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修系统瘫痪中》 第1章 谁动了我的胸？！ 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三界生灵皆可通过修行的方式、踏碎虚空、飞升仙界。 修行之路漫漫，非心志坚定者不能参透天道。 …… ——摘自《修真者·序言》。 ******* 四月时节的合欢派天空万里无云，微风阵阵，正是鸟语花香，草长莺飞之际。 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春景。 “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附近合欢派弟子虎躯一震。 ——这是走错门了吧→_→。 作为一个靠着出卖色相、牺牲肉体，投机取巧、左右逢源在东源大陆扎根的修真门派，合欢派弟子一贯奔放，野-合什么的是正常现象，要知道合欢派普及度最高、最被外界熟悉的功法，就是双修！ 于是，这声异常凄厉的惨叫，就被经验丰富的“前辈”解读为：本门两只没啥经验的“野鸳鸯”之间的第一次尝试。 事情果真如此吗？ 段嫣，穿越者，上辈子公务员一枚，刚入职第二天被从天而降的易拉罐砸到脑壳，当场毙命，这一世生于普通农家，四岁那年，机缘巧合被合欢派外门掌事相中，测出是水木土三灵根的有缘人，可以修行，遂带入门派。 因长相普通，被合欢派素有“修真界第一美人”的花容子长老看重，选为首席大弟子兼烘托美貌背景板和杂役老妈子，至今。 段嫣一直觉得自己命不好。 上辈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考上了公务员，入职还没两天就挂了，来到这个一根萝卜也可能开口说话的神奇世界，被亲爹亲妈以“为她好”的名义，丢到一个更加陌生的门派修仙。 好不容易拜了一个所谓的名师，抱上了一根巨粗无比的金大腿当腿部挂件，还没享受一下做首席弟子的好处，就被师父赶去哄孩子了，师弟高长歌才四岁，打雷时晚上还尿床呢。 可怜她小小年纪，不仅一个哄孩子的老妈子，还要躲开嫉恨她成为花容子首徒的内门弟子明枪暗箭的算计。 辟谷丹上抹点泻药、打着切磋的旗号要她命之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她这个长老大弟子当得太辛酸。 艰苦的日子到这里还不算完。 好不容易把师弟拉扯大，从顽童变成风度翩翩的少年，她的修行也从炼气四层到炼气圆满，可以冲击筑基。 灵丹喂着，灵药吃着，灵石用着，还有名师指点…… 依照常理来说，这次进阶应该是毫无问题。 但是她失败了。 还失败了三次。 三次闭关，三次服用筑基丹，三次冲阶失败。 与此同时，比她晚一些服用筑基丹的师弟高长歌进阶一次成功，以十五岁的弱龄成为合欢派最年轻的筑基弟子。 同一个师父，差不多同一时间冲击筑基，段嫣比师弟年龄大、修行时间比师弟长，闭关时间比师弟早，师弟已经成为筑基弟子，她这个做师姐的却迟迟未能筑基成功。 一时间，她成了合欢派上上下下的笑柄。 翻遍门内藏书楼的师父花容子求解无果后从一位即将飞升的大乘期修士手中，得到一本珍贵的功法，秉着“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又死不了”的原则，将它交予段嫣，反正你冲击筑基三次失败，练练这个，说不定能有所突破。 此功法果然玄妙无比，两个月后，修炼此功法的段嫣再次冲击筑基。 这一次，她成功了。 成为筑基修士的段嫣，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待她一派轻松地检查身体后，她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 有谁能告诉她，一夜之间，她，她竟然前平后平，还长出了一根“黄瓜”！！！ 还她女儿身！！！！ **** 花容子头疼欲裂，一夜之间，我的徒弟女变男，做师父的应该怎么办？ 看着眼前这个美得让他觉得多看一眼都是亵渎的美少年，花容子怎么也没法将他和自己那有点衰相的大徒弟小嫣儿联想到一起。 “师父，徒儿变成男人了，怎么办……”段嫣期期艾艾，“没听说谁筑基还会换个性别啊，徒弟不会一辈子都这样了吧，师父，您老人家想想办法。” 若是平时，花容子一定很生气，你老人家，你全家都老人家！ 此时，他却是摸着下巴，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徒儿现在拥有的这张脸，无比幽怨地说道，“怎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长在了你脸上了，对比你以前的样子，你这是赚了吧……” 这等好事儿，怎么就没轮到我呢？ 段嫣差点吐血，“师父！正经点！谁愿意变成这样啊！” 要是她依然是女儿身，有这样的外貌，那必须是她赚了，可现在脖子上多了个喉结，好不容易鼓起来的胸没了，两腿之间还附加了一块逛逛当当的肉，怎么都很别扭，师父竟然还说这样的话，真是太不正经了！ “咳咳咳，好吧，说正经的。”花容子怕徒弟生气，连忙转移话题，“为师刚才帮你检查了下身体，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若是为师没记错的话，你是水木土三灵根吧。” “没错啊。”段嫣点点头。 花容子神色突然变得很古怪：“可是为师刚才给你检查身体，发现你现在是难得一见的变异雷灵根，雷属金，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段嫣摇摇头，“不知道！” 花容子心里感慨，世间罕见的雷灵根。 但凡徒弟看开一点，从三灵根成为变异灵根，这都是老天给的大礼包。 自己这徒弟的运气，是该恭喜她灵根一跃三级跳，还是同情她一夜之间女变男？ 花容子叹了一口气，“你是水木土三系灵根，按理来说，就算是出现变异灵根，也不会是雷灵根，若非为师担心你这次进阶再生意外，一直守在你闭关洞口外，又从你言谈举止窥见往昔一二，否则很难将你现在的模样和以前联系到一起。” 段嫣也沉默了。 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让一个人从样貌声音到身高性别全部改变，就连灵根也发生根本变化。 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竟然可以一夕之间，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师父，那现在徒儿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变回来吗？”段嫣忍不住问道。 “为师也不清楚，”花容子叹一口气，“为师仔细研究了一下之前给你的功法，发现此功法和竟和佛门至宝《般若心经》有异曲同工的地方，为师隐约感觉你身体的变化和这本功法有关，不过究竟如何，为师还要找掌门商议一下，明日你跟为师去见掌门。” “啊，还要见掌门，就我现在这样……”段嫣结结巴巴地说道，“掌门师伯不会将我当成异端直接丢出去吧！？” 段嫣心里怕怕的。 “你把你掌门师伯想成什么了。”花容子有些好笑，“合欢派上下，旁人不论，掌门你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不过，很快花容子又坏笑道：“退一万步，你现在变成这样，你说你是段嫣，估计也没人信。” 段嫣郁闷了。 一个人发生这样的变化，等于将过去的一切全部抹掉重新开始，过往积累的人脉、朋友，全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有那么一瞬间，花容子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朝夕相处十余年的大弟子。 拍拍段嫣的肩膀，“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为师辛苦点，给你下面动动刀子，把你多出来的那块肉切了，顶着这样一张脸，胸就算平点，也无伤大雅，嘿嘿嘿……” 段嫣狠狠瞪着花容子，花容子笑得声音越来越小，表情越来越尴尬，“为师不就是开玩笑嘛，那么严肃干什么……” 小小声，再小小声。 最终掩埋在段嫣杀人的眼光中。 第2章 毫无节操的掌门 第二天，天还未亮，花容子带着变性的大徒弟段嫣潜入媚媚仙居住的合欢殿，求见掌门师姐。 依照媚媚仙现在的元婴中期修为，不吃不喝不睡，一两年也可以精神抖擞。 可她偏生保留着世俗界的习惯，每天要打坐几个时辰，权当睡觉。 花容子掐着媚媚仙打坐的时间打扰，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媚媚仙很惊讶，师弟这个时间前来，莫非有什么要事？ 当即起身穿戴整齐，离开房间，到前殿见花容子。 一踏进前殿，媚媚仙的目光即被花容子……身边的年轻人吸引。 媚媚仙接任掌门至今已有三百年，见过的美人无数，师弟花容子就是其中翘楚，修真界第一美人绝非浪得虚名，所到之处无论男女春心高涨，多少修士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花容子一眼，此生非他不可，合欢派多少少男少女将花容子奉为心中神祗。 花容子也一直以自己的容貌为傲，一日十二个时辰，每天至少要花两个时辰在整理仪容上，比女修还要专注外形。 今日，师弟依然是一身华服，看上去英俊无比，可媚媚仙的眼光却全部被他身边的少年吸引，她也不知如何形容这少年的容貌。 世间任何词汇都无法描述他的万分之一，多看他一眼，似乎都要被他的光芒灼目，可不看到他，却又心生怅然。 “师弟，你身边这位是……”媚媚仙忍不住问道。 花容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自小到大，只有别人当他的背景板，没想到啊没想到，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没自己徒弟逆袭了一把。 这背景板的滋味别提多惆怅了，原以为师姐是不同的，没想到没想到…… 这个看脸负心的世界！ 见师父瞪着自己，段嫣眨眨眼，很是无辜。 昨天她自己照镜子都被自己现在这张脸迷住了，长成这个样，真不是她故意的。 “你让他自己说！”花容子看着自家徒儿这张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根本不想回答好吗？心塞塞！ 好想将这个徒弟丢出去自生自灭！ “掌门师伯，我是段嫣……”美少年轻启朱唇说道。 媚媚仙光顾着看帅哥的脸了，听言也没注意，自顾自地说道，“段嫣，段嫣，好名字，好……额，段嫣，这名有点耳熟？” 合欢派掌门媚媚仙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瞪大眼，“段嫣，师弟你的大徒弟似乎也叫段嫣哎——” 说完媚媚仙向花容子和美少年看去，师徒俩一起用忧郁地眼神盯着合欢派掌门人。 掌门人媚媚仙被师徒俩周身散发的抑郁情感吓了一跳，随后脑洞打开，非常没有礼貌地竖起手指头，指着段嫣，“你，你，你……” 段嫣无比悲伤的点点头，是的，我就是你想得那个段嫣！ “师弟……”媚媚仙整个人都懵逼了，她无比呆滞地将脑袋转向自己的师弟，“师弟，你收了几个叫段嫣的徒弟？” “就那一个。”已经震惊过了，花容子此时无比淡定，看着掌门师姐卖蠢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你家收徒小嫣儿不是个女的吗？难道我记错了！”媚媚仙依然懵逼中，那个段嫣不是个小姑娘吗，因为前段时间冲击筑基接二连三失败，她还特意关照过门内某些不老实地弟子，怎么一转眼，就变成男儿身了？ “师姐你没记错，我家大徒儿确实是个女的，嗯，你现在也没看错，她现在确确实实是个男的。”花容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媚媚仙：“我不信我不信，我要亲自看看……” 说着走过去伸手向段嫣两腿之间抓去。 段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掌门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师伯，请、自、重！” 媚媚仙悻悻地收回手，“我不就想要证实证实么，呵呵呵……” 段嫣：(#‵′)凸！ 一阵鸡飞蛋打，媚媚仙全程懵逼脸，听完师弟和师侄讲完事情来龙去脉。 然后，媚媚仙就沉默了…… 媚媚仙羡慕嫉妒恨地端详着段嫣地那张俊脸，无比怨念地碎碎念，“我不要求女儿身，我不介意多块肉，怎么我没有遇到这种好事儿……” 片刻，媚媚仙抬起头，“师侄要不然这样，师伯费点事儿，给你动动刀子，把你下面那块肉割了，反正你都变异雷灵根了，变回去也没那么重要，就这样算了吧！” 段嫣脚底一踉跄，随后看向花容子。 不愧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师伯和师父一样一样的不靠谱！ 身为一派掌门，媚媚仙到底还是比花容子要靠谱一点的。 粗略了翻阅了一下花容子送给段嫣的那卷功法，媚媚仙皱了皱眉头，“这功法怎么和佛门的《般若心经》有点像，师弟你从谁那得到的。” “十方真人。”花容子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个前段时间飞升成仙的十方真人？”媚媚仙大吃一惊，“这么珍贵的功法怎么在你手中？你怎么得到的？” “十方真人好酒，尤好桃花夫人酿的女儿红，师弟送了他一个蓄酒的仙器。” 虽然仙器难得，但那仙器不过是装酒的，装酒的仙器换一个准仙人的功法，花容子还是觉得这笔买卖做得挺划算的。 媚媚仙虽然有点心疼仙器，但一想到一件装酒的仙器换得十方真人的功法，也觉得划算。 很快，媚媚仙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师弟，你可知十方真人世俗界的身份。”媚媚仙表情诡异地看向自己的师弟。 “什么身份？”这花容子真不知道，他今年不过五百岁，十方真人横扫修真界的时候，花容子还没出世呢。 媚媚仙一脸便秘色：“虽十方真人是个道修，但他入修真界之前，是个真真正正的和尚！” 段嫣和花容子不解地望向媚媚仙，这和他们有关系吗？ 媚媚仙简直要被这师徒二人蠢得吐血，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花容子，“你将一个和尚修炼的功法给你的女徒儿，她不出问题才怪！” 段嫣谴责地看着花容子，造成我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果然是你！ “不对！” 还不等段嫣做出欺师灭祖之事，媚媚仙再次发声，吸引了师徒俩的注意。 “按理来说，你虽然会有不适，但也不会变成这样，顶多就是长个胡子什么的，怎么可能彻底变成男人……” 媚媚仙无比困惑地自言自语，说出来的话却让段嫣吐血。 没长胡子还怪我喽！ 媚媚仙再次露出恍然大悟地神色，她用一种诡异地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段嫣，“你之前修习的功法是本门《云雨阴阳册》对吧？” 段嫣点点头，没错啊，合欢派上上下下弟子不都修炼的这个功法吗？ “你至今还是女儿身，从未和男子亲近过对吗？”媚媚仙又凑过去问道，神情略猥琐。 花容子嘴角抽搐，师姐，知道我徒儿变帅了，能不能不要露出那种垂涎欲滴的表情！ “那又、怎么样？”段嫣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样就解释地通了。”媚媚仙露出了然地表情，花容子和段嫣见她一派轻松，想必已经知晓答案，忍不住侧耳倾听，但听媚媚仙说道，“《云雨阴阳册》的本质在于阴阳调和，修炼《云雨阴阳册》男子先修炼阴册，女子先修炼阳册，然后通过双修之术，将阴阳贯通，男子再修习阳册，女子再习阴册，达到阴阳调和的平衡。” “而你现在应该之修习了‘阳册’，是也不是？”媚媚仙看向段嫣。 “是。”段嫣点点头。 “那就解释地通了。”媚媚仙点头，“你师父给你的功法高明异常，但确实是不适宜女子修炼，女子修习功法，可能出现长胡子或者有喉结，但并不会向你这样完全改变了性别，你之所以会有现在的你变化，还是因为修习了《云雨阴阳册》的‘阳册’，造成体内阴阳彻底失调，筑基塑体时，因你体内阳气过剩，误以为你是男儿，塑体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要变回去，多和几个女子睡一觉，练习练习房中术，采些阴气就可以了。” “啊！”段嫣目瞪口呆，“师伯，你就没有别的法了？！” 花容子也是一脸荒唐，“师姐，你，你这不是难为她吗？” 说完，又看向段嫣，“要不然，你试试？” 开什么玩笑！ 段嫣震惊脸，我才不要和女人上床！ “其他的方法，当然也是有的。”媚媚仙笑着说道，“不过那需要的时间就长了，不过这个方法也是最为治本的。” “是，是什么？”段嫣忍不住问道。 别，别再是什么掉节操的就好。 “修习《云雨阴阳册》的‘阴册’。”媚媚仙说了一个出乎师徒预料的答案。 花容子听后眼睛立马亮了，“这个注意妙，太妙了；这本功法至阳至刚，《云雨阴阳册》的‘阴册’至阴至柔，一柔一刚，这就实现了阴阳平衡。” “不过，这个法子之前从未有人尝试，”媚媚仙无比担忧地说道，“《云雨阴阳册》自创派以来，都是阴阳两卷，一起修习，从未有人将两卷分开单独修习，前路不可预知。” 媚媚仙说完，又说了一句肺腑之言，“其实我觉得当一个男修士未尝不可，修真界历来阳盛阴衰，女修之路艰难，你何苦执着恢复女儿身？” 媚媚仙看着段嫣，露出不解地神色。 媚媚仙说完，花容子也露出了怅然地表情，掌门师姐身为女修，成为一派掌门，自有许多不便，她的话也道出许多女修的艰难。 段嫣摇摇头，“掌门错了，段嫣并不拘泥性别，是男是女是天注定，不过，老天既将我生成了女儿，我也觉得当女儿的种种，虽然女修艰难，但师侄相信，女修也可创下一片天，虽然男修身份确实是行走方便，但师侄还是想重回女儿身，无论前途怎样，但求无愧于心，我合欢一贯讲究随心而语，随性而起，段嫣只是听从本心！” “好一个听从本心！”花容子拍掌叫好，“小嫣儿，说得好，为师鼎力支持。” 媚媚仙也用一种赞赏地眼神看着段嫣，“不愧是我合欢弟子，这才是我合欢弟子应有的风姿。” 段嫣握起拳头，虽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女儿身，但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条路，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已经下定决心，走出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前路变幻莫测又有何妨，她坚信，人定胜天！ 第3章 那个叫段嫣的美男子 “听说了没有，花容子长老新收了一个入室弟子，名叫段嫣，听说是友人之子，人长得比花长老还要俊上三分，要是可以和段师弟来一段露水姻缘……” “美死你了，合欢派上下的师姐妹都盯着这位段师弟呢，哪里轮的上你这个炼气期的外门弟子了。” “你有没有觉得段嫣这个名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好像花长老有个首徒也叫这名，同音同字。” “哎，真的哎，能和段师弟同名同师，段师姐真是好福气！” …… 最近合欢派上上下下议论最多的就是花容子长老收了一个少年郎为徒，不仅样貌出众，还是难得一见的变异雷灵根，更重要的是，观面相，美少年是个处！ 一时间合欢派内外门师姐妹春心荡漾，连猫儿狗儿的，走路都轻盈了两分。 最近搅乱合欢派女弟子一潭春水的不是旁人，正是功法没修好，一夜之间变男人的段嫣。 身为合欢派创派以来最年轻长老的首席大弟子，段嫣虽然貌不惊人与世无争，也并非籍籍无名之辈。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又一个大活人凭空出现，怎样向门派其他解释女段嫣的去向，又如何解释男段嫣的凭空出现？ 思来想去，媚媚仙和花容子一合计，就想到了这个“桃代李僵”的法子，以一个虚构的友人之子，解释了筑基期的男段嫣凭空出现在花容子身边的原因。 至于女段嫣，两人干脆对外宣称，女段嫣筑基成功，下山历练去了。 如此以来，段嫣可真就从“她”变成了“他”。 要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时时刻刻记得自己“友人之子”的身份，保证不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首当其中，就是由段嫣抚养长大的师弟，高长歌。 高长歌是段嫣的师弟，是非常罕见的火系单灵根，合欢派已有数百年没有收到单灵根天才，上一个合欢派收的单灵根天才，还是段嫣的师父，花容子。 当年全家灭门的高长歌偶然被掌门师伯媚媚仙捡回来的时，合欢派除花容子以外的两大长老、八大门主抢破了头，就连掌门媚媚仙也是蠢蠢欲动，最终被花容子这个隔岸观火的捡漏。 花容子并不看重灵根，花容子数百年第一次开坛收徒，首徒位置何等重要，从他选中了资质寻常的段嫣就可窥见一二。 天资甚高的高长歌到了花容子那里，根本没有得到特殊对待，而是直接被花容子扔给了当时只有九岁的段嫣。 九岁的段嫣要照顾年仅四岁的高长歌，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当年高长歌刚刚遭遇家族灭门惨案，不要说打雷下雨，就是门内弟子高声叫喊，也会吓到这孩子。 段嫣不知废了多少精力，扯断了多少根头发，才取得了高长歌的信任，在高长歌心中，段嫣地位之高，恐怕连段嫣自己也不知道。 有时候，花容子看这师姐弟相亲相爱，心里也会酸溜溜的，“这小子对你真是太依赖了，信不信假使有天我们翻脸，这小子二话不说提剑就得砍我。” 段嫣接连筑基失败，门内流言蜚语众多，高长歌为了维护段嫣，天天与人决斗，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花容子实在看不下去，才将自己这刚刚筑基的的小徒弟，赶去外面历练。 “那小子估计很快就会得到风声，知道我又收了一个徒弟，我想他很快就会回来，趁着现在，磨练磨练你的演技，务必将他骗过去。”花容子幸灾乐祸地看着段嫣。 那臭小子的脾气古怪的很，除了段嫣谁也不看在眼中，知道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和自己敬重的大师姐同名，还不知道要怎么针对这个凭空出现的男段嫣，看着这以前相亲相爱的师姐弟，反目成仇，花容子就感觉到由衷的喜悦，让你们平时太好，忽略了我这个做师父的，看报应来了吧。 “师父，没必要瞒着长歌吧……”段嫣头疼，高长歌可是她最亲近的人，要瞒着自己从小养大朝夕相处的师弟，真是太难太难了。 “臭小子的性子你也知道，除了对你，平时对任何人都是爱答不理，男段嫣凭空出现，他若表现亲近，有心人稍加琢磨，说不定就可以窥见端倪，不说容貌上的改变，单说这三系真灵根一跃成为变异灵根，就足以引起修真界的血风腥雨，多少人修为原地踏步迟迟不能突破是因为受天资所限，你要不想惹上麻烦，成为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趁早死了和他相认的心。” 花容子警告徒弟，不要玩火自焚，自毁前路。 段嫣听后，死了和师弟相认的心。 不过她终究是看不惯师父那幸灾乐祸，巴不得他们师姐弟自相残杀，赶快撕逼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师父啊，你可别忘了，把女段嫣赶走，没让师弟赶上送送师姐，你也有责任，你还收了一个和大弟子同名同姓的小徒弟，顶了长歌的名分，你猜猜小师弟会怎么对你？” 刚才还幸灾乐祸的花容子，表情一下子郁闷了。 能怎么对我，肯定甩脸子呗。 那个欺师灭祖的臭小子，回来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想到高长歌回来肯定不知道要怎么闹，花容子就有点上火，明明是修行之人，嘴角还起了一个大包。 合欢派其他几位长老和门主见状，纷纷挪揄花容子，是否是因为新收的徒弟太好看容貌上被比了下去而焦急上火？ 花容子有苦说不出，想找老实的大徒弟聊一聊吧，一看到段嫣那张脸就不想聊下去了。 当了几百年安静的美男子，一转眼，最引以为傲的容貌就被自己傻乎乎地徒弟比下去了，最让人心塞的是，他明明知道这张脸是徒弟后天变出来的，他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花容子干脆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将段嫣打发出去，刚成为筑基修士，你要好好巩固一下修为，别有事儿没事儿在为师面前晃悠，眼晕，知道你长得帅，当个安静的美男子吧，再见！ 第4章 谁欺负我们的段郎 媚媚仙的解释并非是没有漏洞，因为她自己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段嫣的灵根会发生变化，不过因为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反正段嫣人就在这儿，暂时也变不回来跑不了，干脆先将问题放在一边，容她慢慢研究。 当务之急，是让这个倒霉催的师侄赶紧学会做一个男人。 首先，他得习惯这具身体。 一个之间身体多了一块肉，走路腿间的蛋蛋似乎在颤抖。 那种十分别扭的感觉，必须要适应。 要克服羞涩。 不能连上厕所都羞于出手！ 洗澡的时候，也不能刻意避开敏感部位，要早点学会适应…… 唔，还是很羞涩怎么办？ 段嫣捂脸，这具身体太美好，每次看自己的身体都有种犯罪的感觉，好像在做什么羞羞的大错事！ 其次，她要将女儿家的习惯改了（为了和女儿身段嫣区分，男儿身的段嫣渣作者用“他”）。 段嫣就算是再“洁身自好”，也是在合欢派呆了十多年的女修。 要说合欢派女修有啥特点，那就是比女人更像女人。 这话怎么说呢。 修真界的女修大多都英姿飒爽，因为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修真界，阳盛阴衰，女修在身体上并没有先天优势，想要超越男修，不成为男修的附庸，就要付出成倍努力，否则她们纵然踏上了修真之路，也不过是某某男修的道侣。 或许为了证明自己不比世上的男修差，修真界的女修或多或少，都往中性道路上发展，当然，这不是指的她们的长相，而是她们的做派，男修狠，她们比男修更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相比之下，合欢派女修就特别好认。 因为女人味特别浓。 合欢派女修看来，女人嘛，就应该打扮打扮自己，让自己美美美，男人是干什么的，那必须是她们用来修行的炉鼎，女儿家打打杀杀的干什么啊，为什么要自己上啊，不是有那些臭男人啊，把他们推出去当炮灰喽，能驱使别人动手做的，干嘛要自己动手？ 每一个合欢派女修都知道如何勾引异性让他变成你当牛做马的奴隶！ 每一个合欢派的男修都要防止抵挡合欢派女修的魅力，防止这个女修让你做牛做马做奴隶，还要学会怎么反过来勾引这些女修，让她们变成你当牛做马的奴隶！ 咳咳咳…… 按照段嫣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眼光来看，合欢派简直就是心机婊生产基地，专门生产男女绿茶…… 你们，还是内部消化好了！ 吐槽归吐槽，但在这样氛围下长大的段嫣，不知不觉也会向这个群体靠拢，比如走路的时候，情不自禁会扭屁股，会注意自己在异性面前说话的音调，嗯，时时刻刻注意自己在公众场合的形象，还是不是的勾起兰花指让头发在手指头上绕啊绕。 放在女修上，这些小动作都可以叫女人味十足。 放在男修上，那就是娘！ 尤其是这具身体还是一个绝世美少年，做这一系列动作，那叫一个娘炮！ 改，必须改！ 不想被人怀疑性取向，认为是变态，是小娘受，那就必须改！ 说改，谈何容易？十几年的老习惯呐！ 花容子兴致勃勃地拿了一根小竹竿敲打自己的大徒弟，抽打比自己好看的美少年，他最在行了。 让你比我好看，让你比我帅，让你比我更出众？ 打死你！ “啪——”竹竿敲一下段嫣的脑袋。 “走路又开始扭腰！你个死人妖！” “啪——” “不许翘兰花指！你个死人妖！”花容子心情舒爽！ “啪——” “你那是什么眼神，现在你是个男人，是个男人，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为师，为师鸡皮疙瘩都被你恶心出来了，死人妖！” …… 总之，抽打徒弟，花容子特别舒爽！ 让你比我长得好看，打死你！ 段嫣严重怀疑，师父花容子在公报私仇。 报复自己现在比他好看，比他帅，比他年轻，比他天赋好，比他在合欢派人气高！ 师父嫉妒地眼睛都红了，段嫣有理由怀疑，给花容子一把剪刀，他能冲上来把自己脸给划了！ 隔她穿越前的世界，那妥妥就是因妒生恨泼硫酸的******性人格！ 某天，当花容子又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拿竹竿敲打段嫣的时候，段嫣忍无可忍，抱着脑袋，怒瞪花容子：“师父，你公报私仇！” 明明是同一个人，以前女儿身的小嫣儿多可爱啊，清秀可人，乖巧听话，怎么现在换成男儿身的段嫣，就怎么面目可憎呢，花容子怀念着昔日背景板一样烘托自己美貌的首徒，瞪着眼前这个竟然比自己还要好看的少年，幸灾乐祸地说，“就是公报私仇，有本事你打我啊！你打得过吗？” “修为高了不起啊！”段嫣气愤异常，被师父这样明晃晃地打压，倍感气愤，明明以前的师父还没这么变态的。 花容子看着一脸衰相，被自己欺负的泪眼婆娑的大徒弟，啧，明明是一个人，怎么男段嫣好看的怎么这么欠抽呢，于是他懒洋洋地说道，“修为高没什么了不起，欺负你足够了！” “啪——”又是一竹竿敲在段嫣的脑袋上，“竟然敢给为师顶嘴，再赏你一竹竿！给为师好好练！妖里妖气，不许撅嘴不许哭，给我好好练！” …… 原本想看看师侄“男子汉气质”训练程度进展如何的掌门媚媚仙，不小心看到了自己师侄被师弟用竹竿抽打的一幕。 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师弟可真狠心，小师侄都这么可怜了，竟然还欺负他，真是太可恶了！ 年纪都可以当段嫣祖母祖母祖祖母的媚媚仙，怜爱之心大起，心里给师弟花容子贴了一个恶人的标签。 花容子居住的仙人峰，是合欢派弟子每日采药的必经之路，虽然因为花容子布下的结界，外面的弟子听不见正殿里面的两师徒在说什么，却可以看到两人做什么。 “花容子长老太狠了，竟然拿着竹竿狠抽新来的段嫣小师弟，不是说是友人之子吗，这么打，不会是仇人之子吧！”师姐甲忍不住对师姐乙说。 “大概是看段嫣师弟长得太好看了公报私仇吧，真没想到花容子那般容貌，内里竟然如此小肚鸡肠！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段师弟真是太可怜了！” “看得好心疼啊！” …… 不出三天，合欢派上上下下都在流传，新来的段嫣师弟因为长得太好被花容子长老嫉恨，在仙人峰天天遭到虐打，生不如死！ 合欢派女弟子强烈要求花容子长老停止虐待可怜的段小师弟，否则她们会将此事禀报，让掌门和其他长老制裁花容子长老的暴行！ 段郎这么美，你还欺负他！ 天地不容！ 第5章 自力更生，从下山开始！ 经过花容子日日抽打，段嫣终于将十几年在合欢派耳濡目染培养出的那些个小动作改了一个七七八八，段嫣修炼的功法，和佛修功法或属同根，褪去一些女儿家的习惯，段嫣看上去竟有几分宝相，花容子啧啧称奇，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一定不会将面前的段嫣和以前那个任劳任怨的大徒弟小嫣儿联系到一起。 如今，合欢派上下，关于花容子长老虐待新来的段师弟的传言也愈演愈烈，哪怕是掌门出手，也有些镇压不住了，因为派内还有一些门主也加入了怜惜美少年段郎的行动中，那么一个天赋奇高的少年郎，长得好看又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变异雷灵根，你不心疼我们心疼，你不要我们要，段小郎君，我们来拯救你！ 终于，在一个黄道吉日里，花容子撤了结界，将合欢派万千少女心中的段郎给放了出来。 鉴于这张脸实在是让他看得心烦意乱，花容子也不让这碍眼的家伙在眼前晃悠了，“滚吧，你差不多适应了现在的身份，为师要闭关修炼，这仙人峰就交给你了，臭小子别给我拆了！” 说完还小声嘀咕，“这么好看真是太逆天了，心烦！” 段嫣其实也很受不了师父这段时间的表现，以前花容子对她虽然谈不上多好，但肯定不坏，一口一个小嫣儿唤的很亲切，不仅指点她功法，还会给他灵石、灵丹之类的，他冲击筑基多次失败，还到处寻找办法。 没想到，如今他不过就是换了个性别换了个脸，花容子就翻脸了，从“小嫣儿”一下子变成了“臭小子”，不仅没有了灵石之类的嘉奖，还拿着竹竿抽打他，好几次都抽到了脸，段嫣十分怀疑，师父其实是夹带私货，表面上是监督自己，让他早日适应男人的身份，事实上呢…… 呵呵呵，这家伙就是嫉妒自己现在比他长得好看！ 段嫣最近被花容子折腾的对这个师父的敬意快降到零点了，原本自己会变成这样就有花容子一部分的原因，结果因为他突然变好看就想着办法折腾他。 这么不靠谱的师父，实在是太让人气愤了。 于是段嫣也不挽留一下花容子，学着她的样子，“滚吧滚吧，没我现在好看千万别出关！” 花容子一下子被段嫣戳中了心事，涨红了脸，其实他这次闭关就是为了在段嫣的好容貌还没有传出去之前，赶紧夺回修真届第一美男子宝座，没想到这么隐秘的心思被段嫣戳穿了！ 花容子瞪着段嫣，这臭小子不仅容貌变了，人也变得讨厌了，心里一直不停吐槽段嫣逆徒。 心道，等着高长歌历练回来，有人给你闷亏吃！ 想到高长歌回来，他就会看到这师姐弟自相残杀的戏码，花容子就觉得十分舒爽，也不再和这逆徒计较，将她一袖子轰出正殿，布下结界闭关去了。 至于段嫣日后修炼的灵石灵丹什么的，都是变异灵根了，还需要当师父的给这些东西，自己赚自己赚，才不是他嫉妒徒弟长得好看呢。 师父花容子闭关去了，因为师徒暂时的不和，他除了扔给段嫣一把灵剑就没别的了。 段嫣家底其实并不少，花容子不是一个对徒弟十分吝啬的师父，段嫣八岁拜花容子为师至今已有十二载，花容子虽然对两个徒弟在生活中关心甚少，但出手却相当大方，从来没有断过徒弟的好东西，无论是法器还是丹药灵石，段嫣都是不缺的。 虽然不知道花容子这些家底到底是哪来的，不过段嫣却知道，花容子的家底是十分丰厚的，筑基丹何等珍贵，合欢派内外门弟子为了一颗筑基丹争红了眼，段嫣就从未缺过这玩意，别人是一颗一颗的吃，花容子都是一把一把的给自己的徒弟，段嫣直到现在房间里还有两瓶没动过的筑基丹，都是花容子给的。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摸摸脸，段嫣泪牛满面，没想到只是因为一张脸，自己就变成没人疼的小白菜了。 师父可真是太薄情了。 段嫣忍不住扎小人，指望师父幡然醒悟，还不如自力更生呢，对于离开师父的庇护自己到底能走多远，段嫣也有点跃跃欲试。 ——从今天开始自己赚灵石养活自己吧。 段嫣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在别派，一般炼气四层弟子就可以下山历练，山上山下自由进出，这也是方便弟子到山下购置一些山上没有的必需品。 合欢派却有一项非常苛刻的规定，内外门弟子，筑基方可下山。 这条规定，也是近万年合欢派弟子凋零，一直没有繁荣发展的原因。 因为有些资质不佳的弟子，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进入筑基期，若是拜入合欢派，他们除了被合欢派除名赶下山外，只有老死山上这一条出路。 段嫣一开始也很奇怪，很多人踏入修行之路，并未是真的想要飞升成仙，有些人也许只是为了有自保之力，在世俗界生活的更好一些，东洲大陆的世俗界和修真界从来都不是两个完全分开的世界，不少世俗界的大家族都和修真门派有往来。合欢派这么做，无疑是断了一条发展壮大的路。 直到两年前，段嫣冲击筑基，花容子才告诉她为何合欢派会有如此苛刻的规定。 归根结底，这条规定还是为了保护实力不够的合欢派弟子。 合欢派人人得以修习的立派功法《云雨阴阳册》是一门很神奇的功法。 修习此功法的低阶修士可以在短时间内修为大涨，寻常门派炼气期弟子，没有丹药灵石的帮助下，资质寻常的或许十年才能向上进一层，同等资质的合欢弟子，通过双修秘术，可以缩短到五年甚至更短时间，除了修为上的变化，修此功法还可以增进容貌，合欢派俊男美女多不胜数，就算是段嫣这样被花容子认定是姿色平平的，到了外面也是姿容不错的清秀佳人。 当然，有利就有弊，《云雨阴阳册》一个非常大的弊端就是，会让修行此功法的修士空有修为，实力平平，肉体硬度无法和修为匹配。 换句话就是，合欢派大多数都是空有修为，实则不堪一击的脆皮！ 合欢派炼气九层的弟子，说不定还不如别派三层弟子，加上合欢派名声不佳，为保护门下弟子安全，合欢派干脆来个一刀切的规定，禁止筑基期以下的弟子下山。 如今段嫣成了筑基修士，哪怕只有筑基初期，也符合下山规定，想到自己自入派以来还未离开合欢派一步，段嫣就忍不住内心雀跃。 自力更生，从下山开始！ 第6章 段郎，我要和你生猴子！ “出来了出来了！” “哪里哪里？啊啊啊啊，看到了看到了！”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果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看我了看我了，好兴奋，好想和他双修！” “啊，好禁欲，好有型，好想扒光他的衣服！” …… 段嫣不止一次怀疑，同门中混入了什么奇怪的生物。 为什么一夜之间，这些眼高于顶的师姐变成了饿狼…… 那一双双眼睛，看得他浑身毛毛的。 成为筑基修士后，段嫣比以前更加耳聪目明，当然，即使他耳朵没有那么好使，此时也能听到这些师姐所谓的“窃窃私语声”，因为，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段嫣外表上看上去和男人别无二致，甚至比男人更男人，但他骨子里依然保留了少女的幻想（？），希望找到一份相濡以沫的爱情，要不然，她早就沦陷在合欢派十几年如一日的洗脑中。 此刻的段嫣，在同门师姐妹眼中，就是一块香喷喷的唐僧肉，经过佛门功法淬炼的身体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刚和禁欲的气息，哪怕拥有一张精致绝伦的妖孽脸庞，也绝对不会被误认为是女修。 合欢派身经百战的女修早已是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和他们心心念念的段师弟来一段露水姻缘。 原本，在段嫣的计划中，他原是想要利用新身份和同门搞好关系。 女儿身的段嫣，资质、修为、长相都很平平，偏偏是门内人气最高的长老花容子宣布开坛收徒后，第一个收的徒弟，门内嫉妒她的大有人在，加上花容子出手阔绰，她不用像合欢派大多数弟子一样，做任务赚取修炼用的丹药和灵石，自然和同门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再则，除了修炼她还要照顾师弟高长歌，分给社交的时间就更少了。 所以段嫣一直以来人缘都不怎么好，后来接二连三筑基失败，门内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也是因为没有处理好和同门关系导致，如今换了一个身份，段嫣想着变一下生活方式，多结交一些朋友，扩充一些人脉。 没想到他“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和同门打招呼，就被这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师姐吓怕了。 于是在众多师姐妹一声声“师弟，我们来双修吧”、“段郎我要给你生猴子”中，段嫣果断地怂了，连忙施了一个缩地法，一阵风似得逃命下山去了。 “那是花容子长老新收的亲传弟子？听说长得不错，你看到长相了吗？”师兄甲看向同伴。 同伴摇头，“没有，这个段师弟跑太快了，只看到一个人影。” “话说刚才他用来逃跑的招式是缩地术？” “应该不是吧，哪里有那么快的缩地术，估计是用了什么法宝吧。” “我觉得也是，缩地术哪有那么快。” …… 自从适应（认命）了身体的变化，段嫣反而开始将更多心思放在修行上。 然后他渐渐发现了这具身体的神奇之处。 他向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夺舍，这就是他本人的身体，但事实却是，自从变成男人后，他觉得自己身体的强度到达了一个让她难以想象的程度。 比如说，他以前施法水平，就是大众水准，拿缩地术来说，段嫣以前缩地术只有十米，如今却可百米，甚至更多，段嫣原本以为这是因为她成为筑基期的原因，事实却并非如此。 许多筑基后期修士，缩地术也不过五十米，段嫣之所以如此之快，是因为他现在成为了变异雷灵根，又修炼了与佛门近似的功法，但凡佛修，身体硬度之强，堪比体修，完全不是修炼合欢派功法速成的脆皮可以比的。 “如此你知道为何为师与你师叔都觉得你运气斐然，劝你不要再折腾是什么原因了吧。”花容子当时羡慕嫉妒恨地说道。 对于修行之人，性别并没有那么重要，是男是女又如何呢，这具身体已经优秀到强横的地步，又是段嫣原本女儿身时拍马都比不上的变异雷灵根，段嫣一心想要恢复女儿身，回去了之后，要是连灵根都一块回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就连段嫣自己，也对现在的身体状态挺心动的。 不过他终究还是喜欢女儿身的自己，因为那样才是她，虽然现在的样子比她原来好看，比她受欢迎，天赋高，但是她还是喜欢原来的自己。 人各有志，不必再劝。 ******* 合欢派位于东洲大陆西南部落霞山，山脚下是世俗界越国边境一个叫离的城池。 虽然和前世历史课本春秋五霸中的越国同名，但东洲大陆的越国并不强盛，面积小，人口也不多。 时下东洲大陆世俗界各个国家都崇尚修真，君主并不发动战争，没有灵根的普通百姓，过的也算是安康。 虽然合欢派在修真界地位尴尬，在越国却有很高的地位，越国三任皇后、五任国师皆出自合欢派，合欢派的双修秘术，让越国国君受益匪浅，合欢派修士在越国非常受人尊重，因此，在合欢派落霞山脚下所建的越国离城也非常繁华。 大多修真者都高高在上，并不愿意和世俗中人打交道，像离城这样，世俗界的普通人和修真者混居的城池，在东洲大陆其实是非常罕见的。 段嫣小时候就被父母送上合欢派修行，这又是筑基以来，第一次下山，离城有多么特殊，他也不知道。 段嫣用缩地术以极快地速度从落霞山到离城边境，还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无论是守城官兵还是来往离城的修士，都被少年的容貌所慑，恍惚了一下。 “真人可是落霞山上合欢派的修士，在下离城守将康世杰，敢问真人是否要入城？” 最先清醒的是门口巡逻的将领，如今段嫣已是筑基修为，他也可以用灵识感知和他修为相仿或是比她低的修士，这是筑基修士的基本能力之一，部分炼气期圆满的修真者也有这个能力，一般修为越高的，感知能力越强，像他的师父花容子，一般修士哪怕身上带着隐藏修为的法宝，也很难逃过花容子的感知力。 段嫣看到开口说话的守城将领，一时间有些愕然，因为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将领竟然是个修真者，他的修为至少有炼气七层，修为虽然不高，但是气势却很强，段嫣暗暗心惊，这样的气场肯定不是合欢派那样的“脆皮”集中营里训练出来的，说不定还杀过人呢。 段嫣并不觉得修真者比世俗界高人一等，听到守城将领这样问，他点点头，“正是，在下合欢派段嫣，家师合欢花容子，在下初次下山，想要入城采购，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第7章 被盯上了…… 康世杰听到段嫣的话，倒吸一口气，神色比之前更加恭敬，“原来是段真人，未知是合欢派长老花仙人高徒，不曾远迎，还望真人海涵。” 顿了顿，康世杰又说，“真人既是花仙人长老高足何须如此客气，离城西侧市坊为普通商铺，东侧则为修士市坊，往南走是居住区，真人可注意枣树下的牌坊，上面有标示。” “多谢康将军提醒。”想了想，段嫣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颗红色的丹药，“此丹乃为家师所赐，还有剩余，望康将军收下，你我相逢是缘，康将军不要推拒。” 康世杰呆呆地接过那颗丹药，红色丹丸散发出浓郁的药香，灵气浓郁至极，康世杰怔愣之后，神色大喜，“真人，这是……” 段嫣点点头。 康世杰小心翼翼收好那颗丹药，郑重其事地说道：“段真人，康世杰人微言轻，但若有真人需要，必将全力以赴，以报段真人大恩！” 段嫣不以为意，笑了笑，用缩地术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城池中。 康世杰摸着放在胸口夹层的那颗丹药，不由得暗自激动，他出身越国守城世家，祖祖辈辈都为越国守城将领，唯有他一直想要踏上修行之路，像他这样的出身，想要抛弃家族修行根本不可能，于是他只能背着家人偷偷行事，和段嫣这样师出有门的不同，他所修功法乃市坊购置，完全没有任何人指点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康世杰资质寻常，又没有师父指点，却凭借毅力修到炼气七层，照这个速度，三十岁前，他完全可以到达炼气满阶，冲击筑基。 可筑基丹何等珍贵，有价无市，他为官清廉，不知何时才能攒钱换得一颗筑基丹，没想到今日巡视，竟然遇到合欢派花容子长老高徒，对方竟赠予他如此珍贵的丹药。 想到那恍若谪仙般的气度，康世杰就是一阵恍惚，段恩公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已经修满筑基下山，而他以快而立，却依然浑浑噩噩，一事无成。 如今有这颗筑基丹，康世杰感觉前途不再是一片渺茫，他心中郁结散尽，修为竟隐隐有突破之势。 合欢派段嫣，康世杰默念这个名字，心道有朝一日若有机会报答恩公，他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段嫣自然不知道，自己一个顺手的举动，为他招来了一个死心塌地的脑残粉。 世人皆言合欢派弟子男盗女娼，荒-淫无度，《云雨阴阳册》更是异-端邪-说，事实上这是一本很神奇的著作，除了讲述双修之法，还有一些阴阳卦象之说，只不过时下合欢派弟子修行急于求成，只希望突破修为，忽略了著作里讲述的其他内容。 段嫣的师父花容子对《云雨阴阳册》里讲述的阴阳八卦就非常感兴趣，也曾传授段嫣。 段嫣看康世杰面相是长寿有福之人，此人眉目清明，虽然一身煞气但正义凛然，并不是那种妄动杀念的小人，虽然不知这人是何路数，不过看上去却不是什么坏人，想他不出十年毕将筑基，不由得拿出所剩的筑基丹，送了他一颗，就当是今天心情好，做的好人好事。 花容子对女儿身时的段嫣非常大方，这也就让段嫣或多或少缺了那么一点常识，段嫣知道筑基丹是非常珍贵的，但却不知道筑基丹到底珍贵到什么程度。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段嫣这张脸实在是太过瞩目，虽然他刚才和康世杰说话时也做了些遮掩，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哥，你看，那人给那守城门的是不是一颗筑基丹？” 跟在段嫣身后的一对兄弟将段嫣和康世杰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因为段嫣随手做了结界，他们听不到两人说什么，但是筑基丹是什么样，他们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不错，确实是筑基丹。”哥哥模样的人点头说道。 “哥，那人是不是傻啊，筑基丹如此珍贵，竟然说给就给了。”弟弟有点羡慕，他看不出来那人的路数，想必比自己修为要高，想了想，做弟弟的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哥，那人修为如何？” 做哥哥的沉默了一会儿，分析道：“不过筑基初期，此为合欢派势力范围，看他从落霞山而下，年龄又不大，想必是合欢派哪位门主的亲传弟子，合欢派有个规定，非筑基不得下山，此人估计是刚筑基不久，第一次下山。” “合欢派啊，那岂不是很好对付？哥很容易就打败他吧。”当弟弟的眼睛转了转，脑子里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这个，合欢派实力确实不济，但门主的弟子，恐怕还是有点门道的。”哥哥尽心尽力为弟弟分析，“虽然我修为比他高，但真对决起来，我不见得完全占据上风。” “那再加一个我呢？”弟弟的忍不住追问。 “这……”哥哥终于反应过来，他猛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你要做什么？！” …… 段嫣还没意识到自己刚进城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此刻，他正兴致勃勃在离城逛来逛去。 离城作为东洲大陆，罕见的修真者和普通人混居的城池，繁华程度非一般城池可比。 普通店家为了吸引顾客，往往会用修真界的物品在自己的店面上做装饰。 段嫣随便走到西街一家普通酒馆，酒馆对面的胭脂铺就在自家店铺招牌上，用会发光的灵石和一种味道奇香无比的灵草磨成粉，配以墨汁做成颜料书写牌匾，牌匾不仅香气怡人，一到晚上，牌匾上的字还会发光。 酒店小二被段嫣容貌惊艳，当知道他是合欢派初次下山的修士，更是无话不说： “会发光的牌匾在离城可不稀罕，我们酒店的牌匾也会发光，真人再往前走，有一家烤鸭店，那家店门口有一只木头雕刻的鸭子，据说是某位炼器大能的手笔，到夜里不仅会发光还会飞呢。 真人初次下山可能不知，离城的夜景在咱们整个东洲大陆都是非常有名的，不知道多少文人来到离城流连忘返，写下锦绣文章赞美这里的好景色，真人既然是初次下山，应该在这离城多住几日，好好逛逛才是。” 不过小二也提醒段嫣，“真人要是想要感受离城的氛围，咱们西街您可算是来对了，但您若是需要什么物品，恐怕还要去东街，东街都是修真者，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不是想要淘换什么必要的东西，是不会去那的，咱们这西街都是普通人，大约是没有您要的东西。” 段嫣对店小二口中的离城夜景形容的心生向往，见酒店小二拐弯抹角提醒自己别走错了地方，段嫣忍不住笑了，他没有说之前守门将领已经提醒过他相同的话，而是温和地说：“多谢提醒，我先在东街转转，再去西街走走，这段时间我就在离城住下了，好好感受一下这离城的风光。” 店小二被段嫣的容貌惊艳的不要不要的，连话都忘记说，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段真人真是太好看了，太好看太好看了。 第8章 有剑名离光 段嫣这一世因为还是豆丁大小时就被合欢派外门掌事领到落霞山，然后开始了他的修行生涯，至今。 说来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逛街。 段嫣就像是土包子一样，在离城转来转去。 他到不像那些修真者一样，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凡人的东西，到离城直奔东市修真者地界，而是从普通人所生活的西市开始逛，走到哪里算哪里。 无奈段嫣如今样貌实在犯规，所到之处一片石化，所有人都盯着他的脸看啊看啊看，被人像参观大熊猫一样围着心里未免有些不爽，便想着天色还早，不如先逛修真者聚集的东市，等着天色暗下来，再买个面具遮起脸来，再回来逛西市。 想着，便顺着枣树下路牌的指引，使用缩地术，快速向东市方向前行。 “哥，那家伙速度太快了，他是用了什么法宝吗？” 段嫣消失的西市地界，两个年轻人凭空出现。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城外讨论段嫣的两兄弟。 在离城，凭空出现俩大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些修真者大多不顾忌他们这些凡人的小心脏，凭空出现，从天而降是常有的事情，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所以没什么人注意这俩兄弟，大家还在回味刚才那个真人的容貌。 看着自己弟弟冒冒失失地这样说出来，兄长本能觉得不妥，于是他赶紧施法，让旁人无法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没有特殊的灵气痕迹，不像是用了什么法宝，倒像是很寻常的缩地术。”做哥哥皱着眉头说道。 “缩地术？哥，你没看错吧，缩地术怎么可能这么快！”弟弟很惊讶。 “看上去确实是缩地术，不过也有一种可能，他所用法宝，是我从未见过的。”哥哥神色有些犹豫，看向弟弟，“向阳，要不，就这么算了吧，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拿到筑基丹，我总觉得这个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范围那么大，那么快的缩地术，真的是筑基初期的修士可以施发出来的吗？ “哥，那人身上可有整整一瓶筑基丹，不光是为了我，就算是为了依依姐，不过是合欢派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哥，难道你怕了吗？” 弟弟不甘心地说道，他已经是炼气期圆满，就差一颗筑基丹，服下之后就可以冲击筑基了，筑基丹何等珍贵，有价无市，那个人却有整整一瓶筑基丹，凭什么他这样苦修的人，想要一颗筑基丹求而不得，而合欢派那些无能之辈，依靠邪术随便练练就可以筑基？！ 不行，不能这么放弃，弟弟焦急并期待的看着兄长，生怕哥哥真的打算放弃。 看到弟弟满怀期待的眼神，原本开始犹豫的哥哥，再次坚定了之前的计划。 ——兄弟联手，杀掉那名修士，抢夺筑基丹！ 修真界原本就是强者为尊，那人怀揣如此珍贵的筑基丹却没有能力保护，被他们杀人夺宝也是他自己招摇无能，怪不得他们兄弟见财起意。 想到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兄弟中的哥哥忍不住冷笑，弟弟说的没错，不过是合欢派一个筑基初期的小白脸，有什么好怕的！ …… 段嫣绝对想不到，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一对兄弟因为他怀里的筑基丹，对他起了杀心。 此刻他正在离城东市修真者聚集的地方，准备采购。 段嫣还是女人的时候，花容子曾许诺她，有朝一日筑基成功，便给他多少多少法器灵石奖励他，结果没想到一个不留神，昔年的女徒弟变成了男人，还是一个比自己还要俊的男人，小肚鸡肠的花容子丢给段嫣一把灵剑就开始装死，神马法器神马灵石神马灵丹，为师不知道啊不知道！ 段嫣也不知道说师父什么好，花容子明明知道男段嫣和女段嫣是一个人，但就是不能一视同仁，每每看到男段嫣这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花容子自己也承认，自己是偏见，可我就是偏见，有本事打我呀，干脆耍赖到底！ ——“我就是看你这张脸不顺眼你要拿我怎样，那些东西都是给我家大徒儿准备的，你走开，休想觊觎我家大徒儿的宝贝！” 好像，他真有两个叫段嫣的徒弟似得。 花容子给段嫣的剑名叫离光，说来这把剑也有些来历，这把剑原是一把仙器，是数万年以前，一位修真大能偶然从上古仙魔战场遗址的地方找到的，也不知那位大能用了什么手段，将这把仙器收为己用，又过了一万年，那位大能飞升之时，因杀戮过重，引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这把离光剑为了护主，与天雷抗衡，最终那位大能成功飞升，而离光剑则因剑灵受损，由仙器降级成为灵器，从九重天落到冥渊。 后来这把剑几经周转到了花容子手中，花容子是非常喜欢这把灵气逼人的宝剑，可这把剑五行与他相冲，且煞气太重，花容子性情平和，素喜风月，这把杀气冲天的剑和他性情不和，本想着将这离光剑传给小徒弟高长歌，无奈长歌性情执拗，离光剑从上古仙魔战场上流传至今，恐怕有一些未知的门道在里面，交到高长歌手中，长歌受剑影响越来越偏执怎么办？思来想去，花容子将这把剑交给了段嫣，段嫣修炼的功法与佛门《般若心经》是同宗，段嫣性情坚韧宽容，很难被这把剑的煞气影响，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成为雷灵根，这把剑在段嫣手中，比交给长歌更加合适。 花容子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将离光传给了段嫣，在他看来一把离光剑，足以抵过他之前许诺的任何一件宝贝，可花容子这个人别扭的很，原本样貌平平的大徒儿一下子变成了绝世美男子，一时间接受不了，赠剑时态度也不好，于是段嫣就以为花容子不喜欢现在的他，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 离光剑的来历暂且先放在一边。 段嫣拿到离光剑后，从花容子口中得知这剑很有些来历，原本是很高兴的，用了一段时间，段嫣发现这剑似乎有些不听使唤，自己竟有些压不住它，归根结底是离光剑不服他，嫌段嫣修为太低，不愿意认他为主，让他驱使。 花容子曾教导段嫣，万物有灵，千万不要以为法器是死的没有生命就怠慢它，修真者选择法宝的同时，法宝也在选择它的主人，像离光剑这样的灵器，恐怕早已经开智，它之前的主人都是高人大能，若段嫣拿不出什么真本事，恐怕很难说服它，让它心甘情愿为其卖命，所以要拿出一些耐心。 段嫣知道师父的话是对的，可他如今成为雷灵根，女儿身时花容子为他量身打造的法器显然不再适用，他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说服离光剑心悦诚服认他为主，思来想去，还是要需要一把趁手的法器，以备不时之需。 调-教离光剑需要一些时日，他得慢慢来，如今先在市坊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暂时代替离光剑。 第9章 朱氏器坊 离城作为合欢派势力范围最近也是最繁华的一个城池，免不了要带一些合欢派区域特色。 最直观感受就是沿街叫卖的—— “避火图，避火图，最新最全的避火图！” “炉鼎炉鼎，资质上好的炉鼎，找伴侣修行一步到位！” “出售合欢派特色工具，一个人的夜也可以激-情-四-射！” …… 知道的这是贩售修真物品的市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某个地方的红灯区！ 大约看到段嫣是个生面孔，这里的小贩儿热情洋溢地拉住段嫣—— “这位道友，修真路漫漫，孤单寂寞冷，想来阁下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这儿有特色避火图和金枪不倒七十七夜丸，只要三块中品通用石，保证您买了不后悔！” “谢谢，我想……我不需要。”段嫣木着脸拒绝。 公然抛售这么重口味的东西真的好吗？ 特色避火图和金枪不倒七十七夜丸，那是什么鬼啊！ 初来乍到的段嫣，果断地被热情似火的小商贩们吓到了。 然后，夺路而逃。 “这位俊俏小哥，看着有点面生啊，是合欢派哪位高人门下的啊。”一个胖大婶扯住慌不择路的段嫣，笑得肥肉乱颤，粉扑扑地往下掉。 段嫣吓得脚步一个踉跄，随后定住身体，恭恭敬敬地说道，“晚生合欢派花容子门下，未知前辈时哪位高人，多有怠慢，请前辈海涵。” 眼前这个胖大婶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恕段嫣眼拙，他真没看出来胖大姐的修为如何，只是凭借直觉觉得对方比自己高好几阶，至少是个金丹修士。 大约是合欢派呆的时间长了，在段嫣的认知里，修真者一般都是俊男美女，就算不是俊男美女，好歹也是个品貌端正的，因为每一次进阶，都会重新对身体进行塑造，虽然不会改变五官，却能让这个人从内而外，调整为最佳状态。 一个人样貌的最佳状态，怎么说应该也是一个五官端正吧，像这位前辈胖成这个样的，在修真界也挺罕见的。 因为对方修为高出自己好几阶，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段嫣自觉不是对手，干脆拿出十二分的恭敬。 “你是花容子的徒弟？不对啊，花容子收徒的标准肯定不是你这样的，小子你别是坑我吧！？”修为未知的胖大姐有些不信。 敢情这还真是认识自己师父的？都知道自己师父的收徒标准！ 于是，段嫣只好亮出自己在合欢派的令牌，长老亲传弟子的令牌都有独特的标记，这是不会错的。 那胖大姐只瞥了一眼段嫣的令牌，就笑了，“原来真是花容子的徒弟，嗯，我是你师娘！” 轰—— 仿佛一个天雷劈下，段嫣彻底傻了眼！ 师娘！！！！ 难道修真界的师娘一词有什么特殊含义？！ “不，不对，我，我师娘，我，我没见过你……”段嫣语无伦次地说着，他实在难以相信胖大婶是自己的师娘，师父的眼光，不会这么猎奇吧…… 胖大婶噗嗤笑了起来，身上的肉肉再次颤抖，“你这小辈儿的反应真是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段嫣。”段嫣低头说道。 “好啦，段郎，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娘子了！”胖大婶表情愉快地说道。 “啊！”这下段嫣可真傻了眼了。 就在这个时候，胖大姐所在的铺子里，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你这婆娘，又在逗弄后生了，小子，别理睬这胖婆娘，她再逗你玩儿呢！” 一个比胖大婶还要宽上两个的男修，非常有存在感的出现在段嫣面前。 这位吨位相当可观的男修，给段嫣的压力比胖大姐还要大，段嫣难以招架，下意识用上了灵压对抗。 还不等段嫣用尽全力，对方已经撤掉了灵压，笑容可掬地看着段嫣，“果然是花长老的高徒，不过刚刚筑基，便可做到这一步，你可知道多少金丹修士在老夫面前，都要退让三分，区区一个筑基初期，能做到这一步，真是后生可畏！” 这位胖男修的嗓门非常大，大到他说完这话，段嫣的耳朵轰隆隆的，失聪了半秒钟。 “前，前辈，过奖了……” 怪不得师父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很大，什么样的人都有，今日一见，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小子，你下山干什么来了？”过分壮硕的男修大嗓门地问道。 唾沫星子喷了段嫣一脸。 “晚辈，晚辈想买一样合适的法器，囊中羞涩，希望不要太贵，前辈知道地方吗？”段嫣谦虚地问道。 “你站在我门前，问我哪里有法器，小子，莫非是拿我开心？！”大汉一脸不爽。 段嫣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莫非时大姨夫来了？ “小子，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牌匾上的字！”大汉粗噶地声音说道。 段嫣依言后退两步，抬头一看，瞬间醉了，这家铺子名叫“朱氏器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子，你来我们店可就对了，你在东市打听打听，我们老朱家的‘器坊’可是这离城东市时间最长的一家铺子，各种各样的法器都有，小子，你是什么灵根，可需要我推荐一个。” 胖大叔特别热情地介绍，段嫣默默和胖大叔拉开距离，喷一脸唾沫星什么的，真是太不爽了。 法器这个是要讲究缘分的，段嫣也没指望来一次就能找到趁手的法器，不过有招没招打一杆子总是没错的，段嫣想了想说道，“晚辈是雷灵根，不知前辈可有推荐。” 胖大叔和一旁嗑起瓜子的胖大婶双双倒吸一口凉气。 雷灵根！ 万年难得一见的雷灵根！ 胖大叔不可置信，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的石头，段嫣见过这个，这是测灵石专门用于测试灵根。 大汉强制性地让段嫣抓住这块石头。 石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大汉瞪着段嫣，“果然是雷灵根。” 还不等段嫣说什么，卖法器的胖大汉扯住段嫣的领子，吼道，“你这不努力的臭小子，变异雷灵根都快二十了才筑基，枉费天赋！混账，我朱大壮最恨你这种浪费天赋的纨绔子弟！法器不卖你了，出去，出去！” 说着，翻脸的胖大叔就将段嫣往外面轰。 “啊，前辈——”还不等段嫣说“你听我解释”，段嫣的身体突然发出一阵金光，有什么东西似乎再拉扯他的身体。 段嫣不仅没有被胖店主推出门外，反而还前进了两步。 此时不要说段嫣，卖法器的胖夫妻也感觉到了异常。 “怎么回事，这小子……” “这种感觉是……” 夫妻俩面面相觑。 接下来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一直被段嫣好好收在储物袋里面的离光剑竟然开始颤抖。 段嫣连忙捂住储物袋，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没有任何预兆的，离光剑自己冲出储物袋，向胖大叔的方向刺去。 “啊啊啊啊，离光！”段嫣连忙施法，想要控制离光，可离光剑速度太快，段嫣根本来不及念咒语！ “好小子，竟然背后伤人！今个我就替花容子教训教训你！”壮汉大吼一声，不过还不等他祭出法器，离光剑直接绕过胖大叔向屋子里面冲去。 “卧槽，离光，你赶紧给老子回来！”段嫣一个缩地术，飞快地追上离光。 胖大叔胖大婶傻了眼，这是什么剧情？ 还不等段嫣冲进屋子里将离光剑收起来，里面的库房突然想起了打斗声，紧接着，库房里冲出了两道光，一个是段嫣的离光剑，而另一个则是一朵金色的莲盘。 两个灵器竟然冲破了主人设下的结界，从店铺外面追打到店铺里面，又从店铺里面追打到店铺外面。 段嫣想追上自己的离光剑，不料却被胖大叔一把扯住，“小子，你惹了祸还想跑？交出两百上品灵石，那个莲盘就归你了！” 胖大叔后面的话让段嫣想要辩解的话咽下去，“若是我没看错的话，那个莲盘是冲你来的，小子，想必你也听你师父说过，万物有灵，法器并不是冷冰冰的器物，也是有感情的，你那把剑不怎么听你话对不对，莲盘喜欢你，想要跟你走，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多少人想要一个契合的法宝，都找不到，你看着办吧！” 段嫣欲哭无泪，这是什么奇葩的剧情，还强买强卖了，师父，救命！ ——弟子遇到黑心店家了！ 第10章 九品莲盘 胖店主的话真真假假，不过有件事情确实是没说错，“多少人想要一个契合的法器却找不到”，除了炼器师，像段嫣这样的低阶修士，是很难拥有一把完全契合的法器。 要知道他们这样的修真者，法器大多是长辈所赐，根本不是他们依靠自己的本事炼化的，比如段嫣的离光剑，厉害是厉害，可是根本不听他的，没听说谁家法器自己还能从储物袋里飞出来和别人家的法器打架。 当然，也没见过哪家店铺的法器，自己挣脱店主人的结界飞出来和顾客的法器打架。 如今段嫣望着从屋里打到外面，又打进屋子里的两个法器，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 刚才他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牵引他的身体，莫非刚才在拉他的就是这个莲盘？ 可不对啊，若是这个莲盘愿意跟着自己走，干嘛还和离光打架啊。 段嫣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向修为未知的店主作揖，说道：“前辈，请问有何办法可以让他们停下来，既然前辈说，这法器与晚辈契合，晚辈总要证实一下前辈的话。” “退一万步，即使这件法器和晚辈契合，晚辈也没有那么多钱买下这件法器。” 两百个上品灵石，真是太贵太贵了！ “小子，自己想办法！”胖店主恶声恶气地说道，心道，这小子长得一脸慈悲相，人也太坏了，我要有办法现在怎么可能干瞪眼，忍这俩玩意儿在我店里开打！ 段嫣自是不知道胖店主心里再想些什么，不过看对方这样子，估计对这俩法器夜时束手无策，于是他试探性的念咒，想要召回离光剑。 离光剑在半空中停顿了两秒……果然不出所料—— 离光大爷的根本不甩他！ 段嫣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浑身发着金光的莲盘，他也不知道咒语是什么，只能眨眨眼睛，对着那莲盘傻乎乎地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莲盘竟然停止和离光剑打斗，快速向段嫣奔去。 法器并不会说话，但段嫣清楚地可以感受到莲盘的愉悦之情，它为了表达出自己的意愿，还绕着段嫣钻了一圈。 法器店铺的胖夫妻目瞪口呆，若非他们知道这法器的底细，恐怕会以为这莲盘原本就是这少年的，可这小子来自合欢派，如何和这莲盘扯上关系？ 段嫣伸手指，试探性的戳了莲盘一下，莲盘竟然在段嫣面前转起了圈圈圈。 还跑到段嫣的脸颊上，贴了贴他的脸颊表示亲密。 段嫣咯咯咯地笑起来，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师父所言“法器都是有思想的”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听不到莲盘的说话声，但却可以清楚感受到此刻它非常愉悦，而且很喜欢自己。 “你要和我走吗？我修为很低，你可能短时间内，没有办法那么强大，你也要跟着我吗？”段嫣忍不住问道。 莲盘亲昵的绕着段嫣转圈圈，似乎在表示自己的意愿。 就在一器一人亲密无间的互动时，一直在半空中发光的离光剑似乎不干了，它直接冲段嫣刺来，段嫣大惊，出乎意料的是，离光剑并不是冲着段嫣来的，而是冲着那莲盘，离光剑仿佛很看不得莲盘和段嫣的亲近，一剑刺过来似要和莲盘大战三百回合。 这架势看得店里的三人当真是目瞪口呆。 段嫣心道，这离光剑怎么跟小孩子似得，这么傲娇呢，它不会是感受到自己地位受到威胁，所以才跑出去和那莲盘打架的吧？ 于是，他试着安抚性的对离光剑说，“我也不会丢下你的，即使我有了别的法器，也不会丢下你的。” 离光剑晃了晃，似乎在考虑段嫣话中的真实性，随后它跑过来，用剑柄敲了段嫣脑袋一下，似要报复他和那莲盘亲近，紧接着一阵银光，离光剑重新跑回储物袋里，莲盘原地转了一圈，不等段嫣阻拦，也飞进了储物袋。 这场灵器之战，就此结束。 段嫣哭笑不得，他当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转身看着两位胖店主，说道：“前辈，既然这莲盘和我有缘，晚辈就将这莲盘买下，不过两百个上品灵石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高了，晚辈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还望前辈行个方便，价格上再低一些。” 胖男修凉凉地看着段嫣，“小子，你真是花容子的徒弟？” “千真万确，我可以以心魔起誓，家师花容子，半分不假。”段嫣说道。 “既然如此，那……”还不等胖男修开口说什么，胖大婶就接过话，“既然如此，那这个九品莲座就送你了。” 胖女修笑眯眯地说道。 “这？”段嫣不明所以，刚才又吼又撵的，这会儿竟然要免费送他，九品莲座，听起来就不是什么便宜货，这天上掉的馅饼，吃起来也未免太让人忐忑了。 不要说段嫣，就连店主胖大叔朱老板也蒙住了，完全不明白自家婆娘为什么要将这个法器直接送人。 要知道看这个法器刚才的表现，分明是开了智，要知道灵器开智那需要漫长的时间，只有接近仙器级别的法器，才有这样的表现，两百个上品仙石的价格原本就不多，这怎么还白送呢。 “年轻人，这九品莲座，我们也不是白给你的，我将这法器送给你，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胖大婶笑得跟如来佛似得。 段嫣一个激灵，当机立断，从储物袋里一把的掏出灵石拍在柜台上，“您要的两百个上品灵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我们两清了，晚辈告辞。” 飞快地说完，脚底抹油，跑了。 ——之前说的什么没钱，很穷，不过是砍价的幌子啦，真没钱谁会跑这儿来？！ “怎么让这小子跑了呢！”胖大婶脸色一垮，看也不看柜台上的一小堆山状的灵石，只在门外张望，想看看那个年轻人跑出去的方向。 胖男修十分奇怪，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干嘛找那小子，是不是瞅那小子俊，看上他了，我看那小子不咋地，变异灵根，这把年纪才筑基，分明是个纨绔子弟，上不得台面。” “你这笨蛋，那晚生若真是个纨绔子弟，那九品莲座会跟着他走？” “嘿，兴许那九品莲座看走眼了呗，说不定一会儿它就后悔了，又回来了呢。”胖大叔不以为意。 “你当那九品莲座跟你一样有眼无珠！”胖大婶恨恨地说道，“那小子绝对是花容子那厮教出来的，和他师父一样滑不溜秋的，我看着他那落魄样，怎么也不像是能拿出来二百上品灵石的人，没想到竟然走眼了！” “你找那晚生干什么？”胖大叔不解地问。 “你说呢，除了那件事，还有什么！”胖大婶后悔不已，“早知道就应该拦住他的。” “你胡闹，他一个筑基期，那件事他怎么能做！”胖大叔气愤不已，正要对着老婆吼，却看到对方神色落寞，胖大叔犹疑了一下，放低声音，“你还真看好那小子？那小子不过是个筑基期……” “我看他有些门道，那样的资质到现在才筑基恐怕另有曲折，他是花容子的徒弟，一时筑基不代表一世筑基，我看他眉目清明，又有九品莲座选了他，想来真是个不错的后生，原我也是心血来潮，想着让他欠咱一个人情，将那件事托付于他，没想到竟让那后生跑了！” 胖大婶娓娓道来，神色黯然，和刚才段嫣见到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总会再遇到合适的，大不了我们去合欢派找花容子，让花容子给他那个徒弟说。”胖大叔安慰道。 “哎，算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还搭上人情，再等等吧，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合适的。” 第11章 东市见闻 十年积蓄掏出来，买一件你还不知道做什么用，只是觉得一定要买的东西，是一种什么感觉？ ——钱包！请为我哭泣！ 此时段嫣的心情无比酸爽，饶是他缺乏常识也知道二百个上品灵石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十年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上品灵石全部随风而逝…… 修真界通用的货币灵石名叫海棠石，又称地火石，以“色泽艳若海棠，光若火焰”闻名。 这种石头可以炼器、可以修行，也可以入药制作丹丸，一些非常珍贵的续命丹药，配方里面都有海棠石。 海棠石在东洲大陆并不少见，很多地方都有海棠石矿。 开采出的灵石品相也分上、中、下，类似于段嫣上一世翡翠分玻璃种、冰种、豆种之类的，品相越好的价格越高。 海棠石有个特点，多而不精，矿上开采出的海棠石，绝大多数连下品都算不上，只能算作废弃石料，极品海棠石非常难得，用途也很广，偶然得到一块，大家都自己留着，用来做通用货币的海棠石少之又少，市面流通的海棠石，也大多数品相一般的中品和更次一些的下品。 货币灵石的个头品相都有严格的限制，修真界自有一套检测灵石的标准，上品灵石个头大概相当于大拇指甲盖那么大，一块上品灵石能换取十个两指并拢的中品灵石，一百个孩童拳头大小的下品灵石。 上品海棠石非常罕见，虽然十块中品灵石可以换一块上品灵石，但是因为市面上根本看不到上品灵石，你拿再多的中品灵石也换不到上品灵石。 而一些珍贵的丹药和灵器，店铺根本就不要中品灵石，只收上品灵石，因为一块上品灵石蕴含的能量，是十块中品灵石和一百块下品灵石根本没法比的。 二百块上品灵石，真是太多太多了。 不过想到师父送给自己的离光剑能和这莲盘打成平手，段嫣又觉得这个钱花的蛮值的。 灵石还能再赚，实在不行，还能从师父那坑点，错过了这个莲盘，再想找一件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法器，那可就难了。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赚了的段嫣，喜滋滋地在街上继续转悠，想着再买一些其他东西。 “符箓，各种符箓，花最少的钱，保最贵的命，只要三块下品灵石，三块下品灵石，你买不了吃亏，三块下品灵石，你买不了上当！” 街上没走多长时间，段嫣就听到了符箓小贩儿的吆喝声。 老实说段嫣有点心动，符箓这个东西，他也会画一些，不过都是一些很低等的，顶多出个响声，吓吓人，出点烟雾什么的，拿来哄哄不懂法术的普通人就算了，实战时屁点儿帮助都没有。 合欢派对符箓一门研究不深，除了几个长老和门主，年轻弟子专心致志研究双修，对于符箓这种东西，并不精通。 离城靠着合欢派，除了贩售各种各样的避火图，各种逃命法器也是商贩们常常兜售的物品。 因为合欢派都是一群脆皮，战斗力低劣，打不过人家就要跑，逃跑的时候总要有一些东西做掩护分散敌人的注意力，这个时候就需要符箓。 符箓多了，修士战斗力也强，对敌时符箓一出，能增加自己好多战斗力。 想了想，段嫣走到一个符箓小贩儿旁边，问道：“你家符箓怎么卖？” 额，怎么没反应。 一琢磨，明白了，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这张脸上，刚准备换一家，却见那已经清醒过来的小贩儿热情地招呼段嫣： “这位道友，您别走啊，您可真是眼光如炬，我们家的符箓是这离城东市最正宗效果最好的……” 还不等这小贩儿说完，他旁边同样一个兜售符箓的修士不高兴了，“啊呸，你家最正宗，吹牛不用交灵石啊！” 说完看向段嫣，“这位道友，我看您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所以一定要买我们家的符箓，这是三级逃生符，可以瞬间转移，这是二级平安符，就是字面意思啦，咱家还有五级防护符，可以抵挡金丹修士攻击，绝对是游历利器。” “道友可千万别听他的，他家售后奇差无比，卖完以后就翻脸无情，前段时间有个炼气期的道友买了他家十张所谓的五级防护符，被筑基期的打成重伤，两天前还来找他讨说法呢。” “一派胡言，你当我不知道，你家兜售的四级传音符，一百米以外就没声音了，还没有嘴巴说的声音大，还有遁形符、逃生符，绝对是半点屁用都没有的，这位道友可千万别信他，他家的符箓他自己都不用！” “卧槽，你造谣，今天老子就让你常常我家符箓的厉害！看我独门七品雷火符！” “去吧，八品云水符！” 段嫣连忙避开战场，以防误伤，却发现那个所谓的独门七品雷火符只是除了一串火苗，而另一家八品云水符就喷了一口水将将够浇灭那火苗。 街上其他见此情景的修士哄堂大笑。 “什么七品雷火符，你这还不如世俗界的烟花呢！” “八品云水符都可以淹城了，你这根本就不如品吧！”…… 段嫣木着脸看这俩白-痴卖蠢，六品的战斗符箓就可以对抗元婴修士，到了八品九品那个级别，分神期的修士也要忌惮一些。 因为品级越高的符箓，越难成功，据说筑基修士拿出一定数量的九品战斗符箓就可以从大乘期的修士手下逃命了。 七品、八品的符箓就这水平？岂不是遍地都是符箓师？！ 段嫣果断离开这俩白-痴摊主。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兜售符箓的大多都不靠谱，而真正靠谱的，自己不知道门路，也找不到，如此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派里藏书楼找本合适的玉简自己练。 第12章 外门弟子张文山 就在段嫣在东市四处转悠，寻找下一个值得自己掏钱购买的摊位时，一阵争吵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不愿意买就不买，这株是货真价实的雷云藤，岂能由你污蔑？！” “小子，你当老子是冤大头吧，就你这养出来的病歪歪的一株草，竟然还要两块中品灵石，你这分明是讹人！” “幼年雷云藤原本就这样，明明是你不识货，两块中品灵石，根本就不贵，你这样我不卖你了，你赶快走人，要不然我就喊城里的护卫了！”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然敢拿城卫压我，不过是个外门弟子，老子铁锤门王大柱，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的威名，你们合欢派外门的管事见了老子还礼让三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老子这样说话！” …… 段嫣顺着争论声找到两人起纠纷的地方，那是一个贩售灵植摊位，摊主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修，看起来十分单薄，而和他发生争执的则是一手拿铁锤的壮汉，看上去五大三粗，十分壮硕。 两人外形上的差异，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生怕那粗-壮的男修一铁锤就把那摊主打得脑袋开花。 段嫣看到摊主的穿戴有些惊讶，因为眼前这个摊主竟然穿得是合欢派外门弟子的服饰，摊主本人也是个筑基修士，修为和段嫣相仿。 想来那壮汉敢于在合欢派势力范围和合欢派修士对吼，也是因为摊主只是个外门弟子，想必在门派中不被重视。 合欢派因为双修之法，低阶弟子想要筑基还是十分容易的，但段嫣观对方面容，分明还是个处哥，这就怪了，外门弟子没有依靠双修之法年纪轻轻筑基，想来天赋不弱，这等资质按照常理，无论如何也该收入内门，何至于沦落到市坊里兜售物品。 虽然双方素不相识，对方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怜，出于同门之谊，段嫣走上去，对着那位明显是来找茬的壮汉说道，“阁下在我合欢派势力范围，辱我合欢派弟子，是欺我合欢无人焉？” 段嫣并未穿亲传弟子服装，但身为合欢派最年轻长老花容子开坛大弟子，段嫣不自知地会流露出一丝神采飞扬的自信，虽然修为和那单薄的摊主相仿，但气质却不可同日而语。 饶是那手拿铁锤的壮汉不知段嫣的来路，也从话中听出出头的绝对不是什么外门弟子，一时间收敛了许多嚣张气焰。 自称铁锤门王大柱的壮汉，上上下下打量了段嫣一番，当目光停留脸这个地方时，开始恍惚，“你，你是谁？” “在下合欢派花容子门下，段嫣。”段嫣笑了笑说道。 他刚才就发现了，至少在离城，师父的名号极为好用，无论是离城的守城将领还是这东市来往修士，听到自己师父的名讳后，都退避三舍。 这种不费一兵一卒的狐假虎威，用来帮助同门解围当真是再好不过。 果然听到这话，刚才还一脸嚣张的壮汉，瞬间怂了，合欢派弟子在修真界名声极差，用“乌合之众”形容修真界其他门派眼中的合欢派弟子，也不足为过。 不过再差的门派，也总有那么一两个拿得出手的，更何况，作为修真界万年屹立不倒的老牌修真门派，合欢派再堕-落，也不至于凋零到一个拿得出手的都没有。 众所周知，合欢派三大长老、八大门主都是实打实的高手，尤其是长老花容子，不仅天赋异禀，为人还格外的小气记仇、锱铢必较，是个特别难缠的人物，百年前可是一个不消停的货，关于他的传说至今还在修真界各派中流传，堪称传奇中的传奇。 壮汉所称的“铁锤门”是近几年新崛起以武力著称的中流门派，门下弟子全部手拿铁锤，武力值惊人，在这个拳头说话的修真界，迅速开辟了自己的一块天地，势力迅速扩张，不过合欢派就算是人才不济，其门派中的长老花容子也不是他可以挑战的人物。 那王大柱并不惧段嫣，在他看来，段嫣也不过是一介脆皮！但是段嫣背后的花容子，是非常非常令人忌惮的！ 于是他想了想，放下那柄看上去无比笨重的铁锤，然后说道，“原来是合欢派花真人高足，失敬失敬，刚才在下只是口不择言，言语中冒犯贵派的地方还望海涵，既然段道友开口，我王大锤便给个面子，不和这黄口小儿计较了！” 说着一拱手，拿起铁锤，离开这闹市。 “呵呵呵，摆明是害怕了，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担心花真人找他麻烦。” “还把自己当盘菜了，铁锤门的无名小卒，也跑到合-欢派的地脚上撒野！” “哎，也不能这样说，若他没有底气，哪敢这么张狂？” “合欢派还真是没落了，一个新晋门派竟然也敢欺辱合欢的外门弟子！” …… 人群中议论纷纷，单看这已经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大家也纷纷散去了。 那样貌清秀的摊主听到别人这么说，面露羞愧，他向段嫣作揖说道，“在下合欢外门弟子张文山，多谢段师弟出手解围，先前听过段师弟大名，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令人自惭形秽，若非段师弟，在下恐要给门派抹黑了。” 段嫣听后十分不解，“张师兄，我看您不过双十年华，又是筑基修为，在本门也算是年轻有为，何至于在外门蹉跎年华，依靠在离城摆摊谋生？难道至今为止就没有内门的师叔伯要收你为徒？” 难道这些年他在仙人峰不问世事，内门收徒标准已经提升到连张文山这样不依靠双修之法筑基的弟子也看不上眼了？ 听到这句话，张文山露出苦笑，“草药门荀道长曾欲收我为徒，不过让我拒绝了，段师弟有所不知，在下有一亲妹，乃五灵根，资质很差，家妹年龄尚幼，仍需要人照顾，荀道人不喜家妹，在下不得已，只能拒绝荀真人一番好意了。” 额，这是个无解的命题。 段嫣有些同情张文山，草药门门主荀道长是一个特别古板的老头，一辈子亲缘凉薄，最见不得门下弟子和亲人亲近，张文山要照顾妹妹，荀道长不喜欢弟子和亲人打交道，这还真不好解决。 段嫣也不是什么圣母，他没有说让张文山跟着自己去仙人峰，仙人峰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想了想，段嫣换了一个话题，“适才听到张师兄与那铁锤门的莽汉争论时提到‘雷云藤’一物，师弟很感兴趣，不知张兄摊位上哪株灵植是那雷云藤？” 第13章 雷云藤 张文山听到段嫣问道雷云藤，也不含糊，指着最边上白色瓷盆里一株一指多高有些打蔫儿的绿芽，说道，“这株便是那雷云藤。” 段嫣如今灵根突变为雷灵根，对雷系的特质的生物也有些许了解，在绝大多数文字记载中，雷云藤的作用就是用来避开雷劫，制作类似于前世避雷针的东西，这株灵植对雷电的吸引力，比铁器要大得多。 雷劫何等恐怖，多少修行大能飞升失败，就是因为遭遇雷劫千年修为毁于一旦，修真界有这等神奇的植物，为何还有那么多大乘修士害怕天劫，采一株雷云藤不就可以了吗？ 自然的平衡法则就在这里。 偏偏雷云藤稀少且几乎没有人培育成功，这种植物只长在雷电密集的山峰之巅依靠吸收天雷之力存活，野生雷云藤根本得不到那么多雷电之力维持生机，基本上都是刚冒芽就枯萎了，离开雷电之力的滋润，雷云藤根本活不过三天，普通修士想要人工培育更是难上加难，根本他们就没有雷电之力，想要让雷云藤长大，无异于痴人说梦。 段嫣惊诧地看着眼前这株雷云藤，玉简里记载的雷云藤粗-壮有力，茎粗可达一米，成年雷云藤可载百人，宛若山中绿云巨怪，没想到眼前的这株竟然这么小？ 张文山面露惭愧，“段师弟有所不知，我不过是水木双灵根，雷云藤唯有雷灵根修士才能养活，为了照拂这株雷云藤，我每日向它输送水木真气，不过因为我能力有限，真气不足，它还是日渐萎靡。” “玉简上记载雷云藤到雷灵根修士手中，可做法器是真是假？”段嫣兴致勃勃地说道。 “是真的。”张文山点头，随后滔滔不绝地说道，“雷云藤战斗力极强，雷灵根修士得到它如虎添翼，四品雷云藤即可开智，五品遁地，六品飞天，七品可抵天劫，八、九品雷云藤堪比超品灵器，可雷灵根修士太少了，东洲大陆曾出现过七品雷云藤，其主为昆仑至上真人，距其飞升距今也有万年，至于七品以上的雷云藤，只存在于话本传记中，当不了真的。” 段嫣听言也算是长见识了，他是雷灵根修士刻意关注过这方面的知识，知道的都不如这位外门张师兄了解的多，可见这位张师兄平日在灵植上下了多大的功夫，如此人才留在外门着实可惜，无奈段嫣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筑基弟子，虽然花容子将仙人峰大大小小的事务交到段嫣手中，可段嫣也没有资格替自己的师父收徒啊。 他倒是可以把张文山调到仙人峰做个执事弟子，执事弟子不同于内门弟子，仍属于外门，但不用再被外门掌事指使的团团转，只为仙人峰服务，可就是不知道张文山这样的筑基弟子，愿不愿意到仙人峰做一个普通的执事弟子，毕竟名声比不得内门弟子好听，虽然段嫣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个长老首徒在仙人峰和执事弟子有什么区别。 想了想，段嫣决定将这个事情放在一边，问道，“既然如此，张师兄可还打算卖这株雷云藤？” “自然是卖的，可谁愿意买呢？”张文山苦笑道。 段嫣听后笑了，他笑着说道：“那张师兄卖我如何？不巧，师弟恰为雷灵根，不过我并不熟悉这种灵植，还得劳烦张师兄到仙人峰指点一二。” 张文山震惊地看着段嫣，完全没有想到这段时间让门内众师姐神魂颠倒的段师弟竟然会是万年难得一遇的雷灵根，于是他连忙说道，“不劳烦不劳烦，只要段师弟不嫌弃，在下随叫随到。” 段嫣收好张文山摊位上的雷云藤，依照张文山的意思，段嫣最好是和这雷云藤签订契约，这样对段嫣和这雷云藤都有好处。 “虽然短时间内，这株雷云藤恐怕不能给段师弟带来什么好处，但若是长时间修为提升，这株雷云藤的品级也会提升。” 段嫣想了想就同意了，契约一株灵植对他身体也没坏处，而且他修行以来，还没与植物签订过契约。 因为这株雷云藤还没有开智，没有办法用画符念咒这样的传统契约方式，只能用血契，即段嫣用一滴血滴在这雷云藤之上，然后再念契约咒，说来神奇，在段嫣与这株病恹恹的雷云藤签下主仆契约，原本蔫蔫得一副快死了样子的雷云藤，竟然突然长大了一寸，而且一改之前的垂头丧气，活泼精神了起来。 张文山用灵气滋润这株雷云藤，也不过是勉强维持它的生命，没想到段嫣只是和这雷云藤签下契约，这雷云藤竟然瞬间长大。 “段师弟不愧是雷灵根修士，在下今日算是开了眼。”张文山羡慕地说道。 随后段嫣喜滋滋地将这株雷云藤收到储物袋，然后掏出两块中品灵石递给张文山，没想到，这张文山竟然不肯要。 “段师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师弟可以答应，这株灵植就当在下送给段师弟的，你看可好？”张文山犹豫地说道。 嘿，奇了怪了，今天太阳打哪儿升起来的，怎么一个个店主都说不要灵石，说有事儿相求。 段嫣想了想，说，“张师兄请讲，能不能做到，我不敢保证。” “这件事恐怕让师弟为难了，我在外门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向外门掌事交纳一定数额的灵石，我们曾因灵石数量，发生过争执，在下，在下斗胆请段师弟让在下去仙人峰当个执事弟子，做些杂役，在下对灵植一门略通皮毛，绝不会在仙人峰白吃白喝，还望段师弟可以禀明花容子长老，让我留在仙人峰。” 张文山诚恳地说道，目光期待地看着段嫣。 段嫣摸摸下巴，“张师兄要提的要求就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张文山心情忐忑地低下头，生怕遭到段嫣拒绝，听到段嫣这么问，连忙说，“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老实说张文山没有丝毫把握，他和段嫣素昧平生，冒然相求，不过是看着对方眉目清明，刚才又出手制止自己受辱，认定段嫣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他从外门师姐口中知道段嫣的一些事情，这位段师弟是长老花容子友人之子，不过刚刚来到合-欢派，和花长老恐怕都不熟，自己提出这样的条件，恐怕是难为了段师弟。 就在张文山惶恐不安，觉得为难了段师弟的时候，段嫣开口了，“没问题。” “啊？”张文山惊讶地抬起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 “若张师兄的要求是这个的话，我想是没问题的。”段嫣神色平静地说道，“不过，我也有一事需要叮嘱张师兄，我初来合-欢派，在派中除了认识我师父和掌门，别无他人，若张师兄一人倒也罢了，若是张师兄将此事告知别人……” 仙人峰的执事弟子还是很走俏的好吗，人人都想进来好吗？ 虽然段嫣一开始就打着让张文山到仙人峰当执事弟子，帮着自己分担杂物，但也不能让他以为仙人峰很好进，说进就能进的好吗？到时候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求到自己面前，那时候会非常不好看好吗？！ “绝对不会！”张文山郑重其事地说道，并许下承诺，“我可以以心魔起誓，绝不将此事告知别人，绝不会牵涉段师弟。” 段嫣满意了，觉得张文山还是挺上道的，于是他留下一张传音符，说道：“张师兄什么时候去仙人峰，将此符传音于我就可以了，我会带着张师兄到掌事那里登记，嫣还有别的东西需要购置，暂时和张师兄作别，我们仙人峰上见。” 张文山慎重地接过传音符，心里异常欢喜。 第14章 饭桶段嫣 告别张文山，段嫣又在东市转了转。 一圈下来，段嫣觉得自己就是个文盲。 不知道材料的贵贱，也不懂阵盘好坏，刚才在书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术法书籍，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假，很多灵植摊位上的灵植，自己也不认识。 刚才在张文山摊位前只顾着询问那雷云藤的事情，倒是忘记问问其他灵植都是什么。 就自己这样，啥都不知道，到人家那儿买东西那妥妥就是被宰的命。 想了想，段嫣觉得无知的自己还是不要忙着帮钱包减负为好，免得到时候自己不识货，买了一堆儿破烂上山，不仅浪费钱，还要被师父嘲笑。 哦，不对，现在师父闭关了，偌大个山头只有自己一个人，不久之后还会多一个张文山。 要是以前，段嫣还会觉得孤男寡女的不方便，但是现在，自己变成男人了。 逛街，逛出学习的欲-望，段嫣也是醉醉的！ 眼看着天色渐暗，段嫣自知在东市自己也没那个眼力挑到好东西，于是顺着枣树下的指路牌，向西市的方向走去。 一直跟在段嫣身后，盘算着杀人夺宝的两兄弟再次出现在段嫣消失的地方。 兄弟之中年龄大一些的哥哥奇怪地看着段嫣前往的方向，那里是世俗中人聚集的西市，那人到哪里去做什么？ “莫非他发现我们了？”年龄稍长的哥哥疑惑不解地说道。 “这不可能！”做弟-弟的果断否定，“我们身上有隐灵石，以他现在的修为，除非身上带有什么异宝，根本不可能发现我们……哥，你不会又劝我放弃吧。” 哥哥皱了皱眉头，“要是他身上有呢？要是他一直在带着我们兜圈子呢？向阳，还是算了吧，我们刚才也听到了，他师父是合-欢花容子，我们这次下山，掌事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合-欢派的地界，千万不要和合-欢派掌门和长老门下弟子发生冲突……” “哥，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不肯帮我是不是？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因为没有筑基丹筑基失败吗？还有依依姐，依依姐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她要是再不筑基就没机会了，哥！” 叮—— 一提到心爱的姑娘，做哥哥的果然犹豫了，弟-弟果断加把火，“哥，就算是他的师父是合-欢花容子又如何，难道他没教好徒弟要怪我们吗，再说了，我们身上有隐灵石，到时候就算我们把那人弄死，也不会留下痕迹的。” 就这样，弟-弟再次成功劝说哥哥加入将段嫣“人为性毁灭”的队伍中。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西市果然热闹非凡，买了一张面具戴在脸上的段嫣左手拿着七串羊肉串，右手则拿着一杯梨汁，大快朵颐。 自从上山修道，段嫣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天天吃辟谷丹。 辟谷丹其实就是一药丸子，制作辟谷丹，顶多就是将药丸子的苦味去掉，根本没人关注辟谷丹的口感问题。 段嫣跑到西市正好赶上世俗界凡人的饭点，于是果断的要了一桌子大鱼大肉好酒好菜，吃得是酒足饭饱，吃完饭，还不忘到楼下烧烤摊买了十串羊肉串。 他这么吃，倒是引起路边过往行人的围观。 这位小公子长得如此羸弱俊美，胃口怎么这么大。 就连一直跟在段嫣屁股后面，想着伺机寻找机会将他干掉的俩兄弟也惊呆了，这人莫非是猪投胎的不成，就算是修行之人，好久没有吃到世俗界的食物，会到饭馆儿酒楼点一些吃食解解馋，也没有这家伙这么大的胃口啊。 最重要的是，别人是吃点就饱了，这家伙是吃饱了还能再吃点！ 看着这人消瘦的身形，俩兄弟忍不住在后面嘀咕，莫非合-欢长老花容子是一个非常奇葩的人，连徒弟的辟谷丹都苛刻？ 段嫣转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好玩儿的，虽然这里很热闹，但是古人的娱乐活动就是很贫乏，即使之前那店小二向他推荐的会飞的鸭子，也不过是机关之物，看上去漂亮，也没什么太多的技术含量。 他毕竟是从一个高科技世界穿越而来的，想到后世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段嫣就想，等着他有了灵石，干脆弄个娱乐城，拷贝迪斯尼乐园，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好好体会一下什么才叫玩儿。 想到前世的时光，段嫣唏嘘不已，二十年前她还没投胎的时候，哪里想得到有一天自己会突然挂掉，更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带着记忆转世，更加更加不会想到，他竟然会踏上一条完全不科学的修行之路，想着飞升成仙。 段嫣不知道仙界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仙界的人能否踏碎时空，让他回到穿越之前的世界看看。 揉揉有点饱胀的肚子，段嫣带着一点怅然，离开离城，返回落霞山。 离城太热闹了，而自己是一个人，万家灯火，找不到属于他的那一盏，显得他更加落寞，他有点想回仙人峰了。 虽然仙人峰上的师父臭美又小气，对他也不算特别特别的好，仙人峰空旷又寂寥，只有飞鸟和孤鹰在山间盘旋，但在他的心中，仙人峰已经代替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里，那个已经有些记不清楚的农家小院，成为自己的心中的家。 他现在逛累了，想要回家了！ 就在段嫣准备召唤飞行器返回仙人峰的时，空气中一丝异动引起了段嫣的警觉。 “谁！出来！”段嫣脚尖蹬地，张臂挥袖，瞬间腾空而起，袖锋在空气中划出一弯镰刀似得金光，空空荡荡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哼，两个年轻人出现在半空之上，他们一个是筑基初期，另一个则是炼气十二层，两人长得很像，看起来像是亲兄弟。 筑基修士面色如常，而炼气期那个则脸色有些发白，右手捂住左胸口，显然是被段嫣的长袖带动的真气击中。 段嫣收起真气，勾唇冷笑，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两位藏头露尾，隐藏灵气一路尾随至此，在我合-欢派势力范围鬼鬼祟祟，是要做何？！” 第15章 杀 合欢派是一群“脆皮”，是修真界的常识。 在绝大多数修士眼中，这个门派金丹期以下修士，无论男女，都是空有修为，没有一点武力值的废物！ 或许因为这个原因，来人被段嫣抓包，毫发无伤的筑基初期修士表情只是有些惊讶，而那个被段嫣袖锋所伤的炼气修士，脸上则带着一种“反正已经撕破脸”的跃跃欲试。 段嫣冷笑，自从他修了佛门功法，整个人看起来无比温和，普通修士生气，哪怕是战斗力低劣的合欢派弟子，周身或多或少会散发一些煞气，但他却不会，除了极个别情况，你见过佛堂里哪尊佛像杀气腾腾过？ 难道他看起来不生气，就被人当做了好捏的软柿子？ 还不等段嫣发作，和段嫣修为相仿的筑基修士开口说道：“道友勿恼，我们是丹阳宫虚无道长门下弟子，在下名叫向城，这是内弟向阳，刚才入城，见道友怀中的筑基丹，内弟向阳如今炼气十二层圆满，又有一……一朋友，也需要筑基丹，还请道友赠我们两颗筑基丹，他日道友有需，定效犬马之劳。” 被段嫣袖锋击中的两个修士，就是在离城一路尾随段嫣，想要伺机将他干掉的俩兄弟。 不过就在刚才，兄长向城突然临时变了注意，因为他发现对面这位合欢修士根本不是弟弟向阳说的实力不济，相反，对方实力很强。 一叶知秋，一招见分晓，向城觉得弟弟的计划太冒险了，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商量。 听到向城这样说，段嫣表情稍缓，完全没提筑基丹的事情，只道：“原来是丹阳宫虚无道长门下，失敬失敬。” 其实段嫣根本不知道丹阳宗的虚无道长是谁。 向城面露笑容，想着进一步套近乎，可惜下一秒，他的计划被弟弟向阳彻底打乱。 “小子，把你身上的筑基丹交出来！”向阳完全理会不了兄长的一片苦心，他无比嚣张地冲段嫣吼，就在刚才他已经吞下了补充元气的丹药恢复正常，如今就想向段嫣讨要那刚才一掌之仇！ 段嫣笑了，他笑起来有一些慈悲的宝相，看起来宛如一位超脱凡尘的世外高人，段嫣歪头看着那名叫向阳的丹阳宗修士，笑容慈悲又宽容，似乎在鼓励向氏兄弟说出自己的想法，“在下若是不交呢？” “不交，就送你转世投胎！”向阳恶狠狠地说道。 向城脸色一变，遭了。 却看那异常俊美的合欢男修表情不变，周身却渐渐亮起金光。 这光芒温暖祥和，在漆黑的夜色中，宛若地府超生的佛，对方越是如此，向城心中越感不妙。 却听男修清清冷冷地说道，“好个送你转世投胎，我倒要领教一下，两位的能耐！”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开！” 随着段嫣催动咒语，离光剑腾空而出，宝剑出鞘，宛若流火冲天，段嫣神色依然肃穆慈悲，手中利刃却是杀气腾腾。 南辕北辙的两种气质，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更让人觉得诧异的是，两种气场竟然毫不突兀。 “向阳，小心！”向城心下大骇，他原本就不是非常赞同弟弟在合欢派的地界对合欢派弟子出手。 后来对方一招击伤向阳，更是让他觉得能和平解决的问题，绝不动武，原本向城计划的很好，没想到弟弟的一番话再次让事情回到原点，如今双方剑拔弩张，根本没有和谈的必要了。 此时，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今天若不杀掉这个修士，他们俩兄弟的命恐怕要交代到这里了。 “哥，你左边我右边，我们两兄弟合力围攻！”向阳心下慌乱，但仍然嘴硬，“他不过是个筑基初期，我们兄弟联手定能将他擒下！” “好！”向城如今是赶鸭子上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他犹豫，当即召唤出法宝，一节七尺长的火鞭，如火蛇一般，吐着信子，气势汹汹地向段嫣攻去。 “离光！”段嫣一声大喝，腾空挥剑，两兄弟当即被剑气打在地面上，但听“轰”一声巨响，他们身后山石竟然拦腰劈成两半，“哗啦啦——”滚落地面。 向城手腕被段嫣剑气所伤，火鞭差点脱手。 向阳大骇，他瞪着段嫣，“你到底是什么人！” 言下之意，根本不相信段嫣是合欢派弟子！ 合欢派筑基期弟子若是都有这样的战斗力，合欢派早就修真界称雄，至于万年以来一直被外界誉为反面教材吗？ “到阴曹地府问阎王吧！”段嫣再次催动咒语，离光剑只冲向阳命门！ “向阳小心！” 向城赶忙祭出一张符箓，护住弟弟，挡住离光剑一击。 “砰——” 护住向阳的符箓瞬间化为虚无，离光剑距向阳命门仅有一寸距离偏离方向，饶是如此，剑气还是在向阳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口，瞬间鲜血横流，伤口看上去格外可怖。 饶是向阳再浅薄无知，也知道他们踢到铁板了。 谁能想到眼前这家伙一脸无害，出手竟如此狠辣！？ 离光剑一击不中，还想再来一击，不过还不等他再次发动攻击，已被段嫣收回，重新握在手中。 两兄弟再次吞服补充元气的丹药，向城手执火鞭，“和他拼了，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段嫣嗤笑，“修为不济，口气不小！”他原本不想杀人，可这些人将他当成砧板上的肉，却是万万不可！ 说着收起离光剑，右手翻掌，左手立掌于胸前，全身金光缠绕。 向氏兄弟腾空联手出拳，炙热的火光冲天，宛若张口火狮向段嫣袭来，段嫣悬在半空，右手出掌，左手向右手输送灵力，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段嫣的掌心出现一个发着金光的“卍”字，随着推掌，“卍”字越来越大，金光闪耀，与火焰形成对攻之势，开始双方旗鼓相当，渐渐地火焰越来越小，段嫣猛然发力，金光大盛，“卍字”宛如巨山轰下，两兄弟瞬间被震得口吐鲜血，“砰”一声，从半空中狠狠摔在地上。 向氏兄弟做梦也想不到对手竟然如此之强。 如今，当他们意识到段嫣的强悍，已是黔驴技穷，只能任其宰割。 “哥，对不起……”连累你了。 向阳此时心中大为后悔，他后悔不听兄长的劝告，一定要杀人夺宝。 向城捂着胸口苦笑，他刚才和段嫣打斗时，被段嫣掌风所伤，如今五脏六腑都成重伤，整个人瘫软倒在地下，他能感觉生命在从身体中流失。 “不怪你……”向城说道，“是我心存侥幸。” 向阳吐了一口血，瞪向段嫣，“你若杀了我们，丹阳宗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师父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到时候，你，你的师父，你那些个同门，全部都得死！” 死到临头竟然还没忘记放狠话！ 杀人夺宝还有理了？！难道我就该死吗？ “好，我等着！”段嫣冷笑，拔出离光剑，抬手，银光横扫。 向氏兄弟再无力气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被凶残的离光剑拦腰砍成两截！ 两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变成了四块尸肉！ 第16章 为了我心爱的段师弟 段嫣杀完向氏兄弟，并没有抛尸离开。 他左手翻掌一起一落，灵气向地面涌去，轰一声，地面炸裂，转眼间，段嫣腾空而起，而他的脚下，平坦的地面上出现一个大坑。 任谁也想不到，段嫣杀了向氏兄弟，并没有像这世间大多数修士一样，将手下败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而是袖子一扫，连尸体带法器一起丢入坑中。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控土术伴着段嫣口中的《往生咒》，刚才溅出的飞沙像有意识一样流向坑中，沙土很快掩埋了向氏兄弟的尸体，连带着他们手上的法器，也随着主人一同被段嫣掩埋在土中。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段嫣做完这一切，尚有些恍惚。 上辈子她是一个杀鱼手还会哆嗦的人，而这一世，与前一世相仿的年龄，他却已经杀人了。 不过，这又如何呢？ 不杀他们，死的就是自己。 他不是以怨报德的老好人，别人打了他左脸，还把右脸递上去给人打。 若不是对方起了杀心，想要杀人夺宝，今天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他来到这个世上一心想要做个好人，他从来没有做过妨碍过任何人，伤害过任何人，但有时候，他不去招惹旁人，旁人却来招惹他。 他杀了两个活生生的人，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段嫣并不后悔杀了他们，只是有些遗憾罢了，他一直都知道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修真世界，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意识到，强者为尊是什么意思，若是他今天实力不济，那么踏上轮回路的恐怕就是他。 向氏兄弟恐怕不会像他一样，帮他收尸，他们会将他身上之前的东西全部拿走，然后毁尸灭迹，不会愧疚只会得意，自己的死去，只会让关心他的人暗自伤心罢了。 段嫣不想做向氏兄弟这样的人，也不想要向氏兄弟这样的下场。 段嫣从未像这一刻明白他为何执着于变强，为何要不断地修行。 不是为了追求飞升大道，也不是为了匡扶人间争议，这些都是虚的。 他想要变强，变得让自己在这个“恃强凌弱、杀人夺宝也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世界”活得更加自在潇洒。 不用战战兢兢，不用畏首畏尾，而是堂堂正正屹立在这个世界上。 思及至此，一股热流突然从丹田涌出，瞬间弥漫全身，段嫣竟然感觉到自己修为的增进。 心境的突破，让他修为更上一层楼，虽然目前段嫣仍然是筑基初期，却不再是刚刚筑基，修为不稳的菜鸟，而是真真正正，稳固下来的筑基初期修士。 段嫣握住拳头，看向夜幕中的落霞山，丹阳宗虚无道长算什么，有一个来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想着，腾空而起，召唤出飞行器，向仙人峰飞快驶去。 与此同时，东洲大陆南面，丹阳宗—— 一个梳着高髻，身穿蓝色道袍的小道士连滚带爬地冲进红墙金瓦的大殿。 “师父，师父，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小道士神色慌张哭哭啼啼，跑向一个鹤发童颜，拿着拂尘的老道长。 老道长皱眉，“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有什么话好好说，再这样哭哭啼啼就罚你面壁思过！” “师父，真的出事儿了，向城向阳两位师兄，两位师兄……”小道士跪在师父脚下，抹着眼泪。 “哦？”老道长皱眉，“他们怎么了？” “两位师兄，两位师兄的本命石刚才，刚才灭了……” “什么！？”老道长皱着眉头，连手上拂尘前段的兽毛散在地上犹未察觉。 …… 段嫣到了合欢派结界外，收起飞行法器。 合欢派的结界从立派祖师合欢子，经由合欢历任掌门长老门主补充完善，如今已经非常强大，哪怕是大乘修士的飞行法器都无法穿过合欢派的结界，想要进入合欢派，必须要步行一段崎岖陡峭的山路，经由立派祖师合欢子炼制的特殊法器审核身份，才能进入结界保护区，到了结界里面，才能重新使用飞行法器。 这就有点像段嫣上辈子进火车站、机场需要过的安检。 不同的是，机场、火车站等地方的安检是机器加人工，而合欢派的安检却是法宝和结界。 段嫣通过法宝验明身份后，还不等他重新乘上飞行法器，前往仙人峰，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脚步停滞下来—— “敢问，来人是否是仙人峰的段，段师弟。” 来人的声音很飘渺，尾音带点颤音。 虽然修仙者夜视能力极强，在黑夜行动自如，视线不受丝毫影响，但这黑灯瞎火的，这么来一嗓子，也够吓人的。 段嫣心肝儿一颤，“你是……” 他因为修炼了与佛门《般若心经》同宗的《罗汉心经》，表情并不是很明显，落在来人眼中，依然是带一点禁-欲又带一些神秘的仙人之姿。 那么平静无欲的一双眼睛，让人看了很容易想入-非非呢。 而此时很容易被人想入-非非的段师弟，他已经吓尿了好吗？ 大晚上的，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啥话都不说就这么直勾勾地瞅着你！你害不害怕、害不害怕？！我害怕啊！ “师姐，师姐！” 求你憋看了行吗？！你的眼睛在冒绿光！ 段嫣面对被自己劈成四块的向氏兄弟可以面不改色一咒收尸，但面对看上去明显是精神恍惚，萎靡不振的诡异师姐，心里真的是有点毛毛的。 好在，在段嫣的几声呼唤下，这位眼神很可怕的师姐终于缓过神来，微笑，“段师弟，我是掌门身边执事弟子，连秋月，掌门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掌门要见段师弟呢。” 一句“段师弟，掌门要见你”就可以解决的话，被这位师姐罗里吧嗦的饶了一通，段嫣真是给这位师姐的语言表达能力跪了，至于这么麻烦吗？ 不解风情的段嫣完全想不到，对方话说得那么绕，其实“连秋月”三字才是重点，他更加想不到的，就在刚才，掌门身边的几个女执事弟子，还为“谁来给段师弟传话”小小的干了一架。 自以为白衣如仙的连秋月连师姐表示，为了见一眼心爱的段师弟，我现在身上还疼着呢。 ——死三八，竟然揪我头发，捶我胸！ 第17章 掌门的点拨 段嫣一路上，强忍着妹子对自己目光扫射。 师姐啊，憋看了，您老能看路不？ 段嫣强忍着吐槽，跟在这位连师姐身后，前往掌门居住的合欢殿。 一路上，连秋月师姐不是被石子绊住，就是左脚踩右脚了，总之就像是中风似得，走路一边哆嗦一边颤，还总往段嫣身上倒。 终于在他第N次躲开试图歪在他身上，来个泰山压顶的师姐后，小段师弟终于忍不住了，“师姐，要不，你去荀道长那抓点药，你这样不行啊，站都站不稳了。” 段嫣觉得自己说的挺难听的，事实上这确实是够难听的，不过很可惜，这位师姐的脑回路和旁人不一样，竟然娇嗔地看了段嫣一眼，也不知道段嫣给了她何种错觉，竟让她萌生出小段师弟在和她调-情的错觉，于是她果断抛了一个媚眼儿，甜腻腻地说： “段师弟，你可真坏~~~” 卧槽！好想死！ 段嫣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果断默念清心咒。 连师姐低头，手指头绕着腰间丝带，脑袋里盘算着，要不晚上到小段师弟的卧室走一遭！ 想到待会儿就能扑倒她心心念念的段师弟，连师姐忍不住嘻嘻嘻地笑出声。 段嫣：>_<~艾玛好想死~~~ 就在段嫣忍无可忍准备利用人道主义手段让这位连师姐闭嘴的时候，目的地，合欢殿终于到了。 段嫣丢下一句“师姐告辞”撒丫子往合欢殿里冲，那比上古满级凶兽在他屁股后面追，跑得还要快！ ——师姐猛于虎啊！ “你跑这么快是要做什么？”一个妩媚缠绵的声音响起，只见来人红衣似火，长发如墨披散至脚踝，朱唇一点，远山眉黛，似喜非喜、似笑非笑地看着段嫣。 段嫣止住脚步，低头向来人拱手行礼，“段嫣见过掌门师伯！” 不错，来人正是合欢派掌门，媚媚仙。 媚媚仙看着段嫣轻笑，“几日不见，段家小郎又俊了几分。” 段嫣脑门上黑线密布，心里连续好几个“卧槽”刷屏，“师伯，别闹！” 您老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身汉子皮下的真身，开这种玩笑，未免太郁闷了。 媚媚仙抬臂，以袖捂嘴，掩住嘴角笑意，随后放下袖子，没什么诚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小心忘记了。” 段嫣瞪着自家师伯，信你才怪！ 媚媚仙心里感慨，师侄这张脸真是长得太好了，刚才她进来的时候，烛光洒在师侄的脸上，他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光，宛如神祗，饶是媚媚仙这种自诩见过世面的人，一瞬间也放缓了呼吸。 谁能想到呢，这张脸的主人竟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修，想到小师侄一心想要恢复女儿身，媚媚仙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声，真是暴敛天物！ 你就快快乐乐当个男人，成全了这万千少女的一颗春心，难道不好吗？ 段嫣心里尚且不知此时掌门还一心希望他做个真男人，彻底绝了恢复女儿身的想法，而是定了定神，问道：“掌门深夜召见段嫣，是为何事？” “我想见你了，难道不行？”媚媚仙，轻启朱唇，笑得一派风流。 段嫣木着脸，“师伯，自重。” 媚媚仙调戏够了段嫣，方说：“听说，你杀了两个丹阳宗的弟子？” 段嫣一愣，“掌门怎么知道？”他倒没有掩饰，“有这么一回事，就在刚才。” 媚媚仙没回答自己是如何知道的，反而继续追问：“尸体呢？你怎么处理的？” “埋了。” “那他们身上的法器灵石之类的东西呢？” “一起埋了。” “……”媚媚仙沉默下来，老实说，从旁人口中知道这件事远不如从当事人口中亲自说出来那么震撼。 她看着段嫣，忍不住问道，“你可知道，出来历练，修为再低，也免不了带一两件难得的物品在身上，那可都是好东西，要知道有些东西，恐怕连你师父都给不了你，你倒是如何想到？” “没想什么。”段嫣老实巴交地说道，“只是单纯不想扒他们的东西，感觉……有点别扭。” 段嫣毕竟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土修真者，或许在旁的修士看来，将手下败将扒个裤衩都不剩，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段嫣前世生活在一个和平、保留了各种美德，并将这些美德形成一种社会广泛认知的国家，尊老爱幼、路不拾遗，捡到别人的东西不还会被唾弃，仗势欺人会被指责，杀人放火那是犯罪！ 让他和那些修士一样，杀人夺宝、恃强凌弱，那种事情他做不出来，也不想做。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在他的生命不受到威胁的前提，段嫣想做一个让他自己舒服的人。 媚媚仙怎么也想不到，在合欢派竟然还有段嫣这样一个操守极高的弟子。 是的，在媚媚仙看来，段嫣道德底线高的简直不可思议。 她都不知道是该夸奖这个师侄高风亮节，还是该嘲笑这个弟子迂腐愚蠢。 说段嫣错了吗，段嫣没错。 那说是这个世道错了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难道有错？ 媚媚仙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教导段嫣了，原本她以为师侄将那两个丹阳宗弟子身上的东西连尸体一起掩埋，是瞧不上他们身上的东西，还想着敲打他一番，告诉他“蝇子再小都是肉”！ 但是现在，媚媚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让她对一个连拿敌人身上东西都觉得“有点别扭”的师侄灌输“雁过拔毛”的理论，媚媚仙就算是再掉节操，也有些难以启齿。 想了想，她对段嫣说道，“虽然本座想要教导你，应该将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免得便宜了别人，但你要是拿了那些东西觉得不舒服，产生心魔，那就得不偿失了，听从你的本心，你没有错，你做得对。” 不过，媚媚仙话锋一转，正色地说道，“有些东西，坚守是固守本心，而有些东西，坚持就是迂腐、是业障，他日若有机缘，当出手时则出手，不应犹犹豫豫，这东洲大陆的边边角角，不知道有多少修真大能留下了珍贵的宝物，就连你所修的《罗汉心经》，也来自已经飞升的十方真人，你若陷入执拗一味推辞，错失机缘以至于抱憾而归，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要让那些所谓的条条框框拘束了你，我合欢一门，向来讲究逍遥自在，世间繁文缛节，都是狗-屁！” “是你的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不是你的再喜欢也不要强求，这个道理你可还明白？” 段嫣低头作揖，郑重其事地说：“多谢掌门点拨，弟子当时刻铭记掌门教诲！” 第18章 你们在干什么！ 直到段嫣离开，也不太明白，掌门媚媚仙是如何知道自己杀了向氏兄弟，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没有将向氏兄弟身上的法宝摸走。 和掌门的一番话，段嫣又有了新的领悟，他太拘泥于前世的规范道德，这会让他在今后的修行道路上束手束脚，畏首畏尾。 媚媚仙话中的意思也很简单，想做就去做，听从你心里的声音，不要后悔，也不要给自己留有遗憾。 段嫣平时和媚媚仙接触不多，并不是十分了解这位掌门，只知道掌门是自家师父的师姐，是合欢派创派以来，难得的一位实战力和修为都高的掌门，在派内威信很高，合欢派各门主、长老明争暗斗，但无论他们私下怎么斗，却从未对掌门有所不恭，可见媚媚仙这个掌门地位之牢固。 媚媚仙资质并不好，只有四灵根，比段嫣还不如，却打败了一众双灵根甚至单灵根的同门，杀出一条血路，以绝对强硬姿态，坐上了合欢派掌门的宝座，事实上，历任合欢派掌门，基本上都是由男修担当，因为同为合欢派弟子，外界对合欢女修的评价更加苛刻，什么淫-娃荡-妇、什么不知廉耻，怎么难听怎么来，对于合欢派男修倒是一个颇为中性的评价，风流。 这也是媚媚仙一直希望段嫣彻头彻尾成为一个男人，不要再想着怎么变回女儿身的原因之一，因为这个修真界对女修实在太苛刻。 男修出手狠辣叫“无毒不丈夫”，女人就是“心狠手辣的毒妇”、男人追求飞升大道抛妻弃子，叫做志向高远，不拘泥小情小爱，女人要是这样做，肯定要万千指责。 男修指责女修也就罢了，更匪夷所思的是，女修也来指责女修，遵守男修制定规范的女修指责那些特立独行的同性，违背了这个男权为主导的修真界对她们制定的一系列守则，指责她们这些另类女修挑战了这一守则。 曾几何时，媚媚仙也是一个天真的女修，据说，几百年前的掌门曾有一修真伴侣，但是对方背着她偷腥，和别的女修搞在一起，掌门嫌那男修违背了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万念俱灰，心死如灰下，决定出手将那男修阉掉！ 那位男修，后来成为东洲大陆有名的无根道人，专门和掌门作对，也不知他的命根子后来被按回去了没有，咳咳咳…… 话扯远了。 反正段嫣是极为佩服掌门媚媚仙的，也从今日掌门的一番话中感受到了掌门师伯的魅力。 更让他明白，为什么师父当初说“旁人不论，掌门师伯是绝对可以信任的”，这样的掌门，确实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 或许是因为媚媚仙的一番话，段嫣的心境比之前更通透了一些，不过他的修为却没有像在落霞山脚下那般，再次突破。 夜已经深了，回到自己院落的段嫣将白天从离城买到的法器和灵植从储物袋取出，找到适合的地方放置，然后又将离光剑放在床头随手能取到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段嫣开始按照师父寻来的那本《罗汉心经》上的法子，诵经打坐。 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虽然不知其中奥妙，但每次打坐完后，段嫣都感觉神清气爽，心思通透，想来便知道这样对他有莫大的好处，于是在闲暇之余，时不时地会诵上一段《罗汉心经》中的经文。 当年，在拿到这本功法的时候，段嫣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本功法上那么多字自己都不认识。 合欢派门下弟子文学素养极高，要知道这是一群不问世事，平生乐趣就是风花雪月和双修，抚琴诵诗自是不在话下，看见花开月明都要写诗歌颂一下。 段嫣自诩俗人，肚子里墨水并没有同门那么高，但也绝对不是文盲，所以一开始功法拿到手，不认识字不科学好吗？ 后来段嫣拿了一本字典，才搞清楚那些字叫什么，当时段嫣就觉得，这些口诀都像佛门用语，可合欢子是道修，合欢派也是道修，十方真人这名字是有点禅意，但都称真人了，那肯定也是道修，也就没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只能说那个时候的段嫣已经为了筑基完全疯魔了，竟连功法的来历都不闹清楚就一头钻进去瞎修，没走火入魔就是他运气好。 聚精会神、摒除杂念，段嫣一会儿就沉浸在禅的世界。 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多么令人惊讶，若是此时有人推门而入，定能看到这满室的金光，以及发着金光、悬浮在半空中的段嫣。 被他挂在墙上的莲盘，随着他全神贯注的诵经，此时已经不再原地，而在他与地面之间的半空中。 莲座上原本聚拢的莲花瓣渐渐舒展开，露出了莲座里面的莲心，和段嫣一样，莲盘也散发着金光，周身光芒甚至比段嫣身上的光更纯粹更灿烂。 随着段嫣的诵经，莲盘原地旋转，而被段嫣放置床头的离光剑和窗边的雷云藤也开始出现变化，或许受莲盘的影响，离光剑同样开始泛光，青色的光芒毫不逊色于莲盘的金光，而窗边的雷云藤，小小的嫩芽上竟然聚集了雷电之力，叶尖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雷球。 一切都在悄然无声地进行中。 静谧的房间，只能听到段嫣诵经声。 就在这时，一行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仙人峰上—— “喂，白天看清楚了没有，段师弟到底在哪间房。” “别催别催，让我仔细看看。”来人小声向同伴抱怨，“白天怎么没发现，仙人峰弟子那么少，盖那么多房子干什么？” “你可看清楚了，别摸进花长老的房间，那咱们可就惨了！” “说好了啊，合力制服，共同分享，谁也不能独享段郎，段郎是大家的！” “我要第一个！” “去你的，第一个是我的！先前都说好了！” “那我第二，谁也不许和我争！” …… 就在几个女修激烈讨论如何摸进段嫣房间，如何将他合理分配时，一个冰冷肃杀地声音响起——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第19章 藏书阁 “啊——” 山林里一群女人的尖叫声划破长空，惊起夜间沉睡的飞鸟。 不过…… 却没有惊起闭关修行的花容子，以及心无旁骛，专心打坐的段嫣。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天亮了。 谁也不知道，这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 经过一夜打坐诵经，段嫣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 清晨，阳光还未升起，窗前的盆栽上，晶莹的晨露打了一个滚，翻落到泥土中，段嫣睁开眼，伸伸懒腰，起身揉揉盘坐了一天的腿，环视整间屋子。 “早上好。”段嫣开口说道。 若是有人再此，一定会感到很奇怪，这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你“早上好”对谁说的。 这还是花容子教弟子的方法，所谓万物有灵，你的友善会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你周围的一草一木，你的法器、灵植等物品无论是有没有开智，你对他们友好，他们或许一时感觉不到，但时间长了，肯定会受你的影响，亲近你并喜欢你。 花容子这套匪夷所思的理论，段嫣初期觉得很不可思议，直到某天段嫣身上的一件法器，在他说完“早上好”后，给予了回应。 就像现在，随着段嫣话落，屋子里所有的法器都发出了短暂的光芒，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昨日逛街，为了莲盘，他彻底成了穷光蛋，花容子闭关，彻底断了段嫣的收入来源，段嫣如今想要得到灵石丹药之类的，只能另想法子。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落霞山奇珍异宝不可计数，他出去找材料，炼器炼丹制符，然后到离城的市坊中换钱，但这需要一定的知识储备，一时半会儿的，段嫣恐怕也学不会这些技能，想到昨日自己在市坊中晃悠了半天，因为不识货，寻不到合适自己的东西，段嫣就倍加懊恼，书到用时方恨少，没文化真可怕。 于是他决定先去藏书阁拿几本书简，填补一下空洞洞地头脑，然后再去别的地方寻找增加钱包分量的机会。 清晨的合欢派，很安静。 这个时间，段嫣的同门都还在沉睡中。 合欢派夜场丰富多彩，每天都在开派对，到了白天，弟子们未免有些打蔫，昨夜嗨得太过，灵酒丹药吞多了，你睡睡我，我睡睡你，精力挥霍的太多，总感觉提不起精神。 段嫣丝毫不知道，昨夜他差点贞-操不保￣□￣｜｜，若非…… 咳咳咳，此事暂且不提。 合欢派的藏书阁，是整个东洲大陆收集避火图最多最全的图书馆，里面有春-宫-图八百七千余万册，文字记载书简千万余卷，相关书册玉简更是上亿册，放眼整个修真界，据说，每天阅读百万余字，想要将合欢派全部避火图翻阅完毕，要用五百年之久，如此庞大的避火图数量，堪称修真界之最！ 身为合欢派弟子，提起本门藏书阁避火图数量，还有些小骄傲呢！ 除了避火图，藏书阁也有功法书籍，比如双修术，采补术，惑术、媚功…… 当然，除了这个，还有别的。 只不过……没大有人感兴趣罢了。 段嫣到了藏书阁，藏书阁掌事一见段嫣，惊艳之余，露出了然地笑容。 “来人可是仙人峰花容子长老门下弟子？”掌事一拱手，问道。 段嫣有些奇怪，“掌事如何而知？” 他可是顶着这张脸第一次到藏书阁。 “小友不用如此惊讶，只看您这张脸，老夫就认出来了，传言小段师弟宛若谪仙，风姿逼人，花容子长老自叹不如，只能闭关修行，原以为是传言，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藏书楼掌事调侃道，段嫣嘴角抽搐。 “您当真是……过誉了。”段嫣无语地说道，每个人都盯着他这张脸看啊看啊看、夸啊夸啊夸的，弄得段嫣都有服用易容丹的冲动了。 藏书阁掌事姓赵，全名赵志敬，这名和上辈子某本武侠小说的反派人物同名，段嫣刚到合欢派那会儿，第一次来到藏书阁，得知赵掌事的名字，总觉得他有一天会做叛徒。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虽然赵掌事看上去不过是三十出头风华正茂的青年人，事实上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听师父说，他幼年刚入合欢派，赵掌事就是筑基期修士，一晃几百年过去了，和赵掌事修为相仿的修士，不是进阶，就是死得透透的，藏书楼筑基期赵掌事依然活蹦乱跳。 筑基修士寿命这么长，没古怪当然没人信，也有人想要查明赵掌事的身份，弄清楚对方的古怪之处，不过这些人都被前任掌门阻拦，后来合欢派换了掌门媚媚仙，媚媚仙继续阻拦。 合欢派前后两位掌门作保，赵掌事是别派奸细的可能不大，大家也就随他去了。 大约是觉得这赵掌事实在神秘，门中弟子都传他其实是不出世的修真大能，不过是压制了修为，停在筑基期逗大家玩儿，传言有鼻子有眼，连花容子也觉得大概、可能、真是那么一回事。 再顽劣的合欢弟子，到了藏书阁都老实的不得了，唯恐惹恼了这位赵掌事，被拍成肉饼。 段嫣对这位修为成谜的前辈，自然也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赵掌事反复打量着段嫣，越看越喜欢，合欢派上上下下都是死颜控，无论男女都喜欢长得好看的，段嫣这样的长相极为符合大家的审美。 于是，平时高深莫测一脸“我不说我什么都知道”的赵掌事难得和颜悦色了一把，“小友来藏书阁是要找什么书啊，需不需要老夫推荐啊。” “前辈，晚辈想要找一本通用书简，晚辈前日下山前往离城东市，发现自己头脑空空，浅薄至极，想要通读符箓、灵植、阵盘、阵法之类的书籍，还望前辈推荐。”段嫣诚恳地作揖，给赵掌事行礼。 “老夫明白了，小友好学求知，实在是一大幸事，不过，这种综合书简广而不精，真正做学问，通用书简是肯定不够的。”赵掌事摇头说然，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小友不如先从符箓、灵植灵兽三个方面着手，外出历练这些最常用，阵盘炼丹炼器这些反倒是次要的，不如暂且搁置，一本《符箓通册》、一本《万兽图鉴》、一本《百草集》足以，这三本书都在二楼，小友可自行上楼寻找。” 段嫣大喜，再次鞠躬作揖，“谢前辈指点，晚辈这就去寻那三本书。” “小友且等等。”不等段嫣离去，赵掌事似想起什么，开口说道，“刚才还有一位小友先你入阁，似也要寻那《万兽图鉴》，同门师兄弟，什么都好商量，还望段小友不要与其发生冲突，若《万兽图鉴》被那位小友借走，段小友可寻《万兽宝册》，也是一样。” “多谢前辈，晚辈这就进去了，刚才多有打扰，还望前辈见谅。” 段嫣说完告别赵掌事，转身入阁。 第20章 伐开心、别惹我！ 合欢派的藏书阁有着非常鲜明的门派特色。 比如一面墙的春-宫图。 据说，曾有友派弟子到合欢藏书阁借阅书简，刚进这藏书楼，就掩面夺门而出。 问其原因，额，视觉刺激太厉害，流鼻血了。 段嫣刚来合欢派时，也觉得有些不适应，这栩栩如生的画技，其实比上辈子盗版网站的小弹窗也不差什么了，站在这里怪尴尬的，不过时间一长，段嫣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心不慌的从藏书楼大摇大摆的走过，哪怕是遇到两只想要追求刺激的同门，也可以心无旁骛，该干什么干什么。 在我大合欢，你要是觉得有什么是很黄很暴力的，那是你修行不到家，所谓什么样的人，看什么样的东西，你心是歪的，自然觉得这些都不健康。 段嫣一开始觉得，这简直是歪理邪说，时间一长，竟也觉得这没错——阴阳交-合，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为他拙计的三观点个蜡。 合欢派的藏书阁分五层，一二层凡合欢弟子，人人皆可借阅，不分内外门，知识无高低之分，不过到了三层以上，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三层只对金丹期以上修士开放，想看第四层的书，需要修到元婴，第五层离合，哪怕掌门本人，也要遵守这一规定。 当然，不想遵守也没有法子，因为藏书阁三层以上，每一层都有特殊结界，是创派掌门合欢子大乘期，即将飞升前的手笔，大乘期修士又称“半步真仙”，离飞升就差临门一脚。 大乘修士下得结界非同寻常，不要说一个媚媚仙，就是一百个媚媚仙加在一起，也破不了这个结界。 合欢派最高修为不过是元婴，无论是掌门、还是长老、门主，至今尚无一人突破元婴到达离合期，于是藏书阁第五层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如今段嫣不过筑基初期，连翻阅第三层书籍的资格都没有，第五层太遥远，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合欢派藏书阁中午人才会多起来，如今天还尚早，藏书阁几乎没有没有什么人，尽管如此，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简，还是让人情不自禁会放慢脚步。 段嫣步履轻盈的走上二楼，然后顺着书架标记的书简归类，寻找他需要的三本书籍。 他很快在符箓类的书架上找到赵掌事推荐的《符箓通册》。 这是一套看上有些年头的书简，总共有十卷，上面记载了各种符箓介绍以及制作方法，合欢派创派时间太久，从书的制作材料上很容易就可以判断成书年代，若是成书时间比较近，应该是纸质，远一点，可能是绸缎之类的，再远一点，那就是玉或木制，甚至是铜片、金片。 藏书阁甚至有一些叶片书和沙土书，大概是写书的修士灵感突发，身边又没有合适的记录材料所致。 将《符箓通册》放到储物袋，段嫣开始寻找赵掌事推荐的另外两本书。 很快，他又找到《百草集》，相对于《符箓通册》相比，《百草集》的成书时间相对比较近，这是一卷缎面书，和世俗界的绸缎布不同，修真界的布制品添加的东西更多，灵兽的毛发、灵植以及一些稀有材质，都可能被融合在布中，这样更加有利于保存和放置。 收起《百草集》，段嫣开始寻找最后一个目标，《万兽图鉴》。 不过，找了一会儿，段嫣就发现不对头了。 关于灵兽方面的书籍全都不见了。“灵兽”分类孤单单地就剩了一个书架子。 “书到哪里去了？”段嫣自言自语地说道。 书自然不可能自己长腿儿跑了，灵兽类书籍全部消失，八成是被赵掌事口中那个早自己一步到藏书阁的同门拿走了。 段嫣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也太霸道了，借一本《万兽图鉴》还不够，还要将书架上所有关于灵兽介绍的书籍都搬走，也忒没素质了。 你拿光了书架上的图书，让别人怎么看？ 段嫣当即皱起眉头，打算找那位有点不讲理的同门理论一番。 刚走没两步，段嫣就在藏书阁北面一隅找到了这位霸道的同门。 对方盘腿席地而坐，整个人被一堆一堆小山似得书简包围着，若不仔细看，还以为这也是一个矮书架，他翻书极快，不一会儿就翻完一本，看完的书籍直接被他堆放在一边，对方四周都是散落书简和书册，杂乱又无序。 段嫣谈不上什么爱书之人，但对方的行为明显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看发髻和服饰颜色，这位被书简几乎掩埋的同门应该是个男修，于是段嫣上前说道，“这位师兄，你搬空整个灵兽类书架，将这些珍贵的书籍随意堆放在地上，先不说这种行为是对是错，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别人，别人也是要借书的？” “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你自己要借，一口一个别人，虚伪至极！”对方整理了一下衣衫，缓缓地抬起头，一双黑眸似嘲非嘲，他用眼尾地余光扫了一眼段嫣，满目不屑，“别人，别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代表旁人来指责我？” 这话太难听了，换做别人，段嫣一定会直接翻脸。 可现在，他却呆站着，整个人处于石化状态，事实上，早在对方抬起头的一瞬间，段嫣就傻眼了，全然没注意对方说什么，就盯着对方那张脸了。 “长，你，你……你是长歌师兄？！” 段嫣结结巴巴地说道，心里大吼，卧槽，师弟什么时候回来的，师弟回来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刚才差一点就暴露了！ 这位被段嫣腹诽为“即霸道又没素质”的同门不是别人，正是花容子另外一个弟子，段嫣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筑基成功后就下山历练的天才师弟，高长歌！ 高长歌死死盯着段嫣，包子脸左边写着“伐开心”右边写着“别惹我”，口气也有些气急败坏，“你是谁，谁容许你喊我‘长歌师兄’的？别没脸没皮的攀关系！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讨厌？！丑八怪！” 第21章 熊孩子扫厕所！ 段嫣鼻子都快气歪了，他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有天会被自家师弟指着鼻子骂，还说他是丑八怪！ 要知道段嫣变身之后，除了那个逆天的雷灵根，最欣赏的就是现在这张脸了。 两世加在一起没当过什么绝世大美人的段嫣，如今超级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好吗，虽然有时候别人总盯着他的脸蛋子看，会对他造成一种困扰，但绝大多数，心里都超级爽的好吗？ 连走路都带一阵风什么的，感觉不要太美好！ 段嫣看着自家画风突变的师弟，作为高长歌的培养者，段嫣绝不承认这是自己教育失败的结果，肯定是外面哪个小妖精把自家萌萌哒师弟带坏了！ 熊孩子真是太欠揍了！ 想到这里段嫣脸沉了下来，“师，师兄这话是何意，段嫣不记得何时得罪过师兄，让师兄如此诋毁段嫣？” 艾玛，差点叫成师弟了。 “闭嘴，谁容许你叫段嫣的？以后不许叫段嫣！”高长歌气急败坏地说道，包子脸上那两颗大眼珠子，恶狠狠地瞪着段嫣，那表情，恨不得将面前这个人，整个生吞活剥！ “师兄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名字是父母给的，凭什么师兄一句话，段嫣就要改名字？”段嫣无语地说道。 “不许不许就不许，我说不许就不许！”高长歌怒视段嫣，包子脸涨得通红。 昨天晚上，看到一群女人鬼鬼祟祟围在仙人峰，他二话不说将她们捆成一团，然后从那群丑女人口中，知道了三个让他五雷轰顶的消息—— 师姐下山历练去了！！ 师父又收了一个徒弟！！！ 那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便宜师弟名字叫做段嫣！！！！ 高长歌愤怒极了，他想跑去给师父理论，结果发现师父闭关了！ 想到仙人峰没有师姐，高长歌连走路都觉得很累。 一定是那个混蛋把师姐挤兑走的！ 师姐绝对不会没有提前告诉我就跑下山历练！！！ 师姐走之前一定非常伤心！！！ 脑补出一系列师姐伤心欲绝一步三回首走下落霞山的画面，高长歌十分想将无良师父和那个便宜师弟人道-主义-毁灭！ 但是想到师姐的教诲，高长歌又觉得自己不能那么任性，于是他跑到藏书阁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猫着，偷偷想念师姐。 没想到，这货竟然还敢撞上来！ 高长歌怒不可遏，这人真是太讨厌了，长得这么莺莺燕燕，十足小白脸，一看就是阴险狡诈之辈！高长歌怒视段嫣，把我师姐还给我！！！！ 看到高长歌如此愤怒，段嫣似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他忍不住问道，“师兄如此反感嫣的名字，是否是因为段嫣师姐？” “谁容许你叫她名字的，那是我师姐，和你没关系，以后再听到你叫‘师姐’，听到一次揍你一次！” 得，段嫣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师弟对男儿身的自己，恶意如此之大，敢情是觉得他取代了女段嫣的位置！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无奈了。 “师姐若知道师兄对在下如此不友爱，估计会生气的。”段嫣好声劝了一句。 “我说了，不许叫她‘师姐’！”高长歌浑身冒着黑烟，整个人处于暴走阶段。 段嫣翻了一个大大地白眼，眼尖地他看到地上有本《万兽宝册》，这不就是赵掌事说的《万兽图鉴》若是找不到，可以代替的书吗？ 段嫣袖子一挥一收，将书拿在了手里，对炸毛状态的高长歌一拱手，“师兄，我要的书都找到了，您自便吧。”说完使用缩地术头也不回地跑了，当然开溜之前，他还没忘记找到赵掌事，如实叙述二楼灵兽类书架发生的情况。 ——熊孩子如此欠揍，该受点教训！ 于是，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见到亲亲师姐的高长歌，不仅要接受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年龄比自己大，天赋比自己高，长得比自己好、和亲亲师姐同名同姓的可恶师弟，还要在回到门派的第一天，因不爱惜图书，被赵掌事罚在藏书阁不能用法术打扫一天卫生，包括茅坑。 嗯，藏书阁是有茅坑的，不要以为修真之人就不上厕所！人有三急，到藏书阁借书的外门弟子，好多都是炼气期的低阶弟子，他们还不能完全适应不吃饭不喝水的生活，在藏书阁看书，呆的时间长了，难免需要解决个人问题。 通常情况下，藏书阁的茅坑是由外门执事弟子轮流打扫，前来上茅坑的低阶弟子，也习惯看到修为和自己相仿的同门打扫卫生，见面还会打个招呼，交流一下扫厕所的心得，所以，当筑基初期修为的高长歌拿着扫帚进入茅坑时，那一身浓郁的煞气，外门的炼气期弟子吓得都不会尿了！ 这位内门师兄，放下你的扫帚好吗，你在这里我们的膀胱感到压力真的很大！ 身心俱疲的高长歌将这笔账全部都算到段嫣头上，早知道就应该把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统统都丢在那个混蛋的床上。 什么师兄师弟，滚蛋吧，自己只有一个师姐叫段嫣，那个混球，下次见面一定要狠狠教训他！ 想到这里，高长歌奋力清扫米田共，周身散发的强大的怨念，吓得合欢派低阶弟子心肝儿一颤一颤的，这位师兄，你快走吧，我们替你扫行吗？你再这么扫下去，我们尿都憋回去了。 …… 段嫣完全没有想到，今日在藏书阁竟然见到了师弟高长歌，更没有想到，师弟竟然如此抵触反感自己现在的身份。 想到未来相当一段时间，自己都要顶着这张脸和师弟朝夕相处，段嫣就感觉压力山大，以前他只是偶尔听师父抱怨，说长歌师弟脾气差，但因小师弟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很乖，段嫣也就没在意，如今，也算他自食恶果了。 不过，想到刚才师弟边炸毛边维护自己（女段嫣）的模样，段嫣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师弟不熊起来，其实还是蛮可爱的。 没想到一年未见，长歌竟然没长个，还是辣么矮，包子脸什么的，生起气来也毫无威慑力。 真是可爱死了。 披着男神外衣，内心却住着一个怪阿姨的段嫣，乐呵呵地想着。 第22章 传讯符 藏书阁借来的三本书，段嫣最先翻阅的是《百草集》中“雷云藤”篇。 和段嫣之前了解的差不多，雷云藤需要依靠雷电之力存活，只要雷电之力充足，雷云藤就能长到遮天蔽日的程度。 不过段嫣之前看得著作，只笼统地表示，只有雷灵根的修士可以培育出强大的雷云藤，雷灵根修士具体如何培育雷云藤，却是没有说。 这本《百草集》倒是有提到雷云藤种植法，但也相当简练，只有六个字，“三分雨、七分雷”。 段嫣不明所以，想了想，干脆朝着窗台那株一根手指粗的小绿苗丢了一个雷电球，那雷云藤幼苗似有意识般，当雷电团落在它身上时，它竟摇摆了两下，只见拳头大小的雷电团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小，片刻，消失不见，只剩下郁郁葱葱的小绿苗迎风招展，似乎向段嫣问好。 这株雷云藤和段嫣签的是血契，尽管幼苗并未开智，但段嫣还是可以感受到此时小幼苗心情非常好，吞掉一个雷电球让它非常开心，想向段嫣再讨一个。 段嫣觉得有趣，又朝雷云藤幼苗丢了几个雷团，和刚才一样，幼苗将雷团一一吸收。 段嫣仔细观察，发现当他丢到第五个雷团时，幼苗对雷电团的吸收明显变慢了，或许是因为体内积攒了太多雷电之力，原本不过两寸多长，一指粗的幼苗，涨到三指宽，段嫣担心过多雷电之力把幼苗撑爆了，于是停下手。 来到仙人峰十多年，花容子素来只问风月，心情好才指点门下弟子一二，段嫣一边当着长老大弟子，一边做着老妈子的活儿，带师弟处理仙人峰杂物，修炼都没有时间，哪有那个闲情逸致侍弄花草？ 这株雷云藤是段嫣养得第一盆植物，对他意义非凡。 段嫣知道幼苗并未开智，自己对它说什么，他也听不懂，但鉴于万物有灵这个理论，他用手指戳了戳涨得圆滚滚地幼苗，“不能再吃了，撑破了怎么办。” 幼苗似有意识一般，蹭了蹭段嫣的手指，不再继续索要雷球。 解决完雷云藤的问题，段嫣放下《百草集》，拿起《符箓通册》。 炼丹、制符、炼器、阵法四个领域的修真者，数万年至今一直备受东洲大陆修士的追捧。 但凡有修士擅长其中一样，哪怕自身修为不济，门派也会奉为上宾，当然，若对方想要“琵琶别抱”，就算软禁甚至毁掉，门派也不可能放其离开。 段嫣除掉的向氏两兄弟，之所以敢在合欢派的地界打合欢派弟子的主意，归根结底还是倚仗所在门派丹阳宗实力强大，而丹阳宗最初的崛起，依靠的就是本门密不外传的炼丹术。 丹阳宗出品的丹药，不仅灵气浓郁、品相超群，药效也是一等一。 不过如今的修真界崇尚武力，讲究强者为尊，即使是炼丹起家的丹阳宗，门下弟子也是重武轻文，再也不复当年炉火盛世，若非如此，向氏兄弟也不会想着夺别派弟子的筑基丹，有那杀人夺宝的功夫，自己炼就行了。 符箓和炼丹齐名，与掌握炼丹技艺稀少不同，在东洲大陆凡是道修，几乎每个修士都会画符，但却极少有修士说，我会制符。 画符和制符的区别在于，后者更专业，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你会打开电视机开关，但你会修电视机吗？ 普通修士画符，即使用最好的符纸、最纯粹的灵墨、最精致的符笔，画出来的符箓，也不过是喷喷水花，燃个火苗之类的，但在符箓师手中，普通纸张沾点水，画上两笔，也可以克敌制胜。 段嫣想要学得就是制符，因为符箓不仅可以用来自保克敌、提高自身战斗力，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卖钱！！！ 哪怕是最低级的一品符箓也可以卖了换灵石啊啊啊啊啊！ 缺钱缺疯了的段嫣，如今满脑子都是如何弄到小钱钱！ 《符箓通册》中记载的符箓千奇百怪种类繁多，有的段嫣闻所未闻，粗粗翻略，已是大开眼界。 段嫣并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虽然拿到这本《符箓通册》，段嫣也起过自己依靠一支笔一张符纸威震八方、名扬四海的念头，不过那也只是一闪而过，段嫣自己都知道，那些想法都不切合实际。 他最先练的，就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传讯符。 为了节省符纸，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他连符纸都没用，就用的普通的宣纸和世俗界最常见的墨水。 合欢派注重内修，对于符箓一门并不精通，年轻一辈的弟子，更是很少有人研究这些，毕竟制符对修为帮助不大，对飞升并没有太多帮助，修为不济的符箓师，下场通常都会很悲惨。 段嫣的师父花容子倒会制符和阵法，不过当初花容子看两个徒弟年龄小，都是打基础的时候，没筑基的修士，寿命和普通人别无二致，命都没有了，还学什么制符阵法，就没传授。 如今花容子闭关，段嫣想学制符，全部都要靠自己。 多了一撇，错了！ 弯曲的弧度不对，重来！ 墨迹太重，染了纸，这样的符箓不能用，不对！ 依照符箓书上的符文“比葫芦画瓢”，一开始段嫣还不甚熟练，不是缺笔少画，就是下手不知轻重、灵气分布不均匀。 随着段嫣全神贯注地投入制符中，他下笔越来越顺，书写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张普通的宣纸，经过段嫣龙飞凤舞地挥毫泼墨，瞬间成了一张货真价实的传讯符。 “成了！” 段嫣停笔，万事开头难，如今他已经掌握了传讯符的要领，想要失败都不容易。 还不等段嫣放下笔好好欣赏一番自己的劳动成果，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直接从他桌子上抽走了那张刚制好的传讯符。 段嫣下意识出手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未过招，当看到对方是谁时，他停住了手。 “长歌、师、师兄？”艾玛，又差点叫成师弟。 段嫣定了定神，“师兄怎么来了？” 高长歌怒视段嫣，在他听来，段嫣的一番询问不仅别有深意，言下之意还充满了嘲讽——你不是在打扫茅坑吗，怎么这么快就清理干净了？ 这个混蛋！竟然敢嘲笑我！？ 第23章 段郎之美 高长歌愤愤不平的走了，临走之前还忘记将抽走的传讯符还给段嫣。 段嫣哭笑不得，传讯符并没有花费他多少灵力，他原本想将人生中第一张自制传讯符留着做个纪念，没想到竟然被长歌顺走了。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段嫣对高长歌格外的宽容，拿走就拿走吧，也并未在意。 再次提起毛笔，将灵气注入笔尖，胸有成竹地画了一张崭新的传讯符。 落笔，金光闪过，普普通通的白纸变成修真者用的传讯符。 还不等段嫣为自己再一次成功庆祝，但听“啪嗒”一声，画符的毛笔笔杆从中间断开，笔尖的毛刷直接落在桌上，若非段嫣眼疾手快快速将纸抽出，刚制出的这张符估计就要遭殃。 段嫣傻了眼，看着依然握在手中断了半截、光秃秃的笔杆，哑然失笑。 如今他突变雷灵根，雷电之力何等霸道，普通的毛笔根本就承受不住，哪怕只是一张不需要用多少灵力的传讯符，自己反反复复在这根脆弱的毛笔上注入灵力，无论失败还是成功，对毛笔都是一种摧残，终于这笔承受不住，从中间断开。 这支毛笔现在才断开、且只断两节，已经表示它质量上乘，换做质量普通的毛笔，第一次向笔中注入灵气就会成为一滩粉末。 段嫣当真是哭笑不得，原本已经穷得叮当响了，没想到还浪费了一支毛笔。 盘算着自己口袋还剩的灵石，段嫣觉得有必要利用剩下的钱给自己添置一支专门画符的符笔。 就在段嫣寻思着上哪里去找物美价廉的符笔时，突然空气传来一丝异动。 段嫣情不自禁望向门窗，但见一张黄色的符纸，飞快煽动纸翼，段嫣手掌翻开，用力一吸，符纸瞬间被段嫣捉住，符纸找到了需要传话的对象后，挣脱段嫣手掌，飞在半空中，开始传递声音： “段师弟，我是张文山，我到仙人峰了，您现在方便出来吗？” 话落，符纸“撕拉”一声开始自燃，很快在半空中烧成灰烬。 段嫣一拍脑袋，一上午光顾着画符了，倒把张文山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将制好的传讯符收起来，段嫣连忙施展缩地术，向屋外走去。 如今，段嫣缩地术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几个起落，就看到了在仙人峰外围低头来回踱步的张文山。 “张师兄。”段嫣出口唤道。 “段师弟。”张文山语气万分欣喜，老实说，就在刚才，他还有一些不确定这位段师弟是否会遵守约定出仙人峰接他。 毕竟，段师弟是花容子长老的亲传弟子，地位非比寻常，而自己不过是外门一个普通的执事弟子，位同杂役，他们之间交情，不过是自己卖给他一株雷云藤。 雷云藤这种植物虽然罕见难得，但对于段师弟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恐怕也算不得什么，张文山觉得自己挟恩图报，未免有些不光彩。 “张师兄东西可收拾妥了？表明身份的令牌可带在身上？”段嫣仔细询问着，生怕张文山落了东西，到时候办理调动手续的时候麻烦。 张文山点点头，示意段嫣放心，“在下都带妥了，还劳烦师弟出面在掌事那里说明情况。” ^^^^ 合欢派门下弟子三千，内门弟子不足五百，剩下的都是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活动生活区域，是落霞山的边缘地带，离主峰非常远，这里被合欢弟子称为外峰，事实上不过就是一个小山头。 自从成为花容子的亲传大弟子，搬到了离外峰最远的仙人峰，外峰的生活就成为了过去式。 好歹是曾经生活过、并真正踏上修行之路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段嫣感慨万千地打量着外峰的一草一木。 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稚童已经长大成人，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将来有一天会成为筑基弟子，并……换了性别。 “段师弟没来过这里吧？这里是外峰，除了像段师弟这样天赋异禀一进门就选进内门的，绝大多数内门弟子，都是通过外门选拔进去的。” 张文山说完，自嘲地笑了笑，“当然，门内更多还是我这样的，浑浑噩噩小半辈子过去了，依然在外门转悠。” 段嫣时刻谨记自己“花容子长老友人之子”的身份，并未表露出自己对外门有多熟悉。 见张文山眉宇间隐有郁色，忍不住宽慰道，“张师兄如此熟悉灵药，纵因亲缘难断，拒绝了草药门荀道长，说不定哪天荀道长改了注意，不让你与令妹断绝兄妹之情也不好说，天无绝人之路，此路不通有彼路，张师兄何必纠结于此呢？” 张文山类似的话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段嫣本就不是口若悬河之人，他所说的话也不过是些老生常谈，没有太多新意。 不过，大约因段嫣修了佛门同宗的功法，勉强算是半个和尚（假的），一样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却不如由他说出来那么让人信服。 同样的心灵鸡汤，段嫣灌得拿碗，就让人感觉特别暖心。 张文山听后，胸中郁结散去许多，也是，自己从外门普通的执事弟子，变成了仙人峰专属的执事弟子，虽然身份并未改变，但处境已经大有不同，虽然没有拜入荀道长门下，另一条路或许就在前方等着自己也未可知。 “段师弟说的是，是我入障了。”张文山冲段嫣一拱手，眉目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明，看上去又是一个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软蛋书生。 …… 张文山在合欢派外峰二十余年，进阶筑基后，格外有名——瞧，那个就是咱外峰天天侍奉灵植的呆子，还是个初哥呢，走，咱去逗弄逗弄他！ 外门合欢弟子彪悍程度，远胜内门，毕竟他们绝大多数都在依靠双修之法增进修为，筑基修士的元阳非比寻常，谁采谁知道，不一小心，采成了筑基修士也是大有可能。 所以平时，师姐师妹对待张文山都孟浪的狠，若非张文山跑得快，又是不是的下山，说不定早就被嗯嗯嗯了。 不过今日，张文山走在外峰，却没人鸟他，好像一夜之间，他变成了隐形人，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张文山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师姐们决定放过他了？ 不对，师姐妹的眼神比以前更恐怖了！ 张文山顺着女修们凶残的目光，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段师弟，秒悟。 段郎之美，美不胜收！ 第24章 忆往昔 问合欢派除了弟子，什么最多。 答：掌事。 合欢派掌事，一般都是由资质低、年龄大、修为不高、对宗门忠心耿耿，却因阳寿有限，已经失去了进阶机会的弟子担任。 他们负责处理门派大大小小的事务，包括门派纳新、弟子衣物丹药分发、房屋建造、住所安排、弟子械斗…… 反正都是一些鸡零狗碎、复杂繁琐的小事儿。 没有一个弟子修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在宗门捞一个掌事。 哪怕他们最初来到这里的目标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人心是会变得，在见过长生不老、御器飞行、枯木回春、呼风唤雨后，没有人再想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所有人都想变强，变得更强，跳出轮回，飞升仙界。 天赋异禀、门派纳新就被选进内门的毕竟是少数，这个修真界更多的，是一些资质平平，天赋有限的弟子。 想要飞升仙界，除了自身努力，还可以通过灵石、丹药、功法等珍贵的资源，加快进阶速度，而这些异常珍贵资源，都掌握在宗门手中的。 合欢派在内的大多数门派，都将这些资源分给了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想要获得和内门弟子一样丹药、符箓、法器、功法，只能为门派拼命做贡献，换取这些修行中，可以缩短他们进阶时间的资源。 什么叫为门派做贡献？ 仙人峰南面有一处合欢派势力范围的灵矿，那里有历任掌门和长老做下的结界，任何修士进了里面都会变成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给你一把锄头和一辆小推车，你去挖灵矿，开采灵矿就是给门派做贡献。 …… 落霞山到处都是灵植灵兽，你找到了珍贵的灵植灵兽并交到门派手中就是做贡献。 你筑基期后，在合欢派势力范围，在门派的庇护下做小生意，每月三十税一，也是做贡献。 张文山在外门，贡献值主要依靠后两种，和其他弟子有所区别的是，张文山不仅认识灵植，还会培育种植灵植。 他将灵植一部分交予门派，换取丹药，另一部分则培育出来，到离城东市摆摊得到的灵石，自留一些、上交门派一些。 张文山如此努力的赚取灵石，并非只是为了自己，还因为他父母刚刚亡故，家中仅有一个五灵根的小妹。 灵根越杂，前期修行速度越慢，哪怕因为立派功法，不怎么看重灵根的合欢派，近些年对新入门弟子的灵根最低要求也是四灵根，没有特殊情况，五灵根是不会收的。 事实上，灵根越多，根基越扎实，飞升时危险越低，单灵根修士，修行速度太快，肉体反而因为淬炼不足难过天劫，但绝大多数五灵根修士，有生之年连筑基都很难，更别提金丹、元婴……飞升成仙。 张文山身为筑基修士，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努力赚灵石给他小妹换丹药。 可他万万想不到，有人竟然会利用这件事，对他处处刁难，敲诈他每月出摊辛苦赚得的灵石。 提起这件事，张文山倍感羞愤，一为自己无能，二为那掌事无耻行径愤慨： “那掌事姓白，是个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小人，得知幼妹五灵根，需要很多洗髓丹辅助才能顺利进入炼气一层，便开始克扣在下分例中应有的洗髓丹，向他讨要，他趁机索要五块下品灵石，还说那五块下品灵石是在下没有如实禀告出摊收入的惩戒，若不交，他就上报总掌事，让在下去灵矿挖矿。” 段嫣被张文山一口一个“在下”绕的头疼，张文山世俗界的父亲是个穷秀才，幼年家中发水，地里庄稼颗粒无收，为了给儿子挣得一丝生机，在合欢派掌事选弟子时，就把儿子送了过去，未曾想这一别就是天人永隔，张文山筑基下山后，见到的是父亲的孤坟，病榻上的娘亲和年幼的小妹。 张文山大约是幼年跟着父亲读了一些书，为人也有些酸腐，平时听他说简短的句子没察觉，一旦听长句子，可真是…… 不过，无论他说得何等啰嗦，段嫣到底还是听懂了。 他微微阖眼，声音清泠，宛若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一般悦耳动听，“那白掌事是不是筑基修为，年龄已经很大了，却仍是弱冠之容，最看不惯别人进阶，谁进阶了都要阴阳怪气好久，还会找个借口克扣分例？” “额，这个……段师弟如何知道？”张文山惊讶地看着段嫣。 段嫣微微一笑，轻声说：“张师兄大概是忘记了，我师姐就是外门出来的啊。” 你师姐？ 张文山怔愣片刻，才意识到对方话中的“师姐”是指的谁。 ——花容子长老开坛首徒，入室大弟子段嫣，三系灵根，资质平平，却不知如何入了长老花容子的眼，听说花容子长老对这个大弟子极为照顾，为了安抚大弟子的情绪，甚至不惜耽误单灵根天才弟子高长歌的修行，以至于高长歌十五岁方筑基。 外门弟子对这位长老首席评价很是刻薄，有些话简直尖酸地难以入耳，在众人的描述中，张文山感觉对方就是一个可悲又可怜的女修。 平时寂寂无闻，除了是花容子长老的开坛大弟子似乎没有别的特长和优点，大家对她所有的印象，似乎都聚焦在她筑基一而再再而三失败，沦为众人眼中的笑柄。 “段师弟竟从嫣师妹口中，听过白掌事的事情？”张文山哑然。 本以为二人同名同姓同拜一人为师，年龄相仿、修为相仿应该是竞争关系，没想到关系竟然这么好！ 连这种事情都会分享，可见外门弟子传言中“二人不和，花容子长老将大徒弟赶下山力保友人之子”多么可笑！ 段嫣长发如墨，衣袂飘飘，举止间是一种极致的风姿，张文山一时间看傻了眼，但见美少年惆怅，眸若星辰，似眺望远方，似怀念故人，半晌，少年微叹，“师姐，实在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因为担心我不适应仙人峰上的生活，会特意谈一些过去的糗事给我听，还三令五申不许我说出去，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张文山并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段师妹，段师弟也并没有形容这位段师妹的容貌，但简短的几句话，张文山已经在脑中勾勒出一个外表看似坚强，内心却异常柔软、真诚、善良、包容的女修，过往听到的诋毁都化为对女修的怜惜，心中好感倍增。 “嫣师妹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呢，真可惜她下山历练之前，在下无缘得见。”张文山略带遗憾地说道。 “会有机会的。”段嫣看着远方，眼神渐渐迷离。 ——让你装逼让你装逼，沙子吹进眼睛了吧，卧槽，硌死我了！ 眼疼，想哭…… 第25章 骨气 段嫣一路惹眼。 这也不能怪他，人太美没办法。 张文山好歹也是水木双灵根的筑基弟子，虽然谈不上俊美无双，但好歹白净清秀，可往段嫣旁边一站，就好像一只土狗站在一只纯种爱斯基摩犬旁边…… 那对比是——相当惨烈！ 一路，大家都在看美少年，合欢派绝对是俊男美女的聚居地，连上了年纪的外门掌事，也都是气质挂，能在这里脱颖而出的段嫣，那绝对美得绝无仅有，惨绝人寰！ “哇，他是谁？”咽口水。 “我感觉春天来了——”初恋的感觉。 “我想睡了他！”我们大家都想！ “额，他旁边那个东西好讨厌，好像将他扇走！” 张文山：“……” 一不小心听到炼气期的师妹说这样的话，真是好受伤，捂心！ 二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不一会儿，外峰内务阁到了，段嫣想将张文山调到仙人峰做执事弟子，需要在这里过一遍手续。 内务阁的掌事很多，处理的事务也很多，但是他们工作效率却并不高。 即使是进阶无望，他们的寿命依然超出普通人许多，修真界有各种各样的驻颜丹保证青春永驻、精力充沛，这些掌事的健康程度也好于普通人，有些看上去还是风华正茂，事实已是阳寿无多，感受不到死亡的威胁和生命的老去，自然也不会珍惜现在的时光。 很多掌事将这里当成了养老院，做事情拖拖拉拉，反正修真者生命漫长，闭关出关沧海桑田，十天半个月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 张文山想到待会要见到那白掌事，心情有些复杂，终于要摆脱这个人了，他的心情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 “不进去吗？张师兄。”段嫣看着步履踌躇的张文山，忍不住问道。 张文山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我们进去吧。” 外峰内务阁非常气派，富丽堂皇，珠光宝气，一进门，是四根金灿灿的柱子，上面是繁琐复杂的浮雕，正殿则是黄金铸造的一人高的大鼎。 鼎里插着三根一寸宽的的香，阁内青烟萦绕，香气弥漫。 鼎器后面是一排汉白玉柜台，柜台后面，掌事门或是两人凑一起下棋，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悠闲喝茶，或干脆趴在柜台上呼呼睡大街。 段嫣和张文山进去后，没人抬头看他们一眼，二人直接被他们集体无视。 段嫣心情有些复杂，老实说这还是他换脸后，第一次遭到冷遇，他原本以为这张脸可以无往不利，没想到…… 这种被忽视地羞愤感，好想撸袖子打人怎么办？ 张文山以为段嫣是为这些掌事的消极懈怠感到诧异，便解释道：“段师弟休要感到震惊，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听到有人说话，有些掌事抬起头，而有些掌事依然沉浸在自己世界。 内务阁鼎内白烟弥漫，挡住了这些掌事们的视线，他们一时间竟然没注意段嫣身上内门弟子的服饰，扫到张文山身上的衣服，便以为是两个来这里办事的外门弟子。 趴在柜台上懒洋洋的掌事抬起头，像赶苍蝇一样，驱赶着段嫣和张文山，“今天内务阁不办公，有什么明天再来吧，回去回去。” 段嫣双眉紧皱，冷冷地问道：“明明不是休沐日，为什么不办公？” “没长眼的小子，说今日休沐就是休沐，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内务阁！”说着，左掌凝聚灵气，一个推手，向门口拍去，打算直接将段嫣和张文山一掌轰出内务阁。 “段师弟小心！”张文山焦急地大叫，眼看着对方灵气就要化为实体，打在段嫣身上。 段嫣一把将张文山推开，冷笑，“雕虫小技！” 右手出掌，雷电之力快速凝聚，“轰”一声，两股灵力相撞。 “哎哟——”一声嚎叫，先前出手的掌事狼狈后退几步，方站稳，“臭小子，你是外峰——” 看到段嫣服饰的纹路，他果断地闭嘴了。 内门的，惹不起！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引起了这群浑浑噩噩掌事的注意，很多人抬起头，茫然不解地问道，“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内务阁的掌事们纷纷起身，这一次，他们终于看清了白烟后面的年轻人，看清了年轻人身上的衣服，也看清了他的样貌。 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莫非是花容子长老的高足？”率先清醒的掌事笑容可掬出来相迎，“怪不得掌风凌厉，威风凛凛，也只有花容子长老这样的修真大能，才能教导出段小师弟这样难得一见的当世俊杰，实在是英雄出少年，天佑我合欢！” 段张二人都有些无语，这群人变脸之快，脸皮之厚，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是啊，是啊，天佑合欢！” “果然是花容子长老高足，打得好，打得精彩！” 先前叫嚣段嫣“臭小子”的那位，更是连滚带爬冲了过来，身形之快，令人咋舌。 “刚才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小段师弟，真是在下该死，能和小段师弟切磋，是在下三生，哦，五生有幸，敢问小段师弟刚才的招式叫做什么，在下平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实在是太荣幸了，太荣幸了！” “是啊是啊，林兄，你可真是荣幸！” “能和小段师弟切磋到这般地步，林兄真是可喜可贺！” …… 张文山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往日一个个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掌事，在看到段师弟内门弟子的服饰后，全部换了一张脸，你一言我一语的称赞起段师弟，想来要不是段师弟身上的弟子服，这群骨子里已经腐朽的掌事们的肯定不会让他们二人轻易走出内务阁。 可现在，却是他们像狗一样，点头哈腰地恭维段师弟，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是幻觉。 段嫣也有些腻味，这个和自己对掌的修士，其实水平不弱，刚才自己用了七成力去还击他那羞辱一击，就是想给他点教训，没想到这人竟然只是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要知道合欢派《云雨阴阳术》只注重内修，并不注重体修，这人虽然比自己修为高，但不见得能打赢自己，如今他随意一掌，对上自己七成力，只是踉跄后退，可见这个人实力，比自己强出不少。 可那又如何呢，看他的表现也知道，他这辈子就这样了，这群人，欺上瞒下，欺软怕硬，完全是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和这样的一群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段嫣环绕一圈，没看到那个姓白的掌事，便想，还是先解决张文山的问题，于是看向这群外峰内务阁的掌事，“仙人峰要从你们外峰调个执事弟子过去，今天能办吗？” 第26章 以后我是老大！ 张文山的手续很快办妥，他的弟子牌也从外门普通执事弟子，变成了仙人峰执事弟子。 内务阁的掌事一直在围着段嫣打转，连个眼睛的余光都吝啬给张文山。 从头到尾当张文山是空气。 等段嫣办妥张文山调动手续，离开外峰内务阁，那些掌事们才凑在一起议论—— “刚才段小师弟身边似乎有个人？” “啊，有人吗，没注意，谁啊。” “应该没有吧，没注意，或许只是路过的？” “我想也是。” 此时段张二人并未走远，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身后的谈话声，张文山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敢情半天杵在这儿，都没人注意到他，好歹他也是个筑基修士，这群人竟然把他当成一坨空气，明明自己刚才也是有说话的。 这个看脸的世界让张文山有些小受伤。 办好了张文山的手续，段嫣心中却有些不爽。 他没有教训那个白掌事。 在段嫣还是嫣师姐的时候，曾在外门呆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的嫣师姐，是个短腿儿萝莉（伪）。 成年人的心智，让她有高于寻常儿童的理解能力，很快段嫣成为炼气一层的修士。 然后，她就成了白掌事的眼中钉，白掌事是个五灵根，修行速度很慢，而且为人好妒，心态不好，六十岁才勉强筑基，筑基后，白掌事拼命吃回春丹，让自己变成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容貌会改变，阳寿却不会变，他不进阶，迟早有一天会死。 可白掌事就是无法进阶，无论他用了什么方法，都无法进阶。 于是他开始怨天尤人，憎恨老天让他成为五灵根修士，继而看所有进阶的年轻人，都不顺眼。 段嫣这个三灵根，修行速度在他看来很快的萝莉就遭了殃。 打骂责罚都是家常便饭，白掌事克扣她的灵丹，为了拖延她修行的速度，天天让她上山干重活，不做完就不给辟谷丹，丢在柴房里饿着她。 好在，后来灰头土脸的段嫣遇到了花容子，花容子看段嫣是合欢派难得一见的丑娃，于是收她为徒。 就这样，段嫣成了花容子开坛大弟子。 段嫣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但白掌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就不明白了，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对我？ 原本，段嫣打算这次跟着张文山到外峰，顺手拔掉这一根扎在心里许多年，让他时至今日，换了一个性别还会在意的刺。 未曾想，这趟竟然没有见到人！ 真是天不遂人愿！ 抱着一点点遗憾，段嫣和张文山离开了外峰。 张文山不过是外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筑基初期修士，他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悄然无声地走了，张文山甚至已经做好，别人问他为什么打包东西，是要到哪里去的说辞。 可惜，没人在意他去哪里。 他的存在感甚至还不如只在外峰留下惊鸿一瞥的段嫣来得高。 不过，没有人注意他的离开，并不代表没有人注意他的到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仙人峰？”身穿蓝色内门弟子服的少年挡住了张文山的去路。 至于张文山旁边的段嫣，直接被无视了。 张文山一愣，忍不住看向来人，面前的男孩大约十四五岁，身量不高，脸颊肉肉的，有些婴儿肥，大大的猫眼微微眯起，漆黑的瞳仁里写满是不耐烦，似乎下一秒，就要伸出爪子挠自己一下。 “在下，在下外峰弟子张文山。” 少年点点头，“不认识。” 张文山：…… 张文山原本没猜出来少年是谁，直到注意到这少年是筑基修士，他才恍然大悟，“阁下就是高长歌高师弟吧，在下是仙人峰新来的执事弟子……” 还不等张文山说完，高长歌眼神冷漠地说道，“知道我是谁就好，仙人峰不需要执事弟子，滚回你的外峰。” 看着手足无措的张文山和一脸冷漠的高长歌，段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长歌、师兄，张师兄是我招进仙人峰的。” “他是你请来对付我的帮手？”高长歌冷飕飕地看着段嫣，黑漆漆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段嫣，脑门上差点就写“叛徒”。 “……”张文山忍不住看向段嫣，你确定你师兄是正常的吗？ 段嫣也很无奈，师弟这个总有刁民要害朕的画风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么奇怪的孩子真的是我教出来的吗？ “怎么会，张师兄擅长培育灵植，正好我也想学习灵植，就让他到仙人峰教我。”段嫣睁着眼睛说瞎话。 张文山大为感动，明明是自己主动求段师弟将他调到仙人峰，没想到段师弟替他着想，主动将此时拦到自己身上。 “既然如此，那加我一个。”高长歌板着一张脸说道。 张文山：…… 段嫣：…… “怎么？不欢迎？”高长歌有点恼，顿时灵气翻腾，周身火光弥漫，合欢派百年难得一见的火灵根天才十二岁练成三昧真火，一生气身上就窜火苗，超惊悚！ 张文山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不不，欢迎欢迎，当然欢迎！” 段嫣一脸狗腿，“求之不得，太好了，我最喜欢师兄了！” 高长歌目光落到段嫣身上，想到那句“我最喜欢师兄了”，耳尖微微有些发热，这个混蛋竟然已经崇拜我到当着外人也要说出来的地步了，真是忒不矜持了！ 我才不能让这家伙看出我很高兴呢！ 想着，少年下巴一扬，“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我才不会喜欢你！” 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张文山仿佛看到了高师弟的背影多了一条一摇一摆的尾巴。 揉揉眼，高师弟的背影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错觉吧。 少年走了几步，看到后面两个白痴还在原地杵着，忍不住勃然大怒，“还不赶紧跟上！杵在那干嘛！？” 段张二人被少年吼得一愣一愣的，二人惹不起这煞星，只能屁颠颠跟了上去。 “哼，你们两个一个是外峰来的，一个不过是刚拜师没多久的新人，以后这仙人峰我说了算，听到了没有？！”少年一扬下巴，骄傲地看着两人。 段嫣哑然失笑，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张文山，开口应道，“好，都听你的。” 第27章 入山 合欢派十二副峰，仙人峰在最南边，是十二副峰中弟子最少的一个。 张文山没来之前，这座山总共就仨人，加他一个，算四个。 如今花容子闭关，整座仙人峰活动的又剩仨儿。 连仙人峰的鸟都不怕人，因为它们知道自己鸟多势重！ 段嫣将张文山安排在执事弟子居住的外围区，就没再插手对方的其他事情，要知道张文山是个成年人，并非七八岁的顽童，并不用自己像老妈子一样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就回房打坐念经去了。 倒是高长歌看着张文山忙里忙外的觉得很新鲜，他一会儿用手指戳戳张文山从储物袋里移种到院子里空地上的灵植，一会儿又好奇地摆弄了一下张文山掘地的锄头和铲子。 大约是觉得自己私自动别人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高长歌主动询问张文山是否需要帮忙，执事弟子居住的外围区，比不上内门弟子居住的核心区活动范围那么大，这里的房屋建的很密集，上一任合欢派仙人峰峰主是一个讲究排场的人，门下弟子众多，出场阵势很大，合欢派外围区至今遗留下来一排排空置的房屋，就是上一任峰主留下的。 高长歌表示，你要觉得这里房子太多，妨碍视线，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用三昧真火将其他房子都烧掉！ 吓得张文山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自己搬进来第一天就在仙人峰引来火灾，要是惊扰了还在闭关的花容子长老，还不把自己哪里来得再赶回哪里去？！ 张文山在这里安心地住下来，和人多吵杂的外门相比，这里很安静，比起人口密集、好几个弟子分在同一间屋子里的外峰，张文山觉得现在的住所就是豪宅。 他亲手布置装扮自己的新住所，进进出出的，看上去忙碌而喜悦。 高长歌看着张文山忙着布置新居，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师姐，那个时候他年纪尚小，师姐就是这么跑里跑外，帮自己收拾屋子。 他喜欢这种生活化的气息，继而也不太反感张文山这个弱鸡。 不过高长歌终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看张文山一时半会儿也忙不完，更不需要他一把火将这里全部烧光，他也拱手告辞。 张文山看到高长歌走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愧是火灵根天才修士，周身那纯粹而强大的火元素气息……满园子灵植都快被烫熟了好吗？！ 张文山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弦月初上挂在枝头，颇有一番意趣。 修士精力旺盛，这点工程量对张文山这样的筑基修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望着布置一新的住所，露出欣喜的笑容，看着天色已晚，张文山拿起门前摆放的铲子、锄头之类的工具，带上储物袋，决定入山采一些灵植，明早下山去卖。 刚出门没走几步，张文山看到了月光下散步的段师弟。 踏月而来的段嫣，肤色皎洁通透，在月光下宛若披上了一层神圣的袈裟，仿佛随时羽化升仙。 披着袈裟的道长什么的，还是很拉风的。 饶是已经见过许多次，张文山还是会有很强烈的惊艳感，发出他已经感慨了无数遍的那句话，段师弟长得可真好。 “张师兄。”段嫣笑容清浅，“张师兄是要进山？” 张文山点点头，“正是，有些珍贵的灵植是晚上才出现，在下正要进山采摘移植，白天拿到东市去卖。” 段嫣点头，笑容更胜刚才，“既然如此，张师兄可否带我一个，嫣保证绝不给张师兄添乱。” 张文山一怔，随后想了想，段师弟并不像那种莽撞之人，修为也高，自己进山后并不用分心照顾他，“没有什么问题，段师弟愿意的话，一起就是了。” 段嫣听后，欢天喜地的跟了上去。 “段师弟进山做什么，莫非是段师弟最近在学习炼丹，缺了什么材料？”张文山边走边问道。 像段嫣这样的内门核心弟子，一般来说是不用像他们这样的外门弟子一样，费心费力的赚灵石换丹药、功法，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他们是天之骄子，他们修炼需要什么，门派都会供给他们，只会多不会少，很少有内门核心弟子进山，他们只需要专注修炼这一件事，其他的事情自有人替他们办妥。 段嫣苦笑，“张师兄把嫣想得太高了，段嫣既不炼丹也不采药，只是为了赚钱。” “啊？”张文山惊讶万分，“怎么会？段师弟缺钱？” “说来惭愧，家师花容子闭关匆忙，并没有给嫣留下财物，小弟初到宗门身无长物，穷得很，想要买支符笔都很艰难。”段嫣露出羞愧的样子，“小弟不想为灵石这种事情找掌门师伯，只好自力更生了。” 张文山愕然，没想到内门弟子也会有囊中羞涩的时候，无奈他也是个穷光蛋，想帮段嫣也是有心无力，张文山想了想说道：“段师弟既然如此缺钱，不如到悬赏堂去接点任务，悬赏堂的任务按照难易程度，赏金不一，若非家妹年幼，需文山日日照顾，文山便去那悬赏堂了。” “悬赏堂？”合欢派还有这种地方？ 张文山见段嫣一脸茫然，便解释道，“段师弟来合欢派没多久，不知道悬赏堂是很正常的，悬赏堂在主峰，内外门弟子皆可在空闲之时，到悬赏堂接任务，换取奖励，悬赏堂奖励有很多，包括阵盘、符箓、丹药、灵石、甚至是功法，在外峰，有很多弟子就是靠做任务引起内门注意，进而成为内门弟子，段师弟可以去那试试，权当锻炼。” 段嫣完全斯巴达了，神马刚来不知道，我在合欢呆了十多年了我也不知道！ 天天宅在仙人峰的内门弟子伤不起，这么一个发财致富的手段，自己竟然现在才知晓！ 段嫣心情复杂地对张文山致谢，“多谢张师兄，段嫣先跟你进山采药，明天一早，段嫣再去主峰悬赏堂寻合适的任务。” “如此也好。” 第28章 花斑狼 落霞山灵气充裕，物产丰富。 盛产奇石、异兽、灵植、怪花，无论是世俗界的凡人，还是东洲大陆的修士，到了落霞山，定要入山寻找一把，或许还能找到什么大机缘。 “进山记得隐匿灵压，不要随随便便拿出飞行器之类的法宝，这里的灵植和灵兽对修士的气息很敏感，一旦察觉对方是修士，他们就会藏起来，他们一藏起来，我们就很难找到它们了，所以采灵植也是一件体力活，因为不能用法术、法器，只能依靠步行，很多修士都觉得麻烦都不愿意做，反倒是世俗界的普通人做这一行的比较多，但是普通人也有普通人不太好的地方，他们并不知道怎么完整的保存灵植，以至于很多时候，药材商收上来的灵植都不是完整的，功效也会降低，修士不做，普通人做不好，所以现在收购灵植价格也挺高。” 张文山入山前，对段嫣说道。 段嫣觉得很新鲜，他修行这么多年，很少有不依靠法术，像个普通人一样，只能依靠双脚一步步走的时候。 他听了张文山的话，也不托大，就按照张文山说的那样，封闭了灵气，让自己看上去和普通人别无二致。 就这样，段嫣跟在张文山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入山。 入夜的落霞山静悄悄的，周围都是一片死寂。 越是这样越要小心，因为很多大型凶兽都是昼伏夜出，它们潜在看不见的地方，等待最佳时机，然后给你最为致命的一击。 虽然修真者夜视能力极佳，白天和晚上看东西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区别。 但视觉习惯上，还是白天看东西更为清晰。 封闭了修为的段嫣和张文山走在这样的路上格外的小心谨慎。 越是往山里走，路越是崎岖艰难。 二人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从落霞山的边缘地带，一路到山的内部，但是距核心地带还要很远。 “段师弟小心，这一带有花斑狼，在下炼气期时曾撞见他们，差点丢掉半条命，现在想想还后怕。”张文山压低声音说道。 花斑狼是一种妖兽，形状似狼，身上有花朵般纹路，体形是普通狼的三倍，性情暴躁嗜血，速度超群，很多修士契约花斑狼当坐骑，日行千里，一级妖兽相当于炼气期，但因花斑狼战斗力超群，一只一级花斑狼就可以和筑基初期修士一战。 最要命的是，这种妖兽是群居，一般都是以群出没，无论有没有品级，炼气期的张文山能从它们手中逃出来，不得不说是幸运的捡回一条命。 段嫣听到这附近花斑狼，暗自警觉起来。 就在这时，山间突然响起“嗷喔——”，一声悠长的狼叫。 随后“嗷喔喔——” 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叫，响彻山野。 这声音离段嫣和张文山非常近，近到仿佛就在耳边，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难道这附近有花斑狼群在狩猎！？ 张文山和段嫣瞪大眼睛，心中警铃大响，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作为师兄，张文山本能护住身后的段嫣，其实他脸色已经发白，过往的阴影让他浑身打颤，月光中，张文山的脸色惨若白纸。 “师兄！”段嫣忍不住按住张文山颤抖的肩膀，闭上眼睛，放开神识查看四周动向。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 近了，更近了…… 神识穿过乱林飞石，灌木花丛，终于停在一颗硕大无比的槐树下。 距离他们所在方向一千五百米的位置，一群花斑狼正在和一只受伤的花斑狼对质，叫声就从它们那边传来。 “师兄勿慌，花斑狼和我们尚有一段距离。”段嫣闭着眼睛说道，他看到源源不断地血从那只被围困的花斑狼体内流出，而狼群似乎有耗****血的意思，不进攻，也不后退，就这么围着它。 这画面或多或少有些残忍。 就在这时，那只被群狼围攻的花斑狼似乎察觉到段嫣的注视，碧绿色的眼睛幽幽地望向段嫣神识方位。 好像，一眼望进了他心里。 心弦一颤，段嫣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怎么会……” “怎么了？师弟，你看到了什么？”张文山惊讶地问道。 收回神识，段嫣心有余悸。 “我看到了一群花斑狼正和一只花斑狼对峙，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被发现了……”段嫣忍不住说道，“那只被围困的花斑狼看到了我。” “怎么可能？”张文山不可置信地说道，“即使是三级妖兽都很难察觉到筑基初期修士的神识，若是那只花斑狼能够准确无误的知道师弟你的方向，它至少应该是四级以上，落霞山怎么可能会有四级妖兽！” 四级妖兽相当于筑基后期，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妖兽是不会出现在修士聚集的地方，它们会找一个真正的深山老林，而不是落霞山这样，修士进进出出，非常容易暴漏的地方。 “大概是我的错觉吧……”段嫣含糊地说道。 “既然它们离我们尚有一段距离，那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张文山建议道。 “也好，就听师兄的。”段嫣应道。 段嫣转身跟着张文山走了。 就在他离开的瞬间，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嗷喔——” 虽然段嫣听不出来狼叫和狼叫的区别，但他本能觉得，这声哀嚎来自那只被困的花斑狼，而且，他有一种荒唐的感觉……它在向他求助。 一千多米的距离对于一个修士来说，不过是几个缩地术，对于向花斑狼这种速度型的妖兽，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说段张二人和花斑狼大军擦肩而过一点都不过。 修行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当然，他们本身的存在，就很不科学。 张文山觉得刚入山遇到花斑狼有点不吉利，便也歇了继续前进的心思。 大约是听到狼嚎的原因，这个夜，总给他一种不怎么太平的感觉，于是他决定打道回府，待明天再进山。 “段师弟，不如，我们先回去，待明夜再说。”张文山提议。 “额，好……”段嫣唔哝着答应了。 不知怎么，段嫣总惦记那只奇怪的花斑狼，回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嗷——哦——” 狼的叫声惊起山间飞鸟，段嫣跟着张文山慢慢走出这静谧的落霞山。 二人回到仙人峰，张文山一脸抱歉地说：“段师弟，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今夜遇到这样的事情。” 段嫣摇摇头，“张师兄并非先知，发生这样的事情，和张师兄有什么关系，无碍的。” “段师弟，今日就这样吧，不如我们明晚再来如何？” “也好，张师兄今日受惊，不如回去先做休整，毕竟张师兄明日还要去看令妹，还是早点休息为好。” “那好，在下就不送段师弟了，师弟也早点休息。” 双方就此别过，段嫣看着张文山回执事弟子的住所，又看了看那寂静的落霞山。 鬼使神差地，他选择再次进山。 不知为何，那只古怪的狼给他的感觉十分奇特，好像心里总有一丝牵绊在里面。 他要回去弄清楚。 第29章 入套 段嫣顺着血的气息，闭着眼按照神识的指引，几个缩地术来到花斑狼对峙的槐树附近。 他并未立刻现身，而是隐匿了身形，躲在槐树附近的山石后面。 闭上眼，段嫣决定再次用神识试探，若是那只花斑狼真有什么神通，一定能找到自己，若找不到，那就是他想错了。 段嫣的神识穿过山石，“看”到那只受伤很重的花斑狼，和之前神识探到的情况相比，它的血流的越发多，整个身体都在哆嗦，似乎在忍受非常大的疼痛。 血腥味引起了狼群的骚动，很多花斑狼开始忍耐不住，主动向槐树下那只受伤的花斑狼进攻。 “嗷噢——” 随着一声狼嚎，一只身形巨大的花斑狼扑向槐树下，眼看那只受伤的巨兽就要被利爪撕成两半。 千钧一发之际，那只一直在槐树下按兵不动的花斑狼终于动了，它的身形移动非常迅猛，它弓起身体，宛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锋利的尖牙，一下对准那只主动出击的同类颈部，“嗷——”一声痛苦的悲鸣，对方颈部的皮肉竟然被它硬生生撕下一块，受伤的花斑狼冲群狼吼叫，“嗷噢——”，似乎在警告它们不要轻举妄动！ 躁动的群狼似乎被这一幕惊呆了，它们齐刷刷后退，但却没有就此离开。 狼群将槐树团团包围，每只狼的眼神都是对血液的渴望，它们的目标很明确，耗干那只手上的花斑狼全部的血，然后将它撕碎。 段嫣只觉得头皮发麻。 整个人僵硬无比，此刻他已经后悔自己的鲁莽，花斑狼何等凶悍，他竟然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以身犯险，嫌自己死得太慢了不成！ 就在段嫣暗自谴责自己之时，那只受伤的花斑狼抬起头，然后幽幽地看向段嫣神识的方向。 那冒着绿光的眼眸，警觉中透着那么一丝审视。 这次段嫣确定了，并非是他的错觉，它绝对是看到了自己。 那只受伤的花斑狼再次退到槐树下。 然后它蜷起身体，将身体再次弓成一个拱桥形，群狼躁动不安，为首的狼王冲着它警告的嘶吼。 它们不断地小范围挪动步子。 这是要展开进攻？段嫣皱起眉头。 总感觉不对。 电光石火间，他总算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不，这不是展开进攻…… 正想着，那只受伤的花斑狼动了，它宛如利剑划破长空，在空中形成了一条巨大的抛物线，它借助槐树的树干，纵身一跃，一掌将挡在前路的巨狼拍在掌下，借力疾风而去！ 是的，这根本不是展开进攻。 而是突出重温！ 这只受伤的花斑狼突破了狼群的包围圈，它成功了！ “嗷——” “嗷噢——” 看到猎物逃脱，狼王嘶吼着追了上去，狼群大部队紧随其后，黑压压地花斑狼群从段嫣隐蔽的山石旁边飞驰而过，让人心惊肉跳！ 此刻，他有一个猜测，那只受伤的花斑狼之所以选择强行突破是因为他的关系，它要引着他去什么地方。 段嫣没有犹豫，施展咒语，快速跟了上去。 花斑狼的速度绝对不是缩地术这种法术可比，要知道这花斑狼可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最佳坐骑，放眼整个修真界跑得过花斑狼的妖兽都没几个。 不一会儿段嫣就被甩后面了。 别说狼尾巴，连狼毛都没见到一根！ 段嫣无奈，只能再次动用神识寻找，这一次他很是花了一些功夫，才找到了那只受伤的花斑狼。 花斑狼嗅觉超群，大约是为了躲避同类追杀，它躲到了一处瀑布里面，这倒是个好主意，水可以暂时遮掩一下血的气味。 猎杀它的花斑狼群并没有被甩得很远，它们的大部队就在不远处，鼻子在使劲儿嗅着什么，找寻受伤花斑狼的痕迹。 段嫣召唤出飞行器，按照神识指引的方向飞往瀑布。 这里，已差不多是落霞山中心地带。 眨眼的功夫，段嫣到达小瀑布后面，为了躲避狼群的耳目，他还特意用上隐身符，暂时遮掩身形和气味。 瀑布后面是一个天然溶洞，入口很大，越往里面，越狭小，血腥味越大。 段嫣手拿离光剑，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旦那只手上的花斑狼有异动，他就抽出剑将这只狼砍成两半。 终于，在溶洞的尽头，段嫣见到了在黑暗中蜷缩着的花斑狼。 它浑身浸泡在血泊中，身体没有丝毫起伏，呼吸停滞。 跟，死了一样。 段嫣大骇，他撕下身上的隐身符，在不远不近地位置，观察着那只狼。 并不靠近。 “少年郎……你来了……”一声虚弱地女声。 段嫣一愣，是谁在说话？ 他下意识看向那只狼，却见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狼，血泊里赫然是一个闭着眼血衣黑发的少女，更让他惊骇的是，那少女竟然大着肚子。 血泊中的少女似注意到段嫣在看她，她长睫颤动，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双碧绿的眸子，在黑夜中，仿佛一对会发光的绿宝石，幽幽地泛着冷光。 段嫣大骇，传说中只有经历天雷之劫的八级妖兽才可以化形，修为堪比元婴初期修士。 修真界一个公认的法则，同等修为下，妖兽要比修士厉害，八级妖兽的实力对等的应该是元婴中后期的修士。 换句话，眼前这个倒在血泊中的少女，是一个堪比合欢派八大门主三大长老以及掌门的狠角色。 别说一个段嫣打不过，十个段嫣也不是对手！ 段嫣已经是悔到了肠子里，好奇心真是不得，元婴修士就算是只剩一口气吊着，也不是段嫣这样的筑基初期修士可以越级挑战的，他现在已经想跑了。 那少女大约看出了段嫣心中的想法，勾起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少年郎，别怕，我妖丹已碎，打不过你的离光剑……” “前辈的话好生有趣，您打不过我的离光剑，拍死想必还是很轻松的。”段嫣苦笑。 少女面色惨白，身下的血还在继续流淌，听到段嫣这样的话，并没有反驳，反而是微微阖眼，默认了段嫣的猜测。 段嫣见状，表情越发苦涩：“前辈今晚大约是故意给晚辈做了一场戏，让晚辈误以为前辈是走投无路，纵然是前辈妖丹已碎，恐怕杀死晚辈也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如此强悍的灵压，刚才晚辈用神识查看，竟没有丝毫察觉，恐怕就是前辈压制了修为结果。” “根本没有所谓的猎杀，也没有所谓的走投无路，因为前辈才是外面那群花斑狼真正的首领，狼王！” 第30章 新生命 “少年郎，你很聪明……” 挺着大肚子的少女露出虚弱的笑容，“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段嫣脸上的苦涩越发浓郁，“前辈不要嘲笑我了，若是我真聪明的话，现在就不会让前辈将我困在这溶洞中。” 就在刚才，段嫣用神识查看溶洞情况，发现洞口已经被高人做了结界，此时这溶洞不能进不能出，段嫣就算是交代在这里，恐怕也不会有人察觉。 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溶洞的血腥味更加浓郁，甚至有些刺鼻，一只花斑狼有多少血，可以这样流？ 纵然什么都是假的，这只狼受了重伤不是假的，段嫣修的是《罗汉心经》，念得是超度的佛经，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纵然这位身份不明的妖修骗了他，此时眼见对方可怜兮兮的样子，段嫣也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这妖兽已经修出了人形，段嫣明知这是一只强大无比的花斑狼，但是潜意识里，还是忍不住将她看做人类的孕妇。 也罢，想来这妖兽就是利用人的怜悯之心，于是段嫣叹了一口气，“前辈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吩咐吧，不过也希望前辈不要为难于我，若前辈的要求实在是过于苛刻，晚辈就算是自裁于此，也绝不做苟活于世的傀儡！” 最后一句话，段嫣说得铿锵有力，他的离光剑发出一声嗡鸣，寒光更胜之前，剑身充满了熊熊战意，仿佛只要段嫣一声令下，它就冲向那强大的妖修，不死不休！ 血泊中的少女绿眸幽深，她看着段嫣，露出一丝微笑，“少年郎，你真的不像合欢派弟子。”见段嫣脸一沉，摇头说道，“你莫要生气，世人眼中的合欢弟子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你宗门名声就是这样，这是事实，你瞪我也没用。” 少女微微阖眼，自顾自地说道：“我上一次见到离光剑，还是一千多年前，这把剑上一任主人是个强大无比的剑修，那时候我还不会化形，同样是身副重伤，同样是在这样一个差不多的溶洞，同样是离光剑主……” “那时候我以为我会死，结果我依靠一颗筑基丹活了下来……这一次，纵然有离光剑主，我想，我还要死了。” 少女絮絮叨叨，段嫣却知道，她在向自己解释为什么合欢派那么多弟子，她会选择自己。 “前辈是因为离光而选择了我？”段嫣沉声问道。 “不，是老天把你带到了我面前，我日日都在期盼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无论他是谁，道修也好，佛修也罢，妖修、儒修剑修，我都不介意，我日日等待，但那个人始终不出现，直到我在半个时辰前突然看到了你。” 段嫣觉得自己笨透了，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处处都是破绽，自己竟然被一群畜生给哄了，说不定人家那群狼就在开会呢，他竟然仅凭者一只狼受伤，一群狼围着它叫，就认定中间那只被围攻了。 真是愚不可及。 “少年郎，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我，或者说是天道让我遇见了你……离光剑主，老天终究还是给了我一线生机……”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血已经浸染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下宛如一个血池。 段嫣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前辈，在下帮你止血吧……” “少年郎，没用的，这是诅咒，是天罚，我躲不过的。”少女脸色越来越苍白。 还不等段嫣追问天罚诅咒怎么回事，少女再次开口，“俊俏的少年郎，帮我一件事，这件事，不会给你的门派带来麻烦，但一旦被人发现，你会惹上麻烦。” 段嫣苦笑，“前辈的帮和强迫有什么区别，晚辈在听。” “帮我照顾我的孩子，不要让别人察觉到它的身份。”少女睁开眼睛，幽幽然看向段嫣，“你可愿意？” “前辈为何不将令公子交予同族？”段嫣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少年郎，帮帮我，这孩子身份敏感，绝不能让别人发现。”少女哀求。 段嫣闭上眼，血的刺激对他来说太大了。 他于心不忍，却不得不为自己考虑，眼前的妖修说不要让别人察觉到她孩子的身份，可见她的孩子身份特殊，说不定还是什么人人抢夺的至宝，他对宝贝的心动指数，远比不上他对自己的安全考虑，有命要，没命享，稍有不慎，性命难保，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别人。 做好事的代价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他恐怕接受不了。 “少年郎，求求你，若你答应，这落霞山的妖兽全部听你调遣，从此以后，你就是他们的王！” 少女开始利诱。 “少年郎，求求你，当这是一个母亲最后的恳求，啊——” 少女发出悲鸣，段嫣睁眼，但见她身下血涌得更多了，血入泉涌一般从她下身喷出，喷溅在溶洞的石墙上。 “啊啊啊，来不及了，我的孩子！” “少年郎，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求求你，啊啊啊啊……” 绿眸少女痛苦的在血泊中打滚，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下身的血越来越多，周身突然散发出刺眼的金光，段嫣连忙过去查看少女的情况。 “前辈，你振作一些，前辈！”段嫣抓住少女的手，开始向她体内输送灵力。 源源不断地灵力从段嫣体内进入少女体内。 “没用的，没用的，啊啊啊，好痛，少年郎，求求你，我的孩子！”少女反手抓住段嫣的手，血溅在段嫣身上，段嫣跪在地上，血浸湿了他的膝盖。 “求求你，帮帮我——” 痛苦的哀嚎，凄厉的悲吟，段嫣闭上眼睛，决定听从本心，他郑重其事地看着生产中的孕妇，“前辈，我答应你，有我在一天，我必护他一天，若是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定将他托福信任的人……前辈你挺住，再坚持一下。” “你答应了，你终于答应了！”血泊中的少女微笑。 “少年郎，我叫小松，山有乔松的松，你叫什么名字……”少女虚弱地问道。 “我叫段嫣。” “段嫣，我记住了，从今以后，你是……”少女的虚弱地连段嫣也听不到了，她露出一抹决绝地笑容。 “不要！！！” 段嫣来不及阻止，少女在一片金光中将手变成花斑狼锋利的前爪，伴随段嫣凄厉的叫声，她将前爪刺入腹中，硬生生把一个血淋淋的跻带缠绕的婴孩从肚子里掏了出来。 “哇哇哇——”孩子幼嫩的肌肤被母亲锋利的前爪刺破，哇哇大哭。 “少年郎，我的孩子，你抱一抱他……” 少女冲段嫣浅浅地笑。 段嫣狼狈地在血泊里接过这个小小地正在哭啼皱巴巴地婴孩，一阵金光，孩子在段嫣怀里变成了一只雪白色的……小猫？ “前辈，你的孩子……”段嫣整个人都慌了，手忙脚乱将孩子抱在少女面前，少女笑了，“你瞧，他多健康啊。” “前辈……”段嫣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兆，他努力向少女输送灵气，却发现完全是徒劳，源源不断地血从少女肚子里涌出，少女的生命在渐渐流逝。 “前辈你振作一点，前辈……”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第31章 第三十一 烫手的狼牙 段嫣难过的跪在地上，手捧着眼睛都睁不开，哭泣地小猫崽。 洞口的结界已经消失，血泊中的少女法力消散，重现原型。 半空中突然出现一根巨大的狼牙，那狼牙绕着段嫣转了一圈，一阵绿光，狼不断缩小缩小缩小，而后分裂成二十八颗狼牙，它们绕在段嫣的脖间形成一串颈链。 段嫣的耳畔响起小松的声音，这声音很虚无，像是从很远处传来的，有一种不真实感：“这是我花斑狼一族至宝，历来是由狼王掌管，从今天起，你就是它们的王。” 段嫣心中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血泊中的少女。 他摸着脖颈处的狼牙，只觉得异常烫手。 对于段嫣来说，这不是花斑狼一族的至宝，而是一颗彻彻底底的定时炸弹。 段嫣知道，他彻彻底底被面前这只千年花斑狼算计了。 这个叫小松的前辈，不仅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段嫣，还将生活在落霞山的花斑狼一族交给了段嫣。 “小松前辈，你真是……” 段嫣也不知道是何种滋味，他低着头，看着掌心那只懵懂无知的小猫。 它湿漉漉的，全身沾染的都是它母亲的血，此刻它眯着眼无助地在段嫣手上蠕动身体，孱弱又无辜。 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身体的不适它喉咙里发出嗷嗷的哭泣。 段嫣手掌抚过小猫的身体，它刚才被母亲尖锐的利爪刺伤的地方被段嫣的灵力治愈，渐渐地它不再哭泣，而是困顿地打了一个哈欠，在段嫣手中安详地睡着了。 段嫣衣服上的血还热着，血沿着衣服的边缘，一滴一滴溅在地面的石头上。 此时周围静得可怕。 段嫣双目微阖，双手合掌，面向血泊中巨大的花斑狼，“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往生咒》的梵唱响起，段嫣全身沐浴在一片虔诚的金光中，金光从段嫣身上流淌到血泊中的花斑狼身上，然后将它全身包裹。 花斑狼的血开始回流，地上的血像是时光倒退一样，重新回到它的身体里，它小腹撕裂的伤口在金色的光芒中慢慢愈合。 金光越来越亮，而后，巨大的花斑狼重新变成清秀绝伦的少女，少女双手在腹前合拢相扣，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段嫣挥动离光剑，斩断少女胸前些许碎发，将它们收好，他打算将这些头发变成一个麻花辫，日后做成一个摆件，留给小猫一点念想。 “……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小松前辈，你我相识一场，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段嫣轻轻地说道。 金光渐渐消失，溶洞又恢复了漆黑寂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花斑狼一族的狼王，会生出一只小猫，不过在这个萝卜都可以开口说话，人都可以长生不老的时代，跨物种的恋爱似乎也没什么不肯能的。 至少在段嫣看来，没什么比修仙更不科学的事情。 大概这孩子的爸爸，是猫一类的妖兽吧。 小松口中的天罚，大概就是违背天道，和不同种族的妖兽生下孩子之类的。 段嫣如此猜测。 抚摸着手中安睡的猫宝宝，将它放在前胸的领口中，再次拜别溶洞中里死去的小松，转身离开这里。 穿过瀑布，段嫣一出溶洞，便看到外面黑压压的花斑狼大军。 饶是经过一番心理建设，乍一看到如此多的花斑狼用绿幽幽地眼睛盯着自己，也难免会感到心悸。 看到段嫣一身血从瀑布里钻出来，花斑狼群出现一片躁动。 “嗷噢——” 一只花斑狼跳到段嫣面前，他们的身后是哗啦啦的瀑布，虽然这些花斑狼长得都一样，但段嫣觉得这一只，就是先前被他错认为是狼王的那只。 “人类幼崽，我们的王呢。” 这只体型巨大的花斑狼，一开口竟然是人类的语言。 “她走了。”段嫣说道，“你们的王，不在了，请节哀。” 这只花斑狼倒退了一步，尽管它脸上毛茸茸的，段嫣看不到准确地表情，却可以感受到面前这只狼心里巨大的悲恸，它冲段嫣一声吼，露出血盆大口，“卑鄙的人类幼崽，你说谎！” “我没有，不信你可以进去看。” 不等段嫣话落，那只花斑狼就冲进了瀑布中，很快，溶洞里传来悲鸣的狼嚎。 狼群似乎被这声悲鸣所感染，他们齐声对月长哀，“嗷噢——” 声音充满了无限悲凉。 片刻，先前进入溶洞的巨狼从瀑布里钻出，他哀恸不已，看着段嫣的目光充满仇视，“孩子呢？你把孩子藏在哪了？” “没有孩子。”段嫣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骗人，你们人类卑鄙无耻狡诈，你把孩子藏在哪去了！？”狼嘶吼着，做出攻击的架势，因为愤怒，它的眼睛呈血红色，整个身体在抖动。 段嫣毫不怀疑，它一直打算将自己撕成碎片。 可无论对方如何追问，他都不曾说孩子的事情，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隐瞒是对的，小松宁愿将孩子托付给人类修士，也不愿意将这个孩子交给她的同族，恐怕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的妖族无法保护这个孩子，另一个是这个孩子可能会给花斑狼一族带来麻烦。 无论是哪一种答案，还是二者皆有，段嫣都不能告诉这只花斑狼真相。 人心异变，更何况来历不明的兽心。 段嫣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但却信守着和小松的承诺。 哪怕这个承诺，一开始并非自愿，而是孩子的母亲用计谋骗来的。 “没有孩子。”段嫣又一次重复。 巨狼忍无可忍，冲着段嫣扑了过去。 段嫣抽出离光剑，还不等两方真正交火，巨狼似看到了什么，在半空中硬生生转了一个方向。 巨狼扑了一个空，它绕着段嫣转了好几圈，眯起眼睛： “我花斑狼一族的至尊狼牙为什么会在你脖子上！你到底对我们的王做了什么？！” 段嫣冷笑，直接扯下脖子上的狼牙项链，在段嫣解下的一瞬间，一阵绿光，它们又变成了一根巨大的狼牙。 “拿去！真以为我稀罕！”段嫣将狼牙丢了过去，那巨大的花斑狼空中一跃，想要咬住狼牙，却不想被狼牙自己弹开，直接弹到了瀑布的水潭中。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那巨大的狼牙重新飞回段嫣身边，一阵绿光，狼牙再次变成了牙链，绕在段嫣脖子上。 想不要都不行！ 显然，这一幕对群狼的刺激，比他们的王去世还要大，群狼开始躁动，或嘶吼，或后退，一个个用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段嫣。 那落在水里的巨狼更是不可置信，它呆呆地浸在水中，看段嫣好像在看一只怪物。 “你，你是我们的新王……” 一个卑鄙无耻龌蹉的人类竟然是我们的新王？！ 段嫣冷笑：呵呵，真以为我愿意？ 第32章 决定 妖族和人类的关系很差，无论是世俗界的普通人还是正儿八经的修士，都坚定一个原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双方之间万年发生大大小小的火拼不计其数，双方数量不超过百人的干脆就被定义为群架，连史书都懒得记载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段嫣觉得小松将花斑狼一族的至宝交给自己，肯定不是经过什么深思熟虑的。 众所周知，妖修穷得很，他们手上最值钱的东西大约就是灵植或者是什么稀有材料，法宝、阵盘什么的一律没有。 这根狼牙或许是小松拥有的最值钱的东西，她将这个交给自己，极有可能是报酬之类的。 那个节骨眼上，让小松考虑太多，不实际。 小松去了，花斑狼这个烂摊子还要段嫣自己收拾。 显然，这个叫至尊狼牙的法宝已经认段嫣为主，短时间无法离开段嫣，花斑狼一族至宝在人类手上，这群狼心里，大约也是哔了狗了。 他们若真的因为这根狼牙臣服段嫣，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斟酌一二，段嫣说道，“小松前辈将这枚狼牙交于我，大约是为了让晚辈照顾她的部落……” 他歪头看向水潭里狼狈不堪的花斑狼，露出一丝挪揄地笑容，“若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是这里最强的吧，也不过是个二级妖兽，虽然不知道你如何学会的说话，但花斑狼一族，还真是后继无妖呢……” 一般来说，五级妖兽结丹之后，才可以开口说话，这只花斑狼修为不到五级，却能说人言，想必也是有一番奇遇。 对于段嫣来说，这番话不过是实话实说，但花斑狼族听起来却有些刺耳。 ——拿了我们部落的宝贝，还嘲笑我们修为不济，真是不能忍了！ 水中的花斑狼仰天一声吼，从水里窜出，再次扑向段嫣，不过还不等它碰到段嫣，又被段嫣脖子上的狼牙发出的奇怪的力量，重重地打到水潭里。 “有本事把至尊狼牙摘下来，我们来一场公平的较量！”水中的花斑狼冲着段嫣怒吼道，“拿着狼牙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 段嫣在心里狠狠腹诽，他摸着脖颈的狼牙……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只要他戴着这个，这些花斑狼就没法近身。 既然如此，他才不要和这些狼对打，人狼大战什么的，才不要！这些狼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身上还不知道有没有细菌。 段嫣有些嫌弃。 就在这时，段嫣怀里一阵骚动，被他揣进怀中的小东西似乎醒了，为了防止这些狼看出端倪，段嫣抬头说道，“我对当你们的首领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我要回去了，你族的狼牙暂时先放我那里，等你族中诞生了真正的统领，我会还给你们的。” 段嫣懒洋洋地说道。 那只水潭中的花斑狼，从水中一跃而出，飞跃到水边一块岩石之上。 “好会说的人类崽子，你就不怕我们直接攻上合欢派？如此嚣张，你真当我们花斑狼是吃素的？” 段嫣冷笑，吓唬谁呢，“你们吃肉吃素关我什么事？我合欢派人才济济，我敬小松前辈，对你们礼让三分是客情，还真当我怕你们，若是你们真的蹬鼻子上脸攻上合欢，哪怕小松前辈复生，我都无愧于心，犯我合欢，有来无回！” 说着，段嫣抽出离光剑，对着脚下瀑布大石一剑挥去，岩石瞬间被离光劈成石末，众狼仰天大吼，却因狼牙震慑，又惧怕段嫣本事，一时间只能绕着他转着圈圈吼，毫无办法。 就这样，段嫣带着花斑狼族的至宝，以及他们前任狼王生下的幼崽，全身而退，大摇大摆地离开狼群的包围中心。 至于这些狼，呵呵呵，管它作甚，他只答应照拂小松前辈的孩子，可没答应照拂她的族人。 他和小松的情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他可怜的是小松的拳拳爱子之心，同情的是一个为了孩子决然赴死的母亲，和这群蠢狗一点关系都没有！ 段嫣并不知道，他走后，花斑狼一族内部展开激烈的争吵。 ——这人类幼崽太嚣张，人类没一个好东西，就会花言巧语，王指不定就是被这幼崽的皮相蒙蔽，既然他不仁，我们就不义，狼牙在他身上，我们动不了他，干脆凑钱买个杀手，将这小白脸干掉！夺回我们的至尊狼牙！ ——你确定杀手会将狼牙还给我们，杀手还指不定不如幼崽呢，至少幼崽说了会将狼牙还给我们。 ——要不我们攻上合欢派，让他们自己的人杀了小幼崽，趁机夺回我们的狼牙。 ——呵呵呵，人类都是坏蛋，看他们的幼崽就已经这么坏了，他们的师父都是老家伙一定坏得流水了，说不定那小幼崽就等着他们攻上去，然后将我们剥皮拆骨当坐骑呢？ ——要不？咱狼牙暂时放他那保管，等咱们实力强大之后，再找他去要，反正他就在合欢派，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额，还有别的好办法吗，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那他有至尊狼牙，我们要封他为王吗？ ——屁，想什么呢，那幼崽连毛都没长，当我们的王，说，是不是看那幼崽长得漂亮，有了别的心思？ ——那幼崽是挺好看的哈，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幼崽，他要是只狼就好了，我可以嫁给他生漂亮的崽崽！ 唔，说这话的是只母狼。 众母狼纷纷为这位勇于开口表达心声的同类点赞，那么漂亮的幼崽，即使不能成为伴侣，放在洞穴里观赏也挺好的，那个幼崽白白净净，甩族里的公狼一山头！ 纵然跨越了一个种族，段郎的花容月貌也是倍加认可，母狼们都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幼崽如此美好，你们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就这样，花斑狼们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养精蓄锐，这事儿就先这么放着吧，至于那至尊狼牙，咳咳咳，就交由那人类幼崽暂且保管！ 第33章 对策 段嫣飞奔回仙人峰，第一件事就是召唤闭关中的花容子。 他拿出召唤镜，这个镜子有点像段嫣穿越前那个世界的可视电话，可通话可面谈，缺点就是双方距离太远就没信号、哦，没灵力了！ “师父师父，徒儿惹上麻烦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快快帮我顶缸！ 一开始花容子懒得理段嫣，别以为我闭关我就不知道，你又没有外出历练，天天在合欢派窝着，你会惹上什么大人物？ 不过段嫣下一句话把花容子弄懵了——“落霞山的花斑狼族的狼王死了，给了我一根狼牙，还把它娃塞我了，徒儿现在是骑虎难下，师父你再不出现，徒儿只能为了活命跑路了！” 卧槽！ 花容子直接蒙逼，活了几百年，突然发现自己听不懂人话了，大徒儿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认识，怎么合起来那话他就听不懂了呢。 “给为师简练点！”你啰哩啰嗦的说一堆为师听不懂！ 段嫣指着脖子上的狼牙和怀里的奶猫给花容子看，“嗯，我拐了花斑狼族的少主，顺带拿走了它们族的至尊狼牙！理论上来说，我现在是花斑狼的头头！” 段嫣觉得这个解释很精炼，也很靠谱！ 于是下一秒，花容子一阵风似的出现在段嫣面前，速度之快，堪比闪电，至于闭关…… 呵呵，那是啥？ 花容子揪着段嫣的领子，反复地瞅，研究了半天，嘀咕道：“原来传说中的至尊狼牙长这样，以前真没见过……” 段嫣无语。 片刻，花容子又问道，“那只小狼呢，你把人家幼主藏哪了？” 花斑狼幼主从段嫣衣服领子里探出脑袋，它仍然眯着眼睛，看起来很是可怜，“喵~” 花容子：…… 这是花斑狼幼主？你当我老眼昏花？！狼这样叫？！ 花容子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只孱弱的小猫，这哪里是狼啦，这连狗都不是，这分明就是一只猫！ “你确定你没领错孩子？这真是花斑狼狼王生的？” 花容子再一次确认。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就是狼王生的！”这孩子出生下来，亲妈就抓了一下，之后一直在我怀里兜着，绝对不可能有错！ 花容子沉思了一会儿，用一种诡异地眼神看着段嫣，“徒儿啊，自从你变性了以后，不仅人越来越不正常，遇见的事儿也越来越不正常了……” 果然是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儿啊！ 段嫣吐血，“师父！” 求正经！ 好吧，为师正经一点，花容子摆出严肃脸，“给为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为师不过闭关两三天，你竟然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真是应该将你早点赶出去祸害苍生！ 段嫣完全无视花容子后半句话，开始balabala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事情是这样……” 包括他从外门调过来一个弟子、跟着那弟子入山采灵植，还有自己突然萌生了好奇心，想要跑去探究一群狼的八卦…… 花容子越听越无语，听到最后恨不得把大徒弟拍死，免得蠢到最后自己把自己害死！ “那只狼摆明了就是忽悠你，骗你年轻心软，那种老家伙，活了没有两三千年，也有个一两千年，论心眼儿，十个你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你不会耗死她，然后拿出召唤镜求助？为师还能不管你不成？！” 段嫣哑然，对哦，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不过他很快又反驳，“不对，当时她疼得那么厉害，无论怎么说，她都是一个母亲，当时那种情况，怎么可能没有恻隐之心！？” “那只狼就是利用你的恻隐之心，才化出人形，你啊你，读佛经读傻了，你还真当自己是普度众生的菩萨，还给她超度？你干脆给你自己超度得了！” 花容子都不知道说自己这个傻徒弟什么好。 就这么被一只狼算计了，白白给人家养娃，还惹来一身骚！ 段嫣讪讪地不说话，花容子看徒弟这个可怜样，也不忍心责怪他。 “也罢，事已至此，你也不必担心什么，不过是一群花斑狼，若至尊狼牙还在它们手中，为师大约还会忌惮一二，如今至尊狼牙也在你手中，他们算个屁！你也说了，那群花斑狼大多数都未开智，连一级都算不上，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个二级妖兽。退一万步，他们狼王刚死，本族宝物又落到外族人手中，此刻估计正忙着内斗，根本没空理会你的事情，等他们腾出手，指不定你就是金丹修士了，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花容子说到最后一句话，也是恶狠狠的，他与那狼王小松没有半点交情，在他看来，那就是一只算计了自己傻徒儿的狡猾的花斑狼，妖族最是卑鄙无耻、贪婪凶残，也只有自己傻徒儿还傻乎乎地给那只狼超度！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花容子却不会过分苛刻段嫣，尽管他觉得徒弟有点傻，还是宽慰道：“我们修道之人，修得不是修罗道，你心有不忍，也是很正常的……” 还不等花容子说完，段嫣怀里孱弱的小奶猫，发出了嗷嗷的哭声，模样十分凄惨。 段嫣和花容子面面相觑，花容子不解，“这狼幼主怎么了，这是在练习发声？没听说花斑狼还有这习惯呀？”难道是遗传它的父亲？ 段嫣一脸无奈，看着懵懂无知地师父，叹了一口气，“我想，它大概，可能，八成是饿了……” 花容子皱皱眉头，“要给它吃辟谷丹吗？” 段嫣翻白眼，“师父，难道你小时候刚生下来就吃辟谷丹？！” “我那个时候太小了，我怎么会记得我吃什么？”花容子振振有词，想到这长得像猫一样的狼幼主吃完了东西就会拉屎撒尿，花容子的美人脸上就禁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快去喂它吃东西，记住，不许让它在仙人峰乱拉屎，否则就把你逐出师门！” “为师继续闭关，不许再惹什么麻烦，有什么需要去找你掌门师伯，别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来找我！再打扰为师一逐出师门！”自从段嫣变了个模样，“逐出师门”就成了花容子的口头禅。 说完，又是一阵风，花容子就这么消失了。 当真是风一样的美男子！ “喵~”小奶猫无辜地扒着段嫣，可怜的哭声让人心都软了，段嫣不禁想起十年前带高长歌的那段时光。 啧，他可真命苦。 十年前给人当老妈子，十年后给猫当奶爸！ 段嫣用手指小心翼翼抚摸小奶猫，轻声说道，“别哭了，别哭了，我带你去找掌门师伯，找到师伯我们就有奶了。” 媚媚仙：师侄，这句话的逻辑呢？！ 第34章 我的瑶光 小奶喵一直在哭，它整个身体还没有段嫣巴掌大，身上的毛也很稀疏，刚生下来不过几个时辰，眼睛还没有睁开，在段嫣手里可怜巴巴的蠕动着，小脑袋一摇一晃，四肢整个巴在段嫣手上，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好像，段嫣稍微使劲一攥手，小家伙就会消香玉陨，命归西天。 段嫣手指头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再忍忍，我们很快就到了。” 小奶喵脑袋蹭了蹭段嫣的手掌，张嘴吮住他的手指。 小家伙没有牙齿，嘴巴很小，小舌头湿湿软软，段嫣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合欢殿到了。 看到自己的美人师侄，媚媚仙心情很好，师侄赏心悦目，站在那里跟一幅画似得，漂亮极了，不过下一秒，媚媚仙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因为美人师侄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那么令人讨厌—— “师叔，有奶吗？有的话给一口，我这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 媚媚仙心情顿时不好了，要这小子长得没有那么好，她现在就抽他了！ 你TMD哪点看着老娘像有奶的样子了，混蛋，老娘虽然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但确确实实没生产过，你这个眼瘸的小辈，将你逐出师门信不信？！ “师叔，有没有奶……” “有你老娘的腿儿！没有！”媚媚仙忍不住爆粗口，你一遍就够了还问两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哦。”段嫣点点头，转身要走。 媚媚仙一把拉住段嫣的领子，“你要去哪？”说错话就想走？ “找奶啊。”段嫣一脸无辜。 媚媚仙这才注意到段嫣手掌躺着的小奶猫。 “你还养猫？”媚媚仙皱眉，看着段嫣手里捧着的小可怜，露出一丝嫌弃，“你连你自己都养不活，还养它？” 段嫣顿时感觉膝盖中了一枪。 媚媚仙和花容子一样，对这种可爱的小动物不怎么感冒，修行之人大多数冷心冷面，心软是年轻人的专利，与他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修真者无关，经历的事情多了，很难有什么事情会触动他们，等到段嫣和他们一样大（假如他能活到那个时候），大概心就会和他们一样硬。 媚媚仙暂时看不出来这猫什么品种，不过从这小家伙身上，媚媚仙却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眼下显然不是询问这个的时候，毕竟小家伙还饿着呢，媚媚仙想了想，从储物扳指里面召唤出一个小绿瓶子，“本座这里有一瓶灵露，是本座金丹时期外出历练时从别人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喏，给你了。” “这……”段嫣犹豫了，“它受得住吗？” 小家伙这么小，乱吃东西，会不会不舒服？ 媚媚仙不耐烦看师侄腻腻歪歪的娘们样，跟个女人似得（段嫣：？），“吃不死人，本座暂时看不出你手里这是什么玩意儿，不过放心吧，它厉害着呢，说不定它活得时间比你长！” 段嫣：…… 接过灵露，段嫣谦谦君子模样，“我替小家伙谢过师伯。” “唉，你这猫怎么来的？”媚媚仙问道。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段嫣面露犹豫。 “那就长话短说。”媚媚仙淡淡地说道。 “那我先回去喂猫。” 媚媚仙十分无语，不忍苛责这个美人师侄，挥挥手，“你先下去，喂你的猫吧，晚上再来一趟，说清楚你这猫的来历。” “好哒！”这一次段嫣回答的十分痛快！ 那模样，是相当的欠扁！ 段嫣拿过小绿瓶，再次感谢媚媚仙，然后离开合欢殿，回到仙人峰。 虽然有掌门作保，段嫣到底还是担心小奶喵的承受能力，元婴修士拿出来的东西，肯定错不了，但灵力太多，体内灵力暴增，承受不住说不定就挂了，毕竟师伯又不是他的小奶猫。 于是他硬着头皮，先给自己来了那么一口，至少喂之前得弄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 段嫣无比悲壮地看着掌中的小家伙，我要是乱吃东西挂了，以后没人养你了。眼睛都没睁开的小奶猫像是有感觉一般，无辜地叫了一声，喵~ 段嫣闭上眼，吃了一口灵露，灵露接触舌尖迅速融化，香甜瞬间充斥舌尖，一股极为舒适的温热感顺着味蕾涌到喉咙，随着灵液入腹，迅速弥漫全身。 昨夜带来的疲惫感瞬间消失，整个人神采飞扬，精神奕奕。 东洲大陆，有一种修士常备的丹药叫固元丹，受伤或者灵力流失太多的时候来几颗，短时间就能恢复到比较不错的状态，这灵液和固元丹大概功效差不多，但明显比固元丹更加神奇。 段嫣喜滋滋地，一扫之前食用不知名液体的恐惧感，他低头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奶猫，手指揉了揉对方稀疏的毛发，“这下你可有口福了。” 段嫣将灵液抹在自己指尖，然后伸到小奶猫的面前，小家伙不知道是闻到了气味还是身体的本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段嫣的手指，小嘴巴开始吸-吮。 不一会儿，段嫣指尖上的灵液就被舔没了，小奶猫嗓子眼里发出了小声的呼唤，段嫣连忙又用指尖沾了沾灵液，让小家伙继续吃。 如此，来来回回不知喂了多少次，小家伙总算吃饱，然后，它开始用软软小小的爪子扒段嫣前胸的衣服，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小家伙已经记得顺着这条路线，向里面走，那是自己的地盘。 段嫣是个十分宽容的人，并不觉得被冒犯了，相反，他觉得小奶猫十分有趣，他在衣领里面施了一个伸缩咒，伸缩咒一般用在储物袋里面，可以随着物体本身的体积，自由变换空间大小，而外表却毫无区别。 这样从外面看，段嫣的衣服还是平平的，衣服里面却留出了舒适的位置，小家伙在里面也不会感觉到憋闷。 小奶猫吃饱了，在段嫣怀里蠕动了几下，打了一个哈欠，再次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段嫣开始为小家伙的下顿饭发愁，灵液到底有吃完的一天，他总不能吃完了这瓶灵液，再舔着脸给师伯要，说来说去，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不过在此之前，段嫣先要给小家伙起个名字，总小家伙、小奶猫的叫，也不是长久之计。 毕竟小家伙总有开智的一天，没有一个叫得出口的名字，说不过去。 段嫣决定翻书，给小家伙找个好听的名字。 翻了一上午，段嫣终于找到一个合适小奶猫的名字。 瑶光。 瑶光，又名破军。 星象中，瑶光星有多重含义，国之祥瑞、不凡之辈出世，同时也有破而后立的意思。 段嫣希望这个一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小家伙，经此一难柳暗花明，今后的时光，光明温暖，如曙光、如朝阳。 ——我的瑶光，愿你从此平安喜乐，顺顺当当。 第35章 诡异的谣言 因为媚媚仙的强烈要求，晚上，段嫣喂完瑶光小猫咪，将小不点哄睡后，便兜着它跑合欢殿去了。 老实说，若没有变身这件事，掌门媚媚仙对段嫣这个师侄并没有太多印象。 不知道是段嫣实在是太低调还是花容子将这个大徒弟保护的太好，媚媚仙记忆中的女段嫣，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修。 普普通通，任劳任怨。 好像，放在人堆里，很快就找不到了。 媚媚仙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来女段嫣除了“筑基数次失败”之外的事迹。 直到女段嫣成了段郎，这个人才逐渐在媚媚仙的记忆中鲜活起来。 不好意思的说，媚媚仙连女儿身的段嫣长啥模样都不太记得。 当然，这也不怪她，在合欢派这样俊男美女多如狗的门派，各方面都不算突出的弟子想依靠刷脸让人印象深刻，难度不小。 除非像段郎，美出一个新境界，普通弟子想在合欢派出头，难！ 看到段嫣，媚媚仙很高兴。 对于她这样的修士，活太久、见太多，好奇心是什么都快忘干净了，段嫣身体的变化，难得点燃媚媚仙沉睡已久的求知欲。 对于段嫣身体的一系列变化，媚媚仙一直想要系统的研究一番。 可惜，师弟不让。 自家师弟那个性格，媚媚仙太了解了，花容子护短的很，他自己可以将弟子骂的狗血淋头，别人敢瞪他弟子一下，花容子都要找机会十倍报复过来。 研究什么的，想也不要想。 “来了？”媚媚仙冲段嫣招招手，见段嫣要给她行礼，连忙拉住他，“行礼不用了，快给本座说说，你早上那只灵宠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我的灵宠，师侄与它并没有签订任何契约。”段嫣说道。 媚媚仙瞪眼，“你这孩子，怎么不契约了它？” 真是暴殄天物的熊孩子！ 段嫣连忙摆手，“并不是这样，那孩子的母亲临终前将它托付于我，我怎好意思契约……” 听到这个，媚媚仙皱眉，“临终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给本座说一说。” 段嫣只能再次重复一遍昨天晚上的经历。 因为小时候要哄师弟睡觉，段嫣讲故事很生动，不过讲起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却有些干巴巴。 饶是如此，媚媚仙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这经历，实在是太离奇了。 不过…… “你这孩子，看着挺机灵的，这么关键时候犯傻了，那畜生变出人形就是让你动恻隐之心，给它孩子当老妈子，那种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给你一百个心眼儿也斗不过它！”媚媚仙一脸不爽地说道。 不愧是同门师姐弟，师伯和师父说的话一样一样一样的。 “事已至此，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段嫣对此倒是看得很开，小东西本身挺可爱的，他很喜欢，在漫长的修行时光，一个人太孤独了，有小瑶光陪着也挺好的。 媚媚仙觉得师侄这心态不错，修行之人，除了天赋和悟性，心态有时候也很重要，一个人过于执着或者是偏激，很容易产生心魔。 “你倒是洒脱。”媚媚仙赞了一句。 段嫣但笑不语。 作为掌门，媚媚仙对突然变性的段嫣非常好奇，接触时间多了，好奇慢慢就变成了欣赏，媚媚仙不止一次诧异，这样优秀的弟子，为什么她没有早点发现。 越和这个师侄接触，就越感觉，他是一个非常舒服的人。 正直宽容平和，佛的大度，道的洒脱，似乎都有。 和这样的人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当然，也赏心悦目。 于是，媚媚仙就和这个让她感觉很舒服的师侄多聊了一会儿。 段嫣进出合欢殿并不是什么秘密。 身为一派掌门，媚媚仙除了和自己的弟子，很少有其他长老或门主的弟子和她熟稔，更不用说，多次出入合欢殿。 和绝大多数弟子相比，段嫣进出合欢殿的频率，实在是高了点…… 一来二去的，合欢派上下竟传出一种诡异的说法，情感方面毫无节操的掌门想要染指仙人峰的美貌小师弟。 媚媚仙的面首不知道打碎了多少堵墙，仙人峰的段小师弟他们也见过，据说是变异雷灵根，花容子长老友人之子，样貌嘛……把他们这些“美男子”爆出花。 还不到二十岁的小鲜肉，如何比得过，如何比得过…… 那些将段郎当做心头白莲花的女弟子，更是心烦气躁，掌门都好几大百岁了，蓄养了那么多面首还不算，竟然还想潜规则她们的美貌小师弟。 段郎~~~合欢派的师姐们一个个伸出尔康手，恨不得冲进合欢殿将小师弟拉出来。 掌门，那是大家的段郎，不许独占！ 除了闭关的花容子，合欢派其他二位长老和八大门主都听到了风声。 啧，门下女弟子天天哭爹喊娘，都快暴动了，不收到风声才怪。 他们倒想和掌门说道说道，可万一掌门和那仙人峰的小师侄不是那种关系，他们一提醒，掌门起心思了怎么办？ 要不，侧面敲打敲打掌门？让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于是，媚媚仙诡异的发现，不知从哪天开始，派里的门主和长老开始轮番到她面前谈论她的年纪。 ——“掌门啊，你今年六百多岁了吧……啊，还不到六百啊……那也不小了。虽然我们合欢派修得是双修之术，但双修，也得有个度，是不是……” ——“掌门，你今年多大了？哦，快六百了，我还以为你快七百了呢，活的时间太长记性不行了……你也不小了，想找个伴侣不……找伴侣啊，也得找个年龄相当的，差一两百岁还成，太小的也不行，对不对？那不是霍霍人吗？” ——“掌门，哎，我们都老喽，比不上小年轻了……” 媚媚仙一脸黑线，老娘青春貌美正年少，你们要是皮痒欠抽老娘这就出去和你们干一架，一个个内涵啥呢，说话拐弯抹角的老让人不舒服了！ 还不如段嫣师侄一个晚辈！ 于是，更加勤快的召段嫣去合欢殿。 门主和长老们忧郁了：花容子师弟/师侄，你咋还不出关呢，掌门一心想要潜规则你家美貌小徒弟，我们拦不住啊，看掌门这架势，不日就将霸王硬上弓啊！ 上火！心焦！烦！ 第36章 训斥！ 仙人峰弟子少得可怜，常驻人口目前只有四个。 高长歌是个修炼狂，一心想要突破突破再突破，早日成为最强者，保护师姐，顺带报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 张文山，一个缺钱的妹控，每天上山下山，采灵植、卖灵植，数灵石，换灵丹，养妹妹。 段嫣，打坐，念经，看书，喂猫，从早到晚，都有事情做。 至于花容子，目前在闭关，这个暂时可以忽略。 如此，仙人峰弟子想要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还挺困难的。 当高长歌和张文山知道那些关于段嫣的闲话时，嗯，谣言的内容，已经是个大写的“污”！ “你知道吗，仙人峰的小师弟其实是咱们掌门的男宠，掌门为了他，都要遣散面首呢。” “我怎么听说他是咱们掌门的炉鼎，据说段小师弟天赋奇高，之所以现在才是筑基期，就是咱们掌门采补的！” “我听到的版本和你们都不一样，是段小师弟和咱们掌门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相见恨晚，俩人原本想要结为伴侣，可惜长老和门主们都不同意！” “咱们掌门当真是风华绝代啊，连谪仙般的段小师弟都沦陷了……” 关于这些传言，张文山是一个字都不信，虽然他和段师弟谈不上什么至交好友，但几次接触，对方为人处世都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在张文山的眼中，段嫣是个超脱出尘、仙风道骨的高洁之士，怎么可能和掌门有私情，至于男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加不可能了。 高长歌则内心异常不爽，一方面他讨厌这些传闲话的，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小白脸就会惹是生非，都是那张脸惹得祸，平白连累了掌门！ 一大老爷们，长成那个样，跟师父一样娘里娘气的，没有半点男人味！ 高长歌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很担心小白脸的存在会影响他在师姐心中的地位，毕竟，他不再是师姐唯一的师弟了>_<！ 伐开心！ 段嫣常因灵植方面的问题，询问张文山，段张二人经常见面。 但张文山是不会在段嫣面前说些什么的，他觉得站在段嫣面前想那些传言，对谪仙一般的段师弟都是侮辱。 于是他干脆将这件事情藏在心里，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高长歌则比张文山放得开一些，虽然他面上讨厌这个小白脸（心里其实也有些讨厌），到底记得那是自己的师弟。 小白脸做事儿不严谨，又和自己师姐同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护“段嫣”这个名字的清白。 于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高长歌再次跑到段嫣的住处，自从上次二人不欢而散，高长歌还没有踏足过这里，哪怕他们住的并不远。 事实上，这段时间，没有掌门的传唤，段嫣很少去合欢殿，因为他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但落到旁人的口中，那就是可怜的小段师弟和掌门终于被恶势力拆散，两人天各一方，只能徒留相思。 又或者说，他们现在只是掩人耳目，掌门毕竟要考虑小段师弟的名声，不能毁了他。 说的……好像真的似得。 高长歌刚刚踏进段嫣的院子，就看到段嫣和颜悦色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手端着白瓷小盘，另一只手则搂着怀里的小奶猫。 小猫在他的怀中并不老实，一边吃东西，一边还捣乱，它似乎知道段嫣的纵容，吃东西的时候，将流质的食物粘的满脸都是，然后在青年的衣服上乱蹭。 好脾气的年轻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笑得宠溺纵容，尽管他的衣襟已是狼狈不堪，可他好似全然不在意，任由小猫将他的衣服当做擦嘴布。 阳光洒在青年如羊脂玉一般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片圣洁的光。 风动，树动，心动。 有那么一瞬间，高长歌不想开口说话，生怕自己一出声就破坏了这幅画的宁静和流动。 似乎，上一次小白脸画符的时候也这样，他就那么傻乎乎地杵在某个地方，然后呆呆凝视小白脸。 高长歌有点别扭，觉得怪怪的，他犹豫着，要不要打扰一下这幅画面呢，却见一直喂猫的青年已经抬起头。 他看到了自己！ “师，师兄？”段嫣很惊讶，差点又叫出了“师弟”。 高长歌无比僵硬地点点头，他看到青年恢复了往昔在自己面前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不爽，恶声恶气地说道，“你竟还有心情喂猫！” 造谣地都将你整个人推进墨池，你竟然还有心情喂猫！ 段嫣不明所以，只好微笑。 最近一直闭门谢客，不是打坐念经，就是专心补充知识、进山寻觅食物喂瑶光，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同门的口中被传成了什么样子。 高长歌看到段嫣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口气颇冲地看着段嫣怀里的猫，“这猫哪里来的，你天天鼓捣它？玩物丧志，白白浪费你的天赋！可耻！” 段嫣哑然，这话从何说起呢？ 瑶光大约是感觉到来人对自己的不友好，于是怯生生地冲着段嫣哼哼了两声，扒着段嫣的衣服摇晃，模样颇为可怜。 段嫣用手指轻轻安抚怀里的瑶光小猫，放下瓷盘，然后抱起瑶光。 “师兄这话是从何说起呢，我日日修行，何来玩物丧志一说。”段嫣疑惑着看着高长歌，心道师弟真是越来越别扭了。 段嫣到底是了解高长歌的，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大概只是提醒自己修行吧，于是笑着说道，“师兄不用担心，我知道分寸，不会荒废了修行。” “你知道就好。”高长歌瓮声瓮气地说。 “师兄要看看我怀里的瑶光吗？”段嫣笑着说道，“它是我的……同伴。” 斟酌了一下措辞，段嫣说道。 “把一只猫当成同伴，你是有多寂寞。”高长歌忍不住泼冷水，但表情却是温和了许多，他目光落到段嫣怀中的小奶猫，皱眉，“这么小，能干什么？对敌时去给人当炮灰吗？” 想到段嫣刚才对猫的态度，高长歌心里就有些堵，哼哼，对一只猫这么亲密，对自家师兄倒是很客套！ 这么一个小不点，有什么用？！ 哼哼，关键时候有师兄我顶用吗？ 第37章 寻兽 段嫣将高长歌请到房间。 这间房是花容子以“更好的掩饰身份”为由挑的，位置偏僻不说，还非常小，书房和卧室是一体的，院子里只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头凳子。 和段嫣女儿身时的院落相比，这件住所只能称为寒酸破败，花容子让段嫣住这儿，就是膈应他的。 谁让你比我长得好，难为死你！ 只有一间房，且房间狭小，段嫣只能将这间房的功能，一分为二，西面划为书房，东面则当做卧室。 中间区域空出来，等着他手头宽裕了，放个丹炉，炼丹。 整间房连个划分区域的珠链和屏风都没有，空荡的很。 上次二人不欢而散（事实上是高长歌单方面生气），高长歌并未仔细打量这个地方，如今，这一看，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虽然修真者讲究返璞归真，很多修士住处的陈设都很简单，但绝对不是找个窝就住进去，绝大多数修士都很讲究生活品质，尤其是合欢派的弟子，住所更是考究至极，比如高长歌自己的房间，看似简单，该有一样不少。 可再看这间屋，西面墙的书房区域，只有一张木质的书桌，上面放着两本书，一个笔筒，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砚台上搭着块方墨，下面是一叠纸，就再无他物，书桌后面摆着一把椅子，书架、摆架一律没有，就是一面光秃秃的墙。 东面住所更是寒酸，靠墙仅一张矮榻，上面有四个蒲团，蒲团中间摆着一张四方矮桌，桌上仅有一套茶具。 当真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 哦，不对，这屋里还有一个值钱的物件，窗台处还摆着一盆绿植，盆栽里插着根一尺长，小葱一般大小的雷云藤。 雷云藤生长在高原雷电密集区，平原很罕见，野生雷云藤通常矮小寿命短，离了雷电之力的补给，活不过三天，除了雷灵根修士，谁也种不活雷云藤。 眼前这株雷云藤，是高长歌记忆中，最粗壮最精神的一根。 这株雷云藤，绝对是这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 “你就住这儿？！” 高长歌眼睛瞪得大大的，略显婴儿肥的脸颊挂着一抹红晕（气得），表情震惊和愤慨，“师父安排的？！” 段嫣犹豫半晌，“这，这是师，不，这是我自己要住的。” 高长歌看着语气如此为难的便宜师弟，立刻认定安排这间屋的是师父花容子，之所以便宜师弟说是自己要的，大约是惧怕师父给他穿小鞋！ 不是说这便宜师弟是友人之子吗？莫非和人家爹关系不好，欺负不了当爹的，就欺负儿子？ 高长歌瞬间脑补了一出年度爱恨情仇大戏！ 尽管经历灭门惨祸，行事稍显偏激阴郁，但高长歌本人行事却很正，甚至有些侠肝义胆，暗自皱眉的高长歌，并没有发现面前容貌俊美的青年，目光中那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师父总是抓紧一切机会挑拨他们师姐弟关系，如今可算让他抓住机会，反黑过去！ 高长歌非常生气，尽管他特别特别不喜欢这个便宜师弟，觉得他的存在让自己无法成为师姐唯一的师弟，但师父这样的安排，也未免太欺辱人了！ “这样的地方怎么住人，跟猪圈似得，你可真不讲究！”高长歌皱着眉说道。 然后，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段嫣，目光充满了某种期待。 段嫣有点弄不懂此时长歌师弟是什么意思，于是说道，“其实也好，就当是锻炼了。” 高长歌脸瞬间沉了下来，老实说，他是想让便宜师弟开口求他，若是对方态度好的话，自己可以分他一间屋。 没想到，他竟然不顺着自己的意思那么说！ 真是莫名其妙！ 不识好歹！ 你锻炼去吧，我才不帮你呢！ 于是高长歌又愤愤不平的走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段嫣。 师弟这是，进入更年，不，青春期了吧…… 青春期的师弟，越来越难懂了！ “他为什么生气，你知道吗？”段嫣一脸无辜地看着怀里的瑶光。 “嗷~”瑶光困顿的打了一个哈欠，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轻音，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 段嫣一直很想弄清楚瑶光到底是个什么品种，他曾询问过师父花容子和掌门媚媚仙，两人都说瑶光身上蕴藏着一种巨大的，这种力量令他们感觉恐惧，瑶光的生父，说不定是仙兽、甚至是神兽等级。 无论是仙兽还是神兽，都不是修真界常能看到的，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于是，段嫣最近都在翻阅藏书阁的赵掌事推荐的《万兽宝册》。 这个世界并没有猫科犬类之类的区分，而是按照灵兽的活动区域，以海、河、湖、江、平原、高山、天、地等区分。 和段嫣穿越前生活的那个时代相比，这样的区分方法，相对落后很多，也不系统。 若是在前世，段嫣只需要拍一张瑶光的照片，上传到动物爱好者、研究者聚集的论坛，大约就知道，瑶光是什么品种。 但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论坛，也没有什么地方，让修士们交流心得。 在询问掌门无果后，段嫣只能自己翻找。 段嫣花了数周时间翻阅此书，却仍然是一头雾水。 因为很多灵兽幼年的状态和成年的状态是不一样的，有些灵兽甚至幼年期毛发的颜色都和成年不同，白虎、夜月猫、疾风豹、东洲虎、陀螺狮等上千种兽类幼年状态几乎相差无几，即使《万兽宝册》可以成像，段嫣依然看得迷迷糊糊。 段嫣仔细拿瑶光和他们对照，甚至将瑶光抱起来，和他们进行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比对，最终遗憾的表示，真的比对不出来。 因为他们真的太像了，段嫣排除了两百多种灵兽幼年状态后，终于承认，这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并不足以让自己在短时间内、快速准确地找到答案。 他只知道瑶光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种，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剩下那些中的哪一个。 更何况，有一些灵兽，在书中只有文字记载、没有成像，还有一些灵兽，根本仅存在于传说中，或已经灭绝。 编写这本书的修士自己都承认，他们编入的，只是这个世界已知的，而未知的飞禽走兽，还有很多很多。 不知道，并不代表不存在。 段嫣能做的，目前大约是让瑶光知道自己母亲小松兽态时的模样，于是他找出《万兽宝册》花斑狼的成像图，一遍遍告诉瑶光，你娘亲是一只花斑狼，比这个图像上的花斑狼大很多。 开始瑶光很害怕，花斑狼兽的模样很凶悍，瑶光有些恐惧，它会缩在段嫣怀中，发出极为轻微的呼唤，不过看多了以后，瑶光就不害怕了。 它甚至会伸出前爪，想要碰触书中成像中的花斑狼，当它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碰不到那只花斑狼，就会用小爪子扒段嫣的衣服。 不过回应它的，往往是段嫣的笑声。 瑶光很聪明，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碰不到那只花斑狼，就明白图像是假的。 然后，就对成像没什么兴趣了。 灵兽的幼年是漫长的，刚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的小瑶光，在兽族的眼中，大约和刚出生的小毛崽儿也没什么区别。 段嫣近乎闭关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增进修为，补充知识。 看着掌门所赐灵露越来越少和储物袋所剩无几的灵石，段嫣知道，他应该走出仙人峰到外面转转。 于是，在一个黄道吉日，段嫣兜着怀里的小瑶光到了悬赏堂。 “在下仙人峰段嫣，前来寻合适的任务，这位掌事，可有推荐？” 第38章 瑶光一指 掌事如痴如醉地盯着段嫣的脸，好个气质出尘的俏郎君。 也不知是哪个峰的弟子…… 然后，掌事就听到那句“在下仙人峰段嫣……” 卧槽！！！ 悬赏堂的掌事倒吸一口气，仙人峰段嫣，这不是掌门的小相好吗？！ 细细端详青年的容貌，掌事越看越欢喜、越看越喜欢。 不用怀疑，合欢派自上而下都是颜控，脸好看比什么都重要！ 花容子性格如此恶劣，常年蝉联合欢派“最受欢迎美人榜”榜首，靠的就是那张“艳压群芳”的脸。 原本悬赏堂的掌事是不太相信英明神武的掌门会看上区区筑基修士，如今见到本人，他终于信了。 这年轻人长身玉立、目光澄澈，气质出尘，宛如谪仙一般庄重凛然，让人心生敬畏，不敢侵犯，能将这样的丰神毓秀的人儿收为入幕之宾，掌门当真是好手段！ 不过，和传言中有所不同的是，年轻人并未和掌门发生关系。 换句话，掌门现在还没将他吃干抹净拖上床！ 掌门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就在掌事大脑神游时，段嫣终于无法忍受对方一语不发盯着自己的脸蛋子发呆，放高声音再次重复：“这位掌事，我来悬赏堂接任务。” 段嫣紧握手中离光剑，心道：再不回答，劳资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要接任务，好好好……”掌事神情恍惚地重复了一遍段嫣的话，话落，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什么，你要接任务？” 段嫣点头，简单明确地说了一句，“是！” 掌事几欲吐血，你不是掌门的小相好吗？你需要什么东西找掌门要就是了，干嘛要来接任务？你知道接任务会死人吗？你死了掌门找我们算账怎么办？！ 悬赏堂的掌事在心里咆哮，不过，他可不敢当着这位小段师弟说出来。 掌事筑基中期，自觉肯定不会输给段嫣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但他怕对方手中那把未出鞘的灵剑，这把剑好重的煞气，隔着剑鞘都可以感觉到寒意逼人的肃杀。 一个刚入筑基的修士，不足为惧，但一个手拿神兵利器的筑基初期修士，哪怕是筑基后期，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可以应付的法器。 有这等法器在手，换个人，掌事就不劝了，给他推荐个合适的任务便是，但想到对方是传言中，和掌门的小情郎，掌事就纠结了，要是对方一不小心挂掉，掌门痛不欲生、走火入魔那合欢派可不要乱套了？ 于是掌事劝道：“段师弟，在外历练不比在内门，风餐露宿的，若是遇到嗜血如命的魔修，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你还年轻，不如回仙人峰好好修炼，等到金丹，再下山也未尝不可。” 段嫣摇头：“不用如此，修真之士岂能贪图享受，掌事好意段嫣心知，掌事还请拿出任务册，让段嫣挑选一二，段嫣有自知之明，定会量力而行。” “好吧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悬赏堂的掌事嘟囔着，拿出记录任务的玉简和一支毛笔，“这玉简上每一支玉片，记录着一个任务，由易到难，段师弟，自行挑选，你想做哪个任务，就用这笔在哪支玉片上做标记即可。” 说完，掌事又指着堂放在东西二墙前的木椅，“段师弟可以坐在椅子上慢慢挑，选好了将玉简交还我便可。” 段嫣听后，接过玉简，找了东面墙最里面的一把椅子坐下，他原想找个难度中等偏上的任务锻炼一下，展开玉简才发现，这个级别的任务是最多的，一时间也不知道选哪个。 就在这时，段嫣怀里的瑶光睡醒，从段嫣怀中探出脑袋，“嗷呜~” 瑶光蠕动着身体，从段嫣衣服的交领中挣脱出来，扑通一下，落在了他的腿上。 “嗷呜~”瑶光在段嫣腿上打了一个滚，小脑袋蹭啊蹭。 段嫣摸了摸瑶光的头，脑中突发奇想，将玉简放在瑶光面前。 “小瑶光，你觉得这些任务哪个比较好一些？” 瑶光一脸茫然地看着段嫣，“嗷呜~” 段嫣摸着瑶光光滑的皮毛，微笑，“你来帮我选一个吧。” 说着，将笔上的灵墨抹了一点在瑶光的前爪上，然后捏了捏它掌间的小肉垫。 瑶光听不懂段嫣的话，以为饲主是给它玩具，于是它伸出毛绒绒的小肉抓，试探性地戳了一下挡在自己身前的玉简。 当墨水沾在玉简的那一刻，瑶光戳中的玉片发出金光，从整卷玉简中腾空飞出，瑶光伸爪去钩那只玉片，却发现玉片飞到那悬赏堂的掌事手中。 段嫣和瑶光一起看向掌事，两双眼睛，四只眼，一人一兽神同步。 掌事顿时感觉压力山大，佯装低头看段嫣接的任务，段师弟的猫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还挺可爱的，不过被段师弟和他的猫一同盯着…… 当他视线落到段嫣接的任务时，所有的胡思乱想顷刻戛然而止，“这……” 他看向段嫣。 段嫣抱着瑶光起身走向掌事，将手中玉简交还对方，“如何？”莫非很难？ 却见面前掌事面露喜色，“段师弟真是好眼力，竟然看中了最高级别的任务……” 段嫣一惊，他没准备做最高级别的任务啊。 掌事下句话让段嫣提起的心，再次回落，“段师弟真是好眼力，玉简上的任务多不胜数，段师弟却用这么短的时间选出最适合自己的，‘雷母山寻一株五百年的雷云藤’，这任务，简直是为段师弟量身打造……” 雷母山在东洲大陆的西南边，雷电肆虐，暴雨数月不停，休说筑基修士，就连元婴修士也不敢去雷母山，生怕一个不小心，被雷劈入轮回。 但段嫣不同，他是雷灵根，不要说雷母山的雷电，就说九天雷劫，也不一定能耐他们如何。 掌事所说“最合适”、“量身打造”，绝非虚言。 段嫣哭笑不得看着怀里的瑶光，他原本是来锻炼一下自己，没想到瑶光一指，竟挑了一道送分题，这运气都可以买彩票了！ 悬赏堂的掌事并不知道段嫣最初的打算，他只当这个任务是段嫣自己选的，之前他还担心年轻气盛的段师弟接一个超出能力范围的任务，没想到对方竟然挑中这个！ 莫不是掌门提前将悬赏堂玉简中的任务提前告诉了段师弟，让他快速积累内门威信？ 掌事觉得自己真相了。 就这样，段嫣在悬赏堂掌事一脸“我都知道了，我会为你保密哒”的表情中，抱着瑶光，略带遗憾地离开悬赏堂。 第39章 对招 段嫣乘着飞行器回到仙人峰，先回房间收拾东西，在门上贴了一张写着“本人外出短期不归”的纸条后，去向认识的人辞行。 师父闭关、掌门很忙、张文山回家照顾小妹，段嫣需要告别的对象，其实只有师弟高长歌。 段嫣寻到高长歌时，他正在自己的院落里耍枪。 他手中的红缨枪，名叫十灭神缨枪，由东洲大陆已经渡劫飞升的修真大能杨兴宁炼制，枪头是千年玄铁经三昧真火炼化而成，缨穗是生生不灭的地火，威力非比寻常，注入灵力，缨穗见血火高三尺，插入五脏六腑，静养数年难以难愈，杀伤力非比寻常。 看到段嫣手中的离光剑，高长歌放下长枪，“你过来，我们来比一比。” 段嫣哭笑不得，忙说，“师兄，今日恐怕不行了，我是向你辞行的，我接了悬赏堂的任务，准备前往雷母山，采一株五百年的雷云藤。” “少废话，抽剑，若今天不比试，你休想下山！”高长歌鼓着包子脸不开心地说道。 说完，手执枪杆，在半空中一枪横扫，枪锋如烈火雄狮，直扑段嫣面门，段嫣离光瞬间出鞘，飞向长空，“师兄，得罪了！” 说着，脚尖点地，双臂张开，宛若大鹏展翅，升到半空，离光剑从天而降，剑柄落到段嫣掌中，段嫣右手执剑，左手握着剑鞘，金光护身，衣袂飘然，宛若天外飞仙。 离光剑剑气如冰，神缨枪炽火冲天，双方相碰，但听“轰”一声，无论是高长歌还是段嫣，均是胸前一震，向后弹出数步。 这一击，竟是不分上下的平局！ 高长歌收起长枪，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混蛋小白脸，半晌吐出三个字，“你很强！” 他向来自视甚高，合欢派众弟子难逢敌手，哪怕是筑基后期，也休想得高长歌的另眼相待，没想到今日和这便宜师弟对招，竟然打了一个平手。 “你没有用全力，我也没有用全力，你且下山做任务，待你回来，我们再比一场，到时候我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手下留情！”高长歌扬头说道。 “好！”段嫣郑重其事地答应，“待嫣归来，再与师兄切磋！” 段嫣说完，双手作揖，“告辞。” “且慢！”高长歌开口叫住段嫣。 段嫣伫足不前，疑惑地抬起头，但见高长歌手里突然多了一个锦袋，“这个给你！” 说着，将它丢给段嫣。 段嫣伸手接过，“这是……” 打开，段嫣惊讶抬头，竟然是一小袋货币级的海棠石！ “下山的时候顺道在离城买支符笔，别再用毛笔制符了。”高长歌冷着脸说道，“你此次出行，不要堕我仙人峰威名！” 段嫣忍不住笑了，他眉目舒展，如沐春风，整个人宛若温玉一般，让人移不开眼，“多谢师兄。” 高长歌还是不太习惯这笑得分外好看的便宜师弟，虽然耳尖已经微红，却仍是恶声恶气地说，“赶紧滚吧！” 说着，不再看段嫣一眼，转身进屋了。 段嫣一直含笑，目送高长歌进屋，待高长歌关门之后，段嫣不再驻留，而是转身离开。 屋里的高长歌，在窗口凝视段嫣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师姐，不知当日师姐送自己下山，是否也如自己这般，心情复杂难辨。 段嫣乘着飞行器下山，当然，中途遇见一群争着说自己飞行器坏掉，求共乘的师姐。 师姐猛于虎，段嫣加快飞行器的速度，不顾师姐们幽怨的眼神，溜之大吉。 没能如愿师姐相互谴责对方长得丑，将段郎吓到了，才连累自己不能与段郎共乘一器。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眨眼地功夫，段嫣下山到达离城。 碰巧的是，今日守城将领依然是上次段嫣在离城见到的康世杰。 见到段嫣，康世杰很高兴，一路小跑迎接段嫣，来到段嫣面前，更是直接弯腰行礼：“恩公！” 段嫣连忙将他扶起，“康将军何故行此大礼……”还未说完，段嫣感受到康世杰身上不同于上一次的灵气，忍不住笑了，“嫣尚未恭喜康将军修为突破，何能担得起将军大礼？” 上一次段嫣见康世杰，康世杰不过是炼气七层，如今不过两月时间，康世杰竟然已是炼气八层，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恩公有所不知，若非恩公所赐那颗筑基丹，在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化解心中郁结，如今世杰不再为筑基丹发愁，放宽心态，修为自然增进，这都是恩公的功劳！”康世杰激动不已地说道。 段嫣恍惚，初次下山，他只知筑基丹珍贵，并不知它竟然珍贵到可以让两个修士铤而走险对自己动手的地步，如今想来，真是恍如隔世。 若早知一颗筑基丹会引来“不速之客”，段嫣也不知自己是否会如二人初见那般，爽快的赠予对方筑基丹。 既然赠丹的举动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段嫣自然不会将自己当做康世杰的恩人，“这是康将军自己的运道，和嫣有何关系？康将军不必记挂此事。” 康世杰听到这话，更加认定段嫣是一个心胸豁达的大善人，加倍感激。 段嫣见对方并未听进自己的话，依然将修为增进归功于自己，只能无奈默认。 二人寒暄了一会儿，康世杰得知段嫣此行是接了门派任务，到离城做临行前最后一次采购，不再耽误段嫣时间，双方就此作别，康世杰目送段嫣入城。 离城依然繁华热闹，因有门派任务，且囊中羞涩，段嫣这一次并没有到处闲逛，而是直接奔向修真者所聚集的东市。 这一次，段嫣并非像上次那样没头苍蝇乱撞，而是顺着枣树下的路标，来到了“符箓一条街”。 这是离城，也是合欢势力范围内，最大的符箓制品市场。 段嫣此行的目的，要买一支合适的符笔。 “符箓一条街”听上去很大，事实上从入口到出口不过一炷香的脚程。 这条街并不宽敞，左右两边，也就是三辆马车并排的宽度，两边的符箓店和符箓店前的小摊鳞次栉比、密集整齐，一个挨一个，占据了街道一半位置，使得用以走路的巷道更加狭窄。 看到段嫣四处张望，像个来买东西的样子，两边摆摊的小贩儿都非常热情。 “这位道友，您需要点什么？” “符箓、符笔、符纸、符墨、符泥、朱砂、特殊材质一应俱全，道友要是看不上摊上的这些，我们后面店里还有！” 这些叫卖的小贩儿，大多数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他们叫卖的摊位大多不属于自己，而是来自后面店铺，他们本人也只是店铺帮忙的伙计，因为没有宗门供给，只能自力更生，赚取灵石和丹药。 拉到客人，他们也是有灵石可赚，所以一个个都热情得很。 段嫣走到一家符箓摊前，停住脚步，一路走来，这家符箓摊前的伙计长得最顺眼，浓眉大眼、仪表堂堂，段嫣观其面相，这人很不错。 从摊前拿起一支符笔，段嫣浅笑，“这位道友，你家符笔怎么卖？” 第40章 古怪的男修 段嫣所执符笔，笔杆润泽如玉，笔头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毛发制成，笔锋收尖齐平、笔毫饱满圆润很有弹性，周身灵力均匀，触手生温，实在是一支不可多见的好符笔。 段嫣一路走来，摊前的符笔大多质量低劣，灵力分布斑驳不均，唯有这个摊前的符笔，质量优质，堪称上品。 这样质量的符笔，竟然没有收入店铺中陈设，而是简单摆放在摊前，让段嫣很是惊讶。 见有人站在自己摊前询问，摊位后的男人抬起头，目光如炬盯着段嫣，“初学者？” 一般人看到段嫣，或多或少会神色恍惚一阵，也不是段嫣自吹，合欢派美人如云，段嫣至今没见过比自己现在这张脸更惊艳的。 可这卖符箓的男人只是流露出稍纵即逝的惊艳，很快又恢复正常。 好像段嫣和这街上的路人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明明只是摆摊卖符箓的小贩儿，却看上去像某个修真大派的精英弟子，段嫣甚至怀疑面前的男人压制了修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炼气九层？ 压下心底的疑惑，段嫣回道，“是，在下不过是初涉皮毛，可能连初学者的程度都算不上。” “有制成功的符吗？我看一下。”男人沉声问道。 老实说他们看上去根本不像买主和商贩，反而像夫子和学生。 不过，段嫣也不怎么介意就是了。 大隐隐于市，在这个狗都可能说人话的世界，遇到什么样的人，段嫣都不会觉得奇怪，他应了一声，“我找找看。” 说着，从袖口里掏啊掏，很快掏出他制作的传讯符和火遁符。 火遁符与传讯符一样，都是非常基础的符种，不同的是，火遁符可以用于战斗，可防御可攻击，是修士们常用的一种符箓。 符箓摊前的男人接过段嫣制的符箓，一愣，“这是，宣纸？” “你没有符纸吗？为什么用这个？”男人皱着眉问道。 段嫣惭愧地笑了，“非也，只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毕竟符纸也是也是需要灵石买的。 “胡闹！”男人忍不住皱眉，低声训斥段嫣，“用普通的宣纸制符，这是对灵力的浪费，宣纸所需灵力远高于符纸，效果却要减半，这样练习没几张你就会灵力枯竭、浑身乏力，年轻人真是胡闹！” 段嫣被男人训得一愣一愣的，嗫嚅着嘴唇说道，“多谢前辈指点，在下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态度很差劲，不像是摊贩对待客人的态度，神色略显尴尬，但见段嫣眉目清明，谦虚有利，便知对方听进了自己的话，尴尬地情绪不由得缓解。 “以后就用符纸，不要用别的，依你现在的修为，不要想着用宣纸、树叶、沙盘那种稀奇古怪的材料，你来买符笔是对的，符笔和符纸可以节省你的灵力，你若用的是符纸，这两张符箓至少是个一品。”这个只有炼气九层的男人，表现出来的感觉，却像个元婴期的大前辈。 段嫣越发感到奇怪，这样的人出现在合欢派势力范围，对合欢来说究竟，是福是祸？是偶然还是必然？ 到底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师姐，作为合欢派最年轻长老开坛大弟子，段嫣所会的，可不仅仅只是帮着师父处理杂务，以及当抚养师弟长大的老妈子。 不动声色地垂头称“是”，说：“前辈训诫地是，晚辈学到了。” 对方丝毫不介意自己称呼其为“前辈”，除非是徒有其表的虚荣之辈，就是他平时习惯别人这样唤他。 想着，段嫣表现愈发谦虚。 男人见段嫣态度端正，眼底不禁露出一丝欣赏，“你在符箓方面很有天赋。” “前辈缪赞。”段嫣拱手说道，“前辈可否推荐一支符笔，在下囊中羞涩，希望前辈推荐的符笔，价格能在我承受范围内。” 段嫣并不掩饰自己的穷酸，本来嘛，没钱充大款，才是最不可取的。 男人听后皱眉，“你可知道越好的符笔，越节约灵力，既然你修为不济，更不应该随便乱买符笔！” 天了噜！炼气九层说筑基初期修士“修为不济”，段嫣笑而不语，心中愈发肯定面前的男人不是压制了修为，就是遭遇了什么事情，只能重新开始。 “可在下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灵石。”说着段嫣拿出一个锦囊，将里面的灵石全部倾倒出来，“在下灵石就这么多，还请前辈为在下挑选一支合适的符笔。” 段嫣拿出的灵石一点都不会少，里面有二十多块上品灵石，若干块中品和下品灵石。 要知道很多散修多年苦攒，也不一定能拿出这样多上品灵石。 可对男人来说，这些灵石却是不够用。 “这么少……”男人喃喃自语。 他蹙眉，然后看着段嫣，“太少了，连制笔的成本都不够，你有筑基丹或是别的丹药吗，可以拿那个来换。” 哦？又是筑基丹？ 因为向氏兄弟的关系，段嫣对筑基丹很敏感，于是他低下头，“有，但前辈可否找个没人的地方交易，这里人多口杂，难免生事。” 男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不由得露出惭愧之色，“应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 说着，男人收拾摊位，示意段嫣跟上，双方来到一处四面无人的枣树下，段嫣掏出一方木盒，自从他那瓶筑基丹惹了麻烦后，段嫣就将手中的筑基丹分开用木盒放置，剩余的丹丸仍然自留。 很多修士、包括以前的段嫣都认为，筑基之后就用不上筑基丹了，其实并非如此，段嫣也是从掌门媚媚仙口中得知，筑基以上的修士也在受伤之后服用筑基丹，效果比专门用来调理身体的固元丹效果还要显著。 毕竟筑基丹里面蕴含灵力要远超固元丹。 男人接过段嫣递来的四方木盒，打开，里面果然是一粒筑基丹，灵力充沛，色泽光鲜，一看就知道是最上等的筑基丹。 男人把装灵石的锦囊还给段嫣，“既然你给了筑基丹，这些灵石就不用了！” 说着将一支符笔塞到段嫣手中，正是先前段嫣在他摊前看中的那支。 “你眼光很好，这支符笔是我近期制作的符笔当中，最满意的一支，你很有制符天赋，希望你不要荒废你的天赋。”男人说道。 当段嫣听到“我近期制作”后彻底惊呆，之后男人又说了什么，段嫣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思维只停留在符笔是男人亲手制作震惊中。 “前辈，请等一下，你是说这些符笔是你亲手制作，你不属于东市某家店铺？”段嫣见男人收拾东西要走，拿新符笔连忙问道。 “自然，那些店铺哪里配得上我。”男人神色倨傲，显然他是真心认为自己若到那些店铺中帮工，非常屈才。 段嫣想了想，说道：“敢问前辈仙乡何处，可有去处？” 男人皱着眉，警惕地看着段嫣，“你这是何意，我有没有去处，和你有什么关系！？” 段嫣微笑，这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去处喽？ 第41章 符鸟 这男人气度不凡，心里想什么却完全写在脸上，丝毫不会掩饰情绪，段嫣感觉对方应该是刚到离城不久，否则他所谓的掩人耳目的交易地点，一定不会是枣树下。 只要在离城稍微呆过一段时间的修士都知道，离城的枣树下面有指路牌，若不知自己所在方位，寻一棵枣树便是。 在离城，有枣树的地方，绝不是秘密交易的好去处，一个随时都可能来人的地方，怎么可能安全？ 思及至此，段嫣再次长袖作揖，拱手说道，“前辈不要误会，在下合欢派仙人峰花容子长老门下段嫣，我派掌门求贤若渴，若前辈在这离城没有去处，可来我合欢，虽我合欢势微在这东洲大陆不值一提，却一脉相承、不问世事，前辈一身才华，埋没于市井之中委实可惜，若不嫌弃，晚辈可修书一封，前辈执书前往落霞山，届时专心治学、潜心修炼，而不用为生计灵石等凡夫俗物而奔波。” “如此，可好？” 不得不说，段嫣的建议对男人非常有诱惑力。 他本不是迂腐之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前往合欢派势力范围。 毕竟合欢一脉在修真界名声非常不好，除了合欢弟子，在修真界恐怕很少认为有人会认为在合欢派势力范围下生活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段嫣会建议男人前往合欢，正是看到这一点。 大约是耳濡目染的关系，段嫣一直以合欢为荣，多少所谓的名门正道的修士，表面上一身正气，私下却蓄了一堆练功的炉鼎，在合欢，炉鼎是自愿的，而且因为阴阳双修术，讲究的是双赢，炉鼎也可以在这一过程中增进修为，而其他门派的炉鼎，则是单方面采-补，直接将身为炉鼎的修士，吸成人干。 就这样一群人，竟然还胆大皮脸不害羞，也怪不得合欢一门的弟子都言山下的修士，都是一群伪君子。 男人思索片刻，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郑重其事地表示，“我会考虑的。” 得到这个答案，段嫣就非常满意了。 “敢问前辈如何称呼？段嫣顷刻修书，若前辈哪日改变注意，可带着嫣的书信，前往落霞山。” “我叫姬陵郁，来自……”男人神色黯然，似乎并不想提起自己的门派，挣扎了一会儿，闭上眼，索性说，“我无门无派，一介散修，平生只会制符和制笔。” 段嫣随手用灵力在虚空中写了“姬陵郁”三个字，问道：“前辈的名字可是这几个字。” “不错，正是。” 段嫣当着男人的面，当即写了一封书信，书信写完后，他用灵力封好口。 段嫣书信蕴含雷电之力，假若有人拆开书信，想要仿冒他字迹，欺骗合欢掌门媚媚仙，除非对方既雷灵根修士，又是筑基初期，并同时修习《云雨阴阳册》和《罗汉心经》，否则无半点可能。 雷灵根何等稀奇，万年难遇其一，与此同时还要满足其他附加条件，这概率比天上飘下一张千万大奖的彩券还要小，所以段嫣并不担心。 “这是在下的书信，姬前辈若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合欢派或许是您最佳去处，嫣真心希望，下次与前辈见面的地点是落霞山。” 姬陵郁接过书信，沉默不语，他将书信收入怀中，半晌方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时间不早了，姬前辈，在下尚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前辈保重。”段嫣说完，拱手与姬陵郁作别。 段嫣就此离开离城，在动身前往雷母山前，段嫣拿出新买的符笔和符纸，拿出自己画符的朱砂，将与姬陵郁相识的始末写在书信上。 和之前热情洋溢邀请姬陵郁上落霞山不同，再这封书信上，段嫣除了表明姬陵郁超乎寻常的制造符笔的才能和种种奇怪之处，还希望门派可以仔细调查这个人的身份过往，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距落霞山不足一里路的离城，无论是福是祸，都应早作打算。 段嫣写完这封信，又在信上画一个经由他改版的传讯符。 传统传讯符，只能对着他说话，而不能穿书信，而此传讯符不同，不仅可以发音，还可以直接当一封信。 这张改良版的传讯符，才是段嫣进来闭关研究《符箓通册》最大的成果。 更重要的是，这张咒语上还有一个火遁符，若是传讯符半路被劫，没有到被传讯对象的手中，将会直接自燃，并像火遁符一样，攻击拦截这封信的对象。 一直以来，段嫣都利用飞行器速度比传讯符速度快，从一个地点，飞到另一个地点，自己传讯给自己，这是第一次将改良版传讯符用在实践中，传讯给除自己以外的人。 待段嫣在符纸上收笔之后，这张普通的符纸瞬间变成一只黄色的符鸟。 段嫣对符鸟说道，“去吧，将这封信带给掌门。” 符鸟煽动翅膀，在段嫣的目光中，向落霞山的方向飞去。 落霞山，主峰合欢殿中，掌门媚媚仙正在和几位门主和长老商议要务。 大殿外突然响起一声鸟鸣，空气中，传来一圈异样的波动。 合欢派风月门乐茗道长看出那是一张传讯符，“谁发来的传讯符？” 说着，伸出手掌吸向天空中的符鸟，想要一探究竟。 没想到符鸟竟然像有意识一样，快速煽翅，避开了乐茗道长的灵力吸附，以更快地速度，向传讯目标飞去。 “哈哈哈，乐茗，你这小子越来越不济了，竟然连张传讯符都搞不定，你到底行不行啊！”坐在乐茗对面，顶着一张娃娃脸的年轻道长坏笑，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这不可能！那张传讯符有古怪！”乐茗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竟然被死对头看了笑话。 “乐茗一时没看准失手，也是情有可原，越秀不可如此。”一个看上去年龄稍长于二人，老好人模样的道长，出言相劝。 不过，话中的意思听起来不像是劝架，更像在挑拨离间、挖苦嘲讽、火上浇油！ 媚媚仙饶有兴致看着几位门主话里藏话的内涵对方，身为一派掌门，要是手下全都是一团和气，她才要头疼。 为君之道，讲究的是平衡。 想必他们吵了几百年还能生龙活虎互相拆台，也是为了降低她心中的猜忌。 这一会儿，符鸟已经飞向殿内，媚媚仙勾唇浅笑，媚眼如丝，“好了，都别争论了，这符鸟是本座的。” 说着，媚媚仙抬起右臂，掌心向上，手指自然弯曲，这只异常聪慧的符鸟，停在媚媚仙翘起的中指上，轻啄她的手指。 紧接着，符鸟化成了一张符纸，平摊在媚媚仙掌心之上。 媚媚仙低头看向这张与众不同的传讯符，忍不住笑了，待看清信件内容后，上扬的唇角却渐渐向下，变成了一道轻抿的唇线。 各位门主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掌门究竟看到了什么，表情为何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敢问掌门，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在座年龄最大的草药门荀道长忍不住问道。 媚媚仙将信直接隔空传到荀道长手中，“你们看，段嫣传信说，他在离城见到了活着的姬陵郁！” 第42章 变回来了！ 合欢殿上，众道君听了掌门的话面面相觑。 “敢问掌门，您口中的姬陵郁，可是那个姬陵郁。”三垣门的门主司马文未，率先开口问道。 “正是，文未可看一看这封信的内容。”媚媚仙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扶柄上的青龙，“外界都言，姬家的姬陵郁已死，一个本命石灭了的人，竟然还活着，这颇为有趣。” “掌门，我观这封信上，写信之人并不认识姬陵郁，若此姬陵郁非彼姬陵郁又当如何？姬陵郁早已是元婴修士，可信上却言对方只有炼气九层，这修为着实让人疑惑。”司马文未蹙眉说道。 “纵然不是一人，一个符箓天才，还入不得我合欢？我合欢弟子素来只问风月，多少弟子都是见血就吐的脓包，来一个炼气期的弟子，没事儿画几张火遁符，在后面追逐他们一下也好，免得在外遇到麻烦，跑都跑不过人家！” 媚媚仙一阵冷嘲热讽，若非亲眼所见，真是很难想象，这会是一派掌门提起自己门下弟子的口气。 “若此事有诈……”荀道长忍不住开口。 “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有何不可，吩咐下去，若有一个拿着仙人峰段嫣亲笔信，名叫姬陵郁的炼气九层弟子上山，让他到合欢殿见我！”媚媚仙一锤定音。 众道君都知道，自家掌门虽是女修，却拥有这世间大部分男修乘着飞行器都难以超越的杀伐决断。 当下不再反对，而是集体垂袖称“是”。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 “掌门何故如此信任那段嫣，他不过是刚入门不久的后生……” “是啊，那段嫣不过是个内门一个修为平平的弟子，如何能于掌门直接传讯，这实在是不合规矩！” 众道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此事。 唯有乐茗道长低头研究手中这张用符纸写得书信，媚媚仙对众道君的话充耳不闻，只看向乐茗。 “乐茗，你在想什么？” 乐茗抬头轻笑，“掌门，乐茗在看这封信上的传讯符。” “哦，你看出了什么？”媚媚仙饶有兴致地问道。 “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内有乾坤。”乐茗笑得千娇百媚，他容貌并不比花容子更为精致，却有一种风华绝代地感觉，很难得如此妖娆的一个男人，却不显女气，扬了扬手上的信件，乐茗指着书信最下面的符文给在座的众道君看，“花师弟又收了一个不得了的弟子啊。” 众道君刚才在扫阅信件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那个非比寻常的传讯符，此刻见乐茗提起，心中也是对花容子的好运气羡慕不已，他们门下弟子众多，可却从来没有出过像段嫣、高长歌那样拔尖的弟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媚媚仙笑而不语，段嫣越是优秀，她就越好奇对方曾经是什么模样，想到完全被自己忽视掉的女段嫣，媚媚仙就忍不住惋惜。 这样心思缜密灵巧的弟子，她竟未早一日发现。 此刻段嫣并不知道，门内大佬对他那封信的讨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拥有怎样身份的人。 不过，纵然知道，段嫣恐怕也没有那么在乎，因为和眼下发生的一件事相比，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他的胸回来了！ 事情要回到段嫣离开离城，乘坐飞行器前往雷母山的当天晚上说起。 段嫣给媚媚仙写完传讯符后，当晚便动身离开离城。 飞行器飞了很长时间，一路除了山，还是山。 段嫣是个修士，不睡觉，连续飞上十天半个月也是毫无问题，可他怀里的瑶光却不行，瑶光要吃东西。 于是，段嫣降低了飞行高度，随便找了一处山林，寻些花蜜给瑶光吃。 这是瑶光第一次离开合欢派，来到一个味道完全陌生的地方，它非常好奇，四处张望，原本吃了睡、睡了吃的瑶光，在段嫣怀里折腾了很长时间才闭眼睡去。 段嫣见这里灵气充盈，便坐一棵大树下打坐，吸纳灵气，运转《云雨阴阳册》中“阴卷”的功法。 《云雨阴阳册》阴阳两卷，都是玄妙无比的内修功法，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修为，而段嫣修炼的另一本《罗汉心经》确实在注重内修的同时，还要注重体修。 你见过佛门哪位罗汉是手指头轻轻一碰就歪过去的脆皮吗？ 虽然佛修和道修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但佛修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魔修和道修这么多年互相厮杀，双方对彼此恨之入骨，但面对同样是正道的佛修，魔修却甚少主动招惹。 佛亦有金刚怒目，以为吃斋念佛就是软柿子？那是你没惹毛他，惹恼了佛修，一记“卍”字掌，度你去极乐世界。 休说魔修，道修也是怵的。 所以，在东洲大陆这块土地上，无论正邪两派如何争斗，谁也不会去贱爪子去撩佛修，当然，你也很难在外面遇到佛修，除了云游，他们一般只窝在某个庙里潜心修行，不问世事。 如此，大家倒也相安无事。 修习《云雨阴阳册》可以短时间内增进修为，但短时间将修为提高一个台阶是非常危险的，若身体无法承受，就像是一个吹鼓的薄皮气球，随时都有爆破的危险。 正因为如此，花容子一直让段嫣和高长歌放缓修行速度，免得他们急于求成，走火入魔，自己将自己玩完。 段嫣修习了一晚上的“阴阳册”，睁眼后，就觉得身体有些怪怪的，衣服似乎变紧了。 也不知是不是山间晨露重的原因，段嫣感觉身下湿呱呱的。 下一秒，他就蒙逼了—— 妈，我的喉结没有了！ 妈呀，我的胸竟然回来了！ 妈妈呀，可以迈开步子大步走，不用担心扯到蛋了！ 哈哈哈哈哈，老娘终于变回来了！ 呃，且慢，似乎哪里不对…… 摸摸屁股后面的布料，湿乎乎的，段嫣心道，这山间的晨露也太大了，都把裤子浸湿了，咦，怎么黏糊糊的，定眼一看—— 卧槽，一手血！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都是飞天遁地的修士了，为毛还会来大姨妈！ 血染大裤衩有木有！ 霸气侧漏了有木有！ 在这个没有苏X，没有护舒X，没有七度空X的地方，身为一个女修，大姨妈来了要怎么处理！？ 要这么汹涌澎湃的流七天吗？ 第43章 大姨妈~【二更】 学了近二十年的法术，平生第一次将空间咒和清洁咒用在自己的亵裤上。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三观！ 修真者五感通透，平时的时候倒是蛮好的，但现在，段嫣感觉很尴尬！ #我闻到了我的姨妈味#！ #全世界的修士都可以闻到我的姨妈味#！ 瑶光探头探脑从段嫣怀里钻出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陌生女人。 无辜又可怜。 段嫣也努力睁大眼，盯着瑶光，喂，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很无辜啊！ 到底能不能认出来呢？ 要是瑶光认不出来她，要去找小段师弟，她要怎么办？！ 段嫣也很纠结。 “嗷呜~” 让段嫣惊讶的一幕发生了，瑶光在她怀中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开始像以往的每日清晨一样，伸出小爪子，攀爬段嫣的衣服，然后用爪子上的粉红肉垫，按段嫣的下巴！ 段嫣心情异常复杂，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家的瑶光喵是认出她来了，还是心大根本不在乎。 要是前者，今天加餐，要是后者，想想就心塞呢。 今天的瑶光似乎异常的不安分，比昨天晚上初到这个山头还要激动，不断扒着段嫣的衣服嗅来嗅去，还不时的“嗷呜、嗷呜”地叫。 一开始，段嫣不明所以，不过她很快明白瑶光如此焦急的原因—— 连一只猫都闻到了我的姨妈味！ 瞬间脸颊爆红！ 段嫣把扒着自己衣服的瑶光从她怀里提溜出来，举到眼前。 瑶光“嗷嗷”地叫，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段嫣的额头，“喵呜~” “我没有事，这个是正常现象！你明白吗，我身体一点事都没有！不要担心我！”段嫣郑重地说道。 对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兽解释自己的身体情况，其实有些可笑。 妖兽想要开启灵智，至少也要是个一级，修为越高，情感和智商越像人类。 一二级妖兽的智商，顶多相当于四五岁、七八岁儿童的水平。 之前在落霞山见到的会说话的二级花斑狼，段嫣在学习了《万兽宝册》后，才知道，那只二级花斑狼得到的奇遇恐怕不是会说话的问题了，它连智商都超出同修为的妖兽一大截。 而瑶光只是刚出生的幼兽，连低阶妖兽的级别都没有，所以段嫣并不认为它能听懂自己的话。 不过下一秒，段嫣就被自己的定论打脸了！ 瑶光“嗷”了一声，停止躁动，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段嫣神色复杂地看着怀里的小不点，这是凑巧了呢，还是瑶光真的听懂了。 要是后者，小东西未免也太聪明了一些。 想到瑶光未知的父亲，段嫣心生警惕，不管瑶光听不听得懂，抱着它叮嘱道“若是我们到了人多的地方，我就不能抱着你了，你得委屈一下，在衣服里面多窝一会儿，这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听到了没有？” “嗷呜~”瑶光轻轻地叫了一声，然后再次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舔段嫣的下巴。 段嫣用咒语将胸前略勒的衣服变宽松一些，又用清洁咒掩饰了树下姨妈血的气味。 召唤飞行器，抱着瑶光离开这片山林。 段嫣原定路线，是带着瑶光在修真者聚集的城镇到处转转，或者是跑到灵力充沛的深山老林里寻找一番。 现在，因为她来了大姨妈，路线势必要改。 在这个普通人逆天而行飞升成仙的世界，其实有一些并没有任何明文规定，但大家却都知道的潜规则。 比如一旦踏上修行之路，无论是兽族还是人修，生育能力都会降低。 女修少经或是干脆绝经，男修精弱或是没有！ 拿段嫣来说，她上一次来月经，还是四年前。 若放在普通人身上，这妥妥就是月经不调，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修真者来说，这简直太正常不过了，很多女修十年二十年才来一次，修为到了某种境界，这个时间恐怕要延长到一、两百年。 合欢派以双修之术为立派根本，男欢女爱毫不避讳，放普通人身上，不知道会有多少新生命因此诞生，这世界可没有什么计划生育，修士的孩子稀罕着呢，合欢几乎没有什么贞操观，不会因为私生子产生歧视，女修男修都渴望有个孩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也可以为门派的繁荣增砖添瓦，偏偏百年来，合欢一个新生儿都没有，并非这些修士做了什么措施，就是生不出来。 当然，有这种问题的并不只是合欢派，其他门派也一样。 在东洲大陆，大肚子的女修，比仙兽还难见。 正因为如此，来大姨妈的女修在修真界格外引人注目，在流血的七天，方圆十里、甚至是百里的修士闻着味儿都能找来。 到处都是求偶的。 为毛呀，因为来大姨妈，意味着没绝经，能生娃！ ——我精弱，你能生，运气好吃点丹药、滚滚床单说不定就踹上包子了！ 前面那个女修，你站住，我们来蒸包子可以吗？ 修真之人不要脸起来，可比你以为的不要脸、不要脸得多！ 为了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狂蜂浪蝶），段师姐果断选择了另一条路线——从世俗界穿过，到达雷母山。 选择世俗界还有一个目的，嗯，这个地方，可以买到棉布，缝月经带。 连姨妈巾都要自己DIY，段嫣也是醉醉哒！ 至于她N年前曾用过的那条月经带，时间太久，长时间用不上就销毁了。 将用过的姨妈带和灵石一起收入储物袋神马的，呵呵呵，本尊做不到啊！ 段嫣的飞行器停在了虞国，一个名叫“葛”的城池、一公里外的山林中。 将飞行器收入储物袋，段嫣压制了修为，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嗷呜~”瑶光从段嫣怀里挣脱出来，攀挂在段嫣的衣服上，说什么都不回衣服里面呆着。 段嫣摇摇头，之前商量的都被这小东西抛之脑后，无奈只能抱起浑身雪白的瑶光，向葛城的方向走去。 大约段嫣的模样和站岗官兵理解的犯罪分子相距甚远，她入城并没有官兵前来盘查，一路是相当顺利。 虞国在越国的西北方位，两国相隔甚远，两国风土人情，方言习惯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和越国政修合一的治国方式不同，虞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世俗国度，修真者在虞国更像是话本中的仙人。 这里灵气并不充裕，修士很少到虞国境内，有也只是路过，在郊外山林中稍作休息，很快启程赶往下一个地点。 入城前，段嫣刻意扫了一下身边的过路人，包括守城的官兵、将领，周围没有一个是修真者。 这里似乎和传言中一样，是修真者不会来的地方。 第44章 怪力女！ 合欢派素喜亮色，信奉合欢派的越国人也喜欢明亮的颜色，房屋大多采用朱红色，看起来很是抢眼。 和越国不同，虞人尚玄，玄是一种黑里微微透红的颜色，乍眼一看几乎和黑色相同，百姓日常生活颜色，也大多和玄色有关。 一入城段嫣就发现，葛城是清一水的黑色，从建筑颜色、到衣着服饰，甚至连市坊上的牌匾，都是黑的。 相当厚重肃穆，有历史感。 于是乎，段嫣这个身穿羽白长袍、湛蓝鹤氅的过路人，就显得分外起眼。 人家一眼就知道，这个抱着猫，女扮男装在街上溜达的女子，她不是本地人。 段嫣在众多明艳的合欢女修中，容貌谈不上漂亮，顶多就算个中等，还有可能是个中下等。 但，那是在刷脸的合欢派！ 合欢派走出的丑八怪，颜值在修真界中也是正常水平，到世俗界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在本派“貌不惊人”的段大师姐，在世俗界难得体会了一把大美女的待遇，所到之处万众瞩目，一丁点都不输给段郎在合欢派的待遇。 就在段嫣抱着瑶光，琢磨着买布和吃饭哪个比较重要的时，一道嚣张至极地邪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哪里跑来的迷人俏娘子？跟本大爷回去，许你做个姨娘，如何？” 段嫣一头黑线，瞥见一头比猪还要肥硕十倍的男人，摇着一把扇子，肉一颤一抖一震地的走来，身后还跟着五个瘦猴似的小弟！ 啧，如此亮瞎眼的配置…… 肥头大耳的少爷，尖嘴猴腮的小弟！ 现在都流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好吗，长成这样，谁给你勇气当街调戏良家女，当炮灰都嫌你太丑！ 段嫣抱着怀里的瑶光，低下头，从表面看，这是本地恶霸调戏外地良家女，良家女在害怕。 事实上，酷帅狂霸拽的良家女正思考是将恶霸丢河里、还是挂树上，又或者，直接将他揍个半死，再下上吐下泻的药，帮他瘦身纤体！ 就在段嫣琢磨着怎么将丑猪头引到一个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抽他一顿时，人群中又响起一道正义凛然的男声—— “慢着！” 得，英雄救美的来了！ 好嘛，传说中的男主角到了，自己这个镶边女主还是躲在一边当道具吧！ 于是，段嫣主动和死胖子拉开一米的距离，将舞台留给飘然而至的男主！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出戏里，除了她这个壁花女主，围观群众，男主，反派，特么都是一身黑衣服！ 知道的是英雄救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斧头帮借道火拼！ “袁尚，你要对这位小姐做什么！”来人一身正气，当仁不让地挡在了段嫣面前，唔，他也没忘记在段嫣面前刷一下存在感，都要被揍了，还忙着自报家门，“小姐别怕，在下南宫越人，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看不惯这纨绔欺男霸女的样子，在下就算拼死，也会保护你的周全！” 段嫣嘴角抽搐，这剧情注水了吧！ 这小白脸说这么一长串，那肥猪和手下小弟竟然没有冲过来揍他，反而给他时间让他说完了这些废话！ 太神奇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正想着，瑶光不安分地动了动身体，在段嫣怀中换了一个姿势，看到饲主眼中戏谑的瑶光，冲那群倒霉催的凡人发出了一声惋惜，“嗷呜~” “南宫，又是你，三番四次坏我好事，今天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肥猪男大声咆哮。 段嫣瞬间无语，这话说的，敢情他之前坏你好事儿你都放过他了，作为一个恶霸，你不应该见他一次揍他一次吗，手段竟然如此温柔，差评！ 这时，自称南宫越人的男子焦急地冲段嫣回头说道，“小姐你快走，在下拦住他们！” “哦。”段嫣愉快地应了一声，这戏太无聊了，我确实也看不下去了，抱紧瑶光喵，飞快挤出人群，“让一让，让一让”，当然，她没不忘对让道的围观群众说“谢谢”。 猪头恶霸：…… 英雄救美的主人公：…… 围观群众：…… 这出戏，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女主角不应该拽着男主角的袖子说，“不，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丢下你一个人”，怎么戏还没演完，人就跑了呢？！ 女主半途退场，男主黯然神伤，恶霸目瞪口呆，剧情百转千回、千回百转！ 当真是匪夷所思、发人深省！！ 自称南宫越人的男子，眼瞅着不知名的抱猫姑娘越走越远，心中是后悔不已！ ——老天，我台词说错了，可不可以申请重来？ 离开人群包围圈的段嫣，没走几步看到一家布行。 确切地说，是看到布行门口挂着“处理”牌子的白布。 之前还在纠结是先吃饭还是先买布的段嫣，这会儿不纠结了，她坚信，这是天道帮她做出的选择，先买布！ 虞人尚黑，亵裤都是用黑布做的，这年头世俗界布料漂染技术兴许还不到家，段嫣进店前，上一个客人抱着两匹黑布走了，不知道是客人眼光不行，还是布本身做工不咋地，段嫣无意间瞟见那人抱布的指肚染了一圈黑。 瞬间，段嫣就死了不走寻常路，扯尺黑布做月经带的心！ 看到新客人，黑衣的老板娘笑得跟向阳花似得，“小姐，要点什么？我们这儿绫罗绸缎应有尽有，你若还想要裁衣做衣，我们这儿还有绣娘裁缝，各种纹样供您挑选！” ——不要叫我小姐！你妹！ 进店环视一周，黑布黑布黑布，没别的颜色，段嫣问道：“老板，店里白布怎么卖？” 布铺老板娘眼睛贼亮，“白布好啊，白布太好了，哎呦妈，终于有人慧眼识珠买白布了！” 段嫣：…… “一两银子一匹！”老板娘狮子大开口，摆明看段嫣外地人不懂行情，随随便便乱开价。 其实，胡乱开价也没什么，因为她原本是真不知道价格，段嫣没有修真界的灵石，世俗界的碎银子却不少，有钱倒也不怕宰，可老板娘，你门口那堆白布上，明明摆着一块“处理，一吊钱三匹”的牌子，你开口给我要“一两银子一匹”，是几个意思？ 段嫣沉默不语，盯着老板娘，看啊看啊看，她怀里的瑶光，跟饲主一样，也盯着老板娘，看啊看啊看。 布行老板娘压力不要太大！ 明明她只是轻轻地宰了一把外地客，为什么心里的愧疚之情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怀揣着愧疚之心，布行老板娘第二次报价，“要不……一吊钱三匹？” 就按照标价给你，这总没错吧！ 一人一兽继续看啊看啊看。 布行老板娘愧疚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三文钱一匹不能再少了！我进价就这个钱！一文钱没赚你的！真的，没骗你！” “成交！”合欢魅功果然好用，砍价技能点亮！ 布行老板娘：…… 就这样，段嫣将瑶光塞回衣领中，在布行老板娘吃了一吨翔的表情中，从门口抽了三匹白布，大摇大摆抱走了。 街上路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这个漂亮的难以言说，行为举止也难以言说的妙龄女子。 总结一下，就五个字—— 艾玛，怪力女！ 第45章 吃撑了 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段嫣将三匹布一股脑塞进储物袋，再次抱起瑶光。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吃住一条龙的客栈！ ——悦来客栈。 说起“悦来客栈”的历史，可谓是渊源悠长，这是一家实力非比寻常的客栈，从金庸到古龙，从徐克到于妈，从传统古典武侠经典到混穿仙侠网文，总有那么一家熟悉的客栈，你来不来，它都在那里。 于是，段嫣果断挑选了“悦来”……旁边的“喜相逢”。 嗯，这边人少，吃饭不用等！ 大约因为梅雨时节，刚才还晴朗的天空骤然暗下来，碧蓝的天空变成了一种酱中泛黄的颜色。 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 喜相逢客栈的伙计正暗自诅咒旁边的悦来，说来也奇怪，明明都是一样的客栈，装横也差不多，他们喜相逢用材甚至还要更好些，偏偏名气不如悦来大，客人也不如悦来多。 悦来客栈的老板开了百十来家分店，生意火爆如初，他们喜相逢却冷清的差点倒闭，掌柜眼红隔壁大半辈子，如今眼球都是红色的，现在外面都在传：喜相逢的掌柜是兔子精转世！ 就在店里伙计不断腹诽中，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店家，还有房吗？” “有呢，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都有房，天字号最好，地字号次之，人字号又次之，客官您要哪一种？”伙计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这位极有品味的客人。 唏—— 啃过两本话本子的伙计倒吸一口气—— 眼前这个怀中抱猫，明明是女子却穿着一身男装的佳人，说美，倒不是美艳绝伦，伙计见过诸多南来北往的娇客，比眼前这位美的也不是没有。 但若论气质，眼前这位，堪称一骑绝尘。 在喜相逢的伙计眼中，眼前这位娇客，就像一堆银子，你看不见倒也罢了，一旦见到了就甭想移开眼珠子。 哪怕外面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她往那一站，你就觉得这是个风和日丽艳阳天！ 总之就是一个词，舒服！ 女子笑得很温和，她葱根一般细嫩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怀中通体雪白的小猫。 “给我一间天字号，房间要干净、不要太吵。”说着一手环猫，另一只手从袖口掏出几块碎银子，“再来几个好菜，温一壶好酒，把它们送到我房间去，您看这些钱可够，多退少补，走前一起结账。” “好嘞！”伙计几乎是迫不及待接过碎银，再美的女子，还是美不过白花花的银子。 “客官，您且在这稍等片刻，马上给您安排好。”说完，伙计一溜烟跑到掌柜那快速安排好房间，又火速跑回段嫣身边。 段嫣假装不知道，刚才这伙计将手中碎银交予掌柜的时候，私扣了一块。 啧，看着挺忠厚老实的一张脸，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跟着伙计，段嫣一路上楼来到天字六号房门外。 “客官，就是这儿了，您的酒菜稍等片刻，我们已经吩咐厨房给您备下，一会儿送到！”伙计推开门，点头哈腰地说道，语气异常热情。 “好，我知道了，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先下去忙吧，辛苦了。”段嫣颔首浅笑。 店伙计一时看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好，客官，您，您休息着，小的不打扰了。” 说完“噔噔噔噔——”，连滚带爬地冲下楼去。 一口气到达楼梯口，小伙计捂住心脏——艾玛，笑得太好看了，我好像听到了初恋的声音！ 送走了店伙计，段嫣从储物袋中，抽出一匹布，开始用法术将白布剪成一条一条的缝合起来，做月经带。 段嫣速度很快，赶在店伙计上菜之前，将崭新的姨妈带做好，用清洁咒消毒，确保姨妈带焕然一新后用咒语黏在暂新的亵裤上，至于染上姨妈血的那条，呵呵呵，被她眼疾手快消灭了！ 这种不出名的小店做出来的食物，并没有那么美味，但好歹比修真界的辟谷丸子来得美味，聊胜于无。 段嫣尝了一块牛肉，不知为什么，明明味道还算鲜嫩可口，她吃下去却觉得胃里不太舒坦，反正她也不太饿，干脆专心致志逗怀中的瑶光。 瑶光搓着腿，不断在段嫣怀中蠕动，它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见过凡人的食物，看到这一桌香气扑鼻的饭菜，自然是兴奋不已，一个劲儿想往饭桌上跳。 这哪成，别人家还要用呢，虽然段嫣不觉得她家瑶光脏，但别的客人知道，肯定忌讳这个。 她按下瑶光的脑袋，对比巴掌稍微大一些的小猫咪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瑶光听言，“嗷”一声，段嫣用筷子挨个盘子指，“你想要这个吗？这是蹄膀哦，红烧的，味道还不错。” 小瑶光吞咽了一口口水，段嫣以为它会点头，没想到瑶光艰难将头撇向一边，段嫣一愣，这是不要？ 接着用筷子点盘子，介绍下一道菜，“这是烤羊腿，要不要？” 瑶光眼睛一亮，随后又蔫了，再次生无可恋地将头埋在段嫣怀中，一副“拿走拿走”的架势。 还是不要？段嫣更惊讶了。 她只得继续介绍下一道菜，“松鼠鳜鱼，要不要？看上去很好吃呢。” 其实这道菜段嫣也没吃过，只是看着模样，真的是很好吃啊。 瑶光眼神犹豫，鳜鱼的诱惑力巨大，以至于瑶光内心在做某种挣扎，吞了吞口水，它终于做出了决定，扒着段嫣的衣领，“嗷呜~”我要~ 于是段嫣夹了一筷子鳜鱼肉，放在盘子里，用筷子检查肉上有无残留的鱼刺后，将鱼肉放在自己掌心中。 “吃吧。”段嫣摸着瑶光雪白柔软的绒毛说道。 瑶光吃东西还是蛮秀气的，一小块鱼肉很快吃光不说，连段嫣掌心的酱料都舔得干干净净。 “还要不要吃点别的？”段嫣满脸宠溺地问道。 瑶光喵似乎再次陷入犹豫中，几番挣扎，它做出了决定，“嗷~”我要~ 段嫣忍不住笑了，她挨个盘子给瑶光夹一点，小东西个头不大，胃口不小，段嫣夹多少瑶光似乎都能吃完。 她可不能让瑶光再这样继续吃下去了，还是一只小奶猫呢，吃那么多肚子哪里受得了。 段嫣果断不再给瑶光夹了。 “嗷~”瑶光鼓着吃得圆滚滚地小肚子，在段嫣腿上耍赖。 段嫣两指并拢轻轻揉着瑶光的小肚子，“不能再吃了，晚上会不舒服的。” 段嫣原本只想告诉贪吃的小瑶光，吃那么多对身体不好，没想到却是一语成谶。 晚上，瑶光开始放臭屁，一开始小奶猫还挺不好意思，爬出段嫣的衣服，蹲在床上褥子顶着屁股，小小声，小小声地放，到了后半段实在忍不住了，“突突突突——”，几个连环响屁，直接将床上睡觉的段嫣嘣醒。 段嫣揉着惺忪地睡眼，地，地震了？ 我去，这是什么味道？！捏鼻子，好臭！！ 看着鸵鸟一般将脑袋拱到褥子里的瑶光，段嫣一把捏住小东西翘起的长尾巴。 瑶光，你在床上拉臭臭了吗！ 第46章 好大一只！ 段嫣万万没想到，她买的白布此刻派上了用场，除了做月经带，还可以给瑶光接臭臭。 灵兽和普通的兽类不同，新陈代谢间隔时间长，数周数月才会排泄一次，瑶光上一次拉臭臭，还是在它刚出生两周的时候。 小东西非常不好意思，拉完臭臭，倒腾四只小短腿跑桌子底下藏起来，段嫣说什么它都不肯出来，最后还是段嫣没办法用法术将它“请”出来的。 段嫣将瑶光的臭臭用棉布包好，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抱起因为乱跑身上沾了灰尘的小奶猫。 “嗷呜~”瑶光在段嫣怀里拱来拱去，段嫣用清洁咒给小东西做了一个简单的清洁。 揉揉瑶光脑袋上的毛，点着它的小鼻子，段嫣道：“走，我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热水，给你洗澡。” 瑶光身体一僵，无论是神兽还是普通的灵兽，猫科动物对水的厌恶感是天生的，瑶光最讨厌的就是洗澡。 它开始剧烈挣扎，想要从段嫣怀中逃跑，因为瑶光实在是好小一只，逃跑计划差点就得逞了，可惜，段嫣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喵星人的小尾巴，将它拽回自己怀里，巴掌大的小东西能有什么兽权？ “反对无效，必须要洗澡，小脏猪！”说着，愉快地勾起唇角，带着死命挣扎的小东西，向楼下厨房走去。 瑶光绝望地“嗷呜”了一声，它大约是万万也想不到，一贯宠溺它的段嫣，竟然不愿意在洗澡这件事上妥协。 于是，它报复性地抓了一下段嫣的衣服，段嫣瞟了一眼小奶猫的肉爪，不以为然，小奶猫指甲都没长，有什么威慑力？ 哪怕段嫣压制修为，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但她毕竟不是真的普通人，走木质楼梯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此时，客栈一片漆黑，客人们早已熟睡，外面街道也是寂静无声。 因为是修真者，段嫣夜视能力极佳，在夜晚看东西也如白昼一般，黑夜和白天对她来说并无区别。 她抱着瑶光，脚步轻快地向烧水的厨房走去。 没走两步，段嫣停住脚步，与此同时，万籁俱静的客栈传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而声音的方位，正是厨房。 随着这声音的出现，段嫣在空气中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灵压。 是修真者？不对，绝不是人类修士发出的灵压！ 蹑手蹑脚走过去，却见到了令她极其震惊的一幕—— 白天住店，一面之缘的掌柜，此刻半张脸皮耷拉着，属于人类的手指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正在奋力撕扯披在身上的人皮，而它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根巨大无比的半截胡萝卜。 “咔嚓。”一口。 “咔嚓。”又一口。 待那掌柜将所有伪装揭去，两只盘旋在脑门上的长耳朵瞬间支棱起来，瘦小的身体开始膨胀膨胀，变成一只两米高，一米宽的巨型兔子！和普通兔子不同，这巨大的兔子全身呈灰绿色，毛发长而茂密凌乱，好似纠结在一起的杂草。 段嫣一愣，这外形怎么看怎么像《万兽宝册》中记载的巨山兔。 书中记载，巨山兔食素，食量巨大，四丈高，速度快，反应迟，可看身高，怎么和书中描写不搭？ 莫非是巨山兔族中的侏儒？ 段嫣怀里的瑶光吓得瑟瑟发抖，如此巨大的兔子，已经超出了它的认知范围。 瑶光忍不住伸出前爪，扯了扯段嫣的衣领，本能之下，它鼻子里发出了极为微弱的“咕噜咕噜”声。 “谁？！”那只营养过剩的兔子转过头，手里依然握着半截胡萝卜。 遭了，被发现了！ 段嫣二话不说，抱着拔腿就跑，一阵青光，消失地无影无踪。 巨大的兔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被外人发现了本来面目，“咔嚓”一口再次咬下一段胡萝卜。 不过，当它咽掉口中的胡萝卜后，表情却不再那么美妙。 黑夜中，兔妖缓缓转过头，鲜红如血的眼珠死死盯着段嫣消失的方位，三瓣嘴咧开，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它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修真者！”阴森森地声音回荡在厨房中。 一阵红光，它消失在原地。 段嫣死命的逃，缩地术配合疾风咒，跑得贼快，不跑不行，从那只兔妖周身散发的灵压判断，它至少是个四级妖兽，段嫣哪怕抄起离光与它全力一拼，赢得机会也只有五五，她实在不想拿命去赌，只好拼命跑，为自己赚得一线生机！ 怀中的瑶光似乎感觉到自己惹事儿了，变得无比乖巧，段嫣顾不得和它解释太多，将它直接塞回衣服里，“乖乖呆在里面，忍一忍，可能会有些颠簸！”说着，加快速度！ “桀桀桀——”身后传来怪笑声，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小姑娘别跑了，我看见你了，没想到，葛城这么小的地方，竟然还能遇到修真者！这真是天意，待我吸干你的修为，我的修为又可以增进一步，哈哈哈哈——” 这声音一会儿是男声，一会儿是女声，一会苍老，一会儿幼齿，实在是怪异的很，段嫣浑身汗毛都被它笑得竖起来。 “死妖精，不跑难道让你打死吗？”段嫣忍不住咒骂，“要不是那支棱着俩长耳朵，我以为你是吃了膨大剂的猪，又丑又胖，阴阳怪气，你是太监吧！” 那妖精不知道什么叫做“膨大剂”，却结合段嫣上下语气，知她说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着，竟是加快了追逐地速度！ 不愧是《万兽宝册》记载的擅跑的妖兽，合欢派修士无论男女，逃命的功夫是一把好手，段嫣更是个中翘楚，竟然让这巨山兔渐渐追了上来，双方距离越来越小，段嫣感受到对方恐怖的灵压。 终于，那只巨大的兔子不耐烦这种追逐游戏，直接用法术堵住了段嫣的去路，将她逼停在郊外的空地上，这里是四通八达的官道，段嫣逃无可逃！ “噗咚”一阵红光，那只硕大无比的变异-史莱克-丧尸版兔八哥终于现行！ “小丫头，跑啊，怎么不跑了？”兔妖冷笑，声音上半句是男，下半句是女。 段嫣嫌这兔子长太丑了，连白眼都懒得给一个，心里只盘算着如何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宰了它。 一阵寒风吹过，拂起段嫣的如墨的长发，变态巨山兔忍不住眯起眼，咧着三瓣嘴，在空气中使劲儿地嗅来嗅去，一副陶醉的模样。 真猥琐，真欠抽！ 段嫣暗自催动灵力，只待合适时机，给它致命一击。 岂料下一秒，这只“巨型变态兔八哥”画风突变，它无比正经地凝视段嫣，随后用忽男忽女，忽老忽少的声音声情并茂地说道： “小姑娘，跟我回去生窝小兔子如何，据说女人月事过去的第十四天后最适合怀孕，只要你跟了我，你就是喜相逢客栈的老板娘，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段嫣浑身燃起浓浓的战意，离光剑瞬间出鞘，段嫣腾空而起，执剑一声大喝，“你给我去死！” 生你妹的小兔子！ 第47章 不和你生~ 不要小瞧了女人，尤其是不要小瞧气头上的女人。 一般来说，修士对阵之前，都要介绍一下自己的武器，比如：我这把XX刀，刀长几尺几寸，是XX材质做的balabala说一通，再等对方介绍武器。 双方各自介绍完毕后，还要谦让一番，A说你先出招，B说你先出招…… 谦让个十多分钟，再开打！ 在段嫣看来，这就是注水，注水再注水！ 可在修真者看来，像段嫣这样，一语不合就提剑砍人，才是粗鲁粗暴的野蛮人！ 太不像修真者了！ 太不优雅了！ 兔妖狼狈的左闪右躲，在地上打了两三个滚，啃了一嘴泥，原想着和这女修和平共处，劝说她留下来和自己生兔子。 如今也不用了！ “老夫平生从未如此狼狈！”一个苍老的男音响起，转眼间兔妖又精分成了正太，“如今竟然被小辈冒犯！” 随后，正太和老头混合声：“你实在是该死！” “嫌你长得丑就是该死吗，那天下该死的女修可就多了！”段嫣偷换概念，修为不敌对方，但是论噎人，她也是一把好手。 兔妖被段嫣一招逼得如此狼狈，内心羞恼可想而知：“不识好歹的臭丫头，待你落入我手，如何还能这般牙尖嘴利！” 说着，这只巨丑无比的巨山兔周身泛起红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膨胀，眨眼的功夫，竟然比之前还要大十倍！ 悬浮在半空中，手执离光剑的段嫣，竟还不如对方一颗眼珠子大。 段嫣一开始估计这兔妖至少是个四级妖兽，如今看来，这只巨山兔比段嫣想象中，还要厉害，应该是五级妖兽，相当道修的金丹初期。 一般来说，食草动物战斗力都要比食肉动物战斗力弱一些，纵是如此，这只巨山兔的战斗力也有筑基后期了。 筑基后期和筑基初期，听上去都是筑基期，实则天壤之别。 段嫣苦笑，被迫越级挑战，也真是够了。 不过段嫣也是好胆色，她两世为人，上一世生在摒弃繁文缛节的现代社会，这辈子又长在将世俗眼光当成狗屁的合欢派，并不拘泥修士之间那些繁琐的礼仪。 趁兔妖变身时，段嫣握住离光剑，一剑刺向兔妖的眼珠子。 岂料，段嫣剑尖距兔妖眼珠尚有一寸时，竟是连人带剑就被那兔妖灵气弹出好远，若非段嫣即使稳定身形，离光剑差点从她手中脱离。 巨山兔哈哈大笑，“臭丫头，老子今天要你泡酒！” 说完，“嗷嗷嗷嗷——”仰天长啸，在它身前一根根萝卜从地里拔地而起。 这些突然出现的萝卜是倒插在地上的，根须朝上，像头发一般，段嫣定眼一看，胃里不断翻腾，原来所谓那萝卜的根系，并不是像头发，而就是头发。 那萝卜根尖上，竟然插着一颗颗人头，萝卜的根须和人头的头发纠缠一体，分不出来哪根是萝卜须，哪根是头发！ 随着兔妖的吼声，插着人头别的萝卜根须突然变得很长很长，有意识一般，像段嫣追去！ 卧槽，这年头不仅兔子能发出老虎的声音，萝卜也会打人了！ “缚！”绿毛巨山兔站立起来，对月长啸，两只前爪不断的锤击胸部。 若非眼下情景不对，段嫣真的很想笑，因为这只绿色巨山兔的神情动作，像足了上辈子看得好莱坞电影里，那只巨大无比的沸沸《金刚》，区别就是，金刚的耳朵是两边的，这只丑兔子的耳朵是长脑门上的。 萝卜根须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段嫣团团围住，段嫣眼看不妙，持剑挥剑，三百六十度空中旋转，朝萝卜根须砍去！ “斩！”段嫣一声大喝，“降妖除魔，护我乾坤，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断！” “砰砰砰砰——” 随着段嫣一剑斩下，四周人头、断发，萝卜，地下碎石炸得到处都是。 段嫣躲闪不及，一颗炸起的人头，连头带头发挂在段嫣胸前，摇摇晃晃的，从段嫣怀里伸出脑袋的瑶光见了这一幕，吓得连忙捂眼，然后伸出一只后脚一脚将挂在段嫣身上的人头踢开。 “小丫头！”巨山兔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你倒是有点能耐！”后一句又变成了男人。 “不过，这都是雕虫小技！”男女声音一起，语气异常不屑。 段嫣原本想要嘲笑这只兔子就会说大话，却不料，一根萝卜斩下去，千万根萝卜长出来，根须遮天蔽日，竟是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将她吞没。 段嫣突然想起什么，手中突然多了几张符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变！” 只见段嫣手中的符箓瞬间变成了数百张挡在段嫣面前，兔妖哈哈大笑，“哈哈哈，不过是个筑基初期的小鬼，拿出两张破纸也敢叫……” 还不等他说完“符箓”二字，段嫣嘴角勾唇轻笑，“给我炸！” 便见这符箓像过年放鞭炮似得，一个个挂在萝卜的根须上，然后从上到下，“噼里啪啦”开始炸。 巨山兔骤然变了脸色，阴阳怪气，男女同音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段式改良鞭炮符，杀人越货、打家劫舍，节日庆祝，你值得拥有！”段嫣语气充满骄傲。 这是依照遁火符远离研究出来的新符，也是段嫣研究《符箓通册》后实验性的产品。 改良的遁火符被段嫣叫做鞭炮符，原理和遁火符相似，不同的是，遁火符只能炸一处，这个却是只要给它一条线，它能顺着这条线一直炸下去。 鞭炮符的杀伤力远不如遁火符，但最适合对付藤、鞭一类的法器，这缠着自己的头发自然也是合适的。 这只兔妖召唤出这些恶心吧啦的萝卜，简直就是让段嫣看自己研发的符箓实战效果如何！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当符箓接触到地面，鞭炮符终于有了遁火符的样子，“轰——”“轰隆隆——” 地面到处都是大坑小坑，所有的萝卜均被符箓炸出。 此次段嫣吸取教训，及时躲开，并没有再次出现人头被炸开，抖到自己身上的时，可体形巨大脑子半半拍的巨山兔，却被炸开的土地溅了一嘴泥沙！ 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段嫣，三瓣唇张开露出尖锐的獠牙，“你真是——找——死——” “老夫怒了！” 第48章 佛道归一 有什么比“你以为要赢了，其实对方根本就没有发大招，而是把你当成马戏团的猴子围观”更加可悲！？ 随着巨山兔那声“老夫怒了”，段嫣连招式都来不及出，被巨山兔喉咙里发出的强大灵波，连人带剑抽出百米，眼看着就要从五十米的半空落到地面，跟那倒立的萝卜一样，脚丫子朝上、脸朝下，插在地里。 段嫣当即挥动离光剑，落地的瞬间，剑锋支撑地面，借力一个跟头向后翻去，如此同时，剑锋“撕拉——”重重滑过地面，发出巨响的嗡鸣声。 段嫣捂住胸口，后退了二十米方停下，摇摇晃晃，勉强撑住身体。 五级巨山兔的灵波，根本不是段嫣这样的筑基初期修士可以承受的。 段嫣五脏六腑震得生疼，她敢肯定，内脏被震碎了一部分，一股股腥甜的热流从腹腔涌向喉咙，段嫣终于忍不住，“哇”的一下喷出血来，血中夹杂着部分碎片，也不知道是肠子还是身体别的器官。 藏在段嫣衣服里转了个七荤八素、头晕脑胀的瑶光此刻小心翼翼探出脑袋，随即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段嫣强撑身体，从储物袋召唤出装有筑基丹的木盒，吞了一颗筑基丹。 想来师伯当时告诉她筑基丹的疗伤作用时，并未想到，自己的师侄竟然要亲身体验它的神奇功效。 段嫣连吞三颗筑基丹，丹丸入肚开始迅速修补她受损的五脏六腑，段嫣苍白的脸色得以缓解。 段嫣知道，自己栽了。 自筑基以来，她先是学习到了《罗汉心经》，而后以一敌二击败向氏兄弟，又学得符箓，得花斑狼族至宝至尊狼牙…… 不得不说，段嫣高估了自己，小觑了五级妖兽的能耐。 哪怕是战斗力稍逊的五级食草妖兽，也不是自己这样的筑基初期修士可以轻易挑衅的。 之前以为的五五分的胜负，如今看来是一分也没有。 对方只用喉咙发出一道灵波，就将她五脏六腑击个粉碎，依她现在的能力，凭什么和他抗衡。 “小丫头，心甘情愿给我生窝兔子，之前的冒犯，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巨山兔男音变女音，“立刻送你入轮回！” 段嫣擦擦嘴角鲜血，“笑话，哪有人强迫别人生崽的，死变态，妖丑心也不美！” 她承认自己托大了，过分高估自己的能力。 但是，让她乖乖投降，从此成为他人禁-脔，门都没有！ “小丫头，牙尖嘴利，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女音再次转变男音，“那你就不要怪我出手狠辣！” 兔妖说完，周身红光大盛。 一波波超强的灵压，以泰山压顶之势，冲向段嫣，段嫣经受不住，五脏六腑再次受伤，一股股鲜血，从口中涌出，落在地面上。 “你去死吧——”巨山兔仰天大笑。 段嫣右手执剑竖于胸前，左手凝结做势，灵力全开以抵抗巨山兔的灵压，她周身散发青光，脚下土地将她整个身体缓缓托起，周围树木开始疯狂增长。 身为合欢派创派以来，最年轻长老，花容子的首席大弟子，水土木三系灵根的段嫣从来都不是天赋异禀的弟子，她从炼气期一路筑基，依靠的就是扎实的基本功。 驭土、驭木、驭水，每一根灵根，都要修得饱满。 飞升成仙，原本就是逆天而行，我的命，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 谁也不能控制我，谁也不要妄想掌控我！ 巨山兔红光冲天，强大的灵压和灵波，持续不断地挤压攻击她的身体，鼻子、嘴巴、耳朵、甚至眼睛不断涌出鲜血，大片大片血向地面泼洒。 “小丫头，投不投降！” “你、做、梦！” 段嫣忍着剧痛，催动咒语，她背后高高腾空的泥土和疯狂增长的草木，组成了一个太极八卦图。 段嫣用离光剑划破手指，以血喂剑，以身饲阵，以咒为符： “天元太一，有邪必斩，五帝降威，黄龙降天，消魔却非……” “哈哈哈，我当你要用什么招数，不过是普通道修降魔咒！”巨山兔狂妄大笑，“区区降魔咒能奈我何？” 此刻，段嫣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似乎正在缓缓剥离。 周围一切一切都在离她远去，任何事情，任何人。 段嫣周身青光环绕，巨山兔红光刺目，这二人一青一红，俨然将黑夜分成两半。 “急——急——如——律——令——” 随着段嫣念完咒语，她身后由土和草木组成的太极八卦图如排山倒海之势反扑。 巨山兔的灵波攻击竟然被压制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疯狂的巨山兔身后出现了无数根巨大尖锐的胡萝卜，那萝卜宛如铁锥一样锋利无比，在月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寒光！ 话落，兔妖催动咒语，所有的胡萝卜向暴雨一般，冲向段嫣。 就在这时，段嫣的储物袋突然打开，储物袋中的九品莲盘没有经过主人的容许，自己出来迎战。 电光石火之间，段嫣像悟到了什么，她手势突变，降魔咒成了佛门的“卍”字心印。 “功德无量、佛道归一！” 随着段嫣口诀，金色“卍”字符和青光八卦图合二为一，形成一道刺目的白光，此刻夜空宛如白昼！ 巨山兔的萝卜锥像是突然失去了战斗力，纷纷落到地面上，滚了好几圈后，成为了一根根普通的萝卜。 兔妖被白光击中，“噗——”的喷出一口血。 随血喷出的，还有一颗发光的赤红色的珠子，而后，巨山兔整个身体宛如泄了气一般，猛烈缩小，最终变成了一只比手掌大一点点的灰绿兔子。 就在这个时候，段嫣怀中的瑶光似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着从她怀中出来，不等段嫣阻拦，直接蹬腿前扑，飞跃半空，将兔妖喷出的珠子“啊呜”一口，吞在自己嘴里。 下一秒，这个胆大的小东西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会飞！ “嗷呜——”一声，四腿儿乱蹬，在半空中挣扎不过半秒，垂直落向地面，眼看着就要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段嫣长袖凌空，快速接住瑶光，瑶光在段嫣的袖子上打了一个滚，稳稳地落在段嫣掌心中。 巨山兔仇视地盯着瑶光，似乎打算随时飞扑过来抢回自己的珠子。 不过看到半空中的段嫣，它犹豫了。 虽然它也不明白，不过是一个筑基初期的女修，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能量。 珠子，还是命？ 兔子最终选择了后者，它恋恋不舍地瞟了一眼瑶光，似乎要记住这个坏蛋的模样，然后，果断逃离现场。 段嫣没有追，不是不明白什么叫做斩草除根，而是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九品莲盘将段嫣平安地从半空中带到地面，又是一阵金光，它飞回了段嫣的储物袋，离光剑依然被它的主人紧紧地抓在手上，以防不测。 段嫣握住离光剑，剑身支撑身体，下一秒，扶着离光整个人双腿跪在地上。 而她手上的瑶光，也因为段嫣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滚落到地面。 瑶光倒腾着四条小短腿，慌慌张张跑向段嫣。 血，不断从段嫣的口鼻处流出，瑶光焦急地围着段嫣转圈，喉咙里不断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 段嫣用最后的力气，喂自己吞服了一颗筑基丹，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握着离光剑，缓缓倒向地面。 “瑶光，我们赢了。”段嫣虚弱地说道。 “嗷嗷~” 她苍白着一张脸，看着又蹦又跳的瑶光，伸出手，点了点它的小鼻子，“你又乱吃东西！” “嗷嗷！”瑶光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段嫣的手指。 “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儿……”段嫣无比艰难地说道。 话落，她缓缓闭上眼睛，彻底陷入了黑暗的世界。 “嗷呜，嗷呜~” 瑶光不断呼唤着段嫣，段嫣却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她的身体开始散发金光，而后全身被金光笼罩。 瑶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嗷嗷”呜咽。 金光由弱变强，又由强变弱。 随着金光消失，瑶光惊呆了，一个姿容绝美的少年，以同样的姿势，躺在女修刚才的位置，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宛如一幅夺目的美人图。 风动，树动，一切恢复平静。 无喜无悲。 第49章 蛋蛋滴忧伤！ 卯时三刻，天还未亮。 葛城官道，一辆飞驰的马车，一路狂奔。 灰蒙蒙的早晨，看不清路，车夫驱赶马车，却在快要到目的地是，发现路上躺着一个人。 看着那湛蓝色的外衣，车夫的第一印象就是，不是本国人。 “大人，前面有人晕倒在路前，看身上的衣服不像是咱们虞国人，是否要救他？” “和我们无关！赶路！”马车里的人很是冷漠。 “那，那马踩了他怎么办？！”车夫忍不住问道。 “踩了就踩了，贱民一个，能奈我如何？” 车夫一阵心悸，这，这可是一条命啊！ 车夫没有办法，只能继续驱赶马鞭，“驾、驾！” 眼看着离那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蹄就要踏在那个人身上，车夫忍不住闭上眼。 预想中的颠簸并没有发生，马车稳稳地开过官道。 车夫惊讶地睁开眼，忍不住向后看去，却见那倒在官道上的蓝袍男子，依然横躺在原来的地方。 这…… 为什么这个横躺在在官道上的人会没有事情。 难道不应该被马踩踏，或是被马车碾过去吗？ 没等车夫想明白，当他将脑袋转回来，重新看路时，却发现—— “大人——小心啊啊！！” 原本平坦的官道，不知道什么原因，炸得是坑坑洼洼，更重要的是，适才车夫走神的那么一小会儿，他没有注意道路前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眼看着，马车就要和石头撞上去！ “啊啊啊啊——” 车夫和车里面的人同时发出尖叫。 “叮叮当当——”“噼里啪啦——”，马车在坑坑洼洼的官道颠来颠去，最终因为撞上大石头，散架了！ 马儿跑了，车夫嘴张得太大，下巴磕掉了，至于车里面的大人，他从马车里甩了出来，按理来说，甩出去应该是摔在后面，大约这大人天赋异禀，竟然一个抛物线，从马车后面摔到了马车前面，受惊的马儿直接从他身上踏过去。 也不知道那马抽了啥疯，好踩不踩，非用蹄子戳人家当官的第三条腿。 “啊——”，但听一声惨叫，闻者伤心，见着捂裆。 车中的官员痛苦的捂住裤裆，在地上疼得滚来滚去。 不知为何，车夫觉得有点邪门，捂着嘴，回头看之前横躺在官道上的男人……怎么会？！车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那平坦的官道上一马平川，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横躺的蓝袍男人。 更要命的是，之前还坑坑洼洼的官道，这一会的功夫，竟然平坦如昔，好像刚才那大大小小的坑，都是自己的错觉。 “来人，快来人啊！” 穿官府的大人痛苦哀嚎，车夫捂着磕掉的下巴，想到适才大人那句“奈我如何”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邪门了！ 车夫越想越害怕，也不管这捂裆哀嚎的大人了，连滚带爬的向葛城奔去。 …… 段嫣抱着瑶光，站在一棵树的树杈上面，俯视着一切。 唔，那辆马车差点就踩在他身上了，千钧一发之际，他醒来了。 然后，被马蹄子扬起的灰尘，吃了一嘴的沙。 唔，他是个很记仇的人，算是给那当官的一个教训！ 废他一条“腿”是很轻的了，刚才他可是算过的，这家伙子嗣颇多，嫡庶男女一大堆，他可没让这家伙绝后！ 我想做女人做不了，那你也别做男人了！ 我不开心，你也别开心！ 段嫣摸摸消失的胸部和多出来的喉结，想要报复社会！ 一觉醒来，再次女变男是一种什么感觉？ 想挠墙！！ 谁能知道，昨天晚上还兴致勃勃缝姨妈巾，今天早晨两腿间就长出来了蛋蛋和棒棒，卡在厚厚地姨妈巾上，十分不爽。 都怪那只该死的兔子！ 想到那只五级巨山兔，段嫣不由得看向葛城的方向。 虽然兔子被打跑了，但是这件事似乎一些遗漏的问题没有解开。 这只巨山兔到底在葛城潜伏多久了，它为什么会来这里，这只巨山兔到底害了多少修士，喜相逢客栈原来的老板还活着吗？ 那只巨山兔究竟是单枪匹马还是一个组织，那颗被瑶光吞进肚子里的珠子是什么？自己又为何会打败五级妖兽。 最重要的是，究竟为什么她又变回了男人？！ 想到几个时辰前惊心动魄对决，段嫣依然心有余悸。 他现在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这场对决纯粹是他自己找虐，感觉到奇怪的灵压，就应该赶紧走，为什么要跑去查看情况。 想到当时自己傻乎乎的撞上去，段嫣就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幸好最终的结局是个大团圆，正义战胜了邪恶，否则，自家的脑袋估计也要插在萝卜上，炼制成奇怪的法器！ “嗷呜~”瑶光用爪子扒着段嫣的衣服。 昨日段嫣灵力耗尽晕倒，瑶光一直不离不弃地守在他身边。 虽然他当时昏迷不醒，但是意识并没有完全剥离，他知道瑶光一直在他身边，等待他醒来。 不知道昨日瑶光对自己突然变成了男人，是何感想？ 想到这里，段嫣心里不禁有点心虚，师父不让将自己身体的秘密告知除了他和师伯之外的任何人，连长歌师弟都瞒着，结果他自己没兜住，让小家伙看到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这个，这个可真有点难办。 小家伙一天天长大，总不可能永远都藏在自己衣服中，迟早要出来见人的，小段师弟有一只猫，而且很多人都见过，要这只猫也同样出现在段师姐身边，难保别人不会脑洞大开，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段嫣原以为，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女儿身了，现在却发现，情况并不是这样，也不知道是合欢派功法的关系，还是她生理周期到了，变回女身竟然是不受控制的。 要是哪天，他在仙人峰突然变回去，这就麻烦了，下山历练的段师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仙人峰，想想就很麻烦。 唉，段嫣揉揉眉心，怎么想都是漏洞百出，最好的办法就是少回门派，在外，无论是变男还是变女，没有认识的人都好说。 老在宗门窝着，难保有一天，不会被旁人看出痕迹。 段嫣无奈的叹口气，这样我不是我、我藏着我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想来，最好的方法还是抓紧修行，提高修为，早日实现体内阴阳平衡。 短时间内，是没什么好办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再纠结性别的段嫣果断选择回葛城，他还有一些疑问和猜测，需要返回喜相逢客栈寻找答案。 第50章 二货修士 和昨日入城相比，段嫣惊讶发现葛城的修真者明显多了很多。 东洲大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途经世俗界像虞国这样，并不崇尚修行的国家，那么尽量避免使用法术。 这条规矩的起源，最初为了保护修真者而设立，修真者在世俗界大多数地方，是受欢迎的，很多没有修为的百姓将修士称之为“仙人”，尊重敬畏，但也有一些地区，极其排斥修真者，称法术为妖术，这样的国度，大多存在于东洲大陆许多偏远、灵力匮乏的区域，这个时候，你使用法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永远不要小看世俗界凡人的智慧，他们或许没有法术，但没有法术不代表不危险，一不小心会招来杀身之祸。 当然，虞国并不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国家，但绝大多数修士，为了避免引起老百姓的恐慌，还是很自觉的收起法器，不过，东洲大陆的修士那么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那么一撮修士，乘着飞行器，直接落到葛城门口。 修真者在葛城的老百姓口中，是话本中“仙人”的存在，“仙人”来了，百姓惶恐之余，又非常惊喜，纷纷给那些修真者跪拜求保佑求平安，引得知道这群人来历和斤两的修士，频频蹙眉。 “真是不像话，不过是个炼气六层，竟然心安理得的享受百姓的跪拜，骗子！” 人群中，有年轻修士愤愤不平地说道。 “嘘，小声点，看那家伙身上的弟子服，是丹阳宗的人。” 段嫣总觉得丹阳宗这门派有点耳熟，想来想去，终于“叮”一下，记得在哪里听到过这名字。 这不是向氏兄弟所在的门派吗，丹阳宗名门正派，难道就专门出这种打家劫舍、坑蒙拐骗的货色？ 段嫣蹙了蹙眉头，看着那炼气修士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些百姓跪拜时，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心中略微有些不爽。 于是，他指尖聚起一个雷电团，向天空甩去。 雷电团被段嫣甩出一条抛物线，正中那群不守规矩，明明没什么本事、却仗着几件法器，冒充仙人坑骗老百姓，接受老百姓跪拜的丹阳宗低阶修士。 “轰隆隆——”雷团在他们头顶炸开。 “哎呦——” “痛死我了，哪个龟孙子干的？！” 跪拜的百姓傻了眼，仙人还会被雷劈？！ 这群修士四下张望，却发现周围并无可疑人士，待他们进一步锁定可疑人物时，却发现原本跪在他们脚下的，被他们认为“愚昧无知”的百姓已经起身。 在百姓眼中，这群人就是冒充仙人遭了天谴。 “他们不是真正的仙人！” “你们说你们是仙人，怎么还会被雷劈中，分明是假的！”原本跪在地上的大妈，一把扯住一个低阶男修的袖子。 “他们是骗子！”大妈出奇愤怒！ 一老头揪住另一个丹阳宗修士的领子，“骗子，竟然敢冒充仙人！” 自觉受到欺骗的百姓对这货修士进行了围追堵截。 鸡蛋、菜叶，碎石头拿起什么砸什么！ 看得准备入城的修士目瞪口呆，心花怒放。 “哈哈哈，让你们装-逼，遭报应了吧！” “那雷哪里来的，莫非这周围有雷灵根修士？” “不是说雷灵根早绝种了吗，估计是有人看他们不顺眼，出手教训了一下！” “你又乱说话，你这张嘴早晚出事儿！” …… 段嫣听到“雷灵根早绝种了”眉心突突地跳，忍不住抬头看了那诅咒“雷灵根绝种”的修士，虽说自己是个“伪雷灵根”，但此刻也确确实实是雷灵根修士，说“雷灵根修士绝种了”那自己是什么？ 雷灵根绝处逢生延伸出的变异品种吗？ 那口无遮拦的修士，虎头虎脑，看起来大大咧咧，一脸二傻子样，虽然收起来法器，却并不曾像段嫣这样，压制修为，段嫣一眼就看出，他是个筑基初期，和他站在一起的伙伴倒是一个谨慎的，将修为压制成普通人，段嫣感觉，这两人的修为，应该都和自己相仿。 “嗷呜~” 段嫣中的瑶光兴致勃勃的趴在段嫣肩膀上看戏，尾巴一会儿扫着段嫣的脖颈，一会儿又拍打着段嫣的肩膀，瑶光上蹿下跳，看得非常起劲儿。 大约是因为段嫣昨夜又吐血、又昏迷，瑶光焦急地守了一夜，段嫣醒来后，瑶光就变得特别兴奋。这一会儿，已经趴到他脑袋顶上去了。 “好了，瑶光，我们该入城了！”段嫣从脑袋顶上，把瑶光抱下来。 适才段嫣一直低着头，周围的人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气质不俗，唯独让宠物爬到自己肩膀上，有些荒唐，适才将瑶光抱起来时，段嫣终于抬头，露出“庐山真面目”，这一眼，便将所有人的眼睛照晕，无论是入城的修士，还是过路的普通人，都有一种晃瞎眼的感觉。 “卧槽，这家伙长得好帅，简直了，我要长成这样我就不用愁伴侣了！” 又是之前那个口无遮拦，诅咒“雷灵根修士绝种”的二货男修。 站在二货修士身边、因段嫣容貌而些许恍惚的同伴，此刻也清醒过来，同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捂住二货的嘴巴，充满歉意地冲段嫣点头： “这位兄台，对不住，我师弟就这样，并无恶意。” 段嫣抱着瑶光，平静地点点头，然后抱着瑶光，果断入城。 “卧槽，好帅，气质清冷，一骑绝尘，卧槽，卧槽，他是修士还是普通人，不管了不管了，师兄，我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师兄，你拦我干什么，让我去，让我去——” 身后传来二货修士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段嫣差点滑倒，这是哪里跑来的花痴？太丢人了！ 段嫣加快速度离开，走了好远，还能听到那二货修士鬼哭狼嚎的叫声！ 段嫣按照昨天的记忆，寻到喜相逢客栈所在的街道。 没走几步，就发现前面黑压压地都是人，此刻天不过微微亮，太阳还未升起，这条街竟然有如此多的人。 段嫣随意拍了拍前面一位大姐的肩膀，“请问，前面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拥挤？” “哎呦，前面喜相逢闹鬼了，一夜之间店里的桌椅都变成了老大老大的萝卜！妖怪吃了掌柜，只剩一张皮了，老可怜喽！” 第51章 寻人罗盘 悦来客栈的老板觉得晦气。 一夜之间隔壁的喜相逢变成一家萝卜客栈，连带自家店里的客人也被吓跑了。 悦来客栈的老板想骂娘，我特么的是招谁惹谁了？！ 一个个都寻我晦气，妖精怎么了，这年头谁没遇见过个把的妖精！人家那和蛇妖成亲的怎么着了！？ 看你们一个个吓得，孬种！ 麻蛋，跑之前把住店的钱付我！ 段嫣隐身在喜相逢，将隔壁悦来客栈老板的吐槽听的清清楚楚，原本在段嫣怀里窝着的瑶光，此刻重新爬到了段嫣肩膀上。 大约发现，新位置上可跳到段嫣头顶，下可回到段嫣怀中，瑶光对这个位置非常满意。 小尾巴在段嫣脖颈里扫来扫去，鼻子里发出愉快的“咕噜咕噜”声。 段嫣对瑶光的态度一贯是，只要不过界，它愿意做什么做什么，所以并不制止它的行为。 小家伙愈发的有恃无恐。 段嫣通过一些小手段，绕过层层拥挤的人群，进入这家喜相逢客栈。 此时，喜相逢客栈的客人早已跑光，客栈里面的陈设比如桌椅、床铺全部变成了萝卜。 段嫣一开始有些奇怪，这眼睛底下的障眼法，他竟然没有看出来。 想了想，他就明白了，五级妖兽施出的障眼法，相当于金丹修士的法术，他不过是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如何能看破？ 段嫣重返喜相逢客栈，是为了找寻五级妖兽滞留在葛城的原因，整个虞国灵力匮乏，并不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巨山兔来这里真的是巧合吗？ 他将这间客栈里里外外翻遍，也没证据表明，这只巨山兔出现在葛城是有预谋的。 好像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就在段嫣准备离开的时，肩膀上的瑶光突然从段嫣肩膀跳到桌面，又从桌面跃至矮柜，最终平安落到地面。 “瑶光……” 瑶光跟雪球似得，连滚带爬倒腾着四条小短腿，似乎有意带段嫣寻找什么，段嫣心中微讶，跟上它的步伐。 瑶光带段嫣来的地方，正是先前撞破巨山兔伪装的厨房。 “瑶光，这里我们刚才找过了，什么东西都没有。”段嫣想要抱起瑶光。 瑶光充耳不闻，滚到炉灶下面烧炭的洞里，在里面扒啊扒啊扒，浑身雪白的皮毛，瞬间变成了黑色。 段嫣颇为好笑，“你在找什么，我来。” 还不等弯腰蹲下，却见瑶光停止了爪上的动作，它前爪肉垫勾了两下，两颗闪闪发光的珠子，从爪边滚了出来。 其中一颗与段嫣昨晚见到的，被瑶光吞进肚子里的赤红色珠子相仿，而另一颗则让段嫣大为惊讶。 那是金丹修士修出的内丹！ 栽到这只巨山兔手里的，竟然有金丹修士！ 虽然五级妖兽，修为堪比金丹修士，但食草妖兽的战斗力到底是差一点，至多相当于筑基后期。 换句话，这只巨山兔越级打败了金丹修士！ 这怎么可能！ 那只巨山兔的手段段嫣领教过，绝对没有金丹修士的水平，金丹修士怎么可能栽这么惨，连跑的能耐都没有，直接被巨山兔夺去了内丹？！ “莫非那巨山兔有帮手？”段嫣暗暗琢磨。 “嗷呜！” 瑶光又是一声低唤，段嫣低头，看到瑶光肉爪上勾出一个沾满炉灰的渔网状的东西，正在奋力将这个脏兮兮地东西往段嫣脚边推。 “这是什么？”段嫣抓起那个破破烂烂的渔网，随后震惊的说不出话。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渔网，而是一件蕴藏着强大灵力的法器，段嫣虽然不能确切断定这件法宝的品级，但可以肯定，从它周身散发的灵力来看，不比离光剑、九品莲盘差。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段嫣干脆召唤出离光剑，用离光剑锋在渔网上进行切割，却发现渔网纹丝不动，连切口都没有一个。 段嫣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离光剑是当年仙魔战场上留下来的仙器，虽然阴错阳差降级为灵器，但也绝非凡品，连离光剑都割不断这渔网，想来这渔网的品级，还在离光剑之上。 就在段嫣思考渔网的来历时，突然感觉四周空气出现灵力异动，知道有人来了，段嫣连忙捡起珠子和渔网，抱起瑶光，火速避到安全位置。 段嫣并未走远，而是躲在距喜相逢客栈不足百米远的一处酒庄屋顶，用隐身咒隐匿身形，用神识探听客栈里发生的一切。 “师兄，你确定是这里？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绝对不会错，道君的罗盘，就是指向这个方位！” 段嫣神识扫过说话的二人，心中微诧，怎么是他们？ 进入喜相逢客栈的不是旁人，正是段嫣入城见到的二货修士与他的师兄，他们似乎是来找什么…… “道君不会闻错了吧，这年头哪还有会来月事的女修，女修要能怀孕，合欢派、落香宗这样女修多的门派早就被求亲的踏破门槛，遍地是娃娃了。” “师弟，你仔细闻一闻，这空气中分明还有那女修的灵力和血腥味儿，罗盘绝对没错，来月事的女修曾经到过这里。” “那女修指不定修为不济被妖兽吃了呢。”二货修士啧啧有声地说道。 …… 段嫣一头黑线，他终于知道这些人是来找什么的了。 #道君找我生孩子# #道君召我去生崽儿# 还不等段嫣发泄完心里的“草泥马之火”，又有一群修士现身喜相逢客栈。 “是你们？莫非你们也想找到那来月事的女修！？” 这波人赫然是之前在葛城城门外，被段嫣教训过的丹阳宗修士。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二货修士的师兄不动声色地问道。 “告诉你们，死了这条心吧，那女修是我们丹阳宗道君的，你们这些下九流的修真门派，算什么东西，我们此行就是奉命捉拿月事女修，回去与我们道君繁育后代，闲杂人等，统统边站！” “你特么说谁下九流！”二货修士瞬间炸毛。 段嫣听了那丹阳宗修士的话，浑身不爽。 谁是你们丹阳宗道君的！谁要和你们繁育后代。 麻痹欠教训！ 这群人，都让他火大！ 段嫣本打算出手教训他们，不过，一想到自己势单力薄，对方人多势众，摸摸下巴，还是不易节外生枝。 不过，不能让他们这么舒坦地离开！ 段嫣离开葛城前，路过喜相逢客栈时，偷偷在客栈门口丢了几个雷团，谁踩谁倒楣！ 让你们找月事女修，找你妹！ 炸哭你们！ 第52章 一滴血【二更】 拿到那渔网后，段嫣后悔不迭，昨天晚上，无论如何都不该将那巨山兔放走，就算是拼尽最后一丝灵气，也该将那兔子宰喽。 若说之前段嫣只是怀疑，这巨山兔背后另有靠山，在看到这件法宝后，他越发肯定，巨山兔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组织或个人。 段嫣得出这样的结论，绝非骇人听闻。 妖兽一族通常很穷。 他们并不精通精妙的炼器、符箓这种借助外力增加战斗力的方法，简单粗暴才是他们擅长的格斗方式。 就像段嫣昨日对战的那只五级巨山兔，虽然它也有法宝，但它最得心应手的，还是用灵波和灵压，简单粗暴的将段嫣干掉，而不是选择法宝。 在从喜相逢客栈的厨房炉灶里，扒出来的这件沾满炉灰法宝，精妙异常，炼器师肯定不是妖族。 段嫣用灵力简单试探，就知道这件法器的作用。 和缚仙锁、捆仙绳一类的捆绑类法宝一样，渔网状法宝的作用也是束缚。 单纯的束缚法宝，只是捆住修士的身体和灵力，让他暂时成为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 但这件法宝，却是不同。 恐怕它的作用不仅仅是束缚，还包括炼化。 段嫣为了验证这一想法，将一小段灵力注入其中，仅仅是瞬间，段嫣的灵力就被法宝完全吸收，而这件法器本身，一点痕迹都没有。 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妖修还是道修，恐怕都不能逃脱这张网的束缚。 想必，那位栽到巨山兔手上的金丹修士，就是败给这件强大的法宝。 段嫣此刻无比庆幸，昨日他与巨山兔较量，对方并没有带上这件法宝，否则自己半分逃脱的可能也没有。 这样一件堪比仙器的法宝，竟然认五级巨山兔为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恐怕那巨山兔的背后，还有一位甚至几位修为极高的大能，帮它炼化了这件法宝。 若段嫣的猜测都正确，那巨山兔背后的势力或人就太恐怖了。 对方若看自己是个小虾米，抬手放过也就罢了，被这样的人惦记上…… 段嫣有点想为自己点蜡。 不过，段嫣很快振作起来，打败巨山兔的是段师姐，可不是段郎。 任那妖兽有再大能耐，恐怕也看不出自己的异常。 大不了找个地方山清水秀的地方闭关修行，努力增进修为。 这样一想，他就释然了。 双手举起因为扒炉灰，浑身变得黑乎乎的瑶光。 “瑶光，又变脏了，找个有水给你洗香香。” 瑶光身体一僵，开始猛烈挣扎，啧，它不过刚刚大过段嫣一个巴掌，兽权几乎等于零。 大家长段嫣果断镇压，“反对无效，昨天拉完臭臭也没洗澡呢，今天又扒炉灰，必须要洗！” 说完，果断召唤出飞行器，心情舒畅地说道，“走，我们去个有山有水的地方！” 瑶光生无可恋地趴在段嫣怀中，脑袋耷拉下来。 飞行器一路向西，在天暗下来之前，找到一处灵气充沛的山林，段嫣竟在此处寻得一方温泉，着实是惊喜万分。 按照指路卷轴上的标示，这里应该属于清虚观势力范围，不过，此处离清虚观核心位置还有很远，想必，清虚观的弟子，不会到这里来。 段嫣布下结界，不顾瑶光的挣扎，宽衣解带下温泉。 洗干净的瑶光再次变回可爱的雪白毛团子，只是此刻，圆溜溜的大眼睛却是异常委屈，哪怕它浑身的毛已经被干燥咒烘干，他依然蔫蔫的，泪眼婆娑地控诉着对铲屎官的不满。 段嫣泡完澡后，披散下的头发还是湿的，稍微拿吸水性好的布巾擦了一下，便换上干净的新衣，虽然修士可以用法术让自己保持干净，但许多好洁的修士，还是保持着世俗界的习惯，喜欢用这样相对麻烦和繁琐的方式，清洁身体。 泡澡的乐趣，瑶光这辈子估计都不会体会到了。 段嫣简单整理了一下，便从储物袋拿出那件新的的法宝。 师父花容子说，自己手中的离光剑已经是灵器中极品，离光剑割不断这张网，那这件法宝的等级很有可能是超品，或者干脆就是仙器。 段嫣在水池边，清洗了一边这件法器，然后细细端详。 修真界有各种各样的法则，关于灵器所有权，其中一条是—— 器主与他人对战一旦战败，且胜利一方，修为比器主高，那法器所有权，自动转移至对战胜利方。 段嫣打败了巨山兔后，巨山兔在喜相逢客栈布下的所有的障眼法消失，想来那巨山兔的修为，已经连支撑障眼法的能力都没有了。 段嫣此刻的修为，肯定要比巨山兔高，所以，如今这件法器的主人，是段嫣。 段嫣冲瑶光招招手，瑶光原本不欲理睬这个将自己按在水里洗澡的讨厌鬼，但架不住段嫣的笑容实在是太灿烂，家长和孩子哪有什么隔夜仇，在段嫣一次次招手后，瑶光终于禁不住诱惑，屁颠颠的跑了过去，扑向段嫣怀中。 瑶光父未知，母亲小松自它出生就去世了，段嫣是它出生后，第二个见到的人，也是一直以来照顾它的人，段嫣对瑶光来说，既是娘，又是爹。 纵然它和段嫣语言不通，但段嫣却可以很容易理解它的意思。 “嗷呜~”以后不要洗澡澡了~ “嗷呜，嗷呜~”不要洗澡澡，不要洗澡澡。 段嫣宠溺的举起瑶光，“小脏猫，不可以不洗澡！” 亲了亲瑶光的额头，段嫣将瑶光抱在怀里，“瑶光，我需要你的一滴血。” “嗷~”瑶光懵懂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段嫣。 它不知道段嫣要做什么。 段嫣伸开手掌，金光一闪，一根绣花针出现在它的手中，他抓住瑶光的一只肉肉地前爪，瑶光胆子很小，忍不住挣扎。 段嫣可以感受到瑶光的恐惧，小声安慰道，“不要怕，瑶光，一会儿就好了，坚持一下，不疼的，我会很小心，就一下，一下下就好了……” 无论合欢派功法，还是花容子赠予段嫣的《罗汉心经》，都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前者像是迷魂术，后者则像是安神术。 段嫣的声音很轻柔，瑶光本来就对段嫣异常信任，很快被他安抚下来。 段嫣用银针浅浅扎了一下瑶光左前掌的小肉垫，“喵呜~”瑶光不安的耸动身体。 一滴鲜红的血珠从瑶光粉色的肉垫中被段嫣挤了出来，“嗷呜~”瑶光更不安了。 段嫣拿起清洗干净的网，将瑶光的血滴在上面。 一瞬间，两者间产生了剧烈的共鸣，渔网状的法宝发出了耀眼刺目的金光，它像有意识一样，披在了瑶光身上，当金光消失后，瑶光身上的法宝也消失了。 “嗷~”瑶光似乎明白了什么，抬起头奇怪地望着段嫣，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段嫣拿出愈合肌肤的药膏，在瑶光肉垫上轻柔的涂抹着，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如玉的脸庞，在月光的映衬下，柔和而温暖。 瑶光不禁看呆了。 第53章 求亲少女 若有知道内情的人在此，一定会嘲笑段嫣傻了。 他竟然将一件极有可能是仙器的法宝，交到了一只没开智的灵兽手上。 是的，刚才段嫣扎破瑶光的手指，就是为了取血，取血的意图，则是为了让瑶光契约这件法器，成为这件法宝的主人。 瑶光自己大约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在段嫣身上蹭来蹭去，似乎想将那件法器蹭下来。 段嫣抱起瑶光，轻声说道：“你母亲将花斑狼族的至宝交到我手上，希望我可以护你周详，可是我的修为很低，一只五级巨山兔就要我半条命，而且，我还有可能已经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记得用它自保。” 对于瑶光来说，段嫣有是娘又是爹，对段嫣来说何尝不是呢。 在无数个寂静的夜，在“我不是我”的时候，只有瑶光陪着他。 若说一开始，他护着瑶光，只因于心不忍，如今他护着瑶光，就是确确实实的喜欢。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起身喂着小东西吃饭，陪小东西玩耍。 若真如师叔所说，小东西来历不凡，他死了，小东西都不可能死，那他更要为它留一条后路。 瑶光聪慧异常，又和段嫣朝夕相处，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扑倒段嫣怀中，湛蓝色的眼睛，布满了泪水。 段嫣一番话，竟将瑶光惹哭了。 “不哭不哭，我也只是有感而发，不要哭啊，我不是故意的。” “嗷呜~” “我会尽量提高自己修为，在你身边陪你的！” “嗷呜~” “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可是穿越大女主，放心吧。” “嗷呜~” 段嫣哄了好久，才将瑶光哄好，小东西在段嫣怀中沉沉地睡去，段嫣将瑶光小心翼翼放在衣服里面兜住，然后拾起换下的衣物，想要清洗一番。 就在这时，段嫣布下的结界西南面出现异动。 “谁？出来！” 段嫣收起结界，他对待自己家人很是温和没脾气，但对外人，那就没那么客气了。 长袖凌空，掌风肃杀，上来一记隔空掌。 “哎呦——” 一个粉衣少女连滚带爬从灌木丛中滚到草地上，又滚到段嫣脚下。 “别打我，别打我，道君，道君是我，是我……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 滚出来的少女扎着两个非常可爱的丸子头，像两个犄角一般对称，一边一个。 她跪在段嫣脚下，诚惶诚恐地对段嫣道歉。 段嫣一阵黑线，“在下并非什么道君，这位道友，你大概认错人了。” 在修真界，金丹修士则大多数被称作真人，元婴修士才可以被称为道君。 有时候，为了表示尊重，筑基修士也有可能被称为“真人”，不过这种情况很少，通常是对方辈分很大，或者是地位很高。 段嫣连金丹都远远够不上，更何况元婴修士。 少女万分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段嫣，“你这么好看，竟然不是元婴道君！” 一副大有“你怎么可能不是元婴道君，我怎么可能看错”的架势。 段嫣不太明白，“长得好看就是元婴道君”的逻辑在哪里。 少女的思想跳跃性太强，语气又那么笃定，段嫣开始怀疑人生。 莫非是他在山上待太久了，听不懂正常人怎么说话了？ “在下不过是筑基初期，连真人都谈不上，更何况道君，道友你谬赞了。”段嫣慢悠悠地说道。 “更重要的是……道友，你一直跪在这里，让在下很是不安，若是可以的话，你还是站起来说话吧。” 段嫣低头看着一直跪在自己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脸蛋子猛瞅的少女，恨不得甩袖就走。 这表情他太熟悉了，合欢派的师姐们和这女修一定非常有共同语言。 “道友若无事，在下先走了，道友自便。” 既然不起身，你愿跪就跪着吧， 被扫了兴致的段嫣，收起脏衣，转身就想走。 说时迟那时快，跪在地上的少女一把抱住段嫣的小腿，“道友留步，在下清虚观楚小莹，敢问道友仙乡何处，是否有道侣，你看我怎么样，我兄长是清虚观楚云天，前途无量，我虽然只有炼气三层，那个，那个虽然修为低了点，但好歹也是清虚观一枝花，娶我不亏！” 段嫣原本被少女脱线的行为搞的无语至极，在听到少女自说自话的内容后，忍不住笑了。 清虚观一枝花？ 段嫣终于回头，低头仔细端详这“清虚一枝花”的容貌。 胸一般般，腰肢的柔软度一般般，屁屁不圆也不翘，差评！ 至于长相，你还没我女儿身的时候长得好看，也好意思自称自己是清虚观一枝花？一枝喇叭花吗？ “道友自重，在下暂时没有找道侣的打算，就算找，道友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段嫣异常残忍地说出一个事实。 性别不同怎么恋爱！？ 我还是喜欢男修哎，妹子抱歉了，恕难从命。 自称楚小莹的女修失魂落魄地放开段嫣的腿。 失恋了…… 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求亲竟然被拒了！ 不用段嫣撵人，楚小莹自己失魂落魄的走了。 段嫣权当遇到奇葩了，拿出脏衣服，继续在河边洗衣服。 洗干净衣物后，用烘干咒将衣服烘干，收到储物袋中，重新布下结界，趁着月色尚好，打坐念经。 岂不知那厢，被段嫣拒绝的楚小莹哭哭啼啼地离开后，途中遇到了她的兄长，以及同门师兄。 见到亲人，楚小莹扑上去，抱着兄长开始哭，“哥哥，我被人拒绝了！” 楚家兄长大惊，“哪个负心汉敢拒绝我妹妹，说他叫什么名字，哥哥替你收拾他！” 楚小莹一边哭一边打嗝，“我，我不知道他姓名，我，我忘记问了。” “……” 师兄和兄长面面相觑，看妹妹哭得伤心，楚家兄长还是拍着胸脯表示，“哥去给你讨公道，竟然敢拒绝我楚云天的妹妹，不想活了！” 楚小莹破涕为笑，“哥哥，别打他，我，我还想嫁他呢，你，你让他娶我就好了。” “楚师妹，师弟，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强迫为好。”一直没说话的师兄，忍不住开口， 楚家兄长不以为然，我妹妹这么好，看上谁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人跟着楚小莹的步伐，前去寻那“有眼无珠拒绝我清虚一枝花”的混蛋，再次来到段嫣泡澡的温泉边。 入目，佛光漫天。 气质绝尘、秀美绝伦的年轻人盘腿坐在九品莲花台，莲花台悬于半空，青年闭目诵经，宝相庄严、神圣不可侵犯。 “他，他，他就是拒绝你的人？”楚云天看向自己的妹妹，不可置信地指着全身金光冲天的年轻人，说话都结巴了。 这样的人，看不上你真是太正常了！ 楚小莹脸颊一红，“他很俊是不是？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我们很配是不是？” “……” 楚云天和师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人同时看向面若桃花的楚小莹，师兄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待自己的妹妹，楚云天则没有那么客气，悲壮地拍拍自己妹妹的后背，“你们不配。” “他很好的，没有配不上我！”楚小莹笃定地说道。 楚云天几欲吐血，你哪来那么大的自信，遂咆哮道：“我没说他配不上你，我的意思是，你配不上他！” “有那么配不上吗？”楚小莹十分伤心。 “对，就是那么不配！” 第54章 好帅好有型 楚小莹再次悲愤欲绝。 她做梦都没想到，给予她致命打击的竟然是她的兄长！ 她最最最最相信的楚云天！ “哥哥，你真是太坏了，你伤了我的心！”楚小莹泪眼婆娑。 楚云天不为所动，“那也总好过你白日做梦！” 二人的师兄看着这对兄妹拌嘴，忍不住说道，“小莹，你哥并不是那个意思，你且看那位道友，难道你就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楚小莹仔细端详了一下，面若桃花，“有。” 师兄期待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不同寻常的帅……”楚小莹声如蚊呐，眼睛灼灼发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坐在莲盘上的年轻人。 仿若看到了心中的神祗。 师兄童鞋彻底吐血！ 他恨不得化为咆哮帝，上前摇醒自己花痴的师妹，“难道你就没看出来他是一个佛修吗，他根本不会动七情六欲！” 楚家兄妹齐齐看向师兄，不约而同摇头，“没看出来！” 师兄：我已阵亡！ 段嫣在结界内，念了一夜的经文，结界外师兄妹三人，随便找了个地方，打了一夜的坐。 大约是那年轻人的梵唱太过好听，这一夜打坐睁眼开后，他们都觉得身体异常轻松，好像所有郁结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不愧是佛修，驱除邪念，果然了得。”被楚氏兄妹称为师兄的男人，呐呐自语。 楚家兄妹看到那俊美无双的男子睁开眼，从半空缓缓降至地面后，忍不住奔向前攀谈。 然后，他们踩到了段嫣布下的结界。 “谁？！” 这一次段嫣没有贸然出手，而是直接收起结界。 不过，因为楚家小妹裙摆太长，浑身叮叮当当的东西太多，楚家兄长云天不小心踩到了妹妹的裙摆，向前一扑，撞到了想要仪态万千出现在段嫣面前的妹妹。 于是，兄妹俩再次连滚带爬的匍匐在段嫣脚下。 段嫣眉心突突的跳，他看到这清虚观的女修已经是心烦不已，没想到这次她还带着一个附属品。 那附属品当真是眼熟的很！ “道友，在下清虚观长春子道君门下楚云天，我们在葛城见过的，道友，在下非常仰慕道友你的一骑绝尘的气质，我们来做个朋友吧！怎么样？！”楚云天目光灼灼地看着段嫣。 那眼神，和他妹妹楚小莹当真是一模一样！ 不错的，楚云天就是段嫣先前在葛城遇到的，说“雷灵根绝种”“女修不来月事”的二货修士。 见段嫣眼神不妙，一直未出现的师兄连忙出来，“道友勿恼，我师弟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仰慕道友你的风姿。” 这位师兄，段嫣也不陌生，同样是在葛城见到的，与二货修士在一起的男修。 “在下，清虚观长春子道君门下，莫文君，师弟云天并无冒犯之意，还请道友海涵。” 段嫣原本也不是非常刻薄的人，这莫文君先前在葛城，给他留下的印象就不错，段嫣面色缓和了一下，“在下合欢派花容子长老门下段嫣，见过几位道友，途径宝地，稍作歇息，如今还有要务在身，不便多留，几位自便。” 清虚观三兄妹在段嫣自报家门后，如被雷劈过一般。 “等一等，你不是佛修？！”楚云天夸张地大叫道。 “在下来自合欢派，如何会是佛修。”段嫣转头轻笑。 “卧槽，你竟然来自‘女人猛于虎’的合欢，你们门派的女修不是最无耻奔放吗，你长成这样那帮女人竟然没有把你瓜分，太厉害了，道友你太强了！” 楚云天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待莫文君反应过来、想要将自己师弟的嘴巴堵住，已经太晚了！ 你特么的当着人家的面，诋毁人家的同门师姐妹，你嘴贱啊你！ 段嫣此时脸已经完全沉下去，他板着脸，语气不快地盯着楚云天，“我合欢素来与世无争，偏居一隅，和外界甚少来往，在下同门师姐师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称才艺双绝，虽谈不上什么九烈三贞，但也直爽可爱，你三番四次辱我门派，毁我同门清誉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文君后背都冒汗了，这段道友真出自合欢派，不是说合欢派男的风流不羁，女的放-荡不堪吗，怎么段道友偏偏走得是禁欲系！ 莫文君想让自己的师弟道歉，你这么侮辱人家的同门，人家就算是将你打死，也是占理的，莫文君忙扯楚云天的袖子，师弟，你特么的倒是道歉啊！ 扯了半晌，见师弟不吱声，莫文君忍不住抬头，这一看差点吐血。 莫问为什么师弟师妹都不说话，原来这俩兄妹正盯着人家段道友的脸蛋子发呆。 “好帅，好有型，连生气都那么让人心动……”楚家小妹呐呐自语，目光炯炯地盯着段嫣的脸。 楚云天使劲儿点头，心驰神往地附和，“要是我也有这般风姿就好了，段道友真是太让人神往了。” 莫师兄：…… 好想打死这俩二货！ 段嫣满头黑线，为什么要和这种白痴计较，转身走人。 清虚观什么的，印象真是差透了。 段嫣缩地术一绝，比不上擅于奔跑的巨山兔，还能比不上修为差不多等级的修士？ 反正很快，清虚观师兄妹三人，就看不到段嫣的影子。 那秀美绝伦的样貌，似乎仍在眼前晃动。 楚小莹红着眼眶，责备地看着自家兄长，“都是你，把人家气跑了！” 楚云天颇为心虚，“怎么是我的呢，分明是你太花痴了，将人家吓着了。” 楚小莹气结，愤愤不平地离开。 楚云天心中惆怅，唉声叹气。 莫文君：心累。 楚家兄妹唉声叹气地回到清虚观。 莫文君向师父长春子汇报此行任务结果，“那来月事的女修并未找到，大约已经走了，路上我们遇到了丹阳宗、云山宗、还有几个门派，都是寻那女修传宗接代的。” 清虚观长春子默然，“本也并未抱有希望，男欢女爱，乃你情我愿之事，既然对方下落全无，那就不用找了，大约对方也有察觉，已经寻了法子躲了起来。” 第55章 天谴者 长春子道长说完，目光不经意看向自己另外两个徒弟，楚家兄妹，楚云天、楚小莹。 楚家兄妹都有灵根，哥哥天赋略好，是双灵根，妹妹稍微差一些，是三灵根，两兄妹心思纯良，人品难得，唯一不太好的地方，性子太过跳脱，尤其是女徒弟楚小莹，总是三心二意，以至于年龄不小，修为却很低。 长春子难得看到两兄妹无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挪揄道，“你们这是这么了，被人扁了不成？” 楚家兄妹依然在走神，还是莫文君开口说道，“师父，是这样的，我们在千水山见到了一位气质绝尘的筑基道友，大家都很想结交那位道友，但是那位道友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开，师弟师妹难免有些惆怅。” “是这样？” 长春子狐疑地看向莫文君。 自己徒弟的性子，他这个做师父的能不了解吗，“该不会是小莹跑到人家面前逼婚，云天非要缠着人家做朋友，结果把人家吓跑了吧。” 莫文君低头不语，不愧是师父，虽不中，亦不远矣。 楚小莹听到后，忍不住抬头，“师父，你没有见到他，你要是见到他，你说不定还不如我呢，他真的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最俊的修士。” 说完，小小声补充了一句，“真的很像嫁他……” 楚云天看向自己的妹妹，“做梦吧，段道友才不会看上你！” 楚小莹气结，这是自己的亲哥哥吗！？ 长春子假装没听到自家女徒弟没脸没皮求嫁的话，见这楚家兄妹难得为了一个人发生争执，忍不住砸吧嘴说道：“那年轻人既然让你们如此心驰神往，想必是个钟灵毓秀的人物，他何门何派师从于谁，你们可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只是……”莫文君略有为难地说道，“只是有些奇怪，弟子观他，不像是他说的那个门派出来的修士，倒像是个清心寡欲的佛修。” “唔，他说自己来自哪儿，说来听听。”长春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合欢派，花容子长老的弟子，名叫段嫣。”楚云天快速接话，抬头期待地看着自己师父，“师父您认识吗？熟悉吗？” “什么？！花容子的徒弟？！”长春子大为惊讶，“花容子那臭小子竟然开坛收徒了！？” …… 且不说楚氏兄妹那边结果如何，此时，段嫣已经乘坐飞行器前往雷母山。 说来也奇怪，自从瑶光吞下那奇怪的珠子后，段嫣几次喂食，瑶光都摇头不吃，显然是一点都不饿。 瑶光的饭量他最熟悉，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喂一次，如今竟然连着两三天都没吃东西，实在是让段嫣惊讶不已。 “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段嫣揉着瑶光的小肚子，问道。 瑶光愉快的“嗷”了一声，灵活地在段嫣身上爬来爬去，如今段嫣成为了小东西的移动猫爬架，它已经可以很灵活地在段嫣身上上蹿下跳，即使在飞行器上也不老实。 段嫣看着瑶光这劲头，也不像是有事儿的，那赤红色的珠子段嫣推测应该是巨山兔的妖丹，相当于金丹修士的内丹。 想来妖兽的内丹对瑶光大有裨益，段嫣如今修为不济，只有五级妖兽才能修炼出妖丹，一只食草的巨山兔都差点要了段嫣的命，纵然妖丹对瑶光来说是美味，段嫣的修为也没有办法源源不断地供给。 好在他手中还有一颗妖丹，等瑶光下次饿了，可以给它服用。 就这样，段嫣带着瑶光来到了此行目的地，雷母山。 雷母山并不仅仅是一座山，还代表一片区域，雷母山高原。 这里有着或许是东洲大陆面积最为辽阔的村落，雷母山村。 在雷母山高原，雷是信仰，是神明。 雷神高兴的时候，老天会打雷，雷神不高兴的时候，老天也会打雷。 雷神会惩罚坏人，雷神会避开好人。 这里是修真者的禁区，除非活的不耐烦了，没修士会跑到雷母山，这里常年经受雷电滋扰，一个天雷轰下来，说不定就提前步入轮回了。 在雷母山区域活动的，都是普通人，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靠着采集雷果艰难度日。 他们的传说中，也有修真者。 和许多中原地区，修真者代表的“救人于水火的仙人”形象不同，在雷母山，修真者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 在雷母山的百姓口中，修真者贪婪残暴，妄图夺取他们的神木雷云藤，终于，雷神看不惯这群强取豪夺的坏人，将他们统统劈成了灰烬。 因此，这里的百姓也称修真者，天谴者。 即，遭受天谴的人。 百姓一旦发现天谴者，就要捉住关起来，捆在雷神出没的地方，让雷神惩罚他们。 换句话，就是将修真者吊在雷电最密集的地方，用雷劈死他们。 在修真者的眼中，雷母山生活的是一群未经教化的野蛮人。 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敌视修真者，并残害修真者的生命。 反正两边互相不待见。 段嫣最先抵达的是雷母山边缘区域的山林。 在段嫣的印象中，高原地区应该是以低矮的灌木和苔草为主，飞行器降落的地方却打破了以往他对于高原区域的认知。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山林，铁杉、云杉、冷杉、巨柏…… 《百草集》上描写的常见的，不常见的，无论是普通的植物，还是具有灵气的灵植，这里似乎都有。 段嫣抱着瑶光一路走来，除了踩了一些中原地区不常见的灵植，便是欣赏这与落霞山截然不同的风景，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就在这时，段嫣感觉储物袋中有东西在动，打开一看，竟是段嫣养得那株雷云藤，它在努力地向外伸展嫩芽。 段嫣心下了然，虽然这离雷母山的核心区域还有很远，但空气中已经隐隐浮动雷电之灵，雷云藤属于雷电植物，对这种力量自然是异常敏感，自下山以后安安静静窝在储物袋里的雷云藤，终于按耐不住，将小嫩芽伸到储物袋外面舒展枝条，吸收空气中的雷电之力。 第56章 雷母山村 因为雷母山的村民并不欢迎修真者，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段嫣没有使用飞行器，而是抱着瑶光，用缩地术，穿越这片山林。 这片山林的尽头是雷母山村。 值得一提的是，雷母山村的海拔要高过段嫣横穿的这片山林，村落中的的雷电之力，也比山林中更加浓郁。 段嫣的储物袋已经困不住雷云藤，充足的雷电之力，让雷云藤摆脱了泥土，像一条嫩绿的小蛇，在段嫣储物袋上爬来爬去。 段嫣实在是受不了这株异常活跃的植物，干脆将其缠绕在自己发髻的玉簪上，手指聚集了一小团雷电，注入藤条之上，“老实点，别让人看出来异常。” 作为段嫣的契约灵植，雷云藤和主人心意相通，虽然它并未开智，却可以贯彻落实段嫣的要求，安安分分盘旋在段嫣的玉簪之上，肉眼很难看出这是一株活得灵植，只会觉得这是一支造型别致的玉簪。 段嫣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方走出这片潮湿庞大的山林。 当走到山林边缘地带，已是亥时，相当于晚上九点。 在东洲大陆绝大多数地区，这个时间已经天黑，但雷母山亥时却只是傍晚，天边依稀可以见到晚霞。 瑶光在段嫣怀中熟睡，雷母山潮冷稀薄的空气，让瑶光十分不适，它大多数时间，都在段嫣怀中沉睡。 虽然知道瑶光的生命力，一定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堪一击，但段嫣还是尽心尽力为它保暖，担心小东西身体不适，段嫣甚至在衣服上用了暖春咒，确保衣服温暖舒适，让瑶光睡得更踏实。 雷母山村。 东洲大陆地理书籍记录在册的，占地面积最大的村落，一些中原小国总面积，甚至不如雷母山村的三分之一。 这里与世隔绝，很少有外人到访。 地图卷轴只能大体标注雷母山村在哪个方向，并不能精确到具体位置，段嫣顺着袅袅升起的炊烟，才找到这个村落。 走出山林时，段嫣特意用法术乔装打扮了一番，让自己看上去颇为狼狈，好像真是实打实、一步一脚印走到这里的一般。 根据地图卷轴的指引，他现在的位置是村东面的出入口，雷母山村的西面出入口，连接雷母山主峰的边陲地带，再往里面，才是真正雷电密集带。 “生命禁区”、“修真者死地”、“雷云藤故乡”，东洲大陆唯一一处野生雷云藤栖息地，亦是当地传说中，雷神出没的地方。 住在雷母山村的村民很少见到外地人，段嫣的到来让他们感到惊讶。 当地村民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年轻的姑娘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谈论着这个高大落魄的外乡人，大胆的姑娘甚至还跑到段嫣面前打量他，不等段嫣有所反应，姑娘就捂着脸，不好意思地跑掉了。 见多了嚷嚷着“段郎我要和你生猴子”的师姐，乍一接触如此正常的古代姑娘，他还怪不适应的。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拄着一根粗壮藤杖，在众人的搀扶下，步路蹒跚地走到段嫣面前。 他右手放在胸前，微微欠身鞠躬：“远道而来客人，你从何处来，为何而来？” 段嫣同样举起右手，掌心贴在胸前，“在下越国段嫣，是一个无名画师，想要前往雷母山主峰，绘出整个东洲大陆最为瑰丽磅礴的雷电交织图。” 雷母山的村民倒吸一口气，看向段嫣的神色充满敬畏和佩服，就连执杖的老者也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段嫣。 他并未怀疑段嫣的说辞，或许在他心里，像段嫣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原本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于是他好言相劝： “年轻人的理想，就像是天上飞翔的雄鹰，飞得再高，终究不及日月星辰，小儿你要想清楚，那里不是你轻松进去，又可以轻松出来的地方。” 段嫣微笑，“多谢前辈指点，在下从越国一路来到雷母山，就是为了一睹雷神的风采，在我们中原，雷母山有各种各样的传说，我要将这里的景色带回中原。” “小儿无知。”老者长叹，看着段嫣的神色充满惋惜，“既是如此，当沐浴更衣，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你应在村里斋戒五日，方可进入山。” “多谢前辈。” 段嫣知道老者一定看出某些端倪，却并未点破，反而实打实的希望段嫣为了安全，打消入山的念头。 就凭这份心意，足以让段嫣真诚实意地向他表达感谢。 就这样，段嫣作为远道而来的贵客，住进了老者家中。 从村民的口中，段嫣方得知，和他说话的老者是村子里的村长，而他手中的藤杖，便是雷云藤所制，也是他们雷母山村代代相传的宝物。 抛去修为、真实性别不说，段嫣这副容貌是一等一的好。 至少他自己就没见过和这张脸同一水准的人类，哪怕是花容子，也要稍稍次一些。 之前为了让自己看上去狼狈不堪，段嫣特意做了一番伪装，如今沐浴更衣后，整个人焕然一新。 所到之处一片注目礼，就连村长也盯着段嫣那张脸，呆滞了许久。 任谁也没想到，入村时风尘仆仆的段家郎君，竟然长得如此俊美。 村里年轻的姑娘聚在一起讨论着这个英俊的外乡男客，“都说雷神俊美无双，我觉得段郎长得也好，不知道是雷神好看，还是段郎好看？” “我觉得肯定是段郎，雷神应该比段郎威武一些，段郎看上去很柔弱，一点都不像从那么远的地方徒步走来的。” “段郎很温柔，他手上护着一只白色的猫。” “那我可以让段郎给我画画吗？” 村里的小伙气得火冒三丈，一夜之间他们都被段郎比成了苔草，姑娘们统统都在谈论中原画师段郎，都不再看他们了。 任他们做什么，都无法将姑娘们的注意，从段郎那吸引过来。 可恶的是，就连他们自己，也常常被段郎吸引，不由自主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真是太气愤了！ 段嫣来到村落的五天并未闲着，他真的拿出了画笔、颜料和画布，给村子里的老老少少画画。 无论是德高望重的村长，还是牙牙学语稚童，只要对方愿意，段嫣都可以为其画一幅肖像画。 合欢派没有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弟子，哪怕段嫣这种在本门堪称学艺不精的货，到了世俗界，也是风月场上受人追捧的才子。 吟诗作对他是真的不精通，但琴棋书画可是内外门弟子的必修课，段嫣好歹也是个科班，花容子也不会容许自己的弟子，差到不堪入目的地步。 见段嫣真的拿出画笔，一本正经地给人画画，原本怀疑段嫣是天谴者的村长疑惑了。 莫非这个年轻人不是什么天谴者，就是一个丹青妙手的画师？ 第57章 鹰哥 凭借一支笔，一张布，短短三天，段嫣便成为村子里最受欢迎的人。 雷母山村非常大，很多住的很远的村民甚至冒着雷雨，骑马跑到村长家，就为了求段嫣的一副画像。 段嫣画画极快，他毕竟不是世俗界的凡人，普通画师需要花费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完成的画作，段嫣一炷香的时间画好了。 他画得很传神又不古板，他会让你随便做几个动作，或问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你的形象，整幅画画完，栩栩如生，就像是缩小版真人出现在画布中一样。 村长的六岁的小孙子鹰哥特别喜欢往段嫣身边凑。 他是整个雷母山村，第一个向段嫣索要画像的人，他让段嫣画了一幅自己威风凛凛拉弓射日的场景。 待段嫣整幅画完成后，他变成了段嫣的脑残粉，缠着他问东问西。 段嫣发现，鹰哥对雷母山外面的世界非常好奇，一直打听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越国什么样，外面的人怎么生活，吃什么。 把段嫣问得满头大汗，他哪里在世俗界生活过，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和自己这一世的爹娘亲热多少年，就被合欢派的掌事带到落霞山上修行，世俗界的凡人是怎么生活，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他哪里知道这儿。 他在山上都捞不着吃饭，天天吃辟谷丸子。 难得吃饭的经历，还是筑基期后，下山才有的。 纵然如此，糊弄一个六岁，从小在山里呆着，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也是够了。 六岁的鹰哥愈发不舍段嫣，第五日，当段嫣为村里最后一个村民画完肖像后，鹰哥凑到段嫣身边，扯着段嫣的袖子，小小声说： “你真要进雷母山？雷神劈人有时也会打盹儿的，你知道阿木叔，就是那个坐在椅子上，被推来找你画画的那个大叔，阿木叔的腿就是被雷神收走的，阿木叔可是好人，雷神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靠谱。” 鹰哥说话的声音很小，雷母山的村民信奉雷神，雷是他们的信仰，从小在这样氛围下耳濡目染的鹰哥，能对段嫣说出这番话，显然是真的关心段嫣。 大约知道自己话中的意思，多有冒犯，鹰哥说完就捂着嘴，忍不住看向周围，生怕被人听到，或是传到雷神的耳朵里。 一瞬间，段嫣想起了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弟高长歌。 长歌小时候因为遭遇灭门之祸，从小就很沉默，他也喜欢缠着段嫣，但却不会像鹰哥这样，叽叽喳喳地和自己说话。 因为长歌师弟的关系，段嫣对乖巧的小萝卜头都挺有好感的。 摸摸鹰哥的小脑瓜，“我是必须要去的，放心吧，我从不去没有把握的地方，雷母山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危险。” 鹰哥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他声音更小了，示意段嫣低头，附在段嫣耳边小声问道，“你是天谴者吗？” 段嫣一愣，随即笑了，“你觉得我是吗？” “我不知道。”鹰哥蹲下来，胖嘟嘟的手指扣着地面的苔藓，“我听我爷爷和阿爸说的，他们似乎很担心你。” 鹰哥其实没说完整，他们不仅仅是担心段嫣，还担心段嫣和村子里的人相处太融洽，段嫣要是死在山里，村子里和段嫣处的好的年轻人，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山里找他。 段嫣揉了揉鹰哥胖乎乎地脸颊，“我不会有事的，你阿爸和爷爷都是好人，村子里的人，也都是好人。” “那你出来后，是不是很快就回去了。”鹰哥闷闷不乐地说道。 “是啊，我也是要回家的。”段嫣说道。 “那你还会回来吗？” 段嫣看着鹰哥期待的眼神，不忍欺骗他，“恐怕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不会回来了，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么一去，再回来，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鹰哥被段嫣说哭了，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的留下来，落在地面上，“我不想让你走，你不走行不行？” 段嫣很惊讶，他不过和鹰哥相处了短短数日，对方如何和自己有这么深的感情，难道他在不知不觉中开启了让小孩子喜欢的特殊技能？ 不过，随后鹰哥的话，让段嫣明白，对方或许并不是舍不得自己。 “你要是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外面来的人了。”鹰哥眼眶红红地说道。 “你很想知道外面的样子？”段嫣忍不住问道。 “是啊，我爷爷一辈子没有走出这片山，我阿爸也没有，虽然我叫鹰哥，但是我知道，或许我这辈子，也就在雷母山了。”鹰哥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说道。 小萝卜头看起来很小一只，说出来的话却异常早熟。 段嫣想了想，佯装从袖口里掏东西，事实上是从储物袋召唤出测灵石。 测灵石是专门用来测试灵根和物体属性的石头，用途很广泛，基本上每个修士都会在储物袋中，备着那么一块。 “伸手，送你一个小礼物。”段嫣微笑着说道。 听到礼物，鹰哥眼睛亮了起来，小孩子果然是喜欢礼物的，却见段嫣从手里拿出一块石头，放在他手心上。 还不等鹰哥失望，却见那块普通的石头一碰他的手，发出噼里啪啦的一串电花。 鹰哥瞪大眼，差点甩手将石头丢出去。 与此同时，段嫣也愣住了。 这运气…… 他临时起意拿出来的测灵石，竟然捞到了一个雷灵根。 雷灵根何等珍贵，之前清虚观的二货修士楚云天说“雷灵根绝种”，并非是空穴来风，在东洲大陆，很多门派都有雷灵根已经绝迹的说法。 段嫣这种半路变异的不算，东洲大陆已经上千年，没有雷灵根修士的消息。 天生雷灵根修士，罕见程度不亚于上古神兽主动与你契约，要做你灵宠。 段嫣看着天真无邪的鹰哥，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办，一个雷灵根的孩子，要将他永远留在山里做个普通人吗？ “这块石头在我手中会出现闪电？！”不明真相的鹰哥很兴奋，“它是什么东西？！是你的宝贝吗？你真确定将它送我？” 段嫣看着摆弄测灵石的鹰哥，忍不住问道，“鹰哥，假如我可以将你带走，代价是，你从此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再次回到雷母山，没有办法见到你的阿爸阿妈还有爷爷，你的朋友，你的族人，你愿意吗？” 第58章 云杉【二更】 段嫣和鹰哥谈话的第二日，也是段嫣斋戒五日结束的日子。 他要动身前往雷母山主峰。 段嫣原本想将瑶光放在村长家，让鹰哥帮忙照看，毕竟来到雷母山之后，瑶光一直懒洋洋的，不太舒服。 没想到瑶光对离开段嫣反应强烈，死活扒着段嫣的衣服不放，段嫣无奈，只能带上它。 雷母山村常年封闭，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这里的人们却一辈子没有出过大山，也一辈子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 这里离中原太远太远了，段嫣是村里许多年轻人第一个见到的外乡人，也可能是他们一辈子，唯一见过的外乡人。 整个村子都来送段嫣，家离的十分遥远的村民，甚至骑着马或牛，一大早出门，就为了这次送别。 在村民眼中，段嫣是个很善良很温和的人，他给他们画画不要钱，对他们的要求有求必应。 更何况段嫣身边有一只活泼的小猫，善待动物的人，心肠总是不错。 村长神色复杂地看着段嫣，他喜欢这个年轻人，无论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天谴者。 村里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村子里曾经是来过天谴者的，他们神通广大，腾云驾雾，可以将石头变成黄金。 但他们傲慢贪婪，觊觎着他们雷母山中的瑰宝，且看不起他们这些不懂法术的普通人。 后来，他们不听劝执意进山，再后来，他们永远都没有再出来。 他们的障眼法也消失了，黄金又变回了石头。 村长还记得，那是他的阿爸告诉他的，天谴者的法术并不是万能的，随着他们的死亡，法术也会消失。 石头终究是石头，永远变不成黄金。 村长没有见过段嫣施法，所以他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天谴者。 他和他的儿子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儿子认为，知道段嫣是天谴者，就应该阻止他进山，村长却觉得人各有志，他们劝也没用。 “年轻人，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要进山吗？哪怕是生命的代价。” 段嫣微微阖眼，欠身说道，“前辈，晚生心意已决，还望前辈谅解。” “既然如此，后生，你去吧，望你此行如愿以偿。” 村长右手掌心放在胸前，身后的村民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们目送段嫣入山。 村长的小孙子鹰哥原本拽着阿爸的手，在段嫣转身离开的瞬间，他挣脱阿爸，踉踉跄跄地扑向段嫣，带着哭腔说：“你一定要回来！” 段嫣摸摸鹰哥毛茸茸的头发，“我会的。” 瑶光从段嫣怀中探出小脑袋，像是回应段嫣的话，“嗷呜~” 鹰哥垫脚，努力伸手去摸段嫣怀中的瑶光，手指碰到瑶光软软的白毛后，鹰哥仰起头说，“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告诉你答案。” 段嫣笑了，“好。” 就这样，段嫣暂别雷母山的村民，前往传说中“修真者的死地”。 离开雷母山村，段嫣骤然感觉空气潮冷了许多，空气里的雷电之力比村中更加浓郁，衣服摩擦都能感觉到一小串“噼里啪啦”的静电声。 瑶光蔫蔫的，无精打采的缩在段嫣衣服里，段嫣给衣服里加了好几次暖春咒和干燥咒，确保瑶光在衣服里的舒适程度。 说来奇怪，虽然雷母山天天打雷下雨，但段嫣来到雷母山村后，却一滴雨都没见过。 无论村外如何电闪雷鸣，村里的一方天空永远只打雷不下雨。 村里和村外俨然是两个世界，段嫣曾仔细查看过，村子并没有任何人为痕迹，雷母山村的奇象完全属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越靠近雷母山主峰，空气越发稀薄，雷电之力越发浓郁，天好像变得很低，仿佛随时要倾塌一般。 一直谨遵主人指令，老老实实盘旋在段嫣发簪上的雷云藤，终于按耐不住，开始大口大口吸食空气中的雷电之力，“噼噼啪啪”的电花敲打着段嫣的玉簪，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当段嫣终于到达雷母山主峰边缘地带、准备进山时。 天空乌云密布，黑云过境，簇拥在一起，好像伸手就能撕扯下来一块云团，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整座雷母山映照的宛如白昼，紧随其后是“轰隆隆——”的雷鸣声，震耳欲聋，仿佛那雷声就在耳边炸起。 感觉到怀中瑶光的躁动不安，段嫣开始诵经，每当段嫣诵读经文时，瑶光便会很快安静下来： “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 随着段嫣的梵唱，他身上渐渐亮起了金色的佛光，瑶光躁动渐渐停止，佛光照亮了段嫣前进的道路，驱散了空气中的湿冷，稀薄潮湿的空气，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一路诵经，一路前行，段嫣就这样进入了雷母山主峰。 修士也有各种各样的话本，雷母山在这些话本中，无疑是一个神奇的地方，笔者描绘的雷母山主峰多姿多彩，事实却并非如此，这里只有光秃秃冷冰冰的石头，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苔藓。 段嫣一路走来，最高大的树木，也不过四五十米的样子，枝干细长，看起来随时都会吹折两半。 事实上，这些树木密度极高，且极为坚硬，生长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它们拥有极强的生命力。 段嫣目测，这些树最年轻的也有百年的树龄，其中有两棵五千年以上的云杉，灵气萦绕，似乎有了开智的迹象。 草木修行困难程度远超修士想象，上万年足以让一个天资、悟性都还不错的修士渡劫飞升，对于草木一族来说，甚至还不足以支撑它们开口说话。 能化形的草木精怪，差不多都是五万年以上的老妖精，每个都是见证沧海桑田的活化石。 段嫣是修行之人，无论是道修还是佛修，都讲究“种善因、得善果”，虽然如今修真界道义凋零、强者为尊，但花容子始终教导段嫣和高长歌，天道轮回，莫作恶事。 既然段嫣途径于此，又遇到两株即将开智的云杉，算是和它们有缘分，想了想，段嫣走到云杉树下，拿出两张护身符，一颗树上贴了一张： “在下能力低微，不足以帮二位修成正果，这是在下所制护身符，愿二位平安躲过灾祸，顺利开智。” 护身符瞬间融入云杉树干里面，两株云杉树枝刷刷作响，段嫣说完，云杉针叶纷纷掉落，针叶落在组成两个字： 谢谢。 第59章 把它留下 做好事果然会让人心情舒爽。 对于段嫣来说，两张护身符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于云杉来说，或许是救命灵符。 得到了云杉的感谢，段嫣继续前行。 此时，海拔越来越高，雨也越来越大。 电闪雷鸣的暴雨，虽然没有打湿段嫣的衣物，却挡住了段嫣前行的视线。 不得已，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凭借神识，搜索雷云藤的位置。 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 一千米，一千两百米…… 终于，段嫣在将近海拔六千米的山峰上，发现盘旋在山间的雷云藤。 段嫣跟随神识，御风而行，衣物与空气快速摩擦时，盛开起一朵朵“噼噼啪啪”的电花。 就在段嫣踏风逆行，即将靠近雷云藤时，一条条盘旋在雷云藤躯干上的巨蛇，挡住了段嫣的去路。 因为蛇的颜色和形状，和雷云藤极其相似，故而段嫣刚才用神识查看的时候，误将巨蛇当成雷云藤。 这些巨蛇和雷云藤浑然一体，每一条蛇都缠绕在雷云藤的蔓藤上，它们亲密无间的仿佛相爱了千年的伴侣。 更让段嫣惊异的是，雷云藤下面隐约可以看到一颗颗巨大的蛇蛋，伴随着藤条的蠕动，蛇蛋和雷云藤发出噼里啪啦的电花。 段嫣瞬间了然，这就是自然界共生关系，雷云藤需要巨蛇的保护，而巨蛇则需要雷云藤隐藏产下的后代。 段嫣锁定巨蛇，快速在脑海中回忆生活在高原区域的爬行类妖兽，最终确认了巨蛇的品种，吞云蛟。 吞云蛟，名为蛟，实为蛇。 一种生活在雷母山的高山妖兽，成年吞云蛟长可百丈，吞云吐雾，五级吞云蛟可呼风唤雨、上天入地，穿梭暴雨之中而不惧雷电。 换句话，它特别长，特别大，虽然没有翅膀，但是它会飞，！！！ 蛇类在东洲大陆分布广泛，种类繁多，但很少有蛇类被称为“蛟”。 一般会被冠以“蛟”之名的蛇族，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外形，另一种则是凶残的战斗力。 很显然，吞云蛟不属于前者，从外形上看，它就是一条巨大巨大的蛇，没有犄角，也没有蛟独有的一对爪子，它被冠以“蛟”之名，完全是实力碾压同类和绝大多数蛟族、甚至龙族。 五级妖兽，大约相当于金丹修士，食草妖兽稍微差一些，食肉的妖兽稍微强一些。 但吞云蛟绝不在此行列，五级吞云蛟，可以干掉金丹中期！ 不是两败俱伤的惨胜，而是压倒性胜利，五级吞云蛟，可以直接将金丹中期一口吸到肚子里消化，除了吐出来法宝之类不好消化的器具，连骨头和金丹一并消化到肚子里！ 好在这种凶残的妖兽，通常只生活在雷母山这样的高原地区，并不习惯平原气候，否则，妖族根本不用和道修这么多年你争我夺的抢地盘，一条吞云蛟，就可以干掉东洲大陆修真界大部分中低阶修士，再来几只，元婴道君也可以哦！ 段嫣觉得自己被书坑了，没有任何著作表明，雷母山上的雷云藤和吞云蛟是密切的共生关系，按照书上的描写，好似雷云藤和吞云蛟生活在雷母山不同的地方，只要段嫣不作死的寻找吞云蛟，就不会遇到它们。 若早知二者是共生关系，段嫣是绝对绝对不会接这个任务的！ 笑话，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找虐吗？ 就在段嫣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一只巨大无比的吞云蛟发现了他的痕迹： “谁在那里？出来？！” 从吞云蛟的位置看，段嫣还是相当明显的。 此时，天空黑压压的，狂风暴雨中，默念佛家咒语的段嫣金光闪闪，虽然在巨大的吞云蛟眼中，段嫣恐怕和飞虫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他闪着金光，就算是飞虫，也是黑暗中一只特别明显的萤火虫。 随着一条吞云蛟出声，它的同类纷纷转头看向段嫣。 和反应迟钝的巨山兔不同，吞云蛟的智商也是在线的。 它们几乎第一时间找到了巨石上的段嫣。 无数条巨大的吞云蛟，支起身体，如巨山高楼拔地起一般，凝视着段嫣。 它们身下的雷云藤不断地蠕动，每一根都粗壮的难以置信，好似山中绿云一样盘旋，藤枝上雷电密布，分不出是天上的电闪雷鸣还是雷云藤发出的声音。 巨大的吞云蛟和巨大的雷云藤，体型上的巨大差异，不断冲击着段嫣的视觉和心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夺路而逃。 不过，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段嫣运气至丹田，声如洪钟，通过咒语，穿过风雨雷电，传到每一条吞云蛟的耳中： “在下合欢派段嫣，想要寻一株五百年的雷云藤，望诸位行个方便。” 吞云蛟吐着长长地信子，仗着嘴巴，仰天大吼。 瞬间，山间狂风大作，天空像刮起了龙卷风，云层出现了一个漩涡一个漩涡。 吞云蛟纷纷仰头，竟是仰头将云层吸进肚子里。 待它们吞噬之后，段嫣头上的云层，竟然不再下雨。 段嫣从未见过这幅景象，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想象，竟然真的有妖兽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撕扯天上的乌云，从而改变天象，征服自然。 “五百年的雷云藤，要求倒是不高，这里随便哪一株，都有千年，人族幼崽，你并不贪婪，这点不像你的同族。”吞云蛟的声音再次出现，它并未张嘴，声音似乎是从腹部发出，闷闷的，在山间带着回音。 “不过，我为什么要给你？” “你们人族讲究公平交易，我可以给你雷云藤，你能给我什么？” 吞云蛟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和挪揄。 它们在此盘踞了成千上万年，整日无所事事，如今有求于它们的段嫣，成了它们改善无聊生活的调剂品，一个可以戏耍的对象。 “在下身无长物，恐怕没有什么是阁下需要的。” 段嫣平静地说道，好像并没有听到对方话里嘲讽的意思。 吞云蛟腹膜发出嗡嗡的笑声，虽然段嫣看不出它们的表情，却凭借着第六感，察觉它们的坏笑： “你衣服里藏着的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不错，留下来给我们怎么样？把它留下，雷云藤你带走，如何？” 第60章 条件 段嫣眼睛眯起，没想到，吞云蛟竟然让自己留下瑶光。 此时，瑶光已经从段嫣怀中醒来，听到吞云蛟的话，手脚并用从段嫣衣服里爬出来，似乎非常想要确认段嫣是否会将它丢在这个地方。 段嫣将瑶光的小脑瓜按下去，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在里面好好呆着。” 瑶光听后，乖乖地缩回去。 段嫣担心瑶光呆的不舒服，加了一层暖春咒，抬头说道，“我曾起誓会护这孩子周全，它与我朝夕相处，我誓它如亲子，做父母的如何能丢下自己的孩子，阁下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 “哦，竟然不愿意。” 这条吞云蛟懒洋洋地回答，对段嫣的拒绝似乎不太意外，“理由倒是新鲜，你这幼崽，倒不像你的同类那么狼心狗肺，你既然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交易失败，雷云藤你不能带走。” “阁下可以换一个条件，或许下一个条件我会答应。”段嫣想了想，说道。 “既然你不愿意它留下，你留下如何？你这小子长得不错，留下来给我小辈当夫婿如何？我族中有小女年龄虽虚长你几百岁，但也不算什么，眼下她还未化形，你们可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等她化形了之后，你们可以成亲，这个怎么样？我不嫌弃你是人修。” 吞云蛟兴致勃勃建议道，他越说越兴奋，他周围的吞云蛟听了这话似乎也非常兴奋，吐着长长的信子，“嘶嘶啦”、“嘶嘶啦”的声音响起。 它们身下的雷云藤开始翻腾，如绿色云雾一般，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天空再次聚积乌云，眼看着又是一场暴雨。 段嫣很想吐血，女儿身的时候，遇到了一只巨山兔，缠着自己要生崽儿，男儿身又见到一条吞云蛟，要将未化形的后辈许配给自己，卧槽，卧槽，这是什么体质！？ “在下的道侣，一定要与在下情投意合，阁下的要求，恕难从命。”段嫣冷着脸说道。 “你又没和它相处过，你怎么知道你们不会情投意合？”吞云蛟竟不觉受到冒犯，竟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 “阁下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如此强迫于人，怎么会情投意合。” “说到底，你就是迂腐，我都不嫌弃你不男不女，你这幼崽竟然还挑剔，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吞云蛟慢吞吞地说道。 段嫣一声冷汗，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身体的秘密，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吞云蛟颇有兴致地欣赏完段嫣变脸，腹膜再次发出怪异地笑容，“哈哈哈，幼崽不必担心，你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我是半分兴趣都没有，不过你始终拿不出什么打动我的东西，五百年的雷云藤也不要想了。” 段嫣现在终于回过味了，自始至终，这条吞云蛟都没有难为自己的意思，大约是双方修为差距太大，又或者吞云蛟常年盘踞在雷母山主峰，没有见过外人，眼下心情不错，逗弄自己一番。 段嫣想了想，试探性地建议道，“阁下可愿让在下画一幅肖像，在下虽然修为平平，一手丹青还算拿得出手。” “哦，你还会画画？”吞云蛟颇感兴趣，“这个新鲜，我活了两万余年，想杀我的修士不可计数，要为我作画的到真没有，不错不错。” 段嫣听到“两万余年”，眉心突突地跳，幸好他没有不自量力挑衅这只吞云蛟，两万年的吞云蛟…… 这是吞云蛟祖宗吧？段嫣情不自禁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 “好吧，幼崽，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我容许你为我作画……”被段嫣认定为吞云蛟老祖的大蛇慢吞吞地说道，“不过，若你不能让我满意，你和你怀里那个小东西，就永远留在雷母山吧！” 最后一句话，吞云蛟老祖说得斩钉截铁。 话落，“吞云蛟老祖宗”身后所有的吞云蛟开始热烈的爬行，蠕动身体发出“嘶嘶”的声音，似乎巴不得段嫣永远留在雷母山。 大约从未见过有修士要为吞云蛟作画，除了那只威胁段嫣“画不好将他永远留在这里”的吞云蛟老祖宗，其他吞云蛟，全部抱着雷云藤，爬到了段嫣后面。 它们中最“袖珍”的也有百米长，随便哪个脑袋都比段嫣全身大好几圈。 有一条吞云蛟甚至还颇有兴趣地绕着段嫣转了一圈，冲他吞了一口雾，待雾气散开之后，段嫣看到了这条吞云蛟张开嘴，吐出的巨大蛇信子，蛇信子的尖部，将将擦过段嫣脸颊。 若非段嫣修炼了《罗汉心经》喜怒不行于色，他现在绝对吓瘫了。 ——麻痹哒，合欢老祖，有条巨蛇舔我脸，老祖快来收了它！ “幼崽，你的笔、纸、颜料怎么还不拿出来，难道你改主意了不成？” 那只巨大巨大巨大的巨蛇，低头看向段嫣，巨大巨大巨大的眼睛，比段嫣的身体还要数倍。 段嫣无比怀疑，这只吞云蛟身上的寄生虫，都比自己个头大。 段嫣讨好地冲大蛇一笑，“我这就准备，您也准备准备。” “我准备什么？”吞云蛟好奇地问道。 “准备一些酷帅狂霸拽的动作，让我画在画布上。” 段嫣话语刚落，一道闪电霹在巨石上，“轰——”一声，将巨石击成碎片，“轰隆隆——”天空乌云滚滚，天雷阵阵。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段嫣从储物袋中召唤出制符的符笔，又从储物袋中召唤出空白画轴。 空白的画轴悬浮于半空，缓缓展开，段嫣脚下浮现太极八卦图，吞云蛟好奇地围在段嫣四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八方威神，普告九天，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大！” 随着段嫣一声令下，画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大、变大、变大。 最终呈现在众吞云蛟眼中的，是一幅百尺空白巨轴。 那条即将成为段嫣笔下模特儿的吞云蛟仰天吐了一串云雾，从腹膜间发出笑声，“不错，有点意思。” 第61章 翻云覆雨【二更】 段嫣准备就绪后，执笔看向盘旋在雷云藤上的巨蛇。 “阁下想要一幅什么样的画？画中的你又是何等姿态？”段嫣询问道。 “哈哈哈，幼崽，这是你应该思考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吞云蛟的老祖宗丝毫不配合。 “在下听闻吞云蛟一族可上天入地，吞云吐雾，穿梭于雷电之中，呼风唤雨，一直心驰神往，不知今日可否见此奇景。” 吞云蛟听言，腹膜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哈哈哈哈，这算什么？！幼崽，今日就让你长长见识，看看我们吞云一族的能耐！” 说着它张开大嘴，仰天，瞬间狂风大作，天空的乌云全部聚集在这只吞云蛟的头顶。 吞云蛟全身被雷电包围，电花闪烁中，它一跃飞上九霄云天。 巨大的身体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盘旋。 狂风阵阵，雷电交加。 闪电从穿过层层乌云，一道，两道，三道…… 巨蛇在刺目的雷电中自由穿梭。 一瞬间让段嫣想起了雷母山，关于雷神的传说。 风更大了，狂风卷着天边的乌云，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闪电，不断劈下。 所有的吞云蛟，竖直身体，它们和身下的雷云藤缠绕在一起，冲向九霄，穿透云层，好似一根根支撑天空的柱子。 雷、电、雨、风、山。 黑夜和光明！ 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描述段嫣心中的震撼。 他仰望天空，吞云蛟不断在天空盘旋翻腾，云层中来去自如。 突然，它张开大口。 腹腔的位置鼓出一团，白雾从吞云蛟口中喷出，白雾与天空的云团融为一体，很快形成一个更大的云团。 紧接着，它又伸出蛇信，在一片雷电交织中，将所有的云团吸进口中。 天空骤然光明。 就这样，它吐吐吞吞，吞吞吐吐，风雨雷电，好似全然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段嫣目不暇接地看着天空的变幻。 他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再见到这番奇景。 “人族幼崽，你可看清楚了。” 吞云蛟在空中翻腾，声音穿透云层，段嫣耳中鼓膜作响，狂风就在他耳边呼啸，卷起了他如墨的长发。 “大开眼界，终生难忘。”段嫣深吸一口气，“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吞云蛟一族当真是好神通。” “哈哈哈，既然如此，你还不留下，人族的修士怎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吞云蛟在天空中穿梭。 段嫣微笑，“人各有志，阁下何必强求，在下这就为阁下作画！” 此时，他已是心有成竹。 段嫣脚下八卦图金光大盛，他身体四圈围绕着各种颜色的颜料，段嫣拿起手中符笔，沾下颜料向画轴挥去。 第一笔，第二笔…… 段嫣下笔速度很快，但因为画轴巨大，且需要灵力支撑，画作稍见雏形，段嫣已是大汗淋漓。 此刻，段嫣周围布满了雷云藤。 巨蛇和雷云藤缠绕在一起，段嫣四周，吞云蛟密密麻麻，将这里围着水泄不通。 段嫣心无旁骛，一直专心作画，时而豪放写意，时而收敛工笔，而他身边的吞云蛟，则静静端详这幅画面。 偶尔有一两条吞云蛟、和身下的雷云藤摩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身边的同族都会扭头怒视，让它不要发声。 狂风骤雨中，挥笔的段嫣，全身金光笼罩。 有一种禅的意味在里面。 向段嫣索要画作的吞云蛟暗自奇怪，这幼崽明明是个道修，怎么感觉却像是个佛修。 不明白，真是不明白。 段嫣这幅画，从天明画到天黑，又从天黑画到天明。 足足花了十天十夜，才收笔。 当他画完最后一笔，天空已是破晓。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幅精美绝伦的画卷上，画轴上的画竟然随着天气变化而变化，里面的吞云蛟栩栩而生，穿梭中云雾之中，睥睨众生。 整幅画面士气磅礴，让人心生敬畏。 吞云蛟老祖见画之后仰天长啸，乌云滚滚，瞬间天就暗了下来，狂风呼啸，眼看着就要下雨，“哈哈哈，幼崽，不错不错，你很不错，更不舍得你走了，人类都酸腐的很，你留下多好。” 似乎为了响应老祖宗的提议，所有的吞云蛟都围上段嫣吐出蛇信子，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段嫣冷汗直流。 “看看他们都多喜欢你，他们都在诚恳的让你留下，幼崽，要不要考虑一下。” 段嫣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巨蛇面目狰狞的样子，他还真没看出来，这是它们喜欢自己的方式，若不是这只吞云蛟说出来，他还以为它们要弄死自己呢。 “多谢抬爱，既然阁下满意这幅画，可否将雷云藤交给我，让在下离开。” 段嫣面不改色地说道。 和这些吞云蛟相处了十多天，就连瑶光都从一开始的恐惧变得怡然自得起来，有的时候还会从段嫣怀里爬出来看看情况。 书上都言吞云蛟嗜血凶残，恐怕不过是外界不了解它们所下的定论。 至少生活在雷母山的这些吞云蛟在段嫣看来，还算不错，它们似乎很聪明，也很懂规矩，而且并不残暴嗜血，至少没有向那只巨山兔一样，不给它生崽儿就要把自己剁成法器。 这只吞云蛟见段嫣去意已决，也不挽留，尾巴一扫，将一支带电的巨大雷云藤丢了出去，段嫣徒手借住这支浑身缠绕雷电之力的雷云藤。 “幼崽，它是你的了，既然你不打算留下，那就赶紧滚，不要让我再在雷母山见到你。” 这只吞云蛟似乎不太高兴。 段嫣是很高兴的，完成了任务，拿到了梦寐以求的雷云藤，见吞云蛟一直非常计较自己不留在雷母山，便客气地说道：“虽然之前有自报家门，不过那时候，阁下大约是没留心，在下合欢派段嫣，若阁下有时间，可来合欢派仙人峰找我，在下一定倒履相迎。” “呵呵，虚伪。”吞云蛟口气略带嘲讽，不过好歹是消气了。 别问段嫣如何从这张蛇脸上看出它生没生气。 “那在下告辞了。”段嫣拿着雷云藤，风度翩翩地说道。 “哼，小子，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名呢，你说欢迎我去你门派找你，可是客套话？！” 段嫣心下大惊，当然是客套话，难道你还真打算到合欢派找我？ 段嫣欲哭无泪，不过也不能实话实说，只能硬着头皮道，“当然不是，在下乃真心相迎。” “那好，记住本座的名字，晁晟。” 第62章 归来 “回来了吗？”“没有，没有人。” “几天了？”“九天了。” “回来了吗？”“没有看到人。” “进去十天了吧？”“是啊，都十天了。” 世代居住在雷母山上的村民，这几天最长做的事情，不是在山间采摘雷果，也不是去地里看庄家生长情况，而是聚在村子西口张望，看看有没有人从西面的雷母山峰上下来。 村长手持雷云藤手杖，在儿子阿柱的搀扶下，仰头望着村落西面的雷母山主峰。 传说，在雷母山之巅居住着雷神。 那是雷母山村民世代的信仰。 “阿爸，那个年轻画师，还能下来吗？”村长的儿子阿柱担忧地问道。 村长沉默片刻，“这……恐怕只有雷神才能给出答案。” 阿柱仰视高耸入云的雷母山，双手交叉环绕胸前，“雷神在上，请保佑我们的朋友段嫣平安归来。” 看到阿柱的动作，很多村民情不自禁为那个俊俏友好的年轻人画师祈祷，“雷神在上，保佑他平安归来。” 因为那是一个好人。 阿柱祈祷的时，脑子里浮现出的，是段嫣初次入村时的画面。 作为世代生活在雷母山下的村民，阿柱不知道越国具体在什么地方，却从年轻人口中推测，那一定是离这个非常非常遥远。 虽然年轻人来到他们面前非常狼狈，但从他的神态、衣着以及行囊，绝不是一个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徒步而来的潦倒画师。 除此之外，还有年轻人那似乎永远用不完的画布。 他那小小的行囊，哪里装得下那么多画布，他可是给全村人画画的人。 更重要的是，阿柱从来没见过哪个流浪画师还随身带着动物，虽然那画师出现在村口时衣着狼狈，但他怀里那只猫却异常干净，雪白光泽的皮毛，一看就是精心喂养的很好。 若说以上这些，阿柱仅仅只是怀疑，那后来发生的事情，几乎就让阿柱确信了年轻人天谴者的身份。 年轻人入山的第三天，阿柱无意间看到闷闷不乐的儿子偷偷摸摸把玩一块奇怪的石头，那石头十分奇特，在儿子手上就噼里啪啦的闪着雷光，拿在自己手上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阿柱不顾儿子哭喊，将石头收走，让阿爸试了试，当村长的阿爸没有反应，阿妈也没有，鹰哥的阿妈也没有。 阿柱又从村里找了几个人，试了试这石头，也是一样。 阿柱不死心，觉得许是年龄的问题，也许这东西只有在孩子手里，才会发光，于是又找了村子里几个和鹰哥差不多大的孩子，石头同样没有异常。 那石头就像是认准了鹰哥一样，似乎只在他手里，才能发出夺目耀眼的雷光。 如此一来，年轻人的身份就变得异常可疑，若说先前阿柱只是三分猜测，如今却有了九分，他几乎认定了，会画画的段嫣，就是村里人口口相传的，会法术的，可以点石成金的，天谴者。 有那么一瞬间，阿柱特别想要丢掉这块奇怪的石头。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块石头会带走他的鹰哥，而他和妻子，将永远的失去他们的孩子。 儿子鹰哥因为他拿走了画师送得石头，一直哭闹，引来了当村长的阿爸，原以为阿爸会和他一样，收走这块石头，没想到阿爸却说—— “你当初给这孩子取名叫鹰，不就是希望那孩子能像天上的雄鹰一样自由飞翔，怎么如今他想要飞了，你却拦着他呢，圈养起来的鹰，和鸡鸭有什么区别，充其量就是只大一点的鹌鹑罢了，你若想困着那孩子，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和段嫣接触。” 于是，阿柱将石头还给了鹰哥。 阿柱想，若是那年轻人有本事从山上平安下来，他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没想到，那个叫段嫣的年轻人一入山，竟是至今未归。 想到他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天谴者，阿柱忍不住心焦，万一他死在山里，那鹰哥怎么办？ 他要如何面对一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和向往的鹰哥？ 阿柱诚心实意地面向雷母山，对天祈祷，雷神，请保佑那个年轻的画师平安归来。 他没有像别的天谴者一般贪婪可恶，他没有做过恶事，反而对他们非常友善，雷母山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应该埋葬在冰冷的山石间。 雷神啊，请保佑他平安归来。 就在所有人虔诚祷告时，村外下起了暴雨。 乌云密布，狂风袭来，雷电交加，暴雨冲刷着山间的巨石，呼吸间都能感觉到“噼里啪啦”的电花。 年轻人入山之后，这样的天气时常出现，哪怕居住在村子里，并不会被村外天气变化波及到的村民，仅仅是观望，也是一阵心悸。 纷纷担心那个羸弱的年轻人能否能适应这样恶劣的天气。 天渐渐暗下来，云压得很低，好像天空随时就要塌下来一般。 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一道道闪电，将灰暗的天空瞬间点亮。 一串串的雨水，像石头一样击打在皮肤上，拍得人生疼。 “村长，回村子里去吧，都这个时间了，估计小段兄弟今天是不会出现了。” 有村民忍不住劝头发花白的村长，他日日都在村口为入山的画师祈福，村外山脚下的天气，比不上村子里面，天天下雨，村长年龄大了，哪里受得了这个。 村民听言，纷纷附和—— “对啊，村长，回村子里去吧，小段兄弟兴许明天就回来了。” “兴许山上的景色太美了，段画师画得太入迷了。” “是啊，村长，你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村长，你回去吧。” “是啊，回去吧。” 大家都在催促村长回村里，不要再在村外淋雨，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道女声的尖叫： “啊，快看，山上有人下来了！” 众人纷纷仰头，望向那屹立在暴风雨中的雷母山。 但见暴风雨中，一个蓝袍白衣的男人，一步步向山下走来。 他步履轻盈，看上去相当轻松。 陡峭的山路好似如履平地。 不一会儿，在村民的欢呼声和尖叫声中，那人下了山。 纵然是衣衫浸，长发贴衣，依然遮不住那极致的风姿，宛若雨中仙。 近了，更近了。 众人不禁屏气凝神，看着这踏雨而来、足下生莲的年轻人。 “诸位久等，段嫣来迟了。” 第63章 他可以化形？ 段嫣的归来，让所有雷母山村民喜出望外。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西村口冒着风雨等待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越等越失望，虽然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攀登过雷母山主峰，但却从村里的曾经上山的老人口中，知道山中的气候有多么恶劣，大家都很担心，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因此倒在那冰冷的山石之上。 如今，他回来了，大家提起的心也就此放回原来的位置。 段嫣没想到，村民竟然真心实意的记挂着他。 修行之人，好听点叫清心寡欲，说白了就是冷心冷面，纵然表面上多么温和多礼，都掩饰不了内心的冷漠。 虽然他一直帮这些村民画画，却从来不曾真正将这些村民记在心里，他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 害怕自己身份被揭穿，害怕这些人会加害自己。 他对这些村民满口谎言，究竟是为了自保，还是不屑于说实话？ 思及至此，段嫣不禁思考，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曲高和寡、高高在上。 村民并不知道段嫣此刻的愧疚，他们仍然沉浸在喜悦之中，年轻人不禁围上段嫣，七嘴八舌地询问山上的情况： “段画师，你在山上见到雷神了吗？” “段哥哥，山上是什么样子？” “听说山上的石头会说话，是真的吗？” “你在山上这么久，见到仙人了吗？” 不仅年轻人好奇，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很想知道答案。 段嫣和村民一边进村，一边说道，“我没见到雷神，但是我见到了很多雷云藤，它们生长的地方有许多吞云蛟。” “吞云蛟是什么？” “非常非常大的蛇，可以呼风唤雨，穿梭在雷雨之中，吞云吐雾，非常震撼。” 大家都被段嫣所描述的大蛇惊呆了，很多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不相信真有可以吞云吐雾，呼风唤雨的蛇。 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村长，此时激动的抓住段嫣，“那条蛇是不是会说话？！” 段嫣点点头，“村长怎么知道？村长也见过吗?” “那就是雷神，你见到了雷神？！你真的见到了雷神！”村长面色潮红，眼中噙着泪光，他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少年郎，你见到的大蛇，就是我们的雷神！” “哇——” “真的假的？” 村民对村长的说法抱有怀疑，村长十分肯定，“那就是我们的雷神，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雷神本体就是一条巨大的蛇，它法力无边，拥有百般变幻，常化做普通人的模样下山自由行走，当觊觎神木和雷果的天谴者想要破坏雷母山村的和平和安宁时，雷神就会出现，将那些坏人吞到肚子里。” “正因为如此，我们村落的图腾，才会是一条盘旋的大蛇！” 说到这里，村长更加激动，他看着段嫣，像是见到了雷神本尊，“你见到那条呼风唤雨的大蛇，一定就是雷神的本体！” 额，段嫣想说，其实他见到的就是吞云蛟，但是这些村民恐怕不会愿意相信这个说法。 吞云蛟确实是法力高强，呼风唤雨，穿梭云层之中不惧雷电，段嫣觉得“雷神”之名按在吞云蛟身上，也不算夸张。 只是，村长说吞云蛟保护着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村民，当有人试图破坏这里安定的时候，吞云蛟就会下山来将坏人吞到肚子里，段嫣有些不太相信。 那条吞云蛟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么好心的家伙，说不定是有些修真者不长眼，想要捆一只吞云蛟当坐骑，惹恼了盘旋在山上不问世事的吞云蛟，直接嗷呜一口将修士吃掉了，倒有可能。 不过，既是人家的传说，段嫣自然不会这么不长眼的戳穿。 他好奇地问村长，“村长，雷神有名字吗，他如何称呼呢。” 不用村长亲自回答，听到段嫣的问题，村子里年轻的小伙子接话道：“我知道，雷神下凡时用的名字叫晁晟，我们都是雷神的后代，所以我们也姓晁。” 晁晟！ 我见到的那条吞云蛟它也叫晁晟！ 段嫣此时才觉得自己傻了，那条名为晁晟的吞云蛟修为差不多已经是妖修顶峰，那肯定是可以化形的。 他在山上那么久，竟然从未考虑过吞云蛟化形的问题。 ——万万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见到了雷母山传说中的雷神，更加没想到雷神，竟然是一条吞云蛟！ 段嫣不禁为自己迟钝感到无语，他来村子五六天，竟然都没有关注这些村民姓什么。 这些村民姓晁，又自言是雷神的后代，难道他们真是晁晟和普通人生下的后代？ 想到雷母山上那群吞云蛟，段嫣不禁想，难道晁晟有两个媳妇，一个是山上的吞云蛟，另一个是山下的普通村姑？ 段嫣被自己的脑补雷坏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那条活蹦乱跳的吞云蛟如何与人花前月下谈恋爱。 想想也是醉了呢。 因为段嫣见到了传说中的雷神，村长原本已经确定了段嫣天谴者的身份，如今却再次动摇，若这个年轻的画师真的是天谴者，如何能见到雷神，并且平安地从雷神眼皮子地下出来？ 莫非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猜错了，画师真的只是普通人？ 不仅村长疑惑了，连他的儿子阿柱也非常奇怪。 天谴者如何能见到雷神呢？雷神不是最讨厌天谴者的吗？ 难道雷神也分人轰？不是所有天谴者见到雷神都必死无疑？ …… 段嫣回来，最开心的人当属村长的小孙子鹰哥。 鹰哥原本想要凑过来和段嫣说话，无奈围在段嫣周围的人太多，让六岁的鹰哥非常苦恼，短腿豆丁怎么也没有办法挤过长腿的大人。 只能在人群外面，眼巴巴地看着人群包围圈内的段嫣。 不过还没等鹰哥沮丧太长时间，却见段嫣像是有感应一样回头，看向人群外孤零零站着的短腿豆丁，露出微笑，“鹰哥，过来。” 村民听言很自觉的让开一条小道。 鹰哥心花怒放，拔起小短腿儿努力穿过层层人群，挤到了段嫣身边。 段嫣一把将鹰哥抱起来，段嫣怀中的瑶光顺着它的衣服，直接爬到了段嫣的肩膀上，又跳到了他的头顶，和鹰哥大眼瞪小眼。 村民都被这滑稽的场景逗笑了。 唯有村长和阿柱，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64章 让他自己做决定 夜过子时，雷母山村的天终于暗了下来。 村长家的欢声笑语，渐渐静了下来。 段嫣怀中的鹰哥此时已经睡着了，段嫣将孩子小心翼翼交给他的阿妈，然后看向村长和村长的儿子阿柱。 村长点了一支旱烟，干巴巴裹了两口，“年轻人，你究竟多大？” 段嫣笑了，“刚刚及冠。” 村长吐出口中烟圈，不说话了。 阿柱看了看阿爸，又看了看段嫣，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天谴者吗？” 段嫣笑了笑，“关于这个，我更喜欢你们称呼我为‘修真者’。” 村长、阿柱齐齐心底叹气，果然是这样。 “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村长目光灼灼地盯着段嫣。 “取一株五百年的雷云藤。” “那你拿到了吗？” 段嫣点头，“自然是拿到了。” 村长和阿柱倒吸一口凉气。 “那你说见到了雷神是真还是假？”阿柱忍不住追问。 “若是你口中的雷神，就是晁晟的话，我用心魔起誓，我见到了他，并用一幅画换得了雷云藤。”段嫣平静地说道。 因为村民的热情和好客，段嫣突然不想再欺骗他们，尤其得知村长天天守在村西口为他祈福，等他归来。 段嫣不是白眼狼，他并不想做一个谎话连篇的人，他选择了说实话。 “你是有大福气的人，无论是天谴者也罢，修真者也好，你既然得到了雷神的承认，那就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村长说道，算是认可了段嫣的身份。 阿柱张张嘴，似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将嘴闭上。 他反反复复犹豫了好久，终于嗫嚅着嘴唇，问，“你给鹰哥的那块石头是怎么回事？” 段嫣知道，今天晚上的重头戏到了，阿柱憋了一晚上，恐怕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那是一块测灵石，石头在鹰哥手中发光，因为鹰哥有灵根，他是万年难得一遇的雷灵根，天赋很高，若是您容许的话，我想将他带回门派，也许没有几百年，鹰哥便可以渡劫飞升，进入仙界，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愿意。” 虽然段嫣说的很多词汇，阿柱并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几百年、渡劫飞升、进入仙界他还是明白的。 “你是说鹰哥要是跟你走，会活很久，说不定还会成为神仙？和雷神一样。”阿柱眼睛瞪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盯着段嫣，好像段嫣只要说一句谎，他就扑上来揍他。 “理论是这样，他天赋很高，非常非常高，打个比方来说，都是修行，别人可能要花上万年才能飞升至仙界，对于鹰哥来说，或许不足千年，甚至更短。”段嫣说到这里，也有些激动。 鹰哥是雷灵根，货真价实的雷灵根。 不要说阿柱，就连村长也激动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活一百年都是长寿，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开口就是几百年、几千年，这对于他们来说，和长生不老没有任何区别。 阿柱本想一口答应段嫣，可村长却赶在儿子开口之前，截住了儿子想要说的话，他抬头，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段嫣。 “你只说了修行的好处，并没有说修行的坏处，鹰哥要是修行，会不会遇到危险？”村长看着段嫣，“天谴者中，肯定不仅仅是你这样的好人，要不然也不会在我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中，是那样的一种方式出现，鹰哥会不会遇到危险？” 这真是一位智慧的老人，段嫣叹服，他并没有被“长生不老、飞升成仙”冲昏头，而是认认真真分析利弊，为孙子未来考虑。 段嫣满心佩服地看向老人，纵然他毫无修为，但仅仅凭借老人的做派和为人，也足让段嫣心悦诚服。 于是他认真地说道，“自然是有危险的，修行之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危险，有些困难来自外界，有些困难则来自于修行者心中的业障，修真界并不太平，明争暗斗、你争我夺，在修真界并不讲究道义而是强者为尊，想要不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只能不断提高自己的修为。” “很多修士，一帆风顺，却最终毁在了自己的心态上，因为嫉妒、仇恨各种各样的原因，产生心魔，最终修为毁于一旦，意志不坚定于修行上也是大忌。” 段嫣缓缓说着修行途中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包括妖兽、魔修，修真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 阿柱和村长听了一阵心悸，想到鹰哥若是踏上了修行之路，未来将会面临这些困难，忍不住为孩子前程感到焦虑。 村长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都沉默下来，原本很希望儿子踏上修行之路、成为仙人的阿柱，也被段嫣口中描绘的那个刀光血影修真界吓住了。 成为仙人有诸多好处，他们承认，这对于他们这些一辈子浑浑噩噩生活在大山中的普通村民来说诱惑巨大，但同样，那样一个世界太不安全了，打打杀杀、你争我夺的生活，是他们这些一辈子安分守己、本本分分蜗居在偏远一隅的人，难以想象的日子。 他们既希望鹰哥有出息，又希望孩子平安。 最终，村长和阿柱决定将这个选择权，交到鹰哥本人手中，让孩子自己选。 “段先生，我们没有办法替鹰哥做主，这个决定，您还是去问鹰哥吧，若是鹰哥愿意，我们便不反对，若是鹰哥不愿意，还请您不要勉强，可以吗？” 这是村长第一次恭恭敬敬称呼段嫣为“段先生”，他很感激段嫣对他们实话实说，他们相信，哪怕他们不同意，段嫣也有本事将鹰哥带走，甚至抹掉鹰哥的记忆。 对于一个可以点石成金、长生不老、甚至最终可以成为神仙的人，原本是没必要和他们这些毫无法力的凡人讲这些。 但是他没有那样做，而是认认真真将利弊告知他们，没有隐瞒，也没有夸大，段嫣很诚实，或许他曾经欺骗过他们，但此刻，村长相信，他是真诚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够了。 村长认为，无论是自己，还是阿柱，甚至是段嫣，哪怕是雷神，都没有资格为鹰哥做决定。 是否要踏上修行之路，还要看鹰哥自己。 第65章 我有个条件 这一夜，村长家的油灯彻夜亮着。 鹰哥的母亲一直在小声哭泣，阿柱搂着妻子沉默不语。 人都是自私的，尽管天谴者在雷母山的传说中，是自私贪婪的一群人，但不可否定的是，他们非常强大。 阿柱没有父亲那么虔诚，他的兄弟阿木就是在雷母山采集雷果的时候，被雷劈中了双腿，终生只能生活在轮椅上，若雷神真的有那么大的神通，为什么会劈中从来没有做过恶事的阿木？ 相比虚无缥缈的雷神，阿柱更相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将利弊分析给他的段嫣。 毕竟段嫣是他相处过的，段嫣是从雷母山上，平安归来的人。 鹰哥若是托付给这样的人，总比呆在他们这些没出息，一辈子也没有办法离开大山的山野村民要好。 鹰哥的母亲知道丈夫的话或许是对的，不过当她从丈夫口中得知天谴者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大哭。 “我的鹰哥还是一个孩子，我没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我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什么成仙成神的都无所谓，在村里不好吗，平平安安地难道不好吗？”妻子质问阿柱。 阿柱沉默了一会儿，“让鹰哥自己选，要是鹰哥喜欢平静的生活，就留在村子里，万一鹰哥愿意跟着段兄弟走，咱不要阻拦他。段兄弟说了，咱们家鹰哥不是普通孩子，跟着段兄弟有可能成为仙人，咱们要是拦着，倘若鹰哥哪天后悔了，岂不是要难过一辈子。” 妻子抱着丈夫呜咽，就这样哭到了天亮。 清晨，鹰哥醒来，发现阿妈和阿爸都坐在他床头，爷爷也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抽着旱烟，一时间有些奇怪，他揉着惺忪地睡眼。 “阿爷、阿爸、阿妈，你们在干什么呢，为什么都看着我？” 鹰哥疑惑地看着他们，胖嘟嘟的小手抓住母亲的手。 鹰哥的母亲鼻头一酸，看着孩子眼眶又红了。 阿柱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地看着妻儿，沉默在房中无声的弥漫开，片刻但听阿柱说道，“你段叔明天要走了，他临走之前向我们提出想要带上你，你愿意跟你段叔走吗？” 鹰哥身体一僵，眼神游弋，神情有些犹豫，“我舍不得阿爸阿妈还有爷爷……” 阿柱的母亲神色一喜，下一秒却如五雷轰顶，因为她清晰地听到儿子细小怯弱地说，“我有点想……跟着段叔叔……” 屋子里的大人表情瞬间变得很差，饶是他们早有准备，在听到鹰哥说出心里话时，心中还是一紧。 村长抽着旱烟，步履蹒跚地走到孙子的小床边，“你可知道，这一去你这辈子都不见得再回来，纵然你回来，你阿爸和你阿妈说不定都老了，爷爷也可能不在了，村子不再是你熟悉的那个村子，就这样你还是想去？” 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似乎有些残忍，鹰哥的眼眶含着泪，鼻子一酸，吧嗒吧嗒地掉下泪，胖嘟嘟的小手捂着眼睛，“我不想离开你们，我不想你们老，我不要你们老，呜呜呜——” 阿柱和妻子一起抱住幼小的儿子，鹰哥的母亲有点开心，“不离开，不离开，那我们不走，那就不走，咱不走了，行不行，鹰哥。” 鹰哥听了这话，更难过了，“可我不想一辈子呆在村子里面，我想去外面……” 阿柱一家人无比心酸，孩子想去外面看看，他们真的要用亲情一辈子将孩子困在身边吗？ 他们总会老去，离开这个世界，到了那时鹰哥若是后悔，要到哪里去找第二个愿意将他带出大山的段嫣？ 这一刻，大人的心里无比难过，恨他们没有本事，又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样艰难的选择。 鹰哥哭了很久，眼睛都肿了。 但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逃避的，段嫣的时间有限，他不可能一直耗在雷母村等鹰哥做出决定，他自认为留给鹰哥思考的时间已经足够，若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鹰哥都不能做出最终决定，他会重新思考鹰哥的心性究竟适不适合修行。 毕竟修行并不仅仅依靠天赋，心态同样重要，患得患失优柔寡断，根本不适合修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天赋终究只是修行的一个方面，天赋再高、心态不好，到后面恐怕也只是一个“伤仲永”。 鹰哥也知道，最初他答应段嫣，等段嫣回来就给他答案，如今最后的期限已经到了，到了他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 在母亲怀中哭够了的鹰哥最终挣脱了母亲的怀抱，“阿妈，我想去找段叔叔。” 鹰哥的母亲手忙脚乱地放开孩子，擦擦眼角的泪花，“去吧，阿妈和你一起去。” 鹰哥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母亲，“阿妈，要是我跟着段叔叔走，你会怪我吗？” “不会。”鹰哥母亲的心已经碎了，她知道，当儿子问出这一句时，就代表她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孩子。 鹰哥麻利地从床上跳下来，踩上鞋趿拉着就向段嫣居住的屋子跑去。 阿柱拥着妻子，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父亲，也慢慢向段嫣的房间走去。 此刻，段嫣早已等待多时，从昨天开始，他便一直等待着鹰哥的决定，今天是他最后的通牒，纵然他非常喜欢这个孩子，纵然这个孩子是万年难寻的雷灵根，但没修行，就是普通人，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普通人。错过鹰哥，他只会惋惜，但并不会感到遗憾和后悔。 遗憾后悔的不应该是他。 听到鹰哥的脚步声，段嫣笑了，他起身，用掌风打开门，人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瑶光趴在段嫣肩膀上，尾巴自然下垂，扫着段嫣的后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豆丁小人儿。 “想好了吗？”段嫣低头看着小萝卜头。 “想好了。”见到段嫣，鹰哥也笑了，不过和段嫣胸有成竹的笑不同，他的笑容有点难看，段嫣佯装没有看到小萝卜头红彤彤的眼睛，还有挂满泪痕的脸颊。 鹰哥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向段嫣，“我跟你走，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段嫣好奇地问道。 “要是将来，我学有所成，想要回来，你，你不能拦着我。”鹰哥鼓起勇气说道。 段嫣“扑哧”笑了起来，他还当这孩子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条件，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段嫣的眼睛弯弯，“应该的，不过我们也有规矩，筑基期以下的修士，不能下山，你要跟我走，就必须守着我们的规矩，将来你成了筑基修士，想要下山回家没人拦着你。” “修成那个什么基修士很难吗？”鹰哥担忧地问道，要是他七八十年都修不到那个什么基，岂不是看不到爹娘了？ “也难，也不难，我四岁修行，用了十六年筑基，我的师、师兄高长歌今年十六岁，已经是筑基修士了，你要是努力，十年后，差不多就可以回来了。”段嫣温和地弯下腰，揉了揉鹰哥额前的碎发。 第66章 十年之约 鹰哥离开已是定局。 明天段嫣就将离开雷母山村，鹰哥也将随段嫣一同离开。 段嫣给鹰哥一天时间，让他和村里关系好的小伙伴道别。 鹰哥是村长的小孙子，人长得可爱又懂事，村民都很喜欢他，村里没有和他关系差的。 于是，鹰哥挨家挨户地敲门，将自己要离开雷母山村的消息告诉村民。 很快，村长家的小孙子鹰哥要跟着段画师离开雷母山村的消息，迅速传开，所有村民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到村长家求证真伪。 “我听鹰哥说，他要跟着段画师离开，真的假的？” “怎么鹰哥也要跟着段画师走？” “阿柱，你咋把鹰哥托给段画师了，段画师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能照顾好鹰哥吗？” “鹰哥他娘，你怎么想的，怎么把孩子送人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村长家这么宠爱鹰哥，竟然轻易将孩子交给一个不算熟悉的外地人。 不过，就是在村里住了一段时间，怎么就放心将鹰哥交给他了呢？ 村长家自然不会说出段嫣天谴者的身份，毕竟不是所有村民，都可以接受天谴者的，在村里人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天谴者一贯扮演者卑鄙无耻的反面角色，说出段嫣天谴者的身份，不仅不会让村民理解，反而会将一家人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他们拿出先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鹰哥想跟着段先生学画画，俺们又不懂这个，人家段先生说，愿意带着鹰哥去中原找个师父好好教他，俺们拧不过这孩子，只能随他去了，段画师是好人，向俺们保证了，一定好好照顾鹰哥。” 阿柱本身长的憨厚，黑黑壮壮的汉子，说出的话，听上去就让人信服。 村民看看鹰哥母亲那难过的样子，再看看村长一家人那愁眉不展的模样，便信了阿柱的说辞。 村民质朴，到底还是不放心，拉着阿柱问来问去。 “那段画师那么瘦，你们咋放心嘞，万一路上遇到野兽咋办哎。” “鹰哥想去，你们就随鹰哥去了？鹰哥才多大，他要是半路又反悔了，这山高路远的，还麻烦人家段画师将他送过来不成？” “这得学多少年啊，你们也舍得，鹰哥那么小，哪能受得了那个罪啊!”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鹰哥的娘亲越来越难过，眼看着又是一场大哭。 阿柱也沉默了，只能叹一口气，“孩子愿意，我们有什么办法，随他去了。” 村民也唉声叹气，还有那不死心的，寻思着找找段嫣和鹰哥再说道说道，段画师自己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呢，爬山还带着动物，一个孩子如何照顾好另一个孩子？ 这些村民一辈子没出过雷母山，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如今知道鹰哥要离开大山，都担心这孩子路上遇到什么事情，毕竟山外面不比山里面，村里都是一家人，互相照应着，干什么都方便，谁知道村外面什么样的，一时间都是万分担心。 此刻，村里的孩子，也围着问东问西—— “鹰哥，你真的要跟段画师一起离开村子吗？你舍得离开你阿爸阿妈吗？” “鹰哥，你还会回来吗？” “鹰哥，你给段画师说说呗，我也想去，我也想跟着段画师去中原。” …… 和村里的大人不同，孩子们倒是很羡慕鹰哥，段画师给他们画过画，虽然年轻，但从那么远的地方徒步走到他们这个大山中，还爬上了连村里最强壮的汉子都不敢轻易攀登雷母山，并见到了雷神，一定是很有本事的人，鹰哥跟着段画师，一定也能学到很多本事。 这些孩子都和鹰哥一样，从来没有离开过大山，离开雷母山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没想到他们中，竟然真的有人即将离开雷母山，还是年龄比他们都小的鹰哥。 孩子们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们只会羡慕鹰哥，可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鹰哥此时心里是两种情绪，一种是对未来的憧憬，而另一种则是对家人朋友的不舍。 他自出生以来，从未离开雷母山村，如今马上就要到另一个未知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而且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样想想既惶恐又难过。 多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鹰哥不知道该怎么对小伙伴们说，他倒是很想找个人陪他一起走，但段叔叔说了，他的朋友，没有一个可以修行的，就算他可以将他们带出大山，也不可能将他们带回门派，到时候他们还是要分开的。 鹰哥想了想，只能将“一起去”的话咽回肚子里。 他看着这些和他一起长大的孩子，认认真真地说，“我一定会回来的，最迟十年，我一定会回来的！” 鹰哥说得铿锵有力，小伙伴们并不知道他这句话下了多大的决心，大家嘻嘻哈哈围着鹰哥，或是抓着他的手，或是拍着他的肩膀—— “当然了，我们当然知道你要回来，你不回来还要去哪里？” “十年好久啊，十年之后的鹰哥都该娶媳妇了！” “那好啊，我们等你！” “说好了，十年哦，十年之后，你一定要回来！” 孩子们咯咯笑着，祝福着鹰哥，鹰哥郑重其事在心里发誓，十年后，我一定会回来的！ 就这样，第二日，鹰哥跟着段嫣，在全村人的相送下，离开了雷母山村。 临走之前，段嫣给村长留下了东西，一瓶对修士来说普普通通、对普通人来说却是救命灵药的固元丹、十几张护身符箓、几块海棠石，一块测灵石、还有一本修士入门功法。 前面几样东西，或是治病救人强身健体，或是保护出入平安，或是财产应急，村长家都明白段嫣的意思，就是后两样东西，让他们疑惑非常。 他们又不修炼，也没有灵根，给他们这些做什么？ 段嫣是这样解释的，“我走了以后，村里若有新生的孩子，请将这块石头握于婴孩的掌间，若石头有反应，那他一定是有灵根可以修行的，这本功法，普通人修习可以强身健体，有灵根的人修习，可踏上修行之路，当然，修与不修，在于个人，并不在于功法。” 有这本功法，有灵根的人，不一定愿意成为修士，但是没有这本功法，在雷母山这样的修真者禁区，他一定不能成为修士。 有功法，就意味着多出一条选择。 村长明白了段嫣的意思，默默收下这本功法，他双手交叉于胸前，向段嫣欠身行礼，“远道而来的朋友，愿你永远保持初心，我会日日在雷母峰脚下，为你们祷告祈福。” “愿你们此行，一路平安。” 第67章 考察 鹰哥心情很低落，初次离家，让鹰哥一步三回首，直到再也看不到家人，才依依不舍地跟着段嫣离开。 他不过是个六岁大的短腿豆丁，因为生活在山里，缺衣少食，看起来比生活在中原地区的同龄儿童还要小个一两岁。 至少师弟高长歌在鹰哥这个年龄时，没有这么矮，也没有这么天真。 既然他把鹰哥带出来，就不能不管鹰哥的事情，于是，段嫣化作知心大哥哥（大姐姐），一路开解这个因为离开父母，化作惊弓之鸟的孩子。 山里的路陡峭崎岖，鹰哥走得很吃力，踉踉跄跄，几次差点被脚下的蔓藤和碎块绊倒，段嫣有意考察这孩子在疲劳时的心性如何，没有拿出飞行器，也不施展任何法术，二人就这样一路步行前进。 雷母山地势陡峭，丛林茂密，二人穿梭在无边无尽的山林，一棵树挨着一棵树，一边林靠着一片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山中又冷又潮且空气稀薄，衣服摩擦带起一串静电，人在这种环境下走路，很容易疲劳。 鹰哥走了一天，面色发白，嘴唇发紫，小小年纪，竟是强撑着，一句累也不说。 “要不要歇歇，吃点东西。”段嫣摸着鹰哥的头，和气地说道。 鹰哥抬起头看着段嫣，他脚很痛，肚子也很饿，但他不想让段叔叔觉得他是一个不能吃苦的人，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我不累，段叔叔，我可以继续赶路。” 段嫣在心里暗自称赞，这孩子走到现在，已经是累到极点，竟然还记得称呼自己一句“段叔叔”，意志力倒是不错。 虽然鹰哥说不累，段嫣却不可能继续让人家孩子跟着赶路，村长一家将孩子托付给他，是让孩子跟着他好好地学本事，他要真把人家孩子累出个好歹，孩子家长还不给他拼命？ 于是，他将小萝卜头拉到身边，一挥袖子，一个小凳子出现在鹰哥面前，鹰哥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凳子，“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鹰哥一路小跑，飞奔到凳子旁，搬起矮凳看了又看，摸着木质的手感，鹰哥抬起头，惊异地望着段嫣，“是真的的凳子，这就是天谴者的法术吗？” “是修真者，不是天谴者。”段嫣纠正道，“这段时间，你要努力改掉这个叫法，中原修真者很多，而且地位很高，你叫修士‘天谴者’，会惹麻烦的。” “会挨打吗？”鹰哥仰着小脸，天真地问道。 “这倒不会，我在你旁边，谁敢打你，我会帮你打回去。”段嫣一本正经地说道。 鹰哥咯咯直笑，这是他离开家雷母山村后，第一次露出如此舒畅天真的笑容，白灿灿的牙齿，十分讨喜。 “那要是遇到法术比你高的怎么办？”鹰哥好奇地问道，他记得段叔叔给他说过，自己不是最厉害的。 段嫣伸手勾了勾男孩的小鼻子，“那就跑呗，我合欢派脚下功夫天下第一，哪还有跑不过人家的道理？” 鹰哥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段嫣竟然如此心安理得地说出“逃跑”，“那，那不是很丢脸吗？英雄不应该只前进不后退吗？” “那才是骗人的鬼话，打不不过当然要跑，明知道打不过，还要硬碰硬，那是傻瓜，硬着头皮上，把命搭进去了怎么办？没命了，你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懂不？”段嫣趁机向萝卜头灌输他们合欢厚黑学。 鹰哥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憧憬英雄，在鹰哥眼中，从雷母峰上平安归来的段嫣，无疑就是英雄中的英雄，可现在，这个自己眼中的英雄却在向他灌输逃跑的重要性，鹰哥一时间难以接受。 段嫣也不管小萝卜头能否可以消化他这番说辞，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就算是这一路鹰哥都无法消化这个观点，等他们回到门派，还有门内的真人和道君向他灌输这些道理，总之这种填鸭式的教学方式，不怕你思想别不过来。 就这样，被段嫣忽悠着脑子浆糊地鹰哥，迷迷糊糊地坐在小凳子上，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但听“咕噜——”一声，小萝卜头的肚子发出干瘪的叫声。 瞬间，鹰哥的整张脸爆红，红晕甚至蔓延到耳后根、脖颈上。 段嫣佯装没有看到豆丁羞涩的小模样，他右手上翻，眨眼的功夫，手上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段嫣将小瓶子递给鹰哥，“拿出一粒吞下去，剩下的自己收好。” “这是什么？”鹰哥好奇地问道。 “辟谷丹。”段嫣笑眯眯地说道。“吃了以后，至少七天，你不用吃饭。” “这么神奇？”鹰哥瞪大眼，半信半疑打开白色小瓷瓶，倒在手心里一粒棕色散发着白雾的小丹丸。 “这么小，你确定？我吃下它一周不用吃饭？” 鹰哥不敢相信，他捏着这颗绿豆大小的丹丸，好奇地端详，还放在鼻尖闻了闻丹丸的味道。 一股草药味，倒不算太冲。 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了舔，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在段嫣鼓励的目光中，鹰哥大起胆子，将棕色小丸子放到自己口中，还没砸吧几下嘴巴，丸子就在舌尖上化开了，顺着唾液，一股暖流，从舌部向喉咙，再向全身弥漫开来，胃里瞬间变得暖呼呼的，十分舒适，饥肠辘辘的感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幸福的饱胀感，好像自己吃了许多许多东西。 “好神奇！”鹰哥圆圆地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段嫣，“我现在一点都不饿了哎！” 段嫣笑了，“不饿就好，过来，脱下鞋子，让我看看你的脚。” 鹰哥局促不安地将脚缩到小凳子两边，刚刚恢复正常的脸颊又红了起来。 “那个，我，我没事，我们可以继续赶路”鹰哥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确定你现在可以继续赶路？”段嫣似笑非笑地看着鹰哥，鹰哥的脸臊得通红。 “我，我只是有点疼。”鹰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才不要给段叔叔看他脚丫子呢，自己脚丫现在肯定是又臭又脏，段叔叔那么干净的人…… 段嫣可不管萝卜头心里想什么，不由分说，蹲在鹰哥面前，抓住鹰哥的腿，强硬的脱下对方的鞋子。 “啊，段叔叔，不用，我没事儿……”鹰哥大声嚷嚷，叫声有点惨，回荡在山林间，惊起一片飞鸟。 “还说没事儿，都起水泡了！”段嫣看着豆丁胖乎乎的小脚丫有些心疼，刚才自己应该早一点停下脚步，走了一天的山路，可不磨出水泡来了。 段嫣手掌轻轻抚过小萝卜头脏兮兮的小脚丫，一股暖流进入鹰哥的脚心，鹰哥磨出水泡的脚底板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恢复。 第68章 飞行器 “好了。 ”段嫣放下小萝卜头的腿儿，微笑，“看看你脚上的伤。” 鹰哥掰着脚丫子，使劲儿瞧，不仅脚底的水泡没有了，脚后跟磨出来的伤口也不见了。 “哎，真的没有了？” 鹰哥眼睛亮晶晶的，他抬起头看着段嫣，“等我成了那个什么基，也能做到吗？” “是筑基。”段嫣再一次纠正了鹰哥的话后，方说，“不用成为筑基修士，也可以做到，这个并不难，不过速度上打开会比较慢，刚开始学起来，愈合速度没有那么快。” 鹰哥刚想说什么，便看到段嫣雪白的衣服，因为自己脏兮兮的脚丫，多出了两个黑黑的印记，耳朵再次泛起红晕，“段叔叔，我，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段嫣颇为好笑，鹰哥这孩子大概因为背井离乡、亲人不在身边的关系，竟是变得羞涩起来。 他手指在鹰哥的脏脚丫踩过的地方，轻轻一弹，衣服上的灰尘，瞬间无影无踪。 鹰哥已经不知道自己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惊叹声。 好像自从段嫣表明身份后，他就一直在“哇”、“呀”的感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变得这么厉害。 段嫣看着鹰哥的明亮期冀的眼神，笑了，虽然他对鹰哥说了很多修真界残酷的一面，但同样，他也希望这个孩子知道法术的诸多方便之处。 在测试这个孩子心性之后，段嫣开始大力兜售安利，不断地向鹰哥展示修真者的能力，增加这个孩子对修行的期待值，如今看来，倒是不错。 “天色不早了，眼看着又要下雨了，休息够了吗？” 段嫣摸着鹰哥的小脑瓜说道。 鹰哥点点头，“休息够了，肚子不饿了，也有力气了，我们可以继续赶路。”鹰哥奶声奶气地说道，为了表示自己力量十足，还握紧拳头，做出了一个自己很孔武有力的姿势。 段嫣忍俊不禁，低着头又问鹰哥，“你恐高吗？” “恐高，那是什么？”鹰哥不太明白段嫣的“专业术语”。 “嗯……”段嫣想了想，“就是站在很高的地方，俯视下面，会不会觉得害怕？” “不害怕，我爬过家里的屋顶，把我阿妈吓坏了呢，可好玩了。”鹰哥笑嘻嘻地说道。 “若你你家屋顶的高度，要高出许多呢？”段嫣进一步问道。 “……那我也不知道。”鹰哥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这种体验。 看来这孩子爬过最高的地方就是屋顶。 段嫣笑了，在鹰哥诧异的眼光中，一把将鹰哥抱起来，五六岁的孩子其实还是有些分量的，不过对于常年修行的段嫣来说，这种分量跟巴掌大的小瑶光也没什么区别。 段嫣单手抱起鹰哥，一挥袖子，鹰哥刚才做过的小木凳子原地消失了，天越来越阴，云层越来越低，天空一道闪电飞过，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眼看着又是一场倾盆大雨。 瑶光从段嫣胸前交叉的领口处冒出头，“嗷呜~”抬头，讨好地冲段嫣叫了一声。 段嫣摸了摸小东西头顶雪白的绒毛，“好了，瑶光，先在衣服里待一会儿，我一会儿再抱你，听话。” “嗷呜~”瑶光满吞吞回到段嫣衣服里面，段嫣拍了拍鹰哥的背，“一会儿可能会有些高，要是害怕就抱紧我。” 鹰哥不明所以，下一秒却震惊地瞪大眼，但见一片金光，段嫣膝盖旁边赫然出现一片两尺宽圆盘状绿叶子（鹰哥没有见过荷叶），叶子悬浮在半空，段嫣抱着鹰哥，一跃跳上圆形绿叶。 “可能会有些风，鹰哥，我们要走了。” 话落，叶子滚了滚叶边，鹰哥只能看到脚下的石头和灌木离他们越来越远，叶子越升越高，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升到比附近最高的一棵树，还要高的高度。 “啊——”鹰哥不可置信地张大嘴，然后紧紧搂着段嫣的脖子和肩膀，“我们，我们飞起来了——” “哈哈哈，坐稳了，鹰哥！”段嫣抱紧怀中的鹰哥，脚下荷叶状的飞行器继续升高加速，转眼间，巍峨的高山就变成了他们脚下的绿毯。 “啊——”风吹起了鹰哥的头发，男孩忍不住发出尖叫声，“好高，我们真的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飞行器越飞越高，穿过云层，身边的雷母山好似披上一层薄雾看不确切，偶尔可见飞鸟从他们身边经过。 “哈哈哈哈——我真的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孩子的欢呼声穿过云层，甚至连闪电和风雨都不能阻止他的好心情，他抱着段嫣，又喊有叫，“段叔叔，我们在飞，我们在飞……” 段嫣很高兴，不由自主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当年，他可没有鹰哥这么勇敢，第一次坐上飞行器时，因为并非真正的孩子，恐高让他抱着当时将她领入门派掌事的腿，哇哇大哭。 掌事不耐烦地威胁他，再哭就将她丢下去，他才稍微好一些。 为此，他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去适应飞行器。 想到当年那个吓得腿软的自己，对比现在手舞足蹈的鹰哥，段嫣当真是自愧不如。 就在这时，天空骤然下雨，豆大的雨滴落在段嫣和鹰哥身上。 “段叔叔，下雨了！” 鹰哥拿起袖子，想要给段嫣遮雨。 “不用如此，看我的！”段嫣一挥手，只见他指尖出现一团透明的似水泡一样的罩子，罩子越来越大，直接将他们包裹在水泡中。 雨水冲刷在水泡上，像一个巨大的雨帘。 鹰哥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水泡，却见自己的手，穿过了水泡，然后碰到了外面的雨水，但是当他将手缩进来的时候，透明的水泡却将自己手上的水吸收了，自己的手掌上干干净净，一滴水都没有。 “好神奇！”鹰哥眼睛睁得大大地，又试了试，还是一样，手穿过水泡有雨，手伸进水泡没有雨。 这也是法术？！ 天谴者，哦，不，修真者真的好厉害！ 想到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么厉害的人，鹰哥愈发期待自己在中原的修行生活。 第69章 雍城 段嫣并没有急于带鹰哥回门派，而是拿出地图卷轴，前往东洲大陆世俗界公认的，诸国中最强大繁荣的国家，秦国的国都，雍城。 按照世俗界划分，雷母山属于秦国势力范围，身为雷母山村的原住村民，鹰哥应该也算秦国人。 飞行器在离雍城不远的郊外停下，接下来的路程，是段嫣抱着鹰哥，用缩地术作弊完成的，到了距雍城不足百丈的官道上，段嫣才将鹰哥放下，牵着他的手，二人徒步向前。 “段叔叔，我们不是应该去离城吗，为什么来到了雍城？”鹰哥不解地抬头问道。 段嫣低头，看着短腿豆丁，“还记得我刚到雷母山村，你问我外面的人吃什么，住什么样的房子，他们的小孩玩儿什么样的游戏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普通人如何生活，我一直生活在修真界，接触的也是修士，我们门派有一个规矩，非筑基修士不得下山。一旦进了门派，你得成为筑基修士，才能下山，所以，趁现在你还是个普通小孩，我带你到处转转。” “那，不会耽误我修行吗？”鹰哥一边很想玩儿，一边还记得离开村子时那个十年的约定，生怕自己因为贪玩儿，而延迟修行时间。 “不会，最长也不会超过半个月，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抓住这最后的时间好好玩儿，玩儿够了呢，以后就要好好修炼。”段嫣宠溺地说道。 鹰哥拍手，喜笑颜开，“那好，我一定抓紧时间玩儿，玩完了回门派努力修行！” “就是这个理。”段嫣点头微笑。 当年，可没有一个段叔叔带着他到处转，这也是段嫣心中最大的遗憾，他童年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被带上山修炼。 鹰哥问段嫣外面的人如何生活，那时的段嫣也很想知道。他不希望长大后的鹰哥有着和他同样的遗憾，所以带小孩到处转转，体验一下山外的人如何生活。 毕竟，这是鹰哥最后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玩耍的时光，一旦踏上了修行之路，想要再回去，恐怕就难了。 秦国不像越国那般安居一隅歌舞升平，秦国的都城自然也不会像越国的边城离城那般，闲适慵懒。 雍城给段嫣最大的感受就是大气、庄严、宏伟。 段嫣从离城一路到雷母山，也路过不少世俗国家。 他们没有一个有雍城这样的气势，和虞国葛城因为颜色造成的视觉冲击力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来自心灵上的撞击。 站在雍城的脚下，会有种人是那么渺小的感觉，不由自主，收敛了心中的轻慢，而产生心悦诚服的尊重。 小孩子是最为敏感的，鹰哥情不自禁靠近段嫣，摇摇他的手，“段叔叔，我们真的要进城吗？” 明明自己身上已经是阿妈为他做的最好的衣服，但是他还是有些怯怯地，看着那些进进出出，衣衫华贵的路人，鹰哥表情有些不自然，明明他的衣服，也是很好很好的。 段嫣见状，将鹰哥抱起来，怀中的瑶光已经麻利地爬到段嫣的肩膀上，若不是段嫣将鹰哥抱起时弯了一下腰，瑶光就跃到段嫣的头顶去了。 “当然啦，段叔叔和你一起入城。”段嫣抱起鹰哥。 被亲近的长辈抱起来，鹰哥心中舒服了很多，抬起头，鹰哥却看到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向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鹰哥紧张地不断擦脸，生怕自己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段叔叔，他们为什么都看我？”鹰哥小小声地问道。 “我想，他们应该是看我。”段叔叔好听的声音传来。 鹰哥很奇怪，“那他们为什么看你？” “因为我好看呗。”段嫣浑然不在意地说道，“他们从来没见过我这么好看的人。” 鹰哥浑身一僵，这个答案…… 他突然觉得段叔叔好自恋。 还不等鹰哥开口取笑，便听到人群的议论声—— “真是好样貌！” “谁家公子，器宇轩昂、仪表堂堂，不知当世有哪位俊杰可以与其比肩。” “公子倾城，当真是国色！” “那公子怀抱的小儿和头上的小兽当真幸福！” 鹰哥骇然，竟然真是在看段叔叔。 虽然他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几个字，他们说得大多数话他都不懂什么意思，但还知道他们在夸赞段叔叔的容貌。 鹰哥忍不住低头看向段嫣，却见段嫣一脸坦然，显然已经习惯。 鹰哥挠了挠头发，仔细想了又想，他的记忆中，真的好像没有人比段叔叔更加好看了。 “段叔叔，他们在夸你。”鹰哥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是自然，你段叔叔如此优秀，自然是到哪里都有人夸奖的。”段嫣抱着鹰哥，坦然穿过看呆了的守卫身边。 鹰哥想了想，也对。 “我以后也向段叔叔学习，成为段叔叔这么优秀的人！” “有前途！” 段嫣随后夸道，鹰哥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心中的自卑和怯弱瞬间无影无踪。 …… 段嫣是第一次来雍城，他并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但他有神识，哪里热闹闭上眼睛可以感受到。 于是，段嫣直接带着鹰哥来到雍城最繁华的街道，根据修士的第一印象，选中了一家做衣服的裁缝铺。 鹰哥的衣服是他阿妈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浓浓的母爱。 母爱是无价的，但旁人却无法体会到这种无价，段嫣不希望鹰哥因为身上的衣服遭到旁人的歧视。 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裳马靠鞍，有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只看衣服不看人。 段嫣一进来，掌柜的眼中就看不见旁人了。 这年轻人实在是钟灵毓秀，不言不语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掌柜的，用你们这里最好的布料，给这位小公子做几身衣服。” 段嫣温和地说道，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元宝。 掌柜的一开始还盯着段嫣的脸猛瞅，但是再看到银元宝后，眼睛就再也看不到旁的东西了。 再美，也美不过这实实在在的银锭子。 第70章 裁缝铺 雍城不愧是国力昌盛的秦国的都城，就算只是一家小小的裁缝铺，掌柜也有超前的服务意识。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听到段嫣的话后，掌柜的当即拿出布夹子和他们这里裁缝画出的样图，让段嫣挑选。 段嫣侧过头，看着怀里的短腿小豆丁，鼓励地说，“挑挑有没有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鹰哥听了这句话，脸上很愧疚，他耷拉着脑袋，小胖手扯扯段嫣的袖子，小小声地说，“段叔叔，我没有嫌阿妈给我做的衣服不好，你不要给我买新衣服了。” 段嫣听完，哑然失笑，这孩子竟然这么敏感…… 这是他的失误，刚才他入城的时候，发现这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别人身上的衣服看，又有些胆怯地往他身上躲的时候，就察觉到这孩子的不对劲儿。 段嫣并不认为这是鹰哥虚荣，相反，他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段嫣记得上辈子，同学都是家境不错的孩子，唯有他衣着简朴，虽然大家并没有因此歧视他，但他自己却心生怯意，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情，被人耻笑。 小孩子最是敏感，既然有条件给孩子换一件体面的衣服，就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让这孩子心里难受。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没想到，鹰哥竟然会因此这一件小事心生不安，并对远在雷母山的阿妈产生愧疚。 段嫣想了想，说道，“鹰哥的衣服是阿妈一针一线缝的，万一刮破了，就算补上也不是原来那件了，段叔叔给鹰哥的新衣服，是用银子买的，钱财乃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远没有你身上的衣服珍贵，所以不用在意身外之物的价格，明白了吗？” 段嫣偷换了一下概念，对鹰哥说道。 鹰哥毕竟是小孩子，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段嫣，只好胡乱点头。 掌柜的刚才便觉得奇怪，这芝兰玉树的年轻公子，清新雅致，俊美不凡、衣服的款式虽不是他们秦国所有，但质地和做工当真是巧夺天工，他当了一辈子的裁缝，竟都看不出这年轻公子的衣服是用什么布料而制，更不看出针脚在哪里。 内行看门道，若非对方是客人，且看上去贵不可言，掌柜早就纠缠上去，询问对方的衣服是什么料子，又是何人所制。 正因为如此，掌柜才觉得奇怪，这年轻公子既是如此不凡，但他怀中的孩子看上去却并不富贵，甚至有些落魄，虽然衣着干净整洁，布料的材质却粗糙的很，针脚虽然细致，但工艺却粗劣的狠，看起来倒像是山野人家。 这样奇怪的组合，掌柜也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只是因为他开店太长时间，在雍城见到的达官贵人太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压下心底的疑惑，不让人看出来。 而后，从二人的谈话中掌柜方知，这年轻公子和他怀里的孩子并非一家人，更让他心生佩服的是年轻公子的一番说辞。 年轻公子当真是好涵养，竟是说出“钱财乃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这种话，成全怀中稚童的孝心和自尊。 一时间掌柜对这年轻公子的印象好得不得了，连态度也诚恳了许多。 “这位公子，这都是我店里最好的料子，若是给您怀里这位小公子挑，我建议您选这种，这种料子贴身柔软，虽然颜色不及旁的鲜艳，有些素净，但贴身穿极为舒服，而且还不容易起褶皱，洗涤也方便。” “若您还想要更好的，可以选这种，这种料子比较适合做外衣，因为雍容华贵，你看着绣工，这是我们请的东洲越国的绣娘而制……” 听到越国，鹰哥扯扯段嫣袖子，“段叔叔，越国唉，是你家乡的绣娘。” 掌柜一听，眼睛一亮，“公子竟是越国人，老朽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段嫣轻笑，“掌柜不必如此谦虚，在下并不懂绣艺，这纹样和我们越国也并不相同，请问掌柜可会做越人款式的衣服。” “那是自然，我这小店，店面虽然不大，但款式绝对丰富，东洲诸国服饰，没有我店里做不出的。”掌柜说起自己的专业，颇为骄傲。 段嫣笑，“那就麻烦掌柜，秦越两国服装各来两身，掌柜可有成衣，若有成衣，再来两身，如何？” 掌柜一愣，心道这公子出手好阔绰，纵然是他们这秦国的大户，也不会随随便便给外人用这样的布料做衣服，而且出手就是六套，“公子，那银子……” 一锭银子，不够啊。 “不够再加，刚才那个只是订银，少了我们补钱。”段嫣说道。 “公子客气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掌柜听到钱没问题，放下心来，随后掌柜又问道，“公子可有住处，店里可以派伙计直接将衣服做好送到客栈。” “客栈还未找呢，掌柜可有推荐。” “往东边走的悦来客栈是我们这边最大最好的，公子可住哪里。” 听到“悦来客栈”段嫣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果然每个地方，都有那么一家悦来客栈。 段嫣颔首微笑，“那好，就是悦来客栈了。” 鹰哥晕晕乎乎地，被段嫣放下来，让掌柜量尺寸，进去的时候还空着手呢，出来的时候，竟是拿了三个纸包，他已是换上了新衣服，而阿妈给他做的那件，已经被掌柜用纸包包好，和另一件新衣服捆在了一起，连头发，也是段叔叔新给他扎的，不要说他，就连那掌柜也看傻了眼，谁能想到，段叔叔仙人一般的人，竟然还会梳头。 “段叔叔。”鹰哥牵着段嫣的手，抬头说道，“新衣服好舒服。” “嗷呜~”段嫣肩膀上的瑶光，叫了一声。 这也是为什么段嫣手上拿了三个而不是两个纸包的原因。 瑶光看着段嫣给鹰哥买衣服，又抱他又安慰他还对着他小，心生醋意，非缠着段嫣也要做衣服。 休说那掌柜，就连段嫣自己也无语了，更重要的是，瑶光不让掌柜和裁缝碰它，它就要段嫣亲手做。 于是，段嫣只好挑了几块瑶光看上的花色，单让掌柜包起来。 裁缝铺的掌柜也是无语了，这年轻公子当真让他大开眼界，他究竟是有多富贵，不仅用如此多珍贵的布料给别人家的小孩做了六套衣服，还用人都舍不得的穿的布料，去给猫穿。 当真是怪异至极，怪异至极！ 第71章 买鞋 段嫣领着鹰哥买完衣服，又牵着他的小胖手，带他来到鞋铺挑选鞋子。 鹰哥的鞋子也是由他阿妈亲手缝制，鞋底非常柔软，阿妈还考虑到了儿子脚丫会长等因素，给孩子的鞋纳得特意大了一些。 纵然如此，段嫣还是准备给鹰哥换一双和衣服更搭的鞋子。 除了鞋子、之后他们还要购买发簪配饰，心里藏着一枚软妹子的段嫣，面对瘦小的鹰哥，萌生了要打扮娃娃的冲动。 哪怕娃娃是个带把的_(:з」∠)_。 鹰哥觉得买衣服就花了很多钱，虽然他并不太清楚，一锭银子可以换多少枚铜钱，但是从掌柜的话语中，鹰哥还是知道，这些衣服很贵很贵。 所以，在得知段叔叔还打算给他买鞋子，鹰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段叔叔叔，不不不不用了。” 说话都结巴了。 段嫣哄着鹰哥，“鹰哥，我们接下来还要走很多路了，你阿妈做的鞋子万一破了多心疼啊。” 鹰哥一想，有些犹豫了。 是啊，鞋子万一穿破了怎么办，他再也没有办法穿上阿妈纳得鞋子了。 可是段叔叔已经在他身上花了很多钱了，鹰哥心里忐忑不安。 段嫣见状，知道说动了小孩，拉着鹰哥的手，欢欢喜喜向鞋铺走去。 嘿嘿嘿，接下来的路，要不然就是平地，要不然就是飞行器，哪有那么多山路要走，穿破神马的，就是段嫣胡诌的。 鹰哥觉得漂亮的段叔叔，兴奋地有点过头了。 挠挠脑袋，心想，段叔叔对自己真好，以后他长大了要好好孝敬段叔叔！ 段嫣带鹰哥去的地方，也是一家看上去很古朴的鞋铺。 焕然一新的鹰哥似乎多了一些自信，不过在进店的时候，还有一些局促，表情也很不自然。 段嫣猛然想到上辈子囊中羞涩，跟着家境富裕的朋友去逛街，那个时候，他在奢侈品店外就是局促的，连进店都很胆怯。 推己及人，段嫣想，或许对于鹰哥来说，无论是鞋铺还是衣服铺，都像是奢侈品店。 想来鹰哥的心情，和那时候的自己是相似的。 想了想，段嫣拿出一锭银子，交到鹰哥手里，鼓励地看着他，“自己上去说，‘叔叔，我想买鞋子’。” 瑶光趴在段嫣肩头，尾巴搭在段嫣的脖颈上，“嗷~”地叫了一声。 一人一猫神同步地看向鹰哥。 鹰哥别别扭扭地接过银子，一步三回头，在段嫣和瑶光的注视下，走到鞋铺掌柜面前，“叔叔，我想买鞋子。” 早在段嫣进来，掌柜就注意到了他，虽然他店里还有别的客人，但段嫣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和段嫣一同牵着手进来的短腿豆丁。 “叔叔，我想买鞋子。” 见掌柜的没听到自己的话，鹰哥又重复了一声，声音比之前的大一些。 掌柜终于恋恋不舍将目光从段嫣身上收回来，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孩。 在雍城最繁华的街道开店的掌柜，眼睛都很毒，他一眼就看出这肩膀趴着一只猫的年轻公子来历不凡，掌柜的见过达官贵人不少，但像段嫣这样风姿出众的年轻公子，掌柜记忆中还真没几个，看对方衣服，并不像是秦国人，便觉得段嫣是东洲大陆某个国家的皇室或者世家的公子。 但这孩子，就有些奇怪了。 虽然这孩子身上的布料华贵，但一看就是新买的，更重要的是，小孩明显不像是富裕家庭出身，倒像是普通农家出来的孩子。 看着孩子忐忑不安地举着银子，圆溜溜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掌柜心瞬间软了下来。 想当年自己刚来这雍城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旁人吧。 摸摸鹰哥的头，掌柜接过沉甸甸的银锭子，弯下腰柔声说道，“小公子，你要什么样的呀。” “我能穿的就可以了，可不可以，不要太贵。”鹰哥小声地说道。 掌柜忍不住看向肩头趴着一只雪白小猫的年轻公子，却见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价格的问题，而是微笑着看着和自己说话的小男孩，便知对方对价格并不在意，说来也是，将一块银元宝直接交到孩子手中的人家，怎么可能心疼钱。 “可以啊，小公子，我带你看看款式如何？你挑挑颜色。”掌柜弯下腰牵着鹰哥手，指着柜台上摆放的鞋子，“这些都是很舒服的鞋子，小公子年纪小，若是走路，还是要穿这一种，走路很稳很轻，踩到石子也不会疼。” 掌柜一排排鞋子向鹰哥介绍，鹰哥听得眼冒金星，他觉得每双都很好，不知道要哪一双，忍不住回头看向段嫣，“段叔叔。” “怎么，挑出来了吗？”段嫣微笑着问道。 “都挺好的，有些挑不出来。”鹰哥小声说道，摇了摇段嫣的手，“段叔叔替我选吧。” 段嫣笑了，直接走过去，“掌柜的，白色黑色的素面各来一双，再挑两双刺绣的，云文、莲花纹、蝙蝠纹的都可以。小孩子脚长得快，鞋子前面大一些，鞋底厚软就行。” 掌柜一听，知道这年轻公子是个痛快人，“是定做还是成品？” “要成品，鞋子做起来麻烦，我们就在雍城呆两天，到时候还要赶路。”段嫣笑着说 他笑容极为好看，看得掌柜一阵恍惚。 不过，掌柜到底记得自己还要做生意，从柜台拿出段嫣要求的鞋子，在鹰哥的脚上裹上一块布，让他试鞋。 鞋铺还有旁的客人，掌柜一直围着段嫣转，让店里的伙计招呼他们，引起其他客人的不满。 “掌柜的，你为什么总是围着他们打转，难道我不是客人？” “凭什么总是围着这小白脸？” 掌柜有些为难，他看看其他客人，又看看段嫣，不知道该怎么办，段嫣看上去身份高，可毕竟不是秦国人，别的客人又不能置之不理。 段嫣微笑，拿看着停下换鞋动作的鹰哥，对掌柜地点头说道，“掌柜不用亲自招呼我们，换个伙计就可以了。” 掌柜听完，颇为感激段嫣。 却见那唤段嫣小白脸的男人颇为得意地看着段嫣，“怎么样，小白脸，怕了吧？！” 鹰哥噌地站起来，想要和对方理论，段嫣却将鹰哥的肩膀按了下去，然后，他冲男人笑了。 男人一愣，明明这面前的小白脸是他最厌恶的，可他莫名其妙地看呆了。 直到段嫣付钱离开，那男人依然呆愣在原地。 段师弟愉快表示：合欢魅术，天下无敌。 第72章 嬴氏兄妹 换上新衣服新鞋子，段嫣又拉着鹰哥去买配饰和发簪。 好遗憾，鹰哥不是女孩子，不能给他梳辫子扎头发。 女孩子的头饰有好多种，男孩子的头饰却很单调。 对于一心想要打扮娃娃的段嫣来说，实在是太遗憾了。 鹰哥觉得，段叔叔花钱真是太没节制了。 他从刚入城时段嫣给买衣服时的局促不安，到后面忐忑惶恐……最终变成习-以为常。 买到后面，鹰哥已经麻木了，他终于明白过来，段叔叔就是想要给他买东西，无论他需不需要。 鹰哥是下定决心要给段嫣养老的。 在他看来，段嫣是仅次于家人的存在。 想到自己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供养段叔叔巨大的花销，鹰哥就觉得自己压力山大。 他要努力修行，学习很多技能，给段叔叔赚钱，报答段叔叔的恩情。 鹰哥的表情满是坚毅！ 段嫣自是不知，人还没自己腰高的短腿儿豆丁，年龄不大，考虑的事情还挺多，自己还养活不了自己，就想到日后要给他养老了。 鹰哥对修真者的年龄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他喊段嫣叔叔，却不知一旦踏上修行之路，十多年的差距根本就不算什么。 要知道掌门媚媚仙年长花容子近百岁，可在其他修士看来，他们就是同龄人。 可惜一日为叔，终生为叔。 当鹰哥日后意识到，自己其实和段叔叔年龄差距没有那么多时，他已经喊习惯了，以至于旁人总以为二人年龄相差百岁以上。 当段嫣给鹰哥采购完东西时，已经是正午。 逛了一上午，买这买那，鹰哥已经有些疲惫。 段嫣看着焕然一新的豆丁，众目睽睽之下，将豆丁抱起来。 鹰哥不好意思，挣扎了一下，“段叔叔……” 段嫣轻轻拍了一下鹰哥的背，“累了吧，段叔叔带你吃东西。” 鹰哥有些惊讶，“段叔叔不是不用吃东西吗？你饿了吗？” 他记得自己吃下小丸子还没有一周呢，段叔叔说过，修为越高，小丸子的功效便越好，天谴、哦、不对，是修真者可以好几个月，甚至几年不吃东西。 段嫣侧过头，看向鹰哥，“谁告诉你，不饿就不能吃东西了？” 鹰哥十分不解，不饿为什么要吃东西。 小男孩从小生活在山野之中，粗茶淡饭的，还不知道吃东西有时并不仅仅为了充饥。 段嫣见状，便知道这孩子恐怕没有享受过美食的乐趣。 他笑眯眯地对鹰哥说，“段叔叔带你去吃‘不饿也想吃’的东西去。” 说着，抱着怀里的鹰哥，带着肩膀上的瑶光，顺着神识地指引，前往雍城最有口碑的酒楼—— 风华楼。 秦国雍城最有名的酒楼，同时也是消费最高的酒楼之一。 据说风华楼最大的靠山，便在秦宫之中，雍城无人敢在这里闹事儿。 段嫣抱着鹰哥来到这风华楼，到了门口将他放下，牵着他的手，二人同时跨过风华楼的正门。 寂静。 还是寂静。 无论是店里的伙计，还是柜台后面站着的掌柜，又或者是店里其他的客人，都被段嫣所惊艳。 一时间神情恍惚，眼中只有段嫣一人。 经过一上午的磨练，鹰哥已经很习惯这些人傻乎乎地盯着自己段叔叔的脸看。 鹰哥知道段叔叔长得很好，但至于多么好，最初，他还没有一个准确地概念。 如今倒是有了，段叔叔所到之处，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 鹰哥自此对“好看”有了一个参考——段叔叔这样的才是好看。 和段叔叔一样好看的，才能叫做美人。 “伙计，请问还有位置吗？”段嫣微笑。 伙计恍恍惚惚，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低下头，“有的有的，两位公子，里面请。”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依然回想着这年轻公子进门时的风姿，心道，这年轻公子也不知道什么来历，竟是将出入风华楼的秦国世家公子比成了地上的泥。 今日他可算是开了眼界，见了世面，原来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 伙计想了半天，才决定用“举世无双”形容这位公子。 对，就是举世无双的人。 经常出入风华楼的或是雍城的达官显贵，或是秦国财大气粗的富商，伙计都认识，这两位公子明显是生面孔，尤其是那俊美绝伦的年轻公子，那样的一张脸，只要见过就不可能没有印象。 伙计并没有因为二人是初次前来风华楼而怠慢，反而更加谦和，宫里面那么多贵人，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哪能都见到。 这位年轻公子，纵然不是他们秦国的贵人，也肯定是别国的贵人，别国的贵人到了秦国，那一定也是秦国的贵人，纵然不是，有这般品貌，也肯定是了。 伙计鞍前马后，伺候的很上心。 段嫣并没有选顶楼包厢，一来是没什么必要，他们就两个人，包厢未免浪费，二来是伙计为他们选的位置极好，二楼靠窗，就在角落，也不会有旁人打扰。 段嫣却不知，这一坐，倒是入了旁人的眼—— “皇兄，看，那个人！风华楼！” 风华楼相距百米远的瞭望台，手拿观景仪的华服少女，在同样衣着华贵的青年身边，兴奋的手舞足蹈。 一声“皇兄”，道出了二人皇族中人的身份。 若此刻有秦宫的大臣在此，一定认出，这少女是秦宫宠妃，赵夫人的邀月公主，而被少女称为皇兄的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当今秦太子，嬴慑。 秦太子不明所以，见自己的皇妹如此兴奋，一头雾水地举起手中观景仪，望向风华楼的方向。 都说风华楼背后有秦宫势力，但甚少有人知道，这势力并非哪位妃嫔或大臣，而是秦太子本人。 更匪夷所思的是，秦太子背后还另有他人，而那个人，正是秦国一国之君，秦王陛下。 “你在看什么？有什么——”还不等秦太子说完“有什么好看的”，他喉咙里像是突然塞了一团棉花，将他未说出的话，彻底堵了进去。 第73章 真龙之气 他是谁？ 秦太子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风华楼。 秦太子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觉得眼睛像是被定在那年轻公子的脸上，除了他竟是再也看不到旁人。 此情此景，秦太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目不转睛盯着一个男人看傻了眼。 “皇兄，那年轻公子是不是很好看？”邀月公主兴奋不已地说道。 秦太子嬴慑恍惚中，说道：“风华绝代，摄人心魄。” “既是如此，他当我驸马如何？”少女目光灼灼地说道。 秦太子听后，心里咯噔一下，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拒绝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不好！” “为什么？”邀月公主诧异地看着秦太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拒绝。 其实秦太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皇妹惊诧的目光中，给了一个蠢的不能再蠢的答案：“因为，因为他不认识你啊。” …… 风华楼的吃食很贵，食物做得很精致，至少从摆盘上来说，很讲究。 段嫣刚才上楼的时候注意到邻桌盘子里的食物，明白风华楼走的是精品路线，每盘里的食物都很少，和秦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整体饮食习惯不符。 这也并不奇怪，来风华楼用餐的客人，甚少是冲着填饱肚子来的，他们吃的就是气氛，而并不是菜本身。 当然菜品的味道也不能太差就是了。 风华楼据说是请到了全东洲大陆最好的厨子，来这儿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冲着其他国家的美食而来。 段嫣却不走寻常路，点得好几道菜，都是秦国本土风味的吃食。 店伙计也不是很奇怪，这位年轻公子无论穿衣打扮还是说话口音，明显不是他们秦人，点秦国风味的菜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伙计先端上来一壶茶水和一小碟瓜子、蜜饯之类的零食。 鹰哥看向段嫣，段嫣不动手，他不敢动，因为阿妈说了，跟着段叔叔要懂规矩。 段嫣笑了，“吃吧，和我在一起还那么多礼。” 鹰哥咧着嘴笑了，抓了一把蜜饯，他家也做过类似的东西，阿妈将雷果晒干了以后，抓一把放在他口袋里，和村里的小孩分着吃。 “这是什么？酸酸甜甜真好吃。”鹰哥捏了一个蜜饯好奇地问段嫣，雷母山海拔太高了，很多中原地区生长地植物，雷母山上都没有，故而鹰哥很多东西都没见过。 “是杏脯，杏子做的，这个别多吃，吃这个，这个是桃做的，味道也不错。”段嫣拿了一块颜色稍浅一些的桃干，比划了一下。 “嗷~” 段嫣肩膀上的瑶光轻声唤了一声，段嫣轻笑，没有将桃干放在自己嘴里，而是分成了小块，给瑶光吃。 鹰哥并不觉得和瑶光吃一样的东西很奇怪，因为段嫣在雷母山村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 鹰哥每一块都尝了尝，他觉得每一样都好吃，吃完之后，他喝了一口茶水，发现这茶水甜滋滋的，也非常好喝，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壶。 喝完之后，眉开眼笑，“段叔叔，你尝尝这个茶水，可好喝了。” 段嫣并不喝，只因鹰哥的这番话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水…… 段嫣怔怔地看着茶杯，却听鹰哥喜笑颜开地说道，“好喝吧？是甜的呢，我阿爷的茶水都是苦的呢。” “确实好喝，入口清冽甘甜，好茶好水。”段嫣本打算放下茶杯，没想到瑶光扯了扯段嫣的衣服，段嫣低头，“你也要喝？” “嗷~”瑶光软软一唤。 段嫣将手放在袖子里，从储物袋中召唤出一只瑶光常用的杯子，然后佯装从袖子里拿出来，“好。” 段嫣拿起茶壶，向杯子里倒了一杯茶水，递到瑶光面前，摸着它柔软的长毛，“慢点喝，有点烫。” 段嫣垂下眼，一口一口喂瑶光喝茶，思绪却渐渐飘远。 东洲大陆世俗界分裂已久，因为各国崇尚修行，绝大多数国家，都是政教一体，自上而下，推行黄老休养生息的政策。 因为黄老学说盛行，世俗界诸国，已经相安无事过了千年。 原以为，下一个千年也会如此，没想到，他竟然在一壶小小的茶水之中，喝到了真龙之气。 虽然都说皇帝是九五之尊，但是在修真者眼中，真正的天下之主只有一人，那是携带真龙之气降生、一统天下的霸主。 真龙之气，无形无踪，除了霸主降生时的天空异象，就是霸主出生的地方，会汇聚出一条龙脉。 龙脉之中的泉水，清澈甘冽，回味无穷，普通人喝了，只会觉得这水好喝，只有修真者才能喝出真龙之水中天下风雨凋零的肃杀之气。 霸主出、天下乱，世俗界即将迎来一场旷古烁今的战争……然后，万国归一。 修真者是方外之人，修真门派并不在世俗界中，但在东洲大陆，大部分国家都和当地的修真门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合欢派在修真界名声并不好，门下弟子却在越国深受尊重。 秦国想要扩张版图，一统天下，修真界各门各派，很难不被牵涉其中。 段嫣心下担忧，歌舞升平，安居一隅的越国，是否能逃得过这场天下浩劫。 而这场战争，是否又会波及到不问世事的合欢派？ 就在段嫣沉思之时，一阵饭香扑鼻而来，却见店伙计端着他点的食物噔噔上楼。 店伙计看到段嫣，喜笑颜开，“二位公子，你们点的‘吉星高照’、‘五湖四海’到了，其他菜我们后厨正在准备，一会儿就好，二位慢用。” “好的，麻烦了。”段嫣冲伙计点点头。 所谓吉星高照，其实是一块很大的肉饼，肉饼用刀切成四块，每个上面，都有一块黄橙橙的酥肉。 而五湖四海，有点像段嫣那个时代的羊肉泡馍，但是九种口味，荤素兼备，每种都只有一口，非常袖珍。 “好香！”鹰哥眼睛亮晶晶地，夹着筷子，眼巴巴地抬头看向段嫣。 而段嫣怀里的瑶光，尾巴扫了扫段嫣的手，小爪子扒住段嫣的衣服，露出同样渴望的神情。 段嫣扑哧笑了起来，他看着鹰哥，挪揄道，“瑶光让我喂，难道你也要？” “不，不用。”鹰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那就自己吃，你要是不吃，这可都是瑶光的了。”段嫣笑眯眯地说道。 “嗷呜~”瑶光扒着段嫣的衣服，回头冲鹰哥叫了一声。 鹰哥咯咯地笑了，爽快地夹起一块肉饼。 酥酥软软的口感，真是太好吃了！ 第74章 不能吃的肉饼 肉饼的香味实在是诱人，鹰哥和瑶光又吃得香甜，段嫣原本想给自己也来一块，却发现这肉饼刚入口，自己胃里就开始翻腾，一种突如其来的不适，让段嫣根本无法咬下肉饼。 这种从油然而生的排斥感，他并不陌生，在虞国葛城时，也有那么一次。 不过那个时候，远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段嫣奇怪，他以前也是吃肉的，筑基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奔向离城吃肉串，怎么一转眼自己就吃不了荤食了呢。 段嫣不死心，又夹了一块羊肉，还未张开嘴，胃里又开始翻腾，莫名的罪恶感迫使段嫣放下筷子上的肉。 “嗷呜~”瑶光扒了扒段嫣的衣服，圆溜溜地眼珠子渴望地盯着段嫣筷子上的那块肉块，段嫣笑了笑，佯装从袖子里掏啊掏，事实上是从储物袋中，召唤出瑶光平时用的玉盘，段嫣用筷子将羊肉肉夹碎，然后一小块一小块放在盘子里，端在瑶光面前。 “吃吧，慢点吃。”段嫣又给瑶光专用的小杯子里，倒了一点茶水，让瑶光吃完了以后喝点水。 “客官，您点的琼浆玉液鸡、翠色满园，和四喜迎春汤。”店伙计此时又端着托盘，呈上来两道菜。 “您的菜全了，请享——”“用”字还未说出口，人就愣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 这位样貌极为出众的年轻公子，竟然拿着比他们店中餐具更加精致的碗筷，夹着面前的菜肴，一口一口地喂着怀中的小猫。 而坐在年轻公子对面的小公子，对这一幕则视而不见，只顾着自己埋头苦吃，好像年轻公子喂得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人。 可这明明就是一只猫！ “这位公子，您，怎么将人吃的食物，给您的爱宠吃呢，小的听说，这兽类不能和人吃一样的饭，对它身体不好。”店伙计大着胆子说道。 段嫣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突然开口地店伙计，浅笑，“是这样吗，多谢提醒。”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小的只是随口一说，贵人不要往心里去。”店伙计心里有点没底，他见过的贵人也不少了，却从来没有遇到像眼前这位公子一样，完全看不透的人，一时间心里忐忑不安。 却见段嫣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店伙计面前，“这个给你。” 店伙计一愣，“贵人，这可使不得，小的只是随口一说，哪能要贵人的钱财呢。” “给你你就拿着吧，不必推辞。” 店伙计诚惶诚恐地接过碎银，恭恭敬敬地欠身退下，他的身后，则传来年轻公子温润如玉的声音，对比之前的公事公办，这声音明显柔和亲切了很多—— “瑶光，听到了没有，人家都说了，你不能吃那么多肉，你个贪吃鬼，小心变成肥猪。” 这声音当真是无限宠溺。 “段叔叔，你干嘛要听那人的，瑶光喜欢吃就让它吃呗，它那么小，能吃多少？” “你是不知道……” 店伙计突然明白年轻公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给自己银子，这块碎银子不是赏银，而是让他闭嘴的封口费。 年轻公子根本不想让别人插手他如何养猫，他在嫌自己多嘴！ 店伙计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再看向那年轻公子，不禁心中充满怪异感。 段嫣点了三道荤菜，一道素菜，一个汤。 素菜有一个非常别致的名字，叫翠色满园，其实就是一大盘绿叶子菜。 鹰哥和段嫣印象中大部分孩子一样，不爱吃蔬菜，这盘菜象征性的挑了两筷子，又开始夹肉。 段嫣心想，不能吃荤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素，尝试性的夹了一筷子绿色的菜叶，发现自己竟然毫不排斥这味道，放在嘴里，竟觉得爽口香甜。 ……印象中，他本人其实没那么爱吃青菜的。 段嫣夹了一片鲜嫩的绿叶子到瑶光的玉盘中，瑶光嫌弃的用爪子将绿叶子扫到一边，然后认真吃盘子里的肉食。 段嫣嘴角抽搐，“不能挑食，吃点菜。” 瑶光充耳不闻，鹰哥却抬起了头，无辜地看着段嫣。 段嫣忍不住笑了，他用手指轻戳了一下瑶光的小脑袋，又看向鹰哥，“还有你，吃青菜，不能光吃肉。” 鹰哥怏怏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无精打采的低头吞咽。 瑶光抬起脑袋，讨好地冲段嫣笑了笑，油乎乎地嘴巴在段嫣衣服上蹭来蹭去，段嫣佯装沉下脸，“必须吃。” “嗷呜~” “别忽悠我，必须吃下去，不许挑食。” “嗷呜~” 鹰哥羡慕嫉妒地看着瑶光在段叔叔怀中耍赖，其实他也不想吃蔬菜，感觉那是山上的野兔和牛羊才会吃得东西，可他不敢像瑶光一样，对着段叔叔肆无忌惮的耍赖，连想想都觉得好丢脸。 可，无论瑶光怎么耍无赖，最终还是拗不过段叔叔，最终吃肉的瑶光，蔫蔫地将菜叶子吞进嘴巴里。 鹰哥看着瑶光这副模样，突然想起来时的路上，段叔叔教他的一个词语——生无可恋。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公子好雅兴，竟然让偷腥的猫吃了素。” 段嫣蹙眉，本想回一句“干卿何事”，不料这一抬头，却如来人一般，怔愣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不同的是，对方是因为段嫣长得太好，被惊艳到了。 而段嫣，纯粹是被这人的面相给吓到了。 刚才还说着真龙之气预示着天下霸主降世，转眼间，这紫气罩顶的人间霸主就站在自己面前。 你怕不怕、怕不怕、到底怕不怕！ 别人怕不怕段嫣不知道，反正他觉得很邪门。 更邪门的事儿还在后面—— “皇兄，你干嘛走那么快啦~~~” 一道嗔怪的娇啼，身穿绯色华服的少女飘然而至。 看到段嫣，少女满脸嫣红，羞涩地低头扭帕子。 但这一眼，便足以让段嫣如遭如雷轰顶。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眼前的少女，头上也有一团紫气。 秦国皇族的真龙之气是批发吗？皇子皇女见者有份？！ 第75章 打脸，啪啪啪 空气凝结。 谁也没有说话。 段嫣看着痴痴望着自己的两兄妹，蹙眉，帝王紫气也有不靠谱的时候，这样的人，真的可以统一诸国？ 鹰哥如今已经习惯这些人没事儿就盯着段叔脸蛋子看，抬头就看了一眼，继续埋头吃东西。 段叔叔说，吃一口东西，要嚼二十下，他正在努力加快牙齿的咀嚼速度。 “你们是何人？”段嫣明知故问道。 来人大约也知道，自己兄妹不请自来实在是不够礼貌，于是拱手作揖道：“在下周慑，这是在下的妹妹小月，刚才路上乍见公子品貌不凡，有结交之心，故不请自来，惭愧惭愧。” 周慑便是秦太子嬴慑，之所以以“周”为姓，是因为当今皇后母家为周，秦人称之为周皇后。 嬴慑和邀月公主并非一母同胞的兄妹，他自言姓周却不方便给妹妹也冠上母姓，于是只说妹妹叫“小月”，并不提姓氏。 段嫣并不揭穿华服青年的谎言，既然对方并没有禀明真实身份，那自己还不如顺势而为，于是冷冰冰地说道： “既然知道惭愧，那就不要打扰了，在下暂时不想交朋友，二位自便。” 嬴慑傻了眼，原本怕唐突佳人（？）才没表明真实身份，怎么“佳人”一开口就是回绝的话，这要他如何接话。 难道要死皮赖脸的留下来？ 嬴慑忍不住看向皇妹邀月公主，喂，妹子，想个招啊，别对着人家犯花痴了，咱快被赶出去了！ 邀月公主也没想到自家皇兄竟然如此的不给力，刚开口就被回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秦太子嬴慑看到自家只会犯花痴的妹子，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谈下去，“那个，要不阁下试试，说不定和在下聊两句，咱就成了朋友了呢？” 说完也不管段嫣是否同意，自顾自上前，拉开椅子，坐在段嫣旁边。 邀月公主见状，连忙坐在自家皇兄的对面，一张四方桌，段嫣抱着瑶光，他的对面是鹰哥，左边则是秦太子，右边则是邀月公主，兄妹俩不请自来，地坐在段嫣一左一右的位置，丝毫没有一点尴尬和不适。 都说“脸皮的厚度决定生活的质量”，按照这个标准，嬴氏兄妹日后都能过的挺好的。 鹰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诡异的兄妹，谁让他们坐下了，这么脸皮这么厚？他们是谁啊。 段嫣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鹰哥，勾唇，“不用在意，继续吃吧。” 说着，竟是继续喂怀中的瑶光。 嬴氏兄妹面面相觑，他们完全没想到，真的有人将他们晾到一边自己吃饭，更没想到，他们竟然不生气。 秦国从东洲大陆一介边陲小国，数百年中不断拓张土地，成为东洲大陆世俗界最强大的国家，皇室子女绝不是段嫣三言两语就能将其逼退的怂货，无论是秦太子还是邀月公主，虽然面露尴尬之色，但都好气度的坐在段嫣和鹰哥旁边，静守他们用餐。 尤其是嬴慑，最初的惊讶过后，如今已是神情自若、闲适淡定，好像他不是在旁边看着别人吃饭，而是在欣赏某个世家公子举世无双的茶艺。 饶是最初因为真龙之气，对秦国皇族心怀偏见的段嫣，此刻也忍不住暗自称赞二人胸襟。 真龙之气出现在秦国，而不是其他国家，想来也不是无迹可寻，一叶知秋，从嬴氏兄妹身上，段嫣确实是看到了王者的气量。 段嫣只是偶尔夹一筷子青菜，慢条斯理的进食，大多时间，都是用来伺候他怀中的小猫。 这让嬴慑大感惊讶，他原以为这样的年轻人一定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竟然还会温柔的投食小猫。 邀月公主想得就远了，这样貌极为出色的年轻公子，对待一只小猫都这样温柔，若哪个女子能被他放在心上，那这个女子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想到自己日后能得到这样一位公子，精心呵护，悉心照料，邀月公主就忍不住两颊发红。 鹰哥年龄小，从小长在大山中，拥有野兽一般的直觉。 邀月公主那灼热的目光，让鹰哥坐立不安，他忍不住偷偷瞄向段叔叔，发现段叔叔稳如泰山，似乎完全不被女人吃人的眼光所影响。 段嫣淡定的反映让鹰哥心中安稳了一些，因为段嫣展现出的诸多神通广大的技能，在鹰哥段嫣早已无所不能，搞定这个贵女，应该也是很轻松的。 叔侄俩慢条斯理的吃完饭，已经过了三炷香的时间。 秦太子嬴慑注意到，他想要结交的年轻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荤菜，只是简单吃了一些素菜，而桌上的食物，全部进了小孩……和猫的肚子里。 嬴慑无比诧异地看着那只躺在年轻公子怀中，懒洋洋、通体雪白的小猫，它看上去顶多比成年人的手掌大一点点，非常袖珍羸弱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有如此骇人的食量。 桌上的食物吃得七七八八后，桌上的茶水已经冷却，段嫣佯装从袖子里掏东西，事实上却从储物袋中，召唤出一个方盒。 段嫣打开那个在嬴氏兄妹眼中，异常精美的木盒，却见里面放着一盒鸡舌草。 这种草片嬴氏兄妹并不陌生。 鸡舌草是一种清热解毒的良药，对蛇咬伤，疮疖肿毒也有奇效，当世产量很少，非常珍贵，秦国的上流贵族口含鸡舌草，通常用来保持口腔味道清新。 段嫣取出一片鸡舌草，放在口中，随后又将盒子递给鹰哥，“拿一片鸡舌草含在嘴里，没有味道的时候吐出来。” 鹰哥听言，乖乖地从木盒里拿了一片，放在了口中。 段嫣有取出一小片放在瑶光嘴边，“喏，你也是，不许提前吐出来。” 嬴氏兄妹暗自好笑，这样未经训练的小猫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含着鸡舌草。 这可不是桌上肉食，猫怎么会对鸡舌草感兴趣。 嬴氏兄妹坐等段嫣被猫打脸。 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雪白色的小猫慢吞吞的张开嘴，一点点将年轻公子手上的鸡舌草卷进口中…… 第76章 秦说异闻 嬴氏兄妹头上的乌鸦哇哇飞过。 化名为周慑地秦太子嬴慑干巴巴地说道，“没想到公子如此不凡，公子养的猫也是好样的。” “是啊是啊，真是大开眼界，没齿难忘……”邀月公主附和。 嬴慑尴尬地快要飞起来，妹砸，没齿难忘不是这么用的！ 被打脸神马的，真是好痛啊。 风华楼的店伙计见段嫣用完餐，恭敬问道，“公子可要撤下碗筷，再上一壶好茶，慢慢谈？” 不等段嫣开口，秦太子飞快接话，“那是必须的！快上！” 段嫣瞟了秦太子一眼，秦太子露出痴汉一般的笑容。 风华楼的伙计总觉得抢拍说话的华服青年有些眼熟，伙计记性非常好，他十分确定，青年他是在店里见过的，具体是什么身份店伙计也忘记了，想来也是某家公子。 伙计不敢有丝毫怠慢，叫来两个帮手，麻利地将桌子收拾干净。 毕恭毕敬地欠身说道，“几位贵人，茶马上就上，请稍等片刻。” 若鹰哥生活在段嫣前世那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一定会在网上发帖，《八一八那个看见我叔叔流口水的痴汉兄妹》。 纵然他现在不能上网，心里的小弹幕也已经刷屏了。 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老是看我段叔叔，为什么脸皮那么厚，为什么非要赖在这里…… 鹰哥怨念地看着坐在自己两边不请自来的厚脸皮兄妹，又瞅了瞅一脸云淡风轻的段叔叔。 心中真是好生佩服段叔叔的涵养，要是他有段叔叔这么大的本事，现在早把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丢一边了，哪能像现在这样淡定自若的用手指揉瑶光的小肚皮。 不一会儿，店伙计托着一壶茶和崭新的茶具，依次放在桌上。 “几位贵人慢用，需要时唤小的一声就可以。” 说完，店伙计就以光速撤离，他就算是眼瞎也能感受到这桌的气氛不对劲儿，不撤退难道是要留下当炮灰吗？ 段嫣看着一左一右，死活就要缠在自己身边，怎么轰也轰不走的嬴氏兄妹，不禁在心里叹气。 他倒是可以用法术让这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 但是对这样紫气罩顶，真龙护身的凡人使用法术，段嫣不确定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被天道记上一笔，日后用别的方式偿还。 毕竟这样的人运道极好，就算是修真大能，都不愿意轻易得罪这样运道的人，生怕沾染上什么业障。 段嫣无奈，“在下只是途径雍城的闲客，二位何必纠缠。” 段嫣的声音清清冷冷，他温柔的时候如春风拂面，当他收敛亲切时，声音就会变得肃穆冷凝，带着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洁和冷淡，让人心生敬畏，不敢亲近。 不过，对于从小生活在庄严肃穆的皇宫、日日与天威相伴的皇族中人来说，段嫣的高高在上，更像一位禁-欲的得道高僧，虽然难以亲近，但是并不可怕。 “在下只是仰慕公子惊才风逸、霞姿月韵，让人心生向往，生起结交之意，并无所图，还望公子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秦太子语气颇为客气地说道。 邀月公主一僵，心道，皇兄你无所图，我是有的啊我是有的啊，我还想将这公子召为驸马呢！ 段嫣佯装没有看到秦公主的失态，而是沉声反问：“阁下并未与在下接触，甚至不知在下姓自名谁，如何知道在下惊才风逸？难道阁下所谓的‘惊才风逸’并不是才华，而仅仅是……脸。” 段嫣一语道破嬴氏兄妹结交自己的理由，并自我调侃道，“若单单指容貌，在下确实是惊才风逸之辈，而且是经天纬地、空前绝后的旷世之才。” 无论是嬴氏兄妹还是鹰哥都傻了眼，前者完全听懂了段嫣的话，后者就算没有听懂十分，也至少有七八分。 这番话翻译过来就是，若你的才华是看脸的，我就是世界第一有才的人。 更通俗点就是，我的美貌天下第一！ 虽然嬴氏兄妹长这么大，见过的无论男女，确实是再无一人比眼前这位公子外貌上更加出众，但当着旁人的面，公开自夸自己是空前绝后的美男子，嬴氏兄妹还是闻所未闻。 真是自恋的都快飞起来了。 大约是对方的谈吐和他们想象中差距太远，完全不像世外高人的模样，嬴慑和邀月公主，有些接受不了，反差太大。 尤其是秦太子嬴慑，他一开始把年轻公子当成经天纬地的旷世之才，因为对方身上的气息，太像世外高人了，无论是脸还是气质，未曾想，对方竟然如此狂妄。 虽然他说的都是实情，也未免让嬴慑有些反感。 大约是“美男子”的言论冲击力度太大，嬴慑完全忘记，段嫣是在什么样的前提下才说出这番话的。 见二人的表情由惊讶、失望逐步变成怠慢、轻视，段嫣不禁勾起一个嘲讽地笑容： “都言秦国是东洲大陆第一强国，在下看来，不过如此。”段嫣慢吞吞地说道，他看也没看嬴慑和邀月，而是抱着瑶光直接起身，鹰哥见状，也忙不迭站起来，他早就从这里坐够了，这两个厚脸皮，死皮赖脸的非要缠着自家段叔叔，真让人讨厌。 “阁下的话是什么意思？”秦太子和邀月公主面露不善，嬴慑眯起眼睛，气愤地看向段嫣。 虽然段嫣很好看，容貌很对他们的口，但这不意味着这个人可以肆无忌惮轻视他们的国家！ 颜控，也是有底线的！ 国家面前无帅哥！ 段嫣一手牵着鹰哥，一手抱着瑶光，回头看向秦太子，以及面露敌意的邀月公主。 “一个只看脸蛋子不看真才实学的的秦太子，还有一个只重视容貌不重视内在的秦国公主，秦国皇族教养如此，如何让人信服？储君不能知人善任，公主完全以貌取人，若诸皇子皆是如此，秦撑不过三代，亡国近在百年间！” 嬴氏兄妹心生惭愧，以貌取人、只看表面什么的，真要不得，待他们立誓痛改前非，想要挽留那仪容俊美的年轻公子时，却发现对方早已不在原地、甚至不在风华楼。 嬴氏兄妹匆忙下楼，询问楼内诸人，纷言不知。 风华楼的掌柜和店伙计都说，从未见过那样一个年轻人。 …… 【武帝少时喜逐美人，某日，与大公主同游，见一国色公子，风姿约绰，宛若谪仙，帝同公主百般缠之，公子不耐，自言才若比颜，则是旷世之才，帝与公主度其轻浮，渐不喜，少顷，公子又言，若诸皇子皆以貌取人，秦亡近在百年间。帝愧，欲尊为师却不见其人，左右询问，皆言未见此人。帝惊，莫若谪仙是真仙？——《秦说异闻》】 第77章 儿童相见不相识 段嫣带着鹰哥在秦国雍城玩了三天三夜，然后拿上裁缝铺做的新衣，前往下一个地点。 在这半个多月中，鹰哥每天都过得很快乐，他吃到了以前从未吃过的美食，见到了他以前从未见过的花灯，看到了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美景、见识到了童年梦寐以求的山外人的生活。 段嫣带着他去了好多好多的地方，他看了好多国家的建筑、体验了各国的风土人情。 每到一个国家，段嫣便会买一些具有当地特色、保存时间又比较长的东西，比如精巧的木偶、带有地方特色的摆件、各种车马建筑模型…… 各种各样的玩具，九连环，木质拼图、棋牌乐器，可拆卸，不能拆的种类繁多，功能不同，有的鹰哥自己也叫不上名字，但每一件他都很喜欢。 这些物件陪他度过漫长而枯燥的入门时的修行时光。 长大成人后的鹰哥，每每回想这段经历，便会感慨一次段叔叔的良苦用心。 修真界多少修士，自幼上山修行，他们还未好好看看世俗界，就已经成了修士，他们对于世俗界的认知，永远只停留在狭小的一方天空。 他比他们幸运太多太多，虽然他对世俗界的认知也非常浅薄，但他经历过的，是这些修士永远经历不到的。 时光不能逆转，随着学习各种变幻莫测的法术，上天入地、看似无所不能的修士对待世俗界普通人、对待由普通人生产发明的物品，也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普通人的视角和乐趣，他们再也找不到了。 二人一路游山玩水，终于来到了越国，而合欢派也近在眼前。 段嫣带着鹰哥最后转了越国几个城池，算是带鹰哥粗略体验了一下越国不同于诸国的、独特的风土人情。 “段叔，我们接下来就要回门派了吗？” 这段时间段嫣除了带着鹰哥到处玩儿，还给鹰哥科普了很多修真界的常识，虽然鹰哥并没有正式踏入修行，但说起修真界，也可以头头是道，而非最初的一问三不知。 段嫣握着鹰哥的小胖手，这段时间鹰哥吃得好，身体结实了不少，不再是段嫣初见时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倒像个锦衣玉食的小公子。 只是身高一时半会儿窜不上去，还是比同龄人看上去矮一点、小一点。 “很快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还得跟着段叔叔去一个地方。”段嫣神色有些复杂。 鹰哥很听话，乖乖地应了一声“好”，心下好奇，段叔叔要带着他去什么地方呢？ 段嫣和鹰哥一路乘坐飞行器，来到一个不知名的村庄。 好吧，也不是不知名的村庄，村口有石牌，可惜鹰哥不识字。 鹰哥自小生活在山中，对这种贫瘠的村落最是熟悉，飞行器停在村边的树林中，鹰哥由段嫣牵着手，好奇地张望四周。 “段叔，这是哪儿？” “这里是越国五安县的段家村。”段嫣轻轻地说道。 鹰哥听到“段家村”，不禁抬起头，“这是段叔的家吗？” 段嫣听到鹰哥的童言童语，表情有些复杂，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他的家。 他四岁跟随合欢派的掌事上山修行，一直在落霞山生活了十六年。 对于这一世的父母，并没有多少深刻的感情。 只知道他们是很好很好的人，因为家里实在是穷得不行了，为了给孩子留一条生路，得知孩子可以成为“仙人”，在仙山上有吃有喝，就送他离开了。 孩子可以称为“仙童”，一辈子衣食无忧，纵然一辈子都见不到，也比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要好。 段嫣也不知道，对这一世的父母是一个什么感觉，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太短了，只有四年，他还来不及体会这一世的亲缘，就匆匆踏上了修行之路。 或许这一世，他注定亲缘凉薄 段嫣突如其来的沉默，让鹰哥有些不安，他晃了晃段嫣的手，“段叔叔……” 段嫣低头，“叔叔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鹰哥猜错了，这是我师姐在世俗界的家，段叔叔的师姐也姓段，就在段家村，她因为有些事情，不能来探望世俗界的双亲，就让我来了。” 事涉他的秘密，段嫣不得不撒谎。 “哦，这样啊。”鹰哥没有继续追问。 村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耍的孩子，看到两个衣着华贵的陌生人进村，忍不住好奇地张望，打量着他们。 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更是目不转睛盯着段嫣看。 “哇，那个人，长得真好看！” “他身上的衣服真漂亮！” “他们来找谁？” 孩子们小声议论着，他们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段嫣耳中。 鹰哥拉着段嫣的手，看看那些孩子，又看看段嫣。 似乎用眼睛询问，段叔叔您真的没有找错地方吗？叔叔的师姐真的住过这个村子？ 段嫣没有回应鹰哥的困惑，他突然想起上一世学过的一首诗，“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握着鹰哥的手，不禁紧了一些。 鹰哥不太明白，为什么叔叔那么激动，他默默跟上段嫣的步伐，段嫣的沉默感染到了鹰哥，鹰哥也想起了远在雷母山的家人。 出来这么久，他第一次这么想念他们，不知道他们在雷母山过的好不好。 段嫣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找到了这一世，世俗界生活过的家。 和记忆中低矮昏暗的土房不同，眼前是一处明亮干净的瓦房，从整齐的篱笆外面，可以看到院子里散养的土鸡和拴在庄子上的一条上了年纪的大黄狗。 段嫣对这条狗还有印象，不同的是，记忆中，那是一只小奶狗。 看到段嫣，原本趴在地上的大黄狗一下坐起来，摆出攻击的形态，鹰哥情不自禁堵上了耳朵，出乎意料的是，大黄狗并没有发出他们想象中的咆哮声。 它就那么看着段嫣，直勾勾地看着段嫣，不一会儿，大黄狗默默地蜷起身体，再次乖乖地趴在地上。 段嫣微诧，他推开木头拼接的木门，拉着鹰哥跨过高高地门槛。 轻轻唤道：“请问有人在吗？” 第78章 笑问客从何处来 “来嘞！” 屋里传来一道麻利干脆的女声，但见屋里走出一个穿着素面葛布、穿戴齐整的中年妇人，乍见段嫣，妇人愣住了，山野之中，哪见过这样的人儿，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段嫣看了半晌，神色恍惚：“这位公子，您，您是来找谁的？” 妇人惴惴不安，说完之后，想起自己似乎还没对着贵人行礼，连忙曲下膝盖，段嫣一把拦住妇人，嗫嚅着嘴唇说道，“伯、母……在下乃合欢派，仙人峰弟子，是段师姐的同门师弟，这次不请自来，是受师姐之托，拜访伯父伯母，冒然打扰，多有得罪，还望伯母海涵。 ” 妇人一听“合欢派”，眼眶骤然红了，“俺囡囡让你来的？你是俺囡囡地师弟？囡囡在山上过得好不，身体怎么样，和大家相处的好不，山上吃的咋样，囡囡咋不自己来呢，她是不是有啥事儿……” 段嫣心中凄然，纵然十六年未见，他还是一眼认出，眼前的妇人，正是自己这一世的亲生母亲王氏。 他以为他对这一世的家人，记忆没有那么深刻，感情也没有那么真挚，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王氏的一瞬间，他还是倍感难过。 尤其是看到当年的妙龄女子，一转眼变成了中年妇人，时光不饶人，他离家时，年龄尚轻的父母一转眼就老了。 段嫣毕竟是修行之人，纵然心情一时激荡，很快又恢复平静，和他当年离家时相比，家里情况明显改善了许多，不仅房屋明亮宽敞了许多，连母亲穿衣打扮都好了不少。 “伯母不要激动，待晚辈慢慢向伯母道来……”段嫣笑着说道。 “好嘞好嘞。”王氏说完，又拍了一下脑袋，“光顾着说了，您里面请，忘了问了，公子怎么称呼？” “晚生恰也姓段，伯母可唤我……安仁。”段嫣轻轻说道。 鹰哥听了这番话，不禁仰头看向段嫣，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段叔叔要给自己改名字。 “那这位小公子呢？”王氏又看向鹰哥。 “他叫鹰哥，是在下的侄子。”段嫣说完，低头看向鹰哥，“鹰哥，唤奶奶。” 鹰哥冲王氏露出灿烂的笑容，“奶奶好。” “哎，好孩子，你好，你好……”王氏似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扬起，显然非常喜欢鹰哥。 如此，三人一同前往待客的瓦房。 王氏非常激动，自从闺女嫣儿跟着仙人学本事后，她日日夜夜都在期待女儿回家。 她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有朝一日可以和女儿相遇，她等啊等啊，却怎么也等不到女儿的消息。 王氏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闺女了，没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能听到女儿的消息。 “公子，不不不，这位仙人，我去给您倒茶。”王氏手忙脚乱地将段嫣迎进屋。 段嫣看到这一世的生母如此小心谨慎对待一个知道自己女儿消息的“外人”，心下涩然。 “伯母无须如此，晚辈为段师姐的同门师弟，一同拜入合欢派仙人峰花容子为师，段师姐对晚生多有照顾，此番前来，一是段师姐托晚生带些东西，二是替师姐探望伯父伯母。”段嫣娓娓道来。 听到女儿的消息，原本打算去倒茶的王氏停住了动作，她神色凄然地看着段嫣，“俺嫣儿这些年过得好不……” “师姐过得很好，她在外门呆了一段时间，就被师父收为首席大弟子，恩师不仅法力高强，还是合欢派三大长老之一，在门内地位很高，是我们掌门的同门师弟，师姐在仙人峰如今地位仅次于师父，我们这些师弟都很敬重她。” “那就好，那就好……”王氏喃喃说道。 “那她啥时候能回来看看，不，还是别回来了，就让她在山上学本事，让她别牵挂家里，家里一切都好，特别好，让她安心，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家里一切都好。”王氏说着，拿帕子拭泪。 段嫣心怀愧疚，“我会将这话转达给师姐的，如今师姐有要务在身，不方便回来看伯父伯母，师姐说了，有机会一定回来。” “哎！那就好，那就好……”王氏的表情充满欣慰。 从王氏口中，段嫣得知，他跟随合欢派掌事离开后，村里人都知道王氏的女儿段嫣成了仙人的弟子，以后也会成为仙人。 合欢派作为越国的国教，在本国拥有非比寻常的地位，成为合欢派弟子的段嫣，自然也会被村里人高看一眼，依靠段嫣的身份，这一世的亲生父母受到了村子里非比寻常的优待，甚至城里的大官，也带着东西，到段家村拜访夫妻俩。 看到段嫣家如此破旧，官府出资替段家修缮了房屋，并给了段嫣的亲生父母很大一笔钱。 家里的生活因此越来越好。 段嫣唏嘘不已，当年他离家的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一家三口，穷得只能喝水，王氏把借来的米熬成糊糊给了女儿，自己天天喝水充饥，肚子喝得圆鼓鼓的，还要哄段嫣说家里挺好的。 听到王氏的家，段嫣心里也安慰了许多，这一世他亲缘凉薄，父母虽好，却仅相处了四年。 就在这时，百米之外传来小孩子的说话声，段嫣一愣，片刻，木门嘎吱作响，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娘，我和爹回来了！” 却见从木门外，一个比鹰哥大一些的男孩，跨过门槛，大步向屋内的王氏跑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拿着锄头、高高壮壮的中年汉子——段嫣这一世的亲生父亲，段大海。 “哎，家里来人了？是二丫头和女婿不？”段大海拿着锄头，声音粗噶地说道。 “不，不，是嫣儿的师弟……” 手中的锄头“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中年汉子拔高声音，“你说啥？！” “是咱嫣儿的师弟，咱嫣儿有消息了……”王氏说完，捂着脸呜咽出声。 此刻段嫣才知道，这一世的亲生父母，在他走之后，又生了别的孩子，至少两个，一个妹妹，已经出嫁，另一个则是自己面前这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段嫣抬头看着这一世的弟弟，心里也不知是何感觉。 男孩歪着头，他的眼睛干净明亮，声音脆脆地，“我叫段澄，今年九岁了，大哥哥，你是谁啊？” 第79章 多少离人多少愁 “我叫段安仁，是你大姐姐的师弟。 ”段嫣温和地说道。 “你也是仙人吗？”男孩段澄问道。 “我不是仙人，我是修真者。” “修真者……和仙人也差不多，”段澄小声嘀咕道，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那你会法术吗？” “我会的。”段嫣说着，对着屋外的桃树一指，已经过了季节的桃树骤然开花。 “哇，这就是仙术？”男孩很兴奋，他看向年龄相仿的鹰哥，“那他呢？他也是吗？” 鹰哥冲段澄笑了，段澄不像城里的贵人一般趾高气昂，鹰哥看到段澄很有亲切感，“我不是呢，不过我很快是了。” “那恭喜你了，仙人本事特别大。”段澄咧开嘴，笑得十分灿烂。 段嫣摸着鹰哥头说道：“他是我的侄儿，鹰，你可以叫他鹰哥。” “那我可以和他一起玩儿吗？”段澄看向段嫣问道。 “这个你不能问我，你得问他，他同意了你们就可以一起玩。” 段澄走到鹰哥面前，“你能和我一起玩儿吗？” 鹰哥很高兴有人主动示好，痛快地点头，“好呀！我们一起玩儿！” 就这样，两个男孩欢呼着跑出去。 段大海和王氏进了屋子，刚才在门口，夫妻俩听到了这位年轻的段公子和他们小儿子的对话，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王氏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让长女知道他们又有了别的孩子，夫妻俩都担心长女会因此责怪他们。 段嫣看到这对老实夫妇如此不安地模样，叹了一口气，当知道这一世的父母又有了别的孩子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惆怅。 但一想到，若这对夫妻没有别的孩子，一辈子就孤零零的在山野之间，想着或许永远都见不到的女儿，孤单到老，段嫣又觉得残忍。 幸好，段大海王氏还有别的孩子相伴，段嫣心底松了一口气。 “师姐一定很高兴，”段嫣轻飘飘地说道，“师姐一直很希望有个弟弟妹妹，陪伴在二老身边，代她尽孝，如今心愿达成，她也能安心了。” 听了段嫣的话，王氏和段大海脸上的愧疚更浓了。 王氏和段大海一前一后的进屋，“这是嫣儿的父亲，这是嫣儿的师弟。” “见过伯父。”段嫣欠身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仙人不该如此……”段大海连忙将段嫣扶起来。 “俺们乡下人没文化，说不得那文绉绉的话，嫣儿跟着那位仙人离开后，俺家情况好了，然后俺娘子生了二丫头，就是嫣儿的妹妹，比嫣儿小三岁，叫喜儿，后来又有了澄儿，这位公子，你回去给嫣儿说一声，就说爹和娘对不住她，要是她不高兴，就当没有这个弟弟妹妹。”段大海眼眶是红的，声音粗粗的。 段嫣听了也很不是滋味，他看着夫妻俩郑重其事地说道，“伯父，师姐很好很好，她不会介意的，您也不要介意，她这次托我来看你们，就是想要告诉你，她永远记挂着你们，让你们照顾好身体，她一定会找到机会来见你们的，让你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等她回家。” 段嫣说完，王氏和段大海再也忍不住，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我的嫣儿，我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我的嫣儿……” 段嫣将脸撇向一面，心中难受极了，父母就在眼前，他却不能相认。 他暗暗握紧拳头，我一定会努力修炼，恢复女儿身，我一定回来的！ 段大海擦擦眼泪，粗声粗气地说道，“让公子看笑话了，公子回去告诉俺闺女，俺们一定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俺们等她回家，让她好好地，俺们在家等着她。” 段嫣在段家呆了一整天，留下了不少东西。 包括灵石、丹药、银钱、以及各种符箓和普通人也可以修习的，延年益寿的功法，以及送给未曾晤面的妹妹段喜的玉镯，和段澄的玉佩。 “这玉镯和玉佩算是我替师姐送妹妹和弟弟的见面礼……” 段嫣还未说完，王氏连忙摆手： “这可使不得，嫣儿已经送来这么多东西，哪里还能再收您的，您跑来一趟这么不容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需要这些东西。” “还请二位不要推辞，这玉镯和玉佩，都有护身的作用，关键时刻，可保性命无忧，伯父伯母，还是收下吧。”段嫣说道。 “这……” 王氏和段大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玉镯给了二闺女，玉佩留给小儿子。 因为段澄就在身边，玉佩便被段嫣施法，戴在了段澄脖子里，段澄毕竟是小孩子，将如此贵重的玉佩系在身上，还是不太方便，原以为这么大一块玉佩，系在脖子里会很沉，但段澄戴上才发现，完全不是这样，明明很有分量的玉佩，戴在身上却丝毫没有感觉，润润滑滑的，十分舒服。 段嫣离开时，鹰哥和段澄已经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二人十分不舍，“你还会回来吗？”段澄问鹰哥。 鹰哥重重点头，“会的，等我成了筑基修士，我就下山找你！” “那你成为那个什么基，要什么时候啊。” “那要十年后了。” 段澄瞪大眼，“十年，竟然这么久！？” “我段叔叔说的，这是最短的时间了。”鹰哥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十年就十年吧，我等你十年，十年后，你成为那个什么基，我成为状元，我在这等你！” “好！”鹰哥重重点头。 “好兄弟！” “讲义气！” 两个男孩拥抱，然后分开。 就这样，段嫣带着鹰哥离开了段家村，段澄送二人到村口，忍不住大叫道： “鹰哥，十年后，你一定要回来！” “好，你要等我！我十年后一定会回来的！” 鹰哥也高声叫道。 段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和鹰哥只待了一天，就好成这样。 黄昏中，段嫣拿出飞行器，当着父母以及弟弟段澄的面，带着鹰哥，向落霞山的方向飞去。 王氏看到那玉树临风的少年，眼睛莫名湿润。 “怎么了？”段大海搂着妻子问道。 王氏低声说道，“我总觉得那年轻公子十分面善，就像咱们嫣儿。” “大概是那段公子是嫣儿师弟的关系。”段大海说道，“别想太多，咱们得好好活着，等着闺女团圆呢。” “诶！”王氏应了一声，忍不住回望年轻公子离开的天空。 夕阳西下，多少离人多少愁？ 第80章 段嫣回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合欢派的女修个个意兴阑珊、无精打采，不是独倚危楼别有愁，就是唉声叹气长自嗟。 妆也不化了，衣也不换了，一个个披头散发或坐或卧弹着琵琶，曲调哀伤、凄凄惨惨，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让人好不可怜。 问其原因，段郎下山做任务了，她们梳洗打扮给谁看呢？ 众师兄：给我给我！ 师姐妹一记飞毛腿横扫千军，给老娘滚开，你算老几！ 踢完，拍拍手上的尘土，继续凄凄凉凉弹琴。 整座落霞山充满相思和幽怨。 自从仙人峰的段师弟来了以后，合欢派众师兄的地位直线下降，原以为这货走了以后他们的待遇会好些，没想到还不如他在这的时候呢，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双修女伴意-乱-情-迷时突然想起远在他乡的段师弟，骤然变了脸色，甩下一句“今天没有兴致，不做了，改天吧”，抽身走人，留下一脸懵逼的师兄。 裤子都脱了你给我来这个？！ 卧槽，快回来啊，长期五姑娘要早-泄！ 于是，苦逼的师兄团也加入唉声叹气的队伍：段师弟啊，段师弟，你咋还不回来呢？ 你再不回来师姐们没疯，师兄们疯了！ 乘坐飞行器悠闲返程地段嫣完全不知道，同门正在殷勤地呼唤着自己。 利用最后一点时间，他向鹰哥粗略介绍了下合欢派，包括合欢派内外峰、内外门弟子、三大长老和八大门主叫什么，怎么称呼，以及合欢派独特的背景文化和越国皇室的关系。 鹰哥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发出一声“哇”的惊叹，时而提出一两个问题，叔侄俩说说笑笑，欣赏着天空的晚霞，飞行器慢悠悠地在天空中飘浮，终于飘到了落霞峰下。 段嫣望着落霞山瑰丽壮美的景色，忍不住露出舒心的笑意。 ——我回来了！ 一转眼，段嫣就到了合欢老祖布下的结界外，收起飞行器，一只手牵着鹰哥，另一只手则抱着瑶光。 天已经暗了下来，合欢派华灯初上，照耀的整座山体犹如仙宫。 十二副峰悬浮在九霄之上，它们最中心的位置，是合欢派的主峰。 夜幕中，这十三峰闪着不同颜色的光芒，它们中似有亮着的绳索牵引着，定眼一看才知，那不是绳索，是一盏盏精妙绝伦的花灯。 花灯悬浮在半空中，连接着十二副峰和主峰，从下方仰视，就像一张巨大的光网，将十三座山峰连接在一起。 鹰哥张大嘴，惊讶地看着悬浮在半空上的山峰，以及悬浮在空中的一盏盏花灯。 来这之前，他曾无数次幻想，修真门派是什么样子，会像雍城的秦宫那样富丽堂皇吗？ 现在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雍城的秦宫与合欢派的琼楼玉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它们之间的差距，就像雷母山到越国的距离那样，差得十万八千里，不具可比性。 有那么一瞬间，鹰哥心底升起浓浓地担忧，他真的可以在这样的地方学习法术吗？ “段叔叔，你会不会找错人了？”鹰哥小声说道。 “嗯？”段嫣颇为好笑地看着比自己矮半个身体的小萝卜头，“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真的有灵根吗，是不是你看错了，要不要再试试？”鹰哥开始惶恐，自己是不是只是一个普通人，是段叔叔看错了，误将自己当成有灵根的天才，等他们真正开始测试的时候，发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就将他赶下山了。 “难道鹰哥不相信你段叔叔吗？”段嫣笑着反问，随后宽慰道，“我不惜暴漏身份，将你从雷母山带回中原，你若没有灵根，我何苦做这个坏人，将你从你阿妈阿爸身边带走。” 鹰哥听了这话，并没有立马开心，他看着段嫣，认真地问道，“段叔叔，要是我没有灵根，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会不会就不把我带出来了？” 男孩的眼眸清澈干净，漆黑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段嫣，一切谎言似乎都无处遁形。 段嫣说过不少谎话，要骗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轻而易举，可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他突然不想说谎，因为他知道，这件事若不解释清楚，日后恐怕会成为男孩的心结，心结慢慢发展，或许有一天会长成心魔。 于是，段嫣蹲下来，柔声说道：“鹰哥还记得当初在村子里，你对我说什么吗？你说若是我走了，你可能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人了，对吗？” 鹰哥点点头。 “我拿出来了测灵石……事实上，拿出测灵石之前，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就想着赌一把，如果你有灵根，又愿意跟着我走，我可以把你带在身边……” “若我没有灵根呢？”鹰哥慌忙问道。 “若你没有灵根，你若坚持跟我离开，我也会把你带走，不过那个时候，说动你的父母，恐怕不像现在这么容易。” “为什么呢？”鹰哥不解地问道。 “你若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我恐怕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照顾你，只能把你安顿在别的地方，交给信任的人教导，最多不定时看看你，你家人会想的很多，鹰哥要是想家了怎么回来啊，在外面受到欺负怎么办，毕竟我是修真者，无论是闭关还是出行都要很长时间，你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找到我，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解决。” “大人考虑的，远比孩子要多得多，他们最先关心的是你是否健康开心，才是你是否会有出息。” 鹰哥眼睛亮了起来：“也就是说，只要我坚持，无论我可不可以修行，你都会将我带出来，有灵根呢，我可以跟着你，没有灵根，你只能将我交给别人，是这样吗？” “是！”段嫣颔首微笑。 鹰哥听到段嫣斩钉截铁地回答放心了，他知道段叔叔不会在这件事上骗自己，近段时间郁结在心底的最后一块阴影彻底消失。 鹰哥拉着段嫣的手，“那段叔，我们进去吧！” 段嫣哑然失笑，“好，我们进去。” 第81章 啊啊啊啊—— 亥时又称“人定”，表示人们已经停止活动，该去睡觉了。 不过，对于一夜欢歌的合欢派来说，亥时应该是觥筹交错、鼓乐齐鸣，鸾歌凤舞，门中上下兴致高涨、欢声笑语。 因为太热闹了，段嫣还真害怕把淳朴老实的鹰哥带坏了，毕竟学坏容易，学好难，小孩子过早领教人间浮华，不见得是好事儿，至少也要有个过渡。 让段嫣惊讶地是，以往老远就能听到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的门派，此刻竟是安安静静。 倒是有人抚琴，但琴声却并非纸醉金迷的靡靡之音，反而带了一丝惆怅。 钟石丝竹奏响了一曲哀伤的曲调，配合着弦月高悬的夜晚，更显凄凉。 “段叔叔，弹琴的人是不是很难过，这曲子好难过，我有点想我阿妈了。”鹰哥小声说道。 段嫣微讶，这画风不对啊，这个时间门内应该是群魔乱舞大联欢，怎么传来的音调跟发丧曲似得。 莫非，同门集体失恋了？ 段嫣带鹰哥穿过结界，长长的白玉桥悬空穿过一片瀑布，飞流不时拍击石板发出清悦的响声。 “段叔叔，那里有个人！”鹰哥瞪大眼，指着不远处瀑布之上，一个品貌非凡，气质出尘的男子，正在月下瀑布上一边喝酒，一边舞剑。 他的舞姿灵动飘逸，时而婉约、时而豪放，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月光还是剑光。 鹰哥目不转睛地看着月下舞剑的男人，扯扯段嫣的袖子，“段叔叔，他好厉害！” “下盘不稳、华而不实，御风咒都没学好，三招之内必定摔倒……”段嫣的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好传到舞剑之人的耳中。 “你说什么？！”那人颇为羞恼地抬起头，是个炼气三层的外门弟子，四目相对，舞剑的修士看到段嫣哑然，“你，你是仙，仙人峰的，段段段嫣……” 来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段嫣嘴角抽搐，难道他成了哥斯拉，为什么要用那种眼光看他。 还不等他开口，修士脚下一个不稳，“啊”一声，从半空中重重摔在瀑布上，和瀑布一起，扑通掉入水潭中，溅起一个硕大的水花。 鹰哥星星眼地看着段嫣，“段叔叔你真厉害，你刚说完话，他真的摔倒了……” 段嫣无语，本门弟子追求美美美，一招一式都要极具观赏度，看上去好看，但也仅仅是好看。 不过，就算只是为了好看，废成这样，还是有种想要将人拍死的冲动…… 就在这时，掉入潭中的外门弟子浮出水面，狼狈不堪地爬向岸边，还不等段嫣开口，他踉踉跄跄从岸边站起来，连衣服也没用咒语烘干，穿着一身湿哒哒地衣服，使用缩地术往门内跑。 一边跑一边喊，“段嫣回来啦，仙人峰的段嫣回来啦！！！仙人峰的段嫣回来啦！！段师弟回来啦！！！” 鹰哥和段嫣面面相觑。 咽咽口水，鹰哥问道：“段叔叔，他们是在叫你吗？” “我想是的。” 鹰哥：…… 段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好将怀里的瑶光塞回怀中，“鹰哥，我们大概需要走快点。” 鹰哥秒懂段嫣的意思，乖乖张开手臂，让段嫣抱起来。 默念缩地咒咒语，段嫣抱着鹰哥穿过长长地石板路，飞快向内门前进。 很快他们遇到了一个内门女修。 “师姐——” 还不等段嫣说完，女修“啊”一声撒丫子掩面狂奔。 又走两步，段嫣再次与两个女修相遇，同样对方一见段嫣便花容失色。 “啊啊啊，段师弟！！” “啊，不要看！！！” 段嫣：…… 同样的剧目再次上演，并不断重复重复。 段嫣所到之处，女修犹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 然后段嫣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我竟然披头散发的见了段郎！！” “要死了！我要去扑粉！！！” “啊啊啊，我还没洗脸！” …… 段嫣一脸黑线，师姐，你们的人生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从梳洗打扮两时辰堕落到如今连脸都不洗的地步。 与此同时，段嫣也见到了门内许多如醉如痴、如癫如狂的师兄弟—— “段师弟啊，你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 “哈哈哈哈，段师弟回来了！” “段师弟，哈哈哈哈，段师弟！” #我的同门都疯了# #一夜之间同门成了蛇精病#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杀气腾腾向段嫣奔来。 段嫣瞬间眉开眼笑，“长歌师，师兄！” 鹰哥听到这一声，忍不住抬起头，眼前这个看上去脾气很臭的大哥哥，就是段叔叔的师兄吗？ 为什么段叔叔的师兄，还没有段叔叔高→_→？ 高长歌一眼就看到段嫣怀里的小胖墩，眉心突突直跳，“他是谁？！” 不等段嫣说话，高长歌又说，“不管他是谁，你先跟着我去一趟合欢殿！你捅的篓子，自己解决！” 段嫣目瞪口呆，“我刚做门派任务回来！我能做什么事情！我什么都没做！” 好冤枉！ “就是因为你没在门派！”高长歌恶狠狠地瞪着段嫣，“以后老老实实在仙人峰呆着，没事儿少往外跑！” 大约因为段嫣抱着鹰哥，让瑶光衣服里的空间变小，瑶光蠕动着身体，从段嫣衣领里艰难爬出来，然后顺着段嫣的衣服，爬到了段嫣肩膀上，又从肩膀的位置爬到了他的头上。 鹰哥看到浑身雪白的瑶光，忍不住笑了，他用手指戳了戳段嫣脑袋上的瑶光，瑶光伸出爪子，去勾鹰哥的手指。 一人一猫就这么玩儿了起来。 高长歌看到段嫣脑袋上那只肆无忌惮地小猫，额角又是一阵猛抽，“你就不管管你的灵宠，任它在你脑袋上撒野！？” 瑶光听言，低头看向高长歌的方向，无辜地冲他叫了一声“嗷~” 段嫣无语，师弟这是吃枪子了吧，怎么脾气差成这样！ “师兄，不过是个孩子……”你至于吗？瑶光多大，你多大？！ 高长歌想到这段时间，门内因为段嫣闹得鸡飞狗跳，就恨不得撸起袖子狠狠教训他一番。 让你招蜂引蝶，让你狂蜂浪蝶，让你花花蝴蝶！这么招女人喜欢，早晚栽到女人手里！ “回峰后，跟我打一架！”高长歌冷着脸说道，“师父闭关，我就替他检查检查你下山历练的成果！” 第82章 不老门门主 高长歌走得飞快，段嫣不得已，只能用上御风术跟在高长歌的后面。 高长歌憋着一肚子火，越走越快，段嫣只得加快脚步，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来到了合欢殿。 合欢殿作为合欢派的最高权力中心的象征，按照祖上的规矩，可以自由出入的只有掌门媚媚仙一人，未经传召，纵使是三大长老、八大门主，也不得入殿，更不用提派内的普通弟子。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到了媚媚仙这代，合欢派的规矩是，门主和长老一月一次聚在合欢殿商议政务，普通弟子，经由掌门传召，也可以进入合欢殿。 往日，段嫣来合欢殿，殿内通常只有掌门一人，原以为这次也一样，没想到还未入殿，眼尖的段嫣便被殿内的情况吓了一跳。 “好大的阵势……” 大殿内，除了自己的师父花容子外，合欢派二位长老、八位门主悉数到场。 筑基初期修为的段嫣，一眼看到了他们，身为元婴道君的诸位长老和门主，自然不可能看不到段嫣。 段嫣被殿内如此多的道君吓了一跳看，殊不知对方受到震动，比段嫣大得多。 他就是段嫣？ 合欢派两位长老和诸位门主，没有一点点防备，被段嫣的美貌秀了一脸。 他们平生见过最美的人，是小师弟花容子。 花容子在修真界“美人榜”蝉联数百年，容貌被认为是人类修士的极致，在这些道君的认知中，血统纯净的人类，不可能有比花容子更美的了。 当然，这也是修真界的常识。 而眼前这个施展御风术，踏风而来的年轻人，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人类修士怎么可能长成这个样子。 哪怕是化形后，以美貌著称的天狐妖族，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年轻人明明是唇红齿白、男生女相，竟不会让人觉得轻浮继而心生亵渎，这张轮廓柔美的面庞，端得是心如止水、淡泊宁静的出尘之相。 尤其是那双目若朗星的眸子，一尘不染，好像世间万物都在他的眼中，又好似摒弃了红尘中一切吵杂和纷扰，无喜无悲。 “他，他真是我合欢弟子？”风月门门主乐茗喃喃自语。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接话，诸道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个翩然而至的年轻人身上。 段嫣在殿外放下鹰哥，牵着他的手跟随高长歌进殿。 “原来他就是段嫣。” 乐茗身边红衣道君赞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随后，眼睛眯起，语气有几分恶狠狠，“凭什么好徒弟都让他收去了！” 一个瞬移，人已经出现在段嫣面前，“我传你百年功力，保你成为金丹修士，另授你本门至高无上驻颜心术，保证你比现在还要美上一百倍，干不干！？” 高长歌听言“咔嚓”一声回头，差点拧了脑袋，他恶狠狠地看着段嫣，大有“你要敢答应死定了”的架势！ 段嫣对眼前这红衣道君并不陌生，除了掌门媚媚仙，合欢派有两个特别喜欢花花绿绿衣服的元婴道君，一个是自己的师父，花容子，一个便是眼前这个容貌妖艳异常的元婴道君。 若说花容子的美，美得张扬又有侵略感，眼前的红衣道君，就存粹是邪魅和妖冶，知道他是个道修，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个妖修！ ——不老门门主，上官香香！ 不老门，门如其名，门下弟子专门研究各种驻颜延寿的方法，门主上官香香虽然只是资质中庸的三灵根，却是一个另类的天才，在他还未正式踏入修行，在世俗界做普通人时，已经炼出凡人眼中的“长生不老丹”，那一年，上官香香已经是不惑之年。 除非飞升成仙，否则这世上是没有长生不老的，哪怕是修真者拥有漫长的阳寿，但寿命还是会有尽头。 凭借这颗丹药，上官香香从四十岁一跃恢复到二十岁的容貌，之后更是在“知天命”的“高龄”，顿悟，成为无门无派的散修，而后凭借高超的炼丹术，被前任掌门看中，吸纳到合欢派，又进入不老门，成为内门弟子，最终晋升为不老门门主。 合欢派内外门弟子，都需要知道两件事：一，不老门门主上官香香是个男的；二，上官香香现在的容貌和修为，是丹药喂出来的！ 在这之上，还有一件事，是仙人峰弟子一定要知道的，上官香香和花容子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 花容子觉得上官香香粗鲁，上官香香觉得花容子嘴贱。 花容子觉得上官香香是个吃丹药的整容货，上官香香觉得花容子就是嫉妒他掌握了增加颜值的武器。 ——他们两人都觉得对方长得不男不女！ 段嫣觉得自己要是哪天实在不能忍受花容子，将他气死的最好方式就是改投上官香香为师。 当然，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段嫣是不会做的。 师父虽然偶尔脑残一下，大多数的时候他还是对自己挺好的。 “上官师伯，晚辈暂且没有换师父的打算。” 段嫣微笑地说道，他手里牵着的鹰哥有点方，为什么段叔叔的师门那么不正常。 “嘿嘿！上官，这小子拒绝你了。” “有骨气！上官，我要是你赶紧走人！” “哈哈哈——” 诸元婴道长幸灾乐祸地嘲笑上官香香。 合欢派诸门主历来是“心和面不合”，大事儿上统一战线，小事儿上绝不放过嘲笑对方的机会。 不老门门主脸黑了下来，花容子的徒弟，果然和那货一样讨厌！ 段嫣长得实在是太犯规了，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以至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鹰哥，被段嫣拒绝后，上官香香才注意到对方身边还站着一个瘦小的孩子，紧接着，上官又发现段嫣脑袋上还有一只灵宠。 被段嫣拒绝、自感落了面子的上官香香这下总算有话说了，他挑剔地看着男孩和段嫣头上的猫（？），“他是谁？这又是什么？” 趴在段嫣头顶的瑶光抬起头，冲上官道君唤了一声“喵~” 上官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努力克制自己将手伸过去的冲动。 啧，毛绒控什么带的，剁手！ 再次将视线转向男孩儿，感受不到这孩子的灵力波动，上官香香瞬间明了，这孩子是世俗界的凡人。 “呵呵，普通凡人也敢带上合欢殿，段小子你好大的狗胆！” 说完小人得志地看着段嫣，眼神那叫一个得意。 殿内诸人瞬间无语，得，刚才还意图挖人墙角，嚷嚷着让人家另拜他师，这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就这还想让人家拜你为师，哥们儿，你的诚意呢？ 第83章 你争我夺！ 鹰哥被面目狰狞的上官香香吓到了。 上官香香是个大美人，他总说花容子嘴贱，其实他在这方面也不差，他和花容子这样的人之所以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死，就是因为长得好。 拥有正常审美的孩子自然不会被上官吓到，可惜他遇到的是已经形成“没有段叔叔好看的、统统都是丑八怪”的鹰哥。 在男孩看来，就是一个长得很丑、心灵也不美的叔叔凶巴巴地对着自己吼，于是，鹰哥果断被吓到了，忍不住往段嫣身边凑。 段嫣面色不愉地看向上官道君，“这孩子是我仙人峰新收的内门弟子，这次同弟子一起上山，道君慎言！”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高长歌，此刻惊讶回头，这小子又给自己找了个师弟？ 高长歌已经接受段嫣，来一个和来两个在他看来根本毫无区别，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又不是师姐领来的。 既然这孩子既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新师弟，高长歌低头，开始细细观察刚才根本没有正眼去瞧的萝卜丁儿，第一印象是这孩子真小，真胖。 第二印象…… 额，没了。 在高长歌眼中，段嫣带来的这个孩子就是个小肉球，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上官香香一听这话更来劲儿，“什么时候内门这么好进了，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进内门？！” 段嫣听言笑了，就怕你不问这个问题，“上官道君有所不知，这孩子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我看普通的很。”上官香香仰起头故作不屑地说。 诸道君也笑了，这话每当合欢派纳新的时他们都能听到类似的话。 每个收了灵石想往内门塞人的掌事，开口都回来这么一句话。 大殿内，只有两个半人相信段嫣的话。 一个是高长歌，一个是掌门媚媚仙，另外半个则是合欢派风月门门主乐铭，他还记得段嫣那张颇为惊艳的符箓。 这段小子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随随便便说大话的，说不定那小毛孩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掌门王座上媚媚仙饶有兴致地看向紧紧贴着段嫣的孩子，“哦，是吗？” 说完，她冲鹰哥招招手，说道：“孩子你过来。” 鹰哥抬头看向段嫣，段嫣轻轻推了推他，“去吧！” 鹰哥在众人的目光中，怯怯地走向掌门媚媚仙。 “你叫什么名字？”媚媚仙好奇地问道。 “我叫鹰，姑姑可以叫我鹰哥。” “你知道合欢内外门的区别吗？” “段叔叔给我说过！”鹰哥眨着眼睛回道，“段叔叔说内门比外门好，我会进内门。” 媚媚仙笑了，“我们每年有那么多弟子想要进内门，你怎么知道你会进内门呢？” “我就是知道！”鹰哥想起段嫣的话，鼓起勇气说道，“段叔叔说我是万年难遇的雷灵根，只要把这个说出来，只有我挑他们，没有他们挑我！” 孩子的声音充满了童真童趣，话里的内容却让现场众人大惊：什么，这毛小子竟然是雷系单灵根？！ 刚才还口若悬河的上官香香哑声了，就凭雷灵根，这小子确实有资格进内门。 不过，此时没人关注上官香香的情绪波动，大家都停留在震惊中。 开什么玩笑，有一个雷灵根了，竟然还来一个雷灵根，真以为雷灵根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遇上？ 众道君眼睛死死地盯着大殿之上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目光垂涎三尺，他们嘴上说开什么玩笑，心里早已承认鹰哥雷灵根的身份。 段嫣将这孩子带来恐怕就是测试过的，他们笃定，借段嫣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说谎。 有这样大的反应，全因他们实在无法相信，仙人峰竟然有如此好的运气！ 当年花容子开坛收徒，合欢派门下弟子三千，花容子选来选去，首席大弟子选了一个资质平庸的三灵根。 他们纷纷嘲笑花师弟有眼无珠，相当一段时间里花容子都是道君们揶揄的对象，直到高长歌的出现——他们抢破头的好苗子，一个单系火灵根，拜花容子为师后，调侃才渐渐停止。 后来，花容子又从接来一个雷灵根，也就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段嫣，诸道君的态度也逐渐由看笑话变成了羡慕嫉妒，千里难寻的单系灵根，万里难觅的雷灵根，合欢派创派至今才有几个单灵根，一个两个都跑到仙人峰那里去了，仙人峰到底是什么风水？！ 现在倒好，一个雷灵根还不够又来一个，这还让不让别的峰活了，抗议，必须抗议，眼下这个雷灵根绝对不能再入仙人峰，仙人峰虽然弟子稀少，单灵根的数量已经严重超额。 前面两个也就算了，剩下的这个必须平均分配，绝不能便宜了仙人峰！ 这些道君平时衣袂飘飘，不苟言笑，端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此刻却为一个毛孩子争破了脑袋。 风月门门主乐铭最先反应过来：“我风月门女修最多，阴气最盛，采阴补阳，以你的资质，保你五百年内飞升成仙！” 素来看乐铭不顺眼的上弦门门主越秀，冷笑一声，“谁不知你风月门女修如狼似虎，这垂髫小儿入了你风月门，未及弱冠，恐怕就被你风月门的女修给瓜分了！说什么飞升成仙，精-尽-人亡还差不多！” 乐铭勃然大怒，“当真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不入我风月门难道入你上弦门，每日钟鼓丝竹，知道的是修真的，不知道的以为是街边卖艺的！”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越秀灵压大开，乐铭灵波翻腾，眼看着就是一场恶仗！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别争了！”“老好人”乘鹤门门主南阳子，修真界负有盛名的炼器大师，合欢派九成以上的顶级飞行器都出自他手。 “你们俩这样吵来吵去，让小辈儿们看了笑话！”他冲鹰哥招招手，“小朋友不如来我乘鹤门，我教你炼器如何？” “呵呵呵，南跑跑别闹了，再好的苗子跑你那儿去都会被糟蹋了，你能教他什么？逃跑吗？” 说话的是万花门门主百鸟归一，她也是合欢派八大门主中唯一一位女性。 百鸟归一冷面如霜，似乎对眼下僵持不下的局面极为不满，“乐铭，你说你风月门女修多，难道还多得过我万花门？” 说完，看向鹰哥，“小子，我万花门自立派以来万年从不招男修，你若拜本座为师，本座顷刻便为你破祖宗立下的规定，你会成为我万花门万年来第一个男弟子，你意下如何？” 第84章 许你掌门之位 “哧——”诸道君冷笑，“破规矩有什么了不起，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百鸟归一听后，脸拉得很长，“怎么，你们想打架？” “打就打，怕你呀！” “来啊，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 借此机会，一位年龄稍长的道君笑眯眯地说道：“小朋友，看他们每日这样打打杀杀多不好，不如来我草药门？” 而他身边的男人则抓紧时间卖安利，“我三垣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无所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得了吧，文未，你说白了就是个神棍，小友我告诉你，三垣门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就是个算命的！最重要的是他还算的不准！你要加入三垣门你这辈子都完了！不如来我词赋门，合欢派其它门都是道修，唯有我词赋门是儒修。 ” 见诸人抢得火热，三大长老之一的沧岐道君终于出手了，“小朋友，来来来，老头告诉你跟着门主没前途的，他们中任何一个都不是好选择，不如来我北翼峰，你段叔叔是仙人峰长老的弟子，老头儿与仙人峰长老平起平坐，你若拜我为师，以后你和你段叔叔就是平辈儿的了。” 岂料沧岐道君刚刚说完，拆台的就来了：“沧岐，你这老不休别骗小孩子，他拜这殿内任何一人为师都是与段嫣平辈！小友，本座月不鸠，与刚才忽悠你的老头平起平坐，你若拜本座为师，咱们名为师徒实为兄弟，本座保你和这些人平起平坐，你还比你段叔叔大一辈儿，你意下如何？” 卧槽！真正无耻的在这里！ 竟然连平辈都拿出来了，为了抢徒弟这月老儿也不要脸了！ 你这么无耻，祖师爷知道吗？ …… 段嫣哪里见过这阵仗，整个人都懵逼了，呆若木鸡地看着大殿内的元婴道君掐腰吵架。 高长歌麻木脸，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这些道君还是这么脑残，半点长进都没有。 看着这些道君如此卖力吆喝，掌门媚媚仙跃跃欲试，“小孩，不如你拜我为师，等你长大后，我把掌门之位传给你。”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媚媚仙这句话吓坏了所有人，他们顾不得抢人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掌门放下这个念头。 “掌门之位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许给个还未长大的垂髫小儿，还请掌门慎言！” “实在是荒谬！一句话定下合欢未来掌门人实在是儿戏！” “我合欢派万年基业，岂能如此轻易定夺？” “嘿嘿嘿嘿嘿嘿”，媚媚仙干笑，“我这不是看你们争的怪起劲儿的，一时来了兴头随便说说吗？你们一个个的这么激动干什么？！实在是太大惊小怪！太没有见过世面了！你们可真奇怪！！” 媚媚仙越说越有理。 众人吐血，说我们大惊小怪，说我们没见过世面？有拿掌门之位随便说说的吗？ 你才奇怪好不好？！ “有这个功夫吵来吵去，不如去拿五行球。”一直当人肉背景板的高长歌突然说道。 众道君如梦初醒，是哦，他们怎么没想起来呢？ 在修真界就算是同等级的灵根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灵根纯度越高，修行速度越快，都说单灵根修士修行速度快，但也不是绝对的。 一个灵根纯度只有四成的单灵根修士，他的修行速度便比不上比灵根纯度高达八成以上的双灵根修士，虽然多灵根灵根纯度大于单灵根的情况很罕见，但也并非不存在。 测灵石的局限性在于它只能测试什么灵根，却无法将灵根的纯度测试出来。 五行球就不一样，它不仅能测试出你是什么灵根，还能测试出灵根的纯度含多少。 众元婴道君懊悔不已，刚才听到雷灵根就激动了，还不知道这小子雷灵根的纯度是多少，万一他灵根纯度很低，他们岂不是白白让小辈看了笑话。 看热闹看得风风火火恍恍惚惚的段嫣转头看向高长歌，他都忘记有五行球测纯度的环节了，没有想到师弟竟然还记得。 高长歌木着脸，他之所以记得完全因为印象深刻，想当年他刚来门派这些人就是光顾着吵架，忘记还有五行球的环节，害他从大殿里傻乎乎的站了一下午，就看这些傻子吵架了，烦不胜烦。 妈的智障。jpg。 鹰哥年龄小，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刚刚已经吓傻了。 好不容易抓到逃跑的机会，二话不说，趁着媚媚仙不注意，扭头向段嫣的方向跑去。 “段叔叔，我害怕。” 男孩扯扯段嫣的衣服，小小声说道，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段嫣也是无语，刚才那风雨欲来的阵仗他都吓一跳，更何况五六岁的孩子。 段嫣搂着鹰哥的肩膀，“别怕，前辈们给你闹着玩呢。” 鹰哥抱着段嫣衣服，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他。 殿内的道君很尴尬，一不小心吓到了孩子。 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众道君们一致认为，都是对方的错！ 都是你把人家孩子吓到的！ 都是你！ 段嫣因为天资平平没有被元婴道君疯抢的经历，当年他几乎是刚碰到五行球，就被掌事粗鲁地丢到外门，成为师父的弟子后因为资质平庸，还连累师父被其他道君嘲笑。 修真界强者为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最是残酷。 对比当年自己的待遇，再看看如今鹰哥的待遇，段嫣有些感慨，这些道君平日端的一副清高姿态，骨子里也现实的很呀，他们平时教导弟子说，灵根不好也没关系，五灵根成为厉害修士的也大有人在，事实却是遇到一个灵根好的，立马抢破头。 就在段嫣走神的时候，五行球由掌门祭出，大殿中央出现一个巨大而透明的，看上去很像玻璃球的圆体。 五行球没人触碰的时候里面是是混混沌沌的白色雾状，它和测灵石的原理相同，球体里面的白雾会根据自身灵根的属性而呈现对应的颜色，灵根浓度越高，雾气越少。 大殿内，所有元婴道君眼巴巴地盯着鹰哥，鹰哥抬头看向段嫣。 “段叔叔……” “去吧。”段嫣鼓励地看着鹰哥。 鹰哥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慢慢走向五行球…… 第85章 这不可能！ 五行球可大可小，很多宗门为了给刚上山的弟子一点心理震慑，通常都会将五行球做得大一些。 合欢派也是如此。 大殿上的这个五行球足有两人高，圆滚滚的摆在大殿中央。 透明罩内，白雾缭绕。 鹰哥站在球体面前，原本就不高的短腿豆丁，看着更矮了。 他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露出敬畏的神色。 胖胖地小手，颤巍巍地伸向五行球。 段嫣屏气凝神等待五行球的结果。 只见透明球体中的白雾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迅速聚集到一起，形成了一个灰色的云团，里面噼里啪啦都是闪电和雷花，紧接着云团迅速消失，透明罩里面只剩下雷电团，不断碰撞罩壁，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 “啊，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云絮竟然全部消失，花容子当年也没做到这种程度！” “太不可思议了！” 众道君呆若木鸡脸，就连一贯没什么表情的高长歌也露出惊讶的神色，更别提从头到尾懵逼脸的段嫣。 #我带来的孩子好牛逼# #这个运气我应该去买彩票# #我竟然见证了奇迹的发生# 鹰哥惊叹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因为段嫣的教导，鹰哥已经不是一块测灵石就能惊异好多天的孩子，段嫣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他还未正式修行，段嫣已经向他展示了修真界好多物品，饶是如此，鹰哥还是对五行球的变化感到新鲜。 “段叔叔！”鹰哥像是突然发现新大陆，语气无比惊喜，“看！” 男孩的手离开五行球，球体透明罩里的雷电团迅速消失，里面升起一团团像云一样的白雾，男孩又将手重新放在透明罩上，球体里面白雾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雷电团。 如此，男孩反反复复玩了好多次。 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知道意味什么的段嫣，则心情复杂地看着鹰哥。 白雾消失越快、透明罩里雾气越少，说明灵根纯度越高，花容子五行球内的白雾便很少，因此，段嫣的师父花容子也被称为合欢派创派以来，天赋最好的修士。 直到，师弟高长歌的出现。 高长歌的天赋是合欢派内唯一可与花容子一较高下的修真者。 理论上二人已经是顶级，直到“仙人峰的段师弟横空出世”，变异后的段嫣触碰五行球也可以达到师父和师弟的水平，因为雷灵根天赋异禀，可能比二人还要高一点。 原以为这就是顶级了，没想到，鹰哥的天赋比变异后的段嫣似乎还要高一些，鹰哥的五行球，雾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鹰哥只有心态好一些，注意心魔，千年之内，他准会飞升！ 强悍的天赋，强悍的灵根！ 他只需要一颗与之匹配的心，就可以在几百年中轻松实现N级跳！ ——麻蛋，好像在见证传奇的诞生！ “你从哪里发现的他……”高长歌看着全程一张呆脸的段嫣。 高长歌绝不承认某个瞬间，他把段嫣误看成了自家师姐！ 明明长相气质完全不一样！ 【段嫣：卧槽，差点穿帮！】 元婴修士的耳朵何等敏锐，听到高长歌的话，凭借自己在本门超然的地位，毫不掩饰自己的偷听行径。 最先跳出来的是先前明确嘲讽过段嫣的上官香香，“是啊是啊，你从哪里发现的？！” 还不等段嫣开口，一道冷嘲热讽地声音响起—— “刚才还对人家不屑一顾呢，这么一会儿就想知道人家家在哪里，真是好笑！上官门主的脸皮可比城墙还厚！”万花门门主百鸟归一啧啧有声的说道。 “就是就是，为老不尊！” “厚皮脸！” 众道君不约而同，展开了对不老门门主上官香香的口诛笔伐。 他们如此激烈地抨击他，不是因为突然发现这位同僚不厚道，而是为了将潜在的竞争对手扼杀在摇篮里。 “鹰哥。”掌门媚媚仙和颜悦色地看着男孩，她可能是合欢殿中唯一一个并不是因为这孩子的天赋高而看中他的元婴道君。 她对这个孩子的好感来自段嫣。 “你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有姊妹兄弟吗？” 诸元婴道君纷纷点头，唔，这个问题他们也想知道。 这样的资质，兄弟姐妹说不定也是有灵根的，纵然天赋没有那么高，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如一起挖来。 “我家在雷母山村，我家里有阿爷、阿爸、阿妈、有哥哥、嫂嫂、姐姐、姐夫，没了，就这些。” 男孩掰着手指头说道，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段嫣，“还有段叔叔和小瑶光！” 骤然被点名的瑶光从段嫣头上抬起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眨呀眨，“喵~” 段嫣笑了，总算没白疼这孩子！ 见这孩子提到段嫣，诸道君恍恍惚惚，男孩天赋实在过于震撼，一时间让他们忘记人是段嫣领来的。 不过，是谁领来的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人他是要定了。——所有道君的心声。 媚媚仙比旁人要了解段嫣一些，他既然打算让这孩子进仙人峰，那就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上官乐铭等人想趁着花容子闭关和仙人峰抢人，恐怕是要落空了。 “那，鹰哥，你家里还有和你一样有灵根，可以修行的人吗？”媚媚仙继续问道。 鹰哥摇头，“没有了，我家里都是普通人。” “不可能！你说谎！”跳出来的又是上官香香。 “我没有！”鹰哥忍不住为自己辩驳。 段嫣心道，怪不得有些人只能“远观”，因为距离一近，你就会发现，对方根本是个脑子有病的二百五！什么清高寡言都是假的！ 怪不得上官道君和自家师父斗了几百年，就没怎么赢过，每次都被师父欺负的不要不要的。 不是自家师父多牛逼，而是上官道君智商缺陷。 段嫣站出来，按下鹰哥冲动的肩膀，冲掌门和诸位道君拱手说道：“掌门师伯、二位长老、八位门主，诸位大约对雷母山村不了解，当地村民极其厌恶修真者，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反派，是要消灭的对象，想要大范围使用测灵石，测灵根是根本不可能的，晚辈能将这孩子带出来，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 “嫣敢以心魔起誓，至少，在嫣离开雷母山前，没发现一人与鹰哥同样怀有灵根。” “这孩子并未说谎，还望诸位道君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