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虎妻福满满》 第一章 穿回农村 “砰砰砰!砰!砰!” 刺耳的砸门声把程元卿吵醒了,不耐的揉揉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环境,又被一阵难听的苍老沙哑女声吵得头痛。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做饭!是想饿死我们一家人吗!真是赔钱货,我们老程家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傻子!” 话音未完,又有两声幸灾乐祸的笑声从破烂的木门外传来。 “这死丫头惯会偷懒,奶,你可不能放过她!” “是啊娘,这丫头是成心躲懒啊,不像我们元珠,勤快又孝顺。” 程元卿愣了愣,一下子清醒不少,最后的记忆和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脑中闪过。 接着她感觉头部又晕又痛,抬手一模,摸到一块粗布缠在自己头上。 “元卿!元卿你醒了?”耳边又响起一个怯弱又惊喜的女声, 元卿?这是在叫谁。?程元卿终于睁开眼看清了自己如今所处的环境,这,这好像是自己看过古代电视剧里的柴房?! 破旧潮湿的狭小房间里,竟然一半都堆满了柴火,还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而自己对面正有个面色黑瘦八九岁的小姑娘,双眼含泪的盯着自己。 根据刚才涌入脑中的记忆,程元卿知道这是那段记忆主人的亲姐姐,老程家的二房的大姑娘,程元月。 根据原身的记忆判断,这个唯一的亲姐姐,是个好欺负的包子 老程家人口简单,世代在永福村和村里的大部分人一样,种田耕作为生。 除了这个一脸关切的已经见过的姐姐外,程元卿这个家里还住着当家的爷爷奶奶,大伯一家,以及程元卿姐妹的母亲,而父亲据说在县城中做账房,一年到头,几乎只过年的时候回家。 咣当!原本就破败不堪的柴房大门被人从外用力踹了一脚,竟然倒了。 窦氏从门外吆喝了孙女半天,也没见人出来干活,早就气坏了。她给一代单传的程老爷子生了两个儿子,骄傲了一辈子。 这个一向在她眼里不值钱的小孙女对她的命令不理不睬,简直让她不能忍受! 眼见家里的男人们就要忙完地里的事回来了,这不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了。最重要的是,她也饿坏了好不好! 早就被雨水侵蚀的快要腐烂的木门,根本经不起窦氏力道十足的一脚,程元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包子姐姐哆哆嗦嗦的走到她们的奶奶窦氏身旁,赔着小心道: “奶,妹妹被人砸破了头,这,这会儿刚醒,你别急,我这就去做饭!” 一边说着,一边马上撸着袖子要去做活。 看着八九岁的小女孩,自己瘦瘦小小的不说,还要替自己抗雷的模样,程元卿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她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小孩干这么多。 这会儿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意外车祸后来到这个未知世界,甚至顶替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小丫头——“程元卿”的事实。 既来之则安之,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知识女性,灵魂已经二十六岁了,刚刚研究生毕业找到实习单位,却在上班路上的第一天为了救一个陌生的小孩子,自己当了人肉垫挡在了疾行的车上。 上班第一天就意外损命,估计自己这倒霉情况,也能上次头条 就是一想到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辛苦养育成人的女儿没了,还不知道有多伤心,程元卿的鼻子一酸,心里着实不好受了。 按捺下心底的酸涩,多年体校的学习让她既锻炼了体魄,也加强了心智。 她明白在眼下的情况,更为重要的是生存,自己头上还有伤呢。 挣扎着从柴房的草垛床上爬起来,走到这些所谓亲人的旁边。 “姐,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不等包子姐姐拒绝,就绕开窦氏,往厨房去。程元月见妹妹受了伤还要去做饭, 心疼的不行,想要开口阻止,却还没来得及就见自己妹子走了。 跺了跺脚,忙不迭和奶奶打了个招呼,也追上去帮忙。 徒留下心口窝着气还没来得及撒的窦氏和在门口看热闹的大伯母小窦氏和她的女儿。 小窦氏深知自己婆婆兼姑母的脾气,自己得带着闺女赶紧溜才行,要不大窦氏的古怪性子发起脾气了,就算是自己的侄女也不会放过。 她即刻扶腰,挺了挺八个月的大肚子,一边朝着亲闺女程元珠使眼色。 “哎呦!不行了,站久了我腰痛,肚里的娃踢我呢!” 程元珠惊恐的看着自己亲娘拧成大山字的眉毛,还以为她真是动了胎气,没成想自个儿亲娘还冲自己挤眼睛? 呵呵,还是自己亲娘聪明。程元珠浮夸的冲上去扶着小窦氏的胳膊,假作哭腔: “娘!你别吓我!快,我扶你到屋里去。” 然后一溜烟儿,这对惺惺作态的母女也走了。 大窦氏直觉得心里有火窜来窜去,恨恨的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柴房木门,嘴里嘟囔着我大孙子要紧。 程元卿很快来到厨房,她没想到自己从小练跑步,后来去体校练标枪、射箭,身体素质一向格外好,而原主这个身体,光从柴房到厨房的几步路,就让她感到一阵无力。 打量着眼前灰暗的厨房,程元卿走向米缸,掀开盖子一看,只有半缸米,离秋收还有段日子,程家很穷,快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而程元卿姐妹在家无人看顾的原因,是母亲秦氏的娘家添丁,回去望月子了。 而大窦氏把程家所有的吃食和银子都牢牢把在自己手里,小儿媳这次回娘家,不但分文未给,还让小儿媳从娘家拿三十个鸡蛋回来,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自己这个便宜奶奶还真是让人嗤之以鼻,偏偏程家二房这一家,都是包子任人揉捏的性子。 不用想,程元卿知道等包子娘回来,肯定带着不惜得罪舅母,要来的鸡蛋。 她负气的刷着锅,用力搅着,心里对自己做好事丧命,老天爷却安排这样一个又穷又苦的穿越给自己十分不忿。 这时候程元月也进门从菜筐里把野菜拿出洗净,心里又开始心疼自己妹妹了。 自己小妹一向老实,更很畏惧程家除了二房之外的其他人,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可现在小妹一脸阴沉的样子,和不自觉周身发出的气势,都让程元月觉得陌生,甚至,有一点害怕。 这一定是因为小妹在外头采野菜,无缘无故头受了伤又没休息好的缘故。 程元月一向疼爱这个唯一的亲妹妹,奶奶大窦氏却最不喜欢程家这第三个孙女,总是骂她赔钱货,嫌她吃光了程家粮食,而她们二房女眷,在程家根本不敢反抗大窦氏。 “小妹你别难过,等娘回来了,我给你煮鸡蛋吃。”程元月关切的看着自家小妹,只觉得她今天受了太多苦。 而程元卿却觉得包子姐姐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就看大窦氏的作风,那些鸡蛋也不见得会入了他们二房的口。 虽然鸡蛋是他们二房娘家人给的。 亲生儿子偏心偏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我没事,唔,到时候再说姐。” 话音甫落,程元卿手里还拿着一块破布擦着的锅,突然被人一脚踢到了地上。 第二章 打架?没在怕的 程家只有一口大铁锅,这在农民家里也算是个大件,找铁匠打一口铁锅,能用几十年。 现在却在正中央破了一个大洞,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程元珠送下自己亲娘回房里躺下后,又觉得自己待着无所事事,不如去看看那个堂妹的热闹。 结果一进门,就听见她们姐妹两个再说什么吃鸡蛋的事,登时就忍不住了。 程元珠最讨厌别人比她强,程元卿她娘的娘家比自己娘娘家好,她心里不爽没办法,可她娘拿回来的鸡蛋,应该全部给她才对。 毕竟,她自认在程家奶奶最疼的孙女是她,而二房这对姐妹都是吃闲饭的赔钱货。 一股子邪火无处可发,她当然是想踹程元卿一脚的,没想到,踹歪了,把家里唯一的铁锅踹破了,她也傻了。 程元卿看着地上的铁锅,冷笑一声,看也没看这个堂姐一眼。 嘴上也没好气,毕竟在原身记忆里,这个堂姐可没少欺负她们姐妹。 原因嘛,估计是嫉妒程元卿姐妹长了一双杏眼,而她自己则长了一双大小眼! “这下好了,铁锅都让你这大脚给踹破了,不用吃了。” “程元卿!你竟然敢叫我大小眼!”程元珠怒吼一声,就朝程元卿扑了上来,一下就掐住了程元卿纤细的脖子。 “你在说啊,说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笑话我!” 程元珠看着程元卿的样子眼神越来越恶毒,不自觉的手中的力道也加重了。 其实她真的除了嫉妒这个堂妹,就算被太阳晒得黑,也吃不上好饭额的瘦骨嶙峋,可是也难以掩盖住她不俗的相貌。 程元卿被堂姐扑倒在地,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本想反抗这个小身体却又一阵头晕目眩。 这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 她索性发狠咬了下舌头,清明不少,抬脚一用力踢到程元珠肚子上。 接着又发力补了一脚,程元珠一个咕噜到了地上,哎呦哎呦的叫了好几声。 程元卿这两脚用尽了全身力气,禁锢住脖子的力道没有了,她忙不迭大口喘气。 “贱蹄子我和你拼了!”程元珠吆喝一声,满脸戾气的又扑过来,和程元卿又扭打在一起,程元卿仗着学过的军体拳,力道不足也能招架两下,程元珠却到底比她好几岁,谁也没占着便宜。 早就吓呆了的包子姐姐终于反应过来,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妹妹,啊的一声也闭着眼冲上去加入了战局。 程家厨房里一阵阵打闹声,终于把大窦氏和小窦氏给惊了出来。 小窦氏扶着八个月的孕肚,从窗外探头探脑的正瞅见自己闺女被程元卿姐妹反压到身下。 暮色中也能看到,程元珠的眼清了好大一块,原本就丑的大小眼,这下更不堪入目。 “住手!住手!” 小窦氏疼女心切,大着肚子又不敢往前凑,急的跳脚。 三人之间的战火愈演愈烈,程元珠只想刮花堂妹的脸,而程元卿下手却很有章法,只是力气小了点…… 终于被她抓住了机会,对着程元珠手臂上的麻筋重重捣了一拳,立刻让对手缴了械,抱着胳膊躲到了角落里,而程元卿姐妹却没去追着打。 程元珠眼睛都打红了,抱着胳膊等麻劲过了又想过去打她们。 一抬脚,却被地上的烧火棍绊了一下,整个人朝了小窦氏拥去。小窦氏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闪开,挺着个大肚子,就由肚子撞上了灶台…… “啊!血!我流血了!” “什么血?啊?!娘,你是不是要生了啊,这可怎么办!” “要了命了,快,珠丫头快去叫接生婆!我的大孙子呦,这丧门星赔钱货要把我的大孙子整没了呦!” 程家因为小窦氏生产,家里也没有男人,乱成一团。程元卿趁机拉着包子姐姐赶紧先闪了这个是非地。 永福村背靠大山,邻水而居,十分适宜居住,程家这么穷,在程元卿看来多半和当家女人不擅理家很有关系。 程元月不知道小妹为什么要让自己带她到河边来,不会是,想不开要跳河了? “小妹你别怕,大伯母一定会没事的。”程元月担忧的看着妹妹。 程元卿则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怕,撞她的人是她女儿,我堂姐啊。” “也是,可要不是我们打架” 程元卿简直要服了包子姐姐的脑回路,她知道让包子姐姐改掉这副包子脾气不是一日之功,索性做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赶紧结束她的无脑自责! “姐!你看!好大的鱼啊!” 顺着程元卿小小手指指向的地方,程元月看到一条半臂长的草鱼,还真是不小! 程元卿开心急了,从小溪旁的草丛里抓了一把草籽扔下池塘,不多会儿又游来好几只草鱼争抢草籽吃。 “这鱼可真大啊,等我抓上来给你烤鱼吃。” 包子姐姐心里嘀咕,这小溪里的鱼要是能吃,早就被村里人打光了。 正因为池塘里的鱼难抓又腥气难吃,村里人才不废这个功夫。 可看着头上还缠着一圈粗布伤口还没愈合,又刚刚被程元珠抓出新伤的小妹,程元月沉默了,小妹难得有开心的时候,就随她。 程元卿说干就干,很就地取材,做了一根木棍插鱼,撸起裤腿脱下草鞋就站进了小溪里。 那群草鱼还没散去,村里人平时觉得这鱼难吃,也难捉,都懒得抓鱼,这鱼也养的又肥又不怕生,见人来了,只是摆了几下尾,并没有立刻四下逃散。 程元卿见机暗笑,又趁热打铁撒下一把草籽,那群草鱼又傻傻的游到她脚边。 “哧!”一条大草鱼结结实实的被扎在木棍上。 前世程元卿就是体校的优等生,跆拳道黑带,更是野外生存极限挑战爱好者,体力和野外生存能力极强,抓鱼这种小事根本就难不倒她。 熟练的动手剖开鱼腹把内脏取出来扔了,就地取材穿上木签。 回头看见包子姐姐还在发呆,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大草鱼,眨了眨杏眼卖萌卖惨道: “家里好东西都是给奶和大伯母女吃的,我受伤了,饿的不行,自己抓了大鱼,你不会还不让我吃烤鱼?” 程元月看着瘦小的妹妹, 一瞬间就忘了大伯母还在生孩子的事,本就是包子性格的她,立刻就愧疚道: “怎么能,小妹你等着,姐姐给你搭柴火垛。”说完就低头捡木枝去了,帮着程元卿把火生起来。 程元卿满意的不行,包子姐姐是很能干的小女孩,就是性格有些一言难尽,太老好人!太好糊弄了!遇上这种人,简直就是亲者痛,仇着快,仇人给她一巴掌,她还要问问仇人手疼不疼的那种! 无语的是,据程元卿获得的记忆来看,她亲爹亲娘加眼前这个亲姐,一家都是包子 沉吟了好一会儿,鱼已经烤好了,程元卿热爱美食,活学活用,身为野外生存挑战爱好者,她也把怎么就地做美食学了个百分百,经她手烤出来的烤鱼表皮并不是又黑又脏,竟然是金黄色的,香气四溢。 俩姐妹一人一只分吃着烤鱼,树林后窜出一个背弓的少年。程元卿看呆了,少年郎穿着灰色地的狩猎袍子,身上肌肉线条满满,有双明眸善睐的虎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简直是她的最钟爱的那一款型男! 第三章 告状 抓鱼的这条小溪在村子南边,虽然背靠大山却不是一条好的上山路,村民们通常都不往这走,离田地又远,邵衍尘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两个小姑娘。 看美男看呆了的程元卿回过神来,立刻扬起一张真心诚意的笑脸,把手里的半只烤鱼向少年郎递过去。 “你真惨,没打到猎,这个给你。” 邵衍尘平时住在村里的最南边,以打猎为生,因为是永福村的外来户,平时和村民都无来往,在大家眼里都是个沉默是金的男人,甚至大部分人都只听说过,没有见过他! 鬼使神差的,从不与村人来往的邵衍尘从程元卿手里接过了半条烤鱼,他想,大概这鱼真是太香了,有多少年,没吃过这么香的鱼了? 程元月看着接过烤鱼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只是觉得小妹吃什么啊!甚至瞪了邵衍尘一眼,接着把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烤鱼塞到小妹手里。 软弱可期的包子姐姐,却是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没有拒绝包子姐姐的好意,程元卿眯了眯眼睛,低头吃鱼,邵衍尘也沉默寡言,三人不发一言,气氛和谐的围着还未燃尽的火堆把鱼吃完,邵衍尘道了声谢就走了。 程元卿姐妹各自吃了半饱,也踏上回家的路。 经过田地,正碰上她们的爷爷程老头和大伯程时汇拎着农具下田往家走,看模样还不知道家里的孕妇小窦氏被亲闺女撞到早产的事。 程元卿决定先生夺人,拉着包子姐姐就上前去了,程元月嗫嚅着不敢上前,被自己小妹硬拉着跟在身后。 “爷,你这忙完了?这天热,我给你抗锄头!” 程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锄头就被小孙女拿走,艰难的抗在肩上了,这会儿天见黑了,村里忙完农活的人回家大多都顺道,看见这一幕,就有不少人打趣程老爷子。 “有福气啊,两个孙女来接你下工,看看,还帮着拿锄头呢!” “可不是,我看程家这小孙女都是好的,知道孝顺老人!”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把程老头夸得面色粉红,施施然。 程元卿一脸乖顺模样,还偶尔不好意思的冲哪个乡亲笑笑,赚足了好感,看时机正对,又回头怅然若失的对程老爷子道: “爷,回去可能一会儿吃不上饭,您和大伯稍等等,等到了家,我就做饭。” 不等程老爷子说话,程时汇就不干了,率先发问起来:“你怎不在家做饭?竟瞎跑!” 我呸!程家大房也两个女人还有一个窦氏在家,好意思把活都压给二房两个小孩,还有脸质问! 心里生气,程元卿还是装作低落的样子乖顺道: “大伯母在家让珠儿姐姐气着了,我出来提前和爷跟大伯报个信。” “咋回事呢?” 程家三代单传,好不容易大窦氏给程老头爷子生了两个儿子,没想到这俩儿子成亲各自都十年多了,却都只有丫头,为这事真是愁白了他所有胡子加头发,好不容易大儿媳妇又有孕了,程老爷子还是很重视这个,也忍不住问了。 程元卿装作委屈的小模样,抹了抹泪,并很真实的抽了两声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程老爷子。 “我和姐姐本来正坐着饭,珠儿姐姐突然到厨房来要吃鸡蛋,可咱们家现在哪有鸡蛋呢,没有鸡蛋,珠儿姐姐就气的要打我们,大伯母听见了来劝解她,可珠儿姐姐恼羞成怒,还想跟大伯母动手,可她们到底是亲母女啊,不能因为我和姐姐两个外人生了隔阂,孙女就自作主张,赶紧拉着姐姐跑了出来,省的她们俩真打起来。” 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还很有画面感,临了,程元卿演技大爆发落了两滴泪下来。 黑黑瘦瘦的小女孩,隐忍委屈面色又坚定的小模样,赚足了村民们的同情心。? 村民都很朴实,见识也少,之前程元卿故意在村民面前刷了孝顺乖巧的好感,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大家都不认为是她错了。 反而劝程时汇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大家真的是很好心,就是把程时汇气个半死还得赔笑! 当然他不会怨自己的闺女,反而记恨上了程元卿不该把事情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毕竟程元珠也不小了,快到了说亲的年纪,名声格外重要。 不会理会大伯程时汇阴郁的脸色,她还准备再接再厉,继续给便宜祖父上眼药呢,她掰着小指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数日子一边说道: “爹得过年才能回来,月例银子还有几个月,还好娘回去姥爷去了,等娘带鸡蛋回来就能给大伯母补身子了!” 说完眼睛都亮了,程老爷子看着小孙女的的模样,深以为然的点头思忖。 没错,一家人就得一家人的样子,自家穷,二房一家都是好的,尽管儿媳妇没生出孙子他也不太计较了,大房这胎听老妻说相看过的都说是个小子,老程家终于要有后了。 而程时汇却不感激,在他心里这一切都是二房夫妻应该做的,谁让他们没分家! 一行人各怀心事的迈进程家大门,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婴儿啼哭,生了? 程时汇这个亲生父亲,都没年过半百的程老爷子脚程快,程老爷子三步并作两步迎上从屋里端着一盆血水的老妻,激动的都哆嗦了,就听他问大窦氏:“小娘子还是小郎君?” 不用等大窦氏说话,程元卿都猜到了,这重男轻女的一家,大窦氏的眉毛都快笑飞了。 果然,大窦氏马上就用她高昂的声线印证了。 “小郎君!小郎君!我们窦家的女儿啊都是顶能生养的,你看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哊,当初我说娶我侄女,你还不乐意,要是不娶,你老程家不得绝了后啊!” 说罢还拿三角眼撇了程元卿姐妹一眼,那意思,估计是怨她们娘没生下儿子,人又不在,她没处挖苦,也得刺刺她俩这赔钱货孙女。 第四章 山上印证锦鲤运 程老爷子没看到老妻的作怪,他兴奋的搓着手掌,是真的高兴,程时汇也高兴的冲过去一副为大窦氏为马是瞻的样子,他一向比弟弟能说会道,奉承了亲妈两句,也把大窦氏哄得直乐。 一家人都很开心,程元卿姐妹却不尴不尬的站在一边,这时候也没人想的起他们来。 房间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声响,屋门又推开了,程元珠像个骄傲的公鸡,昂着头出来,不知道的以为是她给老程家下的蛋 一看她这样子,包子姐姐下意识的就想往后缩,但想到娘不在家,只有小妹在这,硬是站在旁边没动。 那边程元珠则不负众望的开始告状了。 意料之中,程老爷子脸色不是很好看,程时汇更是举着手就朝他们姐妹劈冲过来要打人,好汉不吃眼前亏,跑! 拉着包子姐姐,程元卿撒腿就跑,躲过了大伯的巴掌,一边跑着还冲祖父喊着救命。 “救命啊爷!大伯失心疯了!” 要不是失心疯,婆娘生了儿子,打侄女干嘛?! 一旁的大窦氏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程元珠则恨不得把堂妹的嘴给捂上,让自己爹好好打她一顿。 最后还是程老爷子看上蹿下跳闹腾的不像样,大喊了一声“什么样子!还不停手!” 碍于父亲威严,程时汇终于不在撵着侄女们打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程老爷子没有坐视不管,他不会骂孙女,却把程大郎骂了个狗血喷头,勒令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闺女程元珠,不许再找二房两个丫头的麻烦。 程元珠在旁边听着都快哭了。 而无论她怎么不服气,程老爷子毕竟是家里真正的话事人,一番话训下来,他们都不能在拿二房姐妹如何了。 大窦氏虽然偏心大房,但她一向会看老爷子的脸色,她知道在丈夫容忍范围内,她大作小作怎么都行,可真要发了火,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反而帮着把程元珠劝回屋。 包子姐姐藏住心里的雀跃,和小妹一起回了她们住的柴房。 听说原来的屋子,因为小窦氏生产,腾了出来给她生孩子用,于是二房女眷就到柴房住了。 这家人,住着她家的房,花着她爹挣的钱,还想吃她娘家的鸡蛋,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程元卿气呼呼的躺在草垛上,显然对这一切都很不满压抑。 可再多想法也没挡住这一天的疲惫,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次日,程元卿又趁着一家人围着小窦氏和她刚生的小子转的时候,拉着包子姐姐去村南头了。 农家姑娘在家也干活,她们平时也是要出门挖野菜,发现两孙女不在家了,也没引起注意。 和小妹走在村路上,程元月看了看小妹心情很好的样子,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小妹,你是还要打鱼吗?大伯母刚生产,这回要真打到了鱼,姐不吃了,把姐那份给大伯母怎么样?” 越说声音越小。 隐隐地,她好像感觉到自己这样说小妹会生气。 程元卿略一沉吟,竟然点头答应了。 “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咱们快走姐!去打鱼!我还想上山抓兔子!” 虽然对那房人十分不屑,但程元卿知道包子姐姐的性格,她决定循循善诱,不一下把她逼的太紧。 再说了,这鱼哪有那么好打。 见小妹答应了,傻傻的程元月方才的局促不安立刻消散,两人气愤又愉悦起来。 永福村背靠大山,但野物不好捉,而且深山危险,不少村民一辈子也没进过深山,小姐妹两个也不敢往深山里去,只在山脚下溜达。 深深吸了口气,程元卿觉得神清气爽,她前世一直很有锦鲤运,相信这次出门改善伙食,一定有收获! 姐妹二人相携进山,程元卿在草丛里眼见捡到了四个野鸡蛋,被包子姐姐宝贝似的揣在篮里,接着她们又遇见了昨天在溪边的背弓小郎君。 程元卿喜欢好看的人,登时自来熟的和人家打了个招呼。 冷面小郎君想了想,竟然报出了名讳:“邵衍尘。” 这是有意结交了,姐妹俩也相继通了姓名,之后邵衍尘点了点头,就背弓朝深山里去了。 姐妹俩则就地开始找吃的,程元月和平时一样,低头采野菜。 程元卿在山脚转了一圈,选好一处草地茂盛的地方就开始挖洞。 直挖了一米多,又捡了三四根长短不一的树枝横在洞口,小心翼翼的铺上落叶。 满意的看着自己做的陷阱,程元卿感觉红烧兔子已经在和自己招手了。 忙活完已经不早了,程元月挖了满满一筐野菜,看小妹一脸疲倦,心想还真是个孩子,爱玩呢。 “累不累?要不咱们先回去?” 她还没吃饭呢,回去吃糠都没有,不行!程元卿来了精神,从地上蹦起来,灰头土脸冲包子姐姐摇头。 “不成,走,抓鱼去!” 程元月宠溺幼妹,再说还惦记着给小窦氏补身子,跨上篮子,看她坚定的小模样,终究没说什么就和小妹去了溪边。 上回程元卿把做好的鱼叉藏在一片草丛里,很快她按着记忆里的位置很快翻出来。 有倒是一回生二回熟,程元卿熟门熟路的下溪抓鱼,这次又走了锦鲤运,三条大草鱼整整齐齐躺在程元月的脚边,惊讶的她合不拢嘴。 服了,这下真服了小妹的捉鱼手艺了! “姐,咱们赶紧烤鱼!这回你可得帮我啦。” 上次她只抓到一条,这次是三条,处理鱼什么的最累了,这具身体太小,刚才挖陷阱已经让她透支了! 程元月是干惯了活的,很快就上手了。 “你可真厉害啊,三条大草鱼,嘿嘿,等娘回来了,也能吃上了。” “这只烤的最好,你吃姐。” 对一心爱护幼妹,孝顺娘亲的包子姐姐,程元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有点酸涩,但她是典型的乐天派,自己拿了一只烤鱼吃起来,也分给了包子姐姐一只。 溪边的树影动了动,竟然是邵衍尘。 这家伙,闻着味来的? 程元卿目瞪口呆的看着背着三只兔子的小郎君,有点嫉妒啊,明天她也要背兔子回家! 正眼馋人家的兔子呢,邵衍尘就把一只肥兔子往她脸前一递,竟然说要用兔子换烤鱼? “好啊!喏,这里刚好还有一只。” 说着,程元卿就把最后一只烤鱼递给他,小郎君有些腼腆的低头接过,三人又围着火堆吃完晚饭,各自回家了。 第五章 小柳枝 一手拎着肥兔子,一手甩着根狗尾巴草,蹦跳着哼着小调走在乡间小道上,程元卿觉得十分满足。 在家吃不好,爷不疼奶不爱,架不住她自力更生自己找吃的!架不住她天生锦鲤运!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自己现在实在是太小了,体质也特别差,呜呜,以后还是得多补补。 正当她感叹穿越在一个小孩身上的时候,村口大柳树下一群熊孩子咋咋呼呼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熊孩子什么的,她根本不想沾惹,下意识的就想拔腿快走,一阵呜咽声却从那群熊孩子中间传来。 拽住包子姐姐,一起凝神听了听,竟然是一群小的在欺负一个?! 一群孩子把一个孩子围在中间,手拉手的围着他唱啊跳的,不过一看就不是特别友好的氛围,嘴里纷纷唱念着: “小柳枝,小柳枝,没爹没娘没人要,没人疼啊想吃饭,村口端碗去要饭!” 作为一个成年人灵魂,程元卿真心觉得这群孩子简直太熊了,叉着腰气呼呼的瞪着他们,这顺口溜意思简单明白,这个叫做小柳枝的男孩爹娘不知道怎么没了,才被这么欺负。 程元卿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路见不平什么的也得有那个本事,要不然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她可不认为那个家里现在的成年长辈有谁能真心护她。 不过嘛,一群小孩子,她一个体校尖子生,还对付不了了? 程元卿在地上转了两圈,找到几颗并不尖锐的小石子,拉着包子姐姐隐到村口的另一颗大树后面去。 经过这两天,程元月已经对小妹很信服了,几乎没有二话的。 “嗖!” “啊呀!谁扔我?!” “嗖!嗖!” “不是我。” “啊!啊!疼死我了!” “嗖 !嗖嗖!” “我也被打了呜呜呜呜。” “跑!快跑!快跑啊!” 不知道哪个熊孩子吆喝了一声跑,恐惧的情绪在孩子堆里们跟传染似的一个传一个,大家都跟着逃命似的逃窜起来。 树后面的程元卿乐坏了,笑的腰都差点直不起来,包子姐姐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她也不喜欢这么多小孩子欺负一个小柳枝。 而被“解救”出来的小柳枝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仍然傻傻的坐在土坡上,人群散去才看清他身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有牙印,还有被柳树枝抽的类似鞭痕的旧伤痕,衣服也被石头划破,还真像个小乞丐。 唉,熊孩子果然是熊,这些小的们大人估计也没好好教养他们,才会导致任意欺负同村小伙伴的事。 孩子们都是一拉一的,一个人说他,一个人欺负他,后头的小孩看着好玩有样学样,熟不知这也会成为一把杀人无形的刀。程元卿同情的看着呆坐在地上的小柳枝,她好像看见了自己刚去体校的那几年。 体校里成绩好的大部分都是男生或者体格类似男生的女生,她仗着天赋过人,考上了全省最好的体校,可是她的身材,却并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类型,自然而然和大部分女同学有差异。 因为和别人不一样,那些同学便团结起来,一致对她这个“外”了。 程元卿叹了一口气,从筐里拿出两个野鸡蛋走上前放在小柳枝掌心里。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揉了揉他头顶类鸡窝似的头发,嗯,这个小弟弟的头发质感很好嘛,可惜了,都不梳头发,打结了。 “你叫小柳枝?怎么不洗头啊,这样你的头发会慢慢掉光哦,以后要经常梳头发知道了吗?” 小柳枝抬头看,程元卿的脸在太阳底下,脸上没有一丝灰尘,整个人暖融融的,好想让人靠近!这个姐姐,好像娘啊很快,小柳枝眼里就蓄起了泪珠,不过男孩子的骨气撑着他,不能哭! 又拍了拍小柳枝的头顶,程元卿姐妹走了,该回家了。 等临进家门,程元卿看见那个衣衫褴褛,头顶鸡窝的小男孩竟然一路跟着她们,不过距离四五十米远,难怪刚才都没发现。 程元月怕做饭晚了,在惹长辈责骂,推着小妹赶紧进了屋,小柳枝在程家的大屋外站了很久,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程元月一边摘着野菜,一边感叹。 程元卿一听就是有八卦,也拿起一根野菜来学着姐姐的样子摘,就是无意中把摘掉的放进了碗里,把该留下的扔到了地上 “小柳枝比你还小一岁,原来他家在永福村也算是个中上的小家,我听娘说有一回他的爹娘,跟着别人出去出海学做生意,大概是海上风浪大,连人带货都卷进了海里,小柳枝的爹娘就在没回来。” “啊?那小柳枝怎么生活?真的在村里乞讨吗?” 程元卿有些惆怅,她以为村里多少会照顾小柳枝一下,毕竟熊孩子们大多数属于童言无忌,要是同宗的族人也不管小柳枝了,那孩子们的行为,也近乎能理解成大人的授意或者明知道却放任不管了。 “怎么会乞讨,小柳枝是他奶奶养大的。”程元月说完顿了顿,看着小妹充满求知欲的杏眼还是说道: “不过听村里人说他奶奶好像是个疯的。” 程元卿傻眼了,这小柳枝怎么比自己还惨!没爹没娘,还有个疯子奶奶,村里的小孩欺负他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如果是疯子又怎么能把小柳枝养活大呢,难道仅靠村里族亲们的照顾吗? 两姐妹犹在感叹小柳枝的身世,厨房大门霍的一下开了,大窦氏扯着她的大嗓门中气十足: “听你爷说今天有只兔子还有两个鸡蛋?嗯,兔子赶紧做了给你大伯母送过去,正好让她下下奶,还有那鸡蛋,煮成两碗鸡蛋清!” 说完又一阵风似的走了,大窦氏这对姑侄好像都很不愿意进厨房,觉得厨房又油又脏,一点也不是小娘子该待的地方,也不想想自己家都多穷了,还在那幻想摆阔呢 第七章 山货满满 “喔喔喔!喔喔!” 不知道谁家院子里的公鸡先打得鸣,引的永福村好多只鸡竞赛似的叫起来。 动静真是比现代的闹钟强悍多了,在体校的时候程元卿每天都得要晨跑晨练,数九寒冬雷打不动,现在才偷了几天懒而已,马上就被无情中断了。 在这个年代,农民伯伯们真的是很勤劳,不管多早,只要公鸡打了鸣,大家都会起床劳作,就比如她的包子姐姐。 “起来喝黍米粥,姐姐今天要去跟奶奶学纳鞋底,你要照顾好自己哦。” “纳什么鞋底?昨天不是说让堂姐跟奶奶学着制鞋吗?” 千层底,站得稳,说得就是手工制好的鞋底子,实际操作起来并没有一千层那么多,可也少说得十几层又破又厚的粗布才能纳鞋,用的针钉也是又大又粗,还得细细逢密了才结实,这活要是那些粗心大意的小娘子来干,稍微走神就会把粗针扎到手上!又累得很,所以在永福村,这种活一般都是手巧的妇人们做的。 程元月却依旧好脾气的摇头道:“你堂姐还得照顾米哥儿,她哪有功夫。” 那你就有功夫了?真是拿包子姐姐没办法!气死她了。 吃过早饭,程元卿跨上小篮子准备出门“挖野菜”,临走前程元珠还透过窗子给她翻了个白眼,那表情已经替她说话了,她再骂自己土包子! 更生气了! 揣着一肚子气出门,没走几里,她就总感觉说不清哪里怪怪的,好像有人跟着自己?快步走了几步,身后的脚步声竟然也仓惶加快,她又快跑起来,身后跟踪那人仿佛也没有章法,也跟着她跑起来! 脚步猛的顿住,她一回头,竟然是小柳枝? “你干嘛跟着我?” 程元卿扬着小下巴,不太客气的对小柳枝道。 虽然他们现在都是小孩子,可是她也不喜欢被人跟踪的滋味。 小柳枝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刹车,杵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我没有。不是,我不是” 程元卿眯了眯眼:“你想跟着我?那你就得听我话!” 说完还真像个孩子王一样,环着双臂等小柳枝说话。 “听!我听话!” 噗嗤没忍住,她笑出声来,小柳枝却觉得这个姐姐真的好厉害,笑也这么好看,不由自主的他也跟着傻笑起来。 “好,那篮子给你,走,和我去挖野菜!” “好!挖野菜!” 两个小身影一前一后的朝大山走去,晨起的村民们看到,还都琢磨着,村里都不理的小柳枝和程家的小土妞怎么走到一块去了,他俩沉沉闷闷的,真能玩到一块吗? 其实,她简直不要太满意这个小跟班,小柳枝看起来木木讷讷的,其实很聪明,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她只教了他一次认野菜,他就能准确的从草丛里找到要挖的那一株野菜。 而且程元卿特地观察过,他挖的那一小篮野菜,竟然一根杂草也没参合!最重要的是,小柳枝一点没有熊孩子喋喋不休的特质,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一句废话,也不会刨根问题。 嗯,很不错! 有了小柳枝帮忙挖野菜,她就可以安心的找猎物了,这样回家也不会引起猜忌,有一篮子野菜交差啊! 凭着记忆来到之前为捉兔子做的陷阱处,乍一看原本掩在上面的树枝和树叶少了大半,有戏!她快步走上前往陷阱旁往洞里探头看,两个大兔子正趴在陷阱壁上蹬腿,真不愧是上天眷顾的锦鲤运啊,只要她想干什么,几乎好运都能爆棚! 费劲的两只大兔子从陷阱里提上来,拿了根麻绳把两个兔子的腿绑在一起,收拾完就累得气喘吁吁了,这个小身体,身体素质还是太差,和她过去实在差太远了!头上的擦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看来除了食补还得想个法子强健一下体魄,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绑好了兔子,才发现有一只野兔的肚子鼓鼓的,眼神戒备,似乎怀孕了?在看那两只兔子的样子,好像真是一雄一雌! 她再次感谢上天给的锦鲤运! 招手把小柳枝喊来看着兔子,她准备继续往山脚周围的密林里走走,以她的福运,说不定能有新收获。 走进密林,程元卿惊讶的发现这竟然是一片松树林! 运气好的话,会碰到她心里想的那个东西! 很快,在几颗矮小的幼松底下,她发现了成片的松茸!这放在现代都是营养价值极高的好东西!竟然在永福村发现了这么多,而且看周边密林的情况,竟然没有人来过。 好像小伞似的松茸一个个体型肥大,色泽鲜明,褐色的菌盖白色的菌柄,程元卿采一个夸一个,哇!这个真大!这个也好肥哈哈,你们长得可真好! 锦鲤运真不是吹的,想什么来什么,过去她一直以为包子姐姐只有八九岁,没想到竟然有十二岁了,这都因为包子姐姐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不单身体瘦,各方面也没有发育 她得给姐姐好好补补,这松茸就很好,营养价值又高又好吃,她多采一些回去给包子姐姐做汤喝,还要去县城卖钱,对,有了银子才能改善生活条件! 黄昏时,程元卿拎着一大蓝野菜,还拖着一麻袋松茸,小柳枝则帮她抱着两只大肥兔子,满载而归! 只是临要下山的时候,程元卿回头看了看,小柳枝纳闷。 “还,还要做什么?” 那人没来啊,头两次上山都遇到了邵衍尘,这次没有遇上,她竟然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程元卿摇摇头:“没事!我们快走!” “对了,那两只兔子你抱回家帮我养着,肚子大的那个是雌兔,看样用不了多久就能生小兔了!你回家做个篱笆,高点的,可别让它俩跑了。” 两只野兔在小柳枝怀里不安的动了动,被箍的更紧了。 “放心卿姐姐!我一定把它们养好!” 小跟班这么听话,程元卿很满意。 “记得要保密哦。” “嗯!我不告诉别人的!” 第十章 进城卖松茸 小柳枝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找好了做渔网的原料粗布和麻,喊她来他家一起编渔网。 小柳枝家中,程元卿费劲的搅着渔网,这才发现自己虽然大体知道怎么编,却因为力气小,没办法绑结实!拿出吃奶的劲儿,勉勉强强能看,可也太累了! 在看小柳枝就更别提了,力气虽然比她稍微强一点,但是没有章法,手也笨笨的,还不如她呢! 正当两个小人奋力和渔网战斗的时候,柳枝奶奶笑呵呵的从院子里走进来。 “编的挺像样,就是有的疏,有的紧。” 柳枝奶奶本来以为两个孩子不过闹着玩,没想到做的挺像样,这盘扣特别紧,也挣不开,看了两眼,她也学会了。 农家许多妇人干起活来一点不比男人差,柳枝奶奶就显然属于能干的那一类妇人,她耐不住闲加入了编渔网的队伍,有了成年人的加入,很快渔网就编好了。 她知道小柳枝最近多了程家小娘子这个好朋友,别提多开心了,孙子小小年纪没了父母,是她捧在手心里一点点养大的。 可惜村里的熊孩子太多,不知道由谁带了头,排斥起孙子来,小孩子没个玩伴可不好,可怜她的小孙子就这么一直自己一个人,现在有了好朋友,果不其然笑模样都多了。 勤快的柳枝奶奶又去厨房给他们做黍米饼,忙活了一天的程元卿和小柳枝吃的小肚子都撑起来。 这么着午觉她都直接在小柳枝家睡了,下午两人一起去用渔网捉鱼,她依旧好运爆棚的抓了五条! 本来想等到第二天再去卖鱼,小柳枝一直跃跃欲试的等不急了,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先固定卖给县城的鱼贩,最好能稳定的卖给一个人,这样他们就有了固定客户,平时只抓了鱼跑跑腿,不用摆摊浪费时间。 小柳枝拍着肩膀答应了,他背着竹筐装鱼进城,等回来已经是晚上了,就没有去程元卿家分钱,想等第二天早上再去。 可他第二天来程家找她的时候,却听程元月说她去县城了。 第一次进程的程元卿满目都是新鲜玩意,看都看不过来,坐在驴车上左看看又看看,到处都新鲜有趣。 这个时代的集市也很热闹,能看出来大部分百姓手里是有余财的,要不商业不会这么火爆。 她坐在驴车上左看右看,身子不停的摆动,有一回竟然差点摔下驴车,可把秦氏吓了一跳。 “不许乱动,坐车也不老实。”秦氏嗔怪的瞪了小闺女一眼。 程元卿吐吐舌头,还是老实坐好。 不管是包子娘亲还是包子姐姐都对自己特别好,也特别关心她,这种亲情让她既熟悉又渴望,也坚定了她想要带他们过好日子的信念。 也许老天爷这么偏爱她,又让她来到这里,除了给她一个新生外,也是希望她能给这群善良可爱的家人一个新生。 “到了,李大叔我们就在这下,等临走的时候我们会去汇合的地方等您的。” 赶驴车的李伯伯笑应了一声,接着带着另一个同村进城的村民走了。 秦氏看正四下张望的小闺女魂都不知道飞哪去了,有些怅然道:“别忘了正事,这松茸,也不知道能不能卖的出去” “娘你放心,肯定能卖出去的。” 对自己采的松茸,她十分有自信,好东西谁不爱呢,永福村的村民们大多都没有出过村子,所食之物也不外乎那么几样,所以他们其实都没有吃过松茸,也没见过。 来县城这一路,经过观察这里的人们生活水平明显比永福村的人高出好几个档次,人们有了银子就会追求生活质量,增加生活质量最直白的,也是第一步,就是——吃! 民以食为天,在这里更是如此。 敞开装着松茸的麻袋,她清了清嗓子,叫卖起来。 清脆的童音在集市上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她们。 “这松茸怎么卖?” 呃,对啊!怎么卖,她们竟然没有定好价?!秦氏一慌张,差点就脱口而出你看着给钱就卖了。 幸好程元卿是早打算好的,她伸出一个小巴掌,清脆道:“一斤五十个铜钱。” “这么贵?” “您看这松茸多大呀,还新鲜呢,口感也好,要是在杂货铺子,可买不到这么大这么鲜的松茸!” 那买家一想也是,而且这小丫头童言童语的,看着好玩,他点点头就要了五斤。 有了第一个顾客,很快就有人来跟买。 这次没有人在讲价,大家也都很识货,这批松茸一看品质就好,而且松茸是没有办法种的,只能去山上采,可一根树底下也不过几颗而已,还不是每次运气都好的采得到,像程元卿这样一采采一麻袋的,搁在别人身上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不过她背来满满的一大袋松茸也不过十来斤,很快就卖光了,最后一算,她们卖了七百五十个铜钱。 秦氏拿着满满的荷包,简直不敢相信小闺女去山上随便采来的野蘑菇,竟然卖了这么多钱?她激动的不行! “走,咱们去看你爹爹!” “好呀!去看爹爹去看爹爹,等爹爹下了工,就去买东西!娘你可答应我要舍得花钱!这钱是我挣来孝敬您的!” 她真怕一分钱不舍得花,回家全给了祖母,这样她还真是白忙一场,要知道进了祖母口袋里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出来的,也不知道她把持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年,钱都上哪去了?真是奇怪。 程老爷子是个庄稼把式,程大郎目前看来除了爱占便宜,也没有什么败家行径,程二郎也就是她亲爹就更不用说了,每年都把自己的工钱一分不留的交给大窦氏。 那么程家的钱呢?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程元卿一下子又没抓住,就被秦氏一把抱起来打断了思绪。 “累了?娘带你去找爹爹。” 娘亲的脸上满是欣喜和即将见到丈夫的兴奋,还有点小女儿的姿态,她突然发现秦氏长得很漂亮,只是长期经风吹日晒和营养不良的皮肤有些暗沉,好好养养,她娘亲也是个美人呢! 第十一章 见爹爹了 秦氏装好了铜钱,一手紧拎着小包袱,一手拉着闺女,谨慎的走在大街上,她平时几乎不到县城来,这一来就拿了这么多银子在身上,她好紧张! 相比秦氏,程元卿则随意多了,走在大街上一点也不扭捏,她来时听阿娘说了,这座县城叫建昌县,虽然是个县城,但或许是因为吏治清明和当地经商有道的商人不少,总得来说在大周都是一个富裕的小县城。 她东看看西瞅瞅,对这里很满意。 和阿娘一边往爹爹做工的酒楼走,一边四处看。她见不远处一个冒着炊烟的铺子门口排了好多人,不过一个跟一个,都很快拿着油纸包的东西走了,瞬间兴趣大涨。 这味道好香,好像狗不理包子?等她和阿娘走近了一看那节节高的笼屉里却不是一个个的小狗不理包子,而是一见就知道里面馅足足的大肉包子! “咕噜咕噜。”她小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 秦氏看小闺女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心里更愧疚了。 自己膝下两个闺女从生下来就没有享过福,反而跟着自己受了连累,因为她不受婆母的待见,这么多年,自己的闺女也不怎么受奶奶的喜爱,秦氏是个心思少的良善人,她从来不去想,其实程元卿姐妹在家里的处境大原因在她们的奶奶大窦氏偏心眼上 “卿儿饿了,等等娘,娘去给你买包子,不要乱跑知道吗?” 秦氏拉着小闺女走到包子铺人少的一侧,叮嘱她站在这里不要动,程元卿无不应的狠点头,很快秦氏就回来了,买了三个包子,只有一个是肉的递给了小闺女。 程元卿大口吃着包子,再无心四处看了,很快她们就来到程时年做工的酒楼。 母女二人立在门口,一阵风卷着落叶吹来,两人都呆了半晌。 这酒楼未免也太萧条了?特别是有了之前门庭若市的包子铺做对比,站在酒楼门前,一眼就能把里边的冷清一眼望到底,除了柜台前站着的一个中年男子,看样应该是掌柜的,这店就没别人了! 秦氏回过神来,拉着小闺女进了酒楼。 “车大哥,我来找娃他爸,他在这不?” 穿着半新衣裳的中年男子抬起头,看着秦氏点点首道:“原来是弟妹来了,不过不巧,时年正好出去进酒,一会儿他应该就回来了,我家那口子这会儿在后厨呢,要不你先领着你家娃去找你张嫂子?” 看来这个车掌柜和自己阿娘和爹爹也算相熟了,人不在,也不见外的让阿娘去后厨等着,看着也是个良善的掌柜。 秦氏点头谢过就领着程元卿去了后厨,见了车掌柜的娘子,秦氏十分放松打过招呼,程元卿也甜甜的叫了人。 “婶子好!” 张氏一见她就觉得小姑娘唇红齿白,灵气十足,她和车掌柜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一见程元卿喜欢的紧,抓了把瓜子还拿了两颗糖给她,让她坐在一边玩,十分大方! 程元卿自来到这里还没有吃过糖,她知道在这个时代糖是十分昂贵的奢侈零食,她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吃瓜子,却把糖悄悄装在兜里等回家和包子姐姐一起吃!张氏和秦氏则坐在后厨院里说话。 她们大概觉得程元卿是个小孩子,而且她们的谈话也不是什么隐秘,并没有什么避讳,于是程元卿听了一耳朵闲话。 最重要也是最可怕的就是,这酒楼的生意真的是不太好了! 据张氏说,有时候两三天才进来一人,而且也就光打点酒就走了,也不点小菜,从上个月开始酒楼就入不敷出,开着张却日日都在赔钱!张氏抱怨说本来就是小本买卖,眼见赔起来亏的厉害,他们俩夫妻已经琢磨在酒坏了之前关了铺子,把酒楼卖出去! 这对秦氏来说无疑也是个天大的坏消息,程元卿看自己的包子阿娘都快要坐不住了,但是估计想到酒楼毕竟是张氏自家的,肯定是要比自己这个来做工的着急,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正坐在那坐立难安。 这不是怕酒楼关张了,爹爹怎么办?应该要失业了 正在秦氏坐立难安的时候,程时年终于回来了,车掌柜很大方的给了他半天假让他好好陪陪老婆孩子,秦氏也有一车轱辘的话要和丈夫说,忙站起来告辞。 一家三口走在建昌县的大街上,程时年是真的高兴,他很想妻子和孩子,看见小闺女比上次见高了也胖了,心里别提多乐呵,直把程元卿看了又看,觉得自己的闺女稀罕啊,比城里的丫头还俊! 秦氏望着一派乐观的丈夫,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把从张氏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了,问程时年是不是酒楼生意真的差的离谱了。 其实酒楼的生意从过了年就一直不好,不过因为程时年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他并没告诉家里,没想到妻子意外知道了,想想也没有必要瞒下去,就和盘托出了。 原来车掌柜早就有话,万一酒楼真的撑不下去,只好辞了酒楼里的帮工和自己这个账房,说完又怕秦氏和家里老父母太担心,又宽慰了妻子一番,并叮嘱她先不要告诉程老爷子和大窦氏,毕竟还没有准信,说不定哪天生意就起死回生了,没必要让老人跟着担心。 程元卿听着忍不住暗想,祖母怎么会担心你?祖母会担心你不能在酒楼做账房,就没有进项给家里,以后她怕是更看二房不顺眼了!本来在她眼里家里就养着二房三个吃闲饭的,现在又多一个,成四个了! 不过这话她并没有说出口,有些事别人说了,自己恐怕还不信,只有自己亲手把遮在眼前的帘布揭开来,才能看清事情的本质。 撇开对酒楼是否会关张的忧心,这一下午一家三口过得还是很开心的!可能是天生的血脉亲情,程元卿很喜欢爹爹,程时年也是真想闺女了,在得知小闺女挖到松茸卖了七百多个铜钱后,直夸她能干,自己也骄傲的不行,并且不顾秦氏的阻拦,拉着她们母女买了一堆东西。 当然,程时年是没有银子的,他的工钱都给了家里,花的是卖松茸的钱 等从最后一家铺子出来,秦氏的手都提满了,程元卿也帮忙拿了两样,他们买了五斤黍米、一小罐猪油、一包盐,这些是给家里嚼用的,程时年则给妻子挑了一块桂花皂,给大闺女一根红头绳,小闺女则是一个大糖人! 买完东西秦氏拉着小闺女依依不舍的和程时年告了别,程元卿走了两步又回头冲还在挥手的爹爹喊: “爹爹我们很快就再来看你!” 程时年高兴的直答应,一面又挥手让她们快走,别赶不上回村的驴车。 第十二章 和堂姐的矛盾 秦氏带着女儿大包小包的回到永福村,赶驴车的李伯伯不知道她们是卖了松茸挣的钱,只道她们母女是进城看望程二郎的,瞧这回村的架势,满满登登的包袱,这买的东西少说得四五百文!村里人总说程家一直靠大郎养家,可这母女去看一次二郎就带回这么多东西,看来这程家二小子也是出息啊! 一传十,十传百,村民们对在建昌县当账房的程时年多了一些敬畏,毕竟在这个年代读书人在庄稼人们的眼里,那就是会老多了不得东西的人!而且,程二郎在县城还挣着了钱! 老程家祖屋,母女二人刚进门就被大房的闺女程元珠抬臂挡住了。 她看着二人说笑的模样,心里嫉恨死了,像有只小猫在她心里挠似的。 明明她娘刚生下了家里的独苗,祖父母都疼得像眼珠子似的,她在家里的地位应该水涨船高才对,可为什么二房的程元卿却越来越招爷爷疼了?还有秦氏,她娘在坐月子,下不来床,去城里的好事都落在秦氏头上了,好事都成了他们二房的,这是最让她和她娘难受的地方,于是今天看着她俩人说笑的模样,程元珠就忍不住了,谁知道她们在城里吃了什么好东西,要是她娘能出门的话,去城里玩的人就是她了! 此时的程元珠压根不去想,她们进城能说服程老爷子的主要原因是卖松茸,而松茸就是程元卿挖的,秦氏的丈夫也在建昌县当账房,就是卖松茸有困难,也能去寻程时年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让酒楼收了。 此时的她,早已被嫉妒冲昏了头了。 “我说程元卿你还知道回来,这么多天家里的衣服你都不洗,也不扫院子,你把这些活留给谁啊?这么小就偷奸耍滑,还去城里玩,没脸没皮的!”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打在秦氏头上,把她打晕了,程元珠这个侄女一向养的娇惯,就是对自己也经常不假辞色,可从来没有当着她的面这么数落过她的亲闺女! 这回是好几天的火压着 ,压不住了 程元卿看这堂姐这幅模样,反而揶揄的吹了个口哨,催促她娘快点走,并不多搭理程元珠。 “谁家把狗放出来,乱吠乱吠,阿娘咱快点走,去给爷送银子!” “站住你说谁呢你!”听到她指桑骂槐的骂人,程元珠气疯了,冲上去就用力把她往后一扯,奈何程元卿现在的小身板又小又瘦,一把就被身宽体胖的程元珠给扒拉到了地上。 程元卿的手肘触地,衣服被拉了长长一道口子,手臂也擦破了,小腿也被地上的石子划破,看着鲜血淋淋的。 秦氏心疼的扶起小闺女,眼泪忍不住嗒嗒的往下掉,她指着侄女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不过神情已经是很不愉了。 程元珠见了这情形,如浇了一盆冷水冷静下来,这还有大人呢,而且那个大人还是赔钱货的阿娘,指定是向着她的,程元珠也不想想,她当着人家亲娘的面欺负闺女,还能指望秦氏向着她不成? 见势不好,程元珠正想遛,程元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决定不能吃这个哑巴亏让她跑了! “哇!呜呜呜呜呜!哇哇!好疼啊!疼啊阿娘!呜呜呜呜” 秦氏被小闺女哭的肝肠寸断,无论她为人怎么包子软弱,可疼闺女的心是和每一个母亲一样。 “乖卿儿,不哭了啊,娘给你吹吹,吹吹就好多了。” 她一边手忙脚乱的哄着小闺女,一边轻轻吹着伤口。 不过她越哄,小闺女哭的动静越大,闺女平时就是个闷闷的性子,从知事起,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哭闹过,一定是因为磕的太疼。 秦氏更加心疼闺女,对侄女也有些不满了,好歹是一家人,自己亲眼见着,明明是侄女动的手,受伤的还是比她小的妹妹,她连个歉也不道! 此时的程元珠已经被程元卿嚎啕大哭的情形镇住了,这才想起程老头和大窦氏也在家,于是她很没出息的跑回大房小屋里把门从里边拴住了。 大窦氏自然也听到了动静,追问闺女,程元珠心理恶毒的又和自己娘谩骂了秦氏母女一通。 闻声出来的程老爷子和大窦氏一眼看到的就是跌坐在地上、脸上都挂着泪的母女二人,也赶巧了,今日程老爷子下地的时候腰疼,只忙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见到小儿媳和小孙女这可怜见的模样,程老爷子大怒,程元卿又适宜的小声抽泣着把事情原委说清楚了。 还指着散落一地的东西,说她和阿娘废力挣钱,给家里添嚼用,没想到一到家还没坐下就被堂姐打了。 这下别说程老爷子,就是大窦氏脸上都不太好看。 程老爷子恼怒的砸开大房屋门,不顾大儿媳哭闹阻拦,像拎小鸡仔一样把程元珠拎了出来,交给大窦氏管教去了。 这个孙女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他,他心下已经很不喜了,要不是看着是个孙女,他早就大巴掌呼上去。 程元卿崇拜的看着程老爷子,真厉害啊!程老爷子年过半百的人,这身子还真是硬朗! 唉?程老爷子怎么弓着腰喘粗气,她不哭了,过去扶着爷爷,担忧的望着他。 程老爷子感受到小孙女关切的眼神,深深吸了两口气站稳。 还是小孙女招人疼啊,秦氏会养孩子!大孙女不怎么说话,他却知道是个能干不多话的性子,大儿子穿的那双新鞋他可看见了,就是大孙女做的叻。 一家人相互搀扶的回了大屋,程元卿献宝似的把黍米、猪油和盐交给爷爷,还有花剩下的六十个铜板,把程老爷子惊讶的不行。 小闺女采的松茸竟然真卖了这么多钱?那他们还吃了不少,突然有些肉痛,早知道自家不吃了,全拿去卖岂不能多卖一些。 不过很快,程老爷子就把这件事忘了,他给小孙女上着药,小孙女却不怕疼的忍着,还把他哄得眉开眼笑,真是招人疼的孩子。 至于包子爹爹给她们娘仨买的桂花皂和红头绳,早在进门前就被程元卿藏到了衣服里,她不认为这些东西亮在大窦氏面前还有她们娘仨的事。 秦氏看着小闺女这么做的时候,罕见的也没阻止,想起来娘家给的花布,也没给闺女们做成新衣裳,一年到头小闺女都穿着姐姐的旧衣裳,过得还不如自己儿时,她只觉得眼睛发酸。 第十三章 村头幽会 程元卿和包子娘亲卖了一大袋从山上采来的松茸,给家里换了米、油和盐,要知道除了一个小娃娃的人工外,几乎是白赚,家里什么付出也没有。 这样的事搁谁家都是个喜笑颜开的好事,只有大窦氏和小窦氏两人不知道酸什么,合着她们不吃用似的? 至于程元珠,她又被关起来了,程元卿听不到她暗戳戳的咒骂 二房的母女三人因为这次进城,心里都暖融融的,程元月拿着爹爹卖给自己的红头绳左右比划,却不系上,要不是小妹硬缠着她,估计她也不会系。 不舍得啊,她从来没系过红绳,村里倒是不少小娘子有,村长家的儿媳还有村里稍微富裕些的小媳妇,还有银簪子呐!她不是不羡慕,只是自家银钱向来不凑手,她不敢多想。 可小妹硬要看她系红绳,她经不住缠,还是带上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程元月美滋滋的。 直到现在,程元卿方才觉得自己没有白忙活两天,包子娘亲和包子姐姐都能开怀,才是她发家致富的动力!以后她要挣好多好多的钱,让她重视的亲人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一夜无话,次日程元月想喊小妹起床的时候,才发现一向赖床的小妹竟然不在被窝里了? 这时候程元卿正在院子里打五禽戏,之前这具小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干干瘦瘦的,她觉得应该亏了内里。虽然很想把身体一把提到她过去的样子,但她知道还是不能心急,这一生她只有一次了,必须要好好生活才行! 程元卿不敢急功近利,决定从动作慢却又养生的五禽戏打起,只不过五禽戏的动作着实不太美观,她又重心不稳,打起来左右摇晃个不停。 于是程元月和秦氏推开柴房门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小妹张着双臂高举,抬着一条腿蹦蹦跶跶的模样 程元卿由不自觉,还诚心邀请她们一起来,不过被秦氏和程元月拒绝了 小妹年纪小胡闹也就罢了,自己和阿娘要在这陪着她胡闹?不行不行,她们还要面子的! 于是程元卿只能自己打完了五禽戏。 正当她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准备去厨房舀碗水喝的时候,听到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身后什么动静?程元卿一回头,就见到程元珠鬼鬼祟祟的从屋里出来,敞开大门到外边去了? 说来过去程元珠可以说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现在祖父母终于有了求不得多年的孙子,再加上小孙女最近帮家里添了不少东西,人的精力和关注度都是有限的,这么一分,留给程元珠的就少了。 更何况她还偏偏要作死。 作为过去最受重视的孙辈,程老爷子和大窦氏也没有打骂过她,只不过是关起来不让出屋几天,这罚在乡下可谓是很轻了。 可程元珠不安生待在屋里,出去干什么呢? 程元卿好奇心大起,仗着身材矮小轻瘦,竟然不着痕迹的跟着堂姐一路到了村中的草垛堆旁。 程元珠竟然相会男人?这胆子够大啊,程元卿猫着腰蹲在一人高的草垛后边听他俩人说话。 只听程元珠抽抽搭搭的和那个叫乐财的男人说在家里蒙受了多少委屈,二房姐妹仗着人多,怎么怎么欺负她,二房的闺女不守妇道,整日不着家在外疯跑,家里多少活都是她干云云。 真是够不要脸,她出门都是上山下地的挖野菜,程元珠不是嫌风刮就是嫌日头大,整天偷奸耍滑,还有之前,她不过和阿娘去了半天县城,就整日不着家了?还不守妇道? 她快被这个傻缺气死了。 在这个时代人们真的很重视女人的妇德,而程元珠这样的言语会给她们的名誉带来多重的伤害可想而知,这样不顾亲情的抹黑她们,还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紧接着,更让她生气的话又给她听到了! 那个又黑又丑的乐财竟然说上回给程元卿的教训还不够,他真没想到,程元珠在程家这么可怜云云! 程元卿感觉脑子卡壳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感情她来时被石头擦破了头,不是意外,是让这小子砸的? 看来是趁程元卿落单挖野菜的时候砸的,他倒是觉得自己为了“美人”出气,拔刀相助了,却害了程元卿一条性命!简直无耻!程元卿恨恨的想。 简直快气死她了! 草垛那一边的程元珠和乐财还在腻腻歪歪,程元珠其实也不是真喜欢乐财,毕竟她的夙愿一直是嫁个有钱人,而乐财在永福村,家境都算是中下游的,而且长得又黑又丑,她怎么可能看上他? 可这并不妨碍在他身上找优越感,这简直就是她的舔狗,而且特别好摆布的那种。自己只需要给他一个眼神,就能把他勾的忘乎所以,现在乐财又被程元珠的眉眼抛的骨头软了,拉着他的小手不停的哄她,又帮着她骂程元卿和程元月。 程元卿实在没眼看他们两个人腻歪和说自己家的坏话了,扭头走了。 到家门口,奶奶大窦氏正端着一大盆脏水往屋外泼,她灵敏的闪开了,暗道好险!看着地上的水渍,程元卿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奶,我在那边见到了好像松茸的蘑菇!也不知道是啥呢?” 大窦氏一听,眼睛都亮了,松茸她才吃过一顿就没得吃了,因为都让小孙女给卖掉了,她正馋着! “傻丫头,你摘回来看看不就成了!走!带我去瞅瞅!” 大窦氏毫不掩饰自己的猴急,程元卿乖巧的应了领着祖母去看“蘑菇”,大窦氏雀跃的来到村西头,还没来得及低头找蘑菇,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掉了下巴,半天没阖上嘴。 大窦氏是个彻头彻尾的农村老太太,没念过书,还不会说世风日下这样的词,她喉咙里快吐出来的几个词是不要脸、骚娘们、狐狸精馋男人,可挨骂的是自己的孙女,想喊也喊不出来。 须臾,大窦氏冲过去抓起地上的木棍就朝乐财抽过去,乐财哪见过这阵势,到底是个半大小子,这会儿知道慌乱害怕了,躲闪不及,还被抽中了两下,登时吓跑了。大窦氏一刻没闲接着又去拧孙女的耳朵,把程元珠薅的鼻涕眼泪直流,呜咽着叫奶奶松手。 “快把你那张嘴给老娘闭上!嫌知道的人少!还要不要脸了!” 大窦氏压着声线怒吼。 第十六章 亲爹失业了 程元月的婚事因为程老爷子的强烈反对夭折了,在一家之主的强烈追问下,大窦氏在不情不愿的说了真话。 她收了马家仆妇五两银子,半个月后那家就要来人把程元月抬走,至于嫁进马家之后,生死不论,说白了妾侍在这个年代就是个玩意,只要不是主家无端的打杀,像他们家和马家这种门第悬殊的,马家转手把程元月卖了她们也没法追究。 这个祖母的心也太黑了! 弄清始末之后秦氏直接急红了眼,问婆婆银子在哪好快退还给那家,大窦氏则两手一摊,说钱没了,早被她借给娘家子侄,至于什么时候能还回来,还不知道。 家里人的人都知道,这银子怕是拿不回来了,多少村户人家一辈子也没见过五两银子啊。 事已至此,秦氏简直悲痛的肝肠寸断,呼了一声我可怜的元月,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婆婆也没来露面,两个闺女倒是都在床前,大闺女元月关心的看着阿娘,她不知道阿娘怎么了,晕过去之后一直喊自己的名字,好像叫梦魇住了。 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少不更事的闺女,秦氏又开始嗒嗒掉眼泪,两天里公公倒是来了一趟,程元卿看他的背好像更弯了,白发也冒出来许多,看来这件事情给程老爷子的打击也很大。 遗憾的是程老爷子并没带来什么好消息。 程家现下只有几十个铜钱,大窦氏连同家里的存银都一起拿给了她娘家不成器的侄子,也就是小窦氏的兄弟,要想拿钱还给马家,家里真的没法子了,总不能卖地,卖了地,一家子人吃什么喝什么,思来想去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城里做工的程二郎,程老爷子这才厚着脸皮来求小儿媳。 秦氏哭着答应了,当下就急着要去找村里会写字的人代笔给程时年稍信,看看能否问酒楼掌柜的借些银子,她怕晚了自己闺女就让人抬走了! 到这时程元月还不明就里,爷爷跟阿娘说话的时候都把她们赶出去了,也许是母子连心,她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好像直觉家里发生的大事和自己有关系,又拿不准。 二房这边生离死别一般紧张,大房的小窦氏出了月子倒是活泛起来,她哥哥不爱种田也不会农家事,成天无所事事的在村里混,到现在都没说上媳妇,还好赌! 娘家是指望不上,兄弟隔三差五的就来借银子,姑母兼婆婆掌家,她手里哪有银子? 于是她就撺掇兄弟去讨好姑母,向姑母借钱,要说大窦氏也真是愚不可及,为了子侄,还把自己家搬空了,小窦氏知道消息后,也忍不住偷偷骂了兄弟几声。 这么多银子,他竟全拿走了,一点都给她分点! 秦氏这几日身子不好,连带几日也没下床,是连气带着急的,身体终究没抗住,小窦氏借口去探病,实则竟然打着主意劝秦氏把程元月嫁过去得了,家里已经因为这事亏了五两多,要在借五两,不还是得还吗,里外里就是十两银子! 听了这话,秦氏差点没气出一口老血,攥着拳头冲小窦氏斥责的高声道: “丧尽天良!我们元月不会嫁进马家给人做小的!你要愿意!就把你的闺女嫁出去!一样是程家丫头有什么嫁不得!” 秦氏眼睛都气红了,这窦家简直没好人了,呜呜呜,她苦命的女儿。 把小窦氏骂走后秦氏仿佛充满了斗志,能下地了! 程元卿一面惊叹于她的自愈能力,一面担心她爹能不能借到银子还给马家,眼看着三天都过去了她着急啊!急的嘴上都起了几个水泡。 这几天她都没有出门,没办法她害怕,害怕马家临时变卦,提早把包子姐姐接走了,第一次,她觉得特别无力,恨自己弱小,不能够保护家人。 终于第十天的时候,程家二郎程时年回来了。 程时年接到信之后并非不想赶紧赶回来,他是一直在借银子,他知道掌柜的夫妻从去年就开始赔本,荷包也紧,他就借便了城里相熟的人和邻里,可这短短几天已经让他尝够了人情冷暖,没有一个人愿意借银子给他。 后来老板娘张氏听伙计说了这事,主动给了他银子,千恩万谢后,他急忙往村里赶。 大半年没见父母的他没有想象中高兴,他和秦氏一样疼爱自己的闺女,他的闺女这么好,怎么能去给一个老头子做小? 匆匆照过面,程时年就去柴房见妻女去了。 秦氏避开两个闺女抱着程时年就一阵痛哭,后来才知道程时年这是辞工回来的,掌柜的经营酒楼不善,已经快要关张了,听说程时年家里出了事,还是仗义疏财,借给了他银子,并且十分仗义的说不用还了,就算是这么多年相识一场最后能给他的一点帮助。 当时程时年感动的都快哭了,他不敢拖延,还是急急带着银子回村和程老爷子一起退了马家的亲事,临了他们还被马家仆妇啐了几口,受了不少奚落。 这番大起大落之后,好歹程元月的婚事是彻底作罢了,程元卿也舒了一口气。 可程时年背着包袱回了老家,家里却没有他住的地方了。 二房原来的屋已经被大房的程元珠占了,本来一房人有一间大屋,小窦氏借着当初生子的由头占了二房的屋子,到现在也没还,出了月子她带着小儿子回了原来的屋,却把闺女程元珠安排过去住了。 秦氏母女三人如今蜗居在柴房里,是真的在挤不下一个程时年了。 没法子,程时年只能去找他大哥程时汇商议看看能不能把二房原来的屋给倒出来,程大郎左顾言它,压根不接话茬,几次之后程时年看出来了,大哥是想占着屋子不还。 因为没有地方住,程时年又去找了亲娘想让她劝劝嫂子,在他印象里,大窦氏是闺女的亲奶奶,之前老糊涂收了银子差点把孙女卖了,可血脉至亲,他还是不愿意把人往最坏的方面想。 不过现实永远比他想象的残酷。 大窦氏因为没能把大孙女嫁到富贵人家做妾,早就怀恨在心,她生程二郎的时候是难产,疼的差点去了半条命,这孩子打生下来她就不稀罕,她总觉得这孩子方她!后来还执意娶了她不喜欢的秦氏回家,她就更不喜小儿子这一家人了。 本来程时年在城里做工能赚回一份银子回家,她还能容忍家里养着三个吃白饭的,现在账房的活没了,还欠了银子回来,她的富贵姻亲更是白瞎了,她恨不得立刻就把二房的人撵出去!还腾屋子!做梦去! 满怀信心的程时年被自己老娘劈头盖脸的骂出来 第十九章 天不下雨爹要分家 程时年原本没有分家的心思,被小闺女挑破后,心里却越想越觉得可行。 主要是二房现在在程家其他人心里,已经是个累赘,自己有手有脚,连闺女都知道打鱼养家了,他一个大男人还顶不起门户来吗,程时年攥了攥拳头,骨气勇气单独和程老爷子提了一回。 伤筋动骨一百天,程老爷子因为腿伤歪在炕上已经有几日了,程时年特地挑了亲娘不在的时候,打算和程老爷子单独提一提。 结果,就是立刻被程老爷子拒绝了,他的理由很简单,只要自己活着就不分家,要想分家等他死了再说。 程老爷子态度坚决,话也说的重,程时年的分家想法被打消了七八成。 过了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程老爷子和大窦氏说了什么,他们二房的吃用最起码没有在被克扣,于是程时年就在没提过分家不分家的话了。 程元卿快急死了,但是也没法子,她人还太小了。 这么着又过去了半个月,阴雨密布的不再是程元卿的脸色,而是整个永福村的人。 庄户人家都是靠天活,而到现在已经有近二十天没下过雨了,眼看着快要熟透的庄家因为没有雨水又一点点干瘪下去,村民们着急的不行。 程家的地情况很不妙,原本程时汇就不是个庄稼把式,地里的事都听程老爷子安排,可程老爷子伤腿之后,已经很久没下过地了,程时年和程时汇都不会照顾庄稼,一天程老爷心血来潮让小儿子背着他去地上看看,就差点没气晕过去。 这还是自家的地吗,程老爷子简直不敢相信。 地里快要熟透的庄稼干了一半,那颜色发黄没有一点水份的干苗甚至都没来得及拔了去。 他太心疼了,这是伺候了一年的庄稼啊!于是去地里逛了一圈的程老爷子,身体更差了。 这样饶是一向不管地里事的大窦氏和小窦氏也紧张起来,现在一大家就指着地活,地里没收成他们吃什么喝什么,想想就骇人。整个永福村都笼罩在即将到来的天灾噩运下惶惶度日。 因为多日不下雨水,山脚下的小河也干了一半,程元卿和小柳枝不得不停了卖鱼的营生,他们今天准备收最后一次网,就不再抓了。河水干涸不少鱼都没能幸免,程元卿不打算赶尽杀绝,破坏这一带河水的生态平衡。 银子是赚不完的,何况他们已经因为卖鱼攒下了一些银子,程元卿算算现在自己口袋里的私房钱,足有两千个铜钱! 她美滋滋的收完最后一批网,这次网到的鱼不多,她和小柳枝一起拾了柴火烤好,每人吃了一条鱼后,各自都拿了两条准备带回家。 倒霉催的她在程家院子里被大房程元珠撞见了,她那雁过拔毛的性子,看见程元卿手里有鱼肉,闻起来还那么香,眼睛都绿了。 真跟条饿狼似的。 “程元珠!你干什么,这是我的!” 程元珠想上来就抢,被程元卿灵巧的闪开,还要在伸手夺,又被推开了,自从来到这里后她一直没放弃强身健体的计划,每天都早起打五禽戏,现在她的小身板,早就比刚来的时候有力多了。 不过程元珠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叉着腰活脱一个泼妇般道: “好啊小贱货,这还成你的了,快给我拿来,要不让奶奶揍你!” 程元卿才不怕她吓唬,现在程老爷子腿伤了身体又不硬朗,每天都在家里,他绝对不会任由大窦氏无缘无故的打孙女呢! “小贱货说谁?” “说你!” 待说完,程元珠才发现被耍了,气的撸袖子,这架势是想打架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程元卿就想溜了,小窦氏却出来给闺女当帮手,因为二房这小赔钱货,自己闺女让程老爷子教训了两会,她早就想教训她了!于是狠狠按着程元卿就到了柴火垛上,一些尖利的树杈登时就划伤了她的脸和脖子,刺拉拉的疼。 程元珠抢了鱼,还和她娘联手教训了程元卿一顿,这在过去是发生过很多次的事,只要不当着程老爷子的面闹得太狠,程元卿都是白挨打!可是现在的程元卿,灵魂已经换到了一个成年人,她不单懂得怎么自保,还会权衡利弊。 大房的小窦氏和程元珠欺人太甚,她当然想报仇了,不过比起报仇,她还有更宏伟的计划,她要在激一激包子爹,让他痛下决心。 程时年看着哭的快背过去气去的小闺女,和她脸上脖子上的擦伤,气血一阵阵往头顶涌,太过分了!程家这碗饭,他不吃了还不行! 于是不管程老爷子怎么劝和,程时年都死咬住了要分家,儿子要独立门户,大窦氏也不见难过,反而恨不得拍手称快的样子,很支持 大窦氏觉得少了二房四口人,家里能省下很多粮食,而且她一直觉得二房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住在一块怎么都别扭,这时候的她早掉到了自以为的算盘中,根本不动脑子想想二房给家里付出的劳动,难道换不回顿饭? 程家人齐聚一堂商量着分家的事,秦氏抱着小闺女也恼了,直让小窦氏给闺女道歉。 小窦氏脸皮厚的如同城墙,只说没有大人给孩子赔不是的礼,还怂恿着不说话的程时汇赶紧分了家算了,再说这分家是程时年自己提的,老人又是跟着长子,二房也没什么进项没法孝敬,干脆就不分家里一分钱,直接出户得了! 程元卿听到了简直恶心的不行,呸,你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哪有大人帮着闺女打七岁女娃娃的!太不要脸了! 这么吵嚷了两天,程老爷子扛不住了,他实在心力交瘁,答应了分家。 至于大儿子和大儿媳提出的不给二房分东西的主意,他是不赞同的,但是程时年是个有骨气的男人,被自己亲大哥亲大嫂这么算计,已是恨不得赶紧一拍两散,不想再做纠缠。 一气之下,就答应了。 小窦氏唯恐这到手的鸭子飞了,立刻道:“二弟你可不能反悔,赶紧去卿族长和村长过来做个见证,咱们立刻就分利索!” 程时年和秦氏气的不行,咬牙认了,转身就请来族长和村长主持分家的事宜。 第二十章 净身出户的二房 地里收成眼看不好,村长田华清正愁的滋滋往外冒白头发,这节骨眼上还有程家来添乱,父母在堂就分家,他抽了一口旱烟,下意识的就对要分出去的二房生出不满,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也不搭理站在那正尴尬的程家二郎。 林氏是村长的儿媳,程时年来请自己公公的时候还是她去开的门,留心听了一耳朵,忍不住想起程元卿小小的个头,背着一大麻袋野菜拖回家的情形。 谁家没出嫁的闺女都会娇养几年,程家的窦老太是出名的偏心眼和厌恶二房,小姑娘肯定没少吃苦在家里,她忍不住想帮帮程时年,便撵了自己男人去说项。 田大郎领命去了,劝说爹去瞅一眼,指不定程老爷子有话说,田村长给了亲儿子面子,也想看看他那老兄弟是否有话交代,就随程时年去了。 临行时程时年一个劲的朝田大郎作揖,在他眼里这就是田大郎的一次好心之举。 程家老屋中,程时年请来了永福村的村长和程氏的族长时,正看见程家的门口也乌泱泱的聚了一群人。 乡下人爱看热闹,父母在堂就分家的,永福村七八年也出不了一个,村民们都纷纷聚在程家门前,想听听或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分家。 田村长咳嗽了两声,示意不要太喧哗,就在大窦氏和程时汇的盛邀下,和程氏的族长一起进大屋看他老兄弟,程老爷子去了。 永福村有三分之一姓程的,三分之一姓田的,剩下还有姓乐的多,在就是一些小姓了,可以见得程氏一族人真的非常多,树大分枝,所以程族长和程老爷子关系并不亲厚,反倒村长和程老爷子从年轻时就投缘。 于是进门之后先开口的还是村长。 “父母在,不分家,老兄弟,给句话是真愿意?” 程老爷子当然不愿意,但是眼下家里除了他,谁还要留二小子一家?就连程时年自己也寒了心要走啊,他老了也没有年轻时的精气神,这家才散了。 程老爷子很颓废的想,默默点着头。 “分,树大分枝,早晚的事。” 村长见程老爷子蔫蔫的,有些恨铁不成钢,要是有别的想头,你就说啊,推三阻四的,等把家分了你可别后悔呦。自己这老兄弟,年纪越大反不如年轻的时候了,他忍不住的想。 得了程老爷子的准话,大家才开始入座,接下来该谈谈这家该怎么分了。 原本村长和程氏的族长都以为这次分家是二房的不孝,可等他们听程家大郎把分家的章程一说,心里都很诧异。 分家一分钱都没有?他怎么感觉这好像不是分家,是撵这房人走啊。 在看二房几人眼珠子都红红的,他讪讪的又去问他老兄弟。 “老哥,既然想好了要分家,请我和你们族长就是来议一议这事,我就直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家二郎又拖家带口,听说,听说还刚被辞工,这样撒手了他这一家人可不好过活。” “就这样罢,以后,免了他给我和他娘的孝敬就行了。” 程元卿心里默默的想,这样也好,省的大窦氏见他们以后日子过的好了再扒上来,她是真的很想和她们断干净! 事已至此,村长和程族长也没有二话了,帮忙立了书,分了户头,自此就是两家人。 不过田村长还是心善,他好心建议先让二房在程家住着,等攒够钱了在搬出去,毕竟这次分家二房什么也分到,一离开老屋何止家徒四壁这么简单,今年收成不好,他只希望别再有坏事发生。 可千万别走上绝路呦。 小窦氏那个长舌妇显然不愿意让二房继续在家占便宜,叉着腰直嚷嚷道分了家凭啥还赖在她家,要想住也行,交租子! 程时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嫂子”,而除了自己亲爹反对之外,娘也好,大哥也好,都默不作声。 意思很明显,你们要在老屋住就最好交租子。 罢了,分家之后就是两家人,程时年面如土色的拒绝了村长的建议,他们即刻就搬家。 分家的事终于到此结束了。 程时年真的带着妻女出了家门站在萧瑟的村道上,心里忍不住打鼓。 在老屋的时候他又失望又难过,冲动上答应了种种条件,可是一家人分文没有,他自己受苦也无所谓,妻子和闺女不行啊!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小闺女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千个铜钱,说是她打鱼攒来的,这下燃眉之急解了,吃住都不愁! 他们又来到村长家,说要租房,大人们在屋里谈事,程元卿闲不住的来帮林氏喂鸡。 一边主动和林氏分享自家的分家八卦,小嘴叭叭叭的,讲话又好听又利索,林氏不自觉也认真听起“童言童语”来。 “这回分家娘哭了好几次,我偷偷告诉你哦,我看我爹也偷偷抹过眼泪,我们是净身出户,本来爹娘都准备好露宿街头了,还亏了我呢!” 林氏心里不喜欢心胸狭窄的小窦氏,反倒对二房的母女三人都有莫名好感。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很准,她平时不怎么和秦氏还有她的两个女儿接触,却直觉她们不是奸恶之辈。 至于小窦氏和窦老太,简直就是两个搅家精,她感觉二房这次被从家里赶出来,就是这两个娘们作的妖,于是更同情起秦氏和她的两个孩子。 “好孩子和婶子说说,老屋没给你们分银子,你们哪来的钱吃住?” “我上山挖野菜、抓鱼、捡鸡蛋,还有我姐姐,我们都可能干了,这些钱都是我们攒的。” 挠了挠头,程元卿又接着说:“爹娘挣的银子都给爷奶,这是我和姐姐一天天的辛苦钱,我们还给家里每天挖野菜,从白天到晚上都不停” 林氏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把搂过程元卿瘦弱的小身板爱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多招人疼的孩子啊,从小就这么懂事能干,也就那老程家能这么狠下心。 “林婶子,你能和村长爷爷说,帮我们保密吗?只说是先借给我们住的,记着租子,等我们有了银子就还。” “啊呀这算什么,放心交给婶子,保准村里没人知道。” 小娃娃这点钱不知道攒了多久,她知道程时年一家是想租山脚下的屋子,那里离田地远,又靠山,村里头都没什么人在那边居住。 一是下地不方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离大山太近了,万一有野兽,人身安全很成问题。 山脚下那间屋子七八年了,一直没人住,所以公爹一定不会问程时年要多少银子的,毕竟要没他们家租,也会一直在那荒废下去。 村里老人都说屋子需要人气养,没人居住的屋子,没多久就会塌了,程家人住进去,村长其实很高兴,除了给村里多了份收入,还能给那屋子增增人气。 第二十二章 救醒少年 石屋里,程元卿把刚熬好的药一勺一勺的喂给半昏迷的邵衍尘,幸好他还知道吞咽,程元卿只需要把勺子压在他的舌头上就能把药灌下去。 喂完药没多久,程元卿试了试他的额温好像降下来了,就是人还没醒,看来是药起作用了,趁着少年还没醒的功夫,她又跑回家熬了米粥,想想刚才喂的药的苦味,她不自觉的又在粥里加了一把早上刚挖的野菜和盐巴。 蔬菜瘦肉粥是没法给他做了,家里没肉,但是尽自己所能的还是让他吃的好一点。 等到她端着粥回到石屋时,邵衍尘已经撑着身子靠在墙上醒来了,邵衍尘拿他狭长好看的丹凤眼看了一眼自己,程元卿就觉得整个屋子里的药苦味都散了,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美少年还有这种功效,果然常看美人,心旷神怡。 刚才喂药的时候,她是一勺一勺喂给邵衍尘的,不过现在人家醒了,程元卿可不好意思在喂他了,捧着碗放在他床榻边上解释道: “你发热了,弟弟吓得直哭,我阿娘在家照顾他呢,你放心,等你好些了就让他回来怎么样?喏,这是我熬的粥你用些。” 邵衍尘看着面前的小娘子,嘴里还有残存的药味,砸一下嘴巴,苦苦的,自己昏迷的时候并非完全没有意识,起初他听见弟弟大哭,想要睁眼安慰他,却怎么也睁不开。 后来有个安心的声音传来,弟弟似乎也不哭了,在接着他好像听到那个好听的声音劝他喝药,好像有魔力般,他听话的把不知是什么的草药喝了,尽管明知道,那药对他是没用的。 这不是病,是毒,不过距离毒发还有段时间,所以他熬一熬就过去了。 想来自己和这小娘子是有缘分,而且、而且她似乎做菜格外好吃。 邵衍尘低头拿过粥喝了一口,嘴里的药味就散了,这粥吃起来鲜鲜的,还有一点咸味,不像普通的白粥那般没味道,还真挺好吃的。 “东儿多麻烦你们了。” 他有些面色发红的说。 见少年脸颊微红的喝自己熬的粥,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程元卿心里别提多美了,谁也喜欢自己做的美食被认可嘛,至于他说的东儿应该就是他弟弟,程元卿想起那个因为担心哥哥哭的惨兮兮的小哭包,摆了摆手道: “你别担心啦,我阿娘很喜欢他,刚才我回去熬粥,阿娘说他已经吃了东西睡下了。要不等明天他醒了,我带他来看你?” 邵衍尘的眼睛眯了眯,嘴角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他笑,程元卿有些看呆了,只听他嘴巴开合吐出一个好听的字。 “好。” 傍晚,程元卿回到新家一看,院子里爹爹已经用柳枝编了三个大篮子来装东西,其中两个里边都装着满满的野菜,程元月开心的说原来后院左边就有一大片野菜,她和娘挖了好多还没挖完。 他们新家虽然是个一进的院子,但是因为占地很大,估计原来的主人在圈院子的时候想,四下没有离得近的邻居,便多圈了一块,形成了屋子在中间,前后都是大院子的格局。 他们去后院看过,里边还有一口井,不过之前被院子里的杂草盖住了。永福村有井的人家没有几户,这都是得专门的人去挖的,还不少银子呢,估计这院子荒废太久了,村长也不知道这里头有井。 要是知道的话,这院子绝对不会是这个价了,看来自家的运气还是不错。 包子姐姐告诉她,爹娘从一早就在忙,好在她领回来的小家伙很乖,让别乱跑就一直乖乖坐在床上也不乱动,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被兄长的病给吓的,阿娘说年纪小的孩子不经吓,搞不好也要发热就糟了。 程元卿心中一动,有些担心,转身去厨房又从锅里盛了碗粥拿到屋里。 “你叫东儿吗?你兄长醒了,哦对了,他还让我告诉你,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去看他哦。” 小男孩的眼睛登时就亮了,眨着和他兄长同样好看的丹凤眼,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揉他毛茸茸的头顶。 程元卿心里这么想着,不自觉的就下手了。不过这孩子好乖啊,一动不动的,仍然继续忽闪他漂亮的眼睛,还有他的眼睫毛,怎么这么长!程元卿回忆了一下,嗯,他兄长邵衍尘的睫毛也很长! 他以后的孩子会不会遗传他的眼睛呢,还有他的身材,那双腿真的好长,如果也遗传到了,那得多好看,程元卿有些羡慕的想。 东儿不知道程元卿在想什么,他只是看程元卿突然放空发起呆来,从床上跳下来,捧着碗喝粥了,等第一口吃到嘴里后,东儿的味蕾大门被打开了! 呜呜呜,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要在吃一口!又盛了一大勺的东儿把自己的小嘴巴塞得满满的,小模样活像饿了好几天没吃饭,狼吞虎咽的一勺勺吃起来,很快碗就见底了。 从东儿记事起,他就和兄长两个人住在石屋里,他门没有别的亲人,也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兄长对他很好,会帮他穿衣服,带他上山玩,可是兄长真的好不会做菜。 可怜的东儿以前一直认为吃饭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没办法,邵衍尘的厨艺不敢恭维,而且他自己也这么认为,完全想不到要精进一下厨艺。 程元卿则看着对她美食毫不掩饰喜爱的东儿,心里开心极了,这才对嘛,喜欢吃就不要掩饰! “你吃完粥,我在带你去山上找吃的好不好?” “找吃的,好啊!我们多找一些,给兄长!” “乖东儿,真懂事!” 程元卿看着东儿不知怎么想到了小柳枝,小柳枝比东儿大不了几岁,已经像个小大人了,东儿也很乖,被兄长保护的很好,邵衍尘他还算是蛮负责的。 起码不像他的包子爹,把她和包子姐姐娘亲一窝蜂的打包交给亲娘管了,自以为她们还过的很好呢。还好现在包子爹迷途知返,而且看架势,也像是和阿娘商量着把日子过起来的样子,这才有个一家之主的担当啊。 第二十三章 发现新零嘴儿 村中久旱无雨,就只能靠山上的泉水度日。 有经验的庄稼人知道这是旱季来临,村民们便不再浇地了,泉水只用作日常饮用。 程元卿的新家后院有口井,秦氏试了一下现在打水还不成问题,不过她们不知道村里其他家里有井的人家井水情况,估计是不太乐观,所以也不敢声张。 毕竟人不患寡患不均,万一有心坏的,嚷嚷让他们交出水井怎么办。 她可不想让村里人排队像围观动物园一样来家里打水喝! 这点和程时年想到一起去了,他两个闺女呢,元月马上就要到说亲的年纪,上回险些被大窦氏卖掉的事还心有余悸,程时年疼闺女,遂也不声张。 虽然家里有井不缺水,一家人也没有浪费,反而更加珍惜起水源来,毕竟饿一两顿没什么,要是一两天不进水,人都蔫了。 现在他们一家人还没有一个稳定的营生,秦氏为了补贴家用,帮村里条件好些的人家纳鞋底。 当然了工钱并不多,三双鞋底才两个铜钱。 这并不是多难的活计,大部分是家里太忙的媳妇做不过来分出去的活,就是费功夫,费手。 程元月已经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主动帮秦氏在家干了好几天的活计。 这天程元卿要带邵衍尘的弟弟东儿上山,秦氏无论如何也要程元月跟着,元月拗不过阿娘,终于出门撒风了。 在秦氏眼里,女儿不管多大都是孩子,大闺女天天跟着自己做活计,她心疼,而且小孩子就该多和同龄人在一起玩玩,整天闷在家里,得多闷得上啊。 永福村背靠的大山虽不大,却胜在风景秀丽,这天天气好,惠风和畅,难得孩子们能一同出去玩玩,秦氏很乐见其成。 于是程元月便跟着自家小妹和东儿上山了,三个孩子挎着篮子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之前采松茸的那片松林。 邵衍东看着密密麻麻的褐色蘑菇,惊讶的不行,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蘑菇!而且好大个啊! “哇!这里有好多蘑菇!” 程元卿当然也看见了,她开心的是这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他们赁房子的钱,还是卖松茸赚的呢,程元月显然也想到了,正庆幸带着爹爹用柳枝编的大篮子来了,要不然这么多松茸他们还真不好带。 程元卿弯腰指着松茸和东儿解释道:“这不是蘑菇,是松茸,这些可好吃了,还有营养,咱们多采些,今天给你兄长做松茸汤喝!” 东儿眉欢眼笑的搓了搓手,已经跃跃欲试。 程元月上次已经有了采松茸的经验,这次程元卿便不再多去看顾她,自己带着东儿一边采松茸一边教他。 只是采松茸看着简单,却也是个累人的活。 首先每次都要半弓着身子,弯腰去采摘,而且松茸一般都覆盖在落叶和腐殖土下边,只漏出一点菌盖,要摘它首先得把覆盖在上面的东西小心拨开,在拿木棍弄松松茸下方的土,最后用巧劲一撬才能完整的挖出一颗松茸。 东儿人还是太小了,前两步勉强做好了,最后撬土却总是撬不好,不能把一颗松茸完整的挖出来,经常弄断。 程元卿心疼松茸,又不打算真让一个三四岁的娃娃帮自己干活,索性哄着东儿玩了一阵之后就不让他挖了,让他不跑远了玩,她自己接着挖,最近这小身体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程元卿自己觉得身上有一股子蛮劲,像程元月拿不动的东西,她轻轻松松就提起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她应该刚恢复了这具身体的健康状态,说明这股子力气是程元卿原身就自带的,她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有天生神力?这让她对未来的生活更有动力了。 她们每挖完一颗松茸之后,还会用腐殖土把剩下的小松茸和没完整挖出的部分覆盖住,这样等下次下雨的时候,还会长出成片的松茸,程元月不知道为什么,但小妹上次教了她这个法子之后,采过的地方真长了好多松茸出来,她也依样做起来,反正听小妹的总没错。 东儿自己玩了半天后,小心捧着一个满身刺的东西拿到程元卿跟前。 “卿姐姐,看,小刺猬!” 刺猬?要扎着了可不得了,程元卿忙小心接过东儿捧着的“刺猬”。 定睛一看,这哪是刺猬,明明是板栗! 野生板栗外边有一层稀疏的刺壳,这些刺又硬又尖,恰恰说明这栗子熟透了,把这层壳砸开,里边通常会有两三粒板栗,程元卿就近找了个石头敲开一看,果然有三个圆润的小板栗。 板栗生吃味道也是很香甜的,东儿不认识板栗,估计这里的人也都被它带刺的外表迷惑了,没吃过呢。 程元卿把板栗的皮剥开,漏出肥嫩硕大、黄橙橙颜色的果肉,自己先尝了一颗,味道很香甜,果肉面面的,比他们吃的干粮好吃多了!很快又把剩下的两个剥开给东儿吃,小家吃完还直砸嘴。 “这个好好吃!甜甜的像糖果仁!” “这个可比糖果仁有营养多了,东儿你带我去你捡板栗的地方好不好?” 东儿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程元卿说的板栗就是他刚才捡到的“刺猬”,他刚才没有跑远,拉着程元卿很快来到两颗野栗子树底下,地上还躺着几颗熟透了的小“刺猬”。 这两颗栗子树长得很大很高,他们根本够不着上边的栗子,还好熟透的栗子掉下来好多,而且都裹着褐色的刺壳,里边都好好的,程元卿索性就地拿石头砸开栗子装在篮子里带回去。 带着两篮子松茸和一篮子板栗满载而归,三个孩子都很开心,尽管上山一趟累得出了不少汗,身上也疲惫,可心里踏实,还有这么多的好吃的,一直被当作劳力在程家干活的程元月第一次干完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这是他们自己的劳动成果呀,而且回去爹娘见了指定高兴,家里从老屋分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现在不过短短几天,就有了新房子,家里还有口井,现在还采了松茸,这很快就能换成银子,小妹今天刚捡到的那些板栗她也尝了一个,又甜又香,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 最关键的是,这些都是他们一家人的,不用一股脑的全交给奶奶,他们还什么也分不到了! 第二十四章 美色害人 邵衍尘独自一人躺在石屋里,他虽然高热退了,人还虚弱,有些有气无力。 过了午时,他很快就觉得饿了,想到东儿不在跟着去了程家,那程元卿肯定饿不着他,还会吃的不错,不自觉的他就想到程元卿明明那么小的一个人,手却好像很巧,做饭就连白粥都有滋有味。 她恐怕是不经念叨的,很快东儿的欢呼声就从门外传来,程元卿捧着一碗香喷喷的汤、两块干粮和东儿一起来石屋了。 “你身子好点了吗,得吃点东西。” 一见邵衍尘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吃饭,程元卿觉得他们兄弟俩可怜兮兮的,生病了没人照顾,还得饿肚子,于是搁下碗,又再次好心的帮他收拾了一下从院子里吹进屋来的落叶。 东儿坐在床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到自己一向冷峻的大哥,木木呆呆的盯着小姑娘看,好奇怪啊,松茸汤这么香,大哥都闻不到吗? “大哥,这汤好香的,你快吃,是卿姐姐亲手做的,我喝了两碗!” 说着比了一个二的手势,邵衍尘这才注意到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里边漂浮着很多片褐色的菌菇,像是松茸,也不知道这小丫头从哪里寻来的。 他是知道这个东西的,味道确实不错,熬成汤虽是道素菜,却很补人,也不知道小丫头知不知道,还是为了自己专成去找的松茸呢? 伸手端过碗,原本就肚子饿了,他很快就把干粮和汤喝完,唇齿间还残留着松茸的味道,确实很好吃,怪不得挑食的东儿能吃上两碗。 喝完汤后,邵衍尘自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东儿老呆在人家家里,肯定添了不少麻烦,就说要把他接回来,这下捅了东儿的马蜂窝,这孩子扯着嗓子哭,又像一开始见到程元卿那样抱着她的小腿不撒。 “我要跟姐姐回家!” 程元卿无奈的俯身掰开缠着自己的东儿,耐心的和他讲道理,她知道东儿不是熊孩子,乍一分开,孩子也不舍得,就是她和东儿同吃同住了这几天,也是处出了感情。 “额,那东儿不要你大哥了吗,要和我回家?” 东儿一听不要大哥,弯头看看邵衍尘两只丹凤眼正正的看着自己,想也不想的摇头,大哥好,东儿不会不要大哥的。 “不是,东儿要和姐姐回家,也要大哥。” “可是你大哥不能住到我家去啊!你和我走了,你大哥怎么办,你看,他生病刚好。” 对啊,大哥那天晕倒了,他好害怕,怕大哥再也起不来,他也不放心他,可是又好想和卿姐姐月姐姐住在一起,怎么办怎么办,东儿挠着小脑袋瓜,纠结的想不出办法。 “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我会来看你的不就行了?你爱吃我做的菜,我每天给你送一顿饭来,不许哭啦,乖!” 这个办法好!东儿高兴的拍手鼓掌,也不哭了,邵衍尘看着天真烂漫的幼弟,有些无奈,同时也感受到了程元卿的善意,她其实是看出自己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莫名心里一阵暖意,邵衍尘眨眨眼,朗声笑道: “会不会太过麻烦?” 程元卿发现自己很喜欢看邵衍尘笑,只是他笑的时候实在不太多,不过这次生病,他倒是冲自己笑了好几回,怎么有股希望他慢点好的冲动 “没什么麻烦的,咱俩家离得近,你没听过远亲不如近邻吗!” 说完不等他拒绝,程元卿就觉得自己脸红了,匆忙告辞了,连带来的碗也忘了拿。 结果跑回家才想起来,骂了好几声自己蠢蛋,自家这刚分家,可是什么锅碗瓢盆都没分到,从老屋分得净身出户啊!家里现在真是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刚才去给邵衍尘送汤用的也是她自己的碗。 这下好了,一会儿晚饭自己拿什么来吃啊! 果然美色害人,程元卿悲愤的想 因为中午程元卿做了松茸汤,秦氏晚上想着给一家人换换口味,做了一道蒜炒松茸片,热了几张之前林氏送来的饼,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的津津有味。 程元卿看着碟里的炒松茸,决定要多买几幅碗筷,平时家里来客也能招待,之前他们在老屋过得是没有人权的日子,除了老屋那帮亲戚,仿佛没有人和她们家有交际。 也是,自家人在家里什么话语权也没有,别人来了就是倒杯茶都得看大窦氏的脸色,只能给客人倒杯清水,还要忍受大房的冷嘲热讽,可是现在分家了,一切都不同了,他们决心要把日子过好,以后自家也会热热闹闹的,像每一个平凡又温馨的家庭一样。 昨天程元卿和程元月摘回松茸后,程时年就跟村里有驴车的李伯说好用车进城了,他要去把松茸卖掉,然后在买一些家里的必需品,现在家里锅碗瓢盆都不够,就是日常用的盐巴都是像林氏借的。 秦氏和程元月在家纳鞋底不能出门,程时年觉得小闺女年纪小,本来没打算带她,可禁不住她缠,只好一道了。 买东西程元卿当然要去了,她不光要去挑一些日用,更重要的是摸一下城里做生意卖货的价格,松茸雨后才能大量的长出来,可是最近一直没怎么下雨,地里的庄稼都干了一半,单一的靠天吃饭,程元卿不愿意做。 那样毕竟太没有安全感了,她还是想能够做一些小生意,最起码找到一个新的契机,家里还需要新进项呢。 父女二人坐着驴车很快来到城中的集市,有过上次卖松茸的经验,程元卿很快吆喝叫卖起来,反倒是爹爹程时年因为没卖过东西,有些木讷,不过好在他很快跟着闺女学到了诀窍,游刃有余起来。 幸亏带了闺女来啊,要不然他哪知道怎么卖、在哪卖。 卖松茸的时候程元卿还遇到了两个老主顾,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多称了几斤,说是上回买回去的松茸又大又鲜,味道好极了,新客听他们这么说,买的更热切了。 最后这次的松茸,很快就销售一空,离他们跟李伯伯约定的回村时间还有大半天呢,这次可以好好挑挑要买的东西了。 第二十五章 再次进城 松茸这次采的比上回还多,卖了将近一两银子,程时年早有准备拿绳把铜钱一一从中间的小孔给串起来,方便拿用。 程元卿暗叹古人智慧的同时,把钱接过来小心的藏到自己的里衣里,眨着无辜的杏眼和爹爹讲:“我来装着。” 程时年看着已经被小闺女收起来的铜钱,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怕爹把银子乱花了?” “我不怕爹爹乱花,不过以前爹爹的银子都给了爷奶,我和阿娘姐姐,都用不上,还有我们在家里吃的也最差!” 老屋吃饭是男女分开的,虽然人口不多,但是程老爷子和程时汇要去地里,一般饭做好了,都要让他们先吃口热乎的,等他们走了之后,大窦氏在领着媳妇孙女们吃饭。 唯一心正的程老爷子不在,大窦氏为了拿捏两个儿媳,时常在吃食上动手脚,每个人都要按她的分派吃饭,就连吃多少,吃多久都得听她的。 作为一向不受她喜欢的二房女眷,日子苦不堪言。 这点程时年在过去是想不到的,老实善良的秦氏也没有反抗过,这下被小闺女点出来,程时年突然觉得当初自己不应该对妻女在老家的生活不闻不问,当然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没想到而已 "我们元卿长大了,松茸也是你采的,能给家里赚银子,管银子也不差什么,爹爹让你拿着,不过咱们还得去买家用。" 程时年心里对闺女又愧又羞,觉得闺女大了又能干,好像让她管着自己赚的钱没什么么。 “我想着呢爹!咱们快走,趁着还有时间,多逛几个店!” 因为分家的时候什么也没分到,新家现在可以说是要什么没什么,从锅碗瓢盆到衣裳被褥,真的不是在一个地儿能买全的,得亏松茸卖得了银子,否则生活质量又要下降了。 父女二人先去杂货店,挑了一口铁锅、一把菜刀和一个锅铲,另外在程元卿的坚持下还买了不少筷子、木盆、碟碗,最后店家看他们实在拿的多,送了一套看着有些粗糙的茶壶茶杯。 程元卿本来是想买一套的,不过有白得的就更好了,她谢过掌柜的,把东西放在铁锅里,一手就轻松提起来。把杂货店的掌柜的看的张目结舌。 “哎呦,这小娘子的力气可真大。” “丫、丫头,你别闪着腰?” 程时年也有些惊讶,印象中小闺女一直很柔弱的好不好,怎么这么轻快的就把实心的铁锅和一堆东西单手拎起来了,而且还晃啊晃的,好像一点不觉得重。 程元卿是真的不觉得有多重,但看周围人惊讶的眼神,可能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小身板能拿起多重的东西,她想着就有些得意,力气大好,她还要多多锻炼,让力气更大些! “我没事,比这还重的我也能拿!爹你可别小看我!” “爹是怕你累着!” 话虽如此,程时年还是把最重的铁锅接过来自己拎着,有人疼当然好,程元卿觉得无论如何自己投身到这里,有真心疼爱她的父母家人,已经很知足了。 等他们把集市转了一圈,程元卿几乎每家店都进去过才满意,收获也是满满的,除了一堆厨具,还买了盐巴、猪油、三大袋黍米,还有两床新被子,这可是很奢侈的东西了。 村里人大多家家都有旧被面,一套新被子大多是嫁闺女时嫁妆的一部分,不过程元卿实在受不了盖那些多少年的陈年旧被,就不打算问村里人买旧被子,咬咬牙给爹娘买一床,她和姐姐盖一床。 程时年也不懂这些俗物,闺女想买,他觉得家里没有,想也不想的就点头,要是秦氏跟来的话,恐怕还会不舍得。 如愿以偿的买到了所有必要的家用,离跟李伯约好的回程时辰还有段时间,程时年就提议去酒楼看看。 之前大窦氏收了马家的五两定金,程时年在城里想尽办法也没借到银子,最后还是酒楼车掌柜夫妻施以援手,也没有说让他偿还的话,这个情他一直记着,而且他一直打算等自家日子步上正轨,就先得攒钱把这银子还了。 分家后第一次进城,他想去和掌柜的夫妻说一声之前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也去道声谢,程元卿对掌柜的夫妻都很有好感,路过小吃摊又称了两斤炒花生,他们现在买不起谢礼,表表心意还是可以的,总不能空手去。 结果等他们来到酒楼门前,发现大门紧闭,看样子已经关张了。 程时年看着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惋惜说道:“看来掌柜的还是没能撑下去,之前生意不好,他们也为难。” 他在酒楼当账房做了好几年,掌柜的多有照顾,除了雇佣关系之外,他们私交也不错,看到酒楼关张,程时年心里涩涩的。 “酒楼关着门,不代表里边没人呀。” 程元卿觉得这一间酒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掌柜的夫妻就是要把店盘出去,也没有那么快。 她翘着小脚敲了好多下门,屋里并没什么反应,她又不死心的透过门缝往里看,黑漆漆的也看不到什么,才打算要放弃了,酒楼里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后,大门竟然开了。 开门的正是车掌柜,程时年一见老东家,有些激动,俩人互相打着招呼进了门。 一进门,程元卿就见平时摆放的桌椅板凳已经摞在一侧收好了,看样车掌柜是真有关张的打算了。 张氏和车掌柜热情的招待了程时年父女,程元卿把花生拿出来,张氏打了几两酒,四人围桌而坐,除了程元卿,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酒。 程元卿闻着淡淡的酒气,想这酒的度数应该不高,才想偷偷喝爹爹一杯,就被张氏一把抱在怀里拦住了。 “小孩子家可喝不得,要闹大红脸,婶子给你倒水喝。” 程元卿不好意思的笑笑,心想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呢,早就不知道喝过多少回酒了,况且这酒的度数还真不高,闻着有些像是现代的米酒。 车掌柜和程时年两人一边喝着酒,就这花生说话,程时年把分家前后的事和老东家说了,毕竟当初他们借银子,多少也知道些里头的始末。 听完后车掌柜就感慨道:“事情处理完了就好,你在外辛苦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两个闺女,咱们元月是个有后福的。” 第二十六章 酒方 程时年想起懂事早熟的大闺女,心中就不是滋味,他想让一家和睦,想孝敬爹娘,想照顾好孩子们,可他好像一件事也没做好,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外打拼,亲娘却想把亲孙女给卖了,还是卖到那样一户人家。 张氏见程时年脸色愁闷,她是女人,不用亲身经历也能看穿大窦氏那些坏心眼,不过知道程时年孝顺,不好说什么,又怕自己那傻男人在喝了酒说出些不着边的话,忙岔开话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酒楼的生意现下越来越难做下去了,我和你车大哥已经准备这个月底把店盘出去,变卖一些不好带走的东西,回老家了。” 程时年早知道掌柜的夫妻有意关张了,却没料到这么快,有些怅然若失道: “这么急?” “唉,不急也没法子,在这一天天的都是银子啊,实在是亏不起了。” 说起这个车掌柜也是一脸愁容,闷头又喝了一口酒。 程元卿看看一桌三人面色都不好,也被忧愁的氛围感染了,默默低着头不说话。 掌柜的夫妻都是好人,可以说是他们救了程元月也不为过,可是这么好的人却要因为生意关张离开了,这是他们在城里唯一认识的一家人,也是程时年夫妻唯一的朋友,他们都很不舍。 有什么法子能救酒楼呢?对了!酒啊!程元卿眼睛一亮,心中很快就有了主意。 “张婶咱们酒楼只有这一种酒吗?” 张氏突然被怀里程元卿的问题问愣了,没反应过来的点点头。 车掌柜接着说:“咱们这都喝米酒,其实还有黄酒,不过爱喝的人不多,卖的不如米酒好。” 他们这的米酒多是用黍米为原料酿成的,度数都不高,和现代的高度酒比起来,简直和啤酒差不多,对于尝饮酒和好酒的人来说,低度酒和喝白水的区别并不大,要是能给酒楼推陈出新,上架高度酒的话,一定能在城里大卖! 酿酒的法子她已经有主意了,关键是怎么寻一个合理的理由说出来,并且让车掌柜信服,也能在爹爹那里说的通呢。 她很快想到了邵衍尘,因为东儿在程家住了几天,程家人对住在石屋里未见过面的邻居都知道,而且大约也猜出他们有些身家,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永福村人。 自己为了救他又是花银子请大夫,又是做饭的,收他这一点利息应该不算什么,程元卿决定先斩后奏。 “爹爹,东儿的大哥那有很浓很清的酒,他说他发热多亏了我还有咱家照顾东儿,非要谢我,我不用他谢,他还非塞给我一个酿酒方子说是他家祖传的,好像和这个米酒很不一样唉。” 车掌柜跟酒打了半辈子交到,一听就听出门道,有些急切的说:“真的?他那方子真能酿出清酒吗?” 城里市面上的酒,不管是米酒也好黄酒也罢,打一两都能看到许多沉淀物,也就是浊酒,主要是他们酿酒的方法有限,没有经过二次加工和过滤,程元卿看车掌柜已经想到清酒的不同,立刻积极的点头解释。 “对啊对啊,那酒我闻过,可浓可香了,就比这个酒的味道浓许多。” 她指指车掌柜的酒杯,一脸认真。 车掌柜此时已经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他是生意人,知道这酒方子有多么重要,要是程元卿所言不虚,那这酒楼就不用关张了,怎么叫他不激动。 因为程元卿的年纪小,车掌柜下意识的认为这事还得和程时年商议,他激动的紧紧抓住程时年的手道: “老弟啊,你可得帮帮我,要是咱们有这方子酒楼还怕开不起来?到时候我给你分利!” 这倒把程时年给弄尴尬了,他连石屋里主人的面都没见过,闺女说的什么清酒和方子,他更是闻所未闻。 要是能帮到车掌柜和酒楼,分文不要他也愿意,他就怕车掌柜这热切劲儿,他前脚答应了,后脚在拿不出东西怎么办,毕竟小闺女还是个孩子,她说的话能全当真吗,程时年不敢打包票。 程元卿有心促成这件事和掌柜的夫妻合作,他们出方子,车掌柜有酒楼,酒香不怕巷子深,她有信心这酒一酿出来,必定会在城里大卖,这可和卖松茸不一样,是一项稳定不菲的收入,于是跑过去拉着爹爹的袖子晃道: “爹爹那酒真的又清又香,要是酒楼能上架“清酒”,生意肯定会好起来,车大伯和张婶也不用回老家了。” 看着小闺女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程时年心软了,听闺女的试一试又何妨,如果酒酿出来了真有那么好,掌柜的夫妻就不用搬走了,对他来说也是很不愿见到酒楼关张的。 程时年决心试一试,就是不知道掌柜的怎么想。 “掌柜的你别这么说,我家元月还是多亏了你和嫂子,要是能帮酒楼,我哪会藏着掖着还要你银子,说实话就是元卿说的那酒我也没见过,手里有方子的事也是今天才知道,不过我家元卿是个实诚孩子,不会撒谎,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等几天,等我们把酒试酿出来,要是成了那肯定是拿到酒楼来卖的。” 车掌柜和妻子张氏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赞同,看酒楼从生意日渐下滑到难以维持拖了这么久,就能看出他们并不想关了开了半辈子的铺子。 有一线希望,他们都愿意赌一赌,何况程时年和他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彼此都信得过,就是试酿不成,他们也不过损失上半月的租子。 车掌柜郑重点头,应了程时年的话。 “我信得过程老弟,你只管放手去干,有什么需要的原料,今就从我这带回去,正好我这还有批材料没来得及用,放着也是瞎了东西。” 程时年看看闺女,程元卿也热切的点头,只要车掌柜夫妻能等她,那她就一定能酿出真材实料的酒来。 “好!等酒成了我就和元卿把酒送过来!” 程时年也激动的和车掌柜商量定了,不过他不知道酿酒需要什么,还是车掌柜领着程元卿到库房,由程元卿选了几样东西,最后他们也没做李伯的驴车回去,因为东西太多,驴车上还坐着人恐怕拉不了,他们直接坐着车掌柜的马车,由车掌柜驾车,拉着满当当的东西回了村子。 第二十七章 酿酒 永福村里没有一户人家有马这个生物,这是城里有钱人家用的,买一匹马的银子,可以买七八头驴,当然马的速度和力气也不是驴能比的。 所以当永福村的村民看到一辆装的满当当的马车进村时,已经十分好奇了,不少孩子从马车进村就一路跟着跑,等车掌柜把程时年父女和买的东西以及酿酒的原料送下,孩子们才一哄而散。 村里人很快就知道老程家的二郎进城买了好些东西,还是用大马车拉回来的,还请了人送,这是发家了啊。 不知情的村民有的羡慕,有的就开始心里泛酸水。 以前大家都差不多穷,甚至你程二郎从老屋领着媳妇孩子净身出户,身无分文应该更穷困潦倒,结果没有见到意想中的苦不堪言,反而一离家就把日子过起来,还过得比我们好太多,就有人心里又嫉又酸。 这些事程时年一家无从知晓,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程时年回家拉了满满的一车货,把秦氏和程元月看得瞠目结舌。 看着程元卿一样样的细数归置,一边是自家的东西,一边是车掌柜给的酿酒原料,一板一眼的还很有当家人的样子。 等知道了小闺女和丈夫拉回这一大车东西,是要给车掌柜酿酒的,才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要跟原东家做生意了。 秦氏觉得有些飘乎乎的,又惊又喜,拽着程时年就问道: “他爹,这些都是你们卖松茸的银子买的?咋买了这么多,还有两床新被褥,还有,咱真跟掌柜的做起生意了?酿酒这事能成吗,咱都没干过呀。” 秦氏一股脑一个一个的问题抛给程时年,程时年根本来不及回答,只能秦氏问一句,他点一下头,其实他现在也跟做梦似的呢。 分家之后的日子,秦氏以前想都不敢想,她们能有独幢的房子,崭新的家用,还有跟城里的老东家做上生意。 “这回多亏了元卿,这方子其实也是元卿的。” “小妹真能干,这被子的花可真好看,我只在春燕姐成亲的时候见过这么好看的背面。”春燕比程元月大三岁,去年刚从永福村嫁到外村,是程元月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程时年和程元月一人一句的夸着程元卿,秦氏更是把小闺女给抱在了怀里,可不是,他们家能有现在的光景,许多事都竟多亏了小闺女。 很快,秦氏就忘记了刚才看到那一堆家用时的心痛,她身上艰苦朴素的气息太浓,一见这么多崭新的家伙什,可心疼坏了,好在有桩生意在前,秦氏很快就将刚才的心痛忘了。 现在他们家最重要的事情是酿酒。 程元卿从车掌柜的酒楼里搬来了三十个大陶缸,一家人都是对活着急得不行的人,很快分工下来, 程时年力气大,程元月心细,他们两配合,由程时年先把陶缸先刷洗干净,程元月再在酒钢内部涂蜡,秦氏则和程元卿一起淘米。 关于酿酒的每一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听取程元卿的意见,完全没有她的年纪小而轻视。 这一点程元卿很满意,虽然家人的性格有些传统和愚孝,甚至说是过于良善,但对待子女方面,他们并没有传统大家长的武断和轻视,反而给予孩子们充分的尊重,单这一点就比这个时代其他的父母强出多少倍去。 程元卿和秦氏配合默契的用淘米箩淘米、沥干,刚开始这几步虽然看似简单,却处处是门道,首先要除去米中残留的皮壳,在清洗上速度也不能慢,把黍米泡久了不行,泡的时间短不干净也会影响口感和视觉。 她想要尽可能的一次做出尽量“清”的清酒,这样首先从视觉上,就能和市面上的浊酒区分开,最好能得到大户人家的推崇,他们清酒的市场才算真正打开。 淘完米,程元卿就准备开始烫米和蒸米,米要一边烫一边搅拌,这是个力气活和仔细活,一家人齐上阵忙了半天也才蒸出来十五斤。 没办法,人手少,效率低,程元卿决定以后有了银子,可以把这部分活分包出去,她只掌握好最后的重要部分。 本来以为今天的酸米蒸不出来了,傍晚的时候小柳枝和东儿跟约好似的同时出现在程家门前。 “叔、婶你们这是忙什么呢?我来帮你们!” 东儿嘴甜胆大,还有点自来熟,在程家住过几天已经一口一个叔,一口一个婶子的叫的亲热,加上他年纪小模样俊,秦氏更是把他当半个儿看了。 “不用不用,让你柳枝哥哥带你旁边玩,晚些婶子给你们炖猪肉白菜!” 猪肉是之前东儿哥哥邵衍尘让东儿送来的,白菜是今天进城新买的,秦氏是个手巧的妇人,其实很会做吃食,估计程元卿也是遗传了她这点。 秦氏让他们俩闲着,程元卿却不打算放过,两个小男孩这段时间俨然成了她的小跟班一样四处跟着跑,这下听她要教他们酿酒,都兴致勃勃的学起搅米来。 劳动力增加了两个人,虽然力气有限,但是进程明显快多了。 月上枝头,大家都累得不行,秦氏手脚麻利的做了一道大锅菜——猪肉炖粉条,因为这次买了不少黍米,秦氏还特地蒸了干饭。 夹一筷子香喷喷的猪肉粉条拌在饭里,一天的疲惫都消除了,大人孩子都吃的很香,因为天晚了,小柳枝和东儿干脆就住在了程家,家里唯一的大男人程时年去给柳枝奶奶和邵衍尘报了信,等回来的时候,孩子们早都已经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元卿接着起来酿酒工作。 昨天的活做了一半,她心里记挂着怎么也睡不踏实,看来只有等酒真正酿出来才能睡个安稳觉。 昨夜的酒已经封进陶缸里了,今天她特地早起挨个看了发酵的情况,算着现在的天气,怎么也得过七天才能成酒,酿成之后还得拿细细的纱布过滤,把残渣一类的东西滤掉,保证清酒的口感和色泽。 她挨个陶缸加入适量的酒曲,合上盖子,特地留了一点缝隙,最后让爹爹把陶缸又一个个搬到背阴的地方,等忙活完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第二十八章 上门寻衅 程家老屋内,大窦氏正在数落自己的大儿媳小窦氏。 “豆米都几个月了,这头耷拉的要命还抬不起来,你得多给他吃啊!夜里倒头就睡,孩子哭你也听不见,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都听见了,你是聋吗你!” 大窦氏一手叉腰,一手拖着瘦小的新生儿程豆米,斜眼盯着小窦氏数落。 而小窦氏面色蜡黄,平时梳的整齐的发髻也有些凌乱,看来是没怎么用心打理,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自从二房分走后,家里的活就被大窦氏安排落在了她身上。 总之大窦氏是绝对不干活的,她不光不干活,还要挑别人的毛病。 过去小儿媳秦氏,干的又好又快,而且任劳任怨,吃点亏也从不跟家里的男人告状,形成程家其余女眷一窝蜂的按着他们二房欺负的局面。 不过自从二房搬走,这种局面被打破了,小窦氏成了唯一一个能被大窦氏指着鼻子的教训的儿媳,她简直苦不堪言,可是她也不敢提分家出去的想法,家里的银钱地都在爹娘手里,让他们和二房一样净身出户,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于是,家里便经常能看到大窦氏训,小窦氏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情形,程元珠这时候也不为亲娘说话求情,大房的屋里门关的紧紧的,好像生怕战火烧过去。 大窦氏教训儿媳兼侄女的小窦氏正起劲,老屋的院门咔嚓一声,是隔壁的陈氏推门进来了。 “哎呦老太太,咋火气这么大,这大老远的我就听见咯。”说着看了看面色泛黄憔悴的小窦氏,撇撇嘴又道: “二郎家的出息了,你这做嫂子的也快跟着享福了,快别哭丧着脸,晦气。” 大窦氏和小窦氏都是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异口同声道:“你说谁出息了?” 陈氏看她们的样就知道这是不知情,其实刚才说的话也是为了故意恶心小窦氏。 现在村里人都知道老程家的二房一家已经分出去了,人家过得在富裕,也不会把嫂子接过去享福,要是没分家嘛,挣多少银子都是中公的,亲娘和大嫂,怎么也能分一杯羹,说不定连家里那刚出生的程豆米也有的光沾,现在是别想了。 其实陈氏就是看着二房的日子眼馋,那一马车满满当当的,得多少东西啊,她好奇死了,可是又没法子知道,所以就决定来膈应膈应程家老屋的人,让他们最好去程二郎那闹一闹,大窦氏要是有本事把分了家的小儿媳在教训一顿,那就更好了。 “你家二郎啊!昨天他进城买了满满一车的东西,还是用马车拉回来的,哎呦呦,村里的土路都让那车压的结实了,那车轱辘印实实在在的,里头得装了多少东西啊,我看这二郎的好日子是要过起来咯!” 不得不说,陈氏这个烂主意却点燃了大窦氏的心火。 天知道她早就看着分家出去的二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二郎那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不听话不孝顺,就是儿媳妇挑唆的。 “穷酸命的东西,挣了点银子就找不着北了的败家娘们,我家有多少银子让她祸害!” 陈氏见大窦氏果真气的不轻,听出来她骂的也是秦氏,挑唆的目的答到后,她又四两拨千斤的说了两句秦氏的坏话走了。 小窦氏见好不容易炮火转移,又对二房的日子心痒痒,分家之后就没去过二房那里看一眼,她迫切的想知道陈氏说的是不是真的,二房真赚了银子? “娘,我看二郎分家之后出息了也不来看看您和爹,要不咱就去看看他?” “胡说,哪有老子去看儿子的,你去,就说我胸口闷,喘不上来气,让他看着办去!” 大窦氏拿捏程老爷子和程时年的手段非常类似,就是装病,通常说心口闷,在严重了就说心口痛,每回她有什么事做的实在过分了,或者想要做一件事被他们反对的时候,大窦氏就会用这招,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支使走大儿媳跑腿,大窦氏就做戏做全套的到大屋炕上躺下,还给自己盖了床被子。 小窦氏得了婆婆吩咐,就快步往二房新家去了。 “砰砰砰!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这时程元卿一家人刚刚忙完准备酿酒的最后一步封坛,才吃上一口热饭。 程元卿听见就要去起身开门,秦氏心疼小闺女忙活了两天,把她按下自己去了。 结果一打开门,小窦氏不等秦氏说话就一个跨步冲进来,那架势就跟土匪进屋差不多 秦氏是个体面人,没料到嫂子这么不讲礼数,不妨一下就让她扫到了地上,扶着腰半天没站起来。 小窦氏看自己撞倒了弟媳才有些害怕,不过她一向在婆家自问比弟媳妇有体面,还倔强着咳嗽不肯认错。 “咳咳,我说弟妹,你咋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咧?不嫌凉啊快起来真是的,我这还找二郎有事呢。” 秦氏被气的不行,本来依她的脾气磕倒了也不愿跟大嫂计较,只是她刚才好像闪了腰,一时没能站起来,没想到竟然被这么数落。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小窦氏是大嫂,不跟大窦氏一样是婆婆需要孝敬,以前妯娌摩擦为了家和万事兴,秦氏好多事都忍让了,不成想小窦氏是一点也不承情,还有之前挑唆她把大闺女程元月嫁给人家做小的事在前,秦氏说话就强硬起来。 “你来我家上门就撞我,这还数落我,我们家门槛小,请不起嫂子进门,嫂子还是请回!” 秦氏开门一去不回,又听到院子里的声响,程元卿不放心到院子里一看,见阿娘倒在地上面色愠怒,不用想就知道大伯娘又欺负秦氏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想把秦氏扶起来,秦氏却扶着腰不敢让她动,这伤着腰了,程元卿就不敢妄动了。 程时年力气大,还是把他叫出来挪动秦氏安全。 “爹爹!爹爹!你快出来看阿娘啊!” 听到小闺女在院里喊,程时年立刻就冲出来,小窦氏这才有点慌了,因为她看出二房一家对秦氏的重视,她怕秦氏说出是她撞倒她的话。 “娘病了,叫你们回去!我先走了!” 丢下一句话,小窦氏就快溜出了二房的新家,这下也没顾上看看他们的新房子,路上又忍不住后悔,骂秦氏晦气。 第二十九章 老屋探病 秦氏闪了腰,被程时年抱回炕上躺好,一家人围着她嘘寒问暖,秦氏心里慰贴,疼痛仿佛都减少了。 惦记着小窦氏临走时的话,秦氏就崔程时年走。 “大嫂不是说她奶病了,你快领着孩子去看看,我这小伤,不打紧。” 程时年心里也着急亲娘,可是媳妇在眼皮子底下受伤了,他更心疼,也觉得大嫂冒失。 “唉,我这就去,委屈你了。” 两个人守着孩子不好说什么,却都从对方眼里读懂了心思。 最后程时年还是去老屋看大窦氏,但是把两个闺女留下照顾秦氏,毕竟秦氏闪了腰不能下床,家里没个人也不行。 程元卿姐妹两个围在秦氏床边坐着,看到程时年独自一人着急忙慌出门的背影程元卿忍不住道: “也不知道大伯母给奶奶请大夫了没?” 秦氏就看着她不说话,其实大窦氏每年都要犯这么几回病,并不用请大夫,只需要让她把心里的恶气出了,或者成全她的不合理要求就能病愈。 这种孤拐性子,在一个家庭的相处中让每个人都苦不堪言,最后为了日子能消停,大家都顺了大窦氏的意,她愈发觉得自己拿捏住一家子人,经常拿装病逼人。 程元卿就想这回怕也是这样,自家日子刚好了几天,老屋那边应该也听到些闲话,这是忍不住来探虚实了,顺便还要在儿子儿媳面前立立威。 依大窦氏的性子,儿子分家之后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完全脱离她的掌控是她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 “我还是跟爹一道去,我怕他吃亏。” 程元卿要去追程时年,秦氏没有阻止,程元月也十分赞同,阿娘有她照顾就行,小妹能说善道,而且这阵子家里挣得银子和本钱都是小妹挣得,她早认定小妹不是一般的孩子,最起码早慧是跑不了,她比小妹大几岁,就不如小妹聪明。 紧追慢赶,程元卿终于和程时年一道进了程家老屋大门,自从他们分出去住后,一直管这边的房子叫老屋。 家里只有大窦氏和大房的小窦氏、程元珠,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程豆米。 程老爷子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就是不能干农活,他着急地里的情况,每天仍和大儿子一起下地。 其实程老爷子嘴上不说,也是顾忌老程家的体面,如果他不跟着大儿子下地,程时汇绝对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程老爷子与其说是去看家里的田地,不如说是去当监工的。 一把年纪还要给大儿子擦屁股,程老爷子比村里的同龄人都看着老态尽显,程元卿说不上什么心理,只能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和不成器的娃,只是程老爷子更倒霉点,除了大儿子一家不成器,老伴也不是省心的。 大窦氏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唤,一边还捂着心口,程元卿看到她眯了眯眼见程时年进屋了,喊痛的声音更大了。 接着一脸焦急的程时年就过去问大窦氏疼的厉害,为什么不请大夫云云。 站在一旁的程元珠冷哼一声,好像觉得程时年的紧张都是装模作样似的看不上。程元卿咬咬牙,也不乐意了。 “元珠姐,我爹问咋不请大夫看,你哼什么呀?难道你能给奶瞧病?” 说完又立刻凑到大窦氏跟前,接着说道:“我爹听说奶奶病了,急哄哄的赶过来,那心是真着急,还有我阿娘急的闪了腰,人都不能动了,奶你可一定要好起来,要不我爹不得急死,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程时年就在一旁点头,闺女说就是他心里想的,男人家嘴拙,说不出来罢了。 距离程元月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加上分家后家里整日的忙,程时年刚分家时对亲娘的怨怼已经消散不少,再说他本身就不是爱计较的人,又孝顺,早就不怪大窦氏了。 相反的,大窦氏却一直对孙女的婚事和二房分家出去单过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她被程元卿的话说的十分舒服,正该就是这样,她才是一家人的主心骨,儿子媳妇都应该对她俯首帖耳! 大房的人也对大窦氏的毛病心知肚明,不过她们并没有程时年夫妻那么善良,却愿意借着大窦氏的事继续作践二房。 程元珠作为一个小辈,竟然恶狠狠的向着程时年埋怨。 “奶病了二伯母不来看,分家你们就不是程家人了?” 闺女说话了,小窦氏也立刻接过骂二房的接力棒接着开怼。 “要我说弟妹分家之后越来越没规矩,元月也是,原来多好的孩子,少了他奶管教,也让弟妹带偏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把程时年直说的脸通红,一个是自己嫂子一个是亲侄女,他也不好意思和她们俩掰扯,只摇头重复着孩他娘不是这意思。 程元卿叹了一口气,包子爹自己来果然招架不住,她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心里有了主意。 “爹爹咱去给奶请个大夫来瞧?” “不许去,我这老太婆哪配看大夫,土都埋半截了,儿媳子都不稀的来看我,请什么大夫。”这是他们进屋后大窦氏说的第一句话。 程时年无力的替秦氏解释:“娘,你别想歪了” “哼!我不想歪了,你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满满一马车的东西啊,你们分家出去就这么过日子?秦氏也不会教孩子,不行就趁早把元月元卿两个丫头送到我跟前来,省的让她把我程家的丫头给带坏了!” 大窦氏的算盘打的好,她对秦氏生的两个孩子并没有什么感情,分家之后再把她们叫回来管教,并不是真正想为她们好,而是大窦氏发现把二房分出去之后家里的活都落在了她和大儿媳身上!程元珠是她最喜欢的孙女,大儿媳还是亲侄女,最近也因为干活起了些龌龊,要是二房的人在,两个丫头也能当两个大人使唤,就没有这么多事。 这下把程元卿吓住了,她真的很怕包子爹爹忘了以前吃的亏,为了所谓的孝顺把她和姐姐献给大窦氏揉搓! 第三十章 装病 程时年被大窦氏逼得额头直冒汗,仍没答应大窦氏的要求。 他虽然担心亲娘的身体,也心疼两个闺女,尽管不懂得女人家心里的弯弯绕绕,也能看出来大窦氏心里对秦氏和程元卿姐妹俩的不喜。 这时候把两个闺女送回来还能有好果子吃,而且秦氏没来,回去要是知道了程时年答应了大窦氏把闺女送过来管教,肯定也会伤心。 而且小闺女可怜巴巴,又惊又惧的望着他,就更让程时年开不了口。 大窦氏吆喝了半天,却不见小儿子有什么反应,气的青筋暴起,从炕桌上随手抓起一个茶杯就朝程时年砸过去。 “咣当”一声巨响,茶杯没砸中程时年却擦着他的衣襟边摔到地上碎成了数片。大窦氏是真心想砸儿子,见没打到,人腾地坐起来,双目怒火中烧,手指哆嗦的指着程时年,仿佛那不是她的儿子是她的仇人。 “畜生!你们想我死!糟心烂肺没心肝的畜生啊!” 大窦氏右手攥成拳,一下下的重锤着床榻哭喊,小窦氏和程元珠一左一右的拉偏架,嘴上说着求大窦氏不要气坏了身子的好话,实则一句句都在指摘二房的错处,特别是秦氏不在,她们说她的坏话秦氏也不能反驳。 反观程时年已经窘得手不知道往哪放了,一脸的茫然无措,呆呆地站在那,他既想为妻子辩解又害怕惹得亲娘更恼火秦氏,踌躇着要不要说两句话。 为了逼儿子就范,大窦氏已经开始耍赖了,程元卿此时无比庆幸自己跟来。 她拽拽程时年的袖子道:“奶病了,咱快去请大夫来瞧瞧?” “可,可你奶她现下离不了人。” 程元卿努努嘴:“有大伯母和元珠姐照顾还有什么不放心,咱赶紧把大夫请来看看才放心,奶只怕是被魇住了!” 做了一下思想斗争,程时年还是同意了闺女的观点,娘一定是病的厉害,要不怎么能这么说一直顶孝顺她的秦氏。 “嫂子,你看着娘些,我快去请大夫。” 程时年说完不等大窦氏和小窦氏反应过来,就快走出了老屋去请村医,程元卿在后头一边紧跟着,一边想怎么才能破今日大窦氏给他们挖的坑。 后来村医瞧过大窦氏,只说年纪大了,好生将养着就没事,这其实说的很含蓄了,直白点应该说的大窦氏根本没病是装的! 尽管如此,大窦氏还是厚着脸皮要开了两幅养生药,结果当然是程时年掏的银子。 大窦氏看大夫,又见小儿子掏了银子,顾及脸面终于不在哭喊了,不过还倔着脾气,看都不看程时年父女一眼。 这样的孤拐性子,难怪能把孝顺老实的程时年和秦氏逼到分家了,程元卿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说: “我们一家刚出去,赁房子的银子是借的,就连锅碗瓢盆都是借来的,好不容易挖野菜采松茸卖了点钱,这下全给奶抓药用上了,是不是该把药钱银子给我家了?”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现在二房手里是没多少银子,采松茸卖得的银子大部分都被买成了家用和食物,不过他们的酒要是酿成了,眼瞅着就是一个很有利可图的进项,程元卿是有把握酿出酒来的,可她这么一说,程时年却没了把握,一想闺女说的也对,自己银钱确实很不凑手,就没出声阻止。 大窦氏双目一瞪,张嘴就呸了一声:“我呸!要不是你个赔钱货的娘气我,我哪来的病?还想要银子,没有!一个子也没有!” “大伯母去我家喊爹爹和阿娘的时候就说是奶病了叫回来看,那时候奶都没见到我阿娘,咋就说是让她气病的?” 程元卿一点也不让的反问大窦氏,她真是受够了大窦氏张嘴就往儿媳身上扣屎盆子的习惯。 “二郎!!你就看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作践你亲娘!”大窦氏火了,又不好动手打程元卿,她就想让儿子程时年打程元卿,毕竟亲爹打闺女一顿,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舆论,可亲奶奶要是打重了小孙女,村里人是会戳脊梁骨的。 总的来说永福村的民风还是很朴实的,像这样大窦氏这样不讲道理的老太太,大家都嗤之以鼻,不过大窦氏通常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也鲜少有机会。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通常只在自家关起门来磋磨儿媳妇。 程时年心疼小闺女,就是在愚孝让他对亲闺女下手他也做不出来,而且他觉得闺女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不过他娘为什么不听道理还要打元卿呢,程时年很无奈。 眼见大窦氏的炮火要从秦氏身上转移到程元卿那,程元珠是最高兴的,她早就想教训这个堂妹,就是没法子。 程元珠得意的朝程元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小白眼狼,奶真是白养了你们,一点也不知道孝顺!” 作为一个小辈,程元珠敢在长辈们面前这么说话,一是仰仗着大窦氏孙辈里头最疼她,还有她娘也给程家添了重孙辈唯一的男丁,二就是因为她心里并不尊敬程时年了。 程元卿可以忍耐她们对自己的辱骂,却见不得大房的人欺负秦氏和程时年。 因为他们都是善良孝顺的实在人,一心一意上敬父母下教子女,更为了老屋付出很多劳动力,可以说没有程时年在外当账房,老屋就不会有余钱,没有秦氏里外里的操持家务,任劳任怨,老屋的诸人也不会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 他们夫妻付出了这么多,还换不回这些人的尊重,实在令人扼腕。 “我知道要孝顺爹娘,孝顺爷奶,却不知道要孝顺堂姐的!元珠姐,我这头上的伤你还记得是怎么回事,我之前忘了,现在怎么好像又记起来点似的。” 程元卿冷冷的看着程元珠,暗示她自己已经知道她挑唆乐财用石头砸自己头的事,程元珠想起上回她和乐财见面被家里抓住的事,一下歇了气儿,不言语了。 一时间老屋里诸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最后还是程时年服了软,和大窦氏告饶并没在提抓药银子的事,大窦氏还想揪着不放他买了一马车东西进村的事。 这事程时年不用闺女替他解释就自己说了,那是帮他老东家酿酒,家里现在上下不过几十个铜钱,还拿了一半给大窦氏请大夫,这才让大窦氏勉强满意了,又嘟囔了儿子几句,在程老爷子回家前,抬抬手放他们父女回家了。 第三十三章 契书 “她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秦氏也立刻反对,不过秦氏反对的理由倒不是因为觉得这名字不好,她是想起乡亲们常说的忌讳。 因为这个时代的生存环境和医疗条件差,婴儿夭折的概率是很大的,村里老人们就有一套代代流传的“育儿方针”。 村里的老人们认为孩子们人小,经不住太厚重的福气和祈望,首当其冲的就是给孩子起个贱名当小名,这样的孩子才能好养活,而孩子渐大了之后,家人们才慢慢的不喊小名了。 从这就可以看出孩子的名字是不能起的太大的,秦氏认为如果把程元卿的名字当做酒名,里头固然有张氏夫妻的好意,但是她害怕闺女经不住这个,反而不美。 张氏见秦氏和程元卿都反对,又和车掌柜提了几个名,还有程时年也提了一个,分别是美人酒、清酿酒、仙酿酒,程时年提的那个是永福酒。 两家人商议了半天,都没能从这几个酒名字里选出来一个,大家都觉得没有一个名字能单从名字上体现出这酒的好处来,最后还是程元卿提了一个。 “不如就叫元合酒,元有一的意思,说明咱们的酒独占鳌头是头一份,合呢就意指和和美美吉祥如意,有了这意头在,来买咱们酒的人指定多。” 久经商场的车掌柜第一个赞同道:“这名字好!元合酒,元合酒,意头好,也好听!” 张氏也笑眯眯的瞧着程元卿,觉得这名起的好,他们酒楼原叫车氏酒楼,名字就起的不怎么引人,而且车掌柜家的酒并不是独门秘方,冲着这个名头来的人也少,张氏想了想,索性提了一句。 “不如把酒楼的名字也改了,就叫元合酒楼,就把这元合酒当做咱们的招牌酒。” 程元卿对这个提议没有意见,不过她不好说什么,毕竟酒楼现在的主事人还是车掌柜。 不过车掌柜只思忖了片刻就同意了妻子张氏的提议,他是酒楼的掌柜的,想的更为长远一些。 日后经营酒楼,绝不会像之前那种模式了,而且程家现在用酒方入了元合酒的六成股,酒楼眼看着能起死回生和日后日进斗金都要指着这元合酒,如果还叫车氏酒楼,那对于程家来说似乎也不太公平。 “车大叔,那咱们是不是还得给这元合酒定价啊?” 程元月看大伙定下了酒楼名和酒名心里高兴,不过她更关心的是这酒的价格,便忍不住问最有经验的车掌柜。 车掌柜捋了捋络腮胡说:“原来的米酒我们卖一两银子一坛,元合酒肯定不能照这个价卖。” 听过车掌柜报出酒楼过去卖的米酒价格,程元卿心里就开始打算盘了,一坛酒大约是三斤左右,一两银子一坛酒,那么一两米酒就是三十多个铜钱,庄户人家爱小酌几口的人家,一次只会打一二两尝尝味,并不舍得多买,车掌柜店里米酒的价格很公道了。 可是元合酒无论从度数还是各方面都不是普通的米酒可比的,如果一斤米酒的度数有三度,那么元合酒的度数就有他的十倍,最起码价格应该就要翻十翻,十两银子一坛!显然车掌柜刚才也想到了这点,才说元合不能照着原来米酒的价卖,那么定多少卖价合适呢? 程元卿从目标客户群想起,十两银子一坛酒,普通的庄户人家是绝对喝不起的,那么这酒就是主要卖给大户人家和好酒懂酒的人喝,还有最好能打出品牌效应。 这个时代有许多盛大的节日和宴请,最好能让大家习惯认可,逢宴用酒,想到的就是元合酒! 想好之后程元卿抿抿嘴就道:“车大叔,你看定十两银子一坛怎么样?” 十两银子?!程元卿提的价格把程元月和秦氏都吓了一大跳,而且是一坛酒十两银子,他们这回就酿了几十坛,按一坛酒他们分六成利来算,把这些酒卖完他们就能分到手将近二百两银子!她们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能赚这么多银子。 “成!我看这个价定的可行!这酒是真好,我估计喝过的人没有不好的,就这价钱,估计还有人争抢着买叻!”车掌柜精湛的双眼亮蹭蹭的,仿佛已经看到了酒楼日后的盛况。 酒楼的生意一直是以车掌柜主导,张氏从旁协助当家男人,现在自家男人都同意了,张氏自然没有异议,程时年是账房出身,对银钱很有概念,他很快就计算出这酒成本和盈利,还有自家占得这六成利,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算完这笔账之后也有些错愕,这么贵的酒真能卖出去吗? “咱们这酒定十两银子一坛能卖出去吗?”程时年有些怀疑。 “程老弟你尝出元合酒和咱们酒楼之前的米酒多不一样了,而且咱们这酒就值这个价!” 程元卿在一旁没说话,却也在点头附和车掌柜的意见,比起车掌柜来,包子爹爹还是不太有做生意的魄力,不过好在他是个善于听取别人意见的人。 程时年虽然有些摇摆,可最后还是对车掌柜的信任占据了上风,车掌柜是老生意人了,而且经营酒楼多少年,这里头的门道他门清儿。 立完了契书,车掌柜还说要去衙门报备等换回了红契再把契书给他们。 程元卿并不知道红契和他们现在写的这个契书有什么不同。 “车大叔,这里头有什么讲?” “不知道这个的人可多了,平头老百姓之间买卖立契,一般就是找几个证人签字,买卖双方画押,并不找官府盖章纳税,这事就成了,不过要是买卖双方日后有一方不认契书了,还是个顶大的麻烦,一般告去衙门,衙门也不会管的。” “这就是白契?”程元卿听懂了,所谓白契就是百姓之间自己立的合同,不去官府加印是可以省一笔税银,但是以后买卖双方出了事,衙门也是不管的。 至于红契,应该就是加了衙门大印的契书,在交上一笔税银,使他们的买卖合法化! “元卿果然聪明。”车掌柜笑。 第三十五章 伤口 夜里的永福村除了偶尔的野狗叫声之外,四下寂静,安静的只剩风声,程家一间屋里点着烛火,秦氏正给程元月拿帕子蘸着温水清洗伤口。 刚才黑影里没能看清,程元月小腿上的裤子竟然被荆棘划破了,裤腿上还渗着血色,秦氏心疼的直掉眼泪。 “呀、这、这里拉了好长一道口子,唉,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受了伤吃了亏,从来不言语,唉,都怪我这个当娘的没照顾好你。”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程时年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睛却充满怒气,攥着拳头盯着程元月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秦氏脸色煞白,红着眼睛给闺女擦洗伤口。 程元月强笑。 “我没事的阿娘,这伤用不了两天就看不见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程元卿倒腾着小腿快步去厨房拿了杯子,给一家人每人倒上一杯热水暖着,看看爹爹的脸色,和姐姐因为着急奔跑被划伤的伤口,这事只怕不是碰见了野狗那么简单。 “当时是怎么回事姐?阿娘听见你的叫声,魂都吓没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她没想到的是程元月并没有开口,只是张了张嘴唇,又紧闭着嘴一言不发,脸色更是煞白,满脸惊惧的模样。 秦氏见闺女这幅模样,心疼得不行,就去看程时年,他们现在四个人一起过日子,平时从来没有瞒着孩子们说的话,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这次程时年也没有解释,不过看他一脸怒色,结合包子姐姐程元月刚才的表现,程元卿也隐隐有些怒意。 该不会是真有不长眼的想趁着程元月落单欺负她?这也太不要脸了! “咳、小孩子家别瞎问,你姐就是碰见野狗了,这事不要在往外说。”程时年摆了摆手,看大闺女的伤口清理好了,又让两个孩子去睡觉。 程元卿撅撅嘴,心想要是有事的话,她早晚能知道,她还要护着包子姐姐呐! 还没出程时年和秦氏的房门,程时年又叫住程元卿,程元卿诧异回头,这时候爹爹有什么事还找自己? “这事不要告诉别人,就是你爷和你奶也不行知道了吗?” 程元卿没想到爹爹叫住自己,是为了叮嘱不要外传姐姐今天被野狗追的事,看来事情绝不这么简单了,她点点头。 “放心爹爹,我谁也不说。” “唉,不说。”这时候程元卿才发现程时年周身的怒气散了。 回到姐妹两个的小屋,程元卿体贴的没有多问,她能看出来程元月此时的心情非常差,而且还有些惊惧、羞恼,程元月才十几岁,正处于青春期的年纪,对一切又迷茫又害怕,程元卿便什么也没说,只乖乖的拉着姐姐的手睡觉。 可能是因为晚上遇上的事对程元月的打击很大,没过一会儿她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程元卿轻手轻脚的穿上鞋子,推门到院子里爹娘的窗棂下猫着偷听。 刚才守着她和姐姐,程时年有话也不好和秦氏说,现在只有他们二人,以秦氏关心闺女的程度,她肯定会追问程时年的。 果不其然,里边正传出程时年解释的声音。 “我过去的时候,咱闺女脸都吓白了一个劲儿没章法的朝前冲,我看她身后几十步开外跟着个醉醺醺走路七扭八拐的醉汉,当时、当时你不知道我脑袋直嗡嗡,冲上去一脚就踹了那醉汉一脚,才看清那人是咱村里的赖子狗三儿。” “啊!”秦氏攥着被子惊讶。 “我踹了他一脚,没成想把他踹晕了,后来他李伯来了,我就拉着咱闺女朝前走,不敢让他近前啊,要是让外人知道狗三儿喝多了马尿痴缠咱闺女,吃亏的是咱们。”程时年懊恼的揉着头。 “对!狗三儿那是什么人啊,出了名的混不吝,手脚俱全的成日无所事事,听说、听说他还跟隔壁村的寡妇有些什么,他好爬寡妇墙头的!咱们村他家名声都臭了,咱们元月绝不能和他沾上关系。” “我看元月的模样怕是吓坏了,元卿又还小,刚才才不敢说” “元月多好的孩子,却总在这事上生波折。”秦氏有些懊恼,她说的是之前大窦氏想要把程元月卖给老头做小的事。 程元卿披着衣裳在窗下听到这里已经全明白了,蹑手蹑脚的离开窗户,拐到自己屋前,再也忍不住恨恨的踢飞一块石子。 实在太可恶了!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贞洁有着近乎苛刻的标准,未婚的小娘子不说和别人发生过什么肌肤之亲,就是捕风捉影的事,也会对小娘子的名声造成很大影响,一个名誉有损的小娘子很难说到好亲事! 之前大窦氏想把程元月卖了,现在又有什么狗三儿趁着醉酒想欺负她,这一次次的让程元卿心头裹着一股火,现在感觉蹭蹭的直要往外卖。 她理解刚才包子爹爹的怒气来自哪里了,一次次的欺负他们,恐怕也有柿子挑软的捏的道理,程元月和她都是不顶门户的小娘子,那么造成别人认为她们软弱可期、可以拿捏的原因,是因为她家的大人软和啊! 程时年是想到了这点才郁郁,也不知道包子爹爹能不能想通,程元卿想想包子爹娘的性格,一瞬间又觉得很难。 包子爹娘都是好脾气,好忍性的人,见谁也是笑脸,从没和人起过冲突,当然他们是不会去主动寻衅,至于别人欺负到头上,他们大多也不觉得是个事儿,都想着自己吃点亏,为了一家和睦都忍下了。 现在好不容易分家另过,他们一定得立起来才行,程元卿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包子爹娘为人处世的方式扭过来。 一夜无话。 次日天刚擦亮,秦氏就已经早起揉面蒸粗面干粮,锅里还熬着厚厚的米粥,切上几根酱菜,这就是一家人的早饭了。然而就是这样一顿饭菜,一家人都吃的很香甜。 自从分家以来,在程元卿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一家人的伙食已经越来越好。 今天早起,还有一项重要的事,就是给程时年收拾包裹准备进城。 第三十六章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之前已经商议好了,程时年跟着车掌柜夫妻酿元合酒,期间每隔三日回永福村一趟,因为发生了程元月的事,程时年又不太想去了,踌躇的坐在院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程家屋内,大家则该做什么做什么。程元月今年已经十二岁了,是个懂事的好姑娘,一大早秦氏忙着做饭,她却在帮着爹爹收拾衣物包裹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程元卿忍不住感叹,她真的好想睡懒觉啊! “小妹,你咋还赖床呢,羞不羞啊。” 程元卿在床上打滚,赖赖的不想起床,程元月好脾气的把小妹从床上温柔的拉起来,态度却不容抗拒。 庄户人家,是不兴懒床的,这一点倒是对男女老少通通适用,要是谁家有这样的懒人,大家都会笑话。 “好,我起!”程元卿只得无奈的一鼓作气翻身下床,可能因为父亲的即将离去,虽然只是三天,她发现包子姐姐已经和昨天的状态大不一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怀疑秦氏一大早劝过程元月了,不过包子姐姐能不吃心昨天的事也好,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咬狗一口不是。 “爹爹这趟去不光是要自己酿酒,还得教酒楼里的伙计,要不,我也跟着一道去?” 程元卿闲不住,起床匆匆吃过早饭就围着程时年转悠,程时年却厌厌的。 其实每次离家,他的心情都不太好,虽然建昌县离永福村并不远,但是过去为了能省一笔车马费,他只有中秋过年两节回家,平时吃住都在铺子里,说不想家是假的。 这回三天就能回家一趟,程时年也仍旧不放心家里,甚至因为家里没有男丁,更不放心了。 小闺女提出一起去酒楼,他想了想也觉得可行,毕竟酒方是死物,把元合酒真正酿出来的是他小闺女,不是他程时年。 而且至今,他也没有自己从淘米到蒸馏所有步骤一步不落的完成过,心里还打着鼓呢,要是闺女能去就好了,再说程元卿人小,吃喝也不多,就是住也是一个小小的铺盖,并不占地方,相信车掌柜夫妻也是愿意的,毕竟这还能保证元合酒的成功率。 “嗯,你要是以后不睡懒觉,爹爹就带你进城。”即将要离家的愁绪被冲散不少,程时年有心情打趣闺女了。 程元卿嗔道:“爹!你怎么也这样!” 看来爹爹答应带她去了,那阿娘和姐姐也得带上,万一他们不在家的时候,老屋里的人来欺负她们怎么办,她可没有忘记大窦氏上回来把秦氏推到就跑的事。 “既然我都去了,那阿娘和姐姐是不是也得去啊,她们在家好可怜,既见不到爹爹,也看不到元卿!” 程元卿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一脸期望的盯着程时年,一下子就把程时年看的心软了。 说实话程时年的性格,是非常经不住人求的,说通俗点,就是耳根子软,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大窦氏拿捏,他违背大窦氏的意愿娶了自己中意的秦事,始终觉得在亲娘面前做错了一桩大事,于是加倍孝敬、听话,只可惜他并没有换来亲娘对妻女的厚待。 “要你阿娘和元月也去,爹当然是想,就怕人多了,人家嘴上不说心里嘀咕。” 多个人就要多张嘴吃饭,程时年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相反他还很害怕沾了别人便宜或者让别人家吃了亏,他是宁肯自己吃点亏的! “爹,你这话不对,阿娘和姐姐去了都能帮忙酿酒,人多了,就能帮着酒楼把酒早一日酿出来,产量也会大,车大叔怎么会不愿意,而且阿娘和姐姐这么能干,一个都顶别人两个,又不要工钱,吃饭我们自己也可以解决,大不了、大不了就先问车大叔家借些银子,等酒卖了就还,说不定车大叔正求之不得呢!” 程元卿不太满意的反驳道。 秦氏这会儿子刚把碗筷洗完收好,一进屋就听小闺女说要领着一家子进城,忍俊不禁道。 “闺女这是舍不得你了。” 程时年就笑。 “也舍不得你们,这不要撺掇着我带全家一快去。” 程元卿一大早被连翻打趣,也忍不住脸红了,干脆去缠程时年,打定主意让他带一家子进城住几天。 最终,程时年没经得住闺女痴缠,大手一挥,做了二房独门单过后,一家之主做的第一个决定——全家一起去建昌县住几天,直到把元合酒楼的酿酒伙计们教会为止。 程元卿高兴的拍手,在家里的小院子里蹦蹦跳跳的,一会儿又去拉着程元月的手转圈,惹得程元月也咯咯笑,两人从出生起都没在外留宿过,还是去城里跟爹爹阿娘住在一起,两姐妹都兴奋得不行。 不同于孩子们的天真快活,心细如发的秦氏却有别的计较。 大闺女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大了,又出落的模样俊,怪他们当爹娘的没本事,护不住孩子,才让那些个人肖想闺女,上次她们一家竭尽所能的护着程元月,那老头做小的事甚至都没让她知道,哪成想好端端的又出了狗三儿的事。 那人是个赖子,据程时年所说昨天夜里他一脚踹倒狗三儿的时候,他正一手提溜着酒壶颤颤巍巍的还想伸手够程元月呐!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氏怕狗三儿万一不要脸的在来找自家麻烦,她抵挡不住,那闺女怎么办,还是跟程时年去城里住几天,闺女也能有个事忙,用不了几天,大家就把昨天夜里的事忘了。 很快,秦氏收拾好一家人的行礼,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去往村口的大柳树底下等柳伯。 上回进城他们是一家人包了李伯的驴车一天,所以李伯是直接赶着驴来程家大门前接的他们,今天是和村里几个同样进城的乡亲们一道坐李伯的驴车,所以大家都在村口的大柳树底下约好了时辰等李伯。 这个时辰也正是村里七大姑八大姨聚堆的时候,老程家二房的人一人一个包袱,大包小包的拎着,一副出远门的样子,很快就吸引了村民的目光。 有妇人磕着瓜子在人群里惊呼一声:“程家二郎这是发家了呀!要带闺女媳妇进城享福去了。” 话里透着浓浓的酸味。 第三十七章 推搡 程时年尴尬笑。 “酒楼里的活计忙不完,孩他娘和孩子们去帮帮忙,过了这阵就回。”程时年对着眼巴巴望着他们一家人的村民解释。 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笑了,还有那好心肠的说刚才那妇人。 “你还是少瞎咧咧,话里没准头!” 接着大柳树底下的农村媳妇堆里就传来一阵轰笑,在树下歇息的她们又开始扯闲篇打发时间,程元卿一家坐在一侧的石墩上等驴车来。 须臾,又陆续到了几个也要乘驴车去建昌县的村民,程元卿和程元月叔叔婶子的叫个不停,因为心情好,程元卿更是一点不吝啬卖乖,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和同村的几个婶子扯闲篇,得了好多夸奖。 “哎呦呦,知道的是去帮工,不知道的以为要进城当小姐了,我这侄女啊,就是眼见浅,让大伙看笑话了。”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大伙的说笑,原来是小窦氏抱着刚出生不久的程豆米和程元珠来了。 小窦氏比起她姑姑大窦氏来,一向是是面甜心苦的角色,过去秦氏和程元卿姐妹在老屋的生活,好多次无缘无故被大窦氏斥骂都是因为她,人家总是嘴上说着好话,实际上却故意挑妯娌的刺儿,那刺每次也都能准确无误的扎到大窦氏心里,惹得大窦氏更加厌恶二房的人。 被欺负久了的秦氏并没有反抗,反而为了她认为的一家和睦处处隐忍不发,甚至连两个闺女也被教导着,都是一家人能让就让,能忍就忍的话。 小窦氏的闺女程元珠,年纪比程元月小,又比程元卿大,却每次安排孩子们干活的时候,总是和小窦氏联合起来一唱一和,要么说元珠年纪小不如她姐姐元月能干,要么就说元卿年纪小,该多干干的话,总之结果就是干活的人不是程元月就是程元卿,程元珠在家可以说是几乎不干活的。 想想就生气,程元卿决定不搭理这对母女。 看看小窦氏刚刚说的话,看似是回护她,实际上句句指摘她想进城当小姐痴人说梦,和眼皮子浅,这种人,她才不要搭理,所以她干脆故意不理小窦氏,也不起来叫人。 不过二房其他人明显没有她这么有骨气,先是秦氏尴尬的站起来,欲言又止的最终也没说话,看样是想替程元卿解释,可是她嘴笨,在家的时候就说不过大嫂子小窦氏,现在她已经听出小窦氏的话不对头,却想不出好的话来反驳。 还有程元月和程时年,也都跟小窦氏打了招呼,只有程元卿坐在石头墩上没动。 “你没看见我们来?”大人们说话,程元珠就绕道来程元卿身边责问她,语气还是一样的冲。 程元卿干脆往右移了移身子,决定不搭理她,这个堂姐可不是什么好鸟,上次她的头怎么破的,不就是程元月鼓捣的吗。 “还敢不理我,你真是长本事了。”程元月用极小的声音说,还伸手推搡了程元卿两下,她还是怕大人看见,又忍不住欺负堂妹,其实这种事过去在老程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不过都被程元卿好脾气的囫囵过去了 要说他们的当家人程老子知道这些事吗,未必就不知道,不过为了所谓的和睦,老实听话的那一方已经不计较不告状了,程老爷子就乐得作壁上观,不把事情挑破,家里一样“和和睦睦”。 外人看着老程家和睦,可能就是程老爷子要的所谓面子,而这么多人长久的居家过日子,吃亏的最后都是二房。 程元卿憋气,反手就划拉开程元珠,她现在每天都刻苦锻炼,又加上一股子天生的蛮劲儿,她这一下子竟然直接把程元珠给推到地上了,大柳树的树荫本就不大,大伙都在柳树底下歇息,这边一有响动,大伙就都看了过来。 “好好的,你打我干嘛?!”程元卿率先大声嚷嚷着告状,她就是要堵得程元珠没处哭诉。 程元珠和程元月年纪相仿,本来就比程元卿年纪大,村民都知道她们是堂姐妹,两姐妹之间有了小摩擦和口角,大人们一般内心下意识的都会偏帮年纪小的那个,现在程元卿又快言快语的说出那样一句责问程元珠的话,村民们看程元珠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年纪轻轻的就趁着不注意朝家里姊妹下手,明目张胆的欺负人,这样厉害的丫头,娶回家可不好对付,一些家里有儿子的妇人就忍不住心里计较起来。 程元珠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要不是现在人多眼杂,有好些外人在,她真忍不住上去好好教训程元卿一顿。 “我刚才看到了,就是她,要推倒别人,结果没推成,自己摔了个屁股蹲。”东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用稚嫩却清楚的声音说明白了刚才事情的经过。 东儿才多大,话都说不利索,村民们不约而同的,对穿戴整齐的小可爱东儿说的话不疑有他,这下程元珠急了,脸色发白。 小窦氏快步走过来一手抱着小儿子程豆米,一手把程元珠拽起来,暗自掐了程元珠一下,示意她这时候别多话了。 “这姐俩原来就关系好,这分了家不能天天在一快玩了,一见面还掐呢,元卿别和你堂姐计较,她啊,是稀罕你呢!” 小窦氏捏着她的嗓子怪声说,那模样好像程元卿和程元月其实关系好的不行,刚才都是在玩闹不小心推搡了一下,要是程元卿计较,还是她小心眼,没有姐妹情。 这对母女,还真是一脉相承。 程元卿再也坐不下去了,挺直了腰板,决定不给小窦氏这个面子。 “大伯母话里的意思是堂姐稀罕我,就要推我?就能打我?那这稀罕劲也太强了,我不敢要,堂姐稀罕谁就去打谁推谁去,我是被她打怕了,见着躲还来不及。” 说着程元卿就绕开程元珠躲到了姐姐程元月身后去,探出个脑袋乖乖的眨着杏眼,模样无辜又认真,让人忍俊不禁。 在场的女人,除了大房母女,都笑,更把那俩人晾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接风 小窦氏讪讪摸了摸鼻子,又装模作样的颠几下怀里的程豆米,其实程豆米此时正在专心致志的嘬手指,一点也没有哭闹,口水流了一身一脸,甚至小窦氏的肩膀和前怀都沾着,看样也没人给擦。 “你们这是要进城弟妹?”小窦氏眼珠子不怀好意的转了转,瞪了眼程元卿,转头就冲秦氏说话。 刚才来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和秦氏说话,现在在程元卿这,她们母女两个都没讨到便宜,又掉转枪头冲秦氏去了,那模样就跟刚注意到秦氏也在似的。 “啊,是,他爹在回酒楼去,我们娘几个搁家也是闲着,去帮把手。”秦氏老实的说。 程元卿扶额,真是包子啊,别人一问,一股脑的就全说了,小窦氏这种性格的人,能平平安安的祝她们一路顺风吗?明显不会。 “马上就中秋了,你们这一走怕是回不来?那给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节礼怎么办,我赶巧撞见你们,就把节礼给我,嫂子我受受累,给你们带过去得了。” 程元卿一点不认为现在给了小窦氏的东西最后会落到程老爷子手里,她不趁机吞了才怪,不过好在,秦氏就算老实想给老人家送节礼,手里却没有东西,谁让她们现在一穷二白,她又再一次庆幸没有一把卖了酒方,否则到手的银子,依程时年和秦氏现在的性子,一定看不住。 秦氏窘在当场,不好意思看小窦氏,她们出来的匆忙,根本没想到给二老中秋节礼的事,一般分家出去的儿子,奉养银子不给老人家的,像过年过中秋这样的大节庆是不能不给老人家节礼的,因为这是大家都极为重视的节日,在正日子里头没表示,就会被指摘不孝顺,不讲人情。 “我们这会儿走的急,没来得及准备,是想进城后找人捎回来的。”程时年有些焦急的解释,他当然自家知道自家,包袱里除了早上秦氏蒸的几个干粮就是他们的衣裳鞋袜,根本没有能给二老的东西。 不过大窦氏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我知道你们走的急,唉,我就在受受累得了,你们把银子给我,我去换成东西得了。” 这打算盘的动静程元卿都听到了,她敢说如果今天给了小窦氏银子,东西二老肯定见不到,银子都落她口袋去了。 “大伯母,我们没银子。” “去去去,大人说话,你们小孩啊,一边玩儿去。”小窦氏不搭理程元卿,反而把怀里的程豆米交给程元珠抱着,上手拉住了秦氏,这架势,是不给银子不让他们走了 秦氏正急的额头冒汗,李伯赶着驴车来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程元卿拉着包子姐姐就坐上驴车,表示自家该走了,要是有点眼力见的人,此时就该赶快放开秦氏,要不就耽误了他们一家人行程。 可惜小窦氏不是没有眼力见,是脸皮太厚,等要坐驴车的人陆陆续续都坐上车了,她还不放开秦氏,有一句没一句的攀扯节礼的事。 这架势,不给银子就不让走了?程元卿怒,跳下车一把就把秦氏从小窦氏的怀里拽出来。 小窦氏现在还以为程家二房都是一家子软和脾气,她怎么捏怎么是呢,看她拖住秦氏,秦氏也不敢扭头就走,正暗暗得意,想着今天这笔银子她是撬定了。 没成想突然从车上窜下来的程元卿,一气呵成的拉过秦氏就上了驴车,车上的人早就有些不耐了,程时年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上来啊爹爹!” “啊,唉!”程时年说着就上了驴车。 驾车的李伯对小窦氏这种耽误大家伙的做派也看不惯,不过不是自家娘们,他也说不上她,眼见着该上车的都上车了,李伯一挥鞭子,吆喝了一声“走咯~。” 原地只剩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小窦氏在吃土。 建昌县。 车掌柜夫妻终于把程时年盼来,见他还携妻带女的,没有丝毫不快,他招的酿酒工正手生,元合酒是程元卿酿出来的,她能来最好了! 昨天晚上临睡前,张氏还埋怨他怎么不将秦氏母女一起请来坐镇,眼看元合酒楼马上就要开业了,他们酿酒的方法出了岔子可怎么好,他暗暗叫苦,也觉得悔之晚矣。 没想到第二天程家几口人整整齐齐的都进城了,车掌柜乐的嘴都合不上,他现在看这一家人可不光是多年好友了。 这还是元合酒楼的救星,以后的财神爷啊! 张氏热情的在跨院里给他们收拾出两件房来暂居,还给秦氏送来了桂花头油,说是现在城里都实兴抹这个,小小的瓷瓶圆悠悠的,好看又可爱,秦氏谢了又谢才收下,晚间车掌柜还给备了晚饭接风,一家人饭后回了跨院,坐在院里吹风。 “车大哥,是个够意思的人。”程时年望着天上皎洁的月色说。 秦氏听了丈夫的话,又想起白日里村口的那一幕,自家嫂子当着村里人,生拉硬拽着她要银子。秦氏就有些不高兴了,不过也只是淡淡的说:“他们两口子家和咱们家还不沾亲” 这意思是说有些亲人,还不如陌生人。程元卿来了精神,她要趁这个机会好好和爹爹阿娘讲讲道理! “到了节下,咱们该给爷奶备礼,可要是自家都穷的揭不开锅吃不上饭了,挤出来的银子给爷奶备了礼,不是让别人说道?不是让我爷和我奶心疼吗!不知道大伯母怎么想的,就觉得咱家分出来就发了家似的。” 程元月见妹妹这样说,也赞同的点头,不过她不如小妹能说善道,她心里明白这道理,却讲不出来,好在小妹会讲! 说完,程元卿瞄了包子爹爹和包子阿娘一眼,看两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觉得有戏,只要能听得进去劝就好,她不怕日子久,大不了慢慢来,总能把对自己家最有利的思维方式传输给爹娘! “以后大伯母在提没道理,陷我爷我奶于不义的事,咱可不能再跟着干了,就好比今天,阿娘你就得立刻推了大伯母,省的她觉得你好说话,磨磨就能磨出银子来,最后她的得了阿娘的银子,我看够呛会给爷奶买东西,倒有可能给程元珠买。” 第四十八章 爬树 程时年回到家中,就关起门来和秦氏不知道说什么去了。 “咱爹爹这是怎么了?老屋那头有事?”程元月一边给正狼吞虎咽的小妹盛饭,一边侧目看着程时年关起的房门纳闷。 看看!看看!连一向不八卦的姐姐都看出来程时年有事了,怎么看都好像是故意瞒着她,而且还是跟她有关的事! 郁闷的程元卿又狠扒了两口饭,含糊道: “谁、谁知道呢,总之不像好事。” 听了这话,程元月也沉默了,作为过去同样在老屋最没有地位的小孩,她受的委屈比程元卿还多,又曾孤零零的护着昏迷不醒的小妹,还有了如今的生活做对照。 再木讷的人也明白过来,之前在老屋日子过得不好,不单是因为穷,更多是因为长辈的不慈爱,和亲人间的磨搓,程元月这个年纪了,有些事,大人不说,她略想想也想通了。 这一天,程时年和秦氏在屋里待了大半天,等两人出来的时候,秦氏把程元卿叫过来,把她的头发细心缕到耳后,看了又看,直把程元卿看的发毛。 爹爹和阿娘这是要干嘛?这么看着她真的好吓人! 甚至她还听到秦氏念叨过,原本我是不敢想,不过现在家里多少有了点底子, 她再三追问,也没能从程时年和秦氏的嘴里追问出结果,只能无奈放弃了。 还好程元卿本不是一个对亲人刨根问底的个性,很快就将这件事淡忘了。 趁着天气好,她和程元月拎了程时年编的大篮子打算去山上捡野栗子。 要说那几颗栗子树的栗子全摘下来,估摸也得能有个一两百斤,可惜野树太高,在底下的枝杈不多,并不是很好攀爬,她们这回去,也只能在树底下检拾一些熟透的野板栗。 一路经过永福村的田地,程元卿发现确实不少庄稼都有了颓势,明显的缺水,看来他们没回村子的这段时间,村里河道上的水也不够浇灌庄稼了。 在旱季,村中约定俗成的会保护水源,河道上的水都是优先供给人们喝用的。 一路上看着马上要熟的庄稼,有一小半都看着耷拉下来,姐妹俩的心情都不太好,甚至有些沉重,虽然自家现在还没开始耕作田地,但是田间地里的庄稼长势,都是庄户人家最牵挂的事。 两姐妹忧心忡忡的上山,见她们上次发现的栗子树还都好好的,心头忍不住都一松。 还好还好,程元卿是真怕今天白走一趟。 程元卿和程元月一人挎着一个大提篮,蹲在地上捡栗子,上次她们都尝过这野板栗的味道,甜甜糯糯的,比鸡蛋还好吃! 只是因为永福村的村民们没有见过栗子树,在野外估计碰上野生板栗也不认为是能吃的东西,毕竟它的外壳就像个硬刺猬,长满了又尖又长的刺,拨开还有一层棕黑色的栗子皮,要不是程元卿的现代知识,恐怕她也难把野生板栗和吃的挂上勾。 地上掉落的成熟板栗很快就被姐妹俩手快的捡完了,程元卿看着篮子都没满,心有不甘的抬头看着野栗子树上一个个饱满的栗子,咬咬牙,决定爬树摘! 她放下篮子,在平地上跺跺脚,活动了一下身子骨,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一颗大树猛地扑过去,借着冲跑的力气,向上一窜。 马上就结结实实的抱住粗壮的大树,为了不让身体掉下来,她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 程元卿不光双手抱住大树,为了保持平衡双腿也紧紧夹住大树,屁股努力往外翘,但是这里的野生板栗树长得实在太高,没有能让她借力攀爬的树杈,她只能凭着一股力气一点点的往上蹭。 树下的程元月有些焦急,她害怕小妹爬树不成在跌下来,这树可不矮啊。 “小妹,要不咱们就捡这些回去,这些、这些板栗也不少啊。” 程元卿仰头看着高耸的大树,太阳耀眼的光晃得她眯了眯眼睛,不服输道: “放心姐,我能上去!” 说完就继续一点一点的往上蹭,程元月眼见帮不上忙,只能提着心看着程元卿越爬越高,好在程元卿虽然没爬过树,却在前世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还有一股子蛮力,让她安然无恙的到了树顶。 “嘿嘿,看!我就说这树难不倒我!大姐!你等着我给你往下扔栗子啊!先离远点,别砸到你!” 程元卿靠在一块较为粗壮的树枝上,脚蹬着主树干,悬着身子够一侧的板栗,摘下一颗就向下抛一个,这里的野生栗子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都长得格外粗壮高大,结出的板栗也很大、很甜,这也是她不愿意放弃树上板栗的原因。 每一颗板栗外都裹着厚厚的刺衣,所以并不用担心从高处抛下去会把栗子砸坏,就是砸到人可不好了,刚才她冲程元月喊也是怕程元月离得太近了,被她摘下的栗子刺衣给砸到。 程元月很听话的闪远了,看小妹没什么危险,她在这还碍事,还是离得远些好,正好可以去挖点野菜,给晚饭添一道菜。 “啪!”刚入山林的少年头顶被砸了个结实,他看看刚才为了防止被砸到头,抬手挡住握住的东西,忍不住呲牙。 “嘶,这是?”少年茫然的看着把手心扎出数道红印的刺球,吃痛。 “哇啊啊啊啊!” “砰!!!” 少年当了人肉垫 程元卿要吓死了! 刚才为了摘一颗离着她中心靠的树枝稍远一些的板栗,她只能翘着脚、顷着身子去摘,为了那颗看起来胖胖的板栗,她失去中心掉了下来。 尽管她一向有逆天锦鲤运,这么高的距离,她也不认为能逃过,这不死也要残? 就在她以为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她怎么摸到一个软软热热的东西,嗯,手感还不错。 这是啥? 程元卿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黑曜石般的瞳孔,一机灵,她吓得跳起来。 等站定了才发现是邵衍尘? 额,上回见他是要病的快不行了,她今天这一压,不会把人压死了?!要命了,她这是意外杀人啊!古代刑律会对这种情况轻判的! 第五十四章 差点露馅 “什么?!”程元卿惊的筷子都掉到地上,转而拼命用眼神瞪着邵衍尘,暗叫糟糕。 最近太忙,竟然忘了这件大事! 她酿酒的方法当然不可能告诉程时年和秦氏是从哪里想来的,说来他们也不会信。 为了给酒方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她拖出了在永福村有几分神秘色彩的邵衍尘做挡箭牌。 程元卿在邵衍尘生病落难的时候帮过忙,程家又照顾过东儿几天,这点小忙,她觉得他不会拒绝。 可是还没来得及串供啊! 在饭桌上当场被程时年提出来要分给邵衍尘股利的时候,她才刚想起来这回事! 如果知道元合酒在建昌县的售卖情况,白得三成股利,这样的诱惑要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恐怕会立刻应下。 程元卿有些担心,不过她倒是莫名相信邵衍尘的人品,她担心的是邵衍尘把不知情的真相说出来。 那她可就真没法子圆谎了。 邵衍尘单薄的眼睑抬了抬,挑起一边嘴角,玩味的看着程元卿。 这幅模样,让程元卿一怔。 “您是说那道方子——”邵衍尘仿佛故意只说了半截话,用含笑的眼角看向程元卿的方向。 一桌人除了被他看的程元卿,没有一个人发现。 而邵衍尘则把程元卿的焦急眼神里的暗示意味看在眼里。 心里愈发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同于一般的村人。 原本两家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不过东儿自从来了一次程家,就总往这跑。 出于对他的关心,邵衍尘动用以前的暗卫打听过程元卿,甚至于是程家。 得到的结果,这就是一家根正苗红的普通村民。 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唯一与众不同的,可能就是在他们离开永福村在建昌县捣鼓出元合酒的事。 与消息落后的村民们不同,邵衍尘早就听过元合酒的名字,也清楚得知道在建昌县这酒已经被推到了第一酒的高度。 出于好奇,他还让暗卫买过二两回来尝,那味道,确实是当之无愧。 邵衍尘他清楚得知道目前元合酒三成股利的价值,甚至于以后的价值以他的目光来看也觉得远不止于此。 而程时年,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要送给他。 这让从小就见过太多丑恶的邵衍尘很是震动,只是他面上不显露出来,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程元卿坐在那几乎抓耳挠腮着急的样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小娘子年纪虽小,却是十分灵动。 一举一动,都都不俗。 终于,邵衍尘打算放过内心如猫挠一样的程元卿说: “方子我既然给了她,就任凭她定夺,绝没有拿回来或者分利的意思,叔你要是不拿我当外人,就别说这话了,否则,我就不敢来您家了。” “啊!这、这,我是想着你们兄弟日子过得不好。”程时年在能言善辩方面显然不如邵衍尘,他有些着急,想让邵衍尘兄弟俩接受这份股利。 原本在大块朵颐的东儿听到这里,突然不再吃了,乖乖的坐在那眼巴巴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乖巧可人的小豆丁,让秦氏的心都化了,又往他碗里夹肉。 多懂事的孩子啊,这么小,就知道看大人脸色了。 “叔,你别多心,我们兄弟俩其实是有家有业的,至于为什么流落再此落脚,却是有难言之隐。” 邵衍尘敛了脸色的笑意,看着程时年正色的解释。 这话既说明了他们是有长辈在堂,兄弟两个是有难以启齿的原因流落到永福村的。 程时年和秦氏一向体恤人,从他们对待孩子们的态度上就能看出,这是一对很尊重人的夫妻。 果不其然的,程时年一听说是难言之隐,就没有再追问邵衍尘是为什么自己带着弟弟在永福村不回家的话了。 反而是再推让股利的说:“那你手里多拿些银子也能傍身。”这话是真心实意,也说的实在。 邵衍尘一时感动,更珍惜程家人的品质。 东儿则扑倒在了秦氏怀里,直把秦氏的心给捂化了。 一下下的摸着东儿的头顶,一口一个的感叹:“好孩子、好孩子。” 秦氏的母爱爆棚,让从来没有见过和得到过母爱的东儿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这也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来程元卿家的理由。 这里是他觉得像家的地方。 “我知道程叔的好意,不过我和东儿确实不需要,而且那方子是我决定给元卿的,是绝不会收回或者反悔的。” 邵衍尘再次对着程时年信誓旦旦的说,这次的话语气更加坚定。 程元卿见程时年还要再劝,就干脆插嘴道: “我看邵家兄弟都是有成算的,爹爹就别再强为难他们了。” 秦氏也见不得东儿为难的样子,嘴上没说什么,眼神却殷切的看着自家男人。 意思很明了,这会儿就别说这些了,程时年见此,也就适宜的不再提给邵衍尘股利的事。 程元卿就又招呼着东儿吃饭,邵衍尘先动了筷子,东儿见状就又欢快的投入到他的大快朵颐中去。 吃过饭,程元卿又把之前炒的糖炒栗子拿出来招待当饭后点心,还给沏了茶。 虽然茶具简陋,茶叶也不是多好的,却是尽可能的把该有的做足了。 糖炒栗子很快得到了东儿的好评,他简直爱极了,小嘴里塞得满满的栗子,还差点噎到。 吓得程元卿忙给他喝了几口茶才好,东儿的吃货属性,明显比年纪相仿的小柳枝大多了。 不过糖炒栗子却都得到了这两个孩子的一致好评,这让程元卿对做糖炒栗子生意的事更加有了把握。 这类零嘴,要是想靠卖给大人,估计也能卖出去,可是如果孩子们也爱吃的紧,那就更好了。 毕竟永福村还是有很多疼孩子的人家,如果自己的孩子一个劲儿的缠着要吃糖炒栗子,那会不会忍不住买给孩子尝尝呢,还有如果一起玩的小伙伴们都有这个糖炒栗子当零嘴。 兜里没有栗子的小孩,也一定会去让大人给买。 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糖炒栗子的小生意就能做起来。 程元卿想着这事开心,还不忘哄着东儿不要一次吃太多。 熟栗子吃多了容易积食,这年纪的小孩积食很有可能发展成很严重的病,甚至引起高热。 第五十五章 不请自来 邵衍尘兄弟两个在程家待了大半天,临走的时候看见程时年在后院除草。 “叔,我来搭把手。”原本要走的邵衍尘停住步子,撸了撸袖子,就拿起地上一把生锈了的镰刀,去割杂草了。 程时年当然不好意思让客人帮忙,只是他陷在杂草丛里,一手拿着一把野草,一手拿着镰刀,不能过去抢下邵衍尘的工具了。 “这不用你动手,就这我还干的过来!” 然而邵衍尘的动作更快,只见他手脚麻利,一眨眼已经割出去一大块。 其实程家这座新院子,在永福村里算得上是大院落。 不过是因为好多年没人居住,收拾起来费劲巴力的。 老话常说,屋要靠人养。 一座多年的老房子,要是一直有人住着,那么轻易是不会倒塌的,反之就算是一二十年的房子,要是一直不住人这么闲置着,不出意外,房子会越来越破败,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墙面坍塌的情况。 程家这座房子就是属于空置了许多年的,而且当时一家人搬进来的匆忙,略座了收拾,又去了建昌县。 所以后院作为一个不是必备常用的地方,收拾院子的工作就被暂时停滞了。 程时年今天就要进城,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也要收拾,是他想在走之前,把院子里的杂草割出来,这样就能省了秦氏和俩闺女的力。 原本这活他是准备自己干,可是没想到后院的杂草已经长到了大腿那么高,粗细也有两三指粗,一个人还是个很大的工作量,他原本还担心走之前割不完。 没想到邵衍尘突然加入,还割的这样快。 程时年没能阻止,也就继续闷头干活了,心里却更加认可邵衍尘兄弟两个。 见程时年和邵衍尘又收拾起了杂草,程元卿就带着东儿在一旁安静带着,东儿很多时候都像个小大人似的,除了对吃的格外热切。 现在他手里还有几颗糖炒栗子,所以格外好带。 “这不是元卿啊,咋还领着个小孩啊?这模样可真稀罕,该不会是你阿娘才给你捡的弟弟?” 应声抬头看去,竟然是程元珠在村里的玩伴,吴夏儿。 过去在老宅的时候,程元珠是大窦氏孙辈里唯一一个有玩耍时间的孙女。 那时候程元珠经常出去玩,或者叫她的小姐妹到家里来,那时候她们的眼睛都和长在头顶一样。 来了老屋,就是见到程元卿和程元月也不会打招呼说话。 因为那时候的她们,都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裳,手里要么沾着水在洗衣裳,要么带着泥在摘菜洗菜,尽管夏儿她们中也有在家里干活的。 要知道并不是家家的媳妇奶奶都像大窦氏这样。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永福村没出门子的小娘子,除了程元珠这个特例,几乎都会为家里多少做点活计,哪怕是帮长辈们跑跑腿,买个东西。 这不光是为了分担家里人的活计,也是怕孩子大了,五谷不分的嫁到别人家去,迟早是要吃亏。 到了大窦氏和小窦氏这里,也不知道这姑侄俩怎么想的,反倒认为那是对姑娘不好的表现,她们疼程元珠,当然不舍得她干。 好赖家里还有二房的俩丫头,干活的人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程元珠能来往的朋友也都是和她一样的人,都是些眼高手低的农家小娘子。 程元卿就不想搭理吴夏儿了,可是她好端端的找上自家门来,无缘无故的,程元卿也不能把她推出去。 只得无奈应付。 “哪啊,这是我邻居。” “是吗!哪个邻居?元卿啊,你也忒不懂事了,快给你夏儿姐介绍介绍啊!” 吴夏儿捏着奇怪的嗓音说,眼睛却巴巴的黏在撸着袖子的邵衍尘身上。 程元卿顺着吴夏儿的目光看过去,太阳底下干活的邵衍尘,虽然额间也蒙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子,面色却还是比村里人白出不少,关键是整个人周身气质不凡,就是他在干着最普通的庄稼活计,看着也那么的赏心悦目。 这下她明白吴夏儿为什么好端端的找上自家门来了,这是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感情是冲着“男色”来的! 没由来的,程元卿觉得胸口火气,从前没分家前吴夏儿一流人就对二房爱答不理的,这会儿子心里琢磨上不该琢磨的了,就说的和她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当她好欺负? 她决定不搭理这个吴夏儿。 吴夏儿见等了半天,程元卿没理自个儿,也有些焦急,她还等着程元卿以主人的身份把邵家小郎君叫过来,给自己介绍一番呢。 她其实早就对邵衍尘有意思,不过苦于没有机会。 一是邵衍尘住的远,作为一个小娘子,她还做不出无缘无故上门去敲陌生男子家门子的事,第二嘛,就是因为邵家兄弟深居浅出,在村里他们好似也和谁都不来往。 这让她想找个门路搭话都难。 好不容易她在村道上看到邵衍尘领着一个小孩走,鬼使神差的,吴夏儿一路跟来了程元卿家。 至于到了程元卿家之后,她却不敢进去,马上就到饭点了,她听屋里的响动知道程家大人还都在家,因为这又没有进门,吴夏儿多少还是知道些羞耻。 在门外等了半天的吴夏儿就是为了能够和邵衍尘来一场偶遇,最好能一次让邵衍尘相中她! 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吴夏儿才沉不住气的进了程家,有了刚才那一幕。 程元月和她同岁,而且尽管心里不想承认,吴夏儿也知道程元月随的秦氏,长了一副好相貌,她着急了!还好,进门之后她发现程元月并没有围在邵衍尘的身边。 不过程家的小闺女程元卿未免也太木讷了!还真是个闷葫芦,吴夏儿有些不快,又不好意思直接去和邵衍尘搭话。 只能再次耐着性子叫程元卿,元卿元卿的叫了好几声,程元卿就一直跟没听见一样。 吴夏儿控制不住了。 “你耳朵聋了是怎么着?跟个木头似的,也不知道你搁家怎么招待客人,上回元珠说你让石头砸傻了,该不会是真的?” 这下饶是想当没看见没听见得,程元卿也不想在忍下去了。 “我说夏儿姐,我家怎么着,我怎么着,和你有什么干系?我不会待客,还有大姐和爹爹阿娘呢,难不成我还去请你来待客?” 第五十六章 打的就是你 老天作证。 吴夏儿差一点脱口而出——让我来才好! 临了还是理智战胜了口舌之快,不过此时她心里仍然不好过。 毛都没长齐的程元卿也敢和她叫板了,平时这可是她无聊挤兑着玩的对象啊。 还有那程元月,也不是个好东西,年纪轻轻的就招待男客丝毫不避嫌,这都是败德行的人! 嫉妒和不甘的心情在吴夏儿心里不断冲撞,使她的好不容易重聚的理智又消退了,看着程元卿的眼神也带上了怨毒。 “元卿这张嘴可真是不饶人,以后当心嫁不出去,还有你那大姐,你们爹爹阿娘忙没空管教,估计你这一手都是她教的,看着平时挺利索个人,这嘴可真毒啊。” 这话等于一下骂了程元月和程元卿姐妹俩人,程元卿登时就火冒三丈。 好家伙,想汉子偷到她家来了,还要拐着弯的骂人,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程元卿拉着东儿到墙角站好,这是避免误伤,顺手又捡起搁在墙角扫院的笤帚回身冲着吴夏儿就招呼。 “我看哪来的野狗乱叫!” 程元卿原本天生就有股蛮力,力气比寻常的壮年男子还大,况且她还是在体校的正经学生,整日是把舞刀弄棒强身健体当未来饭碗端的。 只一个瞬息就把吴夏儿给打的抱头鼠窜。 “啊!程!啊啊啊!程元卿你给我等着!” 再留下一片唉叫和毫无威慑力的警告后,吴夏儿跑了。 一开始挨打的时候,吴夏儿故意叫的声音很大,她是想吸引邵衍尘的注意力。 最好能让他来个英雄救美,从程元卿手下救走自己,再顺便看清程家人是什么货色。 可惜程元卿压根打得她抬不起头来,也就刚开始的那两声叫喊声喊得嘘,后头程元卿那几下招呼下来,真是打的她痛不欲生。 扫帚高高抬起,重重落下,程元卿简直就跟打快板似的一下紧跟着一下。 而且她还经过专门的锻炼,知道打哪里不会真正伤到人,而且还能让痛感加倍。 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所以等在后院除草的的程时年着急忙慌赶过来时,腿快的吴夏儿已经跑了。 倒不是她着急跑,而是跑慢了,她真担心会被程家那狠丫头打死!而且真的好疼!吴夏儿几乎一口气憋着跑回了家。 程元卿透过木头扎成的院栏看着越跑越远的吴夏儿,深刻觉得是有必要给自己院子砌一道围墙了。 有必要还得安个大门,省的不相干的人没事闲的琢磨她们娘几个做什么呢,还有,得安个结实点的木门,得带里锁的,不能从外间直接推开的那种。 程时年气喘吁吁的看着闺女朝外张望,抹了把汗说: “咋、咋、咋回事咧?”程时年本来就在大太阳底下干了半天活计,现下这么一着急,就累得气喘吁吁。 程元卿原本是想和爹爹解释是怎么回事,却见程时年身后,邵衍尘正一手提溜着生锈的锄头慢悠悠的过来。 模样不急不缓的,程元卿见了气就不打一处来,话头登时一转说: “夏儿姐好像要来找邵大哥有事,我还没说啥,她就没头没尾的说啥我嫁不出去的话。” 程时年听小闺女这样说,脸色登时就黑了。 回头看看同样在大日头底下干活后的邵衍尘,丝毫不见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阳刚之气,干活踏实,有礼有节,会打猎,还有家资,平心而论,这真是个好后生呐。 难怪,也难免有村里的小娘子瞎肖想。 如果这事无辜受牵连的不是自己闺女,程时年可能还不会想到,但是一旦涉及自己的孩子,程时年脑子里的某根炫一下就拉紧了。 再看向邵衍尘的目光就有些不悦。 还有那个吴夏儿,也忒不懂事了,哪有未嫁的小娘子追汉子追到人家家里去的,而且追到的还不是汉子家,是同村邻居家! 真是、真是世风日下! “邵小郎君,时候不早我就不久留了。”丢下这么一句话,程时年扭头就进屋了。 闺女打了人,这事还得和闺女好好唠唠,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和闺女唠。 再加上一些对邵衍尘的迁怒,程时年扭头就进了屋,准备等一会儿人走了,在好好和闺女唠唠这事。 原本想着看程元卿挨一顿教训的邵衍尘很错愕,这几天他自认已经有几分了解程时年夫妻的性格。 程元卿在当了大半辈子老实人的程时年面前打了人,程时年竟然一句话没有就走了,还有刚才看他那眼神,明显不如没过来之前和蔼了有没有! “让某些人招蜂引蝶到我家来,该!”程元卿冲邵衍尘做了个鬼脸,也扭头就去找爹爹了。 活干完了,邵衍尘也没道理一直赖在程家,于是领着东儿走了。 一路上他越想越觉得奇怪,那个一路尾随他的女人,他当然知道也看清她的样子了,就是后来去程家还被程元卿打跑的那个。 后来程时年赶过去拉架,程元卿早就完胜了,不过他却受到了程时年的冷遇,还有程元卿说他招蜂引蝶? 这词确定用到他身上合适吗? 邵衍尘百思不得其解。 “噶次噶次”东儿剥开一块栗子就放到嘴里饶有滋味的嚼着,吃的没心没肺。 邵衍尘停下步子,用了好多法子,才让弟弟把刚才程元卿和那个跟踪他的女人动手前的经过给说出来了。 得知真相后的邵衍尘,脸色似乎比刚才的程时年还黑几度。 这事的前因后果不难猜,还真就是很有可能像程元卿说的那样,确实是他“招蜂引蝶”惹的祸。 估计触怒那小丫头的,是吴夏儿无端辱骂她大姐。 咒一个未婚的小娘子嫁不出去,也真是够缺德的。 这样一个愚昧村姑,竟然看上了他,还尾随他,邵衍尘很郁闷。 就算发现了跟踪怎么样,他一样没当回事。 邵衍尘自幼就记忆力好,他过去在永福村见过吴夏儿,知道那是永福村的村民,而且也不会功夫,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村民。 突然被这样一个人跟踪,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是真的跟踪他,还以为是顺道呢。 邵衍尘叹了口气,回头看看程家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高兴就打,不高兴就不理,还真是、孩子脾气。” 第五十七章 短暂的分离 程家。 程元卿双手交错的放在身前数着手指头,低头不敢看爹爹。 那边程时年则一脸无语,从什么时候起,小闺女的性子变得这么野了,以前他记得小闺女甚至是个和人说几句话就脸红,有些笨嘴拙舌的孩子。 现在不光口齿伶俐,鬼点子多,这还发展到了直接动手的阶段。 程时年皱着眉头陷入苦思,想半天,他还是老屋那边挂了勾。 是不是因为大窦氏对二房和大房的区别对待呢?让小小年纪的程元卿身上长了尖刺,被动的保护自己。 是了,一定是这个原因,之前程元卿头受了伤,大窦氏就不愿意给她请大夫,紧接着她又发现了大窦氏想把程元月卖掉的事。 程时年叹了一口气,这好好的一家人,怎么走到这一步了呢。 希望大窦氏是真的有心悔改了,那桩补偿程元卿的婚事,可千万不要在出什么岔子好。 程元卿在堂下规规矩矩的站着,坐等右等也不见程时年开口教训。 忍不住抬头偷瞄爹爹一眼,程时年立刻假怒瞪了她一眼。 “让你阿娘知道了,看她不打你。” 程元卿就笑,知道程时年不是真的生气,而且这气也消了大半。 她使出浑身解数,上去缠了爹爹一会儿,程时年到底没崩住,又露了笑模样。 不过还是叮嘱闺女道:“你别忘了你是个小娘子,无论如何也不兴说两句话就上去打人的,要是落下个凶悍的名声,可不是啥好事。” 程元卿嘴上答应,心里却有些不认同。 如果能保全名声和自己的利益,当然是好事,可他们家现在这情况,就差一点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了。 就比如程时年一向孝顺的程老爷子和大窦氏,在他家买了房和地的时候,他们却不敢告诉老屋。 这期间纠纠葛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程时年和秦氏没有把一家之主的威严立起来。 让孩子们觉得自家还是可受老屋那边控制的,同时也让大窦氏觉得,小儿子一家就算分出去了,也还是从她肚里生出来,当然是要以她唯马首是瞻的。 有了银子,不孝敬老人,给谁? 给秦氏那个外姓人吗,这绝对会把大窦氏气死,这话程时年就不敢和亲娘说。 倒是他也有两个闺女,可是闺女一向在大窦氏口中是赔钱货,早晚是别人家的人。 这种思维是很奇怪的,要照这么说来,秦氏也算是老程家的人了,可是大窦氏仍然说秦氏是外姓人。 程时年得到小闺女的保证,就认为是自己的说教起了作用,这些话小闺女都听进去了,随不忍再说,毕竟他从来不是一个对着孩子唱红脸的人。 下午村里的李伯赶着驴车来接程时年,这会儿他要去建昌县待好长一段时间,一家人一番阔别后,因为时候紧,还是决定绕道去老屋和程老爷子说一声就走。 程元卿坐着驴车和程时年一起在老屋下了车。 作为长辈,程老爷子和大窦氏听见屋门外的响动也不会出门来迎,可是这时辰小窦氏和程元珠还在家。 不过大房屋里的门关的严实,除了偶尔传来程豆米的几声哭嚷之外,并没有别的声音。 多少年了,似乎只有程时年两节从城里回村的时候才能得到老屋亲人的礼遇和另眼相待。 然而也只是那仅有的两天而已,目的也是为了看看,这趟回家程时年买了什么东西,带了多少银子回来。 这点程时年和程元卿早就习以为常。 来到上房后,大窦氏看见儿子孙女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打了个哈哈哦了一声就没了多余的话。 程老爷子则作势要下地,看来如今老爷子的腰伤已经好了差不多。 不过老爷子的脚到底也没沾地,就被程时年拦住了。 “就是过来和您二老打个招呼,我得去城里上工,这会儿一去又得住上段时候。” 分家这两月,再加上大半月二房的人都不在永福村里,远香近臭,程老爷子和程时年这对父子,倒是对对方更加亲热了。 程老爷子甚至还热切的拉着小儿子的手说话。 “穷家富路穷家富路,我知道你是惯常在外头的,不比你大哥这辈子没出过远门,但兜里银钱可得带的足足的,家里要是没银子了,就从爹这拿点一样。” 说着,还看了眼大窦氏。 老程家所有的银钱历来都归老两口管,银子都放在炕头的几口大木箱子里,上头挂着一把多少年的老锁,看起来又重又笨,每次大窦氏拿钥匙开锁的时候,都会使半天力气。 程老爷子的意思仿佛是在告诉程时年,只要你说缺银子,我就让你娘开箱子给你拿。 这话程时年当然张不了口,而且他家现在的情况,应该比老屋过得还好,银子还有富余。 “我啥都不缺,您老留着,我这还有桩事没来得及说,上回进城挣了点银子,我拿钱买了村里五十亩地。” “啥?老二啊,你可别和你爹说大话,你能买得起五十亩地?”大窦氏显然被程时年说的买地惊住了,忍不住插言,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大窦氏的目光好似刀子一样,割的程时年十分不自在。 这趟来告诉老屋他们买地了,这是之前家里就商量好的事。 如今土地的红契已经和衙门换了,村长和里正那也都晓得了,这事早晚会让老屋的人知道。 那么与其让别人告诉他们,还不如由程时年来说。 不过大窦氏的态度,却是程时年没有想到的。 他尴尬的说:“是、是买了五十亩,买了两块,不连在一起,等有空了我让孩他娘领着您二老去看看,外头驴车还等着,我这就先走了。” 这是要告辞,程元卿也从位子上起身。 程老爷子内心和大窦氏同样诧异,小儿子怎么就悄么声的买地了? 这是都买完了才知会他们,还这样匆匆忙忙的,程老爷子就想劝儿子在坐会儿再唠唠,他也好问问买地的事。 这倒是真关心二房一家,他担心小儿子不懂庄稼,万一让人懵了可咋整呢。 不过最后程时年还是没有留下,李伯在老屋外头吆喝了两声,程时年就不敢耽误急匆匆走了。 程元卿紧随其后。 在老程家的大门外,程元卿好像还能听到大窦氏自言自语似的唠叨。 “咋就忽然买地了,也没个声响动静的,怕是让人诓了!” “有银子买地,来看我们就耷拉着两手来了,啥也没带,亏心哦,我这儿子都是让秦氏挑唆坏了。” 眼见老妻说得越来越不像样,程老爷子才出声阻止。 坐在驴车上还没来得及走的程时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程元卿看了就不忍。 “爹爹到了城里,要记得有事给我们稍信。” 听着闺女贴心的话,程时年的脸色缓过来,笑着答应。 “唉,放心,快回,在家好生听你阿娘的话,等爹爹回家!” 第五十八章 阴谋 程时年走后,秦氏母女三人的生活照旧如常。 除了短暂的离愁,她们很快就适应了。 毕竟过去程时年一年到头几乎都是不着家的,那个时候她们母女三人手里要银子没银子,要粮食没粮食。 日子过得还不如现在。 这些天程元卿继续捣鼓她的糖炒栗子,程元月没事的时候就跟在一旁帮忙,秦氏知道小闺女鬼主意多,又尝过糖炒栗子的味道,就任凭两个孩子折腾。 自己就空闲的时候把之前进城买的布拿出来做衣裳,在闲了就打打络子。 偶尔的,邵衍尘还会把他打到的野味送来,这时候东儿就必定跟过来缠着秦氏,把秦氏哄得喜笑颜开。 喜滋滋的给这兄弟俩做一顿丰盛的菜,而程元卿和程元月的伙食也会跟着显着提高。 日子波澜不惊的一天天过去,就在程元卿认为岁月静好的时候,一桩让她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 大窦氏竟然“纡尊降贵”的来到了程家的新院子,而且看秦氏的面色,似乎早就知道。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秦氏把大窦氏请到屋里,让程元月给大窦氏沏茶,大窦氏接了茶却没喝,看也没看大孙女一眼,反而一双老目直勾勾的盯着程元卿看。 “我老了,没多少活头了,孩子们过得好,我就知足咯。” 大窦氏打着唉声,话说的意有所指。 这是说给秦氏听的,第一说明了她上回把程元月许给白头翁是为了让孙女以后的日子过得好,第二是说这桩给程元卿物色的人家,也是多亏了她。 老实的秦氏却没有听出大窦氏的画外音,上回婆媳两个闹了个红脸,这晌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只知道站在一旁尴尬的笑。 大窦氏没等着秦氏说出什么感谢的话,有些不快的看了眼秦氏。 心中暗想,老二这媳妇是说瞎了,笨嘴拙舌的也不伶俐。 至此她也无心在说什么话了,就想赶紧带着程元卿走去办正事。 “人老了腿脚不便,奶要进城不方便,我看、元卿就和我一道,顺便在给元卿买几根头绳,这孩子也渐大了,头上还光秃着,姑娘家的,不好看。” 程元卿听要带她进城一愣,还有大窦氏突如其来的关心也让她极不自在。 记忆中,大窦氏从来没有对她和程元月有过这么慈祥和蔼的时候,她们凡是对上都是急赤白脸的谩骂。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去一趟县城,几十里地,对轻易不出远门的村里人来说,着实不近了。 程元卿下意识的就想拒绝,让她意外的是自己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秦氏竟然替她答应了。 “元卿这孩子主意多,也机灵,陪您老走一趟城里正好。” 程元卿诧异的盯着秦氏,怎么会?阿娘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叫她和大窦氏去建昌县。 她本来想拒绝,可是当着大窦氏的面,程元卿不想落秦氏的面子。可,可要是和大窦氏一起出门安全吗?她可是有卖程元月的先例! 程元卿转了转眼珠,上前拉着秦氏的袖子,眼巴巴的抬头看向秦氏说: “阿娘也一道去。” 秦氏被闺女热切的眼神看的心中一软,商量这事时,程时年已经说了,婆婆说要自己个儿带孩子出门,人多了会讨男方的嫌,秦氏本来也答应了,不过小闺女还从没自己进过城 “娘,要不我也和你们一道去,等到了地方,就让元卿和您进去瞅瞅,我也没啥要买要看的,就在车上等会儿子不要紧。”秦氏用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和大窦氏商量。 “老二媳妇,你可别说我这个老太太看不上你,瞅你这小家子气的样,我带孩子出去一趟,能给她带跑了?你还非得跟着?要是不想让元卿和我去,你让你当家的过来和我说。”大窦氏把着一条腿,半盘着上了程家的新炕。 那双鞋上还沾着泥,大窦氏握着鞋面的手也沾上了泥巴,顺手就在秦氏的新炕上抹了抹。 程元卿看的眼里直冒火,她对大窦氏可以说是毫无亲情可言,现在也很想像那天对待吴夏儿那样把大窦氏赶出去。 但是秦氏和程时年却明显不是,只看秦氏现在,对大窦氏今天来家的行为并没有漏出什么不满,相反态度还是如以往那般对待她那么客气就知道了。 大窦氏提程时年,是故意为之的,她知道儿子不在家,却用这种话来堵秦氏,意思就是横竖不会让她跟着一起进城。 这种手段以前在老屋的时候,大窦氏就老用,秦氏还每回都吃这么一套。 “娘,那、那、那我就不去了,元卿还是孩子脾气,您老多担待,要是,要是那事不成,也无妨,反正孩子还小,也经寻摸。” “得得得,我这是欠了你一大家子人了,吃力不讨好,你要在说,你就自个带闺女去。”大窦氏举着双手夸张的捶腿,继续将秦氏,她就是要让秦氏下不来台。 “我没这意思,唉,都怪我笨嘴笨舌的”秦氏费劲巴拉的解释了半天,和大窦氏不断的赔礼,才让婆婆坚硬的神情松动了一些。 “算了,我这就带元卿走。” 大窦氏估摸时辰差不多了,站起来就要拽程元卿,看着那双苍老的黑手冲自己抓过来,程元卿下意识的就像后退了一步。 转头看了眼秦氏,意思很明显,她真的不想去,不过秦氏如果非要她走这一趟,她 “好孩子,快和你奶去,你奶带你去城里的馆子吃饭呢还要,乖乖的。” 秦氏最终还是选择忽略闺女祈盼的眼神,狠心劝着闺女快跟着去的话,误了时辰给人个差印象,这一趟更白跑了。 程元卿眼见秦氏坚持,就没在说什么,低落的垂着脑袋跟在大窦氏身后走了。 上了驴车的祖孙二人各怀心事,加上从前她们祖孙俩也是碰面没话的,大窦氏不扯着她那公鸭嗓子骂她,就算不错了。 事到如今,程元卿决定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就算大窦氏真心想对自己不利,她又不是个傻子,还能站那让大窦氏阴吗,再说大窦氏是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庄户老太太,也着实没什么武力值,这方面也没有威胁。 唯一让她现在心绪不宁的,主要还是程时年和秦氏的态度,他们似乎和大窦氏达成了某种默契,要让自己跟着来趟城里,至于是来干什么呢,她虽然一向运气好,有老天爷护着。 可毕竟不是先知,但爹爹和阿娘她们,是出于什么想法呢,是对大窦氏太信任还是对自己闺女的不在意,程元卿有些郁郁。 各怀心事的祖孙俩在建昌县一处破败的居民区下了车,大窦氏付了车钱就领着程元卿往胡同深处走。 想弄清事情始末的程元卿没有一点反抗和拒绝,大窦氏只当这是二房闺女没出息的本性,觉得人傻、老实木讷点也好,省的她一个老太婆多费神。 越往胡同深处走,程元卿愈发觉得不对劲了。 胡同两侧的人家大门敞开,几乎隔几户就有一个胭脂味浓郁、浓妆艳抹的女人倚门站着,刚才甚至她还听到有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肆无忌惮的议论。 “今这货色不错,就是小了点。” “啊?我怎么看是老了点啊丽娘~” “这一看就是祖孙俩,难不成那老的也是来卖的?” 第五十九章 想把她卖到腌臜地方 大窦氏对周边的嬉笑嘲讽声恍若不闻,只是抓紧了程元卿的胳膊,好像怕她跑了似的,脚下走的飞快。 为了彻底弄清大窦氏的目的,程元卿没有作声,沉默的一路跟着大窦氏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座破旧的院门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大窦氏很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很快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来开门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瘸子,大窦氏一见脸上立刻就挤出了笑。 “人我给带来了,快带我们去见成婆子!事成了啊,老太我也有的好处给你!” “嗯,货不错。”瘸子看了一眼程元卿,虽然个子小,但脸皮白,觉得老鸨一会儿见了应该会满意,就往里头让大窦氏。 这下子程元卿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大窦氏真的把她卖了,而且还卖到了某处暗娼地方,这环境破烂,又这么隐秘,并不像是青楼的人。 这大窦氏,心可真黑啊,对自己的两个亲孙女一再的下手,送去的还都是这种有去无回的地方。 这个年代的暗娼和青楼妓女有着阶级的差距,如果是过不下去的人家,要卖闺女到这种地方,也很少有人会选择暗娼馆的。 首先青楼里的女人都是官府登记在册,有管束有教条的,甚至许多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只不过在卖身的时候,会有一笔不小的税银要交给官府。 暗娼馆则都是一些没有名目的女人,省下税银的她们要是被卖到了暗娼馆,在官府里是没有报备的,出了事自然官府也不会管,甚至有的还会被人告到官府,因为行了暗娼的事,要受到不小的惩罚。 老程家又不是过不下去了,大窦氏把亲孙女卖到这种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的仇人。 强忍住拨腿就走的冲动,程元卿任大窦氏的手钳住她往里拖。 瘸子把大窦氏和程元卿领到一间房后就从外把门锁上,屋里的光线很暗,等程元卿适应过来,才看清一个和大窦氏年纪相仿的肥婆子和一个青年站在屋里正审视着她。 “咋样,俺没说错?俺这小孙女模样好,面皮白,二十两银子,你们是真赚了。”大窦氏见成婆子盯着程元卿的眼神越来越明亮,就知道先前谈好的价成了。 “哎呦我的老姐姐,你这孙女虽好,这二十两银子也太贵些,还有这年龄,真有十岁了?我咋看着这么不像。怕是顶多八岁,这么小的年纪能干啥,我还得多喂她几年饭。” “有十岁了!她就是个矮,长得晚,没两年就能把个头窜上去,你这买卖铁定是不亏!”大窦氏一见成婆子怀疑程元卿的年龄,立刻就心虚了,她又怕说好的价改了,就撒谎程元卿只是因为长得矮小所以显得年纪小。 “行了,认识这么多年来你这头一回找上我,这银子我少不了你!亏点就亏点,这卖身契你可得先画押。” 成婆子其实第一眼见到程元卿就暗叹这是个小美人坯子,几年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小丫头了,没成想大窦氏这老鸡窝里还真能飞出个金凤凰来。 只可惜,进了暗娼馆不出两年,再金的凤凰都得落地。 “好好好,你拿来,我这就画押。”大窦氏眼见能拿银子了,恨不得马上就画押把孙女卖了。 程元卿在大窦氏身后将一切都看得分明,冷冷开口道: “奶,你要画押把我卖给她?你把我卖了,是我爹娘的意思?要不是,你回去怎么和我阿娘交待?” 异常冷静的声音给急着拿银子的大窦氏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屋里的三人都看向大窦氏身后的小姑娘。 原本还当她和大部分刚被卖到这里的人一样,已经叫现实吓傻了,没想到她这时候还能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质问大窦氏的话。 大窦氏的老脸就不好看了。 人就是这样,通常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做了件多么丧尽天良的事,却能做到掩耳盗铃,好像自己不承认,这事就等于没做过,万一被别人揭露了,还会对揭露她的人怀恨在心。 大窦氏虎着脸转身对程元卿做了个威胁的动作,那手指差一点就点到了程元卿的鼻子上,唾沫星子乱飞。 “你个败家玩意,就是你娘要卖你,在家你不是都听见了!我可告诉你,以后要有什么不好的造化,怨你也怨不到我头上,是你阿娘要卖了你,要记恨你就去记恨她!” 程元卿听了这番几乎是吼出来的话,冷笑连连,心里虽说不至于相信大窦氏在这时候把事一股脑的推给秦氏的说辞,心里却还是觉得顿顿的疼。 程时年和秦氏在这件事情上,再一次的选择相信了所谓的亲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敛去心中的失望,程元卿面带冷意的看着屋里的成婆子和大窦氏,还有一旁的打手。 “你们这种勾当做了不少。” “这小丫头,死到临头了还有心关心这事呢。”成婆子挥舞着手里的帕子,阴阳怪气的说。 没想到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程元卿突然发狠,一脚踢翻了屋里唯一的一张圆桌,成婆子和她的打手刚好就站在这张桌子后面。 “哎呦!我的鼻子!”成婆子捂着鼻子惨叫,程元卿这一脚用了十成力气,不光把桌子踢翻了还踢碎了,一道飞出带刺的木块结结实实的砸到成婆子的脸上。 程元卿在一瞬间从满屋飞舞的木头中选择了一块桌腿,在手中颠了颠份量,不错,用来抽人正好。 随即不等成婆子和屋中那个暗娼馆的打手反应过来就抬手抽去,把桌腿舞得虎虎生风,程元卿仗着人小,灵活的左打一下右击一棍,而且加上她的天生蛮力,成婆子和打手都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放弃了抵抗。 吱哇乱叫的在屋中逃窜,成婆子一边捂着头徒劳的挡棍子一边怒道: “我平时养你干什么吃的!快!快拦住她!” “我也不想啊,这丫头劲太大了,哎呦!好疼!这、这不是个疯子!” 跟成婆子一样挨打的打手郁郁,他倒是想拦着啊,可惜一抬起头来还不等反抗就又有几棍子狠狠的敲下来,他们都只是过来挣口吃的,能有多卖力? 平时碰上软乎人他还能作威作福一番,碰上硬茬子,这些打手比主人家跑的还快。 而且这个小娘子的力气也太大了,都不像正常人!而打手刚才怀疑程元卿是个疯子,也是因为她力气过于大,一些有疯病的女人发起疯来,得需要好几个成年男子才能拉得住,就是这个道理。 程元卿一下下的跟打地鼠一样的敲着成婆子和暗娼馆打手的头,却没去动大窦氏,不过不代表她没去注意大窦氏的动向。 一开始见势不好,大窦氏就立刻龟缩到墙角去了,现在正一点点的往外挪,想要开门跑出去,结果推了半天没把门推开,大窦氏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 她这是才想起刚才进门,暗娼馆的瘸子怕被卖的小娘子知道了始末要跑,为了图方便早把屋门给锁了。 现在好了,她们想跑也跑不出去。 程元卿见大窦氏没能溜出去,冷笑了一声就没在管她。 第六十章 全都捆起来 屋里打得人仰马翻,看门的瘸子终于听到声响赶过来。 听到一阵淅淅索索的开锁声,大窦氏双眼一亮,擎等着开门她好跑出去。 现在她已经看明白了势态,自己真是小看了程元卿这小妮子,没想到这小丫头的武力值这么高! 今天势必是栽了,一会儿等成婆子缓乎过来少不得要和她算账,还有程元卿,那丫头心狼着,看她的眼神就不是一个小辈看长辈的眼神,大窦氏觉得刚才自己虽然没挨打,但保不齐哪一下就让程元卿囫囵上了。 还是先走为妙! 最重要的是事情眼看就要露馅,她得赶紧回老屋去!那才是她的地盘,她就不信秦氏敢打上门去。 而且就算二房的人找过去,她也不怕,那有她的丈夫程老爷子还有儿子、侄女,她们四个人还拿捏不了程时年和秦氏? 大窦氏正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才有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二房的闺女下手。 屋里的门一被打开,大窦氏就要往外冲,程元卿当然不会这么便宜的让她跑了,眼疾手快就从脚底下踢了一块木头,正好打在了大窦氏的后脚跟上。 大窦氏本就不是个腿脚利索的老太太,在被这么一绊,哎呦叫了声就冲着开门的瘸子倒下去,结果竟然直接把瘸子给砸晕了!自己扶着腰挣扎着要起来,又被向门口跑来不慎绊倒的成婆子和打手砸了一下,这下她也晕过去了。 程元卿上前一脚就踩到叠罗汉似的四人最上边的打手身上,立刻把成婆子和打手疼的吱哇乱叫。 “女侠!女侠我们不敢了!” “哎呦喂可疼死我了啊!不该我事啊!都是你奶!都是窦老太要卖你啊!” 程元卿懒得和这两人废话,从屋内的床上把床帘撕下,打了个死结把二人捆住就出门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确定好没人之后,她又向着胡同走,刚才倚门而站的几个女人还在那没走,见程元卿衣衫整齐的自个儿走出来,都十分惊奇。 这在她们似乎是没发生过的事,历来只有卖闺女拿了钱走的,还真少见被卖的人自己走出来的。 “小姑娘,你咋自己出来了?你奶不卖你了?”有一个穿绿衫的女子看程元卿只身走过来,就忍不住探头问道。 “谁说我奶是来卖我的,她领我来看她老姐妹。” 程元卿不愿意和这女子承认大窦氏把她带来是卖身的,没好气的说是大窦氏来看她老姐妹,这里头的意思可不就是暗指大窦氏过去也出身暗娼,而且还是年龄这么大的暗娼。 几个倚门而立的女子就忍不住轰笑起来。 “那你咋自个儿出来了啊?”绿衫女子又问程元卿,说着还把额前的一缕给抹到耳后,自认为很有风情。 “我奶和老姊妹聊得高兴,拖我去元合酒楼买酒。” “元合酒!那可不好买!没想到成婆子还有这号姊妹!”另一个女子惊讶道。 看来这群胡同深巷的女人都知道元合酒,如今元合酒楼在建昌县家喻户晓。许多人可能都没喝过,却没有人没听过。 程元卿略一思忖,就想到一计。 她面露不愿的抱怨道:“我家和元合酒楼的掌柜的有亲,别人买不上那酒,我家可不愁!就是这路多远啊,我一个小娘子费劲巴力的过去,再跑回来,估摸我奶和成婆子的饭都吃完了,我还得挨嫌!唉!” 程元卿在这唉声叹气,仿佛很不想去跑这一趟苦差事。 一开始说话的绿衫女子却喜上眉梢。 “小娘子不耐烦去,我去啊!我这正闲得慌,没差事叻!” “这不认不识的,哪好意思麻烦你。”程元卿故意做出犹豫的样子。 “不碍事不碍事,要是小娘子心里过意不去,略给咱几个跑腿银子,不就成了?” “好,这一两银子你拿着,去元合酒楼找程掌柜,就说永福村的窦老太领着她孙女来巷子做客,要喝酒!” 绿衫女子一听这话,更信了程元卿的话没参假。 确实程元卿的话里假里含真、真里参假,很难让人挑出毛病。 这下跟绿衫女子一块在门口揽客的女人们都有些羡慕,早知道她们也早说要去跑腿的话,那这一两银子岂不就是她们的了。 要知道在这个地方,她们的生意都不怎么好,来的也多是些不入流的客人,挣得银子更不会到她们手上,一两银子,她们一个月也攒不下。 绿衫女子得了银子高兴的不行,还上嘴咬了口,确定是实打实的银钱,就高高兴兴的往元合酒楼找人去了。 她的心思还多,她看出来这小娘子不是平常人,又和现在满县都争抢的元合酒楼掌柜的有亲,就知道是条大腿,可以抱! 跟这样的贵人接触,说不定贵人抬抬手就也能给她一条新生路! 绿衫女子走后,程元卿就回了刚才成婆子的院子,走之前她把成婆子院里的人都有一个算一个都打晕绑了起来,为防她们突然醒过来,她还是拿着跟木棍盯着。 至于为什么去让人找程时年来,是程元卿对他还存着一份信任在。 事到如今,大窦氏的龌龊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那么程时年呢? 当时在程家屋里,大窦氏单独把程元卿领出来,是得了秦氏的首肯的,原本秦氏要跟着来,大窦氏又话里话外的暗指和儿子程时年商量好的事,不会多带一个人。 程元卿相信,程时年和秦氏多半也是被大窦氏哄骗了,至于哄骗他们的原因,似乎只有等程时年来了才能当面对质。 这边绿腰很快就找到了程时年,实在是元合酒楼的牌子太好认,老远在门口就能看到酒楼支起来的大旗子和半条街排队的客人 。 程时年知道绿腰的来意后,虽说看她打扮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妇人,不过却也没多想,随打了酒就由绿腰领着去送酒,顺便过去看上一眼,他误以为是事情成了,大窦氏这是托词让他过来看看男方呢。 不过随着绿腰领着他越走越远,等进了巷子,他的脸彻底黑了,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老太太、老太太在这?!” 绿腰熟门熟路的领着程时年在花枝胡同七拐八拐,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当然在这了,说来老太太领着孙女来,一开始我们还当是来卖孙女的叻,差点子闹了笑话,我说这话您可别恼,实在是那小娘子长得俊,进来又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绿腰自顾自的说着话,突然发觉身后的脚步声没跟上来,一回头,竟见程时年跌坐在地上愣神。 第六十七章 警醒 老屋的大窦氏领着大房的人来,把秦氏刚炖好的鸡连锅端走了,这样的事估计也就能在老程家出。 程元卿气的火冒三丈,当时就要去老屋算账,最起码,把她的锅要回来啊。 秦氏却死拉着闺女劝:“何苦呢,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你要是打上门、闹上门去,能讨着什么好,最多就是两头不占好,你这孩子,快住下!” 冷静下来的程元卿,想想也认可了秦氏的说法。 但是心里又憋着一口气,她就不明白,大房和大窦氏就不能消停两天? 老的整天琢磨着卖孙女,小的也毫无底线的枪孩子们的零嘴,现下还到分了家的儿子这连锅端,对这种不讲理的人,确实不能直接找上门去硬碰硬。 毕竟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去咬狗一口。 “成,这回就算了,下回阿娘你要是自个儿在家,她们再找上来,你可得把咱家的东西看好了,那锅可是咱分家之后另买的,爹爹挣钱不容易,再说做生意这回事,今天好明天坏的,谁也说不准,您可得把家里的钱袋子看紧了!” 程元卿答应秦氏不上老屋去算账,却不得不好好叮嘱秦氏。 因为秦氏的性格本就绵软,要是老屋那边真不要脸的硬来要东西,秦氏很有可能会抹不开面子给了。 所以程元卿半是吓唬的把家里现在唯一进项,元合酒楼那边的生意说的玄乎,强调了别看他们现在过得一时不紧张,谁知道以后的日子,秦氏分家之后就是他们这个小家庭的大主母了,她必须得当起这个家来。 “你放心,娘心里有数,也就这一回没防备,鸡他们吃了也就吃了,我也想给你爷补补身子,那口锅,一会儿娘就去要回来。” 听到秦氏把话听了进去,还要去把被大窦氏她们端走的铁锅要回来,程元卿就放心了,这证明秦氏在这方面还不糊涂。 先是分了一次家,现在又和老屋那边分了户头,他们真真正正就是两户人家了。 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何况是两户人家呢? “那行,要不我和您一道去要锅?省的我奶不还咱!”程元卿就怕秦氏单枪匹马的去,老屋里的女人都是嘴巴厉害的,秦氏会吃亏。 “不用,还有你爷在呢,老爷子是个讲道理的人,有他在不能眼看着你奶不作法。”秦氏摇摇头拒绝了闺女的提议,不过去要口自家的锅,秦氏觉得并不是啥难事。 而且本能的,秦氏不愿意小闺女去见大窦氏,有过那次险些被大窦氏拐走的经历,秦氏始终觉得后怕。 至于大窦氏领着小窦氏和程元珠来自家做的事,秦氏叹了口气又说: “今年年景不好,老天都多久没下雨了,河里的水也将就人用的,地里干了近一半,我看你爷家的地,恐怕今年收上来的粮食连去年的四成也没啊,他们日子不好过” 这是又开始同情老屋那边了。 程元卿不赞同道:“她们的日子不好过,就能上别人家强取豪夺?阿娘不知道,我才从小柳枝家回来,柳枝奶奶的身子一天差似一天了,我送去的鸡蛋,她还要让我捎回来,后来小柳枝领着东儿出门,我给他抓了俩栗子,回来的时候都让程元珠给抢了,东儿哭的不行,小柳枝身上还挂了彩,听说是让程元珠给推地上了。” 摆事实讲道理,秦氏很快就从对老屋的同情中清醒过来,立刻就心疼起小柳枝和东儿来。“哎呦呦,这俩孩子多小啊,她咋下得去手!” 比起老屋来说,小柳枝家的境况要更差一些,唯一的成人柳枝奶奶也年岁大了,身子也不好,都说老人的身子一旦开始衰败,就看这一年的冬天能不能熬过去。 程家人都很担心,柳枝奶奶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可就算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柳枝奶奶带着小柳枝也是极体面的,他们从来不会因为生活自怨自艾,也不会因为自身的困苦就去欺负别人或者期望从别人身上找补。 在这样的对比下,就更显得老屋的人为人处世不体面,落了下乘。 对于程元珠这个堂姐,程元卿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秦氏的话也很不置可否,“咱们虽然过去是一家,现在也不是一家了。” 说完她低头琢磨了一下秦氏说的地里收成,也跟着愁起来。 “今年收成不好,势必还会影响明年的播种,今年和明年的粮食价指定不便宜,还有上回爹爹说干旱的事,咱还是得去提个醒。” 母女二人合计了一番,想了想这事还是得跟村长家的唠唠。 原本这事程时年的打算是和程老爷子说说,在由程老爷子出面去和村长里正,以及村里他的老伙计们议一议。 可大窦氏把一切计划都打乱了,程时年又因为车掌柜催,去了建昌县,家里就剩下母女三个。 老程家的风俗就是重男轻女,任何一个女人在程老爷子眼里,那都是只能管管家长里短的,凡是牵扯到大事,那都得是男人做主。 再者上回程老爷子病了,大夫叮嘱要静养。 那边的长辈除了程老爷子都是拎不清的主儿,所以两人一合计就直接跳过了去老屋这个选项。 商量好了找谁议事的章程,留下程元月在家看家,秦氏和程元卿母女两个就一起去村长家。 到了之后,村长儿媳林氏热情的把两人迎了进去,村长田华清刚好在家。 一听秦氏和程元卿是来找他的,田华清没有丝毫懈怠,反而很是平常的询问她们来意,并问家里当家的不在家,有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要是有难处就和他说,村里头不能不管。 一番话说得秦氏心里暖融融的,又不好意思的摆手直说不用。 等秦氏把来意说完了,村长一家都陷入沉思,林氏更是担忧的拧着眉头。 永福村的粮食来源,大多来自田地里的产出,可以说是靠天吃饭,如果碰上灾年对他们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大家沉默了半晌,村长田华清率先开了口。 “时年媳妇,难为你们家不种粮食还惦记着这事,时年这孩子有福啊,娶的媳妇也好,这事我也自个儿琢磨了段时候,就是这话不好开口,我这心是又怕碰上灾年没做准备,又怕让大伙跟着白受了惊还抛费银子。” 这么一说,程元卿就懂得了村长爷爷的意思。 通常碰上灾年,庄户人家自己地里种的粮食收上来,基本上就不会再大批量的朝外卖了,因为到时候粮铺里的粮食大多都会涨价,他们以低价卖出,万一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就要在高价往回买,甚至到了粮价轰抬的时候,家境不好的村人还会压根就买不起粮。 但要是不朝外卖粮食,来年又风调雨顺,今年他们屯下的粮食就成了陈粮。 自家吃不完,朝外卖也卖不出好价钱,村民们心里难免会有怨怼。 那这怨气会冲着谁去呢,田华清显然想到了这点才犹豫这没和村里人商议。 “村长爷爷,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田华清转头看着程元卿清亮的双眼,下意识的点头。 “这事早晚得有人站出来,依您在村里的威望,大伙都敬服您,您老人家说的话大伙指定能听得进去,至于来年的事,那还得且等着,况且这周边几个村子,到时候就咱们村有准备,也是一件大功。” 刚比桌子高一头的程元卿调理清晰,一字一句的把话给村长田华清说透了,听得他犹如醍醐灌顶,立刻就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第六十九章 强强联合 裴浔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他这么说也是好心给程家提个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程家只是一户没有背景的庄户人家,手握商业价值巨大的酒方,却不一定能守得住。 得到他们家手握酒方消息的人会越来越多,比起车掌柜来说,程家明更加显得弱小可欺。 “这位小娘子,在下所言虽有私心,却绝不是虚言,在商言商,府城裴家绝对能够给你们家提供一个庇护,而且在这桩买卖里,我可以给出一个包你们满意的价格。” “那我们要是执意不卖呢?” 裴浔垂着头思忖片刻,又郑重的看着秦氏和程元卿道:“裴家不会做逼人就范的事,但是其他商户,我就不敢保证了,你们要是以后遇上两难,一样可以来府城找我。” 这是在变相的给她们做出一个保证了,裴家的诚意确实令人满意。 秦氏到底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普通村妇,她之前所考虑到的无非就是酒楼的生意能不能成,不让车掌柜因为酒楼的生意不景气背井离乡已经是桩好事了。 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会因为元合酒的售卖而挣到银子,所以这段时间对于这笔突然来的钱财,秦氏还很恍惚。 她可以说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家会因为有这道酒方而招惹麻烦,秦氏老实,却和程时年一样都不是笨人。 听过裴浔的提醒,她已经觉得惊出一身冷汗。 看看自家两个闺女,秦氏又开始担心起来。 程元卿看出阿娘的担忧,贴心的捏了捏她的手,想让秦氏放松一些,毕竟这样的事早晚都会发生,却不一定就在眼前了。 “要是方便的话,裴小郎不如跟我们进屋去好好聊一聊,也许我们能有一场合作。” 程元卿做了个请的手势,适宜裴浔进屋去详谈,她已经看出裴家的诚意,但是酒方她并不准备全盘卖出。 裴浔依言跟着秦氏母女三人到了屋里,却拦了一路跟随他的手下。 这点又让程元卿很满意,暗忖这人处事确实从极微小的地方就很周到,且对她们没有丝毫轻视,是个可以交流的人。 “裴小郎,想必你来之前已经听说了,元合酒在建昌县可以说是供不应求,而且和市面上所有的酒都不同,不知你尝过没有?” “尝过,当然尝过!滋味确实不同,实不相瞒,我家祖上便是皇商起家,这回来正是想买你家的酒方,上承御前。” “御前?那酒不就是给皇上喝的?!”程元月吃惊的问。 裴浔似乎对程元月的印象也特别好,对着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更加和颜悦色,而且因为程元月生性腼腆,裴浔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三分,似乎是怕吓着这个小姑娘。 “差不多,下下个月就是皇后娘娘千秋了,裴家正在四下搜寻贺礼,如果你们把酒方出售给我,那么元合酒就会有机会上承到御前,皇后娘娘要是喝了,那么皇上不也就会有机会喝到吗?” 程元卿听着眼睛一亮,激动的说:“那要是能得皇上一句好,岂不是打响了招牌!” 裴浔就笑着称是。 这么一笑,好像给单调的屋子都带了几分春天的气息,程元月看的有些呆,她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郎君,而且还这么爱笑,说话也好听。 一旁的程元卿此时心里正在狂打着小算盘,一点没注意到姐姐的异样。 皇商啊!元合酒如果能打开这一条门路,那她岂不就能挣整个大周朝人的银子了,裴家能做,自家为何不能做呢。 不过自古以来的皇商,可不单单就凭着买卖起家的。 官商相护,一般商人要想成为皇商,是要有为官者的引荐和作保,那么成为皇商的商户人家自然就会和这位官员形成一条密不可分的钱权交易链。 甚至一些皇商本身就是朝廷大员的族亲,他们或是族中旁支,或是某位夫人的娘家,总之都有些剪不乱的关系缠绕在里头。 正如裴家就是如此,这么做的原因也是为了能够让这条钱权交易链更加的密不可分,各取所需。 这些必要因素,程家现在都没有,而且因为根基太浅,并没有官员会对她们担保。 那么可不可以另辟蹊径,和裴家分一杯羹呢。 “酒方我们家是绝对不会卖的,裴小郎这趟恐怕要白走了。”打定主意,程元卿开口再一次拒绝了裴浔想要买酒方的请求。 被再一次拒绝的裴浔不死心的又看向秦氏,结果秦氏坚定站在闺女身边道: “第一杯元合酒还是这孩子酿的,这酒方的事,这孩子的意思就是我们当家的意思。”这是把这事完全交给了程元卿。 裴浔失望的垂下头,想着这回恐怕真要白走一趟了。 两个月后皇后娘娘的千秋礼,还是一项麻烦。 宫里的贵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礼既不能送轻了,也不好送的太常见了,否则贵人们哪会记得你呢,裴浔陷入深深的沉思。 程元卿见裴浔不是咬牙硬逼人的,心里的主意更打定了几分。 “不过裴小郎有一句话说得对,我们家太小,吃不下过多的生意,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家族强强联合,才能把元合酒的销路推得更远、更广。” 裴浔本来已经死心了,看到一线希望的他吃惊抬头:“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裴家想要买酒方去酿,无疑是断了我家以后的财路,这事无论是谁、哪一家人出多少银子我都不会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家人这点子骨气还是有的。” “小娘子说的是。” “但是裴家要真有心想和我们做这一桩生意也不是不可,裴家要多少酒,可以从我这里定,我们村很快就要建酒坊了,到时候尽可以满足你们的订单。” “这个,你们真可以吗?”裴浔对程元卿的提议有些心动,不过据他对程家背景的调查所知,程家并不具备这个能力。 “当然了,一月为期,这一个月内酒坊就会成规模的建起来,我能保证订单优先供给裴家,但是也有一个小请求得劳裴家帮忙。” “你说。”裴浔已经不自觉的被程元卿带着一步步走了。 第七十一章 告知村里 在大人们的有心“呵护”下,程元卿这个小女娃,就开始走马上任,成了他们新酒坊的大掌柜。 酒坊的建址,就选在了永福村。 程家新屋周围,还有一大片空地,原先是因为远离田地和背靠大山,鲜有人居。 现在拿来建酒坊倒是正好,秦氏对这个决定最高兴,她喜欢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在一块过活,家里院子位子就偏了些,不过要是建成了酒坊,那她不光每天都有个营生做,也能多见见相亲。 把地址选在永福村,也正是为了好从村里直接招酿酒工。 比起不知根知底的外乡人,程时年他们还是更相信本村的村民。 而且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眼瞅又要入冬,大伙大多闲在家里没有别的营生,又没收入。 倒不是村里人懒惰不想找活干,而是在这个年代背景下,找份有工钱的活计,是十分困难的,那些县城里的小二、跑腿的,也是村里人羡慕的对象,因为对他们来说除了种地,几乎不会有额外的收入来源。 过去程时年能在建昌县有份工,也算是顶好的营生。 当初秦氏的父亲也是看重了这一点才把闺女嫁到永福村,没想到的是,程时年虽然有出息,还是家里的小儿子,但秦氏在家里却不受婆婆的喜爱。 甚至还因为程时年不在村里,受到了婆婆的欺凌。 “咱们酒坊得尽快建,今天咱们就回去请人帮忙看地方、建酒坊,还有酒坊的工人,也先紧着从村里品行好、能干人里头找。” 程元卿想了想又说:“男女都要,酿酒不单要力气活,还有不少精细活。” 程时年激动道:“这事要让村里头知道,大家准高兴坏了!” “你爹就想着能造福乡里。”秦氏嗔了丈夫一眼,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能在永福村建酒坊无疑是造福乡间的一桩好事,他们夫妻都是乐见的。 车掌柜夫妻对此就更没意见了,于是几人又去城里请了专门的师傅去看地方,请的也是专门给人建房子的、有经验的老师傅,建酒坊就更不成问题了。 看过量过地后,程时年就到村长家提了要请村里的壮劳力建酒坊的事。 “什么?时年你说啥?你们真要在村里盖那老大一酒坊?”村长田华清惊讶的以为自己听差了,忍不住追问程时年。 “没,您没听差,我们是合计着要建酒坊,而且还得赶时候,得快建成才能赶得上功。” 程元卿在一旁捂嘴笑,借机又亮明身份。 “村长爷爷,我还是酒坊的大掌柜!” 这下田华清更懵了,他看着不比桌案高多少的小女娃,不明白程家这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啊?” 见此秦氏只能在一旁解释:“酒能酿成多亏了这孩子运气好,也能捣鼓,靠我和她爹是不成。” 程家早有考虑,估计还没等酒坊建成永福村村民就能知道大掌柜是程元卿,自家突然发迹,再加上让个女娃娃做大掌柜,想想就能知道那时候村里人的议论声能有多高涨了。 村长当然不是那种长舌头的人,可是人都难免好奇。 听秦氏这么解释,他反倒好奇程元卿一个还未出门子的小娘子是怎么把酒酿出来的。 “这个啊,说来话长” 秦氏将程元卿酿出元合酒的事,一五一十的和村长说了。 知道前因后果的村长,又十分实在的夸了程元卿小小年纪就能干,爱琢磨,以后大了指定差不了。 还有程时年和秦氏,会养孩子,两个闺女养的都不一般,在村里头都是拔尖的小娘子。 当然,还少不了感叹程元卿的运气。 泥里刨食的庄户人,平常哪有这般运气? 而且还一环扣一环的,就跟有一双大手推着这丫头朝前走似的。 谁家能有这样好运的丫头?估计烧高香都求不来。 “时年呐,从小我就看你是个实在人,大了也出息,现在有好事也不忘了村里,大货指定都感念你们呐。” 村长这边多乐暂且不提,程家却要开始紧赶慢赶的开始建酒坊了。 这天程元卿姐妹陪着秦氏在院里洗衣裳,院子外传来一阵声响。 接着里正家的、王五家的媳妇就领着各自的孩子进了程家院门。 “早就听说你们家这两个小娘子都是人才顶好的,见了才知道,这模样脾气,都是没的说。” 王五家的一进门就夸程元卿两姊妹,手里领着的小孩也机灵的打量着程家的院子。 里正家的媳妇则相对稳重多了,和秦氏打过招呼就领着孩子让叫人。 “哪里的话,快坐快坐!”秦氏笑着和她们两人打招呼,另搬了两个马扎到院里,好让她们坐下说话。 两人带的孩子倒是不用管,现在都是爱玩的年纪,一见了程家这么大的院子,早挣开各自阿娘追赶着玩起来。 王五家的看着自家皮小子,就惆怅。 “一刻也闲不住,哪都能待,就是不老实待家里!” 王五家的三年抱俩,嫁进永福村后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今天她带来的是她家的二小子,刚六岁,正是闹腾人的时候。 秦氏膝下没有儿子,虽说也疼闺女,但是在他们这没有儿子的女人似乎底气上总差一层,秦氏就格外的喜欢男孩。 见王五家的二小子和里正家的小子都这么能闹能玩,也在旁笑。 “这多好啊,能闹说明他壮实!” “噗,也就你这么说他!” 三个女人一台戏,里正和王五家的媳妇都和秦氏年纪相仿,三人过去也都互相认得,凑在一块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程元卿和程元月在一旁边搓衣裳边听,时不时院子里还会传来两个小男孩打闹的动静。 三人唠了会儿磕,王五家的就问秦氏: “你家那叫栗子的东西是搁哪买的?我家这个小祖宗不知从哪吃得了你家的栗子,天天缠着我要,这我上哪去弄去,得了,我还是找正主来问问。” 里正家的在旁惊道:“你们也吃了?我家这个吃了之后也天天缠着要吃栗子,他爹还琢磨,那是个什么东西!” 秦氏见状,就把厨房里凉着的糖炒栗子盛了两大碗出来。 “哪里用去别处买,是我家元卿炒的。” “啊?元卿炒的,我尝尝,嗯,味真儿好!哎呦呦,还是闺女好啊”王五家的吃着糖炒栗子,看秦氏的两个闺女越看越羡慕。 第七十二章 请帮厨 “她姐俩也就是手里眼里有活,没事爱琢磨个东西,这就是新琢磨出的零嘴,味我尝着比鸡蛋还好。” 秦氏说着就又往里正家的手里塞了一把糖炒栗子,不远两个小皮猴见到熟悉的板栗,都迫不及待的跑回自己娘脚底下闹着要吃。 王五家的无奈看着自家的皮猴子,只得像秦氏道。 “他秦婶,你家这东西还多不多,能不能匀我点?” 里正家的见王五家的说了,也开了口:“对,我们也想要匀点,能拿鸡蛋换不?” 程元卿把被搓衣裳沾湿的手拿毛巾擦干,进厨房又取了油纸袋来。 “两位婶子要多少,我给你们装,这些都是我们做着玩的,没想到村里的孩子也爱吃,也不用非要用银子买,拿东西换也成。” 听程元卿这么一说,王五家的和里正家的都很高兴。 能不用银子买,拿另外的东西换实在是太好了。 今年各家地里收成都不好,村长还和几名在村里很有威望的老人议过了,来年很大可能性是灾年。 又挨家挨户的嘱咐了,要是不那么吃紧银钱的,就尽量留些粮食,以免到时候粮价涨的厉害。 永福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是靠田地过活,这么一个消息可以说是晴天霹雳了。 王五家的和里正家的都是会过日子的媳妇家,听了这档子消息,和家里老人、男人商量过后都纷纷留了六成以上的粮食不卖。 他们是做好了准备,哪怕来年成了陈粮干旱没来也认亏了。 就是这么一来,今年能卖的粮食就不剩下多少,卖了的银子还要够一家人一年的嚼用,还得预备明年万一真是灾年,那钱就毛了。 这么一来,他们家里都没有闲钱给孩子买零嘴了,可以说是累起裤腰带过日子,这也是当初村长很难开口的原因。 毕竟这话一说,对家家户户的影响都是不小。 不过好在,除了对灾年的预计,村长还把程家要建酒坊这个好消息带给了他们。 不用跑出多少里地去,就能在家门口赚银子,大伙都很激动,也都想去上工。 这不王五家的和里正家的这回来程家也是想问问这回事,他们各自拿了五个鸡蛋换了两碗糖炒栗子,就把栗子让程元卿用油纸装好了收起来。 王五家有些不好意思的向秦氏道: “俺听说你们家要建酒坊,还是个大酒坊,里头的活估摸用女人的少,不过你们建酒坊,用做饭的帮工不?我和里正家的都有功夫来,这趟来还想和你讨这个信。” 关于这点,程元卿早就和家人讨论过,酒坊建造过程中,需要大量的年轻劳力,那么吃饭就是个问题。 最省钱的,当然是她们自家做饭给帮工的人,不过这几天他们又要盯着酒坊的建造进度,还得准备酿酒的东西,在每天忙活两顿饭就有些倒腾不开。 想了想既然建酒坊都请帮工了,那么再在村里请两个能干的媳妇过来帮着做饭也成。 也不需要做的多好,就是人干净利索,干活不拖沓,做菜的原料他们家负责买,来帮忙的做饭的媳妇只需要按村里家家户户炒菜的要求把饭做出来,别饿着帮工的就行。 毕竟让人吃的饱饱的才好干活! 里正家的和王五家的为人和能干,秦氏早先就清楚,家里之前也商议过了,就再请两个媳妇子帮忙做饭。 现在可不正好,秦氏就做主答应了。 “赶巧了,我们正琢磨请两个能干的帮手,这一摊事就我们娘仨可倒腾不开,你俩要是乐意,就来帮帮我。” 王五家的见秦氏答应的痛快,心里自然高兴。 她还认为这是她们几个关系好的缘故,“乐意,咋不乐意,不来也是闷在家里头,还不如来你这,咱几个一处还能唠唠嗑!” “可不是,幸亏咱俩今来了,要不这活说不定就落不到咱头上了。” 当然,秦氏不是个会寻私的人。 她选中里正家和王五家的媳妇来帮厨,也是因为了解她们的为人,和清楚知道这都是村里的能干人,做饭也是不差。 “你们来帮厨和帮工的一样,都管两顿饭,等酒坊建起来了,在按天给你们结银子,一天五个铜钱。” 帮厨的待遇,一家子人也早都商量定了,秦氏这晌就按着和闺女还有当家的说好的数报给她俩听。 里正家的和王五家的听了不光管饭,还有工钱拿都很乐意,看秦氏还有衣裳没洗完,就又蹲下来和秦氏一快洗衣裳。 刚才程元卿跟着起身的功夫,王五家的就占了她的位。 “元卿啊,你去玩,我们和你娘唠唠嗑,这点子衣裳捎带手就洗出来了。” 那边里正家的媳妇也很快抢了程元月的位子,程元卿和程元月抢不过这俩婶子,无措的看像秦氏。 秦氏见她们两人都上手了,也不好硬把人家拖下来。 再说庄户人家互相串个门,帮忙做点不重的活计,再唠着嗑,这都是常有的。 “行了,你俩就回屋去,等一会儿在给你俩婶子倒两杯水来。” 秦氏招呼程元月和程元卿进屋,两个人就笑着答应了,牵着手回了屋。 程元月从枕头底下拿出绣了一半的帕子,挑了针接着绣,程元卿凑过去看,是个燕子高飞的图样。 “姐,你的绣活真好!以前咱奶老让你纳鞋底,真是白瞎了你这手好绣活。” “我这算什么,你是没见城里绣娘绣的针线活。” “那也和你的不一样!” 程元卿固执的认为,程元月的绣工就是比城里的绣娘好。而且她发现程元月真的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和程元卿的性格不同,程元月的性格更为腼腆内向一些,她也是个要强的姑娘,不过却强在内里。 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却格外舍得对自己下功夫。 就比如程元月的绣活都是秦氏教的,但是现在她的绣工却已经快要超过秦氏了。 能达到这样的技艺,除了天赋以外,更多是源自于程元月自身的刻苦劲儿,她几乎是只要一有空就绣,白日里绣,天擦黑了就借着月光绣。 好几回都是被小妹程元卿给强按下了,这样伤眼伤身,实在不是好事。 程元卿看着全身投入绣花的长姐,突然蹦出一个主意。 “姐,你想不想也靠手艺挣钱?” 第七十七章 张口就要当管事 大窦氏的意思,让程时年给程家大郎找的活,不能比车掌柜的活差,那么放眼整个酒坊,也就程时年自己这份工了。 这点不用和秦氏、程元卿商议,程时年自己就不能答应。 车掌柜虽不是本家人,夫妻两个却跟程时年相识多年,彼此投契,又都是知根知底的。 况且车掌柜过去一直是个生意人,酒坊许多方面程家还要仰赖他,更别提车家因为建酒坊和买原料投的三百两银子了。 程时汇想找个职位比他高的活,到时候怎么和车家说? 程时年做不出这样的事,下意识的就出口拒绝。 “我会给大哥物色个好差事,车掌柜人家是投了本钱的,大哥他、我再做安排。” 程时汇听着眼神一暗,要不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见程时年答应了他去上工,就真想能再安排个管事的活。 “吃里扒外的东西,看外人都比你大哥还亲!” “我不是这意思娘,是咱收了车掌柜的本钱,这生意也是我们两家子人合伙干的,不是咱家的一言堂啊!” 程时年费劲的和大窦氏解释,可惜一直换不来大窦氏的笑模样。 他越来越发现,怎么和亲娘沟通总是这样,说了没两句话大窦氏就要生气,或者干脆开口骂他。 他二人这样,没等程老爷子开口阻止,程时汇就先劝起了大窦氏。 “二弟现在好歹也是干大事的人了,娘您可轻点说他,我啊,去干啥都行,能有个活糊口就中,是二弟?” 要论巧言善辩,程时年怎么也及不上他大哥。 本来不让程时汇去酒坊干管事,就是正该的事,结果到了程时汇嘴里,就成了程时年现在当了多大的掌柜,也不照拂兄弟,反而兄弟还很为他考虑的提出只要能糊口就成了。 程时年听着这话心里就不是很得劲,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辩驳。 别看他在外人面前也算口齿清晰,但是回到了程家老屋,他既和蛮不讲理的大窦氏沟通不了,也说不过巧言令色的程大郎。 程老爷子见事情有了定论,就不愿在议这桩事了,开口让程时年留下吃饭,再把秦氏母女几个叫过来一起在老屋吃。 叫她们回来,单小窦氏自己做饭,那孩子就得托给大窦氏看,这在大窦氏看来,就是为了招待二房的人,让她委屈干活了。 这是她极不愿意的,于是又冷哼了一声,扭过去身去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程时年见此,想想秦氏她们也不差这一口饭,就说提前没跟家里招呼,这晌估计都动手做开了,他还是回家去吃。 程老爷子没留住儿子,最后程时年还是在秦氏母女三个吃饭的时候回了自家。 程时年这一早就被叫去了程家老屋,都大半天过去了,还没见回来,想想这段时间老两口又一直没见儿子,秦氏就估摸着程时年应该不会回来吃饭。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秦氏做饭的时候还是稍多做了些。 她怕万一程时年回来了,再没得吃。 不过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没见到程时年回来,秦氏就当他被留下了吃饭,先领着两个闺女吃了。 结果她们几个还没等吃两口,就见程时年一脸愁像的回了家。 “咋这么早就回了,吃过没?”秦氏停了筷子,上前对程时年问道。 程元月和程元卿两个也一脸关切的看向他,程时年这才觉得到家了,心里暖融融的。 “没,他爷想留来着,还让来叫你们,我嫌麻烦,还是回咱家来吃。” 程老爷子在这方面的礼节一向没得挑,不过老屋现在做饭的,可不是程老爷子,程元卿仰着头问程时年: “我爷叫我们去,我奶呢?” “你奶她”程时年想为大窦氏说两句好坏,可因为人实在,让他说出骗孩子的话他又实在说不出口,就梗住了。 秦氏不忍程时年受难为,又不好苛责闺女,也在一旁不说话。 程元卿等了半天,也没见程时年说话,心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接着低头吃起菜来,好像刚才什么都问一般。 小闺女懂事的不再追问,程时年心里却更说不出来什么滋味,脸色一红一白的变换了半天,最后还是把今天在老屋的事说出来。 毕竟他已经答应了程时汇来上工,那家里早晚会知道。 “她们大伯种地不行,老爷子愁的跟什么似的和我絮叨,现在咱家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程时年说完又和秦氏母女几个解释,好像下意识里,他也认为答应让程时汇来酒坊上工,并不是件多好的事。 秦氏听了倒是没说什么,骨子里她也和程时年一样,习惯听从公公婆婆的安排,特别是程老爷子,那更是一大家子的当家人。 程元月和程元卿都不喜欢这个大伯。 程时汇在家里一向好吃懒做,说是地里主要靠着他,其实过去程家老屋的活主要靠的还是程老爷子、秦氏还有她们姐妹两个。 对大房的人,她们都不怎么感冒。 而且现在酒坊的大掌柜是程元卿,程时汇占着长辈名头,谁知道以后会干出什么事来。 程元卿有些不愿意。 “爹爹,咱们当初说好了,让我当大掌柜,要用什么人的事,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见闺女不高兴了,程时年真觉得冒汗。 本来就觉得愧对这个孩子,想想今天的事,闺女说的也在理。 好像确实是他不该直接答应老屋让程时汇来上工的事。 “你爷开口了,我实在不好推,老爷子轻易也不开口,就这一回。” “那就让他来,我也不是不想照顾大伯,就是酒坊不是咱自家的,还有车掌柜呢,大伯来可得好好干,咱这酒坊现在可养不起闲人。” 程元卿忍不住提醒程时年和秦氏,酒坊现在规模不小,以后的工人只会更多。 大家多是永福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少人家都带着亲戚。 要他家照拂的人一定不少,可是要想照拂,得有一条前提—— 能干。 酒坊只要能干活的人,不养闲人。 第八十章 被架走了 程时汇说的越来越不像话,俨然把自己当做酒坊的主人。 刚才程老爷子还出言把事含糊过去,现在却也不好在斥责大儿子了。 这会儿他如果在斥责大儿子,那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看不出来,程时汇在程家的地位了。 老爷子看重大儿子,现在他又跟着程时汇生活,他不能不扞卫大儿子在村人面前的脸面。 因为那也是他的脸面。 可是作为小儿子的程时年呢? 程元卿想,程老爷子并不是考虑不到程时年的处境尴尬。 只不过在经过内心的权衡利弊后,程老爷子还是选择让小儿子吃一点亏,全了大儿子的脸面。 程时年在座位上闷不做声,也不见得是想不到这点,大概也是考虑程老爷子年纪大了,所求所想也不过就这么点,也不愿意当众给大哥没脸。 车掌柜和程时年认识多年,对老程家的一些情况其实看得到比程时年还明白。 他一贯为人圆滑、八面玲珑,看穿程时年的顾忌后,就帮着打了个圆场: “时汇兄弟还没尝咱们这酒,就着急了!我看你不如喝一口尝尝再说,这酒劲可大着,这一海碗下去,你可都不一定能站住。” 这话也是说的实情。 程家今天设宴招待村里头这几位有名望的人家,当然不会吝啬一点酒水。 元合酒的度数是村民们常喝过的米酒数十倍,要是喝米酒,大伙可能一人能喝上一坛,可是元合酒,程元卿赶保证在座的人绝没有能喝下去还不醉的。 这一海碗的量,其实就不少。 大概也得顶一斤白。 “是吗?那我可一口干了!”程时汇原本想留着肚子多吃些肉,却又卯足了劲在今天的宴席上表现。 几乎是车掌柜一将,他就仰头把碗提起来灌酒下肚了。 程老爷子在旁都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大儿子表情艰难的把酒咕嘟咕嘟咽了下去。 因为从来没喝过元合酒,程时汇还当这和平常喝的米酒一样,一口气捏着鼻子就往下灌。 等两大口下去,才发现嗓子被辣的不行,舌头也发麻,他却不肯停下,为了挣回面子,咬牙往下灌酒。 不过他还是太小看了元合酒的辛辣,一海碗他喝了大半,没能忍住一口吐了出来,好在他晕晕乎乎的朝地下倒去,酒也尽数吐到了地上,没糟蹋这一桌子好菜。 程老爷子见程时汇一副醉像的倒下去惊了一跳,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第一个冲到程时汇旁边去扶,不过终究是晚了一步,程时汇已经跌在地上了。 “哎呦!”脸朝地倒下的程时汇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疼的一下子酒醒了不少。 一桌上的人见此也都起身来搀他。 结果程时汇起来的时候,磕得一脸血,一张嘴门牙还缺了一角。 车掌柜眼尖的指着地上的一截断牙,“呀!这是磕断牙了!”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程时汇捂着嘴疼的吱歪乱叫,女眷桌这边听到动静也都不避讳了,围过来看。 血忽淋拉的,秦氏就拉着程元卿的手朝后退了退。 王五家和里正家的也同样把自家的小子护在了身后。 小孩子怕见血、怕惊,这在庄户人家中也是一代代口耳相传的。 程元卿忍不住偷偷窜出头来跳着脚看了一眼,暗暗咋舌。 要说程时汇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挺渗人的。 他本来相貌还算中等,现在整张脸上又是血又是泥,又因为刚才喝酒喝多了,吐了一场,身上和嘴边都沾着令人作呕的呕吐物。 看他一眼,都十分影响食欲。 程元卿有些后悔,今天从酒楼定了不少硬菜,估计她一会儿得食欲大减。 好好一顿饭,被程时汇硬要逞能搅得不成样子,他自己也摔个满脸是血的下场,程老爷子此时也臊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暗忖当时就不该不经大儿子磨,把他带了来,让他老实在家就好,程时年也会照常往老屋送一份酒席上的饭菜过去。 现在可是好了,程时汇丢脸丢的,村里有名望的几家人都看尽了,孩子们都差点让他吓着。 “像啥样!快把脸擦擦!回家!”程老爷子怒道。 程时汇此时却有些不太清明了,刚才摔得那一下把他摔清醒了一会儿,架不住元合酒的后劲大,现在他又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老爹骂他、周边的人问他咋样了他都没听清,就听见了那句叫他走。 “我不走!老二请客我还没吃上肉没吃上鸡,我得吃上了再走!”程时汇晕晕乎乎的,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没错,他今天硬要跟着来蹭席,就为了那么口吃的。 这还真是丢人丢到家门口来了。 程老爷子在几个老伙计们面前,要强了一辈子,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 他气的手都哆嗦,咬牙跺脚冲着程时汇后背硬拍了一巴掌“啪”! “混账东西,你连你老子都不认得了?!快跟我回去!” “见笑了,见笑了,时汇酒量不行,这就喝多了,你们快吃,我先待这不成器的熊货家去,唉,不像样啊!” 打了程时汇一巴掌后的程老爷子又冲着几个处了大半辈子的老伙计们告辞,他是一分一刻都在这待不下去了。 要是再多待一会儿,还不知道程时汇能吐出什么混账话来。 大伙看着程时汇的样子,也确实是喝多了,再留下还不知道出啥乱子,但程老爷子又明显自己一个人带不走他,作为主人的程时年也不好离席。 好在今天帮工的多,找了几个壮劳力架着程时汇把他朝外拖。 这下也不管他嘴里怎么叫爹骂娘不肯走了,大伙全当他喝多了满嘴喷粪。 不过程老爷子要走,程时年还是张口留了。 “让他们把大哥送回去,再回来报个信您老不就放心了?这还一口酒一口饭没吃” 天冷了,这一来一回老爷子要走不少路,又没吃饭,程时年还是心疼亲爹。 饶是他怎么挽留,程老爷子也是直摆手的要走,最后也只得让他陪着程时汇和几个帮工一起回去了。 车掌柜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和程时年一直跟随老爷子的目光,淡淡的说了句: “咱这的老风俗,疼大儿啊。” 一桌人都听的清楚,也包括程时年。 他眨眨眼睛,好像被风吹进了沙子到眼里,没有说话。 今天无论如何是酒坊开张的大日子,程时年是主家里唯一的男人,他还得好好陪这一桌客。 很快,他又坐回了席间。 这次没有程时汇刻意捣乱,再加上车掌柜长袖善舞,气氛很快又回来了。 第八十二章 东儿不见了 要说对程时汇这个大哥,程时年的憋屈感是这个家里最高的。 原本碍于他照顾老人这一条,破例没和家人商量的做主答应了他来山上工。 可这还没正式开工,程时汇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起来。 能不干的活就不干,偷懒他是一把好手,如今酒坊里的工人基本都能上手酿酒了,就他还四处晃悠着,干啥啥不行。 这让程时年在秦氏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庄户人家都忌讳懒惰,程时汇这样,是最让村里人看不起的一种行为。 过去在程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程时汇就是想躲懒也没地躲。 现在到了程时年这边,他反而肆无忌惮了,仗着大哥的身份,有时还要“提点提点”程时年怎么做大掌柜。 要不是期初答应了程老爷子让他来上工,程时年真想把自己这位大哥给送回去。 他正愁拿程时汇没办法,小闺女就送了精囊妙计来,程时年就跃跃欲试着要去试验一番。 程元卿见程时年也有意于此,便又开口建议说,“您要是去了这招未必有用,不如请个咱酒坊的工人过去捎句话,老屋那边就算有什么想法,那也和人家说不着,意思也带到了。” 程老爷子要脸面,大窦氏又是个窝里横,程元卿相信这事要是程时年去说,那绝对当场就能闹起来,最后在逼着程时年改主意答应程时汇去上工。 而程时年的性格脾气,很有可能就经不住老屋那边的威逼。 这回程时年退了一步,就会让那边看出他的底线在哪,以后类似的事情指定会层出不穷。 程元卿要以绝后患,就不能只给老屋那边甜头,适当的还要给一棒子敲打一下,也有助于他们认清形势。 程时年和他们早就不是在一口锅里吃饭的了,况且现在也有了家业,在村里的威信也逐步起来了。 没道理,他们还需要做送上门去找羞辱的事。 程时汇不是喜欢在外人面前踩低程时年么?那他们也同样有权利不高兴他来上工。 一家人听了程元卿的建议,都觉得可行,实在也是老屋的战斗力太强,程时年自己首先就打怵。 不论遇上哪一个,论嘴皮子,他好像都说不过他们。 次日一早,程时年去酒坊的时候就吩咐了一个工人去老屋告诉程时汇一声今天起就不用过来了。 叫去帮着传信的人马上回来了,程元卿好奇问了一嘴才得知。 工人去传话的时候,程时汇的酒还没醒,躺在屋里呼呼大睡呢。 那人留了个心眼,把这话给程家的当家人程老爷子说了,还说让老爷子等儿子醒了告诉他一声,不用在过来。 程元卿就又问老爷子有什么话没有,脸色如何。 那人也都如实说了。 程老爷子听后脸上表情只顿了一下,就啊啊应了,还说麻烦他了,跑这一趟腿。 不过他脚还没迈出老程家院子,就听见里头程老爷子大声呼喊程时汇起床的动静,程时汇似乎酒还没醒利索,不知道支支吾吾说了什么,好像把老爷子气的够呛,院墙里头又传来一阵骂人的动静。 听到这里,已经有几句不是很入耳的话了,工人看程元卿是个小娘子,那些难听的话就没学出来。 程元卿稍作联想,就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谢过帮忙传话的工人就乐呵呵的朝家走去。 路上还遇上了形色匆忙的邵衍尘。 见到程元卿,邵衍尘紧皱的眉头不自觉的松了些,三步并作两步到她身旁问道: “看见东儿了吗?出来一天了,刚才我去你家敲门,就你姐在家,说没见他。” 听见东儿不见了,程元卿也有些焦急。 东儿年纪不大,却一直不是个贪玩的孩子,因为两家离得近,也常有自己过来程家的时候。 不过最近酒坊忙着开工,家里几个人都忙的脚不着地,一时也顾不上他,东儿就少过来了,这么着说来也有好几日没见过东儿了。 “没有,我刚从酒坊过来,好多天都没见他了。” 听程元卿没和东儿在一块,邵衍尘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今天一早他说闷了好几日,死活要出门玩,我看他确实在家呆不住就让他出门了,结果这出去一趟就没了信儿,我来你家看,也没找见他。” 程元卿想想东儿能去的地方,在村里也不外乎几个,况且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却一直很让人省心,不像是会自己瞎跑的,便安慰邵衍尘说: “你别担心,东儿还去过小柳枝家,兴许去找他了,我和你走一趟看看,要是没在我们再去旁处找找。” “嗯,多谢。” 程元卿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安定的作用,让邵衍尘原本焦灼的心安静下来,仔细想想东儿能去的地方委实不多,大不了先一处处的找过再说。 两人惦记着东儿一路无话到了小柳枝家,不过东儿却不在这里,程元卿又领着邵衍尘在永福村的大柳树下和孩子们常玩的几个地方一一找了,都没发现东儿的踪迹。 “东儿人这么小能上哪去呢,他自己也走不了多远啊!”程元卿有些迷茫的看着村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忍不住开始着急。 邵衍尘这边就更不用说了,他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朝天放了一束烟花似的东西。 紧接着不知道从哪来了两个人,彼此都蒙着面,程元卿吓了一跳,站在那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邵衍尘却没有顾忌她的在场,恍若无人的吩咐几个暗卫。 “东少爷不见了,查查,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两个蒙面人训练有素的道了声是又悄然退下,邵衍尘皱着眉头不说话。 若非刚才亲眼所见,程元卿几乎就认为刚才没有人来过。 不过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去探听邵家兄弟的隐秘。 邵衍尘为何在暗卫面前称呼亲弟弟为“少爷”,还有他为何有暗卫这件事,程元卿都认为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作为邻居、朋友,她更关心现在东儿的安危。 第八十三章 这个村姑不简单 邵衍尘没找到东儿,程元卿也跟着着急,便一直跟邵衍尘坐在山脚的河边没动,等待他的暗卫传回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邵衍尘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越来越冷。 平时他话虽不多,有时却还能跟他们家人玩笑几句,时间长了,程元卿似乎从未把邵衍尘和危险这两个字划过等号。 而今天的邵衍尘,冰冷的让人不敢靠近。 此时的邵衍尘则沉浸在过去的一段段晦暗记忆里。 亲生母亲的早逝,幼弟和自己性命的安危,以服毒药为代价换来的出逃,这些年带着东儿的颠沛流离,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是刚发生在眼前的事。 自从在永福村落脚,乃至后边遇到程元卿一家人。 邵衍尘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段痛苦的记忆了,他忍不住想难道是继母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后悔了想要赶尽杀绝? 那为什么冲东儿下手,而不是干脆除去他呢?是了,因为他已经服了她亲手递来的毒药,估计也没有几年好活,那么拦着她和她儿子路的,就只有东儿了。 想到这里,邵衍尘周身的气场更是冷峻,连程元卿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听到声响,邵衍尘如梦初醒。 “吓着你了?” “没,没事,我知道你是担心东儿,我也担心他的安危,不过东儿这么机灵,一定没事的,说不定也只是我们想多了,他指不定猫在哪一处玩耍,等我们回过神来他就出来了。” “但愿如此,也最好如此。”邵衍尘挑着嘴角冷笑一声,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芒。 幼弟现在已经是他唯一不可触的逆鳞,要是京城那边真敢伸手至此,那他也不怕鱼死网破了。 程元卿则见他脸色不好,还以为是担忧东儿的缘故。 邵衍尘的眉心紧紧拧着,一直未曾松开,程元卿看得心里难受,鬼使神差的,她走过去用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心,帮他把眉心轻轻揉开。 邵衍尘感受着眉间传来的柔软,一动不动。 探查完东儿行踪的暗卫回来像主子禀报,正巧看到这一幕,饶是他训练有素,此时惊的几乎下巴要掉下来。 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还允许个小村姑碰自己了? 他觉得这个村姑不简单。 暗卫们轻功都不差,要想让人无所察觉,他们有的是方法,不过对于主子,他们是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的。 邵衍尘到现在也没有发现步步走近的暗卫,实是因为他心乱了。 暗卫故意加重了步子,反倒是程元卿先听见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还让别人撞上了! 程元卿通红着脸,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眼神飘忽不定。 邵衍尘有些不舍刚才眉心的柔软,却还是正色的回身转向暗卫,不动声色的把程元卿给挡在了身后。 “如何?” “回禀主子,小少爷他并无危险,现下正在永福村的吴家,据属下所探,是吴家的女儿将他哄骗过去的,具体为何,属下也就不知了。” 暗卫低首跪地的向邵衍尘禀报,听到东儿没有危险,邵衍尘和程元卿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永福村的吴家,程元卿看看邵衍尘那张不同于村中其他小郎君的脸,心想这莫非又是那个倾慕他的吴夏儿? 邵衍尘此时却不明就里,他早就忘了还有吴夏儿这么个人。 “吴家?在哪?” 暗卫查到了东儿的去向,却没有将东儿带回来,这也是之前邵衍尘的吩咐,不暴露他们的行迹。 永福村地偏人稀,邵衍尘已经带着东儿在这停留了两年多。 在这两年间,他们一直过得风平浪静,暗卫们也一直隐在暗处不动,短暂的平静生活其实也是来之不易。 邵衍尘不想在带着东儿四处颠簸,早就吩咐过暗卫们,不到万不已的时候,切不能在人前暴露。 而刚才在程元卿面前毫不遮掩的将暗卫召唤出来,也是没有把程元卿当外人的意思。 在他眼里,上次毒发时程元卿一家不求回报的帮助,已经把这一家人当成了自己人。 否则,他也不会让东儿和程家频繁接触。 不过暗卫所说的吴家,邵衍尘却完全没有印象,也不记得从东儿嘴里提起过永福村有姓吴的一户人家。 他朝程元卿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看到这,程元卿也忍不住为吴夏儿扶额了。 暗恋对象完全对她没印象,她这还拐卖人家的亲弟弟,这哪是想结亲,这不是得结仇吗! “我知道吴家在哪。”程元卿无奈道。 “吴家的大闺女,拐走东儿做什么?” 暗卫说东儿没有危险,那就一定没有,邵衍尘对亲弟弟的安危放心后,又对吴夏儿的所作所为不明就里,他想了半天,又补了句。 “她是不是个傻子?” “噗嗤!”程元卿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里又替吴夏儿抹了一把汗。 “是不是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她就转身朝村里吴夏儿家走,邵衍尘紧随其后。 吴夏儿家中。 东儿被骗来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程元卿,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就想走,吴夏儿则挡在他面前张开双臂拦着。 “你干嘛拦我?” “我不是拦你,你不是好不容易来我家一趟吗,还没玩够呢不是,咋就这么早走了?” “我来你家是因为你说元卿姐姐要来!我不想和你玩!” 吴夏儿委屈的憋着嘴,内心十分焦躁。 她知道这小孩是邵衍尘的亲弟弟,平时就是兄弟两个相依为命,感情好的不行。 接近邵衍尘不行,她就想要退而求其次的和邵衍东搞好关系,毕竟邵家只有邵衍尘一个成年男丁养家,他肯定顾不上照顾东儿这个小孩。 那么他将来娶的妻子,势必就要把他这个最牵挂的弟弟照顾好,吴夏儿主意打的不错,可惜东儿不买她的帐。 而且还心心念念的一直要去什么程家,她本就忌惮程家那两个小娘子长得俊,怕把邵衍尘勾了去,这下心里更是恨毒她们了。 她掐腰就冲东儿吼道: “你想去找她们,今儿我还就硬不让你去了!程家有啥好的,一家子赔钱货!你不知道她们祖母多嫌弃她们!” 东儿到底还是个孩子,被吴夏儿一吼吓了一跳,又惊又怒,又不会替程家说什么辩白的词,就闭着眼向吴夏儿大哭着吼回去。 “呜呜!你胡说!呜呜呜呜!” 邵衍尘和程元卿赶到吴家院墙外的时候,正听见吴夏儿吼东儿的声音和东儿的哭喊声传出来。 两人心里都是一揪。 邵衍尘也不等敲门,干脆一脚踹开了吴家的院门。 院子里的吴夏儿此时看到凶神恶煞的心上人,居然也知道害怕了。 她看看东儿,又看看满面怒色的邵衍尘,一时不敢说话。 “谁给你的胆子吼他?”邵衍尘冰冷的眸子扫过吴夏儿苍白的脸,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第八十六章 三催四请 酒坊的管理规则很快被钉在了院墙上,工人们来往之间都能看见。 除此之外,规定刚被钉在墙上的头几天,程家还专门找了识字的人来念诵。 事关切身利益,工友们都很关心。 不久之后,永福村酒坊的优良待遇就传遍了酒坊、村子,甚至外村人也有知道的了。 这简直比在县城上工还好! 有那些能打听胆子大的外乡人,听说永福村程家的酒坊工钱多,主家好,都纷纷托人打听要来。 老屋那边也终于开始沉不住气了。 “老二也忒狠了,好歹我是他亲兄弟,这还说撵就撵回来了,就那么一回,我不就吃多了酒?他就一点不看您二老的面子。” 老屋的上房里,程时汇和小窦氏坐在程老爷子和大窦氏的下首,抱怨着程时年两口子。 要说一开始,程时汇刚被通知不用去酒坊上工的时候,程老爷子那是真着急,也觉得丢人。 他当场就教训了大儿子一顿,而且还让程时汇早收拾了,去找二郎程时年赔不是,最好能求老二家的原谅,在让他去上工。 偏程时汇的倔脾气就上来了,他从小就爱凡事压着亲弟弟一头,程时年给他没脸让老爷子教训他,他心里窝火不能冲老爷子撒,也不好意思去老二家骂,索性撂挑子了。 自以为是的程时汇和小窦氏还以为二房会像过去那么好拿捏,他不去,老爷子发了话,最后程时年还得来请他。 程时汇甚至都想好了,到时候自己要如何拿乔,不能答应,怎么也得让老二给自己一个管事的位置。 怎么也没料到的是,老二一家这些天干脆没动静了。 这是摆明了,真不要他了? 到手的工钱没了,小窦氏就头一个按捺不住。 一直挑唆着程时汇赶紧和老两口讨讨情,在回工坊去上工。 程时汇一直嘚嘚嘚个不停,炕上程老爷子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终于,程老爷子看儿子说的越来越不像样,忍不住把炕头上的枕头用力朝着这个过去一直偏疼的儿子砸过去。 “你个混球!当初我咋说的!让你好好种地你嫌累,嫌土里刨食,非要去老二那上工,我厚着脸皮替你求了,你倒是好生的去,非要学那些不作法的混不吝,惹的老二烦了,这下好了,不让你去了,丢人都丢到家门口了。” 程老爷子这是恨铁不成钢,他要强了一辈子,又多看重长子,在这丢了大人,好几天老爷子胸口都憋着闷气。 要依着老爷子的心思,被老二撵回来还不是最丢脸的,丢脸的是程时汇自从那天起,就天天在家四仰八叉的躺着混日子。 程老爷子催促他下地,程时汇耍懒的说他有事,其实有啥事?不就是等着人老二来请他,程老爷子这两天可谓是差点让这个儿子气死。 大窦氏对这种外事是一向不管的,但是程时汇一口一个老二心里头不敬她和程老爷子,大窦氏就不能容。 “老二自从和他媳妇分出去,我看就越来越不像样,都是他媳妇挑唆的!” 本来程时汇让程老爷子训的正抬不起头来,大窦氏的话一递过来,他登时就像找着了梯子,顺杆就往上爬。 “是啊娘!我看老二指不定就让他家那口子给糊弄住了,要不您把他叫来?咱关起门来在自家好好说道说道,我不信他不听您的!” “那是!你们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货!”大窦氏压根没听出来程时汇是在给她架秧子似的,但大窦氏并不是笨人,她兴许是心里不在意。 在她心里,这两个儿子对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而且无论她怎么责骂儿子,儿子们也不应该心生怨怼。 那样就是不孝顺、没良心。 程老爷子此时正一脑门子的官司,老妻非但不劝和一下儿子,反而帮着搭腔,他就上火。 但是程老爷子要真能奈何的了大窦氏,也就不会有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了。 此时老屋里的场景还是如同之前每一次一样,大房为了切身利益,先从大窦氏那里下手,说通了大窦氏,在由大窦氏火力全开的把矛头对准程老爷子。 一个屋檐下住的几口人,除了自己都一个想法,程老爷子往往会招架不住。 最后,程老爷子还是让程元珠去把程时年叫了来说话。 当初找人传话给程时年,不让他再来上工的时候程时年一家人就议论过这事。 依照程时年的本性和老屋那头对这件事的热衷程度,是一定会再来说项的,而他们也会顺势答应这件事,不过却是有条件的。 现在老屋那边果真让人来叫了,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程时汇竟然拖了这么久才来。 老实的程时年当然不会想到,他亲哥哥还等着他去请他呢。 程元卿依旧不放心亲爹独自过去,好比上一回程时年只身一人去老屋,回头就自作主张答应了程时汇来上工的事。 这次她说要跟程时年一道去看看程老爷子和大窦氏,程时年倒没多想,反而觉得自己这两个孩子,最小的程元卿也懂事了,知道孝敬老人。 喜滋滋的就领着穿好衣裳的程元卿去了老屋。 迎接他们的,依然是大窦氏的冷脸。 程时汇和小窦氏此时倒是一脸热切,尤其是程时汇,和那几天刚去酒坊和酒坊开业那天,简直判若两人。 程时年和程时汇这两兄弟这么多年,程时年从来没一次性的看到过亲哥这么多的笑脸,一下子,他还有些不适应。 程时年还是正襟危坐的冲着程老爷子和大窦氏问了好,又问他们今天喊他来做什么。 大窦氏照旧的没好话,指桑骂槐的说程时年不叫就不来,眼里没爹娘。 而程老爷子则在炕上佝偻着背,神色不清的看着小儿子。 只见今天的程时年穿了件草地绿宝色的厚褂,头发五黑发亮,身躯挺拔的站在屋里头,端看着就是个精神人,周身的气质也是文质彬彬。 怎么看,都比过去没从老屋分出去时看着好。 至于站在程时年身旁端茶的程时汇,除了眉眼间有些相似之外,这两人诈一看都不像是俩兄弟。 他知道这是程时汇不作法,也没小儿子有本事,有际遇。 为人父母的,却总偏疼那个没本事的孩子多些。 程老爷子叹了口气,还是张了嘴。 “我和你娘把你叫来,也没旁的事,就你大哥他、你大哥他混啊,在你们酒坊正日子里头还喝个烂醉,给你丢人了,那天回来我就说他了,一家人的,这正事上他不帮着点,还拖后腿,他是越来越倒退了,你不一样啊,你现在是越来越靠上走了。” 程时年听着老爷子的话里待着一股悲凉的意思,他听着心里就不落忍,几乎下意识的他就想说这些都算了,转头就能主动说出答应让程时汇去上工的话来。 程元卿眼疾手快,适时的咳嗽了两声,提醒程时年他们在家说好的,不能这么轻易答应,尤其是,不能主动提出让程时汇回到酒坊上工。 第八十九章 暖房 酒坊的工这些天每天都由程时年和车掌柜两人盯着,为了方便盯着酒坊的酿酒进度,车掌柜夫妻俩索性找村里在程时年家不远百米的地方买了块地皮。 也不用在额外请旁人了,车掌柜直接托盖酒坊的人接着在起一处两进的院子。 原本永福村的土地是不卖外人的,这也是老传统老讲究了。 现在村民们日子都过得不咋地,再说车家要买的,和程家挨得虽不远,却不是村里居民们常驻的地方,那边都是离山脚下近的。 村民们通常为了安全考虑,都不爱住到那边去。 不过这住了几十年了,对自己背靠的大山,村民们也早有认识,至少这座山上是没有吃人的猛兽。 车掌柜打听到没有猛兽突袭的事,对于在山脚下安家也就没有抵触了。 永福村里车掌柜也只认得程时年一家,旁的虽然也有很多人家都是酒坊的工人,但是都远没有程时年和车掌柜互相知根知底、处的时间久。 对于车掌柜要把家安在自己周围的事,程家一家人都很欢迎。 尤其是秦氏,她现在每天的生活主要还是在家里度过,偶尔的去帮王五家的和里正家的做做饭。 他们的酒坊开工后,程时年心疼媳妇,一家人商量后就决定再雇两个专门做饭的媳妇。 做饭这类活是庄户人家媳妇常干的,对她们来说也不费什么力,程家因为这个也不需要花很多的钱请人,甚至人选也是有的。 建酒坊的那几天,大家都夸饭菜好,王五媳妇和里正家的儿媳都是这方面的能人,程家干脆就续请了她俩专职做饭。 王五家的和里正家的都很乐意,村里的媳妇一般都没空出去找营生贴补家用,别看不少女人不用下地,光是伺候家里的老人、照顾孩子们,还要承担家里的一应家务,这也是个不小的担子。 而且她们做的这些都是极琐碎耗功夫的,上哪也没地去找程家开的这个条件的活。 只需要临到饭点的时候开始备菜、炒几道够工人们吃的大锅菜就行了。 程家这样的活想着她俩,所以这两人都格外感激秦氏,加上本就聊得来,一来二去秦氏没事的时候也总往王五家和里正家的那去唠嗑帮忙,也算是给她自己找了个打发时光的营生。 程家一家人的生活热热闹闹展开了,秦氏却总念叨着家周围的人家太少,她总觉得不牢靠。 程元卿想说,自家后头就是邵家兄弟两人住的石屋,咋也算是有人烟了。 听闺女这么说,秦氏却不说话。 程元卿知道,这是秦氏觉得邵家兄弟俩住的房子里没个女眷,秦氏没事就不能去窜门子。 过去秦氏没嫁到永福村来时也是爹娘的掌上宝,都是顶疼她的。 一家人也和老程家一样,住在自家村里的居民区,每天热热闹闹的过活,程元卿的姥姥那时经常领着秦氏串门,骨子里,秦氏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但是自从嫁到永福村,秦氏的自由就被婆婆限制住了。 不光不能随意外出,也不能常有人来家找她。 秦氏喜欢热闹,却更渴望家中和睦,她压抑自己的本性,就是为了能让大窦氏少骂点人,大窦氏在这一点上也很聪明,她看透秦氏的心思,拿捏起这个小儿媳妇来,可以说是一拿一个准。 在这样的高压家庭气氛下,秦氏过了这么些年真的是不容易。 所以现在能有车掌柜这一家和她交好的人家,搬到自己隔壁来,秦氏简直高兴的不行。 房子还没起好,车掌柜自己平时要来往于建昌县和永福村两地,秦氏就拉着车掌柜的媳妇张氏干脆先暂住在她家。 张氏本身就是爽利性子,又和秦氏交好,再加上一直稀罕秦氏和程时年的两闺女,想也不想的就点头答应了。 为此,车掌柜还颇有微词。 “一家子都卖给你们了,房子早晚不得起好,这就拉着我家内人不还了?” 秦氏一手拉着张氏,一手叉腰,笑的嘴都咧到了耳朵后边,倒是少有的样子。 “去去去,快走,你媳妇在我这啊,你就把心搁肚子里!” 见秦氏这样,两家人就都笑了。 谁让平时秦氏一直是个纤弱的样子,就是大声和人起高腔也不曾有的,突然的能说能笑了,两家人都觉得好玩。 看着阿娘这样,程元卿是真的高兴。 过去的秦氏和程时年一样,甚至程元月的性格也是受他们影响良多。 这些都是他们长期被老屋大窦氏压榨的结果,要是没有这种长期的压制,秦氏也很可能不是这幅性子,就更被提程元月了。 其实程元卿早先就觉得,大窦氏好像也是刻意把家里的儿媳、孙女养成这幅样子。 她其实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或者儿媳妇们太有能耐,有太多自己的心思。 最好她们都能单一的听从大窦氏的安排和指挥,永远不懂得反抗。 从某些方面讲,她们这个奶奶,也不是一般人。 大窦氏不光这么想,而且也做到了,她真的是将一家子人死死的拿捏在手里。 上到当家人程老爷子,下到她们这些孙女,几乎都是仰她鼻息。 程元卿几乎可以想到,如果没有自己的意外到来,老程家一定是不会分家的。 那么程家二房的下场,也是难以逃出大窦氏对孙女们的安排。 首先程元月会嫁入一个老富商家里做小,程元卿也许不会因为激怒大窦氏而被卖到腌臜地界去,可看她有卖孙女的行为在前,也指定不会给她寻什么好去处。 等到车家的房子建好,离交付给裴家第一单生意商议好的元合酒,也酿的差不多了。 这天程家一家人都来了车家,给车掌柜夫妻暖房。 这也是永福村的老讲究了,人们乔迁新居,一般都要有亲朋好友的上门致贺,他们管这叫暖房也叫温锅。 暖房的这天,去的亲朋也要待上给主人家的贺礼,程家如今银钱早不像过去那么紧张,两家又是通好,秦氏特地带了自己酿的酱菜还有从建昌县买的两个上等尺头来。 这样的礼,在城里也是没挑的。 张氏欢欢喜喜的收了,招呼着程家人入席吃饭。 暖房的这一天,是必须要吃饭的,据说这样可以增加屋子的人气,将屋子里的阴暗污浊之气驱赶出去。 第九十四章 披麻戴孝 因为柳枝奶奶去世时,已经膝无儿,所以披麻戴孝“孝子”就自然由小柳枝充当。 在程元卿的安抚下,小柳枝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整个人瞧着也不呆愣了。 秦氏拿着临时找来的草绳给小柳枝系上,按着民俗,孝子还要穿上草鞋或者白面的布鞋。 庄户人家大约家里都没有白布,因为老太太走的匆忙,秦氏也只能给小柳枝找了双草鞋来穿。 披上麻带上孝,程时年也在村中找了人报丧回来,一个简易的灵堂就在柳家正屋设好了。 入殓后,死者家的亲朋好友都会来吊唁,永福村的村民世代居于此处,村子里人口简单,大家多都相识,所以虽然柳枝奶奶生前来往的亲人和邻里不多,但死者为大,有心的村人还是会来吊唁。 小柳枝按孝子的身份跪在正屋门口迎接,程时年领着一家人招呼来吊唁的亲人。 村民们都知道柳家只剩下了一老一少,柳老太太一走,小柳枝可就真是个孤寡孩子了,许多来吊唁的人也都关心这一点。 结果等他们来到柳家,发现竟然是程时年帮着主持丧事,有好事的问了程时年,得知他是受了柳老太太的临终嘱托,要抚养柳家这唯一的一个独苗长大后,都纷纷感叹程家人仁厚。 抚养一个男丁长大,对一个普通的村民家庭来说,还是挺困难的。 先不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就是单凭男丁长大后娶媳妇就是一个不小的开销。 村民们虽然都可怜柳家就剩下一个小子,却大都有心无力,最多大伙谁家有口余粮,给这孩子些,不让他饿死就是了。 没有一家人,敢说把小柳枝接回家养的话。 程家现在在永福村里建了大酒坊,手底下几十号工人,前段时候还有老些县城、府城的酒楼老板来程家谈生意,那车马一辆辆的从村里头过,里头掌柜的穿的衣裳,他们好些见都没见过。 在永福村的村民们眼中,老程家二房的日子是真正过起来了。 反倒是老程家的大房和老爷子那头,其实才是老程家的主枝,这分家后看着却有些不如以前的势头了。 但从老程家的地就能看出来,程老爷子和程时汇原本种的地在村中田地里都算是收成好的,而今年,老程家的收成也就堪堪达到了村里的中等水平。 这倒退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村民们在议论这两家时,也喜欢把程老爷子那一支称为老程家,程时年这一支称为酒坊程家。 两家人不单是分了家,在村民们眼里,两家人的界限也越来越分明了。 程家突然发了家,原本还有些村民觉得不平衡,原来差不多的人家,程家怎么就突然富起来了呢。 但是因为柳家这件事,程时年一家人忙前忙后的,又做出了抚养柳家遗孤的承诺,却在村民心里赚足了好感。 村民大多还是淳朴的,大家口耳相传听闻程家和柳家的事后,都感叹程时年还是个仁义人。 同村的人出息了,还不单只顾自己发家,也帮扶邻里,在村里招工不算还打算抚养村里失了长辈的孩子,这一行为在村人面前给程时年两口子赚足了好感。 这年头哪家没个在灾病的,程家的善举和帮扶邻里,可以说是村人们都乐见的,他们一方面感念程家人的仁义,另一方面也都想在程时年这一家人面前赚个好脸,以免等自家有个不测的时候,程家能稍作帮扶。 因为帮着操办柳老太太的白事和收养小柳枝在村人面前赚足了好感,这件事是程家人都没有想到的。 他们也是在事情过去好久之后,在许多村民咋变的态度中才回过味来。 此时的一家人还沉浸在浓浓的悲伤中,虽然柳枝奶奶和程家不是血亲,但自从两家交往以来,老太太总是慈眉善目,还经常开解一家人。 与大窦氏不同,孩子们都喜欢围在柳枝奶奶跟前,秦氏和程时年也爱没事和老太太唠嗑,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的正是柳枝奶奶这样的老人。 程元卿陪在小柳枝身边看他跪了半天,身子还直挺挺的就冲身后的秦氏招了招手。 “阿娘,你带小柳枝去吃点东西吗,我在守会儿。” 说着,程元卿就帮小柳枝解麻绳,在替自己穿戴上,“我答应了柳奶奶,柳枝是我的亲弟,我是 他亲姐,他给柳奶奶戴孝,我也能带。” 庄户人家的停灵,一般都是三天,几人之前就合计过,要给柳老太太设上三天的灵堂在将她厚葬,为了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小柳枝尽管年纪小,也得披麻戴孝。 不过充当“孝子”却不是件轻松的差事,首先白日里客人来的时候,得哭得跪,晚上也有守灵,这三天是不能阖眼的。 要是一个人从头到尾的充当下来,别说是个孩子了,就是个身子骨好的大人也指定能累晕了。 一家人既然决定了收养小柳枝,就是把他当成了自家孩子,秦氏见小闺女懂事体贴,也不阻拦,她看着小柳枝也是可怜、心疼得很。 “来,跟秦姨走,咱们去吃点东西。” “不,我不能去,我在这陪着我奶,秦姨,你带元卿姐去吃。”小柳枝摇着头拒绝道。 “咕噜咕噜。”小柳枝的话音刚落,就响起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这孩子一下子就脸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你这孩子,要进孝心不在这一晌上,你先和秦姨去,等过会儿咱们在来替你元卿姐,这还有你程叔呢,放心。” 秦氏本身就是个母性特别强的人,平时就喜欢孩子,最见不得孩子吃屈。 本就怜悯小柳枝,加上这孩子又懂事乖巧,对奶奶孝顺,让去吃饭还不动,秦氏就难等了,不顾小柳枝的抗拒拉起来就领着他走了。 好在小柳枝现在人,饿的也没力气,秦氏就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把他拎走了。 被拎走的小柳枝乖乖的任秦氏牵着去吃饭,他知道这是程元卿一家人对自己好,小小的他已经很能分辨善恶是非。 “秦姨,我奶的白事你们花了不少银子,我知道我奶的银子放哪,等晚上我就拿出来给您。” 第九十六章 将计就计 车掌柜对程元卿突然把这个叫李三水的伙计叫过来十分不解,但是想想程元卿以前一贯的行事,忍住了开口阻止的话。 李三水本是想偷看主家的酿酒过程,偷偷学了来在卖给鸢飞楼,没成想程元卿突然叫自己,就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就想溜。 不过酒坊的禁地外,除了看守的工人,几乎没有人烟,李三水想躲也没处躲。 咬咬牙,李三水硬着头皮来到车掌柜和程元卿跟前。 “小姐叫小的不知道啥事?” 程元卿饶有趣味的打量了李三水一眼,从头到脚,这个人都透漏出别有用心的样子,那双眼睛更是飘忽不定,一直乱看。 她的记性极好,凡是通过她引荐到酒坊里的工人,打过照面的她都记得。 眼前这个李三水,应该是通过程时年或者秦氏的首肯进来的。 “没什么,我和车掌柜要去屋里谈点要紧事,你就在门口守着,注意别让别人靠近这。” 看穿李三水和鸢飞楼的把戏后,程元卿已经想好了计策。 他们既然敢打这么不入流的主意,就别过她送他们这一记教训了。 李三水本就愁没有机会探听酒坊的秘辛,没成想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下可把他高兴坏了,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窃喜的表情,一个劲的点头。 “成啊!小姐放心,您有啥话尽管和车掌柜的说,有我在外头保准谁也听不见!” 其实他才是那个最想偷听的人! 程元卿心里冷笑一声,不在多说,和车掌柜一前一后进了休息的屋子,李三水目送着两人进屋,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在屋外巡逻,等屋内没什么动静传来,他就按奈不住趴到门边偷听去了。 “元卿,最近酒曲部人少,我想着要不从前面放一些人进去?” 车掌柜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李三水一听这还真是有关酒坊的大事商议,心下一激动就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块树枝。 “咔嚓”一声,屋内的车掌柜和程元请都看向屋门的位置。 车掌柜才要去查看,程元卿就对着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车掌柜人情达练,想想今天程元卿的异常就没有不明白的了。 这边程元卿一边冲车掌柜做着手势,一边说道: “这事容我在想想,如今看找上门来的生意不少,咱们的人手也确实不够,不过酒坊里还是得找些知根知底的,像这间屋子,平时也得看好了,万一人多手杂,可就不妙了。” 屋外的李三水不知道里边程元卿和车掌柜的眉眼官司,只从声音听来,这间屋子还真藏着什么不成? 那可太好了! 里头程元卿和车掌柜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就从屋里出来了。 出门的时候,程元卿和车掌柜都见到李三水着急忙慌的从门口向外撤,故意装着没偷听向外打量的模样。 程元卿心下好笑,脸上却不显,照样如常的样子又去酒坊各处巡视了。 车掌柜也很配合的装模作样一番,剩下的,程元卿就要看李三水的表演了,他们可不能抢了人家的场子。 而李三水也确实让好处迷了眼,他一开始随着程元卿一行人走了,后来又偷偷自己绕回来。 一个人躲在院墙里的角落里,等到天擦黑,工人们都下工了才偷偷出来。 早就等不及的他,想到如果自己真能拿到酒方,那白花花的银子可不尽往自己兜里躺了,便着急忙慌的推开白天程元卿来此秘谈的屋子。 房门没锁,李三水一点也没察觉怪异,反而还沾沾自喜的暗道天助我也。 “这么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登上程家酒坊的话事人的,还不如让我上,怎么着也比她强呀。” 李三水一边找酒方,一边骂骂咧咧的吐槽程元卿。 酒坊里的工人都知道,酒坊的大老板是程家,而程家对酒坊的话事人,却是一个不到八岁的女娃娃。 平日里李三水就经常抱怨,让他们这一帮大男人在一个小女孩的手底下做活,实在是开玩笑,这程家也太过疼孩子之类的。 “这小姑娘房间还挺干净的,怎么也不放点东西在这里呀?” 李三水找了半天都没有找着酒方,差点都有些泄气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重要的东西程元卿也不可能放在显眼的地方,于是李三水就又往桌下床下钻了一圈。 “嘿,我还当这小娘子能有多精明,看,这不还让我找着了!” 李三水手握着刚从床下找到的一叠纸,虽然不识字,他也有八成把握这就是元合酒的酒方了! 拿到酒坊的他没在酒坊久留,立刻连夜去了鸢飞楼,砸开了掌柜赵七的大门。 “掌柜的,我知道你很想要这个酒方。但是你原来给的价格我可是挺不满意的。” 李三水不识字,不过他也猜到这是程元卿亲自写的酒方,明白这东西此时价值连城,要知道程氏酒坊的酒水,现在在各大酒楼可都是特殊供应。 李三水拿到这么重要的东西,鸢飞酒楼又不缺钱,他怎么可能不拿乔呢? 掌柜的看到李三水手里的那种方子,眼睛都快发光了。但是李三水的话给他当头来了一棒,都给人打醒了。 掌柜的这下是知道了,他收买的就是一匹白眼狼,他定金可是给李三水付了五两银子,这都堵不上李三水的嘴? 但是心里在恨,赵七此时也不能打退堂鼓,他势必得把酒方握在手里才行。 “胃口倒是不小,说,你想要什么价?” 掌柜的也不跟李三水多说,在来之前张员外就已经告诉了他买这张酒方的底价,只要是在底价里都可以谈。 “五百两现银,还要给我在村子里盖一栋房子,娶上一个媳妇儿,我知道你后面是张员外,他们家丫鬟可漂亮的紧。” 李三水其实心下也没有底,这么多条件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但是只有把价格提高点之后才好压价,而且他相信如果鸢飞酒楼的老板拿到了这张酒方,获得的收益一定是比这些要高的。 第一百零一章 风声传到村里了 元合酒现在对做酒娘生意的人来说,那就是一块肥肉。 凡是尝过元合酒的人,不管是嗜酒如命的人还是平常不饮酒的人,味蕾都会被元合酒征服,喝过它,就再也尝不出其他的酒的滋味了。 用车掌柜的话说,那尝别的酒,就和喝水一样,没什么区别。 那对这些做生意的酒楼来说,如果酒楼里有元合酒,对他们的生意将是多大的进项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建昌县和府城里的富贵人家已经都兴和这酒了,别的酒楼卖,自家酒楼却因为没有拿到程家的订单没有元合酒,这也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好不好! 这不就是明着说,他们酒楼不如别家吗! 于是,这些商户们又不得不对程家低眉顺眼的,但是不少人心里都觉得,永福村那个穷小地方的酒坊,话事人还是一个小娘子,若不是因为元合酒实在是一酒难求,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程元卿这个小女娃娃。 正当他们一方面怀疑信任,一方面又求酒不得的时候。 市面上突然出现了另外一种和元合酒味道相近的酒,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现在既然不是程氏酒坊一家垄断,那么他们去其他地方买酒也是正常的事情。那些酒楼掌柜的这么一想便没有了心理负担,一个接一个的向张府涌去。 不过也有些谨慎的商家,持观望态度,毕竟鸢飞楼现在吆喝的响亮,这酒可是没拿出来过。 程元卿看到这些掌柜的这么着急的模样,冷笑一声,只怕他们到时候财酒两空啊,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张员外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这所有的一切都在程元卿的掌控之中。 “老爷老爷,外面来了好多酒楼的掌柜的说是要来求酒。” 张员外正在书房里面畅想自己未来美好生活时,小厮突然来报外面来了许多人。 “让他们进来。” 听到外面来了许多人,张员外便知鸢飞酒楼的掌柜已经把风声给送了出去,这一些人估计都是来跟自己订酒的,既然是财主来了,岂有不见的道理? “听说张员外也能酿出来元合酒?这段时间想要酿元合酒的人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他们都失败了。” 其中一个掌柜有些不相信张员外这么快就能酿出元和酒,要是真那么好酿,这多少年了,谁家酒坊出过这种品质的酒?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揣测,这鸢飞楼的酒,八成就是从程家偷的方子。 “自然是酿出来了才敢说这样的大话呀,虽然说那元和酒风味复杂,但也不是无迹可寻,我张某人淫浸酒道这么多年,想要喝出元和酒的配方,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大家猜测归猜测,但因为对鸢飞楼的酒抱有一线希望,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说出来,否则惹恼了张员外,万一酒真酿出来了,不卖给他们,那吃亏的还是自己个儿。 至于张员外,就更是不肯承认了。 他早些年便是凭着喝酒发家的,所以他这么一说,那些酒楼的掌柜们也就装作信了半分的模样。 他们倒也不想程家霸占着元合酒,一家独大,若是有人与程家争上一争,说不定程家就会扩大生产,他们也能拿到订单了。 “张员外,若是您真的能酿出原喝酒来,那简直就是造福建昌县的事情呀,那程家酒坊确实规模太小了,我们这些人都拿不到订单。” 有些不入流的酒楼,为了能买到元合酒,此时已经开始攀附起张员外来,一人一句的把张员外捧得胡子翘上天,甚至开始跟着张员外一起骂程元卿和程家。 他们这些没有拿到订单的酒楼掌柜的本来就对程元卿积怨已久,现在这么多人一起在骂程元卿,自然是更加的嚣张,更加的张狂了。 见这些掌柜的对程元卿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张员外也就放下心来了。这些可都是生意人,就算知道自己这酒方来路不正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有酒给他们卖,谁都可以是他们的爹。 “我们相信张员外已经酿出来了元和酒,只是不知张员外的元合酒价格如何?” 价格一直都是他们这些生意人最看重的,所以带他们骂程元卿骂爽了之后,总算是有人提出来了这个问题。 这话一抛出来,便引起了在场所有掌柜的的注意力,大家都在等着张员外如何定价。 “之前我便放出话来,张家的元合酒是要比程家元合酒便宜的,现在自然是不能食言,我们家的价格比程氏元和酒低上三成。”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放心了,之前程家元和酒价格太过高昂,我们利润空间太过小,很是有些人不太愿意,现在有了程氏更便宜的元合酒,他们也就能赚更多的钱,他们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我想向张院外下一百斤的订单!” 有人带头向张员外下单,其他人更是不甘示弱,纷纷开始跟张员外下订单。 张员外这一天,就已经收定金收到手软了。 只不过,流言终归是会传到程家那边的,永福村那边也渐渐知道了,张家也能酿出元合酒的这件事情。 “元卿,不是爹不相信你,只是现在到处都在沸扬扬的传,张家也能酿出元合酒来,这件事情可怎么办呀?会不会是咱们家的酒方被泄露出去了,酒方可是一个酒坊的命呀!” 他们程氏酒坊原本规模就不够大,他们一直在担心,若是一直不给其他酒楼订单的话,那些酒楼掌柜的会不会联合起来打压他们酒坊,现在都不需要那些掌柜的联合起来打压他们酒坊了,其他酒坊就已经能酿出来元合酒,这对他们的打击更大! 程元卿摇摇头,他又不能跟程时年和秦氏说张员外偷倒的酒方是假的,也就只能规劝他们安心些,不是什么大问题。 “放心,爹爹阿娘,咱家的酒方没有泄露出去,只要我们安安心心酿我们的酒,没有人能将咱家的生意给抢过去。咱家不还有裴浔的订单吗?至少够咱家吃一阵子了。” 第一百二十章 回忆过去展望未来 因为要教孩子们识字,程时年抽空带着一家人去了建昌县采买东西。 现在已经入冬,秦氏便把给一家人准备的冬衣早早拿出来晒过了。 临到出门的这天的前一天,刮了一夜的风,秦氏就把晒好的冬装从箱笼里拿出来给家人们穿上。 程元月和程元卿都是桃红和浅莲红的夹袄,秦氏特地向村里种棉花的人家挑的好棉花给闺女们做袄。 不同的是程元卿因为年纪小,过去身子一向畏寒,秦氏怕一个小袄子不够,又给她套上了个小斗篷。 帽檐还戴上了一顶红色的兔皮的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红团子一般,非常可爱。 袄子是秦氏亲手做的,每一团棉花她都细细挑过,簇新的衣裳还在大太阳底下晒过,程元卿和程元月穿着在外头站着一点都不觉得冷。 对小柳枝,秦氏当然也不会厚此薄彼,家里的青布用完了,她还特地拖同村进城的人捎了几匹来。 因为过去小柳枝好多衣裳都破旧了,秦氏索性给这孩子从里到外的做了个遍,要不是程元卿看着不太像样阻止了,秦氏还得继续做下去。 小孩子的身高一天一个样,往往今年的衣裳,明年穿着就小了。 她是真怕秦氏上来一阵手痒,把多年没得儿子的热情全付诸到小柳枝身上一套套的做起没完来。 那到时候小柳枝长了个子,衣裳也穿不进去了,秦氏做的这些衣裳还得拆了重改。 程元卿都可以想象到她到时会有多心疼!小柳枝会有多内疚! 为了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程元卿还是决定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孩子们都跟过年似的穿着新衣裳,秦氏和程时年却是穿着半新的。 不过尽管如此,秦氏还是把里头的棉花给拆开重加了新棉花进去。 这样的冬衣外边看着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可在保暖性能上却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实惠经济的法子,再过去的每一年里秦氏都这样给大伙续棉花。 然而每次秦氏这样做的时候,却总能受到婆婆大窦氏的白眼。 过去秦氏怕婆婆不乐意,每年冬天续棉花的时候,她自己的衣裳总是穿旧的,只给程时年和两个孩子晒棉花、续棉花。 就这样,每回大窦氏见了也要刺秦氏两句。 “少二两棉花能冻死谁?家里多少钱都让你们给败瞎了!” “俩毛丫头还净挑好的,你有那功夫啥时候给老二添个小子才是正经!” 类似这样的冷言冷语,每次秦氏临到冬日里在院子里晒冬衣都能听到大窦氏类似的话。 照常理来看,秦氏是典型的农家能干媳妇,这样的媳妇娶回家,哪家婆婆都应该很满足,哪里还会挑三拣四的呢。 可是,大窦氏偏偏就瞧不上这样的秦氏。 可能也不是瞧不上,而是纯粹的为了打压秦氏,将秦氏贬低的一文不值,这才显出她们窦家闺女的能干来。 像程元珠和程豆米的娘小窦氏,冬日里就从来不给家里男人和孩子干这些,她只会揣着手的跟在大窦氏后边附和。 说什么娘说的对,这么干能暖和多少啊,费劲巴力的,秦氏要是有这么多闲工夫不如多干点活。 对,是多干点活,最好能帮她多干点,让她好闲出去窜门子。 所以可怜的秦氏为了让妯娌和婆婆满意,晒完了棉花缝完衣裳之后,必须得更卖力的干活才能少听几句她们的刺啦。 刺啦也是永福村的一句土话,是讲拐着歪的骂人刺人的意思,总之话里话外的,在秦氏给程时年和程元卿姐妹俩重缝了冬衣之后,大窦氏和小窦氏总得把她刺啦一顿。 秦氏面皮薄,受不住刺啦,每次被骂了之后,脸就涨的通红,然而却不敢吭声,只好闷闷的低着头干活,不敢抬头去看大窦氏母女和小窦氏。 这样的日子可是过了好几年! 可大窦氏不知怎的,越是把秦氏刺啦一顿,反倒越是觉得刺啦的过瘾。 她仿佛就喜欢看别人被自己刺啦的一脸通红,不得不屈服的模样,那才叫解恨。 现在分家后秦氏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家里人也感念她为家里的付出。 程时年现在更是因为回了永福村住,把秦氏照顾两个孩子的辛苦看在眼里。 夫妻两个原本感情就不差,现在更是有点蜜里调油的意思。 在程家,程时年从来不讲究君子远庖厨,只要他看见秦氏干活,他总要上去帮忙。 看到这样的程时年秦氏,程元卿也总算知道过去的日子这么难,为什么秦氏还能在老屋甘之如饴了。 这完全就是爱情的力量催使的啊! 好在现在他们分家另过了,自从程时汇在酒坊开业那天喧宾夺主作威作福后,程元卿用计威慑过他,后来重新让他进了酒坊做工,他已经老实多了。 最起码这么些天,他们都没有收到酒坊工人的们对程时汇的投诉! 希望他在里头能好好的干活挣工钱,程时年当然不会舍不得这点银子。 他们家就怕程时汇借着亲戚的身份在酒坊里作威作福,难为其他工人。 都是乡里乡亲,人家虽然是来挣他们程家这份工的,可也都是凭本事吃饭。 早在酒坊刚开立的时候,程元卿就和车掌柜讨论过,没有一家工坊的老板是靠着克扣工人发家的。 他们要想把酒坊做大做强,就更不能对工人们克扣,之后随着他们商议的工人政策一项项出台。 效果当然是非常好,工人们干起活来那是一点也吝啬力气,主要是程家给的条件好,还让他们每个人看到了“希望”。 没错,在程家上工,可不是只要来了就行,干多干少直接和工人们的工钱挂钩。 要想多拿钱,简单,那你就靠双手的劳动来换取,程家酒坊绝对会给予你公平的待遇。 而且她们酒坊一项项的福利待遇,更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 几乎是程元卿的一项项员工福利政策一出台,就震惊了四里八乡。 而在酒坊上工的工人们,出去现在脸上也有光。 不少到了该说亲的永福村壮劳力,女方家一听小郎君是在程家酒坊上工,都争抢着要把闺女嫁过来! 酒坊的建立,可以说是一次性大改了永福村大龄男青年的说亲难问题! 村子里家中有在酒坊上工的人家,或者亲戚在酒坊的,都感念程家仁厚。 相比于挣钱,这些乡亲们的认可程时年和秦氏显然更觉得喜悦。 这是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不光自家的日子过起来了,还带动了大半个村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识字 拿着祝县令送的一堆文房四宝,程元卿拉着小柳枝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只有程元月还心里不踏实。 趁着程时年去帮秦氏做饭的功夫,程元月把她们姐俩屋里的房门一关,凑到程元卿身边一副欲言又止。 程元卿:我姐这是怎么了? 程元月看着小妹探寻的目光,不知怎么话还没说出口就羞愧的低下头了。 她能和小妹说她害怕念书识字吗,她可笨了,估计也学不会,而且祝县令带他们去买笔墨纸砚的时候她看了,都好贵啊! 难怪庄户人家一般都念不起学,家里要供柳枝这个男孩去念书是正该的。 她虽然好多事情不在嘴上说,心里却是把小柳枝也和程元卿一样当做亲弟弟的。 还有小妹,程元卿聪明,而且家里能有今天的日子,要程元月来看,这几乎全都是小妹的功劳。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程元卿,他们家现在还在老屋里过着过去的那种苦日子呢! 所以在听到祝县令带着他们去买笔墨纸砚的时候,程元月心中的担忧也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出来。 她害怕自己太笨了,学不好,念书真的是很抛费的一件事,程元月骨子里和秦氏一样,都是特别勤俭的女人。 而且她们的勤俭更体现在对自己身上,对她们的家人,却是格外大方。 但是她看着小妹那张脸蛋,却说不出口。 说出来,小妹会不会很失望呀? 程元月在那别别扭扭了半天,还是没组织,一旁的小柳枝都替她着急。 “大姐有啥事你就说?爹爹和阿娘都不在,我们也不能吃了你呀,不要害怕!” 程元月对着一脸稚气的小柳枝苦笑一声,犹豫着还是把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就是、就是要念书……我不行。” “大姐,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咱们姐妹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客气话嘛,再说,小妹我可不认为姐你的脑袋瓜不够用呢,我相信,如果你愿意念书的话,一定能念好!” 小柳枝也在一旁鼓励着程元月, 程元月听着小妹和小柳枝的鼓励,不禁红了脸颊。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就勇敢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刚刚那副别扭样。 原先只要想起那些字她就害怕,而且感觉脑袋里越来越乱,现在听两个小娃你一言我一语的鼓励,她就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小妹,你说我真能识字吗?” 程元卿郑重的看向程元月,拍着胸脯保证。 “肯定能,而且咱爹就识字,你是她闺女学起来肯定也不费劲!” 程元卿怕一下给了长姐太多压力,在她学起来的时候在觉得吃力,又劝道: “也不是让你学到多好,就是我和小柳枝也一样啊,读书才能明理,咱们就每天认几个字,不当个睁眼瞎就行!你要是认的慢,那就三天一个五天一个,再不济就七天一个,反正没人在后边催着你赶着你,你还怕什么?” 程元月看着小妹和小柳枝一副坚定不移的样子,再加上她们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程元月最终还是决定试试。 “那好,我答应你们,我试试!” 程元月点了点头,答应了小妹和小柳枝。 她心想反正只需要认个字罢了,她可以不用家里的纸笔,不就没啥抛费了吗。 小柳枝立马高兴起来: “大姐,那我们可以一起去念书喽?” 程元月笑着点头。 程元卿:“可以啊柳枝,以后有姐姐们陪着你,你可得好好念书,等你考上了秀才、举人,以后还能去京城赴考,到时候我们就能去京城玩了!” 从没去过都城的程元卿表示她很想去见识一下大周朝的繁华! 屋里三个孩子越聊越开心,顺带还给小柳枝科普了一下读书方向。 科举! 这个年代没法避免的土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其实还是很低的。 虽然程家现在吃喝不愁了,但是面对县令,程时年和秦氏还是不自觉的放低姿态。 这就是根深蒂固的阶级! 程元卿倒是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而且她也一点都不虚。 凭自己的双手本事吃饭,又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小柳枝也是一脸的跃跃欲试,不停的在程元月耳朵旁边念叨着,让程元月有些哭笑不得。 小柳枝虽然是个男孩,但是他的心性和程时年差不多,对于读书是又好奇又觉得好玩,知道从今天晚上开始爹爹就要教他们念书了,激动的不行。 等秦氏来喊三个孩子吃饭,他们都聊得热火朝天,连秦氏喊他们的声音都没听见。 秦氏只好再次喊了几遍,这才把三个孩子叫回了屋子里。 “快来吃饭!再磨蹭下去饭菜都凉了!” 秦氏的话音刚落,程元卿就拉着小柳枝跑了回来,还对着秦氏做了个鬼脸,逗得秦氏呵呵直乐。 “元卿姐,你看爹爹阿娘他们多喜欢我啊,你以后要好好照顾我哦!” 小柳枝拉着程元卿的袖子说道。 程元卿姐妹俩看到这样的小柳枝也忍俊不禁。 这段时间小柳枝已经和刚来的时候大不一样,可能是程家人对他的关爱,让他重新恢复了稚气。 有时候还会调皮的和家人们开玩笑了,但玩笑归玩笑。 柳枝却一直很孝顺,也挺懂事,所以,程元月姐妹俩也很疼爱小柳枝,也很愿意照顾她,因此, 小柳枝明知道姐姐们都疼他,才故意这么说。 程元卿一转身对着小柳枝的脸颊亲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道: “你放心!二姐肯定照顾你!” 这么一句话,让小柳枝的小脸蛋瞬间涨得通红。 其余几个家人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秦氏对小柳枝最是溺爱,当下就把小柳枝给护到了怀里。 “别理你二姐,她啊,就是个调皮的。” 程元卿被秦氏打趣,也不生气,只是对着小柳枝扮了一个鬼脸。 看着小柳枝被秦氏护到怀里,程元卿忍不住笑了起来。 “先吃饭,吃完饭咱们找爹爹学识字!” “嗯!你们快先吃,吃完了在学。” 孩子们好学,程时年和秦氏当然高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来客 今年冬天的雪下的格外大,很快整个永福村已经被白雪覆盖了,村道上的积雪越积越厚。 小柳枝原来养的那两只大兔子早就变成了红烧兔肉,后来搬进程家,秦氏怕他寂寞打听着谁家刚下了小兔,又给他抓了两只来让他养着打发时间。 结果小柳枝把这两只小兔子照看的和小狗似的听得懂人话,每次小柳枝张着小手吆喝: “兔兔!兔兔兔!” 那两只小兔必定前后脚蹦蹦跶跶的乖乖来到小柳枝面前,现在两只兔子也就比巴掌稍大一点。 平时的时候小柳枝是把它俩搁院子里养的,也幸亏下大雪的前一天,他突发奇想的把两只兔子窝挪到了屋里。 秦氏本来极爱干净的人,但是想着小柳枝这孩子平时也没什么诉求,好不容易有个小要求,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多亏了这么一举,那两只小兔才没冻死。 现在雪势渐小,外头可还是天寒地冻的。 秦氏担心小柳枝冻坏了身子,所以特意嘱咐孩子们别往外跑,免得冻病了就不值得了。 程家的新屋还算宽敞,所以小柳枝窝两只兔子并不显得拥挤。 两只兔子乖巧听话的躺在小柳枝的小床上睡的正香。 程元卿、程元月和小柳枝正围着这两只小兔看,也算是他们猫冬打发时间。 程元月看了一会儿,就回床头把绣花的东西拿出来,一边对着窗户一边绣。 依程元月的年纪,要程元卿看还是个孩子,但是她却总以“大人”的身份要求自己了。 可能是因为长女的原因,程元月做事说话,总显得比程元卿老成不少。 一会儿,程元卿和小柳枝也看小兔子看得无趣了,又围到大姐身边看她做绣样。 程元月很喜欢绣东西,而且绣工也很好。 每隔几天便会做一副绣品,虽然程元卿不懂绣品,但是她却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大姐绣的真的好好看啊! 但是因为绣品样式的单一,程元月每次多绣的都是些荷包帕子,再要不就是给家里的枕套上绣绣花。 程元卿记得之前在现代的时候,不少名家绣品绣出来都跟画一样,而程元月绣的和他们那些大家比比也没差。 就提议让程元月把绣品的样式扩充一下,所以现在程元月能绣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而且不少都用来了装饰程家的屋子。 几人在家里围坐着,院子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小柳枝本来就在炕头上,听到动静,蹬蹬蹬就爬到了窗边,回头看向两个姐姐说: “是爹爹和裴大哥!” 秦氏应声站了起来:“这大雪天的怎么过来了,路可不好走。” “阿娘,您快点去把门打开,好叫爹爹和裴大哥进来。” 因为外边风大,一家人在屋里干脆从里边把门给插上了,门关的严实,也能减少冷风吹进来的几率。 所以要是程时年和裴浔想进来,还需要她们从屋里把门给打开。 秦氏一听,连忙放下绣活跑到厨房找了一把扫帚,又从灶台上拿了一块抹布,擦了擦手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程元月把门打开之后,就看到了两个男人立在了自家的门前。 其中一个男人穿着青色棉袍,头戴纶巾,揣着两个手,正是自家爹爹程时年。 而另外一个男人穿着一袭白衣,腰间配着玉带荷包,身材挺拔,正是裴浔。 有客来了,一家人都到门口迎。 程元卿往外探了探脑袋看到自己门口停了辆马车,马车旁边是几个丫鬟、小厮等人,马车上面的帘子半掀着,隐约能看到里头四下都有软垫。 她们开门的功夫,小厮正把帘子放下。 程元卿忍不住腹诽裴浔。 大雪天穿一身白,裴浔想隐身啊! 而且大冬天的,你带这么多人跟你一块出来,你不怕冷,人家也不怕啊?! 有钱人真奢侈! 呜呜,她也好想有钱! 作为一家主母的秦氏很快热情的把裴浔迎到屋里来,才待要沏茶,就发现大闺女递了一杯来。 秦氏什么也没察觉的就顺手接过来给裴浔递过去,裴浔长了一副笑模样,也不客气,直接端着喝下了。 “爹爹、裴大哥!快来炕上坐!” 小柳枝赶紧把他们两个往炕上引,裴浔一进门就被炕桌和凳子给吸引住了目光。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炕,也从来没有在家里见过这样的炕,看上去十分的舒适柔软,一看就知道这炕十分的暖和。 而且炕上的被单,都是程元月亲手绣的花样,饶是裴浔是个男人,对这些东西不敏感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小柳枝仿佛注意到裴浔的目光,骄傲的挺着小胸脯介绍。 “这个、这个、还有那些,都是我大姐绣的!”小柳枝说道。 “哦?是吗?”裴浔转头看向程元月,眼里闪烁着兴奋。 “嗯,是呀,我大姐绣的最好看了!” 小柳枝不等程元月说话,就主动的替程元月回答了,一脸骄傲,那感觉就和他绣的差不多…… 裴浔接着又夸了几句,看着程元月问道: “元月,你是怎么会绣这些花样子的?” 这种花样子可不像是普通的女孩子绣的,这种东西,除了有专门学习女工之人外,普通人哪里会做呢? 裴浔自诩算得上是见过世面,这些绣样他在府城裴家都没见过,可真是精美。 程元月见裴浔又把目光看向自己,不好不答了。 不过话还没说,她的脸就先红了。 “那个,我闲暇的时候也没事做,就随手做了这么几件玩意,没想到竟然还能用得上!” 程元月红着脸,有些不敢抬头看裴浔。 想想刚才裴浔问的,她又不好意思的说: “咳咳,这些花样都是元卿教我的,我娘也教了我不少针线,我学着做了两三个,觉得好看心里又喜欢,就顺手多做了几个。” “是嘛,这些可真是太难得了!要是拿到外边去卖,肯定是一件珍贵的宝物 !” 裴浔听这些果然是程家人研究出来,程元月亲手绣的后,对程家人奇思妙想和手艺精通的印象更加深了几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留饭 裴家的生意做的如今,手里当然不乏手艺不凡的工人和势力,甚至很多时候,都有人慕名而来,想投入裴家门下。 毕竟在府城,裴家声名在外,对自家产业底下的也不错。 不过裴浔年纪轻,又想要在长辈们面前证明自己,少不了的许多时候就不愿意动用家族的威慑力。 而且他还格外欣赏程家,在他心里像程家这样有手艺,有想法的人家,何愁发不起家来? 这点倒是和程元卿不谋而合。 她也对自家的未来很有信心! 程时年和秦氏虽然现在性格还是包子一点,耳根子软,太过善良,但是这些也都是他们的优点! 凭这点就比那些一心只想挣快钱,不管不顾的黑心商人好多了! 至于程元月,对这个长姐程元卿其实心里充满了心疼。 程元月因为是长女,整个童年时期都是生活在老屋大窦氏和小窦氏的欺压下。 后头有了程元卿,非但没有改善程元月在老程家的家庭地位,还因为秦氏又生了个闺女,愈发不招大窦氏的待见。 和程元月年纪相仿的程元珠在老程家的日子可比她过得好多了,好像从始至终,她们二房的人都没被祖母当做自家人。 在大窦氏的眼里,只有程元珠才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孙女,而程元卿和程元月则是她讨厌的儿媳妇生的“赔钱货”! 因为程元月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又对小妹一直照顾,程元卿心里一直对她有些怜悯。 现在好不容易程元月发现了自己的爱好,对刺绣十分专着,而且她也确实有天赋! 程元卿相信未来,长姐一定能够在这方面取得不小的造诣。 至于家里的“新成员”柳枝,别看这孩子年纪小,却极聪明机灵,只是可能因为接连失去亲人的原因,他格外的黏人…… 但不管怎么说,小柳枝展现出了的记忆力还是很惊人的,如果他有兴趣的话,能走上科举这道正途,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自己,程元卿就想好好的守着家人们过日子,把程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买好多的好多的地和房子! 这个小梦想一直静静的藏在程元卿心里,偶尔想起来,她都会觉得心里美美的。 …… 裴浔坐了一会儿,又从身上取了契书出来。 “这趟来还是跟你们下订单的,这回还是要两千斤,能不能赶出来?” 程家人闻言都看着那张裴浔手里拿着的订单,却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在等程元卿拿主意。 原本让小闺女来当酒坊的掌事人,只是程时年和秦氏出于对闺女的一种疼爱和补偿。 原本是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娃娃能做好管理这么多人的酒坊话事人,可偏偏程元卿就做到了。 无论从做生意还是用人管人上,程元卿都比程时年和秦氏强许多,甚至有时候车掌柜都感叹自叹不如。 慢慢的,大家已经很能接受程元卿管着生意的事。 几乎除了程元卿实在不方便出面的时候,会由程时年代她出面外,酒坊里的事一向是她说了算。 而且就算程时年出面,那必定也是和程元卿事先商量好的。 所以,他们都不反对程元卿继续当酒坊的话事人。 裴浔此时也看着程元卿,他和程家来往也有些日子了,更是程家酒坊的第一个客人,对程家的事知道的更多些。 程元卿只思索了片刻,就开口道: “行,这笔单子我们接了,本来冬日里是要给工人们放假的,产酒量一定会低,到时候其他的订单我们就先不接了,先把你这个给做完他。” “够意思!”裴浔又露出了他的招牌小虎牙笑道。 裴浔此时开始感叹幸亏他没听家里人的,今天没往程家跑! 当初他一看下了这么大的雪,就担心程家酒坊的产酒量会下降。 现在这元合酒的生意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裴家因为和程家的合作,也赚了不少。 饶是裴家现在在商言商,也不能把小看了。 而裴浔的亲人们则觉着程家还不是那么重要,最起码,不至于让他们裴家的少爷在大雪天上门求见的态度! 可裴浔却不这么想。 他深知程家酒坊的规模,如果自己不着急不这么有诚意的来下单,那很可能程元卿就会把供给裴家的元合酒削减。 万一再有其他买家想明白,比他先一步来买酒了,有银子不挣,裴浔绝不能办这事。 等程元卿亲口答应只接自己的订单,裴浔是真的高兴! 这下好了,不虚此行啊! 几人商议好了订单,秦氏就开始留裴浔吃饭。 这几次裴浔都没有拒绝,不仅如此,他还厚着脸皮问秦氏能不能给他领过来的小厮们也备点饭。 秦氏自然无有不可的,程元卿倒是侧目看了眼裴浔。 看来他还不是那种纨绔子弟,只管自己吃喝不管别人的嘛。 因为程家人不多,也没有多余的饭桌,索性一家人就没有分桌,一家人陪着裴浔在桌前坐了下来。 秦氏很快就端着一碟碟香喷喷的饭菜上来。 裴浔看了眼饭菜,顿时眼睛都亮了。 秦氏本身就是擅厨艺的庄户媳妇,这菜色,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不仅如此,这些菜全部都是按照程元卿的标准做出来的,每个菜式,都精致可口,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裴浔不禁咽了口唾沫。 程元月在旁边给秦氏打着下手递菜。 “裴公子尝尝这盘鱼。”秦氏夹了块红烧鱼放在裴浔碗中。 “恩,好,多谢婶子!”裴浔一口将鱼肉吞咽下去,然后又夹起了另外一个炒青菜。 这青菜也不错,虽然是普通的素菜,但是味道很不错,看着很是清爽可口。 “裴公子再尝尝这个。” 秦氏又夹了一个青菜放进裴浔碗里。 “谢谢婶子!” “你这么大老远跑来也没什么能招待的,都是些农家菜,你吃得惯就好,对了,这道还是元月炒的。” “是吗?那我更要尝尝!” 裴浔笑嘻嘻的将碗里的青菜吃了,心情很不错的赞叹了一句:“婶子和元月的手艺真不错!” 秦氏闻言顿时笑得很灿烂的说:“那就多吃点!” 裴浔又将另外几样小菜一样一样的尝了一遍之后,又夸奖了秦氏和程元月一番。 听着裴浔的话,秦氏心花怒放,而程元月却微微脸红着微笑不语。 程元卿看看长姐,暗忖哪个少女不怀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严寒天气 姐妹两个同吃同住这么久,彼此之间最是了解了。 程元月这样,直把程元卿看得既着急又心疼。 抓着脑袋想了半天,觉得裴浔如果也对自己大姐有意的话,她俩倒也不见得不般配。 她怕就怕是,程元月这边本来只是起了个感情的小苗头,结果被自己这个东风吹的苗头越来越大,演变成了大火。 而裴浔那边在没这个意思,程元月这边岂不是要吃亏,要伤心死了? 她不想让包子姐姐伤心难过! 而且在程元卿的眼里,包子姐姐还没成年呢! 这个年纪心里有个暗戳戳喜欢的人还没什么,要真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程元卿的心里还是很难接受的。 要知道这个年代很多女人都是死在难产这一关的,而造成这一事件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不少女子嫁人太早,而且很多都是一嫁人就怀孕了。 程元卿打心眼里不想让包子姐姐去冒这个险,不过她也知道,程元月的婚事不宜拖的太久。 但是她也希望尽可能的,等程元月满十八了再出嫁。 心里打定了主意,程元卿又开口保证道: “放心姐,这事我指定烂在肚子里,我你还不知道吗,我嘴巴最严了。” 程元月听到小妹这样说,也松了口气。 同时她心中也觉得畅快不少,对裴浔的懵懂感情,也被她很好的收了起来。 加上程元月本就是个内敛、心性不计较的女子,对这种强求不来的事,她从来不奢望。 程元卿见此,当然不会去挑唆程元月去做什么。 她准备努力发家致富,也就一两年的时间,她有信心一定可以成为建昌县首富! 到时候,包子姐姐也长大了,如果裴浔还是一个良人的选择,那就最好,如果不是,那么程元月再则良配也是好的! 这样一来,也算是圆满的解决了包子姐姐的终身大事。 这边,裴浔从永福村程家回了裴府之后,就去了裴家如今的长辈和内院的主母,裴夫人那问安。 没办法,去程家之前裴夫人心疼儿子,很是反对过裴浔今天出行。 母子两个感情一直很好,裴浔违背了母亲在先,这回到了上房哄了自己亲娘几句,就把裴夫人重新给逗笑了。 裴夫人笑道:“你啊,就嘴巴会说,啥时候能给我说个儿媳妇回来?” 裴浔一见亲娘又要旧事重提的给自己催婚,就陪笑道: “这事急不得啊。” 裴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 “你都多大了还急不得?就别跟我装糊涂了,你自己是咋回事自己心里清楚,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们裴家下一任家主夫人的位子,还能一直空着不成?” 裴浔闻言只好道:“好好好,我保准明年就成亲,后年就让您抱上大孙子好不好?” 裴夫人听到这个答案,立即喜笑颜开道:“好!你记住你说的话,我可等着你给我带儿媳妇回来了。” 说完便笑眯眯的走出屋外,留下裴浔在屋内苦笑。 他的心里很明白,如果自己真有那个心思娶妻子,恐怕早就把妻子娶进门了,还用得着现在吗。 不过这个话,裴浔可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这不仅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脾气很倔,而且也因为自己对娶妻这件事并不热衷。 要说中意谁的话,其实他也说不清楚。 他们这一支裴家人虽然是商贾,但是裴夫人也数读诗书,曾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在相夫教子方面,裴夫人堪称妇女典范! 整个裴府,除了一个形同虚设的老侍妾外,裴老爷只有裴夫人一个,而且夫妻俩年纪越大感情还约好。 两人是一直同房而居的,裴浔在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长大,内心对未来的妻子,也是有些期待的。 不过从前说起这个话题,裴浔的内心总是很迷茫。 今天不知怎么,脑海里却闪过程家那个安静的身影。 摇了摇头,裴浔大步跨出了母亲的院子。 既然和程家定了新酒,他得马上去和裴家名下的酒楼酒坊掌柜的分派一下把酒运到哪里去销。 少男少女的心事在各自心间匆匆而过,此时的裴浔和程元月都年纪尚轻,随着冬日里天气的越来越恶劣,情愫什么的很快就被掩了下去。 永福村今年的不少田地,都被冻裂了,北风像刀子似的刮人。 这种天气,是很容易发生水灾或雪崩等灾祸的,尤其永福村的村民本来就多,而且今年的雪灾还没有减轻,所以永福村的村民,基本上都是在家中呆着,哪都不敢去。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村子里的牲畜已经被冻死很多。 眼下,村民们已经来不及担心今年的冬天太冷,来年会不会耽误春耕了。 在这个严寒天气活下去,成了村民的首要问题。 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村民们已经是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了。 不过天气实在太冷,就是在屋子里挡不住寒气,但是村民们仍然不敢在燃火烧炕取暖了。 过去他们还能出门捡捡柴,而今年冬天又才刚开始,天气就冷成这样,再过半月一月的还不知道如何呢。 因此柴火就显得格外珍贵,知道过日子的村民们都会把柴留起来,等到入夜天气极寒的时候用,不少人家都是一家人没事聚集在一个屋里取暖,每个人身上都裹着家里能拿出来的所有棉被。 至于程元卿一家,在这方面早有打算。 如今他家手有余银,早就不用自己出去捡柴了。 还没入冬的时候,程元卿就在村里挑了几个闲着的孩童,跟他们说好了几斤柴几个铜板。 庄户人家的孩子们手里头谁有过银子的,一见程元卿提的条件,大家都抢着给程家捡柴。 结果到了截止的日子,程元卿家的后院已经被柴火堆得满满的了! 也就是多亏了程家这个新家大,有前后两个院子,要不还真放不开。 当初秦氏还担心柴火一冬用不完会受潮,现在却忍不住庆幸当时闺女的无心之举。 要不然这大冬日里,他们上哪找柴火用去? 当然,家里的柴火多的用不完,程时年这个孝子也没忘记给老屋那边送。 之前已经送了几十斤了,程时年担心老屋那边人多,柴火不够,就又从酒坊找了几个帮工来拉柴准备往老屋那边送。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讹钱 程老爷子再一次表现出他对大房的护犊子,程元卿和程元月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同时程老爷子的孙女,过去程时年就一直不在二老们跟前,程老爷子又看重程时汇这个大儿子,对小儿子生的两个丫头,他虽然不会说是不慈,但对她们也是不怎么看顾的状态。 因为是小娘子,所以程老爷子的认为教养她们都是大窦氏的责任。 当家庭出现冲突和矛盾的时候,程老爷子也不是那种很公正的人,他的最终目的,始终是把事情压下去。 大窦氏虽然是老程家辈分最高的女人,但却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再加上的无知和愚蠢,一直苛责二房的几个人。 可以说,程元卿和程元月在老程家生活这么多年,对亲祖父祖母已经没有了任何期待。 她们从来不期待祖父母能站在自己这一边主持公道,甚至,只要不无缘无故的冤枉她们,姐妹俩就觉得很知足了。 “那爷,要没啥事,我们就先走了。”程元卿一脸委屈的看着程老爷子,她准备做戏做全套。 程元珠不是敢记恨她们吗,她就干脆把这事揭露出来。 省的以后外人以为她们堂姊妹感情甚笃,到时候还不是白便宜了程元珠。 “唉,这样我也不强留你们了,走。”程老爷子看着自己这几个孙女,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老大家的这一年越来越不像样了,兴许是生了个儿子给老程家留下根基的缘故。 程时汇、小窦氏包括二孙女程元珠,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似乎都越来越不像话了,尤其是程元珠。 都说孩子一岁强过一岁,程老爷子冷眼旁观看着,程元珠还远不如老二家的元卿懂事。 至于元月嘛,虽然看着木讷些,但是人家也是心灵手巧的,就家里这个老大家的二孙女,干啥啥不会,起哄第一名。 程老爷子想起来就憋气,他想是不是该趁着有精气神,好好替大儿子当当家了? 程元卿一家人不知道程老爷子的想法,也就当他累了,纷纷起身告辞。 因为刚才说话的功夫,又飘起了雪,出门这趟,程时年坚持不让程老爷子出门送。 至于大窦氏,她从始至终就在炕上坐着没挪一下屁股。 出人意料的,程时汇夫妻倒是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不过程时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程时年可能没看到,不过两个闺女看见了,也装没看到的。 她们已经在这方面很有默契了,大伯凡是和自家开口,那准是没什么好事。 所以这两个小姑娘都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老二!” 在程时年一只腿已经迈出,老程家大门的时候,程时汇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程时年一听,顿住脚步回头。 看见大哥的样子,程时年心中更加疑惑了,自己这个兄弟,可从来不是什么拘束性子。 “咋了大哥?”程时年看着程时汇,等他开口解释。 “也没咋地,这不是你现在手里头有银子吗,大哥这手里头可没钱啊,想给咱爹和咱娘割两肉都难!” 程时年听着就嘴角抽搐了几下,他看着这个三十多年的亲兄弟一脸皮皮赖赖的笑容就感到一股子无力。 不过以他凡是不把人往坏处想,不把事做绝的习惯,他还是几乎没有犹豫的点头道: “你要多少?” 看着程时年拿荷包的掏银子的动作,程元卿只想说这就是冤大头! 程时汇一见要钱有戏,和小窦氏对视一眼就兴冲冲的笔了一个指头。 “一两银子?” “十两!”程时汇一脸财迷相的说着。 程时年手上一抖,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荷包,他不由的抬头瞪了一眼这个三十多岁的亲兄弟,他都没那么多钱! 程家酒坊的生意虽然现在越来越大,家里的银子也越挣越多,不过大多数钱,却都由秦氏和程元卿姐妹俩藏在了家里。 程时年是个称职的账房,他只喜欢算账记账,一点也不喜欢摸钱。 而且住在永福村,还真没多少能花到大银子的地方。 村民们的生活朴实无华,很多交易甚至都是以物易物的,就算是要拿银子买的,那也不过多是几文钱的东西。 所以程时年平时也不过是装个一二两银子出门,很多时候他还习惯装铜板出门,因为在村里一两银子已经够一户人家两个月的嚼用。 冒然给人家买东西,那是很有可能找不开的! 而程时汇!竟然开口就要十两银子! 还说什么给程老爷子和大窦氏割肉,这老两口得吃到什么时候去才能把这些钱的肉给吃回来。 程元卿险些气笑了。 “我说大伯,我家现在开了酒坊做上了生意,可也养着一大帮子人呐,您的工钱不还是我们给开的?你这样狮子大开口,也不妥!” 敢拿她爹爹当冤大头宰,当她瞎呢! “呵呵,元卿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大伯我也不是没有办法,谁叫你们都是老爷子的亲骨肉呢,你们是他的孙女,是咱们程家的骨肉!” 程时汇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意思不言而喻,这是摆明了要讹上他们。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行径,程时年也心里觉得很不得劲。 给老人们添东西,他不是不舍得,还很乐意,但是程时汇这么要银子,分明不是给老人用的。 程时年心中有气,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来反驳自己大哥。 这也不能怪他,面对这种厚脸皮的人,脸皮薄的那个总要吃亏。 不过程元卿可不是好糊弄的。 “大伯要这么多银子,不会是我爷和我奶出了啥事?哎呀!幸亏咱们没走啊爹,快,咱赶紧回去问问!” 说着,程元卿冲程时年眨了眨眼睛。 程时年秒懂,立刻跟着附和道:“元卿说的对,这事还得找你爷和你奶问问去。” 父女俩一唱一和的,程时汇和小窦氏在一旁急的都快出汗了。 见程时年和程元卿掉转了身子还要回屋,一直装聋作哑的小窦氏忙道:“别啊二弟、元卿,咱爹咱娘啥事没有!” “哦,原来没事啊,那大伯要这么多银子干嘛?” 第一百三十九章 羞辱儿媳和孙子 大窦氏说着,一把拽住秦氏胳膊就往回拉。 这一拉秦氏猝不及防,她手里还牵着个孩子,小柳枝因为伤心痛苦,压根没看脚底下的路,眼见就要摔在院墙上了。 秦氏心疼孩子反应快,一把就把小柳枝推到了地上,自己则一骨碌撞到了院墙上,半天没起来。 大窦氏看着摔破头的秦氏,一点也不害怕,脸上竟然乐呵呵的,一点做人长辈的样都没有。 “我说秦氏,你走路也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就这还当人家娘呢,时年现在也有些家业了,你要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以后可不行啊。” 秦氏捂着被撞到的额头,疼得头晕目眩,婆婆说的话她压根没听清是什么,此时正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扶着院墙站起来。 不过秦氏没听清,小柳枝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婆婆太坏了简直!不光怼他还怼他的好阿娘,现在还动上手了,还要羞辱她,小柳枝实在觉得忍不下去了! 从小柳枝记事以来,程元卿一家人就是除了亲人外对她最好的人,秦氏更是犹如亲娘的存在,他此时瞪着大窦氏,眼里直冒火。 “你个老虔婆,你凭啥骂我阿娘,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要是再敢骂我阿娘,信不信我把你打成猪头?” 小柳枝的话把秦氏吓了一跳,她赶紧把小柳枝护在怀里,一边护着一边冲大窦氏喊道:“娘,咱们进屋,别理他,他还小呢!” 秦氏的话一说完,反应过来的大窦氏脸色铁青。 她说怎么秦氏无论如何也得收养这个柳家的孩子,这分明是冤孽,是秦氏成心用来气她的! 秦氏生不出儿子,她作为婆婆当然要时常对这个儿媳妇耳提命面,好让她别忘了给老程家传宗接代的任务。 这个秦氏一定是表面上不敢怎么样她,又装出个锯嘴葫芦的样子,实际上暗戳戳的,秦氏一定恨死自己了。 要说大窦氏这些想法,其实完全源于自己。 她清楚自己不是个好长辈好婆婆,甚至在为人娘为人祖母上头,她做的也不咋滴。 所以她其实也很害怕子女们真的和她记仇,而且她自己也总多想,有个多疑的性子。 现在秦氏这么护着这个“野种”,而这个“野种”竟然还敢骂她老虔婆! 大窦氏怀疑,这就是秦氏平时教唆的。 这个恶毒的儿媳妇,吃着用着她儿子赚的血汗钱,竟然去养别人家的孩子,看看给个这孩子穿的,那可都是好料子啊! 比她身上穿的都好!老二媳妇这分明就是不孝顺,眼里没有她这个婆婆! 而且老二媳妇拿着程家的钱,去养外人的孩子,这些行为在大窦氏眼里已经是大逆不道的了。 “秦氏!你甭在这说些有的没的,你听见刚才那个野种骂我什么了没?你还当我是你娘,就给我教训这个杂种!” 大窦氏咬着牙瞪着秦氏和小柳枝,犹如看待两个仇人。 秦氏难为的看着婆婆,已经快哭了,头上的外伤还在流血。秦氏这幅模样,就是个不认识的人看着估计都不落忍。 但是大窦氏的心,那可不是一般的硬。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秦氏和小柳枝,要让她俩人给个交代。 小柳枝倒是还想反驳说些什么,秦氏却是一个劲的拦着不让他说。 而家里的程时年和程元卿、程元月却刚好去了酒坊,家里这两人完全招架不住战斗力强悍的老太太。 最终,秦氏在大窦氏的逼迫下,一仰头晕了过去。 小柳枝吓坏了,也顾不上大窦氏了,赶忙抱住秦氏。 可他人小小的一个,压根扶不住秦氏,只能勉强护着秦氏的头,以免她在磕到。 大窦氏见状,一脸得意的笑容,心里更加确定这件事情是秦氏在背后怂恿的。 这个贱货竟然教唆野种来骂她一个老太太,真是岂有此理! 不顾小柳枝的哭喊,大窦氏看也不看这两人的犹如进了自家屋子在程元卿的新家扫荡起来。 大窦氏的想法也很直白,儿子没在家没关系,儿媳妇晕倒了也不要紧。 我就是来拿钱的,而且我拿的是我儿子的钱! 大窦氏直接开始在程时年和秦氏房里翻箱倒柜起来,她一阵风似得找了一番,竟然只发现了四五两银子,再就是一些碎银子。 大窦氏把手里的钱数过来数过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 “老二挣得那么多银子都上哪去, 指定是让这秦氏那个毒妇给藏起来了!” 最后,大窦氏拿着她搜刮出来的银子和秦氏房里的两个尺头,一个鞋面走了。 路过院子里昏迷的秦氏和不知去向的小柳枝,大窦氏头都没有回一下的略过秦氏这个小儿媳走了。 而此时的小柳枝则去酒坊报信了,等见到程时年、程元月还有程元卿的时候,他的两只鞋都跑掉了,脸上还挂着泪水。 这下可把程时年他们给吓坏了,连忙询问小柳枝出了什么事。 “是娘、是娘她磕破了头晕倒了呜呜呜……” 小柳枝委屈的把大窦氏如何上门去辱骂秦氏的事,边哭边说了一遍,讲完之后还抹了几把眼泪,一脸的狼狈。 程元卿听完小柳枝的讲述之后,心里简直对大窦氏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她一转头,正看到包子爹爹程时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程时年这个反应也并不过分,也算合乎情理。 毕竟大窦氏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很难合乎情理,而且大窦氏对于程时年来说,那始终是他孝顺的亲娘。 但程元卿可没把大窦氏当做过亲奶奶,甚至都不当她是自己的亲人。 程时年想要怎么孝顺他亲娘,程元卿不管,但是她绝对不会纵容有人仗着身份辈分这种东西去欺负她认定的阿娘和弟弟。 她语气生硬的对着程时年说:“爹爹你还是快些去请大夫,我们先回去看阿娘了!” 说完,程元卿就拉着小柳枝和程元月往家跑,此时程元月和小柳枝的心都在牵挂秦氏,听小妹这么一说也都赶紧往家赶。 至于程时年,小闺女对他说话不对劲他也听出来了,不过媳妇在家晕倒了又让他来不及多想,忙不迭的也跑起来去请村医。 第一百四十章 秦氏受伤昏迷 程元卿拉着小柳枝姐姐程元月飞似的跑回家,一到家门口,就看见躺在院子地上昏迷不醒的秦氏。 当下,程元卿的眼睛就红了。 大窦氏怎么敢! 他们家明明都已经分出来了,从此就是彻头彻尾的两家人了,她还敢这样欺上门来!凭什么! 程元卿快要恨死这个所谓讲孝道的地方和传统了! 他们三个合力好不容易把秦氏从院子里给抬到了屋里,在慢慢把秦氏放到床上躺好。 看到秦氏额角被磕出的血印,小柳枝一颗小心脏都疼得快裂开,一双小短腿都在颤抖,眼泪哗哗的往下落,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惧和害怕。 刚才大窦氏过来发疯作妖,家里只有他和阿娘秦氏,后来秦氏还被大窦氏失手给推到了院墙上晕倒了。 他就是害怕来不及,只能赶紧去喊人,现在两个姐姐回来了,他就再也忍不住的不停哭起来,不过却还是安静的,不敢出声,好像怕惊到了昏迷不醒的秦氏。 小柳枝的记忆里,早就忘记了亲生父母的样子,自从世上唯一的亲人柳老太太撒手人寰之后,他就把收养他照顾他的程家人当做了亲人。 这期间,秦氏对他照顾和陪伴那是最多的。 在小柳枝的眼里,那真是把秦氏也看成了亲娘,好不容易有了亲人的他,看着秦氏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害怕极了。 他害怕秦氏出事,就跟柳老太太一样一睡不醒,那他就又成了没娘的孩子。 程元卿看着躺在床上紧皱着眉头的秦氏心里也是凉凉的,他们进来的时候整个院子只有秦氏在。 据小柳枝和他们说的,大窦氏应该是丢下了撞伤昏迷不醒的儿媳妇自己走了。 她也不怕秦氏出什么事! 要不是小柳枝今天也在家,他们几个在酒坊一呆可能就是一整天,要是等那时在回来,那秦氏…… 程元卿上前检查着秦氏额头的伤口,发现秦氏的脸上和额头都被蹭破了皮,而且额头上还流着血。 万幸的只是皮外伤,不过秦氏的脸色很难看,看起来十分虚弱。 小柳枝看着他元卿姐姐熟稔好比大夫的手法,心里来不及惊讶,就一直紧紧的盯着她,却不敢问什么,他就怕突然出声吓到了姐姐,让姐姐来不及给阿娘看伤。 程元卿感受到小柳枝的目光看向他,这才发现这孩子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待确认阿娘秦氏没有大事后,她又走到小柳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怕,咱们阿娘没事的,只是皮外伤。” 听了她的话,小柳枝的眼神这才亮了一些,连忙摇了摇头。 “没事,我不怕!”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眼睛还是有点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珠。 看着无声哭泣的弟弟,程元卿的心里也很不少受,把手伸向小柳枝的脸上轻轻擦拭着。 这孩子一定吓坏了,大窦氏本就十分不喜他,之前他们几个去老屋和程老爷子说收养了小柳枝的时候,大窦氏就在一旁骂。 那难听的词层出不穷,更是当着她和程元月两个孙女的面,当时程元卿就庆幸,那天幸好没带小柳枝去。 可是今天这幅情况,大窦氏连秦氏都辱骂和羞辱,会放过小柳枝这个外姓人? 显然不会的。 也就是这个孩子老实、实诚又善良,刚才去喊他们的时候,一个字不提大窦氏是怎么欺负的他,只说阿娘的事。 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呀,咱娘和咱爹的屋子这是咋了!”程元月突然惊呼道。 闻言,程元卿和小柳枝同时向屋子四下看去。 刚才只顾着秦氏的伤,他们压根没来得及看看四下。 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发现秦氏的屋子就和进了土匪一样,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箱笼抽屉什么的都大开着,里边的东西也都被翻了出来,秦氏是个爱干净的勤快女人,绝不会把自己的屋子弄成这样。 看到这样的情形,程元月和程元卿立马知道了,这一定是大窦氏趁着秦氏晕倒,家里也没人,到她家来翻箱倒柜的找银子找东西来了! 至于大窦氏得没得手,程元卿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如今家里的银子都是她拿着,秦氏和程时年手里有多少钱多少东西她一清二楚。 大窦氏能拿走的,也不过是几两碎银子,如今这点钱对她家来说还真是不算什么。 可是,大窦氏的行径大恶劣了! 她决定这次一定要给大窦氏一个教训,不能一直惯着她这个毛病! 等程时年着急忙慌的领着村医李大夫来的时候,秦氏还没醒过来。 他和孩子们一样,一进屋全心都在秦氏身上,一点也发现他平时和秦氏居住整洁的房间此时被翻得乱七八糟。 李大夫上前检查过秦氏的伤口,并没有大碍。 “李大夫,我阿娘没事吗?”程元卿有些焦急的问道。 “这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李大夫看着这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心中微微有点感叹。 他在县城里行医了这么久了,还没遇到过这么孝顺,又这么能干的小娘子呢。 看看程时年三个孩子,就算是不是亲生的小柳枝都对秦氏尤其关心,这一家子人在李大夫眼里,那以后指定差不了。 “这样就好,谢谢您啦。”程元卿听到李大夫的话总算是松了口气。 “是啊,多谢多谢。”一直呆愣的程时年也终于缓过来,对着李大夫道谢,接着又皱着眉头问,“那孩他娘怎么一直不醒呢?” 李大夫缕了把胡须道:“虽然是皮外伤,可也是磕到了头部,没有那么简单,撞击肯定撞得很狠啊,你家娘子这会儿晕过去也得有一会儿才能醒过来呢,等她醒过来,把外伤养好了,也就没事了。” 听李大夫这么说,程时年一家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请李大夫开了药,又送走了他,程时年才头重脚轻的走回屋子,结果一进门,他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进土匪了? 他干干净净的桌面上怎么是一堆倒开的茶具,还有剪刀? 他整齐的箱笼抽屉全都被打开了,里边的东西也有很多漏在外边,明显是被人翻找过。 程时年惊呆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歪心思 大窦氏被程时年逼问的一下子炸了毛,她冲这个儿子吼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和你媳妇那个姓秦的都恨死我了,恨不得我去死!要不然你们也不能纵着个黄毛丫头糟践我啊!我命苦啊!” 说着,大窦氏还一边唉声叫着拍打床桌,就她一个人的喊声,听起来就抵得上一群人。 程元卿看着打窦氏不停拍桌子的动作忍不住想,这难道是为了造声势,给自己加油助威? 不可思议……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个媳妇娶得,从进家门开始我就和伺候娇小姐似的照顾她,可她呢?蛋都不会下一个!到现在也没给你添个儿子,现在还好家伙,上外头抱个野种回来!” 大窦氏越说越解气,仿佛秦氏就是她的敌人此时正在这里接受她的批斗。 那天小柳枝对自己的憎恶,大窦氏明显的感受了出来,那这些厌恶来自于哪里,大窦氏想当然的以为是秦氏故意向这个孩子说了许多自己的坏话。 而这个孩子呢,以后势必会和秦氏亲,疏远自己和程老爷子以及程家大房这一支。 没办法,小柳枝对于他们来说是毫无血脉关系的陌生人,这还和程元月程元卿不一样。 她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在大窦氏的认知里,那都是出自于她的骨血,她生养了程时年,程时年又是她们的爹,所以孙女们就是再怎么翻天也翻不出这个圈去。 要是孙女不孝顺,她仗着年纪和辈分,上哪都能说了几通理去。 而且孙女早晚要嫁人,那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大窦氏在这方面也是根深蒂固的认为孙女是赔钱货的原因。 所以,程元卿和程元月在大窦氏眼里从来都不是威胁,甚至还是能用来攻击秦氏这个小儿媳的武器。 但是男娃娃可就很不一样了,秦氏现在没有自己生出儿子了,反而是收养了一个跟程家毫无关系的人。 那么到时候,柳枝就可以凭借着当时秦氏对他的收养之恩,百般孝顺她,而对于自己这个克扣儿媳妇的人会怎么样呢,大窦氏想都不用想,她肯定落不着好! 而且柳枝还是男娃娃,以后会娶妻生子,那他一直都将在程家有一份话语权,而且这份话语权还会随着他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大。 大窦氏怎么会允许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家庭不安分因素存在? 想通这个关节后,大窦氏就开始更加极力的抹黑柳枝和秦氏,她想让儿子别犯糊涂,赶紧把那个野孩子赶出去。 “她生不出儿子这些年我也没亏待她,你家去问问你媳妇,我是少她吃了还是少她喝了,我让她抱这么个野种回来气我!她是下了死心不给我老程家传宗接代了是不是!你回去问问她!” 大窦氏声嘶力竭的质问着小儿子程时年。 而程时年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自己亲娘嘴有多不饶人,他大多心里有数,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么伤人戳心窝子的话来。 一口一个野种,一口一个绝后,简直不像一个为人娘、为人祖母说出来的话。 他们是有血海深仇吗这么咒他? 柳枝是柳老太太临终前托付他照顾的,这孩子跟自家有缘,一家人在一起也相处了段时候,程时年和秦氏都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怎么到了大窦氏嘴里就成了野种了。 这让不明就里的人听了,还以为是秦氏和外人有什么养了这孩子,给自己带绿帽子呢! 程时年越想越憋屈生气,还有绝后,他怎么就绝后了,他还有俩闺女呢,他这俩闺女比人多少儿子都强。 过去因为这事他也和大窦氏说过好多次了,咋他亲娘就是听不进去,眼里只有儿子。 他看了眼被小窦氏接过去哄着的程豆米,眼神暗了暗,难道在大窦氏眼里只有孙子是亲的,孙女就不是亲的了? 可他又看看陪着大窦氏坐在炕上的二侄女程元珠,又不明白了,大哥的闺女,老太太也是多少疼些的。 只有对自己的孩子,老太太才那么狠毒。 对,就是狠毒。 程时年突然觉得老太太这个人真是可怕,这么多年他远在建昌县,秦氏和两个闺女在大窦氏手底下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想想自己这么多年,几乎从来没有听过秦氏和两个孩子抱怨过什么,程时年就觉得更加对不起媳妇和孩子们。 他眼眶不知觉就红了,有些恼怒的看着自己这个过去一直孝顺的亲娘。 “我程时年用不着再传宗接代,秦氏给我生了两个孩子,她们都是我的孩子!还有柳枝,也是我做主收养的,甭管您怎么看,他都是我亲儿子!” 程时年看着大窦氏一字一句的说着,希望这一次大窦氏能真正听懂自己说的话。 可惜的是,大窦氏听了这些话后非但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反而还越发激愤了,指着程时年的鼻子,骂道: “好哇,你现在翅膀也硬了,眼里啥也没有了敢教训起我来了是不是?” 那边小窦氏抱着程豆米也听明白了小叔子和婆婆之间的矛盾,不过对于柳枝这个存在,小窦氏和自己这个婆婆的想法倒是出奇一致。 她也不希望程时年和秦氏收养这个孩子,她也不想这个孩子在程家占据一席之地。 从妯娌的角度来说,小窦氏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秦氏只有两个闺女,而且眼看秦氏这两年肚子都没动静,很有可能就不能生了。 要是秦氏不能生,那作为给老程家添了男丁的小窦氏来说,那她就是天大的功臣,秦氏就是那个用来衬托她的。 但要是秦氏和程时年收养了柳枝,那秦氏也就儿子了,哪怕不是亲生的,小窦氏也不愿意给自己这个妯娌硬起腰杆子来的机会。 另一个层面,小窦氏还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闺女最后都是得嫁人的,那程时年就两个闺女,以后都嫁人了也就是给两幅嫁妆打发出去了。 那程时年那么大一酒坊,以后教给谁去? 要是程时年没有儿子,那她儿子不就有机会了! 小窦氏看看怀里吃着手指的程豆米,眼睛亮了亮。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贤妻良母秦氏 程时年也知道妻子的心思,心里也觉得十分熨帖。 不管大窦氏怎么样,那始终是他的亲娘,如果秦氏真的不依不饶起来,那最为难的就是程时年。 孩子和妻子,都这么替他考虑,程时年感动得不行。 他是攒了多大的人品才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程时年看着秦氏的目光愈发热切了,程元卿相信要不是因为他们这三个孩子还在场,包子爹爹指定能抱着秦氏啃两口! 妻子这么给力,程时年决定自己也要给力些! 作为一家之主,他绝对不能让媳妇和孩子们失望! 他可没忘秦氏受伤晕倒之后孩子们说的话,他们要和秦氏回娘家呢! 程时年都不敢想,秦氏要是领着三个孩子真走了,那他住这么个空房子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他赶紧表决心,表态度,让秦氏和孩子们看清他还是他们坚定的依靠! “你们祖母这回的事做的不对,爹爹也说她了,但你们奶这人脾气要强,有时候,也挺古浪的,这回爹爹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动她。”程时年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觉得爹爹说得很对,而且爹爹说的还真的挺对的,祖母的性格确实不太讨喜!”程元卿笑眯眯的说道。 这番话要是在平时,程元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此时却是正好借机说了出来。 果然,秦氏和程时年也都没有责怪她。而是跟着纷纷叹气。 程时年又拍了拍秦氏的手背说:“这些年委屈你了,你放心,这回的事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我也和老屋那帮人说了,以后有事没事的,少往这来,再怎么说,以后也是两家人了。” 就这么一句话,秦氏感觉这些年受的委屈都不算啥了,任她怎么忍着泪水也没忍住。 泪水哗哗的往下掉。 看着眼前这一幕,程元卿姐妹还有小柳枝也都觉得心酸。 程时年却一看秦氏掉开泪珠子的样子急了。 “你别想不开啊媳妇,不哭不哭,现在咱们日子过得好,过去的事我也知道了都是我顾忌你们的少了,你放心,以后我会多对你和孩子好,多关心你们的!” 这么肉麻的话当着他们几个孩子的面说真的好吗!程元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秦氏却是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嗯,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义的好丈夫!”秦氏抹了抹眼泪说道。 程时年听媳妇这么说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毕竟他现在是真的很怕秦氏丢下自己了。 包子爹爹和包子阿娘看起来因为这件事感情都更进了一步,而且现在全家也基本上统一了对老屋的想法,就这几点来说,程元卿还是觉得是意外之喜。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 如果大窦氏和大房的人都老老实实的,那程元卿真的很难有方法让包子爹爹看清老屋那些人心里真正的计较。 当然,如果他们能老老实实的,那也就不是他们了。 借着这个机会,程元卿决定把上回调查程时汇要银子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爹爹阿娘,你们知道奶这回来咱家拿银子,真正的是为啥不?”程元卿问道。 “不知道啊。”程时年和秦氏同时摇了摇头。 程时年和秦氏都不傻,当然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大窦氏平时都不会轻易出门子,这回咋就突然上他们家来了,还一来就气势汹汹的,最后还进去翻箱倒柜的找银子呢。 程元月在一旁听着想了想道:“奶虽然来拿了银子,可咱奶和咱爷不缺银子,也没地方用。” 秦氏听着也是觉得有理,于是继续道: “那就奇怪了,你们奶和爷都不是没钱用,干嘛非要来咱们家拿呢。” “那肯定是想着从咱们家要点银子呗。”小柳枝一边吃着手里的桂花糕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这个事就蹊跷了。” 程元卿看着一屋不明就里的家人,瞬间感觉到自己责任重大。 程时年这一房的人,几乎个个都是心思善良简单,从来不要指望他们去算计别人,别人算计他们也通常察觉不出来。 她得好好带带他们啊…… “上回大伯问咱们借银子我就留了心,都在一个村住着,大伯一家怎么就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花销,我怕大伯不知道咋地别是让人给坑了,就拖咱村的帮打听给打听了打听。” 小柳枝听着他元卿姐和说绕口令似的,就一头雾水,“什么是帮打听给打听?” “噗嗤。”一家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秦氏慈爱的把小柳枝从程时年怀里给抱了出来,搂在自己怀里耐心解释。 “咱村有个外号叫帮打听的小郎君,你姐的意思是让他给打听了打听。” 小柳枝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一家人看着都觉得好玩。 程元卿则清了清嗓子说道:“大伯问咱一下要十两银子,说是给爷奶买吃的用的,我是不信,冬衣咱们才给送过去,柴火也添了,平时我爷奶的吃食上,哪用得着这么多?” “可不是,他大伯还当你和你爹一样,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呢。”秦氏听着闺女的话一边赞同的点头,一边打趣程时年。 这方面,程时年确实无话可说。 过去程时年就一心在城里当好账房就行了,车掌柜夫妻待人都不错,又和程时年投缘,他的日子在城里过得那可以说是很省心了。 反观秦氏和程元卿姐妹则不然,她们经常要一分银子掰成两半花,还得提防着大窦氏的搜刮。 这也是程时年最为愧疚的。 好在秦氏和闺女们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秦氏也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就打住了,一家人又听程元卿说程时汇为什么要向他们要银子的事。 “后来我回家之后就找了人打听,大伯要那么多银子原来是外头欠了赌债,整整十两银子,估计也不敢和我爷说,才把主意打到咱们头上来。” “他怎么敢!”程时年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心里又惊又怒。 败老窦家所赐,程家的每个人都知道赌钱败家,他们也都算是眼看着母亲大窦氏的娘家是怎么在一个好赌成性又好吃懒做的当家男人手里把日子越过越差的。 程老爷子也不止一次的和程时汇程时年说过,以后沾什么也不能沾赌。 第一百四十九章 程老爷子怒了 程家老屋。 程老爷子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正皱着眉头抽着旱烟袋。 “爷!你在家吗?” 就在程老爷子满怀心事晒着太阳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传来,程老爷子忙站起来开门见是自己的小儿子一家。 忽略程时年怀里抱着的小柳枝,两个亲孙女都来了,特别是程元卿这个小孙女,还一口一个想他拉着他的往院里走,让接连几天脸上阴云密布的程老爷子,马上就挂上了笑脸。 有程元卿在这边插科打诨,程老爷子也很给面子的没有追问怎么待柳枝来老屋的事。 之前程时年告诉老两口他收养了柳枝的事,老爷子可是明确反对过的。 照老爷子的想法,程时年现在手里有银子,那照拂一下一个村里失了长辈的孩子是正该的,可也不能就把这孩子当自己的养,毕竟在程老爷子眼里,儿子还年轻,儿媳身子也不差。 他们两个人努努力,不见得就生不出个儿子了。 但是程时年一旦收养了柳枝,定了名分上了户籍,那这孩子就是程时年的长子了,长子却不是亲生的,这让传统的程老爷子一时很难接受。 再加上大窦氏和小窦氏、程时汇几个人在老爷子耳边也没说些好听的,程老爷子就更看不惯柳枝这件事。 不过嘛,程时年在这桩事上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 也可以说,自从程元卿一家从老屋分出来,程时年已经越来越不太会受老屋这边人的影响了。 有时候就算是有,程时年心里打好主意的事也轻易不会改变,只是在他心里会念叨念叨罢了。 一行人进了老屋的上房,大窦氏和程元珠正好在收拾,见他们一家人来了,这祖孙俩很有默契的选择无视,没一个人和他们打招呼。 看看一脸关切的秦氏,程元卿真是替她不值。 秦氏听说程时汇欠了赌债还抵押了闺女,心里着急的不行,当下就要领着一家人来老屋看看。 结果呢,人家程元珠压根眼里就没她这个婶娘! 程元卿见状忍不住道:“元珠姐,我大伯呢?” “没搁家!”程元珠听见程元卿叫她,眼皮抬都没抬,依旧低头做着手里的活,抹桌子! 程老爷子倒是和大窦氏不同,三个孙女里头,他并没有偏疼哪一个到不讲道理的地步,而是希望子孙后代都能兄友弟恭和和睦睦的。 再他看来,小孙女刚才热热情情的跟程元珠打招呼,程元珠反而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就是她不对。 于是程老爷子就出声制止道:“像什么样子!跟着你奶竟不学点好。” 程老爷子这也是对大窦氏有些微词,前些天程时汇两口子闹起来,程老爷子以为儿子的赌债也不过欠了十两,他们老两口完全能拿得出来。 可是大窦氏呢?硬是攥着银子不肯往外掏,说那是她的棺材本。 无论程老爷子怎么说,大窦氏都紧咬着不松口,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很挑衅程老爷子一家之主的权威了。 程老爷子对大窦氏有意见,大窦氏当然也不是软弱的,她听程老爷子说着程元珠实际是指桑骂槐的指摘她,立时就不愿意了,恨恨的抹布一丢就出了门去。 程元珠一看亲奶走了,程老爷子刚才呵斥了她,对二房一行人,她又一向看不上,诡异的是她爹现在还给二房一家做工人了。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自尊心还特别强,程元珠在知道自己亲爹在给她一向看不起的程元卿一家人做工之后,就一直躲着他们,她压根都不想见到程元卿一家人。 于是看着大窦氏摔门走了,程元珠也遛遛地跟在后边跑了。 这俩人直把程老爷子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程元卿忙给他倒了杯水,顺着老爷子的气。 “爷,你老还是得注意身子。” “唉,还是我小孙女知道疼人,她们,唉,真是越大越老越不省心,元卿懂事啊,以后别跟你二姐学。” 程老爷子至今还称呼程元珠为程元卿的二姐,程元月的二妹,这是一家人还没分家时的叫法。 而程元卿一家在称呼程元珠,早就是堂姐堂妹了,亲疏立见。 程时年见老爷子刚刚松开的眉头,就有些踌躇要不要大哥的事告诉老爷子,这要是让他知道,还不得气背过去? 但转念一想,程时年觉得他也没啥不能说的,这事也压根瞒不住啊! 他还怕那些讨债的讨上门来,到时候他也不在跟前,老爷子才真能给气过去呢!还有这家里,除了程老爷子和程时汇,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元珠那个姑娘家。 程时年一咬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是说了! 等他把前因后果和程老爷子说完,程老爷子惊的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儿子,又看看秦氏还有两个孙女担忧的神色,突然明白,大儿子是真的在外头欠了一大笔赌债,把家里的地还有他自己的亲闺女都给抵了出去,要是在不还钱,那讨高利贷的人马上就能上家门来了。 程老爷子握着旱烟的手都开始哆嗦了,但他好歹这个年龄,也算见识过些风浪,深深吸了几口粗气缓了几下这才道: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那天我在村口还让他们给拦住了,听话里意思,那天是想来咱家找大哥,后来酒坊几个酒坊的伙计看我叫他们围住了,才把他们给吓唬走了,但我估摸着,他们那伙人肯定还得来要债。” 程老爷子听了之后怒不可遏,气的狠狠连拍了桌子好几下,好像那桌子就是程时汇似的。 “这个畜生!畜生!这么多年都扶不上墙立不起来就算了,我拖着一把老骨头撑着他,没想到,我竟然撑出一个卖儿卖女,卖房卖地的好儿子来!” “爷,您别动气,当心身子。” “哼,这个逆子!”程老爷子气的浑身发抖:“他要是有点良心,他也不会干这样的混账事!去,元卿,你去喊你元珠姐,把你大伯赶紧给我找回来!他要是不回来,以后就再也别进我家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只要四百两 这几天家里气氛压抑,小窦氏关起门来也没少埋怨自己命苦找了程时汇这么个不争气的男人。 程元珠跟着听了几耳朵,隐约也知道自己亲爹闯祸了。 但是她内心其实是一点也不着急的。 在程元珠的心里,程时汇出了事,最多就是欠点银子,而他们家的银子一直是由大窦氏攥着,小窦氏和程时汇手里压根没多少私房。 要还债,就让程老爷子和大窦氏掏钱就好了,跟他们一家人好像没什么关系。 要是程时汇欠的钱多,程老爷子还不起,那她还有个有钱的二叔呢,程元卿他们一家人挣那么多一直,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要是能让他们一家人出点血,程元珠想想竟然还有些开心。 她这么想着,于是甭管家里的气氛多压抑,程元珠的心情却还一直挺不错的。 结果,就在她偷听几个大人说话的时候,她竟然听到亲爹要把她抵押给讨债的赌坊给他还债! 这怎么行! 她才不要被卖进那种肮脏的地方。 “不!”程元珠冲进程老爷子屋里,大声的嚷嚷着。 程元珠这突然的出现把程老爷子吓了一大跳,程时汇看到程元珠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这个女儿。 一开始程时汇是心虚的,不过很快他就破罐子破摔了,得,这些事反正都揭露出来了,此时他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他就不相信,程老爷子和程时年就真能看着他卖地卖闺女吗? 程时汇想到这里,又想起了刚才大家说的话,他又变得底气十足起来,指着闺女发狠话。 “你这是干嘛,不过你过来了也正好,爹正要和你说,改明就收拾收拾,和爹到建昌县的赌坊里头去!” 程元珠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爹,您说什么呢?”程元珠颤抖着声音问道,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她摇着头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程时汇冷笑一声。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啊,你爷不管你爹我了,我还能管得着你?你爹在外头欠了这么多债,人都说父债子偿,我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也不能白瞎了这身血肉,你就替你爹去还债去。” “胡说八道!”程元珠突然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抓住自己的父亲,她不停的用自己柔弱无骨的双手捶打着程时汇的背脊,嘴里大喊:“你骗人,你骗人!我是不会去赌坊里头的!你放屁!你是个混蛋!王八羔子!” 程时汇的脸被自己的女儿这样猛烈的捶打,顿时火辣辣的疼痛,他恼羞成怒,他也挥舞双臂猛地一拍桌面站起身子。 一声大吼,把整间房子的人全都吸引了过来,他指着自己的女儿大骂:“死丫头,你竟然敢打我!” 程时汇吆喝的这么一嗓子,把在后厨忙活的小窦氏和大窦氏都给吸引了过来,她们一进门看到的就是程元珠哭的涕泪横流,程时汇双眼发红好似发狂的模样。 “我的个娘嘞,这是咋了!”大窦氏说着腿就是一软,还好程时年这时候就在门边,三两下过去扶住了她。 一看这架势,程元卿觉得这场闹剧一定不会轻易散了。 她趁着几人不注意,快步到秦氏身旁拽了拽秦氏的袖口悄声说:“阿娘,你快先带着小柳枝和大姐到咱屋里去,省的一会儿在这误伤,你瞅瞅。” 一边说着,程元卿的小手指指程时汇和大窦氏的模样,秦氏很快就做了决断,要是搁平时,她说啥也不能丢下这几口子人走,现下她还带着孩子呢。 啥也没有孩子重要! 秦氏还想领着程元卿一起走,不过却被程元卿给拒绝了。 开玩笑,她要是这么走了,热闹谁来看?而且她爹爹要是招架不住咋办啊,可不就得让程时汇给坑了! 秦氏无奈的看着主意最大的小闺女,最后还是赶紧悄悄领着小柳枝和大闺女远离战场了。 这边大窦氏和小窦氏进屋,程老爷子又怒骂着大儿子把事给说了一通,这下子,包括程元珠在内的几个人都听明白了! 然而这几个平时不可一世,最会窝里横的女人却怂了,现在正缩在一团抱成一块哭呢。 程元卿都被她们的哭声吵得脑壳疼。 她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这群人也太没志气了,一个个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竟然被程时汇欠债的事给吓成这样,真是太没出息了! 程元卿想着,忍不住在心中鄙夷着程元珠和小窦氏大窦氏三代人。程元卿真心觉得,但凡大窦氏她们几个能拿出欺负二房女眷的心气和手段,跟程时汇来个硬碰硬,程时汇还真不见得是她们的对手啊! 此时,程时汇也不叫嚣着训闺女了,因为他想打的亲闺女正被他自己亲娘搂着呢,就是给程时汇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程时年和程老爷子的面“误伤”大窦氏。 程老爷子也在暴怒中慢慢缓过来,只是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是一家之主,这剩下许多事还需要他去解决。 迫在眉睫的,他要知道大儿子欠的高利贷,到底得还多少银子才能把家里的地和孙女程元珠给赎回来。 如果还不清,他们程家就彻底完蛋了。 他们的地,可是连同他们所有的家产,一起都赔了进去,他怎么可能不愤怒,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不过他生气归生气,该做的他还是得做的,该做的程时汇也要做。 他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眼神复杂的说:“老大,今天当着全家人的面,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欠了多少银子,不,你别说你欠了多少了,你就直说现在你得还多少银子,才能把家里的地和元珠丫头给留下!” 程时汇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闪烁着犹豫的光芒。 这是他在赌场欠了一大堆赌债之后唯一想到的脱罪的办法,只是他不敢说实话啊。 毕竟,他要说实话,程老爷子非能打的他就剩下半条命不可,但是不说实话,这银子谁还? 程时汇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大哥,你就说句话,事情都到这份上了,难不成你还准备瞒着爹和娘不成?你倒是快说实话啊!”程时年看到自己大哥这副模样,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 他是真替程时汇着急! 程元卿见状内心冷笑一声,哼,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程时汇怎么想的其实并不难猜到,过分的事这个男人到现在也没有一点认错悔改的意思。 而程老爷子见程时汇犹豫不说话,心里就明白了大概,心头更加的火冒三丈,这个畜牲! 程老爷子气急败坏的顺手就拿了旱烟的烟枪朝大儿子扔过去,“啪”! 正好砸在了程时汇的脑门上。 程时汇吃痛捂着脑袋,却不敢言语。 “畜生!你再不说实话现在就给我滚出家去!以后我家里就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卷铺盖滚蛋!”程老爷子怒道。 “别啊爹!我说我说,现在只要还四百两银子,咱家就啥也不用给他们!” 四百两?! 把整个老程家的人全卖了,连同地和这座老屋都值不了这些钱!程时汇竟然还说只要四百两! 程老爷子眼前一黑,像后栽倒过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写借据 “那行,老二啊,既然你答应了帮忙,那你就尽快把钱筹集好,尽快帮你大哥把钱还上,你大哥这回欠的银子可不少,你要是不快还上,那还不得利滚利啊,到时候讨债的要是上门来收地和抢你侄女,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法活了!”大窦氏一边擤着鼻涕一边道。 这一席话和程老爷子的一席话有异曲同工之处,程老爷子那一番话,瞬间让他们感觉他们还是一家人。 而大窦氏的一席话,也瞬间让他们心里短暂升起来的温情降了下去。 这哪是一家人,这怕是冤大头! 程老爷子人老成精,自然也看出大窦氏越说越不像样,不过他几次想插言打断,大窦氏都没听见。 一是因为她年纪大了耳朵本就不是那么灵,另外一个就是大窦氏忙着擤鼻涕压根什么也顾不得。 最后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尴尬,还是程时汇反应过来,一个劲的冲着程时年道谢。 程元卿心中冷笑一声,对老屋这几个人的反应和做派,她可以说是很了解了,在没来这趟之前她就在心里想过这几个人的反应,事实证明,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也差不多。 “大伯,这钱是我们借你的。” “啊、对!你放心,大伯肯定会还你们这个钱的!”程时汇含糊不清的做着保证,压根没有任何说服力。 而且他答应的时候想都不想,脸色一点都没有为难。 程元卿真想跳出来问问他,他一个月挣多少月银够还四百两巨款的! 就这么个好吃懒做的人,哪点比她老实善良的包子爹爹好了,大窦氏和程老爷子偏心的理由,她真是不能理解。 不过程元卿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笑眯眯的道:“我相信大伯会说到做到的,那大伯,大伯娘,你们看是不是空口无凭,该给我们一家打个欠条。” “元卿啊,你这说的啥话,一家人何必这么麻烦,而且你放心,大伯肯定会还钱的!”程时汇继续含糊道。 “哎呦喂,我说老二啊,你这是干嘛呢?我们是亲戚,我是你长嫂,我们一直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你还信不过我们吗?难道我们还能骗你不成?”小窦氏也是不情愿打欠条,不过她不敢向程元卿推阻,反而转向了程时年。 这也是因为程时年这么多年留给别人的印象,要让他在家人特别是大窦氏、程时汇和小窦氏面前分辨,他就说再长两张嘴也说不过他们。 所以,程时年在这三个人中一直都属于被动的那一方。 在他们这么说的时候,他也只能沉默,不吭声,因此小窦氏便以为他害怕了,所以说话语气便带着几分强势。 程元卿不知道的是,就连她爹程老爷子在这件事上都表现得很淡漠,似乎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 但是他们却忘了,程时年早也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而且还有程元卿这个能言善辩的在一旁盯着,她怎么也不会让他们再像以前似的那么对待程时年了。 “大伯母,你是真心想要借钱吗?还是想要伸手要钱!” 小窦氏闻言一愣,当着程老爷子和程时年的面,她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好不用还了的话,当然是说要借钱的,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不过程元卿却没心情听她扯闲篇,她今天能耐着性子看他们一出出的和演双簧似的表演,已经是看在了程老爷子的面子上。 “如果大伯和大伯母是想要借钱,那就好说了,你们一定是不知道规矩才这么说,首先我家压根没有这么多银子,要动这么大的银两,势必是得从铺子里的公账上拿款子,那酒坊也不是我们一家的,车掌柜夫妻两个大老远的从建昌县搬到了咱们村,可不就是为了这么桩生意吗,我爹和车掌柜认识这么多年,咋滴我爹也不能亏了车掌柜,所以,这借条也不光是写给我家的,还是写给人车掌柜看的,横竖也要有个交代。” 程元卿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别自家人欺负自家人,要是能耐,你就去说通人车掌柜不要你的银子了! 小窦氏和她亲姑兼婆婆大窦氏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要让她开口去和建昌县的大掌柜谈条件,讲歪理,首先她自己怂了,她压根不敢这么做! 程时汇和大窦氏顿时一阵尴尬,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程元卿竟然能拿出这么一套说辞。 程元卿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一叠借据拿到了小窦氏和程时汇眼前。 “你还真……”小窦氏刚准备反驳,程时汇急忙拽住了她。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你放心,我们不会白白占你们家的便宜,等以后赚钱了,大伯铁定会还你们这笔钱的!” 程时汇也算聪明,立马想到了以后。 程时汇一脸肉疼,他是真心的肉疼,原本他可是打算白让老二一家替他还钱的打算的。 于是,程时汇又求助的看向程老爷子,这时候,程老爷子的话才是真正能影响程时年决定的。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程老爷子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 老爷一锤定音道:“元卿丫头让你们咋写就咋写,签字画押一个都不能少,借了人家的银子就得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可是这也太……”小窦氏一副欲言又止,但又有些害怕的模样,似乎是有些不敢。 程老爷子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喝斥道:“怎么着,你还替你男人做主这钱不借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爹,我们肯定是得借这个银子。”小窦氏慌忙解释道。 “好,那大伯母既然想借这个银子,就仔细听我说好了,这笔钱,大伯要在十年之内还清,每年都得还我们家四十两银子,如果到时候这笔银子没还上,那我们就有权利收回大伯对祖屋的继承权!” 啥?要拿他们的祖屋? 程时汇和小窦氏才要阻止,程老爷子却狠狠瞪了这两人一眼阻止。 “成,这破屋子也值不了多少钱,还是你们吃亏了,我看再加上一条,要是他们不还钱,你们就把地也拿走!”程老爷说道。 程时群和小窦氏两人一听程老爷子这么说,顿时就傻了。 程老爷子虽然说的是拿地,可是那可是他们的祖屋啊! 他们的祖屋可都是他们的命根子啊,怎么能轻易拿走呢! 程时汇和小窦氏心疼得不行,又不敢太过反驳程老爷子,毕竟这时候老爷子一句话,可就能断他们的生死。 要是万一把老爷子给惹恼了,他不让程时年一家借钱给他们怎么办! 于是,在程老爷子的监督下,程时汇和小窦氏都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借据上签了字画了押。 程元卿看他们一签完,忙不迭的就把借据给收到了袖子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拍板 等程时汇和小窦氏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借据上签字画押后,他们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啊! 老二一家说要帮他们还债,可是这债可还没还呢,还有那四百两银子,他们也压根没见到啊! 钱还没见着,借据先签了! 程时汇立刻警铃大作! 不行不行! “我说老二,你这也忒不地道了,银子还没给我,就忽悠着我们把借据签了,现在我可是把借据给你们签好了,你该把银子给我了?”程时汇看着那张被程元卿收起来的借据说道。 被点到名字的程时年讪讪摸了摸鼻子,心里也有些不过意。 但这也是来之前和闺女通好气的,这笔巨款,绝对不能落到程时汇或者老屋任何一个人手里。 因为这个钱一旦脱离了他们的手中,他们也就没能力约束程时汇不打这笔钱的主意。 钱色迷人眼,程时汇平生一个都没见过什么大财的人,突然手里有了这么多银子,他说去还债,万一路上拿着钱跑了怎么办? 什么?程时汇办不出这样的事? 可得了,程时汇现在可以说是毫无信誉可言。 亲爹好不容易攒下的田地和他自己的亲闺女,全都因为欠债抵了出去,现在的他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程元卿早就看穿了一切,替程时年答道:“刚才我也说了,我家现在没这么多银子,是得拿着大伯的借据去给车掌柜看看,也是一个凭证,到时候我们说通了车掌柜从酒坊里支银子也好,借银子也罢,才能替大伯你把欠债给还上。” 听到这话,程时年也赶紧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大哥你也知道的,我们家现在就这么丁点家业,哪儿还有啥闲钱啊,要真是借出去,那可真的是一文不剩了,你放心好了,等我回去之后,我肯定想法子凑够这笔钱。” 程时汇看着这父女两个一唱一和的,心里暗骂着老二现在也精了,算计亲兄弟,但是他还想要人家的银子去还债呢,面上只能笑呵呵的道: “我还能不信你们,我就是怕日子久了在耽搁出利子钱来,这可是利滚利啊!” “放心大伯,这点我们都晓得的。” “那你们凑够了银子,啥时候给我送过来?” “我们这就走,等回去凑够了,立刻就找人来老屋喊大伯,到时候大伯什么也不用带,就人过去就行,我们和大伯一道去城里还债!” 程时汇一听老二一家子都要跟他一起去还债,当下就不乐意了。 这怎么跟监视犯人似的? 程元卿:监视的就是你啊,谁知道你会不会拿着钱就跑了! 然而两人此时都因为各自的顾虑没有把话说出来,事情就这样被定下了。 程时年看程老爷子虽然缓过来了,气色还不是很好,就想给老爷子请个大夫来看看。 不过程老爷子却坚持说不用,在程老爷子眼里,请大夫就得花银子,现在因为这个不肖子孙程时汇,全家都背了巨额的债! 再说庄户人家,谁没个头疼脑热的,一般的不舒服小毛病,大家都是扛扛就过去了,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们。 说来也是有些讳疾忌医的意思,程老爷子感觉身体不适,要是大张旗鼓的找了人过来,那仿佛还不是给他治病,而是加速他疾病的恶化和死亡的到来。 在这一点上,大窦氏最近和程老爷出奇的一致。 好像都是人在倒霉的时候,越不想声张一样。 程老爷子下定了决心,程时年这个当儿子的也说不过老爷子,最后只能叮嘱程时汇和小窦氏在照顾程老爷子的时候上点心。 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又因为程时汇的事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要不小心点,可还真不行。 安排完这些事后,程时年就招呼程元卿到自己跟前来说: “去把你阿娘和大姐、柳枝叫出来,给你爷你奶道个别咱们就赶紧回去给凑银子去。” 程时汇一听老二要给他凑银子就来劲了,急不可耐的扒着程时年道: “对对对,老二你赶紧去凑银子去,要是在耽搁下去,可不止还这个数了!” “放心大哥,我既然说了帮你,这时候咋会不管。” “是!谁让咱俩是亲兄弟呢,打虎亲兄弟,这关键时候,还得是亲兄弟上!” 大窦氏白了眼程时汇,不知怎么她对这个小儿子一家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 秦氏这个儿媳妇,越来越不好拿捏。 明明就没给老程家传宗接代,光这一点,就够让大窦氏难以接受的了。 她也觉得单凭这一点,秦氏在老程家就应该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至少在她这个婆婆面前就理应气短。 可是秦氏这个小儿媳,自从分家出去之后,主意明显越来越大,也慢慢的不把大窦氏那么当回事了。 但是收养那个柳家的孩子,大窦氏就是各种极力反对的,但是程时年和秦氏压根都不停她的。 现在又听程时年提起秦氏和柳枝,大窦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儿媳妇未免也太不把她放眼里了,现在还敢领着那个孩子登堂入室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简直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于是大窦氏便冷哼了一句道:“老二,你现在真是眼里越来越没爹娘了,我和你爹几次和你说不让你收养那个柳家的孩子,你压根就不听,现在竟然还纵容秦氏把那个孩子领到我这来,你是想气死我啊……” “娘!这哪能呢,我和秦氏怎么会这么想。”程时年无力的解释道。 “你不用解释了!”大窦氏一脸怒火的说道:“反正老程家是绝不会认一个野种当血脉,我和你爹以后没了也崩让他去送!我们受不起,让他该进谁家进谁家,该找亲奶就去找他亲奶去!” 程元卿在一旁听得也是怒火中烧,大窦氏太过分了! 她看看刚才对着程时年十分讨好相的小窦氏和程时汇,此时这两人干脆恨不得一副把头低下当鸵鸟的样子,似乎压根就不把他们当回事。 程元卿再一次对程时汇这一家人,用人朝前,不用朝后的做派十分不耻。 要是有机会,她真心不想跟这家人再相处下去了。 “爷,我去叫柳枝和我娘了。”程元卿说完这句话,就摔门而去,那门摔得直响,屋里头每个人都听出了,这是在给大窦氏摔门子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疼孩子们 大窦氏被程元卿给摔了门,脸上就有些过不去。 她平时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知道程元卿这丫头牙尖嘴利,她就准备朝着笨嘴拙舌的二儿子程时年下嘴开骂。 无论如何她得把她的场子找回来啊。 不过程老爷子却是不肯了,他抢先道:“行了!都少说两句!” 程老爷子发现自己又一次的制止老妻,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窦氏凡是张口,就几乎能把话题往偏里引的? 而且几乎每一次,大窦氏都能成为话题终结者和良好气氛破坏者,又因为辈分高,和她的性子太要强,家里人除了程老爷子又几乎没人敢惹她。 于是奇怪的现象就出现了,程老爷子就要时不时的让大窦氏赶紧闭嘴。 慢慢的,这老两口的关系也大不如前。 对于这点程元卿一家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对在老屋这发生的事,都有些郁郁。 毕竟四百两银子,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程时汇好吃好赌,贪图享乐,程元卿一家却没有做一星半点这类的事,如今却要帮程时汇还债了,心情难免不会太好。 一家人离了老屋走在回家的路上,没一个人说话。 程时年感受到三个孩子和秦氏之间流转的对他的低气压,率先忍不住了开口。 “无论如何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大哥他这个人,我是真没想到越来越回去了,竟还不如个孩子。” 这话是对着秦氏说的,秦氏此时也皱着眉头说道:“我看他今天这幅样子,也像个甩手掌柜似的,好像元珠都不是他闺女,唉,真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管住他以后……” “能不能管住,也必须得管住,要是管不住,那就眼睁睁的看大伯闯出天大的祸事了,到时候我爷替他兜不住,还得咱家上,这下子可把咱家的家底都给掏空了,以后可没钱了,况且好些事,那可不是掏笔钱就能解决的。” “元卿说的对,他爹,你这事上可不能犯糊涂,偏袒大哥。”秦氏跟着闺女一道附和。 秦氏虽然疼程元珠,可是也更疼她自己的三个孩子。 这程元卿、程元月和小柳枝这三个孩子,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就是早熟。 可能是恶劣的生存环境所致,这三个孩子都懂事的格外早,小小年纪也都会帮衬家里了。 特别是程元卿,要是没这孩子的点子,酒坊就不会再了。 可以说,他们一家人分家之后能过上现在的日子,都是多亏了小闺女,家里的银子现在也都在程元卿手里拿着。 秦氏和程时年其实并不知道家里实际上有多少钱。 现在听程元卿说这一次要把他们辛苦攒下的家底都掏空,秦氏和程时年都没有多想。 在他们眼里,四百两已经不少了,虽然酒坊的生意不错,一直在收银子。 可是出银子的地方也不少,所以对程元卿的说辞,他们都没有怀疑。 只是这么一来,秦氏就更心疼闺女了。 这孩子为了能给家里挣银子,真是拼了命了,多脏多苦多累的活她都干过,反而那些小娘子该干的事,闺女是一点都没干。 像程元月这个年纪,秦氏早就教她拿针了,可是小闺女呢?现在能干的针线活至多也就是个穿线…… 当然,其实这是程元卿自己不想干拿生意忙当借口呢,让她一个新时代女青年一座座一天学绣花,那简直就是上刑! 所以每次秦氏或者程元月要教她做针线的时候,程元卿都会找各种借口推搡过去。 其中最常用也最管用的,就是忙酒坊的事。 因为这忙酒坊的事情,在程家人眼里就是忙“正事”。 他们自己不耕作,一家人的进项几乎都来自这个酒坊,农民思维,为了生计,一切的事都得往外抛。 程元卿就是为了生计奔波,那么学不学针线活的也就没那么要紧了。 但是秦氏不让小闺女做针线了,闺女是挺开心,难过的就是秦氏了。 她怎么想也觉得委屈了闺女,因为在秦氏眼里,女孩子家在家安安稳稳的做针线才是轻省活,看那些大户人家的娇小姐不就是这样吗。 哪用的着去外头抛头露面的? 说到底还是他们做大人的没本事,才累了孩子。 也因为这个,秦氏对这个小闺女也多有纵容。 秦氏和闺女都这么说,程时年也就更没二话了,他当下就积极保证。 “放心,这次的事应该也能给他一个教训,还有咱爹,他也不是白当了这么多年家,指定不能让他轻易给糊弄过去了。” “这样最好。” 一家人回到家里,程元卿喊上程时年去后院里藏钱的地方把家里的钱取出来,刚巧的是,程元卿是把钱分了几处藏的。 她带程时年取钱的地方,刚好就存着四百两。 程时年亲眼看着闺女把里头的钱都掏干净了,也就是掏出了四百两银子,就更加不疑有他了。 这真的是他们一家人所有的钱了! 想想为了替程时汇还赌债,把小闺女好不容易给家里挣的钱都掏了出来,程时年心里就不过意了。 他觉得对不起孩子们,大闺女没几年也要嫁人了,这钱替程时汇还了赌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攒下这么些。 到时候这孩子的嫁妆会不会亏了呢? 二闺女就更不用说了,自己好不容易挣得银子,一分钱没花着,这下一股脑的全掏出去了,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委屈呢。 至于小儿子,估计请先生送私塾的事也得往后延了,程时年知道读书是要废不少银子的,原先家里的银钱还凑手,程时年觉得怎么也能给儿子请个先生来。 但是现在家里的钱一股脑都给了程时汇还债,闺女的心血一下子全没了,儿子念书的事也只能搁置了。 这一瞬间,程时年真是恨自己没本事,没能替孩子们挡风遮雨,反而还因为大人们之间的事,连累了孩子。 当下,程时年捧着银子的手觉得无比沉重。 这都是孩子们的辛苦付出! 程元卿在前边走着,丝毫不明就里。 她现在想的还是晚上该吃点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醒来 程时汇和媳妇小窦氏把药煎好后,程元卿在前头捏着程老爷子的鼻子,程时汇扒着老爷子的嘴巴,程时年负责灌药。 等程老爷子喝下药之后,程元卿等人一个个都围在床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老爷子,生怕老爷子突然就离开他们。 大家也都盼着程老爷子醒来。 天很快就黑透了,程老爷子都没醒过来。 屋外一阵唏嘘的声响,程时年走到门边去见竟然是秦氏领着程元月和小柳枝来了。 “这个时辰了,你们怎么来了?”程时年一边从秦氏手里接过小柳枝,一边问道。 “我看这么长时间你们爷俩都没回来,心里头哪能放心啊,这孩子也是不放心,一个劲的吵着要爹爹,要姐姐,索性我和元月就带他来老屋等你们,我猜着你们办完了事,也是要先回咱爹这边。” “咱爹身子不好,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就晕了过去,请了咱村的李大夫来看,说是不大好,施了针也灌了药,一会儿你到屋里去坐坐,就……啥也别说就是了,要是娘为难你,还劳你多担待一些……” 秦氏听到程老爷子昏迷不醒的消息惊讶的不已,连忙领着小柳枝和小柳枝进了上房。 “你爷咋样了?”秦氏走到小闺女程元卿身边小声问道。 程元卿摇摇头:“还没醒呢!” 秦氏看着程老爷子昏睡不醒的样子,心里也一阵难受。 在这个家里,程老爷子可以说是所有人的天,程老爷子好好的时候,大家也都还不觉得什么。 但是老爷子的身子一垮了,大家才惊觉这一大家子的天塌了。 老爱挑程元卿和程元月毛病的堂姐,程元珠此时也红着眼眶安静的守在程老爷子床边。 无事生非的大窦氏,这次看着秦氏把柳枝领来也不叫骂了。 不单如此,她还很贴心的给小柳枝倒了杯热水,什么时候大窦氏给小辈们倒过水,她这番举动,一下就让秦氏手足无措起来。 大窦氏看了眼秦氏,语气怅然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是冲着孩子,这大冷天的……” “啊、是,谢谢娘。”秦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之后,竟然也觉得一切都不怪了。 仅管之前的大窦氏一直对她不假辞色,甚至眼里可能都从来没把她当过家人。 但是大窦氏都能好好和她说话了,而且对孩子,还是之前大窦氏之前一直都不喜欢的,现在能做到这种地步,秦氏已经觉得这个婆婆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程元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感叹大窦氏怎么突然转性了? 难道这真的是程老爷子一病重,让这些平时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有了危机意识? 如果真的借着程老爷子这一病让他们知道了,生活不容易,亲情也不容易,就算他们二房和大房有血亲,也不能无所顾忌的利用和践踏。 任何感情都是需要经营的,人嘛,都是有来有往的。 如果大窦氏和程时汇真的想明白了,那程老爷子醒来应该会很高兴。 毕竟在程老爷子的心里,一家齐心、兄弟和睦,一直是他最最大的希望。 一室无话,大家都在等着程老爷子的醒来。 一刻钟后。 时辰越来越晚,程家老屋的人此时却都没有一点睡意。 每个人的心神都被程老爷子牵动着,突然,程元卿看着程老爷子的手动了一下。 “我爷的手动了!”程元卿惊呼道。 众人闻言连忙跑到床边,程时存也赶紧拿着一旁的棉被盖到程老爷子身上,众人七嘴八舌的喊着。 “爹!” “爷!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孩子们的声音让程老爷子睁开了眼睛,他一张口,声音中充满了沙哑。 “这是咋了?” 众人听到他的声音后,都激动的落下泪来,他们一直担心着的爷爷终于醒了,一家人都很欣慰。 “爷,您终于醒啦,太好了!太好了!”程元月和程元珠高兴的大哭起来。 程老爷子伸出手擦了擦自己孙女的脸蛋笑道:“你们这俩孩子咋就这么傻呢?哭啥哭!爷又没死,哭啥! “爷,你吓坏我了,我还以为您……呜呜……”程元珠说着说着就哭的更厉害了。 程元月倒还好,很快就平复了下心情,还好心的在一旁劝慰着:“爷,元珠妹妹是高兴的,您总是昏迷不醒的,我们也是着急坏了,现在啊您终于醒过来了,元珠妹妹才会这般激动!” “你们这几个小丫头……”程老爷满是宠溺的说道。 一家人又围着问程老爷子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类的,程老爷子都摇头说没有,程时年担心他又像过去似的有病不说,不顾程老爷子的阻拦又出门请了李大夫来。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程老爷子因为精神不济又睡了过去。 不过程老爷子今天把一大家子人都吓坏了,大家都没有走。 李大夫看着上房满满的人,心里也忍不住感叹程老爷子和大窦氏这老两口是个有儿孙福的,看看这些儿孙,见他生病了一个比一个着急,都恨不得替他老人家去受过。 照顾起老人来也是抢着干,不管是早有出息的是程时年也好,还是过去再村里不显山漏水的程时汇也罢,程老爷子这两个儿子,都不差啊。 这么想着,李大夫给程老爷子诊脉的时候就更仔细斟酌了些。 不过他一斟酌不要紧,差点又把程元卿他们吓了一跳,还以为程老爷子还要不好的。 一家人提心吊胆的等着李大夫号脉的结果。 “放心,一时是没有危险了,以后慢慢将养着,这一关你家老爷子算是挺过来了,不过我看你家老爷子的脉相,可不是那身子骨硬朗的人,别看他外头看着强健,内里还是弱了些,这些你们做儿子的恐怕还不知道,想来也是你家老爷子但凡有个不舒坦,都挺着不说的缘故。” 程老爷子有病不说,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不想给家里添麻烦,老一辈,都觉得身上有个不舒坦,挺挺就过去了。 这一点,程老爷子这个大家长真是毫无私心的。 程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想到了,都觉得眼睛酸酸的。 不过程老爷子还没睡醒过来,大家也都不敢出声,又让李大夫看了几方药后,程时年又把大夫送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打造品牌 “元卿姐姐!元卿姐姐!”东儿小跑着奔了过来,一下子扑在了程元卿怀里。 程元卿抱着怀里的小肉蛋,试了一下,嗯,似乎和柳枝差不多沉,邵衍尘这个大哥把弟弟养的不错嘛。 “小家伙,你怎么来了,你哥呢?” “唔,元卿姐姐只想我哥不想我吗?”东儿委屈的撅着嘴巴。 “怎么可能,我只是怕他忙,你知道的,你哥哥一直都是那样忙忙碌碌的,所以我才会问的。”程元卿解释道。 “哼!” 东儿冷哼一声,然后挣扎着跳进程元卿的怀里,自己走了。 “诶呀,真的生气啦?”程元卿笑道。 “没有。”东儿扭过脸去不理她。 看到这个情景的众人纷纷轻笑,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程家已经和邵家来往密切,经常在一道吃饭。 特别是自从柳枝搬到程家来,东儿因为和他这个小兄弟的感情好,便天天吵着要来。 程元卿笑着一把把东儿搂到了自己怀里,给他挠了一通痒痒后,东儿终于忍不住了,跑到小柳枝那去求救。 “该,让你闹腾!”柳枝相比起兄弟,还是护着姐姐的。 东儿这次倒没有反驳了,讪讪的摸了把鼻子,就和柳枝到后院去玩了。 看着这两个小豆丁前后离开的模样,程元卿笑得特别开心。 现在她家有了能力,也终于能保护得了想保护的人了,不过这种能力还是有限,还需得多一些。 她还想去看看大周的大好河山,她还有许多许多想要去做的事。 但是她要去做的话,家里人怎么办嗯? 她必须得足够强大,才好放手…… 想到以后她可能会离开熟悉亲密的家人,程元卿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有丝丝伤感。 不过家里的人却都没有发现,刚进门的邵衍尘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 邵衍尘走了过来,坐到了程元卿身边,“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元卿转头才发现是邵衍尘来了,她看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来啦!今天我姐和我阿娘做了好多好吃的!” 看着程元卿的笑脸,邵衍尘的心莫名一松。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这个小姑娘越来越关注,甚至她的喜怒哀乐也能牵动着他。 因为有东儿这个弟弟,他又能明确的感知到,对东儿和程元卿的感情是完全不通的。 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邵衍尘也不知道,不过却是出于本能的,他想要对她好。 裴浔看着他俩人氛围,继续低头扒饭,一边说道:“我得快点吃,要不然让邵小郎给我吃光了我可亏大了。” 程元月听着就咯咯笑个不停。 裴浔看着笑面如花的程元月,都看呆了。 程元卿拉拉秦氏,指了指脸红彤彤的程元月和看呆了裴浔。 没错,这两个人现在在程家都毫不掩饰了! 这完全是有情况啊,不过估计也不是不想掩饰,很可能是掩饰不住了。 毕竟程元月和裴浔都没有恋爱经验,第一次情窦初开,这个时代的礼法又这么森然。 可以说,程元月和裴浔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 只有在裴浔来程家谈生意的时候,两个人能见上面,而这种见面也肯定有着程家一家人作陪。 两个人如今却也能心照不宣了…… 程元卿忍不住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秦氏自然也看到了裴浔和自己大闺女的情景,不过作为母亲她是担心的。 不过这么多人在场,秦氏还是把头低下来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大闺女脸皮薄,不像小闺女,还是得给她留点面子。 程元卿则对于秦氏的无动于衷有些败兴,不过想着等今天的宴席散了,她还有机会好好的和秦氏八卦一下姐姐的恋情动向,又开心的夹了几个硬菜。 邵衍尘见裴浔今天也在,就问这回是为的什么来。 裴浔一边扒饭一边说道:“哦,这趟我是来看秦姨的,顺便和元卿谈谈新生意,我们打算推绣样和衣裳,我想了想,这次借着元合酒的声势,我们大可以搞一个元合绣坊。”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搞品牌!”程元卿暗忖裴浔果然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啊,一提就懂。 看看绣坊的名字都想好了,简单明了,直接就叫元合绣坊,现在大周百姓们谁不知道元合酒,他们一听到元合绣坊的反应会是什么。 那肯定下意识的就会想,元合酒就是让人耳目一新的好东西,这个元合绣坊做出来的衣裳肯定也差不了! 这样一想,程元卿就忍不住激动起来,如此一来,元和酒岂不是能够在大周占据重要的位置?那元合绣坊肯定也差不了。 所以她不能放弃这个打出去的名声优势,以后她还要做元合钱庄、元合茶楼、元合布坊、元合饭店…… “品牌?品牌是什么东西?”裴浔诧异的问道。 “品牌的概念,就是你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想做的东西弄出来,这样一来,不仅是元福酒楼能赚大钱,而且元合绣坊也能赚大钱了!”程元卿笑眯眯的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样的她更让邵衍尘看呆了,他忍不住的想,怎么会有人小小年纪,脑袋里就有这么多奇思妙想,又敢想敢为,比之好多男子都胜了。 他赞道:“不错,是个好主意。” “还真是!以后就用这个品牌!我们就有元合品牌,以后咱们做元合药妆、元合酒楼、元合钱庄!让大周的百姓都认这个品牌,我说元卿,咱们可是老合作了,你可不能丢下我自己单飞啊。” “放心,肯定落不下你啊裴公子,我要是丢下你,我怎么和我姐交代?”程元卿笑着打趣道。 果然这么一说,裴浔就不敢在多说了。 这还当着程时年和秦氏的面呢,他心虚…… 毕竟肖想人家的亲闺女,好像程时年最近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友善了,还是低调点好。 酒过三巡,裴浔一拍脑袋,又想刚想起来似的说道:“看我,差点忘了,元合酒进了御前,皇后娘娘说极好,后来听说是一个小女娃娃酿出来的,还赞你小小年纪就聪明呢!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事!” “哦是吗?皇后娘娘真有眼光啊哈哈。” “我明年要进京,要是有空的话,不如你也跟我进京一趟,我带你在京程转一转,给咱们的品牌打打声势?毕竟现在不少京中人士,可都你是被皇后娘娘赞过的人了。” 去京城啊,程元卿倒是很想去,不过她还得征求程时年和秦氏的意见,于是没有一口答应裴浔,而是看向了程时年和秦氏。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逛吃逛吃 饭桌上,秦氏一个劲儿的给东儿夹菜。 “乖孩子,快吃快吃,这段时间路上可苦了你了,瞅瞅,小脸都瘦了一圈。” 程元卿看着还是没褪去婴儿肥,脸上甚至有些发腮的东儿无语,这哪里瘦了? “嗯嗯!谢谢秦姨,东儿一定会加油吃多多长高高!”东儿举着小筷子挥舞道。 秦氏听到东儿懂事可爱的回应,脸都乐成了一朵花,饶是如此也没忘记一碗水端平,转头又开始给小柳枝夹菜。 很快,这两个孩子的小碗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程元卿很快的护住自己的碗,表示自己完全够吃,不要阿娘夹的菜了! 程时年看了就笑道:“行了,赶紧吃,看元卿吓得。” “还不都是你惯得。”秦氏嗔了一句程时年,倒是听了丈夫的话没有在给几个孩子们布菜了。 这顿饭上的都是京城的特色菜,有鱼有肉还有汤。 “来,尝尝这道鱼丸,味道可好了,可鲜嫩可香了,你们尝尝。”秦氏把最后一块鱼丸放进东儿的小嘴里,催促着他赶紧的把鱼丸咽下去。 “嗯嗯,真好吃。” 东儿点点头,小脑袋瓜子转啊转,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来问道:“秦姨,鱼丸是用盐腌制过吗?怎么有股淡淡的腥味儿。” “啊哈!”秦氏听到东儿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不是盐腌制过的,而是用姜丝拌过的,你看,这道菜是不是特别的清甜。” 说完秦氏把盘子递给了东儿。 东儿接过盘子,小眼睛眯成了月牙状,满意极了。 这道鱼丸是他第一次吃到,虽然没什么特殊的技巧,但是做得确实非常的美味。 邵衍尘看着小弟眯着眼睛吃的满嘴都是油的样子,感觉有点丢人。 这小子,之前吃饭的时候还规矩,每回只要一碰到秦姨,他知道那是个能护着他的主儿,就连一向说一不二的亲哥邵衍尘在秦姨面前,那也是乖乖的! 邵衍尘努力忍住不去看弟弟吃的满嘴流油的样子,转头看向程元卿。 “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和裴浔有什么安排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带你们出去转转。” 程元卿眼睛一亮,还没出口答应,邵衍尘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了。 这丫头,骨子里也是贪玩的性子。 “好啊好啊,我和裴浔说好了,后日晚上宴请京城这边的合作商,正好明天一整天都没事。”程元卿乐呵呵的道。 “那好,那明日咱们就一起在京城里转转。” 程元卿和邵衍尘说好后,同时转头看向程时年和秦氏的方向。 别说,这两人还真是挺有默契。 程时年和秦氏这对夫妻的默契就更不用说了,秦氏只一个纠结的眼神,程时年就放下筷子回绝了。 “我们就算了,你们几个孩子一起去,不过要紧的别把东儿和小柳枝跟看丢了,京城人多手杂,可看紧了他们,元卿这孩子我不放心,还得你多看着点他们。”程时年叮嘱道。 程时年这么说,秦氏也在一旁交代。 邵衍尘连连答应着会把几个孩子看好,等几人吃完了饭就早早回了房歇息。 毕竟这一路到京城走了这么久,大家都是身心俱疲。 这下好不容易到了,终于能休息休息,大家都想好好的睡一觉。 程元卿更是了,她为了能第二天精神饱满的在京城逛吃,吃完了晚饭洗漱之后,她倒头就上了床睡下。 这样的结果是,第二日一早她就元气满满的恢复过来。 一家人连上邵家两兄弟又一起吃了早饭,今天要一起出门的人有程元卿、邵家兄弟、程元月和小柳枝。 小柳枝和东儿这两个孩子玩心大,早就惦记着能到京城玩了。 所以仅管他俩人在路上很是受不了马车颠簸,歇了一晚上后,那精神头就跟刚充满了电似的好。 程元卿是昨天早有准备,早早的就歇下了,所以也是状态不错,她转头看看邵衍尘,见这家伙好像一直气色都不错。 也不知道是太能装还是他这个人就真的从来不会感觉到累了…… 总之这群人里头,只有程元月的神色恹恹的,想来就是因为舟车劳顿和昨天突然换了新床褥没休息好。 程元卿关心问道:“怎么样姐,要是太累了,咱们今天就先不出门了?” “不,不了,我不累,就是觉得有些困。” “那也别硬撑着了,咱们已经到京城了,想什么时候去逛,就什么去逛,改天去也成的。” 程元月摇摇头,“倒也没那么困,再说昨天都说好了,今天要是因为我你们都不去了,东儿跟小柳枝得多失望呀。” 最后,程元月也没说赢自己小妹。 不过她也算是取得了一个阶段性胜利,因为最后程元卿和邵衍尘带着东儿跟小柳枝出门了,程元月今天再和秦氏一起,在客栈里再休息一天。 昨天秦氏不太想去,也是因为舟车劳顿实在是太过于疲乏了,而且后日就是宴请的日子,她和程元月作为绣坊的主要人物,势必要到场的。 秦氏和程元月都没有这种行商谈事的经验,心里紧张的不行,还是程时年跟程元卿左劝右劝才答应出席的。 要是今天在和几个孩子们再去逛京城,秦氏非得散家不可。 程元月的情况和秦氏差不多,不过她还是想去京城里逛逛,只是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她就感觉哪里都不太舒服。 跟程时年和秦氏说了,他们都觉得程元月像是水土不服,今天还是在客栈再歇歇,反正已经到了京城,其实哪一天出门逛都没问题。 程家的亲朋好友不少,他们走这一趟远门也不可能空手而归,以后总有时间慢慢逛,所以今天程元月就留在了客栈陪着父母。 程元卿高高兴兴的跟着邵衍尘,领着两个小跟屁虫出了客栈大门。 “这就是京都啊!” 两个小包子看着外头熙攘的街市,惊叹的赞不绝口。 程元卿得意洋洋地道:“没错,这就是京都。走,咱们去吃东西,吃饱了逛,逛累了再吃!” 才一起和程元卿吃完早饭的邵衍尘看着她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 而东儿和小柳枝听到吃,瞬间来了精神,东儿拉着小柳枝的衣摆兴奋地喊道:“小柳枝我带你去吃糖葫芦。” 小柳枝看到糖葫芦眼珠子一动,连忙点点头说道:“好呀,那咱们走!” 第一百七十二章 老乡有系统! 比起有理想有本钱的大叔带空间穿越,程元卿瞬间觉得自己的穿越配置低的离谱。 她来到这个世界,有啥啊?啥也没有,一穷二白! 程元卿眼巴巴的望着穿越大叔,“大叔,我能问问你的空间里有什么吗?” 穿越大叔想了想道:“都是些用积分兑换的东西,可以兑换的东西有什么大力丸啊、美貌丸啊、治疑难杂症的药丸之类的,我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我的理想又不是当大夫,所以我一次都没有兑换过。” 听着大叔的话语,程元卿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蒙。 大力丸!美貌丸!还有专治疑难杂症的神器药丸!听听她都好想要! 呜呜,可是她没有空间啊,这个大叔竟然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想用,还从来没有兑换过。 那是不是意味着主厨大叔现在有很多积分,都没有去兑换躺在空间里躺尸啊。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她也很想要好不好! 程元卿羡慕的不得了,可惜她没有空间。 程元卿看向主厨大叔说道:“大叔,那你空间里的积分,又是从哪来的呢?” 主厨大叔看着程元卿羡慕不已的表情,内心觉得这不是每个穿越者的标配吗? 他自己还觉得这个穿越配置不怎么样呢,比如,他的空间里头就不能兑换他梦寐以求的调理! 大周现在都没有辣椒,天知道他想念那个味道多久了。 有了辣椒,他就可以做水煮肉片、水煮鱼还要辣子鸡了! 可惜这都是他的美好想法,空间里头都是那些给人属性加成的药丸。 关于他的厨艺倒是有一个可以增进人厨艺的药丸,可是他才不要那种东西! 那样会失去食物的本真和制作美食的灵魂,所以主厨大叔的积分,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动过。 “积分的获取方式很简单,就是收集这个世界的特产,交给空间后就能获得相应积分,具体能得到多少积分,还需要看像系统提交的物品或者植物的品相。” “特产?什么才算是特产呢,是不是很难啊?” 程元卿听得有点头大,这个世界的特产是什么呢?她从来都没关注过啊。 特产的话,花生米特别甜算不算! 她吃过永福村村民们种出来的花生,外表和她生活世界的花生并没什么区别,不过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污染少,环境好,花生除了本身的味道之外,还特别清甜。 主厨大叔解释道:“其实很简单,随手的植物动物,都有可能是特产,我的空间的主系统可能是来自于后世,在他们那个年代,好多物种都已经灭绝了,存货下来的也有许多基因缺陷,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机缘巧合的获得了现在的系统空间。” “竟然是这样?” “是啊,你不知道我刚来的这里的时候,随手抓一把青菜给系统都能获得积分,我做菜炒肉的时候无聊就会把东西给系统,只是每一个品质系统只能提取一次积分,要不然我的积分现在还多呢!” 听完主厨大叔的解释,程元卿更羡慕了! 比起她在穿越小说上看到的那种做任务得积分,主厨大叔这种积分获得的方式也太简单了! 几乎就是白送啊! “大叔,那你这么多积分都用不完吗?”程元卿忍不住心痒痒的确认道。 “用不完啊,你不知道那里的东西,我压根就用不上啊,我兑来把它也是放坏了浪费。”主厨大叔无奈的摇摇头。 “那我能不能用银子买你的丹药?” “对啊,你有银子,买我的丹药倒是可以,大家都是老乡,省的我费心去解释,否则我给这里的人这些丹药,他们不得把我当怪胎给抓起来使劲压榨我,不过小姑娘,我是看你是同乡的份上才给你,你可不能坑了我,把秘密告诉别人啊。” 一看求药有戏,程元卿立刻举着手发誓保证绝不把秘密说出去。 开玩笑,大叔是穿越者,她也是好不好,万一大叔的身份被揭露了,她怎么自圆其说自己的身份。 魂穿啊,这个年代是很忌讳这种事情的。 主厨大叔也正是看在大家都是穿越者的身份上,才对程元卿诚实相告。 只见他闭眼沉思了一会儿,等在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三颗丹药。 他向程元卿介绍了一下这三款丹药的属性和功能,原来这个药就是用来治一些疑难杂症的药! “喏,给你!这就当是见面礼,不收你银子啦。” “哇!大叔你真好!”程元卿拿着那三颗丹药,感觉这丹药不大,但是却散发着浓烈的香气,闻起来还挺诱惑人的。 “以后你叫我陈大叔就成,平时我就在这东兴楼里,你有什么想吃的菜也可以告诉我,还有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陈大叔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程元卿敞亮的拍着小胸脯保证,“陈大叔你放心,咱们这关系,你有啥事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张口!” “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我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在整个大周都有商行,那能不能托人帮我去寻寻一些当地的名菜或者菜谱之类的东西?” 陈大叔说是有不情之请想让自己帮忙,程元卿一开始还以为真是有什么难办的事呢,结果没想到,陈大叔只是想要搜集大周的菜谱菜系! 这有何难! 如今元合酒供应整个大周,找几个菜谱还真不是什么难题,再说还有邵衍尘这个活地图呢! 他那帮暗位也不是白养的,估计让他们帮忙找一些菜谱,那都是小事一桩。 “没问题,陈大叔,你先等我的消息,过几天我就派人去寻。” 陈大叔听到程元卿答应了他,顿时高兴起来,“那就麻烦你了。” “陈大叔你太客气了!” 程元卿和陈大叔又互相了解了一下对方的穿越生活后,一时都很唏嘘。 等程元卿反应过来时辰,天已经不早了。 糟了!邵衍尘还带着俩孩子等她呢! 程元卿匆匆和陈大叔告了别冲到东兴楼的一楼。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赴宴 邵衍尘这一波好感刷的,又让程时年和秦氏把他夸了又夸。 后来大家各自回了房,程元卿竟然因为这事还背锅了。 秦氏一边研究着自己刚收的礼,一边数落亲闺女程元卿。 “你说说你这孩子,你邵大哥客气替你掏钱,你怎么也就真让他花银子呢,这一路上人家照顾我们多少啊,我听你爹说,他怎么给邵家兄弟塞银子人家都不要,就说是送的,还谢谢你帮着照看东儿。” 程元卿无语望天,本来觉得邵衍尘帮了她一个大忙,结果没想道,这还让秦氏抓着尾巴来教训她了。 罢了罢了,谁让她今天让邵衍尘帮忙了呢。 而且陈大叔菜谱的事,少不了还得麻烦他呢。 “我……我……”程元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低着头。 “娘,您还是别说元卿了,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宴请几家商户呢。”程元月适时的跳出来解围道。 秦氏特别重视元合绣坊的生意,见大闺女这么说,立刻把什么心思都收了起来。 不光自己早早上了床,还嘱咐两个闺女早歇息。 次日一大早,裴浔就来接程家人。 这次宴请的地方定在了裴府,虽然是程家第一次在京城里的合作商户面前露面,最好是能够选择在一个程家主导的地方。 但是程时年一时间还真找不到比裴府更合适的地方了。 一是在客栈宴请肯定是太过小家子气,而且服侍照顾的人恐怕也不那么周到,稍有不慎就给别人留下个乡下土包子的印象。 相比起来裴家本就是皇商出身,裴浔的身份,在商场上的人也没有不知道的,这就是下一任裴家家主啊。 所以,一来二去,大家一合计索性就由裴浔做东,趁着这次机会,将程家诸人引荐给京城里的商户们。 程家几人坐着马车来到裴府,门口停了不少马车,一眼看去就能看到十几辆之多,看的程家几人目瞪口呆。 “这么多马车啊,难怪这么热闹。”秦氏感叹道。 其实裴家的马车不仅多,而且全都是一等一的豪华马车,不论是外形、布置、款式、颜色等等,无论哪一样,都不是程家的马车能够比拟的。 当程元月几人跟随着裴浔走进大厅,立刻就被眼前的情况给震撼到了。 原来裴家的大堂内,已经先行来了不少客人,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按照京城这边的习俗,要是主人比客人身份高,那么客人往往就会早来,甚至就像今天这样等候主家。 如果是客人的身份比主人高,那么情况就反之了。 现在看来,裴家这个皇商在京都商圈的地位也是不低,看这先行来的人已经不少了。 裴浔在前头一路带路,程时年领着妻女儿子一路跟着。 路上遇到的客人自然有认得裴浔这个主家的,纷纷和裴浔打着招呼。 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裴浔从进门开始一直礼遇的程家人,甚至还将他们邀请到了主桌上。 不明就里的客人都暗暗猜测,能让裴家未来家主这么礼遇的一家人,会是哪家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是谁? 裴家在大周的商人圈里,地位一直是数一数二的。 再加上裴家门风高洁,裴小郎至今房里又没有侍妾通房,可以说不光在商贾人家眼里是块肥肉。 甚至不少的官宦也想把自己闺女嫁给裴浔。 谁让裴浔各方面都算出色呢? 小姐们喜欢他的样貌,夫人们则看重他裴家未来接班人的身份以及他后院干净,至于各家的男主人们,则是看重了裴家的家底。 要知道裴家之所以能在诸多皇商之中占得个头一份,那更多是基于裴家在官场上的关系。 这样一个有钱有权的亲家,可不就是诸人婿了。 所以今天裴浔领着程元卿一家人,一进大堂,诸人就在猜测他们的身份了。 有那些眼明心亮,和裴家关系来往密切的人家,已经猜到能受到裴浔如此高规格接待的一家人,想必就是元合酒的出处,永福村程家人了。 裴家的生意原本就做的不错,现在因为和程家合作的元合酒和元合绣坊,更是声名鹊起。 其他商人也不是没打过程家人的主意,毕竟在金钱面前,谁还不想分一杯羹? 不过白道黑道,似乎都有护着这一家人的人在,让他们无从下手。 绿衣女子和在她一旁坐着的佳慧,就是倾慕裴浔的两个人。 她们在秦氏和程元月、程元卿被安排到这张桌子上的时候,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说来她们两家人,也都和裴家来往颇密,裴浔一直没定亲,她们便都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一个。 程家这一家人对她们来说,那就跟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再加上今天秦氏给两个闺女又格外打扮了一番。 让原本相貌就不凡的程元月和程元卿更加超凡脱俗了。 绿衣女子一看到这样两个绝代芳华的美丽少女,心里就升起了一种危机感,她暗自握紧了拳头。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让她们抢走她心目中的裴公子。 她一定要让裴公子喜欢上她,成为她的未婚夫婿。 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出言讥讽程家人。 毕竟除了出身,程家人身上各处都没有指摘的。 她们这样羞辱自家人,程元卿当然不能看得下去。 甚至心底里,连裴浔都有些责怪了。 这个裴浔,好好的给她们安排个座次不好吗,这两个女子一看就是他的迷妹追求者。 他还想要给他未来媳妇和岳母小姨子留个好印象吗?简直是作死。 那个名叫佳慧的女子这么羞辱她们,程元卿心里再气面上也不恼,她仗着年纪小,仍一派天真笑盈盈的问她: “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之前那位名唤佳慧的小姐高傲的抬了抬下巴,显然对程元卿这个问话很开心。 果然,一旁立刻就有位夫人说:“你们是外地来的?这位是周御史的千金,周小姐。” 说完,那夫人还冲着周佳慧谄媚的笑笑。 哦,原来还是个当官的闺女,难怪裴浔把她也安排在了女眷主桌上。 想来她父亲的身份也不低。 不过就算她爹是天王老子,羞辱了她程元卿的姐姐,她也照怼不误! 只听刚才还笑语盈盈一派天真的程元卿冷笑一声: “原来是周大人的千金啊,那以后程家酒坊的元合酒,酒不做周大人家的生意了,哦,对了,还有元合绣坊。” “嘶!” 程元卿的话音一落,一桌的夫人小姐们都吸了口冷气。 她们没想到这个小娘子居然敢这么顶撞周家的千金,真是找死啊。 虽然她们刚才也都看到了,确实是周佳慧出言羞辱程家人在先,可是她爹可是周御史啊! 那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百官们的监督对象! 对她们这些皇商们来说,那就更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要知道,有可能皇商们辛辛苦苦一整年,周御史一句话可能就给告到御前了。 圣上稍有不顺心,万一怪罪下来,他们可是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程家这个小姑娘的胆子也太大了! “你!你怎么敢!”周佳慧又惊又怒的说道。 她从小娇惯着长大,何曾被这样侮辱过。 她觉得程元卿简直就是不识抬举。 她一定要狠狠修理她,看她还敢不敢如此放肆了。 不仅仅是周佳慧,其实就是其他贵女,听到这样的对白也很不舒服。 尤其是刚才率先说话的绿衣女子,她此时也在一旁气呼呼的说道:“真是不知礼数,佳慧妹妹,你可别跟这些乡巴佬计较!”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做你们的生意 乡巴佬?这群城里的小姐姑娘有什么好骄傲的! 竟然敢叫她乡巴佬! 如此直言不讳的羞辱,让好脾气的秦氏也难以忍受。 只不过她碍着裴浔的面子,和今天来的目的没有发作。 所以刚刚程元卿怼那个周小姐的时候,秦氏拉着程元月没有说话。 她可是觉得自己闺女说得一点错都没有,你不是爱说嘴吗,没关系,我们管不着你的嘴,还能管得住我们自家的生意。 说不卖你就不卖你,我还差你这份银子吗? 而且加到了这么无礼的人,秦氏也不想和周家有什么牵扯。 程元卿则转头看向那位绿衣女子道:“哦,看我,还把你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啊,以后程家,也不做你家的生意了。” 这话说完,绿衣女子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 她家跟周佳慧还不同,程家直言说不再做周家的生意,对周御史来说只是颜面上的折损,毕竟周家是吃皇家饭的,但是她家可是做酒楼生意的啊! 现在满京城的大酒楼里,可以说有没有元合酒,就是一道水准的分界线。 这家酒楼要是没有元合酒,那可能也有人冲着酒楼的菜色去吃饭的。 可能去酒楼吃顿饭的,谁不配上酒喝两口啊? 你家酒楼要是没有元合酒,那都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绿衣女子一下就傻了。 她是京城方平酒楼,方掌柜的次女,因为是小女儿,一向养的娇了些,方夫人郑在这桌坐着,一开始还当是几个小女孩的口角,并没插嘴阻止。 毕竟照她看来,自己闺女再加上周御史家的千金,难道还不是这个小姑娘的对手吗? 直到程元卿说不再做方家的生意才把她吓怕了。 元合酒可谓是一两难求,她们方家的酒楼因为裴浔的关系,能进到元合酒,这几个月来都因为这生意大好,要是裴浔不让他们在卖元合酒了,方老爷会气成什么样子都可想而知了。 方夫人一边暗恨闺女的莽撞,一下子惹到了硬茬,一边面上却是笑吟吟的站起来对程元卿道: “原来你们是永福村程家人?真是失敬失敬,刚刚都是误会,小女年纪小,还请程小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我这就替她赔罪了。” 说着方夫人就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还以茶代酒呢…… 程元卿却不准备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她刚才已经听同桌的人唏嘘说方家人如何如何,想来这就是方夫人和方小姐了。 “是不是误会,还得方小姐和周小姐说,不过嘛,我看她们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程元卿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的语气不重,却是让方夫人心中咯噔一下,这个丫头怎么突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 还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事情闹到现在,方夫人只好用眼神示意自己闺女赶紧给程氏姐妹道歉认错,不过方茹欣可没有方夫人那么能沉得住气。 她瞪着程氏姐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们俩吃了。 周佳慧见状,也是语气不屑道:“你一个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 方茹欣也立刻跟着道:“是啊,你口气也未免太大了,果然就是这么年纪小,不知道礼数,没规矩!” 真是奇怪了,她自家的生意,她还做不了主了?难不成,还得听她们的。 这群人还真是高高在上惯了。 “我家女儿有没有规矩,就不劳你们评判了。”秦氏终于忍不住开口。 原本几个小辈之间的口角,秦氏本着是长辈的身份不开口。 可是方夫人都张嘴了,她也不能由着别人三言两语就给闺女定上个没规矩的帽子。 就算她们是乡下人,也不能任由别人这么糟践。 程元卿差一点就要给秦氏鼓掌了,说得好! 看看,她有亲娘撑腰,怕什么! 方夫人则像是才看到秦氏似的,故作惊讶道:“呀,这就是程夫人,久仰久仰,孩子玩闹,咱们可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妈的,真是好一个笑面虎。 你闺女打完脸,你出来一句句的和稀泥,这事就过去了? 这世上恐怕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程元卿给秦氏倒了一杯茶后,自己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她一边品着茶,一边又重复道: “周家和方家的生意,以后程家都不会做,你们的家中、铺里以后也不会出现程家出产的任何一件东西。” 第一百七十九章 裴三夫人 方夫人见程元卿一次次的说不做她们方家的生意,秦氏还在那坐的稳如泰山,一点都没有制止她闺女的意思。 方夫人这才慌了,程家不和她们做元合酒的买卖了,他们好不容易仗着远亲的名头攀上裴家这颗大树才来的财路,岂不就要断了? 不行!绝对不行! “我说程三小姐,你才多大,就这么替你家大人做了主,恐怕不太好。” 方夫人终于也装不下去了,沉下脸色的看着程元卿说。 估计她也是想提醒程元卿和秦氏,不要一口一个不做方家和周家的生意这种话来威胁她们,她们不过是程家家主的女眷,纵使得宠,还能管得了自家男人的事? 这就不得不说,方夫人是坐井观天了。 她和自家的女儿在家里是只管伸手要钱的,当然不知道还有程家这种家庭氛围。 别说酒坊和绣坊全都是靠着程元卿才能建起来,就是程元月在生意上,也是很有发言权的。 她们家一直是民主家庭,凡是大小事,每个人都有说出自己想法的权利,至于执不执行,那还要看整个大家庭商量的结果。 程元卿对着方夫人,一字一句道:“恐怕要让方夫人失望了,程家酒坊的大掌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您说,我说了算不算呢?” 方夫人震惊的向后倒了一步。 周佳慧大惊:“什么?!” “哦?几位已经聊起来了,都怪我这个做东的不靠谱,只忙着吩咐下人快些给诸位上好菜都忘了介绍了。” 几人的震惊被一阵好听利索的女声打断,程元卿一看,是刚才跟着裴浔见过的裴三夫人。 裴三夫人是裴浔三伯的妻子,他们这一房人并不触碰裴家的核心生意。 但是裴三老爷和裴三夫人都是长袖善舞的人,在京中人脉那都是拎得出来的。 方家的女眷能坐在这张桌子上,也是多亏了裴三夫人。 她们说来都是有亲的,不过还是方夫人厚着脸皮求上来的。 裴三夫人母亲的娘家,正是方家。 方夫人一件裴三夫人来了,立刻又换上一副笑脸,亲昵的拉着裴三夫人入座。 “可把你给盼来了。” 方夫人这么热情,让裴三夫人略有不适,不过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裴三夫人也不好直接推开,也只好就着方夫人的推让坐下了。 裴三夫人整了整衣襟,见一桌人都看着自己,笑着说道: “看我,都忘了和你们介绍,这是程夫人和程家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可别小看了她们,程夫人母女仨啊,可是咱们脂粉堆里的英雄。” 裴三夫人说着,就竖了个大拇指,她平时管着裴家这一大家子人的庶务,也不是那等闲的困在深闺的女人。 当她知道程家能有如今的家业,竟然都是由一个小姑娘的起的家,现在的元合绣坊更是主要由秦氏和程元月掌事后,心里的羡慕和敬佩都压抑不住了。 刚才要不是因为要忙着安排下人上菜的事,她怎么也不能放了这母女三人过来。 她还没和她们聊够呢! 而方夫人一听自以为的靠山裴三夫人这么推崇秦氏母女,立刻就闭嘴了,那脸色也很难看。 同桌的人倒是听裴三夫人这么称赞她们,心中忍不住好奇。 “哦?姐姐你何出此言呢?” 裴三夫人就等着人家问呢,立刻激动的说道: “你们不知道,这大名鼎鼎的元合酒就是程夫人家的产业,现在更是有了给人量身定衣的元合绣坊,你看程夫人和她两个女儿穿的多好看啊,一会儿我可得跟程夫人定几身衣裳才行。” 女为悦己者容,刚刚秦氏母女三人过来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发了这三人穿衣打扮都不是凡品的,原先还有些暗搓搓的羡慕嫉妒。 现在经裴三夫人这么一说,大家的关注度立刻到了秦氏母女三人的衣裳上。 毕竟样貌是一人一个样,但是穿衣打扮她们还可以学啊。 大家很快就将方夫人母女和周佳慧给丢掉了耳后。 而这三人又因为刚才和程元卿的冲突,此时压根没有上前来问,在这样的氛围下,就显得她们格外突兀尴尬。 周佳慧恨恨的瞪着程元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就凭她也能酿出风靡一时的元合酒? 怕不是家里大人为了让她出名鼓吹的! 第一百八十章 守护家人 程元卿压根不知道此时周佳慧和方茹欣在心里怎么嫉妒和咒骂她,她正抓紧机会推销自己品牌的衣服。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而且还能跟这些做着元合酒生意的商户们聊聊他们酒的出路。 几位夫人别看是女子,但能到裴家这个席面上来的,还真没几个和方夫人那么愣的蠢人。 她们的丈夫就是商贾人家,他们在意的,当然是好生意了。 甭管程家出身如何,来自多小的地方,可人家家做出来的东西,那在贵族圈里头就是能拔个头筹,单凭这一点,他们可都得好好讨好着他们。 刚才看到没,方夫人那个不怕死的就试验过了。 也侧面证明了坊间传言,这程家二小姐果然是元合酒坊的大掌柜,人家说话管用着呢。 否则,这程夫人还在场,也不会任由姑娘在场胡乱说话了。 所以她们在对程氏姐妹的时候,更加谨慎多了几分客气,这让周佳慧和方茹欣看在眼里,更气了。 可又没什么办法,只能干瞪着她们,不敢有任何行动。 “哎呀!真不愧是程家,连衣服的布料都是极品,而且款式也十分的独特,真是漂亮。”一位贵妇人看了半晌之后,忍不住赞叹起来:“这衣服穿在身上,可趁的人气色真好,看看程夫人这气色,就跟个姑娘似的。” 听到这话,程氏姐妹心中一松,看来这些贵妇人们对自己的衣服也比较满意,看来自己这次来,还真的没白跑一趟啊。 程元卿趁热打铁,马上就跟几位夫人说好了谈生意的时间,可以去她们在京城暂住的客栈找她们下订单。 元合绣坊要在京城打响,少不了这些夫人们的帮忙。 可小看这女人之间的口舌相传,这么一个传一个的,就能把元合绣坊的名声打出去。 后来裴三夫人趁着诸人都在兴头上,又跟几天几位今天的重要客人隆重介绍了程氏母女,这自然又让更多的人认识了她们。 程元卿借机又拿下了好几个订单。 这一场宴席女眷这边,最后散席的时候可谓是宾主尽欢,除了方夫人母女和周御史的千斤周佳慧。 “秦姐姐,我带你到正屋去,想来他们都在那呢。” 一场宴席下来,裴三夫人已经和秦氏处得和姐妹似的了,这和人相处的手腕,可真厉害。 秦氏对着裴三夫人点头道:“好,咱们走。” 于是程元月和程元卿就尾随其后来到了裴家正屋,裴浔和他的三伯裴临宽正跟程时年不知说着什么,见她们来了,都笑着起来见礼。 几人寒暄一番后,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秦氏把在酒席上方夫人母女和周佳慧针对她们的事跟程时年说了。 程时年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媳妇闺女那可都是他的心头肉,来京城跟商户们吃的第一顿饭她们就被羞辱了,程时年心里别提多生气了。 “元卿做的好,她们敢羞辱你们,想来是看不起咱们家,那咱们家的生意,也没得和她们做!” “爹爹,我看那个周佳慧和方夫人母女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咱们不在京城还好,这现在正在京城里头,以后倘若在遇到了,恐怕还会继续找我们的麻烦。”程元卿委屈的嘟着小嘴,一点也没有刚才口齿伶俐把方夫人母女怼的无话可说的样子。 偏偏程时年就最吃小闺女这一套。 他一听,立刻拍板,“以后方家和周家的生意,我们都不做了。” “好!爹爹太棒拉!”程元卿立刻很给面的捧场道。 “哈哈!”程时年听到自家小闺女夸奖,顿时笑开了花,他就是喜欢听小闺女夸奖自己的话,听到自己心爱的女儿这么夸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程元月坐在一旁看着父亲开怀的模样,也不由的笑弯了眉眼,小妹机灵古怪,人又聪明讨喜。 她总有种感觉,好像千难万难的事到了小妹这里,都会变得迎刃而解。 今天刚开始迎面遇上方茹欣和周佳慧的刁难,她心里真是又羞又气,可是她又是个不会跟人理论的性子,纵使心里头在憋屈,程元月当场也叫逼得说不出话来。 而程元卿的性格则是刚好相反,别说自己亲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就是路遇不平,程元卿也能风风火火的说怼就怼,拔剑相助。 这样性子的小妹,看起来是一家人中年纪最小需要照顾的那一个,其实不然,她的小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家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托付 回到客栈后,程元卿和程元月、秦氏三人也没有闲着,她们忙拿出了笔墨纸砚,彼此提醒着把今天有意向合作的夫人家世誊抄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就遇上了好几家有合作意向的商户,很快就可以安排下一步的接触和见面了。 如果因为事情太忙忘了一个两个,那对绣坊来说,损失的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今天席上,程元卿其实也被狠狠刺激了一道。 她在周御史的千斤周佳慧身上,明显的感受到了一种鄙夷,没错,就是一种很深很深的嫌弃和鄙夷。 周佳慧看不起程元月和自己,程元卿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了。 而今天这些商户人家的夫人对她们还算和颜悦色,也不过是因为生意的原因。 她们猜准了,程家能这么受裴家的礼遇,手里一定有非同一般的本事,程元卿也承认,她手里的酒坊和绣坊的设计,就是目前程家安身立命的本钱。 可这些如今看来,在这些眼高于顶,见惯了京中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来说,似乎还不算什么。 最起码,她们还不会顾忌程家人的身份,这离程元卿的目标说起来还有段距离。 她要努力挣钱,努力发家,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夫人小姐们不敢在瞧不起她和她的家人! 这么想着,写着商户人家信息的程元卿写的更起劲了,直到邵衍尘进门,她都不知道他已经进来了。 邵衍尘和秦氏、程元月打过招呼,就见程元卿埋头在桌前不知道写着什么。 他走近,看了几眼,不由的笑了。 这小姑娘,总有种说不出的机灵劲。 看她写的一板一眼,几句话就把一个人年龄相貌家世甚至第一印象写了出来,旁边还有甲乙丙丁的标注,想来应该是对合作对象的考量。 这种办法怎么看处处都透着一股巧思,程元卿好像在某些事情上,总是格外有天赋,甚至都让他自惭形秽。 邵衍尘不想打扰她,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一个写一个看,定定站了半晌的邵衍尘活动了一下手臂,程元卿应声抬头。 “邵大哥?” “嗯,写完了?” “写完了,你怎么也不出声啊?”程元卿疑惑道。 “我怕惊扰到你,所以就不出声。” 不知怎么,程元卿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邵衍尘甚至还救过她一次,两人的默契早已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了。 程元卿开始很贪恋和他相处的时光,总觉得格外快,也舒服。 “今天来还有事拜托你,京城家里的亲人出了点事,明日我得去看看,东儿就拜托你照看了。” “没问题,你放心去,东儿就教给我。” 这次邵家兄弟意外的要跟他们一起进京,程元卿还不知道是具体因为什么,可想到他们的特殊身份,也应该不是因为小事。 现在邵衍尘说家里的长辈生了病,那就一切都能说通了。 东儿人还这么小,两兄弟又是多年没回过家了,如果冒然带东儿回去还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邵衍尘会想到把东儿交给她照看也是情理之中。 “谢谢。”邵衍尘突然道谢。 程元卿一愣,定睛一看,邵衍尘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格外柔和。 要命,他不知道他温柔起来是什么样子吗! 她还是个孩子啊,干嘛对她做出这种表情! “明日一早,我送东儿过来。” 和程元卿商量好了时辰,邵衍尘就离开了程家人的房间。 翌日一早。 邵衍尘穿戴整齐的把东儿交给了程元卿。 东儿还睡得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就从大哥的怀抱里到了秦氏的怀里,小家伙揉了揉眼睛,连睁都没睁开。 程元卿看看窗外的天色,这么早? “这么一大早就去吗?” “嗯,本来是不用的,结果暗卫报说老人家的身体似乎半夜又恶化了不少,我心里头不放心,早回去看看,东儿就拜托你们了。”邵衍尘神色凝重的说道。 看着他紧拧的眉头,程元卿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之前陈大叔给她的三颗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不知道如果邵衍尘家的长辈服用了这药,会不会好起来呢? 毕竟是后世的高级系统出品,应该不会太烂。 不过,她并未说出口。 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冒然开口,对两人都不好,还是先等邵衍尘今天回家了解了解情况。 “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东儿的。”程元卿拍了拍东儿的背,安慰邵衍尘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醒来 邵衍尘走后不久,东儿就悠悠醒过来。 他揉着眼睛看着不熟悉的房间,还未来得及恐惧就被秦氏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东儿醒了呀,来,把衣裳穿上,秦姨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 东儿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又抬起头看向站在床边的人。 听话的由秦氏摆弄着把衣裳穿好了。 穿好了衣裳,东儿四下看看,似乎都没看见自己大哥。 “秦姨,我哥呢?” 秦氏一愣,想到听孩子们说邵衍尘这次进京是为了看望家中老人,而那位老者现在的病来势汹汹,只怕是要不好了。 东儿小小年纪,就不在长辈们身边,现在更是要面临即将失去亲人的憾事,秦氏想着就不落忍。 考虑着东儿年纪小,秦氏也不方便和他说他家老人的事,想了想便挑着说了: “你大哥先回家看看安排一下,等他回来,说不定就带你回家住了。” 没想到东儿一听大惊失色,惊讶的从饭桌上蹦下来就自言自语道: “什么?!不可能!大哥说好了和我一起的,他怎么自己先回去了呢,呜呜,不要啊,呜呜我要大哥,我要大哥!” 看着突然着急到哭泣的东儿,秦氏也被吓到了。 东儿一边哭泣着一边在原地着急的转圈圈,秦氏的心都要化了。 赶巧的,程元卿这会儿和程元月在其他房间招待想来绣坊订货的商家,不能过来。 秦氏自己一个人对上爆哭的东儿,加上她的性子也不那么刚硬,又一直心疼孩子,就有些招架不住。 东儿一个劲儿的哭,越哭越伤心,秦氏只能在一旁拍着他的背哄道: “好东儿乖啊,不哭不哭,你大哥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只是先去安排一下,不是不要你了啊,不哭不哭乖啊……” 秦氏一个劲儿的说着这句话,东儿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了下来,他抽噎着问道: “可是、可是我的家里并不好,大哥自己去了,我怕大哥就回不来了。” “怎么会回不来?”秦氏纳闷的问道。 “我家里有个坏女人,她给我哥下毒,还想杀我,是我哥带我逃出来的,现在大哥丢下我自己回去了,那他肯定会遇到危险的!”东儿担心的说道。 第一次听到邵家兄弟离家的真正原因,秦氏简直不敢置信。 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坏的女人! 秦氏之前曾听程元卿说过,邵家兄弟两个的生身母亲已经离世,那东儿所说的坏女人,应该就是他的继母! 已为人母的秦氏,一想到邵家俩兄弟,年幼丧母又被恶毒继母折磨的情景心里就义愤填膺! 她现在也有儿有女,可以说最见不得的就是继室虐待原配留下的孩子,而且听东儿的口气,他们兄弟俩竟然还是因为那个继室的原因多年流落在外,简直令人发指。 秦氏忧心忡忡的边哄东儿,边问道:“那你大哥这次回去会有危险吗?你们的爹呢,他不管吗?” “呜呜呜,大哥会有危险!爹?我不知道什么是爹!从我记事开始,就只有大哥照顾我,大哥要是不能回来了我该怎么办啊秦姨!” “不会的,你大哥一定能平安回来,东儿你别怕,我带你去找你元卿姐问问怎么回事。” 秦氏领着东儿来到客栈的走廊里等程元卿,一见程元卿出来,两人就快步走了过去。 东儿此时好歹是不哭了,可是两个眼睛红通通的,肿的像核桃,眼睛里还含着泪珠,委屈极了。 看到东儿的模样,程元卿吓了一跳。 这孩子可不是个爱哭的性子,邵衍尘才把东儿教给他们不到半天,东儿怎么就这样了? “这是怎么了?”程元卿看向秦氏问道。 秦氏叹了一口气,把从东儿那淅淅沥沥听来的加上自己的联想,一股脑的告诉了程元卿。 “先回屋里去,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程元卿就哄着东儿回了房间,待把房间的门关上后,程元卿也是听得直皱眉头。 邵衍尘走之前,只说了有一位长辈病危,需要着急回去,可是却不带上他一直走哪带到哪儿的东儿。 而且他们两人来到京城之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回到他们的家中去,这本身就已经处处透着疑点了。 但是每个人都有秘密,出于对邵衍尘的尊重,程元卿一次都没有问过。 没问过,不代表不关心。 东儿三言两语就揭露出了他们不回家的真实情况,就更让她担心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忧心忡忡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家人和东儿都在焦急的等邵衍尘的消息。 不过邵衍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光人没有回来,就连书信、口信全都不见只言片语。 东儿已经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了,程家几人都在尽力劝他,可是程元卿和秦氏几人的心里头,都对邵衍尘的情况很担心。 如果只是因为家中长辈重病,着急回去探望,那么现在怎么也该回来了。 哪怕一时脱不开身,找人待个信儿或者口信回来也行啊! 等待的最后一天,东儿都是哭着在秦氏怀里睡着的。 秦氏把东儿安置好后,来到了两个闺女的房间。 此时一见人都聚在这里,一见秦氏来了,程时年就问道:“东儿睡下了?” 秦氏点了点头道:“好不容易才睡下,一直喊着要哥哥,我听他梦里头,都在叫着衍尘那孩子啊,唉,这两个孩子,可真是苦命的孩子。” “这孩子也是,就这么相依为命的两个人,走一趟是去冒险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反而让东儿猜到了,就这么三天功夫,我看东儿都瘦了。”程时年忧心忡忡的说道。 程元卿看着一家人一脸愁容的样子,内心也极为不安。 后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不顾秦氏的阻拦一个劲儿的冲出了客栈到了外边的胡同里。 这里四周静悄悄的,眼下天色又晚了,所以并没有行人。 程元卿冲着高处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道: “暗卫!喂!邵衍尘的暗卫!你们再吗?我知道你们在这里!” …… 除了风卷着落叶的声音,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声音。 程元卿不死心,又跑到了别的胡同里喊道:“暗卫!你们在吗?我知道你们在,你们快些回话呀!我们知道是你们,我们知道你们在呀,你们快些告诉我们呀!” 程元卿的一番话,喊了许久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是她却并不气馁,她继续喊道: “邵衍尘的暗卫!听我一句劝,快些回复一句,不然我们会非常非常担心邵衍尘的情况。” 直到她嗓子都快喊哑了,周围也没有一个声音回应她。 程元卿最后也只得失魂落魄的回了客栈。 东儿还在这里,邵衍尘竟然没有给他留下暗卫跟随。 这说明什么呢? 会不会是邵衍尘的暗卫都不够用,所以他才不得已连留下保护弟弟的暗卫都没能留下,只身回去拼死一搏了呢! 程元卿越想越害怕,她开始想去邵衍尘的那个家看看。 哪怕就让她知道,他邵衍尘到底是死是活也好! 可惜她压根不知道邵衍尘跟东儿的家在哪里,甚至他们到底姓不姓邵,程元卿都不敢确定。 “元卿姐!”正在程元卿胡乱想象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呼唤。 程元卿立即抬起头来,只见程东儿站在门外,他看着程元卿眼睛微微湿润了起来。 “元卿姐,我哥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不、不会的,你哥一定没事的。” 东儿看着程元卿强装肯定的样子,心里的恐慌更加加剧了。 但是懂事的他又知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这几天里,程家人什么也没做的陪在自己身边,他不想让他的元卿姐在受累了。 “嗯,那元卿姐,你早些休息。” 程元卿没想到这次东儿这么好缠,错愕的点了点头,就见东儿转身进了他和邵衍尘的屋子。 程元卿看着东儿的背影,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她知道东儿是真的关心她,不希望她担惊受怕。 程元卿看着关闭的房门,心中一阵酸涩。 程元卿看着东儿离开,眼泪终于忍耐不住的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她暗自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东儿把邵衍尘给找出来,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那个混蛋给揪出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说着,东儿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荷包,递到了秦氏面前,里面装的就是他当年的牌子,而且上面的标志还清楚的印着他的名字。 秦氏和程元月、程元卿、程时年纷纷接过牌子,仔细的查探了一番,确定是靖王爷的府邸之后,才相信这时真的。 东儿和邵衍尘竟然真的是王爷家的孩子? 程元卿喘了几口气努力接受了这个事实,尽量让自己平静的问道:“那东儿,你们爹娘是王府的什么人呀?” 东儿不明就里的摇了摇头:“爹娘,我都很少见到,不过大哥说,我爹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我们的阿娘,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阿娘,不过她现在已经去天上了……” 东儿伸手朝天上的方向指了指,程家几口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天,瞬间有种无力感。 怎么办,他们也很想帮东儿找到邵衍尘,也确实很担心他。 可这是王府啊! 万一邵衍尘真的在王府里遇险,他们又这么带着东儿送上门去,这不等于羊入虎口吗? 王府的主子们想捏死他们,不就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就在程元卿犹豫不决的时候,东儿一眨眼就不见了。 “东儿!”程时年焦急的大喊起来。 程元卿回过头来就看见东儿直奔着靖王府的大门去了。 眼下他们也顾不上别的了,她真怕王府的门将一言不合就拔刀啊! 一家人赶紧追上了去。 东儿却向没事人似的,对着程元卿说道:“元卿姐姐,我们一起进去,他们说我大哥就在这里呢!” 程元卿看看左右的门将,看着他们的神色倒还算恭敬,内心很崩溃,她真的很想问问,现在跑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还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是不是一旦发现他们有要逃跑的意思,就会分分钟把他们打晕抗进去了。 呜呜呜,邵衍尘,这一次我真的被你害死了。 我可太够义气了!这次要是大难不死,你可欠我个大人情了! 程元卿强自镇定道:“好,那我陪你进去,让你叔你婶他们先回去,王府家大业大的,我们这一群人冒冒失失的进去也不好。” “元卿!你说什么呢!我不走!”秦氏一听闺女要丢下她自己进靖王府,立刻挽上了闺女的胳膊。 现在他们也意识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可是靖王府啊,闺女一个人进去,好还行,要是遇上个恶主,怎么还能回得来。 她们怎么舍得丢下元卿自己去啊! 秦氏说什么也不走,程时年和程元月就更是了,只有小柳枝因为年纪小,还当她们只是去东儿家做客呢。 程元卿看看那几个门将的大刀,咬咬牙转身用身子遮挡着,对程时年小声说道: “到了这一步,咱们想跑也没得跑了,保住一个是一个,我人小,也不起眼,她们不会放在眼里的,我也好走着!咋说也不能让东儿自己进去,咱家就靠你了爹爹,阿娘听你的话,你快带他们走!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可你……”程时年痛哭的拧着眉头,一家之主的理智告诉他,程元卿说的很对,如果这时候不领着家人走,可能真就被困在王府了。 但是程元卿是最贴心的闺女啊!程时年心里也一万个不舍。 程元卿看出程时年的犹豫不决,又把程时年朝外推了一把说道:“我没事的爹爹!你快带娘他们走,再不走就真持了!” 现在的情况,是不好在全脱身了,现在也没有办法了,程时年咬咬牙,看了看身边的妻儿,狠下心道:“快走!不要给元卿惹麻烦!” 秦氏眼里含着泪,摇着头拒绝,却被程时年抓着胳膊走了,程元月看看小妹又看看幼弟,最后也在程元卿催促的眼神下离开了。 看着家人们重新上了马车,离开靖王府的大宅门前,程元卿松了口气。 转身牵起东儿,对着靖王府的门将说道:“麻烦这位大哥带我们进去。” 没想到那门卫只是冷淡的撇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已经着人通传了,很快就会有人来领你们。” “额……”程元卿感觉被蔑视了,想想也是啊,人家是看门的家将,要是随随便便领着他们进宅,大门咋看。 不一会儿,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程元卿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个大袖子遮了下眼睑。 第一百八十七章 祖孙团聚 “我的孙儿啊,我的宝贝孙儿啊,那个口蜜腹剑的贱人害的我多少年都见不到我的孙儿啊!东儿,快让祖母看看,哎呦呦,祖母的心肝肉啊!” 东儿此时被一个打扮华丽的老夫人紧紧搂在怀里,然而这个老夫人的身体好像不太好,只见她几步走过来就额头发汗,身子也晕晕沉沉的,左右还各有人搀扶。 刚才程元卿就是被她宽大的袖子给搡了一下,她朝老夫人的左右看去,她右边站着的赫然就是邵衍尘! 气死她了!他好端端的在自己家的王府里,害的他们担惊害怕! 现在看来他哪有什么危险啊,刚才她都差点以为自己今天得交代在这了! 程元卿气呼呼的不说话,那老夫人左边的中年男人率先忍不住说道:“娘,你别把孩子抱的太紧了,你看东儿都让您吓着了,不让您来您还非得来,东儿这都回家了还能跑了不成,快先回屋?” 抱着东儿的老夫人一听中年男子的话,倒是终于注意到东儿震惊的神色了,她小心翼翼的松开东儿,又爱惜的摸了摸东儿的脸颊安抚道: “好孩子别怕,我是你祖母,这里就是你的家,不要怕,来,让你大哥领着你,跟祖母回屋去,外边有风。” 东儿抬头看看邵衍尘,见邵衍尘点了头,他便也乖巧的点了头,跟到了邵衍尘身边。 老夫人借着邵衍尘的和那中年男子搀扶的力气直起身子,却冲着那刚才说话的中年男子没个好脸色。 “哼,我知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要不是你,我们祖孙至于分别这么多年,东儿都不认识我了!” 说完,她还用帕子抹了一把眼睛,一副十分伤心的样子。 程元卿怎么看,这也是一副十分想念孙子的祖母样子,丝毫没有作假。 而且看老夫人的脸色,也确实不好,刚才也许是诈一见到的多年没见的孙子,太兴奋了,面色还有些潮红。 现在冷静下来的老夫人整张脸都透漏着病入膏肓的病态白,脚下的步子也是虚浮无力。 看来,真是病的很严重啊,她应该就是邵衍尘说的,在家中病重的那位长辈了。 邵衍尘和东儿的亲祖母。 如果他们是靖王府靖王爷的亲儿子,那他们的祖母,岂不是就是老王妃? 天呐!老王妃耶!岂不就是过去皇帝的女人! 程元卿越往深处想,脑袋就越疼起来。 这种复杂的家庭关系,她还是不要掺和了。 而且邵衍尘她也见到了,好好的呢,现在也算是把东儿教到他手里了,自己还是趁着爹娘没走远,赶紧找他们去! 程元卿咳了两声,走上前冲着老王妃中规中矩的行了一个礼。 这个礼行的毫无差错,甚至比京城的闺秀们都好。 这也是因为这一次进京,程家是早有准备,甚至专门拜托裴浔请了一位宫中告老的嬷嬷,去教她和程元月、秦氏礼节。 当然秦氏这个年龄了,又是长辈,只需要简单的知道个大概即可。 而程元月和程元卿两姐妹倒是学了个结结实实。 程元卿早就想好了,以她们的身份进京,少不了会被那些嫉妒的人嫉恨,处处挑错指摘她们。 那么礼仪规矩,就是一个很好的方向。 毕竟在这个年代,越是大户人家,就越是看重规矩。 一个规矩好的女子,特别是年轻的小娘子,更是尤为重要。 规矩好,就意味着这个女子从小受到了良好的家教,而这个年代是尤其看重相夫教子的,受到良好家教的女人,就能给一个家族带来质变。 毕竟娶妻娶贤,造福三代这话真不是吹的。 所以程元卿在学规矩方面,那可是下了死功夫的。 所以这一礼行的,老王妃这个宫里出来的人也看得十分满意,在加上程元卿这几年在秦氏的调理下,吃的也越来越好,小脸养的粉嘟嘟的,诈看上去,是个十分讨喜的小姑娘。 老王妃似是才看到这个带自己孙子回来的小姑娘,忙叫她起来了。 程元卿应声而起,便依着家中嬷嬷教养时那样,微微低着头说道:“东儿既然已经安全见到家人,民女也该告辞了,还祝老王妃身子早日康复。” 第一百八十八章 老王妃的过去 听了程元卿的话,老王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暗暗打量着这个小姑娘,刚才下人们来禀报的时候,她大孙子就说了。 他们哥俩流落在民间,上无长辈,近无亲朋,几年下来真可谓是见惯了人情冷暖。 只有永福村的这一家人,经常对他们施以援手。 她可怜的大孙子,为了照顾年幼的小孙子,一个大男人竟然还学着做饭,不过这样做出来的饭也不怎么好吃。 后来程家的主母秦氏见了,可怜他们兄弟俩,几乎每日程家开饭,都让他们去吃饭。 靖王爷被养的不食人间烟火,还说什么这都是那些草民的福分,老王妃早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但是她心里是明白。 这个程家,一定是个大善之家才会这么善待她的两个孙子。 善待邵衍尘跟东儿,就是善待她,程家的大恩,靖王爷可以不记得,她可得替子孙后代积福,让程家善有善报。 于是老王妃神色愈加和蔼的看着程元卿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是程家二女,名唤元卿。” “嗯,是个好名字,好孩子,东儿也衍尘这么长时间流落在外,多亏你们家照顾了,现在我醒过来了,这王府,也该肃一肃规矩了。”老王妃煞有介事的撇了一眼靖王爷,又转头冲程元卿说道: “元卿,你过来,趁着我还有几口力气,和我回房里坐一坐,给我讲讲我这俩孙子外头的事。” “啊?”程元卿闻言,顿时傻眼了。 剧情不应该是她送下东儿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吗,怎么她还要跟着进王府了。 程元卿的疑惑的用眼神询问邵衍尘,希望他能赶紧帮她解解围。 毕竟她实在是不忍心一个重病又刚跟孙子们团聚的老夫人啊! 而被她寄予厚望的邵衍尘却只是轻笑了一声,就附和着老王妃说:“祖母叫你跟着,你就跟着,正好晚膳就在这里用完了,我在送你回去。” “啊,是……”在权贵面前,程元卿还是低下了头。 罢了罢了,就希望他说换算话,吃完晚饭把她送回去! 因为老王妃的身子不好,一行人并不能在门口久站,很快就匆匆簇拥着老王妃回到了卧房。 程元卿一路跟在最后,直到进了老王妃的房间,她才知道什么是古代皇权的奢侈。 这屋子,简直就是一座金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物,还有各式各样稀罕的花卉盆栽,还有珍稀的木雕,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古色古香。 和老王妃的房间比起来,自己奋斗了好几年整的小家,虽然很温馨,但是一比完全就是个贫民窟啊! 想想邵衍尘和东儿住的石头屋,程元卿都替他们亏得上。 家里的房子这么好,还被继母排挤出去,这么小的年纪流落在外几年,实在是太可怜了。 咦?来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到他们的继母啊? 靖王爷的王妃呢? 靖王爷和邵衍尘一左一右的搀扶老王妃回了屋子,就把老王妃安置在了床上。 老王妃躺下后,很快就有御医上前诊脉。 那靖王爷别看刚才挺没谱的,对亲娘倒是还关心,太医刚刚把手从老王妃的腕上拿下来,靖王爷就忍不住的问: “怎么样怎么样?” 太医看看老王妃因为刚才一阵来回的走,累得阖眼休息的脸色,转头对着靖王爷摇了摇头。 靖王爷顿时一脸菜色。 邵衍尘的脸色也很难看,东儿在邵衍尘身后,虽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祖母还很陌生,但他自小聪慧,看大人们的眼色,也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神色也不好看。 老王妃十三岁进宫,先帝那年已经年近三十了,后宫中的妃嫔不少,但是能平安生下皇子的,却是了了无几。 至于养过七岁,上了皇家玉蝶的,那就更没有几人了。 老王妃就是在那个时候,一进宫没多久就怀孕了,后宫诸人眼红的不少。 但是因为当时的皇帝重视,再加上老王妃虽然年轻,却有勇有谋,在激烈斗争的后宫中不但保住了孩子,还把靖王爷平安养大。 第一百九十二章 您一定长命百岁 程元卿不忍看着一个垂暮老人难过,只好安慰道:“您别难过,其实邵衍尘他在外头这么多年,一直把东儿照顾的很好,你看他多懂事啊!我阿娘就特别喜欢他,还有邵大哥!” 一听程元卿的母亲喜欢自己的孙儿,老王妃心里就高兴了,看程元卿这个小姑娘也格外顺眼起来,人老了,都跟老小孩一样的受哄,她心里眼里全是孙儿,别人夸她的孙儿,老王妃就美的不行,别人诸如周氏一样践踏她的孙儿,她便也视周氏如仇敌。 程元卿看老王妃脸上的神采,心里松口气,看来老王妃还是喜欢听两个孙子的事,估计叫她来也是问这些的多。 果不其然的,老王妃又感慨道:“衍尘这孩子懂事是真的,他小的时候我把他抱在怀里,他都懂事的不哭不闹,眨着两个眼睛,就跟能听得懂长辈们说话似的,老早里头,我就看着这个孩子不一般,就是有一桩……” “哪一桩呀老王妃?” “就是他是个闷葫芦的脾气,有了高兴的事不爱言语,受了委屈也不出声,过去他娘还在世的时候还好些,现在你看他那副样子,我不问的,他从来不说,我拉着他硬要问的,这才偶尔蹦出点来,这几年他哥俩到底过得如何,我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可是我要是不知道个清楚明白,我怎么和孩子他娘交代啊!当初衍尘他娘去世前,可是拉着我的手说把孩子交给我!” 想到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的儿媳,老王妃心里就是一痛,眼圈又红了起来。 她这一哭,让程元卿也跟着伤心起来。 老王妃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又被病痛折磨多年,人已经很憔悴了,可是一有力气,一再清醒的时候,她都在不停的为邵衍尘和东儿铺路,也在不停的关心着他们。 可见老王妃能撑着一口气到现在,就是为了邵衍尘和东儿。 不过程元卿也知道,老王妃这是伤心过度才会如此,于是赶紧劝道: “您可千万别太伤心了,邵大哥要是见到您这样,不定有多难过,而且他们这些年,吃穿用度虽然是难和过去在王府相比,但是并没有其他的琐事打扰他们,东儿长在乡间也没有长歪,邵衍尘一直是个好大哥、好师傅的教导他,您的孙儿们这么争气,现在又回了王府,您该高兴才是。” 听了程元卿的话,老王妃的哭泣慢慢缓和了下来,看着程元卿,她的脸上也浮现了温柔的笑容:“这丫头倒是嘴甜,你说的没错,我不能再让孩子们难过了。” “嗯,您是个好人,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看老王妃的状况越发的虚弱,程元卿赶紧说着好话讨老王妃的欢心。 老王妃闻言笑眯眯的摸摸程元卿的脑袋,她膝下一直没有一个孙女也没有女儿,看着程元卿乖巧懂事的样子,她是真心喜欢。 老王妃喜欢程元卿,想要留她在身边多说会儿话,这一耽搁,就误了饭点。 靖王爷木着脸,领着一个同样木着脸的大儿子和小儿子来到老王妃屋外请老王妃用膳。 老王妃听到敲门声,看着站在门外的靖王爷,老王妃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过她毕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初,看了眼自己的傻儿子,老王妃淡淡道:“进来!传膳!你们就都一起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靖王爷倒是好脾气的不说什么,老王妃说传膳,他就招招手让下人们去安排了,自己则恭敬的给老王妃端了一杯水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靖王的挫败感 老王妃心里在气这个儿子听了坏女人蛊惑,把自己的儿子丢在外边也不管就生气,但是这始终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其实老王妃的面上不管做的多冷淡,更多的,还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她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自己当初在后宫的好姐妹,如今的太后娘娘了。 人家不光斗得过情敌,哄得了夫婿,就连儿子也养的比她好多了。 看看皇上,已经是当今明主了,什么事都不用太后娘娘操心,一点也不像自己这个傻儿子,一把年纪了还能让女色迷了心窍办出糊涂事来。 而且那个周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用老王妃毒辣的眼光看,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绿茶婊! 老王妃一方面气自己的傻儿子靖王,另一方面也对着这个儿子没办法了。 毕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她也不能打靖王给打一顿。 最后,老王妃不咸不淡的接了儿子送过来的茶,往床上靠了靠说道:“元卿这孩子不错,衍尘和东儿都多亏人家程家人,你记得吩咐人备上厚礼,给元卿这孩子带上。” 说着,老王妃就招手把东儿叫到自己身边来,她拉着这个久未谋面的小孙子看了又看,发现东儿长得更像她那过世的儿媳多一点。 本来她就因为两个孙儿的缘故,觉得亏欠儿媳,一见了东儿的模样,老王妃更伤心了。 一个劲的拉着东儿左看又看,怎么也看不够,直到下人们端了饭来,老王妃才把东儿放开。 老王妃身子不好,就在床上用了饭,至于其他几个人就在老王妃的床边支了张桌子用饭。 不过菜还没吃几口,就又被一阵尖利的哭声打断了。 “娘啊!求求您让儿媳进去!让儿媳给您尽孝啊娘啊!” 听到周氏的声音,老王妃的眉毛微皱。 她明明下了旨意不让周氏在进府,怎么才两天功夫,周氏就到了她卧室门前哭闹了! 想想自己缠绵病榻这几年,一直都昏昏沉沉的,周氏把王府的家事接了过去,想来一定也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能进戒备森严的王府了。 原本木着一张脸的靖王爷倒是在听到周氏的哭声后,坐立难安起来。 他和周氏夫妻多年,比起原配来,周氏这个继室虽然才情样貌样样不如邵衍尘和东儿的娘亲,但是有一点,周氏更得靖王爷的心。 靖王从小生长在宫斗激烈的环境,对什么人什么事都难以信任,紧绷着一根弦,这肯能也是皇子后遗症了。 而且最奇葩的是,靖王爷为什么和原配不和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原配样样都比他还出色优秀,甚至每回靖王爷写了什么字,画了什么画,这点闲情逸致都会被自己的妻子打击的体无完肤。 这样的行为,充分让靖王体会到了过去在身为皇子时的挫败感。 那种无论如何也争不过别人,比不过别人的挫败感让靖王爷对原配妻子再也提不起感情来,甚至对于一直和自己几乎零交流的长子邵衍尘,也是一直冷冷淡淡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继母来了 这倒不是他不关爱自己的儿子,只是父子两个的隔阂形成远不是一天两天和几句话能说开的,要是有个人能在中间为两人调停倒罢了。 偏偏靖王爷后娶的继室周氏就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她甚至想把邵衍尘和东儿都赶出家门。 这么一来,父子三个感情能好了才怪。 但是周氏对着靖王爷,那却是一百个奉承,长期被妻子压制的自尊心在继室这里得到了满足,靖王一下子就陷入了新恋情。 要说休了周氏,肯定不是靖王的本意,但是老王妃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过问两个孙儿,然后调查清楚之后就要他休了周氏,靖王也是没反应过来就被按着头写了休书。 直到周氏哭喊着被赶出王府,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而这时候想要求情,也晚了。 现在周氏又回来了,而且还这么主动的跟老王妃认错,靖王爷心动了。 “娘,既然人来了,要不还是见一见?” “见一见,我看你是想让那个女人把你亲娘气死!”老王妃恨铁不成钢道。 靖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功夫,周氏竟然就冲破重重阻碍冲进了老王妃的屋子。 只见她一看围桌坐着的几人先是一愣,像是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一样,既而掉头去了老王妃床边跪着哭泣认错。 程元卿撇撇嘴,装什么装,这肯定是你早知道靖王这时候在这里,要不你哪敢来? 老王妃的脑壳被周氏吵得头疼,气道:“好啊,这王府现在我当不了家了,靖王!你来!” “儿子在。” “我让你找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插出去!”老王妃愤怒的指着周氏。 周氏哭的梨花带雨,一边抽泣一边说道:“王爷,妾身真的知错了,是特地来求娘原谅的。” 靖王看着一同生活了几年的周氏哭的这么伤心,一时心软也跪下来求情。 “娘,求您看在儿子的面上,就让周氏她进府,要不,要不她以后该如何自处啊!” 老王妃气呼呼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绿茶婊和傻儿子,气的火直往脑门上拱,气呼呼的说道:“行!那你就让她回来!以后你们都别在我面前出现!” 周氏一见婆婆这么说,立刻又哭诉起来,眼神哀怨的看着靖王说道:“要是王爷不要妾身,那妾身也没法活了。” 果然一记重锤,靖王迅速在亲娘的气话和自己女人的死亡威胁里选择了后者,他冲老王妃磕了个头,竟然拉起跪在一旁的周氏就离开了。 老王妃恨急,她气急攻心,咳嗽了两声,咳血了。 邵衍尘和程元卿急忙上前扶住老王妃,说时迟那时快,程元卿想到了陈大叔给的那三粒灵药,当下就给老王妃吃了一粒下去。 东儿在旁的递了一杯水来,邵衍尘扶着老王妃喝下,缓了半天,老王妃才缓过来。 “唉,你们爹,指望不上了……”老王妃叹道。 子不言父过,饶是邵衍尘和东儿对靖王的做法也十分不满,但是老王妃的身子这样,他们也不好明着在埋怨父亲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样只会让老王妃更加难过。 紧接着,老王妃慢慢的感觉身上似乎不像刚才那么难受,她这才想起刚才程家丫头给她嘴里塞了一个药丸吃了下去。 “丫头,你刚刚给老身吃的什么,我怎么感觉这身上,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程元卿眨眨眼睛说道:“是我家祖传的药丸,只有三颗,我阿娘说,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刚才看您突然吐了血,就……” 第一百九十五章 竟然康复了 “什么!你竟然不让太医看就擅自给老王妃喂药!”一直在老王妃身边伺候汤药的仆妇说道。 不过还没等程元卿解释,老王妃就挥了挥手。 “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了,还能吃坏什么不成,别吓坏了元卿。” 程元卿摇头道:“我没事的老王妃。” 老王妃看着程元卿和蔼笑道:“真是个好孩子,一会儿让衍尘送你回去,再拜见一下你父母。” 程元卿推辞不过,带上老王妃赐的一堆礼物,由邵衍尘和东儿回了家。 等程时年和秦氏见他们安然回来了,又自有一番唏嘘。 又过了三日。 靖王府内。 “这王妃娘娘近期可能吃过些什么东西?”胡子花白的老御医院判在摸过老王妃脉搏过后,眉头紧皱着问道。 他这般开口可把众人吓了一跳。 要知道,老院判如今虽然,因为年老体弱,已经不再太医院任职,而是退位让贤把位置让给了自己的关门弟子。 但是上到太后娘娘,下到官员,人人皆知,老院判才当真是一位决断之人。 哪怕是太后娘娘凤体微恙,也还是会把人请进宫中坐镇。 如今还肯来帮着老王妃看病,也是看在年轻时的情分上。 因而听见他这么一说,众人皆是惊慌,老王妃近来看着还好,可到底年纪越发大起来。前几个月,还差点没熬过去,纵然是有老院判妙手回春,把命吊回来,也终究是沉疴难医。 “王妃娘娘用的都是您给的方子,吃了这么多年,哪能出错?不过……”老王妃身边的贴身赵嬷嬷皱着眉头想道。 “不过如何?”老院判紧追着问道。 众人见他这般激动,越发提心吊胆,生怕老王妃一个不好,自己这满屋子伺候的人,恐怕也没法落得个好。 赵嬷嬷稍有犹豫,还是说出,“不过前些日子,外头的程姑娘曾经喂了老王妃一粒药丸。” “不可胡说!衍尘还能害我不成?”老太妃自觉,身子骨倒比前些日子要好上许多,见她们居然敢攀扯上自家乖孙子,哪怕是天生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也冷了脸色。 赵嬷嬷赶紧解释说道:“奴婢并非说世子殿下,只是担心,世子殿下被人所欺骗,我也是为了老王妃娘娘您的身体着想啊。还请娘娘恕罪,莫气坏了身子,那奴婢可当真是该死了。”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那些灵水必然没有问题!”老王妃为了验证自己所言非虚,强撑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身子骨的确有力,但可把满屋子的丫环婆子给吓得个厉害。 “老院判,你看看,我是不是比前些日子要精神上许多?原来都差点快死了!咱们也是老相识,我也不给你打虚言,哪怕是喝了你那些药,也不过是吊着这条命。现在我都能站起来了,岂不是说明药丸有效?哪能是我孙子和程丫头要害我呢?”老王妃扶着丫环的时候还走了两步,稳稳当当的。 老院判摸着胡子点头,“我可没说那药不好,只是想问问你们那些药从哪来的,也让我学习一二。” “王妃娘娘当真没事?”赵嬷嬷惊喜的问道。 “不错,老王妃的身体比前些日子已经好了许多,再好好养活个长命百岁不成问题!”老院判颇为肯定的说道。 这判断可实在令人惊喜。 哪怕是老王妃,也是笑容满面,“你想认识人,只管让衍尘,把人请进府中做客便是!” 赵嬷嬷也是满口答应下来,“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一定赶紧把人请来!” 邵衍尘得知消息,也是为祖母身体好转而感到高兴,匆匆前往外头,把程元卿接来做客。 程元卿虽然有些好奇,但是老王妃有请,作为晚辈,她自然也不好回绝。 即便是再一次进入靖王府,程元卿仍然是被王府处处精巧的设计惊艳到。 上辈子想进入到这样盛大的王府参观,还要买门票才能进呢,如今还有丫环婆子处处赔笑迎着。 老院判看见程元卿才这么点大的年纪,并不相信她能够有这般强大的医学造化,但是他向来为人和善,便笑眯眯的问道:“小丫头,当真是你给老王妃治好了病?” 程元卿虽然不认识他,但路上也听了邵衍尘的话,猜出他就是那个全京城医术最好的老太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口角 在他面前程元卿可不敢拿大,索性直接坦诚道:“您是说我给王妃娘娘的灵药吗?那是我家长辈以前的机缘,说是曾被一位世外之人所赠,给有缘人用,包治百病!我想着王妃娘娘病痛折磨难受,这才献了出来。” 老院判仰天长叹,什么所谓游历的方外之人该去哪里寻找?不能够分辨得出那灵药的主要成分,实在叫人痛心! 老王妃听了却是越发高兴,把程元卿搂在怀里,觉得这孩子聪明机灵不说,还这么有孝心,与自己投缘。 说什么也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住上几日,各种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赏赐不断。 这可把同样暂住在王府中的周佳慧给气得个半死。 她是前王妃周氏的内侄女。 原来周氏在的时候,她还能得到周氏的照顾。 但是老王妃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从来没有过,这般贴身带着不说,各种首饰赏赐更是别提。 如今周氏都被王爷休弃打发回家,好不容易前几天才又哭又闹的借着和王爷的旧情回来,她一个弃王妃的侄女,还依旧厚着脸皮住在王府里,已经是被那些下人冷嘲热讽。 但是为了能够借助王府的名声,她也不得不忍受。 可是程元卿又算了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村姑,居然也比她过的强! 周佳慧觉得不服气,特地一大清早的去和老王妃请安。 老王妃娘娘还没起来,下人们不敢打扰,只好请周佳慧在院子里等待。 程元卿正好拎着水壶出来浇花。 看着程元卿身上比自己好了百倍的穿戴,周佳慧越发恼火,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满面笑容地朝程元卿走过去,言语恶毒道:“你这么村姑也居然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眼睛是白长了不成?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以为你哄住了老王妃,就真的能够改变你为人低贱的事实了吗?” 程元卿皱起眉头,不客气的直接道:“一大清早哪里来的野狗?尽知道狗叫,也不怕吵到别人。” “你!果然是个乡下来的贱妇,年纪小小就学会这些脏话,也不怕污了人的耳朵!”周佳慧也没想到程元卿居然敢开口辱骂,简直气的跳脚,面目扭曲。 “难道不是你自己双标吗?”程元卿翻了个白眼,“你可以骂人,难道我就不可以骂回去吗?” 周佳慧握紧拳头,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把程元卿吓得后退了两步。 她如今这副小胳膊小腿,和已经快及笄的实在相差颇远,若是周佳慧当真不管不顾的揍过来,她可不保证自己能扛得住。 “你想干什么?”程元卿紧张的问道。 周佳慧见她这副样子冷笑道:“还以为你当真胆大呢?我不想干什么,只想你认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赶紧滚回你的乡下地,回家种地去!” 看见院子里来往伺候的人越发多起来,程元卿略微安心,讽刺了回去:“我是被王妃娘娘请过来的,什么时候回去也不关你的事情,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我怕是你爱慕虚荣!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这么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心机!果然乡下人就是这般下贱。”周佳慧抬起下巴,高傲的说道。 他们家是虽然不如王爷,但是在京城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比起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村姑,实在是尊贵的多。 也当真不知老王妃娘娘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这么喜爱这个嘴毒又心黑的死丫头! 程元卿越听越不是滋味,小胸膛气的起伏不断,“就你尊贵,尊贵的只会嘴巴放屁。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你爹娘生你都是瞎了狗眼,生出你这么个玩意来祸害人间。还真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东西了?” 像她当初也是混迹祖安,对付周佳慧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那不是顺手擒来。 原本不想惹事,可无奈周佳慧步步紧逼,实在是气的人厉害。 “你!”周佳慧被她的话气得吐血,手指一点。 院子里的丫鬟看见这边动静,便凑过来问道:“周小姐,这位可是王妃娘娘请过来的贵客,若是有什么误会,还请您多多包涵。” 周佳慧脸上神色变换,最终还是忍了回去,“姐姐误会了,我只是见着妹妹长得可爱,这才有些吃惊,不知道是哪来的妹妹。”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赶走 程元卿见她这般见风使舵,心里头虽然还有些不顺,但也懒得在外人面前起争执。 不过浇花是没心情了,还不如回去等着吃早饭。 王府的厨子可是从小培养出来的,天南地北的饭菜都会做,而且做的极为好吃。 程元卿想要长高,一连几日吃的都是糖蒸酥酪,比后世的双皮奶味道更好。 老王妃这边也穿戴整齐,听说周佳慧过来请安,也把人叫了进来,“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你来请安,还不如自己多睡一会儿,若是长不高,可就是我耽误你了。” 看见程元卿端着一碗糕点,就坐在老王妃身旁吃,不知半点礼貌。 但偏偏老王妃一脸慈爱,似乎根本看不出来。 气得她险些撕了自己手中的帕子,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笑着说道:“能过来伺候王妃娘娘,还有这位贵客,是佳慧的荣幸,怎么能说得上是耽误呢。” 程元卿实在看不惯她这副装模作样,恶心的连碗里的酥酪都吃不下去。 “老王妃娘娘,我不喜欢她。”程元卿也不委屈自己,直接开口道。 如此直接的话,让听见的人都是满脸震惊。 这位姑娘还当真是乡下来的,竟然半点不知委婉。 哪怕是当真不喜欢周小姐,也应该是徐徐告状,慢慢挑拨离间才是,怎么能说的这般直白。 老王妃却慈爱的问道:“哦?她是哪里得罪了你不成?” “这位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若是不喜欢我,我下回不出现在您跟前便是。”周佳慧见她这么不按规矩出牌,也索性豁了出去,直接哭着跪地,一副可怜受欺负的样子。 可老王妃对她就没那么多宽容了,嫌弃的说道:“也算得是名门家的贵女,怎么哭哭啼啼说跪就跪,半点尊贵都没了?” 周佳慧有些傻眼。 谁看了不觉得是她受了委屈? 怎么老王妃却能这么偏心眼?一味的偏帮程元卿! “刚才她在外面骂我下贱。”程元卿气鼓鼓地告状,“她说我是乡下来的人,不配在您身边,让我赶紧滚回乡下去。” 别人觉得她恃宠而骄,可是有人宠着有什么不好的? 而且,周佳慧既然敢说,又凭什么不敢承担。 周佳慧看她竟然当真敢抖落出来,一时间颇为慌乱的看着老王妃。 老王妃果然沉了脸色,冷笑的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我请来的贵客也要经过你的允许?怎么?你姑母不当家了,这王府就交给你来当家了吗!连我做事都要经过你的同意才能做?” “好端端养大的千金姑娘,背地里做下如此阴私之事,居然连我的人都敢欺负了,你还当真是好有本事啊!”老王妃不客气的说道。 周佳慧被这几番斥责,吓得脸色苍白,她赶紧磕头道:“王妃娘娘,求您饶恕,我实在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求求您饶了我,我并非有意的。” “哼,我可不敢饶了你,怕是下回还要作威作福到我头上来了!”老王妃直接道:“来人把她送回去,我们王府可不敢请这样的客人!这还反客为主起来,就连我也要处处受她制约。” “王妃娘娘,求求你饶了我!我下回不敢了,求求您啊。”周佳慧尖叫道。 但是王府的婆子可不是吃素的,膀大臂粗立刻把人拖了出去。 周佳慧知道自己完了,以后这名声传出去,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好不容易重回王府的周氏,得知这消息,也被吓得差点昏过去。 醒过来后得知老王妃手下留情并没有派人把她也一并送回家去,这才安心了不少。 至于周佳慧,她是无心关照了! 是这丫头自己死蠢,连老王妃院子里的人都敢欺负,别说是贵客,就是个丫鬟也不敢轻易多嘴啊! 她倒是还敢冲进去骂人家下贱。 既然有这般本事,那得送回家去,成为京城一大笑柄,也怪不了她这个姑母。 更何况她自己如今自身难保,也实在分不出力去。 另一边,老王妃为了补偿程元卿受的委屈,特地让人把自己的小金库搬过来,拿出不少自己年轻时候佩戴过的珠宝首饰,一样一样的给程元卿试戴。 谁能够拒绝得了这样亮晶晶的大宝石? “可是娘娘这也太多了?我头上都有三斤重了,实在抬不起头啊。”被当成小娃娃打扮的程元卿求饶道。 老王妃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十分开怀。 第一百九十八章 算计 老王妃的身体越发好起来,并且坚定认为就是有程元卿伴着自己,她的身体才能好的这么快。 如此便越发不肯叫程元卿去外头住,“这外头居住,哪能有家里住得爽快?” 靖王府中家大业大,养她一个自然是轻易的很。 又有老王妃宠爱,程元卿在这里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极为堕落,十分舒坦。 但即便如此,程元卿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在外头的生意事业。 老王妃为了让她安心住下,安排了不少管事的给程元卿帮忙,又有邵衍尘在外头打点。 这般安排下来,除了大事需要程元卿拿主意之外,那些繁杂琐事根本不需要她来操心。 人性懒惰,有老王妃的执意挽留,又有邵衍尘帮忙劝着。 程元卿在王府里还当真暂居了下来。 老王妃见程元卿这般年少,就有如此事业心,尤其在听这几位管事说,程元卿在外头生意赚钱之后,心里头也起了两分心思。 赵嬷嬷等人揣摩上意,便笑着建议老王妃,“娘娘年纪大了,又何必像程小姐一般,去折腾外头?倒不如把咱们王府好好管着便是。” 之前老王妃身体状况不好,府中内务都是交给周氏管理。 对老王妃居住的院子自然说不得不好,哪怕是周氏也没有勇气敢和老王妃对上。 但是谁主子手底下管事底下人贪不到墨水呢。 赵嬷嬷这些人早就蠢蠢欲动,这会儿更是下大力气吹枕头风。 老王妃的确来了几分心思,毕竟这周氏做事情的确不合她的意思,又觉得自己身体好了,便直接要了管家权。 周氏对此大为吃惊,赶紧前去追问,发现是赵嬷嬷这几个老货怂恿的,心里头恨的要死。 可又偏偏不能阻止。 只能越发放下身段,每日晨昏定省,跑去给老王妃请安。 老王妃对她欺负自家乖孙的事情,还是有所记恨,并不给什么好脸色。 周氏心中慌乱,回娘家送节礼,却差点被嫂子给轰了出来。 “你可是王妃娘娘,我们这种穷亲戚可高攀不起你家!佳慧,可是你的亲侄女!”周家嫂子气愤的很,口不择言的骂道:“你当真以为断送了你家侄女的前程,你就能换了个好的?如今老王妃还只是剥夺了你的管家权,指不定什么时候,府里头就抬进新人。到时候可别妄想住我家,我可招待不起你这样的小姑子。” 周氏心中有苦难言,但偏偏无可奈何。 嫂子所说的话,可是正中她的心里。 老王妃如今便剥夺了她的管家权,她如今又因为邵衍尘的事情和靖王有所生分,将来在府中还能有什么依靠? 岂不是完全被人踩在脚底下! 周氏左右思量过后,决定还是先抱上王爷的大腿,于是越发柔情蜜意。 两人夫妻情分多年,靖王原来的确痛恨于她,但如今见她改好,也不再愿意计较那么许多。 周氏并试探着提出,想要帮着老王妃分担管家的事务,“娘娘都这么大年纪了,别人都说应该是颐养天年的好时候。咱们做儿子儿媳妇的,不能让老王妃享福,已经是过错,如何还能让她为咱们府中事务劳心劳累呢?” 靖王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并不愿意管这些事情,便随口答道:“这些事情你与娘商量去,看她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她若是嫌烦嫌累了,你在旁边帮着忙便是。” 周氏一口银牙咬碎。 知道王爷是不会出面帮自己说话的,但是老王妃可不是那么好哄的,只能越发做的柔顺。 然而她辛苦数月,却发现,老王妃眼睛里面根本没她这么个前儿媳妇。 一心一意只哄着程元卿这么个外头来的村姑! 想着自家侄女受到了冷待,周氏心里头越发扭曲,请安的时候看着老王妃容光泛华,甚至还长出了青丝。 看起来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周氏可不敢赌,这老王妃什么时候才能够一命呜呼,把管家的权力重新交付于自己。 如今看这样子说不定活得比自己还长呢。 周氏心里头越想越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再次上门,请周家嫂嫂给自己谋划一些够毒的药。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千钧一发 周嫂嫂知道自己小姑子是下了决心,喜不自禁。 若是周氏重新拿到管家权,上头又没有了老王妃的压制。 那么周佳慧想回去住多久不行?还有谁敢欺负? 周家嫂嫂满口答应,很快搜罗了一堆剧毒的药物送给周氏。 周氏拿到毒药毫不犹豫,就准备把东西放到老王妃的香炉里。 放在香炉里,见效虽慢,不如直接口服。 但是直接吃下去的话,王爷震怒,恐怕难免牵连出自己。 她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宁可稳当一些。 虽然说眼下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但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她还能再忍上几日。 “您这是在做什么?”程元卿和这位王府前王妃关系冷淡。 尤其在得知她就是周佳慧的姑姑之后,更是不愿理会。 好在周氏似乎也没有什么搭理她的意思。 不过程元卿因为长居老王妃院中,周氏又时常过来请安,偶尔倒也相见。 周氏听见声音,手一抖,差点把所有香料全倒进香炉里。 转头看见是程元卿那张幼稚的脸,便打算敷衍道:“原来是程姑娘啊,你怎么走路没声呢?我闻着老王妃身上的香味好,便打算看看用的是什么香。这事说出去丢人,你可别告诉旁人啊。” 程元卿年纪小,骨架的轻,走路像猫一样轻快,的确动静不大。 但是周氏的反应让人疑惑。 程元卿不肯相信于她,站在门边上,皱着眉头道:“老王妃用的什么香,你只管问一下下人便知,又为什么要这般鬼鬼祟祟?” 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周氏慢慢的将纸包收进掌心,有些不高兴的说道:“程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呢?我不过也是怕老王妃多心,这才打算自己看看。” “当真如此?”程元卿上次差点被周佳慧攻击过,哪怕心有怀疑,也不敢自己一个人过去看,而是远远的躲在门边。 周氏见程元卿穷追不舍,心里头本来就慌张,于是越发生了些怒火,但好在还有些理智,便强忍着说道:“正是如此。是程姑娘,你猜错了。” 说着便要出门去。 两人正擦肩而过时,程元卿鼻子微动,总觉得她身上的气味有些古怪。 老王妃礼佛,里用的都是迦南香,整个院子里飘的也是这种木质的清香味,淡淡的,并不浓郁。 但是周氏的身上却有一种苦味。 甚至隐隐的泛着腥。 程元卿越想越不对劲,伸手拉住周氏的袖子。 周氏本就是紧张的不得了,这下被人抓住袖子,顿时过激反应,差点直接把程元卿甩到地上。 “程姑娘你可够了?我们家与你无怨无仇,你又何必如此针对我们家!”周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并未针对你。”程元卿皱着眉头道。 “那你到底是想干嘛?”周氏一面担心程元卿发现,一面又十分怨恨于她。 若不是她夺走了老王妃的宠爱,自家侄女又怎么可能会因此沦落成全京城的笑柄,恐怕以后都嫁不出去!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不少,周氏虽然并不受宠,可毕竟也是主子,一般人可不敢上前拉架。 但老王妃一听闻,居然有人敢欺负,她的卿卿儿,便立刻将纸笔一拍,站起来就要去为程元卿撑腰。 周氏见眼老王妃居然闻讯赶来,十分担心自己计谋被识破,便赶紧转换了个脸色:“程姑娘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有些头晕,还请你原谅,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你们周家姑侄二人倒是一样!欺负了我的人还敢当做没事?我们靖王府可不是你们周家人撒野的地方!”老王妃雷霆万钧的说道。 转而看向程元卿那张可爱的小脸,又立刻换了一副柔和慈爱的表情:“卿卿可没事?快过来让我瞧瞧。” 第二百章 绳之以法 程元卿走过去抱住老王妃的手,摇摇头道:“我没什么事,只是刚才看见她在房中不知做些什么,身上也有一些奇怪的气味,才想问一问。” 老王妃目光一冷:“哦,还有这么回事。周氏你自己交代交代,你刚才在房中干什么去了?” 周氏吓得冷汗直冒,赶紧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说道:“娘娘明察,我可什么都没干啊。程姑娘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刚才可都跟你说的清楚明白,只是想看看娘娘所用是什么香料,我也学着用便是。” 这般说起来倒像是程元卿强词夺理了。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来人,给我搜身。”老王妃可同样是宅斗数十年的人,哪里看不出来周氏这被吓得浑身颤抖的样子,摆明是有事情。 赵嬷嬷等人得了命令,下手十分迅速,很快在周氏手心里搜出一张油纸来。 赵嬷嬷用手指在纸上擦了擦,发现还有些残留的粉末,靠近鼻尖一闻,竟然就直接扑通倒了下去。 这可让所有人都大惊起来。 还是程元卿最为镇定,吩咐的人把周氏绑了起来,她本想直接让人前去报官,还是被老王妃拦住,把靖王请了过来。 靖王一开口就想劝,“娘,这件事情是不是什么误会啊?周氏纵然有些小心眼,也绝对做不出这等害人之事啊!” “王爷您相信我!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东西也是刚才程姑娘塞给我的。”周氏见王爷还有心维护自己,便直接失口否认颠倒黑白! 竟然是要把这盆脏水泼到程元卿头上。 老王妃给气的破口大骂:“住口,不许这般污蔑卿卿儿!她的性子纯良,可不比得你这人恶毒。若非是她,我今日恐怕就要死在你手里了。那躺在地上的人就不是赵嬷嬷,而该是我了。” 邵衍尘那边也听闻了此事,立刻匆匆赶来,站在程元卿面前维护道:“父王,我和程姑娘相识许久,相信她的为人绝对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哼,一个不是哪来的外人,你倒是这般坚信。”靖王对儿子的维护感觉不满,但很快又被老王非议通训斥。 无奈,只能先拿着毒药前去探查来源。 为了保全王府的面子,这件事情在没有查出来之前,靖王和老王飞的人倒是一致,并不打算前去报官。只是把周氏关在房中不许出去,也不许任何人替她传信。 程元卿则被带在老王妃身旁。 虽说不公,但靖王也不敢反抗老王妃。 邵衍尘和靖王这边两边势力极力探查,果然很快查出药物来源,竟然是周家嫂嫂买来的。 这下立刻真相大白。 总不可能是周家嫂嫂为了程元卿一个外人而陷害自家小姑? 靖王就是再怎么想要相信周氏,可又不是个傻子。感觉自己饱受蒙骗的靖王气急败坏之下破口大骂:“我与你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竟然没想到过你是个这样的蛇蝎心肠!竟然连我娘你都下了了手?若是将来我碍了你的路子,是不是也要死在你手里?” 周氏眼见自己洗白无望,对着靖王爷的指责,直接承认道:“若是你们一家真心待我,我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是我想杀人吗?分明是被你们逼的。我也是明媒正娶嫁你之人,可是你看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呵,让你管家这么多年,倒是养坏了你的心思。”靖王不再受到她的蒙骗,直接下令道:“我如今写下修书,你已经不再是我邵家王妃。这件事情就交给大理寺处理!” 老王妃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程元卿又救自己一命,便拉着程元卿的手,想要收下她当自己的亲孙女。 邵衍尘跳出来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程元卿看着邵衍尘那张俊脸,风姿飘飘,少年如玉。 哪怕是在京城这种人杰地灵所在,也十分少见的! 也委婉的拒绝了老王妃的想法。 好在老王妃也并未勉强,只是大手一挥,直接送了一栋庄外的宅子给程元卿,并且承诺包下程元卿将来的嫁妆。 邵衍尘为了感念程元卿对自家恩情,倒是小气的很,只送了一柄玉梳。 程元卿拿着润白的玉梳,有些奇怪,“你送这个给我做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大结局 可能是最近跟着老王妃,见惯了珠光宝气,对好些东西免疫的程元卿,并不明白邵衍尘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送自己一把玉梳。 而且这把玉梳十分小巧,看着并不实用,应该是皇室女眷们拿来把玩或者观赏的一件稀罕物。 不过程元卿一向是务实的,她拿这个东西,实在是浪费了。 邵衍尘看着程元卿不明就里的样子,轻笑解释道:“给你的,拿着就是了。” “哦,那好,多谢你咯~”程元卿晃晃手里的玉梳,还是妥帖的放在了身上。 不管怎么说,邵衍尘送自己礼物也是一片好心。 这时,邵衍尘突然又开口道:“这时亡母的遗物,如果她在,也一定很喜欢你,就像老王妃一样,这件东西,我就替她送给你。” “啊?这怎么行,这也太珍贵了!”程元卿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邵衍尘邵衍尘却不容分说的说道:“我给出去的东西,还没有还回来的道理。” 程元卿看看邵衍尘身后嘴角微翘的老王妃,不再推脱了。 好,谁让你是靖王世子呢,谁让这是在你家呢…… 程元卿收好了玉梳,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靖王府回了程家暂居的客栈。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们一家人已经在京城滞留了很久,生意上的事情又都已经处理完了。 虽然程元卿也很舍不得老王妃和东儿、邵衍尘,但是她们也确实到了该离开京城的时候了。 是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程时年和秦氏带着程元卿、程元月和小柳枝来王府告别。 自老王妃知道程家一家人都在京城后,礼物就没断过,更是先后邀了秦氏和程元月过来小聚。 后来更是把程元卿带在身边,教了她不少管家之法。 这些正是秦氏这个为人娘亲所缺乏不能教给女儿的,所以秦氏和老王妃也是格外投缘。 知道程家人要离开京城回永福村了,老王妃老王妃拉着秦氏的手,眼圈红红的道:“你们就要走了啊,你看看我这个老婆子,还怎么也舍不得你们啊,人老了,就是不行了。” 秦氏笑着安慰老王妃道:“哪里,您现在的身子可是越来越硬朗了,我们也不舍得您,等再过几年,我们再来看您!” 程元卿怕老王妃伤心,又在旁边耍宝保证。 如此才重又把老王妃给逗笑了。 东儿也在一旁赖在秦氏怀里,他从小就不记得亲娘,身边也没有女长辈教导。 秦氏可以对他来说,是给予了母亲关怀的人,还有小柳枝,那也是他的好兄弟。 饶是几人再怎么不舍,离别的时刻还是到了。 到了程家人离京的这一天,靖王府的几位主子都亲自送行,简直惊呆了不明就里的京城百姓们,还以为是送走了什么大人物。 程元卿坐在离京城越来越远的马车里,突然伤感起来。 一阵敲击马车的声音传来,程元卿撩开帘子,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 邵衍尘打马而笑:“我和祖母父亲说,我打算在外历练一番在回去!” 程元卿看着少年人如阳光般的笑脸,心情突然扫除了阴霾。 “那你打算去哪历练呢?” 邵衍尘毫不犹豫的答道:“永福村!陪你把生意真正做到京城来!” 程元卿闻言,莫名感到。 她在心里默默的对邵衍尘说,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