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厨娘:我在古代做烘焙》 第一章 我穿越了 “哗~~~”!一大盆冰水兜头浇下,尚晚棠被激的一震,冰水猛灌鼻腔口腔,引起剧烈咳嗽惊醒过来。 “醒了,醒了!”周围传来议论纷纷,话语间包含惊奇,诧异,不解。独独没有惊喜。 浇水的妇人丢掉木盆上前抱起尚晚棠:“棠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没让人动容就换了一副模样对着周围的人厉声道:”就说浇水有用,看看人不是醒了。” 那几位妇人巴巴嘴没在说话。 尚晚棠还在剧烈咳嗽,如果能发声她一定会说:“你不是想我醒,你是想要我命!” 注意到此刻的自己坐在雪地上,身上薄薄的棉衣早已被冰水浸透,冰冷刺骨的寒风中,热量快速流失。 这种情况下不是到房间更衣烤火,而是一盆盆浇冰水,这人不是无知便是有心。 面前之人身着虽简朴但却戴着一副精雕细琢的玉耳环,还有刚刚转瞬就变脸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无知之人。 许是自己身上太冷,妇人只是抱上一下就离开了。 与那几个妇人交谈间,嘴上虽是询问:“村长怎么还不来呀?”面上却不焦急,交谈间竟还能看出隐隐笑意。 尚晚棠也在意不了那么多,此刻她头痛欲裂,如果只是寒冷入骨她还能忍耐,那么脑海里涌现出的这些记忆,就如同小锤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头顶,撕裂中原身的过往也在眼前快速闪回。 同名同姓的原身,今年只有14岁,浇水的妇人是她的继母柳氏。 简单说来就是亲妈没了,亲爸去年也没了,家里就只有柳氏和她的儿子。 这样的情形,原身的日子不用多说,每日不经辛劳还要被柳氏苛责。柳氏惯会人情世故,人前人后两幅面容。 所以村子虽然小,但却无人知晓她的处境,村民还都以为柳氏待她不错,年幼的原身无依无靠,无处述说只能默默忍受。 好在原身的母亲曾是县衙夫人的贴身陪嫁丫鬟,从小随侍在夫人左右。 原身的童年是与母亲一同生活在县衙府后,母亲过身后才把她送回父亲这里。 县衙夫人对这个从小陪在身边的丫鬟也是慷慨,给了原身不少的财物。现在柳氏耳上带的这个就是夫人给原身的嫁妆。 原身还想长大后能用这些丰厚的嫁妆给自己谋个好人家,所以这几年也就咬牙忍下了。 可那知柳氏贪心不足,不仅吞没了全部嫁妆,还要把她许配给邻县的陈员外。 陈员外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爷爷了,且在陈员外唯一的儿子离世后,他急迫的想要找人承继香火,这几年一直在娶妾,但都没有如愿。 陈员外的夫人是个狠厉角色,故而嫁过去的那些姑娘日子都不好过。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柳氏还想让她嫁过去!这就如同将她推入火坑。原身受不了最终才会在冬日投江。 “胡闹!”姗姗来迟的村长看见尚晚棠独自一人坐在地上,身上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忙叫人将厚衣服披在她身上,尚晚棠这才感觉缓和了些。 与村长一同来的还有一个面色红润的老人,老人手捻白须面色不善。 柳氏见到来人忙上前陪笑道:“陈员外您来了,我就说今早喜鹊怎么叫的那么欢快呢?原来呀,是我们这十里八村都仰慕的陈大善人,您大驾光临呢。” 老者眉间轻挑,看向尚晚棠:“哦,知道我要来,这就是给我的见面礼吗?” 柳氏一窒,嘴角笑容更大了:“瞧您说的,我家这个小丫头,年轻浮躁,知道能给您做妾,哪可是开心的一夜没睡,这不!今儿早早就起来说要到江边打水梳妆,许是太开心了,才不慎跌到江里。” “曹婶子看见把人捞上来的时候人都不行了,我到这才浇了三盆水,人就醒了,您说说,这丫头是不是命大,这丫头是不是一心就着想嫁给您才会这么快就醒了呢!” 尚晚棠几乎要给柳氏鼓掌叫好,这口才着实了得,难怪原身会被压榨到如此地步旁人还无从知晓。 陈员外面上缓和了些,可见对柳氏的说法甚是满意,对身后的媒婆说道:“挑个吉日,这几日就下聘,虽不易大办,但我陈家的礼数是不会少的。” 媒婆忙应是,柳氏更开心了:“早就听闻陈老爷您家家风严谨,书香门第,前朝三品之后,今儿我也是开眼了,真真的百闻不如一见,您呀就是那天上的白云,我们这些人平时看看已是荣幸之至,那能想到有一天还能离白云这么近呢。” 柳氏巧言奉承,陈员外被拍的舒心。 尚晚棠胃里却翻腾的厉害,刚压下呕吐的不适,就听见柳氏说:“棠儿,你进了陈员外的门,以后就是有人侍奉的五奶奶了,到时可别忘了娘呀。” 那可是绝对忘不了的,随即看向陈员外朗声道:“陈,陈,老老老爷,我是不会什么琴棋书画。但是我娘说了,我年轻呀,我能生呀。只是今天真的是意外,寒气浸体我估摸着怎么也要调理个三年五载,但我身体好绝对用不上五年,估摸这三年就成,您老人家放心三年后我保证尽心服侍陈员外,到那个时候,哎!准给陈员外您生个白白大胖小子。” 陈员外前半截听得心里舒坦,嘴角上挑,听到后半截嘴角的笑容就凝滞在了白须下。 他那有时间等上个年?看着尚晚棠眼里露出鄙夷,果然是村妇家的野丫头,粗鄙的很! 生子这种事,怎么能随随便便挂着嘴上,当着这么多人,粗俗! 我陈家是出过文官的家门,这样的丫头也配给我陈某人生儿子?” 尚晚棠余光瞄到陈员外的神情,看来效果不错。 柳氏看到陈员外不悦,忙打起圆场:“老爷,您看我家丫头这心多诚呀,古言心诚则灵,想必一索得男不是难事。” 虽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但也不代表可以大庭广众下阔声闲谈。 陈员外更是不悦,越看柳氏越不顺眼怒道:“婚事就此作罢!”随即转身离开。 众人…… 柳氏五雷轰顶,清醒欲追赶被家丁拦下,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么大个金元宝远离自己。 尚晚棠饶有兴致的欣赏眼前这幕大戏,陈员外是什么样的人?年老但衣着得体,胡须都修理的整整齐齐,可见此人必定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 原身的记忆里他们夫妻二人恩爱多年始终没有纳妾,如果不是突发意外,怎会这么着急纳妾,想必身体是主因,所以她才说年。 果然听见年陈员外的面色就不好了。这种家境的人最重礼法,一个乡间野丫头几句貌似的无心之语,他们定会接受不了的,时间加性格,寥寥几句直中要害。 柳氏慌了,媒婆也慌了,没成她也没好处,这段日子就白忙活了。 她不敢追陈员外,心中恶气难出,狠狠的瞪了柳氏和尚晚棠一眼。 尚晚棠不在意,心里还有些想笑。 可柳氏在意呀,这可是十里八村最好的媒婆了,想要把那死丫头卖上个好价钱,非要通过她不行。 眼看陈员外态度坚决,柳氏忙拉住媒婆:“婆子您心善人美,您看着如何是好呀?” 媒婆冷哼:“如何是好?你这投湖又退婚的姑娘,你还想谁家会明媒正娶吗?我看呀,你就在家好好养着,老死家中也挺好!” 柳氏更慌了,她可是两手准备的,一是为了尚晚棠这个死丫头亲生母亲留下来的那一盒首饰,只是老尚这些年看的紧,她也没瞅见过,老尚走后才见到,一对金戒指,三对玉耳环还有两个她都没见过的掐丝手镯,这些东西看的她双眼放光,没见到是一回事,看过了哪里还会松手? 想必这丫头也是不知道她娘给她留下多少东西的,柳氏双手一拢,这些东西从此就是她的了,谁也别想拿走。 一日上午两个媒婆不约而同的上门提亲,柳氏才发觉原来这丫头都这么大了,可以嫁人了,那当然要卖个好价钱,阿,不对是找个富贵人家,挑来选去就择了陈员外,可这死丫头平日里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没成想居然还敢投江。 “别别!您老消消气”柳氏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媒婆手里,媒婆摸摸手上的几锭碎银,语气缓和了不少。 “也不是不行,你也知道咱们村就这么大,谁家有个风吹草动也瞒不住,你家姑娘这事,现在只怕邻村都知道了,想要挑人那是不行了,但是谁家要是想娶小,我到是能帮你张罗张罗。” 忽的媒婆脑中闪过一个人,随即眉眼弯弯,低声问柳氏:“想要多赚彩礼吗?” 第二章 我嫁人了 尚晚棠与柳氏和媒婆二人坐在牛车里,此刻的她已经换上干净的新棉袄,装扮的与往常并无区别,只是细观察下还是能发现她淡紫色的嘴唇与来回摆荡发抖的身体。 一路上她虽在闭目养神,但是耳朵还在捕捉柳氏与媒婆的对话,她们去的这户人家是邻村的魏家,魏家就两个人奶奶与孙子魏简。 附近的村民可能不知魏简,但都知道捡儿。魏简的母亲在生魏简的时候难产留下魏简,产婆都说魏简命大这是捡回来一条命,从那时开始大家都叫他捡儿。 捡儿,捡儿。就这么叫着众人也没在意,魏简两岁时边关吃紧,朝廷抓壮丁,魏简的父亲就被抓走了,三年后同期被抓走的村民有些回来了,而没回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些人怕是回不回来了。 就这样日渐年迈的奶奶带着才几岁的小孙子,个中辛苦不必多说。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村民间开始传言魏简命格太硬,会把人克死。别人家孩子都在无忧无虑的玩耍的年纪,魏简总是形单影只孤单一人。 话说魏简也是怪,魏家几代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连个识字的都没有,独独这个魏简却在读书上极有天赋。 他们村里曾经有位秀才先生,不大的村子能供的起读私塾的家庭寥寥无几,魏简肯定不在其中,但不知怎的先生竟然默许了魏简每日在房外偷听。 与其说偷听还不如说是得到先生允许的,晴天他就在外面看着听着,雨天先生会给他拿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雪天也会把他叫进来一同授课。 日子久了魏简从简单识字到四书五经都读遍了,先生总说他天资聪慧,细心雕琢,来日必成大器。这样的好苗子先生必然会多用心。 可这激怒了哪些交学费来上课的家长们,大家都认为魏简占了大便宜,而且魏简命硬都已经克死父母了,和他在一起时间久了,影响到自家孩子怎么办? 几位家长一同找到先生讨要说法。原想给先生施压,没成想先生如此强硬,即便不教他们的孩子也要教魏简,气急败坏的家长纷纷领着自家孩子回了家。 魏简心中有愧,先生却安慰他朽木易得,珍宝难寻。 还要他记住他名字里的不是捡,而是简能而任的简。 先生教导不到两年自感教无可教,便托付县里的先生收下魏简,秀才先生早已年迈,魏简离开后半月人就走了。 先生走时面带微笑,许是能在有生之年机缘际会遇见魏简。 但村民看着奔丧的魏简,毫不掩饰的议论:“瞧瞧,他又克死了一个!” 从那儿以后谣言更甚,听闻许多村民宁愿绕道也不愿靠近魏家。 所以这个书生魏简已经二十了,还是没有成亲。 这次是魏奶奶拿出毕生积蓄要给魏简说媳妇,拜托了几位媒婆说尽了好话,媒婆才同意帮忙试上一试,可无论哪村的姑娘听见是魏家都不同意,时间一长媒婆都快忘了,刚刚出了这么档子事才想起魏家。 尚晚棠到是无所谓,身为现代人的她还真没见过什么是命硬,不仅不恐慌倒还激起了几分好奇。 可转念,如果是原身此时会是何种模样?多年同一个屋檐下,这个柳氏着实狠心。 车子摇摇荡荡停稳,媒婆下去敲门,好半晌才传来门闩打开的声音,一位面色苍老,驼背弯弯的奶奶出现在众人面前,奶奶眼神不太好,牙齿也脱落了许多,看清来人眉目笑眼弯弯,很慈祥的一位老奶奶。 媒婆说明来意,魏奶奶更是欣喜,连忙请人进屋。 柳氏却有些犹豫:“奶奶,您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不进去做客了。” 随即拿出手帕在眼下抹了抹不存在的眼里:“这丫头虽不是我亲生,但也是从小养在我身边的,今日出嫁我……我真是有些舍不得呀。”柳氏作势就要哭出来,尚晚棠只觉胃部一阵翻涌。 魏奶奶先是一怔,随后微笑回到房间,再次出来时手上时一大一小两个包扎仔细的小包裹。 大一些的她给了柳氏,小一些的给了媒婆。 二人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柳氏也不哭了,还假惺惺的嘱咐了尚晚棠几句,说完就要上车。 “母亲您这就要走了吗?”尚晚棠故作不舍。 柳氏微微怔愣:“母亲也舍不得你呀,但你也大了,把你留在家里,那不是害了你吗?有朝一日我到下面见到你父亲和生母,我怎么交代呢?魏简是书生,定会待你好的,你在这儿母亲也就放心了。”说着还挤出几滴眼泪。旁人看着真是母女情深的感人肺腑。 尚晚棠…… 你想演,我奉陪。尚晚棠嘴角微勾,就要大哭起来:“生母不会怪您的,只是女儿的母亲在世时对棠儿说这对玉耳环是她留给我的陪嫁之物,即使哪儿天她不在了也会看着我戴着这对耳环嫁人的。我想母亲她盼望了这么久,今日她是看见了。” 尚晚棠还在掩面''痛哭'',柳氏只觉周身发寒,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耳上的那对玉耳环此刻冰凉凉的。 “你!你这丫头,你生母肯定会开心的,别多想了。” “嗯嗯。女儿明白,生母曾说这幅耳环是家传的,生母成亲时,姥姥已经不再了,成亲那日母亲就是戴着这幅耳环,晚上做梦的时候就梦见姥姥,今日偌是梦见生母,劳烦您和她说棠儿一切安好,母亲大人勿念。” 如果柳氏刚才只是耳上寒冷,现在就是浑身冰寒。可要她把耳环给这个死丫头,她是万万不行的。 可如果不给?今天晚上她的生母会不会真的来看她。 骑虎难下之际,媒婆开口了:“柳嫂子,按说这是姑娘家传之物戴着你耳上真是不妥,那时候姑娘小你代为保管没错,但是今日姑娘都出嫁了,这就不太好了。” 媒婆常日东奔西走嘴皮子也是厉害的,这单都成了,钱都到手了,她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这大雪天还在外面吹风,谁愿意?倒是这个平日里默默无声的小丫头今儿让她有些意外。 柳氏愤愤,还想挽回“哞~~”牛叫的声音打断了柳氏,赶车人说:“天要黑了,你们在不走我就自己回去了。” “走!走!走!”媒婆利落上车,撩起帘子:“柳嫂子你要是不走,我们就先回了,今儿晚你就好好陪姑娘的生母聊聊,姑娘也在,方便!” “别呀!”眼见牛车真是要走。 柳氏恨恨摘下耳环用力丢到尚晚棠面前,深深的瞪了一眼后上车离开了。 看着柳氏肉痛的样子尚晚棠心里乐开了花,俯身拿起耳环,柳氏呀柳氏,原身生母给她留下多少东西,我都会一件一件帮她拿回来,那时候你可就不是肉痛那么简单了。 转身之际,魏奶奶依旧慈祥的看着她。 第三章 我和你很熟吗 尚晚棠坐在桌前,魏奶奶把刚做好的还在冒着热气的面条端给她。 起身接过满满的一碗,面条上还卧着两个鸡蛋。 进门之后她一直在观察。老旧的房屋,生活用品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很久的那种。 尚晚棠在乡下有亲戚,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到乡下亲戚家,亲戚家院子里会种上没有农药的自食蔬果,那种味道是城市里吃不到的天然。 亲戚还会在院子里养上些鸡鸭,平日里撒上些粮食,吃天然粮食长大的鸡肉味道特别棒。还在车上时就想如果魏家太穷哪就从这些小家禽入手,也是可以渐渐做大的。但她低估了古代的穷苦是什么意思。 魏家院子里光秃秃的,冬季没想过院子里果蔬的事情,但是小鸡小鸭一般家庭也会有上几只? 此时的她还沉浸在鸡蛋几毛钱一个,鸡腿几块钱一只,吃一顿k才几十块的现代物价里。尚晚棠看着碗里的鸡蛋只觉手上又重了几分。 魏奶奶人眼神不好,动作缓慢好在是常年居所,一毫一厘间熟悉准确。 尚晚棠见魏奶奶眼神不好想要帮忙却被魏奶奶按下,还和尚晚棠说了好些掏心窝子的话,话语间有着浓浓的歉意。 没有给姑娘按礼节下聘,也没有双方的家长的会面,更是没有给姑娘家一个完整的嫁娶婚宴。 心急的魏奶奶边说边咳嗽。尚晚棠忙安抚奶奶,说自己不在意这些让奶奶宽心。 常年劳作的粗粝附着老茧的双手重重握住少女纤细白皙的双手,语重心长道:“好姑娘,简儿虽然面冷但心是热的,他回来后定会好好待你的。” 送奶奶回房后,尚晚棠躺回床上心中默念:“魏简啊,魏简啊,想必你还不知自己已经大婚的!” “阿嚏!”远在万里之外还在号房里备考的魏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男人眸光深邃锐利,精致勾勒的面容上眉眼间充满睿智的张力,眼下一颗显眼的红色血痣更加摄魄,修长的手指抚摸高挺的鼻梁。 “嘭!”隔壁的号房传来不悦的敲击声。魏简轻挑眉眼,看向号房外飘落的莹白雪花嘴角绽出一抹微笑。 尚晚棠是被冻醒的早起寒冷更甚,风雪打着旋从窗口的破洞簌簌落下,昨晚的小火炉早已熄灭,房间内仅存的暖意也在一阵冷风中消弭。 哆哆嗦嗦中起身,身体格外沉重,想必是昨天的遭遇所至,摸摸额头幸好没有发烧,厨房的位置传来做饭的声响,穿好衣服起身去厨房。 天还没亮,魏奶奶已经在准备早餐,她眼睛不好,没有掌灯,双手摸索着食材。 今天早上吃饼子,烙好的饼黄灿灿的挺着个小肚子放在盘中还在冒着热气。 尚晚棠的肚子本能的响起咕噜噜。魏奶奶还是慈祥的微笑:“饿了,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洗好手,魏奶奶已经将饼子放到桌上,两个人痛痛快快的吃了起来。 玉米的清香不似白面的细软,对于常年吃细粮的现代人,这么营养丰富还富含膳食纤维的粗粮着实香的很。 魏奶奶看着尚晚棠一块饼一块饼吃着,心中欢喜,好个不挑食的姑娘。这苞米饼子这么粗还吃的这么开心。直到感觉到尚晚棠面色不对。 饼子好吃,加上她是真饿了,吃的也就快了些,没成想饼子会这么粗? 卡在嗓子哪下不去,感觉要窒息连忙起身找水,一杯水下肚才顺畅舒坦。 魏奶奶在后面焦急的帮她拍背:“慢点,慢点!”经过这次重新回到餐桌她是不敢快吃了,小口小口将饭吃完。 外面的风雪还在下,只是大雪弱化成小雪,魏奶奶起身摸索拿来厚棉衣。 “魏奶奶,您要出门吗?” 魏奶奶边用颤抖的手系扣子边说:“家里的柴不多了,我要去拾些。” “还在下雪您眼睛不方便,还是我去。” 魏奶奶手指顿住,依旧慈祥的看着尚晚棠,半晌才道:“等下。” 取来拾柴的背篓,里面有把小砍刀和一个包裹,魏奶奶说里面的羊皮水袋里有热水,如果冷了就给自己暖暖手暖暖身,柴火不用很多,过两日风雪小了就会有人卖柴了。 尚晚棠把自己裹得厚厚的,按照魏奶奶指的方向出门了。 说是拾柴但冬日里柴火都掩埋在雪地下,柴火需要切割树上的的干枝,这时小砍刀就起了作用,忙忙碌碌间到也砍下小半筐。 冬日热量消耗很快,打开小包裹拿出皮水袋,水里有股怪味是动物的味道,忍着喝上几口,将水袋放回包裹时,水袋撞上个硬东西。尚晚棠打开一看原来是几锭碎银。 脑中闪过,她明白了为什么她说要去拾柴时,魏奶奶的会有那样的神情,她是以为自己要走吗? 尚晚棠心中苦涩,这么慈爱的老奶奶这么多年怕是已经被流言中伤,已经年迈的身体寄挂孙子的将来,想为孙子寻个伴,却处处小心。 昨日原身投江的事十里八村应该都传遍了,她看见来人不询不问,没有接机压价。 还在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早起路过魏奶奶的房间才知道仅有的一床厚被子也是给了她。 昨晚和她说的那些听着是为了孙子魏简,实则很大的部分是怕委屈了自己。 这么一位眼盲的奶奶,心里却明白的很,生活的小心翼翼生怕出错,魏简才二十出头,魏奶奶最多也不过五十多岁,却面如老朽,身姿萎缩。尚晚棠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身后传来踏雪的吱呀声,忙将碎银与水袋收好。 来人是一中年妇人,见到陌生的女孩子在着雪天里拾柴先是楞了一下,看清她手里的砍刀,神情变得傲慢:“你是魏简家昨天买来的媳妇!” 尚晚棠微微皱眉,没理会,继续砍柴。 那人似是受到冒犯般,高声嚷道:“和你说话呢,你这个小丫头不会是投江寻死哑巴了!” 尚晚棠刚还沉浸在魏奶奶的思绪中,又来了这么个吵嚷的人心中烦闷的很,此刻她只想快点砍完柴回去,时间这么久了魏奶奶会以为她真的不告而别了。 来人还在喋喋不休:“我和你说呀,魏简可不是什么好人家,现在没人你还是快走,魏简克人的,他父母都是他克死的,还有原来我们村的教书先生在教他以前身体都是很好,教了他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哎,你还不知道,原来有人给魏简说过媳妇的都下聘了,结果还没过门人就没了,你自己说说这魏简是不是不祥之人?现在魏简不在家,你还不快跑?” 妇人越说越急作势就要去拉尚晚棠,就好像她拉的不是一个正在砍柴的丫头,而是要拉人脱离苦海的活菩萨。 尚晚棠实在受不了了,在来人拉住她之前将砍刀重重的劈在树枝上,成人男性小臂那么粗的树枝活生生被她砍到一半。 妇人见状也不在说话,只听尚晚棠压低声音:“这位大婶,我和你很熟吗?” 妇人吞了口唾沫:“不熟!” 尚晚棠对着树干狠狠一脚,小臂那么粗的树枝应声倒地。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砍刀:“大婶!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诋毁人家家里人不太好,毕竟我们都没见过,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清楚。是不?” 妇人看着面带微笑还手握砍刀的尚晚棠,冷汗直流,嚎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嘴上还在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尚晚棠不慌不忙的收拾。这些村民平日里是怎么对待魏家的? 不用借他人之口她都清楚,能对孤儿寡老那般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些人你对她们好,她们只会觉得你柔弱可欺,欺负过后还会给对方加上各种罪名。对付这些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亮出爪牙,绝不示弱。? 第四章 开始创业吧 尚晚棠背着满满一背篓的柴火回到魏家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渐变暗,不是她去了多久,只是雪天天黑的早。 她回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敞开的大门下,雪中小院里身上全是白雪的魏奶奶。 奶奶等了又等,雪地上的脚印已经被覆盖过好几次,是她来来回回走动所至,老人家既怕她走还给她银子,心里该是多折磨? “奶奶,我回来了。” 待看清来人魏奶奶的神情有一丝动容,眼眶渐渐泛红。 “奶奶,这里多冷呀,我带回好多柴,今天晚上可以烧的暖暖的,我在给奶奶烧上热水洗个澡好吗?” “好,好!”魏奶奶连连应好,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在奶奶的指导下尚晚棠把房间烧的暖暖的,吃过晚饭想给奶奶烧水洗澡,可寻遍房间都没找到能用的水盆,洗澡的事情暂且先缓缓,睡前把小包裹重新包好放到魏奶奶的枕旁。 尚晚棠从小就不是巧舌如簧的孩子,许多事情她会记在心里默默去做。 家里两个孩子,小时候家人们说她嘴笨,她自知自己不像哥哥那般优秀,她就把注意力放在动手实践上,渐渐养成了一双巧手。 穿越前她是一名烘焙师,上学时带她的师傅极少夸人却说她耐得住性子,是学习烘焙的好料,不用几年就会大放异彩。 果然工作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在国际烘焙大赛上一举夺冠,璀璨的人生还没开始就穿到这里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改变现状,那几块碎银怕是这个家庭最后的财物了,如果不改变只怕这个寒冷的冬天是撑不过去的。 翌日清晨 这次没有被冻醒,起床时房间仍余温,窗口上的破洞昨日已经封好,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 吃过早饭,同奶奶打过招呼就出门了,出门前奶奶在她的口袋里放上一颗碎银,还嘱托她熟悉环境到处走走,但不要回来太晚。 昨天她都想好了,要改变家庭现状必须创业,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唯有两点现在还不确定一是市场情况,还有材料获取。 蛋糕不仅需要低筋面粉,鸡蛋,酵母,牛奶,蜂蜜这些基本材料还需要奶油,炼奶,果酱等诸多这里不可能有的材料,所以蛋糕她现在是不考虑的。 面包相对简单,使用的材料相对较少,是她这次采购的重点。 再有就是烤箱的问题,古代应该是有烤箱的,她记得北京烤鸭就是古代流传下来的,只是在这里能不能遇到还是个难题。 村子很小,冬季卖东西的也就是一两家,都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还因为是生面孔导致人们看她的眼神疑惑。 路上还遇见昨天在树林里遇到的那个妇人,二人相遇妇人先是一怔,之后和身旁的人耳语了几句,旁人看她的眼神瞬时就不一样了。 尚晚棠才懒得理会她们,她今天必须买到牛奶,鸡蛋。这里没有只能去县里了。 此时的尚晚棠满心都是事业,哪里会注意到身后那个妇人传来的恶毒眼光。 到达县城临近中午,行人不少,商铺挺多,只是冬日严寒每家每户都挂着厚厚的帘子。 走进挂着当铺字样的店铺,先把原身母亲的那对玉耳环典当了,她不懂玉石价格,走了好几家问好价格才典当出去。 没有选择死当,既然要把首饰都拿回来自然也要包括这幅玉耳环,典当出二两银子,当期一个半月,过期恕不退回。 接着来到一间面食店,点了一粥和两个素包子,坐在靠窗的位置。 面食店里炉火不歇整个房间好像一个大蒸笼热气腾腾的,窗户的位置拉开缝隙,冷热循环使得房间温度刚刚好。 窗户正对街市,是个调研市场的好地方。 街市上人来人往还有父母带着自家的小孩,冬天里孩子的零食很少,基本上人手一串买冰糖葫芦。 年幼的孩子即便小脸冻得红红的,但能拿上一根甜甜的糖葫芦依旧笑的合不拢嘴。 糖葫芦是个不错的项目,只是竞争太过激烈,短短一条街就有五六家。 竞争激烈就表示市场接受度高,酸酸甜甜的口感不仅小孩喜欢其实大人也喜欢,带孩子的大人给自己买的不多,能省就省了先紧着孩子。 “芽儿,糖葫芦娘给你抱起来,我们回家再吃。” “不嘛不嘛,娘亲芽儿现在就要吃。” “糖葫芦冰凉,我们先吃饭,回家再吃好吗?” “不嘛,不嘛,娘亲,芽儿就要吃糖葫芦,不要吃饭。” “糖葫芦不是饭,芽儿乖,吃饭才能长高高呀。” 领桌的一对年轻母女的对话让尚晚棠灵光一现,对呀! 如果做暖食,既能当饭,孩子还喜欢那不就代表市场很大? 说做就做,刚才在集市上转转,发现不仅蛋糕,面包现在也很难做到。 不仅材料不好找,设备连可以替代的都没有,好在自己在学校时蹭过中式面点的课,现在正好能用上。 脑海里闪过几个食谱一番思索决定用玉米饼试试。 此玉米饼与百姓家常吃的玉米饼不同,百姓常吃的玉米饼多为玉米加水和面而成,营养成分高但很粗粝。 玉米饼造价低廉所以是百姓首选。刚才逛了一圈这个县城里能消费起完完全全的白面白米的并不多,大都是粗粮搭细粮,做生意开始的产品定位不能脱离市场太多。 可是做玉米饼的商家很多这么才能脱颖而出?这点尚晚棠有把握。 以前在店里因为她冠军的身份,遇见的刁钻客人并不少,那些人都是见过大场面,品味过各式美味珍馐,他们都有一个特征就是挑剔。 可在挑剔的食客,最后还不是折服在她的专业之下?所以专业才是最大的能力! 她要做就要做的不同,第一步是研磨出更细腻的玉米粉,其次还要买到牛奶替代常见的清水。 最后要采购的单子上还要有鸡蛋和面粉以及优质味道清淡的食用油。 这里的面粉应该都是中筋粉,中筋粉无论是做蛋糕还是面包都不适合,它更适合传统的面食工艺,可配合玉米饼倒是无妨。 面食店里,店家和妻子还在忙活,起身推开门,冷空气与暖空气相撞,打着旋的融合,将衣领束到最高,尚晚棠踏步而外。 在县城里采购一圈,惦着手上的鸡蛋面粉和一小壶玉米油,尚晚棠又走回了面食店。 此时的面食店已经过了饭点,客人仅余一二桌,店主难得休息,靠在桌边斜斜的抽着旱烟,妻子还在忙碌看见他这样不悦:“到外面抽去!” 店主咧嘴一笑,露出少了一半的牙齿:“外面太冷了,就一锅,嘿嘿,就一锅。” 妻子瞪了他一眼没在说话。 尚晚棠轻咳,二人才注意到,妻子麻利先上前询问:“客官要吃些什么?” 尚晚棠笑意柔柔:“老板娘,请问您家外面的那块地方租吗?” 尚晚棠说的哪块地方原本是面食店堆砌杂物的地方,但是正临街,人来人往支个小摊位置绝佳。 老板娘一怔,没想到有人想要租哪里,那个位置是不错,就是冬季人们还是喜欢室内,夏季时那个地方也会摆上一两桌,可现在这严寒时节也就荒废了。 老板娘还在怔愣,店家起身忙应道:“租,租!姑娘你要租多久?” 尚晚棠还没有改变装束,所以从外貌看来是姑娘装扮,这么叫她才符合。 “租三日。”采买中她打听到后日开始有三天的大集,那时人一定很多。 店家眼睛转了转:“姑娘是想大集的时支个小摊,不知道姑娘想要卖些什么?” “玉米饼。”尚晚棠如实回答,既然要租人家的地方就要和房东说清楚。 他家虽然是面食店,却没有玉米饼这样的烙制食品,产品并不冲突。 果然店家笑容更大了:“可以租给姑娘,姑娘是外地人。 别说大叔没有提醒你呀,玉米饼这种东西几乎家家都会做,前面不远的那家饼店开了块二十年了,街里街坊的都是吃他家饼长大的,你这后来的生意不一定好呀。” “谢谢店家,但我还是想试试。” 刚才她已经试过那家的饼子,买的人还挺多,但除了便宜还真挑出不别的优点,粗粝刚硬的面饼会稀释掉空腔中所有的水分,如果是夏天水果丰富的季节在他家旁边开上一家果茶店销量应该很高。 “那行,你要是真想租,三天半两银子怎么样?我那个地段你是看见的正对街市,人来人往客流量大,在哪支摊,可是稳赚不赔的。” 还在吃饭的客人听不下去了:“老刘,人家小丫头年纪轻轻的,你不能这么框人家,半两银子都抵上街转角那家店一个月的租金了。” 刘店家挥挥手:“去,那家店能和我家比吗?那个死角每天能有多少人?” 食客撇撇嘴,继续喝粥。 刘店家对着尚晚棠双手搓在一起:“小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 刘店家嘴角的笑容都要藏不住了,此时看着尚晚棠的的眼里分明写着“大头”二字。 尚晚棠见状不慌不忙的说道:“只是摆摊的工具我现在还没有备全。” 刘店家忙问:“姑娘要什么?” 尚晚棠将自己要用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其实就是简单的小灶台和锅具,这些面食店原就有的。 刚才吃饭时她看的清楚,锅具很多其中的一款类似现代的平底锅烙饼正合适,至于炉灶平常百姓家都是会搭的,如此一来工具的问题就解决了。 刘店家忙应下,这些东西都是小事,三天就有半两银子赚,还怕别人用用他的东西? 双方都很满意,只是刚才发声的那位食客无奈摇摇头,这个小丫头莫不是还不知道半两银子有多难赚。 尚晚棠没有直接给刘店家租金而是带他到了批字先生那里书写了一份租赁文书,类似现代的合同。 上面不仅表明了租赁时间,地点还有刘店家要给尚晚棠提供的诸多物品。双方都无异议都签字画押,一式两份。 刘店家说她多此一举,还能不讲诚信不成?但尚晚棠这个从现代穿来的人知道合同是有多重要,这不涉及诚信与否,而是她潜移默化形成的习惯。 第五章 意外 尚晚棠回去的路上手里提着满满的鸡蛋,面粉,食用油还有一小壶牛奶。 牛奶的分量明显不够,只是能喝得起牛奶的人不多,附近就一家农户有两头奶牛,刚才她找到那人和他定了三天的奶,这一小壶是奶牛的主人送她的,她拿回来一是要试验配方比例,二是想给魏奶奶煮上那么一杯。 还没到就见魏家大门开启,对应的雪地上满是凌乱的脚印,原就眼神不好的魏奶奶俯低身体寻找着雪地里的碎石块,听见门口有动静,警惕的看向来人,看清是尚晚棠神情才缓和下来。 “奶奶,这是怎么了?” 魏奶奶依旧慈爱微笑:“没事,今天怎么样?县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同奶奶说说?” 还没等尚晚棠道来,外面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魏简家,克命家,大人小孩,远离他,要是哪天缠上你,就给他一个大耳刮!” 伴随这小调的尾声一块不小的石头丢了进来,正正落在尚晚棠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哪石头是有些重量的如果砸在人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尚晚棠气急追上来人,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她一把掐住小男孩的胳膊,男孩儿被她抓疼了哇哇直叫:“克命的,你放开我。你个克命家的。” 被熊孩子这么一说,尚晚棠倒是冷静不少,手上更加用力:“今天就克死你好不好?” 小男孩听闻先是一怔随机大哭起来:“娘亲,娘亲救我。” 尚晚棠就看着小男孩哭,周围的村民越来越多,不多一会儿已经围满了人,小男孩儿远远的就看见跑来的妇人大叫:“娘亲,救我。” 尚晚棠看清来人,呦,还是熟人,昨天的遇见的妇人李婶子匆忙赶来,看见的一幕就是尚晚棠紧紧抓着自己的儿子。 儿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平时里她都舍不得碰一下,怎么就被还魏简家那个死丫头抓着,作势上前就要给尚晚棠一记耳光。 “啪!啪!”清脆的两记耳光声,周围的人都噤声了,人们面面相觑。 被打的李婶子也是错愕呆立在哪里,随即倒地:“我不活了,亲邻们,你们看见了,这个死丫头才到我们村多久呀,就敢打我,这么下去还不翻天呀。哎呦,我不活了!” 尚晚棠将手背在身后,她哪里打过人。 刚才那两下也是用尽全力,此时的手掌已经微微发抖,可腰板依旧挺得笔直。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电视剧里这种色厉内荏的角色惯是喜欢扇人耳光,就这种伎俩电视剧里活不过半小时的主,还想仗势欺人? “干什么?干什么?不在家做饭,都在这里儿干什么呢?” 尚晚棠还是第一次看见村长,三四十岁的男人,面色不虞,言辞强势,不仅有农家的特点皮肤黝黑,身体强健,从衣着上看倒还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 听魏奶奶说上一任的村长就是他父亲,世袭的村长,权利很大。 李婶子看见来人,犹如看见神祗,抓住村长的裤脚:“村长您来了就好了,您看看呀,这个外来媳妇不仅抓着小壮不放,还当着这么多人打我,村长我们都是一起长大,我哪里受过这些,哎呦呦,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好家伙,还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看着李婶子哭的声嘶力竭,村长的脸色更不好了。 “魏家的按说你刚嫁到魏家,的确不应该多生这么多事端,念你是初犯,就给李婶子赔个不是,就算了!” 好嘛,不问缘由,不看事情,直接赔罪,这位村长着实偏心。 “村长打算要我怎么赔罪?” 村长还没说话,李婶子也不哭了冲上怒气汹汹的说:“放了我家小壮,我在打你两巴掌,婶子大度这事就过去了。” 尚晚棠冷笑:“婶子的意思是我怎么做,你就怎么还,是吗?” 见村长没说话,李婶子气焰更嚣张了:“不应该这样吗?” 尚晚棠镇定的点点头:“我觉得应该,那就让你家小壮站在这里,我去把他丢到我家的石头捡来,如数奉还,村长可好?” 李婶子当然不同意,一把就要拉回小壮,尚晚棠也不松手,小壮疼的哇哇直叫。 “村长,我虽然嫁过来晚,但这几天总听奶奶说您为人正直,处事公正,是受人爱戴的好村长。” “今日我不在,这个小壮居然向我家丢石头,家里就奶奶一个人,奶奶眼神不好,要是伤到奶奶,您说?这该怎么办呀。” 尚晚棠抹了抹没有的眼泪继续:“村长您深明大义,孩子顽劣事小,村里乡亲的也没什么,但是那天到了外面,说是咱们村出来的,那多影响您的声望呀。” 寥寥几句不仅叙述事件,还把村长捧得高高的,全村都在看他怎么下台。 一个不太的小村,魏家被欺负了这么多年,村长如果有心还能看着他们老小这么受气? 想必村长不仅不想管还想坐拥渔利,让村民少来烦他。 今日尚晚棠就要替魏奶奶出了这一口恶气,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办? 魏家,被村里欺负了这么多年,倒是来了个狠角色,为什么村里欺负魏家? 还不是因为他家没有成年劳力当家,什么克人都是欲加之罪,反正村长自己是不信的。 但是村里有魏家存在倒是帮了他不少,开始是谁家死了牲口到后来年成不好都会有人说是因为魏简,倒是给自己省了不少事,只是这样的日子今天要到头了。 村长咳嗽几声:“小孩子不懂事,父母要管教,知道劳作辛苦,可孩子教育还是要重视的,也不能太调皮。” 李婶子不干了:“孩子小不懂事,那她打我怎么算?这么多人看着呢,哎呦呦,我不活了。”随即又坐在雪地上双腿乱蹬,哭天抢地。 眼看李婶子又要开始表演,也不知道人群里谁说了一句:“还不是你先动手的。” 尚晚棠挑挑眉,没在说话,村长已经被哭烦了。 李婶子和他年轻相仿都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村里孩子多,一起长大的可不止她一个,并且小时候他还要上私塾,其实能在一起玩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成年后有人搬到了县城,有人嫁到了邻村,留下的不多。 就是因为这点,李婶子总是用一种我和村长一起长大有交情的态度面对村民,他妻子对李婶子是厌烦已久。 曾经都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搞得他是头疼不已,今日就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也不是不可以。 “行了!事情清楚了,是你家小壮丢石头在先,魏简媳妇抓人,你还要出手伤人。小壮你向魏简媳妇道歉并且保证以后绝不再犯。李婶子你的脾气也该改改了,你看看小壮都什么样子了!” 李婶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村长:“村?村长?这……” 村长冷哼:“怎么?觉得我不公?那我们大可到县衙,听闻新上任的县长酷爱重罚,今日之事要是到他老人那里,你没有二十板子段段不算完!你是想吃板子吗?” 李婶子默默低下头,双手攥紧,指节泛白,好半晌才说道:“小壮道歉。” 熊孩子,没有奇葩家长的支持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道歉。 尚晚棠才放人,小壮就连忙跑到李婶子身旁,把还坐在雪地上的母亲扶起来。 倒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起身后的李婶子狠狠瞪了一眼尚晚棠,拂袖离开了。 尚晚棠也不在意,村长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也给我少生事端,记得安分守己。” 尚晚棠冷笑,魏家应该是这个村里最安分守己的人家?可结果呢? 人群散的七七八八,尚晚棠才看见远处小坡上的魏奶奶。 魏奶奶身上很多雪,天已经黑了,她眼神不好,摸索着前行心急如焚摔了好几跤。 走到这里人已经很多了,她想进去看看,也不知被谁大力推到在地,顾不上疼痛,眼前黑压压的都是人,自己也挤不进去,她记得附近有一个小山丘便爬到山丘上。 可还是看不清,她的眼睛呀,因为儿子哭伤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妥善治疗,白天还好,夜晚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眼睛虽然看不清了,但是耳朵却比以前更灵敏。 听着议论纷纷,好在尚丫头没被李婶子欺负,李婶子是村里出名的泼辣,得理不饶人,无理辩三分,也不知道尚丫头怎么就得罪她了。 早上人刚走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孩子丢石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心想着早点收了,别被尚丫头遇见了,可还是偏偏遇见了。这可真是…… 尚晚棠爬上小坡扶住魏奶奶:“奶奶,我们回家。” 魏奶奶粗粝的双手轻轻抚摸尚晚棠,半晌后眼中含泪,道:“尚丫头,没被欺负就好,没被欺负就好……” 第六章 大集(上) 将煮开的牛奶递给魏奶奶,魏奶奶小口喝完才休息。 尚晚棠回房,房间里漆黑一片,灯油昨晚已经点完,白天奶奶没有补上,想必这个家里已经连灯油都没有了。 后天的大集是机会,一定要脱颖而出才行。 第二日清晨,魏奶奶还没起,尚晚棠早早就起身了,今天的事情很多。 要把玉米磨成更细的粉状,还要记录克数配比。食物的克数,于她而言是基本功,找来一大一小两个勺子,大一点是用于主要食材的标定量,小一点的勺子就做成添加的量。 一大一下试验了几次手感就差不多了,接下来就食材的吸水性,同样的面粉放在不同的地方,面粉的吸水性也会不同,有经验的师傅刚入手的新食材,都会先和上一次面。 尚晚棠进入到工作状态,就什么都顾不上,直到第一盘用牛奶鸡蛋调配没有加一滴水的玉米饼在锅中冒出浓浓香气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 “尚丫头手真巧。”魏奶奶也不知道在她身后看了多。 “奶奶快来尝尝。”递给奶奶一块黄灿灿的鼓着小肚子的奶香玉米饼。 魏奶奶小口的吃起来,奶奶的牙齿脱落了很多,余下几颗大都是前牙,吃东西只能细抿。 奶奶越嚼越香,常见简单的玉米饼居然一点也不粗糙反而还有些牛奶的清香。 “尚丫头,你这就是常见的玉米饼吗?怎么感觉和平常的饼子不一样?” “肯定不一样的奶奶,这个玉米饼看似和普通的玉米饼没有区别,其实里面加了牛奶,鸡蛋还有白面和食用油,所以吃起来层次更丰富。” 魏奶奶按了按饼身:“这饼子还能弹起来?” 尚晚棠把鸡蛋打发了,没有电动打蛋器,手动的也没有她就自己做了一个竹子的,利用竹子原有的弹性拉丝成条,捆绑成椭圆形还是能用的。 “奶奶您觉得这个改良的玉米饼卖多少钱合适?” 魏奶奶想了想:“县城都是两文钱一个,你也买两文。” 尚晚棠笑笑,她算过了,那家的玉米饼完全是粗一点的玉米加水制作而成,成本低廉。 可她的产品成本已经差不多三文钱,她的心里价位是五文钱,只有这个价格才能保障利润。 翌日 尚晚棠天还没亮就出发,即使用的是面食店的工具可她自己带的也不少,早早出门她即想看看摊位怎么样,也要到哪里先把鸡蛋打发,这个方法现在是没有的,多半还是因为工具,但是一看就会。 打发过的口感是差异化的一环,属于商业机密,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但过早的打发必然面临着消泡,必须去哪里打发出来的效果才算好。 她到的时候摊位已经支好,刘店家动作还挺麻利,一个简易的灶台赫然而立,新砖上面还有烧过的痕迹。 看来刘店家已经试验过,面食店还没开门,街上人也很少,她忙将鸡蛋打破放在碗里快速抽打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黄黄的鸡蛋已经变成了白白的棉花状,挑起露出小尖尖,才将工具收好,肩膀微微酸痛,好怀念有电动打蛋器呀。 “咔哒”面食店的门板打开,新鲜的水蒸气快速涌出遇到冷空气凝成水滴。 面色红润的刘店家笑道:“我说这外面的谁家这么早呢。” 打过招呼,天色渐明街上人越来越多,有店面的商家都开门了,没有店铺的小贩挑着扁担在街上游走,扁担里食品用品玩具,其中一个小贩眼神活泼明亮,嘴还甜,生意也最好,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开张了。 尚晚棠第一锅金灿灿的玉米饼出锅,哪小贩正巧路过,眼睛转了转,凑上前来。 “姐姐,您的饼好香呀,我这儿有姑娘家都喜欢的珠花,胭脂都是上等的好货,都说女子如花,以姐姐您的容貌,您这样的大美人一定要用最尊贵的芙蓉制成的胭脂才相配呢,巧了小六子我今儿还真带了一盒芙蓉胭脂,姐姐您闻闻,香,这么香的胭脂换您十个饼子,您可是赚了呢。” 尚晚棠忍住想笑的冲动,原身才14岁,样貌还有些许稚嫩,说是大美人有些夸张,原身属于小家碧玉的样子,五官精致,杏眼粉唇,可放在还在成长中圆圆的脸上反而弱化了视觉效果。 现在的自己属于耐看的可爱型,原身有一个巨大优势就是皮肤极好,穿到这里好几天了,没有任何保养品,这种寒风冷栗的情形下,肌肤依旧如同剥了壳的鸡蛋细滑紧致。 面前这个小男孩明显要自己还要小一点,嘴皮子却麻利得很:“你才多大就叫我姐姐?” 赵六嘿嘿笑道:“姐姐,我八岁就在这条街了,街上的人都熟,姐姐是不是半两银子租的这里?三天就半两刘店家啧啧。” 赵六看了一眼面食店里面,压低声音道:“姐姐,想租店面您可以找我小六子,小六子不仅能帮姐姐找到划算的店铺还能让房东给姐姐备上一套不错的用具,肯定比这儿强。” 尚晚棠夹起一块饼子递给赵六:“给你的信息费。” 赵六嘻嘻接过,张嘴就是一大口,边吃还边说:“姐姐的饼子真好吃,比老杰他家好吃千百倍。” 三两口就吃完了伸手还想拿第二块,被尚晚棠制止住,赵六眼神转转:“姐姐,我懂,胭脂给您,只要您八块饼子,怎么样?” 尚晚棠将提前画好的价格牌摆在了赵六面前,上面画了一个饼和五个铜版,意思很明确一张饼五文钱,没有写字。 不是她不会写而是写字太显眼,没有上过一天学的小丫头就因为投江救回来就会写字了?这要是传出去那些好事之人还不把她说成妖魔鬼怪才怪。 赵六明显噎了一下,一个饼子五文钱,这未免太贵了。 可就一瞬赵六又换回了以往的神情:“姐姐,您可能不知道,老杰他家的玉米饼才两文钱,您这个价格很难和他家竞争的。” “我没想和他竞争,你觉得我们买的是一样的东西吗?” 赵六巴巴嘴回味下刚才的味道,的确不一样,但他还要在努努力争取把价格打下来,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定要让家里的哪两个也尝尝。 “姐姐咱们县,多半都是穷苦人家,买东西都挑挑拣拣,您不在考虑考虑第一天价格低上那么一点更好吗?” 尚晚棠不是胡乱定价的,那天她打听了所有的卖糖葫芦的商家,大家的普遍定价都是五文,其中还有两家加上了几片干果风干的玫瑰碎定价都是十文。 而且也没有出现滞销的情况,这个定价是有市场的,她的目标人群就是儿童市场,对于孩子家长都是舍得花钱的。 当下最重要的不是价格战而是让人们了解自己独特的地方,她相信尝过的人就会理解,这个价格很值。 赵六还想再努努力,带走几个饼子, 就听见:“你帮我做宣传,我就白给你五个饼。” 赵六喜上眉梢,还有这种好事?很快敲定方案,赵六去做宣传,引流过来的食客每人都能试吃一小块,如果有100个人来试吃哪就给他五块玉米饼,但是这100个人里儿童要比成人多。 听完方案,赵六乐颠颠的上街去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尚晚棠还在不慌不忙的烙饼,行人来来往往闻到香气多都会驻足,看到价格又离开了。 她也不在意,这些都不是她的目标人群,她就安心做美食,也不知赵六这么做到的,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位母亲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来到小摊前。 这对母子身着锦衣,举止得体,说明来意,尚晚棠将盘子递给男孩那上面是还冒着热气刚出炉的玉米饼。 男孩水灵灵的大眼睛想着母亲,母亲微微点头,男孩才接过,礼貌的回上一礼,小小的男孩吃东西很斯文,宽袖掩唇,根本看不见牙齿。 男孩似乎对味道很喜欢,水灵灵的眼睛倏地放大,却没有发出声音,待到全部吃完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后才对母亲说:“好吃。” 男孩的母亲对尚晚棠道:“麻烦,包上十个。”态度柔和,声音得体。 这样的客人原来尚晚棠接触过很多,她们多半出生在家境不错且重视教育的家庭,注重细节品质,如果能得到这类客人的青睐表示你的产品还不错。 以为万事俱备,却发现没有包装袋,向刘店主借来几个油纸包,将玉米饼包好递给顾客,第一单开张,到这里尚晚棠心里才踏实下来。 待到母子走后旁边卖花鼓的摊主过来打听:“老板,你可真了不起,刚才那对母子可是临街绸缎坊的夫人和嫡长子,哪位嫡长子平日里娇贵的很,吃食更是挑剔,能在你这小摊买东西,你可真厉害。”边说还边翘起大拇指。 从第一单开始下单的顾客明显多了,时间临近中午从赵六哪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看见价格直接走开了,试吃中成交比大约占到50有一半可以成交。 大家都说口感不错,但是价格太高。眼看材料越来越少,按照现在的成交量也就一个小时就没有了,可是还有那么多人在排队,尚晚棠当即决定限购。 第七章 大集(中) 限购每人最多买两张,今天是大集的第一天,一定要把口碑做上去才能让更多人知道。 按照尚晚棠以往的经验,如果一家商场前期宣传做的好,活动力度大,前期的客流量是很多的,第一天都会出现爆单。 如果这一天做足了,就可以提高回购率,所以刚才有人说要全包,尚晚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已经是中午了,尚晚棠一直在忙碌,她此刻的摊位前已经是长长的队伍,其中还有很多原本就是面食店的老顾客,更让刘店主闹心的是今天他的生意成交暴跌。 刘店主倚在门上,看着长长的队伍,目光撞见熟悉的人,有些会适宜的点点头,还有些会快速的转头视而不见。 刘店主更郁闷了转身回了房,妻子上前询问,刘店主不耐烦吼起来:“人都在哪呢,你有本事拉过来。” 妻子跟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那个坏脾气? 也不甘示弱:“你不租不就没事了,你也不想想三天半两银子,钱有那么好赚吗?你当人小姑娘好骗,现在傻了,咱家现在怎么办呀?”说道伤心处呜呜哭了起来。 刘店主更心烦了:“别哭了,哭得老子心烦!”他用仅剩的冷静在妻子耳边压低声音道:“明天就让她卖不了!” 尚晚棠将手上最后的一个饼子递给小女孩。五六岁梳着两个小揪揪笑的乐开了花,拿到马上吃了一口,满脸陶醉。 忙和妈妈说,明天还来。乐颠颠的走开了,小女孩人开心,她后面没排上的人很不开心。 其实尚晚棠计算过,早就说过后面的人排不到了,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可能是街上太吵没有听到,大家还都乐此不疲的排队。 现在却说是她的责任,非要她解决不行。来者皆是客,顾客又是上帝,脑袋灵活的她向批字先生哪借来纸币撕成小块用毛笔在上面写上阿拉伯数字从1发到12号,不仅保证明天她们可以优先购买并且还可以最多购买三张这才作罢。 人都散了才中午,集市上的人还很多今天看着买的不错,但也有不足的地方比如打包的油纸。 还有顾客希望能堂食这些都要解决。谢过刘店主,将五块饼子包好去找赵六,路过老杰他家,感觉到不善的目光,同行是冤家,适者生存才是王道。 终于在集市的大门口看见了赵六的身影,小小的个子不仅在买自己的商品,看见带着孩子的父母经过见缝插针的推荐尚晚棠家。别看赵六年纪小,口才确实了得,如果好好培养成年后不容小觑。 余光扫到尚晚棠,笑容更大:“姐姐,今日您那里怎么样?我这可是推荐了不少人呢,您是没看见老杰看我的样子,怕不是吃了我的心都有了。” 尚晚棠将包好的饼递给他:“我卖完了,这是答应你的报酬。” 赵六有些迟疑没有接过,尚晚棠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今天没到一百人我也算你五个饼,是我备货不足,答应你的就要给你。” 赵六这才接过,换上以往的神情:“姐姐真是人美心善,那个芙蓉的胭脂您真不看看?不要钱的,明天用饼抵就行。” 尚晚棠差点没笑出声,这个赵六真是做生意的人才,简单几句话就把明天的先预订了,看似油滑还挺诚信的。 预定好油纸,买了些灯油和青菜尚晚棠就回去了,她不在魏奶奶也没吃饭能省一点是一点。 尚晚棠将青菜洗净炒好还焖了香香的白米饭,只是一顿简餐魏奶奶到最后竟然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老天有眼,让我家魏简能娶到这么一个心善勤劳的姑娘,多少年了?任何委屈她都忍了,就想在临死前能给魏简找个媳妇,不让魏简孤独终老,没想到老天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尚晚棠心中五味,却没有制止魏奶奶,她需要宣泄。 第二天依旧天没亮,尚晚棠就出门了,昨晚下雪,还没踏平的道路上雪地难行,抵达面食店时比昨天要晚一点,心里盘算的怎么打发鸡蛋,可迎接她的却是倒塌的灶台和散落一地的锅具…… 刘店主见人来了,上前急迫的喊道:“小姑娘你可来了,昨天半夜刮妖风,我到这儿的时就是这样了,不过你别担心,我收了你租金一定帮你修好,可我这儿现在也没砖呀,卖砖的这几天还不在,要不等我老刘修好了那两天在算,怎么样?” “刘大老板,昨夜我在破庙过夜都没见着妖风,我看是有人抽风。” 赵六挑着扁担一步步走来,眉宇间没有了往日的嬉笑,倒换上几分不掩饰的锐利。 刘店主冷笑:“破庙还有菩萨在,哪妖风必然要绕道走。” 眼见这会儿子人越来越多,还有昨天已经发好牌子的人来取饼,刘店主眉眼弯弯:“我家今日买二送一,仅此一日。” 民众里有些已经蠢蠢欲动了,昨天买过的却都没动,但也拦不住有人早上都没吃早饭就过来了。 就听说集市上新开了买饼的小摊,那味道绝对入口难忘,再加上昨天有人买到有人没买到,吃过的人都说好,带动人的好奇心今天一早来的人就更多了。 尚晚棠千算万算独独落下人心,可生气没用,这些客源能带来多大的收益,她清楚的很,见赵六还想要说些什么。 尚晚棠拍了拍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精明的赵六放下扁担身形快速淹没在人群里。 尚晚棠站在已经倒塌的炉灶前朗声道:“昨夜妖风作祟,抱歉影响大家,给我半个时辰,保证那时大家都能买到,并且现在排队的人都多赠送一个。” 听见尚晚棠这么说,原本想去面食店的人也都不动了,有人是真的想买,有人是想看她这么解决。 眼见计划落空刘店主提高嗓门又喊了几声,却一个动的都没有,额头上已经出现密密的细汗。 这个小丫头一定是用了妖术,不然这么会这样?和他想的完全背道而驰。刘店主脸上越来越红,妻子见状不对忙将人拉了回来。 刘店主不能理解嘴里念念有词一定是要妖术,一定是妖术。 尚晚棠哪里会什么妖术,说到底还不是商品优势。 一家多年的店铺老主顾既要店铺保持原来的味道那是怀旧,还想要有新的产品那是猎奇。 所以一家店铺想要长期做下去不仅要有经久不变的经典款,还要有敢于尝试的创新款。 刘老板不懂,经典款没有,创新款没有,即便没有她也很难长久的发展下去。 赵六满头是汗的跑回来远远的就和尚晚棠点头。 刚才她托赵六去找一家店铺,租金不能太贵,要有完整的炉灶。 跟随赵六来到店面,店铺位置很不好,赵六面色红润不知是因为刚才跑的急还是难为情。 “姐姐,这是小六子现在唯一能找到的店铺了,这家店原来也是做小吃的里面有灶台,房东还说如果您租用一会儿就给您拉来柴火,而且租金还便宜一个月才半两,地方也是够用,就是这儿位置的确不太好……”最后一句几乎不可闻。 尚晚棠笑笑:“我挺满意的。”她是真的挺满意的,设备完全,配套省心,租金也便宜刚才她看了后面有个小厨房。 哪儿应该是原来的主人开辟出来的地方,厨房没有窗户,正和她意,以后自己要试验很多款糕点面包,也会自己做很多工具更保险了。 前面是大厅可摆上几桌,这样以后无论刮风下雨食客们都不必担心。 房子还有一个后院,后院虽不大可住上一家三口足矣。这么一个面积可以,设备可以,生活还可以的地方竟然一个月才半两银子真是不要太优惠。 找到房主签好文书,房主还挺意外那个偏僻的房子还有人租,心想着这姑娘多半会赔个底掉好心的给尚晚棠运来了好多柴火,房主怎么也不会想到,现在这个看似萧条的地方,在不久的将来会人气爆棚,客似云来。 尚晚棠和赵六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赵六嘴甜人脉广,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借来了许多工具,房间无人使用太久。 冬季没有异味却少不了厚厚的积灰,尚晚棠做事麻利赵六更是卖力,眼见没一会儿的功夫后面的厨房已经能看出点样子。 赵六还在前面打扫,尚晚棠忙将鸡蛋磕到碗里打发,竹条碰撞的声音清脆入耳,赵六不可能听不见,却还是本本分分干着手里活没有分心。 尚晚棠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欠锅具,锅具是包含在哪三日的租金里面的,她必须拿过来,和赵六说了一声尚晚棠就出门了。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信任这个小男孩,她们只相识一天且无亲无故,可她就是觉得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具下是一个真诚小男子汉。 街上依旧热热闹闹抵达面食店里面上座率也不少,锅具已经不在了,尚晚棠找到刘店主,刘店主还在愤愤说什么都不给她锅具,哪怕这些都是提前说好的。 刘店主这样一个中年男人此刻的态度就是梗着脖子没有,没有,说什么都没用的架势。 尚晚棠也有些生气了,这一出一出的自己不仅花光钱财,最重要的还损失了时间,可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刘叔叔,您大我这么多,我尊称您一声叔叔,你我是签过文书的,如果闹到官府去,孰轻孰重您应该比我清楚。” 老刘妻子见状态度软化,眼见自家这头倔驴闹上脾气了,上前打圆场道:“丫头,不是我们不给你,只是锅具坏了,给你,你也不能用了。” 尚晚棠冷笑:“好,锅具我不用了,可是这个地方是我们签订好的,夫人不会反悔。” 刘店主妻子忙保证不会反悔,尚晚棠转身而去。 来到一家铁铺里面有现成的锅具,可现在的她已身无分文。 铁铺的老板是一个健壮的年轻男人,肌肉强劲有力,面色黝黑,严寒冬季依旧穿着薄薄的凉衫,手握铁锤一下一下的敲击着火红的铁块。 尚晚棠说明来意,希望能先赊给她一个锅具晚些付款。 强壮的男人嘴角抽了抽,听说过赊米赊面的还没听说过赊锅的? 男人懒得理她,尚晚棠心急呀,还要争取就听男人不耐烦道:“去去去,烦着呢。” 男人是真烦吼得特别大声,手上的铁锤也渐渐握紧…… “吼什么!”室内走出一个女人眉间清秀却面带微怒:“你姑娘早上就没吃放,就说要吃昨天那家的玉米饼,现在都饿哭了你还吼。” 夫妻双方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让,女子抬头见见到来人,仿佛看见救星。 原来是昨天那个头上有两个小揪揪的女孩儿家,女孩儿昨天吃完还嚷着要,早饭都没吃一直等着,尚晚棠说明来意,自家姑娘喜欢的那还说什么。 第九章 贡院风波 顾亦衡故意发出声响,坐在魏简面前,魏简执手喝茶神态没有丝毫影响,仿佛顾亦衡不存在般。 顾亦衡有些醉了但理智还有,他看向门口,大门依旧紧闭,周围都是相识的众人,在场的都是官家子弟再不济也是富甲之后,人际关系盘根错节,谁还不给上几分薄面? “别喝茶,来来来,喝酒,喝酒!”顾亦衡作势就要拉过魏简,却被魏简轻易躲过。 这边的动静不小,闲聊的人们都被打扰目光纷纷投向这里。 顾亦衡真的醉了,不仅不收敛反而还要当着众人的面羞辱魏简一番。 举杯的手提高,誓要将酒杯直接怼到魏简口中,魏简上半身未动,手上一个用力将顾亦衡的举杯的右手用力扣在案上,缓缓道:“顾兄醉了。”声音沉稳至极。 顾亦衡腕上吃痛,斟满的酒的杯子滑落,想要抽出右手却发现看似瘦弱无力的魏简手力大的惊人,他们同窗十余载,每日同读学习,没成想魏简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多年来魏简每日清晨都会早起训练,从凌晨跑到天明,当众学子们还在梦中时,魏简已经训练多时,无论刮风下雨未曾停过,外表书生文弱的他实则体能并不比武将差。 魏简面上依旧淡淡,手上力度不减,看着面前之人挣扎没有松手的意思。 顾亦衡面红耳赤,咬牙道:“放手!” 魏简好似未闻,顾亦衡猛地大力,魏简却松开了手,惯性下顾亦衡失去平衡重重跌掉在地。 学子间爆出阵阵笑意,有的学子想要劝阻,却被周围的人拦下,私语道:“顾亦衡父亲攀上了端王,年初的时候从小小县令直升为太原府少尹,当朝皇帝年迈,端王炙手可热,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听见嬉笑,顾亦衡更是恼怒,来势汹汹就要上前却被一把白玉扇拦下,那人声音出奇的温柔:“顾兄,是醉了,不然怎会在这贡院劝酒呢?即便是圣上恩准,今日设宴,顾兄也不要贪杯哦。” 顾亦衡看清来人就像一只炸毛的公鸡秒变成了鹌鹑。换上一副面容,整理好衣摆,恭恭敬敬拱手道:“楚兄,所言极是。我醉了,我醉了,这儿就给魏兄赔不是!” 今日是学子们第一次相见,有些人听说过却对不上,人群里有人小声耳语:“这人是谁呀?” “他你都不知道?楚墨乔。” “他就是楚墨乔?那个商州刺史之子,妹妹上个月刚刚许配给端王?正是朝中大热楚家的楚墨乔?” “除了他还能是谁?别看他和我们穿的一样,但你看他腰间的佩玉和手里的摇扇,那个不是精雕细琢的贡品?这些都是当朝皇帝亲赏给他们楚家的。” “那魏简是什么时候攀上楚家的?我们不是今天才相识的吗?” “别问了,多看,多听。看来这贡院中都是卧虎藏龙之人,即便是魏家这样出身的平民,我们以后也要仔细着。” 秘窗内赵晋看着室内的一幕,听着这些学子的私语,房间经过改造,只他一人。 这里可以没有死角的观察室内的一举一动,通过特制的机关,即便是室内的窃窃私语在他这里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戏看够了,赵晋起身回宫,一辆看似是给皇宫送山泉水的马车从皇宫后门缓缓驶入宫殿后门,在旁人的掩护下换好总管朝服的赵晋出现在众人面前。 宫女,太监,侍卫见到来人都毕恭毕敬行李,来到当朝皇帝的太极宫,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咳嗽声,询问过门前的值守太监,太医院正巧送药,接过中药屏退左右,稳重的走进宫门,伴随着宫门的关闭声,赵晋的面色更是深沉。 当朝皇帝靠坐在榻,手边还有一堆奏折,有些已经散落在地,皇上看的认真,眉头紧锁,时不时咳嗽两声,还没看完就将黄色的奏折重重置于地上:“放肆,朕还没死呢。” 皇上气急咳嗽的更加厉害,赵晋忙将药放下,上前关切的轻拍后背,此时的赵晋已经没有了刚才大内总管的凌厉气质,动作娴熟力度适中。 皇上咳嗽缓了些,指着散落一地的奏折:“这些都是让朕尽快立太子,都是端王的人。 表面上说立太子是为江山社稷,还不是为了他们主子,端王这些年结党营私,手段狠厉,他日继承大统,朕其他的孩子还有活路吗? 以他的性子如若即位必将推行暴政,待那时朕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逆子逆子!” “皇上您龙体要紧,请皇上千万保重龙体呀。” 赵晋端来浓稠的药汤。之后便拾起地上散落的奏折,有些奏折已经打开里面的字迹清晰可见,赵晋的目光却从未在上面停留,恭恭敬敬的将奏折整理好,放在已阅的盒中。 “今日怎样?” “回皇上,端王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新晋的学子中,不仅商州的楚家和新上任太原府少尹的顾家都在本次科举中,并且其他学子中有意示好的并不少见,如若这次科举放榜只怕端王的势力会更加巩固。” 良药苦口,皇帝微微蹙眉:“说点有用的?可有能用之人?” 赵晋顿了顿:“有一人,魏简,只是此人并无根基,如果想用只怕后劲不足。”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转上一圈,魏简? 皇帝知道,殿试之时曾遥遥看见,器宇不凡,家境普通,文章大气天成,如果能在十年前自己身体尚可时,他必会用心培养,为承王秦睿培养成得力干将,哪怕是五年前,他也会让魏简随承王出征,只是现在…… “这个魏简和顾亦衡是多年同窗,他们之间是否有过密的往来?” “回皇上,依老奴看来,魏简与顾亦衡并不过多交际,并且似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赵晋服侍皇帝多年用词谨慎,却可以将复杂的事情三两句间抓住重点。 听赵晋讲述老皇帝嘴角浮现隐隐笑意,这个魏简不卑不亢,身为官家子弟的顾亦衡不仅没淘到便宜反被羞辱一番,有勇有谋,不急不躁,有意思。 “暗中紧密观察魏简。” “是,皇上。” “睿儿何时归?” “回皇上,承王陛下书信中说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想必春节前便可回京。” 春节吗?一年之计在于春,明年的春节?很好! 第十章 第一个长期合作 大集最后一天了,行人明显少了很多,如果明天大集结束,人就更少了,必须想办法。 尚晚棠昨晚想可以找合作,比如酒家,茶馆什么的。 还有她现在的商品太单一了,必须加新的产品,以便不同口味的人选择,至于什么产品还要多试验,找到价格不高大家都能接受的。 清早来到店铺的时候尚晚棠惊呆了,店铺不仅已经提前烧好火,整理干净还多了两三张桌子和许多椅子,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的跑前跑后。 男孩大一些,可也就十岁左右,女孩就更小了也就七八岁的这样子,身上都是衣服明显不合身,女孩的衣服短的部分是用布料缝起来的,那布角的颜色和赵六身上衣服的颜色一模一样。 正在擦拭桌椅的小女孩儿先看到尚晚棠丢掉抹布叫着:“小七哥哥。”跑到后厨房。 从厨房走出来的男孩儿虽然和赵六长得不像,但是眉目间的神情确实一模一样。 叫小七的男孩儿手上脸上都是厚厚的黑灰,看见来人神采飞扬的问道:“您是尚晚棠姐姐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小七更是开心:“姐姐,您快进来呀,没想到您来的这么早,六哥哥还说想给您惊喜,这边我们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打扫的差不多了,这些都是六哥哥找来的桌椅,您别嫌弃这些是目前我们能找来的最好的了。” 看着男孩期待的眼神,尚晚棠哪里会有嫌弃,开心还来不及,从某些角度来看,不仅仅是尚晚棠帮助了他们,同时他们也在用自己的劳帮助了自己。这些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敏感并且懂事的让人心疼。 “姐姐来的真早。”赵六将背上最后一张重重的桌子轻轻的放下。 他颈部的位置已经被压的很红。打听到这些都是东城那边背过来的,好家伙一个对角,这些孩子要起的多早才能一趟一趟的背回来这么多。 赵六说这些都是付过账送给姐姐的,尚晚棠都收了他的胭脂这么还会要这些,说什么都要付账,最后还是赵六板着脸说:“姐姐如果不收下,我们今天就搬回破庙。”才作罢。 几个小孩子都还没吃东西,定的牛奶也到了,开工。 先将几人喂饱,还是昨天的流程,赵六带着样品去外面,她和小七小八就在店里,她负责做,小七负责收账,堂食的小八就负责上菜,外带的就负责打包。几个人忙忙碌碌很快今天的备货就都卖完了。 赵六回来时身旁还有一个男人,那人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仆人,身上的衣着干净,态度随和。 赵六知道他,他是绸缎庄的管家,听闻绸缎庄祖上在京城给前朝做过贡品,后来到这里开了这家绸缎庄,贡品不能做了,但是独家的技艺还是有的,做出来的东西不单单好看而且用料讲究,大气十足。 故而客人很多,有些还是外地的富家夫人和小姐。只是不知道他家今天来寻姐姐因为何事? 宋管家说明来意希望尚晚棠到府一叙,有事相商。 这边也没事儿了,她简单收拾就和宋管家带来了绸缎庄后院的田府。 田府地段了得,前方是绸缎庄,中间是绣娘的工作场所,缓冲的一段隔绝了外界喧嚣。 最后才是田府,田府与前面并不相通,主人应该是很注重私密性的,一墙之隔就算绕道也没有开启小门,划分生活和工作也保护了员工的工作状态,毕竟没人喜欢每天在老板的眼皮底下工作。 她随管家来到小厅,那日的母子正坐在哪里等她,女主人温柔大气,男孩儿看见尚晚棠眼睛忽的一亮,女主人的对面是给尚晚棠留的位置,普洱,茶点一应俱全。 女主人客气的邀请尚晚棠落座后表明心意,她希望请尚晚棠到府里做糕点师。 原因是因为那天的她带来的几张玉米饼不仅孩子喜欢,婆婆相公都很喜欢,这样的手艺想必您会做的不单单一种,如果您愿意来我们田府工作薪资方面是可以提要求的。 而且也不需要她外面奔波,需要什么工具田府都会为她置办。 尚晚棠听着是很心动,无论从哪方面看来都能令人满意,可尚晚棠的规划不是在某一个大家的后厨做私人糕点师,她要开店做只属于自己的产品。 没有婉拒女主人的善意,只是和她协商可以每天下午到府做糕点,如此一来上午尚晚棠还是在店里,她可以先把糕点做出来交给小七小八之后再来田府,如此一来就好像注入的活水即便那天她哪里的生意不好也能保证维持。 端庄的女主人笑笑没有拒绝,只说要尚晚棠把今日的糕点先做出来,今日就做玉米饼就好,厨房哪里都是备下的,以后需要什么工具材料都可以和送管家说,尚晚棠也和她约定做糕点时,旁边不能有人,女主人点头首肯。 大户人家的厨房真是什么都不缺,她工作的地方应该是新开辟的,看来夫人很用心,没有工具自己临时编了一个,将将能用,没一会儿的功夫玉米饼就出锅了,端给宋管家的时候,他表情很少的脸上鼻子明显抽动了几下。 宋管家走后,尚晚棠不慌不忙的准备明天要用的材料。 明天她想做大米糕,她在街上看见的大米糕都是之间将硬硬的大米直接磨成粉,且不说口感,石磨有粗有细,定要多磨上几遍才能保证口感细腻,可她在街上见到的就只磨上一遍就作罢,口感吃起来一定不会好。 她想做的湿发酵,先将大米浸泡一页让大米喝饱水,软化后的大米颗粒更饱满,水磨之后再加上少量的白糖酵母过筛后再发酵一会儿让米浆里充满细小空隙,之后再倒进容器,上面放上一些精致的果铺干,或者干果,口感更佳。 将大米泡好,宋管家也回来了,没有表情的脸上竟有一丝难得的笑意,他说老爷吃过也赞许有佳,这是先给她的月银足足一两,宋管家还说府里的工人都是月底才清账的,老爷还是第一次先给人发工资。 尚晚棠带着预付的一两银子回去的路上思考到,一两银子两个月房租钱,半个月材料钱,还有匾额也要做了,原身母亲的那对玉耳环再有一个月也要赎回来了。 越算心里压力越大,好像事情都堆在一起,这一两银子看起来很多,可能用的地方更多,思前想后她决定还是将这一两银子做更重要的事。 回到店铺时,店面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门,室外的北风萧萧,室内烤火倒是暖和不少。 赵六小七和小八都在烤火,看见尚晚棠回来开心的上前,得知田府想要找姐姐去,赵六真心替她开心,田府富贵姐姐能在他家做工生活就算稳定了,全然没想过他们自己,如果她去田府了他们住哪里的问题。 知道这几个孩子都还没吃饭,尚晚棠先下厨好好的做了一顿,就当她们的开门宴,赵六还好,小七小八可能是太久没有吃到热乎饭了,二人都狼吞虎咽的,赵六看着尚晚棠难为情的笑笑,尚晚棠也不在意这个时代大家都是吃两餐的,早与晚中间加上一些糕点。 可她已经习惯一日三餐了,更何况小七小八还有赵六在她眼里都是小孩子,多吃才能长身体。 尚晚棠简单吃了点,她还要回去给奶奶做饭,上次之后没人再来打扰奶奶,她外出也放心了,每天的晚餐时间她们才能坐下来简单吃点东西,聊聊天给奶奶说些县里的新鲜事。 吃过饭,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三套新衣服,两套男装,一套女装,从帽子到袜子都包括,还有三双鞋。 平时嘴上抹蜜的赵六,此刻轻咬嘴角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小七看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都多久没有新衣服了,这套衣服还是两年前的,那时候父母都在,都在。 三人之中只有小八最开心,果然没有女孩儿不喜欢新衣服。 赵六想要说什么却被尚晚棠打断,嘱咐他晚上关好门窗就回去了。 “六哥哥,我们真的能一直住在这里吗?姐姐人真好,我喜欢和她在一起。”小八不谙世事的问道。 赵六将门板封好,摸了摸小八的头,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尚晚棠回村的路上,天光渐沉,一心只想快的回家的她,没有察觉到街角那抹不善的目光。 第十一章 地契风波(上) 果然大集以后生意没有那几天火爆,刘店主哪里的租期到了,赵六就没在去过。 这些天尚晚棠都会少备些货品,以免剩下浪费,即使还在现代时她给自己的标尺就是不卖隔夜食品,即使每天做的少些,也要让食客尝到当天的新鲜。 这期间上午在店里午后就去田府给田家小少爷做些糕点,那日的大米糕反响不错,田家的小少爷已经连续吃了三天。 今天要做些新鲜的,打算用糯米做个小麻薯,如果有烤箱做出来的麻薯是酥酥脆脆的,没有烤箱蒸出来的麻薯可以对照雪媚娘的外皮。 没有黄油就用简单的食用油代替,整理成型后会在外面撒上些干果碎和果干碎,果然又是光盘的一天,不得不说田家虽然富裕但对孩子的教养要求很高,首当其冲的就是珍惜粮食。 回店的路上会买些晚餐用的食材,这几天在她的要求下三个孩子都是按照一日三餐吃饭的,最明显的是小七,小小男子汉的脸上都有肉了,三个孩子都不在是原来那样的皮包骨了。 日子平淡的流过,那日做牌匾的徐师傅果然按照现代的分期模式先给她做了一副牌匾,糕香坊简单直接,无论谁看见都知道这是一家卖糕点的店铺。 尚晚棠每笔进账都仔细的计算,虽然每天余下的不多,但是再过些天就可以把原身的耳环赎回来了,这也算是了了原身的一份心意。 这日还在店里忙活的尚晚棠就被匆匆忙忙赶回来的赵六拉住:“姐姐快回家看看,我听你们村来的人说,你家的地让邻居占了,魏奶奶趴在地里还让人丢了出去。” 尚晚棠大惊顾不上那么多,围裙都没摘掉就跑了出去,赵六在后面简单交代给小七小八也就匆匆追了上去。 到达村里,村里农地里已经围了许多人,魏奶奶独自一人坐在雪地里抱着一个男人的大腿,就是不松手。 男人怒了一记手刀照着魏奶奶的头就要劈下来,尚晚棠见状推开旁人,重重的推掉男人,男人重心不稳踉跄倒地,起身作势还要上,看见尚晚棠向小兽般目眦欲裂的眼神顿了顿,赵六也紧随其后来势汹汹。 尚晚棠将魏奶奶扶起来,扫掉身上的积雪,才问起缘由,那男人终于忍不住了:“这是我家的地!” “你胡说!”魏奶奶先急了“这么多年都是我家的地,村里谁不知道?你们这些流氓,偏偏说这是你的地,我们一家老小都指望这块地了,你们,你们!” 魏奶奶越说越气,指着男人话都说不出来了。 尚晚棠让赵六先把奶奶扶到外面透口气,仔仔细细观察地里情况。 这些人真是……冬季雪天,土地的表面被积雪厚厚的覆盖,有句话叫瑞雪兆丰年,说的就是大雪对农家的意义重大。 她虽然没种过地但是基本常识还是有点,土地最珍贵的部分就是表面,就好像人类的肌肤一样,饱含营养的成分保护着内心,可是这些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地的人破坏的却最上面的一层,试问都是农家,谁会这么做?这些人争取是假找事是真。 “你说这是你家的地,你有什么证据?” 这句话就好像问道了男人心里,那人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已近发黄的地契,指着上面说道:“看见没,这是我周家的地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这块地是我周家的,上面的手印是家父的,家父不在了,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这块地自然就是我的了。” “你胡说!”魏奶奶眼神不好,听力很好在老远的外面听见这人怎么说,在外面就叫了起来,最后也顾不上身体推开人群对着那人说道:“你父亲当年卖给我儿子,村里谁不知道?这块我家也种了二十多年了,你现在说是你家的,那这些年是怎么回事?” 男人不慌不忙:“奶奶,我有地契,你有吗?你说卖给你家了?谁看见了?谁知道内幕?我家父不在了,要不你就让你儿子出来和大家伙说说。” “你!……”魏奶奶气急,可是周围人哄堂大笑。 尚晚棠迟迟没有发声,刚才她看得很清楚,那人手里的地契的确就是这块地,寥寥几句她已经把大概情况弄清楚了。 魏奶奶的儿子在当兵前买下了这款地,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到衙门办理相关的手续,所以现在这款地的名字还是这个男人的父亲,听奶奶说,当年交易时一共三人在场,魏家,周家和老村长,可是现在这三人无人在世,如果单从证据上看魏家是最吃亏的。 双方对峙间村长姗姗来迟,魏奶奶模糊间看清来人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把就将来人抓了过来:“村长,你说这地到底是谁的?我们魏家都种了二十几年了,这么就成他们家的了呢?当年你父亲也是知道的,村长你也清楚的?” 村长不耐烦的甩开魏奶奶的手:“魏奶奶,你说的那件事我是有些印象,但是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内情。” “村?村长?” 赵六反问男人:“你说是你的,哪魏家种了这么多年,你这么不来要呢?” 男人一时语塞,额头上已经出现细汗,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神色缓和下来:“魏家当年看上我家的地,三番五次找到家父说要买下,但都被家父严词拒绝,最后实在是拗不过,所以才好心的将地借给魏家种上了那么几年,家父心慈借的地这么今日就成了你家的呢?” “周家小子,你入赘县城之前我也算看着个长大的,小时候你在我们家吃过多少饭?今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男人似是被戳到软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村里没有我们周家,你们魏家早就饿死了,人善被人欺,我们周家善良是真,奶奶想要霸占我家的地也是真。我真是后悔小时候在你们家吃饭,谁知道你们给我吃的什么东西,今天我才这么矮。” 魏奶奶一时语塞,指着对方说不出话。 尚晚棠仔细观察过男人,衣着要比在场的各位都整洁,衣摆的缝针也更密实,可见来人生活的不错,他自己说的身高,更是子虚乌有,他不仅不矮小反而要比同龄人高上半头,无论怎样都和矮小挂不上边。 见村长迟迟不发声,魏奶奶转身对村民说道:“你们都是知道的呀,这地是我家小子生前买下的,如果不是被抓壮丁了,这地早就过户了,你不能因为我家人都不在了,就说是你家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说句话啊。” “谁知道是不是人家借给你家种的?”李婶子终于逮到机会,阴阳怪气的公然挑拨。 尚晚棠真是看不下去了,这些人真是巴不得你不好,对着男人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第十二章 地契风波(下) 男人将地契举的高高的:“我们周家早已搬家,回来不易,这块地也不能就这么荒废着,今天谁要是想买,二两银子即可,地契府衙画押,乡亲们有没有想要的?” 男人神色张扬的看着尚晚棠:“魏家媳妇,二两银子你有吗?你要是有这款地今天就是你的了!” 魏奶奶受不了了:“土匪强盗!人在做天在看呀。你爹可在上面看着你呢。” 尚晚棠让赵六先把奶奶扶回家,她老人家身体不好,今天这事儿明显就是糟心,没有必要还在这儿生气。 众人里明显有人心动了,魏家就这一块收成好的地,每次耕种都会细心打理,二两银子是有些贵,但是长久看来还是划算。 有人看看村长有人看看尚晚棠还在盘算着要不要入手,尚晚棠已经发声,铿锵有力:“我买!” 周家男人先是愣了愣,随即说道:“魏家媳妇,我要的可是现银,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你有吗?” 尚晚棠从荷包里掏出一两整银和几块碎银不慌不忙的当着众人的面清点正正好好二两银子,每天进账有多少尚晚棠都清清楚楚,这些原是她进货的周转资金与赎回耳环的钱,今天却要浪费在这里了。 旁人见状都安静了,二两银子不是小数目,现银的话能拿出来的人的确不多,即便能拿出来的人也不一定会买这款地。 周家男人见形势不对,开始笼络众人:“这么好的一块地,还有没有人想买的了?二两不多交钱拿地了。李婶子,肖大哥,钱爷爷你们不在看看了?” 有句话这么说的,上赶着不是买卖,被他点名的那几个不是撇撇嘴就是后退一步。 “你说的我有银子就卖给我,地契给我,府衙画押,怎么想反悔吗?” 男人脖子都红了,嚷嚷道:“谁说要反悔了?”一把拿过尚晚棠手里的银子就把地契丢给了她,男人转身要走。 “等等,村里土地变动,还要劳烦村长和我们一同去县衙。” 村长饶有兴致的看着,半晌道:“小周,走,去县衙!” 回到魏家,赵六已经做好晚饭,奶奶愁云惨淡的脸上依旧愁云不展,听见人回来了急迫的想要知道后续,她将盖有衙门印的新地契交给魏奶奶。 “奶奶别担心,这地就是咱家的以后谁也抢不走了。” 魏奶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赵六却心生疑惑。 赵六回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好在路程他熟悉,这里有条小路行人很少,路况不是很好,所以走的人不多,但却能直达县城后街,他才抵达后街就听见两个男人的对话,有些年长的男人说道:“不是让你把地要回来吗?这么还自作主张又卖给她了呢?” 年轻男人就是今天的小周讷讷说道:“舅姥爷,我这不也是想用钱封上她们的口嘛,您想呀,我给她机会了是她自己卖不起,这也好封住众口嘛,虽然这地契在咱们手里,保不齐那天有在世的老人想起来,卖了不是更好吗,可谁承想这小丫头能买得起呢?” 年长男人愤愤:“怕不是你想留下私房钱!” “那怎么能呢,舅姥爷一共才卖了一两银子,刚才我去换了,这是给您老人家的的半两银子,还有一壶上好的白酒,是您老最爱喝的,您看看我这孝心,什么都把您想在前头。” 年长男人冷哼,接过银两和白酒离开了。 赵六在街角听的清清楚楚,常年在街上不用看人就能知道那人是谁,老杰,这些日子你倒是很消停,今天看见小周他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原来是小周和老杰的关系,小周入赘的这家正是老杰姐姐的女儿。 竟然绕了这么一大圈,老杰你倒是沉得住气呀。 小周心情大美哼着小曲往家走,微醺的状态让人摇摇晃晃。突然头被人罩住,接着是一棍一棍劈天而下。 小周忙问:“谁呀,给老子等着!” 突然腘窝被人狠得一脚,跪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开始叫疼:“大侠饶命呀,我没钱的!我没钱的!” 打他那人也不说话,套在麻袋下的眼睛也看不清来人,只知那人用力极大,打在身上那叫一个疼,小周忙着哀嚎,也不知道过了过久,身上的力度消失了。 小周将套在头上的麻袋取下,偏僻的街道出了他哪里还有人? 在“别让老子看见你的!”回声里赵六把棍子丢进江里。从来没有一刻这个才十三岁的男孩会如此渴望强大。 尚晚棠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可她知道她没钱了,不是大集时那种没钱,而是连食材都买不起的那种,唯一的收入就是田府每个月的月银。明天的食材费用,徐木匠的牌匾费用,房租也要提前准备好,还有当掉的耳环。一笔一笔的小数目加起来就高的离谱了。 刚才她和奶奶把魏家这么多年有交集的,可能会涉及到的不确定的地方都查了一遍,还好家里有个识字的魏简,之前有用的文书都保留好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魏简的字迹,文雅遒劲,工整有力,字里行间笔锋严谨,却不失豪迈。见字如面,她对魏简的好奇心更甚了,两种评价,细腻的可以一丝不苟却也可以豪迈有力,这个魏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魏家没什么家底确定不会再有意外后,她才安心下来,如果真的周转不开哪就找田府预支下个月的月银。 田府虽然家大业大,但管理的也很严格,她已经是破例没有工作就提前发月银了,如果在去预支,无论结果如何,她在田夫人那里的好印象可能都会消失不见。 她从来都不知道创业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不仅要优化商品,还要随时留意旁人的恶意中伤,今天的事情是给她的教训,固然那个周家的男人不对,可按照证据她们也是有理说不清的,这件事再次提醒她文书是何等重要,以后不仅要把文书当成习惯,还要多找信得过还德高望重的人来当中间人,迷迷糊糊的她就在盘算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十三章 柳氏来了 翌日,尚晚棠先到徐木匠家,特别真诚的希望他能宽限几日,徐木匠面上有些为难,但最终看她真诚还是同意宽限几日。 尚晚棠很清楚徐木匠的为难,冬季开工原本就少,她拖欠,时间短还好,再多几天那真是揭不开锅了,毕竟人家也是有妻儿老小要养活的。 第二站到粮店,尚晚棠和老板商量能不能先给她一些玉米白面的让她今天先开张,晚一些在来结算,没想到老板出奇的痛快,这些天她都是在这家粮店进货,每次都是现结,这姑娘人诚,有手艺,心还善,这定是遇到困难了,老板二话没说就把她每天要用的东西打包好了,还说你先用着要是实在周转不开就等宽松了一起结。 粮店老板是位有些圆润的中年男人,白白胖胖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尚晚棠忽的鼻子一酸,谢过掌柜才回店里。 店里干干净净的却只有小七小八,小七说:“六哥哥一早就出去了,没说去干什么。” 赵六脑子灵活时不时的就会出去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尚晚棠也没在意。 临近中午的时候人渐渐多了起来,一日两餐,人们喜欢在两餐中加上一些糕点,所以每天这个时候人是最多的,只是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看见熟人,尚晚棠在后厨忙活,柳氏不管前面有多少人大摇大摆进屋落座,引起在她前面排队人的不满。 小七嘴甜:“婶子您饿了,咱家的玉米饼谁吃了都说好,您看看这么多人排队呢,您在外面稍等一下可好呀。” 柳氏以为他是尚晚棠招来的小工,面上不屑的大声说道:“你是做工的,小子别说婶子没提醒你,你上街打听打听哪有让老板娘的娘亲排队的道理?” 小七拿捏不准,到后厨来找尚晚棠,手上不停的她早就听见柳氏的那副破锣嗓子:“你告诉她,我娘亲早死了,要是她想买饼就老老实实的排队,如果她想当我娘亲就让她去问我亲娘。” 小七将原话带到,大堂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柳氏气急,双目圆瞪,这个死丫头,长本事了,一转身成了老板娘还敢和她怎么说话。看她今天这么收拾她。 小七拦下要硬闯的柳氏,小七虽然年纪不大,可毕竟是男孩子,常年街市上给人搬货打零工,身体素质还是有的,他就站在那里柳氏在真不好造次,小八也气鼓鼓跑来双臂交叉的站在那里,柳氏面上挂不住,呼吸急促,可想到今天来这儿的目的,转瞬间换上一副面孔:“女儿,你先忙,娘亲一会儿再来看你。” 临走前还摸了摸小八的脑袋,被小八一手推开,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优哉游哉的离开了。 从田府回来,今天收益尚可,先去面食店里结账,定好明天的产品用量,才回到店里,见到的就是柳氏坐在暖炉旁,悠闲的嗑着瓜子还时不时的指挥小七他们。 赵六已经回来,小七碍于她是尚晚棠的继母对她还会客气几分,柳氏瓜子吃多了,不客气的让小七给她倒茶,小七想动却被赵六一把按下。 柳氏微眯:“你是父母都死了,在村里没人要,到县城讨生活的那小孩,这么多年了没成想,亲戚都不要的你还真活下来了,要不是我女儿收留你,你们现在还在那漏风的破庙里待着,我女儿的大恩大德你一辈子都还不起,给我切杯茶这么了?” 赵六的手越握越紧,努力的克制使得他额头浮现出青筋暴起,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被人提及的往事,即使过了很多年,依旧隐隐作痛,更何况赵六今年才十三岁。 “这是我的店,这里没人欢迎你,现在请你离开。”尚晚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此时的她人是愤怒的。 赵六看见来人心中郁结竟然神奇的消散了,小八最先跑到尚晚棠身边:“姐姐,这个人说要把我们都赶走。” 小八委委屈屈说到后来竟然小声呜咽起来。 尚晚棠拍拍她的背,保证不会让她们走以后,小女孩儿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后院。 房间里就剩下尚晚棠与柳氏,柳氏瓜子也不嗑了。赔上一副笑脸,见尚晚棠也不说话,她首先打破僵局:“女儿呀,没想到你有这手艺,以前在家的时候是娘亲眼拙没发现,这是不是魏家哪个老太太教你的,我就说嘛,这魏家是户好人家,你看你嫁过来她家不仅教你手艺,还给你开店,你呀真是掉进福堆里了。” 柳氏说的兴高采烈,尚晚棠表情淡淡:“你有事吗?” 柳氏一怔,随即哭了起来:“昨晚我梦见你亲娘了,她问我,女儿你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这儿当娘亲的这么就不伸手帮忙呢?” 尚晚棠嘴角抽搐,如果原身的亲娘真来看你,应该会把你直接带走。 柳氏也不哭了:“我今天这不就来了,女儿,依我看呀,你这新开的店铺,人手能省些就省些,哪三个小孩儿能干什么?事情做不好,吃的还多,不如……就让尚海来帮你,毕竟是自家弟弟,放心。” 尚晚棠都快被她气笑了,她要不说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弟弟,原身的弟弟就比她小一岁,与赵六同岁,父辈的情况她不了解,但记忆里原身吃得苦里这个弟弟就要占上一半,柳氏出主意,尚海去执行,年纪也不小了,却被柳氏惯得身形臃肿,性格跋扈什么都不会做,怎么能让他来帮忙? 柳氏满心期待:“怎么样?尚海年纪也不小了,在你这店里做上几年,这店不就是我们尚家的了吗?那时你在婆家腰板还不是直直的?” “好走,不送!”尚晚棠挥手送客。 柳氏那肯走,拉着尚晚棠就不放,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呀,反复筹谋才想到这么个说辞,按照这丫头以往的性子,她软硬兼施的情况下必然达成,这才嫁过去多久呀,这么久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尚晚棠想到原身母亲留下的首饰:“我娘还有多少首饰在你那儿?” 第十六章 新品上市 柳氏开张的那天请来专业舞狮,敲敲打打好不热闹,红红的鞭炮一放,店内活动一宣布,开业第一天还真迎来了不少买卖。 相隔几步尚晚棠这里生意自然少了许多,赵六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尚晚棠找他谈过一次话,从那以后赵六心里的负担减少了很多。 今天柳氏哪里这么热闹,尚晚棠和赵六都挺安静的,小七却受不了了,那天他看尚海就不顺眼这才几天?人家店就开在我们门口了! 呵呵呵,清脆的笑声由远及近,柳氏今日一身新买的喜气红装,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出嫁呢。 “女儿呀,女儿,母亲我的店今天开业了,你瞅瞅人还挺多的,只是没想到你这里今天人这么少呀。来来来,别上火,母亲给你带了秋梨,可败火了。” 柳氏神情荡漾,尚晚棠也不急不恼,接过秋梨:“多谢。” “都是自家人,哦,不对,你可不把我们母子当成自家人,可辈分在哪里,母亲我也不能和你一般见识不是。你这店呀要是关门的那天母亲我也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到时候来我店里做个糕点师,母亲店里现在的这位糕点师每个月月银可是一两呢,但那是对外人,要是自己女儿那自然是更高的了!” “你雇了糕点师?” 柳氏神情更灿烂了:“哪可不是,京城请回来的糕点师,手艺绝对一流,那天过来尝尝鲜,哦,对了~~~记得排队哦。” 哈哈哈,柳氏扭着腰身,大笑着回店了。 赵六目光还在书上,却迟迟没有翻页,握书的指节泛白,额头青筋绷起。 小七忍不了了,还在后面劈柴的他,把柴劈的砰砰作响。没一会儿从后面跑出来:“姐姐,你说!只要你说我就去她哪里,哪里有这样的继母。我倒要去找人说说清楚!” 赵六按下小七对他摇摇头,看着不发一言的尚晚棠目光深沉。 尚晚棠心中盘算,县城看似不小,实则消费都不高,商品同质化严重,如果是他们母子自己做,先不说商品质量,单单房租,材料,日常花费精打细算还是能勉强维持的,若还请了一位糕点师,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专业性的提高或许以后商品的种类会很多,可是单价就很难控制。 每月一两银子,价格很高,是大手笔了。应该是柳氏她们最大的一笔开销,而且请人看似轻松,但也是危机重重,自己没有核心技术,尚海还如此懒惰不上进,如果店铺的生意红火,糕点师傅必然要求加薪,如果生意不好,哪就是笔大支出,更头疼的是人员变动。柳氏看似精明,可没做过生意,没吃过亏,这个糕点师很容易就成为压垮她的稻草。 柳氏开店的声响很大,全县都知道了,前三天的开业庆典去她哪里的顾客很多。田府夫人都听说了,还询问过她。无论谁问尚晚棠都是淡淡的,好像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就这样到了第四天,柳氏哪里的顾客突然减少了,她这里的顾客渐渐回流,大家都知道她与柳氏的关系,过来时谈论的不多都是买完就走。从几个还算熟悉的老顾客哪里听到,大家最开始都是尝个新鲜,再加上她家的庆典确实便宜,所以带动了一波,可是口感就…… 现在优惠结束了,想要吃好点的就来尚晚棠这里,想要便宜点的就去老杰哪里,柳氏这里反而没有优势了,人就少了。 尚晚棠将蒸锅里新出锅的大米糕,分给来人,新鲜的大米糕是在田府先给小少爷做的,小少爷很喜欢,调试了几次计算过成本只几日就上架了。 大米糕的做法很简单,相见大米洗净,浸泡四个小时左右,让每一颗大米都吸饱水分,当泡到用手可以碾碎时放入石磨磨成米浆,之后再加上白糖增加甜味,少许牛奶增加奶味,一点点面粉一点点酵母调制出浓浓的米浆,米浆放到小盒里,静置一会儿,轻微发酵的米浆上面按照喜好撒上些果脯碎,上锅蒸二十分钟这样一个白白软软还冒着热气的大米糕就好了。 面食店的刘店主家也有一脸类似的大米糕,只他用的是干米,没有经过泡发,做出来的口感偏干,咬进嘴里就散开了。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研究,可能是因为天寒的关系,大家一直都喜欢购买热食,尤其是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食品装到油纸包里带回家给家人们。 她的这款大米糕即便出锅后包装带回家口感依旧很棒。果然就如她预想的那样出锅就卖光。看着大家的表情,尚晚棠知道她店里又有了一个爆款产品! 柳氏倚在门边看着尚晚棠哪里,怒火中烧。这些人怎么又让这个死丫头抢过去了?来人不多,火炉烘烤,尚海舒服的靠在桌边睡着了,没一会儿呼噜声有节奏的响起,还后面假装自己很忙的糕点师傅无奈摇摇头。 柳氏恼怒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更是上火,可舍不得打骂叫醒,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后面的糕点师还在工作,和面的声音听得她气急败坏。撩开帘子嚷道:“这都没人,还做什么?” 糕点师是靠手艺吃饭的,无论走到哪里东家都会看在手艺人的面子上厚待几分,可这柳婶子,好像全然不懂得这些。 如果不是她家给的工钱最高,这会儿糕点师早就洗洗手走人了。 糕点师耐着性子说道:“这面已经发好了,不排气塑性就坏掉了。东家如果不在意,我这会儿就不动了。” 柳氏那懂得么多,看见糕点师不悦也知自己刚才失态了,将态度调整好后:“师傅您看着办,做出来摆着也好!” 糕点师不在理会,低头做自己的事。 柳氏初次做生意没有经验,现在看着满满的食材更是头疼。 她问粮店老板怎么买食材更划算,粮店老板告诉她多囤几套最划算,单价最低。柳氏起先也没有买那么多,第一天生意好当天就囤货了,老板那时候还提醒她计算好,并且还说不退不换,可她以为自己的生意会一直好下去也没听,现在就是满后厨的食材,这些东西生意好的时候就是活水,生意不好的时候会就会压垮你,柳氏这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丫头呀丫头,柳氏狡黠的眯眼,看来是要用些非常手段了。 第十八章 收监 县衙的监狱有股子霉味,女监就一位女性看管,年纪不小了,精神头却很足,她这个位置常年都没什么人来,今天一来来两。 尚晚棠与曹曦瞳的牢房正好是对门,她在牢房里收拾出来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曹曦瞳就不行了,情绪焦躁,对着女看管说尽了好话,女看管见的人多了,理都不理,锁好牢门就出去了。 曹曦瞳崩溃了,她的女儿还在外面,生病的女儿,师爷说找大夫医治可就她自己一人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而她身为母亲却不在生病的女儿身边!女儿如果醒了该怎么办? 曹曦瞳从小的教育告诉她情绪不能太过激烈,即使此刻的她心急如焚,如此焦躁不安的情形下,依旧能快速的调整好自己。从崩溃激动到安静再到理性,中间的转换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尚晚棠一直在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对峙的双方应该有的剑拔弩张没有出现却是安静异常。 牢房外有人推开重重的大门,吱呀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久远。 赵六在周叔的带领下小心的来到女牢,尚晚棠与外面还隔着一个门,可远远的还是能听见赵六的声音,果然不多一会儿赵六一个人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个食篮,肩上则是一个大大的包裹。 赵六急急忙忙来到尚晚棠的牢房前,他们之间隔着牢栏,他仔细查看确认尚晚棠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姐姐受苦了,我这里带了些食物姐姐多少吃一点,还有这些是魏奶奶给姐姐拿来的厚衣物,夜里寒凉姐姐不要着凉才是。” “奶奶已经知道了?”尚晚棠心下一沉。 赵六点点头,事情发生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之徒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魏奶奶,魏奶奶心急的赶到时,人已经下狱了。 没说上几句老周就来叫人了,能放人进来这么一会儿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了,在这么托下去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赵六反复叮嘱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们走后女看管进来看了看,神情也比之前缓和了不少,看来赵六没少下功夫。他们走后牢房用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曹曦瞳神色平静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 “你出身甚高,为什么要答应柳氏做这些?”尚晚棠问的没有预兆,目光也没有看向她,而是看着独窗外的月光,神色淡淡的语气里却是肯定十足。 曹曦瞳轻嗤:“没想到一个村姑,竟有如此眼力。” 没有否定,就是肯定。 尚晚棠也不急,今日之事于她而言就是无妄之灾,幕后之人是谁?真是不能更清楚。只是能让对面的人,放弃形象,放弃所教,甚至放弃尊严的污蔑一个未曾见过的人,她定是遇到了什么大困难。 “这辈子,算我欠你,如果下辈子还能遇见,我定还!”曹曦瞳说完闭上双目不在回复。 牢房的窗户很小,也没有封闭呼呼的冒着冷风。师爷在窗外听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刺骨的寒风,听见里面没动静了,抚平身上的落雪,去回禀县令大人。 赵六出来就看见了魏奶奶,暮色降临魏奶奶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听着有人来就问是不是赵六。 赵六快步走到她面前:“奶奶!” 魏奶奶一把抓住他:“小六子,尚丫头怎么样了?有没有受苦呀?” “奶奶您放心上下我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人为难姐姐的。” “小六子,你说老天是不是就见不得我们魏家好?这怎么才刚刚有起色就下狱了呢,魏简也不在,就我这一个老太太,如果不是有你,小六子,奶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魏奶奶边说边掩面痛哭。 赵六轻拍魏奶奶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魏奶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刚才我找先生写了封书信,城门关之前托走驿站的人带了出去,希望魏简能快点收到,他的媳妇终归还是要他护着!” 赵六轻拍的手顿了顿,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 县令听完师爷的叙述,事情已经有了大概,下午他也没闲着让人明里暗里打听了尚晚棠的口碑,众人对她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光顾过她家的都说东西好吃,没光顾过就说东西太贵,是个奸商,但结尾也会加上一句听说东西做的不错。 只是没想到尚晚棠日常还会在田府帮工,刚才田府的管家还来打听情况,听闻是尚晚棠店里的东西吃坏人了,管家是一万个不相信,他家少爷的嘴有多叼,他还能不知道?厨子换了多少个了?吃遍山珍海味的一家居然都能对尚晚棠的糕点啧啧称叹,尚晚棠是有些本事的,有本事的人又怎么会在安全上出漏洞?只怕不是漏洞而是有些人看不惯,能想到用这种方法的人,真是又坏又蠢。 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没想到连县里首富的田家都惊动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新官升任睡不好,各种关系要处理好。 听自家的师爷说完,县令已经打算放人了。按律尚晚棠释放,曹曦瞳收监入狱,污蔑旁人当朝是重罪,狱时可达三年。 “大人且慢!”精明的师爷想到什么:“大人,曹曦瞳的女儿是否姓顾?” “好像叫顾莞宁。” “大人可还记得上个月礼部侍郎夫人给您发的私信?” “你是说?” 师爷点头肯定:“侍郎大人名讳为曹。” 县令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莞宁睡醒先看见的是一位年长的大夫,大夫后面是两个身着官服的男人,三人正在交谈什么,大意是孩子是受风寒引起的发热,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严重些,细心调理不出半月就会痊愈。这里应该是官府后院,环境整洁,摆设考究,那都挺好的,唯独没有看见母亲。 师爷先留意到小女孩儿醒了,上前关切的询问。 六七岁的女孩儿也不怕生,条理清楚的回答师爷的询问,当师爷问道你父亲姓甚名谁时,小女孩神情顿了顿,她只知道她父亲姓顾,但在她还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每次问母亲,母亲都会以泪洗面后来她也就不问了。 师爷家也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儿,对小孩子很是了解,简简单单几句话不仅问出来女孩儿父亲的信息,还知道了母亲曾经带她去过一个繁华的城市里面的一个大房子。 母亲叫那家主人父亲让她叫姥爷,还让她叫一个以泪洗面的老妇人姥姥。可那个男人很凶没说几句就把她们撵走了,后来她就和母亲一起到了很多地方,有的时候会很饿,母亲有食物了就会先给她吃,她问母亲我们要去哪里,母亲说要去邻国,她的姐姐在哪里,我们到了哪里就不用再受冻挨饿了。后来我病了,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县令站在在哪里,听得一身冷汗,礼部侍郎曹大人原配夫人有三位女儿却没有儿子,其中一位正是邻国炙手可热皇子的侧妃,二女儿早就过了婚配的年纪,但却始终没有听闻嫁娶之事。即便是最小的女儿现在也到了适婚年龄,皇帝年迈各位皇子想要拉拢的势力很多,更何况是三书六省中的礼部。 上个月收到一封私信,信中说如果遇到了一位单身母亲带着一个顾姓小女儿出境,如果遇到麻烦还请县令能通融几分。 那几天县令大人在这件事上可上心了,原想礼部侍郎夫人提到的人应该也是非富即贵,城门亲自去了几日都没遇见来人。信中描写模棱两可,县令大人还在惋惜错失了这么个接触到礼部侍郎大人的机会,没想到今天人不仅来了还被他收监了,这可怎么办? 顾莞宁天真的问道:“叔叔,我娘呢?” 师爷还没回答就听县令说道:“我这就去请来,小姐莫怪,小姐莫怪。” 顾莞宁,师爷,大夫众人…… 第十九章 县令匆匆抵达女牢,催促女看管赶快拿钥匙,女看管不明真相动作慢了,钥匙还被县令大人一把抢过,自己哆哆嗦嗦的去开门。 之后恭恭敬敬的请曹曦瞳出门,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完全忽略了尚晚棠。 县令弯着腰给曹曦瞳指路,嘴里还念念有词:“二小姐莫怪,二小姐莫怪,是属下失职让二小姐受苦了,小小姐已经醒了还请二小姐随属下来。” 曹曦瞳开始神情有些复杂,可听见女儿醒了便匆匆离开了。 师爷随后要走,被尚晚棠叫住:“师爷。” 师爷知道她想说什么,拱手行礼:“姑娘还请放心,事后会放姑娘回家,这几日还请姑娘辛苦几日。” 她知道曹曦瞳一定是官府家的小姐,刚才听见县令叫她二小姐还自称属下就更明确了,县令是要欲加之罪吗? 县令的速度极快,这么会儿的功夫就让人收拾出来一个带着院子的独院房间,也把顾莞宁接了过去。 曹曦瞳跑上前抱住已经醒来的女儿默默流泪,待到情绪差不多了,她问县令:“你是怎么知道的?” 县令礼貌回道:“是小姐您的母亲给属下的书信,特别叮嘱让属下照顾您和您的孩子。” 县令是真的很聪明,眼前这位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虽然已经有了孩子,却还称呼她为小姐,一是因为她没有成亲,二是因为叫你小姐你还是礼部侍郎家的人,如果叫您夫人,你是哪家的夫人?他还想要的高升线不就断了吗?他还打算要长长久久的用这条线呢。 曹曦瞳神色淡然:“母亲的书信你不必回了,我写好后会寄回家的,小女身体抱恙,这几日还要劳烦县令大人您了。” “二小姐客气,就按照您说的办,下官就不打扰您和小小姐了,属下告退。” 县令退出后就到书房,思绪良久刷刷几笔写下给侍郎夫人的回信,他才不信曹曦瞳会给家里写信,想写早写了,还用等到今天?信上几句言简意赅,就是很找到了他会照顾好的,里面还提上了顾莞宁生病的事情,但是他已经找了全县最有名,医术最好的大夫来看,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康复的云云。 将书信吹干,反复看上几次才安心交给下人,让他快马加鞭赶到京城交给侍郎夫人。 这些都做完了县令大人才觉得神清气爽,他清楚这点小事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却会让那些遇不到的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知道在这里偏远的地方还有一个能用的人,只要在他们心里留下一个地方一个名字就够了。 师爷一直在旁边,小声提醒他尚晚棠还在牢里。 “哪就先委屈她几日,这边回信了在放她出来,她的那个店员赵六不是和老周熟悉吗?让老周去,告诉他这些天安安分分的过几天尚晚棠就回来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还在调查中。” 师爷欲言又止,他从伴读开始跟随县令,十多年了,此时的县令心情大美,可能忘记了曹小姐身后的那个始作俑者。之所以要让尚晚棠多住几日,还不是怕她出去乱说,可是始作俑者还在外面,能想到这样方法的人恰恰最会添油加醋到处乱说。 师爷打算用手上的线索看查查看。 一连五天过去了,尚晚棠还在牢里,也不知道是谁属意那个小窗户给封上了,这几日的饭菜都不错,女看管态度也很好,时不时的还会来和她聊上一会儿,一切都那么自然和谐,可就是不放人。 她更担心的是奶奶的身体和小七小八,她不在的日子这些都是需要赵六照顾的人,赵六一个人没有收入,座山吃空也不是办法。 她不在的日子最开心的就是柳氏一家了,这些天她的生意很好,她好像都忘记了尚晚棠为什么关门只顾着自己的生意红火,时不时的还会踩上两脚:“你看她家的东西就是有问题,不然县令大人怎么还不放人呢?吃她家的东西早死的!” 有些顾客对这种说法十分赞同,有些会无奈的摇摇头。只有赵六小七他们还在为了姐姐鸣不平。 周叔来过了,让他们先等等还说在办案不方便透露内情,可是明明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 夫人的回信迟迟不来,县令心里的石头一直没落下,思忖着不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夫人哪里没有收到?要不要在写上一封? 其实两天前礼部侍郎夫人就收到了来信,只是先看到的是她的相公曹大人,曹大人对这个与人私奔的二女儿真是恨铁不成钢,言辞拒绝二女儿回府,态度十分强硬。 可心疼女儿的夫人想的是即便不能接回府,也不能在外面这样漂泊,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孩子,两个人没有银两怎么活呀?夫人思前想后还是放心不下,提笔给还在寺庙短住的小女儿发了一封书信。 曹曦冉收到来信时正在佛前潜心祝祷,她年纪与尚晚棠相仿,一袭素衣,黑色长发自然流泻使得整个人的气质更显恬静。 曹曦冉从小随奶奶一同礼佛,性子安静沉稳,得知缘由还是无奈的摇摇头,二姐姐真是太过任性了,当年她与那个顾姓书生…… 罢了,简单收拾行囊,带上几个靠得住的仆人,曹家的三小姐踏上寻找二姐姐的旅程。 以此同时,京城贡院 御前考试结束多时,但他们这些学子还没有被放回家的旨意,他们中有人参加过多次科举,以往都是考试结束后就会放人回家,春节过后就会发榜,可这次诡异的很。 朝廷风雨欲来时总有些事情会与以往不同,朝中大臣先看清了皇上的意思,想必这些人里将来会有人得以重任,皇上是想承王回来后一同宣布。 虽然贡院与前朝不通,但还是有人打听到各种消息,有些人还会偷偷递来些东西,笔墨纸砚最为常见,投其所好的才是心思玲珑。 赵晋将状况禀告皇上,老皇帝轻叹挥挥手:“罢了,该知道的都清楚了,让这些学子回家。” 得知能回家众学子们无不欢呼雀跃,他们早就想回家,其中最积极的就是顾亦衡,他率先一步踏出贡院的大门。 贡院里是不允许带自己东西的,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在进入贡院时由贡院暂时保管,此时外面的空地上摆放了许多小案,上面都是他们自己的东西。顾亦衡取来自己的东西,不仅有自己的包裹上面还有一封书信,眼睛无意间瞄到魏简的包裹,哪上面也有封书信。 第二十章 魏简话虽少,却与楚墨乔投机,二人对社稷朝政有许多相似的看法,楚墨乔出身高贵却没有背离底层,多年游历山川湖海的他是少有能体会到百姓疾苦的人。 魏简虽然出身乡野,却没有被从小生长的环境束缚格局眼光,且草根出身的人对百姓真正的需求体会更深,如果有朝一日他们能同朝为官是对百信的福祉。 楚墨乔是家里派人来接的,前呼后拥来了不少于十人。 魏简就自己一人,整理包裹的时同考的学子说:“魏兄,刚刚我看见顾亦衡顾兄好像从你的包裹里拿走了一封书信。” 魏简好看的眼睛抬了抬,对面的学子忽感周身一寒,快速说道:“应该是你奶奶给你的。”说完拱手一礼离开了。 魏简神色始终未变,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时周身寒意阵阵的他很生气。 顾亦衡坐在里打开魏简的来信,信上说她奶奶给她娶了媳妇,哪姑娘人好还勤快,自己开了家店,开始还好好的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有人说吃坏了肚子就被拉到县衙了,希望魏简看到书信速归。信中还提到女孩子是尚家丫头,尚晚棠。 顾亦衡咀嚼着尚晚棠的名字感觉好生熟悉,打开自己的书信笑容逐渐放大。 “山子,往北走。” 名叫山子的男仆将马车停下:“少爷,老爷说科举过后要速速回家。” 顾亦衡摆摆手,山子不再多话,调整方向后从新上路。 车内的顾亦衡将魏简的家书撕得粉碎,魏简呀魏简,这么多年只看到出尽风头的你,也该看看你出糗了。 柳氏今天心情大美,生意红火气就顺,卖完最后一份,客人都走光了,糕点师从后厨出来,面色有些为难。 “东家,那件事,这些天我心里一直不安分。尚掌柜不会真的入狱。” 柳氏警惕的左右看看,忙将人推到后厨,厉色道:“那件事没人知道,你要记住和我们没关系,至于尚晚棠那个死丫头是判刑还是入狱都和我们没关系。” “可她毕竟是无辜的,而且还是你的继女,这么做不好。” “她可没把我们当成家人,况且你父亲的身体痊愈了吗?再过几天又要抓药了。半两银子你攒够了吗?” 糕点师语塞,如果不是家父突然重疾,他也不会答应柳氏行此事。 柳氏换上和颜悦色,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塞到糕点师手里:“记住,人是你找的,东西是你做的,官府真要追究下来,我是不知情的,但你逃不了。” 糕点师拿钱的手忽感沉重,看向离开柳氏的背影,神色恨恨。 已经第五天了,尚晚棠已经有些习惯了,这段时间赵六没来却托周叔传了好多话,意思是奶奶身体还好,姐姐不要担心,还有自己会继续找线索帮助姐姐尽快出来。 线索什么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师爷来过两次给她了饭菜,只说会放人。 尚晚棠多少能猜上几分的,身世不明的却出身不错的女子独自带着女儿,母亲的身份不简单,县令应该想搭上,不放她出去,就是不希望她乱说话,师爷心善,时不时还惦记她会给她送些食物。 师爷来时,尚晚棠提到寻找幕后之人,逼近污蔑也是重罪。师爷调查了几天基本确定了那人是谁,可还没去抓人,人就自己送上门了。 糕点师家中就他与父亲,父亲年迈病了多时,每日吃药花费巨大,白天糕点师去上工,晚上回来还要给他这个病人熬药,护理很是辛苦。 老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今天一早糕点师给父亲留下食物与熬好的药,将房间烧暖就匆匆忙忙上工去了。看着每日辛劳日渐消瘦的儿子老父亲心里难受,自知自己时日无多,又何苦在拖累。在儿子离开后他用绳子在自家房梁上打了个结,人就这样去了。待到糕点师回来时人都硬了。 糕点师抱着父亲痛哭流涕,将父亲安顿后,自己来到了县衙,父亲就是不希望他辛苦,可是父亲不知道的是身体上的辛苦他还能忍受,可这些天内心的折磨几乎快要了他的命。 糕点师见到县令将事件和盘托出,原委说明,就这样那天还在等糕点师上工的柳氏开门就被逮到了衙门。 看着跪在地上的糕点师一切都明白了,柳氏情绪激动怒骂糕点师忘恩负义,小人行径,最后还上手去抓人。 糕点师就跪在那里也不反抗,还是官兵将人拉开才作罢。 柳氏见状痛哭流涕说什么是尚晚棠咄咄逼人,是看路上那多母女快被饿死了女孩快病死了,她是好心办坏事了,不是故意的。 县令这些人见的多了,懒得和她废话,认证物证具在即刻收监。柳氏被拉走的时候死命的抱着立柱就是不去,官兵没那么好的耐心拉人时故意大力把柳氏的指甲都掰断了。 柳氏感觉到痛才松手,凄厉的叫自己冤枉。大堂外有百姓围观,有些还是尚晚棠的老主顾,看着柳氏这样都无奈的摇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呀。 幕后真凶找到了,县令在没有关着尚晚棠的借口,他叫来尚晚棠亲口与她说明利害,目的就是叫她出去以后不要乱说,尤其是那对母女的事情,她们住在县衙后院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他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尚晚棠笑笑那些事情她不感兴趣,县令想要的仕途她也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想知道柳氏会判刑吗?县令说污蔑是重罪最少也会判个五年以上。 尚晚棠走出县衙大门时,只感觉神清气爽,赵六早已等在外面。 赵六开心的像个孩子看着尚晚棠就是傻笑,回到家时,奶奶,小七小八都在,奶奶激动的落泪,握着她的手就不放,生怕她放手人就不见了。 一大家子终于团聚,痛痛快快吃了顿饭,小八一直偷偷抹眼泪,尚晚棠注意到了,小八哇的就哭了,边看边说:“姐姐,我好想你呀。”抽抽搭搭的样子惹得尚晚棠一阵心痛,小七忍了好久最后也哭了出来,唯独赵六强忍着眼睛红红的。 被人需要的感觉真的很好,穿越而来尚晚棠从来没感觉自己生活的这么真实,有心疼她的家人,有关爱她的朋友,值了! 赵六心思周全,还给她准备了一个大木盆,坊间都传言入狱回来要洗干净,洗去霉运,洗走灰尘。 小七一直在烧水,将大大的木盆装满温暖的水,赵六和小七就回去了,尚晚棠刚回来小八说什么都不走,好在小八是女孩子魏家地方不大但可以和她挤一挤。 小八体贴的给尚晚棠搓背,水气氤氲,身心舒展,她好久都没这么舒服了,牢房里第一晚是最难过的,之后的几天硬件改善了不少,可依旧是牢房能舒适到哪里去? 尚晚棠沉冤昭雪回家了,她原来的牢房柳氏入住了,柳氏太不消停一直吵嚷着要见县令,她说自己是冤枉的,还说这些都是尚晚棠指使陷害她的。 尚晚棠在时不哭不闹,她还能安静睡个好觉,可柳氏从进来就嚷嚷女看管困的不行,脾气更大了,带着怒气的她冲进牢房,指着柳氏怒道:“这外面有酷刑九种你要在嚷嚷,我不介意陪你一个一个试试。” 柳氏是个色厉内荏的主,看女看管是真怒了,也就不敢发声了,怯怯的看着她。 女看管在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柳氏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尚晚棠!尚晚棠!你这个毒妇,等着,你给我等着!” 第二十一章 翌日 赵六说姐姐归来就是新生一定要放鞭炮。 小巷里鞭炮声劈啪作响,安静的小县城都知道尚晚棠的糕香坊又开始营业了。最先赶来的是铁匠,鞭炮还没放完人就进屋了,常年劳作的他嗓门有些大:“哎呀,可算开门了,我家那个小祖宗都盼了多少天了,快快快,有什么都包起来。” 老主顾一个接一个的来,尚晚棠在后厨忙活,小七,小八赵六也没闲着。原本赵六还有些担心生意,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多虑了,姐姐那句话说的对,产品才是最重要的。 小巷里红红火火,正对小巷的艳糕坊却没有开门营业。尚海一个人坐在店里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响,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娘亲和糕点师傅的计划他是完全不知情的。昨天清晨官府上来就抓人,那时候他还在后面睡觉,娘亲被带到官府后他也在人群里,那时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尚海虽然懒惰还有些任性,其实骨子里并不坏,他也鄙视娘亲的诬陷行为。尚晚棠虽然不是娘亲生的可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况且还是父亲的孩子,尚海原就懒惰,尚晚棠辛苦干活劳作,他不认为怎样,别人辛苦自己还能美美的睡觉,起来就有东西吃,不好吗? 可这件事就不一样了,诬陷是要坐牢的。尚晚棠投江那天他还在睡觉起来已是傍晚家里没人,还是从邻居嘴里听说尚晚棠投江了,那时的尚海心里是不好受的,甚至是难过的。娘亲回来说给她找了个书生的好婆家,其实他心里揣测过,后来尚晚棠开了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娘亲说真是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婆家还给她开店,这是多少人都不没有放福分?之后娘亲见她家生意红火,也就有了他到店里学艺的事情了。 房门被人推开,尚晚棠走进没有烧火寒冷的室内:“尚海。” 从回忆回神的尚海,抹抹眼泪,带着哭腔:“姐~~~” 尚晚棠的内心深处好像有快地方被人轻轻扯了一下,那是原身还残留的情感,儿时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奔跑游玩的画面在脑中闪回,他们是有过亲密时光的,夏天在小溪扑鱼,冬天在雪地打雪仗堆雪人。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尚海的个子高出尚晚棠不少,现在却垂头像极了委屈的大男孩,如果在现代尚海应该是初中,可在这里他已经成年了,必须学会面对。 看着厨房里满满的食材和无助的尚海,尚晚棠清点食材将还没用的新食材按照市价支付给了尚海,她给的价格会比进货高些,这些钱够尚海用上一段日子了,她记得家里还有几亩良田,现在统统都在柳氏的名下,如果他勤劳些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 尚海手里攥着银两,头压的低低的:“以后我还能叫你姐吗?” 尚晚棠点点头,尚海身体抖的像是筛糠,哭声更嘹亮了。 田府 田府的小少爷身着一身新厚袄就等在还府门前,远远看见尚晚棠来了,高兴的跑过去,可到她身边了想起了规矩,一个急刹车一本正经的立在她面前,小小的孩子大人的模样。 尚晚棠忍俊不禁,今天他为这么可爱的小少爷准备的是千层松饼。 这是一款不用烤箱的松饼,材料很简单全蛋,牛奶,白砂糖,玉米油和蛋糕用的低筋面粉,这里她处理了面粉,把常见的面粉平整的铺在笼屉上,面粉不要压实,中间用筷子戳上几个小洞,放在蒸笼里上下都铺上笼屉布,烧锅开水,水开后将包裹好的面粉隔水蒸二十分钟这样,之后取出晾凉。 这样的做面粉可以改变面粉的筋度,口感更加松软,特别适合做蛋糕类的小食。 将调好的面糊少量放入锅中,锅中不用加油,小火慢烙。优质的千层饼要求每张饼皮的厚度相同,火候好的千层饼放在手里是香软微弹的,中间夹上馅料压实后切开,必须做到层次分明才能再视觉上给人以享受,所以制作千层类的食品,分量要求的最为严苛。 她发现了新鲜的大红枣,正适合做成枣泥,大枣洗净放入锅中大火蒸十五分钟,大枣具有良好的补气补血作用,医用食用皆可,蒸好的大枣放凉后去除枣皮做成枣泥。 一道千层枣糕就做好了,担心有些人吃不惯枣的味道她还做了一款红豆沙的千层。 收到的反馈不错,店里又可以上新了。 不仅有了新食单,田府还把月银发下了,依旧是先提前给了下个月的,拿着不是小数目的一两银子与手里还有的银两,尚晚棠来到当铺,耳环的当期已过,那几日她在县衙有心无力,按照当铺的规矩,那副耳环已经是当铺之物了,现在只能希望还没人买。 当铺的小二依旧是笑脸相迎,圆滑的话里话外告诉她,耳环已经有客人买走了,他们是如何舍不得的,可是再舍不得他们这种小买卖也要吃饭的,到期后尚掌柜没有来赎回,还有顾客要买,他们也就不忍心的卖了。现在店里正巧有几个新收的耳环,品质和她的哪款差不多,还问她要不要看看。 一套行云流水的说辞,挑不出任何毛病,固然尚晚棠心中难舍可依旧是她没有在当期内赎回造成的。 问那日见到的戒指是否还在? 小二机灵的取来柳氏在他这里当掉的全部饰品:“尚掌柜,这里便是柳掌柜暂放在我们这里的全部饰品。”一只金戒指,两幅掐丝手镯,和两对玉耳环。 想必这些就是原身母亲留给她的全部嫁妆,别说原身母亲的品味真是挺好的,这些东西柳氏平日里看的急,如果不是为了尽快开张,这些东西还不会拿出来。 当铺做生意最守诚信,这些东西当期都没到,虽然她们都很清楚柳氏不会赎回了,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的,尚晚棠留下定银约好,到期来取,走出当铺的她,感觉神清气爽,恍惚间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谢谢”! 第二十三章 黑暗中尚晚棠本能的抓起什么东西丢到床上,之后快跑到奶奶的房间将门反锁,叫醒睡梦香甜的奶奶。 惊出一身冷汗的她还在强迫自己冷静,四下寻找能防身的东西。 奶奶已经醒了,没有点灯的房间漆黑,奶奶根本看不见,不明原委的她慌张的询问:“尚丫头怎么了?” “奶奶咱家进贼了,是个男的就躺在我床上。” 听闻家里来贼,魏奶奶也精神了,魏家周围没有邻居,现在就两个女人这么对抗一个大男人? 二人还想对策,魏简已经穿好衣服,来到奶奶的房门外,刚才那人丢过来的东西险险擦过额头,只要多一寸就会打到他,可是人没有逃走,反而来到奶奶的房间? 魏简抬手动作温柔的敲门,房间里的魏奶奶和尚晚棠都是心脏提到嗓子眼。 尚晚棠在魏奶奶耳旁低语:“奶奶,一会儿我去拉住他,你趁机逃走。” 魏奶奶自是不肯:“尚丫头,奶奶老了,你才是最重要的,等下奶奶拉住他,你看准就跑,跑到村长家,千万别回头。” 就在两人争论时,房外传来沉稳的男声:“奶奶,孙儿回来了。” 魏奶奶大喜:“简儿,简儿,原来是简儿。” 狂喜的奶奶几步上前打开门,确认过的确是她心心念念的孙子,奶奶眼含热泪,嘴里还念着:“简儿受苦了,简儿受苦了。” 久别重逢荡漾在两个亲人之间,只有尚晚棠有些愣愣的,她都已经快忘记为什么会来魏家了,魏简就以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在她的面前。 灯光微微,魏简先是恭敬的给魏奶奶磕头:“奶奶多日辛苦了,孙儿回来了。” 魏奶奶哭着拉起魏简:“不辛苦,不辛苦,简儿你瘦了,哦对了这是奶奶给你娶的媳妇,邻村尚家的丫头尚晚棠,你不在的日子多亏了尚丫头,日后你定要好好带她。” 魏简回身对着身后的尚晚棠拱手行礼:“有劳尚姑娘了。” 魏简行礼的姿势和电视剧里书生相见的礼仪很像,她还在纠结要不要也回上一礼,听见魏奶奶说道。 “什么尚姑娘,那是你媳妇。” 二人具是尴尬,魏奶奶也发觉,随即转移了话题。 魏奶奶说给他寄过信,信中的提过的,魏简只说估计那封信应该是路上遗失,他匆忙赶回奶奶已经睡下,不想打扰奶奶休息就先回了房间,所以才发生刚才的误会。 魏奶奶好久没见魏简,有许多话想问,魏简态度端正很好脾气耐心的一一回答,只有尚晚棠有些无措,她已经很困了,可是住的问题怎么办?要是平时她就直接回房间了,现在魏简回来哪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难道真要她和一个初次见面的异性同床共枕而眠? 魏奶奶瞧出尚晚棠的困意,示意魏简和尚晚棠先休息。 魏简神情顿了顿还是听奶奶的话回去了,尚晚棠说什么都不肯走。 奶奶笑着:“丫头,奶奶这床才多大呀?自己住还勉强,睡不下的。” 尚晚棠说可以打地铺,奶奶更是笑的不行:“丫头,魏简不会吃了你,我的孙儿我知道,他不会为难你,这三九天打地铺身子还要不要了。”说着还把尚晚棠推出门外顺手还把门锁上了。 寒夜北风萧萧,惹得尚晚棠一个激灵。罢了,又能怎样! 在现代也是母胎单身的尚晚棠鼓起勇气踏步回房,如果魏简敢肆意她一定…… 魏简打好地铺睡下了??? 看着闭眼的魏简尚晚棠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放下帘子快速窝进被里。 床上的被褥似乎没少,哪魏简是用什么打的地铺?小心翼翼的探出头,魏简身下是薄薄的夏日被,身上也不过是一张薄毯。 尚晚棠于心不忍,她怕奶奶会心疼,纠结间几次三番探头,最后狠下决心,罢了是他要睡地上的,明天着凉给他煎药就好。 尚晚棠虽然轻手轻脚可每一个小动作魏简都听得清清楚楚,听见尚晚棠平稳的呼吸声,他才睁开眼睛,娶妻之事他毫不知情,身为孙儿他能体谅奶奶的心情,但当朝暗流涌动,成年皇子都在逐鹿皇位,他们这些新晋学子必然会卷进权利纷争。 皇帝年迈且迟迟不立太子,当下娶妻下下策。虽然多生变数可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止他的野心。 翌日 尚晚棠起来才发现感冒的不是魏简而是她,在牢里的那几天她就感觉不舒服,回来后又忙着上新,感冒的症状就更明显了头重还晕。 给自己倒杯水感觉好些,魏简早就起了,打地铺用的物品也收拾干净,院子里有砍柴的声音,起身穿好衣服。 院子里的柴已经劈了一大半,魏简看样子谦谦君子书生模样,没成想还有把子力气,不仅快速还整洁。 魏奶奶就在阶上微笑的注视着魏简,面目慈爱,见尚晚棠醒了叫她快来吃饭。 今日的早餐要比以往丰盛许多,魏简依旧淡淡,尚晚棠也不说话,就魏奶奶一个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些许尴尬的早餐过后,尚晚棠要去店里,魏奶奶自然让魏简陪着。 这二人太陌生了,一定要多接触。 魏简的先生也住在县里,他理应拜访,就这样沉默二人组就出门了。 路上尚晚棠总会时不时的瞄上几眼,魏简生的太好,翩翩君子温润如玉。性子又是高山远松的高冷不可冒犯。如果还在现代就以魏简的外貌就可以成为妥妥的顶流,可在这偏远的乡村着实有些暴殄天物。 魏简还不知道自己的性格被尚晚棠定义为高冷。今晨奶奶和他说了很多有关于她的事情。他不在的这几个月多亏了尚姑娘,奶奶说起她都是赞不绝口,越是这样的姑娘此时的自己越是要远离,接下了的路荆棘凶险,他想要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是炭中取栗,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这样善良的姑娘,必要时可给休书护她安全。 店里如同往常一样,赵六小七小八早就将店铺打扫干净就待尚晚棠来。 赵六在门外远远的看见来着是两个人,心里的期待渐渐沉淀,有些透不过气,可当二人来到他面前时,赵六依旧换上了以往的笑容:“魏简哥,您回来了。” 第二十八章 由冬入春奶奶咳嗽的更厉害整夜不停,魏简熟练的为奶奶熬药,每晚入睡前还会烧开一大壶热水,放凉后将奶奶房间的水壶注满并且还把小桌子移到奶奶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尚晚棠有好几次夜里醒来没看见魏简,他不是在烧水就是在奶奶的房间为奶奶拍背舒缓。 请过大夫,大夫说:“经年久恙,日积月累四季更替就会严重,奶奶不仅实火旺盛还气血两虚,常规药物缓解缓慢,如果有山里过冬的野山参是极好的滋补圣品,只是山中冰雪还未完全消融,上山采药恐有危险。慎之。” 着急的奶奶拉着魏简咳嗽的更厉害,断断续续中明白了大意,不要去。 送走大夫魏家就去给奶奶熬药,已经吃了十天的药效果似乎并不理想。 翌日 在家照顾奶奶多日的魏简,今日却要与尚晚棠同行,奶奶巴不得他们之间亲近些,嘴里说着自己无妨,手上却把二人推出了房门。 魏简先把尚晚棠送到店,说有要事,晚些会回来,之后就离开了。 包袱里明明有采药的工具还不是去山里采药了?叫来赵六小七简单交代,店里产品他们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只要按照她的步骤不会出现大问题。 尚晚棠也说不清就是不放心,魏简脚程很快人已经不见了,好在山里积雪未融一排新鲜的脚印赫然在列。 这还是尚晚棠第一次进山,山区里温度明显要低许多,有些地方雪还很深,情况不明,尚晚棠不敢大声呼喊,沿着魏简留下的脚印前行。 野山参多在山中深处,品相好年头长的一颗野山参千金难寻。 前面有个山坡按照脚印魏简应该是爬了上去。 山坡不高却陡峭尚晚棠脚下用力踩了踩雪质不松软,上面还有树根借力徒手爬上去不是难事。 手上借助树根的力量每一步都踩实后才前行,到达二分之一时尚晚棠已经呼吸很重,在这么下去她的体能会消耗很快,必须一鼓作气,调整呼吸规划线路,快速前进仅有几步之遥的她越过距离她最近的树根跳起扶住更远的那颗树根。 那颗树根掩埋在雪下的枯朽因为外力倏地断裂,尚晚棠始料不及整个人没有支点的向后倒去。 下坠的速度很快且中间没有能停住的地方,尚晚棠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力控制希望不要撞到头,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如果她昏迷后果可想而知。 快速短暂的下落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的接住了坠落的她。 尚晚棠紧闭的眼睛打开一条缝,入目的就是魏简那张绝色无双的脸,经年不变的表情上有着明显的愠怒。 出于本能尚晚棠此时正紧紧的抱着魏简的腰,出乎意料魏简看似柔弱书生却有腹肌,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的紧实。 尚晚棠呆呆的样子看的魏简又气又好笑,山中情况复杂难行,如果不是刚才的路受阻,他是不会折返的,刚到这里就看见尚晚棠在爬坡还未发声人就掉了下来,天知道那时他是什么心情,疾跑至此才堪堪接住,如果晚上一分积雪下面都是树根棘草。 魏简轻柔的放下尚晚棠,可在她眼里魏简明明就是想要把她扔下去的神情。 在魏简的‘怒目而视’下,尚晚棠面颊涨红,目光闪烁:“好巧。” 一方是垂头敛目的尚晚棠一方是脚印明显的山坡,魏简心中明了:“那是猎户在山坡埋伏时留下的印记。” 尚晚棠小手纠在一起,脚下已经扣出三室一厅,太尴尬了。 人没找到,人还差点没了。方向还不对。 魏简看出她的尴尬,拿出皮水袋:“山里寒凉,尚姑娘暖暖身。” 尚晚棠接过就是一大口,不仅暖身还要平复情绪。 “找到了吗?” 魏简摇摇头。 两人踏上寻找的道路,交谈中发觉魏家对药理颇为有见解,他虽未从医,医书读过很多,药物药理,辩证之法已经被他融会贯通。 没一会的功夫,小包裹里已经有了不少收获,虽还没找到野山参,可魏简说这些也是顶好的滋补药材,这些药材能耐过寒冬,生命力顽强,药效会更好。 儿时总听大人们说野山参是有灵性的,会跑,可小时候她就好奇没有腿的植物跑?将心底好奇问与魏简。 魏简脸上难得的浮出笑意:“深山辽阔且都是遮天树木,人们在这种环境中极容易迷失方向,有些地方无论是植物还会地貌都是十分相似,人们往往辨别无力,所以采参人才会将丝线绑于人参之上。” 尚晚棠是个好学生,对不了解的事情她记得很快,人参本参不明显,可人参花会高于人参,团状,成熟的人参花呈现红色,只要注意红色即可。 皑皑白雪红色应该是很显眼的,可是走了这么大一圈都没看见,尚晚棠有些累了,魏简在小溪边找到一处相对平缓的石面,将自己的大氅盖在石头上处理好后才让尚晚棠坐下休息,而他就站在她身边。 魏简出来带的食物不多,现在又多了她,食物显得更少了。他还将食物和水都给了她。 尚晚棠咬咬牙将食物分成两份,她们已经走到很深了,刚进来时还能看见旁人的脚印,越往里走人类的痕迹就越少,好在猛兽都还在冬眠,暂时能保障她们的安全。 可在这种人体热量大量流失的情况下不补充体力别说找药了,出去都是问题。 尚晚棠小口小口的吃着干粮,小溪安静流淌的声音是冬日深山里难得的乐章,还正在环顾四周的她忽的发现远处有一抹鲜艳的红色。 尚晚棠揉揉眼再看,没错远处参天的高树下白雪覆盖的地方有一团红色,因为树木遮天所以那个地方有些黑暗,很不不明显。 魏简还在洗手就听尚晚棠兴奋的大叫:“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兴奋的她已经跑过去,魏简看清她跑的方向大喊:“停下!” 话音未落伴随着哐当一声,整个人已经跌落下去。 第二十九章 山中猎户会留下陷阱,这里还是动物饮水的必经之地。 开始魏简也没留意,尚晚棠跑的方向不仅有积雪还有落叶,冬季已过,去年秋天的落叶早已经被掩埋在雪下,独独哪儿有落叶。 猎户布下陷阱,在上面用积雪落叶装饰,待到冬眠的动物醒来找水,稍有不慎就会落在洞下,经验丰富的猎户布下的陷阱多为梯形,即便是大型动物在这种情形下依旧很难爬出来。 下坠的力度很大,尚晚棠左脚钻心的疼,待这波疼痛过去,她才留意到这个陷阱足足有两米高,她身高大约一米六目测即便抬手她人也摸不到地面。 逼仄的压迫感,脚上的疼痛,独有上方一余天地,断裂接口还在簌簌飘落雪花。魏简焦急的脸就撞进尚晚棠的眼里。 这还是第一次在他绝美的面庞上看出焦急,魏简给尚晚棠的印象是恪守的书生,他不急不躁,鲜少会表达情绪,心思细腻遇事冷静,在见过魏简以后她觉得举案齐眉似乎并不再是书中遐想,她不得不承认魏简在身边她就会安心许多,有这个安静暖心的男子在身旁她就不再是孤军奋战的尚晚棠。 魏简将大氅拿回给予尚晚棠,尚晚棠裹着厚厚的大氅身上暖了些许,脚上疼痛不减,每每挪动都疼痛难忍,魏简在陷阱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条粗壮的麻绳落在尚晚棠眼前。 入山采药带有麻绳,将一头系在粗壮的树干上,一头放下,尚晚棠正准备起身,魏简一个扶跳身形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魏家先看了看她的脚,随后人半跪在地上将后背交予她:“背你上去。” 尚晚棠眼眶有些发酸,她穿来没哭,被柳氏卖到魏家没哭,有人来闹事没哭,入监也没哭,魏简的一个后背她突然好想流泪,原来有人依靠的感觉这么好。 见尚晚棠迟迟未动,魏简疑惑的回头,看见的就是眼睛红红的还有几分委屈的尚晚棠。 魏简的心像是被酸水泡过,竟有些密密麻麻的酸胀不适。 从怀中掏出手帕,轻拭眼泪。 魏简整洁有礼,他的手帕是干净的天青色,私塾常年点香衣着手帕都沾染清香。由于擦拭她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魏简这张带有血痣的妖孽脸放大版出现在自己面前,要死了,尚晚棠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此时的她完全没有没意识到自己的脸有多红。 看着尚晚棠从委屈无声流泪到面颊通红,魏简嘴角微勾,从新调整姿势:“上来。”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已经烧到耳根的尚晚棠向前一顷,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就趴在了魏简背上。 她好轻,是萦绕在魏简脑海里的第一印象,以后一定要看着她好好吃饭。 试过绳子确定安全,魏简才拉着绳子一步两步的向上爬。 尚晚棠将身体尽量靠近他,保证不要动,魏简已经爬到一半,呼吸还是均匀的可手上和面上的青筋已经暴起。 两个人的重量完全压在他的手里,手掌也已经因为摩擦开始破皮,尚晚棠全程无声,魏简背着她,她比魏简高出一截,在抵达地面时率先握住一旁的树根,两个同时用力双双爬出陷阱。 已经力竭的魏简依旧是将尚晚棠放在平缓安全的空地上才收手。两个狼狈不堪的人下一秒竟是出奇的相视一笑。 尚晚棠脚伤红肿,魏简背她回去,行至一半惊觉:“奶奶的人参。” 魏简的声音带着笑意:“已经取来,安心睡会。” 或许是魏简的后背太宽阔,或许是魏简的声音有魔力,没一会儿的功夫尚晚棠竟然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在魏家,大夫仔细的检查伤处,左看右看引得尚晚棠小声吸气,魏简神情严肃,魏奶奶连连自责:“够怪我,都怪我这幅不中用的身子。” 魏奶奶捶胸顿足懊悔的不行继而就是更猛烈的咳嗽起来,魏简先把奶奶送回房。 大夫检查后万幸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伤筋同样也要养着,这些日子就不要干活了,最好也不要下地,古人言伤筋动骨一百天,按照她肿胀的程度看来最少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完全康复。 送大夫出门,门外站着一对主仆,身着白狐大衣,双瞳敛如秋水,气质幽兰空谷的女生为主,一身灰黑色麻衣粗布的男人为仆。 男仆上前恭敬的问道:“请问先生,这里可是尚晚棠姑娘家?” 魏简颔首,男仆继续说道:“如果先生不弃,我家主人可否能去拜会尚姑娘?” “您家主人是?” 男仆会意:“我家主子姓曹,是曹府三小姐,前段时间有误会以至于连累尚姑娘与我家二小姐同时入狱,如今误会已除,我家三小姐想……” “你家小姐害的姐姐还不够吗?”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六远远的打断。 赵六,小七,小八听到消息匆匆赶来,还没到地方就听见哪仆人的说辞。 男仆训练有素,见来者不善,悄无声息的站在女主面前,男仆应该是练过的,他站的位置极好,进可攻退可守无论出现那种情况都能保证他家主人的安全。 魏简看在眼里,又看看一身白狐大衣的女生,来人身份呼之欲出。 赵六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他们几个正在店里忙活就听街坊说姐姐好像腿折了,还是魏简从深山里背回来的,他心里正焦虑着,这个害姐姐入狱的人这么还有脸来呢? 小八年纪最小,女孩子没什么心思,尚姐姐被人抓走那几天几乎都成了她的恶梦,多少次都在夜里哭醒,尚姐姐如果不回来了怎么办?小小的孩子那些天心里承受了太多,指着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说道:“你们这些坏人,不要抓我姐姐,你们走。你们走。”边说还边推男人。 局面一时有些混乱,尚晚棠还要休息魏简不想打扰她休息,与赵六耳语几句,赵六才狠狠的带着小七小八进屋了。 曹曦冉自知姐姐之过分,将姐姐带到大姐哪里,心里过意不去还是要来谢罪,没想竟是这样。 魏简态度客气疏离:“姑娘,请回,你与我妻之间的事,在下不甚了解,可今日却不是交谈的好时机。” 曹曦冉深意,行礼后便离开了。上马车后男仆人说道:“三小姐何苦要来这走一遭?平白送人白眼。” 曹曦冉笑笑:“他就是魏简?” “是!” 的确一表人才,不卑不亢也难怪楚哥哥对他评价颇高。 第三十四章 皇宫 颖贵妃正在寝宫休息,宫门外甲胄士兵将她的宫门封锁。慌张的宫女连滚带爬的叫醒颖贵妃,待她出门见到的就是戎装戒备的皇城驻军。 这些驻军严守宫规,没有进入宫门却把颖贵妃的每个宫门都把守的严严实实,地上有摊血宫门值守的侍卫已经不在。 颖贵妃此时的情形就是软禁。见证过刚才杀戮的宫女吓得花容失色,也顾不上什么礼教抓着颖贵妃的衣袖摇晃:“娘娘您想想办法!您想想办法呀!” 颖贵妃淡定许多:“田园呢?” “田园姑姑说您这几日疲劳过度,去御膳房准备您最爱吃的点心了,姑姑她,她还没回来,娘娘快想想办法呀!” 宫变非一日能成,如今她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皇上。 空旷的太极殿上独有端王与皇帝二人,端王脚下是一身着太监服饰的一具尸体。多年的隐忍,多年的韬光养晦只为这一刻。 皇帝身着龙袍,斜倚在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的龙椅上。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向面前之人:“你这逆子!叛贼!误国之人!朕!今日便要废了你!” 端王看着眼前之人垂死挣邪魅一笑:“父皇龙体可好?父皇有无想过想过?天下之主的您一碗一碗服下去的汤药,身体却为何越来越差?” 皇帝眼睛放大:“是你!” 端王开怀大笑:“父皇,您知道的太晚了。” “你这逆子!” 端王轻笑:“儿臣知道父王不喜儿臣,所以您驾崩后,儿臣会让您最中意的承王去陪您。” 老皇帝颤颤巍巍起身,手指端王,嘴唇翕动:“你!” 噗一口黑血飞溅喷出,直至死亡老皇帝依旧怒目圆瞪,怒视端王。 端王缓缓迈过老皇帝的遗体,稳坐在龙椅上。抚摸着工匠巧夺天工制作的龙椅。从今往后天下之主就是我秦瑄,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会匍匐在我的脚下,母后您看见了吗? 贾齐是天气第一书院出身,即便在这种时刻依旧保持稳重,脚部轻而快,上前和秦瑄禀报外面的情况。 “赵晋尚未找到,连来带着已经盖好玉玺的传位诏书也不见踪影。” “宫门已经封闭,他一定还在宫里,传令下去无论是谁抓住赵晋者赏黄金千两,提供消息者赏黄金百两,侍卫官升三级,宫女太监者家中赏地,终身不缴纳税银!” 赏金已经很丰厚了,贾齐得令退下。 宫廷政变到处都有守卫,消息呈爆炸性扩散。 赵晋是大内总管,这个位置无论他愿不愿意都会得罪很多人,曾经这些人没有机会,现在不仅有机会还有赏赐,一个个都和打了鸡血似的,宫里各处都响起捉拿叛贼赵晋的呼声。 花园走廊下的隐没处,赵晋与田园藏在一起。面前突然坠下一把侍卫刀,在他们面前乱动。上面的侍卫拿刀检查树木左砍右劈没有异常,火速的前往下一处地点。 确定上面已经没人了,赵晋才与田园现身。 今日清晨城外的驻军开始有大规模调动,以端王为首在进驻皇宫前唯一的抵抗就是皇帝的心腹禁卫军。 端王早就计划秘密调动的驻军多出禁卫军几倍不止,即便禁卫军抵死反抗在没有援军的情形下依旧节节败退,最后以他们将军誓死不退,英勇就义为节点,从那以后端王的军队就一路势如破竹,进驻到皇宫各处。 皇帝自知不妙,手写传位诏书交予赵晋要他拿着诏书速去找承王,切记不要找承王意外的任何人。 赵晋不想走,可自知责任之重的他不得不走。跪拜在皇帝面前多年主仆即将阴阳两隔。 皇帝要他快走,他来拖住端王,就在赵晋转身之际,一双大手拦在他面前:“师傅,您要去哪里呀?” 说话的是赵晋的服侍太监何明。赵晋瞬间明白为什么端王会这么顺利,这里了解宫内的情况。 赵晋待何明外人是师傅,情谊是父子,赵晋怀疑过身边的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怀疑过何明。 何明是被家人卖进宫的,足足一百个孩子赵晋一眼就看中了他,把他带在身边不仅没让他走其他小太监的路。还教会他识文断字。何明没有遭受过非人的对待,毕竟一个家里人都不要的孩子还指望别人对他好吗? “为什么?” 何明看着赵晋像是在看傻子:“师傅呀!师傅!不是您教我的?您给我的那些书里不都写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老东西马上就要死了,可在他之后还会有皇上,这偌大的皇宫不会因为死了一个人就消失,我们还会有新主子,现在还不出手,难道要陪着这么个老东西一起死吗?” 何明行为癫狂眼睛瞪得极大:“端王答应过我的,只要他死了,我就是下任大内总管。我为什么不做?” 赵晋摇摇头。 何明一把抓住赵晋:“师傅,把传位诏书给我,我向端王求情,让他饶了你,我来给你养老送终,这天下终究还是他们秦家的,谁当皇帝还不一样?把诏书给我!把诏书给我!” 何明已经彻底疯狂,剧烈摇晃着赵晋的身体,突然停了他慢慢退后发现胸口哪里插着一把小刀,嘴里也开始流血,他不解的看着赵晋:“我没错!师傅我没错!” 赵晋倒吸冷气,稳定情绪:“不是谁做皇帝都一样,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来宫里吗?洪水天灾朝廷下发的赈灾款层层盘剥,皇帝常年辛劳都会如此,如果端王即位其心不正,必推行暴政,届时像你这样被送进宫糊口的孩子只会更多。” 何明回想起什么,嘴角勾起嘲讽,想要说出什么却迟迟听不见声音,最后体力不支倒地。 宫门前已经传来走动的声音,赵晋才走,端王就已进来,何明哪时还未断气,伸手想要拉住端王的脚,却被端王一脚踢开。 何明苦笑,在终究还是逃不出的感悟中死去。 赵晋出来后没多久就遇见了田园,田园神色匆忙正在赶回颖贵妃哪里。 看见赵晋才明白原因,赵晋身上还带着诏书必须快快出宫,田园记得御花园偏僻的西北角有一个封起来的井,哪井听说是前朝的某位皇帝有一个得宠的妃子难产,钦天监说此子缺水如果能在御花园的西北处打上一口水井方能保佑她们母子平安。 没成想打井的时极为顺利,不仅宠妃母子平安这口井还联通了地下湖,这些天降雨很少哪里是一线生机。 赵晋与田园在宫中许多年,许多小路都熟记于心,兜兜转转没有引人注意。来到那口井时才发现井口不仅被锁上面还压着一块大石头。 赵晋记得有次佳嫔来御花园游玩不慎将她喜爱的团扇掉进井里,那时佳嫔家中功勋正旺,那扇子也是她家中所赠,扇子掉了以后她心疼的不得了,还派人打捞,接过井下联通暗河。 佳嫔一气之下告到皇上那里,才下令将井口封上。那时赵晋还让看守御花园的太监收好钥匙。 眼下局势正乱看守御花园的太监早就不见人影。赵晋与田园来到御花园太监的住所寻找好一番才将钥匙找到。 回到御花园时,有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发现他们二人冲出御花园大叫:“赵晋在这里,赵晋在这里。” 时间所剩无几,协同二人之力搬开大石打开井口,后方不远处已经传来刀剑与戎甲相撞的声音,听着杂乱的脚步声不少于三只队伍同时向这里赶来。 赵晋想都没想直接跳下去,就如同田园说的井深但水少,他站立水只到他腰部位置,先上大喊:“田园,快跳!” 田园释然的摇摇头:“赵晋找到承王,回来接颖贵妃。” 赵晋心惊:“田园!” 田园身后已经传来士兵的声音,田园用身体死死地挡住井口,田园后面的士兵已经很烦躁了,也不知道田园哪来的力气,上来的两个年轻力壮的士兵竟然没有搬动她。 士兵知道赵晋就在下面,升官发财最快的机会就在眼前,带头的队长拔出刀,对着田园的手部砍下。 田园头上已是豆大的冷汗,嘴角浸血的她喊道:“别让我的牺牲白费,快走!快走!” 赵晋双拳紧握,俯身下水找寻暗道。 待士兵们挪开田园的尸体时,井下已经空无一人。 第三十九章 魏简清醒已日第二天凌晨,天色未明,手麻得很,下意识的动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近紧紧地被人握着。 魏简轻微的活动,尚晚棠立即惊醒,眼下乌青面容憔悴可看见魏简醒来人还是不受控制的兴奋! “醒了?醒了就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尚晚棠围着魏简左看右看,问题也是一个连着一个,魏简上一个还没回答新的问题就来了。 看着尚晚棠焦急的模样,魏简噗呲笑出声来。 尚晚棠知道刚才的自己有多傻,魏简还笑她?恼怒的给了魏简一拳。 尚晚棠虽然气愤可还没有丢了理智,哪一拳也是绕开了魏简的伤口。 也不知道魏简真的假的,被那一拳打的一直咳嗽。 尚晚棠焦急的去叫大夫,魏简想要制止人已经跑出房间了,魏简无奈摇摇头,责备自己过分了,可心里却出奇的甜蜜! 大夫还是有些起床气的,面色很不好,可医者心,迷迷糊糊间还是检查了个仔细,伤口没有开裂的痕迹,人精神还算不错。 “好生调养,不要动伤口,饮食要清淡!” 医生说完就回去了,可后面来的人让尚晚棠好生差异! 县令大人得知魏家已经苏醒,第一时间来到医馆,县令的服侍松松垮垮腰间的腰带也不对,应该是听到消息灯都没点,直接套上衣服就来了,这时的尚晚棠才知道原来昨晚县令还在医馆留下来一队人马。 美名曰保护魏县令安危,防止那些人在来,实则私心是听说魏简和新晋状元楚墨乔关系匪浅。 贡院离开时。二人还相谈甚欢差点误了关门的时辰。 这叫什么?情谊!而且还是功成名就前的情谊,没有趋炎附势的成分,单纯的很,这种情谊在日后的仕途中极为贵重。 县令心里想的美,老人新人一把抓,可同时他也犯下了朝中最忌讳的事情摇摆! 县令客气的很,魏简按说现在的官职与他同等,甚至因为县城的地点,魏简的身份还要比县令更尴尬些。 如果非要说这里冬季时间长非要说是苦寒之地,可这里冬夏分明,春夏秋都是令人舒爽的季节,而魏简要去的凌县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旱!大旱!这些字是给朝廷奏折中最常见的字。 凌县地处偏远能在奏折中留下这几个字已经是极限,实际情况往往要更糟糕! 可县令不管这么多,攀关系混个面熟也是好的。 尚晚棠听着县令和魏简的官腔,诧异的她只想拉一拉县令的那张脸,分明与将她关押是同一人这么现在就完全换上了一副模样? 魏简在于县令的对话中得知榜单已下,得知自己没有入选前三和问过榜单前三是谁时,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县令安慰他,他年轻有为,这也不是坏事,从基层做起才能明白百姓之类的话。 魏简神色依旧面上是细细聆听的神色,县令很受用开怀的起身:“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魏兄好好保重!” 县令离开后,尚晚棠问魏简会不会难过没有进前三? 魏简摇摇头,前三明里暗里都是端王的人,端王的能量已经大到可以撼动新晋学子的榜单。发榜已久皇上那里却安静的很,如果皇帝不是被软禁哪就是…… 看来端王与承王之间?暴风雨将至! 承王年纪与魏简相仿,可常年征战的他皮肤黝黑,多年的习武使得承王殿下菱角分明,最明显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明亮并且坚韧。 承王秦睿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的未过门的妻子江沐柔。 他发现江沐柔时,正巧看见她晕倒,他们一起长大,江沐柔的父亲是承王的先生。 皇帝钦赐恩典,他的先生只教他一人,先生才情兼备从小秦睿就喜欢围着先生问问他,后来大了通常与先生讨论就是一两个时辰,如果在先生家里江沐柔就会为他们准备茶点备些酒。 他与先生谈天说地江沐柔就安安静静在旁边为他们斟酒,就这样待到承王要到娶妻的年纪父皇要给他指婚时,他才发现原来心里早已经住下一人,那人似润物无声,恬静,静美,看似无关重要,却已经重的他不舍挪开。 江沐柔醒来就是在秦睿怀里,系统真是下了狠手,这次要比以往重很多,如果不是因为还要做任务,估计系统都有注销她的心思。 头还是一跳一跳的疼,身上却舒适的很,好像有谁护着她轻轻柔柔,力度控制的很好,生怕她难受似的。 “柔儿,醒了?” 头顶传来好听的男声,男声温柔至极。 江沐柔视力还没有恢复,抬头看向声音先看到的是一个迷迷糊糊的轮廓,她紧紧皱眉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就被男人重新拉回怀里,男声在她耳旁道:“是我,柔儿,我是你的秦睿,我回来了!” 江沐柔刚才的神情在男人眼里就是不敢确定的惶恐,他问过他的贴身丫鬟,这一个多月她家小姐总是时不时的面色苍白严重的时候还会晕倒,来来回回找过几个大夫都说小姐是心思郁结导致的。 时间与他在边界上战事吃紧的时间一致,他的柔儿就是为他担心所致。 秦睿心里被暖暖填的满满的。 “柔儿,我回来了,你不用再担心,我们这就回京城复命,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我要用我的战绩让世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真真正正的承王妃,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在一起。生死不渝!” 江沐柔有些懵,头脑高速运转后,却问出了最无脑的问题:“你这么会在这儿?” 他不应该在这里按照书中进展她会到战场找到他,并且还会为了他当下一刀,虽然剧情有些无脑,堂堂战神级别的亲王竟然需要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挡刀?可原书的剧情就是这样的。 可现在她还没到战场人这么就回了?还有魏简!因为擅自做主刺杀魏简后,这个傲娇的系统就不给她看地图和故事线了,现在她脑海里的剧情还是刚来这个世界时,系统给她看的正常故事线。 江沐柔沉思究竟错在哪里?现在是魏简应该已经被他的妻子和顾亦衡联手陷害,深陷泥足,顾亦衡借着想要巴结他的县令之手将魏简引以为傲的右手废掉,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先生曾经夸奖过魏简书写优美,有前朝大书法家之遗风。 多年前的夸奖却变成了今日的祸端!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江沐柔恍惚隐隐知道了,哪里不对! 五组织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她找的还是五当家的,一个手废之人,还是书生,这么会派出三个高手,不仅没有杀死他,还让他们损失了一人? 难道魏简没有废手?还有人帮助他吗? 江沐柔额头已经渗出细汗,起初她以为没有除掉魏简是因为魏简是故事里一个重要的推动线,这个世界不会轻易让这种推动线死掉,可现在看来完全有可能是魏简哪里出现了大量改动。 原书中魏简投过这件事彻底黑化,从而找到楚墨乔投诚端王。 可现在?! 江沐柔在意识里狠狠拍拍系统让系统给她个交代! 可傲娇的系统依旧在装死! 江沐柔自己的猜想吓了自己一跳!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错误?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错误!!! 第四十章 魏简回家修养已经五日,这五日来访之人络绎不绝,还是魏简有先见之明和县令提过自己要修养的事情,县令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命人将去往魏家唯一的道路封锁了。 无论来人是何目的都被路上的守卫劝退,在这种情形下魏简才能安安静静的在家里过上舒心的修养日子。 尚晚棠这些天也是绞尽脑汁给魏简做好吃的,魏简底子不差,伤口恢复的很快。 也不知朝廷是怎么了,一连几天都会收到要求魏简速去上任的信函。 信函之文公式化严谨,行云流水寥寥几句就是催促,县令也觉得事有蹊跷可说不好蹊跷在哪儿? 他任命哪会儿无人催促,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抵达当地回复信函即可。这次朝廷似乎急迫了些,许是凌县空位已久才会这么着急。 可无论怎么说魏简越早上任对他的优势就越大,就坡下驴县令也开始催促魏简快些上路。 尚晚棠恼的不行,魏简这次是在鬼门关里走过一圈,元气大伤,伤口未愈,这些人一个个都比魏简还要急,可看着一幅幅焦虑的面容那个不是为了私心,为了他们自己! 县令还在说,尚晚棠实在听不下去起身就要回怼,手被魏简轻柔拉住,还在病床上的魏简对县令道:“县令所言极是,你我能为朝廷效力是你我的荣幸,是应该趁早上路才是。” 尚晚棠?……魏简你大爷! 魏奶奶这些天还是老样子对魏简的任命和即将到来的离别看的都很淡,尚晚棠为奶奶整理衣物时和奶奶聊过,奶奶笑着说:“简儿小时候就在外面求学,这么多年在外面的时间要比家里长的多,他能照顾好自己,我这个眼盲的奶奶只要不给他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尚晚棠将秋季的薄衣放在冬日的厚衣上,心里是瑟瑟的滋味,魏奶奶哪里是不淡淡的不在意?是她太在意了! 翌日,魏简起得很早,面色苍白更衣,洗漱将自己打扮的整洁有序才坐上县令为他准备的马车。 孑然一身的先生,早起的晨光照在他打坐冥想的脸庞,不怒自威,生人勿进。 魏简无声走进端端正正跪在先生面前的空地上。 先生丝毫未动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还是轻叹道:“扰人心性。” 魏简依旧跪在地上行礼道:“学生知罪!” 先生目光瞧着魏简的伤口:“官场险恶多余数倍,你今日也算是领教了。” 魏简态度端正道:“学生下次会注意!” 先生轻嗤:“以有软肋,何来注意?” 魏简抬头与先生对视,目光坚定:“是软肋,亦是盔甲!” 尚晚棠来到店里,开业半年多的小店,因为商品优势,门前总是有人排队。 明天就要走了,店铺的牌匾是她亲自选的,店面的装修是她后来改的一点一滴,门内的小七小八在给顾客打包,厨房散出阵阵香气,赵六在哪里忙活。 来到这里才不过半年过的时间,生活的密度远超过她曾经的二十多年。 有老主顾看见她:“尚老板!” 小八从忙碌中抬头,看清来人丢掉油纸包,整个人就扑了上来:“姐姐!姐姐!” 尚晚棠笑意盈盈的抱起小八,手上的分又重了。 赵六听见声响也从后面出来,他身上穿的围裙是尚晚棠自己的,她在练习女工的时候在上面绣上了两朵牡丹,只是她做糕点的手艺一流,绣花的技艺真是不敢恭维,想必没人知道那一大一小的红色团状物会是两朵牡丹。 身后有老主顾问:“尚掌柜,新品什么时候上呀?我家那小的天天问呢?” 旁边有人给了他一杵子压低声音:“人家都是县令夫人了还能给你做吃的?” 问的那人怔愣后恍然。 身份不身份的都是外人给的她不介意,赵六听闻神色有些黯然。 “各位老主顾都是从我微时到现在,即便我尚晚棠今后不能在为各位做点心,从即日起小店正是归赵六小七小八三兄妹所有,上新计划不变,还请诸位老主顾依旧关照小店。” 众人欢呼,店面不倒还会上新,这才是他们最在意的事情。 当天下午尚晚棠第一次将火炉点燃,同时将蜂蜜蛋糕几款初级入门的面包的做法教给了赵六,她没有给笔记,赵六虽然在识字可现在掌握的只算入门级别。 这些食谱就是他们三兄妹未来的安身立命的法宝,只有牢牢记在脑子里才不会被外人拿取。 尚晚棠知道同时让他们记住这些太困难,还好不仅赵六小七小八记忆力也很好,你记一个我记一点,四五个食谱就可以了。 她特别和他们交代做糕点不能故步自封,与心思有创意就可以创造出更多的食谱。即便前期不能掌握多次尝试以后一定会有所收获。 待到四人从厨房里出来,空旷的大厅里有一白衣男子坐等已久,翩翩公子,如润如玉。 尚晚棠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就是田府,田府的小少爷盼望她回归很久了。 看着田家小少爷委屈的眼睛,尚晚棠只能用望眼欲穿形容。这段时间她拜田府的月银缓解了不少压力,所以临行前她必须来田府拜访,听闻尚晚棠要走,田家小少爷更委屈了,才几岁的小娃娃接受不了美味就此消失,也顾不上礼教大声哭了起来。 尚晚棠早有准备将下午做好的蛋糕和面包呈给小少爷,小少爷闻到香香的味道顿时就不哭了,接过蛋糕就吃了一口,双眼发亮的他,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块蛋糕风卷残云的吃光了。 尚晚棠告诉她这是赵六店里的新品,如果想吃去店里买就好,小家伙刚刚哭过的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的点头。 拜会过田府,魏简没有带尚晚棠直接回魏家,她们在路上还遇到了一位大娘,大娘听闻魏简要启程凌县,特意来找的他。 大娘是凌县人士二十年前嫁到这里,她在凌县还有一个弟弟只是太多年没有消息,这些年书信是一封封的邮,却都没有回音。她儿时凌县就缺水,这些年听闻更甚,她年纪大了走不回去了,特意来求魏简,如果能联系上家人,能否告知她消息,即便家中已经无人也好过她在这边鞭长莫及,胡思乱想。她还给魏简了一只小兔子,儿时的玩具出嫁时还带着,如果弟弟还在就会知道是她了。 魏简接过小兔子,安抚了大娘的情绪,就带尚晚棠出城门了,可他并没有带她踏上回魏家的路,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 天色已经渐渐暗沉,尚晚棠好奇:“我们不回家吗?奶奶还在家等着呢!” 魏简却未作答。 第四十二章 尚晚棠被抱着回来,酒后的人面颊泛红,身上的大红喜服还未褪下,凤冠早已不见踪影。 神志涣散,嘴里还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吐字不清隐约听着像是“老娘要做大做强,开店!全国连锁让皇上都来我这消费!” 魏简忍俊不禁摇摇头,度数这么低的果酒都能喝成这个样?转身准备去取毛巾却被人拉住。 尚晚棠无意识的拉着魏简呵呵傻笑,醉酒的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下一个翻转坐在魏简身上,魏简微微蹙眉。 尚晚棠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魏简:“嘻嘻,小哥哥你好帅呀!” 魏简眉间痕迹更深,又怕她坠地,双手稳稳将人扶住,尚晚棠原来越近,在魏简眼里越来越大。 “啪!”清脆的声音是尚晚棠双手拍在魏简脸上,迷迷糊糊的人捧着魏简的脸凑近道:“你好帅呀。嗝~~~~” 魏简轻笑,真是醉的不轻,他懒得理会,起身要去拿手巾。 没有听见回答尚晚棠神情不悦的将魏简的头搬正,凝眉说道:“可比我们家魏简差远了!” 魏简挑眉:“谁家的?” “我家的!”尚晚棠凝眉更甚:“挺好看一小伙子,这么是个傻的?” 指指魏简的眼睛:“你这眼睛和我家魏简很像。” 又点点眉毛:“眉毛也像!” 还摸了摸魏简眼下的那颗血痣,“嘿嘿,这个痣也像,只是我们家魏简的血痣比你这个好看!” 魏简被拂的心痒,多年的教养,多年养成的心性都在这一刻瓦解,手上力度越来越重。 此时的尚晚棠已经来到魏简的唇周,小指压在唇上:“唇也像,嘿嘿!嗝~~~” 说完笑嘻嘻的人整个倒在魏简身上!睡着了~~~ 几秒钟的功夫鼾声已经响起! 魏简…… 商住城 商住城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通商城镇,南来得北往的都不能直接进京城。 无论是国内的国外的商人都要先在商住城落脚检查,无误后才可发放进京文牒。 所以商住城是极为繁华却也极为嘈杂的地方,这里都是官兵和商人,本地人极少,除了几家客栈几乎看不见几个本地人。 一西域装扮的人挺胸阔步迈进客栈,他身后是一男一女,女的面纱遮面,男的帽檐压得很低,二人双手紧握,无论从衣着还是动作外人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妇。 三人进来时客栈老板余光瞟见人,随后快速对着小二使了个眼色。 小二笑脸上前:“几位客官,您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壮汉用他粗犷的嗓音绕过小二,直接对掌柜说道:“开个雅间。” 小二在老板的示意下带着他们来到了单独的雅间。 帽檐很低的男人牵着面纱掩面的女人落座后对小二:“劳烦去请老板过来。” 小二面露难色:“客官?您这儿?” 壮汉一把拉过小二不耐烦:“让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废话?”随即还往小二手里塞了一块银子。 见钱眼开的小二随即笑道:“几位贵客您稍等,您稍等咧!” 看着小二撒快花跑的样子壮汉轻嗤:“宵小之辈,一锭银子就能开心成这样?这样见利忘义之辈,我张棉花在战场上见一个打一个!” 你没听错,眼前这位壮汉的名字就叫张棉花,他家是种棉花的农户,他出生那年棉花大丰收,可带来的不是利益而是低价的恶意竞争。 听闻那时张棉花他爹,看着丰收的洁白棉花天天愁的吃不下,睡不着觉,他妻子已经怀孕,快要临盆。 张棉花他爹却联合的附近的农户,将棉花打包整理好,为了更高的价格,他们决定带着棉花去更远的地方。 相公为了这个小家要远行,妻子没有阻拦,可是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当爹爹的要给孩子留个名字。 张棉花上面已经有五个姐姐了,这胎他爹早就不抱希望是个男孩,随口道:“棉花,棉花。张棉花!” 他娘不干!要是个儿子这名字也太难听了点。 还想说什么,张棉花他爹一记眼刀他娘就止了嘴。 没成想还是真个大胖小子,官府的人来登记时,也不知道是她娘生气还是怎么的,直接就把张棉花的名字给报上了。 等他爹收获满满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年,听着自家儿子的名字,呆若木鸡! 这个名字从小到大给张棉花带来不少笑话,可张棉花体格健硕,笑过他的人最后都是鼻青脸肿,张棉花虽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可他就是这个性格,你咬我一口,我就要从你身上咬掉一块肉。 家人都觉得张棉花性格不适合再待在家里,才十二岁的他,作为家中独子的他,就被送到了军营。 时光荏苒,十五年后的今天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无论是我军还是敌军都只知道承王秦睿身旁的有一个忠心耿耿,骁勇善战还不怕死的张副将! 秦睿奉诏书归京本不必路过商住城,可江沐柔这些天一直很奇怪,时不时脸色苍白,头痛欲裂。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她更加不安。 昨天江沐柔好像鼓足勇气对秦睿说道:“不要回京,不要进宫,皇上已经不在了,这些都是端王的圈套!” 江沐柔语速极快,仿似有人追赶般,说完人面色惨如白纸,直接昏死过去。今日清晨才苏醒。 之后秦睿怎么问她都不回答了! 这个系统应该恨死她了,江沐柔揉揉还在剧烈疼痛的脑袋,昨天那么大的电流,那么强的压力,她真一瞬间感觉这个系统已经有和她鱼死网破的准备。 系统是可以抛弃世界的,虽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样做。 可昨天江沐柔真实的感受到系统想要抛弃这个世界,直接带她回去!任由这个世界自生自灭!可一向冷静理性的系统最后还是恢复理性没有直接带走她。 老板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搓着手快步进来:“几位客官找我有事?” 张棉花最烦这幅嘴脸,可主子交代的事不能不做,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袋子,直接丢在桌上。 袋子里分量十足,轻轻一抛接触到桌面依旧发出重重的声音。 掌柜冒光的眼见移不开:“您问,您问!小的都说!” 第四十四章 尚晚棠第二天起床时头重脚轻,扶额长叹,果然无论是原来的还是现在她都不适合喝酒。 醉前记得的最后一幕便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星星点点,灵光浮动,满天繁星,似梦似幻。 窗外魏简与县令谈论着什么,县令的手下忙着将行李搬上马车。 魏简行事低调,即便要走马上任依旧没有几人知道。 即便这样也阻挡不了想要攀关系的人,魏家门口有马车,还有官兵在搬行李,魏简要上任的消息不胫而走。 门前已经围上许多村民,每个都跃跃欲试想要给这位新上任的陵县县令留下个好印象,谁知道以后能不能用上。 尚晚棠换上新装,已是县令夫人的她今日不在是姑娘装扮,而是换上了一身与妇人装扮。 原身才十五岁,青春期的身体这段时间身高长了不少,五官也不再是可爱的圆润,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体五官愈发精致。 妇人的装扮正好可以将她的气质推向另一种高度。随手将发髻固定,走出房门。 还在与人交谈的魏简下意识回眸,人怔在原地。 尚晚棠一袭红色新人装,衬得人白皙通透,虽未施粉黛,可依旧难掩容颜娟丽,眉目舒展,眼神灵动,完全像是还了一个人。 县令随魏简的眼神看去,这是换了一身衣服,改了一个发饰,尚晚棠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县令微微皱眉,尚晚棠他见过很多次,曾经的印象是什么来着? 思索半晌好像记得的就是在监狱时那双不认输的眼睛,没成想就是这么个小丫头,装扮上尽也是如此出众。 县令一直拉着魏简,交谈间看似谆谆教导,实则就是在说,魏简呀你们以后同朝为官,你还是咱们县出去的,以后要是高升了不要忘记他之类的。 尚晚棠懒得听这些院子里人很多,唯独不见奶奶身影。 轻扣奶奶的卧室门,奶奶带着鼻音的声响传来:“进来。” 尚晚棠推开门奶奶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是一把镰刀和一个小老虎的枕头。 尚晚棠很清楚镰刀是魏简爷爷所用之物,枕头是奶奶唯一的孩子也就是魏简父亲的儿时之物。 睹物思人的魏奶奶眼睛红红的。 尚晚棠关上门将外面喜闹得喧嚣隔绝在外。 魏奶奶抹抹眼泪,努力让自己换上笑脸:“孙媳妇穿这身真好看。” 尚晚棠笑笑,上前抱住她:“奶奶想哭就哭!” 这次不直接带奶奶上任是他们三人协商的结果。 原因有而最重要的是陵县地处偏远,这些年常年干旱,听闻生态环境十分恶劣,奶奶身体不好,还是在家里安全。 县令不一定会常来,可他一定会派手下时不时的来看望奶奶。 县令出身于魏简差不多,只是他是他们书院唯一考取上功名的人,没有任何仕途基础的他会毫不意外的抓取任何有价格的关系。 发榜当天县令就给顾亦衡和他的父亲写过贺信,还叫人不远千里的呈上厚礼。 或许是送礼的人太多,派过去的人都没见到顾亦衡就被请了出去。 故而魏简这里他绝对不会放弃,奶奶他一定还照顾的很好。 魏简对奶奶什么样,尚晚棠这段时间都看在眼里,如果这边安顿下来,他一定会马上接奶奶过去,现在只能先委屈奶奶了。 魏简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温馨的一幕。 京城 秦睿避开人群,京城中排查比以往更甚,巡逻的士兵也比原来增加数倍。 礼部,刑部的大门前,曾经百姓可以自用走动的地方,此时已经在百米外封禁,出入都需要出示名帖。 百姓生活看似没什么变化,可以与他离开时已经变化巨大,最明显的就是路上攀谈的人少了。 买家买完东西就走,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可已经充满警惕,颇有种人人自危的味道。 走过城门,城门看守不仅全部是新人,而且排查更是严格,如果不是那条暗道,他是进不来的。 京城消息最集中的地方不是官府部门而是茶楼,虽然里面的消息真假难辨,且被传得走了样。 百姓多会将这些当成饭后谈资,聊聊就散了。可朝廷内部人士如果有心,将这些消息抽丝剥茧,分离明确大致就能看到事情本质的样子。 秦睿没有去最大的茶馆,而是找到距离皇宫最近但也最小的茶馆,几张椅子的那种。 来到最角落,点上一杯茶,刚刚落座身后就来了一直走商的对于。此时的他是仆人装扮,没有人注意他。 走商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从打招呼中就能看出他们和老板很熟悉,刚坐定就扩声问老板:“老板!这京城怎么怪怪的?上次我们哥几个来也不是这样呀!”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听见他这么问差点没把手里的茶壶给扔过去,走到他们身边压低声音:“客官,您们常来别说我没提醒,这次别等识货的买家,直接找个店铺全给他,赔点没关系,出手就抓紧时间回去,千万别停留!” 男人不解,他们两个月就会来一次,卖的是山货,一年四季商品都不一样。这么多年已经积累不少买家,其中不乏达官贵人。 这次进京同样是先给他们送货,可有些家门都没进去,走了一天送的人数还不到往常的一半。 男人拉住老板还想问。 多年的老主顾,老板咬咬牙:“端王进宫已经十天没有出来了。” 走商不是京城人,常年野山跑性格豁达的很,哪里懂得这些是什么意思。 眼见男人还要问,老板一把捂住他的嘴,声音更低了,几乎是贴在他耳旁:“端王带军进宫,十日未出,皇帝十日未上朝,要变天了!” 说完老板松手,走商男人脸上已经泛白,大碗茶一饮而尽起身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恭恭敬敬给老板行上一礼,带着队伍走了。 老板去擦桌子才留意到还有一人,见他的衣着也就没在意,收好钱就去后面烧水去了。 老板没有留意到的是,秦睿桌下已经握的发白指节与青筋暴起的侧脸。 第四十五章 县令安排的马夫驭马技术极好,而且对路况很熟。 可即便这样尚晚棠还是被颠簸的受不了。 马车摇摇晃晃,平坦的管道还算舒适,一旦遇上路况不好,摇晃是常态,颠簸起来真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魏简还好毕竟身体扛得住,尚晚棠差多了,脸白的吓人,吃不下东西,这些天已是肉眼可见的消瘦。 魏简心疼的不行,朝廷还在催促,路过的几个官府驿站都有他的官文。 内容都是陵县大旱,上任县令自缢,县令之位已经空缺已久之类的。 越靠近陵县了解的越多,心思缜密的他感知似乎前途并不会顺利。 就这样跌跌撞撞二十天以后,在尚晚棠已经轻度脱水时,他们来到了陵县。 进城时魏简没有表明身份,城门出奇的松懈,守城的士兵几乎没有任何检查就放行。 黄昏时刻原本应该喧嚣的街道上空空荡荡,伴随一阵闷热的暖风吹过,干燥已无法形容。 木质的店铺门因为干燥开裂,应该是颜色艳丽的旗帜也因为暴晒,不仅褪色且只剩下不到原来的一半。 空气中有热气蒸腾的味道,闷热里是令人难耐的干燥。 从进城到现在只遇到守门的那两个士兵,他们都是唇角开裂的样子。 马夫找到一家标有客栈的牌匾,可是店铺却大门紧闭。 上前扣门,很久以后一脸倦色的掌柜才来开门。 掌柜神情中还有些不解? “客官是要住店吗?”十分不确定的询问。 得到肯定答复后,掌柜眼里闪烁金光,笑着将他们三人迎进来。 一行三人进店后才发现原来客栈很大,尤其是大厅中间还有一个很大的舞台,舞台虽年代久远却难掩当年华丽。 客栈前面是舞台,后院才是客人居住的地方一共两层,如果都住满将会是何等热闹? 可现在的后院有些地方已经落满灰尘,偌大的客栈独有掌柜一人。 魏简扶着尚晚棠,掌柜先给他们开了一个房间,马夫单独一间。 尚晚棠不舒服,很不舒服,原本就面容白皙的她,此时已经面无血色。 人不舒服精神却不错,扶额傻笑,儿时看电视剧总觉得策马狂奔潇洒痛快,来真格的坐马车都受不了。 魏简要给她倒水,拿起客栈的水壶空空如也,自己的水袋早已经空了。 起身去找掌柜,掌柜人在厨房准备晚餐,给他们的食物是面条,只是水少的可怜,几乎无汤。 掌柜得知魏简来意,小心翼翼的将储水杠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倒出小半碗清水。 掌柜严谨小心,这半碗水来之不易。 与掌柜的闲谈中,魏简知道陵县颓败成今日的原因。 掌柜是地地道道的陵县人,他说三十年前陵县还是附近有名的县城,周围有很多零落的小村庄。 人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因为与领国相近,通商使这里繁华异常,他前面的那个舞台就是那个时候搭建的。 那时候客似云来,客栈两层都能住满,那时的陵县都是生机勃勃。 虽然陵县外是一片延绵千里的沙漠,可曾经的陵县却是植被茂盛,水源丰富,人们都叫这里沙漠绿洲。 回想到这里掌柜感叹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呀。 “之后来了个新县令这里就都变了!”掌柜看看魏简:“那个县令当年和你的年纪相仿,意气风发的年纪,野心也大,他觉得陵县太小了,如果能把陵县扩张,陵县就是这里最重要的县城!” 掌柜长叹…… “唉!县令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先把围绕陵县的树木砍伐过半,之后就是建了一条边界通商的商路。” “起先人们对他的计划都是支持的,因为商路先通,哪几年通商的道路好走了,商队就更多了,来陵县的人也多,许多商队就在陵县直接交易,那时的买卖真好做只要你有商品就不愁卖。” 面条在锅里翻腾,掌柜将一颗鸡蛋打进锅里,锅中已经飘散出阵阵香气,马夫闻见味道出现在门口,肚子还时不时的发出咕噜咕噜。 掌柜继续回忆:“后来就不对了,有风沙开始进城,开始人们还没在意,后来从领国来的风沙已经大到遮天蔽日,裹挟的碎沙不仅看不清道路,还回到人肺里,常年下去就是痨病。” “那个县令当时也想了不少办法,可是树木那是一天就能长成的?年岁多了就更不好种了。” “现在的陵县就是客官看到的样子。没了商队,没了繁华,多了干燥和风沙,能走的人都走光了。留下的就是我这样的走不动的了!” “后来又来了几个县令,都束手无策,基本上都是罢官免职,前年来了个意气风发的书生县令,来的时候就说要改变陵县,还要让百信恢复到以前的生活,百姓苦了这么多年,以为朝廷真的拍来个能干的人,接过还不是一样?铁打的陵县,流水的官,这个县令倒没罢免,直接在衙门大厅自缢。” “说是留下一封信,意思是辜负了百姓,可他用无力回天,只能已死证明!” 掌柜笑笑,咧开的嘴角里是一丝血色,常年缺水的身体因为说话更加干燥,嘴角已经能看出丝丝裂口。 “其实谁来都没用,没有水,挖井建水库我们都试过,上任县令只是责任心太强了,白瞎了年纪轻轻的好岁数!” “时隔半年,听说朝廷这次又拍了个新县令,任命状派出去这么久了,也没看见人,应该是不会来了,但凡能和上面说句话也没有人愿意来我们这里受罪!真是不知道是哪个小倒霉蛋呦!” 原本靠在门口的马夫面色不虞,在魏简的示意下才忍住没有说话。 掌柜将煮好的面条捞起递给魏简和马夫,不多不少正好三碗,他没有给自己下面到是将余下的面汤蘸着馒头吃了干净。 魏简端着水和面回到房间时,尚晚棠的状态已经好多了。 客栈常年没有生意,房间多有破损,一点也不隔音,刚才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尚晚棠喝过水舒缓了些,即便没有胃口她也要自己吃点东西下去,不仅因为身体,她要尝一尝陵县这边的食物。 路上她虽然不舒服可依旧观察过了街道情况。 掌柜说的人少是与繁华的曾经对比,来的时候魏简看过朝廷给他的县令志,上面记录的人口数不能算少,只是人口结构偏老年,青壮力不高,即便没有离开的青壮年多半也是因为家里有老人。 尚晚棠还在思索想起掌柜的那句小倒霉蛋。噗呲笑出声。 她狡黠笑道:“小倒霉蛋!” 魏简笑笑摸摸她的头,声音出奇的温柔:“娘子可有担心?” 尚晚棠摇摇头:“不担心。” 魏简有些奇怪,就听尚晚棠继续说道:“因为有你呀!” 摸头发的手顿住:“为夫会一直在!” 第四十七章 魏简这些天都很忙,忙到尚晚棠起床时人他那边的床已经凉透。 忙到天黑尚晚棠已经睡下后,不知多了过久,旁边才会有人回来,轻柔的将她拥进怀里。 这时的尚晚棠会小声嘟囔,之后安心的睡去。 魏简已在城内城外找寻水源多时,陵县迫在眉睫的就是解决干旱问题。 陵县地势特殊,远处的雪山每年积雪融化的时节,是陵县最不缺水的日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水源也会越来越少。 周围都是沙漠戈壁,陵县能在这种情形下周围还有绿植全拜地势。 魏简走过陵县各处,细枝末节,棱棱角角,在偏僻的犄角旮旯在三日内都走遍了。 陵县偏僻都是街里街坊,原来通商多时还会治安情况,现在已经平静很多年。 陵县的士兵常年不在练兵,有些功夫早就荒废了。 三日后除了袁义,其他官兵都是哭爹喊娘,第三日那日不约而同的集体请假,什么家里有事,娘亲病了,孩子病了都是常见借口。 想到的先说了,后来的没借口了,请假的由头更是奇葩什么家里母猪要生了。 魏简没有难为他们,不是因为心软,而是这些无用之人跟着更麻烦。 请过假的乐呵呵就都走了,余下只有两人,一是看似吊儿郎当的袁义。 还有的就是孟君泽,孟君泽这些天的表现出乎魏简的意料,一个常年自律且能力不低的人,为什么会屈居偏远之地,只做一个默默无名的师爷? 同样孟君泽对魏简的也同样出乎意料。 外表书生气,孱弱无力,实则自律到极致。 这几天即便议事到深夜,第二日公鸡破晓之时就会看见一个额头上已经沁着薄薄细汗的人从大门外回来。 孟君泽有很强烈的感觉,寡言少语的魏县令暗藏在书生外表下的是一个极富野心的男人。 出生卑贱磨砺他的心性,与他交谈中除了引经据典更多的落地能力和卓越的眼界。 鸿鹄莫过于此,唯一让孟君泽意外的是魏简的过早成亲。 魏县令性子淡漠唯独对他的妻子尚晚棠体贴入微。 孟君泽实在是不明白魏县令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娶乡下之女为正妻? 听闻魏县令与当今状元交好,且与榜眼是多年同窗,这种交情在仕途上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说。 如果魏县令能与朝中之女成亲,不用多高的官职,现在这个小小县令的身份就会有人撮合。 之后借助双方之力,魏县令会很快离开这个烫手山芋,还会给自己取得一处位置不错,经济不错,很开朝廷就会看见他的地方。 这可惜康庄大道或许会毁于尚晚棠这么一个村姑手上。 “阿嚏!”尚晚棠摸摸鼻子,陵县的晚风还是很厉害呀。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孟君泽心中俨然成为了耽误魏简的第一大阻力。 说来可能无人信,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已经好多天都没见过面了。 这日有官兵回衙门取东西,乐呵呵的告诉她,魏简和袁义孟君泽在城外的树林里。 魏县令说要考察气候,今夜可能不回来了! 说话的官兵还边说嘴角咧开的越大,最后竟已有了嘲讽之意。 他的神情好像就在说,气候有什么好考察的?真是浪费时间! 尚晚棠因为对方的表情有些恼怒,对方看见自觉失言,拿完东西就走了。 尚晚棠回屋取来几床薄被与一些吃食,就出发了,陵县白天热浪滚滚,太阳落山后气温便会急速下降。 这个时间出门,天空的月光是唯一能给她指引的光线。 来到树林外面,黑压压的树影和月光的皎洁形成对比,隐隐约约能看到树林里有三人的模样。 一个人身形颀长带着官府佩刀,站立的姿势里满是不耐烦,人却不没用离开。 一只手习惯性的放在刀柄处,从距离上看很像警惕的保护另外两个人。 另外两个人坐在地上好像在交谈着什么。 尚晚棠笑着上前,还未到,袁义已经听见声响,人警惕的站直。 尚晚棠赞许的点点头,看似不羁,实则责任心还挺强的。 她可不想被误伤老远就说道:“是我!” 魏简最先听见起身,步行至尚晚棠面前,月色下的魏简,面容坚毅,眉头微微皱着。 这是他不悦的表情,尚晚棠仰着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无声的二人之间对话是这样的。 魏简:“怎么来了?多晚不知道吗?” 尚晚棠挑眉看他:“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魏简……“夜里危险!” 尚晚棠抱着被子,整个人转上一圈好像在说:“你看,你看。哪危险?” 魏简扶额:“为什么来?” 尚晚棠将手上的被子举高。 魏简轻叹无奈笑笑,接过她手里的被子,终是妥协。 交流的双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看的袁义与孟君泽都连连称奇。这不叫默契?那什么叫默契? 此时的孟君泽已经确定能将魏简这样的人拿捏的这么准确,尚晚棠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尚晚棠可不知道此时的她已经被孟君泽盖上不简单的印象。 她带来的薄被来的正及时,气温下降的厉害,一人一条过夜不再难。 带来的吃食里有一壶酒和几分小菜,酒能暖身,小菜佐食。 最开心的莫过于袁义了,三个大男人与尚晚棠就在这千里沙漠,茫茫戈壁间聊了很久。 几人都很尽兴,袁义是士兵,曾经上过战场那时每日行军打仗的,能活下来就是万幸。 那个时候他就告诉自己有酒你就喝,有肉你就吃,明天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战场的经历让这个汉子性格耿直,行为不羁却对规则看的很重,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魏家和孟君泽这样的书生。 他觉着这些人想法都太多,野心也太大,为了仕途可以放弃一切,如果有人挡路,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 哪怕前面的那些只是普通百姓,袁义之所以能还在官府当差,只是因为他就是陵县人,多少叔叔,阿姨,伯伯,奶奶都是看着他长大的的。 他的经历使得他不再愿意保守一方,可他愿意保护这些相熟之人。 魏简的到来改变了些许他对书生的印象,没有那个身有官职的人愿意用几天的时间走过陵县的角落。 陵县的困局他能一眼看破,破解的方法他也愿意多方尝试,而且还没有作威作福的脾气。 袁义心中已经熄灭的火又有复燃的迹象,或许他真的能改变一些东西。 一夜相处下来袁义对魏简与尚晚棠的印象已经发声的一些动摇。 清晨,尚晚棠昨夜配着他们,魏简担心她着凉,执意要送她回去。 她不肯,沙漠戈壁的夜晚别有一番景象,很美。 还有就是她也好奇为什么只有陵县外面有绿植?有绿植就要有水,她还想在这里再开一家糕点坊,没水可不行。 昨夜还是没有挺住,迷迷糊糊间睡着了,早起时身下是两床被子,身上还有一床,难怪这么舒服? 伸伸懒腰,天刚蒙蒙亮,只她一人,已经没有了魏简的身形。 打着哈欠起身,那三人的身影出现在绿植深处。 尚晚棠脸上痒痒的,随手一抹竟然有一层薄薄的水务。 早起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正是水雾最大的时候。 看着水雾尚晚棠心中大喜!有了! 第四十八章 回到县衙心情大美的尚晚棠就开始着手准备,多亏了儿时看过的一部电视剧。 里面有一个剧情和此时的情况很相似,哪部电视剧里的男主是怎么做的? 对!将铁器悬挂于容器之上,水雾接触到铁器就会凝结,之后形成水滴落在容器里。 她还记得儿时在看这部电视时,妈妈还说她浪费时间,不思进取,现在却能排上用场! 说干就干,在厨房找来容器,铁器不好找,唯独有锅盖与刀具。 锅盖提起不适合,今天晚上先用刀试试。 尚晚棠拿着工具出来去找魏简要同魏简说明情况,如果实验成功,能解陵县燃眉之急。 哈哈哈,美滋滋,越想越开心! 尚晚棠的笑意直到看见魏简手下的画稿时就凝固了。 魏简回到衙门就开始忙活,拿来图纸开始作画,袁义与孟君泽都被派出去。 袁义负责找竹子,孟君泽熟悉百姓他去找来手巧的人,会编织的最佳。 魏简做事时会百分百投入,以至于尚晚棠进来他都没有发现。 尚晚棠静静来到魏简身后,待看清画上的东西时,默默收下了手里的菜刀。 尚晚棠默默仰头长叹格局小了。 魏简设计的东西叫捕雾网。将竹条拉成拇指宽的细条上下编织在一起,形成细腻的网状。 竹条坚韧,外皮光滑水汽凝结后自然流下,在下方放上一个倾斜的水槽,凝结的水滴就会沿着水槽的流向落入容器。 这个捕雾网整体高约两米长约三米,魏简设计了六个大大小小不同的捕雾网。 这些都是早上他走过记在心里的,合理利用细节,最大性的将早上的水雾利用起来。 袁义先一步回来,带回不少新鲜的竹子。 孟君泽也带着百姓回来,男男女女足有十多人。 魏简分工明确,衙门的士兵将竹子劈开,孟君泽带回来的百姓按照魏简的说明将竹子编织成网状。 人多力量大,还不到中午众人就将六捕雾网都制止完成。 魏简谢过来帮忙的百姓,一鼓作气的将捕雾网拉出城。 袁义力气很大,捕雾网虽然是竹制品,制作成网重量还是有的。 袁义一人就能将最小的那个摆正固定好。 尚晚棠一直默默关注袁义,看似痞坏,实则责任心很强。 即便她开店不能直接用袁义,可这样的人推荐过来的人也是可以信任的。 魏简这晚也没打算回去,想法是一回事,但是实践中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情况,今夜他不能走。 尚晚棠了解魏简的性格,她也没打算回衙门,官府的士兵还在忙碌时,她早已准备好夜里要用的物品。 还是除了昨天的三人余下的那些各种理由都走了,魏简这次依旧没有挽留。 袁义的面色却不好,这些都是他的属下,这些小子皮都紧了。 白天时动静这么大,晚上城门前百姓围了一圈,众人议论纷纷。 围观的不少,看好的不多。绝大多数的人对这样新鲜玩意都持保留意见。 尚晚棠听着这些议论纷纷,心中明亮明天早上见分晓。 身后靠着大树,窝在魏简怀里尚晚棠一夜无梦,月光渐渐隐没在天空,不知过了多久,滴滴答的落水声出现。 魏简听见渐渐清晰的声音,想要起身查看,刚动一下怀中人就皱起眉头。 露宿不好过,尚晚棠昨晚也不知道多久才睡着,这会儿魏简舍不得打扰她的美梦。 小心将手抽出,活动半边已经麻痹的身体,起身来到捕雾网前。 水滴的声音随着他的接近更加明显,嘀~嗒~嘀~嗒! 细腻的水雾随风而来撞击到捕雾网形成小小的露珠,随着体积的变大落下。 这六个捕雾网地方都是他尽心挑选过的,水汽最为充盈,其中最大的那个下方的木头已经快装满了。 要知道在陵县这么缺水的地方,这桶水完全可以满足一家三口的五天用水量。 而现在每个网下面最少的也是半个水桶的水量。 孟君泽与袁义都看见,袁义上过战场看惯了生死,可此刻他的神情都有些绷不住。 水!对他的家乡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 不夸张的说有水就能活,这些不单单是水源,而是陵县百姓的命! 孟君泽这名书生一向神情淡淡,看似没什么变化,可执扇的手却有微微颤抖。 尚晚棠起来首先看见的就是城门口的百姓,其中不乏有人是昨夜说不行的人。 她能理解了,不报希望就不会失望,可还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天还没亮人就来了。 但他们真看见水桶里的水时,整个人惊呆,一时间人群里安静的可怕。 一位妇人突兀的发出压抑已久的嘶吼哭声:“我的儿呀!如果你能熬到今天,是不是也能活下来了!” 妇人哭得声嘶力竭,用力嚎叫,似要把压抑心中的苦闷都发泄出来。 尚晚棠那时还不解,后来才知道,缺水的地方生子都是要计算的,有水时出身的孩子往往能活下来。 待到枯水期如果孩子生病发烧连给孩子洗身的水都没有,无法降温免疫力低下的孩子往往活不过第二年。 魏简命人把水源收好,按照每家的实际情况,优先发放给家里有幼子与老者的家庭。 杯水车薪第一日不可能人人都很分到,有些人家想要说什么,好在袁义已经提前找到他们说明情况。 今天,明天以后都会有,如果想要水就要听魏县令的安排。 这些人都是知道袁义的,他们陵县能夜不闭户,不仅仅是因为每家都熟悉,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袁义。 百姓谈论他不多,可是即便是两岁幼儿都知道不要惹袁义,他上过战场,狠起来命都可以不要的人,惹他就是找死! 孟君泽提议这个方法可以实施到百姓自己家里,城墙虽高,阻绝了一部分水汽,可每家都可以在自己的房门前放上一个小一点的捕雾网,积少成多,收集起来的水源足够缓解燃眉之急。 魏简也有此意,找来昨日编织的百姓让他们教会百姓方法,竹子由县衙提供,每户都可以来领取。 这日尚晚棠和魏简见到的就是自从他们来到这里最热闹的情形,家家户户都忙着编织,街上遇到熟悉的人大家笑容可掬的问好。 小孩子是最能感受到气氛的人,这天在街上活泼的跑来跑去,给这家送点东西,那家拿点东西,整个县城好像活了过来。 第四十九章 一连几天家家户户做网,有些手脚麻利的当天就安装好,第二天清晨还真接出不少水。 城内的水雾虽不及城外树林的水多,可省点用也够解燃眉之急了。 接出来的水不能直接饮用,需要过滤,没成想需求太多,以至棉布脱销。 这是尚晚棠去买成衣才发现的。 她心里在滴血,真是光顾着找水忙活了,改变就是商机,怎么就忘记了呢? 痛定思痛,开店的事情必须要着手开始了。 只是她现在身份尴尬,朝廷有明确规定衙门官职人员及其家属不允许经商。 朝廷本意是为了公平,官与商结合后果买单的必是百姓。 虽然她开一间小小的糕点坊,既影响不到市场,也构不成垄断。 可仕途凶险,此时的她是很有县令夫人意识的。 所以她必须找到可靠的人,这些天她旁敲侧击问过不少人。 袁义是她这些天都重点关注的人,袁义重义气,有能力。 前几天偷懒的小兵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这几天都乖得很。 得知袁义还有个弟弟,只是鲜少露面,弟弟小他四岁曾经与他一同上过战场,归来时,右手已废。 这是袁义最不愿意提及的往事,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只是因为受伤一般的事情已经不能再做。 生活上的各种开销都是用袁义的月银,一份月银两人花,所以格外辛苦。 其实如果袁义想,当差的总有些油水的,可他却没有。 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哥哥弟弟,无论是对百姓还是商铺都一视同仁。 没有因为年少无能而放弃自己,也没有成年后成为官府的人而恃强凌弱。 兄弟二人就是这样一路携程,一路走来。 所以如果开店袁义的弟弟是不错的人选,只是还要见过才能判断是否可用。 陵县这里原就是通商大县,只是水源减少后落寞,百姓的饮水都成问题。 自然不能在接纳那么多的商队了,商队改变了落脚地,这里也就渐渐荒废了。 只是与新的落脚地相比较,这里更近,如果能恢复驿站的作用,精明的商人自然不愿意舍近求远。 魏简的计划里包含的东西很多,她相信魏简都能一一达成,别问为什么这么肯定!问就是信任! 这日魏简归来依旧很晚,尚晚棠同他说起开店的事情。 她不再是曾经的山野村姑了,县令虽官职不高,且这里地势偏远,可每行一步都要小心行事,尤其现在还是魏简刚刚上任的初期。 魏简不置可否,只说她想做,做便是。 他说他既不会要求她相夫教子,贤妻良母,更不会束缚她。他希她的夫人不要因为身份的变化而顾虑什么。 魏简说他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知道他要到哪里去,这期间或许会有世事无常。 这期间或许会有顺境逆境,可无论过了多久他都不希望尚晚棠她丢掉曾经的自己。 他的夫人是活泼的,是有自己想法的,她会在遇到困难时爆发强韧,也会在生活中怀有感恩。 魏简说他认识的尚晚棠是二人初次见面时她丢过来的茶杯,是为了给奶奶找野山参跌落猎户陷阱误伤了自己,还是成亲那日面如红霞,映照在萤火虫光下的幸福新娘。 她这样世间鲜有的奇女子,如果自己还要强迫她什么,只会让她像深秋的花瓣般凋零。 尚晚棠很感动,这个时代能做到魏简这般已是难得。 更何况还有可能成为别人把柄的事情。 一向筹谋的魏简比谁都会清楚,夫人经商这件事情与他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尚晚棠知道魏简会很为难,以后的他必将处处小心。 可她不知道的是,魏简的那句想做边做,与他而言是多么的富有重量。 夫人想要做成的事情不小,那么承载这些的他只能把呈给夫人的平台做的更大。 一个看不见的保护罩,将他的心爱之人稳稳的放在里面才能心安。 有想要保护的人即便伤痕累累也要为她撑起一片天。 唯有自己变强大,她才能做更多她想要做的事情! 言出必行的魏简不仅仅给了尚晚棠动力,还给了她更大的支持。 第二天一大早,魏简早就出门了,桌上还留着地图上面是圈出来的几个店铺的位置。 不知道魏简是什么时候做的调查,不仅每个店铺的优缺点都已标明。 而且连租金和房东的性格都记录在上面。 尚晚棠捧着地图细细观察,最终选择了最靠近客栈的一家店。 这里和原来在家乡的那个店差不都,地理位置不一定是最好的。 却是最划算的。 租金适合,厨房适合,店铺对面就是她们居住过的客栈。 客栈掌柜,人虽上了年纪却还有能力。 魏简的第二步是拉回曾经通商的商人。通商事情一旦顺畅,客栈必将从新客满。 投资要趁早,现在的时机是最适合的。 尚晚棠决定好,准备出门去找房东谈谈。刚推开门就见袁义靠坐在长廊的扶手上。 吊耳拉当的样子嘴上吊着一节枯草,看见门开了。 目光缓慢的移动,这个眼神无论是谁看见都会变成防备的攻击模式。 可是尚晚棠已经熟悉来人,只是魏简这些天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他与孟君泽,今儿却很意外。 袁义好似看出尚晚棠的想法。 咬着半截枯草,不耐烦道:“魏县令要我在这里等着,说夫人有事找我。” 尚晚棠……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魏简。 尚晚棠摇摇头:“我不是要找你,而是要找你的弟弟袁薄!” 听见自己弟弟的名字袁义一下子站了起来。 尚晚棠将自己的想法说明,袁义沉默的听完没有作答,只是紧握的双手,指节已经泛白。 但理智还是告诉他不要太早答应,袁义说要回去问过弟弟才能回答。 尚晚棠赞许的点点头,一般人家里有这么一个手脚不便的人,听见她的提议都会第一时间答应。 她给条件很丰厚,自己提供房租,产品。 袁薄是名义上的店长,扶着店面的日常即可。营业后所得的利润三七开。 尚晚棠拿七,袁薄拿三。这么诱人的条件袁义依旧说要回去问问弟弟。 看似粗狂的袁义在照顾弟弟的事情上,不仅照顾弟弟的生活还照顾弟弟的意愿,难得的好哥哥。 尚晚棠说完就出去了,新的市场多看多听最重要。 来到客栈在靠近窗户的位置落座,点上一壶茶。 依旧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记忆与现实相撞,这种情形与去年在面食店的情形神似。 老板端上一壶茶,神情还有些局促,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那日他还那般说话,此时回想着实不妥。 只是今日县令夫人还能大驾光临,想必这些贵人也是没有把他的话当真的。 茶是好茶,水是露水过滤过的。茶的清香从茶杯开始蔓延,如果水量有限,就这一点点茶叶高香的味道足可以吓煞人香。 第二泡茶还未饮下,街上已经出现两个人,同样的高大强壮的那人,一个人身着官服。 一人身着百姓常服,二人眉眼间颇为相似,这二人不是袁义与袁薄还能是谁? 第五十一章 店铺装修的动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单纯做糕点的店面,众人都不看好。 除了房东忙活的热火朝天,开开心心的装修,其他人都是观望的态度。 魏简去邵州已经三天这几天,一同前去的还有孟君泽与袁义。 衙门这些天安静的很,她在后院厨房安安心心做食谱,思考营销方案。 衙门前面的那些人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懒,难得袁义不在,这些被他管束的兵终于能放松下来。 他们也不知道这次他们老大是怎么了?曾经的那些县令上任,他们不也是这样吗?怎么这次就变了呢?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搞不明白,其中一人闲散躺在地上有些年长的老兵说道:“还能因为什么?你们没发现魏县令和以往的那些草包不一样吗?这么多年,老大还真盼来个能人。” 年纪最小的那个兵凑上前:“那我们还能像原来那样天天睡觉了,到日子就领俸禄了吗?” 老兵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兵:“想多了你!” 尚晚棠在后院摇摇头,真是不知是应该说陵县治安太好,还是这些人闲散惯了。 因地制宜做美食是每一个美食家应该有的觉悟。 还在家里的时候之所以能快速打开市场离不开符合实际实际情况。 大粮除了大粮饼,她还想在做点别的。她发现如果将磨碎的大粮和面粉融合做成的大粮馒头口感要比直接用大粮做的好很多。 如果里面在加些馅料就是不同口味的主食了。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陵县的食材着实太少,可用的不多,绞尽脑汁做的东西。 不仅要有新意,口感好,还要价格便宜。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要不要去邵州看看,哪里的东西与原材料一定很多。 只是路程遥远,眼看开业在即,时间上冲突,去邵州的行程还要延后。 陵县养鸡的不多,只要是鸡要吃谷物,不能像小羊羔吃草就行。陵县百姓自己的谷物时不时的就会短上一短,还怎么喂鸡。 故而鸡蛋也不少,她只能降低鸡蛋的使用量,做些不用鸡蛋或者少用鸡蛋的糕点。 可是没有鸡蛋的糕点无论是从口感还是颜色上都不让她满意。 在家的时候自己养些芒果,柠檬什么的都很简单,到这里后难道还要开始自己养鸡? 养鸡一定不能在衙门,店铺也不适合。如果能找到一处小院请人帮忙也是可以的,只是现在还不行。 她与袁薄商量过商品的定价与定位,袁薄没经商过,而且陵县这些年有钱人已经走了不少,余下的多半是穷苦百姓。 其中大部分是老人,不少是老人在家,老人的子女大多数都在邵州,有孩子的会把孩子送回来给老人带。 所以陵县就形成了这么一个特有的景象,老人很多,儿童也不少,但是中间的青壮年就不多。 尚晚棠不觉得一味地低价对她有什么好处,价格低,意味着在顾客心中的定位和期待就很低。 她要做的是差异化打法,价格有高有低,而且在陵县她不打算做三送一,或者是今日半价的活动。 因为陵县这里余下的老人居多,如果今天你做了活动,可能有人就会认为你产品的价格就应该是这样。 等活动结束了,价格回升,就不会认为活动的时候优惠,而是会以为你涨价了。 她是县里的第一家,没有同行对比,所以价格与活动都要慎重。 一个市场不是当你一家独大时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竞争对手不仅是与你比较的对象,同样也是检验你是否有错的对照。 如果前期一家独大时没有做好,待到有同行业的人进来时,但消费者有选择权的时候,第一家就会死的很惨。 踏踏实实做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魏简来到刺史府拜见已经三天,早已呈尚拜帖的他,一连三天没有见到邵州刺史周大人。 周大人即将归京高升,这段时间也有些懈怠,只要这段时间不求政绩,只求无错。 魏简这种没有身家背景,还在偏远地方的县令,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在周大人眼中魏简就是属于那种有功也无功,有过即大过的分类。 朝廷,仕途,人员,家世,背景,派别?那个不是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 此时的魏简在周大人眼里唯一的用处就是出事拿来垫背的。 再说他都要离任了,这点作用也没有了,见不见的就更没必要了。 直到第四天邵州来了一个人,周大人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楚墨乔是这次科举的状元,按照律法,新晋的状元会被朝廷拟任为钦差。 钦差大人没有实质的官职,却要在一年内走遍每个州府。 之后回朝在正式任命官职,朝廷的这条规定,既要这些即将入朝为官的新鲜血液了解各种情况。 还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作用。 这些学子血气方刚,不惧权利纷争,这个时候的状元对朝廷的忠心是最高的。 多年来有好几位新晋状元在巡视各州府时,发现了不少藏污纳垢的事情,之后直接提交给皇上。 这一年他们可以直接上奏皇上,中间不假手于人,所以他们就是皇上的眼睛,皇上的手。 无论去哪儿,州府的刺史都是恭恭敬敬生怕出错的。 发榜的时候楚墨乔特意问过来放榜的人魏简的名次。 看到魏简才第五而且还派到陵县任命,楚墨乔是有些落寞的。 他从小在官宦之家长大,这些东西似乎司空见惯,可魏简的学识,胸怀,能力眼光都不在他之下。 即便此次榜单为首的是魏简,他都认为实至名归,可现在不仅没有上榜前三,还调配到那么远的地方。 陵县他是知道的,县令自缢不是小事情,朝廷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从哪以后陵县就成为了禁忌,凡是家里有些门路的都不会让自己人去哪里。 空闲已久的陵县新上任的县令竟是魏简。 楚墨乔看着天边的乌云,将自己的第一站放在了邵州。 魏简这些天一直住在官府的客栈里,周大人没见他,他自己不甚在意。 孟君泽还好,袁义却是最不高兴的。 晨起的日光温暖和煦,三人在桌前吃放,白粥馒头,一碟小菜。 魏简与孟君泽都是书生吃东西斯文雅致,袁义是武将,这些天已经别冷落的很生气了。 拿起馒头重重咬了一口,越嚼越生气。 魏简知道他这几天心里不顺,可这般急躁日后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魏简有心这次改改他的暴脾气。 袁义愤愤一拳重重垂在桌上,砰的一声,桌腿都颤了颤。 想要说什么的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扣响。 “请问陵县县令魏大人在吗? 第六十章 秋寒露重,深秋的陵县夜里寒凉。 刺史周大人手上扶住茶盏,茶香飘散开来,貌似看茶,余光却一直注视着魏简的一举一动。 落座在下的魏简神态自若饮茶。 尚晚棠没有走远在后院听着前面的一举一动,刚刚事发突然,没想都到了这个时间,周大人会站在那里,还一副怒目的样子。 要说这个周大人,州刺史来这个小小的陵县是干什么的? 在尚晚棠的眼里就还来找茬的。 魏简来她店里已是休值时刻,而且还是他出城门仔细检查过那几个捕雾网后才来店里帮她的。 要说摸鱼?这个两个字从来没有出现在魏简的生命里。 读书时他早起锻炼用功,无一日松懈。如今做了县令也是每日早起想去巡视捕雾网与找寻其他水源的可能性。 这种耐力非常人可及,陵县的百姓口耳相传都即便是才三岁的小娃娃都知道魏县令的勤勉。 如果周大人非要给魏简来个怠慢的罪名,想必这陵县的百姓是第一个不服。 果然! 啪!清脆的茶盏重重的碰到茶桌的声音。 尚晚棠不悦的皱起眉。 “魏县令身为一县之主,六十二户百姓的父母官怎的如此怠慢?枉顾朝廷所托?” 官场之道,一松一紧,张弛有度。即便他有心想要巴结楚家也不代表他能一味地宽松下去。 前院传出衣料摩擦的声响,应该是魏简起身的声音。 魏简起身站在周大人的面前,拱手行官礼:“刺史大人所言极是,能为朝廷效力魏简必将尽心尽力。” “只是,属下不明白属下怠慢了何事?” 魏简态度看似恭敬实者态度强硬。 周大人在刺史这个位置很久了,以往训话属下都是老老实实听着,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顶撞过他,这会儿魏简的态度还着实令人恼火。 他心里轻嗤小小书生年少轻狂,看老夫今日就要扒了你这身傲骨。 他眉头轻挑故作疑惑:“哦?陵县已是通商关口,今日来往通商者几何?” “回大人,今日来往通商共一百三十五人,分别住在三个客栈之中。” “其中已经拿到通关文牒者一百零六人,还在申请中的二十五人,余下的四人为等候大商队前来的先行人员,目前并未申请通关文牒。” “县中水源可还充沛?” “回大人,日下正是陵县每年降水量最充足的时节,今年的降水来的比往年更早,县里的三个水库都已经储备充足。” “现在各家各户都安装有捕雾网,收集的降水也能保证每日百姓的用量,即便雨季过去三个水库的水也能保百姓饮水需求。” 尚晚棠在后面听得暗爽,这个周大人想必也没想到魏简能把陵县熟知到这种程度。 各种刁钻的问题都被魏简一一化解,几番下来久居高位的周大人竟没有占到便宜。 周大人该问的都问了,还在想怎么继续提问就听魏简缓缓说道:“禀大人,陵县现在不是六十二户,而是六十三户,曾经搬走的一户人家已经回来,今日户籍已过!” ko尚晚棠捂住嘴试图让自己不要笑出声。她虽然看不见周大人此时的情形,可能确定的是周大人面色一定很难看。 周大人多年的面色不显此时在这个后生的面前几近粉碎,面色铁青的他倏地起身,看着魏简的眼里几乎要溢出火来。 独独留下一句“后生可畏”拂袖而去。 尚晚棠走到魏简身边,怼上司是很爽,尤其还是在上司无理要求之后,可心中也有隐隐不安,魏简这会不会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将心中不安说明,魏简摸摸她的头安抚:“不会,上司问,属下答,何错之有?况且周大人下月即将离职高迁,这会儿最怕出问题的就是他自己,他不会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的。” 好有道理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会这么不安?这个周大人看着可不像是敦厚心善的主。 尚晚棠还真猜对了,周大人顶着星光回去的路上,听着心腹给他的汇报。 心腹喋喋不休都是他四处打听来的:“这个魏简在百姓心中的威望还是挺高的。” 看着他家恼怒的主子,心腹思考着措辞。 周大人横眉:“我是要听这些吗?他的把柄是什么?” 心腹…… “回主子,暂时还没有查到。” “哼!无用的东西!” 心腹倏地跪在地上,伏地而拜一言不发。 他们一行七八个人都是骑马前来,陵县与邵州距离并不远,但是其中有一条是长长的戈壁。 周大人就来过陵县一次还是他刚刚上任之初,那时他不了解情况是坐轿子来的。 后来还被对家参了一本说他官威太盛,这次他学乖了,便装,人不能多,轻装骑马而来。 这会儿他们已经出了陵县有一会儿的,在确定无人后,茫茫的戈壁上,一人站立,横眉立目。 一人跪在他脚下,不发一言。 “刺史大人!刺史大人!”后面传来呼唤的男声,那人奔跑而来呼吸局促,声音中却又用掩盖不住的兴奋。 守卫将人拦在外面,孙柱没有上前,上气不接下气:“都是自家兄弟,都是自家兄弟!把刀放下!,快把刀放下!” 守卫可没听这些,眼见这人还不走,抬刀的手更坚定了。 孙柱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牌,这个木牌上端端正正几个大字,陵县衙门。 守卫将木牌交给周大人,周大人接过找到几处外人不知道的隐蔽机关,抬手将人放进来。 孙柱看见周大人伏地行大礼:“草民孙柱拜见刺史大人。” “草民?” 周大人握着木牌,不怒自威的问。 孙柱的头压得更低了:“回禀大人,草民曾经的确是陵县衙门中的官兵,好多年了处处用心,爱戴百姓严于律己。” “本想着可以为百姓服务至死,可也不知怎么的得罪了魏县令,落得个打包出门的下场!” “若是草民犯错,草民愿意受军棍惩罚,可草民真的冤枉呀,保护百姓这么多年最后落得个赶出门的下场。” “若是那魏县令公正清廉也就算了,我一心为了百姓冤枉也就冤枉我了!” “可?可……可这魏县令着实太过分,枉顾律法知法犯法,长此以往陵县的百姓必是置于水深火热的处境中呀。” 砰砰砰,三个响亮的磕头,孙柱眼中饱含热泪,一副思虑百姓的样子。 他话里处处有钩子,三言两语间周大人已经将自认为演练熟悉无可破绽的孙柱看了个通透。 周大人对孙柱心里是鄙夷的,不屑的。 这样能演戏的人,想必也是有些真事要告知的。 “枉顾律法?知法犯法?” 孙柱眼睛咕溜溜的转,鱼儿上钩了,摆出一副难说的样子。 周大人心中鄙夷更甚,但耐着恶心:“起来说话。” 孙柱心中大喜,这口恶习终是要出了! 来到周大人面前压低声音,周大人的嘴角微微勾起,‘惋惜’的摇摇头。 “魏县令呀,魏县令你怎好辜负朝廷所托?” 孙柱:“大人?” 周大人制止孙柱继续的说辞,吩咐下去:“回陵县,下属迷失,我这个当上司的不能不提醒他呀。” 孙柱……? 周大人一记眼刀飞过去,孙柱禁了声。 “可如事情真如你所言,本刺史也绝不会徇私枉法,包庇下属。” 孙柱心里乐开了花,就听见刺史大人又道:“谁叫我心善呢?” 孙柱?……? 彻底迷茫!心情跌宕起伏好似在坐过山车的他完全搞不清刺史大人的用心了。 远处的站着两个人黑衣人,一高一低的身形隐没在夜色下。 百川啐了一口!小人。 “五当家的,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五当家的男人挑挑眉:“杀清官?” 百川不在发声。 五当家的回想起什么问百川:“百川你还记得我们都是怎么来到五的吗?” 百川心下一惊,这是触到老大的伤心事了。想到今日看到的飞鸽传书,握着剑柄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终叹气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 低语:“邵州刺史的新人选已经确定,新刺史姓郑……” 五当家眼睛倏地放大! 第六十一章 孙柱这些天都在暗中蹲点,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看见过县令夫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从后院进去店里。?? 风雨无阻,准时准点。 昨夜因为找寻刺史,回来的时候城门已关,周大人嘴上说不要扰民,其实是不想留下口实,引人注意。 一州之长,星夜冒然开启城门,非战时非政事,若有好事之人知道了,参他一本也是够了。 他们在城门外找到一处空地休整,空地正好对着魏简设计的那几个捕雾网。 周大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深秋的夜风夹带着浓烈的湿气。 带着湿气的风撞到捕雾网积少成多最终化为露珠,滴落在水桶里。 周大人心中暗暗称奇,拢着胡子,心里暗暗点头,魏简奇才呀,如果能收为他用?一条计划在他的心里显现。 翌日 没有穿官服的周大人一行人与浩浩荡荡的通商队伍一同进城,在孙柱的带领下来到糕香坊。 这个时间尚晚棠已经在店里准备食物,一家不大的店铺此时已是人头攒动。 袁薄打开门板,香气从里面飘散。 孙柱闻见香气更是兴奋大喊:“朝廷有命,官员与官员家人不得经商,如今县令夫人竟敢当街开营店铺!” 众百姓? 袁薄!!! 刺史!!! 这个孙柱!刺史不悦,事情是什么样还没搞清楚,来到这里一探虚实,他还没说话,这个孙柱就开始妄言! 眼见计划落空,刺史看向孙柱的眼神更加不善。 已经被架上来的刺史很不开心,心腹看出来,上前解围。 “昨天刺史大人,听闻有朝廷官员徇私枉法,刺史大人一向清廉公正,有人来报不得不查!” 对着袁薄拱手:“这位掌柜,得罪了!” 心腹大手一挥,众人鱼贯而入,都是常年训练的兵,手下每个轻重。 袁薄一手扶着门板,眼神不善的看着孙柱。 小时候他叫孙柱哥哥的,儿时在陵县孙柱还带着他们兄弟二人找过吃的,后来孙柱从军了,很多年都在见过。 再见面是在军营,儿时的回忆历历在目,在军营的时候兄弟二人对孙柱更亲近些。 可是多年的战场经历让这个男人已经脱变成为他们不认识的人。 直到回到陵县他依旧与哥哥一同做事,这是与他的交集少了许多,前段时间听大哥说,魏县令将孙柱革职。 袁薄心中是有涟漪的,全家都靠着他一人,可是多年来他的表现…… 没成想物是人非,今日再次相见竟然是这般模样。 孙柱咧着嘴笑,想象着一会儿把县令夫人抓过来的情形。 他很想知道,那个威风革他职的魏县令,魏大人,当他看见刺史大人带着他的夫人去到衙门时他的样子。 魏大人!那时候的样子应该很有趣。 思索间刺史的官兵已经把后院都找了个仔细。 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除了袁薄竟然空无一人。 听见士兵的通报,原本胸有成竹的孙柱面上有一瞬的怔愣。 转头看向刺史大人。 周大人的面色很不好。对着孙柱怒目而视。 这人利用自己是其一,未经允许就擅自做主是其二,如果能找到人,证据确凿也就算了。 可人都没有诓骗自己为其三。 试问哪一点可以让这个久经高位的人能忍的? 原想着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即便不好动作,却也是拿捏住未见的机会。 这个魏简做事滴水不漏,唯独对夫人格外宠爱。 既然找不到他的缺点拿捏,那就找他在意之人的缺点善加利用,也不是不可以。 朝廷上嘛,不就是我拿捏你,你拿捏我才能紧成一团。 朝中官员开店经商屡见不鲜,分人分事,可大可小。 这个孙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见刺史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孙柱双腿开始打颤。 不应该呀,这些天他比鸡起的都早,每时每刻都会在隐蔽处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 今日怎么会? 孙柱不相信,推开面前的人踉踉跄跄的跑到后院翻找,癫狂之人,双目圆瞪异常亢奋。 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定在的!一定在的!” 袁薄长叹摇头。 似乎在确定后院无人后,孙柱推开后院的门撒腿狂奔,后院的小巷距离县衙更近。 刺史看出他的意图,沉声:“抓住他!” 随同而来的虽是精兵强将,可败在对于陵县的小道不熟悉,左拐右拐人就不想见了。 与此同时,还在县衙处理政事的魏简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眉头紧锁,面色不虞将毛笔重重放下,手指安在眉心,是我太仁慈了吗?竟然把歪心思打到晚棠身上! 与此同时,孙柱已经跑到县衙,门口都是他曾经的兵,二人对视一眼,抬手拦人。 孙柱脚下发力将人重重一顶,那人被直接掀翻,丝毫没有往日情分在。 孙柱直接跑到后院的厨房,将门一脚踢开,开始翻找他需要的罪证。 此时的孙柱已经魔怔,好像只要他找到什么东西就能给魏简定罪,就能让他恢复以往的日子。 这段没有官职在身的日子,他太难熬了,每个人,每个人,都好像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没有人在巴结他,也没有人在意他。 以往他发脾气妻子都会默默忍受,即便在难受也不敢顶嘴,最多就是在暗地里偷偷抹眼泪。 只要不来烦他,妻子哭不哭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如今呢?妻子不仅不在哭泣反而会同他叫嚷?是谁给的她勇气?是谁让她这么放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魏简革掉了他的官职,只要魏简倒了,他的日子就回来了。 他就能每天都在衙门里过着清闲的日子,走到街上也被众人仰慕的日子。 孙柱神色疯癫将厨房翻动的凌乱不堪。羊奶,大粮。 此时此刻这些简单常见的食物在他眼里都是罪证! 士兵已经赶到,看着曾经的前辈双眼通红,亢奋诡异,瑟缩的站在门口没敢上前。 袁义面沉如水,对着他是曾经熟悉的人,可也是现在神似鬼魅的人。 袁义抬腿就是一脚,孙柱被大力踢得老远。起身看见袁义,将手上的羊奶与大粮举得很高。 “小义!你看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这些都是县令夫人在外面开店的证明!” “我找到了,魏简要被革职了,我能回来了,我还是曾经的孙队!我们又能一起做事了!好不好?好不好!” “小义你开心吗?” 看着眼前癫狂的孙柱,袁义的心情五味杂陈。 他撇开视线,不再看面前的孙柱,入目的就是刺史大人与魏县令两个面色铁青的人。 第七十三章 “是我贪慕虚荣,想要结交权贵!” “是我策划算计,想要入你后院!” “还是我刻意挑拨你与尚晚棠的关系!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我!” “与我父亲无关,他只是爱女心切被我裹挟,还请魏县令明察!” 白多子与白璐都抢着认罪,一副父女情深。 魏简还没糊涂:“孩子生父是谁?婚书是何人所书?” 白家父女都是一愣。 白璐想到什么,目光里有不甘:“生父以亡,婚书是高价请人所得!” 砰!魏简面色已经很难看。 “假婚书有冒充的官府印章,凡是能书出府衙备案的代笔如何会不知冒充官府印章是何种重罪?”孟君泽发声。 他在师爷的这个位置已经不是一年两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私刻印章冒充。 白家父女寻常百姓之家,给他十个胆子白多子也想不出这种事。 更何况想要做出这样以假乱真的婚书,花费自然少不了,白家支付的起吗? 白多子与白璐一直不说话,袁义不想在和她们耗着,在魏简的示意下说出了他知道的内情。 “白璐腹中胎儿的父亲是陈员外!” 袁义的一句话将尚晚棠炸了个外焦里嫩,她脑海里浮现陈员外的样子。 那个她刚穿越而来时的老者,迎娶了好几房妾身,一心只想要儿子的陈员外? 哪现在的状况陈员外不是如愿了吗?白璐怎么会带着腹中胎儿来到这里? “此官印是否与陈员外有关?” “没有!没有!”白璐急于为陈员外撇清关系。 见魏简不信,白璐脸上已经泛起红晕,事已至此咬牙:“孩子是陈员外的,他也答应我会尽快迎娶我进陈家家门。” “可后来他突发疾病,人走了,她的原配夫人在陈员外去世当天就把那些妾室都赶了出来,陈夫人不仅没给这些妾室任何体己,还不让她们拿走自己的东西!” “有的妾身抓着门不走,被陈夫人活活将手打断,我也是早那时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去到陈府找陈夫人商量孩子的事,在得知我怀有孩子后,陈夫人冷言冷语奚落与我就是不承认孩子的身份。” “后来流言四起,我与父亲都知道这些都是陈夫人所为,家里待不下去了,无意中看到了你与姐姐的婚约我们就来到了这里!” 魏简嘴角微微勾起,白璐避重就轻,虚实相伴,最重要的冒充官印始终没有交代。 白璐与白多子交代完这些就不在说话。 陈夫人当真心狠手辣,尚晚棠摇摇头抬步回房。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尚晚棠在没听到过白家父女的消息。 伪造官印,诬陷朝廷命官,这些加起来秋后问斩都可以,魏简却判了流放。 流放前肚子已经很大的白璐求着袁义要见尚晚棠一面。 尚晚棠来到牢房,白璐显怀明显,看见尚晚棠来了也不起身,始终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尚晚棠。 她不甘! 很不甘! “抢了我的东西你满意了吗?” 尚晚棠没搭腔,对白璐肚子里的孩子同情是有的,可对白璐没有。 流放的母亲生产下来的孩子就是奴籍,且终身无法翻身。 白璐做了这么多错事,魏简留了他们母子一条生路,依旧死不悔改! 或许不是她不悔改,而是她不能悔改,也不知道从哪里悔改,从小到大的环境下只要她把责任都推给父母,姐姐。 她就能全身而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最终她都不会怎样! 白璐猛地起身抓住栏杆,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和魏简不是很像知道婚书是怎么来的吗?求我呀!求我!” “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尚晚棠快求我呀!” 白璐神情癫狂,理智全失。 尚晚棠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牢房,她身后的白璐叫声凄厉。 “尚晚棠你别走!你给我回来!” 全程她都没法一言。 那日傍晚魏简告诉她,白璐肚子里的孩子流产了,大夫看过情绪波动太过,她一直在大出血,情况很不好。 尚晚棠心里不是滋味,难以形容的拥堵,已是不知是为孩子还是为白璐。 第二天流放时她特意去城门口看了看,流放的队伍中只有白多子一人,遥看他的背影仿佛老了二十岁。 百姓中讨论的事情也被替代为许庭悦在陵县的惨败出局,百姓中都在传大名鼎鼎的邵州马家竟然会败走小小陵县。 有老顾客来恭喜袁薄说他竟然有本事能把马家熬走,哪陵县的糕点商家以后还不是他家一家独大。 袁薄在前面应着,尚晚棠在后面听着,马家的财力哪是她能熬走的? 许庭悦败在步子太大还不懂专业,总是想要用庞大的资金打压拿下一个行业。 可如果一个行业能轻易的被资金控制,哪早就会有人来做怎么还会等到她? 凡是能做下去的行业都有自己的规则,不懂规则还要破坏规则的人,离开这个行业只是时间问题。 陵县的冬季不长,可下的雪和家里差不多,但人们都开始穿上最厚重的棉衣时尚晚棠准备多日的大青麦终于能量产。 因为白家父女的事袁义多事不在,期间是尚晚棠与魏简经常来看。 魏简挑选的地方的确适合大青麦的生长,可前期她们没有经验种下去的几个种子全部都死掉了。 不是因为日照时间就是因为浇水的问题,随着季节的交替尚晚棠对大青麦种植信心降低许多。 魏简却始终在研究,有时他会查看书籍,有时也会拿着大青麦看上大白天。 余下的这几颗种子已经是大青麦最后的机会,如果还死掉就意味着他们连播种的种子都没有了。 那天看到他们辛辛苦苦播种的大青麦全部死掉以后,尚晚棠瞬间被焦虑笼罩。 魏简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再次播种时把土地松动,找到了一块相对平坦,却日照丰富的地方将种子全部种下。 那段时间魏简晨起晚上都会来,时间日复日终于不负苦心三颗中一株成了。 这株大青麦果实饱满,种子的问题解决了,魏简还根据这株种子的特性分析了种植过程,这个夏种的大青麦在春季后可以在小范围内种植试试。 无论怎么说大青麦的这一小步成功。 第七十四章 冬日渐浓,陵县早晚温差极大,这个时节更甚,感染风寒的人几乎要把医馆堵满,人人都想要尽快开上一副驱赶风寒的中药。 就算是身体一向康健的丘海也不例外。 “阿~~~~~嚏~~~~~~” 丘海摸着红红的鼻子响亮的喷嚏声音回荡在大厅,一块长方形还带着四条线的白布落在他面前。 丘海拾起,疑惑的问带着同款东西的袁薄:“这什么玩意?” 口罩下袁薄声音有些闷闷的:“掌柜说这个东西叫口罩,你感染风寒,带着口罩可以预防传染给别人。” 丘海??? “什么是传染?” 袁薄也说不清,口罩是今天早上尚晚棠给他的,还说这个东西可以降低风寒的几率预防感染。 那时他听得就是云里雾里,尚晚棠最后让他戴着就好。 今天的尚晚棠给袁薄送了口罩就回来了,此时此刻正坐房中缝制口罩。 她解释不清,印象里古人是在明朝末年的一位医师在遍访疫区后慢慢总结才得到的飞沫传播,比西方还早了快一百年。 现在这里是解释不清的,不用明白戴上就好,尤其陵县还是边境人来人往,最应该保护的是父母官魏简。 尚晚棠瞧着这波流感来势汹汹,虽然还没出现死亡病例,可许多正当年的青壮年都病倒了。 青壮年是一个家庭的劳动力如果他倒下了,这个家庭的收入就会减少许多,这样的家庭多了不仅影响她自己的生意还会影响到整个陵县。 魏简当天走过几出,此次风寒传播之广出乎他的预期。 生病的多为一家一户整体发病,虽然只是畏寒,咳嗽,发热。年轻的半个月就会自愈,年长的却一月有余。 在这么下去陵县就要按下暂停键,届时损失……想到那晚郑璟的谈笑风生,魏简皱起眉头。 回到府衙便于还孟君泽讨论风寒事宜,从中午到晚上,期间叫来过医馆的小工了解情况,哪二人就没出来过。 夜里的侍卫已经掌灯,灯光昏黄将铺满雪的院子照的雪亮,尚晚棠下了几碗汤面从厨房来到书房。 食盒里汤面在冬日的冷风中浓郁的香气扩散的要比以往更快,守门的士兵闻到味道,肚子应景的发出咕噜声。 “厨房锅里还有,去!” 士兵眼睛转了转最后还是败在饥肠辘辘的肚子上,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谢过县令夫人,直直是就奔向厨房。 “风寒的不仅是我们陵县的百姓,今日入城的人中也有不少发烧咳嗽的,今年的情况似乎要比往年都要严重!” 这是袁义的声音,他刚从城门回来。 尚晚棠推开房门,一向整洁的魏简,此处的书案前却是凌乱的很,各种医书堆放,一本一本层层叠叠。 看清来人魏简不悦的神情转瞬即逝,起身上前极其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食盒。 孟君泽眼明心亮起身要离开被尚晚棠打住:“我带了汤面给你们,政事要紧也不能不顾身体。” 三个大男人两个面有窘色唯独魏简自若,三人到茶桌吸溜吸溜吃起面。 尚晚棠闲来无事拿起医书看了起来,中医她不懂,可中文她会,中医的那套理论不是她这个门外汉简简单单看书就能学会的。 眼前的这些医书被翻开的页数都是有关于风寒传人的描写,具体描写的不多可有好几本医书都记载了隔离的方法。 她自顾自看的入迷,书忽的被人抽走。 “夜深看书,伤眼。” “相公,风寒传人可以将患病之人统一隔离,让医师专门照料,隔离病患的房间还要每日消杀以防止病患间的交叉感染。” “还有无论是病患还是医师每人都要佩戴口罩,病患与医师的饮食都用县衙专门提供,期间他们不能擅自离开。” 说着她拿出口罩交给魏简。 “没有患病的家庭也要定时定点消杀预防,还有每家每户分发老姜汤御寒。” “每日新来的走商也要观测,城门口要贴告示,发热风寒者最近不要进城,没有症状也不代表没有生病,给他们腾出来一家单独的客栈。” “走商来到陵县一为通关文牒,一为休养生息,无论是哪个都不会长久留在陵县,特殊时间给他们开辟一条单独的路线,不要在城里逗留。” “如此一来只消半月风寒自退。”尚晚棠说的津津有味,内外,预防治疗都说完了。 袁义眼睛瞪得有些大,这些东西都和魏县令刚刚说的大同小异,这两人不会思想这么同步? 他疑惑的挠挠头,安慰自己许是他刚回来,县令夫人刚刚也在,听到了魏县令与孟师爷的交谈也不一定。 魏简表情未变,可看着尚晚棠的眼里写满赞许,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尚晚棠却看得清清楚楚。 尚晚棠心里甜甜的,但在目光触及孟君泽的时,心下凉的大半,糟了!暴露了! 孟君泽常年在师爷这个职位,承上启下的跟了几位县令,听到的,看到的要比袁义他们多了不知多少。 魏简来之前孟君泽就收到过朝廷文书,里面不仅包括了魏简的基本信息还保留了尚晚棠这位县令夫人的基本信息。 他记忆很好,他记得文书上写的是:“农户之女,目不识丁!” 这?…… 孟君泽眯了眯眼。 自知失言的尚晚棠拿着食盒快步离开,难免心中惴惴,希望孟君泽会忽略掉。 孟君泽不仅没有忽略还在袁义被魏简派走后直接问了出来。 那时的魏简看向孟君泽目光不善,像是被人觊觎手下美食的猛兽,每个细胞都充满危险的气息。 孟君泽拱手,下属对上司的礼数他一直没忘,即使是在这样对峙的情况下。 “县令夫人种种表现绝非农家之女,属下心中疑虑还请县令大人明示!” 魏简轻扯嘴角冷哼:“你是说我的夫人是被掉包的?” 强大压迫感使得孟君泽额上已经出现缕缕薄汗:“属下不敢!朝廷文书不会出错,上面画像之人便是夫人,属下的意思是……” “是什么?” 孟君泽缓缓抬头:“夫人是否发生过诡异行为?” “我的妻子不是人?” 孟君泽垂头:“属下不敢!” 魏简缓缓起身:“孟师爷管好你自己,听闻你那届的状元与你是同窗,在学院时多次败与你,才华如此出众,屡屡战胜状元的人,怎会甘于在陵县这里做个小小师爷?” 孟君泽不在拱手起身与魏家对峙,俨然不似以往。 沉默在二人间流转。 长久的静息后,孟君泽缓缓开口:“县令大人有要达成的目的,有要守护的人,君泽亦是!” 第八十四章 孟君泽把赵晋安排在远离萧伟他们的单独房间,自从萧伟收监空闲已久的牢房热闹起来。 魏简不是不管犯人生死的人,反而将牢房的炭火烧的与其他室内无异。 萧伟一家生活的质量肯定比外面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暖室,暖食,吃的虽然按时定量,清淡了些,可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即便是外面原本的富商都不一定能达到。 即便这样孟君泽依旧把赵晋的牢房安排在了更远的地方,单独一间牢房空间不大却干净许多。 “委屈先生,还请先生在这里将就些许日后君泽会寻找机会为您脱罪。” 赵晋站立身姿挺拔:“你见过我?” 孟君泽不语,态度依旧恭敬:“请先生照顾好自己,衙内不会有人为难先生。”说完推出牢房。 伴随牢房落锁的声音一道铁门将赵晋禁锢,可孟君泽的事情才刚刚从这里延展开来。 魏简听完尚晚棠说的,拿起茶杯轻轻喝茶。 尚晚棠那抹:“你是怀疑我说的?” 魏简放下茶杯:“夫人所言,为夫自然是相信的。” “哪你未免表现的也太淡定了!” 魏简笑笑,好看的血痣更加魅惑:“陵县边塞,来往之人必然有原因,既然情况特殊好生探查就好,夫人莫要着急。” 尚晚棠听完…… 不是说什么古代皇权最重吗?古代皇权至上吗?这位老兄已经知道事情可能缘起宫中皇权,竟然还能如此淡淡的喝茶聊天? 如果换成旁人想必早就冲出去招人寻物,京中打探了?毕竟涉及仕途,没有关系也要攀升关系。 尚晚棠伸出大拇指:“老哥,稳!” 魏简哑声失笑,自己的娘子依旧可爱动人。 袁义到来打断了这二人之间的甜蜜。 袁义请示魏简审问赵晋的事情。 魏简不急,他让袁义这西天格外留意赵晋的一举一动以及从新搜查赵晋在财主家的小院。 魏简深知赵晋狡猾,必然不会将贵重之物大咧咧放在住处,但却可以从他生活的蛛丝马迹中查找赵晋性格,继而分析东西可能的藏匿之处。 两人谈来问去,一直有意无意的绕开同一个问题——孟君泽。 袁义是不想问,魏简是等着袁义问,今天孟君泽的反应太过明显,一向冷清的人这么会对一个偷偷藏进衙门的人这么关注? 如果要他们提防,按照孟君泽的聪慧,袁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魏简倒是能和他打上一打,一个韬光养晦,一个能力卓越,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可一旦那样他们要面对的就不是少了一个队友,而是多了一个可怕可敬的对手。 袁义面对一层窗户纸,犯了难。 魏简宽慰他一切如常。袁义带着惴惴离开了。 一连几天陵县大雪曾经还能封锁的城门下看见想要通关的商人,这几天都没人影了,钱重要命更要紧,每年都要戈壁滩上迷路回不来的人。 丘海常年走动这几天都快憋出病了,实在是受不了,每天不是在客栈睡觉就是在对面吃东西。 吃吃喝喝身形已从曾经的精壮变成了圆壮,在这么发展下去估计城门开的那一天第一个跑出去的会是一个圆圆团团的不明生物。 这天丘海是在是受不了了,拿来个鼓鼓的小包给尚晚棠请她帮忙做点好吃的。 尚晚棠接过袋子打开发现是黑白芝麻,这可是好东西,这些芝麻在这个时代不多说买下一匹精马加上一辆品质很好的马车还能余下不少。 这些都是丘海家自己产的,自然也是他曾经商品的一种,只是因为价格过高,而且还有可替代的产物,所以销量并不怎么好。 只是他自己爱吃,每次出门前都会带上些压箱底,昨天一边吃,一边想尚晚棠手那么巧如果能用芝麻做糕点会不会很香? 想到这里直接打上一包拿了过来,在他自己的国家芝麻做的糕点不是没有,却品种单一,只一两款,他倒是好奇尚晚棠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尚晚棠看着芝麻想了想,有了无论是芝麻糖还是芝麻酱与芝麻糕等等都可以做很多东西。 只是今天她要先做芝麻酱与芝麻糖。 丘海带来的生芝麻想取一半的芝麻洗净放入锅里炒至熟,带着湿气的芝麻下锅没一会儿,冒蒸汽的同时香气也开始随着飘远。 还在前面给顾客打包的袁薄也闻到了,已经开业几个月的老板在闻到这么浓郁的香气时也忍不住的咽了咽。 他对面的顾客就更不得了了:“掌柜的,您家这是要上什么新品呀,好生好闻,这次是什么呀?贵不贵呀?” 袁薄苦笑,贵不贵的就不用想了,毕竟即便有人能消费的起,他家也做不起,原材料都没有,一两芝麻价千金说的就是芝麻在国内的稀缺性。 早就听说过芝麻可以榨油还可以吞服,但是用来做糕点还是第一次能做成什么样袁薄自己心里都没数。 将打包好的食盒递给顾客:“您等我们消息。” 顾客不甘心的望了望后面,鼻子还在用力闻上几口,香!真香!没闻过的香!晾凉不舍的回去。 这个顾客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不少寻着味道来的人,说什么都要买,袁薄好性情的都将人打发,眼看就是中午到了冬季关门的时间才断了这些人的念想。 袁薄来到后厨,香喷喷的芝麻已经炒好,倒在盘子里,丘海手上一下一下抓着放进嘴里。 一盘芝麻肉眼可见的速度已经被他吃掉三分之一,尚晚棠实在忍不了了,但丘海再次偷吃时,她一个锅铲真真打在丘海手上。 “你还吃不吃糕点了?”尚晚棠眉间带怒,语气不善。 丘海摸摸被打疼的手笑着谄媚:“吃吃,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等着就好。” 说完丘海一大坨就窝在墙角对比之下还有些委屈巴巴,尚晚棠忍俊不禁。 “过来,干活!” “得嘞,您吩咐!”丘海听见干活一个健步就冲了过来。 尚晚棠扶额,这速度,这转变…… 尚晚棠分了一半给丘海,将芝麻倒进石墨丘海就负责磨! 余下的那一半尚晚棠取来麦芽糖与蔗糖。 在锅中留下少许食用油,将麦芽糖先融化,之后加入芝麻全程小火翻炒,待到芝麻都裹挟上麦芽糖之后再加蔗糖。 这道小食她曾经在家里经常做,她与哥哥都喜欢,家里用的是白砂糖,这里用蔗糖替代口感会很不一样。 期间袁薄还转达的顾客询问,这道芝麻糖上新是万万不能的,且不说芝麻多难得,就单单这些糖也已经是难上加难。 古人难怪多为瘦人,粮食不能保证顿顿吃饱,糖更是贵上加难,都说唐代以肥为美,这个莫不是和古代瘦人太多引起的方向审美有关。 “真香呀!”丘海忍不住流出口水,手上虽然没停可是眼睛早就不在石磨上了。 “安心研磨,芝麻酱也是很重要的!” “得嘞!您等好!” 第八十五章 丘海一只手护着怀里的小半罐子芝麻酱,另一只手拿起盘子里的芝麻糖咔哧咔哧嚼的带劲。 熟芝麻在锅中翻炒与融化的糖碰撞包裹,期间不停翻炒待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取出放于案板上,用擀面杖快速擀成薄饼。 尚晚棠喜欢脆脆的口感特意将糖身擀的薄些之后切成小块,几口一个,嚼在嘴里满口生香,如果配上淡茶,一款极品茶点就诞生。 还在磨芝麻酱的丘海眼疾手快拿过一块一口下肚,连连称赞:,竖起大拇指:“好吃,好吃!” 说完一块又一块的吃起来,身体还有意无意隔绝袁薄,看着两个大男人为了一块糖斗智斗勇,尚晚棠扶额。 丘海自己磨的芝麻酱打包带走了,余下的芝麻糖她也打包带了回去。 魏简对吃食淡淡,尤其是甜品就更是无感,只要前期试品时中肯的尝过几次给过建议,后来就没在碰过。 这次不一样,芝麻功效强大对身体也很好寒冬时节吃上些芝麻补元气是很好的。 魏简同孟君泽书房议事,二人一个垂目比对账册一个翻阅整理账目,上面是陵县此时此刻的详细信息,粮食,现银与储备。 陵县现在虽安静可如果不能每天了解实时变化,一旦出现崩盘,人心就会出现溃败,人心浮动不得不防。 邵州的官报已经半月有余没有送达,平时一天一封的官报往来这些天都是魏简单独发出未有回声,可见邵州此时已是应接不暇。 所以安抚,平稳是目前最重要的,半点马虎都不能。 尚晚棠轻手轻脚遥遥望见他们的茶杯已经空了,提着茶壶补水,还将芝麻糖放在桌上。 还在工作状态下的魏简抬眸,眼中的锋利与严谨在看清来人是谁后马上换上柔光,起身接过茶壶。 “有劳夫人。” 孟君泽见状起身,尚晚棠先开口:“忙了一上午了,这是我做的小点心,芝麻不仅补身还健脑,很适合你们,你们忙。”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与孟君泽保持距离已经成为尚晚棠的习惯,她真怕哪天自己多说几句暴露更多。 尚晚棠回去后院开始写写画画,现在这个情况外面的情形她虽然不知道可邵州那边异常安静,她想着情况一定不会好。 她在店里听着老一辈聊天,有一位年长的爷爷绘声绘色的描述他童年的那次波及极大的风寒。 听老人家说,那时候也是冬季,也是秋雨早来,同样还是极度严寒,来百姓准备不齐全的没有粮食的活活饿死的不在少数。 上次能挺过来的多半都是青壮年,不想死的有力气的都去外面了,开春后回来却很少。 听他们去外面回来的人说,那场风寒波及了整个邵州,人少的陵县情况还是好的,人多的地方易子而食不在少数。 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老人家现在说起依旧心有余悸,挨饿的滋味,人性的冷漠儿时的他已经赤果果的都见过。 老人家感叹,陵县这是遇到好官了…… 尚晚棠感慨魏简未卜先知很大一部分来自县志,县志记录着这个县城的年鉴,很大一部分的新上任的县令只会翻看十年左右的县志。 能看到二十年已是难得,可老人家讲述的事情发生在五十年前。 那个时候留下来的那本县志恐怕早已残破不堪,魏简依旧能看望并且牢牢记在心里,看出不对提前准备。 老人家还提到虽然那次过后整个邵州人口几乎减半,但之后的很多年里都是风调雨顺,连连丰收再加上朝廷减免了几年的赋税很快人口就长了回来,老人家叹大自然总是会给人留下一丝生机。 尚晚棠很赞同老人家的说法,其实陵县真正的风险不是现在而是明天春天风寒褪去之后。 陵县不可能一直封锁下去,通商必须尽快恢复,到那时其他县城百废待兴一时间拥挤到陵县这里的人数不会少。 活下来都是命大的,丘海说的那句陵县的守卫还是太少,指的也不会是现在,见过萧伟眼神的百姓无一不忌惮,那是一种孤注一掷,不问后来的本能。 她能想到的魏简肯定都想到了,这些都不用她来操心,可作为商人的掌柜,尚晚棠决定趁机扩张。 她要开分店。 不是她心血来潮,第一次有这种想法还是马家在对面开的那家店铺,虽然后来她家关张了,却给尚晚棠提了醒。 她不可能一直蜗居在这里一个地方,马家败在不懂技术野心还不小,以为乱投资顶死她就能掌握话语权。 马家这种想法看着虽然可笑,但可操作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如果哪天再来一家懂技术还有钱的资方,哪她岂不是很被动? 尚晚棠从来都不质疑古人的耐心与决心,她的优势就在于她做的糕点没有同质化竞争,可放眼整个食品行业就没有无法复刻的产品。 民以食为天,吃的东西最开始只是为了饱腹,渐渐满足温饱才开始想要吃的好些,故而食物是刚需,可好吃的食物并不一定是刚需。 不想要自己被碾压做大做强是必须完成的第一步。 风寒过后各地区的店铺租金一定大幅度下降,这时与店主签订长期合同,房租上就要比平时节省一半不止,同样找工作的百姓多人工上也会节省不少。 尚晚棠会同房东降价,可人工方面她不会过分,原因很简单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恶意压价,待到日后经济慢慢恢复,人员选择多心里的恨意就会变得无限大。 届时员工不一定会念着你的绑着他走出低谷,但却一定会说掌柜在风寒过后压榨员工工资。 心寒,却真实,工资方面她还是运用之前的市价,但是人员却要细细甄选。 两个方面都想明白了,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她不方便露面,袁薄一人在店里没有在请帮工,一直手不方便的他已经是极限。 在开店必然还要有一个类似袁薄的人才行,尚晚棠思前想后还是要麻烦丘海。 丘海人脉广,人也忠厚,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没见过?如果能得到他认可的人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哎……尚晚棠叹气。 手上字画被人抽走,魏简看过:“夫人想要开分店?” “是呀!”尚晚棠有些没精打采,她还没想好人员的事情人有些蔫蔫的。 魏简摸摸她的头:“夫人可是为了人手的问题烦恼?” “是呀!怎么办呢?”尚晚棠眉间已经邹成一个明显的川字。 魏简揉揉她的眉心:“夫人大可安心,其实店铺不一定全要自己亲力亲为,只要掌握核心,别人就会为你想办法,借力用力何乐不为?” 尚晚棠听得眼前一亮:“快说来听听!” 第八十九章 尚晚棠万万没想到进来的会是刘志! 上次见刘志还是在他偌大的刘府里,记忆里刘府雇佣的安保与工人极多。 他是凉薄的人,凉薄之人最重视自己,最终还是如此。 袁薄今天很安静,身体底子那么好的袁义三十军棍下去几乎就是要了小半条命。 此时正在家修养,对魏简的规定袁薄从心底服从,可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在哪里受苦,他心里很不好受。 不能外放,唯有自己默默忍受。 尚晚棠了解情况去医馆买了些外伤用的药品和营养身体的滋补品,拿药期间,张肖从后院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水盆。 看见尚晚棠在哪里,径直走去:“魏夫人。” “张管家。”尚晚棠礼貌回礼,虽然已经听说他的情况可在见到人以后对她的冲击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上次见面还是正当年的高门管家,现在却是一位满面憔悴,白发的中年人。 张肖看出,笑笑:“魏夫人,见笑了,张肖此次能与老爷苟活到今天还要多谢您相公。” “您家老爷情况可好?” 提起这个张肖眉间的川字更甚:“不大好,老爷年长,此次不仅对他的身体还是心里上冲击都很大。唯有尽人事。” 尚晚棠提议探望刘志,毕竟上次她还从刘志哪里拿回了大青麦,虽然播种极为困难可结果还是好的,这会儿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 张肖摇头:“老爷刚睡下,夫人有心了,老爷醒后张肖会如实禀报老爷的。” 张肖对刘志依然毕恭毕敬,就好像他们此刻不是在陵县医馆还是在刘府一般。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忠仆一枚,刘府没了,老爷状态也很不好,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还能有这样的胸襟,说不佩服是假的。 “老爷在我就服侍他,老爷……也不知道了。” 尚晚棠默然。 张肖想到什么,将水盆放下,转身双手在怀中翻找,转身交给尚晚棠一个小包。 尚晚棠看着巴掌大的小包没接。 张肖解释:“这是大青麦的种子,我同老爷跑出来没能带走任何东西,这几颗种子还是逃离时在田间匆匆忙忙摘下来的。” 张肖定定看着尚晚棠:“大青麦分冬麦与夏麦想必夫人已经知道了,夫人手里是夏麦,这个是冬麦,也是现在唯一的冬麦种子。” “张肖将它们交给夫人,希望夫人有朝一日能种出更多大青麦,今日的悲剧或许就不会重演。” 尚晚棠接过只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如鲠在喉。 买来的药交给袁薄,还说如果家里有事这几天在家休息就好。 袁薄皱眉,如果他不在店里就只有尚晚棠一人,她是不方便露面的。 尚晚棠咧着嘴笑她早就想好了:“丘海不是在吗?” 还在吃奶冻的丘海,噗一声喷了出来。 “啥玩意?” 看着两个不怀好意对着他笑的人,丘海起身:“明天后天我有病,不来,没事我先回了!” 抬步就要走,袁薄一个闪身挡在丘海面前。 “开分店,你这半个掌柜对一些东西的基础操作是要明白的?袁薄家里有事,这几天就不来了了,从明天开始就是你集训的时间,如果你不来,呵呵分店就不要开了。” 丘海像委屈的小孩子一样瘪嘴,分店他看好的一定要开,更何况尚晚棠做的东西独一家,根本就没有竞争对手,这样的生意怎么能错过! 看着丘海高大的人影耷拉着膀子回去了,尚晚棠笑的不行。 集训不是心血来潮,城门一开她就要开分店,即使丘海出资金与人员也不代表他可以什么都不会。 如果他不会,心里没有标准,员工做成什么样子心里都没数,哪就无法把控品质。 丘海光喜欢吃不行,还要知道优质产品的标准是什么样。 尚晚棠很期待高大的丘海明天系上围裙的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尚晚棠来到后院就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后院,天还没亮,丘海就那么梗着脖子站着,尚晚棠竟然在他身上看出壮士断腕的决绝。 尚晚棠如愿看到丘海系围裙的样子,一条大小合适的围裙在他身上就是一小块。 咳咳咳,尚晚棠用咳嗽掩盖笑意。丘海脸红好在他脸黑看不出来窘态。 尚晚棠一步一步教他,从最开始的分类,理论与配比一点一点极为详细。 丘海是个好学生听的很认真,做起事来就……一言难尽。 别看厨房他来过很多次和动手操作还是头一回,不是东西找不着了就是一个回身把工具打乱了。 叮叮咣咣演奏杂乱无章的锅碗瓢盆交响曲,丘海在后面手忙脚乱,前面排队的老顾客听着声响皱眉。 一位奶奶对另一位,顾客问道:“他家今天装修吗?今天还能开张吗?我家那个小孙子还等着呢。” 对面顾客还没答话,门板乓的一声从里往外倒下,砰的一声落在雪地上扬起阵阵晨雪。 丘海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门板无辜的眨眨眼:“我没用力呀!” 尚晚棠在后面扶额,丘海你上辈子一定是哈士奇的祖宗! 乱乱的一上午,在丘海将最后一张饼递给幼童,他妈妈接过将钱塞给丘海,逃命似的跑走中落幕。 丘海乐呵呵对自己第一天的表现很满意,他开心尚晚棠却开心不起来。 今天销量与昨天几乎减少了一半,自从刘志回来,街上无论那家店生意都可以用惨淡形容。 陵县百姓现在有钱的不敢花,还有一部分已经快没钱了,一次两次这个最最偏远的,最不收人待见的,最容易忘记的小县城来了一拨又一波的人。 外面的情况百姓多少都能猜到,虽然现在没有少粮,少水,少柴,可百姓的荷包已经捂的紧紧的。 今天她看了,许多老顾客都没来,来的不是给孩子买就是给孩子买,家长心里给孩子的都是刚需,自己能省的就省。 还有一个半月才能到春天,届时情况如何谁都无法意料,百姓更是谨慎。 丘海看出她的顾虑:“掌柜的,困水难为,陵县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再说不是还有你相公吗?现在安稳不是挺好的吗。” 尚晚棠知道这是丘海给她宽心,可外部动荡下的安稳能持续多久呢? 第九十二章 来者不善。 尚晚棠缓步后退拉开她们之间的距离,对面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一阵风卷起地上的白雪,眯了人眼,尚晚棠看准时机,推开孩子,接着风雪的掩护消失。 孩子的瘦弱的娘亲一把抱过孩子紧张检查询问孩子,她身旁的一个男人亦是神情紧张,而另一个男人则看向密道的方向…… 戈壁上风雪的呼啸掩盖了后面流民百姓的呼喊声,天地苍茫没有方向,尚晚棠手里有一张简单的地图标明军营方向。 地图的纸张是从赵晋书籍上撕下来的一也,寥寥几笔就将陵县与军营的位置画的明确。 没有风雪的地图可用,现在…… 尚晚棠心里很慌,四周风雪眯眼,没有可指路的标记物,独有一张地图完全不能辨别方向。 她迷路了,迷路的很彻底,走过来的地方在风雪的掩盖下好像都一样。 更糟糕的是她的脚掌与手指都出现了冻麻的情况,身体从密道出来开始就在快速流失热量,如果在找不到军营,她会冻死在这里。 她很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因为疾风呛咳。不能就这样放弃!流民一旦破城,她脑中闪过魏简的脸,绝对不能放弃!大家都在努力! 与此同时天空中一声鹰啸打破风声,尚晚棠寻声望去一只张开翅膀的海东青在她的头上翱翔。 尚晚棠眼睛倏地放大,这?这是丘海的那只海东青? 半个时辰前,陵县 眼见流民越来越多,破城只是时间问题,魏简让袁义去找尚晚棠带着她从密道先走避难。 袁义眉目紧锁人却不动,他走了就只有魏简一人,这些没有理性的人被隔绝这么久所用的愤怒都会发在县令身上。 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孟君泽也太“呸!”袁义重重啐了一口! “魏简!守卫陵县怎么能没我呢!”袁义不仅没走,还把佩刀与鞭子都解开一副战斗的准备,一只脚踩在城墙上,看着下面越积越多的百姓。 魏简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可他惦记尚晚棠,不能让她涉险。 “还有我!”袁薄跑到城墙上已是一身戎装。 袁义嘴角咧开笑的灿烂:“我们兄弟又能并肩作战了,爽!” 袁薄利索的给魏简行军礼。 “夫人呢?” 袁薄有些懵:“夫人说要去找你,人没来吗?” 刚刚还笑的灿烂的袁义脸上的笑容凝结,魏简的神情更是严肃,起身就要去寻人。 “我去找!”袁薄与袁义同时发声。 “夫人去军营,寻……”孟君泽还没站定,一句勾拳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 袁义与袁薄将魏简拦下,魏简的状态可以用目眦欲裂形容。 孟君泽后仰,却没躲:“县令大人应该知道目前能就陵县百姓的唯有承王军一个办法。” 魏简不仅是生气,他看着孟君泽的眼神喷出火来:“孟君泽,你让棠儿去找军营,茫茫戈壁,风雪漫天,她会冻死在外面!” 孟君泽擦干嘴角的血:“我希望她不会死!” “你!” 又是一拳这一拳可比魏简的那一拳重多了,袁义常年训练的手没有收力,结结实实就是一拳,孟君泽直接被打倒在地,半天都没缓过来。 袁义活动发力的手腕:“麻蛋!我以为我们不是一路人,可这这么多年怎么的也是有情分在的!可你今天做的这件事不打你都不是娘养的!” 孟君泽跌坐在地,阴冷寒笑,看着袁义未发一言。 魏简脑中快速闪过戈壁地貌,从密道开始回想,戈壁冻土军营。 她会在哪里呢? 天空中忽的飞出一只鹰,威武的海东青在飞出城门前在风中洪亮鹰啸。 丘海还端着胳膊,吹着鹰笛! 飞在天空中的海东青一路上都在给尚晚棠指明方向,她在带领下很快走出了哪款戈壁。 来到一块更大的地方,这是一片很大的冻土,冻土对面就能看见军营。 尚晚棠欣喜全速奔跑,才跑到一半一个黑影直勾勾向自己的方向飞来。 尚晚棠停住,那个黑色的东西落在她距离她一步的地方。那时一支箭,箭头锋利,箭身如墨。 尚晚棠吓出一声冷汗,如果她不停下? 可更令她细思极恐的是她都没看到军营有人,这支箭就飞了出来,从哪个方向来的都不清楚,可见军营里面的人是有多警觉。 尚晚棠朗声:“陵县有难,请承王军支援。” 她的声音孤零零的回荡在天地间,一遍两遍都无人回应,如果不是地上的那支箭,尚晚棠会以为她在对着一个废弃的军营喊话。 咻的一声另一只箭落在她面前,这支箭比刚刚那支远了一些,却还是落在她脚下,就好像在提醒她不要在接近。 尚晚棠把心一横,跨过箭身像军营迈进。 她不在说话,而是前进,身边又落下许多箭,却都有意的差身而过。 尚晚棠在赌,赌这个军营会派人去支援,也在赌他们不会见死不救。 眼看尚晚棠越来越近,军营里坊间的弓箭手拉弓的手心里已经满是细汗。 而弓箭手后面的高大男人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却嘴角上扬。 难得这个小娘子什么都不懂,胆子却大的很。 弓箭手是军人杀敌是本分,可对着眼前这个寻常百姓,他的手开始不停指挥。 “季将军,还要放箭吗?” 季柏杉勾起嘴角:“我去会会!” 吱嘎营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队人,一身戎装。 最前面的人更是一身盔甲加身,随时备战的样子。 来到尚晚棠面前,那个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一双沉静的眼睛毫无波澜的注视着尚晚棠。 尚晚棠看见有人出来高兴的不得了,她此时担心的她会不会中箭,而是这些人迟迟不开门怎么办? 尚晚棠道明原委,高大的男人立在对面一言不发。 她将附近几个县城与邵州的情况都同男人表达,以说明此时的情况危急,可她对面的男人依旧还是那个样子,动都没动过。 尚晚棠听魏简说过这个军营属于承王直接管辖,即便是州都无权调遣。 如果他们不出兵,尚晚棠还真没辙。 最后她拿出赵晋给她的那块玉佩,这块玉佩她是半信半疑的,潜意识里她是不太相信这块玉佩的能力能比的过一州刺史。 可当季柏杉看见玉佩的那一刻面上的神情突然变了。 尚晚棠暗喜,有门!手上吃痛就让她恢复理智。 季柏杉抓住她的手臂恶狠狠的问:“说!东西哪里来的!” 第九十四章 尚晚棠策马狂奔,她不能死在军营,事情超出她的预期,那个身带黄色锦缎赵晋的信物并没有发挥作用。 原因很多或许赵晋要找的人早已不在,或许赵晋的身份有假,可无论哪种她都不能在停留凶多吉少。 颈部传来阵阵剧痛,她丝毫不怀疑刚刚的那位将军会直接将她掐死。 哪手上的力道可是十足的狠厉,上过战场的人生死被他拿捏在分毫间,如果不是对她还有问题此时的自己应该早就死在他的手里。 丘海的海东青在上空嚎叫指引她的归路,军马动力强劲走路几个时辰才到的距离在军马的铁蹄下缩短为半个时辰。 远远的她已经看见她与魏简种植大青麦的小火山,只要翻过这个小山就能抵达陵县。 尚晚棠归心似箭,胸腔跳动的厉害,没有增援的陵县前途渺茫! 一颗悬着的心在翻过小山后瞬间冰凉——陵县城门已破! 城外的流民正在争先恐后的涌进陵县,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疯狂,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拼命的挤进去。 城门上已经没有了官兵的身影,尚晚棠心情跌倒谷底,那些官兵生死不知,魏简也看不见! 尚晚棠把心一横,在马肚子上重重一击,骁勇的军马嘶鸣冲向人群。 流民听见后方的异动,回头看见的一位眼神坚定的女子骑马踏来,前方有人她没停反而加速,众人纷纷散开防止自己死在她的马蹄下。 尚晚棠拉着的缰绳越来越快,在人群铺满的街道上如履平地。 衙门所在的那条街上立起人墙,无人退缩陵县百姓都在他们身后。 魏简远远看见尚晚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就这样骑着高头的军马跨过人群,极速奔跑。 尚晚棠眼神扫过,魏简,袁义,袁薄,丘海都在唯独没有孟君泽。 他人在哪里?不问自知。 流民一时间没在动,尚晚棠骑得军马是承王军的制式,附近百姓人人都知道承王军,承王军的美名在百姓中很有威望。 平日里或许这些流民就会退了,可现在已经破城性质都变了,即便承王军真的来了,他们也不能退更不会退! 他们忍饥挨饿的时候这些朝廷大官,可都是袖手旁观的看客。 魏简关注尚晚棠,袁义脑筋飞快看着她身后的方向,一分两分后面无人…… 尚晚棠打马回身一人一马立在人墙前面,这幅画面足以震慑对面流民首领。 首领面生不变,心里却虚得很,他小声交代手下,手下急忙退出去,回来时面上笑容谄媚,扶手在首领耳边轻声交谈,首领越听嘴角的笑意越大。 他举起手上的棍子朗声高喊:“后方无人!” 百姓中发出欢呼声。 指向魏简:“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官员,视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如草芥,欺上瞒下,诓骗我们,使得我们这些勤勤恳恳的百姓流离失所,雪地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这口气我们能咽下吗?” 首领煽动情绪,听他说完每个人的脸上都浮起狠厉。那是一种恨不得要把人咬下一口的怒火厉声高呼:“不能!” 站在流民对面的尚晚棠深知,这些人今天是要把积攒已久的怒火发泄到陵县。 冤有头债有主,即便魏简只是陵县县令,可在风寒开始前就已经向邵州汇报,并且不仅提前准备了陵县过冬所需,还将方案都提交到了陵县。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吗?三番五次的向刺史汇报,前任刺史升任对邵州的事情的态度是能推就推。 之后上任的郑璟魏简还是如实禀告,在到后面的风寒防止与治疗全部完整详细,还担心哪里不详细自己誊抄了好几卷给邵州。 只要邵州发放下去,事件就绝不会像今天这般失控。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朝廷的赈灾粮迟迟没到,附近百姓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每天冻死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可郑璟哪里却毫无章法。 最后竟然不开城门,还派重兵把守,这是要把百姓往死里逼呀。 尚晚棠理解他们的怒火,可她不理解冤有头债有主。 魏简是陵县县令,能凭一己之力保全陵县百姓安康在这个冬天已非易事,这些人怎么都不应该将官员的事情算的到他头上。 反而如果不是魏简他们之中死伤的一定会更多。 邵州他们打不进去就要来到陵县守备不足的地方破坏,如果真想解饥饿魏简给他们的那一条方案都足以让他们填饱肚子。 他们不仅不要还破城进来,沿街上两旁的店铺人家大门窗户无一幸免,全部都被砸烂,这里也包括尚晚棠自己的店铺。 尚晚棠从没见过那一个饥饿的人会有这般力气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就是蓄意,自己的家毁掉了就来毁掉别人的家,这不是要活下去,而是要你不好活! 可即便他们攻占了陵县,之后呢?他们人数这么多,就算今日成功,无法持续,不出三天他们依旧会饿肚子,届时他们还要去哪里?陵县是最后的安居之所,他们还是会流离失所。 饥饿的人填饱肚子,在让他挨饿要比之前困难百倍,到了那个时候这位首领还有能力维持秩序吗? 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受苦的还是这些人自己。 魏简将尚晚棠护在身后,袁义的脸色很难看他身后就是陵县百姓,也是他要守护的人,而此时这些他要守护的人个个神情紧张。 无论是老人还是母亲都颤抖的抱着孩童,怀里的孩童无一不哇哇大哭,他们的父亲家里的男性全都在人墙这边。 无人后退,后退一步家破人亡,对方攻来家中顶梁柱…… 袁义恨死了这些为了私欲纠结在一起破坏人家的流民。 流民首领见情绪渲染的差不多得了,嘴角露出必胜的微笑:“今日我们就要在这里吃饱……” 饭字还没说完,咻的一声~他举起的手上结结实实的中了一箭,首领嚎叫的收回手,利箭将他的手掌打穿,死死卡在中间。 首领哀嚎,可当他看见箭身时所有的愤怒都变成惊讶:“这?这是承王军的箭?!” 第九十六章 季柏杉的卫兵护主心切拦住上来的同僚,一对卫兵的足有十五六人,每一个人的手都扶在刀柄上。 季柏杉利落的翻身下马推开亲卫:“走!”言语间坦然的很。 他就是这样的人,坦然不掖着藏着,如果今天因为他的原因,陵县破了,那个人被擒被杀,不用裴亦舟他自己杀死自己的心都有。 这五十军棍看似责罚实者提点,他受的心甘情愿,无话可说。 今日是裴亦舟如果是承王那是五十军棍这么简单的! 季柏杉去领罚,百姓回到自己家整理残骸,陵县伤筋动骨唯有时间慢慢抚平。 魏简带着众人来带监狱,裴亦舟胸膛里敲打似鼓,如果那个人出现在这里,就代表此时宫中的那位…… 不能想的更深,承王迟迟未归,出去的时间越长代表事情就越复杂。 衙门的牢房里孟君泽肃穆站在赵晋的门外一副保护的姿势,赵晋这在牢房内闭眼打坐。 牢房虽然偏僻可外面的声音还是一丝不漏的都落在看似安静的赵晋耳里。 孟君泽匆匆忙忙打开门就要带他走,赵晋什么风浪没见过?那会子远处萧伟一家躁动不安看见孟君泽来找他,几位女眷哭着喊着要他开门。 而赵晋自己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走是不会走的,他的任务没有完成能走去哪里? 孟君泽见人不动,他一个书生只能拿起武器站在牢门外看守…… 见到孟君泽在这里无论是魏简,尚晚棠还是袁义袁薄都不意外,毕竟这些日子孟君泽的行为太过明显。 他们都很清楚,自从这个人来到陵县,原本安分清高的孟君泽已经不是陵县师爷了。 而孟君泽自己也不隐瞒意图,他就是要保住赵晋,即便别人不明白也没关系。 一行沉稳的脚步传来,打坐中的赵晋难得的睁开眼,入目就是裴亦舟同样震惊的眼睛。 裴亦舟是想过的,但当看见对面的人真的是赵晋时,他还是震惊无比。 如果赵晋出现在这里?承王在哪里?如果赵晋出现在这里,每日登记的是谁?还有京城中那些明里暗里的眼睛为什么失效? 朝廷大臣那些拥护承王百官为什么能如此安静? 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足以将远在边关的裴亦舟打懵。 赵晋投来的那一眼带着宫中特有的意味,裴亦舟拱手行礼:“赵总管!” 相对于袁义与袁薄错愕的表情,尚晚棠,魏简,孟君泽神情淡然的很。 裴亦舟与赵晋密聊了很常见时间,中间受罚完五十军棍的季柏杉也加入了进去。 不得不说季柏杉真是天生神力五十军棍下去,除了动作慢了些不自然些竟然还能自己走路。 尚晚棠开始以为是他的手下故意放水,后来此听说季柏杉受罚的时候活活打断了两根军棍,承王军之所以能战绩斐然与堪称严苛的军法是脱离不开的。 季柏杉进入书房前看见魏简与尚晚棠,大块头的他顿了顿一番思想斗争后调转方向来到了他们面前。 魏家本能的将尚晚棠拉到身后护着,自己一人面对身强体壮的季柏杉。 季柏杉脸上居然泛起红,拱手对着他们:“在下错了,莽撞还请魏县令,魏夫人谅解!” 尚晚棠脖子上勒痕随着时间颜色已经很深了,只是外面天寒地冻一时间她也没感觉到疼,季柏杉这么一说她抬手摸摸脖子倒吸一口冷气“嘶!” 魏简立马回身询问,尚晚棠摆摆手没说话。 周围已经这个样子了,里面的人身份特殊她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魏简回头看着季柏杉的眼里布满淬毒,不仅是季柏杉就连与魏简相知这么久的尚晚棠也是第一次看见魏简竟然有这种不加掩饰狠厉还带着噬人的眼神。 很吓人! 季柏杉站在那里,动惮不得,裴亦舟恰时的出现叫走了他才让氛围缓和。 裴亦舟邀请魏简进去,魏简先把尚晚棠送回房间点好暖炉交代妥当才离开。 整个县城里都乒乒乓乓的整理,她头晕晕的可这种环境她也睡不着,起身穿好衣服来到街上。 街上百姓有掩面痛哭,有的将自己家里的破败整理清扫,无论是上了年纪的长辈还是年幼无知的孩童都在帮忙。 这幅场景看的人心酸,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来到她的店铺前体会什么叫干净,大门窗户砸了个干干净净里面的桌椅板凳大部分已经没有了,余下也都破碎无一幸免。 后厨原本的隔断已经没有了,站在前门这里就能看清整个后院…… 厨房里的粮食她是不考虑了,店面都成这种这样,粮食什么的早就没了…… 后院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尚晚棠皱皱眉,袁薄同袁义在一起修复城门,后院的人? 丘海听见动静从后院探出头来。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二人惊讶同时脱口而出。 丘海走出来身上全是灰:“你不在衙门休息还来着干嘛?” “去去去!”丘海看看乌黑的手,调整角度用手臂推着尚晚棠往外走:“回去休息,巾帼英雄!” 尚晚棠被他推的差点一个趔趄,丘海眼疾手快的一把稳住人。 手下每个深浅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掌柜的,你别伤心啊,谁都不想,可?……” “哎!” “好在损失不大。”他指了指大门与墙壁:“这些都用不了多少钱,刚才我找木匠去了,他说找完材料第一个就给咱们修。” 丘海看看尚晚棠脖子上的青紫勒痕:“这几天你就当好好休息了。” 尚晚棠嘴角浮起笑意,丘海这么个看似大咧咧的人干起活来还真得力! 这里没她的事儿了,她转身要走,伤春悲秋什么都一点也没有,她在,店铺也在,陵县更在,不是很好嘛? 忽的她顿住:“丘海,谢谢你的海东青!如果不是它我找不到的。” 丘海憨笑:“这次它没贪玩,没坏了正事就好,我还担心它要是遇见另外那只鹰乐不思蜀,耽误正事呢。” 尚晚棠皱皱眉:“另一只鹰?” 丘海错愕:“戈壁上新来的一只海东青,虽然不如我家这只但也是顶好的成色,好久没出去了,我还以为是附近谁家养的呢。” “海东青会独子生活在戈壁上吗?”尚晚棠问。 丘海思考后摇头:“这只不会,它是人工驯养的不会离开主人太久,海东青虽然凶猛都很忠心,如果有几乎我还真像和那家的主人切磋切磋训鹰技艺,就是不知道是外面的那户人家。” 丘海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畅想,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人的神情。 尚晚棠听完,眉间川字很深,因为她十分确定,外面无人家! 第九十八章 郑夫人起身安静沉默的整理碎掉的茶盏,郑璟不闻外面的喧嚣,待她收拾好了,回到茶壶旁重新倒满一杯新茶放在郑璟手边。 “好茶!这么多年你泡茶的手艺更精进了。” 郑夫人笑容直达眼底。 “大人,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 “哦?” “承王秦睿!” 郑璟来了兴致身体靠近郑夫人压低声音:“你那边有消息了?” 郑夫人抬手从容的将郑璟的茶杯倒上七分:“他很谨慎每次都能从我手下的逃脱,可几次下来他距离这里已经越来越近了。” 郑璟听过哈哈大笑:“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如果这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端王殿下永无后患了!” 郑璟拍拍郑夫人的手:“夫人当真贤良,有妇如此夫何求!” 郑璟笑的爽朗,忽略了郑夫人笑眼中直达内心的温柔似水。 陵县 随着官兵的进入尚晚棠店里的生意反而更好了。 承王的士兵训练有素,无论是否穿军装买东西从来都不赊账,不单单尚晚棠的店铺其他的店铺的生意也都好了很多。 生意好了她去店里的次数却减少了,几乎两三天才去一次,也不去后院临近黄昏的时候顾客寥寥无几,她会从前门直接进去问问店铺的情况。 局势复杂了,她避嫌才好,每次去都会控制时间出来的时候手上还要提几个食盒子。 回自己店里搞得想特务接头似的,魏简说她想多了,即便被人发现店是她的,他也有能力护她周全。 尚晚棠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陵县情况已经很复杂了,人员往来谁都无法保证里面的人全部都是一条心。 既然不去店里留在县衙后院的时间就多了,前院匆匆忙忙每天都是人来人往,后院的她独留下一抹安静。 尚晚棠总觉得外面的那些人在筹谋一件大事,这件大事不管涉及到陵县邵州最终的结果或许会直指京城。 她希望这件事情中魏简人全身而退,将手上的羊肉整理干净。 流民入城有些家庭撤离到衙门前,匆忙的家庭中有的人家没能带上家里的羊。 有些别流民带走了有些没来得及,她手下这头小羊羔就是几方流民撕扯而亡,最后跑的时候谁也没顾上。 这羊羔的主人看见羊死了哭的不行,尚晚棠于心不忍买了下来,准备今天晚上给守城的士兵来上一碗热乎乎的羊汤。 叫来袁义帮她处理,袁义刀法了得几下就将羊肉分干净,在院子里支上一口大锅,翻腾羊肉汤在锅里翻腾,十里飘香。 年纪小的孩子不谙世事跑到后院的墙边,其中几个年纪大的爬了上来,看见尚晚棠正在忙活,笑嘻嘻的问。 “县令夫人,你做的羊汤好香呀。”小孩子的口水都要留下来。 尚晚棠假装看不见,故意板着脸:“香,是给陵县兵士的。” 男孩儿听见脸垮了下来,那个!那个了半天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肚子里的馋虫可都被勾出来了。 尚晚棠看着涨红脸的男孩噗嗤笑出声,她拿起一个碗盛出满满一碗羊汤还往里面加上几块羊肉。 指着他们:“要喝吗?” 男孩眼睛都亮了疯狂点头。 尚晚棠故作为难:“你们在墙头上怎么喝呀?” 男孩听见不屑:“等着!”说完从墙头上跳了下来随后还跟着两个男孩。 最先跳下来的男孩不过十岁的样子乐呵呵的上前:“县令夫人你真好,还给我们汤喝。” 男孩一挥手,后面齐刷刷的童音:“谢谢县令夫人。” 说完接过碗三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就抢了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满满一碗就一滴不剩的没有了。 男孩喝完餍足的摸摸小肚子,原本冻得发白的小脸蛋上附上红晕。 “谢谢,县令夫人。” “你们干嘛呢!”魏简严肃的声音从入口传来。 三个男孩吓的利落翻墙,为首的那个男孩儿骑在墙上对着尚晚棠:“夫人谢谢您的羊汤。” 转头对着魏简:“县令大人您夫人的羊汤我们不白喝,以后有用到我们的地方您直接开口就成,别看我们都是小孩子可能做的事情多着呢。” 说完嘿嘿一笑翻墙走了。 魏简脸上肉眼可见白了,尚晚棠看的忍笑连连,几个小孩子就能把堂堂陵县的魏大人死成这样。 要知道朝廷为难,流民压境魏简眼睛都没眨一下。 “定要将这墙砌高!”魏简狠狠,上次赵晋也是从这个地方翻过来,还有那个神秘人,这些都算是身上有些功夫的人,怎么今日这些小孩子也能如履平地。 尚晚棠看看墙,正常高度,与周围齐平,如果单单这面墙砌高,她摇摇头不伦不类。 作为小时候同哥哥一起爬墙长大的女孩子,尚晚棠自己对会爬墙见怪不怪。 已经滑到外面的那个男孩朗声喊道:“县令大人不用砌高,再高的墙我们也能爬上去!” 尚晚棠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真是没想到魏简有一天还能被几个男孩子调戏! “县令大人,以后有事帮忙找我小绳子,记住我叫小绳子。” 小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他们几个男孩跑远了。 魏简嘴角勾起,小绳子吗?有胆有谋,耳力不错记住了。 那天晚上无论是守城的士兵还是陵县里的便装士兵每个人都分上一晚刚出锅热腾腾的羊肉汤。 寒冷夜晚没有说明比一碗热汤更能温暖脾胃,安抚人心的了。 士兵们吃的餍足守城更有力气,黑暗里只有陵县一处光明,夜里在寒风中赶路的人都会被眼前的光亮吸引前行。 皇宫中 端王正与贾齐下棋,端王执黑,贾齐执白。 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二人,沉默无语的二人间只有上等极品的云子敲击棋盘的声音。 黑子步步杀机白子节节败退,贾齐瞅准机会一子抵挡:“邵州的钱粮还没有收到。” 端王黑子落下:“路上官员贪腐即便到了还有多少?” 贾齐沉默半晌:“可邵州的灾民……” 端王有落一子,抬眉看向贾齐:“现在还要比这些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贾齐大人!” 贾齐嘴角动了动,鼓足勇气:“主公是否太过急于求成?” 端王大笑:“棋局已定何来急于?” 贾齐又落一子,黑白子间局势翻转…… 端王眯眼,气息危险:“剧该终了!” 宫中的端王,邵州的郑璟,陵县的赵晋,军中的裴亦舟全部都在等一个人的出现。 而茫茫戈壁上一个好听的女声指向前面的光亮问道:“前面是哪?” 一个沉稳的男声回答她:“陵县!” 第九十九章 承王回来的那天与众人想象的都不一样,白天正午天气很好,城门上的士兵在这种天气下可以看的很远。 就那样没有任何遮掩的情况下远处出现了一行人,城门上的守卫看见来人警惕。 那一行人直奔陵县踏马前行,马蹄卷起风雪,远远看着其中一高一低的身影很是显眼。 承王的兵士训练有素,从看见来人到弓拉满只用了短短一瞬,裴亦舟也在城墙之上用了望镜随着队伍的越来越近。 一向沉稳的他也难掩激动,转身下楼,军靴下的烙铁在地面上发出砰砰砰的重击,如同他此刻的心跳如鼓。 随着他那句嚎叫般的开门,陵县的大门缓缓打开。 秦睿带着江沐柔在一匹马上,后马是秦睿的护卫与江沐柔的小丫鬟。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遭遇,秦睿与江沐柔还没下马,小丫鬟就连滚带爬的滚下来瘫软在地,对着城门边哭边嚎:“老天爷呀,终于到了,我还活着,娘亲你看见了!” 小丫鬟哭的哭天抢地,马上的秦睿与裴亦舟对视,他后面的承王军无论官职大小在看见来人后,个个难掩激动只是无能发声。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注意到他们的骨节分明手掌每一个被握的泛白,这些七尺男人的眼里全是红丝…… 那是一种激动狂喜之下的忍耐,他们的承王回来了! 裴亦舟上前单膝跪地抱拳:“恭迎承王!” 裴亦舟跪下后他身后的士兵倏地跪在高喊“恭迎承王。”声声震天,陵县百姓纷纷出来观望。 秦睿下马扶起裴亦舟,起身的裴亦舟鼻尖酸胀,两个男人对视无言。 几个月的时间秦睿黑瘦了许多,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带着江沐柔和她的小丫鬟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回到这里的。 途中辛苦无人知,平安回来就好! 城门的喧嚣传到衙门,正午时分,魏简与尚晚棠正在后院用餐。 魏简的耳力极好,听见陵县大门开启的那一刻,他就放下碗筷起身,眼中清明一片。 尚晚棠以为他身体不适:“怎么了?” 魏简只说了一句:“来了!”就起身走到室外正巧遇到匆匆前来的袁义。 但尚晚棠出门看见的就是在高头大马上前行的两个人。 男的眉目俊朗,肌肤黝黑,双眼明亮炯炯有神,是哪种无论在哪里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的出众。 而他怀里的女子则被他保护的很好,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个标准的古代美人。 男的是承王她知道了,可这位女子……? 江沐柔眼神扫过魏简与尚晚棠,一对璧人浑然天成,江沐柔思索,在那她的记忆里这个世界没有这么一对很特别的夫妻。 她戳戳系统,系统还是不出来,从她开始改变剧情到现在,系统出来的越来越少,开始还对她电击,现在压根就不出来了。 不出来就不出来,没了系统更随意,江沐柔将身体往后靠了靠,来自承王的胸膛里暖意足以驱散这世间的寒冷。 秦睿体贴的拢了拢大氅将人护的更周全。 骏马在衙门口停下来,秦睿利落下马转而借住江沐柔,动作一气呵成,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 即便在江沐柔下马后她的手也被秦睿紧紧握在手里。 裴亦舟给他们介绍,像魏简介绍秦睿很方便,承王美名天下皆知,可当介绍魏简时,裴亦舟只能用陵县县令称呼,在承王面前魏简没有任何叫得上号的名讳。 秦睿明白裴亦舟的用意,大手一挥豪迈:“这种情况下能保住一城百姓,不卑不亢,能力卓然,待到时机成熟必然名声大噪!” 男人之间寒暄,女人与女人之间多半会先观察,尚晚棠清清楚楚的看到当裴亦舟介绍魏简的时,对面被承王保护极好的女子,挑起眉毛,饶有兴致的一眼最终落在她相公的右手上…… 尚晚棠本能的不爽,不爽不是因为她看了魏简,而是她看魏简的眼神,那种眼神包含很多,可最多的是危险! 魏简将人引到书房,赵晋不方便识人,早早就在书房等候,当他看见秦睿时,那种很复杂的感情使得他就站在那里半天没动。 庆幸,坦然,劫后余生包含太多东西。 男人在一起议事,而尚晚棠这边则带着江沐柔与她的小丫鬟来到了后院。 江沐柔外表柔美性格和善,短时间的接触下尚晚棠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可尚晚棠就是觉得她很特别或者也可以说是诡异…… 江沐柔带来的小丫鬟没什么心机,就会忠心的憨憨的干活,江沐柔默默她身上的薄衣从荷包里拿出几块碎银让她去街上卖上些厚的衣裳鞋子。 小丫鬟感动的不行,憨憨傻笑,走之前还问她家主子要不要带回来些什么? 就想朋友一样的自然。 没有阶级分明,尚晚棠在心里给江沐柔打上一分,难得! 小丫鬟走后一个房间就独有尚晚棠与江沐柔两个人,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聊天。 从起初的陌生开始闲聊,江沐柔大家闺秀的样子始终都在。 这点尚晚棠在穿越过各大世界的修复师面前就略显逊色,可尚晚棠毕竟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两人的对话间她若隐若现的感受到江沐柔在套她的话,比如她问你们来自哪里,但得到答案后,江沐柔说他父亲有位同窗就在你们哪里教,他还有一个弟子叫顾亦衡。 起初尚晚棠并没有多心,毕竟朝廷上各种关系,说一句话都要小心揣度,认识的人多也是很正常的。 直到后来她貌似无意的问了她一句:“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这里面的他代表的可不是魏简,而是顾亦衡。 按照现在的规矩这个问题就很微妙,如果你回她不认识?那么首先魏简和顾亦衡同窗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认识? 况且她的的确确见过顾亦衡还有那封原身的书信,可这件事情在她的那几个字以后就消失了。 江沐柔知道吗?如果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无论是顾亦衡还是尚晚棠魏简都是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她是在哪里知道的? 如果你说你认识,后面的肯定还有别的,如果你说不认识哪就很不坦荡。 官场人人都懂的事情不坦荡等于猫腻! 而且江沐柔还在这里留下了伏笔,她问的是你和他,而不是确定的人名,进可攻退可守。 尚晚棠坦荡,想了想:“相公的同窗有一位名字相符的,小姐,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江沐柔将茶杯放下,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这个动作很好的帮助她掩盖了嘴角的笑意。 她将视线从新移到尚晚棠闪着一双大眼睛的脸上,声音柔柔的回答:“应该是。” 尚晚棠与江沐柔相视而笑。 一个在心中告诉自己留心。 一个在心里鼓掌,原来错误发生在这里…… 第一百零七章 今天人来的全,尚晚棠终于知道丘海口里的,另外一只海东青的主人是谁。 尚晚棠看看魏简,后者眼里也闪过疑惑,尚晚棠只觉得暗爽,嘻嘻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可尚晚棠不知道的是,魏简早就知道五当家和他的手下在陵县外面确切的说早就听见过。 那个地坑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或许时间都能追溯到陵县建立之初,那么大的地坑和星罗棋布的密道绝非一朝一夕能建成,时间之广,工程之大,非一代人能完成。 地坑设计巧妙不仅能抵御还有监视的作用,收音设计上面的人说话,哪怕轻声细语下面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魏简不止一次听见了五当家和百川的对话,他知道他们在等待时机也听到了些许他们与郑璟的过节,只是五当家生性谨慎关键的地方都没有提及。 故而刚听他叫郑夫人三姨娘才会诧异。 啪啪啪三声鞭响,郑夫人是下了死手招招要命,只针对五当家。 五当家也不收力,手上长剑挥舞与长鞭相撞砰砰作响。 五当家手上反击嘴上不停:“三姨娘功夫依旧,可晚辈我也没闲着,今日倒要试试三姨娘的真本事!” “你闭嘴!!!”郑夫人气的脸上发白,那段经历是她这辈子最不想回忆的过往。 对眼前之人的嘴遁极为奏效五当家说的更是欢快:“这么你是怕别人知道?你这堂堂刺史夫人之前嫁过人,还生养过?还是怕人知道你为了自己的私利,一夜之间屠杀我全家六十余口?这其中还包括你自己的孩子!” 众人一片哗然,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应是肃杀之气的战场双方都大为震惊。 尚晚棠此时的嘴里已经能塞下一颗鸡蛋,惊讶的她说不出话。 她身边的魏简也很震惊,可理性使他看向郑璟。 郑璟已经从枯树上下来,他身后就是郑夫人与五当家的‘切磋’现场,可他并不关心,他与秦睿之间隔着大大的坑洞,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坑洞那边的秦睿。 郑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而五当家正值壮年,几招下来郑夫人的动作反应越来越慢。 五当家看准机会长剑脱离长鞭,翻身轻轻一跃来到郑夫人身侧,他咧开的嘴角安耐不住的轻颤,或许只有老天知道他这一刻等了有多久。 抬手挥剑干净利落,郑夫人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她先是看到了她持鞭的右手飞在天上,而后才感到疼痛。 只剩下一只手郑夫人,反手掏向怀里,五当家怎么可能给她机会,又是一剑左手飞起,转瞬间刚刚英姿飒爽,挥鞭自如的郑夫人双手都没了。 她惨叫连连,断掉的手腕上血流如注,脸色苍白,身体颤动,不知是失血的寒冷还是钻心的疼痛! 她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男人,那个今日就要把命搭上的男人,漂亮的凤眼深情款款对上的却是郑璟冷冷的瞥见。 郑璟身子都没转过来,那个眼神郑夫人熟悉的很,以往他还会加上一句:“没用的东西!” 每每这个时候自己会怎么做?她会更努力更拼命,即便是在危险的地方,在危险的人她都会出色的完成任务。 哪怕回来复命时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只要这个男人的一句‘辛苦了!’她都会甘之如饴,回去静静的舔舐伤口。 可那时的自己是明白的,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有时在可控制的范围里她更希望对方能在自己身上多留下几道伤口。 这样回去,他就会为自己上药,给自己煲汤…… 可如今?她都要死了,这个男人依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丝毫难过,甚至没有丝毫怜惜。 多年前那个雨夜里出现的少年郎终究是被他自己弄丢了,或许他早就忘记了那把雨伞,那个馒头和那个垂死之人…… 小五叫她什么?三姨太? 她不是三姨太也不是郑夫人,在这人世间最后的一刻她要做回她自己,她是秋月岛岛主唯一的女儿秋灵安,最后一次吹响牙齿上的哨子。 独特的哨子,声音细长悠远,传进耳里清脆好听。 “三姨娘,你变弱了,我做个好人送你上路!”五当家一剑贯穿秋灵安,就如同当年她在哪个年幼弱小的自己面前冷漠的贯穿他的母亲那般…… 秋灵安仰头看天,嘴里的哨子声音不停,眼泪滑落‘下辈子,下辈子,秋灵安你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远远的一行骑兵七八个人,人人皆是一身白,白衣,白鞋,白面巾。 最前方的男人听见哨声止马,带有皱纹的眼里瞬间填满眼泪,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打马转身带着秋月岛最后的人,远离了后方纷争。 五当家拔剑,秋灵安跌落在地,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五当家心里多年积压的重量轻了些,余下的那些他清楚,他心里真正介意的是哪个始作俑者郑璟。 郑璟自己此时是光杆司令,最得力的保镖秋灵安死了,最忠心的部下刘喜在坑底生死不知。 尚晚棠看的真切此时对郑璟半分好点全无,回想起自己曾经还说过郑璟比上任刺史强很多的话,此时几乎就要肠子悔青。 即便在不清楚局势,郑璟毕竟是端王的人听闻端王目前在京城一家独大,登基是迟早的事,今天之事对魏简以后的仕途,甚至是生命安全都会极为困难。 接下来的路会如何?她不清楚,可唯一清楚的是接下来的路必定万分辛苦,稍有不慎还会粉身碎骨。 眼前五当家已经来到郑璟面前,郑璟出奇的冷静不逃不躲就站在那里。 展开手臂俨然一副‘英雄就义’的神态。 如果旁人认为郑璟会这样束手就擒那就太天真了,郑璟攻击力最高的部位就是他的嘴。 果然他刚要开始他的表演,五当家的上来就是一脚,将人直接掀翻。 “去你娘的!父亲就是死在你这张嘴下,老子今天就不会让你发声!” 五当家的背对着骑坐在郑璟身上,郑璟反抗却惨叫连连。 那个角度尚晚棠看不清五当家的在做什么,只能看见他从长靴里取出匕首,一匕首下去郑璟叫的更大声! 那声音几乎能媲美杀猪时猪发出来的惨叫。 五当家再次起身手里一团红色物体,那物体软绵绵仿佛还在蠕动。 尚晚棠浑身一个激灵,她看清那是人的舌头! 五当家没直接杀掉已经没了舌头的郑璟,他把郑璟拉起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恐惧的摇头,拼命反抗。 郑璟转身要逃,五当家的又前后敲断了他的两只腿和两双手,可即便是这样郑璟还是要逃走。 只因刚刚五当家在他耳边说的是要将他切成六十九块祭祖!活着的时候切! 第一百零九章 那天魏简与秦睿踏步而出,只那一眼尚晚棠就明白了魏简的心意。 同样的江沐柔也明白了秦睿的心思,江沐柔虽然有些任性却远远不到跋扈,这在官宦家性格算是好的。 极少能看见江沐柔在秦睿面前生气的样子,就在那一刻她几乎就像是一个一戳就爆的气球。 尚晚棠真是搞不懂这个江沐柔的脾气乖张的很,不知道那句话就不对了。 随她去,只是此次要走,她要交代些事情。 来到店里果然丘海与袁薄都在,袁薄衣服还没换身上泥土满身,丘海则收敛的一向的样子,眉头锁的很紧。 看见尚晚棠来了,丘海更是不安:“我就说哎……” 在精明的丘海面前尚晚棠也不掖着藏着直接挑明:“明天就走了。” 袁薄很平静:“好,掌柜的,我回去收拾东西换衣服明早和你一同去!” 尚晚棠摇头:“不带你!” 袁薄……他知道自己的手还想争取:“掌柜的我可……” 尚晚棠止住:“不是因为你的手,这次不同以往。”呼吸调整情绪:“咱们的店还要开下去呀,没人怎么行呢!” 袁薄几次抿嘴想要说些什么,都停止在尚晚棠带笑的眼里。 尚晚棠交代了很多,比如袁薄可能会忽略的细节和容易犯的错误,还把提前准备好的食谱留给了他。 烘焙原本就是融会贯通的事情,一旦成型就会创造出更多的东西,在嘱咐过后还给他留下一笔钱。 她走了以后,陵县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与其说是给店里的周转资金还不如说是直接给袁薄的。 袁薄起初不接,三番五次的拒绝,尚晚棠强硬的塞进他手里。 袁薄眼睛红红的,他想说什么尚晚棠都懂,这些日子的相处没有交情是假的,此次一别或许一生都不能相见。 尚晚棠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都是救过陵县百姓的大英雄了,怎么还这样磨叽呢?” 听着掌柜的打趣自己,袁薄的心里更难受了,心中苦涩上涌,眼里滚烫而灼热,他垂头平复思绪,堂堂七尺男儿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这样一个掌柜他怕是这一生都遇不到了,魏县令那样的官员陵县百姓怕是再也遇不见了。 丘海就在一旁不说话,他这种魁梧的身材加上严肃不说话的神情妥妥的生人勿进。 尚晚棠把上次丘海开分店预支的定金还给了他,分店的事情就交给他与袁薄了。 丘海的不开心是显而易见的,尚晚棠清楚他不开心多半是为了没有好吃的,和分店的事,毕竟丘海常年行走,离别见多了。 可丘海此次却更在于尚晚棠她们的安危,即便他这么个见多识广的人,这个冬季见到,找到的,想到的东西都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认知。 丘海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短而锋利,把上还坠着丘海独有的标志。 尚晚棠知道,这个是丘海常年随身保命的家伙,她没接。 丘海直接将匕首塞进她手里:“掌柜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你拿着随时带着,或许哪天就能成了你保命的东西,你这一路。哎……” 丘海长叹不再说话。 上面还残留温度,做这把匕首的工匠很贴心的设计了开关,而且繁杂的花纹佩饰前部舍弃,简简单单放在怀里,别人还真看不出。 盛情难却,丘海的心思,尚晚棠收下。 她还交代袁薄即便日后生意不好,做手工的盛春梅哪里也要帮衬着,她的那几个孩子年纪还小,只她一人无依无靠。 袁薄重重点头应下。 尚晚棠婉拒了袁薄要送她回去的心意,挥手告别袁薄丘海,胸闷的很,可还不到缓解的时候。 魏简打开了陵县后门,上午很多百姓都从后门撤离其中也包括小绳子,这三个孤儿平时还能来蹭饭,可她走了午饭都没有着落。 她同袁薄说过,有事情可以去找他帮忙。 小绳子才半大的孩子还带着两个更小的男孩儿,住的的地方虽然不能说乱,但和有大人的家庭相差还是很大的。 此时就最小的孩子在,没有看到小绳子的身影,最小的孩子看到尚晚棠来了开心的不得了。 “县令夫人您来了?是不是陵县能恢复正常了?” 常年自己照顾自己的孩子头发长了也不修整,尚晚棠捋顺他的碎发说明来意,小孩子没有心机的脸上瞬间垮了下来。 尚晚棠问他小绳子呢,那孩子都没回答的心思只说上次的鱼汤太好喝了他们去捕鱼了。 那条河不是在承王军军营附近吗?哪里可不近。 小男孩看了出来:“那条暗河还有一处开口在戈壁上那座雪上下,虽然也很远但是要比承王军哪里近多了。” 尚晚棠了然,同他说了有事情可以去找袁薄就回了衙门。 天色已晚,衙门外面看着安安静静,独有一人站在门口的灯笼下白色的大氅,隐没在飘雪的夜晚。 竖起的如墨长发上星星点点白雪点缀,美好且真实。 看见尚晚棠回来,魏简伸出手,修长干净温暖,独属于她。 尚晚棠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里,魏简没着急带她回去,反而难得的在这雪夜里打伞带着她漫步。 街上没有行人,百姓多半在家休整,陵县外的驻军是今夜能好好休息的保证。 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在油纸伞下,听着脚下的嘎吱作响,享有难得的安静。 总是魏简先开口:“夫人可怨我?” 尚晚棠不答,随即笑笑。 魏简心中有愧,继续:“与夫人成亲起,魏某人就没能给夫人安定,同窗污蔑,上任奔波,明日之后凶险只会更多。” 尚晚棠定定看着魏简,漫不经心:“所以呢?” 魏简…… “你的抱负认识你哪天就知道了。”尚晚棠不以为然这些日子魏简已经做到最好。 魏简不解,回想他们相识的那天印象最深的是哪个飞过来的杯子,似乎并没有交流。 相伴这么久,尚晚棠对魏简很是了解,为他解惑:“那天我虽然没看到那个杯子的具体位置,可距离你一定不会远,险险擦过,威胁到生命,你无暴无怒,之后还能在那般的天气睡在地上。” 尚晚棠眼睛明亮:“奶奶或许会说你是脾气好?可哪一个好脾气的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算计五当家?还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一死两伤?” 魏简发自心底的笑容几乎抑制不住。 尚晚棠笑笑:“卧薪尝胆不过如此呀。” 魏简将尚晚棠拉着靠近自己,眼角眉梢皆为称赞:“知我者唯夫人一人也。” 魏简温热的呼吸打在尚晚棠脸上痒痒的:“知我不同者,亦是魏简一人也。” 长街,飘雪,伞下,一双人,相视而笑。 第一百一十章 清晨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以承王秦睿为首,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步伐整齐,踏马而行。 城门外的部队拔帐启程,陵县百姓都在,形形色色的人脸上有不舍,有难过,也有释然,与感恩。 仿佛一夜之间陵县的百姓都接受了魏简要走的事实,这么好的县令,他们这辈子怕是再也遇不到了,不过好在袁义还在,陵县百姓的日子还能过的去。 人群里袁薄,丘海,小绳子,盛春梅与她的孩子都在。 尚晚棠在马车里掀起窗帘看着,不由得眼眶泛红,与盛春梅对视,后者早已哭成泪人。 虽然哭得伤心,可这次她没动不动就跪,尚晚棠心里颇为欣慰。 放下帘子尚晚棠低落的情绪一向憨憨的小丫鬟都看的出来,更何况她身边的江沐柔。 只有她们三个女眷同乘一辆马车,今日的江沐柔与昨日的江沐柔完全不同,许是秦睿同她说了些什么,今天的她人和善了不少。 不仅没有出口伤人反而还安慰她:“别伤感,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呢。” 尚晚棠礼貌笑笑,此话是给她宽心,可今日一别,她还会回来吗? 大部队行军不比轻骑小队,前面骑兵还好些有马代步,后面步兵全靠双脚。 而且他们也没有按照以往的路线而是选择绕路,既不经过邵州也不经过如州,直接跨越两个州绕了一大圈。 不经过人员密集的地方尚晚棠理解,朝廷上的事情魏简从来不同她说,就是怕她担心,可尚晚棠好在也是看过这么多电视剧的人。 京中局势不明了,皇帝要么已经死了,此时上面那位就是个傀儡皇帝,要不就是还没死那个叫端王的越俎代庖,实际掌控。 结合老皇帝最重视的大内总管都在这里,尚晚棠更倾向前者。 秦睿这次好听的说叫救父皇,难听的说就是起义,前方生死不知,唯有小心谨慎。 人员往来多的地方自然要警惕。 秦睿与魏简商量到后半夜,路程早已规划妥当,邵州外,如州外的那条两国交界的中间靠近领国的那条路自下而上绕道而行。 直插腹地,酉州,到了哪里与他九叔秦慕沉汇合一同出征归京。届时天下必为大动,机会只有一次。 这条道优势无非就是远离国人,可缺点是更接近领国。 快到晚上一行人才抵达雪山脚下,安营扎寨明日继续,尚晚棠与江沐柔与小丫鬟三人在同一个帐篷。 江沐柔被秦睿叫走了,魏简也来找尚晚棠一日奔波叮嘱很多,才不过一日骑马的魏简面上已显出英气。 担心自己的夫人路上奔跑来的时候还带来了热水要给她洗脚舒缓,其实坐车的尚晚棠能辛苦到哪里?可魏简不这么想他就是认为尚晚棠一路奔波辛苦的很。 同在帐篷里被江沐柔留下的小丫鬟…… 旁边有人尚晚棠婉拒,魏简却是不解。 有时尚晚棠觉得魏简对别人的态度有些过于冷淡了,秉承着有人与我何关的信念,魏简能在马路上拥着她,能在众人面前背着她,却丝毫不介意他一县县令的身份。 平时就算了可在军营附近都是军人,传出去魏简如何服众? 今天在车里江沐柔还有意无意的提起,魏县令能这么快得到承王的信任,军营里有些老人很是不满。 小心终是要的。 毕竟是女帐,魏简没留多久就回去了,在门口时与归来的江沐柔打了个照面。 江沐柔难得礼貌的给魏简行礼,即便江沐柔是未来的承王妃可现在的她却没有官职,普通百姓一枚看见县令魏简行礼是很正常的,即便同在官场上礼貌更是常见。 可这段时间以来江沐柔从未礼待过魏简,秦睿几次谈话以后效果明显。 秦睿的军队一夜都有人巡防,尚晚棠换了地方睡得很不好,天还没亮人就起了。 她一动江沐柔也醒了,很明显三人之中只有六丫睡得香甜,稳稳的鼾声此人短时间是不会醒的。 一夜过去,无人添火的暖炉早已熄灭,营帐里只余余温,冬日早起冷风从缝隙钻入尚晚棠快速换衣。 人早起都想上厕所,此时三个女眷就显得很是为难,营帐里不可能,营帐外全是男子。 江沐柔看出尚晚棠的为难起身换好衣服:“我陪你去,昨日与承王交谈间,发现山后有一处十分隐秘。” 三急之人,迫切的很,江沐柔带着尚晚棠绕道驻军后方,也路过了秦睿的大营的后方。 天还没亮,大营里灯火通明,尚晚棠不仅听见秦睿还听见了魏简与赵晋,裴亦舟的声音。 不知这些人讨论的多久,是昨夜彻夜还是今日早起,尚晚棠泛起心疼, 江沐柔看着不说。 江沐柔在前带路,没有人烟的山脚下积雪很厚,寸步难行。 尚晚棠以为自己走了很远回首望去营帐就在后面。 “前面转弯马上就到,还有几步,你踩着我的脚丫会方便些。”江沐柔这个管家小姐就在面前一步一步艰难带路。 尚晚棠一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或许骄纵只是她的脾气而非本性,想想自己的小心思,在江沐柔的行为的对比下着实有些小人了。 “对不起。”尚晚棠致歉。 江沐柔不解的回头。 尚晚棠坦然自诉:“我曾经以为你是哪种骄纵跋扈不讲道理的管家小姐,以前对你的印象不能说不好,但肯定不是好!” 前方的江沐柔笑笑,看似不以为然,脚下的步子越发坚定。 “还有两步前面就到了,加油!” 尚晚棠加快脚步,力争要在天亮之前回去,果然两步之后前面豁然开朗。 江沐柔找的位置真不错,雪山后面一处少见没有积雪的地方,隐蔽方便,背离身后都是男人的军营,安静无人唯有风声,自在且不会尴尬。 就是这段雪山后面是个小坡与下面足有十多米的落差,下面是若隐若现的水流声。 尚晚棠探出脖子看了看了然,下面应该就是小绳子来捕鱼的那条河,心里笑着儿时真好,这些孩子究竟年轻不知累,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地方还能经常来捕鱼。 “需要卫生纸吗?”江沐柔在尚晚棠身后幽幽的问。 “需要的。”尚晚棠本能回答,突觉不对转身看见的就是一双精致小巧的手向她扑来。 纤纤玉手看似无力,却将悬崖边毫无准备的尚晚棠直直推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尚晚棠身体悬空,本能的双手乱抓,慌乱之间抓住了崖壁。 人在生死瞬间,本能的心跳如鼓,求生的思绪清明,短短一瞬,就在尚晚棠身上交织。 江沐柔看到了她的手,不慌不忙没有上前,她很清楚,下面没有着力点,尚晚棠此时的身子是悬空在崖上,不用她做什么,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力竭。 况且在这个位置风声很大,即便她叫喊,声音也不会穿到前面的军营。 江沐柔‘好性子’的和她耗着,没有上前的意思。 尚晚棠脚下悬空,向内的斜坡,脚下连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四下环顾,无石阶,无枯树,更糟糕的是光秃秃的悬崖上,全是皑皑白雪。 稍一用力,白雪滚落,就变成了最好的润滑剂。 这个时候,如果江沐柔上前,她或许可以借机,抓住她的脚,可江沐柔她…… 手臂很酸,张开死撑的手指,也已经在慢慢滑落,再这样下去掉下去只是迟早的事。 尚晚棠出声,貌似不敢置信:“为什么?” 高段位的江沐柔依旧没有上前,声音从上面传来:“你也是穿越到这本书里的人,怎么到了如此地步,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书? 尚晚棠没时间心惊,她的一只手已经快支撑不住,江沐柔似是看出来,崖下之人没了力气,才从崖上探出头来。 俯视这个在下方的将死之人。 尚晚棠因长久用力面上涨红,青筋暴露,看见江沐柔狠声质问:“能让我死个明白吗?” 江沐柔听完,抬手捂嘴轻笑,嘲笑的笑声传进尚晚棠耳里,她笑够了。 幽幽开口:“儿时最讨厌的剧情,就是那种主角濒死,反派还在喋喋不休,以为自己很帅,实则傻的可以。” 低头俯视尚晚棠,眼神里厌恶的不加掩饰,看着脚下,还在挣扎的人薄唇轻勾:“你认为,我会犯那种错误吗?” 尚晚棠大感不妙,一只手已被江沐柔踩住,重压揉捻紧绷的手很快血肉模糊。 边踩还边说:“救我呀,你求我,我或许会心软的!” “啊!!!”尚晚棠发出怒吼,身体瑟瑟发抖,看着江沐柔,紧咬牙。 猫鼠游戏,即便老鼠处于绝对的劣势,猫还是会一点点,将老鼠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尚晚棠怎么可能让她得逞?即便掉下去也绝对不会求她饶命。 江沐柔兴致缺缺,没有得逞,很是不悦,将带着牡丹花鞋面,调转到另一只手上,看死人般的看着她:“再见!” 重重一脚手指本能收缩,全身没有支点,尚晚棠倏地瞳孔放大。 脑海里很清楚她要掉下去了,可此时的时间流逝的却很慢,仿佛每一帧都在放慢。 她看见江沐柔的脸越来越远,娇美的脸上得意之色还没有退散。 她听见风声在耳旁刮过,寒风刺骨此时的自己,却感觉不到冷…… 坠入河水里的咕咚脆响,是她听见最后的声音,随后是寒冷的河水包裹住她,鼻腔,口腔被河水填满。 在落地前深吸气,希望掉下来如果还有机会,可以接机游上去,生死一线能想到不多,这也是她唯一的生机。 刚要向上游,一块中型大小的石头直直落下,屏气的尚晚棠躲闪不及。 那块后落下的石头击中她的腹部,尖锐的刺痛使得她张开嘴在水中无声的嚎叫。 也因为这块石头尚晚棠几乎窒息,生机就这样被人无情掠夺。 河水冰冷刺骨,意识在告诉她,自己正在坠入无尽深渊,身体却在严寒下,反应越来越慢。 不懂水性的她眼前出现跑马灯,里面有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和要好的同学,亲密的闺蜜种种。 原来?这就是我的一生的样子呀,有亲人,有朋友,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真好! 眼睛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沉,安详而幸福,脑海了最后闪过魏简俊美的脸,他就那样站在家里的院子里。 回首看着她,他还是那样微笑的叫她:“夫人。”将大手伸向她。 尚晚棠眼角有热的液体流出,瞬间消失在寒冷里,还没为你生儿育女,还没同你共赴山巅,还没与你白发相扶,好不甘心呀。 在意识消散前,尚晚棠最后的最后,是心里上涌的思念“魏简别了~~~” 正在军营,与秦睿讨论要事的魏简,胸口突然憋闷的很,他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哪里跳动异常。 魏简的面上瞬间的青白,引起秦睿注意,魏简毕竟是文官,这几天几乎无休奔波,身体吃不消,他能理解。 收起地图:“诸位多日辛苦,回去睡会儿,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在出发。” 魏简少见的,没有答话起身离开,在唯一的营帐门口,被送信的士兵撞了个满怀。 士兵见状,直接举起手上信兴奋大喊:“酉州来信!” 营帐瞬间沸腾,第一封秦慕沉的来信,魏简这次离开不妥,距离他最近的季柏杉长臂一挥将魏简拦住。 “事关重大,军师,看完再去休息可好,哈哈哈哈!” 魏简皱眉不语。 与此同时悬崖上的江沐柔拍拍手,定定看着水面,确定无人浮起,嘴角微勾,满意的离开。 在回来的路上,不仅处理了那一排脚印,还避开了众人,一切做的悄无声息。 帐篷里的小丫鬟,睡得正香,鼾声不断,她快速褪去外衣,来到小丫鬟身旁,看看鞋子的摆放,确定她没醒来过。 心里十分满意,那安神药的效果,果然出挑。转身来到尚晚棠床铺,整整齐齐叠好被子,如同主人准备已久。 再取来安神药,混合在水里一口咽下,万事完结,上床准备大睡一觉。 叮咚!长久没有出现的系统,突然出现恭喜宿主,剧情偏移修复度加5,目前偏离度45。 江沐柔在脑中戳戳系统:“舍得出来了?” 系统静悄悄。 “这么小气,哼……尚晚棠解决了,下一个就是魏简。” 听到这里,沉默的系统声才响起:“不可以哦,宿主,按照剧情,尚晚棠是早就死亡的角色,宿主消灭是修复剧情。” “魏简是最后死在男主手下,帮助男主升华的角色,这样重要的角色,不可以任意秒杀哦。” 江沐柔撇撇嘴:“事真多,最后的结局还不是一样。” 系统又不出声了。 电流声滋滋响起,江沐柔:“今天修正剧情了,你还要电我?” 系统:“咳咳,不是,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杀鸡儆猴,不要妄动哦,宿主。” 安神药的效果开始起效,江沐柔昏昏沉沉正要睡去,嘴里却还在呢喃:“下一个……魏简……” 第一百一十三章 滴……滴……滴…… 机械声在耳旁响起,尚晚棠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这? 这是在哪里?身旁空无一人。 眼前的这个房间,分明就是医院的病房,滴滴滴的声响来自医疗器械。 不对!医疗器械?还有为什么自己会距离天花板这样近? 她清楚记得,落水时的窒息与腹部的剧痛,而此时此刻窒息感消失了,剧痛消失了,最最诡异的是她竟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貌似除了眼睛意外,她找不到其他的器官。 身下传来声响,窸窸窣窣,是书页翻过特有的声音。 尚晚棠让自己放松,深深呼吸,转动她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的身体。 一下,两下,眼前的白色都没有变化。 最后一下,她终于翻身,天地倒转,眼前的白色消失。 可接下来,看到一幕却令她更加惶恐。 病床上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浑身插着管子,闭目安详,面上的惨白,以及头上的白沙都在提示。 下面这个人身体不好,极度的不好。 而在那个尚晚棠身旁,是她的亲哥哥尚嘉荣。 一副金边眼镜的他,修长的手指划过书角,书页卷起轻轻翻动,书生华光,惹得进来查看,体温的小护士面红耳赤。 尚晚棠在上面看着,明白自己此时是在空中飘着,而下面的一切,不是梦境。 小护士体贴的帮下面的尚晚棠掖好被角,看了看她后脑的伤口。 随着小护士的动作,天上飘着的尚晚棠的后脑,也传来丝丝疼痛。 “头上的伤口要随时留意,如果渗血及时叫我。” “好的,谢谢!”哥哥几个字,竟要小护士落荒而逃。 飘着的尚晚棠扶额,老哥又在散播他那该死的魅力。 身体似乎可以动了,尚嘉荣又坐在下面看书。 尚晚棠不记得,自己怎么躺在这里,随着小护士飘到护士站,几个护士正叽叽喳喳交谈。 出来的小护士,面上的红霞已经掩盖不住,其他的护士,都在翘首以盼的等她回来。 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其中一个护士说:“真没想到,那个尚晚棠,居然是尚嘉荣的妹妹,尚嘉荣那么帅,他们一点都不像啊。” 尚晚棠…… “可不嘛,前天,尚嘉荣出现在医院,我都恍惚了,这不是新晋爆红的小生吗?怎么能来咱们医院?” “就是,就是!我昨天还看了他演的‘仙山传’,真是太帅了!” 三个女人一出戏,这里足有五六个人,搭个戏台子都可以了。 她哥的性格,尚晚棠清楚的很,这种情形下,一天一言不发都可以,如果想要弄清楚事情原委,还是要从这些小护士嘴里打听稳妥些。 可眼前这些人,光顾着犯花痴了,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只字未提。 “吃饱了,没事干吗?”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尚晚棠浑身一震,她知道来人一定是护士长之类的上属。 果然,听见声音,几个小护士瞬间噤声,机灵的,嘴上说着几床几床要换药了,几床几床要测温了,拿上东西就离开了。 转瞬之间,就剩下,那个面红的小护士一人。 护士长是个威严的人,在她们的交谈中,尚晚棠才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那天,天气很不好,阴沉,风萧,天空中漂浮着巨大黑云,天气预报说有大暴雨。 已经准备提前下班的店里,临时来了一个订单,如果是常人,这个订单是不会接的,可下单的恰恰是店里多年的老顾客。 那位老顾客常年得体,今天能下这个订单,想必也是着急,师傅接下了订单,让人先走,打算独自一人完成。 尚晚棠的父母正在外旅游,哥哥也在剧组,回家也是她一个人,索性就留下来帮助师傅。 两个人做事比一个人快很多,顾客来取蛋糕时,还没有下雨,二人收拾好东西。 师傅说要送她,可师傅的家,和尚晚棠的家,在城市的两个方向,眼看就要下暴雨。 师傅已是中年的女子,跨城回来,着实不安全,尚晚棠打了车,师傅也是在看到她上车后才回去的。 在她上车后,开始下雨,暴雨没有过程,从开始就很急,暴雨中车辆行驶不便。 长长的马路上,俨然停车场,一眼望不到头,这样的天气已经不适合出车,师傅打算将她送到就收车回家。 原本只要三十分钟的路程,走了快两个小时,最后停在她家小区门口就走不动了。 小区门口全是回来的车,暴雨天拥挤在一起,车鸣声阵阵,不仅是机动车的大门,就连行人的门,也堵了个严严实实。 司机先生看尚晚棠,一个弱弱的小姑娘,有心想要把她送到楼下,可这种情况进不去,也出不来。 尚晚棠看出他的为难,前面是进不去了,后门只能自己跑过去了。 下车前,司机还叮嘱她要注意,尚晚棠笑笑答应,拉开车门朝着后门就跑了过去。 后门只有行人门,上去还要经过一条小小的石阶,石阶一旁是高大的广告牌。 尚晚棠没带伞,举着包包在暴雨中前行,雨水打湿眼睛,耳里灌满风声。 一阵狂风吹过,她好像听见下面的车辆里,有人在焦急的叫着什么,风声过了,尚晚棠也听清楚了,下面不止一人,但他们都在大喊“快跑!” 尚晚棠回头,最后看见的,就那块高大的广告牌,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样子…… 她想起来,因为想起来,头痛剧烈,只是她现在的形态,也做不出什么反应。 就是在哪之后,她穿越到了古代,变成了农女尚晚棠,那个原身在冬日里投江的同名同姓的女孩。 想起一切的尚晚棠,心里开始隐隐作痛,因为想起一个人涌上巨大的悲伤。 魏简? 他?现在还好吗?自己还有机会回去吗?这一切都是梦境吗? 下面的训话还在继续。 护士长严厉教育对面的小护士:“咱们是护士,无论病床上的人是谁,我们都要一视同仁。” 垂着头的小护士,撇撇嘴,也不敢说什么。 护士长继续:“六号床的尚晚棠外伤严重,虽然手术可还是没有脱离危险,你盯紧点,人随时都有走的可能!” 尚晚棠!!! “小小年纪,别看见个帅哥,就走不动了!脱下护士服我不管,可你穿着一天就是护士,照顾病人才是你的本分!知道吗?” 小护士吐了吐舌头,手指都搅在一起:“知道了,护士长。” 现在的尚晚棠不仅是心疼了,还是震惊,这?…… 自己才回来,这边的身体就不行了?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能! 可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脱险? 脑中浮现,江沐柔的那句,穿到书里,穿的是那本书? 她心念一动,就回到了病房,自己的本体还在床上,尚嘉荣则已经站在窗边,金色的黄昏洒在他的脸上,优雅的不像话。 楼下传来粉丝的声音,他大方的挥手,楼下声音更大。 而他刚刚看的那本书,已经放在书桌上,尚晚飘过去,看的真切。 不是他哥的书,而是尚晚棠自己的书,是那天店里同事推荐,并放在她包里的书…… 尚晚棠心跳如鼓,心中隐隐确定,或许?这就是江沐柔说的那本书,虚无的手指接触到书面,一道白光快速划过,尚晚棠的意识消失不见。 正在拉窗帘的尚嘉荣,皱眉回头,看见的依旧是昏迷不醒的亲妹尚晚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奶奶醒来后的日子,魏家的日子,更加难过,小小的孩子被扣上克人的罪名。 魏简的童年注定孤独的,没有孩子一同长大就算了,时不时的还要遭到,周围人投来的恶意攻击。 而村长不仅没有阻拦的意思,还花着魏家交上来的赋税,过舒心日子。 直到魏简表现出读书天赋,村里的唯一的先生爱戴后,有书陪伴才好了许多。 后面的事情尚晚棠知道大概,魏简去了县里读书,远离了村中的氛围。 书院里,魏简的生活,也称不上好到哪儿去,毕竟周围都是,县城里有钱有权的人家,魏简这样一个普通平民,都算不上的家庭,自然显的格格不入。 魏简书院里最常常出现的,就是令人讨厌的顾亦衡,县令之子的顾亦衡,按说家教应该差不到哪里,可此人嫉妒心极重。 起初对魏简嗤之以鼻,之后先生多次,当着众人称赞魏简,顾亦衡认为他的光彩别夺走,自此对魏简心生怨恨。 处处给魏简穿小鞋,有些手段堪称拙劣,尚晚棠扶额,那天对顾亦衡真是太友好了。 好在魏简不仅读书,还有常年锻炼,顾亦衡在对付魏简,下手几次都没有得手,可这些积累的怨气,经久不散。 尚晚棠没想到,这竟然还与原身有关,如果自己没有穿来,书中是这样发展的。 奶奶身体不好了,将家中钱财悉数交给媒婆,希望能给魏简说个媳妇,柳氏见钱眼开,先要把原身许配给陈员外。 原身投江,陈家退婚,柳氏又把原身卖到了魏家,那时魏简还没回来,原身对这门亲事十分不满意,到了魏简对奶奶也极为不好,挑剔指责。 善良的奶奶都忍了,无论她这么作,奶奶依旧笑脸相迎。 尚晚棠看到这里,手指握紧,原身已经不是过分,对奶奶几乎到了虐待的程度。 如果这里,是因为魏简还没回来,奶奶还要忍耐,可当魏简回来后,原身不仅没有对奶奶转变,反而对魏简更加变本加厉。 起初,魏简看在奶奶的心意都忍着,魏简的性格,尚晚棠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可即便是这样,魏简到最后几次都想休妻,如果不是奶奶拦着,休妻早就成了。 没有放榜的日子,魏简几乎不在家,外出看书,砍柴挑水,就是为了减少与原身的接触。 奶奶身子不好,心中更是郁结,中途生了一场大病,是魏简不眠不休的侍疾,原身就跟没事人似的,天天还想要奶奶给她做饭。 这种人即便魏简性子再好,也还忍不了,将她的用品一并抛到家门外。 原身就在魏家门口哭喊,村子的人都围了过来,听着原身的控诉,七嘴八舌的指责起魏简,完全不顾及还在病床上的魏奶奶。 最终,魏简还是在魏奶奶的嘱咐下,将原身请了回来,真的是弯腰请的,尚晚棠看到这里大吃一惊。 魏简不是这样的性格,他是礼貌,疏离,有书生傲气的,有明确目标,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可书里的魏简…… 果然起身后,尚晚棠看见魏简的眼神变化,眼神里多了一种莫名的东西,而那个东西应该叫做割裂。 是与以往自己的某些特质的割裂。 之后的日子可以想象,家有这样的妻子魏家都别想消停,以尚晚棠对魏简的了解,他不言不语是等待发榜。 此时越看,尚晚棠越是愤愤,希望发榜的日子能快点到来,那样到陵县,即便遥远。但已经有官职的魏简,安顿好这样的原身还是很轻松的,更重要的是奶奶也会安心。 可事情,却没有按照预想进行,发榜前,发生了一件大事,彻底改变了书中魏简的一生。 是顾亦衡,在书中,他也收到了原身给他的书信,他来到原身面前,拿出书信,问她信中所书是否是心愿? 原身跋扈,攀附,还无脑的性格,哪里能懂得顾亦衡的狡诈! 顾亦衡先是引诱,让原身对自己死心塌地,之后在设计,当着大家的面,将他们的事情挑破。 没错!就是挑破,顾亦衡这招太阴险了,他不仅要将魏简置于死地,要让他颜面尽失,还不顾原身的名声。 原身之前并不知情,可顾亦衡早就想好了说辞,什么从小的青梅竹马,科举中错失,回来后听闻原身已经成亲了,他为此还大病一场。 大病初愈赶过来,才知道原身的夫君,是他的同窗魏简。 顾亦衡毕竟是官家之后,这样一说,完全将自己描述成,一位旷世难得的痴情冢。 不明真相的外人,尤其是年纪轻轻的女生,眼中竟然还有热泪…… 尚晚棠气的几乎七窍生烟,顾亦衡太狠了,他这一步看似凶险,实者却将魏简推入绝境。 进,带走原身,周围的人就会认定,他就是拆散良人的罪人。 退,不带原身,不仅恶人实锥,还会落得个懦夫的罪名。 关键村民对魏家是能踩就踩,这种时候一定不会放过。 只有漂浮在空中的尚晚棠,看的真切,魏简手上拿的是给奶奶的药。 魏简就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的表演,他对原身的去留,不上心,也不伤心。 转身欲走,被山子拦住,顾亦衡还是那副,唇白,病态的样子,看着魏简表面上是在求魏简,将他心爱的人还给他。 魏简被烦的不得了:“你若喜欢就拿去!” 此言一出,果然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着魏简的眼神里都是怨恨。 多可笑? 不知真相,不明就里,就对一个人怨恨,而且那人还是原生正八经的相公身份。 “咳咳咳。”顾亦衡又开始咳嗽了,尚晚棠看到清清楚楚,他不是咳嗽,而是用手掩盖嘴角的笑意。 顾亦衡故意用虚弱的声音‘请求’:“还请魏兄。” 魏简被烦的不行,真就打算找来笔墨,当场就写和离书,可哪知这时,原身的一句话,将一切都击碎。 原身在顾亦衡的授意下说出:“可我已有身孕,顾郎,今生我与顾郎怕是无缘了。” 众人惊呼,在他们的眼里,魏简,已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了,他狡诈,算计,故意拆散良人的恶人。 顾亦衡听闻不可置信,抬手仿似要摸原身的头发,却在手没碰到的时人就昏倒了。 晕倒在雪地的顾亦衡,收获了一大波关心,而魏简企图离开被众人包围的局面。 当他一动,周围带着愤恨的目光,几乎就要将他凌迟。 人太多,围过来,只有魏简一个人想要离开,他的药不能耽搁。 慌乱中也不知是谁,打掉了他手上的药包,药包掉落一地,还被有心之人踩烂。 尚晚棠看的真切,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即便魏简有心维护,最终给奶奶的药物,还是被多人毁掉。 魏简是真生气了,可现在不是他生气的时候,奶奶还等着吃药,他粗粗的将药物抱起,里面还带着雪水。 人匆匆的赶回家,完全没有想过,后方有多少恶毒的眼睛。 回到家的魏简,迎来了他这一生中,最最黑暗的至暗时刻。 原本应该在床上的奶奶,跌落在地,双手呈现爬行状,方向正是大门,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门外。 魏简跪在地上用手指探鼻息,手指抖动的厉害,放在鼻下又快速收回,奶奶无气了。 尚晚棠捂住嘴,虽然此刻的她发不出声响。 而更令她震惊的是,院子里雪地上,留下的繁杂脚印,和正站在门口的几个面色不善的彪形大汉……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返京的曹曦冉,机缘巧合救起了断手的魏简。 曹曦冉?尚晚棠没印象,倒是对她的姐姐影响颇深,不过这两姐妹的性格,看着似乎大相径庭。 姐姐,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妹妹,明显心地善良很多,看她找来大夫为魏简医治,还找来细心的人照顾,着实是个体贴人 断手的魏简浑身血污,昏迷不醒,大夫检查过,确定,这是常年握笔的手,伤成这样?不知是遇到了那伙山贼,下手这样狠,这位书生的右手,今生怕是都不能再执笔了。 魏简醒来后,性情大变,极少说话,是曹曦冉耐心的开导,魏简才逐渐恢复。 可这种恢复,尚晚棠看的真切,不是真恢复,他对别人都是淡淡的,唯独对曹曦冉,会露出难得的笑意与温柔。 曹曦冉不信魏简,这么一个学识出众的书生,就此断手无前途,她要带魏简回京城,找医术更高明的大夫诊治。 之后的故事,尚晚棠能猜个大概,不幸的童年,加上重大变故,以及有能力的人,几乎是所有大反派的设定。 能力卓越的魏简,不仅对权利的追捧到达顶峰,还对曹曦冉爱慕到病态。 他爱的卑微,爱的小心翼翼,他会收起曹曦冉不慎掉落的物品,还会刻意了解曹曦冉的喜好,在不经意间营造出她喜欢的场景,却从不出现。 曹曦冉所有以为的幸运,全部都是断手的魏简用心设计,曹曦冉已经成为了他心中唯一的明灯,他体贴的呵护,刻意的保持距离。 曹曦冉的整个家族,都是端王的心腹,楚墨乔也是,在楚墨乔的引荐下,魏简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端王一脉。 魏简的初出茅庐,就策划了端王进宫夺权,尚晚棠看的清楚,老皇帝是怎么死的,赵晋又是怎么逃脱的。 端王生性残忍,魏简出手狠辣,楚墨乔都看不下去的事情,魏简都能用最简单,最快速,同样也是最残忍的方式,快速处理。 魏简在端王面前成了大红人,地位几乎超过了,在他身边多年的贾齐。 手段日渐狠厉的魏简,在得到端王信任后回到了家乡,带兵围剿,将所有的村民打断腿,呈现跪姿,在魏家面前,不分老幼,不顾哀嚎,一把火将村落烧光。 看着火光里挣扎的人,一身黑金色华服,懒散坐在轿子上的魏简,凤眼微挑,眼里带着戏谑,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娇子穿过意识形态的尚晚棠,魏简微微皱眉,命人停娇,回眸对上尚晚棠的眼睛。 他身旁的宦官,不明原因,见端王目前最红的大红人,看着一块空地发呆,上前询问。 原是,宫中服侍端王的大太监,此刻银发黑帽,将头压得很低。 尚晚棠痴痴看着,虽然书中的魏简,不是她的魏简,可她还是希望,这个魏简能感受到。 魏简变成今日的样子,那些村民固然可恨,可归根结底顾亦衡要负上更大的责任。 尚晚棠担心这个魏简,要的不仅是复仇,在下去,按照端王的性格,事情后续会更加糟糕。 轿子上的魏简,刚刚一瞬,感觉心头一紧,好像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与已经被他鞭尸尚晚棠很像。 可魏简很确定,那不是一个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他觉得温暖,可后面却空无一人。 回想起,那个攀附顾亦衡的尚晚棠,魏简嘴角微微勾起,怎么就流产死了呢? 如果?她今天还活着,哪想必会很有趣…… 既然故人已故,哪在他府里的顾亦衡,就多活两天,几日没有听见顾兄的惨叫声,着实想念呢。 收回视线,魏简眼神变得冷静:“走。” 画面在转,宫中战声连连,火光冲天,承王军秦睿与酉州王秦慕沉,联合围剿端王。 最后的体面是兄弟二人近身交战,大势已去的端王,最后跌倒在仰天长笑,眼里戏谑,面上不甘,他想不明白,已经掌控大局的自己怎么就会输的这样惨? 而作为端王亲信的魏简,自然是要授予酷刑,秦睿找到魏简心中有想法,魏简是他今生遇到的最为棘手的对手。 如果说世界上之人谁最懂你?知你?人必然是你最棘手的敌人,秦睿是有心的。 此时已经被人叫做,断手阎王的魏简,正在宫中后花园的琴台石,手握酒瓶,斜斜倚靠在石椅上,漂亮的凤眼半眯未眯。 前殿的喧嚣,传不到这里,如果忽略,身边逃命的宫女太监,这里可谓清净。 没有官服,一身纯白色天下常见的书生服,魏简闭眼听着,远离纷扰,直到一把寒光的宝剑抵在他脖子上。 缓缓睁开他摄魄的眼,秦睿就在他面前,多年对手,从未见过,四目相对,已知来人。 良久后,秦睿屏退左右,季柏杉不想走是让裴亦舟拉走的。 细雨天,凉亭内,两个男人,一站一坐。 掌握绝对胜利的,秦睿开口:“给你新身份,为我效力。” 魏简嘴角微勾,打开酒瓶,饮了一口,火辣入喉。 他看看的天色,嘴角笑意更大,他这一生跌宕起伏,为了奶奶,体贴心善,为了曹曦冉,做了很多,不惜跟随端王。 端王暴虐如何?能帮他复仇,端王篡位又如何?他能得到更多,身为百姓,端王或许不是好皇帝,可又能怎样?他能为我所用就可以了。 秦睿长久没等到魏简的回答:“如果不应,卿的结果,不会比端王更好,卿可要想好了。” 魏简低下头,低低地笑,随着笑容越来越大,肩膀也开始抖动,他忽的抬头:“你认为我在乎吗?” 秦睿眯眼,爱才心切,但不能为我所用…… 魏简嘴角,缓缓留下鲜血,鲜血在他白皙的面上,更加显眼。 看看他手上酒瓶,秦睿皱起眉 已经锁喉的魏简,声音变得沙哑,再看看天色,嘴角笑意更大:“她安全了!” 尚晚棠眼前出现,曹曦冉与楚墨乔的身影,高山林立,人烟罕至,一匹骏马上,狂奔的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一滴泪,落在尚晚棠手上,意识形态的尚晚棠,才感到自己已经是动了。 眼神已经涣散的魏简,似乎也在一瞬间看见她,咧开满是鲜血的嘴角,默默然:“果然不是同一个人呢。” 说完人就断气了,秦睿疑惑的回首,后面空无一人…… 看见魏简咽气,尚晚棠眼前出现黑幕,从脚开始被黑幕吞噬,再次睁开眼,是病床上那个输液的自己。 医生护士都在忙前忙后的抢救,器械声滴滴答答,心脏监控的波段极度不平稳。 电击流经身体,飘在天上尚晚棠完全没有感受,当焦糊味传进鼻子,她明白,这个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尚嘉荣焦急的等在室外,听见妹妹的声音,嘱托他照顾好父母,与自己。 尚嘉荣倏地回头,听到的就是房间里,心脏停止的直线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光仿照就是这样吗?她不仅看见了家人,还看清了自己书中遭遇的过往。 按说,疑惑消除,她应心中无憾,为何还是意难平? 尚晚棠苦笑,心中有牵挂呢。 再次睁开眼,对上的就是魏简,那双焦急的眼,眼下乌青,面容憔悴,头发很是杂乱,与以往的魏简截然不同。 看见尚晚棠醒来,疲劳多日的魏简,眼睛动了动,尚晚棠抬手去摸他乱糟糟的头发。 当她的手碰到魏简时,魏简才像解绑般,动了起来,垂头从手开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再次抬头时,眼里闪着泪光。 尚晚棠心疼的不行,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咽喉干涩,魏简起身去倒水。 桌上的水壶空空如也,让尚晚棠稍等,自己疾步去外打水。 刚刚魏简的声音,不比尚晚棠好到哪里,不知他熬了多久,眼前不是帐篷,而是寻常人家的房间。这里? 门帘再被掀开,以为是魏简回来了,结果进来的人却是小绳子。 小绳子还没看见尚晚棠,进门就哭,:“姐姐,姐姐,你活着就好,呜呜呜。” 小绳子哭得声嘶力竭,尚晚棠却懵了,小绳子不是在陵县吗?这里难道是陵县? 小绳子看出她的想法,控制自己不哭,来到她的床边:“姐姐,这里是酉州王府呀,姐姐你坠崖,现在已经半个月了。” 尚晚棠大惊!酉州? 已经这么久了吗?难怪魏简那般憔悴,小绳子叨叨不停,讲述那天的经过。 那日小绳子在下游,遇见看上游飘过来的自己。 起初,他还以为是,雪山上掉下的浮冰,那么大一块,没在意,他都准备回去了,鬼使身材的就回头看了那么一眼。 只这一眼,他确定那边的是个人,只是穿的是白色的衣服,不能多想,脱了衣服就去捞人。 救她时,很凶险的,那个位置再往下不到一百米,就是一条垂直的瀑布,还好,在岸上的同伴发现不对,将绳子丢了下来,他才能将两个人都安全带上岸。 上岸后,小绳子没了力气,是他的小伙伴,认出的自己,两个男孩都很震惊,小绳子心眼多,看看尚晚棠的手,有明显的碾压伤,下身还在源源不断,流着血。 他确定,县令夫人肯定不是,自己不慎坠崖的,而是有人推下来。 县令与夫人的美谈,陵县人人都知道,很显然,不会是县令大人。 探探尚晚棠的鼻息,微弱的,随时都有可能断气,顾不上那么多,让小伙伴点起火堆,他拧干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向着军营驻地跑去。 多亏了小绳子的速度,最短的时间来到军营,那时魏简,已在军营门口,高马上的魏简焦急的不加掩饰,他要回陵县看看。 他后面的一众人等,都在劝他,而小绳子就在这个时候赶来。 魏简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尚晚棠,病急乱投医,要将人直接带回陵县,秦睿提议这里距离军营最近,军中有军医是最优方案。 可魏简却已经不信任秦睿,或者说不信任军营,天知道,当他看见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是这样一副样子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如何的翻江倒海。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尚晚棠手上的伤口,与腿上的鲜血淋漓,这样的伤口,怎么可能是自己做的。 秦睿是清楚,他也很奇怪,尚晚棠怎么就出现在这里?单单一个晚上,她的伤,似乎诡异了些,如果非说是自己误伤,在场的人,就算是年龄最小的,小绳子都不会相信。 尚晚棠此时的情况,已经很不好,如果带回陵县,即便她能撑到哪里,可陵县的大夫的,医术与药材,和军营是没法比的。 关键时刻还孟君泽出面,他既了解陵县,也了解军营,这个时候,魏简即便再有顾虑,也不能拿尚晚棠的生命开玩笑。 最后他们还是回了军营,果然军营的军医医术高明,维持住了尚晚棠的性命,人却因为缺氧太久迟迟昏迷不醒,军医建议带人尽快去酉州。 酉州的秦慕沉王爷世人皆知,人生两大爱好,好好酒,与好收集各类药材,他哪里或许能有良药。 就这样,他们日夜兼程来到了这里,小绳子说完尚晚棠的遭遇,挠挠头,还有一件事他没说。 腿上飞快,平日里,还会打趣玩笑的小绳子,在安慰人这里嘴皮子上,就显得笨拙许多。 他苦恼的挠挠头:“那个县令夫人,你别难过,你都醒了,就好好养伤,孩子虽然没有了,可你要是养好身子,以后还是会有的!” 尚晚棠大吃一惊,什么?孩子?她还没说话,门口就传来暴怒。 “小绳子!” 小绳子一个哆嗦,本能的跳起来,看看尚晚棠的表情,在看看魏简的暴怒。 糟了,多嘴! 小绳子逃命似的跑了,独留下吃惊的尚晚棠,与面沉如水的魏简。 尚晚棠摸摸小肚子,空空的,难怪哪块石头丢下来时,会是那般疼痛,原来是她的孩子,什么时候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这么粗心…… 一滴泪缓缓流过,魏简温暖的手指将眼泪拭干,没有照顾好夫人,错失自己的孩儿是他这个父亲的失职。 还在陵县时夫人就常常困倦,那时他就应该留意的,他还以为是天气缘故,多可笑。 尚晚棠眼泪止不住,却安静的异常,哀莫大过心死,魏简就无声擦着,此时此刻任何的语言都是多余。 尚晚棠虚弱的很,又得知了孩子的事情一时接受不了,一直流眼泪,魏简不放心找来大夫。 王府里的大夫是从前宫里的老人与赵晋还很熟悉,这样的事情在后宫见得多了,即便大夫开药,缓解的也不过是表象,心结还是要自我纾解。 好在尚晚棠年纪不大,未来恢复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喝完安神药,尚晚棠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魏简推出房门,双拳紧握,这一切都是因为江沐柔。 江沐柔很谨慎可还是有两件事情忽略了,一是偌大的军营,即便女眷的营帐在后面山上还是有哨兵监视的全营的。 而不直一个哨兵看见江沐柔带着尚晚棠去的后山,江沐柔身份特殊,那对哨兵是季柏杉的手下,好几天哨兵都没有汇报此事。 后来到了酉州,尚晚棠已经安稳,那晚当值的哨兵队长才季柏杉说明,季柏杉那个大嗓门对这种事情迟钝的很,几乎脱裤而出江沐柔推得尚晚棠? 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尤其还是一个新地方,路过的王府侍女听见,闲谈就是这样传开,最后不仅魏简就连秦睿都听说了。 魏简不是没怀疑过江沐柔的,尚晚棠双手上的脚印子,不是一般鞋子能踩出来的。 那鞋底的花纹是江沐柔独有鞋底样子,整个军营不会再有第二人。 尚晚棠没醒前,魏简无心顾及,秦睿也是聪明人,为了保护江沐柔将人关在了王爷府的一个偏院,不仅重兵把守还有苏泽寸步不离。 外人看似软禁,实则是保护,在调查清楚前的保护。 秦睿问过江沐柔,江沐柔矢口否认,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能力卓越的魏简,秦睿心底是偏向江沐柔的。 之前魏简无暇顾及,眼下尚晚棠醒了,还知道了孩子的事情,江沐柔还账的时候到了。 魏简很生气,如果这个时候尚晚棠能看见魏简的神情,一定会觉得此时的魏简与书中的魏简高度重合。 狠厉,癫狂,无情,不择手段。 知道尚晚棠醒了,秦睿早早的来到江沐柔的偏院,屏退左右耐心等待。 偏院里江沐柔如往常一般为秦睿烹茶,她烹茶的技术了得,茶香四溢,久久回甘。 秦睿轻饮一口:“尚晚棠醒了。” 江沐柔手抖了一抖,很快镇定:“哪很好呀。” 江沐柔的反应秦睿看在眼里:“没什么想说的吗?” 江沐柔嘴角浮起:“希望她能早日康复,如果哪天方便我去看看她。” 砰!大门被踹开,魏简提着剑立在门口,秦睿眼睛眯起,两个护爱之人,气氛剑拔弩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秦睿一把拉过江沐柔护在身后,眼神不善,魏简也不甘示弱。 江沐柔倒是很希望借助这次的机会将魏简这个随时都会爆的雷除掉。 她与秦睿经历过那么多,现在魏简还没有表现出更多的能力,双方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思及此,江沐柔嘴角微勾,眉眼挑起,魏简呀魏简,原本的断手阎王哪里去了?怎么就为了一个同样穿越的女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能穿来的人都是任务在身的人,能有几分真心?待到世界崩塌,你悔之晚矣。 在秦睿身后的江沐柔得意的表情不加掩饰,全部落在魏简眼里,他胸腔翻滚,其中深意不想多想,只想现在就将整个置夫人死地,还杀死他孩儿的女人凌迟处死。 “魏兄,其中必有误会。”肃穆的秦睿还想要挽回双方。 理智已经残留不多的魏简剑身直指江沐柔:“何来误会?承王不是要包庇某人?” 秦睿面上很是难看,这件事情很难堪,他的确看中魏简的能力,可江沐柔是他一生所爱。 至于沐柔为何会推尚晚棠坠崖,两人都是隔着窗户纸,没有挑明,却都心里有数。 魏简的口碑在军营中上佳,如果这件事没有处理好,以后他秦睿包庇失衡的名声传出去,这天下能者还要几人会来投靠与他? 但交出江沐柔是万万不能的。 若是寻常人,升官赏赐到能解决,即便不爱财,以往旧事总能找到几件拿捏,可魏简这样钱财不看重,还没有污点的人,拿捏起来着实不易。 或者说魏简就不是能拿捏的那种,他跟随你唯一看中的就是为人,今日不公惹得魏简投诚端王,那岂不是…… 秦睿耳尖立起,在他身后江沐柔看的清清楚楚,刚来这个世界时资料上些的很清楚,秦睿立耳,杀心起。 她按下心底涌上来的狂喜,无声祈祷,杀了他,杀了他! 魏简也看出对方二人的变化,手上的剑握的愈发紧,若为自己他能忍,可换成她不能忍! 门吱呀一声打开,房内的三道视线齐齐落在来人身上。 苍白无力的尚晚棠扶着门框出现在门外:“是我不慎掉落,夫君不要误会。” 秦睿??? 江沐柔像是震惊随皱紧眉头,狠狠,为什么这个尚晚棠还不死! 可反应最大的还是魏简,魏简是不信的,短短一瞬,已经从震惊,平静到心疼,他扶起尚晚棠心疼她的付出。 尚晚棠将手凡在他手上拍拍,双目对视,情感涌动,无语多言。 夫人哪里是在保护江沐柔,而是在保护自己。 “夫人,不必如此。” 惨白的面上浮起笑意,落在魏简眼里更是心疼。 “实话实说,何来如此?” 魏简长默,握紧尚晚棠的手。 一场计划就这样落空?看着魏简扶着尚晚棠离去的背景,计划落败的江沐柔几乎气疯。 而在机关室斜斜坐着注视一切的秦慕沉,这位帅气俊朗的中年男子脸上却是悻悻的表情:“没打起来,真可惜!” 他身边的赵晋…… “王爷,魏简可留否?”隐没在暗处的声音低低的。 秦慕沉伸伸懒腰:“他是承王带来的人,你说呢?” 暗处的人不在发声。 倒是多年的熟人赵晋对秦慕沉的手软诧异:“这,与王爷您多年的习惯不同。” 秦慕沉大笑拍拍赵晋的背:“你不懂,无论是我这个皇兄最重视的儿子,还是那个寒门的魏简,都有致命的地方。” 起身抻抻腿:“有致命的地方就能拿捏,只是一君一臣,魏简到算了,我这个侄儿嘛……”秦慕沉双眼微眯,口里呢喃:“江家吗?”夫妻意味深长的笑意。 转而对着暗影处:“叫兄弟们随时准备,咱们要回京城了!” “是!” ------- “夫君不信我?”回去的路上尚晚棠问道。 “夫人,不必为我担心,无论是为夫人还是为孩儿,为夫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尚晚棠笑笑,窝在魏简怀里:“夫君是想投靠端王吗?” 魏简不答。 尚晚棠继续:“孩子无辜,我这个做母亲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是我大意,可如果端王即位世间又会多了多少无辜的孩童。” 魏简面沉如水:“为夫不在乎。” 书中的魏简就是这个样子的,面沉如水,心狠手辣,无所顾忌,尚晚棠自顾自打了个寒颤。 魏简体贴的帮她陇上领口。 尚晚棠定定看着帮她拉领口的魏简:“我在乎,承王会是好皇帝。” 魏简手顿了顿,沉默很久才抬头,眼中淡然:“好!” 之后的日子,尚晚棠忙着恢复身体,魏简忙着与秦睿商议,日子过的很快,六天左右他们又开始动身。 联合两派的人马,队伍浩浩荡荡,如果没有看到书上的内容,尚晚棠一定会很疑惑这样的队伍,打着清君侧旗子的队伍,进京途中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几乎是承王的旗帜立到那里,哪里的队伍就会归顺,而明确是端王的人就会落荒而逃。 可毕竟是看过书上完整内容的,尚晚棠一点也不奇怪,原书里秦睿之所以会那样困难,几次要命断归途的阻碍全部都是魏简设计的。 眼下这个最令秦睿头疼的敌人已经在自己的阵营里出谋划策,哪还有什么阻碍可言? 秦睿与魏简都是聪明人,这样的队伍上,江沐柔与尚晚棠就再也没有见过。 直到在距离京城之前的第三个驻扎驿站时,尚晚棠遇见了江沐柔,与其说是遇见还不如说是尚晚棠就在哪里等她。 那个时候,距离尚晚棠坠江已经过去正好一个月的时间。 从严寒走到开春,越往京城气温越高,已经换上春装的江沐柔一身翠绿的出现在长廊,而长廊的尽头就是一身素白的尚晚棠。 只单单江沐柔一个人,没有带小丫鬟,看见对方,江沐柔抬步上前,停在一步之遥。 江沐柔面上不屑:“找我?” 两个字说的轻飘飘。 原本静静站在那里的尚晚棠抬手啪啪就是两记耳光。 这两记耳光没有收力,尚晚棠这一个月刻意多吃饭,休息好,为的就是尽快能恢复身体,而这两个力道十足的巴掌,就是她对江沐柔的惩戒。 江沐柔没成想尚晚棠能来这样一手,握住脸上火辣辣的疼,下意识的捂住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她打了? 而且还是两巴掌? 也穿越过大大小小无数个世界的江沐柔自然忍不了,上前便要扭打。 却被眼前明晃晃的匕首恫吓。 江沐柔后退一步,系统不再,没有保护,如果尚晚棠发疯,她真有可能会死在这个身体里。 对哪个小气的系统,上次想要杀死魏简,系统看见都没发声,江沐柔很确定,系统一定不会救她,她不要死在这里。 江沐柔问出了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问的问题:“你想干什么?” 尚晚棠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你也会怕吗?” 江沐柔不答。 果然,尚晚棠继续:“穿越者是不是,死在这个世界,你原本世界的身体也会跟着死?” 江沐柔吞了吞,脑中转的飞快。 如果说尚晚棠对这个想法起初是有怀疑的,可此时此刻看见江沐柔的面色,她的答案就确定了。 上前一步,锋利寒光的匕首抵在江沐柔波动明显的颈部,春装褪去了高高的领口,刀身与肌肤相贴,江沐柔打了个寒颤。 她真的怕了。 “有事可以商量,已经到这里了,你也不希望魏简因为我的事情难做?” 尚晚棠轻嗤:“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魏简授意的?” 江沐柔吞了吞,眼睛瞟向左右,四下无人,即便这条长廊闭塞人少可大半天都没有一个人经过着实不对劲。 “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交换。” 江沐柔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事情是不可以交换的,如果尚晚棠是为了魏简要高官俸禄,即便她不说,秦睿那样爱才的性格都会办得到。 如果尚晚棠是想要个诰命夫人的头衔或者更多的赏赐,江沐柔很愿意去秦睿面前美谈上几分。 尚晚棠嘴角慢慢勾起,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我想要你的命!” 第一百二十章 话音未落,寒光闪闪的匕首,斜斜刺进江沐柔耳侧的木梁上。 金属刺进木质的声音很特别,江沐柔此时已经是一身冷汗。一只手上执有匕首,另一只手,死死的钳制住她的脖子,江沐柔退无可退,冷汗涔涔。 尚晚棠嘴角微勾,很满意她的表现:“你也会害怕,是吗?” 江沐柔不答。 “你可曾,想过我的孩儿?他,会怕吗?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 随着,尚晚棠手上的力度加大,江沐柔颈部的越来越紧,透不过气。 身体的紧绷,在恐惧下更加明显,江沐柔还是幅,地地道道的小姐身子,日常柔弱的一匹,与秦睿逃难中,如果不是系统加持,想必早就死在外面了。 这个时候,即便她想要硬拼,也拼不过每日劳作的尚晚棠。 脑袋飞速运作,身体僵硬的不行。 撕拉……很大的一声,传入耳廓,江沐柔猛地哆嗦,乌黑浓密的头发随风而落,她左边大部分的长发被砍去。 随即收回钳制江沐柔的手。 江沐柔接机刚要叫人,就听:“今日不杀你,不是我仁慈,你杀我孩儿,我恨你入骨,非手刃不可解,但秦睿,是这本书中的大气运,而你,是他未来的皇后,世界唯一的女主。” “我杀你,世界崩塌,改变轨迹,届时陪葬的,将是这个世界。” 尚晚棠阴恻恻的看着她,眼里晦暗不明:“在你眼里,这个世界不过是书中纸墨,里面的人都是文字堆砌,文档销毁便会无影无踪,何来可惜?” “可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无论是秦睿,还是你身边的,无名小卒六丫,这些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有喜悲,有目标,有梦想,要这些,有血有肉的活人,为你陪葬?呵呵,不值得。” 尚晚棠手掌,无意识的摸过小腹部,神情变得温柔。这是她这段时间,经常有的动作,自然的,她有时都意识不到:“你若还有心,就不要忘,你凤位上有我孩儿的血!” 说完,收起匕首大步离开,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不舍。 独留下讷讷的江沐柔,呆呆站在那里,六丫看自家小姐,半天都没回来,便出来寻人。 半天没找到人,额头上,已经渗出薄薄的细汗,最后在长廊上,找到不发一言小姐,看着地上的断发,六丫吓得不行,削发如砍头,地上这么多的头发,别说她一个,管家千金,即便是寻常百姓家,也难得看见。 不明真相的六丫,摇晃着自家小姐:“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小姐,您说说话呀,您,别吓小丫鬟呀。” 那天江沐柔站了很久,再次开口她问,身旁的六丫:“六丫,我错了吗?” 风卷起落叶,也将她的问题吹散,懵懵懂懂的六丫,不知该如何回答,可自家小姐刚刚叫她了她的名字六丫,从那天开始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原本以为会,一路顺利的抵达京城,却在商住城这里打住了。 尚晚棠没来过这里,在城门很远的地方,就能隐隐看见商住城的半壁。 都是通商的地方,可商住城好大呀,大了陵县十倍不止,刚刚听士兵说,商住城不算大,京城才叫大呢,要有商住城五倍不止。 尚晚棠就像,小媳妇第一次进城,目瞪口呆,他身边的魏简,自若的很,听着别人说的京城是一回事,进过京城又是另一回事,可进过京城中,最威严的宫殿更是少中之少。 而她身旁的魏简,这样一个平民书生,凭借自身都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这次以后魏简,将会成为天下书生,都耳闻熟悉的人。 进城之前的两天,裴亦舟就带了几个精兵,悄悄地进城了,谨慎如裴亦舟,也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 秦睿自然担心,可站在远处遥遥看见,商住城里依旧熙熙攘攘,行人走商交织,并无异常。 季柏杉看着了望镜,如织的人群,长叹:“演的真好!” 他身边的秦睿嘴角勾起:“你都看出来了?” 季柏杉…… “承王。”他指了指下面几个身着百姓服装人,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服饰上看来就是一家人。 可这一家人里,男的强壮,女的只能说是看似柔弱,几个小孩子更是少年底子,至于老人嘛,精神矍铄,双眼放光。 季柏杉那颗,与人比试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下面有几个,一看就是高手,一等一的那种。 他不在乎端王,哪里有什么幺蛾子,但是和他手下的高手的比试,他怎么能做过? “承王,这些高手留给我,我到要看看,端王手下是些什么货色,我们什么时候攻击。” 秦睿…… 他刚还想表扬,季柏杉开窍了,第二句就来了个大无语。 “裴亦舟,生死不知,这么贸贸然的闯进去,你也担心他的安危?” 季柏杉先是一怔,随机挥手笑笑:“嗨,裴亦舟九条命,精灵的很,咱们看来的危险,在他哪里都不是危险。我都能看出来的情况,他那么精的人,很看出不来吗!” 季柏杉一脸的放心,秦睿却眯起了眼睛。 他的兄长他了解,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知情,可知情后,看似没有动作才最危险。 弑父杀兄的人,癫狂,不按常理的人,在谋划什么? 商住城内,裴亦舟自打进城,就被人迷晕,晕的蹊跷,晕的糊涂,没有人,才进来人就倒了。 唯一的印象,就是不常见的异香,再次醒来,是在不知何人的闺房内。 入目粉色,全是粉色,粉色的窗帘,粉色的窗幔,和面前粉色的,不忍直视的大脸。 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身粉色衣服的男人的脸…… “壮士,醒了?”明明是男人,可非要夹紧声音说活,惹得裴亦舟一身鸡皮疙瘩。 呜……裴亦舟要发声,却感受不到喉间。 倏地睁大眼睛,不仅是喉间,手足身体全都感觉不到。 即便在用力,也感觉不到,这种感觉很诡异,就好像人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看不清前方,可明明知道后面,有人来者不善,却依旧,原地踏步,不能动弹般一样恐慌。 粉色衣裳的男人,起身,浮了浮,他手上的帕子,暗香袭来,与那晚他闻见的极为相似。 裴亦舟眯起眼睛,危险扩散。 粉色衣服的男人,捂唇轻笑,刻意调整调调的笑声,很诡异: “就说,壮士是你们那几人中,最见多识广,武力高强的,就这一点点的,红檀香,就能让壮士记住呢。不像外面的那几个草包,人都快死了还不醒。” 什么?红檀香? 多年战场的裴亦舟,见过太多生死,是极少会感到意外的,可这次他的确意外的很。 红檀香? 那不就是?那个…… 粉色衣服的男人,很满意,裴亦舟的表情:“是呀,雾山门家。奴家门息泽见过壮士!” 看着款款行礼,悠悠起身,还带着胡渣子的男子,裴亦舟暗道。 雾山门家?坏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从与秦睿交谈后,魏简回来就开始,整理尚晚棠的东西。 在商住城,城外树林里,才驻扎两天,东西很好整理,几下魏简都整理好了。 这几天,城内的士兵一直没有巡逻,这么大的驻军规模,城内的士兵不会不知情。 她早就听说,因为这里靠近京城,时不时的便会有士兵,到附近的树林巡逻,这?她一次都没遇到。 表面看似平静,局势实则紧张,尚晚棠接过包裹,无声在她与魏简间流转。 尚晚棠扑进魏简怀里,紧紧抱着他,精壮的腰,魏简安慰,拍拍她的头,将她包裹的更加严谨。 入鼻的是,魏简熟悉的气息,这里与京城一步之遥,秦睿是大气运,可魏简不是。 秦睿或许会凶险,可注定会安全,而魏简不是,魏简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书中服毒自尽,虽然书中的布局,已经改变,可魏简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尚晚棠不知道,她更不敢想。 头上传来,魏简的叹息:“夫人放心,魏简一定小心。” 怀里的声音闷闷的,感受到胸前的冰凉,魏简眸色更深。 尚晚棠抬头时,已将眼角的,泪痕隐藏。 尚晚棠不知道,这样的她更令他心疼。 将人送上马车,江沐柔已在上面,那次之后,两个人都没见过,江沐柔与尚晚棠对视,眼里多了几分不明。 魏简对江沐柔一直芥蒂,虽然尚晚棠,说是自己掉下去,与江沐柔无关,还让他不要乱想,可魏简对江沐柔,已经戒备。 魏简了解的尚晚棠,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更何况还有孩子的成分,平日里,看她对小孩子的态度,就能明白她有多喜欢孩子。 如果面对的,是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他的夫人,绝对不会手软,可现在却矢口否认。 迫于?对面的是承王?不会。能独马一人就去找承王的人。怎么可能会畏惧强权。 魏简思考了很多,最终的答案,都不能令他信服,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尚晚棠是为了他。 魏简知道,她为自己做了很多,却不知道做了那么多。 马车上有女眷,魏简不方便多停留。 这个时候,在车里,就尚晚棠与江沐柔两个人,车外的,车夫还没来,六丫还在整理衣物。 尴尬?气氛诡异? 江沐柔自己是很尴尬,尚晚棠上车后,便没正眼看过她。 面对尚晚棠的坦荡荡,江沐柔这个长久穿越者,难得的局促。 她搓搓手,心中措辞,长久沉默之后:“对不起!” 尚晚棠? “我知道,我说这些于事无补,可还是要说出来,或许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不仅是书中世界,而每个人都是鲜活的。” 江沐柔抬起头,眼中真诚。 “不必了,有些事情,不是道歉就能抚平。”尚晚棠斩钉截铁,她不是圣母,也没心思当圣母,如果简简单单的道歉,就能换回来一句,没关系,哪午夜梦回的时候,她的孩子会有多不甘心? 如果,愧疚能让江沐柔不好过,那她不介意,在她心里加根刺,可前提是她有愧疚。 果然,听见尚晚棠的回复,江沐柔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定定看着尚晚棠,似笑非笑。仿佛刚刚那个,手足无措的人,不是她一般。 尚晚棠冷哼,专业的穿越者,果然演技了得。 抱着包裹的六丫,掀开车帘,憨憨的她,都感受到了对峙,讪讪上车,没敢发出声音。 车夫来了,车子缓缓移动,魏简与秦睿要先保证她们的安全,才能放开拳脚大干一场。 她们要去哪里?尚晚棠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只要她知道,她要去的地方,足够安全就可以了。 她对面的江沐柔,更是放心,知道书中结局的她,在摇摇晃晃的车中,都快睡着了。 看着她的表现,尚晚棠心中稍稍安定。 带着未来的皇后,与独臂阎王魏简夫人的,车子缓缓消失在树林中。 商住城 秦睿没有悄无声息的潜入,而是直接命人将承王的大旗拉起。 城下承王军军旗,城上端王军旗。 城上的人还在道貌岸然的喊话,意思就是,承王没有得到召见,怎么能?这么大张旗鼓的返京,还说皇上已经知道了,特意派了端王劝退,还请承王返回,巴拉巴拉…… 心痛之情,溢于言表。 秦慕沉掏掏耳朵,嘴角带笑,他这个侄子,这么喜欢演戏,怎么不去戏班。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这些鬼话? 看看左边,秦睿的戒备,与右边赵晋的愤怒,他这个酉州王,还是以往的悠闲自得。 他在这里震慑的作用,多过实际的战斗力。 上面的士兵,应该是士兵,秦慕沉没在意。 天生一双媚态的凤眼,长在他脸上,在配上他那副自然的悠闲散漫,还真是难得的好看。 他眼半眯未眯,就那么听着,上面的一句“酉州王,年岁已高,还被承王押解为质……” ??? 之后的什么东西,秦慕沉都没听到,就哪一句,年岁已高!!! 他才三十刚出头好,他是父皇最小的儿子,从小就知道,没有帝王命,他也没那个心情,争来争去,才几岁的时候,秦睿的父皇,也是他哥,即位称帝。 他就随着母亲,分到酉州属地为王,长大后母亲去世,他不争不抢,顺顺利利,没宫斗,没野心,但有能力将酉州治理得很好。 老皇帝经常赞不绝口,他在酉州百姓总声望很高,却无心回京称帝,平日里,看看医书,找找药材,注重保养的他,极为看中自己的脸。 这得益于他的脸,的确很好看,事业上,顺风顺水,唯一要操心的就是他的脸,怎么保持年轻。 多年下来,保养得宜,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而上面的那个谁?居然说他年岁已高。 上面那个,你自己都快四十了,还说他年岁已高,这传出去,别人还不得以为,他七老八十了吗? 去你大爷的年岁已高,端王的手稿是吗? 赵晋与秦慕沉相识多年,听见上面的那句,便看向后者。 果然,秦慕沉沉不住气,在娇撵上,坐起身,横眉冷对。 对着秦睿,没好气:“现在还不打,等着他自己投降吗?” 秦睿…… 他的这位皇叔的点,和别人都不太一样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门息泽被踢飞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相信。 身后这个彪形大汉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 裴亦舟看见人,嘴上的呜呜声,加速的更快。 张棉花收回腿,长腿一迈,就来到了裴亦舟身旁,撕开他的封口巾。 裴亦舟没时间问他,大声吼道:“不能让他,打开盒子!” 张棉花看着,掉下去的粉色男人,面上掩盖不住的嫌弃,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他在商住城留住了很长时间,秦睿将他留在这里,是为了打探京城中的消息。 张棉花自己原是不想的,可承王有令,他与苏泽一明一暗随身保护。 秦睿身边也不是无人可用,故而就在商住城隐蔽下来,起初张棉花还能收到秦睿的飞鸽传书。 一来一回他将在这边打探的消息传送回秦睿,后来接到飞鸽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一次足足一个月都没有收到书信,张棉花这边都快等不急了,京城看着每天没什么变化,百姓或许还不知道,可明眼人都明白,京城已经在端王手中。 这边凶险,那边承王还没有消息,张棉花等的好生无奈,越来越焦躁,终于在一个月后,他收到了承王的书信,信上只有一个字——等! 这一等就快两个月,从寒冬等到春明。 等到那日来了一对秘密的队伍,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数众多,换上了各色服侍。 隐没在城市中不同的角落,都是高手,即便张棉花有心想要隐藏,可常年的武动底子还会在无意中暴露出来。 这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好在这几个月他在商住城也不是白待的,狡兔三窟,跑了出来。 他清楚承王快回了。 那日裴亦舟进来前承王应该会和他联系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张棉花这边并没有收到消息。 故而裴亦舟被抓后的第二天他才知情,好在目前没有性命之忧。 张棉花是猛将却不是莽撞,他清楚的很大战即将拉开,他是唯一的王牌,不能暴露身份。 这几天他忍得很辛苦,直到今日清晨那些高手都隐藏,他看见粉红色衣服的男人将带着药香的口巾分给士兵。 之后带着裴亦舟上了房顶,拿出盒子,第一次他不懂,这次这么可能让他打开盒子? 门息泽惯会用香,武功却不高,张棉花那一脚,十足的力道,他被踢下屋顶摔到地面。 咬牙怒目,此时他也身处迷雾,从小练习他对迷雾是有免疫的。 可这不代表他一定就不会中幻毒。 如果打开盒子,浓度急速攀升,后果不堪设想。 门息泽身旁都是发疯的人,自己这边的士兵都在远处的城墙上,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咬咬牙,中幻了大不了就咬下自己的一块肉。此香唯一可解就是浓重的血腥味。 张棉花看出他的意图,率先跳下,将人死死压在腿下。 他这么一个大块头,向来以较弱为美的门息泽果真吃不消。 起先他还反抗,可张棉花力道太大,就像一座山,迫使他动弹不得。 手上的盒子也滑到门息泽手臂外的地方,触碰不的。 门息泽明显处于弱势,远处的城门上的士兵发现异常,几个机灵的士兵就要下去帮忙却被 门息泽明显处于弱势,远处的城门上的士兵发现异常,几个机灵的士兵就要下去帮忙却被长官制止。 他们虽然带着封口巾,且下面的迷雾也渐渐呈现散开的状态,可城门外的已经躲避到暗处的承王与酉州王秦慕沉还在伺机而动。 刚刚他看见秦睿出了城门,命人发箭,没中,即便中幻的情况下,秦睿依旧躲开,可见秦睿身体素质定异于常人。 并且他身边那个带着封口巾的书生男人,能提前预知,并将人带出,可见谋略不低,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书生的名字,可多年的战场直觉告诉他那个人或许会更难缠。 此次计谋门息泽为主,他们为辅助,而这一队是最前沿的部队,一旦他们失误,必然会影响后续。 此时的秦睿与魏简已经远离城门,魏简的封口巾上面没有药物多半都在闭气。秦睿中幻虽然不深,可要短时间恢复也是不可能的。 还不如静待片刻,门息泽上面的那人并没有带封口巾,这么个大块头想必不用多久就会中幻。 果然如同长官所想的那般,门息泽明显感到张棉花的力道越来越小,面上已经通红的他,情况也不好,看见眼前的人渐渐转身是师傅,他还是多年前在世时的样子。 银发,白须,眼里威严,看见门息泽对着训斥:“逆徒!” 门息泽知道自己中幻了,他没有犹豫直接咬破自己的舌头,血腥味在自己的唇间蔓延,瞬间清醒。 眨眨眼,钳制住他的张棉花,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边哭边笑,手上还在抓着什么。 门息泽看准时机,推开上面的人,起身奔向小盒子。 裴亦舟在上面大叫:“不好!” 嘴角已经流出血的门息泽已经拿起盒子,没有停留直接打开。 更大的粉色颗粒在空中爆开,原本飞散越来越淡的粉红色迷雾,此时颜色更加浓重,并且不仅浓度大,范围广,高度也增加了许多。 裴亦舟看着迷雾迅速身高,起身便要离开,可原就被束缚手脚的人,才起身眼中看见的就是儿时的家。 “糟糕!”裴亦舟暗道。 门息泽将口中的血腥抹到鼻子下面,保证只有他能闻到。 看着眼前一个个更加癫狂的,身着铠甲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垂头跪地不起。 门息泽很是开心,什么承王军,什么骁勇善战?还不是拜倒在他的手下…… 今日起端王无忧!雾山门家威震四海!哈哈哈!门息泽仰天大笑,那个刻板无趣的老东西!即便你已经死了,我也要证明我是对的! 城门上的士兵早有防备,看见门息泽打开盒子,将怀中的另一条带着血迹的手帕,包裹在原本的封口巾上。 秦慕沉看的真切,还真是鲜血! 指着赵晋说:“赵总管,给点血!” 赵晋???…… 秦慕沉没开玩笑,此刻他身边就是他自己和他手下的几个高手,还有就是赵晋。 他自己?皇家血脉肯定不行!那几个高手?等会儿肯定是要大战的。 所以只能委屈赵晋了,他看城门上的那些人的口巾上血迹不多,估摸用不了多少。 秦慕沉手下的高手已经上前,作势就要拔刀取血。 瘫软在地的赵晋咽了咽,也顾不上什么礼教,大怒:“秦慕沉你大爷!” 秦慕沉好看的眉头挑起:“呦?这是想我大爷了?” 赵晋哑口无言,面对这么一个猜不透的人竟无言以对…… 第一百二十五章 接下来的战局扭转之快,令人惊讶,中幻的士兵脱离幻觉,纷纷起身,他们看到的幻觉,大部分不是战场,就是失去的亲人,言而总之,全是心中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或者人。 正视面对心中恐惧,人极度消耗后,发现是幻觉,心中愤恨自然上升,原本是为了控制的迷雾,却成了士兵战力高涨的催化剂。 承王军本就骁勇善战,如此一来,商住城战事结束的更快,最开心的不是士兵,而是季柏杉,那天的几个高手,他遇见了其中的两个。 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这两个男人也是江湖上派系,出事狠辣,拳拳到肉。 可季柏杉也不是吃素的,他就是哪种,遇强则强的人,难得有机会和高手一对一,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亢奋的状态下,很快制服一人。 另一个见状不妙,想要后退,被季柏杉抓住机会,一刀制服…… 不到一个时辰,偌大的商住城易主! 秦慕沉还是那副随意的样子,双手掩在大大的袖子里,走在已经安全的商住城街道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仿佛除了刚刚那几个人,整个城市都是空的。 秦睿和魏简都发现了,叫来张棉花询问,张棉花在东躲西藏已经十来天,这十来天不是窝在地下就是,不为人知的地方,对整体掌控并不全面。 城里的百姓每天都在减少,随即换成了,端王找来的那些江湖人士,可原来的百姓?他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秦睿他们在前面忙,秦睿派了一个小队保护,尚晚棠与江沐柔的安全,她们来到曾经来过的酒肆。 推开门,桌上已经有了薄薄的尘土,这里最少也有半个月没人来过。 可半个月之前,承王还在酉州,那个时候,算算时间也只是刚刚出发,可半个月的时间,端王就做到了这个程度?哪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不仅是有系统的江沐柔想到了,就连尚晚棠也想到了,她见过书中端王的样子,怎么说呢?是暴君,却不傻,是暴君,却步步小心。 商住城已是,最接近京城的城市,即便这里部署上千军万马也是正常,可现在就单单一个小队和几名江湖高手?怎么都说不过去。 江沐柔在脑中敲系统,系统经过长久计算,最终的结论就是,故事没有偏离,还在推进中,其中人物也没有出现异常,当然除了书中早就死掉的尚晚棠与黑化的魏简没其他人都很正常。 尚晚棠就在系统的视线内,系统一直在观察她的动态,确定她没有威胁,所以这个失误也就不在理会了。 江沐柔……哪就很奇怪了。 街上有快马跑过,战事已休,这个时候不应该还有人策马狂奔,江沐柔也尚晚棠双双来到门外。 一个去探路的哨兵急匆匆去往秦睿所在的地方,二人对视一眼,不一会的功夫秦睿与魏简也骑马奔向哨兵来时的方向。 前面一定有事! 正如预想的那般,魏简看到了原来商住城里的百姓,确切的说是城里百姓的尸体。 那是一个大大的坑,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商住城百姓的尸体,因为商住城是通商大城,各国走商较多,所以走商的数量要远远高于本地的居民。 而大坑下面里不仅有大盛自己的百姓还有不少奇装异服的各国走商。有些尸体的面孔还呈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仿佛就是在平常不过的一天,突然涌进来一对见人就砍的狠角色将他们在短时间内全部砍杀! 在推到这个大坑,之后又安插了自己人''恢复''了商住城往日的繁华! 魏简面色沉重,秦睿握剑的手,在极力克制下已经发白,就连一向不着调的秦慕沉也将手从大袖众抽了出来,眉头紧锁的看着下面百姓的尸体。 端王心思狠毒可见一斑。 就在这时,商住城靠近京城的山上出现一支人数庞大的队伍,要比之间的那支队伍人数多了十倍不止,其中还有几个穿着史官服侍的人,拿着纸笔正在记录着什么。 上面其中一人,高喊:“承王暴虐成性,欲篡位,未的召见,私自回京,皇上爱子心切,于心不忍,一路放行,行至商住城,为逼皇帝退位,屠杀城中无辜百姓,哭伤震天,百姓魂断。” “皇帝爱民如子怎会坐视不理?端王领命,承王如降,念在多年兄弟情分,端王必向父皇求情,端王此举感天动地,承王回头是岸!” 上面读诏书的人,明显联系过,读起来不仅慷慨激昂说道动情处还停顿舒缓…… 极具煽动力,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多半会以为承王是个寓意篡位还准备杀兄弑父的形象。 诏书声声回响在空,上面的史官手下不停,山下面的承王军听得咬牙切齿。 说不清了,如果失败秦睿千古骂名就说不清了。 在宫中的端王依靠在金丝软坐上,听着前面正大光明匾额下假皇帝精彩的表演,帘子后面的他虽然不能上前,可这些天的调教,那个假皇帝的演技日渐醇熟。 先是痛心疾首的说承王是他最痛爱的儿子,还说他怎么就能如此这般?转眼就说这次朕绝对不会手软云云…… 前面的谍报一封封都是前方战场上的消息,端王就那样闭眼听着,嘴角止不住的微微勾起,要开始了吗?一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常年在他身边的贾齐是明白的,多年的心结终于是要了结了吗? 大殿下有人想为秦睿说上几句话,可都被假皇帝精彩的演技止住嘴,承王秦睿现在就是那案板上的鱼,进不得!退不得! 端王就是要比他反,不仅要逼他反,还要让他背负一辈子的骂名,要让那个世人都称赞的战神将军变成人人唾弃的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一切尘埃落定,他不仅要让承王背负这种骂名还要让他的母亲颖贵妃自缢在秦睿面前,让他体会什么叫做蚀骨之痛。 如果不是顾及前面的那些大臣,端王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 在听见上面的说法,秦睿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看看他身后的季柏杉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如果不是裴亦舟紧紧拦着,估计这个家伙已经拉上马奔过去了。 匆匆赶来的江沐柔与尚晚棠也听了个大概,诬陷,构陷全来了,没想到最后的大战竟然是从商住城这里就开始了。 山上响起击鼓声,马蹄声与呐喊声,声声震天,位置上一定是对方占有优势,可士气上刚刚那一番,承王这里的氛围已经像是满玄的利箭,誓要争个高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赵晋没拿出打开诏书还好,这一打开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 周围的百官都犯了难,人人都不敢动生怕自己弄出点声响,让自己成为第一支出头鸟。 就连刚刚的史官也惊讶的说不出话,他看向秦睿的目光更加坚定,坚定的看着已经在他心里判刑的人。 秦睿是震惊,因为这个传位诏书是由赵晋保管,原因有二点,一是赵晋是最适合的人,二是秦睿要打仗,难免不会丢掉,赵晋熟悉诏书的过程所以放在他哪里是最适合的。 为此秦睿明里暗里都安插了一个小队,用来保护赵晋。 秦睿眯起眼睛,今日的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赵晋知情,为了端王设计了自己,还有一个是不知情,秦睿偏向后者,可如此一来,哪赵晋身边就有细作,能接触到赵晋的细作…… 思及此!秦睿身后扶起一层薄汗。 在外面的季柏杉,裴亦舟都惊呆了,短短一瞥没有看见魏简的身影…… 此时的秦睿还不知道,短暂消失的魏简会成为他后面的最大助力。 因为此刻的魏简趁人不备来到了颖贵妃的宫院…… 赵晋暴怒,指着端王:“小人!杀害皇帝的凶手!”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赵晋跪在地上:“皇上,奴才无能,不能为您报仇了!” 端王的目的已经达到,抬手下令:“杀父,篡位死罪,活捉秦睿者,官升三级,赏金万两!” 人为财死果然没错,端王说完如潮水般的人就向秦睿冲去,文职官员也想要上,奈何身体素质不允许,只能在后面干着急,眼见朝中无人帮助承王,唯有承王军自己抵抗…… 魏简来到颖贵妃这里,果然如他所料,守门的士兵大部分已经调遣到大殿,这里人士兵只有两个全部在门口。 门口是一把大大的锁,锁上痕迹深刻,明显很久没少别人开启,大门下面是一个小门,估计平时的吃食都是从这里放进去的。 魏简带着弓箭,在高处确定这里只有两个士兵是,瞄准,放箭,换箭,在瞄准,在放箭,一气呵成。两个人没发出什么声响就倒在地上。 跳下城墙从其中一人身上找出钥匙,打开门,院子里很大,可多时的落叶无人清理,不仅是外面的大门,就连房间的小门上也是一把金色的锁。 魏简前去扣门,里面没有声音,魏简心下一沉,颖贵妃不会…… 此时从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从房间很小声,很小声的传来:“是谁?” 声音谨慎小心。 魏简简单说明了清楚,在里面的颖贵妃听明白了,这个人是她儿子的人,她的儿子,她心心念念的的儿子,为了她苦苦撑到今天的儿子回来了。 已经卧床快两个月的颖贵妃,发自内心的笑起来,她的儿子真的回来了,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大叫:“小心!” 魏简听见本能的蹲下,随即一把飞刀在他刚刚站立的门框上,稳稳出现。 飞刀大半没入木质门框,可见那人力度之强,身后落下一个女人,中等身材,衣着虽然是宫中常见的宫女服装,可魏简就是能看出这个一个干练的女高手。 女人没说话而是直接丢出飞刀,魏简左右躲过,女人明显不悦,魏简能躲过是因为常年锻炼,而不是武功高强,魏简的优势在于弓箭,这是他隐藏很久的杀手锏,没人知道。 如果不是为了尚晚棠,魏简肯定不会将这点暴露在为人面前,魏简虽然是男的可对于在真正高手面前,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必须拉开距离,弓箭才能发挥作用,对面的女人是高手,可有一点,她用的是飞刀,既然是飞刀就有数量。 魏简在心里暗暗记下飞刀数量,在躲开第十六个后,女子摸向怀中的手一空,好机会,魏简转身向着宫门后跑去,女子嘴角微勾,拿起飞刀,就跟着跑进了后面。 而后面空无一人…… “在找我吗?” 站在屋檐上的魏简已经拉满弓,女子稍稍停顿,眼睛放大,想要跑走,魏简没有停留放手一箭,接着一件,在第三箭后女子重重倒地不起。 魏简上前确定她死的不能在死了,从她身上找到钥匙,打开了颖贵妃的房门。 路上听秦睿说过自己的母亲,不能说是绝代风华却也是倾国倾城的人物,可眼前这个满头白发,苍老无生气的怎么也不会和秦睿口中的人联系到一起。 可见颖贵妃这段时间折磨几何。 颖贵妃很兴奋咳嗽不止,忙着追问秦睿的事情,魏简知无不答,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魏简来找颖贵妃有很重要的事情,哪就是皇帝的玉玺! 玉玺的事情大多数人都忽略了,魏简也是在途中看到告示,才想到,每个告示上都会有当地的官印。 在他看来如果端王在几个节点上拿出圣旨,事情会好办很多,可一路上来却没有见到圣旨。 赵晋的那个传位诏书,魏简是看过的,那上面的笔记可以看出匆忙,可圣旨的玉玺部分却端端正正,由此可见,那奉诏书的玉玺应该是早就盖上的。 早就盖上的玉玺痕迹,与端王不用诏书?端王都能找到与皇帝何其相似的人,一个玉玺怕是不在话下,唯一的可能便是,老皇帝预料到提前将玉玺藏了起来,这一点赵晋都不知情。 既然想要传位给承王,那么放在颖贵妃这里是最稳妥的,最保险的。 果然听见魏简说的,颖贵妃脸上闪过慌乱,玉玺的事情只有他与皇帝知道,而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她没见过,这个她最后的筹码,如果秦睿失败或许还能永玉玺保住儿子的命。 可如果现在就交给面前这个男人? 无论是谁都会犯嘀咕,更何况是已经折磨了这么久的颖贵妃,她迟迟不做声,魏简也好脾气的等着,没有催促,知道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 颖贵妃:“我能相信你吗?” 魏简:“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结局》 秦睿虽然被动,可短时间内端王也没有淘到便宜,双方焦灼,承王军要将秦睿保护起来,秦睿拒绝。 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大殿上文官后退,武官十之八九也没着急上前,多半在观察局势,虽然此刻看来是承王在蓄意谋反,可还不能确定,毕竟听说酉州王秦慕沉也一同来了。 酉州王向来不问京城,只将自己的属地治理的井井有条,远离京城的人,会为了承王被人扣上反贼的帽子吗? 自然不会,这种时候,说不通就不要擅自行动,没有上前的武官将军多半是年过半百的人,为人谨慎的很。 端王就在后面看着,承王军掉下的越来越多,血腥味在空中弥撒。 同根生的兄弟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个面庞干净白皙,一个脸上已经沾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两个长相有六七分相似的人,此时都是一个心思将对方置于死地! 咻的一声打破了兄弟间的对视,带着沉字的箭正正对着端王飞来,端王没动他身边的侍卫,率先发现不对,电光火石间扑在端王身上,保住端王。 大力将侍卫刺穿,侍卫倒下,端王看着来源,眼神危险…… 秦慕沉还保持放箭的姿势,看见中箭的不是端王,面上讪讪的:“唉……”言语间全是惋惜,还故作不甘的摇摇头。 这一箭让正在交战的双方有了短暂的停顿,无论是承王军还是端王军,都知道秦慕沉的身份特殊。 不仅是因为他是王爷,还因为传闻中他暗中培植的那些高手,听闻他和江湖上很多势力都有关系,水深不可测…… 秦慕沉明显是偏向秦睿的,只是他不说,就那样懒散的看着,仿佛上面的是一出戏台子,而他是下面的看客。 端王先发声:“皇叔,是要偏袒承王吗?” 秦慕沉挠挠耳朵不以为意,答非所问:“你说我老!” 秦睿…… 端王…… 百官,众人…… 赵晋咬咬牙;“王爷别闹了!” 秦慕沉挑起好看的眉毛:“没闹!他的确说我老,他就比我小两岁,怎么能说我老?”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委屈巴巴…… 秦慕沉的脑回路,正常人是摸不清楚了! 秦慕沉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黄色书信,众人倒吸一空冷气,这个制式明显是皇帝亲笔。 老皇帝临终前不久给他的密信,赵晋几乎要掩面痛哭,老皇帝虽然晚年受制于亲情,可谋略依旧长远。 他临终给了他传位诏书,以防万一,之前还给了王爷书信,如此一来双管齐下证明承王是顺位不在困难。 秦慕沉将书信交给身边的人,他懒得读,有着功夫休息一会儿不好吗? 那人打开书信,规规矩矩,章法有礼,打开书信朗声:“朕将皇位传于十二子秦睿,秦睿贤明克己,功勋卓着,爱戴百姓,如将大统传于子,无愧列祖功绩!” 单单一行字,言简意赅,众人都听懂了,纷纷看向端王。 有看看宝座上的假皇帝,一头雾水,这期间就能看出哪些人,是人精,早就感觉到不对的人,开始悄无声息的隐藏自己的身形,将自己的存在感减少到最低。 还有人想要借机上位,此刻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押谁?端王?承王?还是看似玩世不恭的酉州王? 端王大笑:“皇叔,您不是真的老了,众人都看见皇帝是死于承王秦睿之手,多少双眼睛就看的清清楚楚,您这里随便拿出来的一封书信就想要帮他翻案,未免太过儿戏!” 秦慕沉眼角眯起,缓缓看向端王:“大侄子,哎!你这眼瞎的毛病什么是治好……” 众人又是一番无语凝噎…… 秦慕沉身边的人继续道:“如有一日朕遭遇不测,必为端王。朕常念在多年父子情分,心中不忍,若端王行刺,皇兄必杀之!” 众人轰的炸开,半信半疑,多年的官员,多年的仕途生涯迎来了最艰难的选择时刻。 端王听完后半段,垂头低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眼角竟然笑出了两颗眼泪,他看着秦慕沉:“皇叔为了保承王真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谁人都可以冒充,笔迹可以仿写,语气可以模仿,这些东西不攻自破,皇叔可还有什么东西?能确定你手上的东西是出自父亲?” “玉玺算吗?”魏简赶来,风尘仆仆,手上提着布袋子,布袋子上面满是泥土。 魏简将东西放在书案上,坚定的看着端王。 二人都没动,百官不免窃窃私语,好像是很久都没看到过,皇上的圣旨与批注了,这几个月皇帝全是口谕,没有用玉玺。 莫非……? 气氛渲染的差不多了,魏简才缓缓打开布袋,玉玺就是玉玺无论是掩埋在地下还是水下,它的光芒是遮掩不住的。 只消一角,世人便会知道,这是玉玺,是哪个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赵晋跪在地上痛苦不已,待他起身,仰望天际怒喊:“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晋喊的是老皇帝,他的一颗心终于不用再悬与悬崖之上,皇帝死前交托给他的事情,他终于可以无愧的去见皇帝了,他做到了,辛苦,送命他不在乎,他终归无愧了。 端王脸色明显难看,玉玺他找了很久,老东西之前就将玉玺藏匿起来,他以为赵晋找带走了,还想过是在颖贵妃哪里。 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没有,颖贵妃的宫殿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一无所获,看看袋子上的泥土,端王嗤笑,笑自己!天真…… 玉玺现身局势逆转,刚刚还没有出手的武将,纷纷调转枪头,承王这里有玉玺,有先皇手封,还有赵晋在这里。 端王原本还有优势,一招错,步步错,现在谁能抓住端王大功一件,想明白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端王不是傻子能做到这个地步怎么能看不出这些人的意图。 他身边的死侍将他层层保护,试图掩护他离开,端王没动,目光直直的看着秦睿。 兄弟二人,眼神交汇,都明白对方意图。 秦睿上前,裴亦舟拦住:“殿下!” 秦睿推开 ,径直上前,端王也推开身边的死侍。 相爱相杀的兄弟二人,到了宿命的天平上。 “你有很多机会杀我!”秦睿不是询问。 端王轻嗤:“杀你有什么意思?万人唾弃才是目的!” “你不该杀父皇。” “后悔没早杀!” 说完两人同时拔剑,一招交叉,刀剑相撞,众人噤声。 魏简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口里,看着端王倒地 ,默默退出了人群。 尚晚棠还在商住城,多年以后她还记得那天的情形,夕阳暖橙色的余光下,魏简一袭青衣,身下一匹白马,就那样来到她面前,魏简伸出手将人拉上马。 江沐柔也在,她还在焦急,希望能从魏简这里得到秦睿的消息。 魏简一言不发看着江沐柔,眼里的寒光闪着冰凉,对视的二人静默在流转。 魏简拉紧缰绳,带着尚晚棠离开…… 是回家的方向:“真的要深藏功与名?” 风卷起,魏简的声音带着隐忍:“功名利禄,都抵不过一个你。” 尚晚棠心脏狂跳:“多年夙愿舍得吗?” “夙愿已得,承王会是好皇帝,江沐柔虽然手段狠毒,却会是好皇后……” …… 江沐柔得到任务完成的消息是在秦睿将端王残余,全部扫除的傍晚,得到系统任务完成到100时,江沐柔痛哭出声,六丫在一旁不知所措,怎么上一秒还好好的人这会儿就困成这个样子了? 脑海中系统在结算此次任务,最终评价是b,这个数值要远远超出她的预期,自我评价,这次任务评分应该会很低。 尚晚棠没死,魏简没死,以至于弱化了楚墨乔的功能,这样的情况还能得到b很意外。 对此,系统给她的回答是,尚晚棠虽然没死,魏简也没有黑化,这两个书中的反派人物,因为改变成为了承王的推动力,可最后魏简选择的是离开,大隐。 对世界的主线不会造成影响,所以即便没有死亡也是ok的。 虽然这个任务里江沐柔擅自篡改了任务,可没有破坏最终的结果,系统是公平的,评分虽然是b可回去后依然要接受惩罚。 脑中的系统打开了一扇门,只要江沐柔穿过去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江沐柔迟迟未动,系统是不能直接推人进去的,只能在她耳边不停的催促,快点进去,我们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系统开始是好言相劝,江沐柔就是不动,最后系统不免也开始急躁起来。 江沐柔抬手关闭大门,随即问系统:“你说的现实世界就还那个白茫茫的空间吗?” 系统不答! “尚晚棠说,这个世界每个人和她一样都是鲜活的,他们有梦想,有目标,不仅是一串代码,有血有肉,伤了会痛,欢乐会笑,如果说这样都不算是人,哪什么还是人呢?” 系统:“宿主,需要休息,这次任务后,系统会安排宿主休眠一段时间,不会在安排新世界。” “我不走了!” “希望宿主能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如果你不随我离开,你现实世界的身体就会死亡!” 江沐柔轻轻笑着:“是呀,死亡,你说过多少次了!” 随即看着系统“系统,进入这个世界前,我想起来了,”江沐柔定定看着系统发出声音的方向:“我现实的身体还有吗?” 系统! 江沐柔早就知道答案,没有伤心,没有意外,既然已经没有牵挂,为什么不能将这个时间当成自己真实的世界? 她走过多少世界?流逝过多久的时间?难道真的还要再过这样的日子吗? 系统是机械的,它理解不了为什么明明都知道自己现实中的身体已经没有了,还不珍惜这个机会,在它看来这个机会是最好的机会。 宿主可以穿梭在三千小世界,古代,现代,未来,星际,外宇宙,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宫斗,职场,未来,科技,末世。 凡人之躯是没有办法经历这些的,为什么宿主还会一个又一个选择不回去? 这自杀没有区别,难道她们不知道,随着时间,凡人的身体老化,病痛,疾病死亡? 为什么还心甘情愿的选择这样的世界? “你走,我帮你积攒了多个世界的大气运值,今日就此别过!” 江沐柔以为系统会挽留,可等了很久系统才缓慢问道:“宿主你真的想好了吗?秦睿值得吗?” 江沐柔不答,定定看着系统。 系统叹气,一生只有一后的天下之主,怎么不值得? “可你想好了吗?你会老,会死的!” 江沐柔:“哪才是人生不是吗?” “珍重!”系统离开时,仿佛一瞬间就将江沐柔的身体全部抽干,江沐柔跌倒在地,六丫手疾的将人扶起。 没了系统的江沐柔浑身都在颤抖,面色苍白,汗流浃背,六丫在她耳边慌乱的询问:“小姐,小姐您没事。” 已经点灯走廊上,疾步上来一人,那人看见她的模样焦躁且恐慌,江沐柔苍白的脸上嘴角弯起:“怎么不值得呢?” 多年后,天下盛世,一对中年夫妻,锦缎华服,在街上。 夫人拿起一块圆形糕点,精明的小二上前讲解:“夫人好眼光,这是我们镇里最出名的晚棠糕,是我们老板娘独创的,蓬松暄软口感软糯,这是今天最后一块给您抱起来吗?” “海棠糕?好名字。” 山脚下的店铺,蛋糕的香气从后厨飘出来,山上的书斋孩子们正在朗声阅读。 一上一下,生活与希望交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