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嫁到：邪王宠妻无度》 第1章 郡主的奸夫 “郡主自杀了！” “奸情被揭发，她还有脸活着吗？” “肯定是演戏的，泼醒她。” 立即有人提水，毫不犹豫泼过去！ 长指微动，黑眸睁开……无双从没想过，穿越这种玄幻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没想过，穿过来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她额头受了伤，冰冷的水浇了一身，凉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下，视线模糊，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哼！我就知道你是装的。凤无双，既然你没死，那就赶紧滚回去你的院子躲着吧。竟然跑出来偷人，也不怕污了我们的眼睛！”一道女声响起。 偷人？ 无双惊呆了。 这原主的作风如此开放吗？ 这个疑问很快被否定。 脑中的记忆告诉她，原主是个温婉善良、束身自好的人。她今天之所以会到这醉月楼来，是因为收到了未婚夫的书信，约她到醉月楼一见。而此刻她的未婚夫穆非离正站在刚刚骂她的女子旁边。 依照她多年来看狗血电视剧的经验来判断，这明显是未婚夫和他的新欢共同设计她的戏码！ 天性凉薄的渣男！ 无双冷冷剜他一眼，真不值得。 “凤无双，你看什么？世子已经跟你解除了婚约，他现在跟你没有关系了。别以为事到如今世子还会护着你，你做出这样的事，他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一个妙龄少女挡住她的视线。 无双这才正眼看她，浅粉罗裙，她的容颜那么熟悉。 徐芸欢，徐府嫡出大小姐，她的表妹。 凤无双是七王府的养女，而七王爷和七王妃早逝，她五岁之后一直居住在王妃娘家徐府。一个时常来看望自己，却迟迟不肯娶自己的未婚夫；一个时常跟自己聊闲话，却不跟自己交心的表妹。 一个在拖延。 一个在试探。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做出这样的事？我做了什么事？”无双撩开额前的湿发。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徐芸欢目带嫌弃。 无双嘲讽勾唇，“抱歉，我不清楚。” 徐芸欢愣住了，她没想到这凤无双的脸皮这么厚，“凤无双，你还想抵赖！你跟世子自小定下婚约，世子待你那么好，你竟然背着他到这醉月楼偷情。如果不是今天我和世子正好路过，真不知道要被你骗到什么时候！” 这徐府大小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倒是高深，凤无双沉沉看着她，“我没偷情。” “没偷情？那你刚才还求世子相信你？世子不回答，你还假装以死表清白。凤无双，你这些招数我早就看穿了！”本来她设计得不算高深，不过这凤无双也是笨。一句解释都不会，只会口口声声让穆非离相信她。 徐芸欢心中冷笑，这下她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不解释，不过是想看看世子是否明事理的人。不过现在我得到答案了，世子连问都不问便判了我的罪，大抵也是个糊涂人吧。”凤无双语调轻松，又带着淡淡嘲讽，“对吗，世子？” 穆非离没回答。 因为徐芸欢已经代替他回答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还需要问吗？他们都能作证，你就是到醉月楼私会男子！” 这是一个类似四合院结构的院子，四方都是雅间，中央是一个小花园。而她们现在正在这花园中间，许是这里吵闹，楼上楼下的大多数雅间都开了门，四面八方围了好几层百姓。 清亮的眼扫过众人，凤无双问：“他们？他们当中又有谁亲眼看到我私会男子了？” 他们确实没有看到凤无双私会男子。从闹剧开始，他们只听到徐芸欢不停地说凤无双偷情，说是凤无双背着穆非离私会别的男子，但他们没有看到另外一名当事人。 一阵静默…… “没有人看到。”凤无双神色轻松。 徐芸欢的脸挂不住了，她不是早就安排好人了吗？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站出来指认凤无双吗？她安排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凤无双，你……你就是想耍赖，你以为没有证据就能掩盖事实吗？” “徐芸欢，你一直口口声声说我跟别人私会，却又拿不出证据来。让我很难不怀疑你的动机……”凤无双冷哼一声，看着那并肩而站的两人，“该不会是你看上了他，故意冤枉我吧？” 周遭的百姓蓦地回过神来，指着那从头到尾都站在一起的两人。 “不会吧？徐家大小姐竟然这么阴毒！” “有可能是这样一回事。” “抢表姐未婚夫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 “那穆世子更过分，当初七王爷可是舍身救过永安候，两家才定下婚约的。” 最后一句话一出，徐芸欢明显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后退了一步。穆非离，穆非离……她多么想嫁给他！为了嫁给她，她忍了这么久，如今就快实现了。只要他跟凤无双解除婚约，就能实现了…… 她不能这样退缩！ 那间紧闭的房间！ 那房间的门没有打开过，肯定是她的人躲在那间房里面，没有出来！ 徐芸欢眼中闪过得意，很快，她就能如愿了。 “凤无双，你不是说我一直没有证据吗？我现在就给大家看证据，让大家看看你的奸夫！你的奸夫，就在这个雅间里面！”长指指着紧闭的房门。 一个丑男。 她心中的快意要掩盖不住了…… 第2章 我要退婚！ 徐芸欢不顾一切打开那间雅间的门，让她意外的是，雅间里没有她安排的人。 室内飘着沉香的味道，主位上坐着一名黑袍男子。隔着薄纱，徐芸欢只隐隐看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但他的视线却透过薄纱穿过来，如飞速射出的利箭，盯在她身上。 这锐利的视线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那头的男子盛气逼人，散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你……” “滚出去。”他声如其人，冷如冬雪。 徐芸欢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黑袍男子抬手，帘内走出一名面无表情的青衣男子，如拧小鸡一样拧着她，直接从门口把她丢了出去。 在即将被丢出门口那瞬间，她才想起青衣男子是谁。 辰飞。 他是萧南王身边的贴身侍卫！ 早知道雅间里的人是萧南王，她是怎么也不会往雅间闯的。可惜，她已经没有后悔药了。 徐芸欢噗通一声落到地上。 凤无双弯着身，一双黑眸里尽是笑意，“怎么？你不是说我的奸夫在里面吗？” 门内是谁，她不知道，但是她感谢门内的人。 萧南王颇得皇上器重，徐芸欢惹不起萧南王，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妥协认输，狼狈爬起，徐芸欢整理裙摆的泥迹。“看来你早就知道我跟世子会来，早就把你的奸夫藏起来了，难怪你这样有恃无恐。” “啧！”凤无双鄙视她，“刚还口口声声说我到醉月楼私会男子，一副你掌有确凿证据的样子。如今找不到证据，又说我早早把奸夫藏起来了……徐芸欢，黑的白的你都说了，难道你是说书先生吗，说出口的话全靠胡编乱造吗？” “你，你……”徐芸欢涨红了脸。在东阳国，说书先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活，凤无双明摆着在贬低她！“我确实接到消息说你在这里私会男子，并不是无凭无据冤枉你。” “哦，所以你没有脑子地相信了？”戏谑的目光看向她。 周遭传来一阵笑声。 先是说书先生，又说她没有脑子。 徐芸欢明显感到周围人的目光变了，他们已经不相信她，开始支持凤无双了。 看来这次计划已经失败，徐芸欢转身就走。 “想走？”她怎么可能让徐芸欢如愿？凤无双拦住她，绝美的脸上尽是寒意，“话没有说完，你不准走。” “让开。” 凤无双不动如山。 徐芸欢蓦地怒了，她的计划失败。凤无双的清白保住了，她还想怎么样？“我跟你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还想说什么？” “说你不长脑子，所得到的消息没有查证就相信。说你行事鲁莽，在大家面前冤枉了我。徐芸欢，你自己猜错了，自己说错话了，难道不应该跟我道歉吗？”清澈明亮的眼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大罪。 徐芸欢认识凤无双十多年，她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从未在她面前展示过这样的一面，冷傲高贵、霸气浑然天成。 就好像……好像她刚刚看到萧南王的时候，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她，让她浑身难受、动弹不得。 “我……” “够了，无双。芸欢是你的表妹，你们的事，还是先回徐府再说。”一直没有开口的穆非离忽然走过来，站在徐芸欢身边，用目光警告凤无双。 徐芸欢才是他要娶的人，在这个时候，他必须保护她。 “表妹？她在冤枉我偷人的时候，可没有想过我是她的表姐。而且……在哪里做错，就在哪里认错。我觉得道歉这种事，不需要回徐府。”笑话，徐芸欢一个小姐，是没有胆子设计这件事的，凤无双深信，徐府还有人给徐芸欢当靠山，“就在这里，她必须给我道歉！” 穆非离很讶异，以前他说东，凤无双就往东的。他沉下脸，“无双，听我的，回徐府再做说。” “听你的？穆世子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凤无双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感叹着：“不过穆世子想先算你的帐，我是可以满足你的。” 寥寥几笔的纸张，在两人眼前飘过，这是穆非离之前写下的休书；休书里头写的是凤无双不知廉耻私会男子，所以他要退婚，整张休书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不屑。 而现在凤无双没有偷人，就是说这休书写的内容不正确。 他的心蓦地一紧…… “无双……” “闭嘴。”凤无双高高举起休书，满脸嫌弃：“我凤无双虽与世子自小订婚，但我七王府从未收过永安侯府的聘礼，你我之间也没有举行婚礼。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写休书？” 这句话仿佛一个炸弹，瞬间把众人炸醒。 如果说今天这一幕对于众人来说是一场戏的话，事情发展到这里显然已经到整场戏最重要的戏份，因为穆世子出丑了…… 休书是丈夫写给妻子的，这穆世子跟人家还没夫妻之名呢！ 写什么休书？真是不要脸！ 穆非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极点。 今天这场戏是徐芸欢和她娘裴氏设计好的，休书也是她们想好的。他只顾着配合，没有考虑这是否妥当，如今当着众人面出了丑，他是恨不得把休书塞回怀中，当作这休书根本不存在。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凤无双冷哼一声，撕掉休书：“不过有一句话我同意，我要退婚！” 她说得那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在说一件跟她不相干的事。而她那双眼，明亮耀眼，没有半分难过…… 穆非离有一瞬恍惚，像是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但楚楚可怜的徐芸欢就在他身边，徐府是东阳国中实力雄厚的世家，跟徐府结亲对永安侯府才有好处，而凤无双空有郡主名头，七王府已经不存在了。他深呼一口气，“好，我同意退婚。” “世子错了，我退婚，不需要你同意。”凤无双唇畔勾出一抹嘲弄，高声道：“穆非离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纵容他人污蔑我，冤枉我；今天我凤无双在此割袍断情，从今往后，凤无双和穆非离之间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话落，她当真在裙摆上撕下一小块碎布。 只不过……是很小一块碎布。 那意思大概是，她和穆非离之间的情谊只值那半个巴掌大的碎布。 穆非离的脸彻底黑了…… 第3章 欲擒故纵 输什么也不能输面子！ 先前他一直拖着凤无双的婚事便是怕贸然退婚会影响永安侯府的声誉，怕百姓们说永安侯府欺负一个孤女。如今凤无双主动退婚，又如此藐视永安侯府，显然已触碰到穆非离的底线。 对她仅有的一点怜惜全然消失不见，穆非离冷冷看着她，“无双，这该不会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一旁的徐芸欢立即变得警惕起来，有可能！ “嗤。”凤眼扫过他，嘲讽正浓，凤无双道：“二十多年前，你父亲因青西关一战击退西楚国二十万大军有功而被封为永安候。而我父王却因救永安候而伤，险些丧命。两府因此结缘，立下缔约，良缘同结。两府早就约好，等我十六及笄便举行婚礼。如今我已经十七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世子丝毫不提婚礼之事，哪怕我的心是铁做的，也在这一天天的等待里消磨尽了！不守信用、不分是非，如此的你……哪里值得我欲擒故纵？” 永安侯府要声誉，穆非离爱面子，凤无双偏不给他留！ 当年击退西楚国大军一战，永安候穆挚唯一做的事便是关了城门，用六万驻城将士死守住青西关。若真说两军交战，上战场的全是七王爷后来率领而来的八万精英部队，击退西楚大军的也是他们。 只是当初七王爷少年成名、战功赫赫；又早已受封亲王，赏无可赏，当朝皇帝才赏了守关有功的穆挚。 换言之，这穆挚不过是捡了七王爷的军功，捡了个永安候。 这些旧事，淹没在凤城的流言蜚语里，但经凤无双这一提醒，大多数百姓都想起来了。 一旁的百姓不禁捂嘴偷笑，穆非离这下丢脸丢到家了！靠着七王爷的军功捡了个永安候，过了二十年却来说人家的女儿对你欲擒故纵，这不是笑话吗？如果不是七王爷，穆挚可能还是青西关里的一名副将，又或者已经死了，不会再有穆非离了。 退一万步说，七王府虽然已经没落，但凤无双头上还担着一个国姓，人家是当朝郡主。你就算权势再大，再瞧不起人，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藐视皇威啊！ 凤无双的话，周围百姓的笑声……这些声音汇成犀利的巴掌，一下一下打在穆非离脸上。白皙的脸憋得通红，她已经成功惹怒了他，穆非离决定了！不管凤无双是不是欲擒故纵，他都答应退婚！ 凤无双一个孤女，徐府对她并不好，穆非离倒要看看，她能嫁到什么人？“既然是郡主对我如此失望，主动提出退婚，那我成全郡主，从今往后你我男婚女嫁互不相干！郡主若是嫁不好，可别怨我了。” 凤无双挑眉，自动忽略他后面威胁的话，“好，既然婚约取消，劳烦穆世子把你腰上的玉佩还给我。” “给你。”穆非离想都没想，像躲瘟疫一样把玉佩丢给她。 没想到要回玉佩这么容易，凤无双捧着玉佩，粲然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面对如此渣男…… 婚，是一定要退的！ 但更重要的是，要从穆非离手中拿回玉佩。 这玉佩是七王妃去世前交给穆非离的，当初七王妃把她留在徐府，希望她在徐府出嫁。特意把她的信物留给穆非离，好让徐府忌惮永安侯府，对凤无双好一些。没想到，这些年来徐府和永安侯府狼狈为奸，凤无双过得一点都不好。 凤无双知道，穆非离之所以想娶徐芸欢，是想得到徐府财力的支持。 假如被穆非离知道，徐府一半的产业都是七王妃的。 而刚刚的玉佩便是七王妃的凭证，穆非离会不会气得呕血？ 手心捏紧玉佩，凤无双目光冷漠，原主把这些消息全都传达给她，是希望她报仇吧？她既然穿到了东阳国，定会帮她把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都夺回来！ 从今往后，她就是凤无双！ 等着吧，渣男恶女！ “世子，后会有期。”话落，她落落大方离去。 穆非离正想说话，却发现佳人已去，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看着她挺直的腰，穆非离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先前的凤无双不是这样的，从前她总是顺着他，娇弱动人。 他隐隐有种感觉，凤无双这一走，是真的走出他的世界了。 原本愤恨的目光，又变得迟疑。 徐芸欢一直在看着他，他目中种种均被她收入眼底。少女粉拳紧握，一双美眸尽是妒忌，“世子，她大概是发现自己无权无势留不住你，所以才摆出这样欲擒故纵的姿态，你千万别被她骗了。” 是啊，凤无双无权无势。 穆非离一下子从苦恼中抽离，豁然开朗，纵然她凤无双是凤城第一美人又如何？没有权势背景，就是一个花瓶，娶花瓶毫无用处！他要的是一个可以帮助他、帮助永安侯府扶摇直上的世子妃！ “我心中只有芸欢一人，任凭她花样百出，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你放心。”穆非离保证道。 “世子……”徐芸欢娇羞低头。 她眸中飞快闪过一抹亮光，男子的誓言是最不可信的。她要除去后患，凤无双不能留！ 撞破头没死，不代表她可以活着回徐府！ 等凤无双死了，穆非离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她可是安排了好戏等着凤无双呢…… 第4章 英雄救美 凤无双是瞒着众人到醉月楼的，所以她回去时，也是孤身一人；僻静的小巷里，她踏着碎步，仿佛没有看到前方虎视眈眈的几人。 前路被挡，凤无双粉嫩的唇微勾，口气冰冷：“好狗不挡道。” 一众男子哄笑出声，这无双郡主倒是狂，伶牙俐齿的，不过她很快就要遭殃了！ 贼眉鼠眼的一个男人站出来，笑得不怀好意，“郡主，今天有人要买你性命，这小巷你是过不去了。不过若你愿意侍候我哥们儿几个，说不定我们大发慈悲，留你全尸。” 话落，周遭又是一阵笑声，喷火的目光全落在凤无双身上，安静的小巷里，仿佛能听到他们吞唾沫的声音…… 凤无双撩起发丝，声音轻灵好听，“你们是一个一个送死，还是同时死？” “吓唬谁呢？”凤无双虽然是七王爷的女儿，但这凤城谁人不知，她是在徐府长大的，根本不会武功。在众人心中，凤无双摆出这样的架势，就是想吓他，于是乎，男子更加大胆，长手一探，“郡主该不是太过害怕，以至于胡言乱语了……” “啊……” 他话刚刚落音，凤无双已经扯出了他腰间的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掉他刚刚想作恶的手。 “啊，我的手……”男子的手血流如注。 “老三！”为首的刀疤男子冲过来，“我要杀了你！” 擒贼先擒王，凤无双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眼看他的长剑就朝她刺下，她身子一弯，轻松过躲开长剑，尔后她一闪，竟忽地从男子背后出现，闪着银光的大刀已然横在男子脖子上。 她动作一气呵成，所有事都发生在一瞬间！ 就连跟她交手的男子都没有看清，凤无双弯下去之后，怎么会到了他身后去。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命掌控在凤无双手中！跟在他身后的几名男子见此，吓得连滚带爬走了…… 刀疤男子简直想杀了那裴氏，说好的凤无双不会武功呢？！ 这诡异的手法，肯定在他之上啊！ “怎么？还杀本郡主吗？”凤无双冷眼看他。 “郡主，郡主饶命……小的愿意为郡主效命，郡主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小的，小的一定竭力完成。”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留住命，他什么都愿意做！ 一个废物，她一点都不稀罕。 她径自敲晕刀疤男，目光看着另一个方向，高声道：“怎么？还不出来吗？” 这时，一个黑袍男子大方出现在屋顶，黑袍下摆绣着红色繁琐花纹，腰系着一条祖母绿为点缀的腰带，一看就价值不菲。乌黑的眼眸，眼底隐隐闪出玩味的光芒，“看来，本王藏得不够好。” 阳光打在他身上，顺着他深邃的目光投下来，凤无双清晰看到他眼中的笑意，他哪里是藏，分明是露出破绽让她知晓。 凤无双没好气道：“王爷是在这里看我笑话？” “何以见得？”萧逸云索性从屋顶跳下来。 “刚刚我和这些歹徒纠缠片刻，如果王爷想英雄救美，早就应该出手了。你一直没有出手，不就是在看我笑话吗？”凤无双浅笑，指指地上的人，“很可惜，让王爷失望了，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样。” “本王想象中的那样？是哪样？”这丫头，该不会以为他是想看到她被那些歹徒……萧逸云被气到了！他是那样的人吗？不知为何，他开口解释了：“本王是刚刚看徐芸欢的侍女先行离开醉月楼，怕你有危险，才追到这里来的。” 事实上，萧逸云是跟着凤无双过来的，如果她真的被歹徒所害，他一定会出手相助。 不过……他的迟迟未出手，收获颇丰。 这个无双郡主，比他想象中的有趣！ 凤无双恍然大悟，“你是刚刚在雅间里的人？” 原来是他，难怪刚刚徐芸欢被人从雅间丢出来，一个王爷，徐芸欢是没办法生气的。 当然，如今她的处境也惹不起。 看她那双明亮的眼滴溜溜地转，像是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鹿，萧逸云不禁轻笑出声：“怎么？刚才对着数名歹徒都不怕，现在看到本王就害怕了？” 那些亡命之徒，她尚且能用刀会一会。 眼前这俊美无双的人，可是一朝王爷，凤无双才不傻，她警惕后退一步。 萧逸云纳闷了，普天之下，哪个未嫁少女见到他不想扑上来？偏这凤无双一退再退，好像他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长指摸摸自己的脸，他道：“本王长得玉树临风，郡主一退再退是害怕爱上本王？” 凤无双愕然，“……” 女人，果然还是傻乎乎的比较可爱！萧逸云看着她惊愕的样子，满意挥手，“把人送到衙门去。” 辰飞点头，招出两名暗卫，让他们把刀疤男送官府。 凤城是天子脚下，以一个王爷的身份把刀疤男送到衙门，这案子肯定会彻查的。一旦彻查，那就会牵扯出徐芸欢等人……凤无双怔怔看着他，“王爷是要帮我？” 现在才看出来，晚了。 萧逸云留给她一个帅气的侧脸，沉声道：“走吧，本王送你回徐府。” 凤无双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若以她一己之力伤了一名歹徒，还把歹徒擒拿住，这样的事太惊世骇俗了！裴氏和徐芸欢等人肯定会更加留意她，下一次她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而由萧逸云送回去则不同，她可以把所有事都推给他。说是萧逸云救她的，大家便不会怀疑她，她可以韬光养晦，储备力量。 萧逸云应该也是想到这点，才说要送她回去。 凤无双扁扁嘴，愤愤不平道：“明明你来迟了，没有英雄救美；却要告诉天下人你救了我……王爷，你赚了！” “你是在责怪本王？” “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诚实道。 萧逸云薄唇弯出一丝弧度。 第5章 风无双回来了 目送她进入徐府，萧逸云敛起柔意，目光微冷，“辰飞，你觉得她如何？” 辰飞是个人精。 只一个她，已然明白是指凤无双，“无双郡主是个有勇气的人。” 七王爷不在了，她以一己之力挑衅永安侯府，还得罪了自己身后的徐府掌家；这真的需要极大的勇气！但辰飞没有说出口的是，在徐府生存，光靠勇气还不够；更需要的是手段和运气。 这手段，当然指的不是凤无双的武功。 虽然她的武功诡异，颇为高深；但这些豪门深院，武力是最无用的。 萧逸云斜斜睨他一眼，“你该重新洗洗眼了。”徐芸欢只派了八个人来刺杀她，表明她是不知晓凤无双会武的，否则，她会派更多的人。 而凤无双自小长在徐府，能在徐府众人眼皮底下瞒了十多年，就代表她不是一个无脑的人。 有趣！ 从醉月楼赶过来，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徐府水深，已经内斗许久，王爷在这个时候参与进去，实非理智之举。”辰飞说的是实话，徐府已经不是当年的徐府了。如今的徐府乌烟瘴气，几房之间内斗得十分厉害，而且名下产业空有其名，盈利大不如前，“郡主这次回徐府大概也翻不出浪花，王爷这个时候掺合，一身腥且没有得益。” 先帮除掉徐芸欢安插在醉月楼的人，又亲自送凤无双回徐府，看萧逸云的意思，他还想插手徐府的内斗。辰飞是越来越不懂他了…… 黑亮的眼溢出一丝笑意，萧逸云周遭散着的寒气全都烟消云散，“她要翻什么浪花，本王就给她翻什么浪花，徐府里还有谁敢说多余的话？” 凤城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有勇气的人了。 就让她风光一时又如何？ 萧逸云想看看，这凤无双，是不是真如她名字一般，天下无双。 凤无双回来了。 而且是在萧逸云的护送下回来的！ 凤无双踏入徐府，顿时觉得自己金光闪闪，吸住所有人的目光。看来，这个萧南王的名号不错！至少那些不长眼的家丁都开始抬头看她了，她觉得这个殊荣也许可以时不时拿出来显摆显摆！ 徐芸欢根本不相信凤无双能毫发无伤回来，所以她第一时间从正厅冲出来，上上下下打量她，“你竟然真的回来了。” 演技太差了！ 连恶毒都写在脸上，挂在嘴边。凤无双根本不打算把她放在眼里，她微微一笑，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她打招呼，“对，我回来了。” 徐芸欢悲愤了！ 这一出连环计，她自认为设计得巧妙！先逼着凤无双和穆非离退婚，再买通杀手杀死凤无双。只要凤无双跟穆非离没关系了，谁管她是死是活呢？ 她是亲自看着凤无双独自一人离开，才支小月去知会杀手的，她万万没想到，这过程中竟会杀出一个萧逸云！ 萧逸云，在醉月楼时，他让辰飞把她丢出来。却亲自送凤无双回来…… 徐芸欢一张娇美的脸气得通红，“哼。” 裴氏睨徐芸欢一眼，饱含警告意味，随即慈爱对凤无双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芸欢回来的时候说，世子退了婚，你独自一人离开了醉月楼，我多害怕你想不开……如今你平安回来，我也算是对七王妃有所交代。” 凤无双含笑：“世子退婚？芸欢表妹是这样跟大舅母说的吗？” “难道不是？”裴氏看向徐芸欢，后者心虚地低着头，她没有把实情告诉裴氏。 凤无双一看，便知道徐芸欢在众人面前奚落她了，她不禁提高了音调：“退婚是实情，不过主动提出退婚的人是我，而非是世子！如果大舅母不信，可以派人到醉月楼打听一下，当时的情况是如何。”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凤无双了！ 大度、忍让、善良、这些都没有帮助凤无双在徐府活下来，反而让徐府人人都以为她绵软可欺，让徐府一个小小嫡女就敢用毒计害她堂堂一朝郡主。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容忍她们，是非黑白，她都会算个清楚明白；绝不便宜旁人半分！ 裴氏一愣，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凤无双主动退婚？ 这根本不是她的性格。 看徐芸欢的表现，她便明白凤无双说的是真话。 狭长犀利的眼不禁细细打量起她，凤无双是凤城第一美人，裴氏看她的脸看了十多年，凤无双在她眼中，一直是一个花瓶美人。但今日一看，裴氏却发现她变了，昔日斯文和懦弱不见了，现在的凤无双自信飞扬，充满灵气。挺直的腰、微扬的下巴，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了几分贵气，仿佛她身上散发着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管如何，这婚是退了，短时间内怕是流言会对你不利。你今年都十七了，你的婚事……”裴氏咬牙，像是做什么许诺一样，“你放心，你的婚事大舅母会替你张罗，保证你风光大嫁。” “不急，我刚刚才退婚，如今张罗婚事不妥。”凤无双表情淡淡，全然当没看见她眼底的算计，“大舅母如果真有合适人选，那就先替芸欢表妹张罗吧。她今年也及笄了，还没许亲，怕是以后会给大舅母添麻烦呢。” 京兆尹那头一旦查出幕后指使是徐芸欢，怕是徐芸欢以后都不好找夫家吧！ 她好话说尽，没想到凤无双这么不领情，裴氏脸色极其难看，却强撑着开口：“你们俩都应该找了，我多留意、多留意。” 凤无双不想跟她们多作纠缠，勾唇一笑：“我今天闲逛比较累了，先回房休息。” 她说完就走，裴氏气黑了脸。 见凤无双转过院角，徐芸欢拉住裴氏道：“娘，怎么办？她又回来了，万一世子心里还有她，我可怎么办？” 裴氏到底见识多，她眸光冰冷，轻笑一声，“她人还在徐府，你慌什么？再找个机会下手便是了。” 第6章 恶人先告状 凤无双居住的院子叫飞霜院，据说飞霜院的前身是七王妃徐黛黛未出阁时居住的院子。后来凤无双被皇太后送往徐府，裴氏便让人收拾出这个院子，取名飞霜院给她居住。 院里的一应物品都是裴氏准备的，从显眼的大件看，都是价值不菲的家具。 但凤无双心里清楚，那些陈旧家具都是徐黛黛当年留下的，少有几件较新的，都是徐芸欢不要而转手送她的。 她这个郡主……没爹没娘，可真是不收重视呢！ 她踏入房门，正好看到两名侍女正在打扫房内的清洁。 两人见她回来都有些吃惊，强撑起微笑：“郡主，你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凤无双微点头，掠过其中一位侍女无措的脸，径自坐下，却没开口说话。 春妍迎上来给她斟茶，“郡主出去一趟累了吧？平日郡主就很少出门，今日出门还不带任何人，我和秋婉可是担心坏了。” “对啊，郡主，往后你出门还是带着我们吧。”无措的秋婉附和着。 凤无双接过，娇艳的脸沉下来，“茶太凉。” 春妍一慌，夺过她手中的茶盏放回桌面，连道她现在就出去换茶水。 “慢着！我不想喝，你们把那座双面桃花的屏风搬出去。”一个侍女，竟然敢从她手中抢杯子，探究的目光落在春妍身上，不移开。 而春妍错愕一瞬，淡定下来，“那座屏风可是大小姐送给郡主的，郡主当初不是很喜欢吗？” “我知道。”裴氏把徐芸欢不要的东西送给她，好找到借口重新给徐芸欢添置，还添了一个照顾凤无双的名声，真是两面三刀！而凤无双还清楚，当初的无双郡主留下这屏风，并不是因为喜欢。 她喜欢淡雅的东西，桃花虽讨喜，却非她心中所爱。 当初留下，是因为凤无双以为徐芸欢是真心的，以为裴氏也是因为疼爱她，才把这座屏风送给她。 如今她已明白，徐府的一切都是假象，这座屏风自然不会留下。 “搬走！” 闻言，两人对看一眼，两双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凤无双往日是很随和的，从不会摆架子，而今天的凤无双……让她们感觉很不一样！她虽没有直接朝着她们发怒，却也生生给了她们一种压迫感，很陌生。 “大夫人那里，不好交代。” “大舅母问起来自有我来解释，你们慌什么？”凤眸闪过一抹嘲弄，她挥手，“搬走，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春妍无法，只好出门叫了两名家丁，同他们一起把屏风搬走。 大大的屏风，把房间隔成两半，如今屏风移开，整个房间都明亮起来，阳光透过树枝耀在床幔上，浅蓝的床幔仿佛镀上了点点金光，随着微风摇曳，这美好的一幕让人看着就心情大好。 七王妃当初布置她房间时，根本就没有预留过屏风的位置，这座屏风是画蛇添足。 凤无双扫过其余两件较新的家具，再看去外头脚步匆匆的春妍和秋婉，心中的猜测已经有了结果。那两个侍女，就跟那座屏风一样，是裴氏安插在飞霜院的眼线。 穆非离把她约到醉月楼，解除婚约。而徐芸欢则在她常走的小巷里设下埋伏，好让被悔婚的她没办法回到徐府。裴氏……则是安排她的人把她房间重新搜一遍，不让凤无双有任何遗言或者留下只字片语。 这才是那两个侍女看到她，那么吃惊的原因。 这才是那两名侍女说不好跟裴氏交代的原因。 因为她们的主子是裴氏，而不是凤无双！ 孤军作战的陌生朝代，换做旁人，怕是早已经心寒并且胆怯，但凤无双没有！作为一个新人类的全能人才，裴氏这样的手段她还不放在眼里，裴氏想要对她下手，总会留下线索的，她只要小心谨慎即可。 不过她是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若长久一人孤军作战，肯定会累，她躺在榻上，准备把脑中的记忆重新理一遍，找出对她有用的人。 正想着，已经有人从院内进来…… “郡主呢？让郡主出来见我！” 声音很熟悉，凤无双露出淡淡笑意。 下榻，小跑出去，“外祖母！” 来人正是徐府的徐老夫人，也是七王妃徐黛黛的生母。凤无双虽是徐黛黛养女，但徐黛黛多年无所出只有她一个女儿，一直待她视若己出。因徐黛黛的关系，徐老夫人也对她极好，把她当成亲外孙女一般。 正是如此，裴氏才会忌惮她，明面上对她不错。 徐老夫人头发斑白，目光却十分锐利，“无双，你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凌乱的发、花了的妆、带着伤的额头、缺一角的裙摆。 眼下的凤无双，哪里有一朝郡主该有的样子？ 凤无双一怔，笑意更深。自她醒来，便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裴氏和徐芸欢身上，从未注意过自己的衣着。而刚刚的裴氏、徐芸欢包括春妍秋婉她们都视她为眼中钉，更不会注意这些…… 难得的是，徐老夫人只第一眼看她，就知晓她的狼狈。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训斥她，凤无双都是高兴的！“在自己院子里，有什么关系？”她笑眯眯的，把徐老夫人迎进正厅。 “胡闹！”徐老夫人冷着脸，横她一眼。 就这一眼，她却恍惚了…… 第7章 我不想嫁 在徐老夫人的印象中，凤无双是一个内敛的人。 性情冷淡，不喜跟人交往，这就是众人给凤无双的标签。 府里有几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表姐妹，徐老夫人从没看到她跟谁来往密切过，曾几何觉得她也劝过凤无双，让她多走动走动；凤无双明面上应下，私底里却没什么行动。 徐老夫人念在她自小被生父母抛弃，养父母又早早逝世，怜惜她，便没再强求她。但她终究是徐黛黛唯一的养女，徐老夫人只好要求掌家的裴氏对凤无双多加照拂。 但今天…… 凤无双这一笑，眼神清澈、明亮的眼里笑意浅浅……却让她觉得，她看到了徐黛黛！ 徐老夫人有三个儿子，只有徐黛黛一个女儿。徐黛黛未出阁时，她对徐黛黛也是极尽宠爱的，那时候的徐黛黛也爱胡闹，闯祸，一身狼狈跟如今的凤无双差不多…… 徐老夫人微红着眼，对凤无双除了怜惜以外，又添了一分宠爱。 但宠爱归宠爱，该教的规矩还是得教！ 徐老夫人沉下脸，在主位坐下，“你自己说，你今天到醉月楼做了什么事！” 凤无双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是裴氏告状了。她和穆非离退婚一事，瞒不过徐老夫人，所以裴氏先下手为强，告了她一状！真是……手段一般。凤无双叹口气，低着头：“退婚。” “你……反了！你这个逆孙！”徐老夫人倏地把随手带着的拐杖丢过来。 “外祖母，我是女的。”凤无双身子一偏，要说也是说逆孙女。 “还敢顶嘴。”徐老夫人倏地站起来，拖着她就往外走，“这桩亲事，是你父王和你母妃给你定下来的；没有你父王母妃的允许，谁都不准退婚！你现在就给我到永安侯府去，去跟世子说清楚，这桩婚不能退。” 凤无双自小在徐府长大，且不说这桩联姻对徐府有极大帮助，就算是念在徐黛黛的份上，徐老夫人也不能让她退婚。 “我不去。” “翠萍，带她到房里梳妆，稍后就同我到永安侯府。”徐老夫人沉声吩咐。 “外祖母。”凤无双拉住她，小声道：“我不去永安侯府，我要退婚。” 话落，她便落下泪来。许是原本的无双郡主对穆非离是有感情的，所以提到这些事，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一颗一颗如珍珠落下…… 凤无双是从来不对她撒娇的，徐老夫人一怔，怜爱扶着她头发：“你这孩子……” 这动作给了凤无双力量，先前受过的委屈，仿佛都得到倾诉的途径，自然从她口中说出：“今天世子把我约到醉月楼，我以为……我以为是世子想通了，他想履行婚约了。可事情不是这样的！” “外祖母，他带着芸欢一起来，他和芸欢一起指责我私会其余的男子。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是去见他的，却没有给我解释一句！只任凭芸欢指责我……” “我求他相信我，我甚至卑微地以死鉴清白！” “但是他没有相信我。外祖母，我的心已经死了。我今年十七了，我等了他十七年……但是到最后他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跟别人一起指责我私会男子，甚至不顾我生死，这样的男子……我不想嫁了，我要退婚。” 徐老夫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跟裴氏跟她说的不一样！裴氏跟她说是穆非离在半道上碰上徐芸欢，所以同徐芸欢一起到醉月楼。没想到凤无双误会了，闹着说穆非离和徐芸欢有私情，一气之下便跟穆非离退了婚。 正因如此，徐老夫人才急急寻过来，想到永安侯府解释清楚。 两份说辞，徐老夫人毫不犹豫便相信了凤无双。 因为从前的凤无双是不会跟她说这些的，若不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她怎么会跟她诉说？凤无双此刻的变化，也被徐老夫人归为她被逼到绝路，大彻大悟。 徐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你父王母妃虽然不在了，但是外祖母还在。既是世子冤枉了你，那么这件事外祖母自会给你做主，让永安侯府给你一个交代，徐府虽比不上永安侯府权势大，但凤城是天子脚下，永安侯府也不能一手遮天。我们无双的清白，岂是别人能随便污蔑的？” “多谢外祖母。”凤无双心知，徐老夫人还想给永安侯府机会，才会让永安侯府给她一个交代。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断了徐老夫人的念想：“外祖母，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在醉月楼回来时，途径一个小巷，里头有好几个大汉在伏击我。” “什么？”徐老夫人吃了一惊，连忙拉过她，左摸摸右摸摸，“可是有哪里受伤了？” “没有。”凤无双摇摇头，哽咽道：“是萧南王爷救我了，小巷里有八名大汉，若非萧南王爷路过……怕是，怕是我已经回不来了。外祖母，不管永安侯府给我什么交代，我都不想嫁了。” 她点到即止，但作为过来人的徐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凤无双这一次不但受了极大的委屈，还险些没了性命，这都跟徐芸欢和穆非离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她对穆非离和永安侯府，已经彻底失望了。 徐老夫人叹口气，这联姻怕是毁了，“无双，你想好了吗？” “世子若想娶我，一年前我及笄便能娶我。这一年里有那么多机会，他却从不提婚约之事，怕是世子从心里就不想娶我。强扭的瓜不甜，永安侯府虽然富贵，但却非无双可付托终身的地方。”她目光坚定，亮光逼人：“我想清楚了，外祖母。” 虽很可惜联姻的机会，但徐老夫人没有勉强她，“好。” 凤无双大大松一口气。 第8章 谁输谁赢 离开飞霜院之后，按照原来的计划徐老夫人是应该回祠堂念经的，但在转角处，她脚步一拐，便走上到云风院的路。翠嬷嬷跟在她身边多年，鲜少见她插手儿孙辈的事，见此，只暗叹一声无双郡主好福气。 云风院是徐芸欢的院子，裴氏此时也在云风院，原本她以为徐老夫人过来是想安慰徐芸欢，但她一看到徐老夫人微沉的脸，便知道事情不妙！凤无双肯定跟徐老夫人说了什么…… 凤无双变化太大，裴氏也有些疑惑，难道她从前的温顺都是装的？不过，徐老夫人在这，裴氏只能按下心中的疑问，笑着道：“母亲，你来得正好，芸欢还在呕气呢……您来给我教训教训她。” “是该教训的。”徐老夫人走到两人面前，冷脸坐下。 裴氏脸上笑意微僵。 徐老夫人冷冷扫她们一眼，“芸欢，你告诉祖母，世子为什么要和无双解除婚约？” “是，是无双自己误会了我和世子的关系，在醉月楼大吵大闹，世子才会跟她解除婚约的。”徐芸欢把先前说过的话重新说一遍，由于心虚作祟，她偷偷看了裴氏一眼。 这一眼落在徐老夫人眼中，她问：“哦？是这样吗？” “母亲，芸欢是您看着长大的，难道你还不相信她吗？”裴氏凑上前，继续给徐芸欢说好话：“无双内敛，什么事情喜欢都闷在心里，许是憋久，在醉月楼一下子就爆发了，然后激怒了世子，世子就当场退婚了……” 无双内敛？她还好意思提？！ 徐夫人蓦地站起来，指着那两人：“你们当真以为我老了，任由你们拿捏吗？” 她声音提高了几度，往日慈祥的脸沾上怒气，徐芸欢一下子被吓得瘫软在地……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孩子！”徐老夫人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徐芸欢就这小手段，裴氏真当她看不出来？“芸欢是我看着长大的，难道无双就不是我看着长大的吗？你说得对，无双内敛，比不上芸欢能说会道。所以你笃定她这一次会忍住，什么都不说，好让你们颠倒黑白！” “母亲……”裴氏白了脸，她原本只是在赌，赌凤无双什么都没有说。 显然、她赌输了。 凤无双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徐老夫人了…… 她一咬牙，反手给了徐芸欢一巴掌，“竟敢把娘亲都骗了，芸欢，你当初是怎么给娘亲说的？” 徐芸欢一怔，很快会意过来，只有她一人包揽了所有事，才能保住裴氏在徐老夫人心中的地位。她捂着脸，楚楚可怜：“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们。” 徐老夫人是个过来人，徐芸欢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知道！ 当今的皇后娘娘出自永安侯府，是穆非离的亲姑姑，如今的永安侯府隆恩正盛，谁都想跟永安侯府攀上关系。徐芸欢插手凤无双和穆非离的事，无非是妒忌凤无双。 本来，这些女子间的勾心斗角，徐老夫人是无所谓的；徐芸欢和凤无双谁嫁给穆非离，她都无所谓。但徐芸欢千不该万不该，在醉月楼把事情挑明白！ 徐老夫人这一生都在为徐府付出，徐府的产业、徐府的面子，在她心里都是重中之重！而凤无双自小又在徐府长大，表姐妹相斗，不管谁输谁赢，总是给外人看了笑话。 正因如此，徐老夫人才会到云风院来警告她。 “兰芝。”徐老夫人沉沉看着裴氏，“这些年来你打理着徐府，处事有度，我是欣赏你的。所以你做的许多事情，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不管。但你嫁到徐府那么长时间，应当知道我的性格，这一次，你和芸欢是过了！我徐府的脸，都被芸欢这一闹丢光了！” 裴氏知道躲不过，低着头，“芸欢是我的女儿，媳妇藏有私心，求母亲原谅。” 聪明人说话，只两句就都明白了。 “无双虽在徐府长大，但她始终是七王府的郡主，她和永安侯府解除婚约是件大事。人言可畏，稍处理不好就会落人口实。既然事情是你和芸欢闹出来的，那我交给大房去办，永安侯府那头，你去解释，不准再出岔子！”裴氏和徐芸欢两人都软绵绵的，叱喝一句就知错，徐老夫人觉得她训斥警告的目的已经达成，不想闹得太过难看。 而且徐老夫人有私心，凤无双和永安侯府解除婚约，永安侯府世子妃的位置便会空置。 在这个时候把差事交给裴氏，就看裴氏和徐芸欢能不能抓住机会了，就算徐芸欢出身比不上凤无双，抢个侧妃回来总是好的。 至于凤无双，她是徐黛黛的养女，徐老夫人会在其他方面弥补她。 “我明白，母亲放心，这件事媳妇一定会处理妥当。”裴氏了解徐老夫人的底线，原本以为要徐老夫人解除凤无双和穆非离的婚约是一件困难的事，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裴氏垂眸，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徐老夫人揉揉眉心，长叹一口气，“尽快解决，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徐府不好的消息。” 目送徐老夫人离开云风院，徐芸欢开心得几乎想跳起来，徐老夫人虽然训斥了她，但只要她当上了世子妃，便会是徐府的焦点，到时候徐老夫人会重新宠爱她！“娘，你现在就派人到永安侯府，告诉世子，我们这边都准备好了。” “行了。”裴氏笑了，“世子知晓了，定会很高兴。” “娘就不要取笑我了。”徐芸欢羞涩低头，为了她和穆非离的事，裴氏都取笑她好几回了。不过只要想到凤无双曾经跟穆非离有过婚约，她心里就像刺了一根刺似的，“不过娘，凤无双跟世子有过婚约，而她又有郡主的名号，为避免他日世子心中还有她，我们得尽快解决她才行！” 男人都是朝秦暮楚的，穆非离如今喜欢徐芸欢，他日有可能又会留恋凤无双。裴氏历经婚姻，最懂这些道理。她点头，“你放心，你祖母如今把事情交给我办，凤无双还不任由我们拿捏吗？” 第9章 我是郡主 为避免夜长梦多，裴氏当天就派人联络永安侯府，跟永安候和穆非离等人商量退婚一事。当然，经过裴氏一番添油加醋之后，永安侯府是不会允许由凤无双单方面退婚的。 次日一早，穆夫人便带着当年七王府送过来的诸多礼物到徐府，亲自出面处理退婚一事。 婚约是七王爷和七王妃一同给凤无双订下的，如今永安侯府退婚，自是长辈说了算。徐老夫人出于礼节，携裴氏一同在正厅接待穆夫人。 徐府家大业大，也曾出过好几位二品官员，但论权势，是比不过正一品永安侯的。所以穆夫人一到徐府便摆出架势来，想从根本上压倒徐府，让徐府接受永安侯府的退婚。 桌上茶香袅袅，穆夫人根本没有品尝的心思，“徐老夫人此话不妥，非离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醉月楼一事，不管是无双郡主还是芸欢小姐，都是你们徐府的人。这件事分明就是徐府闹出来的，凭什么要永安侯府担这个恶名？” 徐老夫人一窒，狠狠瞪了裴氏一眼。 裴氏自知理亏，默默低头。 事实上，从穆夫人进门开始，徐老夫人便摆出一副低姿态，想和平解决这件事。因为一旦传出凤无双被穆非离退婚的事，首先受损的是凤无双的名节，她今年已经十七了，在节骨眼传出这样的事，往后再想找好人家就难了；其次是徐府的名声，凤无双是在徐府长大的，她被永安侯府退婚，岂不是侧面在说徐府管教不力？ 所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徐老夫人都希望退婚一事能把伤害值减轻到最小，“穆夫人，身为女子，你应当知晓名节对女子的重要性，倘若是永安侯府退婚，那么无双……” 穆夫人竖起手，打断她的话：“这是徐府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巴不得凤无双嫁不出去呢，哼！ 凤无双刚到门口，便听到老夫人和穆夫人的对话，她粉唇微勾，缓缓走进去：“穆夫人说错了，这是凤无双一个人的事，跟徐府没有关系。” 她声音如银铃落地，十分悦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凤无双平日极少出门，穆夫人只在几年前见过她一次，自是不记得她的。不过她转念一想，能在这个时候赶到正厅来说出这样的话，除了凤无双还有谁？穆夫人这才开始打量她，外头阳光很好，她穿着白裙踏着莲步进来，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光圈上，摇曳生姿。 惊艳、夺目！便是穆夫人对她的第一印象，此时的她，让穆夫人没办法把她和记忆中那种小姑娘重叠在一起。 不过……女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无用花瓶罢了！ 穆夫人冷着眼：“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凤无双始终带着浅浅笑意，不卑不亢：“我是在提醒穆夫人，我虽然自小在徐府长大，但我姓凤，我出自七王府。外祖母怜惜我，想替我遮风挡雨，这些我都知道！但婚是我自己要退的，我不能连累了徐府……所以穆夫人，这退婚一事，你应该跟我商量。” 闻言，徐老夫人心一暖；她怜惜凤无双是真的，顾念徐府面子也是真的。没想到凤无双一来，便把所有事包揽在自己身上，把徐府置之事外，保存徐府的面子。这孩子，懂回报。 徐老夫人忽然更想怜惜她。 裴氏则是大大松一口气，方才穆夫人提起徐芸欢，她多害怕事情会牵扯到徐芸欢，如今凤无双这么做，正合她心意。 穆夫人嗤笑一声：“郡主觉得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罢了。 “若连我自己都没资格处理自己的婚事，那么穆夫人觉得在这个世上谁更有资格处理我的婚事？”凤无双反问，她的语气很平和，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重要的事。 穆夫人思来想去，发现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能决定凤无双的婚事了；凤无双是皇室的郡主，徐老夫人虽是她外祖母，但始终是外姓人，比不上皇室高贵；若真把事情闹到皇宫里头，永安侯府没有什么胜算。 于是乎，穆夫人妥协了。 “好，郡主，我们两个人谈。” “无双自幼离开王府，在徐府长大，这婚事是父王母妃给无双订下的，如今无双自作主张退婚，他日自会到父王母妃灵前焚香禀告。今日在此，请外祖母和大舅母作个见证，让无双恢复自由身。”话落，凤无双朝主位上的徐老夫人盈盈行礼。 穆夫人简直惊呆了！ 凤无双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郡主，你不是说我们两个人谈吗？”为什么不跟她商量就直接说她自己要退婚，这让穆夫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她还想挫一挫凤无双的锐气呢！这婚，明明是永安侯府要退啊！ “穆夫人，我们不是谈好了吗？我说了，婚是我自己要退的，这是我一个人的事，跟徐府无关；你刚刚说了好的。”凤无双眨眨眼。 穆夫人仔细回想刚刚她说的话，似乎……真是这么一回事。 凤无双在给她下套。 而她中计了！ 穆夫人叱咤永安侯府多年，从没有人敢这样算计她，她蓦地站起来，指着凤无双叱喝道：“凤无双，你竟敢算计我！” 凤无双脸色微变，美艳的脸凝上冰霜、“穆夫人，我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若不明白，大可以当场问我。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应该反悔……难道你要让在场那么多人都知晓，穆夫人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吗？” “你……”穆夫人气得一张脸都红了。 偏，凤无双还不绕过她，她站起来，生生比穆夫人高出半个头，冰冷的目光落在穆夫人身上：“而且……穆夫人，你在用什么态度跟本郡主说话？” 第10章 亮眼无双 永安侯穆挚原本有一位正妻，曾被皇上赐封为二品夫人，后来那位夫人去世之后。诞下长子穆非离的蒙氏上位，成为侯府夫人；但蒙氏没有封号，众人便以穆夫人来称呼她。 穆夫人在永安侯府蛮横惯了，而徐府的权势她又不看在眼里，才会出口嚣张。 但凤无双这一开口，她就后悔了！ 私底里不管她们多看不起凤无双都好，她始终担着一个国姓；徐府里人多口杂，一旦她刚刚话被传出去，定是对永安侯府不利。 但是，让穆夫人跟凤无双道歉，她做不到。 就在这时，裴氏笑眯眯道：“穆夫人没有恶意，无双不必介意。今天你们是商量退婚一事的，闹翻了脸，对两边都不好。” 裴氏说的是实话，凤无双倘若追着穆夫人这一句话不放，定是会给人一个咄咄逼人的印象。 到时候在退婚一事上，吃亏的是凤无双。 为了凤无双以后能寻个好人家，徐老夫人开了口：“无双，穆夫人不过口误，你不必放在心上；先把你们的事解决了再说。” “外祖母说得是，无双听外祖母的。”凤无双冷冷看了穆夫人一眼。 这话，穆夫人是不想接，也得接。 被凤无双下了套之后，永安侯府便处于下风了。如今她既想退婚，又想把刚刚的事圆回来，但一时之间，她又不知道该如何两全，只好把姿态放下来，“郡主，正如你所说，你和非离的婚约是侯爷和七王爷订下的，退婚一事，我们还要再商量商量。” “还用商量什么？醉月楼一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世子不分青红皂白就任由他人冤枉我，这是事实。一个不信任我的未婚夫，我不需要！”凤无双没追究她方才的话，但退婚一事也不肯退步。 “可那是芸欢小姐她说的……”穆夫人只好把徐芸欢出卖了。 裴氏脸色大变。 “一事归一事，芸欢的事，我自会跟芸欢清算。他若是信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都应该信我。更何况……”凤无双话锋一转，“我早已经及笄，永安侯府迟迟没有到徐府提亲，是永安侯府失约在前，这桩婚约早该作废。” 她句句在理，每一句都在数落穆非离和永安侯府的不是，让在场的几位都愣在当场。 凤无双内敛，这样光芒四射的时刻不多，饶是她昨日跟徐老夫人坚定地说要退婚时，也是带着撒娇和委屈的。而今天，她出现不过片刻，轻轻松松几句话，便轻松扭转了局势，撇清一直低姿态的徐老夫人，再把一直趾高气扬的穆夫人给狠狠拉下来。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凤无双，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又给人一种惧怕的感觉。 裴氏满脸的不可置信，昨夜，徐芸欢在她的逼问下坦言了醉月楼发生的一切。当时她还不相信凤无双会有那样的伶牙俐齿，当场逼得徐芸欢和穆非离无话可说……但如今，她相信了！ 徐芸欢说得对，这样的凤无双，绝对不能留！ 而现在正被凤无双数落的穆夫人，吃了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得紧。她今天到徐府来，准备了一大套的说辞，准备给徐老夫人洗脑，她甚至想过了，如果徐老夫人不妥协，她就准备动用永安侯府的势力，威胁徐老夫人。 总之，她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徐府承认，是穆非离不要凤无双的！ 可今天凤无双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她被凤无双压得喘不过气，又不能发作，憋屈得难受。 正厅内气氛尴尬，裴氏一直观察着众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永安侯府和七王府向来交好，当初的婚约也是在双方愉快的情况下订下的。如今要退婚，也不该闹得太难看，不管是谁对谁错，彼此间好聚好散，才不负七王爷当年一片心意。” 徐芸欢花了那么长时间讨好永安侯府，在这样的时刻，可不能因为一个凤无双跟永安侯府交恶了，要不然徐芸欢以后要嫁到永安侯府就难了，裴氏必须帮着穆夫人。 徐老夫人始终顾忌着永安侯府：“兰芝说得好，好聚好散。” “外祖母，昨天在醉月楼的事，多少百姓看得清楚，就连萧南王爷都在醉月楼的雅间里，此时凤城里关于我和世子婚约的事，怕是早已经传开。就算我答应好聚好散，百姓们也不会相信的。”凤无双不冷不热道。 托徐芸欢的福，当初事情闹得大，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百姓，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一天，早已经传开，永安侯府想封口都没机会了。 如今事情只有两个办法解决。 一是：坐实凤无双私会男子的传闻，由永安侯府出面退婚，凤无双背负骂名。 二是：凤无双退婚，侧面让穆非离担上是非不分的罪名，让永安侯府背负骂名。 显然，如今的局势里，穆夫人根本没办法说服凤无双和徐老夫人，虚构出凤无双私会男子的证据。那么就是永安侯府要吃一个大亏了…… 穆夫人越想越悲愤，怎么就远离她的初衷了呢？ 徐老夫人叹口气，昨天她把事情交给裴氏处理，原以为裴氏会处理得漂亮。没想到今天穆夫人就带着几大箱当初七王府送出去的礼物大摇大摆****，现在这个情况，怕是真的无力挽回了。 明面上虽然是永安侯府背负了骂名，但徐府也因此得罪了永安侯府，这不是徐老夫人乐意看到的局面。 凤无双可不在乎这些，“外祖母，这是永安侯府需要处理的事，跟徐府无关，你叹气什么呢？我相信，凭借穆夫人的好手段，完全可以轻松处理好的，对吗？穆夫人。” 凤无双摆明是袖手旁观，话说到这里再没有商量的余地。穆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对，这事就不劳郡主和徐老夫人费心了。退婚一事就这么说定了，当年七王爷送过来的礼，我也全数还给郡主，从此以后郡主和永安侯府再没有半点关系，告辞！” 话落，穆夫人不等回应便带上她的人气呼呼走了。 第11章 活得不长 穆夫人这一走，徐老夫人脸上愁容更深。 裴氏担忧道：“母亲，徐府许多产业受永安侯府照拂着，此番穆夫人回去之后，徐府的产业怎么办？而且三爷他才刚刚升迁，地位尚且不稳，朝中许多事还需要候爷安排着呢。” 裴氏口中的三爷，是徐府三房的三老爷，也是徐老夫人的第三子，徐三爷上个月升为兵部侍郎。其实论根基，徐府远远比永安侯府要来得深远，早在凤太祖建立下东阳国时，徐府先祖已是凤太祖的左臂右膀，稳稳立足于凤城。可惜徐府自先祖之后，后人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徐老夫人手中时，徐府已经大不如前，近百年来只出过一位二品尚书…… “刚刚你也听到了，穆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徐老夫人幽幽叹一口气，道：“无双的名节要紧，我们也不能让旁人以为我徐府管教无方，这件事没有两全，铺子的事就要你多操心了。” 裴氏闻言，望了凤无双一眼，“母亲说得是。” 其实徐老夫人的顾虑，裴氏都明白。凤无双与人有私以及穆非离和徐芸欢污蔑她两者之间，显然凤无双与人有私这件事对徐府影响更大，而穆非离和徐芸欢那头顶多只会落一个是非不分、姐妹争宠的骂名罢了。 这种事情，每个府邸都有，过一段时间大家就会忘记。 但裴氏就是不甘心，徐老夫人明显是护着凤无双！ 总之，她觉得这一次徐芸欢委屈了，她会为徐芸欢讨回公道的。 翠嬷嬷给徐老夫人揉着眉心，徐老夫人道：“行了，你跟上去，送穆夫人出门，免得旁人说我们徐府没有礼数。” 裴氏一怔，乖乖退出去。 明明穆夫人走了那么久，可她像是一直在等裴氏一般，裴氏赶到时，她还没出徐府的正门。见裴氏走过来，穆夫人冷冷哼了一声：“你不是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让我今天直接****退婚吗？你瞧瞧我今天到徐府是什么待遇！”若不是她还顾着永安侯府的面子，怕是她早已经把茶盏丢到凤无双脸上去！ 昨夜信件，她确实是这样写的，裴氏理亏，赔着笑道：“凤无双不过是一个小小丫头而已，穆夫人何必生气？只要婚退了，以后还愁没时间对付她吗？” “婚退了？”她不提这个还好，她这一说，穆夫人更生气，“非离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再过几年，整个永安侯府都是他的，你让他背上一个是非不分的骂名，岂不是说我永安侯府无能？” 堂堂永安侯府世子被一个孤女郡主退婚，还被她嫌弃说是非不分！这口气，穆夫人怎么也咽不下去。 裴氏一直赔着笑，穆夫人虽句句都在责骂，但似乎没有牵连她和徐芸欢的意思，她觉得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坏。兴许，她还能挽回她和徐芸欢在穆夫人心中的印象，“当今皇后娘娘出自永安侯府，世人都知永安侯府皇恩盛宠，一个凤无双怎么能跟永安侯府比呢？这场婚退了以后，指不定大家还觉得世子宅心仁厚，最后时刻给凤无双留了面子呢。” 虽然这机会很渺茫，但穆夫人觉得这话好听，气消了不少，“总之，这个凤无双我很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我跟您保证，这个凤无双活在世上的时间不会太长。”裴氏笑眯眯的，语气淡淡，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穆夫人觉得她话中有话，歪头看她一眼，只见她继续道：“其实这样也好，早早解决了世子和凤无双的婚事，芸欢才能光明正大嫁入永安侯府。穆夫人知晓的，芸欢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她嫁入侯府，保管伺候得夫人舒舒服服……这些晦气的事穆夫人不用多管，就交给我来办便好。” 裴氏的意思很明显，等她处理了凤无双，便把徐芸欢和穆非离的婚事提成日程。这话换成别的时候说，穆夫人铁定会以为裴氏在威胁她，但是这话在这个时候跟她说，实在合她心意。 徐芸欢是徐府嫡女，徐府家财万贯，想来她的陪嫁不会差。关键是，裴氏还能替她出手，除去凤无双这个讨厌的人，稳赚不赔的交易！ 穆夫人点头道：“我等你好消息。” 裴氏点头，笑得意味深长，“我不会让夫人久等的。” 凤无双回到飞霜院时天刚刚暗下来，飞霜院内昏暗一片，只有春妍的房间有一丝亮光。凤无双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房内的交谈声瞬间停止，片刻之后，春妍和秋婉慌慌张张出来，“郡主。” 两人都极其不自然，加之她们是裴氏的人，直觉告诉凤无双，她们有事瞒着她。不过她们暂时没有露出马脚，凤无双只好静观其变，她挥手，“给我准备膳食去吧。” 舒舒服服泡澡出来之后，飞霜院已经全部亮起了灯。她房内已经布好了饭菜，标准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这些显眼的地方，裴氏向来做得很好，不会让徐老夫人找到错处。 凤无双才坐下便注意到，房内的窗户都关着，角落里正燃着熏香，而熏香中似乎有一种异香掺杂在其中，淡淡的，一般人不会发现。 她刚穿越过来，对那几名大汉动武的时候就发现了，凤无双的身体很弱，就像刚才她在外头陪徐老夫人半天，就会觉得浑身劳累乏力，所以从前的凤无双一直养在深闺，鲜少跟人来往。 其实这都是因为凤无双体内有一种毒，毒素种在她身体已久，让她的健康受损；依凤无双的才能要解这种毒很简单，只是她一直找不到信任的人给自己煎药，又觉得这毒不算严重，才勉强拖着。 如今有人想用熏香引发她体内的毒，让她悄无声息死去…… 她就让她们“如愿以偿”吧！ 第12章 下毒害人 累了一天，凤无双美美地饱食一顿，然而身旁的目光探究得越来越强烈，她觉得不需要再装下去了。于是乎，刚刚吃完美食的人……完美地晕了过去。 春妍上来探探凤无双的鼻息，道：“气息很弱。” 秋婉冷笑一声，“我可是下足了量，就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经受得住？” 话落，她招呼春妍一起把凤无双搬上床，再等了一会之后，她们才慌慌张张出门，惊呼着：“糟糕了，来人啊，郡主晕倒了……” 片刻之后，小小的飞霜院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人。 徐老夫人第一个冲进房间，一瞧床上脸色苍白的凤无双……她的心就沉下来，“大夫呢？” 众人让出一条路，一位老者上前给凤无双诊脉。 大夫肃着脸，越诊眉头皱得越深。 徐老夫人问：“陈大夫，她怎么了？” “老朽……”陈大夫摆着一张川字脸，半响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凤无双的脉象太奇怪了，起起伏伏，像是很严重，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他在行医这么多年，自认医术精湛，却从没见过这样的脉象！他轻叹一声，“老夫人，您还是再请别的大夫来给郡主诊脉吧。” “什么？！”徐老夫人蓦地站起来，一双眼瞪得老大。 陈大夫是徐老夫人高薪聘来的，居住在徐府，这么多年来徐府上下的病都是他诊治的，徐老夫人很信任他。若这个时候他说没有办法，岂不是说明凤无双的病很严重？ “你们说，郡主到底怎么了？” 春妍和秋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秋婉哭丧着脸道：“我们也不知道，郡主回来之后便说很累，然后春妍给她准备水泡澡，我便去给郡主准备晚膳。郡主用完晚膳后便想回房休息，没想到她还没走到房间，就晕倒了……” 简简单单，就把凤无双从外面正厅回来之后的事交代完，并且她们两人全都撇清关系，只说凤无双自己晕倒的。徐老夫人一听就都明白了，凤无双身体不好，但也没坏到只到正厅坐半天便会晕倒的地步，飞霜院内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致使她晕倒。 但是如今凤无双昏迷不醒，徐老夫人没有证据证明是眼前这两个侍女做的，只好由着她们，“去再找几个大夫过来，必须把郡主的病因找到。” 翠嬷嬷立即派人出去。 裴氏上前，宽慰道：“母亲不必担心，无双会没事的。” 徐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无双从小就让人省心，在徐府住这么久，从不闯祸、也从没让我担心过。如今长大了，倒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永安侯府，又是她自己的身体；我真害怕，等我百年之后无颜再见黛黛。” “母亲何必把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呢？无双已经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许多事情她可以自己做主，自己拿主意。七王妃是明事理的人，又怎么会因这些事责怪母亲？”裴氏假惺惺说，目光却越来越得意。 她让秋婉下的药很烈，凤无双肯定撑不到大夫赶过来，到时候就算大夫找到病因，她只会让春妍和秋婉背罪，反正那时候凤无双已经死了，少两个眼线也没什么大不了。 出神间，床上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徐老夫人连忙迎上去，没料她才走近，凤无双硬生生吐出一口污血，险些就喷到了她。徐老夫人急得要命，“陈大夫，还愣着做什么！” 这一回，陈大夫诊清楚了。 他白着脸，“老夫人，郡主体内有一种慢性毒，已经深种入体，如今正是毒发的时候。” 徐老夫人吓得险些晕过去，翠嬷嬷连忙扶住她，先嘱咐她小心身体，再叱喝道：“既然知晓郡主体内有毒，那还不快为郡主解毒！” “是，是，老朽这就解。”陈大夫掏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东找西翻。 裴氏随手捏过一瓶药，问道：“陈大夫，郡主乃是金枝玉叶，你有把握解毒吗？可别弄巧成拙了。” “自然是有的，只是我找不到药……”陈大夫医术精湛，但做事有些丢三落四，他明明有一瓶清毒丸，却不记得放到了哪里去……他回答裴氏的问题，目光不经意扫过裴氏，大喜，“就是这瓶药了！翠嬷嬷，这是我特制的清毒丸，能暂时缓解郡主体内的毒性，你喂郡主服下，再服两天我开的药方，郡主体内的毒便解了。” 裴氏的脸彻底黑了，敢情是她自己拿药出来救凤无双？ 翠嬷嬷扶起凤无双，喂她服下。许是陈大夫的药物得力，没半响，凤无双幽幽醒来，翠嬷嬷招过徐老夫人，“夫人，郡主醒了。” 徐老夫人有些激动，“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凤无双扫过这满屋子的人，虚弱道：“无双让外祖母操心了，是无双不对。” “这事真不怪郡主，郡主有所不知，方才陈大夫为你诊脉，说是你体内有一种慢性毒，您是因为毒发才晕倒的。”翠嬷嬷笑眯眯说，“真说起来呀，郡主也算是因祸得福，若不是你今天在正厅陪夫人累了一天，催发了毒性，我们都不知道你中毒了呢。如今毒已解，郡主也能免去后顾之忧。” “我累了一天，催发了毒性？”凤无双不解。 “难道不是吗？”翠嬷嬷意味深长，看着春妍和秋婉，“秋婉说郡主您是在回房间的路上晕倒的。” “我没有回房间，我才用完晚膳就已经……” 凤无双话没说完，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是那餐晚膳！ 定是那晚膳里含有毒物，才会催发凤无双体内的毒。而知晓凤无双体内有毒，想催发她体内毒素的人，定是当年的下毒之人。 一次种毒，一次催毒。 这人两次下毒，定是凤无双的身边人。 徐老夫人沉声道：“来人，到小厨房把郡主今天吃过的膳食给我端上来，我倒要看看，在徐府还有谁敢当着我面下毒害人！” 闻言，裴氏、春妍和秋婉的脸色都很精彩。 第13章 猪的队友 徐府各院设有小厨房，一般是给主子开小灶用的，而主子吃剩的饭菜也会倒在小厨房里，第二天再清理出府。 凤无双晚膳吃的东西很快呈上来，经陈大夫检验之后，证明这些都是无毒的东西。 而凤无双也证实，她晚膳确实是吃这些菜。 虽然知晓凤无双是被人下毒的，但线索似乎在这里中断了，而唯二的两个嫌疑人便是凤无双身边的春妍和秋婉。春妍和秋婉自知避不过嫌疑，自觉跪下，“老夫人，我们在郡主身边服侍多年，绝对没有半分要害郡主的心思，还望老夫人明察。” “无双，你是她们的主子，你觉得呢？”徐老夫人问。 凤无双坐在床上，明亮的眼定定注视着她们，仿佛能看透她们的内心，良久，她回：“我不知道，我向来不跟人为敌，想不通旁人为什么害我。” “郡主是太过善良了，许多事情，并不是你不与人为敌，便能置身事外的。”翠嬷嬷跟在徐老夫人身边多年，见过徐府各种内斗，“既然她们不肯承认，那就先杖罚二十，等杖罚之后再一一审问，郡主觉得如何？” “我听外祖母的。”凤无双说。 翠嬷嬷看着徐老夫人，徐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照办。翠嬷嬷唇畔笑意微冷，直接吩咐两名家丁动手。 春妍和秋婉一怔，见凤无双和裴氏都没有为她们求情的意思，心里都慌了。 “我们没有做错，为何要挨板子？” “主子的决定，哪里由得你多问！”翠嬷嬷根本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人拖出去。 秋婉最是伶牙俐齿，她挣扎着，“郡主，我们姐妹二人侍候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你看不到我们的付出，为何你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我们姐妹受罚……哪怕，哪怕你为我们求情一句，我们也死得情愿。” “郡主，求求你救救我们。”春妍哀求着，杖罚二十，对于她们这种没有习武的侍女来说，是一个重刑。 两人等了片刻，凤无双依旧无动于衷。 “没用的，春妍，她不会可怜我们，也不会顾念旧情。没想到你我姐妹命苦，侍候她多年，在这个时候才看清她的真面目，我们都看错了！不要再求她了！”秋婉悲愤道。 正满满一屋，家丁和侍女占了多数，秋婉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用目光偷偷打量凤无双，仔细观察，会发现她们的目光中还带着轻视；这就是秋婉的目的，她想利用众人的可怜弱者的心理，来威胁凤无双救她。 可是凤无双根本不吃她那一套，她从床上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光着脚，衣摆还带着皱折，但步履间流露出浑然天成的霸气，叫人看了便会心生怯意。长睫毛覆下一片阴影，美艳的脸上冰冷一片，凤无双道：“我正是念在旧情，才会没有揭发你们；正是念在旧情，才会想保留你们最后一点尊严。但若你们以为我的沉默是软弱可欺的话，我会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不念旧情！” 春妍被震慑到了，软倒在地。 秋婉则还在赌，赌凤无双什么不知道。 “陈大夫，我晕倒之后，清楚记得我房内燃着熏香，你到香炉里看看。”凤无双道。 陈大夫打开香炉，发现里面有一块没燃尽的香料，而这块香料掺杂着一种药物，叫撩香引；正是这味撩香引，催发了凤无双体内的毒性。陈大夫点点头，把香料呈给徐老夫人，“老夫人，正是此物。”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徐老夫人手中的东西，陈大夫解释道：“撩香引是一种长在深山的药草，香味含毒。若用少量撩香引在香料中，能增添香料的香味，对人体损害不大。但若用过量的撩香引，则很容易催发人体的毒素，再混合撩香引香中的毒，两者交替在一起，十分难解。” 说到这里，陈大夫也是奇怪，若凤无双是嗅了撩香引，应该早就毙命了。怎么会等那么久，才吐一口污血呢？ 不过，这些事陈大夫是永远不会问的。 徐老夫人气愤地把香料丢到地上，“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老夫人，冤枉，不是我们放的。”春妍哭了。 “你们一直侍候在郡主身边，照顾郡主的起居，除了你们，还有谁有机会作案？竟到了这个时候还死不认帐，真是执迷不悔。”徐老夫人气极了，她不想跟这种弑主的奴婢说话，直接就让人拖下去。 春妍又求了几次凤无双，后者都没有理她。眼看她就要被拖出去杖罚，她不知哪里生出了力气，生生挣开了拖着她的家丁，跑到裴氏脚边，抱着裴氏的大腿，“大夫人，你要救救我。” 裴氏原本想置身事外，没想到这春妍这么不识趣，她皱着眉，“快把她拉下去。” 那家丁又要凑上来，春妍更是半个人趴到裴氏身上，紧紧搂着裴氏不放，“大夫人，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不能不管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快拉下去！”裴氏简直要疯了，这春妍真是敢说！“拉下去，杖罚五十，竟敢这样污蔑我。” “大夫人，你说过只要郡主死……” “贱人，你瞎说什么。”裴氏狠狠甩了春妍一巴掌，让她身边的嬷嬷把春妍直接拖走。 许是裴氏身边的嬷嬷得力，直至春妍被拖走，她都没能成功说出那句没说完的话。 这桩小闹剧发生得突然，结束得极快，徐老夫人和凤无双只是冷眼旁观，看着裴氏狼狈，并不插手。 裴氏尴尬笑着，“不过一个侍女罢了，她说的话当不得真，母亲和无双不要相信她。” 凤无双冷笑着，不要相信春妍？ 这裴氏自己是猪，难道当别人也是她同类吗？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领着翠嬷嬷走在前头：“你跟我出来。” 裴氏一讷，“是，母亲。” 第14章 深夜有客 “大舅母。”眼看裴氏要离开，凤无双开口留住她，“忘了告诉你，纸是保不住火的。” 她这么说，就代表她知晓春妍和秋婉是她指使的了。 徐老夫人已经离开了这里，裴氏也不需要再装，她彻底卸下面具，冷冷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凤无双，你以为你还是七王府里受宠的郡主吗？如今的你是一个没有家的可怜人，在徐府里，我想杀了你，就想杀掉一只蝼蚁那么简单。今夜的事你们都看出来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母亲会为了你而责罚我吗？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 她说的是大实话，就像刚才一样，明明春妍的话已呼之欲出，但徐老夫人没有管。 这情况表明，徐老夫人并不如她表现得出来那般重视和疼爱凤无双，又或者说，在徐老夫人心中，还有其余的东西比凤无双更加重要！为此，她可以委屈凤无双、包庇裴氏。 凤无双并不如裴氏预料那般失望，她轻笑一下，“那又如何？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话不投机，裴氏急匆匆出了房门。 飞霜院院门前，徐老夫人站在月色下，月光把她的脸打得发白，看起来更加严厉可怕。裴氏脚步一顿，最终还是上前行礼，“母亲。” “母亲？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徐老夫人怒道。 裴氏脸色惨白，“母亲何出此言？” “这些年你操持着徐府，又打理着外头的诸多产业，我念你功劳颇多，许多事都不跟你计较，但这不表明我赞同你所做的事！从今往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通通想清楚，别再让今天这样的事再发生。”徐老夫人哼了声。 裴氏只是低头，温顺道：“我明白的，明天我就指两个侍女到飞霜院，定不会再让今天的事发生。” 由裴氏再指两名侍女到飞霜院？那不就是继续给裴氏下手的机会吗？徐老夫人觉得这裴氏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在她面前都能如此装聋扮哑，竟当她真的老眼昏花，“我还没老到犯糊涂的时候，你也不用跟我说场面话，飞霜院的事你不需要你操心，我会让翠萍把丫头送到飞霜院，你那点小心思就给我收起来吧！黛黛是我亲闺女，今天的事，我已经纵容你一次，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母亲？”裴氏抬头看她。 “还给我装糊涂！裴兰芝，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徐老夫人恨自己走了眼，以为裴氏是个处事有度的，没想到裴氏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她一再让步，这裴氏竟一次一次试探她，还想继续对凤无双下手。 徐老夫人一咬牙，狠心道：“无双是黛黛领回王府的，是她一手带大的，在我心里，跟我的亲外孙女没有区别！在徐府里，我不容任何人动她，你若再伤害她，休怪我不客气。” 裴氏吓了一跳，她狡辩道：“母亲，今天的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是那个春妍胡说八道。这些年我打理着徐府，我若是对无双有狠意，她也不会平安长到今日。母亲……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伤害无双的意思。” “没有是最好。”见她有惧意，徐老夫人见好就收，给她一个台阶：“你要明白，无双是皇太后亲自领到徐府让我们照料的，皇太后如今在青门山清修，她不管如何都不能在徐府出事。你是徐府的当家主母，应当以徐府为重，徐府好，我们大家才能好。” 裴氏赔着笑，附和着：“媳妇明白。” 该说的，徐老夫人都说了，剩下的只能靠裴氏自己领悟了，徐老夫人摇摇头，领着翠嬷嬷回院。 偌大的花园，影影绰绰，只剩下裴氏一人。她一人占在数条岔道中间，仿佛能看到自己人生的许多选择，未出阁时她出生的裴府，嫁后的徐府，以及她一直想巴结的永安侯府。 这一道一门，全在她的选项里。 良久，裴氏轻勾唇，冷笑一声，“可笑，真是可笑。” 徐府？徐府看起来家财万贯，但一直掌家的裴氏知道，徐府已经被掏空得差不多了，名下的产业都不赚钱，现在的徐府只剩下一个空壳而已。 对比之下，她更在乎永安候府。 只要杀了凤无双，巴结穆夫人，让徐芸欢风光嫁入永安侯府，之后徐府如何谁又会在乎呢？ 皇太后责怪，有永安侯府担着，她一点都不害怕！ 所以凤无双，必须死！ 是夜 凤无双睡到一半，蓦地觉得有人闯入了她房间，她直觉就以为是裴氏派了杀手过来，所以拔出了枕头下的匕首，黑影朝她走近，她立即出手，朝黑影刺去…… 纤细的手腕无声被握住，低醇好听的男声传出来：“看来本王消息有误，郡主好得很。” 这声音很是熟悉，凤无双抬眸，果真看到萧逸云捏着她的手，英俊的脸带着笑意，玩味看着她。她收回手，“男女授受不亲。” 掌中柔荑不再，萧逸云似留恋般摩擦着自己的手，笑道：“本王以为郡主不在意这些。” 动作轻挑、作风大胆，凤无双不由得重新打量他，剑眉英挺、黑眸清亮、刀刻般的轮廓，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完美得不可挑剔；若不是他的背景太强大，凤无双是乐意跟这样大胆英俊的男人交朋友的。 偏，他拥有着让人妒忌的家世，出自赫赫有名的萧南王府，是当朝萧南王。 过高的权势让凤无双不得不忽视他完美的外貌，警惕起来。凤无双凝着他，“王爷深夜来访，难道只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受伤？” 萧逸云很不满她的防备，板着脸，“你猜？” 第15章 他的怜惜 凤无双觉得这没什么好猜的，她回徐府两天，小风波不断，但萧逸云没有出现过。今天她不过小小“晕倒”，萧逸云就深夜来访，证明他在徐府有眼线，知晓徐府里所有事。 脑中的记忆告诉她，她跟萧逸云不认识，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悄无声息潜入她房间，这让凤无双很没有安全感。 俏脸沉下来，她说：“你深夜到访，定是有目的，但我不想猜。如果你已经在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请你离开。” “小小年纪，整天肃着一张脸，你看到本王的时候就不能笑一笑？”本想逗她玩的，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认真，萧逸云伸手捏捏她的脸，“笑一个？” “王爷，自重！”凤无双打掉他的手，怒了。 她又不是小猫小狗，萧逸云把她当成什么了？ “再大声的话，可要招来旁人了。”如花的脸气得红彤彤，不知道是真怒还是害羞，萧逸云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到时候她们误会了，本王是不会跟你开口解释。” 凤无双明白，虽然萧逸云作风大胆，但这东阳国的民风是很保守的，若被人知晓萧逸云深夜到过她房间，那估计她这辈子就会被标上属于萧逸云的标签，嫁不出去了。 这男人真是可恶，竟拿这样的事来威胁她！ 无奈，她妥协了，“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在徐府里遇上麻烦，本王来看看。”在小巷里，他就见识过凤无双的机警，萧逸云是不相信她受伤的。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到这里不过是想亲自看一看。 “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她问。 “徐府守卫深严，我深夜冒着性命危险前来看你，你不捧着热茶招待，却时时刻刻想着我走。无双，你这态度真让人伤心。”萧逸云摆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似乎他的玻璃心真的受到了暴击。 而凤无双在意的重点则是他那句“无双”，那么亲昵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友，来往密切。 “王爷，我们没有那么熟。” “你对本王不熟悉，可本王对你已经很熟悉了……”萧逸云意味深长，扫视的目光在她身上起起落落。 两天，足够萧南王府查清楚一个人。 而萧逸云在知晓她的过往之后，反而对她更感兴趣。因为他调查出来的凤无双，跟他所见到的凤无双，完全不像同一个人！她隐藏得这么深，隐藏得这么好，让萧逸云情不自禁想靠近她，了解她。 慢慢地解开她的内心，读懂她的一切…… 他探究的目光，让凤无双愈发不安！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猎物，正被一个猎人牢牢盯着，随时会遇到危险，“你除了威胁我以外，还会做什么？”若不是知晓他武力值变态，以她的身体无法跟他抗衡，凤无双真想一脚踹他下去，一了百了。 “怎么？你还希望本王对你做一些其余的事？”萧逸云眸光骤亮，径自在床边坐下，更靠近她一些，“若真是这样，本王不介意身体力行，让你感受一下。” 呸，臭流氓！ 凤无双心里暗骂，同时身体往里边躲，“你……” “别动。”萧逸云倏地开口，大手往她头上探过来。 靠！ 不会来真的吧？ 凤无双一惊，下意识躲，只是他动作太快了，她根本避不开。 修长的手指撩开她额间的发丝，带着薄茧的拇指抚上她额际，一下一下摸着她额上的疤痕，这是她刚刚穿过来那天在醉月楼伤的。这两天来，有许多人对她示好过，但就连对她最好的徐老夫人都不曾像萧逸云那样，带着怜惜，抚过她的伤口。 凤无双完全僵住，乖顺地任他抚着…… 萧逸云眼底的笑意冷下来，收回手：“这是徐芸欢弄的？” “不是，是我自己弄的。”她说的是实话，是凤无双自己傻，以为以死明鉴是一个好主意，没想到这根本就是徐芸欢和穆非离的陷阱，他们巴不得她死了才好。 月色从窗外透进来落在她脸上，更显得她脸色苍白，惹人心怜。萧逸云皱眉，“往后看人的时候带上脑子，别丢了本王的脸。” 凤无双一怔，“你这是暗着骂我不长脑子吗？” “难道不是吗？”就穆非离那种人，她竟然还心心念念的以死明鉴，萧逸云心中有一种异样闪过，快得他捉摸不住。但此时的他没有细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抬手，拾起薄被给她盖好，他道：“明天还有更累的事做，你好好休息，本王改天再来看你。” 他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容凤无双拒绝。 话落，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翻窗而出，如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小手蓦地拍上自己脑袋，凤无双悔得肠子都青了……夏夜衣裳单薄，她一挪动，隐约可以看清薄丝被的玲珑曲线。她来自现代，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萧逸云会不会误会，以为她在邀约啊？ 啊…… 不对，刚刚他说的别丢本王的脸，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她自己的事，为何说别丢他的脸？ 凤无双被他完全弄糊涂了…… 第16章 恶女出事 昨夜被萧逸云搅乱了她心湖，直至天微亮，凤无双才睡过去，第二天一早，梦竹便匆匆赶来喊醒她，说是徐老夫人在正厅等着她，请她到正厅。 凤无双梳洗后赶到正厅，已是半个时辰后。 徐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脸色难看，裴氏更是直接趴在徐老夫人脚边，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凤无双走近之后才发现，裴氏在哭诉徐芸欢的事，她微蹙眉，规规矩矩问好，“外祖母。” 裴氏见凤无双过来，哭得更凄凉，不容凤无双说话，她就开始指责她，“母亲，你一定要为芸欢讨回公道啊。芸欢自小循规蹈矩，从不出差错，定是凤无双在崔大人耳中说了什么，崔大人才会误会芸欢。我们芸欢真是冤枉啊！” 她一哭，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女也跟着哭，正厅里顿时哭声一片，好不凄惨。 徐老夫人被吵得头疼，只好出面，“无双，芸欢被崔大人带走一事，你可知道？” 崔大人是凤城的父母官，就任京兆尹一职。 凤无双无辜摇头，“芸欢表妹出了什么事吗？” “你还问！”裴氏哭得眼泪直流，“定是你诬赖芸欢，我的女儿温柔善良，怎么会做出买凶杀人的事！无双，你自小在徐府长大，你的吃穿用度我都按照徐府小姐的规格去置办，我裴兰芝自问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这样冤枉我的女儿？” “大舅母，我听不懂。”仔细一想，凤无双明白了，昨夜萧逸云临走时留下那句话，竟是指这件事，他让崔大人把徐芸欢带走了！而事情发生在裴氏派侍女下毒害她之后，他这样做似乎有种宠溺帮助她的感觉。 凤无双觉得这萧逸云总算做了件好事，她什么都不用做，坐享其成。 “芸欢表妹做了什么？崔大人竟把她带走？” 裴氏见她这样，恨不得撕碎凤无双，肯定是她做的，“母亲，你要为芸欢做主啊。芸欢是徐府的大小姐，倘若被奸人所害，到时候连累的可是我们徐府的名声……” 她把整个徐府搬出来，徐老夫人想不出面都不行，幽幽叹口气，徐老夫人问：“无双，你从醉月楼回来遇刺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怎么会牵扯到芸欢呢？” “回外祖母，那天我从醉月楼回来时，抄了小道走，但是小道里有数名大汉指名道姓要刺杀我，我一害怕，便大喊起来……恰好萧南王爷经过，他出手救了我，萧南王爷担心路上还有埋伏，所以特意绕道送我回来。那几名大汉是萧南王爷的暗卫处理的，后事如何，我并不知情。”言外之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牵连到徐芸欢，凤无双低着头，委屈道：“外祖母知道的，自那天从醉月楼回来以后，我不曾离开过徐府，我自保不暇，哪里有时间管多余的事？” 徐老夫人听着，也觉得有道理。 凤无双虽然偶尔口气惊人，但始终是个弱女子，手里没什么人脉，哪里能安排什么陷阱？ 裴氏见徐老夫人态度软下去，立即补充：“你这几天没有离开过徐府，定是你那天在外头就跟萧南王爷说好了，肯定是你让崔大人带走芸欢的。” “大舅母，你觉得萧南王爷是可以任我忽悠的人吗？”凤无双冷哼一声，语气强硬起来，“且不说我跟萧南王爷只有一面之缘，就算我跟萧南王爷相识已久，我也不敢贸然在他面前胡乱污蔑别人，旁人的性命我不在意，我总得顾着我自己的性命！” 萧逸云在外头的名声不大好，一则跟他战功赫赫有关，二则他本来就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在凤无双印象中，似乎没听说过他和谁交好，所以她才有胆子这样说。 “可是那崔大人一到徐府就说芸欢是凶手……”她和徐芸欢顾的可是死士啊，死士是不会出卖顾主的。所以裴氏笃定崔大人不知道实情，定是凤无双随口污蔑的，她抹着眼泪，“我的芸欢不是那样的人……” “那在大舅母心中，我是哪种人？”凤无双轻声问。 裴氏一窒，答不出话。 “够了。”徐老夫人越来越头疼。裴氏最近越来越让她失望了，冤枉凤无双不成，竟还扯上萧逸云。那萧逸云是什么人？连徐老夫人自己都不敢惹！“不要吵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芸欢的事解决妥当。” “那母亲准备怎么办？”裴氏问。 “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没？崔大人那头，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花点银子能让芸欢平安出来，消去她的案宗，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徐老妇人根本不在乎徐芸欢是不是冤枉的，也不在乎是谁揭发的。 此时此刻，她更在乎的是徐府的面子，只要这件事没曝光出去，她就会努力挽回。 裴氏点点头，笑了，“还不去看看到府衙的人回来没？” 梦竹知凤无双没用早膳，端了一盘精致的点心过来，“郡主先吃点东西。” 凤无双粉唇微勾，“好。” 顷刻后，一个家丁急急忙忙跑回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老夫人，我们在府衙门前转了许久，托了好些人进去问消息。可是崔大人根本不想见我们，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徐老夫人捏紧手心的茶盏，“坏了。” 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因为崔大人连见都不想见她们，这证明崔大人根本不想跟她们谈。 凤无双挑挑眉，萧逸云派人送去的大汉，那崔大人怎么敢放？ 裴氏一听，软倒在地，她趴在徐老夫人腿边，“母亲，怎么办啊？芸欢千万不能出事的，她若是出事，徐府的脸面往哪儿搁？你要救救芸欢，救救徐府啊。” “让开让开，哭哭啼啼的，叫人心烦。”徐老夫人何尝不想救徐芸欢，挽回徐府的面子呢？但是眼下她心乱，也没有好办法，只好更气急败坏骂裴氏，“现在知道哭了，当初做出事情的时候，你可是一点都不手软！” 第17章 难上加难 此话一出，莫说是裴氏，就连徐老夫人都后悔了，她这样说，岂不是证明她知晓裴氏加害凤无双一事？她斜眼睨去，只见凤无双照旧在用点心，并无异样，徐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她指着裴氏，“你给我规矩一点。” 裴氏含糊应着，满心都是崔大人的态度，“母亲，那芸欢怎么办？” “怎么办？”徐老夫人脸色黑得难看，“自是你我亲自去见崔大人，跟崔大人商量了。”派人去见他，崔大人不见，除了亲自去找他，徐老夫人想不出别的办法。 徐府家大业大，徐三老爷又是朝中的兵部侍郎，由徐老夫人出面，这崔大人肯定是要见的。裴氏笑了，“我替芸欢谢谢母亲。” 徐老夫人哼一声，没接话。 凤无双还在用点心，徐老夫人不打算让她参与这些，便吩咐梦竹好好伺候她，她自己带着裴氏出门。没料，徐老夫人到京兆尹府衙前时，守门的人说崔大人今日一早就出门去了。徐老夫人和裴氏不相信，在京兆尹门前等了许久，愣是等不到崔大人出门，直至傍晚两人才离去。 徐老夫人午膳没吃，又站了半日，身子乏得紧。 裴氏在身后不依不饶问：“母亲，难道事情就这样算了吗？再过两日，芸欢的案子就要审判了，到时候……” “在顾徐府面子前，还是先顾好夫人的身体。”翠嬷嬷冷冷打断她，这裴氏真是过分，徐老夫人等了半天，都快支撑不住了，她还想怎么样？她生气道：“冤有头、债有主；事情是你们捅出来的，自是大夫人另外寻人解决。” 话毕，翠嬷嬷直接扶着徐老夫人回徐府。 翠嬷嬷这些年在徐府的日子不是白待的，她一句话提点，裴氏就想起来了。与其求着徐老夫人和崔大人，还不如去永安侯府求穆夫人呢！说到底，买凶杀人的事穆夫人是同意的，否则裴氏不敢刺杀一个永安侯府未过门的儿媳妇。 事情突然找到突破口，裴氏开怀一笑，绕道到永安侯府。 穆夫人听闻她来意，似笑非笑。 裴氏瞧见这笑容，心头一突，“穆夫人，芸欢的事……” “芸欢小姐的事，恕我无能为力。崔大人是凤城的父母官，凤城又是天子脚下，大小事都不敢马虎，买凶杀人这样的大案，你让我如何插手？”穆夫人语重心长，似乎话中有话。 “可是，芸欢这样做也是为了世子啊。”裴氏不解。 “徐大夫人这话不妥，永安侯府颇得皇上器重，这凤城中喜欢非离的姑娘家不少，倘若每个人都这样闹出事来，我永安侯府岂不是成了包庇罪人的地方？”穆夫人目光扫过裴氏，心中的算盘算得精明。 其实崔大人不见徐老夫人，是她吩咐的。她和裴氏虽然有约定在前，但裴氏做事不灵光，被凤无双捉住把柄，这让穆夫人十分不满。为此，她必须要让裴氏在她们的合作上加大筹码，这样她才愿意继续跟裴氏合作。 穆夫人叹口气，道：“徐大夫人，你我合作本是你情我愿，但是芸欢小姐跟命案扯上关系，我永安侯府可不敢娶这样的世子妃。” 裴氏彻底慌了，徐芸欢留下案宗，穆非离就不会娶她了。 到时候不旦她巴结不上永安侯府，甚至连徐芸欢都嫁不出去了！ 她蓦地抓住穆夫人的手，“穆夫人，这些年来芸欢的所作所为，你都看在眼里，芸欢心中只有世子一个。就当是看在芸欢多年来的一心一意，我也求你救救她。” “芸欢小姐是个好姑娘。说实话，我也是真心喜欢她的，否则我不会答应你让非离娶她。”她像是被裴氏说动，态度软下来，“只是永安侯府颇得圣上看重，若是娶一个这样的世子妃……” “不会的，穆夫人，芸欢的案子还没有定下来，只要你出面，崔大人就会消去案宗，没有人会发现这件事，更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诟病永安侯府。”裴氏看到了曙光，继续诱惑道：“您也知道，芸欢是我唯一的女儿，从她小时候开始，我就开始给她准备她丰厚的嫁妆，如今好不容易等她长大，我以为我能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穆夫人，你也为人母亲，就请你看在大家同为人母的份上，帮一帮我的芸欢。” 裴氏嫁的是徐府大房，诞下一儿一女，她的儿子跟随徐大老爷一起周旋在生意场上，鲜少回凤城。从徐府近年的做派来看，徐老夫人和徐大老爷是希望徐大公子接手徐府生意的。 这也是穆夫人愿意让穆非离娶徐芸欢的原因，作为徐大公子唯一的妹妹，徐芸欢的嫁妆应该很可观，而且往后用得着徐府的地方还很多呢。 得到自己想听到的话，穆夫人假装犹豫片刻，“好，我请崔大人到府上一聚。” 裴氏立即不哭，她笑弯了眼，“多谢穆夫人。” 第18章 萧南王爷 是夜，穆夫人携着裴氏亲自到京兆尹的府衙前，说是想见崔大人。 守门的人认识穆夫人，不敢拦，片刻之后，崔大人便亲自出来，把两人迎了进去。 今日一早，崔大人便接到永安侯府送来的信，信中让他拦一拦徐府的人，不见徐府的人，更不让徐府的人见徐芸欢。崔大人照做了，如今他一看裴氏，他便知晓这是徐府的掌家夫人；穆夫人是借他的手，压徐府的风。 他讪笑着：“快去给两位夫人准备茶水。” 穆夫人轻扫一下周围，崔大人立即把多余的人赶出去，等室内清静，穆夫人开口道：“崔大人不用紧张，我此番前来不过是想见个人，还请崔大人给我行个方便。” 崔大人一怔，“不知夫人想见什么人？” “见徐府的大小姐，徐芸欢。”裴氏沉不住气了，有穆夫人给她撑腰，她迫不及待要见她的女儿。 “徐大小姐。”崔大人表情复杂，但还是招人把徐芸欢带上来。 徐芸欢换上囚衣，光鲜不再，一身狼狈，一见裴氏便扑上来，“娘，你怎么现在才来？” 今天的事，裴氏有苦难言，她上下打量徐芸欢，知她没受伤，这才放下心，“你没事就好，是娘来迟了。”早知道求穆夫人有用，她就早早去求穆夫人了。想到徐芸欢曾经在牢里受过苦，她的心就难受得什么似的。 不管如何，她绝对不让徐芸欢再回到牢里去了！ 想到这里，裴氏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穆夫人。 穆夫人淡淡一笑，对崔大人道：“崔大人，芸欢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为人我十分清楚。她的案子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今夜我先带她回去，等崔大人把案子查清楚了再说。” 京兆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官职，官职正四品，在凤城中被许许多多大臣压着，每办一件案子都要看各方脸色。穆夫人开了口，按照往常的惯例，崔大人让她把徐芸欢带回去，这案子就算了结了，也算省事！ 但这件事不同，崔大人苦着脸，“穆夫人，您有所不知，这件案子已经查清楚了。” “已经查清楚了？”徐芸欢开心了，有穆夫人在，她定是无罪，“多谢穆夫人。” 穆夫人柔柔一笑，“不必这么见外。” 裴氏笑眯眯捅捅徐芸欢，“穆夫人说得是。”徐芸欢无罪，她和永安侯府就快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这么见外了。 崔大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穆夫人借他的手在徐府捞好处，他没意见。反正他没有损失，还能卖一个人情给永安侯府！但，穆夫人不知晓的是，这件事，萧逸云那头也下了命令啊。 这徐芸欢是块烫手山芋，他两边都不想得罪。 “穆夫人，您误会了。”崔大人顶着被骂的危险，道：“下官的意思是，这桩案子已经定下来了。那些大汉已经招供，就是芸欢小姐买凶杀无双郡主，而且她们把芸欢小姐给他们的银两和字据都交出来了。” 死士接追杀令，是要画押的，而且是本人亲自画押。 那追杀令上，可是有徐芸欢亲自签下的名，谁也抹杀不掉。 “什么？” “怎么可能！”开口的两人分别是徐芸欢和裴氏，她们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些死士竟然把她们供出来了。徐芸欢双腿一软，趴到穆夫人身边，“穆夫人，不是我做的，你救救我。” “站起来！”穆夫人恨铁不成钢，单手扯起她。随即，她问崔大人：“就算真是芸欢做的，这件事也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相信崔大人随时可以做出好几分供词来给芸欢洗脱嫌疑，崔大人不会不卖永安侯府的面子吧？” “夫人说得哪里话，侯爷位高权重，下官不敢怠慢夫人。只是……”崔大人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把萧逸云供出来，“只是那几名大喊是萧南王爷遣人送来的，供词也是昨夜王爷连夜审问的，这供词，下官不敢改啊。” 天晓得萧逸云昨夜抽的什么风，大半夜的跑到府衙来，指明要见那几名大汉。然后天亮之后，只还给他几个奄奄一息的人，以及一份详细的供词…… “萧南王？”穆夫人皱眉。 “是，据说那天无双郡主遇刺时，萧南王爷恰好路过，是他救了无双郡主，然后遣人把那几名大汉送到府衙。”崔大人尴尬地笑。 裴氏和徐芸欢的脸都沉下去，看她们的脸，穆夫人便知晓崔大人说的是实话。只不过这件事扯上萧逸云，就没那么好解决了。萧南王府和永安侯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穆夫人没必要要为一个徐芸欢，得罪萧逸云。 “我知道了。”穆夫人道。 裴氏心中咯噔一声，“穆夫人，您不管芸欢了吗？” “管？这事是我能管的吗？”穆夫人眸中冷意渐浓，她怒道：“你若早告诉我这件事事关萧南王，我会尽早部署，定不会这样急急忙忙拉着你到府衙来丢人现眼。我心疼芸欢，我着急，难道你就可以欺瞒我，利用我了吗？哼！” 她说完就走，根本不给裴氏反应的时间，一则是穆夫人真的生气，二则是牵扯到萧逸云，她不能擅自决定，要回去问问穆挚才成。 徐芸欢愣在当场，“娘……那我……” “芸欢，你再等等，娘一定会救你出来的。”裴氏咬着牙，追上穆夫人的脚步。 穆夫人虽然真的生气，但也不想轻易放弃徐府这块肥肉，这个时候她帮徐府越多，徐府给徐芸欢的嫁妆也会越多；所以她把裴氏也带回了永安候，一起去见穆挚。 穆挚不管妇道人家的事，听她们坦白之后，只留给她们一句话，让她们自己去找萧逸云。 事情关键在萧逸云在那头，只要萧逸云肯放人，崔大人就会放。 第19章 见萧逸云 穆夫人没有出面，裴氏自己到萧南王府寻萧逸云，可惜的是，萧逸云根本不见她。萧南王府不比府衙，萧逸云跟崔大人不一样，任凭裴氏想尽方法，她都想不到其余方法。 最后不知是萧逸云大发慈悲，还是上天眷顾，萧南王府的管家竟出来告诉她：萧逸云说，任何有关徐府的事，都让凤无双亲自来找他。 她兜兜转转，白忙了两天一夜，没想到又绕到凤无双身上。 裴氏咬着牙，恨不得把凤无双碎尸万段，这凤无双不是说她跟萧逸云不熟吗？！不过，眼下徐芸欢的性命要紧，她顾不上其他，径自回府请找凤无双。 怕凤无双不答应，她携徐老夫人一同去飞霜院。 没想到凤无双轻易就答应了，为此，徐老夫人还称赞她懂事，拜托她好好跟萧逸云商量。 裴氏黑了脸，暗骂被凤无双捡了便宜。 这是凤无双第一次踏入萧南王府，从正门进是一个偌大的花园，满眼翠绿、入目舒服，而萧南王府的正殿便坐落在这翠绿正中央，只露出片片琉璃瓦顶，透着丝丝神秘之色。 华管家领着几人绕过正殿，转入弯弯曲曲的回廊里，到回廊尽头，他停住，“郡主，王爷在里面等你，请进。” 凤无双看着徐老夫人。 萧逸云摆明不想见她们，徐老夫人点头，“你去吧。” “那外祖母在外头等我。”她说完，直接抬步入花园。跟前头的青翠不同，这个花园是一种全新的颜色，满目的粉红和玫红，不知萧逸云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让山茶花在炎炎夏日绽放。淡淡花香飘来，清新怡人，让人不自觉心情骤然大好。 凤无双感叹着：“萧南王府是个好地方。” “喜欢这里？”萧逸云挑眉。知道她会来，他特意挑了这个花园，如今见她亭亭站在离他不远处，如花的脸露着浅浅笑意，黑眸清亮、美艳生动，他心情也不错，“喜欢的话，你随时可以到这里常住。” “这个笑话不好笑。”凤无双沉着脸。 “本王又不是说书先生，不说笑话。”萧逸云意有所指，抬手，请她坐下。 凤无双想起她刚刚到东阳国第一天，当时萧逸云把徐芸欢从雅间丢出来，她便指责徐芸欢是说书先生；说起来真是奇怪，她几次见萧逸云，都是在徐芸欢为难她之后。 今天第三次见面，还是因为徐芸欢。 但如今是徐芸欢处于弱势了！ 凤无双眉眼一弯，不计较萧逸云调戏她了，“王爷比说书先生英俊潇洒多了！” “嗤。”萧逸云一笑，把周遭的繁花都比下去，“伶牙俐齿。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所以才会到王府来。” “王爷让人请我来，我岂敢不来？”凤无双眨眼摊手，很是无辜，“而且我不来，徐府是不肯罢休的。”所以不需要裴氏和徐老夫人多说，她便答应了。 萧逸云并不意外，辰飞把凤无双的处境打听得很清楚，“你来帮徐芸欢求情？” “无所谓，我只要来了便好。徐芸欢能不能出来，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次她到萧南王府，只想顺着徐老夫人。至于裴氏，她根本不在乎，不管徐芸欢能不能出来，裴氏肯定把帐算在她头上，那她何必求萧逸云呢？ 就算她真的让萧逸云把徐芸欢放出来，裴氏也不会领情的。 吃力不讨好的事，凤无双不做。 “那抛开徐府不谈，你是希望本王放了她，还是不放她？”萧逸云饶有兴致问。 他这一问，倒是问倒了凤无双。 精致的脸蛋闪过一丝犹豫，她道：“于公，徐芸欢不是我的眼中钉，她的道行斗不过我，所以我是无所谓的。不过于私，她太蠢了，是该给她一点教训。” “那就直接除去她。”萧逸云心狠。 “不行！”凤无双一口拒绝。萧逸云沉沉看着她，她又开口解释：“徐府比较复杂，出去裴氏和徐芸欢，还会有别的人顶替她们的位置。其实对我来说，并没什么不同。” 徐老夫人有三个儿子，大房、二房、三房；其中大房、二房经商，三房的三老爷在兵部任职。 大房掌权，二老爷只是协助；所以这些年大房二房斗得厉害，整个徐府都乌烟瘴气的。 就算斗倒一个裴氏，二房上位之后也不见得容下凤无双。 她这样说，已是坦白。 两人见过两次面，前面两次凤无双对他都带着防备，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跟他说话。萧逸云捏紧手中茶盏，看她的目光带着复杂，“无双，其实你理智起来一点都不可爱。” 女人，太过聪明理智不见得是好事。 萧逸云宁愿她糊涂一些，拽着他的衣袖眨着无辜大眼求他，让他帮忙。 如此一来，他萧南王爷的自尊心便能满足了！ 蓦地被他转开话题，凤无双面露不悦：“王爷，我在很认真跟你说话。” “本王也认真跟你说话。”萧逸云倏地凑过来，独属于他的男子气息几乎要喷到她脸上：“本王还是喜欢你气鼓鼓的样子。”她被穆非离、徐芸欢气到时骤亮的眼；被他逗弄时微红的脸，都比如今平静的她可爱。 若可以，萧逸云真不希望她被徐府束缚了，平淡一生。 凤无双被他这一句“喜欢”吓了一跳，下意识挪后半分，她强装镇定：“王爷，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被人听到对你我都不好。” 萧逸云自生来就沾着萧南王府的光芒，凤城中女子见他总是带着几分期盼，人人都想跟他扯上关系。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哪个人会告诉他，害怕别人说他和她的闲话，这凤无双真是有趣！ 萧逸云敛眸，“无双，这样的话，本王只对你一人说过。” 第20章 王爷送花 他的话太过暧昧，饶是凤无双装得再冷静，仍遮掩不住脸上的红晕。但萧逸云是何等人物？这样的人，现在的她连跟他当朋友都要权衡，更别说和他传出桃色绯闻了。 所以，她下意识避开：“那王爷如今是在拿我练手吗？” 有一便有二、她是真的要和他划清界限。他已经两次暗示她，他对她有兴趣，可以为她撑腰，但凤无双没有在意，反而一再拒绝。这种感觉让萧逸云觉得很挫败，他摆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无双，你真会伤本王的心。” 凤无双不置可否。 “罢了，本王想如何，你以后会知道。”她如今刚刚和永安侯府退了婚，又在徐府受到了威胁，对靠近她的人都有一份敌意。萧逸云不想吓着她，只能慢慢来。 凤无双点头，淡然品茶。 她穿到东阳国，因为脑中的记忆时时提醒她徐府大小事，所以一直心不安。如今离开徐府，坐在这个繁花似锦的小花园里，她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凤眸掠过一朵一朵姿态各异的茶花，她竟看出了每一朵的不同，欣赏到每一朵的美。 微风徐徐，不远处的湖碧波荡漾，划过周边繁花破碎的倒影。 这是一种静态的美，美得让她心也静下来。 徐府里充满各种各样的算计，她活在徐府，一直想着如何自保、如何才能帮凤无双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从未放松过，欣赏过徐府的景色。此时跟萧逸云在一起，她只觉得轻松，坦然。 这是前世今生，她都没有经历过的。 明亮的眼散去防备，她艳光四射的脸庞顿时柔和下来，此时的她有一种异样的美。初见时伶牙俐齿的她，第二次见面时惊如小鹿的她，还有现在安静、坦然的她；都给萧逸云不同的感受。 想靠近，想保护，想了解。 男人一旦对女人起了好奇心，没有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他微微一笑，抬手给她添茶：“留在这里用午膳，午后本王让人送你们回去。” “好。”凤无双没有犹豫，立即答应。 她应得爽快，萧逸云脸色笑意渐浓。 午膳安排在花园旁的凉亭中，只有他们两人。不知是萧逸云家教好，食不言；还是他体贴，没有再开口调戏她。凤无双对着满桌美食，胃口大开，大大增长了用膳时间。 膳后，萧逸云有事要忙，便让人送她回去。 偏厅里，徐老夫人和裴氏等得心急如焚，见凤无双出来，裴氏立即迎上去，“无双，怎么？王爷答应放芸欢了吗？” 凤无双心头一突，暗道糟了。 她忘记问萧逸云这件事了！ 起先萧逸云说把徐芸欢处理了，她拒绝之后，他便把话题带开，然后他们谁都没有提起徐芸欢，就这样过了一个上午。竟被萧逸云带歪了，这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见她脸色微白，裴氏顿时哭了，“母亲，芸欢怎么办？”在裴氏心中，凤无双伶牙俐齿的，定是把萧南王爷得罪了，萧逸云不肯放徐芸欢了。 如今她们还在萧南王府，徐老夫人嫌弃她丢人现眼，责骂道：“瞎猜什么，无双都没说话。无双，你说，萧南王爷是什么意思？” “王爷态度含糊，我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她只好把责任推到萧逸云身上。 徐老夫人没有怀疑，她叹一口气，“为今之计，只能盼上天垂怜，放过芸欢，放过徐府。” 裴氏哭得更厉害了，“可怜我的芸欢。” 凤无双扯唇，她们还不如盼萧逸云大发慈悲呢。 裴氏和徐老夫人沉浸在忐忑中，气氛沉闷，一个脆脆的声音忽然插进来，“瑾汐见过郡主，给郡主问安。” 王府的侍女，已是普通人家的小姐穿戴，瑾汐行的是最标准的宫廷礼仪，这礼仪，在徐府从没有人对凤无双行拜过。一时间，三人脸色各异。凤无双敛眸，扶起她，“姑娘请起。” “郡主叫奴婢瑾汐便好。”瑾汐笑着招手，只见她身后还有两名家丁，共同抬着一盆白色茶花，“王爷说郡主喜花，让郡主把花带回徐府。夏日茶花难养，往后我会暂住郡主身边，给郡主养花。” 送矜贵一盆茶花，再送一个养花人。 凤无双不用看，都能想到身后裴氏的精彩脸色。 萧逸云打在裴氏脸上这把掌打得太响，她不想拒绝，“多谢王爷。” “王爷公务繁忙，不便送郡主回府，就让瑾汐陪您回去吧。”瑾汐微微屈身，含笑道：“郡主，请。” 凤无双施施然走在前面。 裴氏恨得牙痒痒，萧逸云忽然派一个养花的侍女给凤无双，岂不是代表她以后没有机会下手了？她不明白，萧逸云和凤无双什么时候有了交情，她竟得萧逸云护住她！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暗骂她不识趣：“你脑子真是糊涂了，王爷和无双交好，芸欢才有机会放出来，如今你在嫉妒什么！我劝你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免得被瑾汐姑娘看到，在王爷面前告你一状。”若萧逸云和凤无双闹翻了，那徐芸欢和徐府就完了。 “媳妇知道。”裴氏嘴上虽这样说，但她心仍旧不满。 第21章 惨遭毁容 到了徐府，凤无双先让瑾汐把茶花送到飞霜院，她稍缓一缓，拜别徐老夫人再回飞霜院。瑾汐前脚刚走，后脚徐芸欢就回来了。送她回来的人是崔大人身边的两个衙役。 裴氏怔怔看着眼前的人，“这是……” “娘……”徐芸欢狼狈不堪，一拐一拐走到裴氏身边，“娘。” 她发丝凌乱，脸上有许多指痕，严重处已皮开肉绽，准确说，此时的徐芸欢跟毁容差不多。前后只隔了两个白天，徐芸欢就变了模样，让裴氏不敢相认，“芸欢，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徐芸欢摇头，扑到裴氏怀中，“女儿不愿说。” 本来她在牢中是单独一个牢室的，可一个时辰前，衙役忽然压了好多人进牢中，把满满的监牢都装满了人。徐芸欢的牢室也被塞了不少人，这就算了，偏偏不知那些人有什么仇，竟就在牢室中打了起来，不知为何，徐芸欢就成了她们攻击的目标，等衙役发现来救她时，她已经满身伤痕累累。 她是骄傲的，这些事不愿意在凤无双面前揭露。 徐芸欢自小被裴氏捧在手心，裴氏哪里见过她这么狼狈，这么委屈。她心疼搂着徐芸欢，却把目光落在凤无双身上。 凤无双淡定回视。 徐老夫人眼角闪着泪光，她心头松一口气，“不管如何，芸欢是回来了，你先带芸欢去梳洗，请陈大夫给她诊治一下。” “是，母亲。”裴氏口气生硬，任谁都听得出，她饱含怒气。 徐老夫人叹口气，“无双，你也回去休息。” “无双知道。”她点头，退出正厅。 徐老夫人跌坐在主位上，翠嬷嬷替她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夫人，舒服些吗？” 良久，徐老夫人才回答：“翠萍，你觉得这件事是谁不对？” “郡主自小在徐府长大，这件事究竟如何，夫人心跟明镜似的。”翠嬷嬷边替徐老夫人按摩，边笑道：“夫人又何必为难奴婢呢？” 闻言，徐老夫人脸色更沉。 是的，这件事她心里很清楚。 徐芸欢先买通杀手刺杀凤无双，刺杀失败，凤无双被萧逸云救了，从此两人有了交情。而徐芸欢被抓入大牢，定是萧逸云授意，凤无双就算没有参与，也铁定知情。 原本，徐老夫人念在她自幼失去双亲，在这件事上是很同情她，想要补偿她的。 但如今徐芸欢变成这个样子，她也算遭到了报应。 徐府变成越来越乌烟瘴气，亲人不似亲人，这让徐老夫人很失望。到底是她的亲孙女，徐老夫人摇头，“算了，到芸欢那看看她吧。” 徐老夫人到时，徐芸欢已经梳洗好，正在敷药。女儿家的脸是最重要的，所以徐芸欢脸上的伤马虎不得，厚厚一层药膏涂在徐芸欢脸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徐老夫人在一旁问陈大夫关于徐芸欢的伤势，得知她的伤势并无大碍之后，暗暗松一口气。 众人帮徐芸欢上好药，裴氏才过来给徐老夫人问好，“母亲，多谢你过来看芸欢。” “我是她的亲祖母，来看我的孙女，何必谢我。”徐老夫人淡声道，她坐到徐芸欢身边，“芸欢，除了脸上和手上的伤以外，还有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徐芸欢任性蛮横惯了，仗着徐老夫人宠她，抱怨道：“祖母，是凤无双做的。我娘和穆夫人前一夜就到京兆尹找过我，可是崔大人说，是萧南王爷亲自审的人，是萧南王爷要押我，所以不能放我。” “祖母，据说那几名大汉被萧南王爷逼供之后，已经奄奄一息。萧南王爷权势滔天，那几名大汉的口供定是他诱供伪造的，我是冤枉的！我没有买通杀手，没有杀害凤无双，祖母你要相信我。” 事情已经平息，徐府保住面子，徐老夫人此时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的问题，“芸欢，此时你要好好养伤。” “祖母，难道这件事这样就算了吗？”徐芸欢愕然，徐老夫人不是最疼她吗？ 裴氏在旁添油加醋，道：“母亲，我也觉得是无双和萧南王爷故意在为难芸欢，我们到萧南王府时，是早上。芸欢说她是一个时辰前受伤的……这时间正好跟无双到萧南王府的时间对上，是无双让萧南王爷伤害芸欢的。” “就算是那样又如何？那是萧南王爷，你让我如何追究？”自从凤无双和穆非离退婚开始，徐府就风波不断，徐老夫人真是厌烦了！这些人一个一个，真当她是老眼昏花，不管事了，竟睁眼说瞎话来欺骗她。 “兰芝，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准再提。” 如今徐芸欢受伤而归，嫌疑最大的人是凤无双，而徐老夫人此时不让提，分明是在包庇凤无双，裴氏央求着：“母亲，芸欢才是你的亲孙女。” “不管是谁，都是我的孙女，如今瑾汐姑娘在徐府居住，我不希望徐府再闹出别的事来。我会替芸欢找最好的大夫，治好她的脸，飞霜院的事不准你多插手。”不管谁委屈，谁做错。 徐老夫人只希望徐府能越来越好，若谁再想在徐府生事，她决不轻饶。 话落，徐老夫人怒气冲冲走了。 徐芸欢抹干眼泪，板着脸道：“娘，祖母真是被凤无双那个贱人迷了眼，竟然包庇她。” “放心，凤无双还没那个份量。你祖母只是在担心徐府的颜面而已。”裴氏跟徐老夫人相处了二十多年，十分清楚徐老夫人的底线在哪里。以后只要她不碰徐老夫人的底线，徐老夫人就不会责怪她。 如今徐芸欢受伤，凤无双在徐老夫人心中已经大打折扣，此时的徐老夫人最心疼徐芸欢的，这是对凤无双下手的大好机会。 “娘会寻个机会，替你好好报复回去。” “可是，那个瑾汐，万一回去告诉萧南王怎么办？”徐芸欢还是不安。 “我会让她没有性命再告诉萧逸云。”萧逸云不是和凤无双交好吗？裴氏偏不让他们交好，她首先就除了萧逸云派到徐府的人，破坏他们的关系。 第22章 清理飞霜院 凤无双房内有一张大大的书桌，古风古风的书桌摆上一盆茶花，恰是好看。房内飘着熟悉的淡雅香味，凤无双踏进来，仿佛还置身在萧南王府中的小花园，只觉得轻松愉悦。 瑾汐在理着茶花，见她进来，施施一礼后掏出一个青瓷瓶：“郡主，这是王爷给你准备的凝玉膏。” 凤无双打开一闻，便知晓这凝玉膏的可贵之处。由名贵中药制造而成，这凝玉膏怕是千金难买，“好端端的，给我这么名贵的药做什么？” “自古女子爱貌，郡主额上的血痂虽用碎发遮着，但若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王爷当然是关心您才给您。”瑾汐说得理所当然。 “嗤。”凤无双笑了，萧逸云既然知道女子爱貌，还让人把徐芸欢毁成那个样子，这处事风格她喜欢！她把药膏收好，“小小擦伤，我会处理好，用不上这么好的药。” 凤无双本来就长得极好，担着凤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如今她这样放松一笑，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开得灿烂的茶花都被她比下去，夺目耀眼。瑾汐觉得这样的凤无双真是好看，和英俊的萧逸云十分般配。 萧逸云送她花，送她药，她是第一次见萧逸云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所以从今往后凤无双也是她的主子，她会尽心伺候。 “这药是王爷送给郡主的，郡主处理便好。” 萧南王府培养出来的人进退有度，虽比不上自己的亲信可靠，但总比裴氏安排的人好。凤无双指了离自己最近的房间给瑾汐，让瑾汐休息。 临出门，凤无双不忘叮嘱她：“瑾汐，徐府不比王府，你小心些。” 瑾汐温顺一笑，“谢郡主提醒。” 相安无事过了两天，瑾汐突然端着两道菜色，急匆匆走了进来。 凤无双闻了闻，皱眉，“是泻药。” “这些人真是大胆！”经过这两天的相处，瑾汐已明白凤无双在徐府的处境。伺候凤无双起居的是梦竹和梦影，这两人是徐老夫人指过来的，对凤无双还算恭敬。 但打扫飞霜院的下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裴氏早些年指派过来的，如今凤无双和裴氏闹得僵，那些下人看到凤无双从不问安，见她走过，还会在她背后窃窃私语议论她。 若非瑾汐被萧南王府调教得好，懂规矩，怕是早已经跟这些目中无主的下人们吵起来。 “你虽住在飞霜院，却是出自萧南王府。她们此番下泻药，大抵是在警告你，少管飞霜院的事。”凤无双叹口气，一直以来，她的目标都是夺回当初属于徐黛黛的东西。对裴氏和徐芸欢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打算深究。 但这不代表，裴氏可以威胁到她身边的人！ “瑾汐，我不会让你受威胁的。” 瑾汐轻笑出声：“郡主多虑，瑾汐不怕危险，只是担心郡主。”小小一个徐府竟比龙潭虎穴还要危险，凤无双自小生活在这里，到底有多艰难？瑾汐想像不到。 而她不像凤无双，精通医术，只能处处小心，入口之物必用银针探过。这样小心谨慎的效果便是，她平安渡过了危险的两天。 “我知道。”凤无双锁了眉，“我院里不干净，对你始终是个威胁，我会尽量让院里干净一些。” 瑾汐道了谢，目光微暖。 竖日一早，瑾汐中毒的消息便在飞霜院捷径而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整个徐府。瑾汐是萧逸云特意指给凤无双料理茶花的侍女，这几天来，也有人或多或少来打听过她，大多是问她关于萧逸云的事，想借她的手，攀上萧南王府。 如今瑾汐中毒，可谓是在暂时平静的徐府里投了一个小小的炸弹，掀起一片涟漪。 徐老夫人第一个过来看望瑾汐，见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徐老夫人心头突突地跳，质问梦竹：“怎么回事？” 梦竹从小侍候在徐老夫人身边，是在春妍事件之后，才被调遣到飞霜院。她跪在地上，低着头，“老夫人恕罪，是梦竹的疏忽。” “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徐老夫人气极了，“不是跟你们说了，多看着瑾汐的饮食吗？” “瑾汐姑娘的饮食向来都是检查之后再送到她房里的，只是今天郡主邀她共用早膳，她吃过早膳之后便中毒了。”梦竹懊悔了，前两天，瑾汐的膳食里发现泻药，这件事她已经禀告了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说，这只是那些人对瑾汐的警告，不用惊慌，照原样给瑾汐便好。 梦竹照做了。 而瑾汐那天也没有肚子疼，梦竹以为，瑾汐是知晓的，所以她对瑾汐的饮食便放松了警惕，没想到……那些人竟在凤无双的早膳中动了手脚，让瑾汐误食了。 徐老夫人叱咤徐府多年，梦竹的话她很容易理解。想就知晓，萧逸云态度不明，那些人是不敢动瑾汐的，所以只能对凤无双下手，“那郡主呢？” “郡主刚刚坐下，便被王府的人唤走了，现在还没回府。”梦竹如实回答。 凤无双没事，徐老夫人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生气，她沉着脸，一言不发。 陈大夫过来禀告瑾汐的病情，道她及时服用解毒的药丸，没有大碍，只要好生休养即可。 梦影送陈大夫离开飞霜院。 翠嬷嬷松一口气，“幸亏瑾汐姑娘机灵，及时服用了解毒的药丸，夫人，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瑾汐是萧南王府的人，她是否随身携带有药物，徐老夫人并不清楚，所以她没有怀疑瑾汐，“还能怎么办？难道我还要再姑息养奸吗？”她一而再再而三警告裴氏，不要动凤无双，裴氏就是不听！ 如今好了，连累了瑾汐。 瑾汐是生是死，徐老夫人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会不会得罪萧南王府！瑾汐可是萧南王府的人，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萧逸云质问起来，她要如何回答？而萧逸云一早就遣人来找凤无双，徐老夫人猜测是为了徐芸欢的事，从两人来往密切来看，萧逸云是对凤无双不同的。 这几方对比下来，徐老夫人觉得她需要做出一个选择，不能再任由事情胡乱发展下去了。 第23章 无双的反击 凤无双回来时，徐老夫人已经把飞霜院内所有家丁侍女召集起来，正在一个一个审问。裴氏掌家已近十年，徐老夫人第一次插手飞霜院的事，还亲自审问，这一事自然惊动了裴氏。 所以她几乎是和凤无双同时踏入飞霜院的。 小小的庭院里，跪满了十多人。裴氏一看，头皮发麻，她连忙迎上去，“母亲，这是怎么了？什么人惹得母亲如此生气？” 徐老夫人不冷不热哼了声，翠嬷嬷意有所指道：“大夫人有所不知，这飞霜院里的奴才目中无主，竟敢在郡主的膳食里下毒，老夫人正在教训他们呢。” 在凤无双的膳食里下毒？裴氏瞧一眼正在赶来的人，越来越疑惑，如果只是一个凤无双，徐老夫人应该不至于这么生气。 凤无双走过来，问：“瑾汐呢？” “郡主，瑾汐姑娘误食了您的膳食，中毒昏迷，陈大夫刚刚开了药，瑾汐姑娘在休息。”翠嬷嬷道。 果然，是事关瑾汐，裴氏变了脸。 “王爷送我茶花，还把瑾汐送到飞霜院来，这是王爷信任我。而我疏忽大意，让瑾汐无辜受累，是我连累了瑾汐，辜负了王爷的信任。”凤无双叹一口气，秀气的眉头深深锁起。 原本，徐老夫人只是觉得瑾汐在徐府出事，她对萧逸云难以交代，所以她生气。如今，听凤无双说她辜负了萧逸云的信任，徐老夫人开始慌了……徐府在她的生命中占了极大的比重，徐芸欢那头已经有永安侯府为目标，而凤无双还没有指人家。难得萧逸云对凤无双稍有兴趣，她可不能让萧逸云的兴趣夭折在未萌芽时…… 她比裴氏贪心，永安侯府和萧南王府她都不想得罪。 徐老夫人开始懊悔，早知如此，当初春妍和秋婉下毒时，就应该肃清飞霜院，给凤无双留一个好的环境。 她沉眸，冷眼扫过跪在地上的家丁侍女，“你们实话交代，到底是谁让你们在郡主的膳食里下药？” 众人心乱，不认：“回老夫人，我们没有做过。” 徐老夫人给翠嬷嬷使了眼色，翠嬷嬷挥手：“带下去，先杖罚一十，再问她们；若还不交代，继续杖罚。” 这是严刑逼供啊！ 裴氏一听，慌了神，“母亲，这样怕是会屈打成招。” “大夫人有其余办法？”翠嬷嬷问。 裴氏一窒，握紧双拳。 “下毒害主子是大罪，这些人几番在郡主膳食下药，就算是打死也正常。”一个声音冷冷插进来，青衣妇人踏着莲步缓缓而来，她走到徐老夫人面前，谦谦行礼，“母亲，我听闻郡主院里出了事，特意过来看看。” 来人是徐二夫人黎氏，徐府分三部分，左中右。徐老夫人和徐夫人住在中间部分；而徐二夫人居住在左侧的院落里，徐三夫人居住在右侧，平日两位夫人很少插手中间的事，如今她闻声而来，可见徐老夫人亲自审问飞霜院在徐府造成多大影响。 “多谢二舅母关心。”凤无双道。 “郡主无需客气。”黎氏客气道，她意味深长看着裴氏，“长嫂，这些人都是自小卖身如徐府的，理应侍候好主子。难道长嫂还顾念旧情，想怜惜她们？”这些家丁侍女的卖身契在徐府手中，就算打死，也没有人为她们喊冤。 若是旁人，裴氏是不会心疼半分的。 但现在不同，这些人都是她特意挑选，安插进飞霜院的，如果真的一下子把他们全部打死，裴氏是不会心疼的。她害怕的是，棒槌之下，指不定会有人招供，把她供出来。 春妍秋婉一事，已够她害怕，“弟妹，好歹是人命。” “她们下毒害主子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也是人命！今天如果不是瑾汐姑娘机灵，及时服下解毒丸，我们整个徐府怕都没命了。”萧逸云那种人，天知晓他生气起来是什么样？ 两人一言一语，吵了起来，徐老夫人冷声：“拉下去！” 事已至此，裴氏立即让人把那些家丁侍女拉下去，整个过程极快，没有人来得及发出声响。顷刻后，院外一片哀嚎，棒槌之声落下，声声入耳。 黎氏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我招，我招！”一个声音突然传出来，翠嬷嬷见此，走出去盘问。 没多久，她回来后在徐老夫人耳边轻语几句，徐老夫人怒瞪着裴氏，“你这逆子，当真让我失望！我早跟你说过，不准你再打飞霜院的主意，你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不成？” 裴氏愕然，“母亲？” “无双是黛黛留下唯一的女儿，自小乖巧懂事，她哪里招惹了你，让你一次一次对她下毒手？”徐老夫人原本以为这裴氏是个聪明的，至少徐府在她手中时不曾出过差错，没想到裴氏却如此容不下凤无双。 她当即气得不行，“从今往后，这中院的事不要你管。雨儿，往后你来管中院。” 一句话，定了裴氏的罪，让她再无法反驳。 黎氏得了令，“是，母亲。” 徐老夫人气得几乎站不住，翠嬷嬷扶着她走了。 良久，裴氏才回过神。 徐老夫人知她对凤无双抱着成见，这一次瑾汐误食凤无双的膳食中了毒，徐老夫人把事情算到她头上，以为是她糊涂，陷害凤无双不成，害了瑾汐。萧逸云是徐老夫人忌惮的人物，徐老夫人不容许任何人挑拨徐府和萧南王府的关系，所以这么生气。 可只有裴氏自己明白，她只让那些侍女在瑾汐的膳食中下了泻药，瑾汐如今昏迷不醒显然不是泻药造成的…… 她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 可这一算，徐老夫人便剥夺了她掌管中院的权利。大房一家独大的局面被打破，二房的黎氏掌管了中院，跟她形成两强敌对的局面，两房互相牵制。 这是徐老夫人不信任她的开始……裴氏恨得牙痒痒，黎雨儿，凤无双，这两个人她都不会放过！ “长嫂，您走好。”看着裴氏气极败坏的身影，黎氏轻声道。 裴氏走得更快。 第24章 意外的结果 “这裴氏，当真以为自己掌家十年，徐府便是她一人的天下一样。”黎氏冷冰冰道，从她的话语里，听不出妯娌间的亲密。 “二舅母当心惹祸上身。”凤无双好心提醒。 黎氏才不在乎，她的丈夫跟在徐大老爷身边十几年，二房就被大房打压了十几年。由始至终，大房始终掌控着徐府的家产，不让徐二爷接触账本，只让徐二爷谈生意。 而徐府里，二房的吃穿用度比不上大房一半，但凡她有需要打点的地方，裴氏总是把银两减到最少。 黎氏真是受够这样的生活，好不容易裴氏吃了瘪，她自然要来分一杯羹！ “我掌管中院，郡主应该放心才是，至少我不会像裴氏一样，克扣飞霜院的银两。”黎氏扬眉，看一眼空空落落的飞霜院，“飞霜院的人，我会在禀明母亲之后指过来，郡主不用担心。” 话落，黎氏大摇大摆走了。 黎氏新官上任，会事事以徐老夫人的心意为准，短时间内她不敢安插她的人到飞霜院。凤无双勾唇，这她确实可以放心！思及此，她心情畅快，推开瑾汐的房门，“瑾汐，你怎么样了？” “郡主放心，我很好。”瑾汐已经梳洗穿戴完毕，只等着她进来。 是的，这是凤无双和瑾汐演的一场戏。 凤无双知银针探究有时不靠谱，又担心她一时疏忽会害了瑾汐，所以才主动出手清除飞霜院里闲杂人等。瑾汐中毒是她自己放的，解毒的药丸也是她放的，为的就是应付陈大夫。 她探上瑾汐的脉，终于放心，“辛苦你了。” “调养两天就没事了，郡主何须挂心。”凤无双下的毒不强，而且她服用解药快，瑾汐根本不觉得痛苦，昏迷不醒那都是装出来吓唬陈大夫的！瑾汐笑笑，让出一条路来，“郡主看看谁来了？” 蓝色帐幔旁，走出一个白色身影，面冠如玉、长身玉立，不是萧逸云是谁？ 凤无双努努唇，“怎么又来了？” “你亲自到萧南王府找本王，本王不来你就该生气了。”萧逸云凑过来，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吧？” 凤无双扬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我才没有找你。” 堂堂一个王爷，竟神出鬼没的，一次一次出现在飞霜院。若非她是一个穿越来的人，怕是早就以男女大防把他赶出去！ “瑾汐说你一早就到萧南王府去了。”长手一指，萧逸云便把瑾汐出卖了，俊脸上还写着无辜。 瑾汐一愣，悄悄出门，把空间留给两人。 凤无双哭笑不得，她到萧南王府是为了配合瑾汐演戏。瑾汐昨日回萧南王府找人串通，让人一早到徐府来寻凤无双，好让凤无双错开案发时间，有不在场证明。 这其中……根本没萧逸云什么事。他明明知道，却不拆穿，这让凤无双有些无语，“王爷，我到萧南王府不是找你。” “哦……难道萧南王府，除了本王以外还有你牵挂的人？”萧逸云深深凝着她，似要把她看透。 凤无双隐约在他眼中能看出怒意。她想，如果她说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萧逸云怕是会把她掐死，或者把另外一个人掐死。为了不连累别人，她双手合十，道：“我去看茶花，看茶花。” “原来如此。”萧逸云大大咧咧在她旁边坐下，把手搭在她背后：“你早该告诉本王的，你喜欢茶花，本王明天就让山茶花开满整个飞霜院。” 他话语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凤无双深信，只要她说好，萧逸云一定做到！ 这样一个男人，让她越来越迷惑。 她下意识退开，跟他拉开距离：“王爷，你到这里来，到底做什么？” 萧逸云又凑近些：“听说你安排了戏，本王当然要来看看。” “不过府中生存手段罢了，哪里算得上戏？”她从前看的某某传、某某孽，那些宫斗技巧才精彩呢！看惯了皇宫争宠的戏码，凤无双根本不把裴氏放在眼里，“不过今天的事，出乎我的意料。” “嗯？”他和她并排坐在软塌上，窗外透进丝丝阳光，把她白皙的皮肤照得透明。萧逸云想，吹弹可破，大抵就是她这样子；而她的睫毛纤长，一扇一扇的，似乎要撩到他心上…… 下意识，他撇开了目光。 “二舅母从前不喜欢到中院这边，也不管中院的事。大抵是她院中又发生了一些事，让她对大舅母的意见更大了，所以才会借机出来打压她。”裴氏做事两面光，她对凤无双还能如此苛刻，对黎氏应该也不好。凤无双一心想着自己的事，对身旁人的变化浑然不知，“原本我设计这场戏，是想清除飞霜院的人，保护瑾汐。我想过最好的结果便是外祖母斥责大舅母一顿。没想到二舅母插手之后是结局！” “很满足？”他问。 她眨眨眼，黑眸清亮：“挺满意的，最起码大舅母的权利被剥夺了一半，这证明外祖母不信任她了。” 萧逸云立即邀功，“既然满意了，还不赶紧谢谢本王。” 凤无双拧眉，“王爷，这件事你没有参与。” “难道这件事全都是徐二夫人的功劳吗？”萧逸云冷哼一声，道：“你应该清楚，上一次你中毒，徐老夫人是什么态度。而这一次瑾汐中毒，徐老夫人又是什么态度！若只是你出事，她会觉得这是徐府的家事，不宜声张，会一手掩盖下来。而瑾汐不同，本王随时可能把瑾汐召回萧南王府去，她要时刻顾忌着萧南王府，所以这才出面处置飞霜院的人。” 凤无双明明知道是这样的，所以她设计这件事时，选择了让瑾汐中毒，以此引发徐老夫人的怒气。可这些话在萧逸云耳中听到，她又觉得悲哀，许是穿到这个身体，她已经成为凤无双了。 所以听到凤无双不受宠时，她很难过。 凤无双在徐府居住了十年，这十年来她一直安分守己，处处想着徐府的颜面，想着徐府的亲情。可她眼中的亲情，在徐府的人眼中什么都不是！哪怕表面疼爱她的徐老夫人，那疼爱也是虚像。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受伤，她道：“那我应该感谢瑾汐，而不是你。” 第25章 生气的王爷 “瑾汐是本王的人，你更应该感谢本王。”萧逸云如是说。许久，他没等到凤无双回应，心道不好。 果然，那双明亮狡黠的眼睛蒙上雾气，光芒不再。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隐隐的痛，他伸手捏捏她的脸，“伤心了？” 凤无双低头不语。 女儿家的心事，萧逸云从没猜过。不过她一个孤女，自小在徐府长大，他这样揭开她伤疤，应该真的难过吧！想到徐府那些人，他眸光冰冷：“有什么好伤心的？你再伤心，她们也不曾考虑过你的感受。照本王说，整个徐府你都不用放在心上，她们不宠你，还有本王在背后给你撑腰呢！有本王在，她们能把你怎么样？” 他不懂哄姑娘，所想所说都是按照他平日的行事风格，自信又狂妄。 偏，这样的话对了凤无双胃口。 凤无双处处隐忍、以徐府为重；换来了徐芸欢得寸进尺，不惜害死她来夺去永安侯府世子妃的位置；而春妍秋婉公然下药弑主，徐老夫人也不曾为她报仇。这徐府，根本不值得她留恋。 她抿唇，道：“我在徐府十年，是外祖母护着我长大，这份恩情我会报。但是徐府欠我母妃的，我也会全部夺回来。” 闻言，萧逸云轻笑出声，他越来越喜欢凤无双了。 把所有人欠她母妃的全部夺回来，这话霸气十足，在凤城闺中小姐中怕是没几个人说得出来。而她又恩怨分明，哪怕自己处境堪忧，依旧想着徐老夫人曾经护着她数年。 受尽委屈、寄人篱下，她亦然保持着她纯净的心，没被仇恨和不甘蒙蔽，这让萧逸云很欣赏！ “你有什么事需要本王帮忙，可以让瑾汐告诉本王。” “我知道王爷不会害我，不过我还没软弱到需要依靠别人的地步。”虽然依靠萧逸云会让事情简单许多，但凤无双不想欠他太多人情。她莫名的信任萧逸云，却不知道他对她示好是何种目的，万一萧逸云提出过分的要求，她不知如何拒绝。 如今两人见面越发频繁，已经让凤无双很担忧，她害怕再发展下去，事情会脱离她的控制。 萧逸云活了二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更让他生气的是，凤无双说知道他不会害她，却不需要他帮忙！他脾气再好，对她再感兴趣，也会心生恼怒，“凤无双，你当真以为本王是闲着无聊对不对？” 她一怔。 他随即道：“随便你，本王还有事，再会。” 他这人来去如风，只消一瞬，便消失在凤无双面前。 萧逸云虽轻挑，但从没像今天一样负气而走。凤无双知他是真的生气，暗暗吐一口浊气，他大概再不会理她了。明明是她希望的结果，她却发现心口闷闷的，有淡淡的难过…… 院子里传来声响，让她没时间多想。凤无双出门，发现梦竹正在清点人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人。 梦竹见她过来，轻声道：“二夫人担心飞霜院没有侍女会怠慢了郡主，让我先把这十人带到飞霜院来。老夫人说，郡主若觉得谁不满意，还能再换。” 黎氏手脚利索，看来是离开飞霜院之后就到徐老夫人那头汇报；而徐老夫人同意了，她也什么话好说，凤无双点头，“成了，就这些人吧，替我谢过外祖母和二舅母。” 梦影点头，回去复命。 梦竹从袖中掏出一叠纸，“这是这些人的卖身契，请郡主过目。” 凤无双一一看着，她发现黎氏真是有心，这些人是近两年才进徐府的，从前在徐府大多是在厨房或者花园做着杂役的活，从没进过院子侍候。这样的家丁侍女，难怪徐老夫人放心放到她院子来。 看到最后，凤无双觉得意外了，因为梦竹和梦影的卖身契也在这里。 “一奴不侍二主，奴婢既然已经到飞霜院来，自然是跟随郡主的。”这是徐老夫人的意思，梦竹欣然接受，徐老夫人授意让她跟着凤无双，总比她两边为难好。 同样，梦影亦然。 凤无双微叹，萧逸云的影响力太大了，他的一个示好就让徐老夫人不敢怠慢；以后若是有机会，她应该好好谢谢萧逸云才对。不过她转念一想，萧逸云估计再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能辜负萧逸云为她铺好的路。 她把卖身契收好，“瑾汐身体不好，你派一人去照顾瑾汐，其余的人就按照你的意思随意遣派。”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聪明如梦竹，已经听出了她隐藏的意思。凤无双把整个飞霜院交给她安排，表明凤无双现在是信任她了，梦竹微笑：“奴婢定不会让郡主失望。” “我信你。”凤无双说完，凤眸掠过众人，高声道：“徐府有徐府的规矩，飞霜院也有飞霜院的规矩，如今你们的卖身契在我手中，我便是你们的主子。我这人向来赏罚分明，你们若是做得规矩，我自有赏；若被我发现有人一心二用，我绝不轻饶。” 徐府情况复杂，从前，下人们觉得凤无双是没有资格和裴氏叫板的，因为他们在府中两年，对裴氏的手段再清楚不过。 但现在局势不一样了，二夫人黎氏也掌权，凤无双也不像从前那般不受重视，如今凤无双恩威并施，他们自然都站在凤无双这一边。主子们斗得厉害，要站对队伍，才能生存下去。 显然，现在还没有培养自己势力的凤无双更适合他们。 “是，郡主！” 凤无双兴致不高，得到他们回答之后便自己回房，直至晚膳时都没有出来；瑾汐和梦竹到她房中看望过她，都被她赶了出来。瑾汐有些莫名，“没有那些下人的干扰，郡主应当高兴才对，怎么我觉得郡主比先前还不高兴了？” 梦竹一讷，连忙解释，“瑾汐姑娘不要误会，如今飞霜院的侍女都是老夫人审查之后送过来的，绝对没有惹郡主不快。” 瑾汐皱着眉头，更疑惑，“那就奇怪了。” 第26章 夜长梦多 徐芸欢在府衙吃了苦，脸上的伤才刚刚结痂，便听闻黎氏接管了中院的消息，这让她备受打击。原本她还想好好报复凤无双的，如今少了掌管中院的权利，她和裴氏怎么安排人刺杀凤无双？ 她扑在裴氏身边，“娘，我们要怎么办？” 裴氏心里乱得紧，一个凤无双已经够让她头疼，如今又多一个黎氏。她既要对付凤无双，又要分神对付黎氏，防止她手伸得太远，“事到如今，怕是夜长梦多。” “娘的意思是？”徐芸欢瞪大双眼。 “快刀斩乱麻，等事情成了定局，你祖母再生气也没有用。”裴氏冷哼一声，她不能把时间过多地浪费在凤无双身上，所以她要尽早下手。“初一老夫人要到皇灵寺上香，凤无双和黎氏也会去，到时候我们再下手，一了百了。” 徐芸欢满意了，“好，那就等到初一。” “你啊……”裴氏点点她，恨铁不成钢，“别把所有心思放在凤无双身上，小小一个凤无双，就算我们置着她不管，等你成为世子妃，还怕她压你一头吗？初一的时候我会求穆夫人带着世子一同去上香，你给我机灵一点，别再让我丢脸了。” 提到穆非离，徐芸欢脸微红，“我约过世子的……” 凤无双和穆非离没了婚约，穆非离没有借口到徐府，这段时间，徐芸欢和穆非离见面的机会反而比以前少了。其实她是约过穆非离的，但穆非离每次都以忙来拒绝她。 徐芸欢想在穆非离面前保持懂事的表现，便没有纠缠。 “你真笨，难道他不见你，你就不懂得制造偶遇吗？”徐芸欢连她当年一半的手段都没有，想当年，她为了当上徐府的大夫人，勾搭徐大爷时可谓是用尽手段。 她俯身，在徐芸欢耳边耳语几句，“明白了吗？” 徐芸欢的脸红到了耳根，裴氏和她说的话实在太惊世骇俗了，“可是，我的脸……” “如今离初一还有十多天，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你脸上的痂消去，你只管好好琢磨我方才的话便可。”裴氏浅笑道。当年徐老夫人也不喜欢她，觉得裴府配不上徐府，但她解决了徐大爷，就等于解决了一切。 没有父母倔得过孩子的。 穆夫人再多要求，只要穆非离喜欢徐芸欢，穆非离要娶，她就会同意。 转眼初一，徐芸欢日日敷药，总算把脸上的痂全部除净，如今她脸上只有几处较深的疤痕，留下浅浅的粉红印记。她在粉红印记上点了胭脂，勾勒出一朵精致的花朵，再衬着新做的粉衣罗裙，昔日那个美丽端庄的徐大小姐又回到众人面前。 徐老夫人是到皇灵寺礼佛，见她这身打扮，微微皱眉。 徐芸欢没有发现，高高兴兴拉着裴氏上马车，马上就要见到穆非离了，她的心情十分畅快！ 凤无双和徐老夫人同一辆马车，黎氏带着二房三小姐徐素嫣同去，三房的三夫人人在外地，四小姐徐素羽便跟着徐素嫣一辆马车。 一路平安无事，顺利抵达皇灵寺。皇灵寺是凤城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就连皇太后都在皇灵寺清修。正是初一，登皇灵寺的路途集聚了许多百姓，好不热闹。按照旧例，徐老夫人在阶梯前便下了马车，步行近千阶梯登上皇灵寺。 不观察不发现，这一观察，徐老夫人发现身边大多数女子都是素净打扮，浓妆的徐芸欢成了其中的焦点。 一时间，徐老夫人的不悦升至顶点。 裴氏暗道不好，只能笑道：“母亲，芸欢脸上红痕未消，并非故意不得体，请母亲看在她诚心向佛的份上，不要生她的气。” 徐老夫人哼一声，她脸上的伤是徐芸欢和裴氏自己造的孽，能怪谁？不过裴氏解释之后，她脸色好看许多。 昨夜下了一夜雨，青石板上沾着水迹，一路走上皇觉寺，众人裙摆已沾了泥迹，徐芸欢四处张望着，生怕被别人看到她这狼狈的模样。 徐老夫人忍不住苛责她：“芸欢，你看什么？” “没什么，祖母。”徐芸欢刚想收回目光，便看到穆夫人和穆非离正拾阶而上，他一身蓝衣，踩着水迹而来，没有丝毫狼狈，徐云欢两眼放光，扯着裴氏衣袖：“娘。” 裴氏一笑：“母亲，穆夫人来了。上次芸欢的事，让穆夫人烦心不少，如今芸欢痊愈还没去看望过穆夫人，我先带芸欢过去谢谢她。” 徐老夫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在等着穆夫人前来，随即挥挥手：“去吧。” 裴氏拉着徐芸欢离开。 黎氏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她低笑道：“芸欢出门耽搁不少时间，没想到我们晚了出门，还能碰上穆夫人。郡主，你觉不觉得，缘分这种事情真是奇妙？” 翠嬷嬷扶着徐老夫人朝前走，凤无双道：“二舅母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郡主刚刚和世子退婚不久，凤城中的流言蜚语未散，芸欢就和永安侯府走得这么近，难道郡主心中一点怀疑都没有？”黎氏相信，凭凤无双的聪明，她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 女人都是善妒的，她不相信此时此刻凤无双的内心能够平静。 但她料错了，凤无双此刻的心毫无波澜，“男未婚女未嫁，就算他们日后真的成婚，也是徐芸欢的本事。二舅母刚刚掌权，此时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免得外祖母对您不信任。” 原主人对穆非离那半分情愫，早在凤无双第一次在小巷遇刺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一个对前未婚妻下毒手的男人，凤无双半分都不稀罕，所以她如今看到穆非离和徐芸欢在一起，一点都不在乎。 黎氏因她那句话一怔，她回过神来，不再看裴氏和徐芸欢，“郡主说得是。” 裴氏是因为太过妒忌凤无双，设计凤无双才被夺权的。如果她此时算计裴氏，在徐老夫人面前说裴氏坏话，岂不是跟裴氏一样了？再说，连她和凤无双都能看出来裴氏的目的是永安侯府，想必徐老夫人也知道，此时她不便插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第27章 找到同盟 到皇灵寺之后，徐府众人被安排在一个院落里休息，等待午后给佛祖上香。倒不是说徐府众人不诚心，没有在早上给佛祖上香，而是每天早上皇太后都在皇灵寺中听方丈讲经，为了皇太后的安全，早上皇灵寺不便开放。 给她们带路的是一个小沙弥，小沙弥话里话外还有对皇太后虔诚向佛的赞赏之意，黎氏不由得多看凤无双一眼，小声道：“郡主，皇太后午膳时分就会休息，尔后便会回到她自己的院子里，芸欢小姐在这个地方见世子，真是愚蠢！”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裴氏是她们两人共同的敌人，而凤无双方才又出声提醒她，免得她太过急进在徐老夫人面前失宠，黎氏很自然地把凤无双划为和她一个阵形，和她拉起家常来。 对黎氏的示好，凤无双没有拒绝，“二舅母为何这么说？” “因为当年在寒风中救下郡主的人不是七王爷和七王妃，而是皇太后呀！”此话涉及凤无双身世，黎氏有些后悔，但她见凤无双没有恼怒的意思，便接着说：“皇太后救下郡主以后，怜惜郡主，才把郡主指给无儿无女的七王爷，封为郡主。而后郡主和永安侯府联姻，也是皇太后一手促成的。永安侯府这位世子在退婚之后还胆敢在皇太后面前私会别的女子，难道不愚蠢？” 若说当时的场景，那凤无双也是风光过的。她是唯一一位刚上皇室玉牒便有封号的郡主，也是唯一一位没有及笄就赐有封地的郡主！只可惜，她的风光随着七王爷逝世而消失，皇太后把她送到徐府之后，便再没有见过她。 凤无双这才知晓旧事原委，心道永安侯府真是过河拆桥，这让她对永安侯府更加反感。不过她留在徐府的目的是拿回属于徐黛黛的产业，永安侯府对于她而言太过长远，她只好按耐不动：“无双知二舅母疼我，只是我如今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永安侯府不比当年，这些话二舅母哄哄我高兴便可，对旁人可千万别多言。” “郡主此言差矣。”瑾汐忍不住开口插话：“永安侯府再受宠，只是一个一品军候府。而郡主担着国姓，身后有凤氏数百年大业支撑，无论如何，永安侯府世子的地位是比不上郡主的。” “瑾汐姑娘说得对。”黎氏冷哼：“当年永安侯府因何而得来，众人心中都清楚。如今他们无视郡主，敢算计郡主，无非是因为七王爷不在了，所以这些人猖狂起来。这些人都被利欲蒙蔽了眼睛，除了永安侯府以外再看不见其他东西，迟早会栽在自己手中。” 凤无双记得，她在徐府多年，为数不多的几次惹徐老夫人不高兴，都是黎氏出言维护过她。也许，黎氏一直都等着今天，等着凤无双愤怒，和她一起对付裴氏吧！ “二舅母的维护，无双都明白。” 黎氏怔怔看她。 凤无双眨眨眼，“往后无双有惹外祖母不高兴的地方，还请二舅母多多给无双美言几句。” 聪明人说话，只两句就明白。 她的试探，她的讨好，凤无双通通知晓，而如今她这句话，显然是同意和她一个阵线了！黎氏笑弯了眼，“哪里的话，母亲疼爱郡主，根本无需我多言。” 谈话间，她们的落脚处到了，此处偏僻，据小沙弥说是因为位置好的地方都被一些官家夫人预定了，挪不出空。 徐老夫人谢过沙弥，率先选了房间。 凤无双随机分了房间，瑾汐跟着她进门，“徐二夫人真是人精，就这么一会空，就迫不及待来拉拢郡主。” 山中空气清新，凤无双径自打开窗户，清风徐徐，吹散屋内的闷热，原本沉闷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二房在徐府不起眼，若真说相斗，是大房和三房斗得最厉害。二舅母大概是被打压得太久了，所以一旦有机会翻身便迫不及待想抓住。” 黎氏的心思，她都能理解。 瑾汐抿唇，哼一声。 凤无双笑了，“瑾汐，我小时候闯过祸，都是二舅母保下我，我对她的印象不坏。而且二舅母院中还有一位表哥，叫徐世翰，我小时候在徐府被人欺负，都是二表哥护着我。他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会认识他的。” “郡主心善，总是念着旧情。但瑾汐怕她们拿旧情来伤害郡主。”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护主之心，对任何靠近凤无双的人，瑾汐都怀疑她们的目的。不过她转念一想，凤无双聪慧，她对黎氏有善意，大概黎氏真的不坏。 “年纪比我还小，怎么那么多考虑。”凤无双点点她的额，笑她。 瑾汐很严肃：“我是为了郡主好。” “我知道。”她阅人无数，瑾汐的眼神瞒不过她，凤无双喜欢坦率护主的瑾汐，温柔的目光看向窗外，倏地冷下来。窗外，徐芸欢和裴氏两人携手而归，两人一扫前几日的阴霾，脸上都有遮不住的得意。 瑾汐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嫌弃道：“这两人不知又打什么鬼主意，看这笑容准不是好事。” “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休息一下。”凤无双沉眸，道：“瑾汐，你就歇我这儿吧。”她出门只带了梦竹和瑾汐，她们分配在一个小房间，她担心瑾汐回去之后会遇到别的事。 瑾汐知她考虑，心暖暖的，“瑾汐在这里守着郡主。” 凤无双睡床上，瑾汐在榻上小憩，没隔一会，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脚步声，竟有五六人只多。脚步声在凤无双门外便停了，一直没睡的凤无双睁开眼，朝瑾汐竖起一根手指，“谁？” “回郡主，小僧来给郡主送膳食。”说话间，木门已经被人狠狠推了一下，瑾汐在里头锁上插销，一时间难以推动，“郡主，徐老夫人知你劳累，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加了斋菜，请你开门。” 声音很陌生，送膳食不可能有五六人之多，瑾汐抽出腰间的软剑，银光闪闪，“郡主，你从窗户跳出外面去。” 凤无双背对着她，“怕是我们谁都跑不掉了。” 那些人有心杀她，又怎会留出窗户一个逃生口？她早就听得出，窗户外头有人把守着。 第28章 佛门杀生 “这些人真是一刻都等不住！”离徐芸欢和裴氏回房不到半个时辰，这些杀手便降临，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派来的，凤无双抽出短匕，防备着。 顷刻间，窗户和房门都被破开，数名沙弥打扮的男子冲了进来，和小巷中遇到的情景不同，这些男子手持长剑，一字不说便朝着凤无双挥来，剑剑致命。不难看出，他们同时破门是想在瞬间取凤无双性命。 瑾汐是萧逸云身边的高手，是萧逸云从暗卫中调派出来的，小小几个杀手，她根本不放在眼里，“郡主小心。” 凤无双冷冷勾唇，“就这几人也想取我性命，裴氏的算盘怕是打错了。” 数名沙弥蜂涌而上，从不同方向朝凤无双攻来，而她身手诡异，灵活闪躲，等大汉回过神时，她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攻过来，利索取一人性命。瑾汐错愕片刻，继续和她身前的大汉纠缠，劈下他手中的长剑。 两人背对背，配合默契，不仅让这些杀手无从下手，还折损了几名同伴。 这些杀手杀红了眼，出招更狠。 凤无双手腕一转，短匕绕着杀手的手臂一圈，竟生生砍断对方一只手。没等对方反击，门外就传来声响，是外头驻守的沙弥赶了过来，一见这里场面混乱，纷纷拿起长棍加入战斗。 那些杀手见刺杀时机已过，只好撤退，从窗户散去。 “小僧保护不力，郡主受惊了。” 皇觉寺僧侣近千人，今日初一又人多为患，防不胜防，凤无双体谅道：“我没有受伤，你们无须自责。” 早在那些沙弥赶过来增援时，凤无双手中的短匕已经易主到了瑾汐手中，瑾汐轻松收回两样兵器，“这房间怕是住不得人，你们再给郡主安排一间厢房，再派个说得上话的人来处置这里。” “是。”小僧出门。 瑾汐悄悄把短匕还给凤无双，看着地上的人，惊讶道：“竟还有气！”她担心凤无双难以应付杀手，招招杀招，没留一个活口；而唯一一个活口显然是凤无双留下的，正是那个被凤无双砍断一只手的人，是她低估了凤无双。 “力道不够。”凤无双说的是实话，她身子不强，若是从前的她，这人还要惨上几分。 瑾汐默默给竖起大拇指。 片刻后，一个声音传进来，“阿弥陀佛，贫僧考虑不周，让郡主受惊，请郡主恕罪。” “方丈。”凤无双双手合十，谦谦行礼，“无双血染了皇灵寺，是无双之过。” 方丈闭眸，念了几声佛语，道：“此处不净，郡主请随贫僧来。” 三人出门，正好迎上闻声而来的徐老夫人等人，徐老夫人看到一个一个被小沙弥抬出的尸体，不由得脚步一晃，“冤孽。” 黎氏心有余悸，冲过来，“郡主可有受伤？” “让二舅母和外祖母担心了，无双没事，是瑾汐救了我。”凤无双把一切都推到瑾汐身上。众人看着瑾汐，心道萧南王府真是厉害，随便指给凤无双的一个侍女，竟有如此能耐。 方丈把众人领到院落的正厅内，把斋菜送上，并留下两位沙弥照看众人。 裴氏和徐芸欢姗姗而来，看到凤无双平安无恙时，两人都是一僵。裴氏老练，最先回过神来，“母亲，方才我听闻院里有打斗之声，发生了什么事？”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不语。 “长嫂有所不知，方才大家都在休息，郡主房中忽然出现了此刻，幸亏瑾汐姑娘身手了得，击退刺客，郡主这才平安无恙。”黎氏边说，边观看着裴氏的脸色，“皇灵寺是佛门重地，那些人竟在这里刺杀郡主，长嫂说，那些人是不是太大胆了？” 裴氏赔着笑，“郡主没事便好。” “郡主洪福齐天，此处又有佛祖庇佑，自然平安无恙。”黎氏向着徐老夫人道，“母亲，无双自小在徐府长大，也算是徐府的人。今日佛祖保佑她平安无事，不如今年徐府的香油钱再添一些？” 最后一个称呼，黎氏把郡主改成无双，亲昵许多，徐老夫人听着顺耳，“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裴氏闻言，脸色大变。 徐老夫人先前虽然把中院交给黎氏，但帐房的钥匙还在裴氏这，黎氏要拿银两，必须经过裴氏。暗地里，裴氏还算是掌管着中院的，可如今徐老夫人说交给黎氏去办，岂不是说明黎氏的手要伸到帐房里去？ 想到帐房的账本，裴氏道：“母亲，皇灵寺的事一向是媳妇负责，这事就不用麻烦弟妹了。母亲只要跟我说一声，香油钱我马上就添。” “芸欢脸上的伤未愈，你先顾着芸欢。”徐老夫人一口拒绝，她是明白人，今天的事肯定跟裴氏脱不了关系。她想，从前她做错了，让裴氏一人执掌着徐府，让裴氏无法无天，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她必须给裴氏警告，好让裴氏收敛！ 黎氏笑道：“无双住在中院，这事还是我来办，不麻烦长嫂了。” 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裴氏心口堵了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 “郡主，你刚刚受了惊，多吃一些。”黎氏把一味可口的斋菜送到凤无双面前，凤无双敛眸，道：“二舅母客气，你唤我无双便好。”她早就注意到，裴氏是喊她无双的，应该是从前凤无双和裴氏亲厚，所以裴氏敢这样喊。 黎氏鲜少到中院，和她生分，一直喊她郡主。 之前她和黎氏站到一个阵线，还是黎氏改口比较好。 黎氏会意，道：“无双，多吃一些。” 黎氏和凤无双交好，徐老夫人乐见其成。一来黎氏执掌中院，她能照顾凤无双；二来凤无双背后有黎氏，裴氏也会忌惮些。 一顿饭，众人心思各异。 午膳吃得差不多，门外一位小沙弥来请人：“郡主，主持大师说那刺客已经招供，请你和徐老夫人过去一下。” 裴氏手中的竹筷跌落在地上，脸色惨白。 “大舅母怎么了？”凤无双问。 “没什么，只是缓过神，觉得那刺客真是可怕。”裴氏尴尬赔着笑。 第29章 反被诬陷 徐老夫人领着众人跟在小沙弥身后，裴氏走得极慢，越走越忐忑。经过春妍一事后，她特别害怕那大汉把她供出来，害得她和徐芸欢再次入狱。当她到达正堂时，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因为，陪在主持大师身旁的还有穆夫人和穆非离！刺杀凤无双的计划这两人是赞同的，裴氏露出淡淡笑意，“见过夫人，见过世子。” 徐芸欢脸颊微红，跟在裴氏身后谦谦行礼。 穆夫人扶起徐芸欢，道：“我听闻寺中出现了刺客，特意来看看，没想到刺客竟是冲着徐府而来，大夫人可是受惊了？” 裴氏摇摇头，“谢穆夫人关心。” 惺惺作态，黎氏翻个白眼，等着裴氏待会如何出丑。 那刺客被扒下僧衣，露出里头的黑色夜行衣，被砍断的手已经止血，虚弱地躺在地上，像是垂死挣扎的野兽。主持大师念了句佛号，“郡主，方才出现在你房中的，可是这个刺客？” 凤无双点头，“是。” “方才当着穆夫人和世子的面，老衲已经审问过这名刺客，郡主可知，这刺客招供时说的可是什么？”主持大师问。 “他说了什么？” “这名刺客道，他之所以到皇灵寺来，是郡主的意思。”主持大师声音沉稳，吐字清晰：“他说是郡主想嫁祸徐大小姐，所以请他前来假装刺杀郡主。” “哦？那既是我请他来，他为何把我招出来？”凤无双问。 “我们说好了，拿钱行事，我假装带领兄弟们前去刺杀你，等引来旁人后，你放我们全身而退，好让旁人怀疑徐大小姐。没想到，我们进入你房间后，你却趁我的兄弟们没有防备，大开杀戒！如今我把你供出来，自是因为你恶毒无赖！凤无双，我就算死，也不能让你的计划成功，让你冤枉徐大小姐。”刺客说完这番话，吐出一口血，很是激动。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想杀郡主。”瑾汐立即反驳。 “你是她的人，当然帮着她。”刺客呛着血回答：“你等着，等你没有利用价值了，迟早也会沦落到跟我们一样的下场。” 他言之凿凿，似乎真有这回事。 周遭的空气凝结起来，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尴尬，大家都在怀疑凤无双。穆夫人脸上浮起淡淡的笑。 瑾汐还想再说，被凤无双拦住了，“你说是我把你们请来，可有什么凭证？我亲笔书写的书信，或是我的信物，你可有？” 刺客一僵，他只有裴氏给的书信，没有凤无双的。 “没有。” “哦……”她拉长音调，“既然没有凭证，那我问你，我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我们在什么地方商谈，哪个时辰见面？” 刺客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知道，这些东西一旦答错了，他就没办法冤枉凤无双，因为凤无双会找到人证物证，证明她当时不在场。可穆夫人下了死令，让他把一切推到凤无双身上。否则，他的家人就要被穆夫人杀害了。 刺客没有办法，道：“这就要问你了，当时和你接触的人是我二哥，而我二哥一进你房门就被你杀害了，我并不清楚你什么时候和二哥联系。” 这刺客算是机灵，为防止凤无双再问下去，裴氏倏地哭了，她可怜兮兮地站到凤无双面前道：“无双，从你居住到徐府开始，飞霜院便由我一手负责。芸欢是我的亲女儿，她院中如何，飞霜院便如何。吃穿用度，我都按照徐府嫡女的规度给你，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就算我曾有失误，对你不住，你也该冲着我来！芸欢是你的表妹，自小跟你一起长大，她把你当亲姐姐看，你为什么要设计冤枉芸欢？” 裴氏演戏信手掂来，哭得好不凄惨，凤无双想，若她活在现代，怕是最佳配角非她莫属。 原本刺客的话只有三分真，经她这样一说之后，旁人便信了八成。在外人看来，凤无双只是一个孤女郡主，无依无靠；若非七王妃娘家徐府家大业大，凤无双连一个落足之处都没有。 而她竟如此不知足，要陷害徐府的嫡女。 出家人心思单纯，不懂豪门争斗，他们没有深究，只凭表面便定了凤无双的罪，顿时同情起徐芸欢来。 徐芸欢适时掉下几滴泪，梨花带雨，更惹人怜爱。 徐府中人颠倒黑白的能力，一直刷新凤无双的认知，她冷哼一声：“大舅母既然认为自己是爱护我的，那为何不相信我，而相信那刺客的一面之词呢？如今什么凭证都没有，大舅母便认定是我私通刺客，真是让我伤心！” “无双……”习惯被凤无双反驳，她这一说，裴氏竟不知要如何回答。徐老夫人揉着眉心，说：“芝兰，无双行事向来规矩，这件事没有查清楚，你先别插手。” 裴氏讷讷：“母亲，我只是心疼芸欢。” 凤无双冷笑，这裴氏真是好笑，刚还说徐芸欢院中如何，飞霜院便如何，说她对徐芸欢和她一视同仁。如今涉及徐芸欢，裴氏便立即把矛头指向她，真是自打嘴巴！ “这件事是非黑白，谁也说不清楚。”凤无双肃着脸道：“外祖母，这件事涉及数条人命，还是交给京兆尹来审问吧。无双相信崔大人会还无双一个清白。” 她的态度很明确，既然大家都认为是我做的，那就交给官府查办。她行事坦荡，目光明澈，主持大师欣赏她这种态度，道：“阿弥陀佛，老衲这就遣人去报官。” “不行，这件事不能交给官府查办。””穆夫人蓦地站起来阻止，在皇觉寺，她一个侯府夫人尚且能说上事，等回到凤城，这事情便脱离穆夫人掌控了；绝对不能再节外生枝，穆夫人想就在这里冤枉凤无双，她笑道：“这事不仅涉及数条人命，还涉及郡主和徐大小姐的闺誉，还有徐府的名声。徐老夫人，这事怕是不太方便交给官府吧。” 第30章 受了委屈 徐老夫人沉着脸，穆夫人说的事，她都考虑过，“这事确实很为难。” “外祖母，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今日我遇刺一事，怕是早已经传遍皇灵寺。与其遮遮掩掩，让大家胡乱猜测，倒不如大大方方让崔大人一查究竟。如此一来既能澄清我的清白，又能保住徐府的名声，岂不是两全？”凤无双坚定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倘若事情没有查清，怕是大家都会顺着这刺客的思路去怀疑你。”徐老夫人觉得头疼极了，若大家怀疑凤无双，岂不是说徐府教导无方？到皇灵寺上香的都是妇道之人，回到凤城之后不知要说得多难听呢！只是报官，她又害怕事情真如她所想，是裴氏和徐芸欢做的…… 如今裴氏太急进，太糊涂了，徐老夫人真害怕她做出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来。 徐老夫人的犹豫，裴氏都看在眼里，“母亲，无双刚刚才和永安侯府退婚，此时断不能再传出流言来啊。” “大舅母此言差矣，流言蜚语并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旁人要说，我们阻止不得，但我们可以阻止她们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我父王铮铮铁骨，一生戎马，无双虽未承欢在他膝下，但绝不能让他蒙羞，让他以为他所养的女儿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凤无双咬着牙，盈盈的目光含着泪：“就算只有一个人以为是我私通刺客，我也要洗脱自己的嫌疑。外祖母，无双要报官！” 在主持大师未到时，穆夫人便威胁那刺客，让他指证凤无双。在他们的估计里，凤无双会慌张，而徐老夫人会以这是徐府家丑为由把事情掩盖下来，这样旁人就不会怀疑到裴氏和徐芸欢身上。 等他们回到凤城之后，他们再让人把凤无双买凶杀人的消息散播出去，丑化凤无双！ 没想到，这一切和他们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穆非离沉沉望着凤无双，似要在她脸上找到倪端。他发现，眼前呈现在他面前的凤无双和他认识的人完全不一样，她进退有度，精明有主见，那张精致的脸散发着光，耀眼夺目。 他道：“无双，把事情闹大对你未必有好处。” “世子，你我早已经退婚，您还是别称呼我的名字比较好。”凤无双目带疏离。 穆非离没想到她这么不知趣，没有男人喜欢顶嘴的女人，方才她的半分好感瞬间全无，他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郡主若是不领情，可以当我没说过。” “无双自认清白，不觉得报官会对我没好处，谢过世子关心。”凤无双用极为平静的声音道。 她伶牙俐齿的，把穆非离气得不轻，他郁着脸，没再理她。 穆夫人恨铁不成钢，她在凤无双手中吃过瘪，对她始终有恨意，“郡主想得太简单了，世间流言纷纷，哪里能堵得住悠悠众人之口？怕是事情闹到崔大人那里，旁人又会说是崔大人看在七王爷的颜面上，才对郡主网开一面，为郡主开脱。” 报官，说是崔大人包庇她。 不报官，这刺客指名道姓说是她指使的。 穆夫人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把凤无双置于两难之地，事到如今，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徐老夫人深深叹口气，“那依穆夫人的意思，这件事要如何是好？” “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越少人知道对郡主越好。”穆夫人表面上是为了凤无双好，实则是不想深究，牵扯出她和裴氏。最重要的是，只要凤无双不报官，以后回到凤城，流言蜚语随便她散布。 就算杀不死凤无双，她也一定要给凤无双一个教训！ “为今之计，只能这么办了。”徐老夫人道。 “外祖母，难道就任由这刺客如此冤枉我吗？”凤无双问。 “无双年轻气盛，是受不住委屈的。只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算郡主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徐府想想。郡主是在徐府长大的，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旁人不但会指责七王府，更会指责你自小长大的徐府。”裴氏装作很伤心的样子，抹把泪，“我们都相信不是你做的，就请无双看在母亲疼你怜你的份上，多考虑一下徐府的处境。” 裴氏把整个徐府搬出来，还拿徐老夫人压她，如果凤无双再反驳，便是凤无双的不是了。她本就没指望在刺客口中得出什么线索，更没想过指望一个小小刺客就能扳倒裴氏和穆夫人，不过听到这个结果，她也是哭笑不得。 “大舅母这样说，无双无话可说。” 裴氏继续抹泪，掩住唇畔的笑意。 只是她的得意没维持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来人跟徐老夫人差不多年纪，穿着素淡宫装，脸色十分严肃：“郡主，太后娘娘听闻你受惊，特意让奴婢把镇惊安神的汤药送来给郡主。” 是皇太后身边的明嬷嬷，一直跟在皇太后身边，颇得皇太后信任，见她过来，众人皆是一愣。 “谢过皇奶奶，谢过嬷嬷。”凤无双虽然意外，却很感谢明嬷嬷在这个时候出现，所有人都欺负她的时候，最起码有人在她背后。不知为何，明嬷嬷突然出现，让凤无双想到了萧逸云。 “不敢当。”明嬷嬷亲自把汤药送到凤无双手中，凤无双精通医术，一闻便知这真的是安神的汤药，她顺从服下。明嬷嬷笑道：“今日初一，太后娘娘还在佛前抄经，所以没有时间来看望郡主，郡主往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无双明白，无双住在凤城里，不能侍奉在皇奶奶身边，也请嬷嬷好生照顾皇奶奶。”皇太后能把明嬷嬷派来，她已经很感激，不敢期盼太多。 寒暄几句，明嬷嬷便急着回去复命，不便久留。 临走前，她道：“郡主不必担心，这事太后娘娘已吩咐刑部的朱大人去查实，等案子有了结果，朱大人会直接到徐府寻你。太后娘娘说，若是朱大人为难你，你尽可到皇灵寺来，她自会处理。” 凤无双凉凉看向身后，那头已经寂静一片，“无双谢过皇奶奶。”这句是她的真心话。 第31章 成为他的人 凤无双亲自送明嬷嬷出门。明嬷嬷前脚刚刚离开，穆夫人后脚就气冲冲走了出去。在皇灵寺刺杀凤无双，是她和裴氏早就计划好的，刺杀失败就罢了，只要能委屈凤无双，她就高兴。所以方才她一而再再而三想把事情压下来！ 没料，她们千算万算，没算到皇太后竟会在此时派明嬷嬷出现，还让刑部尚书朱大人插手了此事，凤无双真是好运气！ 朱大人手段了得，出了名的刚直不阿，这名刺客到了他手中，肯定不会再指认凤无双，穆夫人气极了。 相比穆夫人的气，裴氏则是慌。 “母亲。”裴氏小声问，“难道真要朱大人办理这件案子吗？徐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誉……” “住嘴！”徐老夫人是过来人，先前她只是怀疑裴氏，如今裴氏的种种举动，便是把她的怀疑证实了。原来真是裴氏下的手，是裴氏买通的杀手，徐老夫人心中恨得不轻，“糊涂！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 裴氏一怔，当即否认：“母亲是错怪媳妇了，这件事和媳妇没有关系，是穆夫人的主意。” “哼！”不管是谁提出来的，徐老夫人深信，这件事裴氏绝对不无辜，她烦得紧，“太后娘娘点名让朱大人查案，这事我也帮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她蓦地站起来，走了。 翠嬷嬷跟在徐老夫人身后，“夫人，该去上香了。” “娘，现在怎么办？”徐芸欢皱着眉心，“看方才穆夫人的样子，像是要和我们划清界限，祖母也不帮我们。母亲，我们断不能再被送到牢中去，你不知晓，牢中的人可怕极了，我的脸……”她捂着自己的脸，很害怕。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裴氏狠了心道：“只要你成了世子的人，永安侯府就再无法跟我们撇清关系。朱大人那头，你就让世子去处理。” 徐芸欢害羞低头，“可是现在用什么借口让世子到徐府提亲？祖母会同意吗？” “提亲？提亲太慢了。我是说，让你成为世子的人。”她凑到徐芸欢耳旁，低语几句，徐芸欢羞得要钻到地底里去，裴氏笑得狡诈：“世子血气方刚，对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哪有不动心的道理？芸欢，这时候就要看你手段了。” 穆非离喜欢徐芸欢的美色，穆夫人看中徐府的高额嫁妆。徐芸欢和她的高额嫁妆是裴氏最后的筹码，她一直都吩咐徐芸欢才去欲拒还迎的手段，给穆非离一点甜头，又让他无法满足。 如今她狠心把徐芸欢推给穆非离，已是压上徐芸欢的一生。这一次，她和徐芸欢都不能输！ “娘……”徐芸欢涨红着脸，“我尽量。” 一众女眷到佛前上香祈福，穆非离没有前去。主持大师给他安排的小院离徐府的小院不远，他回到自己院中时，竟发现徐芸欢也在。粉衣少女亭亭玉立，站在木门前对着他浅笑。 方才凤无双惊艳的一眼被抛到脑后，穆非离迎上前去，“芸欢，你怎么来了？” 徐芸欢紧紧抱住他，豆大的泪如雨落下，“世子，我约了你好几次，你都没有见我，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从前在徐府，两人也曾花前月下。不过那时徐芸欢很害羞，穆非离好几次都忍了下来，如今寺庙之中抱着身姿纤细的美人，此情此景一瞬间就刺激到穆非离最敏感的神经，他身子僵硬，“芸欢，我并不是不想见你，近来姑姑生辰快到了，我在准备姑姑生辰宴的事。” “世子，真的吗？”徐芸欢抬头，俏丽的脸梨花带雨。 “自然。”穆非离哄她，“许久不见你，我都想你了。” “我也想世子。” 他俯身，细密的吻落下，徐芸欢微张檀口，热情回应。穆非离目光一暗，拥着她推开房门…… 瞬间，木门被悄然合上。 佛前香火鼎盛，缭绕的香气熏得人睁不开眼，凤无双借机到外头透气，黎氏随着她步伐出门，说：“皇灵寺的佛祖十分灵验，里头的百姓都是来还愿的。无双方才许了什么愿？” “无愿可许。”凤无双微笑，与其祈求佛祖，倒不如自己去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你已经十七了，难道就不想找一户好人家，寻一桩好姻缘？”黎氏问。 “佛祖还管这种事？”凤无双微微讶异，“我以为求姻缘要到月老庙。” “本来是不管的，不过现在佛祖管了。”黎氏注意到，徐芸欢并没有跟着裴氏前来，而不远处的穆夫人也是孤身一人。黎氏也年轻过，两个年轻人在一起会碰出什么火花，她都明了。她冷冷道：“怕是现在裴氏已经如愿，如今正在里头还愿呢。” “她们图永安侯府世子妃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难得有机会可以亲近穆非离，她们当然不会放过。二舅母又何必为这种事生气呢？我父王对永安侯府恩重如山，他们尚能对我下手，可见永安侯府中都是忘恩负义之人。就算徐芸欢如愿嫁入侯府，一旦她没了利用价值，也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世子妃罢了。”凤无双凉凉道，许多人都在做灰姑娘的梦，可灰姑娘嫁入豪门后不一定是幸福生活。 “无双说得对。位高权重、家世显赫又如何？如果没有嫁对人，如果自己的丈夫对自己不好，这一切终究是虚像。”这事，已婚的黎氏最有话事权，想当初她嫁给徐二老爷时，也人人羡慕她能嫁入家产万贯的徐府。 但是她在徐府被裴氏压了十多年，过中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想到这里，她便想通了，“我就看看，这裴氏攀上永安侯府之后，会有何等风光！” 几人还没离开皇灵寺，朱大人已派人过来把刺客带走。徐芸欢久久没有回来，裴氏悬着的心被放下。朱大人再刚直不阿，不过是一个二品尚书，只要徐芸欢成为默认的世子妃，穆非离自会保住她。 徐老夫人携众人回府，裴氏和徐芸欢留在皇灵寺多住一天。 第32章 嫁给本王 经黎氏和徐老夫人肃整以后，飞霜院的夜晚格外宁静。一阵熟悉的冷香味传来，凤无双翻身，正对上萧逸云燃着火光的眼，她一怔，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逸云冷哼一声，月光下，他如玉的脸因生气而染上红晕：“你是不是巴不得本王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我没有。”曾经她是希望萧逸云不再出现的，可他一个多月不出现之后，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她目光真诚，萧逸云沉着的脸稍稍缓和些，“瑾汐在萧南王府来去自如，本王不找你，你就不能到王府找本王吗？”这女人，他半个月余不到徐府寻她，她竟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让骄傲狂妄的萧南王爷很不高兴！ “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到王府找你？”凤无双不解。 “被人刺杀差点就一命呜呼，这就是你口中的好端端吗？”从她离开徐府开始，萧逸云的人便一直跟着她，凤无双在皇灵寺遇刺，他知道。原本以为，凤无双回到徐府后会来找他，没想到他在萧南王府等了一天，她连个人影都没有。 “凤无双，本王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都长了草。本王跟你说过，有什么事就让瑾汐告诉本王，今日这事若不是本王事先让人知会皇太后，你是不是就要忍下这个委屈？” 果然，明嬷嬷的到来跟萧逸云有关。 早该猜到的。凤无双在徐府十年了，皇太后都没有派人来看望过，又怎会听闻她在皇觉寺就多加留意她？不管萧逸云出于什么目的帮助她，她不得不承认，萧逸云确实对她很关注，某些程度上也是为她好。 “其实算不上委屈的。”看在今天一事份上，凤无双不想再气他，顺着他道：“我今日遇刺，二舅母提议多添加香油钱，因此而得了帐房的钥匙。这对裴氏来说是一种损失，更是一种危机；而我并没有受伤，所以我不觉得委屈。不过……你出面让朱大人惩治一下裴氏和徐芸欢，更加圆满！” “现在知道本王的好了？”萧逸云哼哼两声，很是得意。 “是，是是！你最好了。”凤无双双手合十，满眼期盼：“全天下最好的王爷，我请你以后不要悄无声息就出现在我房间了，我会被你吓出病来的。” “其余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萧逸云一口拒绝，清醒时的凤无双总是带着防备，一双凤眸看透一切。他喜欢看她安安静静躺着，乖巧温顺的样子，而这个样子，只有她睡着之后才能看到。 他大方道：“你可以提其余要求。” “我就一个要求。”凤无双继续请求。 他横她一眼，拒绝。 凤无双摊在床上，蒙上被子。 萧逸云一手撩开被子，“或者你可以讨好本王试试，或者本王可以考虑一下。” “萧南王府家产无数，萧南王爷权势滔天，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讨好你。”自上次以后，凤无双的亵衣都厚实许多，所以不盖被子她也不在乎，“不如明天我到府上看看有没有标致的美人，送给你？” “有什么美人比得上凤城第一美人无双郡主？”萧逸云俯身，俊逸的面容对着她，“无双，你要把自己献给本王吗？” 撩妹高手啊！ 只一句话，撩得她心湖起了波澜，她抵住他的男色魅力，苦笑：“王爷，有话好好说，不用靠这么近。” “靠近了，才能看清你心中所想啊！”刚才她失神和害羞，他都看在眼里。萧逸云满意这样的凤无双，索性在床边坐下来，“既然本王在你眼中是最好的王爷，那把你献给本王，让你当本王的王妃，岂不是完美？” 有钱、有权、还很帅！ 放现代完全是高富帅，凤无双金盆洗手之后，一百个乐意嫁啊！ 可如今不是现代，这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朝代，男女生来不平等。凤无双必须依靠自己在这个朝代活下来，她侧开脸，“王爷，我只是一名孤女……” “孤女又如何？本王不在乎！如你所说，萧南王府家产无数，本王权势滔天，本王什么都不缺，独独缺你。你嫁到萧南王府来，正合本王心意。”萧逸云循循诱惑，“你嫁到萧南王府，本王护你周全，如何？” “王爷，我不是你羽翼下的金丝雀，每天只等着你来逗一逗。我也有我的计划，有我想要做的事，有我想要过的人生。”凤无双叹口气，无奈道：“方才的话，我知道是王爷一时兴起，我会当作没有听到，请王爷以后不要说了。” 娶她，这话确实是一时兴起。 不过说出口之后，萧逸云并不后悔，萧南王府有一位老王妃，他母妃盼着他纳妃已经许久了，也曾陆陆续续带过好几幅画像给他过目，让他挑选正妃，均被萧逸云拒绝了。 但若那个人是凤无双……他觉得，可以接受。 “你这样严肃回答本王，倒叫本王不知如何回答了。”萧逸云沉沉看着她，深邃浓烈如化不开的墨，“本王不知你想要的人生是什么样的，但是无双……本王可以和你打赌，你以后的人生里，定有本王的存在。” “前路漫漫，连我自己都不知晓我以后会如何，这样的赌约我不赌。”一旦定下，岂不是说明她要和萧逸云纠缠下去？凤无双目光微暗。 凤无双防备心极重，萧逸云一再劝告自己对她不能急，想要看清她的心，定要慢慢来。 没想到今夜一生气，便把什么都忘了。 似乎遇到凤无双，他总是容易失控。看到她，就想逗她，就莫名的想亲近她。他告诉自己，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弄清楚凤无双的心思。而他今天到这里是为了黎氏的事。 “不赌就不赌，你不用板着一张脸对着本王。本王问你，你那位二舅母是怎么回事？下午她刚回府，便遣了人出去查看徐府的铺子，徐府在凤城的产业，她竟派人查看了一大半。” 第33章 给我吐出来 “二舅母派人查看徐府在凤城的产业？”凤无双没想到黎氏动作这么快，错愕道：“难道大舅母没有阻止她吗？” “她阻止得了吗？”萧逸云冷哼一声，袖中掏出一个小本子。 借着月色，凤无双大致翻阅一下，这是徐府在凤城产业的账本，字迹很新，应该是萧逸云让人抄写出来的。她发现，账本内的产业盈利很低，翻到后面，十多家店铺都是亏损状态，而且这亏损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裴氏隐而不报，难怪黎氏大张旗鼓去查徐府的产业她不敢声张，“这事闹到外祖母那里，怕是徐府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嗯。”萧逸云附和着。 “我母妃当年出嫁时，外祖父把徐府大半的产业都送给母妃当嫁妆，徐府在凤城的产业过半数都是我母妃的。只是母妃打理着七王府的产业，无法抽身，所以一直她的嫁妆留在徐府。后来母妃逝世，我又年幼，这些产业便一直没有接过来。我以为他们把母妃的产业打理得很好，没想到却是一直在亏损，他们还有什么颜面见外祖父？”凤无双沉着脸。 萧逸云问：“那你想如何？” “产业是我母妃的，他们打理不好，那就还给我。”凤无双说出她最想做的事。 萧逸云讶异她的坦白，心底蓦地溢满欢喜，她肯说，至少说明她对他是信任的，“这徐大老爷和裴氏执掌徐府二十余年，到了他们手中的东西怎会愿意再交出来？黎氏隐忍十多年，才能接触到帐房钥匙，你一个小小姑娘，做起来太难了。” “难道因为事情困难，我就坐视不管吗？”凤眸燃起怒火，她道：“吃了我的，自要给我吐出来！” “成，你尽管放手去做，徐府的事本王不会插手，但本王不会让她们冤枉了你。”若可以，萧逸云更乐意她双手一摊，什么都不做。有他在，凤无双名下就算没有产业，也能逍遥自在一生。 不过既然她想拿回七王妃的产业，这是她希望去做的事，那他就默默支持她！ 徐府家务事，他不便插手，但他可以护凤无双周全。 凤无双微笑，“谢谢。” “本王跟希望你拿实质的东西来换这句谢谢。”做出行动来感谢他，比口头感谢更让他欢喜。 “等时机到了，我会的。”凤无双凝着他的脸色，认真道。 从她见到萧逸云开始，她就知晓萧逸云体内有毒，这种毒素伴随他许久，似是从娘胎就带有了；凤无双对解这种毒有把握，不过她没有药引，便一直没跟萧逸云提。 如今萧逸云多次帮助她，凤无双想也为他做一些事，等她稍自由些，便寻找那味药引，帮他解毒！ 萧逸云笑了，“那本王等着你的感谢。” “嗯。”她重重点头。 徐世瀚是黎氏所出，二房唯一一个男丁，十多岁开始就跟在徐二老爷身边做生意，鲜少回府，他一回府，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而他从外头办事回来直奔凤无双的飞霜院，“无双！” 凤无双在亭中跟瑾汐学泡茶，见他过来，顿时开怀笑了，“二表哥。” 徐世瀚在外给凤无双带了礼物，他命人直接送到正厅，人却在亭中坐下来，“我在半道上听说了你的事，你怎么和永安侯府退婚了？” 徐世瀚只比凤无双长两岁，小的时候凤无双初到徐府，徐芸欢防她防得紧，经常欺负她；一次偶然被徐世瀚撞见之后，他便时常在徐芸欢面前维护她。可以说，偌大的徐府，只有徐世瀚一人毫无算计，真心对她好。 所以纵然两人许久不见，凤无双对他都不生疏，“这事详细说起来可长了，简单说便是永安侯府看不上我一位孤女，想另觅世子妃，我同意了而已。” “见利忘义，永安侯府不见得是好东西。”徐世瀚明白了，是穆非离对不住凤无双，所以她才会退婚。“他们既然有别的想法，退婚了也好，免得你嫁过去受委屈。” 凤无双勾唇微笑，她知道徐世瀚这话是真心的。 “对了。”徐世瀚到飞霜院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前几天接到我娘写来的信，我娘说你得罪了大伯母，这段时间多次遇刺，这是怎么回事？母亲她怎么会有帐房钥匙？” “二表哥不明白吗？我和永安侯府自小订有婚约，父王已经去世十年了，如果永安侯府想退婚，早就退了。如今他们赶在这个时候退婚，自是已经有了后路，不需要我了。大舅母她有她的打算，芸欢表妹下个月及笄，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徐府大门，这过中关联，细想你就能明白。”这些事，她不说，等徐世瀚回到黎氏那头，黎氏也会跟他说的。 那还不如凤无双自己说出来，“不是我得罪了大舅母，为了芸欢表妹，大舅母容不下我。” “那祖母她就不管吗？”徐世瀚双手布满青筋，“我要到祖母那揭发她。” “外祖母管过，但是利欲熏心的人怎么会在乎呢？如今她们眼中除了永安侯府便再无其他了。”徐芸欢刚刚从牢中出来，她们已经忘了痛。凤无双眸中闪过亮光，“这件事我有我的主意，二表哥暂时不要管了。” “你有主意？不行，我不能由着你乱来。”徐世瀚多年和徐大老爷、裴氏两人来往，深知两人如老狐狸般狡诈。年轻的凤无双哪里是她的对手？可他手中又有更要紧的事做，他一咬牙：“我请我娘来商量对策，不管如何，定不能让她们再对你下手。” “成了，我如果无法解决，会让二舅母帮我的。”凤无双无奈拉着他衣袖，让他再次坐下来，“二表哥难得回来一次，我们表兄妹还没好好说说话呢，何必被那些俗事打扰了？” 徐世瀚错愕看着她，凤无双淡定从容，凤眸里透着丝丝灵气，和小时候那个躲在他身后哭泣的小姑娘不一样了。 他没办法把这样的两个人重叠起来，许是他离开徐府太久，凤无双已经能保护自己了。 第34章 联手对敌 她充满自信的样子，仿佛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徐世瀚深深叹一口气，“无双，我不能事事留在徐府照顾你，有困难记得找我娘。就算她有什么小心思，我相信，她内心深处是善良的。” 徐府内龙蛇混杂，黎氏在徐府平安渡过二十余年，自有她的一番手段；可能她对凤无双也存在着不一样的心思，但徐世瀚清楚自己的娘亲，黎氏再利用凤无双，也不会杀她。 这就是黎氏和裴氏的不同！ 凤无双深深点头，“我明白。” “我这次回来有很重要的事情做，可能会在徐府留一段时间，大房那头……我会替你拦一拦。”徐世瀚道。 像是早就料到，凤无双并不惊讶，“二表哥这次回来，是和徐府的产业有关系吗？” “你知道？”见她点点头，徐世瀚苦笑着，知道凤无双和从前不同了，但徐世瀚没想到她竟聪慧到如此境地！自小养在深闺的她本该被人保护得很好，如今她却不得不学起手段来保护自己，这让徐世瀚很内疚，“我这两年一直游走在凤城之外，大约就在凤城往东的郑州、衡水一带奔波，大伯父偶尔会到郑州查看生意，来去匆匆。但是我发现，每回大伯父到过郑州之后，郑州铺子的银两就会少一大笔，一开始掌柜都隐瞒着我，被我发现之后他便从实招来，那些银两都被大伯父拿去填补其余铺子亏损的空缺了。” 徐世瀚略去他查证时的艰辛，为了让掌柜开口，他费了不少心思。 “这事早就几个月前我便跟我娘提过，我娘说现在还不是说破的时候，让我再忍一段时日。前些日子我娘写信给我，说是徐府在凤城的铺子她都查清楚了，八成的店铺都在亏损，她这才知会我，让我回凤城。”说起这事，徐世瀚白皙的脸被气得通红，他十三岁开始跟徐二老爷学习做生意，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店铺中，跟徐二老爷一样，他从不掌权，也不过问账本的事；他只是一心一意为徐府好，想减轻徐大老爷的重担！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徐府早就跟当初的徐府不一样，如今徐府乌烟瘴气，铺子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愤怒、心痛等等情绪向他袭来，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更让他恨极了大房。 “无双，我不能再让徐府再这样下去了。” 凤无双明白，徐大老爷和裴氏毁的不止是徐府的产业，还毁了徐二老爷和徐世瀚的信念；当信念在一瞬间崩塌，任何人都会有倾覆毁灭一切的念头。“二表哥这种做法，二舅舅知道吗？” “我爹这一生都在为徐府的产业奔波，我已经被大房狠狠打了一巴掌，不想这巴掌再打在我爹脸上。这件事和我爹没有关系，只是我一人的主意。”徐世瀚细想下去，道：“我娘应该是同意的，否则她不会喊我回来。” “二表哥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你既然已经决定好，那么无双是支持你的。”凤无双笑道。 徐世瀚深深点头，“嗯。” 第二日，徐世瀚便把徐府在凤城中的产业粗略走了一遍。他问过掌柜关于盈利和账本的事，和在郑州一样，掌柜们都和他耍起太极，回答大多都十分含糊，这让徐世瀚更加肯定，黎氏查到的事情是真的。 徐大老爷掌柜的凤城铺子大多都在亏损状态，他们在外头辛辛苦苦打拼一年，所赚的银两全被徐大老爷用来填补凤城的空缺了。 口说无凭，要在徐老夫人面前揭发徐大老爷，必须拿出真凭实据来。徐府如今的局势，黎氏和凤无双最清楚，当天晚上，徐世瀚便回徐府和两人商量。巧的是，这一天徐芸欢刚刚被朱大人请过去调查皇灵寺刺杀凤无双一案，临近傍晚，朱大人又命人把徐芸欢送回来了。 黎氏心知如今徐芸欢背后有穆非离撑腰，恨恨道：“这事拖不得，再拖那头就要出一位世子妃，怕是我们都动不得他们了。” “那依娘的意思是？”徐世瀚问。 “既然我们说都说不清楚，那就让你祖母亲自到店铺看一看，事实如何，她老人家一看便知。”黎氏道。 凤无双会意，“如今正是夏转秋，城东的绸庄应该添新料子了，不如我们明天就带外祖母过去看看，顺便为自己添两套新衣裳。” “郡主现在的年纪啊，正是爱美的年纪！”黎氏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凤无双这个借口，名正言顺。 果然，竖日徐老夫人听闻凤无双想添置衣裳时，也是用这样的话语取笑她。凤无双向来规矩，很少自己开口要东西，而她连着两次遇刺受了惊吓，徐老夫人都不曾好好补偿她，如今她难得开口，徐老夫人自是大方答应：“既然你想添衣裳，就让绸庄的人送来便是，何必再来问外祖母！” “上次添夏衣，他们送来的都不合我心意，我每天都在府中，又无事可做，自己去绸庄挑选，指不定还能挑到满意的！”凤无双嗔道，“无双都好久没和外祖母一同外出了，难道外祖母不想和无双到外头走走吗？” 她是极少撒娇的，对着这样的她，徐老夫人完全没有抵抗力：“好，你说如何便如何。” 午膳之后，凤无双、徐老夫人和黎氏三人便出发前往城东，徐府的绸庄名叫罗绮布庄，是凤城中数一数二的布庄，前来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人来人往的布庄根本不像年年亏损的样子。 徐老夫人见此，笑容里尽是满意，“无双，你想要什么料子，尽可让掌柜给你送来。” 凤无双摇摇头，“外祖母，无双说过了，他们送来的我都不喜欢；我要进去里面自己挑选！” “现在的姑娘家，可人人都有自己的主意。母亲，你就别为无双操心了，秋天寒凉，我扶你进去，给你选两匹料子。”黎氏含笑，扶着徐老夫人进门。 第35章 大闹布庄 徐老夫人十多年不管徐府的铺子，黎氏和凤无双又深居简出，看店的小二不认识她们，见她们三人衣着华丽，心道有大客上门，笑眯眯前来招呼。 凤无双大致浏览一下店面上的布匹，嫌弃道：“罗绮布庄就没有新的花款吗？” 她穿着的嫩黄罗裙出自罗绮布庄，是上等料子，小二会意：“夫人、小姐请随我来。” 离开前堂，小二领着她们走到一间雅间内，雅间里尽是新款的绸缎，十数中颜色，从浅到深，应有仅有。而且这雅间里的花款、织布手法等等，都是最好的！ 徐老夫人抚着眼前的布料，目光柔和下来，“这才是罗绮布庄应有的样子。” 原本罗绮布庄所出的布匹都是专门为凤城中的官宦之家准备的，价格偏高，一般百姓家根本买不起。后来徐大老爷接手后，又在前堂添置了一些平价的布匹，吸引百姓们前来购买。 徐老夫人最熟悉的，还是这偏高档的布料的。 “无双，你看看这里有哪些喜欢的，二舅母给你添置。”黎氏东看看西看看，自己要了两匹。 凤无双其实不喜欢花俏的东西，挑染过的布料都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她更喜欢是带着刺绣的布料，古代花纹繁复，一横一撇勾勒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她选了一匹浅蓝勾白色祥纹，一匹月牙白添有梅花刺绣，“我想要这个。” “太素了。”黎氏摇摇头，指指她身边的：“这个可喜欢？”显高贵的紫色，绣着点点金线，非常华丽。 凤无双没说话，徐老夫人满意点头，“就这个！” 黎氏随即吩咐小二记下。 小二笑得眉眼弯弯，黎氏选的这个布匹是这雅间内最贵的，她们选购得越多，他月底的俸禄越多，他似乎看到了白花花的银两在跟他招手！ 半响过后，几人终于选购完毕。黎氏也为徐府另外几名小姐添购了些，算下来足足四十余匹布料！ 小二一一清点之后，道：“几位夫人，一共五百七十两，前堂结账。” 黎氏顿时变了脸色，“结账？” 徐老夫人则没在意那些，让她更惊讶的是，四十多匹布料，竟需要五百七十两！罗绮布庄一向以物美价廉著称，就算徐老夫人十多年没有接触布庄，也知晓物价不可能飞涨得那么快，她沉着脸：“让你们掌柜出来见我。” 凤无双在旁小声道：“外祖母，你都十多年没到铺子来，他不认识你很正常。” 徐老夫人依旧是那句话：“让你们掌柜出来见我。” 凤城中许多大家小姐，小二都见过。如今这三人面生，他只当三人是从外地到凤城的，没见过凤城的好东西，如今添置了四十多匹布料，竟想不结账，“我们掌柜很忙，没时间见你们。这些布料，照我看你们也买不起，就不要在这里充当有钱人了！”真是的，没银两结账就不要在这里挑选，浪费他的时间。 徐老夫人被气得不轻，“没银两结账？” “对！你们想把掌柜喊出来，不就是没银两结账吗？”小二指着最上层的布匹，正是黎氏给凤无双挑选那一匹：“你们知晓这绸缎多少银两吗？四十五两，你们买得起吗？” 这是最贵的一匹，掌柜说过，若是凤城中的官宦小姐前来购买便算十五两，若是不熟悉的人，便按照最贵的卖。 “四十五两？”黎氏吃惊道，“母亲，我们府中一等侍女一年年俸才二十两，三等侍女年俸五两。” 这一匹布，能养九个三等侍女啊。 小二皱着眉头，一等侍女年俸二十两，这几人看起来又不想穷的，怎么不乐意结账了呢？大概是不舍得，他道：“罢了，你们不想买，就赶紧从罗绮布庄滚出去。” “滚出去？在这罗绮布庄，我还没听说过谁敢喊我外祖母滚出去！”凤无双挑眉，当即就把桌面的青瓷物件扫下去，“没听见我外祖母说要见你们掌柜吗？” 徐老夫人爱面子，最不赞同子女孙辈耍性子，若在徐府里凤无双有此举动，早就被她责骂。 但现在凤无双此举却最让她舒爽，她默许了！ “你们……”这青瓷物件价值不菲，小二赔不起，当即打开雅间的门大喊，“有人闹事了，快来人。” 雅间里陆陆续续赶来几个伙计，拦在雅间门前，不让她们离开。 刚才的小二底气足起来，冷笑：“等我们掌柜来了，你们就走不掉了。” 话音刚落，外头一个青衣男子匆匆而来，“有谁敢在我罗绮布庄闹事？” “老身怎么不知，罗绮布庄成了你的？”徐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微冷的目光望着他。 张掌柜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他看看徐老夫人，又看看黎氏，终于确定下来，“是……是老夫人来了？”徐老夫人掌管罗绮布庄时，他只是前堂的小伙计，那时候徐老夫人刚刚添了黎氏这名新媳妇，经常会带着裴氏、黎氏前来挑选布匹，张掌柜因而认识黎氏。 后来罗绮布庄归徐大老爷所管，他便再没有见过徐老夫人和黎氏。 再往后便是罗绮布庄的老人渐渐离开，徐大老爷提携他当上掌柜，并吩咐他提高罗绮布庄的价格。由于近几年都是徐大老爷管着罗绮布庄，他便忘了还有徐老夫人这一人物。 如今再看到她，才觉得害怕。 “你还记得老身吗？”徐老夫人对这张掌柜隐约有印象，“这些绸缎，老身清点过了，一共四十六匹。你的伙计说一共五百七十两，你给老身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张掌柜暗暗叫苦，抬高价格这是徐大老爷吩咐的。正常人添置完毕，账单出了之后虽然觉得贵，但是碍于面子，一般人都会认了，径自到前堂结账。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伙计坑到了徐老夫人头上！ “老夫人，这过中肯定有什么误会，罗绮布庄的价格您是知道的，不可能这么贵。” “对，老夫人，是小的算错了。”在张掌柜的眼色下，小二连忙认错。 第36章 倒打一把 “算错了？”徐老夫人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谎言，“四十六匹布料会算错，难道一匹布料也会算错吗？老身记得清楚，那小二说一匹布料四十五两；你们给老身再次算算，这一共要多少银两？” 一匹布料四十五两，这完全是天价布料，在徐老夫人管理期间是不出出这样的事。只是如今罗绮布庄入不敷支，张掌柜是宰一个算一个，所以出此下策。 他很清楚，最贵的绣金线丝绸应当是十五两，四十六匹布料一共一百二十三两。 但徐老夫人既然清楚那绣金线紫绸价码，他总不能说剩余的四十五匹一共七十八两吧？徐老夫人同样会责骂他的！没有答案，张掌柜狠了心，道：“老夫人，实不相瞒，这人是我从凤郊来的侄子，自小不学无术。兄长担心他跟旁人学坏，所以让他跟在我身边当个伙计，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背着我在罗绮布庄开出天价，如今被老夫人当场捉获，也是他的报应！” 张掌柜说得在情在理，徐老夫人深深凝着他，似要在他脸上找到倪端。 他硬着头皮道：“请徐老夫人责罚。” 一个掌柜的侄子，仗着张掌柜管着罗绮布庄，想在布庄狠捞一笔不是不可能。徐老夫人问：“你在罗绮布庄多久了？” 小二道：“两个月。” “骗过几个人？” “回，回老夫人，只有您一个。”小二快哭了，他确实是张掌柜的侄子。张掌柜和徐大老爷狼狈为奸，标了高价。他们说过，只要他能按照高价把绸缎卖出去，就给他一部分的佣金，他受不住银两的诱惑，才会听了他们的吩咐。 但是现在他不能把张掌柜供出来，他还希望张掌柜保住他呢！“是真的，老夫人，我没有骗您。” “撒谎。”凤无双冷哼，“瞧你方才讹我们那熟悉的样子，就知晓你不是第一次讹人！外祖母，你离开罗绮布庄的这十多年，指不定罗绮布庄早已经变天了。” “绝对没有！”张掌柜一口否认。 “张掌柜说得如此信誓旦旦，看来你对自己的管理能力十分自信。只可惜一个掌柜只有管理能力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判断错对，为东家利益着想的能力。”她袖中有萧逸云派人誊写出来的罗绮布庄账本，无一不是亏损。凤无双深信这账本只要落到徐老夫人手中，张掌柜定是吃不了兜子走，不过不到最后时刻，她是不会拿出来的。 黎氏亦是如此，她派人调查徐府凤城产业的调查结果就在她身上！但她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毁掉裴氏在徐老夫人心中印象的机会。 张掌柜还想反驳，没料旁边雅间此时也传出争执声，女子恼怒的声音传来，“你们罗裙布庄是黑心布庄吗？一匹丝绸四十两，比送到宫中的贡品还贵！你当真以为本小姐不敢举发你们是吗？” 那头似乎还有其余的争执声。 张掌柜硬着头皮，吩咐人过去平息事件，几位姑娘被请了出来，路过她们雅间时，还能听到侍女们骂骂咧咧的声音。 “第一次！”徐老夫人冷哼着，“把你们的账本拿出来，再把你们货单拿出来。” 张掌柜一听，坏了。 这两样东西一旦到了徐老夫人手中，那罗绮布庄便彻底毁了。“回老夫人，正是月末，账本已经送到大夫人手中。”春、夏两季徐大老爷游走在外地，凤城中的产业都是裴氏照看着，等徐大老爷从外地回来，账本才会送到徐大老爷手中，重新盘点。 “让人通知裴兰芝，老身在徐府等着她，让她带着账本和货单前来见我。”徐老夫人雷厉风行，并不废话。事情一旦牵扯到裴氏，那便是徐府内部的事，她不想在外头闹得太难看。 黎氏暗暗握着拳头，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扯到徐府内部，徐老夫人总会大事化小。 张掌柜松一口气，连忙命人收拾好绸缎，无条件送到徐府去。 裴氏接到风声赶回徐府已是晚膳后，徐老夫人气得连晚膳都没吃，就在正厅里等着她。裴氏一见她那张黑脸，心中咯噔一声，“母亲，你急急忙忙唤我回来，可是有事吩咐我？” “哼。”徐老夫人不给她好脸色，“让你带的账本，带来了吗？” “带了。”裴氏挥手，让人送上账本。 徐老夫人管着徐府数十年，对徐府产业的账本无比熟悉，她仔细看着，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开，这账本记录的很详细，并没有大错。货单夹在账本里，罗绮布庄所售出的布料确实是利润极微，和徐老夫人最初经手时一样。 她是明白人，今天凤无双和黎氏忽然提出到罗绮布庄挑布料，又闹出这样一出戏来；定是跟这段时间以来徐府内斗有关，黎氏上位，肯定要跟裴氏争上一争。 徐老夫人深叹一口气，把账本递给黎氏，“雨儿，你来看。” 她把账本递给黎氏，是想黎氏心服口服，证明裴氏管理下罗绮布庄是没有问题的。 黎氏接过，一张脸沉下来，她没想到，裴氏竟有两手准备，这是裴氏造的假账本！但她只有大致的亏损情况，并不清楚具体账本，无法当场揭发裴氏，“母亲，媳妇只接触过内府的账本，这生意上的弯弯道道，媳妇不懂。” “生意场上的东西和内府并无不同，哪来什么弯弯道道。弟妹这意思是在怀疑我在账本上造假吗？”裴氏冷了脸，随即，她又装出很伤心的样子：“我知晓我前些日子的做法有些偏激，也曾生了不该生的念头，让大家对我有所误会。但是我裴兰芝能用自己的人格保证，就算我对你们有任何不满，对你们有过别的念头……我对徐府绝对是忠心耿耿的！母亲当年把产业交到我和大爷手中，我就跟母亲保证过，会尽我所能把徐府的产业经营到最好！你们就算是想陷害我，也不该动徐府产业的主意。” 第37章 被罚跪祠堂 什么叫贼喊捉贼？什么叫倒打一把？ 裴氏可谓是把这过中精髓演绎得淋漓尽致！她这番话杀伤力极重，徐老夫人眉眼出现松动，开始怀疑起黎氏和凤无双来。裴氏见此，连忙补刀：“我刚才路过罗绮布庄，听庄里的伙计说母亲在布庄内大发雷霆，便详细问了事情原委。母亲，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讹人那两名伙计是新到布庄的，前几天他们相约到赌坊赌钱，欠下债务，因无力偿还便打起了布庄的主意。这件事张掌柜并不知情，媳妇当时也没有过问过，确实是媳妇管理不周，请母亲不要再生气。” 徐府在凤城的产业足足有三十余家，规模最大的酒家伙计有过百人，那么多人，难免会出现纰漏。徐老夫人并不想因为伙计的事责骂裴氏：“若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便错怪你了。” “母亲，我掌管徐府的产业已经十多年了，若我对徐府有异心，早就被你发现，哪里瞒得住？”裴氏抹一把泪，道：“我知道我曾经对无双不住，无双心中对我有怨恨，也是我活该。所以，所以她设计出今日这一出……完全是我自作自受！” 黎氏唇角一抽。 凤无双完全被她精湛的演技征服，裴氏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 “无双……”裴氏扑过来，拉住凤无双衣袖，扯着她，“大舅母知晓自己曾经做错过，但是大舅母已经后悔了，大舅母早就知错了！往后你有什么怨恨，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我会一一受着。请你不要把府内的事扩大到家业上去，毕竟这是徐府上下好几代人的心血，我不能让你毁了它。” 换做从前，裴氏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经对凤无双动过杀念的。但这些事是徐老夫人、黎氏一直知晓的事，只是徐老夫人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今天由她来捅开，让她认错。 徐老夫人会觉得她态度好，觉得凤无双无理取闹，裴氏要的是这个效果。 凤无双任她拉扯着：“大舅母，我没有怨恨你，罗绮布庄的事也不是我一手策划的。更重要的是，我同大舅母说的一样，不想让任何人毁了徐府的家业。” “可是张掌柜说，今天是你在罗绮布庄说……”拉扯间，一个小本子在凤无双袖中掉出来，打断裴氏的话。裴氏捡起来一看，倏地脸色惨白……当即，她反应过来，淘嚎大哭：“你还说没有，无双，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怨恨大舅母会怨恨到这个地步，你竟然伪造了罗绮布庄的假账本！” “假账本？”徐老夫人一听，一把夺过裴氏手中的本子，她怒不可遏，“无双，你这是做什么？” 誊写的账本字迹潦草，墨迹是全新的，不难看出这是一本匆忙间就完成的账本。而且凤无双从来没有接触过罗绮布庄的生意，却拥有罗绮布庄的账本，这让徐老夫人无法相信她，她摇摇头，颓然坐在地上：“我一直以为，是我委屈了你。我以为你和黛黛一样善良，顾全大局！今天你跟我说要到布庄挑选布料，我是欢欢喜喜地跟着你出门，想对你好一些，弥补曾经你受过的委屈。没想到你却利用了我的一番好意，你利用了我……” 徐老夫人很失望，凤无双没有为自己辩解。 良久，徐老夫人厉声问：“无双，这账本你从哪里得来的？” “是在出府路上捡到的，我以为是有心人留下给我的东西，便多注意了几眼。罗绮布庄的事我不熟悉，这账本我无法分辨真假，所以今天特意请外祖母同我一起出府，到罗绮布庄一看究竟。”凤无双道。 “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凑巧！谁会伪造一个假账本给你？”裴氏哭得夸张：“母亲，今日张掌柜和我说，他的侄子虽然不学无术，但从来不赌博。不知为何，前几天他就像受了蛊惑一样跑到赌场大赌，还被人怂恿在罗绮布庄开出天价……无双，难道这件事是你指使的？” 徐老夫人眼中的厌恶更深了，黎氏忍不住，“长嫂不能凭借一些风言风语便把事冤枉到无双头上，无双鲜少出府，哪里会认识赌坊的人，这事太荒缪了！” “这就要问她自己了，她鲜少出府，又是哪里伪造出罗绮布庄的假账本呢？难道她拥有假账本一事就不荒缪了吗？”裴氏一副被凤无双伤透了心的样子，哭得很伤心。“母亲，这件事究竟如何，媳妇不敢断言，请母亲明察。” 徐老夫人根本不相信凤无双所说的，在街上捡到一个假账本，“无双，还不赶紧说真话！” “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请外祖母明鉴。”凤无双沉声道。 “黛黛早逝，你是她名下唯一的女儿，如今你变成这个样子，是外祖母没有教导好你。若你再不改正，待外祖母百年之后，亦没有颜面见你母妃。”徐老夫人十分难过，她冷了声，“你自小在徐府长大，也算是半个徐府的人。今夜你到祠堂跪着反思，什么时候你愿意交代了，便什么时候前来我院中找我！” 话落，徐老夫人起身走出去。 这话一出，她已经没有再商量的意思，黎氏急了，“母亲……” “二舅母。”凤无双拉住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是我的主意，如果事情不闹大，外祖母是不会严惩裴氏的，与其让张掌柜当裴氏的替死鬼，倒不如让外祖母亲眼看清她的真面目。无双这就到祠堂受罚，明天天亮前，请二舅母一定要救无双。” 裴氏怔怔看着她，“无双，委屈你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夜的时间，只要黎氏找到裴氏欺骗徐老夫人的证据，就能帮凤无双翻案。最重要的是，利用徐老夫人内疚的心里，把裴氏从她心中狠狠扯下来！前面几次都被裴氏侥幸逃过，被徐老夫人大事化小，这一次，凤无双已经豁了出去，“劳烦二舅母派人通知瑾汐一声，我怕瑾汐担心我。” 裴氏没有看到两人的窃窃私语，她指指被徐老夫人丢在地上的账本，用嘴型炫耀：“跟我斗，你们都太嫩！” 第38章 揭发裴氏诡计 几番刺杀凤无双不成，她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这一夜对于裴氏来说格外畅快！ 而对于黎氏来说，这一夜格外漫长。 凤无双被关进祠堂已是入夜之后，她遣人去通知瑾汐后，立即回二房和徐世瀚商量。凤无双手中的账本是她和徐世瀚都没料到的，显然，徐老夫人眼中的假账本，便是罗绮布庄真正的账本。 此时的他们无心追查誊写账本的来源，只迫切地想找到证明账本真假的证据！ 罗绮布庄都是徐大老爷和裴氏的人，他们对罗绮布庄不报希望。于是乎，便把目光集中在经常光顾罗绮布庄的几位官家小姐身上，从徐世瀚的调查得知，那数名官宦小姐是罗绮布庄的老顾客，却忽然在数月前和罗绮布庄闹翻，再不光顾。 这其中定有玄机，只要弄清事实的原因，凤无双就能洗脱嫌疑了。 徐世瀚连夜出门，却没能如愿见到任何一位小姐。官家小姐家教深严，深夜时间是不见客的，最后，他忙了一夜只寻到一位商户家的小姐，她也曾是罗绮布庄的老顾客。 徐世瀚回府时，天微微泛白。 这时，凤无双已经在祠堂跪了一夜。黎氏派人送了食物和热茶给她，她碰也没碰。翠嬷嬷也曾来看过她，让她稍作休息，见凤无双倔强跪着，她摇摇头又回去了。 天刚明，徐老夫人踏入祠堂，见她瘦弱的身影，心微微一酸，“无双，你愿意说真话了吗？” “回外祖母，无双的话一直是真话。”一夜长跪，她声音微微嘶哑。 “胡闹！你当真以为我老糊涂吗？无双，不管账本是谁给你的，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来，外祖母都不会为难你。”隔了一夜，徐老夫人想明白了，凤无双不说，定有她的原因。 而她不愿责怪凤无双，只想查出她背后的人，“是谁，教唆你来挑拨我们徐府内部的事？” 凤无双倏地想笑，挑拨徐府内部的事？若徐老夫人知晓账本是萧逸云找来的，怕是会吓得不轻。下意识，她不想让人知晓她和萧逸云经常见面的事实，道：“外祖母，捡来的就是捡来的。” “你……” “祖母。”徐世瀚忽然踏进来，他眼下有浓浓青黛，“无双是如何得到账本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账本到底是真是假。” “一个誊写的账本，难道还会是真账本？”徐老夫人厉声问。 “账本是誊写的又如何？只要里头记录的是实情，那它就是真的账本！”随着徐世瀚一同走进来的，竟还有萧逸云。他一身白袍，领口繁复的金色祥纹衬得他面冠如玉，眉宇带着丝丝柔意、和他身后的阳光融合在一起，宛如天神降临。 徐老夫人一怔，“老身见过萧南王爷。” 萧逸云哼一声，“你们打算在这继续谈吗？” 这是徐府的祠堂，供奉着徐府列祖列宗，萧逸云不愿在这详谈，显然是要插手这件事。徐老夫人深深看凤无双一眼，道：“请王爷绕道正厅。” 瑾汐是跟着萧逸云进来的，连忙扶起凤无双。 正厅 徐老夫人难得赔笑，“王爷一早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萧逸云坐在主位另一侧，浑身散发着寒意，“本王约了郡主在醉月楼见面，特意一早来接她，徐老夫人有什么意见吗？” “……”徐老夫人一窒，有是有，但她不敢说，“怕是今日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萧逸云冷笑，“为了一个小小账本，徐老夫人还想继续惩罚她不成？” “王爷有所不知，徐府最近出了一些事，件件都和无双有关系，老身只是想弄明白事情原委，并不是故意责罚她。”她曾经想过，让凤无双高攀上萧逸云，好为徐府开路。 如今萧逸云处处维护着凤无双，徐老夫人本该乐见其成，可不知为何，如今的她生出一些别样的情绪来，“无双自小在徐府长大，老身也是为了她好。” “呵，为了她好？本王才不相信什么为了她好才责罚她的理由。”在萧逸云眼中，为一个人好，便是顺着她的心，顺着她的意，真心实意为她好！而徐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责罚了凤无双…… 这笔帐，他会慢慢跟徐府清算。 他看着徐老夫人，笑道：“本王让你看看，什么才叫为她好。” 徐老夫人微怔。 萧逸云轻鼓掌，“带进来。” 进来的是三名小姐，看穿着，均是出自富贵人家，几名小姐，“见过萧南王爷，见过郡主。” “说吧，把你们所遇到过的说出来。”萧逸云随意道。 粉衣姑娘点头，“我是户部王侍郎家二小姐，到罗绮布庄采购衣物已有数年，但罗绮布庄数月前忽然把价格提为天价，让我家里承受不起，如今我已改在城西的风染布庄采购衣物。” “何止是天价，简直是讹诈！”她旁边的蓝衣姑娘冷冷道：“我两个月前到罗绮布庄添置夏衣，原本十两一匹的绸缎竟忽然提到三十两一匹，毫无缘由，我一气之下，便再没到罗绮布庄买过布料。” “徐老夫人。”绿衣姑娘盈盈一拜，笑道：“我出自李尚书府，尚书府自徐老夫人执掌罗绮布庄开始，每年的衣料都是在罗绮布庄添置的。而我亦是自小穿着罗绮布庄的衣物长大，如今已有十数年……只可惜，数月前，罗绮布庄送到尚书府的衣料均是次等货物。罗绮布庄以次充好，欺瞒尚书府，尚书府已停止在罗绮布庄采购。” 几位小姐都是出自大家，她们不可能撒谎。而徐老夫人对李尚书府还有印象，那是罗绮布庄的大客户，上至夫人小姐，下至家丁侍女，尚书府需要的衣料都是罗绮布庄提供的。 她们说的状况太糟糕，显然和裴氏昨天给她的账本不符。 反而跟凤无双手中，她认为“伪造”的账本更接近些，徐老夫人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只觉得难堪，“难道罗绮布庄已经……” 第39章 本王替她报 “徐老夫人掌管徐府多年，心如明镜，难道还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实情吗？”李小姐轻笑出声，“若我的话在老夫人心中没有分量，老夫人大可去问一问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问一问那些被罗绮布庄欺骗过的人！如今的罗绮布庄在他们心中又是什么！” 李小姐的话说得极重，徐老夫人又是看重面子的人，她这一生都以徐府为荣，如今徐府的产业被一个小姑娘贬成这样，她的老脸挂不住了。 “把大夫人喊来！” 翠嬷嬷转身，径自去吩咐人。片刻之后，裴氏匆匆而来。 萧逸云和徐老夫人坐在主位，徐世瀚站在徐老夫人身侧，而凤无双脸色惨白坐在不远处…… 裴氏心中咯噔一声，“母亲……” “跪下！”等候裴氏时，徐世瀚又同徐老夫人说了一些其余的事，此时已接近真相，徐老夫人又悔又气，再不想偏袒她。 裴氏下意识一跪，“是无双又说了什么吗？母亲，我掌管家业十多年，从……” “啪！”厚厚的宣纸摔到裴氏脸上，是徐世瀚调查关于徐府产业的资料，一笔一笔，都是徐老夫人眼中的耻辱，“你还说无双，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裴氏把宣纸捡起来，惨白的脸变得铁青，“母亲，这不是真的，是凤无双冤枉我！” “人人都想害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萧逸云冷哼着。 裴氏白着脸。徐老夫人也是气，“眼前这几位小姐都是罗绮布庄的老顾客，无一不在诉说着罗绮布庄的不是！开出天价，以次充好，这些就是你的经商之道吗？芝兰，你嫁到了徐府，便是徐府的人。我一直都相信你，早早把徐府的产业交给你，可你把我信任全辜负了……我信你，我把无双送到了祠堂，我狠狠责罚了她！而你呢，事到如今你还在冤枉她！” 说到这里，徐老夫人抹一把泪，徐世瀚叹一口气。 裴氏一讷，下意识否认，“母亲，我没有。” “没有？”徐世瀚从袖中掏出一个账本，高高举起，“这是大伯母昨天交给祖母的账本，我昨夜连夜查看了徐府历代的账本，发现二十您的账本少了一本，而缺少的那本……正好跟大伯母手中这本一模一样！” 要骗过徐老夫人不容易，要伪造出一本不出错的账本更不容易！ 所以裴氏直接找到二十年前的账本，誊写了一份。 “孽障！”徐老夫人甩下一个茶盏。 裴氏掠过众人，心知大势已去，“母亲，我……我也是被他们骗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罗绮布庄的生意已经无法挽回，我是怕你生气，所以隐瞒了下来，母亲……你要相信我！” “大伯母害怕祖母生气就可以擅做主张冤枉无双了吗？无双昨夜在祠堂跪了一夜，大伯母可曾内疚？有没有派人去看过她？”徐世瀚摇头，冷冷道：“你没有！你管理家业不力，还妄图用阴谋诡计陷害无双。” “住嘴！”心底的秘密被拆穿，裴氏疯了，“你们二房有什么资格说话，这是我们大房的事，你们不过是庶出的罢了！” 徐老夫人未嫁时，也是娘家庶出的女儿，当初是徐老太爷喜欢她，怜惜她，迎娶她为徐府正妻。 时隔多年，年幼时被嫡姐欺负，被主母压制的噩梦还缠绕着徐老夫人，所以她最恨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嫡庶之分。 “裴芝兰，我真是错看了你！” 裴氏知自己犯下大错，惶恐道：“母亲，我不是故意的。” “解雇罗绮布庄的张掌柜，再肃清罗绮布庄的闲杂人等，往后罗绮布庄不再需要你管。”徐老夫人道。 张掌柜是裴氏的远亲，算是裴氏的得力助手，每年替裴氏敛财不少。 解雇张掌柜，等同砍去她的左臂右膀。 “母亲，张掌柜替徐府卖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裴氏道。 “闭嘴。”徐老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目中有狠光闪过。 裴氏怀疑，她再替张掌柜说一句话，徐老夫人会连同她一起责罚，于是乎她闭了嘴。 徐老夫人道：“世瀚，解雇张掌柜这事交给你去办。” “是，祖母。”徐世瀚应着。 事情到这里，已经算结束。徐老夫人这处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让人无法再指责。 凤无双站起，“外祖母，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我先回房休息。” “好。”萧逸云在此，凤无双不争不吵，为大局着想的处事手法让徐老夫人很满意。 凤无双起身，正要走出去。怎料，才刚走两步，柔弱的身子忽然软了下去……徐世瀚眼明手快，想扶住她。有一个人比他动作更快，让他落了空。他一怔，只见萧逸云把凤无双打横抱起，她惨白的脸贴在他胸腔之上，皱眉紧皱。 而萧逸云脸上风雨欲来，漆黑的眼中燃着火苗，一簇一簇，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全都燃起来……他声音冷若冰霜：“素闻徐府家规极为严厉，人人严于律己，本王今天总算是见识了！徐老夫人，无双大度，不代表本王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她今天受的所有屈辱，本王以后总会替她寻回来！” 话落，他不看任何人，抱着凤无双离开正厅。 瑾汐冷冷看着厅内众人，“徐老夫人，该糊涂的时候应该糊涂，但该聪明的时候……你就该考虑清楚了。” 凤无双受了那么多的苦，解雇一个张掌柜，这就完了吗？ 她跟随萧逸云的脚步离开，徐老夫人急得不行，她狠狠瞪了裴氏一眼，“你做的好事！你瞧瞧，你瞧瞧，都把我徐府的脸面丢光了！” “母亲，萧南王爷可不是我招来的。”裴氏委屈了，分明不是她的错。 “大伯母，我纵然有滔天本领，也不敢贸然到萧南王府中寻萧南王爷。”这个锅，徐世瀚不背！他沉着脸，“我昨夜连夜出门，连一位官家小姐都没有找到，今天一早，萧南王爷已经早徐府外头等着。” 裴氏白了脸…… “够了！”徐老夫人怒道。 第40章 瞬间心动 徐府离萧南王府很远，萧逸云没法，只能让瑾汐带路，把凤无双送回飞霜院。他径自踏入她房间，小心把她放在床上。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没有锁起，依旧没反应。萧逸云不由得沉下脸：“无双，再装就不像了。” 凤眸睁开，尽是灵气，她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僵得跟石头一样，本王怎会不晓！”萧逸云坐在床边，撩起她额前的碎发：“熬了一宿，脸色这般差，难道你不知道本王会担心吗？” “我以为我能熬得住。”凤无双扁扁嘴，她从前训练的时候，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所以跪一夜祠堂对于她而言算不上什么，唯一算漏的便是，这郡主之躯实在太弱了，早上踏出祠堂门时，凤无双便有些熬不住。 她一直强撑住，希望等到徐老夫人把事情处理完毕。在关键时刻晕倒，是她将计就计，徐老夫人的心已经摇摆，想要削弱裴氏的气势，那她就给徐老夫人一个理由！ 由萧逸云出面，再加之她这般委屈，她相信如今的裴氏处境肯定不好受。 “不要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萧逸云捏捏她的手，“女子弱一些，没有人会瞧不起你。以后不许这样做，不准你再委屈自己，施展什么苦肉计！你想要什么便同本王说，本王会替你想办法。” 她不知道，他从暗卫口中得知凤无双被徐老夫人罚进祠堂时，有多么的担心！明知她聪慧，处事有度，他还是害怕……这苦肉计，一旦施展不好，苦的便是她自己。 萧逸云心疼，不愿、不想她受这样的苦。 他看中的姑娘，应该是被人捧在掌心，哄得她眉开眼笑的。 从对她感兴趣到想占据她的一切，只是一念之间。萧逸云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看不得凤无双受半分委屈，看不得她皱一下眉头。尽管这称不上爱，称不上非她不可，但对于萧逸云来说已是难得。 心动，只是一瞬间，他在乎她，所以想她过得快活。 凤无双不知他内心变化，她轻声解释：“我曾经想过的，外祖母如果相信我，相信她看到的一切，我便顺势求她绕了裴氏，好让她对我的好感增强。如果她不相信我，想大事化小，那么我就主动把事情闹大，让她不得不重视！被罚跪祠堂在我意料之中，算不上委屈。” “可你有没有想过，当时徐老夫人在盛怒中，根本不管你的死活；倘若裴氏知道你发现了徐府产业的秘密，她会在那个时候对你下手……无双，我知道你身手了得，但这是徐府，这是裴氏的天下！万一她对你做出什么，万一你……”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萧逸云还是感到一阵阵后怕，万一她受伤了，万一她就此香消玉损，那他怎么办！ “不会的，祠堂是徐府的重中之中，都是外祖母的人在把守。就算裴氏的人能混进来，裴氏也不敢贸然在祠堂下手，若破坏了祠堂，外祖母肯定不会饶了她！”祠堂是徐老夫人的底线，这底线谁也不敢碰。 凤无双敢笃定自己安全。 无法沟通，萧逸云简直想敲醒她，“笨！” “喂，说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骂我笨。”凤无双不满了，“你也不见得很聪明啊。” “对，本王若是聪明，此时就应该在萧南王府安然躺着，再不管你的闲事。”满心担忧，被她泼了一盆冷水，让他从头冷到脚。萧逸云发现，凤无双总有办法激怒他，让他无法保持理智。 不能再跟她谈下去了，再谈他肯定要气坏。 房门外，瑾汐淡淡定定站着。 徐世瀚来来回回踱步，徐老夫人由翠嬷嬷扶着，在树荫下等着。裴氏等了片刻，见萧逸云还不出来，一阵担忧，“母亲，无双还没出阁，萧南王爷和她同处一室，怕是不妥。”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你有时间想这个，还不如祈求徐府的列祖列宗保佑无双平安无事。” “可是无双刚刚和穆世子解除婚约，如今又和萧南王爷纠缠在一起，未免会传出一些不好的话来。”有徐芸欢和穆非离珠玉在前，裴氏多担心凤无双会高攀上萧逸云啊，如此一来，她不是再无机会害她了？ 裴氏咬着牙：“孤男寡女，万一发生什么……” “本王和郡主之间坦坦荡荡，徐大夫人产生这般怀疑，是在怀疑郡主的妇德，还是怀疑本王的品格？”不知何时，房门已经打开，萧逸云一脸阴郁站在门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徐世瀚迎上来，“王爷，无双如何了？” “她没事，不过是太累了，休养两天便好。”萧逸云道。 闻言，徐老夫人松一口气，“她没事就好，老身这就安心了。” 萧逸云冷冷扫她一眼。 “王爷提醒了老身，有一些事是老身没有考虑周全，无双受了委屈，老身不能让她白白受苦。罗绮布庄的问题是无双发现的，若没有无双，罗绮布庄那样发展下去，怕是再过两月便要关门倒闭。对罗绮布庄而言，无双功不可没，老身打算把罗绮布庄送给她，交给她打理。”是凤无双挽回了罗绮布庄，把罗绮布庄送给她，徐老夫人觉得这样处理最好。 裴氏惊呼一声，正要阻止，徐老夫人睨她一眼，“你的错，老身还没追究。老身决定的事，还不到你来否决。” “既然是徐老夫人的决定，那徐老夫人和无双说便可，这是徐府的家事，本王管不着。”萧逸云意有所指，说：“不过若有人还想用阴谋诡计陷害她，那本王决不轻饶！” 裴氏低着头，心中数种盘算飞过，她怎么都想不到如何萧逸云会这般维护凤无双。 “无双有王爷这位朋友，是无双的运气。”徐世瀚见萧逸云有离开的意思，谦谦一礼，“我送王爷出府，待无双休养好了，我定会派人知会王爷，请王爷不要担心。” 萧逸云深深看他一眼，点头。 第41章 接手罗绮布庄 徐老夫人说到做到，当天便把张掌柜解雇，傍晚时由翠嬷嬷亲自把罗绮布庄的印章送到飞霜院。瑾汐嫌弃道：“罗绮布庄名声早就坏了，怕是没办法再盈利。入不敷支，徐老夫人把罗绮布庄给你，不是在为难你吗？郡主苦心设计一切，怕是白费了。” 凤无双把玩着掌印，“罗绮布庄是当年我外祖父送给我母妃的产业，它是我母妃的嫁妆。哪怕它的名声已经坏了，我也是要拿回来的。” 瑾汐一讷，“原来如此。” “往好处想，有一个名声坏了的布庄，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凤无双轻笑开口，“这是罗绮布庄支出的印章，它回到我手中是物归原主，我会让它有价值。瑾汐，我们明天和梦竹一起到罗绮布庄逛一逛。” “是。” 竖日，几人一同出门。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凤无双进来，罗绮布庄的伙计嚣张不再，纷纷绕过来等候凤无双差遣。早间正是多人的时候，凤无双坐在一旁看他们招待客人，顺便了解罗绮布庄的运营。 一早上观察下来，凤无双发现罗绮布庄客源不错，许多平民百姓都来购买。只是罗绮布庄早前得罪了凤城中的官大户，在众多高官府邸中名声不好。她细看账本之后发现罗绮布庄还在盈利中，每月有一笔数目很大的不明支出，所以利润很低，仅仅维持成本。 不用想，她也知晓那笔支出落在裴氏或者徐大老爷口中。 今日她收回罗绮布庄，裴氏少了一个张掌柜敛财，对凤无双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徐黛黛名下的产业，她拿回第一个，这是开始！ 午间人少，凤无双让人把她带到仓库，清点库存。盘点之后，她指着几匹昂贵的绸缎道：“把这几匹布料整理一下，送到李尚书府。” “郡主？李尚书府已有两月不在罗绮布庄采购了。”伙计问道。 “如今罗绮布庄归我管，我让你送过去就送过去，哪来那么多废话？”凤无双瞪他一眼，暗道这里还有裴氏残留下的余党，日后要想办法除去才行。否则，偌大一个布庄，她一点都不放心。 “是。”伙计立即开始整理。 凤无双又指几样布料，让伙计一同送过去。 瑾汐在旁问：“郡主是想拉拢李尚书府？” “不是。李小姐说过了，她从小的衣物都是在罗绮布庄采购的，这证明李尚书府和罗绮布庄存在长期合作的关系。两月前罗绮布庄以次充好，欺骗了李尚书府，是罗绮布庄不对，对不住李尚书府的信任。这些布料就当作是罗绮布庄给李尚书府的赔礼，以表歉意。”李小姐皮肤白，凤无双让人送出去的都是比较亮色的绸缎，衬着李小姐的肤色正好；至于后头的几种布料，则是送给李尚书府下人的。 蓦地，她看到一匹冰蚕缎，浅蓝里透着白、精致细腻、十分漂亮。 长指一指：“瑾汐，让人把这匹布料送到萧南王府。” 瑾汐一愣，“这是送给王爷的？” “自然！这冰蚕缎是极为名贵的布料，罗绮布庄一年才有数匹，除了他，我还要送给谁？”凤无双眨眨眼，眉眼弯弯：“虽然我不知道他总在生气些什么，不过投桃报李，他帮了我，我得到了罗绮布庄，我总要回报些什么才心安。” “王爷知道一定很高兴！”瑾汐开怀笑了。 凤无双想起他傲娇的模样，哼了一声：“才不会，他大概想，就用这么一匹丝绸就想收买本王……” 她说得惟妙惟肖，瑾汐噗哧一声：“郡主真是了解王爷，王爷往常都是这样的。不过王爷待郡主不同，只要是郡主送的，他都会欢喜。”区区一匹冰蚕缎，若是旁人送的，萧逸云肯定看都不看。 但若是凤无双送……萧逸云再不高兴都烟消云散了。 凤无双哼哼两声，又挑了几匹，准备带回徐府送给黎氏和徐世瀚。 而她越挑选，身旁伙计的目光越冷，仿佛她在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凤无双装作没看到，径自出了前堂。 前堂，一排伙计整整齐齐排列着。 凤无双在他们目中一一扫过，发现并没有她要找的人，“我记得罗绮布庄从前有一位掌柜，姓何，你们谁认识他吗？” “郡主说的可是何童，何掌柜？”一位伙计开口。 “对，就是他！当年徐老夫人不管罗绮布庄之后，何掌柜曾经接管过罗绮布庄，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罗绮布庄，又去了哪里吗？”凤无双问。 周围没有人答话，还是刚才那位伙计敦厚老实，道：“大夫人执掌罗绮布庄后，查出何掌柜私吞罗绮布庄的货款，后来就把何掌柜解雇了。何掌柜早些年在凤郊买了地，早几个月我看到他在凤郊的农庄干活，正挑菜到城里卖，郡主寻他做什么？” 何掌柜是徐黛黛一手带出来的，是徐黛黛的至交好友。不止罗绮布庄，当初何掌柜还帮助徐黛黛一同管理过七王府的产业……而她自从搬进徐府之后，便再没有看过何掌柜。 当年的何掌柜凭借一个金算盘叱咤商场，就算罗绮布庄解雇了他，他也能在凤城中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凤无双深信，凭借他的才能，早就能在凤城的商场中拼出一片天地。 而他没有，他在凤郊一个农庄干活。 有可能是他一身风骨，离开罗绮布庄之后，不愿意再寻东家。有可能是裴氏在为难他，刻意散步他的不实消息，让他在凤城无处落脚。 不管哪一个理由，都让凤无双十分难过。 她在徐府衣食无忧，从没考虑过曾经跟随徐黛黛、跟随七王爷的一众随从，七王府势力瓦解之后，他们去了哪里？过得如何？是否如她父母期待的那般，一生平安？ 凤无双双手青筋暴起，“我知道了，罗绮布庄暂时由我接手，大小事你们都可以到徐府寻我。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之后，我会寻一个合适的掌柜，替我管理罗绮布庄。” “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任何支出都不行！” 她眸色很冷，伙计低着头，“小的明白。” 第42章 让他们吐出来 已是初秋，清早的凤郊带着丝丝微凉。 凤无双捏紧衣摆，凤眸紧紧锁住不远处正在劳作的人。年过四十的何童头发斑白，伶俐的手正采摘着鲜嫩的蔬菜，昔日那长指曾在金算盘翻飞，算过无数账本；而如今他的手伶俐依旧，却已爬上皱纹，带上干裂。 许是身体原本主人的情感作祟，等凤无双回过神时，泪水已模糊她的脸。 她抹一把泪：“何叔。” 何童一怔，转头看着眼前的姑娘，一身嫩黄罗裙，亭亭玉立，绝色倾城，“小姐从哪里来？怎会认识我？” “何叔，我是无双，七王府的凤无双。”凤无双走近，俯下身，跟他平视：“何叔还记得我吗？小的时候，母妃巡店时我也去过，我们见过的。您给我买过糖果，还买过木偶，您记得吗？” 何童双手都在抖颤，“您是……小郡主？” “对，是我。”凤无双点头，如花的脸终于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郡主长大了，越来越漂亮，我们都认不得了。”何夫人手挽菜篮走过来，细细端详凤无双，“当初王妃当着郡主到铺子来的时候，才这么高。”话落，她比了一个高度，堪堪到她腰间。 这举动瞬间把几人的距离拉近，凤无双擦净泪水：“对，还是您记得清楚。” 凤无双亲自到凤郊寻他们，何童和何夫人便没再采摘蔬菜，径自把她带回自己的屋子。 凤无双捧着茶盏，打量四周，何童住的地方不大，小小一个正厅摆着一张圆桌和几张凳子，再无其他。 何夫人忙着收拾堆在凳子上的杂物，语气客气却不见尴尬：“郡主要来也不派人通知一声，家里乱得都坐不下人，多不好意思。” “是无双贸然前来打扰两位，何婶何必说这样的话。”凤无双低头，幽幽叹一口气：“要真说起来，父王和母妃疼爱无双多年，如今无双不但没守住七王府和我母妃的嫁妆，还让一直跟随母妃的旧人被人赶离凤城，这都是无双不对。” 凤无双忽然出现，何童就知她有事而来，没料凤无双如此直接，一开口便是从前的事。何童笑了：“郡主无须自责，凤城中纷纷扰扰，诸事烦扰。离开凤城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跟郡主无关。” 他说的是实话。裴氏确实为难他，让他离开罗绮布庄，还四处散步他的不实消息，这让何童备受困扰，一度没办法在凤城生活下去。但当年何算盘的名号响亮，何童落魄后，也有不少店铺慕名寻到他，希望他到别的地方帮忙。 何童没有接受，反而选择离开凤城，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到凤无双身上。 更何况，他离开凤城的时候，凤无双才八、九岁；当时的她又能怎么样呢？ “何叔选择任何的结果，都不能否认，徐府是因。是无双无能，没能守住父王母妃留下的东西。”凤无双从袖中掏出一枚印章，这印章何童保管过好几年，才一眼他就震撼了，“郡主？！” “这是罗绮布庄的印章，是我唯一收回来的一间店铺。”把印章往桌面一放，凤无双道：“如今我把它交给何叔，希望何叔能让罗绮布庄再现当年的风采。何叔，你还愿意帮我管理罗绮布庄吗？” “郡主……”何童长叹一口气，“凤郊这一块地，是当年王妃买下给我的。王妃曾经说过，如果我厌倦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便到凤郊来，耕田织布，一生无忧。如今何童已经四十有三，早不是当年雄心壮志的小伙子了。我，还有我的妻儿，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何叔这么说，是不愿意接受它了？”凤无双问，她看向何婶，何婶一脸无奈，对何叔的行为却是纵容的。凤无双咬着牙，从怀中掏出一块青翠的玉佩，搁在桌面，“那如果，加上它呢？” “郡主，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当年，徐黛黛临终前已把所有事情交代好，不但帮何童买了地，还把玉佩交到穆非离手中，让他好生照料凤无双。正因如此，何童才不想再一次参与到商场的腥风血雨去。 凤无双说：“当年七王府和永安侯府的婚约，是一场错误。母妃一心把我托付到徐府，把我许到永安侯府……没料，永安侯府和徐府从未把我放在心上，母妃掏心掏肺的付出，在他们眼中全然成了笑话。约两个月前，穆非离和徐芸欢相约我到醉月楼，徐芸欢诬陷我私会男子，醉月楼众客人纷纷指责我，而穆非离没有为我说一句好话，更是当场要跟我悔婚。永安侯府的婚约退了，裴氏众人更是容不得我，裴氏一心想把徐芸欢嫁入永安侯府，三番四次嫁祸于我，甚至买通杀手刺杀我！这一枚印章，是我在徐府祠堂跪了一夜得来的，如果何叔不接受，那我就自己掌握。他们容不下我，嫌弃我，想看我过得落魄，我偏要闯出一片天地！让他们后悔，让他们把吃了我的吐出来。” “总有一天，我会把母妃名下的产业全部夺回来，让他们后悔莫及！” 何童早已老泪纵横，他扶着玉佩，一阵失神：“这是王妃随身携带的玉佩，王妃说过，见物如见人。当年追随王妃的人，没有人会忘了它！我以为它到了永安侯府手中，能保郡主一片无忧，能让徐府忌惮永安侯府。没想这两个府邸竟联合起来欺负郡主……他们当真以为，我们七王府再也没人了吗？！” 凤无双只简单把先前发生过的事说一遍，但何童也曾是局中人，他明白凤无双一个小姑娘要在里面生存多么不容易，前有狼后有虎，凤无双必须小心谨慎才能获得良机。 她是徐黛黛的养女，是七王府的郡主。 作为徐黛黛一手带出来的人，何童如何割舍得下，让她一人独闯龙潭虎穴？ 七王府封了，众人散了，但大家的心都凝结在一起！ 何童牢牢握住玉佩，“郡主说得对，他们吞了七王府和王妃的嫁妆，必须要他们吐出来！” 第43章 情侣装 裴氏派人到罗绮布庄打听情况，听说凤无双曾开口寻何童，她几乎要笑出声来，何童当年被她设计陷害，不敢踏入凤城商场半步，她听说，何童最近以卖菜为生！ 一个卖菜的，又离开凤城十年，裴氏根本不把何童放在眼里。她认为，当年她能把何童赶出凤城，如今她也能把何童赶出凤城，并且她可以把凤无双一并扫下来，收回罗绮布庄！ 不过一个手下败将，何足挂齿？ 只是，当她提出要在罗绮布庄顺手带走几匹布时，那些伙计出面阻止，并要她结账，这让裴氏的心很不舒服，让她更坚定尽快打击、报复凤无双的决心。 而在凤无双看来，何童答应出面，是最大的契机。 她会的东西很多，若是现代生意，她也能指点一二。但她对这个朝代不熟悉，布庄的事何童比她在行许多！她需要在最短时间内恢复罗绮布庄的声誉，更要在短时间内创造出一笔大的盈利资金，所以她需要在这个时候请何童出面。 何童携着罗绮布庄的印章而归，不知内情罗绮布庄伙计对他存有偏见，认为凤无双是在毁罗绮布庄，曾出面抗议过。但凤无双坚持如此，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 幸好，何童许诺让凤无双放心，一月内，定还她一个新的罗绮布庄。 “你就这么笃定，何童能让罗绮布庄死里逃生？”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她背后，萧逸云一身浅蓝衣袍，长身玉立，微敞的领口绣着金线，精致繁琐的祥纹，说不出的好看。 是她让瑾汐送过去的冰蚕缎！ 从前她也见过萧逸云穿蓝色，但似乎这身浅蓝更适合他，清贵、华丽、宛如天上不食烟火的谪仙。 “小花痴，现在知道本王好看了吧？”见她失神，萧逸云点点她的额，十分满意，“本王不介意你现在就投入本王的怀抱！” 凤无双撇唇，“我是觉得，罗绮布庄送出的冰掺缎真是好看，我对罗绮布庄越来越有信心了！” “那也是本王把这冰蚕缎穿得好看。”萧逸云并不理会她的口是心非，自大道：“若是罗绮布庄那什么何掌柜穿，怕是再好的绸缎，也没办法穿得好看。” “何叔已经年过四十，你跟他比做什么？”凤无双问。 “他再年轻二十年也不是本王的对手。”萧逸云自是不满凤无双求助何童也不愿意求助他，他对素未谋面的何童充满敌意。 凤无双没察觉他的不善，闻言竟点点头，“确实，何叔和你不是一个类型的，他像茶水，看着不起眼，但是细品下去才会发现茶中甘醇，齿颊留香。” “那本王呢？” “王爷像变幻莫测的天，高高在上，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不把世俗放在眼里。” 她这么说已经很明白了，何童是属于人间的，而萧逸云对于凤无双而言在天上，他随时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主宰他的命运。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朝代，权就代表一切！ “胡说八道。”萧逸云皱眉，他变戏法般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她，“换上。” 凤无双抖开一看，竟是一套女式的衣裳，上衣同样绣着精致繁琐的祥纹；罗裙则分为两层，底层浅蓝绸缎及地，上层是刚到脚裸的嫩黄丝绸；显然，这和他身上的衣服是情侣装。 “怎么送我这样的衣裳？” “投桃报李。”他直接把瑾汐的话回送给她。 凤无双微笑，她送萧逸云绸缎是希望他高兴，既然他给她做了一套，她没有再拒绝惹他生气的道理。这不是跟她送绸缎的给他的初衷违背了吗？更何况，这冰蓝绸缎实在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凤无双自然是喜欢这套衣裳的。 “你先出去，我换上衣裳再说。”她安慰自己，品牌撞款多着呢，一套情侣装算不上什么。 萧逸云笑笑，“那我在外室等你。” 秋装不繁琐，凤无双两三下便把衣裳换好，铜镜中，美人清冷如月，双唇不点而绛。她目光下移，落在他影在屏风的修长身影上，粉唇缓缓勾出弧度：“成了，我换好了。” 那身影立即转身，踏入内室，他漆黑如墨的眼一亮，道：“换好衣裳，陪本王出去走走？” “去哪？” “你喜欢去哪里？到茶楼喝茶，还是到小馆听曲？或是到镜心湖游湖？唔……醉月楼的点心不错，你可以试一试。”萧逸云没有和姑娘打交道的经验，只能把他所知道的，都提出来。 凤无双想了想，“随便，你做主。” 她话音刚落，倏地身体一轻，她整个人都陷入萧逸云温暖的臂弯里，白皙的扬起手刀：“你做什么？” “难道你希望我们从正门出去？”萧逸云双手一松，“那好，本王可以答应你。” “不是。”凤无双赶紧挽住他颈脖，笑话，从正门出去，明天她和萧逸云的绯闻就满天飞了！虽然她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但能避免还是避免好，“我们飞檐走壁出去吧，我还没在天空上飞过呢！” 修长的手搭上她的腰，萧逸云脚一用力，抱着她已出了飞霜院。 凤无双身手不错，但她还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到这朝代的轻功，明明他还抱着一个人，却身轻如燕，仿佛两人不受任何约束，自由翱翔。恍惚间，他忽然落下，用身形遮住她。 此时两人落脚的地方是一个湖中假山，是徐府花园里的人造湖，凤无双微怔：“不是说出去吗？” “有人。”萧逸云压低声音道。 纤长的手捏紧他衣摆，凤无双忽然生出一丝不安，两人忽然出现在假山深处，这比两人一同携手离开徐府还要惊世骇俗！若是被人发现，估计她这一辈子都不用嫁人了！ 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担心多余了，因为那些人根本没有朝他们走来，几个人脚步飞快，竟都是朝着飞霜院的方向去的。 凤无双蹙眉，“那不是飞霜院的人，他们到飞霜院做什么？” 第44章 我在你身后 他们疑惑的时候，那几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朝飞霜院走，萧逸云深深看她一眼：“你确定那不是飞霜院的人？” “不是。”凤无双咬着牙，推开他：“我刚刚得了罗绮布庄，那些人到飞霜院肯定是冲着我去的，何婶和梦竹她们都不懂武，我必须回去。” “不过一个婆子和侍女，萧南王府要多少有多少，明天我给你送两个懂武的来，免得你时时担忧。”他淡淡道。 凤无双沉下脸：“何叔和何婶两人二十多年夫妻，本该在凤郊颐养天年。是我冒昧打扰，把何叔请回来。他顾念旧情，害怕我在徐府孤立无援，忍着和心爱的人分离的思念之苦把何婶送到飞霜院照顾我。这份情谊，我凤无双深深记在心中，怎能不报？” 萧逸云凝着她，不说话。 “如果有一天，你心爱的人遇到危险，而身边没有人施以援手。你痛失了心爱的人，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后悔离开她？”凤无双虽不懂爱情二字，但何叔和何婶相处时的默契曾深深打动过她。 两人都是善良的人，凤无双不想他们失去对方。 萧逸云原本只是随意一说，没想到她连着说了两句长话来反驳他，他一笑：“既然他们对你有情有义，那我们不能叫她们寒了心，走吧，我们回去！” 凤无双一讷，只觉得他的话十分怪异，什么我们我们的，飞霜院的事与他何干？ 奈何她有求于他，不深究道：“好。” 萧逸云搂着她，跃到飞霜院前的大树上，此时他们可以清晰看到底下的数名大汉。 近距离观察，才发现那几名大汉都是穷凶恶极之人，他们背上有刀，数人手中还有绳索，大约是来飞霜院绑架的。只是，偌大的徐府守卫深严，那些人是如何躲过众多护院，悄无声息到了飞霜院……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凤无双冷冷道，“这裴氏，真是不见棺材不流眼泪。” 萧逸云也看出其中门道：“你坐在这里，我来处理。” “你要如何处理，杀了他们？”凤无双看着他，摇头：“这是徐府，这么多尸体，你不可能悄无声息全部运出去。若是惊动其他人，飞霜院就难逃罪责了。” “那你想如何？”萧逸云顺着她问。 “这么漂亮的衣裳，不宜沾血，我来处理。”凤无双掂量一下树的高度，爬下几个树杈，正准备往下跳，却听萧逸云道：“无双，我在你身后，你不会有危险。” 凤无双点点头，利索往下跳。 早在见她第一面时，萧逸云就见过她的身手，所以他并不担心她。 如今的他满腔柔情，沉沉望着树底下的女子，黑发如瀑，亭亭玉立。刚刚凤无双问他，如果他心爱的人遇到危险，身边没有人施以援手，他会不会难过…… 其实萧逸云很想回答，他不会让他心爱的人遇上危险。 一如他现在不会让凤无双遇到危险一样。 哪怕她在皇灵寺，远离他势力范围那一次，其实萧逸云的暗卫也在她周围，只要瑾汐一声令下，暗卫就会救凤无双脱离水火之中。 很多事，凤无双都不曾知晓。 萧逸云也不打算让她知道。她是很独特的姑娘，聪慧狡黠，作风大胆，处事周全，她有她的考量，也有她自己的处理方法，只要没有性命之忧，萧逸云便不干涉她。 让她自由，大概是他能对她最大的宠爱。 凤无双站在地面，看着远远而来的大汉，冷声问：“凤无双绑好了吗？” 几人脚步一顿，一个粗矿的男声道：“你是谁？” “真是糊涂！”凤无双从暗处走出，眸光里有阴冷闪过：“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让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等我禀告我娘，你们一文钱都收不到。” 月下美人，我见犹怜，只是那美人目中闪着狠光。 那大汉一看，便把凤无双自动代入徐芸欢，笑道：“大小姐息怒，这徐府太大了，我们兄弟几人绕了好几圈，都没看到飞霜院，正打算去绑那个凤无双呢！不如……大小姐给我们指个路？” “飞霜院是我的院子，你的脑子是不是长了草，才把我的院子当成凤无双的院子？”凤无双嗤一声，“一群废物，让你们来这里又有何用？你们回去吧！” 回去？ 那几名大汉一听，愣了。 裴氏可是出了高价钱，让他们把凤无双绑走，若是此时回去，岂不是白白错过一桩大生意？更何况，据说那凤无双也是美人，裴氏可是说过，让他们把凤无双…… 到时候，兄弟们可是能爽快一把！ 思及此，大汉硬着头皮道：“大约是我记错了，劳烦大小姐指路。” “右转，笑欢院。”她道。 “谢谢大小姐，我们这就去，保证大小姐和夫人满意！”那大汉拍拍胸口，信心十足。他转身，身后几名大汉也跟着转身，离去时，还能听到他们模糊的对话。 “那徐家大小姐长得这般好看，没想到却如此心狠手辣，顾我们前来加害自己的表姐，真是知人口面在不知心啊！” “你懂什么？这些豪门大院，后宅中勾心斗角多着呢，心不狠，都无法在这里生存下来。我们只要拿钱便好，其余的事我们是管不了咯。”另外一名大汉道。 “你说，这徐府大小姐都长得如花美貌，那凤城第一美人无双郡主又该是何等姿色呢？我李三这辈子还没碰过富家小姐，老大，等会你用完之后记得送给我，我要好好试试。”一个猥琐的声音响起。 “据说那无双郡主曾经是永安侯府的准世子妃，后来竟耍着性子和穆世子退了婚，她该不会是残花败柳吧？” 被叫老大的人哼一声：“富家小姐细皮嫩肉，残花败柳也比柳花院的强。再说，开了苞的懂滋味，那些稚儿又什么好玩的？” “老大说得对！”立即有人附和。 凤无双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阵寒风从头顶压下来，萧逸云那头，早已寒冷如冬，冰霜冻人。这人是又生气了吗？ 第45章 徐大小姐失踪 萧逸云瞧无声息落在地面，跟她并肩，俊美的脸布满阴霾。 “这些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都没有生气，你气什么。”她话是这么说，但脸上却是浅浅笑意，她喜欢萧逸云的维护。“此刻他们到思华院去，徐芸欢怕是要吃个大苦头。” “皇灵寺的事，徐芸欢曾被朱大人压到刑部审问过，但永安侯府一手把事情压了下去，这徐大小姐得以脱身。正因为有永安侯府在她们背后撑腰，所以她们才有恃无恐。本王猜，她们这一趟是想离间我们。”萧逸云冷声道。 “难怪朱大人忽然不审问徐芸欢了！”想来，在皇灵寺事情发生后，徐芸欢她们就想好后路了。 穆非离和徐芸欢的关系就是那时候进了一步，如今徐芸欢成为穆非离的人，永安侯府成为徐芸欢的靠山，她的处境更难了。 “但是，她们绑架我，和离间我们有什么关系？”凤无双被他带入“我们”的怪圈里，“难道说，绑架了我，我会责怪槿汐保护不力，所以因此而责怪你？”她苦笑，这理由牵强到她都不信。 萧逸云摇头，凤无双聪慧，怎会连这都看不透？ “无双，她们不但想绑架你，还想让那些贼人玷污你的清白。让我……从此不再对你有兴趣。” 他如此坦荡，凤无双的心像是方才湖中的碧波，漾起一圈一圈涟漪。她脸微红，“她们打错了算盘。” 萧逸云欣赏着她的窘态，道：“她们确实打错了算盘，本王是不会让她们如愿的。你的清白，哪里轮得到他们指染！” 哪里…… 轮得到他们指染？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但这些话听在她耳中，却让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凤无双不得不承认，萧逸云是一个天生的撩妹高手。 她强装镇定道：“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我和你出府的计划，怕是要延后了。” “嗯。今夜事出突然，本王改日再来约你。”萧逸云想了想，问：“徐府的事，你可以处理吗？” “可以。”她道。 “那本王该去和朱大人好好聊一聊官场的生存之道。”萧逸云冷脸道：“这凤城之下，到底是皇太后的旨意大，还是他永安侯府的脸面大！” 朱大人那头，萧逸云本不想理，他手掌军队，再插手刑部的事，会引来是非。 但永安侯府太过猖狂，他不得不管！ “你……”凤无双咬唇，道：“你要小心。”一旦帮了她，那么萧逸云就变成永安侯府的敌人了。 这时候嘱咐他小心，没错吧？ “无双。”他忽然开口，凤无双转头看他，他忽地张开双手，把她牢牢拥在怀里。 他身上的冷香气息把她包围，凤无双身子一僵。 他道：“别动。” 两人靠得很近，凤无双能清晰感受到他喷出的灼热气息。 “王爷……” “你难得关心本王，本王自要好好感谢你。”他语带笑意，大方松开她，“快回去，别惹出事来。” 话落，他揉揉她发丝，彻底放人。 凤无双对他这般亲昵举动有很大意见，但今晚萧逸云处处维护她，这样的感觉她从没感受过……太过亲密，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一笑，“罢了。” 目送他离开，她立即回院。 凤无双这一睡，只睡到半夜。四更过后，整个徐府灯火通明，府中吵吵闹闹，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徐老夫人、刚刚掌管中院的黎氏等，全都被吵醒了。 裴氏坐在一旁，保养得宜的脸愁眉不展…… 她的心，从未像今夜这么不安过！ 几天前，徐老夫人剥夺了她管理罗绮布庄的权利，还把罗绮布庄送给凤无双。她的心太乱，一时失去主意，便到永安侯府求救。穆夫人是明白人，指了她一条光明大道。 穆夫人说，眼下凤无双有萧逸云处处维护着，再动她怕是会得罪萧逸云。 她们最需要做的，便是让萧逸云对凤无双彻底不敢兴趣！ 自古男子爱貌，凤无双是凤城第一美人，穆夫人和裴氏觉得萧逸云在乎她也属正常。只不过，当一个美人的清白没了，赫赫有名的凤城第一美人在荒郊野外醒来，周身褴褛，肌肤遍布红痕……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依照萧逸云的傲气，哪怕再喜欢凤无双，也不会亲近她了吧？ 所以裴氏苦了心思，设计这一出。 哪知，今夜入夜后她便留意着飞霜院的举动，等了半天飞霜院都风平浪静的。裴氏心虚，便到笑欢院寻徐芸欢商量对策，没料……思华院的人告诉她，刚刚睡下的徐芸欢不见了。 她命令把那些大汉放进来，失踪的人不是凤无双，而是她的芸欢…… 这让裴氏急了。 她命人把整个徐府翻遍，确定徐芸欢失踪之后，她只能求助徐老夫人。 黎氏像是早就知晓，扶着徐老夫人缓缓而来，等她道出事情原委之后，黎氏假装着急问：“芸欢不见了？我这就派我院里的人出去寻。” “不用你操心。”裴氏殷切看着徐老夫人，“母亲，芸欢这孩子向来有规矩，此时已是入夜，她忽然消失，怕是会遭遇不测。媳妇斗胆，请母亲派徐府的护院等出去寻找，她是媳妇唯一的女儿，媳妇不能让她出了意外。” 事实上，在没通知徐老夫人前，裴氏已派了她身边的护院出去寻找。但她找的人都是一些背负命案的亡命之徒，当初他们约定好，把凤无双带到越偏僻的地方越好，她哪里知道那些人会把徐芸欢带到哪儿去？ 一夜漫长，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她断不能让失去清白的事情发生在徐芸欢身上，这消息一旦让永安侯府知晓，那么徐芸欢便再不能成为永安侯府的世子妃了。 徐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永安侯府是裴氏最大的梦，这美梦支撑着她在徐府中玩弄权术，支撑着她设下一个一个圈套，她自持有些许手段，又了解徐老夫人性子，只要不逆了徐老夫人底线，她便能在徐府中作威作福。 这是生平第一次，她后悔自己的决定。 第46章 有我没你 徐老夫人蹙眉，一双囧囧有神的眼落在裴氏身上，似要把她看透：“徐府守卫深严，共有护院一百二十余人，家丁七十多人，芸欢怎会在徐府里失踪？你确定，芸欢不是自己走出去了？” 裴氏摇头，哭着道：“不是的，母亲。芸欢今夜在我院里陪我说了好久的话，离去前同我说，她累了，要先回笑欢院休息。哪知……哪知今夜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芸欢不见了，我到笑欢院一看，她竟真的不见了！母亲，芸欢在我院里离去时还好端端的，并无异常。” “那贼人能把芸欢劫走，定不是一人进府，若是几人行动，护院们不可能不发现。”黎氏疑惑道：“而那些人谁也没有惊扰，直奔芸欢而去，怕是早已熟悉徐府地形，难道那些人和芸欢有仇？” “你胡说！芸欢知书识礼，三步不出闺门，怎会和人结仇？”裴氏哭得更大声了，“芸欢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我的女儿绝对不会主动和人结仇，定是有什么人在妒忌她，想要铲除她。” 裴氏虽是在哭，所说的话却条理分明，三两下便把事情撇清，还企图嫁祸给凤无双和黎氏。 黎氏很是慌张：“长嫂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府内的护院都是长嫂管理的，就算有人意图对芸欢不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把人带走。这院内怕是发生了我们所不知晓的事……” 裴氏吃了瘪，心里难受得什么似的！ 最重要的是，黎氏说破了这件事，徐芸欢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的。她的心腹护院说，徐芸欢是接近两更时被用麻袋带走的，那时徐芸欢被困在麻袋里，护院们还以为那些大汉绑的是凤无双，大大方方开门让他们走了。 裴氏拉着徐老夫人的衣袖，“母亲，芸欢她……” “够了！”这两人吵得徐老夫人头疼，她和裴氏相处多年，也知晓裴氏的手段。黎氏提醒了她，徐府的护院归裴氏管，今夜忽然出现贼人掳走徐芸欢，怕是和裴氏有关。 但这些对于徐老夫人而言都不重要！ 在她眼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徐芸欢现在的处境。 “徐府家规甚严，从没出现过小姐被人掳走的情况。这东阳国女子最注重礼节和清白，我们必须在天亮前把芸欢寻回来。若天亮后被人发现……徐府因此而丢了颜面，那么芸欢这个大小姐就不应该再留在徐府了。” 裴氏一惊，“母亲，芸欢可是你的亲孙女。” “她还是你的亲闺女，瞧瞧你做的好事！”徐老夫人冷冷瞪她，“你就该到祠堂祈福，祈祷徐府的列祖列宗保佑芸欢平安无事。” 裴氏一讷，她明白，在徐老夫人眼中，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徐府的颜面。就算徐芸欢是徐府的大小姐，只要她出了事，丢了徐府脸面，徐老夫人便会如弃子一样把她舍弃。 毕竟这徐府中，还有许多庶出的小姐…… 所有的苦水都往肚子吞，裴氏抹一把泪：“媳妇这就去祠堂。” 徐老夫人分明是谴责她，才派她到祠堂的，但如今的裴氏不敢再惹她不高兴。她留下几个护院看守徐府，把其余人手全都发动出去寻徐芸欢；还派了心腹到她顾杀手的那个门派，用重金让她们把徐芸欢找回来。 这一夜，裴氏注定难眠。 祠堂香火缭绕，她的泪流了一夜。 终于，在快天明时传来了好消息，徐芸欢在凤郊一个山林被找到了。 她被人抬回来时，裴氏就站在笑欢院的门口，修长的手指深深镶入门框之中，“请秋医女过来。” 秋医女是裴氏的熟人，从前裴氏陷害别人时购买的毒药都是从秋医女手中得的，在秋医女面前，裴氏才敢展露自己的真面目。 秋医女替徐芸欢把脉之后道：“大小姐无事，请夫人放心。” “那她身上的伤……” 裴氏没问出口，秋医女已全然明白，“那些大汉似乎留了心，大小姐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休养一阵便能无恙。只是，大小姐养在深闺，遇到这样的事怕是一时难以接受。我的药能治好她身上的伤，但她心里的伤口就要夫人多多费心了。” 两人都是过来人，徐芸欢一身红痕，显然是激烈过后的痕迹。裴氏替她清洗时，还能看到她双腿的淤青和红肿，昔日被她捧在手中的姑娘，竟这样被人糟蹋…… 她摸一把泪水：“这些事，你对谁也不要说。若老夫人问起，你便说小姐身上的伤都是鞭伤和针伤，那些人因为怨恨小姐，只用鞭子和银针折磨小姐，是小姐意志坚定，才留住一命。” 秋医女会意，“夫人放心，小姐的事我定会保密。” 裴氏对秋医女向来放心，她从袖中掏出一锭金锭，塞在秋医女手中，挥手让人送人。 秋医女笑眯眯走了。 裴氏深叹一口气，“芸欢，这件事娘会帮你压下去，没有人会知道你遭遇过这种事。你一定要醒来，平安活着，看着凤无双往后的日子如何凄惨！”这件事必须不能让徐老夫人知道，徐府容不下一个被人玷污的大小姐。 徐老夫人也容不下一个让徐府丢脸的孙女。 但裴氏不能失去她唯一的女儿…… 若说先前对凤无双只是简单的厌恶，讨厌她当了徐黛黛的养女，讨厌她抢夺了永安侯府世子妃的位置。如今的裴氏对凤无双则是彻骨的恨，在她眼中，今天这些罪都是凤无双应该承受的！ 她花重金顾那些大汉掳走的人是凤无双！ 这一身伤痕，本应该出现在凤无双身上，不是她的芸欢…… 她应该在这样的清晨里，到飞霜院冷眼看着凤无双哭诉，说她被人毁了清白，说她生不如死，说她要自行了断…… 不是她的芸欢，不是！ 裴氏握紧双拳，双目尽是红光，“凤无双，我裴芝兰跟你势不两立！今后这个徐府里，有我便再容不下你！” 第47章 怀个孩子 徐芸欢醒来已是傍晚，斜阳悄悄从窗外透进来，昏黄的回房间里，让她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而她又身处何地。直至裴氏的哭声传来，她才缓过神，沙哑开口：“娘。” “我的女儿啊……”裴氏凄凄拉着她的手，“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徐芸欢堪堪避开眼：“娘，我……” “你别说话，娘都知道。”裴氏红着眼，道：“你受的委屈，娘都会替你一一报回来的，那凤无双会有报应的！”裴氏不知道凤无双让那些大汉到笑欢院的事，她只是单凭直觉，怨恨凤无双，她一点也不认为这是自作自受！ “娘……”徐芸欢抹一把泪，“眼下别管什么凤无双了，我已经……我以后怎么能跟世子一起呢？” “这件事娘已经全力压下去，这徐府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在郊外时，可有被什么人看到过？”裴氏问。 徐芸欢摇摇头，“我不知道。” 昨夜太过凌乱，她跟穆非离已有肌肤之亲，懂****之事。但昨夜那些大汉给她的感觉和穆非离完全不一样，那是一场折磨，一场噩梦！徐芸欢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旁边发生的事…… 有没有人经过，她真的不知道！ 裴氏沉眸，冷声道：“不管昨夜有没有人看到，我们只要一口咬定徐府大小姐一直在府中，就算有什么风言风语，片刻便会消散。黎氏和凤无双那头娘自会对付，至于你祖母……她就算怀疑什么，也不会拆穿！你只要好好当你的大小姐，安心和世子在一起便好。” “可是我对不住世子，我没能为他守贞。”徐芸欢哭着道。 “没有可是。芸欢，娘可是把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都压在你身上，你是凤凰，就该嫁入侯府！”裴氏压低了声音，俯身在她耳畔道：“你之前就和世子在一起，只要你好好养好身体，世子不会知道今夜的事。芸欢，娘知道你一直喜欢世子，你想跟世子长相厮守，娘会帮你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先怀上孩子，好让世子娶你。” 最后一句，在徐芸欢炸开一阵涟漪，这震撼不比昨夜发生的事小。为穆非离怀一个孩子，这是她做梦都想的事！只是……“娘，未婚先孕，怕是会惹人闲话，我怕我嫁到侯府之后穆夫人不喜欢我。” “你怕什么？永安侯府是凤城大家，永安侯府比徐府更爱护他的颜面。”裴氏冷哼一声，否则当初穆非离早就和凤无双退婚了，他迟迟不动手，不就是害怕损了永安侯府的面子吗？她道：“侯府不会让子孙流落在外，只要你顺利怀上孩子，穆夫人自会把你们的婚事提上日程。只要你成了世子妃，从前的事便再也威胁不了你。” 就算今夜被揭发了，永安侯府那么爱面子，难道会承认自己娶了一个破鞋当世子妃吗？ 裴氏笃定他们不敢揭开，所以行事大胆。 徐芸欢垂眸：“我听娘的。”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裴氏长吁一口气。她需要到穆夫人那探探风声，若穆夫人对今夜发生的事毫不知情，那么她就要展开她下一步的计划了，“你好好休息，我会尽快安排你和世子见面。” “嗯。”徐芸欢含羞点点头。 徐芸欢在半夜失踪，徐府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人人自危。相比外头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凤无双的飞霜院则是真正的安宁，瑾汐从头到尾观看了这件事，还派人打听到徐芸欢的真实情况，问：“郡主，徐芸欢的事，是不是要散播出去？” “不必。徐芸欢是徐府的大小姐，她失了清白，整个徐府都会被她所累。我同样在徐府长大，不想沾上这种是非。”凤无双摇头，古代人把名节看得极重，而且这东阳国又流行着八卦之风，豪门深院的事情是百姓最爱，凤无双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 “那真是便宜她们了。”瑾汐冷哼道：“昨夜那些大汉靠近飞霜院，我便醒过来了。若不是郡主和王爷在外头，我非要把那些大汉打个落花流水不成！那裴氏真是恶毒，竟顾一些亡命之徒来飞霜院劫人，幸亏昨夜失踪的是徐芸欢，否则……” “瑾汐，我不会有事的。”就算昨夜萧逸云不来，凤无双也有办法保住自己。 “那不同，郡主有自保能力是郡主本领强，那裴氏的歹毒之心却是掩盖不住的！”瑾汐想了想，又释怀了，“昨夜算是那裴氏自食恶果，害了自己的女儿。” “瑾汐……”凤无双摇摇头，轻笑：“我觉得你和你们家王爷太像了，那裴氏是上下左右都入不了你的眼，她做什么你都觉得讨厌。” “一副黑心肠，能入谁的眼？”瑾汐叮嘱道：“郡主，那徐大小姐出了事，裴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以后要处处小心。” 凤无双笑容更深，因瑾汐处处护着她，她笑容格外真诚好看，“我知道，你放心吧。” 那裴氏，放某某传顶多是一个炮灰！ 这类的豪门宅斗、宫斗她看多了，一个不强大的对手，凤无双根本无所谓。她更担心的是永安侯府那头，就连刑部的朱大人都被永安侯府压下来，这永安侯府的手伸得有多长？ 往后当徐芸欢真的成了永安侯府的世子妃，那时候才真的是威胁！ 蓦地，她脑中又略过萧逸云似笑非笑的样子，他总是喜欢逗她，看她惊惶无措。但事实上，他却无时无刻不在帮她…… 如果萧逸云因为帮她和永安侯府扛上，这份人情她要怎么样还才好？ 她深深叹一口气，“瑾汐，你们家王爷到底图什么？” 瑾汐是人精，只一句话就明白她的意思。她笑了，“王爷的意图很明显，不过郡主当局者迷，没有看透罢了！以后郡主和王爷相处时，不要顾虑太多，用你的心去看，一切都明白了……” 凤无双聪慧，她一颗玲珑心不可能不明白。瑾汐觉得，两人只是欠缺一个锲机，捅破这层纸罢了。 第48章 无双经商 一个月转眼便过，许是这半月以来徐芸欢都在养伤，没心思折腾，所以凤无双过得很平静。这一个月以来，她跟着何童何掌柜一起学习罗绮布庄的事，何童接手罗绮布庄一月，罗绮布庄的盈利便翻了一倍！ 加之不需要再额外给裴氏支出一笔大资金，才短短一月，凤无双手中可动的银两瞬间增多。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旁人会说徐府富可敌国。 才一间小小布庄，盈利已经如此可观，一直掌控着徐府经济命脉的徐大老爷和裴氏，手中该有多少银两？想来，那裴氏往日收买杀手时，花的都是大价钱吧？ 何童在凤城里没有住的地方，凤无双买下一处院子送给他，被何童拒绝了。两人争执之下，何童答应，房子属于凤无双，而他暂时居住在属于凤无双的院子里，等他年迈之后，便回凤郊居住。 何婶也被凤无双送到院子中去，帮着她打理院子。 她心情好，便买了各样的小礼品带回徐府，送给众人。徐府夫人、小姐们每月的月钱都是固定的，用来置办行头之后便所剩无几，如今忽然收了凤无双的礼物，人人都觉得意外欣喜，纷纷道谢。 不同于其他夫人、小姐的珠宝首饰；徐老夫人收到的是一个小巧的不倒翁，木制雕刻的小玩意，不值钱，但重要她的心意。徐老夫人把玩着手中玩意，笑道：“无双今日是遇上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回外祖母，今天何掌柜把罗绮布庄的盈利送过来了，我看了账本，觉得收入可观，所以犒赏一下自己，同时也想为这么多长辈和表姐妹买一份礼物。”凤无双笑眯眯道。 “收入可观，那是赚了多少？”裴氏酸道，凤无双同样送了一支珠花给她，但她就是讨厌凤无双！ 凤无双笑着报了一个数字。 “怎么可能！”裴氏吓得要站起来了，凤无双从小足不出户，不会经商。 这罗绮布庄怎会在她手中盈利那么多！ 徐老夫人蹙眉：“我记得上月罗绮布庄的盈利，不足今日的三成。无双，你该不会是哄外祖母开心吧？” “自然不会了，无双所说，句句属实。”凤无双从袖间掏出一份账本，送到徐老夫人手中。 徐老夫人翻看着，发现这个月罗绮布庄进货的价钱低了，卖得更多了，所以才会有这番利润。她问：“进价如此低，质量如何？” 裴氏冷笑，原来又是以次充好，进一些廉价布料。 “外祖母放心，如今和罗绮布庄合作的染坊是墨家的染坊，墨家染坊和罗绮布庄合作多年，一年前忽然和罗绮布庄断了合作。此番何掌柜亲自出马，央求墨家兄弟二人许久，才重新签订合作的契约。何掌柜口灿莲花，才能用如此低的价格买到布料，无双只是捡个现成便宜罢了！”她道。 墨家染坊，徐老夫人合作过。 那是一家口碑很好的染坊，他们生产的布料，徐老夫人放心。 至于那何掌柜，徐老夫人更是无比熟悉。徐黛黛逝世后，何掌柜的消息渐渐少了，再后来徐老夫人便没有听过他的消息，没想到凤无双能请动他出山，替她管理罗绮布庄。 这让徐老夫人觉得很意外，“何掌柜是个聪明人，当年他在罗绮布庄任职，我一直觉得委屈了他，还一度想把他请回来当徐府的管家。但他一直拒绝我，只愿意留在罗绮布庄，我的打算只能作罢。没想到……你刚刚接手罗绮布庄便能请动他，让他再次为罗绮布庄所用，这让外祖母很惊喜。知人善用，无双，这点你做得很好！” “谢谢外祖母夸奖，很多无双做得不足，还需要学习。”凤无双收回账本，依旧是笑眯眯的。 徐老夫人抿一口茶，目光淡淡。 何掌柜是个老伙计，方才的账本中，他把本月盈利和上月盈利做了一个对比；徐老夫人这才发现，其实上月的罗绮布庄的收入并不如先前裴氏汇报的那么差。裴氏先前汇报罗绮布庄的盈利，几乎是和支出持平的。 而从刚才的账本里，徐老夫人看到罗绮布庄在盈利中，并且收入尚可！个中差别，她一想便明白，定是那裴氏吞了盈利！ 思及此，她的目光冷下来，看着裴氏。 裴氏锋芒在背，讪笑着道：“无双年纪轻轻便如此懂得商场上的事，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谢大舅母夸奖。”凤无双道。 徐老夫人冷笑：“无双聪明，但我怕有的人不聪明，把周围的人都当成瞎子。” “母亲说得哪里话，这府中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我们徐府的子孙，哪个会输给旁人。”从徐老夫人接过凤无双的账本，她就知道糟了。但她只能假装听不懂，应付徐老夫人。 反正从前的事都是过去式，支出也是张掌柜弄的。 只要她把所有事推到张掌柜身上，她就能明哲保身。 “长嫂说得对，我们徐府中的人，自是聪明伶俐，不会被旁人糊弄。”黎氏意有所指。 她话音刚落，裴氏的脸便彻底沉下来。 她无暇抽身对付黎氏，这黎氏竟处处找她麻烦！ 她道：“母亲，芸欢的礼物还没送到她手中，我这就把礼物带去笑欢院，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徐老夫人不想看到她，挥挥手，“你去吧。” 裴氏点头，临走时，冷冷瞪了黎氏一眼。 黎氏含笑，“长嫂走好。” 凤无双坐在她隔壁，“二舅母如此明显，帐房的钥匙还掌控在她手中，怕是她不会让二房好过。” “我怕她做什么？我还怕她不来找我呢！”黎氏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眼里的光亮亮的，“你二表哥寻着上次的线索查下去，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我有这个大秘密在手，到时候她只有任我拿捏的份！” 上次的线索，是徐大老爷和裴氏私吞徐府家产的事。 凤无双敛眸，裴氏大概又被徐世瀚捉住把柄了，“既然二舅母另有计划，无双就放心了。” 第49章 相约醉月楼 裴氏没有回她的院子，而是到了徐芸欢住的笑欢院。 徐芸欢心中有个结，这一月来并没有和穆非离见面，任凭裴氏怎么劝，她始终觉得没有脸面见穆非离。先前凤无双在徐府不受重视，裴氏便给了她时间疗伤，裴氏觉得，时间能冲淡一切，等徐芸欢忘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便能坦然跟穆非离在一起。 但现在不一样了！ 凤无双凭借一个罗绮布庄在徐府亮了相，徐老夫人称赞了她，这对于裴氏来说是一个警钟！徐府以产业在凤城生存，钱财对于徐府来说便是一切，众多产业在她手中盈利不高，徐老夫人很有可能会逐渐把产业交给凤无双，让她去打理。 裴氏绝对不能失去掌家的权利！ 思及此，她的脚步更快了。 徐芸欢坐在亭中，微蹙着眉，见她走来，问：“娘，什么事这么急？” “哼，还不是凤无双那个小贱人。”裴氏坐下，就着桌上微凉的茶水狠狠灌一口才开口：“方才凤无双买了一堆礼物送给府中各位小姐、夫人，把你祖母哄得可高兴了！” 话落，裴氏把一个礼盒搁在桌面。 徐芸欢打开一看，便知晓里头的珠花价值不菲，“她哪里来那么多银两？” “你祖母前些日子指给她的罗绮布庄，她一月内把盈利翻了一倍。”裴氏掠过那珠花，恨恨道：“芸欢，你祖母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裴氏和徐大老爷一直中饱私囊的事，徐芸欢是知情的，她一怔：“那怎么办？娘，如果祖母把产业给她……” “所以你必须要抓紧时间！芸欢，娘说过的，你一定要成为永安侯府的世子妃，前一段时间世子已经被你迷倒，你为什么就……” “娘，你明明知道，我心中有愧。”徐芸欢垂眸，委屈了。 她也想穆非离，但是她觉得自己脏了，配不上穆非离。 这一月，穆非离托人带了两次信给她，约她见面。两人有过亲密行为之后，穆非离每次见面都会要好几回，徐芸欢害怕会露馅，一直不敢见面。可越是拖着，她对穆非离越是想念…… “芸欢，那件事我已经全力掩盖下来，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你一直不见世子，难道不怕失去他吗？这凤城中，巴结永安侯府的人多不胜数，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难得世子对你有眷恋，你还这样拖拖拉拉的，等世子爱上别的女子，你就再没有机会了。”裴氏道。 徐芸欢眉宇间出现松动…… 裴氏接着说：“你知道，穆夫人手中很缺银两，当初为了说服穆夫人同意你们在一起，娘可是许了穆夫人高额嫁妆的。倘若娘手中掌家的权利被你祖母收回去，那嫁妆娘就拿不出来了。” 徐老夫人徐府众多小姐的嫁妆都是统一的，就算徐芸欢是嫡出的小姐，规格也远远比不上穆夫人的胃口。为了满足穆夫人的要求，她嫁妆很大一部分要徐大老爷和裴氏自己添置。 从前，徐芸欢从不怀疑徐大老爷和裴氏的能力……但如今是裴氏自己提出来的。 徐芸欢敛眸：“再给我一些时间，娘。” “芸欢！”裴氏蓦地站起来，指着她大骂：“你要娘如何说，你才会懂！凤无双擅长打理产业，你祖母对她很欣赏，她手中还有一个何掌柜！时间长了，你祖母会把更多的产业交给她打理！这消息一旦传出去，你便没有任何优势了！难道你就不怕永安侯府知晓，这徐府过半产业都是徐黛黛的，是凤无双的！永安侯府所缺的银两，只有凤无双才能给他们吗？” 她掌家十多年了，徐老夫人只把掌家的印章给她，所有店铺的地契、规条等，裴氏从没有见到过！就连徐大老爷，真正掌在手中的，不过是几个铺子罢了。徐府过百个店铺，徐老夫人把一切都捏在手中，徐府众人只能听她的。 徐芸欢愕然：“娘……” “我在来笑欢院的路上，已经派人通知了世子，说你约他在醉月楼见面。想来此时世子已经在去醉月楼的路上……至于你去不去，随便你！芸欢，这是娘最后一次帮你！”话落，裴氏拂袖而走。 徐芸欢握紧双拳，“娘，我去。” 裴氏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如果她不去，穆非离会认为是她耍了他，徐芸欢不想在穆非离心中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而且她也害怕裴氏的话会变成真的，穆非离知晓徐府产业早被徐老太爷给徐黛黛当嫁妆后，后悔选择了她…… 他和凤无双才是当年指腹为婚的…… “我不能把世子再让给凤无双，我不会让她得逞的！”徐芸欢站起来，下定决心：“小月，给我梳妆，要桃花妆。” 醉月楼 徐芸欢赶到时，穆非离已经等了许久。她才出现，穆非离便一把拉过她，压在软塌上亲吻。许久不见，穆非离似乎格外热情，徐芸欢根本招架不住他，“世子，你松开，我透不过气了。” 穆非离哪里还管这些？ 这一月，徐芸欢连着两次拒绝他，他恼怒之下，便没有再找过她。只是这一月太过漫长，穆非离身居高位，耐不住寂寞，曾经寻过好几个女子燕好。那几人或妖娆，或清纯。 就是没有一人，能给他徐芸欢的感觉。 青涩、又大胆热情。 穆非离喜欢和她偷偷摸摸在外头亲密的样子，光是想着，他便耐不住了，“芸欢，我太想你了。” 徐芸欢身子一软，“世子……” 穆非离解开她的腰带，“难道你不想我吗？” “想。”和自己喜爱的人在一起，谁都会食髓知味的。想到这一月来压抑的思念，徐芸欢颤巍巍伸出手，解开他衣领的扣子…… 原本穆非离还压着些许怒气，听到她这句话，他手中力道轻一些：“芸欢，你太不乖了。” 徐芸欢知道他是指她拒绝了他的事，她把心一横，道：“是凤……” 她没说完，穆非离已经封住她的粉唇。 更高处，两双眼睛看着这一切…… 第50章 妒忌 古色古香的雅间里，茶香袅袅。凤无双亲自泡茶，端给坐在对面的男子，“王爷，请用茶。” 萧逸云抿一口，赞叹道：“不错。” 凤无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之间那头已经十分激烈，她摸摸鼻子，道：“我才泡了杯茶，这穆世子也太猴急了吧？才隔了一月，难道这满凤城的姑娘没人满足得了他？” 帐帘缭绕的房间里，穆非离搂着怀中的美人压在软塌上，显然已准备开始。萧逸云大手一挥，把窗户合上：“姑娘家，管这些做什么？” “哎，难得他们这般开放，不看的话太……” 萧逸云冷冷瞪她一眼，她适时闭嘴。“醉月楼为四楼设计，四楼围绕成一个小院，每一幢都是四层小楼。穆非离所在的三楼，只有官宦子弟才能上，四楼是从对外开放的。” 闻言，凤无双似乎明白了。 醉月楼是萧逸云的，所以他才能带她到四楼。而穆非离不知晓这件事，以为四楼是一直封闭的，所以才大胆没有关上窗户。 “你到底有多少产业？” “终于对本王的事感兴趣了？”萧逸云抬眸看她，声音依旧很冷，“本王以为，你会一直把目光放在穆非离身上。无双，本王跟你说过的，穆非离不是好人。” 凤无双听得一愣一愣的，“穆非离？他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刚才她看向外头，双眼亮晶晶的，萧逸云非常不喜欢她把目光落在别的男人身上，尤其那一个男人还是她的前任未婚夫。 “你误会了。”凤无双恍然大悟，“那个种猪，我才不会看他呢！我是看徐芸欢，她瞒着外祖母偷偷跑出来跟他私会，这事外祖母应该不知道。” “是吗？”他明显不信。 凤无双哼一声：“徐芸欢无名无份跟在穆非离身边，被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我不过是想看看她到底有多愚蠢罢了。”古代礼节多，她和萧逸云偶尔见面，已多次被徐老夫人警告；而徐芸欢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凤城人，不会不知晓这些。 明知不可为，而飞蛾扑火。 这徐芸欢真是愚不可救！ “人各有志，有的人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总要付出点诱饵。说不定以色侍人，能在穆非离身边谋得一席之地。”看穆非离刚刚的疯狂，萧逸云觉得很有可能。 “年华易老，以色侍人怎会是长久之计？何况男子总是爱新鲜的，等穆非离对她的新鲜劲过了，她的计谋便没有用了。他会有新的目标，会有别的女子取代徐芸欢的位置……裴氏一直想让徐芸欢当上永安侯府的世子妃，可我觉得，永安侯府不过是在哄着她罢了。我一个皇室郡主，永安侯府尚且看不上，徐芸欢不过是一介商户之女，永安侯府又怎么会答应呢？”凤无双沉着眸，一本正经道。 “那你说，该如何？”他问。 “裴氏和永安侯府定是有约定的，裴氏应该是答应了永安侯府一些条件，穆夫人才会让徐芸欢和穆非离在一起。”凤无双说：“但是一直靠永安侯府施舍，徐芸欢便会低人一头，他日穆非离变心，她便成了不受宠的妻妾。照我说，做人做事主要是靠自己。男人三妻四妾，喜新厌旧，与其把全部心思放在男人身上，倒不如靠自己闯出一片天。等自己有了生存的本领，哪怕失去了男人的宠爱，也不至于了无生趣，更不至于在凤城无处落脚。” “这是你的心里话？” 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凤无双一怔，莫名有些心虚，“当然是心里话。” “了解。”萧逸云点头，他又抿了一口茶，幽幽开口：“无双，倘若本王说，本王不会对你有任何要求，不会喜新厌旧，更不会三妻四妾。你会不会放心，不再对本王加以防备，安心当萧南王府的王妃？” 凤无双愕然，她下意识逃避，“王爷又拿我开玩笑了，无双只是一个孤女，配不上王爷。” 漆黑的眼幽深如墨，萧逸云沉沉看着她，“对你，本王向来很有耐心，本王也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些话都是认真的。至于你的答复，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之后再回复本王。但是有一点，本王必须告诉你！无双……你不需要再逃避，因为不管你如何逃避，你都拒绝不了本王。” 身为一个男人，他随时都能感受得到凤无双身上散发出来的信号。 从一开始，凤无双就没能避开他的主动；而她现在也没有发现，她做事的时候，已经开始考虑到他的处境了。 否则她不会担心他会因刑部朱大人的事而跟永安侯府闹翻，否则她不会在罗绮布庄盈利之后开心跟他分享她的喜悦。 凤无双捏紧裙摆，“王爷……” “没人的时候，本王不介意你喊本王的名字。”萧逸云淡淡扫她一眼。 “无双不敢。”凤无双深深呼一口气，拒绝了这个诱人的条件，“无双今天约王爷出来，一是想告诉王爷罗绮布庄的事，以茶代酒感谢王爷。二是想履行当日和王爷约下的约定，出府一聚。如今两样都做到了，我也该离开了。” 话落，她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立即起身。 萧逸云一把拉住她，目光灼灼：“无双，你明明拒绝不了本王，为何一直逃避？” 粉唇被咬得发白，凤无双道：“我是不受宠的孤女，不管是徐府还是皇家，都不重视我。王爷能把我当朋友，一直帮助我，我很感激！但王爷大概看错了，我明明一直都在拒绝。” 她的手微微颤抖，脸色铁青。 萧逸云知自己把她逼得太紧，暗叹一口气，松开她道：“罢了，你什么时候面对自己的心都成，本王不会逼你。不过有一件事，大概是你误会了，本王当初约你出府，曾经问过你要去哪里，你说听本王的安排，所以这雅间一聚不算。我们去哪里，本王说了才算！” 他没提刚才的事，凤无双大大松一口气，她胡乱点头，“好，那你说，要去哪里？” “到了你便知道。”萧逸云神秘道。 随即，他打开房门出去，凤无双只能跟在他身后。 第51章 约会 凤城绕江而建，端江江水清澈，清风扑面而来，如此美景。凤无双只身画舫中，抛下一切烦扰，只觉得心情大好。萧逸云跟在她身后，轻声开口：“如何？” “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她说的是大实话，现代全是高楼大厦，没有这样的美景。 萧逸云只当她养在深闺，道：“你应该多出来看看，东阳国很大，山河风光处处美不胜收。” 此时画舫绕过一个弯，河面变得狭窄，岸边的芦苇丛摇摇摆摆，恰是好看。凤无双伸手，“等我心事已了，定要周游东阳国，把山河风光踩在脚下！” 葱绿的树枝被她抓在手心，映着她微红的笑脸，看在萧逸云眼中，比任何壮丽风光都要好看！江山万里，敌不过美人一笑，他轻摇头，“这凤城里，能有如此念头的女子怕是只有你一个。” “如你先前说的，人各有志！金钱、权利这些都很诱人，却时刻有危险常伴。对于我而言，这两样东西的吸引力远远不如山河壮阔，不如潇洒自在。”许是周围景色太美，让她放下心防，说出心里话。 她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是一愣。 凤无双怔住是因为这些话是她最后的打算。徐黛黛的产业，绝对不能落在害死她女儿的裴氏和徐芸欢手中，她必须先替徐黛黛拿回属于徐黛黛的产业，最后她再逍遥自在一生。 这打算她没有和人说过…… 萧逸云愣住，则是因为她看得太清。 原本以为，她喜爱山河风光不过是因为被这景色吸引住，他以为，等凤无双的新鲜劲头过了，总会安定下来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凤无双说，金钱和权利都有危险常伴，她更爱自由自在。 浪迹江湖，周游山河，这种逍遥快活的生活谁盼望过，萧逸云身居高位，不可能陪她逍遥一生。这才是凤无双对他一再拒绝的原因吧？哪怕她已生了情愫，却依然假装不懂。 萧逸云忽然生出一丝不甘心的情绪来。 凤无双没在意，她跑到一旁，扬扬手中的钓竿：“临江垂钓，我们把画舫停一下，然后比赛如何？” “好。” “三局两胜，我们只钓三条。”江鱼肥美，画舫只有几人，三条鱼足够几人食用。 萧逸云点头，“依你。” 画舫很快停住，两人分别找位置坐下，凤无双有模有样坐在边缘，举着钓竿等候着。没片刻，萧逸云已经钓了两条鱼上来，胜局已定。凤无双惊讶得合不拢嘴，“你这是和鱼约好的吧？” “胡说八道。”萧逸云俯身，把她的鱼饵重新调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现在再试试。” 凤无双下意识一闪。 他按住她，从她身后把手搭在钓竿上，“别动。” 两人靠得极近，独属于他的冷香把两人紧紧包围，凤无双身子微僵，“你做什么？” “三局两胜，如今两局已过。无双，你该不会是想全盘皆输吧？”他深知凤无双不认输，说出这话后，她果然安份下来，静心垂钓。萧逸云在身后凝着她泛着红晕的耳垂，笑意渐深。 瑾汐端着果盘过来，见两人靠一起，微微一笑，退了出去。 江面平静，毫无波澜，鱼不上钩……身后还有一个时刻等着她上钩的萧逸云，凤无双觉得度秒如年！她假装没了耐心，“这端江景色美如画，一草一木皆动人；但这江鱼大概和我八字不合，不管我如何静心，它们都不上钩。” “是吗？”萧逸云沉沉握着钓竿，“那本王便改了你的八字。” “改八字？”她微微讶异。 “握好了。”萧逸云握住她的手，稍稍一拉，钓竿折成弧，肥美的江鱼瞬间跃于江面，“看，它上钩了。” “哎，真的呀！”她接过江鱼，放入背篓中，凤无双轻笑出声：“总算扳回一局。” “恭喜。”萧逸云目光落在手上，似是在眷恋方才的温度。 她刚才，没有拒绝他的触碰。 凤无双笑了，“输了便是输了，愿赌服输，我去和瑾汐一起下厨，做一份独一无二的无双美食，作为赌约。” “无双郡主亲自下厨，做出来的该不会食不下咽吧？”萧逸云调侃着。 凤无双哼一声，“本郡主今天心情好，权当是犒赏自己，你爱吃不吃！”徐芸欢今天出府和穆非离相约，定是有事相求穆非离。说不定罗绮布庄已经成为他们的目标，回到徐府之后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此时不犒赏自己，难打胜仗！ 凤无双说做就做，不一会，便从厨房端出一道菜来。瑾汐把另外两条鱼分开，做了好几道菜，她用最小的一条，清蒸了，“这是我做的，请王爷品尝。” 萧逸云夹了一筷，点头，“不错。” 凤无双做的是家常小菜，并不算惊人的美味。但胜在江水清澈，江鱼肥美没有泥腥味。清蒸保留了江鱼最大的特点，又鲜又嫩，口感极好。 “那是自然了，也不看看下厨的人是谁！”她道。 两人一笑，萧逸云不再提她逃避的事，两人相处愉快。 回到徐府，已是傍晚，听梦竹说，徐老夫人曾在午后派人来寻过她，后来发现她不在府中，便令梦竹通知她，等她一回府，就到徐老夫人的院子去。 凤无双蹙眉：“外祖母怎么忽然要见我？” 徐府家规许多，但孙辈只在每日早晨到徐老夫人院中请早，午后是徐老夫人休息时间。 “不知。”梦竹摇头，道：“不过大小姐是在午后回来的，她回来之后便到了老夫人院中。等她回了笑欢院，翠嬷嬷便亲自到飞霜院寻你了……郡主，我觉得此事不太妙，你是不是在外头碰见大小姐了？” “她若是见到我了，她就要无地自容了。”做出那样的事，竟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凤无双冷哼一声，“梦竹，先替我准备水，我沐浴之后便到外祖母院中去。” “是。”梦竹虽不明白她说什么，但主子的事，她从不多问。 第52章 找茬 徐老夫人信佛，院中香火不断，空气中散着淡淡香味，闻着让人觉得十分舒心。徐老夫人在院中正厅等着她，凤无双缓缓走近，微笑：“外祖母。” “今天到外头了？”徐老夫人问。 目光落一旁静坐的徐芸欢身上，她依旧是笑：“萧南王爷相约外出，所以出去了一趟。” 徐老夫人皱眉，“无双，外祖母曾经告诉过你，不要跟萧南王爷走得太近。外头的闲言碎语太多，这样对你声誉不好。”凤无双能嫁入萧南王府，徐老夫人自然欣喜。 但是凤无双无名无份跟着萧逸云出双入对，这对于徐老夫人而言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女子名节为重，徐老夫人不希望在这方面出了岔子。 “外祖母的话，无双一直记着。只是今天萧南王爷约无双外出是因为采购的事，无双才不得不去的。”凤无双道。 徐芸欢冷哼一声，“萧南王爷堂堂一个王爷，采购之事怎么会和你商量？郡主该不会是随便找个理由糊弄祖母吧？” “芸欢表妹误会了，无双所说句句属实。”见两人不解，凤无双继续轻声解释：“前些日子罗绮布庄的事闹得连王爷都知晓了，王爷便一直关注着罗绮布庄的事。他听说罗绮布庄生意好，便让人把罗绮布庄的一些布料买了回府，后来当然是罗绮布庄所处布料不错，入了王爷的金眼，王爷想把萧南王府整年所需的布料都在罗绮布庄添进，所以约无双见一面。” “真是这样？”徐老夫人眼前一亮，“罗绮布庄交到你手中不过短短一月，你已挽回了李尚书府等一众府邸，虽远不如从前的大官大户多，但外祖母看得出你在努力，如若你能拿下萧南王府这桩大生意，我们便能把墨家染坊整年的产量包下来！” 徐老夫人哪里知晓，墨家染坊已经被何掌柜买下来了，如今的墨家染坊已经是凤无双的产业，不存在包不包的问题。凤眼掠过一抹笑意，凤无双不戳破，“萧南王府侍卫侍女无数，人口众多，这是一桩大买卖，王爷只是从无双口中了解一些消息，暂时还没决定把全部生意给罗绮布庄。” “你跟王爷私交不错，多费些口舌，王爷自会把这桩买卖交给你。”买谁的布料不是买？萧逸云处处帮着凤无双，难道还不能成为她的大顾客吗？徐老夫人沉眸，望着她。 凤无双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外祖母放心，我已经让何掌柜去打探墨家染坊的消息，只要墨家染坊能提供足够的布匹，那么无双自会尽力而为，不会让外祖母失望。” “做得好！萧南王府不比其余府邸，确实应该先确定好自身实力。”如果凤无双贸然答应萧逸云，到时候墨家染坊交不了布料，萧逸云肯定会责怪罗绮布庄。这样得不偿失，徐老夫人很庆幸凤无双如此明智！ 她双眼一扫，“芸欢，是你误会了。” 徐芸欢暗暗咬牙，道：“祖母，芸欢从凤郊回来时，确实看到郡主和王爷一同游端江。我是害怕惹人闲话，对郡主不好，才来这里告诉祖母的。” 徐老夫人“唔”了一声。 “哦，原来芸欢表妹今天也出府了，我都没有见到你。”凤无双笑意盈盈，在画舫时，她就隐约觉得有人跟踪他们，所以凤无双才会让萧逸云把船停下，好让那些人露出马脚。 没想到，那些人是徐芸欢的人……或者说，那是永安侯府的人！ “外祖母，今天王爷本约无双在醉月楼见面。无双在醉月楼待了片刻，发现醉月楼人来人往，太过吵闹，才提议到外走走。后来王爷听从无双的建议，到凤郊一游，估计正是这样，才碰上了芸欢表妹。” “你既是和王爷谈生意场上的事，便没什么大不了。”东阳国大多是女子掌家，许多大生意需要掌家夫人亲自出马才能接下，凤无双既然接手了罗绮布庄，这生意自然是她亲自谈。 “外祖母说得是。”凤无双笑道。 徐芸欢恨得不轻，刚才凤无双没回来时，徐老夫人还很生气的，没想到她简单几句就把徐老夫人打发了。 凤无双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外祖母，还有一件事呢！你还记得醉月楼吗？它有几层？” “你当外祖母老糊涂了吗？醉月楼是凤城最大的酒家，一共三层，三层是达官贵人才能上去的。外祖母有幸上去过几次，怎么了？难道你今天到三楼了？”徐老夫人问。 “外祖母错了，醉月楼共分东南西北楼，南、西、北三楼共有三层，东楼作为主楼，一共有四层。只是东楼剪在竹林后，竹林葱葱郁郁，人们没有发现罢了！无双今天到的，可是东楼的四楼。从高处看下，把整个醉月楼美景收入眼底，真是美不胜收。”凤无双语调轻快。 徐老夫人一怔，“哦？” 凤无双点点头，眼底有浅浅笑意，“是的，因为王爷是醉月楼的常客，所以得以上四楼，无双是沾了王爷的光。否则，无双还能带外祖母去一趟，让外祖母亲自看看。” “你有这个心就好。”徐老夫人摇头轻笑，“我这把老骨头，待在徐府就够了。” “外祖母一点都不老。”凤无双道。 这话把徐老夫人逗得笑出声。 徐芸欢则听得脸色惨白，心虚让她不敢抬头看凤无双清澈的眼，她总觉得，凤无双是在暗喻什么。难道凤无双已经发现她和穆非离在醉月楼的事？葱白的手绞在一起，此时的徐芸欢有些怨穆非离，每次她让他关上窗户，穆非离总是有诸多借口推托。 如今好了，竟有可能被凤无双知晓了…… “祖母，我出去一趟有些累了，有郡主在这里陪你，我就先回房了。”徐芸欢巴巴说。 徐老夫人挥手，“到你娘院中跟她说一声，你便去休息吧。” “好。”徐芸欢离去时，回头深深看了凤无双一双，眸中满满都是担忧和憎恨。 第53章 暴风雨前夕 凤无双回到飞霜院后，和瑾汐主动提起方才的事。瑾汐连骂她太过冲动，主动招惹裴氏和徐芸欢，“郡主，你这样说，那裴氏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徐芸欢是裴氏的所有希望，裴氏如何会让凤无双抓住徐芸欢的把柄呢？ “瑾汐，你不觉得最近太过平静了吗？”凤无双摇头，道出她的计划：“前些日子，二舅母曾经主动招惹过裴氏，但裴氏那头一点风浪都没起。二舅母那边也不见有任何波澜，罗绮布庄的事更是顺利到让我意外。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徐府肯定要起一番大波澜的，这一次跟先前的小吵小闹不一样。” 太安宁了，裴氏没有找她麻烦。 黎氏那边又过于顺畅…… 这让凤无双无所适从！ 黎氏曾说她手中有裴氏的把柄，可隔了一月，黎氏都没有把那把柄揭露出来。那件事仿佛被什么压制住，不见天日，这让凤无双十分被动……与其一直被动接受别人的挑衅，不如她主动出手。 隔了数日，凤无双终于明白黎氏手中的把柄是什么…… 何掌柜连着三天派人来通知她，裴氏每天都派人到罗绮布庄打听罗绮布庄的盈利，还想从罗绮布庄中支出银两。多番被何掌柜阻拦之后，裴氏又改了口，不要银两，转而要布匹。 何掌柜特意说明了，裴氏点名要的布匹都是名贵的布匹。 裴氏的种种举动都透露着一种讯息，裴氏很缺银两！ 没有银两，就是裴氏现在没有兴风作浪的原因。 一直在外经商的徐大老爷徐峰是在中秋前五天回府的，徐府有家规，在外子孙但凡中秋和过年，必须回到府中。 徐峰多年来管着徐府在外的产业，徐老夫人念他奔波劳累，特意把洗尘宴压后他回来的第二天。所以徐峰给徐老夫人问安之后，回了他和裴氏的院子。徐芸欢也在，一见他回来，便迎了上来…… “爹！” 徐峰许久没见她，怜爱摸摸她的发丝，“芸欢愈发水灵了。” 徐芸欢垂眸，笑了。 裴氏正在徐芸欢商量关于凤无双的事，她被凤无双弄得烦心，丈夫回来脸上也不见丝毫喜气，“叙旧完了吗？叙旧完了之后，我可要跟你说正事了。” “芸欢调皮，又闹得你娘不高兴了？”徐峰只有一子一女，他儿子跟在徐二爷身边监视着徐二爷，所以对徐芸欢格外宠溺。 徐芸欢摇头，“不是我，是那个凤无双！” “凤无双？”徐峰想起刚刚他到徐老夫人院中问安，凤无双也在，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只比徐芸欢大了几个月，除了美貌以外，看不出什么特别，“她怎么了？” “哼，说来可话长了……”徐芸欢给徐峰泡茶，拉着他在旁坐下，开始说凤无双近来的举动。徐峰始终表情淡淡的，徐芸欢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又把事情夸大一些：“爹，我和穆世子的事肯定被她知道了。她才被永安侯府退婚不久，定会怨恨我，把我和世子的事说出去……倘若世人都知道我未婚便和世子纠缠在一起，那我……我就没脸见人了。” “她不过一个小姑娘，说出去又有几人相信？”徐峰道。 “这凤无双不一样，她已经拿回了罗绮布庄，又和萧南王府来往密切，芸欢夺了她永安侯府世子妃的位置，她定是怨恨芸欢的！这个凤无双满腹的坏水，我害怕她对芸欢不利，还担心你母亲迟早会被她迷惑，转而把徐府的产业给了她……”裴氏恨恨道：“你那个好妹妹，嫁一个王府便把徐府一半的产业握到她名下，我前方百计在她腹中下药，让她生不出孩子，让她带不走徐府的产业。怎料，她竟然跑去抱养一个跟她毫不相关的小姑娘，上了皇室的玉蝶，养在她名下！她这不是明摆着和你抢家产吗？我们辛辛苦苦打拼了数十年，前面一直被你父亲压着，后面竟是替你的妹妹打理产业，这让我如何甘心？” “那就把她除了吧！”徐峰的话平平淡淡，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 母女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中的欣喜。 裴氏就知道她说些话是对的！徐峰数十年都在替徐府卖命，徐老太爷把一半产业给了徐黛黛，这件事徐峰心中的刺，徐峰十分恨徐黛黛。她继续道：“我何尝不想除去她？在你没回来时，我已经暗中安排好几次，但那个贱人就是命大，每次都倔强回来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这些事不用你插手，我来安排。”徐峰抿一口茶，问：“对了，中秋夜宴的事，你准备好没有？” 提起这个，裴氏便委屈了，“准备？我要如何准备？你那母亲向来铺张，前两月便给我列了单子，府中每个家丁侍女的赏银，府中各人添置的衣裳，以及各类发放给下人们的糕点，最重要的还有主家的夜宴，每道菜色都要求诸多。项项都是一笔大开支，我手中的银两，仅够支撑一个小小的中秋宴会，其余的，我真是一点都拿不出来。” “那凤城中的产业呢？”徐峰问。 “凤城的产业盈利不大，所赚的银两大多都支给你了。唯一盈利最大的罗绮布庄，你母亲已经转给凤无双监管，我前几天到罗绮布庄添置布料，那何掌柜一匹都不让我拿，要我结账，否则就告诉凤无双和你母亲。你以为……我掌管着这个徐府很容易吗？”裴氏抹一把眼泪，“我多次写信给你，盼着你带银两回来让我渡过这一次难关，难道你没有看到信件吗？” 徐峰有口难言，信件是看到了。 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多银两啊…… “夫人，银两的事我来处理，你不要操心。” “什么都说你来处理，你可以处理好吗？”裴氏等的就是这句话，能想的办法她已经想过了，但是没有想到两全之法，她只好求助徐峰。 “当然！”徐峰站起来，目光冰冷：“我有一箭双雕的办法！除去凤无双，又能帮你解决这燃眉之急！” 第54章 火烧库房 竖日，是徐峰的洗尘宴。徐老夫人亲自吩咐厨房做了一桌美食，让众院的人聚在一起为徐峰迎风洗尘。宴席上，徐峰和裴氏对凤无双格外关照，多番给凤无双添菜，徐老夫人以为徐峰回来，裴氏会暂时压下对凤无双的敌意，笑得开怀。 可凤无双总觉得徐峰和裴氏两人之间的互动很奇怪，让她心有不安。 席后，徐峰给了裴氏一笔银两，让她到外采购一些轻巧的物品；裴氏采购了瓜果以及糕点之后，还到罗绮布庄采购了一大批布匹。 果然，入夜之后，一支飞箭忽然出现在凤无双房中。瑾汐拆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郡主……” 凤无双接过，飞箭内容竟是要她到库房一看。 她捏紧宣纸，心头疑惑顿生，“如今已经入夜，库房已经关上，这个时候约我到库房……二舅母想做什么？” “黎氏？”瑾汐问。 “小的时候，是二表哥和二舅母监督我的课业，这确实是二舅母的笔迹，我认得。”正因为如此，凤无双才觉得奇怪，黎氏做事一向谨慎，落下自己的笔迹给她，岂不是她的大忌？ 瑾汐咬着牙：“那么郡主要去吗？” “他们想让我去，我怎能不去？”她把字条收好，理理衣摆，出门。 瑾汐跟上，“郡主，他们既然把你约到库房，定是有要事发生，我跟你一起去！” “好。”凤无双犹豫片刻之后，答应。梦影和梦竹是徐老夫人调教出来的人，行为规矩，断不会跟她去库房。其余的几人虽忠心于她，却不会武功。偌大一个飞霜院，竟只有她和瑾汐的身手不错。 黎氏那头隐藏极深，飞霜院孤立无援，加深了凤无双要培养自己势力的决心。 两人飞快赶到库房，让人惊讶的是……今晚，库房的大门竟是开着的！ 两人对视一眼，瑾汐拦着她，“郡主，小心有乍。” “来都来了，瑾汐，我怎能甘心不进去？”凤无双径自踏进去，瑾汐依照拦着她，她道：“何掌柜说，裴氏今天在罗绮布庄采购了一批布料，准备中秋发放给侍女们做衣裳，我担心她会在罗绮布庄的布料上动手脚。” 瑾汐不疑有他，瞬间变得愤怒起来，“我进去看看。” 她前脚进去，凤无双后脚跟上。 库房内，确实放着许多布匹；依照颜色，分列在屋内四周，中间则是一些书卷以及堆积的旧家具。瑾汐看了一眼，“果真是罗绮布庄的布匹，郡主，他们想做什么？” “瑾汐，你觉不觉得这些布匹排列得很奇怪？”凤无双心中有些不安。 “没有啊，难道不是正常地按照颜色排列吗？萧南王府的库房偶尔也会这样分开，方便寻找。只是我们不会把布匹分得这么开，这样会太占地方，拿起来绕库房一圈，太麻烦了。”瑾汐道。 “分开……”电光火石间，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凤无双恍然大悟，“对，分得太开！这根本不是为了方便寻找而排列的，而是等着我们来。” “难道这是五行八卦阵？”瑾汐警惕起来。 凤无双摇头，拉着她往外头走，“比五行八卦阵还厉害！” 她刚领悟过来，门口亮起一片火光，门窗烧起来，随即蔓延到四周的布匹之中，把两人团团围住，再无任何缝隙可以出去。堆积在一起的布匹燃起来很快，屋内变得烟雾缭绕，大火朝着中心地带堆积的旧桌椅蔓延过来。 瑾汐呛得流泪，“郡主，他们在外头添加了火油和柴火，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我先护送你出去。”话落，她竟真的朝着大火冲去，想给凤无双杀出一条救命之路。 “太晚了，瑾汐。”凤无双拉住她，两人退到火势较小的地方，“他们既然有准备，就不会让我们活着出去。”先前不管裴氏多么想杀她，都不敢光明正大在徐府动手。 她没想到，徐峰一回来，竟能大胆到这个地步。 都怪她一时大意，让徐峰的计谋得了逞。 “不会，外头有王爷的暗卫守着，我这就让暗卫进来救郡主！”这一次，不是烟熏得流泪，而是真的心急。瑾汐跟随凤无双的时间很短，但凤无双从没把她当侍女看待，在徐府中处处照顾着她，一点一滴皆是温情。 瑾汐早就把她当成真正的主子。 她是真的不希望凤无双死去…… 大火燃烧的声音，货架倾倒的声音，瑾汐的哨声显得格外渺小，她吹了片刻，仍不见外头有动静，不由得心慌起来。 “郡主，你必须想办法出去，哪怕……” “慌什么？”凤无双拉着她，绕过小火堆，来到一根大柱子边上。库房极高，这一柱子是库房的顶梁柱，双手勉强能抱住，她指着柱子，“爬上去。” 瑾汐轻功一般，她一人逃出去尚有可能，但想让她带着凤无双一起飞出去，那是不可能。 她是不可能抛下凤无双一人逃出生天的，所以凤无双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瑾汐愣愣指着柱子，“郡主，你能爬上去吗？” 这柱子，看起来起码有三层楼高。 “爬不上，也得爬。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瑾汐，你轻功不错，先上一步，然后拉我一把。”瑾汐有轻功在身，上去比她方便，凤无双不想拖累她，只好这么说。 瑾汐点点头，“我上去掀开瓦顶，随后在顶上等着郡主，郡主一定要快些。” 凤无双撩开衣袖，马上展开行动。 约十米的柱子，光滑没有任何助力点，爬起来比想象中吃力。眼看大火已经烧到她们刚才待的地方，凤无双担心会蔓延到这柱子，立即加快速度。上头，瑾汐已经掀开瓦顶，利索爬了出去。 瓦顶掀开通风，一阵清风吹下来，让长期在烟雾中凤无双得以松一口气，同时，也让下方的火势迅速猛烈起来…… 葱白的手抓住琉璃瓦顶，凤无双咬着银牙“”“瑾汐，拉我一把！”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覆在她手上，低醇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本王不是瑾汐。” 第55章 心动 昔日白皙的脸映着火光，格外英俊动人，凤无双喉间微哽，沙哑道：“你怎么来了？” “本王说过，本王不会让你有事的。”萧逸云稍用力，把她从底下捞出来。 外头秋风阵阵，琉璃瓦顶透着丝丝凉意，光脚踩在瓦顶的凤无双舒服叹一口气，终于不再热了。 而他扣在她腰间的手却没有松开，漆黑如墨的眼里燃着另外一种火，灼灼逼人，“可有哪里受伤？” 凤无双再聪明，再有手段，到底是个姑娘家。在滔天大火中，有人在她临出生天时拉了她一把，亲切关心她的伤势，她的心已软了下来……下意识藏起被刮伤的手，摇头，“没有，我很好。” 她的小把戏躲不过萧逸云的眼，他一把拉过她的手，掌心鲜红点点，“该死！” 萧逸云此时有些恼自己，早在凤无双没爬上来时，他就已经赶到。他从通风眼看下来，只见那时候的凤无双神采奕奕，凤眼里尽是亮眼的光，他贪婪看耀眼的她，便让她自己爬上来。 如果……他早早下去接她，或许她不会受伤。 洁白的手绢覆上来，被他轻巧打一个结。 “无双，这伤，本王一定会替你报！” “嗤。”凤无双轻笑，“这算什么伤？充其量不过是划伤了手，伤口不深，几天就好了。” “一天也是伤。”萧逸云斤斤计较，道：“你那大舅母咄咄逼人，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前两日，他才和凤无双游湖泛舟，永安侯府和裴氏明明知道，却依然对凤无双下毒手。分明就是无视了萧南王府！ “你想怎么样？”凤无双问。 萧逸云冷哼一声，“永安侯府以为有穆皇后帮忙压着朱大人，本王就对他们无可奈何了吗？区区一个永安侯府竟想在凤城只手遮天，他做梦！” 凤无双一惊，忙道：“其实皇灵寺的事，我已经不介意了。毕竟一路斗下来，裴氏吃亏连连，我手中已经有一个罗绮布庄，胜局在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皇灵寺的事，知道你在皇灵寺为我寻了皇太后出头，我已经很高兴了。徐芸欢结局如何，我不关心，你不需要为了我和永安侯府相斗。” “无双，本王很小气，没你大度。”萧逸云眸光沉沉。 “可是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我，和永安侯府闹僵。你也知道，当今皇后娘娘出自永安侯府，是永安侯穆挚的亲妹妹。和永安侯府相斗，并无好处。而且就算你把事情告到了皇上那儿又怎么样？皇后娘娘和他同床共枕，我再大的委屈比不上皇后娘娘的枕边风。兴许，这件事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反而……反而会害了你，害了萧南王府。我不希望因为我，萧南王府和你惹上祸事。”凤无双垂眸，说出心里话，“王爷，我不想你被我牵累。” 她一直避开萧逸云，不愿意和他谈任何关于感情的话题。 但其实她有心，萧逸云对她的好，她都知道。 今夜她以为自己一度要死在库房里，在艰难爬上来时，脑海中不断映过萧逸云的俊脸。想着他一次一次救她于危难之中，想着他一次一次帮她，如果她这一次死在库房里，萧逸云会不会骂她笨…… 没想到，她刚刚搭上琉璃瓦顶，就听到萧逸云的声音…… 在那一霎那，说不动心，那是自欺欺人。 凤无双分明已激动得红了眼，哑了声，她听到自己防备心墙碎裂的声音…… 但是她真的真的，不想连累萧逸云。 萧逸云微叹，伸手把她拥入怀中，“本王有分寸。”真是傻姑娘，明明已委屈得不行，还担心他会惹上祸事，不让他报仇。明明担心他，却又不接受他。他摇头，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 凤无双还想说，他解释道：“朱大人彻查的旨意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穆皇后压着这件事，便是跟太后娘娘作对。皇宫的局势比你想象中的紧张，本王只要放出风声，就会有人传达给皇上。至于皇上如何处决，那便是皇上的事，本王不会管。只是……哪怕皇上饶了徐芸欢，本王也有千万种方法让她偿还给你，让她体会一次被杀手刺杀的滋味。” 凤无双轻笑，炙热的气息喷在他胸腔上，“你既有打算，我就不拦你了。” 萧逸云哼一声，紧了紧腰间的手。 火势渐猛，琉璃瓦顶变得烫脚，怀中的她动了动，他俯身一看，倏地横抱起她。 凤无双呀一声，“做什么？” “回飞霜院，穿鞋子。”萧逸云面色渐冷，“等一下再回来看热闹。”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回去。飞霜院那么多人，被人看到不好。”她道。 萧逸云根本没理她的话，以他的身手，怎会被人发现？顷刻间，他已经抱着她，回到飞霜院。 瑾汐打水进来给她梳洗，凤无双换下衣裳，边净脸边问：“他呢？” “郡主说的可是王爷？”瑾汐笑道：“王爷走了，说是有要事。我想大概是不好插手徐府的事，毕竟徐府起火，他在这里引人起疑。” 凤无双了然，“也好。” “郡主是担心王爷吗？”瑾汐问。 “他不是来去如风吗？不需要人担心。”她道。 瑾汐绕到她身边，夸张道：“我到屋顶时，王爷已经命人扳开了琉璃瓦。我爬出来时，王爷还以为是郡主……那眼神，那着急的劲头，我可从来没见过！郡主，王爷可是很担心你呢！还有，还有……我自小被人卖入王府，从没见王爷抱过哪家姑娘，可是我见王爷抱了郡主好多回……就那次在画舫上……” “瑾汐。”凤无双随手，把手帕盖在她脸上，“他没抱过哪家姑娘，难道本郡主被许多男子抱过吗？” “郡主洁身自好，当然不会随便被别的男子轻易触碰。”瑾汐一本正经。 凤无双摊手，“所以，你可以闭嘴了。” “可是……可是有哪里不对呢？王爷没有抱过其余姑娘，郡主也没有被别的男子抱过，这，这……能放在一起谈论吗？”瑾汐疑惑了，没经历过****的她根本不懂，见凤无双出门，她连忙追上去，“郡主，去哪里？” “看热闹！” 第56章 无双在里面 “来人啊，库房失火了，快来救火啊！”有人跌跌撞撞往外逃…… “好大的火……” “快拿水来！” “救火，救火！” 火光冲天，大半个中院被映得通红。 徐老夫人和裴氏等人站得极远仍能感受到阵阵热气扑面而来，身边的护院来来往往，扛着水冲到火势边缘……许久，火势不但没有减小，反而有向外蔓延的趋势，徐峰作势命人划出一个隔离带，杜绝蔓延，让火势自己熄灭。 裴氏看着围绕着火势忙碌的徐峰，摸一把泪，“母亲，您交给我中秋夜宴的单子，有几样东西我拿不到主意，等到老爷回来我才请老爷下了主意。今天一早我便到外头采购了布匹和糕点等物，这些东西都是中秋夜宴急着要用的，如今一场大火，两天后的中秋夜宴怎么办？” “既已拿定主意，明天一早再去采购一遍便是。”如此大火，徐老夫人的态度不太好。 裴氏小声道：“可是这么大的火，不会无缘无故而起。我今早才采购回来，夜晚便起了火，我明早再去采购……那明天晚上呢？” 徐老夫人深深看她一眼，“你是怀疑，这火是冲着你采购的东西而来？” “媳妇是这样怀疑的。”裴氏被她看得心虚，道：“库房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偏偏在这个时候起火，难道不是为了毁了我今早添置的东西吗？刚才听库房的人说，库房周围闻到了属于火油的味道，我担心那些人是冲着徐府而来。” “徐府向来不跟人结仇，怎会有人冲着徐府而来？”徐老夫人沉着脸，“更何况我徐府守卫深严，那些人怎会有机会下手！” “母亲说得是，大约是我多虑了。”裴氏装作松一口气，“只是这大火，什么时候才能灭？” “多加些人手，天亮以前，必须灭火。”徐老夫人道。 “是。”翠嬷嬷转身，召集人手。 片刻之后，有人急急忙忙来报：“老夫人，守库房的人说，郡主曾经进了库房，没有人看到郡主出来！” “无双？”徐老夫人一愣。 “瞎说，大晚上的，无双怎会去库房？”裴氏指着那人，骂道：“你定是在胡说八道！” “回大夫人，这话是守库房的人说的。他们说，他们说……今夜郡主到了库房，让他们开了库房的门，并让他们守在院前。没多久，库房便起火了，那些人为了活命，便朝外逃……混乱中，没有人到库房去救郡主……”话落，那人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老夫人，郡主还在里面啊！” “无双到了库房，库房才起火？难道是无双纵火？”裴氏喃喃，摇摇头，“不，无双不会这么做的，中秋夜宴是徐府的重大之事，她不会火烧库房的。”她指着那奴才，“母亲，那些人肯定没有看清楚。” 徐老夫人问：“你确定，郡主没有出来？” 那奴才磕几个头，“回老夫人，火势迅猛，奴才确实没有看到郡主逃出来。” “那现在火势控制住了吗？”她问。 “库房被人浇了火油，又有布匹和大量的家具在燃烧，整个库房的火都控制不住。如今大老爷已经在命人划分出隔离带，准备清理周围火源，让库房自然而熄。”奴才说。 “胡闹！无双在里面，峰儿怎能让库房自然而熄！”徐老夫人气得不轻，“救人，先救人！” 自然而熄？ 整个库房有大量的木制品，要自然而熄，大约得到明天天亮，倘若凤无双真的在里面，肯定是尸骨无存。 那奴才偷偷看裴氏一眼，道：“老夫人，大老爷并不知道这件事。奴才在知晓的第一时间，便到这儿禀告你了。” “那你还不赶紧去通知大老爷……”徐老夫人怒道。 那奴才吓了一跳，颤着身子跑去通知。 裴氏顺手，拍拍徐老夫人的背，“母亲，这么大的火，一时间怎么灭呢？我担心无双，她在里面怎么办？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跑到库房去……”蓦地，她手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 徐老夫人瞪她，“你做什么？” “母亲……无双是不是还在怨恨我，所以到库房放火，想要刁难我，她便毁了库房。每次母亲责怪我，她就高兴……”裴氏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我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她为了害我，不惜火烧徐府吗？” 裴氏这么说，周围的人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这段时间徐府不太平，裴氏和凤无双斗着，还有一个黎氏掺合，这些事大伙都知晓。 而裴氏的猜测颇为合理，库房被烧，裴氏一心准备的中秋夜宴便要搁置了。 她会因此而被徐老夫人责备…… 到时候得益的人是凤无双和黎氏。 看着茫茫大火，众人一声唏嘘，没想到这无双郡主，纵火之后自己没能逃出来。 “事情还没查清楚，大夫人在乱猜测什么！”不知何时，翠嬷嬷已经赶了回来，她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徐老夫人：“夫人，翠萍相信郡主不是那样的人，今夜的事一日没有查清，就不能冤枉到郡主身上。” 裴氏咬着牙道，“可无双还在里面……” 凤无双在现场，就是最好的证据；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出来，这让裴氏很高兴。 徐老夫人一怔，“不管这火是不是她放的，先救人！”她不见得多疼爱这个外孙女，但如果凤无双真的死了……她又觉得难过。 裴氏弯了唇角，这么大的火，就算扑灭，凤无双也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不远处，一个娉婷身影缓缓踏来，她声音清脆，笑道：“无双谢过翠嬷嬷相信无双，替无双说话。外祖母，我自小在徐府长大，以徐府为家，火烧库房的事我绝对不会做。而且，我今夜一直都在飞霜院，根本没来过库房，大舅母猜测的事根本不存在，请外祖母相信我。”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裴氏一软，又想倒下去，她连声音都颤抖，“你到底是人是鬼？” 第57章 是人是鬼 “大舅母在说什么？我当然是人啊。”凤无双一身青衣，娇俏灵动，“我说了，我根本没有去过库房，我一直在飞霜院睡着。这头火势迅猛，飞霜院的人吵起来，我才醒过来的。” “不可能。”裴氏握紧双拳。 翠嬷嬷一笑：“大夫人说什么不可能呢？郡主在这里，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该不会，大夫人希望郡主在大火里头？” 裴氏一愣，尴尬笑着：“当然不是，无双平安，我很开心。我只是怀疑，刚刚大火里的人谁？他们真的认错人了吗？” “火势迅猛，人人想着逃生，一时看错罢了。”凤无双走过去，径自在众人面前转一个圈，“大舅母你看，我一身光鲜，哪里像是从火场里逃出来的？我是从飞霜院出来的，这一路都有侍女看到我，不信你可以问问她们。” 凤无双这一身装扮，确实不像从火场出来的。 裴氏皱眉，明明她的人汇报说，凤无双和瑾汐已经进了库房！如此大火，她怎么可以逃出来呢？裴氏真是恨啊！“可那么多人看着，一人看错，难道人人都看错吗？刚才来禀告的护院说，你确实在火场里。”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我只知道我平安。”凤无双扶着徐老夫人：“外祖母，请你放心，我没事。” 徐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欣慰笑了，“平安便好。” 一计不成，裴氏只能忍下来。 徐峰忙了一晚上，兴高采烈走过来。不远处，凤无双高高兴兴陪在徐老夫人身边，裴氏黑着一张脸坐在一旁。他揉揉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倏地，他大大后退了一步：“无双……” “大舅舅，你也以为我在火场里吗？”凤无双眨眨眼。 到底在外游历多年，徐峰瞬间冷静下来，笑道：“刚才有护院汇报说你在火场里头，我还担心了一阵，如今看到你没事，真好！”事实上，徐峰同裴氏一样已经恨得牙痒痒。 那护院来汇报时，他命人加快划开隔离带，想让凤无双在里面被烧死。 没想到，她根本不在火场，而是在这里陪着徐老夫人！ “真不知道是哪个护院多嘴，害得外祖母和大舅舅这么担心。”凤无双随手给徐老夫人添茶，看向火光冲天的仓库：“大舅舅，火势控制好了吗？” 他顺口一答：“早就隔离开了。” 回答得太过顺畅，徐峰话落一愣，偷偷看向徐老夫人的脸，便后悔了…… 徐老夫人是过来人，还是人精。徐峰早先以为凤无双在里面，仍然让人划开隔离带，这是放弃凤无双，让她一人独留库房火场的打算……而他还说，他担心凤无双……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撒谎！ 徐峰会意，倏地跪下来，“母亲，火势太大了，根本控制不住，我担心火势蔓延开来会殃及整个徐府，才忍痛划开隔离带。我只是想保住整个徐府，并非不在意无双，请母亲原谅。” “母亲，老爷向来以大局为重；无双受难，他也难受。如今无双平安无事，火势又隔了开来，你不要责怪老爷了。”裴氏在一旁劝着。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也不该不顾无双的性命。就算要划开隔离带，也应该派人进里面寻找无双。”她明白徐峰和裴氏的打算，可徐老夫人依然耿耿于怀。 翠嬷嬷朝凤无双笑笑。 凤无双微笑，翠嬷嬷的意思她明白。翠嬷嬷是在告诉她，徐老夫人还是很疼爱她的，希望她多顾虑徐老夫人的感受……几番交手下来，她早就摸清徐老夫人的底线。 在徐老夫人眼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众人面和心不和，也要给她呈现出一副和和美美的状况，这就是她心目中的徐府。 于是乎，凤无双委屈道：“外祖母，大舅舅做得对，火势太大，如果不及时划分开隔离带，定会殃及整个徐府。就算我在里面，我也不希望大舅舅因为救我而祸及徐府。这里是徐府众人的根，如果徐府因我而被大火吞并，我会内疚不安，觉得更愧对母妃，愧对徐府列祖列宗。” 徐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怜惜道：“无双。” “无双知道外祖母心疼我。”她小声道，“我都知道的。只是如今无双已经平安了，你就不要再为难大舅舅了。今夜这场火烧得够旺，你就不要生气了。” 徐峰的狠，凤无双的善。 两者一对比，高低立见。 徐老夫人满腔的怒，只能压下来，她道：“罢了，就依无双的意思，你先去处理大火的事，中秋将至，徐府不能出任何岔子。” “好。”徐峰起身。 正在此时，外头有人来汇报，说是萧逸云和京兆尹崔大人来了。 两人相携而来，徐老夫人没有把人拦在外头的道理，于是便让人把两人请了进来。 萧逸云依旧是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站在一众衙役身前，格外惹人注目；他指指库房那头，对凤无双做了一个手势。 凤无双默默呸了一声。 这人，竟是做了两人抱一起的手势，流氓！ 崔大人吩咐身后的衙役去帮忙灭火，在亭中坐下来：“徐老夫人，深夜到访，真是打扰了。” “徐府深夜出事，是徐府麻烦了崔大人。”徐老夫人忙让人准备好茶，徐府这大火，怕是会出人命。崔大人因什么事而来，她很清楚，只是萧逸云……“还麻烦了王爷。” “本王只是来随便走走。”萧逸云道。 “多谢王爷关心。”徐老夫人看一眼凤无双。 “徐老夫人，火势的起源查清楚了吗？”崔大人问。 徐老夫人依照下人们的汇报，一五一十汇报给崔大人，只是略过了凤无双“被困”一事，说是徐府意外起火。 崔大人点点头，两人又聊了片刻，随后一位衙役回来，在崔大人耳边耳语几句。崔大人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库房中有火油之气，徐老夫人为何不说？凤城是天子脚下，中秋将至，徐府有人恶意纵火，这是大案！” 第58章 本王差点信了 “崔大人，事还没有查清，老身不敢贸然乱说。”徐老夫人惶恐道。 “自然起火和恶意纵火是两回事，这不但关乎到徐府众人的安危，还关乎着本官的前程，岂能随你忽悠。”崔大人冷冷道。 徐老夫人一贯的处事手段用在崔大人身上根本没用，她明白，今夜崔大人为查纵火案而来，瞒不住他。徐老夫人道：“崔大人，徐府忽然起火，老身怀疑是徐府内部所为，因担心打草惊蛇，打算细查之后有了结果再求助崔大人，所以才没有汇报，请崔大人怪罪。” “先压制下来，再细细查证，徐老夫人所说也有道理。”崔大人点点头，道：“不过徐老夫人不必隐瞒本官，这是本官的分内之事。” 徐老夫人点头，“老身明白。” “这样吧！本官的人已经前去火场查证和救火，等他们有了证据，本官便请徐老夫人协同本官一起查证这件事，到时候事情水落石出，本官会还徐老夫人一个清静的徐府。”崔大人道。 “崔大人秉公执法，老身先谢过崔大人。”徐老夫人命人给两人添茶。 萧逸云一直听着，忽然幽幽开口：“无双，本王在过来的路上，听那些护院说你在火势现场……好端端的，你怎么到库房去了？有没有受伤？” “那些护院弄错了，我没有去库房。”凤无双笑眯眯的，“三更半夜，我无缘无故去库房做什么？” “是吗？”长手抬起茶盏，萧逸云淡淡道：“可是本王同崔大人过来时，徐府的下人都在讨论你在库房的事，他们说……库房是你烧的，而你还在大火现场没有出来。” 徐老夫人赔着笑，“王爷，那是个误会。” “他们每个人都信誓旦旦说，无双就是这场火的凶手。听他们的语气，可不像是误会。”到最后一句，萧逸云语调彻底冷下来，“他们每个人都言之凿凿的样子，本王差点信了。” 徐老夫人冷冷瞪着裴氏。 裴氏讷讷道：“王爷，我当初也只是怀疑无双，并没有确凿证据说库房是无双烧的，是那些下人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所以才以讹传讹。” “原来是徐大夫人说的。”萧逸云搁下茶盏，幽深如墨的眼冷冷看着她，“徐大夫人向来跟无双不和，三番四次派人加害无双。若是你陷害无双，故意散播谣言，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裴氏犹如吃了一只蟑螂，妆容得体的脸难看得紧，“王爷误会了，我没有。当时大家都说无双在火场，所以我才猜测……” “误会？在小巷一事，是本王亲眼所见。崔大人，前些日子郡主遇刺一案可是查清了？”萧逸云问。 “已经水落石出。”崔大人道。 裴氏的脸彻底黑了。 最近事情多，她险些把上次萧逸云救了凤无双的事忘了！既是萧逸云亲眼所见，她便什么都不能多说，毕竟徐芸欢那一次在牢房是招供了……如今的她真是后悔，倘若那一次她没有下手，凤无双没有遇上萧逸云…… 那么现在的凤无双是不是就好对付许多？ 说不定，没有萧逸云的帮助，凤无双早就死了。 她暗暗握紧双拳！ 正在此时，两位衙役押着一位徐府护院打扮的人回来，送到众人面前道：“王爷，大人，方才我们在库房周围查看，发现此人收拾了包袱，慌慌张张往外逃，有重大嫌疑。” 裴氏一看，险些要晕过去。 因为被抓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峰的亲信，赵护院！ 崔大人问：“徐府大火，你不跟着众人救火却收拾包袱想要逃跑，意欲何为？” 赵护院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回大人，徐府大火，众人一心救火，小的想趁此机会偷一些值钱的东西回乡下过上好日子，所以逃跑。” “撒谎！”衙役把他的包袱丢在地上，“里头除了两件衣物，没有值钱的东西。” “今夜王爷亲审，你竟还在王爷面前胡言乱语，看来不给你一些教训，你都不会说真话！”崔大人大手一挥，喝道：“来人，把这个人拉下去杖罚，直到他说真话为止。” 孔武有力的衙役拖着他往外走，赵护院挣扎着，“夫人救我。”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裴氏身上，裴氏只觉得锋芒在背，彻骨冰凉。 赵护院已被拖到转弯处，而裴氏依旧没有动作。赵护院的心寒了，“王爷，崔大人，我说……我说！我母亲病重，治疗需要一笔银两，老爷说完成今夜的事之后，可以放我回去，并给我一百两。” 崔大人招手，两名衙役把人弄回来。 “夫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今夜事发你没有保我，就别怪我把事情说出来了！”赵护院看着裴氏，双眼通红，“我母亲病重，需要一大笔的银两救治，可我拿不出银两……老爷说，只要我今夜把郡主引到库房，就放我回去，让我带着银两回去救我母亲。” “库房的火是你放的？”崔大人问。 “不是，我只负责把郡主引到库房。但库房里的布置，确实是我布置的。库房里所有瓜果已经撤出，没留任何饱含水分的东西，我还把一些旧家具搬入库房，希望库房燃烧得更加猛烈，以此达到老爷的目的。” “你胡说，你说库房的事是老爷安排的，你有什么证据？”裴氏蓦地站起来，指着他道：“老爷一直为徐府产业劳心劳力，多年来奔走在外地。他怎么会做出火烧库房的事？定是你收了别人的好处，来诬陷老爷。” “夫人，事实如此，你比我还清楚。”赵护院彻底豁出去，大声道：“这次中秋夜宴所需经费颇大，夫人和老爷一时筹备不出，中秋夜宴的事被一再耽搁。如今临近中秋，夫人担心拖下去回引老夫人怀疑，所以和老爷一起设计这场戏！火烧库房之后，你再说经费不足，再从简操办，老夫人便找不到理由来责怪你……而夫人几番想害郡主，都没有机会下手，正好利用今夜把郡主引来，当郡主当火烧库房的凶手。当然，如果今夜能顺利除去郡主，更如夫人所愿。” 第59章 本王在帮本王自己 “胡说，你胡说！”这件事是裴氏最大的秘密，关乎着她和徐峰的命运，裴氏狠狠指着他，“把他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 “本官在此，岂容你嚣张？”崔大人沉声开口，“你继续说。” “裴大人，这是徐府的家奴，我是在处理徐府的家事，请大人不要阻拦。”裴氏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徐老夫人，她以为，按照徐老夫人的性子，会帮着她。 可惜她想错了，这一次，徐老夫人没有开口。 她已经失望透了…… 崔大人冷哼一声：“徐府深夜大火，有人证指认徐峰教唆旁人放火，欲陷害郡主，甚至想拿郡主性命。本官身为凤城的父母官，审理此案理所应当！关乎人命的事，怎会是徐府的家事？难道徐府的家规已经凌驾于律法之上，能藐视皇权，妄害人命了吗？” 东阳国律法深严，就算是赵护院等卖身在徐府的人，死后照样要到官府汇报死因。凤无双是皇室玉牒上嫡出的郡主，裴氏和徐峰想加害于她，这事崔大人想不管都不行！ 裴氏愣在当场，她依旧不死心：“崔大人，徐府的家务事十分复杂。此人不过是徐府的一个护院，所说之事怎么能当真？如他所说，假如他的母亲真的病重，那么旁人送他银两，他亦能随口把罪责乱加在我们夫妻头上，陷害我和我家老爷。照我说，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所说之事根本不能信！” “这些年我跟在老爷身边，老爷待我不错，夫人说得对，我确实是忘恩负义！但夫人和老爷……同样失信于我！当初老爷让我把郡主引到库房，曾放言说这一切跟我无关，如今事情不成，郡主没死。夫人急着找替死鬼，竟任由我被衙役带走，还想把我乱棍打死。”赵护院轻笑，满满讽刺，“下人就是下人，哪怕我事事为老爷和夫人卖命，老爷和夫人亦不会把我的命放在心上。” 裴氏怒火中烧，却听他又道：“事情是真是假，崔大人一查便知。今夜我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只盼王爷和崔大人能看在我母亲病重的份上，让我回去和母亲见一面。我和母亲见面后，任由你们发落。” “本王可以答应你。”萧逸云道。 崔大人挥手，“把人押回去，再派人去查一下徐府的账务，是真是假，看过徐府的账务便知。” 裴氏一惊，“崔大人……” 哪知，崔大人根本没理他，他看着萧逸云：“王爷，夜已深，事情也有了眉目；不如王爷先回去休息，等下官彻底查清之后，再禀告王爷。” “也好，反正这不过是一场贼喊捉贼的小把戏罢了。这种戏码，本王看多了。”萧逸云淡淡扫过徐老夫人，道：“徐老夫人，本王早就跟你说过，凡事秉公办理较好，越是隐瞒，越是闹得大。” 一直以来，凤无双受了委屈，徐老夫人只会安慰她，却从不会惩罚害她的人。 以至于那些人越来越猖狂，在徐老夫人给了凤无双一个罗绮布庄之后，连徐府的主意都打。妄想用火烧徐府的方式加害凤无双，逼徐老夫人就范。 徐老夫人似乎一夜间老了许多岁，忧愁爬上她的脸，“王爷的话，老身记住了。” “无双，本王送你回去。”萧逸云道，凤无双正想拒绝，却听他道：“看着你回飞霜院本王才放心，否则……偌大一个徐府，真不知晓会发生什么事。” 徐老夫人无神看着别处，凤无双只好应下，“谢过王爷。” 今夜的事，出乎凤无双的意料。 她原本以为，裴氏是想在罗绮布庄的布料做文章，加害于她；所以才会一路追到库房去。可没想到，徐峰和裴氏竟是想要她的命，想要一把除去她，并且想借此把火烧库房嫁祸到她头上。 这样一来，徐老夫人便会对她失望，对她的死释怀；更能掩饰掉裴氏没有银两操办中秋夜宴的事。 一举三得！ 徐峰和裴氏打的好主意。 只是徐峰太大胆了，火烧库房，祸及徐府，这是徐老夫人的底线。 凤无双低叹一声，“今夜之后，徐府怕是要变天了。外祖母不会原谅徐峰和裴氏的，二舅母和二表哥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上位，大约二舅舅也会因此得益。裴氏他们要更恨我了。” “不高兴？”萧逸云问。 “不是不高兴，是始料未及。徐峰和裴氏掌权多年，我原本以为要夺走他们手中的东西需要一些时间，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大胆，自取灭亡……”凤无双语气轻松，一摇一摆走在前头。 萧逸云跟在她身后，眸光柔和下来，“那岂不是如你所愿？” “夺走裴氏的掌家大权，确实是我所希望的，不过有些东西，还需要我自己争取。”哪怕凤无双机智聪明，也没办法左右徐老夫人的思想，那是一个古板的老人，她只认一个徐府。想从她手中取回徐黛黛的产业，怕是有难度。 但事情走到这里已经很顺畅，凤无双转身，娇颜如花：“我没想到今夜你会带崔大人来，替我解决了许多麻烦。” “本王不请他，他也是要来的。”萧逸云冷了脸，大步走向她，“凤城是天子脚下，徐府又是豪门世家，深夜大火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京兆尹不好当，与其让永安侯府先登一步，让崔迟把事情架到你身上，不如本王亲自来一趟。本王见证了今夜所有的过程，永安侯府就算再给崔迟施压，他也不敢把黑白颠倒，冤枉你。” 她曾经出现在库房，肯定还有别人看到，今夜萧逸云亲自出面，以他的身份压下一切，那些下人便不敢再站出来指证她。思及此，凤无双轻笑，一丝甜蜜漾过心头。 没有萧逸云，她也能依照自己的办法处理好今夜的事，大不了就是麻烦一些。 但他事事顾虑着她，护着她，这样的感觉让她欢喜。 凤无双道：“其实今夜你已经帮我许多……” “无双，本王不是帮你，是在帮本王自己。”深邃的眼看着她，清晰倒影出她的身影，她已动摇，萧逸云早已明白。他在帮自己，找到通往凤无双那颗玲珑心的路。 第60章 以心换心 ——无双，本王不是帮你，是在帮我自己。 他声音低醇，带着丝丝诱惑，让她沉浸在他营造出暧昧的氛围里，不能自拔。格外今夜的月色染着微红，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格外耀眼夺目。凤眼抬起，荡漾过一抹疑惑的光，“帮你自己？” “对。”萧逸云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旁人再可怜再无助，他不会多看一眼。但凤无双不同，他受她所惑，既已把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么同样的，萧逸云也希望她的眼睛只看着他，只有她。 他精心布局，帮她的同时亦在一步一步靠近她。 越是靠近，越是沉迷。 长指指着她的心，萧逸云道：“本王在帮自己，走到你这里。” 修长好看的手指停在她胸口前一寸，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带着暧昧，又给与她极大的尊重。凤无双心微动，道：“你位高权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了我一人……” “凤无双！”他语中饱含怒气，“你想说什么？” 剑眉微拧，那是他发怒的前奏，凤无双抿唇，道：“小小一个徐府已经如此乌烟瘴气，我自小在这里长大，看过了各种尔虞我诈，没有感受到半分温情；偌大的萧南王府亦然。我不希望我的后半生，也在王府的尔虞我诈中渡过。” 她这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但落入萧逸云耳中，他又觉得高兴，因为这一次她跟从前不一样，不再躲避，坦白了她的心！ 他张开双手，倏地把她拥入怀中，“无双，不用太着急拒绝本王。你是个擅长做生意的姑娘，本王知道，亏本的买卖你不会做。如果跟本王在一起，会让你拘束，觉得不自在，那么你定不会答应。” 凤无双伸手推他，他不动如山。 只听他继续道：“既然你在徐府长大，徐府又是以产业在凤城立足，那么我们就用生意场上的方法来决定。” “什么？”她问。 “一物换一物，这是最简单最原始的做生意方式。”萧逸云俯身，漆黑的眼睛亮如黑宝石，“无双，我跟你做一个交易。我用我的心，来换取你的心。” 她粉唇微张，愕然看着他，正想说话。 “不准说话，本王不需要你回答，你听着便好。”萧逸云轻笑，长指堵住她的嘴。 这人…… 凤无双气得想笑，明明这是两个人的事，他却霸道拦住她，不让她回答。这哪里叫交易，她根本没开口答应好吗？ 凤眼眨眨，似在责怪他。 萧逸云心知，松开她之后，她伶牙俐齿的定会反驳他，说不定还会拒绝他。所以他没有松手，用另一手拥着她，“不要急着拒绝我，亦不要抗拒我，接下来的每一次相处，用你的心来感受，用你的眼睛去看我做的每一件事，然后再慢慢做决定，好吗？” 他向来高高在上，嚣张霸道，在她面前从来只以“本王”自称。 面对如此温情的他，凤无双毫无招架之力，只能顺从点头，含糊应着：“好。” 他倏地粲然一笑，俯身在她额上落下轻盈一吻，“那便说定了，不准躲着我。” 凤无双有些错愕，“你……” “情难自禁。”长久以来，被她拒绝那么多次，他难免会气馁。如今她这一声好，无疑是给了他机会。萧逸云一笑，揉揉她的碎发：“夜深了，我不陪你进去，你自己小心一些。” 她点点头，脸上浮起一朵红晕。 萧逸云心痒难耐，又在她脸颊落下一吻，道：“从前被你拒绝多了，我在你面前反而自在些。今夜事多，你又给了我机会，我反而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说少了，难以表达我心中的喜悦；说多了，又怕你嫌我得寸进尺。无双，你带给我很多新鲜的感受。” 再足智多谋的人，在****面前不过是一个毛头小伙。 凤无双抬头，注意到萧逸云眼底尽是笑意，大约他是真的高兴，她指指他的脸：“你也脸红了。” “那是。”萧逸云道：“你可以回去告诉瑾汐，这也是本王第一次亲一个姑娘。” 话落，他转身便走。 凤无双凝着他的背影，轻笑出声：“胡说八道，这种事怎么能告诉瑾汐呢？” 蓦地，她又想起先前她跟瑾汐的对话，猜想定是屋顶的暗卫听了之后禀告给萧逸云，他才有这番言论的。凤无双暗想，以后她和瑾汐说话要收敛一些。 抬手，抚过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留下的温度。 凤无双勾唇，谁说古人腐儒的？ 她遇上这个就不是！ 转身，竟撞上急急而来的瑾汐，凤无双一怔，“你怎么出来了？” “郡主让我守在飞霜院，注意着飞霜院的动静，我便一直没有出去。直到刚才郡主回来，我从里面听到郡主的声音，又见你迟迟未进，怕你遇上麻烦，所以出来看看。”她眸中写满担忧，没有其余情绪。 凤无双想，刚刚萧逸云应该是听到她脚步声才走的，瑾汐应该没发现他们的事。 她假装淡定道：“先回去，等火熄了，我们再作打算。” “好。”瑾汐跟随她回院。 秋天天气干燥，夜里风大，徐府这一场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的中午，才算完全扑灭。库房已被烧成灰烬，片瓦不剩，库房旁边的两间茅房以及三间下人住的房间也受了牵连，烧得剩下框架。 其中一间房间里还发现两具尸体，均是徐府的下人。 闹出了人命，这事便不能不了了之，崔大人和师爷亲自到徐府查看，收集证据之后，又结合赵护院留下的口供，带走了徐峰。徐老夫人塞了不少银两到崔大人手中，希望徐峰在审问途中能好受些。 崔大人很有骨气拒绝了。 祸不单行的是，皇太后吩咐刑部朱大人审问当日凤无双在皇灵寺一案的事，忽然有了新人证。皇灵寺的一个僧人出来指证徐芸欢和裴氏，说是凤无双遇刺当天，曾听到裴氏和徐芸欢在讨论刺杀凤无双的事，并且当时还有穆夫人在场。 徐芸欢和裴氏被带走了。 徐老夫人经受不住两次打击，晕倒在地。 第61章 剥夺掌家之权 徐老夫人醒来，已是傍晚，翠嬷嬷和黎氏守在她床边。见她醒来，黎氏抹一把泪道：“母亲，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翠嬷嬷把药端过来，徐老夫人摆手，“这是心病，这药无用。”她环顾四周，问：“无双呢？” “你晕倒了，大家都很担心，无双守着你，一直守到刚才。她一夜没睡好，眼底都是青黛，我便自作主张让她和素嫣到偏厅休息了。”黎氏笑眯眯的，招呼人把她们唤过来。 徐府人丁众多，光是庶出的小姐便有近十人，徐老夫人身体不适，她们便一同守在徐老夫人的院子里。 黎氏这一招呼，便齐刷刷进来十多人。 见状，徐老夫人只觉得头疼：“我这副老骨头还熬得住，你们不用担心，先回自己的院子。无双留下。” 其余的人福身，道句好便走了。 蓦地，徐老夫人像是想起什么，又道：“瀚儿也留下。” “是，祖母。”徐世瀚规矩走到一旁。 凤无双守在床前，从翠嬷嬷手中接过药：“外祖母，徐府正需要你，你要多顾着自己的身体。” “啪。”一声，她手中的药碗被徐老夫人打翻在地。 翠嬷嬷上前，捧着她双手，“郡主有没有受伤？” 凤无双僵硬摇头，“嬷嬷，我没事。” 翠嬷嬷摇头，怎么会没事呢？药是温在炉子上的，凤无双的手已经被烫红一片。 “今天徐府连着遇上两件大事，事事都让徐府蒙羞！无双，这两件事都跟你有关！”不管是皇灵寺遇刺，还是火烧库房，都是针对着凤无双而来，徐老夫人沉沉看着她。 “祖母，这件事怎么能怪无双呢？难道皇灵寺遇刺的事，是她希望发生的吗？那一次如果不是有瑾汐姑娘，无双就命丧在刺客手中了！昨夜亦然。这是大伯父和大伯母的诡计，您不去责怪他们，反倒来责怪无双，难道你让无双什么都不做，心甘情愿被他们害死吗？”徐世瀚看不过去，张开双手把凤无双护在身后。 徐老夫人一怔，只觉得难堪。 昨夜萧逸云的话仿佛还在她耳边，他说，凡事秉公办理较好，越是隐瞒，越是闹得大。 她靠在床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瀚儿说得对，是老身错了，这件事不能怪无双。我早知他们容不下无双，如果当初我加以阻拦，他们兴许不敢这般猖狂。是我害了徐府，不是无双。” 扳倒裴氏是凤无双的目的，可看徐老夫人这样，她的心又难受，“外祖母……” “瀚儿，这事你一直知道，是吗？”徐老夫人不看她，问道。 徐世瀚从袖中掏出两个账本，以及几封密函，这些都是裴氏和徐峰联络的信件，“回祖母，我虽多年跟在大伯父身边，但知晓得只比祖母早一些。正是察觉到徐府的账目不对，我才回府查证。恰好回府之后，我娘掌了帐房钥匙，我便借此机会，到帐房看了账本。细看之后才发现，徐府的账目比我想象中要乱得多，也亏得更多。这一个中秋夜宴所需的银两，徐府根本筹不出来。之所以一直不告诉祖母，是担心祖母的身体。” “我原本以为，大伯父回来之后，会筹足银两给大伯母，让她渡过这一次的难怪。没想到他们竟然设计陷害无双，想让无双当这个中秋夜宴的冤死鬼……” 他说得含糊，但徐老夫人听得明白。 徐峰是她的儿子，行事作风她很了解。账本和印章掌握在他手中，他又怎么会让徐世瀚沾半分呢？账本的事，怕是连在外的徐二爷徐年都不知道！ 徐老夫人又问：“无双，那些人说在库房曾经见过你，是真的吗？” “是。”事到如今，凤无双不想再瞒，“我曾经到过库房，是因为我收到了大舅母的信件，信中她说，让我到库房一行，要让我尝一尝在高处落下的滋味。我知她昨天在罗绮布庄采购了一批布料，心想是她想拿库房的布料做文章，让我妥协，便决定先去看看。没想到我刚到库房，库房就烧起来了，混乱中，我顾不上什么，便跑了出来。” 她略过裴氏伪造黎氏手迹，和萧逸云曾经来过的事，说得半真半假。 “我知道了。”徐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崔大人在库房周围发现了大量的柴火和火油痕迹，以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布置成这样的。无双，我相信你。” 就算凤无双出现在库房，她也没有那个本领，把库房的瓜果全部移出，只放旧的木家具。 只有一直掌管徐府的裴氏，才有这个资格。 徐老夫人继续道：“是我太过纵容他们，才弄成今日这个地步。” “外祖母，事情是他们做的，路亦是他们选的，你不需要自责。”凤无双小声道。 “今日他们一人被请去京兆尹，两人被请去刑部，都是他们的报应。他们做过的事，就应该付出代价！”徐老夫人狠了狠心，道：“京兆尹和刑部那头，我是管不了了，他们的处境如何，我不会再过问。但这个徐府，老爷子既然交到我手中，我就不能让它在我手中垮下！徐年年纪大了，徐诚又在朝中做事，府中能用的人手不多。雨儿，在兰芝没回来前，你暂时掌管着徐府，重新修缮库房的事，你要多费点心。” “我知道的，母亲。”黎氏应下。 “至于产业的事……”徐老夫人在两个年轻人身上转一圈，道：“瀚儿自小跟在峰儿身边，懂得如何运作。凤城中的产业，就先交给你管理，等你大伯父的事告一段落之后，我再好好考虑其他。无双，你经营罗绮布庄经营得很好，要多帮帮你二表哥。” 徐老夫人这样说，等于是变相剥夺了徐峰再执掌徐府的权利。 徐世瀚和凤无双对视一眼，应下：“（外）祖母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瀚儿，徐府亏空多少，你定要尽快告诉我，把空缺补回去。”徐老夫人叹口气，“我不能对不住老爷子。” “是。” 第62章 共度中秋 许是知晓徐峰和裴氏一行人出事，每年中秋都会赶回来的徐世谦忽然派人来说有急事，暂时不能回府。连带着徐二爷徐年，也被他拖累，不能回府。黎氏贸然接手徐府的中秋夜宴，只能临时抱佛脚，规规矩矩按照裴氏先前定下的规矩，给府中个人发了赏银和布料。 至于徐府众人，大房在牢中渡过；二房只有黎氏和徐世瀚、徐素颜等人；三房的徐诚刚刚升了官，第一年受邀参加皇上举办的中秋盛宴，不回府了。宽大的圆桌，坐了寥寥几人。 徐老夫人坐了片刻便借口身体不适离席。 黎氏得了掌权虽欢喜，可她满心盼着徐年回来过中秋，徐年首次缺席，她兴致不高，早早走了。 留下徐世瀚凤无双这些小辈，众人大眼瞪小眼，没片刻便各自散去。 瑾汐走在前头，叽叽喳喳道：“郡主，早知这徐府的中秋夜这般无聊，我们还不如到王府去呢！每一年的中秋，王府都会添上各色各样的灯笼，每走数步就有一盏，整个王府的灯笼加起来，比街上的花灯还多，那景色才叫美丽！哪像徐府，这么冷清……” “今年不一样，大火刚过，徐府哪里有兴致大办？”见惯城市各色霓虹灯，凤无双对花灯花市没兴趣。不过听瑾汐提起萧南王府，她的心又微微漾起来，徐诚一个小官员都到皇宫参加中秋盛宴了，萧逸云是不是也会去？ 坐在富丽堂皇的皇宫里，他会不会想起独留在徐府的她？ 真是奇怪，从前处处避着萧逸云，凤无双是极少想起他的。 如今答应不再避他才一天，她就已经抑制不住心底的思念，偷偷记挂他的动向。 凤无双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抛出脑海。 “还不是那个裴氏，如果不是她……”瑾汐话没说完，倏地捂住嘴巴，惊得说不出声，“郡主……” “怎么了？”凤无双顺着她指尖望过去，凤眼亦是遮不住的惊讶。 飞霜院内灯火通明。高高的院门挂了三个精致花灯，昏黄的灯光笼罩下，仿佛是一个梦幻之门。 踏入飞霜院，已是另外一个世界。 树枝上挂着一个一个灯笼，如同瑾汐所说的那般，每走几步，就有一盏花灯在微风中摇晃着，夺去她所有的目光。凤无双发现，各色各样的花灯中，唯独有一种鱼样花灯，沿着鹅卵石小道一路挂下去，鱼头指着同一个方向，像是在指引什么。 神差鬼使般，她沿着鱼样花灯走下去……路的尽头，是飞霜院唯一的一个荷花池。 中秋的天气荷花已经全部败落，仅剩几张没来得及收拾的枯叶漂浮在水面。凤无双记得，今天傍晚她出门时还吩咐人早些收拾好，免得枯叶在水中腐化引来蚊虫……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时辰，小小荷花池已完全不同。 满满一池的莲花灯，仿佛盛夏时争先开放的荷花，烛光照映下，那干枯丑陋的荷叶仿佛也变得别致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 萧逸云一身华衣，长身玉立，下摆的金色祥纹在灯光下荡漾着耀眼光芒，他招手：“过来。” 凤无双无意识凑过去。 他把手中仅剩的一盏莲花灯放入掌心，“相传中秋之夜人月两圆，月神娘娘能听到来自人间的祈祷。许个愿，让莲灯把你的愿望带给月神娘娘。” 她错愕捧着，在他的催促下，竟真的开始虔诚许愿。 素手把莲花灯放入池中，凤无双凝着池边两人的倒影，失笑。 “许了什么愿？”他俯身下来，问。 “愿望难道不是只能说给月神娘娘听吗？若是说了出来，就不灵了呢？”凤无双转身看他，凤眸闪着狡黠的光。 怕她摔下去，萧逸云拉着她回一旁的小亭里。他握着她的手腕，一步一步稳稳踏在前头，“今夜祈祷的人甚多，月神娘娘未必能听到你的祈祷；你说出来，指不定本王能满足你。” 凤无双想了想，摇头，“这个愿望，你肯定不能满足我。” “想顺利拿回你母妃的产业？”他问。 诚然，这是凤无双最希望的事。 但她嗤嗤笑了，凤眸弯成月牙，依旧摇头，“不是，我不告诉你。” 要怎么告诉他，她许的愿望是关于他的。 要怎么告诉他，她的愿望是萧逸云能不被她所累，自在一生。 这些话，此时的凤无双说不出口。 幸好萧逸云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在乎她的答案。今夜的气氛太过美好，他不想刨根问底，破坏融洽的时刻，“猜想到你对着徐府众人会没有胃口，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所以厨房那头暂时没处理好。你先吃糕点，等下上膳食再吃一些。” 凤无双心一暖，“三舅舅已经到皇宫赴宴了，我以为你也会到皇宫赴宴，没想到你会准备这些。” 她是真的饿了，很给面子伸手掂了一块送入口中。 “载歌载舞，吃喝玩乐，有什么好稀罕的？本王从来不去。”他单手托着腮，沉沉望着她，“比不上你一个笑颜。” 干巴巴的栗子酥咽在喉，凤无双咳得难受：“你下一次惊世骇俗之前，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 他平日就够不正经了，今夜更是口舌莲花。 凤无双觉得无力招架。 薄唇轻轻勾起弧度，萧逸云凝着她的眼散着光，“本王说的是实话，这凤城中谁人不知凤城第一美人出自七王府，是七王府嫡出的郡主？皇宫里的那些庸姿俗粉，本王都看不上眼。” “胡说八道什么？”凤无双冷冷剜他一眼，“这第一美人只是虚名罢了。”况且，这几年随着七王府的名声渐渐没落，凤无双这个名字已经很少被人提起了，第一美人，也只是美而已。 对于旁人而言，并无价值。 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萧逸云伸手抹开她唇畔的碎屑，“无双，旁人怎么看你，你不需要放在心上。你只需要知道，本王眼中只有你就足够了。” “萧逸云……”凤无双含怒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你闭嘴！” 第63章 你喜欢王爷吗？ “你闭嘴！” 那张如花的脸，因害羞而染上嫣红，使得她看起来更加秀色可餐。萧逸云不动声色抬起微凉的茶，一口而尽，“本王费劲心思布置飞霜院，可不是要惹你不高兴的。你若不喜欢本王说，那本王不说便是。” 凤无双冷哼一声。 只听他继续道：“不过本王一直都在称赞你，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在恼怒什么？” “你还说！”她摆出一副再说就要不客气的姿势。 萧逸云失笑，“罢了，依你。” 瑾汐亲自来给两人上菜，许是萧逸云真的有心，所选的菜式都是凤无双喜爱的清淡样式，四菜一汤摆上来，凤无双食指大动，不理他便径自开动。萧逸云在王府陪老王妃用了膳，本已经不饿，可看她大快朵颐的样子，他还是陪着她动了筷。 凤无双食量少，没多久就停了筷。 萧逸云优哉游哉品着茶，她看着外头满满一院的花灯，感概：“这一院的花灯虽美，可惜到明天就看不到了。” “你若喜欢，本王可以把飞霜院的花灯留住。”他道。 凤无双摇头，“花灯再美，看多了是会腻的。” 萧逸云毫不犹豫，“给你每天换新的。” “不是这样的。”她不怀疑萧逸云的办事能力，但萧逸云误会她了，“中秋节一年一度，这花灯才显得格外可贵，若天天都是中秋节，都能观赏花灯。那么就变成平常的东西了，就好像天上的月亮，繁星，每晚都有，就不会觉得很美好了。” “无双，你在暗示本王什么吗？”他搁下茶盏，抬头看他。 漫天繁星亮不过他眼中的光，他这一眼，似要把她心底看穿。 凤无双连忙摆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她向来冷静自持，难得她惊慌无措，萧逸云乘胜追击，“那今夜你高兴吗？” “高兴！”她目光真诚，勾起浅浅的笑意，“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中秋节。” 女人是善变的，前一刻她还兴致缺缺和瑾汐说，如今的徐府的不宜大办，心底甚至还对萧南王府那数步一盏的花灯表示不屑。但萧逸云真的在飞霜院置了一院的花灯，各色各样，盏盏精致。 花灯可贵。 更可贵是他的心意。 皇宫盛宴，萧南王府府宴，他明明有很多地方去，有很多事要忙碌；却抛下一切，到一个小小的飞霜院陪着她，渡过一个只有两人的中秋节。 “有你这句话，本王不枉此行。”萧逸云举杯，朝着她虚虚一敬。 凤无双含笑，空无一物的手学着他的样子，朝他一敬。 “调皮。”萧逸云被她气笑了。 以茶代酒会不会？竟然茶杯也不抬，空着手跟他虚虚敬茶。 气恼之余……他又觉得，莫名的可爱。 花灯太美。凤无双记得，萧逸云离开时，她已经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最后还是萧逸云好心放过她，说要先回王府，她才乖乖回房休息。醒来时，外头的侍女正在一盏一盏拆着花灯。 “昨夜我们睡前，飞霜院根本没有花灯，怎么一夜之间，整个飞霜院都是花灯了呢？” “谁知道呢？兴许是郡主高兴，让人挂上去的。” “可是郡主没让我们挂……” “这么多事做什么呢？难道你想让郡主知晓，昨天刚入夜你就睡着了吗？” 那侍女默了。 凤无双听得笑了，其实她坐在亭中就发现飞霜院里没有人，只有瑾汐和几个暗卫在暗处。想也知晓，萧逸云定是对她们做了什么，让她们昏睡过去，不能出来打扰他们。 他做事细心，凤无双心暖暖的，喊了一声，“瑾汐！” “郡主醒了？”瑾汐从外室进来，端了水给她净脸。 “给我挑一盏漂亮的鱼样花灯过来，挂在窗口。”凤无双指指那头整齐一排的花灯，道。 瑾汐不明所以，说：“这花灯燃了一夜，糊的纸已有熏黑，郡主若是喜欢，我让人去给你做一盏新的。” “我不要，我就要那些，你去给我要一盏过来，免得他们把花灯全部丢了。”凤无双把她推出门，挥手道：“你快去！” 瑾汐怀着疑惑出门，回来时已是笑容满面。 她手里提着一盏鱼灯，笑眯眯问：“郡主是喜欢上王爷了吗？王爷为郡主布置了这一院花灯，所以郡主舍不得把它们全部丢掉，特意把花灯挂在窗前？王爷若是知道了，定会很高兴的。” “不是。”凤无双嘴硬，“谈不上喜欢，只是我喜欢这个鱼样花灯，多留它几天。” 瑾汐才不信呢！她灵巧把花灯挂在窗前，秋风吹过，花灯一摇一摆，像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游动，十分美丽。她看着亦是喜欢：“其实喜欢王爷也没什么不好的呀！王爷待郡主好，往后郡主嫁到王府，定是夫妻和睦，共结一心。我觉得肯定比在徐府快活！” “瑾汐，你在说什么呢？”凤无双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平心而论，她让瑾汐把鱼样花灯带进来。是不想萧逸云一番苦心在一夜之间全无。把花灯留在窗前，最起码能多留几天。 她最大的私心，只是想留住昨夜的感动。 哪怕她心中对萧逸云有不一样的情愫，她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徐府，嫁给萧逸云。 她红着脸，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人把花灯丢出去了！” “哎，郡主不要呀！”瑾汐把灯绳绕几个圈，牢牢固定住。讨好道：“这花灯好看，多留几日吧。” “哪里来这么多花灯，无双，你昨夜兴致这么好？”不知何时，黎氏从外头走了进来，满眼惊讶。 以她一人之力，要采购这么多花灯很艰难。这事瞒也瞒不住，凤无双只好如实说：“萧南王爷送过来的，本来我想放置在徐府各院里，但外祖母身体不好，徐府又出了这么多事，不宜热闹，便只点了在我院中。” “原来是王爷送过来的。”黎氏眸光一柔，像是松了口气，“昨夜的飞霜院定是很美，可惜我错过了，要不然定要过来观赏这景色。对了，瀚儿在外厅等着你。” 第64章 关键的玉佩 徐世瀚到飞霜院找她，是因为徐府产业的事。徐府在凤城中的产业一共三十四家，分在各行各业。除了凤无双执掌的罗绮布庄以外，还有三十余个掌管在裴氏手中，每一个季度裴氏都会把账本送给徐老夫人过目。 如今徐老夫人既已把掌管产业的权利暂时交给徐世瀚，又让凤无双协助他，徐世瀚希望能尽他最大的能力，把徐府的产业打理得最好。 才见面，他便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凤无双慢慢理着思路，“那二表哥希望从哪里开始清点？” “凤城繁荣昌盛，来往的商人游人极多。虽有醉月楼、凌音楼等酒楼凌驾在徐府之上，但徐府的逍遥楼一样是人来人往，我希望从入账较多的逍遥楼开始查起。”徐世瀚道。 “既然二表哥已经有打算，那就从逍遥楼开始清算吧。”凤无双笑。 凤无双近来和萧逸云走得近，有飞上枝头的趋势。徐老夫人这一次让徐世瀚打理徐府产业，仅留给凤无双一个协助的机会。黎氏以为凤无双会借机表达不满，为难徐世瀚。 没料凤无双这般好说话，同先前一样。 黎氏心底有些欢喜，如今她倒是真的有些喜欢凤无双了。她跟徐黛黛一样，大度。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逍遥楼，正是午饭时间。逍遥楼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掌管逍遥楼的人是徐峰的得力助手，姓白。徐峰和裴氏出事的消息，白掌柜已经知晓，所以当徐世瀚和凤无双齐齐出现在逍遥楼，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二少爷，郡主。”他脸上含着笑，却不到眼底。 徐世瀚一看便明了，大堂人多，他不好在这发难，道：“白掌柜，借一步说话？” 白掌柜求之不得。 他在二楼寻了一个空闲的雅间，把两人迎进去。 徐世瀚心知，逍遥楼谈事有一个专门的书房，白掌柜把他们迎到雅间而非书房，显然是把他们当外人。心底不悦上升，他开门见山：“不瞒白掌柜，大伯父出了点事，在这期间，逍遥楼暂时由我来管。” “知道。”白掌柜轻笑，似在嘲讽，“老夫人派人来通知过。” “既然祖母已经说过，那白掌柜应当知晓我今天因何而来。”徐世瀚道。 白掌柜假装听不懂，“这……白某不知，还请二少爷明说。” “近几个月来徐府的账本出了些问题，祖母特意让我来再次清点，请白掌柜配合。”早在来逍遥楼前，徐世瀚就知晓事情不会顺利，但他没想到，在他开了口之后，白掌柜依旧没卖他面子。 白掌柜道：“每一季度的账本，白某都按照交给夫人和老夫人，白某不知，自己的账本有什么不妥，竟让二少爷希望再回来查一遍。” 他摆明了不想给。 凤无双冷笑一声：“二表哥不过查一下账本罢了，白掌柜虚心什么？不说账本是外祖母亲自吩咐下来要二表哥查清的，就算查账是二表哥自己的主意，白掌柜一个掌柜拦得住吗？” “郡主是什么意思？”他问。 “我的意思是，二表哥既已接掌逍遥楼，不管他查账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外祖母的意思，你都需要配合！这逍遥楼到底是徐府的产业，不姓白。”她声音冷冷的，说得极其难听。 白掌柜一张脸彻底黑了，“郡主的意思是，白某在刻意刁难你们？” “白掌柜糊涂了，不是本郡主说你在刁难我们，而是你确实已经这么做了。”凤无双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道：“白掌柜深得大舅舅宠爱，是大舅舅的亲信。逍遥楼忽然由二表哥接受，白掌柜一时难以接受，我都能理解。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逍遥楼中摆出姿态来，这会让人很不高兴。” 凤无双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白掌柜亦不打算跟他们周旋了，他道：“火烧徐府一事，不过死了两个家奴，过几天老爷就会放出来。到时候老夫人便会让老爷再次掌柜逍遥楼，账本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看的，你们回去吧。” 徐峰执掌徐府家业多久，白掌柜便跟了他多久。这些年来，白掌柜是亲眼看着徐峰挥霍徐府产业的，逍遥楼一笔一笔糊涂账，若被徐老夫人发现，那么徐峰就真的没有翻身机会了。 白掌柜必须要为徐峰留住最后的机会！ “白掌柜……”徐世瀚起身，“你这是要来硬的？” “不是。”白掌柜轻笑，目光是赤果果的不屑，“我知道，老夫人并没有把掌家的印章给二少爷，二少爷没有信物，自不能调看逍遥楼的账本。白某这是按照规矩办事，若二少爷想调看账本，请带印章过来。” “印章？那是什么东西。”凤无双问。 “郡主连印章都不知道，竟也敢跟随二少爷一同来调取账本吗？郡主在徐府生长十多年，难道不知道徐府掌家握有一枚印章，但凡是徐府的伙计，都只认印章行事！握有印章的人，才是徐府真正的掌家人。”白掌柜道。 徐世瀚气结。 裴氏临走前，并没有留下印章。所以徐老夫人确实没有把印章给他，只给了他口头上的权利。这白掌柜定是看准这点，才如此嚣张。 “哦，印章我没有。”凤无双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玉佩，搁置在桌面，“但我有这个东西，白掌柜觉得我够不够资格查看徐府的账本？” 碧绿通透的玉佩，白掌柜年轻时有幸见过一次。 这玉佩是一对，分别在徐老太爷和徐老夫人身上。徐府所有的地契屋契，都放置在凤城最大的典当行中，凭借这个玉佩，才能拿到。换言之，有玉佩……才是徐府真正的主人。 对比起玉佩，裴氏那枚印章简直不值一提！ “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白掌柜很惊讶。 “很奇怪吗？这玉佩一直是我母妃的。”凤无双目光淡淡，语气平静：“我的时间不多，白掌柜现在可以调取逍遥楼的账本给我了吗？” 第65章 放手去做！ 凤无双把玉佩拿了出来，莫说是白掌柜，就算是徐峰和裴氏，都不敢再多言。 所以，白掌柜乖乖去取账本了。 四下无人，徐世瀚问：“无双，玉佩你从哪里得来的？” “当初我母妃嫁入七王府，外祖父担心母妃以商户之女的身份嫁入七王府会受委屈，便把徐府的玉佩给了她，当作嫁妆。母妃临终前把玉佩交给永安侯府，希望永安侯府能察觉到她的用意，好好待我。前些日子我和永安侯府退婚，我便把玉佩要回来了。先前我看时机未到，便没有拿出来，如今拿出来倒是正好！只要查到账本的问题，徐峰便再无机会接管徐府的家业了。”凤无双说得轻轻的，很平淡。 徐世瀚却听得心惊肉跳，当初徐老太爷开口许诺把徐府一半产业给徐黛黛的事，他曾经有耳闻。徐黛黛去世多年，徐府一直没有分家，他以为那只是谣传…… 没想到，这事是真的！ 徐老太爷的玉佩在凤无双手中，徐老夫人手中仅有一半的玉佩。换言之，整个徐府中，只有凤无双和徐老夫人能够平起平坐。他……包括一直勾心斗角的徐峰、裴氏等人，都要靠边站！ 不过，家产落在凤无双手中，徐世瀚没有半分妒忌，他暗暗松一口气，道：“永安侯府近二十年才从凤城崛起，根基不稳。哪怕有穆皇后给他们撑腰，他们依旧举步维艰，除了朝廷上的纷扰以外，偌大的永安侯府还需要巨大的金钱来支撑。凤城中的产业都被各府占据着，永安侯府想一下子从中获得利益不宜，所以才一直寻找商贾之户，寻求合作。我猜他们选中芸欢，最大的原因便是芸欢是徐府嫡女，大伯父掌管着徐府的经济命脉。” 凤无双眨眨眼，道：“大约是吧。” 还装糊涂呢，徐世瀚不信她没看透！他摇摇头，道：“祖母有三个儿子，大伯父掌管着经济，我爹只是辅助，三叔志在朝廷，不理徐府内务。如此的徐府，正合永安侯府心意，财大气粗又任由他搓圆掐扁。倘若有一天，永安侯府发现你才是握着玉佩的人，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掉！” “婚都退了，后事就由不得他了。”凤无双收回玉佩，用平静的目光跟徐世瀚对视：“二表哥会帮着他们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若是想帮他们，今天就不会到逍遥楼来。”她明知故问，徐世瀚气笑了，“我自由长在徐府，徐府对我有恩。不管徐府产业在大伯父手中，还是在你手中，这对于我而言都没有区别；祖父祖母的安排，我不会埋怨一句。无双，我只希望徐府越来越好，而不是渐渐走向没落。” 凤无双细细想着他的话，猜想到徐世瀚应该是知道她打算的……她默默把玉佩藏起来这么久，一直韬光养晦，便是想抓住机会一把扳倒徐峰等人。今天贸然若不是白掌柜咄咄逼人，她不会把玉佩亮出来，让徐世瀚发现。 不过既然他已经知道，凤无双亦不会再藏。 徐世瀚和徐年的性格很像，不争不抢，她不担心徐世瀚会为难她。 她道：“永安侯府辜负了我母妃的一番心意，往后不管他们怎么做，我都不会原谅他们。而大舅母三番四次置我于死地，我母妃的产业，我不会再交给大房打理。二表哥，我希望你明白。” “当然。”徐世瀚如小时候一样，大手轻拍她肩头，“无双，二表哥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谢谢二表哥。”凤无双笑颜如花。 一直知晓凤无双是美丽的，如一朵灿烂盛开的牡丹，国色天香。但他从没发现，凤无双真诚的笑容有如此大的杀伤力。那笑容晃花了他的眼，让他心神一荡，莫名的心虚尴尬。 他怔怔收回手，“白掌柜回来了。” 白掌柜推门而入，手中有两本账本。一本是夏季的账本，另一本则是秋季正在整理的账本。 如今是中秋，秋季的账本只整理了一半。徐世瀚翻开账本查看，发现秋季的账本并无异常，他抬眸，扫了白掌柜一眼，尔后翻开夏季的账本……他清楚看到，白掌柜脸色变了。 徐世瀚站起，“无双，我们先回去。” “好。”凤无双应下。 账本到手，他怎会给白掌柜反悔的机会？不久留，他就带账本离开。两人寻了一个平静的地方，把账本细细查看过后，果然发现了大问题！逍遥楼的账本，如罗绮布庄当初的账本一样，明面上是盈利的，可夏季账本的背后，却莫名有一笔大的支出。 接下来两人又跑了数家店铺，在凤无双出示玉佩之后，那些掌柜乖乖交出账本。 后面的账本和逍遥楼一样，不管是月账本，还是季度的盈亏账本，都有莫名支出，或大或小，去向不明。 这样莫名的支出，直接导致徐府的产业从盈利，变为亏损。 徐世瀚从部分掌柜口中得知，许多店铺如今还有外债，货款等等，他们都没有给交清；催裴氏，裴氏一直没有答复。 徐世瀚捧着厚厚的账本，沉了脸：“无双，回府。” “二表哥打算就这样给外祖母？”她问。 “这些莫名的支出，肯定去了大伯父的口袋里。他把徐府的产业诺为己有，造成徐府产业运作不灵，这种种罪，都需要他自己承担！我不会替他隐瞒半句。”话落，徐世瀚一言不发，走在前头。 凤无双本还想劝他，徐老夫人已经被火烧库房一事打击了，身体不大好，这样把事实赤果果呈现给她，她会支撑不住。 但她又想起萧逸云的话：秉公办理，不要隐瞒。 徐峰的事就像是一个毒瘤，不彻底铲除，徐老夫人的伤会时不时被刺一下，发脓胀痛，反反复复。他们必须把这个毒瘤剜出来，这样徐老夫人大痛一次之后，就能渐渐愈合……徐府的产业也能渐渐走向正轨。 她长吁一口气，跟在徐世瀚背后，就这么做吧！ 第66章 你来认罪 “砰！” 茶盏，花瓶等物都被徐老夫人扫落在地，言语根本无法形容她的怒气。良久，徐老夫人恨道：“他怎敢，怎敢……怎敢拿着徐府祖辈的产业去挥霍，拿着徐府的未来去践踏！” “祖母息怒。”徐世瀚道。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徐老夫人扶着头，只觉得痛苦万分，“我十六岁嫁入徐府，从那以后便兢兢业业为徐府而活。打理徐府，跟随老太爷学着料理生意，从未有一天敢放松过。徐峰，我眼中的好儿子，背着我却做了那么多事，桩桩件件都打在我的脸上。至今……我都觉得可笑！” 先前，她看在徐峰面上，一直维护着裴氏。 凤无双受多少委屈，徐老夫人都想用她自己的方式去弥补，卖给裴氏面子，也为了维护徐府的面子。 没料，徐府的面子早就被徐峰丢光了。 手中徐府的债务，一条一列，洁白的宣纸变得烫手，徐老夫人摇头，道：“我竟一直被他蒙在鼓里，一直……” 徐老夫人很失望，那些难过并不是一言一语就能说尽，简单一事便能道明；这些难受需要时光去慢慢修复。如今，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所以没有人去安慰徐老夫人。 此刻的徐老夫人亦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她挥挥手，“这些事我都知晓了，如何处理就由瀚儿你和无双商量吧。” 白掌柜刁难他的事，徐世瀚并没有和徐老夫人说，他点点头：“是，祖母。” 凤无双也应了声，两人一起退出去。 此时，两人心中已有了底。离开徐老夫人的院子，凤无双笑：“二表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觉得……这些事其实祖母早已经察觉，只是没有找到证据，所以一直耽搁着。她今天把事情交给你我，并不见得是真的信任你我。”到底是被自己最亲最信任的徐峰骗了，徐老夫人现在有些不信任旁人。徐世瀚苦笑：“她一直坚持让你我两人一起清查这件事，便是要你我二人互相监督，互相坦白，互相牵制。” 徐峰一人独大，瞒天过海，把徐府弄得一团糟。 徐世瀚和凤无双相互牵制，情况则会好很多。 “那就按照她的意思去办吧。”凤无双眨眨眼，道：“我信得过二表哥。” 徐世瀚一笑，温润谦和：“谢谢。” 徐世瀚一直有参与徐府的生意，所以清点盘算等事情难不到他。凤无双在众掌柜面前亮过玉佩，那些人便不再为难他。一切清算工作都在徐世瀚的掌控中正常运行…… 相比他们这边的顺利，徐峰那头则要难过许多。 火烧库房一事，死了三名家丁。三人都是卖身到徐府的，对于徐峰而言，死不足惜。坏就坏在，赵护院在崔大人面前说了他原意是想陷害凤无双……凤无双是入了玉牒的皇室郡主，谋害皇室可是大罪。 这跟先前徐芸欢派人刺杀徐凤无双失败不一样，派人刺杀，他还能找到替死鬼。 而火烧库房，这么大的准备工作，除了他还有谁能指挥徐府的护院呢？ 徐峰跟崔大人说尽好话，崔大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最后还是皇灵寺一事，引来穆夫人，他们一家三口才得以在牢中相聚。 穆夫人一贯的锦衣华服，花枝招展。 对比之下，徐峰、裴氏、徐芸欢皆是一身囚衣；徐芸欢低下头，显然对此介怀。 穆夫人没注意她的情绪，道：“徐大夫人，皇灵寺一事，你不是说安排得很缜密吗？为什么还会有人发现？” “那瑾汐是萧南王府的人，她和凤无双同处一室，又在皇灵寺救下凤无双。我就算是安排得再好，也瞒不过萧南王府！”提起瑾汐，裴氏恨得牙痒痒，若不是有她在，有萧南王府在背后护着凤无双，她就早就杀掉凤无双了。 “又是萧南王府。”穆夫人沉着脸，“这件事已经闹到皇上耳中，如果不给皇上一个交代，怕是难以糊弄过去。” “什么，皇上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的？”裴氏惊讶问。 “皇太后多年来对凤无双不闻不问，从未关心过凤无双的生活。数年来皇室盛宴，亦从没有邀请凤无双参加。她们在皇灵寺并没有碰面，如果没有人从中通风报信，皇太后如何得知凤无双在皇灵寺遇刺一事？”保养得宜的脸渐渐冷下来，穆夫人道：“如果我猜得没错，报信的人便是萧逸云的人。他一直在背后护着凤无双……当初我进宫央求皇后娘娘牵制刑部朱大人，一手压下这件事。没料，皇后娘娘才插手这件事没多久，就有人上书奏明皇上。为此，皇后娘娘恼了我许多天，昨天才愿意见我。” 她冷冷道：“徐大夫人，你做事太疏忽了，我可护不了你。” 裴氏涨红着脸，又尴尬，又恼怒：“穆夫人，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皇灵寺刺杀凤无双一事，有种种证据证明是徐府的人指使的。如今那徐世瀚和凤无双走得很近，我是没有办法把事情赖到他身上，那徐诚又是朝中官员，不理徐府众事，没有理由刺杀凤无双。为今之计，只有你出来认罪，好让朱大人回宫复命了。”穆夫人说得平静。 听在裴氏和徐峰耳中，却是刀割一般难受。 两人对视一眼，问：“穆夫人，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认罪了，徐老夫人铁定会责怪他们，到时候徐府的产业还能交给他们打理吗？ “如果有别的办法，我还会到牢中跟你们商量吗？”穆夫人怒道。 “娘，我不要你认罪。”徐芸欢圈住裴氏，靠在她背上，“不可以认罪的，一旦认罪，娘又要用什么面目回到徐府？娘……” “闭嘴。”穆夫人站起来，冷斥道：“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你闹出这么大的事，一句不认罪就想扯过，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娘不认罪，好！” “那就你去认罪，好让朱大人向皇上复命。” 第67章 准备婚事 ——你去认罪，好让朱大人向皇上复命。 这句话犹如一个惊雷，在徐芸欢身边响起，她浑浊的脑中反反复复响起这句话，多日不见阳光的脸变得异常苍白：“穆夫人……” 刚才话落音，穆夫人便知自己过了，她低了声解释道：“我当日为了你们厚着脸皮去找皇后娘娘，求了她许久，跟她保证以后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皇后娘娘才答应找刑部的朱大人。皇上向来尊敬皇太后，皇后娘娘插手这件事，阻挠皇太后的旨意，皇上已经不悦。倘若这件事不了了之，皇后娘娘在宫中亦不好过。所以今天，你们必须要有一个人出来认罪。” 永安侯府能有今天，除了当初七王爷一手力荐以外，还有穆皇后在宫中多年的经营。 所以穆皇后这一棵大树，绝对不能倒！ 徐芸欢抹一把眼泪，“爹，娘，怎么办？” “当日皇灵寺一事事发时，老爷并不在凤城里，我来认罪吧。”裴氏也觉得难堪，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三人中，唯有牺牲她。 “娘……”徐芸欢难受了。 “芸欢，你和世子情投意合，定不能让世子蒙羞，让永安侯府蒙羞。娘会和朱大人说，此事是娘一人策划，你并不知情。”裴氏拉着徐芸欢双手，给她力量：“穆夫人，你觉得这件事这样处理，可好？” “芸欢还小，朱大人不会为难她。”穆夫人深深叹一口气，“至于你……你多年来替七王府养育凤无双，我会恳请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希望能把罪减轻。” 毕竟凤无双没有死，皇上应该不会在意。 裴氏暗暗松一口气，“多谢穆夫人。” “如今谢我还早。”刚把怒气发在徐芸欢身上，穆夫人略感抱歉，毕竟她还是希望能和徐府联姻的，她道：“非离本想来看你，但这件事涉及你的声誉，我怕对永安侯府有影响，阻拦了他，你千万别怪他。” “芸欢明白的。”徐芸欢低着头。 穆夫人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一口气便顺过来，从裴氏手中接过她的手，轻拍两下：“非离心中是有你的。但你也不能太过大意，想要嫁入永安侯府，就要事事以永安侯府的声誉着想。对付凤无双的事，不准你再插手，往后你只要安安心心在府中当个待嫁姑娘便好。其余的事，有我和你的爹娘呢！” 徐芸欢感动不已，“芸欢谢过穆夫人。” “不用跟我说见外的话。”穆夫人摇摇头，转向徐峰：“火烧库房一事，徐大爷怎么不跟我商量？如果跟我商量，我能安排得周详一些，也不至于闹得今天这么难看。” “事出突然。”徐峰讷讷解释。 “这两件事撞在一起，都是冲着凤无双而去，想要大事化了就难了。”想到这，穆夫人又莫名的感到烦躁。中秋夜宴，徐峰怎么可以选在这样的时刻动手？家家户户都是喜乐一堂，徐府这一烧，可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徐府去了，“当夜的事有萧逸云在场，如今不仅崔大人那边难以摆平；就连徐老夫人你们也难以取得信任。徐大爷，你手中可有什么筹码？” 筹码？徐峰有口难言。 穆夫人肯救他们，就是为了徐府的钱财，她希望徐芸欢能带着大量的嫁妆嫁给永安侯府；如果穆夫人知道他们连举办一个中秋夜宴的银两都没有，肯定不会救他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穆夫人知道他败光了徐府家产的事，徐峰选择隐瞒。 “穆夫人，我母亲向来疼爱我，凤无双不是徐氏一族的血脉，我母亲根本不在意。她此时恼怒，不过是因为我令徐府丢了颜面罢了。徐府的产业一直是我打理，就算徐世瀚现在能掌家，我手下的人也不会让他撑过一月！等过一阵子，我母亲便会重新让我掌家，到时候风声平静，我也好为芸欢准备嫁妆。” “对，穆夫人，徐府掌家的印章还在我手中。”裴氏笑道。 穆夫人听着，便放心了。 徐峰这人有些手段，徐世瀚只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她猜，徐世瀚不是徐峰的对手。 “这段时间，你们先隐忍一下，凤无双的事暂时搁置一旁；等风声过了再对付她。” 整个凤城，人人都知道徐峰和裴氏针对凤无双，如果凤无双此时出事，旁人都会责怪到他们头上。选择忍，是唯一的办法！徐峰点头，“我明白。” “明白便好。”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多费口舌。穆夫人看着这一家三口，心中百般滋味散开。终于，她开了口：“有一件事，徐大爷说得对，非离和芸欢的婚事，是时候该办了。免得有些人欺负到我永安侯府头上！” 起初，商贾之女太多，她并不是非徐芸欢不可。 她只不过看裴氏势利好操控，才选择了徐芸欢。 如今萧逸云处处维护着凤无双，跟裴氏等人作对，给她惹了那么多麻烦……穆夫人却被他弄得火大，萧逸云越是帮着凤无双，她就越想弄死凤无双。萧逸云越想踩着裴氏等人，她就扶着裴氏等人。 她就不信，一个外姓王爷，还能在凤城中翻天！ “穆夫人？”徐芸欢第一个反应过来。 穆夫人朝她微微一笑。 她飞快低头，红了脸。 有穆夫人这句话，裴氏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刚才决定认罪时的委屈亦不算委屈了！只要徐芸欢嫁了永安侯府，那么徐老夫人便会重新把大房纳入眼中，利用永安侯府的人脉为徐府重新开拓新的出路。 她笑得开怀，“穆夫人既然答应了，那这件事平静之后，我便把芸欢的嫁妆重新整理一下，只要我有的，我都会给她。” 裴氏先前答应的嫁妆很丰厚，穆夫人很满意她的态度，“徐大爷的事，我会和侯爷提一下，希望侯爷能够出面跟崔大人一谈。不过，牢狱之灾是难免了。” “无妨。”徐峰道，“我的人可以把徐府打理好，我只要能平安出去喝芸欢的喜酒便好。” 穆夫人点头，“那便好。” 第68章 失约 皇灵寺刺杀凤无双一案，裴氏主动认罪，给朱大人省去不少麻烦。加之有永安侯府，穆皇后等人为裴氏辩白，就算有皇上施压，朱大人亦不敢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所以，审清裴氏一案后，朱大人亦上书，为裴氏美言几句；希望皇上从轻发落。 等候皇上审判的时间里，徐峰火烧徐府库房一案已经在紧张进行。 火烧徐府一案比皇灵寺一案简单，虽有萧逸云插手，但到底是徐府内部发生的事，若不涉及凤无双，那些卖身在徐府里的奴才不能引起旁人注意的。徐峰派人火烧库房，意图陷害凤无双和加害凤无双，这两样都是未遂。 加之徐峰是初犯，永安侯府打点过后，崔大人便判了他入狱一月，责令其思过改之。 谋杀人者，三年改成一月，这就是永安侯府的本事！凤无双听到的时候，表情淡淡，仿佛早就知晓。她道：“徐府那么多事，就算徐峰坐三年的牢，还有一个徐世谦，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黎氏没有听清楚，她看着账本，幽幽一叹。 一段时间的清查下来，徐世瀚和凤无双已算出到徐府在凤城所亏空的银两，数目巨大，已影响到徐府的积蓄。她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徐世瀚办事能力强悍，深得徐老夫人赏识；悲的是徐府亏损太大了，就算冬季好转过来，年底前也补不会那个大窟窿。以往，每年年底二房、三房都会有一笔数目可观的分红，黎氏会用来补贴二房每月的开支。今年，这分红怕是没有了…… “二舅母在暗叹什么？”凤无双问。 在这二人面前，不需要隐藏，黎氏一笑，把心中的忧虑说出来。 “二舅母今年刚刚接手徐府的内务之事，有许多需要打点的地方，缺少银两确实不行。”凤无双想了想，道：“等到了年底，罗绮布庄收入稳定，二舅母便从罗绮布庄帐中支一部分过去。” “这怎么行？罗绮布庄是母亲分给你的，入账便是你的。”黎氏摇头。 “既然是我的入账，那二舅母便从我帐中支过去即可。府中裴氏的家奴居多，如果没有赏银，他们大概不会听二舅母的。既然已经从裴氏手中得到掌家的权利，为什么不做到最好呢？”凤无双笑笑，金钱她很在意，不过她绝非一毛不拔。 黎氏柔柔一笑，“你越来越像黛黛了。” 黎氏嫁入徐府时，徐黛黛还没有出嫁。徐黛黛善良，黎氏纯朴，两人年纪相近，走得很近。后来，徐黛黛嫁了……黎氏在浑浊的徐府中挣扎沉浮，已不记得当初初入徐府的懵懂模样。 再见到凤无双，她亦只敢在暗地里帮助凤无双，害怕招惹是非，会对二房不利。 没想到，凤无双长大之后，却护住了她。 乍然听黎氏提起徐黛黛，凤无双一怔。良久，她讷讷解释：“我对母妃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也是，当初黛黛逝世，你只有七岁，什么都不懂。”黎氏比划了一个高度，语带笑意：“当初你只有这么高。” 徐世瀚道：“娘，明明只有这么高。”他又比划一个高度，比黎氏的矮多了。 凤无双失笑。 黎氏嗔骂他，“是是是，就你最高！” “本来就是。无双，你说是不是？”徐世瀚问。 凤无双仔细回想，脑中零碎记忆飘过，徐世谦从小跟在徐峰身边，不在徐府。徐世瀚作为府中最大的孩子，确实是最高的。于是乎，她点点头：“小时候徐芸欢欺负我，都是二表哥在帮我。在我心中，二表哥自然是最高大的。” 徐世瀚脸色微红，轻轻撇开目光。 黎氏没有察觉，道：“那都是小时候了，如今无双也能独当一面，黛黛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娘，你怎么又提这种事！”这让凤无双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不大好。徐世瀚摇头，道：“无双，我娘只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我不介意。”徐黛黛是七王妃，私底下讨论她的死确实是大忌。不过这也说明，黎氏在她面前没有戒心，凤无双一笑，“我们还是商量好徐府家业的事吧。二房的支出，可以从罗绮布庄弥补，可是三房的分红怎么办？三舅舅今年刚刚升了官，正是处处需要打点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没有银两，三房定有动作。” “你是担心，裴氏他们会借机联合三房一同找麻烦？”黎氏很快会意过来。 凤无双点头，“嗯。裴氏和大舅舅亏空徐府产业一事，外祖母明显不想做得太难看。我怕不问世事的三房被蒙在鼓里，到年末会被大房耍一道。指责二表哥持家，连累三房没有分红，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无双说得有道理。”徐世瀚蹙眉，“这点必须需要注意，我改天便去试试三房的口风，看看他们到底知晓不知晓内情。” “嗯。”黎氏点头。 随后，几人又聊了别的事，直至午后，凤无双才满身疲惫赶回飞霜院。 瑾汐早上到萧南王府去了，回府凤无双不在。一直等候午膳她都没有回来，可把她急坏了。见到她，瑾汐连忙迎上去，“郡主。” “怎么了？”凤无双疑惑，“满头大汗的，也不进去擦擦。” 瑾汐拨开她的手，急道，“郡主你忘了吗？王爷昨天约你午膳时间到醉月楼一聚，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回来！” 凤无双一怔，心中咯噔一声。 径自拉着凤无双往外走，瑾汐担忧重重，“也不知道王爷走了没有。” “我现在就去。”凤无双回过神来，急急往外走。 昨天萧逸云就让人送信过来，希望今天午膳时，两人在醉月楼见一面，凤无双记得，那封信写得很正式，还写着不见不散。 大约萧逸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和她商量。 没想到，今天早上她陪着徐世瀚在徐府各家店铺走一遭，把这事忘了。还留在二房用膳，和黎氏商量事情…… 第69章 他要离开 从徐府赶到醉月楼的路，仿佛很长很长。路上耽搁的每一分一秒，在凤无双看来都是煎熬，她赶到醉月楼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此时过了午膳时辰，醉月楼比往常清静不少，凤无双径自跑上楼。 萧逸云在醉月楼有自己的雅间，她熟门熟路上去，一头撞开门，倏地就松了一口气。 他斜卧在软塌上，手中执着一本书，悠闲又优雅。 见她过来，萧逸云放下手中书本，“来了？” 凤眸掠过桌面的兵法，她点头，略显尴尬：“早上我到徐府其余的店铺去了，回来之后便在黎氏院中商量事情，把和你的约定忘记了，抱歉。” “你倒是坦白。”萧逸云叹一声，似是受伤。 凤无双涨红了脸。 “罢了，反正你也来了，本王便不跟你计较。”仔细一想，萧逸云已释怀，如果凤无双能把他的事凌驾在徐府之上，那么她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他道：“无双，这种事不能有下一次。” “绝无下次！”凤无双很肯定道。 他失笑，得她这句话足以。长指一指身边的位置：“愣着做什么？坐。” 她坐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 萧逸云起身，坐正：“徐府连着出两桩大事，现在你和徐世瀚都天天忙碌，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不过在离开凤城前，忽然很想见一见你，所以便让瑾汐把你带出来。” “你要离开凤城？”凤无双蓦地站起，满脸惊讶。 满意她的举动，萧逸云轻笑：“嗯，有事要忙，所以要离开一阵子。” 她从穿过来的第一天她就认识了萧逸云，一直以来萧逸云给与她很多帮助，也是她第一个信任的人。蓦地听到他说要离开，凤无双分不清心中莫名的滋味，“你要离开多久？” “不太清楚，如果事情好解决，就是半个月；如果很难解决，估计要小半年。”他沉沉看着她，看到她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事实上，萧逸云也不想离开。 他很清楚，凤无双对他有淡淡情愫，他差一步就能走进她的心。 这么关键的时刻，他只想乘胜追击。 但皇命难违，凤元帝下了密旨让他南下，他不得不去。 “半年……”凤无双低声呢喃着。忽地，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萧逸云低醇的声音响在她头顶，“本王不在的时候，你要时刻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定要和瑾汐说，徐府里有本王的人，瑾汐可以帮你。还有……” “还有什么？”她低声问。 “和徐世瀚保持距离，不要跟他走得过近。”他沉声道。 凤无双觉得好笑，“外祖母让我协助二表哥清查徐府过往的账本，所以我才和他聊得来。二表哥过一段时间就要到外地去了，你说这个做什么？” “商讨事情时尽量要有第三人在场，不要和徐世瀚独处。”在感情一事上，凤无双向来是迟钝的。如今徐世瀚对她的小心思不算明显，凤无双看不出来也属正常。 萧逸云可不希望，等他回到凤城时，她已经成了别人的人。 “听到没有？” “从前我还觉得二舅母有一些距离感，不太亲近。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觉得二舅母是真心信任我，也是真心待我。据徐府的老人说，二舅母和我母妃也交好过，我觉得他们不会害我。你在担心什么？”凤无双想抬头，却被他按得更紧。 如铁臂的双手紧紧圈在她腰间，她侧耳贴在他胸腔上，只能听到他一声一声如雷的心跳。 一下一下，仿佛要跳到她心上。 “总之，你听本王的便好。”他很是严肃。 凤无双不想深究，笑眯眯道：“是，是，都听你的。” “不要敷衍我，无双，我在很认真跟你说话。”萧逸云松开她，深邃如墨的眼清晰倒影出她的影子，身姿绰约，容颜无双，这美艳的眉眼已印在他心间，熟悉无比。 即将离开，萧逸云才明白自己对她的感觉，不止是喜欢……还有放不下。 凤无双抬眸看着他，他一贯黝黑的眸散着浅浅亮光，仿佛在指引她通往未知的方向，踏上未知的路。 四目相对，他没有说话，她耳根却渐渐红了起来。 正想躲开，又听他道：“无双，记得我说的话，不准你跟徐世瀚走得太近。” 他放低了身段，改了自称，又一如既往的霸道。 凤无双点点头，“我知道了，跟二表哥保持距离，注意身边的人，有困难找瑾汐。” 她低低复述他的话，听得萧逸云心头微热，他道：“我知道你很聪明，有很多事情不需要我出面，你也能处理好。但徐府正是多事之秋，徐老夫人身体不好，徐峰过不了多久就会放出来，到时候我不在凤城，他们的动作定会更多，你尚未站稳，一定要多加注意。如果……如果真的处理不好，那就把烂摊子留着，瑾汐会帮你，她处理不好，我回来也会帮你收拾妥当。” 他格外多话，言语尽是担忧，凤无双问：“萧逸云，你该不会真的要半年才回来吧？” 难得她开口称呼他名字，萧逸云觉得他的名字从她口中吐出格外好听，柔柔的，牵动着他的心：“南方有强盗横行，犯下大案。这些事本不该由我去处理，耽搁了两月，皇上突然下了密旨，让我领命前去，我觉得事情蹊跷，恐怕会被拖延一段时间。” 凤无双一听，就明白了。 凤城以南多是鱼米之乡，繁华和平，强盗忽然出现在南方，这是一桩大案。两月前定已有其余的官员去处理，两个月还没处理好，那群强盗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或者南方有什么隐情。 凤元帝在这个时候派萧逸云去…… “是穆皇后的枕边风吧？你处处帮我，把你调离凤城，她的诡计才能得逞。我想，你到南方的路也不会太顺，在穆皇后的授意下，那些人肯定会为难你，这桩差事办不好，你便失了皇上的宠信。她是冲着你来的……” 第70章 等我回来 “冲着我去又如何？她想让我去，我便去，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让她找不出错处！”萧逸云向来傲气，穆皇后这些小计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倒是你，孤身一人在凤城里，我不放心。” 明明被她连累了，他却一句责怪都没有，言语里都是护着她。 千言万语，均被她化作一句：“那你也要小心。” “不用担心我。”萧逸云想了想，道：“我把辰飞留在凤城，他可以帮你。” “这怎么行？”凤无双不过问萧南王府的事，但和萧逸云接触下来，她知道辰飞就是他的左臂右膀，“南下前路茫茫，你还是带着辰飞比较好。万一遇上什么事，他也能帮助你。凤城这边，徐峰他们已失去外祖母的信任，应该起不了大浪。” “还不明白！”萧逸云握着她双肩，沉沉跟她对视，“凤城没有后顾之忧，我在别的地方才能放开手脚。无双，我要的就是保你平安，换我的无忧。” 他这是变相的表白吗？ 精致的脸涨得通红，“我……” “穆皇后对付我，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帮了你！此番她借皇上的手调开我，为的就是对付你。我远在他方，不能加以援手，等我回到凤城，一切都成了定局。这才是她要的！所以我担心的人，从不是徐峰和裴氏，而是永安侯府，是永安侯府背后的穆皇后。”徐峰和裴氏，凤无双就能对付。萧逸云的担心源自永安侯府，凤无双再聪明机智，远远不是权贵的对手。 穆皇后大权在握，一个枕边风便把他调离凤城。 而他把凤无双独自留在徐府…… 萧逸云心中如打翻了许多酱料，百味陈杂，“无双，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也带离凤城，这样我就不担心了。” 脑海仿佛炸开了一个惊雷，凤无双讷讷看着他，“你明知这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才让我为难。”萧逸云点点她的额，叹道：“让辰飞跟着你，让我安心，嗯？” 最后的话语，他明显已是半诱半哄。 凤无双被他带入暧昧的气氛里，沉浸下去，“好。” “嗯。”他沉沉应一声。 “但是你不能让辰飞出现在众人面前，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安插有暗卫。如果可以，就让辰飞和暗卫一样隐在暗处就行。或者就让他和那些暗卫联系，不用天天跟着我，有事情我会让暗卫跟他联系的。”凤无双回过神，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样也好，敌在暗，你在明。辰飞大摇大摆出现在徐府，虽然能保护你，却也会被对方防备。他隐在暗处，永安侯府对你的防备不大，兴许能更好保护你。”这样萧逸云能更安心些。 凤无双见他答应，连忙点头，“对！” 事实上，萧逸云是个固执的人，凤无双害怕他让辰飞跟着她，太惹眼，招来闲话。此时徐老夫人虽不会多说什么，但总究她是介意的，凤无双不想去触碰那个逆鳞。 说完心底的话，萧逸云心头一松，“晚上我便离开凤城，陪我一同用晚膳？” “晚上走？”凤无双一怔，“这么急。” 他点头，“嗯。” 其实午膳后便要走，只是她一直不来，萧逸云不想走；桌上那本兵法，他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如今见了她，他又怕真要小半年才能再见，更不愿意走了。 凤无双不懂他的心思，却也知道是她失约在先。温温顺顺留在雅间，等待晚膳。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两人还饶有兴致下了棋，她从前跟人学过，自以为优秀的她在萧逸云面前，简直低下。 幸好萧逸云让着她，她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凤无双棋品好，输了不赖皮，没有摆脸色；嫣红的唇始终带着一抹笑意，“我又输了。” “不下了。”他随手乱了棋盘，“先用膳。” 他似有意拖时间，用膳完毕，已经月上中天。 萧逸云起身，一把把她拖起，捞入怀里，话语里带着淡淡忧伤，“无双，等我回来。” 整整一个下午，除了刚刚见面时他还摆着王爷架子，后面已完全不同。他的低姿态，他的留恋，无一不在撩拨着凤无双，她似乎可以看到，华服下那颗跳动的心。 不同于往常的大官权贵，他能放下姿态，放下架子，真心诚意为她着想。 凤无双轻轻抬起双手，环在他腰上，“你要平安。” 她向来是被动的，为了她现在抬起的双手，萧逸云作了许多许多的努力！如今终于等到她的回应，萧逸云欣喜若狂，激动之下，他落了一吻在她脸颊上，“你更要平安等着我。” 凤无双一怔，抬手捂着自己的脸。 少女美艳如花，凤眼泛着粼粼波光，懵懂又带着致命诱惑。 再这样下去，萧逸云肯定走不了，又一吻落在她额头，他道：“此番我离开凤城，定有很多人在看着。为了不给你添麻烦，我就不送你回徐府了，无双，我先出城，等一下辰飞和瑾汐会送你回去。” 如今他和凤无双牵绊越多，等他离开凤城之后，凤无双受的折磨越多。 倒不如他一个人走，少惹是非。 他不舍，也是唯一的办法。 “好。”她点点头。 萧逸云圈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最终松开，转身出门。 凤无双在窗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月色中，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瑾汐推门进来，便是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郡主在担心王爷？” “如果不是我，穆皇后不会针对着他，让他离开凤城。”凤无双收回目光，咬了咬牙：“那强盗在江南一带出没，当地官员费了两月都没有办法，他孤身前去……我怎么会不担心？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他。” 穆皇后不知，她越是如此，越是坚定了凤无双的决心。当初她要夺回徐黛黛的产业，是为了当初的凤无双，为了一口气！如今，萧逸云处处护着她，担忧着她，她又怎么能让萧逸云失望？ 瑾汐看着自责的她，暗暗叹气，不知说什么才好。 第71章 兵来将挡 萧逸云因她而离开凤城，被调派到她根本不认识的什么江南之乡去。光是这么想，她心里就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闷闷的，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心情不好，行为便嚣张了些。徐峰留在各个店铺的伙计，她一怒之下除去不少。就连白掌柜都受了牵连，被她狠狠责骂了一顿。 徐世瀚知道时，只当她是因徐峰的事生气。道：“一月之期，那崔大人算上了审案时所浪费的时间，大伯父很快要出来了，你这样除去他的人，怕是他又要找你麻烦。” “就怕他不来。”凤无双冷哼一声。 “觉得崔大人判轻了，心里不服气？”徐世瀚问，她摇摇头，他又道：“那是什么？” 不是…… 是因为萧逸云！ 凤无双下意识想回答。事实上，记忆里的凤无双和徐世瀚关系很好，凤无双小时候不受待见，亦是徐世瀚帮着她。 他问这样的问题，她只当是关心，并没察觉异样。 只是萧逸云临走时一再交代她不要跟徐世瀚走太近…… 她依旧摇摇头，隐下她的担忧，“他能找到永安侯府作为靠山是他的本事，我没有不服气。就是觉得他为了陷害我，火烧徐府，如此没有底线，只关他一个月太便宜他了。” “出来了又怎么样？”徐世瀚一笑，抬手给她添茶：“你把他的爪牙都拔了，还不解气吗？” “一般。”她低头，应得淡淡。 徐世瀚看着她，深邃的眸带了些许旁人看不懂的复杂。 谁都没有想到，徐峰还没从牢中出来，徐世谦却先回来了。 徐世谦是大房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三，比徐世瀚还要大一岁。 他自小跟在徐峰身边学习，凤无双见他的机会不多，为数不多的见面都是中秋和过年时聚在一起。 没有交过手，自然也不摸不透他的脾气。 凤无双隐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徐世瀚拍拍她肩膀，用只有她听到的声音说：“大哥这人不简单。当初徐府中秋前出事，他便拦了我爹，让我爹和他绑在一起，摘清关系。如今风波即将过去，他却撇下我爹，独自回来，大约已有自己的算计。无双，你要小心！” “你也小心。”她应道。 徐世瀚没有回答她，径自走过去，咧开唇：“大哥！” “二弟。”徐世谦转身，目光却落在凤无双身上。 清冷美艳的脸，跟记忆中一样，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徐世谦没有深究：“许久不见，无双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 凤无双没什么表情，“大表哥。” “我刚回来，先去见过祖母，你们先聊。”话落，徐世谦便离开。 徐世瀚凝着转角处消失的背影，深深看着凤无双。 她粲然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徐世谦回来第二天，大房便忙着去接徐峰的事。 裴氏的案子没有审下来，仍在狱中，她不在，做主的人成了徐世谦。 徐老夫人似对这件事不上心，只派了翠嬷嬷跟进，并没有过多表示。 徐老夫人尚且如此冷淡，二房三房更不用说了。 所以第二天，前去迎接徐峰的，只有徐世谦和徐芸欢等人。 徐峰在狱中一月不见阳光，脸色很苍白。见一双儿女前来迎接他，长期郁在心头的气终于顺了。 “谦儿回来了。” 徐世谦点头，“爹，我回来之后，那些阻挠你的人定有报应！” 闻言，徐峰一笑：“这才是我的儿子。” 回到徐府，翠嬷嬷给徐峰等准备了柚子叶、火盆等，给徐峰洗晦气。 一翻忙碌下来，徐峰才入正厅。 徐老夫人端坐在正厅主位，沉着脸：“回来了。” “母亲。”徐峰恭恭敬敬的。 “困了一月，长记性了？”徐老夫人神色淡淡，看不出悲喜。 但徐峰和徐老夫人相处了数十年，心知她这是故意在为难他呢。所以他放下面子，道：“回母亲，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在狱中一月，我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今后我会努力打理家业，回报母亲，也回报无双的大度。” 凤无双轻抿一口茶，不语。 黎氏像是听到什么，笑道：“大伯在狱中一月，与世隔绝。现在才刚刚出来，应该安心静养，适应一下才是。家业的事有瀚儿和无双，我看他们两人这一月来忙忙碌碌的，收获不少。母亲称赞了他们好几次呢！” 在狱中时，徐峰就接到白掌柜的消息，说徐世瀚接手了徐府的家业。对此，徐峰并不惊讶，因为大房闹出了丑事，徐老夫人一怒之下让徐世瀚接手也没什么。徐峰坚信，只要他出来了，徐老夫人是会把家业重新给他的！ 他道：“弟妹有所不知，凤城中不少店铺都是我经手的，大小事打理起来也是繁琐。世瀚还年轻，打理起来难免会吃力，不如先把凤城的家业让我来打理，等再过几年，他历练足够了，我便放开手脚让他去做。这样，对徐府更好。” “对徐府好？不知道是对徐府哪一房好呢？”黎氏声音脆脆的。 徐峰刚刚回来，徐老夫人不想多生事端，道：“够了！雨儿说得对，峰儿刚刚回来，应该多多休息。铺子的事，既然瀚儿已经接手，那就继续由瀚儿打理，有无双帮着他，应该不是难题。” “母亲，世瀚还这么年轻，怕是有事情会不懂。”徐峰从没想过，向来站在他身边的徐老夫人，竟然不会帮他。 “那就等他遇上不懂的事，再让他来问我。”徐老夫人沉着脸，道。 这跟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徐峰一怔，握紧双拳，“就因为火烧库房一事，母亲要架空大房的一切吗？” 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打理了这么久的产业被徐世瀚抢走。 “是不是因为火烧库房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徐峰，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想什么，我现在一清二楚！你最好给我回去反思一下，明天怎么跟我解释，怎么跟我忏悔，而不是妄想接手徐府的家业！我徐府没有那么多家产可以给你拿去浪费！” 第72章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母亲 “是不是因为火烧库房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徐峰，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想什么，我现在一清二楚！你最好给我回去反思一下，明天怎么跟我解释，怎么跟我忏悔，而不是妄想接手徐府的家业！我徐府没有那么多家产可以给你拿去浪费！” 刚刚说出这番话的徐老夫人站在主位高处，那双犀利的眼就这样定定看着他，复杂的目光中，徐峰只辨出一种——厌恶。 徐老夫人厌恶他？ 这一感觉让他很不好，他问：“母亲，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在座的人都很清楚，包括你！徐峰，你还跟我装什么？”徐老夫人冷哼一声。 白掌柜曾经跟他说过，徐世瀚在调查账本的事，当初的徐峰是怎么跟他说的？徐峰记得，那时的他身在狱中，依旧满心不屑。冷道：徐年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发现。徐世瀚一个毛头小子，能查出什么？ 重新踏入徐府，他也是这么想的，徐世瀚再聪明，不过是一个刚刚接管徐府的人。只要他尽快把店铺重新抓在手中，徐世瀚又能查出什么呢？ 怕就怕，这一月已改变太多。 迎上徐老夫人眼，徐峰的心直直一沉，仿佛坠到了无底的深渊。 “母亲……” “你如果还有我这个母亲，那就给我回你的院子去！好好想清楚你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想清楚你应该走的路，不要让我对你再一次失望。”被至亲至信的人欺瞒，这种感觉试一次就够了。 徐老夫人不想承受第二次，她亦不打算给徐峰第二次欺骗她的机会。 话落，徐老夫人便离开，留下各怀心事的人。 黎氏坐在一旁，发出低低的笑声：“见惯了母亲对着二房发怒，我没想到，母亲对着大房发怒时……会是这个样子。” “黎氏！”徐峰恨得牙痒痒。 黎氏亦不多说，“瀚儿，跟我回院。” 黎氏和徐世瀚要走，凤无双自然跟着，有这对父子在。正厅乌烟瘴气的，她多一刻都不想待。 众人走后，徐峰脸色越发难看。 徐世谦道：“爹。店铺的事，徐世瀚确实已经查出一些眉目，祖母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我来不及告诉你……”其实不是不想说，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徐峰。在马车上，当时徐芸欢也在，徐世谦向来不让她参与那些，便没有直言。 他本想回院之后找徐峰详谈一次，没想到徐峰回府就想从徐世瀚手中接回店铺，又惹徐老夫人不高兴。 “他怎么会知道？”徐峰蹙眉，他明明让人保密得很好。 “凤无双手中，有祖父当年留下的玉佩。她有了玉佩，犹如神助，白掌柜坚持不了多久，便把账本给他们了。”说到这里，徐世谦亦是顾忌，“当初的玉佩不是给了永安侯府吗？怎么会又回到凤无双手中？” “原来如此。”徐峰深深锁眉。 徐老爷子的玉佩，当初送给徐黛黛的玉佩…… 仔细一想，徐峰便全部明白了，“还不是你娘那个蠢货！当初我一而再再而三警告她，让她行事不要着急，该是我们的，总会是我们的。她却总看凤无双不顺眼，处处找她麻烦，让她跟永安侯府退了婚。我听说，两人退婚之后，永安侯府把当初七王府送过去的所有礼物都退了回来，那枚玉佩应该就在其中吧！” “永安侯府怎么可以把玉佩退了……”徐世谦觉得自己简直遇上了猪队友。 “不怪永安侯府。说到底，是我们有心隐瞒在先。”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徐峰的心忽然静下来，他道：“当初为了和永安侯府攀上关系，你娘便处处迎合着永安侯府。玉佩背后的意义，以及黛黛名下的产业，都不能让永安侯府知道！所以我和你娘把这件事隐下来了，如今想来……永安候以为他们还的只是简单的玉佩的吧。” 毕竟，如果穆非离知道拥有玉佩的凤无双掌管徐府一半的产业，那他就不会跟大房合作了。 这事绝对不能让穆非离或者永安侯府的任何人知道！ 徐世谦长叹一声，“芸欢已经及笄了，难怪娘这么急。” “无关重要的事暂时不用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徐府，我必须要把掌家的权利重新夺回来，这样才能留住永安侯府，大房才能在徐府立足。谦儿，你向来聪明，此时可是想到什么法子了？”徐峰问。 “爹可是已经把芸欢托付给世子？”他忽然开口。 徐峰沉默半响，点头，“这是你娘的意思。” “既然已经走到这步，那就不能回头了。”徐芸欢已经是穆非离的人了，他们没有退路，不能再找另外的靠山，只能永远和永安侯府绑在一起！徐世谦沉眸，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祖母对爹娘不再信任，宁愿把家业交给徐世瀚和凤无双不愿意把家业交给爹，如果爹想重新夺回掌家之利，那太难了！” “你的意思是……” “爹信任我吗？”徐世谦抬着头，目带傲气。 “你是我徐峰唯一的儿子，我的便是你的。我辛辛苦苦想霸占徐府的产业，为的就是你！对于我的儿子，我还有什么不能信任？”徐峰道。 “那请爹去跟祖母认错，把事情包揽在你身上，你败了多少徐府产业，祖母都只会算在你头上，对你不再信任。这样一来，我就能摘清嫌疑，和徐世瀚公平竞争。我多年跟在爹身边，手段心计样样不输于他，我相信，没多久徐府的掌家之权定会回到我手中。到时候，我们一样能绑着永安侯府，让他们迎娶芸欢。”徐世谦侧身在他身边，声音轻轻的，带着些徐峰熟悉的狡诈，听得他满心欢喜。 “你说得对！你祖母精明，却也顾念旧情。就算她怀疑你，也只会怀疑你的知而不报。”徐峰眼睛亮亮的，大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件事我们回去商量商量，等有了对策，明天一早我就便到你祖母院中请罪。谦儿，你和芸欢是我和你娘最后的希望了，你定要好好的。” “爹放心，我有我的打算。”徐世谦道。 徐峰满意一笑。 第73章 风云暗涌 徐峰和徐世谦都是行动派，有初步念头之后，两人仔细商量半晚，已有周详的计划。第二天由徐峰到徐老夫人院中认错，徐老夫人是疼爱徐世谦的，就算徐峰做错事，她亦不会怪到徐世谦头上。 然后，再找到白掌柜，让他在逍遥楼制造出事端，故意为难徐世瀚。等徐世瀚为难之际，让徐世谦挺身而出，摆平一切。 如此一来，徐老夫人便会想起徐世谦。徐峰不能掌家，大房还有嫡系长孙，他们希望徐老夫人把掌家的权利交给徐世瀚。 两人做过最坏的打算，便是由徐世谦和徐世瀚两人共同掌家。 没料，第二天徐峰到徐老夫人院中认错的时候，徐老夫人的表现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一般，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用温和的言语原谅他。近段时间，徐府发生太多的事，徐峰也太久没有接触徐老夫人。 此时他凝望着主位上的母亲，只觉得她像是衰老了许多，复杂的眼光看着他，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徐峰讷讷：“母亲？” 徐老夫人轻笑一声，“你是真心认错？”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当初我远道回府，只听了芝兰的只言片语，便断定无双的错，这是我的问题，是我对不住无双。等我向母亲认错之后，我便到飞霜院向无双赔不是，不管她怎么怨我，怎么待我……我都无怨无悔。”徐峰说得信誓旦旦。 “无双不是那样的人。”想起那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徐老夫人目光平和许多，她道：“你们总是排斥她，嫌弃她，生怕她拿走徐府的任何东西，生怕她找上更好的靠山。但她对你们，确算大度。” “光是火烧库房，你们设计陷害她一事，她已经退了一步。”徐峰皱着眉头，像不同意。徐老夫人摇摇头，道：“你不用急着反驳我，我知道这一月你在狱中过得不好。但是徐峰，你抚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她是上了皇室玉牒的郡主，谋害皇室，只要她进宫告一纸御状，不说你流放三年，整个徐府都要跟着你陷进去！你想想，她做了吗？” 徐峰咬着牙：“母亲说得是。” 徐老夫人何其聪明，他一个眼神，她便知晓他心中所想。 “不服气？”她试图跟徐峰说大道理：“你不用瞧不起她，她再不受宠也是郡主。君臣有别，她在徐府长大，但是她姓凤，这是东阳国的国姓。” 徐峰何尝不知她说的是事实？ 穆皇后之所以能把事情压下来，把他的三年牢狱之灾改成一月，就是看中了凤无双的软弱，看中她的不追究。如果凤无双坚持追究他的责任，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被有心人参一本到皇上面前，他就落得跟裴氏一样了…… 皇灵寺一事，因皇太后的懿旨，裴氏现在还在狱中。 双手牢握成拳，徐峰低声道：“我知道。” “知道你就不要招惹她！”徐老夫人闷了一个多月的话，终于说出：“昨天你刚回来，正厅里小辈们都在，所以我不斥骂你，只让你自己反思。但今天这是我的院子，你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做错，还偏帮你，维护着你！徐峰，我希望你清醒一些，以后做事前考虑一下后果。此时无双还顾念着徐府养育她的情谊，不跟你撕破脸皮，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她会怎么做。” 徐峰自十多岁跟着徐老太爷管店铺开始，就没有被徐老夫人斥骂过。 如今她话里话外都是责备，说得他脸色通红：“是，母亲。” “过两天是十五，你陪我到皇灵寺上香，小住几天，凤城的事不需要你管。”徐老夫人道。 她已经这样说，徐峰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陪徐老夫人用完午膳之后，徐峰满腹心事回到他的院子。 徐世谦早早在等待着，见他回来，迎上去：“爹，怎么样了？” 徐峰摇摇头，“不乐观。” 见他不解，徐峰耐心把徐老夫人的话复述给他听。 听完，徐世谦低低笑出声：“爹，祖母这是给你机会。如果她一直不见你，不理会你，我们才应该担忧。” 徐世谦年轻气盛，他手段比徐峰更甚。 徐老夫人的警告仍在耳边，徐峰犹豫了，“如果失手的话，大房就不能在徐府立足了。到时候我们的处境便是……”丧家之犬。 后面几个字徐峰没说出来。 徐世谦还没开口，徐芸欢忽然从外头走进，一直愁眉不展的她，今天忽然带了笑容：“爹，永安侯府派人送信过来了，请爹过目。” “永安侯府？”徐峰一愣，接过。 说是永安侯府的信件，其实是穆夫人写的。 前边都是关于裴氏的种种。穆夫人说，不知皇太后听了谁人的话，在皇灵寺一案上，处处为难朱大人，要朱大人尽快审理。穆皇后在这事上不能做主，可能裴氏一案审出来会是坏结果，让他们有心理准备，并且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还有一事是穆非离和徐芸欢的婚事，穆夫人定了日子，在年末。 徐峰捏紧宣纸，心底一沉。 这封信在这时候送过来，是穆夫人在给徐峰施加压力！穆夫人是个精明的人，此时她愿意和徐府联姻，是因为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她在告诉徐峰等人，想让徐芸欢顺利嫁入永安侯府，一是需要拿回掌家的权利，给徐芸欢准备丰厚嫁妆；二是裴氏的不能闹得太难看，丢了永安侯府的面子。 裴氏一事，关键在凤无双，徐峰没有把握。 不过……掌家一事…… 徐峰狠了心：“谦儿，我陪你祖母到皇灵寺上香，凤城的事就交给你了。” “爹陪祖母去上香，尽可把所有事情都抛下，好好讨好祖母，诚心认错。等你们从皇灵寺回来，我保证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爹只需要看着我接过徐府的掌家大权即可！”徐世谦信心满满，他冷哼一声：“到时候，我便要告诉徐世瀚，不是他的东西，让他少惦记！” 第74章 不再被动 十五一早，徐老夫人便和徐峰两人启程前往皇灵寺。黎氏和凤无双送徐老夫人出门，经过徐峰时，凤无双总觉得怪异。徐峰那微凉的目光中，似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心中忽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果然，他们才离开第二天，逍遥楼就出事了。 逍遥楼在凤城立足数十年，第一次闹出命案……出事的人是礼部尚书李振的侄子，叫李飞钧。据逍遥楼的小二回答，李飞钧是午间到逍遥楼的，正是午膳时分，逍遥楼人多。 李飞钧选了一个雅间入座，陪同他的还有他的两位侍女。 他用膳中途发现不舒服，其中一位侍女出来找大夫，另外一名侍女在陪着他。没料，没等大夫回来，李飞钧就去世了。除了逍遥楼的膳食以外，唯一的嫌疑人便是当时在场的侍女。 可她像被吓没了魂，一问三不知，崔大人审问不出结果，只能派人到逍遥楼调取证据。 白掌柜做不了主，把徐世瀚和凤无双请了过来。 碰上凤无双这麻烦精，崔大人笑不出来：“郡主。” “崔大人。”凤无双点头，落坐在一旁。 徐世瀚也坐在她身边。 正厅上，跪着一位瑟瑟发抖的侍女。 白掌柜在凤无双耳边耳语几句，她问：“崔大人，这便是尚书府中的侍女？” “是。”李飞钧父母经商，今年十七，是家中的二子；自小在家中不受宠，一直在李尚书府中寻求庇佑。李尚书和他的母亲交好，对他颇为宠爱，这李飞钧在尚书府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今他死在逍遥楼，崔大人无论如何都要给李尚书一个交代的。 奈何凤无双和萧逸云走得近，萧逸云又处处维护着她，崔大人觉得案子棘手极了，两边都不好得罪，只好尴尬道：“这便是李公子的贴身侍女，事发当时，只有她一人在场。我方才派人带她到李公子出事的雅间，想让还原现场，只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嗯。”凤无双点头，“李公子食用的膳食，验过了吗？” “刚刚送去验了。”崔大人尴尬地笑，“还在静候结果。”事实上，一出事他就派人取食物去验毒了，大夫说了无毒。只是这些话他不能当着凤无双的面说出来，他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凤无双俯身，观察着那侍女的行为。只见她低着头，眼神呆滞，看来是真的吓不轻。 蓦地，她伸手在那侍女面前晃晃。 那侍女尖叫一声，瘫软在地…… 崔大人急了：“郡主，您把人吓没了，这件事可就查不了了。” 凤无双啧一声：“人都吓成这样了，我派大夫过来给她诊治一下吧。” 崔大人下意识想拒绝，凤无双派来的人，他不知后果会如何。不过仔细一想，凤无双光明正大把人带走，应该不会胆大到杀害她。于是乎，崔大人同意了，“那人就先留在郡主这，下官先回衙门，看看仵作检查如何了。” 凤无双点点头。 目送崔大人离开，一直没开口的徐世瀚突然出声：“我刚刚派人到逍遥楼厨房检查过一遍，没有可疑的人，问题应当不是出在逍遥楼。” “就算问题不在逍遥楼，这件事也是针对着逍遥楼而来。徐峰刚刚出狱，徐世谦刚刚回来，逍遥楼便出了这样的事，你不觉得奇怪吗？”凤无双长吁一口气，道：“这李公子是尚书府的心头肉，逍遥楼怕是难逃一劫。” “你是说，这事事关徐世谦？”徐世瀚皱眉，“可李飞钧背景不小，杀害李飞钧嫁祸逍遥楼……除非徐世谦一心置徐府于死地，否则说不通。” 李飞钧死在逍遥楼，无疑中是得罪了李尚书。 但凡徐世谦对徐府家业还有半丝企图，都不应该帮徐府树立敌人才对！ “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凤无双敛眸，道：“看来问题出在李飞钧身上。二表哥，我们应该从李飞钧入手，查清李飞钧和李尚书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见她沉沉点头，徐世瀚明白了，“我立即派人去查！” 李飞钧只是李尚书的侄子，却备受李尚书的宠爱。偌大的尚书府中，自然有人会妒忌他。凤无双猜测，很有可能是徐世谦联合了尚书府其余的人，杀害李飞钧，嫁祸逍遥楼。 一来，尚书府的人洗脱了嫌疑。 二来，逍遥楼出事，徐老夫人会因此怪罪徐世瀚和她。 一举两得！ 李飞钧在凤城的大名，人人皆知，调查的人很快回来。回报如是：一，李飞钧确实在尚书府很受宠，不仅李尚书宠爱他，就连尚书夫人都很喜欢他。二，因自小受宠，他在尚书府待遇极好，没什么远大志向，只懂吃喝玩乐，是凤城有名的风流公子。三，李飞钧不争不抢，没有和人结仇。 第一条和第三条，否定了凤无双的猜测；似乎谁也没有杀害李飞钧的理由……徐世瀚眉头锁得更深，“难道作案的人不是尚书府的人，而是外人？可李飞钧为人大方，在外名声不错。” “不！二表哥，越是如此，我越觉得是尚书府的人。最起码，我认为尚书府里的人有参与！”徐世瀚侧眸看她，凤无双深呼一口气，道：“我和李飞钧的处境有些像，都是兄弟姐妹之子女，寄托在叔伯家。裴氏没有害我前，表面上亦是很疼爱我，就连精明的外祖母都没有看出来。豪门深院，勾心斗角，又最要面子，有多少丑事，他们都不会主动说出来。” 勾心斗角，如今的他和徐世谦也是。 徐世瀚垂眸，“你说得对，如果只是简单打听一下便能断案，崔大人亦不用这么麻烦。” “所以我决定亲自走一趟尚书府。”凤无双目光坚定，凤眼深处光芒逼人：“我们不能总是处于被动的状态，等着崔大人审查结束，等着别人把逍遥楼拖下水。只有置身其中，参与了整件事，才能清楚看到这件事的目的！” 第75章 怜惜 凤无双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到尚书府的，徐世瀚本想陪着她一起来，但是逍遥楼出了命案，有许多事需要处理，便由她和瑾汐两人前去。 李飞钧刚去世，尚书府乱成一片。 凤无双到尚书府时，只有尚书夫人接待她。 尚书夫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袭青衣，看起来颇为精神。 凤眼微微一眯，凤无双道：“尚书夫人。” “郡主来了？”尚书夫人没有行礼，只抬手，请凤无双落座。 瑾汐正要说话，被凤无双拦下。 尚书夫人抬眸睨瑾汐一眼，问：“这便是萧南王指给郡主的那名侍女？” “尚书夫人好眼力，瑾汐确实出自萧南王府。”凤无双笑眯眯的，看不出真实情绪：“不过王爷并没有把瑾汐指给我，只是让瑾汐给我养几天茶花。我和瑾汐投缘，便带着她一同出来。” 尚书夫人不冷不热哼一声。想也明白，瑾汐不过一个侍女，已是小姐穿戴，举手投足都是透着大气，刚还想替凤无双出头教训她，徐府是不可能培养出这样的侍女。 凤无双带她来，是想向她施压？ 思及此，她先发制人道：“听闻郡主代管着徐府的产业，此番郡主前来可是为了飞钧的事？” “是。”她道。 “还有两月余便是年末，如今尚书大人在宫中忙着庆典的事，我一人不能做主，郡主怕是来得不是时候。”尚书夫人说。 凤无双抬头看她，想在她脸上找出端倪，“夫人料错了，我这一次来不是想找尚书大人。李公子在逍遥楼身亡，我也很遗憾，我这一次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李公子的生前，想帮逍遥楼洗清嫌疑。” 她说得直白，可这些话听在尚书夫人耳中只觉得可笑。 凤城民风已算开放，女子持家打理家业也有许多。只是女子前来查案，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尤其是凤无双还背着一个郡主的身份。 尚书夫人笑弯了眼：“郡主金枝玉叶，这些事还是等崔大人来查吧。” “或许这些话对于尚书夫人来说很可笑，不过逍遥楼对于我而言非同小可，别人来查我不放心。如果尚书夫人不愿意说，那我只有等尚书大人回来之后再到尚书府一趟。”凤无双作势起身。 “郡主别急。”尚书夫人拉住她，道：“我只是怕郡主辛苦，才劝慰郡主几句。如果郡主坚持查证，当然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 “好。”凤无双应下。 她和尚书夫人坐的地方只隔着一个小几，能清楚看到尚书夫人眼中的光，方便她观察尚书夫人是否说谎。接下来她连着问了李飞钧在尚书府所做的事，以及这些年李飞钧在尚书府有没有树敌，最后还问了李府为何把李飞钧送到尚书府寄养。 尚书夫人一一回答了。 据她所回答的来看，尚书夫人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尚书府几位公子所有的东西，李飞钧都会有。而且尚书大人对李飞钧更为宠溺，许多次李飞钧做了错事，尚书大人都没有责怪他。 最严重那次，便是尚书大人养了一株极为名贵的药材，莫名被李飞钧弄死了。所有人都以为李飞钧会被尚书大人狠狠责骂，没想到他回府之后，轻描淡写一句便带了过去。 凤无双听后，没多说，回了徐府。 进门之后，她径自到了黎氏的院中，巧的是，徐世瀚也在。 见她回来，他问：“无双，你问出什么没有？” “有些线索，不算明朗。”凤无双把尚书夫人说的话，复述出来，最后她总结道：“听尚书夫人的口气，不像说谎，她确实对李飞钧很好。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李飞钧死了，她看起来并不难过。” “嗯。尚书夫人说的那些，我也曾听闻。”徐世瀚把他下午收集到的几张供词摊在桌面，道：“这几人都是接触过李飞钧的人。一位是花楼里的花娘，她说李飞钧出手大方，是个豪爽的人。一位是赌坊的赌徒，他说李飞钧好赌，三番四次欠下赌债，都是尚书夫人带着银两到赌坊赎人；而每一次欠下赌债之后，李飞钧下一次会欠得更多。他说，李飞钧曾亲口说过，尚书夫人很疼爱他，根本不会责骂他。” “最后一位是李飞钧的车夫，崔大人已审问过他，证词是我从崔大人手中得到的。这位车夫已跟随李飞钧多年，说没见过李飞钧和人结仇。” “这么说，尚书夫人说的是真的了？”原本凤无双还想多走访几人，侧面印证尚书夫人的话。没想到徐世瀚如此懂她，她没行动，徐世瀚已全部整理好。她微微一笑：“只是为什么，那么疼爱李飞钧的尚书夫人，在李飞钧死后并不难过呢？今天我看到她时，她神采奕奕的，说话也条理分明。还有心思揣摩我和小南王府的关系，打听瑾汐的事。” “这确实很值得怀疑。”徐世瀚一时想不通，尚书夫人疼爱李飞钧是真的，他死后不难过亦是凤无双亲眼所见。难道这尚书夫人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冷酷无情？ 想不明白，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凤无双轻笑：“二表哥愁什么呢？其实没有线索，便是最好的线索。有矛盾，又风平浪静，说明这尚书府不像我们所看那么简单。尚书夫人出自小家，李尚书又身居高位，在尚书府中，能做主的人是尚书大人。有时候尚书夫人呈现出来的疼爱并不是她自己愿意的，有可能是迫于讨好尚书大人，所以不得不那么做。这样就解释得通……李飞钧死后，她为什么不难过。” 因为根本……没有疼爱过。 徐世瀚一怔，怜惜浮现在眼中，“无双，李飞钧的事，是不是让你想起自己在徐府的待遇。我当初……不应该跟随我爹和伯父外出经商，也许我留在徐府，你会过得好一些。大伯母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对付你……” 她年纪那么小，却看得那么透。如果不是经历过，她又怎么会懂？ 第76章 想他 “二表哥？”凤无双不懂他突然的情绪。 “无双。”徐世瀚倏地握住她的手，他自认闯荡过许多地方，经历过许多事情。徐府的各种明争暗斗，他也参与、经历了不少。可他依旧不如凤无双那般，从尚书夫人短短的话语里推测出她并不是真心疼爱李飞钧。 此时的徐世瀚目中除了怜惜，还有自责。他依旧是那句：“我不该离开徐府的，无双。” 凤无双一怔，缩回手，“二表哥，事情都过去了。” “不。”徐世瀚摇头，带着痛苦开口：“我忘不了裴氏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一桩一件，她都想致你于死地。如果我在徐府，兴许她还不至于这么猖狂；如果我在这里，也许能保护你。无双，你本该不用承受这些。” 独自在徐府饱受煎熬，独自承受一切，被迫长大！ 甚至现在年纪轻轻，还要打理着徐府的产业，承受一次又一次的考验。 如果七王爷还在，如果徐黛黛还在，这些都不会落在凤无双肩上。 徐世瀚深陷在情绪中，道：“我应该保护好你的，你应该像素嫣一样，无忧无虑长大。” 徐世瀚方才触碰她，她只觉得奇怪。而此时她再迟钝，再懵懂，此时也觉得不对！这不应该是表哥对表妹应该有的态度。纤细的手握得紧紧，凤无双道：“裴氏的事，二表哥不需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父王和母妃一直在天上庇佑着我，让我健康平安，裴氏不会得逞的。” 深邃的眼落在她手刚刚落下的地方，干净的案桌上空空如也，她躲开了。 徐世瀚是个内敛的人，擅长隐藏自己的喜好、情绪。今天受李飞钧的事影响，在她面前暴露了心底的情意，已是他大意。她既然躲了，他就顺势把什么都压下来。 清风拂过，他缓缓冷静下来：“你说得对，王爷和王妃会庇佑着你。” 凤无双大大松一口气，拿过那几人的供词查看。 几份供词中，勉强拼凑出李飞钧的形象——纨绔、豪爽、嗜赌、喜好女色。和凤城中大多数的纨绔子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李飞钧并不是李尚书的儿子，而是寄养在李尚书家的侄子。 李飞钧生母早逝，但是生父还在，这李老爷多年来对李飞钧不闻不问，留在自己弟弟家中，十分可疑。 凤无双理清头绪，道：“二表哥，我还需要查证一些事，等我派人查清楚，再来跟你商量。” 徐世瀚点头，“好。” 不同凤无双的淡定冷静，他此时心乱，什么思路都没有。 休息一夜，明天他才能做回那个若无其事的徐世瀚。 凤无双风风火火走在前头，瑾汐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她向来话多：“郡主，你跑什么？好像身后有什么豺狼野豹似的。” “逍遥楼的事一刻都耽误不得，我还要查一些事。你若是跟不上，就稍后再回飞霜院好了。”她脚步依旧。 瑾汐飞快跟着上，问：“郡主是害怕徐二公子吗？刚才徐二公子拉你的手，我都看见了。郡主，他喜欢你吗？” 如果说先前她和徐世瀚若无其事的继续查证，是一种伪装的话。 那么瑾汐的话无疑就是直白地揭穿这层伪装，拨开那层迷雾，所有事情都看得通透。凤无双终于明白，萧逸云一直让她和徐世瀚保持距离是什么意思……他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想起他离去前的叮嘱，凤无双哑然失笑：“这事你应该去问我二表哥，他才清楚他喜欢谁。对于我而言，他只是我的表哥。” “东阳国表兄妹是可以通婚的，郡主。”瑾汐提醒。 凤无双轻点她的额，“多管闲事，我没那个通婚的闲心。”就是这个通婚，才让她一直蒙在鼓里。她是来自现代的灵魂，近亲三代不能结婚，所以她根本不会想到徐世瀚喜欢她。 没料，东阳国的规矩不一样…… 徐世瀚这一举动，直接弄蒙圈了她。 “没有就好。”瑾汐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我还以为王爷离开几天，郡主就移情别恋了呢！虽然徐二公子长得不错，头脑也不错。但论样貌、论家世、论手段、他是远远比不上王爷。郡主还是配王爷比较好。” “什么移情别恋？我又没有恋过你家王爷，胡说八道。”提起萧逸云，凤无双不免有些担忧。他离去几天，路途上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埋伏。如果穆皇后有心对付他，处处为难他……那他又改怎么办？ 凤无双的担忧，瑾汐都看在眼里。 凤无双房中还挂着那只褪了色的金鱼呢！还说不喜欢萧逸云？她勾唇，“郡主若是不喜欢王爷，为什么担心王爷？” “非要喜欢，才能担心他吗？”她反问。 “就是喜欢王爷，才担忧王爷啊！不相关的人，我从没见郡主担心过。”瑾汐绕到她身边，小声道：“郡主，我觉得你看王爷的眼神不一样。王爷碰你，你虽然会躲，却不会像徐二公子一样，觉得尴尬和反感。” 瑾汐是局外人，看得格外清楚。论熟悉程度，凤无双和徐世瀚自小一起长大，两人应该更亲密才对。可刚才徐世瀚抓住凤无双的手，她飞快躲了、凤眸还有尴尬之意。而萧逸云不同，瑾汐见过好几次两人亲近，凤无双只会脸红、会害羞。 一对比，高下立见。 多事！凤无双堵着一口气，“瑾汐，你还说，我看我明天出门就要带梦竹一起了。” “梦竹又不会武功，她怎么能保护你？”瑾汐惊呼一声，见她真的有恼意，不由得浅浅一笑：“郡主若是害羞我不说便是了，反正你心里有谁，你心里清楚。”话落，她远离她几步，道：“郡主要查的事我都知道，这事事关尚书府的家务事，你不宜出面。我让辰飞去查，明天天亮前让他把查到的消息交给你。” 不等凤无双反应过来，瑾汐就急急忙忙出门联系辰飞去了。 凤无双微微一笑，看着昏暗下来的天，心有些飘忽。 萧逸云……不知他在什么地方了？ 第77章 初见曙光 凤无双想得没错，逍遥楼出事这事根本瞒不住。 没等她处理好，徐老夫人和徐峰已匆匆从皇灵寺赶回来，劈头便是一顿责骂。 徐世瀚把责任揽上身，道：“祖母，此时是我自作主张，让人先瞒住你，跟无双没有关系。逍遥楼闹出人命是大事，在崔大人查清真相之前，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祖母都不用太过在意。” “不在意？逍遥楼可是……”可是她和徐老太爷定情的地方，徐老夫人看得很重。她目中有泪光闪过：“我不管这件事你要如何处理，总之逍遥楼一定要保下来，不计代价！” “自然。”徐世瀚应着。 凤无双看着挡在她身前的徐世瀚，心有点虚。经过昨天之后，她做不到跟徐世瀚像从前一样毫无芥蒂相处。 “那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徐峰问。 “回大伯父，我到京兆尹打听过，崔大人还没定案，我暂时没什么打算。”徐世瀚如实回答。 徐峰冷哼一声，颇为不屑：“倘若真是逍遥楼所为，崔大人定案，逍遥楼被查封，哪里还有挽回的余地？世瀚，你还年轻，有的事情根本没有考虑周全。逍遥楼对于徐府而言不但是一家酒楼，更代表着徐府的面子，一旦逍遥楼被查封，势必会牵连到其余的店铺，到时候……” “那大伯父的意思是……” “洗清逍遥楼的嫌疑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稳住崔大人，稳住尚书大人。如果尚书大人不追究，那么此时就能轻而易举压下来。”徐峰偷偷睨着徐老夫人，见她脸色缓和下来，趁机道：“谦儿和尚书大人的长子李旸交好，让谦儿请李旸跟尚书大人美言几句，先把事情缓下来，好让逍遥楼喘一口气。” “这样也好。”徐老夫人道，“谦儿，你现在就去办。” 看得出来，徐峰是摸清了徐老夫人的性子，一切按照徐老夫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步子走，博取徐老夫人的好感。凤无双敛眸，开口：“外祖母，尚书大人极其疼爱这位李公子，怕就怕不是单纯的几句美言就能忽悠过去。” 徐老夫人愁眉。 徐峰道：“没有试过，怎知晓办不到？” 徐世谦亦是笑：“无双，凡事皆要一试的，万一李大公子答应了呢？” 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去撞一道打不开的门，凤无双不想阻止。于是乎，她道：“那大表哥快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外祖母，等你的好消息。” 徐世谦信心满满出门。 李旸和他是旧友，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对于求情这件事，徐世谦从没担心过，本就是他和尚书夫人有约在先，不是吗？没料，他约李旸出门时，李旸足足迟到了半个时辰。 来之后，只巴巴跟他解释：“李飞钧的事，我父亲很生气。崔大人已经被他责骂过好几次，怕是逍遥楼的下场不会太好，你要有心理准备，其余的我都帮不了你。” 说完之后，李旸又急急忙忙赶回尚书府。 直至午后回到徐府，徐世谦都没有回过神。 李飞钧的事，是他和尚书夫人亲自敲定下来的，把事发地点选在逍遥楼，是他的主意。他不明白，当初信誓旦旦说会承担一切，会让尚书大人息怒的尚书夫人为何突然反悔，对此事撒了手。 如果连尚书夫人都不管了，那此事他又应该找谁？ 他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徐峰碰碰他，“谦儿，你祖母从早上便等到现在，尚书府那头究竟是怎么回答你的？你说话啊！” “爹……” 徐世谦脸色不好，徐峰更是脸色铁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李大公子没有答应给逍遥楼说好话。”凤无双抿一口茶，缓缓开口：“我已经查过了，李飞钧是李尚书的侄子，自小就受李尚书疼爱，在生母市区之后，直接在尚书府住下，一住便是十三年。十三年来，李尚书待他始终如一，没有任何赶他走的迹象，李飞钧更是直接把尚书府当成家。” “你想说什么？”徐世谦冷冷问。“这又能证明什么？” “证明李飞钧和李尚书的关系不一般，我让人查过，李尚书和李飞钧生母关系很好。当年李飞钧的父亲离开李府外出做生意，是还没有成家的李尚书在照顾嫂子……”辰飞收集的情报，凤无双毫不怀疑，她道：“大表哥，李飞钧并不是李尚书的侄子。他是尚书大人的亲生儿子，他的儿子死了，他怎么可能会大事化小？” “你……”徐世谦瞪大双眼，“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当年李尚书离开李府，外出自立尚书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有心查下去，自然能查到。”凤无双略过辰飞，不想牵扯上萧逸云，给他添麻烦：“外祖母，这件事李尚书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和解已无可能。逍遥楼自问清白，不需要向他低头。我相信，崔大人会还逍遥楼一个公道！” 徐老夫人原本以为李飞钧只是李尚书的侄子，心道一个不受宠的侄子，很轻易解决。 没料，却是李尚书的亲生儿子。 她抚着额，“那你可有什么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没有，不过我手中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逍遥楼是清白的。”凤无双低声道。 徐世谦忽然就慌起来，他知道凤无双这两天都在忙着收集证据。 可他没料到，凤无双的动作这么快，已经查到尚书府的秘密；看她的表情，似是对这件事很有把握。 “无双收集到什么？” “仵作验逍遥楼食物时的样本，仵作的证词，均能证明逍遥楼的膳食没有毒物。”凤眸亮得惊人，停在徐世谦慌张的脸上，凤无双不轻不重道：“崔大人收押的尚书府的侍女的证词，还有……” “还有什么？”他问。 “还有……在逍遥楼出事前两天，大表哥和李旸来往密切、以及大表哥事先见过尚书夫人的一些人证。大表哥，你和尚书夫人见面，商讨什么呢？”清脆好听的声音轻轻落下，仿佛是在众人心湖投下一枚巨石，掀起惊涛骇浪…… 第78章 证据确凿 “谦儿，你找尚书夫人做什么？”徐老夫人下意识问。 徐世谦未答，徐峰道：“母亲，谦儿和李旸自小一起玩耍，情同兄弟；他难得从外地回来，拜访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是礼节。正因两人交好，谦儿才希望两府和解。” 徐老夫人脸色缓和不少。 凤无双轻笑一声：“大表哥如果真心拜访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为何不到尚书府拜访，而是约了尚书夫人和李大公子在一间小平房里见面。难道徐府的礼节就是这样吗？还是说……大表哥和尚书夫人和李大公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据我所知……你们在小平房会面那天，尚书大人正好在尚书府里。”仅一句，就拆穿了他拜访的谎言。 “凤无双，你没有证据，休想血口喷人！”徐世谦恼了，“尚书夫人待李飞钧极好，这事众人皆知！就算我和尚书夫人见面，亦没有提李飞钧半句，尚书夫人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李飞钧。” “对啊，无双。你不是说，李尚书对李飞钧很好吗？既然如此，尚书夫人也不会差。我听闻，那李飞钧十分纨绔，被尚书府宠得无法无天。”徐老夫人深深拧着眉，“既然尚书府里的人都对他好，又怎么会舍得伤害他？” “尚书夫人待李飞钧确实很好，宠得很，李飞钧要什么，尚书夫人便给什么。他三番四次在赌坊欠下赌债，都是尚书夫人到赌坊偿还，领他回尚书府。”凤眼掠过众人，凤无双道：“不过豪门深院的时，从来都不是看表面这么简单。如果李飞钧真的是李尚书的亲生儿子，那么尚书府的东西，他也有一份。等李飞钧认祖归宗，或者等李飞钧成家，尚书府均要为他付出人力物力。尚书夫人掌管着整个尚书府，是尚书府里对钱财最清楚的人。李飞钧成家，要尚书府付出那么多，李飞钧分走原本属于李旸的财物，她又怎么会甘心？” “胡说八道！”徐世谦怒道，“尚书夫人不是那样的人！李飞钧不学无术，碌碌无为，如果尚书夫人不喜欢他，早就把他赶出尚书府了；根本用不着杀他。” “大表哥说得对，李飞钧确实不学无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但细想下去便会发现，李飞钧到尚书府时不到十岁，父母亲均不在身边，他的不学无术是谁教的？又是纵容的？李尚书颇得皇上器重，长期不在尚书府，尚书府中能做主的人便只有尚书夫人。李飞钧对于她而言，是别人的儿子……他越没学好，尚书夫人便越是高兴。如此宠溺他的人，才是害他最深的人！”尚书夫人出自书香之家，并不是教不好一个孩子。对比李飞钧，李旸就懂理许多，这就是后娘和亲娘的区别。 凤无双深呼一口气，道：“至于赶不赶李飞钧走，我觉得尚书夫人不能做主。” 李尚书再忙，也不会任由尚书夫人胡来。 徐世谦气得一张脸通红，“你……” 两人一来一往，吵得徐老夫人头疼。但徐老夫人又是一个精明的人，凤无双句句在理，手中又有诸多证据，分析下去便会发现这些证据对逍遥楼十分有利，她是真心为逍遥楼解困。 “好了，我知道你们两人都是为了逍遥楼好。既然谦儿的法子行不通，我们便尝试用无双的法子跟尚书府谈一谈。这些事事关尚书府的辛秘，相信尚书夫人和尚书大人会和我们详细谈一谈。”抓住将军府的把柄，要再谈判就容易了。 李尚书是礼部的尚书，最懂东阳国的礼制。 和嫂子私通，生下一个孩子，这是大忌！ 至于尚书夫人，是她也好，不是她也好；她必须先顾着李尚书的前程，顾着尚书府的面子，李飞钧的事，大概只能作罢。 徐老夫人揉揉眉心，“这些事，由我出面和李尚书、尚书夫人谈，你们两人同我前去，只要听着便好。” 这是打算拿着凤无双的证据和尚书府谈？徐世谦心虚了，“祖母，万一无双的证据是假的……那尚书府责怪下来，逍遥楼就更无法翻身了。” “大表哥，我跟你打个赌，我手上的证据，绝对比李旸和尚书夫人可靠。否则……我手上的罗琦布庄送给你如何？”清楚看到他眼中的精光闪过，凤无双道：“当然，大表哥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我的证据是真的，从此你不沾徐府在凤城的店铺，不再作乱。反之，我也不会再碰徐府的店铺。” “你有什么资格决定这些？”徐峰指着徐老夫人，道：“就算你的证据是真的，那也跟谦儿无关，他才刚刚回来，对凤城的一切暂时不熟悉。徐府的产业交给谁来管理，都由母亲说了算。凤无双，不要以为你住在徐府就能在徐府指手画脚，你姓凤！” “大伯父这话过分了，无双在徐府长大，是徐府的一份子。她为逍遥楼的事劳心劳力，奔走许多天，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徐府……”徐世瀚没说完，徐峰涨红着脸瞪他，“你闭嘴，徐府轮不到你做主！她住在徐府，为徐府出力是应该的，改变不了她姓凤的事实。” 一旦徐老夫人拿着凤无双的证据和尚书府详谈，徐世谦和尚书夫人合谋杀害李飞钧的事就会曝光。徐峰已被凤无双逼到绝路……黎氏牢牢握紧双拳，压制下怒气，她不希望在徐老夫人闹得太难看。 反正，如今的他们只要静候徐世谦出丑就好！ 她站起来，道：“瀚儿，你和无双先跟我回院，和尚书府商谈的事由你祖母做主，不需要你理会。” 徐世瀚敛眸，点头。 “母亲，瀚儿和无双这两天都为逍遥楼的事劳心，睡也睡不好。反正如今已是下午，不如让他们两人休息一夜，等母亲安排好一切之后，明天再随你出门？”黎氏问。 徐老夫人点头，“这样也好，我先派人到尚书府一趟，看看他们如何答复。你们下去吧。” 第79章 信他 纵然早知逍遥楼的事是一个陷阱，凤无双亦费了不少心思去解决。 如今证据就在手中，连续忙了许多天的她才彻底松下来，软绵绵趴在软塌上，不愿再动。瑾汐看得发笑：“郡主若想休息，洗漱之后便回床上休息吧。” “不累。”她道。 已是入冬，瑾汐拿过厚实的软毯盖在她身上：“这才几天，郡主就解决了逍遥楼的事，王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他了？”凤无双懒洋洋的，凤眸微微眯起，此时她脸上没了清冷之意，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提起王爷有什么不对吗？”瑾汐疑惑，“徐府危机四伏，王爷一直很担心你的安全。如今他人不在凤城，你一切都要靠着自己。等他知晓逍遥楼的事你能自己解决，肯定很欣慰很高兴。” 凤无双抿唇，想起他离开那一幕，轻笑出声，“嗯。” 其实，瑾汐不了解萧逸云。 她的算计，她的狡黠；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萧逸云就已经知晓！凤无双不是手无寸铁的人，萧逸云一直护着她，应该是他的大男人主义在作祟。在凤城，有他在的地方，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凤无双！ 所以，他从不让她参与太多！ 这些，凤无双不想跟瑾汐解释。 瑾汐浑然不觉，径自道：“说起来，王爷已经离开许多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辰飞守口如瓶的，半个字不肯透露，也不知晓王爷到哪里，事情又处理得怎么样了……” “他把辰飞留在凤城，就证明他对这件事是有把握的。瑾汐，你比我更清楚萧南王府的情况。辰飞只是他的一个侍卫，却能在一夜之间摸清尚书府的底细，以萧南王府的实力，你还怕他出事吗？”凤无双失笑。 瑾汐一想，认真点头：“说得也是，王爷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她说这句话时，言语间是掩不住的崇拜。凤无双忍不住多看瑾汐几眼，尔后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她说：“瑾汐，等他回来之后，我好好感谢他好不好？权当是感谢辰飞帮了我一个大忙。” “王爷才不需要你感谢呢！”瑾汐指指窗边的金鱼花灯，风吹日晒，那只花灯已经失去当初的颜色，只剩下一个轮廓，依稀辨认得出那是一只金鱼。“王爷想要什么，郡主很清楚。” 凤无双顺着她的手看出去，阳光之下，金鱼花灯一摇一晃的，像是要荡漾到谁心中去。带着笑意的凤眸冷下来，徐世谦从院门前急急忙忙撞进来，梦影梦竹两人拦他都拦不住……眼看他就要闯进她的寝室，凤无双当下套好绣鞋，冲了出去——徐世谦若是闯到她的房间来，萧逸云又该生气了。 “大表哥。”她娉娉婷婷站在房门前，正面迎着阳光，耀眼得光芒照得她脸色微微发白，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徐世谦冷哼一声，停下：“凤无双，你什么意思？！” 就在刚才，凤无双离去之前，把她手中的证据拓本，全部留在徐老夫人手中。美日其名说让徐老夫人看看，好让她跟尚书府交手时心里有底！并且，临走前，她还说她手中持着的才是原样。 这是警告！ 警告徐老夫人不要大事化小，亦是警告徐世谦不能胡来。 “我只是单纯的想救逍遥楼而已，没有其余的意思，大表哥多虑。”她突然有些明白萧逸云当初看徐府众人时的眼光，手中握着证据，胸有成竹。再看别人，只觉得对方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她冷冷勾唇，“看大表哥的表情，似乎是很失望？” “你以为你那些证据真的管用吗？穆夫人不会放过你的，你那些证据，还没呈上去就会毁于一旦。”徐世谦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乖乖认错，乖乖交出你手中的玉佩。说不定穆夫人会放过你！” 凤无双大大后退一步，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远远躲开，“我还以为大表哥急匆匆到我院中想跟我说什么呢，原来是说这个……” 徐世谦深深凝着她。 却听她道：“我不知道大表哥出于什么原因走这一趟，是因为我收集了证据，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不甘心。还是假意想劝我，利用我对付二表哥，对付二舅母……对于我来说，这两者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大表哥可能很久没回徐府了，对徐府中的一切都不清楚。我早就不是那个任由你们拿捏的小姑娘了。从永安侯府退婚开始，你们就没有考虑过给我一条活路，更没想过给我一方安宁的天地。你凭什么以为，你简单的一句威胁就能让我交出我所拥有的东西，夺走我的一切？” 她语调平常，轻而缓，仿佛就在跟他话家常一样。 但听在徐世谦耳中，却觉得震惊！他一直以为，凤无双在徐府能顺风顺水，是因为萧逸云的维护。所以穆皇后把萧逸云调离凤城之后，徐世谦便放开手脚，打算一招把徐世瀚和凤无双打下地狱，让他们不能再碰徐府的家业。 没料，这凤无双也不容小觑。 徐世谦这才细细观察她，精致微冷的眉眼，熟悉又陌生。仿佛就是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又好像不是……他总觉得，凤无双哪里不一样了，比从前更难对付了。 “凤无双，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她撩开额边碎发，“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在飞霜院撒泼。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倒不如回去好好想一想，明天怎么办。如果外祖母知晓这一切都有你参与，大表哥，你觉得大房的下场会如何？” 轻松一句，直戳徐世谦心窝。 他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赶回他的院子，和徐峰商量。 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解决不了，后果他承担不起。或者说，整个大房都承担不起…… 想起还在狱中的裴氏，徐世谦的头又疼起来。 这件事搞砸了，他还有什么资格跟穆夫人谈判，让她把裴氏救出来？ 第80章 分家吧！ 许是凤无双的不妥协激怒了徐世谦，当夜，他便出门去了，直至天明时分才回府。 徐老夫人知晓这件事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此时徐府的众人正准备出门，徐世瀚、凤无双等人都在。 徐老夫人睨门房一眼，尔后深深看着徐世谦。 不难猜测，徐世谦出门是去找尚书夫人、或者穆夫人商量事情。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出门。 逍遥楼和尚书府之间的纠葛不宜声张，两府人不约而同选了在醉月楼会面。作为凤城最大的酒楼，任何人出现在醉月楼都不足为奇。掌柜见凤无双过来，亲自来招待。 凤无双轻声道：“在三楼准备一个大的雅间即可。” 掌柜点头，离开。 李尚书比徐府的人来得晚，他的精神似乎不大好，脸色憔悴，细看能发现他眼底的青黛，“徐老夫人，郡主。” 徐老夫人比一个手势，“尚书大人，请。” 李尚书坐下，尚书夫人跟随他一同落座。 到底是一条人命横在中间，两府不显热络。醉月楼的小二给众人添了茶，无声退出去。尚书夫人把热茶送到李尚书手中，轻声道：“飞钧已经去了，你就不要太伤心，免得累了身体。飞钧也不想看到这样。” 李尚书忽地就深深凝着她，看得她心底发虚。 一阵沉默后，他道：“徐老夫人，飞钧这孩子自小身体不舒服，一直在尚书府静养，此番在逍遥楼出事，是意料之外。是飞钧不争气，我会同崔大人说，让他尽快把案子了结，免得拖累逍遥楼。” 此话一出，惊了一室人。 唯有凤无双，安安静静捧着一盏茶，坐在徐老夫人身侧，波澜不惊。 徐老夫人手中的证据，李尚书也有一份。 尚书夫人蓦地站起来，红着眼睛问：“老爷，你说什么？飞钧无缘无故死在逍遥楼，你竟然什么都不追究？你如何对得住飞钧，对得住大伯？” 李尚书抬头，怔怔看着这个陪在他身边数十年的妻子。如果不是他早就从凤无双手中得知真相，他会被尚书夫人的演技骗过，一如他当初深信尚书夫人已经接纳了李飞钧一样。 “事实如何，你比我更清楚。如今飞钧走了，也解了你心中的怨气。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要再提起！”因为提起，对李尚书而言就是一种伤害，一种隐在心口的痛。 尚书夫人愣在当场，“老爷，你说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一切，逝者已矣，我不想深究下去。”他语气颓废，像是瞬间老了几岁，“飞钧的出生曾经是一个错误，我想弥补他，想纵容他，像是我已经赎罪一样。事实上，我却伤了更多的人，错的人是我，我把更多的人逼上极端……夫人，回府吧。” 尚书夫人握紧双拳，脸色发白。 李尚书却什么也不说，径自拉着她回去。 由始至终，他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跟徐老夫人说一声，这件事就此完结了。 临出门，他回头，道：“徐大公子，往后尚书府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徐世谦哑然。 失神间，一个茶盏突然砸到他背上，他侧眸，对上徐老夫人发怒的视线。 “谦儿，你当初是怎么跟祖母保证的！你说会借尚书夫人的面子，摆平这件事！结果呢……”提起这事，徐老夫人失望到不得了，“结果就是你和尚书夫人合谋，杀害李公子，借此机会嫁祸逍遥楼。我怎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孙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尚书的话，坐实了凤无双的证据。 徐世谦没有反驳的借口，索性豁出去，“安的什么心，为的什么，难道祖母不清楚吗？为的是徐府的产业，为的是我爹一直为徐府付出的一切！我爹、娘十多年来一直为徐府付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辛辛苦苦打理徐府十多年，眼前这两个人略施小计就能夺去，我怎么甘心？” “你……”徐老夫人指着他，一口气堵在心头。徐峰和裴氏做出的事，竟被他形容为徐世瀚等人的略施小计，她怎能不气？“你真是糊涂至极！” “祖母，我没有糊涂，糊涂的是你！”徐世谦指着凤无双，“她是一个外姓人，你却让她协助帮助打理徐府的产业，难道祖母不怕徐府的产业被她败光了吗？徐府的百年基业，怎能落到一个外姓人手上！” 徐府的产业向来以徐峰为主，裴氏为辅。如今徐世瀚和凤无双，顶替的就是徐峰和裴氏的位置，徐世谦不甘心。 “你闭嘴，这是徐府的产业，留给谁，还不到你说话！”徐峰、徐年、徐诚三兄弟还在，这些产业怎由徐世谦惦记？徐老夫人沉眸，冷声道：“你回去好好反思，如果李尚书大方放过你，你就给我离开凤城，到西南那头的店铺去，短时间内不要回府。” 年关将至，此时把徐世谦逐离，无疑是不想他再参加徐府的年宴。 徐峰一惊。 徐世谦道：“祖母是讨厌我，不想看到我了吗？你不顾我爹、二叔、三叔还在，就把产业交给徐世瀚，难道还不准我有所动作吗？就算你要交给小辈，我才是徐府的嫡长孙，他徐世瀚算什么东西？！祖母，你考虑过我了吗？” “大逆不道！”徐老夫人又砸了一个茶盏，这茶盏恰好砸到徐世谦的额角。 鲜红的血液溢出，顺着他额角滑落，让他看起来宛如地狱修罗，徐世谦赤红着眼：“祖母已经糊涂了，徐府的产业你就不要管了。” “你说什么？” “分家吧！”徐世谦一步一步靠近，鲜红的血滴在地上，形成一条血路。他像是完全不觉得疼一样，俯身，看着徐老夫人，“祖母，分家吧。把徐府的产业彻底分开，既然你想让他们掌管徐府的产业，那就让他们管他们的份额。大房的份额，我要自己执掌着，让它们重新回到大房手上！” 争不过他们，那就鱼死网破。 彻底分家，总比大房什么都得不到，还被徐老夫人厌恶来得强。 这是徐世谦最后的打算。 第81章 无双占一半 “徐世瀚可以管理徐府的店铺，但他只可以管理属于二房的店铺。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祖母，徐府中尔虞我诈、纷纷扰扰，早就应该分家了！分家之后，我和我爹、娘会彻底搬离徐府，从今往后，不会再和二房有任何纠纷！”徐世谦道。 “分家？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做主！”徐老夫人面如冰霜，目光似凝结了雪山上千年的冰雪，寒冷渗人。 像是早就料到徐老夫人会有这个打算，他冷笑一声，道：“不分家也成，把掌家的权利重新给我爹，那就不分家。” 徐老夫人爱面子，她还健在，不会允许徐府分家。 更重要的是，徐老夫人习惯掌控，掌控着徐府的一切，分家无疑是分散了她的掌控权利。 徐世谦在赌，赌徐老夫人会妥协。 冰霜之上，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徐老夫人沉沉看着他，“如果分家，你想如何分？” 徐世谦一怔，微微讶异，“祖母是决定要分家了？” “我问你，如果分家的话，你要如何分！”徐老夫人重复着自己的话。 双拳紧握，徐世谦道：“大房掌管徐府的产业十多年，我爹、娘半生的心血都在徐府的产业上。如果分家的话，大房要徐府产业中的五成，凤城三十余家店铺，大房要十八家。外地的店铺，大房便要集中在江南一带的五成。其余的店铺，由二叔和三叔平分，二叔这些年也帮着我爹打理店铺，可占三成，三叔志在朝堂，有两成给他即可。” 徐世谦觉得，徐老夫人选择分家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因为分家对于徐老夫人而言，没有任何利益！不过既然徐老夫人同意分家，那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拿到徐府一半的产业之后，他可以发展得更加自如！ 岂料，他失算了。 徐老夫人根本没打算分家，更不会同意他的打算。 “五成，你想倒是挺好，但我不同意！” “那祖母是想让我爹********？”他问。 徐老夫人摇头，声音冷静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般，“徐世谦，如果徐峰和裴氏一直在为徐府默默付出，兴许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事实不是，他们在徐府亏空的钱财，已超出他们应得的。如果要分家，那我只会给你们一成的家业，保你们温饱。当然，我也会在凤城拨出一座别院，供你们居住。平日若是无事，你们不需要回徐府来。” 一成…… 徐世谦气得脸色发白，“祖母是在打发乞丐吗？” 一旁的徐峰，听着也不好受。 一成是什么概念？那就是说徐府名下二百多店铺中，他只能拥有二十家。而且，按照徐老夫人如今的口气，拨给他的店铺大概不会是纯利润高的店铺，可能二十家店铺，除开雇佣伙计的月俸之后，也仅能维持他们一家几口人日常开支而已。 这远远达不到穆夫人的要求，徐芸欢的嫁妆要落空了…… “母亲……” “大伯父是觉得不够吗？祖母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大伯父和大哥怎么就看不透？”一直站着的徐世瀚突然开口，道：“徐府的产业，有半数是姑母的，早在祖父还在时，已经过户到姑母名下。无双是姑母唯一的孩子，手中又有祖父留给姑母的玉佩，有掌控徐府一半家业的权利。倘若分家的话，理应给她一半！” “至于剩下的一半，祖母有三个男丁，理应分成三份。不过徐府在大伯父打理的过程中，亏空了不少产业。我接受之后虽部分产业有好转，但那个空缺还没来得及补上。所以我觉得，亏空家业的大伯父理应拿最少的一份！” 这是徐老夫人的打算，所以她才会说让大房拿一成。 徐峰和徐世谦震惊了，这答案远比徐老夫人不答应分家更让他难以接受！尤其是徐峰，他的大半生都花费在徐府的产业上，到头来落得一个亏空徐府家业，被徐老夫人以一成产业驱离徐府的下场，他怎么会甘心？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凤无双！ “她根本不是黛黛的女儿，她不是我们徐府的外孙女！一个外头捡来的野种，有什么资格拥有徐府一半的产业？黛黛不在了，她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她应该离开徐府！” 徐老夫人深深拧起眉头。说到底，凤无双是在徐府长大的，她好与不好，徐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就算她身上没有流着徐氏一族的血液，徐老夫人也是喜欢她的。 而且，此时的徐峰和徐世谦看在徐老夫人眼中，极为叛逆，甚至大逆不道！ 他们越讨厌凤无双，徐老夫人越是护短。 “好。你说她不是黛黛的女儿，那你到皇室的宗祠里面，把凤无双的名字抹掉，把写有凤无双的玉牒撕掉！等凤城里没有人承认凤无双是徐黛黛的女儿，徐府的产业自然不属于她。” 此话一出，不说是徐峰、徐世谦。就连凤无双，都狠狠一惊！从前徐老夫人处事保守，屡次为了徐府的面子让她受委屈，她对这个外祖母并不亲近。甚至乎，她是不赞同徐老夫人做法的。 因为徐老夫人畏首畏脚，才助长了徐峰和裴氏的气焰。 私底下，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瑾汐曾用“老糊涂”了来形容徐老夫人，凤无双也曾赞同过。 只是她从没想过，徐老夫人也会有为了她，和徐峰父子翻脸的一天。 不可否认，徐老夫人这句话，对她震撼极大。她一颗心暖起来，小声劝着：“祖母……” 徐老夫人扬手，问：“怎么不说话，做不到吗？” 还真是……做不到。 皇室的宗祠，光是闯进去就要背负性命之忧，随意撕毁皇室的玉牒，怕是整个徐府都要被他所累。 徐峰和徐世谦爱财，更珍惜自己的姓名。 两人皆是低着头，道：“祖母明知不可能。” “哼！那你想从我手中夺走徐府一半的产业，更是不可能！我不会把徐府交到你们这样的人手中，让你们败光我丈夫辛苦打理下的徐府家业！”她眼中有坚定的光，依稀之中，似乎能看出她对已逝的徐老太爷的爱意，浓烈灼人。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82章 他的信件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安安分分住在徐府，不再动徐府产业的任何念头！二是，拿着那一成的家业，离开徐府。 ”徐老夫人这一生，相夫教子、协助徐老太爷打理产业，向来都是温温和和的，从未说过如此狠重的话。 话落之后，她自己不免染上悲伤，唇角微垂。 “母亲……”徐峰捂着心，难受得紧。 “想好了吗？”徐老夫人问。 最快醒过来的人是徐世谦，他扶住徐峰，道：“祖母，孙儿错了，徐府最近纷争太多。此时我们一家搬离徐府，定会招惹是非。徐府的掌家权利，我也不争了！如果你定要把掌家的权利给世瀚，那就给他，我毫无怨言。只是我爹掌管徐府家业习惯了，一时空闲下来，怕是没有事情做……” “你放心，我打算给你们的那一成家业，我不会给瀚儿。明天我便把名单列出来，让瀚儿把那几间店铺交给你们，你们想住徐府就住徐府，想离开就离开。”经历一连串的事之后，徐老夫人无法在一时间就原谅眼前这对父子，狠话搁下后，她便领着徐世瀚等人离开醉月楼。 店小二上菜时，偌大的雅间只剩下徐峰和徐世谦两人。 徐峰跌坐在椅子上，尽是不可置信，“谦儿，你祖母怎么能那么狠心……” “爹，祖母定是受了那凤无双和徐世瀚的摆布。我们这时候应该给祖母服软，等时间长了，祖母忘记了先前的事，再做打算。”这是徐世谦的打算，他长叹一口气，“我太久没回凤城，没想到祖母已经变得我不认识了。” “是的，她已经不是我熟悉的母亲了。”分家这种事，从前的徐老夫人绝对不会答应！徐峰握紧双拳，“你说得对，此时我们除了服软之外，已无其他选择。但服软绝对不是我认输，我徐峰这一辈子，都不会输！” “爹……” “你放心，经过这一次之后，我不会再鲁莽。”徐峰冷静下来，道：“刚才幸亏你及时开口，才让我没有失去理智，和你祖母撕破脸皮。我险些忘了，我们还有另外一步棋！” “什么？” “芸欢。”徐峰笑得狡诈，“幸亏你娘聪明，早早把芸欢许给世子。如今芸欢已是世子的人，世子对她喜欢得紧，近来跟她出双入对，伤了凤城不少商贾的心。如今永安侯府骑虎难下，和我们紧紧绑在一起，只要我们抱住永安侯府，就不怕没有翻身之日。” 穆非离和徐芸欢亲近，明着暗着提示他好让她和徐芸欢完婚；加之穆非离行事高调，时常带着徐芸欢在凤城走动；不少人看出穆非离对徐芸欢的爱护之心，已对永安侯府世子妃这个位置失了盼头。 徐府家大业大，徐峰深信，除了徐芸欢，穆夫人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芸欢难当大任。”徐世谦觉得靠她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忘了吗？”徐峰提醒道：“萧逸云为凤无双得罪了永安侯府，就算为了争一口气，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徐芸欢！她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乖乖的便可。” “说得也是。”徐世谦道，“那我这就去安排，尚书府的事。” “你要怎么样安排？” “萧南王府得罪了永安侯府，那我就让萧南王府的罪更重一些！尚书府的事，我跟穆夫人提起过，如今事情败了，正好嫁祸到萧南王府头上。我只要跟穆夫人说，是萧南王府一手压下尚书府，让尚书府不能追究，凤无双才侥幸逃过……这样我们就能洗清嫌疑，从这件事抽身。穆夫人贵人事忙，应该不会细查尚书府的辛秘。”徐世谦轻笑道。 “好主意！”徐峰赞赏着，“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没多久，凤无双便收到了来自萧逸云的第一封书信，他字如其人，笔锋苍劲，一眼便能看出是他亲手所写。 只是，更符合他的……还是信的内容：已到、平安、等我。 捏着宣纸的人不免失笑，真是……吝啬得一个字都不愿意多写。 唯一大方的，大概是他落笔签署的日期了，八天前。 瑾汐凑过来，偷偷看信的内容，“王爷写了什么，郡主这么高兴？是情书？” “没有。”凤无双索性把宣纸塞到她手中，方便她查看，“是报平安的书信。” 瑾汐不敢看，又塞回她手中，咕囔着：“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看凤无双方才的表情，她还以为萧逸云写了什么甜蜜的事呢！ “他平安，难道这不应该高兴吗？瑾汐，你知道我最怕他受我牵连。”事实上，除了他平安值得高兴以外，还有便是他书信带给她的安全感。那是在信息发达社会所没有的，凤无双从没感受过的悸动。 只字片语，跋山涉水，经过八天的奔波之后送到她手中。 洁白的宣纸变得烫手，似乎还留有他曾经留下的温度，暖了她指尖。 她喜欢这种感觉！ “王爷武功了得，身边又有四大暗卫守着，平常人近不了他的身，这点郡主不需要担忧。”瑾汐看向送信来的人，“辰飞，你说对不对？” 辰飞摸摸鼻梁，秉着良心道：“南下的路并非畅通无阻，郡主的担忧并无道理。” 凤无双早就料到，永安侯掌管着东阳国的部分兵力，穆皇后既然能让萧逸云南下，定会有所动作。手中的信件变得沉重起来，她问：“那南下的事情顺利吗？他有没有说过？” “王爷刚到便写了信给郡主，强盗一事王爷还没来得及接手。”辰飞道。 瑾汐说：“王爷铁腕手段，区区强盗根本难不到他。” 辰飞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萧逸云离开凤城，那徐世瀚又对凤无双暗生情愫，此时应该多多夸大萧逸云的处境，好让凤无双牵挂着南下的人，这样才能帮萧逸云留下凤无双的心。瑾汐这般心大，怕是萧逸云情路漫漫…… 幸好，凤无双没有看到两人的表情，她考虑片刻，问：“我可以……回信给他吗？” “当然可以，王爷收到定会很高兴。”辰飞笑了。 凤无双弯唇，脸上闪过羞意，“那我晚上写好之后，明日让人交给你。” 第83章 不会食言 给萧逸云回信一事，凤无双很慎重！ 写得太多，怕他多想，会担忧。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写得太少，怕他恼她，会生气！而且，落笔的语气和态度，都需要她好好构思。想了半夜，最终还是在天明之前写好，交给瑾汐。 对比萧逸云的简洁明了，她的信件要详细许多。 娟秀的字体密密麻麻写了两页，她详细跟他说了徐世谦联合尚书夫人害死李飞钧，嫁祸给逍遥楼一事。然后向他表明对辰飞帮助她的感激，再跟他说明她最近的情况，最后的最后……她当真如约回了他几个字：我等你回来。 不是没想过隐瞒他，好让他更加从容淡定处理南下强盗一事。但她身边辰飞、瑾汐都是他的人，徐世谦一事，就算她不说，辰飞也会告诉他。与其他从其余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倒不如凤无双亲自说明，好让他不必为她牵挂。 仔细叠好纸张，凤无双才交到瑾汐手中：“不能偷看。” 瑾汐扁扁嘴，“我不看。” 十天的路程，萧南王府的人同样花了八天的时间送到萧逸云手中。此时的萧逸云已部署好一切，只等慢慢收网，收到她的信，微勾出笑意：“拿上来。”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他身边的副将，樊少远。 樊少远出自萧南王府，小时是萧逸云身边的陪读，后来萧逸云从军，接手萧南王府。樊少远便义无反顾，陪着他一路闯荡。长达二十余年的接触里，他从没见过萧逸云笑得这般……开怀。 不免心下一顿，“谁的信件？” “无双的。”萧逸云接过，随后跟他解释一句：“以后你回凤城你会认识她。” 无双？樊少远心中划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萧逸云展信，一眼便看到她对他的称呼。 ——萧逸云。 很好，至少她没生疏冷硬地称呼他为萧南王爷。 凤无双的字并不好看，有形无力，胜在字迹娟秀，洋洋洒洒写了一页之后还能保持页面整洁，看起来十分舒服。她比较诚实，近来遇到的大小事都一一写了上来，除了那几句感谢他和辰飞的话比较碍眼以外，这一封信可是看得萧逸云浑身舒畅！ 就好像是……先前忙碌了许久，精心种下的种子发了芽，撩得他心头微痒。 长指落在结尾的几个字上，他抬头：“少远，如果本王此时收网，有几成把握？” “你真要现在收网？”樊少远锁眉，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中，满满坚定……樊少远暗叹一口气，知自己拦不住他：“七成。” “够了。”萧逸云道。 “王爷。这番南下皆是穆皇后一手布置，这南方的所有强盗，背后皆是穆皇后在撑腰！她的本意就是为了拦住你，如今既然郡主无恙，那我们大可以慢慢收网，仔细把那些人剪除干净，我觉得这件事……不能急在一时。”樊少远说的是大实话。 他们到镇上第一天就发现了，县官对于他们的到来，并不欢迎。 碍于萧逸云奉旨前来，他又不得不装出很欣喜的样子。 细查之后发现，那些所为强盗，大多是永安侯府旗下的兵。穆挚身为一品军侯，清楚化兵为盗的后果，所以协同这一带的父母官，一起瞒天过海，把所有抢劫和谋害都算在强盗头上。 萧逸云猜测，穆挚大肆劫财，是因为无法维持永安侯府的巨大开支，无法为穆皇后提供银两，笼络百官。 所以这强盗，一横行便是数月！ 数月之后，如无意外的话，应当是穆挚亲自请旨，南下平乱，再以捉拿强盗之名，在凤元帝面前立下一功！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算盘。 只可惜，这数月来，萧逸云为了凤无双不止一次得罪永安侯府，穆皇后一怒之下，便设计安排萧逸云南下。好让萧逸云明白她的权利，给他一个下马威，让萧逸云妥协。 思及此，樊少远更是心急，“王爷，永安侯府的兵力不弱，万一他们拼死反抗，我们只会两败俱伤。” “他不敢的，此时闹大，定会引来第三人。凤城之中风雨暗涌，不如你我看到那么平静，一旦有第三人加入，就会增添揭穿真相的机会，穆挚旗下的兵马化做强盗，抢夺百姓之物是大罪，这个罪名穆挚承担不起。”萧逸云暗叹。可惜就可惜在，这一批“强盗”皆是由穆挚旗下一位副将在统领。 就算他把事情揭露到凤元帝眼前，穆挚也只会把事情推到那位副将身上，那时候穆挚一样能脱身。 “可是……若他们并不是想给王爷难堪，而是刻意在布陷阱等着王爷呢？”这个可能，樊少远在心中推断过几次，萧逸云应该也明白。“如果这一次我们贸然收网，抵不住他们的抵抗，那么穆挚的人肯定不会手软！除去萧南军，除去你这个萧南王爷，穆挚照样能领旨南下平乱。到时候，萧南王府没了主心骨，穆挚又捡到一个大功，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樊少远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萧逸云！ 任何事情，都必须以萧逸云的安危为先。 闻言，萧逸云轻轻一笑，乌黑发亮的眼眸凝着他，他道：“少远，你是不相信本王，还是不相信你自己？本王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你已经部署好，算好胜算有七成，那本王就有把握把七成变成十成。如果连穆挚手下一个副将都算计不过，本王拿什么保护她？” 他很珍惜自己的命。 为自己、为萧南王府、更为凤无双！ 如果没了萧逸云，那她孤身一人在凤城那个狼窝中……该是多么的寂寞，多么的寒冷。 纵然凤无双机智无双，能躲过种种危险，萧逸云也不忍心，放她一人在世上，百年孤独。 细心叠好手中的信件，他用不紧不慢的语调开口：“本王说过要护她周全，这承诺我会终其一生去兑现，不会食言。” 樊少远狠狠一震，错愕抬头看去…… 只见萧逸云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神色平静，双眸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柔软…… “是，王爷。” 第84章 他受伤了 苏城位处江南中心，依山傍水，是富裕的鱼米之乡。 难得的是，苏城附近还有一座苏翠山，高耸入云，这是江南一带唯一一座大山，穆挚旗下的副将武国裕领着人，驻扎进苏翠山中。 苏翠山脚下是一条岔道，分别通往苏城等四座城镇，这是经商要道。只要商队从这里经过，武国裕便要收一大笔过路费。更有甚者，他是直接谋财害命！夺走商队的大批货物，廉价卖出，赚取费用。 这四个城镇的父母官新上任，背景不强。 起初这四个城镇也合力顽强抵抗过，得知那“强盗”是永安侯府派出，有穆皇后作为靠山之后，便没了声息。武国裕为了避免他们举发，还强迫他们收下贿赂，把很小的一部分，拨给了当地的父母官，作为封口费。 萧逸云进驻苏城，明着暗着拦了两次，不让武国裕把财物送回凤城，让武国裕十分恼怒。 樊少远本想乔装商队路过苏翠山，把武国裕引下来，然后把他们一伙人彻底清除干净！但萧逸云否了，且不说武国裕如今已经注意到他，就算是从前，武国裕也不一定亲自出手。 如若来的只是他的手下，那一切就暴露了，到时候想一网打尽便会更难。 引诱没用，萧逸云原本下的决定是：堵。 山上食材不多，堵死了下山的路，武国裕总要派人下山采购食材。只要把那些人一个一个除掉，食材送不到山上，武国裕自然会送上门来，自投罗网。到时候山上的人饥肠辘辘，作战的精神不好，萧逸云的胜算更大！ 只可惜，现在的他归心似箭，迫不及待想赶回凤城，想见她…… 当天下午，他就拟定了攻山的计划。 苏翠山坡度很陡，易守难攻，贸然进攻的话，萧逸云这方显然处于劣势，所以他采取了烟攻，在苏翠山两条主要的下山之道中，分别燃烟，让风把烟雾吹向四周。 这是一个威迫性的计划。 今日风向很好，直往北吹。樊少远等人躲在无烟处，看着身旁的人，“王爷，武国裕会中计吗？” “他中不中计，已不在本王的考虑范围。本王只需要考虑他身边的人是否会中计。”萧逸云冷声道。冬天气候干燥，火势容易蔓延，苏翠山地面有常年累积下来的落叶，很容易形成大火。四散的浓烟最容易引人瞩目，高处的永安侯府士兵们看到浓烟会惊慌，会担心形成大火祸及他们。 等他们军心一乱，便是萧逸云大胜之时！ 樊少远一怔，眸中闪过怪异：“人心最是难测。此时他们已陷入即将断粮的恐慌中，又突然遭遇大烟，应该会中计。” 萧逸云没答。 没多久，山上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在寂静的山脚，脚步声被放大，一声一声，踩在众人心上。一旁守候的士兵脸上绽过喜意，跃跃欲试，只等萧逸云一声令下便会冲上前去。 武国裕带领的小分队有数百人之多，这是一场小硬仗。 萧逸云沉眸，“他们来了。” 樊少远看着他，轻一扬手，弓箭手等人已准备好，飞一般的利箭已射出第一波。 烟雾中，隐约听到士兵的呼喊声。 顷刻，武国裕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萧逸云，区区一个萧南王府竟敢跟永安侯府斗，你真是不知好歹，让我取你颈上人头，回去跟侯爷复命！” 武国裕是穆挚身边的好手，樊少远握着手中剑，“我来。” 萧逸云按下他，“本王亲自来对付。浓烟碍眼，你去帮帮他们。”他的人一直守在无烟处，武国裕的人却早已适应浓烟，如今两方交手，萧逸云的人纵然武艺高强，也要吃一个亏。 樊少远亲自给他们助阵，鼓励军心，他们对上乱了手脚的“强盗”，才能扳回一局。 武国裕本想就冲着萧逸云而去，眼下见萧逸云亲自前来，眼中的狠厉更甚，“萧逸云，你找死！” “穆挚在本王面前都不敢说这句话，你算什么东西？”萧逸云冷哼一声，银白的长剑已亮出刀锋。 武国裕没多说，持着剑迎面而上。 他武艺远不如萧逸云，但他视死如归，只攻不防，短时间内竟能和萧逸云打成平手。武国裕不由得大喜，进攻得更为猛烈，萧逸云一退再退，两人陷入浓烟中，被烟雾包围。 不知武国裕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包药粉，撒向空中，萧逸云一退，便被他刺中了衣袖。 一封疑是书信的东西从他袖中掉出，黑眸一沉，萧逸云道：“自作孽。” “受死吧。”不知好歹的人，这个紧要关头，竟还去捡那薄薄的一张纸。武国裕抓紧机会，从他后背刺去…… 樊少远发现的时候已来不及，“王爷！” 长剑入体，鲜血染红月牙白的衣裳。萧逸云像不痛不痒般，捡起书信藏入另一方衣袖，这才从容淡定看着看着武国裕，黑眸染上火焰，似要一下把周围的一切燃成灰烬。 武国裕一怔。 只听他问：“伤了本王，很高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本王会让你看看，你的主人会如何凄惨！”只一招，他便拿下武国裕，拦下他自尽的手。萧逸云把人一丢，“这么忠心的人死了可惜，扣下口中的毒物，带回凤城。” 樊少远轻松扣下毒物，走近他，“王爷，你的伤……” “这点也叫伤？”伤口半寸深，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樊少远皱眉，如果萧逸云不捡那一封书信，就不会受伤。明明为那封信挨了一剑，却还甘之如殆。这凤无双是何等人物，竟值得萧逸云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此番王爷受伤，县里那几位肯定会告诉穆挚，穆挚肯定会很得意……” 区区一个副将就能让萧逸云受伤，他赚了啊。 而萧逸云却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穆挚得意，凤无双定会担心。 他眸中闪过笑意，道：“无所谓，正好本王奔波南下累了，回萧南王府养伤。” 樊少远：“……” 不是不疼吗？为何要养伤？ 第85章 怀孕了！ 裴氏不在这段时间，徐芸欢和穆非离见面得更加频繁。 这段时间的她格外乖巧，穆非离抵挡不住柔情攻势，沦陷在她的温柔乡。昨天得知徐芸欢怀孕，穆非离索性顺了她心意，为了她进宫求穆皇后。 穆皇后为了皇灵寺一事和皇太后闹得有些僵，后宫中流言纷纷，吵得她头疼。 如今穆非离又进宫为那裴氏求情……穆皇后沉着脸，“非离，永安侯府的荣辱都在你身上，这裴氏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姑母，可是裴氏她……”为裴氏求情一事，他本想让穆夫人来说，但穆夫人推脱说他本人前来，效果会比穆夫人更好，所以穆非离来了。 这事提起，他有些羞涩：“裴氏她很快就会是我的岳母了。” “岳母？”穆皇后提高音调。 穆非离点头，“芸欢怀孕了。” 徐芸欢和穆非离的事，穆皇后知道。闻言，她扬起笑脸：“几个月了？” “一个多月，我是昨天才知晓。姑母，芸欢的肚子瞒不住的，我不想让永安侯府的子孙流落在外，所以才斗胆请姑母做主，把裴氏放出来。有裴氏在，徐府大房才能筹办芸欢的嫁妆。”穆非离道。 “永安侯府的子孙肯定是不能流落在外的。”穆皇后脸上笑意浅浅，“既然徐芸欢怀孕了，那她便是我穆家的人了。我顶着穆姓四十载，自然会为我穆家人的后代着想。” 穆非离一喜：“那姑母的意思是……” “太后娘娘不肯放裴氏，也有我的原因。只要我顺着她的心意，多吃几个亏，她称心如意了，自然会答应放裴氏。”穆皇后道。 “那岂不是侄儿让姑母为难了？” “怎么会为难呢？我这一生都是为了穆家，为了穆家的荣华，为了穆家的未来。徐芸欢既然能为我穆家开枝散叶，这点小亏就当做是我穆家给她的聘礼。”近年来她在后宫分寸不让，惹得皇太后不满，为了徐芸欢腹中的孩子，她可以割地给皇太后，当做赔礼。 穆皇后慈爱看着眼前的人，“非离，姑母看着你长大，转眼间你就快有孩子了。姑母不能给你什么，至少能给你孩子光明正大长在永安侯府的机会。我会让裴氏准备嫁妆，让徐芸欢风风光光嫁入永安侯府！” 穆非离抿唇，认真道：“多谢姑母。” “你回去等我的好消息。”穆皇后笑道。 穆非离点头，快步离开。 凤明夏从外头进来，正好迎面碰上穆非离，“非离表哥……” 后者没应，已走个没影。 凤明夏沉下脸，“母后，非离表哥怎么了？怎么我喊他也不应我。” 穆皇后一笑：“徐芸欢怀孕了，他刚在我这给裴氏求了一个保命符，自然迫不及待回去告诉徐芸欢了。” “徐芸欢？就是那个徐府的小姐，徐芸欢？”凤明夏更加不悦，她低声咕囔着：“她有什么资格为非离表哥生孩子。” 穆皇后没留意她的神情，笑颜依旧：“徐府是百年世家，根基稳扎。虽渐渐没落，但家业和财力都在，徐芸欢身为徐府的嫡女，裴氏当初许了她许多嫁妆，你非离表哥娶了她，不算吃亏。” 凤明夏扁扁嘴。穆皇后又道：“永安侯府到了非离这一代，妾室所处的两个庶子都小，也就非离有了子嗣，徐芸欢对于永安侯府来说是不同的。” “不就是母凭子贵吗？且不说她只是怀孕还没生，就算生了……也要养得大才行！”凤明夏冷哼着。 穆皇后变了脸色，斥骂着：“明夏！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我不收，我就是不喜欢徐芸欢，不想她给非离表哥生孩子！”凤明夏是凤元帝捧在手心的公主，向来娇纵，穆皇后这声斥喝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真是宠坏了你！”穆皇后恨铁不成刚，“凤无双你不喜欢，徐芸欢你也不喜欢，你想非离娶谁？早跟你说了，永安侯府根基不稳，在朝中树敌颇多，让你在你父皇面前多给永安侯府美言几句，你就是不听！明夏，我告诉你，如今永安侯府找到一个百年世家联姻，这桩联姻不会因你的几句话而改变，你那些小心思全部给我收起来！”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揭开，赤果果展现在他人面前。 凤明夏羞得满脸通红，“母后……” “这件事没得商量。”穆皇后挥手，“来人，送公主回宫。” 凤明夏还想再说，可穆皇后没有商量的意思，她只好不甘不愿走了。 两天后 裴氏终于被放回徐府。许久未见阳光的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比从前憔悴许多，“老爷，谦儿、芸欢。” “娘。”徐芸欢迎上去。 裴氏连忙扶住她，“芸欢，你有身孕在身，不能再走走跳跳了。” 徐芸欢脸通红，“娘……” “不用害羞，皇后娘娘已经全部告诉娘了。你怀了世子的孩子，这是母凭子贵。”裴氏笑得开怀，“娘离开大牢前，皇后娘派了她身边的嬷嬷前来告诉我，让我好好准备你的嫁妆。” “还是娘神机妙算！”连着几次计划失败，大房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徐芸欢的孩子就像一股新能量，带着永安侯府的支撑，给大房带来希望。 徐世谦轻笑：“如今我们只要准备好芸欢的嫁妆，把芸欢风光嫁入永安侯府，成为永安侯府的世子妃。那我们翻身的日子就到了！” “对，你祖母向来爱面子，芸欢成了世子妃，她肯定很高兴。说不定到时候掌权的，就变成我们大房了！”裴氏似乎看到了大房美好的未来，“对了！嫁妆，要给芸欢准备嫁妆。我已经答应皇后娘娘了，在原有的基础上，再以芸欢的名义添两处铺子陪嫁过去。老爷，你手中的积蓄还有多少？” 一直没开口的徐峰面如苦瓜，他皱着眉，“什么积蓄？芸欢的嫁妆不是你在准备吗？” “永安侯府是大家，芸欢的嫁妆必须丰厚，才能博得他们的好感。我手中那点小钱，哪里入得了他们的眼？这些年我把大笔大笔的银两转到你那，难道你……”像是想到什么，裴氏脸色惨白。 徐峰点头，很是难堪。 第86章 侯府提亲 徐芸欢的嫁妆是徐峰心中的一根刺，作为父亲，他希望可以给自己儿女更好的一切！他捂着心口，道：“自你跟永安侯府谈好芸欢的嫁妆之后，我就一直在筹备。 兰芝，永安侯府的胃口太大了，芸欢的嫁妆……是我七成的积蓄！” 徐峰这些年掌管着徐府家业，明着暗着收了不少钱财。所以裴氏作风高调，一口应下巨额嫁妆，“也怪我爱面子。” “不怪你，如果不是你一口应下这些嫁妆，兴许永安侯府不会这么快就选定芸欢。”徐峰皱着眉，坦白道：“这些嫁妆是我十几年的积蓄，我舍不得就这样白白送给永安侯府。所以我……” “你怎么了？” “我到了赌坊。”徐峰羞愧得无地自容，“我一路赶回凤城，一路沿着城镇的赌坊过来。起初也赢过许多银子，后来我贪心，赌得越来越大……我手上的积蓄就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裴氏尖叫起来。 徐峰涨红着脸，“就是输光了……” “输……”徐芸欢闻言，身子一软。 “芸欢！”徐世谦眼明手快扶住她，把她抱回房，“快找个信得过的大夫过来！” 裴氏慌了。 徐峰急急忙忙去找。 徐芸欢并无大碍，只是怀了身孕，不能受惊吓。张大夫给她诊治之后，开了安胎药给她，嘱咐她好生静养便离开。 裴氏吩咐人送张大夫出来，尔后绕回徐芸欢房中。 “芸欢的肚子瞒不住的，老爷，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你到底答应了皇后娘娘多少嫁妆？”徐峰咬牙问。 裴氏闭眸，轻声道：“黄金首饰一批，金元宝十箱，白银一万两。还有……芸欢名下的五处店铺。” “你……”徐峰扬起手，险些就打下去，“你真要把我徐府的家业败光不成！” “老爷，起先我没有答应那么多。是后来我和芸欢闯祸，一桩一件……都要求穆夫人帮忙。你知道的，永安侯府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每帮我一次，穆夫人都会暗示我把嫁妆提高一些。我想着以后徐府的家业都是我们的，便不在意……”思及此，裴氏深深打了一个冷颤，“是我没有顾虑好。” 后面两次，显然是徐老爷和徐世谦闹出来的。 所以他们两人也没有指责裴氏的权利。 徐峰长叹一声。 徐世谦道：“爹、娘，现在还不是丧气的时候，你们冷静一些。” “谦儿可是有什么办法？”裴氏问。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冒险。”徐世谦沉眸，冷了语调：“芸欢是徐府的嫡女，祖母会给她准备相应的嫁妆，但这些嫁妆远达不到永安侯府的要求。就算我们三人付出全部，也凑不够这笔嫁妆！所以……我们必须要问有这笔银两的人拿。” “有这笔银两的人……”裴氏眸中一亮，“你是说，凤无双？” “对！凤无双手中有祖父留下的玉佩，徐府一半的产业都是她的。只要她肯给我们，那么这一切都不成问题。”徐世谦道。 “她怎么会给我们呢？她巴不得芸欢出丑。”裴氏含恨道。 徐世谦眸光坚定，“她不想给，那就逼着她给。” “此时芸欢怀了身孕，徐府不能闹出其余的事了。万一再惹得你祖母不快，永安侯府不答应这门亲事……”裴氏一阵后怕。徐世谦沉沉望着徐芸欢，裴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徐芸欢白着脸，躺在床上，就连睡着眉心都是皱着的。 徐世谦道：“娘一直担心祖母会阻挠这场婚事，难道就不怕永安侯府退了这场婚事吗？此时我们已经毫无退路，要么从凤无双手中夺得银两，给芸欢补上嫁妆。要么，就让芸欢被永安侯府抛弃，落得一个未婚生子的骂名。” 身为父母，徐峰和裴氏绝对不会让徐芸欢背负那么多。所以……两人默契点头，“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上芸欢的幸福来得重要。只要能让芸欢顺利嫁入永安侯府，当上永安侯府的世子妃，我愿意为她做所有的事！” 曾经为了攀上永安侯府这根高枝，他们利用过徐芸欢。 但利用之后，他们也只是天底下最普通的父母，徐芸欢喜欢穆非离，怀了他的孩子。那么作为徐芸欢的父母而言，徐峰和裴氏只希望她能够顺顺利利，成为穆非离的新娘。 除此之外，所有罪恶，都由他们来承担。 “爹娘不用这么担心，我不会现在就对凤无双下手。娘刚才说过，永安侯府过几天就会到徐府下聘，等下聘过后，我再仔细安排，争取不出半分差错。”徐世谦轻声说。 徐峰夫妇点头，“这样也好。” 不闹出动静，先等永安侯府下聘之后再说。 徐峰和裴氏手中还有一点积蓄，为表诚意。他们在凤城为徐芸欢添了两处铺子，店面不大，胜在地段好；说出去也好听。 几天后 永安侯府果真应约来下聘。 永安侯府是大家，穆夫人请了凤城中有名的媒婆来给徐府说亲。徐芸欢的婚事，徐峰和徐老夫人打过招呼，起初徐老夫人不相信，但见穆夫人真的领着穆非离前来，她还是很高兴。 “世子，穆夫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穆夫人眉梢染着笑意：“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老夫人客气了。” 她这样说，是断定徐老夫人不敢拒绝。 徐老夫人一讷，看向身后的徐峰和裴氏。 裴氏笑眯眯的迎上来，道：“这段时间以来，多亏了穆夫人的照顾，我才能平安无恙出来。我原本还想等穆夫人有空了，我便到永安侯府登门道谢，没想到穆夫人和世子先上门来……真是让我羞愧。世子，夫人，里边请。” 穆夫人听说了裴氏添置店铺的事，对她的行事很满意。 顺着她的话道：“徐大夫人说得什么话，非离和芸欢情投意合，我这一次上门是来提亲的，又不是向你讨回人情的，怎么会让你羞愧呢？认真说起来，这一次是我们永安侯府有求在先。” 裴氏笑得更开怀，“里面再说，夫人请。” 第87章 祝福我们 正厅里 徐老夫人和穆夫人坐在主位，各自身边坐着徐芸欢和穆非离。 徐芸欢前几天在休息，两人已有许多天没见面，这时再见穆非离，不由得羞红了脸，低垂着头偷偷打量他。 他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抬眸凝着她，朝着她一笑。 穆非离心思重，有些喜怒不言于色。徐芸欢很久没见他这样笑了，耳根都泛了红意。 媒婆把永安侯府送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点好，把单子送到徐老夫人手中，徐老夫人粗粗一览，勾唇：“芸欢有福分。”穆夫人下的单子很多，规格比一般世家丰厚许多。 可以说，这点聘礼已比得上一般的皇室贵族。 穆夫人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前些日子非离领着她芸欢在外头闲逛，曾经跟我相处过小半天，芸欢这个孩子我喜欢。往后她到了我永安侯府，我不会亏待了她。” 徐老夫人点头，把单子递给裴氏。 裴氏看了，更是满意：“母亲说的是，能嫁到永安侯府真的是芸欢的福气。” “穆夫人想把婚事定在几时？”徐老夫人问。 “下个月十五。”她道。 此时已是二十八，下个月十五，那就只剩下半个月时间。徐老夫人蹙眉，“会不会太赶了？穆夫人来之前，我曾经请人算了，年后的二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老夫人是不舍得把芸欢嫁到永安侯府吗？”穆夫人似笑非笑问，“我可是急着把芸欢带回永安侯府，陪我一起过年呢。” 事实上，下个月十五，是裴氏和穆夫人一起定下来的日子。 徐芸欢腹中的孩子瞒不住，冬日衣裳厚重，下个月十五徐芸欢才怀了两个多月，不会显肚子。等七月之后孩儿呱呱落地，她们便说这孩子是早产儿就成，不会招人怀疑，保住永安侯府和徐芸欢的声誉。 裴氏在一旁帮腔道：“母亲有所不知，芸欢这段时间和世子走得近，两人心意相通，情投意合，就没有赶不赶的说法了。” 她是在暗示徐老夫人，徐芸欢和穆非离这段时间走得太近，凤城中已有流言蜚语传出，这桩婚事越早越好，徐老夫人听出来了。她眉头皱得更深，“十五，是好日子吗？” “自然，皇后娘娘请国师算出来的日子。”穆夫人道。 “那既然芸欢的娘没有意见，这件事就这样定下。”徐老夫人拍板。 裴氏大大松一口气。 定了日子，接下来便是商讨婚事的细节。 徐芸欢坐了片刻就觉得累，裴氏见她气色不好，开口让她先回房。 穆非离起身：“我送芸欢回去吧。” “你这孩子……”穆夫人打趣道：“不就是这几天陪着我四处走走，疏忽了芸欢吗？这就迫不及待想两人相处，罢了，我不拦你。” 徐老夫人想阻止，但想到徐芸欢和穆非离已是未婚夫妻，便挥手：“有劳世子。” 徐府的正厅和内院用一条长长的回廊分隔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回廊，才刚到内院的花园，穆非离便忍不住了。他一把扣住徐芸欢，俯身吻下来，“芸欢……” 徐芸欢有些害羞，躲避着：“世子。” “好多天没见你了，真的想你。”穆非离拥着她，吻得急促。 徐芸欢融化在他的温柔里，柔荑搭在他肩上，缓缓回应。 许久，穆非离才松开她，“真希望下个月十五快一些到来！” “才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徐芸欢靠在他怀中，柔了声调：“到时候我就是你的妻子，跟你长相厮守。” 穆非离一笑，“对。” 跟穆非离在一起，徐芸欢不觉得累，她拉着穆非离到一旁的亭中并排坐下，旁若无人地靠在他肩膀：“娘这些天都在我的嫁妆奔走，看了许多铺子也不满意，没有时间照顾我，让我少些出府。可能婚礼前夕，我不能见你了。” 其实，是裴氏怕徐芸欢在穆非离面前露陷，才不让她再见穆非离。 她向来诚实，穆非离不疑有他，道：“你身子不便，少些出府也好。正好我这段时间能够安心准备婚礼，风风光光迎你过门。我们以后相处的时间很长，不着急在这一时。” 徐芸欢抚着未曾显现的小腹，轻笑，“我都听你的。” 穆非离一笑，正想说什么。 倏地听她开口，喊了一声：“无双表姐！” 她是极少这样喊凤无双的，在凤无双的记忆中，大约只有七王府还在时，她是那个风光无限的无双郡主，徐芸欢才会这样喊过她。她转身，抬眸看着凉亭中的男女。穆非离还是一身白，徐芸欢一身粉衣坐在她身旁，有些引人瞩目。 当然，更让人在意的，是他们的姿态。 徐芸欢整个人靠在穆非离身上，旁若无人，娇俏的脸上写满得意，仿佛在挑衅。 凤无双记得，她醒来的第一眼，便是看到这两个人，带着同样的神情看着她；那时候的她额角流着鲜血，被身边围着的老百姓误会着，一身狼狈…… 是身处雅间里的萧逸云，打断了徐芸欢的得意，把她从雅间丢出来。 出神间，那两人已经朝她走过来。 穆非离伸手扶着徐芸欢，好似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娃娃。徐芸欢站定，笑意盈盈：“无双表姐，你刚刚回府，听说我和世子的婚事了吗？” 凤无双没答。 她继续道：“刚才祖母和穆夫人已经把婚事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十五，我希望你能够出席我的婚典。” “你的婚典，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我出席？”她声音冷冷清清，听不出情绪。 徐芸欢一震。 “芸欢，不要激动，小心你的身子。”穆非离双手揽着她，得知她无事之后，才抬起冰冷的双眼看对面的女子。他问：“无双，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我今生无缘。七王府的永安侯府的婚事，绝对不是因为芸欢才会退掉的。你又何必怨恨芸欢呢？你是她的表姐，我们的婚典会邀请你，你出席她的婚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还是说……你不想祝福我们？” 第88章 这对狗男女 “祝福你们？”凤无双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扯唇轻笑出声，“凭什么？” 穆非离脸色很差，“无双……” 她接着道：“如果你们真的想听我内心最真实的话语，那我大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们，只要有一天，我还叫凤无双，我就不会原谅你们这对狗男女！” “世子……”徐芸欢难堪地躲到穆非离怀中，娇颜欲泣。 穆非离此时满心满心都是徐芸欢，只觉得她这个样子更加惹人怜爱，激起他的大男人心理。“无双，跟你退婚的人是我，跟芸欢无关。你要是恼怒，大可以冲着我来，何必羞辱她！” “羞辱她？她浑身上下，有哪一点值得我羞辱？”凤无双扯唇，眸中泛过冷意：“徐芸欢，你不用在我面前得意，更不用故意在我面前炫耀。永安侯府世子妃的位置我不稀罕，我不会因此而恼羞成怒。你应该很清楚我讨厌你什么，从你在醉月楼买凶杀我开始，你就明白。” 只要一天，她还是凤无双。 有醉月楼一命横在他们中间，凤无双就不会原谅！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会把所有属于凤无双的东西夺回来，从根源上断了大房所有的念头。 “醉月楼的事是个误会。”徐芸欢狡辩。 “是不是误会，你自己清楚。”她道。 徐芸欢抿唇，没开口。穆非离说：“事情都过去了，就算不是误会，芸欢已经在狱中付出了代价。无双，你为何要为了过去的事情伤了表姐妹感情。芸欢现在找到了好归宿，我希望你也能放下过去，跟她冰释前嫌。” “在狱中小住几日，便是谋害皇室郡主的代价？穆世子，难道东阳国的律法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吗？”穆非离是从来没正眼看她的，徐芸欢更不会在意她的眼光。 凤无双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徐芸欢怎么会无缘无故寻求她的原谅。但她绝对不会相信，徐芸欢真心悔过了。 这两人，应该在她身上另有所图。 思及此，她周身寒意更盛，“你们的婚典我不会出席，过得好与不好亦跟我没有关系，收起你们的小心思。” 穆非离是永安侯府的世子，自小被人捧在手心，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好几次，他被气到都是因为凤无双。 他憋着一口气，不语！ 徐芸欢挣脱出他的怀抱，梨花带雨：“无双表姐，难道我做错一件事之后，做什么都是错的吗？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我可以给你跪下，给你磕头……” 眼看她就要跪下，凤无双大大后退一步。 穆非离眼明手快抱住她，“芸欢！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我永安侯府的世子妃，何必跟这样的人下跪？” “不，世子，你跟无双表姐曾是未婚夫妻。如今我就要嫁给你了，理应给无双表姐道歉，取得她原谅。否则……否则我有什么脸面嫁去永安侯府，我又要什么面目面对凤城的百姓？”徐芸欢抹一把泪光，目光坚定：“无双表姐，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一定做到。” 凤无双觉得徐芸欢真是疯了！ 若说她跑来在她面前秀一个恩爱，那么她是很容易理解的，毕竟徐芸欢性子便是那样。 但眼下的徐芸欢……太怪异。 她撇唇，“少在我面前装，明刀明枪，兴许我以后能考虑原谅你。” 徐芸欢一怔，“……” “够了！芸欢，你不用执着于此。”穆非离护着她，背对凤无双，“无双郡主，你走吧。是芸欢不懂事，打扰你了。” 任谁都听得出穆非离话中的怒气，如果不是今天是永安侯府到徐府提亲，以他的骄傲，定会当场给凤无双难堪！如今为了徐芸欢和他的婚事顺利，穆非离忍了。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以后再找她算账。 凤无双看着那对男女，冷了眸，转身便走。 她已经不是那个在醉月楼中含冤受辱的凤无双了，不管徐芸欢怀着什么诡计对付她，她都能应付。所以，徐芸欢这一小出闹剧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徐芸欢目送她离开，这才渐渐止住眼泪，“我娘说，无双表姐毕竟和世子订过婚。我和世子的婚事已成定居，我应该求得无双表姐的谅解，所以我这段时间都在向无双表姐道歉……她每次都是这个样子，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世子不需要为这件事而生气。” “她每次都这样？”穆非离对凤无双厌恶更深。 徐芸欢小心点头，长叹一口气，“罢了，今天世子到徐府提亲，我不扫世子的兴致，这些事就不说了。等以后无双表姐的心结解开，我再好好给她道歉。” 穆非离不疑有他，只觉得裴氏和徐芸欢都懂事了不少，这两人大度，对永安侯府更好，“道歉的事不急，你先养好身子，往后有的是机会。说不定她自己想通了，会自己来求你和解。” “也是。”徐芸欢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道歉一事，是徐世谦想出来的主意。如今徐府的大部分家业在凤无双手中，大房远远凑不够她的嫁妆。如果凤无双能够原谅她，那裴氏和徐峰便能顺势让凤无双筹备徐芸欢的嫁妆，能弥补一部分。 如果凤无双不原谅她……他们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是：他们在婚礼前夕夺回了掌家的权利，顺利让婚礼进行。 二是：他们不能在婚礼前夺回掌家的权利，凑不够嫁妆。 那么永安侯府就会发现凤无双才是握有徐府家业的女子……大房为了永安侯府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她绝对不允许在事情暴露之后，穆非离又把目光转到凤无双身上，求娶凤无双…… 所以只好在穆非离面前演了这出戏，好让穆非离更加讨厌她。 他们两人两两相厌，大房才有机会。 穆非离不懂她这些小心思，心中却已有自己的算计，他护着她回房：“我送你回去休息，婚典之前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谢过世子。”徐芸欢羞涩低头。 “跟我还客气什么？” 她脸色更红。 第89章 心有明月，不看沟渠 刚才跟着凤无双出门的是梦竹，两人回飞霜院后，梦竹便添油加醋跟瑾汐说了方才遇到的事。 凤无双神色淡淡，瑾汐却沉了脸：“区区一个永安侯府，口气却不小！一个小小世子就能不把皇室的郡主放在眼里，嗤。” 兴许是跟着萧逸云多了，瑾汐的口气向来不小。 梦竹听着，胸口堵着那一口气舒畅了，“瑾汐姑娘说得对，郡主是上了玉牒的郡主。不说区区一个世子，哪怕是侯爷在郡主也有君臣之分，穆世子口气太狂妄了。” 凤是皇族姓氏，是君。 你一品军侯府，是臣。 自古君臣有别，哪怕身居高位，也有需要顾及的地方。 “我听说当初七王爷还在时，永安侯府为了和七王府联姻，那穆夫人可是天天到七王府和徐府串门。如今穆皇后坐稳了东宫的位置，永安侯府便开始得意洋洋，这嘴脸真让人恶心。”梦影道。 凤无双心软，待下人很好；梦竹梦影两人在飞霜院留一段时间之后，心都向着她。 “好了，我一句话都没说，你们三人倒是一人一句聊得正欢。”凤无双无奈笑笑，道：“其实徐芸欢做点什么也好，大房若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反而更难防备。她说出来，做出来，我尽早准备对我更有利。” “郡主发现什么了？”梦影问。 “有一些小发现。”当初她和徐世瀚剪除徐峰羽翼时，留下了极小的一部分在徐府的产业里，方便观察徐峰的动静。她刚出门一趟，何掌柜就告诉她，那些人有异动。 仅剩的两家店铺，前几天库房的银两消失一空，等何掌柜去盘查的时候，只说是被盗了。 被盗，却没有报案…… 这不是家贼所为吗？ 看得出，徐峰和裴氏很缺银两，所以才会冒着被凤无双发现的危险，大胆拿走那两家店铺的银两。 回来的路上她还在猜测，徐峰和裴氏拿走那两家店铺的银两要做什么？看到徐芸欢和穆非离的时候就想通了……是徐芸欢的嫁妆！当初裴氏为了诱哄永安侯府放弃身为郡主的凤无双，定是给穆夫人夸下海口，许下诺言。 如今徐芸欢快十七了，大房失去掌家权利，为避免永安侯府放下大房，他们会尽快促成徐芸欢和穆非离的婚事，免得他们担惊受怕。 嫁妆便是大房对付永安侯府的诱饵…… 至于徐芸欢的举动，多少凤无双也猜到，无非是担心事情暴露之后，穆非离转而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徐芸欢不知晓的是……此时的凤无双已经不再在乎穆非离了，就算穆非离知晓她手中有徐府的家业，想要跟她重修旧好，她也不会答应！ 她心有明月，不看沟渠。 凤无双微微勾唇，“徐芸欢婚典在即，可能大房那头会有动静。我和二表哥会把心思放在店铺上，至于飞霜院……就由梦竹梦影给我看着，可以吗？” “定不负郡主所托！”梦竹梦影应下。 她们自小在徐府内院长大，对店铺的事一无所知。但她们擅长打理内务，可以帮凤无双好好看住飞霜院，免她后顾之忧。 “郡主可是吩咐完店铺的事了？”被晾在一旁的瑾汐问。 凤无双抬头看她。 只见她笑意浅浅，俯身在她耳边道：“我刚刚到过萧南王府，王爷回来了。” 轰！ 轻柔的语调，震得她心微酥。 凤无双下意识握了握拳，“这么快？” “王爷手段强，又记挂着郡主，自然早早就回来啦。”她今天出门，本想到萧南王府看看萧逸云有没有给凤无双回信，没想到……管家告诉她，王爷已经回来了，正在休息。 这段时间凤无双的担忧，瑾汐看在眼里，她问：“此时正是午后，快马赶到萧南王府只要半个时辰，郡主要去王府看看王爷吗？” 一颗心，被瑾汐的话撩得七上八下…… 想看他，很想看看他。 凤无双不是扭捏的人，察觉到自己心思之后，她就顺了自己的意，“给我梳妆一下，准备出门。” 信中所报的平安，终不如自己亲眼所见。 他受她牵连，被穆皇后差遣远离凤城，如今他回来了，她必须亲眼看到他平安才行！ 瑾汐开心跳了起来，“我这就去给郡主准备马车。” 梦竹梦影两人抿唇轻笑，转身出门。 萧逸云不在这段时间，为保证瑾汐的安全，瑾汐每次到萧南王府都乘坐徐府的马车。此时见徐府的马车又停在萧南王府门口，萧南王府的华管家以为瑾汐去而复返，笑着出来：“瑾汐，怎么又来了？” 瑾汐笑嘻嘻跳下马车，抬头撩着帘子：“华老，是郡主来看王爷了。” 凤无双娉娉婷婷从里头走出，朝着他柔柔一笑，“打扰华管家了。” 美人颜如玉，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华管家一怔，尴尬笑着：“郡主里边请。” “华老这脸色，好似不欢迎郡主似的。”瑾汐自小在王府长大，跟华管家交情好，说话没有顾忌，“等王爷见了郡主，王爷定会很高兴！” “实不相瞒。”华管家更尴尬了，“王爷在一盏茶前，刚刚出府。” “才刚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出去？”苏城离这里不近，送信都要晚八天。萧逸云定是赶路回来的，能让他不顾休息出门的事肯定是大事。凤无双蹙眉，“王爷有说出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就是因为没有，华管家才为难，尴尬。 凤无双难得到王府，萧逸云却不在。 天知晓，凤无双受挫之后会不会以后都不来萧南王府了…… 岂料，她轻声一笑，“来都来了，我能冒昧进去坐一坐吗？傍晚若是他还不回来，我便回徐府。” 华管家巴不得她在这里等着，“郡主里边请。” 凤无双在萧南王府算是稀客，因不知萧逸云什么时候回来，华管家毫不客气给她安排了一间厢房休息，好让她边休息边等。关上厢房的门，他便嘱咐王府的暗卫去通知萧逸云，希望他能在傍晚之前赶回来。 第90章 谋害亲夫 华掌柜安排凤无双住的厢房就在她昔日去过的茶花园旁边，打开窗户，外头的茶花依旧灿烂，花香满园。 萧逸云大抵是真的喜欢茶花，不管什么时候到萧南王府，她总是能看到茶花，四季如一。 从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窗外的湖泊，隐在花丛中，像是一块巨大的碧绿宝石，赏心悦目。 周围静悄悄，隐约能听到鸟雀的声音，凤无双趴在窗台，一颗心柔得不可思议……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倏地轻敲了两声。 凤无双睁眼，他正渡着夕阳金光而入，长身玉立，剑眉微微皱起。 “怎么趴在这里睡？” “看书看累了。”凤无双笑笑，指指桌面的书。 萧逸云大步走近，揉揉她带着红痕的脸，沉了眸：“冬风寒冷，在这里睡不好。”话落，他身后的窗户合上，遮去外头美好的景色，同样也遮住刺骨的冬风。 紧闭的房里没有点灯，只剩些许夕阳余光从窗纸透进，昏暗不明。在这样的环境下，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格外明显，她甚至能感觉到，房间内开始蔓延的暧昧气息，凤无双下意识坐下，茫然看着他。 “怕了？”萧逸云俯身，她机械挪了一寸，他索性挨着她坐下，翻身就把她搂上身后的软塌。 她在挣扎，萧逸云把她按在胸口：“让我抱抱，无双，我快两个月没见你了。” 他离开是初冬，他回来时，已经是冬天的尾声…… 再过半月，便是新年了，初四立春。 快两个月，足足五十一天。凤无双微微闭眸，靠在他怀中，“你平安回来就好。” 萧逸云讶异低头，只见她神色平静，乖巧靠着他。凤无双的小心思，他是知晓的，辰飞也曾跟他隐晦汇报过。他刚刚离开凤城那段日子，她十分不安，甚至觉得自己拖累了他。 是愧疚，还是真的担心他…… 此时的萧逸云不想计较，今天的她格外乖巧，他能趁机亲近美人，自不会错过。 许久，凤无双回神：“听辰飞说你在苏城住下了，这段时间做事可是顺利？” “还好，不棘手。”萧逸云给她调整一个舒适的角度，让她半躺在他怀中，才道：“我南下确实是穆皇后引荐的，不过到了苏城我才发现，强盗一事跟永安侯府有关。如果没有我插手徐府这件事，穆挚应该会进宫领旨，到苏城平乱。” “跟永安侯府有关？”那附近忽然冒出那名多强盗，定有蹊跷。士兵和强盗只一线之隔，凤无双聪慧，问：“那些强盗，是永安侯府麾下的士兵？” 抬手捏捏她如花的脸，他笑道：“还是我的无双聪明。” 凤无双脸一热，躲开他的手：“那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或者说，你有没有捉住永安侯府的把柄？你才回凤城便离开王府，是到永安侯府跟他们谈判了？” “没有，进宫复命去了。”萧逸云轻叹，“穆皇后既然能让我领军南下，自能把所有证据毁掉。我唯一能做的，是除掉穆挚旗下的一个副将，卸掉他的一只手。” 想也明白，穆皇后能从一个小小妃嫔一跃为后，心机手段缺一不可。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她突然吹枕边风让萧逸云南下，当然做好了失败的打算。她信得过武国裕，知武国裕不会出卖永安侯府，就直接除掉所有证据，让武国裕出面对付萧逸云。 赢了，能除掉一个萧逸云。 输了，不过是一个副将而言。 穆皇后打的一手好算盘！ 凤无双猜出了大概，握了拳头：“太便宜他们了！” “这十年永安侯府在凤城立足很稳，这便是永安侯府不断需要钱财的原因。凭区区一伙强盗除掉永安侯府是不可能的，慢慢来吧。”凤元帝极其宠爱穆皇后生下的明夏公主。且不说萧逸云手中没有确凿证据，就算有，明夏公主多费些心思上永安侯府上，凤元帝就会大事化小。 抬手，捏住她的手：“这些事不用你管，你放开手脚做你想做的事便可。” “我……”她正欲开口，蓦地见他俯身下来，薄唇跟她只隔了一寸。呼吸间，似乎能感受到源自于他的阵阵热气……尔后，便听他问：“还跟我客气？无双，我以为分开两个月，你已经很清楚你的心了。” 脸颊、耳根，渐渐染上红晕，凤无双抵住他，“你不要这样凑过来，我们好好说话。” “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能说。”他分寸不让。 凤无双叹气，“萧逸云……” 她声音不似往日的清脆，多了软糯，多了无奈，落入耳中十分舒服。萧逸云并不想这样就放过她，“想跟我说什么，嗯？” 他平时逗弄有度，鲜少会像今天这样让她越来越羞。凤无双恼了，挣扎着推开他，“胡闹，起来了！” “嘶……”他倏地倒抽一口气，“无双，推人的时候告诉我一声，不要谋害亲……。” “不准说。”凤无双冷冷瞪他一眼，让把他那句“亲夫”堵在腹中。她的手正抵在他肩上，冬天衣裳厚实，扎一摸去并无异样，但凤无双擅长医术，细细感受，便能发现他肩膀缠着绑带。 凤眸微红，“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担心我？”他问。 “我问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若我刚才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凤无双蓦地对上他漆黑幽深的眼，抿唇望着他，凤眸中，燃着一种不知名的火焰。 第91章 你要负责 “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她柔柔弱弱开口，萧逸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真要看？” 凤无双点头。 他倏地躺好，双手掂在脑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吧。” 凤无双：“……” 他不自己动手脱吗？ 萧逸云看穿她的心思，淡淡道：“抬手疼，你来脱。” 他神色如常，没有异样。 凤无双按一下他的伤患处，认命给他解盘扣。冬日衣裳多，她手指如飞，几下便解了靠上的盘扣，露出厚厚的绷带来。 没了衣服的遮挡，药香四溢，洁白的绷带之下隐约可见淡淡药迹。 “你骑马回来的？”她问。 他道：“骑马比较快一点。”能快些见到她。 “肩上有伤不应该骑马，不差那一两天的时间。”她解开绷带，果然看到伤口有反复处理过的痕迹。 剑伤伤口不大，但这几天他一直赶路，伤口没得到妥善处理，周围红肿了一圈，隐约有发炎的趋势。 她摸了一下，“伤得不深，你应该处理好再回来的。” “武国裕送回凤城的三批脏物被我拦了下来，他又被我扣在手中。早回凤城一天，我就多一分机会把武国裕彻底扳倒，让穆挚少一条胳膊。”萧逸云不紧不慢，像是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无双，我在凤城逍遥平顺，差一点就能拿下你的心了。穆皇后和穆挚非要指着我南下，我定要做些什么，好让他们后悔做这个决定！” 什么叫差一点就拿下她的心？凤无双脸色微红，避重就轻答：“你到皇宫面圣时，皇上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偏袒永安侯府？” “质疑我的能力？”他侧眸，凝着她，见她凤眸中闪过恼羞之意，又笑着开口：“我手中有几批脏物，又当场拿下武国裕，就算皇上有心偏袒，武国裕也保不住。永安侯府处心积累了几个月，就为了强抢谋财，如今钱没得到，还失去一个武国裕，这算不算是给他的教训？” 穆皇后能力大，断了所有证据，让武国裕一人承担所有罪状，保住了永安侯府。 可那又如何？ 萧逸云从没想过仅凭一伙强盗把永安侯府一网打尽，除掉一个算一个！剩余的，他可以慢慢算账。 “你这是挑衅，永安侯府会记住你，以后找你麻烦的。”话是这么说，她脸上却是淡淡笑意。 “他们不找我，我还要找他们呢。”萧逸云冷哼一声，握着她扣扣子的手：“总不能一直让别人找我麻烦，而我无动于衷，嗯？” 凤无双轻笑，主动反击确实像萧逸云的性格。但此时的她更相信，萧逸云是真的恼怒穆皇后贸然把他遣派南下，远离凤城。他这一次受伤，大概有她不知道的内幕？ 才刚想到，她就问了出口。 萧逸云目光灼灼，昏暗的房内，他的视线尤为明显。随即他用低醇好听的声音问：“真的想知道？” 她咬着牙，点头。 “武国裕躲在苏城边的山上，那山高耸入云，是江南一带难得的大山。上山搜山十分困难，贸然行动还可能会被武国裕反击。所以初时我跟手边的人拟定了作战计划，是等。等山上粮食用尽，等他们主动下山……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你的书信。无双，我从来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源自于你的情意。在看到你写着，在凤城等我回来的时候……”满意看着她脸颊通红，凤眸泛着一层水光，萧逸云继续道：“所以我等不了了，我选择了攻山。在攻山的过程中，烟雾熏人，我一时躲不开，被武国裕刺中了衣袖。袖中的书信掉了出来，在捡信件的过程中受了伤。” 凤无双，“……笨蛋。” 他灿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是第一个说堂堂萧南王爷笨的人。” “一封书信而已，对付武国裕之后有的是机会捡回来，何必让他捡这个大便宜，伤了你？就算捡不回来了，你回凤城，我就在这里，你要多少信件……我都能写给你！”凤无双脑中闪过方才看过的伤口，默默记下一笔，往后找永安侯府算账。 把她的情绪收入眼中，萧逸云笑意更深：“这不一样，这是你写的第一封书信，也是第一次说等我回来。我决不允许这封信在我手中出任何差错，染上半分尘埃。” 凤无双嗔他一眼。 他又开口道：“无双，看到你这样在乎我的伤，我真高兴！” 堂堂萧南王爷，在她面前作出一副“就算受伤也甘之如殆”的表情……凤无双很怀疑，受伤这点小意外根本就是萧逸云一手策划，为的就是引得她心疼，让她更加愧疚。 仔细想着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凤无双发现这真的是萧逸云的性格。 一点一点诱哄她入局，靠近她，跟她扯上关系。 到最后，甘之如殆的人竟然成了她…… 有句话在心中酝酿许久，她说：“你离开凤城前曾经告诉过我，让我远离二表哥，现在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那你疏远了？”他比较在意结果。 凤无双如实回答，“商量事情时多是在二舅母的院子，二舅母和她身边的几位嬷嬷都在。就算在店铺，我也带着瑾汐和梦竹其中一个。” “做得好。”他执起她的手，放唇边一吻。 凤无双挣扎一下，他执着不放，她只好作罢，“天色晚了，我要回徐府，要不然外祖母那头不好交代，你好好照顾自己。” “这么快？”他觉得才跟她相处了片刻，意犹未尽，“晚上我到飞霜院找你？” “不行。”她拒绝得太快，讷讷解释道：“冬夜寒冷，你身上又有伤，早些休息吧。” “唔，那好。萧南王府那群庸医的医术我信不过，明天开始你每天到萧南王府为我换药，直至我痊愈。”话落，萧逸云扶着她起身，见她还想说，他幽幽堵了一句：“无双，这是为你受的伤，你要负责到底。本王这副漂亮的皮相，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凤无双，“……” 第92章 阴谋初现 一连三天，凤无双借着瑾汐的名义，天天跑萧南王府，给他换药。 萧逸云是一等一的美男，主动解人家衣扣，起初两天凤无双很不适应，三天过后，她便神色如常，秉着一个大夫对病人的态度，细心给他换药。 萧南王府的药都是上等药材，才几天他的伤口红肿处已消散，伤患处结痂，应该再过段时间便能好。 她双手熟练给他扣上盘扣，萧逸云倏地伸手，握住她忙碌的手，“无双，你倒是做得越来越自在了。”他的心却被她撩得七上八下，痛并快乐着。 “什么？”她抬头。 徐芸欢和穆非离的婚事定下来了，她的呢？ 萧逸云想了好几种方式开问，最终压下一切，道：“徐芸欢的婚事就在这个月，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暂时没发现。”说起来也奇怪，今天初二，徐芸欢的婚典就定在年末的十五。按照徐峰和裴氏的手段，应当不会这么无声无息才对。除非，他们不想给徐芸欢准备嫁妆了…… 凤无双蹙眉，“嫁妆的事你知道？” “从那位穆夫人第一次从京兆尹带走徐芸欢开始，我就知道。”两人在京兆尹大牢谈过的话，一字不漏落入萧逸云耳中。就是知道穆挚那边只在乎徐府的钱财，他才担心凤无双。 金钱最能蒙蔽人心，如果穆挚知道徐府的掌家权利在凤无双手中，不知要用什么方法对付她。 他缓缓开口：“永安侯府胃口很大，此时的徐峰满足不了他。婚典前夕你要时刻注意，不要让他们趁了空，对你下手。” “嗯。”她点头，“我知道。” 说话间，辰飞倏地在外头敲门，“王爷，瑾汐在外头求见郡主。” 萧逸云蹙眉，“什么事？” “好像是因为逍遥楼的事，徐峰在逍遥楼打砸闹事，徐世瀚今天不在凤城。掌柜做不了主，派人请郡主过去。”辰飞道。 他看着她，凤无双无奈解释：“逍遥楼原本的白掌柜是徐峰的心腹，我接管徐府的家业后尚未上手，一直没有理会他。直至你回来前夕，才把白掌柜撤掉，换上我的人。他这一次打砸，应该是冲着我来，我去处理就好。” 萧逸云不放心她，但眼下他确实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午后还需要进宫一趟，“让瑾汐跟着你。” “好。”凤无双利落站起。 蓦地又被他拉回来，指指自己的衣领，“扣好再走。” 真幼稚，她在心底默默吐槽。 为不耽误时间，她还是乖巧给他扣好盘扣。 她前脚刚走，萧逸云便让辰飞进来，安排接下来的事。 武国裕已经被送到天牢，永安侯府的反击很快，不惜搬动苏城当地官员上奏，给武国裕洗脱罪名。如若不是萧逸云早早在苏城布下他的人，留了后手，怕真的会被永安侯府反将一军。 他昨晚刚接到的密函，苏城一带的官员都跟永安侯府有关系，曾收下武国裕的贿赂。 而萧逸云当初攻山时，曾召集了大量的当地村民作为协助，许多人都能为他作证，武国裕是在苏翠山被擒的。 人证物证他都不缺。 准备好午后进宫面圣所需的东西，萧逸云松一口气。 “王爷，永安侯府……” “等等。”他抬手，拦下辰飞的话：“刚刚是徐峰在逍遥楼闹事？” “是，瑾汐当时是这样说的。” 萧逸云咬了牙，拍桌而起，“给本王准备马到逍遥楼，你再派出两队人马去搜查刚才她乘坐的马车。” “王爷？”辰飞抬头，此时离午后，没多长时间了…… “白掌柜已经被撤下几天了，徐峰不可能今天才知道消息，特意到逍遥楼闹事。他们的目的不是逍遥楼，是无双！”该死，他怎么会此时才发现呢？如果刚刚他陪着她一同前去，那该多好。 徐峰太想要徐府的家业了，徐芸欢太需要这份嫁妆了。 只有凤无双死了，掌家的权利才会重新回到他们手中。他们知道今天萧逸云要进宫面圣，所以才选择这一天对凤无双下手！ 辰飞后知后觉领悟过来，“我这就去。” 萧逸云把所需的东西胡乱藏入怀中，抬步出门。 那头，凤无双和瑾汐已察觉到不对。 瑾汐在徐府算是客人，凤无双掌家之后，特意在飞霜院准备了两位马车夫，把一辆马车留给瑾汐。今天黎氏的马车坏掉了，她同黎氏一起出门，先在萧南王府下车，把她的马车先给了黎氏。 第93章 你被骗了 周遭的空气凝结起来，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息。 萧逸云派在她身边的四名暗卫刚落下，远处的马蹄声已近。足足二十余人，均是布衣百姓的打扮，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 瑾汐不知何时已回到她身边，由其中一名暗卫去对付那车夫。 凤无双冷眸，“瑾汐，看来我们都想错了。” 那车夫根本不想带她们离开凤城，而是早早就把埋伏的地点设在凤城里，驶出凤城郊外是一种假象，他只是想让凤无双和瑾汐自动自觉下车，自投罗网。 瑾汐也看透这点，道：“我让暗卫带着郡主离开。” “不会那么容易的，他们早有埋伏，此时回去怕是又一个陷阱。”凤无双拔出短匕，“你要小心。” 话音刚落，那二十多名布衣打扮的人纷纷拔刀，朝着中心的六人而来。 数名暗卫都是高手，但众人围住他们，他们分身乏术。 凤无双手中一把短匕，近身搏击，一招一式看得旁人心惊肉跳。瑾汐护着她，夺下刀给她，“郡主，换下手？” “不需要。”她从小练的就是短匕，方便携带。刀剑虽然她也会，却远不如短匕顺手，眼下这种场面，她不敢掉以轻心，自然是哪样拿手，用哪样。谈话间，凤无双又刺伤一名布衣刺客。 瑾汐见她身手诡异，速度极快，稍稍放松。 不远处马蹄声又近，打斗间又引来一批刺客。 但那些刺客到了，只是围在周围，并没有上前一起厮杀。凤无双蹙眉，看着不远处的城墙，心中已有盘算。瑾汐靠上来，“郡主，趁着他们没围上来，你先走，只要离开这个包围圈，王爷定有办法救你。” “他一定会来，我不会抛下你们。”无数次身陷险境，皇灵寺那一次，小小的房间内，远比这一次凶险……萧逸云依然派人守在她周围，请来皇太后为她保驾护航。 他会来，这个认知在她脑海中从没怀疑过。 凤无双击退一个布衣，脆声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把你们的主子叫出来，我跟他谈谈。” 只堵，却也没对她下狠手，应该是有话要跟她说。 那十几名布衣闻言，后退一步，让出一条路来。徐世谦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一众布衣中大步走出来，脸上满满得意，“凤无双，你认为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 算上他后面带来那一批人，在场足有四五十布衣刺客，都是他的人。 凤无双算上她自己，只有六人。 徐世谦认为自己手中胜算稳稳。 岂料，她勾唇，笑意不到眼底：“徐世谦，我要找的人并不是你。” “你……” “在这里过去不远便是凤城的城墙，驻守着我东阳国的镇城军。如此大的打斗声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想必是永安侯府早已经跟他们打了招呼。徐世谦，你觉得你能代表得了永安侯府，那你尽管跟我谈条件……说吧，你把我拦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她道。 女子的声音柔弱清脆，十分熟悉。这样的声音，穆非离听了十多年，从他懂事开始，就有人告诉他，拥有这个声音的人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妃，是他未来的妻子。 彼时凤无双还是七王府高高在上的无双郡主，穿着华丽的衣裳，站在七王爷旁边，漂亮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穆非离一眼就喜欢上她了。 后来，他渐渐长大，一点一点接手永安侯府的事务。他就发现，失去七王府当靠山的凤无双满足不了他的野心，这个只懂得讨他欢心，毫无手段的人，做不了他的世子妃…… 所以他选择了徐芸欢！ 但此时他才发现，凤无双如此聪明，仅凭一个镇城军按兵不动就猜出了有他参与。她这领悟能力，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隐隐觉得，眼下的凤无双不一样了。 他越过徐世谦，走到她面前，“无双。” 凤无双蹙眉，她不喜欢他这个称呼，“世子。” 穆非离挥手，让布衣刺客大大后退一步，留出他们谈话的空间，“你我自小认识，永安侯府跟七王府是世交，我不想为难你。今天把你拦下来，是因为芸欢的嫁妆，只要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会放你走。” “徐芸欢的嫁妆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老夫人昔日答应了我，会给芸欢一笔嫁妆，让她风光嫁入永安侯府。前些日子徐峰和裴氏等人和你闹得不愉快，你接管徐府的家业之后，徐老夫人便收回了那笔嫁妆。如今我和芸欢的婚典在即，希望你就此收手，把那笔嫁妆还给芸欢。”穆非离打量着变得有些陌生的她。 “外祖母答应给徐芸欢的嫁妆？”凤无双仔细想着，依稀记得有这回事。可那笔嫁妆，翠嬷嬷不是正在准备吗？她眨眼，似已了解：“世子说的是哪一笔嫁妆？” 天价嫁妆，穆非离不好自己开口。 徐世谦道：“就是徐府的家业，那就是祖母给芸欢的嫁妆，另外祖母还给芸欢准备了大量的金元宝和白银，凤无双，如果不是你和徐世瀚拦着，祖母会不给芸欢准备这些东西吗？” 穆非离不清楚徐府的内部，徐世谦说什么，他便信什么。事实上，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经不到他不相信了。他和徐芸欢的婚事定下来，整个凤城都已知晓，如若徐芸欢没有嫁妆，那对永安侯府而言是一种损失。 他道：“无双，你把嫁妆还给芸欢。” 这是命令的语气，甚至还带着威胁！ 凤无双挑眉，看着这个愚蠢的男人。她多么庆幸，如今的她跟穆非离解除了婚约，否则跟一个蠢笨的男人在一起……那后果真是惨绝人寰，痛不欲生，“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回事，据我所知，翠嬷嬷正在给徐芸欢准备嫁妆。徐芸欢是徐府嫡女，外祖母给她准备的嫁妆都是按照徐府历年统一的规格置办的，世子有心细查的话，会清楚这些规格。”她话锋一转，冷了脸，锐利的凤眸看着他，“至于其他的东西，如果有人假借我外祖母的名义答应了世子，那大约是世子被骗了。” 第94章 你真狠！ “你胡说！”徐世谦不会让凤无双说出真相，他挡在两人面前，狠狠瞪着凤无双：“黄金首饰一批，金元宝十箱，白银一万两，芸欢名下十处店铺。 这些是祖母曾经答应过给芸欢的，凤无双，现在你必须做到！” “你在痴人说梦吗？”她问。 徐世谦蓦地抽出一把银白的大刀，指着她，“做不做得到？” 葱白的手指拨开刀锋，凤无双摇头冷笑，“笑话！” 徐世谦根本不敢杀他，如果徐世谦敢杀她，就不会领着穆非离一同前来，他现在是想借穆非离的手，让凤无双妥协。 穆非离觉得这两人话中有话，但他最近实在烦躁。永安侯府几个月的计划被萧逸云打成一场空，徐芸欢把他弄得很烦心，如今就连他妻子的嫁妆都要他主动争取…… 这场婚约，对于他而言已失去最初的意义。 “无双，我不想为难你。徐世谦刚才说了多少嫁妆，你如约准备好，往后我绝对不会为难你半分。” “世子这是在威胁我吗？”她高高仰着头，冷哼一声：“世子最先想娶的人是徐府嫡女，徐府嫡女该有的嫁妆，外祖母一分不少，全给徐芸欢准备好。至于其余的东西，很抱歉，你们想都不要想！” “凤无双，你不要不识抬举。”徐世谦实在憋屈，挥刀就想砍下来，她一个冷眼，他又忽地心怯，生生后退几步才勉强站定。 “你真的要跟永安侯府作对吗？”穆非离问。 “不是我要跟永安侯府作对，而是永安侯府和一些无谓的人在痴人说梦。穆非离，今天在这里……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徐府嫡女的嫁妆规格里面不包括任何店铺，更没有任何金元宝和银票。不管裴氏之前答应过你任何条件，那都是裴氏一个人的决定，你想要嫁妆，大可以向裴氏问！还有……从你为了一个徐府嫡女，放弃和我的婚约开始，你我之间就没有任何怜惜，请不要再喊我的名字，我怕别人误会。”话落，凤无双抬脚，准备离开。 “站住！” 徐世谦开口的同时，穆非离已扣住她的手腕，脸色铁青：“凤无双，你刚刚说什么？” “我刚刚说了许多，你指哪一句？”她问。 徐府嫡女的嫁妆规格里不包括任何店铺，没有任何金元宝和银票。这样的话无疑是犀利的巴掌，扇在穆非离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似乎还记得，那一次他约了无双一同外出，送凤无双回徐府后遇上徐芸欢。 徐芸欢就在飞霜院门口等他，凤无双进门后，她大胆牵着他，到角落处。 徐芸欢俏生生的脸涨得通红，又娇又羞地告诉他……她喜欢他，愿意带着徐府的店铺和大量的银票嫁给他。 那时他手中极度缺银两，跟穆夫人商量之后，他便明着暗着给两人提示了。裴氏在不久之后果真送了银两到永安侯府，一来二去……他倒是真的和徐芸欢好上了。 徐芸欢乖巧，事事迎合他，他觉得很省心。 逐渐地，凤无双在他心中变得不那么重要。对于他来说，娶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郡主，倒不如娶一个家大业大的徐府嫡女。 没想到，今天由凤无双亲口告诉他，那一切都是假象。 徐府的嫡女嫁妆里边，根本没有店铺和黄金…… 穆非离眼底发红：“徐府的家业，一直在你手中是不是？” “不是的，世子！”徐世谦根本不给凤无双回答的机会，如果凤无双回答，那徐芸欢就没有翻盘的可能了。他咬牙道：“那一切都是凤无双用阴谋诡计夺回来的，世子，徐府的家业一直在我爹手中，是我爹在打理……” “你闭嘴。”穆非离狠狠瞪着他，“凤无双，你说。” 凤无双凝着他，心倏地变得沉重起来。也许原本的凤无双是真的爱过穆非离，所以看到这样的穆非离，她的心除了畅快以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曾经的年少轻狂伴随这具身体十七年，就算灵魂变了，心还会受他影响。 不过…… 原本的凤无双已经死了，她的心也死了。 她原本就那么聪慧，怎么会看不透穆非离想要的呢？只要在醉月楼时，她大声告诉穆非离，徐府的一半家业在她手中，不在徐芸欢手中，那穆非离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含冤…… 她当时没有说，应该是不想用徐府的家业留住穆非离，她有她的骄傲。 或者说，她对是非不分的穆非离已经死心了…… 想到这里，她又忽然豁然开朗，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不管当时的她如何想，现在是时候解决了。凤无双轻笑，道：“我外祖父生了三个儿子，才生下我母妃。我母妃在徐府生来受宠，在和我父王相识之后，我外祖父便把徐府的一半产业过到她名下，希望保她衣食无忧。我母妃在徐府是一个例外，徐芸欢不是她，没有她这份幸运。” 她说得很明白，简单几句穆非离就明白了。 徐黛黛的产业都是凤无双的，徐芸欢夺不走。他曾经心心念念许久的徐府产业，曾几何时距离他很近，唾手可得……但是他亲手放弃了，如今那产业离他很远，很远…… “凤无双，你真狠！”眼睁睁看着他与渴望的东西擦肩而过，却什么也不说。他现在才发现，他从来都没有读懂过凤无双这个人。 “比不上世子心狠，十多年的未婚妻都能抛下。”凤无双笑笑，像是在说一件跟她无关的事。 穆非离更是难受，松开她，作势就要离开。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徐世谦哪里允许就此作罢？不能就这样放过凤无双！更不能让徐芸欢被穆非离抛弃……大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什么都不怕。打定主意之后，徐世谦道：“世子，难道你就这样放过她吗？从前她戏弄了你，如今又拿走了徐府的家业，难道就这样放她逍遥快活？” 见穆非离看过来，他赶紧道：“现在是一个好机会。杀了她，她手中的家业就重新回到徐府手中，到时候……徐府的一切还不是芸欢的吗？” 第95章 你敢杀我吗？ ——杀了她，她手中的家业就重新回到徐府手中，到时候……徐府的一切还不是芸欢的吗？ 穆非离蓦地停住脚步，沉沉看着两人。 徐世谦见此，觉得有戏，连忙道：“世子，不管我娘之前做了什么，如今都已成定局。你和芸欢的婚典就在十多天后，芸欢若是只有简单的嫁妆，永安侯府也没面子。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把凤无双杀了，等我夺过掌家的权利，定会把所有嫁妆给芸欢补齐。” 凤无双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明就是徐芸欢和裴氏等人合谋，用高额嫁妆欺骗了穆非离。 如今阴谋被揭穿，这徐世谦不但没有后悔，没有因此而羞愧，反而口出狂言要杀人灭口……“徐世谦，你真是死到临头不知悔改。” “照我看，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是你才对。”徐世谦阴深笑着，露出身后的布衣杀手，“我这里有四、五十人，你插翅难飞。” “你敢杀我吗？”凤无双侧眸看着穆非离，“凤城之中，天子脚下。世子敢在城墙内杀掉一个郡主？” 穆非离一怔，他还真的不敢。 凤无双顶着一个皇族姓氏，皇族年宴她定在邀请名单之内。此时她出事，年宴上议论纷纷，就算穆皇后有心掩盖也无补于事…… 他又大婚在即，此时任何事情，都会影响到永安侯府的未来。 “世谦，罢了。嫁妆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罢了？”徐世谦冷哼一声，这穆非离真是说得轻巧。 罢了之后，徐芸欢的嫁妆便要他们自己负责，徐世谦自问拿不出这笔天额嫁妆！他更不甘心把徐府的一半家业送给凤无双。他道：“世子担心什么？在这里可不止我们。萧逸云派了那么多人在她身边，等她死了，我们可以把所有事情嫁祸道萧南王府头上。萧逸云处处跟永安侯府作对，除掉凤无双还能顺便除去萧逸云，何乐而不为呢？” 穆非离犹豫着。 瑾汐怒不可遏，挥剑就朝徐世谦刺去，“卑鄙小人，我现在就杀了你。” “就凭你？”徐世谦出门在外，学过功夫，“既然你这么护主，就让你跟凤无双一起下地狱。到时候你们全都死了，就在地狱里为萧南王府辩白吧！”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徐世谦一直坚信这个真理。所以他招招杀意，双眸赤红。 眼看瑾汐就要处于下风，凤无双捏着短匕，挥了出去。 徐世谦避不开，他捂住手臂，鲜血已从指缝中溢出，“凤无双，你找死！” 他后退一步，沉眸：“弓箭手！” 周围的屋顶，倏地出现两排弓箭手，搭着箭，锋利的箭头指着地下数人。 “徐世谦，你这是做什么？”穆非离一怔，虽然他也不喜欢这样凤无双，甚至有找凤无双麻烦的念头。 但他绝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一个皇室郡主，“让你的人退下。” “世子，这是绝好的时机。世子做不了决定，就由我来替你做，有萧南王府当我们的替死鬼，一切都会如世子所愿的。”他道。 “不行。”他刚才跟镇城军统领打招呼时，只说吓吓凤无双，不会闹出人命。 如果凤无双死在这里，指不定那统领会反咬永安侯府一口。他冷眸：“我们说好的，此次只为嫁妆，不取她性命。” 他这一举动在徐世谦看来，无疑是在维护凤无双。 徐芸欢就要成为世子妃了，而穆非离还在维护凤无双。 这让徐世谦更加难以接受，杀凤无双的决心更加坚决。 他一把拉开穆非离，退出包围圈，没等众人回神，立即道：“放箭！” “徐世谦，谁给你的胆子！”穆非离破口大骂。 瑾汐护在她面前，“带郡主先走。” 凤无双一个踉跄，撞上一个宽厚的身躯，熟悉的冷檀香传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萧逸云挡开朝两人射来的箭，抱着她飞出包围圈。 凤无双抓住他衣角，笑颜如花：“我就知道你会来。” 萧逸云沉沉望他一眼，不语。 凤无双觉得讶异，两人凑近时，萧逸云大多会口头上占她便宜，或者有一些小动作，鲜少这个规规矩矩、甚至对她板着脸。不过此时徐世谦等人还在，她不好多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回去再跟你算账。”他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腰，松开她。 箭雨不知何时已停了，屋顶上的弓箭手被一大批镇城军镇压着，地面上的布衣刺客则完全消失了没影。穆非离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隔着零星的人，看着两人所在的地方。 萧逸云的到来让她十分高兴，那笑容是他从没见过的。 当凤无双还是他未婚妻时，她亦从未这样对他展露笑容。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用充满信任的眼神望着一个人，美眸波光潋滟，耀眼而夺目。 那头俊男美女养眼，他双拳毫无意识牢握，“徐世谦，我就说让你不要轻举妄动。” 徐世谦已被镇城军扣住，所有事情发生在一瞬间，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这是怎么回事。“萧逸云还要进宫，进宫的路跟这里不是同一条，他不可能前来这一边来救人，我们身边有奸细。世子，可能是那镇城军的统领出卖了我们，他口头上假意答应我们无视这件事，转身却派人去通知萧逸云。世子，那个人对你有异心啊……” 穆非离闭眸，叹息一声，徐世谦竟然算计到萧逸云头上。真不知晓他是蠢笨，还是无知？ 萧逸云是凤元帝十分看得起的人，许多事都会问一问他的意见。倘若萧逸云被这简单的逍遥楼一事糊弄过去，那他就不是萧逸云了…… “欧阳统领是中立派，他不会跟萧逸云汇报这里发生的事。同样的，如今他亲自带兵前来，他也不会姑息你维护你，徐世谦，你自己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轰！ 徐世谦像是看到天塌了下来，周遭暗淡无光，“世子……你不管我了？” “光天化日之下，带着近百刺客围剿一个皇室郡主，我管得起吗？” 第96章 不准生气了 光天化日之下，带着近百刺客围剿一个皇室郡主，又被欧阳统领和萧逸云亲眼看到。 就算穆皇后亲自出马，也未必能瞒天过海。所以此时的穆非离只求自保，求他自己能全身而退。 幸好，方才的他顾念着永安侯府的声誉，并未对凤无双起杀意，甚至还阻拦了徐世谦，他脱身很易。 把刺客全部扣押之后，欧阳统领走过来，对着几人稍稍一鞠，“王爷，世子，郡主，刺客已经全部捉拿，下官先去给皇上复命了。”闹出这么大动静，就算他不说，也会有人闹到皇上面前去的。 萧逸云目光淡淡，“欧阳统领不请穆世子到皇宫做证人吗？毕竟徐世谦买凶杀人时，只有穆世子一人在场。” 欧阳统领尴尬地笑，这凤城谁不知道，穆非离就要迎娶徐芸欢当世子妃了。徐世谦是徐芸欢的亲哥，此时让穆非离去当人证，岂不是在坏人姻缘？这样的事…… 穆非离锁眉，道。“正好本世子也要进宫，本世子随欧阳大人一同进宫吧。我本意是来劝阻他，没想到他怒气攻心，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完全丧失了良知。如果我早早护住郡主，说不定能平息这件事，说到底……我也是有责任的。” “麻烦世子了。”欧阳统领更尴尬。 萧逸云不冷不热哼一声，“麻烦欧阳大人跟皇上说一声，本王旧伤在身，经此一事之后牵发了旧疾，先回府上药，明日再进宫面圣。” “王爷慢走。”他笑得快哭出来了。 凤无双的事，他本来答应了穆非离不管。但萧逸云亲自到镇城军找他，让他立即派人去救凤无双。欧阳统领只好哭丧着脸过来了……没料，萧逸云也是个脾气古怪的。 到了之后，竟然让他们隐在暗处，偷听那边讲话。 一直等徐世谦放了箭雨，他亲自出手，欧阳统领让挥手，让身后一众官兵把那些刺客拿下。 到底是自己失责在先，他不敢管萧逸云有没有受伤，只想着好好把这件事禀告上去；为自己洗白。 至于穆非离…… 凤无双遇刺他也在场，没有出手救人的他，应该不会拆穿萧逸云的谎言。 欧阳统领仔细一想，心松了一半。 几人气场不和，对峙半响之后便各走各路。凤无双连忙追上他的脚步，跟在他身后，“萧逸云，你什么时候到的，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穆非离凝着两人的背影，眸色渐深，“走吧，进宫。” 那头 他越走越快，凤无双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走了一段路，她索性追上去，挽住他胳膊，“你说话啊，为什么走这么快？受伤了？”话落，她抬手就朝他受伤的位置摸去。 他拒绝一下，乖乖停住，让她检查。 “衣裳是干的，没有出血。是哪里疼？”凤无双捏着他下巴，看他气色。 他眸光微冷，“心疼。” 她动作一僵，凝着他的视线似乎要凝固起来，“什么心疼？” “无双，我看到你对他迟疑了。”再前一些的事，萧逸云没有看到。他到的时候，他就看到穆非离扣着她的手，厉声质问她，徐府的产业是不是在她手中。而那个时候的凤无双是什么表情？ 那双漂亮的凤眼看着穆非离，闪过迟疑、难过。 那样的举动，仿佛在他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萧逸云从没觉得那般无力过，仿佛先前自己带着怒气满满的拳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泄掉全身所有力气…… “你这里。”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眉眼，“对他犹豫了。” 凤无双一怔，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所以呢，你吃醋了？” 萧逸云倒是大方，点头：“嗯。” 她凑过去，笑眯眯的：“还真闻到了陈醋的味道，大概是被老年陈醋从头到脚浇了一身？” “凤无双！”萧逸云黑着脸。 “我没有对他迟疑，更不会因他的举动而难过。”她没经历过****，两人没有确定下关系，她也不知此时跟他解释对不对。不过凤无双遵从自己的心，在一切都没开始之前，她不希望萧逸云误会，影响两人的关系，“也许我过于注重徐府的产业，会让你觉得我是跟穆非离斗气，让你以为……我只是想从他们手中夺过徐府的产业，让穆非离后悔。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萧逸云哼一声，在看到她和穆非离站一起时，他脑海真的闪过这样的念头 她继续柔声道：“如果我有心挽留穆非离，那我就不会跟他解除婚约。你知道的……从头到尾，他的目的只是徐府的家业，只是一大笔高额嫁妆。我母妃给我留下徐府大半的产业，我只要告诉他，我就能留住他，就能顺利成为永安侯府的世子妃。但是我没有，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说跟他退婚。我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把耳光扇在永安侯府脸上，他们怎么会容忍一个这么不懂事的儿媳妇呢？天地良心，我是真的想跟他们断了关系！” 她声音温柔又好听，尤其是那句“天地良心”，听在他耳中悦耳又好笑，黑着的脸稍稍缓和，“嗯。” “而且，你一直知道的。徐芸欢和裴氏等人一直针对我，处处想取我性命，我要拿回我母妃的产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如若不是我幸运，我早已经死了许多次，我为什么要把我母妃的产业让给害死我的人？”把想说的话解释完毕，凤无双侧眸偷偷打量他，道：“我不喜欢他，也不留恋他。” 没有回音…… 她又小声问：“你还生气吗？” “还有一点。”萧逸云扣着她的手，撩起她衣袖，明明穆非离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他还是觉得碍眼。恨不得当时就把穆非离的手剁掉，他萧逸云的人，容不得别人触碰半分。“往后离他远一些，嗯？” “那你不准再生气了。”她没好气道。 “你先答应。”萧逸云的话不容拒绝，他傲娇道：“一个徐世瀚还不够，偏要招惹那么多人。” 凤无双，“……明明不是我招惹的，是他先算计我，想要威胁我，从我手中夺走我母妃的嫁妆。” “一样，你离他远一些，否则我就生气。” 凤无双，“……” 第97章 脑袋被醋淹了 “怎么，办不到？”萧逸云斜斜看着她，“世事无常，想留一个机会给他？” 她根本没这意思，他分明是故意这样问。 凤无双嘟着嘴，“不知道你吃的哪门子飞醋，穆非离跟徐芸欢的婚典就在这个月的十五。是我解除婚约在前，我留的什么机会给他？” “那你离他远一些。”他还是那句话。 “他就快是我的表妹夫了，他娶的是徐府嫡女，是徐府的乘龙快婿。我就在徐府长大，他们那一伙人都在觊觎我手中的家业，我还怎么离他们远一些？”凤无双真想敲看他的脑袋看看，他向来聪明机智的脑子是不是被醋淹了，否则萧逸云怎会变得这般患得患失的，“你是对自己没信心？” “区区一个永安侯府世子，怎么比得过本王？本王是怕你眼光不好！”想起她刚才跟穆非离相处的点滴，萧逸云就觉得心口闷闷的。是他迟来一步，凤无双和穆非离曾经是未婚夫妻，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么想着，他更郁闷了。 索性放开她，大步走在前头。 凤无双愣在原地，她耐心解释，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甩开她的手……瑾汐和辰飞等那么多人看着，他却不给她留半分面子……她莫名觉得委屈，明明这件事就是穆非离和徐世谦算计她，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又不是她主动去见穆非离的。 思及此，她也赌了气。 她拉长音调，“瑾汐，我们先到逍遥楼看看，把事情处理好。” 前头的人脚步一顿，转头深深看她一眼，尔后继续向前。 瑾汐捂着脸，蹲在原地。 吵架也不要拉她下水啊，她是无辜的啊啊啊！ 另一头 徐世谦迟迟没有传来好消息，在逍遥楼闹事的徐峰早就收手了。他和裴氏刚回到徐府，便听闻徐世谦被镇城军统领带走的消息，派人到永安侯府请穆非离，又得到穆非离正在宫中的噩耗…… 徐峰闯荡多年，直觉发现事情不对，一打听，果真是……徐世谦派人刺杀凤无双，失败了。 穆非离正在宫中洗清他自己的嫌疑。 而徐世谦已被欧阳统领押入天牢！ 刺杀凤无双这件事闹到镇城军欧阳统领手中，就不像以前那般简单了。镇城军直属兵部，兵权却在凤元帝手中，大小事均可越过兵部，直接送到凤元帝手中。如今欧阳统领进宫，肯定是为了跟凤元帝禀告这件事。 徐峰觉得周遭黑压压一片，未来的路暗淡无光，“兰芝，你教的好儿子。” “我……”裴氏心疼徐世谦，也心疼徐芸欢。她道：“谦儿是为了芸欢好，才去办这件事的，你当时不是也默许了吗？如果不是你输光了先前我存下的银两，谦儿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这个时候了，你还怪我！” 裴氏一心想结交权贵，历年来在徐府产业上搜刮了不少钱财，添到徐峰名下。没料，徐峰一句输光了就让她多年的辛苦付诸东流……她凄凄哭了起来，“是你把芸欢的嫁妆全部输光的，是你害得芸欢被永安侯府看不起，不是我的谦儿！如果你没有把芸欢的嫁妆输光，谦儿就不会在芸欢大婚前夕还要替她愁嫁妆，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刺杀凤无双……徐峰，我裴兰芝跟了二十余年，如果我的儿子出事了，我定不会放过你的。” 徐峰本还气得理直气壮，裴氏这一哭，他也慌了。 凤城之中，天子脚下。徐世谦刺杀一个皇室郡主被镇城军发现了，轻则发配边疆，重则丧命！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一个，徐峰都承担不起。大房只有徐世谦一个男丁，如果他死了…… 那徐府的一切都是二房徐世瀚的了。 徐峰不甘心！ “兰芝，事情还没走到绝路，你别哭了，我来想办法。” “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裴氏泪眼婆娑问。 “找穆夫人，芸欢就快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妃了，谦儿是芸欢的亲大哥，永安侯府不会坐视不理的。”徐峰道。 “事情传到皇上耳中了，现在去求永安侯府又有什么用？”裴氏哭得更伤心，“那穆夫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每次求她帮忙，我们都要付出代价。老爷，我们现在没有资格跟永安侯府谈条件了。” 先前两次刺杀凤无双，都是穆夫人帮忙掩盖下来的。 然，裴氏付出的代价便是在嫁妆一添再添，转眼变成天价。 如今的他们连原本答应的嫁妆都拿不出来，还用什么跟永安侯府谈条件？ “我生怕，谦儿出事之后，他们连芸欢都不想娶了。大房失势，你我手中又没有银两……偏，芸欢还有一个刺杀皇族郡主的哥哥。这每一笔，对芸欢都不利。”裴氏嚎得更加大声，“老爷，如果谦儿和芸欢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越说，徐峰越慌。 裴氏还是哭，空荡荡的房间十分安静，只剩下她抽泣的声音。 他深深叹一口气，“我去跟母亲说，我去求母亲。谦儿是徐府的嫡长孙，芸欢是徐府的嫡女，母亲最爱面子，她会替芸欢准备嫁妆的。我请母亲出面跟永安侯府谈，兴许穆夫人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会帮谦儿求情。兰芝，我会想办法救下我们的儿女。” “她会答应吗？”裴氏停止了哭泣。 “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徐峰沉眸，破釜沉舟。 初一的时候徐老夫人和黎氏到皇灵寺上香，在皇灵寺小住，没有回来。徐峰等不及，直接派人到皇灵寺通知徐老夫人，让她明天一早赶回徐府。 第二天，徐峰早早等在徐府门前，一见徐老夫人就巴巴迎上去，噗通一声跪下，“母亲，谦儿出事了，你救救他啊！” 徐老夫人活了数十年，一手带大徐峰。 这还是徐峰第一次在她面前下跪，“站起来说话，你这是做什么？” “求母亲救救谦儿。”裴氏也跪下，拉着徐老夫人的双手，“母亲，只有你能救谦儿了。如果你不救他，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第98章 有因有果 “回正厅说话，像什么样！”徐老夫人甩开她们，径自进入徐府。 两夫妻对视一眼，觉得有戏，殷切跟在徐老夫人身后…… 黎氏给徐老夫人泡茶，轻声问：“芸欢十五便要出嫁，母亲正在皇灵寺为芸欢祈福，大哥和长嫂贸然把母亲找回来，难道是府中出了大事？” 两人不语，徐老夫人落座在主位，“说吧，什么事？” “母亲。”徐峰深呼一口气，道：“谦儿做了错事，被押入天牢了。” 热茶洒了一手，徐老夫人蓦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谦儿雇佣了杀手，刺杀无双，被欧阳统领押入天牢了。”徐峰再一次道。 “哼。”闻言，徐老夫人一声冷笑，心中百种滋味闪过，“我早就说过，照你们两人的性格，教不出什么好孩子。裴兰芝歹毒，就连徐世谦也学得那般！无双是黛黛的女儿，自小在徐府长大，你们一个一个容不下她，如今倒也算得了报应！” 徐老夫人知道，徐世谦是为了徐府的家业刺杀凤无双；但凤无双手中的权利均是徐老太爷当年所赠予，徐老夫人深爱她的丈夫，尊重她丈夫的决定。 “母亲，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谦儿……” “我若不这样做，我还能如何？”徐老夫人打断裴氏的话，冷冷瞪着她，怒道：“我一介老妇，能帮得上什么忙？你们自求多福。” “可以的。”徐峰就等她这句话了，“母亲，永安侯府可以帮到谦儿，只是需要……银两。” “你们手中没有吗？永安侯府开价多少？”她问。 徐峰正好借此机会把徐芸欢的嫁妆推给徐老夫人，“黄金首饰一批，金元宝十箱，白银一万两，芸欢名下十处店铺。这些都以芸欢嫁妆的名义送过去，穆夫人便会想办法保住谦儿的姓名。” “他徐世谦值得这个价吗？”现在的徐府被徐峰亏空许多，大不如前，要把这笔银两凑齐，最起码要卖掉徐府三成的产业。徐府数代人的努力，换徐世谦一条命，他值得吗？徐老夫人眸色很冷。 “母亲，你如果不救谦儿。芸欢的婚事就黄了！永安侯府怎么会容得下一个兄长刺杀郡主的世子妃呢？芸欢以后怎么抬得起头？”裴氏跪着，趴到徐老夫人脚边，“兰芝求求您了。” “那就不要嫁！”徐老夫人道，“我徐府可以养她一辈子。” 裴氏一怔，最近大房失宠，她很久没接触过徐老夫人了。没想到，徐老夫人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刀枪不入……任由她怎么说，徐老夫人都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 “不嫁，不嫁怎么行……”她低声呢喃着，“母亲，芸欢她怀着穆世子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你……”手中的拐杖一丢，狠狠砸在裴氏身上。徐老夫人怒得不轻，“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糊涂的娘！两个孩子都被你连累，裴兰芝，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进我徐府的门！” 未嫁先孕，在东阳国是一种耻辱。 如果徐芸欢不嫁穆非离的话，大概她只能出家做姑子，或者自尽了结残生了。 失去徐世谦一个嫡长孙，还要失去一个嫡孙女，徐老夫人光是想着就心痛！ 裴氏挨了砸，大气不敢出，“母亲，事情已经这样了，你……” “你闭嘴！”徐老夫人扶额，终是松了口：“我午后到一趟永安侯府，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跟徐峰两人都给我留在你的院子，哪里都不准去。” 两人连忙应下。 午后到永安侯府，是黎氏陪着徐老夫人一起去的。 穆夫人亲自接待了她们，徐世谦的事，她一口回绝了。倒不是永安侯府不想帮忙，而是因为穆非离本人也被禁足在皇宫中“协助”调查，一日徐世谦不认罪，案子没有了结，穆非离就不能回府。 穆皇后求了两次，凤元帝都没有放人。 此时此刻，穆夫人哪里敢答应再为徐世谦求情…… 两人又谈到徐芸欢的婚事，穆夫人依旧淡淡的，只说如果穆非离没有回来，婚期就延期。直到穆非离回来，再准备婚典的事……至于徐芸欢腹中的孩子，穆夫人顾不上了。 相比穆非离的前程，徐芸欢腹中的孩子算得上什么呢？ 言语中，徐老夫人听得出她是怨的。 徐老夫人长叹一声，“老身明白了，打扰穆夫人了。” 满脸忧愁的来，满脸忧愁地去。 这一趟永安侯府之行，没有任何效果。精明如徐老夫人，在跟穆夫人打过交道之后便知晓，徐峰口中穆夫人要的“保住”徐世谦性命的钱财，一直都是徐芸欢的嫁妆。 她先前就不明白，凤无双和穆非离早就婚约，凤无双的身份比徐芸欢的更加高贵，穆夫人为何偏偏选择了徐芸欢，而放弃了凤无双。 在今天，她总算明白了…… 因为裴氏答应穆夫人的天价嫁妆，因为裴氏想把徐府的产业当成徐芸欢的嫁妆，送给永安侯府。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阴差阳错，她早早把产业给了徐世瀚和凤无双管理；保住了徐府的产业，让裴氏的计划无法实施。 却也……害了徐芸欢。 没了天价嫁妆，又怀着身孕，穆非离在宫中情况不明。这样的打击下，徐芸欢要如何撑住？走着走着，徐老夫人向来挺直的背一下子弯下来，语带哀愁，“雨儿，你说我是不是太过无情了。为了徐府，连累芸欢。” 黎氏何等聪明，她笑笑：“雨儿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自己做了什么选择，便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芸欢喜欢世子，为了世子不择手段，害过无双。她今天的下场不是母亲造成的，而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当初她坦诚说出来，坦诚跟母亲说她想嫁给穆世子，那她所说的嫁妆，母亲说不定能满足她。” 徐老夫人看她一眼，心情舒畅不少，“确实如此。” 不是她偏心。 当初徐老太爷把一半产业给徐黛黛，徐老夫人没有拒绝。如果徐芸欢说她想带着高价嫁妆嫁给穆非离，那徐老夫人也会想办法满足她…… 只是她走错了路，就要承担自己造下的孽。 第99章 把婚典让给你 徐老夫人亲自到永安侯府，穆夫人依旧没有答应救徐世谦。 这状况让徐峰明白，永安侯府是不会再插手这件事，至于徐芸欢的婚事……则要看徐徐老夫人亲自到永安侯府，穆夫人依旧没有答应救徐世谦。 这状况让徐峰明白，永安侯府是不会再插手这件事，至于徐芸欢的婚事……则要看徐芸欢个人的造化。 徐芸欢到底是徐府的嫡女，如今怀着身孕，骑虎难下。徐老夫人心疼她，便在原本的基础上，再给她添了一批首饰，两箱银元宝以及凤城的一处宅子。 这样的嫁妆，对于凤城中商户之家来说已是丰厚！但对比裴氏先前答应穆夫人的嫁妆而言，这只是九牛一毛。 傍晚时，翠嬷嬷把地契和元宝送到徐芸欢院中。 裴氏也在，她看着满满两箱元宝，感觉不到一丝喜悦，“芸欢……” “娘，是我连累了大哥。”徐芸欢低着头。 裴氏苦笑，没应。 从她早早在徐府门口等徐老夫人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没有安宁过。午后徐老夫人到永安侯府见穆夫人，更是把她一颗心都吊了起来！ 如今正是傍晚，短短一天时间，她已历尽沧桑。 “娘，是我不好。”裴氏越伤心，她越愧疚。徐芸欢哭了，“翠嬷嬷，祖母到永安侯府的时候你在吗？穆夫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在原本的基础上，再给她添了一批首饰，两箱银元宝以及凤城的一处宅子。 这样的嫁妆，对于凤城中商户之家来说已是丰厚！但对比裴氏先前答应穆夫人的嫁妆而言，这只是九牛一毛。 傍晚时，翠嬷嬷把地契和元宝送到徐芸欢院中。 裴氏也在，她看着满满两箱元宝，感觉不到一丝喜悦，“芸欢……” “娘，是我连累了大哥。”徐芸欢低着头。 裴氏苦笑，没应。 从她早早在徐府门口等徐老夫人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没有安宁过。午后徐老夫人到永安侯府见穆夫人，更是把她一颗心都吊了起来！ 如今正是傍晚，短短一天时间，她已历尽沧桑。 “娘，是我不好。”裴氏越伤心，她越愧疚。徐芸欢哭了，“翠嬷嬷，祖母到永安侯府的时候你在吗？穆夫人到底是怎么说的，事情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翠嬷嬷深深看她一眼：“大小姐，有一句话不知道我当讲不当讲。” 徐芸欢此时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翠嬷嬷，你说吧。” “这是大房的事，我本不应该插手。如果我说之后，大小姐心中不舒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翠嬷嬷长舒一口气，道：“大少爷派人刺杀的人是郡主，这件事本就是徐府的事。穆世子和穆夫人巴不得永安侯府跟这件事完全脱清关系，你此时去求永安侯府，他们怎么会答应呢？” 浑浑噩噩的脑子倏地清醒，徐芸欢低了头，“那翠嬷嬷，我该怎么办？” “这是无双郡主和大少爷的事，如果郡主进宫为大少爷求情，说不定能保大少爷一命。”这些话，本来不应该由翠嬷嬷说。 可翠嬷嬷跟在徐老夫人身边数十年，实在不希望看到徐老夫人伤心。徐老夫人念着凤无双的心情，不想她为难，所以不去求凤无双。 那恶人就由她翠萍来做，让她来开口！ “凤无双……她怎么会答应呢？”徐芸欢迟疑了，她从未考虑过凤无双。 翠嬷嬷沉了脸：“这就要看大夫人和大小姐的诚意了。是你们的面子重要，还是大少爷的性命重要，你们自己权衡。” 该说的说完了，翠嬷嬷转身离去。 裴氏长叹一口气，冷笑：“凤无双不是愿意吃亏的人，她不会为谦儿求情的。” “娘……我去试一试。”徐芸欢道，“为了大哥，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芸欢……”裴氏有些慌。 徐芸欢握紧双拳，“我走了。” 大房笼罩在阴云之中，徐芸欢说做就做，掌灯时已到了飞霜院。 凤无双在凤城内被徐世谦派人刺杀，逍遥楼又被徐峰弄得一团糟，最重要的是，萧逸云因此还不理她了！她心中憋着一口气，见都不想见徐芸欢，当即就让梦竹把她拦在门外。 冬夜寒冷，徐芸欢冻得瑟瑟发抖，“凤无双，是我从你手中抢走了世子，你该怨恨的人是我，跟我大哥无关！我求求你，只要你帮大哥求情，留住我大哥的性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瑾汐凝着她的表情。 她冷了眼：“自作多情。” “凤无双，我求求你！”徐芸欢像是听到屋内的动静，继续道：“你要怎么样让肯进宫为我大哥求情？我可以把世子妃的位置还给你。” “还给我？”不知何时，她忽然出现在门前，身影修长，居高临下看着她，“什么叫还给我？” 徐芸欢一怔，忍着心痛道：“反正我现在也没有能力筹嫁妆了，世子要的是徐府的家业，只要你带着祖父的玉佩嫁给他，他会愿意娶你的。徐府和永安侯府都在准备婚典，只要你愿意救大哥，十五那天的婚典便是你的。” 既然徐世谦为了她的嫁妆犯下大错，那徐芸欢就愿意用她的婚礼换徐世谦一条命！ “哦？那你呢？”她饶有兴致问。 “我……如果你容得下我，我可以嫁到永安侯府为侧室，跟你以姐妹相称。如果你容不下我，我就如祖母所说，到寺庙当一个姑子。”徐芸欢道。 “嗤！”凤无双冷哼一声，“苦肉计这一招，只有在穆非离身上才行得通，对我没用。” 徐芸欢脸色一变…… “把婚典给我……你不会这么大方！芸欢，我们一起长大，我能不了解你吗？委屈求全，穆非离会觉得亏欠了你，对你更加怜爱……加之你有孕在身，能为永安侯府诞下长孙，更是有恃无恐！到时候我这个正妻在你面前又有什么用呢？”先用婚典救下徐世谦，再在永安侯府给她各种难堪，徐芸欢这小把戏她早已看穿。 凤无双摇头，“你回去吧。孩子是无辜的，我不为难一个孕妇。” 第100章 被夺走的初吻 “凤无双，不管我出于什么心思，我已经把婚典让给你了，这还不够吗？”徐芸欢哭得梨花带雨，“我当初给你的耻辱，你已经连本带利还回来了！我连我的婚典都不要了，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了，你欠我的何止这些？”徐芸欢还欠她一条命！ 凤无双冷眼看着她，“我告诉你，你口中的婚典在我眼中一文不值，我不稀罕，也不会嫁给穆非离。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你用这个来跟我谈条件，实在可笑！” “你……”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没眼光的。”凤无双沉眸，“我对渣男一点兴趣都没有，请回。” “那我大哥呢？他也是你的表哥，你自小在徐府长大，请你看在徐府的面子上，救大哥一次。”她道。 瑾汐冷笑：“表哥？天底下还有三番四次派人刺杀自己表妹的表哥吗？徐大公子在害郡主的时候没有顾念过旧情，郡主自然也不需要考虑这些了。大小姐，请回吧。” “凤无双……” “我母妃的产业我势在必得，至于你和徐世谦的事，我不会插手，你们自求多福。”话落，她已离去，“送客。” 徐芸欢软软靠在门边，失去了浑身力气。 窗边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那张英俊的脸阴在黑暗中，表情不明。 凤无双有些心虚，“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他声音冷冷的，没有往日的热情。 凤无双从一旁看去，正好看到侍女扶着徐芸欢离开。 她闷闷道：“没有。” 萧逸云睨她一眼，“过来。” “做什么？”她问。 他没回应，伸出了手。 萧逸云气场极强，尤其是在黑暗中，在这种压抑的气氛里，源自他的压迫更加明显。 凤无双不想再跟他争吵，抬步走过去。 还没靠近，她已被他扯到身前，大手钳住她尖尖的下巴：“无双，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凤无双悄悄挪开下巴，又被他钳回去，“我已经跟你解释了的，是你没听。” “我要你解释了吗？”萧逸云看着她，深邃如墨的眼闪着不知名的光，“是不是我对你太宠，你就一直以为我是没脾气的？” 他脾气大着呢！ 凤无双好多时候都不敢触碰他的逆鳞，她憋着气，“不要解释，那你想怎么样？” “哼。” 凤无双，“……哼是什么意思？” 淡淡扫她一眼，萧逸云松开她，“没什么意思，没心没肺，说了你也不会懂。” 萧逸云信她，早上的时候，他就不需要她的解释。 问她的话，要她答应的事，无非是想看看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他想排在她的理智之前，而不是她的深思熟虑之后…… 爱情就是这样，只要那时候凤无双无条件说好，无条件答应他，他就高兴！ 更多时候……他更希望凤无双说一句，“我不见穆非离，不见徐世瀚。” 只要她答应就好。 往后一些避不开的见面，萧逸云哪里还会在乎？！ 两人之间，主动的人向来是萧逸云。如今他鲜有的低气压，凤无双只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千百件事一样，心里堵得难受。 “萧逸云，你不说我怎么会懂？” “无双郡主不是才智无双吗？你自己好好想想。”说罢，他径自在不远处软榻躺下，随手拿起她搁在桌面的书翻阅起来。 房内只有角落点了一盏油灯，烛光摇曳照耀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说不出的魅惑好看。 凤无双看得心头无名火气，“吃醋就吃醋嘛，说出来也不丢人。你直接说下次我该如何不是更好吗？为何要让我猜。” 黑瞳扫她一眼，继续看书。 凤无双几步过去，夺过他手中的书本，“萧逸云，你有话直说！” “直接说，你下次该如何？”他问。 凤无双点点头，“嗯。” “过来。”他勾勾长指，凤无双凑过去，他微微一笑，道：“亲一亲我，我就不生气。” “什么？”她脸倏地红了，显然是明知故问。 他修长的手指停在她粉唇上，“这里……” 她下意识一抿…… 大手已压住她的后脑，把她带向他，尔后那微凉的唇便覆了过来，带着惩罚的味道，狠狠压向她。 他历来霸道，吻亦如此。 容不得她逃，容不得她躲，容不得她有半分迟疑…… 辗转、反复、缠绵、温情。 直至他松开她，凤无双还没回神…… 偷了香，萧逸云心情大好，“下次就这样亲我，不管你做错什么，我都原谅你。” “你……”凤无双捂住唇，脸烫得不可思议，“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竟然被一个古人调戏了！还夺走了初吻！ “为什么不可以？你要拒绝我吗？”萧逸云答得理所当然，“你不会的。” “当然会，我们根本不是那个关系。”哪个姑娘家不喜欢被人追，就算她对萧逸云有好感，她也不希望自己这么快就败在他长袍之下。 “哪个关系？无双，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他摆出一副“你若回答一些错误的答案，本王就亲你”的样子。 凤无双瞪大双眼看着他。 “你会让不相关的男人进你的房间？”他问。 凤无双何等聪明，果断摇头！ “你会让不相关的男人躺在你的软榻上？”他又问。 依旧摇头！ “那你会让不相关的男人亲你？”他继续问。 还是摇头！ “这就对了。”他声音淡淡的，却含着止不住的笑意，萧逸云说：“既然我不是不相关的男人，那便是跟你相关的男人了。” “这个世界上，跟你相关的男人有三类。你的父亲、你的丈夫、你的儿子。” “我想，我应该是第二类！” 凤无双晴天霹雳，早知萧逸云会撩妹的，没想他撩妹实力这么高！ 以上，每一句话，都让她无从反驳！ “萧逸云，你耍赖。” “再给你个机会，把刚才的话说一遍。说不对我就亲你。”他带着笑意道。 凤无双困窘得快哭出来了，“不是这样的，我不要。” “你自找的。”他说到做到，直接钳住她下巴，结结实实吻下来…… “唔，松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