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撩别撩》 第1章 我,债主,打钱 盛夏,烈日炎炎,上午的太阳也毒辣,烘烤着大地。风携带热浪,迎面吹来并不凉爽,让人更热。 道路两旁葱绿的林荫树下,阳光透过遮光的绿叶缝隙照在地面形成光斑,为石板路这一块块烤面包随意的撒上了芝麻点缀。 夏小意踩着那些光斑走,踩一块数一块。拆开刚买雪糕,心里小算盘打的可精。 初中毕业的暑假没有作业,现在回家只有无聊的份儿。夏初霸占电视,不可能给她看。还不如去图书馆看小说,回家的时候再顺便去附近撮一顿关东煮。 美滋滋。 想曹操曹操到,夏初打来电话。 他在那边亲昵的一口一个妹妹,妹妹长妹妹短,“妹妹呀妹妹,妹妹热不热?妹妹缺不缺零花钱?妹妹想不想赚外快?” 夏小意:“说人话。” 夏初:“楼下零食连锁里的雪糕好吃吗?” 夏小意咬了一口,奶味雪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她表示,“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真的。” 夏初充耳不闻,“你嘴里吃的手上拿的都给我带俩回来,再给我带一个桶装的,大桶的。” “没有。” “知道了,十分钟之后务必给哥哥带回来哦。爱你么么哒,好了挂了。” 听着传来的忙音,夏小意气不打一处来,拨了电话回去,“我,债主,打钱。” 排队结账的时候,夏小意还在心里感慨,自己怎么摊上个这样的表哥,八成上辈子她是他姐老欺负他,所以这辈子她成了他妹还债来了。 收了夏初的转账,夏小意抬眼便看到前面一堵人墙。 她扶着棒球帽仰头看。 后脑勺圆润,头型好看,要是个女生,扎头发肯定好看。 可惜了。 长得真高…… 她喃喃自语,“吃什么长大的,长…”那么高。 前面的人转身过来低头瞧她,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话。 他眼眸弯着,睫毛浓密且长。五官精致,比例极好。女娲捏他的时候,定是偏心的精雕细琢过。 肤白貌美大长腿,一双桃花眼,笑起来不可置否地撩人。 他薄唇轻启,懒洋洋道:“喝露水长大的,小妹妹要不要试试?不仅会长高,还可能变成小仙女。” 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正值青春期少女见到外貌条件好的异性的紧张感,夏小意红了脸,嘴硬回怼,“喝露水才…才不会变成小仙女,只会饿死。” 何肆笑出声,打量女孩的细胳膊细腿,“想长高就别挑食多吃饭,知道了吗?小仙女。” 小仙女?叫她? 长得不赖,怎么说起话来油嘴滑舌。 夏小意觉得脸上又热了几分,她垂下脑袋,往下压了压戴着的棒球帽檐,厚脸皮答了声,“知道了。” 何肆打开付款码付款,便听到身后女孩小声的一句知道了,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收银员误以为是在对她笑,顿时春心荡漾,直接坠入爱河,心觉她今天肯定是走桃花运了。 帅哥啊!极品帅哥! 这样的桃花能放过吗? 不能! 结完账,她鼓起勇气,喊住提上购物袋要走的桃花,“小哥哥,本店有活动,加微信扫一扫二维码送小礼物~” 何肆正欲婉拒,只见夏小意把一购物篮的雪糕放在收银台上,“姐姐,这个活动只限帅哥吗?小仙女可不可以?这个哥哥刚才说我是小仙女。” 第2章 我很丑吗?那我走? 面对顾客的问题,收银员尴尬的笑了笑,只好自掏腰包为凭空捏造的活动买单。 “可…可以呀。” 夏小意听到可以,但她并不想加陌生人,也不想要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活动小礼物。佯装苦恼的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姐姐,我家里有个瘫痪的哥哥在等我回去,麻烦快点帮我结账好吗?” 说完,她眨巴眨巴眼,可怜巴巴的望着收银员小姐姐。 收银员被看的不自在,眼神闪躲,“好、好的,请稍等。” 出零食店,何肆看了眼在他身后的小孩,刻意放缓脚步慢慢走,想到小姑娘短手又短脚,干脆停下来回头等她走近。微笑道:“谢谢小仙女刚刚帮哥哥。” “不客气。”夏小意从购物袋里掏出一根雪糕,看到何肆投过来的目光,撕开包装放进了嘴里。 别看,看,她也不给。 她是不会像刚刚的收银员小姐姐一样因为他长得帅就献殷勤的。 何肆见她护食,又笑了,“哥哥不吃你的,知不知道离这个零食连锁很近的小区在哪?方便的话,能不能带哥哥过去?作为谢礼,哥哥送你一盒草莓味慕斯蛋糕好不好?” 这波稳赚不亏,夏小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 一小一大,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到小区门口,夏小意停下来问他,帮着指了个方向,“你要找的地方是这里吗?如果不是的话,那边还有个老小区。” “谢谢小仙女。”何肆莞尔一笑,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小手提袋。 “也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好,再见。” 口头说了再见,却是从到单元楼再到等电梯,都能一转眼就看到。这些夏小意解释为凑巧,但一起出电梯,又一起在她家门前停下。 她心下起疑,分分钟脑补出妙龄少女遇害、衣冠禽兽跟踪狂、新型骗局、入室抢劫等此类关键词相关的犯罪新闻报道。 夏小意开了一小条门缝,以备不测。她咽了口唾沫,正色道:“哥哥,你刚刚在零食店应该也听到了,我家里有个瘫痪的哥哥。” 何肆愣了下,反应过来忍不住低声哼笑,“然后呢?” “我家很穷的,要不,你放弃。”夏小意认真严肃的提议。 何肆抬手推开门,夏小意想阻拦已来不及,心道完了,闯大祸了,她引狼入室了。 随即里面传来夏初的声音,“好久不见啊学长,愣着干嘛,进来啊。” 夏小意放松但没完全放松下来,因为紧接着她听到身边的男人说—— “听说你瘫痪了?” 在客厅的夏初隔了好几秒才有回应,“瘫痪?” 何肆泰然自若换鞋进屋,放下东西,在沙发落座。 原本躺着的夏初坐了起来,给何肆倒了杯水,“你听谁说的?” 何肆看向夏小意,意有所指。 夏小意:“……” 夏初:? 夏小意挠了挠耳朵,把买回来的雪糕塞给夏初,“你要的雪糕,那里没有大桶的,我就买了些别的。” “给我干嘛?放冰箱去,我现在没心情吃。”夏初打发走人,从何肆买的零食里翻出罐装冰可乐打开喝。 何肆问:“你亲妹妹?” 夏初:“表妹妹。” 何肆点了下头,“嗯,怪不得比你长得好看。” 夏初:……我很丑吗?那我走? · 夏小意是夏初母亲她哥哥的孩子。 父母离异,抚养权归夏小意的父亲夏忠。 夏忠净身出户,风流成性,女友不止一个。夏初母亲不忍年仅六岁的夏小意跟着夏忠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抱着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的想法。将小意接了回来。 夏小意才终于有了稳定的住所,住在姑姑、表哥和一个不喜欢她的姑父家中,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仅管姑姑和哥哥都待她极好,可终归是寄人篱下。 从阳台照进来的光在杯壁上折射出七色,可乐在玻璃杯里冒着气泡。草莓慕斯细腻绵软,奶味香浓。 夏小意放下塑料叉子,咬着可乐吸管,偷偷瞄何肆,偏了偏脑袋,凑过去问夏初,“哥哥,这你男朋友?” “去你的,这我学长。”夏初一巴掌推开她的小脑袋。 他,夏初,美术专业准大三学生,芳龄二十。大一开学时与何肆相识,因何肆长得好,动过一段时间的心思,但何肆单身主义且直,遂,放弃。两人因此成为好友,何肆毕业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想起何肆这次来的目的,夏初靠近夏小意,以手掩嘴,压低声音,“他前阵子去旅游,拍了张喜欢的风景照,让我给他画出来拿回去裱墙上。你也知道你哥我那什么拖延症晚期……” 夏小意抓住夏初叽里呱啦一番话里的重点,确定,“哦,你还没画完。” 夏初被她这音量吓的一激灵,瞅一眼看手机的何肆,一把捂住她的嘴,确定何肆没往这边看。他用食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冲她使眼色。 夏小意这方面挺上道,嗯了声,下意识也去瞅何肆,和何肆的目光撞上,还咧开嘴露出六颗洁白的牙假笑了下。 何肆觉得有趣儿,回以微笑,又低头看手机,旁听俩兄妹咬耳朵。 夏初:“你还不知道你哥我天天宫斗,哪有时间画那门子的画。” 夏小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霸占电视不给我看。” 夏初:“怎么办啊妹妹,他来就是找我要画来了。我也是贱,当初约画收了钱就把地址给了出去。” 夏小意显然有些震惊,震惊过后一本正经的给人道歉出主意,“哥哥,原来你是有自知之明的,以前误会你了,对不起。这样,你就说你得了一画画就会犯困的怪病,要治疗一段时间才可以正常画画。” 夏初:“……你耍猴呢?” 夏小意:“你说的诚恳一点,搞不好他就是猴,然后就信了。” “噗。” 夏初和夏小意一同看向声音来源。 何肆扯着纸巾擦桌面上他喷出来的水,“你们继续?” “呵呵呵…不了。”夏初尬笑,笑的嘴角都僵了,垂头认错并保证,“对不起学长,今天晚饭前我一定交到你手上。” “嗯,不急。”何肆丢掉吸满水的纸团,拿了夏初手边的遥控器暂停清宫剧换了部当下流行的动漫。 第3章 你要是丢了我得负责 夏初对热血动漫兴趣不大,他丢给夏小意一条小板凳让她坐在茶几前看。从冰箱里抱了个西瓜出来,切开,一人一大块。 三人围着桌子聚一块吃西瓜,倒颇有几分儿时夏季味道。 夏初一脚抬起来踩在沙发边缘,吊儿郎当的抖着腿,斟酌好用词,才开口,“学长,我昨天说的给你介绍的暑假工就我妹。真去了你那,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关照点。要是她不行,或者你不满意,你也别凶她,打电话给我,我来接她回家。” 何肆没当回事,风轻云淡道:“我不雇童工。” “童工?” “嗯,不当法外狂徒。” 夏初:“……我妹快十六了。” 短暂的沉默后,何肆扬起唇角,“没看出来,我以为最多十三。” 她长得小只,稚气未脱,一五五的身高,身形清瘦,穿搭上也是简单带卡通图案的纯棉t恤和工装牛仔短裤,误以为是小学生也不为过。 夏小意看动漫看的入迷,丝毫没听见夏初与何肆间的谈话闲聊。 一下午在动漫人物的打斗声中转瞬即逝,太阳完全落山前,夏初将画好的画交给了何肆,热情的留人下来吃晚饭。 何肆恭敬不如从命,把画收好又坐了下来。 厨房里锅碗瓢盆发出碰撞的清脆声,犹如演奏失败的杂乱交响乐。 听声音就知道是夏初在做饭,夏小意抬手揉眼睛。 “眼睛累了要站起来看看远处,别拿手揉。” 男低音温润,和夏初阳光爽朗略显不着调的声音截然不同。 她转过头,撞上那人的眸,有一瞬的出神。 先前只觉得他笑起来撩人,现在发觉是这双眼睛才是真正的勾魂摄魄。 大部分人的瞳孔颜色都是深棕色,但他不同,他的乌黑透亮,左眼靠近眼尾的眼白里有一颗小痣,是她只在动漫人物里见过的痣。 很特别。 夏小意收回视线,“你还没走啊?” “你哥哥留我下来吃饭。” 她点点头,托腮看向阳台外。 此时已临近夜晚,落日的余晖快要消失,室内的光迅速暗淡下去,对面单元楼有好几户人家已经开了客厅的灯。 何肆关了没人再看的电视,在玄关墙面上找到灯的开关,开了餐厅和客厅的,屋子里明亮起来。 他坐回沙发,夏小意还保持着托腮的姿势,一动也没动,只有微翘的睫毛在轻轻的颤,带着婴儿肥的肉脸从指缝里被挤出来。 何肆无声笑笑,和她搭话,“小仙女,你哥哥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你也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夏小意说。 还挺机灵。 他眼尾翘起,告诉她,“何肆,单人旁的何,肆意的肆。” “夏小意,大小的小,肆意的意。”夏小意放下有些麻了手,坐正了好心劝告,“我哥哥做的菜特别难吃,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真的吗?那我倒想尝尝有多难吃。”何肆挑眉。 夏小意:“……” 她心里有个小人背着手,叹气摇了摇头。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夏家夫妻一个加班一个出差,都没有回来吃饭。 餐桌上摆了两菜一汤,可乐鸡翅、红烧排骨和番茄鸡蛋汤。 有模有样,卖相不差。 夏初拉开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擦了擦额角的汗,“尝尝。” “经常做饭?”何肆夹了块可乐鸡翅,咬了一口。 “没办法,长兄如父,我不能让我女儿饿死啊。”夏初语重心长,拿起汤勺给夏小意舀了一勺汤。 夏小意瞪着大眼睛看他,不满的把蛋壳挑出来丢进他碗里。 “哥哥,蛋壳补钙补脑,你多吃点。” 夏初装聋,期待的看向何肆。 何肆吞下甜腻到过分的鸡肉,抬睫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还可以。” 可乐鸡翅太甜,红烧排骨太咸,番茄蛋汤一不注意就会吃到蛋壳。 说不上有多难吃,但真的不好吃。 夏小意在夏初去厨房找干净的茶杯时,戳着白米饭,皱着鼻子细若蚊呐,“谁让你不听我的,后悔了?” 何肆一哽,实话实说,“……有点。” 他是有亿点后悔了。 这顿饭,吃的难以下咽…… · 入夜,温度降下来几度,从炎热变成闷热。偶尔吹来的凉爽晚风,显得格外沁人心脾。小区里的路灯上萦绕飞虫,老人们三两结伴散步,小孩的嬉笑打闹声老远就能听到。 奉命行事要送客人上车的夏小意走在何肆身侧,不耐烦的拍开再次停在她小臂上的蚊子。 “叔叔,我觉得你这么大个人了,应该不需要我送。” “叔叔?”何肆听见这称呼,气笑了,“叔叔这一大把年纪了,第一次来这里,不太认识路,万一丢了怎么办?” 夏小意赞同他的说法,嗯了一声,若有其事道:“也是,你要是丢了我负不起这个责。” 到底谁才是大人? 何肆嘴角含笑,跟着小姑娘慢慢的走。 夏家所在的小区位置偏,周围还在开发阶段,连小区名在导航上都暂时找不到。 何肆没让小姑娘送太远,到了大马路就让人回家。 夏小意却不干,“你丢了我要负责的。” “到这里了就丢不了了,你要是回家晚了人不见了,我也要负责。” 她坚持,“我哥哥说让我看着你上车。” 何肆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半,还早,周围人也不算少,便由她陪他等了。 “叔叔,你真的是我哥哥的学长?”夏小意仰着头问。 “嗯。”何肆应她一声,在路边的花坛边上坐下,“小东西,你过来。” “不要。”夏小意拒绝,有些嫌弃,“我不坐那里,脏。” “……” 何肆扶额失笑,“哥哥明明是怕你脖子累才坐下的。” “那谢谢叔叔。” “叫哥哥,之前不是叫的挺好?怎么现在改口了?” 夏小意:“因为老人和小孩才需要人送,你看上去没那么老,叫你爷爷不合适。” “……” 何肆无法反驳,深深觉得自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被喊老了起码十岁。 夏小意又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叫你弟弟的。” 何肆:“……” 好家伙,又年轻了。 第4章 别欺负小朋友 早晨七点半,这是暑假开始以来,夏初起的最早的一次。出门前的他,哈气连天。出门后的他,精神抖擞,哼着歌。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夏小意想,她哥肯定只会这两句词儿。不过歌吉利,符合心情,她没打断,听了一路。 买好早餐,夏初让夏小意提着豆浆油条,站在马路边等他。 夏小意一口油条一口豆浆,吃完早餐,夏初才开着小电瓶姗姗来迟。 他在她面前停下,往后撸了把头发,歪嘴一笑,特装杯的来了句,“上车。” “哥哥,你能不装吗?”夏小意无语一阵,坐了上去,“这样很丢人。” 夏初开动小电瓶,发出质疑,“你在嫌弃我的宝马?” “不是嫌弃宝马,是嫌弃你装杯。” “俗话说的好,儿不嫌母丑,子不嫌家贫,妹不嫌兄装,懂?” 夏初语调骄傲的话,夏小意只当被呼呼的风刮走了。 上班第一天,阴天,乌云把太阳遮的严丝合缝。天气预报今天不会下雨,就目前这密布的乌云来看,下雨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天气预报经常不准。 夏初停了宝马,吩咐小意子下车,理着被风吹乱的发型,“哟,小意子,快看,这不是你未来的学校吗?” 小意子顺着夏初娘娘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她新学期开始要步入的高中生活。她别过脸,“哥,我还想好好享受这个假期,你不要提醒我。” 脑袋上挨了一记爆粟,夏初拿走她提着的豆浆,喝了口,“哥什么哥,长大了要和你哥生分了是?要叫哥哥。” 脑门隐隐作痛,夏小意捂着头,委屈劲儿上来,眼眶说红就红。 “你每次自己说…说的都是你哥你哥的,我偶尔叫一句哥不可以吗?哥哥和哥不是一样的?为什么每次都打我?” 夏初愣住,喝豆浆的动作进行了一半硬生生停下。伸手过去给人胡乱揉了把脑门,“别哭,哥哥这不是不喜欢听你喊我哥吗?每次听你这么喊,哥哥都觉得下一秒你就要离哥哥远去了。” “你就是想打我而已!”夏小意哼哧一声,提高了音量。 夏初百口莫辩,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就只是单纯的接受不了她从叫他哥哥变成叫他哥,从两个字变成一个字。总觉得,一手带大的妹妹,就会这样变成有着距离疏远的表妹。 “夏初,你欺负人了?” 关车门声和何肆的声音一同响起。 兄妹俩往后看去,何肆站在真·宝马前,双手插兜,白衬衫黑色工装裤搭配一双马丁靴,原本就修长的双腿被衬的要长到逆天。 夏初惊呼,“我靠!” 夏小意也被完全吸引了注意力,结合昨天休闲风的白t灰色运动裤以及各种潮流的配饰来看,这个人的衣品好到爆炸。 “学长你这也太帅了,裤子上这链条子他妈就值大几千,牛啊牛啊。”夏初围着何肆转圈打量,嘴里不停地卧槽卧槽。 何肆轻咳一声,提醒,“小孩面前少说脏话。” “不用管她,她自己也说。” 夏初话说完,从艳羡欣赏中回神,想起了刚刚差点被自己弄哭的妹妹,丢下句我妹就交给你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骑着他的“牛马”溜掉了。 对,他的不能叫宝马,只能叫牛马。 何肆和夏小意在原地大眼瞪大眼了一会儿。 何肆看着小姑娘微红不解的眼睛,轻轻勾唇,“在这等我一下,我把车停好再带你去店里。” “好。”夏小意愣愣点头。 她从她哥与何肆的话里行间,明白了,何肆是她打暑假工期间的老板。 还有就是,她昨天大概是得罪了她的老板。而且,不止一次。 · 何肆的甜品店开在一中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从学校出来右边转角的第一家便是了。 八成因为店的位置在转角,店名也叫转角,起的既随意又有特色。店内装修非常少女风,哪哪都是马卡龙色与乳白色的结合。分上下两层,店里的每个地方都能拍照打卡,备有打卡小道具。 橱窗里展示的甜品,各式各样,颜值高且精致。 展示的甜品太让人心动,看起来就很好吃,夏小意偷偷吞咽分泌的口水。 她的小动作被何肆尽收眼底,店内人员还未到齐,考虑到早上吃冰不好。何肆让夏小意先坐坐,自己去就近供应早餐的咖啡店买了早餐回来。 面包汉堡三明治牛奶咖啡…… 面对眼前满满的一桌,夏小意抬起头看他,“何老板,你吃的完吗?浪费粮食可耻。” 何老板? 又换了称呼。 比起叔叔,顺耳不少。 何肆笑着解释,“这是店内店员都能享受到的员工福利,包括你。” 他坐下来看了眼腕表,又道:“他们也快到了,店员们人都很好,相信你会和他们相处的很愉快。” “那你呢?是甩手掌柜吗?”夏小意抓起一个三明治,啃了一口,含糊道。 他从她模糊的音里分辨出话语的真实意思,稍稍莞尔,“是啊小东西,以后晚点来,我们店十二点半以后才开始正式营业,而你需要负责的是收银工作,可以安心在家睡个懒觉再来。” 实际上,何肆并不是甩手掌柜,他对这家甜品店非常重视,几乎每天都来,有实在脱不开身的事情或旅游才会缺席。 转角的店员并不多,陆陆续续来齐后,何肆双手搭在夏小意肩上,虚揽着她,跟大家半开玩笑的介绍,“这是我朋友的妹妹,转角新来的小姑娘,大家叫她小意就好,才十五岁还是个半大的小孩。你们这群人,别欺负小朋友啊。” “何老板你这话说的,我们大家伙是那样什的银吗?”比何肆还要高上半个脑袋的男人讲话中有着一股浓厚的大碴子味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鼓起的手臂肌肉透露着强壮二字。 他俯下身来细看一眼她,“哎呦我天,这姑娘长得真俊真水灵哈。” 夏小意“你好”两字还未说出口,被何肆带着往后退了两步。 第5章 是不是不受欢迎? 肩上的手比刚才重,男人温柔的声音就在头顶,调子比平时低沉几分。 “小朋友不经逗,别逗人家,礼貌客气点。” 夏小意仰起头去看他,与何肆的眼眸相撞,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垂下脑袋。估摸着是太阳出来了,温度升高,她有点热。 何肆的体温比她的更高,从他的掌心能感知到。 意识到这个,夏小意不自在的耸了下肩,肩上的双手几乎是下一瞬就离开了。 大高个敷衍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从桌上的早餐里挑出个汉堡坐到了一旁。 “你喜欢叫我什么就叫什么。”和蔼可亲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指了指自己胸牌上的名字,“他们都叫我大壮。” 刘壮实。 是个好记的名。 余下的三个人都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说说笑笑吃过早餐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店里的五位员工,大高个是甜点师,刘壮实负责冰的,做的东西杂,冰激凌、冰沙、饮品等。其余三人中,最高冷的是店长,年纪看上去小些的二人是服务员。 刘壮实送过来两杯冰饮品,夏小意拿了离自己手近的那杯,青提气泡饮料,能喝到扎实的果肉。 她咬了咬吸管,有些忐忑不安,纠结了一会才出声问坐在对面翻看杂志的男人,“哥哥,大家都在忙,我什么都不做,真的可以吗?” “我不也什么都没做。”何肆笑说。 “我们不一样,你是甩手掌柜,我是打工仔。” 一个是老板,一个是员工,能一样吗? “不都是人?难道我不是了?” 夏小意不小心被呛到,咳得脖子脸颊泛红,接了何肆递来的纸巾,慢慢缓过来。 何肆打趣,“我说的话很吓人?” “不是,人也有分别啊。有高低贵贱之分,还分好人坏人,分底层高层,每个人都不一样。”她双手捧着玻璃杯,盯着嫩绿的液体,像要把它看穿。 “小东西,想太多只会徒增烦恼。”何肆放下杂志,从她手中拿走饮料,“手不凉?” 夏小意摇摇头,“还好。” 他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尖,没说什么,温声道:“你只要做好你收银的工作,不会有人对你有意见。” “嗯。” 店长拉过一条凳子在他们侧面坐下,“阿肆,有了小意,你就可以不用守着店里了?” 她说话的腔调和神情中似乎总带了些高傲,同她利落的短发、显凶的眉眼成正比。 “有小意了,这就不是我的店了?”何肆反问。 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脸上是未达眼底的笑意。 皮笑肉不笑。 夏小意觉得何肆不高兴了,只是没太表现出来。毕竟,任谁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多少会有点不舒服。 她起身,用手腕上的发圈扎好一个低马尾,“哥哥,能带我了解一下收银的工作吗?” 一道女声抢在何肆前,“阿肆坐着,小意是?我带你去。” 店长姓陈,名娇。 夏小意向来不以貌取人,可不知为何,陈娇给了她一种强烈的不好相处感。 事实又好像并非如此,陈娇教她虽严格但有耐心,她不懂的反复问,她也会不厌其烦的答。 看上去凶实际负责细心。 半天下来,夏小意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陈娇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基本不会同她讨论其他,也不参与大家的聊天,少了最重要的亲和力。 公私分明职场女强人? 和店长冷冰冰的御姐范儿,极其相符。 夏小意想到这里,低低笑了笑。 刘壮实拆着外卖盒,见小姑娘傻笑,跟着乐呵出声。 “想什么这么高兴?” 她摇摇头,“没什么。” 大高个听了个边角,调笑道:“高兴?是不是路上捡着钱了偷乐呢?那可不得见面分一半?” “见面分一半?晏煦哥,你手上那两颗文玩核桃能不能分我一颗。” 服务员章渊是个戴金边复古眼镜的清秀的男生,看起来饱读诗书,说起话来也斯文,对谁都客客气气。 唯独在大高个面前没有那份客气,据说他俩最熟,章渊盯上宴煦哥的核桃好久了。 大高个全名胡宴煦,兴趣爱好盘核桃。 他手里核桃盘的没有半点声响,核桃颜色均匀有光泽,懂点的一看就知道这人盘挺久了。 胡宴煦怕被他夺走似的,将核桃揣进自己兜里,捂得严实,“渊儿咱现在说的不是核桃,咱说的是小意捡的钱。” 章渊面对夏小意,推了推眼镜,“捡到钱如果金额较大建议上交。” 夏小意:“……” “现在大家都扫码支付,捡到现金简直暴殄天物。”买卤味回来的李思思放下袋子,嘴里喊着热死了热死了,拉开凳子岔开腿豪迈坐下。 李思思,外号李怼怼,怼起人来气死人。店里的另一位服务员,一个比汉子还汉子的女汉子。 夏小意表示,“那个,我真的没捡钱,我只是……” “那偷摸笑是谈恋爱了?”大壮插话进来,大圆脸上明晃晃多了八卦二字。 八卦乃是大部分人的共通点,四人一齐凑上来,把夏小意围住。 大壮:“他多大了?” 大高个:“长得俊不俊?有没有大葱高?” 渊儿:“建议不要早恋,会后悔的。” 李怼怼:“什么建议不建议的,狗屁建议。不早恋才会后悔,那叫青春遗憾!” …… 夏小意被这一连串的对象调查问卷问题问的不知所措,想解释根本没机会。 “都别闹了,该吃饭了各位,吃完收拾收拾准备营业。”在一旁看戏的何肆出声打断,解救了重重包围中的可怜人儿。 人太多,甜品店的小桌子一桌坐不下,分成了三桌坐。陈娇跟李思思坐一块,大高个和大壮。夏小意见独自一人孤零零的何肆,端着白米饭坐过去陪他。 “哥哥,你是不是不受欢迎?” “……” 从小到大追求者无数、走在路上会被搭讪、出门永远逃不过被要联系方式定律的何肆没想到自己会有被说不受欢迎的一天。 他咽下食物,扯了张纸巾擦嘴,“咱俩大哥别笑二哥,你不是跟我差不多?” 第6章 还不是因为他年纪大 “大哥比你好点,刚刚思思姐叫我跟她一块坐。”夏小意夹菜往嘴里送,抽空说,“所以我俩没有差不多。” 何肆:“那干嘛过来和我这个不受欢迎的人坐?” 夏小意:“我怕你一个人吃饭会难过的偷偷抹眼泪。” “嗯,谢谢你。”何肆低笑,顺着她的话道。 夏小意的长相属于典型的邻家小妹妹,乖巧稚嫩,齐刘海齐肩微卷发,脸小眼大皮肤白。往那一坐,乖的不行,长辈瞧着欢喜,同龄人看了喜欢。 一天不到,和店员们熟的如多年好友。 何肆最开始担心小朋友融入不了新环境的想法,看来是多余了。 夏小意夹起一颗红烧狮子头,咬了一大口,不理解为什么没人过来陪何肆吃饭。 “何老板你亲民一点,就会有人陪你吃饭了。” “我不够亲民?” 夏小意细细回想着与何肆间的相处,“e也没有,挺亲民的,但是为什么没人愿意和你坐一块吃饭。” 她不大的嘴里塞满了食物,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嚼嚼嚼,像只贪吃的小仓鼠。 何肆把他面前的那碗红烧狮子头和她面前的水煮小白菜调换了位置,“不是有你陪着我?” 夏小意的腮帮子顿住,很快又动了起来。 论,美男默默的贴心举动加上说专属男主情话而不自知是种怎样的体验? 她答,差点就被撩到了。 虽不是颜控,但到底是视觉动物。 情有可原。 吃的差不多,夏小意才听到何肆没人陪的答案。 “因为食不言寝不语,和我坐一块太无聊。” 夏小意嘟囔道:“你不是有跟我聊天?” “怕不理小朋友,小朋友会闹脾气不吃饭。”何肆收拾着桌面,低笑道。 “……” 这人,怎么还学她说话? 十五岁快十六,还能算小朋友? 哦,她知道了。 因为何肆年纪大,所以才觉得她小。 不知道自己年纪大了的何肆把垃圾丢进马路边的大垃圾桶里,没由来打了个喷嚏。 他捂着鼻,感慨了一番环境污染严重,路边尘土飞扬。 · 夏天正值甜品店旺季,加上有颜值高的小哥哥小姐姐,味道口碑都好,顾客源源不断。店内座无虚席,生意好到爆炸。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下午将近五点应验了夏小意早晨的担忧,天边传来一声巨大雷响后,下起了倾盆大雨。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进店顾客越来越少,店里空了下来。 夏小意站着收银几个小时,腰累脚痛,坐到凳子上顺势就趴下了。 “很累?”何肆将水放在她手边,“喝点水。” 她直起身,一口气喝完,再次趴下。 “谢谢。” “不客气。” “这点累都受不了明天就不要来了。”陈娇在收银台冷冷道。 夏小意这回不趴着了,跟谁赌气似的,眉毛拧起来,语气坚定,“我受得了!” “有志气。”何肆拍手叫好,鼓励她,“你做的很好,这才第一天,等熟练了怕是要赶超哥哥。” 李思思从她背后冒出来,“何老板时不时就会算错账漏收现金,赶超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小意,我看好你啊。” 夏小意重重点头,“我也看好我自己。” “你还挺有自信。”李思思捏住她的肩膀上,用力往下压。 “别这样。”她嘶气,脸皱成腌梅子。 李思思玩闹得逞,满意的看她出的痛苦面具,笑嘻嘻拿开手。 夏小意活动了下肩膀,“我哥哥说了,自信即巅峰,不对自己有自信怎么行。” “夏初算是教了句好话。”何肆看着手机,从喉间溢出一声笑。 外面雨声噼里啪啦,店里光线有些暗,何肆皮肤白,是令人羡慕的冷白皮。他低着头,额前的头发扎了上去,鼻梁骨高挺,野生眉并不凌乱,像是打理过。纤长浓密的睫毛从她这个角度看,在脸上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笑声太苏了,耳根子发着痒,夏小意的心口忽然有些奇怪。 以前从未有过的奇怪,很陌生,不痛不痒,她不知道怎么形容。 李思思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思春了?” 夏小意挠了挠后脑勺,“没什么,我在想我哥哥现在是不是在家里孤独的想哭。” 李思思一听,来了兴趣,拉开凳子坐下,脸上半点害羞没有,熟练的像条老狗。 “你哥哥多大了,帅不帅?有没有照片?是你哥哥的话,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小意,你哥哥的床大不大,一个人睡怕不怕?” “我哥哥二十了,不帅,他每天都瘫在沙发上看宫斗剧,困了就睡沙发。一把年纪了,睡觉还会流口水,弄的抱枕上面全是他的口水,脏死了。” 李思思嘴角略微有些抽搐,爱与不爱就在一瞬间,“……算了,不爱了。” 爱情,就该随机应变。 何肆把手机放在桌上,拧开水杯,嘴边挂着忍不住的笑,“你这么说你哥哥,他知道吗?” “他知道,他说我小时候趴他身上睡觉,口水把他衣服浸湿一大块他都没说过我…”夏小意撅了下嘴,理直气壮,“但是我现在睡觉不流口水了啊。” “你都睡着了,怎么知道?” “我枕头上没有。” 何肆抿一口杯子里的茶,又道:“那得看什么颜色的枕套。” “你又没跟我睡,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流口水。”夏小意急了,蹙着眉头,声音大了几分。 何肆怕再逗下去,要把人逗哭。笑了笑,认错哄小孩,“哥哥错了,刚刚是哥哥有眼无珠,小意比夏初强。” “我还以为何老板要说下次陪小意睡睡就知道了。” 李思思说完,吹着口哨头麻溜的走掉了。 同样是被调戏了的人,夏小意涨红了脸。 何肆却是面不改色,仿佛习以为常,淡然道:“李思思口无遮拦惯了,别往心里去。” “嗯。” “哥哥会让她少开这种玩笑。” 夏小意脑袋快要缩进脖子里,掩盖自己红了的脸,又“嗯”了一声。 “小东西。” “嗯?” “生气了?” “没有。” 何肆盯着她看了几秒,调子散漫,“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害臊了?” 第7章 得做让人省心的小孩 夏小意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脸上还有未退的红晕,“我才没有。” 分明李思思这样的玩笑,在她初中班级里有些调皮的男孩子也会开,但那些却都不足以让人这么的脸红发烫。 何肆存了心逗人,“不是害臊,那你脸红什么?” 她恼羞成怒,“热的!” “热吗?看来空调可能坏了,得找个人修修。虽然下着雨,工作人员会有些辛苦,但哥哥总不能让店里新来的小姑娘热到不是?”何肆说着,打开手机解锁,作势要给人打电话。 夏小意:“……哥哥,这种恐吓的把戏,我十年前就见过了。” 何肆邪笑,“没事,哥哥帮你回忆回忆。” 夏小意:“……” 幼稚。 · 大雨浇灭热浪,歇停了一会儿,又不知疲倦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店里空调开的足,夏小意缩了缩肩,有些冷了。 六个小时的上班时间已经结束,无奈被这场雨困住。 店里没有备用雨伞,大家都没带,谁也料想不到入夏来一直晴朗的天气,会突然阴晴不定下一场大雨。 夏小意发起愁,雨迟迟不停,再坐下去,她会错过回家的末班车。 冒雨去站台? 不行,行不通的。那样回家会被夏初骂,姑姑要是在家,也免不了听一顿唠叨。 她不想让他们担心,得做让人省心的小孩。 夏小意的手机里没什么游戏,她拿着手机不知道干嘛。店内生意甚少,陈娇在收银台算账,不需要她帮忙,连工作最认真的章渊此时也在摸鱼看书。 后厨的两人没事便研究起新的甜品,夏小意只知道吃,对甜品这方面的用料、口感、味道层次、甜度问题等学问一概不知。 李思思玩游戏玩的入迷,何肆不知去了哪里。 逛了一圈下来,她回到了原位置,百无聊赖玩起了很久没玩过的消消乐。 距离上次玩,已过去一年。夏小意至今还记得她放弃这个游戏的原因—— 玩了百来关也没救到村长,耐心耗尽,脾气一上来,她果断选择不救了,村长什么的,干脆死了得了。 夏小意作为消消乐老玩家,虽说时隔一年,但手速仍旧在。让人沉迷过一次的游戏,轻易能让人沉迷第二次。 她沉浸在游戏中,耳边只有游戏音效。连何肆下楼,出门拿了外卖又进来都没察觉到分毫。 何肆在桌面上轻敲几下,夏小意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敲了几下,半是激将半是玩笑,“要上课能有你玩游戏的一半专注力,考个重本不成问题。” 夏小意放下手机,抬眸问:“吃饭了?” “下雪了,喊你起来看看。”何肆随手拉过来一条椅子坐下。 夏小意明知不可能,还是下意识的瞥一眼窗外。 雪没看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哥。 夏初穿着雨衣,可裤腿还是湿了大半,手里拿了把嫩绿色的雨伞,是给她的。从她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这样,每一个没带伞的雨天,只有他会来接她。 如果不是夏初推开门进来开口第一句话是“吃饭了?”的话,她差点就被感动到了。 夏小意:“下雪了,你往外看看。” 刚从外面进来的夏初往外看去,“下雪?天降奇观啊。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夏小意:“……大聪明才能看到。” 她的蠢哥哥,医生见了都得摇摇头。 没救了。 何肆忍俊不禁,“吃完再走?” 夏小意想说不用。 她哥却赶在她前面开口,“好啊。” 夏小意:“……” 夏初自来熟,和谁都能玩一块。不仅迅速掌握到转角人员各自的工作内容,甚至还加上了一半店员的联系方式。 雨在混吃混喝的时间里,悄无声息的停了。 夏小意打了招呼,和夏初一起离开。 雨后空气清新,没过饭点,路上车辆稀少,积了水的小水坑里映出高楼大厦的一角。 坐在小电瓶车上,发丝让风吹的凌乱,夏初少见的安静。 夏小意额头抵在他的背后,半阖着眼睛,猜到了原由。今天是七月十六号,姑父夏建烨出差回来的日子。 过了好久好久,她用脑门在他背后蹭了蹭,轻轻地说,“哥哥,等以后我挣钱买房子了,带你出去住。” 夏初被逗笑,“行,主卧得归我啊。” 听他含笑戏谑的语调,夏小意知道他把她的话当成玩笑了。 她认真道:“我没开玩笑。” 夏初靠路边停下车,“我也没开玩笑。” “我们不回家吗?” 夏小意环顾四周,不是她熟悉的小区。 周围是商业圈,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人流量大,天还没完全暗下来,璀璨的霓虹灯已经亮起。 “下车。”夏初伸了个懒腰,告诉她,“我们晚点回家,今天夏建烨他老板请吃饭。” 夏小意慢吞吞下车,“姑父的老板请姑父吃饭,还让带家属吗?” “谁知道,人傻钱多呗。” 她嘟囔,“有人请客,你还蹭饭,不要脸。” 停好车走在前面的夏初回头看她,挑了挑眉,“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吃何肆的怎么叫蹭饭呢?那得叫人情。还有,你没吃啊?” “你这话说的更不对,我是员工,怎么叫蹭饭?” 虽然她只上六个小时的班,根本不需要在店里吃饭。 夏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的对,你也算半个员工。” 夏小意急了,反驳,“你才半个,你全家都半个!” “你就这么点高,不是半个是什么?半截吗?”夏初一脸慈爱的笑着,拍拍她的头顶,“我全家都半个?你怎么还自己骂自己呢?半截员工。” 她语塞一阵,咬了咬唇,“我不理你了。” 夏小意说完觉得还不够,哼了一声,快步往前走。 “随你,我需要你理我吗?”夏初在后面慢悠悠道,“不过呢,你哥哥我这人大度。得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走的方向错了。” 她停住,折了回来,闷头跟在夏初身旁走。 正前方直走几百米后,夏小意怒了,“我刚刚哪里走错了?” “你知道在哪家餐厅?” “不知道。” “那就是走错了。” “……” 第8章 给她撑腰 餐厅装修是豪华的欧式风格,环境静谧,里面几乎没有客人。 夏小意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有些拘谨的紧跟在夏初身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最靠里的包间。 偌大的包间里,只有夏建烨一个人,菜没上,看样子他的老板还没到。 夏建烨见夏初带着夏小意进门,皱起眉,开口的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意味,“你带她来干什么?” “不是你喊我来吃饭?” 他脸上的不悦更甚,“我没让你带她来。” “你没让,我妈让了。也行,你不欢迎,那我现在带小意走。”夏初说着,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夏建烨用力拍打桌面,瞪了夏初好一阵,咬紧后槽牙,气息沉沉,“都坐下。” 夏初拉开一条凳子,让夏小意坐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夏建烨,“我妈呢?” “去卫生间了。”夏建烨剜了夏小意一眼,没再说话。 这样的眼神,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就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已,不痛不痒,刺激不到她的。 夏小意安慰自己,喉咙却紧的发涩。 如果现在夏初安慰她一句,她一定会绷不住哭鼻子。但她知道,夏初不会。 他太了解她,知道她不想在夏建烨面前哭,所以他什么也不说。 三个人默契的保持着沉默,气氛降到冰点。 夏筠青回来的很快,她靠着夏小意坐下,替她抚了抚耳边的乱发,“听你哥哥说你去打暑假工了,第一天感觉怎么样?累不累?要是累,咱们明天就不去了。家里不是没钱,姑姑舍不得我们小意受委屈。” 轻言细语温柔的关心,让夏小意不受控制的鼻酸,她吸了吸鼻子,忍住随时可能会掉出来的眼泪。摇了摇头,说:“不累。” 夏建烨点燃一根烟,含沙射影,“十六岁了也该去体验体验赚钱的辛苦,省的以后都不知道我们赚钱养她有多累。” 夏筠青是贤良淑德、温柔贤惠,以家庭和睦为主的传统女性。她很少会和夏建烨吵架,能忍的都忍了。这个家如果没有她的忍让退步,或许早就散了。 一下班便赶来这里,夏筠青疲惫困倦,更不想同他吵架。 她握住夏小意的手,轻轻拍着,叹了声气。偏头放轻声音,无奈道:“你姑父你也了解,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姑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夏小意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衣角,应了声,“嗯。” “嗯个屁。”夏初冷嗤,微眯了眯眼,讥讽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夏建烨,“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建烨夏先生赚了多少就给了家里多少,然而都沦落到需要家里半大的孩子去打工赚零用钱了。” 夏建烨被这一番话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的怒骂,“不孝子!你老子的名是你能直呼的?你吃的用的穿的住的哪一样不是老子的?啊?” “你说的每一样,哪样不是我妈的?” 夏初觉得好笑。 他夏建烨赚的钱都让外边那些女人给搜刮干净了,用在家里一年的费用都可能比不上给他送别的女人一件礼物一个包。 有什么资格叫嚣他用了他的钱? 被戳中事实,恼羞成怒的夏建烨额角青筋暴起,低呵了几句脏话。顾及到待会老板要来,他将烟在烟灰缸里摁灭,平息着怒火。 不多时,门被推开,夏建烨站起来,戏剧变脸般换上了笑脸相迎。 “王老板,路上没堵车?” “这不刚下过雨,路上车不算多,没堵。” 被称作王老板的男人摸了摸自己亮到反光的脑袋,让在门口打量里面的女生进来。 进来的女生有些腼腆,长相和王老板有七八分相似,倒也清秀看着舒服,身材很好。 点好菜,不管王老板说什么,夏建烨都点头哈腰,给他又是添茶又是倒酒。 王老板戴着金戒指的手指弹落烟灰,视线从高脚杯转移到夏初身上,肥胖油腻的脸上堆起笑容,“你就是夏初?我听你爸爸提到过你,a大美术专业,高材生啊,搞艺术的就是长得好穿着也时尚。” 夏初睨了一眼他老子,笑道:“叔叔谬赞了,我爸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可信,我呢就是个破画画的,什么搞艺术高材生可不敢当。” 这话明摆着打夏建烨的脸,碍于老板在,夏建烨忍住怒气,虚伪的笑着解释。 “这孩子刚刚和我拌了几句嘴,闹脾气呢。那么大个人了,还不懂事。” 王老板了然,一笑而过,“夏初旁边的是?老夏,我没听说你还有个女儿啊。” “我侄女,和您儿子差不多大。” “哦哦哦,那开学也要高一了。说起这个,我家那小子…”王老板谈及自己的儿子,眼睛笑的快要眯成一条缝,“成天不学无术,也不好好学习,没想到考试成绩一出来。你猜怎么着?考上了一中!” 夏建烨反应迅速,拍人马屁那是张口就来,“有的孩子脑瓜子灵活,玩玩闹闹成绩就很好。那孩子我见过,像您。” “可不是嘛,我儿子不像我像谁。你侄女看上去也聪明,考哪了?” 夏筠青给夏小意倒了一杯服务员刚送上来的果汁,有些自豪的笑答:“也是一中,她从小就自觉,没让我们管过。” “她那是勤学苦读考上去的,比起王老板您儿子可差远了。”夏建烨接话道。 王老板被三言两语哄得嘴角要快要咧到耳朵根。 听见身旁的夏初啧了一声,夏小意在桌下的手伸过去拽了两下他的衣角,“哥哥,你喝果汁吗?” “饱了,不喝。”夏初哼道。 她故作惋惜,“那好,估计待会上的小龙虾还有牛排你也吃不下了。” “待会就饿了。”夏初抬手,恨铁不成钢,掐着她脸上的肉往外扯,骂了句,“傻子。” 夏小意知道他在骂什么,弯了弯唇,“你是傻子的哥哥,也是傻子。” 她并不在意夏建烨怎么贬低她,她有以她为豪的姑姑,有会给她撑腰的哥哥,就够了。 夏建烨的话算个屁。 第9章 哥哥勇敢冲,出事自己背! 餐桌上夏建烨和王老板交谈甚欢,超级无敌螺旋爆炸彩虹屁吹了一个又一个,听得原本就困了的夏小意更困了。 夏初一门心思扑在吃上面,菜上齐后,筷子没离过手。来的人里头,只有他一个人是真正为了吃来的。 夏小意在何肆店里吃过,不怎么吃得下,但看手机很无聊,玩游戏又不礼貌。她小口小口慢慢吃着盘子里的意面打发时间,盼望这场为彩虹屁而生的饭局能早点结束。 察觉对面王老板身边的女生眼神总是时不时在瞟夏初后,体内八卦之魂蹭的熊熊燃烧,夏小意打起了精神。 “哥哥,姑父是不是带你来相亲的?” “相亲?相谁?王老板?”夏初说着,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做完立马夹起一个炸虾整只塞进嘴里。 夏小意:“……你就不觉得会是王老板的女儿吗?” “那是他女儿?我还以为他小老婆,难怪这么有夫妻相。”夏初含糊道。 但凡有点眼力见,也能看出来那是女儿。 她无力吐槽,纠正他,“是父女相。” “管他什么相,你搁哪看出来是相亲的?”夏初打了个嗝,心满意足放下了筷子,“夏建烨说的?” “不是,是那个姐姐,一直在看你。” “正常,我也爱看帅哥。” 夏小意:“……” 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自己是帅哥。 那人指定对帅哥的标准有什么误解。 夏初看了会手机,掀起眼皮,正好对上对面王老板女儿的眼睛。 那女孩连忙扭过头看别处,脸颊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对他有想法的意图,太明显了。 夏建烨想用他来讨王老板女儿欢心,然后顺利升职加薪这样的事情完全干得出来。 不就是卖个儿子嘛? 何况是个净会烧钱吞金的儿子,能派上用途最好不过了。 夏初不屑又自嘲的想着,侧眸见夏小意还在吃那盘意面,皱眉,“吃不下就别吃了。” “不吃东西发呆好傻的。”夏小意用叉子卷起一小口,极力向他安利,“这个意面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不尝,吃饱了。” “哦,那我自己吃。” 夏筠青听见两兄妹的对话,温和的笑笑,提醒她,“东西再好吃也不能把自己吃撑。” “嗯,我知道了。”夏小意乖巧点头,把叉子放在了一旁。 夏初不乐意了,“你这小鬼,我说的话怎么不见你听?” “你跟姑姑,能一样吗?”夏小意歪头看他。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你长辈?” “你跟我是平辈。” “我比你大,是你哥哥。长兄如父,听没听过?”他抱肩,从鼻子里哼出个音,“我就是你长辈。” 夏小意撇撇嘴,“没见你爱幼。” “嘿,你……” 夏建烨斜眼看过来,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夏筠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拌嘴了,再坐会我们就回家。” 夏初举起装果汁的高脚杯喝,沉默不语。 夏小意应了声嗯。 其实他们说话声音并不大,都有压低声音,坐在对面的他们几乎是听不到的。 王老板身宽体胖,浑身上下都有着暴发富气息,却为人随和,是个不讲究的。 大抵是夏建烨单纯的看不惯。 她在微信里给夏初发了个抱抱的表情过去。 手机震动,夏初拿起来看,指尖在屏幕上轻敲。 一个大帅比:抱个锤子。 一个大帅比:我现在只想爆了夏建烨的头。 事事顺意:冷静,他是你爸。 一个大帅比:爆夏忠? 事事顺意:哥哥勇敢冲,出事自己背! 一个大帅比:赫赫。 一个大帅比:[踹飞gif] “夏初。” 夏建烨喊他。 夏初关掉手机,抬头,“怎么?” “给你介绍一下你王叔叔的女儿。”夏建烨笑眯眯看向王老板女儿,“这位是子颖。” 那女生脸上的红晕跟腮红打多了有的一拼,她紧张的声音发抖,“你…你好,我叫王子颖,我们小学是一个班的,你还记得我吗?” 呦,还真是相亲? 夏初记性不怎么样,对自己的小学时代没什么记忆,印象最深的是他六年级有次写梦想作文写不出来,问夏小意以后想当什么。 当年还是小团子的夏小意答:“要当有枪枪的人!” 他一听,觉得自家妹妹真伟大,他自愧不如。作为哥哥,得鼓励夸夸她。 于是十二岁的夏初一副小大人模样的摸摸小团子的头,“妹妹以后要保护所有人啊,真棒!” 小团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 夏初:“那是要干嘛?” 小团子张开五指,弯下无名指和小指,对准他,“长大以后,一枪bang了你。” 夏初:“……” “biu!” “……” 想到这,夏初更记不起小学的班级里有没有叫王子颖的这一号人物存在。 他掩了掩嘴角的笑,“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没…没关系。” 王老板爽朗的大笑,“我说颖颖怎么听说老夏有个儿子叫夏初想见见呢,原来是小学同学。” “爸……”王子颖的脸更红了,急忙喊他,制止他再说下去。 夏建烨在边上应和,“颖颖和夏初挺有缘,说不定以后还能成门好亲事呢!” “哈哈哈,还真说不定。”王老板举起酒杯,“来来来,干一杯。” “干干干。” · 从餐厅出来,天色已晚。 夏建烨喝的烂醉如泥,夏筠青扶着他,手里拿着包和车钥匙,“小意和我们一起还是和哥哥一起?” 夏小意上前拿过她抓着的挎包踮脚给她背上,“我和哥哥一起。” “行,叫你哥哥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好,姑姑也一样。” 目送夏筠青开车载着夏建烨离开,她四处张望,看到夏初提着纸袋从白胡子老爷爷店里走出来。 他走到她面前,从纸袋里掏出个汉堡,“拿着。” “哥哥,你是猪吗?”夏小意接了汉堡问。 夏初用食指用力戳了下她的额头,“不吃还我。” “不给。”她拍开他的手,护住汉堡。 现在将近十二点,她也饿了。 夏初白她一眼,“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是猪?” 夏小意学了两声猪叫,嘿嘿笑,“现在我也是了。” “赶紧吃,吃完回家。” “那个…能不能加个微信?” 一道柔柔的女声响起。 第10章 偏爱着她 看向她的那双眼睛里有狐疑,王子颖带了些庆幸的解释,“我爸爸醉了,刚让司机把他带上车安顿好,就来找你们了,还好你们还没走。” “不能,不加。”夏初从纸袋里摸出个炸鸡腿,一口吃掉大半个,拿着剩下的小半个朝向她,“来口?” “不不不…不用了。”王子颖摆了摆双手,不死心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能加吗?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那倒没有。” 她一喜,“那太好了。” “不过,男朋友管得严。”夏初故意唧着嘴,补充说。 “啊?” “嗯,男朋友,你没听错。” 王子颖嘴边刚有的笑凝固住,眉皱起,静了好一会才失魂落魄的离开,“再、再见。” 在一旁没出声,默默看的夏小意吃掉半个汉堡,吃累了。 “哥哥,我吃不下了。” “就你这小鸟胃还想长高?” 夏小意对自己一五五的身高很在意,她每天坚持喝牛奶,就是希望能够再长高点。 她音调高了几个分贝,驳他,“我会长高的!” “行行行,拭目以待。”夏初用小拇指抠了抠耳朵,敷衍她。 他接过她手上的汉堡,也不嫌弃是她吃剩的,三两下解决完,把纸袋扔给她。 “回家。” “嗯。” 夏小意坐在后座,撑了会,实在困得不行了才把侧脸贴在夏初背上。 不知路过哪条路上的一整排绿化树时,听到一声夜晚罕见的蝉鸣,在略显寂静的深夜,这声尖锐的蝉叫,格外刺耳。 她清醒了几分,问出刚才想问的问题,“真的有男朋友吗?” “你希望有还是希望没有?” 夏初的嗓音微微的哑,不知是渴的还是因为其他。 夏小意从纸袋里拿出可乐,递到前面给他喝。 “只要哥哥喜欢,有没有都可以。” 在后视镜里,她看到夏初露出左边那颗尖尖的虎牙。 “行,哥哥没白疼你。” 夏小意收好可乐,揽住他的腰,垂下眼睑,感受着只在他身上能感觉到的安心。 心想,有个不论怎样都站在她这边,偏爱着她的哥哥。 她怎么会让他白疼她呢。 · 公交车上冻人的冷气与下车那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热气形成巨大反差,真正让人体会到了冰火两重天。 头顶的阳光耀眼,夏小意眼睛不太睁的开,她撑开遮阳伞。好在没让夏初送,这样的太阳,不把人烤干也会把人晒伤。 夏小意是踩着点来的,甜品店刚开始营业。 今天的客人比昨天更多,连何肆也端着盘子亲自上场送餐。 她一放下东西到收银台,陈娇便让开了位置,横她一眼,“明天早点来,提前十分钟。” 没想到店里会这么忙,踩点来是她的不对。 夏小意聋拉着脑袋,应下,“好。” 一忙起来,根本分不出心思空隙去想别的事情,一单接一单的外卖订单和源源不断的点单顾客,让她焦头烂额。 昨天忙但井井有条,没出什么差错。 今天客流量太大,加上不够熟练,根本忙不过来,一慌就容易手忙脚乱,她一下午过的浑浑噩噩。 转角的晚饭时间,夏小意下班。 陈娇算账发现账对不上,让她先别走。 夏小意坐在楼梯边饮品台的凳子上,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准备接受陈娇的审判和道歉赔偿。 她宛若一条砧板上挣扎的鱼,死定了。 刘壮实做好一杯柠檬水放在她面前,“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可能少收钱了,陈姐算账发现账对不上。”夏小意绞着手指,没心情喝。 刘壮实解了围裙出来,安慰她,“放心,少收也少不了多少,何老板不会怪你。店里这么忙,你又是新手,大家都能理解。” “嗯,谢谢叔叔。” 她点头道谢,实则刘壮实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自己犯了错。 外卖小哥送来外卖,饭菜香飘了满屋。 何肆下楼,见小孩恹恹的在台用手转着装满了柠檬水的塑料杯。 那杯柠檬水浑浊,柠檬片上的籽儿被甩出来漂浮着,也不知道被她转了多久。 他唤她,“小东西。” 夏小意转头来看他,秀气的眉毛微蹙着,大眼睛里的忧郁藏也藏不住。 “下班了还不回家,是要留下来吃晚饭?”何肆笑问。 “不是。” “舍不得回家?” “也不是。” 她巴不得能早点回家,等待结果的过程太折磨人了。 何肆拆了根吸管,戳开她手里那杯柠檬水,“现在还有车,早点回家。” “可是我……” “夏小意你过来。” 陈娇在收银台叫她。 夏小意没再跟何肆解释,走到收银台前。 陈娇盯着她,没好气道:“你站前面干嘛?要点单?不知道进来?” “哦。” 夏小意有些委屈。 收银台是和橱窗挨着的,进去得绕过橱窗。她只是觉得面对面讲和进去讲没什么差别,所以才就站在前面。 “漏收的三单,共计一百二十一块五。外卖订单有一单忘记放杨枝甘露,退给顾客二十三。还有错收的、找错的现金……你自己看看。” “陈姐,对…” “对不起?”陈娇冷笑,在收银台面上重重拍了两下,“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顾客和给何肆带来的亏损!” 夏小意在外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的确是自己做错了事,她说不出话,头越埋越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胡宴煦和刘壮实怕陈娇,连女汉子的李思思都有几分怕,见这阵仗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上去说好话。 章渊则是性子清冷,不爱多管闲事。 见她一声不吭,陈娇更加不满,厉声道:“你要做这份工作就好好做,认真做,别给我出差错,不行就早点走人,省的碍眼。你……” “陈娇,过分了,适可而止。”何肆面无表情,淡声制止她。 陈娇认识何肆三年,深知男人现在很不高兴,为了个连收银都做不好的小女生动怒。 她拿上账本,一言不发离开。 何肆轻叹,怕吓到人,放柔了声音喊眼尾发红的小姑娘,“小意,走了,哥哥送你回家。” 第11章 那般温柔 夏季昼长夜短,近七点,太阳才渐渐落下,天边的白云染上色彩。粉橙色的晚霞好看夺目,有不少行人为它驻足按下快门键。 车窗外的景色快速后移,她偏靠在车窗玻璃上,毫无波澜的看着。 何肆等红绿灯时,望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小姑娘,笑出了声。 夏小意觉得自己被嘲笑,更委屈了,眼泪再也憋不住,如泉水般瞬间涌出来,豆大的泪珠子一滴接一滴往下落。 她声音哽咽,委屈的不行,“你笑我…呜……” “没有。”他抿唇收敛,递去抽纸,“不要哭,哥哥不是笑你。” “那你笑什么?” 何肆敛起的笑又如花般绽放,“今天的红绿灯颜色鲜艳,看了让人心情好。” 夏小意吸着鼻子擦眼泪,鼻音厚重,“它哪天都是一样的,你就是笑话我。” “觉得你可爱才笑的。” 他说的那么的自然,就好像在说晚饭要吃什么一样。 可爱? 可爱个鬼。 夏小意拍拍自己发热的脸蛋,内心抓狂。 绿灯亮了,何肆正视前方,认真开车,并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夏小意调节好情绪,车也停靠在停车位上。 停在离她小区有十几分钟路程的百货超市。 以为他不记得路,她真诚的问:“哥哥,你忘记路了吗?” “没忘记。”何肆扯了下嘴角。 他方向感不怎么样,不过记性好,去过一次的地方,基本上都能记住路。 何肆解开安全带,漫不经心,“哥哥这不是为了送你回家,饭都来不及吃。不得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在超市解决?”夏小意不确定的问。 “怎么了?不爱逛超市?” “没有,晚饭吃零食不健康。” 何肆下了车,替她开车门,“你还知道不健康?” “我又不是小孩。” 他眉梢轻挑,“不是小孩?” 夏小意从车上下来,站在他面前。身高差距太大,自己像缩小了一两倍的小矮人。 她不情不愿的承认,“……算是。” “去掉算,你就是。” 何肆大她九岁,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夏小意走在何肆身旁,发现他刻意为她放慢了步子,可以说是小碎步在挪动。 她问:“哥哥你多高?” 何肆:“一八五。” “净身高吗?” “嗯。” 她一五五。 相差三十厘米…… 在外人眼中,他俩走一块单看背影一定会被认为是爸爸带小孩。 夏小意背着手,沮丧叹息。 怪她,把何肆衬的更老了。 超市周围有许多小店,小吃店占多数。何肆没纠结去哪家吃,领着她径直进了一家馄饨店,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菜单看都不带看一眼,点好了馄饨。 夏小意疑惑,她虽不知道何肆住哪,但可以确定一定不住她家附近。 “哥哥,你对这家店很熟吗?来过?” 何肆打开手机给夏初发了条信息过去,大意为店里有点忙,他晚点会送夏小意回家,不用担心。 关掉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他才回答她,“没有,第一次来。” ? 第一次来? 为什么还能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比老顾客还老顾客? 夏小意“哦”了一声,想起来这人性格就比较随意,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这从第一天认识何肆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没什么架子,会不拘小节不嫌脏的坐在路边花坛上等网约车。穿着也低调,没有奢侈品的大logo。即便很有钱,也还是会坐在路边小店里吃馄饨。 综上所述,何肆是一个接地气的富少。 馄饨都是提前包好的,很快就被煮好端上来。 夏小意道谢,拿了勺子捞起一个,一口吃掉。 普通的鲜肉馅,和在任何一家小店里吃到的没差。因为饿了,她觉得挺好吃的。 何肆吃了几个就没再动勺子,起身去倒了水来。忽然道:“小意是因为什么委屈?”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 “因为陈娇凶你,还是因为觉得犯了错误?”何肆又问。 夏小意用勺子捞着汤汁上漂浮的葱花,捞了会,她把勺子放下,食欲少了一半。 “都有。”她抬头直视着他,歉意的说,“哥哥对不起,但是我犯的错我会承担的,那些钱我明天会补上。” “别人打工赚钱,你倒好,倒贴钱给人打工。”何肆支着下巴,笑弯了眼。 他一笑,那双桃花眼就弯成月牙儿状,眼白里的痣若隐若现。 夏小意看的心慌,愣愣的点了点头,“犯了错就要承担错误,不是吗?” “你说的对,不过哥哥觉得这是不可避免的错误,不知者不怪。陈娇让不够熟练的你一个人收银,不对,她说的那些话也不对,哥哥替她向你道歉。”何肆放下支撑下巴的手,坐直了看她,嘴边挂着个似有若无的笑。 她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拿起勺子埋头吃剩下的馄饨。 何肆眨眨眼,语气跟哄幼儿园小孩似的,“哥哥也给你道个歉,她是店长,哥哥不能不给她面子。对不起,原谅哥哥好不好?” “哥哥你不用道歉的。” 犯错的是她,该道歉的也是她。 夏小意吃完那碗馄饨,何肆已经结过账。 她暗暗记下,打算明天一起还他。 出馄饨店,天色微暗。 十几分钟的路程,夏小意认为没多远,自己走回去就好了。何肆却坚持要送她到小区门口,她倒也没宁死不屈。 到的时候,何肆用开玩笑的语调问她,“会不会回家以后越想越委屈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回家还会做偷偷哭的委屈鬼吗? 哭过了,有他安慰了她。 比起夏建烨用脏话骂她,好消化太多。 她想,是不会的。 “不会的。” 他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好。” 夏小意开车门下车,何肆喊住她,“小东西。” “嗯?”她回头看他。 “做个好梦。” “哥哥也是,谢谢哥哥送我回家。” “不客气。” 夏小意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还总是用“小东西”这个称呼来喊她。 可以明白的是,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如炎夏江边晚风、如寒冬和煦暖阳。 那般温柔。 第12章 心跳杂乱无章 客厅没开灯,电视播放着熟悉的清宫剧,荧幕的光照亮在沙发上葛优瘫的人。 鞋架旁没有东一只西一只外出的鞋,说明家里的大人没回家。 夏小意换掉鞋,开了灯,“哥哥,不开灯看电视,对电视不好。” “对电视不好?”沙发上那人不可置信重复她的话。 夏小意:“不开灯不尊重电视。” “……不尊重电视?”夏初又重复一遍,眯着眼睛,显然不适应突然亮起的强光,“你怎么不说对你哥眼睛不好? 他嘴里叼了根棒棒糖,见她走过来,丢给她一根,不忘骂一句,“小没良心的。” 夏小意稳稳接住,青苹果味的,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坐下,三百六十度转着糖正中央的白色小棍子,好几圈下来,用力一扯,便将那根塑料棍扯了出来。 夏小意含着糖,球形的糖在腮帮子鼓出一块。思来想去,她凑了过去,给夏初捏肩捶背。 这招很受用,夏初很享受。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时间一到,他拿起手机做准备。 夏小意在双腿两边的手抠着沙发垫,纠结要怎么开口。 “呦,今儿还有这等好事。”夏初看着电视大荧幕,忽然道。 “什么好事?” 他扬起眉梢,“今天有人给按摩,难道不是好事?” “……” 夏小意咬唇,她想说不是的,但开不了口。 可她除了找夏初,没有别的办法了。 夏初看透一切,“说,多少钱,用来干嘛。” 夏小意用舌尖顶了顶那颗糖,声音低弱,“三百,哥哥我今天漏收钱了,我得垫上。” 下一刻,微信提示音响起。 “转了。” “谢谢哥哥。” “说说为什么哭。” 夏初将嘴里的糖吐进垃圾桶里,随手把手机丢在桌上,发出重重响声。 她被吓得一激灵,嘴上不认,“没…没哭。” “没哭?没哭还能眼睛肿了?” “没睡好。” 夏初冷哼,坐起身,关了电视,拿着遥控器在茶几上轻敲,“夏小意,你最好从实招来。” 夏小意不想招,招了夏初不会再让她去兼职。被几句话说哭,也很丢人。 “真的没什么。” 他料事如神,“那个姓陈的女的,凶你了?” “没有,你想多了。” 夏小意否认。 可单纯的小孩不知道自己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让人轻易看透。 夏初捡起手机解锁,在通讯录里翻找何肆的电话,“我现在给何肆打电话,你明天不用去了,钱我待会转给他。给你的那三百,你留着当零花钱。” “别,别打。” 她慌了神,站起来去抢他的手机。 夏初也站起来,高举着手。 他比夏小意高二十三厘米,她踮脚努力伸长了手臂也是徒劳,压根够不着。 尝试几次,眼见着夏初的拇指在一个号码上停顿。 再晚一秒,电话就会拨出去。 她急的哭出声,揪住他的衣服下摆,“哥哥,你不要打!别打…我明天还要去的。” 听到一声呜咽和明显的哭腔,夏初“啧”一声,选择妥协,放下了手机。 “你坐好。” “好。” 夏小意端正坐好,脊背挺得笔直,堪比公开课上课坐姿。 “你工作两天亏三百,你图啥?”夏初右眼皮突突跳,给他气的。 “图钱。”她诚实道。 她想打暑假工,就是为了钱。 一说这,夏初更气了,戳她脑门,“你脑袋里装的什么东西,图钱,钱图到了吗?我看你是图受委屈图受累去的。” “那是因为我做错事情了,人总会犯错,我下次注意就好了。”夏小意拿开他的手。 说的很有道理。 夏初静了好一阵,泄气,憋出一句,“服了你了。” “我也很服我自己。”夏小意接话。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努力上班挣不到钱就算了还亏钱的。 夏初无语凝噎,去冰箱翻了个冰袋出来给她眼睛消肿。 “小鬼,同事和同事之间仅仅是单纯的同事合作关系,不要谁跟你说几句好话就傻了唧的上钩和人做朋友给人当冤大头,知道吗?” “哥哥你在说什么?”夏小意拿下冰袋,没听懂。 什么做朋友冤大头? 和她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半毛钱关系吗? 夏初板着脸,“在说防范于未然,你听着就好。” “……好。” · 深夜温度骤降,夏小意冷醒,起来关掉空调换成风扇。窗帘没拉开,遮得严实,月光透不进,室内一片漆黑。 听着风扇的呼呼声,她躺在充满阳光味道的柔软被子里,抱着枕头,翻来覆去。 难以入睡。 一放空,就会魔怔似的想起白天何肆用手托下巴,微歪着头,慵懒又迷人的笑。 安静的房间,她听见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 她想,她可能是病了。 在遇到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所以,何肆是个危险人物,不能再靠近了。 她得—— 离他远点。 跳出来的想法,让她费解蹙眉,她并不讨厌何肆,为什么要拉开距离。 直至后来暑假结束,步入秋季的很长一段时间后,在发着呆看窗外枯黄树叶飘落的无聊自习课上,她才幡然醒悟。 病症因他而起,无药可医。 远离,治标,却不治本。 · 汲取昨天的教训,夏小意提前来了二十分钟。 一进店,就能察觉气氛不同。 没有说笑打闹,太安静了。 这不正常。 陈娇在收银台,听到她进来的动静只是掀了下眼皮,之后再没向她投来目光。 夏小意问擦桌子的李思思,“何老板呢?” 李思思神秘兮兮凑上来,近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在阁楼,何老板陈姐今天心情都不好,我劝你还是不要去自讨苦吃。” “为什么心情不好?”她不自觉也跟着说悄悄话。 “谁知道呢,老板的事情咱少管。” 夏小意点点头,嗯一声,“那我先上去了。” 李思思:? 说好的少管呢? 她一把拉住要去楼上的人,“不都跟你说了别去吗?” “可我有事情找他。” 李思思扭头去看陈娇,确认她在认真记东西后,她稍稍放心。 “你现在去不就是火上浇油?” 第13章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火上浇油? 她不理解。 夏小意问的直白,“为什么我现在去就是火上浇油?我没有惹何肆生气,我只是去把漏收错收的钱补上而已。” “你是浇油浇的哪团火都不知道!” 李思思一拍脑门。 这个蠢货。 蠢货还是不懂,“浇的哪团火?” 李思思气结,放弃劝告,推搡她上楼,“不知道,去去,后果自负。” 夏小意一头雾水上了楼。 二楼摆花盆的架子旁有扇隐形门,通往阁楼。 转角的阁楼对顾客不开放,只有内部员工才知道有阁楼的存在。 夏小意摸索着墙壁,摸到一条和竖纹墙壁融为一体的细小缝隙,用力往里一推。 她进去,眼前是狭窄的楼梯通道,最多只能过一个人。 阁楼是何肆的办公室,私人空间,转角员工们来的也少。 夏小意是第一次来。 走过一层层木质阶梯,她看到坐在下来第一阶楼梯上的人,喊他,“哥哥。” 何肆合上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眼波流转的拖着调,“来找哥哥玩捉迷藏?” “加一下微信。”夏小意说。 他笑着收回那条伸直的笔直长腿,伸出手,“先过来拉哥哥一把。” “?” “腿麻了。” “……” 夏小意又往上走了几阶梯才到他面前,握住他那只白皙骨节分明同漫画中人物如出一辙的手,用力一拉。 何肆借力起身,转身去放电脑还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 不忍直视。 以至于夏小意忽略掉了刚刚拉他的手时的刹那心悸。 何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从书架上找到一本书拿出来下楼。用书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时间不够,要营业了,想参观阁楼等傍晚的晚饭时间再来。” “我已经参观完了。”夏小意收回看阁楼的视线,垂下眼睑。 阁楼一目了然,整体简单大方。一排书架,一张办公桌和一些盆栽绿植便没有什么了。 何肆在二楼随便拿了条椅子坐下,“坐会再下去。” “腿还麻?” 他脸上没有丝毫尴尬,翻了翻手里的书,“嗯,忘了时间在那坐的太久了。” “哥哥,听说你心情不好,谁惹你了吗?”她在他对面坐下,状似无意的问。 何肆问:“你听谁说的?” 夏小意答:“听人说的。” 何肆:“……” 问了个寂寞。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他把书封上的灰尘用纸巾擦去,笑了一声,“听说的话能信吗?你看我像心情不好?” “我看不出来。” 她没有火眼金睛,亦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小意不知道,但小意敢问。 何肆嘴角漾开一抹好看的弧度,“看不出来没关系,哥哥可以告诉你。哥哥的心情呢,好的不能再好。” “那能加下微信吗?”夏小意没忘记正事。 不管他心情好不好,她先还了钱再说。 何肆扬了眉,拖着尾音,“加微信?” “嗯,加微信。”她肯定。 “小东西,哥哥粉丝那么多,万一你把我的微信号拿去拆开高价拍卖了怎么办?那哥哥岂不是要每天被骚扰?” ??? 拆开?高价拍卖? 夏小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虽然店里每天都有很多漂亮姐姐漂亮妹妹的确是奔着何肆的颜值而来,也能经常听到她们议论何肆多帅多帅…… 但是! “我是那样的人吗?” “看着不像,这不是有句俗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何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哥哥这样受欢迎的人,得更加提防着点,你说对不对?” “不对。” “怎么不对?” 她鼓了鼓腮帮子,理性分析,一条一条盘给他听。 “第一,你不是明星,不会有人花高价买你的微信号。” “第二,我根正苗红三好青年,不做这种事情。” “第三,就算我想这样,也需要有广泛的朋友圈。” “第四,我想高价拍卖你的微信号就得有你粉丝的联系方式,这就意味着我需要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以身冒险。” “再一个,要是真有人买了,你闭着眼睛动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我。” 夏小意停顿了下,小声哔哔,“富贵险中求也不是这样求的。” 何肆越听脸上笑意愈甚,听到最后一句,用手掩着唇,笑的肩膀都在颤抖。 低低的哼笑声入耳,像烤的极其成功蛋挞,蛋挞皮酥的掉渣,蛋挞心甜进心扉。 笑声停止后,还剩着余韵,挠的人心尖痒痒。 她忍不住想,这世上还能有比他的笑容更好看、比他的笑声更好听的人吗? 何肆清了清嗓子,懒洋洋道:“哥哥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 一点也不好笑。 · 最终微信加上,转的钱何肆也收了,夏小意松了口气。 何肆外出有事,一下楼便匆匆离开。 到营业时间,夏小意一只脚刚踏进收银台。 陈娇就喊住了她,不冷不淡,“你今天做服务员的工作。” “收银呢?”夏小意问。 “不需要你。” “……哦。” 她心情有些低落,但转念一想,图钱来的,能赚到钱就好。在同一家店,一样的工资,干什么工作都是差不多的。 夏小意又打起了干劲。 服务员的工作简单,刚营业客人不多,摸鱼摸的顺理成章。 李思思见过夏初后,便对夏初念念不忘,拉着她打听情报。 夏小意被问的受不了了,才终于说:“我哥哥爱看清宫剧。” 李思思一愣,“这怎么了?” 夏小意又道:“我哥哥爱嗑cp。” 李思思顿了顿,“我也嗑啊。” 夏小意只好说:“嗑《蜡笔小新》里面的风间澈和小新。” “……” 李思思悟了,垂头丧气的找到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的章渊,拽了过来,双目无神在他身上模拟撞墙。 “墙”并不是很乐意,一脸嫌弃的推她,“要撞撞真的,撞我起不到任何作用。” 夏小意偷偷的乐。 在充实中,一眨眼便一下午过去。 高峰期车辆川流不息,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她站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一种空落感没由来的倏然涌上心头。 总觉得,今天少了些什么。 第14章 去照耀全场 何肆的微信昵称只有一个点,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她不死心往下拉,没刷新出什么内容。 实在看不到,夏小意也没办法再探究了,只是心里还是隐隐对他的朋友圈很好奇。 想知道有关于他的,更多一点。 她望着聊天界面那个小小的纯白色头像,痴痴看呆。 有什么东西在心口轻轻敲击了下。 犹如一粒掉进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走路看手机,不怕被撞?你可以啊夏小意,我告诉你,真出事了别想我来给你收尸。” 熟悉的声音,冷嘲热讽的话。 夏小意回神,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干净崭新的篮球鞋,她收好手机,整理了下背着的小挎包,问难得穿了正经鞋出门的人。 “哥哥,你要去哪?” 夏初冷嗤,“我不是你哥,我是好心路人。” “哦,那好。谢谢你,好人一生平安,我先回家了,再见。”夏小意说完,看都不看他一眼,绕过他。 扎着的高马尾辫被揪住。 头皮隐隐作痛,她痛喊,“你松开,疼!” 夏初揪着人到身前,气的咬牙切齿,“小鬼,不认你哥了?” “你自己说自己是好心路人的。”她气急败坏,拍打他的手腕,“松开!你松开!” “平时不见你这么听我的话。”夏初松了手,不和她计较,“看电影,去不去?” 夏小意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仔细一看才发觉,夏初今天不一样。 特意打扮过了。 平时出门都随便的一批,可以达到一身家居服脸也不洗换双拖鞋就走的程度。 今天卷了头发,衣服穿的也潮,流行的叠穿,色彩搭配恰到好处,还用高超的化妆技术遮盖了厚重的熊猫眼。 她不配让她哥精心捯饬自己和她出门。 所以,她迟疑的问:“就你和我?” “还有你嫂子。”夏初干咳一声,嘴角的笑再也掩不住,傻呵呵乐出声,拉住她就走,“快点,咱见你嫂嫂去。” 夏小意当机立断拒绝,“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才不当电灯泡。” 两个人的约会,多出一个人在旁混吃混喝。 太尴尬了。 她哥是想要带她去照耀全场吗? 夏初笑的更欢了,“我允许你当电灯泡。” “我不去。”夏小意试图挣脱。 却不料夏初抓她手腕抓的死紧,不容拒绝。 · 海底捞。 夏小意坐在夏初旁边,勺子舀起虾滑放下又舀起,重复几遍。 她挪了挪位置,手伸到桌下掐了一把夏初的腰侧。 没用什么力气,不疼,但夏初那里最怕痒。一哆嗦,到嘴边的蛋饺飞了。他拧着眉看过来,“干什么你?想借蛋饺谋杀亲哥?” “哥哥,嫂子呢?”夏小意小声问。 一提嫂子,夏初态度比翻书还快,笑眯眯温柔的捏了下她的脸颊,“傻妹妹,嫂子不就在你对面吗?” 夏小意浑身一僵,“……哥哥,你别这样,我起鸡皮疙瘩。” “你对你嫂子不满意?”他重新夹起一个蛋饺往嘴里送,语气沉了下去。 她白他一眼,“不是,你别这样捏我脸。” 对面的长发美人轻声笑开,“坐下这么久了也不帮着介绍一下我,小意你哥哥人有点傻。” “我也觉得。”夏小意赞同点点头。 “你好,我叫何锦渝。”他看一眼夏初,才意味深长道,“是……你的嫂子。” 她不信,“真的吗?” 长发美人虽是长发,脸有一种雌雄莫辨的中性美。但,凸起的喉结,磁性的男低音,一米九左右的身高,都在告诉她事实。 何锦渝微笑点头,“真的。” “这还用质疑?”夏初得意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夏小意抿了抿唇道:“哥哥,你确定,嫂子不是你自己吗?” “?” “明明看起来,你更像嫂子啊。”她看向何锦渝,“锦渝哥,你说对吗?” 何锦渝扬起唇,“对。” “对个屁对。”夏初对着夏小意的脑袋乱揉一通,嘴里骂着,“你个叛徒,胳膊肘往外拐!” 夏小意被蹂躏,逃脱不掉,伸出五指喊:“哥哥救命。” “喊谁哥哥?” “锦渝哥哥!” “叛徒!” …… 何锦渝笑着的将兄妹俩隔开,以指为梳替小姑娘梳理好被揉乱的头发,贴心的给她用发圈扎起来方便吃东西。 夏初吃味,喝着服务员刚倒上的水酸溜溜道:“我媳妇真贤惠。” “谢谢锦渝哥。”夏小意对夏初扮了个鬼脸。 比方才的他更得意。 夏初:“……” 海底捞楼上便是电影院,不用再去别的地方。吃完饭,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个把小时,何锦渝提议在购物中心逛逛。 夏小意不知为何走着走着自己被夹在了两人中间,形成两边高中间低的一个凹字。觉得自己太过突兀,她默默移到了夏初身侧。 瞬间舒服多了。 她这个两千瓦灯泡终于暗了些。 逛了半圈下来,夏初购买欲望不强,没买什么东西。带她去了精品店,让她随便挑。 试问哪个女孩子可以抵挡得住精品店的诱惑? 但夏小意很担心她哥的钱包。 见何锦渝去借充电宝,她悄悄问夏初,“哥哥,你发财了吗?” “没有。”夏初坦然,“你哥我最近几天懒得画图,还因为你白给三百,穷的游戏皮肤都买不起了。” “……那你还让我随便挑。” “不是有嫂子吗?” 夏小意拖着人出去,“那怎么行?” “你嫂子比何肆还有钱。”夏初理直气壮,“再说了我花我对象的钱,怎么不行?” 她刚想说你对象又不是我对象,无意间瞟到隔壁咖啡店里的一个背影。 很像很像他。 “哥哥,那个是不是何老板?” “谁?”夏初侧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恰好背对着他们的人起身转过来,露出了正脸。 “何肆?” 夏小意同样看到了,她还看到了何肆坐的位置对面的女人,她低着头在用镜子补口红,卷翘的棕褐色头发挡住了大半边脸蛋。 即使是这样,也仍然能看出来她长得很漂亮。 皮肤白皙,妆容精致,身材曼妙。 完全可以符合任何一个男性的审美。 她跟何肆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起在咖啡店?何肆从下午离开店里就一直跟她在一块吗? 第15章 很合她眼缘 数不清的问题占据她的大脑,她猜测着他和那个漂亮女人的关系。 但他和她究竟什么关系,与她何干?她知道了又怎样? 胸口沉闷。 可能是刚才的虾滑没吃好。 何肆自然也看到了他们,结完账出店,眼中含笑朝他们走来。问夏初,“和我哥约会?” “是啊。”夏初摸了摸下巴,咂舌,“稀奇啊,竟然能看到你和人约会。” 何肆解释,“相亲。” 夏小意知道他今年二十四了,到了该找女朋友的年纪。 相亲也是在常理之中,但未免有点太快了。 他低垂眼帘看过来,“小东西,来当电灯泡?” 夏小意下意识往夏初身边靠,在躲谁害怕谁一样。赌气似的说:“是我哥哥他非得让我来的。” 夏初两手插兜,斜她一眼,“亏我带你出来玩。” 夏小意不悦,语气也不好,“我说了我不来的。” 夏初觉得莫名其妙,蹙起眉,又有些担心。刚刚还好好的,现在闹什么脾气? 他伸手摸她的额头,“突然间怎么了你?哪不舒服还是怎样?” “没事。”她拿下他的手,语气弱了下来,“没有不舒服。” 何肆:“你不高兴?” “有点。”夏小意如实答。 她是不高兴,闷闷的,有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 他笑了笑,“今天哥哥不在店里,有人欺负你了吗?” 夏小意摇摇头,借口道:“没有,刚刚的虾滑不好吃。” “就因为这个?” “嗯。” 何肆也不觉得奇怪,没多问。轻笑一声,“要是转角有人欺负你跟哥哥说。” “好。”夏小意咽了咽唾沫,忍不住问,“哥哥你相亲成功了吗?” 夏初冷不丁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成功?下辈子应该有可能。” “下辈子谁知道呢。”他低声带笑。 幸好没有成功。 她坏心思的,为此感到庆幸。 何肆跟夏初寒暄几句,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哥哥还有事,先走了。” “哥哥再见。” “嗯,再见。” 夏小意挥了挥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去摸自己的头顶,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有一股小小的暖流穿梭过心房,心口的闷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撇过头看蹲着身子在玩手机的夏初,“哥哥。” “嗯?”夏初收起手机。 “为什么要蹲着?” “站着累。” 夏小意也蹲下,细若蚊呐的道歉,“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刚刚不应该对你凶。” 夏初并没有在意,淡声道:“你不是哪不舒服就行。” 从小到大,她和他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多也就是日常拌拌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夏初让着她,他性格好,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想到刚刚她那样,他还担心她是因为不舒服才有的脾气,夏小意更加愧疚。染了哭腔,“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你个头,说了没关系,别给我整这出。”夏初见不得她哭,指着刚刚逛过的精品店,“你看那边商品橱柜里的猩猩玩偶像不像你。” 她看过去,看到一只丑萌的仿真小猩猩。 ……歉意无了。 “哥哥,还好你进化的早,不然被做成仿真玩偶的原型就是你了。” “还好你进化的也早。”夏初笑笑。 她慢腾腾道:“我出生的晚,所以是你进化的早。”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说?” “……” 夏小意说不过他。 何锦渝带着俩冰激凌回来,看到的就是蹲在地上一副如同街边小混混谈论待会要打劫哪个倒霉小学生的两人。 没点社交牛逼症,干不出这种事。 见惯了的他无奈单膝蹲下,将手里的冰激凌分给两位小朋友,“站的累了不知道找个地方坐坐?” “怕你找不到,你这方向感差的路痴属性什么时候能改改我也就不用操心了。”夏初咬了一口冰激凌,摁着何锦渝的肩起身。 夏小意拿到冰激凌就站了起来,见何锦渝用指腹拭去他嘴边粘上的巧克力碎,一切做的那么自然亲昵,神情里满是温柔宠溺。 她翘起了唇角,为夏初感到开心的同时,又有些羡慕和憧憬。 什么时候,她也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或许已经遇到了。 脑海里一闪而过某个人的俊颜。 来不及细想,她被夏初拉进了精品店。 他手里拿着那只仿真小猩猩,一边吃冰激凌,一边侧着头跟何锦渝道:“我妹妹刚刚说这只猩猩特别像她,很合她眼缘。” 何锦渝神情微妙的看向她,“是吗?” “……我没有这么说。”夏小意瞪着夏初。 夏初不慌不忙,恍若未闻,捏了捏猩猩的脸,“真像我妹妹,哪哪都像,连手感都是一样的,渝哥你说是不是?” 何锦渝笑着不说话。 夏小意一把抢过猩猩放回去,看了几秒,她又拿了下来抱在怀里。 夏初摸着个蝴蝶结发卡,垫着脚往何锦渝头上夹,夹好他满意的拍拍手。用余光瞥到她在端详那只猩猩,久久舍不得放下。 他扬了扬眉,“你又想要了?” “嗯。”夏小意把食指塞进仿真猩猩的鼻孔里,用力抠着,“因为我想到以后我去念大学了,想哥哥的时候,就可以看看它。” 夏初:“……”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何锦渝戴着那个歪歪的蝴蝶结,抱着双臂笑的不能自已。 · 夏初不爱吃爆米花,让他们先坐在电影售票处附近的奶茶店里等一等,自己去零食店买零食。 夏小意左拥右抱,左边抱着仿真猩猩,右边抱着可爱小羊,看上去有些傻气。 猩猩买了下来,小羊玩偶是付款时,何锦渝拿的,说是送给她的见面礼。 一起买下来的还有那个被夏初戴在他脑袋上的发卡,到现在都还没有取下来。 他真的很宠夏初。 何锦渝看着菜单,笑着问她想喝什么。 夏小意从何肆的话里听出他称何锦渝是他的哥哥,可两人在样貌上相似度并不高。之前以为只是称呼而已,现在发现笑起来他们会有几分的相像,而且都姓何。 “锦渝哥,你跟何肆哥哥是兄弟吗?” 第16章 对人有意思 夏初和何肆同一所大学,夏小意认识何肆,倒也正常。 何锦渝并未觉得惊讶,挽了挽耳前的碎发,“嗯,他是我表弟。” “他在相亲,然后我和哥哥刚刚遇到了。”夏小意佯装无意提起,欲盖弥彰指了指这家奶茶店的招牌奶茶,“锦渝哥,我想要一杯芋泥波波奶茶。” “好。” 何锦渝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他不太会和比自己年纪小上十几岁的小女孩相处。 难得有个不至于冷场的话题聊,他便毫不犹豫出卖了弟弟。笑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何肆这个月第三次相亲了。” “第三次?” “嗯,家中小辈里只有他单身,年龄又合适,所以他经常相亲。” 夏小意抱着小羊玩偶的手紧了紧,“那他真惨,相了那么多次还没成功。” 惨? 这个形容…… 恰到好处。 何锦渝半眯了下眼,“不会成功的。” 奶茶做好,服务员问要打包还是现在喝,夏初也恰好回来。电影即将开始,他们一同起身,检票进场。 为什么不会成功?夏初也说下辈子有可能。 这些问题,夏小意没有机会再问下去。 看完电影,离开影院。天气作怪,刮了大风。他们站在路边等何锦渝的司机开车来接,在温度比白天低好几度的夜里,风吹的怕冷的人颤栗。 “司机最多再过十分钟就来了。”何锦渝贴近夏初,用手臂环住他,轻言细语的叮嘱,“回家以后洗个热水澡,这几天会下雨,气温相应有所降低,出去玩记得带伞。” “知道了,你少啰嗦。自己照顾好自己,出差回来给我打电话。”夏初面上嫌弃,说的话却在关心。 何锦渝偏头靠在他脑袋上,蹭了蹭,“嗯,好。” 夏小意被强行塞了一大碗狗粮,自觉的挪开几步,离他俩远点。 夏初一把将人捞回来,“站那么远干嘛?不冷啊?” 何锦渝揽着夏初,夏初揽着她。浓浓夜色里,在路灯暖黄的光下,三个人抱团取暖。 夏小意眼睛弯成月牙,笑嘻嘻用双臂环住夏初。 “现在不冷了。” · 城西别墅区。 何锦渝在一栋中式合院别墅前下车,院里的桂花树高出围墙,树下娇贵的鲜花无人打理,已经枯萎。生命力顽强的杂草,疯狂冒出头,茁壮成长。 他推开大门进去,没到客厅便听见何肆的声音。 “我说过没必要,您所说的为我好不过是您认为的为我好。婚后各玩各的?那还需要结婚?为了商业利益?何女士,您当年同意商业联姻了?您都不愿意联姻,现在反倒来要求我同意?” 何锦渝在沙发坐下,静静等他说完挂断电话。 一向温和沉稳内敛的何肆,唯独在面对母亲何瑾秋时,会情绪失控,掩饰不了烦躁。 何肆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语调比起方才平缓许多,“冰箱里有速食饺子和挂面,要是饿了我去给你煮。” 何锦渝见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烟灰,眸光暗了暗。 何肆没有烟瘾,平常几乎不抽烟,烦的时候才会抽上几根解闷。 他将桌面上的烟盒丢进垃圾桶里,劝道:“少抽点,小姑也是不想你走她的老路。” “那她更不应该让我相亲。”何肆冷笑,转动尾指上的戒指。 这是他烦时一贯的动作。 何锦渝问:“今天相亲闹的不愉快了?” “司家小姐狼子野心,看上了何家的权势,我不同意,自然会去扇动母亲。”何肆靠在软枕上,长腿往桌上一搭,扬起眉,话锋一转,“我倒是好奇,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明天不是要出差?” 何锦渝扎起齐肩长发,露出流畅清晰的下颚线。一张妖孽似的脸,完美的没有缺点。 他讪笑道:“听说你今天遇到我宝贝了?” “嗯,怎么?”何肆弯唇,“怕我把人拐走?” “你不会。” “既然知道,何必再提?” 何锦渝点燃一根烟,“发现了件有趣的事儿,想不想听?” 何肆:“不想。” “……小肆,你真无趣。” “我也觉得。”他放下双腿,慢条斯理捡起垃圾桶里的烟,“要扔扔自己兜里的,干嘛糟践东西。” “扔我的就不是了?” “那不一样,又不是糟践我的。” “……” 何锦渝不再和他卖关子,“小意那孩子估计对你有点意思,要不想接受,就趁早拒绝,别伤了我宝贝妹妹的心。” “小意什么时候成你宝贝妹妹了?”何肆觉得好笑。 “我宝贝的妹妹。” “一单纯小孩,你多虑了。”他在桌下拿出瓶喝了一半的红酒放在他面前。 何锦渝扯动唇角,“你就拿这喝剩的招待我?” “就这条件,不喝还我。” “……杯子呢?” 何肆懒散的应,“脏了得洗,麻烦。你对瓶吹,省事儿。” 何锦渝没喝,“你留着喝,哥明儿差人给你送几瓶,咱何家没穷到这地步。” “谢了。” 坐了许久,何肆才终于动身去厨房煮面。 何锦渝没进过厨房,家里不请阿姨,吃腻了外面的东西,有空就会来蹭顿饭。同辈里,他和他最亲近最合得来。他厚脸皮来蹭饭,何肆也不介意,习以为常后,不管他什么时候来都为他煮上口热乎的吃的。 见水沸腾,他丢了把面和几片青菜叶子进去,盖上锅盖,回了客厅坐下。 何锦渝正翻看他今天带回来的那本书。 “什么时候又开始看童话故事了?” “送人的。” “送谁?” 何肆夺回书,轻轻勾了勾嘴角,“送小孩,你认识的。” “小意?” “嗯。” 何锦渝调侃,“是不是也对人有意思?” “什么时候哥也开始做月老了?”何肆反唇相讥,“看着像是年纪大了,向中年阿姨靠拢了。” 他头枕在手臂上,望着头顶的水晶灯,腔调带笑,“你二哥我从没看错过。” 何肆:“年纪大了容易老花眼。” “你去看看我的夜宵,别焦了。”何锦渝听不下去了,支开他。 “焦了也归你吃,浪费了可惜。” 支不走人,他无奈叹了声气。说起正事,“给我订个芒果蛋糕,要你投资的那家的,到时候你亲自送我宝贝家里去。” 第17章 图个新奇劲儿 何肆投资的蛋糕店,名气大,什么蛋糕都限量。不接受预约和外送,只能店内自提。饥饿营销,迟了的人哪怕花上几倍的价格也买不到。 何锦渝要出差,不定能赶得回来。就算赶回来,也注定是买不上那家店的夏季限定芒果蛋糕了。 然而对于何肆这个投资人来说,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 何肆素来不爱滥用职权,但知道夏初生日将至,还是爽快答应了。 “你能赶回来?” “尽量。” 面条香从厨房漫延到客厅,何肆盛出面条,调好酱汁,端出来放在茶几上。 何锦渝喜酸甜口的食物,何肆调的酱汁恰好合他胃口。 在外面没吃几口,现在饿的狠了,何锦渝顾不上餐桌礼仪,大口嗦着面条,含糊不清的交代,“要我没赶回来,你找几个朋友陪他过生日。” “嗯,礼物呢?我带给他?” 何锦渝倒了杯水喝,慢慢笑道:“这得我亲自送。” “行,不剥夺你讨欢心的机会。” 他纠错,“这不叫讨欢心,是亲自送才有诚意。” 何肆点头,弯了眉眼。 何锦渝一家在国外待了十几年,他自小接受开放的思想教育。婚恋自由,和夏初在一块,父母也没有反对,只有思想顽固些的何老爷子那边是暂时瞒着的。 父母开明,家庭和睦。 何家几位哥哥姐姐里,他最是羡慕他二哥。 “你院里头那几株花再不打理就救不活了。” 那些花盛开时的娇艳欲滴,他不是没见过。何锦渝瞧着可惜,没忍住提了一嘴。 何肆扭头看着落地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叶,嗓音淡淡,别有深意。 “花期过了,打理也是白搭。本就是闲来无事种来赏赏,刚开花那会图个新奇劲儿,精细宝贝着,没成想后来看的腻了,便也忘了,懒得再管。人性如此,不够长情。等到了来年,再换些其他的种种。院里那些,当是给明年的施肥了。” 何锦渝不赞同他的话,却也知晓何家这位小少爷是在个怎样的家庭里长大的。 何肆的母亲,也就是他那位小姑,没少让他给何肆做思想工作。 何锦渝觉着感情方面他不方便多说多劝,但钱总归是靠谱的。 “恋爱实在不愿谈,就学着管理公司?” “我有转角和常回就够了,再管理公司怕是分身乏术。二哥,你知道我志不在此。” 何肆一垂眼,能看到的就是地板上树叶的舞姿。他拇指摩挲尾戒,眼底眸色渐深。 一家甜品店一家酒,是他从步入大学开始五年如一日的用心经营至今的。亏本、资金转不过来的前期,辛苦、精疲力尽、焦头烂额,咬咬牙都自个儿坚持下来了,没开口求助过何瑾秋。 启动资金虽是依靠的何老爷子,不过后来盈利两年便一次性全部还清。 他之所以看的那么重,不单单全因着是少年一腔孤勇热血的成果,更多的是不想与何家产业有牵连。 何锦渝喝光面汤,放下碗,“小姑的公司到最后还是要给你的。” 何肆闻言,在一阵相对无言的沉默过后,他收走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没打招呼去了后院。 踩在鹅卵石铺的路上,耳边是沙沙风声。池塘里养了锦鲤,走过去的动静惊扰一池塘的鱼儿,它们在水里扑腾着游向四面八方,而后归于平静。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出残月,他在凉亭坐下,神情倦怠的望着。 何锦渝切了盘哈密瓜来寻他,冰箱里剩的那六分之一哈密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也是小小一盘,牙签抓了一大把放在边上。 “不知道以为吃的是竹签。”何肆忍了忍,顿时笑出声。 他这么一说,何锦渝也绷不住笑了。 停了笑几秒后,两个人又一同莫名笑了起来。 · 早餐是楼下买的,夏小意吃个饺子的时间,夏初掩着口鼻连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不爱运动,这个夏天整日待在空调房里,昨天下午出门一热晚上冷风一吹,不感冒才怪。 家里有预防感冒的冲剂,夏小意冲了两袋,一只手搭在夏初额头上,一只手搭在自己额头上,做对比。 简单,又能最快知道到底有没有发烧。 他的额头比她热点,精神气还行,按理说没有特别严重,喝过药以后应该会好。 夏小意喊捏着鼻子仰靠在沙发上的人,“哥哥,起来喝药了。” 夏初摆着手拒绝,“喝药?你去喊大郎,喊我干嘛。” “……” 她收回之前的不严重,是她判断失误,分明都严重到说胡话了。 夏小意握起夏初的手让他拿住杯子,喊他,“大郎。” “……”夏初把装药的杯子放在了离他远点的地方,拆开一次性筷子吃饺子,“睡一觉就好了。” 言外之意,他不喝药。 夏小意无可奈何,拿走夏初正要蘸的辣椒酱,用激将法,“哥哥,我都不怕吃药,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大人还害怕。” 夏初:“哥不是怕喝药,是不想喝。” “你就是怕苦。”她一语道破,眼疾手快的躲开他来蘸酱的饺子,“这个辣,你感冒好了再吃。” “大了大了,妹妹大了,管到哥哥头上来了。”夏初负气叨叨,搁下筷子饺子,一口干掉那杯咖啡色液体,回了房间睡觉。 临近中午,下了雨。天气预报如何锦渝所言,这几天都是雨天。 夏小意吃过泡面,给夏初点了份清淡的外卖。 一上午没点动静,她不免担忧,进了他的房间找他。房间里开着空调,床上那人缩在被子里睡的很沉。 夏小意趴在床沿,一探温度,焦急喊醒他。 夏初悠悠转醒,呼吸沉重,显然有些迷糊。 “我们去医院。”她拽他起床,费了好大力气也没拉动。 他又躺了下去,咕哝,“再躺会,你先去上班,别迟到了。” “你都这样了,我哪里有心情去上班?” “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 夏小意无语至极,“你早上也这么说。” 她眼尖看到夏初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有何锦渝发来的信息,灵机一动,道:“你不去的话,我打电话给锦渝哥。” 只见下一刻,夏初鲤鱼打挺般翻身起床,“走,现在就走。” 夏小意:“……” 爱情真伟大。 第18章 我来的不巧了? 小区附近只有诊所,没有医院。夏小意着急,打了的直奔最近的医院。排队挂号,忙前忙后,一切安排妥当后,她才松懈下来,想起要跟何肆请假。 夏初放下没吃几口的饭团,说话声音暗哑带着鼻音,“给你请过假了。” 她微微颔首,低眉拧开矿水泉瓶盖,递给他,“哥哥,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他接过,喝了口。 夏小意问:“怕锦渝哥担心,所以不和他说吗?” “他中午的飞机,说了成心让他赶回来干着急吗?”夏初微抬着头,数着一滴一滴落下来的药水,看它们顺着输液管滑落。 隔了半晌,他半垂眼睑,低声道,“一点感冒而已,不至于。” 是了,她哥哥打小就喜欢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 感冒也好,初中被人欺负也好,大学生活费不够也好,画图被人质疑描改抄袭也好被黑粉骂也好…… 如果不是能被看出不对劲,他的难受委屈都会嚼碎了通通咽进肚子里,一个字也不会说出来。 她拿过夏初手中的水,盖紧瓶盖握在手心里,左捏右捏,发出声响。 夏初想阻止她的行为,解救无辜的小瓶子和输液室里可能被打扰到了的他人。刚张口便见小孩停下了手,软软的说—— “哥哥,为什么不试着依靠关心你爱你的人呢?你有姑姑,有锦渝哥,有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 默然须臾,夏初“扑哧”一声笑出来,“哥哥只是感个冒,怎么还不是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小意无力道。 下一秒,夏初将手搭在了她脑袋上,拍了拍,干净透亮的眸子里像盛了星光,“再说了,我这不是正依靠着我们小意?” “我来的不巧了?”何肆把东西放在空着的座位上,笑道。 夏小意礼貌喊人,“哥哥。” 何肆嘴角稍稍莞尔,“辛苦小意了,才十几岁就要照顾发烧的瘫痪哥哥。” 挂的药水起了药效,身上的热退了些。夏初有了胃口,无视何肆挖苦,拿起他带来的切好的盒装水果拼盘,用叉子吃了几口才道:“什么风把你吹来这儿了?” “一种姓何名锦渝的风。”他说着,打开手机相机,对着夏初就是“喀嚓”一顿拍。 拍照拍的令夏初措不及防,到了后面已经放弃抵抗。 他给夏小意请假本不想说原因,谁知何肆这厮刨根问底。脑子昏沉,他被他问的烦,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就实话告知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告诉他?”夏初把手里的水果拼盘给了夏小意,朝何肆那边挪动一点,没扎针的右手对着他就是狠狠的一胳膊肘。 可惜落了空。 何肆躲得快,把刚拍的照片传给何锦渝。拖腔拉调,“看来恢复的不错,都有力气打人了。” 夏小意去看夏初左手手背,确认没有跑针,放下心来。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两人,“哥哥、何老板,你俩能成熟点吗?” 夏初:“……” 何肆唇边带笑,附和的接话,“小意说的对,哥哥不该陪你家幼稚的哥哥闹。” 不成熟·幼稚·夏初:“???” 他手心朝上,“手机。” 夏小意问号脸,“干嘛?” 夏初:“我看看何肆有没有在你手机上装定位追踪器,不然他怎么知道咱们在这,还来的这么快。” 夏小意:“……你更应该看看自己的,说不定是锦渝哥在你手机上装了。” 何肆笑的咧开嘴,替自己和自家二哥证明清白,“用脑子想想都知道你们会来离家最近的医院。” “对啊。”夏小意郑重点点头,凑上前对着夏初一脸的同情,“哥哥,我明天要姑姑买点核桃回来。” 对个屁对! 刚刚怀疑渝哥的是谁? 夏初开始觉得头有点痛,他揉着额头,“买核桃干嘛?给你自己补补脑?这不用我妈买,你早说嘛,哥哥给你买一箱。” “给你补。”夏小意哼一声,看在他感冒了的份上,没再说话。 揭开保温盒盖子,鸡汤的鲜香盖过医院的消毒水味。 何肆端给夏初,“喝点?放了药材炖的,对身体好。” 夏初问:“你自己炖的?” 玩消消乐打发时间的夏小意竖起耳朵,想说自己也想尝尝。便听见何肆道:“买的。” 夏初、夏小意:“……” 说的跟是自己炖的一样,差点就信了。 也不知是不是鼻塞,嗅觉不够灵敏,只闻得到香,闻不出药材味道。一尝,还是能喝到。 夏初不喜药味,可人特意来看望,也不能浪费人家的一番好意,抱着保温盒喝了个干净。 何肆又是“咔嚓”一声,又把新鲜出炉的照片发给何锦渝。边笑边说:“你喝的这碗汤原本是五星级酒店里的厨师做给二哥他妈妈补身体的,一听你病了,二哥就让厨师把这份先给你。” 夏初动容,“那他妈妈的呢?” 何肆哦了一声,慢悠悠道:“炖了一大锅,不差你这碗。” ……有病。 “别说这么让人容易误会的话。” “我哥知道你不想告诉他,让我来看你也得瞒着这些事,可不说你怎么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何肆眉眼弯弯,嘴边挂着个狡黠的笑,如同一只计谋得逞的狐狸。 夏初对何肆无话可说,又按捺不住笑意,虚咳两声,笑道:“谢了。” 一旁听着的夏小意也禁不住无声的笑了。 锦渝哥和她哥哥,真的是绝配。 何肆陪着夏初打完点滴,再开车安全送他们到小区楼下,才圆满完成任务。 夏初挂完水头晕,在后座躺着小憩,到了要下车才醒。夏小意坐的副驾驶,她推开车门下车去扶他。 走了几步,夏小意有些不舍的回头跟何肆挥手道别,“哥哥回家开车慢点。” “好,你等会。”何肆喊住她。 夏小意不明所以,听话的停了脚步等他。 他很快下车,迈着长腿几步走到她面前,把手里拿的书给她,“那天从阁楼拿下来的。” “给我吗?”她指着自己。 何肆浅浅的笑道:“嗯,送你了。放着也没看,相信你会喜欢。” 第19章 想成为你的玫瑰 晚上吃过饭,夏初的烧退了。到底是生了病,脸色不好。夏筠青见着止不住的心疼,下班回家没坐上几分钟匆忙跑去买了玉米排骨回来炖汤。 熬了一个多小时,给一人盛了一碗,她和夏初的碗里都夹了满满当当的排骨,玉米粒只能算得上是个点缀。 夏小意咬一口排骨肉,心思全在何肆送的那本书上,眸光顺着碗沿飞出去,往抽纸旁的书上落。 那本书,其实她看过。原着看过,电影也看过。 可那本和她看过的不一样,那是何肆的。是何肆从阁楼里拿出来的,旧的,属于他的,他看过的。 用过的书,总会留下前主人的痕迹。或是折痕、或是指腹翻页岁岁月月让其泛黄的纸张、或是留在某两页间忘记了的书签,又或是…… 他写下的字。 何肆的字会是怎样? 如他的人一样,潇洒随意而又温润尔雅?还是笔锋苍劲有力、恣意狂放? 从回家到现在,夏小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打开那本书看看。 但她随手放在了抽纸盒边上,装着不在意没有在夏初面前去碰它一下,即便她知道夏初不会多想。 可她就是想等到没人在场,自己一个人偷偷的看。 因为这是她藏在心底,不可告人的秘密。 · 台灯明亮,照亮书桌那一小片天地。 初中结束,即将步入高中的夏小意,书桌上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 她把法国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摆在正中央,那天刚拿出来时落得灰尘已被擦去。封面崭新,保管的很好。 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右下角空白处有两行手写的小字。 她心中默念:“他对一朵玫瑰的感情,甚至他睡着了,那朵玫瑰花的影子,仍像灯光一样照亮他的生命……” 工整的正楷字,字迹隽秀,更像是女生写的。 夏小意心里泛酸,试图在书里找到其他的字,以证是他的。 她拿起整本书,大拇指摁住书的侧面缓慢的松开,就这样从后翻到前,翻了一遍又一遍。 在书的最后一页发现了几行字和分开夹在书里的三张纸币以及他写给她的一张纸条。 “小孩,有些错误你得允许自己去犯,不然怎么成长。” 他不要她的钱,她硬要给他,他也没有拒绝让她感到为难,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私下还给她。 温柔细心。 夏小意收好纸条和钱,将它们放进带锁的抽屉里锁好。她趴在桌上,咬着唇,轻轻的笑了。 纸条上的字与书上写的是一样的。 她再一次翻开那本书去看他的字,怎么看也看不腻。最后一页的空白页上,几行字写在中间。 “如果有人钟爱着一朵独一无二的盛开在浩瀚星海里的花。那么,当他抬头仰望繁星时,便会心满意足。” 和第一页的那句一起,大概是书中他最喜欢的两句。 夏小意指尖触摸着那些字,翻找出一支笔。耳边是自己犹如擂鼓的心跳,双颊滚烫。她伸手把灯光调的暗了些,好像这样就只有她知道。 她的字远不如他的好看,于是她握着笔一笔一划尽量写的好些,在他的字下面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写下了那短短的九个字。 “想成为你的那朵玫瑰。” · 转角的制冰机坏了,请了专业人员来修。没有制冰机,冰饮供应不上。何肆凭着脸去附近有制冰机的店里借了个遍,还花钱买来些冰块。 客流量太大,冰块消耗速度也快。哪怕制冰机修好,制冰也需要时间。 下过雨也照样天热的厉害,人人都点冰饮,眼瞅着借来的买来的冰块都没了。 陈娇急得团团转,何肆悠闲地放了首欢快的英文歌,宣布暂停营业。 “阿肆,你还有心思听歌?就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有用?”何肆说的云淡风轻,将现成的鸡尾酒和橙汁兑在一块,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品尝。 夏小意从楼上端着盘子下来路过何肆,成了幸运儿。 陈娇看着他们,冷了脸,“不着急不想办法,阿肆你知道店里会损失多少吗?” “那你说说,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 她闭上嘴,就是因为现下没有法子她才着急,可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难不成让所有进店的顾客都别点冰饮?我们店里没几款常温饮品,奶茶没有冰块就是热的,连常温也做不出来。另外,你是不是忘了,热销的部分甜品也需要用到冰块。”何肆从容不迫道。 他放了两片薄荷叶在杯子里做点缀,送给被扣住坐在他旁边座位上的幸运儿。 手里的不明液体上层橙色下层蓝色,中间还有两种颜色混合出的淡绿色。 颜色鲜艳的东西,都有毒。 夏小意去看何肆,何肆也看她,很是和善,“尝尝看。” 长得好看的人,也有毒。 何肆语气就像哄骗小孩的怪蜀黍,还像童话故事里骗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老巫婆…… 不过,他长得比较帅。 夏小意扼腕长叹,不能被美色所欺! 她捧着杯子,迟迟下不去嘴,欲言又止。 何肆:“不想喝?” “哥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夏小意眨眨眼,真心实意的问。 何肆不吝啬夸奖,“没有,你哪里都做的很好。” 夏小意:“那你为什么要我喝这个?” 何肆:“奖励你。” 夏小意:“……” 这奖励给你要不要? 她想,他有极大可能会说要或者说不行这是奖励给她的。 何肆若是有读心术,知道夏小意心里的想法,肯定会竖起大拇指夸上一句“真棒”。 修理制冰机的师傅要回去一趟拿工具,大高个胡宴煦送完师傅上车回来,见陈娇脸色比他出去前更差。 以为是急今天的营业额急得,他奇怪老板都不急,店长急什么。玩笑似的说了句,“店长,你这属于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 “太监?”陈娇怒视他一眼,“你才太监。” 胡宴煦讪讪闭了嘴。 夏小意没错过陈娇看向她不喜的眼神,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陈娇对她很反感。 不对,确切的来说,是讨厌她。 第20章 她怎敢妄想 至于为什么讨厌她,除去她那天收银犯的错。她自认为她后来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努力做到最好,最起码是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她讨厌她的真正原因…… 答案也许就在身边。 夏小意思索着,不由自主的捧起何肆牌特调鸡尾酒喝了一口。尝到嘴里的橙子味和淡淡酒味,她才后知后觉。 何肆嘴角扬着,“好喝吗?” 鸡尾酒和橙汁都是从冰箱拿出来的,冰的沁人心腑。刚兑在一起时没有融合,这会子融在一起了,味道竟出奇的不错。橙汁占比多,酒味淡,甜甜的。 夏小意想,面对何肆,哪怕是他调的橙味鸡尾酒不好喝,她也很难说出来。 她回答他,“好喝。” 何肆轻挑长眉,“说谢谢哥哥。” 夏小意:“……谢谢哥哥。” “不客气。” “……” 见过教她要讲礼貌的,没见过直接要求她说谢谢哥哥的。再一个,这难道不是他把她当小白鼠,硬要她喝的吗?! 还美名其曰“奖励”。 夏小意给面子,喝了大半,放下“奖励”,去找在二楼打王者的李思思。 有了猜测,就情不自禁的会想去和谁讨论一下,让猜测得到证实。 李思思是实打实的十级王者爱好者,打游戏的时候入神到两耳不闻窗外事,闻了也只会敷衍几句了事。 夏小意拉开凳子,凳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啦”的刺耳声音,李思思置若罔闻,毫无反应。 现在问等于无济于事,她坐下边看漫画边等她打完游戏。 听到游戏音效“victory”,夏小意熄了手机屏幕,环顾四周,确认客人都吃完离开,这里只有她们俩。 很好,没有内鬼。 她连人带凳子坐过去挨着她,用手掩着嘴,声音压的极轻,“怼怼姐,店长是不是喜欢何老板?” 好不容易在上班时间有正当理由玩游戏,李思思马不停蹄的又开了把王者,点了确认进入游戏禁英雄,才抽空回她。 “你才知道啊?” “这件事情,人尽皆知吗?” “也不是。”李思思抓了抓脑袋,组织了会语言才道,“反正就……谁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听说,我也是听说啊,陈娇跟何老板是大学一个社团的,她以前就喜欢何老板,表过白,被拒绝了。a大毕业的,啧啧啧,我们这a大多难考你也知道。a大毕业生来转角这里上班,很明显就是冲着何老板来的啊。” “为什么?”夏小意绞着手指,抠着刚剪没多久刚长长一点的指甲,垂下细长的睫毛,凝视着光滑地板,“店长长得好看,实力也强,何老板为什么要拒绝一个这样优秀有实力的人呢?” 选好英雄,一局开始,李思思购买好局内装备。随口回了句,“谁知道呢?肯定就不喜欢呗,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喉咙发紧,夏小意将头埋进臂弯里。 论长相,她从小到大听过最多夸她样貌的词是可爱。论成绩,她考上一中也是多亏了临时抱佛脚熬夜刷题和夏初给她补习,堪堪过分数线考上的。a大,她想都不敢想。 陈娇呢?a大毕业,样貌出众,气质高傲,丢进人堆里,也是扎眼的存在。工作出色,不像她笨手笨脚、粗心大意,她一丝不苟,将转角大小事情管理的完美。 她没有哪一点,是能比得上陈娇的。 何肆连陈娇都会拒绝,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差劲的她? 她何德何能,妄想可以得到他的喜欢…… · 修理制冰机的师傅拿来要用的工具,几分钟内,机器便恢复正常工作。冰块达到一定数量后,转角也恢复了营业。 夏小意揣着心事,情绪低落。送错几次甜品,打翻一杯冰饮,被陈娇眼神杀死了n次后,何肆让她先坐下稍作休息。 下午两三点这个时间段,正是人多最忙的时候。她一休息,李思思跟章渊就团团转,有些吃力。 她刚坐下又忍不住站起来,想去帮忙。 何肆摁住她的肩,“坐下。” “哥哥,我休息的话,思思姐和章渊哥就忙不过来了。”夏小意眉心都快拧出一个小疙瘩,万分焦急。 他无所谓的笑笑,“让你坐下就坐下。” “可是……” “坐。” 夏小意拗不过他,乖乖坐下。 何肆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放她面前,“你心不在做事上面,想着其他,去帮忙也是添乱。” 说的实话,她没有理由为自己辩解。 “对不起哥哥。” “遇到什么事情了?让你魂不守舍。” 夏小意避而不谈,“没什么。” “不能告诉哥哥?”何肆笑着看她。 她心虚的别开视线,“嗯。” 她不想说,他便不再过问,换了个话题。 “你哥哥最近要过生日了,想好送什么礼物了吗?” 夏小意顿了下,打开手机看一眼日期,下周就是她哥哥的生日,她差点忘记。 “哥哥,你怎么知道?” 何肆低低的笑,“算出来的。” “那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哥哥想要什么礼物。”夏小意看一眼手机钱包里的余额,舒了口气,问。 何肆装模作样的掐手指,掐了好半天,一本正经的道:“这得问你哥哥。” 夏小意:“……” 逗着了小孩,何肆心满意足。他拨弄手边花瓶里做装饰的假花,声腔里还带着浓浓笑意,“只要是你送的,你哥哥都会喜欢。” “才不是。”夏小意愤愤道,“我去年送的小心心,他就不喜欢。” “小心心?” “对啊。” 她点头,伸出双手比了个心形手势。 慢半拍意识到,她是在面对着何肆比这个手势…… 夏小意跟他那双微弯着的桃花眼对上,她慢眨了下眼,心跳漏掉一拍,慌忙收回手。 引得何肆笑出声来,他姿态懒散,拖着尾音,“小东西,哥哥生日还没到呢,就上赶着给哥哥送礼物了?” 夏小意面红耳赤,摇着头急急道:“不是,我就是比给你看看。” “嗯,好,哥哥知道了。”何肆敷衍三连,漫不经心的告诉她,“现在送的不算,你等哥哥过生日再送。不过呢,哥哥不喜欢虚的,喜欢实的。” 夏小意:“……” 这个人,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第21章 太善蛊惑人心 假花被调换位置,花各自的朝向一变动,不知比原来的好看了多少倍。似是还觉得不够,何肆从花瓶里拿出被簇拥在中间的玫瑰,没了艳丽的玫瑰,花瓶里的花整体格调立马变的小清新。 背景嘈杂的店里,何肆长指捻着那支仿真玫瑰的花茎轻轻转动,指腹擦去花瓣上的点点灰尘,鲜红的玫瑰映的他微微挑着的眉梢带出丝丝魅惑。 活像善蛊惑人心的男妖精。 夏小意红着脸,抿了下唇,吞咽口水。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得知他的生日在几月几号。 “哥哥,你生日多久?” “等我过生日,你就知道了。” “……” 说了跟没说一样。 有客人进店喊了声服务员点单,夏小意习惯性回头去看,恰好看到陈娇别开眼。 她一直在看他们? 她并不认为她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夏小意不想把事情想的复杂,她想法简单,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就像夏初说的,她和陈娇的关系仅仅是同事或上下级。 不需要发展成朋友,喜欢与否,皆无谓。 和何肆聊的这会,心情平复下来,夏小意继续她该做的工作。 那支从花瓶里拿出来的玫瑰被何肆用两个创口贴交叉贴在了白色的干净墙面上,后来又用宽大的透明胶带加固。 它没有被丢弃,依然还是主角,成了转角墙壁上,唯一的一朵玫瑰。 · 夏初生日在七月底,抓着七月的尾巴出生。七月的最后一天,是他的生日。 夏小意起了个大早,夏筠青前脚出去上班,她后脚带上钥匙准备出门。堪堪踏出一只脚,被人喊住。 “大清早往哪跑?”夏初头发湿漉漉的,拿着毛巾在擦。 听见动静过来的? 以为是自己看错时间,夏小意又看一眼时间,是七点半没错。 “哥哥,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夏初唱道:“今天是个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啊?”夏小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你不知道?” “是今天接到大单子了吗?一张画稿,上千?”她问道。 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今年的奥斯卡影帝,非她莫属。 “没有。” “那是什么日子?” “不知道!” 夏初把毛巾卷起来,“啪”的一声,用力甩到沙发上。 夏小意憋着笑,借口道:“哥哥,我饿了,下楼去买早餐。” “等我,我们出去吃。冰箱里有吐司,你先垫垫肚子。”夏初进了洗手间。 不一会儿,传来吹风机的轻微声音。 夏小意看着门槛外的脚,叹一声气,收了回来。嚼着干巴巴的吐司配白开水,等他。 约十分钟后,夏初顶着蓬松的头发,换了身新衣服,出现在她面前。 “let''sgo!” “……go。”夏小意有气无力的应。 夏初拽起人,“有这么饿吗?走走走,今天我请客我出钱,带你去吃大餐。” “哥哥,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中奖了?” “你哥我平时不大方?” 夏小意被生拉硬拽到电梯口,整理衣服站好,“平时不带我吃大餐。” “天天吃大餐?那得啥条件?你哥我呢,就这财力。实在不行,你换个哥。”夏初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纸巾给她,“嘴边的吐司渣,打算留着当午餐?” 她擦了一把嘴,对他翻白眼,“不换。” “哦?发现还是我好是不是?”夏初唇翘着,进了电梯。 夏小意把攥成团的纸巾揣进口袋里,不徐不疾进电梯,按下数字1的按钮,“不是,我怕我换了哥哥,你也得换个妹妹做条件,那你失去了我这样的好妹妹,太惨了。” 夏初:“……” 所谓的大餐,是楼下早餐店里的一碗多加了牛肉的米粉。 夏小意把花生米一粒一粒的挑出来,丢进对面夏初碗里,丢完花生米丢香菜。 夏初照单全收,夹她碗里的牛肉吃,“你对大餐不满意?” “我对你不记得我对花生过敏和不吃香菜,不满意。” 夏小意对花生过敏,少量也不行,一吃就会咳嗽,多了还可能引发哮喘。 “老板娘手快加了进去,来不及说。”夏初把自己碗里的肉丸全夹给她,表示歉意。 看着碗里的肉丸,夏小意用牛肉跟他换,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道:“哥哥,我没忘记你的生日。” “我就知道你是装的,刚刚想给我买礼物?” “嗯。” 夏初喜笑颜开,单边酒窝深陷,欣慰的看着她,“不用你给我买,你有这心就够了,钱还是省着买房以后好给哥哥腾主卧。” “钱又不是省出来的。”夏小意塞了一整颗肉丸进嘴里,含糊的嘟囔。 夏初嗦一口粉,守财奴妹妹舍得给他买礼物还一脸老成的说这话。他不由想笑,“今年怎么不送小心心了?” 夏小意脸蛋一热,埋下头苦吃。 她想起那天对何肆的比心…… 太像表白了。 · 何锦渝出差没回来,打了笔巨款给夏初做补偿。 何锦渝家大业大,打给他的五万二,不过也就是洒洒水啦。 夏初想的开,收了钱。媳妇不能陪自个过生日,该开心的日子,自然是要给自己找点乐子的。 夏初带着夏小意在电玩城打了半天电玩,逛了一圈购物中心,又向着游乐园进发。 暑假,家长带小孩一家一起来玩的多,游乐园人山人海。项目要排队也就算了,夏初选的全是惊险刺激的。 夏小意在鬼屋被吓到尖叫,差点虚脱。紧接着又是过山车,她禁不住这么折腾,落地后便瘫软在长椅上。 头顶烈阳,夏小意把刚刚接的传单盖在自己脸上,装死,“我不要玩了。” “没劲儿。”夏初摇着扇子给她扇风,“歇好了我们回家。” “真的?” “真的,何肆待会要来。” 夏小意掀开传单,坐直了,“何肆要来?” “嗯,送蛋糕,叫了朋友来陪我过生日。”夏初屈指敲她脑袋,“一说何肆,你就精神了?” 她摸着额头,“我听到我老板要来我家,紧张。” 夏初不信,“是吗?” “是。” 才怪。 前半句为假,后半句却是真的。 第22章 别怕,哥哥保护你 夏初和夏小意到的时候,何肆已经提着蛋糕在门外等待。 “等很久了?”夏初打开门,拿了干净的室内拖鞋给他,“先进来坐,外面太热了。” “没等多久,我刚到。”何肆换掉鞋,自然而然接过工具人夏小意手里的大小购物袋,放在了玄关柜边。 夏初进了趟厨房,拿出三罐冰雪碧放在茶几上,自己开了罐,问:“其他人呢?” “怕打扰到你家里人,先去预约的餐厅了。”何肆对雪碧不感冒,径自倒了白开水喝。 夏小意趁没人注意她,逃似的跑进洗手间,在洗漱台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绯红的脸。 刚才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是微凉的,那种微凉的感觉从她滚烫的手指侧面一路蔓延到脸上,变成了羞涩红晕。 她用凉水洗了把脸,毫无效果,脸颊更红。 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夏小意一遍遍告诉自己,热的热的,一定是热的。 时间紧,不能让朋友久等,没坐几分钟便又出了门。 何肆开车来的,上车前问夏小意,“要坐副驾驶还是坐后面?” 夏小意怕离何肆太近,会心慌意乱,会脸红暴露。还是和她哥哥坐一块,比较安全。 因此,她回答:“坐后面。” 何肆又问:“不晕车吗?” “不晕车。”夏小意拉开车门,在后座坐好,系上安全带。 紧接着,何肆从另一边上车,坐在了她的旁边。 夏小意:??? “哥哥,你坐后座的话,谁来开车?” 何肆看向前面,“你哥哥。” 刚坐上主驾驶的夏初正春风满面,得意洋洋,“除了我,还有谁?” “……” 夏小意侧过脑袋,看车窗外风景,她这个心呀,哇凉哇凉的。 小白菜啊地里黄呀…… 夏初与夏小意的心境完全相反,他驾照考了两年之久,自己都没想到考完驾照后开的第一次车,竟然是宝马。 太帅了! 夏初很激动,激动到忘记要怎么开车,“第一步干啥来着?” 何肆:“调坐位,系安全带,踩离合挂一档…” 夏初“噢”一声,边系安全带边道:“得嘞,想起来了。” “哥哥,你还没调坐位。”夏小意提醒。 “系上再调,不也一样?” “……” 她哀叹,求助的看向何肆,“何肆哥哥,要不还是你来开?我哥哥开车,我害怕。” 夏初冷哼,开动车子,“那你就害怕着。” 夏小意还想说点什么,看到何肆手肘撑在车窗玻璃上,侧脸靠着手背。车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照出他脸上的细小绒毛,给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暖橙色的光。 她痴痴看呆。 何肆扬着唇,低低笑了声。 夏小意抓了抓耳朵,忽然就想不起来刚刚自己要说什么了。耳边只有他勾人心弦的哼笑和自己心房小鹿乱撞的咚咚声。 · 夏初不熟练,开的慢,好在餐厅距离没有特别远。约莫半个小时后,总算安全抵达。 在停车位上花了一番功夫停好车,夏初用食指甩着钥匙转圈,从车上下来,扬着下巴,“厉害?” 夏小意面无表情,“厉害,跟母猪会上树一样厉害。” “……你这话听着不像在夸人。” “去掉像。” 本来就没夸你。 夏初吸着腮帮子肉咬了咬,沉思三秒。俗话说得好,生可忍,孰不可忍。 他上手捏着夏小意带婴儿肥的肉脸,往两边扯,“小屁孩,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我。不然,这事没完。” 被扯的脸疼,哈喇子快收不住,夏小意才百般无奈的夸他。她眼睛望着他处,夸的一点也不走心,“哥哥太厉害了,哥哥好帅,哥哥真棒。” “算你识相。”夏初吸一口气,大发慈悲的松了手。 何肆关好夏初没关紧的车门,带着笑道:“别闹了,大家都等着寿星呢。” “你带路。”夏初将车钥匙抛给何肆。 他单手接住,“嗯。” “哇…”夏小意发出自内心的夸赞,“好帅。” 夏初:? “接个钥匙就厉害了?我开车就母猪上树?夏小意,你挺双标啊。” “我没有啊。”夏小意眨眨无辜的双眼。 他气的说不出话,大半天憋出句,“白疼你了。” 她对他扮鬼脸,“略。” “你小心点你的舌头,今晚要是看到鬼,千万别尖叫。”夏初幽幽轻声道。 看过的一部恐怖片里有这句经典台词,夏小意对那部恐怖片记忆颇深,她捂着嘴噤声。 走在她身侧的何肆弯了唇,手搭上她的肩膀,“别怕,哥哥保护你。” 温柔的声音驱散害怕,夏小意脸一热,匆忙低下头,声音极轻的应,“嗯。” 包厢里坐满了人,男的女的都有。其中三个是夏初的室友,有俩妹子是夏初室友的女朋友,剩下的是同校校友。 陈娇也在。 菜已经上齐,剩下的三个空位都在陈娇边上。 夏小意礼貌问好,“店长好。” 她想也没想的坐在了她旁边,没有别的原因,她不想她跟何肆坐一起。 陈娇眼里有淡淡的嘲意,没理她,朝何肆颔首,又对夏初道了句,“二十岁生日快乐。” 包厢的众人商量好似的唱起了生日歌,随后灯不知被谁关掉,服务员推着点了蜡烛的大蛋糕进来。 夏初一吹灭蜡烛,随着灯亮,“啪”的一声,礼花筒被拉响,彩带亮片飞扬。所有人一齐欢呼,“生日快乐。” 一切都很惬意美好,遗憾的唯有最亲密无间的恋人不在场。 有说有笑的吃完饭,有人闹着下一轮去ktv,也有人说去酒,让何老板请客。 夏初切着蛋糕,分发给大家,“我就不去了,我跟我妹一块回去。” 靠在椅子上的锡纸烫搂着女朋友,打了个酒嗝,嚷道:“让你妹一起去不就行了?” 夏初冷笑,带了脾气,一蛋糕呼在他嘴上,“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众人以为开个玩笑,哄笑成一团。 锡纸烫在女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不悦的用手抹了把脸上的蛋糕,碍于是夏初生日,他臭着脸没吭声。 这副态度让夏初不满,他“啧”了声。气氛瞬间凝固住,刚刚在笑的人安静下来。 锡纸烫站起身和他对视,欲要发作。 两人之间波涛暗涌,一场争吵将一触即发。 第23章 不远千里,为他而来 包厢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说话。 夏小意害怕他们因为她真的吵起来,上前拉住夏初的手,“哥哥。” “这没你的事。”夏初抽出手,面对她神情稍稍缓和,语气却还是偏冷。 何肆扫了锡纸烫一眼,正要开口。 锡纸烫的女朋友倒是个明事理的,怕事情愈演愈烈。从包里找出湿纸巾给男朋友擦脸上的蛋糕,似娇嗔的责怪他,“你说什么呢?人小妹妹去那种场合,多不合适。” “扫兴。”锡纸烫男低怨了句,别开脸。 一副“不想和你计较”的样子。 夏初切了块蛋糕给夏小意,丢开切蛋糕的刀叉,咂舌。 何肆起身,拍了下夏初的肩,挡在他和锡纸烫男之间,掏出一张卡摆在桌上,语调毫无波澜。 “下一轮你们想去常回的就去,去其他娱乐场所也行,我买单。” 用意再明显不过。 在那些人的雀跃声里,夏初拉着她离开了包厢。长廊安静,他一言不发,快步走着,夏小意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知道他还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沉默是金,她抿唇,不敢吱声。 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天空灰蒙蒙的,车的鸣笛声悠扬,街边不远处烧烤摊的孜然香料味飘过来,让人不禁吞咽口水。 看到街对面有家卖章鱼小丸子的店铺,夏初恰好爱吃。 夏小意拽了两下他的衣角,“哥哥。” 夏初停下脚步,“怎么了?” “你吃不吃章鱼小丸子?我请客你买单。” “你想吃?” 夏小意嗯一声,“没有什么是一颗章鱼小丸子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两颗。” “你请客我买单?小骗子,你想的是不是太好了点?” 夏初终于不再绷着脸,唇角染了笑。 他挠着后脑勺,环顾四周,看有没有店铺小摊。 夏小意抽了抽嘴角,忍住吐槽。指向他们正对面章鱼小丸子店上方的大招牌,“哥哥,你看那个是什么?” 等了许久,没听见夏初的回应,她偏头去看,才发现他出神的望着路灯下捧花朝他们这边走来的人。 何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小东西,走了,哥哥送你回家。” “好。” 夏小意也不想打扰他们,跟着何肆悄然离开。 停车位何肆的车旁,陈娇提着包靠在车门上。 换下工作装,穿高跟鞋,身着黑色长裙,化了精致妆容的她,冷艳动人。裙子贴身,衬出属于成熟女人的曼妙曲线。裙摆有开叉的设计,陈娇一米七左右的身高,长腿白皙。 很惊艳。 她是夏小意在现实里唯一看到的,哪怕是站在明星旁边,无论是气质,还是脸蛋和身材都不会显得逊色的女人。 见他们过来,陈娇依旧忽略掉夏小意,“阿肆。” “你不去常回?找我有事?”何肆问道。 “常回有什么好玩的?阿肆你还不知道我不怎么喝酒?”她嫣然一笑,娇声道,“找你蹭车。” 夏小意背着手抠自己的手心,她惊讶于陈娇也会有这样小女人娇俏的一面。而且,只在何肆面前才会展露。 何肆拿出钥匙,坐进车内。 陈娇靠在副驾驶的车门上,夏小意别无选择,只能去坐后面。 她的手刚碰到车门把手,就听到何肆喊她,“小意,坐前面来。” 弯腰要坐进副驾驶的陈娇身子一僵,“阿肆,你一定要这样吗?” “小意她晕车。”何肆慢条斯理的系着安全带,懒懒的道。 陈娇不语,离开副驾驶,从另一边上车。 像是为了不想和她打照面,特意避开她。 夏小意坐在了副驾驶,透过车内后视镜偷偷瞄了眼在后座的陈娇,仅一眼,她迅速低垂下眼帘。 又是那样,充满敌意的眼神。 她吐出一口气,调整好坐姿,不再去看。 眼不见心不闷。 入了夜便没有那么的热了,车里没开空调,开了车窗通风。车开过章鱼小丸子店,街对面,路灯下的两人在相拥。 夏小意目光追随着他们,久久不能挪开,直到他们越来越小越来小,在一个转弯路口后彻底看不到,她才舍得收回。 去往国外出差的人,不远千里捧花归来,只为赴他生日,见他一面。 她羡慕至极。 却也为他担忧,以后是未知的,他们身份差距悬殊,来自外界的压力又大,真的可以一直这样热恋下去吗? 当热情消耗殆尽,她哥哥该怎么办? “他俩认识的时间比你哥哥认识我的时间还长,相恋这两年,一直都很好。”何肆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打消了她心中顾虑。 “锦渝哥和我哥哥,不是因为你认识的吗?” “不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二哥和他认识,还恋恋不忘了好多年。” 夏小意弯了眉眼,眼里亮晶晶的,“这样啊。” “嗯。” 碰上红灯,何肆转头看过来,对上小姑娘眸子里的光,不自觉跟着笑了。 陈娇插不上话,一天一天眼见两人关系愈加亲密,心中警铃作响。 “阿肆,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来。” “好。” 何肆连原因也不问,竟当真停了车让她下去。 陈娇本意不是这样,但不想失了面子和她的骄傲,还是下了车。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对夏小意是特殊的,比对待别人,更多了些关心。 是她作为学妹也好,他的社团成员也好,转角的主心骨也好,都没有从他那得到过的关心。 陈娇望着扬长而去的宝马,捏紧了拳头。 · 都说女人最懂女人,夏小意能猜到陈娇为什么半路要下车。 无非是不想看到她,或是引起何肆的关注。 比起这些,夏小意更好奇的是。 “哥哥,你为什么要撒谎说我晕车?” “这怎么叫撒谎?”何肆脸不红心不跳,神情散漫,笑的有几分痞帅味道,“哥哥分明是在帮你。” “帮我?” 他别有深意,“也帮我。” “为什么这么说?”夏小意明知故问。 她从李思思那里知晓了些,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和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的,终究是不同的。 第24章 如烟花般绽放 “哥哥得和她保持距离。” 耳边响过机车加速时的刺耳声音和被带起的风声,安静车内,他温润的好听声音带着疏远感。 好像,谁都难以靠近。 她捂着不适右耳,升上部分车窗玻璃,看着男人精致的侧颜问。 “和我不用吗?” 静默半晌,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紧张的心率加速。 何肆唇角微扬,笑道:“和小意不用。” 夏小意睁大了眼睛,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烟花般绽放,满脑子的绚烂色彩。 她抓着安全带卡扣,艰难吞咽唾沫。在车行驶进熟悉的区域,快要到小区。才鼓起勇气问:“哥哥,我能不能叫你阿肆?” 转角的员工见到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何老板”,唯独陈娇唤的是“阿肆”。 “阿肆”这个称呼是亲昵的,更显亲近的。 她贪心的,想换掉称呼,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想离他更近。 想像陈娇那样喊他。 到小区门口,何肆停了车,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更喜欢听你喊哥哥。哥哥呢,很小时候就想要一个妹妹。” 他停顿了下,继而笑道:“但是没能实现,所以你就这么喊下去。满足一下哥哥小时候的愿望,好不好?” 夏小意点点头,情绪低落,她用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可她一点也不想当什么妹妹。 何肆见她这动作,关切问她,“眼睛不舒服?” “进沙子了。”她又揉了揉,憋住眼泪。 “别用手揉,我给你看看。” 他说着,俯身过来,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 越靠越近,他身上清淡好闻的味道将她包围住,周身都是暖洋洋的。夏小意意识到,这个姿势,她很像被他圈在怀里。 她猛的后退,撞在车窗上,“咚”的一声巨响。 两个人都有些发懵。 反应过来后,夏小意去查看脑袋后的车窗玻璃,看看有没有坏,确认玻璃没有裂缝。 她指着玻璃,对他道:“没坏。” 何肆蓦地笑出声,手绕到她脑袋后,用掌心轻柔的揉了揉,“撞得疼不疼?躲什么,怕我吃了你?” 夏小意脑瓜子嗡嗡的,磕磕巴巴的胡乱掩饰,“没,没没有,就是…就是条件反射,我那…那个是怕你打我?” “条件反射?打你?”他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收回手,神色凝重,“有人经常打你?” “没有,我最近看的电视剧有这种情节。”夏小意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嗯”了一声,又补充,“真的。” 何肆半信半疑,不放心的交代她,“遇到什么困难,要跟哥哥讲。” “好。”她点头。 何肆又道:“陈娇人不坏,某些事情上会意气用事,要是她工作上有刻意刁难你的地方,不要忍气吞声,知道了吗?” 夏小意微愣,他让陈娇坐后座,除了是自己要和陈娇保持距离,原来还知道陈娇和她之间有所不和,所以让她坐副驾驶,而不是让她俩都坐在后座。 她嗯应,下了车,和他道别。 揉着后脑勺,目送他离开。看着车尾消失在夜色里,夏小意才转过身走进小区。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整个人轻飘飘的。 他们刚刚靠的那样的近,近到何肆身上那种清新淡雅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光是回想,就让她按捺不住窃笑出声。 后来的夏小意和朋友出去玩,逛精品店时,总会不自觉的去留意摆放香水的区域。也特意去过香水店,可怎么也找不到一款和他身上味道相似的香水。 · 夏初是大半夜回来的,一开门,被坐在亮堂客厅的两人吓了一跳。 他不自然的抓了抓额头,“妈,小意,十二点了,你俩还不睡啊?” “等你回来一起吃饭,你爸今天估计是又夜不归宿了。你可别学他,整宿整宿不归家。”夏筠青说。 茶几上摆着何锦渝让何肆带来的那个蛋糕,丰盛的菜肴一看就知是他妈烧的,全是他爱吃的菜。 “夏建烨他回不回来都一样。”夏初换鞋,坐过去,拆着蛋糕礼盒,“妈,准备了菜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要是知道,十八万千里我都回来。” “少贫。”夏筠青被逗笑,看着他脸上的微红问,“喝酒了?” 他否认,“没喝。” “你是不是带小意也喝酒了?” 她对他出去玩一定是喝酒了的猜想,深信不疑。 “没有,她这么点大,我怎么会让她喝酒?”夏初扶额。 他哪儿敢啊? 要真让夏小意喝了酒,别说自己过意不去,他妈还不得念紧箍咒让他头疼欲裂? 夏筠青还是不信,“没喝,怎么你俩回来脸一个比一个红?” ? 脸红? 他为什么脸红他清楚。 夏初质疑的看向夏小意。 夏小意从夏初进门开始就动筷子了,这会正啃可乐鸡翅啃的不亦乐乎。 他看过来,她熟视无睹,舔掉嘴角沾的酱汁芝麻。 “姑姑,我那是热的。” “真的?” “比珍珠还珍。”夏小意把鸡翅骨头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里,朝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下。 夏初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并且很快得到验证。 夏小意:“但是哥哥有没有喝酒我就不知道了,哥哥的同学们还说要去ktv和酒的。” “……” 夏初右眼皮突突跳,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夏筠青一块筷子敲过来,语气也变得严厉,“回来这么晚,妈理解你,生日是该和朋友几个聚一聚开心开心。可生日也不能去酒那种场合,酒里#%&*……万一&%#*……” 夏初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他端过那碗给他煮的长寿面,张大嘴,将煎的两面金黄焦香酥脆的荷包蛋一口塞进嘴里。赞叹,“嗯,好吃!” “妈在跟你说正事,你听到没有?”夏筠青一把抢过长寿面,放到夏小意面前,“小意你吃。” “她今天又没过生日,吃什么长寿面?”夏初嚼着荷包蛋,应着我听到了,又把长寿面拿了回来。 夏筠青:“你重复一遍妈刚说的话。” 夏初:“说正事,听到没有,小意你吃。” 夏筠青气,上手揪他耳朵。 夏初护着耳朵求饶,“妈!妈…我错了。” “错哪了?” “不该没听您说话。” “你还不知道你错哪里!” “……” 第25章 幼小可怜又无助 夏小意乐不可支,在餐厅没吃到蛋糕,想着夏初也切过蛋糕许过愿了,就自己切了块来吃,边吃边看戏。 夏初被教训完,才有资格吃东西。 夏筠青要早起上班,随便对付几口,就去睡觉了。 空旷的客厅里剩下他俩,隔着几十厘米坐在一起。夏初吃完了长寿面,拿蛋糕撒气,用叉子狠狠地戳着盘子里的蛋糕。 戳的稀巴烂,戳的面目全非。 夏小意感到害怕。 她怀疑在夏初的脑海里,这块悲催的蛋糕是她本人,要么就是她的脸,反正跟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她,幼小、可怜、又无助。 夏小意不忍再看下去,“哥哥,你别这样戳,浪费食物可耻。” 夏初:“怎么会浪费,一样还能吃。” 夏小意清楚的记得,她哥是个颜控。不仅对人颜控,对别的东西也间接性颜控。 “你吃吗?” “废话。” 她暗暗庆幸,还好不用她吃。 结果,夏初又来了句,“当然是你吃啊。” “……为什么?” 为什么要她来承担? “因为浪费可耻。”夏初怡然自得,往柔软的靠枕上一靠,“你说的。” “……” 没法反驳。 蛋糕味道好,口感拯救外观。夏小意不抗拒,小口的吃着,“你的花呢?” “没带回来,带回来妈见着了要多问,我舍不得丢,就让渝哥带回去了。”夏初挑高了眉,反过来问她,“你不是何肆送你回来的?大晚上没走路没跑步的,热什么?” “我跑了呀,我是跑回家的。”她淡定回答。 看着不像撒谎,他摸着下巴,“是吗?为什么跑回家?” “你呢?跟锦渝哥干啥了?” 她一提,夏初耳朵就慢慢泛红。他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大人的事情,小屁孩少管。” 夏小意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夏初:? “你知道什么了?” “你是不是和锦渝哥去……” 夏初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闪躲,不敢和她对视,“说什么呢你?夏小意,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他捂得紧,夏小意推不开,都快呼吸困难了,急得她呸呸呸几声。 夏初立刻松了手,拖长音“咦”了一声,嫌弃无比,在她衣袖上用力擦手心,“你恶心不恶心?” “我又没真的吐口水。”夏小意理直气壮,“谁让你捂住我的嘴的,你想让我缺氧而亡吗?” “我要是不这样,你就该说……” 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夏小意微皱眉头,“说什么?” “小姑娘家家,一点都不纯洁!” 夏小意定定看他,“我只是想说是不是去约会了。” 夏初:“……” 她一个闪现,他就交了大招。 大意了。 夏小意又说,“我现在真的懂了。” “懂个屁,你什么都不懂。”夏初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腮帮子。 这张破嘴。 他望着芒果蛋糕,火速转移话题,“蛋糕还吃不吃?不吃剩下的都归我了。” “我吃饱了,剩下的这么大一个,你一个人吃的完吗?之前在餐厅,你也吃了东西,回家又吃了菜和长寿面。”夏小意关心他的胃。 夏初随手拿过一个靠枕抱在怀里,脸搁在上面,少男心爆棚,炫耀。 “那是我媳妇特意给我买的限定蛋糕,你知道这个蛋糕有多难买吗?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都舍不得给你吃。” 夏小意:“……谢谢哥哥?” 夏初:“不客气。” “……” 酸,太酸了。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坐着她。 夏初把蛋糕和炒的菜都放进冰箱里,擦干净桌面,躺在了沙发上看每日必看的清宫剧。 夏小意知道他今天又会睡沙发了,帮他把薄被抱了出来。 他接过薄被,挥一挥手,“行了,跪安。” 她没动,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下来。 夏初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命令式语气,“地上凉,起来,去睡觉。” “哥哥,我有话想跟你说。”夏小意双手扒在沙发边沿,露出半张脸,眸子里蒙了层雾。 嗓音软软的,带着鼻音。 夏初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她最怕给他和夏筠青惹麻烦。 夏小意的童年没有得到过父爱母爱,双亲陪伴的缺失,是他和夏筠青无法给予的。 她天生性格怯懦,心思细腻敏感。来他家的那年,已经学会了看人脸色做事。 那年他也才十一岁,有了妹妹虽开心,却也不愿分享属于他的东西。当夏筠青要求他分一半零食给她时,他耍小孩子脾气,不乐意的丢给她。 怄着气,一天没有和她说话。 那天晚上,她溜进他的房间,把快要抱不下的零食一股脑放进他的零食纸箱里。 小手扒在床沿,也是用这样的眼神。 “哥哥你睡着了吗?哥哥,小意不吃零食的,不和你抢。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别不理小意。我…我以后有好吃的,都给你。小意会乖乖的,不会让哥哥不高兴的。” 他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记忆里的小包子和眼前的小姑娘重合。没怎么变的五官,一样的神态。 “哥哥,我是不是毁了你的生日聚会。” 明明是问句,说到最后成了肯定句。 “没毁,说的什么傻话?”夏初用指尖推她的脑袋。 夏小意摇头,轻声认真道:“哥哥,你以后不要因为我和别人吵架,好不好?我没关系的。” “我有关系。”他从鼻子里发出气音,“我自己的妹妹不护着,我护谁?护那个傻逼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要是打起来了,受伤了怎么办?” “那就受着。” 夏初说的轻松,夏小意愧意更甚。 “那要是打不过呢?” “就我这体格,还怕打不过那个傻逼?”夏初撸起短袖,秀自己的肌肉,“厉不厉害?” 夏小意上手捏了捏,软的,“你这明明是肥肉。” 他背过身,把薄被丢在她脑袋上,“滚蛋,滚去睡觉。” 被被子罩住,眼前一片黑暗。夏小意眼睛弯起来,无声笑了。她缓缓拿下被子,给他盖好。 关掉了客厅的灯。 “哥哥晚安。” “快滚。” 第26章 惯会招蜂引蝶! 在夏小意亲手给夏初做的陶瓷杯,烧制好,包装好,到手的时候,八月过了大半。 立秋那天,下了一场暴雨,炎夏的燥热被浇灭,剩下温温的余热。夏小意某天下班回家捡到的那盆快死掉的多肉,也在暴雨里焕发生机,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着。 夏小意又被何肆安排成了收银员,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多尝试尝试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不好”。 事实证明,何肆说的是对的。 熟练后,夏小意基本上没出过什么差错。 夏初收到迟来的生日礼物,并未表现得多么开心。不过也就是爱不释手,还有心口不一的吐槽,“就这破杯子你做了两次才成功?丑死了,明年要送我个更好看。” “不喜欢你还我。”夏小意伸手来拿。 他躲开,“送我了就是我的,送出去的杯子泼出去的水,哪还有收回去的理?” 其实杯子不丑,淡橙色的,正面画了他生气的简笔画,侧面刻了他名字的缩写。 夏初指腹戳着嫩绿如翡翠般的多肉,品了口新杯子里装的白开水,咂摸咂摸。 嗯,甜的。 夏初高兴,他一高兴就喜欢给夏小意转账,大手一挥,阔气的转了五百又五百。 “小意子,钱是赏你的。” 夏小意实打实的财迷,转账就在眼前。她一点也不犹豫的收了,进了她的口袋就是她的了。 钱到手,夏小意变脸,夺过多肉,“你别给它戳死了。” 夏初骂她,“小鬼,你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她吐吐舌头,“略略略,我学变脸的。” 夏初:“……” 夏末秋初,意味着甜品店的旺季将暂时迎来结束。 何肆宣布从后天开始暂停营业一周,去团建。 店里几人表现的都很平静,夏小意和李思思聊的好,有问题就找她。 “团建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大家都没什么反应?” “去何老板捐的希望小学当志愿者,干苦力。”李思思牢骚满腹,长叹,“我一点也不想去。” “当志愿者?那更是好事了呀。而且何老板说了,自愿参加。” “如果不是因为……”她对上她明净清澈的眸子,最后含糊道了句,“算了,你不懂。” 夏小意是不懂,但看得出李思思不太开心,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转角和常回每年寒暑假要结束前,都会空出一周去团建。去以转角和常回名义捐的希望小学捐赠物资帮一些忙,或是去养老院、福利院、残障儿童教育等机构当志愿者。 员工自愿参与,抽签方式决定去哪。转角员工由何肆一人代表抽签,抽到的希望小学。常回的员工多,抽到的各不相同。 何肆在微信上给夏小意解释,并希望她能带上夏初。 夏小意回复好,把聊天记录给夏初看,夏初拿着电容笔的手一抖,画好的人物上多了突兀的一笔。 他撤销掉那一笔,重新画没画好的嘴,“你要去?” “嗯。” “我会拜托何肆让他多照顾照顾你的。” 夏小意给何肆回。 事事顺意:我哥哥说他不去。 :可惜了,我二哥也去。 她喊身旁聚精会神画画的人,“哥哥。” “嗯?”夏初应她。 “真的不去吗?” “你去献爱心就够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天不少,让我在家躺着腐烂。” 夏小意学着何肆的口吻,拖腔带调,“可惜了,锦渝哥要去呢。” 夏初耳朵一动,将作画工具放在一边。苍蝇搓手,跃跃欲试,“你哥哥我最喜欢乐于助人了,你们团建去几天?” 她一脸冷漠,“哥哥,你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这话有点耳熟。 夏初笑一声,不屑,用她的话来回她,“我学变脸的。” 夏小意:“……” · 山路蜿蜒曲折,车窗外一眼望过去是望不到尽头的树木丛林,初秋的蝉鸣一声比一声高亢激烈。 何锦渝公司里二十几个实习生都跟着来了,大巴车坐满了人。 何肆跟何锦渝坐在第一排,夏小意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旁边是夏初。她伸长脖子站起来看,也是连他的一根毛都看不着。 夏初装了一背包的零食,一路上没停过嘴,咔嚓咔嚓咬薯片的声音不绝于耳。 她看着他,难受。 见她看过来,夏初从包里掏出袋辣条,撕开包装给她,“晕车?吃。” “哥哥,你能不能跟何肆哥哥换个位置?”她嘴上这么说着,手很诚实的接过辣条。 他微眯起眼,“怎么?你想跟何肆坐一块?” “不是。” 小心思被戳中,夏小意白皙的小脸上泛起微红。 夏初以为辣的,翻出盒酸奶插好吸管给她解辣,“那是什么?” 她喝了几口酸奶,辣味被压了下去,道:“你去吵锦渝哥的耳朵,不好吗?” 夏初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好,好的很。” 他斜了她一眼,抄起背包去了前排。 不多时,何肆左手抱着桶爆米花右手拿着杯可乐,懒散的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她立马听到后排另一个靠窗的女生,激动的小声发出声音,“好帅!” 何肆头发睡的凌乱,浑身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不规则衬衫搭长裤,靠在座椅上,整个人更显得慵懒。 夏小意咬了一大口辣条,鼓起腮帮子嚼,扭头看移动的风景。 有那张好看的皮囊有什么用,还不是没能成为她的男朋友? 惯会招蜂引蝶! 不守男德! 夏小意这样想着,哼出声。 何肆莫名,好笑的问:“小东西,谁惹你生气了?” “我哥哥。” 夏小意怪到夏初身上,在心里给他赔了个不是。 对不住了老哥。 “因为他吃薯片吵到你了?”何肆看了眼自己的爆米花,失笑,“那哥哥吃爆米花也会吵到你,我跟别人换个位置?” 说着,他就要起身。 夏小意连忙拉住他,“没有,不会的。” “是吗?” “嗯,我哥哥吃东西声音大,你不会。” 何肆耸耸肩,调整了下坐姿,重新坐好,把爆米花桶放到她怀里,“帮哥哥抱着。” 第27章 耳机分你一半 夏小意不明所以,听话的抱着那一大桶爆米花。 何肆又拿出手机,“帮哥哥拿着。” “好。”她接过。 “横屏举好。” 她照做。 “麻烦小意了。”何肆笑道。 摁了下开关键,播放方才暂停的恐怖片。一手拿着可乐喝,一手拿爆米花吃,看的认真。 夏小意:“……” 她,工具人,实锤。 恐怖音效,尖叫声,从屏幕里传出来。 夏小意大着胆子看了一眼,不出所料,是突然蹦出来的那种鬼的画面。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吓得手抖了下。 何肆低笑了声,安慰她,“别怕,都是假的,比如她脸上的血就假的像番茄酱。” “……” 她有罪,她看不出来哪里像番茄酱。 手举的酸涩,夏小意稍稍动了动,“哥哥,你为什么不买个手机支架?” 见她环着爆米花桶的那只手里握着袋辣条,何肆抽了一根出来吃,“我买了,但是让你哥哥抢走了。” 车越往山区里开信号越差,夏小意手机开着流量,消息都发不出去,更别提看剧了。夏初没有心细到考虑这些,更不会提前下载好电视剧用于路上打发时间。 所以夏初抢手机支架没有理由。 夏小意道:“他又没下载清宫剧。” 何肆侧眸看她一眼,“他说是对我的报复。” 夏小意心虚,这跟她有关。 她放下举到酸涩的手,“哥哥,你现在是在报复我吗?” “怎么会,你手的举酸了说一声,就换哥哥来拿。”何肆拿过手机放在膝上,朝她弯了弯眼。 这种时候,他笑起来极具欺骗性。 很难让人不相信他的话。 路途遥远且无聊,夏小意戴着耳机听了好一阵歌,戴的耳朵都疼了。 旁边的何肆已经换了部在看,还是恐怖片。桶里的爆米花基本上没动过,她那袋辣条倒是被他解决了个干净。 实在太无聊,夏小意跟着他一起看起了恐怖片。 他们前座的一位男生睡熟后,呼噜打的震天响。 怕打扰到人,何肆指了指她的耳机,压着声,“借哥哥用用?” 夏小意点头,交出耳机。 她的耳机是有线的,何肆分给她一半。 耳机线垂在两人之间,夏小意心脏跳的好快好快。 被吓的。 何肆镇定自若,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他声腔里都隐约透着笑,“很害怕?” “嗯。”夏小意塞了满嘴的爆米花,挡住可能会发出的尖叫。 “没事,哥哥在。” 如果忽略掉耳机里是哭嚎尖叫的话,夏小意就要觉得浪漫,差点就会被撩到了。 能面无表情看恐怖片的男人。 简直丧心病狂。 · 历经十个小时,抵达到目的地。夕阳斜照,嵌在山中的小村庄升起缕缕炊烟。 夏小意长这么大是真正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好奇环顾。 村庄四面八方都被山包围,溪水涓涓细流,清澈见底,溪底的石头圆润光滑,有的布满了青苔。 所有人都很累,夏初下了车还靠在何锦渝身上赖着不动。 何肆和常回的保安大叔一起帮忙搬运行李,载着物资的货车开往远处建在一片空地上的学校。 夏小意坐在石板桥上,轻轻晃动双腿。溪水里有什么东西和石头颜色融为一体,她丢了颗小石子进去,那小东西飞快蹿走。 “思思姐,你看,有鱼。”她拽了拽坐在一旁的李思思,难掩欢跃。 李思思略显烦躁,“我没兴趣,我累死了,你别烦我。” 夏小意莫名其妙被凶,有些委屈的缩回手,“对不起。” 她抬腿欲要起身,一只脚的鞋后跟在石板桥上撞了下,脚后跟从原本长了些的运动鞋里出来,她小心的抬脚,伸手去够。 身后的李思思用背包当枕头躺下,翻身时,腿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夏小意身体前倾,急忙扶住石板防止人落下去,松松挂在脚尖的鞋却掉进水里,被冲向下游。 “……” 夏小意眼睁睁看着它被冲去很远。 事情已经发生,再抱怨也没用。 她看了眼“谁也别烦我”的李思思,单脚跳着去找夏初,可怜兮兮的喊,“哥哥。” 夏初埋在何锦渝背上的脸抬起来,睡眼惺忪,上下看她两眼。咧开嘴露出虎牙,不厚道的笑了,“鞋呢?” “小溪冲走了。”夏小意指着小溪。 夏初很没有良心,笑的大声,“那你去找小溪要啊,找我干嘛?” 被他抱着的何锦渝也禁不住笑出声。 成为笑话的夏小意鼓着腮帮子,没有鞋的脚用力踹了夏初一脚,“我要不回来,哥哥你帮我找它要。” 夏初松开何锦渝的腰身,伸了个懒腰,哼道:“你去找你亲哥帮你要。” “你不就是我亲哥吗?”她瞪他。 夏初阴阳怪气的侧过身,“哎呦,我可没何肆那么亲。” “……” 合着他还在因为她嫌他吃薯片吵而生气? 夏小意也生气,被李思思凶就算了,鞋被冲走了也算了,夏初还这样对她。 她红了眼眶,用力推了一把夏初,喊道:“那我不是为了让你跟锦渝哥坐一块吗?” 还因为,她想跟何肆坐一起。 夏小意把不能说出来的话咽回去,变成委屈的哽咽。 她这么一喊,还没拿到行李去住宿地,就地休息的一部分人全看了过来。 被多双眼睛注视着,夏小意觉得哭很丢人,她用手臂擦了擦眼睛,憋住眼泪。 夏小意那点力气不至于推倒夏初,见夏初没受伤,何锦渝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心。 他是独生子,又在国外长大,小时候和家里同辈聚在一起的机会少之又少,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兄妹俩之间的争吵,一边是恋人,一边是恋人的妹妹。他不好掺和太多,更不知道该劝谁。 何锦渝在夏小意身前弯下腰,“上来,锦渝哥背你。” “不要。”夏小意倔强的看着夏初。 夏初和她对视不过三秒,叹出口气,服软,“行,我的错,不该笑你。我背你,行不行?” 夏小意扭过脸,“还是不了,你看上去不乐意。” 夏初:“……” 目睹了半个过程的何肆推着两个行李箱过来,两个都交到他二哥手上。揉了把夏小意软乎的头顶,唇边带着笑,“哥哥背你,行不行?” 第28章 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众目睽睽之下,夏小意绞了绞衣角,稳住心神。 要矜持。 她用力咬了咬唇瓣,“我可以自己走。” “跳着走?” “嗯。” 何肆眺望着远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你加油。” 他从何锦渝手中拿过一个行李箱在地上打开,找出一个小手电筒让她拿着。四处看了看,又找到在路边草地上的一根木棍捡起来给她。 夏小意呆呆接过,表情疑惑。 何肆小贴士:“从这到我们要借住的村长家,有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要天黑,路边没有路灯,手电筒拿着照明。不少村民家中养了狗,木棍可以用来防身。” 夏小意:“……” 说完,他转身,叫起休息的一众人向着小村庄进发。 夏初双手插兜,俯视她,幸灾乐祸的笑着,“小鬼,哥哥呢,再给你次选择的机会。你是要自己跳回去,还是要我背你。” 夏小意脾气倔,还生着气,当机立断拒绝。 “不要!” 倔的三头牛都拉不回来。 夏初瘪嘴。 临行之前,夏筠青特意嘱咐他要好好照顾妹妹。 要他抛下她走掉,还真做不到。 他丢了她拿着的木棍,声音软下来,“听话,别闹脾气了,不要我背就让渝哥背你。” 何锦渝坐在行李箱上,朝她莞尔一笑。 夏小意笑不出来。 地上满是一粒粒的小石头,踩上去走两步,比踩在指压板上更酸爽。 她很后悔。 要什么矜持,要美男才对。 单脚站了太久,腿麻到站不稳,夏小意穿着袜子的脚踩在穿鞋的脚上,扶住夏初。再三思考后,做了决定。 她小声地嗫嚅,“让何肆哥哥背我,行吗?” 何肆,又是何肆。 男人的第七感告诉夏初,这事就不简单! 夏初问:“为什么?” “哥哥你背的起我吗?我怕我把你压死。”她说出自己的担忧。 “看不起谁呢?” “你太瘦了。” “……”夏初懒得再跟她扯皮,拉过何锦渝,“渝哥你来。” 何锦渝勾勾唇,喊:“小肆,你来。” 何肆慢吞吞走近她,笑的有些揶揄,“后悔了?” 夏小意低下头,“嗯。” “没带其他鞋?” 行李箱里装了她和夏初的衣服、洗漱用品、和大半箱零食。 没有空余空间给她装鞋子。 收拾行李的时候,夏初管这叫“轻装上路”,实际就是为了多装点零食。 她摇头,回答:“就只带了脚上的一双。” 何肆弯着唇,“好,哥哥就勉为其难的背你走回去。” 夏小意:“……麻烦哥哥了。” “麻烦?勉为其难?”夏初臭着脸,想上前阻止一番,被何锦渝连哄带骗的拐走了。 小溪边只剩下他们二人,天色昏暗。 何肆背对她,单膝蹲下,“先带你去找鞋。” 她虽不胖,但背着一个七十六斤的包袱走久了,还是会累的。 夏小意犹豫了会,道:“哥哥,我可以在这等你回来。” “手电筒只有一个,你不怕?” “不怕。” 何肆眉梢微挑,“山里边的小动物都很热情。” “小动物?” 他给她举例,“嗯,比如什么小蛇小癞蛤蟆小蜘蛛……” 话音未落,身后的小孩趴了上来。 夏小意胳膊圈住他的脖颈,“哥哥,我们一起去。” 何肆翘起了唇,自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笑。 “好。” · 溪边杂草丛生,她举着小手电筒照明,何肆背着她,沿途往下游走。蛙叫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忽远忽近。 隔着薄薄的两层衣物前胸紧贴后背,鼻息间是他身上清新淡雅的好闻味道。夏小意偷偷凑近一点点,轻嗅。上了瘾般,凑的更近了些,贪得无厌的闻着。 像个变态,她唾弃自己。 一边又怀疑何肆用的香水里含了某些神奇的不该有的成分,吸引诱惑着人去闻,一闻就上瘾。 闻不到的时候就念着。 农村的夜晚不比城市的热,一起风,树枝树干都跟着晃,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 风是冰凉的,夏小意的脸却热度未减半分。好在夜晚已悄然降临,他看不到她红透了的脸。 何肆走的慢且稳,路不平,她也没觉得颠簸。 肚子不合时宜的因饥饿而发出抗议。 夏小意的脸更红了,她索性埋在他肩头,想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该死的尴尬。 “饿了?”何肆率先开口,腔调染着笑。 她轻声嗯应,担心,“哥哥,我重不重?” “太轻了,多吃点。” 夏小意没经过大脑思考的接话,“那你就背不动我了。” 何肆脚步一顿,“小东西。” “嗯?找到了吗?” 以为找到了鞋子,她伸着脚尖去够地面,想要下去。 “你还想着以后让哥哥再背你啊?”何肆哼笑了声,拖着尾音,“是不是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夏小意慢半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去够地面的脚硬生生停在半空中。好半晌,她才回话。 “我,天鹅肉。你,小癞蛤蟆吗?” “这么自恋?夏初教的?” “哥哥你教的。” 何肆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笑,越想越好笑,笑的肩膀都在抖。 夏小意攀着他的肩,无语凝噎,等他不笑了才问,“有那么好笑吗?” 她一问,何肆又笑了。 笑之余,不经意找到了丢失的鞋。他放她下来,走到溪水边,捡起卡在两颗大石头间的鞋子。 何肆提着那只湿透了的鞋,带着几分玩味,“你最多算个小天鹅肉。” 夏小意囧,伸出手要鞋,“哥哥,鞋给我。” “给你穿?” “嗯。” “傻不傻。”何肆让她拿着,又背起她,“你就当是让癞蛤蟆再想吃一会小天鹅肉。” “……” 就知道逗她好玩。 夏小意羞红着脸,趴在他背上,把鞋拿的远了些,以免水弄脏他的衣服。声音极小的嘀咕,“没见过这么帅的癞蛤蟆。” “哥哥也没见过这么瘦的天鹅肉。”何肆笑着道。 “……我明明是在夸你。” “我不是在夸你吗?小天鹅。” 夏小意可不傻,摇了摇头,“像夸又不像夸。” 何肆低低的笑,反问她,“帅癞蛤蟆不也是像夸又不像夸?” “……” 好像也是。 第29章 直到你长大为止 偏远的山区没有受到环境污染,空气清新,小溪流水,虫鸣蛙叫,夜间凉风,一切都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 何肆背着她原路返回,两个人默契的保持沉默。夏小意在手电筒照不到的黑暗里,看到了点点光亮。 如同坠落地面的星星,一闪一闪眨着眼。 她不确定的问何肆,“哥哥,那个是萤火虫吗?” 何肆瞧了眼,“嗯,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到真的。” “立秋后少了,酷暑时期田野间的多。前年暑假来这里,村里的小孩结伴带着网兜,抓了满满一兜子在山头放生,称得上一句漫山遍野。” 他声音轻轻的,调子温柔,如同一位给小朋友讲睡前故事的长辈。 何肆身上暖和,夏小意贴着暖源,听他讲的犯困。她忍着睡意,想听他再多说几句话。 她可以脑补出他说的场景。 漫山遍野的萤火虫,一定是壮观又浪漫的。 夏小意提着鞋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懒懒的道:“哥哥,有机会带我一起看一次。” 眼皮打架,黏在一起的时候。何肆拿走了她手里的鞋,低喃出声,“嗯,有机会一定。” 走过鞋被冲走的案发现场,石板桥往前再走几分钟,便是村庄了。还未靠近,村口一户人家外面栓的狗隔着大老远就冲他们狂吼。 家养看门的狗警觉性高,不比城里的宠物狗亲人。同伴一叫,邻里周边的狗也都防备起来,凶咬狂吠。 夏小意被吓得瞌睡虫一瞬间跑光,顾不上其他,抱紧了何肆。 圈着他脖颈的那条手臂徒然收紧,何肆被勒的咳出声。 “咳,小东西,哥哥什么时候和你结仇了?” 她懵圈,“什么?” “不然你怎么会想借此机会勒死哥哥?”何肆说。 夏小意忙松了松手臂,“哥哥对不起,我太怕了。” “它又咬不到你,别怕。” 话是这么说,但叫的那么凶,又是乌漆嘛黑的晚上,她怎么不怕。白天看的恐怖片,这时候脑子里像有个回放开关似的,开始源源不断给她回放一些画面。 夏小意再次搂紧何肆,紧张兮兮的问,“还有多远?” “走路还有十分钟。”何肆答。 又走了会,路过一户养了狗的人家,狗吠声近在耳边。 她精神高度紧张,怀疑下一秒蹲守在木房子门口的狗狗守卫就要冲过来咬她了。 夏小意不停地吞口水,把头埋在他的肩头,怯怯的喊他,“哥哥。” “嗯?” “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不清楚,有很多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他说完,夏小意更害怕了。 声音都在颤,“你就不能骗骗我说没有吗?” “哥哥可不干骗小孩的事儿。”何肆笑说。 “哥哥你难道没有听过有一种谎言,叫善意的谎言吗?” “那现在哥哥骗骗你?” 夏小意:“……不必了。” 何肆笑一声,“有哥哥在,怕什么。还是说你不信任哥哥?” “没有不信任。” “那不就是了,哥哥会保护你的。” 夏小意闷闷道:“你又不会一直保护我。” “你又不会一直需要哥哥的保护。”何肆说。 她用额头轻蹭了下他的肩,“那如果一直需要呢?” 长久的沉默,走过一栋栋木头制造的小房子,在一家不同于其他,稍微阔气些不显得寒酸的两层楼小别墅停下来。 屋里亮着灯,何肆将她放下,把鞋给她。告诉她,“你哥哥和我二哥都在里面,哥哥还有点事要办,待会再回来。” “好。”夏小意乖乖点头。 她单脚跳着要进去,听到身后的人喊她。 夏小意有些滑稽的跳着转过身,“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何肆往前迈了一步,摸着她的头,回答了她问的那个问题—— “人总是孤独的,你要学着保护自己,学着长大。哥哥会保护你,直到你长大为止。” 明明是正常的,一个年长者对一个年幼无知小孩的谆谆教导。 在她听来,是在拒绝她。 因为连拒绝都太过温柔,所以显得别样残酷。 他眸色如一潭望不到底的幽静湖水,她怎么看也看不清。 夏小意眼前起了雾,她忍下喉间酸涩,应下,“好。” · 村长家里打扫的干净,这归功于热情好客的村长夫人,为了迎接他们,还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夏小意跟何肆迟迟未归,等的饿了,村长一家不愿让客人吃自己吃过剩下的,执意在另一张小桌子上吃了些炒的多了另盛出来的。 夏初和何锦渝坐在大桌子边,夏初碗里的饭菜一口没动。 有淳朴守旧的村民在,何锦渝不好表现得太过亲密。 到底是没动手喂人,出言劝他,“先吃点,小意他们也快回来了。” “没心情吃。”夏初板着脸,心烦。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她去甜品店上班,还是那天商圈偶遇?又或者是他生日那天,何肆单独送她回家? 不对,也可能更早! 他的妹妹,极有可能遗传到了他的颜控属性。 搞不好那俩货第一次见面,他那个蠢妹妹就对人一件钟情了?! 他一个没看牢,就被骗走了? 夏初恨! 夏初正恨着,恨的想掀桌骂街。 夏小意终于回来。 她提着一只湿漉漉的鞋,跳着进屋,跟村长一家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打扰了。” 村长一家都憨厚笑着,用蹩脚不标准的普通话让她不用这么客气。 村长夫人见状,找了双自己女儿穿的小了的拖鞋出来,去打了桶水刷洗干净给她。 盛情难却,夏小意感激的再三道谢,换上了拖鞋。 洗干净手,她在凳子上坐好,拿起了筷子,埋头吃饭。 夏初打夏小意进门那刻开始,就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跟何锦渝都打了招呼,就是无视了他。他憋了一肚子火,“夏小意,我是空气吗?” “哥哥你这是第二碗了吗?”夏小意问。 他咬牙,“我是没吃!” “不饿吗?” “气饱了。” 夏小意坐在他们对面,她站起来给他夹了一片白菜叶放在满是肉的碗里,“哥哥多吃点蔬菜,降降火,别生气了。” 第30章 心向阳光,肆意生长 吃个der。 夏初一口饭也吃不下,满脑子都是他拉扯大的妹妹,让人给拐跑了。 何肆回来的时候,客厅里只有夏初如石像般杵在桌边发呆。 他看了眼他碗里一口没动的饭,“你不吃?” 几秒后,夏初才有反应,抬眼看他,淡淡道:“没胃口。” “他们俩呢?”何肆去厨房拿来双筷子,伸手去拿他的那碗饭。 他拦住他的手,“小意在洗鞋,渝哥在房间忙工作。” “你不是不吃?”他好笑的问。 夏初立马扒拉一大口,瞪他,“我现在又想吃了。” 何肆觉得莫名其妙,也不恼,自己去盛了碗来,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的吃着。 看他吃饭,夏初烦。看他收拾,夏初烦。看他和夏小意说话,夏初更烦。 看何肆那叫一个哪哪都不顺眼,恨不得把他那张好看的脸画只王八。 都赖他那张脸! 村长一家四口,夫妻俩一间房,姐弟俩一间房。能空出来的房间,只有两间。床又小,睡不下三个大男人。 夏初理所当然跟夏小意一间。 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便什么都没有了。 蚊香点在床底下,味道不太好闻。破旧小电扇转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数不清的小飞虫围着头顶昏黄色的灯泡转。 夏初故意拿了一大袋黄瓜味薯片,咔呲咔呲的往嘴里送,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吃薯片机器。 他看着夏小意用他的被子摆出一条分界线,冷嗤,“你小时候又不是没跟我睡过。” “现在不一样了。”夏小意没看他,把村长夫人交给她叠的整齐被子抖开。 夏初抓起一把薯片一口吃,“是啊,不一样了。你现在翅膀硬了,要飞天了。” 她抢过他的薯片,轻蹙起眉,“哥哥你不要阴阳怪气,还有别再吃了。何肆哥哥说了这里有老鼠,薯片碎屑待会全掉在被子上,小心老鼠爬上来咬你。” 不提何肆还好,一提夏初就怒火中烧。 “我警告你,离何肆远点。” “为什么?” 夏初一哽,很快理不直气也壮的道:“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他。” 别说这门亲事他不同意,何肆也不会同意的。 夏小意:“你不喜欢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 夏初有苦难言,怕说出来伤了自家妹妹的心。 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算了,没什么。” 想起她的鞋,又叮嘱她,“夏小意你买鞋要买合脚的,听到没?” 夏小意人个子小,腿短脚也短。34的脚,买鞋有看上喜欢的鞋子,大多都没有34的码数,一般买的都是35的鞋。 也就有了这次鞋意外被小溪冲走的事件。 夏小意找出根小皮筋,往薯片包装袋上绕了三四圈封存好,避免潮掉。满不在意的回了他一句,“很多鞋没有我的鞋码。” “那你就上童鞋店买大码,你一个衣服都能买大码童装的人,买鞋不也一样?”夏初下地,穿鞋去刷牙。 夏小意手里拿的薯片用力砸过去,“我才不穿大码童装!而且我还会再长的!” 35的鞋是她最后的倔强。 夏初接住薯片,无情嘲笑,“小矮子,你近半年长高了吗?” 嘲完,飞快溜了。 留下夏小意独自黯然神伤。 她近半年,一厘米都没长。 夏小意想到陈娇和何肆般配的身高,止不住的难受。 他那么优秀,她要有多努力才可以配得上他啊? · 希望小学以“肆意”命名,寓意心向阳光,肆意生长。纵情任意,不受拘束。 建在村庄外的空地上,占地面积不大,学校设施不够完善,却是这个村庄乃至一两公里外孩子们唯一上学的地方。 在学校食堂吃过早餐,何肆便组织众人开工。力气大的男生搬运物资,女生则是打扫卫生和清理操场的杂草等杂活。 转角来的除李思思外,还有章渊和刘壮实。章渊瘦弱,搬的都是些稍微轻些的。 刘壮实人胖,干体力活够呛,拿着小镰刀小锄头加入女生队伍,跟着夏小意和李思思一起在教学楼后面除草。 他身高一米八,踩在梯子上清理爬满墙壁的爬墙虎。 夏小意扶着梯子,跟他聊天,“叔叔,你们昨晚都睡的哪里啊?” “村民家借住,走的时候,何老板会给村民结算费用,不过他们大多都是不要的。今年何老板二哥公司里来的实习生多,他们有些人在教室里打地铺睡的。”刘壮实笑眯眯的回,感慨道,“热心的小青年小妹妹真多。” 夏小意赞同的嗯了一声。 打开了话匣子的刘壮实停不下来,“不过也有些人是奔着假期和奖金来的。” “假期和奖金?” “是啊,早忙完早回去,为期一周,最多忙两天玩一天就回去了,到家还能再休息四天。转角和常回做志愿者的员工都是有奖金,不过也就两三百,不多,就是起个奖励鼓励作用。” 夏小意看向坐在地上用小锄头有一下没一下砸地面的李思思,心底有了答案。 她并不认为是李思思没爱心品行不好,是为了钱来的,那不是道德绑架别人的理由,只要肯来帮忙就是好的。 为了生计,大多数普通人都不容易。 一上午晃眼过去,午餐也在学校食堂解决。 村长和校长一些支教的老师都来表示感谢。 夏小意跟夏初腾出座位,换了一桌坐。 李思思打好饭过来,在她身旁坐下。目光在夏初身上流连,“小意哥哥长得真帅。” “是吗?我也觉得我长得很帅。”夏初对她没有好感,敷衍的回。 夏初的长相有一种高中生独有的少年感,阳光有朝气,单边的虎牙和酒窝,为他添了几分可爱。 长在李思思喜欢的审美点上,小奶狗什么的,她最爱了。 上次夏初来店里,加上微信后,她就一直坚持发早安晚安,夏初也会回。哪怕夏小意说夏初嗑cp,再见面,她也还是觉得夏初不是弯的。 她认为夏小意之前所说,是不想她跟她哥哥在一起而编造的借口。 李思思看了眼吃饭的夏小意,凑过去,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音量道:“小意,你太不够意思了。” 第31章 Its a love story 周围嘈杂,但她听清了她说的话,自然知晓李思思指的是什么。 李思思和夏初算上昨天,也就见过三面。两人之间说的话,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昨天在小溪边发生的小插曲,一门心思在烦闷和睡觉上的李思思应该是给忽略屏蔽掉了,看起来毫不知情。 之前李思思和夏初见面第一天,她就拉着她打探她哥哥的消息,夏小意认为她也没多喜欢夏初,都是避重就轻,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不说,给糊弄过去。 她既然知道了夏初有何锦渝,断然不会帮李思思追人。 夏小意慢吞吞的吃饭,告诉她,“我上次说的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而且我哥哥现在有对象了。” “那又怎样?”李思思嘁一声,“又没结婚,再说了,结婚了还能离婚。何况是只是在一起而已。” 这不就是,知三当三吗? 她瞳孔一震,蹙起额,有些责备道:“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两个女孩靠在一起说悄悄话,夏初本无意偷听和制止。但夏小意突然提高了音量,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他在她桌前敲了敲,“吃饭。” “嗯。”夏小意应一声,下意识和李思思拉开了距离。 · 下午由晴转多云,凉爽的天气让精疲力尽的志愿者们提起干劲。 晚饭时间,图书室已初见雏形。要布置的音乐室,留到明天再忙。 有人提议在外操场的草坪上弄一个篝火晚会,投票决定。都还是刚毕业的实习生,累了一天,一听有热闹好玩的纷纷心动。 赞同人数远远超出反对人数。 升起火,二十几个人围成一圈坐在一起。有不少人在火上烤、肉串等。 夏小意觉得热,坐的远远的。眼睛找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找到何肆的身影。 身旁传来夏初冷冷的声音,“别看了,他去物资货车上找吉他去了。” “吉他?何肆哥哥要弹吗?”她期待的眼神里发着亮光。 夏初嗑着瓜子,吐掉瓜子皮,哼道:“活跃气氛,谁知道他弹不弹。” 何肆一带着吉他回来,便开始了游戏。老掉牙且全国统一的丢手绢,游戏规则大家都熟知,输了的人表演节目。 游戏开始,仿佛回到童年的众人乐在其中。好些轮过去,大多数人都表演的唱歌,何肆给他们伴奏。 夏小意想何肆的声音,唱歌一定很好听。可惜他一直在为人伴奏,也没人将手绢丢在他身后。 又一个几轮过后,看完一场热舞。不知为何轮到了夏小意丢手绢,她抿着唇,在歌谣声中绕着人群走。离何肆越近,她心跳越快。 轻轻的将手绢丢在了何肆身后,心中祈祷:千万别发现千万别发现…… 她穿的拖鞋,跑不过他的。 可刚一丢下,坐在何肆身旁的女生疯狂用眼神暗示他手绢的存在。 夏小意踩着被太阳公公晒得缺少水分枯黄的草地,任由小草从拖鞋外调皮的钻进来挠她脚丫子。 她苦闷的哀叹。果然,今天注定是听不到何肆唱歌了吗? 奇怪的是,直到歌谣结束,何肆身旁的女生眼睛都要抽抽了,他也没发现丢给了他的手绢。 在一片欢呼声中,何肆微笑道:“没什么才艺,给大家唱首英文歌。” 夏小意盘腿坐在草地上,隔着被众人围在中心的火堆,透过火光,看何肆修长白皙的手指扫过琴弦,发出跳动着的美妙音符。他发丝被风吹的凌乱,低垂着眼睫,水红的唇瓣轻启。 “wewerebothyoungwhenifirstsawyou 当时年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 iclosedyeyesandthefshbackstarts 紧闭双眸,记忆眼前浮现 …… it''salovestory 这是个爱情的童话 babyjtsayyes 宝贝只要那句在一起” 开口第一句,她便听出来了,是taylorswift的《lovestory》,但她从未听过这样柔情的版本。 头顶是布满繁星的星空,轻抚过耳的微风在他温柔的歌声前,都显得那么逊色。 · 篝火晚会以为何肆响起的热烈掌声尖叫收尾。 没找到夏初跟何锦渝,盲猜他俩是去约会了,夏小意也累了,便在李思思的央求下陪她回去。她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打算今晚和李思思一起睡,给夏初发了个消息报备。 好些人是在教室里打地铺的,路上人不多。夜晚的乡间小路,只能用手电筒照明。 夏小意哼着《lovestory》,学着他温柔的调子去唱,偏偏怎么学也学的不像。 大抵是没有音乐方面的天赋,找不准调,她改成脑内循环何肆的歌。 其实何肆唱的时候,她有录下来,但李思思在,她不好意思去听录音。 李思思挽着她的臂弯,喋喋不休抱怨跟她一起借宿在留守老人家的室友不等她。 夏小意安慰,“没关系,我们俩一起走就不怕了。” “嗯。”李思思笑着重重点头。 仿佛在这一刻,她们二人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伟大友谊。 李思思借住的地方在入村没多远的平顶屋,路经三户养狗的人家。虽然害怕,但也还算能接受。 夏小意和李思思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走的很快。 快要到时,一个醉酒的男人不知从哪里拐出来,手里握着个白酒瓶子,拦在她们面前。 “小妹妹,你们要去哪儿?来陪叔叔喝一杯,我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醉酒男人一口黄牙,嘴里吐出不加掩饰的调戏话语,一步一步向她们逼近。 害怕恐惧蔓延到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抓着她的那只手也在收紧。 她们心惊胆战的后退几步,夏小意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想安慰一下同样害怕的李思思,却被她一把推翻在地。 “别过来,你找她,她长得好看。” 说完,见老男人没什么反应,她尖叫一声飞快跑了。 掉落在地的手电筒,照出李思思迅速消失的影子。 夏小意整个僵住,腿上擦破皮的疼痛也没能唤醒犹如被五雷轰顶的她,连爬起来逃跑都忘记。 醉酒男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令人作呕的酒气让夏小意捂住了口鼻。 被极大的恐惧包围,她发不出求救声音。 醉酒男人打了个酒嗝,呲着大黄牙,“小妹妹……” 第32章 她那点小九九 刺鼻浓烈的酒气越来越近,夏小意抓着手电筒,挪动着连连后退。脑子里像装了浆糊,黏黏糊糊思考不了其他,喉咙被什么堵住,她张了张嘴,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左右两边的小木房子里都还亮着光,只要她喊救命,一定不会有人坐视不理。 可醉酒的男人穿着打扮是本地人,讲话也带着一股乡音。 李思思那一声尖叫都没人推门出来看看,朋友都不能信任,她喊了救命,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真的会帮她吗? 夏小意陷入无边的绝望,她在男人略显迷离的眼里看到了充满恶意的欲望。她摁着地面想爬起来逃跑,被醉酒男人抓住手腕。 “你多大了?听说城里来的妹子都长得好看,这小脸蛋瞧着,果真是。走啊,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忍住翻涌的恶心,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开。低泣,“放开我…” “喝口酒?”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晃了晃还剩一两口的白酒瓶子要灌她喝下。 夏小意偏头躲闪,终于喊出声音,“哥哥…救我!” 醉酒男人如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大笑起来,“原来你喜欢叫我哥哥,多叫几……” 一声闷响,男人被踹翻在地。伴随醉酒男人的痛吟,夏初的声音如救世主般响起。 “草!你是个什么东西?离我妹妹远点。” 夏小意回头看去,夏初怒气冲冲的盯着她,何肆站在一旁,嘴里叼了根刚点燃的烟,脸色沉得吓人。 她带着哭腔喊:“哥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夏初将她从地上拎起,“站好!夏小意,可以啊你。我就和渝哥还有何肆提前走几分钟去搬了个钢琴,回来你人就不见了!” 夏小意方才被吓傻,哭不出来,现在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涌,止也止不住,“我以为你去约会了…呜…我给你发了消息的…” “消息?你打开手机看看,我是不是秒回你让你等我几分钟?”夏初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问她,“李思思呢?” 她给夏初发完消息就没再去看手机,以至于没有看到。 如果不是因为李思思的央求,她也不会提前离开。被自认为是朋友的人背叛抛弃,自己刚从危险里被解救出来,背后此时还冒着冷汗。 夏小意崩溃大哭,一边抹眼泪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她…呜…跑了……哥哥,我…呜呜呜…我之前没看到消息,我……” 见夏小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夏初也红了眼眶,猛的将人拉进怀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要再晚来几十秒,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无法想象。 何肆一言不发,幽深的眸子让从地上爬起的醉酒男人觉得毛骨悚然。被吓的清醒,他装作若无其事想要离开。 “夏初,带小意先回去。”何肆淡声道。 “还能走吗?”夏初问。 夏小意咬着唇点头,泪流了满脸。 见他们的身影远了些,何肆吐出烟雾,几个大步上前,追上一瘸一拐的往另一个方向走的醉酒男人。 高大的身形和周身气场告诉同为男人的他,这个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何肆嗤道:“怎么?你也知道怕?” 醉酒男人嘴硬,“我又没做啥,我怕什么?” “没做什么?”他冷笑,又吸了一口烟。弹掉烟灰,丢了烟,在地上踩灭。 醉酒男人没反应过来时,何肆揪起他的衣领,连求饶的机会也不给他,将他往偏静已经无人居住的破败木屋里拖。 · 夏小意紧紧牵着夏初的手,双腿发软,全身无力。泪止住了,却还是呆呆的,同手同脚。 夏初叹了口气,背起她。 “吓成傻子了?” “没有。” “我看离傻子也不远了,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别跟同事走太近?” 提起这事,夏小意不可控制的呜咽了一声,这样的滋味可不好受,心口比受了伤还要痛,像被人用刀子狠狠地刮了一刀。 “我以为我和她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会把你丢下?” 她不出声,一闭眼就有眼泪淌下来。 夏小意在他衣服上擦掉,忽地想起小的时候,夏初也这样背过她。 还是刚来姑姑家没多久,读一年级发生的事情。那天发高烧,在课堂上吐了一地。老师打电话给夏筠青,夏筠青在开重要会议实在脱不开身。学校里没有医务室,老师惦记着自己初中部还有课要上,给她冲了感冒药让她在办公室休息。 烧的浑浑噩噩间,有双凉凉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给她擦鼻涕眼泪。夏初当时也不大,她不记得他是怎么背她去的医院,只记得那个安全可靠又温暖的脊背。 说起来,她算是夏初带大的。夏筠青工作忙,大多时候无暇顾及他们俩。至于父亲,可有可无。 夏小意想,夏初是她安全感唯一的来源,是最信任的人。所以身处险境,脑子里想的是夏初,喊的也是哥哥。 “哥哥。” “嗯?” “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老实待着,我没嫌你骨头硌得慌,你也别嫌我弱鸡。”夏初难得不逞口舌之争,隔了几秒,嗓音沉沉,“早知道我就不去搬什么钢琴了。” 她给他拍去衣袖上沾的灰尘,刚哭过,鼻音很重,声音糯糯的,“哥哥你别怪自己。” “我怪你蠢。”他暴躁道。 却生不起她的气。 他又能怪她什么呢?一个简单好懂容易被骗的还没长大的小孩罢了。 夏小意被骂反倒鼻涕为笑,扯了扯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何肆留在那里,会干嘛?” “不知道,打他一顿,要不是要带你回去,男男混合双打都不够解气。”夏初愤懑不平的说。 她问:“何肆哥哥会打架吗?” 她那点小九九,夏初看的透透的。 知妹莫若兄。 他回答她,“听渝哥说,何肆高中是校霸。用不着你操心,何肆不会打不过。” 校霸? 夏小意吸了吸鼻子,想象了下,穿紧身裤豆豆鞋开鬼火染五颜六色头发的何肆。 她忙摇了摇头,把想象出来的画面给晃了出去。 那一定是何肆的黑历史。 不忍直视,呸,不忍想象。 第33章 一起看个日出 膝盖侧面破了个窟窿,可能是摔倒的时候是在尖锐的石头上磕着碰着了,血黏着细沙糊在伤口结了痂。 腿上手上有些擦伤,都是些皮外小伤。 夏初围着狼狈的可怜娃娃转了两圈,确认没其他地方伤到。找来个小医药箱,用碘伏棉签给她清理膝盖上的伤口,以免灌脓发炎。 彻底松懈下来,痛觉才迟迟恢复。夏小意用棉签给自己的手心的擦伤消毒,分散注意力。 他的动作轻柔,见她皱眉,给她吹了吹。膝盖摔的重,再怎么轻也还是会疼。 “忍着点,沙子不清理掉会感染。” “嗯。” 处理好伤口,何肆跟何锦渝一个前一个后都回来了。 村长一家睡得早,老旧木房子的隔音效果差,事情没人再提,互道早点睡,各自回了房间。 回房间前,何锦渝将一支蔷薇送给她,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愧色。 “晚安小意,做个好梦。” 村长家没有热水器,洗澡不方便,加上没有东西能够防止膝盖的伤口不碰水。 夏初禁止夏小意洗澡,递给她热毛巾,“把你那张花脸擦擦,忍一晚上,明天早上我去学校那边找找看有没有透明胶布保鲜膜什么的。” 坐在床边,屈膝的动作让膝盖的伤口便隐隐作痛。夏小意听话点头,擦掉脸上干掉的泪痕,把毛巾和放在一边的蔷薇花一起给他。 “渝哥给你的,给我干嘛?” “锦渝哥本来是要把花送给你的。” 夏小意清楚,他们是一起去搬钢琴的,何锦渝却晚回来,一定是去采这支蔷薇想当做惊喜送给夏初的。 但因为她的事情,他也感到愧疚,所以才将花给了她。夏初自责,何肆也在生气。 这还是夏小意第一次看到平日里脸上常挂着笑的何肆生气。 要是自己看到了夏初发的消息就不会先走,也不会发生这个事情了,弄得谁都不好受。 她是源头,都怪她。 “怎么了?哪里痛?”夏初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关切的声音把她从思绪拉回现实。 夏小意摇头,抱住夏初。 被她突如其来的抱弄的倏然一滞,夏初有些手足无措的回抱住她,“怎么了?跟哥哥说说。” “没事。” 他半开玩笑道:“受内伤了?” “差不多。”她也半开玩笑的答。 “还在害怕?” “有点。” 夏初抱紧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怕,没事了。只要哥哥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你。” 滚烫的泪水从酸胀的眼眶里溢出来,夏小意想,那个控制泪水的阀门可能是坏了。 她咬紧了唇没哭出声,应下。 “嗯。” · 粉嫩尚且新鲜的蔷薇花摆在床头,凑近去闻,芬芳馥郁香甜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天还未亮,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投进来。照在房间的水泥地上,照出白白的一块。 夏初裹着被子睡熟,她知道他睡的很晚,翻来覆去看手机到她身心疲惫支撑不住要入睡前他才睡下。 她没睡多久,便从噩梦中醒来,再也睡不着。一闭眼,仿佛那张挤出褶皱堆砌着邪恶笑容的脸就在眼前。 夏小意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出房间。在客厅敞开的木门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肆偏靠着木门,指间夹着一支抽了过半的烟,燃烧后留下的烟灰落在地上。他仰头看着什么出了神,连她走到他身边都没察觉到。 “哥哥。”她怕吓到他,戳了戳他的手,小心的喊。 他垂眼看过来,下意识去灭掉烟。 “醒了还是没睡?” “醒了,哥哥你呢?” 何肆没回答,在屋檐下堆满了玉米的玉米堆前搬了矮长凳过来,“坐。” 矮长凳刚好坐得下两个人,他们挨在一起坐着。凌晨四点湿润的清新空气中,烟草味道分明。 在转角那么多天,夏小意从未见他抽过,身上也没有过烟味。 “我以为哥哥你不抽烟的。” “很少抽。”何肆说,过了会,问她,“有阴影了?” 她老实答:“有点。” “哥哥也有点。”何肆手撑在身体两侧,伸出长腿,看向她。 四目相对,何肆没笑,平静漆黑的眸子像要把她吸进去。夏小意呼吸一窒,低下头,“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 “可是……” “可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 夏小意被问住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鸡叫打鸣声划破寂静,何肆看着她结了痂在愈合的伤口。 “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他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劝她,“再去睡会,现在还很早。要是饿了就去你哥哥包里找零食吃。大家都还在睡觉,不太方便煮东西。” “我睡醒了,也不饿。”夏小意换掉话题,问他,“哥哥你刚刚在看什么?” “月亮。”何肆说。 月亮? 夏小意抬头看去,屋檐遮挡部分视线,远处的天边,挂着个圆圆的月亮,玉盘似的,星星藏匿在云里,藏不住的就围在月亮旁。 确实好看。 她没带手机出来,朝何肆要。 何肆指纹解开锁给她,不问缘由。 夏小意举着手机,找好角度,拍下定格的画面。将手机还他,“哥哥你待会发给我。” “好。”他翻看她拍好的两张成片,夸她,“拍的不错。” “是月亮好看。” “月亮好看,你拍的也好。” 没想到这也能被夸,他捧场的让她不好意思。 一阵风刮过,夏小意缩了缩肩。 何肆脱下外套给她,“穿上。” 棉质的柔软灰色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暖意,见他里面穿的白色短袖,夏小意想拒绝。 何肆如听到了她的心声般,“你还有另一个选择,回房间睡觉。” “……那你呢?” “哥哥不冷,想看个日出。” 夏小意穿好外套,“我也想看日出。” 宽大的外套套在她身上,长到及膝,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调皮小孩。也是,她本来就还是个小孩。 何肆摆正她歪掉的外套帽子,嘴边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好,那就一起看。” 雾气氤氲中,旭日东升,天蒙蒙亮。他们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看了场美丽的日出。 第34章 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不到七点半,村长夫人便准备好了所有的人的早餐。中途何肆夏初想帮忙,都被赶了出来。 村长夫人要忙农活,村长早晨要开村委会,他们大女儿要去往两三个小时路程的镇上兼职补贴家用,小儿子还没睡醒,被抱去了隔壁亲戚家让其帮忙照顾。 一家人都有事情忙,也怕他们不自在,匆匆吃完便出门了。 夏小意吃的最慢,三人都在等她。她难为情的放下勺子,“我吃饱了。” “不着急,你先吃完。”何肆说。 夏初想说的话被抢,那叫一个气。 到底谁才是哥哥? 见夏小意身上穿的外套不是她自己的,也不是他的,夏初开始找茬。 “哟,你冷啊?” 夏小意不想让他们等太久,加快了吃的速度,咬了一大口老面馒头又喝了一口粥,嘴里塞满了食物,摇了摇手回应他。 夏初刚想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就听见何肆道,“慢点吃,没关系,时间还早,学校里那群人,有的估计还没醒。” 夏小意:“嗯,好。” 夏初:……? 哦行,他懂,他收拾一下就滚蛋。 滚蛋个锤子。 夏初指了指她身上那件外套,凶巴巴道:“你不冷,穿着别人的衣服干什么?” 何锦渝闻言放下手机看过来,眼睛瞟向身侧色何肆,“这外套不是小肆的吗?” 夏初:“夏小意,你怎么穿着何肆的衣服?” 何锦渝:“对啊,说说看。” 夏初:“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何锦渝:“是该给。” 夏初:“冷你不会找我要衣服吗?” 何锦渝:“可不是嘛。” 两人一唱一和,好不默契。 夏小意:“……锦渝哥,你是我哥的捧哏吗?” 何锦渝:“嗯呐。” 夏小意:“……” 她就不该问,这俩人本来就是一伙的。 两个男人一台戏,再练练编排个剧本,去讲相声得了。 “早上小意起得早,陪我看日出,怕她着凉,我就把外套给她了。”何肆笑着解释。 夏小意:“嗯,就是这样。” 他又对夏初道:“小意怕找你打扰你睡觉。” 夏小意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还是何肆哥哥懂我。” 弄啥嘞? 整得跟夫唱妇随似的? 夏初不满意,他不允! “现在不冷了,你还穿着是舍不得脱?” “没有,我是忘了。” 夏小意说的实话,夏初要是不说,她都忘了现在还穿着何肆的外套。 她哥问的跟“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一样。 导致夏小意脱下衣服叠好还给何肆的时候,脑子一瓦特,脱口而出,接了经典的那一句—— “你好骚啊。” 何肆拿着衣服,嘴角扬起,舔了下唇又咬了咬,像是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两秒后才道:“是吗?我不觉得。” 三人齐齐看向她,眼底都带着笑。 夏小意整个人从中间裂开,恨不得当场挖洞钻进去。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哥问的、太像……” 何肆和她对视,眉梢扬着,饶有兴趣的等待她下一句话。 夏小意:“……” 算了,操。 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夏小意埋头苦吃,不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对视。 俗话说得好,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仨。 · 路边的花草上还沾着清晨雨露,有承受不住重量的让露水缓慢顺着叶面滑下去,落进泥土里化为滋润的水分。 早起的鸟儿飞过屋顶,寻一个落脚地停下来。有的停留在电线杆上,站成一排,俯视整个小村庄。 夏小意折了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不知道拿来干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折,就是没有理由的给它折了下来。 可能手欠儿。 夏初和何锦渝走在她前头,小拇指勾着小拇指。偶尔有路过打招呼的村民,他们就靠的更近些,手在身后藏一藏,谁都不知道人后他们在偷偷牵手。 连夏小意都开始有些嫉妒了。 她偷摸瞄一两眼在她左边,离她一米远的何肆。什么时候,甜甜的恋爱会轮到她和他来谈?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何肆往她这边跨了步。 夏小意心口的小鹿开始乱撞,只要她再悄悄的靠过去一点点,她就能装作无意的和他触碰到。 “见到李思思,打算怎样?” 何肆的话让她的小鹿恢复平静,如被浇了一桶凉水。 打算怎样? 她不知道。 初中她和班里同学之间的关系都处的不错,通常几人作伴,思想单纯,没有和谁走的特别近。 夏小意是第一次被友谊背叛。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 内心深处,在为李思思开脱。她也只是太害怕了,所以会丢下她独自跑掉,是正常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推她呢?下意识反应? 那又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让那个醉鬼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为了让自己能顺利逃脱?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人都是自私的。李思思的行为,又是情有可原的。 夏小意抓了抓头发,脑袋里一片混乱。 何肆给她指了条明路,“伤害过你的朋友,没必要再接受道歉求和。”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顺了顺被她抓乱的头发,给她整理出头绪。 音乐室的钢琴在昨晚被搬好,其他乐器摆放好后,要做的只剩下打扫清洁。 实习生志愿者们也在打扫其他教室。 夏小意在擦钢琴时,负责打水的李思思进来,放下水桶,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了。 她把抹布丢进水桶里,看着无色的水倒映出她的模样。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写满了难过。 接下来好几次的碰面,李思思都刻意躲开她的视线,躲着她。 午饭时间,夏小意找到她的位置,在她对面坐下,她不想这样不了了之。 李思思端起餐盒动身要走。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事情变成了这样,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说对不起你就会接受?” 夏小意皱眉,因为昨晚哭的太多,眼睛到现在还是肿的。委屈和恨意像掀起的浪潮拍向她,无处可躲。 她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勉强不让眼泪掉出来,“所以你就没有一点点歉意吗?就可以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吗?那我对于你来说,算什么啊?” 第35章 以身相许 打扫完教学楼、修理好坏掉的课桌椅子、发放完校服和小零食,团建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里步入尾声。 小村庄的最后一天用作休息玩乐。何肆花钱让人从镇上带回来食材,跟几人一起为晚上的bbq做准备。 夏小意也想帮忙穿肉串,被夏初拉走陪他逛小村庄。两人在村里唯一的小卖部里一人买了根一块钱的绿豆雪糕,边走边逛。 小村庄不大,多数房子以木头为材料建筑。村民勤劳淳朴,田里面种满了庄稼物。路上碰见,知道他们来这做出的贡献,会表示感谢并热情的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有一户人家的池塘里种了荷花,荷花不如盛夏盛开的娇嫩,有的已经凋谢,长成莲蓬,像盛满了莲子的小碗。 经过主人同意,夏初给夏小意摘了一个。剥开,里面是一颗颗翠绿的莲子。 莲子甘甜,莲心苦涩。 夏小意吐着舌,苦的小脸皱巴巴。 引来夏初的嘲笑,“小土包子,吃莲子不会去莲心?” “我以为自家种的没有那么苦。”夏小意解释,把从莲蓬里剥出来拿不下的莲子放到夏初口袋里。 夏初敲敲她的榆木脑袋,剥开一颗莲子去掉莲子心给她,“你买的不也是种出来的?” “也对。” “傻子。” “……” 走到村口,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搬着小板凳坐在一起嗑瓜子唠家常。夏初在别人家门口搬了条没人坐的过去,加入她们。 夏小意站在一旁,想走人,无奈被夏初抓住。她只好也去借了条凳子来,坐下吃着莲子旁听。 妇女们从东聊到西,什么谁家的闺女从外地回来未婚先孕了估计是被男人骗了,哪家的儿子在外边发了财买上了小车在城里买了房把家中二老都接到城里住去了,哪家媳妇为了生儿子都三个女儿了又怀上了…… 村中情报局,是她们没错了。 夏初听的津津有味,还能聊上几句,让她们一个劲表示赞同,简直妇女之友。 身处情报局的她,只盼着早唠完早去找何肆。 多了个根正苗红好青年的妇女们多了个话题,唠到一半,拽着夏初查户口,问小伙有女朋友没有。 夏初嘴巴紧,她们问不出个所以然,觉得无趣又唠起村里那点事。 夏小意本来对这种八卦是不大感兴趣的,几个大妈讲的起劲,塑料普通话里偶尔蹦出来几个方言,说的有趣。把她也给带偏,到了后来她不禁会问起然后呢最后怎么样了。 她悟了,她体会到了情报局的乐趣。 不知道听了几个故事,有个烫着卷发的年轻胖女人跑过来,说话还带着喘,“我刚刚看到那个死酒鬼……” 一帮人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夏小意却心里一咯噔。 酒鬼…… 胖女人一拍大腿,“那个死酒鬼鼻青脸肿,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像是让人打了!” “真的假的?” “那个死酒鬼活该!” “前几天他还对我女儿吹口哨,要不是我不在,我就骂了。” “一天喝个烂醉在村里乱晃为非作歹,死不像样的东西,早该被打了!” ……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夏初无意去听。见夏小意发起愣,招呼也没打,带着她离开。 村里年轻人少,多是有了年纪的妇女大叔和留守老人留守儿童。小卖部也是老人开的,老人不会用智能手机,买东西得用现金。 他掏出何锦渝给他百元大钞,和一把找开的零钱,“饿不饿?给你买辣条吃。” “辣条管饱吗?”她牵强的笑笑。 “管,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是很想吃。” 他不管她想不想吃,小卖部里有什么零食他就买什么,买了一大堆塞给夏小意。 夏小意抱着一大袋零食,情绪低落,问他,“她们说的是那个酒鬼,是我遇到的那个吗?” 夏初哼一声,磨了磨后槽牙,“这小地方还能有几个酒鬼,鼻青脸肿都轻了,起码得给他打个半残。” 见夏小意头低着,他揉了把她的小脑袋,缓和了语调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 “嗯。” 听到那个酒鬼被打,夏小意知道是何肆帮她出了气,有一瞬间觉得大快人心。不由回忆起前晚的几个画面,也已经没有那么害怕。 只是又让她想起李思思的那句——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朋友没法做了,但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李思思的话,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结,不解开便一直都难受着。 · 隔天一早,天不亮,他们坐上了返程的大巴。这次夏小意跟何肆坐在一块。坐在前面的位置,她拿了根热气腾腾的玉米啃。 李思思上车时,和她对视一眼,很快像陌生人一样从她身旁走过。和昨晚参加bbq时一样,即便近在咫尺也形同陌路。 手里的玉米突然就不香了。 何肆打开一点车窗透气,笑着问她,“怎么不吃了?” “哥哥,如果你当成朋友的人,她却一点都不把你当朋友,你会难过吗?”她看着手里吃了一半的玉米,闷声道。 所有人上车,车子开动,开出小村庄。凉风源源不断从何肆打开的那一条小缝隙的吹进来,手里的玉米有些凉了。 凉了就不好吃了,夏小意想着,咬了一大口。有东西堵在心口,玉米粒和难过一起嚼碎了也难以下咽。 何肆剥了颗村长夫人昨晚就煮好的茶叶蛋给她,“在没有发展成更好的朋友前,发现了她不适合当朋友,及时止损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小东西。” 吃完茶香浓郁的茶叶蛋,天光大亮,沿途的风景沐浴在阳光下。心结自然解开,夏小意豁然开朗。 她从夏初丢给她的零食背包里拿出颗牛奶糖当做谢礼给他,“谢谢哥哥。” “一颗牛奶糖就把我打发了?”何肆撕开包装,把糖丢进嘴里,嘴边挂这个痞里痞气的笑。 夏小意想了想也是,干脆把背包里的零食都倒出来给他。 何肆一样一样给她装回去,“你留着自己吃。” 她认真的说:“那哥哥你想要什么?我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 “都可以?” “嗯。” 何肆轻抬眉梢,散漫道:“要不,你以身相许?” 第36章 惊艳了她的年少时光 明知他是开玩笑逗她好玩,她脑子里还是“轰”的一声,心跳不可控制的加速。 她抿了抿唇,问:“哥哥,你认真的吗?” “开玩笑的。”何肆抬手撩了下额前的碎发,温声道,“我们小意长得这么好看,要嫁给比哥哥更好的人才是。” 他唇角的笑还带着点揶揄。 夏小意嗯了声回他,到了嘴边的那句“你已经很好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比他更好的…… 她固执又幼稚的认为,除了他,她不会再遇见比他更好的人了。 他的出现,惊艳了她庸庸碌碌懵懂无知的整个年少时光。 路上无聊,为了坐车早点回去,所有人都起的很早。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在补眠。车里寂静,只有小小的呼噜声。 何肆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拉好车窗的遮光帘,靠着座椅阖上眸子休息。 夏小意昨晚被夏初没收了手机,睡的早,现在毫无睡意。手机没有信号,听着耳机里唱的情歌,她偷偷去瞄何肆。 瞄了好几眼,等到过去十几分钟,确认他真的在睡觉而不是闭目养神,才大着胆子,光明正大的看。 他睫毛很漂亮,长、浓密、微翘,漂亮到是一个女孩子都会羡慕嫉妒恨的程度。 偏冷调的肤色,白皙光滑,脸上一颗痘痘也没有。不管从皮肤、五官还是身材比例身高来说,都像是得到了造物主的偏爱,完美无缺。 夏小意看的入迷,甚至想用指尖去碰碰他的睫毛。 她猜想,是不是同羽毛一般柔软? 大巴车穿梭在蜿蜒山路中,转了数不清多少个弯。何肆睡的沉,她和他坐的近,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睡意也许会传染,连她也泛起困。 点着脑袋要撑不住睡着时,肩上一重,温热的呼吸一点点喷洒在她的颈间。夏小意整个僵住,提起十二分精神,一动也不敢动。 她慢慢侧头去看,何肆靠在她的肩上,人没醒,睫毛因为车开过不平坦的路而微微颤动着。 夏小意连呼吸都屏住,直到感到难受了才吐出一口气。 要死。 心脏跳的太快了。 心跳声大到她怀疑会吵醒何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肩膀开始麻木。她数着自己的心跳,平均每分钟比正常时快十来下。 夏小意不愿意叫醒他,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可肩膀实在太累,她快要受不了。 她轻轻用手托住他的脑袋,拯救出酸痛不已的肩。 何肆在这时缓缓睁开眼,见她略显滑稽的姿势,弯起唇,笑了。他刚醒的嗓音慵懒,有丝丝的哑,挑起的眼尾勾出性感。 “小东西,你在干嘛?” 夏小意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涨红了脸。一想,她也没做什么。等了一两秒见他没动,只好问他,“哥哥,你醒了?” 他眨眨眼,“你说呢?” “……醒了能不能把脑袋从我的手上挪开。” 何肆笑着坐直,“你怎么不把手先拿开?” “我怕你磕到,把人磕傻。”夏小意活动着肩膀,答道。 他手虚虚握成拳,放在唇前,掩饰住笑,“谢谢小意关心哥哥。” “不客气。” 肩膀差点废掉。 夏小意揉着自己的肩膀,见他眉眼生动的笑着伸手过来给她捏,忽然觉得哪怕是废掉也是值得的。 她不免扼腕长叹,感慨。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 转角恢复营业,一周没开门,店里生意不减反增,多是想念何肆的女粉丝老顾客们。 时间到了八月底,连着几天皆是蓝天白云大晴天。夏小意一如既往地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李思思没有离开也没有被辞退,跟她之间的关系成了一个店里的陌生人。 刘壮实看出她们之间的不对劲,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见夏小意不乐意提,也就作罢了。 倒是胡宴煦语重心长的劝了她几句,诸如“遇见都是缘分”、“朋友来之不易”、“小矛盾小事化了”之类的话。 不知全貌的胡宴煦也是一番好意,夏小意道谢,通通应下,左耳进右耳出。 陈娇在转角外贴上了招聘的信息。 胡宴煦啧啧摇头,“怎么又开始招人了,估计这次也是没戏。” 刘壮实切开何肆买来的西瓜,惊呼一句,“还是何老板大方,西瓜都买无籽儿的。” 他切好摆盘,插上牙签放在台上。 李思思抱怨,“万一招到了,换成两班制,工资不知道得少多少。” 章渊吃了一块西瓜,理性分析,“转角一直都处于缺人的状态,能招到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何老板不是会克扣工资的人,该给我们的照样会给我们。” 夏小意默默吃西瓜,不言语。 外卖还没到,何肆在二楼收拾桌面。楼下的几人就转角的此次招聘展开激烈讨论,说起以往招来的人有多不靠谱,连何肆提着垃圾袋路过都全然不知。 夏小意见何肆出去丢垃圾,看了眼时间,觉得自己也该走了,打招呼要离开。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刘壮实不舍可爱的小姑娘。喊住她,“小意等等,大壮给你做杯拿手特饮。明天就要开学了,以后可不是随时都能喝到了。” 胡宴煦附和,“开学了以后放假啥的,可得要来店里看看咱几个。工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她笑,告诉他们,“我学校就在这边。” 胡宴煦一拍大腿,“哟,一中啊!” “我说怎么小意长得那么机灵,原来是个学霸。”刘壮实捣着青柠,夸道。 连章渊也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夏小意被夸的羞涩,摆着手,又闲聊了几句,拿着刘壮实做好的手打青柠出了转角。 转角外,何肆在绿化树下蹲着身子听擦着眼泪的小孩说了几句什么,捏了捏小孩子的小脸蛋。然后站起来伸长手抓住头顶一根粉色的细绳,从枝繁茂密的树叶里拉出一只爱心形状的气球。 见她出来,何肆弯着眼勾起唇角朝她一笑。耳边有徐徐的轻风吹过,他身后的橙红晚霞如一幅绚烂多彩的背景画。 夏小意怔怔站在那里,挪不开脚,她听见自己乱七八糟的心跳。 前所未有的开始期待起下一个盛夏。 第37章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九月一号,阳光明媚,不冷不热,偶尔刮来的微风让新学期的开端变得惬意。校园内朝气蓬勃,公示栏处人群熙熙攘攘。 夏初蹲在一颗树下拿了根绿豆雪糕,无视过往的学生家长。滑动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时不时乐呵的笑出猪叫。 “哥哥,你不是来带我报名的吗?”夏小意站在他对面,抓着书包肩带,气呼呼问。 夏初闻声抬头,嘴边是未消的笑意,他咬了口融化了在滴着绿色液体的雪糕,口齿不清道:“是啊。” “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看漫画。” 面对她的质问,他举起手机给她看,极力推荐,“这部漫画巨他丫搞笑,一起看?” 夏小意背好书包,转身要走。 她哥是指望不上了,还不如她自己去。 夏初在她身后懒洋洋出声,“你去排队?排学校外那家鸡蛋仔,给我买份回来。” “你就知道吃!”夏小意回头,怼了他一句,舒心了才面对他说,“我去公示栏看我在哪个班级,然后去教室报名。” 他笑出鹅叫,“小矮子,就你那点身高看得到自己的名?” 不是猪叫就是大鹅叫。 夏小意想扒开夏初的人皮,看看他人皮下面到底是猪还是鹅,或者其他什么动物。 叫她小矮子。 “难道你就很高吗?” “哦?” 夏初不屑的拉长了尾音,缓慢站起身,舔了口雪糕,用手在她的头顶和自己的胸前比划。 无声的嘲笑。 夏小意生气,人多眼杂又是开学第一天,她不想引人好奇侧目,万一里面的人有她的新同学呢?还怎么留下好印象。 她瞪着他,一言不发,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这落到夏初眼里,毫无杀伤力,反而她就像只鼓起来的河豚,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瞪我干嘛?想跳起来打我的膝盖吗?小矮子。” 跳起来?打他的膝盖? 真的有被气到。 她自知自己矮了点,但也没有那么的矮! 夏小意从鼻间哼出个气音,反击,“你在男生里面也算不上高,跟我一个女生比,算什么本事?” “我随便穿双鞋就一米八。” 夏初把化的没几口的雪糕丢进几米外的垃圾桶里,用纸巾擦着手,不疾不徐走到她跟前。 低着眼看她,笑了声,“你踩上高跷都不一定能有一米六,头发立起来倒是有可能。” “我、真、的、生、气、了!”夏小意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夏初懒散的挠了几下耳朵,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倒是不再逗她。 “现在人那么多,别说你个子小看不到,不被挤死也会被踩死,何必呢?你现在有三种选择,第一,用你的工资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回来和我一起等人少了再去。第二,你去高一的教室,挨个问班主任。第三,去何肆店里好好坐着,下午再来。” 要不是因为夏筠青念叨作为高中新生开学第一天多重要多有意义,去上班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早点出门。 他打死都不会九点准时陪着夏小意到学校来。 夏初说的有道理,主要重点在第三点。 夏小意妥协,“我选第三。” “……行。” 两个人在源源不断涌进校园里的家长学生中,反其道而行,出了校门口。 夏小意想了又想,还是有点生气。 “你就不能不说我矮吗?” “小气鬼,我来陪你,你就该知足了。”夏初顺了顺她的炸毛,回忆起自己的高一,不由感叹,“想当年我上高一的时候,不仅没人陪,还得带着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先去小学报了名,然后再把你送回家才能去给自己报名。” “因为我有哥哥,你没有。”夏小意仰着下巴说。 这话听的顺耳。 夏初微微弯起唇角。 · 转角这会子还没到营业时间,员工都来齐了。店里人各忙各的,没谁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店门紧闭,透过玻璃门,没有看到何肆的身影。 夏初打了个电话过去,“我,讨债的,开门。” 不多时,何肆从二楼下来,给他们开了门。好笑问道:“欠你什么债了?” 夏初斜着眼看夏小意搬开凳子坐下,回他,“情债。” 何肆:“我俩能有什么情?” 夏初:“这些年的友情终归是错付了?” “那还用想?”何肆可以停顿,隔了几秒道,“肯定是。” “……” 他白他一眼,挨着夏小意坐下。 何肆在后厨冰柜里拿出两杯酸甜解渴的冰镇杨梅汁招待,“报完名了?” “没,人太多了,高峰期过了再去。”夏初拿过杨梅汁,喝了口答道。 何肆笑笑,把手里剩下的那杯给夏小意,“恭喜,以后就是高中生了。” “谢谢哥哥。”夏小意捧着冰凉的杨梅汁,目光随着他转动。 他又去了趟台,端着托盘过来,坐在他们对面,放下小蛋糕。黑白相间的小方块蛋糕上用糖霜、花生碎、糖果碎和薄荷叶点缀,颜值高,卖相诱人。 “刚做好的奥利奥蛋糕,尝尝。” 夏初把两块都端到自己面前,用叉子吃掉其中一块的第一层。 见他另一块没有要给夏小意的意思,何肆动身,微笑道:“稍等一下,我再去拿一块。” “不用去拿了,不是不给她,是她对花生过敏。”夏初又挖了一勺吃,确认夹心没有花生碎,把光秃秃少了一口的蛋糕推给夏小意。 何肆点头,看向夏小意,“没听你说过。” 她咬着吸管,眨眨无辜的眼,“你现在知道了。” 他牵了牵嘴角,“那倒是。” 正是开学季,外边路过一个又一个提着行李背着包的学生。 夏初收回视线,“开学以后,你这店生意会更好,就这几个人,忙得过来?” “你来帮忙?”何肆带着几分玩味的问。 “我很贵的,你请不起。” “请你需要花钱?” “那不然?” 何肆:“这些年的情义终究是错付了。” “……”夏初看了眼群里的消息,把手机揣进兜里,站起来,“我学校那边有事,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也不管何肆答应不答应,他说完就跑。 何肆单手托腮,“小东西。” “嗯?” “你哥跑了。” 第38章 你哥不要你了 见夏小意不说话,他轻勾着唇,重复一遍。 “你哥,跑了。” “……” ? 她不知道吗? 何肆又说:“你哥不要你了。” “……嗯。”夏小意勉强配合他。 得了回应的何肆笑的更灿烂,“不难过一下?” “哥哥。”她扯了下嘴角,告诉他,“再过一个月,我就满十六周岁了。” 言外之意,她不是三岁小孩。 这样的小把戏逗不哭她。 何肆认可的嗯了声,唇边笑意不减,“小东西,你哥哥挺不靠谱。” “有点。” 但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 她在心里补上这句。 她为夏初正言。 何肆眨了眨眼,自荐,“要不,你考虑一下,来当哥哥我的妹妹?我这人,还挺靠谱。” 她拒绝,“我不要。” “拒绝的这么快?” “嗯。” 她不稀罕当什么妹妹。 要当,她就要当他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是女朋友,是妻子,是爱人,是孩儿他妈。 所以,不能是妹妹。 何肆装模作样的垂眼,落寞道:“哥哥伤心了。” 夏小意不为所动,“那我哄哄你?” “哄哄我?”他抬眉,歪头看她,“行,那你哄哄。” “……” 她语塞。 没想到他会真的让她哄。 想了好半天,夏小意才软着声音说:“哥哥你别伤心,比你年纪小的,都可以当你的妹妹,不差我这一个。” “照你这么说…”何肆看向店门外,“大街上都是我的妹妹。” 夏小意:“你可以这么认为。” 何肆失笑:“……那我妹妹挺多。” · 转角到点下班就直接回去,卫生一般留到上午打扫,通情达理的何老板来得早还会帮忙。 现在还没打扫完,何肆见她玩手机,便洗了抹布去擦台。 人一走,夏小意的眼睛从没什么看点的手机屏幕上离开,看向何肆。 何肆擦台也很闲散,一边擦一边跟泡茶煮芋圆的刘壮实聊天。 认真的模样在他身上少见,他好像永远都表现的自由自在、漫不经心。 夏小意偷偷的看人,饱了个眼福,越发觉得来店里的选择简直不要太正确。 因为等待公示栏人少的时间不论怎样都是虚度,但来转角,有何肆在,就不是虚度了。 十一点左右,何肆去了趟阁楼,下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 “小东西,走了,带你去报到。” “好。” 夏小意背上书包站起来,略过陈娇投过来的眼神,跟着他出去。 何肆自然而然走在她外侧,把一盒药膏给她。拿起她肩上的书包肩带,轻轻一拉,她单肩背着的书包就到了他手里。 何肆提着,笑道:“这么轻,装了东西吗?” “没装。” “背着好看?” 夏小意摇了下头,说:“大家都背。” 他笑了笑,没说话。一个大男人提着她淡青色的书包,倒也不显得违和。 简单白t搭宽松破洞浅蓝色牛仔裤,经典的帆布鞋。腰果方巾系在腰间,戴了十字架项链。紧跟时尚,配饰新潮。 有一种大学生的感觉。 何肆几乎每天的衣服都不重样。 夏小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三套普通的衣服轮番换,穿来穿去就这些,鞋子也少。 开学以后,发放校服,她就基本不会再买什么衣服,每天都穿着校服。 偶尔夏筠青路过服装店在店外看到好看的适合她的,才会给她买回来。 她由心底蒙生出一种自卑。 何肆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她是什么呢?或许都不能用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来形容。因为灰姑娘的父亲是伯爵,灰姑娘和王子也是门当户对的。 他们之间,隔的不仅仅是年龄的差距。 隔了好远好远,远到她够不着。 夏小意翻动手里的长条小盒子,没拆封的新药膏,作用是去疤。 何肆握着她的手腕往他那边拉了一把,语气带了点责备,“走路怎么不看路?” 夏小意这才发现,他们走到了台阶处,若不是他拉了她一把,她就会踩空摔倒。 “谢谢哥哥。” 她抬头,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 握着的手腕细的不像话,何肆不忍再说重话,松开她的手腕,抬起手揉了下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不客气,走路要看路。” “好。” 夏小意乖巧的点头。 进了校门口,她把药膏还给他,“哥哥,这个拿去退了。” “不怕留疤?”何肆倒是有点惊讶。 毕竟没有哪个女生是愿意自己身上留下什么疤痕的。 夏小意摇头,“不会留疤的。” 她膝盖上的结痂已经脱落,露出一块圆圆的、边缘呈波浪状的疤。伤口没有很大,并没有那么的严重。 她也不是留疤体质,只是恢复的慢。等冬天过去,明年再到夏天露腿的时候,伤疤就会消失不见。 夏小意说的笃定,何肆点了点头,把药膏放进她的书包里。 “不会留疤也能用,恢复的快。” 何肆不是缺钱的人,她给他药膏的钱,他也不会要。 夏小意便没提钱的事,接受他的好意,道了声谢谢。 公示栏的人相较之前少了许多,何肆站在几人后面,一目十行,很快找到夏小意的班级。带人去了高一二班,交完学费,领到军训服,办理好饭卡。 两人又回了转角。 晚自习需要再去教室集合,这也就意味着夏小意要在转角待上一个下午。 何肆给她倒水过来,“不住宿?” 从夏家到这边来,光是坐车也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上下学都不方便,住宿是最好的选择。 夏小意也知道麻烦,但夏筠青不放心她住校,夏初更不想让她在堪比宫斗剧的宿舍里住,担心她受欺负。 她倒是觉得没那么严重,但姑姑和哥哥都反对,都是为了她好,加上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适应集体生活,也就没有办理住宿。 夏小意喝完小半杯水,回答他,“我哥哥会来接我。” “用他那个小电瓶?” “嗯。” 何肆微皱起眉,“不安全。” “会戴安全帽的,被抓的话就只能交罚款了。如果他有事情,我就打车回家……” 夏小意越说越觉得他表情严肃,噤了声,没再说下去。捧起水,小口小口的喝。 第39章 你让他送你得了呗 寂静,还是寂静。 静的她脚趾抓地,通常这种情况,应该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 于是,夏小意随便扯了个话题,用作见面时的万能寒暄开端语录。 “哥哥,那个、今天天气挺好的。” “……是还行。” 何肆无可奈何的气笑了。 他在收银台的柜子里找到转角的备用钥匙。 他们之间的谈话,陈娇有意偷听,听了也不少。欲言却不得不闭嘴,说了会显得她多管闲事还不大度。 何肆想做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资格阻止,心里对夏小意的厌恶又添一分。 夏小意对自己又双叒叕得罪了陈娇的事情丝毫不知,新学期刚开学,初中班级群里的消息不过几分钟就多了几十条,谈论着各自去了哪里,开学第一天遇见的事情。 初中毕业暑假开始以后,她就很少在群里聊天,闲来无事会看看消息。 她在对话框里打上何肆两个字又删掉,到底是没分享她的事情。见他们聊的有趣,她忍俊不禁的对着屏幕露出浅浅的笑。 何肆把钥匙放在她面前,“看什么呢?这么好笑。” “不告诉你。” 她这个年龄段的小孩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何肆理解,也没有好奇的追问。 “钥匙收好别丢了,转角的阁楼里有折叠床,环境一般,但总比夏初大老远从a大来接你送你的好。夏初辛苦,你也辛苦。今天回家以后跟家里人沟通一下,上学期间住在转角。如果不好开口,那就哥哥来说。” 夏小意放下手机,抿唇思索了一番,才道:“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他问。 她把钥匙推回去,认真的说,“这样很麻烦你。” 虽然住在转角,她就能每天早晚都能见到何肆几面。但她不想这样,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在转角的这一个半月,她已经受了他非常多的照顾。而且她也从转角几人口中得知,何肆偶尔懒了,会在转角留宿。再一个,阁楼一直是他的私人空间,她不想霸占。 何肆不以为然,“没有麻烦一说,阁楼空着也是空着。” 夏小意见他坚持,只好说,“那我回家跟姑姑还有我哥哥商量一下再说。” “行,商量好了告诉我。” “好。” · 晚自习自我介绍完,黑板上写满了新同学的名字。 刚开始的座位由自己挑选,以后再排。 夏小意小学到初中坐的不是第一排就是第二排,吃够了粉笔灰。选了靠后的位置,她的同桌是个男生,叫王子沐。 他来的迟,是没什么好座位了,不得已才坐她旁边的。 人如其名,一看就有王子病,很嫌弃的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又擦才愿意坐下。 夏小意觉得他眼熟,很像一个人,但想不起来,也不好意思问。这样的问法,像很俗套的搭讪。 她前桌的两个男生跟王子沐认识,互相认识的自习课上,三个人聊的热火朝天。 夏小意环顾自己的周围,只有她后桌坐着的女生没有聊天的同伴。给她的第一感觉很文静,怯怯的,似乎是不敢跟人搭话。 她转身面朝她,不由放轻了声音,“你好,我叫夏小意,你呢?” “田小葵。”她脸上多了一抹粉,小声的说。 夏小意笑了笑,“还挺巧,我名字里也有个小字。” 同龄女孩间可以聊的话题太多,田小葵属于熟了就会放开的性格,紧张感消除后,两个人找到共同话题,迅速聊到了一块。 第一天用不着上三节晚自习,第二节晚自习过后,年轻的班主任宣布下课,明天早晨八点在操场集合军训,叮嘱他们要记得穿军训服,不然会被教官训。 田小葵是住宿生,她们在教学楼下道别,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去吃早餐。 校门口人来人往,夏小意在绿化树下找到早已在等待她的夏初。见她过来,塞给她一盒小摊上买的章鱼小丸子,“你之前想吃的。” 夏小意没想到他还记得,拿着章鱼小丸子上车,戴好安全帽,跟他提何肆说的事情。 “不行。” 意料之中,遭到了夏初的否决,倒是如了她的意。 夏小意又说:“哥哥,要不我还是住宿,何肆哥哥说的对,每天都这样你就要多浪费半个小时。” 夏初高中的时候住过一个星期的宿舍,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一连板着脸好几天,后来就不再住宿了,上了大学以后也是无论多晚都会回家。 “接我妹妹回家叫浪费时间啊?”夏初愤怒的说。 夏小意讨好的笑笑,“不是,我这不是不想让你这么累吗?” “累什么,我闲的要死。” “我觉得你在骗我。” 大三专业课多,夏初没狡辩,默了一阵,靠着路边停车,从口袋里摸出个钥匙给她。 轿车钥匙。 夏小意:“哥哥你……偷车了吗?” 夏初:? “夏小意,你有没有良心?你觉得你哥是那样的人?” “那你哪来的?” 夏初捋了捋头发,哼哼笑,“买的。” 夏小意犹豫了会,才说,“哥哥你……抢银行了吗?” 抢你妹啊! 夏初忍住要爆出口的粗话,如果她不是他妹,他一定会忍不住掐死她。 他冷哼一声,“靠自己的双手挣出来的,还有我媳妇赞助了一点。” “哦。”夏小意点头,问,“车多少钱?” 夏初:“十几万的小破车。” 夏小意:“具体?” “十六万。” “那锦渝哥赞助了多少?” 夏初:“……十三万一千四百。” 还真是亿点。 夏小意:“你让他送你得了呗。” 夏初从她手里夺回宝贝车钥匙,“巧了,我媳妇说要送我俩豪车,但我不要。” “锦渝哥好大腿。”她由衷道。 “那是。”夏初开动小电瓶,继续赶路,笑意被揉进带起的风里,不忘记讨夸,“我一穷苦大学生自己能有几万存款,不也挺厉害?” 夏小意嗯一声,吃了口还热乎的章鱼小丸子,真诚的说,“谢谢哥哥。” 他哼笑了下,“谢个屁谢。” 要不是因为何肆在微信里哔哔要她住在转角的事情,他也犯不着找何锦渝去买车。 想勾走他妹,别说门了,窗都没有。 第40章 帅爆了好吗? 位属南方的兰沭,八月份立秋后气温一直维持在二十五度以上三十度以下,不算太热。 然而在未来为期一周的军训时间里,气温飙升至三十五度,最低也有二十九度。 每年一到军训时期,永远都是热到不行的鬼天气。如同死循环的魔咒,年年被诅咒,从未摆脱过。 犹记得夏初大一军训,夏筠青休了几天假,带她去了一趟a大。看着在烈阳下暴晒站军姿的夏初,她在一旁吃西瓜旁观。 事实证明,太早在别人面前嘚瑟是种不好的行为,因为极有可能这种事情会发生到自己身上。 现在可不就是风水轮流转,小丑竟是她自己。 夏小意的身高在同龄女生中偏矮,按照高矮排队伍,她毫不意外的站在了第一排。幸运的是同班里有个比她还稍微矮一丢丢的女生,才得以让她不是第一排第一个。 向左向右转的时候,还能有个参考。 上午的几个小时里,满脑子都是“一二一踏步走”、“向左向右向后转”、“俯卧撑准备”…… 高强度的训练让不怎么运动的学生们叫苦不迭,一到午休时间,操场上一片叹息声,还有不少瘫坐在地。 夏小意摘下帽子,用手背擦了把鼻子上的汗,在摆在树荫下的饮水机前喝了一杯又一杯水,缓解稍许干渴。 想要再续一杯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轻柔的声音活力十足,“小意,你午饭想去哪吃?” 看着神清气爽的田小葵,夏小意疑惑,“你不累不热吗?” “累啊,不过我挺耐热的,所以觉得还好。”田小葵说。 她脸上汗都没出,相比之下,她可以说是汗流满面了。 夏小意狠狠地羡慕了,这种体质她也想拥有。羡慕之余,她拿了只新的一次性杯子,给田小葵接了一杯水,回答她的问题,“我饭卡里充了钱,去食堂吃,你呢?” “现在食堂人太多了,你确定吗?” “我可以等人少了再去。” 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足够她等人少些了再去排队吃饭。 田小葵纠结了会,才说:“那我跟你一起。” 看她样子不是很想去食堂,是为了迁就她,才答应要去的。 夏小意对她笑了下,“小葵你想去哪吃?我可以陪你去。” “我想去校外吃来着。” “这个点,学校外面人应该也挺多的。” 田小葵拉她起来,挽住她的臂弯,“学校外面一眼望过去都是餐饮店,总有人少的地方。” 说的有道理。 夏小意跟着田小葵一起出了学校,走过去的一排饭店里都坐满了人,她们进了家人少价格高的火锅店。 火锅店环境安静。冷气开的足,对穿着军训服的她们却是刚刚好,不会太冷。 找了个位置坐下,夏小意看到了靠窗的王子沐。 王子沐显然也看到了她们,淡扫一眼,继续跟哥几个聊天。 田小葵点好菜,压着声音说:“你不觉得王子沐长得很帅吗?” 帅吗? 夏小意没仔细看过,她把手机放在一边看过去。 王子沐跟三四个男生坐在一桌,脱了军训服的外套,黑色的简约t恤显的他皮肤比其他几人要白。他五官生的端正,剪短了的头发露出剑眉。 此刻正站起来夹对面盘子里的青菜放进汤里,介于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间的身形高瘦。跟朋友间聊了几句什么,嘴边露出个浅淡的笑。 阳光干净,稍微有那么点酷。 夏小意给了个中肯的评价,“挺帅的。” “帅爆了好吗?”田小葵兴奋的说。 她没什么感觉。 脑子里一晃而过何肆歪着头看她,唇边挂着个痞痞的笑,桃花眼眼尾微扬的那张怎么也看不厌的脸。 夏小意脸一热,飞快低下头。掩耳盗铃的滑动翻看没有消息的手机,应了声,“嗯。” 何肆,真的是…… 帅爆了。 · 下午仍然是军训,大太阳晒得人迷糊。 某个站军姿的时间段,教官去跟隔壁班的教官聊天,给了他们放松的机会。队伍里有人悄悄活动身体,有人小声聊天,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 夏小意旁边的短发女生向她搭话。 她问:“姐妹,你累不累?” “我累。”她答。 她又问:“想不想与我狼狈为奸?” “什么意思?”夏小意不解。 短发女生说出自己的伟大计划,“这样,待会教官过来,我们再站一会儿。然后我就倒下去,你接住我,我俩就能顺理成章的偷个懒。” 她懂了,“装晕?” 短发女生点头,“嗯,姐妹,敢不敢?” 夏小意觉得问题不在于敢不敢,而是—— “你能忍住不笑?” 她问到了点上,短发妹子沉默了一两秒,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尽量,你相信我的演技。你我就是下一个奥撕卡影帝,ok?” “不ok。” “为什么?” 夏小意:“因为我觉得我会忍不住笑场。” 短发妹子:“……” 又站了几分钟,教官那边还在聊天。 短发妹子往她这边挪动一两步,步步为营,“姐妹,你听着,我叫杨然。这件事,咱不成功便成仁,成吗?” “不成。”夏小意忍着笑,答道。 杨然不死心,“这位女同志,你这样我们怎么迈向成功?” 夏小意咳了一声,“杨然同志,你有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 “小同志,有句话叫,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杨然挺着胸脯,正气凛然,指着前方说,“你看,胜利在向我们招手。” 夏小意:“……” 胜利没看到,只看到了发现她们讲话,背着手冷着眼朝她们走来的教官。 说时迟那时快,杨然眼一闭倒向她。 夏小意肢体动作比大脑先行一步,接住了“因身体娇弱到弱不禁风顶不住训练而英勇”倒下的杨然同志。 后一步,她直呼好家伙。这下,不想狼狈为奸都被迫狼狈为奸了。 好一招先发制人啊杨然同志。 关心同学的教官焦急,几个大步走近,上前拍了拍杨然的脸,“喂,同学,还好吗?醒醒。” 看向他们的同学中有人说:“报告教官,她可能是中暑了。” 夏小意扶着杨然的手臂一痛,立马意会,“教官,我带她去医务室可以吗?” 第42章 小冒失鬼 转角的玻璃门上挂上了打烊的牌子,里面还亮着灯。 中午的时候,夏小意路过往里面瞟了好几眼。当时太多顾客,她看不到何肆。不想向田小葵说何肆的事情,也就没有要求进转角点东西吃,放弃了可以看他一眼的机会。 像昨天最终没有在初中班级群里分享有关何肆的事情一样。 喜欢他,是她不想跟任何人言说,藏在心底的属于她的秘密。 洗好拖把出来拖地的章渊给她开了门。 “不回家吗?” “我哥哥还没来接我。” 章渊嗯了一声,继续忙自己的。 夏小意拉开凳子坐下,军训服宽大,一米六的衣服,穿在一五五的她身上裤子衣袖都长。 用皮筋绑的裤腿一松,她弯腰下去,取出皮筋,改用卷的,卷了好几圈才露出鞋子。 何肆提着打包好的食物从外面回来,放到桌子上。瞧见她卷裤腿,掌心罩住桌角,玩味的笑道:“小东西,长得这么小只,是不是夏初不给你饭吃?” “没有。”夏小意卷好整理好裤腿,挺直了腰杆坐正,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又匆忙低下头。 多对视一秒,她都怕自己会把持不住。二十四小时没见,怎么觉得他又变帅了? 何肆收回手,揭开打包盒,叫人来吃饭。拆了双一次性筷子给她,“你哥哥从我二哥那边过来要半个小时,先吃着,慢慢等。” 转角刘壮实和章渊还在,其他三人都回家了。何肆晚饭买的是三人份,却多加了份餐具。 为没有提前打招呼贸然过来的她加的。 夏小意在学校食堂吃了晚饭,接过筷子转手给章渊。对何肆道:“哥哥,我吃过了,现在不饿。” “台里面的柜子里有小零食,自己去拿。”何肆说。 眼巴巴看着他们吃饭的确不妥,夏小意没拒绝,走到台打开柜子随手拿出袋小饼干,坐回刚才坐的位置。 何肆吃饭的时候不说话,章渊话也少,刘壮实的嘴可闲不住。 他一边吃一边说:“小意你是不知道今天有多忙,人都要累瘫了。” 夏小意拿出个小熊形状的饼干,听他这么说,没急着往嘴里送。 “所以才这么早打烊的吗?” “可不是,今天水果材料都买了好几次,要再不打烊,待会晚自习下课学生们再来,我们可真撑不住了。” “辛苦了。” 刘壮实夹了个大鸡腿奖励自己,“军训第一天,感觉如何?” “累。”夏小意吃了口饼干,补充道,“不过今天也有开心的事情。” 比如认识了戏精杨然同志。 刘壮实看自己女儿似的,慈爱的笑笑,“交到新朋友了?” “嗯。” “真棒,叔叔奖励你只大鸡腿。” “……” 多加的那套餐具又给用上了,刘壮实在聊天期间就上手拿碗筷给夹鸡腿了,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别怕胖,你看叔叔我都这样了还不怕胖,放肆的吃,你克制啥呀?长个呢,得多吃点。” 她倒不是怕胖,是觉得自己也不饿,他们三个大男人这点饭菜可能还少了。 再拒绝别人的好意不合适,夏小意没解释,咬了口鸡腿肉,连连应下。 何肆看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不自觉嘴角噙了笑意。 夏初比想象中来的慢,半个小时过去,章渊和刘壮实都走了,他还没来。 剩下他们二人面对面坐着,何肆笑着望向玻璃门外过往的车辆,“你哥车技不好,估计开的慢。”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夏小意问。 他将视线移到她的小脸上,“明天一大早会有新的员工来应聘,哥哥今天不回家。” 她点点头,得知他不完全是为了陪着她等才留在店里,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夏初姗姗来迟,夏小意拿上军训帽子,道了声,“哥哥再见。” “嗯,再见。” 见那个小身影上了车,彻底消失在夜色里。何肆才去阁楼拿了车钥匙,关灯锁门要走时,借着路边路灯的光看到了凳子上被主人遗忘的书包。 惹得他一声笑。 小冒失鬼。 · 从学校到家的这条路上,有五个红绿灯,不多不少,每一个都让他们刚好错过绿灯。 夏初握着方向盘,看着绿灯剩下的三秒,停车等待。 他吐槽,“见鬼了。” “哥哥你运气太好了,一路上都红红火火的。”夏小意说。 语调淡淡,一时分不清是夸还是内涵。 夏初哼一声,“我来的路上就没见这样,载你就成这样了,不知道该说谁运气好。” “你跟姑姑还有姑父说了买车的事情吗?” 绿灯亮起,开了一段路进了小区他才回答,“跟妈说了,没必要跟夏建烨说。” “姑父要是发现了,要怎么说?”夏小意担心。 夏建烨那人大男子主义,没为家庭贡献几分钱,还认为自己是一家之主,屁事特多。 夏初在停车位上停好车,“他管不着。”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关好车门,劝他,“哥哥,你就说是借的,到时候别跟他吵架。” “我又不怕他。”夏初嗤之以鼻。 夏小意眉心都拧出一个小疙瘩,她哥跟夏建烨正面刚起来,动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动手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二。 怕他真跟夏建烨打起来,她急道:“可是他会打你的。” 夏初沉默不语,揉着腰往单元楼走。 “你腰怎么了?”她跟上去,不再谈夏建烨的事情。 夏初:“要断了。” “怎么弄的?”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多问。” 夏小意单纯的关心人,“受伤?和谁打架了?” 打架? 可不就是和人打架了。 夏初进电梯,按了楼层,拉着长音回,“是啊,和人打架了。” “你不是在我嫂嫂那?能和谁打架?”她反应过来。 但没完全反应过来。 夏初笑她的天真,唇角翘着,捧起蠢妹妹的脸蹂躏。 “傻子,就是和你嫂嫂打架了。” “为什么,你们吵……”架了? 夏小意迟钝的明白,拍开夏初的手,电梯门打开,她一溜烟跑出去,开门脱鞋进房间,背靠着房间门,骂了句。 太坏了。 第43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洗过澡躺下,夏小意望着那个纯白的头像,刷新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能刷新出想要看到的新消息。 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团建前。 关掉灯,她把手机倒扣在枕头上,闭上眼睛,没过几分钟又睁开去看一眼,如此循环。手机提示音明明开到了最大,却还是怕错过消息。 也许,他是还没看到。 夏小意安慰自己。 握着手机昏昏欲睡间,提示音一响,她立刻清醒。满心期待的打开手机看,满心失望的又关上。 一条垃圾短信。 等到睡着,夏小意也没能等到何肆的信息。 书包里空空的没装什么东西,是她听到何肆会在转角住下而刻意忘记的,为的是明天能有个理由去见他一面。 一想到明天可以见到,她就连在睡梦中都会开心的笑出声。 · 隔天一大早,吃过早餐坐在车上,没睡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听夏初不断训她怎么不早睡时,她盼到了何肆的信息。 为他专门设置的特别提醒提示音在安静的车内格外清晰。 夏小意防备的看了眼还在训她的夏初,侧着身,给他回消息。 :早上好。 事事顺意:哥哥早上好。 :小东西,你们现在上学是不是用不着背书包了? 事事顺意:不是。 :那怎么把书包落在哥哥这了? 夏小意“蹭”的耳朵一热,她自动脑补出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和神情,一定会是带着点调笑的勾着唇,半弯的眼里盛着要溢出来的星光。 她想以开玩笑的语气,问问他是怎么可以发语音的。 怕他和她之间的代沟让他听不懂流行语,也怕他多想。 夏小意还是没有问,表示晚自习下课以后自己会去拿。 她跟他之间从她喜欢上他以后说的话都要经过大脑才能说出口,因为她害怕暴露,害怕何肆知道她喜欢他。 然后像他要跟陈娇之间保持距离一样,慢慢疏远她,跟她也保持距离。 那是她不敢想象的。 遇上红灯,夏初停车,打了个哈气,偏头看她,言不尽意的说了句,“夏小意,不准早恋。” 她装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你最好是。” 夏小意心虚,“……嗯。” 敢问你是福尔摩斯·初吗? · 高一的新学期从军训过后才算真正开始,学业变得逐渐繁忙。座位重新排了一次,巧的是王子沐还是她的同桌,杨然坐到了她的前面。 田小葵跟她的座位隔得远,加上她家境好,吃饭很少去食堂。夏小意的钱包不允许她每天都陪田小葵去外面吃,久而久之,她跟杨然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 而田小葵也有了新的小伙伴,只在课间休息时间偶尔会来跟她聊聊天。 夏小意在午休和晚休吃过饭后,陪杨然一起去过几次学校外买东西,却每一次都没能在转角外看到何肆。 从那天晚上拿书包到军训结束后的又一个星期,他们之间都没有过碰面。 就连在夏小意放学回家,坐上夏初的车,车子开过转角,她透过车窗望穿秋水也看不到一个背影。 微信上也没有他的消息。 夏小意感到空落,只能用学习麻痹自己。背地里,已经打起下一个假期再去兼职的主意。 她翻动手机上的日历,寒假是甜品店的淡季,转角不需要寒假工,可离下一个暑假的天数太多。 除了暑假,没有什么机会是能让她每天都看到他的。 翻动日历的手落在中秋节的那一个日期上,那天,她可以在微信里跟他道一句节日快乐。或许还能以请朋友吃东西的名义,约上杨然去转角见他。 然而没等到中秋节,她就提前见到了何肆。 以另一种,有些难堪的方式。 · 军训过后,温度就又降了下来,树上有枯黄的叶子往下落。风里秋味渐浓,再过上几天,就能穿上秋装,吃上热乎乎的秋季限定食物。烤红薯、烤玉米、炒板栗…… 周五不用上晚自习,夏小意自己坐公车回家。公交车站台在转角的反方向,她没有理由去看何肆。 等公车的时候,除了几个校友,王子沐也在。 见她望着另一端出神,王子沐用五指在她眼前挥了挥,“在看什么?” “没什么。”夏小意回神,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王子沐低头看她。 少年在发育阶段的身高长得飞快,短短半个月,他又长高了些,身高直逼一米八。 夏小意在他眼中更显得娇小。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她那张带着婴儿肥的小巧的脸蛋也显得更加可爱。 王子沐奇怪他的小同桌为什么总对他不冷不热。要知道他在班上,是最受女生欢迎的存在。 他觉得挫败,却越挫越勇更想靠近。 王子沐抿了下唇,不自然的问:“你坐几路车?” “车来了你就知道了。” 夏小意不想跟他多言。 因为回答了他的问题,就一定会有牵出其他的话题。 做了一个星期的同桌,王子沐最开始良好的外在形象给她的好感,在他平日里幼稚的欺负她的行为中被扣的一干二净。 车来的很快,夏小意连再见也没说就心不在焉的上了车。 站在靠窗的位置,她摸了摸在跳的右眼皮。 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个想法在路上公交车停停开开乘客越来越少中,被她抛之脑后。 左眼跳财才是真,右眼跳灾便是去他喵的封建迷信。 夏小意一下车还没走近便闻到了板栗的香。 小区外摆上了售卖炒板栗的小摊,摊主是小区的业主,住在他们楼下的一位奶奶。 想到夏初爱吃,又能顺便光顾下邻居的生意,她多买了些,礼貌的和奶奶打了招呼,提着板栗往小区里走。 当回到家,手放在门锁上,她却不敢打开。里面传来夏建烨的骂声、玻璃茶具摔在地上清脆声、重物倒下的声音…… 一切都在告诉她,他们吵架了。她现在进去,夏建烨会连同她一起骂。 可她不能不管她哥哥。 夏小意深吸一口气,开门进去。 在她进去的那一个瞬间,屋内安静下来。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第44章 再敢动她一下 客厅里一片狼藉,玻璃渣满地都是。 见到是她,夏建烨指着她的鼻子,怒吼,“小兔崽子!谁他妈让你回来的,给老子滚出去!赔钱货!” 夏小意无视他,看向夏初,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嘴角青了一块、右脸上赫然印着一个巴掌印、额角的血糊了左边的半张脸,他却像一点痛觉都没有,眼角猩红怒视着夏建烨。 越过玻璃渣,她走过去握住他攥紧的拳头,才发现他在发抖。 夏小意哽咽出声,“哥哥。” 听见她喊他,他终于有了反应,松开拳头反手握了握她的。扯动泛青的唇角,隐忍着怒气,“小意你现在回房间,把门锁起来。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不要,哥哥我们走。”她双手拉着他,想往外走。 费尽了全身力气,他都纹丝不动。 夏初冰冷的手擦掉她眼尾的泪,声音沙哑低低道:“听话,先回房间。” “滚!都给老子滚出去!老子他妈的要是知道把你生出来是这么个东西,当初你一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掐死!” 夏建烨拿了夏初的行李箱,往他们站的方向砸了过来。 行李箱被重重砸在地上,摔成两半。 夏初把夏小意揽进怀里,冷眼看着脚边的行李箱,语调冷静的可怕,“夏建烨,你给老子听清楚了,最该滚蛋的是你,这是我妈买的房子。” 耳边又响起夏建烨的吼叫,夏小意开始耳鸣,一股凉气从头到脚窜到全身的各个角落。 她感觉到夏初把她揽的更紧了些,手在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隐约听见他安慰她。 “别怕别怕,哥哥在。” “哥哥,我不怕。”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她该习惯的,只是生理反应。 是生理反应,她不害怕。 不争气的眼泪模糊视线,夏小意颤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下那三个数字。 在要拨出去之时,一只大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夏初怀里拽了出去,手机也随着大动作砸在地板上。 夏建烨掐着她的胳膊,把她抵在身后的墙上,高高扬起手,“怎么?你想让你姑父被抓?没良心的东西,老子今天打死你!” 夏小意挣扎不开,那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她脸上,火辣的痛让她的脸迅速肿胀起来。 然而夏建烨不可能就此结束。 摁着她的脑袋,又一个巴掌要落下来。 夏小意看到夏初手里拿的东西映出她的样子。 她用力踩了一脚夏建烨,趁他吃痛的机会,扑过去抱住夏初,抓紧了他拿着刀的那只手。 “哥哥、哥哥别!别这样!” 夏初置若罔闻,死盯着夏建烨,“你再敢动夏小意一下,你看我敢不敢!” “你敢!老子造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夏建烨的气势弱了很多,他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切切实实的杀意。 耳边一阵阵耳鸣,脸上的痛变得麻木。夏小意快要拦不住上前的夏初,嘶声力竭的大喊:“哥哥!” 夏初被唤回理智,看着靠着墙瘫软下去夏建烨,冷嗤一声,丢了刀,带着人快步离开。 门被摔的震天响。 夏小意用力握紧了夏初的手,像抓着救命稻草。 到了小区楼下,情绪平静了些许。夏初被她握的生疼,用手背轻轻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艰难的笑了笑,“轻点,不知道的以为你要谋杀亲哥。” “哥哥,你疼不疼?”夏小意手上力道轻了些,手还是没松。 他抽出手,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 骗人。 她都那么痛,更何况是他。 在她没回来之前,夏初遭受了什么,可想而知。 夏小意看坐上驾驶位系安全带的夏初,抽噎了一声,“哥哥,我们去报警。” “你姑姑出差就这两天回来了,我不想跟她吵。”夏初语气淡淡。 她了然,偏头靠在车窗上。 也正是因为夏筠青出差不在,助长了夏建烨的嚣张。 夏初倾身,给她系好安全带。 夏小意空洞看着车窗外,弱声问:“姑姑不跟他离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像她妈妈那样,果断的离掉,走的坚决,连孩子也不要。自私的一辈子为了自己活,不也挺好的? 夏初扯了张纸巾,不顾自己脸上的血,轻手给她擦掉又糊了满脸的泪。开了好半天车,他才开口,嗓音涩涩的。 “小意,以后找男人得找个好的,别跟我妈一样蠢。” · 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夏初带着她进去,找出个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又去冰箱里找冰袋。 夏小意拿出碘伏和消炎药,躲开夏初往她脸上敷的冰袋,固执的要先给他擦药。 额角破了个口子,才导致血流了半张脸。没有特别严重,她呼出一口气,问起原因。 “为什么跟他吵架?因为车吗?” “不是。” “哥哥,你答应我,别跟他吵架。” 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回来,夏初太冲动,不计后果真的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情,她该怎么办? 见夏小意眼泪说来就来,夏初满口答应,“好好好,你别哭,哥哥以后不跟他吵。” “那这次呢?不是因为车,是因为什么?” 夏初隔了好久好久才说:“他看见我跟你嫂嫂接吻了。” “锦渝哥怎么不在?”夏小意给他贴上创口贴,问。 “他开车走了,夏建烨才冲出来给了我一拳。” 夏小意丢掉用过的棉签,拿起冰袋敷自己痛到麻木的脸。 “姑姑那边,姑父肯定会告诉她的。” “她早就知道了,没事。”夏初倒了杯水给放进她手里,不着调的笑说,“年纪轻轻的少操点心,小心老的快。” 夏小意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忧心到不想说话。 “饿了?我去弄点吃的。” “嗯。” 夏初进了厨房捣鼓。 夏小意坐在偌大的客厅里拿着冰袋发呆,直到有人进来。 “小意?” 她寻着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过去。 何肆提着购物袋,换鞋进屋,蹙眉看她,“脸怎么了?” 夏小意有点懵,“哥哥,你怎么在这?” “因为这是我家?” 第45章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夏小意本以为她哥带她来的是何锦渝的家,没想到是何肆的。 一细想,以她哥的性格,受了伤不告诉锦渝哥反倒是正常的,要是带她去何锦渝家才奇怪。 何肆放下购物袋,又问了一遍,“脸怎么了?” “没事。” 夏小意这才想起来自己脸正肿着,指不定多丑。她用力拿冰袋捂着,侧着脑袋靠在沙发上,想掩一掩。 何肆掰着小姑娘的肩让人坐正了,才真正看清严重程度。脸肿的老高,嘴角似乎都被打出了血。 谁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下如此的重的手? 他腔调沉下去,“谁打的?” 夏小意被迫露出脸,对上他的眼睛,乌黑如墨的眸子里有她的模样。觉得自己分外狼狈,她眼眶酸热。 难受到想要哭出声。 半个月没见,好不容易再见面了,她却惨兮兮的是个可怜虫。 她不回答,何肆没再问。 坐到茶几上,拿开冰袋,大拇指和食指虚虚搭在她的下巴上,“张嘴。” “干嘛?”夏小意心慌,眼珠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何肆浅笑了下,“不干嘛,给你看看牙。” 夏小意:“……” 他用哄小孩的语气,“乖,跟哥哥学,啊……” 一声“乖”酥的人心尖痒痒,夏小意不自然的张开嘴。 何肆拿出开了手电筒的手机,照了一下,看到嘴角内侧出着血的小伤口。他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说的跟真的是看牙一样,“嗯,牙挺好的,没有蛀牙,好好保持。” 下巴上暖暖的手指离开,她合上牵扯到伤有些痛的嘴。 不止脸痛,嘴也痛,可心口那个被撕裂伤口却没有那么的痛了。 夏初端着两碗泡面出来,见别墅主人回来,微微笑道:“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学长,在你这住几天啊。别介意,你家大业大,空房间多的是。” “你们随意。”何肆大方道。看到夏初的脸,眉蹙的更紧,“一个两个的,怎么了这是?” 夏初把其中一碗分量小点的给她,回答何肆,“让狗给咬了。” 夏小意刚摸到筷子,面就被何肆拿走,夏初那碗也没能幸免。 “这狗真厉害,咬人一点牙印没有。”他冷嘲。 夏初“嘿”一声,不满,“不信归不信,抢我的面干啥?我费劲啦好不容易才弄懂你家高科技厨房煮出来的。” 何肆拍开他来拿的手,染了点责问,“都这样了还吃红烧牛肉面?多大人了,不知道要戒口?” 夏初自己倒是无所谓,一纯爷们,犯不着这么精细着,可他妹得精细。他挠了挠头,应和道:“也是。” 转而叮嘱坐在对面的人,“小意你这几天别吃辣。” 夏小意应他,“哥哥你也是。” “购物袋里有新鲜的蓝莓跟桃子,零食在酒柜下面,想吃自己拿。”何肆交代完,踱步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水渍到处都是,锅碗瓢盆一片混乱,出自夏初之手。 他摇头笑了下,不紧不慢的收拾,把东西放回原位。 从冰箱里拿出生菜、鸡蛋跟挂面,水烧开后下面条,放了两把,想了想又丢了把进去。 面条中央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何肆用筷子搅拌,难得的有些犯愁。 他向来不爱管别人的家事,不过问不该问的。 夏初那一上头一冲动,跟人干起仗来不管不顾的性子,脸上的伤还能说得通。 夏小意的又怎么来的? 夏初打架也不可能带上夏小意。 放生菜的手停住。 想起以前还在校时,有回在食堂碰见夏初脸上没几块好肉的样,问过怎么回事,夏初当时也说没事。 后来来了个跟他同班的女生,在那个女生的百般追问下,夏初被问烦了才说是跟他爸打架了。 何肆把生菜丢进锅里,又加了点水煮。 夏初他爸打的夏小意?夏小意的父母呢? 多听话一小孩,怎么舍得下手? · 何肆煮好面出来,夏初不见了踪影,只有夏小意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电视里播放的海绵宝宝。 他坐过去,小声问她,“你哥哥呢?” “去楼上了。”夏小意垂眸,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面条,“谢谢哥哥。” 瞧着小姑娘脸上的伤,他不由生出几分怜爱,抬手轻捏了下她没受伤的脸蛋,“不客气,凉会再吃,现在烫。” “好。” 手里的触感细腻柔软,小孩的瓮声瓮气,乖的不像话。 何肆心里跟着一软。 夏初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看到两个人坐在一起,一个吃面,一个陪着看幼稚的动画片,无比和谐的画面。 他挤开何肆,故意要坐他俩中间。 夏小意没什么反应,仍旧小口小口的吃着面条。 何肆自动给他让了位置,提醒他,“我二哥随时可能过来,你最好主动告诉他。” “他来了我就躲躲,不碍事。”夏初耸肩,端过摆了有一会了的面,摸着不烫手。他用筷子卷成一团,几大口解决完一碗。 吃完,他瘫靠着沙发靠枕,看着夏小意消了些肿眼下一团明显淤青的侧脸,陷入沉思。 这样的事情不能再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要有个结果,得等夏筠青回来,逼她一把。 家是不能再回,先不说狗日的夏建烨现在在家,要想让他妈有决心,就不能回家。 他可以穿的何锦渝留在这儿的衣服,夏小意什么都没带,换洗的衣服,手机也被摔坏。 首先得解决这个,他跟两人说了声出门买点东西,动身往外走。 客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何肆煮的多,给夏小意的也是一大碗。即便是他煮的,再好吃,她的胃也容不下,吃的都撑了,碗里还剩下大半碗。 夏小意歉意的说:“对不起哥哥,我吃不完了。”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放那,晚点我再来收拾。”何肆笑笑。 “哥哥你不吃吗?” “在转角吃完回来的。” 夏小意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扯着纸巾擦干净茶几。 她想做,何肆也没拦着。 外面天色暗下来,他打开灯,回头看窝在沙发上还在看海绵宝宝的人,“小东西,不想看就陪哥哥去院里走走。” 第46章 闻他闻过的花 海绵宝宝是夏初放给她看的,说是治愈一下她幼小的心灵。治没治愈到不清楚,她揣着事,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什么。 院子里不用开灯,客厅的灯光照的前院明亮。绿植布局设计过,每一处都恰当好处。靠墙的桂花树开了花,花香浓郁。鹅卵石铺的小路上偶尔会踩到枯叶,发出脆响。 何肆带着夏小意慢悠悠的走了一圈,从前院到后院再回到前院。他折了支桂花下来,跟她坐在休息喝茶的小亭子里。 风一吹,桂花便落下,在树下落了满地,满院子桂花飘香。 夏小意抠着指甲,他陪着她走了这么会,其实好了很多,只是依然情绪不太高。 她看向他,喊:“哥哥。” 何肆轻嗅了嗅手中桂花。 “小孩,你喜欢花吗?喜欢什么样的花?” 他忽然问。 堵住她想要说的谢谢。 喜欢花? 夏小意不知道,她没细究过,看到好看的花会觉得好看。 硬要说喜欢的话,其实谈不上,她连许多花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但…… “我喜欢玫瑰。”她说。 何肆一挑眉,把桂花别在她的耳朵上。 夏小意的耳朵小巧,没有耳垂,入耳式的耳机都不太挂得住。别在她耳边的桂花不扶不去调整位置,照样别不住太久,很快滑落下来。 她伸手接住,觉得自己现在挺丑,没再别上去。 耳朵被他碰过,发着烫。 “为什么?”何肆问。 夏小意把桂花放在鼻尖下,闻他闻过的花,馥郁的香侵袭鼻腔,熏红了让风吹的微凉的脸。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与他有关。 于是她轻拖尾音,学他说话的调子语气,“因为我第一个想到的是玫瑰。” 何肆低声笑出来,“你这小孩,怎么还学人说话?” “要是不学人说话,那我现在就不会讲话了。” 他又笑了起来,“言之有理。” 被他的笑声感染,夏小意莞尔一笑。 好不容易小姑娘的心情好了些,何肆压下想借此机会问的问题。 “冷不冷?进屋。” “好。” · 夏初一艺术生,眼光差不到哪去,又熟悉她的穿衣风格和尺码。给夏小意里里外外买的衣服,每一套都合适的让人满意。 除了鞋是在童鞋店挑的。 看不出来是童鞋,夏小意勉强接受。 夜深人静,薄纱的窗帘随风飘动。一楼的客房靠近桂花树,窗口飘进来的风带着桂花香。 新的手机用不习惯,客房大床大,她认床。睁眼是华丽的水晶吊灯,不是她小卧室里毫不起眼的吸顶小圆灯。 不是熟悉的环境,夏小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凌晨两点,她也没能睡着。 她抱着枕头,去找夏初。 她知道夏初也没睡。 夏初住的房间是留给何锦渝专门住的,里面添了张书桌,敞开的衣柜里挂满了衣服。 “哥哥。” 他放下书桌上的烟盒,藏在身后,“睡不着?” “你不也是?”夏小意眼尖的看到,凝视他。 夏初拿出来,“我媳妇的,我没抽。” “你想抽。”她抱紧枕头,生气的说。 “我这不是放下了?” “想也不准。” “行行行,你是我大姐。”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夏初高中的时候学着抽过,烟瘾大,没钱买烟就拿夏建烨的,整盒整盒的拿。自然轻而易举的被发现,夏建烨拎起人一顿暴揍。把他锁在门外,连同放学回家的夏小意一起。 夏初和夏小意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夏小意碰都不敢碰他,怕他疼。 后来夏筠青下班回来,他们才得以进家门。 知道他抽烟的事情,夏筠青也生气,连夏初被打的事情都持着默认的态度。夏小意挡在他面前,替他说好话,“哥哥以后不会了的。” 夏建烨迁怒于夏小意,骂她,骂完她再骂夏初。 如果夏筠青不在,他会连着夏小意一起打。 后来夏初给了自己两耳光,夏小意监督着他戒掉,他再没抽过。 今晚太烦,想抽根解解闷。拿起的时候,以往的种种便全部浮现。就算夏小意没来,他也不会抽的。 夏初关了灯,给她盖好被子。他站在窗前,浅凉的目光望向远方。 他在无数个瞬间会觉得自己像极了夏建烨,抽烟的时候、抡起拳头打人的时候、暴怒的时候、今天拿刀的时候…… 遗传的可怕,他体内流动着一半他的血,注定他会像他,刻在基因里的残暴本性,改变不了。 夏小意何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的脸闷在被子里,声音也闷。 “姑父是姑父,哥哥是哥哥自己。” 夏初怔了会,笑了一声说,“怎么回事小老妹,怎么说的跟你比我活的通透似的?”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丢在她身上。 夏小意显些被压的喘不过气,她气呼呼的挪开被子,“亏我还给你买了板栗!你就这么对我!” “我又没吃到。”夏初拆开叠着的被子,躺下去翻身背对她。 “都掉了,你当然没吃到。”她不讲理,“你要赔我的钱。” 夏初闭上了眼睛,“夏小意,你是讨债鬼吗?这点钱还要我赔啊?” “亲兄妹明算账。” “行啊,你哥哥我这人大方,以前的咱既往不咎。三套衣服一双鞋,还有手机,你先支付一下。” 等半天等不到人回答。 他转身过去,揪住她的一缕头发扯了两下,“喂,小鬼,亲兄妹明算账呢?” “哥哥,我睡觉了。”夏小意拂开他的手。 “睡觉了还能说话?” “我要睡觉了。” 夏初摸着嘴角,咧开嘴笑,又痛又忍不住,“等你以后结婚了,我就告诉你老公,你十六岁还在跟你哥睡。” “我俩又没盖一床被子。”夏小意撇嘴,解释说,“我明明是怕你偷偷掉眼泪才来陪你的。” “我?掉眼泪?” “对啊。” “不知道我昨天给某人擦了多少次眼泪,不知道是谁说哭就哭。” 某人捂着耳朵威胁,“你还说我就告诉锦渝哥你的糗事。” 夏初嘚瑟,“我能有什么糗事?” 夏小意:“我有你抠鼻子抠脚的照片。” 夏初:“……删了。” “哥哥晚安。” “……” 第47章 从此封心不再爱 夏小意看过镜子,对自己万分嫌弃,丑到没眼看。她实在想象不了,何肆昨晚是以怎样的心情给她别花的。 太狼狈了。 她没有颜面见人。 夏初不惯她这毛病,一把捞起她,把她推进洗手间。 “给你五分钟,洗漱好跟我下楼吃早餐。” 夏小意拆开新的牙刷,洗干净,挤上牙膏,心不在焉的刷牙。 何肆看都看过了,也挽救不了了,但她不想这样去学校,不想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加上大多数人的好奇心,一定会问上一句怎么了。 夏小意隔着门问:“哥哥,我能不能等脸好了再去学校?” 门外,夏初没正面回答,“先吃完再说。” 早餐是何肆亲手做的三明治,搭配热牛奶,他们从楼上下来,他已经吃完。 鸡蛋是夏初煮的,夏小意剥了一个,没熟。她放进夏初盘子里,“哥哥你吃。” 厨艺被嫌弃,夏初气,白了她一眼,“这叫温泉蛋,懂吗?土包子。” “哥哥,我觉得你可能对温泉蛋有误解。你煮的很好,下次别煮了。”夏小意细声细语,柔性劝导。 夏初更气,一口吃掉鸡蛋,“不吃拉倒。你说的很好,下次不准说了。” 她把剩下的两个都放到他手边,“你多吃点。” “我谢谢你。” “不客气。” “……” 两人有精力生龙活虎的斗嘴了,那应该没什么事了。 何肆弯着眼,“你们慢慢吃,别墅区点外卖不好送进来,冰箱里有切好腌好的半成品,夏初你随便炒一下就能吃,不用加其他调味料。转角新来的员工还需要教教,我先走了。” 准备的无微不至,三明治做的比买的都好吃。 夏小意不禁想,这样的男人,得是多少人的理想型。 夏初狠了狠心,喊住何肆,“学长,你顺路把夏小意捎过去。” “哥哥!”夏小意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 他被看的差点就狠不下心,别开眼,对何肆挥手,“快,带走带走。” 再不带走,他就坚持不住了。 夏小意:? 她是犯人吗? 夏初又用手捂着眼,短叹一声,“学长,快点带走。” 夏小意:? 她是犯了什么罪令家人失望的犯人吗? 何肆哑然失笑,“还是请假,现在去也错过第一节早自习了。” “正课又没错过,比起其他,学习更重要。”夏初坚持。 夏小意保证,“哥哥,我可以补回来的。” “戴口罩,说你过敏了。听话,学习重要。”夏初还是说。 “我不要。” “听哥哥的话。” “你都不理解我。” 她不动,眼里慢慢蓄了泪。 两人之间僵持不下。 何肆能理解小姑娘的心思,伸手抽了张纸巾给夏小意,温柔道:“没事,哥哥给你请假。你同桌叫什么名字,哥哥去一趟你的教室,让他帮个忙帮你拍一下每天的笔记和作业,在脸好之前,哥哥每天帮你把要用到的带回来。你有不懂的就问我或者问你哥哥,别看你哥哥这样,也是个学霸。” “我同桌叫王子沐。”夏小意哽咽着,感激的说,“谢谢哥哥。” 他摸摸她的头,“不谢,你哥哥也是为你好,知道吗?” “嗯,知道的。”夏小意当然知道。 夏初在她初中毕业的时候就跟她谈过一次,他说他就她这一个妹妹,舍不得她去外地上大学。偏兰沭只有a大这个大学好,要她高中拼了命也得考上。 她以前觉得有个大学读就好了,离家远点也没关系,又不是见不到哥哥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想以何肆为榜样,朝着他的方向去努力,想读他读过的大学。 想成为可以优秀到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可也是真的不想被拉着问东问西,影响心情,分散注意力,照样没心思上课。 这般想着,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到出去。 睫毛上还挂着滴要掉不掉的眼泪,何肆勾了勾嘴角,食指微屈,没有其他想法的给她拭掉,“好了不哭,哥哥先走了。” “嗯,哥哥再见。” 夏初生生觉得旁若无人的两人刺眼。 到底谁和谁才是兄妹? 何肆说的不是不可取,考虑的更周到些。 他便就没再阻止。 何肆一离开,夏初边剥鸡蛋,边开始茶言茶语,“还是何肆哥哥好,不像我,我只会想让妹妹多学点。就没有你何肆哥哥理解你,妹妹啊,你以后有事没事都找何肆哥哥,零花钱也找夏小意哥哥要。我呢,会祝福你的。” 夏小意:“……” “什么都还是别人家的好,妹妹你说对。” “昨天何老板今天哥哥明天就是小宝贝。” “我呢,是一天比一天不如别人,昨天哥哥今天哥明天从此见面是路人。” “……”夏小意吸吸鼻子,重新拿起三明治吃,含糊的问,“哥哥你吃温泉蛋吃中毒了吗?都开始说胡话了。” “你瞧瞧你瞧瞧,嫌弃我煮的蛋不好吃也便罢了,如今还觉着有毒了。”夏初悲痛万分的干掉一整杯牛奶,叹息一声,“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 好了,他要从此封心不再爱了。 夏小意:“……” 谁来救救她? 吃过早餐,夏初在沙发看清宫剧,手机播放着eo的音乐。 夏小意特地洗了盘蓝莓去讨好,“哥哥吃。” “哥哥不吃,哥哥留着给你的何肆哥哥吃。”夏初推开。 “不吃算了。”夏小意放下盘子,顺着他说,“你说的对,留给何肆哥哥吃。” 夏初把eo的bg音量开到最大,“你会后悔的。” 夏小意充耳不闻,闲来无事打量起何肆的家。昨天没怎么注意看,今天才深觉,何肆富的流油。 新中式的四合院,两层楼,占地面积大。装修中西结合,一楼的酒柜上摆满了珍贵的名酒,墙角摆放的花瓶绿植也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逛完一楼,她回到客厅的沙发坐下。采访有经验的人,“哥哥,你跟锦渝哥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压力大?” “不会,没有压力,这样的对象提着灯笼都找不到。”夏初抓了把蓝莓塞进嘴里。 夏小意又问:“经济实力相差太大也没有压力吗?” 第48章 不得三年抱俩? 清宫剧播放完半集,弹出广告。夏初啧一声,“富二代怎么会员都舍不得充个。” 夏小意暗暗笑,心说何肆才不天天看电视,需要会员干嘛? 夏初扫了个会员,跳过了广告,看着继续播放的电视剧,心满意足的回答她。 “何锦渝家财万贯用不着我养,再说了,我是和人在一起,又不是和钱。跟经济实力有什么关系?” · 夏筠青出差回来有两天了,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无非是叫她劝劝夏初别再生气,住外面费钱也吃不好让他们回家,念叨着家和万事兴。 夏小意用在杂物间找到的小锄头,锄掉落了一头桂花的绿油油的青草,锄到光秃秃的一片,露出里面干枯腐烂的花。 “家和万事兴。” 她反复嚼着这句话,眸光暗沉下去。 他们家,有“和”一说吗? 有也只是夏筠青眼中的。 “小肆刚种这些花时,颇为上心,按时浇水施肥。这些花娇贵难养,得细心着。不是专业的种出来即为难事,他是第一次种,却给种了出来。最热那两月,这花开的最好看,也最难呵护打理。花期未过,就让主人厌了。” 男声低沉温和,掺了些惋惜在其中。 可能一家人兄弟之间在一起生活的久,他说话字正腔圆,却也听得出带着一星半点的口音里与何肆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若不是何肆的声音听得多了,像刻在脑子里,耳熟能详。 她可能会有一刹以为是何肆。 夏小意放下锄头,仰着头,礼貌喊来人,“锦渝哥。” 何锦渝先是一笑,接着脸色稍凝,“脸怎么青了?” 脸上消了肿,眼下的那块淤青不知怎的,迟迟不肯消散。 夏小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合上。 完了,她哥,危! 她背着手,不动声色的挡在他面前,“锦渝哥,你怎么来了?” “提前下班,特意空出来时间想和你哥哥去看场电影,他说不想看。”何锦渝似是无奈似是苦闷的笑道,又说,“闲下来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思来想去,来了小肆家蹭饭。你呢,怎么在这?” “我在这…额……” 夏小意卡壳。 她该怎么说? 太猝不及防了,找借口思绪周游一圈,也没能想出合理的借口。 何锦渝察觉到,看向她身后,“你哥哥也在?” 夏小意迟疑一会,点点头,说,“嗯。” 也好,知道也好。 恋人之间,本就该互相照顾,互相关心。 一遇事,就不让对方知道,算什么呢? 何锦渝大步往屋里走去。 夏小意没跟上去打搅二人世界。她丢掉那些杂草,直觉何肆是喜欢花的。听完何锦渝的一番话,更加认定了这个猜想。 本来是想帮他做点事,但别墅会有专人打扫。她只想到院子里桂花树下这块的杂草她能帮忙除一下,现在看来,或许她还能在这里重新为他种上一小片花。 杂物间里有好几样花的种子,夏小意翻翻看看,看到玫瑰,她没有犹豫的拿出了那袋玫瑰种子。 在网上查阅资料方法,了解到玫瑰好种后,她开始实施这个计划。 · 九月下旬的昼夜温差大,何肆拿着几本教科书和一本习题,带着一身凉气从屋外回来。 把手里拿的给夏小意,视线转向贴在一块的两人。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夏小意回答。 何肆笑开,说:“接下来又要多一个人吃饭了。” 如何肆所说,何锦渝住了下来,工作也改为在家办公。 夏小意咬着笔头专心思考题目,也屏蔽不了沙发那头两个人腻腻歪歪的说话声。 这几天,她吃尽了狗粮。 看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才知道何锦渝对夏初有多宠。 该吃饭的时间,夏初游戏没打完,说了声不饿,他能端着碗去喂。在人身边开视频会议,为了不打扰人看电视,他能戴着耳机,纵容毫不知情的人把觉得冷的脚伸进他的衣服里取暖…… 宠到没底线,恨不得寸步不离的黏在一块。 照着这种黏腻程度来看,如果能怀,不得三年抱俩? 听何肆说,他们刚开始谈的时候正是何锦渝最忙的时候,他家就是他们的约会场所,而他就是夏初的专属司机,还是给他们做饭的保姆。 完完全全的工具人。 夏小意表示同情,不知道其中更多的缘由是何锦渝对夏初看上过何肆脸的事情耿耿于怀,故意而为。 周末,何肆带上她一起出门去超市买东西。一下车,秋风萧瑟,夏小意缩了缩肩。 何肆递来一件厚外套,“穿上?等进了超市就没那么的冷了。” 不是他脱下来的外套。 夏小意放心接过,穿在了身上。大了些,却没有上一次穿他的外套那么大。 何肆不紧不慢迈着步子走,给她解释,“我小时候的衣服。” “你小时候的?”夏小意惊奇。 衣服既不过时,也不旧,中性风的新潮款式。如果他不说,她可能会以为是她不知道的时候夏初给她买的。 “嗯,应该是我小学六年级的衣服。我初一就一个人住了,小了的衣服也没丢,都堆在衣帽间里。放不下了就捐一次从前的,衣服太多,捐了多次,总有落下的。最近天冷了,早上找衣服穿,也是巧了,找出了这件。”何肆朝她笑了声,“想着这样的天气,你穿刚好合适,就拿了出来。” 夏小意更为惊讶,惊讶于何肆刚上初中就早早独立。 她算不过来何肆小学六年级是多少年前,衣服保存的完好如新,没有摆的久了的味道,只有一种淡淡的香。 夏小意只能说出一句,“时尚是个轮回圈。” “嗯,觉得热就脱了。” “好,谢谢哥哥。” 外套加绒,进超市走了一段路,夏小意才觉得热。她脱下来拿在手里,跟何肆一起挑蔬菜瓜果。 夏小意不会挑,专挑好看的拿,认为好看的就是好的。 何肆悄悄把她挑的放不久的拿出来,挑了眉问:“小东西,你是不是颜控?怎么光喜欢长得好看的?” 第49章 事与愿违 夏小意转头去看他。 他微弯着眼睛嘴角,笑意明晃晃的。 让人眼前一亮。 她从前不觉得自己颜控,现在看起来,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从某个方面来说,不可否认,她就是喜欢好看的。 低眼看手里拿的冬枣,她给自己找借口,“谁都喜欢好看的。” “是吗?”何肆懒懒散散的扯了个袋子,拿起冬枣旁边的一个桃,“有的东西,哥哥呢,就喜欢丑的,丑的更甜。” 桃是裂口的,表皮生满了斑。摆在那一堆有着细小绒毛的、粉嫩的、白里透红的圆润桃子上,它丑的显眼。 夏小意抿抿嘴,道:“对不起哥哥,我有点俗。” 逗的何肆笑的拿桃子的手都在抖。 夏小意不明白他笑什么,她说了句实话,有那么好笑吗? “你看那边。”何肆收敛了些,唇角扬着,指了个方向。 她看过去,在橘子旁看到了一堆跟何肆拿的那个丑桃子一样的桃子。 是桃子的一个品种,爆炸桃。 夏小意说:“我觉得我受到了欺骗。” 何肆又笑出声,“怎么会,哥哥难道不是在教你,内在更重要吗?” “……谢谢哥哥。” 何肆询问夏小意的意见,问她想吃什么,夏小意说都可以。他便随便买了些,买的差不多,排队结好账,走出超市。 夏小意在超市门口闻到飘来的栗子香,看到了卖糖炒栗子的店。 她揪住何肆的衣角,问他,“哥哥,你吃板栗吗?” 能这样问,八成是自己想吃。 何肆说了声“吃”,把买的东西放进车里。再转头去看,夏小意已经在排队了。 他站在路边,看那串队伍慢慢前进,夏小意离收银台越来越近。看她顺畅的跟店员交流,拿着纸袋装的板栗回来。 萌生出一种自家女儿长大了的欣慰。 何肆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笑了笑,问她,“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小吃?买完再回去。” 夏小意让他拿着纸袋,剥了颗板栗。 给他剥的。 “哥哥,手。” 何肆眉梢轻挑,五指朝上摊开。 她把那颗板栗放在他手心上,指尖轻轻碰过他的掌心,“你尝尝,好吃的。” “嗯,谢谢小意。” 糖炒板栗外面裹了层糖,咬开,里面沙沙糯糯的更甜。 夏小意期待的看着他。 他笑着说:“好吃。” 小姑娘随即也笑了,一笑那双大而圆的眼睛就弯成了今晚的天上挂的那轮弯月。 何肆无端想到了前两天网上看到的一个词汇—— “甜妹” 这个词用来形容她,恰当好处。 百货超市周边小吃店快餐店小摊多的是,受到了鼓舞似的,夏小意走在前头,他跟在后头。买了一样又一样她觉得好吃的小吃,越买越多。 何肆瞧人高兴,没有扫兴的阻止。 买到四只手都拿不下,两人进了家白胡子老爷爷店,解决掉一部分再回去。 家里的那对年龄加一块都有五十,用不着操心。 正逢周末,白胡子老爷爷店里小朋友多,多是家长带着小孩来吃,也有极少情侣。 唯独没有他们这样的,带着一堆外面买的小吃进来蹭座的。 何肆点了杯咖啡和可乐。 他们坐的靠窗的位置,对着街道,外面车水马龙。 大抵现在的小孩都喜欢吃这些,夏小意买的多,肯定是吃不完的。 何肆很少会吃路边小吃,为了避免浪费,陪她一起吃。偶尔吃一次,味道倒是不错。 夏小意在他吃炒米粉的时间,剥了半袋板栗。 他一抬头,她就问好吃吗。 何肆拿起咖啡喝了口,嗓音微微沙哑,“好吃,你少吃些,不好消化。” “哥哥,你是不是不能吃辣?” “是不太能。” 微辣能接受,再辣点他就不能了。 夏小意把剥好的板栗给他,看到他们斜对面坐的那对情侣互相投喂。 四舍五入,她也算单方面的在何肆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别人眼中,和他谈了场“恋爱”。 笑着从情侣身上挪开眼,看到另一张熟悉的又有些陌生的脸时,夏小意的笑凝住,怎么也挪不开眼了。 模糊的记忆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只是她的声音,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大概是,再也想不起来,再也没机会想起来了。 何肆吃不下,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嘴。见夏小意望着一个方向眼眶微红的出了神,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看到斜对面的情侣,没什么特别的。 他调笑的问她,“怎么了?别人的爱感动到你了?” “哥哥。”夏小意埋头,看着一桌小吃,没有吃的欲望,喉咙里紧的发涩发苦。 何肆发觉她情绪不对,轻声应了声。 “嗯?” “我没有妈妈了。” 何肆木了下,扭头再看过去,才发现在情侣旁的那桌坐了一家三口。 女人抱着了个三四岁的小孩,小孩可爱,男人与女人说着笑,有爱的一家。 再细看,夏小意的眉眼都与女人如出一辙。 夏小意看的不是情侣,是她的妈妈。 何肆难得的有些无措。 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有了新的家庭,该有多难受。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在带夏小意出门前他还在想借这个机会问问她的家庭情况。 出店行人更多,摆摊的小贩少了几个。人来人往间,夏小意撞到了人。抽烟的年轻男人欲要破口大骂,在看到她身后高大男人凌厉的眼神后,讪讪闭了嘴。 夏小意漫无目的的走了多久,何肆就跟了多久。 远离了百货大楼繁华地段的街道车辆人烟稀少,她在一颗绿化树下停了下来。 紧挨着的单元楼挨家挨户亮了灯,路灯把人和建筑的影子拉的好长,冷风吹的人不寒而栗。 寒冷的夜晚,比起手脚的冰冷,夏小意更觉得心寒。 在店里哭过一次,眼睛让风吹的干涩。夏小意眨眨眼,指着街对面的老街说:“以前这里有家炸鸡店,我妈妈和爸爸带我去吃过,我那时候就像那个弟弟一样。” “那个弟弟”指的自然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 在同一座城市里,她偷偷期待着哪天再见到,她以为她是惦记着她,因为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结果却事与愿违…… 第50章 语言苍白无力 何肆站在风吹来的方向,侧着身,给她挡挡风。 这是他现在可以想到的唯一能为她做的。 站了许久,他终于说出话,一句算不上安慰的安慰,“你还有你的爸爸。” “如果算上今年的话,我有五年没有见到他了。”夏小意说,她苦笑着看向他,又说了一遍那句令人心痛的话,“哥哥,我以后没有妈妈了。” 她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将她遗忘。她不能去打扰她的生活,她的一切再也与她无关。 相似的经历总能引发共鸣,同样是可怜的小孩。 深知语言苍白无力,何肆上前用力拥住她,只期望这个拥抱能给予她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寄人篱下、家暴的姑父、没有父母陪伴,她的童年她的生活远比他想象中的更难过。 夏小意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她听见他平缓的心跳声,眼前慢慢濡湿一片,泪珠断了线,顺着鼻尖埋没进柔软的布料里。 在他温润的声音暗哑又温柔的说出那句“别哭”后,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击破,她再也崩不住。 哭泣不再无声。 她回抱住他,埋进他滚烫的胸膛哭出声来。 为什么,她怎么总在他面前哭呢? · 走回去的路上,何肆背着她,背上小孩的哭声还未止住,哭的一抽一抽的,也没忘记一件事。 “哥哥,你…不、不要告诉…我哥哥。” “好。” 何肆总算找到这对样貌不同、性格截然不同兄妹之间的相同点—— 一样的要强倔强,都不会把受的伤和难过告诉重要的人,害怕让其徒增烦恼。 哭声渐小,何肆跟她开玩笑,逗逗她,“上个月背你的时候还说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老癞蛤蟆。”夏小意吸着鼻子说。 他牵起唇,“哥哥不到二十五岁,有那么老吗?” “不老。” “是,也就比你大了九岁。” 大九岁。 夏小意脱口而出,“你初中毕业的时候,我刚好幼儿园毕业。” 何肆:“……” 这么一说,好像是老了。 清扫过的院子里,桂花复落满地。 夏小意在车上睡着,睡得沉,浅浅的呼吸轻缓。何肆叫了她几声,没叫醒,抱着人下车,一路从屋外到客房。 给她脱掉鞋,盖好被子,想了两秒,还是给她脱了外套盖在被子上。关上房门出来,觉得这小孩是真轻,抱起来一点重量没有。 夏初躺在何锦渝膝上,看他走过来坐下,盘问。 “怎么回事?” “哭累了,睡着了。” 夏初坐起来,皱起眉,“你欺负我妹?” 何锦渝抚平他的炸毛,“他不是那样的人。” 何肆倒了杯水喝,“这你可就冤枉我了。” “那是怎么了?”夏初想不到其他。 何肆捏了捏眉心,为注定要食的言感到惭愧。 “遇见她母亲了。” 片刻后,夏初像是想开,躺回身旁那人的大腿上,闭上了眼睛。 “遇见也好,瞒不了一辈子,她早该知道的。” “你知道她母亲重组家庭?” “知道。”夏初侧身,抱住何锦渝的腰身,低声说,“她妈结婚那年给我妈发过短信,意思就是以后别联系了。不出意外,估计是又生了个。” 何肆原以为夏初是不知道的,没想到竟是她母亲如此心狠。若他是夏初,多半也会瞒着十几岁的妹妹。 何锦渝不知全貌,选择沉默。 “我妹妹刚来我家那一两年,被我爸凶了会偷偷的哭,哭着和我说想妈妈了。” 夏初说着,眼眶也红了。 “爹不疼娘不爱的,来了我家还要看眼色,再大点,狼心狗肺的夏建烨疯起来连她都打。她嘴上说着她妈妈是为了自己而活、是有苦衷的,到底是打心里还觉得她妈是不得已抛下她,可结果呢?” 他深吸了口气,“你叫我怎么忍心告诉她?” “抱歉。”何肆说。 “行了,这破事别提了,也就过去了。” “嗯。” · 天边的弯月让云盖住,夜色浓的如墨,前院亮了明黄的灯。侧墙竹子竹叶的影儿被照到前院的一角,在铺着水泥的平坦地面翩翩起舞。 烟草味被桂花香掩盖,近了才能闻到。 来的人挨着他坐下。 何肆食指挑开烟盒,往前一送。 何锦渝问:“心疼小姑娘?” “挺好一小孩,该有个好家的。”他把烟夹到食指和中指间。 何锦渝也心疼他家那个,抽出一根,点燃,眺着远处沉吟,“找个法子,把夏建烨调外地去。” “夏初提了一嘴,他要让他妈离了。” “他什么都不跟我说。”他弹了下烟灰,烟雾从鼻间呼出,眉间笼着如雾般的愁。 何肆知道他想的什么,拍了两下他的肩,“那样家庭长大的孩子,没谁撑腰,习惯了不说。” “小肆。” “嗯?” “别忘了,你也是如此。” 何肆一笑,不认同,“我活的挺洒脱。” “有什么事,也跟哥说。”何锦渝熄了烟。 “我真没事。”他应了句,忙去看那块被当成烟灰缸的红木,用手擦掉烟灰,上头多了块黝黑的印子。 再怎么擦也擦不掉了。 “你倒是会找地方。” “不是油漆?”何锦渝笑。 “你家四合院休息亭子的木头刷红油漆?” 何肆厌恶那股子油漆味,刷的是天然的植物漆,效果可遭不住他拿烟头烫。 “我要是有,肯定得刷,关键是何老爷子没给我配。” 他话里有话。 何肆抽完最后一口烟,在地上踩灭。瞥他一眼,“难不成何总你还买不起四合院?” “买的哪有何老子送的香。”何锦渝边扎起头发边笑道。 何肆这套别墅,是何老爷子在他十岁生日那年送的。何家晚辈里,何肆排老四,最小。 圈里谁不知道,何家小少爷,是何家何老爷子最疼的一位。 何肆站起身,跟着扎好了头发的何锦渝走到桂花树下,想一探究竟。 “爷爷不过是觉得我可怜,才对我更好些。” “老爷子要知道你这么说得伤心了。”何锦渝调侃,蹲下身开了手机手电筒查看树下那片松软光秃的土地。 何肆先前没注意这片,这会子见了问他,“你在这种了东西?” 第51章 爱我,你怕了吗? 问完何肆就觉着不能,何锦渝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哪会种东西。 如他所想,没过几秒就听见何锦渝笑道:“我哪会捣鼓这些玩意儿,那天来你家蹭饭,踏进来就见小意拿了个小锄头,给你除掉了这肆无忌惮生长的野草。” 他失笑,“这哪是野草,是我来年花的养料。” “亏得人家好心帮你。” “说的是,过两天买糖给她吃。” “一颗糖就把人打发了。”何锦渝带笑说着,用光照着仔细瞧。 何肆蹲下,除了土什么没见着。 “在找什么?她种了东西?” “嗯,就是不知道种的什么,种子冒了芽移到土里的,种下去有几天了,一根苗都看不着。” “杂物间只有花的种子。”何肆说。 何锦渝转头看向种花技术天赋异禀的“专业人士”。 “你来看看?” 他没看,站了起来,告诉他,“哪那么快出苗。种花是门学问,好种的花也需要温度条件。” 最近几天刚好冷了,后面的天气也只会越来越冷,就这么埋在土里,估计是出不了苗了。 “别辜负了小姑娘的一番美意。”何锦渝起身,跺了两下蹲麻了的脚,意有所指的说。 就算他不说这话,他既然知道她种了就不会无动于衷。爱哭鬼要是听到自己种的花死了,又得伤心了。 “那是自然。” 何锦渝目的达到,又点了根烟,同何肆话了几句家里家外的闲聊话,烟燃完回了房间睡觉。 杂物间里摆放的物品位置没变,用过的锄头放回在原位。像没人来过,能证明人来过的只有那把小锄头上干裂的泥土被洗了个干净和那袋少了些的种子。 何肆拿出那袋种子,唇边多了抹笑。 他猜测她种的玫瑰,没成想还真是。玫瑰花期在五六月,秋天种下刚刚好。 季节选的不错。 他来年的花,如今想来是不用他琢磨去种什么了。 何肆找出个大花盆,种子低温催芽后种进花盆里,摆放在温暖的地方,等以后长成苗了再移进树下的那块土地里。 天衣无缝,天真的小孩永远不会知道她种下的玫瑰被人调了包。 · 在何肆家住了已有小半月之久,夏初仍然在跟夏筠青冷战,回家的日期没个准。 夏初脸皮再厚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何肆不介意他们住下去,笑着道家里人多热闹些。 夏小意上学何肆能顺带把她捎过去,夏初也就没想着去何锦渝那住,去他那住跟住何肆家没差,倒不如图个方便省事。 夏小意脸上的伤完全好了回到学校,马上便是十一假期。 杨然竖起大拇指,“小意,你这病生的妙啊,一回来没两天就放假了。什么病,怎么得的,教教我。” “传女不传男。”夏小意坏坏的笑道。 杨然挺了挺胸脯,疯狂暗示,“?难道我不是女的吗?” 夏小意看她的头型,“……你这头发,还能算是女的吗?” 杨然的短发剪了,剪的比原先更短,若不是五官秀丽,个子矮。远处看,非得认成是男生不可。 她吹起自己额前的刘海,手拿起同桌的小镜子,摸着头发撩了又撩,臭美得很,“我这叫奶油小生必备发型。” 夏小意笑了,“你要出道?” “那大可不必,这不是撩妹必备吗?” “撩妹?” 她趴到她桌上,食指挑了挑她的下巴,压出磁性的气泡音,“美女,有没有兴趣这节课下课后和我去小卖部喝杯酸奶?晚自习下课后要不要陪我回寝室啊,我被子里有发光的手表,想看吗?” 夏小意往后靠,躲开她的食指,“你正常点,我害怕。” “爱我,你怕了吗?”杨然朝她抛媚眼。 眉眼抛的不够熟练,表情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她被这个活宝逗的笑出声,“怕了怕了。” 王子沐咳一声,提醒,“自习课,保持安静。” 杨然吐吐舌头,转回身子,坐好。 夏小意继续做题,有夏初给她补习,缺了那么多天的课虽没落下,但课堂作业落下了一堆。 该补回来的还是要补回来。 “你身体好些了吗?”王子沐看着课本问,用余光偷偷的看她,“我问过你哥哥你生了什么病,你哥哥说你割了阑尾,身子虚。” 夏小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 阑尾说没就没? 她脑补了下何肆给她找借口时的表情,一定会是在忍笑。 夏小意也有些想笑,她抿唇憋住,“好多了。” “那就好,你哪道题不会可以问我,我教你。” “谢谢。” 王子沐翻完几页课本,见她写字的笔没怎么停顿,他搬动凳子坐的离她更近,看她答的题,竟是正确的,解法清晰明了,比他写的更简单。 他不死心的问:“你没有不会的地方?” “我哥哥教我了。”夏小意觉得他们靠的太近,连人带习题册往另一边挪动,和他保持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王子沐“哦”一声,又说:“你哥哥和你长得不像。” 因为本来就不是她哥哥。 夏小意用笔指了指纪律委员的方向,“班长,自习课要保持安静。” “又不止我一个人说话。”王子沐说。 杨然耳朵尖,回过头就是一句,“狗男人,那你还不准我说?” 王子沐反驳,“你的说话声音,教室外面都能听见。” 杨然:“我呸!” 王子沐不理她。 他跟纪律委员关系好,跟谁说话,怎么说都不会被记名字。 可杨然不同,她要是连累夏小意被记名了怎么行。 夏小意安抚杨然,“好啦别生气,我还有好几页题要做。杨然同志,你懂我意思吗?” 杨然立即眉开眼笑,“我懂我懂,来来来,小意同志,我帮你写一页。” “……我不是这意思。” “不用说,我都懂,我会模仿你的字迹。” “……杨然同志,你不正直。” 杨然笑眯眯的比了个ok的手势,没再逗趣,认真写自己的去了。 在这节自习课快下课前,王子沐从课桌里拿出一罐奶糖给她,“我不爱吃,给你。” 第52章 脑子抽了 透明的玻璃罐子里装满了一颗颗包装五颜六色的方块奶糖,学校超市里最受女孩子欢迎的一种糖。瓶盖上的英文封条还没拆,是新的。 夏小意没要,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还有六分钟下课。她合上习题册,把笔收进文具盒里,“你可以去退掉的,没拆封不影响二次销售。” 王子沐放她桌上,“买都买了,懒得退,几块钱的东西。” “不爱吃为什么要买?” 她不理解,这不是浪费钱吗? 这种糖,号称进口糖,夏小意知道价格,买的人多,后来价格还翻了一倍,散装的还能便宜点,罐子一装身价飙涨,就这一小罐不下三十。 可吃可不吃的糖,她舍不得买。无功不受禄,他给她,她也不想要。 王子沐见她没打算收,拧着眉,暴躁的说了句,“脑子抽了行不行?” 他脾气不怎样,从当同桌起,她就看出来了。夏小意缩了下肩,识趣的闭上嘴,默默把那罐糖放回他的桌上。 “你不要就扔了,我也不吃。”王子沐眉头还拧着,语气倒是轻了下来,不似刚刚的暴躁。 夏小意听他说要扔,结合他那天在火锅店请客买单和后来了解到的王子脾气以及刚刚说的“几块钱”,扔掉这种事他应该是真能做出来。 那还是别可惜了。 她把糖拿了回来,道谢,“谢谢了。” “不客气。” 王子沐没表现内心的欣喜,极淡的笑了下。 想到刚刚自己的语气,他自残般用力抓着自己的后颈,吸着腮帮子肉咬了口。没怎么给谁道过歉,挣扎了一番才有些不自在的说,“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想凶你。” 下课铃恰好响起,他这句话被铃声和班里同学的说话声淹没。 王子沐烦躁的踹了脚桌子,发出“哐”的一声。 夏小意奇怪的看他一眼,觉得他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对于王子沐的行为,杨然直言,“有病病?” “吃糖吗?”夏小意问。 她秒答,“吃!” 夏小意笑,拆了封条,拧开盖子,倒了大半给她。 杨然双手捧着糖,“小意同志好大腿哦,我要抱紧你的大腿。” 王子沐一记刀眼看过来,杨然的糖差点没捧住。她颤颤巍巍分了几颗出来,上供给“活阎王”。 “不吃,拿走。”王子沐别开头。 爱要不要! 杨然努嘴,把糖放进课桌桌肚里,抱住夏小意,“小意同志,他好凶哦,人家好怕怕。” “别怕,拿出你把妹的勇气。”她笑道。 “人家这不就是在把妹吗?”杨然眨眨眼,一字一句的吐出个成语,“美、人、在、怀。” 夏小意一咂摸,“嗯,也是,我也是美人在怀。” 哄得杨然哈哈大笑,上课了才依依不舍的松手。 做完作业,她靠在她的课桌前,仰了仰头,倾诉衷肠,“还是小意同志回来了好,我的快乐源泉只有你了。你看我同桌,闷葫芦一个。再看你同桌,多少沾点那个大病。你不在的这些天,我怎么过来的,说多了都是泪啊。” 她道:“不是还有小葵吗?” “田小葵的眼里都是你这沾大病的同桌。”杨然唉叹连连,语重心长的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夏小意认识田小葵的第二天就知道她对王子沐有点意思,不过开学后那一两个星期,两人之间的交集甚少。 田小葵课间来找她聊天都不敢向王子沐搭话。 她不在的这些天,有新进展了? 杨然不太想讲,夏小意也无意深究。 班主任进来后,一个眼神扫过台下,小声讲话声不断地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论一个眼神的杀伤力有多大,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班主任姓龚,被同学们亲切的称呼为“老龚”。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年轻班主任,从开学第一天的友好可亲到有今天的威严,仅用了短短一个礼拜就把隔壁班带过两三届班主任的那套学的炉火纯青。 若不是第一次当班主任,估计这种时候就会说出经典的那句—— “你们班,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老龚板着脸用敲了几下讲台,换了套差不多的用词,“你们班,是我见过最差的高一新生!” “你们去看看,高一有哪个班是像你们一样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我在办公室都听见了!” “都是十几岁快二十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自制力?!” 有调皮的男生举手,“老师,我才十六岁,离二十还有四年呢。” 老龚一粉笔头砸过去,“四舍五入,没学过?你今年实岁十六,虚岁十七,毛十八,晃十九,你跟二十有什么区别!” 老龚手法准,调皮的男生被粉笔头爆头,擦着额头闭了嘴。 “还有谁有异议?”老龚背着手,站在讲台上藐视他们,“有也没用,抗议无效啊。” 整体同学用沉默表示:……老师,我们不敢有异议。 老龚清了清嗓子,“从明天开始,所有同学必须按照规定身着校服,注重仪容仪表,染头发烫头的都给我整回去。要是被学生会扣在保安室了,我可不去领你们。我就这么一张老脸,我不想丢。” 台下有几个在无拘束的暑假里烫了发染了头的,哀嚎连天。 老龚一拍讲桌,“听明白了吗?” “yes,sir!” 老龚满意离去。 夏小意茫然,戳戳前面的杨然,问:“你们都有校服了吗?” “有了呀。”杨然看向王子沐,“你的在他那。” 王子沐头都没抬,“我给你哥了。” “谢谢。” 夏小意不是住宿生,夏初跟老龚打过电话,特意批准她带手机,被允许带手机的条件是必须上课期间不玩。 王子沐说校服给她“哥”了,可何肆并没有交给她。夏小意觉得自习课,问一下正事看两眼手机关系不大。 她枕着手臂趴在课桌上,手从桌肚里摸出了静音的手机。打开微信置顶的聊天对话框,发送出消息。 事事顺意:哥哥,我的校服在你那吗? 那边回的很快,没有回答校服的事情,而是—— :小东西,上课玩手机,你老师知道吗? 第53章 可是他叫她小骗子哎 隔着屏幕,夏小意仿佛都能看到何肆打出这段话时微翘的唇角。 她回复。 事事顺意:我下课了。 :小骗子。 :转角听得到铃声。 谎言被戳穿。 夏小意把手机放回去,手放到桌上和另一只手臂交叠,涨的通红的脸埋了进去,内心狂喜到想尖叫。 从那三个字里,她莫名觉出了几分宠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也不想激动脸红啊,可是他叫她小骗子哎。 · 晚自习下课到关校门的这段时间,是学校外餐饮店生意的小高峰。 夏小意见何肆在忙,自顾自找了个空位坐下。 转角新来的几个员工里有个年纪小的男生,十八九岁,刚出社会,不如女孩子心细,做事毛躁,来了三天摔了五六个盘子。照陈娇的意思,人手够了,少他一个不少,想辞退他。可何肆不愿放弃,让他多看多学,慢慢来。 夏小意看到他把装着要送给客人的甜品托盘交到那个男生手里,等男生拿稳了他慢慢松手,拍拍那个男生的肩,示意他去送。 想到自己刚来转角不熟悉的那些天,何肆也是这般照顾她,没有斥责不发脾气更不否定,只有不断的鼓励,放手让她自己去做自己去尝试。 夏小意抱着书包,真心觉得何肆以后有了小孩,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店里新来的甜品师做的甜点,你尝尝。”何肆拉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 夏小意眼前多了盘抹茶慕斯,抹茶粉撒了很厚一层在表面,抹茶香浓的鼻子发痒。 勺子在何肆手里,她手伸过去拿,何肆拿勺子的手往回收。 夏小意:? 何肆:“先说说你上课玩手机的事情。”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他唇边带了个淡淡的笑,语气也不像兴师问罪。 明明没让她觉得紧张害怕,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被他看的心虚。 夏小意抿唇,解释,“我们班主任说明天要穿校服了,但是我没有,我同桌说给哥哥你了,我就想问你一下。” “你还挺会挑时间。”何肆笑着道。 夏小意眼神飘忽,弱了声音说:“自习课,没关系的。” “小孩,答应了的事情要做到,自习课也是在上课,课堂上不能就是不能,有什么事情可以下课说,如果是急事应该找离你最近的老师。” 说完,他把勺子放在盘子边沿的上面。 勺柄朝她,方便她拿。 夏小意点头,“我以后不会了,对不起哥哥。” 何肆轻声笑了下,“以后乖乖上课,不用对不起哥哥。” 她嗯了声,吃了口抹茶慕斯。没有一点防备,被抹茶粉呛到咳嗽。 夏小意掩住嘴咳,接过何肆递来的纸巾和水。 “好点了吗?” “嗯。”她喝了口水涮涮,话里还混着咳声,“这个…咳……抹茶粉放的太多了。” “忘了提醒你了,怪我。”何肆歉意笑笑,“这款说是抹茶爱好者的福音,哥哥也觉得抹茶粉放的太多,待会得跟师傅说说。” 夏小意避开抹茶粉从侧面挖着吃,“慕斯很好吃。” “再给你拿份过来。”何肆说着就要起身。 她连忙摆手,“不用了,谢谢哥哥。” “那你先坐会,店里还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回去。” “好。” 夏小意把没写完的习题册拿出来,她落下的多,几个科目加一块,一两节课写不完。 拿起笔,心里想的是今天怎么也得把数学这科的课堂作业写完。夏小意较真起来,入神到店里的人越来越少都没有发觉。 何肆指节轻扣了下桌面,“作业都写完了吗?” “还没,哥哥你现在有空吗?”夏小意抬头,问他。 他默认,拿过来条凳子,在她旁边坐下,“哪道题不会?” 夏小意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张还剩最后一道大题空着的试卷。 何肆看了眼题,抽走她手里的笔,给她讲解。 转角打了烊,店里的店员该走的都走了,不想明天太早来的在提前打扫自己该打扫的卫生。 两个人离得近,夏小意眼睛一转就能看到他凸起的性感的喉结,耳边的什么该什么什么一句也听不清了。 在冲洗水槽的刘壮实电话响了,他老婆打来的。 刘壮实是个妻管严,媳妇打的电话不敢怠慢了。停了手上的事情去接,怕那边听不清,他大着嗓门,“喂老婆,有什么事?你说……哎哎哎…好……我知道,你放心。好……好好……知道了老婆。” 何肆讲完整道题,问她,“听懂了吗?” 夏小意:“知道了老婆。” 话音未落,她反应过来,瞳孔地震。 !!! 她刚刚说了什么? 老婆? 救命!社死现场! 夏小意捂住嘴,对上何肆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大脑停止了思考,里头是无限的空白,解释都变得颠三倒四,“我、不是…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曾经有一个认真听题不走神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可她却没有好好珍惜。她#%*&……算了…操。 解释不清了。 何肆“扑哧”笑出声,笔在四指间灵活的转动一圈。 “哥哥,有那么像、女人吗?” 调子带笑刻意停顿的打趣,让她本就发烫的脸变得更烫。 夏小意唯唯诺诺的低着头,顺着他的话道:“哥哥你要是个女人,应该挺好看的。” “是吗?”何肆挑眉。 “嗯,应该。” “怎么是应该?” 夏小意:“我想象不出来你穿女装的样子。” “……别想了。”何肆笑着看她,“小东西,哥哥是不是讲的太无趣了?” “不是,没有。” “那怎么听着听着,听别人打电话去了?” “……” 夏小意咬唇。 她不想听到也难啊。 “题目本来就是无聊的,哥哥再讲一遍,别分心了。”何肆用笔帽在题目上点了点,“认真听。” 夏小意用力点头,“嗯。” 她不敢了。 她再也不敢了。 老天保佑,还好刘壮实是男的,还好她叫的是老婆不是老公。 边听边写,写好了题,何肆去拿车钥匙。 夏小意又想起刚刚的社死,失去了灵魂般机械式收拾着,把习题册和试卷往书包里放。 很快,她想明白并释怀。 这波,稳赚不亏的呀! 第54章 塞纳河畔的春水 兰沭一中的校服是经典的黑白配色,宽松的款式,男女同款,除尺码外,没有任何区别。市里其他几所高中这几年都改了新版校服,唯独他们学校,十年未变。 杨然有玩的好的朋友在其他学校,发过来她们学校的校服。她羡慕的指着手机屏幕给她看,“呜呜呜呜小意同志,你看你看你快看,二中的女生校服是格裙,好fashion!好学院风!男生的也好好看,好清爽!” 夏小意把她头顶竖起来的呆毛抚平整,开玩笑的说:“别羡慕啦,然然你这个头发,要是穿格裙的话,有可能会被人以为是男扮女装。进厕所,可能会把女孩子们吓到。” “夺笋!真是笋妈妈给笋宝宝开门,笋到家了。”杨然噘嘴,哼哼道。把手机收好,拉着她陪她去买早餐。 早自习刚下课不久,用餐高峰期,离她们教学楼近的食堂挤满了人。另一个食堂在男生宿舍楼那边,太远了。 杨然掏出兜里的票子,“咱去外面买。” 校门口进进出出都是穿着清一色黑白校服的学生,其实校服算不土,上身是好看的。因为是正值年少的少年们,所以穿什么都青春洋溢。 校门外各式各样的早餐摊,散发着食物的香。一路走过去,每个小摊前都围满了人。 杨然挑了个人最多的手抓饼摊,轮到自己。她交钱,深吸一口气,“阿姨,一份手抓饼加里脊加生菜放番茄酱,不要香菜不要葱。” 夏小意惊讶于杨然能一口气不带喘不犹豫的说出自己要的手抓饼,随后发现阿姨才是真正的大佬。 喷油煎食材翻面挤酱汁卷起来打包装袋,手法娴熟,速度迅速,一气呵成。 “谢谢阿姨。”杨然接过手抓饼,同她手挽着手往回走。 夏小意是吃了早餐来学校的,不用再去食堂买。两个人慢腾腾的走,杨然把咬了口的手抓饼调了个方向,没咬的那边往她嘴边送,“要不要来一口?” 送到嘴边了,还有拒绝的理吗? 夏小意咬了一小口,味道确实不错,“好吃。” “是,你然姐还是你然姐,要不然怎么买的到这么好吃的手抓饼?”杨然兴奋的分享自己的经验,“买早餐挑人多的地方准没错,这个阿姨的手抓饼不仅味道好还量大,最主要的是给番茄酱一点都不手软。爱了爱了,我下次还去。” 她微弯着眼,静静的听她讲。 高中同学之间的关系就好比一个小型社会,开学这么些天,她已经深刻感受到了。 接触过的同学里,只有杨然是大大咧咧没有小心机不小心眼的,相处起来舒服。 “小意同志,你这校服什么时候改的?我看班里好几个妹子都拿去改了,太大了穿着不好看,但是我找不到裁缝店。”杨然说。 夏小意垂眼看自己的校服,“我没改啊。” 杨然伸出手臂,把自己的衣袖和她的对比,“我俩身高差不了多少,量身高订校服的时候你不在,王子沐给你登记的一米六。同样都是一米六的衣服,我的比你的大了一倍啊小意同志。还是你这个是一米五的?” 她一说,夏小意才惊觉自己身上的校服意外的合身,不像杨然和其他人的,都是宽松的肥大的。 校服是今早何肆给她的,说是一直放在车里,之前店里事情多忘记了。 她恍然,按捺不住的笑了起来,“可能是我哥给我拿去改的。” “你哥哥真好,你请假的时候每天晚自习第一节下课准时来给你拿笔记和布置的作业,长得还那么帅说话声音还好好听!好温柔!”杨然仰头长叹,“上天欠我一个这样的哥哥,麻烦给我来一打这样的哥哥。” 夏小意眼睛弯成月牙,“今天中午请你去吃甜品。” “真假?” “真的。” 杨然“哇”了一声,“我要抱紧小意同志的大腿!” 夏小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腿踩在台阶上,“来,抱。” “……那还是不抱了。”杨然揽着她快步走,“快走快走,我丢不起这个人。” 被强行掳走的夏小意笑的停不下来。 她被带坏了。 被何肆带坏了。 · 一中有一传言,学校右转有家店,名为转角。店长又高又帅,是转角的颜值担当。店长一笑,不管多么矜持的妹子,都得赞叹上一句“好帅”。 且学校表白墙自开学来,每天都有人实名向转角店长表白。还有人戏称去转角的哪里是去吃甜点,分明都是奔着店长去的,吃的是颜啊。 更有人改编彩虹屁式表白歌:店长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店长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店长的手不是手,保加利亚的玫瑰。 夏小意用饼干棒搅拌着热牛奶里的巧克力,“有那么夸张吗?” 杨然四指指尖狂拍桌子边,“有!谁能想到你哥就是转角的店长呢!小意同志,你太不够意思了!都没告诉我!” “他是我哥哥的朋友,不是亲哥。”夏小意说。 她摸着下巴,缓了缓激动的情绪,“那也很奈斯好不好!” “你在表白墙没有看到照片吗?”夏小意咬着泡软了的饼干问,心里很不是滋味。 觊觎何肆的人好多。 她的情敌,好多。 “表白墙上的照片都是偷拍,糊到他亲妈都不认识,我怎么看的出来转角店长竟与我碰面这么多次啊。”杨然双手托腮,望向在收银台收银的何肆,唉了一声又说,“可惜了,这么帅的男人是个单身主义者。” 夏小意一愣,“单身主义者?” 杨然又唉了一声,“是啊,你和他那么熟,不知道吗?他尾指上据说一直戴着尾戒,以前有学姐跟他表白过,就是这么被拒绝的。” 尾戒…… 她一直以为那个戒指就是和他身上的其他配件一样的,只是个没有意义的装饰品。 那天遇见何肆相亲失败,她哥哥说的“下辈子有可能”,何锦渝笃定的“不会成功”。现在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而她,也失恋了。 不对,她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失恋,因为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看不到结果的、只有她知晓的、说不出口的暗恋。 第55章 谁能忍住心动 要结账的时候,杨然还没吃完小蛋糕,夏小意说自己先去。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无异,从口袋里掏出刚刚好的现金放在收银台面上。 何肆没拿,修长的手指轻推着摊平摆好的纸币,推到收银台的边缘停下,“小东西,怎么老是跟哥哥这么见外啊?” “你这样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带朋友来你这吃东西了。”夏小意低着眉眼说。 他哼笑出声音,“听你这么说,我损失惨重?” 她点头嗯一声,肯定的语气,“你损失大了。” “还这样?” “对,是这样。” 何肆的桃花眼微眯起来,招呼从库房拿材料回来的店员来收银,自己拿上钱出了收银台。 夏小意看着那双家居拖鞋,是他今早忘了换鞋穿出来的,刚坐上车想了起来但懒得去换,于是就这么穿来店里了。 没人比得上这个人的随意。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步,“哥哥,你老这么不见外,我会很不好意思。” “是吗?那倒是哥哥考虑不周了。”他道。 “嗯,所以你就收……” 夏小意话说到一半,何肆便弯着腰,用指尖勾着她的外套口袋,把钱放了进去。 她以为他会收下钱的,错愕的抬头看他,“哥哥你这是干嘛?” 说好的考虑不周呢? “这样,这次你就当是哥哥请你。咱们呢,礼尚往来。下次换你请哥哥吃饭,行不行?”何肆跟她打商量的笑道,捏了下她的脸颊,“好了,快跟朋友一起回学校,还有十分钟上课。” 高二高三的有些班级会要求提前十分钟进教室争分夺秒的学习,店里的客人已寥寥无几。 也正是因此,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 “嗯。” 她应声,看到他尾指上那枚银色的不起眼的尾戒。 清楚的知道,他不会有让她请他吃饭的机会。 捏的那下不痛不痒,夏小意却酸了鼻子。 各方面的差距把他们拉的好开,她早就知道的,只是怎么也控制不住喜欢。不死心的妄想,她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或许哪天她就能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不可被替代的那个人。 现在最后一点幻想也被磨灭了。 她不能再喜欢他了。 她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在不合适的年龄,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她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可是这样好的人,又有谁能忍住心动不去喜欢呢? · 下午第二节的物理课堂上,天边传来几声巨大雷响,教室里光线变得灰暗,窗外很快下起了倾盆大雨。窗帘被吹的飞起,冰凉的雨也被吹了进来。 好似连天空都在为她伤心,用雨水代替眼泪为她大哭一场。 夏小意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黑色的线条乱成一团,如教室里乱糟糟的人。 物理老师用戒尺在讲台上重重的拍,扯着嗓子大喊了好几遍安静,教室里才终于回归平静,得以继续上课。 王子沐看了眼她的草稿纸,皱起眉,“你不好好听讲,在画什么。” “不关你的事。”夏小意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回话也带了脾气。 “同桌之间就要互相督促学习,怎么不关我的事?” “跟你没…” “这是在上课!不想听给我滚出去!”物理老师严厉道,刚刚课堂秩序紊乱让她气还未消,转身就看见有人讲小话,一粉笔砸了过去。 夏小意捡起自己桌上的粉笔头,一声不吭站起来走出教室。 一道闪电在对面实验楼的上方转瞬即逝,轰隆雷声让教室里的人又是一波骚动。乌云翻滚,雨下的更大了。 她背靠着墙,仰着头痴痴望着雨中朦胧的建筑物。 身边多了一个人也丝毫不知。 少女皮肤白皙,扎着的高马尾蓬松微卷,天生这样的发质?她的发丝在风里凌乱,他想伸手去给她抚平。 眼睛又大又圆,睫毛也好长。伸出去即将碰到她头发指尖蜷了蜷,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不忍打扰到她。 害怕他一碰,这幅宁静美好的画面就会被他破坏掉。 过了半晌,夏小意垂下脑袋,看到自己的脚边的那双脚。 听说是限量款名牌球鞋,班里穿这双鞋的只有王子沐。 “你怎么也来罚站了?” “我乐意,你管得着?”王子沐说。 跟他说话能被呛死。 夏小意咬着唇,不作声。 王子沐忽然问:“你冷不冷?” “不冷。”她回答。 他咳一声,挠了下后脑勺,“我觉得挺冷的。” 王子沐是班长,学习成绩好,长相也好,条件优越。各科老师眼中的小宝贝,犯点小错道个歉保证下次不会了,哪怕物理老师在气头上也是可以包容的。 夏小意心不在焉的说:“那你现在进去,老师不会说你什么的。” “你呢?不进去?” “我在罚站。” 王子沐双手插兜,“我也在罚站。” “你冷的话,还是进去,别感冒了。”夏小意劝他。 他没动,复杂的看着她,“夏小意,我觉得你这个人……” “什么?”她转头看他。 四目对视,王子沐看向外面的大雨,耳尖变得粉红,说完没说的话,“你这个人真的,特迟钝。”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夏小意觉得莫名。 “没什么。” “哦。” 她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满脑子何肆。雨这么大,店里客人肯定少。何肆现在会在干嘛?在读书看报?算账?还是在跟店里的店员们混成一团? 在某些时候,他也会像她想他这般在想她吗? 不会的,夏小意想。 她现在也不应该再想他了,她克制自己不去想,偏偏怎么也忍不住。一闭眼,脑子里就是他的一颦一笑。 一想到不再喜欢了,她的心口就像被一颗大石头压住,疼、闷、难过、受不了。 翻涌的爱慕之意如潮水般推着她,要她继续喜欢下去。 没关系的,他又不知道。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她只是其中一个。 可她甘愿这样吗? 如果没有她哥哥跟何肆之间的这层关系,她最终也会成为他生命里的过客。 有,到最后似乎也会成为过客。 她要怎么办才好? 夏小意无力的蹲下去。 第56章 葡萄是酸的 见人蹲在地上,王子沐也蹲了下去,心切的问:“怎么了你?不舒服?” 夏小意脑袋靠在膝盖上,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隐没进他帮她拿去改过的校服裤子布料里。 滚烫的。 她用臂弯把自己掩了个严实,说:“没事。” 哭腔明显。 王子沐去碰她的手停在半空,好一会才无措的收了回去。他没有安慰过女孩子的经验,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女孩。 他四指包住大拇指按了按,下了决心。挪过去,笨拙的耸了下自己的右肩,放柔了声音道:“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不用。” 遭到了拒绝的王子沐站起身,双手插在兜里,靠着墙,压下烦躁吐出两个字,“随你。” 下课铃响,夏小意抬起头的时候,泪擦了干净。只有微红的双眼在告诉别人,她是哭过的。 蹲的太久,腿麻到要失去知觉。 夏小意扶着墙壁想起身,王子沐抓着她的胳膊拽了她一把。 她手还扶在墙上,跺了跺脚,“谢谢。” 王子沐复杂的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回了教室。他坐回座位上,手在桌下比了比她胳膊的大小。 真瘦。 · 雨持续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晚饭时间,在教室的少,灯开着浪费电。教室里关了灯,杨然拿了几本书摞在一起当枕头,说是雨天和睡觉最搭了。 夏小意找到课桌里的饭卡,站起身想喊趴着闭目养神的杨然去吃饭,无意偏头,看到了教室门口的夏筠青。 夏筠青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出去。 “姑姑。”夏小意走到她面前,“你怎么来了?今天休假吗?” 算上出差,她们有快一个月没见,夏筠青瘦了,面容也有些憔悴。 “请假来的。”夏筠青说,牵起她的手,“还没吃饭?姑姑先带你去吃饭。” 夏小意看了眼教室里还趴着的杨然,点头答应,“我跟我的朋友说一声。” “好。” 下过雨的地面湿淋淋的,积了水的小坑隐约映出倒影,凉风里带着青草尘土的特有味道。 路过葡萄架,夏筠青看了眼上面所剩无几的青绿葡萄,勾起回忆,笑着道:“你哥哥以前高中搬出宿舍的时候,我开车来接他,他就站在葡萄架下的长椅上,摘这葡萄。嘴里叼一串,还贪心的用树枝打最上面的。” “最上面的也是酸的。”夏小意说。 那年的葡萄夏初带了回家给她,骗她说是甜的,看她被酸到吐舌,他抱着肚子笑。 今年的葡萄也是酸的,军训最热的那天,有好奇的同学在摘,她跟杨然凑热闹也摘了。 巧的是,夏初那天抱了半边西瓜特意来看她,像他大学军训她抱着西瓜看他一样。而她也骗他葡萄是甜的,像他那年骗她一样。 夏初酸的连呸几声,扯着她的脸蛋恶狠狠的说:“你哥我还不知道这破葡萄架上的葡萄没甜过?” 明知道学校里的葡萄哪年的都不甜,还是吃了她送到他嘴边的。 最后袋子里提的另外半边西瓜也给了她。 他们俩之间总在拌嘴、总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好也是相互的。她一直知道,夏初是对她最好的人,胜过父母,胜过夏筠青。 夏小意心里明镜似的,要是她听她的,去劝了。 夏初受的伤不是白疼了吗? 夏筠青不心疼夏初,她心疼。 家常菜馆环境嘈杂,夏筠青开车带她去了离学校稍远些但静谧的西餐厅。 问了些她学习上的事情,做足了铺垫。夏筠青把切好的牛排给她,“你哥哥电话不接,转账不收,姑姑真的很担心。你们这些天住在学校还是酒店?” “住在哥哥的朋友家。”夏小意回答她,吃了口牛排,补充,“哥哥说了,你们离婚,我们就回去。” 夏筠青脸上表情一僵,“小意你帮着劝劝,你姑父是一时接受不了你哥哥的取向,下手才重了些。他怄了这么些天的气,也该消了。你姑父他…有反省了。姑姑替姑父给你道个歉,以后他不会再打你了。要不,你跟姑姑回家,姑姑给你请假。你回家了,你哥哥他也就会回来了。” “姑姑。” “嗯?” 夏小意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刀叉,凝然注视着她的双眼,“如果姑父哪天打你了呢?你会觉得是可以原谅的吗?” 夏筠青被问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反应。 她说:“我没有想过。” 夏筠青跟夏建烨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同一个学校,顺理成章在一起,再顺理成章的结婚,有了夏初。 她刚来夏初家那一两年,即使夏建烨不喜欢她,但和夏筠青感情还是好的,在夏筠青的坚持不懈下接受了她。 后来创业失败,亏得血本无归。夏建烨完全变了一个人,嗜酒成性、包小三、酒后打人骂人。 夏建烨对夏筠青是愧疚心虚的,加上念着旧情,所以会忍让夏筠青,对她从不动手打骂。 夏初和她,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姑姑,你想想哥哥。”夏小意认真的说。 说完,她离开了西餐厅。 夏筠青没有赶出来追她,夏小意没带手机,她摸了摸兜里何肆给她放进去的现金,想着省钱,没有打车。 路不算特别远,应该还有时间走回去。 不好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雨。 夏小意一路小跑着,赶到教室的时候,还是迟了几分钟。 “你不是跟你姑姑去吃饭了吗?怎么成落汤鸡了?”杨然找出纸巾给她,觉得没什么用,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冷不冷?先换上我的。” 见她里面穿的加绒的卫衣,夏小意接过,道了声谢。 “嗐,咱俩谁跟谁,不过你被记迟到了,晚自习下课后要留下来打扫卫生。” 班里的规矩,为了培养时间观念,迟到的人要被罚打扫卫生。 夏小意搓了搓冰冷的手,点点头,“嗯,我没事的,你先写作业。” “真没事?我觉得你今天不怎么对头。”杨然不放心。 她扬起笑脸,笑笑,“真没事,安心啦。” “那好。” “嗯,没事的。” 只是觉得冷。 身体上的,心理上的。 第57章 你就惯吧 王子沐不在,估计是开会去了。课桌里装满了书,放不下湿的衣服。夏小意把湿了的外套放在了王子沐的凳子上,想着在他回来进教室的后一秒及时拿开。 记单词,看着英语书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脑子晕晕乎乎,眼皮越来越重。 夏小意是被下课铃声吵醒的,醒的时候手边的水杯里装满了水。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 杨然正跟她同桌打闹吵架,见她醒了,暂时休战,告诉她,“王子沐给你去老龚办公室装的热水。” “他不是去学生会开会了吗?”夏小意瞥了眼凳子上的外套,没动过。 王子沐要是回来了,大概率会生气到把她外套摔地上,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外套怎么还会完好无损的在他凳子上? “中途回来拿了次纸笔。”杨然双手捧着脸看她,“你是不知道他回来看到你趴在桌上有多着急,问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拧开水杯喝了口,热水不烫,刚刚好的缓解了喉间的干涩。清了清嗓子,问:“然后呢?” “然后我说你淋了雨,可能冻着了,他就拿了你的杯子跑去办公室装了壶热水啊。” “嗯,等他回来我会谢谢他的。” 杨然:“……” 朽木不可雕也! “我说这个是为了让你谢谢他?” 夏小意把自己因为淋了雨粘在额头前的刘海撸到后面去,疑惑,“难道不应该谢谢他吗?” “是该谢,我说这些要表达的是……”杨然看了看四周,对她勾了勾手指。 她倾着身子靠近她,“是什么。” “王子沐他喜欢你。”杨然小小声道。 夏小意难得对杨然面无表情,“你想多了。” “你不信我。”杨然噘起嘴,一脸委屈的模样。 “不是不信你,是不可能。王子沐之前怎么欺负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比如她值日的时候故意在她擦干净的黑板上画画、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课本第一页画王八、把买东西赠的没用的贴纸贴在她的后背上等,幼稚又无聊的整蛊。事后被她发现,他还能一本正经毫无悔意的说只是想逗逗她。 杨然不认同,“你没听过有的男孩子喜欢一个人,就是越喜欢越想欺负吗?” 夏小意:“没听过。” 杨然:“……” 孺子不可教也! · 转角打烊时间比夏小意放学时间晚,夏小意打扫完卫生到转角,转角还没打烊。 这个点,客人多是同龄的女学生,扎堆坐在一块。七嘴八舌的讨论店里除了店长,还有哪个最帅。 夏小意环顾周围,看了看转角新来的员工们。在心里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章渊。 长相秀气看着舒服,有古代文弱书生的气质。 店里好长一段时间看不到李思思的身影了,不知道是被何肆辞退了,还是她良心上过不去自己辞了职。 “今天怎么比平时来的晚?”何肆走过来,问她。 夏小意低了头,抠着书包肩带,“今天打扫卫生了。” 好一阵没听见他说话,看影子却明明是站在那没动的。 她奇怪的抬头去看,一只大手覆到了她的额头上。 温热干燥。 她贪婪的想让这只手多待一会。 “小东西。” “嗯?” 她望着他,眼睛干净懵懂。 何肆没由来的心脏快跳一拍,可能最近没休息好,给心脏增添了负担。 他翻过手,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感受,确认道:“你发烧了。” “可能是。” “可能?”他笑了下,收回手放进兜里,问她,“没有哪里难受吗?” “有点晕。” 还有心跳特别快,夏小意默默地补充。 她身上穿的校服外套大,手里拿了一件。何肆微眯眸子,看着她脸上的两坨红晕问:“淋雨了?” “嗯。”她老实回答。 他洞察力太好,她逃不过他的眼睛。瞒着喜欢已经够难,太累了。至于其他,无心再瞒。 何肆带她去了医院,排队挂号量体温,拿药买药,一通忙活下来。再回到别墅区,已是近十二点。 明天就是国庆,夏初没急着睡,同何锦渝一起在客厅关着灯看电影。 何肆把灯打开,“不开灯看对眼睛不好。” “你不懂,不开灯看电影这叫氛围感。”夏初舒舒服服的躺在美人怀里,盯着电视,抽空回他。 何锦渝对夏初的行为和说法没有异议,笑了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宝宝说的对。” 何肆看嘴型就知道说的什么,“你就惯。” “我媳妇乐意。”夏初扬了扬下巴,示意,“东西送到别墅区外面了,你俩去拿。” 何锦渝看了眼何肆,“小肆一个人去就够了。” 何肆:“……” 夏初不同意,赶着何锦渝去。 夏小意一进门就被何肆催着回了房间找衣服沐浴,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洗完回来的时候,要吃的药被泡好放在茶几上。 没见到何锦渝跟何肆的身影,她坐过去问,“哥哥,他们呢?” “玩去了。”夏初把胶囊挤出来,放在她手心里,用她半盖在脑袋上的毛巾给她擦着被吹风机吹到半干的头发,“怎么淋雨了?” 夏小意就着感冒冲剂把胶囊吞下去,一口气喝光药水,“姑姑今天找我了。” 他给她擦头发的手停下,把毛巾放在一边,“同意离婚了?” “没有,应该有在考虑了。”她说。 夏初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没有特别高,他放下心。换了个话题,“明天就国庆了,想去哪玩?” “没想好。” “那就好好想想。” 夏小意握着杯子,隔了半晌,忽然说:“哥哥,我能不能去宿舍住几天,就几天。” “为什么?”夏初蹙额。 她微张开嘴还未出声,门口传来动静。 何锦渝端着点了蜡烛的蛋糕进来,关了客厅的灯。身后跟着背上驮了只一米多高大熊的……何肆? 一个大男人背着只没比他矮多少的雪白熊玩偶,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但又很可爱。 夏初从沙发靠枕下拿出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给她,“小孩,十六岁生日快乐。” 第58章 会遇到更好的 盒子里装的银手镯,夏初拿出来戴在她的左手上,“岁岁平安。” 夏小意坐着,被这个惊喜惊的有些呆愣。直到手腕上手镯传来温凉触感,她才恍然,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何锦渝放下蛋糕,歉意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唱歌,让小肆来唱?” 熊的下巴搁在何肆的脑袋上,他顶着熊头重量抬起头,清唱,“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熊比人胖,连何肆都被衬的略显娇小。他用不同的音调循环着那句“happybirthdaytoyou”,脸上笑意愈浓。 烛光摇晃,夏小意从橙红的火焰光里仿佛看到何肆呆萌的小时候。 “许个愿?”何肆唱完歌,把熊放在沙发上。 “好。” 夏小意闭上眼,双手合十。再睁开眼吹灭蜡烛,灯光随后亮起。 切好蛋糕,何肆随口问她,“许的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她吃了一大口蛋糕,含糊的答他。 夏初在一旁笑,“还能是啥,一夜暴富呗。年年都是想要摇身一变小富婆,没点新颖的。” 夏小意不反驳,以前的确是这样。但今年不同,今年的愿望是别的。 一个有关于何肆的愿望。 何肆低低笑出声,“这愿望多好,我们小意有志气。” “什么你们小意?”夏初抱住她,护犊子,“我家的。” 何肆也不争,“行行行,你家的。” 何锦渝把切好的蛋糕装在盘子里,分给他俩,和稀泥,“小意怎么不是我们家的?” 夏初瞪过来,眼神警告,“说什么呢你?” “你都是我家的,你妹妹不也是我妹妹?”他笑。 何肆实在没憋住,笑的双肩颤抖,“都能当人叔叔的年纪,管人叫妹妹。” 夏初不厚道的大笑,转为跟何肆统一战线,“就是。” 何锦渝:“……” 夏小意也笑,忧愁一天的心情在此刻欢快的气氛里烟消云散。 吃完晚餐,玩偶熊太大,夏小意抱不太动,只能抓着两只耳朵拖。 夏初坐在床上看她拖,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你就不能帮我下?”夏小意气喘吁吁,丢开熊坐到地上,指责,“有你这样的吗?” “不能。”他拒绝,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给个理由,为什么要去宿舍住几天?” “我朋友住宿舍,我去陪陪她。”她不看他,抠玩偶熊的鼻子。 怕他不相信,她又说:“这样何肆哥哥也可以不用因为我要上早自习就早起。” 理由无懈可击,但有前车之鉴。夏初不答应,“不行,你看人眼光太差,谁知道你这次交的又是哪门子朋友。” “是好朋友!”夏小意抱起熊,生气的甩他身上。 夏初丢开玩偶熊,看她过生日的份上饶过她,“别闹,把你衣服收拾好,我们明天回家。” “姑姑确定要离婚了?” “嗯,刚发了消息,你也不用担心何肆早起的事了。” “好。” 想到地上那只大熊,夏小意指着它问:“哥哥你的车能装下这只熊吗?” “硬塞进去呗,这可是你何肆哥哥送你的礼物,怎么也不能丢啊。” 何肆送她的? 以他的眼光会看上这个当礼物? 夏小意不信,“何肆哥哥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夏初小指抠着耳朵,勾了唇,“我说的,我说你喜欢。” 不,她不喜欢。 夏小意:“……明明是你想要。” 夏初:“哥哥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哥哥只是想要只熊罢了。” 夏小意:“……” · 想的太多,怎么也睡不着。 夏小意失眠了。 她穿上外套,从客房走到厨房里泡了杯热牛奶,路过客厅发现通往前院的门没关。 院子里,风卷起枯树叶打着圈带向避风的角落。何肆偏靠在休息亭的柱子上,仰头看天空。 下过雨,今晚没有月亮。乌压压的,看不到什么好看的夜景。风大,冷的人打颤。 夏小意把捧着的热牛奶给他,“哥哥,你不睡吗?” 何肆垂眸看她,温声道:“哥哥睡不着,牛奶你自己喝。” “没说给你喝。”她别开眼,小声嘀咕。 “不是给我喝的?” “让你帮我拿着。” 这倒是让他没想到。 何肆轻笑一声,“行,哥哥给你拿着。” “哥哥。”她喊他。 “嗯?要牛奶?” 看她往他这边走了一小步,他改成单手拿杯子,随时准备把牛奶还给她,“小东西,你变卦怎么这么快?” “不是。” “那是什么?” 夏小意说:“谢谢哥哥你帮我去改校服。” 本来跟杨然去转角吃甜品时,她就想道谢的。那时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被耽搁了。 热牛奶暖乎乎的,暖热了他的手。何肆淡笑,“不客气,你穿着合身就好。” 无情的风又刮过,桂花树下掉了一地的桂花。两个人静静站着,闻着花香,吹着冷风。 何肆没有问她怎么出来了,也没让她回去睡觉。仍然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小意把两只手揣在外套口袋里,状似无意的问他,“哥哥,你真的是单身主义吗?” “你从哪听来的?” “听别人说的,他们说你戴尾戒。” 何肆转了下尾戒,“嗯,是单身主义。” 夏小意不甘心的又问:“如果哪天遇到了一个你很喜欢,她也很喜欢你的人呢?” 他沉吟一阵,认真回答她,“为了不耽误她,不给彼此带来更大的伤害。我会拒绝她,然后祝福她能遇到更好的。” “要是她遇不到更好的了,那怎么办?” 哪怕已经问的太多,理智告诉她不该再问下去,夏小意还是执着的继续问。 何肆坐下,招呼她过来一块坐。 结合她的问题来看,极有可能是被人以“我也对你有好感,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我们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暂时不想谈恋爱,你会遇到更好的”类似理由拒绝了。 他挑了下眉,“在学校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那怎么问些情情爱爱的问题。”何肆把牛奶放在她手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瓜,认定她是被甩了。语重心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小,以后会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比你现在喜欢的那个人更好的,比比皆是。” 第59章 终究是错付了 “牛奶再不喝就凉了,听说有助眠作用。哥哥,外面冷,你早点睡,我先回房间了。” 一股脑说完,夏小意快步离开。 跑似的。 何肆望着她的背影,怀疑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伤着了这小孩。杯子里的牛奶还热着,他小口小口的喝,不由自主弯了唇。 好像这个夜晚,变得没那么的难熬。 · 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那天的残局被收拾干净。夏建烨还没走,行李被打包好放在门口。 见他们回来,想怒不敢怒。 夏筠青握住夏初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几度哽咽,最后抱住他,“小初,妈对不起你。” “妈,我饿了。”夏初淡淡的说。 “好,妈给你去煮面。小意呢?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要不辣的。” 夏筠青进了厨房,没管在门口杵着的夏建烨。他脸上有点挂不住,握着行李箱拉杆,想再和夏筠青谈谈。 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怕是走到这一步,也不该形同陌路。 夏初扭头看他,笑了,“叔叔,您老人家怎么还不走?难不成想留下来蹭饭?我记得您以前可是嫌我妈做的菜不好吃的。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夏建烨指着他,被怼的哑口无言。不自讨没趣,提起行李箱走了,门被摔的震天响,宣泄他的无能愤怒。 夏小意给夏初竖起大拇指。 阴阳怪气,还得是你。 “舒坦了。”夏初躺到沙发上,开了电视看宫斗剧,感叹,“还是自己家里舒服,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夏小意:“哥哥你对自己卧室的环境认知很清晰。” 夏初撇她,指挥,“把熊给我拖我卧室去。” “为什么?不要。” “我的。” “明明是何肆送我的。”夏小意抱着熊,护住。 夏初懒洋洋道:“没我开金口,这熊还在商城里躺着。” “要不是你,何肆就会送我其他礼物了。” “……” 那倒是。 不过这不是何肆问他嘛? 夏初没有歉意,摸了摸下巴,“折个中,放客厅,谁爱躺就躺。” “躺?”夏小意明白了,“合着你说我想要这个,就是想多个床垫?”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打的这主意。” “我没有。” “你有。” …… 生活恢复到从前,没有夏建烨的日子,令人感到舒心。 后来夏建烨来找过夏筠青几次,但都被夏筠青拒绝了。夏建烨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珍惜陪伴他大半辈子的人。 相反的是,时间过的越久,夏筠青越觉得自己早就该舍弃这卑劣的爱情,不该一次次原谅夏建烨,让家里的小孩受了那么多罪。 夏筠青开始想法设法的补偿夏初和夏小意,一改以往因为夏建烨常常夜不归宿她便用工作麻痹自己的习惯。不再加班,每天按时回家做一桌好菜。 伙食太好,夏初的体重蹭蹭蹭的往上涨。 夏小意沉浸在失恋的伤感里,不胖反瘦。 班里的座位又被调换了一次,夏小意换到了靠窗的后排。窗外有着一颗高大的银杏树,她眼睁睁的看着它整颗银杏树叶从黄绿变成现在的金黄。 掐着手指头算日子,和他一月有余未见。 夏小意在自习课上,一空下来,总会想起他。 不见面,远离,一点用处没有。 · 转眼间要到元旦,二班的节目在投票与一致商量下,除去田小葵的个人舞蹈节目,其余两个节目定为配音秀和改编版的《白雪公主》。 说是改编,其实用魔改来形容更为恰当。作为编剧的杨然同志,将其改动的面目全非。 而夏小意,很不幸被拉去参演了七个小矮人之一。 王子沐饰演王子,田小葵饰演公主,杨然饰演了公主后妈一角,其余次要的,台词少的人物也都是和杨然算熟的同学来演。 因为杨然的选角技巧是—— 见一个熟的拉一个。 晚会前三天,每天第一节晚自习抽出来用作排练。 小矮人夏小意戏份不多不少,一数,不过十五句台词,其中五句为“哇”“芜湖”“哇哦”“哇塞”“棒棒”。 杨然编剧身兼数职,导演也是她。 严格到夏小意的“哇”也要发自肺腑,语气要对,表情要自然。 夏小意好生无奈,“杨然同志,昔日的友谊终究是错付了吗?为何揪着我不放。” 杨然同志凑到她耳边悄悄说:“我这叫杀鸡儆猴。” 夏小意:“……” 管这叫杀鸡儆猴? 是她孤陋寡闻了。 “猴”一点反应没有,一心只有最后的王子吻公主的环节。 杨然拿田小葵头疼,说不得,更骂不得,想换个人来演,田小葵能跟她急。 夏小意劝说,“最后接吻也是借位,王子亲的是自己的大拇指,就两秒钟。小葵,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们要先把前面的演好才能继续后面的剧情。” 杨然一拍大腿,佩服的五体投地,“对啊对啊,小意同志说的对呀!” 田小葵被这番话说服,也算是用心起来。 王子沐对公主的选角不满,一到排练总要跟杨然吵。 王子沐:“你选别人当公主不好?选她干什么?” 杨然:“你懂个屁!” 王子沐:“我看夏小意当公主合适。” 杨然:“小意同志的身高更适合当小矮人。” 被点到名的夏小意弱弱发言,“我不矮。” 王子沐:“嗯,当公主刚刚好。” 夏小意:“……那还是我矮。” 王子沐:“……” 排练刚开始的没配合、频频出错、各式各样的小插曲,在元旦晚会开始前的最后一次排练变得近乎完美。 元旦晚会在学校礼堂举行,到场的学生和家长挤满了礼堂。 夏小意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上台前看到何肆。 何肆是带着摄像机来的,一身休闲装扮,灰色的围巾随意围着。一如既往地,一笑,那双桃花眼就能撩动无数少女的心。 从礼堂入口到她的座位旁,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明知故问,“演的小矮人?” “嗯。” 何肆哼笑,“挺适合你。” “我不矮。”夏小意红着脸反驳。 他颔首,笑意不减,最后三个字刻意加重了音,“嗯,你不矮。上台别紧张,哥哥看好你啊,小矮人。” 第60章 他被人群簇拥 二班的三个节目排在一起,现在是配音秀,夏小意要等田小葵的舞蹈结束后才去后台准备。 她还有时间跟他聊聊。 身边坐的同班女同学,有人小声的问她,跟转角店长什么关系。 夏小意装作没听到,问在专心看节目的人,“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哥哥叫我来的。”何肆望着舞台,偏头轻声告诉她。 “叫你来拍照?” “来录你。” 夏小意脸一热,为了舞台效果,她脸上用口红涂了两个夸张的大红晕。小矮人的帽子颜色是抽签拿的,她手气不好,抽到的绿帽子。 这之前杨然还安慰她,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她现在就是红配绿,土到极致。 录她…… 他录好后可能会再看一遍。 再看一遍她可笑的装扮。 “夏初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哥哥你放下工作跑过来录我。” “好处?” “嗯,他给你什么好处,我加倍给你。哥哥你别录我了,行吗?” 何肆眉梢轻挑,笑道:“没有好处,哥哥听说你要表演节目,也想来看看我们小意的初舞台。” 夏小意嘟囔,“又不好看。” “谁说不好看了?”他仔仔细细的瞧她,摸了下她绿帽子上的小球。拖着腔,眼中含笑,“这不是挺可爱的吗?” 她:“……” 可爱等于找不到可以夸的词等于丑。 一个节目不过短短几分钟,却是台下排练了无数遍的成果。舞蹈节目开始,下一个就轮到他们的白雪公主,夏小意起身跟随参演者们去后台准备,回头看了眼何肆。 他低垂眼眸在调试摄像机,周围坐的女生们不断瞟他,不乏有胆子大的上去搭话,他微笑着一一回应。 礼堂的灯光落在他的发丝上,他被人群簇拥,浑身是光,比台上表演的人的更像主角。 夏小意心脏快跳,被压制的喜欢冲破牢笼。 她忽然觉得庆幸。 庆幸何肆戴尾戒,是单身主义。最起码他会拒绝任何人,给了她长大的时间,让她可以去跨过她年龄小这个距离。 说明,她还是有机会的。 · 杨然改编的节目笑点多,反响好。获得了元旦晚会的二等奖,颁发的奖状作为二班获得的第一张奖状,被贴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那天录的影像,何肆除了发给有事不能来的夏初,还给了她一份。 夏初当晚看着录像,边嗑瓜子边笑,“绿帽子的小矮人台词还不如一棵苹果树多,夏小意你发现没,台上那么多人你是最矮的一个。” 夏小意恼羞成怒,揪他胳膊上的软肉,“你别嗑瓜子了,再吃下去,你就是最胖的那个。” “我想瘦分分钟的事情,你矮你能分分钟长高?” “……” 镜头从她上台那一刻便追随着她,后面没有她的戏份,他也都完整的录了下来。 台下嘈杂,多是大笑和议论声,将他的声音盖过,她听不到他的。也有可能,他没有被逗笑。 但在她上台鞠躬谢幕,她比别人都慢一拍的那一个画面,在台下激烈掌声响起前,她清楚的听到了他轻轻的笑声。 夏小意把这段影像收藏了起来。 隔一段时间,想他的时候,翻出来调到最后那几秒钟,为了听他的那声笑。 临近期末,兰沭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从早晨下到下午的课结束,大雪才停下。窗外银装素裹,密闭的室内空气浑浊。 夏小意打开窗透气,呼出的热气化成白雾消散在空中。窗户玻璃上起了雾,她用指尖在上面写下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 短短两个字,一共二十个笔画。每一笔画,都写尽了她道不出的酸甜暗恋。 学校离他的转角那么的近,他们之间却隔了好远,远到见一面都成了难事。 写完,夏小意用手盖住,很快擦掉。 她害怕被别人发现。 杨然戴着不露指的保暖手套,摩拳擦掌,在她前面的座位坐下,“不冷吗?” “还好,教室里面有味道,通通风。” “走走走,我们吃东西去,王子沐请客。” 夏小意摇头,“我就不去了。” 排练节目的时候,她也察觉出了王子沐对她的好感。 还真让杨然说中了。 她跟王子沐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纸,两个人默契的没有捅破它。 夏小意不想捅破,尽量少和王子沐有所交集。她顾虑自己心有所属,不想伤害王子沐。再一个,田小葵喜欢王子沐是班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即便是她不接受,也会被有些人认为是她夺人所好。 杨然抓着她的胳膊摇晃,“去嘛去嘛,去转角哎,我想去看看帅哥。” 听到是去转角,夏小意动摇。 杨然见有机会,一拉二拽三撒娇。夏小意敌不过,和她手挽着手走在王子沐几人后面。 同行的还有田小葵,不过她是听到王子沐要去转角的消息,不请自来的。 转角里开了暖气,因为冷愿意出门的人少,客人不多。夏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点了份姜撞奶。 田小葵坐在她们对面,点东西毫不手软,看到什么就点什么,几乎把店里大部分甜品都点了个遍。 点的东西太多惊动了何肆。 他穿着灰色毛衣,头发略微凌乱。不疾不徐走过来,嗓音带哑,对她们莞尔道:“小同学,点这么多,你们三个人吃的完吗?” 田小葵性格变了不少,不似刚开学那般胆怯。 “没关系,我会买单的。” “建议点刚刚好的分量,浪费是种不好的行为。” 她不耐烦道:“可是我每样都想吃,再说了,我会付钱。” 夏小意劝解,“小葵,别点这么多,吃不完的。” “不是还有你们吗?” “我们也吃不完啊。” 杨然白她一眼,“谁要吃你吃过的。” “那你不吃就好了,我又没强求你。”田小葵不甘示弱,语气很冲。 杨然忍了她许久,语气也不好,“你听不懂人话吗?现在是让你别糟践食物。”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夏小意手足无措,不知道劝哪个好。 何肆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出门左拐一千米,有家新开的甜品店,转角不惯明知吃不完还浪费的顾客。” 第61章 不准再和他说话 何肆周身气压低,撂下话转身上楼。 夏小意见状,连忙跟上他。 楼上没有客人,他坐在离楼梯最近的位置,不知从哪拿出来袋枸杞,抓了几颗往保温杯的丢。 “哥哥,你生气了吗?”她拉开凳子坐下,软声哄他,“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没人替。” 何肆低低笑开,“没生气,哥哥要是不凶点,怎么唬得住你们这些调皮的熊孩子。” “真的没生气?”夏小意不信。 都做出捏眉心的动作了。 那个动作,不是疲倦就是烦。 何肆吹了吹保温杯里冒热气的热水,喝了口,“真没有,哥哥没有小心眼到跟一个小孩置气。” 出口的声音还是哑的。 “哥哥你是不是感冒了?”她问。 他拧好盖子,笑了笑,有些自嘲的说:“嗯,家里也开着暖气,年纪大了忘性大,老以为室外和室内一样的,外套也不穿就出了门。恰巧赶上今天降温下雪,这不就中招了。” “……哥哥你是猪吗?”她扯了下嘴角。 “有我这么帅的猪?” “……”夏小意站起来,伸手想去摸他额头。 被何肆半路截胡,“小东西,哥哥没发烧。” “你看起来像发烧了。”她缩回手,道。 “没有,哥哥量过体温。” “那哥哥你好好休息,别忘记穿外套了。”夏小意叮嘱他,依依不舍的多看几眼,“我先下楼了。” 何肆突然问:“你是不是长高了?” “没有。” 她摇头,她会定期量身高。 但她的身高像是被画上了休止符,不管多吃饭还是多运动,也一直是一成不变的一五五。 “是吗?” “我看起来长高了吗?” “嗯,看起来像。”他微扬嘴角,挥挥手,“去,别让你的朋友久等。” “好,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哥哥知道。” 目送她下楼,何肆揉着额角。 总觉得这小孩,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长开了? · 田小葵家境好,哪里在外人面前受过这委屈,当下就泪眼汪汪。何肆一走,直接大哭了起来。 陪同王子沐一块来的几个同学一起安慰了好一阵,才勉强停了哭泣。这会正喝着热奶茶,扬言要找她爸爸买下这家店。 夏小意从楼上下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对她这种幼稚的想法,感到好笑。田小葵身边围了人,没有她的一席之位。 杨然对她招招手,“来这边。” 她看了眼她身边的王子沐,又看到自己点的姜撞奶,犹豫了三秒,觉得还是她的姜汁撞奶重要,慢吞吞坐过去。 王子沐把姜汁撞奶和一杯没插吸管的热椰果奶茶放到她面前,“你去楼上干嘛?” “这里的店长是小意她哥哥的朋友。”杨然为她回答。 夏小意点头,拆了吸管喝一口奶茶,对她道,“然然,我们去给小葵道个歉,你刚刚说的话是有点重了。” “我不要。”杨然不悦,“她就可劲作妖,我才不惯她。” 夏小意轻言劝,“小葵是有错在先,但大家都是同学,还是要和睦相处的。你想想,离分班还有那么多天,你们总不能和仇人一样相处。” 王子沐插话进来,“你分班的时候打算选理还是选文?” “选理。”夏小意答道。 “不选文?” “我哥哥理科强,他可以帮我补习,而且理科可以临时抱佛脚。” “哦,我也选理。”王子沐说。 杨然咂舌,“那我也选理。” “还早呢。”夏小意弯弯眼,“然然你擅长什么就选什么。” 吃的差不多,一起离开转角。行人走过,洁白的雪地印上了一串串脚印。有调皮的同学踹了路边的绿化树,树上落下的雪掉进他们衣服里,冷的哇哇叫,几个人哄笑一团。 夏小意的奶茶没喝完,走在最后面,边走边喝,不舍的回头看了眼。 下次见面,又得是什么时候? “夏小意。”田小葵等着她走到身边,喊住她。 杨然没吃饱,赶着去食堂买晚餐,让王子沐请客,拽着王子沐是走在最前面的。 她跟她并肩走着,问她,“小葵,你不和王子沐一起走吗?” “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你说。” 田小葵哭过,眼睛鼻子都红着,脸色不太好看,“你是不是喜欢王子沐?” “没有。”夏小意咬着奶茶吸管,果断答。 “可王子沐喜欢你。” “他跟你说的?” 田小葵说:“没有,我感觉到的。” 风吹过,她冷的缩了缩肩,平静的说:“那你可能感觉错了。” “我的第六感从来不会错。”田小葵停住脚步,抓住她的胳膊,用的命令式语气,“你以后不准再跟他说话了。” 胳膊上的手徒然收紧,夏小意被抓的生疼,面对她的无理取闹很无语。 “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每次都是他先找我说话的。” 田小葵无言一阵,松开手,挽起她的臂弯。放软了声音,“我们不是朋友吗?你知道的,我喜欢他。” “嗯,我知道,我对他没有想法,所以你放心。”夏小意抽出自己的胳膊,淡声道。 田小葵这才满意,又挽住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跟她一起回教室。 冬天昼短夜长,晚自习第一节课天就黑了。 后桌的同学戳戳她的后背,“麻烦关一下窗,谢谢。” “好。”夏小意把她之前打开的窗户关上。 高一二班的教室在二楼,她望下去,可以望到楼下的路灯照出白到发光的雪堆。 夏小意发出一声叹息。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杨然偷摸跟她同桌换了位置,卷着书本敲她的脑袋。 她摸摸自己的头,愁容满面,又叹一声,“杨然同志,以后有关于王子沐同学的活动不要再喊我参加了。” “为何?我很看重王子沐同志大方的优点。”杨然笑嘻嘻。 打她发现王子沐对夏小意有意思后,他对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不仅说话客气了,买零食也会给她带一份,贿赂她。 夏小意半开玩笑,“公主之命,臣不敢不从。” “田小葵她又整幺蛾子了?”杨然脸上的笑逐渐消失,“她跟你说啥了?” 第62章 魅力还挺大 夏小意拿起书,罩住自己的脸,“让我君子不夺人所好。” 任课老师进来布置作业,打断了杨然想说的话。加上她有忘记写的作业,一忙起来,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有李思思的前车之鉴,夏小意慢慢和田小葵疏远。 期末考越来越近,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繁重的学业让她没有空去想谁。 考试结束,老龚在讲台上叮嘱完假期注意事项,宣布正式放假。 杨然记着自己选的选择题,念着abbcad…,一边下楼梯一边跟她对答案。 不对不知道,一对两个人选的好几题不一样。 她苦着脸,一把抱住她,“呜呜呜小意同志,完蛋了,我死定了,成绩出来后我人无了。” “我选的也不一定全对。”夏小意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杨然掩面假哭。 内卷无处不在,考前班里成绩名列前茅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嘴上说着自己都没有复习,实际上一个比一个用功。 只有她是真的没复习。 “你成绩不知道比我好哪去了,小意同志,连你也要凡尔赛吗?呜呜呜你们要卷死我吗?我人无了呀。” 夏小意笑着说没有,她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的成绩。 基础就差人一大截,期末考试最能检验她一整个学期的学习成果。如果太差,跟不上,她后面还会好吗? 杨然是宿舍生,要回宿舍拿行李,宿舍楼跟校门口不在同一个方向。走到岔路口,两个人拥抱道别。 夏初早在校外等她,买了两串糖葫芦蹲在绿化树下,旁若无人的左一口右一口。 夏小意低着头,想装作不认识的走过他身旁。 夏初站起身,咬着一串糖葫芦,空出只手揪住她的帽子,含糊道:“小鬼,你上哪去?” “哥哥,你可以注意点形象吗?”她望着他嘴边的糖渣问。 他把手里的那串给她,“嫌弃我?” “没有,我怕你被锦渝哥嫌弃。”夏小意掏出纸巾踮脚给他擦掉那点糖渣。 夏初翘起嘴角,“我媳妇爱我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我?” 夏小意:“……”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你们学校外面有什么好吃的店,带我去尝尝。” “你不是一中毕业?” 糖葫芦外面裹着层酥脆的糖衣,夏初咬的咔嚓响,“多少年前了都,我哪还记得那味儿?” 夏小意:“……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一贫如洗的穷学生。” 夏初不以为然,抓着她的帽子带她走,“你暑假赚的钱呢?平时给的零花呢?” “那是我买房的钱。” “……行行行,今天哥哥请客,带你吃遍这条街。” 他给她的那串是草莓的,这个季节的草莓偏酸,裹上糖衣,恰好中和了酸味。 夏初去对面的奶茶店买奶茶,她站在寿司店门口边吃边等夏初点的寿司。 身后有人喊她,“夏小意。” “你怎么在这?”夏小意回头,看到王子沐,有些意外。 夏初带她来的店,离学校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她记得王子沐的家不在这个方向。 “我跟你一路了。”王子沐说。 他走出校门口,便看到夏小意跟陌生男人在一起的画面,给他擦嘴角,吃他吃过的糖葫芦,走在一起有说有笑,举止亲昵。 他自然而然认为那是她的男朋友。 王子沐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哪天会干出跟踪人的这种事情,走在他们身后,他嫉妒到想要立刻冲上去质问夏小意。 可别人男朋友在旁,他以什么身份? 同学? 还是一个可怜的追求者? 夏小意接过打包好的寿司,把一个手握寿司卷给他,“跟我干嘛?” 王子沐没接,静了好几秒,出口的声音像在隐忍着什么,“那个人,是不是你男朋友?” “哪个人?”她问出口,看到买好奶茶过马路的人,反应过来,“那是我哥哥。” “你哥哥不是甜品店的店长?”王子沐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他生气自己受到了欺骗,却意识到,愤怒之余,更多的是难过。 难过她为什么要骗他。 “那个是我哥哥的朋友。”夏小意见夏初过完马路,走出寿司店。 夏初跟她交换手里的食物,用一次性筷子在打包盒里找到鳗鱼寿司,一口一个,吩咐她,“小意子帮我插好吸管。” “知道了。” 注意到她身后的人,他问:“这你同学?” “嗯,我们班的班长,王子沐。”她回头看他一眼,介绍。 夏初记得这个名,跟他打了个招呼,把夏小意插好吸管的奶茶送他表示谢意,“谢谢你之前借我妹笔记。” 王子沐拳头一松,还是不太相信,“你们是亲兄妹?” “不像?”夏初微弯下腰,揽过夏小意,跟她脸贴着脸,反问。 王子沐:“不像。” “是吗?”夏初站直,两指摩挲下巴,很快得出结论,“可能因为我长得比较帅。” 王子沐:“……” 夏小意:“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忘了照镜子?” 夏初点头,“确实没有,我怕我被自己帅哭。” 夏小意:“……” 遇见就是缘,夏初热情邀请王子沐跟他们一块吃顿饭。 三个人在一家烤肉店坐下,夏初作为大人,包揽了烤肉的工作。他烤好一块牛肉,夹到王子沐盘子里,突然道:“你长得挺像我前阵子见过的一个人。” 这么一说,夏小意也想起来刚开学见到王子沐的时候就觉得他和谁好像。 王子沐好奇问了句,“谁?” “王老板,一个像暴发富的商人。”夏初说。 夏小意恍然大悟,王子沐简直就是王老板的清瘦版,五官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王子沐也愣了下,“你们认识我爸?” “一面之缘。”夏初烤的累了,把夹肉的工具给夏小意。 王子沐拿了过去,“我来。” 夏初笑道:“你跟你爸长得挺像。” “如果不像就有问题了。”他把烤好的肉类放到夏小意的调好的酱汁里,语调淡淡,“小心烫。” 夏初笑笑不说话,用手撑着下巴,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流连。 啧。 他妹妹,魅力还挺大。 第63章 不喜欢他 送走王子沐,夏初伸了个懒腰,帮夏小意背着书包往回走。他们没开车,十几分钟的路程不长不短,刚好当做饭后消食散步。 夏小意反驳,“刚吃完饭就走路并不能消食。” “那就当散步。”夏初把冰凉的手往她脸上贴,凉的她想躲又躲不开。 他体质差,身体一直不好。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怎么捂也捂不热。站久了都累,所以常常等人的时候会蹲下来或者找个地方坐。 夏小意微皱起眉,无情拍开他的手,“你的暖手宝呢?” “没电,丢车上充电了。”夏初把手揣进兜里,一脸嫌弃,“一大老爷们谁用那玩意儿?” 她伸出手,五指朝上,“那你还我。” “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 “你不是不用吗?” “我说了我不用?” 夏初笑呵呵的跟她斗智斗勇。 衣服上落了几片小小的雪花,很快被身上的温度融化。抬头一看,下起了小雪。 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转角。 夏小意以下雪不好开车为由,将夏初带进了转角。 转角里暖烘烘的,客人少。靠着楼梯的那桌,三个人围坐一起,旁边站了两人围观他们打扑克。 “三带一。” “三个k,大你。” “要不起。” “对六。” 何肆坐在右侧,背靠靠椅,一条长腿横搭在另一条上,姿态慵懒,神情闲适惬意。手里抓了几张牌,头发像是刚修过没几天,露出没有攻击性的长眉。他不羁一笑,丢出去两张牌,“对二。” 牌一出,围观的两人唉叹连连。 “这牌玩的没意思。” “又是何老板赢了,何老板全场手气最佳啊。” 如他们所说,没人要的起这对二。 何肆放下手中最后的三张牌,唇边的笑坏透了,“三个三,不好意思了两位。” 左侧坐的员工抱拳,“愿赌服输,甘拜下风。” 另一个拿出了手机,“五张牌,十块,我转账。” 夏小意想到了几个月前听夏初说的何肆以前是校霸,融合现在的场景,她脑子里有了画面。 他学生时期,一定是那种坏坏的、痞帅,受极了女生欢迎的男孩。 “玩的斗地主?带我一个。”夏初拖着条凳子,在空位坐下。 另外的两人输怕了,连忙让位,“你们玩。” 围观的大高个摇头,“不得行,我不玩不玩,玩不过。” 夏初又问另一个,另一个同样摆着手,借口自己有事要忙。 “夏小意,三缺一,你来。”夏初喊她。 她龟速挪动,在何肆的注视下走过去坐下。 何肆熟练的洗好牌,“小孩,你会玩吗?” 她嗯应,想了下,补充了句,“也不是特别会。” 夏初拿过何肆手里的牌,分发。发完最后一张,他撇夏小意一眼,“去年过年那会,这小鬼赢了我千把块钱,你说她会不会。” 何肆扬起眉,尾音轻拖,“这么厉害啊。” “没有,那是因为我哥哥牌技太差。”夏小意不好意思,在桌下的脚踢踢夏初的,示意他别乱说话。 夏初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扭头瞪她,直言不讳,“你踢我干嘛?” 夏小意:“……没干嘛。” 她不爽的又踢了一脚。 夏初:?“没干嘛你还踢?” “那是哥哥你的脚啊?我以为是桌角。”夏小意佯装不知道。 说话这个空隙,何肆已经握好了牌。 他笑着制止他俩,“小意地主,还不出牌吗?” “好。” 几局下来,何肆不明显的故意放水,让夏小意赚的盆满钵满。 夏初没有一点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机会,技不如人,毫无游戏体验。他把牌一丢,“不玩了不玩了,我兜里一个币子也没了。” 夏小意数着从夏初那赢来的现金,“哥哥你玩不起。” 夏初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哼一声,“对,我玩不起,你别得了便宜还装x,打你哦。” “你已经打了。”她摸了摸后脑勺,把钱装进口袋。 何肆默默收好扑克牌,放回盒子里。笑着看她,“小孩,打牌偶尔娱乐一下可以,但不能上瘾。” 夏初应和,“可不是,说不好听点,这叫赌。” “我知道的。”夏小意乖乖点头。 店员送了三杯热饮和几盘小甜点过来。 何肆把吸管和叉子摆好,“外面的雪下大了,开车不安全,再坐会?” 夏初欣然接受,问起何锦渝,“你二哥这两天怎么回事?” “你俩吵架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他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笑问。 “你少咒我俩,你这就是羡慕嫉妒恨。” “那怎么了?” 夏初往后一靠,仰头长叹,“不要命的工作,忙到忘记大明湖畔的我了。” 何肆浅浅的笑了笑,“年底了工作多,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不是要空出时间来陪你?” 某人耳朵一动,坐直了问:“此话当真?” “不信你去找他。” “我也想去突击检查,看看有没有背着我勾三搭四。” 夏小意听到这,笑出声音,“哥哥,你是想去捉奸吗?” “大人说话,小屁孩插什么嘴。”夏初抢走她盘子里的甜甜圈,咬了一口,“你不准和那个王子沐谈恋爱,听到没?” 何肆把他手边的甜甜圈放到她面前,“王子沐?你那个小同桌?” 夏小意点头,“嗯,不过现在不是了。” “他喜欢你?”何肆问。 “……” 她沉默着,被他问这样的问题,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回答喜欢?他会怎么想呢? 会……吃醋吗?还是会笑她? “估计是,小屁孩的心思最好懂了。”夏初一语双关。 在绞着手指纠结的夏小意心里就是一咯噔。 好懂? 那她的心思,也是不是早已轻易被他看穿? 她吞咽口水,紧张的去看何肆的反应。 何肆抿了口咖啡,桃花眼微弯着,“看来我们小意很受欢迎。” “没有,不是的。”夏小意摆摆手,“我哥哥也说了,是估计。” 他哼笑一声,温和道:“别紧张,就算是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不喜欢他!” 我喜欢的,只有你。 第64章 在未来等你 “不喜欢就不喜欢,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夏初捂着耳朵,斜眼看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喜欢那个小鬼,间接性承认了。” 夏小意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太激动了,闷声辩驳,“我真的不喜欢他,你不要乱猜。” “青春期对异性产生好感是一种正常的情感需求,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当然,每个年龄段都可以异性产生好感,这都是正常的,没必要避讳。”何肆笑说。 见她埋着头不说话,他又接着道:“哥哥相信你不喜欢那个小同桌,但如果在高中这个阶段哪天有了很喜欢的人,要先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别人才会喜欢你不是吗?要是你们恰好互相喜欢呢,那就更应该以学习为主,不能和他有太亲密的接触,一起努力考上同一个大学。真正喜欢你的人,是经得起等待和考验的,他会陪你一起进步或者在未来等你。” 温声细语,没有责备,也没有严令不准谈恋爱,甚至考虑到了如果她喜欢的是比她年龄大的人。 他像一个温柔的长辈,教会她怎么去应对感情。 “在未来等你” 夏小意对上他乌黑透亮的眸子,他的眼里是有光的,映出她傻乎乎的模样。 如果那个人是他呢?他会不会在未来等她。她其实很想问问他,但他们年龄差了九岁,他把她当小孩,所以她不能问这样出格的问题。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他们之间不会永远这样。因为—— 她会去未来找他。 “没看出来,你还是教育专家。”夏初拍手叫好。 何肆笑着摇头,“我算哪门子教育专家,小意不嫌我啰嗦就好。” “不会的,哥哥说的,我都记住了。”夏小意说。 他笑的更开,起身表扬似的摸了下她的头,“真乖。” 然后踱步进了后厨,没过多久端了碗泡面出来。 何肆中午回了趟何家老宅,本意是看看老爷子,陪他吃顿饭。却不想他母亲也在,饭桌上听何瑾秋第n次提及要他学着管公司、去跟哪家的女儿吃顿饭、年纪不小该结婚了这等让他倒背如流的话。 实在是没了吃饭的胃口,随意对付几口,勉强算是陪了会爷爷,便匆匆来了转角。 午餐时间早已错过,那会不太饿,店里头又闲,闲来无事便陪店里的俩毛头小子打起了扑克,也就忘了吃点东西。 说来好笑,他这会子是看两兄妹吃甜品吃的香,被勾出了馋虫。 夏初问:“你还没吃饭?” “没,中午有事耽搁了。”何肆道。 “这都两点多了,有时间斗地主,没时间吃饭,你挺行。” “怎么你也开始管我了?” 夏初吃掉最后一口甜甜圈,“怎么说我也算你哥夫,四舍五入,咱们是一家人,我不得装模装样的关心关心?” 他乐出声,“行,谢了。” 夏小意抠自己的指甲,像是顺口说道:“哥哥要按时吃饭。” “嗯,谢谢小意关心哥哥。”他发自内心的笑道。 这场雪下的大,停的也快。马路边的树上旧雪未融,又添新雪。有撑不住雪重量的枝叶断掉,积雪重重摔在地上,在地面散的到处都是。 夏小意放假了不急着写作业,夏初开车载着她和何肆一起去搞突击检查,让他俩当证人。 店里没事,何肆闲着也是闲着,懒散的坐上后座。 夏小意坐在副驾驶,听后边那人打趣。 “想见去见就是了,非得拉上我跟小意打掩护。夏初,你害羞?” “滚蛋。” 雪天路滑,夏初害怕出事,应了他一句,继续专心开车,开的慢如蜗牛。 何肆没再说话,夏小意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他眼睫低垂,长指按揉着太阳穴,眉头微蹙,看上去心情不好。 唇边也少了那个熟悉无比的淡笑。 何肆不笑的时候平白给人一种疏远、高冷、不好接近感。笑不达眼底时,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好像对大部分人都很好,却又和谁都保持着距离。耽搁吃午饭的事情是什么,他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 见他抬睫,夏小意垂下眼。觉得,她其实对他的了解甚少。多是通过夏初了解,事实上,夏初了解的也不多。 哪怕是叫着“哥哥”这个亲昵的称呼,也没能让她和他更加亲近。 · 何锦渝公司前台的人早已眼熟夏初,鞠躬弯腰,一口一个老板。 “老板好。”“老板又来看何总了?”“老板这边请。” 熟客了。 夏初走进点头,打发走她们,“不用带路了,我熟。” 夏小意学他常看的那部宫斗剧里的一句话,“哥哥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多着。”夏初瞥她。 夏小意道:“漂亮姐姐们为什么不叫老板娘或者总裁夫人?” 夏初:“为什么要这么叫?” “因为这样的称呼明显更适合你。” “……闭嘴。” 何肆虚握着拳掩唇,低声笑了下。 进了办公室,他双手搭在夏小意肩上,带她在沙发坐下。 为了不打扰他俩腻歪,夏小意没跟上夏初去发光发亮当灯泡。 办公室里的沙发朝向背对离办公桌,她坐的正前方有块幕布,投影仪摆在沙发右侧。 何肆告诉她,“你哥常来,方便他追剧装的。” “难怪。”在办公室里装这个,跟何锦渝的风格怎么也不搭。 “嗯,想看什么剧?哥哥给你放。” “我没有想看的。”她摇头,问他,“哥哥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何肆拿了桌上的打火机在手里把玩,拇指推搡着翻转。静默片刻,笑了声,“哥哥看上去不高兴?” “有点。” “你从哪看出来的?” 夏小意咬了下下唇说:“你在车上的时候。” “在车上的时候…”他重复她的话,翻转打火机的手一停,弯着唇,“小东西,你偷看哥哥啊?” 声腔里含着浓浓的笑意。 她心跳漏掉一拍,连忙撇清,“没有,我是在看别的,你太自恋了。” 他笑,“看别的?” “嗯。”她点头。 “别的什么?” “……” 后座里除了他这个人,还有别的什么能让她看? 第65章 缺的是儿媳妇 何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在等她的回答。 夏小意被他看的小心脏受不住,侧过身子嗫嚅,“反正……反正不是在看你。” “那怎么知道哥哥心情不好?”他又问。 他这句话等于承认了心情不好。 她坐正了盯他,想从他幽深见不到底如一口平静井水的眼里知道点什么。 “所以哥哥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么好奇?” “不是好奇,是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很多。” 怕他担心自己大嘴巴,夏小意举起手对天发誓,“哥哥你要是愿意和我说,我对天发誓,保证会守口如瓶,不告诉任何人。” 安静半晌,在她以为他不会说了的时候,何肆扯了下唇角,忽然说:“小东西,你过来。” 她坐过去,何肆偏着头跟她说话,脑袋跟她的近到快靠在一起,他的声音就在耳畔。 轻的像呢喃,说话间的气息暖暖的一点点喷洒在耳廓。 耳朵上痒痒的,酥了半边身子。夏小意左手用指尖抠自己右手掌心的肉,让自己不去想别的,认真听他说。 何肆的语调和平时说话没有差别,好像并不是因此困扰不悦,而是很随便的在跟她闲聊。 “哥哥呢,想活的随性点,但总有人在阻拦我,让我按照她规划的人生路线走。所以,哥哥有点不高兴,知道了吗?” 夏小意猜想这个人大概率是他的家人,她思考了会,组织好语言才说:“不管别人怎么说,人生是自己,哥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活就对了。哪怕错了,也不会后悔,不会感到有太多遗憾,对吗?” 何肆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被认同被支持还是因为一个半大的孩子在跟他说道理,倏地笑了一声。 “对。” · 何锦渝再忙,晚餐时间也还是要空出来的。加上夏初的到来,他没有同往常一般边吃边看文件。 吩咐秘书多买三份送进来,陪他们一起吃。 吃过饭,夏初没再久留,带夏小意回家了。 何肆没开自己的车来,留下来等何锦渝下班一起回去。 何锦渝把一份合同丢给何肆,“帮我分担分担。” 何肆随手翻了翻,放回他手边未处理的文件夹堆上面,“我书读的少,爱莫能助。” 他不强求,在一份文件上写下签名盖章,问他,“今天去老宅吃饭了?”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何肆坐在转椅上,左右转动,不着调的转移话题,“真忙假忙?都让你家那位过来捉奸了。” “真忙假忙你看不出来?”何锦渝嘴角弯出个轻微的弧度,“我家那位那是想我。” 转移话题成功,抬起手腕看腕表,“行,你说得对。距离九点还有两小时三分二十一秒。” “急着回去?” “不,提醒你离下班时间还有多久,工作需劳逸结合。” 何锦渝摘下细边金框眼镜,揉捏眼角,从抽屉里找了个车钥匙出来,“车在地下停车场,保安会告诉你在哪个位置,我最早十点以后走。” “二哥。” “不用担心我,我有司机。” 何肆轻轻摇头,他并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要为了家里的公司为了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大哥三姐都是。” 何家他们这辈里除了他,都是毕业后顺理成章的进自家公司,花几个月从最低的职位开始了解锻炼,然后上位,接手公司。 “老一辈辛苦一辈子打下的江山,不能拱手让人。”何锦渝从烟盒里抽出支烟,点燃,“出生在富裕显赫家庭,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总归要付出代价。” 何锦渝在绘画有着极高的天赋,父母虽开明,却只有他一个儿子,到最后还是说服了他放弃爱好。 何肆撑着下巴,轻声哼笑,“有个小孩和我说,人生是自己的。” “人生当然是自己的,可有些事情,非得让步不可。”何锦渝抽完一根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重新戴上眼镜,拿起笔回到工作中前,提醒他,“小肆,听她说顾兰毕业后会回国进演艺圈。” 这个“她”指的是谁,何肆自然知道是他那位爱让何锦渝给他做思想工作的母亲。至于顾兰…… “纵使何家显赫,顾家也不至于把唯一的千金许配给何家的私生子。就算何瑾秋抛出好处,有意联姻,顾家也不会接受。”何肆伸手拿过他办公桌上打开的烟盒,拿了根出来咬在齿间,没开打火机。 何锦渝笑着摇头,“私生子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在外人眼里,我同私生子又有何区别。”他拿下烟,自嘲的笑笑。 “在外人眼中,你是何家最受宠的小少爷,背后有何老爷子撑腰,谁也不能欺你半分。”何锦渝扫了几眼合同,又道,“我记得顾兰自小就喜欢你,这么多年也一直和小姑保持着联系,即便是顾家不同意,世上又有多少拗得过孩子的父母?” 何肆反而勾起唇,“小时候心思单纯,说什么喜欢都是闹着玩,怎么二哥你也当真?” “你等着看。” “我妈那么喜欢,认个干女儿也一样,以后顾兰生了小孩,干外孙也是孙。” 他说的轻巧,何锦渝看向他,“小姑不缺女儿,缺的是儿媳妇。顾兰想要的,是你这个人。” “家里的玫瑰忘了浇水,得早些回去浇。今晚觉得累了,夜宵什么的,二哥你自便?”何肆拿起车钥匙,在指尖转圈。 没离开椅子,说明不是真的想走。 何锦渝把笔收起来,站起身扣着西装扣子,“行了,少来这套,当真以为我乐意跟你啰嗦?” “不忙了?”他坐着还是没动。 “突然想到有一段时间没回老宅,也该去看看爷爷。我这个不亲近的老二,偶尔也要露个面不是?” “……” 何瑾秋今晚会住在老宅,何锦渝现在过去,无非是特意去听何瑾秋念叨,再录音发给他。 他二哥有的是法子让他听录音,名副其实的切开黑。 何肆默默拿过先前那份合同,认真看了起来。 何锦渝满意坐下,“早如此也不必我多费口舌了。” 第66章 哥哥还挺想你的 寒假过了大半,夏小意几乎每天都跟夏初坐在暖桌边看宫斗剧,时不时拌拌嘴。重复着每一天,无聊透顶。 学生放寒假后正是转角生意最惨淡的时候,不需要寒假工。如果她想去赚零花钱,何肆会同意。 可她不想让他为了她而“多此一举”。 从那天“捉奸”以后,夏小意足不出户,再没见过何肆。微信上也没有聊天,他的朋友圈空白一片,从没更新过。 这个寒假,短暂却又漫长。新年来的倒快,明天就是除夕,大扫除结束,黑夜降临。 夏初躺在沙发上,一个劲喊累,喊完想起来家里的盐用的差不多了,大方抽出一张红票票命夏小意去买。 “跑路费,怎样?哥哥够不够大方?” “够!” 夏小意见钱眼开,为两斗米折腰,不惧风寒,英勇的出了门。 走出单元楼,她打了个寒颤。空中飘着雪,鹅毛般的,轻轻的落在地面,也不知道下了多久。 南方的冬天多是不下雪的湿冷,今年的兰沭却不同往年,下了好几场大雪。 上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还是在夏小意很小的时候,在…还没有被抛弃的时候。 她呼出一口热气,双手合在一起搓热了揣进口袋。 天冷,早买完早回家就少一分冷。 夏小意加快了脚步走。 小区外面一圈的店面生意大多不好,从他们搬来这儿住,倒了一家又一家。店名、店里的装修、卖什么的店,也眼见着换了一次又一次。 唯独那间小小的小卖部屹立不倒,生意不温不火,一年到头没关过几次门。 小卖部里的老板人称老李头,一个姓李的小老头。 店里面装修简陋,停留在十来年前的那种装修,地面是水泥路,连地砖都没铺。买东西的顾客,都是住在附近的熟客。 进门那挂了好几串不同味道的棒棒糖,夏小意一样拿了一个,放在玻璃柜做的收银台上,“爷爷,还要五袋盐。” “好嘞,你等会啊,盐在里头,我现在去给你拿。” “好,不着急。” 夏小意站在玻璃柜前,她没带手机出来,百无聊赖的低垂着眼去看玻璃柜里放着的烟。 一排排放的整齐,每一盒的包装上都有着那几个大字。 “吸烟有害健康。” 抽烟的人明知有害健康还抽,何肆也抽烟。但,他抽烟的时候,也好看,是比影视剧里男主抽烟还要帅的程度。 那样漫不经心的神态表情,烟夹在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吐出的烟雾都像袅袅仙气。 他身上有种形容不出的气质。 她觉得很撩,一举一动都能轻易撩动人的心弦。 里面传来对话声。 老李头问:“烤干了吗?” “差不多,在您这烤了个把钟头,待会我走的时候得给您付个烤火费。”那男声笑说。 “烤火费就免了,买点你需要的东西倒还差不多。”老李头笑眯眯的提着满篮子的盐出来,扯了个挂在玻璃柜边上的塑料袋,给她装了五包,“来,你的盐。” 夏小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提起袋子,把钱放在台面上,问老李头,“爷爷,里面有人啊?” “是啊,挺帅一小伙子,踩水坑里鞋湿了,在我这烤火呢。”老李头举着票子对着光,仔细的瞧了一番,鉴定为真,数着零钱给她找钱,“五十、六十、六十一、六十二……” 他手一停,“现在都扫码,我这找不开呀,小姑娘你等会啊。” 夏小意想说她可以回家拿手机,老李头已经朝里头吆喝,“小伙子,有零钱没有?我拿微信跟你换。” 不一会,那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看着她,勾起唇,“不用您换了,我给她付。” 论刚刚还在想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是种什么体验?夏小意拆了颗棒棒糖放进嘴里,紧张的想逃。 老李头应了他声行,把那张找不开的大钞还她,“你们认识?” “这我妹妹。”何肆弯下腰从她提着的袋子口拿出那个没放好露半截的棒棒糖,用手机扫了码,“老板,我们先回家了。” 老李头挥了一挥手,“好好好,路滑,慢走啊。” 出了小卖部,夏小意把他拿走的棒棒糖抢回来,嘴撅的能挂油瓶,“我才不是你妹妹。” “小鬼,你翻脸不认人啊?哥哥给你付的钱,吃颗糖都不行?”何肆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这小姑娘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 “我会把钱还你的。”她像被放了气的大气球,“噗”的一下泄了气。 夏小意将糖放回他手心,“给你吃,哥哥你怎么在这?听老李头说,你踩水坑里了。” “老李头?”何肆回头看一眼那小卖部,弯着眼,“不是踩水坑,踩的下水道。” “……下水道?” “走路没看路,缺了一块都不知道,一不小心就踩进去了。” 夏小意低头去看,“鞋还能穿吗?” “哥哥呢,还挺幸运,只踩进去一只脚,刚刚…”何肆低笑一声,用了她说的那个称呼,“在老李头那烤火,烤的差不多干了。” “可是下水道的水脏。” “融化的雪水,不算太脏。” 进了电梯,她抬头看到他吃糖腮帮子鼓起来的那块,有点点可爱。 糖早被她咬碎,夏小意把塑料小棍子拿出来,在出电梯后丢进电梯口的垃圾桶里,“哥哥你是来找我哥哥的?” “差不多。” “差不多?” “这么多天没见了,哥哥也……”他刻意停顿。 夏小意直勾勾的看他。 何肆薄唇轻扬,带着几分玩味道:“挺想我们小意的。” “我也挺想哥哥的。”她淡淡的说。背过身,走在他前面,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脸红了个彻底。 想她? 说的她差点就信了。 要是在古代,何肆一定会被人认为是用妖术蛊惑人心的妖孽。 换鞋进屋,夏小意带着盐去厨房,放好了盐,又磨蹭了会才从厨房走到客厅,把买的糖放在暖桌上。 夏初从果盘里挑出个大橙子给何肆,“要吃自己剥。” “何锦渝让我接你去参加他们公司年会。”何肆开门见山。 见他不吃,夏初剥开橙子,“不去。” 他点点头,转头看向夏小意,“小意去不去?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小红包。” 第67章 只需要把手给我 不管哪个都很令人心动,包括诱惑她的人。 夏小意果断,“去。” “妹妹大了忘了哥。”夏初对她翻白眼,冷冷笑一声,“那你跟着去。” 何肆对她使眼色,压低了声音,“帮帮哥哥。” 夏小意在身侧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上前抓住夏初的胳膊,“哥哥也一起。” “你何肆哥哥会一起。”夏初不为所动。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叫他哥哥叫的不挺亲?” 语气酸的要命。 夏小意无奈:“……那我以后叫他叔叔。” 何肆:…… ?莫名躺枪。 夏初咳一声,掩耳盗铃掩盖笑意,“谁管你叫他什么,跟我没关系,我不去。”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夏小意坚持不懈的问:“为什么不去?你和锦渝哥吵架了?” “没有,我俩好着呢,你少咒我俩。” “那我跟何肆叔叔走了。”她转头对何肆道,“叔叔,我今天能住你家吗?” 何肆微笑脸,“怎么要住叔叔家?” “因为我哥哥不去,你送我回来再回家太晚了,地面又结冰,不仅麻烦还不安全。” “说的也是。” 夏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夏小意,你当我死了是吗?” · 何锦渝公司的年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除员工、领导、董事会的股东外,何锦渝的父母亲也来了。 俗话说丑媳妇见公婆。 夏初不想来的原因就在这了。 倒也不是没见过,但何锦渝的父母太热情了。 热情到令他害怕。 酒店进门有颗装饰树,上面挂了许多小红包,每个人限拿一次。太高的夏小意摘不到,摘了离她最近、不用踮脚的那个。 拆开,里面是一张五十的纸币和写了新年快乐的贺卡。 夏初手气差,拆到了一家奶茶店的半价券。他塞给她,带她上三楼,左顾右盼一番后,一头扎进了人最多的地方。 夏小意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找不到她哥的身影了。 她拿了盘小蛋糕,在没人坐的角落里坐下。何肆找停车位比他们晚进餐厅,也不知道待会能不能会合。 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一会,何肆拿着一叠小红包过来,“小东西,跟哥…叔叔换一下?” 夏小意看着他手里的一叠,怀疑,“哥哥,这样的小红包也有黑幕吗?” “一换六,类似于泡面的再来一桶。”他浅笑着解释。 夏小意不解,“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换。” “都是抵用券和贺卡,哥哥想和你换一下,行不行?”何肆眉眼带笑,眼睛里亮晶晶的。 比起贺卡和不知道是哪家店的抵用券,她的五十块钱对何肆来说可能会比较值。 夏小意点头,“好,不过我手气不是很好。” “拆的什么?” “一百的一半。” 交换红包,她就要拆开,被何肆拦住。 “明天再拆。” “为什么?” “里面有一个哥哥没动过,说不定你能拆出个压岁钱。”何肆意味深长的笑道。 夏小意见他这么笑就觉得事情不简单,她点点头,没拆小红包,收进了背的小挎包里。吃着蛋糕,欣赏在餐厅中央在音乐里,两两一对跳华尔兹的人们。 何肆看了一会,忽然问她,“夏初呢?” “不知道。”她摇头。 “你在这等一会,哥哥去找他,马上回来。” “好。” 夏小意乖巧应下,和他挥了挥手。确定他走了,她拿出那六个小红包。 叠在一块,摸上去很厚,跟贺卡还有代金券的感觉不同。 她一个个拆开,每一个里面是崭新的粉红大钞票。 拆到最后一个,里面除了钱以外,还有一张纸条,纸条看上去是用从红包上撕下来的纸写的。 纸上字迹娟秀,和那本他送她的《小王子》里留下的字迹一模一样,都是出自他手。 “小孩,新年快乐。” 怪不得让她明天再拆。 大概是知道转账她不会收,所以他换了一种她不能拒绝的方式,给了她压岁钱。 夏小意把钱装回小红包里,像没动过一样。 她答应了他的,明天再拆。 “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穿着黑西装的男生不知何时站在了桌前,身形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样貌生的好看,又有礼貌,贸然的要求也不会让人讨厌。 以前初中举办文艺表演,她学过华尔兹。但身前人发型特意做过,金色的卷发,配上正式的黑西装。 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怎么看都很明显不是和她一个世界的人。 何况,她跟他不熟。如果想和谁跳舞,她第一个想到的会是何肆,也只有何肆。 夏小意婉拒,“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他温柔的笑了笑,伸出手,“没关系,你只需要把手给我。” 夏小意还是拒绝,“不了,我真的不会。” “你喜欢蛋糕?”他没再继续邀请,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试图寻找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 她摇头,“好吃的我都喜欢。” 男生一笑,“我也是,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方便。”夏小意吃了一口蛋糕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 “抱歉。” 那个男生还是坚持不懈,“或许有些唐突,但我真的很想认识你。” “可是我不太想认识新的朋友。”她说。 他低下头,显得整个人都很低落。 夏小意觉得自己可能太绝情了,有些愧疚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没关系,那么能告诉我你的姓氏吗?”他抬起头,像满血复活,脸上又有了笑意。 她于心不忍,只好说:“我姓夏。” 他还想说点什么,夏小意放在凳子上的挎包掉落在地发出声响。 两个人同时去捡,头撞在了一块。 他连声道歉,上手摸了摸她的头,“疼吗?” 夏小意躲开他的手,“没事。” “这位是?”何肆拉开她身旁的凳子,微眯了眯眼。 他回来恰好撞见他摸她头的画面。 或许是被夏初同化。 莫名的…… 想砍点什么? 第68章 喜欢自己去生 何肆在这一刻t√到了夏初不让夏小意谈恋爱的原因—— 刺眼。 西装少年是何锦渝公司一位股东的儿子,认识他。以为夏小意跟他有什么关系,打了声招呼,借口有事匆匆离开,走前还依依不舍的多看了几眼夏小意。 人走了,夏小意又吃起她的小蛋糕。 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从侧面看上去像蜡笔小新的侧脸。 先前的婴儿肥随着长开消退,小脸还是偏肉。 “我们小意还…挺有魅力?”何肆笑着睨她。 夏小意不理会他的打趣,问,“找到我哥哥了吗?” “找到了。” “他人呢?” 想到刚刚被他从人群中揪出来的哭天喊地不去见何锦渝爸妈的夏初,何肆扬唇。 “在见公婆。” 夏小意对这件事倒没有觉得太意外,她哥宁愿放弃见何锦渝的机会都不愿意参加这个公司年会一定是有原因的。 现在真相大白了。 能见公婆说明何锦渝家里是同意的,她姑姑也早就知道。两人相爱,家里同意,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夏小意替夏初感到高兴,她慢吞吞把盘子里的小蛋糕吃完。又问何肆,“那我哥哥他什么时候能回去?” “我送你回去。”何肆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放在手心抛了两下。 “不会麻烦吗?” “不会,哥哥照顾小孩是应该的。” 夏小意点头,去拿了几盘小吃回来,放在何肆面前。 大多是甜食。 转角每次出新品前都会有数不清多少次的试尝改进,不巧的是,昨天转角太闲,俩甜点师研究新品,他作为老板,在店里尝了一天。 导致现在看见甜的就觉得倒胃口。 “谢谢小意,哥哥不吃。” 夏小意贴心的递上刀叉,“哥哥你吃,尊老爱幼是良好美德,这是我应该做的。” 尊老? 这小孩怎么老变着法子说他老? 何肆气笑了,“哥哥真的不吃,昨天吃太多,吃腻了。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哥哥就送你回家。你哥哥待会要和我舅舅他们去吃饭,你要想去也可以。” 夏小意嗯应,“我把这里的吃完就回家。” “吃的完吗?”何肆问。 她诚实的摇头,“不太能。” “别强求,吃多了不好消化,没动过放回去没关系,你也可以带回家吃。” “好。” 华尔兹停了下来,有人拿着话筒开始了年度总结,叽里呱啦一大堆。 夏小意吃着马卡龙,抬眼瞧坐在对面的人。 却不想被撞了个正着。 何肆看着她,笑了下,“有没有趁哥哥不在的时候,偷偷拆了小红包?” 您老人家还真是料事如神。 “……没有。”夏小意说。 他明显不信,“真的?”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她搬出刚刚的西装少年,“刚刚你也看到了那个男生,我忙着应付他,哪有空拆小红包。” 何肆对她这套说辞还算满意,“刚刚那个男孩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觉得怎么样?” “哥哥,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认真严肃的看着他的眼睛说。 何肆愣了下,“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了。”夏小意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继续吃小吃,一边回答他。 “那你喜欢的男孩子怎么样?哥哥替你把把关。” “他温柔体贴、又高又帅,还很有爱心。” 何肆不咸不淡,“评价这么高啊?” “嗯,他很好。”夏小意抿唇笑笑。 而且,他现在就在她面前。 何肆又问:“多大了?” 夏小意看着他问:“哥哥,你今天怎么了?” “变帅了?”他笑。 “不是。” “那是什么?” “你今天怎么这么的……” “嗯?” “八、卦。” 服务员端着果汁走过去,何肆要了一杯,没再问下去。只是说,“哥哥这是怕你上当受骗,小小年纪就要吃爱情的苦。” 心里也觉得奇怪。 是啊,他今天怎么八卦起来了? · 何家的新年在老宅过,家训不论多忙多远,都必须抽空在除夕这晚赶回来吃团圆饭。 三个厨师一早便开始忙碌起午餐和晚餐。 何肆和何锦渝一起,上午来的。小辈都来齐了,几个长辈还没到。 何家大哥前几年结的婚,生了个小孩,今年满三岁。 何肆在楼上陪老爷子聊了会天,便下来逗小孩玩。 三岁的小孩正是最好玩的年纪。 胖嘟嘟的小团子五指握笔,握着彩铅在画纸上龙飞凤舞一顿,画出一堆杂乱的线条。 小团子大名叫何奕,没有小名。小团子在娘胎里的时候,何家大哥就不让娶小名。义正言辞,“不是闺女,娶什么小名?娘们唧唧。” 何肆把小孩圈在怀里,握着他的手教他握笔,喊他,“小奕。” 奕和意同音,喊出来联想到了另一个小孩。 身后没了动静,小团子的小手被握住,不方便他发挥。他等不及,另一只小手指着被握住的小手,仰着小脸看他,黑葡萄般的眼睛里满是控诉,“松松。” 何肆跟他脸对脸,侧脸贴着他软乎乎的肉脸,笑笑,温声教他,“笔要这样拿。”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学什么都快,何奕遗传了父母的优点,不仅脸蛋好看,脑瓜子也更灵活,一学就会。 正确拿好了笔,画出来的画却还是惨不忍睹。 何肆看着纸上的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条,不自觉的换了称呼,笑着调侃,“小胖子,怎么没遗传到你二叔的绘画天赋?” “那也得是我儿子才行。”何锦渝随手拿了支摆的到处都是的彩铅,在何奕小肉手摁着的纸上空白处画出只小猫,问小孩,“这是什么?” 何奕点着简笔画,“猫猫!” “真棒。”何肆夸他,从小团子背带裤的大兜兜摸出颗奶糖撕开包装喂给他当奖励。 何家大哥剥了根香蕉给媳妇,沉声对着小团子,“不准说叠词,有个男人样。” 小团子懵懂无知,却也听得出语气好坏,吓的小身子一抖。 何肆安抚了两句小团子,虽然很可怜但他忍不住想笑,“三岁小孩,要什么男人样?” “大哥对小侄子未免太严格了。”何锦渝也道。 何家大哥固执己见,“男孩不能娇生惯养,你俩要喜欢自己去生一个。” 第69章 喜当爹? 一个有男友,一个单身主义,都是十有八九这辈子都不会有小孩的人。两人双双沉默,对视一眼,默契的当作没听到。 何奕在这种时候,成了最好的帮手,被人抢着要。 何锦渝:“小奕过来,二叔教你画画。” 何奕从何肆怀里出去。 何肆笑道:“小白眼狼,这就不要小叔了?” 小朋友嚼嚼嘴里的糖,自小便懂得吃人嘴软的道理,全然忘了糖本来就是自己的,思考一两秒,重新钻回何肆怀里。 何锦渝:“我呢?” 何奕:“小叔给我糖糖。” 何锦渝哭笑不得,“小势利眼。” 何奕噘嘴,不高兴的强调,“糖糖!” “二叔也有糖。”何锦渝在一大盘坚果里翻了几颗出来,诱惑小孩。 可惜何奕是被自家老爸何宇成限制吃糖的,深刻的明白没到自己嘴里的糖不是好糖。小脑袋一扭,哼唧一声,窝在何肆怀里不动了。 何锦渝:“……小肆哄骗小孩挺有一手。” 何肆奇怪,“除了哄骗这个小胖子,还哄骗谁了?” “小意。”何锦渝说。 何奕以为说自己,举着彩铅一脸正气,“小奕不骗人!” “不是说你。” “哼!二叔才骗人!” 何锦渝:“……” 叔侄仇恨就此结下了? 何肆坏笑着煽风点火,在何奕耳边小声道:“我们不跟二叔玩。” 何奕一听,郑重点头,“不跟二叔玩!” 何锦渝:“……” 相较于何家的热闹,夏家的新年算得上冷清。 饺子在咕咚咕咚冒泡的沸水里翻滚,夏小意捞了一个出来咬一口,确定熟了把饺子盛出来端到餐桌上。 夏初蘸酱吃了两个,低头去看手机跟何锦渝聊天。 不速之客夏建烨一改以往嘴脸,竟关心起夏初,“小初吃完再玩手机。” “没胃口。”他淡声丢下这句话,离开了餐桌。 餐桌上谁也没出声,夏筠青有些尴尬,她念着多年情分于心不忍,所以才让一个人过年的夏建烨进了屋。 夏小意另盛一小碗饺子,夹了几样夏初爱吃的菜,端到他的房间,放在书桌上,拉起在床上装死的人。 “哥哥,吃饭。” 夏初扶着额坐直,一脸不爽,“大中午的真晦气。” “饿肚子对你有什么好处?”她安慰他,“他晚上应该就走了,没关系的。” “我瞅我妈那意思,是舍不得让他一个人过年。”他招招手,示意夏小意把书桌上的碗端过来。 夏小意把碗和筷子放在他手里,“大半辈子的感情,哪那么容易割舍。” 夏初吃了口饺子,叹气。 一整个下午,有夏建烨的存在,屋里静的可怕,只能听见电视声。 晚饭前夏建烨总算是被夏筠青委婉的赶走了,带来的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在他出门后被夏初丢了出去。 破天荒的,门外没有传来谩骂吼叫。 夏筠青剥了两个砂糖橘一个给夏初一个给夏小意,“他应该是真知道自己错了,一起住了这么多年,哪怕是离了婚也还是你爸爸,小初你不能这样对他。” 夏初沉着脸,“他知道错了,然后?你要原谅他?” “妈不是这个意思。”夏筠青无奈。 夏小意坐到两人中间,往夏初嘴里塞橘子,制止即将发生的吵架,“姑姑、哥哥,你们看春晚吗?” 夏初也不想在除夕夜跟夏筠青吵架,夏小意给了台阶,他就顺着下,“看。” 气氛这才好点。 时间飞快,接近零点,窗外黑如幕布的天空升起巨大烟花,随着“砰”的一声响,绚烂绽放,漫天的烟花流光溢彩如流星般下落。 夏小意卡着时间,发出早已打好在对话框里的四个字。 何肆带着下午睡饱了的何奕刚从何瑾秋和其他几个长辈的围攻中逃脱。 何老爷子挺浪漫一小老头,颇爱看雪。因此何家老宅后院的雪是特意吩咐过不让打扫的,积了厚厚的一层,在灯光下白的发亮。 小路倒是让人打扫了出来,他走到石桌旁放下裹得严实全副武装的何奕,叮嘱,“玩雪也不能摘手套。” 何奕举起双手比万岁,“好耶!” 何肆见他蹲下小身子在雪堆前专心致志的团雪球,打开手机看信息。 他的联系人不多,发群发祝福的一早就都给发了,店里那些个发祝福无一不是找他要红包的。 现在空空如也的消息列表里,在这个点多了一条新的消息,简单的四个字,来自那个乖巧的小孩。 何肆打了语音电话过去,夏小意接的很快。 他笑,“小孩,还知道跟哥哥说新年快乐啊?哥哥还以为压岁钱白给了。” 夏小意调小了音量,看一眼在沙发睡着的夏初,给他盖上露在外面的肩。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昨天是除夕,今天才是新年。” “那昨天怎么不跟哥哥说除夕快乐?”他问。 昨天夏建烨在,弄得每个人都不愉快。她也就忘了除夕祝福语,只记得新年。 “……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问的唯唯诺诺,何肆忍不住想逗她,“来不及了怎么办?” “那……我明年补回来?”夏小意试探性的问。 “怎么补?” “说两句除夕快乐。” 何肆轻笑,余光瞥见脚滑一头栽进雪堆里的何奕,道了声稍等一下,把他拎回来。 何奕小脸冻得通红,到处沾满了雪。没哭,流着鼻涕的弯弯戴着手套的小手,表示,“没摘,做球球。” 大意他有听话的没摘手套,所以还想玩。 电话没挂,夏小意自然听到了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 脑袋里“嗡”的一声,人傻了。 不是说单身主义吗?怎么有小孩的声音? 何肆从兜里拿出纸巾,给何奕擦干净雪和鼻涕,瞧了眼雪堆面前那几颗不规则的小球,笑出声,“去屋里暖和一会再来玩好不好?” “不好。”何奕摇头。 “冻感冒了会难受。” “不会。” “不怕吃药?乖,坐一会我们再来,嗯?” 夏小意尚在震惊中,丝毫没往是何肆亲戚的小孩那想。咬着唇,听着何肆温柔跟小孩商量的语气,没忍住,“哥哥,你什么时候当爸爸了?” 第70章 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当爹? 看了眼听到手机里传出声音举高了双手要手机的小团子,何肆勾唇,把手机给他,“叫姐姐,跟姐姐说新年快乐。” “姐姐~”何奕甜甜的喊。 那边没有回应,他敲敲手机屏幕,耳朵凑过去,“歪?” 小团子还在歪歪歪,想得到回应,等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抱回了客厅。 何奕环顾一圈,急了,手机里的小姐姐又不出声,哪有雪好玩。他丢下手机指着外面,焦急的喊:“玩!叔叔,玩!” 何肆捡起他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毫无愧疚之心,笑道:“叔叔不玩。” “奕奕玩!”他瘪嘴要哭。 何肆一见这小胖子要哭不哭的模样就忍俊不禁,腔调带着笑,哄他,“宝宝乖,等会再玩。”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的何奕泪眼汪汪,“叔叔坏!” “叔叔坏吗?” “嗯,坏!” 何肆认可的嗯一声,“可是叔叔坏你有办法吗?” 一直在听的夏小意:“……哥哥,我挂电话了?” “不是我小孩,我小侄子。”何肆开了外放,回答她先前问的问题。 夏小意:“我听到了。” 何奕的注意力又一次被手机吸引,没忘记何肆让他说新年快乐,“姐姐,新年快乐!” 从叔侄俩的对话中夏小意得知他自称奕奕,于是说:“奕奕新年快乐。” “姐姐~嘿嘿~”何奕抱着手机笑,“姐姐玩球球嘛?” “球球?” 何肆在一旁剥开心果,解释,“雪球。” “姐姐不玩。” “一起玩~” “小东西,你守岁?”何肆推开何奕快贴在屏幕上的小肉脸,问她。 夏家没有守岁的风俗,她现在还不睡是为了给他卡点发新年快乐,想做第一个跟他说新年快乐的人。 夏小意说不是,“很快就睡了。” “嗯,晚安。” “哥哥也早点睡,晚安。” 挂断电话,夏小意长吁一口气。烟花的燃放转瞬即逝,此刻放眼望去,夜色浓的如墨,城市灯火通明。 她收起手机关掉开着的电视回了房间,把那张他写有“新年快乐”的小纸条连同他给的压岁钱一起夹在《小王子》里保存好。 在一点整,烟花又一次绽放的时候,许下了新年愿望—— 愿他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 夏家没什么亲戚,直接略掉了拜年一说。夏筠青公司里有事要忙,大年初五就回去上班了。 夏小意窝在沙发刷朋友圈,杨然同志发了条动态抱怨七大姑八大姨的新年各种问,加上一个叹气的小表情。 她人缘一向不错,动态下好几个共同好友都评论了+1表示自己也一样。 新年各种问无非是问成绩、问学习、问未来、问婚姻等,夏小意没有这样的烦恼和压力。 夏筠青教育方式偏向散养,不太管夏初和她。夏初倒是会过问一两句她的成绩,考的一般也会鼓励她。 至于她的父亲夏忠,今年又是毫无音讯。夏小意习以为常,只是偶尔也会难过,难过自己是没人要的小孩。 门铃声响了。 夏小意以为夏初买零食回来,忘带了钥匙,调整好情绪去开门,刚要说夏初。 却看到门外站着何肆,和他身后的小孩。 何奕怀里抱了一桶星球杯,抓着何肆的裤腿探出小脑袋,看她几眼,才怯怯的探出整个身子,迈着小步伐送上星球杯。奶声奶气小声道:“给姐姐拜年,surprise。” “谢谢。”夏小意有点发愣的接过星球杯,把手里抓着没喝的酸奶给他。 何肆笑着看两小孩礼尚往来,“能进去吗?” “能。”她给他拿鞋,看着何奕的小脚,家里没有小孩穿的鞋,刚想说奕奕别脱鞋了。 何肆牵着小团子进屋,“他鞋干净,我抱着他来的。” 何奕抬抬脚,“奕奕的鞋不脏。” 夏小意给何肆倒茶,问,“哥哥你怎么来了?” “拜年。”何肆笑道,戳了戳喝酸奶的小人儿,“这个小鬼闹着要见你。” 何奕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一圈,拽拽夏小意的衣角,“姐姐,我们说悄悄话。” 夏小意觉得这小孩有趣,倾身侧耳听他说。 “姐姐是小婶婶吗?” ?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吗? 看了眼何肆,夏小意耳朵泛红,摇摇头,“姐姐不是。” 在心里补上了句,以后可能是。 何奕有些失望的搓搓小手,继续喝他的酸奶,小眉毛皱成两道肉坨坨。 何肆笑着看她,“问你什么了?让他愁成这个样子。” 夏小意虚咳一声,“没什么。” 夏初买零食回来见何肆坐在客厅里,奇怪的问了句,“我媳妇呢?” “让老爷子给扣住了,他晚点来。”何肆说。 夏初应了声,放下零食,抓着何奕的双手,如老友见面,“呀,一年没见,你长高了?还胖了不少。会说话了吗?” “小孩不是一岁多就会说了吗?”夏小意说。 “这小傻子心脏不好,发育的慢,说话也迟迟不愿说。”夏初抓紧了想从他禁锢中逃脱的小孩。 何奕拔萝卜似的努力想从怪蜀黎的手里把手拔出来,“松松。” 何肆翘着二郎腿笑道:“年末的时候开始愿意说了,你别逗他,逗哭了你哄?” “逗哭了还给你。”夏初松开小孩,意犹未尽的揉了把他的小脑瓜,“你叫什么来着,我都忘了。” “奕奕,叫何奕。” “哟,还挺聪明。” 夏小意环住靠过来的小团子,“他本来就不傻。” “婶婶抱抱。”何奕转身面向她,张开了双手。 夏初、何肆:“婶婶?” 夏小意:“……” 怪突然的。 别看我,我不懂,我布吉岛。 何奕爬上沙发抱住夏小意,“姑奶奶说小叔的…漂亮姐姐叫婶婶。” “什么意思?”夏初看向何肆,质问,“什么时候我妹跟你搞一块去了?” 何肆不紧不慢剥了颗花生,“注意你的措辞。” “注意个屁,何肆你背着我……”夏初瞪大眼睛,气的快说不出话。 夏小意:“……哥哥,你误会了。” 夏初瞪她一眼,“你给我闭嘴!” 何奕抱紧了夏小意,“婶婶,不怕。” 第71章 可是妹妹想当他老婆 还不等夏初再说话,何奕双眼红通通的蓄满了泪。 把认定的小婶婶抱的更紧,用自己小小的身躯牢牢护住,“奕奕怕怕,但素奕奕勇敢!奕奕保护小婶婶!” 夏小意咬着唇笑,“谢谢奕奕。” 小孩的话一出,夏初就绷不住,板着的脸上多了笑纹,“你还挺有骨气?” 何肆也笑出声音,把小包子拎到自己腿上,将剥好的花生送进他嘴里,执起他的小手对着夏初道:“宝宝要叫这个哥哥婶婶才对。” “哥哥?婶婶?”何奕听不懂,被绕晕。 他套用何瑾秋教何奕的那套,“你姑奶奶没告诉你,二叔的漂亮哥哥也是婶婶吗?” 这么一说,何奕就懂了。小孩子天真无邪的拍拍手,虽然二婶婶凶凶的,但还是高兴的咯咯笑,“奕奕有两个婶婶啦~” 夏初:“……” 夏小意:“……” 何肆掩着嘴笑,告诉他,“奕奕只有一个。” “哥哥,婶婶。姐姐,婶婶。”何奕伸出手指头数,确定,“是两个!” “姐姐不是婶婶。”何肆纠正,抬头跟夏初解释,“估计是昨天我妈教他的,我把小意当妹妹,你别多想。” 眼睁睁瞧着何肆被他妈逼着相亲n次的夏初表示理解,松懈下来,呼一掌夏小意的后背,打醒出神的人,“盘子里的花生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你不准碰。” “我知道。”夏小意低眸,去卷自己的毛衣袖子。 总这样把她当妹妹,可是妹妹想当他老婆。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她追他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隔了铜墙铁壁万座山…… · 温度低,天还冷着,小区里的雪没怎么消融。为了兑现小包子想和姐姐一起玩球的心愿,何肆暂任奶爸职位。单手抱一个,后边跟一个。 他带着俩小孩,俩小孩带着何锦渝顺道买的工具,一起到了小区里一颗在角落的绿化树边。 角落的绿化树下积雪白亮无暇,上面没有留下脚印和其他人为痕迹。 何肆掏出手机,站到一旁,“玩。” 夏小意缩着肩:“……” 她,大龄儿童? 何奕已经蹲了下去,用工具制造了一个个圆溜溜的小雪球,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边。 见夏小意不动,他拉拽她,“小婶婶…玩~一起。” 夏小意承受不住他会发光发星星似的眼神,更何况,他叫她小婶婶。她在一句句甜甜的婶婶里,逐渐迷失自我。 连声应好,给他戴好他摘下来的小熊帽子,“奕奕不能摘帽子。” “帽帽热。” “不是热,是暖和。” “好!奕奕听婶婶哒~” 工具做的雪球不结实,只要稍微用力就会散掉。 她回头看了眼在玩手机的何肆,心生一计,小声跟何奕说:“奕奕知道打雪仗吗?” “奕奕不知道。”何奕抓抓被头发盖住的额头,“雪仗、打球球?” “就是把球球扔向叔叔。” “哇~” 何奕嘻嘻笑一声,双手小心的抱起一个雪球,走到离何肆两三步远的地方,“叔叔,蹲蹲。” 何肆关掉手机,蹲下身子,“要抱?” 话音未落,一颗雪球在脸上散开。 做了坏事的小孩嬉笑着躲到出主意的小鬼身后,吐着小舌头扮鬼脸。 像个天生的小坏蛋。 何肆不气不恼,扬起唇角,拍了拍肩头的雪,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拖着尾音,轻笑,“小孩,你教坏小朋友啊?” “我没…没有。”夏小意心虚的目光闪躲。 “没有吗?”他似是认真思考的摸了摸下巴,转而又是一笑,低着眸凝视着她,“那我小侄子怎么变坏了?嗯?” 躲在夏小意身后的何奕站出来,俨然一副小英雄样,小手插腰,“叔叔不欺负婶婶!” “是姐姐,不是婶婶。”何肆说。 何奕才不管什么称呼,总之就是不能欺负女孩子。 他哼一声,又道:“不准欺负姐姐!” “难道不是你这个小胖子欺负叔叔我了吗?”何肆蹲下来,捏捏他冻得通红的小鼻头。 何奕嘿咻嘿咻的搬了个雪球来,往何肆脸上糊,“奕奕是跟叔叔打雪仗,奕奕、好孩子!” 何肆:“……” 见他拿小团子一点办法没有,夏小意憋着笑。在他眼神扫过来时,控制不住笑出了声音。 何肆捡起地上的一颗雪球,一把捞起何奕,像夹笔记本电脑似的夹在腋下。往后走几步,邪笑道:“哥哥近二十年没玩过了,既然小意邀请了,那哥哥也不能拒绝不是?” 夏小意:“……” 什么邀请?别胡说,我没有。 看着何肆那个坏坏的笑,夏小意怂了,觉得自己要遭殃。 果不其然,下一秒,雪球就砸到了她身上。冲击力大,不痛不痒,散开的雪有的溅到脸上。 在皮肤温度下,化成冰凉的雪水。 夏小意不甘示弱,丢了颗回去,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她没想到成熟稳重的何肆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放开了奉陪打雪仗。 空旷的小区里,被小孩清脆的笑声充斥。 何肆难得放肆一次,几个回合后,在小区的娱乐设施上用袖子擦了擦雪,抱着何奕坐下。 坐的正是跷跷板,何奕喊夏小意坐在另一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跷跷板上升,他歪着小脑袋,发出疑问,“为什么不飞飞?” “小姐姐太轻了。”何肆道。 小包子恍然大悟,“姐姐,吃饭饭!” 他笑着看向她,“听到了吗?奕奕叫你多吃饭。” 叔侄俩一唱一和,两个男人一台戏。 夏小意:“……听到了。” 不知何时来的何锦渝上前抱过小团子,塞给夏初,“让婶婶多抱抱你。” 夏初不怎么喜欢小孩,从第一次见何奕到现在,他就没抱他。逗小孩玩行,让他带小孩抱小孩…… 他如临大敌,想搬出夏小意,“让小……” 等等,他要是说让小意抱不就是默认了他妹是婶婶? 默认夏小意跟何肆……? 夏初拧着眉,接过如烫手山芋的何奕,“小胖子,你不准哭。” “他不认生,你又是老熟人了,不会哭的。”何锦渝看他别扭的样子,笑着道。 何奕点点头,“奕奕不哭。” 何肆双臂环胸,“小意小时候你没抱过她?” 被call到的夏小意忽然觉得这个事不止是让她哥哥抱何奕这么简单…… 第72章 幸灾乐祸 夏初仔细一回想,夏小意小时候乖的不像话,不哭也不闹。长得比同龄小孩矮,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什么都听他的,他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 跟手里的这坨比金子钻石还贵重的小娇气包能一样? 他扯动嘴角,认命,双手抱好了何奕。 摔了负不起责任。 何奕眼尖,扯下手套,小指头戳着夏初脸上的酒窝,“这里,怪怪。” “什么玩意儿怪,这叫酒窝。”夏初偏头躲开他的手,又略显骄傲道,“你二叔就醉倒在这颗酒窝里。” 何锦渝笑,给他们拉开车门。 何奕听不懂,“酒屋?” “酒窝。”他重复一遍。 何奕又戳戳他的脸,眼里满是好奇,“不见了。” “要笑才有。”夏初冷着脸。 “婶婶,笑笑。” “不笑。” 何奕嘟嘴,生气,“不乖。” 夏初被他这副小模样逗的笑了下,“我就是不乖,你能怎么着?” 想到出门前他妈妈捧着他的脸叮嘱他要听叔叔的话。 何奕点了下小脑袋,也捧起夏初的脸,一脸认真,“要乖乖,听叔叔话。” 夏初:“……” 他收回叫他小傻子的话,这小不点机灵的很。 · 吃过午饭,他们分成两对,何锦渝夏初带着何奕去儿童乐园,何肆带夏小意去看电影。 何锦渝安排的,夏初想跟他们一起看电影被强行拉走。 夏小意拿着手里两张温热的电影票,感激的看了眼何锦渝的背影。 何肆低笑一声,“你看他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像。”她答。 何锦渝单手抱着何奕,另一只手牵着夏初,像极了一家三口。 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美好的未来。 街边有卖氢气球的小贩,何肆买了一个,卡通小猪样式的。 夏小意看他抓着气球绳,脑子里如回放影片似的,慢动作的回放他那天站在绿化树下从枝繁茂密的树叶里拉出一只爱心形状的气球对她弯唇一笑的画面。 和现在一般,如此的让人心跳怦怦。 “抬下手。”何肆说。 她不明所以,听话的抬起手。 何肆修长的手指将绳缠绕在她的胳膊上,灵活的打出一个蝴蝶结。 夏小意缓慢的眨了下眼,有点受宠若惊,“给我吗?” “你想要吗?”他问。 如果是给她的就不会这样问,夏小意清楚,气球是买给何奕的。但她若是说想要,他会给她。 她摇摇头,“给奕奕。” 何肆望向不远处小贩手里抓着的那一大把氢气球,笑着问:“喜欢哪个?哥哥给你买。” “我长大了,不玩这个了。”夏小意说。 她并不是很想要他以“哥哥”身份给她买的气球,那跟夏初给她买气球有什么区别? 何肆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用大拇指转了转尾指上的戒指,“也是,小意再过两年就是大人了。” “嗯,哥哥我们走,电影快开始了。”夏小意拿着票,往电影院的方向走。 少女自然微卷披散的乌黑发丝在风中轻轻飘扬,那个小猪气球在她上方一晃一晃的。发现他迟迟没跟上去,她停下来转过身等他。 脸庞上的婴儿肥随着五官的长开早已消失,巴掌大的小脸上懵懂的表情显得娇憨可爱,眉目间分明是涉世未深的天真无邪。 还是个小孩。 何肆往回走,从小贩手里接过一个透明的、盛满了亮片碎星星的气球,付过钱。迈着长腿,很快走到她面前,把气球给她。 “在哥哥这里,你永远都是小孩。” 夏小意有些复杂的拿过气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开心还是消极。 她呼出一口气,笑着说:“谢谢哥哥。” “不客气。” 何肆跟她坐在靠后的位置,电影是新上映的恐怖片,来看的全是成双成对的情侣,除了他们。 一播放到恐怖画面,就能听到女生的尖叫声,能看到她们扑进自己的男友怀里寻求安慰。 夏小意看了眼身旁吃爆米花看的聚精会神的何肆。 要不,她也装一下? 可经过之前当志愿者在大巴上,她为了打发时间和他一起看了不下三四部恐怖片。 现在再装害怕,太迟了点。 这步电影的恐怖程度远不如何肆之前看的那几部。 夏小意想问问他是不是魔鬼,不然怎么那么爱看恐怖片?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偏着头凑近她,压着声音,“觉得无聊?” “有点。”夏小意如实道。 “哥哥也觉得。” “……” 那是自然,毕竟他喜欢看更刺口的。 何肆喝了口可乐,又道:“你想不想看动画片?” 刚刚进来的时候,有在售票处看到新上映的一部动画电影。 夏小意看什么都行,问他,“哥哥想看?” “哥哥…”何肆停顿几秒,笑道,“确实还挺想看的。” “那我们去?” “好。” 动画电影比恐怖电影有意思的多,氛围也更欢快。夏小意笑点比较高,一场电影下来,笑的次数不多。 倒是何肆,出了电影院,唇边还挂着笑。 “有那么好笑吗?” “哥哥第一次有人陪着来电影院看电影,有点高兴过头了,你理解一下。” 夏小意惊讶,何肆看上去就是极受欢迎、身边环绕一群小迷妹的人,在成为单身主义者之前也没谈过恋爱? “以前没有人陪哥哥看过吗?” “没有。” 她挠头,像是随口一问,“谈恋爱的时候也没陪女朋友一起看过电影吗?” 何肆丢掉空了的可乐纸杯,回答她,“哥哥没谈过恋爱。” “哦。”夏小意应道。 那也就是说,只要她成功了,她就是他的初恋。 她弯起眼笑了下。 何肆没错过她的表情,喊她,“小东西。” “嗯?” “哥哥没谈过恋爱,你幸灾乐祸啊?” 夏小意:“……没。”错。 她就是,幸灾乐祸。 “真的不是幸灾乐祸?” “不是。” “笑什么?” 夏小意又笑了下,“高兴。” “哥哥一大把年纪没谈过恋爱你高兴?”何肆轻挑长眉。 她摇头,笑道:“是今天玩的很高兴。” 何肆:“……勉强信你。” 第73章 想偷一颗心 立春以后,温度回升,雪在夜间悄然融化,枯树上生出青嫩的绿芽。万物复苏,意味着冬天的结束。元宵节一到,开学紧接着来。 夏小意通宵补完寒假作业,被夏初塞进车里,又塞了一杯红糖水在她手上。 她捧着热乎的红糖水,人还迷糊着,听见开车的夏初暴脾气的骂:“但凡你早点写完咱早点出门,也不至于赶上早高峰。前两天照顾何奕那个小祖宗,哄睡哄吃饭还得陪玩,累死累活。这两天照顾你这个小祖宗!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高中的时候,还让我帮你写寒假作业。”夏小意淡淡道。 夏初:“……” 夏初的假期作业和大部分人一样,留到最后一天写。丢一支笔一个作业本给上初中的她,给出一个小时三块钱的价格,让她来分担抄写的重任。 简直惨无人道! 资本家见了都得流泪。 夏小意接着又说,无情的拆穿他,“再说了锦渝哥说照顾奕奕只是让你提前体验一下,而且明明很多事情锦渝哥都有在帮忙,还有保姆阿姨在,你累到什么了?” 夏初:“……行了,你可以闭嘴了。” 她哦一声,在唇瓣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堵车堵的水泄不通,到校时间比别人晚太多,教室里的同学都上交完学费和作业各回各家了,夏小意才姗姗来迟。 报完名,晚上就要上晚自习。 夏初今天也有课,买了早餐让她去女生宿舍找朋友玩顺便补个觉,然后开车匆忙离开了。 夏小意提着早餐,在转角店门的侧面探出半个身子,往里面望。 何肆坐在靠收银台的位置和陈娇说着什么,神情严肃。 许是余光看到了她,他扭头看了过来,然后忽地笑了。 何肆放下手里拿的清单,起身慢慢朝她走来。他推开店门,笑的漫不经心,“在哥哥店外面偷偷摸摸看什么呢?是不是动了歪心思想偷哥哥的东西?” 一缕阳光透过玻璃推拉门斜斜的落在他身上,被那一缕光照到的头发、脸、眼睛、鼻子、肩头,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丁达尔效应让夏小意看到了光的形状,以及,光彩夺目的他。 她在这一刻觉得这个画面哪怕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鲜花凋谢、久到落叶归根、久到石被风化,她依然能清晰的回忆出来,连同此刻的心悸不止。 是啊,她动了歪心思,胆大包天的想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偷走一颗不属于她的心。 脸颊滚烫,夏小意吞吞唾沫,故作镇定,“看看哥哥你在不在,我哥哥说让我在你店里玩一个下午。” “哥哥不在,你也可以进来,转角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何肆笑道,“进来吃元宵,哥哥亲手炸的。” “好,谢谢哥哥。” 夏小意进去,在角落坐下。 何肆坐回了刚刚坐的位置,继续查看货品清单,让陈娇去后厨给她拿元宵。 夏小意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什么都没吃,饿极了一坐下就在啃夏初买给她的饭团。被一大口饭团堵住了嘴,想自己去拿的话来不及说出口。 陈娇雷厉风行,不出半分钟,不情不愿给她拿了盘元宵来,一言不发的走了。 她对她有敌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夏小意早已习惯。 她不甚在意,吃完饭团吃元宵。 元宵应该是炸了有一会了了,已经凉掉。吃起来外皮酥脆,内里嚼劲十足。 夏小意边吃边看他们坐在一起聊事情,隔得不远,能听到,都是些有关转角甜品和饮品材料选购上的。 两个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的。 何肆在这方面,无比让人省心。 夏小意越听越困,脑袋一点一点,最后磕在了桌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手里还拿着一颗咬了口的炸元宵。 何肆轻声笑笑,见她眼下的淡青,没忍心喊醒她,脱了外套盖在她肩头。 梦里闻到了熟悉的淡雅馨香,像何肆身上的,让夏小意舍不得醒来,她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脑子昏沉,慢慢清醒过来。闻到了饭菜香,听到轻轻的说话声。 “不叫醒她吗?” “让她再睡会,营业了再叫。” “这小孩铁定是熬夜补作业了,大壮,这随我啊。” “宴煦哥,你小点声。” …… 夏小意停直腰杆,外套掉落在地,她揉了揉有点睁不开的眼睛,捡了起来。 胡宴煦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吵醒你了?” 她慢半拍摇头,“我睡醒了。” “喝点水,然后吃饭,或者先去洗把脸?”何肆把水和给她留的饭菜摆到她面前,拿走他手里的外套穿上,“小孩,你这么用功啊?” 夏小意喝着水,刚睡醒脑袋反应迟钝,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有点懵,“嗯?” “用功到通宵写作业。” “……” 夏小意红了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这是一般学生统一的传统。” 胡宴煦和另几个店员附和,“对对对,我们上学那会也是。” 大壮憨厚笑着,“我娃现在也一样,前两天我妈还说是我教的徒弟。” 夏小意不服气的看着何肆,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不止我一个人这样,大家都是一样的。 何肆微扬着眉,“哥哥上学的时候,假期作业第二天就写完了。” 夏小意:“……那、哥哥你是二般学生。” 他笑一声,在台柜里找了包湿巾出来给她让她擦脸。温声道:“合理安排时间,积攒到一天来做,多累。” “嗯,谢谢哥哥。” 午休时间过,刚开学的缘由,一个月没见到的同学们都结伴出来吃东西聚聚。 转角客人多,大家都在忙。 夏小意干坐着不好,提议自己也来帮忙。 陈娇巴不得,把一堆外卖订单给她,让她来打包。 何肆把订单推回去,微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小意现在不是店员,这些事让其他人来做。” 说罢,不顾陈娇难看的脸色,带她上楼进了阁楼。交代她,“书架上的书随意使用,书架旁边墙上的装饰看到了吗?那里拉下来是张床,再去睡会,吃完晚饭再回学校。待会记得把门锁上,阁楼不对顾客开放。” 第74章 她沦陷其中 这是夏小意第二次来转角的阁楼,陈设同第一次见到时没有区别。 不同的是,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在这。 书桌沐浴在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下,桌面干净,一本满是英文的书摊开在上面。 夏小意看不懂,桌上没有书签,她便没动他的。 书架摆满了书,各式各样的,连童话故事也有。她拿了本下来,翻开,里面纸张泛黄,有些年头了。 纸张有折过的痕迹,是他看过的。 夏小意了无睡意,翻开书仔细看了起来。时间在温馨有趣的文字里过的飞快,等再回过神,阁楼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楼下有顾客在就会播放的音乐不知何时被关掉,闹钟上的指针停在了六点。 她摁着书桌桌面起身,一直被忽略的轻微疼痛在此刻因为过大的动作猛的一抽痛。 夏小意捂着小腹,拿起书放回去,看到椅子上不明显的一块印记,懊恼的想哭。 她抽了纸巾用力擦,楼下响起敲门声。 夏小意把书桌椅放好,纸巾团成团攥在手里,藏在身后,先去开门,“哥哥。” “睡醒了吗?”何肆侧身上楼。 她也跟着侧身,掩盖住身后。 “睡醒了。” “外卖还要几分钟才到,饿了去楼下找大壮,让他给你拿零食。” “我还不饿。” 何肆把书合上丢在一边,找了把美工刀下来,见她眉心拧着,状态不太对。问:“怎么了?” “没事。” “心情不好?” “没有啊。” 他走出去几步,又转身来看她,“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哥哥?” “没有。”夏小意缓慢的挪动,手在身后摸索,心猿意乱的关上通往阁楼的隐形门。 不知道待会到了一楼以后怎么办,大家都在。 何肆更加起疑,倒也没再问下去,说坐会再下去。 她没坐,干站着,手背在身后,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不坐?” 夏小意摇头。 她今天穿的羊羔毛短外套,里面是件针织毛衣。 转角开了暖气,脱掉外套系腰上虽然奇怪但不会冷。可到了外面,晚上风大…… 她犹豫再三道:“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把我的书包拿上来。” “嗯?怎么了?” “我…还有点作业没写。” 何肆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你的作业还是我的作业?” “我的。” “那怎么还要哥哥去拿?” “……” 因为她没其他办法了。 夏小意想用书包遮挡,直接去学校宿舍找杨然换条裤子。 现在看来,不太行得通。 她抓着纸团的手握紧松开又握紧,还是不太能把真相说的出口。 何肆又问:“真的没有事情瞒着哥哥?” “我……”她咬咬唇,小碎步挪过去,用极小的声音说,“我的裤子弄脏了。” “在哪…”何肆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温声道,“行,稍等一下,哥哥去给你拿。” 楼下刚搬完货,拆的再拆,休息的在休息。何肆把美工刀给一个在休息的员工,在收银台拿了夏小意的书包。 胡宴煦拆着纸箱问:“何老板,拿小意的书包弄啥子?” “那小孩想起来还有点作业没写完,急哭了怕丢人,不敢下来拿。”何肆莞尔道。 胡宴煦笑道,“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到最后一刻不着急。” 大壮抱起一箱检查好了完好无损的茶叶往库房走,“老胡啊,小姑娘也是有尊严要面子的,待会下来了你可不能说这话。” “你老胡我还没老糊涂,不至于。” “没老糊涂就行。” 何肆勾了勾唇,带着书包上楼。二楼也有卫生间,小姑娘脸皮薄,免得她尴尬,他放下书包很快离开。 跨过地上的纸箱,他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事出去一趟,小意的晚餐留出来让她带去学校吃。 上了车,他拨通夏初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夏初含糊不清的声音,“吃饭呢,有事?” “小意穿多大码的裤子。”何肆问。 “咋的,你要给她买?” “她裤子弄脏了。” 那边沉寂了半晌才回答,“s的,你…那个什么,啧,顺便再买一下那个啥。早上走的急,书包是我给她收拾的,光顾着往里面塞作业了。麻烦了,好兄弟。” 说完,不待何肆再问话,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 何肆:“……” · 夏小意拉开书包夹层的拉链,没在里面看到想要的东西,无助的站着,一动不敢动。 暗骂夏初知道给她冲红糖水,不知道给她拿…… 夏小意叹一声,抱着书包愧疚的责怪自己太容易情绪化。她哥哥也是个男人,哪有那么的心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煎熬的要命。 她现在根本下不了楼。 就在夏小意要脱外套系腰上,准备下楼就溜的时候。 何肆如救世主般出现,他提了个袋子,许是因为走的急,脸上有抹淡淡的粉。 见她眼眶微微泛红,他把东西放下,抓着车钥匙的手抬到一半把钥匙放下,再次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这是作为女孩子无法避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用觉得难为情。哥哥不会挑,买的店员推荐的,先将就一下,嗯?” 语气温柔的要命。 可她总在他面前,这么的丢人,洋相百出。 夏小意抹掉要掉出来的眼泪,应一声,拿上袋子进了卫生间。 袋子里装了条吊牌未拆的裤子,是她的尺码,还有一包被小袋子装着压在裤子下的卫生巾。 夏小意换好出去的时候,何肆不见了踪影,桌上多了一杯水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画了一个笑脸的小表情并配文“咕噜咕噜”。 是他写的字。 她破涕为笑,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是热的,却不烫口。 夏小意喝了几口,暖和了整个身子,她把袋子里换下来的裤子装进书包,拉好拉链背上下楼。 何肆给她买的裤子裤腿上有蝴蝶结的绑带,但和她今天穿的牛仔裤是一样的颜色。她拿着给她打包好的外卖走出去,跟他们道别,也没人发现她换了裤子。 昏暗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月亮小小的、远远的挂在天边。街边的路灯亮了,晚风一吹,夏小意弯着唇笑了。 这个人,太过温柔细心。 让她深陷其中。 第75章 白瞎一片真心 开学后,夏小意的生活和大多数高中生一样,平静又充足。考前为考试发愁,课间和朋友嬉笑玩闹,偶尔彻底空下来才会想起某个人。 他们之间除了节假日在微信上互道祝福,再无其他。 联系再少,一想到也还是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像是热恋中的平淡期,没有那么多联系也无关紧要,因为她知道且相信,他身边不会有其他人站到那个位置。 令人难过的是,这个“期”也是她单方面的,而她也没有站在他的那个位置上。 一转眼已是春末夏初,兰沭的夏天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前一天还在穿毛衣或是外套,后一天热的直接换上了短袖。 夏天,来的那样的快。 今年的夏运会由此拉开帷幕。 一直担任班长的王子沐拿着登记表挨个询问。 “八百米参加吗?” “男子接力赛?” “排球篮球?” …… 问完一大圈下来,也凑不齐人数。 这学期的座位是自选,王子沐比杨然先选,和夏小意又做了同桌。 他放下表格,笔头敲敲夏小意的课桌,“要不要参加女子排球?” 夏小意正和坐在她左边的杨然同志玩五子棋,听他问话,抽空看他一眼,“我不会打排球。” “啦啦队?” “不是有小葵她们了吗?” “……拔河?”王子沐不死心的继续问。 夏小意放下一颗白棋,“我力气不够大,容易拖后腿。这样的集体活动大家都会参与的,不缺人。” “你总得参与一个?” “我会喊加油的。” 王子沐:“……” · 夏运会当天,篮球场上一片沸腾,“加油”一声盖过一声,少年的一举一动都挥洒着青春和汗水。 轮到王子沐上场,他长得高、脸又好看,加上帅气的投篮动作、中场休息时撩起衣服擦汗露出的一小片腹肌,引起全场女生的轰动。 就连对面班级的女生都忍不住大喊王子沐的名字,尖叫不断。 夏小意坐在一颗遮阳的柳树下,撕开一袋辣条,边吃边看。杨然抱了半边西瓜,坐她旁边。用勺子挖了一大勺喂给她,分享自己的快乐。 两个人货真价实的吃瓜群众,不爱凑那热闹。喊几句还成,一直喊嗓子都得哑。 这个季节的西瓜不够甜,寡淡的甜中还掺着微微的酸,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买的辣条太辣,夏小意把没吃完的辣条让杨然拿着,自己去小卖部买水。 回来的时候,刚好是中场休息,一群女生围上去给王子沐送水送功能饮料,抢着让他喝她们的。 她不由感慨,长得帅会打篮球真好,不缺水和饮料喝,还是的。感慨完,她绕过他们,径直往杨然那边走。 王子沐从鸳鸳燕燕中出来,拦在了她面前。 原本嘈杂的女生们在这刻安静下来,注视着他们。 王子沐去拿她怀里抱着的水。 夏小意:? 她往后退,“这是我的。” 他不由分说抽走瓶装水,拧开喝了口。 “谢谢。” 夏小意:? 谢个锤子。 她掌心朝上,“两块钱,现金还是扫码?” 王子沐嗤笑出声,在她掌心轻打了下,把水还她,“给我喊加油就给你,要是你不介意,继续喝也行。” “……” 敢问这位富家子弟,你是姓无赖的吗? 夏小意没问出口,因为她听见周围的议论声。 “这女的谁啊?一瓶水还找男神要钱。我男神喝她的水,是给她面子!不知好歹!” “好像他们是同桌,我上次去二班的看王子沐的时候,看到她了。” “呜呜呜呜我男神拍她手了!” “你激动什么?疯了吗?服了,我打赌是这矮冬瓜勾引我男神。” 夏小意在裤腿上用力擦了擦自己的掌心,她还嫌王子沐手脏有汗呢。 把王子沐喝过的水丢在一边,她拧开另一瓶的瓶盖递给杨然。在众多女生投来的打量目光里,叹气道:“杨然同志,咱能不能回教室扇风扇?” “再看会嘛。”杨然喝了一大口水把水还她,指了指一班的一个高瘦戴眼镜男生,“看到他没?他好帅,我好爱。” 隔壁班的班长,开学典礼的时候在讲台上发表过感言,是名列前茅的三好同学。 夏小意不记得名字,当时觉得他很厉害,现在不知怎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也许这就是对闺蜜喜欢的男生而产生的偏见。 她就着杨然喝过的水,猛灌了几大口,水喝了大半瓶,仍然不解辣,也不解气。 夏小意和杨然说了句,动身去小卖部买牛奶。再坐下去,她会被王子沐的迷妹团用眼神杀死。 杨然对夏小意挥了挥手,津津有味的看一班班长,怎么看怎么好看。见有其他女生在录视频,她所幸拿了手机出来拍照。 “杨然。” 熟悉的娇滴滴声音,是小公主的。自上学期元旦晚会后,田小葵的舞蹈节目加上饰演的“白雪公主”,让学校众多男生为她痴狂,也就有了“公主”的称号。 在杨然看来,这个“公主”用来形容她的毛病更恰当。 从两人在转角闹过矛盾后,彼此一直都是谁也不理谁,路上撞见也当陌生人的态度。 她继续拍她的,应了声,“有何贵干?” “王子沐是不是喜欢夏小意?”田小葵问。 杨然放下手机,托着腮看她,“你怎么不去问王子沐?搞笑,要是他那天没去帮人买炒饭在转角看到了你那副der样,他就算不喜欢小意,也不会喜欢你的。” “听你的意思是承认了他喜欢夏小意。” 田小葵平常清纯可人被男生们誉为“初恋脸”的脸上透着一股子从未见过的狠厉。 杨然“啧”一声,这是暴露真面目了? 她翻了个白眼,“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别烦老娘,别人看你有钱舔你,老娘可不缺钱。” “杨然,你等着瞧。”田小葵咬牙,面容都有些扭曲。 “行行行,我等着,who怕who呀?”杨然无所谓的耸耸肩,呸了一声,“不过我真替小意难过,一直把你当朋友,浪费感情!白瞎一片真心!” 第76章 平白受委屈 一中的夏季学校运动会为期三天,以拔河结束。二班除了篮球项目,其他项目的排名都靠后。 班主任老龚一咂摸,班里这些孩儿们的体能太差了呀! 从此,常年请病假的体育老师药到病除,身体倍棒,穿着红色运动装,手拿口哨,每天都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体育课要求女生围着内操场跑两圈男生三圈,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 天天跑步让二班全体同学苦不堪言,好些太久没运动过的第一天两三圈后第二天肌肉酸痛,上课前的起立教室里都哀叫连连。 仿佛回到初三上学期为体育考试做准备刚开始高强度训练的那一阵,二班里多数人走路姿势犹如丧尸。 逗笑一个又一个老师和隔壁班的学生。 天气逐渐变热,温度上升再上升,这一天的体育课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三十度的天,跑完步又累又热。 天空湛蓝,太阳挂在教学楼上方羞怯似的只露出半个,却也足以亮的晃眼。 夏小意跟杨然背靠背坐在葡萄架下歇凉。 又一年夏季,一中的葡萄架上结出了小小的果子。一条没有结果子的葡萄藤从架上垂落下来,微风吹的它轻轻。 她伸出手扯下一片嫩绿的、被虫咬过的叶子,举起来对着光,能清晰的看到葡萄叶的脉络纹理,交织交错,极具美感。 夏小意将叶子给杨然,问她,“然然,你跟小葵又闹矛盾了吗?” “她有病,我不乐意搭理她。”杨然转动着葡萄叶,“这叶子要是没被虫咬,做个标本不错。” 能让杨然这么说,定是又互怼了。她没再提田小葵,“被虫咬了做标本也好看啊。” “你喜欢?我给你做一个。滴胶的还是叶脉书签呀?” 杨然性格大大咧咧,手却很巧,对小手工感兴趣,也做的很好。 夏小意搓搓手,不客气的笑笑,“我就等你这句话了,要叶脉书签。” “莫得问题。”她应道,收好叶子,用后脑勺撞了下她的,“走啊,吃饭去。” 撞的这一下用足了劲儿,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可疼的好像只有夏小意一个。 她摸着后脑勺抱怨,“杨然同志,你能不能轻点?” “不能,略略略。”杨然食指扯了下下眼睑,吐着舌故意道。 夏小意不打算跟她玩我追你跑的小游戏,把披散的头发扎好,一个健步上前抓住了要跑的杨然。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看到迎面走来的田小葵和其他几个看起来不太友好的女生,她们同时停了手。 “小葵,去吃饭吗?要不要一起?”夏小意笑着问。 算起来,她们有近一个星期没有说过话了。好几次,她从她身边走过,她打招呼,她好像都没有听到。 夏小意认为曾经也是朋友一场,虽然心里有了膈应,但同学关系还是要搞好的。 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 田小葵淡漠看她一眼,“我不吃食堂菜。” 夏小意拦住咂舌要上前的杨然,露出六颗牙齿做了一个标准的笑容,“那我和然然先去吃饭了,拜拜。” 说完,她挽着杨然转身打算换个方向走。秉承着能避则避的原则,顶多也就是让路变得远一点,总比她挽着的这个和身后的那个锋芒相对的好。 她们人多势众,要杨然真跟田小葵吵起来,她俩是一定会吃亏的。 身后的田小葵喊住她,“夏小意,你等等,我问你点事情。” 命令式的语气让夏小意简直不能把现在的田小葵和高一上学期刚开学她认识的田小葵挂钩。 她面对她,不想再做笑脸,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多了得不到回应没意思。语气也淡了下去,“你说。”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喜不喜欢王子沐?” “不喜欢。” 田小葵身旁的几个女生一脸嘲讽的看着她,统一的上下打量一眼又左右打量一眼然后用鼻孔看人的动作。 夏小意皱起眉,她不是傻子,知道来者不善。握紧了杨然的手一下又松开,让蠢蠢欲动的她稍安勿躁。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不拒绝他?吊着他很好玩?因为他很多人喜欢然后他喜欢你,所以你沾沾自喜是吗?夏小意你要想当海女渣女你换个人啊,干嘛非盯着王子沐不放?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你还这样。说的不好听点,你就是…算了,我不想说脏话。” 田小葵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呼出一口气,不耐烦的补充了句,“总而言之,你别再靠近他了。” “我以为我拒绝的很明显了,他非得贴上来我不能阻止,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令我困扰的事情。”她语气平静,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了她,“田小葵,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也很明确的告诉过你,我对他没有想法。你对他喜欢我这件事难过、伤心、有意见,我也能理解。但这不是你找人来堵我,咄咄逼人的理由。田小葵,你自己好好想想。” 夏小意无视田小葵和那几个女生不堪入耳的辱骂,拉着杨然快步离开。 她表面淡定自若,实际上气的手都在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临这种事情。 曾经要好的朋友因为男人反目成仇,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所有矛头都指向她。她做错了什么?错在不该和王子沐成为同学同桌吗?为什么要平白受这样的委屈。 杨然比她还气,口吐芬芳,甚至想冲回去跟她们干一仗解解气。 夏小意劝住她,“打架是不好的行为,不说对他人,受伤磕碰痛的都是自己。没关系的然然,说清楚了她们不会再来找麻烦就好了。” 话音未落,麻烦说来就来。 夏小意停住脚步,敏锐察觉到食堂门口那几个烫了头、浓妆艳抹,看似在等人的女生。 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进的校园,不好的预感牵动着右眼皮疯跳,她直觉她们等的人是她。 杨然还没发现,问她怎么不走了。 “然然,我们今天去外面吃饭。”夏小意半拖着杨然走,在她耳边小声说明情况。 没走出几步,杨然被一股大力从她的臂弯里拽离。 第77章 如天神下凡般降临 为首的女生从脸蛋看上去和她们是同龄人,粉底打的极厚,烫成大波浪的棕褐色卷发半遮住眼角边蜈蚣状的疤痕。 涂了黑色指甲油的指甲,涂的血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像吐信的蛇,“你就是杨然?我听人说过你。你这个矮子朋友是不是叫夏小意?” 戏谑又轻浮,令人恶心到反胃。 杨然啐她一口,扭头对夏小意喊:“快跑!” 大姐大被吐口水,丢了面子,怒声要另外三个人抓住夏小意。 夏小意来不及跑,再一个,她们的目标应该是她,她不能就这样丢下杨然不管。 食堂门口人多眼杂,路过的也只是好奇多看几眼,抱着不多管闲事的心态匆匆离开。 大姐大坐在一颗大石头上,补着妆,“啧,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一个不知道看脸色做人,一个勾引别人男朋友。” “田小葵让你们这样做的?”夏小意难以置信。 她以为田小葵是被家里宠坏,所以任性幼稚了些,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姐头收好口红和小镜子,没否认,“你们要好好做人,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杨然反唇相讥,“田小葵花钱雇的走狗,你们才该好好做人,呸!” 其中一个女生,“不会说话就闭嘴!” “啪”的一大声,可见力道之大。 她是用了吃奶的力气的,那一只手都是麻木的。 夏小意罕见的爆了句粗。 杨然也骂了句,在心里给小意同志点了个赞,干得漂亮。 剑拔弩张,场面一度混乱。 她知道,忍让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一味地忍让,等同于一味地受欺负,自己给了让自己被欺负的机会。 大姐头脸色难看,却又碍于田小葵的交代,不能用工具。 没想到这两女的不带怕的。 她气急败坏。 夏小意疼的倒吸凉气。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有什么事冲我来!”杨然焦急的大喊。 大姐头转头看向她,不屑的笑了声,走过去,“姐妹情深是?” 杨然笑出声,“你就不同了,我受伤的程度跟你被制裁的程度成正比,然后你还会一辈子都找不到一份正式工作,被各式各样的人刁难,如蝼蚁一般卑微的活着。” “笑话,你有证据?”她大笑,在看到杨然外套胸口带纽扣的工装口袋后,刺耳的尖锐笑声戛然而止。 她伸手想去拿。 身后传来男人粗声的低喝,“在干什么你们!” 大姐头回头一看,暗骂声“草”,和她的跟班飞快逃走。 拿着大剪刀修剪校内绿植的园丁大叔如天神下凡般降临。 杨然扶住她,跟园丁大叔道谢,“谢谢叔叔。” “怎么回事?她们打你们了?这群烂豆芽怎么进来的。快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小姑娘家家破相了可不好看。”园丁大叔拧着眉交代,掏出手机给她们留电话,“叔叔帮不了你们什么,不要怕事,一定要告诉老师和家长,要证人就打我电话。” “好,谢谢叔叔。”夏小意点着头应道。 医务室门没锁,里面没有人在。她们一起进去拿了瓶碘伏、一袋棉签和几个创口贴,留了纸条和钱,然后离开。 坐在教学楼下的雕塑后,两人面对面给对方用碘伏消毒。 杨然突然笑道:“她名字得倒过来写了。” 夏小意没好气的手下力道一重,看她疼的龇牙咧嘴,又心疼的给她吹了吹,“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笑。” “那不然怎么办?哭啊?”她笑嘻嘻的比大拇指,“刚刚我们小意同志非常英勇啊,明天奖励你一条大鸡腿。” “好,谢谢你。然然,你是不是有证据?” “嗯,我录音了,从头到尾。” 夏小意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杨然脱下外套,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给她看,“我以前图好玩设置的长按音量键快捷录音,没想到有一天真派上用场了。” 上课铃声响,她们处理好伤口,先回了教室上课。 进教室喊报告,夏小意便和田小葵的目光对上,她没什么表情的垂下眼,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王子沐看到她脸上的创口贴,问她,“你的脸怎么了?” 夏小意想跟他再说清楚一点,微张开口,还没出声,便听到另一边的杨然踹了一脚桌子,桌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啦”声音。 她看过去,看到杨然捏着一只死青蛙起身,瞬间头皮发麻。 杨然捏着那只青蛙,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田小葵的位置。把青蛙放在了她的桌上,“你的东西,还给你。” 没有老师只有纪律委员管纪律的教室内,交谈议论声一片。 田小葵咬了咬牙,站起身,蔑视她,“杨然,你无凭无据,怎么知道这东西是我放的?心眼坏的人,看什么都是坏的。这东西不是我放的,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第78章 玫瑰开了,她想见他 她这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周遭的议论声刹那间换了方向,大部分成了在说杨然不是的。 杨然冷嗤,瞥了眼墙角的摄像头,“到底是不是,去查一下监控不就知道了?” 有同学附和,“对啊,去老龚办公室看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了,如果不是,也就还了田小葵一个清白。” 田小葵不慌,她同桌罗阳洁却慌了,白了脸,在桌下的手拽了拽田小葵的衣服下摆。 “去就是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田小葵毫不在意的躲开,正气凛然道。 杨然道:“行,走啊,罗阳洁也一起。” 罗阳洁看了眼田小葵,不打自招,“田小葵让我做的。” 她小声的嘟囔,“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众人哗然。 “我靠不是,田小葵是这种人?” “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 “你可别,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更挺杨然,平时她就是个热心肠,前几天运动会我摔伤,还是她给我买的创口贴。” “一个创口贴就把你收买了?鬼知道她平时是不是就装装样子。” “田小葵那张脸,看着就不像好人。” “你就是嫉妒她长得好看。” “拉倒,我喜欢的是夏小意那样的小萝莉。” ……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落入她耳中,田小葵握紧了拳头。突然扭过脑袋,声音委屈的对罗阳洁道:“亏我把你当朋友,结果你做了错事就反过来这样污蔑我。” 事情又一次反转,愈演愈烈,班里同学的交谈声也更大。 直到惊动老龚。 他背着手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教室里顿时一片寂静无声。 “嚷嚷什么呢?我在对面班都听到了!都来学校聊天来了?还要不要学习!你们几个站着在干嘛?来我办公室一趟!” 夏小意想跟着去,被王子沐拉住。 他眉拧的死紧,“你们几个怎么了?你脸上的伤是不是跟田小葵有关?” 夏小意也皱了眉,坐下来严肃道:“王子沐,我现在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希望你不要再靠近我,给我带来困扰了。” 王子沐怔了许久,眼眶渐渐红了。 “我的喜欢,对于你来说,是种困扰?” · 这节自习课结束的极快,杨然跟田小葵还有罗阳洁被罚面壁思过。在第二节自习课铃声响时,老龚才开始盘问。 杨然靠着墙,直接道:“田小葵找人打了我跟夏小意,然后还指使罗阳洁放死青蛙在我的课桌里。” “你别一张嘴就瞎说造谣,你有证据吗你?”田小葵瞪她。 “我造谣瞎说?人要脸,树要皮,田小葵你要点脸。” “你再说一遍?” “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要我说狗语?” “你……” 老龚拍着桌,厉声呵斥,“我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见她们终于安静,他喝了口水消消气。问道:“杨然你说田小葵找人打你和夏小意,有证据吗?还有罗阳洁,你是田小葵的同桌,你先说说放青蛙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田小葵让我那么做的。”罗阳洁躲开田小葵来碰她的手,说。 田小葵欲要出声。 老龚一记刀眼过去,“田小葵你别说话,杨然你说。” 杨然撕下脸上的创口贴,把手臂上的抓伤还有膝盖上腿上的淤青给他看,“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也可见恶劣程度。小意身上也有伤,我的手机里有录音。园丁叔叔路过撞见然后救了我们,他还可以当人证。” “你让夏小意把录音拿过来,你们先回去上课。” 田小葵急的喊:“老师……” “我让你们先回去上课。”老龚重复道,加重了语气。 田小葵只能无奈离开,走出办公室的门,她拉住杨然,“我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也不想私了。”杨然淡漠拂开她的手,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她笑了声,“不过你非得谈也可以,我先把手机给小意,我们再去谈谈。” “好。” 田小葵在门外等,没进教室。她抠着自己的手指甲,没想到那几个人会让杨然有录音的机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鱼死网破。 很快,夏小意和杨然一起出来。 她想去抢手机被杨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手腕,“走啊,不是要谈谈吗?” 夏小意叮嘱杨然,“然然,不要意气用事做不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我就是去跟她好好谈谈。”杨然眸色微暗。 在“好好”两个字上刻意加重了音。 会谈些什么夏小意无心追问,她带着录音进公办室。听完录音,班主任问什么,她就如实回答什么。 老龚摘了黑框眼镜,捏着眉心,给田小葵的家长打了电话,让明天过来一趟。 挂了电话,又对她道:“小意你和杨然的家长也都来一趟。” 夏小意沉默。 夏筠青从来没有空参加她的家长会,连参加夏初家长会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不想告诉她,因为夏筠青一向讲和气,她不会帮她说话,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她也不敢告诉夏初,她了解他,她哥哥太过冲动。他一直都是那样教她的,在学校受了欺负,怎么被欺负的就怎么欺负回去。 他要是知道她受欺负,根本冷静不了,可能会冲动到把欺负她的人都打一顿。 看出夏小意的为难,见她的脸上还留着淡淡的巴掌印。老龚放轻了声音,“你可以让你哥哥来。” 夏小意知道这个哥哥说的是何肆,因为老龚只见过何肆。 想起今天早晨的时候,何肆给她拍了他别墅里桂花树那一角的照片在微信里告诉她,她种的玫瑰开了。 照片里,玫瑰开了几朵,鲜红妖艳,更多的是还未绽放的花苞。 夏小意知道,玫瑰不是她种的那些。她种下玫瑰的季节,天气太冷,后来不放心再查资料,看到更详细的玫瑰种植方式,她确定她种的玫瑰发不了芽。 现在开花的玫瑰,是他为了维护她小小的好心,不怕麻烦,花了数月的时间和心血另外种的。 夏小意犹豫许久,点了头。 他种的玫瑰开了,她想见见他。 是他来的话,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第79章 没礼貌的小鬼 校外路边只在夜间售卖烧烤炸串的小摊上散发迷人香味,不用吆喝叫卖,自然有人闻香而来。 夏初在一米开外的车边,望眼欲穿,垂涎欲滴。 夏小意于心不忍,给他买了几串。 “你自个吃,我吃不了。”他抬手,想来揭她脸上的创口贴。 她不留痕迹的躲开,“为什么不能吃,哥哥你感冒了吗?” “没,这几天忌口。” “哦。” 夏初上车,系着安全带,问她,“脸上怎么搞的?” “不小心刮到的。”她料到他会问,早准备好了说辞,“下午的时候班里组织去公园捡垃圾,然后被树枝还是树叶刮到了,不严重,一点点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理由充分,无懈可击。 夏初果然没再多问,“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小心点。” “下次一定。”夏小意啃着炸串说。 他吞咽口水,“你不能忍会回家再吃?” “不能,所以麻烦哥哥你忍忍,或者你这几天别去找锦渝哥。” 被戳中要害的夏初:“……” 你不对劲! · 作业在晚自习完成了大部分,剩下的一小部分铺满书桌。 夏小意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转动笔身,无心看第一题选择题的题目,脑内一片混乱。 她在第三节晚自习才看到杨然和田小葵进教室。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杨然闭口不谈,她也问不出来。 从田小葵的表情来看,不像是去好好谈谈了。 夏小意抓了抓头发,放下笔,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 打开手机,没有收到新的消息。 她点进与置顶的聊天界面,在对话框里打出一行字又删掉,斟酌用词反复打打删删。 最后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对话框,她心一横,拨通了电话,让自己再无回头之路。 铃声响了一会才接,他跟她解释,“不好意思,刚刚在厨房。” “哥哥…”夏小意喊他,可怎么也说不出要他帮忙见老师的话。 何肆等了半分钟,没听到声音。他笑问:“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哥哥的信号不好,所以听不到我们小意的声音?” “你才吃饭吗?”她说。 “不是,把昨天的碗放进洗碗机。” “哦。” “嗯。” …… 何肆在沙发坐下,“想哥哥了?” “嗯,想哥哥了。”夏小意实话实说。 他语调带笑,“这么多天都不想哥哥不给哥哥打电话,怎么今天想到哥哥了?” 他已经猜到,她便顺着他给的台阶道:“有事情想找哥哥帮忙。” “嗯,说说看。” “你先答应我。” “小东西,你怎么这么霸道不讲理啊?”何肆极轻的笑了声,“哥哥是不是得先听听是什么事情才知道能不能帮。” “是能帮的事情。”夏小意说。 “借钱?” “……不是。” 他懒洋洋的问:“在学校闯了祸,让哥哥充当你家长?” “……” 她给他的回答是沉默,何肆哼笑,“被哥哥说中了?” 夏小意把手机拿的离耳朵稍远一点,怕自己一不注意会被他苏到心肝颤的笑声勾走。 她摸着自己心乱如麻的心口,“对了一半。” 在和她说话的期间,何肆踩着拖鞋,慢腾腾的走到了前院的桂花树前,给玫瑰浇了水。 他了解这小孩,自个能解决的事情不会找他“麻烦”他。 大概是不想让夏初知道的事。 “明天几点?” 没想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好一会才说:“我明天来找你,哥哥早点睡。” 听到突然传来的忙音,何肆漆黑的手机屏幕上照出他微勾的唇角。 没礼貌的小鬼,晚安也不说。 · 夏小意下车后,抓着书包肩带,以蜗牛速度移动往学校门口走着。快进校门,回头看一眼,确认夏初的车离开。 她才转了方向,朝转角走。 太阳刚探出头,空气里带着丝丝凉意,马路对面的包子铺源源不断冒着白白的水蒸雾气,上班上学的赶路人拿着书背着包快步走着,四处是人间烟火气。 夏小意拉上校服拉链,坐在转角门口,看轿车一辆辆开过。在早自习铃响,骑着自行车已经迟到的少年叼着袋装牛奶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后,她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的何肆。 他低眸看她,桃花眼弯着,“怎么这么快就来找哥哥了?” 夏小意站起来,身高差距太大,还是得仰着头看他。 “哥哥早上好,你吃早餐了吗?” “怎么了,要贿赂哥哥?” 他微挑着眉,又在逗她。 夏小意笑不出来,抿了下唇瓣,“请哥哥帮忙要请吃饭做答谢才行。” “那倒也是。”何肆用钥匙打开转角的门,进去开了灯,问她,“不用去上课?” 她跟着进去,“十点跟家长一块去老师办公室。” 何肆翻出个小医药箱打开,招呼她过去坐下。 夏小意拉开凳子,在他面前坐下,自己揭掉了两个贴在一块的创口贴。 三四道微肿的抓伤映入眼帘。 他蹙起眉,用棉签沾了碘伏给她消毒,又上了药。 动作轻柔,夏小意感觉不到痛,看着他那张在她面前放大的俊脸,觉得偶尔麻烦他一下。 也挺好的。 “夏初不在就不要贴创口贴,伤口捂着难好。” “知道了,谢谢哥哥。” “跟同学发生矛盾打架了?” “不全是。” 夏小意跟他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在十点准时到达办公室外。 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激烈争吵声。 “我女儿被打怎么说?” “只准你女儿打人不准我女儿还手?” “你看看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谁的孩子谁心疼,杨然的伤又好到哪里去?你女儿小小年纪因为一点不和就做的出这种事,真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这位家长……” 何肆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一个头两个大的老龚仿佛看到救兵,忙搬了凳子让坐下,“小意哥哥您来的正好,小意跟您说了事情经过吗?” 何肆:“说了。” 杨妈妈见状,立刻道:“同样都是受害者的家长,我相信小意同学的家长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女儿就不是受害者了?” 第80章 我家小孩 “小葵爸爸,您先冷静一点。” “冷静?我女儿被人打了我怎么冷静?!” “就你女儿被打了?我家杨然和小意同学就没有?” “杨然妈妈,您也先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不冷静的是始作俑者的父亲。” 一言不合,两位家长又吵了起来,老龚在中间当和事佬,劝了这个劝那个。 夏小意看向默不作声的田小葵,她对她翻了个白眼,侧过头,像是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夏小意:“……” 她无言以对。 杨然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小声跟她说:“怎么是他来了呀?” “我哥哥太冲动了,我怕他来现在的场面会更混乱。”夏小意道。 杨然同志认同的点点头,靠着墙看她妈护犊子的样儿,感到欣慰和高兴。 “我妈平时老欺负我,克扣我爸给我的零花钱,让我给她洗衣做饭。我家三个人一条狗,我的地位排狗后面。但我被别人欺负了我妈不管其他,二话不说就站我这边。” “你妈妈是爱你的。” “那必须。” 夏小意有些羡慕,没表现出来。她从两位家长的争吵中确定了昨晚杨然和田小葵间发生的事情,她问杨然,“然然,你没对她下重手?” “没有,她怕的要死,我还没动真格就哭着要我饶了她,说自己再也不敢了,没想到今天就上演这出,真是给我开了眼了。”杨然嘲讽的笑道,用的是平常说话音量,确保站在离她们一米距离的田小葵能听到。 田小葵咬着牙走过来,“你不要太得意。” “哎呦喂,也不知道昨天求我的人是谁。田小葵,你是什么牌子的塑料袋啊,怎么这么能装?” “你……” 夏小意挡在两人中间,防止两人打起来。 何肆终于开口,打断了争吵,“龚老师,冒昧问一下,录音给这两位家长听了吗?” 老龚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杨然的手机,“还没,杨然,你过来解下锁,放给大家听一下。” “早该喊我给某些人的家长听录音了,谁知道某人有没有如实相告。”杨然把手机解锁给班主任。 田小葵的父亲道:“我相信我的女儿。” 班主任小声让杨然少说两句,点开了录音播放。 录音长达近一个小时,当中辱骂和打耳光以及对话都被完整的录了下来。 听完录音,杨然又打了那天园丁大叔的电话,园丁大叔在电话里为她们作证,并说她们如果需要他到场他下午可以过来。 人证物证俱在,录音里的谈话指向田小葵。 被几人的目光注视,田小葵低头回避。 田小葵的父亲则认为录音是伪造,极力表示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杨妈妈双臂环胸,“穿了身西装也不见得是个明事理会做生意的人,什么都是假的,就你家那小贱蹄子说的话是真的。” “你有没有素质?”田父怒火中烧,碍于对方是女人又不好发作。 “录音是伪造?那我家小孩身上的伤也是假的?”何肆坐在办公桌旁,声音淡淡,却莫名的有威慑力。 夏小意听他比平时低沉的声音,便知道他生气了。 田父被何肆说的一噎,明明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但身上又有着一种强大的气场,身上的穿戴也价值不菲。 气质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连脸也有些眼熟。 在他抬眼看过来时,让人过目不忘像是看淡一切的双眸,让田父不由自主想了起来。 五六年前,田家公司最好的那一年,他受邀参加何家宴会,在宴会上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的他满十八岁,是那场宴会的主角,何家特意为他举办的成人礼。 他身形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穿着量身定做的礼服站在何老爷子身侧。轻轻晃动着高脚杯中的红酒,神情倦怠,好似周围所有过来敬酒祝贺他成年快乐阿谀奉承的人都与他无关。 第一次参加那样隆重的宴会,他融不进圈子,却也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关于兰沭豪门这位被何老爷子看重,最疼的何家小少爷。 有流言说他母亲当年不顾何家上下反对嫁给一个白手起家的穷小子,把何老夫人气出了病,何老爷子大发雷霆说过与他母亲断绝父女关系这样的话。婚后婚姻不幸,他母亲离婚后才回归何家,而何肆也不是他爹的孩子,是个野种。 也有的说,不管怎样他身上都流着何家的血,但外孙终究比不过孙子亲。何老爷子疼他又如何?分遗产的时候,还不是他得不到多少。 他对豪门了解甚少,从客观角度来看,他认为灯光下何肆那样的少年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后来两三年,为了获取更广的人际关系,他混迹圈中,也参加过何家的几次晚宴,却再也没看到何家小少爷。听旁人道何肆没有继承公司,甚少再抛头露面,估计是丢不起人。 从回忆回到现实,田父清楚,即便何肆没有继承何家产业,他背后也有着何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公司能惹得起的。 加之,他的女儿表面是乖乖女,实则刁蛮任性,早被惯坏,录音十有八九是真实的。 他没听说过何肆有妹妹,但他袒护那个小姑娘…… 田父瞪田小葵一眼,把重点转到杨然一家上,道:“我女儿是有错在先,可杨女士的女儿打了我的女儿也算扯平,双方赔礼道歉也就算了。” 杨妈妈听了这番话,气的正要发作。 “呵,想私了?”何肆冷笑出声。 田父态度已全然转变,没了方才的理不直气也壮。笑说:“同学之间发生些矛盾,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情,何必揪住不放。这样以后让孩子们还怎么和平相处?” 老龚听不下去,“田小葵家长,您话不能这么说。” 杨妈妈气笑了,“刚才怎么没见你这么好说话?赖不掉了是?” 何肆拿过杨然的手机站起身,“我来不是让你一句私了就息事宁人,是来还我家小孩一个公道。她受的伤受的委屈,我要一一讨回来,你的女儿也该受到她应有的惩罚。” 第81章 让哥哥仔细瞧瞧 录音被何肆交给了校方,田小葵记处分通报批评,回家反省一个礼拜。 至于之前那几个染头发的女生听说是附近职高的,按照退学处置。 杨然的妈妈觉得这件事让杨然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所以请了三天假,带杨然去散散心。 二班换了一次位置,夏小意坐到了后排靠窗的角落,没有同桌,座位跟王子沐的相隔半个教室。 上次拒绝后,王子沐没再找她说过话。 她知道那天说的话重了些,心怀愧疚,可转念一想,与其让他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狠心拒绝。 不管对他还是对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夏小意以为自己的校园生活会恢复以前的平静,然而并没有。 班里的女生都对她敬而远之,偶尔还会听到小声议论她的声音。当她看过去时,她们就会噤声,装作什么也没说。 一个被半孤立的状态? 夏小意觉得无所谓,她懒得跟她们去解释。说了她们不听,听了不一定信。人总是会选择相信和自己关系好的、亲近的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小卖部,也没什么大不了和可难过的。 如果没有每天收作业的时候课代表明显的针对和她走过别人座位被突然伸出来的脚差点绊倒这样的事情的话…… 夏小意稳住身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没注意你要过来。”那女生耸肩,说的很无辜。 她自知理亏,回到自己的座位,做自己的事情。 夏小意万万没想到,她置之不理也会让她们变本加厉。 下午她从后面进教室,推开门的那一刹,一桶凉水从天而降,她被淋了个底朝天。 擦了把脸上的水,隐约听到有人笑。 夏小意没管落在脚边的水桶,也没有管教室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直接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晚饭时间,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几个老师在。 她浑身湿透的进去,水滴顺着衣角落下,她每走一步,身后的地面就会留下水渍。 他们都有些诧异,老龚放下外卖盒,“你这是怎么了?” “老师,我被欺负了,有人故意把装了水的水桶放在半开的教室后门上。”夏小意说。 随即,她听见有人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别人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 “一个巴掌拍不拍的响,您试试就知道了。”夏小意语气不卑不亢,反驳了回去。 那人欲言又止,被其他老师拉住。 好在她的班主任不是那样的人,让她先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自己查监控找恶作剧的人。 夏小意回教室拿了手机,无视众人的目光,边走边在微信里跟杨然说去她的宿舍借一下她的衣服穿。 走出教室,下楼的时候,王子沐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追了上来。 “你去哪?” “宿舍,换衣服。” 他握起她的手腕,把一张卡放在了她手里,“水卡,通用的,别感冒了。” 夏小意抽回手,没有拒绝,“谢谢你。” “你……”王子沐支支吾吾好一阵,“算了,快去。”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我们,还…能当朋友吗?”他问。 少年站在楼梯台阶上,眼睛和身后湛蓝的天空一样干净,问的真挚,问的小心翼翼。 夏小意问自己,如果没有何肆,她会不会喜欢上王子沐,喜欢上这个别扭不太会表达的男孩? 可惜没有如果,她想象不出来。 她小小的心里,被何肆占满了,容不下其他人。 所以何肆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能轻而易举撩动她的心弦。 其他人不行。 夏小意说:“我们是同学。” 言外之意明确,王子沐苦涩一笑,故作大方道:“行了,拿着我的水卡麻溜的滚。” 夏小意因为他的话,轻松一笑,“好。” · 柿子都挑软的捏,放水桶的人当天被揪了出来。二班那些个被田小葵煽动、跟田小葵关系好的女生在耍过一些小把戏后,发现夏小意平时说话声音软,长得乖,却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便不再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田小葵在一个星期后的周一上台检讨前,指甲陷进皮肉,将掌心抠破。 田父后来找过领导,想要以投资让她不被记处分和免去当众检讨,但那边给出的答复却是坚决的不能。 一向疼她的父亲,在那天回来后,给了她一耳光,要求她跟夏小意道歉和夏小意搞好关系。 笑话,她为什么要跟夏小意搞好关系,她现在这么的狼狈丢脸全都是因为夏小意。 仇恨的种子深深扎根发芽。 · 期末结束,又到最热的仲夏。夏小意的物理化学成绩不够理想,夏初给她报了补习班,否决她去转角打寒假工的想法。 她没能如愿以偿每天见到何肆,失望过后,乖乖每天去补习班上课,把学业排在第一。 再跟何肆见面,已是文理分科,入秋后。 秋高气爽,地面铺满了金黄的银杏树叶。与一排银杏树擦肩而过,走到尽头,她看到了何肆和何奕。 何肆还是那样,眼尾微翘着,轻扬眉梢,笑的像个勾人的男版妲己,逗她,“过来,让哥哥仔细瞧瞧,几个月不见,我们小意是不是长高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何奕倒是长高了点,被他抱在臂弯里,像个挂件。 他蹬腿挣扎着下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奶奶的声音萌的人心要化掉,“小婶婶,奕奕想你啦~” “姐姐也想你。” 还想你叔叔。 夏小意笑着看了眼他身后的男人,默默补充。 何肆懒的再去纠正何奕的称呼,扯着他的小帽子,把他拉回身前,提起来单手抱住,“想和姐姐去哪玩,姐姐还没吃饭呢,先去吃饭行不行?” “好,吃饭饭!再去游乐场~”何奕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看上去特别高兴。 也是,难得出来一回。 听夏初说何奕半个月前进了次医院,手术不能再拖,怕再有意外,所以这些天都住在医院。 何肆昨晚告诉她,何奕想见见她,可能因为没跟同龄人玩过,身边都是大人老人,所以特别喜欢她。希望她能满足一下何奕的愿望,陪他玩一天。 夏小意自然答应,也就有了今天见到何肆的机会。 第82章 逃婚娇软小萌妻 “小婶婶,牵手手。”何奕攀着何肆的肩,下巴搭在上面,回头来看她。 她抬手去牵他的手,被他躲开。 夏小意哭笑不得,“不牵吗?” “不是跟奕奕牵手手。” ??? 不是跟他牵,那是…… 夏小意木讷的去看何肆。 他看着前方,唇角微翘着,在笑。 验证她心中所想,何奕又道:“跟小叔叔牵手手。” “……我觉得这样不好。” “为什么呀?” 小孩眨了眨大眼睛,天真无邪。 夏小意急中生智,“因为姐姐不会丢呀。” “可是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呀。” “电视?” “对呀,叔叔要跟婶婶牵手手,还要吃嘴嘴~” 夏小意:“……” 吃嘴嘴? 亲? 她错了。 这小孩哪里天真? 何肆低笑出声,“跟刘阿姨看的电视?” “嗯嗯,奕奕记得那个电视叫……叫……”何奕转动眼珠,努力回想,“叫霸道总裁的逃婚娇软小萌妻!” 夏小意:“……” 听名字是很狗血的剧,真的适合小孩子看吗? 何肆笑意愈浓,“看电视对眼睛不好,回去以后要提醒刘阿姨少看电视,保护好眼睛,知道了吗?” “对哦,奕奕知道啦~”何奕正能量满满的答应,全然忘记牵手手亲亲这等事情。 夏小意在心里表示佩服。 不仅转移了话题,还提醒了阿姨少看点狗血剧。 午饭在一家日式餐厅吃的,何奕自己会拿筷子吃饭,基本上不用管他。 何肆吃饭的时候一般不说话,何奕要那个要这个,他才会应上一两声。 夏小意吃的差不多,看何肆用湿纸巾给何奕擦因为吃饭弄脏了的袖子,擦干净给他卷起来,又给他擦脸蛋。 何奕躲他伸过来的手,嘻嘻的笑。 他捏捏他的小鼻子,也笑了,“调皮鬼,别闹了,把小花脸擦干净和姐姐去玩。” 何奕一听,立马把脸凑上去主动让他擦。 温馨可爱的场景画面。 何肆脸上的神情那么的温柔,无微不至的照顾何奕。 夏小意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小孩都这样,是不是因为他喜欢小孩,还是因为何奕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缘故。 只是又一次觉得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不是可能或应该,而是一定。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能和他有个家就好了,如果……他是她以后孩子的父亲就好了。 她就永远也不用担心自己以后的小孩可能会经历跟她一样的童年。 什么时候起,何肆也变得和夏初一样,是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可靠的存在? 夏小意搞不通。 有些事情总是那么的奇怪。 比如,她现在觉得她对他的感情,足以被称作爱,让人感到沉重的爱。 她将永远为他着迷深陷,心脏炙热滚烫。 · 游乐场人不多,何奕可以玩的项目少的可怜。他从会走会跑以后的行动就是被限制的,普通小孩的跑跳都不被允许,生怕加重对心脏的负担。 但他好像不玩也没关系,只是远远的看着也很兴奋。 拿着用眼泪换来的也不吃,握着她的手,拉着她看过山车。 何肆有个朋友在附近,玩笑说先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他去跟朋友叙叙旧很快回来,然后便放心的把何奕交给了她。 夏小意被何奕带着慢悠悠的逛了小半圈,直到他手上那个粉色的融化的小了一圈,他才走的累了,张开手要抱。 她抱起他,找到一张长椅坐下来休息。 何奕扯着那个小口小口的吃,边吃边含糊的说:“奕奕过几天就不能来游乐场了。” “可以以后再来。”夏小意安慰道,忽然有些难过。 她无法想象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动那样的大手术。 一只黏糊糊的小手摸了摸她的脸。 何奕咧着嘴笑,“小婶婶笑笑,不要不开心,奕奕不怕。爸爸说了,奕奕以后就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们一起去幼儿园了,还能一起玩~” 小孩再小,却什么都懂。 喉间涩涩的发着苦。 “嗯,奕奕会好起来的。” 她笑的比哭还难看,吓的何奕立马把比他脸大的塞给她,“甜的~” “谢谢奕奕。”夏小意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在挎包里翻找到湿巾给他擦沾了糖的小手。 何奕突然冒出来句,“小婶婶以后多找小叔叔玩。” “嗯?”她没太懂。 他努力清晰明了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小叔叔和小婶婶一起玩…小叔叔、高兴!在大房子,不开心。” 夏小意把用过的湿纸巾丢进一米外的垃圾箱里,告诉他,“你的小叔叔跟你在一起也很高兴。” 何奕摇头,摸着自己的心口说:“小叔叔怕怕。” 大家都在害怕,担心着他。 在何奕小朋友的小脑袋里,他的小叔叔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人,因为他看过太多次他不高兴的样子,只有单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开心,可最近来他陪他玩,也不是那么的开心了。 他不能让他的小叔叔不开心,所以说要找小意姐姐玩。 何奕抓住她的手,又一次强调,“小婶婶要多和小叔叔玩!” “不是的,不是因为和我玩才高兴,是因为看见奕奕开心活泼,所以才高兴的。”夏小意用额头轻轻撞了下何奕的,贴着他的额头摩挲,“奕奕要快快好起来。” “嗯!”何奕清脆的笑了几声,“小叔叔喜欢奕奕,也喜欢小婶婶哦,看到小婶婶也高兴~” 她眼睁睁看他说着眼神往上瞟,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把拿了回去,忍俊不禁。 这个小机灵鬼。 何肆去了一个小时左右,回来的时候,俩小孩在坐旋转木马。他微弯唇角,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送夏小意回家后,在回医院的路上。何奕坐在儿童座椅上,半眯着眼,昏昏欲睡。 遇上红灯,何肆看了眼车内后视镜,发现他保持着几分钟前的姿势,抓着游乐场送的纪念小玩偶,还没睡着。 “怎么不睡?小叔会抱你上去。” 何奕强忍着睡意,叹了声气,似是语重心长地说:“小叔叔以后要带小婶婶回家,奕奕喜欢小婶婶。” 何肆怕不答应他就不睡了,无奈的笑一声。 “嗯。” 第83章 绵长思念 夏小意在期中考试后,收到了何奕手术很成功的消息和一罐何肆前院里的桂花。 是夏初带给她的,她没能见到何肆。 晒干了的桂花能保存很久,盖子一打开,香气浓郁。很小的一罐,装下了一整个秋天。在打开的这一刻,也装进了这个秋天她对他绵长的思念。 理科班男生居多,她的周围除了杨然,坐的全是男生。 夏小意把装着桂花的玻璃罐放在桌肚里,用堆积的课本和书包把它挡住当做保护措施,以免自己离开座位时会不小心让那几个爱打闹的男生撞到桌子让玻璃罐掉出来。 杨然头发没再剪短,她头发长得快,没蓄多久,便已经齐肩。 要问起原因,是因为分班前隔壁班的班长跟她们分到了一个班。 杨然从那天起就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利落方便的短发。 她递给她两个小兔子发圈,“小意同志,帮我扎一下。” “杨然同志,你这是要走可爱风吗?”夏小意以指为梳,给她一边扎了一个。 杨然双手捧脸,卖萌,“我可爱吗?” “丑。”路过的王子沐直截了当道。 杨然抄起一本书丢了过去,被他躲开,“你才丑!” 夏小意无奈笑着提醒,“那是我的书。” 她歉意笑笑,“不好意思啊小意同志,我这就麻溜的去捡。” 王子沐把书捡了起来,拍了拍灰,放回夏小意桌上,跟杨然说,“你原来的短发更适合你。” 杨然问夏小意,“真的吗?” 夏小意笑着扯下她的小兔子发圈,“他告诉你他喜欢可爱的?” “没有,听他跟别人聊天说的。”她苦恼的说。 “然然,王子沐说的对,做自己最好看,不要因为去迎合他的喜好就改变自己。” “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 杨然侧着脸贴在桌面上,唉声叹气的唱。 老龚站在讲台上敲了敲木尺,“有没有热心同学愿意帮新同学搬一下课桌和书?” “新同学?男的女的?帅不帅?”杨然打起精神。 夏小意:“搬不动课桌的应该是女生。” “那也是。” 分班没多久,有不少改变想法和不适合自己选的科而转班的。教室里的同学对新来的同学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翘首以盼。 杨然也是一样,直到她看见田小葵背着书包走进教室。冷了脸,“真晦气。” 田小葵那么喜欢王子沐,为了和他一个班,转班是正常的。 这在夏小意的意料之中,她反应平淡。顺了顺狮子座小朋友的炸毛,“然然,都过去了,我们不理她就是。” 杨然怨声嘀咕,“谁乐意搭理她。” 田小葵转来一段时间,没有找她们的麻烦。尽管做错过事,她的身边也不缺朋友。 日子在平淡如水三点一线里过的飞快,在为数不多的假期里,夏小意跟着夏初去看过一次何奕。他恢复的好,比以往更加活泼。听何锦渝说,下个学期就能去幼儿园了。 夏小意为何奕感到高兴。 平安夜这天下了雪,今年的雪不多,薄薄的一层盖在地面。 夏小意的课桌里塞满了苹果和糖,以及几封情书。 有的匿名有的写了名字,写了名字的,夏小意回信拒绝。没写的,她把那些情书折成千纸鹤挂起来,用于晚上要举行的班会做装饰。 晚自习第一节课前,她没告诉杨然,自己一个人去买了礼盒,把一颗她认为最好看的、有点像爱心的苹果放了进去,上面铺了一层糖掩盖。 然后久违的,去了次转角。 转角的玻璃门上贴了圣诞老人的贴纸,店里也是氛围感十足。 夏小意背着手,把要送出去的苹果藏在身后。在店里找了一圈,不见何肆的踪影。 大壮给她指了个方向,“何老板在那边的树下抽烟,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小意你去安慰安慰他。” 榕树四季常青,何肆站在那颗树下,在暗处,车辆从他的身前来来往往。 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夏小意深吸一口气,悄悄地向他靠近。 还没走近,何肆就似有所感的转过身来。 他侧着身子看她,执着烟的手放了下去,唇角噙了极淡的笑,“小孩,走路不发出声音是不是想吓哥哥?可惜你的影子暴露了。” 夏小意闻言,低头去看。 如他所说,路灯将她的影子拉的好长,一部分和他的融合在一起。 她无声的笑了下,“哥哥,今天平安夜。” “给哥哥送平安来了?” “嗯。” 夏小意把身后提着的礼盒双手送出去。 何肆在地上灭了烟,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折回来问她,“能拆吗?” “送给你的,当然能。”她说。 他拆开包装盒,把苹果拿出来给她。 夏小意:? 何肆扬了唇,“拿着。” 她愣愣接过,“帮你拿一下吗?” “不是。” “那是?” 何肆揉了下她的脑袋,“糖呢,哥哥收下。平安果的好意哥哥心领了,我们小意也要平平安安的。” “我今天有收到很多苹果了。”夏小意道,想把苹果送回给他。 他拖着音懒洋洋的“哦?”了一声,“这么说,小东西你还…特别受欢迎?” “也没有。” “那怎么收到很多苹果了?” “反正…反正没你受欢迎。”夏小意支支吾吾道。 何肆轻笑,“哥哥今天就收到了你的苹果。” “那你还还给我?”她带了点脾气。 他提着袋子,双臂环胸,哼笑了下,“哥哥这不是,没买苹果送给你嘛?” 夏小意:“……” 不带这么玩的。 “哥哥也希望我们小意平安,总得有个表示不是?” “你拿我送你的再送我,也算吗?” 何肆说的理所当然,“怎么不算?这不也是礼尚往来?” “明明是耍无赖。” 他点头,大方承认,“嗯,哥哥就是耍无赖。” “……” 她哑口无言。 “好了,快回去上课,不然要迟到了。”何肆说着,抬起手,拿下落在她头上的树叶。 这个动作做的无比自然。 夏小意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他身上的味道,脸有点热,“哥哥,我听说你今天心情不好。” “是吗?”何肆看着她手里那颗心形的平安果,忽的笑了一声,“现在好了。” 被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治愈了。 第84章 夏夜海风咸咸 最后那个苹果还是回到了他手里,那个倔强的小姑娘硬塞给他,说了声哥哥再见,然后撒腿就跑。 何肆抽出根烟,点燃,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眸光微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烟燃尽,他踱步回转角,把烟还给大壮,“谢了。” “少抽点。”大壮看着烟盒里的烟少了近一半,皱着眉劝他。 何肆没应,拿了车钥匙交代,“常回那边有点事,陈娇不在,转角就交给你了。” “放心。”他跟他挥了下手。 胡宴煦看着何肆出去,把胳膊搭在大壮的肩上,“常回又出事了?” “看样子是,这些天三天两头往常回跑,估计有人闹事。”大壮说。 “怕不是他家里那边使的绊子。” “瞎说啥呢。” 他接了杯热水,吹了吹热气,抿一口,“大壮你有所不知,咱何老板家里是不同意他开转角常回的。我是转角的老人了,我还不知道吗?” “我比你晚来几天?去去去,少说这不吉利的话。”大壮赶人,心下也觉得这事不对。 常回除了刚开业那段时间,从未有过现在的情况。 事实还真让胡宴煦说中了。 何肆到的时候,常回里客人所剩无几,几个烂醉的客人被带到台通知家人或朋友,灯光下玻璃碎了一地,服务员正拿着工具清扫。 常回的经理拦住要上前的他,“地上都是玻璃渣,您别过去。” “报警了吗?”何肆捏着眉心问。 “报了。”经理叹气,“何老板,我们实在拦不住。” “多少个人?” “十来个。” 闹事的人闹完拍拍屁股溜之大吉,这小半月来,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每次闹事的都不是同一批人,完全不怕事。 显然有备而来。 常回提出辞职的保安越来越多,散播常回出事的人更多,顾客缩水,生意惨淡。 何肆头疼不已,找服务员要了纸笔,写下地址,“计算一下这些天的损失,送去这个地方,让他们赔偿。” 经理看了眼纸上的地址,心下了然。 他跟了何肆十来年,在何肆成年前是他的管家,何肆成年开了常回后就是常回的经理,看着他长大。 对何家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也不少。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 “不跟何老爷子汇报?” “她能这么做,是爷爷默许过了。”何肆看着他,唇边笑意凉薄。 经理低下头,“二少爷在楼上包厢。” “嗯,知道了。” 偌大的包厢里只坐了何锦渝一人,桌上摆了几瓶上好的红酒。 何锦渝给他倒了杯,示意他坐,“打算怎么办?” “人穷无势,还能怎么办?”何肆举起酒,跟他碰了个杯。 “铁了心不去见顾兰?” “有一便有二,这次去见了,下次要我跟顾兰结婚我也结?” 何锦渝抿了口酒,“这个忙,二哥帮不了你。” “你帮我去见顾兰。”何肆说。 “我?” “嗯。” 何锦渝笑一声,“你当顾兰没见过你?” “人总会变,十几年没见她哪认得出来。何瑾秋一年到头见不了我几次,没我照片。”何肆灌了一大口酒,将长腿搭在桌上,开着玩笑,“你把你宝贝媳妇带上,让她死了那条心。你要不愿意,让夏初陪我去也成。” 这馊主意出的。 “你店里没男人?” “我就这一张脸,以后往哪搁?”何肆吊儿郎当的笑道。 静默片刻,他敛了笑意,“这次是常回,下次是转角。哥,你说,我能拿什么去抵抗。” 何锦渝没回答他,垂下眼帘,给他又续上了酒。 何家这位想要自由安逸的小少爷到了最后…… 也只得选择妥协。 · 学考前一周,夏小意不幸摔断了手,额头上也磕破缝了几针。 幸运的是,骨折的是左手。 事发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楼梯间,人太多,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次意外。 夏小意直觉告诉她不是那么的简单。 因为一直以来对她熟视无睹的田小葵最近对她投来了不怀好意的笑。 但她没有证据,摔下去的楼梯处是监控的死角。 她只能庆幸跟她走在一起的其他人没有被误伤和她摔到的不是右手,能让学考不被耽误,顺利的通过。 骨折一只手给她带来了诸多不便,好在有杨然照顾她。 王子沐估计是怕自己的关心会让田小葵对她再变本加厉,在微信里关心了她几句。 再后来,高二暑假结束步入高三,某次在食堂吃饭,别人饭后闲聊,无意听到王子沐跟田小葵在一起的消息。 杨然比谁都生气,怒骂王子沐瞎了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王子沐情根深重。 夏小意没当回事,反而觉得,这样一来,田小葵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了。 离高考越来越近,某天送她上学的早晨,夏初随口问了句她志愿打算怎么填。听了她的回答,跟她吵了次架,两个人一连三天谁也不理谁。 原因是夏小意只想填兰沭a大,其他的不考虑,而以她平均成绩来看,a大并不能十拿九稳。加上,a大的分数线一年比一年高。 夏初气不打一处来,憋的急了放出狠话,“你要是到时候真敢那么填,你就别喊我哥了,咱俩恩断义绝,我就当这十七年来的情义错付了。” 夏小意无所谓的耸耸肩,“可是,我一直都喊你哥哥啊。” 他:…… “夏小意,咱俩同归于尽,在你把我气死之前,我先杀了你。” 夏小意笑的合不拢嘴,笑过瘾了,眨巴眨巴眼,无辜又可怜的看他,“哥哥你下得去手吗?” 夏初:“……” 不,有妹控属性的人不能。 压力太大,每天除了刷题就是刷题,连做梦都在刷题,累到夏小意想不起何肆。 高考前一天,夏初硬拉着她去放松了一回。 墨蓝色的天空下,海浪不断拍打着沙滩,海风咸咸的,在夏夜吹的人身心舒畅。 沙滩上一踩一个浅浅的脚印,夏小意小碎步挪动,留下紧挨着密密麻麻的一串。 她抱怨夏初,“你没告诉我,除了我俩还有别人。” 夏初叼着根糖,瞅她一眼,“我又没说只带你一个人来。” 夏小意:“……” 第85章 走远点,离哥哥远点 何肆站在何锦渝身侧,头发烫成了蓝黑的卷发,他本就是冷白皮,蓝黑的发色又衬肤色,在月光下,能用白的发光来形容。 连她都有些羡慕。 垂在右侧的手,中指跟无名指间夹了根燃着火星子的烟,剩了一半。 何锦渝跟他说了句什么,他笑着回应,却走到人身后,用膝盖顶了下何锦渝的膝窝。 何锦渝毫无防备,往前栽去,抓住了何肆的胳膊才没跪下。 他扶着人起来,脸上笑意更甚。 走的近了,听到何锦渝低沉没好气的声音,“二十几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 “男人至死是少年。”何肆抽了口烟说。 夏初悄摸的凑过去,抬起腿还没碰到被何锦渝发现。 何锦渝:“……” 这是亲的,不能说。 夏初笑着放下腿,“男人至死是少年。” “乖,你不是。”何锦渝看着他手上的戒指说。 何肆咬着烟,看向夏小意,横着大拇指指方向。 夏小意秒懂,跟他去了另一边。 月亮圆如玉盘,悬挂在墨蓝无云的天空幕布上。海水漫过脚丫,还带着白天被阳光烘烤的余温,是热的。 海风吹动发丝与裙摆,她把鞋提在身后,踩着他留下的脚印走。 “哥哥。” “嗯?” “怎么我老看见你在抽烟?” 何肆转身走到她身旁,跟她并排走,“小东西,我问你,你这些天见了哥哥几次?” 他们从她高三后,见面的次数少到不过两三回。且不说她又忙又累,就算是闲的发慌又有什么借口去见他呢? 夏小意回答他,“一次也没有。” “那怎么说老看见哥哥抽烟?” “因为我上次看见你抽烟,这次也看见你抽烟。抽烟对我不好,你少抽点。” 何肆忍不住笑了,“对你不好?” 她嗯一声,有理有据,“就比如现在,你在抽烟,我就在抽二手烟,可不就是对我不好吗?” “言之有理。”他蹲下来,借用海水熄灭烟头,站起身的时候对她道,“小东西,你往那边走个五百米。” 夏小意不明所以,站着没动,“为什么?” “你走远点,离哥哥远点,不就没有二手烟了?”何肆笑着说。 听上去只是一句玩笑话,可在她听来,他像是话里有话。 夏小意坚定的一口回绝,“我不。” “那怎么办?”何肆似是苦恼的拿着烟头继续往前走,“那这样,哥哥离你远点。” 她快走几步,追上去,小声的抱怨他,“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我?小心眼?”他气笑了,“说我抽烟对你不好的是你,让你走远点不愿意的也是你。哥哥没办法,为了对你好点,所以只好自己离你远点。你这小姑娘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 “我小心眼吗?” “难道不是?” 夏小意学以致用,抬腿对着他的膝窝用力一顶,“我明明是为了让哥哥你少抽点烟。” 何肆就没何锦渝运气那么好了,压根想象不出来她会做这种事情,身边又没有可扶的人或者物体,腿一软,直接双膝跪地。 何肆:“……” 夏小意:“……” 她也没想到这杀伤力这么大。 她走到他身前,伸出手,想拉他起来,弱弱道:“我…我还是个少年。” 不走到他身前还好,走到他身前…… 他在给她行大礼? 何肆抽了下嘴角,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身。 “怎么不说女人至死是少年?” “我还年轻,我正值少年。”夏小意双手交握,不好意思道。 何肆:“……” 得,又补一刀。 他跟何锦渝来了有一阵了,在海边欣赏了一场日落。 沙滩椅还支在礁石旁。 何肆把烟头扔在喝过的可乐罐里,坐上去,“明天高考了,紧张吗?” “有点。”夏小意摩挲刚刚被他握过的手心。 现在也有点。 何肆示意她坐,“哥哥给不了你消除紧张的办法,哥哥都毕业这么些年了,还在梦里被高考前的恐惧支配。” “我以为哥哥你不用担心这个的。”她有些想笑。 谁知他接下来的话让她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垮了下去。 何肆:“担心啊,担心自己考的分高了会被抢着要,会被家里再送去国外镀层金。” 夏小意:“……” s! 请停止你的凡尔赛! 何肆捉弄到了人,一条腿踩在沙滩椅上,单手托腮,看着远方的海平面,弯起了眼。 不停吹着的风,在此刻吹动的不止是发丝和衣物,还有少女的心。 海风不停歇,少女心悸不止。 何肆穿的背心和刚过膝的工装短裤,随意休闲。露出来胳膊上的肌肉让夏小意明白了什么叫做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的膝盖上沾满沙粒,是方才在地上沾到的。 他懒得去拍干净。 夏小意不自觉的伸手,去拍了下。 何肆转眼看过来,眼神微妙的看着她。 她被看的像做了坏事被家长发现的小孩,紧张的咽了下唾沫,默默收回手。 何肆:“小东西,你怎么回事?” “我……”夏小意心脏狂跳。 完了完了完了,她暴露了吗?给拍沙子合适吗? 她能不能借口说自己有强迫症?他会信吗? “干嘛打哥哥的腿?”他从背后摸出罐可乐,打开,递过来给她,“今天怎么老欺负哥哥?” ? ?? ??? 打你腿? 夏小意:“……” 她接过可乐,“我给你拍拍沙子。” “真的是拍沙子?”何肆半信半疑。 夏小意:“……要不,哥哥你就当我在拍傻子。” 何肆:“……给哥哥道歉。” “对不起哥哥,我不该打你的腿。”她捧着可乐,一本正经的说。 何肆稍微满意,“嗯,下次别打了。” “……知道了。”夏小意应他。 男人果然至死是少年。 真,幼稚。 两人相对无言,喝着可乐赏夜景。 时间被海浪冲走,何肆拍干净膝盖上的沙,收着沙滩椅问她,“有信心考上a大吗?” 夏小意沉默一阵,如实道:“没有。” 她如果没有超常发挥,做错一道选择题,出一点差错,扣上一两分,都会与a大无缘。 何肆收好沙滩椅,弹了下她的脑门,扬着唇道:“不是只有a大这一所好大学,放轻松。无论去哪,哥哥都相信,我们小意会前程似锦,熠熠生辉。” 第86章 蓝色绣球花 考完最后一场,走出考场,室外的温度与室内截然相反。夏日烈阳照射大地,空气灼热,热浪席卷而来。 不一会儿手心里蓄满了汗,夏小意团着微潮的纸巾,在人潮中低头慢慢走出去。 能……考上吗? 夏小意深呼吸一口气,暂且先不去想。 面前多了捧金灿灿的向日葵。 她接了花抱在怀里,“谢谢哥哥。” 这话立马引来夏初的不满,“谢哪个哥哥?” 三个人颜值都高,引的人纷纷侧目。 夏小意拽着夏初往外走,“谢谢你行不行?快点走,好多人看着呢。” “多有排面。”他嘚瑟,掰开她的手,“松开,男女有别,现在不一样了,懂?” 她往后看了眼何锦渝,把夏初的手交到他手上,“锦渝哥,还给你,这个哥哥我不要了。” 何锦渝笑笑,“他会找我哭着要你的。” “去你的。”夏初笑着骂他,一把揽过夏小意,“想吃什么?请你吃大餐,犒劳一下你这些天的努力。” 她问:“你买单吗?” 夏初:“后面那俩是摆设吗?” “那你怎么说请?”夏小意拍拍他扼住她脖颈的胳膊。 夏初大发慈悲的松了点,“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我怎么不能说请?” “……” 她佩服,甘拜下风。 他刚刚说的是后面那俩,夏小意说:“何肆哥哥的又不是你的。” “我说的何锦渝,又没说何肆。”夏初抬起胳膊活动,“你太矮了,揽着你走这么一会,我手都酸了。” 夏小意伸出魔爪,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见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弹跳开,解了心头之气。 她说:“谁让你揽着我走了。” 夏初哼哧一声,“看在今天你毕业的份上,饶你一马。” 何肆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侧,手放在她的头顶,垂睫看过来,眼底尽是温柔,“小孩,恭喜毕业。” 夏小意抱紧了向日葵,弯着双眼,声音甜软,“嗯,谢谢哥哥。” 画面太过美好。 他忽然心头一跳。 直觉,有些不妙。 ———————— 一些不会细写的事情: 夏初大学毕业那天,收到的除了鲜花外,还有一枚内圈刻着“hjylovexc”的戒指。 是何锦渝亲手制作的,而他自己的那枚,早已戴在了他的手上。 没有单膝跪地,也没有什么仪式感。只是在把花给他后,执起他的手,将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平淡的像每一次送他花后牵他的手。 但夏初觉得,那是他最幸福开心的一天。 因为他知道,给他戴戒指的那个人紧张到手都在抖,连额头上都冒出细密汗珠。 – 夏初的婚礼在一座岛上的教堂里举行,举办婚礼的季节在初夏,绣球花开的时候。 来的人不多,双方的亲朋好友加一块不过二十个人。 收到的全是最真挚的祝福。 当礼堂的大门打开,何锦渝看着他一身白西装捧花逆着光一步步走近时,一颗心快到要从胸膛跳出。 这是他念念不忘好几年的人,是他放弃爱好,上天给他的补偿与恩赐。 是他此生挚爱。 – 他们的初遇在医院,在阳光正好,五颜六色绣球花盛开的时候。 窗外的光不偏不倚照在高级病房里的病床上,照在他被包扎固定的手上。 医生说要想恢复以前的灵活是基本不可能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再不能画画。 何锦渝知道这不是意外,是在他父亲再三与他商量继承家业无果,大吵一架之后的蓄意安排。 事发后父亲看向他歉意心疼又自责的目光显然是后悔了这个决定,他的不吃不喝让父亲忧愁到一夜间白了头。这件事,最后以道歉收尾。 何锦渝无可奈何、别无选择的接受了道歉。 此时,他已经在医院住了一周。 阳光太好,何锦渝萌生了去散散步散散心的念头。 医院楼下有一片绣球花,开的好看极了。 少年坐在台阶上,脸上贴着创口贴,手里的彩铅唰唰在纸上飞舞,偶尔抬眼看一眼绣球花。 何锦渝不由被吸引注意,走了过去,看到他绘画本上栩栩如生的蓝色绣球花,惊艳之余,心酸与不甘又涌上心头。 “你画的很好。”他听见自己说。 “那是。”少年看都没看他一眼,“你喜欢?” “嗯。” “五块钱,给你。” 何锦渝唇角扬起小小的弧度,“不能送我?” “不能,看你受伤才给你打折的,不然就我这水平,少说也得三十。”他画完最后一笔,转着彩铅抬起脸对他粲然笑道。 少年有着可爱的酒窝和虎牙,笑容灿烂。 或许是被感染,何锦渝莫名的心情好了很多,“送我,我带你去看画展,免门票。” “当真?” “当真。” “成交。”他豪爽的撕下画给他,见他手被包扎。默了片刻,摘下了一朵盛开的蓝色绣球,“这也送你,祝你早日康复。万一画不了了也没关系,又不是为画画而生,与其郁郁寡欢,不如看看花怎么开,阳光有多好。” 那少年的母亲拿着药来寻他,他应了声来了,潇洒的跑开。 画展过后,他送的蓝色绣球枯萎。在飞往国外的飞机上,何锦渝看着纸上那朵不凋的绣球花,浅淡的笑了下,喃喃低语,“下次别想再跑开了。” – 何奕除了爸爸妈妈外,最喜欢的人是他的小叔叔。 原因无关其他,何肆会准许他做一些他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情。比如吃糖、比如玩雪、比如说到做到,答应他的事情,一定会实现。 也只有何肆,没有随时随地都把他当一个病人。 何奕也是真的喜欢夏小意。 在他的眼里,她是温柔的小姐姐,和他温柔的小叔叔一样,很般配。 而且,他的小叔叔跟她在一起笑的次数会变多。 在何肆答应他会把小婶婶带回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何奕一见到何肆都缠着他问小婶婶怎么还不带回家。 何肆用以后搪塞,次次转移注意力,这让他在何奕小朋友心里的信任度直线下滑。 当在很久以后,何肆终于把夏小意带回家时。何奕叉着小腰,骄傲的扬起了下巴,恨不得昭告天下。 看,他就知道,他的小叔叔不会骗他。 第89章 给你看牢他 夏初劈头盖脸的责备,她一句也没能听进去。脑子全是何肆每一次轻言细语的教她一些没人教她的事情,比如不是所有事情她都需要道歉。 夏小意是个习惯道歉的人,尤其是在亲人面前。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被她的妈妈无时无刻灌输着这样的思想:如果她乖一点,妈妈就不会不开心,如果没有她,妈妈就可以活的更好更自由。 所以年幼无知不小心打翻的瓷碗、和朋友玩闹弄脏的衣服、发烧生病时呕吐造成的污秽地面…… 只要妈妈抱怨,那都是她的错,就要道歉。 后来父母离异,她跟着夏忠。夏忠风流成性,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被打骂是常有的事情。夏忠擅长卖惨,总和她说自己一个人带着她多么多么不容易,她要听话,不能惹他的女朋友生气。 夏小意信以为真,一度以为自己是累赘是麻烦,一切错误都是她造成的。 直到被夏筠青带回家,慢慢长大,被夏初的性格带动,才没有成为讨好型人格。 只是很多事情,依然习惯性的去道歉。 何肆总在告诉她,有些错误是没办法避免的、那是她的自由不用道歉、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不用说对不起…… 夏小意一想到考不上a大,考不上他上过的大学,追不上他的步伐,去了其他城市,见到他的机会更少,就难过到心痛。 “成绩还没出,能不能考上不一定呢,你努力了就够了。”夏初把纸巾揉成一团丢开,眉目纠结的盯着她。 在学习上,夏小意不是天赋型选手,做不到一点就通,过目不忘。她只能比旁人更努力,才能不被落下。 高中三年,她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她之所以那么努力,不仅仅是想为了让自己考上个好大学,还是因为想离那个人近点,想考上a大,留在兰沭。 夏初发出一声叹息,擦掉她顺着脸颊慢慢滑落的眼泪,“你就这么喜欢他?” “嗯。” 喜欢的不得了。 车内陷入诡异的安静,夏小意吸了下鼻子。 “行,万一没考上a大,哥哥给你看牢他。”夏初扶着额说。 夏小意愣了愣,反应过来,抹了两把眼泪,眼睛里亮晶晶的,“真的?” “……真的。” 妹大不中留! 她追问:“怎么看牢?” 夏初正视前方,说:“路边随意停车违章。” “那你怎么还停,哥哥你这样不好。” 是因为谁?! 夏初咬牙,“夏小意,你的眼泪要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就赶紧去学演戏,为演艺做点贡献,别浪费了你这说哭就哭的本领!” 夏小意一听,侧头靠在车窗玻璃上,一声不吭。 夏初:“……他有情况就立马告诉你,不让他的追求者上位,行不行?” 夏小意变脸比翻书还快,笑眼弯弯,“行!” 夏初:“……” “你不要告诉他我喜欢他,千万不要。”她不放心的叮嘱。 他淡漠的瞥她一眼,长叹一声,语气冷的像冬天早晨的风,“还有事吗?没事了就快闭嘴,让我安静一会。” “哥哥你不高兴?”夏小意作为三好妹妹,见自家哥哥脸色不好看,立马送上关心。 夏初冷笑,“呵呵,高兴,高兴不得了。” 夏小意:“那太好了,我也高兴。” 夏初握拳,拳头硬了,“夏小意,你没有良心。” 夏小意好心提醒,“哥哥,开车要认真。” “……” 草(一种植物),拳头又硬了。 · 查分那天,夏小意不敢看自己的成绩,夏初看的。 十分之差,注定与a大无缘。 夏小意给自己打过无数次预防针,做过数不清的心理准备,在切切实实听到没考上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了没事,就差十分,这多厉害,哥哥当年都没考你那么多分呢。”夏初轻轻拍拍她的脑袋,端茶倒水,“你哥我要是考这分数,我现在已经和太阳肩并肩了。” “你那个时候,a大分数线没这么高。而且,你还是美术生。”夏小意泛酸嘟囔。 “让你学你又不学,怪我啊?” “我没有天赋和强烈的兴趣,去给人垫底吗?” “想去旅游吗?给你报销,哥哥也能陪你去。”夏初拿出手机,给她看旅游景点的推荐视频。 夏小意看了会不太感兴趣,点了暂停,“我想去赚钱。” “赚钱?”夏初半眯着眼看她,咂舌,“我看你是为了何肆。” “你能不能不要老提这事。”她小声的说。 万一哪天在何肆面前说漏嘴了,多尴尬。 夏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么明显,何肆看不出来? 他很怀疑。 “何肆又不在这。” “不在这你也不要说。”夏小意侧过身子,背对他,去玩自己的手机。 夏初:“……” 还不好意思? 呵呵。 他翻了个白眼,火速在联系人里翻找到何肆的头像,点了进去。 【私聊】 一个大帅比:我宣布,我俩绝交,正式绝交!现在就绝交!从此见面是路人,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 :你们离婚了? 一个大帅比:滚。 一个大帅比:[中指gif] :吵架? 一个大帅比:? 一个大帅比:你不能盼点好? :那找我宣泄不满,是? 一个大帅比:…… 一个大帅比:心情不好,看你不爽。 :我这心理咨询一分钟八十,听你宣泄一分钟五十,支持转账红包等混合支付。 一个大帅比:转角暑假缺人吗? :小意要来? 一个大帅比:就问你缺不缺? :毕业了不去旅游放松一下? :我明天早上可以来接她。 一个大帅比:?你对我妹这么好有什么企图?老实交代,坦白从严,抗拒也从严。 :交代就是死路一条?何锦渝让我给你送蛋糕店的限定蛋糕。 一个大帅比:行,给我送上来,我妹会开门的。 :早上八点,自己下来拿,不来归我。 夏小意放下手机,去倒水喝,从餐厅回到客厅的这段路,看见夏初在手机上点点戳戳,从板着脸到嘴角咧开笑再到一把丢掉手机。 她:“……哥哥,你跟锦渝哥吵架了吗?” 夏初瞪她,“你也不能盼我点好?” “也?” “……滚滚滚。” 第92章 对着月亮许愿 八月末,转角和常回照例空出一周去团建做公益。夏小意去不了,今年的团建跟她的开学时间恰好撞上。 北郁k大开学时间比其他大学早几天,夏小意需要提前结束在转角的收银员工作。 最后那一天,她来的早,何肆如她所料,还没来店里。员工们围坐在一起吃午饭,见她进来,跟她打了个招呼。 夏小意颔首回应,趁人不备溜去了二楼。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通往阁楼的隐形门。 阁楼的白色窗帘拉着,阳光倔强的透进来,窗帘的缝隙间一道条状的光照在桌面上。 主人来的次数比以往少,书桌无人清理,上面蒙了一层灰,薄薄的,像灰色的雾。 也像她的心情。 夏小意抽了几张纸擦干净,把提前准备好的信卷起来,用他那天给她擦泪的方巾捆住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放在书桌上摞在一起的几本书的后面。 她看了几秒,伸手将最上面那本书往外移动,直到遮挡住她的信。 害怕他发现,又想要他发现。 自相矛盾。 她是偷偷来的,为了避免被抓包,夏小意没有多留。 可转角从营业到她下班,也没能看见他的身影。 夏小意在快要到家的路上驻足,一时兴起,看了次日落。 天边的云被烧的绯红,随着太阳下落,慢慢消散不见,换来升起的月亮和淡紫色的天。 她仰头,对着月亮许愿。 想要在离开兰沭前再见他一面。 即便明知不太可能。 · 北郁是兰沭邻省的一个小城,在交通便利发达的今日,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夏初给她订了机票,她却说想坐更慢的火车,看看沿途的风景。 他只好把机票退掉,换成火车票。 离别的火车站里人多到找不着位子坐,环境嘈杂。 夏小意握着行李箱拉杆,接过夏筠青路上给她买的零食。 “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吗?你哥哥说陪你去你也不要,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姑姑担心。”夏筠青说着,又重复了一遍在家里说过数不清多少遍的注意事项。 到了那边要给姑姑哥哥发信息报平安、钱不够了要说、路上和陌生人搭话要小心骗子…… 说的多了,怕她不耐烦。夏筠青眼眶湿润的道:“姑姑不说了,别嫌姑姑啰嗦。” 夏小意摇摇头,“不会的,姑姑说的我都记住了。” “哎,好,姑姑去那边再买点东西。” 她想说不用,夏筠青已快步走开。 夏初拿过她的行李箱,“借我坐会,妈她跑去哭了,让她去。” “……哥哥你就不舍不得我吗?”她提着零食,闷声道。 他嗤笑一声,“谁要舍不得你,你走了我就终于不用在家陪你,可以搬去和我媳妇住了。” 夏小意撇嘴,“你这样很过分。” 夏初和她对视半晌,很轻的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过分就过分,过来,抱一下。” 声音比起刚刚,多了丝哑。 她咬紧了唇走过去,在他的手轻拍她后背时,还是忍不住眼泪,“呜…哥哥……” “不准哭,多大的人了真的是。”夏初严声说完,又软了语气,“夏小意你这么爱哭,又胆小,就在我面前横,让我怎么放心?” 她不甘示弱,“明明你也哭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夏初承认,把手里的现金塞进她的背包口袋,“嗯,要照顾好自己。” “嗯,哥哥也是,别再通宵熬夜了。” “旅客朋友们,你们好!由兰沭西开往北郁方向的xxxxx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请您到2楼……” 火车站提醒检票的广播响起。 夏初缓缓松开手,站起身,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好了,去,四个月而已,在家等你回来。” “嗯。”夏小意走出百来米回头,和他招了招手。 再次回头的时候,看到夏初背过了身抬手在抹眼泪和提着东西向她跑来的夏筠青。 夏筠青把东西给她,握着她的手,再三叮嘱她要好好的。 夏小意早已泣不成声,只能点头答应。 检票后进站台,她擦着怎么擦不干净的眼泪,除了与家人离别的难过外,还有因为没见到他的难过。 月亮啊月亮,你怎么一点都不灵呢? “小东西。” 熟悉到刻进心里的声音。 夏小意以为幻听,哽咽一声。他现在应该在偏远山区的希望小学,怎么会来送她。 别傻了。 直到又听见一遍他的声音。 夏小意猛的抬头,怔愣的看着她面前的人。 “小孩你怎么了这是,都到你面前了喊你都没反应。”何肆摸着额头笑说。 他说话气息不稳,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幻觉吗? 夏小意不敢相信,“哥哥,你不是去团建当志愿者了吗?” “是啊,因为你这个不告诉我今天要走的小骗子,提前回来了。”何肆抬手掐着她脸上的软肉往外扯,解气似的,用了些力气。 痛觉提醒她不是在做梦。 夏小意吸了吸鼻子,“哥哥,疼。” 带着鼻音的声音软糯,像在撒娇。 何肆心里一软,松开手,把另一只手提的礼物给她,“该说的都让你姑姑和你哥哥说完了,哥哥呢,没话说了。” “哥哥你来送我就够了,谢谢哥哥。”她用手背擦了下眼泪,扬起脸对他笑。 发自内心的开心。 何肆弯唇,情不自禁抬了手,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哥哥没话说了,你呢?你也没有什么想要跟哥哥说的?” “有。” “嗯,你说。” 夏小意看着他身后缓缓驶来的列车,认真的轻声说:“哥哥,你要记得我。” 何肆拍了下她的头顶,“哥哥怎么会忘了你,车来了,去。” “嗯,哥哥再见。” “再见。” 夏小意三步一回头的看他,跟他挥手。 上了车,找到座位,她贴着窗往外看,只为再多看他一眼。 何肆还站在那里,目送她。 夏小意靠着车窗,视线开始模糊,他离她越来越远。 她选火车哪里是为了看沿途风景,为的是慢点慢点再慢点,晚一点离开这座城市。 可是啊何肆,我说的不是那个“记得”呀。 而是希望我能够让你惦记,让你牵挂。 让你朝思暮想。 第93章 将来的如意郎君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 重复的叫卖声里,销售员推着小推车走过。 夏小意从呆滞中回神,用湿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打开了何肆给她的那个袋子。 拿出礼盒再打开,拉菲草里躺着一个粉白配色的拍立得。她拿起来研究,才发现下面还压了一小叠照片和一个信封。 干净的蓝天白云、繁星密布的星空、两座山间的余晖、夜间草原上的点点荧黄色亮光、希望小学小朋友们天真羞涩的笑脸…… 一张张照片,全是他在山区拍的,弥补了她没去成的遗憾。 信封里装了两千块钱和一张卡片。 “听说北郁风景如画,让人目酣神醉。k大的樱花季,粉色花瓣会漫天飞舞。这点零花钱当做买胶卷的钱,礼尚往来,也要拍给哥哥看看。” 夏小意眼眶酸酸热热,摩挲着右下角落笔有力、工整的像刻在纸上的那两个字,又有些想笑。 什么胶卷那么贵。 · 北郁九月的温度不高,阴天居多,到军训结束,夏小意也没晒黑几分。她适应能力强,对新环境适应的快,适应不了的只有北郁的菜。 饮食差异大,北郁菜偏甜,连看起来辣的菜,吃进嘴里都是甜的。 夏初得知后,打电话告知她给她买了兰沭特产的牛肉酱和辣椒酱,过两三天就能到。 通话时,室友从她身边路过,瞅了眼她床上摆的那只仿真的丑萌小猩猩,问她,“小意你把那只猩猩放在枕头边陪你睡觉,不会害怕做噩梦吗?” 夏小意看了眼手机屏幕,笑道:“不会,我哥哥和它长的很像,我特意带来的,想哥哥的时候,我就看看它抱抱它。” 室友嘴角微微抽搐,拿着外卖走了。 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入夏初耳中,他在电话另一边无语好半天,憋出一句,“夏小意,以后没事别联系了。” 然后“嘟”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乐不可支,在微信里给他发了个可爱的小表情讨好他。 夏初一个黄橙橙的红包甩过来。 一个大帅比:滚蛋,非诚勿扰。 夏小意领了红包,麻溜的滚蛋,滚蛋几秒又滚了回来,诚心诚意的提醒他。 事事顺意:哥哥别忘了帮我看好他。 一个大帅比:? 一个大帅不:再哔哔拉黑。 夏小意有求于他,乖巧的没再说话。 她吃了一口泡面,看着倒扣在桌上的手机走了神。 已经过去了一周,信,他看到了吗? 还是说看到了当做没看到。 夏小意拍拍自己的双颊,摇摇头。 不不不不不,肯定是没看到,看到了会给她回应的。 只不过大概率是拒绝…… 她知道多想无用,但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件事。 日思夜想的等了一天又一天,也没能等到他的消息。某几个夜深人静的深夜,夏小意会看着和他的聊天对话框发呆,很想问问他。 看到信了吗?然后呢?要拒绝吗? 犹豫纠结了许久,到底是没问。 那样,被拒绝会晚一点。 天气转凉,枯叶飘落,秋意渐浓之时,在她生日那天,收到了他寄来的生日礼物。 夏小意等到饭点,三个室友结伴去食堂吃饭了,才心情忐忑的打开那个精致的礼盒。 一支被做成干花的玫瑰和一张叠起来的纸张摆在白纱裙上。没提任何有关拒绝的词,却字字是拒绝。 他说—— 十八岁生日快乐,愿岁岁常欢愉,玫瑰要送给将来的如意郎君。 她就知道,这个人连拒绝都是温柔的要命的。一滴眼泪砸在纸上,晕开“郎君”。 夏小意连忙用手去擦,却越擦越脏,擦到纸张破掉,她第一次没有收藏写有他字的纸张。揉成一团,用力丢进了垃圾桶。 什么将来的如意郎君。 就算是她将来的如意郎君也不会另有其人。 · 兰沭今年的冬天早早地下了一场大雪,天气严寒,何家老宅后院里积了厚厚的一层。 固执倔强的老头大病一场,偏偏还要拄着拐杖去后院看雪,嘴里念叨,“年纪大了,说不准这就是有生之年看的最后一次雪。” “爷爷,您老人家会长命百岁的。”何锦渝给他披上大衣。 何老爷子重重跺拐杖,气的吹胡子瞪眼,“长命百岁?那也没几年可活了。” 何肆在他身侧笑说:“您长命两百岁,还有一百多年可活呢。” 刚说完,立刻挨了一拐杖。 他痛呼一声,控诉,“二哥你瞧这老头,打人这么大力道,哪里像没几年可活的人。” “臭小子,就你嘴贫!”何老爷子笑骂一声,去看刚刚打的地方,“真那么疼?” 何肆勾住他的肩,“打是亲骂是爱,爷爷打我,疼也得受着不是?” 逗的何老爷子咧嘴笑开。 赏了会雪,两人左哄右哄才把老头哄去午睡。 坐在客厅里,开了瓶红酒,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何锦渝端着酒杯先开口,“医生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年纪大了抵抗力免疫力差,天一冷也就病了。”何肆转了下尾戒,道。 “老爷子精神好着呢,别担心。” “嗯。” “对了,听说小意那孩子跟你表明心意了。” “你知道的挺多。”他笑。 何锦渝给他倒上半杯红酒,“我家里那位气你呢。” 何肆举起酒杯,“她这个年纪对身边条件好的异性有好感是正常的,换成别人也一样。小孩嘛,距离一远,过几个月就忘了。” “依我看,忘了的人是你。”何锦渝抿了一口红酒,歪头看他。 他淡笑不语,不紧不慢喝完那半杯酒,问他,“要留下还是回去?” “比起我,爷爷更想你留下来,多陪陪他。” “嗯,好。” “常回还是那样?” 提起常回,何肆就头疼。 近半年闹事的次数太多,生意一落千丈,员工走的走,辞的辞。目前处于负营业,亏损大的状态。曾经是常回养转角,现在成了转角养常回。 再这样下去,倒闭是迟早的事。 何锦渝同样清楚,劝说他,“一个局的事儿,吃顿饭拍拍屁股走人,也就没人给你施压了。” “顾兰跟那些千金大小姐不同。”何肆说。 “有什么不同?” “你越拒绝,她越来劲。” 第94章 见你,不需要理由 新年将至,夏小意回兰沭有一段时间了。回来的这些天,她和杨然聚过一次。 女大十八变,杨然的变化惊人。头发留长,化了淡妆,彻底从假小子蜕变成淑女。性格没怎么变,两人之间没有生疏,还和从前一般无话不谈。 叙旧以后夏小意便一直跟夏初窝在家里守着电视机,每天追剧从早追到晚。 连夏初都看不下去,“夏小意我求求你,你出门走走,捯饬捯饬自个,你上镜子前照照,你头发乱成什么样了,跟个小疯子似的。” “外面好冷的。”夏小意盯着电视目不转睛的回他,“哥哥你不是也一样,每天都在家里看电视吗?” 一样个死! 夏初恨铁不成钢,“不就是被拒绝了吗?犯得着你这么堕落?” 夏小意叹息。 夏初:“……” 夏小意又叹一声。 夏初:“……你别叹气了,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夏小意:“我懂我明白,哥哥也嫌弃我了,我收拾一下就滚。” 说着她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步履蹒跚一步一步的往卧室走。 背影透着沧桑。 夏初:“……” 靠。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 何锦渝正开会,听到特别的铃声,暂停会议,在众人好奇八卦的目光下接起电话,唇边笑容宠溺,“想我了?开会呢,晚点来接你。” “想你妹,看个屁的电影,不看了,你们姓何的没一个好东西!” 在旁的助理默默挪开。 他什么也没听到。 何锦渝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愣了一瞬,倏地笑出声。 “何总,您,没事?”助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家老板。 被骂了还傻乐? 疯了? 何锦渝清了清嗓子,“继续开会。” 小插曲一过,会议很快且顺利的结束。 助理抱着一叠文件夹跟着去了办公室,“何总,这些是新设计的方案。” “明天再看。”何锦渝示意放在一边,把相框下压的两张电影票给他,交代,“送去转角。” · “老妹儿~” “妹妹啊~” “何肆…” 夏小意一动,转脸看他。 夏初:“……呵呵,现在能让你有反应的只有何肆了是吗?” 夏小意继续装缩头乌埋在毛茸茸的被子里,声音也闷在里面,“哥哥,我好像再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去见他了。” 收到生日礼物后,他们之间连节假日的祝福都没有再互发过。她是觉得尴尬,而他应该是在跟她保持距离。 “见一个人想见就见,要什么理由。”夏初把她从地上拽起来,“跪在地上不凉?起来去收拾收拾,我媳妇请你看电影。” “锦渝哥?” “嗯。” “为什么请我看电影?” 夏初啧一声,“新上映的电影,你不想看?的。” 夏小意问:“我一个人吗?你呢?” 夏初不情不愿地说:“有人陪你,你要想一个人看更好。” “谁啊?” “还能谁。” 夏小意试探性问:“何肆…吗?”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夏初鄙视她。 “我听锦渝哥说你以前也追……”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制止她再讲下去,“往事不要再提,以前我喜欢的也只是那张脸,懂?” “那我就不能也喜欢他那张脸吗?”夏小意拂开他的手,在衣柜里翻找合适的衣服。 满心的欢喜雀跃全写在脸上了,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喜欢那张脸。 夏初单手撑着脸看她,“夏小意。” “嗯?”夏小意拿着外套比在自己身前,“这件好看吗?” “你只要别冻着,就穿什么都好看。” “好。” “别执着于他。”夏初说。 夏小意把外套丢在床上,推搡他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我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 “你少给我扯开话题,换衣服不差这几句话的时间。世界上三十五亿男人,不差他那一个。你追归追,不准干倒贴掉价的事,知道了吗?”夏初扒住门框,说完才松手出去。 夏小意连连点头,关上了门。 背靠墙壁,她捂住快要从胸腔跳出来的心脏。 对啊,见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想见就见。 · 电影院外,车辆行人过往。黑云压着建筑楼,天色昏暗,灰蒙蒙的。冷风有一会没一会儿的刮,吹乱头发。 夏小意捧着热奶茶站在影院门口等,不厌其烦的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她刚去北郁没多久后,烫染过一次头发,和他一样的,蓝黑色的卷发。 悄悄地,跟他凑了个情侣发色。 在回来前,把掉色掉的差不多了的蓝黑色染成了茶棕色。 明明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还是心虚的染成了其他颜色。 夏小意把围巾拉上去,遮住口鼻,轻轻的笑了一声。 笑自己。 都表明心意了,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啊。 “久等了?” 夏小意抬头看去。 何肆一袭黑衣,黑白格子的围巾搭在黑色大衣上没围起来,让一身黑色在他的身上也没有显得单调老气和死板。 他鼻梁上架了一副金色细边框的复古眼镜,唇角微扬着,解释,“车几天前被追尾了,没开车来的,路上有点堵。” 四个多月未见,他眉宇间的少年气半点未退。即便是成熟的穿搭,也仍有着一股强烈的少年感。 夏小意思考良久,这大抵是归功于他有着少年才有的洒脱随性与不羁。 见她呆看着他不语,何肆扬了下眉,“你哥哥放你鸽子,我又来的晚,所以生气了?” 她哥哥放她鸽子? 合伙诓他的借口? 夏小意摇头,摘下围巾,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被风吹的冰凉的脸颊发起烫。她低下脑袋,越说越小声,“没等多久,就是太久没见到哥哥了,想多看看。” 小声到他听不见。 他们身高差太大,何肆不得不垂眸看她。 他这个角度加上她头发的遮挡,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和被冻的通红的鼻尖。 何肆了然,“外面太冷了,先进去?” “嗯,好。”夏小意把奶茶给他,“哥哥,给。” 沉甸甸的纸杯拿在手里,是微热的,想来是买了有些时间,凉掉了。 何肆:“你不喝?” “我喝过了。”夏小意回答,偷偷瞄了他一眼,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补充道,“本来是给我哥哥买的,现在便宜你了,不客气。” 第141章 没有结果的恋爱 王高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卑微小王每天都需要看眼色行事。 被调来分公司当何肆的助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持续冷脸近一个星期的何肆。 他端进来咖啡,小心谨慎的汇报,“何老板,抠王今天组了个酒局,邀请您去。” “推了。”何肆淡声道。 卑微小王额头直冒汗,“这个合作谈不成对我们公司来说损失惨重,谈成了就是公司的一次转折点,您也能尽早回兰沭总公司。那抠王请您去酒局,说明十拿九稳了。您最近心情不好我能理解,但还是希望您再考虑考虑,以大局为重。” 他眉心微蹙,沉默不语,转动着尾戒。 王高大气不敢出。 何肆一转那个尾戒总没好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说不定何肆这会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换个听话乖巧还便宜的助理。 正当他要说出“别换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失去我就找不到下一个更好的助理了”这类话时,何肆开了口。 他停下了转尾戒的手,指尖搭在太阳穴上,浅凉的目光望着窗外,“你是怎么下定决心组建家庭的?婚后生活过的怎么样?” 话锋一转,王高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笑道:“我那个时候就是年纪到了,家里人催促。相亲认识的我老婆,也会有吵架,但我们俩挺合拍的,所以婚后生活也还算温馨和睦。” “知道了,酒局我会去,放心。”何肆说。 “好的何总。”王高出去前,回头多嘴了句,“女孩子都不会想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 落地窗外飘着大雪,放眼望去无一处不是被洁白覆盖。冷战如冬季的这场雪,持续的又久又冷。 他发的消息没能得到回复。 何锦渝那儿也没有什么消息。 无从知晓她的近况。 不会想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么? · 咳嗽声在宿舍里此起彼伏,流感来势汹汹,一个传染俩,两个传染仨。 夏小意从那天回来以后,当晚便遭了殃,在医务室开了药,吃了几天,还是反复发烧不见痊愈。 室友都好的差不多,只是咳嗽难好。 唯独她还在发烧流鼻涕。 室友给她递热水,问她,“小意你男朋友呢?” “他忙。”她喝了口热水,随口应付过去,窝进了被子里。 夏初每隔几分钟就给她分享一条搞笑视频。 手机屏幕的光看的她眼睛疼。 事事顺意:哥哥你别发了。 一个大帅比:咋? 事事顺意:要睡觉。 一个大帅比:今天怎么了?不到八点你就要睡觉了。 事事顺意:感冒了。 一个大帅比:严重不严重?吃药了没?何肆那犊子呢?让他来照顾你。下雪了怎么不多穿点?不看天气预报? 她半眯着眼睛,打字回答他一连串的问题。在看有没有错字时,有电话进来。 夏小意以为夏初打来的,没看清楚,想也没想的就接了。 “哥哥,我吃药了,不用麻烦何肆的。” “感冒多久了?” 温润的声音听的她一愣,沉默片刻后,那边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跟我说。” 安静好长一段时间,她没挂他的电话,他耐心的等着回答,也没有挂断。 双方僵持着。 夏小意忍不住咳嗽声才打破僵局,她咳了好一会才停下,嗓音咳的嘶哑,“跟你说了也没用。” “怎么没用?”何肆推开王高买来的咖啡,捏着眉心尽量平静。 “又不能感同身受,你也不能来宿舍照顾我。” “就因为这样,所以不告诉我?” “我要睡觉了。” “我现在过来。”何肆说。 夏小意脑袋昏昏沉沉,她把脸埋进枕头里,“不用了,我没事的。” 电话被挂断。 何肆收起手机,“去k大。” “可是酒局……”王高看一眼车内后视镜里的何肆,又劝道,“已经答应了,不好再推脱。何老板您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最讲究诚信。” · 因为那一通电话,夏小意没能睡着,内心深处隐约期待着他能来。 可从七点半到八点,从八点到九点,再到九点半。 她都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夏小意丢开手机,用被子罩住没出息的自己。 太蠢了。 她在期待什么?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的。 电话铃声蓦地响起。 雪地白的发亮,原来学生们踩出来的脚印,被新的雪填平盖上。风雪交加,冷的人发颤。 夏小意走出校门口,打开车门上车才觉得活了过来。 她头疼欲裂,一上车就偏靠在了车窗上,“漂亮姐姐,你不能照顾他吗?” “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家。”见她状态也不好,王高觉得愧疚,“何老板他不发酒疯,就是需要个人照看,以防万一。” 夏小意点了点头,“知道了。” 一路上王高又说了不少何肆的近况,累到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以及在酒局上被灌了多少酒,送她到楼下便匆匆离开。 夏小意来过两三次,轻车熟路到他家门口,打开门进去。 客厅里开了空调,迎面扑来暖气。她换上鞋,关好门,脱下带着冷气的外套。 何肆坐在沙发上,仰着头似是在闭目养神,指间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 浓烈的烟草气息在密闭的空间里散不开,除烟草味外,她还闻到了酒味。 夏小意被呛得咳嗽。 听到声音,何肆掐了烟看向她,“怎么来了?” “王高让我来。”夏小意道。 她上前,拿了茶几上摆放的未开封蜂蜜打开盖子,倒了些在水里摇了两下递给他。 何肆低声道了句“胡闹”,没接蜂蜜水,凑过来撩起她的刘海,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夏小意刚从外面进来,额头是冰凉的。 “冷吗?”何肆问。 她嗯一声,“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又冷又难受,怎么还来?”他用额头蹭蹭她的,轻声呢喃。 夏小意偏过头,“总不能见死不救。” “不会死。”何肆扯开唇角,笑了下,“笨死了。” “嗯。” 她没否认。 确实是笨死了。 何肆圈住她,抱的很紧,嗓音比她的还沙哑,“别生气了,原谅哥哥,好不好?” 第142章 最甜最烈的酒 夏小意轻轻推开他,“不好。” 她扯了张纸巾,低着头擦鼻涕。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怒意。 “为什么不好?”何肆从沙发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阳台,在阳台上的柜子里拿了个小箱子出来。 夏小意把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喝了口蜂蜜水,缓解了些喉咙里的干痒才开口,“哥哥,我想了很久。” 何肆开箱子的动作一顿,心跳差点停止。手不易察觉的在颤抖,他颤着手打开小医药箱,在里面找出退热贴。 “决定跟我分道扬镳?” “不是。” 他松了口气,坐过去,给她贴上退热贴。 “我觉得我累了,我好像没有那么的长情执着,也没有那么的坚定。好像太高估了对你的喜欢,或许你的不信任是对的。因为我想走不进你心里的话,就这样放弃算了。” 何肆呼吸一屏,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柔软脆弱的心脏,喉间泛痛,喘不过气。 他被堵住了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夏小意继续说下去,慢慢带上了哭腔,“我都决定好了不要再联系你了,可是一有你的消息,我就控制不住满脑子都是你。” “你说你要过来找我,我说不用你来,但我还是换好了衣服,等着你让我下楼,因为我觉得哥哥你肯定会来的,可是你没有。听你助理说你喝了很多酒,需要人照顾,我在想,是不是这样也算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难受了。” “我哥哥说让我不要倒贴你,我没觉得我倒贴,但我觉得我挺卑微的。” “你知道吗?从宿舍到校门口的那段路,真的很冷。下着雪,也不好走。我以为我会让冰冷的风和雪冷醒的,世界上那么多人,我怎么就一直觉得只喜欢你一个呢?” 她哽咽了一声,用双手胡乱的不停擦着泪流满面的眼泪,“可是我打开门看到你的时候,我们额头相贴的时候,你抱住我的时候,去找医药箱给我贴退烧贴的时候。你总那么的温柔,我就又觉得,世界上那么多人,我还是只喜欢你一个。” “我猜不到你愿意跟我谈恋爱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摘下尾戒,不知道你会跟我谈多久,是不是哪一天我们吵了一次架或者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就会黯然分手。” “我不想那样,我说过的啊,我想跟你有个家。所以何肆,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给我一个结果啊?” “抱歉,虽然现在不合适,但哥哥还挺……”他抬手,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嘴角不可控的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高兴的。” 夏小意抽噎着看他,“你是混蛋吗?” “嗯,我是,我混蛋至极。” 可我又同样爱你。 何肆还在笑。 参加酒局的缘故,他今晚少见的穿了正装。领带被扯松,松垮的露出锁骨,头发也稍显凌乱。 银制的尾戒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亮光,随着动作,那点光亮顺着戒指弧度溜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眼里。 他弯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笑的撩人。 斯文败类,是个迷人的混蛋。 “你过来,靠……”何肆忽然道,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改了口,“哥哥过来,靠你近点。 他缓慢地靠近,低头吻了上去。 她的唇是他今晚尝过最甜最烈的酒。 第143章 那么的难能可贵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之久,两人分开时,夏小意呼吸着空气,意乱情迷,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来不及思考,被抱了起来。 何肆不疾不徐,走的稳稳当当,哪还有先前四仰八叉坐在沙发上和摇摇晃晃走去阳台时的醉态,眼前那层朦胧的醉意也消失不见。 他抱小孩那样抱她进了卧室才放她下来。 卧室里没开灯,光线昏暗。 夏小意坐在床沿,看到何肆脱了外套,丢在一边。 她心乱如麻,攥了攥毛衣袖口,“不是还有其他房间吗?” “不能跟哥哥睡吗?”他俯身下来,手撑在她的腿侧,问的真诚。 她摇头,“不能,现在不行。” “那就难为你将就一下。”何肆轻轻一笑。 夏小意:“……” 她屏气凝神,心如擂鼓的静候他下一步的动作。 何肆却抽身离开了,他进了卫生间,洗了条热毛巾出来,轻柔的擦去她脸上半干的泪痕,垂眸目光落在她微肿水红的唇上。 “抱歉。”他说。 她不知道他在为哪件事抱歉,但不管哪件事,她这次都不要轻易原谅他。 “我不接受。” “嗯,好。” 何肆反而勾起唇笑了,他动作很轻的揉了下她的脑袋。 “很晚了,睡。” “你呢?” “我也睡觉。” “在哪睡?” 他没回答,又一次进了卫生间,哗啦水声停下,何肆走出来,关上了灯。 卧室里瞬间黯淡无光。 床上一沉,他躺了上来。拉着她躺下,扯过被子替她盖好。 何肆的声音压的很低,“在这里睡,别怕,哥哥什么也不做。” “坏人都会说自己不干坏事。”夏小意背对着他,额头上的退烧贴凉滋滋的,她也还是感到热的慌。 “哥哥说话算数。” 静了半晌,他确实什么也没做,连动都没有动。 她忍不住转身去看他,却发现他早在看她。 不知道盯着她黑乎乎的后脑勺看了多久。 他半垂下眼睫,温声问:“睡不着?” “嗯。” “哪里难受跟哥哥说。” “你呢?你会头疼吗?”她反问他。 何肆抬手,抓着她放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掖了掖被子,“不头疼。” 他甚至后悔,在责怪着自己酒量太好,他应该在今晚喝的烂醉如泥,然后借着醉意向她求婚。 可那样又太愧对他爱着的可爱姑娘。 酒壮人胆,没完全醉也好。 大概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四目相对,何肆没忍住,靠的近了些,连人带被子将她揽进怀里。 他埋头在她的颈窝处,闻着她身上的馨香。 良久以后,才出声。 不是温和平静的,也不是散漫的,而是带着浓烈的悲伤,是她从未在何肆这里听过的语气。 “从我记事起,就活在父母无止境的争吵里。他们破口大骂,大打出手。家里的家具总在换,每一次他们吵架过后,客厅永远是一片狼藉一地残渣。” “没人在乎我的存在,更没人在意我的情绪,他们对我熟视无睹。只有我的母亲在无处发泄时,才会想起我。” “她以为我当时年幼不记事,其实我记得。她掐着我的脖子,扭曲的脸上是对我的恨,她质问我,为什么父亲不喜欢我,有了我还出轨。”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她将一切罪行都归结于我,我是他们不幸婚姻的产物。母爱也好父爱也罢,我从未感受过。” “直到爷爷带走我,他怜惜我所受过的苦难,我的生活才好了起来。但又好景不长,九岁那年的生日,我父亲给了我一巴掌管我叫野种。” “我才终于得知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从不亲近我。因为我不是他的骨肉,他们是相继出轨。前者好色,后者报复。” “这些事历历在目,挥之不去,我又怎么敢相信婚姻?” “哥哥……” “嘘,别说话,让哥哥抱抱。”何肆抱她抱的更紧,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占为己有,“我自知早该跟你说这些,但我对此又惶恐不安,害怕揭露丑陋疤痕,让你知道,哥哥不是你喜欢的那样,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我不是圣人,难逃私心。让你知难而退的同时,又一面试探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小孩的三分钟热度和一时兴起。” “何锦渝说的对,你远比我想的更喜欢我,我也远比自己想的更喜欢你。所以我想跟你在一起,试着来爱,我们能在一起多久是多久。” “你会慢慢长大,慢慢发现我与大多数人一样乏善可陈,发现我也是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发现我浑身缺点。当你厌弃之时,就是我们分开的时候。” “你说你只想跟我以结婚为目的的去恋爱,想和我有个家。我之所以次次避开,不是不愿意,是太在乎与太害怕。” “婚姻不是儿戏,我怕自己承担不起做一位好丈夫的责任,怕我们会在一年又一年枯燥乏味的日子里忘记相爱,怕……我们变成我的父母,怕我们的孩子跟我一样。” 他将自己完完整整的摆在她面前,他说的小声又谨慎,默默把决定权交给了她。 热泪滑落,隐没进柔软的布料里。 黑暗之中,她不知道他是否跟她一样在落泪,但她知道,他一定比她难过百倍千倍。 他孑然一身一路走来,一定很累很累。 “哥哥,人无完人,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有缺点的。我喜欢的也不是你最好的那一面,我喜欢的是全部的你。换句话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怎样的你。” 夏小意擦干眼泪,伸手回抱住他,埋进他的胸膛,听他跳动的心跳声,传递彼此身上的温暖。 她的何肆温柔善良,把爱藏进平常的点滴细节里。 “哥哥,你真的很好很好特别好。” “我也没有出生在幸福的家庭,但是我们都是幸运的。你有爷爷陪你长大,我也有疼我的哥哥。” “何肆小朋友,别害怕呀。难道不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好的原生家庭,所以我们才会更珍惜彼此,才会去组建一个更好的家庭,是那么的难能可贵。” 第144章 句句入人心 她鼻音厚重,声音暗哑低弱,不如平日里软声清甜。 何肆却觉得这是他这些年来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句句入人心。在大雪纷飞的寒夜里,温暖如春。 沉静太久,怀里的小姑娘呼吸平缓均匀,含着眼泪睡着了。 他无声笑开,却眼尾湿润,有泪悄然落下。 真是年纪越大,越活越回去了,让一小孩来开导。 他低首,小心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隔着衣服,将胳膊圈在了她的腰上慢慢收紧。以一种拥护又霸道的姿势,紧抱住她。 亲密无间,欲念疯长。 孤寂长夜将不再难熬。 · 凌晨六点,银装素裹的城市尚且在沉睡中。呼出的气体在空气里化成白雾,迅速消散。 “何老板,实在不行您找个司机?”王高瑟缩着肩,给打开车门。 何肆抱着小孩坐进车内,“去医院。” 王高坐上驾驶座,瞟了眼车内后视镜里小脸红扑扑靠在他怀里的女孩,发出质疑,“你把人怎么了?” 被他眼里的寒光吓的一激灵,王高闭上了嘴。 到了医院才知道自己犯下了死罪,把一个在生病的小姑娘大晚上喊出来去照顾一个没完全醉的人。 好心办坏事,卑微小王满怀着愧疚之心,跑上跑下,最后被打发回了公司领罪加班。 醒的时候,夏小意迷糊了好一阵,才认清是在医院病房里。 “高烧三十九度二,现在暂时退烧了。以后王高再找你,就别理他。”何肆坐在床边,声音透着疲惫和悔意,“昨晚你来就应该带你来医院的,是哥哥疏忽了,抱歉。先喝点水?” “嗯。” 他扶着她坐起来,递过来热水。 夏小意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看到他尾指上的环状深色印记,愣了一下。 “王高买的早餐凉了,哥哥下楼买,很快回来,再躺会。”何肆放下水杯,摁着她躺下。 在他离开病房后,她木讷混沌的脑袋终于开始运转。 他的戒指摘下来了? 高烧刚退,身体格外沉重。昨晚哭的厉害,现在眼睛酸胀。 夏小意坐起身,活动了下肩颈,呼出一口气。抬手揉不适的眼睛,放下手时,看到了自己手指上那个熟悉的戒指。 浅浅的套在右手无名指第二个关节处。 心跳都漏了一拍。 随即而来的是心脏砰砰直跳和唇边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何肆回来的很快,见她坐了起来,放下打包的纸袋。 “不躺了?” “不躺了。” “刚睡醒吃得下吗?” “等会再吃。”夏小意盯着他那张脸,切入正题,问的认真,“哥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我们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何肆坚定的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现在能戴上情侣对戒了吗?” 他眼里笑意缱绻温柔,还有着笃定。 明知故问。 吃定了她不会拒绝。 夏小意伸出手,“得你给我戴。” “荣幸之至。”何肆宠溺笑道,给她戴上那个朴素低调的银戒。 她垂眼看着他给她戴上,没错过内圈上刻的“hs”。 她记得原来是没有刻字的。 他又是怎么能随手掏出戒指? “你提前准备的?” “准确来说,是一直带在身上。”何肆低着眸,声腔带笑,“在昨晚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时刻,但似乎内心一直在等这个时刻。” 她吸了下鼻子,有些破坏气氛的说:“哥哥你挺会说情话的。” “不是情话,是实话。”他纠正,又有些惋惜的说,“刚刚买早餐的时候,应该买捧花回来的。” 夏小意问:“为什么要买花?” “正式恋爱要从一捧花开始不是?”他笑。 “待会再去也不迟。”她忐忑不安的问他,“那结婚呢?会是什么时候?” “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没到,就想嫁给哥哥了?”何肆带了些揶揄的低笑出声。 夏小意被他笑的脸热,恼羞怒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又后悔?” “不会,不会后悔。”他捏了捏她的脸蛋,半开玩笑,“要不要哥哥发个毒誓?” “不要,我相信你。”她说。 “吃早餐?” “嗯。” 拿完药办了出院手续,何肆先去开车。 夏小意走出医院,何肆的车就停在路边。 他站在车边,背着手,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走来。 她直觉他不是先去把车开出来那么简单,走到他身前时,被花香淹没。 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闯进眼中。 “在花店纠结了会,不知道送什么更合适,回想着那些花的花语。也许太急,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在五颜六色花里面看到了扎眼的玫瑰,我想玫瑰就再合适不过。” 她记得玫瑰的花语是—— “我爱你,每一天。” 何肆的声音与脑子里想到的花语重合。 夏小意心头一跳,抬头看向他,不可忽略的看到他被玫瑰晕的红透的耳。 “可能伎俩拙劣老套,但我爱你发自肺腑。” 她收下花,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么浪漫呢。 第145章 晚安小孩 鲜花近乎堆满宿舍,什么玫瑰、满天星、桔梗、郁金香、百合…… 夏小意桌边都无从下脚。 室友调侃,“小意你男朋友是要把花店给你搬宿舍吗?” 她笑的不行,可是她舍不得丢怎么办呢? 一见面,那人就送花。 夏小意在微信上劝他,别送了。 何肆秒回,“不喜欢?” 事事顺意:宿舍放不下啦。 事事:放我家。 于是乎,夏小意就左手抱一捧玫瑰右手抱一捧满天星从宿舍楼下走到校外。一路上招摇过市,回头率百分百。 如果不是她身上没贴二维码,估计都有人要以为她是卖花的了。 何肆站在车旁等,跟她穿了同款的白色羽绒服外套。 是情侣款的,但夏小意莫名有一种“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的感觉。 那件外套穿在他身上,就特别好看。 他是卖家秀,而她是买家秀。 夏小意把花给他,“哥哥你怎么来了?” “今天休息。”何肆接了花道,“谢谢小女友。” 夏小意:“……不客气。宿舍里还有好多,我再回去拿一下?” “枯萎了就丢掉,又不是不给你送了。”他把花放进后座,摸了摸她的头发,替她打开车门。 她坐进副驾驶,关上车门,边系安全带边问:“干嘛不在车里等,外面好冷的。” 何肆半垂着眼帘看她。 小姑娘剪了齐肩的短发,刘海被托尼老师剪的短了些,露出长而密的眉毛,眼睛从视觉上被放大,看上去更乖了。 他扬了下眉,“给你当指示牌呢,万一找不到哥哥怎么办?” “不会,你在的话,我就能找到你。”夏小意说。 她认得何肆的车,记得何肆的车牌号。在人群里,她也总是能迅速的找到何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出色的相貌哪怕丢进人堆里也扎眼的缘故。 这话听的何肆弯了唇,“这么会哄人开心啊?” “我没哄你开心,是真的。”她抓着安全带认真的说。 较真的语气逗的他心里一软。 “抬头,亲一下。” “不要。” 何肆:“为什么?” 夏小意扭捏半天,最后红着脸憋出一句,“我不会。” 他哼笑出声,“画abcd。” 夏小意:“……大写小写?” “……”何肆舔了下唇,喉间溢出笑,“都行。” “还是不了,我不会。” “那以后都不亲了?” “也不是,你等我会了再说。”她抓了抓脸,说。 他自然没错过她的小动作,伸出手,倾身压过去。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她的唇角,亲昵的跟她额头相贴,呼吸交融。 他嗓音低哑,“多亲几次就会了。” · 夏小意坐在沙发上,咬着唇随手抄过一只大鹅玩偶搂进怀里。头皮发麻,双腿虚软。 “寒假了要回家吗?哥哥可能抽不出空陪你。”何肆从厨房端了块小蛋糕出来,放在她面前。 她呆呆的摇了摇头,“我跟我哥哥说过了,过年那几天再回去。” “那好,跟哥哥一起。”他心情愉悦的坐到她身边,“抬下手。” “干嘛?” “脱外套。” “哦…” 哦? ??? 脱外套? 夏小意把大鹅塞进他怀里,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的看他。 何肆无辜的抱着大鹅,勾着唇解释,“家里开了空调,怕你热。” 他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觉得热。 夏小意脱了外套,放在一边,装作无事发生,掩耳盗铃的拿叉子去尝小蛋糕。 “在你没做好准备前,哥哥不会擅自进行下一步。”何肆说。 她嗯应了声,香甜软糯的蛋糕在嘴里化开。 “好吃吗?哥哥亲手做的。”他叠着她的外套问。 “好吃。” 芋泥味的。 呼吸都是甜的。 十二月底的天气严寒,夏小意没有想去玩的地方。客厅里暖乎乎的,念念在她的肚子上充当按摩师傅。 十斤往上的大胖橘,几喵喵爪下来。 着实承受不住。 她抱起橘猪放在一边,找出在追的剧看。 按摩师傅被辞退,揣着手手在她的腿边打起盹儿。猫咪呼噜呼噜的声音催眠,夏小意瞌睡虫渐渐上头。 何肆做好晚餐,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一人一猫在堆满玩偶的沙发上一起睡着。 暖色的灯光下,她一条腿从沙发边上垂下来,手边蜷缩着像虎皮蛋糕一样的橘猫。 可爱又温馨。 何肆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沙发前单膝蹲下来,捡起掉落在地的玩偶放回沙发。 静静端详着小姑娘的睡颜,越看越觉得世上怎会有如此乖的惹人怜爱的女孩? 他曾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过,“结婚”这个词被他拉进黑名单,成为禁词,不被提及想起。 直到她慢慢走进他的世界。 何肆找来绒被给她盖上,情不自禁吻了吻她的脸颊。 “晚安小孩,要快些长大。” 第146章 得偿所愿 夏小意大二的暑假,八月底,跟何肆一起去了他捐赠的希望小学,那个她认识他第一年一起去过的地方。 这一年的盛夏格外炎热,天空湛蓝,密布的厚重云层也遮不住烈日强光。沿途树木丛生,欣欣向荣。 王高开车,副驾驶上还带了个热心的中二实习生。没带耳机,中二少年外放热血动漫,看到超燃场面还要跟着喊上一句。 王高:“我跟你坐在一起也是晦气。” 中二少年:“达咩,前辈请不要有这种想法。” 何肆抱着肩笑,提醒,“好好开车。” 路上无聊,夏小意在手机上玩单机游戏开心消消乐。 何肆在她停顿的时候,伸出手来帮她。 她不服的把手机给他,“要不哥哥你来玩?” “哥哥不玩,哥哥就是提醒下你。”他轻声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告诉她,“待会到了好好休息,明晚带你去看萤火虫。” 说完何肆顿了下,迟疑着问:“现在还想看吗?” 五年过去,小姑娘长大了,对萤火虫还能感兴趣吗? 何肆抬手掩了下眼眸。 也许她那时候说的想看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在附和他罢了。 真蠢。 夏小意放下手机,道:“想看。” “真的?” “真的啊。” 何肆悬着的心落下,意味深长的翘起唇角,“你会喜欢的。” · 希望小学今年的学生比往年多了些,他们来的志愿者也比往年的更多。转角、常回、分公司、何锦渝的公司,都来了人。 人多力量大,需要做的事情不会人手不足。 何肆在音乐室给孩子们上音乐课。 他温柔爱笑又会逗小孩,自然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合唱声嬉笑声从楼上传来。 夏小意跟大壮打了个招呼,从整理图书馆的队伍溜走,寻着声源来到了音乐室外。 她扒着门框往里面瞧。 何肆逆着光,指尖在琴键上飞舞,演奏出一个个优美音符。 夏小意听了出来,taylor swift的《love story》,他以前用吉他弹唱过的歌。 记忆里的画面和眼前的重合,一样却又不同。 看的入神时,音乐声停下。 何肆起身过来,牵着她往里面走,哼笑道:“怎么还偷看男朋友呢?” 教室里顿时起哄声四起,一片沸腾。 夏小意低眸看着他牵着她和她交握在一起的手,忍不住笑了。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的他,她还遥不可及。 现在的他,她触手可得。 · 田间夜晚凉爽,星云密布,蛙声阵阵。 他们十指紧扣,慢悠悠的走着。 夏小意拿着手电筒,走了一路,没看到一点萤火虫的光亮。不确定的问:“哥哥,真的有萤火虫吗?” “路边没有,带你去一个地方。”何肆说。 她点头,被他带到一片荒地,觉得奇怪的时候。 点点亮光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飞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如他所说,称的上一句漫山遍野。像置身拥有一切的银河,太过梦幻。 一只萤火虫落在指尖,她指尖微动,它扑棱着翅膀带着小灯笼飞向远方。 头顶是星空,四周也是星空。 何肆单膝跪下来,手里拿着一枚钻戒。没有问她愿不愿意,而是说—— “我也想和你有个家。” 夏小意喊他,“何肆。” “嗯?哥哥在。”他手心冒汗,声音都有些发颤。 夏小意笑着笑着,莫名有些想哭。 她伸出右手,让他为自己戴上戒指。 “哥哥,你知道吗?我的生日愿望,今天的时候实现了。” 她十六岁那年许下的愿望,在她二十岁这年终于实现。 不迟不晚,刚刚好。 · 多年以后,又逢秋季,桂花盛开的季节。树下娇艳玫瑰肆意生长,高出栅栏。 何肆端着盘子踱步前院,去叫两个小朋友吃水果。 一大一小的两只站在树下的玫瑰旁。 小团子仰着脑袋指着玫瑰啊啊呀呀半天,就是说不出名字。 “玫、瑰。”夏小意不厌其烦又教了一遍,她抬手折下一枝橙色的,戴在小团子的小耳朵上。 小团子:“i?” 夏小意:“瑰。” 小团子拍拍手,“棒棒”一词倒是说的字正腔圆。 念念从台阶上跳下来,“喵”了声,成功引起小团子的注意。 在小团子揪到猫咪耳朵要用力扯时,夏小意眼疾手快把小孩抱了起来,“不可以扯念念的耳朵哦。” 秋风一吹,桂花枝叶摇曳,桂花如雨般落下。 两人一齐仰头去看,小团子嘴张的圆圆的,眼里新奇惊讶。垂下小脑袋的时候,看到了他。蹬着小短腿下地,跑了过来,“爸爸~” 何肆蹲下身,单手抱起小团子。弯着唇,看她捡起那支从小团子耳朵上掉下来的玫瑰,带着桂花香和玫瑰,慢慢朝他走来。 从他的眼里走进他的心里。 许是那年她在桂花树下种下的那片玫瑰占去了他老房子里的一席之地,而她也早已悄悄住进他的心房。 end 第147章 番外一 part 1 元旦到腊月,三天的假期里,何肆都没能如愿见到他的小女友。 法定节假日在加班中度过。 王高为了三倍工资乐得自在,拿钱摸鱼的同时还不忘体恤老板。 年度最佳员工非他莫属不可。 小王搓手手,“何老板,今儿也不用去跟小女友约会?” “怎么?我走了方便你更加光明正大的摸鱼?”何肆签字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裂缝。 刺啦一声,刺耳警告。 王高浑身一僵,背后发凉,“我这不是关心您的感情吗?” 他淡淡瞥他一眼,“用不着你关心。” 王高识趣闭上了嘴,被冷落的男人惹不起。 外面出了太阳,天气好的要命。 适合约会一起吃饭。 何肆丢开钢笔,给微信置顶打视频通话。 响了不过三秒,被挂断。 事事顺意:怎么了? 事事:没事,就是三天不见如隔九秋。 事事顺意:我看漂亮姐姐的朋友圈,你不是在公司加班吗? 朋友圈? 他点进王高的朋友圈,第一条便是“元旦假期也要和老板一起好好加班哦!”,配图[冲冲冲]表情包。 何肆:…… 事事:你漂亮姐姐现在在摸鱼,哥哥不忙了。 事事顺意:我要复习了,期末怕挂科。 事事:那哥哥来图书馆陪你复习行吗?复习完了一起去吃饭,哥哥一个人吃饭会难过到哭的。 事事顺意:哥哥你玩心不要这么大,我们现在要以学业和事业为重。 还挺义正言辞。 何肆气笑了。 事事:坏女人。 事事顺意:? 事事:得到了就不珍惜。 夏小意:“……” 她没有的呀。 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夏小意狠了狠心,说了句过两天再见,便没再回他。 车水马龙,灯光倾洒地面。她戴着口罩,去校外的快递自提点帮室友拿快递。 看到那辆熟悉的车时,夏小意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脚步一顿,被抓住手腕。 “去哪?” 耳熟的不能再耳熟的声音。 她压着嗓子说:“你认错人了。” 何肆拉着人往后一拽,夏小意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他散漫道:“是吗?哥哥认错人了?” “你这种堵人的行为不对。”她在他怀里转身,仍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何肆不气反笑,“堵人?我在等我的小女友下课。” 夏小意:“……” “为什么躲我?”他声音低下去,见她戴着口罩,皱了皱眉,“感冒了?” 她细若蚊呐的说:“过敏了,丑。” “就因为这个?”何肆的眉目舒展开来。 后来夏小意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拐回来了家的。进门后,她被抱起来坐在餐桌上,理由是他低头累。 何肆摘了她的口罩,小姑娘脸上的红点未消。 他问:“吃花生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点了下头,用手背挡住右边更严重的脸,“元旦的时候跟室友去吃烤肉,蘸碟里有碎花生,然后就过敏了。” “吃药了吗?” “吃了。” 何肆揉乱她的头发,把她摁进怀里,“哪丑了?” “反正不好看。”她闷声说,圈住了他的腰身。 “这不是挺可爱的吗?”他笑道。 夏小意:“用可爱来形容一个人,都是因为找不到可以夸的词。” 何肆:“哥哥不骗小孩。” 双腿悬空,被他包围着,夏小意觉得热,晃了下腿,“不信,我要下去。” “再抱抱不行?” “……也行。” 就是太亲密了点。 她还不太习惯,但总要习惯的。 夏小意听着他跟她闲聊,放松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一条腿。 在他问她想吃什么,她想要回答的时候。何肆低沉暗哑的说了句,“听话,别晃腿。” “怎么了?” “你说呢?” 夏小意才意识到错误,磕磕巴巴的问他,一边挪动着往后退了下。 “那怎、怎么办。” 却被何肆抱回来,贴的更紧。 他喉结滚动,笑了下,“就再抱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醒的念念从猫爬架上下来跑到何肆腿边喵喵喵的蹭他的腿。 “念念好像饿了。”她说。 他埋在她的肩头,低声笑出来,“好像不行,要不要给哥哥帮个忙?” 后来不知道谁先吻了谁,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太阳落山的时候,被门铃声吵醒,她挣扎着离开暖源想起来。 何肆揉了揉她的耳垂,“别动了,我去开门。” “我的衣服…” “洗掉了,先穿我的。晚上还要回宿舍?” 太坏了。 夏小意推搡他去开门,却使不上力气。她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穿你的衣服回去?” “给你买新的。”何肆笑着给她卷睡衣袖子。 门铃声跟催命符似的还在响。 她收回手,“你先去开门。” “嗯,听小女友的。” 他说着就要起身,夏小意赶忙抓住他。 “怎么了?离开一下也舍不得?”何肆凑过来亲了下她的额头。 她缩进被窝里,扯着被子捂住脸,“上衣…没穿。” 声音软的他心里一塌糊涂。 “哥哥能不能不去开门了?” “……还是去。” 何肆唇边带笑,下床在衣柜里随手拿了件卫衣套上去开门。 门被打开,双方对视,静了几秒。 在何锦渝开口前,夏初暴怒了,“我靠!姓何的你!” 何肆笑着倚靠门框,气定神闲的看扣住夏初双手的何锦渝,问:“不进来?” 夏初沉着脸看他,目光触到他脖子靠近锁骨地方的咬痕,又瞪了他一眼,“谁干的?” 夏小意悄悄探出头,弱弱喊道:“哥哥……” 夏初:“……” 混乱之中,何锦渝没能拉住夏初,也有刻意放水的成分。何肆挨了好几拳,嘴角都出了血。 最后以夏小意挡在何肆身前气的夏初说不出话为结束。 稍微冷静后,何锦渝跟夏小意坐在中间隔开两人,主要是为了隔开夏初。 何肆依旧淡定,慢条斯理的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说的好不可怜,“小意给哥哥看看?好疼的。” 夏小意:“……” 何锦渝:“……” “我艹,你他妈!” …… —— 收到了一些评论,跟大家说一说心里话叭。这么快end了我也挺难过的,正文继续写下去,可能最多也就一两万字,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剧情可写了。而我写一章就需要一个多两个小时,确实要花费时间和精力。 我也真的很悲观和心累,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坚持是为了什么。如果没有大家的鼓励,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还有就是我的书是的,整本下来收入不过四百,挫败感真的太强了。我不是全职,如果全职的话,大概就饿死了鹅鹅鹅。所以呀,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要做。 对于完结的这么快,我也有不舍,但希望能够得到理解。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与鼓励,会尽量多写一点番外的,不过会更的慢一些。 另外说这些,只是想能够得到理解,仅此而已。至于仍然认为写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觉得我能轻松日万每天更好几章的朋友,键盘给你,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