韩一鸣前来拜会黄师伯,请哪位师兄为我通报一声。” 早有一人奔出来,将向后面的屋子奔去了,别的弟子都围在这里,倒似一堵墙将他围住了。韩一鸣深知他们对自己敌意甚浓,心中戒备,面上却不露出来。但他与黄松涛门人没什么来往,清风明月对他更是想法多多,看他们冷冷看着自己,韩一鸣只当不知。片刻之后,那人奔回来,对韩一鸣道:“韩掌门请随我来,我师父有请韩掌门。”韩一鸣道:“多谢。”挡在前方的众人悄无声息闪出一条道来,韩一鸣随着那弟子穿过众人,径直向内走去。 来到黄松涛门外,早见房门大开,内里有光透出来,那弟子在门前收住脚道:“师父,韩掌门来了。”黄松涛的声音道:“请韩掌门进来。”那弟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韩掌门请进。”韩一鸣微微点头,走入屋内只见黄松涛坐在屋中,两眼看着他,见他进来,问道:“韩掌门,你远道而来,莫不是松风有何意外?”他果然最在意的还是他的弟子松风,韩一鸣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微微一笑,走到屋中,道:“黄前辈,不是松风师兄的事,松风师兄很好。”黄松涛道:“那,师侄,你不介意我叫你师侄罢?”韩一鸣微微一笑:“蒙师伯不弃,肯认我为师侄。”黄松涛道:“好!师侄前来,所为所事?”韩一鸣道:“师伯想要的是松风师兄回到贵派,我目前也没这个本事,但迟早,我会让松风师兄回来的。”黄松涛苦笑一声:“松风么,我是不指望了,他在贵派也挺好的。只不过,师侄,我有一件东西,却是要请师侄交还于我的。”韩一鸣道:“辟獬宝剑是么?”黄松涛道:“辟獬宝剑是我师门至宝,师侄,你总不至于连这个都不还我罢?”韩一鸣听他这话已是怨恨极重,点了点头道:“师伯,辟獬宝剑我灵山是不要的,我灵山的灵剑虽不是从前那样多,但我们灵山弟子都有自己的灵剑,不会要师伯的灵剑的。更何况灵山弟子从不要别人的东西。”黄松涛两眼看着他,片刻,松了一口气般道:“师侄,你说的是。松风这事,让我烦恼不堪。师侄,你们灵山是何等样的,我心中怎会不知?你灵山灵剑都有无数,别的门派有一柄两柄都不得了啦,你们却视如等闲之物,完全不放在眼中,只当寻常物件,你们是不会看中我们那把破剑的。只是,唉,我派中弟子本来对我偏向松风多有怨言,他又拿了我们派中至宝辟獬宝刀跑到灵山去不回来,弟子们都十分不快。他们都纷纷向我说松风的不是,我做为一派之长,也是难呀!”他长长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韩一鸣道:“师伯请放心,小侄是不知松风师兄为何为跟在我身体后,如若知晓,一定想法子了解师伯这个担忧,将师兄与辟獬宝剑送回来。” 一一一九、之后 ( )一连数日过去,这日那吴师弟回来,看他脸色神情,便知陈老泉毫不客气又将他拒之门外了。钱若华看他沮丧神情,已知结果,微微摇头。那吴师弟进入屋中,先在椅上坐了片刻,才道:“师弟,我们一定要这些宝物,咱们可否……”他不再说下去,眼睛看着钱若华,待他回答。钱若华轻咳一声,缓缓地道:“师弟,你真真是,唉!莫非你当真以为这些宝物是这陈老泉的?他说的话你就当真了?寻常人终其一生,也不能得见这些宝贝的影子,咱们亏得是修行之人,有师父引导,能见个一二。这许多宝贝同时露出来,且在一个人手上,你就不起疑心么?这哪是一个寻常人能得到的?我就担心这后面有一同道,在给咱们下套儿!” 停了一停,他又道:“难不成你以为只有我们知晓这里有宝贝现世?同道们便不会赶来?连你都知晓了的消息,你猜猜同道中会有多少人知晓?”吴师弟道:“师兄,只怕也未必,我去了这些日子,也没见别的同道么。”钱若华看着他摇了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那吴师弟道:“师兄,你也知晓我老实,就请师兄说与我,我也好留意。”钱若华叹道:“如今我身上不济,不能再出头露面去为师门奔波,若是我去,哪怕他不卖与我,我也看得到来了多少同道了。你当同道出现你就要见到么?同道为何要让你见到?人家的修行是白修的?人人皆知是至宝,探宝自然要悄悄去探。你何曾见过别人探宝是大张旗鼓的?那陈老泉的性命可是不能轻动的。他要没了性命,你就有性命之忧。不知有多少同道在暗中看着,你要是现下杀了他,夺了宝贝,我们万虚观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人人都要与我们过不去。” 那吴师弟道:“师兄,你说那是宝贝,那一定是好宝贝,可是若是这好宝贝落入了别的人手中,哪岂不是没有咱们的份了?”钱若华微微一笑:“师弟,你真是太老实了。我只说现下不能伤他性命。一旦这宝贝落入他人之手,咱们立刻就杀了陈老泉,在同道之中大肆宣扬陈老泉是被他人夺宝伤了性命,你说后果会如何?” 吴师弟眼神闪动,显然他不曾想到钱若华所说的情形。钱若华也不再说下去,屋内沉寂,过得一阵,那吴师弟道:“师兄点拨的是。我虽没有在这陈老泉处待许久,但我也知有同道来了,就在暗中窥伺。只不过同道也十分小心,并不与我直接对上。诚然如师兄所言,这些宝贝谁都想要。想来谁都不出手,就是因环伺四周的同道太多,因而谁都不愿抢先下手。”钱若华道:“静观其变罢。” 韩一鸣对那陈老泉也十分好奇,这陈老泉并非同道中人,可那些宝物,却着实是至宝。后两日不见吴师弟有什么异动,心中好奇难耐,索性去那陈老泉处看一看。陈老泉门外不见异常,韩一鸣走到门前,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这些物事,你要多少金子,你自己开个价罢。”韩一鸣一听这声音,不禁大吃一惊,这声音竟是青竹标的!看到蓝龙鳞时,韩一鸣甚而认为这是星辰设的一个局,要引钱若华入局的。若是星辰设局,一定会有青竹标来做局,可是青竹标却与钱若华一般求上门来,莫非自己想的不对?这是另一个同道拿出来的宝物? 只听陈老泉道:“你要真想买这批宝贝,这批宝贝可是价值不菲。小哥,你莫要与我开这个开玩笑,我看你……”青竹标道:“我是个实诚人,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我也诚心要买,你只管开出价来。想来这些宝贝在你这里也有日子了。我买货之人,不问出处。你也不必解说,若是你的,你就告知我所要为几何便可。若不是你的,你是受人之托,那就告知我何时来听信,我会准时前来。咱们说话公公道道,我既有这个诚心,若这些宝贝不是你的,我会给你留下订金,到时前来听信。” 屋内沉寂片刻,片刻之后,陈老泉道:“这位公子,你着实诚心,订金都下这许多。好,那公子,我就开个价了。这些宝贝着实是我的,这个数公子看如何?”他不曾说出数来,却听青竹标道:“就按你的数儿,我这里带了金子来,你看。”过得一阵,那陈老泉叹道:“公子,你果真是有心,当真是要买我的宝贝的。好,那这些宝贝就归公子所有了。”停了一停,又道:“公子,这就算成了?”青竹标道:“那是自然!我单个人来,带了这许多金子来,自然是要成此事的。对了,我还借你一件物事。”不知他将何物交给了陈老泉,陈老泉半晌不语。青竹标道:“你看不懂这其中的玄妙了罢。这是一个如意甲。你带着这许多多金子,没有如意甲防身,只怕……但你要是有了这如意甲,遇上危险,你就打开这个如意甲,就能救得你活命。我带了这许多金子在身上,还能安然至今便是因我有这如意甲之故。人心不古呀,你持重金不可招摇,因此我送你一个如意甲。就是没遇上危难,万万不可打开。” 韩一鸣从未听说过如意甲,但青竹标说起来,显然是宝贝无疑。他行事向来出乎自己的预料,手上到底有些什么宝贝,果真是难以言说明白。一时间更加好奇,禁不住向屋内看去。这一看,连他都吓了一跳。陈老泉的房舍本来就小,此时地上堆了两堆金元宝,小小油灯的映照下金光耀眼。那陈老泉手中拿了个金元宝,韩一鸣眼利,已见那金元宝上有着深深的牙印,想来是陈老泉用牙咬过。此时陈老泉正对着青竹标手中的一个黑色匣子细看,有些将信将疑,半晌道:“你将这宝贝给我么?”看来这就是如意甲了。可明明就是个匣子,怎会叫如意甲?青竹标道:“这是如意宝甲,你将你的手咬破,滴一滴血进去。” ; 一一四一 吞 停了一停,沈若复道:“对于元慧,师弟也不必太往心里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想要拿到灵山的好处还早着呢,青竹标也不好相与的。真把青竹标的牛脾气惹急了,你看他如何跟元慧闹。”韩一鸣道:“我从前对青竹并没有真当成弟子来看待。毕竟他没有一丝半点像灵山弟子,甚而有些厌恶。可元慧一打他的主意,我心里就非常不开心。这才惊觉,他实是我灵山弟子的。这样被元慧算计我心中着实不甘!” 沈若复道:“师弟,元慧这一手攻了我们个措手不及,但未必他就赢了。一切就看造化罢。平波不是省油的灯,元慧若真威胁到了他,他不会等闲坐视。而青竹标我们得按下性子来等待,才能看到结果。”韩一鸣道:“我担心他抵不住诱惑,最终投向元慧。”沈若复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不会。”韩一鸣道:“师兄这样笃定,所为何来?”沈若复道:“师弟,元慧与青竹标是同一类人。元慧和青竹标都精于算计,这样的人绝不会真正交心,反倒会互相防备。你之前对青竹标虽不屑,可你对他却是至诚,从不掩饰诛魂记全文阅读。青竹标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不以你为敌,是因他明知你看不上他有着种种缘故,而这些缘故都是由他而起,怪不了你。他何时对你不恭敬过?没有罢,在他心里,就是将你当成师父的。哪怕你视他为不成材的弟子,他也不会因此恨你。热门他这样的聪明人,绝不会与元慧为伍。只是他不能再回灵山倒是有些可惜!” 那次深谈之后,韩一鸣便对那片石片十分在意,只是沈若复道:“未到时机,不宜拿出来过多招摇。”对于青竹标,他也十分担忧,即便沈若复开解过,韩一鸣依旧不由自主的去猜想青竹标是否会与元慧师徒相称,会否将灵山的许多秘密都告知元慧? 而星辰却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常不知他身在何方,虽说他的修行与众不同,厉害之极,但韩一鸣还真做不到完全不去担心,毕竟他还是一个孩童。地灵在花田之中越长越多,看得见小人小马在其中奔跑,阿土也如到了乐土一般自由。韩一鸣去看过灵芯,紫睡莲上的符咒淡了许多,但真要让灵芯出来,还需时日。 这日清晨韩一鸣一出屋门就见星辰坐在屋外。从不见星辰歇息,似乎他便不需歇息。此时的星辰已不是从前模样,身量长高,粉雕玉琢的面容少了许多孩气,却多了逼人的英气,一对剑眉下眸子如晨星一般闪亮。看见韩一鸣出来,对韩一鸣道:“掌门,今日有地灵出现,掌门随我前去么?”韩一鸣记得他曾说过只要地灵出现,他便会去毁坏,便道:“我随你去。”星辰站起身来道:“掌门请随我来。”他飞身而起,一般白光划向天际,韩一鸣连忙跟上去。 星辰如一颗流星般划过天空,韩一鸣拼尽全力追赶也只能跟在后方,不多时已见远远的前方星辰向下落去,连忙也跟着落下去。落下地来,才见此里乃是一片荒野,长草过腰,荒无人烟,却有着飞鸟群群。星辰四周看了看,道:“就是此间。”他伸出手来,手中多了一柄短剑,紫铜斑斓,看上去说不出的眼熟,韩一鸣不禁对着细看。星辰道:“这柄剑是掌门的,就给了我罢。”韩一鸣道:“你何时拿去的?”星辰对他一笑,并不回答,只是环视四周。 韩一鸣拿他无奈,他向来如此,他真不答你,你一定问不出来。星辰四周看了一阵,将手中的短剑抛起来,喝道:“去!”短剑大放光芒,在空中绕了一圈对着一处直落下去。忽然大地震动,地动山摇,韩一鸣险些站立不住,退后两步,星辰已一跃而起对着宝剑落下处而去。韩一鸣见他动作,也跃起来随向着宝剑落下处去,跃得高了,才发现下方地面上有了一道深且宽的砍斫痕迹,泥土翻了开来。这一剑竟有如斯厉害,令韩一鸣大吃一惊。那柄短剑已不见踪影,韩一鸣正游目四顾,忽然手上一紧,星辰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掌门且随我来。” 韩一鸣被他拖着直直扑向地面,眼看就要撞在地上,眼前一黑,但仅仅片刻,眼前便亮了起来,远远的有了一团莹光,正在慢慢长大。而韩一鸣愣住的却是这眼前一黑一亮他却不是第一次遇上!星辰道:“掌门,这些就是地灵。”韩一鸣看见这莹光与之前见过的一般无二,道:“那你意欲何为?” 星辰道:“自然是搅乱。”他伸出左手来,右手手指在左手上写了几个字,左手捏握成拳送到嘴边一吹,再展开手来,一道白光自他掌心弥漫开来。这白光看似稀薄,片刻之后已溢出他的手掌,星辰嘟起嘴来,对着白光吹了口气,白光已如网般张开,越来越大,对着莹光飘了过去。韩一鸣看着星辰不言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他么?是他的轮回转世?”星辰目不转睛盯着那片白光,不过片刻,那片白光已变得极大,如同一张被子,将那团莹光包住了。星辰小手开合,白光团团转环,将莹光包在了其中。他忽然张口一吸,白光对着他的直飞过来,转眼已被他吸入腹中。 这一下大出韩一鸣意外,星辰不是说要将地灵毁之么,怎的吸入了腹中?却见星辰脸上透出白光来,他转头对着韩一鸣道:“掌门快带我回灵山去。”就这几个字之间,他的脸已经越来越白,而且是由内里透出来的白。韩一鸣不及说话,两步赶到他身边,将他抱起来,拔腿就跑。星辰手一挥,前方黑暗中透出一线光明来,韩一鸣几步赶到,已见到外面花木扶苏,蹑空出来,回头一看,身后已合上,而他已站在了地面。看星辰依旧越来越白,并且此时他身上的白光是自他胸前发出,韩一鸣看得惊异,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招出剑来,御剑直奔灵山而来。 一一五三、同住 韩一鸣呆呆站在当地,不知该做什么好,忽然衣袖有人拉了拉。韩一鸣低头一看,青石拉他衣角,对他道:“你随我来。”韩一鸣想要说:“你师父如今正在受难,我如何能离去。”青石却已放开他的衣袖向着一花田中走去,韩一鸣心中一动,青石也着实奇异,想起他手中拿着谢子敏的石刀,对沈若复道:“师兄来助我,我去去便来。” 这边几人围着冯玉藻想法子,韩一鸣随着青石走到花田中。说来也怪,青石带着他一走,花田中就弥漫起浓雾,他们所过之处被浓雾围绕,很快就看不到冯玉藻等人了,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青石收住脚步道:“掌门,你要割我的血么?”韩一鸣莫明其妙,道:“我怎会割你的血?”青石道:“若是我的血能救我师父,你会割我的血么?” 他神情惊怕,韩一鸣叹了口气道:“你血能不能救你师父我不知晓,我也不会割你的血。你师父也不会愿意割你的血的。”青石点了点头道:“掌门,我很害怕,有人对我说,割你的血就能救我师父。”韩一鸣愣了一愣,道:“谁说的?”青石摇了摇头,他的眼中满是惧怕,韩一鸣道:“你如何听见的。”青石道:“我心里听见的,现下还有,你要听听么?” 韩一鸣背上汗毛倒竖,看着青石,青石神情惶恐,道:“来了来了,又来了。”韩一鸣侧耳倾听,并没有声响。青石却是脸色泛白,慢慢向后缩去,缩了几步,倒在地上,浑身抽动。韩一鸣大吃一惊,蹲下去扶起青石来,却见青石两眼翻白,用力掐他人中,片刻之后青石醒了过来。一醒过来,青石就跳起来说:“掌门,他的确说我的血可以救我师父呀。”韩一鸣看着他心底升起一丝异样,这与从前的自己何其相似?旁人听不到,看不到,自己却能听到看到。想起大师伯来,当日大师伯就算是听不到看不到,也不曾怀疑过自己。 青石一脸的惊魂未定,韩一鸣看了看身周已全是浓雾,对他道:“你不要怕,你告诉我,你是怎的听见声音的?”青石道:“就是适才在我心里说话的。你,你要刺我的血么?”韩一鸣道:“我不刺你的血。你的血能不能救你师父,我不能断定。”青石点了点头,韩一鸣道:“我有事要问你,你前两日给我看的石刀,是打哪儿来的?”青石道:“就是我睡醒来就在我床头的。”韩一鸣自然是信他的,想了一想道:“你有没有拿它来割过血?”青石道:“没有,你看。”他自怀中又摸了一把石刀出来。 这柄石刀比之前韩一鸣所见的石刀略大,韩一鸣不意他居然又摸了一把出来,沉吟片刻道:“给我看一看。”青石将石刀递与他,韩一鸣将石刀翻来覆去看了一回,果然在刀的一侧看到一个“谢”字。韩一鸣还未开言,青石又拿了一把出来道:“还有,这个也是的。”这也是谢师兄的。可是谢师兄到底有几把石刀,怎的石刀都到了青石手上?这到底是告诉自己,他是与众不同的,还是另有别的预示? 他翻来覆去看了看那柄石刀,青石站在一边。这时他倒老实了,韩一鸣道:“你说那声音说的是割我的血就能你师父么,那我倒真的愿意割血救他。”韩一鸣总觉得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背后指使这些,就算自己拼尽了全力,依旧看不见这人。而青石只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且他并不知晓自己受人指使。但指使他的这个人是谁?韩一鸣想起那不知所以的刺痛来,道:“我若是刺血,要刺何处?”青石满脸恐惧,摇头道:“我不知晓。”韩一鸣道:“那好,你与我同住一屋,若是真要你刺我的血,你便来刺罢。只要能救你师父,我愿意你来刺血。” 二人再走回冯玉藻处,冯玉藻已被师兄们送回茅屋歇息了。韩一鸣前去看他,他的一只右手手掌已枯成了骨爪,与灵骨的骨爪没甚区别。他这时脸色好了许多,沈若昨正在一边看他的手,看见韩一鸣进来,道:“师弟,平波这符咒可真毒辣,这要如何是好?” 韩一鸣道:“这是他万虚观的法阵,可惜了师兄的一只手。我也不知如何能解。”冯玉藻道:“师弟就别把这事往心里去了,真若是我一只手能换回灵芯师妹,那这只手没了也就没了罢。好歹换回了灵芯师妹,不算亏。”韩一鸣道:“师兄这些天就好生歇息,青石便到我屋内去与我作伴罢,也省了他来打扰师兄,让师兄不得好生安歇。” 冯玉藻道:“师弟,这,这怕是不妥。”韩一鸣道:“师兄不必担心,该来的总是要来,我躲是躲不过去的。若是真能对灵山有好处,那我绝不皱眉。若是对灵山没有好处,我一人承担也好过大家一起陷于其中。” 那夜,青石与韩一鸣同住一屋,韩一鸣将青石的竹榻搬到了自己住的茅屋内。青石心无城府,天黑没多久已呵欠连天,困得眼都睁不开。韩一鸣催他去睡,他立刻便去睡了。几乎是沾榻便睡熟,不多时,他已鼾声四起睡得香甜无比。韩一鸣却是怎样也睡不着,说是对青石防备不如说是他一直在等待那个时刻的来临。 然而眼睁睁看着玉兔斜西都没有人来,韩一鸣守了大半夜,一直精神熠熠,看着天边有了微光,忽然困倦难忍,合眼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耳边有声音道:“这就刺么?”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正是青石的。另一个声音“嗯”了一声。韩一鸣只觉胸口一凉,他的衣服被摊开了,一个冰凉的手指点在他的心口,青石的声音又问道:“就刺这里?”另一个声音又“嗯”了一声。紧接着心口刺痛,韩一鸣想要出声却出不了声,想要动弹却是动弹不得。全身都不听使唤,而那刺痛却直往心里去,似乎不会止歇。 ; 一一九一、报仇 韩一鸣向他看了一眼,却见他对着那符咒细看。忽然他伸出手来,手心一朵小小的白莲绽开,他转过头来对韩一鸣笑道:“掌门不要急于进去。且给我点时刻。”韩一鸣奇道:“你要做什么?”星辰笑道:“掌门虽是置之死地而来,但也不能全没有妨备。若是他们对掌门下毒手,掌门就要听之任之么?”韩一鸣不意他这样细心,道:“那你要如何?” 星辰道:“我有护身灵力,掌门只有灵盾,是防护不周的。那我做几个记号。”他手中的白莲往前一送,随风飘洒,化为数瓣花瓣,向着灵符飘去,片刻间不见了踪影。韩一鸣道:“你这是。”星辰道:“掌门且伸出手来。”韩一鸣依言伸出手来,星辰伸出手指,在他的掌心写了几笔,韩一鸣竟看不出来是何字,星辰道:“若是他们讲道理,不来为难掌门,那掌门平安出来便好。可我却不认为他们会放过掌门。他们的修为自然不是掌门的对手,他派中就没有出色的弟子。但还是要小心防备。越是没有出色的弟子,越要小心防备。”停了一停,他道:“他派中弟子虽不出色,但这个法阵却是极之厉害,数代掌门的法力不可小视。即便这法阵已经残破,依旧有着困住掌门的灵力。不过这法阵是数代掌门所为,每位掌门修为不同,连接处就会有破绽。” 他不必再说韩一鸣也知道,他在这些连接处下了灵力抑或是他的符咒,为的就是不让自己被这个法阵所困。其实韩一鸣来前就知来了说不好就要大打出手,因此他绝不愿意带沈若复同来。这位师兄虽是聪明,但再打起来,他必定弱势。而别的师兄他也不愿带来,纵算他们的修为不错,他也难以全不在意。而星辰却不同,他灵力之高,绝不怕这些人的暗算,只看他幼时屠蓝龙便知。陈如风门下弟子即便全上来,也不会比蓝龙厉害,自己二人必定能够全身而退。 星辰随手一掂,指尖星屑闪烁,他伸手在韩一鸣额头上轻轻一按,韩一鸣只觉眉心一凉,他已收回手去,道:“掌门,我不随你进去,我便在此间等候。”他来之前可未说他不进去,韩一鸣愣了一愣。非是以为星辰临阵逃脱,而是意外。星辰素来沉稳,孩童时便不令人担心,何况如今已长大。韩一鸣道:“那你在此间等候罢,我进去了。”星辰道:“掌门不必担心,需我出现时,我立时便会来到掌门身边。” 韩一鸣落下地来,向着陈如风门派所在行去,走了片刻,回过头来看了一看,星辰形影不见,亦无人跟来。韩一鸣放下心来,径直向前走去,忽然前方一道金光,已隐约看见法阵光芒,韩一鸣脚尖刚过法阵,已见道道金光直向法阵中心去了。韩一鸣收住脚步,立在原地,等候陈如风的弟子前来。 转眼已有数名陈如风弟子直奔过来,韩一鸣不识得这些弟子,他们径直奔到他面前来对他上下打量。其中一名弟子想是曾经见过韩一鸣,拔出宝剑叫道:“这是我们的大仇来了。师父就是为他所害,师兄弟们,上啊!”他挥剑就砍,一道灵光对着韩一鸣砍来。韩一鸣双手垂下并不动弹,“呼”的一声,护身灵盾自他背后转出来,将这道灵光拦住了。那一剑砍在灵盾上纹风不动,那弟子手中的宝剑却“噼啪”一声,掉落于地断为两截。 经了这一下,韩一鸣已知这些弟子修为皆平平。那灵盾上中了这一剑连个痕迹也无,只有两截断剑断在地上。那弟子愣了一愣,叫道:“上啊!师兄弟们,杀了这小子给师父报仇呀!”另几名弟子也提剑上来对着韩一鸣便砍,站得远的都是灵光闪烁,转眼已打到眼前,站得近的直接就把兵刃对着韩一鸣身上招呼过来,韩一鸣的蓝龙灵盾如同一道屏障,将他们的攻击全都拦住了。 一时间别的弟子也不敢再上来,但将他团团围在其中。韩一鸣四周看了一看,道:“我前来拜访你们谭师兄,请速去通传。”那几名弟子依旧不动,韩一鸣道:“你们不为我通传,我可要自行进去了。”一名弟子看了看四周,转身飞奔而去。韩一鸣立于当地一动不动,蓝龙灵盾早已缩回,但四周环围的弟子依旧不敢上来先行动手。 片刻之后,有二人匆匆自那边过来,当头一人正是单敬平,而随着单敬平前来的正是在灵山言语咄咄逼人的王青松。二人来得极快,转眼已来到面前,单敬平先拱了拱手,四周看了一眼道:“灵山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呀,请匆怪责。”王青松随着单敬平拱了拱手,也四周看了一下,道:“韩掌门只是一人前来么?”韩一鸣道:“贵派邀我前来,我已来了,还要带别的同门么?亏得我是一人来了,要是再来几个同门,这不得打起来么?灵山弟子虽少,但真打起来手可不软。” 王青松道:“我这里给韩掌门赔个不是。师弟们糊涂,韩掌门肚量大便不要与他们计较了。虽则掌门来得突然,但我师兄已在等候要与掌门好好详谈了。请掌门随我来罢。”韩一鸣还未出言,先前对他动手的陈如风门人都已围了上来,他们都手执兵刃,愤愤不平。王青松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退开了去?”一名弟子道:“王师兄,这杀师大仇来了,我们怎能放过?你不便动手便让我们来!”王青松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都退开去!韩掌门来便是前来说明此事的,你们还不让开?” 那几名弟子犹自不肯离去,单敬平对着那几名弟子挥手喝道:“还不退下!”那几名弟子悻悻看着韩一鸣,终还是退了开去。单敬平引了韩一鸣向着派内走去,边走边道:“韩掌门不要与我派师弟们计较。韩掌门怎的一人前来?” ; 一一九七、灭 他手一动,剑刃上已传来尖啸,瞬间韩一鸣已觉四面八方都是重重剑影,忽然手上微微刺痛,低头一看,身上衣裳已割开数处,手上已被割开了一道,渗出血来。而那剑影还层层扑上来。韩一鸣心下叹息,提起鸣渊宝剑来,四方挥舞,一声鸣叫之后,数道剑光透过,王青松的剑光被鸣渊宝剑荡了个干净,宝剑断为两截。而王青松脸色青白,已跌坐在地上。他一手抬起来按着胸口,他胸前虽看不到伤口,但他的脸色却已惨白得没了人色。 他对着韩一鸣道:“韩掌门,我还是要问你一句,我师父是否是你所害?我一生的修为都在这柄剑上。剑在人在,剑断人亡。如今我灵剑已毁,我即刻便会寂灭。你不必敷衍我了。你只要答我,是否真的是你?我事事看着都不像是你,但我派祖传的法阵却有你的灵气。因此我就想知晓:果真是你么?” 他的脸上发出青光,韩一鸣知晓他寂灭再即,叹了口气道:“是我。”王青松无奈笑道:“是你,果真是你!我们果真没有冤枉你!”他话音一落,整个人变得透明,转瞬间已消失不见了。随着他消失,地上的两截灵剑也没了,韩一鸣愣愣站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纵算韩一鸣知晓今日前来绝无善果,但没想到的是陈如风的弟子如此平常,经不住鸣渊宝剑的灵力,而他们的灵力却又不能穿透蓝龙灵盾打到他身上。此时他们一一寂灭,韩一鸣只觉满心凄凉,不知是哭是笑。他虽心软,却也没有心软到愿意为此舍命。在你死我活的之间,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 法阵的光芒黯淡下去,韩一鸣再也看不到字符,那法阵上方的房屋也一间间黯淡下来,韩一鸣看了片刻,才发现法阵上方的房屋本也是灵光闪烁的。此时灵光褪去,房屋显现出本相来,就是寻常的屋舍,而陈如风的弟子是一个都不见了。站在当地,韩一鸣只觉心中郁塞。原来这些逼上门来要自己去死的人都寂灭了,他不仅没有丝毫快感,反而还满是失落与伤心。 忽然星辰出现,他四周望了片刻,对韩一鸣道:“掌门,我们回去罢。”他语气轻松,与平常一般无二,甚而看不出来他心绪波动。韩一鸣忽然觉得星辰无比可怕,他居然毫不动容!停了一停,问他道:“平波来过么?”星辰道:“来了。”韩一鸣道:“他未曾近来?”星辰道:“他想到派中来着,他还带了他门下弟子和几个门派的弟子同来。只不过,对了,最后这位剑与人合的弟子,就是前来迎接他的。不过我让他走不出来,同时我做了个结界,将这里全都遮住了。平波没能看破我的结界,一时半会儿不会在这里出现。掌门若没别的事了,咱们便走罢。早些离去,平波还会再来。此间的结界太大维持不久的,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韩一鸣四周看了一看,此时那法阵早已没有了灵光,陈如风的弟子也都已寂灭得烟消云散,且是在自己手上了结,心中实在闷得难过。星辰道:“掌门也不必难过了,他们寂灭是有缘故的。平波还会再来,我们速速离去。掌门将来便知,他们的寂灭是自寻死路。”韩一鸣道:“他们是在我手上寂灭的,我也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灵山早就被诟病为魔道了,我一力不想污了师长们的留下的好名声。可事到如今,还是这般!”星辰冷笑道:“他们诬灵山为魔,可就是因灵山从前心慈手软才导致毁灭。掌门多虑了,就算掌门再慈悲些,对他们手下留情,事事忍让,他们也绝不会感动分毫,而视掌门为同道的。于他们而言,灵山的成就,灵山同门的修为是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他们嫉妒。你以为他们修行的时日短么,都是百年以上!而掌门入灵山不过三年,就已如此厉害,他们怎会不眼红?若不诬灵山为魔,他们那道可也修得丢人了!”韩一鸣看着星辰,道:“你知晓些什么?“ 星辰道:“灵山的桩桩件件,我没有不知晓的。”韩一鸣道:“可我却不能尽知。”星辰道:“掌门是想我说与掌门听么?不如掌门自看。掌门不也都慢慢看到许多了么?我非不能说,我只是我所说出来的,会十分偏颇,以至于让掌门将错就错。”停了一停,他道:“走罢,这结界快要消失了,平波也要来了,纵是掌门心中不忍,事已到此,已于事补。回灵山再说。反正平波迟早也会寻上门来。”他看了看已消失的法阵,冷笑:“将来掌门知晓了曾经的过往,就不会再说他们无辜了。” 韩一鸣看了星辰片刻,道:“你知晓些什么?就不能说与我么?”星辰淡淡一笑道:“不如掌门慢慢往后看,再往后看,掌门会知晓一切的。”韩一鸣知晓他若不想说自己也问不出来,星辰又道:“我们快走,结界迟早散去。” 他说走便走,韩一鸣也跟随而去,不多时已回到灵山。这里才落下地来,陆敬新已出现在前方,他对韩一鸣道:“掌门终于回来了,有客来访,沈师弟正在招呼呢,掌门去看一看。”星辰已走得不见踪影,陆敬新道:“掌门才离去,刘师兄就来了,来了好一会儿了。说是要等掌门来,有要事与掌门相商。” 韩一鸣加快了脚步,刘晨星前来,是元慧指使么?元慧有什么事要他来转达?来到屋前,已听沈若复的声音道:“刘师兄真是太客气了。”韩一鸣不知他们正说到什么事,不便立时进去,在门前站了一站,已听到沈若复的声音在门内道:“掌门师弟回来了,来来来,刘师兄专门来找掌门师弟,已经等候多时了。” 韩一鸣走入门内,只见刘晨星坐在一边,沈若复站起身来道:“掌门师弟回来了。”刘晨星也站起身来,韩一鸣道:“刘师兄久等了。不知元慧掌门请刘师兄传什么话来?”刘晨星微微一笑却不言语,沈若复心领神会,道:“师弟,你同刘师兄说话,我还有事。”告辞出去了。 ; 一二一七、宝刀 停了一停,韩一鸣道:“他送还宝刀,已是与门派一刀两断。不瞒师兄说,若是黄前辈还在,送他回去我也放心些。毕竟黄前辈最为在意的除了宝刀就是这名弟子。可黄前辈寂灭,他回到派中还有谁在意?师兄,你可不要说清风明月真的想他回去。我可是亲耳听到过这二人对无名的不满的。”明晰叹道:“师弟所说极是。可他毕竟还是黄前辈名下弟子,清风明月也是指着这个说灵山霸占了他门下弟子,要来与灵山说道。我也知晓,无名就算不是现下这样,而是与我们事事明白,回到派中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何况他与我们不同,回到派中只怕,唉。活着能活着,但是活成什么样,真不好说。” 韩一鸣道:“一派之中,尊长只一位,别的都是弟子。这尊长之位人人都想要,实则是看着无限风光,过后却是苦不堪言。如无名这样的弟子,若无人多加照顾,只怕早就被欺负死了。黄前辈当日收他入门,实指着他有朝一日恢复神智,能担当掌门之责的。就这一条,他回派中就不会好过。”明晰叹了口气道:“师弟,你说的不错。可他始终是他们派中弟子,纵算他送还了宝刀,也不能抹杀他的来历。你要是收在灵山门下,只怕会给灵山带来无限烦难。” 韩一鸣道:“我不收在派中又能如何?我若不收他在派中他也要跟在灵山身后,我不也同样担当抢夺他派弟子的恶名么?”明晰道:“是。说起无名来,这几年大家说的都是灵山抢了黄前辈的诛魔弟子。对灵山不愤。” 韩一鸣冷笑一声:“师兄,因此我收或不收已不重要。自从他跟在我身后,灵山便得了这个恶名了,又不是如今才得的。不过师兄也不必担心,我与师兄说起此事并不是要收他入灵山门土墙。因为收与不收于他而言并无差异,于我灵山却是大大的不利。我说与师兄是另有一个缘故。他虽将宝刀还了回去,但宝刀上的灵气却留在了灵山。” 明晰大吃一惊,盯着韩一鸣看了片刻道:“师弟,此事更加要紧,你可不要乱说!”韩一鸣叹道:“师兄,此事何等要紧,我怎会乱讲。”此事何等要紧,韩一鸣绝不会胡说,明晰默然片刻,道:“师弟,你说与我所为何来?”韩一鸣道:“师兄,此事如今就只有你知晓。说与师兄也不是想让师兄为难,更不欲师兄为灵山出头出言。而是清风明月前来找师兄与灵山为难,我将师兄所不知之事说与师兄,师兄心中也好拿定主意。”明晰叹道:“实则我从不认为灵山会对辟獬宝刀眼红。寻常门派要有一把灵刃真是难上加难,可我师父还在世便说过灵山的宝贝车载斗量。灵山师祖,我的师叔灵力天成,无一不精,所用过的灵剑不计其数。灵山的四大灵剑都是师叔亲手所锻造。灵山是不会对辟獬宝刀眼红的。想必黄松涛前辈对此也极之明白,所以当日从未说过灵山眼红辟獬宝刀。” 停了一停,明晰道:“但如今黄前辈寂灭,他的弟子可就另有想法。不过师弟,你是如何得知辟獬宝刀的灵力留在了灵山的?”韩一鸣将无名还宝刀一事说了个明白,道:“宝刀是还回去了,但宝刀中的灵力却留在了灵山,我是看无名再自宝刀所插之地起出灵力来,才知灵力留在了灵山。这灵力我灵山也不知何用,况且也不屑一用。但无名却非我能左右,因此也是为难。”明晰道:“师弟是想归还回灵力?”韩一鸣道:“师兄,我有心无力呀。辟獬宝刀固然是稀世罕有,但我灵山也有鸣渊呀!我自上灵山用的就是鸣渊,我可不愿用别的兵刃。而鸣渊我若不用,同门之中只怕无人能用,因此辟獬上的灵力我拿来无用。就算我换兵刃,也是用师祖所炼的青霜宝剑,绝不会去用辟獬宝刀!” 明晰想了一想道:“师弟所说不错,若让我换兵刃,我也是换派中兵刃的。辟獬宝刀于你我并不紧要,也无心据为己有。实则就我看来,难以归还便不要勉强,即便你有心要还也要小心他人就此事来挑衅灵山,因此此事你知我知便可。无名是不会将此事外传的,也无人会知道。他日能归还又不给灵山带来烦难再归还罢。好心也要挑选时机,若是时机不对,灵山岂不是又让他人来为难灵山?到时你难以分辩,而有心寻隙之辈也会见机而动,于灵山不利呀!” 韩一鸣道:“师兄,别人如何看待此事,我是不在意了。他们早已在寻灵山的不是,我说的这些他们还不知晓都已派了灵山一大堆不是,灵山再想撇清也难了。清风明月前来找你,想必说的就是我要将无名据为己有,平波也在旁边凑火。”明晰沉吟片刻道:“清风明月二位师兄前来,着实是为了松风前来的。此事你今日解说明白,我也心中有数了。我一直奇异松风怎会跟在灵山身后,我还是叫惯了他松风。我也知晓他是天外来的人,旁人说的啥,他全不入耳。灵山我也知晓,灵山的师兄弟什么宝贝没见过?绝不会看到别派的弟子眼红就想要据为己有,为何一直不送无名回去。原来如此。只是看眼下的情形,我替你解说也解说不了。”韩一鸣叹道:“师兄,我并非想请师兄替灵山去解释,这解释说得好还有效。若是说得不好,岂不是将师兄及梵山派也拖进去了?因此我只是说与师兄,师兄心中有数就好。” 明晰道:“好。不过,师弟,我有一句话要问你。”韩一鸣道:“师兄请问。”明晰道:“平波道长来此间,却不是为此而来。平波道长对我言道灵山如今与邪魔外道勾结,已经渐入魔道,有两名魔道中人他的弟子一直追剿,却在南坎中了他们的圈套寂灭,这两名两名魔道中人已经入了灵山,可有此事?”韩一鸣一听,便知平波已知其弟子死于南坎之外,平波来联合明晰对灵山下手了。 :。: 一二一九、既来之则安之。 韩一鸣起身要走,明晰道:“你且别忙,等我先看一看。”片刻之后,道:“师弟,你不能这样出去。平波道长的弟子就在左近,不知他们是看到你来了,还是特意留在此间防备你来的。你这样出去,说不好要打起来。虽说我知晓你并不怕他们,但此时便翻脸动手,于灵山不利呀。”韩一鸣道:“那我如何回去?”明晰想了一想道:“你灵山有一门法术是我听说过的,让那位师兄来写个门字,这法术我这边也会施展,我们同时写,然后你开门后便直接回到灵山了。”韩一鸣道:“这倒是个好法子。肖师兄就会这法术。” 明晰道:“来,我来为你传个言,一会儿他们收到了便会传来。”他伸出手来,手上一把小小灵剑,晶莹剔透。他对韩一鸣道:“你将这句话说在这剑上,我就施法传到灵山去,不多时便能收到回音。那位写字的师兄在灵山么?不曾下山罢?”韩一鸣道:“如今灵山没有师兄师姐下山了。”明晰叹道:“不下山也好,不下山相对平安。” 韩一鸣按明晰所说,在对着那小小灵剑说了一句话,明晰用法术封了小剑,握在手中,片刻之后摊开手来,那小剑已没了踪影。韩一鸣叹了口气,明晰道:“师弟,你也不必叹息了。许多事就我看来你着实没错,若我是你,走到这一步我未必有你那么沉着。其实他派看你如何不紧要,你灵山的师兄弟活得下来才是紧要的。师弟,这世间有最好的门派么?”韩一鸣道:“有,于我而言就是灵山。”明晰道:“是。于我而言,最好的就是梵山派。纵是他派千好万好,在我心中也不如梵山派。” 停了一停,明晰道:“师弟,你可知别的门派哪一派是最好的?”韩一鸣摇了摇头,明晰淡淡地道:“哪一派都最好,也哪一派都最是不好。你和我都身为掌门,身负这许多同门的生路,不以我派为敌的,便是最好的门派;那只要与我派弟子为敌,他便是最不好的门派!”韩一鸣怔怔看着明晰,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这话从元慧口中说出来他想得通,可自明晰口中说出来,他却怎样也想不通。看着明晰,觉得他熟悉又陌生。 忽然屋内灵光一闪,明晰一伸手,那点灵光在他手边停下。明晰伸出手来,轻轻在灵光一点,一人的声音道:“多谢明晰掌门,我已写好门字,等候掌门归来。”明晰道:“师弟,你这便回派中去么?”韩一鸣道:“是,请师兄相助。” 明晰端起韩一鸣的茶杯递给韩一鸣道:“师弟,你先喝一口,然后吹口气。”韩一鸣依言喝了一口,明晰伸手在茶中一蘸,在韩一鸣身边的墙上写了一个门字,对韩一鸣道:“师弟,你直接在墙上一推,只有你能推开。” 那个门字写得极小,韩一鸣走到墙边,伸手在墙上一推,整面墙消失无踪,墙后是浓浓黑暗。韩一鸣回过身来对明晰拱了拱手道:“多谢师兄,后会有期。”明晰亦拱了拱手,韩一鸣转身走入黑暗。 他步入黑暗,身后明晰的静室便被黑暗吞没。韩一鸣站在片刻,一道灵光自身边掠过,飘在韩一鸣前方。韩一鸣跟着灵光向前走去,这点灵光并不明亮不能照亮黑暗,但脚下却甚是平稳。走了十来步,忽然眼前一亮,他已立在了灵山的碧玉竹前。 几位师兄都站在碧玉竹边,看到他出现,几位师兄都松了口气道:“好了好了,掌门师弟回来了。”韩一鸣看他们这样紧张,道:“出了什么事么?师兄们这样担心?”冯玉藻道:“平波门人就在灵山之外,我们担心师弟与他们碰个面对面。”韩一鸣淡淡地道:“只要不进灵山,他们不能奈何我。” 肖师兄道:“师弟的修为我们也知晓,但平波何等狡猾,师弟与他的弟子遇上倒是不怕。怕就怕他在背后下黑手,让师弟为难。好在师弟安然回来了,我们也松得一口气了。”几位师兄各自散去,韩一鸣忽然看见何三思远远站在那边,看见韩一鸣他走近来道:“韩师弟,是否我与师父来到此间让灵山为难了?”韩一鸣淡淡地道:“师兄不必多想。平波为难灵山,不与你们相干。他自然会说是因你们他来为难灵山,但若没有无辛大师和师兄来到此间,他就不来为难灵山么?他照样要来为难。他自认自己是道灵山是魔,与灵山势不两立,迟早要来寻灵山的不是,却与师兄和无辛大师不相干。师兄不必多心!” 何三思叹道:“我只担心是我与师父的来到让灵山为难了。”韩一鸣道:“师兄不必担忧。既来之则安之。”何三思叹息,忽然沈若复走来道:“何师兄听我一言。” 何三思转过身来对沈若复道:“师弟请说。”沈若复道:“纵算平波因了何师兄与大师要来为难灵山,那师兄有何打算?”韩一鸣一愣,何三思已道:“若真是如此,我与师父便离开灵山,免去师兄弟们的烦恼。”沈若复道:“如此甚好!可这甚好不是对灵山甚好,而是对平波甚好。师兄也愿意么?”何三思一愣,沈若复道:“何师兄与大师离开了灵山还能往何处去?”何三思叹了口气,却不言语。 沈若复道:“再没去处了么?那岂不是正中平波下怀?要么手到擒来,大师与师兄若是落入平波手中,杨师姐可就没有了与平波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到时人为刀俎你们为鱼肉,性命都捏在了平波手中,师姐便只能任由平波宰割了。”何三思又叹了口气。沈若复道:“何师兄,我也实话实说。你们来到灵山,平波自然不满前来刁难。着实是给灵山添了烦难,但师兄细想,他本来就与灵山不睦,师兄与大师来与不来,他都会来为难灵山。只不过如今他多来两次罢了。来到灵山他也不能为所欲为,因此不必担忧。师兄和大师与其为此不安,不如与灵山结为同盟,就住在灵山一起对付平波。师兄与大师若是执意要离去,我们也不便拦阻,但大师与师兄迟早落入平波掌中,从此没有了与他一搏的机会,而杨师姐才是从此被平波捏在掌心里。灵山虽弱小,但如今也有这许多同门。虽说不能与从前灵山同门相比,新进弟子也多,但总比师兄与大师二人要有声势些。更加重要的是灵山如今已有了立足之地,师兄与大师在灵山立足,不仅是有了栖身之所,于灵山也大有益处。那师兄与大师何必定要因着心内不安就去走那绝路呢?” -------------------------------------------------------------------------------------------------------------------------------- 为了方便大家在手机上看文,我注册了手机匪兵兵公众号,已经在修整这篇文章,喜欢的朋友请搜索我的公众号,还是看,不收费的,谢谢。 :。: 一一三二、水境 韩一鸣黯然不语,星辰道:“东方之主须得要有金刚不坏之躯,要狠要忍,若是被同道所屠,那它便做不得东方之主。”韩一鸣道:“我不知同道之中何人能有你这样的灵力,但我也不能任它这样危险。”星辰道:“可掌门也不能前去与同道为敌!掌门若是去与同道为敌,便是将灵山与同道为敌!” 韩一鸣如何不知晓这个道理,可他也深知小乖绝非青龙。道:“小乖还小,还没有青龙的灵力!青龙已是万众臣服,金刚不坏。如不是你,我也不知是何人能屠了青龙!可是小乖还没有这样的本事!”停了一停,韩一鸣道:“我也不知要如何解说。小乖虽是鱼龙,但它还有血有肉。可青龙已如身琉璃,早已没了血肉!自然不会相同!” 星辰看着韩一鸣一笑道:“掌门着急了。”韩一鸣叹道:“我怎能不急?它的灵力与灵力有关联,若是它被同道所屠,灵山也会有难!”星辰淡淡地道:“我知晓!”韩一鸣反倒愣住了,盯着他看了半晌。星辰道:“掌门,小乖如今只是小乖,就算是我们屠了青龙,它也不是东方之主,它的灵力不是掌门所想的那样低微,可也没有到青龙那一步。它着实还是有许多敌人,也有许多弱点。可这已经不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了。” 停了一停,星辰道:“掌门以为青龙是怎样成为东方之主的?”韩一鸣被他一句话问得说不出话来。星辰道:“青龙亦是自有血有肉走到身如琉璃的。所受的磨难也不少的。小乖前路如何我们已不能左右。我已将青龙、金龙、白龙俱都屠完,但灵悟这样的灵兽可不知还有多少?修道高人也不知还有多少?后面的磨难得它自行去历了,不是你我能够相助的了。” 星辰伸出手来,无色无相宝镜在他掌上腾空旋转,他微微一笑道:“掌门,此间差一面湖泊,不知掌门可愿意将灵力借我些许?”韩一鸣道:“此间若有一面湖泊有何益处?”星辰道:“掌门,灵悟还小,有面湖泊它能在期间生长。”韩一鸣道:“好,我如何将灵力借你。”星辰笑道:“掌门允可便好。”他右手两指对着韩一鸣眉心点来。他手还未触及韩一鸣眉心,韩一鸣眉心已一热,转眼间星辰手中已多了一点灵光。 他将那点灵光往无色无相宝镜上引去,瞬间无色无相宝镜明光刺眼,星辰手在宝镜边缘一触将宝镜收了,对韩一鸣道:“掌门请随我来。”他举步向前走去,韩一鸣跟了他走去。走了片刻已走入浓雾当中。 在浓雾当中走了一阵,前方浓雾淡去,韩一鸣惊异的发现居然有了水光。星辰再走了片刻,长袖一挥,白雾敛去,已现出一面水境来。这面水境尽然看不到边,韩一鸣呆了片刻往脚下一看,已见自己立于水境上方。星辰微微一笑道:“掌门,这湖泊如何?”韩一鸣四周看了一阵方道:“这是湖泊?”星辰笑道:“掌门,这是灵山的水境。眼下灵山同门不多,这片水境就给灵悟在此间生长罢。”他手一挥,一道淡淡金光直奔入湖心。韩一鸣呆了片刻道:“这水境是我的灵力与无色无相宝镜么?” 星辰笑道:“掌门,这水境乃是灵山一直有的。无色无相宝镜只是存了其中的一滴水罢了,如今此为灵山,以掌门灵力与无色无相宝镜的灵力汇合,便能将那一滴水引到此间。只是有了掌门灵力,那一滴水到了此间就如此之大了。”韩一鸣叹为观止,片刻之后道:“我终于明白为何同道都视灵山为魔了。”星辰笑道:“灵山不是魔,而是太出色了。他们害怕、忌妒,因而诋毁灵山。” 韩一鸣叹息,星辰冷笑道:“他们修道修了那许久,法术不灵,道理不明,不悔自家无建树,却忌妒灵山,诋毁灵山。掌门也是灵山弟子,可真觉得灵山为魔?”韩一鸣摇了摇头,星辰道:“灵山本就不是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韩一鸣道:“星辰,我总觉你不是你,虽说我会去掌门秘书里查看,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是何人?” 星辰微微一笑,回过头来道:“掌门看我是何人?”韩一鸣一愣,星辰又道:“掌门若有疑问只管到掌门秘书里去查找。”韩一鸣道:“我从不疑心你不是灵山弟子,你的修为便是灵山的修为,你所作所为也是为了灵山弟子。你必定是灵山的同门,只是你是何人我却不知。”停了一停韩一鸣叹道:“若是当日灵山被我砍斫时有你在,灵山怎会是如今这般。”星辰也不言语,只是看着韩一鸣。 片刻之后韩一鸣道:“我想问你,你那时在灵山么?”星辰叹道:“我在灵山。”韩一鸣道:“那你为何不来?”星辰轻轻叹息,片刻之后方道:“我不能来,我那时中了暗算,灵力被封不能前来相助。等我能来,我不就来了么?我的灵力也不是没有对手,若是不是有掌门相助,我一人也不能崩碎青龙。”他不再说话,取出一片青龙灵力来道:“掌门,你随我来。” 韩一鸣道:“青龙龙身已无血肉,我一直知晓其灵力之高,难以匹敌,但我不曾想到你是用你我的灵力去崩碎了它。”星辰头也不回地道:“掌门,遇上青龙这样灵力高强的强敌,鸣渊宝剑都为它所损,那我只能另辟蹊径,那个时节,你死我活,我们必定要屠了它才能活下来。因此我是用尽手段也不会让它赢的。” 他边说边走,不多时已走入浓雾。韩一鸣也不离去,随他一同步入白雾。走了片刻,已见灵骨立在白雾当中。不论何时,韩一鸣看见师父的灵骨都是心酸难耐,看着灵骨叹道:“你是带我来见我师父的么?”星辰道:“正是。”他伸出手来,轻轻一挥,一道灵光闪过,已将灵骨包在了灵光当中。星辰转过头来道:“掌门,我要借你的血了。”韩一鸣道:“你要多少?”星辰微微一笑道:“三滴即可,但这血不能见铁器。” ------------------------------------------------------------------------------------------------------------------------------------------- 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为了方便大家在手机上看文,我注册了匪兵兵公众号,已经在修整这篇文,大家可以手机搜索了。 一一三七、伤 韩一鸣还未说话,天边已滚过几道霹雳,一道乌云翻翻滚滚而来。星辰也向着那边望去,片刻之后道:“掌门,来了。”韩一鸣惊道:“那是,那是小乖么?”星辰道:“是呀!那就是小乖。”韩一鸣怔怔望着,曾几何时小乖还是条调皮捣蛋的小鱼龙,如今已经是挟雷霆而来。 片刻之后,那道乌云来到头顶,小乖直落下来。它已是龙首龙身,但却是狼狈不堪,身上伤痕累累,背鳍碎裂,连脚爪都少了两只,落下来也是直直的摔落在地。虽不见血色,但它身上带着淡淡香味,可见受伤不轻。 韩一鸣目瞪口呆,他想过种种情形,对小乖也知之甚多,也知晓有那许多同道追在身后,小乖难免会有伤损。但他却不曾料到小乖来到却是这样的狼狈不堪。星辰倒丝毫不惊异,先上前对小乖看了一看,伸手摸了摸小乖的头龙道:“还好,没伤在要害。”小乖勉强支撑起来向他手上挨来,韩一鸣这才看见小乖龙头上鳞片残破。 愣了一愣,韩一鸣也赶上来道:“小乖。”却不知该如何帮他才好。星辰四周望了一望道:“他们很快便到追到此间来,掌门来助我一臂之力。”韩一鸣道:“我如何助你?”星辰看了他片刻道:“掌门带着小乖的鳞片,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将他们引开。”韩一鸣道:“好。”看着小乖的龙鳞却是下不去手。星辰倒是斩截,对小乖道:“拿几片你的龙鳞来用一用。”他手一伸,手到处已将小乖的龙鳞拂下几片来,小乖身子一扭,韩一鸣知晓它痛极,果然见那龙鳞落下之处显露出它淡色龙皮来,且微微沁出色泽浅淡的血迹。 星辰拾起龙鳞交与韩一鸣道:“你去罢。一定要快,若你发现别人转头要回来,你就抛下一片龙鳞,便能将他们引住。只不过,你也十分危急了。可要小心呀!”他一手递过龙鳞来,另一手已结了一个咒语在韩一鸣额头一按,韩一鸣接过龙鳞,招出青霜宝剑来,飞驰电掣般跑开。 纵是飞快离去,韩一鸣回头之间也见星辰手中亮起两个圆环。韩一鸣已是飞驰而去,但心中却想道:“那是金刚困龙圈么?”只这念头一闪,星辰和小乖已被他抛得看不见了,韩一鸣只想飞快离去,小乖带伤而来,它的身后就必定有追兵。只有将这些追来屠龙的同道引开,它才能真正平安。 他的蹑空术本已用得极其纯熟,但如今却依旧是用御剑术,借了青霜宝剑之力向着天边而去。而不多时,韩一鸣已发现身后有了追兵,道道灵光奔着他而来。虽赶不上来,但也都远远的跟随不放。纵使星辰的灵力高强,但这许多人与他对上,他要么就是吃亏,要么就是大开杀戒。实则就韩一鸣知晓,星辰极少在外派同道前露面,甚而就不露面。直到如今了,看见过他屠龙,之外,便是见他在平波门人面前出现过。可他出现时只是一个孩童,如今他已长成一个少年,与孩童时期相去甚远。可同道之中还有凭灵力认人的本事,星辰的灵力就是灵山的灵力,就算同道不识得他也能指认其为灵山弟子。再者,就算他不是灵山弟子,但同道硬要说他是灵山弟子,灵山也无可奈何。 韩一鸣全力向前飞去,但身后追赶的同道却越来越多,就算他不回头,也知身后跟随的众人也是全力追赶。忽然眼前一道蓝光一闪,背上已被重重一击,发出“噼啪”声响蓝龙灵盾已转了出来,将他身后护住。韩一鸣知晓同道追赶不上来,因此都动上了手。往日里他并不惧同道动手,但这时却是不能停下,亦不能回头。星辰带着小乖不须他担心,但他若是停下来,后果必定不妙。 然而蓝龙灵盾上却被重击不断,有轻有重,来势轻的法术击打在灵盾上不过发出声响,但沉重的法术却让韩一鸣背心震动,再有几下重击击在背上,韩一鸣五脏六腑都震得难受起来。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弟,来,来我这里。”这声音竟是明晰的。韩一鸣愣了一愣,正不知真假,背上又被重击数下。若是一下两下韩一鸣自觉无关紧要,但背心已连连被重击,韩一鸣已有些不支,背心剧痛不说,连眼前都阵阵发黑。 明晰的声音急道:“快来,我助你一臂!先下来!”韩一鸣一咬牙,驭使青霜剑向下而去,转眼已没入下方的树丛当中,循声而去。他闯入树丛当中不过片刻,明晰凭空出现。明晰右手握成拳,忽然对着韩一鸣摊开手掌,韩一鸣眼前一亮,瞬间归于黑暗。耳边一切声息都没了,片刻之后前方多了一点亮光,明晰现出身来道:“师弟跟我来。”他在前方行走,手中捧着一团火光。韩一鸣已定了神,跟随在他身后走去。 走了一阵,明晰打了个响指,眼前大放光明,韩一鸣霍然发现明晰已将他带到了他派内的静室当中。明晰道:“师弟,你是救那条鱼龙么?”韩一鸣道:“它已重伤,若不救它它撑不过去。我当时可全没想到同道这般厉害。”停了一停,问道:“师兄,你去那儿做甚?”明晰道:“师弟,不瞒你说,我派弟子是不会来对这条鱼龙下手的。但我是一派掌门,我不想对它下手,却也须得要来。我知晓师弟也会来,但却不知是这样来的。” 韩一鸣道:“我果真不曾想到同道会这般厉害,将它伤成这样。”停了一停道:“我这般来了,也不知它如何了?”明晰道:“你是将同道都引过来了,我在下方看见你身上的灵气就是鱼龙的灵气,但因我们实属同门,我又看到了你的灵气,因此我赶来助你。他人就未必能看穿你的灵气了。你跑的快,他们追不上只会在那方寻找,不会离去。”韩一鸣叹了口气道:“三年前屠白龙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如今这事摊在了我的头上了。” -------------------------------------------------------------------------------------------------------------------------------- 为了方便大家在手机上看文,我注册了匪兵兵公众号,已经在修整这篇文字,喜欢的朋友请搜我。 一一八九、大事 韩一鸣怎样听都觉得这个声音说不出来的熟识,但仔细回想却又不似自己识得的同道。网 而后面说话这人的声音虽听不分明,可不知为何,一入耳他便觉得这人便是星辰。 后面说话这人道:“虽然你们都从我而来,你是最聪慧的,那你怎会不知我为何不开启你的灵力?” 韩一鸣心道:“这人到底是何人?果真是星辰么?” 正想间,却听星辰的声音道:“掌门,咱们要动身了。” 韩一鸣一下醒来,只见四周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土,星辰却站在了身边。 星辰的一身素衣在黑土的映衬下微微泛出白光。 韩一鸣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黑土。 说来也怪,此间的黑土虽黑,但他一掸去便不留痕迹,衣襟上一丝尘土也无。 星辰道:“掌门,我带掌门到焦土中心,将灵力全都交给掌门。一切就都看掌门了。” 韩一鸣瞬间凝住呼吸,他有为灵山寂灭的打算,但寂灭了也要赢。 他对朱雀一无所知,如何来赢? 想了一想,韩一鸣道:“我对朱雀一无所知,如何赢?” 星辰还未说话,韩一鸣又道:“为了灵山我并不怕寂灭,可我寂灭了须得要赢。网赢了灵山才有活路。我并没有这个把握。” 星辰不言语了,韩一鸣道:“来此是为了灵山,对付朱雀也是为了灵山。何三思来此后可以只想他自身,我却不行。我没有必赢的把握。我只知朱雀执掌南方,别的一概不知,没有必胜的把握。你将你的灵力都给我也未必能赢。” 停了一停,韩一鸣道:“你的灵力较我高得多了,若是我将我的灵力给你,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星辰不言语,韩一鸣道:“若是你有赢的把握,我将我的灵力都给你。” 片刻之后,星辰道:“掌门若是将灵力都给我,我便试上一试。只是我也不能说必胜,只是不会输的狼狈。但掌门的风险就大了。” 韩一鸣看着他,心道:“风险,莫不是给了他灵力便不能收回?还是给了他我就要寂灭?” 星辰道:“掌门的灵力给了我,就有不能尽数收回之险,也有毁于朱雀之险。前者掌门将来的灵力要打个折扣,而后者,掌门有寂灭之险。” 一时间寂静之极。 说到寂灭,韩一鸣并未无所谓。网生死永远是大事,他看着星辰,心中细想。 停了一停,星辰又道:“若是我将灵力给掌门,同样有不能尽数收回之险,掌门若是不能成功,我们都会寂灭于朱雀。” 韩一鸣道:“我想好了,我将灵力给你。来此地是你带我来,我对朱雀一无所知,我愿交付我的灵力给你,由你来打这一仗。你不是开启了我的武力么?于你可有防碍?我怎样将灵力给你?” 星辰看了他片刻道:“掌门,你不止是将灵力交与我,你是将你的性命交与了我。你可要想好了,灵力交与了我,一切便将由我掌控。” 韩一鸣忽觉他话中有话,细看他的神情也觉他十分欣喜,不由得有些犹豫,待他说完后,问道:“我若将灵力交与你,从此就由你驱策了么?” 星辰看着他道:“若是我将灵力交与掌门,我的灵力也从此就由掌门驱策。掌门若是不放心,那我将灵力交与掌门,由掌门来对付朱雀便好。” 韩一鸣从不怀疑星辰,但见了他先前的神情,心底多了一丝说不清的疑惑。 要他交出自己的灵力他并不犹豫,只要能于灵山有益,他愿意交出自己的灵力。 但交出灵力之后,自己会如何?会寂灭么? 韩一鸣真不怕寂灭,师尊们除灵骨外都寂灭了,即便是灵骨,除却灵力还在外,与寂灭差不了多少。 但他担心的是从此为人驱策,再无自由。 纵算驱策自己的人是星辰,他也觉不妥。不论星辰是不是为灵山打算,所作所为是否都是利于灵山,韩一鸣也不愿意自己为人驱策。 可若是星辰将他的灵力交与自己,韩一鸣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雀为神兽,镇守南坎,也是南方之神,挨近此间便觉如到了洪炉当中,如何对付这神兽,韩一鸣一无所知。 星辰能败青龙,也就有了打败朱雀的把握。那时是两人联手,加上小乖的灵力,但韩一鸣断定没有星辰他们绝不能赢。 但这一回没有小乖,顿时觉得二人合力也处在下风。 何三思跟随同来,韩一鸣却从未指望过他能出力,但这时他已逐那火球而去,不知对付朱雀时,他能否回来。 星辰淡淡地道:“掌门,何三思能否回来就要看我们能否赢这一仗了。” 韩一鸣不解,星辰道:“我们若是输了,他必定化为青烟,但我们若是赢了,他必定平安。” 他淡淡地道:“何三思现下的修为不高,乃是因他未归正位。他能否回归正官之位,就看下来我们与朱雀的对决。” 韩一鸣忍不住道:“他与灵山有何关联?” 星辰摇了摇头道:“他与灵山并无关联。他只是与灵山有缘。” 韩一鸣不解,星辰四周一望,笑道:“时刻快要到了,掌门速速决断。” 若是平时,韩一鸣自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这时却也不是细问的时候,星辰两眼看着韩一鸣,道:“掌门,时机稍纵即逝。若是错过了就要等上许久,而何三思可等不到另一次时机到来。” 韩一鸣一咬牙,道:“我将我的灵力交与你。” 星辰一笑:“掌门不怕就此为我驱策了么?” 韩一鸣淡淡地道:“若是我们不能赢,想必都要寂灭于此地,那过后你也驱策不了我。眼下都顾不了,更谈不上将来。还是先过了这关再说。” 星辰仰头向上看了片刻,对韩一鸣道:“掌门将青霜剑给我。” 韩一鸣取出青霜剑递与星辰,星辰右手握住青霜剑剑柄,剑柄上有了灵光闪烁。 星辰将青羽剑细细看了一回,伸出手来对着韩一鸣画了个字符,忽然将青羽剑对着韩一鸣抛来。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一二九零、行走 两人相距不过数步,他若将剑递过来韩一鸣只须上前两步便能接住。 但他将青羽剑抛过来大出韩一鸣意料,眼见青羽剑已来到面前韩一鸣伸手去接居然接了空。 青羽剑凭空消失,韩一鸣更是意外,地上没有青羽剑,他四下里看了一回也寻不见,看向星辰。 星辰正将青霜剑细看,他松开了右手,青霜剑就浮在他手边。 此时的青霜剑已不是再是韩一鸣见惯的青霜剑。 青霜剑上已生满了霜花,剑刃上的霜花竟如冰刺般伸展出来,向着四周伸展开来。 韩一鸣用这柄剑也有时日了,他能让青霜剑上生出簇簇霜花,但霜花皆小。青霜剑在星辰手边霜花上竟还能生出霜花,并长成冰刺。 片刻之后,霜花冰刺已将青霜剑包裹得看不见剑身,只有刺猬般的冰刺与霜花,闪烁着寒光。 星辰转过头来韩一鸣道:“掌门伸出手来。” 韩一鸣依言伸出右手,星辰手指对他轻轻一点便收回手去,韩一鸣掌心如被利针所刺,他收回手来,掌心已开了一条细缝,鲜血正自掌心涌出。 星辰道:“掌门握住剑柄。” 那青霜宝剑除了剑柄,剑刃已被冰刺霜花包裹得不可目见,韩一鸣手方伸到剑柄旁,一阵刺骨凉意已将他的手臂冻得生疼。 但这凉意也让全身都要燃烧起来的韩一鸣十分舒适,立时便伸手握住了剑柄。 说来也怪,他握住剑柄后,手心并不觉得刺骨,反倒是凉意自头顶向下,转眼全身都已凉了下来,虽还立于焦土,却已是遍体清凉,不再热得难熬。 青霜宝剑依旧生满了冰刺霜花,韩一鸣伸手轻轻抚过已经看不分明的剑刃,除却尖刺在掌心划动外,他再不觉得寒冷。 星辰接过他手中的青霜剑道:“掌门随我来罢。” 他向前便走,韩一鸣便也迈出脚步。 一步迈出,眼前忽然天旋地转,韩一鸣只觉头晕眼花,所幸脚下依旧稳当,站定脚步,他与星辰已站在了一片火海边缘。 举目所见皆是火焰,除却他们站立之处外,皆是熊熊火苗间红蓝两色相杂,韩一鸣看了片刻不敢轻易走动,向星辰看去。 星辰微微一笑,道:“掌门,此间便是焦土中心。这火焰是神炼火,朱雀所在,非寻常人能来,更不能走这条路。世间百物被这神炼火烧灼,便会化为乌有。掌门可要小心了,不要为这火焰所烧灼。” 韩一鸣想了一想道:“此间离朱雀很近了是么?” 星辰向着前方看去,片刻之后道:“掌门所说不错。走到中心,便走到了朱雀的身边。” 他不说后面的话,韩一鸣也知为神炼火烧灼后必定化为乌有。 星辰要走这条路的缘故他也知晓,这条路必定比南坎近了许多,平波打南坎而来不知何时才能走到,他们却已离朱雀不远了。 但这条路也太过凶险,韩一鸣不知要怎样才能走到火焰中心去,此处无可下脚,他不知星辰要如何走过去。 星辰道:“掌门,我带你过去如何?” 依韩一鸣所想,定要自己走过去。此间这样凶险,与星辰同走,万一星辰不慎自己还能施以援手。 虽说他也不知有了意外该如何相救,但与他同行要放心得多。 星辰对他看了一眼,笑道:“掌门,我有走过去的法子,但这个法子掌门还用不了,因此我带掌门过去。” 韩一鸣想了片刻道:“蹑空法也无用么?” 星辰摇了摇头:“掌门想蹑空而行,在别处都行,但在神兽的绝境却是不可。此间你看天不是天,看地也不是地,你如何蹑空而走。不论掌门怎样走,都是要打这神炼火当中穿过去的,掌门不如让我带你过去。” 他停了一停道:“我有法子带掌门过去。” 韩一鸣自然是信他的,但也还有忧虑,仔细思索。 星辰则四周看了看,道:“掌门,咱们得速速过去。我能打此间穿过也要讲究时机。错过了时机便要等上许久了。咱们在此间可等不了许久,只能回去。将来再来也是要穿过无边火海与焦土的。或许比现下还要难走。就如同灵山一次被人攻破后,咱们会小心防备,他们再想上灵山来就难了。咱们下一回再来,无边火海与焦土咱们就过不了。那时咱们更没有何三思相助,难上加难。” 韩一鸣四周望了一望,道:“好,你带我过去。” 星辰伸出手来:“掌门将剑给我。” 韩一鸣将青霜剑递与星辰,星辰接过青霜剑,一剑向他斩来。 韩一鸣想过一千一万,却未想到过星辰对自己挥剑,不禁愣了。 转眼青霜剑已挥到头顶,他想要闪开却忽然发现自己已动弹不得,向着星辰看去,星辰却镇定如恒,转眼青霜剑已斩到了他的头顶。 韩一鸣只觉一块寒冰自头顶而下,眼前一花,转眼已是全身冰凉。 他本身处酷热当中,唇焦舌燥。这一下却如甘露透体,清凉直透进心底,浑身上下都无比舒泰。 不过片刻,他眼前复明,依旧是那红蓝相间的火海,但韩一鸣却再也不觉得火热也心浮气躁。 只是那火苗大了许多,韩一鸣四周一望,已见自己身周犹如多了一层琉璃罩,一层晶莹剔透如水珠般的将自己罩在了其中。 韩一鸣心道:“这是星辰的法术么,这法术可真厉害。为何他先前不用这个法术来让我们平安走过无边火海?要是有他援手,走过无边火海也不会那样艰难。” 正想着,一个阴影出现,韩一鸣向着阴影来处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那阴影乃是星辰,只是这时的星辰身形高大,比平时大了数倍,他依旧是一身素衣,却径直向着火海当中走去。 韩一鸣大是惊异,他明明说过被这神炼火一烧,便会化为乌有,可他却泰然自若向着火海当中踏去,他不怕被神炼火炼化么? 但他便是轻巧踏入了神炼火当中,向前而去。他一走动,韩一鸣便觉自己也随他向前,神炼火皆在脚下,并没有烧灼上来。 一三四二、她们 沈若复道:“师弟诸事繁杂,不能静心参详此书也属常情。我驻守在派中,多的是看书的时刻,看得多了就多看了几页。师弟现下有疑问担忧,那便认真看上一看。” 韩一鸣收起书来,向着浓雾望去。 那浓雾远远的在花田之外,他看了片刻道:“师兄,那两名弟子不知走到何处去了。” 沈若复道:“师弟不必担心,他们走不出灵山去。现下不知他们去向何方了,便任由他们自去。等他们走不出来了,自然会来求助,到时再将他们引回来便是。” 那两名弟子一直没有回来,韩一鸣起先担忧,后来知晓担忧也于事无补,索性不再想这事,独自一人在屋中,将那掌门秘书翻开来看。 掌门秘书的前两页依旧空白,第三页起有了图案文字。 韩一鸣先便看到一条鱼龙的画像:逍遥。 旁边写着两行字:逍遥鱼龙为龙鲤后代,第一代掌门灵空取得养于灵山为灵山神兽,镇守灵山五百年。后离开灵山藏匿于蓝龙井,食蓝龙,得青龙精髓修为龙身。 韩一鸣忽觉内心起伏,说不出来的滋味。 逍遥几百年岁月在掌门秘书上便只有这么几笔么? 他翻开另一页却没了字迹,再翻回来,逍遥的图案文字已消失无踪。 他再仔细看时,另一条龙显现出来。 这条龙纤细修长,韩一鸣一望便知是灵悟。 旁边现出一行字来:灵悟,白龙金蛟后代,不足时日便出生,由夔尊自金蛟取出,借灵花灵力生长,现今为灵山灵物。 瞬间,那尘封之久的往事都扑面而来,韩一鸣盯着那一行,胸口竟然五味俱全,眼前越来越模糊。 两条龙一前一后来到灵山,期间有着五百年岁月,还有灵山的兴盛也有灵山的失败。 还有那许多师长同门,有着那许多起伏跌荡。 师长们都在他心头活过来,韩一鸣禁不住泪如泉涌,对着掌门秘书流泪不止。 看了这一页后,韩一鸣便疲乏之极,阖上书页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香甜,及至醒来都是黑甜一觉,但他醒来时,却记得一句话。 有人在他入睡后说了一句话:“你来了。” 他醒来已记不得那人声调如何,只有那三个字在耳边萦绕。似乎他醒来前那人就在他耳边说了这句话。 这个声音他似曾相识,却记不起在何时听过。 韩一鸣仔细思索,这到底是何人说话。 他起向来,窗外已黑。他推开屋门走出来,屋外已没人了,同门住的茅屋都没了光亮。 一轮新月浮在天空,清冷光辉将灵山映得静谥无比。 此时的灵山平静安宁,微有蛙声虫鸣。如水般微凉的夜风拂来,花田轻轻起伏,有花草随风起伏的声响传来。 花田尽头的浓雾有着清冷光辉,韩一鸣想起那两名弟子来,便向花田走去。 他穿过花田,忽然见花田的一角有着一个人影,那人影蹲在花田角落背向着他。 韩一鸣收住脚步,向那边看了片刻,只见那人一身素衣,背影纤细,一头乌发挽在头顶,乃是谭师姐! 当日灵山逃出的师姐只有三位,苗师姐被平波所害,彭师姐以身祭了剑炉,如今这位只会是谭师姐。 韩一鸣站了片刻,已听到谭师姐在小声道:“你不要难过了。她也不希望你难过,她希望我们好好的在这里修行下去,你不要辜负她。” 她对着一角说话,韩一鸣也不走近去打扰,只在原地站着不动。 片刻之后,又听谭师姐道:“你是他唯一的传人了,你有他的灵力,不好好生长怎么对得起她?” 韩一鸣微微闪身,眼光越过谭师姐向前看去。 谭师姐前方有着一团光晕,当中有着一团紫色,是灵芯。 片刻之后,只听灵芯的声音道:“我天天都会想到她对我说话,我怎能忘记她?” 听到这里,韩一鸣已知晓灵芯说的是以身祭炉的彭师姐。 谭师姐轻轻叹了口气:“我与她一同修行三百年了,朝夕相见,只会比你更记得她。” 灵芯问:“你身上有她的灵力么?” 谭师姐道:“没有。” 灵芯道:“那你就不知晓我心里的难过。” 谭师姐道:“你怎知我心里的难过不比你深?她和我先后来灵山,一起在师父处修行。天天凑在一起说话,几百年了,后来从前的灵山没了,我们一同来跟随掌门师弟。那时还有苗师妹,说起来苗师妹那天是替我寂灭了的,那天该我被那恶道人打得神形俱灭,结果苗师妹替我寂灭了。你不知我心里有多难过!我和她早就知道有一天我们要以身祭炉,我以为是我,苗师妹已替我寂灭了,我决定我去祭炉,结果却是她去祭了炉。只留下我了,你说我能有多好过?” 韩一鸣静静听着,只听灵芯道:“那时你和她都用灵力让我保持人形,我虽然没有人形,但心里也明白。我想等着我灵力恢复人形跟你们一起好好修行,但结果却是我借她的灵力恢复人形,她却祭了那炉火,我怎么能忘记她?” “她把她灵力大半都给了我,然后看向那个火炉,我问她看什么?她从不回答。后来我知晓了,求师兄救她……” 韩一鸣只觉眼中酸涩,似乎那熊熊炉火又在面前。 谭师姐道:“她跳火炉之前我不知晓,我也在等待选中我祭剑,但最终选中的是她。她一跳进火炉我就醒了,我立时就知晓她以身祭剑了,我巴得不那是我呀!结果却是她。” 灵芯道:“你不害怕么?火炉那么烫!” 谭师姐道:“我不害怕。我们早就在等这一天,苗师妹寂灭时我就发过誓,只要能守护灵山,让我寂灭我也心甘情愿。只要我的同门能够平安顺遂,再无危难,我愿意守护他们。” 灵芯道:“我不懂你说的话,但我很难过。我师父告诉我,等我会流泪,会难过我就修成人了。可是我觉得做人太痛苦了,还不如我从前。” 这是韩一鸣第二次听灵芯说到做人的痛苦,忽然觉得她说的有理。 一四五七、失剑 这浓雾让人不辨方向,韩一鸣心道:“这是回到灵山了么?” 他向那人背影细看,在心头将灵山弟子都想了一回。 不是师兄们,冯师兄没有这样的飘逸,沈师兄又太瘦弱,另几位师兄的高矮胖瘦也与这人大相径庭,更不是弟子们。 那,他是何人? 还没等韩一鸣想出来,他忽然看见了一只手。 这只手自黑暗当中闪现出来,径直向前拿去,转眼间已抓住了一物。 韩一鸣一惊而醒,睁开眼来,天色早已黑透,屋内幽黯。 他坐起身来四周看了一看,跳下床来打开屋门。 屋外寂静之极,同门早已安歇,月光朦胧,已是半夜。 韩一鸣却径直走出屋来,穿过花田,向着无名住处而去。 不多时他已走入浓雾,他没有唤青石前来带路,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今日一定能走到无名处去。 雾色渐浓,他微觉湿冷,但前方的浓雾当中却开了一道,有如有一条小路。 韩一鸣停了一停,蹲下身来细看,地上的碧草微微倒伏,有的草叶还被踩入了泥中,才有人自此间走过。 他向前走去,前方的小路还依稀有形状,他便顺着那小路向前而去。 走得一阵,他已来到了无名的茅屋外。 茅屋内黑沉沉的,韩一鸣站在屋外看了片刻不觉有异,听了片刻也听不到声息,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两记也无人应声,他方才走入屋内。 屋内极暗,韩一鸣站了片刻都看不分明,点起梵心烛火来,才见这屋内空无一人。 他四周环视片刻,向着灵剑所倚处而去。 灵剑一直倚靠在屋内的炉边,这时这屋内的炉灶已熄灭,韩一鸣来到炉边却见那炉边早已没了灵剑! 他绕着那炉灶走了一圈,将炉边细细看了一回,灵剑果真不见了。 韩一鸣在灵剑从前倚靠处蹲下身来,将梵心烛火点得更亮,细细查看了一回,依旧不得要紧。 他站起身来,忽然对着炉灶细看。 这炉灶他和沈若复来时还干干净净,那时炉灶温暖,炉火半明半灭,这时炉灶已经冰冷,炉灶上还蒙上一细细一层灰土。 韩一鸣道:“无名,你还在此间么?” 屋内寂寂,屋外也无声息。 韩一鸣道:“灵剑被人拿走了,你可知道?” 他在梦中看见的那只手就是抓住了灵剑的剑柄,将他惊醒。 这时灵剑不在了,韩一鸣再反复想梦中所见:一路前来,那只手抓住了灵剑粗砺的剑柄。 他伸出手来轻触灵剑从前倚靠之处,灵剑就这么不见了,韩一鸣既失落又担心。 灵剑不是他的,他与沈若复来拿灵剑时便已知晓。 但这时灵剑不在,他却担心之极:灵剑到底被哪位同门拿了? 师兄们拿了他不担心,可若是弟子拿了,他却十分担忧。 纵算沈若复说过那话,韩一鸣听进去了,却还是不安。 他走出茅屋来,站在门前四周环顾,此间寂静之极。韩一鸣忍不住道:“无名,你在何方,灵剑已被人取走,你就果真不在意么?” 无人应答,韩一鸣在门前坐下,直到天色变亮,无名也没有回来。 天亮之后,他才依稀看见白雾已变淡,向屋内回望,屋内寂寂。 再过得一阵,无名依旧无踪无影,韩一鸣才起身向着白雾变淡处行来。 他走入白雾当中片刻,前方已朦胧有了形状,再走得几步,已自白雾当中穿了出来,却是一泓碧水,水面波光粼粼。 韩一鸣忽然想起灵悟来,灵悟就栖栖在这碧水当中,可是这时的碧水当中却没有灵悟的身影。 他忽然想起星辰来,星辰已经离开了些时日了,不知为何,韩一鸣忽然觉得灵悟离开了灵山,跟星辰在一起。 这个念头忽然出现,韩一鸣愣了一愣,但转瞬间他便知道灵悟果真是跟随星辰离去了。 虽然不知它是何时离去的,但它果真离去了。 天亮之后,韩一鸣看着同门弟子出来,细看他们的兵刃,却都没有那柄灵剑。 明晰的嘱咐在他脑中回响,韩一鸣心神不定,四处张望。 忽然沈若复走近来,韩一鸣想起灵山如今的结界被是他所设来,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师兄,昨夜可有弟子离开灵山?” 他神经谨慎小心,沈若复看了他片刻道:“师弟,你此问何来?” 韩一鸣道:“师兄,可有人离开灵山?” 沈若复想了一想道:“没人离开灵山。” 韩一鸣道:“果真么?” 沈若复又停了片刻,依旧摇头道:“无人离去。”他向韩一鸣看了片刻,道:“师弟,你问这话必有缘故,咱们进屋内去说。” 韩一鸣起身入屋,沈若复跟入屋内,韩一鸣手一挥一个结局封住了茅屋,方才道:“昨晚有人下山了,将灵剑也带走了。” 沈若复眉头皱起,看了他片刻方道:“师弟,你是梦魇住了么?还是看到了什么?灵山的结界的是我做的,但不止有我的灵力,岂能是说来便来说走便走我却不知晓的?” 韩一鸣道:“师兄,我不是不信你。无名不见了,灵剑也不知去了何方,无名那处的炉火已熄,他也离去了。” 沈若复这一惊非同小可,脸色变得苍白,紧紧盯着韩一鸣问不出话来。 韩一鸣道:“师兄,我不是怪你不知晓此事。我须得要知晓灵剑去了何方,明晰师兄说得明白,这灵剑若是不在灵山只怕要出乱子。如今灵山虽是外人上不来,但……我怎能放心。” 沈若复立时道:“师弟,咱们一同去看看,先去向无名住处看上一看,再将派内找上一回。灵山弟子离开灵山我必定会知晓,再说如今灵山有息壤,他绝不能做到无声无息离去。说不定跑在哪个不见人处让人找他不到。咱们先将派内找上一回。” 沈若复即刻让同门都到门外空地上汇合。 他这边传出话去,不过片刻,灵山弟子都已来到门前。 韩一鸣步出茅屋,只见师兄们站在前方,他们的弟子站在他们身后。 只有谭师姐与冯玉藻站在一边,身后并无弟子跟随。 一四七二、清白 韩一鸣道:“明晰师兄,我去南方时就已经把灵山交在我沈师兄手中了。若不是因交在他手中我能放心,我怎敢不顾性命的南去?弟子胡闹,我也跟着胡闹么?” 明晰叹息,道:“是,你若不是早有打算,怎会去让祝融后人替代了朱雀?是的,我未想到这一层。”他停了一停道:“师弟,我若不是太知晓你,也会对你有敌意。” 韩一鸣只能叹息,片刻之后问道:“谭子超师兄也来了么?” 明晰道:“正是,他已离去了。你来时他早已离去,你不曾遇上他?” 韩一鸣反倒愣了一愣,明晰未与他说过陈如风的弟子也来梵山派了,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他们也来了。 过了片刻,他道:“我遇上周绍武师兄了。他带了弟子跟在我与元慧身后,想要对我们不利。” 明晰愣了一愣,问道:“师弟,你们没有……” 他不说下去,韩一鸣便道:“师兄请放心,我没有对他们下手。他们眼下还没有机会向我与元慧下手,我也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明晰叹道:“谭子超极之固执,一口咬定他们的师父是你所害,我知晓不是你,是么?” 明晰从前坚决认为韩一鸣没有害陈如风。可如今却将这话问出来了,韩一鸣立知他心中已经不再坚信自己无辜。 若是旁人,韩一鸣定会毫不犹豫说出“不是我”三个字来。 明晰问出来,他也想说不是他,但这三个字到了嘴边,却不能如往常那般直说出来。 明晰等了他片刻,不听他回答,对着他看了片刻,道:“师弟,你有何难处,能与我说上一说么?若是真有什么误会,你说分明了,我替你从中说明,绝不让他们冤屈了你。” 韩一鸣叹道:“师兄,我自己也说不分明,我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信。” 明晰道:“师弟,你还不知晓我么?我向来将灵山的师兄弟当成同门的师兄弟来对待,你若真有难处不与我说,你还能与谁人说去?我自信各派同道,除了我梵山派再没有一派能够站在你这边了。你不找我,还能请何人相助?” 纵算韩一鸣一直都知道晓明晰对灵山颇为回护,但听到明晰这话,还是感动非常。 他叹道:“师兄,多谢你与梵山师兄们为灵山的作为。此事还请师兄不要牵涉其中,若是因我之故,师兄有了伤损,我如何对得住贵派的师兄们?” 明晰叹道:“师弟,这事且过后再说。我有一事不明,要向你请教。” 他道:“师弟,你说你与元慧掌门在同一条路上,这是何意?你是怎么知晓你与他在同一条路上的?又是如何得知他走在寂灭之道上的?” 韩一鸣看着明晰,明晰道:“师弟,此事我要请你说个分明,你说得不明不白,我自然担心。你说分明了,我若能出手相助,自然出手相助。若是不能出手相助,也会为你们多留心,你们有难处我自不会袖手旁观,若是我知晓得分明些,或许也能找到相助你们的法子。” 他会出手相助韩一鸣毫不意外,但他也会助元慧么? 犹如听到了韩一鸣心中的疑惑,明晰道:“元慧掌门执掌一派,他有了这些不能言说的难处,师弟也有了这样的难处,我怎会袖手旁观?师弟,我虽从不以为我与众不同,但我也是诛魔弟子,我虽未遇上你们这样的难处,但我有这许多师兄弟,多有在世间行走的同门,若有能助你们之处,我必定会留意,并为你们打算。师弟信我么?” 韩一鸣深知明晰可信,但陈如风之死与黄松涛之死不同,想起沈若复的嘱咐来,低下头来细细想了一回,方道:“师兄,陈如风前辈寂灭一事我说不分明,就暂且不说,改日我能解说分明了定当全数实言以告。至于元慧师兄这事,我不便说他的,便说我的。” 停得一停,他将在他与元慧在同一个梦中往前走的情况细细说了一回。 明晰仔细听完后,久久不语。 过得一阵,他道:“此事当真怪异,我一时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韩一鸣叹道:“我们身在其中都想不明白,师兄听一听自然也难以明了。” 明晰道:“师弟,还有一事请你记在心中。你与元慧师弟此去若有难处,不要勉强向前,可先来寻我。有我相助,或许便能让你们平安脱身。” 停了一停,他道:“你也不要担心黄前辈与陈前辈的弟子了。黄前辈的寂灭我早知与灵山无关,他门下弟子将这事栽在灵山头上,乃是迁怒。无名是他们的师兄弟,他们不能左右无名,乃是他们无能,与灵山无关。师弟放心,如今他们也找不到同道一同来为难灵山,乱些日子便好了。” 韩一鸣道:“多谢师兄关切。我便先回去了,元慧师兄一人睡着,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明晰道:“师弟,那陈如风前辈的弟子就劳烦你多忍让些了,不要与他们计较。这事总有水落石出之日,到时他们便不会再与师兄为难了。” 韩一鸣心下叹息:与陈如风的弟子这个仇只会越结越深,纵算是自己避开了,他们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陈如风门下弟子凭着自己手上的灵焰伤痕认定了他的寂灭与自己有关,这一点韩一鸣绝难自证清白。 就算陈如风的寂灭真不是自己所为,那灵焰也说明了自己与此事有脱不开的干系。 回到住宿处,元慧依旧在沉睡当中。 韩一鸣自在一边歇下,便在他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元慧的声音道:“你真的要将我置之于死地么?” 韩一鸣立时惊醒,睁开眼来,屋内无人,屋外也无人,结界安好。而那边元慧依旧未曾醒来。 韩一鸣看了片刻,不见异样复又睡下,一时间却睡不着了,只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内。 忽然又听元慧道:“我也能助你,为何你总不愿意……” 他后面的语调含糊,韩一鸣虽是仔细听了,却未听得分明。再向他看去,他依旧在沉睡当中,双眸紧合,鼻息沉匀。 韩一鸣甚想要唤醒元慧来问一问他梦到了何事,便起身来走到他床边唤道:“元慧师兄,你梦到了何事?” 元慧却未醒来,也未再出声,韩一鸣知晓自己唤不醒他,又回床上躺下,这回却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一四七六、追兵 韩一鸣跃到前方的大石上再转身去看,依旧见宋出群一伙在原地,有一人大声叫唤。 他静心听去,只听得宋出群道:“你抬他的腿,他腿卡住了。” 另一人道:“卡得甚紧,拖不出来。” 此处已比韩一鸣先前险些滑倒处离岸边更远,石块也快有半人大小了,石缝较大,那名平波门人过石缝时没踩稳,一条腿滑入了石缝当中。 元慧道:“趁他们赶不上来,咱们快走。” 韩一鸣也作此打算,依旧向前而去,才跳过两块大石已听后面长声惨叫。 这惨叫极是惨烈,便是韩一鸣与元慧听了都打了个突,二人回头看去,只见平波门人慌张散开,虽动作笨拙却已不再拖那人四边逃开,连宋出群都尖叫着跳开。 那一条腿卡入石缝的平波门人长声惨叫,身子向石缝中滑去,他一面惨叫,一面伸去去拔自己卡住的腿。但是徒劳无功,他的身子渐渐向下,不多时已只余一颗头在上面,再过得片刻,连头都自石缝当中消失了。 韩一鸣与元慧离得远,看不分明他是如何消失了,但都心中不安,向着脚下的大石看去。 他们脚下的大石已极大,石缝幽暗。元慧蹲下身来在大石上按了一按,道:“这就是岩石。但岩石下有何物,我却不知了。” 韩一鸣对着石缝看了片刻,道:“我们多留心,不可掉入石隙中。” 元慧站起身来向着宋出群等人看去,此时宋出群与他的同门离他们又远了。 先前韩一鸣与元慧行走有大石上时走得慢,他们却在小石滩上行走,比他们快因此赶上来不少。 现下他们也走到了大石滩处,虽然石块不似韩一鸣与元慧所在处大,但滑而难走,立时便走得慢了,便又被元慧与韩一鸣甩开了。 另三名平波门人则还走在小石滩,但他们走得可没宋出群等人快。 远远的还有数人,元慧凝目看了片刻,问韩一鸣道:“那是陈如风门下弟子么?” 韩一鸣立起身来向着他指处看去,相距甚远,但也认出了周绍武,道:“正是陈前辈门下弟子。” 元慧道:“他们还是不死心,一心要来置你于死地。” 若是从前韩一鸣定会认为元慧火上浇油,但现今却觉元慧说的对,叹道:“此事非我能说得分明,他们真要误会那便误会。” 元慧摇头道:“陈如风门下弟子甚是缠夹不清,一口咬定了是你杀了他们的师父,定要杀了你。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真杀了他们的师父又怎会容他们跟在身后把你逼成这样?” 这话自明晰口中说出来韩一鸣不意外,但打元慧口中说出来却令韩一鸣大是意外。 元慧又道:“你连他们的无礼逼迫都不计较,怎会对他们的师父下手?他们的师父又有什么值得你去下手的?还真当他们师父有甚了不起么?” 这话对陈如风甚是轻视,韩一鸣还未说话,元慧便又道:“师弟,你心胸宽广不与他们计较,但他们缠磨我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不欲让我派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他们就甚是不满,闹了好几回。也不怪我小看他们了。” 韩一鸣道:“他们不会也追到此间来?” 元慧道:“这可不好说。” 韩一鸣看了看前方不见边际的海水,此时他们走在大石之上不觉这海水深浅,但看自己与元慧距离岸边已远,周绍武等人已看不清面貌,可知他们已离岸边越来越远。 二人继续向前而去,走得一阵韩一鸣先沉不住气了,问道:“师兄,我们这样走要走到何时?莫非真要这么走到海对岸去么?” 说到此处,不禁想起自己过来干粮也只带了一天的,向着左右看了看,只有茫茫水光,不禁惴惴。 元慧道:“师弟,是你带着我一同走入来的,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韩一鸣甚是懊恼,心道:“这可如何是好?” 却听元慧道:“师弟,你也不要忧心,既来之则安之。真是走到了绝路,咱们也就认命。” 他道:“师弟,你常常不在派中,事事都有人替你打理还好,我派现下可没人能替我操心。但事已至此,我都不想那许多了,你便不要担心了。” 韩一鸣却在心底问道:“青石,我还该往哪里走,还要再往这海中走么?” 青石的声音再也没在心中响起,韩一鸣越发不明白了,青石为要将自己带此西海中来? 他与无名当真在这方么?他们跑到此间来所为何事? 那灵剑还在无名手中么?他们带了灵剑离开灵山,韩一鸣担忧不已。 他们离开灵山的消息居然为平波与陈如风门下所知,他们的弟子都已追了过来,韩一鸣越发担忧。 二人一路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天光变得黯淡,海中的大石已变为巨石。 韩一鸣与元慧一路爬上爬下,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滑入缝隙当中,走了这些时候早觉身上疲软。 忽然听元慧道:“师弟,他们不敢追来了。” 韩一鸣只觉身上一松,站定脚步向来路回首,果然见宋出群等都在原地未向前。 他还未想明白,元慧已道:“他们害怕追过来没有好结果。” 韩一鸣看着隔开他们与平波门人的宽阔水域,一时间无语。 此间大石有高有低,元慧向四周看了片刻,指着一块凸出的大石道:“师弟,我们上这大石上去看看,看看往前该怎么走,也看看平波道长的高足们是何打算。” 那块大石极大,就在他们前方一丈处,刚自海水中显露出来,海草湿滑。 韩一鸣自知到了此处法术无用,格外小心,他与元慧都是小心翼翼。 此时平波的弟子不追来,二人脚下慢了下来,每一步都踩稳了方才行走。 韩一鸣看看脚下的石缝有宽有窄,此时天光已暗,看不清缝隙中的情形,唯有感叹这大石坚硬并不脆弱,若是岩石脆弱在他们脚下塌下去,不知会是何情形。 一五零六、韦师兄 他先来到最近一处灵光,乃是在一户人家后院。他还记得前一回星辰是如何带自己灭去灵光的,径直走入这户人家的后院,直奔灵光所在。 这灵光在后面一间无人的空屋中,韩一鸣走到门前并未走入屋去,而是在屋外看了片刻。 这点灵光是屋内的一盏油灯发出,油灯上罩着一只轻纱灯罩,这屋内除了油灯与油灯下的一只案几外,便再无别的用具,这屋内打扫得纤尘不染,没有丝毫人气。 韩一鸣如今已不是从前那般不小心谨慎,站在门前细细看了片刻没敢轻易走入屋中。 但不论他如何看,都看不到此间有何异样。上回星辰灭去了与油灯法阵相联结的长明灯后,平波绝不会不对这些灯油施加保护。 站了片刻依旧看不出异样,韩一鸣将心一横,径直走入静室去,走到油灯前,看了片刻,伸手将油灯上的灯罩取下。 那灯芯上有豆大般的一点光芒,放出微幽的蓝色。韩一鸣看了片刻伸手去捏那点蓝光,手触及那蓝色的火光,他已觉心口有了刺痛,就如有人用利器扎入了他的胸口般。 韩一鸣立时收回手来,低头向胸前一看,他胸前的衣衫上有了一个一块焦黑,这点焦黑在他的素衣上格外扎眼。 韩一鸣知晓平波对许愿长明灯下了符咒,只要碰到就会受伤。看到伤在胸口,可知平波何等缜密,早有防备! 韩一鸣对着那油灯看了片刻,再次捏住灯火,胸口有如被利器扎入痛得难当。他脚下一软,险些坐倒。 这刺入心口的痛让韩一鸣想起在南坎时被百刺穿心中时的疼痛,心道:“平波是将他的百刺穿心使在了这油灯上么?” 那点蓝火在他指尖闪烁了两下,旋即熄灭。平波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凡是动长明灯者百刺穿心而死!” 韩一鸣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来不见平波人影,此时若是平波出现,他没有宝剑在手,又中了符咒,就只能束手就擒。 他等了片刻不见平波的身影,知晓平波并不在此间,平波将这句话放在了符咒中。韩一鸣灭这长明灯不仅中了符咒,还让平波的这句话也响了起来。 不知触动了平波的符咒,平波可会知晓自己来此间了?以韩一鸣对平波的知晓,纵算是下了符咒,他也不会放心,若是知晓自己来了,他即刻就会出现! 韩一鸣走出这间静室来,不过数步,他却已觉胸口的剧痛痛得眼前发黑,脚下虚软。平波的百刺穿心还是那么厉害! 来时韩一鸣脚步轻松,离去时已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走得甚是艰难,似乎每走一步,心口都会抽痛一下。 这是自己捏灭灯火时中的符咒,不是平日里平波出手所伤,因此灵盾没有出现也没有拦住。 上一回闯进油灯法阵抢走了罗姑与杨四姐,平波必定会有防备,但韩一鸣却没有料到平波会把百刺穿心化成法咒施在了长明灯上。 这长明灯对油灯法阵何等重要,经过了上一回后,他必定会格外小心。韩一鸣也已格外小心,却没想到平波这么狠辣,竟将百刺穿心放在了油灯上。 他知晓自己来对油灯法阵下手,就一定会先来灭这些信众点燃并供奉的长明灯! 韩一鸣还未走到门外,已痛得眼前发黑,举步维艰。忽然一对雪白的蹄足来到他面前,他勉强抬起头来,白狮已来到身边。 韩一鸣攀住狮背片刻,勉强将那阵疼痛忍了过去,看着狮背却是爬不上去。 忽然有人伸手扶住了他,一个声音对他道:“你闭上眼睛,我来帮你。”这声音他是识得的,乃是灵山的师兄。韩一鸣转过头来,身边已立了一位师兄,韦师兄来了。 韦师兄一身素衣,结束得甚是齐整,背上斜插着他的灵剑。他搀扶韩一鸣骑上狮背,又取出一张符来贴在了韩一鸣胸前。 韩一鸣只觉一股凉意自胸前直透入体内,他低头看时,胸前的符已消失不见。 疼痛减轻,韩一鸣道:“师兄怎么来了?” 韦师兄道:“掌门今晚要抢灵山的山蚑出来,我们做师兄的俱都知晓,因此我前来相助。” 韩一鸣听他说完这话,胸口的痛已去了大半,他道:“这符咒是哪位师兄写的?” 韦师兄道:“我书写的,就因我擅长书符,沈师弟特让我下山来助掌门。” 韩一鸣成为灵山弟子后与这韦师兄都没说过话,他只知这位师兄沉默寡言,独自修行,灵山重建之后,他似乎也没有收弟子。而这么紧要的时刻这位师兄却出现在了他面前。 白狮对韦师兄视如平常,韩一鸣打心底里信任白狮,因此也知晓这位师兄所言为真,当真是从灵山赶来相助的。 韦师兄扶韩一鸣在狮背上坐稳,又自怀中取出一个玉色小瓷瓶来递与他道:“我离开灵山时,沈师弟让我将这个交与掌门。” 韩一鸣接过小瓷瓶,问道:“这是何物?” 韦师兄道:“沈师弟没告诉我,只说让我交与掌门。掌门打开嗅上一嗅,要紧时只管喝下去。” 韩一鸣将瓶塞打开,瓶内飘出清冽气息,他对着瓶子看了片刻,将瓶子送到鼻端一嗅,顿觉胸口的疼痛消除。 韩一鸣低头看胸口时,看不到伤处,只看到韦师兄的符咒。他伸手去揭符咒,手指方才触及符咒,胸口又是钻心的疼痛。 这一下韩一鸣知晓沈若复让韦师兄带给他的是一剂良药,沈若复已经知晓他今晚要来万虚观必定会受伤,连止痛的药都备好了。 他看了看尚在闪烁的四处长明灯,道:“师兄我要去灭长明灯,这长明灯上有平波的绝招毒招,师兄就不要随我去了。师兄若是受了伤,我可没有书符救回师兄来的本事。”他将那小瓷瓶收入怀中,在再次中百刺穿心时便能取出来止痛。 韦师兄又自怀内取出几张符来道:“掌门且稍等。” 他先将几张符递给韩一鸣道:“平波在长明灯上施了绝招毒招,那我这里也有施个法术来助掌门的一臂之力。” 一五零六、韦师兄 他先来到最近一处灵光,乃是在一户人家后院。他还记得前一回星辰是如何带自己灭去灵光的,径直走入这户人家的后院,直奔灵光所在。 这灵光在后面一间无人的空屋中,韩一鸣走到门前并未走入屋去,而是在屋外看了片刻。 这点灵光是屋内的一盏油灯发出,油灯上罩着一只轻纱灯罩,这屋内除了油灯与油灯下的一只案几外,便再无别的用具,这屋内打扫得纤尘不染,没有丝毫人气。 韩一鸣如今已不是从前那般不小心谨慎,站在门前细细看了片刻没敢轻易走入屋中。 但不论他如何看,都看不到此间有何异样。上回星辰灭去了与油灯法阵相联结的长明灯后,平波绝不会不对这些灯油施加保护。 站了片刻依旧看不出异样,韩一鸣将心一横,径直走入静室去,走到油灯前,看了片刻,伸手将油灯上的灯罩取下。 那灯芯上有豆大般的一点光芒,放出微幽的蓝色。韩一鸣看了片刻伸手去捏那点蓝光,手触及那蓝色的火光,他已觉心口有了刺痛,就如有人用利器扎入了他的胸口般。 韩一鸣立时收回手来,低头向胸前一看,他胸前的衣衫上有了一个一块焦黑,这点焦黑在他的素衣上格外扎眼。 韩一鸣知晓平波对许愿长明灯下了符咒,只要碰到就会受伤。看到伤在胸口,可知平波何等缜密,早有防备! 韩一鸣对着那油灯看了片刻,再次捏住灯火,胸口有如被利器扎入痛得难当。他脚下一软,险些坐倒。 这刺入心口的痛让韩一鸣想起在南坎时被百刺穿心中时的疼痛,心道:“平波是将他的百刺穿心使在了这油灯上么?” 那点蓝火在他指尖闪烁了两下,旋即熄灭。平波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凡是动长明灯者百刺穿心而死!” 韩一鸣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来不见平波人影,此时若是平波出现,他没有宝剑在手,又中了符咒,就只能束手就擒。 他等了片刻不见平波的身影,知晓平波并不在此间,平波将这句话放在了符咒中。韩一鸣灭这长明灯不仅中了符咒,还让平波的这句话也响了起来。 不知触动了平波的符咒,平波可会知晓自己来此间了?以韩一鸣对平波的知晓,纵算是下了符咒,他也不会放心,若是知晓自己来了,他即刻就会出现! 韩一鸣走出这间静室来,不过数步,他却已觉胸口的剧痛痛得眼前发黑,脚下虚软。平波的百刺穿心还是那么厉害! 来时韩一鸣脚步轻松,离去时已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走得甚是艰难,似乎每走一步,心口都会抽痛一下。 这是自己捏灭灯火时中的符咒,不是平日里平波出手所伤,因此灵盾没有出现也没有拦住。 上一回闯进油灯法阵抢走了罗姑与杨四姐,平波必定会有防备,但韩一鸣却没有料到平波会把百刺穿心化成法咒施在了长明灯上。 这长明灯对油灯法阵何等重要,经过了上一回后,他必定会格外小心。韩一鸣也已格外小心,却没想到平波这么狠辣,竟将百刺穿心放在了油灯上。 他知晓自己来对油灯法阵下手,就一定会先来灭这些信众点燃并供奉的长明灯! 韩一鸣还未走到门外,已痛得眼前发黑,举步维艰。忽然一对雪白的蹄足来到他面前,他勉强抬起头来,白狮已来到身边。 韩一鸣攀住狮背片刻,勉强将那阵疼痛忍了过去,看着狮背却是爬不上去。 忽然有人伸手扶住了他,一个声音对他道:“你闭上眼睛,我来帮你。”这声音他是识得的,乃是灵山的师兄。韩一鸣转过头来,身边已立了一位师兄,韦师兄来了。 韦师兄一身素衣,结束得甚是齐整,背上斜插着他的灵剑。他搀扶韩一鸣骑上狮背,又取出一张符来贴在了韩一鸣胸前。 韩一鸣只觉一股凉意自胸前直透入体内,他低头看时,胸前的符已消失不见。 疼痛减轻,韩一鸣道:“师兄怎么来了?” 韦师兄道:“掌门今晚要抢灵山的山蚑出来,我们做师兄的俱都知晓,因此我前来相助。” 韩一鸣听他说完这话,胸口的痛已去了大半,他道:“这符咒是哪位师兄写的?” 韦师兄道:“我书写的,就因我擅长书符,沈师弟特让我下山来助掌门。” 韩一鸣成为灵山弟子后与这韦师兄都没说过话,他只知这位师兄沉默寡言,独自修行,灵山重建之后,他似乎也没有收弟子。而这么紧要的时刻这位师兄却出现在了他面前。 白狮对韦师兄视如平常,韩一鸣打心底里信任白狮,因此也知晓这位师兄所言为真,当真是从灵山赶来相助的。 韦师兄扶韩一鸣在狮背上坐稳,又自怀中取出一个玉色小瓷瓶来递与他道:“我离开灵山时,沈师弟让我将这个交与掌门。” 韩一鸣接过小瓷瓶,问道:“这是何物?” 韦师兄道:“沈师弟没告诉我,只说让我交与掌门。掌门打开嗅上一嗅,要紧时只管喝下去。” 韩一鸣将瓶塞打开,瓶内飘出清冽气息,他对着瓶子看了片刻,将瓶子送到鼻端一嗅,顿觉胸口的疼痛消除。 韩一鸣低头看胸口时,看不到伤处,只看到韦师兄的符咒。他伸手去揭符咒,手指方才触及符咒,胸口又是钻心的疼痛。 这一下韩一鸣知晓沈若复让韦师兄带给他的是一剂良药,沈若复已经知晓他今晚要来万虚观必定会受伤,连止痛的药都备好了。 他看了看尚在闪烁的四处长明灯,道:“师兄我要去灭长明灯,这长明灯上有平波的绝招毒招,师兄就不要随我去了。师兄若是受了伤,我可没有书符救回师兄来的本事。”他将那小瓷瓶收入怀中,在再次中百刺穿心时便能取出来止痛。 韦师兄又自怀内取出几张符来道:“掌门且稍等。” 他先将几张符递给韩一鸣道:“平波在长明灯上施了绝招毒招,那我这里也有施个法术来助掌门的一臂之力。” 一五零七、长明灯 韩一鸣接过那张符道:“请师兄说明。” 韦师兄道:“这是替身符,这符我学的时刻不足,替师弟受损或是疼痛想来不行。但是替师弟去挡去一半法术应当能行。” 韩一鸣大是意外,韦师兄又道:“只是这符怕火。这符也是寻常我们书写用的纸,若是寻常的火倒也不怕,但这长明灯的火却不是寻常的火,因此这符只怕经不住那长明灯火烧,。师弟施法时须得算计时刻,得在这符烧完之前将长明灯捏灭。” 他将一张符拿在手中道:“掌门去捏长明灯的灯火时,用这符纸触火。”他伸出手来,韩一鸣已见他将那符平摊在手掌上,手指弯过来,符并不落下。 他道:“掌门拿着这符纸去捏那长明灯,这符纸便能将平波的绝招毒招挡上一挡。这时掌门就须得快速将长明灯的灯火捏灭,符纸一烧完了,平波的法术就会再次落在掌门身上。” 韩一鸣将手中的符看了一看,道:“好。”他看了看那几点幽微的火光,道:“师兄且先回去,我这就去将那几盏长明灯也灭了。” 韦师兄道:“我随掌门同去。掌门进去了我就在左波的法术极厉害,若是掌门需人帮手,我还能出手相帮。” 韩一鸣摇了摇头道:“师兄还是离去的好,我若是失手,师兄必定会被他的绝招所伤。只有师兄离去了,我方能放心。” 韦师兄却道:“掌门这回定不能失手,此次掌门若是失手,就再也没有抢回灵山山蚑的机会了。平波必定会将山蚑置于我们不能取出之地,因此我不能离去。我会跟在掌门左右,掌门需人帮手,我便出手,待掌门取出山蚑后一同回去。” 韩一鸣知道他说的不错,便道:“那我们先去将剩余几盏长明灯熄灭。” 二人说走便走,韩一鸣身上的痛楚已消除,这符咒果然厉害。他骑着白狮与韦师兄来到另一处长明灯附近,他下了白狮对韦师兄道:“师兄且在此间等我,我去灭那长明灯。” 韦师兄道:“掌门且稍等。”他又拿出一张符咒来一撕为二,将其中半张递与韩一鸣道:“掌门且服下它。” 这张符咒上的每一个字符都闪烁光芒,韩一鸣忽然想起当年罗姑也给过自己这样一张符咒,她用那张符咒将自己从万虚观带了出来,送到了安全之地! 他接过符咒问:“这是罗姑写的么?” 韦师兄愣了一愣,方道:“不是,这是我书写的。但我请了罗师妹看过。” 韩一鸣道:“这是让我能够从万虚观出来的符咒么?当年是一式两份,一份在我的弟子手中,一份在我身上。” 韦师兄道:“这是另一个符咒。是助掌门平安走入万虚观的符咒,请掌门服下。” 韩一鸣将那符咒团成一团纳入口中。那符咒一入口便化为一缕清凉顺喉而下,韩一鸣停了一停不见异样,便道:“那我先去将那几盏长明灯熄灭,师兄就在此间等我。” 这盏长明灯也是在家人家的后院,这家人家前院房舍不大,前院早已灭灯熄火,后院里厢房里却一灯幽微,轻轻闪动。 韩一鸣轻轻走到厢房外立住,厢房门阖着,微微的灯光自门缝泻出。他看了片刻,轻轻推开屋门。 这屋内除却屋子正中央的一盏长明灯外,再无别物。 那长明灯供在一张高几上,灯外罩了一个薄纱灯罩,灯光将灯罩晕染成了黄色。 韩一鸣走到高几前,对着那灯罩看了片刻,抬手将灯罩取了下来。 这盏长明灯还是一盏油灯,比先前那盏的灯油满些,先前那盏灯的灯光为蓝色,这盏灯的灯光是明亮的黄色,灯火在灯芯上轻轻闪动。 韩一鸣对着灯火看了片刻,仅是看着那灯火,他都感觉到心口一紧,被平波的百刺穿心打中当真是痛不可当。 但他并不后退,现下有韦师兄在外等候,有人相助,他就不会倒在此间。他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来向着长明灯灯火捏去。 他的手指触到灯火时,韩一鸣只觉指尖一痛,片刻之后那疼痛已去得无影无踪。这一下大出他的意料,他已准备好了要承受那让他眼前黑暗全身无力的巨痛,但这回他却没有感受到疼痛。他也没有听到灭前一盏灯时,平波那刁钻轻蔑的说话。 韩一鸣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气,手触胸前,依旧没有痛楚。莫非平波没有在这盏油灯上施法? 转而一想,万虚观信众的长明灯是自己来万虚观法阵必定要先灭去的,绝不会留下一盏。平波在一盏灯上留下百刺穿心这个毒辣的法咒,自己就一定会中招,所以他只在一盏灯上施了法术么? 韩一鸣不禁冷笑,平波还是托大,若这长明灯是灵山的,他必定每一盏灯上都下一个毒辣法咒,这样方能放心。可平波对灵山从不留余地,怎么会这样轻视? 忽然又想:“莫非这法术放在灯火上极难,以致于他只能在一盏灯上放置?” 既然这盏灯上不曾受伤,韩一鸣便退出院来。 陪他来到此间守在院门外的韦师兄与白狮不见了,韩一鸣愣了一愣,韦师兄口口声声说是来相助的,怎会离去?连白狮也带走了么? 他游目四顾,忽然在极远处看到了两点灵光,定睛细看时,两点灵光都离万虚观极近,一点是白狮,另一点灵光轻轻闪动,正是灵山的灵力,韦师兄就在那方。 韩一鸣放了心,想道:“师兄自己书写的符咒,自然知晓有多么厉害,因此到万虚观左近去等我,那我须得快去将剩下几盏长明灯都熄灭,尽快走入油灯法阵去,将如莘救出来一同回灵山去。” 他知晓剩下的三盏长明灯各在何处,向着最近的那盏长明灯而去。 那三盏长明灯都被他轻易灭去,每一处灯火被他捏灭之时,韩一鸣都觉指尖一痛,随后便没了不适,灭去了长明灯,韦师兄给的符咒也被烧了个干净,他转而向万虚观而来。 《道魔传》来源: 一五一六、法阵 韩一鸣忽然觉得今夜就是他与平波的最后一战!纵算平波不在此间,不能即刻赶回来,这也是他们的之间恩怨的了结! 平波对这法阵用尽了心思,这个法阵里不仅有万虚观历代观主的心血修为,也有他自万法玄门带来的灵力,这一次还不知打何处寻了修炼有成的灵蛇来镇守,他早已防备自己来此破坏法阵。 韩一鸣这时看不到万虚观的情形,但他知晓万虚观已毁去了大半! 小乖赶来相助,也是来除掉它修为东方之主路上的强敌灵蛇!它们必定会有一战!结果就是它与灵蛇的争斗将大半万虚观的弟子在睡梦中杀死!犹如当年青龙与夔尊争斗将灵山毁去一般,今晚的万虚观弟子也遭遇了灭顶之灾! 东方之主一定得是龙么?从前韩一鸣认为必定要是龙,小乖是鱼龙,好歹也还是龙,所以它成为东方之主名正言顺。但看见灵蛇的一瞬,他已知晓这就是小乖的强敌,且韩一鸣知晓小乖不一定敌得过。 尽管他心中希望灵蛇败于小乖,但是实则是小乖已经败于灵蛇,若不是无名忽然出现剑斩灵蛇,小乖已要死去。 今日的无名与他见惯的无名全然两样,昔日所见的无名健壮但无知识,连人言都不听,披头菜发,衣襟当风。今回见的无名除了面貌相似外,已然是得道高人! 他来去如风,修为极高,出手又快!黄松涛眼光果然不同寻常,只可惜这样厉害的无名与他无缘,与他有缘的只是那不知人事的松风! 黄松涛与无名的缘份仅止于带他入门,庇护他在门派存活了一段日子,所以就算他活到如今,也看不到今日厉害的无名! 韩一鸣忽然想到了自己与灵山的缘份,或许也会在今夜终止。他早已明白自己也如丁五一般是灵山的守护,只是不同在于丁五是等待自己成长,要顺利将灵山交给自己,他是温和的掌门,对灵山只尽力无奢望,而自己是灵山的武力,来到灵山就是为了带着幸存的师兄师姐活下来的,如今星辰已长成,灵山可以交到他的肩上了。 现在的灵山已经长成,自己与灵山的缘分也许快要走到尽头了。 韩一鸣看了看朱砂法阵,忽然前方出现了那团灵力,轻轻闪动,灵力当中透出红光,那红光忽明忽暗闪动,他竟觉那灵光当中似有一颗心在轻轻跳动。 他向着四周看了一回,星辰赶不来了,平波不也没有回来么?他们敌对上了? 韩一鸣忽然觉得心头轻松,是自进入灵山以来从来未有过的轻快。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依旧疼痛,但他却径直向着灵光闪动处走去。 他迈出一步,已全身剧痛,无数道红光自四面八方对着他刺来。他能感觉到每一道红光刺在身上,不用看也知红光直穿他的身体,将他身上刺穿了无数孔洞。 他脚下依旧沉重,走一步都得用上那许多力气,走得几步,韩一鸣心口已被红光刺中,他早已失去了小乖龙鳞而成的灵盾,因此灵光径直刺入他的胸口。韩一鸣已极小心,他能闪开对着眼睛面上刺来的红光,却闪不开刺向心口的红光,他略动一动,便有别的字符射出红光来,依旧对着他胸口来,他无法闪开。 身上何处被刺,都能挺住,唯独心口被刺痛得韩一鸣脚下一软,险些站立不住脚下踉跄。 忽然一陌生男子的声音道:“傻小子,你不要自己命了么?”这声音韩一鸣同样识不得,但也知是万虚观历任掌门中的一位,依旧不是平波。 那男子声音接着道:“你退回去,不要再走了。”韩一鸣向前方看了看,如莘所在依旧看不分明,但身上的疼痛却是那样的真切。 那男子声音又道:“想要走过这个法阵,可得交出性命来。” 这是建法阵的万虚观前任掌门留下的警告!韩一鸣虽然知晓这男子声音不是专来劝阻自己的,任是谁走到了这一步,都会听到这个声音。但听到这个结果,心中还是一惊。 忽然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再往里面走,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这个声音韩一鸣同样不识得,但他知晓这是万虚观的另一任掌门。韩一鸣向四周的字符看了一回,这些字符出自历代掌门之手,每一个都是他们的心血凝结,纵算他们远不如星辰厉害,自己也不应小看! 若是平日,韩一鸣定会退回去,但这时他须得向前走!他一定要把如莘带回灵山去! 他先向四周的字符看了一眼,他眼光到处,字符闪动,这时他方才看出红光也有不同,有的红光明亮,有的红光黯淡。 韩一鸣忽然明白,这许多字符是多位掌门书写而成,每位掌门写的不同!他立时明了:万虚观历代掌门修为不一,所写字符也不会相同。修为高的掌门自然会去写法阵当中要紧的部分,用自己的灵力来守护这个法阵,让法阵变得强大;而修为低的掌门则书写法阵当中不那么要紧的部分! 忽然听星辰的声音道:“修为高的还会修补修为低的部分,尽力让法阵结成一体。” 他说了这句话便沉寂下去,韩一鸣问他那边如何了,他却再也没有回答。 韩一鸣知晓星辰忽然出声便是指点,便将他的指点又在心中想了一回,心道:“他这是告诉我这法阵虽然结成,但有强有弱,我该向弱的地方去。那,强弱是他们的色泽不同么?” 先前他便看到了朱砂法阵中有的字符光泽黯淡,有的字符光泽明亮,有了星辰的指点后再看,黯淡的字符越发黯淡,明亮的字符则越发明亮。 韩一鸣定了定神,先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这时他也看出了这些伤口大小不一,有的伤处显然要厉害些,血色在衣衫上洇开一片,有的伤处则只是一线血痕。 他伸出手去,数道红光又刺来,在他的手掌手臂形成伤痕。这回韩一鸣看得分明,黯淡的红光留下的伤痕果真比那明亮的红光要小了许多。 虽然红光过处都是阵阵疼痛,但细看伤痕还是能看得出不同。 匪兵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 一五一九、钱若华 《道魔传》来源: 韩一鸣颇有些难以置信:闯过那墨符朱符,他都几乎要用尽全力,还受了伤,这泥金符却没有动静么? 他绝难相信,四周看了一回,依旧不见动静,想而又想方才将还在法阵边缘的脚也走上前来。 他走入了法阵中央,法阵依旧轻轻旋转,并无变化。 韩一鸣定了定神,又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他走得比先前快捷,立住脚跟后四周环视,这法阵果真还是没有变化! 这一下大出韩一鸣意料,在他想来,万虚观这个法阵极之厉害,越往当中走去越是凶险!若不是一个极之厉害的法阵,如何困得住灵山的鹿王?又如何让上一回他和星辰来此,不仅没有将灵莘抢回去,还差一点丧生于此! 这一回来到,每一步都见平波小心安排,若没有同门相助,韩一鸣绝对不能走到此间来! 头两层法阵他走得艰难之极,几乎是用性命走过来的,到了最内一层,可以看到如莘的灵光就在法阵的最中心,他小心翼翼,却没有遇上遮拦阻挡,当真是意外之极。 韩一鸣脚下微微一缓,便听到平波的声音道:“傻小子,你回去,你真要将性命送在此间么?” 韩一鸣此时已知晓自己惊动了平波,但四周一看不见平波的身影,便知他赶不回来。 是的,万虚观是他的根基,纵算万虚观不似灵山那般有强大的结界,还有息壤相护,但平波必定也将自己的心神耳意放在了此间。他必定下了重重守护的符咒,自己一来便触动了,因而他对自己在此间的作为也算知晓,他赶不回来,才会好言相劝。 韩一鸣并不理会平波的劝慰话声,依旧向着法阵当中走去。他身上那许多伤痕还在,也还有疼痛,这时这法阵没有了伤人的法术,他也不敢不小心,他小心留意着身周,一步步向法阵当中走去。 离那法阵当中的大鼎越来越近,韩一鸣越发小心,他四方细看,只见泥金字符闪烁光华,却不见有甚变化。再走得几步,已见那大鼎就在前方,忽然见那大鼎下方有一片阴影。 这大鼎上方一团灵光浮动,甚是眼熟,正是如莘的灵光。但那大鼎下方的灵光却是平波门人的灵光。韩一鸣与平波门人自识得就互相为敌,对他们的灵力也很是熟知,定睛看了片刻,果然是平波门人的灵光! 韩一鸣心道:“莫非这是平波设下的陷阱,这人就是在此间等我?等我来了他便出手么?” 他对着那人看了片刻,只见那人背对自己侧卧在大鼎下,看不清头脸。 韩一鸣一时警惕之极,盯着他看了片刻,不见他动弹,方慢慢向前迈出一步去。 这一步一落下,他便觉眼前一花,待得再能看分明时,他已退出去老远,到了法阵的边他到这层法阵的起步处! 韩一鸣大吃一惊,这时那大鼎离自己又远了,只能看到灵光浮动,有法阵的灵光,有如莘的灵光,平波那门人灵光已看不到了! 他先是震惊,此事眼看就要得手却忽然失败,令他惊异,可片刻之后,他已冷静下来。万虚观这法阵前两关都走得那样辛苦艰难,到了这里怎会变成坦途?自然还另有法子让自己难以挨近,因此忽然倒退回到第三个法阵边缘,正是这法阵的厉害之处,让人难以走到中央要紧处去! 他定了定神,向着法阵中央看了片刻,那大鼎还看得分明,大鼎当中如莘的灵力也看得清楚,但大鼎下方看不分明了。 韩一鸣再向法阵中的泥金字符看去,只见那些字符轻轻闪动,发出淡淡光芒。 他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又向着法阵中央走去。这回走得慢了,每走一步都向四周看一回。 泥金字符只是轻轻闪动,他停步时如此,向前走去时也如是,并无不同。韩一鸣便一步步向着法阵中央走去。 他一步步走近去,法阵中央如莘的灵光也越来越明亮,再走得片刻大鼎平波门人的灵光也看分明了。 韩一鸣越发小心,停下脚步对着那人细看。他不知那人怎样了,但先前被直送回法阵边,不知是否此人的作为? 那人依旧如先前一样背对着他躺在大鼎下方!还是一动不动。 韩一鸣仔细看了片刻,都不见他动弹,身上连起伏都无,他不禁心道:“这是何人?平波门下竟有这样修为高深,一动不动就能将自己赶开的弟子么?” 他将所识得的平波门人都在心中过了一遍,平波一直以他为敌,派来为难他的都是他信得过,修为尚可的弟子。可万虚观弟子虽多,厉害的却少,连那宋出群都抢着出头,平波的门人还能有多厉害? 韩一鸣忽然心中一动,对着那人细看。他身有伏藏,借了伏藏之力,修为自然与众不同,对平波的门人弟子也多看不上。 但若没有伏藏,自己的修为只怕比宋出群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波最为看重的弟子就是钱若华,这钱若华上回重伤后便没出现了。 杜超的灵发被焚后,谁还能保得重伤的钱若华不寂灭?既然没人能保住钱若华,平波又想让他活下来,就将他放在了能活下来之地么? 是的,这就是钱若华,他是平波的臂膀,他重伤之后平波将他放在了此间养伤。 韩一鸣看着钱若华伏在大鼎下方一动都不动,倒也不担心他去对如莘不利。他若还能对如莘不利,平波怎会将他放置在此间? 他定下心来,仔细将这个法阵看了一回:这法阵与前两层法阵看似差别不大,与那朱砂法阵与墨符法阵字符一般,字符都浮在前方,高低错落有致。 这时他细看之下,还见那字符的泥金也有不同,有的泥金色泽明亮,有的则黯淡,再细看去,还觉得光泽不同,有的光泽偏红,有的则偏绿,还有的则偏白…… 他认真看了一回,竟觉这许多字符都各不相同! 韩一鸣这回来闯这法阵凭借的是上回星辰进入法阵时见过的种种,可是他不曾想到这回他的遭遇与上回星辰的遭遇全然不同,令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五二一、王青松 这时想来映在何处,何时映上他都不知晓。他不知晓平波门人便也不知晓,平波不在,这法术就没人看得穿,也因此青竹标这才得了手。 他自打进入这个法阵,这才初次看到这法阵当中自己和星辰的灵光,盯着看了片刻,确认无误后方才松了口气。 星辰果然厉害,居然在这法阵当中插入了自己和他的灵力,那这回怎样也要将如莘带回去! 到了这时,韩一鸣想到的已不是这次不成,下回再来!这次若是不能得手,还有下回么? 万虚观必定已经毁去了大半,平波早将灵山当成仇敌,添上这回闯观,他与灵山是仇上添仇,说不好他就会与灵山拼个你死我活! 真到这一步,他手中有如莘,灵山都得投鼠忌器! 正想着,忽然下方有个人影对着他直迎上来! 韩一鸣先是一惊,转而却是一愣。这法阵当中本来无人,他也料到了这其间无人,乍然看见有人,先想到的便是平波,因而一惊,心道:“他果真回来了,还进入了法阵当中!” 可即刻间他便知晓这人影不是平波,平波只着玄色道袍,身形瘦削,而这人影却着了一件麻布长衣,身形魁梧。 一道灵光对着他直劈过来!韩一鸣没了灵盾护身,正自着急,掌心一热,腾蛟宝剑出现在他手中,他手一挥将那道灵光敌住了。 转眼腾蛟宝剑又消失了! 这道人影韩一鸣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是何人,他的法术修为也甚是寻常,韩一鸣意外:平波怎会让一个修为寻常的弟子来此间镇守? 便在他思索间,那人影已扑到了面前,他拦在了韩一鸣面前并说了句话。 这句话几乎是在韩一鸣的脑中响起,他道:“我终于等到你了,就是你杀了我师父!” 一听这话,韩一鸣就认出了这人影,这是陈如风门下四大弟子之一。 他知晓陈如风门下弟子一直想要杀了自己为陈如风报仇,但他不想料到他们与平波搅在了一起在此间等候自己! 这人乃是陈如风门下大弟子王青松! 陈如风门下弟子不少,韩一鸣对他的弟子识得的不多,但他门下的几名弟子他却都识得。 每回来灵山问罪都是陈如风门下的大弟子前来,韩一鸣自然记得他的四名弟子,但还有一人他也记得极牢,那便是与陈如风一同寂灭的那名弟子! 韩一鸣至今都不知晓他的名字,但对他寂灭前的面容却记得再一清二楚! 王青松仗剑立于当地,他的身影已经只是形影,这已不是他记得的王青松!但又是王青松,韩一鸣甚而能看到他眼中仇恨的火焰。 王青松并不对韩一鸣多说,他全身都散发着仇恨的气息,他手一挥,数道灵光就对着韩一鸣斩来! 韩一鸣虽未见过王青松出手,但他知晓王青松的修为寻常,拿自己没法子,每次都是邀约了同门一同去灵山跟自己过不去。 只是这时王青松一出手,却远在他本身的修为之上。韩一鸣手中无宝剑,还真不能与他敌对! 忽然韩一鸣掌心一热,腾蛟宝剑又凭空出现,韩一鸣就手一挥。 王青松的修为大进,但依旧不敌腾蛟剑,被韩一鸣一挥挥得灵光散去。 王青松如鬼魅一般直扑过来,他扑得近了,韩一鸣已见他已不是人影,举动有如一团青烟,心道:“他怎会如此?” 待王青松扑到面前,韩一鸣已见他的面目极狰狞,眼睛瞪大,牙齿突出!韩一鸣纵是见多识广这时也有些心惊,手中的腾蛟宝剑往前一伸,让他不能再逼近来。 忽然王青松的手伸长,直对着韩一鸣抓来! 韩一鸣对陈如风之死也不能释怀,他只知晓那不是自己的本意,纵算他死在了自己眼前,韩一鸣也觉不是自己杀的。 可陈如风总是寂灭了,他心中总有歉意,不愿对陈如风的弟子下手,即便是已不似人形形同鬼魅的陈如风弟子,他也不愿下手。 腾蛟宝剑隔在两人中间,他向后退了开去,而王青松也飞快向后退去。 韩一鸣道:“念在陈如风前辈从前对我不错,我不与你计较,你速速离去。” 王青松却道:“你是我的杀师大仇,我怎能放你过去?你一过去还不知要害多少人!我绝不会放你过去的!” 他口中说话,双眼中各有灵光亮起,身边已有灵光如火一般燃烧。 韩一鸣大是意外,陈如风的修为在他眼中已属平常,他的弟子的修为更是平凡普通,便是术修的师兄冯玉藻与他们敌对都不会落下风。 冯师兄已是从不出手斗争之人,他们尚且不能敌,可见修为极差。 但这时王青松身上的灵焰却显得他的修为不凡,甚而远超他的师父! 韩一鸣这边略一愣神,王青松已道:“你灵山弟子是什么好人?你们真正是邪魔外道!我师父对你客客气气,极是爱护,可你是如何对我师父的?你杀害了他!我派弟子与你誓不两立!” 他全身都腾起怒焰,右手中多了一柄同样有着灵焰的长剑,对着韩一鸣直挥过来! 韩一鸣并不怕王青松出手,纵算这王青松修为大进,依旧不是他的对手!他只将腾蛟宝剑轻轻挥了两下,已将王青松那长剑上的凶焰挥得无影无踪。 他手下留情,王青松却并不卖好,他直对着韩一鸣扑过来。韩一鸣只觉他来得极快,不欲伤他,便又向后退开一步。 这一还未踏实,他背上已是剧痛,韩一鸣不能回头去看,向一边闪开了去。 王青松与他擦身而过,便是这时,一阵寒意扑面而来,韩一鸣竟觉刺骨的寒凉,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王青松越过他便消失不见,韩一鸣依旧觉背上剧痛,却是看不到背上情形,他先自己先前所站之处望去,只见一个金色字符飘浮在空中。 不必看到背心的伤势,韩一鸣也知这是第三个法阵的守护功能,这个法阵的字符不仅造了个假相,且还能伤人,稍不留神就会为它所伤! 一五二五、汇聚 这声音也不是周绍武的,韩一鸣再看时,王青松的面容隐去,另一人的面容浮现出来。 这人也有些眼熟,韩一鸣见他形影比王青松要苍老,问道:“谭师兄么?” 那影子果然是陈如风门下大弟子谭子超,他对韩一鸣道:“小子,我两位师弟心思活软,才容你活到了现下。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你也不必再说了,纳命来。” 韩一鸣淡淡地道:“陈如风前辈寂灭不是我下的毒手!” 谭子超冷冷地道:“这话你说也无用,我师父已去了,有何可说。我直接报仇了。” 韩一鸣忍不住道:“谭师兄,你就不怕冤枉了好人么?” 谭子超冷笑:“你是什么好人了?你也算得好人么?今日就算是枉杀了好人,我也顾不得了!我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方才能挨近你来为师父报仇,我绝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时机。” 他说到后面,周身已腾起灵焰,他道:“二位师弟,对你们不住了。咱们分开来都不是这小子的对手,就将你们的灵力给我,我来为师父报仇!” 他话一说完,韩一鸣便听到两声轻叹,他身上又腾起两道火苗,在这两道火苗当中,王青松与周绍武的面容淡了去,最终这两道火苗与他身上原来的灵焰混为一道。 他对着韩一鸣直扑过来,韩一鸣看着他却心中悲凉。 陈如风这几名弟子都修为平平,就算是平波用了法术将他们的灵力混在了一处,韩一鸣也不惧怕。 他们的灵力汇拢在了一处也还是平平,除却说话的人和现出来的面容时而是王青松,时而是周绍武,加偶尔觉得他们格外凌厉外,并无出奇之处。 这时的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们的肉身说不好已经消失,只余修为灵力,更让韩一鸣觉得单薄 韩一鸣手中的腾蛟宝剑一挥就可以将他们这点灵力荡得散去,纵算他只用过腾蛟宝剑两次,也知晓这宝剑的灵力不在鸣渊宝剑之下,王青松等人的这点神魂哪里会是对手? 王青松已扑到面前,韩一鸣依旧不忍出手,只是将腾蛟宝剑往两人当中一隔,道:“师兄,你们自行退去!我……” 他的“不忍心”三个字说不出来,他也深知王青松等人若不是万般无奈也不会将自己性命交在平波手上,将神魂抽离出来! 他们想要报仇,他们认定了陈如风是自己杀的,一心要想为师父报仇。但他们的修为太弱,也没有神兵利器可用,一直有必胜的把握。 他们的师兄弟修为比他们更加不如,更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因此这三人才舍弃了性命,让平波想办法来替帮他们报仇。 韩一鸣不问也知单敬平没有在这其中,他是陈如风四名大弟子当中硕果仅存的一位。他没有跟这三人一同来让平波抽离神魂的原因韩一鸣也知晓:他会是这一派的掌门,他将执掌这一派,带着他平凡普通的师弟们继续修行下去,广收弟子,让这一派在世间存在! 腾蛟宝剑的灵光一闪,又将王青松逼开,王青松看着腾蛟宝剑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韩一鸣道:“王师兄,你们且离去。陈如风前辈不是我害的!便是到了这一步,我也要说明,我没有害他老人家的心思,我也不会害他老人家。这事里有许多意外,到如今我都不能分说明白,但我依旧要说,果真不是我下的手。” 王青松盯了他片刻,道:“小子,今日你花言巧语也躲不过去了!纵是你不认,此事你也脱不了干系。我定要取你的性命……” 韩一鸣叹了口气,他在此处已经耽搁了这许久了,就因他不忍对王青竹等人下手,纵算知晓他们已经只有微弱神魂了,他也不忍下手,才泥足不前。 而王青松等不会离去,他们将自己交在平波手中时,就已经寂灭了,这时有的只是他们的一丝魂魄与满满的不甘! 他们不能为师父报仇,因而不甘。韩一鸣知晓自己果真承认是自己害死了陈如风,他们也无可奈何!纵算是三人绑在一块儿,他们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更闯不过腾蛟宝剑。 但他们也不会退开去,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纵算知晓不是自己的对手,也不会退缩! 他将手中的腾蛟宝剑剑柄又握了一握,方才道:“几位师兄,我早已说得分明,陈如风前辈寂灭与我无关。我也很为他老人家难过,但我并不会为他老人家的寂灭负罪,若是平日师兄们前来问罪,我定静静听着。但今日我忍不得,我得到这法阵中心去,得罪了。” 王青松笑了:“这时就无需客气了。咱们是敌非友,你将你掌门的厉害招数都使出来。咱们两派的恩怨就今日了结!” 韩一鸣舒了口气,到了这时多说无益了。他只是看着王青松,满是无奈! 纵算他不愿对陈如风门下下手,今日陈如风的三名弟子的神魂却要在他面前消散得一干二净!要因他而逝去! 王青松身上的青焰腾起,但他对腾蛟宝剑却不太敢靠近,看着腾蛟宝剑轻轻在法阵当中飘荡。 韩一鸣忽然心软,若不是绝望到了极点,他们怎会如此?手中的宝剑便垂了下去。 忽然周绍武的面容浮现出来,他一双眼睛紧盯着韩一鸣道:“果真不是你?” 他面上有与王青松同样的不甘也不可置信!韩一鸣忽觉他们的眼睛可以洞穿一切,就这么看着他们,很难撒谎。 也许是看到他们已要寂灭,韩一鸣忽然百味俱全!这时他若说陈如风是自己所杀,这三人会如何?又能如何? 在韩一鸣看来,他们已将要寂灭,平波利用了他们。平波能与灵山为敌,但他依旧利用了他们,就算知晓他们会因此寂灭,他也毫不手软地利用了他们。 周绍武又问道:“果真不是你么?” 韩一鸣定了定神,道:“周师兄,我不会与陈前辈为敌,更不会对他下手。我只是看到了这件事。”停了一停,他接着道:“看到此事的不止我,还有明晰师兄,说不好还有元慧掌门。可惜你们没有仔细去问一问他们。” 周绍武依旧盯着他,片刻之后,周绍武微微喟叹,道:“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一五二七、钱若华 韩一鸣眼着那些字符刺穿皮肉留下伤口,感觉得到伤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到了后面字符甚而就透体而入。 这些字符给他的手足带来伤痕韩一鸣还能忽视,到了后来看着字符对着头脑身体而来,他停下过脚步,改换过方位,但都不能避开,先前对着头脑胸口的字符闪开后,又有新的字符对着他的头胸。 这些字符到了后来密如刺猬身上的尖刺,只要韩一鸣想走到法阵中心,就一定得迎着字符向上而去。 字符看着平平无奇,但贴到韩一鸣头脸胸口处,却如利刀直透入身体一般,让他痛不可当! 这疼痛让他每一步都艰难之极,他甚而不敢回头去,那些自头胸而过的字符是否沾上了他的鲜血! 他已看到割开自己手脚肌肤的字符依旧闪烁着光泽,但已沾了自己的血,他走过的路也有了斑斑血迹,他甚而还在手边刚落下的一滴血中看到了微光! 韩一鸣知晓这血滴中有自己的灵力,他向那字符看去。这些字符就是面对着他,并不锋利,可是他碰到之后,却锋利之极,比之利刃还要快! 看着那血迹当中的微光,韩一鸣心道:“这是要将我的灵力都引出来么?” 这还是他初次看见自己有这许多伤口,出这么多血!从前纵算是身受重伤,险恶之极,他都没见过伤口血迹,更没见过血色当中的微光! 这时他也看到了前方的大鼎,看到了大鼎当中的如莘。如莘如婴儿般闭眼沉睡,一头长发披散全身,双手环抱着身体,双足蜷起,静静浮在那大鼎当中。 韩一鸣忍着全身的疼痛,向那大鼎当中看去,这大鼎极大,如莘身体下方一有着一片血红,韩一鸣已看到那血红乃是一块大石上发出来的红光。 那大石与寻常的石头相似,有着土黄色石皮,但棱角处都透出红光,竟将周遭都照亮了,将整块石头都包裹住了。 如莘就飘在这石块上方,红光虽然四方照射,但如莘的肤色还是白腻之极。 韩一鸣还看到大石下方隐约还有别物,只是被红光掩盖了。他细想从前见过的如莘,心道:“下方应当还有。是师祖收来的那弃婴么?” 这时他离大鼎已近,但伸出手来却够不到大鼎,他方试着伸出手来,已有无数字符穿过了他的手臂,痛得他连手都险些伸不出去。 忽然大鼎下方的钱若华动了动。自韩一鸣来到此间,就没见这钱若华动过,他一直静静趴在大鼎下,仿佛已经死去。这时一动,令韩一鸣向他看了一眼。 钱若华与韩一鸣也是积年的对手,韩一鸣自忖自己不如钱若华聪明,也知晓钱若华的修为不如自己,这才会重伤之后,一直未能恢复如初。 这时万虚观早已毁去大半,月亮已过了中天,已是该加灯油的初二了。 但平波的弟子大半已在韩一鸣来到万虚观时寂灭,小半没寂灭的也当受了重伤,不能赶来为油灯加油,韩一鸣便也不怕了。 没有了弟子用修为添加灯油,这油灯大阵的威力就会消减,更兼这时他已越过了二重法阵,怎会后退。 但韩一鸣也知晓,平波将钱若华置放于此,必定有他的道理。平波不作无用之举,钱若华虽受了重伤,算计依旧厉害,须得要极其小心,才能不中他的盘算! 韩一鸣盯着钱若华细看,钱若华只动了那一动便又没动静了,但他依旧不敢轻动。 虽不知平波将钱若华放置于此的目的,但他也知钱若华若是放在这法阵之外,说不定已与他的同门师兄弟一般在韩一鸣与黑蛇争斗时就寂灭。 半个万虚观都毁了,钱若华重伤后的残躯如何能够躲过万虚观的毁坏?钱若华被放置在此间,必有缘故。 韩一鸣绝不认为钱若华与别的弟子不同是平波将他放置于此的缘故。平波将钱若华放在此间,必定还有缘故。 他仔细思量了钱若华的修为,着实想不起为钱若华有甚与众不同之处,钱若华就是万虚观的寻常弟子,只是比别的弟子要聪明狡猾,修为倒并没比他的同门高出许多。 平波将他放在此间,就是要利用他的聪明狡猾么? 韩一鸣心道:“我与他也不是初次对上了,他的聪明狡猾似乎于我无用,我从来就不曾上过当。平波放他在此间是用他来对付我么?” 正想到这里,大鼎下的钱若华又动了动。 这一回,他坐起身来了,动作虽然缓慢,但却果真坐起身来,只是依旧背对着韩一鸣。 片刻之后,韩一鸣听到钱若华说道:“韩掌门,你来了。” 韩一鸣这几年与钱若华没少争斗,对他也算是了如指掌,因此看着他一眼不发。 这就是钱若华,身形举止皆是他!韩一鸣警惕之极,这时他不能退后,亦不敢轻易向前。 前方的字符已经极密,他若真要往前去,人都要被这些字符切成片,再有个钱若华守候,他必定处于下风。 这钱若华修为虽普通寻常,但这时他有法阵护身,韩一鸣真不敢大意! 钱若华也不转过身来,只道:“我知晓韩掌门会来,等了这许久,终于等到了。”他语气平稳,似乎对于万虚观已被大半毁去全不知晓。 韩一鸣对钱若华防备非常,若不是他现下没法安好去到那大鼎边,绝不会听他说话!这大鼎被泥金字符围得密密麻麻,韩一鸣若真要硬闯到当中去,这些字符就会化为将他切碎的利刃。 韩一鸣身上已多处受伤,因此他不敢硬闯,若是硬闯进去重伤倒在了大鼎前方,岂不正中平波下怀? 钱若华道:“韩掌门,我有句话说与你听。” 韩一鸣本不想理会他,盯着那泥金字符细看,这字符布满了大鼎的四面八方,韩一鸣自忖就算自己有法术将身子变小,要进入到法阵当中,也会重伤。 钱若华又道:“韩掌门,你可想过一事,你这样执着最终却落个粉身碎骨,又有何益?” 韩一鸣并不搭言,只是将法阵细看。他看到青竹标与星辰的灵力就在大鼎边闪烁,但他却难以去到面前。 一五三五第一名弟子 钱若华张口结舌,他虽受重伤,但一直醒着,自然知晓万虚观已然毁去大半,与三年前灵山被毁相差无几。 只是他只以为自己身处此间是为了得到灵力保护,而不知晓平波让黑蛇在前方镇守,但也知晓师父还会有别的手段,不会只将自己独自放在此间。 可这时韩一鸣说出来,他却忽然想到:师父是让我守在此间么?这果真是因果循环么? 韩一鸣说了这话,忽觉身上的压力稍减,心中一动。 钱若华却果真被韩一鸣的话所撼动,看着韩一鸣说不出话来。 韩一鸣道:“鹤翔道长因何而死你并不知晓,而我灵山绝非滥杀无辜之辈,你若是想将此事栽在灵山上,且去找出缘由来,再来栽在我灵山上不迟。” 说了这话,他又觉身上松了不少,竟没有先前的挤迫,能透得过气来了。 瞬间韩一鸣心中又是一:自己心意动摇,法阵的压迫就会变强! 平波这个法阵强大是因他心里认为法阵强大,他的弟子也这么认为,弟子与他的法力一同注入这个法阵,他们的心神意识也随之进入其中,这个法阵就格外强大。 而自己的话撼动了钱若华,万虚观也被毁去大半,平波又不在此间,钱若华就成了这个法阵的支撑。 钱若华心意动摇,法阵的灵力就随之而减弱! 知晓了这个缘故,韩一鸣又道:“这世间之事,大多非此既彼。你听多了平波的言语,对我灵山有误解,自然也就觉得我灵山无恶不作。可实则我灵山弟子从不作恶,我们仅是自在一处修行。并未用我们的修行来扰乱人世,比之你们在人世繁华处修行更加不引人注目,可是结果却是被逼得险些没有立足之地!” 钱若华想要说话,韩一鸣却不给他说话的时刻:“灵山与别派的区别便是我们与世隔绝,一心修行,没有世事攘扰,修为进境极快。别派弟子做不到不涉世事,又不能让修行追及灵山弟子,却嫉恨灵山,也是奇事一桩了。” “你们总说灵山弟子是妖孽,可灵山弟子吃穿用住都是来自灵山,来自己自己的修为。”韩一鸣道:“我丁师兄一人种了那许多菜蔬,足够灵山弟子日常食用;我刘师姐自修行中悟出裁缝之法,从前灵山弟子的衣裳皆出自她手,哪里魔道了?” 钱若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韩一鸣又道:“我派弟子下山行走时都做到了降妖除魔兼济穷人,与别派弟子无异,甚而比别派弟子做得更多更好,怎么就魔道了?” 停了一停,韩一鸣道:“你说你看到我身上有陈如风道长的灵力,陈如风道长是我杀的?是你亲眼所见么?” “我身上有陈如风道长的灵力,他的弟子俱都知晓,却都不能指是我出的手。你可不要说是你听说的。眼见皆能为虚,传言更不真实。” 钱若华先前还振振有辞,这时却说不出来了,他既不能说自己亲眼所见,更不能说是自己的猜测。 猜测从来作不得准,道听途说更是不足为信;而他若说自己亲眼所见,那他当时为何会在陈如风派中?为何当时不劝阻制止? 韩一鸣叹道:“我灵山弟子都做到了这般,还要被你们诬指为魔道,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我刘欣竹师姐却果真是被平波害死了。她一心护着同行之人要走出棒槌所在,用自己的灵力保护那许多同道,其中也有平波和你的师兄弟。可平波却趁着她灵力虚弱,将她自空中撞了下来,因而寂灭。这事平波若没与你说过,我来说给你听。” 刘欣竹之死钱若华其实知晓,但万虚空观上下都只当灵山一名女弟子也丧生于虫蜃之中,并未说是因平波撞了她,且说起这事时甚是分明:“那女弟子罪有应得。理当寂灭。”连同与平波同去的弟子说起此事来,都说那女弟子是有余辜。 灵山死了一名女弟子,并不会让钱若华在意,但刘欣竹是灵山寂灭的第一名弟子。 钱若华因此对此印象深刻。可这时韩一鸣讲出来,却是平波害死了这名女弟子。 钱若华也是修行之辈,知晓刘欣竹救了自己的同门,乃是她的善心与修为,而平波却将这么一个于弟子有救命之恩的同道撞摔下来,死于虫蜃之中,着实太过狠毒。 他不能再如先前那般坚定,便默然不语。而韩一鸣却觉胸前与后背的压迫明显减轻,他不仅透过气来,还能动弹了。 这一瞬间他便明白,这个法阵坚固与否,就看钱若华是否坚定。未说刘欣竹寂灭一事时,钱若华心意坚定,认定灵山便是妖孽,因此这法阵也坚不可摧。 但平波导致刘欣竹寂灭一说分明后,钱若华便知晓了前因后果,心意便再也不能如先前那般坚定了。 不论刘欣竹是否恶人,她救了万虚观十数名弟子,最终却丧生在平波手下,这怎样也说不过去。 且钱若华也知晓灵山女弟子几乎不下山行走,不惹尘埃哪来的恶名? 从前他不愿正视此一节,乃是因平波与从虫蜃当中走出来的弟子皆不提此事。这时韩一鸣说出来,立时就将平波的恶行揭穿。 但钱若华也只是片刻之后便道:“这也只是韩掌门的一面之辞,不可尽信。” 韩一鸣冷笑道:“哈哈,说得好。平波的话就不是一面之辞么?都是一面之辞,你爱信不信。当日跟随平波一同南去的弟子可还有活在世间的?若有,你尽管去问。不过就我看来,你也问不出来。谁会说自己害了别人?尤其是平波,他总觉得这世间对不起他,我师祖对不起他。可是我师祖哪里对他不起了?” 这一问立时就将钱若华问倒了。 平波虽与弟子说灵山为魔道,却从不说端底。万虚观弟子对平波所说信的多,不信的也不是没有,但因平波是师长,无人敢多问。 便是说到从前过往,都只说师父说的。时刻久了,弟子习以为常,平波也不再解释。 这时韩一鸣直接揭了开来,倒令钱若华一愣。 实则钱若华也不是不知晓师父的习性,只是他也是万事都只利己,绝不利人,从来不去想别人是如何? --------------------------------------------------------------------------------------------------- 我的新书《情川历历》已经上架,请书友们收藏推荐,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