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寡媳有空间》 第一章 穿成未亡人 1961年农历八月,刚过完中秋节,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儿风也没有。 张春暖扶着大得看不见脚尖的肚子,正倚着田埂休息,脚边是一只破旧的竹编篮子,垫在其中的老棉布上零星躺着几颗稻粒。 看着辛苦一上午的收获,她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在网络上被万千网友誉为最美女主播的自己,如今竟然会为了几颗谷子,挺着怀胎八月的肚子,在烈日下晒了整整一个上午。 张春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细细感受从中透出的蓬勃生命力,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三天前,她在家徒四壁的泥巴房里醒来时只觉得自己是小说看多了,所以才会幻想出如此真实的梦境。 小说里主角穿越或重生不都需要一些常人难以碰到的契机吗? 车祸、惨死、九星连珠…… 怎么到她这儿,睡一觉的功夫就穿了呢? 穿就穿吧,老天爷怎么就给她分配了这么一个身世?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结婚才半年就成了寡妇,而且还是个怀着身孕的寡妇。 三天的时间,足够她融合原主残存的记忆,弄明白自己身处何时何地了。 这是一个与她前世生活的华国十分相似的国家,如今正是粮食紧缺的时期。 想到这儿,张春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几颗稻谷上。 抬头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目之所及没有半个人影。 她这才放下心来,朝竹篮子上方挥了挥手,老棉布上那几颗稻谷顷刻间便没了踪影。 心念一动,她的意识已经来到一处风景秀丽的农庄前。 这便是她的穿越福利——随身农庄。 进入农庄后,她第一时间用意念打开农场操作面板,将好不容易捡到的稻谷种下,随后才将注意力转向其他。 昨天种下的野菜又能收了,她连忙在操作面板上选择收获,随着她的操作,不远处田地里绿油油的一小丛野菜转瞬不见。 再看养殖区,前天在院里散步时抓进农庄的几只小蜜蜂也在蜂箱里安家落户,数量更是翻了好几倍,想必很快她就能喝上香甜的蜂蜜水了。 除此之外,整个农庄内再无其他。 与其他穿越小说里主角们带着装满物资的空间穿越不同,她的金手指农庄功能更为强大。 农庄主要分为三个区域:自宅、种植区、养殖区。 种植区与养殖区,顾名思义,就是种植作物和养殖牲畜的区域,可以说,只要有种子和幼崽,什么都能种,什么都能养。 其中,种植区内有一百亩肥沃的土地,而养殖区则包括了百亩大池塘和二十个可自定义的栏舍。 自宅里包括能让她的身体进入的居住区、无限仓库和加工坊。 在了解完整个农庄的基本功能之后,张春暖最为满意的便是加工坊了。 她能通过这个加工坊,将种植区与养殖区收获的农产品进行简单加工。 比如,她能将稻谷加工成米粒或者米粉、米糕; 能把棉花加工成布匹以及各种棉花制品,甚至还能添加染料在加工坊操作页面设计图案加工成各种花布。 更能将一整头牛加工分割成各个部位的肉快,甚至牛肉干。 等等…… 但是,加工坊也不是没有限制,那就是不能加工电器、武器等一些需要更为精密技术的物品。 总之,还是很强大就对了! 不过张春暖现如今发愁的并不是金手指够不够粗,而是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光是为了得到几颗粮食种子,她半条命都快没了,更不用说养殖什么牲畜之类的。 要是没有怀孕,她还能四处走走,寻摸些种子野物放农庄里养着…… 想到这里,她无声叹气,心念一动退出农庄,顺手把刚收获的野菜塞满手边的竹篮子。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该回去了。 就在她扶着肚子艰难起身时,声声焦急的呼唤由远及近传来。 “暖儿,暖儿啊,你在哪儿呢?” 张春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伶仃老人踉跄着寻来。 那是她的公爹,具体叫什么名字已经没人记得了,村里人同辈的都叫他虎子爹,小辈尊称他一声沈老爹。 “我在这儿呢!” 她一边朝着来人招手,一边提起竹篮往那边走去。 说起公爹,张春暖对原主更气了。 老人家辛苦操劳大半辈子,既当爹又当娘把原主丈夫拉扯长大,还没享福呢,她一嫁进去,就把自己公爹赶去牛棚里住了。 那个叫沈虎的丈夫也是没良心,媳妇说不想跟老爹一个桌上吃饭,他还就真把自个儿的爹赶下桌。 待到他在矿山出工时被落石砸死,原主更是想把孩子引产改嫁去。 要不是月份大了,引产有危险,说不定还等不到张春暖穿来,原主就自己作死了。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原主气性太大,和住隔壁的李碎嘴吵架输了厥过去,她还不能穿过来呢! 思索间,沈老爹已经跑到张春暖的面前,老人家跑得太急,来到近前顾不上喘匀气,先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见她妥妥当当的,才放下心来。 “暖儿啊,爹知道你难过,但是再难过也不能做傻事啊……” 沈老爹嘴上轻声细语说着劝解的话,面上的表情却有几分忐忑。 儿媳妇一直厌恶他这个做公爹的,平时别说劝她了,就是跟她打招呼都不带搭理自己的。 但是他又不能不说,人家把心肝宝贝养大的闺女嫁进他家,才半年虎子就没了,娃心里不好过很正常。 再加上自从虎子去世后,村里那些女人家见着暖儿就说她克夫,是扫把星…… 唉,娃心里得多苦啊! 前世是孤儿,从未享受过亲情的张春暖见不得老人家这副可怜模样,不待对方说完话,便抢先应道:“我懂,我就是出来挖野菜,没做傻事。” 沈老爹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破旧的竹篮子里,满是脆生生的野菜。 都这个时节了,除了山上,哪儿还能找到这么水灵的野菜呢? 思及此,他看着张春暖,干瘪的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没说出让她不要再上山的话,只问道:“暖儿啊,咱们回家去吧?” 要是真说了,暖儿肯定又误会自己只是担心她肚里的娃,老沈家的香火。 娃已经那么苦了,他还是少唠叨两句,平日里多看顾一下。 第二章 山脚村 翁媳俩回到山脚村,村尾第五家便是沈家的院子。 整个村子十几户人家,零星分布在大山脚下,故名山脚村。 此时村里并没有什么人家走动,一方面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年岁不好,村民们吃不饱,哪里还愿动弹。 沈老爹走在后头,紧跟着张春暖进了院子。 沈家的院子不小,进院门一眼就能看到三间高高的,抹着白灰的泥巴房。 靠左的一间是原本沈老爹的房间,现在是家里的杂物房,中央的那间房前半部分是堂屋兼饭厅,后边是厨房,右边是沈虎和原主的卧室,如今只有张春暖一个人住在里边。 紧靠着左边杂物房后边,是一间木头搭出来的房子,一半用作洗澡房,一半做旱厕。 左边用竹篱笆圈了块一亩多的菜地,如今里边空空如也,右边立着一间小小的泥巴房,之前是家里的牛棚,现在是虎子爹的卧室兼厨房兼餐厅。 张春暖停了下来,看向沈老爹,嗫嚅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收拾一下杂物房,搬回来住吧,里边的东西都放牛棚去。” 她一个外来者,没得让这个家真正的唯一的主人住牲口棚,而自己却心安理得住在最好房间的道理。 原主能做出那么丧良心的事儿,她张春暖做不出来。 沈老爹愣了愣,“暖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让你难受了?你心里不舒坦就把气发出来,别闷在心里,爹、爹住得挺好的。” “我不难受。”张春暖早就想到自己要是开口让公爹搬回来肯定会惹人怀疑。 毕竟原主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能撺掇丈夫把公爹赶下饭桌、做出让公爹住牛棚的事情,怎么地也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货色。 不过她既然开了口,自然也想到了应对的说辞。 “眼看八月了,再过两个月娃就落地了,你这个当爷爷的住那脏地方,回头娃问起来我不好答,你也别多想,我只是为了娃好。” 张春暖没想一开始就过多地改变自己对沈老爹的态度,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这两天她也想清楚了,在这个没有介绍信哪里也去不了的年代,她只有两个地方可去。 要么留在山脚村沈家做一个单身养崽的小寡妇,要么回原主的娘家——距山脚村几十里山路的螺蛳沟村张家。 张家是肯定不能回去的,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他们能为了五十斤糙米把原主嫁给沈虎,说不准她回去了,还会被再嫁一次。 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女性,怎么可能不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相较而言,留在沈家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毕竟沈虎死了,她不需要履行所谓的妻子的义务,再加上公爹又管不住自己,可以说沈家算是她当家做主。 再有小半年大饥荒就结束了,等她生下娃坐完月子,过完年开春就能下地挣工分。 凭着农庄,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在这个时代把日子过好,把娃养好。 至于沈老爹,反正原主是他的儿媳妇,她又是孤儿,占了这具身体,于情于理都应该为老人家养老送终。 心中有了决定,张春暖便不愿横生枝节,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不说那么多了,今晚你就搬回来住,我有点累,回房休息了。” 言罢,她抬脚往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抬头打量屋后的大山。 等着吧,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就进山寻宝! 在她的身后,沈老爹目送着她进屋的背影,老泪纵横。 …… 日头偏斜,影子开始变长,村里渐渐有了人声。 稻谷是收完了,还有棉花和豆子。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从来都有忙不完的事儿。 有提着布袋子去摘棉花的村民从沈家院墙外经过,见沈老爹在院里来回忙碌,便驻足看了一会儿,问道:“虎子爹,你在忙啥呢?走,咱们下地摘棉花去!” 沈老爹朝他们摆摆手,笑呵呵地答:“你们先去吧,我晚点儿再去,暖儿让我搬回去睡,我得趁着这会儿赶紧搬完。” 话音未落,他再次往牛棚走去。 院墙外,听说张春暖让虎子爹搬回去住的村民们面面相觑。 啥? 今儿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升起的? 螺蛳沟嫁来的那个刻薄恶毒的小媳妇儿居然会让虎子爹搬回去?! 带着满肚子疑问,几个村民来到棉花地里。 好事的村妇进了地就开始到处寻李碎嘴,见她与村里最爱看热闹的妇人们扎堆说得唾沫横飞,便笑着凑了过去。 “碎嘴儿,你听说了吗?那个张春暖让虎子爹搬回去住了呢!” 李碎嘴闻言扭头看向说话的村妇,吊梢眼,高颧骨,嘴角残留着说话太激动喷出的白沫,开口声音尖利刺耳: “你听谁说的?就那个丧良心的狐狸精能让虎子爹搬回去?她不把虎子爹撵走就不错了!” “嗐!我还能忽悠你咋地?我自己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不信你问问跟我一起来的人,他们也见着了,虎子爹现在正搁家里搬东西呢!” 李碎嘴阴翳着眼,想了想,冷笑出声:“呵,指不定那个狐狸精心里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我可跟你们说,前次我回娘家可听说了,张家她嫂子可已经在给她打听人家了,就等着她肚里沈家的娃落地,就要把她嫁出去!” “真的?” “骗你们我满口生疮!你们看她那狐媚模样,呸!真不要脸!” 一众村妇听着李碎嘴对张春暖恶毒的谩骂,连连点头附和,心里却不以为然。 当谁不知道似的,李碎嘴打从当姑娘那会儿就嫉妒比她小几岁的张春暖。 嫉妒人家长得好,嫉妒人家嫁得好,最嫉妒张春暖结婚第一个月就揣上了娃儿。 后来沈虎死了,她以为张春暖终于要过苦日子了,没曾想矿上居然还把补偿金送来…… 哪里像她李碎嘴,生的一副刻薄相,嫁的丈夫还是个只听亲娘话的孬种,再加上她那个婆婆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结婚几年了蛋也没下一个,在家里男人和婆婆都看不起她。 别看她嘴上把张春暖贬进泥土里,心里可恨不得自己重新投个同样人生的胎呢! 大家也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毕竟要是真的少了她们俩的对掐,那得少了多少热闹看啊! 第三章 日子艰难 另一边,张春暖正在沈家房间里数着原主藏起来的财产。 “……十八、十九、二十。” 靠窗的架子床上,整齐地摆放着一薄一厚两叠纸状物体。 左手边稍薄的是十几张各种票据,其中粮票五张、布票两张,其他票据若干。 右手边稍厚的是纸币,面额最大的是10元,最小的是1分,拢共加起来三百二十三元七角五分。 其中一百元是沈虎意外身故得到的补偿金,卖掉矿场的工作二百元,一共三十张大团结。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些财产简直少得可怜,但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很多家庭摸不出一张纸钞的乡村,拥有这笔财产的沈家,那可是妥妥的“大户人家”。 真要说起来,原主的娘家,也就是螺蛳沟村的张家虽然的确有卖女儿的嫌疑,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让她嫁了个不错的人家。 且不说作为丈夫的沈虎能干听话,就是没有婆母这一条,就让四里八乡的已婚妇女和待嫁姑娘羡慕不已。 要不是因为原主天生丽质,即使饿得面黄肌瘦也难掩清丽之色,沈虎也不会看上她。 婚后不过几天就把家里的财政大权紧握手中,还将公爹赶去了牛棚。 张春暖自觉要是换作自己,可做不来这种事。 她将床上放着的钱和票据拢了拢,刚想放回去,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拿出一方棉布帕子,把钱和票据整齐裹好,挥手收进了农庄自宅里。 虽说现在这个时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是张春暖觉得该警惕还是要警惕,毕竟如今家里只有自己和沈老爹,一老一孕妇,村里但凡谁有个歹念,对于整个家庭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收拾好一切后,张春暖扶着肚子走出房间。 沈老爹正咧嘴笑着搬东西,见到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件,问道:“暖儿啊,你是不是饿了?爹马上给你煮饭去!” 说着话,他两手在裤子两侧抹了抹,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张春暖见状急忙叫住他:“等等!我不饿。” 其实她暂时还不想过多地面对沈老爹。 前世她是一个孤儿,亲情淡薄,而原主对公爹又是不假辞色的态度。 一方面她可怜这位老人,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改变太多,让人怀疑。 不料沈老爹听了她的话面色骤变,急急上前两步,问道:“那是哪里不舒服吗?” 想到张春暖独自一人,挺着大肚子外出一个上午,他更着急了,“暖儿别怕哈,爹去找村长,借牛车带你去卫生院!” 张春暖见自己只是一个恍惚,沈老爹踩着草鞋就已经走到院门前,急忙叫道:“爹,我没事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地这一声“爹”就脱口而出了。 不过只要叫了一次,再叫就顺口自然了很多。 她扶着肚子朝满脸不可置信的沈老爹走去,”爹我真的没事儿,不饿,也没有不舒服。” 沈老爹傻乎乎地站在院门前,回身愣愣看着张春暖。 儿媳妇自从嫁进沈家,就没有叫过自己爹,平时基本也不与自己说话,就算要说话,也是“喂”来“喂”去的。 说实话,要不是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且刚才亲耳听到她张口叫爹,他兴许还以为是年纪大听岔了。 “暖儿你…” 张春暖看着沈老爹眼眶红了,不想让他说出太过煽情的话,连忙打断道:“爹,我想麻烦您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儿媳妇好不容易向自己张口求助,沈老爹心里只有高兴,哪里还能不应? “其实也没什么,今天下午村里不是要去收棉花吗?爹你能不能帮我拿几颗棉花籽回来?” 原主的记忆里,村里每年收了棉花后都会把棉花籽剥离出来,上边会有人来收。 她要的也不多,只要在收棉花的时候偷偷借几颗就行,等到她在农庄里播种,收获棉花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 沈老爹闻言面露难色,地里的收成都要上交公家,几颗棉花籽虽然不多,却也是损害了集体利益。 这事儿要是被发现,他难逃被批斗甚至劳改的下场,要是不被发现,他心里也过不去。 张春暖说完话就盯着沈老爹的脸,没有错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为难。 融合了原主记忆的她当然知道虎子爹心里的挣扎,笑了笑,才摸着肚子说道: “爹我跟您开玩笑呢,刚才还没觉得,现在我真的有点饿了,想喝粥。” 反正棉花收回来还要去籽,到时候她再见机行事,自己去弄几颗种子。 沈老爹一听她说饿,想喝粥,哪儿还顾得上其他,一边让她乖乖等着,一边快步往厨房走去。 …… 半个小时后,张春暖坐在堂屋,餐桌上摆放着一海碗杂粮粥和一小碟咸菜炒腊肉末,肉还是之前办沈虎丧事时矿场上来人抬的半扇猪剩下的。 沈老爹想着家里还有个一人吃管两人饱的孕妇,便做主留了两斤抹上盐挂在灶火旁熏成了腊肉。 “爹,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张春暖看看桌上的粥和菜,又看看在厨房忙了一番满头大汗的沈老爹。 “我煨了两个红薯,拿一个路上吃,还剩一个我给你放灶上,你记得吃啊,我下地去了。” 沈老爹怀里揣着个烤红薯,手里拎着一只米袋,走出院子。 待他离开后,张春暖才端起海碗。 粥是三分米混上七分玉米碎煮成的,菜是用粗盐拌野菜腌成的小咸菜炒一小撮肉末。 若是穿越之前的张春暖,肯定是看不上这样的食物的,但放到整个村子,多数人家只有两餐的时候,这样的午餐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快速地把粥喝完,小碟里的咸菜也捡着往嘴里塞,将肉末剩下,收拾了一下来到厨房。 火灶上摆着一个已经拍去草木灰的烤红薯。 看到红薯,张春暖心念一动,走到厨房另一边。 角落里摆放着两只虎子爹自己编织而成的竹筐,她上前扒拉开筐盖,从其中一只筐里翻出一个红薯和一个土豆。 土豆和红薯都是只有两个指头大小的。 虽然小,但是用作农庄里的种子应该是足够了的。 这两天她也试过了,只要是有生机的种子,无论大小优劣,都能在农庄里发芽生长。 她不是不想多拿几个,只是家里放在厨房的粮食都有定数,本来数量就不多,她要是拿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 第四章 棉花地里的谈话 张春暖拿了土豆和红薯,又把竹筐照原样盖上,心念一动进入农庄。 打开操作面板一瞧,两个小时前刚种下的几粒稻种已经发芽了,而她不久前刚收割的野菜,也长出了新叶。 见状,她迅速将土豆和红薯种下,打量了一会儿整个农庄,心里想着如何再弄些种子。 另一边,沈老爹将烤红薯连皮吃干净后才快步向着棉花地走去。 来到棉花地后,他先是找到负责记工的小队长问清了自家负责的棉花地范围,随后才一头扎进朵朵棉絮中。 距离沈老爹不远的地方,李碎嘴朝身旁的几个村妇连连使了好几个眼色,低声说道: “你们看,虎子爹又是一个人出工,张春暖又躲在家里偷懒!” “人家那也是有这个命,就算她不出工不挣工分,也有得吃穿,不像我们……”另一个村妇语气中满是羡慕。 “当谁跟她一样,又懒又毒,长得还不安分!”这话说得就是嫉恨了。 “你们别这样说,春暖她怀着娃,现在日头又这么烈,不下地也是应该的。”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乖巧的小媳妇儿,身上穿着一件九成新的衬衣,说话时嘴边一对米粒大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听到她的声音,之前还说得热火朝天的几个村妇顿时哑声。 要是插话的是别人,她们肯定是要上去争个输赢的,但是面对这个年轻女人,她们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不过她们不敢说,不代表别人不敢,李碎嘴见她帮张春暖说话,冷笑着道: “华成媳妇,你虽然是个新媳妇不懂事,但话也得想好了再说,别让外人听了觉得村长大叔和婶娘没好好教你。” “咱们可都是老农民,虽说我还没生养,但是在场其他人可都是家里两三个娃的,谁不是大着肚子一天不落地下地干活?” “远的不说,就说快嘴儿,她三个娃可都是在地头生的,还不是脐带一绞,转过背继续干活?她张春暖凭什么就搞特殊!” 她口中的快嘴儿也是村里的名人,以说话不过脑闻名于整个生产大队。 被称为华成媳妇的女人拉着小脸,一字一顿说道:“首先,我虽然嫁给了华成,但是我有名字,请你们叫我王冬雪。 其次,村里大部分叔伯婶娘都是明白事理的,就算我真的年纪轻说错话,也不会认为是我公爹和婆婆没把我教好。” 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最后,别以为我刚嫁进山脚村什么都不知道,春暖不跟你计较是人家有文化,涵养好。 她就算不下地也吃好穿好,你就算再羡慕也没用,婆家不把你当人看,你就以为其他女人都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说着,她不屑地瞥了李碎嘴一眼,转身走了。 她本来不想来跟这些个话多女人说话的,要不是婆婆想让她交几个朋友,把她赶过来,她才懒得来听她们胡咧咧呢! 李碎嘴气得嘴唇直哆嗦,恨恨剜了一眼王冬雪的背影,扭头对着其他几人道:“不就是上了几年学嘛,看不起谁啊!要真论起来,她还得叫我一声表嫂呢!” 一众妇人却没附和她。 其中一个方脸妇人讪讪道:“其实我觉得华成媳妇说得也没什么不对……” 她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妇人反驳道:“她说的哪里对了?老三媳妇,你不是因为人家娘家是乡里的,就怕了吧!” “我……我家大柱说,华成媳妇有五个娘家哥哥,她是家里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的,我可不敢得罪她,这一片棉花收完了,我去那边了。” 话音未落,方脸妇人已经扭身快步离开了。 留下的几个妇人面面相觑,李碎嘴恨得直咬后槽牙。 村里有一个张春暖不算,现在又多了一个王冬雪,都跟自己过不去! …… 沈老爹手脚麻利地进了棉花地,很快就收了半袋棉花。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其他人都被甩到了身后,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想到之前张春暖在院子里拜托他帮的忙,虎子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只是拿几颗棉花籽,应该…不要紧吧? 如是想着,他缓慢伸出手,拽下几朵棉花,抓着往袋里塞,一边塞一边做出往下压实的动作。 目光警惕地四下张望,袋里的手小心将棉花籽剥离。 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做“坏事”,却不想越是紧张,手上的动作就越迟钝。 就在他忙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肩头突然落下了一只手,惊得他心咯噔一下,差点儿晕过去,好在下一刻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老哥,累了就歇歇,别那么拼。” 沈老爹胸口剧烈起伏着,悄声将手从袋里拿了出来,紧握着的手心里躺着一颗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棉花籽。 “你这老家伙儿,走路怎么都没个动静,我差点儿被你吓的厥过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手放进裤兜里,顺势蹲下身,另一只手抽出插在腰带上的烟枪,看向也跟着蹲下的戴帽老汉。 “眼看着暖儿就要生了,家里又添张嘴,我想着多干些,下了工再上山看看……” “唉……”戴帽老汉长叹一口气,“你家虎子…可惜了!” 沈老爹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都是命,我就是可怜暖儿,她命苦啊!” “老哥你才是真的命苦…”戴帽老汉也掏出烟枪,想了想,又收了起来,“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娃拉扯着长大,眼看着能享子孙福了,又出了这档子事……” 戴帽老汉一句话叹三口长气,“唉……老哥啊,你要上山一定要跟我说啊,我让我家华成陪你一起去。” 沈老爹也跟着收起烟枪,摇头道:“华成才刚结婚几天,不好上山。” 二人正说着话,远远传来张春暖的声音:“爹,村长叔!” 沈老爹看向村长,问道:“华成爹,我好像听到我家暖儿的声音了。” 村长起身循声望去,却见张春暖一手扶着大肚子,一手拎着只瓦罐,正往这边走来。 “春暖儿啊,你怎么来了?别进来,我现在就跟你爹出去!” 第五章 王冬雪 沈老爹也站了起来,撂下棉花袋子,一边朝着张春暖跑一边叫道:“暖儿啊,你千万别走动,爹马上就到了!” 三天前暖儿被气昏过去,卫生室的医生就说了,千万不能让暖儿太辛苦,不能累着。 早上她趁着自己下地偷偷跑出去那么长时间,回到家小脸那叫一个白的哟! 这棉花地开在坡上,可不比起了稻根放干水的田平坦。 一个不留心,跌倒摔跤都是大问题。 不一会儿,沈老爹就跑到张春暖面前,“暖儿啊,那么大的日头,你跑来干啥?” 难道是心里惦记着棉花籽? 张春暖晃了晃手中的瓦罐,笑道:“爹,我来给您送水,送了水我就回家,您别担心,我好着呢!” 说着,她一心二用,将瓦罐递给沈老爹的同时,另一只手在绽开的棉铃上轻轻一挥,一小团还带着棉花籽的雪白就被她收进了农庄里。 沈老爹接过瓦罐,嘴里仍絮絮叨叨着,“哎呀,爹不渴,哪里用得着你来送水啊!暖儿听话哈,你赶紧回去吧,别晒坏了……” 话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否决自己的话,“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暖儿你等着,我去跟队长说一声,先把你送回家。” 沈老爹说风就是雨,拎着瓦罐就要跑去找生产队队长,张春暖大着肚子,根本拦不住,“爹,您别着急,我真的没事儿!” “哪儿能没事儿呢?前几天你才晕过去,可不能再出有事儿了!” 沈老爹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在棉花地里穿梭,才跑出去几米,就被赶来的村长拦下了。 “老哥,你还是继续在地里忙,我让我家冬雪送春暖回去。” 他说着,朝自家媳妇所在的方向喊道:“老婆子!冬雪呢?那么大的日头,让她回去给咱们送点儿水来,顺便把春暖送回家去!” 村长媳妇是一个脸庞圆圆,生得十分和善的老太太,闻声笑骂道:“你这老家伙儿真会摆公爹的谱!” 说着,她扭头看向王冬雪,笑眯眯地说道:“冬雪啊,你把手头上的棉花给我吧,待会儿你就送你春暖嫂子回家,也别来送水了,就在家里收拾一下屋子。” 王冬雪看了张春暖一眼,脆生生地应道:“好嘞,妈我这就去!” 言罢,她将手里的半袋子棉花交给婆婆,抬手抿了抿头发,径直往张春暖走去。 “春暖嫂子好,我叫王冬雪,你看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行吗?” 张春暖看着眼前俏丽齐整的小媳妇,心中赞了一声好模样,面上也带着笑意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华成真是好福气,娶了个这么水灵的媳妇!” 村长家办喜事的时候正好是原主被李碎嘴气晕过去的那天,他们家就翁媳两个人,沈老爹因为担心原主,只随了五毛钱的份子钱,人没过去。 等到她穿过来,人家喜事也办完了。 再加上她前两天不是在融合原主的记忆就是在捣鼓随身农庄,也不在村里走动,自然就没见到村长家的这位新媳妇了。 “嫂子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王冬雪被她说得羞红了脸,声音细细地说道:“再说了,我也就普通模样,嫂子没出嫁前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看姑娘!” 张春暖微微一笑,“咱俩就别在这儿互夸了。” 原主这张脸确实是好看的,要不也不会在别人一碗黄草饭换一个媳妇的年代还得了沈虎这么个耙耳朵的丈夫。 王冬雪不好意思地抿嘴笑,“我都听嫂子的。” “冬雪啊,你就听你妈的,赶紧回家去吧,记得一定要把你嫂子安全送到家里去。” 村长见她们二人相处得不错,也放心让自家儿媳妇送张春暖回去。 眼角旁光扫到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张春暖的沈老爹,又是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老哥你就放心好了,我家冬雪一定会把你家春暖妥妥当当送回家的!” 张春暖闻声看向沈老爹,面上笑意不减,宽慰道:“爹你就放宽心,我这就跟冬雪回家去。” “好,好,爹放心,暖儿你们路上慢着点走,别走太快。” 在沈老爹的叮咛声中,张春暖和王冬雪一前一后离开了棉花地。 李碎嘴见状,恨恨啐了一口,想要跟人说几句二人的是非,转头却发现以往围在自己周围的长舌妇人一个都不在,心中更恨。 …… 张春暖与王冬雪一边走一边闲聊。 “冬雪你娘家是乡里的啊?我娘家是螺蛳沟那边的。” “我知道,螺蛳沟张家,嫂子家有娘家姐姐嫁到我外婆家的村子,七拐八拐的还有些亲戚关系。” “冬雪你也别叫我嫂子,直接叫我春暖就行,你外婆是哪个村子的?” “礼村,就是离乡里不远那个村子。” 张春暖闻言愣了一下,她之前融合原主记忆时对那个嫁去礼村的姐姐印象十分深刻。 因为原主的娘家爹妈本来是为她娘家姐姐张春杏挑的另一户给的礼金更多的人家,但是她那位便宜姐姐主意很大,直接自己把自己嫁去了相好的后生家。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原主的那个姐夫家,似乎是姓肖。 思及此,她开口问道:“那你知道礼村肖家吗?我二姐嫁礼村肖家了。” “我晓得呢!” 冬雪笑着应道:“真要论起来,我得管你二姐叫表嫂!” 二人说笑间已经走了一半路程。 就在这时,一群抱着瓦罐的小子丫头疯跑着过来。 王冬雪见状连忙护在张春暖身前,看着跑到近处的孩子们,严肃着脸说道:“你们瞎跑什么?撞着人怎么办?” 那群小子丫头连忙站住脚,先是看了看王冬雪,又看了看张春暖,后怕地讷讷道:“我、我们没注意。” 王冬雪还想再说,被张春暖一把拉住了,“冬雪没事儿的。” 她笑眯眯地朝站在众小孩前头的小子招了招手,待到他走过来,才问道:“你们是去抓小鱼了?有收获吗?” 那小子将手中的瓦罐往张春暖眼前一伸,小声说道:“我只得了五条小鱼和一些小虾米。” 张春暖低头看了看,瓦罐清水中,果然游荡着五条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细小杂鱼,还有一些身体半透明的小虾米来回弹跳着。 心念一动,她伸手从兜里,实则是从农庄仓库中取出一抓麦芽糖,递到那小子面前,说道:“我拿糖跟你们换这些小鱼和小虾米,成不?” 第六章 麦芽糖换小鱼虾 她手里的糖还是今天在房间里规整清点原主的东西时找到的。 除了半斤麦芽糖之外,还有一斤红糖,两斤晒干的红枣,都被她收进了农庄自宅里。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些都是在矿上工作的沈虎带回来给原主补身子的。 他因为在矿上工作,认识不少出入县城的人,在这个山旮旯小村也算头一号能耐人。 小三子看着张春暖掌心里还没指头大的麦芽糖,咽了咽口水。 抬头,瘦得脱相的小脸写满惊喜:“真的?不骗人?” 张春暖笑笑,“不骗人,我没带容器,你们可以帮我送到家里吗?” 众小见她说的是真的,惊呼出声。 小三子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先扭头招呼小伙伴凑在一起商量。 过了一会儿,他们似乎商量好了,仍是小三子代表众小发言: “春暖嬢嬢,我们这里8个人,一共有30条小鱼……小虾……我数不清楚有多少,真的能换那么多糖吗?” 其实张春暖也没有拿出多少糖,原主这具身子是典型的小骨架,手也小小的。 即使抓了满手,也不到十颗麦芽糖。 张春暖点点头,“没错,就用我手里所有糖,换你们瓦罐里的小鱼小虾,唔……你们帮我送回家,我就把糖给你们。” 小三子听了她的话,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朝张春暖道了谢便朝众小招了招手: “春暖嬢嬢让咱们把鱼虾给她送家里去,送到了就给大家分糖!” “好耶!” “我最喜欢吃糖了!” “糖好吃吗?什么味儿的?” “甜滋滋的,特别好吃!” “有草根那么甜吗?” “比草根甜!” …… 张春暖听着前头传来的众小的讨论声,心里不禁有些难受。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孩子们,只能从草根、野果,玉米杆子了解“甜”的滋味,而大多数孩子,更是直到成年都没有吃过一粒糖。 王冬雪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张春暖,担心地问道: “春暖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走太快累着了?” 一边问,一边伸手过去搀扶着。 听到她的问话,走在前头的众小立刻安静下来,都回头担忧地看着张春暖。 “我没事。”张春暖浅笑着摆手,“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 眼看着距离家门不足10米的距离,她连忙邀请道: “冬雪你不忙留下来坐坐呗,我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还有你们,都进屋里坐。” 王冬雪闻言刚想拒绝,看到跟来的一群小孩,转口应了下来。 刚才要是没自己拦着,这群小孩差点儿撞着春暖姐,人厌狗嫌的年纪,做事没轻重,她得在这儿帮忙看着点儿。 张春暖拉着王冬雪进了堂屋,见众小仍站在院子里不进堂屋,再次招呼道: “愣在那儿干嘛呢?赶紧进来啊!” 众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不进屋,也不敢接她的话。 小三子挠挠头,拎着瓦罐上前说道:“春暖嬢嬢我们就不进去了,身上都脏得很,别再把嬢嬢家弄邋遢了。” 张春暖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一群小子丫头脚上都没穿鞋,衣服上都是泥不说,裤子基本都是湿的,有几个裤腿还往下滴着水。 “行吧。”张春暖掉头进了堂屋,又拐进厨房拿了一只木盆,放在院子里,指着木盆说道: “要换糖的就把鱼虾倒进去,我也不论你们有多少,每人一颗糖。” 话虽如此,实际上她还是按照鱼虾数量斟酌着给众小分了糖。 得到糖果的众小没有第一时间享受香甜的滋味,反而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张春暖。 “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是糖没分好吗?”张春暖有些奇怪。 明明把糖给他们的时候一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怎么分完了就这副表情? 小三子犹豫了一会儿,才代众小开口问道:“春暖嬢嬢,他、我们是想问你,以后还能不能再拿小鱼小虾来跟你换糖吃……”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张春暖这才恍然大悟,“小鱼小虾、螺蛳蚌壳、山里的野果子树苗,你们找到了都可以拿来找我换糖。 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有谁因为想跟我换糖吃受伤,以后我都不跟他换了。” 她农庄里上百亩的池塘空得发慌,自己这种状况又没法去寻摸鱼苗虾苗,能让这些七八岁的孩子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众小闻言顿时雀跃着往外跑,着急去找东西来换糖,只有小三子落在最后,看着张春暖的肚子,问道: “春暖嬢嬢要不要我帮你把鱼肚子挤了?” 挤肚子?啥肚子? 张春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到他指着木盆里游动着的小鱼时才明白他的意思。 随即摆摆手,笑着拒绝道:“谢谢你,不过不用了,等我爹回来再弄,你去玩吧。” 就这丁点儿鱼虾,真要做成吃的,恐怕两三口就没了。 小三子离开后,王冬雪不顾张春暖阻拦,弯腰把木盆端起就往厨房走。 乡下屋子格局都差不多,她指定不会走错。 张春暖嗔了她一眼,扭身回房间冲了一杯红糖水递过去,“真是不好意思,把你晾这儿这么久。” 王冬雪接过搪瓷杯,红糖特有的香味随着蒸腾的热气扑鼻而来,她连忙说道: “咋还给我冲这么精贵的东西!” “精贵啥精贵,喝水喝水!”张春暖摆手坐下,来回几次挪动身体,这才找到最舒适的坐姿,“你不怪我怠慢了你就好。” 王冬雪小口喝着红糖水,圆溜溜的杏眼好奇地看着张春暖。 “你怎么也跟那些丫头小子似的看着我?也想吃糖吗?”张春暖打趣着问道。 王冬雪连连摇头,问道:“春暖姐你让那群小的给你找野果子树苗做啥?” 要是找的野果子,那还能吃,要那些小树苗能干啥? 张春暖这才意识到刚才王冬雪听到了自己对众小说的话,不慌不忙地笑了笑,拿出想好的说法回道: “你看我这院子里无遮无挡的,夏天能把人晒蔫巴了。 我寻思着找几棵树苗种上,过个几年树长成了也能让肚子里这个讨债鬼在院里跑动玩耍。 其实遮阴种啥树都行,果子树要是长成了,每年收果子的时候也能给家里添个零嘴不是。” 第七章 疑似多胎 听了张春暖的解释,王冬雪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她也只是好奇随便问问,没曾想春暖姐当真了不说,还那么认真地跟自己解释。 “要遮阴还得是黄葛树,我五嫂家里前年种了一棵,今年就枝繁叶茂的,可凉快了!” 张春暖闻言回想了一下,记忆里并没有关于王冬雪娘家嫂嫂们的信息。 不过没有也正常,原主嫁过来大半年,也就见过王冬雪一次,只知道她跟自己初中一个年级,不同班。 其他信息都是听村里人说起时了解到的,也不确定传言是真是假。 王冬雪见她嘴角噙着笑,用心倾听的样子,一时间谈性大起。 “春暖姐,我跟你说,我五嫂家可远了,他们那边都是石头山,土地又少,村里人都在山上养羊。” “上次我去那边玩的时候,亲家公家里母羊刚生了小羊,我想抱回家养着,我爸妈不让,说我都快出门子了,还往娘家揽事儿。” “这怎么能叫揽事儿呢!我出嫁了又不是从此以后不回去了!不过华成说了,等收完豆子就带我再去五嫂他们村,抓只小羊羔子回来让我养着!” “冬雪!”张春暖趁着王冬雪喝水的空档连忙问道:“你五嫂娘家有刚下崽的母羊吗?” 王冬雪眨巴眨巴眼睛,不确定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亲家公家没有,他们村里其他人家指定有,春暖姐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我就问问。” 张春暖口中如此说着,心里却想着寻摸一对山羊搁农庄里做种羊。 但是她现在大着肚子,就算知道哪儿能买到羊,也没法去。 张春暖看了看埋头喝水的王冬雪,又开口问道: “冬雪啊,等你和华成去抱小羊的时候,能不能顺带着帮我买一只刚下崽的母羊回来?” 王冬雪抬起头,怪异地看了张春暖好一会儿,空着的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才说道: “春暖姐是担心自己奶水不够吗?你放心,我家五个嫂嫂那儿都没你大,都能把我的小侄子侄女喂得饱饱的,你那儿那么大,说不定还能有剩余的。” 张春暖闻言满头黑线,不是说这个时代的人都很保守的吗? 她算是知道了,合着这小丫头片子不仅是个话唠,说话还没个把门。 “唉……”张春暖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冬雪你是不知道我的为难……” 王冬雪喝水喝到饱,打了个嗝,疑惑的大眼看着她,似乎在说“你为难什么说出来听听。” “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回头我自己去寻摸去。” 听到她这么说,王冬雪只得答应下来,“好好好,我答应还不成吗?春暖姐你可别瞎跑,我看着你这肚子都害怕。” 说到肚子,王冬雪看了看张春暖的表情,小心开口问道:“春暖姐,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肚子有点儿太大了。” “大吗?”张春暖轻柔地抚摸肚子,肚里的孩子似乎感觉到她的抚摸,开始回应她。 穿越过来后第一次胎动可把她吓坏了,现在只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王冬雪看到她满脸散发着母爱光辉的笑容,端起搪瓷杯,走到她面前,左看看,右看看。 时而抬手摩挲下巴,时而点头摇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没错!你的肚子是真的太大了!我娘家五个嫂嫂,怀着孩子的样子我都见过,没有像你那么大的! 春暖姐,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吗?会不会怀的是两个,甚至三个啊,我听说……” 说到这里,她突然懊悔地捂住嘴,没继续往下说。 张春暖听了她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原主记忆里没有平常妇人怀孕的样子作对比,而她穿越前别说孩子,男人都没一头,更不可能知道正常一胎时肚子的大小。 相比较而言,家里有五个嫂嫂的王冬雪经验肯定更足,再加上她又说得如此肯定。 或许、大概、可能,说不定自己肚子里真的不止揣着一个…… 想到这里,张春暖的心如坠冰窖。 生孩子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里的事。 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医疗技术高速发展,都避免不了产妇死在产房里的事情发生,更遑论现在。 肚里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胎动越发频繁起来,肚子也渐渐开始疼痛。 王冬雪看张春暖面如土色,抬手打了两下嘴,都怪这张臭嘴! “春暖姐,你可别自己吓自己,你也知道我就是一小丫头片子,哪里说得准呢!你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咱稳稳当当的。” 王冬雪又急又慌,满头大汗。 她才答应了公爹和沈老爹把人安全送回家的,这下好了,给送出问题了! 此时张春暖也意识到不能情绪波动太大,连忙两手抚摸肚子,安抚住孩子。 好不容易肚子的痛意消失了,再看王冬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噗嗤一下笑出声,轻声道: “我知道的,你看看你,都急成啥样了。” 王冬雪仔细端详张春暖脸上的表情,再三确定她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来。 那口气一松,她顿时双腿发软,一个不留神跌坐在地上。 “哎,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地上脏的很。” 王冬雪站起身,再次问道:“春暖姐你真的没事吧? 要是不舒服别不说,咱该去卫生院就去卫生院,该上县里就去县里。 孩子重要,咱自己更重要,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个儿!” 张春暖笑着摆手:“我真的没事,要是有事我肯定说了,你就放心吧……” 她话还没说完,王冬雪呲溜一下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不行!我得叫我婆婆来看看!” 张春暖只能看着王冬雪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走也把杯子放下再走啊……” 她扶着凳子站起来,一步一歇,慢悠悠地走到厨房,挥手把木盆里的鱼虾收进庄园池塘里。 正要往外走,肚子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当时她就站不住了,跌坐在地。 屋外突然传来王冬雪的叫喊声:“春暖姐你在哪儿?我把我婆婆带来给你看看!” 张春暖疼得说不出话,只得用尽全力把木盆推倒。 响声将婆媳二人引来,王冬雪惊呼出声:“春暖姐!” 她婆婆一把把她拉住,连忙上前查看。 张春暖疼得全身颤抖,嘶哑着请求道:“桂花婶子,拜托你了……啊!” 话才说到一半,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 第八章 生产 桂花婶子连忙点头,“你放心,都交给我,省着点儿力气,别说话。” 她一边说,一边有条不紊地拔下张春暖的裤子,看了一眼,扭头朝一旁正手足无措的儿媳妇说道: “见红了,冬雪你赶紧去把你大嫂和二嫂叫来帮忙,对了,去找虎子他爹,就说春暖要生了!” 言罢,见王冬雪仍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好气地推了一把,“清醒了没?醒了就赶紧去叫人!” 刚才来的路上儿媳妇就把事情都跟自己说了,春暖就是被吓着了才会提前那么多天生产。 算算日子,其实还差几天才满八个月。 要是春暖出事儿,他们家可就太对不住虎子爹了! 正思索着,三个儿媳跑了进来。 她连忙止住思绪,将三人指使得团团转:“冬雪,你现在去春暖房间把床铺好,东西应该都准备好了,你找找,动作麻利点儿! 桃花、秀娟,你俩跟我一起把春暖抬起来,她见红了,估摸着马上就要生。” 三个儿媳齐声应道:“知道了妈。” 王冬雪灵魂地蹿进张春暖的房间,刚才她喝的红糖水就是从这个房间冲出来的,肯定不会进错了。 进了房间,先是一阵翻箱倒柜,把张春暖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找出来,又迅速铺床。 刚垫好最后一层草纸时,口中咬着木棍的张春暖被婆媳三人合力抬了进来,放在床上。 桂花婶子看了看房间里的环境,勉强地点头,又叫王冬雪去厨房烧水,让二儿媳回家把接生包拿来。 大儿媳根本用不着指挥,眼一扫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桂花婶子给了大儿媳一个满意的眼神,回头拿点张春暖嘴里咬着的木棍,耐心又温柔地说道: “这会儿还没开宫口,春暖你得吃点儿东西,别管有没有胃口,都得吃点儿! 你年纪小,这又是头胎,今晚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不吃点啥是不行的。” 张春暖此时正被疼痛折磨得毫无思考能力,只能桂花婶子怎么说,她怎么做。 听到要补充能量,她指了指房间里唯一一个上锁的柜子,说道:“钥匙……钥匙在我兜里。” 话音刚落,桂花婶子的大儿媳立马上手,把张春暖全身上下的兜翻了一遍。 拿到钥匙,打开柜子,扫了一眼里边的物品,心里大概有数,扭头说道:“妈,下个面条,卧两个鸡蛋,成不?”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手上却迅速地把东西拿了出来。 桂花婶子点头:“你看着做,越快越好,再疼一会儿我怕春暖就真吃不下了。” 大儿媳拿着面条鸡蛋,看到脸盆架上两个两个双喜搪瓷洗脸盆时顺手操起。 走出房间,拐进厨房,看弟媳呆呆坐在灶边流眼泪,自己来了也没个反应。 “冬雪,冬雪!水热了把这两个盆里外都洗干净。” “啊?哦!”王冬雪回过神,抬手抹了抹眼泪,草木灰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张春暖家的火灶有三个灶眼,最大的那个正烧着水。 杨桃花挑了最小的灶眼,架上锅抹上油,再从大锅里舀了一瓢热水,盖上锅盖。 两分钟后,水沸下面条,鸡蛋一整个敲进去。 十分钟不到,她端着煮好的面条回到产房,筷子利落夹起一个蛋,“面来了,春暖妹子先吃蛋,吃饱就有力气生孩子了!” 忍过了一波宫缩巨痛,看着夹到眼前的鸡蛋,张春暖也没客气。 “辛苦桃花嫂子了。” 一人夹一人吃,一大碗面条很快就见了底,杨桃花扶着张春暖的头,又给喂了两口面汤才走。 这时,桂花婶子回家拿接生包的二儿媳才急匆匆赶来。 “秀娟你咋去了那么久?”桂花婶子问。 吴秀娟一边把接生包递给婆婆,一边答道: “我拿了东西走到半路才想起咱们还没把春暖要生了的消息告诉沈老爹,就转道去了棉花地。 到了棉花地才知道沈老爹已经收工了,我想着他没回家,在村里找了一圈。 听小三子说他去山上给春暖找啥子果子树了,没找着人,我才过来的。” 桂花婶子正用烈酒给剪子消毒,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又问道:“那有人上山去找了吗?” “去了,我爹跟华成一块儿去的。” 吴秀娟答了一句,环顾四周,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我看草纸备的不太够,得去筛点灶灰,妈你忙不过来叫我啊!” 桂花婶子回道:“有你大嫂在呢,真忙不过来我肯定叫你。” 吃饱喝足就开始打瞌睡的张春暖迷迷糊糊中只听到便宜公爹上山给自己找野果树苗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是被痛醒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身下涌来。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煤油灯豆大的火光照亮床头一角。 桂花婶子的声音响起:“春暖你这丫头终于醒了!” 与此同时,杨桃花的声音从床尾传来:“妈,开十指,可以生了。” “好。”桂花婶子把裹着棉布的木棍放进张春暖嘴里。 “你是一个有福气的闺女,娃儿心疼你,让你一觉睡到开十指,别怕,你就按照婶子说的做就行。” 她的声音带着神奇的力量,让人忍不住信服。 痛,从未有过的痛感将张春暖的整个心神击溃。 身体像是被从里到外贯穿又撕裂,痛到最后,她甚至已经失去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只觉得自己仿若一块只会麻木用力的死肉一般。 “看到头了!赶紧再加一把力!”杨桃花的声音如一剂强心剂。 张春暖的眼神瞬间聚焦起来,咬紧木棍,全身力气灌注下半身,好似一条大鱼从窄小的通道滑出。 “啪啪——”两声脆响,婴儿的啼哭声划破这座夜幕下的农家小院。 终于生了! 张春暖累得指尖都在颤抖,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她将将要闭上眼的时候,杨桃花的拔高了调门的声音再次传来—— “妈,还有一个!” 桂花婶子闻言连忙将刚剪下脐带的婴儿交给二儿媳清洗,急声唤道: “春暖别睡,你肚里还有一个娃儿!” 第九章 儿女双全 屋外,听到婴儿啼哭声刚放下心的沈老爹在听到张春暖肚子里还有一个时,猛地起身。 蹲太久突然起身,再加上年纪大了,眼前一黑就要往后栽去。 幸亏村长的儿子周华成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村长上前拉着他,“老哥你可得悠着点儿,你要是倒下了,让春暖和刚出生的娃儿咋办?” 沈老爹站定后缓了好一阵儿才回过劲儿来,“我好像听到屋里侄媳妇说啥春暖肚里不止一个娃儿……” 周华成将人扶到院中一块大石头坐下,接话道:“是我大嫂说的,大伯你要有两个小孙孙了!” 沈老爹拿着烟枪的手抖了抖,“要是虎子还在就好了……” 这句话一出,院里再没人说话,只听到屋里张春暖不住的痛呼哀嚎声。 第二个孩子很快落地,又是一阵婴儿啼哭响起,只是没有第一个时的嘹亮。 屋里,张春暖看了两个孩子一眼,终于卸了力,娩出胎盘后,沉沉睡去。 王冬雪见产房里没了动静,连忙端着筛好的灶灰走了进来。 进门一边用灶灰把地上的血水盖住,一边探头去看自家两个嫂子手里抱着的蜡烛包。 “妈,我春暖姐生了啥?” 桂花婶子正在清理张春暖的下身,闻言白了她一眼:“还能生啥?生娃呗!” 小儿媳啥都好,就是太年轻,有些犯傻,不过好在在外人面前还是装得住沉稳的,以后慢慢教吧。 杨桃花抱着后出生的小婴儿,见弟妹被婆婆训得可怜,连忙招手让她过来。 “冬雪你快来看春暖生的小丫头,可好看了!” 王冬雪手脚麻利地忙完手上的事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垂眸看去,小声惊喜着说道: “长得真像春暖姐,以后肯定是个标致的姑娘!” 依依不舍地移开视线,她又看向二嫂吴秀娟怀里的蜡烛包。 “二嫂,你怀里抱着的是大的吧,是哥哥,还是……姐姐?” 王冬雪心里祈求着一定是个哥哥。 吴秀娟笑着答道:“是个大胖小子呢!” “别光顾着聊天,”桂花婶子出声叫住三个儿媳,“桃花你把孩子给冬雪抱着,过来给我搭把手,把孩子抱到堂屋里让虎子爹看一眼吧。 他一个当公爹的,也不好进来……” 说到这里,桂花婶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待两个儿媳抱着孩子出了房间,她才对正埋头干活的大儿媳轻声说道: “桃花,我想让冬雪来给春暖做月子,你看咋样?” 杨桃花闻言没有第一时间答话,想了十几秒后,才笑着点头道: “是这个理儿,要不是冬雪管不住嘴,春暖也不会生得那么着急,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说到这里,她面上的笑收了收,继续说道: “妈,你看是不是得跟春暖商量一下,还有冬雪那边也得说清楚了。” “跟我说什么?”王冬雪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桂花婶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让你给春暖坐月子!” “行啊!”王冬雪脆声答应下来,“我在娘家时,娘家大嫂给其他几个嫂子坐月子,我帮过忙,有经验!” 看到小儿媳信心满满的样子,桂花婶子也不好打击她的自信心。 罢了,先这样吧。 收拾好接生包,桂花婶子走出产房。 堂屋里,沈老爹正跟村长和周华成说话,见状连忙迎了上来。 “辛苦了,辛苦了!” 说着话,手里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数出6毛钱递了过去。 桂花婶子笑着接过钱,说道:“两个娃看着都蛮好的,双胎看着也没比别人家独一个的小多少。 春暖也没事,就是累得睡着了,我让冬雪留下守着,不过老哥你看要不要跟螺蛳沟村张家说一声。” 沈老爹长叹一声,“等暖儿醒了看她怎么说吧。” 村长也跟着叹气。 山脚村就这么大,沈虎去世后,螺蛳沟村张家也来过人。 就在葬礼上,当着矿场领导和全村人的面,说已经给张春暖相看好了人家,就等着让她嫁过去。 桂花婶子掐指算了一下,叹气道:“春暖还年轻,她要是真想改嫁咱们也不能拦着不让走。” 可不就是年轻嘛,跟自家小儿媳同一年的,也就比大孙子大了一岁。 村长一家帮完忙就回家去了,只留下王冬雪一人守着陷入沉睡的张春暖三母子。 沈老爹回到房间,抽着烟睁眼到半夜才撑不住睡下。 …… 张春暖是被香气扑鼻的鸡汤味馋醒的,醒来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摸了摸肚子,原本圆滚滚大得出奇的肚子瘪了。 张春暖反应过来,她好像卸货了。 稍微动了一下身子,撕裂般的疼痛唤醒了她昨夜生产时的记忆。 这会儿想起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撑过去的。 房门被推开,王冬雪抱着孩子正跟身后的人说话,看到她醒来,惊喜地说道: “春暖姐你醒了!看看谁来了!” 张春暖扭头看向她身后,一个青年妇人抱着蜡烛包走了进来。 脑海中关于这张脸的记忆异常清晰。 “二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的便是她融合原主记忆时,最为关注的张春杏。 张春杏把怀里的孩子放在床上,接过王冬雪搬来的凳子,坐下。 “我在村里听人说起你,想着你快生了,就来看看……” 说到这里,她转头对王冬雪说道:“冬雪啊,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厨房把鸡汤端来。” “诶!”王冬雪应了一声,把孩子放下扭身走出房间。 支开王冬雪后,张春杏才继续说道:“你就算要改嫁,也别把事儿做得那么难看!” 刚想跟便宜姐姐联络联络感情的张春暖被训得愣住了。 原主确实有再嫁的打算,却也没有把这事儿到处宣扬。 张春杏看她迷茫的样子,想了想,问道:“你不知道这事儿?” 啥事儿? 张春暖更糊涂了,心想:我才刚穿来几天啊,啥也没干呀我,难道是原主…… 她正埋头回忆着,张春杏接着说道: “我们村里都在传,山脚村有个不到20岁的小寡妇要改嫁,年前就能打证,礼金要一百二十元。” 这时,王冬雪端着鸡汤走了进来,“春杏姐,你家的老母鸡炖汤可真香!” 张春暖见她来了,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冬雪你知道咱村有几个年轻寡妇吗?” 第一十章 都要给她坐月子 王冬雪正对着鸡汤拼命咽口水,被这么当头一问给问住了。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沉吟片刻,才神色怪异地看了张春暖一眼,说道: “咱们山脚村十三户人家,拢共两个寡妇,其中一个就是你,另一个是小三子的奶奶,她今年应该50了吧。” “那……” “还要问啥?”张春杏打断了她的追问,没好气地说道: “人家都说了,小寡妇前头那个男人是矿场的职工,手上攥着补偿金和矿场的工作,娶到就发大财! 就差点名道姓说是你张春暖守寡不到仨月,肚里揣着前头男人的娃就在找下家了!” 张春暖连连摇头,矢口否认:“不是我!” 其他的记忆她有可能没认真回忆,但关于改嫁这事儿她可谓是将之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几次三番将原主相关的记忆来回翻看。 原主确实打算改嫁,这事儿不假,也确实让娘家帮找。 但在沈虎的葬礼上,娘家的做派让原主觉得丢脸,闹得很不愉快。 后来嫂子叫把矿场的工作给娘家大哥,更是惹毛了原主,最后一拍两散,改嫁的事儿也不了了之。 难道是原主娘家人从中作梗? 张春杏看妹妹坚决否认,心里已经信了不是从她这儿把话传出去的,但仍开口又问了一遍:“你肯定不是你?” “真的!”张春暖用力点头,随后面露迟疑,又说道:“不过我之前让家里帮忙暗地里寻摸了……” 在张春杏的瞪视下,她越说越小声。 此时一旁端着鸡汤的王冬雪很是尴尬。 这姐姐训妹妹的修罗场,她一个八竿子才打得着的亲戚真不该杵在这儿。 “我去把俩娃换下来的尿布洗了。”王冬雪将鸡汤放在床头柜上,飞快跑了出去。 张春杏没来得及把人拦下来,扭头又飞了张春暖一对眼刀,恨铁不成钢道: “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啊!先不说叫娘家给你相看的事儿,就说冬雪才嫁人没几天的新媳妇,你居然让人给你坐月子!你咋脸那么大呢!” 张春暖懵逼了,是她醒来的姿势招骂还是怎么地? 别说这位只是她张春暖的便宜姐姐,就算是亲姐姐,也不能上来就劈头盖脸地训人吧! 张春暖笑着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二姐,你来看我,我心里真的很感激你,但是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教训我吧!” “我都说了传言那事儿是子虚乌有,你还是不信我,行吧,我确实让娘家帮忙了,你骂我,我认! 但是你说我让冬雪照顾我坐月子这事儿,我是真的冤枉啊!我昨晚接连生了两娃就累得睡死过去了,哪里知道她怎么会留下来?” 她小嘴叭叭地一顿输出,张春杏满脑袋晕乎乎地,只记得什么黑的红的白的颜色。 “停!”张春杏连忙叫住了还要开口的张春暖,“你别给我整那些文绉绉的话,让你多读几年书不是读来在我这个二姐面前炫耀的——”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她们三姐妹只有张春暖读完了初中,并不是因为她最小最受家里宠爱。 就跟张家不让原主做沉重的农活是同一个原因:想把她嫁得更好。 而这个所谓的“好”,对于做妻子的人而言,却是无尽的苦难。 想到嫁到临县乡下做后妈的大姐,张春杏陷入沉默。 张春暖见她不说话,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目光移动到躺在身旁的两个蜡烛包上。 她还没看过自己痛得死去活来生下的孩子长啥样呢! 伸手轻轻打开蜡烛包,把两个小婴儿的脸露出来。 红彤彤的两个小猴子,皮肤上残存着一些白白的胎脂。 用指腹戳了戳两个孩子的脸,心道:两个丑宝儿,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妈妈了。 张春杏见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嫌弃表情,刚要张口训话,嗫嚅了一会儿,把嘴里的话语吞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看张春暖只顾着看婴儿,才干巴巴地说道: “你就不饿吗?娃就在这儿,有你看的时候。就算不饿,你也得吃下去,不吃怎么有奶水喂孩子!” 说着,张春杏端起床头柜上的鸡汤,捏着汤匙就要上手喂张春暖。 “姐,我的亲二姐,我自己喝!” 张春暖挪了挪身子,劈手夺过碗,自己一勺一勺喝了起来。 她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之前的注意力都被张春杏和孩子全部吸引住,才抵住了饥渴。 此时喝着炖了好几个钟头的老母鸡汤,她只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儿更好喝的了! 张春杏看她喝得香甜,笑得很是得意:“好喝吧!上次你姐夫来参加葬礼回去后,我就在村里跟人订下了,一共五只老母鸡,都带来了。 今天咱喝了鸡汤,明儿就吃猪蹄炖花生,反正你就敞开了吃,月子坐不好,以后有你遭罪的时候! 别人那是想吃没得吃,咱家有,我跟你姐夫说好了,让他尽管去寻摸,两天送一次来。” 张春暖风卷残云般把鸡汤喝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二姐,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是要留下给我坐月子呢?” 屋外正在晾尿布的王冬雪听到声音,手上攥着刚拧干水的旧尿布噔噔噔跑进房: “不成!我婆婆叫我必须给春暖姐坐双月子!” 张春杏朝妹妹丢了个询问的眼神:妹儿啊,这是咋回事儿? 张春暖回了一个迷茫的眼神:妹儿也不知道啊! 姐妹俩的眼神官司,小嘴机关枪一样往外突突的王冬雪没看见,自顾自地说道: “要不是我胡乱说话,春暖姐也不会被吓到,不被吓到也不会见红,不见红也不会提前生娃儿……都是我的错,婆婆说让我记住这个教训,所以,谁来我也要给春暖姐坐月子!” 张春杏看了看紧握拳头,小脸写满坚决的王冬雪,又看看眨巴着茫然双眼的自家妹妹。 所以自己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常言道:一孕傻三年。 张春暖挠头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生产之前发生的事情。 “冬雪你别多想,我就是到时候就生了,跟你没啥关系,一般双胞胎多胞胎都会提前发动,所以不是因为被你吓到我才生的。 再说我那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可能会被你三言两语吓到?你先回去,桂花婶子那边我会跟她说的。 你要给我坐月子,我听我二姐的意思也要留下给我坐月子。这会儿还没到农闲的时候,多耽误事儿啊! 要我说,你俩都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张春杏与王冬雪齐声拒绝:“不行!” 第一十一章 娘家来人 两个女人为了给张春暖坐月子争得面红耳赤。 一个说,我是她亲姐姐,她的娃儿要叫我姨妈,理应我来给她坐月子! 另一个说,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要为她提前发动生娃负责,所以应该我来给她坐月子。 直到躺在床上的两娃哼唧出声,张春杏和王冬雪才消停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人抢了一个。 张春暖看着她们二人动作熟练地抱着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怎么了。 她当妈的,到现在都没能抱过一次孩子,别说抱了,她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娃儿的性别呢! 想到这里,张春暖扭头看向二人:“他们俩,谁大谁小,是男是女?” 一般来说,同卵双胞胎都是一个性别的,长得极其相似,与之相反的,性别不同的龙凤胎,则是异卵双胞胎,长得有可能像,也有可能不像。 而在张春暖看来,两个孩子,一个是红皮猴子,另一个是脸更皱巴的红皮猴子。 张春杏白了她一眼,“我怀里抱着的是妹妹,冬雪怀里抱着的是哥哥,还有哪个妈能像你这样糊涂的!” “……”张春暖讪笑一声,看着俩哭个不停的孩子,又问道:“他俩怎么一直哭个不停?” 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便宜二姐,说话就是这种风格,甭管是好话坏话,呛人! 张春杏看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是怎的,饿了呗!出生到现在都没吃上亲妈的一口奶,可不得哭嘛!抱着你女儿!” 她把孩子放在张春暖怀里,扭身走出房间。 手足无措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张春暖求助地看着王冬雪,“我、我不会抱啊……” 这次就连王冬雪也忍不住朝她翻白眼,上前一步,“像我这样,一手托着孩子的身子,另一只手扶着脑袋,对,就是这样。” 小小的婴孩软绵绵地躺在张春暖的怀里,她心里好似被戳了一下,顿时热泪盈眶。 那种血脉相连的羁绊玄之又玄,让她突然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了根。 那些迷茫、恐慌似乎在这个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难以言表的满足与安定。 端着热水进来的张春杏看着簌簌流泪的张春暖,张口又是训话: “你哭啥哭?眼皮子就那么浅?!不知道月子里不能流眼泪吗?赶紧给我把眼泪擦了!” 说着,俯身把孩子从张春暖怀里抱走,嘴里仍碎碎念道: “你够享福了,嫁人生娃都没有婆婆给你委屈受,一胎就儿女双全,还有我和冬雪抢着给你坐月子,真不知道有啥可哭的!” 她一边说,一边单手抱娃,空出的手迅速且直接地伸到张春暖胸前,张开五指,捏了捏。 “你涨奶了怎么不说,娃饿着你当妈的不心疼?!赶紧擦擦给娃吃,再饿下去好娃都能饿出毛病!” 此时张春暖已经被便宜二姐的一连串动作惊得当场宕机,满脑子回荡着一个想法: 我被六十年代的农村小媳妇儿袭胸了!!!!! …… 穿越前,张春暖不是没在网络上看到产妇们的吐槽抱怨。 只是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无法感同身受,她也只在看到的时候心疼她们的遭遇,转过头就忘了。 而这会儿,她真的成了两娃的妈,才算真真正正体会到那种既自豪又悲伤的复杂感觉。 自豪在于,她把两个人生了下来,那可是两个“人”! 他们会慢慢长大,学步、说话、上学、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创造属于他们各自的或平凡或辉煌的人生。 悲伤在于,此时此刻,她完全成了一个不能有自我思想的哺育人类幼崽的机器。 孩子饿了,必须把长在自己胸前的两个粮仓敞开了让他们吃。 甭管在不在人前,有没有外人在,掏出来就是喂! 此时,距离她被张春杏袭胸,也是第一次喂奶已经过去了四天。 这四天,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张春杏与王冬雪最后商量着轮流来给她坐月子,每五天轮换一次。 张春暖坐在房间床上,脑袋被一大块毛巾包住,全身散发着汗臭混杂着奶水产生的特殊酸味,脸上挂着空洞的假笑。 “你看,这俩娃吃得真有劲儿。” 桂花婶子坐在床边,两手一边扶着一个正在吃奶的婴儿,笑得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透着慈祥。 张春暖,AKA无情哺乳机器,内心不住催眠自己: 看吧看吧看吧,反正已经被便宜二姐捏过摸过了,只是看看而已,谁没被看过呢。 大家都有的东西,看也不算被占便宜…… 桂花婶子又开口:“看这又大又白的两只,肯定够娃吃了!” 张春暖:…… 谢谢您嘞,真不必加“大”和“白”两个形容词! 张春暖正怀疑人生之际,她便宜二姐手里提着个缀着补丁的包袱走进房间。 “春暖啊,我一会儿就先回去了,你要我帮着寻摸的东西,我回去就跟你姐夫说说,要是找着了,大后天就让他送来。” 跟自家妹妹嘱咐了两句,她脸上笑意加深,扭头看向桂花婶子。 “婶子真是麻烦你了,我妹妹这儿也没个长辈帮着,她又啥也不懂,真有个啥事儿,还得辛苦你们到礼村给我带个信儿……” 张春杏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道女人尖利的声音响声—— “哎哟,婶子是来看两个外孙和虎子媳妇的吧!” “你是春暖家隔壁嫂子吧,我和婆婆听说她生了,也没通知娘家,你看这不就来晚了嘛!” 听到后边说话的声音,房里两姐妹顿时都紧皱起眉头。 张春杏把包袱放在一边,朝张春暖撂下一句话:“你在屋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言罢,又对桂花婶子拜托道:“婶子你帮忙看着点儿春暖,我们娘家妈和嫂子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出去看看她们又起什么幺蛾子!” 张春杏刚走出堂屋,迎面就撞上进来的婆媳二人。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亲妈,头发更白了,皱纹更深了,腰板也佝偻着,应该没力气再打自己了吧。 “你怎么在这里?” 张春杏不屑地瞟了说话的人一眼,没答话,转头问向亲妈: “妈,你们是来给春暖坐月子的吗?” 她一边问,一边刻意打量二人,目光在她们空着的手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呵,就没见过空手来探望女儿和刚出生外孙的外婆! 第一十二章 爹以后就是你的娘家 “张春杏!我是你嫂子!” 江招娣被张春杏蔑视的眼神刺激,大叫出声:“妈,你看二丫!” 婆家三个丫头,大丫温顺懦弱,三丫娇气愚蠢,就是这个二丫桀骜不驯,不好拿捏。 前几年自己好心好意给她相看了一户好人家,结果被当成驴肝肺! 面对张春杏,张家老婆子甩手径直越过,往沈家堂屋走。 这个女儿她骂也骂过,打也打了,现在又已经出嫁,根本就没能耐拿捏,只能当没看见。 张春杏看向站在自家院子里,抻着脖子往这边看的李碎嘴,恶狠狠瞪了一眼,连忙追进屋。 房间里,张春暖在听到两道陌生的脚步声时便把衣服拉下。 待到张家婆媳进到屋里,她与桂花婶子正一人抱着一个,轻柔地拍奶嗝。 张家婆子进了屋也不说话,只看着张春暖,似乎在等女儿先开口。 小女儿看着好像变了很多,上次见面还是在两个月前沈虎的葬礼上。 她记得当时自己一家子差不多是被小女儿用扫把打出去的。 这么长时间没登门,也是心里有气,想等着小女儿遭不住找上娘家,再拿捏她,把矿场的工作拿来给大儿子。 没曾想这次小女儿居然直到生了也没回娘家看看,要不是听说了她生龙凤胎的消息,自己这个亲妈都还不知道这事儿! 张春暖可不知道这位重男轻女极品便宜妈的心理活动,她把孩子哄睡着了。 听到桂花婶子说要家去,感谢了几句,起身要送客,被桂花婶子按回了床上。 “你别动,就在床上好好躺着,这次生两个娃身子亏得厉害,正好你妈来了,也好给你补补。” 桂花婶子冲张家婆媳点头打过招呼,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把吃饱睡着的孩子放在床上,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娃儿就算睡着了,也容易惊醒。 两个娃还是没到日子就落地的,虽然生产的时候也算顺利,但想真的养起来,那可得更精心才行。 桂花婶子走出房门时正好碰到折返回来的张春杏,回头看了一眼,小声嘱咐道: “你留心一点儿,春暖这会儿可不能动作太大,最好也别让她受气。” 张春杏点点头,心想:要是只有我妈来,那还有可能不受气,现在嘛,还真不好说。 “三丫啊,怎么也不招呼妈和我这个嫂子坐下,出嫁了就这么不懂事嘛!” 见唯一的外人走了,江招娣眼珠子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就把整个房间里的摆设看进眼里。 拉着张家婆子在桂花婶子刚才坐着的凳子坐下,不把自己当外人似的,开始把屋里的柜门打开。 张春杏翻着白眼上前,用力把人拉了回来,“你是土匪还是强盗,上别人家随便乱翻!” 江招娣被扯得一个踉跄,没好气嚎道:“谁是别人了?这是三丫的家,三丫的屋子,我看看怎么了,她都没说话,你一个肖家人在这里……” “滚出去!” 面对这种混不吝的泼妇,张春暖都不愿跟她多说一个字。 江招娣似乎有些不相信刚才的话是从张春暖的口中说出,怔愣片刻,脸憋得发红,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三丫,你刚才是跟你二姐说话,对不?” 张春暖直直看着她,厌恶道:“我让你滚出去!” 融合了原主记忆的她,对江招娣这个大嫂可谓厌恶至极。 明明是沈虎见色起意,看上了原主,趁张家断顿时拿粮食换来了这桩亲事。 偏偏江招娣是个黑心的恶毒嫂子,不停对原主洗脑,还PUA原主。 说这么好的婚事都是她当嫂子的辛苦寻摸的,她有多大的功劳;又说娘家是外嫁女的靠山,只有娘家好了,你才不会被欺负…… 原主也是个傻的,人家怎么说,她还就真信了,时常拿着婆家的钱票粮食贴补娘家。 张春杏说的乡里都在传的改嫁那事儿,她就一直怀疑是江招娣干的。 张家婆子坐不住了,“三丫,那是你大嫂!” “这里是沈家!”张春暖冷厉地看着便宜妈,“我姐一个肖家人说不得她,她一个张家人又有什么资格在我家乱翻!” “三丫,你姓张!” “呵。”张春暖冷笑出声,“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跟大姐是这么说的吧?” 原主大姐张春梅嫁了个会家暴的鳏夫给人当后妈,被打了回娘家哭,张家婆子就是这么告诉大姐的。 当时原主还没嫁给沈虎,张春梅还是大哥张红军,也就是江招娣的丈夫亲自送走的。 听到张春暖这么说,江招娣不敢吱声了,只能寄希望于婆婆。 张家婆子似乎被张春暖眼神所摄,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们是骨肉亲人,不会害你……” 这话说得十分无力,别说张春暖姐妹俩不信,就是江招娣也不信。 “三丫,你要知道,没有娘家撑腰,你在婆家是会被欺负……” 张春暖挥手打断了便宜妈的话,说道: “妈,我知道你们不是来看我和你两个外孙的,两家离得远,以后能不来往还是别来往了。” 她没管便宜妈听了自己的话后是什么什么表情,看向张春杏,“二姐,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辛苦你顺便送妈出门。” 小女儿逐客的话听在张家婆子耳中尤其刺耳,倏地起身,张口就是威胁: “张春暖,没了娘家,我看你怎么被人欺负!既然你要当沈家人,那以后就别想我们张家给你做主!” 一大段话说得又急又厉,声音刺耳,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个小娃娃也皱起颜色淡淡的眉毛。 张春暖连忙俯身轻轻安抚,刚要回话,门外沈老爹担忧的说道: “暖儿,你跟亲家好好说,别着急上火,身体最要紧。” 张春暖闻言心中一暖,虽然公爹不能照顾她这个儿媳妇坐月子,但这几天只要有闲,不是去给她寻摸吃的,就是在家里洗尿布。 无论发生什么,第一时间关心的是她的身体是否舒适,心情是否愉悦。 张春暖不知道别人的公爹是怎么样的,但沈老爹这样的,比起很多亲爹做的都要好。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决定越发坚定,看了张家婆子一眼,扬声朝外说道: “爹,我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我娘说了,以后我没娘家,被欺负了没人做主……” 她话才说到一半,屋外再次传来沈老爹的声音: “暖儿啊,别怕,你要是留在咱家,我就是你亲爹,你要是想再出门子,爹家就是你的娘家。” 第一十三章 农庄大丰收 沈老爹此言一出,张家婆子坐不住了,连连说了几声好,扭身打开门走出房间。 正好碰上放心不下,满眼写满担心的沈老爹。 沈老爹看她吊着脸,眼角眉梢都是怒气,抿了抿嘴,打招呼道: “亲家你来了,再坐一会儿吧,暖儿生娃遭了大罪,脾气不好,你多担待担待。” “呵呵。”张家婆子冷笑道:“沈老头你真有能耐,我这个女儿算是给你家养了!” 言罢,不顾沈老爹的挽留,怒气冲冲走出沈家。 院墙另一边,李碎嘴刚好看到婆媳二人的身影,“婶子这就走了吗?” 看没人搭理她,撇嘴斜眼朝地上呸了一声,小声道:“什么玩意儿!” 离开沈家后,江招娣急切地问道:“妈,咱们就这样走了?” 张家婆子脚步慢了下来,回头朝沈家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先回去,你继续托人寻摸,从我肠子爬出来的丫头,我不信她能在沈家待长久了!” 张家婆媳离开后,张春杏拿起补丁包袱也要回家。 “既然没有别的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姐夫在村口等久了。” “二姐,你等会儿。”张春暖连忙叫住她,从枕头下拿出四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二姐你拿着。” “什么啊?这是钱?十块!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钱,你给我干啥?!” 张春杏把她递钱的手往回推。 “姐你就拿着吧!”张春暖急得要下床: “你带来的老母鸡、猪蹄,鸡蛋不得要钱,我不是还想让姐夫给我寻摸猪崽羊崽嘛!” 张春杏看她要下床,急忙接过钱,把人摁回去, “我拿着还不行嘛!狗肚子藏不住二两香油! 你就别下床了,再过两天伤口好点再下床走动,我回家看看,有事儿记得叫人去礼村送信!” 嘱咐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跟张家那边就这样远着就好,反正有大哥和小弟给他们二老养老。 你要是日子过得去,就每年给点孝敬,要是过不好,也别回头找他们。 反正找了也靠不住,看看大姐,就什么都懂了,要是真被欺负了,还有你二姐我呢! 行了,你把钱收好,别再给人瞧见了,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 张春杏离开后,张春暖先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他们正睡得香甜,意念一转,进了随身农庄。 两辈子第一次当妈,就算有二姐帮忙,她也忙得头昏脑胀,根本没精力进农庄。 这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得去看看。 进入农庄后,张春暖先瞬移去看上次进入农庄时已经发芽的水稻。 刚瞬移到,视线移动到田地里,她顿时惊呆了! 自己不是只弄到几颗稻谷而已吗?怎么现在多了一块两亩地大小的稻田了?! 转头往之前种植野菜的田地看去,她这才发现,种植区内除了那两亩稻田和十亩混杂种在一起的红薯土豆外,剩下的八十多亩土地上全是郁郁葱葱的野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张春暖心念一动,召唤出农庄操作面板,检查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原来农庄默认设置是只要有空的土地就会把收获的种子自动种下。 从生孩子到今天,已经过去六天了。 种植区里的作物成熟后超过24小时未收割,系统自动默认留种,又自动把收获的种子播种到空着的土地上。 于是,便有了她所看到的景象。 张春暖连忙取消默认设置,把已成熟的稻谷和野菜收割。 收获大概2000斤谷子和124.6吨各种野菜,还有没计重的秸秆。 这个数字把张春暖吓了一跳,要知道她最初只种了几粒稻谷,野菜也是在家里院墙外移植进农庄的,一共才十来棵。 她拿出稻谷,种了五亩水稻。 这个时代,粮食就是财富,张春暖决定在得到其他粮食种子之前,每次都拿出五亩地种水稻。 又从仓库里把棉花种子拿出来,种到剩下的土地里,系统设置成熟后留种再次播种。 红薯和土豆因为还未成熟,便没收割,随后才把那2000斤稻谷送进加工坊。 一直闲置的加工坊开始工作,白花花的大米被源源不断地加工出来送入仓库。 张春暖任由加工坊独自工作着,再次瞬移来到养殖区池塘边上。 只见池水碧绿,偶尔可见几条小鱼游到水面吐泡泡。 这样看,根本看不出之前收进来的那些杂鱼小虾的繁殖情况。 张春暖再次召唤出操作面板,选择养殖区—池塘。 显示:麦穗鱼10斤,马口鱼20斤,河虾5斤。 看到这些数字,张春暖愣了一下,与刚才收获的稻谷和野菜比起来,这个数量有些太少了吧…… 就算农庄里牲畜鱼类繁殖的时间比起作物种植需要的多,但她可是放进来几十条小鱼。 哪怕每条小鱼只能长到一斤,那也不只这个数才对啊! 张春暖仔细查看面板,这才发现她虽然把鱼虾转移到池塘里养着了,却没有添加饲料。 没有饲料补充营养,鱼虾只能依靠池塘里仅有的水草为生。 吃都吃不饱,肯定长不大了。 她把两种鱼和虾各收获了一斤,果然,麦穗鱼最大的不过两指宽,马口鱼稍微大一点儿,也就三指宽,河虾更是只有2cm长。 但是她上哪儿给鱼虾们弄饲料呢? 张春暖苦恼着,忽然想到刚才收获的巨量野菜。 不知道能不能作为鱼虾的饲料? 她记得穿越前看纪录片下饭时,有看到说牧民们会在冬季之前收获更多牧草,并加工成青饲料贮藏起来,以便在漫长寒冷的冬季喂养牛羊。 要不试试看能不能用野草加工成青饲料? 张春暖想到就去做,从仓库里拿出100斤野菜,放入加工坊。 此时加工坊内虽然正在加工大米,但并不影响加工其他物品。 100斤野菜很快加工成了40斤青饲料。 她从仓库抓了一把,是暗绿色颗粒状,散发着一股子干燥的青草味。 将刚加工好的饲料投入池塘,水面上顿时水花四溅,数不清的小鱼小虾涌了过来。 看来野菜做的饲料还挺受鱼虾的欢迎。 张春暖直接从仓库调出20吨野菜投入加工坊,制作青饲料。 将近一百二十五吨野菜,薛宝钏不眠不休挖180年都挖不到。 张春暖看着仓库里还剩下的一百吨野菜,噗嗤一下笑了。 没想到自己在60年代居然实现了野菜自由~ 第一十四章 矿场上来人 “春暖姐~” 张春暖刚打算去看看养蜂场的情况,忽然听到王冬雪的声音传来,急忙退出农庄。 睁开眼,王冬雪刚好推门进来。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张春暖揉揉眼,佯装刚睡醒的样子,“没有,我就眯了一下。” “那就好!”王冬雪这才放下心来,她知道张春暖带两个娃,晚上根本就不能睡个囫囵觉,只能等娃睡着了,才能趁机眯瞪一下。 “春暖姐你上次叫我给你打听的带崽母羊我打听到了,不过还要半个月才下崽,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捉来?” 张春暖闻言连忙问道:“怎么捉?是要粮食还是钱?先说好啊,咱们乡下可不兴用票换的!” “嗐,我办事你放心!” 王冬雪把胸拍得啪啪响,正在经历堵奶的张春暖看着都觉得疼。 “都谈好了,因为肚子里有小羊羔,所以按照六毛一斤,要捉了再去上秤,到时候给粮食,要精粮!” “是你五嫂娘家村里人家的羊?”张春暖有些奇怪,这会儿乡下人能有杂粮粥喝就是很好的人家了。 就说山脚村,除了村长周家、生产队队长家和张春暖所在的沈家,其他人家吃得更多的是红薯粥。 收的红薯挑选大个的连皮切片,晒干保存。 吃之前用碾子碾碎再加水煮开,条件好的人家会添玉米碎、碎米或大米,条件差的人家只能加米糠或者野菜。 因为沈虎在矿场上工作,沈家的条件在村里那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分到的红薯都让原主蒸了红薯干做零嘴了。 厨房里剩下的那些,都是个头太小,原主看不上的,才被沈老爹留了下来。 王冬雪听张春暖这么问,一边应着“对啊!”,一边笑嘻嘻地搬来椅子坐在床边,又说道: “春暖姐,我来的路上碰见小三子了,他让我问你还要不要河里的小鱼小虾和野果子树。” 张春暖这才想起她之前答应那群小孩的话,刚要点头,想到自己还在坐月子,暂时不方便,便说道: “冬雪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暂时不要了,以后再说。” 王冬雪刚要点头应下,门外突然有人说话,“有人在家吗?” “春暖姐我出去看看。”王冬雪起身打开门,走出房间又迅速反手把门合上。 张春暖留在屋里,看看被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看同样紧闭的窗,无奈吐出一口浊气。 在现在这个季节坐月子,真的堪比满清十大酷刑! 不能洗澡,不能洗头,连风都不让吹一丝儿。 前两天她偷偷打开窗,就透了两分钟的气,被二姐抓到后,联合桂花婶子婆媳,五人一起对她进行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批评教育。 张春暖觉得,自己真真的要被腌入味儿了! 更可怕的是,这才过去一个礼拜。 按照桂花婶子的意思,她最好坐满两个月子,那可是整整60天!!! 而她还不能拒绝,因为能坐月子,能坐两个月子,对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可是天大的福气! 张春暖无奈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娃娃,苦笑道: “就因为你们两个,妈妈可是遭罪了,以后一定要孝顺我知道吗?” 她话音刚落,房门被再次打开,王冬雪在前招呼着来人进屋: “闵大姐快进来吧,春暖姐知道你来探望,肯定很高兴。” 只见王冬雪身后跟着进屋的是一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齐耳短发,身穿旧军装,看着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张春暖同志,听说你生了龙凤胎,我代表矿场全体同志来探望你。” 闵秀英先把提着的一网兜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才在床边凳子上坐下。 “闵大姐你好,真麻烦你赶那么远的路来村里看我,你说你来就来吧,咋还带东西呢!” 张春暖未语先笑,这人在原主记忆里出现过,且让她印象非常深刻。 算上这次,这位闵大姐可来沈家好几次了。 除了送赔偿金、参加沈虎葬礼两次与矿场领导一起来的外,她还在葬礼后独自一人来过沈家,那次来是想买原主手上的工作资格。 张春暖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网兜,里边是几个浅红色的苹果和黄色的梨。 山脚村位于西南深山中,本地可没有这么好的果子,一看就是去北边弄来的。 也不知道这次闵大姐送来这么精贵的礼品,是又想做什么? 闵秀英落座后,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双胞胎,随后目光落在张春暖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眼中满意之色一闪而过。 她张了张嘴,见屋里还有王冬雪这么个外人在,话锋一转道: “我听说你生了龙凤胎,就来看看稀罕,咱矿上职工家属那么多,这还是第一对龙凤胎呢!” 张春暖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一边隐晦地看了看闵秀英脸上的表情,一边笑着说道: “瞧我见着闵大姐太高兴了,都忘了让大姐喝水。”说到这里,她扭头对守在屋里的王冬雪道: “冬雪辛苦你去给闵大姐倒茶,茶叶在那个柜子里。” “诶,我这就去!”王冬雪走到她指着的柜子拿出油纸包着的茶叶就往外走。 闵秀英顺着王冬雪的动作看去,越看心里越是惊讶。 没想到张春暖居然有72条腿的嫁妆! 难怪都二嫁了,张口还要一百二十元礼金! 她收拢心神,看到王冬雪走出房间后,才关切地看着张春暖开口问起生产时的情况和现在是否有困难此类问题。 张春暖面上真诚,心里敷衍着回答,心里却越发觉得怪异。 前几次这位闵大姐可没这么“平易近人”。 闵秀英问了一圈,自觉将张春暖的情况都摸清楚了,胸有成竹地说道: “其实这次我来,是想给你做个媒,你听听男方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答应。”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认为张春暖肯定不会拒绝。 女人嘛,哪有不结婚的!而且自己介绍的人可是有工作有文化的黄花大后生,她一个小寡妇,有什么资格挑拣。 张春暖闻言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原来是想给她做媒啊! 她张口就要拒绝,转念一想,对待这位大姐可不能像对待原主娘家那样不留情面。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有求上门的时候呢! “大姐你介绍的人肯定不差,但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我想先听听男方的情况和条件。” 第一十五章 带着公爹嫁人 闵秀英听了她的话微笑点头,似乎是为她识趣感到满意。 “其实我要给你介绍的人,你应该听过,就是上次跟你买工作的我娘家大弟,全名叫闵凯旋……” 随着她的讲述,张春暖记忆里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虽然卖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原主就签字时打过照面,而且当时原主的注意力都在二十张大团结上,能记得有这么个人就不错了。 印象中是个挺斯文的人,戴着副眼镜,个头不高,应该也就一米七这样。 闵秀英还在说着:“我大弟也是初中毕业,比你大两岁,现在在矿场上做会计,你的要求他不反对。 两个娃你也可以带过去,但是不能改姓,婚后第二年必须给他生个娃儿……” 张春暖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对这人打了个叉。 且不说她不打算再嫁了,就是真的要改嫁,也不会嫁给这种人! 原本在想起闵秀英就是劝说原主卖掉工作并且还是买了工作的人后,张春暖就不太想跟她再有过多接触。 更不必说还要嫁给她弟弟,给她做弟媳了! 话里话外点她,贬低她以抬高男方的身价,她就算生孩子生傻了,也不可能嫁去这样的人家! 于是,待闵秀英说完,老神在在等着张春暖欣然答应时,得到的却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只见张春暖满脸为难,心里似乎有万般愁肠,幽幽说道: “闵大姐的弟弟肯定是很优秀的,但是…但是……我心里还不能忘掉沈虎。” “沈虎下葬后,我每天都会想起他,这身衣服是婚前他带我去县里买的,这条帕子是他托人从大城市给我带的,还有这一屋子的家具,都是他给我打的嫁妆……” “我觉得我再也找不到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 张春暖忍着恶心,继续塑造“对亡夫情丝难断,即使嫁人,心里也只有亡夫”的寡妇形象。 “大姐,你能够理解我对沈虎的心吗?两个娃是他血脉的延续,我会把他们扶养长大,送他们上学,也会像大姐你对弟弟一样,给他们安排好工作。” “还有我公爹,他养沈虎小,沈虎养他老,现在沈虎不在了,我这个做妻子的也会完成他的遗愿!” 闵秀英都快被张春暖的话酸倒了,这样的姑娘根本就不适合娶回家过日子! “张春暖同志,你对沈虎的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弟弟也会理解。” “双胞胎是沈虎的孩子,更是你的孩子,你要把他们抚养成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沈虎他爹……” 张春暖泣声打断她的话:“我要带着公爹和两个娃一起改嫁!” “……”闵秀英张了张嘴,刚才说了那么久,也没喝上水,她此时口干舌燥,又被张春暖刺激,再不想待下去了。 “春暖同志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我得回矿上了,你好好休息,有空我再来看你。” 言罢,她不顾张春暖的挽留,阴沉着脸落荒而逃。 出门就撞上双眼亮晶晶,端着搪瓷杯,不知道站门外听了多久的王冬雪。 “大姐你这儿就要走?还没喝茶呢!” 闵秀英大步流星往外走,“不喝了,我还有事儿要忙,下次再喝!” 王冬雪目送着她离开,低头往搪瓷杯里吹了两口气,把茶叶吹开的同时吸了一口茶水。 “好喝!” 她一边喝茶一边往屋里走,笑眯眯地坐回凳子上,和张春暖对视一眼,噗嗤笑开了。 “春暖姐,你真是太厉害了!”王冬雪说道:“我还以为那位闵大姐是个好人呢!没想到她是来撺掇你嫁人的!” 张春暖抿了抿嘴,“她也不是坏人,只是每个人都有私心罢了。” 王冬雪眼珠子一转,好奇地问道:“那春暖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要带着两个娃儿和沈老爹一起再嫁?” “我为啥要嫁?就不能给我爹和两个娃招个上门女婿?” 张春暖伸手把床头柜上的网兜拿过来,打开看了一眼,5个碗口大的苹果,3个梨。 拿出一个苹果和一个梨,递给王冬雪,“这会儿还没到做晚饭的时候,你趁村里人都在地里,把这些带回去给村长叔和桂花婶子尝尝鲜。” 王冬雪张口要拒绝,又听到张春暖不容拒绝的话:“你要是不接,以后就别来我家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接过两个颜色漂亮的果子,鼻翼耸动,使劲嗅着特殊的果香。 “好香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春暖姐我一会儿再过来!” 终于把王冬雪支回家,张春暖靠墙坐在床上,闭眼再次进入农庄。 先去地里看了看,总共十亩的土豆和红薯已经成熟。 连忙召唤操作面板,选择收割,种植区内十亩土地瞬间空了。 张春暖意识进入仓库,此时仓库里多了将近一万五千斤土豆和三万斤红薯,还有10吨红薯藤。 而之前投入加工坊里的2000斤稻谷已经全部加工好了,共获得1300斤大米、70斤碎米和600斤米糠。 稻谷收割完是有水分的,30斤的损耗不少。 但因为她只付出了几颗种子,因此没有把这些损耗看在眼里。 张春暖又将红薯和土豆各种了两亩,看着空出的六亩土地,陷入深思。 种水稻还是棉花? 她手中种子的种类还是太少了! 突然,她想起闵秀英带来的水果,不知道用能不能种出苹果树和梨树? 意识退出农庄,张春暖睁开眼,俯身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两种水果各拿出一个。 水果收进农庄,意识也跟着沉入其中。 先去了自宅,用厨房的刀具把两个水果削皮切块,剩下的果核小心切开,挑出粒大爆满的种子。 再瞬移到种植区,选了最靠近自宅的两亩地作为未来的果园,慎重地把手中的水果种子种下。 “三颗梨、五颗苹果,希望都能发芽长成!” 她刚把种子种下,外界又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连忙退出农庄。 意识回到身体,便看到王冬雪手里拎着两条用草绳串起的草鱼进了屋。 “春暖姐今晚喝鱼汤吧!解放从大嫂娘家带了几条鱼过来,我娘让给你带两条,今晚煮汤喝。” 第一十六章 偷渡粮食 王冬雪口中的解放是周家大儿子周红军和杨桃花的儿子,今年十七岁。 刚结束高考,在家里一边务农一边等成绩。 张春暖想到自己让她带回去的水果,便没有拒绝周家送来的鱼。 不过看着两条草鱼,她心里有了别的想法,连忙叫住王冬雪: “冬雪你等等,鱼先养着不忙着做,我今天想吃清淡一点儿。” 整个山脚村,不,应该说整个大良公社,也就张春暖会会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 大家恨不得天天吃肉,只有她,想吃清淡的。 王冬雪看了她一眼,叹着气将鱼拎到厨房。 清淡的……清淡的……谁坐月子不想把一整年的肉都吃了好好补补,就春暖姐挑剔! 前两天说喝猪蹄汤喝得想吐,昨天又说不想喝鸡汤,让沈老爹把春杏姐带来的剩下的两只老母鸡养着,今天倒好,鱼汤也不喝了。 真不怪她总被春杏姐训,要是自个儿有这种妹妹,指定训得更厉害! 张春暖可不知道王冬雪心里对她的吐槽,闭目再次进入农庄。 每次进入农庄的落脚点,都是上一次离开农庄时驻足的地方。 因此她这次进入农庄,来到的就是规划为果园的位置。 先瞬移到养殖区,此时养殖区空着十九个栏舍,直有一个被她设置成蜂场的栏舍里摆放着两个蜂箱。 有密集恐惧症又害怕被蜜蜂蛰的张春暖没有太靠近养蜂场,远远地召唤出操作面板。 一号蜂箱:蜜蜂五万只。 二号蜂箱:蜜蜂三万只。 她见两个蜂箱都能收获,便尝试着点了一下。 收获野花蜜10斤、稻花蜜3斤,蜂蜡2斤。 野花蜜浅琥珀色,稻花蜜浅白色,都是上等好蜂蜜。 张春暖推测,野花蜜应该是蜜蜂们采集野菜的花蜜酿造而成,而稻花蜜,应该是水稻开花期间酿造的。 日后她想要其他品类的蜂蜜,还得种植其他开花植物。 想到这里,她回到种植区,将空着的四亩土地种上水稻。 环顾四周,心满意足地退出农庄,意识回体,睁开眼看屋子里没人。 张春暖小心地从床上慢慢移动下地,穿上鞋扶着墙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昨天桂花婶子来看过后,就说她如果忍得住疼就能下地走走了。 此时忙完农庄里的事儿,两个娃儿还睡得很熟,她便想着多走动走动,也好尽快恢复。 乡下地盘大,屋子盖得也大,就她这间屋子,加起来差不多30个平方,面积都快赶上穿越前一些小户型大了。 屋子在结婚前刚粉刷过,四面墙抹了白,泥土地面也被舂得十分平整。 屋里摆放着一架木制双人床,大小柜子各两个,五斗橱一个、床头柜一个、带锁箱子两个。 再加上堂屋里摆放的吃饭桌子一张、凳子8张。 这些都是沈虎为原主打的嫁妆,也就是所谓的“72条腿”。 张春暖走到一个上锁的柜子前,拿出钥匙打开柜子。 里边装着的都是原主的食物,因为与公爹分开吃饭,原主担心把自己吃的粮食放在厨房会被沈老爹偷吃了,所以她把买来的精贵食物都锁在房里。 柜子里满满当当塞满了各种规格的粗布袋子,有些装着东西,大部分都是空的。 之前她整理原主财产时根本没来得及整理到这个柜子,就生产了。 现在有空闲,且身体也撑得住,她便打算把柜子里的东西理一理,要是可以,她也想把农庄仓库里的大米偷渡出来一部分。 这些天她吃的还都是二姐张春杏带来的大米,而沈老爹吃了什么她并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也是杂粮粗粮,甚至有可能只考红薯裹腹。 二十斤大米,看起来有些发黄,远没有她农庄仓库里的白亮饱满。 两斤干面条微微发灰,用棉线捆扎着与两斤有些许霉点的干米粉放在同一个布袋里。 带壳花生四斤多,黄豆、红豆、绿豆各三斤。 张春暖把三种豆类连同一斤花生都收进农庄,计划等现在种植的作物成熟后便把这些种上。 除此之外,柜子里还有几斤已变质的鸡蛋糕。 张春暖见状面色微微一变,原主宁愿把东西放坏了,也不愿分给沈老爹吃,真是……一言难尽! 她一边吐槽原主所作所为,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稍大的布袋子和两个最大的麻布袋。 估摸着柜子的容量,从仓库里往布袋偷渡大米,装了有大概三十斤的时候停下,把袋口扎好放回柜子。 再拎着两个麻袋走向两个上锁的箱子,摸出钥匙打开其中一口空箱子,放进麻袋再往里倒红薯和马铃薯。 把两个麻袋装好后,她扬声往外叫:“冬雪,冬雪你进来一下。” “诶,来了来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王冬雪连忙放下手中的锅铲,两手在裤子上抹了抹,拐进张春暖的房间。 “春暖姐我来了……你咋下地了呢!” 张春暖笑着朝她招手:“冬雪你过来帮我把这两袋东西拿去厨房。” “什么啊?”王冬雪快步走了过去,打开麻袋一瞧,嘿!几十斤红薯和洋芋! “春暖姐你哪儿来的那么多红薯和洋芋?还用这么好的箱子装。” 装就装了,咋还上了锁? 张春暖面色不改,镇定道:“还不是沈虎,不知道他上哪儿买到的那么多红薯洋芋,我刚才想起来,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呢!” 反正人都死了,也没人能去求证。 张春暖打定主意,反正就连沈老爹也不知道自己手头上有啥,回头再弄几把锁,把屋里带门的柜子都锁上。 以后再拿出什么东西,也好有个说法。 王冬雪按照张春暖说的,把两麻袋红薯洋芋搬到厨房。 先搬土豆,后搬红薯。 搬红薯时,正巧沈老爹下工回来。 刚走进堂屋,就看到王冬雪拖着鼓鼓囊囊一麻袋东西出张春暖的房间,连忙问道: “冬雪丫头,你拖着的是啥?” 刚搬完一麻袋土豆的王冬雪正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他这么问,便停了下来,歇了一口气,答道: “春暖姐在大箱子找到了虎子哥藏起来的红薯和洋芋,她让我搬来厨房放着吃。” 第一十七章 给两娃起名 沈老爹也不多问,看王冬雪累得不行的样子,便上前说道: “我来搬吧,冬雪你进屋里看看暖儿要不要帮忙,真是辛苦你了。” 王冬雪看沈老爹刚下完工,身上的褂子都被汗打湿的模样连忙摆手拒绝。 “大伯你就别管我了,你先去冲凉,我一会儿煮好饭把两个娃抱出来给你瞧瞧。” 这边的规矩就是儿媳妇坐月子,老公公不能进月子房。 因此沈老爹想看看孙子孙女,只能等其他人抱出房才能瞧上几眼。 沈老爹闻言连连点头,“好,好,我现在就去洗,冬雪丫头,你是个好的!等暖儿出了月子,大伯给你打个大红包!” 话音刚落,人就蹿后院洗澡房去了。 王冬雪见状笑着摇头,揉了揉两条胳膊,拖着麻袋进了厨房。 屋内,张春暖听到门外的说话声,若有所思。 二姐和冬雪来给自己坐月子确实耽误了他们很多事儿。 这会儿农历还没到九月,前两天队里才收完棉花,这两天开始收豆子,豆子收完又要收红薯和种小麦。 要是真按照桂花婶子说的坐双月子,那她们二人至少一个月上不了工。 就算只坐单月子,那也有十五天,算下来可不少工分。 给钱,估计两人都不会要,而且她也没多少钱了。 张春暖琢磨了一会儿,打算等出月子了看看农庄出产,再决定给二人送些粮食啥的。 打定主意后,她把箱子和柜子锁好,回到床上。 床上两个孩子正巧醒来,小的瘪了瘪嘴,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大的听到哭声,也跟着哭了起来。 张春暖不禁有些头疼,连忙先抱起小女儿,检查了一下尿布。 这时王冬雪端着热水推门进来,看到她忙得手忙脚乱的,笑道:“我想着他们俩也该饿了。” 说着,她从水盆里捞出毛巾,拧干递给张春暖,顺手接过她怀里的女娃娃。 轻轻用指腹点了点婴儿的鼻子,取笑道:“我就知道是你把哥哥弄醒了,真是个娇气的丑娃娃。” 被冷落在床上的男宝宝见没人搭理自己,扯着嗓子放声大哭。 张春暖见状连忙擦了擦,先让小女儿吃,看向大儿子时眼神写满心疼。 “儿子乖,你是哥哥,咱们先让妹妹吃。” 王冬雪抱起男宝宝,解开包被,伸手进去一摸,满手濡湿。 “你这个小邋遢又拉了!每天给你洗尿布子都忙不过来!” 她嘴里说着嫌弃的话,手上动作却不慢。 熟练地拿出干净的尿布,把婴儿脱光光,用端进来的热水顺便把他的小屁股小雀儿洗了一遍。 擦干,裹上尿布,穿上小衣服,再裹上包被。 干干净净的小娃娃躺回床上,也不哭了。 王冬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渍,叹气道:“幸好这几天都是大晴天,不然他俩的尿布小衣服晾不干都不够换。” 张春暖一边给小女儿拍奶嗝一边合计着两小的衣物。 他们现在穿着的小和尚衣、用着的尿布一部分是原主准备的,因为不知道有两个孩子,所以准备不充分。 另一部分是二姐张春杏带来的一床新包被和她家孩子用过的旧尿布。 计划经济时代,就连尿布子也是缝缝补补着用。 桂花婶子家里倒是有一些尿布,但年代已很是久远。 第一个使用的是周岁十七的周解放,最后一个使用者是现年7岁的周翠芳。 据说等到王冬雪生孩子,还是要用那些尿布。 反正不管别人,张春暖是不敢用那些年代久远的尿布的。 她心里正琢磨着是不是把原主哪件旧衣服撕了时,王冬雪已经把脏水端了出去,又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腊肉炒野菜,鸡蛋汤,一碗浓稠的碎米粥,就是张春暖的晚饭了。 “春暖姐你先喂哥哥,我抱妹妹出去给沈老爹看看。” 王冬雪把饭菜放在床头柜上,抱起吃饱喝足又要睡觉的女娃娃走出屋子。 飞快冲完澡,早就等在门外的沈老爹急切迎上,眼巴巴地望着王冬雪怀里的小人儿。 “这是妹妹吧?长得真好……” 王冬雪把手中的襁褓往沈老爹怀里递:“大伯你也抱抱呗!” 沈老爹连忙摇头摆手:“不用!不用!你抱着我看就行,我怕抱不住摔了。” 他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才不舍地移开目光,隔着房门朝里边说道: “暖儿,村长今天上工的时候跟我说,让这两天去把娃儿的户口上了,你想好给娃儿取什么名儿了吗?” 张春暖刚喂完奶,正吃着王冬雪送的晚饭,闻言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 “爹,咱要去哪儿给孩子们上户口?要准备啥?” 她想起穿越前,自己的户口在成年前都是挂在孤儿院的,成年后考上大学,户口又跟着去了学校。 不过不管在哪儿,她的户口都只有她一个人。 沈老爹答:“我都问过你村长叔了,只要你取好了名儿,我直接上大队报上出生时辰和姓名就成。” 而就张春暖所知,山脚村、牛头村、牛尾村、上河村,下河村,都由和平大队管辖。 其中除了山脚村一百多人一个生产队外,其他几个村子都有二到三个生产队,整个和平大队拢共一千多人。 “爹,你真的让我给两个娃儿取名字吗?”张春暖早就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只是公爹不说,她也不好擅作主张。 毕竟,俩娃是沈家血脉。 她虽然来自现代,却不得不入乡随俗。 沈老爹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张春暖看不到他的动作后,连忙说道: “你上过学有文化,又是他们亲妈,就你来取。” 张春暖沉吟片刻,才说道:“哥哥叫沈温瑜,妹妹叫沈温慈,爹你看怎么样?” “哪几个字?”不待沈老爹开口,一旁的王冬雪率先开口问道。 “瑾瑜的瑜,慈悲的慈。” 第一十八章 布料自由 第二天下工后,沈老爹便拿了由张春暖口述,王冬雪执笔的沈家龙凤胎的名字去了大队,给兄妹俩上了户口。 自此,整个和平大队唯一一对龙凤胎有了名字,哥哥叫沈温瑜,妹妹叫沈温慈。 结果还没等沈老爹叫顺口,村长大叔和桂花婶子登门了。 隔着房门,村长大叔劝着张春暖: “春暖丫头,大叔知道你有文化,想给娃儿取个好名字,但你起的名儿实在太大了,娃又那么小,我怕压不住啊!” 屋里,桂花婶子轻拍张春暖的手,也慢声劝道: “这事儿你得听你大叔的,要是实在不想改名,咱给娃儿们起了小名,贱名好养活。” 张春暖实在不愿给两个宝贝起啥贱名。 没什么意外的,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伴随他一生的,说什么名字太大压不住。 她也没起啥很释意很宏大的字啊! 可是没办法,村长大叔向来关照她公爹,桂花婶子更是帮她接生的人,他们还叫刚嫁进门没几天的新媳妇王冬雪来给她坐月子。 张春暖思考了一会儿,才松口道:“那就起个小名吧……” 门外传来村长的声音:“诶,这就对了!我看叫狗蛋和丫蛋就不错!老哥你觉得呢?” 听到那俩蛋,张春暖不敢让村长拍板,连忙抢先说道:“哥哥叫十七,妹妹叫八月,就这样定了!!!” 王冬雪挨着自家婆婆坐在床边,听到张春暖给两小起的小名,眼前一亮:“春暖姐起的小名也好听!等我生了娃……” 她说到这里,注意到婆婆和张春暖揶揄的目光,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哦~~~”张春暖拉长着声音打趣她:“冬雪想给华成生娃了~~” 起名风波就此告一段落。 …… 时间一晃过去六天。 这天一大早,沈老爹便上工去了,王冬雪提前一个小时来给张春暖做好早饭,也匆忙去了地里。 从今天开始,山脚村正式进入堪比夏收的忙碌中。 整个山脚村生产队一共86个劳动力一分为二,一拨去东边收黄豆,另一边去西边收玉米。 所以整个村子,除了真不能动弹瘫在床上的老人家,就只有张春暖和九月、十七两个奶娃子。 张春暖吃了早饭后,便从农庄仓库里取出一匹纯白色的细平布,坐在床上给两个小娃娃做小衣服。 给十七和九月上完户口的当天晚上,张春暖种在农庄里的棉花获得了大丰收,总共收了五万多斤棉花。 继野菜自由后,她又实现了棉花自由。 除此之外,她后续种下的花生、黄豆、红豆和绿豆也收了好几茬。 如今家里吃的豆油,也是她使用加工坊榨出来,抽空替换了的。 这两天王冬雪做饭时都说沈家的豆油变香了。 要不是花生油的气味跟豆油差太多,张春暖都想换成花生油。 另外养殖场鱼塘里也多出了一群草鱼,那还是之前王冬雪拿来,被王冬雪拿到农庄繁殖后又换出来的。 如今农庄里唯一没有收获的就是她用种子种下的苹果和梨了。 似乎果树的成长要比其他植物慢很多,现在也才是人高的小树苗,树干也只有她手臂那么粗。 想要收获收获,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张春暖坐在床上,脑海中开始仔细回忆原主掌握的裁剪缝纫技能。 说起来她真是佩服这个时代的女性,基本什么都会。 就是原主这样被有意养娇气的女孩,家里家外的事儿也都会做。 她按照原主的记忆把小衣服的型剪出来,再拿出针线,一针一线开始缝合。 本身小娃娃的衣服就小,哪怕特意做得稍大了一点儿,比起大人的衣服来说,工作量也小得多。 等到院门被打开,牛羊伴随着人声传来时,张春暖已经把小衣服的下摆缝好了。 她抬头放下手中的针线,揉了揉因为低头太久有些酸痛的肩,刚要出口询问,就听到自家二姐的声音在院子里传来。 “赶到后院去,我先去看看我妹,你看看帮着把羊圈垒起来。” 张春暖想要推开窗,想到自家二姐的强悍的念功,又忍住了。 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张春杏手里拎着一斤鸡蛋糕走了进来。 进门一看到自家傻妹妹坐在床上,一边放着两个娃,一边放着一匹被裁开的布,顿时叫开了: “你这败家娘们儿!谁家像你这样裁布料的!还有,你有多少钱乱花,别人买布都是几寸几尺的买,你居然敢买一匹布!” 张春暖低头看着被自己剪出衣服形状的布匹,嘴角微微抽搐。 她能说她农庄仓库里堆着几百匹布吗? 什么粗平布、中平布、细平布,斜纹布……要不是担心太过超前,她都想把牛仔布弄出来。 可惜因为没有染料,这些布都是棉花自带的白色。 张春杏把鸡蛋糕往旁边一扔,跑上去夺过那匹布,抱在怀里仔细一瞧。 好家伙!这布料哪儿来的,怎么那么白?! 张春暖闻言没说话,沉默着走到一个上锁的箱子前,摸出钥匙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摞满了各种织纹的白色棉布。 “二姐你要是想要,就拿一匹回去给孩子做衣服吧。” 张春杏抱着布匹噔噔噔走过去,看到一箱子布料时瞪大了双眼,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随后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便是把箱子盖上,声音又急又轻: “你老实告诉我,上哪儿弄到这么多棉布的!” 要知道一匹布13米,而张春暖的木香是现如今最好的特大樟木箱,用来装棉被的那种。 她刚才打眼一瞧,最起码五六匹布呢! 张春暖镇定且坦诚地装傻:“我也不知道,都是沈虎弄来的。” 如果王冬雪在这里,就会发现那只装满布料的樟木箱,正是那天装着红薯和土豆的那只木箱。 而张春暖对布料来历的说法,与那天对她所说的,如出一辙。 第一十九章 羊羊羊 听到是沈虎弄到的布料,张春杏没再继续多问,动作干脆利落把箱子锁上,钥匙还给张春暖。 原主只知道沈虎这人在和平大队是一号人物,却不知作为一个没有背景没有文化的乡下汉子,能够进入矿场运输队有多能耐。 运输队走南闯北,能够弄到一些没染色的好棉布也不是没可能。 正是因为知道沈虎的能耐,张春杏才没有多问。 不过该说的话,她这个做姐姐的还是得说。 “我就说你狗肚子藏不住二两香油!这东西也不藏好一点儿,你就觉得没人眼红是吧?!” 她一手抱着布匹,一手扶着张春暖上床,继续问道:“除了我,都有谁看到箱子里那些布匹?” 张春暖摇头:“没了,再说我又不傻,哪里会让别人知道啊!” “你不傻,你蠢!” 张春杏把布匹放回床上,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沈虎都给你留了啥,但是以后你记得不要再让人看到了,就是我,也别让我知道!” “哦。”张春暖拿起针线继续做衣服。 那些布料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她放在外边的东西,都是可以送给值得送的人。 便宜二姐就是其中之一。 “哦什么哦?我说的你听到了吗?” 张春杏一看她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当自己愿意啰嗦那么多嘛! 这要不是自己亲妹妹,她才懒得管呢! “嗯嗯。”张春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道:“我知道了,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她说完,抬头看了张春杏一眼,“二姐我说真的,你拿一匹布回去吧,给我外甥们都做身衣服。” 张春杏白了她一眼,现在做一件大人衣服都用不着7尺布,小孩衣服用的更少。 再说了谁家不是小的捡大的穿不下的衣服穿。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哪有谁家一次性给全家人做新媳妇的道理! 张春暖打定主意,等二姐走的时候直接把一匹布硬塞给她,不要就哭给她看! “姐刚才你进门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牛羊叫唤的声儿。” 张春杏这会儿才有功夫去看两小,闻言头也不抬说道: “你不是让你姐夫寻摸羊崽猪崽嘛,我给你抓了两对羊崽子,让你姐夫借队里的牛车送来了,他在后院给你圈羊圈呢!” 没想到张春杏这边的羊居然比王冬雪那边要早送来。 张春暖听了就想去看看,但看了看全神贯注逗娃的便宜二姐,她按捺住了急躁的心情。 等晚上沈老爹睡着了,她再把其中一对小羊羔偷渡进农庄里。 上次王冬雪送来的草鱼也是这样偷渡进农庄,一晚上繁殖出差不多大小的,她就拿了两条出来顶数。 第二天王冬雪来煮鱼汤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水盆里已经不是前一天送来的那两条鱼了。 张春杏看自家妹妹一边做衣服一边不知道在傻笑什么,奇怪地问道: “你乐啥呢?” “没有啊!”张春暖摇头否认,目光触及对方狐疑的眼神时,话锋一转:“哦,姐我忘了告诉你了,咱家双胞胎上户口了。” 张春杏颔首:“都半个月大了,也该上户口了,取了什么名儿?” “哥哥叫沈温瑜,妹妹叫沈温慈。”说到这里,张春暖顿了顿补充道: “村长大叔说名字取得太大,怕娃儿压不住,我就给起了两个小名,哥哥叫十七,妹妹叫八月。” 张春杏再次点头,“十七、八月,挺好的,比叫狗蛋强。” 姐妹俩闲聊着,时间很快过去一个小时。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杏儿,羊圈我垒得差不多了,还缺点石头,我去山上找找,再过一会儿下地上工的人就要回来了,你记得做饭。” 张春杏应了一声,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姐,你们队今天不抢收吗?”张春暖这才反应过来。 “我和他请假了。”张春杏拿着剪刀帮忙裁剪,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你姐夫家还没分家,上次你给我的那些钱,我给婆婆拿了两块钱,她就没说啥。” “给你抓的小羊不值啥钱,这会儿人都吃不饱,哪里有那么多粮食养牲畜,两对小羊一共16块,给了我婆婆两块,还有2块。” “你要的小猪崽我没见着有人卖,饥荒刚过,去年还饿死了人,今年也没啥人家养猪,等我寻摸到再跟你讲。” 张春暖闻言点了点头。 她本来只打算要一对羊崽子一对猪崽子的,既然买不到猪崽,那先养两对羊崽也可以。 张春杏帮着把两小的衣服裁剪好,便去厨房做午饭去了。 午饭刚做好,沈老爹就回来了。 吃了午饭,都来不及歇一下,又赶着去上工。 张春杏把饭菜端进屋,姐妹俩一起边吃边聊。 饭到一半,张春杏看着张春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和你姐夫只请了一天假,明天得去上工了,抢收时请假不容易,你一个人在家忙得过来吗?” 张春暖咽下口中的食物,才点头说道:“你和姐夫放心去忙,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看我都能下床溜达了。” “我感觉你和冬雪都不用来了,我能管好自己和娃儿的吃喝,用过的尿布,我公爹下工了会洗的。” 没有人盯着,她更自由更自在好不好? 张春杏看她面上没有任何勉强的神色,便点头表示明白了。 饭后,她帮着张春暖把两个娃的小衣服缝好,正要缝裤子,肖姐夫把羊圈垒好了。 张春暖看着两条小小的开裆裤,估摸着自己一个人明天就能做好,便撵着二姐回家。 “姐你跟姐夫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你看别人家媳妇有谁比我更舒服的?你要是真不放心,等抢收完再来看我就是了。” 张春杏犹豫了几秒,点头道:“行,那我先回去了,刚才我午饭做得多了,你晚上热了就能吃,有事儿记得托人带信。” “知道了。”张春暖抱着被裁下一小部分的布匹跟上,走到房门前,把布匹往张春杏怀里一塞。 “姐你把布拿回去给我外甥们做衣服穿,我就不送你出去了,记得给我把院门关好。”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她已经把房门关上。 张春杏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无声叹气,看看怀里沉甸甸的布匹,实在没好拒绝妹妹的好意,转身离开了。 待牛车声已听不清,张春暖才打开房门,从厨房来到后院羊圈处。 石块垒成一人高的羊圈里,四只小羊正咩咩叫个不停。 羊圈里铺满稻草,一角堆了一小堆新鲜的青草。 张春暖打开栅栏门走了进去,挥手将一公一母两头小羊羔送进农庄养殖区设置好的羊圈,得意地背手回了屋。 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实现羊肉自由了! 第二十章 快憋疯了 傍晚,下了工的沈老爹刚进院子就听到后院传来的咩咩羊叫声,过去一看。 嚯,家里啥时候多了一个羊圈?! “暖儿,咱家后院怎么多了两只羊羔子?” 听到沈老爹的问话声,张春暖手上继续缝裤子,嘴里答道: “是我让我二姐寻摸来的,本来想养猪崽子,她说没听说谁家有卖,就抓了两只羊崽子给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爹,咱家还有菜种子吗?再过十来天我身上方便了,就把咱们菜园子收拾出来,你给我寻摸些菜种子吧!” 沈老爹一听这话,就知道张春暖是真的想要留在沈家好好过日子了,顿时开心不已,满口答应: “不用你不用你,你就把身子养好,把娃儿带好就成,别的事儿爹来做。” 张春暖没法子了,那就这样吧,反正等菜种出来,她再拔几颗送农庄里种也行。 她现在也不着急了,老早就想在农庄里养鸡了,可是家里只有俩老母鸡,想繁殖也繁殖不了。 等着呗,等到出月子就好了。 …… 等着等着,等来了王冬雪和周华成提着一袋大米帮她抓来了怀崽的母羊。 母羊一百一十斤,算65元。 农庄生产出来的大米是优质大米,2毛3一斤。 但这是有粮票的价格,61年粮食依旧紧缺,不用粮票的大米在黑市能卖到3块每斤的高价。 张春暖没那么黑心,只按照1块五一斤的价格,给了40多斤大米。 母羊捉回来后,她趁沈老爹上工的时候,把母羊偷渡进农庄,再次偷梁换柱。 后来王冬雪偶然一次去到后院,发现母羊下崽之后缩小了一圈,而小羊羔也不像刚出生的样子。 只当是母羊哺乳太累瘦了,小羊长得太快。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春暖终于等来了坐满一个月子,且被桂花婶子检查后宣布恢复正常的这天。 她满含热泪地在一个晴朗的中午,洗了生完孩子后第一个澡。 毫不夸张的说,那天沈家烧水用的柴火都后其他人家煮一个礼拜的饭了。 出了月子,张春暖就不能窝在家里不上工了。 好在这会儿抢收已经结束,小麦也种好了,山脚村进入秋收后的闲适时期。 而且生产小队长体恤她生了双胞胎,又没有婆婆帮忙,分配给她的任务不是去择棉花种子,就是去搓玉米棒子。 都是能坐着完成的任务,还能把孩子带去放在身边。 在张春暖偷渡了几粒玉米粒进入农场种下,又收获了几十万吨玉米后,终于不用再上工了。 地里的活都干完了,粮食也晾干收进队里仓库,时间来到农历十月中旬。 此时山脚村的壮劳动力被生产队队长组织起来,上山砍柴烧炭,以便在过年前为生产队创收。 而能顶半边天的妇女还要继续在土地上忙碌着,只是战场从集体土地转移到每家每户的自留地。 沈老爹每日不是去割草喂羊就是在自家院子和自留地里忙碌着。 而张春暖闲在家里两天后,也待不住了。 她想去公社或县里转转,把农场出产变现,却无法成行。 山脚村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她无论去公社,还是去县里,都没法在当天往返。 十七和九月才一个半月大,就算有人帮忙看顾,那也得两个小时喝一次奶。 她农庄里已经实现了羊肉自由,通过使用加工坊也成功将羊奶加工成了羊奶粉。 但是……两个小娃儿只喝母乳。 “唉……”张春暖坐在屋里,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小婴儿,第N次叹气。 王冬雪背着个背篓跑进沈家院里,对正在收拾菜地的沈老爹问道: “大叔,我春暖姐在家吧?” 沈老爹直起腰,手撑着锄头柄,笑着点头:“她在屋里呢,你来找她玩吗?” “嗯!我要上山划拉山货,想邀春暖姐一起去!” 屋里张春暖听到王冬雪的声音,看了看还睡着的两个孩子,悄声走出房间,站在堂屋大门前问道: “冬雪你这是要去哪儿?” 王冬雪蹦蹦跳跳跑了过去,掂了掂身后的背篓,兴奋道: “春暖姐咱们上山吧,我听小三子说山上的野栗子和山核桃都熟了,还有其他野果子!” 张春暖心里很想跟着去,哪怕不是上山,只要出了屋子她都开心。 她转头看向沈老爹,舔了舔嘴唇,满怀期望地问道: “爹,你能帮我看看娃吗?我去山里瞧瞧,两个钟就回来。” 喂一次奶顶两个小时,只要在两个娃娃饿前赶回来就成! 沈老爹看着她两眼亮晶晶地望向自己表情,心里一软。 还是个喜欢玩闹的小丫头,当了妈以后想出去玩都要求着自己这个老公公。 唉,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张春暖,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地主老爷家养在笼里的画眉鸟。 “去吧。”沈老爹朝她摆摆手,“我也干累了,歇一会儿去看娃。” 张春暖闻言兴奋得差点儿耶出声,快步跑进杂物房提起一个背篓和王冬雪呼啸着跑出沈家院子。 上山的路对于她来说有些陌生,原主嫁过来没多久就怀孕了,金尊玉贵的养着,别说上山,连工也不上了。 到她穿来,将近八个月的大肚子让她寸步行,生了孩子后又被看着坐月子,出了月子又要带娃去上工。 好不容易不用干活了,两个娃又离不开她。 张春暖回忆了一下,穿越过来将近两个月,这还是她第一次上山! 一路上,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里跑跑,那里窜窜,一刻也闲不住。 山脚村后的大山名为铁牛山,形似跪卧的大水牛。 附近几个村落都因这座大山得名,譬如牛头村、牛尾村,山脚村。 越往上走,她们二人遇到的村民越多。 刚开始还都是本村的,到后边遇到的基本都是生面孔,想来应该是另外两个村子的村民。 王冬雪领着张春暖往之前和小三子约好的地方汇合。 看到张春暖,小三子眼前一亮,“春暖嬢嬢你也来了!” 第二十一章 采蘑菇的小寡妇 张春暖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小三子你好呀。” 被摸了脑袋的少年耳尖通红,不好意思地避开张春暖的手,小声说道: “春暖嬢嬢,我已经10岁了,是男人了,不能随便摸我脑袋。” “好好好,你是大男人,嬢嬢不摸你!” 张春暖看了看他约莫只有8岁孩童的个头,把双手背到身后,保证道。 汇合了小三子后,张春暖和王冬雪身后就跟上了一群丫头小子。 一个编着两条枯黄麻花辫的小女孩凑过来,问道:“春暖嬢嬢,一会儿我能用野栗子跟你换糖吗?” 张春暖摇了摇头,在女孩失望的目光中说道:“不能哦,不过你们可以用别的跟我换糖哦。” 野栗子也算粮食,可不能由着贪嘴的小孩拿出来换了,免得回头被人家家长找上门。 “什么?” “春暖嬢嬢又要换糖了吗?” “还是用野果子树苗吗?” “早知道我就去摸螺蛳了!” 张春暖话音刚落,瞬间被这群小孩团团围住。 “安静!”她高举两只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一会儿还要回家带弟弟妹妹,所以我们边走边说,好吗?” “好!”众小齐声应道。 张春暖掰着手指数着:“野果子树苗、香菇、木耳、好看的花花……你们找到了就挖走,下山了去我家找我换糖,你们还记得我家在哪里吧?” “记得!” 张春暖跟着小三子和王冬雪看到目的地——一片野栗子林。 足足十几棵一人合抱的野栗子树,遮天蔽日,将这一片的阳光严严实实阻隔在外。 树上满是墨绿色的带刺栗苞,有些提前成熟的绽开口子,栗子掉落在树下。 几个小男孩放下背篓,手脚并用,小猴子似的一会儿便爬上了树,待树下众人走开后,便开始疯狂摇晃树枝。 栗苞簌簌落下,砸到地上。 张春暖看他们还要忙一会儿,便走到一旁埋头寻找起来。 地上很多脱去外壳的栗子掩藏在落叶下,需要用树枝扒开厚厚落叶才能看到。 她找着找着,距离众小越来越远。 走着走着,她的前方突然多了一棵不知何时倒地的枯木。 树上层层叠叠,长满了厚厚的木耳。 张春暖眼睛瞬间亮了。 木耳质地柔软,口感细嫩,味道鲜美,风味特殊,且富含蛋白质、脂肪、糖类及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有很高的营养价值。 在她穿越前的时代,更是被营养学家誉为“素中之荤”。 张春暖连忙上手把树干上的木耳扒下放进背篓里。 一个多月无雨的天气,这棵枯树上能长满那么多木耳,想必是依托了野栗子树形成的阴凉潮湿环境。 花了几分钟,把整棵枯木上的木耳扒干净,张春暖抬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脱离大部队,离了有十来米远。 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伸手搭在枯树上,意念一动,整棵枯木都被她收进了农庄。 以后自己就有源源不断的木耳吃了! 既然有木耳,想必附近一定还有其他菌类! 抱着这个想法,张春暖以枯树为中心,向四周寻找起来。 果然,在另一棵长满苔藓的枯木上发现了一圈香菇。 最大的有她半个手掌大,最小的一分钱硬币大小。 张春暖飞快地把大香菇摘进背篓,随后如法炮制,将整段枯木收进农庄。 刚收好,就听到远处王冬雪的呼唤声:“春暖姐你在哪儿?赶紧来捡栗子了!” 张春暖起声应道:“我在这儿,就来了!” 她掂了掂背篓,感觉重量还能承受,便转身快步走向众小和王冬雪所在的位置。 正走着,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株熟悉的植物,脚步一转,走了过去,半蹲下身仔细查看。 这……好像就是茜草! 方柱形、叶轮生,茎上有倒刺,开着小白花…… 她曾因为很严重的生理痛去看过中医,当时大夫给她开的药里就有一味是茜草根,也叫鸿茅。 当然她之所以记得这种药材,还因为当时大夫介绍的时候说,茜草除了是药材,还是植物染料。 顺着茜草长长的茎往走走了大概三米,她终于找到了茜草根部所在位置。 顺手从旁边扯来一根树枝,将整棵茜草挖了出来,借着草木掩映,转手收进农庄。 野栗子林那边又在催促,她连连应声,小跑着过去。 王冬雪见张春暖那么久才过来,连忙一把拉住她往树下钻。 此时上树的小子们已陆续下来,张春暖心里惦记着农庄里的茜草,捡栗子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王冬雪眼看着她把一个栗苞放进背篓,留栗子在原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春暖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惦记十七和八月?” 张春暖摇了摇头,“我爹在家看着,不用担心。” “那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张春暖脑海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如果加工坊能从茜草中提取出红色染料,那是不是也能提取其他植物染料? 她一把抓住王冬雪的手,急切地问道:“冬雪,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栀子和蓼蓝?” 王冬雪一脸疑问:“什么栀子?还有蓼蓝是什么?” 不远处的小三子听到二人的对话,凑过来问道:“春暖嬢嬢,你说的栀子是不是山栀子?” 张春暖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只能形容道:“就是黄色的果子……对了!能用来染糍粑!” 她记得小时候在孤儿院,每年过年时院长妈妈就会用栀子做糍粑给小朋友们吃。 小三子闻言点了点头,“那就是山栀子!以前我奶奶每年都会上山采一些留着做糍粑。” “那你知道山上哪里有吗?” “知道,我带你去!” 张春暖刚要点头答应,一看天色。 不好!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的孩子…… 想到孩子,她瞬间把什么茜草啊,栀子啊抛到脑后,对小三子说道: “我得回家了,小三子你一会儿帮我摘些栀子送到我家,我拿糖跟你换!” 话音未落,她迅速背起背篓,往来时的路快步走去。 第二十二章 比原主更蠢的人 一路紧赶慢赶,还没走到院门外就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啼哭声。 张春暖越听心里越着急,也不知道他们哭多久了。 推开院门,就听到隔壁院里传来的刻薄嘲讽: “有些人,当妈了都不消停,让娃哭成这样,也配当妈!” 张春暖扭头轻蔑地看了一眼踮着脚站在院墙另一边的李碎嘴,“我不配也当上妈了,不像有些人。” 言罢,她匆匆进了屋,留下满脸狰狞的李碎嘴站在原地。 张春暖其实很不愿意用这么尖酸刻薄的话对付女性,但是李碎嘴实在是太恶心了。 没错,她觉得李碎嘴是一个恶心的女人。 虽然出月子的时间不长,但是基本每天王冬雪都会来陪她,来了除了聊聊孩子,就是说说村里的八卦。 本来桂花婶子叮嘱过自家儿媳不要把村里的流言蜚语告诉还在月子中的张春暖,担心她听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却不想王冬雪在亲近之人面前,嘴上毫无把门,说话全不过脑。 一秃噜,就把李碎嘴在田间地头如何污蔑,辱骂她的话都说了一遍。 刚听到那些话时,张春暖还去仔细回忆了一番原主的记忆,想看看原主跟李碎嘴是不是有啥深仇大恨。 结果,完全没有! 在原主的记忆里,李碎嘴就跟发疯的疯狗一样,从她嫁过来开始就逮着她咬,无论什么坏事都要把她扯上。 可惜原主就是个蠢的,想反击回去吧,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到了张春暖这儿,呵,你编排我?中伤我? 我直接戳你最痛处! 一击必杀后,张春暖都没回头看看自己的战果,把背篓放在堂屋就进了房间。 沈老爹正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焦急地往外看,见到张春暖的那一刻,眼中迸发出夺目光彩。 张春暖有些心虚地避开公爹的目光,低头垂眸接过小八月,说道: “爹,你把十七放床上,我来吧。” “诶,”沈老爹点头,动作轻柔地将怀里的小孙子放回床上,依依不舍地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待他离开后,张春暖上衣一撩,也顾不上擦洗,先把饿得哇哇大哭的两个娃给喂饱再说。 两个孩子都饿狠了,吃奶的时候动作异常用力,尤其是十七,用力的一吸,差点儿把张春暖吸得背过气去。 忙活了好一会儿,把两个孩子喂饱哄睡着,她才擦着汗走出房间。 在山上忙着都没出汗,回来奶孩子忙了一身汗。 走出房间后,张春暖正想把摘到的木耳和香菇收拾出来,趁着日头不错晾干收好,平时也能添两个菜。 来到堂屋,之前放着的背篓已经不见,院子里传来响动。 她走出堂屋,就见沈老爹正在院里空地上支起竹编大簸箕。 张春暖走近说道:“爹你回房里去看十七和八月,这里我来就行。” “不用不用,你忙了一上午,赶紧回屋休息吧。”沈老爹摆摆手,用铁钳把背篓里的栗苞和栗子夹出来放地上。 张春暖见状便想回屋进农庄把刚才在山上的收获归置好,尤其是得把那株茜草种好。 刚想转身回房,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请问这是张春暖同志家吗?” 大白天家里有人时,乡下的院门基本都不会关上。 沈老爹和张春暖循声望去,大开的院门外,站着一个稍显瘦弱的男子。 个头不高,身穿衬衣,戴着一副眼镜。 张春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是谁?”沈老爹听到这人上来就找自家儿媳,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朝张春暖使了个眼色,迎上去问道:“你来我家有事儿吗?” 张春暖接收到自家公爹的眼神,转身就要回堂屋去。 她跟此人可不认识,无论什么事都由公爹去应付。 谁知她刚转身要走,那人看到她眼前一亮,竟直接闯进沈家院子。 “张春暖同志又见面了,我是闵凯旋,之前咱们见过的!” “你这人怎么回事!”沈老爹连忙上前拦在张春暖面前:“谁让你进来的!” 闵凯旋? 张春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这不是上次登门的那个闵秀英的弟弟! 她抬头看了闵凯旋一眼,只见他相貌平平,勉强能算清秀,一双不大的眼里满是痴迷之色。 难道……就卖工作的那一面之缘,这人就对原主一见钟情了?! 张春暖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丝毫不露,看着闵凯旋说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在她记忆里,原主跟此人唯一的交集就是买卖工作那次,而且当时二人根本一句话都没说过。 无论闵凯旋对原主是什么态度,与她张春暖无关。 乡下寡妇本来就过得艰难,好在她还有公爹在,否则不知会起多少事端。 这人贸然登门,完全不考虑他的行为会对原主产生不利,可见也不是什么良配。 更何况他还有那么一个姐姐…… 闵凯旋见张春暖一脸陌生地看着自己,急切地说道: “张春暖同志你不记得了吗?我是闵凯旋啊,我姐姐叫闵秀英,之前在矿场……” “我都说了不认识你!”张春暖怒喝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TNND! 张春暖心中大怒,恨不得上前甩这人几个大耳光子。 妈的,神经病! 原主那么蠢的人都知道不能把买卖工作的事情告诉别人,这人长得一副聪明相,没想到说话做事比原主还要没脑子! 闵凯旋一听这话,更急了,“张春暖同志,我不是坏人,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咱们……” “爹,把他轰出去!”张春暖冷声道:“不知道哪儿来的疯子,看起来穿得人五人六的,满口疯话!” 咱们咱们,谁跟你个蠢东西是咱们! 沈老爹顺手操起之前收拾菜园时放在一旁的锄头,朝闵凯旋扬了扬: “赶紧离开我家!不然我一锄头敲死你!” 话音刚落地,隔壁院里就传来李碎嘴幸灾乐祸的声音: “哟,这是怎么了?沈老爹你是要把张春暖的情郎赶走?我看是想趁机打死吧!” 第二十三章 农庄新功能 听到李碎嘴的话,张春暖冷厉地看过去,冷哼道:“管好你的嘴!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碎嘴张口就想问“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视线触及到张春暖冷若冰霜的眼神时,又生生把含在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好可怕!张春暖这个贱人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她心里刚生了这个念头,马上摇头否决:不对不对,她一定是在吓我! 李碎嘴重拾自信,张口要怼回去之时,头皮一阵巨痛。 “好你个不会下蛋的懒婆娘!老娘让你上山找山货,你居然懒在家里连饭都不煮!” 张春暖听到暴喝声挑了挑眉,瞥过去一眼,只见李碎嘴那个小脚婆婆背背大竹篓,一手扯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啪啪两下,甩了她两个大耳光子。 舒坦! 她刚才就看见李碎嘴的婆婆急匆匆走来,只是李碎嘴背对着,才没看见。 旁边的碎嘴婆娘被人收拾了,张春暖收回目光,看向仍满脸急色,嘴里来回解释的闵凯旋。 沈老爹虽然扬着锄头,看起来很是凶狠,实际上却不敢真的伤害闵凯旋。 本来他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乡下老汉,又面对的是城里模样打扮的闵凯旋,心里不自觉就弱了几分。 闵凯旋也不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见沈老汉久久没落下锄头,便大着胆子冲上前。 果然,他这一上前,没把自己送到锄头上,反而把沈老爹冲得连连后退。 胆子陡然增大的闵凯旋两眼痴迷地看着张春暖,径直快步上前: “张春暖同志,我真的……啊!” 张春暖早在他第一次冲上来试探时便从农庄里折了一根苹果树的树枝,拿着背在身后。 在闵凯旋不管不顾冲上前时,用力往他身上抽打。 TNND! 有些人就是贱皮子,怎么说都说不通,那就只能打服了! 美女主播确实不会打架,但她这个十八岁前制霸天使孤儿院的孤女却最擅长逞凶斗狠。 抽人呢,张春暖很有自己的一套。 首先,不能往要害处抽,她是要教训人,不是要杀人。 其次,不能往肉厚的地方抽,肉太厚了不疼,效果不佳。 最后,抽的过程要一蹴而就,不能暂停,停下来对方就会跑。 所以,张春暖手上的树枝尽往闵凯旋身上嫩肉的位置抽。 不带喘气地抽了十分钟才停了下来。 此时的闵凯旋,已被抽得哭爹叫娘,狼狈不堪。 “我再说一遍,”张春暖看着衬衣脏污,眼睛斜戴的闵凯旋,冷声说道: “我不认识你,以前不认识,现在不认识,以后也不会认识。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一次抽一次!” 言罢,她把树枝一甩,转身回房看娃去了。 好在外边闹腾得这么厉害,两个小娃儿都没醒,仍睡得香甜。 坐在床边,冷静下来的张春暖只觉得通体舒畅。 抽了别人一顿,反而把她抽爽了? 说起来,她的身体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想到刚穿过来时全身滞重得好似身处泥淖的感觉,张春暖凝神感受了一下。 生了双胞胎后比普通产妇恢复得很快、背着几十斤重物小跑下山没喘粗气,抽打成年男子十来分钟却似做了个瑜伽…… 难道这具身体自带力大无比,超强续航、恢复的特性,因此才会被自己穿越? 还是说…… 是穿越金手指——随身农庄带来的隐形福利?! 因为原主无论在娘家还是婆家都没做过什么重活无法对比,所以张春暖只能将此事记在心上,且活且看。 ……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1962年元月4日,双胞胎满百日的日子。 一大早沈家院子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二姐张春杏一家带了最小的闺女、桂花婶子带着三个儿媳和几个小孙女都来到沈家帮忙。 这个时候其实不兴做什么百日宴,只是张春暖觉得自穿越以来,二姐和村长一家对自己帮助良多,就想借着双胞胎过百日,请大家伙儿吃顿好的,贴贴油水。 那日闵凯旋走后没几天,闵秀英便带着一大家子上沈家要说法来了。 当时事情闹得不小,主要是闵家争吵把两娃儿吵醒弄哭,张春暖火大,将来人暴打了一顿。 最后竟然闹得大队民兵也来了! 当时村长领着山脚村十来户人家都站在张春暖这边。 而肖姐夫家,更是全家出动,扛着锄头,拿着镰刀赶来支援。 最后的最后,在大队干部和矿场领导的劝说下,双方表面上和解,暗地里结仇。 也是经由此事,张春暖终于确定自己的身体素质远远高于常人。 别的不说,就说打架,她一个人能单挑四五个壮年男子,且丝毫不落下风。 经此一“役”,张春暖的名号可谓响彻整个和平大队。 李碎嘴再见着她,别说出言挑衅,就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终于能安安稳稳带娃的张春暖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更是将山脚村和铁牛山上有价值的动植物都弄进了农庄。 此时,她的农庄内可谓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色。 种植区内,两亩大的果园里种着各种果树:苹果、梨、柿子、板栗、枣、山楂、山葡萄、毛梨,也就是野生猕猴桃、八月瓜等等。 在果园旁,张春暖划出五亩地,种植了毛竹、麻竹、水竹楠竹等各种竹类。 竹子做容器,竹笋可食用,还能产少量竹荪,可谓一举多得。 竹林旁的一亩地上建了两个竹屋,一个用于种植香菇,另一个用于种植木耳。 剩下的一半土地上,水稻、小麦玉米,棉花连成一片,花生、芝麻、甜菜、各种豆类、蔬菜点缀其中。 另一半土地被她种上了野菜、牧草、野花和各种植物染料。 养殖区内只有三个栏舍投入使用: 养蜂场里蜂箱赠至五个,勤劳的小蜜蜂来往与蜂场和田地间,采集花蜜,酿造成香甜的蜂蜜。 羊舍里,大小山羊二十头,已经达到栏舍上限,设置了自动收货繁殖,张春暖只需要按时添加饲料,其他都不用管。 鸡舍内,公鸡5只,母鸡45只,每天产蛋45个。 位于养殖区的百亩池塘内,除了一开始养殖的麦穗鱼、马口鱼和河虾之后,还增加了草鱼、鲤鱼、鲶鱼、泥鳅、田螺,河蚌等十几个品种的河鲜。 张春暖躲在屋里,正从农庄仓库里往外搬东西。 第二十四章 聚会 好不容易有机会聚齐,肯定要尽可能多的给他们带东西回去。 真不是张春暖太大方,主要还是因为农庄里生产速度、产量太快。 虽然有无限仓库,怎么也装不满,但是库存太多也不是办法啊! 她这会儿被两个孩子绑在家里,没法出村,更不能上城里,导致仓库里以吨为单位的粮食和布匹无法变现。 家里四口人,其中两个还在吃奶,消耗的粮食对于库存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老实说,要不是不想看到土地空着,张春暖都不耐烦再种那些生长周期短的作物了。 可惜铁牛山不高,且被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梳了好几遍,她想移植些药材都找不到。 真别以为乡下人不懂药材,就不说人参灵芝这类珍贵的了,就是普通的雷公根、柴胡、板蓝根,蒲公英都被薅光了。 咳嗽感冒上火了煮水喝,自己用不着的就晾干攒着卖给县里收购站派到各个大队收药材的人。 张春暖一边想着找机会去弄人参种子,一边往手边的布袋里放腊鱼。 放完腊鱼,她又拿出两个布袋,分别放入掺了米糠和麦麸的大米和面粉。 不放还不行! 上次她种了小麦获得上万斤面粉,让王冬雪带回家包饺子。 结果到晚上,桂花婶子又把面粉送了回来,说什么都不要,还让她不要浪费钱买富强粉吃,乡下人没有吃得那么精细的。 好在沈老爹是个非常省事的公爹,只在第一次吃大白米饭时问了一句,被她以老借口应付过去后就再也没问过了。 张春暖感觉沈老爹应该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不说,自己就当不知道。 装好大米和面粉,估摸着一家有个5斤大米,2斤面粉,10斤腊鱼的量,她就停手了。 再多他们就不会要了。 张春暖又从仓库里取出裁剪好的布匹,一块块叠好放进另一个柜子。 越了解这个时代,她就越明白当初把一整匹棉布给张春杏的自己有多粗心大意。 别人买布都是按尺按寸买,只有她,整匹整匹地塞。 “外甥女四岁,给两尺红黄小碎花布,二姐家还有两个小子,再添五尺蓝布,做两身衣服应该还有剩。” “桂花婶子家三个儿子,老大家的女儿19岁在说人家了,给二尺红布, 老二家只有两个闺女,好像都还没十岁,给四尺蓝白小碎花布, 王冬雪这边,就给二尺军绿色吧,回头找机会再给她做身衣服。 唔……一家再给五斤棉花吧!” 张春暖一边碎碎念,一边把给各家的棉花分别放好。 要是之前,哪怕桂花婶子一家帮自己再多,她也不敢对他们这样大方,毕竟人心难测。 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你大白米饭吃着,鲜亮的衣服穿着,还有多的送人!那不是自找麻烦嘛!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张春暖只要不偷不抢,看谁敢眼红生事儿! 张春暖锁好柜子,站起身来,想到仓库里堆积成山的染成各种颜色的布匹,叹了一大口气。 自从她利用加工坊从植物中提取各色染料后,农庄里堆积的棉布就有了除白色外的其他颜色。 不仅颜色多种多样,还有各种花样。 可惜的是,那些棉布还得在仓库里堆着,毕竟这会儿的“流行色”是:黑、白、灰、蓝,军绿。 她染得再好看,图样再多,也没用! 不过,是时候出去看看了,别说上市里县里,最起码也得去公社瞧瞧。 否则哪天她一不小心又拿出不符合这个时代风格的东西,那就糟了! 张春暖收拾好,环顾四周,确定没有疏漏才开门走出房间。 堂屋里,大门紧闭,沈老爹和桂花婶子一人各抱着一个小娃娃,围着炭盆坐着。 旁边三个小姑娘挤做一团,正眼巴巴地看着木炭边的烤红薯。 见到张春暖出来,众小一一叫人: “嬢嬢!” “小姨!” 叫嬢嬢的是周家老二周爱党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周翠芬,今年8岁,小女儿周翠芳,今年6岁。 叫小姨的是张春杏的小女儿,今年4岁,有一个听起来颇为洋气的名字:肖安妮。 张春暖走过去,摸摸肖安妮的脑袋,从兜里抓出几个奶糖,分给三个小丫头。 奶糖是用农庄里羊奶加工而成,除此以外,还加工了好些水果糖、花生糖、芝麻糖,麦芽糖之类的。 给三个小丫头分完糖,张春暖分别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他们还睡着,便拐进了厨房。 此时厨房里满满当当挤进去6个人,完全下不去脚。 王冬雪妯娌三人正在杀鸡,张春杏在削土豆,掌勺的是肖姐夫,周华成打下手。 看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张春暖俏生生地立在门边,笑着问:“我看这里边是用不上我了吧?” “谁说的?”张春杏扭头看她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眉梢顿时竖起。 “赶紧去你家地窖里再拿几个洋芋,对了,你俩还有啥都拿来,咱们今天吃大户咯!” 张春暖甩了甩手,往大门方向走去,路过堂屋时三个小姑娘已经吃上甜香的烤红薯了。 把大门打开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缝,张春暖挤出去迅速反手把门关上。 洁白的雪花从灰白色的天空洋洋洒洒落下,远处铁牛山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能有个好收成了。 沈家的地窖位于沈老爹房间一侧,走过去不远,打开地窖门,用石头修了台阶。 张春暖拾级而下,用火柴点亮挂在入口处的油灯,提着往里走。 整个地窖并不大,只有差不多20个平方大小,内部温度比外界稍高。 角落里堆着十几棵大白菜和二十来个大萝卜,还有一小堆土豆红薯。 另一边放着两口大缸,走近能闻到丝丝缕缕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酸味。 张春暖捡起丢在白菜边上的竹篮,往里捡了一棵大白菜,一个萝卜,几个土豆便离开了。 走出地窖,又进菜园里,趁着积雪不厚,又薅了一大把雪里红。 回到厨房时,手脚麻利的厨房一星期已经把鸡炖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张春杏走出厨房振臂一呼:“摆桌!吃饭!” 顿时,所有人不管坐着的还是站着的,除了抱着俩娃娃的,都开始忙碌起来。 大圆桌支好,小炭炉子摆上,土豆炖鸡连锅端上,边上还备着洗好的蔬菜,就等着吃完了肉下进锅里烫着吃。 边上是干红椒闷腊鱼,炝炒土豆丝,蒜泥白肉,肉是张春杏两口子带来的,再加上一份开胃解腻的醋萝卜。 趁着众人趁饭之际,张春暖回房,实际上是从农庄里拿出一坛山葡萄酒。 “等会儿,我这儿有酒,今天大家都要吃好喝好了!” 第二十五章 上公社买年货 众人纷纷落座,张春暖给女人们每人倒了一杯后,便把酒坛子给了双眼放光的肖姐夫和周华成。 她刚要走到自己位置坐在,眼角余光瞥到眼巴巴看着大人们杯里暗红色酒液的三个小姑娘,起身回房给三小各冲了一杯羊奶粉。 张春杏见状张嘴想要教训自家妹子,却被肖姐夫一个眼神制止了。 又不是只给你女儿,周家孙女不也喝了吗?要你多嘴! 结婚多年,又是恩爱夫妻,张春杏自然懂丈夫是什么意思。 她此时开口教育妹妹,周家的脸面就不好看了。 张春杏没开口,桂花婶子反倒说话了。 “春暖你别忙了,赶紧坐下吧。” 言罢,扭头看向自家的两个孙女,嘱咐道: “赶紧喝吧,瞧你们春暖嬢嬢对你们多好,以后一定要记得,空了就来帮忙带带弟弟妹妹,知道了吗?” 周翠芬和周翠芳齐齐点头,低头小口小口,十分珍惜地喝着分给自己的羊奶。 插曲过后,此次聚会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吃吃喝喝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趁积雪不厚,肖家三口率先告辞。 张春暖把给张春杏准备的包袱拎了出来,“二姐,我给安妮和两个外甥准备了些东西,你带回去吧!” “啥东西?”张春杏也不管在场的其他人,扒开包袱就拍大腿叫了出来: “张春暖你日子还要不要好好活下去了?!别人家外嫁的姑娘是有余力才接济娘家,你这是要搬空婆家啊!” 她的戏演得太假,在场大多数人都看出她的意图了。 不就是担心张春暖给她这个二姐太多东西,被公公看不起嘛。 沈老爹抱着小十七走上前,劝道:“春杏丫头,暖儿给你你就接着吧,要不是有你和冬雪丫头,咱家暖儿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呢!” “亲家大叔这……”张春杏见状,横了自家妹妹一眼,不再拒绝:“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被横了一眼的张春暖摸摸鼻子,连忙催促着一家三口离开,“二姐、姐夫,你们赶紧走吧,一会儿雪下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另一边肖姐夫把肖安妮背在背上,接过张春杏手里的包袱,与众人道别后,牵着妻子的手离开了。 待肖家离开后,周家也拿上自家带来的碗筷和张春暖给的包袱,趁下雪村里无人的时候,回家去了。 …… 又过了几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张春暖便起来了。 今天可是腊八节。 以前在孤儿院时,每年的这个时候院长妈妈总会给大家熬煮香甜的腊八粥。 直到张春暖成年离开孤儿院,进入社会,过上比在孤儿院时更好的日子时,她仍怀念年幼时冬日里那一抹暖呼呼的甜。 大米、小米、糯米、栗子、红豆、绿豆、核桃,芝麻,淘洗赶紧放入锅中,大火煮开,转小火慢熬,临出锅前再加适量白糖,美味的腊八粥就做好了。 张春暖先给沈老爹盛了一碗,才给自己盛。 翁媳二人边吃边聊,人虽然少,气氛却极好。 “爹,一会儿我把剩下的粥盛一瓦罐送去周家,你在家看孩子行不?” “暖儿啊,外边冷,我去送,你在家吧。”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怕冷!你就别跟我争了,我去送,送完要是天气好,我还想上一趟公社。” 沈老爹喝粥的动作一顿,“去公社干啥?” “今天腊八了,我想着去供销社瞧瞧,置办这年货,再晚天更冷,我就不想出门了。” 张春暖知道沈老爹是担心自己去公社不安全,毕竟山脚村距离公社可是有20里距离,而且路两边都是山林。 她安抚道:“爹你就放心吧,就凭我这身手和力气,只有我欺负别人的,再说我还想去周家约冬雪两口子一起去呢,你就放心吧!” 说话间,她已经把碗里的粥喝完了。 回到厨房,把碗撂下,拎着提前准备好的,装了腊八粥的瓦罐就往外走。 今天天气确实不错,下了十来天的雪也停了。 张春暖走在村里,一路上都没见几个人。 天冷没农活,大家都更院子待家里,不出门。 来到周家院门外,张春暖推了推门,门没开,侧耳听到里边有人说话,便扬声叫道: “桂花婶子、桃花嫂子、秀娟嫂子,冬雪,你们起了吗?给我开开门!” 院内由远及近传来一道女声:“谁啊?” 张春暖听出问话的是桂花婶子,立马应道:“婶子是我!” 她话音刚落,院门被打开了。 桂花婶子看到是她,连忙拉着进屋,“春暖你那么早跑来干啥,也不嫌冷得慌!” 进屋后,张春暖把手里的瓦罐递给桂花婶子,“婶子,我煮了点腊八粥,给你盛了一点,没多少,你给分分,大家都甜甜嘴。” “嗐,你这孩子咋又给我家送东西来呢!现在这天气又不是不能留,你们留着慢慢吃呗!” 二人一个要给,一个要拒,正拉扯时,王冬雪披肩散发,一边往身上套棉衣一边跑来。 “春暖姐你来找我有啥事?” 张春暖一见她的样子就笑了,提起手上的瓦罐说道: “我来给你们送腊八粥,顺便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公社?” “去公社?” 王冬雪愣了一下,随即猛地点头,“要去要去!春暖姐,这次去公社,你一定要去我家做客!” 她这么一说,张春暖才想起,王冬雪娘家就在公社。 正说着话,村长大叔走了进来,知道了张春暖要去公社置办年货,掐着手指算了算。 “今天居然还是圩日!老婆子你也好久没去赶圩了,要不去看看?” 桂花婶子只犹豫了几秒,就点头答应了,指派大儿子和二儿子在家看好孩子,其他人想去就去。 决定要去,周家众人便纷纷开始准备起来。 张春暖见他们忙着,便打了声招呼,约好碰头时间,拎着空了的瓦罐跑回家。 她得赶紧回去想想,带什么东西去圩上卖才行! 在这个年代虽然不能投机倒把,但是乡下大集卖些自家产的农产品还是可以的。 她农庄里库存虽多,却大多都不能拿出来买卖。 最后,她用背篓,背着满满一筐干香菇干木耳与周家众人汇合。 第二十六章 供销社见闻 因为周家的大动作,整个山脚村都被惊动了。 知道他们要去公社赶集,所有人奔走相告,都决定要去。 最后,生产队长一拍板,把队里仅有的三头大黄牛套上牛车。 要坐车,可以,一人2分钱! 张春暖拉着王冬雪,紧跟着她妯娌和桂花婶子身后,挤上了一辆牛车。 能坐车,谁还走路啊! 一辆牛车多的能挤十来个人,但因为大家都带了筐子篓子,所以坐七八个人就满了。 村里实际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舍得花钱坐车,这时候一盒火柴两分钱,一斤盐1毛4分钱,钱省下来干啥不行,就非得拿去坐车?! 最后三辆牛车,刚刚好被坐满,不挤也不松。 20里山路都是土路,盘山环绕,再加上黄牛脚程不快,赶牛的也不舍得下力驱赶,因此速度只比普通人走路快那么一点儿。 不过如果是被农庄改造了身体的张春暖走,那肯定是要快几倍的。 就在张春暖坐在车上昏昏欲睡时,王冬雪突然拉着她的手,惊喜地叫道:“春暖姐快看,是拉矿的大车!” 张春暖一激灵儿清醒过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此时她所在的牛车正行走在山腰处,地势高到能看到直线距离五百米外公路上行驶的卡车。 张春暖仔细辨别了一下,卡车样式像她曾看到的老照片里从国外进口的重卡,车斗里装满了矿石。 因为卡车行驶的速度过快,张春暖根本看不清车牌位置写着什么。 王冬雪在一旁遗憾地说道:“我爹说,那些大车都是跟老毛子买的,他们太坏了!” 对于这段历史,张春暖不予置评。 她没有经历过,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却终究做不到感同身受。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来到公社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车停在一棵古树下,约好回村的时间,车上众人纷纷背上篓子,挑起担子,往公社大集上走。 张春暖没跟周家人一起行动,只说自己要先去一趟供销社,便与桂花婶子等人分开了。 大良公社上的供销社原主去过几次,婚前去买文具,婚后跟着沈虎买零嘴什么的。 张春暖站在供销社齐腰高的柜台外往里看,只见靠墙处是几个一人高的木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具有浓郁时代特色的产品。 架子与柜台之前的空地上,放着一个炭盆,三个柜员正一边烤火一边织毛衣,完全当没看见张春暖这么大一个人儿。 确定了供销社内的商品,张春暖嘴角一扯,露出亲切热情的笑。 “同志你好,请问你们这儿收香菇和木耳吗?都是收拾好的干货。” 听到她的声音,里边年纪稍大的柜员掀起眼皮,睃了一眼,见她面上带笑,衣着整洁,便淡淡地说道: “收,你到后边来。” 说着起身,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打开侧边小门,走了出来。 张春暖背着背篓跟在她身后,才发现供销社除了前头的门脸,后边竟然还有一个宽大的院子。 院里分布着好些屋子,打开门的屋子外都竖着一块板子,写明收购的种类。 领着她来的大姐径直走到一处写着“山货”的屋子前,扬声朝里说道:“老张!有人卖东西!” 不待屋里人出来,大姐回头对张春暖说道:“他这儿收香菇木耳,你等他出来吧,我先回去了。” 张春暖连忙打开背篓里一个小包袱,从农庄里偷渡出两大把奶糖,抓了一大把塞过去。 “多谢大姐,还没请问大姐贵姓呢?” 那大姐先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把张春暖塞过来的糖收进衣兜里,脸上也露出笑容: “我姓农,你叫我农大姐就行。” 张春暖甜声应道:“诶,农大姐你好,我叫张春暖,你叫我小张或者春暖都行,真是给你添麻烦啦!” 二人正说着话,屋里走出一个方脸男人,“是谁要卖山货?” 农大姐拉着张春暖上前,说道:“老张你咋那么久才出来?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是我妹子,她家的香菇和木耳收拾得老好了,你赶紧看看!” 张春暖有些受宠若惊,咋地,这就多了个便宜姐姐了? 农大姐看她呆着不动,连忙提醒道:“春暖啊,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给你张大哥看看!” “诶,好!”张春暖立刻放下背篓,把提前用布袋装好的干香菇和木耳拿出来放在地上,打开了袋子让老张看。 老张咦了一声,蹲下身,伸手从布袋里抓了一把香菇凑到面前闻了闻,然后撂下一句“等着。”,折返进屋。 再出来时,他手上多了两个竹筐,把香菇和木耳分别倒进筐里,迎着日光,将两筐干货仔细检查了一遍。 农大姐有些不耐烦:“我说老张你是不是在消遣我和我妹子?赶紧的报一下价,我前头还忙着呢!” 老张嗤了一声,扭头对张春暖说道:“你送来的香菇和木耳都很好,可以评个一级,每斤两毛五分钱。” 都是农庄产的,肯定是野生的比不了的。 对于他的报价,张春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欣然同意了。 香菇20斤,卖得5块,木耳稍微多一点,25斤,卖得6块2毛5,就这一次,赚了11块多。 张春暖接过老张递来的一叠厚厚的毛票,心里可惜道:公社离得太近,香菇和木耳此类干货短时间内不宜多卖,否则光是库存都能卖上千块。 从收购处离开后,张春暖又跟着农大姐回到供销社的柜台前。 经由农大姐的重新介绍,另外两个柜员终于对张春暖露出一点笑容。 因为没带票,张春暖只能看着供销社里的商品遗憾离去。 与供销社三个柜员道别后,她背着空落落的背篓正式开始赶集。 此时的集市并不像后世那样有专人管理,还有摊位出租。 来摆摊的人都自找空位,把带来的农产品和手工艺品摆上。 张春暖一路走一路看,卖粮食的人很少,多是卖手工制作的扫把、竹筐、竹席之类的。 她还碰见了摆摊卖鸡蛋的周家婆媳,王冬雪不在其中,兴许是回娘家去了。 张春暖没有跟她们打招呼,继续往前逛去。 第二十七章 猪崽啊猪崽 走着走着,她竟然来到了贩卖牲畜幼崽的片区。 最先看到的是一笼小鸡仔,因为天气太冷,都挤做一团取暖。 因为农庄里鸡舍养殖数目已到上限,张春暖只问了下价格,并没有买。 临近的摊位上是两个竹笼子,其中一个笼里装着十来只绒毛鸭仔,另一个笼里装着两只鹅仔。 遇到农庄里没有的家畜,张春暖肯定不会留手,连笼一起买走。 左右手各提着一个竹笼走到一处背人的土墙后,见周围没人,她迅速将鸭仔和鹅仔送进农庄。 来不及安置,她空着手继续逛了起来。 再往前走,突然见前方围了一群人。 这是有热闹看了?! 张春暖双眼闪过八卦的光芒,凭借敏捷的动作和异于常人的大力,顺利挤到了最前面。 原来次数是一大家子在卖猪崽啊! 从穿越至今,张春暖遍寻猪崽不得,此时遇到了,怎么可能不冲? 围观的人群都只在看热闹,人都吃不饱的时节,更何谈养猪。 但是别人养不了,她张春暖能养啊! 别说一两头,就是上千头,她都有粮食养! 守着摊位的是一老汉带两儿子,张春暖上前搭话,得知他们是其他公社的养猪人家。 家里的老母猪产仔太多,养不过来才想趁着大良公社大集时卖掉。 张春暖将装在笼里的小猪仔都看了一遍,一共6条小猪仔,都黑乎乎跟黑煤球似的。 她刚想直接买了,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围观人群里站着的李碎嘴,只能按捺下来。 把所有小猪仔包圆了不难,但却不能让村里人知道。 家里只有她跟沈老爹两个劳动力,本来就养着几只养,再添两头猪的话,根本就不现实。 想清楚后,她只能指着摆在一旁的竹笼问道: “你们这笼子里装着什么?” 那老汉的小儿子瓮声瓮气地答道:“是家里养的兔子,太多了养不住,来时车上还有空位,就想着带来碰碰运气。” 兔子?! 张春暖两眼一亮,“打开来让我瞧瞧!” 老汉的小儿子闻言也不说话,上前将竹笼的盖子打开。 张春暖凑过去看了一眼,巴掌大的小兔子挤在笼子里,白的、黑的、灰的,黄的颜色都有。 其中有两只毛特别长的兔子,尤其引人注意。 张春暖伸手进去,把那两只小兔子抓出来。 嚯!还真是长毛兔! 她看着手上惊恐万状的小兔子,问道:“这些兔子都是一窝的吗?都断奶了吧?” 老汉小儿子先摇摇头,再点点头:“这是两窝兔子,你手上抓着的两只是一窝的,其他的是另一窝。 都养了二十多天,已经断奶吃草了,买回去养不了多久就能杀着过年吃。” 张春暖将受惊过度的小兔子放回笼里,问道:“怎么卖?我都要了,你算便宜一点儿。” “都、都要?”那人似乎被张春暖的话吓到,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我得去问我爹。” 话音未落,他飞快跑到自家老爹身边,指着张春暖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父子二人走了过来。 那老汉一来就问道:“就是你要兔子?” 张春暖答:“是我,多少钱?” “全都要?” “嗯。” 听到她肯定的答复,老汉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一块钱,你都拿走。” 张春暖听到报价,心里默算一番后,确定这个价不亏,递过去一块钱,拎着笼子走了。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守在猪崽边上的老汉大儿子满脸愁容,心里微微放松。 看来还是没人问价,等围观的人群散了,自己再来买猪崽! 张春暖如法炮制,将兔仔送进农庄,又花了一些时间将兔仔和之前送进来的鸭仔和鹅仔安置好。 养殖区内改出一间兔栏,把四公四母八只兔子放了进去,再把饲料添满。 鸭仔和鹅仔没有再见栏舍,全放进池塘里,在临近鸡舍的位置用竹子搭了两个简易棚子,又从仓库里拿出脱去水分的稻草垫了进去。 忙完这些,张春暖再次回到刚才买兔仔的摊位,此时围观人群已经散去,但老汉面前摊位上只余4条小猪崽。 张春暖见状不敢再耽误,连忙上前询价,一番讨价还价后,以40块的价钱,把4条猪崽买了下来。 谢绝了老汉和他们儿子送货上门的好意,张春暖在三人惊诧的目光中,一手两个,将四个猪笼拎走了。 看着健步如飞离开的张春暖,老汉三人瞠目结舌。 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媳妇,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张春暖拎着四条小猪没敢走出太远,随便捡了个小屋子就往里钻。 进去才发现这地方竟然是一个茅房! 她急忙将猪崽收进农庄,没多停留,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才跑出去没多久,迎面就撞上了来寻人的王冬雪和周华成夫妻俩。 “春暖姐,我可找着你了!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是,春暖姐你是掉茅坑里了吗?咋那么丑呢!” 张春暖黑着脸,她再也不会进公共茅房了! 只是进去两分钟,身上就染上味儿了! 周华成拉了自家口无遮拦的媳妇一把,笑着对张春暖说道: “春暖姐,你之前不是说想养猪吗?我们刚才正好碰到有人卖,又找不着你,怕被人抢先买走,就先买了两条送冬雪娘家了,你要去看看吗?” 张春暖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难道那老汉的两条猪崽是王冬雪夫妻俩买走的? 她不是养不起,而是不想放在明面上养,搁农庄里养着她只要意念一动就能添加饲料,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养在明面上却必须去割猪菜,还得用粮食养着,太招摇了。 张春暖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问道:“圩上有几家卖猪崽的?” 王冬雪嗔了周华成一眼,脆生生地答道:“就一家!幸亏我们提前买了,刚才经过时我都看到他们在收摊,猪崽已经被买光了!” 张春暖看她一脸“我聪明吧!快夸夸我!”得意地小表情,抬手抹了一把脸。 “冬雪真机灵,走吧,去你家看猪崽去!” 第二十八章 赚钱难,难于上青天 在王家,张春暖看到了两头一样黢黑的小猪。 还是一样的价钱,她拿出20块给了王家,婉拒了王冬雪母亲的午饭邀请,拎着两头猪崽,逃也似的离开了王家。 不怪张春暖不适应,实在是王家婶子太过热情,拉着她都要夸出花儿来。 她突然有种梦回现代,在海底捞过生日时的感觉。 回到生产队牛车停放处,张春暖刚把装小猪的笼子放上车,王冬雪和周华成就追来了。 “春暖姐……你…你跑得……也太快了!”王冬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喘匀了气,又说道: “不就是留你在家吃午饭嘛,怎么跟有狗撵着你一样?” 周华成张嘴欲言,想了想没敢说出口,追着张春暖的不正是他们夫妻俩嘛…… 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走过去和赶车的大叔说话。 张春暖挑了挑眉,一边爬上牛车一边敷衍道: “我着急回去看十七和八月,再说我第一次去你娘家都没带礼,哪里还好意思留下吃饭。” 王冬雪听了张春暖的解释,也觉得合情合理,担心道:“十七和八月不知道有没有哭,第一次跟妈分开那么久。”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了车,挨着张春暖坐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等着村里其他人回来。 而张春暖则趁这个时机,借着背篓盖子的遮挡,将提前准备好的年货从农庄里拿出来。 半扇羊肉大约40斤、鸡蛋糕三斤、五香葵瓜子五斤,奶糖、水果糖各两斤。 背篓不大,放下这些已经满得不能再满了。 张春暖只能无奈停手,打算回家整理时再偷渡一些出来。 今天出门她花了不少钱,说不定全村人加起来都没她花的多。 想到手上剩余的钱和票,张春暖心里有些着急。 坐拥千吨物资却不能变现,真让人难受! 她之前还想过在公社大集上售卖,但来了一遭后才发现根本不合适。 今天转了一圈,才发现这时候粮食、棉花和油料都只能卖给收购站。 至于布匹就更不能卖了,在供销社买还得拿票,更何况她的布料比起供销社的,无论是颜色还是质量,都好太多。 这不是上赶着告诉别人,她有问题嘛! 张春暖心里扒拉了一遍,才发现自己目前唯一能在公社出手的就只有干香菇、干木耳、笋干,鸡蛋。 但这些,都不是值钱的东西,而且她还不能大量出售。 此时张春暖心里已经想着去县城,甚至去市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手一批食物和布匹。 但想到满打满算还没四个月大的两个孩子,她又有些泄气。 为什么其他年代文里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女主能把黑市当自己家一样蹿,赚得盆满钵满,而她却只能受困于山村? “唉……” 王冬雪听她叹气,好奇地问道:“春暖姐为啥叹气,是没买到想要的年货吗?” 张春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难道要说“我是在发愁仓库里上千吨的粮食没地儿卖?” 还是说“虽然我手里还有二百来块钱,但是我觉得我好穷!” 这样的话,就算能说,她也觉得很欠打。 王冬雪等不到她的回答,便以为自己猜对了,眼珠子快速转了一圈,凑过去低声说道: “春暖姐你要是真想买些集上没有的稀罕物件,我给你指条路。” 张春暖心中一动,“什么路?” “还记得咱们来的路上看到的那条矿场卡车走的公路吗?” 王冬雪的声音压得更低:“那些外地牌照的卡车上总会捎带一些咱们本地没有的物件,这事儿沈虎大哥应该也做过……” 说到这里,王冬雪有些奇怪,她一直以为张春暖手里的布匹、精粮和腊鱼都是从外地卡车司机手里弄到的。 难道不是?那春暖姐手里的东西都哪儿来的? 张春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补救:“这事儿我知道,其实沈虎去世前也把他的那些路子交给我了,只是不是你说的那条路。 老实说,要是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还有另一条路,难道要在公路上把车拦下?” 王冬雪可不知道张春暖是在跟她打探消息,毫无戒心地都说了。 “其实用不着拦,只要站在路边,知道的司机就会把车停下。 不过他们出东西一般不换钱,谁能有他们有钱啊!都是吃公粮的,我听说一个月工资好几十呢! 春暖姐你说要是华成也能去矿场当司机就好了!唉,我听说当初矿场招司机时,咱们大队就沈虎大哥去了……” 张春暖看她越说话题越歪,急忙开口给她拉回来,“不换钱换啥?” 王冬雪顺口答道:“换粮食啊、肉啊之类的,反正他们不要钱。” 张春暖心里琢磨着,看来卡车司机,尤其是外地司机,确实是一个极其优质的客户群体。 手里有钱,舍得吃穿,只是来拉矿,应该也不会追究她的物资来源。 张春暖心里也没犹豫,只想着明后天抽空跑一趟。 反正距离不远,她脚程又快,肯定能赶在沈老爹发现前跑个来回的。 就在她暗自思量的时间里,村里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周家婆媳被王冬雪叫着上了同一辆车,都满载而归。 桂花婶子看着车上的两个猪崽子,凑过去看了几眼,笑道: “早就听冬雪说你想养猪了,这下可算是找着了!” 笑完她又有些担心,“你们就两个人,家里还有几头羊,几只鸡,现在还添了两头猪,能忙得过来吗?” 其实在明白这两头小猪崽不能养在农庄里时,张春暖就做好了打算。 “婶子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法子了。” 桂花婶子也不问她有什么法子,心里想着回到家跟二儿媳商量一下,能不能叫翠芬和翠芳两姐妹去给春暖他们打打猪草。 牛车坐满后,赶车大叔招呼一声“坐好了哦!”,扬起鞭子,轻轻甩在牛屁股上,车就动了。 一路晃晃悠悠,回到村里时已过了中午饭点。 张春暖告别周家婆媳,背着背篓,拎着猪崽,健步如飞往家里赶。 自从她力气变大,身体素质变好后,饭量也日益增大。 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碗八宝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刚走到能看见自家院门的地方,就听到从屋里传来的能掀翻屋顶的婴儿啼哭声。 坏了! 第二十九章 惊闻噩耗 张春暖脚步更快了几分,冲进院门一刻不停,往堂屋里走。 推了推门,没开。 她放下一头小猪,抬手大力拍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边被打开。 门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瘦瘦的面颊称得两只眼睛大得出奇。 “春暖嬢嬢你终于回来啦!十七和八月哭了好久!” 张春暖急急应了一声,把东西放在堂屋就往房间钻。 留在堂屋的小三子关上大门,看着两头不停叫唤的小猪崽发呆。 是小猪诶,黑乎乎的真好看! 他一动不敢动,更不敢靠近张春暖带回的背篓和小猪。 过了两分钟,沈老爹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小三子靠在大门背后,眼巴巴和小猪对视的画面。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和蔼地说道:“小三子真是辛苦你帮我带十七和八月了,你先回去给奶奶送药,一会儿要是奶奶没事,你再来爷爷家吃晚饭。” 原来是小三子来沈家求沈老爹拿药回去给生病的奶奶吃时,正巧碰上十七和八月哭,便帮着沈老爹哄了好一会儿孩子。 小三子怀里揣着沈老爹给的退烧药回家时,还在回味着四年前父母还在时,生产队分的猪肉味。 四年前他才4岁,记忆中的味道越来越模糊,就像他记忆中父母的样子一样,都快忘记了。 再说沈家,张春暖看着哭得满脸通红,一边打哭嗝一边吃奶的两个孩子,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一般疼。 “妈妈的好宝宝,求求你们别哭了,看到你们哭,我都想哭了……” 好不容易把两个娃哄好喂饱,张春暖刚想去厨房找些吃的,就听到门外沈老爹的声音响起: “暖儿,我给你煮了面条,你一定饿了吧,孩子们哄好就出来吃点。” “好,我这就出来,还是爹好,我真的饿得不行了!” 张春暖说着就要去开门,谁知刚走出两步,脱离了躺在床上两个小娃的视线,就见他们哼唧着又要哭得样子。 吓得她连忙后撤,回到床边。 看到张春暖又出现,两个小娃瘪了瘪嘴,又不哭了! 张春暖:“……” 你们俩是投胎没喝孟婆汤?! 她点了点两小的鼻尖,朝外说道:“爹,十七和八月现在离不开我,你直接推门进来吧。” 沈老爹听到她这么说,端着面条推开门走了进来。 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他又退了出去,站在门边说道: “暖儿,爹一会儿帮你把背篓拿进屋,两头小猪我放羊圈了,回头找人来砌个猪圈。 你放心,家里的鸡,羊和猪都不用你操心,爹指定能喂好!” 张春暖端着面条坐在床边,看着碗里的两个鸡蛋,心里一暖,“我知道爹很能干,但也不能下死力,身体最重要。” 她边吃边说,想到进门时是小三子开的门,问道:“爹,小三子来咱家干嘛?” 沈老爹这才想起刚才自己说要让小三子来吃晚饭的事情,便说道: “他奶奶发烧了,家里没药,就去找了老周和栓子,他俩带他去了大队卫生所,才晓得卫生员都不在,没抓到药。 后来老周想起咱家有虎子在时给我备下的常用药,就来家里求,我刚给了小三子药,两个娃就哭了起来。 老周和栓子见我实在哄不好,就去别的队借牛车说要上公社找你,小三子就留下来帮我带娃了。” 沈老爹口中的老周,就是村长大叔,而栓子,则是山脚村生产队队长。 张春暖奇道:“三奶奶发烧了?怎么都没听人说起?” 她坐在牛车上一路听着村里的八卦,就是没人说起这事儿。 沈老爹长叹一声,“唉……她年轻时身子就不太好,现在年纪大了,又只有小三子一个孙子……听说是为了给家里省些柴火,被冷着了。” 说到这里,他观察着张春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暖儿啊,我看咱家木炭还有富余,你看能不能给他们送点儿。” 张春暖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答应,“晚上小三子来家里吃晚饭,走时让他带些回去,免得被人看见。” 她家里的木炭都是从队里买的,当时队里组织砍柴烧炭时家里因为没出劳动力,所以不能分只能买。 虽然她后来趁着几次上山砍了些硬木柴收农庄里,用加工坊加工成品质优良的无烟碳,却因为与买来的炭外观差异太大无法拿出来用。 所以,家里的炭有富余,却不多。 只给小三子祖孙二人还勉强,要是被村里其他人看见了,都来求,或者来借,那她家里烧什么? 沈老爹见张春暖答应了就没再说什么,把她放在堂屋的背篓拿进屋,再拿走空了的面碗就出门去了。 正好今天没下雪,趁着这时候,他得多给家里的羊和猪攒些草料猪菜。 晚上时,沈老爹和张春暖做好了晚饭却没等来小三子。 “暖儿,要不我分点菜出来给他们送去,顺便把炭也带去?” 张春暖这次没同意沈老爹去,黑灯瞎火的,大晚上又冷,村里的路也不好走。 她不放心。 要知道沈老爹可比小三子的奶奶大好几岁,虽然身子硬朗,但也到了这个岁数。 要是出门摔哪儿了,或是着凉发烧了,都有够呛。 见张春暖不同意,沈老爹看了看她,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为了节省煤油,吃完饭沈老爹和张春暖就各自回房了。 张春暖回房后先把两个娃哄睡了,才直挺挺躺床上,意识进入农庄,开始日常的耕种加工。 忙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她才把意识退出农庄,正打算睡觉,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打声。 这是怎么了? 张春暖躺在床上,刚要起身,就听到堂屋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想来应该是沈老爹起床了。 随后她又听到院门外有人交谈,因为寒风呼啸,吵得她听不太清楚。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门,屋外传来沈老爹的声音。 “暖儿,你睡了吗?爹要出门一趟,你起来把门关好。” 张春暖一骨碌翻身坐起,披上棉衣,着急地问:“爹你要去哪儿?出了什么事儿?” “小三子的奶奶没了!” 第三十章 李碎嘴收养小三子 “什么?!” 张春暖惊呼出声,怀疑自己所听到的。 直到沈老爹再次肯定地说道:“老周和栓子已经去看过了,人真的没了。暖儿你好好在家带娃,爹得去看看!” 沈老爹刚说完这话,院里传来催促声,他嘱咐张春暖把门关好,便跟着来人走了。 等他离开后,过了好一会儿,张春暖才回过神来,人真的没了?! 她跟三奶奶不太熟,只在之前择棉籽时分到一组说过几句话。 后来就是秋收后上山时见过几次,当时她忙着寻摸认识的植物移植进农庄,三奶奶忙着寻找一切能裹腹的东西,都没说话。 要不是因为与小三子比较熟悉,对于张春暖来说,她可能就像村里其他老太太一样,只是个陌生人。 晚饭时,她还说着让沈老爹趁明天白天村里没人走动时给小三子家送些木炭。 只过了几个小时,就听到说人没了的消息。 张春暖心里百味杂陈。 她要是没去公社赶集,小三子是不是就不会在沈家耽搁,就能早点儿让三奶奶吃上药,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要是晚饭后,让沈老爹去看过,是不是有可能避免三奶奶离世的惨剧? 要是…… …… 张春暖睁眼直到天亮,机械地给两个孩子喂了奶,换好尿布,又囫囵着把早饭吃了,才等到有人给她传消息。 来的是王冬雪,与昨天比起来,她明显蔫巴了。 看到张春暖时,眼睛瞬间红了。 “春暖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忍不住难过……” 张春暖面露哀色,心里很是愧疚,也不知该怎么劝王冬雪。 “还有二十天就过年了,三奶奶为什么想不开……小三子才8岁啊,以后他怎么办?” 想不开? 张春暖怔了一下,紧抓王冬雪的手:“三奶奶是怎么没的?” 王冬雪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呜咽道:“呜呜呜……三奶奶她…她……她上吊了!” “上…上吊……”张春暖怔愣着放开抓着王冬雪的手。 得知三奶奶不是病死,而是自尽,张春暖心里更难过了。 “呜呜呜……我太爷爷……也是前些年上吊死了……我妈说,太爷爷是为了省粮食给我和弟弟吃……可三奶奶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为了不拖累小三子。 张春暖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小三子翻年就9岁了,村里无论如何看在三爷爷的面子上都不会让他饿死。 过个两三年,等小三子再大点儿,能下地干活了,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过的。 但是前提是,他没有一个病痛缠身的奶奶。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张春暖理解三奶奶为了唯一的孙子付出生命的举动,却不赞同。 沈老爹在村里忙着三奶奶的葬礼,一连两天都没回家,也没叫张春暖去。 独自在家的张春暖把院门关好,每天从农庄仓库里拿出野菜和牧草喂养家里的山羊和两头小猪崽。 等她再次见到小三子时,他已经被领进了隔壁李碎嘴家。 掌握山脚村第一手消息的王冬雪在来沈家与张春暖玩耍时,说起了这事儿。 “李碎嘴的公公和小三子的爷爷是叔伯兄弟,共一个爷爷的那种。 三奶奶走了后,和小三子最亲的就是他们家了。再加上李碎嘴生不出孩子,她婆婆就说要把小三子过继过去。 我公爹说小三子是三爷爷唯一的血脉,不同意过继,只说让他们家把小三子养大,以后肩挑两房。” 张春暖手上捏着一柄竹制钩针,正给小八月勾小毛鞋。 钩针是用农庄里老竹头做的,毛线是用棉花加工而成,染成了粉嫩嫩的桃红色。 虽然比不上羊毛线柔软,但给小婴儿勾毛线鞋子是够用了。 “那李碎嘴能同意?” 真收养了小三子,不就承认了她李碎嘴不能生得事实吗? 在后世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都低一头,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时代了。 王冬雪看着张春暖手指翻飞,不一会儿一只小巧玲珑的花苞状毛线鞋就完工了。 “嗐,她不答应有啥用,她在她家说话都没人听!只要她婆婆同意就行!”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撒娇道:“春暖姐~” 张春暖连忙打断她,“停,我不是华成,你别来这套,有事说事。” 被打趣了王冬雪也不忸怩,指着张春暖手里的小鞋子,说道: “春暖姐能不能教我勾毛线鞋子啊,我五嫂快生了,我想给她肚里的小一侄女做一双。” “行啊!”张春暖满口答应,从一旁的针线筐里拿出一柄钩针和一团毛线递给了过去,顺口问道: “你咋知道你五嫂生得一定是小侄女?就不能是小侄子吗?” 王冬雪手里笨拙地你的着钩针,理所当然道: “我娘家五个嫂嫂做梦都想生女儿,前头都生了一溜十几个小子了,这次肯定能得个小闺女!” 听到她这么说,张春暖就想起前几天去赶集去王家拿猪崽时看到的场景。 那真是生了个足球队啊! 虽然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也有够壮观的! 张春暖刚想说话,就被隔壁尖利的女声打断了思绪。 “你来我家白吃白喝,让你挑点水怎么了?!谁家8岁的娃像你这样啥也不会做!” 李碎嘴的声音刚落,她婆婆的谩骂声又起: “好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儿子的毒妇!老娘让你去挑水,你居然让我大孙子去!” “什么大孙子!把别人孙子当宝,有你后悔的时候!要不是你这个老妖婆折腾我,我早就生了一溜儿子了!” 王冬雪看自己一个人不仅没勾出样子,还把毛线弄得一团糟,只得叹气放下。 听着旁边院子传来的争吵声,问道:“春暖姐,她们每天都这样吵吵吗?” 张春暖想了想,回道:“以前也吵,只是吵得没那么厉害,这两天基本一天三顿地吵。” 她说着,也放下了手里的钩针的毛线,无声叹气。 小三子真可怜。 刚没了亲奶奶,又落到李碎嘴手里,只怕三奶奶的筹谋落空了。 第三十一章 善良的沈老爹 别人家的事儿,张春暖心里再不平,再可怜小三子,也管不了。 三奶奶的葬礼后,她既要照顾两个小孩,又要裁衣做饭,还得准备过年的食物,忙着忙着就到小年了。 小年这天一大早,张春暖就把腊八时拿出来冻上的羊肉拿出一块,准备解冻了做个焖羊肉。 冬天里天黑得早,这会儿焖了,刚好晚饭时吃。 她刚去地窖拿着几个土豆出来,打算焖羊肉时放上,就听到隔壁传来打骂声和哭声。 正打算从前院绕到后院煮猪食的沈老爹听到声音,顿住了脚步,看向隔壁院子,面露迟疑。 张春暖见状搬来两把凳子,翁媳二人踩着凳子往隔壁看。 只见隔壁院子里,衣着单薄的小三子正躺在冰冷的,满是积雪的地面上,不停翻滚躲着落在身上的木棍。 眼中满是不甘的泪水,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似一头受伤的小兽。 木棍另一头紧握在李碎嘴手里,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停棒打小三子: “我叫你偷吃!我让你偷吃!养不熟的白眼狼!” 除了二人外,其他人都不在场。 张春暖心里正奇怪,不是说李碎嘴的婆婆很看得起小三子吗?怎么这会儿又任由李碎嘴这样打人? “住手!”与张春暖不同,沈老爹看到院中的那一幕时就已目眦欲裂,怒喝道:“你是要把他打死吗?!” 沈老爹的声音响起,李碎嘴手上的动作顿住了,而后从房里传来一道年迈的女声: “媳妇儿,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肚里的娃儿紧要,回屋歇着吧!” 张春暖一听这话恍然大悟,原来是李碎嘴怀上了! 难怪她那个刻薄的婆婆会任由她这样痛打小三子。 有了亲孙子,谁还要已经记事儿的便宜孙子。 李碎嘴放下木棍,呸了一声,冲着地上的小三子骂道:“躺地上装什么死?!去把水缸装满,把柴劈了!” 骂完小三子,她抬头看向张春暖,小声嘟囔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张春暖耳朵动了动,“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让我听听!” 李碎嘴张口欲言,想起之前她收拾闵家几个大男人凶狠的模样,又怂着脑袋回屋了。 而沈老爹呢,早在李碎嘴的婆婆说话时,就跳下凳子,跑出家门,看方向,去的是村长大叔家。 张春暖看了眼身子不住颤抖的小三子,刚要说话,房里突然传来两个孩子的哭声,毫不犹豫地跑回了房。 正给两个孩子喂奶时,她听到隔壁传来争执声。 说话的有沈老爹、村长大叔,生产队队长和其他几个年迈的声音,想来应该是村里的老人家。 期间还有李碎嘴和她婆婆的声音,尖利刺耳,听得人忍不住皱眉。 过了好一会儿,隔壁没了声音,张春暖走出门往外看,浩浩荡荡一行人往村里议事的大房子方向走去。 张春暖看了眼隔壁空落落的院子,把土豆拿上,回到厨房开始炖羊肉。 热水解冻的羊肉斩成麻将大小,再次用水加葱姜料酒焯过捞出备用。 起锅放油加入农庄加工的冰糖,炒好糖色后加入焯好的羊肉,翻炒几下后,放入提前准备好的葱姜大料,再次翻炒十几下,放入清水。 大火烧开放入酱油、辣椒酱,再加入削皮切成大块的土豆,盖锅盖转小火。 张春暖趁着焖羊肉的功夫,拿出钥匙,打开放在厨房的老柜子。 从仓库里拿出两只腊兔,一布袋腊鱼,一小坛咸鸭蛋,放了进去。 腊八那天赶集时买到的四对兔子已经在农庄繁衍开了,陆续生下了三窝小兔子。 小兔子断奶后,张春暖就把除了那对长毛兔之外的大兔子都宰了。 看到手里的腊兔,张春暖自然而然想到了那条同样外界的公路。 她还想着赶集第二天去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把农庄出产卖掉,结果到今天都半个月了也没机会去。 难不成要等过完年? 张春暖摇头,开年又要忙起来了,到时候家里连人带牲口十来张嘴,她哪里有闲工夫? 要不明天抽空去看看,两个小时一定能跑个来回了。 …… 沈老爹和村长大叔、生产队队长兵分两路,一路带着小三子去了大队卫生所,另一路领着李碎嘴一家子去了队里议事的莫家祠堂。 祠堂是地主莫家的宗祠,莫家没人后就被队里拆了门牌,收起灵位,做了山脚村的仓库和议事大厅。 生产队长周立学,别名栓子,是村长的侄子,看着站在屋里的李碎嘴一家,眉头皱得能夹起苍蝇。 “龙铁柱!之前是你们说要领养小三子,把他当亲儿子养,队里才决定让你们领走他的!现在你们就是这样养着?!” 龙铁柱,也就是李碎嘴的丈夫,撇了撇嘴,吊儿郎当站着,回嘴道: “栓子哥,我要小三子,那是因为我没儿子,现在我媳妇怀上了,我要有亲儿子了,哪儿有粮食养他啊!” 周立学一听这话,气得大力拍桌,“你还好意思说!小三子的粮食是你家出吗?那不是队里借给他的?等他成人了下地干活能赚工分了再还!” “队里给的粮食够吃啥!”李碎嘴插嘴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再说村里谁没打过自家娃儿,我就是打了打他,至于……”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立学怒斥打断:“你闭嘴!男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伟人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李碎嘴还要再说,被龙铁柱一脸怒色甩开。 “我跟栓子哥说话,你再插嘴试试,老子打死你!” 龙铁柱转头看向周立学,继续道:“栓子哥,你看我就要当爹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实在没有多余的口粮养小三子……” “你不愿养也不能往死里打吧!”沈老爹听他话里话外要把小三子往外推,插话道:“既然你不想养,那就让我家养!” “虎子爹!” 沈老爹话音刚落,带着小三子去卫生所的村长大叔回来了,一听沈老爹要领养小三子,连忙把人拉到一边。 “你是不是活糊涂了?!二十年前你说要养虎子,我也顺了你的意,没让人知道他不是你亲生的。 现在你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小三子才8岁,你要怎么养?再说了,这事儿你不得先跟春暖商量商量?” 第三十二章 张春暖的决定 村长大叔的话让沈老爹想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自己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能不能活到小三子成人都不一定。 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是当年,收养沈虎那会儿年轻,又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养一个小子不费事。 但是现在他除了考虑自己,还要考虑暖儿和两个娃儿。 暖儿才十九岁,两个娃还不到4个月…… 想到这里,沈老爹看了眼被人背在背上的小三子,衣衫单薄,袖子和裤子短出一大截,露出细瘦的手腕和脚踝。 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 正睁着泪水汪汪的眼看过来,像一条被遗弃的小狗崽。 沈老爹狠了狠心,扭回头,在他回头的那一瞬,小三子眼中的光熄灭了。 龙铁柱还在跟周立学说浑话:“栓子哥,不然这样吧,我养不起两个儿子,队里要是给我补些粮食,我就把小三子带回家好好养着。” 听到他混不吝的话,沈老爹又犹豫了,把小三子让这家人带走,别说活到成年,说不定连两年都活不了。 “那小三子……怎么办?” 村长大叔闻言面露男色,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有法子安排,老三媳妇去的时候,也不会让没有娃儿的龙铁柱家带走。 村里除了龙家和沈家,谁家不是孩子扎堆,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再多养一个娃。 这可不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 自家的娃儿都吃不饱,快养不活了。 就算有粮食,领养的娃儿也不好养。 养好了,亏了自己的娃;养不好,不仅会被人戳脊梁骨,还有可能被小三子恨上。 众人的为难,小三子都看在眼里,他吸了吸鼻子,挣扎着下地,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走到生产队长面前,说道: “叔,你们不要再争了,我谁也不跟,以后我一个人过。” “你个傻小子别瞎说,咱们队里那么多人呢,总不会让你个小崽子饿死。” 周立学环顾四周,目光在龙铁柱一家子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扬声说道: “今晚各家派户主来祠堂开会,大家一起商议小三子的安置问题……” “不用了。” 张春暖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她怀里抱着个被罩得严严实实的襁褓,迈着坚定的步伐走来。 落后她一步的王冬雪怀里也抱着个同款襁褓,满脸笑嘻嘻地冲着村长大叔傻乐。 沈老爹连忙迎上去,“暖儿啊,你咋把娃儿带来了?天冷,你快带他们回去。” 村长大叔也紧跟着走来,板着脸就想训王冬雪,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胡闹!”。 周立学待她们二人走近,才问道:“春暖你刚才说不用是什么意思?” “队长,我都冬雪说了。”张春暖换了个抱娃姿势,笑着说道: “我爹想收养小三子,这事儿我有些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说说?” 周立学点头,“队里人有建议或意见都可以提,咱们山脚村小,人也不多,却是整个大队最和睦团结的,只要是队里的事儿,都可以说。” 张春暖闻言笑意更深,看了一眼小三子,走过去不顾他身上的伤,将怀里的襁褓塞到他怀里。 “小三子帮婶子抱一下你妹妹。” 听到她这么跟自己说话,小三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忍了好久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 “好…婶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沈老爹闻言也上前来,看着张春暖的时候浑浊的双眼也满是泪光。 “暖儿……” “爹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哈。” 安抚好老少二人的情绪,张春暖转身对在场众人说道: “我同意我爹说的,领养小三子的决定!” 语气肯定,掷地有声。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周立学接口道:“什么要求你说。”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张春暖同意收养小三子,哪怕是让队里多出粮食,他也要力排众议答应了。 否则,他不仅对不起为山脚村付出一切的三爷爷,更对不起尸骨未寒的三奶奶。 张春暖嘲讽的眼向着龙铁柱一家瞥去,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说道: “第一,小三子的户口必须挂在我爹名下,他不会改姓,但户口必须在我家。 第二,龙家要写下保证书,且要一式三份,必须保证以后不论小三子过得是好是孬,都与他家无关。 第三,村里必须做到以前怎么待小三子,以后也同等地对待,不能有人说他闲话。 只要能做到这三点,小三子我家收下了,也不用队里借粮食,他的吃穿还有以后生病上学的费用,我都包了!” 张春暖一番话说下来,祠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前面三点在场众人有的能接受,有的因为于己无关,持无所谓的态度,只是张春暖最后说的那句话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不用队里借粮食不说,听她话里的意思,是还要供小三子上学?! 好些自家娃儿都没学上的,心里又酸又苦。 沈家就这么富余?能收养个娃儿不说,还能供他去念书? 周立学拉着村长大人与众人商议了一番,才郑重地对张春暖说道: “你的第一点要求,我一会儿去大队帮你办了,村里我也会通知到位,告诉他们别说小三子闲话,至于你说的让龙家写保证书的事儿……” 他说着,睃了龙家人一眼,说道:“队里同意了,一会儿就写了让你们两家和我这个队长签字。” 说到这里,他回忆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才问道:“春暖你看还有别的吗?” 张春暖摇头,“我只有这三点要求。” 她刚说完,终于找着机会插话的李碎嘴不干了: “队里凭什么同意张春暖的要求,我家干了啥坏事得要给她写保证书?!” 张春暖这次连一个眼神都没她,能动手就别哔哔,要不是看她是个孕妇,早把她撕吧了! 不过孕妇不能收拾,孕妇的丈夫应该可以吧! 张春暖冷若冰霜的目光直直看向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龙铁柱,冷哼一声: “你要是再让你媳妇在我面前哔哔赖赖,我就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第三十三章 婶娘你真好 龙铁柱被她话里的狠厉吓了一跳,一把拉过李碎嘴甩向他母亲。 “给我闭嘴!整天说个没完,再吵吵你就给我滚回娘家!” 窝里横的男人,在外边却是怂包一个。 张春暖懒得再看这糟心的一家子,让沈老爹和小三子带两娃回家,便跟着周立学等人去了大队。 一行人来到大队部时,值班的支部副书记和村民兵连长正在办公室里烤火看报纸。 见山脚村一群人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 他们听说是为解决小三子的归属问题,才放下心来。 “你就是张春暖?” 支部副书记一边拿出登记册,一边好奇地看着张春暖。 他是真没想到以一人之力把闵家来找茬的人暴打一顿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年纪很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一旁正在头疼着代写保证书的村民兵连长闻言笑了,放下笔,指着张春暖笑着说: “我跟你说,就那天,我听说山脚村有人聚众斗殴,带着一小队人就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去了一看,嘿!就她一个小姑娘,把好几个壮年男子压着打,那场面……” “咳咳。”周立学在边上忍不住咳了两声,催促道: “你先把保证书给写了再说吧,天冷,眼看着要下雪了,咱还得赶回去。” 支部副书记忍不住笑出声,手下动作快了几分,找到沈家的登记表后,问道: “张春暖,你家要领养的那个叫小三子的娃,大名叫啥?” 张春暖一听懵了,急忙转头看向周立学:“队长,小三子大名叫啥?” 周立学也懵了。 他哪儿知道小三子大名叫啥啊!他只知道那小子见小三子。 他爷爷在家族里行三,年轻时在附近一代有些匪名,知道的都叫他龙三。 后来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小三子的爹,大家都说他是龙三的儿子,叫三子。 三子也只有一个儿子,就叫小三子。 村里人都叫八年了,大家都这么叫。 周立学估摸着,小三子兴许根本就没大名。 他把自己的猜想同张春暖一说,张春暖不干了,没个大名以后上学咋办?出去工作咋办? 副书记见状,试探着建议道:“既然你家要收养小三子,要不你给他起个大名,小三子就当小名叫着。” 张春暖犹豫了,她给自己生下的孩子起名,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这给收养的侄子取名…… 罢了,总不能让小三子以后因为名字不好听被人取笑吧! 张春暖想了想,开口道:“叫龙德佑吧。” 支部副书记在心里赞了声好,将“龙德佑”三个字添在了表里。 另一边村民兵连长绞尽脑汁,终于把保证书写好了,誊抄了三份,让张春暖,龙铁柱签字摁手印,又让周立学在见证人让写了他的名字。 三人都签字后,支部副书记拿了一章保证书放进抽屉里,说道: “剩下两份你们一家一份,多的这份就留在大队,以后有什么纠纷,来大队解决。” 张春暖对此乐见其成,没想到现在的基层干部,会那么好说话。 谢过二人后,山脚村一行人便离开了。 张春暖与周立学和其他人告别后,急匆匆地往家赶。 她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也不知道十七和八月有没有哭。 忧心忡忡地回到家,进了堂屋就看见小三子正坐在凳子上,侧身逗躺在竹编摇篮里的两个娃。 见到她进门,连忙起身站得笔直,“婶娘你回来了!” 张春暖点头,走近炭盆,准备驱驱身上的寒气。 刚挨着炭盆坐下,只听“扑通”一声,小三子已经直挺挺跪在自己身前。 “卧——你这是做什么?” 前世今生第一次被人跪,吓得张春暖差点儿飙出一句“挖槽!”。 小三子跪下还不算,在张春暖没反应过来时,一、二、三,直接给她磕了三个头。 磕得张春暖是又惊又慌。 咋地了这是?上坟呢? “婶娘你放心,我小三子一定会听话,会多多干活,好好带弟弟妹妹,长大以后一定会孝顺婶娘!” 张春暖听了这话,那是既感动又好笑。 满打满算她就比小三子大十一岁,等到小三子成年,她也才29岁,正风华正茂好不啦? 张春暖戳了戳他磕红的脑门,笑骂道:“你跪也跪了,磕也磕了,能起来了吗?疼不疼啊?” 小三子一骨碌麻利地站起身,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婶娘我不疼,我高兴!” 张春暖无奈了。 行叭,高兴就好。 烘走寒气,她走到摇篮前,先看了两个睁着大眼睛的萌娃,见他们好好的没哭也没闹,这才放下心来。 “你爷爷人呢?” 小三子指了指后院方向,“爷爷去喂猪了,他说我身上有伤,不让我帮忙。” 话音刚落,只听“咕噜~”一声,从他肚里传来。 张春暖摸了摸他的脑袋,“饿了吧,婶娘给你下面条吃。” 言罢,她走进厨房,让想跟着帮忙的小三子出去看着弟弟妹妹,快速下了一晚面条。 因为担心小三子肠胃受不了,面里没放太多油,鸡蛋也打散进汤里,出锅前又点了点芝麻油。 端着面走出厨房,放在桌上,张春暖朝小三子招了招手,柔声说道: “婶娘没给你盛太多面,咱垫吧垫吧肚子就行,空着肚子晚上吃好吃的!” 小三子坐在桌前,看着碗里泛着油花的鸡蛋汤,汤里是洁白的面条,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还没吃过这么香,这么干净的面条呢! 听到张春暖这么说,他用力点头,借着面条蒸腾的氤氲水汽,把眼泪抹去,说道: “爷爷说婶娘焖了羊肉,让我今晚多吃一点儿!” 张春暖摸了摸他的脑袋,心想,是该多吃点儿,不然难长高个儿。 待一碗面条下肚,小三子收拾碗筷拿去厨房,洗干净后再回到堂屋时,就见着刚收养了自己的婶娘怀里抱着裁好的布料,正在穿针引线。 “婶娘…你这是给我做的?” 张春暖正忙着,随口答道:“我看你那衣服裤子又短又薄,里边的棉花都结团了,穿着肯定冷得很。 家里有布料,趁着这会儿那两个小的乖着,我先给你把换洗的衣服做出来,今晚你必须得洗澡!听到了没有?” 久久听不到小三子回答的声音,张春暖这才抬起头,才发现那小子眼里含着两包泪,哭得可惨了。 “嘿!你个臭小子哭啥,有啥好哭的?” 小三子抬手一抹泪,哑着嗓子说道:“婶娘你真好!” 第三十四章 公路遭遇 当天晚上,小三子吃了喷香的焖羊肉,又洗了一个热乎乎的澡,被沈老爹塞进了被子里。 因为家里只有两个房间,所以小三子只能跟沈老爹住一个屋。 作为一个极其注重隐私的现代人,张春暖深深地觉得个人空间的重要性。 心里已经打算在院子里再建两间房,一间建宽点儿,暂时让小三子一个人住,等十七大了,就让他们兄弟俩一块住。 另一间建在靠近自己房间的位置,建得精致一点儿,留着给小八月住。 顺便再把院墙搭高一点儿,免得总能看到龙铁柱和李碎嘴那一家子。 其实如果可以,张春暖更想找大队重新批块宅基地,去远离龙家的地方建个青砖院子。 那样就太招摇了……而且,她手上的钱也不一定够。 想到钱,张春暖就想着一定要在年前去那条公路蹲一波。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张春暖就起床了。 先把两个小家伙喂饱,换好棉布,又做好早饭吃完,剩下的温在锅里。 背着背篓,抱着棉布和棉花,同刚起床的沈老爹打了个招呼,便离开家了。 她先去了周家,托桂花婶子给小三子做一身棉衣棉裤后,才背着背篓走出村。 出了山脚村后,她速度提升到最快,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来到了那条公路旁。 说是公路,其实也不过是比去往公社那条路宽两倍,铺的也不是水泥,而是煤渣和碎石。 张春暖把背篓放下,这次她带来的是家里最大的背篓,足足半人高,能装二百斤,沈老爹多用来上山捡柴。 其实这次她跑出来用的借口也是上山捡柴。 站在背篓旁思索片刻,张春暖才开始从农庄往外倒腾东西。 猪脚两对,50条一斤重的猪肉,羊肉半扇,也分成了一斤重的条状,加起来就一百斤了。 张春暖又往背篓里放了一袋子腊鱼,三只腊兔,十斤大米,十斤干面条。 放完这些后,见背篓里还有一些空间,又拿了几个苹果出来,把背篓塞得满满当当。 往背篓上垫一块棉布,又摞上一个装满各色棉布的大包袱。 张春暖拿出特意带来的头巾,将整个头脸遮住,只留下一双顾盼生姿的眼。 手插兜站了大概十分钟,她换成双手叉腰的站姿,又站了十分钟。 难道是快过年,拉矿的卡车司机都放假了吗? 张春暖还特意跟王冬雪套话,知道了矿场上外地卡车司机的大概出行时间。 一般来说,卡车司机都是前一天抵达矿场,吃饱喝足睡一觉后,第二天一大早再出发的。 难道她真的来的那么不巧?! 张春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心道: 再等半个小时,还没人来,我就回去! 她从仓库里掏出一大把五香瓜子,一边磕一边等。 又等了约莫十分钟的样子,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随后路面震了起来。 来了! 她迅速站直了身子,与路两边的小白杨颇有些相似。 来的是两辆卡车,车牌号都是“1+红星+5位数字”的格式。 拥有原主记忆的张春暖很快分辨出这两辆都是京城牌照的车。 至于原主是怎么知道的,那也只能是沈虎告诉她的了。 两辆车前后相距大约10米,眨眼间就来到了张春暖面前。 前边车里的司机应该是看到了张春暖,有意降低速度,在越过她半个车身时停了下来。 后边的车见状也跟着停下,两车仍又10米的距离。 两辆车一共下来四个男人,看样子是师傅带着徒弟的搭配。 两个师傅看到张春暖和她身旁的大背篓,上前说道: “这位同志,你有什么好东西,说来给我们听听。” 张春暖没按他说的做,转而问道:“你们想要什么?我先说好,我不要你们带的劳什子稀罕玩意儿,我只要钱和全国通用票据。” 她话刚说完,四人中那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徒弟便朝背篓伸手了,“你一个女人,还敢跟我们讨价还价!” “小李!”其中一个师傅出言训斥,却被另一个师傅制止:“老崔啊,小李是我外甥,又是我徒弟,你别多管闲事。” 张春暖站在一旁,在那个小李碰到背篓上的包袱前,两手一提,把东西提到了身后。 上前一把捏住小李的手腕,手下微微用力。 “啊!我的手!师傅!舅舅!我的手好疼!” 听到他的痛呼声,两个还在争执的师傅看了过来,见小李痛的满脸狰狞,额头上全是汗,连忙过来阻止张春暖。 “你放开我外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张春暖斜了那人一眼,这才发现他与被自己捏在手里的小李眉眼很是相似。 外甥像舅,果然如此。 她讥讽道:“你外甥想要抢我这个老百姓的东西,到哪儿说理我都不怕!” 说着,她手下加了两分力道,顿时把那小李痛得哭爹喊娘。 “这位大嫂,你放过小李吧,再捏下去,他的手腕要废了。” 被叫老崔的师傅也上前劝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开车的就靠一双手,废人前途你心里也不安啊。” 张春暖闻言沉吟片刻,才一把将那个小李甩开。 “哼,这次就算了,要是还有下次……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除非你们再也不走这条道了,否则,迟早收拾了你!” 小李师徒恨恨瞪了张春暖一眼,仓皇地上了第一辆卡车,迅速开走了。 留下姓崔的师傅和徒弟,二人长得也挺像的,都是国字脸,浓眉大眼,非常正派的长相。 经过刚才的事,张春暖觉得这师徒俩应该不会再犯傻送上来给自己削,便开口解释道: “我这儿有猪脚、猪肉、羊肉、腊鱼、腊兔、精米、面条,还有这些布料。” 说着,她打开背篓上的包袱,将布料展示给二人看,“你们想要啥?” 老崔听到她的介绍,心中一动,都是有钱有票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啊! 而他的小徒弟则看着包袱里的布料,双眼忍不住放光。 那小碎花布看起来怎么那么清爽,还有那淡淡的粉红色,就像春天的桃花似的。 把这两块布带回去给对象缝两条裙子,她指定高兴! 第三十五章 手表 小徒弟心里想着,喜形于色,忍不住扯了一下他师傅的衣袖,小声道: “爸,我想带几块布回去给妈和妹妹做衣服,还有清清……” 老崔瞪了他一眼,臭小子,老子还想把这小媳妇背篓里的肉都搬空呢!就你会想是吧! 张春暖看着父子二人,心里已稳如泰山。 从兜里掏出瓜子,站在边上也不说话,自顾自磕起瓜子来。 老崔让儿子不要说话,上前问价:“大嫂,你这背篓里有多少东西,能不能报一下数量和价格…… 咱都是敞亮人,我也不跟你来虚的,你东西好,价格合适,我们想包圆了。” 张春暖捏着颗瓜子,有些磕不下去。 老崔师傅第一次叫大嫂时,她就有些不爽,不就是穿得差了点儿,声音压粗了点儿,怎么就成他大嫂了?! 还想包圆?真能想! 张春暖心里带着气,开始报价:“猪脚两对,一个4块,猪肉50斤,每斤3块,羊肉40斤,每斤两块五,这些都是新鲜肉,肥多瘦少。 腊鱼5斤,每斤两块五,腊兔3只,算你五块一只,大米和面条加起来二十斤,我也不要多,就每斤一块五吧。 我先算算你们把这些包圆了多少钱,一会儿再说布料怎么卖。” 张春暖不待崔姓父子二人反应,心里默算了一会儿,报出最终价格: “一共三百二十三块五,你们能包圆吗?” 老崔心里也在计算着,张春暖报的价格是真的不贵,比起京城黑市价格要便宜一半还多。 就说猪肉,在京城无论肥瘦都7块一斤,还要有运气才能买到。 他确实很想把张春暖带来的东西都包了,但是他和儿子根本没带那么多钱。 难道就这样算了? 在老崔思考的时候,张春暖把小崔看中的两块布料打开展示给他看。 “我这布料可比供销社卖的好多了,你看这织纹,看这颜色……就这一块,三尺三,都是裁好了的,一块6块钱。” 小崔看着展开的布料,更动心了。 拉着正在考虑的老崔,小声说道:“爸,路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咱们是出来得早的,再晚一会儿,其他车来了,你想包圆都包不了。” 老崔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老子不想包圆吗?咱们出门带了多少钱你不知道?” 虽然二人尽量压低了声音,却仍被耳力惊人的张春暖听到了。 她在后边悠悠道:“钱不够,也可以用全国通用票据来抵。” 老崔闻言心中一动,却又很是不舍。 他走到张春暖面前,说道: “大嫂是这样的,我们出门在外没带那么多钱,我和儿子加起来手上也就不到二百块。 你看能不能把你包袱里的布料都算给我们,我拿180块钱,加一张自行车券跟你换。” 张春暖思考了一下,她包袱里一共10块布,按照报价就是60块,加上背篓里的东西,总共383.5元。 这时候自行车券200块一张,要是在黑市,还能卖到300块。 听起来是她赚了。 但是,她要自行车券没用啊! 公社供销社可没有自行车卖,她要买只能去县里。 要是能去县里,她又何苦在天寒地冻的时候来公路蹲守? 而且,整个和平大队也只有一辆自行车,她还真不敢那么高调。 张春暖摇了摇头,问道:“你们还有其他能值二百块的东西吗?我要自行车券没用。” 小崔想了想,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说道:“那手表呢?你缺吗?” “手表!”张春暖眼前一亮,别的不说,手表她还真缺! 要说她穿越至今,觉得最不方便的,除了没电之外,就是无法准确知道时间。 生产队里只有队长周立学有一块手表,每天上工下工,都是他按时敲钟通知的。 有了手表,她能更精确的掌握时间,又不招摇,就算有人看见了,只要说是沈虎给的就行了。 便宜丈夫的名头,还是非常好用的! 张春暖连连点头:“可以,你们得拿东西来装,我背篓和包袱皮是不卖的。” 老崔闻言看了背篓和包袱里的布料一眼,才回车里拿布袋。 站在原地的小崔依依不舍地看着已经交给张春暖的手表,还想再挣扎一下。 “这位……大嫂,你看要不还是拿自行车券吧,我这块手表买的时候只用了165块,就算加上180块钱,也不够你这些东西的价格。” 张春暖看傻子似的多看了他几眼,心中一动,“这块表,不会是买给你对象缝吧?” 小崔点头,难过得脸都皱了。 “这样啊……”张春暖面露迟疑,拉长了声音,“要是这样的话……” 在看到小崔双眼发光,似乎看到希望时,她话锋一转: “可是我也很喜欢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回头再给她买一块就是了。” 正说着话,张春暖看到老崔手里拎着小竹筐和几个布袋朝这边走来,连忙对小崔说道: “你们下次再来,我给你带更好看的布料。” 她这次带的都是常规色的布料,像鹅黄色、淡紫色和一些撞色的布料她都没敢拿出来。 小崔一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待老崔过来后,父子二人将背篓搬空。 看到最底下泛着油光的猪肉和羊肉时,父子俩都露出了笑容。 今年能过个肉够吃的年了! 老崔和小崔来回几趟,把东西运回车里,对张春暖说道: “我们这是年前最后一次运输任务,年后要十五才能过来,你下次还有这些好东西,就来一趟。” 对于老崔的话,张春暖可有可无地点头,她有东西,卖谁不是卖。 目送崔家父子开车走远后,张春暖拿出手表看了看时间,差一刻到十点。 还不是很晚。 她把背篓里剩下的苹果拿出来,又往里放了五十斤猪肉,五十斤羊肉和两袋二十斤装的大米,三袋十斤装的面粉。 仍拿出十块布料用包袱装着放在背篓上。 她刚装好,一溜五辆卡车从远处驶来,车牌有京城的也有别的地方的。 好在没再遇到像小李师徒那样的人,顺利地把东西都出手了。 又倒腾了两次,太阳已经快走到半空中,张春暖拿出手表。 时针指向11点,她看着背篓里还剩下的五条猪肉和两块布料,把之前拿出来的苹果放了进去。 又把之前烧炭时剩下的木材从农庄拿出一捆,横在背篓上。 确定别人无法从外边看出背篓里的东西,张春暖才背起背篓,迅速往家赶去。 第三十六章 不能建房 张春暖心里着急,猜想两个孩子可能已经睡醒饿得哇哇大哭了。 紧赶慢赶回到家,进了远门没有听到十七和八月的哭声,张春暖送了一口气。 把木柴靠在牛棚边上,在牛棚里找了个布袋将五条猪肉装好提着,又拿了个竹篮装上苹果和布料。 两手拎着东西走进堂屋,屋里没人,她放下东西回房。 只见沈老爹抱着孩子,小三子一手端碗,一手捏勺,正在喂羊奶。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沈老爹抬头看了过来,“暖儿回来了,累了吧?” 张春暖摇了摇头,凑近一看,喂的是十七,看来八月已经喝过了。 他们家一贯都是先解决八月的需求,再管十七。 她也不去接手,让祖孙二人喂着,坐在凳子上,想了一会儿,说道:“爹,我拿回五斤猪肉和两块布……” “暖儿啊,你不用告诉爹,爹知道你心里有数,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沈老爹打断了她的话,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张春暖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爹我知道了。” 既然公爹不想知道,那她也用不着真的解释。 本来张春暖是想借着跟卡车司机交易的由头,解释自己手里好东西的来历。 面对外人,她用沈虎作为借口应付得很轻松, 但是对于家里人,尤其是朝夕相处,作为沈虎亲爹的沈老爹,那个借口毫无作用。 毕竟如果真的是通过沈虎路子弄到的好东西,那为啥他生前家里没有,死后就有了? 根本解释不清! 一旁的小三子听得云里雾里,见十七不喝羊奶了,想要放下碗又不舍得。 看向张春暖,小心翼翼地问道:“婶娘,弟弟剩下的羊奶,我能喝吗?” 张春暖看向他,小脸上满是忐忑不安和肉眼可见的羞愧,青黄的脸上透出诡异的红晕。 “你不嫌弃弟弟的口水就喝吧。”张春暖说到这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屋里一个大柜子,拿出一只装满羊奶粉的瓦罐。 “以后你跟弟弟妹妹一起喝羊奶粉,别不舍得吃,你太瘦了。” 抱着塞到怀里,用白色棉布封口的瓦罐,小三子呆住了。 昨晚刚吃了羊肉,今天婶娘就说让自己跟弟弟妹妹们一起喝又香又甜的羊奶。 我是在做梦吗? 如果是做梦,能不能永远不要醒…… 张春暖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啥,眼看着都快中午了,连忙拎着猪肉走进厨房,开始做午饭。 小三子要去帮忙,被沈老爹叫去看着十七和八月。 张春暖正淘米打算蒸干饭,沈老爹突然走进厨房。 “爹,你要拿什么东西吗?” 沈老爹摇头,走到火灶边蹲下,往灶眼里塞了两根柴火,说道: “十七和八月愿意吃奶粉了,以后你可以多出去找冬雪丫头玩玩,或者多去公社走走,有爹帮你看着他俩。” 张春暖心中感动,说什么去找人玩玩,出去走走。 其实就是在变相地支持她去做想做的事嘛! 张春暖穿越前没有父母缘分,穿越后虽然有原主糟心的娘家父母,但能遇到沈老爹这样的公爹,实在是最大的幸运。 “爹我正好有事儿同你商量,我想着过完年趁没开春,找人再建两个屋……” 她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同沈老爹说了。 沈老爹想了想,摇了摇头:“暖儿你的想法是好,但是咱家本来人就少,十七和八月也还小,这会儿建房早了,还扎眼。 其他没分家的人家,十几口子住一起,本来就眼红咱家住得宽敞,你要再建房,回头村里该传闲话了。 要不我这两天叫几个老伙计来,把我屋里加一道墙,给小三子隔出个屋子,你看咋样?” 张春暖听了沈老爹的话,无奈地叹气。 村里的人除了极少数,都是很好的人。 当初她出了月子带着孩子上工时,分到一组的人都很友善,也体谅她。 但是村民的好,无法掩盖他们的不足。 恨人有,笑人无。 哪怕在她生活的后世,也多是这样的人,更不必说这个时代了。 暂时放下建房的想法,张春暖点头说道:“爹说得有道理,是我想得浅了。” 沈老爹有些许得意,语重心长道:“你还是个娃儿,爹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可没你做得好。” “爹,要不今晚你把人邀来家里,请他们吃顿饭,也免得欠人情。” 虽然不能建房,但张春暖仍惦记着把院墙加高,接着说道: “我还想把院墙加高一点,毕竟隔壁住着龙家,爹你也知道小三子在他家受的苦,我怕每天见着,对小三子不好。” 沈老爹点头,“这倒是真的,我看看明天就叫人过来。 也用不着请吃饭了,吃完中饭你给我拿一块猪肉和一斤腊鱼,我上门去请。” “行。”张春暖将此事放下,她宁愿给人东西,也不愿请客吃饭。 这可不像同二姐和周家聚餐那次,她就是个甩手掌柜。 请人吃饭,她不动手难道让做公爹的沈老爹去掌勺? 没得这样当人儿媳的,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把沈老爹当亲爹了,那是更要多孝顺几分。 不过人家来帮忙,自家还是要准备至少一顿饭的。 张春暖一边把蒸好的米饭拿出来,一边想着明天的菜色。 不一会儿,就在她敲定明天的菜色时,午饭做好了。 叫了小三子摆桌端菜,三人围坐桌边,大快朵颐。 午饭后,沈老爹带上张春暖准备的猪肉和腊鱼,腰插烟枪,背着手走出沈家。 张春暖给小三子抓了一把水果糖,让他出去找小伙伴们玩。 待家里只有她和两个啥也不懂的小婴儿时,把院门大门房门都关好后,她才从农庄掏出厚厚一叠纸币出来。 “一千一百,一块、两块……四十块,一毛、两毛……五毛。一共一千一百四十块五毛。” 张春暖好不容易数清楚上午的收获,开心得恨不得原地蹦哒几下。 想她穿越前也曾是一夜百万打赏的人气主播,现在捏着千把块就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实在是越活越回去了! 但是她是真的开心!太开心了! 第三十七章 年前琐事 第二天一早,张春暖就被院里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 醒来后先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他们没被吵醒,这才放下心来。 张春暖穿好棉衣,走出房间。 刚走到堂屋门口,就被冲进来的王冬雪抱了个满怀。 “春暖姐你终于醒了!刚才我就想去叫你,小三子看着不让!” 跟在她身后小跑着进来的小三子一身新棉衣,皱眉不满地看着王冬雪: “我都说我婶娘还在睡觉,冬雪嬢嬢你怎么跟没长大的娃儿一样不懂事!” 被教训的王冬雪哼了一声,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哼,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我,你哪儿能那么快穿上新棉衣! 不感谢我就算了,居然还说我不懂事!我看你才不懂事,有春暖姐撑腰,你就得瑟起来了是吧!” 张春暖被二人吵得脑仁疼,连忙叫停:“行了!你俩别吵了,十七和八月还在睡觉呢,吵醒了他俩,看我怎么收拾你俩!”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过去摸了摸小三子身上的棉衣,摸完又捏了捏,没掐到肉,就知道这棉衣做得厚实。 “我不是昨天送的棉布和棉花嘛,怎么那么久就做好了?” 听到她的问题,王冬雪得瑟地扬起小下巴,得意地说道: “是我给婆婆想出来的办法,让两个嫂子一起帮忙,一个人做衣服前面的两片,一个人做后边的一大片,还有两个人做两只袖子。” 她说着指向小三子的左手,“这只袖子就是在做的!” 张春暖心想:这就是流水线作业的好处吗? “不过裤子还得等一天,本来我婆婆是想着今天把裤子做出来的,不是你家要砌墙嘛,她就说要来帮忙。” 张春暖闻言这才发现院里忙碌着的都是熟悉面孔,村长大叔一家子基本都来了。 王冬雪在旁边嘿嘿坏笑: “上次吃饭我大侄子大侄女不好意思来,后来听翠芬和翠芳说起你家饭菜有多好吃,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次听说要来你家帮忙,厚着脸皮就来了,你这个做嬢嬢的赶紧把好吃的都拿出来! 也不用你动手,我婆婆和大嫂二嫂来就行,你就等着吃吧!” 她话音刚落,桃花嫂子和秀娟嫂子就过来了,满脸的不好意思。 “春暖啊,实在是对不住你,家里孩子不懂事,我一会就让她们回去。”这是吴秀娟的话。 杨桃花一听弟媳这样说,面色一肃。 “娟子你是不是不当我是大嫂了,刚才不是说好了,让解放和翠兰回去,你不准叫翠芬和翠芳回去!” 眼看妯娌二人要在自己家吵起来,张春暖急忙冲到二人中间,大喊道: “谁也不用回去!就在我家吃!” 不就是吃饭嘛!难道还能把她吃穷了不成?! 周家对她帮助良多,远的不说,就说昨天拜托桂花婶子给小三子做的棉衣。 她原本以为至少要几天才能拿到,结果人家婆媳几人一天就给她做好了,而且也没贪了她的棉布和棉花。 人与人的情分,就是从这样一来一往的相处中来的。 拿出米,捧出面,腊鱼腊兔不限量,炖羊肉,贴饼子,烀个土豆炖上鸡。 男人们在外边干活,女人们在厨房忙碌,好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 也就不到三个小时,张春暖刚把十七和八月两个磨人精喂饱,院墙就垒好了。 张春暖出门一看,一米八的院墙将整个院子围住,墙顶上还扎着从山上砍来的狗骨刺。 又密又长的刺,坚硬得能把人手掌扎穿,那叫一个安全感十足。 忙完院墙,众人转道沈老爹的房间。 砌墙用的是从周家搬来的土坯,周家大儿子和二儿子带着周家长孙周解放三人。 一人搬砖,一人拌浆,一人砌砖,半个小时不到就把墙砌好了。 桂花婶子把锅铲交给大儿媳,绕着圈四处检查家里男人的劳动成果,指着沈老爹屋里新墙上的门洞说道: “下午我让建军和爱党上山砍树给你打个小门装上,家里还有多的床吗?没有的话让小三子再跟他爷爷挤两晚,顺带把床也打了。” 张春暖真诚道谢:“还是婶子想得周到,房门确实要打,床就不用了,家里还有一张旧床。” 刚说完话,杨桃花就来招呼二人吃饭。 因为这次比上次人多,便分了两桌。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比过年还热闹。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冬天的晚上天黑得早,洗洗涮涮收拾好后,周家人相携返家。 过了两天,待土墙稍微干了一些,周家兄弟送来一扇木门,帮着装好后,小三子搬进了独属于他的房间。 又过了两天,山脚村生产队开始杀猪分肉,算工分分粮了。 杀猪时张春暖被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冬雪拉去看了,回家一整天都吃不下饭。 她农庄里是直接把煮送进加工坊,出来就是猪的各个部位,肉也按照设定好的分割成一块一块。 所以她从来不知道杀猪现场,会如此残忍、血腥。 队里今年一共养了8头猪,上交了四头任务猪,又卖了两头给大队,剩下的两头才是留给村里的。 而分到村民手里的,只有其中一头猪的肉,而另一头猪的肉,则是由村民们拿钱去买。 张春暖虽然被杀猪现场恶心得想吐,出手却是又快又准,除了分到的一斤肉外,她还拿钱把两对猪脚和二十斤猪肉都买了下来。 猪脚2块一个,猪肉6毛一斤,因为是队里的猪,就没要票,一共花了20块钱。 看着沈老爹和小三子把大块猪肉扛回家,围观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 张春暖走在后边,听到众人的议论,脚步顿了顿,微微一笑追上祖孙二人。 她早就知道别人会眼红,但也不能因为怕人议论,就上赶着吃苦吧! 又不是吃不起好的,把家里老少身体养好了,才好应对几年后的风波。 晚上吃过晚饭后,沈老爹就带着小三子去祠堂算工分,分粮食去了。 沈家今年的工分只堪堪够分基本口粮,张春暖早就说了,细粮不要,只要粗粮。 所以沈老爹和小三子最后用队里的板车,推了几大袋红薯和玉米回了家。 行了,也够两头小猪吃上一段时间了。 杀完猪分完粮,就只等过年了。 第三十八章 过年忙 1962年2月4日,农历大年三十。 张春暖从睁开眼就没闲下来过,她也不知道为啥过个年能把自己忙成这个样子。 明明前两天已经把家里家外都收拾了一遍,鸡也提前杀好冻上了,需要时间的菜也都做好了准备工作。 但真到了除夕这天,她还是忙得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就像现在,张春暖正在厨房忙着蒸扣肉,十七和八月两个小磨人精就开始放开嗓门,嚎得比后院的猪羊还要嘹亮。 小三子哄得满头大汗,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把两个小祖宗哄好,跑进厨房时开口都带哭腔了。 “婶娘,你来看看弟弟妹妹吧,他们怎么都哄不好,一直哭!” 张春暖把扣肉放上笼屉,拿起抹布擦了擦手,说道:“小三子你看着点火,我过去看看。” 来到房门外,先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充足的心里准备后才走进屋里。 两个襁褓躺在床上,就跟比赛似的,一个哭完一声,另一个提高调门也哭一声。 张春暖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先检查了一番两小的尿布,清爽干燥,还带着肥皂的清香。 没尿没拉?难道是饿了? 她抱起八月,解开棉衣…… 不吃? 换了一个娃,还是不吃?! 没尿没拉又不饿,那你们哭个der! 张春暖气得不行,两个小的反而不哭了。 “你们乖一点儿,妈妈还忙着做年夜饭呢!” 张春暖惦记着灶上的扣肉,把两个娃放好就想去把小三子叫来,谁知刚走出没几步,还没到门口,身后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还是二重奏! “你们这是怎么了?!” 她往回走了几步,两个小祖宗的哭声停了,往外走两步,哭声又起。 好吧,这下张春暖明白过来了,两位小祖宗是为啥哭了。 她都气笑了,轻轻戳了一下两小的腮帮子,笑骂道: “才丁点儿大的小人,就能认人了?你俩真是没喝孟婆汤就投胎的吧!” 张春暖把两个孩子抱进摇篮,拎着出了房间,走向厨房,站在门外对正在烧火的小三子说道: “小三子你别忙了,拿两张凳子来这儿放着。” 小三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他向来听话,依言出去堂屋搬了两张凳子放在厨房门外。 “婶娘是这里吗?” 张春暖点头,单手拎着摇篮,空出一只手把两张凳子一高一矮靠着,再把摇篮斜卡在凳子中。 经过她一番操作,两个孩子跟着摇篮一起微微立起。 张春暖走到灶边,看向厨房门口,正好与两个无齿小儿对视。 只能这样了,总不能为了带孩子,年夜饭也不做吧。 她这个当妈的没觉得怎么样,小三子这个当哥哥的反而有意见了。 “婶娘,这样弟弟妹妹会不舒服的,我知道他们是想看着婶娘,不然就让我抱着他们吧。” 张春暖往灶眼里添了两根松树枝,让火烧得更大,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不想出去跟小伙伴一起玩吗?” 小三子摇摇头,“他们都要帮家里做事,没空出来玩,我们约好了吃完饭一起去祠堂放炮玩!” 张春暖闻言愣了一下,她说自己忘了什么呢!原来是没买炮仗! 没有鞭炮的春节,就失去了灵魂…… 不对啊,她自己都没买,那村里谁家买了? 张春暖问向小三子:“你们哪里来的炮仗放着玩?” 此时小三子已经抱起装着两个小祖宗的摇篮,略显吃力地坐在凳子上,笑得腼腆。 “是解放哥前天从县里带回来的,他只带回来一挂100响的,说拆了分给大家一起放。” 他一说,张春暖就懂了。 以前她小时候在孤儿院也是这样的。 没有钱去买什么仙女棒和窜天猴,就把普通鞭炮拆开,一个一个地放。 看到外边有父母带着放烟花的小孩,总是用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看着他们。 幻想有一天能有温柔的妈妈和强大的爸爸把自己从孤儿院带走…… 想到小三子也是孤儿,张春暖笑得极其温柔。 “明年过年婶娘一定给咱家小三子准备好炮仗,让你放过瘾。” 小三子感动得都说不出话来,摇头哽咽道:“婶娘我不要,我不喜欢放炮,你不要浪费钱。” 张春暖莞尔一笑,没把他的话当真,哪有小孩不喜欢玩的。 十七和八月两个小祖宗不再哭闹后,张春暖的做饭速度明显提升。 蒸扣肉的空档,她把之前冻好的鸡和猪肉、羊肉从雪里薅出来,该焖的焖,该炖的炖。 看着一桌子菜,张春暖掏出手表看了一会儿时间,下午4点,可以开饭了! 她把装着两小的摇篮从小三子怀里拎走,挥了挥手:“你去叫爷爷回来吃饭,知道他在哪儿吧?” 小三子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我知道,爷爷肯定跟村长爷爷吹牛去了!我去找他!”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大门,往外跑去。 张春暖趁着家里没人,先烧了热水,给十七和八月洗了澡,换上新做的小衣服。 她正准备把两个娃哄睡着,小三子拉着沈老爹回来了。 “爹你们回来了!”张春暖听到声音从房里走出来,“爹你跟小三子先吃,我去把十七和八月哄睡了就来。” 说完话,她直接扭身回了房间。 待把两个小祖宗哄睡着再出来堂屋时,沈老爹和小三子已经坐在桌旁,只是没有动筷。 张春暖一边落座一边说道:“不是让你们先吃嘛!” “团圆饭团圆饭,肯定要一家子一起吃才叫团圆饭。” 沈老爹把手上的烟枪往旁边一放,指着碗筷说道:“小三子给你婶娘盛饭,她今天忙活这一顿辛苦了。” 张春暖没拦着,无论是她,还是沈老爹,亦或是小三子和啥也不懂的两个小婴儿。 只要是这个家的一员,为这个家的付出就应该让所有家庭成员都知道。 因为是一家人,才会守望相助。 张春暖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山葡萄汁,给沈老爹倒了满满一杯,又给小三子倒了个杯底,端起自己面前的白开水,说道: “来,咱们一家子祖孙三人碰个杯吧,希望日子越过越好,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第三十九章 沈家的难题 大年初一这天,张春暖在家接待了全村上至18,下至刚学会走路的所有小孩。 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听说了,沈家有很多香甜的糖果,蜂拥而来。 拜年的吉利话听得张春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才在消耗掉家里两斤瓜子和三斤麦芽糖、两斤水果糖后,把孩子们打发走了。 后来张春暖才知道,都是前一晚小三子去放炮时把她给的零食,兜了一口袋糖果去炫耀惹出来的事儿。 后来她问过小三子原因,小三子误以为自己要被训了,哭唧唧地说,是想让其他有爹妈爷爷奶奶疼的小孩看到,他也是有人疼的。 后来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不过张春暖还是严肃地跟小三子说明白了。 以后在家里吃了什么,穿了什么,都不能再告诉别人。 为了让小三子记住,张春暖甚至恐吓他,要是别人知道他家日子过得好,会来抢来偷,这样他们自己就要挨饿受冻了。 经历过挨饿受冻日子的小三子果然记住了张春暖的话,此后再也没把家里的事往外说。 大年初二的习俗是回娘家,张春暖压根没想起螺蛳沟村的张家,也就没回去。 使得在家里等着张春暖回家求助地张家婆媳不顾过节的忌讳,在家疯狂咒骂。 张春暖:“阿嚏——阿嚏——” 哪个小辣鸡在骂霸霸! 初三、初四、初五……日子就在张春暖吃吃喝喝,带娃逗小三子中过去了。 过完元宵的第二天,去大队开完会的山脚村生产队长周立学便召集村里每家每户的户主去开会。 下午回来时,沈老爹罕见地没有去看两个小娃,而是蹲在院里抽烟。 张春暖刚做完晚饭正要去叫吃饭,就看到沈老爹烟雾缭绕中布满皱纹、眉头紧锁的脸。 她走过去,轻声说道:“爹吃饭了。” “啊?哦,吃饭,对吃饭。”沈老爹似乎在走神,听到张春暖话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他把烟锅倒过来,在地上磕了两下,才起身走进堂屋。 张春暖跟在他后边两步的位置,一边走一边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事让沈老爹如此发愁? 进到堂屋,小三子已经摆好碗筷,盛好饭。 干锅腊鱼、炝炒白菜、蛋花汤,大白米饭。 虽然比不上年夜饭时的丰盛,在这个时代却也能称得上奢侈了。 然而面对这样的饭菜,沈老爹却味同嚼蜡,一言不发地机械式地吃着。 因为他,整个饭桌上的气氛异常凝重。 饭后,沈老爹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堂屋抽烟,直到张春暖给两小洗完澡要回房时,他才叫住她: “暖儿啊,你等等,爹有话跟你说。” 张春暖应了声“好”,在堂屋坐下,看了看沈老爹,忍不住说道: “爹你少抽点烟,就算不为了自己的身体,也要十七和八月想想。” 沈老爹闻言握着烟枪的手顿住了,将烟丝熄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爹,你有为难的事就说出来,让我和小三子都听听,说不定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呢!” 张春暖说着,朝正从沈老爹房里往外张望的小三子招招手。 “爷爷,我婶娘说的对,你别发愁。”小三子跑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沈老爹的肩。 在二人的劝说下,沈老爹终于开口了。 “今天队里去开会,栓子从大队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咱们大队要挖一条沟渠,从下河村引河水到隔壁兄弟大队。” 张春暖听得有些糊涂,挖沟渠至于让沈老爹这么发愁吗? 她还没问出心里的疑惑,沈老爹又接着说道: “栓子说,两个大队的分别开工,按照公社规定好的路线,从两头挖起,最后连成一条沟渠。 因为是公社下达的任务,又是与兄弟大队互帮互助,所以要求咱们和平大队每家每户都出一个人参与挖沟渠任务。” 张春暖一听,嗐了一声,说道:“去就去呗!爹你年纪大了,挖沟渠干水利都是下死力气的活,你别去,我去就行!” “唉……”沈老爹再次叹气:“暖儿啊,你去不得啊!” 张春暖懵了:“什么意思?我怎么去不得?” 沈老爹看向她:“爹已经跟栓子说好了,咱家啊,就爹去,你呢,在家下地带孩子。” “爹你不能去!”张春暖急了:“我为什么不能去?” 现在这个时代挖沟渠可不是后世,用挖掘机钻土机挖,那可是用锄头人工挖的。 大良公社附近的地形,有点儿像她那个时代的喀斯特地貌,山石多。 要是公社规划的沟渠路线下正好是浅埋或裸露的大块山石,那只能用镐子一点点敲。 再加上集体任务,吃的肯定也是大锅饭,没有油水不说,能不能吃饱都不知道。 让沈老爹去,那就跟提前给他定上了去往地府的高铁票没两样! 沈老爹见张春暖不同意自己去,只能语重心长劝道:“暖儿啊,爹不是不想让你去,实在是你真去不了啊! 你知道下河村在哪儿吗?翻过铁牛山,再走十里地,碰到的第一个大村子,是上河村,上河村沿着河再走十里,才是下河村。 而且咱们要过去,是不能从铁牛山翻过去的,得从牛头村绕远路过去,那就更远了。 你要是去挖沟渠,是没法回家里住,只能跟着大家伙儿一起住,那十七和八月怎么办?” 小三子看二人争论不休,急忙插话道:“我去!我去!既然爷爷不能去,婶娘要带弟弟妹妹,那就我去!” 张春暖白了他一眼,“你还没锄头高呢!去啥去!” 骂完添乱的小三子,张春暖垂头陷入深思,然而听着沈老爹的叹气声,她实在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 只得说道:“爹,你先别想那么多,明天一早我就去大队上问问,咱们一定能想出解决的办法的!” 话毕,她就赶着小三子,哄着沈老爹睡觉去了。 然而,这一夜,沈家老少三人,都睁着眼到天亮,谁也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张春暖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往周立学家去了。 她得把生产队队长拽上一起去大队! 第四十章 她也不想听 可怜周立学,还躺床上做着梦,就被自家婆娘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你干什么?!” 周立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没好气地问道:“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睡什么睡?有人大早上就来家里找你来了!”杨梨花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搅拌猪食的大勺,怒道: “也不知道这劳什子生产队队长有啥好当的,要工资没工资,要粮食没粮食,整天忙活别人家的事儿忙得自家孩子都没空管……” 听到自家婆娘的唠叨,周立学赶忙求饶:“行了行了,我起床就是了,你就别再念叨了。” 他翻身坐起,从床旁的架子上拿过衣服,被冷风一激,顿时打了个寒颤。 “是…是谁来了?” 杨梨花转身正要走,听到他的问题头也不回,“是沈家儿媳妇,沈虎的婆娘!” “张春暖?她来找我干啥?” 周立学连忙把衣服穿好,紧赶慢赶拉住往外走的杨梨花,说道: “娃儿他妈,你可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去见张春暖……” “咋地?在自己家你还怕被张春暖揍不成?” 杨梨花挑了挑眉,心说:不能够吧,虽然那张春暖一个人能干翻五六个大男人,但大姐不是说了,她是个讲理的人嘛! 难道是大姐骗我?不对啊,大姐可是村长的大儿媳,骗我有啥好处? 周立学一听就知道自家婆娘误会了,连忙说道:“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她丈夫沈虎不是死了嘛!那我哪好单独跟她见面呢!” “呵,呵呵!” 杨梨花一听这话冷笑道:“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的老脸,给人当爹都嫌老,还不好跟人单独见面? 你信不信,你俩外外人面前一站,人家指定会说这么丑的爷爷咋能生出这么水灵的孙女,指定是娃儿奶奶生得好!” 周立学话不过脑就接了一句:“可不就是你这个奶奶长得好嘛!” “死样儿!” …… 张春暖坐在堂屋,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你俩想打情骂俏,等人走了随便你俩怎么亲亲我我,难舍难分都是你俩被窝里的事儿。 客人在呢,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这也就算了! 竟然还占她便宜!平白长了她两个辈分! 真是武则天守寡——失去李治(理智)! 过了一会儿,就在张春暖耐心告罄,正打算冲进屋里来个大闹天宫之际,周立学夫妻俩终于从屋里出来了。 女的,一脸和善精明,眼角眉梢却透着丝丝动人的春意。 男的,一脸端正严肃,眼神中却不自觉流露出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得。 若不是张春暖能真真切切听到屋里的动静,只看二人的表情和萦绕其中的暧昧, 怕不是要误会这俩人刚才在屋里来了一发。 “咳咳。”周立学握拳置于嘴边轻咳了两声,正要说话,却被张春暖抢了先: “队长怎么咳嗽起来了?前天见着不是还好好的吗?唉,上了年纪是得悠着点儿,不然轻易就会得病。” “咳咳咳咳——” 周立学被张春暖的话噎得好一阵翻天覆地地咳,杨桃花连忙走过来给他拍背顺气。 却没想到张春暖小嘴又叭叭起来:“你看看,我就说得悠着点儿嘛!咋咳得那么厉害呢!” “好了!春暖啊,你就别说了。”杨桃花红着脸,满眼心疼地给周立学顺气。 见他好不容易不咳了,又去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 张春暖见状忍不住啧啧称奇,幸好原主那个便宜丈夫死了,否则要让她这样伺候一个男人,她真怕自己忍不住把自己整成遗孀。 周立学喝完了满满一整杯水,才喘匀了气,找回自己的声音。 “张春暖同志你一大早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吗?” 张春暖可不是来听人房里事的,闻言连忙说道: “是这样的,昨晚我爹开完会回到家里就在发愁,我一问才知道是公社下达了挖沟渠的任务。 不过我爹说得不太明白,不就是挖沟渠嘛!怎么会把我爹难为成那样!我就想着来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听完张春暖的问题,周立学整理了一下思绪,回答道: “公社确实要修沟渠,也不是咱们一个大队的事,几乎所有大队都分派到了任务。 为了在春耕之前完成任务,公社是下了死命令的,每家每户必须派出一个劳动力参加。 像你们家,就两个劳动力,你和沈老爹,所以你们两个人里边必须有一个人去挖沟渠。” 张春暖闻言先提出自己的质疑:“如果我家两个劳动力里边必须出一个,那其他人家呢? 像那些没有分家的人家,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有一半劳动力的人家又怎么说? 这样对于我们这样家里劳动力少的人家来说是不是不公平?” 周立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张春暖的眼神里似乎在说“你还是太年轻了。”。 张春暖看懂了他的目光,眼皮跳了跳,忍不住握紧拳头,说道:“队长你可得好好说,毕竟我脾气真的不太好。” 作为开天辟地第一个被威胁的生产队队长,周立学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杨梨花拉住了。 算了,为人民服务嘛,总会被误解的! 从心的周立学眉头松开,耐心回答起张春暖的问题: “是这样的,你的问题,其他村的生产队队长也在大队会议上提出来了,大队里也给予了解决办法。 参与挖沟渠任务的社员,每天都记12个工分。你也知道的,要是下地干活,再能干的人,最多只能记到10工分,根本不会给12工分。 其实啊,让每家每户只出一个劳动力,是为了保证春耕的顺利进行,否则大家都想多赚工分去挖沟渠,那还有谁下地干活呢?” 张春暖按照他说的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行叭,那就不深究这个问题了。 她来这儿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如何解决沈家面临的难题。 “你说的我都懂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张春暖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羞愧之色。 “我其实是有困难想要寻求党和阻止的帮助!” 周立学心里咯噔一下,啥?啥嘛?!你把话说清楚了! 第四十一章 问题解决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春暖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她就当没看见周立学有些难看的脸色,说道: “是这样的,我们家商量了一下,由我去挖沟渠,但是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那就是我的两个孩子。 他们俩才几个月大,现在还离不开我,所以我得带着他们一起去下河村,然后我做工的时候,得有人带他们。 那我就得把小三子带去,他能帮我看孩子,然后你也知道,我家男人走了还没多久,我的身份实在不适合一个人领着三个孩子在外边住。 所以……” 周立学:“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一家子都要搬去下河村?!” “嗯……”张春暖不好意思地点头。 她昨晚想了一夜,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 孩子、老人,半大小子,都考虑到了。 周立学忍不住头疼,用力抹了一把脸,从眼眶带出一粒不知名的硬物,才惊觉自己还没洗漱。 “张春暖同志,你说的把家里所有人都带去陪你挖沟渠是不符合规定的。 你家的三个孩子先不说,就说沈老爹,他必须得留在村里下地劳动,否则他就少了一个月的工分,你要清楚一个月的工分有多少,我……” “反正最多也就300工分。”张春暖打断他。 周立学再次愣住:“你说什么?” “是队长你自己说的啊!”张春暖理所当然道: “你刚才说了,一个能干的劳动力在村里干活,最多一天只能得到10个工分,所以就算我爹一个月不干活,那也就少了300个工分而已啊!” 张春暖虽然有在极力融入这个年代,却因为穿越前的经历和随身农庄的倚仗,根本做不到像身边其他人一样将工分看得那么重要。 反正就算沈老爹一整年都不干活挣工分,她也不会少沈老爹少一顿大白饭。 现在只是出去短暂地帮忙带一个月的孩子,怎么就不行了呢? 周立学仍摇头,“反正不管你说破天去,我都不会同意的!” “你不同意我就找大队领导去!大队领导不同意我就去找公社领导!” 张春暖气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反正我就是要把三个孩子和我爹一起带去!” 周立学也气得直拍桌,大声说道:“张春暖同志你不要在这里跟我撒泼! 我告诉你,队里有队里的规矩,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队伍要怎么带?!” 张春暖不欲与他多言,干脆利落转身往外走:“行!我找大队去!” 话音未落,人已起身。 周立学只觉得自己恍惚了几秒,再看时就只能看到张春暖走出院门的背影。 杨梨花急忙推了她一把,“你还愣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追去!” 话毕,她一手拽起自家男人的手,另一只手挥舞大勺,心急如焚往外跑。 虽然嘴上总说着对自家男人当生产队长的抱怨,但她心里非常清楚,也就是因为这个没工资的芝麻大点儿小官,她儿子才得了推荐上工农兵大学。 人不能只想要好处,却不想出力。 杨梨花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呼——周立学我跟你说——呼——我觉得春暖的想法没错!” “啥没错?” 周立学看着自己与张春暖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心里正想着一会儿见到大队干部该怎么说。 突然听到身旁自家婆娘的话,跑动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 “就是领着全家人去挖沟渠这事儿啊,我觉得她的想法没错!” “头发长见识短!你懂得什么啊,要是开了这个头,咱队里人人都学张春暖,你说咋整?” 杨梨花白眼一翻,伸手过去捏起周立学腰间软肉就是一个360度旋转,直接把周立学一个大男人掐得哭爹喊娘。 “周立学你胆儿肥了,竟然敢说老娘头发长见识短,老娘告诉你!整个和平大队就你丫的最蠢最憨! 会哭的娃儿有奶喝,你啥都自己解决了,要大队的干部当摆设用吗? 有困难,找领导!找组织!傻不愣登的驴脑子!” 夫妻两个一人骂,一人听,就这样来到了和平大队部。 周立学进了办公室,留杨梨花在外边等着。 他一进去,就看到张春暖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啊! “支部书记、副书记、村主任……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啊……我们队长说这事儿他不敢轻易答应,担心会耽误咱们队挖沟渠的任务,我就想来问问你们……” 张春暖哭着说到这里,借着抹眼泪的当口,不着痕迹地将场上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才继续说道: “我知道自己的请求很过分,但我……嘤嘤嘤…是真的没办法啊!” 她的哭声听得周立学头皮发麻,难道刚才是他在做梦? 不然怎么会看到把他家桌子拍得啪啪直响的张春暖此时竟然哭得这样好看又可怜? 之前与张春暖打过交道的支部副书记在其他人的目光逼视下,硬着头皮上前试图安抚住张春暖。 “张春暖同志,你的诉求我们都了解了,我们也知道你家的不容易……” 张春暖心想:来了来了,要接“但是”了。 “你看这样行吗?在你修沟渠的这段时间,就让你家三个孩子和你公爹一起去下河村……” “谢谢领导!”张春暖顿时乐了,冲屋里所有领导都鞠了一个诚意十足的躬。 别管后边要提什么要求,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 副书记连忙叫住她,继续说道: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接受。既然春耕时你公爹不参与劳动,那接下来着一整年他干脆都别参与了。 正好你们生产队队长也在,你就帮你公爹报一个为队里创收搞副业的命,然后上交……上交30块钱到队里。 这样就把事情圆过去了,你看看你能不能接受?” 张春暖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简而言之,用钱换工分嘛!她懂! 能用钱来解决的事儿,在她这里都不叫事! “不用考虑了,我就帮我公爹报这个名!” 第四十二章 携家带口去挖沟 张春暖其实还有些担心,拿钱买工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毕竟她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在这个时代,似乎是不允许的。 “这样做符合规定吗?” 听到张春暖这么问,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立学被副书记叫过去填表,扭头冲她说道: “你现在知道担心了?我说一家人去挖沟渠不符合规定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张春暖撇了撇嘴,你说不符合规定,我来队里还不是给解决了,凶什么凶! 副书记见状笑道:“张春暖同志你可以放心,不符合规定的事我们也不会做。 组织上一直鼓励社员在完成生产任务之外,进行副业创收。 我记得你们山脚村生产队去年冬天就在烧炭卖炭,那也是创收的一种形式。” 张春暖哦了一声,懂了。 简而言之,农时种地,闲时搞钱。 也是,农民要是真的手头上没一点儿钱,针头线脑,火柴食盐都买不起,还怎么生活? 去年沈家因为只有沈老爹一个人下地干活挣工分,所以他们家只得了两个人的基本口粮。 听说有些劳动力多且能干的人家,除了分到的基本口粮外,还分到了一百多块钱。 那些钱从哪儿来?就是从生产队搞副业创收来的! 现在张春暖给沈老爹报了名,又上交30块到生产队,队里就会给他记全年每天10工分,到年底分粮的时候再计算。 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张春暖干脆利落当着大队领导的面把钱往周立学手里一塞,没事人似的就往外走。 边走还边跟大队的干部一个个道别:“书记、副书记、村主任,副主任,谢谢你们哈,我得回去给我爹做早饭了,你们先忙。” 话说完,人刚好走出大队办公室。 她见到杨梨花,笑着打招呼:“梨花嫂子在等队长呢?他还在里边忙,我先回去了~” 杨梨花:“……” 明明他们夫妻俩是追着她来的,怎么好像跟她没啥关系呢? 张春暖着急回家告诉沈老爹和小三子这个好消息,也没有认真看杨梨花的表情,甩开步子,心急火燎往山脚村方向走去。 于此同时,失眠直到天亮才眯了一会儿的沈老爹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他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在听到有人出门的声音时起身出门查看。 正好看到张春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再折返回屋,厨房里的冷锅冷灶让他不由得把心提了起来。 暖儿每天早上起床后都会第一时间准备家里的早餐,还总在自己心疼食物时,念叨“早餐吃好,午餐吃饱,晚餐吃少。”的顺口溜。 是什么事让她早饭都不吃就出门了? 沈老爹心里着急,想追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又担心撞破张春暖的秘密。 他一直知道暖儿有秘密,却不敢明说,更不敢去探究。 沈老爹有预感,一旦他知晓了张春暖的秘密,也许就会永远失去这个家。 这个虽然没有血脉亲人,却异常温暖的家。 沈老爹坐在堂屋大门的门槛上,掏出烟枪,一边往烟锅里塞烟丝,一边时不时往外张望。 填好烟丝,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盒子发皱的火柴。 “呲——”火光亮起。 他将烟锅凑近火柴微微发蓝的火苗,刚要点燃烟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不赞同的声音: “爷爷你又偷偷抽烟!婶娘昨晚说了,以后不许你再抽烟,你怎么又点起来了!” 小三子出现在沈老爹身后,嘴里碎碎念着夺过烟枪: “爷爷这次我就不告诉婶娘,但是一次再让我看到,我一定告诉她!” 小三子夺过烟枪后,才发现家里少了以往每天早晨的烟火气和食物的喷香。 他小跑着走进厨房,完全没有刚烧火做饭的痕迹。 再跑到张春暖房间门外,压低了声音问道:“婶娘你在醒了吗?婶娘……”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爹打断了:“你婶娘有事出去了。” 小三子虽然还不到9岁,这个年龄在后世可能只会玩玩具玩手机,但经历过唯一亲人自尽又被领养被虐待后的他,也明白了一些世事人情。 得知张春暖有事出去了,小三子立马反应过来:“婶娘是不是为了挖沟渠的事去找栓子伯了?” “有可能!”沈老爹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想到,小三子你在家看着弟弟妹妹,我去找你婶娘!” “找我干嘛?” 沈老爹话音刚落,就被进门的张春暖听到。 她满脸疑问地走向排排坐在堂屋门槛上的祖孙二人,“你们坐在这里干啥?” 沈老爹见她回来了,刚想说话,就被激动的小三子抢了先: “婶娘,我们坐这儿等你!爷爷刚才又要抽烟,幸亏被我看到,你看这是爷爷的烟枪!” 小三子反应极快地起身走到张春暖面前献宝。 “爹,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张春暖看着小三子手里填满烟丝的烟枪,无奈地看向沈老爹:“爹,我不是真不让你抽,只是你不能再抽那么多了。” 她拿起烟枪走到沈老爹面前,递给他,“我已经和队里和大队都说好了,爹你和小三子可以跟我一起去下河村。 到时候我去挖沟渠,你们就帮我带十七和八月。大队里说挖沟渠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咱们再回来,小三子去上学,爹你就在家继续带十七和八月。” 沈老爹接过烟枪的手一顿,他没想到张春暖一大早出门,回来就带来这么个消息。 小三子亦步亦趋跟着张春暖,闻言担心道:“婶娘那咱们住哪儿?还有,咱家的老母鸡、小羊小猪怎么办?” 在回来的路上张春暖就想到了,此时回答起来胸有成竹。 “我一会儿就去下河村看看能不能找一间空房子,收拾出来让咱们住着。 至于家里的牲畜,今晚把剩下的老母鸡炖了,小猪小羊我再托人照顾一个月,你们就放心吧!” 沈老爹&小三子:“……” 我们不放心! 人家的房子,凭啥给你说住一个月就住一个月? 还有家里几只羊,两头猪,怎么托给别人照顾?他们都不用上工的吗? 【作者题外话】:这章补昨天少的,还有三章 第四十三章 下河村杨家 张春暖心里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沈老爹和小三子都不会相信。 只有真的把事情办好了,明明白白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才会没有顾虑。 就比如她说沈老爹今年一整年都不用下地干活,沈老爹虽然不愿意,却也没有说反对的话。 已成定局的事儿,谁也不会横生枝节。 因此,张春暖用最短的速度把早饭做好,吃完早饭,再把房里两个无齿小祖宗哄好。 忙完这些事,她换了一身衣服,就往周立学家跑。 去干嘛? 当然是拽上周立学去下河村找临时居住的房子啊! 在这个出门就要介绍信的年代,她要领着一家子去人家村里住一个月,那不得把能开介绍信的人一起带去? 可怜周立学刚从大队回到家吃上早饭,就被张春暖逮住了。 因为担心自己不去,张春暖有可能会去大队把大队的领导叫去,所以周立学只能快速扒拉了几口杂粮粥,跟着她走了。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想到张春暖离开后,在大队办公室里支部书记说的话,周立学只觉头疼得厉害。 他们一个村里住着,怎么都没听说沈虎是为保护国家财产才出意外去世的?! 听说矿场那边之前就申报了,好像被什么人拦下,年前查出来那人就被判了劳改。 兴许再过个十天半个月,沈家就成烈士之家了呢! 周立学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张春暖正跟自家婆娘聊得正开心。 为了避嫌,这次前往下河村还是得由杨梨花陪同才行。 张春暖也是才知道杨梨花和桂花婶子的大儿媳杨桃花是亲亲的姊妹。 而姐妹俩娘家还都是下河村的,据杨梨花所说。当时她大姐,也就是杨桃花,是在打小日龟孙子的时候就嫁到了山脚村,而且那会儿杨桃花算是低嫁。 还是因为听说小鬼子要打到县城了,所以杨家人才把掌上明珠嫁到了山沟沟里,就怕被小日龟孙子糟蹋了。 没曾想杨桃花嫁过去的第三年,小日龟孙子就投降了,而当时杨桃花的大女儿和大儿子都已经出生了。 一开始张春暖还没明白为啥杨梨花要说她大姐是低嫁,直到来到下河村才明白过来! TNND! 为啥她没穿越到下河村! 与在山旮旯的山脚村不同,下河村就在河的下游,地形地貌与同一个生产队的其他几个村子截然不同。 耕地连成片,还特别肥沃。 村子也比山脚村大了五六倍不止,而且村里还不止一户人家是盖的青砖小院。 张春暖先跟着去了杨家,刚进院门,她看着走在前边的杨梨花的眼神就变了。 整整五大间房的青砖院子啊! 要是当初杨桃花低嫁是迫于形势,那么比之小十来岁的杨梨花为啥还要嫁到山脚村呢? 张春暖不理解,张春暖很震惊! 尤其是在得知杨梨花的大哥也是下河村第一生产队的队长,且整个第一生产队三百多号人都是杨家族人时,直接就是一个瞳孔地震。 就这娘家,哪怕嫁到县城都能在娘家横着走好吗?为啥要想不开呢?! 没错,下河村距离县城非常近,也就十几里的路程,直线距离更短。 在张春暖看来,住到下河村,那就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县城的大门! 难怪人家村里看着那么富裕呢! 来到杨家,周立学就怂成了窝瓜,小心赔笑给老丈人点烟去了。 杨梨花作为家里上一辈唯二的小女儿,刚进家门就被杨老太太抱在怀里,肝儿肉儿的叫。 直到注意到张春暖这个外人时,母女俩才不得不分开。 杨梨花满脸尴尬地拉着张春暖就去找她大哥,见着人还没等张春暖打招呼,就把她为了挖沟渠要带一家子来下河村暂住一个月的事情说了。 还着重说了大队里干部已经同意了的事情。 杨老大正迟疑着,就听到进屋的杨老大爷的话:“老大啊,咱家老屋收拾出来让她一家子住过去吧。” 原来是周立学伺候老丈人时,把沈虎的事儿给老人说了,烈士家属有难事,杨老大爷表示:那都不是事儿! 此时看着亦步亦趋,伏低做小跟在杨老大爷身边的周立学,张春暖还不知道他给自己帮了多大的忙。 还记着早上的仇,心里笑话着他。 杨老大闻言面露难色,他知道自家老爹既然开口了,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但是队里接纳一家子外姓人暂住,而且还是别村的,他不好跟队里其他族人交待。 至于村里其他生产队的,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杨老大正犹豫着,突然感觉袖子被拉了一下,抬头看去,小妹梨花正祈求地看着自己。 他咬咬牙,行叭!为了自家小妹,这事儿他答应了! 没曾想他刚要松口答应下来时,张春暖轻咳两声,说了进到杨家说的第一句话: “杨队长不用为难,我不白住你家的房子,你看这样行吗? 在挖沟渠期间,我们一家子借住你家老屋,给十块租金,再给十块补到你们队里账上,就当创收了。” 自从在大队知道副业创收这个概念,张春暖就在心里把这两个词来来回回琢磨了好几次。 她发现这个年代的人不是不爱钱,只是这个钱的来路得光明正大。 像她搁公路上把农庄产出卖给过往的卡车司机,赚的钱就见不得光,只能找借口才能花出去。 而像去年山脚村集体烧炭卖钱,那就是放在明面上的了。 杨老大张了张嘴,似乎没想到张春暖会为了暂住一个月而拿出二十块钱。 要知道他家在下河村也算是非常富裕的家庭,大儿子和大女儿都在县城工作,吃商品粮不说,每个月还有18块的工资。 但是让他像张春暖这样随随便便拿出二十块钱,只为了暂住,那是不可能的。 他都不会动这个念头! “租金就不用了。”杨老大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你交十块钱到队里就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你们一家来了我们下河村,住在我们第一生产队的房子里,一定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要是让我看到或者听到有人说你们一家在村里搅事,我就把你们一家子赶出去!” 张春暖连忙点头,面上一副极尽乖巧的模样,心里却在做着别的打算。 下河村离县城那么近,不去大捞一笔是不可能的! 第四十四章 初到下河村 张春暖把十块钱交给杨老大,又被领着去看了杨家老屋。 杨家老屋位于下河村东边靠近县城方向,因为边上属于其他公社,所以附近除了另外两个年代久远的小院子之外,没有其他人家。 张春暖走进一看,老屋收拾得还不错,三间半的屋子,一间堂屋,两个房间,半间厨房。 院子很小,估计也就半分地的样子,也没空着,种了些葱花韭菜之类的香料。 张春暖转了转,在得到住过来后可自行修建茅房的允许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过两天就搬过来。 她婉拒了杨老太太和杨老大爷留下吃饭的邀请就告辞了。 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杨梨花和周立学确定张春暖记得回村的路,没跟着回去,留在杨家吃饭。 而独自一人赶路的张春暖放开了速度赶回家,只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家了。 要知道她跟着周立学夫妻俩走过去的时候,那可是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回到家的张春暖顾不上说话,先把沈老爹留给她的午饭横扫一空。 吃饱喝足后,才对着等在家里的沈老爹和小三子将此行的经过和结果都说了一遍。 听到解决住的地方,可以一大家子住过去,沈老爹顿时喜忧参半。 喜的是家里的难题解决了,忧的是全家搬过去暂住会出事。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支起门户的男人,会被人欺负。 而小三子更多的是高兴,终于能帮上婶娘的忙,还不用跟爷爷、弟弟,妹妹分开,真是太开心了! 他虽然也不舍得村里的小伙伴,但想到也就是出去住一个月,很快就能回来。 而且回来时还能跟小伙伴们讲下河村的新鲜事,那点子不舍就被抛到脑后。 下午,张春暖和沈老爹拎着两斤鸡蛋就去了周家。 人有着落了,家里养的羊和猪还没托人照顾呢! 张春暖将自己认识的人扒拉来扒拉去,最后还是决定把家托给周家照顾。 至于原因,不必赘述。 毕竟两家人来往最为密切,而且周家人无论老少都品行端正,托给他们也安心。 来到周家,听说张春暖为了挖沟渠要携家带口暂住下河村,周家人反应各异。 桂花婶子开场就是一句“天可怜见的!”,随后就开始心疼张春暖,心疼小三子,心疼十七和八月。 王冬雪十分不舍,还嚷嚷着要替大哥去挖沟渠,要与张春暖做伴。 村长大叔抽烟抽得又凶又狠,整个人都笼罩在烟雾中,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一直没说话的村长大叔拍了板,沈家人去下河村时,他一定要跟着去看看。 家里的畜牲都交给他,等沈家人离开,他就搬过去沈老爹房里住下。 解决了猪羊问题后,第三天,张春暖就借了队里的牛车,一辆车拉着床板和锅碗瓢盆,另一辆车上坐满了人,往下河村去了。 同行的除了抱着两娃的沈老爹和小三子外,还有周家好几个人。 村长大叔、桂花婶子、周华成、王冬雪,杨桃花和周建军,周家此次出动了整整6人。 牛车刚出山脚村,身后就传来叫唤声:“等等,你们等等我!” 周立学紧赶慢赶追了上来,喘着粗气道:“叔,沈叔,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他说着,掏出几张纸递给张春暖。 张春暖接过一看,不到***的信纸上,顶端写着“介绍信”三个大字,下边密密麻麻地写有沈老爹的姓名、性别、年龄、出身、政治面貌、所属生产队、出行目的地、出行原因、出行时间等内容。 她看了剩下的几张纸,分别是她自己、小三子,十七和八月的介绍信,盖的是和平大队的章。 周立学又说道:“你把介绍信收好了,我昨天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由大队开介绍信,所以今早就去了队里。 你们住过去后,一定要安分,别搅事。被人欺负了就是找我大舅哥,要是他不管,你们就回来找我。 咱们山脚村的人,没得让别人白白欺负的道理!”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听得张春暖都要对他改观了。 原来耙耳朵还有那么血性的一面呢! 周家几人听了他的话面色各异。 杨桃花看了看公爹和婆婆,没忍住说道:“立学啊,我弟既然让春暖他们搬过去,就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周立学这才看到杨桃花,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糟了!怎么当着大姨子的面说大舅子的坏话! 一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下河村赶,一个小时后,就来到了杨家老屋。 张春暖招呼众人下车,刚拿出钥匙打开院门,闻风赶来的杨家人就到了。 来的是杨家老大爷、老太太,杨老大夫妻俩和留在杨家住两天的杨梨花。 张春暖刚想招呼众人进屋,不想周家人都被杨家人接走了,只留下被村长大叔要求留下帮忙的周华成和王冬雪。 周华成与小三子安床通灶,沈老爹看着两个孩子,张春暖和王冬雪拿着扫把将整个老屋从里到外都清扫了一遍。 张春暖把垃圾拿到屋外,正打算把锅碗瓢盆搬进屋,就注意到院子周围篱笆外站着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 有些人凑在一起指着张春暖说闲话,有些人吵吵着要去找杨老大问个清楚。 甚至还有几个男人,摸着下巴用恶心的眼神上下打量张春暖,目光长时间停在她的脸、胸和屁股上,时不时发出淫邪的笑声。 张春暖对众人的议论视若无睹,只不动声色地将那几个男人的长相记下。 哼,他们最好只是嘴上说些荤话,要真敢对她下手,有他们好受的! 第四十五章 杨雪花 在周华成和王冬雪的帮助下,张春暖一家很快就收拾好了。 因为是暂住,所以并没有带太多行李。 除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外,家里每人都带了一个大大的包袱。 沈老爹的包袱里除了换洗衣服外,还有用队里买的二十斤猪肉制成的腊肉和粮食。 而小三子的包袱也一样,除了衣服,就是些吃的,什么干香菇、干木耳,菜干之类的。 张春暖的包袱最大,里边除了她自己的衣服外,更多的是两个小娃的衣服和尿布。 安顿好以后,张春暖一家子被杨家人邀请了一起去吃午饭。 于是,张春暖便从农庄里偷渡了两块棉布,领着一家老小把门关上,和王冬雪周华成一起去了杨家。 进门先给杨老大爷和杨老太太问好,再把两块棉布送上。 想拒绝?那不能够! 张春暖想送出去的东西,那是想方设法也要送的! 她捡起穿越前当主播的技能,把杨家二老当人榜一大哥,再加上十七和八月两小的萌系攻击。 很快,杨家二老便缴械投降,无奈接下张春暖送的棉布。 饭菜做好后,众人分了三桌才坐下。 张春暖也是第一次见到杨家其他人。 杨家四世同堂,杨老大爷两口子一共有七个孩子,五男二女,已经分家。 大女儿和小女儿都嫁去了山脚村。 大儿子杨老大在下河村当生产队长,也承担了赡养两位老人的主要责任。 二儿子一家住在距离不远的另一处青砖小院里,在队里当了一个小组长。 三儿子和妻子都是县里纺织厂的工人,没见着。 四儿子在县里中学教书,是难得的知识分子,也住县里没回来。 五儿子在部队,娶的妻子也是部队上的,已经几年没回家了。 下边的小辈人数更多,原谅张春暖根本没把人认全。 总之,杨家的情况,在这个年代,那是过得顶顶好的人家。 说他家过得好,指的并不是生活水平有多高,而是家族子息繁茂且有出息,日子有奔头! 当然张春暖并没有多羡慕杨家人,毕竟谁也不会像她这样拥有一整个随身农庄做后盾。 但沈老爹眼中流露出来的羡慕,却被她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 她是没指望了,以后就指着十七和八月给沈老爹生多多曾孙,曾外孙吧!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沈老爹与杨老大爷相谈甚欢。 离开时,已经互相称呼“杨老哥”、“沈老弟”了,引得村长大叔好一阵吃醋,也要横插一杠。 要不是众人阻拦,三人恨不得当场来个桃园三结义。 …… 张春暖家搬过来的第二天,其他几个村里参加挖沟渠的劳动力便齐聚下河村。 和平大队的干部们陪着一个骑自行车,自称公社干部的人也来了。 先给所有人开了个动员会,地点是下河村吃大锅饭时期用过的食堂。 开完会,就地在大食堂吃了饭,伙食很简单,一个杂粮窝窝头和一碗汤。 张春暖只吃了窝窝头,那碗洗锅水似的汤她没喝,最后给了山脚村一个面熟的人。 自从身体被随身农庄改造后,随着她速度越来越快,力气越来越大,饭量也跟着成倍增长。 半个拳头大的窝窝头下肚,别说吃饱了,吃了跟没吃一样。 张春暖想回家外吃点儿,可部队已经开拔。 整个和平大队参与挖沟渠的人共计三百人,分成四小队,20个小组,每组15人。 张春暖因为寡妇身份,没有分到全是男人的山脚村人所在的小组,而是进了一个全是下河村村民的小组。 八男七女的组合,组里大多数人都对张春暖抱有莫名的敌意,除了一个叫杨雪花年轻女人。 她主动找张春暖说话,“我叫杨雪花,是下河村第一生产队的,堂哥说让我多照顾着你。” 张春暖抬头看了她一眼,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杨家人特有的高个儿,身材极好。 哪怕是穿着如今不显腰身的灰扑扑的衣服,也能看出蜂腰肥臀、波涛汹涌。 与王冬雪的娇憨,张春暖的清丽不同,杨雪花长了一张极艳的脸。 哪怕只是平常说话,眼角眉梢也透着一股妩媚的风情。 她一开口,组里的几个男人就忍不住看过来,被组里的女人阴阳怪气地耻笑。 张春暖不明白其中深意,因为杨家人对自家的照顾,所以回复杨雪花时,态度亲切热情。 “你好,我叫张春暖,你可以叫我春暖,我可以叫你雪花姐吗?” 杨雪花怔了一下,半晌才点头说道:“那我就叫你春暖吧。” 二人与队里其他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人一看虽然知道是一个团队,却也明显分为两拨人。 到了分配给他们小组任务的地方,小组长才叫人停下,掀起眼皮,白了杨雪花和张春暖一眼,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咱们今天上午的任务是十五米,每人一米,我等下会给你们每个人分好任务。 上午完不成任务不能下工回食堂吃饭!所以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干活,别整天想些歪门邪道!”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她还特意看向杨雪花。 张春暖看得一脑袋问号,杨家那么大的一个家族,为啥杨雪花会被人这样折辱? 开工不到十分钟,她就明白过来了。 因为……她看到了昨天在杨家老屋再用淫邪目光打量自己的那几个男人。 那几人来了,径直走向正弯腰挖土的杨雪花。 开口就是桀桀怪笑: “雪花妹子,你看你那么辛苦干嘛,要是早点儿嫁给我们哥几个其中一个,你现在就能在家里躺着了。” “就是啊,雪花妹子要不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帮你把上午的活干了?” “雪花妹子你别不说话啊,你冲我笑笑呗,要不你骂骂我也成,我最喜欢看你骂人的样子了,那可真带劲儿!” “雪花妹子……” 对于几人的调戏,杨雪花充耳不闻,只当他们是空气,完全无视掉。 被无视的几人觉得丢了面子,呸了一声,吐出一口发黄的老痰,恶狠狠地说道: “就是一只被人搞过的破鞋!还敢给老子没脸,信不信老子把你家那个野种弄死!” 第四十六章 呸!渣滓也配舞到老娘面前 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那几人将杨雪花与临近的张春暖团团围住。 同一个小组有几人见了面露不忍,想要上前制止,却被另外五个女人拦住。 旁边的两个小组的人则作壁上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看着像是认识杨雪花和那几人的样子。 张春暖看着这一幕,扭头看着杨雪花时目光中带着一丝惊异。 她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才让同一个村的人如此对待?! 这些人的做法也让张春暖心里阵阵发寒,都说这个年代的人民风淳朴。 但人性管在什么时候都有其黑暗的一面。 这是她穿越至今,第二次见识到人对同类的恶意竟如此巨大。 围过来的几人中,打头的是一个长相猥琐的斑秃男人,凑到张春暖和杨雪花面前,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副极为享受的表情。 “真香啊!” 杨雪花皱着眉头不住后退,闪躲的过程中还有意无意地将张春暖护在身后。 “你们要做什么?!杨家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她色厉内荏的话,几人忍不住哈哈大笑,斑秃男人笑得直不起腰来,似乎杨雪花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笑声停下后,斑秃男人才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们杨家人都分到了距离这里好几里的地方。 等他们找过来,我和兄弟们早就爽完了。再说了,你以为杨家所有人都愿意护着你这个破鞋? 真是好笑,要不是杨老大,你早就被浸猪笼了!” 他说完对杨雪花说的话,转头看向张春暖,怪笑道: “还有你,听说你是一个寡妇,难道是杨老大在外边的相好? 正好只有一个雪花妹妹不够我们哥几个分的,你能给杨老大睡,伺候伺候我们哥几个也算份内的事。” 言罢,他挥手招呼几人上前将张春暖和杨雪花擒住,嘴里叫嚣着把人拉进旁边的树林子。 张春暖可没有跟人钻小树林儿的爱好,再说就算要钻,那也不能跟这些歪瓜裂枣钻。 身为颜控,她看到眼前这几个人,听着他们说的话,就忍不住犯恶心。 见有人上前来想要伸手抓住自己,张春暖拿起锄头将伸过来的手一拨,拉着杨雪花的手,就往人群里蹿。 妈的,姑奶奶让你们看热闹! 从斑秃男人所说的话和杨雪花的隐忍,以及其他人的冷眼旁观, 张春暖结合在孤儿院陪同院长妈妈看过的无数家庭伦理剧情节,已经拼凑出了一个狗血的故事。 美丽的乡村少女被渣男哄了清白身子后被抛弃,一朝怀孕东窗事发,家族蒙羞,邻里嘲笑。 虽然在家族的努力下保住了性命和肚里的孩子,却因为名声如烂泥,使得村里的混子泼皮欺辱。 至于为什么同组的几个女人会拦着不让男人帮忙驱赶斑秃男人们,看看她们的样貌,再想想之前杨雪花开口时周围男人的反应就可推测一二。 说不定她们家里的男人也在觊觎杨雪花的美貌,只因为有家有口,迫于名声,才没敢像斑秃男人几个一样。 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没有实力,美貌对于一个失去了名声的女人来说,就是人生的一把锉刀,不致命,却能磋磨人一生。 张春暖一手拉着杨雪花,另一只手把锄头舞得虎虎生威。 来到小组长面前,她停了下来,挑眉说道:“组长你就这样看着我们被人欺负?” 那小组长看着面前的两张如花容颜,恨得用力咬后槽牙,皮笑肉不笑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只要不影响咱们小组完成任务就行。” 听到她的话,追来的斑秃男人不怀好意地笑出声:“那个安生日子不想过了,大可以给她们两个小**出头!” 张春暖环顾四周,围观众人皆回避她的目光,埋首干活。 好,好得很,下河村真是好极了! 张春暖从未有一刻如此生气过,她看着身旁的杨雪花,凝声道: “躲不了一辈子,忍也只能换来别人的蹬鼻子上脸,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活的不那么憋屈!” 话音刚落,她提着锄头往回走。 “别去……”杨雪花想要拉住她,结果差点儿被拖着走。 看到张春暖回头,斑秃男子们误以为她是认清事实,打算束手就擒了。 “还是这个小寡妇有眼力见,不像雪花妹妹,犟的很!” “嘿嘿,你们还别说,这小寡妇我是越看心越痒痒,等下让我先来,我请你们喝酒!” “喝酒?!你老爹的棺材板都被你偷去卖了,哪来的钱买酒!要先也是我先!” 斑秃男子横了两个争先的男人两眼,“我日你们妈了个比,老子先来!有意见憋着!” 张春暖听着他们的争论,面上的笑越发灿烂起来。 捏着嗓子,声音甜腻腻地问道:“到底谁先来?” 斑秃男人搓着手上前,“嘿嘿,老子先,老子先!老子最喜欢你这种会伺候人的小婆娘了,够味儿!” 张春暖笑得更欢,“你先是吗?那就让老娘给你这个龟儿子好好松松皮!” 话音未落,她手里的锄头高高扬起,锄刃的一头直直往斑秃男人的肩膀劈去。 利器破空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斑秃男子的惨叫:“啊!你、你、你——” 话都没说全,人就痛昏过去了。 张春暖撇了撇嘴,她也就下了一分力气,虽然见血,但也只是废了斑秃男人的一只手臂罢了。 反正都是些无事生产的渣滓,有手没手又有什么影响。 剩下几人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呆在原地,直到围观村民中有人大喊“杀人了!”才骤然惊醒。 那几人反应过来就想跑,还没有所动作,就听到张春暖呸了一声,开口道: “就你们这些渣滓也敢舞到老娘面前来!怎么,是我张春暖的名头在下河村还没打响是吧?” 那几人忍不住双腿发软,在看到张春暖将锄刃从斑秃男人上拔出时,更是吓得跪在地上。 锄刃上鲜红的血液混合着泥土,在配上张春暖清丽小脸上诡异的邪肆的笑…… 妈呀!好吓人! 【作者题外话】:后面两章会晚一点儿,晚上8点前发 第四十七章 再见村民兵连长 杨雪花战战兢兢上前,哆嗦着手去拉张春暖的衣服。 “你…你……你杀了他?!” 张春暖回头,一眼先看到对方紧缩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 她抿了抿唇,收敛住满心戾气,莞尔一笑,说道: “怎么可能!你放心吧,人哪有那么容易死?” 果不其然,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痛晕过去的斑秃男人呻吟着醒来。 “嘶——好痛……” 张春暖一手拎着锄头,一手牵着杨雪花走上前,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呼啦啦一群人赶来的嘈杂声。 附近听到打死人消息的人都赶来了,下河村的、上河村的、牛头村的、牛背村的,当然还有山脚村的十几个人。 一开始山脚村的村民还不知道主人公是谁,听到其他人议论纷纷,说是前一天搬进下河村的小寡妇把人一锄头锄死了,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张春暖。 山脚村人面面相觑,继暴揍几大汉后,张春暖又添暴锄一男子的辉煌事迹。 他们村,是要出大队一霸啊! 没人担心打死人的张春暖会有什么后果。 不就是打死了个人嘛!前两年附近大队还有两个村因为田地问题打群架,死了好几个呢! 民兵和公安都到了,把人带去问了话就放回来了,打死人的还不是好好留在村里种地。 除了与沈家关系好的周建军心里担忧,其他人都看起了热闹。 而在包围圈中的张春暖,则把沾着血迹的锄刃往清醒过来的斑秃男人眼前挥了挥,笑意吟吟道: “老娘伺候得你可还舒服?” 斑秃男人在张春暖凑过来时,就满脸惊恐地挣扎着要远离她。 张春暖没有错过对方眼里一闪而过,又被惊惧遮掩下去的怨毒。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为了这么个渣滓,连日子都不过了吧! 张春暖直起身子,双手交叠,手肘支在锄柄底端,下巴朝着斑秃男人点了点,扭头对杨雪花说道: “看到了吧,面对恶人,你要比他更恶,他才会怕你。” 杨雪花咬着下唇,目光不敢落在实处,垂眸小声说道:“这样做对你的名声不好……” “噗嗤——”张春暖闻言忍不住笑出声,“难道你现在的名声就很好吗?反正你也死不了,恶名远扬总好过被这些人纠缠吧!” 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张春暖都没把名声放在眼里。 所谓名声,不过是人生的负累。 有人为了好名声,一辈子过着不喜欢的生活,而有的人,为了所谓的坏名声,葬送了年轻的生命。 舌下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只要无愧于心,她管别人说什么! 就在这时,围观人群被从外分开,一行人挤进了包围圈内。 来的是张春暖见过面的村民兵连长和下河村几个生产队的队长,当然也有周立学。 杨老大见到张春暖和杨雪花并肩站着,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目光触及到张春暖手下沾着变干暗红色血迹的锄头时,想要说出来的话硬生生从舌尖咽下。 视线移到坐在地上,捂着血呼啦擦肩膀的斑秃男人时,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人没死就好,人没死,怎么都好说。 周立学却没有他那么乐观,毕竟动手的是自己队里的人。 真要有什么,那也是自己队里承担。 村民兵连长见状,先板着一张脸上前给斑秃男人检查了一下伤口,只是看着严重,并没有抢到要害。 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黑着脸看向张春暖。 要是在挖沟渠期间他们大队出了严重伤亡事件,别说他这个村民兵连长,就是书记副书记,村主任副主任都要吃挂落。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让人封锁了消息,没敢让大队部其他干部知道,毕竟公社的干部还在下河村没离开。 和平大队的事儿,咱大队里自己解决就好,就用不着麻烦公社了。 村民兵连长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走出来一个拎着药箱的中年男人。 张春暖没见过这名男子,不过原主记忆里有,他是大队卫生所的村医,解放前是个赤脚大夫。 村医用剪刀剪开斑秃男人的袖子,露出伤口全貌。 再打开随身的药箱,先拿出一个玻璃药瓶,用棉签沾取了一些碘伏涂抹在伤口上。 随着他的动作,斑秃男人嘴里不住嘶嘶抽气,疼得龇牙咧嘴。 而在村医救治的同时,村民兵连长走到张春暖和杨雪花面前,严肃认真地问道: “张春暖同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伤人?” 张春暖挑了挑眉,指向仍跪在地上,因为腿软爬不起来的那几个斑秃男人的同伙,说道: “聂连长,我怀疑他们是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敌特分子!”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村医给斑秃男人上药的手一哆嗦,棉签狠狠戳进翻红的肉里。 “啊!”斑秃男子痛得翻白眼。 他的几个同伙连忙喊冤: “聂连长冤枉啊!我们就是看她们两个女的辛苦挖沟,想要帮帮忙而已!” “我们真不是敌特分子!聂连长你可以查查,我家祖宗八代都住这儿,真是冤枉的!” “聂连长你可不能相信她们说的话!我们只是想帮忙,她们就骂我们,然后又跟发疯了一样拿起锄头就打!” “对啊对啊!我们是好心!就是想助人为乐!” 村民兵连长听着他们喊冤,眉头紧紧地皱着,露出深刻的川字纹。 他看向张春暖,问道:“张春暖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春暖轻笑一声,满眼嘲讽看向不住喊冤的几人,红唇微启,问道: “我是你们爹还是你们妈?要你们上赶着帮忙顶替劳动?” 喊冤的几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 张春暖再次发问:“你们敢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保证,没做过违法乱纪、干扰人民群众生产生活的事情?” 见几人嘴唇微动,她急忙补充道: “你们也说了祖宗八代都住在这儿,你们真做了什么,聂连长一定能查出来。” 几人顿时僵住,闭上了嘴。 【作者题外话】:还有一章 第四十八章 一战成名 此情此景,聂连长哪里还不清楚孰是孰非。 他利刃出鞘般的目光射向斑秃男人和他的同伙,心里忍不住怀疑,难道真像张春暖说的,这几人是敌特分子?! 虽然已经建国十三年了,但敌对党在撤离大陆时仍留下无数特工间谍。 他们隐藏在人民群众中,妄图在日后寻找到机会,帮助敌对党反攻大陆。 抱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态度,聂连长朝跟着一起来的民兵们下达命令: “把他们带回大队,先关押起来!” “聂连长我们冤枉啊!” “我不要去!爹!爹你快来告诉聂连长,我真的不是敌特分子!” “赖秃子!都是你!” “对!聂连长我要检举,都是赖秃子叫我们一起来的!” 这时,之前一直针对杨雪花和张春暖的小组长见她们二人的危机就这样轻易解除,不甘心地咬咬牙,走上去说道: “聂连长,你不能只听她们俩说的话就把赖秃子他们都带走!” 聂连长扫了她一眼,“你是谁?” “我是第9小组的组长,也是杨雪花和这位女同志的组长,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我认为你不该只把赖秃子他们带走,也要把伤人的杨雪花和这位女同志带走!” 张春暖本来已经松下来的肩膀再次支棱起来,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她没等聂连长开口,率先朝那小组长发难: “聂连长都说了是先把他们带回去,又没有定罪,你着啥急? 难道他们中有你的相好?又或者他们跟你是一伙的?!” 她噼里啪啦一顿输出,不顾小组长被气得通红的脸,郑重地对聂连长保证道: “聂连长,我张春暖可以拿去世的沈虎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沈虎:“……” 已死,勿cue,栓Q儿。 聂连长无奈扶额,叹气道:“张春暖同志,我没有不相信你的话,你也用不着用沈虎同志来保证,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同志……” “聂连长……” “好了,你不用说了。”聂连长严厉地看向插嘴的小组长,继续说道:“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你的意见我听到了,挖沟渠任务刻不容缓,你身为组长却没将任务放在首位,任由无关人员扰乱组员工作,我会向上边如实反映这件事。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时间紧,任务重,都回去干活去!” 目送着聂连长一行人押着赖秃子几人离开,张春暖朝那还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小组长丢过去一个嘚瑟的眼神。 把那小组长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才拉着杨雪花回去挖沟去了。 张春暖心无旁骛干活,终于在中午吃饭前把分配到的任务量完成了。 干完活回到下河村食堂,张春暖和杨雪花刚踏进大门,原本吵吵嚷嚷人声鼎沸的食堂内骤然安静下来。 张春暖目不斜视拉着杨雪花往打饭窗口快步走去,“快快快,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二人打好饭,随便捡了一张桌子坐下,埋头吃了起来。 早上只吃了一个窝窝头的张春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午饭没有肉,一碗杂粮饭配白菜炖豆腐,张春暖也吃得跟香甜。 风卷残云般吃完饭,她摸了摸扁平的小腹,砸吧着嘴,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再吃点好的。 杨雪花坐在她旁边,有些食不下咽,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春暖,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问什么?” 张春暖正想着家里今天吃的什么好东西,顺口问道。 “就是我的事啊。”杨雪花说话的声音极小,好在张春暖耳力惊人,才能听清她的话。 “就是刚才……” 她就来了个话头,手就被张春暖按住了,“雪花姐,我不想知道那些事儿,你也用不着自揭伤疤。” 这时,食堂大门处传来一道熟悉的清亮童声——“婶娘!婶娘你在哪里?” 张春暖耳朵一动,循声望去,小三子拎着两只瓦罐的身影就这样撞进他的眼中。 她倏地起身,朝小三子用力招手,“小三子,我在这儿!” 小三子听到她的声音,眼中的焦急褪去,踮起脚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寻找,看到张春暖时双眼一亮,小跑着过来。 “婶娘,我可找着你了!爷爷知道你们今早只吃了一个窝窝头和一碗汤,中午又没肉,怕你饿着,就让我给你送了饭菜来!” 他一边说,一边把两个瓦罐放在桌上,再把瓦罐打开。 一阵白米的清香混合醇厚的肉香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向整个食堂扩散开去。 勾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小三子扯下栓在腰带上的布袋子,从布袋里拿出两个竹勺,拿起张春暖放在桌面上的空碗。 先盛了满满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又往米饭上盖上一大勺腊肉烧土豆,才递给张春暖。 “婶娘你快吃,吃饱才好干活!” 他说完看向坐在张春暖身旁的杨雪花,询问的目光看向张春暖。 在得到她允许点头后,才笑眯眯地对杨雪花说道:“嬢嬢你好,我叫小三子,你把碗给我,我给你盛肉。” 杨雪花闻到肉味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听到小三子的话后连连摇头:“不得不得,我不要!” 小三子再次看向张春暖,见她摇头,这才停下,在空的凳子上坐下,转头左右看看。 “咦,这里有空位子,他们怎么还站着吃?” 张春暖停下埋头扒饭的动作,笑了笑,说道:“他们可能是害怕你婶娘我吧!” “为什么要怕婶娘?”小三子十分不解,“我婶娘又好看又温柔,他们胆子真小!” 在一旁安静吃饭的杨雪花闻言动作顿了顿,看了张春暖一眼,又把头低下。 张春暖笑笑,得意地说道:“就是啊,我又好看又温柔还有钱,他们真胆小,居然怕我!小三子你可不能这样哦!”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是一战成名了。 这样也好,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着来找麻烦。 【作者题外话】:久等了,这是今天最后一章,明天开始正常更新。 第四十九章 温情时刻 小三子还不懂,为啥自己婶娘会加最后那句“小三子你可不能这样哦!”,不过他习惯了听话,只知道婶娘一定不会害自己的。 直到他长大成人后才明白婶娘话里的意思:碰到又好看又温柔还有钱的女人,一定不能怕。 因为怕了,老婆就没了。 吃完午饭,只歇了十来分钟,就有人招呼着继续去挖沟了。 张春暖和杨雪花正要往早上分到的小组处集合,却被小队长叫住,带到了另一个小组,“之后你们就跟他们一起行动了。” 小队长说完就要走,才走出去两步,就被张春暖叫住,“这位队长等等,我想问一下早上带我们的那位小组长呢?” 那小队长停下脚步,听到她这么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刚才开会,副书记点名批评了她,让她回去了。” “她现在不是小组长了?”张春暖好奇地问道。 小队长摇头,“不是了,而且副书记让她回去,让他家换一个人来。” 言罢,他似乎还在为那小组长惋惜地摇头。 待小队长走后,新的小组长招呼着张春暖和杨雪花跟上大家赶路。 因为上午张春暖的举动,此时不管是看了热闹的,还是没看到经由他人转述的,都知道山脚村上次那个把几个成年壮汉揍了的张春暖,在挖沟渠时把人肩膀削了。 都知道这女人不一般,惹到她是真的下狠手。 因此新分配的小组无论是组长还是组员,对待张春暖和杨雪花都非常和善。 当然说是和善,其实是害怕。 张春暖对此乐见其成,她只想好好地完成劳什子的挖沟任务,并不想给平静的生活增添过多的刺激。 路上,杨雪花看她特意追上去问前组长的遭遇,抿嘴笑了一下,“春暖你干嘛要跟那人过不去?” 张春暖不答反问:“那她干嘛一直跟你过不去?” 问完她反应过来,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杨雪花迟疑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才把她与那女人之间的纠葛说给张春暖听。 直到抵达下午干活的目的地,张春暖才把故事听了个大概。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她爱他,他爱她,她却不爱他”的故事。 “所以就是因为她男人喜欢过你,所以她一直针对你?” 杨雪花无奈点头:“是啊,其实我们两家是有亲戚关系的,我得叫她一声表婶......” “等等!”张春暖听到这里有些晕,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表婶?你确定不是表姨?” 杨雪花摇头,“不是,是表婶,她男人,我得叫表叔。” 嘶—— 张春暖倒吸了一口凉气,绿江文学照进现实,表叔爱上小侄女?! 一下午,张春暖都震惊中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量。 下工回家的路上,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疲惫不堪的表情。 回到下河村,张春暖没去食堂吃饭,不仅是因为食堂的饭菜不好吃,还因为晚饭有肉,所以要算工分。 也就是说没在食堂吃晚饭的人,挖沟渠每人每天12个工分,而去食堂吃的,每人每天只有11个工分。 张春暖觉得用一个工分去换一顿并不好吃的饭,不太值得。 她家里又不是没有肉吃,用不着为了那点子肉腥味跑去食堂。 杨雪花为了那一个工分,也没去食堂吃饭,二人结伴走了好一会儿,直到进了杨氏族人聚居的巷子才分开。 回到家,小三子听到她进门的声音就迎了出来,“婶娘你先洗澡吧,我把水烧好给你拎屋里,你洗完咱们再吃晚饭。” 张春暖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了,进了堂屋,就看到沈老爹正哄着摇篮里的两小玩。 “暖儿回来了,累了吧。” 沈老爹看着张春暖的眼神里写满了心疼,其实他是能去干这活儿的,只是暖儿和小三子不让,他只能接受暖儿的安排。 自己老了,又没文化,什么都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子女的安排。 虎子在时,他听虎子的,虎子没了,就听暖儿的。 张春暖冲沈老爹笑笑,走过去伸出手逗逗十七和八月,柔声道:“爹我不累,好着呢!今天十七和八月闹了没?” 此时的张春暖,与白日里眼也不眨就把人肩膀劈了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沈老爹答:“没闹,可乖着呢!” 那边小三子把水拎进张春暖的房里,便出来叫人,“婶娘,水我拎你屋里了。” 张春暖颔首,冲着沈老爹说道:“爹,那我先去洗洗,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言罢她就进了房间,把门从里边栓上,看到角落里冒着水蒸气的大浴盆时笑了一下,转身进了随身农庄。 杨家老屋没有洗澡房,因为要忙着春耕,之前想着要建的茅房也没来得及建,这两天张春暖都是进农庄解决生理问题的。 她走进农庄自宅里的浴室,一边往浴缸里放水一边召唤出操作面板,进行日常的收获、种养、加工。 看着仓库里堆成山的各种粮食物资,张春暖心里暗下决心,再苟几日,抽空一定要跑一趟县城! 甭管能不能找到年代文里女主常去的黑市,最起码能先去认认路。 她就不信了,自己一个穿越前满世界跑的人,能在一个小小的县城找不到黑市所在的位置! 放好水,泡了一会儿澡,将身体上不明显的疲惫洗去,张春暖就出了农庄。 她走到大浴盆旁,掬起一捧水往房间泥地里泼去,大概弄湿了几处地面,才停下打开门走出房间。 小三子听到房门响动声,便拎着个木桶从厨房跑了出来。 那么大一浴盆的水,他得分几次倒。 张春暖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然她家并不穷,但是她也不想把小三子养成一个二世祖。 别说她一个不是亲生的婶娘让小三子给她倒洗澡水狠心,很多亲生的父母做得比她更狠呢!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尤其是在乡下农村,哪怕父不慈,子也得孝。 第五十章 去县城 小三子倒完了水,沈家正式开饭。 晚饭是沈老爹做的,大白米饭配上用韭菜炒的鸡蛋和辣椒焖腊兔。 一开始沈老爹做饭时还不敢像现在这样下粮食,还是在张春暖生气下了死命令后,他才开始照做的。 不过也是在张春暖在家里吃时会这样,要是张春暖不在家吃,那他该怎么节省还是怎么节省。 就比如早上那顿,是红薯杂粮粥,中午是杂粮饭,只是想着张春暖吃不饱,才另外蒸了米饭让小三子送去。 张春暖自然也知道这事儿,只是老人家嘛,都是这样,节约习惯了。 穿越前她的院长妈妈不也是这样吗?整天出去捡人家不要的快递纸箱和饮料瓶,她都成为千万粉丝的大主播,有钱了,院长妈妈还是这样。 因为有与老人相处过的经验,因此张春暖无比明白一个道理:年轻人,不要想着去改变老人的消费观和价值观。 因为你一旦这样做了,老人就会反过来改变你的婚姻观和人生观。 大家相安无事,处于各自的舒适区就好。 反正不耽误她吃大白米饭嘛! 吃完晚饭,张春暖跟沈老爹和小三子打了一声招呼,拎着摇篮就回屋睡觉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张春暖早早起来,做了鸡蛋灌饼当早饭,吃饱又用油纸包上几个带着去集合了。 来到昨晚下工与杨雪花分开的地方,果然看到她在等着自己。 张春暖小跑过去,趁着杨雪花刚要开口说话,就打开纸包,捏着个鸡蛋灌饼往她嘴里塞。 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杨雪花正要与张春暖打招呼,嘴里突然多了个混合着蛋味与面香的东西,她下意识往下一咬。 咬了一口后,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轰的一下红到了脖颈上。 “不行,我不能吃!” 张春暖见她拒绝,佯装生气道:“雪儿姐,你都咬了一口了还想还我?!” “......”杨雪花不敢说话,老实说,她有点害怕张春暖生气。 明明是比张春暖大了6岁,在她面前却像个小妹妹似的。 张春暖见这招有用,继续恶狠狠地说道:“反正我不管,你必须得吃完!不然我...我...我......你笑什么?!” “没、我没笑。”杨雪花用饼掩住嘴角的笑容,一边吃着一边心里琢磨家里有啥好吃的,明早也给张春暖带来。 就这样过了几天,张春暖感觉时机成熟了,再等下去就要去更远的地方挖沟渠,时间不够,便打算第二天去一趟县城。 下工时,她去跟小组长请了假,说明第二天要回娘家一趟。 当然是找的借口,这辈子张春暖都不可能去螺蛳沟村张家。 虽然挖沟渠是公社的任务,但也没有说不能请假的,张春暖很顺利地就请好了假。 与以往一样回到家,吃过晚饭后,张春暖突然对沈老爹说道:“爹,我今天下工时跟组长请了假,明天回娘家一趟。” 沈老爹看了她一眼,心里了然,点了点头,说道:“是该去一趟了,亲母女哪有隔夜的仇,你回去好好跟亲家母说说啊。” 张春暖愣住了,自己坐月子时不是都说得很清楚了吗,她现在只有一个家,那就是沈家,怎么沈老爹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就在她想要开口明说的时候,沈老爹扭头对正在收拾饭桌的小三子说得:“小三子,不管谁问,你婶娘都是回娘家了,晓得吗?” 小三子虽然有点呆却不傻,来到沈家后自然也发现了沈家的一些古怪之处。 比如婶娘房里装满各种东西的锁着的柜子、比如家里用不完的好看的布料、比如...... 太多了。 “我晓得的,爷爷你放心,我明天会在家帮你带弟弟和妹妹。” 张春暖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小三子你记得跟我一起在食堂吃饭的那个嬢嬢吗?她有个儿子比你小两岁,你可以去找他玩。” “记得。”小三子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我可以把那个弟弟带来家里玩吗?我想帮爷爷看弟弟和妹妹。” “那你要去问问那个嬢嬢同不同意了,好了,赶紧收拾好去睡吧,小娃儿睡太晚会长不高的。” 张春暖走到沈老爹身旁,拎起摇篮回房。 第二天她一觉睡到大天亮,吃完早饭,等其他人都去上工了,才背着一个背篓往县城方向走去。 下河村虽然离县城近,途中却要经过一个不知名的村子。 张春暖远远地拉开距离,没有与那个村子的人打照面,绕了一圈,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到的县城——百官县。 听说是因为这地儿从古至今出过上百个官员而得名。 从铁牛山上流下的山涧顺着上河村,途径下河村、不知名村子,流入百官县。 张春暖抵达县城时看了看时间,是上午9点50分。 她先去找了吃饭的地方,走遍整个县城也只看到了一家国营饭店,她先站在门外看了看,收到了闲着发慌的服务员白眼一对。 再看店里写在黑板上的菜单,顶头四个大字——今日供应。 下面是菜单和价格,主食有米饭、馒头、饺子、包子,价格不贵就是要钱也要票。 荤菜只有三个,全荤的红烧肉8毛一份,还要1斤肉票,半荤的是辣椒炒肉,4毛一份,要半斤肉票,剩下一个荤菜是炒鸡蛋,3毛钱一份,不要票。 素菜没写菜名,只写了店里有的食材:白菜、豆腐、萝卜等等,似乎是让人自己点菜的,每份2毛。 张春暖站在外边看了一会儿,随便捡了张桌子放下背篓坐下。 服务员见到她进来了,翻了个白眼拿着个小本子走了过来,没好气地问:“吃什么?” 这个时代不管是供销社的柜员也好,还是国营饭店的营业员也罢,都是一个态度:顾客不是上帝,老子才是! 因此对于服务员如此不客气的态度,张春暖也没说什么,只是没摆出她招牌微笑,“麻烦给我来二两米饭、一份红烧肉,再加上一个白菜炖豆腐。” 服务员随手记下,“一个米饭、一个红烧肉、一个白菜炖豆腐,共一块一毛钱,粮票二两、肉票1斤,先交钱再吃饭。” 张春暖从兜里数出钱和票交给服务员,换来三个小木牌,厨师做好后,拿着小木牌去取餐窗口领菜。 她看着桌上的饭菜,有些吃惊。 现在的人做菜是真实诚,一斤的肉票,就用一斤肉给你做红烧肉! 第五十一章 狗眼看人低 张春暖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以她的饭量,竟然感到吃撑了。 而那个服务员更是看得两眼瞪得溜圆,两个成年男子的饭量,竟然让她一个女人吃完了! 张春暖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好笑,扬声说道:“同志,麻烦再给我来一份红烧肉,装这个瓦罐里,我要带走。” 她说着,从背篓里,实则从农庄里拎出一只空的瓦罐,和着钱和粮票一起递给服务员。 老实说,凭她穿越前吃过无数美食的舌头来说,这份红烧肉算不上特别美味,却有这个年代独有的扎扎实实的味道。 张春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毕竟她不是美食博主。 总之,就是红烧肉该有的味道,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想到家里等着她的一老一少,她决定打包一份回去给他们尝尝鲜,以后有机会再领着他们来国营饭店吃。 在店里等着打包的时间,张春暖从背篓里又掏出一个苹果啃了起来,主要是想解解腻。 那个服务员回来时就闻到苹果独特的香味,仰头小鼻子来回嗅着,见到是张春暖在吃苹果时双眼再次瞪大,圆溜溜地跟葡萄似的。 引得张春暖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换得对方傲娇地哼哼声。 那服务员转身走到另一张桌子坐下发呆,看着张春暖啃得欢,心里又不甘心起来。 ...... 小玲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倒霉,一起上班的同事相亲去了,留她一个人上班。 本来想着无聊嘛,混到中午就溜去纺织厂找大姐玩的,偏偏店里还来了一个客人。 那客人看打扮是个乡下农妇,却长得比自己好看,一个人点了两个成年男人的饭菜,竟然全都吃完了! 吃完不算,还拎出一个瓦罐说要再打包一份! 这样也就算了,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那个农妇,乡下泥腿子,竟然还在自己面前吃苹果!!! 要知道她那么大也才吃过一次苹果,而且还不是一整个,而是跟家里的哥哥姐姐一起分一个! 她至今都记得那一小块苹果香甜的滋味...... 可是现在,那个农妇把她最为美好的记忆打破了! 林小玲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她既不开心,又想去问那个农妇上哪儿得到的苹果。 张春暖一边啃苹果一边看那个小服务员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跟打了调色盘似的,脸色变来变去。 取菜窗口传来“谁打包的红烧肉,过来来!”的声音,张春暖应了一声,走过去拎来放进背篓,实际上却是转手收进了农庄。 背起背篓,她没给那服务员一个眼神就往外走,就在她要踏出国营饭店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服务员不甘的声音:“你等等。” 张春暖回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林小玲瞪了她一眼,哼道:“这里除了你,哪里还有别人!” 张春暖哦了一声,问道:“你叫我干嘛?” 国营饭店里传来蹬蹬蹬跑动的声音,引得正在厨房休息的两个厨师探头出来查看,见是店里新来的服务员追着正要出门的一个农妇,误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一边走出来一边问道: “小玲你怎么了?她要是没给够钱,或者弄坏东西了就报公安吧,这些乡下泥腿子就是这样的,进了国营饭店就手脚多。” 张春暖一听这话,想要逗服务员的心彻底熄了,看着问话的人,目光冷若冰霜。 小服务员对她态度不好,那是人小不懂事,可能家里也宠得厉害,骄纵了一些尚且还算可爱。 但刚说话的人看着可不小了,在国营饭店工作的人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再加上伙食好,整个人白白胖胖的。 看着估计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实际上可能年纪更大。 这么大的年纪了,未经证实就说出那种话,纯粹是带着偏见看人。 林小玲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急得葡萄大眼都红了,结结巴巴道:“关师傅、张师傅,没出什么事,我是想跟这位大嫂买点东西。” 那位关师傅切了一声,不屑道:“就她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买的,小玲啊,不是我说你,你的工资虽然是你的,但是也不能随便乱花知道吗?” 那位张师傅倒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是教导林小玲道:“小玲啊,你既然想买东西,就好好跟人说,以后不要这么冒冒失失的了。 你看这次就是因为你太冒失,才让关师傅误会了这位同志,你是不是得跟这位同志道个歉?” 林小玲虽然娇惯了一点,却也是明白道理的人,闻言不好意思地朝张春暖鞠了一躬,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大嫂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被误会了。” 张春暖朝她摆了摆手,“错的不是你,不该是你向我道歉。” 她说着看了姓关的师傅一眼,换来了对方一个不屑地扭头。 张春暖本来只想一走了之的,看这人的态度,心里的不忿就被激起来了。 你说我一个乡下泥腿子没有好东西,我还偏偏让你看看我究竟有没有好东西了! 她背着背篓走回饭店里,看着林小玲,问道:“你是不是想要我刚才吃的苹果?” 林小玲不好意思地点头,她真的看错人了,这位大嫂明明那么温柔,难怪长得这么好看。 “你想怎么买?”张春暖放下背篓,从里边掏出一个红扑扑的大苹果。 林小玲有点懵,“什么怎么买?” 张春暖无奈地看着她,她自己没有卖过水果,自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卖,这姑娘既然想买,肯定知道苹果什么价格才对啊。 一旁的关、张两位师傅看到张春暖手里的苹果,心里俱是一惊。 百官县什么时候有这么水灵的水果了?新鲜得就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样子! 关师傅脸上挂不住了,他才刚说完泥腿子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被啪啪打脸,哪里受得了,直接张口道: “小玲你先别急着买,谁知道这农妇上哪儿偷来的苹果,你可别一不小心买了赃物!” 张春暖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要不咱们上派出所说道说道,看看我这苹果究竟是不是赃物?要不是,你诬蔑我的事,可不会那么轻易就算了!” 第五十二章 与想象中不同 那姓关的师傅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硬气的农村人,“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敢接她去派出所的话。 张春暖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转而把苹果举向林小玲,说道: “我男人是矿场的司机,走货去北边带了一点回来,你要想要,我就分你一点。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自己也没有多少,所以你想要多的没有,而且你开价要是便宜了,我也不会卖!” 她这番话算是解释了苹果的来历,并且表明了让对方开价的意图。 随着张春暖举起的手,林小玲鼻尖苹果的馥郁香气越发浓郁。 她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盯着张春暖手中的苹果不放。 想买,想吃! 可是她自己又有所顾虑,尤其是关师傅说的那些话。 人家一个国营饭店的厨师,没必要吓自己一个小服务员吧。 张春暖见她迟迟不回应自己,收起苹果起身背起背篓,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拜托!计划经济时代,可不是买方市场! 没见供销社的柜员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自己就是态度太好了,才会被人怀疑。 林小玲见她一句话不说直接就走,急忙追出去,“诶!你等等……” 追出店门,只来得及看到张春暖的背影。 她闷闷不乐走回国营饭店。 张师傅看她安全回来了,笑着摇头,没说什么转身回厨房去了。 反倒是关师傅面色虽然有些尴尬,却仍嘴硬地说道: “没买是对的,关师傅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那些乡下人………” 林小玲没心思听他后边的话,面朝外坐下。 心里想着那位大嫂出城时应该也是走的这条路,自己一定要把人等到! …… 张春暖离开国营饭店后,先去了一趟县供销社。 面积至少是乡里的十倍,货物种类看起来也多了很多,大件的自行车、缝纫机也有。 张春暖背着背篓走进去,无视售货员的白眼,要了十本作业本、一盒铅笔、两块橡皮,这些是给小三子上学买的。 看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黄挎包,也拿了一个。 然后看到供销社里卖的碗不错,也挑了几只,家里的碗是原主和沈虎结婚时买的,都有豁口了。 走出供销社后,张春暖把买来的东西转移到农庄,顺便往背篓里塞了一些吃的用的。 县城里没人认识她,一定要尽可能多地把仓库里的库存卖出去。 张春暖把最后拿出来的布料放进背篓,背着朝县医院所在方向走去。 百官县她没来过,在山脚村时就有意识地跟来过的王冬雪和周解放打听了县城情况。 百官县虽小,却也五脏俱全,共有两院三厂四作坊。 两院就是县医院和县电影院;三厂分别是肉联厂、纺织厂、胶鞋厂;四作坊则是竹编作坊、火柴作坊、榨油作坊和豆腐作坊。 在这些地方出入上班的人,都是她的潜在客户啊! 张春暖决定先去一趟医院。 毕竟这会儿,真能住得起院的,那都不是一般人,最起码也得是捧着金饭碗吃着国家粮的。 而且去医院,被纠察队抓到的几率也小一点儿。 张春暖一路边走边打听,来到县医院。 临街的两层小楼,挂着“百官县医院”字样的招牌。 进出的人不多,旁边小巷子里人却不少。 张春暖站在巷口往里看,只见里边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或蹲或站,或抽烟或交谈。 就在她观察的功夫,有拎着竹篮、背着背篓进去的人,还没开口就被守在里边的人团团围住。 凭借张春暖绝佳的视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人是在交易。 怎么跟她穿越前看到的年代文里的情节不一样呢? 之前去公社赶集时她就有所察觉,这会儿来了县城她的感触更深。 不是说60年代不允许投机倒把吗? 怎么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张春暖没贸然进去,只在巷子外看着。 这时,她看见那个完成交易的挎竹篮大妈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嬢嬢你好。” 大妈被她叫住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见是个背着背篓的小媳妇儿,才拍着胸口说道:“哎哟你真是要吓死我啊!” 张春暖:“……” 就您老这中气十足的模样,看着比我还壮,我能吓死你?! 她刚才都瞧见了,这位大妈刚才是把竹篮里的猪肉交易给了一个男人。 这会儿家家户户都缺肉,她家能拿肉出来交易,哪怕是当下不受欢迎的瘦肉,那也是有价无市的。 张春暖猜测啊,这大妈家里肯定有人在肉联厂上班。 那大妈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就把张春暖打量了一遍,注意到她身后背着的背篓时,目光闪烁了一下。 “你这个丫头突然叫住我做什么?” 张春暖没立马说出自己的目的,只是说道: “嬢嬢是这样的,我娘家姐姐生娃住医院了,听说可以来这儿淘点好东西给她补补。 刚才我看见你拿了块肉出来,晓得嬢嬢你有门路,想问你能不能弄到两对猪脚?” 那大妈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就这种借口,她每次来都能听到不同的几个版本。 不过她也没戳穿张春暖的谎言,毕竟能来这个地方的,家里或多或少都有难处。 要不是自家粮食不够吃,她也不会把肉拿出来卖。 “丫头你要是想要猪脚,那得早起排队买,不然你就进里边等着,看看有没有那个运气碰到。”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刚才走出来的巷子,继续说道: “你也不用去其他地方,咱们整个百官县就这条小巷子最安全,纠察队的人轻易不会往这边来。 只要没人坏心特意跑去举报,你就只要防着些二流子和小混子抢东西就成。” “为啥这里最安全?” 张春暖见大妈话说得诚恳,心里的防备心轻了一些。 只听大妈唉了一声,说道:“人活在世上,吃五谷杂粮,谁还没有个生病的时候? 纠察队的也是人,家里也有老人和小娃,把人都抓走了,他们家里人病了,住院要吃点啥,上哪儿找去?” 第五十三章 热情的大妈 张春暖闻言愣了一下,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体谅他人的吗? 那大妈看着她的表情,接着说道:“不过来这里的人少,因为纠察队和治安大队的人不过来,所以乱得很。 你一个年轻丫头,还是别来冒险的好,我要不是家里……唉……算了,不说了。” 张春暖这才明白,原来医院附近这条小巷子就是个三不管的地方。 来的大多是住院病患的家属和知道这地儿,手里有些小东西的人。 因为没人管理,虽然没有被抓的风险,却也因此聚集了大量闲散人员在此。 张春暖想了想,觉得这地方不太适合自己。 她农庄里更多的是布匹和粮食,而这里因为紧邻医院,缺的是各种肉类和补品。 “嬢嬢,那你知道除了这里,还有哪里可以……” 说到这里,张春暖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继续问道:“还有哪里可以卖东西吗?” 大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那我就不晓得了。” 她说着面露迟疑,小心翼翼地问道:“丫头你都卖啥?” 二人交谈了那么久,张春暖又有力量加成,觉得跟眼前这位大妈稍微露露底也没啥。 便拉着她钻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子,放下背篓,打开一条小缝给她看。 “布料、粮食、豆油,还有一点苹果。” 张春暖说完迅速把背篓盖上,背了起来,“我男人是矿场运输队的,经常往外跑。” 这算是解释了,至于对方信不信,那就不是她的事儿了。 那大妈刚才只来得及往背篓里看了两眼,其他的没见着,那几个果形饱满的苹果她是看见了。 想到家里因为早产,身体弱得不行的小孙孙,她咬了咬牙,问道:“丫头你背篓里的苹果准备怎么卖?” 苹果? 怎么又是苹果? 张春暖愣住了,刚才在国营饭店也是因为苹果被拦住的,现在又被问苹果。 苹果就如此吃香吗? 不知为何,张春暖突然想到之前在公路上遇到的崔家父子,当时他们对自己拿出来的苹果却是嗤之以鼻的态度。 她以为60年代的人,比起水果更愿意用钱来买粮食,买肉吃。 但是来县城这会儿,就有两个人问了苹果的价格,可见她对此是有误解的。 此时面对大妈的询价,张春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刚才在供销社没见着有水果卖,因此不知道当前时代水果的价格。 想到大妈跟自己说了那么多,看样子确实是个实在的人,便照实说了:“嬢嬢,其实我也不知道苹果该卖多少钱……” 大妈闻言恍然道:“你不知道也正常,其实我也不知道,咱们百官县就没卖过苹果……” 张春暖有些愕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有苹果卖也正常。 毕竟后世科技那么发达,交通也极其便利,仍然有很多北方人没吃过热带水果,更何况是现在。 地理位置、交通不便、时代局限性……方方面面都影响了各地物资流通。 也许在北边不值一提的苹果,在她目前所在的西南地区,就是如此罕见也说不定。 大妈还在继续说着:“去年秋天的时候供销社有收到一批橙子,当时每人限购5斤,一斤3毛钱。 咱们这儿一年也就能吃上两次水果,秋天的橙子,冬天的甘蔗。 这会儿想吃点野果子都没有,更何况你这又是难得的大苹果,我寻思5毛一斤应该差不多了。” 听了这话,张春暖看着大妈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惊奇。 要是没记错的话,是这位大妈想要跟自己买苹果吧,她怎么还往高了报价? 大妈一看张春暖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没好气地说道: “你既然叫我一声嬢嬢,那我就不能占你便宜,再说嬢嬢家也不缺这点儿前!” 那你还去卖猪肉? “你是不知道黑市的粮食有多贵!” 张春暖一时不察把话问出口,大妈回答了她才反应过来。 大妈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就是想来这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着便宜一点儿的粮食。” 她家里四口人,只有一个儿子在肉联厂上班,每个月虽然有34块的工资,却只有31斤粮。 31斤粮票听起来是不少了,却要分给全家4个人吃。 有粮票,大米和面粉每斤也就一毛六分钱;没有粮票,那就只能去黑市买粮,每斤3块钱。 就算他家把买来的大米拿去黑市卖掉,换成粗粮,那也只勉强够一家人吃喝的。 再加上她的小孙孙是个早产儿,肠胃弱,只能**粮。 所以别看他儿子工资挺高,实际上家里仍过得捉襟见肘。 她和老伴儿每天闲在家里,不是带孙子,就是从街道办的火柴作坊接单子,在家糊火柴盒。 糊100个火柴盒6分钱,也就一个鸡蛋的价格,一个月手脚麻利些,老两口能糊将近两万火柴盒,也有10块钱收入。 再加上儿子偶尔从厂里带回家的猪肉卖了得到的钱,一家人勉强也能度日。 这些都是张春暖体会不到的。 穿越至今,即使是她农庄还没有产出的时候,沈老爹宁愿自己饿着,也不会让她饿着。 更不用说等她农庄里库存越来越多之后,大白米饭更是随便吃,哪怕吃一碗,扔一碗,她也不心疼。 但是听了大妈的话,她才深刻体会到这年代人们生活的不容易。 张春暖想了想,说道:“嬢嬢,我背篓里有粮食,我不按照黑市的价格卖你,但也不能亏本,你看折一半怎么样?” 折一半,就是一块五毛,跟她在公路上卖给货车司机一个价。 “真的?!”大妈不敢相信,猛地抓住张春暖的手:“丫头啊,你真是好人!走!跟嬢嬢回家!嬢嬢让你哥一定给你弄两对猪脚来!” 张春暖闻言脸上一僵,那就是随口胡诌的借口而已,她真的不缺猪脚! 大妈把张春暖带回了家,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就差把自家八辈祖宗的生平都说了。 张春暖也从她的絮叨中得知了一些对方的家庭情况。 第五十四章 与林家的交易 大妈叫林士兰,今年55岁,也许是因为不用下地干活,看着没有实际岁数那么大。 老伴姓曾,叫啥不太清楚,今年60岁,张春暖到的时候人正坐院子里糊火柴盒。 儿子林安国,今年30岁,在肉联厂上班,还是个什么小领导。 孙子林洪亮,6岁,体弱多病,只能卧床休息。 张春暖被林大妈拉进巷子,就被坐在巷里带娃八卦的大爷大妈问了。 “阿兰啊,这小媳妇儿长得挺水灵啊,谁啊这是?” “难道是给你家安国找的?我还想把我娘家侄女介绍给安国呢!” “呸!你也不看看你家侄女的模样,一张驴脸看谁都没个笑模样,就她还配得上人家安国?还是我家外甥女……” “你外甥女又好到哪里?满脸疙瘩痘,看着都恶心得吃不下饭来!” 林大妈朝众人笑笑,扬声说道: “你们可别瞎说,这是我家老曾的乡下侄女,这不趁着还没春耕,来家里看看我们老两口嘛!” 她们林家是百官县的坐地户,家里亲戚都在县里,有名有姓的,不好瞎说。 只好说是曾家的亲戚了。 “哦,原来是老曾家的侄女。” 其他人闻言大多对张春暖都没了兴趣,谁不知道老曾是林家的倒插门女婿。 打小日龟孙子的时候,逃难逃到百官县的,倒是听说过他有个妹妹跟着一起逃了来,就是从来没见过。 难道这小媳妇儿就是老曾那妹妹的娃儿? 还有几个人向来跟林士兰有些矛盾,看张春暖背着一个大背篓,眼珠子一转,笑着问道: “阿兰你有福气,还有乡下侄女来看你,就是不知道咱侄女给你送了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咱开开眼!” 林大妈想快速把人领回家,不愿与这些人纠缠,闻言脸一板,冷声道: “你管我侄女给我带了啥好东西,想要让你侄女给你带去!” 言罢,拉着张春暖就进了自家院子,哐当一声用力把门合上。 刚进院子,就听到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又跟她们吵起来了?我不是说了,跟她们生气不值当……” 林大妈虽然已经习惯了自家老伴几十年如一日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却仍忍不住生气。 “你当我是你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眼见着他们欺负我,从来不说帮我……” 张春暖站在林家院子里,脚趾从未如此灵活。 她都快扣出一座布达拉宫了! 拜托,你们老两口吵嘴能不能先看看我这个陌生人? 那么大个人杵在这儿呢! 好在林大妈虽然脾气爆,却也没失去理智,冲糊火柴盒的老伴哼了一声,拉着张春暖进屋了。 进了屋还不算,她还把门窗都关严实,确定没啥遗漏了,才对张春暖说道: “丫头你别看医院那块儿没人管,就以为其他地方也一样,我告诉你,在其他地方,要是被纠察队发现,或者有人举报,那是什么情面都没得讲的。” 林大妈说完,就让张春暖把东西拿出来看看。 其实张春暖没往背篓里放太多东西,大米和面粉分别20斤的样子。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来县城,只当踩点了。 能卖出去固然好,卖不出去,也能先探探行情。 只是没想到会在医院遇到了林大妈。 林大妈看了看她拿出来的大米和面粉成色,心里十分心动。 “成色那么好的大米和面粉都只要一块五毛一斤?” 张春暖点点头,“就按照咱们说好的价格。” 林大妈只考虑了不到十秒,对张春暖说了一句“你等着。”,就走出房间,找老伴商量去了。 房间里,张春暖没敢到处走动,只左右转头看了看。 说起来县里的房子虽然是青砖建成,面积上却跟乡下的比不了。 张春暖估摸着,自己身处的房间可能也就她山脚村的家里厨房那么大。 不大的房间里,还竖着放了两架木床。 靠窗的床上,被子微微隆起,好像躺着个人儿。 张春暖没过去,林大妈家可有个病秧子小孙孙,要是她因为好奇过去,把孩子吓了,那不是自找麻烦嘛! 过了一会儿,林大妈拿着钱回到房里,把钱递给张春暖,说道: “这是62块钱,60块是买大米和面粉的钱,剩下2块钱,我想买4斤苹果。” 张春暖把装着大米和面粉的袋子交给林大妈,因为没带秤,只能估摸着给了10个苹果。 农庄生产的水果个头都大,每一个都超过4两重,10个绝对超过4斤。 林大妈掂了掂苹果,就知道张春暖给的只有多,没有少的。 她把苹果捡进竹篮里放好,看到散开的装着布料大包袱时咦了一声。 “你这布料不是咱们这儿的吧?” 百官县里虽然有纺织厂,却生产不出那么细密柔软的棉布,更染不出如此鲜亮的颜色。 其他人看不出来,她娘家大哥在纺织厂上了一辈子班,不用上手摸都能看出其中的区别。 张春暖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我男人去沪市带回来的,那边的布料比咱们这儿的好。” 借口随口就来,反正也不会有人真的去沪市查探。 事实证明,无论什么年纪,女人总是对漂亮的东西无法抗拒。 林大妈爱不释手地拿着一块浅棕色的棉布,张了张嘴,嗫嚅着,终究没有开口问价,把布料放下。 衣服嘛,够穿就行,家里老两口的棺材本快掏空了,小孙孙的身体还要仔细养着,钱不能随便乱花。 张春暖见状也不多话,将布料整理好,又把包袱系上。 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也不是圣母冤大头。 就算她农庄里的粮食和布匹,几辈子都吃不完、用不尽,但也不代表她能随便拿出来送人。 送给周家婆媳和张春杏,那是因为他们两家对自己帮助良多。 现在她跟林大妈才是第一次见面,就算林大妈为她解惑,那她不也用比黑市便宜一半的价格卖了粮食给林大妈吗? 她们就算两清了。 张春暖收拾好背篓,告别林大妈,目不斜视走出巷子。 至于那些老头老太太的目光,过几天谁还记得谁啊! 第五十五章 胶鞋厂的烫头大妈 张春暖还没走出巷子,林大妈就追了出来。 “春暖丫头,我侄女在纺织厂上班,再等一下她就下班了,他们一家子都有工作,你还剩的那些布料和苹果,他们肯定能给你包圆了……” 张春暖谢过了她的好意,只说自己得回家,下次有机会再认识认识,便与林大妈道别走出巷子后,往胶鞋厂方向走去。 她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可不只是为了卖一背篓物资的。 要是听了林大妈的话,去跟她亲戚交易,那就只能卖背篓里剩下的东西,不然回头她俩一对,自己不就露馅了嘛! 纺织厂她是要去的,只是不是现在。 既然纺织厂再等一下就下班,那说明胶鞋厂应该也是差不多时间下班的。 张春暖走出一段距离后,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就拐进了路边的一条小巷子,选了个没人的角落,再次把背篓装满。 胶鞋厂位于县城边缘,百官河下游,附近的住户基本都是胶鞋厂的职工和亲属。 张春暖来到胶鞋厂时,拿出手表看了一下时间,还没到12点。 她想着去胶鞋厂大门等着,结果还没走到,在半路就被一个大妈拦住了。 “丫头,你是来胶鞋厂找人的吗?” 张春暖仔细打量大妈,见她比之前见到的林大妈圆润了一圈,身上穿着也有八成新不说,就连满头花白的头发也烫过了。 嘶——这老太太不是一般人啊! 要知道她当前所处的时代,理发店那都是国营的,想要去理发除了要钱和票之外,那还得有介绍信才行。 理发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烫发了。 张春暖腼腆一笑,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不是来找人的……” 那大妈看她的表情,心里也猜出几分,瞄了一眼她身后的背篓,笑道:“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张春暖心想,那坏人也没往自己脸上写字,你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吗? 不过她也算艺高人胆大,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说道: “我看嬢嬢就觉得亲,嬢嬢一看就是好人!” 她说着,又把之前说给林大妈的借口重新润色,再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愣是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丈夫外出未归,娘家亲妈病重,不得不拿家中物品换钱治病的乡下小农妇形象。 眼前这位大妈看着可比林大妈要精明得多,张春暖也就这么一说,至于对方信还是不信,她也没放在心上。 果然,大妈心里根本就没信她的话,不过这种时候嘛,也没人会真的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嫌麻烦地去核实对方的身份。 大妈听说张春暖是来卖东西后,便小心地左右张望,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丫头,有粮食吗?” 张春暖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声音压低,肯定地点头,“有粮食,还有猪肉和羊肉。” 其实猪肉和羊肉她之前就放在背篓底部,只是在林家时没拿出来而已。 人家家儿子在肉联厂上班,肯定缺不了肉吃。 再说她碰见林大妈时,林大妈可是在卖猪肉呢! 现在碰见这位胶鞋厂的烫头大妈,那肯定得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才行啊! 否则她跑一天县城赚到的钱,还没在公路蹲守一上午赚得十分之一那么多,那不就等于白跑一趟了嘛! 烫头大妈听说她除了有粮食之外,还有肉,双眼都快冒绿光了,拉着张春暖就要上她家去。 “好,好!丫头你跟嬢嬢回家,嬢嬢把人叫来把你东西都买了,让你早点回家带你娘去看病啊!” 张春暖跟着烫头大妈回了家。 刚走到院门,抬头一看,嚯!带院子的两层小楼! 这可跟林大妈家不是一个档次啊! 烫头大妈也没领张春暖进屋,只让她在院里的石桌坐下,说要去叫她的好姐妹来,就又出了院门。 张春暖将背篓放在地上,也顾不上四下打量,趁烫头大妈没回来,赶紧把背篓整理了一番,把边边角角都塞进去一些东西。 就在她把背篓塞得满满当当,不久一丝缝隙时,只听大门处哐当一声,被推开。 随之响起的还有烫头大妈虽尽力压抑,却仍得意的声音: “嗐!你们不信别人还不信我嘛!谁不信的现在就回去好啦!回头别说我得了好处不想着你们呐!” 她一边说,一边招呼着几个大妈进来,转身把院门哐当一声合上,从里边拴好了,才走向张春暖: “丫头,我把人都叫来了,赶紧地把你的好东西拿出来!” 张春暖看了看来的人,加上烫头大妈,一共五个大妈,无一例外都穿着八成新的衣服,看着日子过得都不错的样子,只是没烫头…… 就算这些大妈没安好心,自己也能一拳一个老大妈。 张春暖非常放心地开始把背篓里的东西掏出来,一边掏一边介绍道: “这是五斤腊鱼,用辣椒蒜米炒着可香了,夏天送粥最好吃! 这是两把红薯粉丝,每把3斤,自家做的,煮的时候可以放点酸笋酸豆角,特别开胃。 这两大袋是我带来的粮食,大米20斤,面粉30斤,都是成色很好的细粮。 还有这两大袋,是三十斤猪肉和二十斤羊肉,都按每条一斤切好了。 竹筒里装着的是山上得土蜂蜜,一筒五斤,我家里的娃儿最喜欢拿来泡水喝了。 还有这个大包袱,里边一共有15块布,都是裁好的,三尺三长。” 张春暖介绍完,嘴巴都干了,抬头看向围在周围的大妈们,只听“咕咚——”一声。 原来是大妈们被她拿出来的东西惊到,不约而同地齐声咽口水。 张春暖摸了摸鼻子,心想,是不是自己拿太多了,吓到这些大妈们了? “如果没有嬢嬢们想要的,那我就先收起……” “别,别!不用收起来!我要!我要!” 烫头大妈率先反应过来,连忙阻止张春暖收东西的动作,冲上前就打开装着粮食和肉的布袋,看了起来。 一边看还一边惊叹不已:“哇!白花花的大米哟!还有这猪肉,看看油光水滑的,也不知道多大的猪才能割出这样好的肉来!” 其他大妈见状也不甘示弱,纷纷上前拿了自己感兴趣的货物。 【作者题外话】:抱歉,今天有事去医院,天黑才到家,只能赶出一章,剩下两章明天补上 第五十六章 大赚特赚 这个拎起羊肉,那个提起腊鱼,剩下两个大妈把装着布料的包袱打开了。 一人一块扯着碎花棉布往身上比划,其中方脸短发大妈雀跃着对正在琢磨买多少猪肉的烫头大妈道: “沈三丫,你看我用这块料子缝件衬衣咋样?” 烫头大妈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小名,脸色顿时黑得不行,闻声看去,张嘴就要讥讽回去。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与那方脸大妈一同看布料的圆脸大妈先取笑出声: “哈哈哈哈!你个老不羞的婆娘,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还爱俏,也不看你这身老皮子合不合适!” 方脸大妈向来听不得别人说她老,一看还是自己老对头揭短,更怒了。 “你也好意思说我,你手上那块可比我手上这块看着嫩,还不是往身上撇,也不知道谁老不正经!” 张春暖一看,确实那圆脸大妈手里拿着的布料要嫩得多。 其实两位大妈拿的都是她新设计出来的花样,仿造的是后世欧洲田园风的浆果碎花图样。 只不过方脸大妈拿着的是深蓝底的,而圆脸大妈拿的却是鹅黄底的。 哪块布料更显鲜嫩,可想而知。 经过房间大妈真的一说,圆脸大妈脸上表情有些僵硬,不过拿着布料的手却越发紧了。 “我又不像你是要自己穿,我这是给我家媛媛看的,等天热了给她做一身连衣裙穿,多好看!” 另外三位大妈家里不是有女儿,就是有孙女,闻言也放下手里的东西凑了过去,挑起布料来。 张春暖也不催,只耐心地在一旁等着。 比起林大妈那边,显然这边的大妈们购买能力要强太多。 说不定以后还能发展成长期的稳定客户,她算过了,就这一背篓卖完,至少也能赚个三百块。 这一趟来的也值了! 几位大妈一边说话,一边挑布料,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而张春暖见她们预计还要不少的时间,便意识沉入农庄,开始捡鸭蛋。 腊八赶集时捉进农庄的小鸭子们,因为放养在池塘,没有数量限制,目前已经繁衍成几百只一大群。 不说鸭肉,就是鸭蛋,每天都能捡三百多枚。 算上之前,她已经捡了十几次鸭蛋,仓库里也积攒了几千枚。 鲜鸭蛋吃起来并没有鸡蛋好吃,那么多鸭蛋张春暖决定拿出大部分做松花蛋和咸鸭蛋。 到时候不仅能自家吃,还方便运输。 老实说,来了县城一趟,张春暖觉得真的还不如在公路上蹲守来得容易,而且在公路上赚的还多。 也许是她没去黑市吧,兴许去了黑市,她的收入会更高。 不过张春暖此时已经决定不再去黑市了。 反正她还有二十几天也要回山脚村了,到时候来一趟县城不容易,还不如抽空去公路跑一趟。 当张春暖意识沉入空间时,看起来就像是发呆。 烫头大妈们已经分配好了布料和其他东西,正等着问价呢! 见张春暖呆呆地站在一旁,便开始你推推我,我戳戳你,怂恿其他人是问价。 最后还是把人领到家里的烫头大妈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丫头,丫头你没事吧?” 张春暖意识瞬间回归,目光聚焦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妈身上,摇头道:“我没事,嬢嬢们挑好了吗?” 众大妈纷纷应道:“挑好了!” “就等你来给咱们报一下价格呢!” “丫头啊,咱们先说好了,下次你来得找我了!不能每次都让沈三丫占便宜!” 张春暖有些懵,占啥便宜?她可没说过这种话! 烫头大妈得意的小眼神飘过众姐妹的脸,“谁叫丫头是我带来的!就按照咱们刚才说好的,布料我要5块,大米我要一半,面粉我不要多,咱们几个平分,不过猪肉和羊肉我也要一半……” 张春暖恍然大悟,原来说的占便宜是分配问题啊! 只要不影响她赚钱,那就与她无关了。 张春暖看几位大妈言语间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分配完了,轻咳两声,才说道: “如果几位嬢嬢都分好了,那我就给嬢嬢们报一下价格……” 说着,她按照当初给崔家父子的价格,给众大妈报价,苹果是按照之前林大妈说的,5毛一斤。 而第一次拿出来售卖的蜂蜜,因为不是计划物资,所以她就定了个1块钱一斤,被烫头大妈包圆了。 怀揣384.2元,张春暖背着空落落的背篓从烫头大妈家走了出来。 身后是众大妈让她再来的热情招呼声。 张春暖此时心情十分愉悦,要不是纺织厂有林大妈家的亲戚在,她还想如法炮制,再去大赚一笔。 不过去不了纺织厂,不代表不能再去医院跑一趟啊。 她找了个背人的角落,往背篓里放了二十斤小米、几对猪脚、两只整鸡、十来斤鸡蛋还有一大包红枣和苹果,就往医院赶去。 都是些养身体的东西,不同的客户群体,需求就不一样。 张春暖有些可惜没弄到甘蔗,无法制作出当前时代老少皆宜,需求量极大的红糖。 不过想到之前林大妈说的过年时县供销社有甘蔗卖,她猜想百官县附近应该有种植甘蔗。 这时节应该还没到种植甘蔗的时节,她想着到时候去找找,或者拜托王冬雪问问。 比起她这个小寡妇,王冬雪的五个哥哥消息更为灵通。 从医院旁小巷子出来,张春暖怀里又多了一百多块钱。 她拿出手表看了一会儿时间,快三点,是时候回家了。 张春暖背着空背篓走出百官县城,见四下无人,就钻进一片小树林,把提前准备好要带回家的东西从农庄仓库拿出来,放进背包里。 “五斤鸡蛋、十斤鸭蛋、10个苹果、五斤猪肉、一瓦罐蜂蜜、一只宰杀干净的鸭子……这些应该够吃到搬回山脚村了。” 张春暖背起背篓走出小树林时,手上还拎着从国营饭店打包的红烧肉。 至于一直在国营饭店守着,打算在张春暖回去路过时再买苹果的林小玲,注定是要白等了。 而在张春暖赚得盆满钵满往家赶的时候,一辆京城牌照的卡车正一路向南行驶在公路上。 小崔有些担忧:“爸,你说咱们这次出发得那么晚,那位大嫂会不会认为咱们是不守信的人?” 老崔专注地开车,闻言迅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心想: 你不就是惦记着跟大嫂买布料给清清做衣服嘛!还想哄你老子! 【作者题外话】:补昨天少更的一章 第五十七章 赖秃子的报复 张春暖可不知道这会儿正有人惦记着自己,她满载而归回到家,迎来了家里老老少少的热烈欢迎。 把带回来的东西归置好,提出以后家里每人一个水煮蛋,十七和八月每人一碗蒸蛋的要求后,张春暖拿出鸭蛋开始做咸鸭蛋。 小三子见状也跟在一旁,一边听张春暖说话一边帮忙。 “小三子,你好好学知道吗?不会做咸鸭蛋,以后讨不着婆娘!” 张春暖一边用食盐水清洗鸭蛋,一边极其认真地对小三子说道。 “可是婶娘你过年的时候说,不会做扣肉,也讨不到婆娘……” 小三子坐在小板凳上,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写满了疑惑。 张春暖把洗好的鸭蛋放进清水里再次清洗了一遍,闻言手上动作僵住,佯装凶狠地说道: “扣肉、咸鸭蛋都要会做!不然以后讨不到婆娘!” 小三子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婶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此时他还不知道,在往后的岁月里,为了讨婆娘,他还学会了很多很多…… 沈老爹坐在一旁看孩子,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做好咸鸭蛋,天也快黑了,沈家开始准备晚饭。 主食仍是大白米饭,主菜就是张春暖从县城带回的红烧肉,再添了拌萝卜,炒咸菜两个小菜,就是丰盛的一顿晚饭了。 饭后,小三子一边洗碗一边对张春暖说道: “婶娘,我今天听你的话去找那个嬢嬢家的弟弟玩了,不过他不敢出门,说村里其他小孩会打他,我就跟他在他家玩了。” 小三子没说的是,那个嬢嬢去上工后,弟弟只能一个人在家呆着。 中午吃的是早上嬢嬢走时温在锅里的杂粮饼子,晚上要饿着肚子等嬢嬢回来。 张春暖正在都十七和八月两娃,闻言抬头看向小三子,问道:“那你没把他带家里玩吗?” 小三子摇头,“弟弟不来,他怕。”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婶娘,我能不能拿家里的东西去跟弟弟一起吃?” 张春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可以是可以,不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晓得吗?” 小三子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婶娘你放心,我晓得的,让别人知道咱家有肉吃,他们会来抢的!” “晓得就好。”张春暖抬手捏了捏小三子的脸,薄薄一层肉,手感真不怎么样。 小三子来家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就是不长肉呢! 扭头再看坐门槛上给她修锄头的沈老爹,也是瘦骨伶仃的模样。 张春暖心想,回到山脚村,一定要给祖孙俩好好补补! 做完手中的活计,沈家几人纷纷散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春暖照常做了早饭,给杨雪花带了一份就去上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和平大队挖好的沟渠越来越长,渐渐地赶不回下河村食堂吃午饭了。 张春暖一听说要在工地上吃午饭,早上出门时除了早饭,还顺带把中午的加班给带上。 光阴似箭,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转眼又过去二十天。 时间来到1962年3月上旬,再过两天沟渠就要挖通了,下个礼拜又是和平小学开学的日子。 这天张春暖收工回到家,便与沈老爹商量着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第二天让他和小三子祖孙二人先带着十七和八月回山脚村。 十七和八月还有半个月就6个月大了,此时已经基本告别母乳喂养,开始吃羊奶粉和辅食。 所以她这个当妈的离开一两天,他们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哭闹不停。 沈老爹犹豫了,“暖儿啊,我们走了以后就你一个人住这儿,爹不放心啊!” 别以为他不晓得,下河村有点子人心坏得很,见暖儿和杨家雪丫头玩,就总背后说坏话。 可怜的杨家雪丫头,明明是跟王家雪丫头一样的好孩子,偏偏要被说成那样…… 都怪那个欺负了她的畜牲! 黑心烂肚肠! 张春暖不知道此时沈老爹心里想着什么,只笑着安抚道: “爹你放心,他们不来还好,要是来了,就别怪我下手太重! 家里那么久没住人,虽然村长叔说他要搬过去住,但咱们也得提前回去清扫一下屋子,透透气啥的。 再说回去后我就要去地里上工了,小三子也要去上学,家里的娃儿和畜牲都得你料理,你不得先回去看看?” 听到她的一番话,沈老爹态度松动了,不过心里仍担心张春暖的安危。 “暖儿啊,咱们就要走了,能避就避,晓得不?毕竟咱是外人,人家再不好,那也是村里人……爹就想咱们一家子好好的来,好好的回,啊?” 张春暖笑着点头答应,“爹你看你说的,我都想哭了,咱们指定都能好好回去! 明儿你们就把家搬回去,我去跟雪花姐挤两晚。” 商量好后,第二天张春暖去上工,沈老爹就领着小三子跟杨老大借了下河村第一生产队的牛车,连人带东西搬回去了。 夜里张春暖下工回到家,并没有按照她昨晚与沈老爹说的去杨雪花家住,而是回了家就进了农庄自宅。 农庄自宅是一栋欧式田园风格的三层小楼,包含厨房、浴室、卧室、书房、工作间等功能区域。 张春暖饱餐一顿,又泡了个澡,正舒舒服服躺在雕花大床上准备睡觉,突然听到外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农庄里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却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象。 张春暖迅速换下睡衣,从农庄出来,就听到一道压抑的熟悉声音,阴狠地问道: “你们都打听好了?这臭婆娘家只有她一个人?” 有人小声回答:“我早上起来放水,见那老不死的带着三个小崽子赶着杨家的牛车走的,绝对没错!” 又是之前的声音:“好!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不能把那臭婆娘解决了!” “秃子,你说的是真的?这屋里住着个水灵又有钱的小寡妇?” “虎哥,你看你说的,我哪敢骗你啊……” 张春暖小心走到窗边,轻轻打开一条缝,借着月光往外看去。 只见院里赫然多了七八个人,其中双眼写满阴毒,正露出谄媚笑脸的,正是她挖沟渠第一天锄伤一条胳膊的赖秃子! 【作者题外话】:补昨天的第二章,接下来三章是今天的 第五十八章 一不做二不休 张春暖一边听着赖秃子与他口中的虎哥说话,一边思考应对法子。 老实说她没想到赖秃子居然那么快就被放出来…… 不对啊,她挖沟渠时没听说赖秃子他们被放了啊! 难道是他们被公安查明不是敌特分子,就把人放了? 被释放后没回村,去了别处浪荡? 张春暖带着疑问仔细听着,听着听着心里的疑惑渐渐解开,随之而来的,是发自内心的庆幸。 原来当初村民兵连长,也就是那个聂连长,压根儿没把人送公安去。 只是把人带去了大队,让村医给赖秃子治疗后,锁了几天,问清楚他们与敌特分子没有关系,就把人放了。 不是聂连长不想把人往派出所送,而是那天来的那个所谓的公社干部不让送。 说是什么把人送去县里太丢人,今年先进大队和先进公社都没机会争取了! 而赖秃子被放了后,就去县城投奔他跟着虎哥混的远房亲戚了。 至于张春暖为何心生庆幸呢,还是因为那个虎哥,其实是百官县掌管黑市头头的一个手下。 她去县里那次,好险没去黑市晃荡,否则不正好羊入虎口了! 院里的人可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还在低声说话。 “虎哥,你信我,村里的人都说了,这小寡妇的男人生前是矿场上的司机,他们家整日吃香喝辣,还有多的粮食送杨雪花那破鞋! 而且我还在大队里打听到,这小寡妇手里攥着矿场给她男人的补偿金和卖工作的钱,那可不老少!” 赖秃子无所不用其极地劝说虎哥对张春暖动手。 其实哪里要他费那么多口舌,人虎哥既然大晚上从县里赶来,自然是要干这一票的,否则何必跑来! 他犹豫的是,听了赖秃子的话,他觉得来的人太多了,这事儿办了他分到的好处就少了! 张春暖见他们还有得商量,便打开后窗翻了出去,借着夜色掩护,小心绕到前边来。 赖秃子几人商量时,她心里也在思考对策。 张春暖第一个想法是去求助杨老大,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就像沈老爹说的,人家一个村的,就算明白事理愿意给她这个外村人做主,也敌不过村里其他人的压力。 所以找杨老大的想法,首先被她排除了。 至于躲进农庄,等他们找不到人自行离开,张春暖根本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再说山脚村距离此处又不远,既然赖秃子能打听到自己那么多信息,找到山脚村的家也是迟早的事情。 她不可能放着这么大个隐患在这儿! 思来想去,张春暖眼神坚定着,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把危险扼杀! 仍是那把锄头,只不过被张春暖打磨得越发锋利,月光下,锄刃的寒光一闪而过。 张春暖调动起全身力量,注入双脚,形如鬼魅,无声无息将落在后边的三人放倒。 事实证明,电视剧并不是骗人的,砍脖颈真的能把人砍晕过去。 张春暖放倒一个,就把人收进农庄,扔在养殖场大池塘鸭舌旁。 农庄是可以放人进入的,她之前曾拿十七和八月做过实验。 只是不能收进仓库,活物进入仓库便会剥夺生命。 转眼间,在其他几人还没察觉到的时候,他们的同伴已经消失了。 当最后只剩下赖秃子、虎哥和虎哥的心腹三人时,他们才惊觉事情不对! 人呢?!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赖秃子瞬间惊慌起来,早听说杨家老屋不干净,难不成他们是被女鬼拖走了?! 好在虎哥见过大场面,只慌了慌神,很快镇定起来。 他朝心腹使了个眼色,身体重心放低,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而他的心腹接收到他的眼神示意后,便迅速移动到他身后,二人互为后背,同样警惕着。 只是张春暖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却能看到那名心腹在背对虎哥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但是在看到二人行动间的默契时,张春暖又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与冷静的二人不同,赖秃子此时已心神大乱,要不是虎哥拦着,早在发现其他人消失时就已逃之夭夭了。 别怪他胆子小,实在是太吓人了! 杨家老屋整个院子就这么大,院墙崩的崩,塌的塌,无遮无挡,就算是大晚上,借着月光也能一览无余。 就在这样的院子里,他们一行八人,转头间就无声无息不见了五个,其中还有两个人就走在他身后…… 再加上他又是村里人,懂事起就听说了杨家老屋的鬼故事。 吓人不?简直要把人吓死! 而此时的张春暖正躲在房屋的阴影里,一身黑衣让她很好的融入夜色中。 她在犹豫该如何处理仍好生生站在院里的三人,被收进农庄里的五人她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归宿。 只有剩下三人,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虽说她心里确实打算要斩草除根,但是……杀人什么的,她着实办不到啊! 张春暖她是孤儿,但不是变态,更不是杀人魔。 长在红旗下,身沐阳光中。 哪怕她确实因为孤儿院的经历,有那么一丢丢凶狠,也不代表她能亲自动手把人弄死。 不然,把人打残了? 不行不行不行,就算把人打残了,还能怂恿其他人报复。 要不……打残加弄哑了? 就在张春暖左右为难时,院中情况突变! 只听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响起:“你、你居然!啊——” 月光下,一尺寒光闪过,随即鲜红的血液洒出。 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张春暖倏地转头看过去,只见那那心腹满脸是血,手握一把匕首,正走向跪地求饶的赖秃子。 而那身材好大的虎哥,已变成一具尸体,面部朝下躺在地上。 背部与心脏对应的位置上,赫然是一道正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口。 就在张春暖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直愣愣呆在原地时,那心腹已来到赖秃子面前,完全不顾他的求饶。 一手薅起他不多的头发,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朝他脖颈划去。 “咯——咯——” 血线射出,赖秃子跪着扑在地上,身下的血液渐渐汇聚成一个小水滩。 【作者题外话】:今天的第一章 第五十九章 苦逼的张春暖 月辉淡去,一阵寒风吹过,张春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儿,从阴影里走出来。 扶墙缓解了一下因为蹲太久而麻木得没感觉的双腿后,她才一步一停顿地走向院子里躺着的两具尸体。 来到近前,血液浓烈的甜腥味钻入鼻腔。 一股反胃感袭来,张春暖没忍住,转头便吐了起来。 这一吐,就没停下。 晚饭吃的喝的吐完,就开始吐酸水。 直到把能吐的不能吐的都吐干净,张春暖才听了下来。 她双手撑地站起,抬手抹掉因为呕吐不停流下的生理泪水,心里已经把那虎哥的心腹十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 TNND!要杀能不能别在这儿杀! 这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张春暖已经想到了,明天有人路过时,看到这两具尸体,自己将面临多大的麻烦。 这事儿谁沾上谁倒霉,更何况尸体中还有一个与她结过怨的赖秃子。 就算她把事实说出来,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 就算就算最后抓到真正的凶手,自己摆脱了嫌疑,但也完了。 张春暖太知道了,真相对普罗大众来说并不重要,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更何况,能不能抓住凶手还两说呢! 要换做她自己,杀了人还有冤大头顶罪,那肯定是跑得越远越好啊! 张春暖连连叹气,苦着脸看着两具尸体。 其实看久了,吐过了,适应了,也就没什么了。 但是不能任由这两具尸体放在这里…… 张春暖定了定神,思考半晌,最后忍着恶心和隔应,将两具尸体收进农庄。(剧情需要,真实世界遇到请不要破坏命案现场,并立即报警。) 她一边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边将院子里的血液和呕吐物清理干净。 废了老鼻子劲儿,才把浸透了血液的泥土弄进农庄。 将农庄的泥土替换出来,再将附近的地面挖开,顺势连接菜地,再从农庄里取出一些香菜种子种上。 过两天交房给杨家,就说是为了感谢,给他们家把菜地扩了扩。 不这样也不行啊,就那一块地方被松了土,她解释不了! 张春暖从农庄拿出闲时用蜂蜡做的蜡烛点燃,四下照着查看,发现没有遗漏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房里,张春暖关好门进入农庄,看到赖秃子和虎哥的尸体时就开始发愁。 有人帮她斩草除根是好,但这烂摊子她真的不会收拾啊! 那被打晕的五人她之前想的是趁夜送去县里,直接捆好扔派出所门口。 但现在死了两个人…… 张春暖此时只觉得苦逼,要是沈老爹在就好了,还能给她出出主意。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用加工坊处理了? 怕不是整出两具木乃伊出来…… 张春暖左思右想,最后她决定,跟那凶手一样,把这个难题丢出去! 从农庄出来,先拿出手表看了看时间,凌晨3点,正是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 她重新换了一身黑衣,把整个脑袋兜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裤腿扎紧,戴上手套。 张春暖直接从院墙翻出去,在黑夜中行动自如,偶尔引得野猫炸毛叫唤两声,有惊无险地来到村中一处要倒不倒的土坯房前。 这里就是赖秃子的家了。 她将门上挂着的破锁取下,推开门,悄声走了进去。 这房子比她刚穿越过来时沈老爹住的牛棚还要简陋,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分为两部分,进大门就是厨房,往右拐是一一间房间。 走进房间内,几块破木板拼成的床上,摊着一床满是补丁,硬邦邦的被子,被套上不知沾的啥污渍,一股子腥臊味。 张春暖不敢停留太久,连忙将血还未流尽的两具尸体转移到床上。 小心退出房间,确定没留下脚印,她才把房门关上。 而后将农庄里活着的五人放在厨房里,随后再三检查了一遍,没遗留自己的任何痕迹,这才退出赖秃子家,把大门照原样关好,只是没挂上那把破锁。 一路小心翼翼回到家,张春暖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同之前那套一起,扔进加工坊加工成碎布,做了垃圾任由农庄处理掉。 再次躺回农庄的床上,张春暖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一半。 剩下一半高高悬在半空,只等有人发现尸体报了公安,公安来问过话后,才能决定这半块石头能不能落地。 张春暖没那么天真,尸体转移走了不代表她的嫌疑就没了。 毕竟还活着5个人呢! 只要派出所的公安一问,就知道赖秃子和虎哥死前是要来找她寻仇。 到时候就看她怎么说了…… 揣着心事,张春暖在农庄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 睁眼直到天亮,起床做了早饭,吃饱带上剩下的就去与杨雪花汇合了。 明天应该就能把沟渠挖好,希望到时候能把下河村的事情都解决吧! 因为心里有事,张春暖这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杨雪花不是多话之人,见状也没多问什么。 晚上下工回到下河村,张春暖看着仍一派平静景象的村子,心里有些疑惑。 难道那五个人还没醒? 还是说村里已经发现死人了,却将消息隐瞒了下来? 张春暖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打算再去赖秃子家探查。 回到家,继续在农庄自宅里解决了温饱问题,睡下。 第二天,与前一天一样,照常上工,挖通沟渠时大队的领导和公社的干部也来了。 张春暖仔细打量了一番几人的表情,没发现任何异样,心里的石头也久久不能落下。 挖完沟渠,张春暖也该离开下河村了。 本来应该当天离开的,但因为还有一个定时炸弹在,因此张春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下河村又耽搁了两天。 期间她还去了一趟县城,特意去派出所晃了一圈,没打听出有用的消息,便装满一背篓食物和猪肉,去了胶鞋厂烫头大妈那打听。 烫头大妈一句:“没听说有什么新鲜事儿啊!” 就这一句话,让张春暖的心忍不住下沉,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第六十章 回山脚村 张春暖忧心忡忡地把带来的东西都卖给了胶鞋厂的大妈们,又去供销社买了几个碗碟,才往下河村走。 走到半道儿,趁没人的时候,从农庄里拿出几斤水果糖,两斤鸡蛋糕,三斤奶糖和鸡鸭鱼肉,装进背篓里。 她打算一会儿回到下河村还没消息,就去跟杨家说一声,回山脚村去了。 毕竟春耕耽误不得,小三子快开学了,沈老爹也忙不过来。 最主要的是,离开十七和八月这么几天,她是真的想两个小祖宗了。 刚进到下河村范围,远远地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俏生生地站在另一道身影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张春暖心有所感,快步走去,一连走了十来步,拉进了距离,才认出那是王冬雪和杨雪花二人。 她脚下速度更快,疾走十几米,终于被等候许久的二人发现。 王冬雪蹦跳着朝张春暖招手:“春暖姐!我来接你了!” 刚跳两下,就被听到她声音的周华成着急拉住。 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以张春暖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周华成在说话,而王冬雪低着头,一副小可怜儿模样。 她快速走近,听到周华成竟然在训王冬雪: “娘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不知道你这会儿什么情况吗?怎么就那么不让人放心!” 王冬雪扁着嘴,可怜巴巴地小声说道:“我…我看见春暖姐忘了嘛……你就不要再凶我啦,我以后一定记住!” 这可让张春暖大吃一惊。 山脚村谁不知道周华成是个耙耳朵,王冬雪说要往东,他就不敢向西。 怎么自己才离开山脚村一个月,两个人的角色就倒过来了? 杨雪花似乎看出什么,见状只抿嘴笑,看到张春暖打了个招呼,就说要去做工去了。 张春暖连忙叫住她,从背篓里抓出一把奶糖,塞了过去: “拿回家给娃儿吃,你别说不要,是我这个嬢嬢的给娃儿的,不是给你的!” 见她都这么说了,杨雪花也不好推迟,接过奶糖只说以后有空去山脚村看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春暖知道杨雪花说的去山脚村是客气话,她对自己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名声所困,不愿与自己有过多交集。 其实张春暖是想着让杨雪花搬去山脚村与自己同住的,但想法是好,却没有实施的可能。 除非杨雪花嫁去山脚村,否则别说山脚村能不能接纳她,就算能,杨家也不会任由她这样搬走。 张春暖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抽时间多来几次下河村。 就算是去县城路过,也要过来看看杨雪花。 目送着杨雪花的背影渐渐远去,张春暖的注意力才回到一月未见的王冬雪身上。 “华成你是怎么了?为啥这样训冬雪?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周华成忍不住叹气,“嫂子,我哪里敢欺负她啊,她不欺负我就好了,那不是……” 说到这里,他舔了舔嘴唇,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王冬雪见状不依了,俏眉倒立,嘟着红润的小嘴说道:“干嘛不说?春暖姐又不是外人!” 说着,她转头看向张春暖,眉飞色舞道:“春暖姐,我跟你说个秘密哦,我有娃儿了! 娘说还不到时间,不让我告诉别人,但春暖姐怎么能算别人呢,你说是不是?” 张春暖闻言惊喜道:“真的?多久了?” “才一个多月,还要等好久才能生出来!” 听到这里,张春暖也就明白了周华成为何那样吞吞吐吐地说话了。 这边有些讲究,女人家怀孕,没满三个月不能让外人知道,除了丈夫外,最好只有娘家妈和婆家妈知道。 好像说是让外人知道了,娃儿会被吓跑,坐不住胎儿。 张春暖对此说法,持怀疑态度。 不过她仍严肃着脸,对王冬雪说道: “胡闹!你都怀娃儿了怎么没好好待在家里!还跑那么远来下河村! 天哪!华成,桂花婶子知道你把她带来了吗?!” 这可是桂花婶子最疼的小儿子的第一个孩子,她要是知道,不得气疯了! 周华成无奈摊手:“我娘知道,我娘不让她来的,但犟不过她,嫂子你帮我好好劝劝她吧。” 张春暖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啊王冬雪你能耐了,你婆婆的话都不听,你是要上天吗?!” “春暖姐……”王冬雪似乎被她的态度吓到,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眨了眨眼水汪汪的大眼睛。 “春暖姐我知道错了嘛,人家不是太想你了,再说明天小三子就要开学了,你还不回去,他和沈老爹、十七,八月都好担心你的!” 张春暖也无奈扶额,“行叭,你以后一定要听你婆婆和你娘的话,知道吗?我本来今天就要回去的。” 她穿越过来时肚子就老大了,没几天直接就卸货,根本不知道怀孕期间有什么忌讳。 桂花婶子是大队里出了名的接生婆,想来一定能照顾好怀孕的小儿媳,当然前提是王冬雪能听话。 周华成闻言连忙问道:“嫂子家里还有什么要收拾得吗?我们今天来还下河村的牛车,顺便也赶了咱们村的一架车过来。” 张春暖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有,我都锁房里了。” 说着她走在前头,领着二人走进杨家老屋,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王冬雪的疑问: “咦?这儿怎么多了一块地?多不好走道的!” 张春暖扭头一看,见她指着的是自己为掩盖血迹翻出来的种香菜的那一垄地,心头一跳。 随即状若无事回道:“哦,你说那儿啊,那是我那天下工回来一不小心掘开一块,就想着干脆开出一片给杨家种些香菜。” 王冬雪哦了一声,也没深究。 张春暖进了屋,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从农庄里拿出十几块颜色浅淡的细平布,又拿出两对猪脚和两瓦罐奶粉出来。 叫了周华成进来把东西拿出去放车里,关上门,落了锁,路过杨家时,拿出一斤水果糖道别,就往山脚村赶去。 终于回家了! 张春暖高兴之余,内心仍惴惴不安。 不过在王冬雪撒娇卖萌中,她心情渐渐愉悦起来。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六十一章 一个黄挎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小三子被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家有少年去上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娘家再来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暖式快刀虐渣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打人一时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转变经营方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你是我亲爹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钱带够了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周家要分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媳妇哪有姑娘享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癞蛤蟆跳脚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公安上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殷光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张春暖的交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二次登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被人监视的日子,憋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右眼跳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勉勉强强配得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怒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心有猛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细嗅蔷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住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巧遇张师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不是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周家教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人家的副业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都是头一次做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宅基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自留地的新政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沈家建房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上大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建好新房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王立军的妹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你的意见我会考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三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章 周立学借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周浩然和谈正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山脚村的知青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知青初至山脚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长得不好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小气的男同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猫脸婆婆吃人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教娃不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绝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李碎嘴的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山脚村vs牛头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可真能惹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封三年前的举报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后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龌龊心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村长大叔受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在沈家做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谈正平对上沈十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我男人好样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劳改6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只做有把握的事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周浩然开屏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张春暖发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恩情难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周知青的正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表明心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沈老爹猜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爹怕护不住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 作妖的女知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褚盼儿的恶毒心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后离我女儿远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周浩然留下的东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是土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又见谣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谣言的男主角搞错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后路难回,前路难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夫妻终相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认干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彪悍的干爷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谣言源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狼狈为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告诉杨梨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事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她的结局好不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古怪的聂连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狗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进入1966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琐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章 终于回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红色呢子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计划全家一起进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知青帮忙杀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吐得最狠,吃得最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