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侣奇缘之紫藤蔓》 第1章 :奈何缘浅 前夫是个很有才华的男人,虽然出身贫寒,但他很有骨气,我和他之所以能走到一起是源于我的执着。我爱他,很爱,所以我愿意成全他的一切,尽管我知道:他,并不爱我。他深爱着自己的青梅竹马,但那女孩离世的太早、太突然。他之所以选择我,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可以不计较他可以不爱的女人。 我的母亲当年因为羊水栓塞离开了我,这样生死离别终于让父亲明白了即便有再多的钱,也留不住自己深爱的人,所以他格外的疼爱我,只要我想要的,他一直都极尽所能的满足,甚至是这场因为我的一厢情愿而启动的婚姻生活。 嫁给前夫那年,我刚刚大学毕业,他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沉溺,好似他是一个溺水之人,只有我可以救他。我的父亲对他很是欣赏,总是悄悄对我说:“沈昰是个天子,终会建立自己的时代。”为了我的幸福能早一天到来,在婚礼上,父亲当众宣布由他接手整个家族事业。然后,他终于笑了,在我努力了那么久,没有博得他一丝动容后,他终于笑了,嘴角微微地向上提了一点,果真像个帝王。 那是场寂寞的婚礼…… 我和他的关系是朋友,是兄妹,唯一不是夫妻。父亲过世之后,他一直在照顾我、保护我,他遵守了对于父亲的承诺,只是,他不爱我。 我们婚姻存续的时间有7年,依稀记得当年的婚礼很盛大,或者说是一种虚荣的宣告。7年之后,我也追随父亲而去,在那个纷纷扰扰的世界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我清晰地记得在我的灵魂离开我的身体的刹那,感觉是那样窒息。在病床上,我看着他手里拿着我最爱的紫藤花,流着泪,俯在我的耳边对我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子玄,对不起,还有……我爱你,你,听见了么?” 紫藤花语: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我一生酷爱紫藤,更沉迷于它的花语,果然一语成谶。 在人生最后的那段时间,我很幸福,我不想去追究爱与不爱的问题,当生命接近尾声的那刻,爱情成了一种患得患失的迷惑,更加让人难以把握。我每次清醒过来看着他都会有不同的感受,有时是一种幸福,有时是一种酸楚,还有不甘,无奈,难舍,以及,漠然……那是一种离世者必有的漠然,摆脱了现实的狭隘,对万丈红尘轻轻一笑,一无所谓的漠然。而这种漠然,只有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才会消失。 然后,他与我沉溺了,我与他永别了…… 那一世,我过的极度压抑,我爱他,因而为了爱而成全了他。我想,把这样一份家业留给像沈昰那样有能力的男人,父亲也会欣慰吧。我不想为难人性,更不想用最亲爱的人今后的命运去试验爱情的忠贞,或者亲情的浓稠,我只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在我力所能及的条件下,把每个我爱的人安置妥当,生活是用来享受的,不是拿来考验的。 如果人生重来一次,我还会选择遇到你。但是沈昰,在我的下一世,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好吗?我不想再这么傻了,更不想难为我自己,我用了一生的时间明白了,爱与不爱的刻骨铭心……真的够了。 第2章 :奈“何”桥与奈“河”桥 人刚死,三魂上天,七魄落地,但这个“天”“地”只是以丈数来量,因此出现回魂多少丈,多少天,就是这个意思。而中阴身来到“生死桥”时才真正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善的,魂飞上天,魄交“七魄官”看管,而恶行者,魂和魄都要落地府经审查判罪, 在地府里有两条桥,人往生之后来到这里,先见“奈何桥”,人生奈何,既然来了,奈何也要跨过去。另一条桥叫“奈河桥”,喝了孟婆汤才见到。一切都是因果,我劝自己不要回头看,看了,轮回时,就永远想念他,不痛苦吗? 孟婆的汤用了“6”根清静草、“7”片寡情叶,再配“1”碗“忘情水”煮成。生前你哭了多少,汤就有多重。好一个“1”“6”“7”,好一个老婆婆,她提醒了我们“1”“路”“走”,向前走,譬如昨日死,不要回头,回头一看,你下辈子就牵肠挂肚。不饮孟婆的汤,无法轮回,在地狱继续受苦;饮了,什么都忘了,今生见回前生人,相见不相认;为了轮回想见他,你喝少一口。傻瓜,你真的以为孟婆看不到?月老早已系红绳,因果不灭,你只能眼巴巴看着前生爱人结婚,这是惩罚。 轮回前,投胎者会被带到“离别亭”,在这里,将是投胎前最后一餐饭,鬼厨准备了七道菜,要记住,一定一定不要吃红色这一碟,这是用你仇人的“血”做,吃了,下一世你要还的!怎样还?很简单,自己的男友被最信任的朋友抢走。“离别亭”是人间的叫法,在地府里,习惯叫“泪园”,各众生在泪园百感交集,有众生“食七”(七道菜),有的在“三生石”旁种“九世花”,无论你做什么都好,有一件事不可以做,就是別跟其他的投胎者搭讪,今生你被朋友出卖,说不定,就是你当日把隐私泄露了。 离奈河桥不远处有╭╮形穴道,三世书称“粪道”,要穿过这穴道,鬼魂就要蹲下来,爬过去。“粪道”即是粪坑,投胎者吃了鬼差的七道菜,就在这里全拉出来,但是“罪”拉不出来,这就是为什么初婴来到人间肚子是空空的。过了粪道,就是著名的“三生石”,三生石并非“前生”“今生”“来生”三块石,它的底部由三座大山堆成锥形,从地府高耸,穿过阳间,在地面上是五指山。五指是金水木火土(没人可以逃出),三生石是贪山、瞋山、痴山,大多人会把自己下一世想见的人的名字写在痴山上,三生石比地球上任何一座山还要巨大,它座落在“泪园”,地府有多久,它就有多久。轮回前,投胎者用自己的手挖开皮、肉,用“心”的血,把自己想见的爱人和自己名字,一指一印写在“痴”山上。名字愈多,耗血愈多,来生的寿元便少了。今生,有些名字是你很熟悉但又想不起,因为三生石上你曾用血写下来!山大字多,写的时候不要把自己名字连到旁边别人的名字,连到了,你会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有纠缠,暧昧。“贪山”是求官求财,整座山都写上不同官职,而“瞋山”就是仇人名字,贪瞋痴,沒完沒了! 投胎者用自己的手挖开皮、肉,用“心”的血把爱人的名字写在“痴山”上,血溅在身体上,这就是今生的胎记和痣。“痴山”是血山,身体弱的投胎者会靠边站,难免沾了别人的血,如果你发现某人身上有某痣跟你相似,却又分手,今天,你明白原因了?“痴山”并不荒芜,山旁就是著名的“九世花”,一世平均50多年,九世就是5百年了,每轮回一次,你用自己的血种花。因轮回九次才可遇上真命天子,因此“九世花”又叫“真命天子”花,这种花五百年才开一次,今生开了,你才会遇上真命天子!“九世花”种在“痴山”上,绝大部分都没有开花。人,真是犯痴,这一生,东寻西觅,左拥右抱,男风流,女快活,这是“淫”。“淫”是眼泪流在花上,种“九世花”是用血种,不是用眼泪,眼泪在地府是虚液,虚液种的花,不真,虚是假象,爱也是假。 第3章 :九世花与奈何草 “九世花”种子如何来?男女有别,女人往生的时候,爱人必须流下眼泪在女人的脸上,这滴眼泪经某些“因”可成为第一世的九世花种子。女的在男性往生者盖棺前用右手中指按男的印堂,男的魂魄即回,眼睛微开,会把女精气摄进,转轮时,成为九世花种子。 要让“九世花”开花,你要付出九世的痛苦。第一世,你是孤儿,或童年父母死去,我们可以从八字中看出来,当月柱跟日柱有冲,而父母的日柱跟时柱相冲,因缘成熟,第一世的九世花,叫“孤儿花”,过了这一世,下几世的“九世花”,同样苦!经历八世轮回,吃了很多苦,“九世花”终于开花了,你会遇上五百年前的爱人,这一生,你们二人会去一处九世前的地方,同时,你们必会养一只动物,因为这只动物在你们的第三世,六世出现过。 九世花,种不种? 地府有三件事可以自由去做,一是流体液、二是想念前生人、三是忏悔;轮回前的泪园是投胎者的自由地,没有九世花的种子可以在痴山上写爱人名字,有了种子,投胎者会抓紧时间去种,如果不种,这种子丢在泪园,给人拾了,你跟爱人就只能在49世后才有缘相见。三世书考验人性,当种子有了,种下,痛苦八世,快乐一世,不种,被人偷种,因缘成熟,有一世出现乱伦。自己没有种子,犯贪,四处偷人家的种子来种,投胎后,畸形恋爱出现,要改变这孽恋,不容易,只怪自己当时犯贪,命里无时莫强求! 地球绕行太阳一周是一年,地府没有太阳,时间是以第一狱(18层地狱)为开始,约阳间3750年为一日,每层地狱的计日法是不同的,这“日”是比喻受苦程度,并不是真实日子。阳间说的回魂日,是人往生后未入18层地狱前,亦即“中阴身”,它的计日法是跟阳间相同,不要混淆。三生石,九世花,千古遗憾,三生是累世(前生今生来生循环),九世是人在阳间的寿命总岁数。我们是以九为最长,以七为过渡,三世一遇。种了九世花,前三世很痛苦,第一世做孤儿,第二世是克爱人,还未办婚礼,爱人就死去,这是业。九世花为何九世才开一次花?看昙花的爱情故事就知道,人间的小爱离不开“淫”,一次生,二次熟,三次床上大结局,这是因为种花的时候你流了泪,泪愈多,你的身体愈被人糟蹋,为了五百年后见到真命天子,种九世花要忍痛,流血养花,不可流泪,太痛苦。种了九世花,痛苦,不种,被人偷来种,也痛苦。泪园有一老翁,大家叫他“宿公”,他负责种“奈河草”,有些投胎者不想种九世花,他们把种子交給宿公(投胎者不能亲自种),他为你种奈河草,这种草在桥旁边,种了,你的命盘就有孤星,命带孤星,老来一人! “奈河草”高三丈,第一丈,像刀,它带怨气,因为它认为是投胎者抛弃它,让它变成了一棵孤儿草!投胎者的第一世出生时,母亲为他受一刀(剖腹取子)。种“奈河草”要注意,投胎者一生不行善,这草会再长一丈,当再长一丈,经历的苦就多。第二丈的“奈河草”,有三种情况,一是投胎者上一世做了很多善事,可能不再轮回,草枯;二是投胎者做了恶事,打入十八层地狱,草枯;三是投胎者上一世没有行善也不犯恶,草呈扭曲状,未來七世捲入爱情纠纷中,没有安宁,二丈草,七世愁。第一丈草,管一世,第二丈草,管七世,第三丈草,来到第九世,由于九世前是你把种子交给“宿公”去种奈何草,第九世因缘成熟了,恭喜你,你饱受八世苦,终于看破繁尘,放下小爱,中年出家。“奈河草”功成身退,“宿公”把草收起来,交给“奈何桥”的“世母”,欢送你去极乐。 世间无常,皆有因果。无论你是为小爱种九世花,还是不想再痛苦去种奈河草,在冥界中也是一场劫。九世花吸了你的血,奈河草藏着怨恨,它们在我们轮回时暗地里犯贪瞋痴,花不守道,草开杀戒,你的第一生不是孤儿就是带血而来。种九世花是需要赌运气,因为“三”是一遇,第三世的九世花太坏了,它在你轮回时,自己去勾引男投胎者,有些男投胎者把持不定用手触摸它,这就苦了,在投胎后,他会被美色所迷。这类男人并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而是一生事业毁于女人手上。种下九世花,自己去轮回,你等五百年,花就呆足五百年,花想多了,做了不道德的事儿是可以理解的,当九世花的花粉沾在男投胎者身上,男的投胎后,身上重要器官“必”有痣。这个痣很讨厌,会令男生不安本份,要脱,也不容易。种九世花的投胎者不会沾上花粉,因为身上的血会洗掉,不种的女生要回避,被花粉沾了,今生你会爱上同性。 第4章 :菇草恋 泪园是投胎前最后一块忏悔地,泪园西角有一棵“忏悔树”,与其看着人家流血,不如去“忏悔树”忏悔!九世花跟仙花不同,仙花会修炼,而九世花九世都汲取人血,实际上它是吸血花。它的花瓣是血色,对应人体的心脏,种九世花的投胎者,当你失恋时,心悸心跳,俗称“心血小”,其实就是当日你用血养花的“果”。 每个人的罪孽深浅不一,十八层地狱是炼狱,原则上,从炼狱出来的投胎者,身上没有衣服,来到泪园,他们可以到“衣官”处接收阳间亲人布施的衣服,但有一点要知道,自杀的人收不到冥镪,通常自杀的亡灵,其中一魂(三魂)每天要重复自杀一次,除非他解开了死结才能终止。阳间受肉体之痛,阴间受灵魂之苦,肉体有神经,感觉痛苦,灵魂有触觉,更加悲伤。自然死的投胎者,只要生前没有犯大罪,死后会很快审判。按习俗,在火化的时候死者都会穿一件寿衣,这件寿衣在审判前仍是穿着,当下第一层地狱,寿衣交给"衣官"看管。阳间寿衣只穿一次,阴间寿衣只脱一次,一穿一脱,一阳一阴,称“阴阳衣”。从第一层地狱至奈河桥,亡灵都没有穿衣服,投胎是光着身,因此我们出生的时候没有衣服穿,但我们作为人时,布施时烧给先人的衣服又去了哪? 原来,每年盂兰节亡灵可以从“衣官”处取回纸衣来穿。在阳间,纸被火烧成灰,在阴间灰是材料,经“衣官”施法,再变成不同五行衣服。阳间做错事在地府受到惩罚视为合理,但,裸着身体被视奸,谁也接受不来,“转轮王”曾向阎王要求投胎者穿回阴阳衣,但各府对这建议反对,其中“五官王”认为穿了阴阳衣去种九世花,血是沾不上皮肤上,轮回万次也没有记号给二人相认。 奈河草的生命时间不及九世花长,有些只有一世,最长的才九世,原因有三:一是,奈河草的种子是投胎者交给宿公代种,我们放下小爱去轮回,永世不相见,情理上是抛弃“真命天子”种子;二是,奈河草世代积下怨气,无心修炼;三是,“慈菇”照顾奈河草,它似跟在慈母迷茫中过日子。 “慈菇”前生是女娲做人时的五色泥其中一种,女娲做了很多人,“慈菇”貌丑,同族人不喜欢她,赶她去河边,泥进水即溶化,她的手脚被水冲走,只剩下头和颈挂在河草上,河草救了慈菇,菇跟草同属木,阳间的菇生在泥木中,而阴间的菇依在草旁,菇的生命不长,短暂快乐,一生悲哀。女娲知道慈菇的悲剧,心里很难过,从此她造人就细心一些,把人貌做美一点,后来她向玉帝忏悔,希望玉帝留慈菇在天界,可是众仙不接受,于是玉帝派慈菇去照顾阎王,谁知慈菇忘不了河草,玉帝知道了就把她贬为“菇”。 泪园没有一棵奈河草不喜欢慈菇,慈菇的样貌丑,因她没手没手脚只有头颈,其实她心肠很好,活像母亲一样,常常照顾奈河草。地府有一句话:“有草有菇,母慈子富;有草无菇,眼泪干涸;有菇无草,寡妇断肠”。轮回中,男性恋上老龄女人,三世书称“菇草恋”。菇跟六亲的姑相同,都是年龄比较长。奈河草最高是三丈,慈菇没这高度,阴间是以高度定地位,奈河草因恋上慈母而惹来许多是非,它用草汁养母,母亲个子很快就高了,可是菇汲取草的怨恨汁,慈悲本质起了变化,当投胎者接触了这些菇,轮回时瞋心起,那些虐儿案件就此发生,慈菇为爱情而变毒菇! 在投胎前一晚,你会做什么呢?有的去种九世花、有的用血在三生石涂鸦、有的把种子交宿公去种奈河草、有的在离别亭哭…… 不要哭啊,地府跟阳间不同,在地府里,你过奈河桥流下来的眼泪会一点一滴储下来,眼泪要是落在”七毒兽”手上,它下咒,你今生会为分手哭成泪人。地府的”七毒兽”跟地狱的”五鬼兽”职权是不同的,毒兽有七种化身,可以进出地府,而鬼兽只能留守地府,它们外形像铜铁,故称铁兽。铁兽喝的是血(1CC的血可供一年饮用),而毒兽不吸血,只饮眼泪(奈河桥下的泪有河魁娘看管),靠血靠泪来养活自己。当年王母封12神兽管人间12属相,人的魄失去,而魂在地府中受审判,有罪的,落地狱。 地府有12种凶残怪物,它们是五鬼兽和七毒兽,鬼兽是鬼卒养的,负责看守亡灵的活动,而毒兽是”月惹娘“养的,七毒兽吸人的七液,七液就是七魄,其中最爱你的眼泪,所以不要哭啊。人刚死,三魂上天,七魄落地,这是真的,但这个”天“”地“只是以丈数来量,因此出现回魂多少丈,多少天,就是这个意思。而中阴身来到”生死桥“时才真正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善的,魂飞上天,魄交”七魄官“看管,而恶行者,魂和魄都要落地府经审查判罪,半点不虚。 第5章 :再世为人 浑浑噩噩间,我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感觉周遭一片湿冷,四周黑黢黢的,但我十分清楚,这不是黑天。 我头上不到2米的地方是一扇窗,从那扇窗外透进几缕阳光,不到半刻时间,我归于清醒,我……没死吗? 我低头打量着自己,细嫩白皙的双手很脏,上面有黑色的灰尘,但我十分确定这是一双成年人的双手,我以为我再次投胎轮回,看见的应该是属于初婴的一切,然而,现在的种种又是何情况?!我记得父亲,记得沈昰,记得朋友,记得一切……我如今,到底是谁? 我穿的是一件肥大而不相称的素衣,衣服的上面写了一个斗大的字“囚”,这件衣服应该是白色的,但是这样的环境,它早已失去了原来的纯白,上面有大块的污渍,血渍、汗渍、甚至是尿渍。我打了一个冷战,这不是现代,现代的牢房绝对不是我身处的环境,这里究竟是哪儿? 我身边没有其他人,只能通过木质结构牢门看见对面同样关着另一个人,且无法确定他的性别。这样的境遇,这样的变化让我觉得极度不安。若我是再世为人,为何带着前世的记忆? 很冷,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双手交叉摩挲着自己的胳膊。忽然觉得头疼,不由得抚上额头,那触感让我清楚的明白自己受伤了。值得庆幸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其他部分有什么不妥之处。 “嗒嗒……嗒嗒……”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不规则的脚步声,再一回神,一行人已经来到我的牢房门前。 我面前的5个人的装扮,让我觉得发蒙,后面2个,看其打扮该是狱卒,古代的狱卒。可前面这三位……男士?怎么看都是雄性激素分泌过少,一副副油头粉面的嘴脸,为首的这一位,穿着土黄色的外衫,上面绣有凡鸟及花卉,年纪看似有40大多,头戴的官帽确为古代的,但我不能确定我现在遗留在哪一个朝代,但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慌。 “郡主,皇上有旨意,宣您到紫宸殿一叙。”老太监微微颔首,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连语调都没有一丝起伏。“随老奴走吧。” 我抬眼看向他,面无表情,不过内心却惴惴不安,不由自主的在一旁揣度。 “郡主,你……”他看到我如今的糟粕模样,显得十分吃惊,回首厉声责问狱卒道:“是谁给了你们这帮狗奴才的胆子,敢对郡主用刑?” 身后那两名狱卒立刻下跪,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连连否认:“于公公,奴才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郡主不敬,适才,我们也是刚看到郡主头上的伤。” 两个狱卒磕头如同捣蒜一样,我平静地看了一眼,温和地回应:“于公公,这伤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与他人无关。” “今日且饶了你们,还不叩谢郡主的恩典。”老太监交代完这些话,转而面向我,恭敬道:“郡主,事不宜迟,请随老奴来吧。” 我如今的情况很被动,在没有弄清任何情况下,我只能选择沉默应对将要面对的一切。出了牢门,再回首果然看见上面写了“天牢”两枚大字。 试问,一个郡主犯了什么样的错,能被关进天牢? 在觐见皇帝之前,我被安排到了一处饰馆,清洗了自己的身体,换了衣服,又由宫里的太医包扎了伤口。服侍我的宫女也不多说话,所以我不能主动开口,在这样陌生的地方,一步行错,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半个时辰左右,我被人引到了紫宸殿。我万不得已,只能跪下行礼,而我对面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正微笑的注视着我,不过,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冷漠的如同沈昰一般。 第6章 :上殿面圣 那个被称作“圣上”的男人,此刻正与我对视,我尽量做到表情没有任何起伏。他一边微有笑意,一边用食指指尖轻敲桌面。 大殿里,除了他所刻意制造的声音之外,安静极了。 我一直屈膝下跪,颔首,眼睛看着地面的砖石,竟能隐隐地映出我的面容,且洁净而明亮。 终于,他站起身来,来到我的面前,伸出右手将我扶起。“玄鸟,你何时如此懂礼了?” 我能感觉到他态度的嗤笑,但我依旧默不作声,只是抿了抿嘴唇。 他接着说道:“姑姑的事,朕无能为力。怪只怪当年她选择依附的人不是母后,而是宠妃孟氏。玄鸟,姑姑在皇爷爷和父皇那里恃宠而骄,若不是父皇纵容着她,你本是公主的女儿,何以能成为郡主?”他的语速很快,情绪愈来愈急切。 “表哥,玄鸟知道。”我轻巧地声音打断了他,然后抬眼看他,这样的近距离,让我第一次正面、清晰地看到了这位不知是哪国的天子。 那是个英挺出尘的男人,年纪看起来不过25、6岁,皮肤白皙,天庭宽阔,两道剑眉浓密而饱满,狭长的丹凤眼释放着迷人的贵气,鼻翼丰满,鼻梁挺拔,唯一我介意的是他的上唇很薄,嘴唇薄的人,无论男女都极为薄情寡义。他腰系翡翠玉带,金黄色的丝柔锦袍,头束五宝莹绿翡翠珠,脚蹬粉底黑靴,霸气、威严的气势在举手投足间显露无疑。 也许是看我极度萎靡,也许是怜惜我头上的伤势,更也许是因为我刚才那一声“表哥”让他多少找回那么一股子人情的味道,他的口气逐渐缓和下来。“玄鸟,父皇当年曾经为朕和你定过婚事,但如今看来母后必不许我娶你。事到如今,表哥唯一能保护你的办法就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头却转向了一边,那位贴身的于公公便心领神会的将一封书信递到了我与他的面前。我迅速用余光扫了一眼,上面写的却是婚书。当然不是我与他的,而是他国的和亲之书。 我接过细细地品味,这是一封名曰东黎的国家向南粤国求亲的国书。 “和亲”在古代历史上是多么的著名,首当其冲便是被世人称之为“落雁”的王昭君,我何德何能可以担此重任? 不过,就现阶段来说,似乎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 我平静地看完这封书信,我又交还于他,然后扶了扶身子,道:“但凭表哥做主便是。” 然后,我的泪凄然的流下。我知晓,这不是我的泪,这必是玄鸟的泪,我想玄鸟必定是爱极了面前的男人,即便魂魄早就不是当初之人,但她的心是有记忆的。 这烫人的泪似乎波动了对面的男人情绪,室内的气氛几乎凝注。好久,他终于叹了一口气,双手扶住我的肩膀,道:“玄鸟,袁澈哥哥一定为安排好一切,定不让东黎的国主小瞧于你,我已拟旨将你封为我南粤的公主,嫁予东黎的国主。” “玄鸟,遵旨!”我俯身谢恩,一切都波澜不惊。 玄鸟……子玄,此“玄”非彼“玄”。 他盯着我好久,伸手想要触碰我的脸,我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尴尬的停在了那里。“你头上的伤……以后莫要想不开。“见我不回应他的话,他的态度又恢复到之前的冷然的样子。 “你出去吧。” “玄鸟,告退。” “等等。”在我将要迈出殿门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再次叫住我,我停在原地看他,他表情极为隐忍。 “迎亲队伍会在十五日后到。” 我顿住脚步,却并未久停,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冷笑着走出了紫宸殿。 玄鸟啊玄鸟,被深爱的男人抛弃,我下意识的抚了抚头上的伤,这必是你寻短的证据。 第7章 :回府 我前脚刚出门,袁澈便沉声问了一句:“于佑和,玄鸟自从进了大牢,可有什么变化?” 于佑和低着头,恭敬的回道:“陛下,郡主在牢里面起先不吃不喝,后来,寻了短。如今看来,郡主,似乎变得沉默了,性子比之从前更稳妥些,至于其他的。老奴,暂时还看不出来。” 袁澈一直看向我离开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 软轿早已候在殿外,后面居然跟着一队禁卫。我嘴角挑起,嘲讽的表情跃然而上,这禁卫究竟是防着当今太后的暗箭,还是防着我会逃跑呢? 我有些疲惫,钻进软轿假寐起来。一夕之间,万种变幻,即便我在前世的年纪已经30岁了,可要接受眼前这些,还是难以招架。 这是我来到南粤的第10天,以玄鸟的身份回到了驸马府,我的母亲是南粤的未央公主,深得先帝的宠爱,我的父亲是驸马都尉,在成为驸马之前乃是南粤国的左卫大将军。昔日的种种荣光早已成为过眼云烟,从陈管家的嘴里,我才知晓,这其中的恩怨情仇。 南粤国当今的皇帝是我的表哥袁澈,我的母亲是他的亲姑姑,袁澈的父亲袁立本最宠爱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我的母亲,他最小的妹妹。当未央公主生下玄鸟后,赐封郡主,并指婚于当今圣上。但是,袁立本的皇后却极度反感我的母亲,因为我的母亲总是与之争宠作对,又与宠妃孟氏联合,所以袁澈的母后一直对玄鸟怀恨在心。 在皇室,输的代价是常人无法承受的,未央公主与驸马都尉被赐予毒酒,虽死于非命,但毕竟是皇家人,算是保了全尸,只有玄鸟,得以以和亲的利用价值,全身而退。而这也并不是什么好差事,我将代替玄鸟嫁给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续弦,而玄鸟今年还未满17岁。 我把自己困在书房里,搜罗了一切关于这里的书籍。我在上一世一直学医,学医的初衷是因为我的母亲死于羊水栓塞,而我父亲的家族又有家族的遗传病。我在感情上或许是失败的,但我一直都觉得无论自己出身多么富裕,我的刻苦及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咚咚……” 我翻着书籍,意识到有人敲门。 “进来。” 一个约莫15、6的丫头走了进来,这便是玄鸟的贴身丫鬟:婉宜。她将茶盏放到我的手边,道:“小姐,你刚刚经历牢狱之灾,莫要费神看书,伤了眼睛。” 我微笑着看向她,端起茶碗送到嘴边,轻抿一口。“让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 “小姐,听闻夫人和老爷已葬入皇陵内,不过是以暴毙之故。”婉宜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探察我的态度。“还有……东黎此次迎亲的队伍是由岱王景后卿为首,另外,苾岚郡主也在此列。” “一个迎亲队伍,穿插着一位待嫁郡主,景苾岚……”我嘴角微微挑起,细细咀嚼这个名字,看向外面的紫藤花架。“真是买一送一的好买卖。” “小姐,奴婢听闻那位苾岚郡主倾慕圣上已久。”婉宜的声音愈来愈低,面色愈来愈不自然。 “无须管他人之事。”我打断她的话,深知这女孩儿以为如今的我还爱着袁澈,所以顾虑颇多。“婉宜,你要知道,如今的驸马府今非昔比,我们早已为人鱼肉,所以,莫要在袁澈的身上打什么主意。男人爱你时,会把女人比作星辰、飞鸟等等与天空有关的事物;恩断情绝时,男人会把天空据为己有,把爱过的女人放回到地面上去,而我现在就在地上,此时离开南粤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出路。” “婉宜明白。” 我站起身,她缓缓地退了出去。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现实世界就是现实,不能像小说里写的那么圆满,无痛的是人流,而非人生,生活本就不易,女人不是靠撒娇、噘嘴、卖萌,背背诗、唱唱小曲、弹弹琴就能让所有人另眼相看、惊为天人的。 我回到闺房,拿出男装,稍作修饰,一名英俊小生就此而成。老实说,玄鸟长的极美,她的母亲未央公主号称南粤第一美人儿,女儿自然继承了母亲的优点。 第8章 :出游 作为南粤国的首都,南兴的贸易比较繁盛,东西两市为主要的贸易区。这算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国家的平民百姓生活。我知道袁澈对我不放心,所以这些日子必定夜以继日的监视着驸马府,可是他未必能料到我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为达目的爬墙上房不在话下。 大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男女老少都自得其乐,偶尔还有几位姑娘向我羞涩一笑,我摇着扇子点头回礼,然后人群中一阵唏嘘。 突然,远处隐隐浮起一阵尘烟,随后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一队人马从人群中穿过,开道。那些负责开道的士兵嘴里不停的嚷嚷:“让开、让开,平南王爷驾到,你们还不跪下!”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在这个封建王朝的时代,人权无从谈起,平民百姓见什么人都要跪。我跟随着人群屈膝下来,身边正好有一个老者,便随口问道:“老人家,这平南王究竟是何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老者不敢抬头,但是嘴里却回应道:“年轻人,你不是南兴人吧。这平南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前些日子,咱们皇上扫平了未央公主的叛乱,未央公主的驸马爷原是咱们远戍边疆的大将,可惜一朝生死。所以,皇上就封了自己的亲兄弟为镇远大将军。” 我心中了然,一个皇族贵胄,转眼间又握有军权,确实贵不可言。玄鸟的父亲原来是这个镇远大将军,袁澈初登大宝,反应如此迅猛,摘掉了这根“刺”,他的手腕确实了得。 就在暗想的时候,大队人马终于陆陆续续地到达,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着为首一人,他就是平南王:袁恒。 看样子,岁数与袁澈不相上下,至于容貌,有几分相似,但袁恒看起来更为刚健。 突然,他的目光转向了我,我与他就这么在茫茫人海之中,相互对视,时间足有5秒。 最初,他的表情显得极为惊讶,因为我与他之间距离的关系,他不自然地眯缝着眼睛意图确认些什么。我立刻低下头,但那种炙热的目光烧在了我的头顶上,让我极度的想要逃离。 大队人马缓缓行进,不多时便走了过去,我站起身,扶起了身边的老者,又掸了掸膝上的土。老者抬头看见我的模样显然吃了一惊,赞叹着说:“年轻人,都说咱们的皇上是南粤第一美男,但是今日见了你,老朽却不得不说,你长的真是好看极了。” 听了这样的话,我不晓得自己是喜是忧,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美人总是众矢之的、祸福参半。 与老者分别,我来到南兴最著名的酒家“梨花桩”,听闻这个酒肆的背后的势力神秘莫测、盘根错节,在如今的四国分别开了南粤的“梨花桩”、东黎的“莲花台”、北周的“菊花叹”、西凉的“梅花引”、另有一家在四国的交界处沧州,名为“兰花域”。 店里的伙计为我找了一处靠窗的雅座,我坐了下来点了4个小菜和一壶“易品蝶”,据说酿造这酒的水是太极山的山泉,口感极佳,颇为珍贵,所以价格也就不菲。 现在的时间正值晌午,所以在这里吃饭的人格外多,很多人都在谈论着周围最惹人眼的“新闻”。在现实世界有这样的一种说法,说是这世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人,过着自己平庸的日子,谈论了别人一辈子。 第9章 :尹寻 “听说了么?驸马府的郡主被皇上封了公主,和亲于东黎。过两天,迎亲队伍就要来了。”邻桌的一位年纪在50岁上下的男人对他周围的朋友谈及此事。 另一位仁兄立马将手里的竹筷撂下,卓有兴致的回道:“听说了,这事已经在整个南粤传开了,听说东黎的第一美人苾岚郡主也会来。” “唉……”第三个人感叹一声。“人生如戏啊,原来以为玄公主因为父母的叛乱必然凶多吉少,如今以和亲的名义离开这里的是非之地,也算是幸运至极了。” “听说那孟贵妃与其幼子都不知所踪了。” 不知所踪!? 当初我让驸马府的管家到外面打探消息的时候,就听闻孟贵妃和她不满10岁的幼子早已身困冷宫,终身不得其出,最后的出路也逃不过一个死字。我对未央公主叛乱一事一直都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因为确实很多事情都无法说通。如果当今太后反感自己的小姑为自己的丈夫献美,也就罢了。但就未央公主来说,即便不喜欢自己的嫂嫂,因为女儿早已经确认嫁予太子,都不该联合宠妃拉太子下马,这表现太不符合常理。 我不敢深究,起码现在不是探察这件事的最好时机,也无从下手。 “冤狱”是后宫的传统文化之一,而尊贵的皇族后妃们往往更是与之相连。生活在深宫中的女人们其生活核心内容就是永无止境的‘夺床斗争’。夺床的本质又不外乎是一个权字!这些女人不是漂亮和不漂亮的差别,而是漂亮和更漂亮的差别,每一个如花似玉的对手都是另一位如花似玉。当她们被投入到蛇蝎宫廷,自己也就变成了蛇蝎,而最终的命运还难免被另外的蛇蝎咬死。看似高贵美丽的女性,不管是被杀死、绞死、气死、都不过是时代悲剧。 “公子,小店的客人太多,其他客人能不能与您同桌?”店里的伙计双手摩挲,看起来的十分为难,却也谦卑。 “当然。”我微微一笑,爽快答应。店小二看着我的笑容,略略有些失神。 少顷,他引领着三名青年来到我的桌前。只看见为首一人,双手抱拳,施礼道:“兄台,打扰!” 我站起身,回礼道:“公子客气,出门在外,不便之处甚多,这不过是一桩小事。” 我与为首那位青年,一先一后坐下,而他身后站立的两人,应该是此人的手下。 此人长相不及袁澈、袁恒,眉形清秀,鼻粱微挺,嘴唇的形状很柔和,但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简直难以形容,如梦似幻一般,就像山间凉风、石上清泉给人的那种淡然与舒适。他将手里的折扇放在桌子上,然后善意地对我微笑,道:“在下尹寻,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我拱手道:“子玄。” “我初到此地,实在不知道这南兴有什么可去的地方赏玩?” “尹大哥,我也是离开南兴多年,刚刚回到这里。不过按说男人喜欢到什么去处玩,除了赌坊就是青楼楚馆了。”我冲他暧昧的一笑,不知道他是因为我的笑容而闪神,还是因为我刚才那一番交浅言深的话而惊讶。 “哈哈……”他的长笑,声音非常清脆又略带些深沉。 “那子玄可否愿意领路。”他在试探我。 “如果大哥信得过小弟,自当奉陪。” “少爷,这怕是与礼不和。”站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人终于隐忍不住,插进了我与他之间的谈话。 面前的男子的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周围气场陡然生变。“云翔,你逾举了。” 尹寻见桌上有一壶酒,便不自然的开口:“梨花桩的易品蝶男女都可、老少皆宜饮之,所以,它的酒壶是粉色,显得格外娇艳。我刚才要的那壶酒唤名雅己,更适合咱们男人饮用。” 他的模样竟然有些迷离,但我却警觉起来,第一次来到南兴,却对这里酒壶的颜色分辨的如此分明。 我并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却表现告饶的姿态,道:“尹大哥海量。小弟酒量尚浅,甘拜下风。一会儿我们便去玉堂街,那里的褚凤楼可是南粤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姑娘美貌如花,小弟可不愿意错过重头戏。” 见我一脸暧昧的表现,他自然心领神会,谈笑间,我能感觉到他出自于男人身上的优越感,达官贵人去妓院里狎妓原本就是最稀松平常的事。 从玉堂街的赌坊里出来的时候,顿觉天色已暗,众星隐晦,满月高升,一圈圈的月华洒向人间,落下一地琉璃与琼瑶,清澄一片,遍地如银,映雪生辉。当我们几人站到极富盛名的褚凤楼的门前,已是掌灯时分。 楼体的结构看起来十分壮观,二楼的阳台上都是姑娘们在挥动艳色手绢招揽着生意,花园的里早已搭好戏台,雕饰、漆画的栩栩如生、光彩夺目,屋顶的灯彩缀以花卉,走廊、坡道及楼梯的过往之处都铺以红毡。过了这富丽堂皇的花园、中庭和后院,行经拱桥流水、假山池湖,后接长排迷宫式的回廊,便可直通头牌姑娘们的闺阁。 见到我们一行人,老鸨立刻迎了上来,脸上笑的褶皱聚到了一块儿,扑上的粉跟水泥壳子一样厚。 “几位贵人,欢迎来到我们褚凤楼。今天可是我们褚凤楼的大日子,我们的头牌花魁“虞歌”姑娘要梳拢,价高者得哦。” 老鸨的话音刚落,我便起了兴头,要知道这种场面像我这样的人可真心没有见识过。所谓“梳拢”在古代多指妓女第一次接客伴宿,妓院中处女只梳辫,接客后梳髻,称“梳拢“。还有一种说法,如果哪位客人钟情于一个妓女,只要出资举办一个隆重的仪式,再给妓院一笔重金,这个妓女就可以专门为这一位客人服务了,这套手续称为“梳拢”。梳拢所需资金,因梳拢对象名位高低而不同。 老鸨引着我们来到了2楼的一处半开式的雅间,门口正对着大厅,上面缀以珠帘,外面得人无法看清雅间中的人,但是身处雅间中的宾客却能看清大厅中的一切,丝毫不影响其视线。房间内的桌上摆满了各色的水果、茶点。 随身的侍从守在门口两边,我和尹寻坐在内室,隔着珠帘便能清晰地听到周遭放浪形骸的声音,太多有权势的人在这里寻欢作乐,耳边充斥着各种糜烂之音。 在我们雅间的对面同样有一拨人,里面男人把珠帘挡开,坐卧在躺椅上,一旁更有歌妓吟唱助兴、花娘翩舞奉承。更有三两个骄矜恣纵的花娘,玉体半掩、形态毕露、撒娇卖弄、仰承色笑地偎在他的身边。诸如此等的荒唐模样,让人觉得唏嘘。 “贤弟,你可知对面的那位公子是何方神圣?”尹寻看着对面糜烂的情景,面无表情的问我,不等到我的回应,他便接着说道:“那可是北周的康王楼伯箫!” 我看着手里的茶杯,杯子里面漂着茶叶。 “北周?看来这次南粤和东黎和亲确实惊动了不少人!”我看向尹寻,微微一笑,道:“不过,尹大哥也不是寻常人,居然能够认出北周的康王,子玄可是第一次有幸见到皇族,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见我如此回应,尹寻也不多做解释,他拿起手里的茶盏,轻抿一口,道:“白毫银针,茶味香醇,入口回甘,可谓上品!” “小弟对茶道不甚了解,大哥似乎很喜欢这些雅品,从酒到茶,似乎都颇有研究。” 褚凤楼的客人陆陆续续地填满了这里,看来这“虞歌”在这些达官贵人的眼里必不是凡品,一个花魁的梳拢大会竟这么惹眼。 大约在戌时一刻,一切似乎都已准备就绪,歌舞伎座戛然而止,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脸带面纱的女孩儿走出了出来,她站到阁楼最高处,俯视着四周的各色男人,目光凛冽却也冷漠。 一个女人,一个欢场中的女子,在这个男权的社会,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第10章 梳拢 在场的人逐渐地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虞歌那一点上。只见她的手中拿着一个花球,这场景更像是招亲。 我站起身,扯起杏红色的唇,勾着一道绝美的弧形,笑不达眸底走进里头,暗叹荒谬红尘,然后将面前的珠帘挑开,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笙歌乍止,男人们大多都在望眼欲穿。就在大家都在等待着虞歌接下来的动作时,她出人意料的一把掀开了自己的面纱。 “唏嘘”声一片四起……她,真美。 眉如新月,翦水般的星眸,微张的樱桃小嘴,唇红齿白,看似欲语还休。肌肤雪白,细如凝脂,身材娇小纤细,感觉轻弱无骨。这女子令在场的男人们惊艳得失了心魂,在一片浓妆靓饰、粉红骇绿中格外引人,反观一旁风情万种的花娘们,倒成了庸脂俗粉。 我回头看向尹寻,他并没有过多的惊讶,这样美人都不能令其动心,他周遭的美女必定不少。 “尹大哥,不对这美人心动吗?”我冲他挤挤眼睛。 他摇着扇子走到了我身边,竟然定定看着我,然后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揽着我的肩膀,试探着说道:“我倒是觉得贤弟要是扮上女装,定胜过其万倍。” 我傻傻地看着他现在的表情,眼前的男人,此刻有些出人意料,惊得的我手里的茶杯脱离了我的手中,就在最后一刻接触到地面之前,尹寻敏捷的动作一气呵成,稳稳地接住了茶杯,将它重新交到我的手上。 “大哥觉得我像女人,而且更像妓子?”我甩开他的手,佯怒道。 见我有些动怒,他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低下头,半哄道:“是大哥不好,莫要真的生气。” 褚凤楼的现场,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起来,老鸨趁热打铁决定将现场的气氛退至顶点,宣布了虞歌的梳拢起价为1000两银子。要知道这个价格在这里的达官贵人的眼里可是个“亲民价”。 “老夫出1100两。”一位年近5旬的男子,身着华服,满脸的猥琐模样盯着虞歌的明媚的脸颊,眼睛冒着精光。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嬉笑,其中一人讥讽道:“老相爷雄风不减当年,今日来此是要与我们这些后辈争风,还是续弦?” 那位被众人称作为“老相爷”的男人,右手捋了捋胡子,毫不示弱道:“怎么?老夫就不能来这里同你们年轻人争一争么?” “我出1500两。”一名满身肥的流油的大汉,满脸横肉,也一样不甘示弱。 “1800两” “2000两” 虞歌的价码已经一路飙升至5000两了,不过,这样的情形并不乐观,每次叫价仅仅略升至三五百两,实在不出老鸨的己愿。 我将手里的扇子一摇,从厢房里走了出来,高声道:“8000两。” “哇……8000两,什么人敢出这么高的价格?”场内所有的男人都在窃窃私语,均看向我,包括我身后的尹寻和对面北周的康王。 我缓缓踱步到这女子的跟前,能看见她在见到我的刹那间的那一抹惊艳。 她向我颔首,深施一礼之后再没有多余的表示。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在欢场中,沉浮多年,万种人她早已见过世间人最最丑恶的那一面,也难怪她能练就今天的沉稳,就一个17、8岁的女孩来说,她绝不简单。 第11章 价高者得 老鸨将我上下打量了许久,嘴角咧开。“这位公子好眼光,我们虞歌绝对值公子给的价儿。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子玄。”我轻轻点头,报上姓名。 老鸨在问过我姓名之后,又上前一步,对着在场所有的男人们说道:“在场的各位公子,有没有比这位子玄公子出更高的价格了?” 场内的男人们在窃窃私语,似乎这个价格高过了大多数男人们心里的估价。 “好,如果在场的各位,没有比子玄公子出更好的价格,那么我就要宣布这次梳拢的结果了。” “一万两。” 只听见一个浑厚而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在座的每个人的耳膜,还有一个足以震动每个人的数字:1万两。 一个妓女梳拢的价格:一万两,可谓之最。 我转过头,看向北周的康王:楼伯箫。 好大的手笔,不愧是北周的皇长子。 在我看向他的同时,他也在慵懒不堪地看我。姿态确实懒散,但目光却透着无比的凌厉。 我向他微微一笑,从容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声对着身边的虞歌道:“姑娘,在下今晚是救你不得了。”话音刚落,我便迈步想走回雅间,却在下一步听到了一个更新、更大的数字:“一万两千两。” 我猛的抬起头,看向尹寻,只见他早就走了出来,一手扶着门边,另一只手却向我伸出。 我紧快了几步,将右手递给他,心底暗自琢磨:这人,干嘛要趟这次的浑水? “贤弟,若是要玩,可要带着尹大哥才好。”他轻轻地扯过我的手,小声在我耳边呢喃。 尹寻一面将我扯到身后,一面将眼光定在了楼伯箫的脸上。 属于两个男人的刀光剑影在这里即将展开。 “一万五千两。”声音气势如虹,这是楼伯箫报出的新价码。 “一万八千两”这是尹寻的回应。 “二万两。” 当尹寻将要报出新高的价码时,我一把拽的他生疼,他惊讶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何要阻止他。 他今晚出手,多半是为了我才和楼伯箫耗上的。他原本就是为了在这里探察一下南兴最近的情况,原本就该在暗地里静静地观察着每一个人。 尹寻,怕是连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所以,我更加不能连累于他。 “贤弟,你现在如此,这是为何?” 我将他拖回了房间,让他坐下,语气颇为语重心长:“尹大哥,子玄刚才是闹着玩的,你莫要为了置一时之气,而坏了自己的大事。” 尹寻的眉毛一挑,忽觉得有些意外我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对我上下打量,似乎对我如此识大体颇为满意。 “既然贤弟如此说,那今天的事便作罢吧。”说完,他向门外的云翔使了眼色,然后云翔再次将门口的珠帘放下,帘内帘外两个世界,帘内只有我和他。 “2万五千两。” “哗……” 如此高价,语惊四座,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个数字感到惊愕。我自然感到惊讶,但是我惊讶并不是突如其来的数字,而是叫价之人居然是袁恒。 就在刚才,我明明没有看到袁恒进到这里,他怎么会突然冒了出来。 白日,在大街上,我和他已然见了一面,对于我这个表妹,他该认得的,只不过,当时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近,我又扮着男装。但是,经过刚才那么一闹,我就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知道我就是玄鸟了。 此地不宜久留了…… 我突变地态度似乎被尹寻感知到了,他竟然将他的大手覆在了我的手上。而此时,我才看到自己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贤弟可是觉得这里闷了,想要离开。” 我抬眼看他,将手抽了出来,抱拳:“尹大哥,今日天色已晚,未免家人担忧,小弟想先行一步,告辞!” 我转身便要离开,他几步移到我的面前,拦住我:“我送你。”说完他谨慎地看了一下珠帘外面,又云翔交代:“你在此处等候。” “大哥……” “莫要推辞,你不是不愿让别人知晓你在此地么?我们从窗走。”话音刚落,他竟搂住我的腰,半怀抱着我跳了出去。等我再回过神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褚凤楼的外面了。 他的人不简单,功夫也不简单,轻功出神入化,几步的轻点,我们已经离开了刚才的窘境。 第12章 :遇刺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出声,他没有问过我该去哪,只是一味的牵着我的手向前走。我被动的被他拖着,突然一个踉跄,脚绊到了什么,一只膝盖跪地。 “唔,痛……” 他终于停了下来,有些懊恼的看着我,人蹲了下来,查看我的伤处。“怎么如此不小心?” “还不是尹大哥走的太快了。”我有些埋怨的小声嘟囔:“走的那么快,也不等人。” “是我不好。”他看起来有些局促,神态充满了歉意。“还能走么?”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受伤的那只脚放于地面,稍稍用力便觉得钻心地酸痛。 我的额头和手心儿里满满地都是汗。 这时,尹寻竟然背过身后,对我说道:“我背你。” 我看着他的后背,有些发蒙,可眼下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乖乖地将自己重量倾覆在他的背上,尹寻的背很宽、很暖、很……很让我安心。 前世,除了父亲背过我,作为我的丈夫,沈昰从来没有将脊背给我依靠,所以这此刻的温暖,居然让我贪恋,甚至是沉沦。 我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眼睛居然安逸地闭上。 “尹大哥,你是除了父亲,第一个愿意背我的人。” 他的步子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应我的话,然后又接着向前走。 “尹大哥,我的家在金华街的驸马府。” “嗯。” “尹大哥,你不姓尹吧” “嗯。” “尹大哥……你到底是谁呢?” 他在此停了下来,不过这次他停的似乎久了一点,我睁开眼睛的同时,居然看见我们的四周竟然出现了7、8个蒙面的黑衣人。 来者不善! 他们究竟是冲着我,还是冲着尹寻? 我的双手紧紧抓着他背上的衣衫,神情凝重地在他耳边喃喃着:“尹大哥,今天我们怕是走不了了……” 我果断地从他的背上滑了下来。 此刻,我与他处于劣势,其实是我在拖累他,我不会武功,此刻脚上又带着伤,想要逃,何其难哉? 几名刺客目露凶光瞪着我们,已然摆出阵势,我看着尹寻从腰间扥出了一把软剑,同样准备应战了,然后他竟然将我揽在怀里,纳入了他的羽翼之下。 其中一名刺客竟然冷冷说:“我们在此恭候多时了!上!” 他们立刻围了上来,出招快、准、狠。好在尹寻反应迅速,可为了保护我,他只能防御,而无法进攻。那几人也实在是卑鄙至极,知道我是尹寻的软肋,所以并不急于跟他正面交锋,而是招招冲着我来,似乎每一刀一剑都欲将我除之而后快。 就在我们不备之际,其中一人竟然伸手拿出绑在背后的弩,并迅速抽出一支短箭,将弩拉满,然后射出。就在那枚箭头要射到我喉咙的刹那,尹寻果断的转身,箭头准确地没入他的肩头。 他的整个身体猛的一震,我知道他受伤颇重。与此同时,另一名刺客也看准了机会,他的短刀也冲着尹寻来了,尹寻果断地掏出几枚弹丸朝着他们的方向掷了过去,瞬间一阵强光及白烟在我们与刺客之间形成一道屏障。尹寻趁他们不备,立即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揽着我,施展着他的轻功逃离的现场。 他带着我跌跌撞撞地过了两条街,终于回到了驸马府的侧门外,提着最后的力气,尹寻翻越了驸马府的墙头,我们回到了府邸,而他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我扶起昏迷不醒的他,一拐一拐地到了大厅。 第13章 :苏醒 老管家和婉宜正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神情焦急地等着我,见到我如此狼狈的模样,身边还架着一个男人回来,更显得惊讶不已。 “小姐,你这是去哪了?怎么才回来?”他见我有些吃力,便把尹寻接了过来。“这是什么人?” “陈伯,什么都先不必说了。你立刻带着两个信得过的家丁,用炉灰把驸马府外面的血处理干净,务必要快。”我语速急切,他听到我的嘱咐便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拖延,立刻跑了出去。 我又向婉宜交代:“你去安排几个人把府里西北角的血处理干净,然后帮我把我爹原来用于止血的灵丹妙药都拿过来。”我再次颤巍巍地站起来,将尹寻架到我的右肩上。 “把他扶到我的厢房去。” 婉宜急的直跺脚:“小姐,这于礼不合!” “不合也得合。”我严肃的看着她。“快来帮我,此人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我若不管,岂非忘恩负义?” 婉宜终究拗不过我的坚持,便一同和我将尹寻扶到了我闺房,她拿来了药箱、热水还有一件男士的内衣。 好在尹寻只是失血过多,并无中毒的迹象,我及时把箭头拔了出来,驸马府有上好的金疮药及补血丹药,他的伤得到了迅速地控制。 婉宜和陈管家把府内外的血迹处理干净,陈伯说他们刚处理完不久,他透过门房的缝隙便看见一伙人在外面东张西望盘桓了许久,多亏袁澈派来的皇家的禁卫一直在驸马府外巡视,才让那些人心生忌惮,没有徘徊多久便散去。 我下了严令,除了我、陈伯和婉宜,没有人知道我的闺房内住着另外一个男人。 尹寻紧闭着双眼,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安静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让人担心,睫毛出奇的长,嘴唇因为长时间缺水而干涩起皮。我回身拿出手绢润湿了它,便开始在他的唇上来回摩挲,待嘴唇得到了润泽,我便停了手,再用另一只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就在我要抽回自己手的时候,突的手腕一紧,尹寻居然用他的大手按住了我停在他额头的手,而后他睁开眼睛,微微地牵动了嘴角,虚弱地对我笑。 “你醒了。” 我大喜,他已经整整昏迷了一夜,让我担忧不已。 他没有回应,而是专注地看着换回女装的我,最后将手伸至我的面庞,又摩挲了许久,嘴里喃喃道:“子玄,真美!还是这个样子更适合你。” “觉得身子怎么样?”我抱住他的腰,将他靠坐起来,又将软枕垫在他的身后,他上身****,肩头及腰都缠着软布。 床头的那碗药如今的温度刚刚好,我递予他,他一饮而尽。中药的味道苦涩之极,我把一杯清水替换到他面前,让他漱口。当我要将手里的那碗热粥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拒绝了。 “无碍,只要你安全便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昏睡了多久?” “一夜。”我把被子帮他紧了紧,安抚地说:“你无须担心,我已派人通知了云翔,只不过,现在我府邸周围探子太多,他不容易进来罢了。” 大病初醒,他累极,见到我在他身边守着,或许顿觉安心不少,便沉沉地闭上的眼睛。 第14章 :掩护 “哗啦”一声,婉宜从院外闯了进来,呼吸急促,神情焦急:“小姐,不好了,平南王带着官兵进来了,说是要搜查敌国的刺客。” 尹寻猛的睁开眼睛,我心中一惊,昨天的刺客是冲着我来的,但今天的袁恒明显冲着我身边这个受伤的男人来的。 我一手攥紧了尹寻,又看了婉宜一眼,说:“热水和花瓣可是都准备好了?” “小姐,早已备好。” “好,把它们都拿进来吧。” “是。”婉宜迅速跑了出去。 转眼间,所有我需要的东西都已备齐,我将尹寻的衣服、鞋子都包裹起来,扔进了热水里,然后把所有的花瓣都洒在热水之上,热水之下什么都看不到。 “子玄,你这是……” 尹寻早已踉跄起身,见我如此,便要阻拦我。我拉过他,道:“大哥,情况危急,我已经顾不得了,你且忍忍,躲到水里去。” 听到我的话,他睁大了眼睛,似乎被我刚才那番话从里到外雷的外焦里嫩。 “你……”半晌,他都说不出话来。 门外,我已经听到传来陆陆续续地脚步声,看样子袁恒的人马已经闯进了院内,我此刻的房门紧闭,内心却焦躁不已。尹寻此时已经赤脚进了桶内,鼻子在水面之上,只待那些闯入者进来,但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安全,除非…… 我心一横,将衣服退下,上身****,只留了一件亵裤,一同进了桶内。 尹寻的眼睛瞪的老大,面色赤红。老实说,我的实际年纪虽然已近30,但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也觉得难为极了,不过为了救自己的恩人,也是情非得已。 “小姐,平南王奉旨来咱们府里查抄敌国奸细,现在一干人等正在小姐门外求见。” 这声音……是陈管家。 “陈伯,本宫正在沐浴,平南王既然公务在身,我便准许他在我驸马府搜查,你且带他们去吧。” “玄鸟,我是恒哥,你府中的各处我刚才已经带兵搜查过,只剩下你这间屋子。” 我与袁恒,一个屋内,一个屋外,我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不容拒绝的口气。 我力图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道:“恒哥,玄儿正在沐浴,我一个即将和亲的待嫁姑娘,如何能让你等男子进来搜查!说出去了,对于玄儿而言有失身为女子的清誉,更失了咱们皇家的体面。” “玄鸟,我今日身负皇命在身,事关国家利益,便是有负于你,恒哥一定向你赔罪。”话音刚落,他便接道:“来人哪,把门打开,我来搜。” “咣当”一声,门被这伙人撞开,与此同时,尹寻手环着我的腰,将头沉了下去。 “啊——”我用尽此生的全部力气喊了出去,分贝极高,且颇为刺耳。 袁恒在我的面前,其他人并没有进来,或许袁恒还是心有顾忌的。 桶内的热水的沁到我的胸前,虽然看不见乳房,但是那一片白也惹人遐想。我和袁恒皆是一脸尴尬,他将眼神撇过,移到房间四周。厢房内不大,除了床底和装衣服的箱子,根本藏不下一个人,而这两处他没有放过。 观察了一会儿,他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便转过头盯着我。我双手交叉护住胸前,眼神也紧紧地盯着他,目光透着委屈、不甘、忿怒、甚至是恨意。 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上一点一点的下移,最后转移到水面。 我心里暗叫不好,一股热流激到脑门,嗖的一下站起身,声嘶力竭道:“恒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看够了没有!” 他难堪地将头再次撇过,缓缓地退了出去,关门之前,满含歉意的说道:“抱歉,玄妹,是我逾举了。” 第15章 :仰容 袁恒退出门外后,我从木桶里出来,拿了件外衣披上,又拴好门栓。再次转身,尹寻也已经从水里站起身。 他呼吸微喘,且从上到下都是水,水珠沿着他刚毅的脸庞,沿着他的发、他的睫毛一滴一滴的流下,而他的眼,正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我,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与他。 门外的大队人马早已走远…… “阿嚏。”我打了一个寒颤,尹寻果断地迈出木桶来到我的身边,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抱至床边。 他将我身上湿透的衣衫褪下,拿了一旁的干布将我们两人身上的水珠抹干,然后抱着我一同躺下,将被子紧紧地裹在我们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我坐了起来,将放在枕下的软布拿出来,尹寻自然知晓我的意思,他张开双臂任我摆弄,我把他身上的湿透的布条解开,小心翼翼的把伤口擦干,又敷上药,然后重新将伤处缠了起来。 “玄鸟?”他的大手轻描我的脸,嗤笑一声道:“连名字都骗我。” 我顿时不服气:“那大哥可姓尹?” “仰容!”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嘴角轻挑,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枚七色霞光一般的琉璃珠,珠内隐隐似有水气烟云浮动,那如梦似幻的烟云上时不时会出现各种图案,仰容将它拿在手上的同时,那珠子发出一阵阵强光,然后珠子上竟然出现了他的名字。 “我将它送予你。”他盯着珠子出神,嘴里喃喃细语:“再也不要把它弄丢了……” 我的全部精力都被这枚神奇的珠子所吸引,并没有听清仰容之后的话,拿着它仔细打量,这珠子是个稀罕东西,怕是世间难找出第二枚。 “大哥,这是?” “它唤名:灵珠子。”说着他将他与我的手指血混在了一起并滴在了上面,然后灵珠子一片银光大作。 “只要你遇险的时候,我就会知道……” 他的神色越来越悲伤。声音越来越小……他一反常态,突然猛地把我拥在怀里,大手在我的后背顺着我的发,嘴里喃喃道:“玄儿,你回来便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 那么痛苦地声音,那么哀恸地神情,那么熟悉地语调,好似我和他已然认识了千年万年,不觉地,我的眼泪就这么不期而然的落了下来,我下意识的闷在他的怀里嘤嘤地啜泣。 “别哭。”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连连安慰。“玄儿,不要哭啊,你已经哭的够多了。” 他明明话里有话,可我不想去揣摩其中的深意,我就是觉得,在他的怀里,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这个男人,这样的怀抱,好似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慢慢地,我停止了啜泣,他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我松开,用内衣的袖子为我拭干脸上的泪。 “还是那么爱哭。” 他右手遮挡自己的脸,然后一拂面,瞬间我居然见到了一张不属于人间的绝世容颜。 眼眸灿若繁星,周身缭绕着银月般的气息,眸光沉稳,有着隔绝尘世、孤高的美,那美让人不敢仰视,似莲般孤洁疏离,若竹般清淡独傲,仿佛是菩提萨垂身前泊云离尘的白莲的化身,加上他纤尘不染的脱俗气质,这样的人……只会出现在梦里而绝非在现实当中。 我不自觉地用手沿着他的脸颊的轮廓抚触,仿佛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嘴里喃喃的念着:“仰容……” 第16章 :相拥 我不自觉地用手沿着他的脸颊的轮廓抚触,仿佛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嘴里喃喃的念着:“仰容……” “我在……” 我的脑海深处像释放幻灯片一样……众多的场景、众多的人物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 “啊!”我头疼欲裂,冷汗涔涔。仰容紧张地抱着我。“玄儿,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我头疼的状况渐渐好转,仰容抱着我却一直未敢放松,他用宽大的衣袖不住地为我拭汗,嘴里不停的安慰着:“玄儿,好些了么……” “嗯。”我闭目养神了片刻,便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玄儿,这灵珠子你把它收好,它已沾染了你我的鲜血,除了你我,他人无法动用其灵力。” “灵力?”我不解的看向仰容。 “嗯!”他的眼神极为宠溺的看着我。“以后再告诉你。”仰容将我紧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摩挲着我的发顶,一手安抚性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睡一会儿,可好?” “嗯!”我点点头,赖在他的怀里。 刚才疾首蹙额,我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中觉得异常地舒适,不舍得放开,暖暖地气息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仰容拥着我一同趟在床上休息。 昨夜,他受伤失血,我看护了他一夜,今天又遇到一系列惊险的场面,我也真的是疲倦至极,我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好好的休息片刻。 “玄儿……玄儿……”他紧抱着我,一声声的在耳边呢喃低语,那声音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贴在他的胸口,头来回移动,想试着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稍作休憩,却没有想到这一眠便是一天,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了下来,而屋内飘浮着饭菜的香气。 仰容附在我的身体的上方,温和的眼眸与我对视,我们相视一笑,他俯下头吻了吻我的额头:“终于是醒了。” 我按住他抚在我脸上的手,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想多看看你。”他的语气虽温暖,但却略带着凄楚。 “你都知道了?” 是啊,南粤和东黎和亲,如今这国内谁人不知? “玄儿,有些话,我现在无法跟你说明,但我希望你能信我、等我。” 我望着那张绝世容颜,看着他清澈的如漫天繁星般的眸子,感受那一丝丝熟悉地气息,不觉地泪眼婆娑。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仰容,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总是想落泪,就像是在他的面前,我是可以这样地失态,似乎所有的委屈,我都可以在他这里找到发泄的出口。 就这样,我的伤、我的痛就在他的怀抱里淡了、散了…… 他用手指拭去我眼中的泪,一边擦拭一边疼惜道:“傻丫头,怎么又哭了?你一整日都滴水未进,我们一起吃些东西吧。” “好!”我搂着他的腰,撒娇道:“我也真是饿了。” 我们相携着一同下了床,就在此时,窗户外面传来了咚咚的啄击声,仰容将窗子打开,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蹦跶着踱了进来。 第17章 :窗前明月光 我们相携着一同下了床,就在此时,窗户外面传来了咚咚的啄击声,仰容将窗子打开,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蹦跶着踱了进来。 “雪鸮?”我看着这个稀有的小家伙,觉得它可爱到不要不要的,便一同与仰容站到了它的面前。 小家伙似乎很有灵性,撒娇似的蹦到了仰容的手上,在它的腿上缠绕着传递的消息,仰容拿到了消息,便将它放在了我的手上。 “喜欢么?”他爱怜地看着我和它。 “喜欢。” 他抚摸着我的发顶,宠溺的说:“喜欢便送给你。”说完,他展开了手中的纸条,看着他神色未变,我料想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可是要离开了?”我问。 仰容从身后环抱着我,亲昵着我。“我不想离开,可又真的……” “何时?”我的声音有些莫洛,音色极冷清。 “今夜子时。”他在回答我问题的同时,手臂不断收紧。 “我是南粤将要和亲于东黎的公主,这是天下人都知晓的事情。”在这句话出口的同时,我甚至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仰容手臂的力道顿觉迟疑了一下,接着猛的将我的身子转了过来,面对于他。手里雪鸮似是受到了惊吓,飞至一边。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眼瞳。“玄儿,这话我只说一次”他故意加重了语气,接道:“从现在开始,你要成亲的对象是我,未来的夫君也是我,现在闭上眼睛,我想亲亲我娘子。” 我傻傻地看着他的绝尘模样,听着他的表白,震惊不已,这样一个世间难觅的男子向我表白,让我始料未及。我对仰容的感觉很特别,不自觉地想依赖着他,我们仅仅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我对他的感觉却如此熟悉。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仰容却已趁我不备,将他的唇印在了我的眉心上,暖湿的吻在我的额上辗转至深,他环抱着我的腰,我依偎在他的怀中,此时此刻真的感觉到:岁月静好。 “我们吃饭吧。”他抱着我来到桌前,我们便一同进食。不多时,婉宜将药煎好端了进来,我将药吹凉,递予他,他暖暖地看着我,一饮而尽。 皓月当空,银白色的月光洒向人间,我站在窗前,伸出右手平摊在窗台上,月光照在我的手心,徐徐地晚风吹在我的脸上,舒适极了。 “不累么?” “想看看夜色。”我转头看向他。 他抱着我,瞬间窜了出去,飞到了屋顶之上。我环着他,心惊道:“你的伤还未愈。” 他贴着我的脸,说:“无碍,就是想和你一起在屋顶上看看月光之下的紫藤花。” 这样的夜景,这样的月色和这样的人看着这样的一片无际的紫藤,如同坐于仙境间一般。 我们一同并肩坐于屋顶之上,抬头仰望看着繁星点点,周身洒满了月光,低头便可见紫藤闻到它的花香。 紫藤花语: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他见我眼圈乌青,一脸的疲惫,心疼的抚了抚我的脸,安抚着我,拍着我的肩膀,哄着我,口中不停地喃喃细语:“玄儿,放心吧,我会一直保护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再次遭受那样的事。” 我以为我会赖着他很久,因为我是真的有些不舍他离开,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我安心。看着夜色的我,眼皮沉沉的,不知何时便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归于静止,那种疲累感,似乎让我觉得这一睡去,便可不起。 第18章 :别离 第二天清晨,待我幽幽转醒的时候,已在自己的床上,仰容已经不在了房间内了。 他,该是离开了。 我的枕边留着他的灵珠子,桌子上留着他离开前的口信,却只有三个字:等着我。而那只雪鸮正站在窗台上,歪着头对着我瞧。 我不愿和仰容分开,纵然是对他依依不舍,但实际情况让我们不得不分开。在分开前,我没有问过他什么时候再见。因为我知道,人生在世,原本就不能把自己的一切寄托在别人身上。 不轻易承诺,故,我不负人;不轻易信诺,故,人不负我。 我曾经把所有的爱寄托于沈昰的身上,我输的很彻底。而父亲为了我的幸福也愿意把全部身家压在沈昰身上,但他也输了。 输了就是输了,我愿赌服输,大不了从头再来,不过这一次,我希望我能依仗的人,是我自己。 三天后,东黎的迎亲队伍来了,我接到旨意,袁澈在当天晚上于麟德殿为东黎的客人接风,而我作为此次交换的“货物”必须到场。 我坐在梳妆台前,像一只木偶任婉宜为我梳妆打扮,思绪早已飘至远方,老实说,我很担心仰容,幸好在我送他离开的时候,一切顺利。而在他离开之前,心心念念的不是他自己的安危,而是我脚上的扭伤。而我脚上的伤早已在他的巧手和良药下痊愈了…… “小姐,你看看,这样可好?”婉宜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是……我? 丹唇外朝、皓齿内鲜、明眸善睐,柳眉不扫而黛,樱唇不点而红。那面貌,如杏花绽放;那眼波,如寒月在天。 我站起身,扯着自己的衣裙,这是一件束腰绣着大朵牡丹的薄烟粉色丝裙,逶迤拖地,步步金莲的菡萏摇风之姿,秋波流转的一笑嫣然,幽幽形容不出芗泽微闻,不禁让人心旌摇荡。我不自觉地伸手抚摸头上的饰品,上面繁杂金钗头饰扎的我的手隐隐作痛。 一袭粉色,果然娇媚、妖娆无比,不愧是南粤第一美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将仰容送予我的灵珠子放进了随身佩戴的香囊里,不知怎的,有它在,我便觉得安心不少。 麟德殿是南粤的国宴厅,它规制宏伟,结构特别,位于碧波池以西的一座高地上,由四座殿堂(其中两座是楼)前后紧密串连而成,在主体建筑左右各有一座方形和矩形高台,台上有体量较小的建筑,各以弧形飞桥与大殿上层相通。麟德殿以数座殿堂高低错落地结合到一起,以东西的较小建筑衬托出主体建筑,使整体形象更为壮丽、丰富。殿下有二层台基,殿本身由前、中、后三殿聚合而成。 我看着眼前种种的殿宇楼阁,豪华奢靡至极,园子里百花齐放,彩蝶飞舞,瞧着满园苍郁,花影扶疏,我虽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百感交集,口中喃喃细语:“琼楼玉语万凤楼,只恨半点不留情。” 第19章 :仇人相见,不如不见 我看着眼前种种的殿宇楼阁,豪华奢靡至极,园子里百花齐放,彩蝶飞舞,瞧着满园苍郁,花影扶疏,我虽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百感交集,口中喃喃细语:“琼楼玉语万凤楼,只恨半点不留情。” “小姐。”身边的婉宜突然出声,我转过头看向她,她接道:“您看,今天宴会邀请的达官贵人和各位小姐都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听说除了东黎来的人,还有北周的康王和西凉的客人。” “西凉?何人?”我一怔,觉得这次和亲竟能够惊动四国的“神佛”。 婉宜却接着说道:“奴婢打听过了,据说西凉这次来的人是昨天刚到的,好像是关平侯尹寻。” “你说谁?”我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一般,语气极为惊愕。 是的,是惊愕。 婉宜一直不知晓为我挡箭的男人姓甚名谁,如今她居然告诉我,他西凉的来人是尹寻,怎能让我不惊愕? 西凉这个国家在众人的眼中相当神秘,他的君主并不是依照所谓的帝王嗣子传承制度,而是神选制度。在西凉,最高政权是皇帝,但是最高的神权却是西凉的国师,国师在一般的情况下不参与政事,并且这位国师也从不轻易露面。传言,他今年已有几百岁了。 虽传言不可尽信,但是……尹寻……仰容…… 就在我暗自揣测的时候,远远地跑来一个小太监立定在我面前,然后弯腰向我们行礼:“玄公主,皇上和太后在寿安宫等您,请随奴才来吧。” 我与婉宜面面相觑,脚步却不得不跟随着前面领路的小太监。 四国有分量的人皆聚齐在此,皇帝、太后在这个时间召见如此不待见的我,究竟是何居心? 婉宜被拦在宫门外,我一人走了进去,刚进入寿安宫,便只看见太后一人坐于正中,身旁还有一位清丽的少女,年纪约莫在十六七岁的光景,从相貌来看,更像是她的女儿。尽管袁澈的母亲已经超过40岁了,但宫里的女人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她依然丰姿绰约,不过,她眼中的迸发寒冰冻人的态度,却盖过了一切。 我颔首,俯下身子行礼,她却没有半点表示,所以我只能屈膝。 她站起身,踱步到我身边,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同样是居高临下,袁澈给人的是皇权的压力及威慑,而她给我感觉则是傲慢而无礼的。 “想不到你驸马府也有今日!”一道好听的女声厉声开口,而开口的对象不是我身边的太后,而是远处的少女。 紧接着,那名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女也走到我的身边,颇为娇纵的说道:“母后,你召见这个人来到寿安宫,不嫌脏吗?” 我下意识的攥紧拳头,眉头拢在一块儿。 “你起身吧。”如****一般,那位太后终于放话让我得已站立。 三个女人在面对面的审视,我能看出那位少女在看到我面容的刹那间的嫉恨。 眼前这个对我的恨意丝毫不肯掩藏的女子便是袁澈的亲妹妹,当今太后的唯一嫡女袁碧君。 第20章 :公主袁碧君 我这次之所以被动的走上和亲之路也是因为她,平心而论,两国将要结秦晋之好,当然首推天子的亲妹。如果这次和亲的对象是东黎的皇太子景玺猷,这等好事断断轮不上我,只可惜这次和亲的对象是东黎的老皇帝,年过五旬,袁澈和他的母亲不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踏进火坑,又不愿失去这个政治联谊的机会,所以我只能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我尚且不曾对这一切不平事怨恨,袁碧君为什么对我如此敌视? 未央公主作为南粤最得宠的妹妹,自然尊贵无比,而玄鸟作为未央公主唯一的女儿,只怕…… 我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袁碧君,已经一目了然。 “澈儿既然命你前去和亲,自是有他的道理,作为南粤的皇族,你身上担负的责任重大。”袁澈的母亲面无表情,看着我的眼神极为冷漠,她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忽然,她话锋忽然一转,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内心揣度着我,道:“不过……真是不知道你是太笃定,还是太单纯,明明知道我与你母亲有化不开的仇恨,就敢这么毫无芥蒂地走进了哀家的寿安宫。” 她说的没错,我自是知道上次的刺客未必不是她派来的,但今天进宫赴宴,即便是袁澈的母亲想要我的性命,也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所以,我才会毫无顾忌的走入了寿安宫。 “母后,别同她浪费口舌了。”袁碧君转过身面对我,一只手指指向我,一脸轻蔑与不屑:“玄鸟,你给我听清楚,这次离开南粤之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每次看见你,我都恨不得划花你那张脸。”在她说话的同时,右手也不由自主的伸向我,我用手一搪,她甩的巴掌才没有甩到我的脸上。 “别欺人太甚!”我转而抓住她的手腕,毫无惧色的回击:“或许我可以去死,然后让你嫁到东黎,你花一样的年华葬送到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男人手里,你就安乐了?” “你!”她忿恨的瞪着我。 “皇上驾到!”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穿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膜。 袁澈像一阵风一样走了进来,现场的气氛极为怪异,他的母亲,他的妹妹,包括我在内都没有向他行大礼。 我就那么直愣地盯愣着他,他的目光从太后的脸上转移到了袁碧君,最后落在我的身上。 我与他彼此对视,内心百转千回。虽不知晓真正玄鸟的灵魂到底存于何处,但此刻酸涩不已的情绪明显是她本人的。 玄鸟,你如此深爱着这个男人,但袁澈爱你吗?聪明美丽如你,只怕在我来到之前,你早已被家人和南粤之主宠翻了天,也必然像这天下所有的贵族女子一样娇纵而傲慢。张爱玲曾经说过,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会变的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那样骄傲的你,怕是在面对袁澈时候,会抛下自己所有的骄傲、尊严来换取爱人的怜惜,就如同当初的我对待沈昰一般。 袁澈自然知道,我如今站在寿安宫必是受到了他的母亲和妹妹的刁难,他该是赶来救场的,但究竟是他自己的眼线通知的他,还是门外的婉宜足够警觉,我就不得而知了。 袁澈略带着惊艳看着如今的我,右手竟不由自主地牵起了我的左手,而我对他的出格表现,显然反应的有点慢,什么都不能做,却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母后,麟德殿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席了。”袁澈牵着我的手,走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的面前,似乎在宣誓,我对于这场宴会的重要性。 袁澈的母亲紧紧地盯着我们交握的双手,嘴角翘起,轻讽道:“澈儿,你小看你母后了,哀家今天找她来,只是想提醒她不要耍花招,乖乖地去和亲,万不要惹出其他祸事来。” 第21章 :集聚一堂 袁澈牵着我,在他的左边是他的母亲和妹妹,我们四人各怀心思,却不发一声,我侧脸看向袁澈,他一片平静只是他握着我的手不住的缩紧,握的人生疼。 我们一行人来到大殿,随着一声“皇上驾到”大厅内沸沸嚷嚷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我随着袁澈的目光看向台阶的下面,黑压压地一片人影。 我紧紧盯着西凉的那侧,眼光急急地搜寻着尹寻,当袁澈一声“平身”之后,所有施礼的人都抬起了头,就在下一瞬间,我与尹寻的视线交错在了一起。虽同仰容之前的面容一致,但眼神却也平静到了极致。 他……不是他,不是仰容…… 北周的康王楼伯箫则坐于尹寻之前,一个为王,另一个封侯,王在侯前,理所当然。 我将眼神收了回来,又转到另一侧,东黎的座位之首乃是一位玉面弱冠的男子,他给人的感觉竟让我觉得难以形容,气质亦正亦邪,一双桃花眼泛着春光,似乎在扫视周遭每一位女性,但每个人却又无法真正入他的眼,他玩世不恭的态度里带着不怒自威,让在场所有的男人无法小觑于他。 这……便是岱王景后卿吗? 东黎皇帝最小的弟弟,也是他最看中的人,若不是他体弱多病,怕是连当今东宫太子之位是谁,也尤未可知! 终究是在帝王家庭出来的孩子,曲折的过往怕是任何人都无法单纯起来,尤其是男子,尽管这男人看起来不到30岁。 想着前世和眼前所面临的种种,再看看他防备的态度,让我不由得心间一痛,眼光略带怜惜的看着他。 我和他怕都是身不由己吧…… 也许是我的眼光过于古怪,他的眼在扫到我脸上的同时,不由得一怔,然后眼光略带询问的看向我。 我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他。被袁澈握住的手不由得一紧,我抬眼看他,他并未看我,只是唇抿的很紧,我不由的在心里叹息。 袁澈一手拉着我,另一只大手一挥,示意在场的各位落座。我被动的坐于他身侧,颔首,余光却不停的打量着视线能企及的每一个人。 “各位远道而来的亲贵们,此次我南粤与东黎和亲乃是天降之喜,我南粤欢迎各位莅临此地。”袁澈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开场白也分外的因地制宜。我曾经极度迷恋前夫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以貌取人,我更喜欢听音辩人。 袁澈的手一提,我便被他拉起,他接道:“这便是我南粤将要和亲的公主,玄公主,乃是我袁澈的皇妹。” 他的话音刚落,无数道目光由刚才的暗视转为明视,似乎在场的每位都在掂量我的“身价”几何! 我厌恶这样赤裸裸的目光,却又无法逃避,只能下意识的把头拂的更低,但袁澈似乎不肯罢休,居然说:“皇妹,怎的害羞了?东黎的客人可是远道而来专程为你。” 那一日虞歌梳拢,我还在怜悯她,没想到今时今日,我居然跟她处于几乎是相同的境地。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头抬了起来,目光淡然地回应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他是善意还是恶意。我扶了扶身子,向在场的各位来者施礼,低眉顺眼道:“玄鸟,见过各位。” 众人甫一抬眼,盛装之下,似幽白洛神一般的我,惊得有些人玉瓷酒杯落了地,却依旧浑然不知。男人们尚且如此,我更能感受到女人们的敌意,比如袁澈的母亲,袁澈的妹妹,或是心仪袁澈之人的景苾岚…… 第22章 :御神木 我对景苾岚未敢放松,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我虽然不喜欢袁澈,但从前玄鸟深爱袁澈的事世人皆之,加之玄鸟与他还有过婚约,且身份贵重,又美丽如斯,要想让人不妒,都难。 虚礼之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坐下,大厅一片澄明,景后卿却在此时站起身对着袁澈施礼:“陛下,我东黎此次前来迎娶玄公主,实乃我国之大幸。为表重视之意,皇兄在我临行前特意嘱托将此物赠予公主。”说着,他从手里拿出一枚精致的金丝楠木的木盒,上面缀满了各色的宝石,仅仅是一枚盒子就这么贵重,这里面的物件可见有多么的稀罕。 我内心暗自揣测,却也不得不站起身来,徐徐地走下台阶来到了他的面前。只见他眼睛盯着我的瞳仁,把盒子放在我的手上,然后取下左手中指上的一枚戒指,把戒指的戒面对准了盒子的正中央的凹糟。 “咔哒”一声,我手中的盒子四面散开,只剩下底座的红色绒布上的一枚蟠龙,黑黢黢的,看不出是什么质地,龙颈上挂着红绳。 景后卿从底座上拿起这枚饰品,摊开手掌,几乎是在瞬间,这龙饰居然自动悬于我的颈项上,我讶异的低头看它,它隐隐地发出金色的光芒。 “此物乃是我东黎的御神木。”景后卿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人瞬间哗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回头看向袁澈他们,没想到他们的表情也极为震惊。 御神木,乃是东黎的国之重器,此圣物确为历代皇帝持有之物。 现在,东黎的国主竟然将此物赠予我?难道仅仅是想向世人证明东黎与南粤的关系密不可分吗? “陛下,皇兄将此物送与公主,足以显示出我东黎的诚意。为了使东黎与南粤的关系亲上加亲……”景后卿说到此处转头看向景苾岚。“苾岚这丫头一直想为您舞上一曲。” 眼瞧着,景苾岚粉红着脸颊,憧憬地看着袁澈,那满脸春色的表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见证一个怀春的少女眼中只有自己心仪的男人,而此人便是南粤的君主袁澈。 “朕正有此意向东黎国主求亲,朕对苾岚也是心仪已久。”袁澈一面回应着景后卿的话,一面却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掩下自己的目光,面色平静如水,袁澈却在此时越发的捏紧了我的手腕。 果然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晚期,玄鸟爱他如命的时候,他不以为意,现如今对他娶妻的消息没有反应,他又不满意。 这男人……到底要怎样? 袁澈的话音刚落,景苾岚便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到袁澈跟前,痴恋的看着他,右手拿出一枚精巧的荷包递到袁澈面前:“陛下,我东黎的风俗是待嫁女子将自己的选婿荷包送予对方,即为命定之人,陛下可愿接受小女的一片心意?” 袁澈盯着这枚“和亲之物”,思索了稍许。而景苾岚在递出荷包的同时,紧紧地盯着我眼睛,观察着我和袁澈的态度。 第23章 :妙音 袁澈盯着这枚“和亲之物”,思索了稍许。而景苾岚在递出荷包的同时,紧紧地盯着我眼睛,观察着我和袁澈的态度。 袁澈接过,随即揣在了兜里,公式化的对着景苾岚笑了笑。 袁澈的母亲居然在此刻插了进来,爽朗的柔笑起来,站起身,来到我们三人之中:“来、来、来,让哀家看看我未来的儿媳。” 她半是爱怜地打量着景苾岚,半是夸赞道:“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可儿人。”进而又转向袁澈:“皇帝,你说是不是啊?” “母后说的极是。”袁澈一边以敷衍的口气回话,一边盯着我的眼睛。 我面无表情,立刻屈伸行礼:“恭喜皇兄。” 我的话音刚落,在场的皇亲贵戚、文武百官、远道来客无不随声附和道:“恭喜皇上。” 袁澈没有立即回应,片刻之后,他终于向现实妥协:“众卿平身。” 他的话音虽然平稳,但我的余光已经清晰地看见他紧握的双拳上已露青筋。而盯着我的头顶的目光,几乎灼热到想要将我燃尽。 “苾岚,你不为你未来的夫婿弹奏一曲吗?”景后卿面向我们,说道:“苾岚的‘妙音’可是一绝呢。” “哦?”太后对景苾岚的多才感到颇为满意。“这样的妙人还如此多才,真是澈儿的幸运。苾岚丫头,愿不愿意为我这个老太婆演奏一曲啊?” 景苾岚羞涩却不扭捏,满口答应:“是皇叔谬赞,苾岚就在此献丑了。” 景苾岚的话音刚落,四周的目光及议论都集中到她一人身上,她面色微红,一双星眸宛如爆发了所有光彩般的璀璨夺目,嫣媚的看了一眼袁澈,满心欢喜的说:“也希望陛下能够喜欢。” 侍女取来景苾岚的古筝‘妙音’,她利落的戴上了她的拨琴假甲,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一个划音划过琴弦,仿若那雨滴滴落,又似那珠玉击盘,苍松在风中摇曳着,白茫茫的激瀑飞流而下,那音色从缓至急,又在那转回间慢慢变平和下来,即便是九宵的靡靡之音,也不如此时的琴音来得动人心弦! 当我从那曼妙的美丽音色回过神来时,听到众人如雷鸣般的喝彩,我抬眼望去,只见那景苾岚露出了胜利般的笑容,她定定的看着我,对视的刹那我已知晓。 她是来挑战的,而且必做了万全的准备,她必须赢我!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儿来,景苾岚竟然随着一曲清平乐开始翩翩起舞,一个痴恋的女孩在为自己的爱人而舞,那动作行云流水,那神情充满了爱意,那眼波的流动,那种执着我曾经看到过,因为我曾是其中之一。 宴会渐入佳境,景苾岚的曲和舞还在众人的眼中跳跃,各种零零总总的声色犬马我却已然看不下去了,忽然觉得胸口憋闷,想出去透透气。 我对身边的婉宜使了眼色,她便扶着我缓缓离开了现场,我能感觉到袁澈看似无意识的瞟了我一眼。这样的选择对于我、袁澈与景苾岚之间留了最后的余地,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伤害到任何人的尊严。 第24章 :紫藤怨 婉宜在我身后的不远处跟随,我无意识的向前走,思绪逐渐落在远方,老天给我的这一世,我该怎么做才不会行差踏错呢? 我是个女人,却不是女超人,但也不能无知无畏的活着。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曾经发过宏愿: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但自从见到了沈昰之后,我把这些都忘在了脑后。 从古到今,这世上的女人在我看来只分两种,但殊途同归的都被三个字害了:第一种是“我爱你”,第二种是“不甘心”!而我,两种皆是。 “倒影被吞没于御手洗川之冷漠中,方知内心之愁与日益增悠悠无尽头。”我喃喃自语,想着前尘往事,想着自己处于被动的现状。 “玄妹妹。”突然有人唤了我。“为什么要出来,我知道你弹的比她更好!” 我看着他笑而不答。 我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给别人留余地便是给自己留后路,倘若今天我应战,无论成败,我和景苾岚的仇怨便是一世都解不开的结。所以无论输赢,我都是输,既然是一场必输的战争,我为何不躲呢? 袁恒已经从殿宇一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 他的话音刚落,我便环顾起四周,不知不觉间,我居然走到了一大片紫藤花架前。 好美……我都不知道原来这里也有这么一片紫藤花。 “这片紫藤曾经是皇兄为你种的,你来这儿,可是为了追忆吗?”袁恒看向我的目光是如此慑人。 原来这片紫藤花架竟是袁澈为玄鸟种下的,我居然无知无觉间走到了这里。 “恒哥,你也说了,是曾经。”我自嘲地笑了笑,无所畏惧的回应着他的目光。 他双手拀着汉白玉栏杆,语气温和的说:“玄妹,你别怪他,皇兄有他自己的苦……” “我没有怪他,身在其位谋其政。自古以来,帝王多薄情,至于原因……不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不够美,而是因为,一个男人,只以自己为尊的时候,天仙美人也换不来他真正的尊重。” “玄鸟!” 我走到袁恒身边站下,双手交握。“恒哥,你知道么?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爱情是无法培养的;好人是可以培养的,爱人是无法培养的……至于什么是爱情,总是一言难尽的。爱与不爱,只有我和他才明白。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我只能面对。”说到此处,我叹了一口气,接道:“既然不爱,就不必勉强,其实,我很感谢他的,感谢他没有弄脏我的整个人生!” “你……”他嘴里嗫嚅了半晌,却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略带心痛的表情,我顿觉得好笑,于是转移了话题。“你知道我此刻最羡慕什么?” “什么?”他紧紧地盯着我。 我手指向夜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隐士,尘世之外之人。做弱者,多不得好活;做强者,多不得好死。而我,不想做弱者任人欺凌,也不愿做强者践踏别人,我只想非此即彼,只想逃离眼前种种的一切,做一个普通的人,哪怕是出家去修行。” 第25章 :逐爱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洒脱之人。”他看着我的缥缈的眼神,半是怀疑半是怜惜。“我认识的玄妹妹,一直都是无怨无悔的追在皇兄身后的那个小姑娘。” “生死之间,是可以看透很多人和事的。”我坦然笑对他。“我也会累的,终究是累了,所以不得不停下来。” “你为何什么都不问他?” “我为何要问他?”袁恒的问题真的很好笑,我该问袁澈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把我推到万劫不复之地?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我自嘲的笑了好久,然后璀璨的眼睛看向袁恒,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猫无意中走失了,被人卖给小贩,它担心主人会思念它,但在一个清晨,它的主人走进了贩卖动物的集市。他看见了那只猫,意外之喜,立刻把它再买回去。一家团圆、皆大欢喜。故事的最后,那只猫在日落下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永远不会去问主人,那天他为什么会去那儿,有些事真的没必要问,有些话真的没必要说……” 说完,我转身便要离开,却在转身抬头的一刹那看见到了面前的袁澈,我心里顿时一紧。 我们就这么相互凝视,彼此的表情虽面色如水,但水面下的暗涌却滚滚而来。 袁澈究竟听到了多少我们之间的谈话? 我定了定神,径直走向袁澈,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眶微微发红,在他眼睛里,我可以清楚看到决然地自己。那种决然在他的眼中转换成了他的犹豫,他的痛苦,如碎片般的洒满他的眼睛,就在他灼热的注视下,我坚定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玄鸟,这是你和袁澈的命数,你们这一世注定是要错过的。 远远地传来了一阵喧闹,紧接着有一阵的急促的脚步声,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后的袁澈,只见袁澈和袁恒相互对视,又转而看向我,他们二人紧走了几步,已然来到我的跟前。 “皇上……”于佑和急匆匆的向我们奔过来。 “皇上,不好了,北周的康王和西凉的小侯爷为了一名女子吵了起来,东黎的岱王在中间周旋,没想到人突然之间厥了过去。” 我心下一惊,身体已经作出了选择,飞一般的跑向麟德殿,而袁澈和袁恒紧随其后。 大殿里早已乱成一团,景后卿的身边围满了人,景苾岚抱着他,正在小声啜泣,御医还没有到。 景后卿全身抽搐,嘴唇紧闭,嘴角翻着白沫。他脸色并没有淤青,看样子不像是中毒,倒像是痉挛或者癫痫。 我拨开了人群,告知在场所有的人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又蹲下身子,刚想用手翻景后卿的眼皮,只见一只白嫩的手握紧了我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景苾岚的表情很紧张,似乎很是惧怕我做什么。 我用另一只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她,说:“你无需紧张,我不过是想看看他到底如何了?” 看着景后卿翻白的眼睛,便告知一旁的人将晚宴座椅的靠垫拿了过来,放在了一旁的地上,再小心翼翼的将景后卿的头从景苾岚的腿上移了过来,使之侧卧着,而后将景后卿的衣领翻开,又拿出手帕擦着他的呕吐物。 第26章 :癫痫 景苾岚也一同凑了过来,上手便要掐他的人中,我赶忙按住她的手:“不可。”景苾岚并未表示其他,却用疑惑的眼神询问我。 “他现在的状况不能乱动,也不能喂药,更不能强压。如果一旦处理不好,岱王口中的呕吐物会回流到鼻腔中,引起呛咳,造成窒息。” 景苾岚惶惶地将手缩了回去,看她重视景后卿的程度,我不由的欣慰,这女孩虽然和袁碧君一样娇憨任性,却心地善良。 “岱王的这个病症,你们皇族里其他人可有?” 她没有回答,却只是摇了摇头,这样的突发场景怕是吓坏她了。 “他的头曾经受过伤?”我尝试性的问。 景苾岚立刻杏眼圆睁,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我微微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这是他头部伤过之后,才出现的宿疾,这辈子怕是难好了。不过,若是细心调养,还是能够减少复发的次数。” “现在应该怎么办?”景苾岚看着我的眼睛,正色问道。 “他这个样子不会持续太久,一会儿就会自行恢复意识的。” 在我回答她问话的同时,几名太医已经行色匆匆帝跑了进来,看见袁澈便纳头下跪,袁澈示意他们上前查看景后卿,几名太医各自忙碌着,有的为景后卿摸脉,有的在为他观色,有的在为描写病症。 不多时,为首一位老成持重的太医上前一步,插手施礼:“陛下,岱王的病症实为宿疾,老臣斗胆开一副药,但此药只可缓解,却无法根除。” 老太医的话音刚落,我分明察觉到几道视线落在了我身上,袁澈首当其冲。玄鸟怕是从来不懂医理,但,那又怎样?如今子玄就是玄鸟,玄鸟就是子玄,即便是袁澈把世界翻过来,也无法否认我是玄鸟的事实。 “我有个朋友,跟岱王有过一样的病症。”我看着袁澈,算是解释。 “唔……”景后卿发出了细微痛苦的声音,我蹲下身子忙去查看,他苍白的脸色,额头透出微微的细汗,我用宽大的袖子小心的拂去。突地,一只大手握住了我正在拂汗的手腕,下一个瞬间,便看见景后卿已然清醒,明亮的眸子正一动不动的揪住我。 “你醒了?感觉如何?”我想抽回手,但他却不肯放。 他看向我的手,呼吸有些急促,嘴角干涩,半晌却一句话也无法说出,怕是刚才的时间一直在抽搐,所以力气用尽了。 我和景苾岚一同将他扶起,交给了一旁的侍卫,又交代道:“扶岱王去休息吧,服过药,休息下,就没事了。” 景苾岚感激了看了我一眼,便和侍卫们一同扶着景后卿缓缓地走出了殿外,袁澈向袁恒使了眼色,袁恒便向他们离开的方向一同奔了去。 袁澈又看着我,那眼神带着疑惑、揣度和探寻。我看了他一眼,便拂身道:“皇兄,玄鸟今日有些疲倦,现下便先告退了。” 袁澈抬了抬手,我便转身带着婉宜一同离开。 一场接风洗尘的宴会,在众人的各色心思中,就在这样的突发状况下结束了。 第27章 :庄生晓梦 茫茫然中,一片白雾……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能无意识的向前走,脚步略显虚浮,漫无目的。就在我恍恍惚惚地不知所以的时候,远远地,便听见一名女子脆甜地笑声,那声音让人听着不觉会随着她一同笑出声来。 我慢慢靠近声音的来源,便看见一名女子坐在秋千上,她穿着粉色的系罗裙,仙姿绰约,却始终看不到她的脸。在她的身后,隐隐地是一名高大的男子,正推着女子的背。 “阿尤,是不是下一次我就不能找你出来玩了?”女子撒娇的声音糯糯的。 男子把手从女子的后背移到双肩上,从身后将女子搂进了怀里。 “只要是玄儿来找我,什么时候都好。”男人的声音浑厚,那音色中能听出幸福的味道。 女子站起身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用脸颊摩挲着男人宽阔的胸怀。“阿尤,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话音刚落,男子的身子猛地一震,双臂用力回拥着她,嘴里喃喃道:“我也最喜欢玄儿……” 男子双手捧着女子的脸颊,深情的低头吻着她的发顶、青额、眉眼、鼻子、最后终是停留在她嘴唇上,辗转至深。 女子略带害羞的笨拙的回应着男人的吻。 看着他们动情的样子,我忽然心中大恸,不禁泪水连连,啜泣不止。 为何? 为何我会如此伤心……我本以为我早已看透生死,为什么看到这两个连面目都无法看清的男女,会这样伤心? 我觉得自己的情绪无法控制,就这样在这一片雾茫茫的天地之间,痛哭不止,眼瞧着,泪越聚越多,一直一直,却无法停息。 “小姐……小姐……” 我猛地一睁眼,茫然间已看清对面的人,是婉宜。 我大口的喘息,模样狼狈极了。 婉宜看起来是被我吓坏了,一味的抚着我的背为我顺气。 “小姐,你的身上都湿透了,脸上都是泪,是做噩梦了么?” 我无意识的摇了摇头。 那样熟悉的场景,那么缠绵悱恻的画面怎么可能称之为噩梦? 那样的深情,是每一个女人都想要的感情。 婉宜从桌边倒了一杯茶,送到我的手上:“小姐,是不是您昨晚累坏了,所以才做了噩梦?” 我稳了稳神,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转移了话题,问道:“昨天的事,都打听到了吗?” “奴婢打听到了,听说昨日宴会上的冲突是因为北周康王的一名舞姬,这舞姬原是褚凤楼的头牌虞歌姑娘,听闻是平南王送予他的,但奇怪的是西凉的小侯爷见到这名女子的时候却叫她:师妹。” 婉宜拿回我手里的空杯子放在桌子上,接着说道:“虞歌和尹寻拉扯的时候,北周的康王看到了,如果不争一争,康王的面子里子可都没了,但如果事态发展下去,对哪方也不好,所以岱王出面制止,结果突然发病。” 我点了点头,却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也许不那么简单,那名叫虞歌的女子究竟在尹寻的心里多重要,才能让他在那样的一个宴会下失态。 第28章 :致谢 我点了点头,却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也许不那么简单,那名叫虞歌的女子究竟在尹寻的心里多重要,才能让他在那样的一个宴会下失态。 “小姐,我们过些日子就要随岱王远走他乡,你……都准备好了吗?” “你以为咱们有什么可准备的?所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现在想太多,也不是时候,见机行事吧。” “咚咚……”门外传来了温吞吞的敲门声。“公主,岱王和苾岚郡主来访。” 我与婉宜相互对视了一眼。 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简单换了件衣服,便与婉宜一同来到了大厅之上,景后卿和景苾岚正在奉茶,见到我走了进来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经过一夜的休息,景后卿的脸色要比昨天红润些,精神相较昨日也好很多,他脸上带着淡笑,竟向我深施一礼。 “昨日的事,我已经听苾岚这丫头说了,多谢公主仗义相救。” 我一面扶起他,一面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岱王不必放在心上。”又看了一眼景苾岚。“倒是苾岚郡主,昨日怕是吓坏了。” “我十皇叔今天是特意来向你致谢的。” 我示意在场的各位坐下,景后卿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然后又将茶水搁置一旁,道:“此次来南粤,路过之处皆是繁花似锦。” 我轻笑道:“南粤这些年一直没有大的天灾人祸,加之皇帝的政策清明,官员还算是尽心办事,所以这个国家发展的不错。”我又看了景苾岚一眼,接着说:“袁澈新皇登基,自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到苾岚嫁过来的时候,南粤一定会更好。” 听到此处,景后卿和景苾岚不约而同的看着我,那眼神满满的都是怀疑和揣测。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茶盏,不经意的说着:“我倒是从未去过东黎,不知道那里的风土人情怎么样?” “东黎和南粤大体上的民风差的不多,等过些日子你到了那里,我和苾岚带你到处走走。”景后卿站起身慢慢踱步到门口,抬头看向外面的阳光。“今天天气不错,玄公主可愿意带我们出去逛逛?” “乐意奉陪。” 我们三人由驸马府出来,骑着马走到了郊外,郊外自然风景如画,气候宜人,微风徐徐的吹在人的脸上,深吸一口气,舒服极了。 远处有一座凉亭,我们便各自翻身下马,走近亭前,上面的牌匾上书写三个大字“望乡亭”。 这亭子是给来往送别的人们歇脚的去处。 亭子简单,却设计古朴,并没有现代建筑的浮夸之风。 “玄鸟,这南粤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景苾岚显得很兴奋。 我低低一笑,回道:“青楼楚馆、赌坊听戏,如果你说的是这些地方倒是和东黎没什么区别。若是说自然风光……太行山算是一景,不过这四国之内,我最好奇的便是太极山。” “太极山?你说的可是四国交界之处的太极山?” “自然是那。” 第29章 :闲游 景后卿收了手里的折扇,轻磕到左手手掌上,插进了话题。 “太极山位于四国交界的中央地带,四国都想管辖却都没有这个能力。太白峰在东黎,太行山在南粤,太常峰在西凉,太平岭在北周,五大门派分别坐落于五大山峰。对了,忘了夷洲。” “夷洲?” “是啊,太极门的水迹,太白的寒池,太行的轲羽,太常的初睿,太平的子柒……还有,夷洲的天下晓门门主仰容。” 我微怔:“仰容?” 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头脑中连贯的思绪足足停顿了5秒中。 仰容……仰容……是他吗?脑海里浮现出他清浅的绝世笑容,夷洲的仰容?是我认识的仰容么?! “玄鸟、玄鸟?”景苾岚的手指在我的眼前晃了又晃,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如梦初醒一般,颇有些尴尬的定了定神,进而莞尔一笑,道:“人上山便是一个仙人的仙字,没想到你这么了解这些门派,看来是颇好此道。” “正是。” 他神采奕奕,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我眼前一亮,勾起了我对武林门派的好奇心。“这些武林至尊们都学什么?” “武林绝学、修身养性。不过,因为我自小身体之故,修身养性多一些,至于这内功招式,学的不精……” 我仰望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万里天,仔细思量了半晌,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无法确定我到底在哪?也无法确定这样的国家究竟处于怎样的时代,或者说,在我有限的认知当中没有这样的历史及人物,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在北半球,因为在这个季节我能看见北斗七星,或者就像《星际穿越》中提到的不同的时空、空间那样的理论。 我在地球上,在北半球,在古代,但却在不同空间当中。 “在想什么?”景苾岚拽了下我的袖口,佯怒道:“你今天一直都在走神儿,难不成是不愿意与我们同游吗?” 我掩下有些失落的神情,浅笑道:“在想岱王的刚才说的那些,有些向往。” “噗嗤。”景苾岚不经意的笑出了声。“你还想当个武林至尊吗?” 我的神情无比落寞:“若是真的嫁了过去……我早晚是要找个去处的,学武学,上山当个女道士总比做尼姑强吧。” 景后卿和景苾岚都盯着我,景后卿轻咳了一声,安慰道:“皇兄最近的身体虽然不好,但他是个不错君主,待人也好。你嫁过去便是皇后之尊,后宫的那些娘娘们还算好相处,所以,你不必如此难过。” 我叹笑一声,自从来到这里,我每每都在笑,但……连我自己都觉得那些笑意那么勉强。 “玄鸟,你可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曾经玩在一起?”景苾岚岔开了话题。“那个时候,我就发现,袁澈的眼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我了扫了一眼景苾岚,唇角勾出一丝冷笑。 对于袁澈,我是浅显的懂得皇帝对于皇权的热切,但我想,对于原来的玄鸟,一名少女的爱情胜过了她自己的性命,可对于权力中心的男人,她怕是难解的。 第30章 :秘宝 对于袁澈,我是浅显的懂得皇帝对于皇权的热切,但我想,对于原来的玄鸟,一名少女的爱情胜过了她自己的性命,可对于权力中心的男人,她怕是难解的。 “苾岚郡主,你心里还是容不下我,是么?” “……”她并未回答我,只是一片沉寂。 “袁澈现在是皇帝,你嫁过来之后便是皇后之尊,可后宫内即便不是佳丽三千,也不可能只有皇后一人。作为皇帝,他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作为男人,在如今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 袁澈…… 玄鸟爱过他,却从未懂过他。 “可他从始至终真正爱过的人却只有你。”景苾岚的声音猛的激动起来,音色尖利:“他为你种下了紫藤花园。” “儿时的感情是最纯洁的,可也是最懵懂、最难以分清的,他确实为我种下了紫藤,但在那个时候感情,真的就能确认是****么?”我从袖管里拿出了一纸书信递给景苾岚:“这便是袁澈给我最后的临别赠言。” 书信上面写着:骨肉虽亲,大道为重。朕做人做事需对得起上苍、江山社稷及先皇的在天之灵,其他均无论矣! 景苾岚接过,景后卿就在她的身边,他们的眼神在我的脸与密旨之间来回游移。 “这是……”景苾岚的整个人面部表情动容至极。 我自嘲了叹息道:“现下,你知道了吧。南粤的皇帝已经和我没有任何交集了,接下来的日子,就看你自己的了。” 玄鸟和我曾经那么深情的、固执的爱着一个男人,可惜事过多年之后,他却只能冷冰冰地告诉你,你们之前的感情早就不在服务区了。 我确实防着景苾岚,因为我能看得出来,她深爱着袁澈,每次看着她就像看着我自己一般。我曾经那样毫无要求的爱着沈昰,那种极致的爱,更像是自己与另一个自己在光阴里隔世重逢,愿意为对方毫无道理的盛开,会为对方无可救药的投入,这都是极致的爱。而此时的景苾岚正在经历我从前经历的一切,所以我既防着她,又感同身受的同情着她。 景苾岚此刻看我的眼神竟有些百感交集,有些惊愕,有些激动,更对我有一丝怜惜。“我并非不相信你,我不过是……身为女子的……” “我都明白。” 话已说开至此,再在这上面纠缠已然没有任何意义,关键时刻还是景后卿转移了话题,他盯着我颈项上的御神木,问道:“此物,你带着可好?” “质地温润,像是翠玉一般,带着不赖。”我答。 “呵呵……”许是听到我的回答,景后卿觉得很是有趣,他便爽朗的笑着,接着又略带着思索:“听闻平南王手里有一至宝?” “嗯?”他问的突然,我狐疑起来。 “极乐弓!” 我心中了然:“确有此物,乃是先皇所赐。袁恒在我南粤家喻户晓,是我南粤的战神,极乐弓更是南粤的秘宝,就像东黎的御神木。” 景苾岚走到我们跟前:“传说是当年后羿射日的那柄神弓。” 第31章 :拜访袁恒 “盘古第九代始祖乃是死于其侄手中,当年他狠心将亲弟煅造成刀,却未斩草除根。后来,其侄长大成人,暗中害死盘古第九代始祖而登上帝位,即为盘古十代始祖。十代始祖为报其父仇,竟以仇人之椎骨为弓背的基本材料,将几根骨头拼接而成弓形。以仇人之筋与皮搓成弓弦,以肋骨打制成极乐箭。而后,十代始祖将弓与弦放入地火之中,以奇异的方式炼化为一体,这便是极乐弓的由来。后来极乐弓为满苍夷所得,满苍夷也是为轩辕打得天下的大功臣后被轩辕封为电母。数百年后,这极乐弓才传到后羿手中。”我徐徐地说着我所知道的传闻,袁恒的极乐弓我是有印象的,或者说是玄鸟的记忆深处有着关于这柄神弓的残存的印象。 “不知我们是否有幸得以观赏。”他问的巧妙。 “恒哥的平南王府,骑马的话离我们这里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看来我们有幸今日能够拜访平南王了。” 景后卿的表情些许调皮,甚至那一丝丝调皮当中,有着莫名的试探。他的话音刚落,便就能看见景苾岚的雀跃。 我们三人回身一同走向拴马的地方,利落上马便行走在回程的道上。 一路繁华似锦,街边的小摊商贩正在叫卖着,来往的行人川流不息。 我们三人早在来到集市之前,就已翻身下马,景苾岚本是王爷之女,平常自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所以见到这常人来看是再平常不过的风景之时,却也觉得新奇不已,不停地在小摊上翻看着各种器物。 等到我们三人来到平南王府邸的时候,时间早过大半。 来开大门的小厮一看到是我,立刻通知了管家,众多下人出来迎接我们,可是连同管家在内,除了知道我是谁,另外两位“贵客”却不得而知了。 我们来到大厅之内,分次落座,府里的下人立刻送了几盏茶水。 “恒哥,可在府中?” “回公主殿下,王爷在的,只是……”老管家面露难色。 “恒哥不方便?” “不、不……”他回答的吞吞吐吐,道:“王爷、王爷是在,是在……”他看看我,又看看景后卿和景苾岚,不得已贴近我的耳朵旁边,小声道:“王爷之前在练武,此时正在、正在沐浴。” 我的头偏至一侧,脑中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情了,不禁低头一阵坏笑。 “两位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我站起身,不理会景后卿和景苾岚的目光,大步向门外走去,老管家竟也跟不住我,不多时,我已来到了袁恒的卧房外。 大门虽然紧闭,但侧耳倾听,还是能够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不由得想起那****为了掩护仰容,袁恒不听劝告而闯进了我的房间…… 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急,一肚子的坏水不停地涌出泛滥成灾。 腿一抬,我用尽力气将门踢开,“轰”的一声响,与此同时身后的老管家大喊了一声:“王爷,公主殿下来访!” 第32章 :要挟 此时的气氛顿时尴尬不已,袁恒的发上,脸上都是水滴,沿着他的发梢滴定到他周围的各处。见到是我,他睁目结舌,不自然的拿起浴桶边搭着的衣服,围在自己光裸的前胸,半晌一个字都吐不出,只是傻傻地望着我。 看着他傻兮兮的表情,想到往日他冷淡的模样,我不禁觉得十分有趣,迈步走了进去。 他腾的一下躲进了水中,对着门外的管家使了眼色,管家果然识相的退了出去。袁恒该是有些难为情:“玄妹,你个姑娘家,也不……也不嫌害臊。” 我俯下身子,双手撑着他的大浴桶,我的脸与他的脸平行,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半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娇羞。来,抬起头来,让本少爷看看。” “你、你这丫头,这也太无礼了。”他气急,没想到我会如此大胆。 “我无礼!真不知道前些日子,到底是谁最先无礼,嗯?谁啊?那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就往人家没出阁的大姑娘家卧房闯?” 他自知理亏,回道:“我、我那是有原因的。” “多新鲜呐,干这事谁没个原因呐。” “闯也闯了,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我想怎么样?我还没想好,等会再说。”我一斜眼睛,目光有些邪气,上下打量着袁恒:“还真别说,不愧是武人,身上还是很有看头的。” “你这丫头”他瞪着我,咬牙切齿道:“快出去,容我穿上衣服。” “其实,你不穿更俊俏,更得我心。” 许是被我消遣个够呛,袁恒脸色憋的通红,声音竟然有些声嘶力竭道:“快出去!” “不去,要么别穿。” “出去。” “留下来更有看头。” 他用手指着我,道:“你,出不出去?!” 我得意地用手扒拉下他的手指,幸灾乐祸道:“我就不出去。” 我与他就这么僵持着,眼光对视,似在对峙,两人的目光早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交锋了数次。 终于,他双肩一泄,似是服软,道:“玄妹,恒哥错了,恒哥求你了,成不成?” “诶呀,那能够让咱们平南王爷俯首,我也觉得自己是很光荣的,不过呢,恒哥是不是该付出点点代价啊。”我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着。 “呵呵……”袁恒看着我势利的样子,居然噗嗤笑出声来:“说吧,你又看中我家什么了!” “听闻表哥最近得了一柄好剑,名叫素月,适合女子使用。” 听到我的话,他明显了松了一口气:“不就是一柄素月么?送你便是。”他用嘴努努外面,示意我出去。 “好嘞。”我学着像市侩之人,知道自己得到些好处,立马装的跟孙子似的,轻快地走了出去。 脚步刚落到门槛的地方不觉得停了下来,道:“景后卿和景苾岚在大厅等你,他们想赏玩下极乐弓。”然后话锋一转,向他挤眉弄眼道:“表哥,你刚才看见我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小鹿乱撞啊。” “快给我出去。”他大喊出声,该是气到不行了。 “哈哈……”我狂笑的弯着腰,走了出去,回到了大厅。 第33章 :极乐弓 不久之后,袁恒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装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用眼扫视了一圈,停在我的脸上的时候,不觉得瞪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不自觉的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笑!”他白了我一眼,然后来到景后卿和景苾岚跟前,深施一礼:“没想到王爷和郡主今日驾临此处,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景后卿和景苾岚一同站起身回礼,景后卿道:“平南王客气了,是我们这次唐突了。” “各位请坐。”袁恒右手一摆,示意在场的每一人,然后宾主双方各自落座。 “听玄妹妹说,景王爷此次前来是来观赏极乐弓的?” “正是。”景后卿一点头:“我东黎的御神木现下正在玄公主的颈上带着,景某对南粤国的极乐弓很是好奇,也想大开眼界一番,不知王爷可否方便,能让我和苾岚有幸观赏。” “这有何难?”袁恒放下茶盏,站起身,指引着我们走向外面。 我们四人来到了袁恒的武械阁门口,身为南粤的战神,身为将军,身为武人,这武械阁怕是袁恒最最上心之处,我们四人在袁恒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武械阁内到处都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在东墙的正中央排放着三柄剑,剑锋处泛着冷冷的寒光,不觉得让人感觉浑身冰凉。袁恒走到三柄剑跟前,拿起中间的那柄,又从旁边取出剑鞘,将剑身插入其中。 他回身走到我的身边,递到了我的面前,道:“这便是素月,拿好。” 我接过那柄纤细而精致的剑柄,嘴里不住的赞叹道:“素月分辉,明河共影。” 袁恒他又指向旁边的两柄剑,道:“这是屠龙剑和吞云剑。” “原来这两柄宝剑居然在你这里收藏。”景后卿说着,便要走上去抚触剑身。 “王爷!”袁恒唤了一声:“当心剑气伤人。” “在下失礼了。”景后卿施礼道歉。 “请问平南王爷,这极乐弓到底在何处?”景苾岚瞧着四周,跃跃欲试。 “在这里。”袁恒说着便拿走了墙壁上悬挂的一只水囊,取下了水囊,将水囊里的水倾倒到一个平角桌子的桌面,桌面凹糟错落有致,形成一个精美的龙形图案。若是没有将水倒入其中,看起来也不过是一组雕刻精图案罢了。 水囊里的水溢满了图案的凹陷处,一只烛龙跃然在我们几人面前,不知那水是何种液体,竟然隐隐的泛着金光,待金光暗暗散去,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上竟然浮现出一只“巧琢天弓”,弓背晶莹如玉,弯角呈现出碧绿之色,肋骨箭身则呈乌黑色,金黄之色的弦丝,整个弓箭炫彩夺目。 我被在场的异景惊得瞠目结舌。“恒哥,难道……这便是?” “极乐弓!”景后卿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眼神早就直了。 而在他身边的景苾岚早就惊呼到用左手捂住了嘴,而另一只手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碰触极乐弓的弓身。 只可惜,在景苾岚触摸到弓身的刹那间,手指便穿过了弓身。 第34章 :不速之客 只可惜,在景苾岚触摸到弓身的刹那间,手指便穿过了弓身。 是……幻像,并非实体。 “怎会?”景苾岚的叹息道。 “这极乐弓乃是上古神物,虽为武器,但从未解开封印。极乐弓的威力巨大,是神器也是凶器,你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是无法驱动它的。”袁恒这话是说给众人听的,但眼睛却看着景后卿。 “原来如此。”景后卿盯着极乐弓的幻像出神,像是仔细地在思索着什么。 袁恒看着我们三人,接着解释道:“我从小崇尚武学,父皇在我成年之时便将此物交由我保管,但在交管之前,言语格外慎重。我身为皇子,自当为皇兄鞠躬尽瘁,为我南粤的江山社稷福保一方。”他指着极乐弓的影像,接着娓娓道来:“这极乐弓我从未示人,并不是因为它乃南粤的圣物,而是因为它可杀人于无形,若是没有太虚神甲护身,动它之人必死无疑。” 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神色各异。我却讶异极了,这玄之又玄之事,出了一件又一件,仰容的灵珠子,东黎的御神木,南粤的极乐弓,加上袁恒口中的太虚神甲…… 在武械阁观赏了各式武器,不觉的逗留了一些时辰,等我们几人出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耳边传来了乌鸦的呱叫声。 我望着天空的昏黄之色,一边向外面走一边对他们说着:“有一种说法,认为黄昏是日与夜的过度时辰,是人与妖魔鬼怪可以同时出现的时辰,所以,把黄昏称为逢魔时刻。” 他们三人皆望着我。 “倒是第一次听说。”景后卿看着我的眸子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得格外的光亮。“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淡笑回应:“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袁恒一面拉着我,一面指引着那两人说道:“已快到傍晚,两位贵客都饿了吧,广明厅已备好饭菜,请随我来。” 景后卿敲了敲手里的折扇,道:“王爷不说,我不觉得,王爷这么一说,这腹中的饥饿感还真是隐隐地感觉到了。” 就在我们散闲的想要继续向前走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岱王府的管家几个健步已经来到我们跟前,单膝跪地,插手施礼对着袁恒道:“王爷,北周的康王、西凉的关平侯尹寻在外面求见。” 我心下一怔,这两个人昨天还因为一个女人争论不休,今日却一同前来拜访袁恒? 我蹙眉疑问:“两伙人确是一同前来的么?” “不是,康王与关平侯是在门口遇到的,现下两伙人在门口等候,不过……”管家似乎在揣度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如今双方的态势。 “虞歌可在?”我问。 “在。” “双方势如水火,是么?”我接下他没有出口的话。 “的确如此。” 袁恒了然的叹了口气:“请他们去广明大厅等候,我马上就来。”而后,袁恒转过身对着我们说:“我们也去吧。” 第35章 解围 广明厅内,所有的宾客都已落座,我能看到楼伯箫和尹寻脸上的不自在,或许他们自己觉得有蹭饭的嫌疑。两人在一进入大厅与我们碰面的时候便表明来意,皆是向景后卿致歉的,毕竟景后卿突发疾病和他们之前为女人争斗脱离不开关系。 不多时,丰盛的饭菜便摆满了圆桌,袁恒一边招呼着众位贵客动筷,一边也不时地为我布菜。 如今在座的各位仁兄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各方的态势,气氛如此诡异。 我观察到尹寻紧紧地盯着楼伯箫身边的虞歌,而楼伯箫显然因为忌惮其他男人窥视自己的女人,额头上的青筋隐隐的浮动。 “康王和关平侯来我南粤有些时日了,住的可还习惯?”袁恒率先打破了这不尴不尬的局面。 “还好。”楼伯箫掩下怒意,双手向着袁恒和景后卿的方向拱手施礼:“平南爷、岱王,楼某此次失礼了,原想着因昨日之事向岱王亲自登门致歉,何曾想,王爷竟先一步去了驸马府,所以我等才追至此处。” 尹寻站起身,对着景后卿插手施礼:“本侯也是因为昨日之事惴惴不安,所以今日特到此处向岱王赔礼。” 我在此时没有看几个男人目光中的刀光剑影,倒是对楼伯箫身边的虞歌驻目了许久。这女人我第一次见她之时便就觉得她非同凡响,在座的男人们多跟她有着些许的牵扯,袁恒买下了此女,胜了在场出价的楼伯箫和仰容,却转脸将此女送予楼伯箫,尹寻叫她师妹,而景后卿又因为两男争女的争端也把自己牵扯了进去,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我站起身,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又对袁恒使了使眼色,他便一同随我起身,拿起了酒杯。 “恒哥,你看,今日你这平南王府可是熠熠生辉啊,来这么多贵客” 袁恒陪笑道:“玄妹妹说的极是。” “既然都是误会,各位又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不如一笑泯恩仇。”我端起酒杯,示意在场的每一位贵人,接道:“各位来我南粤,乃是我南粤天降祥瑞,我仅以此酒代表我南粤,一祝各位身体康健,二祝大家笑容常在,三祝我们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玄鸟先干为敬!”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袁澈在一旁随声附和道:“愿,陪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殇。”话音刚落,他便同我一样将杯子里的美酒喝了个干净。 “好!” “好!” 见我二人如此爽快,楼伯箫和尹寻也拍手称赞,在场的每个人都再次站起身,举起了酒杯。 尹寻道:“没曾想到玄公主竟有江湖儿女的情怀,这番气度让尹某钦佩。”他示意手里的酒杯,道:“请!”接着同样一饮而尽。 “玄公主虽为一介女流,但这不拘泥于小节的气度,倒是令人欢喜,我楼伯箫愿交下你这个朋友。”说罢,他也一同将杯中之物喝尽。 我们相视一笑,而后便各自落座,气氛变得逐渐融洽了起来。 第36章 :来历 酒醉半酣,我贴着袁恒的耳边:“恒哥,说你偏心眼儿吧,当初这女人你怎么不送我?” 袁恒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半晌了然于心:“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我攀上他的手臂,嬉笑着挑眉:“那天的事情闹的那么大,不查查我怎么放心!”然后我看了一眼虞歌,又接着对袁恒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袁恒冷笑了一声,道:“太行轲羽的门人。” “门人?”我不由得吃惊。 按理说太行一门身处南粤的地界,尹寻却叫虞歌为师妹,西凉的太常门何时和南粤的太行派纠缠在一起了? “恒哥知道此女来历不简单,将她送予楼伯箫是为了甩开这扎手之人?” “既已知晓她来历,留她在身边,就是给我自己找麻烦,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袁恒有些不怀好意看了一眼虞歌,接着说道:“不过那一日,这女人不是冲着我,更非冲着你去的,想来是冲着你身边的那歌人去的。” 他,果然在那晚看见我了。 “不过,玄鸟,你也真是大胆,身为一个女儿家也敢往青楼跑。”袁恒扫了一眼尹寻,道:“这男人也挺痴情,那日跟你在褚凤楼,开了一万八千两的价格也没迎到自己的心爱之人。” 我低头浅笑,那时候的仰容还是尹寻呢。 “玄妹妹,此女,你要多加留意。” “嗯?”我疑惑的看着袁恒,不明就里。 “啪”的一声,紧接着传来了楼伯箫的怒骂声:“你这贱人!” 我和袁恒一同看去,只见那名叫虞歌的女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饭桌前飞了出去,脸颊上有一道红红的巴掌印。 虞歌几次想要直起身,却都失败了,看样子狼狈至极,她嘴角流出了鲜血,额头因为飞出去的力道极强,磕碰到了地面上,立时青紫了起来。 尹寻表情极为克制,只不过他通红的眼珠和紧握的双拳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心境,怕是心疼了吧。 我心里暗暗骂道:这鲁男子! 我起身,身边坐着的景苾岚也一同起身,想来见到女人挨打,她也看不过去了。我们走到虞歌面前,慢慢地将她扶起,我又转身对着楼伯箫,道:“康王爷乃是大丈夫,何苦为难一名小女子?”我回身看了满眼含泪的虞歌,接道:“王爷今天本是来这里向岱王致歉的,又是在我平南王的府邸,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动粗总是不好的,难不成你北周竟如此不把我南粤放在眼里!?” 楼伯箫虽然满是怒意,但见我面色不善,且言语颇为不满,倒也软了下来,道:“玄公主不知,这贱人刚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跟别人眉来眼去,当本王是死人吗?” 听过了楼伯箫的话,我的眼神在虞歌和尹寻两人之间游移,终究是不忍这对苦命鸳鸯落到如此下场,莫道相思苦,只有苦相思。 士之耽兮,犹可说矣;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王爷可否卖个面子给本公主,将此女送我做个丫头怎么样?” 第37章 :解围 我的话音刚落,就引起了在场人的兴趣,尹寻是担忧且惊讶,袁恒满满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唯有楼伯箫一脸的阴郁、猛鸷冷峻,散发着遮掩不住的凌厉怒气。 “若是玄公主开口,本王倒是愿意割爱,不过……”他盯着我的眼睛许久又看了看尹寻和虞歌,接道:“玄公主,可不要辜负我的厚情啊。” 他意有所指,我也不点破,笑意满满道:“王爷如此信赖,我怎么会辜负王爷的厚意呢,我身边只有婉宜一人,正好缺一个使唤丫头,王爷这么给面子,我自然会好好对待虞歌姑娘,可否?” “如此的话,本王就将此女献予公主。” 我示意身边服侍的下人将虞歌带了出去,所有的人又一次围坐在饭桌前,几人各怀着别样心思,口不对心的吃了碗里的饭食。 “恒哥,这次我可是帮你解围。”我瞟了他一眼,低低的说:“你可别不领情!这平南王府可是你的府邸,这两位尊神要是在这里动了手,不只是你不好看,我看咱们的皇帝陛下也不会太快活。” 我揶揄他,惹得他嗔怪地猛翻白眼,小声道:“吃了我家的饭,就是我家的人,给我这里及时灭灭火,也是你应尽之责啊。” “哧。”我低低的笑出声来,在座的几位都朝向我这里看,可我却无路如何都收不住隐隐地笑意。 袁恒和袁澈本质上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兄弟二人都为皇族,但袁澈更多的是算计和阴鬼,而袁恒常年在军旅中穿梭,虽为皇室子弟,有着与生俱来的防人之心,但更多的却精明与坦荡。 这场不那么招人待见的饮宴就在这种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夹杂着些许尴尬、些许阴霾的气氛中结束了。 当晚,因为宿醉,我不得不下榻在平南王府,虞歌一直在旁边服侍着我。景后卿和景苾岚、楼伯箫、尹寻都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日清晨,于第一抹阳光照射到屋内的片刻间,我已起身。 厢房内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水,我端起放到鼻尖处细闻,蜂蜜水。 虞歌那丫头也算贴心,蜂蜜水最能解酒。 我一饮而尽的同时,虞歌已经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见我起身,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服侍我。 我在穿衣服的同时,眼睛一直都在她的身上游走,任凭虞歌再过粗线条,她也发觉了此时此刻的情境有所不同。 “公主是有话想问虞歌吗?”她看着我,目光倒也坦然。 “那一日,你真是为了尹寻?” “不是。” 她回答的干脆,我倒立时三刻不知道该问她什么了? 虞歌突然屈膝下跪,语气极为卑微,说道:“殿下,虞歌乃是奉了容门主的明令,贴身保护殿下。” “你是仰容的人?” “世间除了门主,试问谁能号令虞歌?”她答的骄傲,神情则更为傲娇。 我观察着虞歌,在她的身边踱步转圈。“尹寻,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自会跟师兄解释清楚。” 第38章 :圣器丢失 我停下脚步,沉思了半晌,道:“你起身吧。” 虞歌站起身,我能明显地看到她吐了一口气,轻松不少。 “我自然相信仰容,这里我自己收拾,你先出去吧。” 虞歌退了出去,我推开厢房内的窗户,看着外面一片梨花满园陷入一片沉思。 袁恒的年纪比袁澈小两岁,其王妃玉蝶夜过世多年,他对她一往情深,并没有续娶续弦,平南王府的梨香满园便是因为已故的平南王妃最喜梨花。 想到此处,我忽然觉得他们袁家的男子很有意思,袁澈曾为我布下紫藤花园,袁恒又为其妻子种下梨香满园,莫不是他袁家的男子都有用花讨女子欢心的癖好? 想着刚退出房门的虞歌,不由得从香囊里拿出了灵珠子,里面的似烟似云依旧浮动着。 仰容如今在做什么呢? 正想着,却听到了急促地叩门声。 “玄妹妹,你在么?”袁恒的声音明显不同往日的从容不迫。 我立刻走上前去翻动了门栓,打开了大门。袁恒的额头有着细密的微汗,气息略喘,身为习武之人的他,该是跑了不少的路才到了这里。 “恒哥,发生了什么事?” 袁恒面色凝重,眉头紧蹙,几次欲言又止,不由得令人生疑。 “极乐弓不见了!” 话音刚落,我大惊。 怎可能?且不说昨日我们几人根本没有看到极乐弓的真身,即便是真见了,一般人有何种能耐能够将此物盗走,除非盗贼不要命了。 看着他一脸笃定的模样,我知晓他并非玩笑。 “恒哥,你不是说没有太虚神甲护身,没人动的了极乐弓吗?” “我是没有太虚神甲,但盗弓之人有没有,谁知道?”他的声音狠极,倔强地皱着眉头,眼底一片冷意。 “你打算怎么办?”不知怎的,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顿时烦躁不已。“此事不宜张扬!”我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情绪冷静了下来。“一者,你我根本没有任何头绪,根本不知道盗弓之人是哪路神佛;二来,恒哥,你看护南粤的圣物有责,如今圣器被盗,你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袁恒的脸色一阵青白,眼底的冷意越来越重,他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思索了半晌,终究找不到其他办法,忿恨到那双幽深的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我眼眸猛然一沉,忽然想到了什么:“太虚神甲在的谁手中?” 袁恒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和讥讽:“天下晓门主:仰容!” “他!?”我眼如铜铃,大脑停顿了足有5秒钟。 怎么最近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跟他有所牵扯,这TM都是些什么事呢。 “你确定么?” “江湖传言。” “传言不可尽信!” “我知道。” “恒哥,昨天你也看出景后卿对极乐弓很有兴趣了吧?”我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他这边的消息,我来替你留意吧。” 袁恒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掩饰着脸上的疲惫,却还是带着些许倦色:“只能如此了。” 第39章 :急招 袁恒与我此时的心思各异,他是怎么想的我不敢妄加揣测,估摸着包括我在内,昨天所有来平南王府的人他都会怀疑了个遍。 那晚我和仰容遭到偷袭,仰容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之后袁恒硬闯我闺阁想要搜人,是冲着尹寻也或者是冲着仰容去的,我却不敢轻易下决断。 极乐弓失踪不假,可太虚神甲是不是在仰容手中还有待商榷,哪怕是仰容真的有太虚神甲,也不代表极乐弓就一定是仰容盗走的。 昨日在景后卿与景苾岚来访的时候,我没有过多的戒心,后来景后卿提起了极乐弓,我确是起疑但从未往今日的局面上想,再料想也不会想到偷,毕竟太不符合常理。 两国联姻,我嫁予东黎国主景嬴勾,景苾岚嫁予袁澈,都是为了两国联盟,为了区区的极乐弓,还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如果这国之重器真的特别重要,料想这东黎的国主也不会将御神木交于我。 我想对于两个国家来说,一件宝物远没有两国联盟的政治利益更加吸引人,所以,御神木如此,极乐弓亦是如此。 昨夜的饮宴上也并没有值得注意的事情,唯一的冲突便是两个男人为了虞歌争风吃醋罢了。 这件事背后的零零总总、犄角旮旯的地方简直太多了,让我不胜繁举。若我真的传信给仰容,他告诉我的就一定是真相吗? 我不愿意相信这事出自仰容之手,却在内心有了一丝疑虑。 可……这盗走极乐弓之人,究竟有什么意图,真是难猜!!! 门外,远远地就传来了下人报信的声音,我与袁恒相互看了一眼,顿时有一种多事之秋的感觉。 “王爷、公主,宫里的崔公公刚才传信,皇上要两位进宫,说是有要事商议。” 他的话音刚落,我微微一愣,袁澈找袁恒自然是有要事商议,可我,身为一枚弃子,有什么可召见的? 下人传完了消息便退了出去,我心里打着鼓,惴惴不安。 袁恒面色冷沉地看了我了一眼,蹙了下眉头。 “玄鸟,皇兄此时召见,应该是有大事,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进宫。至于……极乐弓的事,我们稍后再议。” 我与袁恒不敢耽搁,片刻之间便向皇宫进发,刚进入殿阁间便看见于佑和在外面迎接我们。 “王爷、公主,皇上和岱王正在承明殿等着两位呢。” 袁恒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颇为默契的一前一后进了承明殿。 承明殿乃是南粤皇家的书房,历来皇帝批阅奏章都在这里,门口小太监一见是我们便忙不迭的向里面通报。 袁澈端坐在龙椅上,身旁站着景后卿,景后卿的手里拿着一纸文书,见到我们进来他忙着走向我们。 “王爷、玄公主,你们来了。” 我们相互施礼,彼此寒暄过后,便看向袁澈,刚想给他见礼,他却连连摆手,示意我们不要多此一举。 “皇兄这么急招我们来此,究竟有何事?”袁恒沉稳地询问。 第40章 :变端 被问到此处,袁澈脸上的神情明显变的有些僵硬,看了一眼景后卿后,又恢复如常。 “岱王,还是由你来跟他们说吧。” 景后卿将手里的文书递给了我。 “王爷,玄公主,这是本王今早接到的加急文书。”他面色凝重,眉头成川字型,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终究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皇兄病重,要我速速带着玄公主返回东黎。” 我如当头一棒,脑中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状况? 是要从弃妇变成寡妇的节奏吗? 我的心情顿觉滑到谷底,郁闷不已,终究还是事到临头懊悔迟,终究还是躲不过的。 我怅然久之,认命一般的卷起嘴角,淡漠的眸子里煽动着水气,讪笑道:“岱王打算几时出发返回东黎?” 余光扫到袁澈,他眼底划过一丝厉色,浑身猛然迸发出慑人的寒意,紧蹙眉,稍稍侧头看向我。 我与他的目光对视到一起…… 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中燃着一簇簇愤怒的火花,不过随即又被我巧妙的躲开了。 他有什么可忿怒的? 该怒、该怨、该恨的人从来就不该是他!!!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锐利的眼神中迸射出的厉光,决然的将头转向另一边。 “明早就想启程!”景后卿回答的极为小心,或许更多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时间确实有些急了,如果玄公主觉得……” 还没有等他的话说完,我便直接打断:“不必。” “或者,玄公主有更多的东西需要带,需要整理。” “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我答的干脆,对景后卿微微一笑,那笑容是带点酸楚而可怜兮兮,眼角的泪光隐隐浮动,但泪水却终究还是忍了回去。 我屈膝下跪:“皇兄,玄鸟打算回府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与岱王出发,先行告退。” 我不等袁澈的恩准,转身便走,留下了三个男人在承明殿相互较劲儿。 袁澈,是你摒弃了你和玄鸟之间的爱情,你的心太大,大到装的下天下,却唯独装不下这小女子的深情厚谊。这样的感情深不可测,让人难以承受,她只能跟随着它不断下沉、没顶、死亡。这样的爱很冷、很疼,它永远没有办法让她站在阳光下感受温暖。 袁澈,有一天你应该会后悔,就像沈昰最后留给我的话一般,当你的人生寂寞、孤独的时刻,你忆起来的永远是那一张永远不会再属于你的脸孔和这段永不被你承认的感情,那一刻,你会泪流满面吗? 袁澈,如果在你的心里,你害怕被玄鸟缠住,现在我请你驱散身体的寒气,她会花遮柳隐般的消失,她对你,会像一个梦,一片雾,消了、散了……只是请你不要忘记,即便是独角戏,也和该是两个演员,至少在落幕的时候,要记得彼此拥抱再转身离去…… 回到驸马府,婉宜、虞歌及陈伯便开始忙碌起来,该拿的、不该拿的都拿了一堆,我嘱咐了陈伯需要注意的一些地方,便早早睡下。 第41章 :与君离别意 第二日一早,宫里就传来了消息,袁澈及皇亲宗室、文武百官会在皇宫的正门为我践行,而袁恒则指派为送嫁将军将我送到南粤与东黎的边境。 婉宜清晨便起身为我梳洗打扮,毕竟是要出嫁的日子。 红色水烟纱上衣,红色绣着凤凰的红霞罗,散花水雾红色百褶宫裙,加上一件桃花烟罗衫,这一身红色嫁衣,加上淡淡的红妆,绝色出尘。 秋月无边,似水云烟,飘然若仙,幽游尘间,都说女人最美的那一天便是出嫁的那一日,这话是真的。 当我们一行人来到皇宫正门外,大队人马早已等候着我们。 袁澈、太后、袁碧君、袁恒等等皇室宗亲及大臣们竟一个都不少。 迎嫁的景后卿和送嫁的袁恒,两队人马分别列队在两侧。 我对着袁澈及太后的方向盈盈而拜。“玄鸟拜别皇帝陛下、太后娘娘。” 半晌,都没有袁澈的回应,倒是一向与我不睦的太后为我解了围:“嗯,起身吧。” 我双手施礼,以示恭敬:“陛下,太后娘娘,玄鸟感谢两位对我的信任及倾心相待,玄鸟深知两国的和睦身系我一人身上,为保我南粤繁荣昌盛,玄鸟必定竭尽全力,不负重托。” 我不再等袁澈吩咐,便转身一步步走向了景后卿,将手交于他。他淡淡地笑着,伸手接过,而后我立定在他身后。 而袁澈依旧毫无动反应,只是直直地盯着我,就算景后卿在我的身前,袁澈的眉眼也依旧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好似那么盯着,视线便能穿身而过而看到我。 袁澈冷然地笑了,随即对上了景后卿灿烂的星眸。“如此,便有劳岱王一路多多照顾玄鸟。” 景后卿也笑了,笑意更甚。“陛下客气了,后卿必尽心尽力。” 袁澈淡淡一笑,算是答谢景后卿的客套,随后一步步缓缓地走向了我。 我眉头微蹙,身子微微向后闪,袁澈对我的疏离视而不见,似乎我的进退疏离的态度都对他无关紧要。 他直直地走到我面前,在距我一步处停下脚步,随即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将我散落在耳旁的几缕发丝轻拨到耳后。 “玄儿,好好照顾自己。” 我微微低头,声音放轻:“多谢陛下。” “保重自己!”他说,声音显得格外沉重。 “玄鸟明白,请陛下……也一同珍重!”我心中酸涩,说完再不看袁澈一眼,再次躲到了景后卿的身后。 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心突然一空,似乎有一根线断了,自此走出我和他的生命,我们都无力阻止。 袁澈……再见! 再也不见! 袁澈,子玄想代替玄鸟对你说最后一句话,我想她一定想说这样的话…… 若有来世,我想成为一朵花,不引人注目,不妨碍别人,即使凋零也不会玷污大地,我想被你亲手采摘,然后在你手中凋谢…… 没有利益纠葛,没有暗自揣测……这样简简单单,便好! 第42章 :送嫁 我的送嫁队伍颇为庞大,三百余名侍卫,近百名的女侍,中间是我饰有皇家纹饰的华丽凤辇。我被扶进凤辇,两旁是骑着高头大马的袁恒与景后卿,我对着袁恒及景后卿嫣然一笑,对着各位皇室宗亲、文武大臣浅浅一笑,对着这对雄伟的皇城淡然地微微一笑,却没有再看袁澈一眼。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既然拗不过天命,也不必怨天尤人! 景后卿一声令下,大队人马缓缓行进,我离皇城也越来越远,除了送亲的队伍,两旁来看热闹的百姓也是熙熙攘攘。 公主和亲乃是国家大事,两国结为姻亲,本身就是政治的一种需求,除了当事人,没有会在意婚姻当中的两人是不是会幸福。 我看着昔日熟悉地街道不禁感怀神伤。 不多时,大队人马路过了金华街的驸马府,老管家带着府里的下人们皆跪地拜送,我透过凤辇的小窗分明看见陈伯老泪纵横。 陈老虽为驸马府的下人,但从小看着玄鸟长大,对于玄鸟来说他更多承担了家人的角色,而玄鸟对于他来说更像是自己的女儿,今日他既有嫁女的不舍,也有分别之痛。 出了南兴城便到了郊外,两侧皆是自然风光,与南兴的街景大为不同,野花齐放,蜂蝶飞舞,树木参天,郁郁葱葱,深深地吸一口气便觉得全身舒爽。 行到一半的时候,景苾岚觉得无趣,便与我同乘一辇,相互之间所有照应。 景苾岚一路上讲了不少东黎的风土人情,我却更在意东黎的朝局,傍晚投宿的时候,我们便在官府的驿站休息。 一路上倒还算顺畅,唯一的小波澜便是我数次晕车。这种大型车队,在颠簸的路面上行驶,再加上赶路的关系,想不晕车都难,加之我对中药抗拒,所以喝药缓解病情的法子只能放弃,最后婉宜每每都要为我的太阳穴处抹些薄荷脑油缓解。 经过半个月的行程,我们终于来到了边境之地,也就是四国的交界之处——沧州。 明日,我们就将进入东黎的境内,而袁恒的送嫁任务也将结束,相处了这么久,想到将要分别,还真是有点不舍。 夜晚凉风习习,我却了无睡意,披了一件外敞便在院子里的椅凳上坐了下来。 “冬不坐石,夏不坐木。”袁恒出现我的视线里,半是心疼半是责备道:“也不知道带个坐垫。”说罢便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折了折递到了我的手上。 听到他的关心,我心里顿时暖暖的,终究隐忍不住,眼底氤氲出一道水意,慢慢地酝酿开来。 我使劲的咬着唇,不让自己流泪,袁恒许是发现我微红的眼眶,他站在我面前,轻轻地笑了。 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 我破涕而笑。 傻瓜。 他说。 我知道。 我双手用力抹了抹眼眶,把眼泪揉散,又努力把剩下的酸楚忍了回去。 袁恒看着我逞强的样子,嘴角的笑意一直未减。 如此便好。 如此便好啊。 依旧没有变,我依旧是他记忆里那个娇憨任性却又坚强的玄鸟。 如此,他便可以稍稍放下了那颗担忧的心,放心的回程了。 第43章 :离别前夕 袁恒在我旁边坐下,眼神却盯着前方。“蝶夜临去前,嘱托我要照顾你。我们四人从小一同长大,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那时候你爱紫藤,蝶夜更喜梨花,我便仿照着皇兄在自己的府邸种满了它,她爱极了我府邸的梨香满园,我们结成连理,却没想到她先我一步离开尘世,而你和皇兄……”他转头看我,最终后面的话没能出口。 “现在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也是不出己愿,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双手交叉拄在桌子上。 “东黎的朝局有些复杂,当今的皇帝景嬴勾似乎更加信任自己的十弟景后卿,对自己的皇太子景玺猷颇为疏远。当年要不是景嬴勾的父亲钦定了这位皇太孙,恐怕东黎太子的继任人尤未可知。”他转头望我,一双眼深深看入我眼中,水波澔缈般的眼神,有着我从没见过的担忧:“景玺猷的父亲继位之后,便一直打压着自己的儿子,重用了自己的十皇弟。不过,这景玺猷也不是吃素的,他多年费尽心力培植自己的势力,自己的正妃鲁寒箐正是东黎丞相的嫡孙女。” 我眉头紧蹙,点了点头,柔声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太子一党和岱王一党相争多年,岱王有皇帝的偏爱,但景玺猷也有军方的支持。不过……最近的朝局倒是有些波动。”袁恒的语气一顿,话锋一转。“不久之前,太子妃鲁寒箐暴毙,传言景玺猷伤心了好久。” 沁凉的夜风将我的长发吹了起来,遮住了我的双眸,我徐徐的说道:“看来东黎的朝局也不容乐观。” “你自小心便是。”忽然袁恒像是想到了什么:“猷为绝色慕,仰在容颜中。” “嗯?” “当今天下的两大美男:东黎的景玺猷,天下晓的仰容,世间两大美男。碧君对景玺猷一直倾慕有佳。我听说,景玺猷已经托人来咱们南粤侧面打听碧君的事了,估摸着是自己的正妃去世,对碧君有什么想法。”袁恒冷冷的讥讽道。 “这消息一点都不意外,政治联姻本就是皇族中最平常的手段了。”我蜷起嘴角,对着他讪笑着,黑瞳变得更为深浓,温情的问:“明日几时离开?” “一早。” “这么快?”我的心一沉,喏喏自语:“是啊,早晚都是要分开的……” 见到我如此落寞,袁恒张开双臂将我拥在怀中,却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欲,更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他万分疼惜地抱着我,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鬓角。 “好好照顾自己。” “嗯。” “若有难处,尽可告知我。” “嗯。” “到了那边,多忍让些,我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现在是可以办到的。” “嗯。” 我趴在他怀里,听着袁恒的话,轻眨了一下纤长的眼睫,月光打下的阴影落在眼下,我殷红的唇微微开启,声音遥远的似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我心中自有计较,你无须担心。”然后便再无其他话语,喉中干涩一片,竟然不知该对他再说些什么。 第44章 :践别 我趴在他怀里,听着袁恒的话,轻眨了一下纤长的眼睫,月光打下的阴影落在眼下,我殷红的唇微微开启,声音遥远的似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我心中自有计较,你无须担心。”然后便再无其他话语,喉中干涩一片,竟然不知该对他再说些什么。 第二日清晨,我早早起来,坐在铜镜前,借着外面的晨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神色淡然中透着一分清冷,脸上的柔弱恍然不见,只剩下淡淡的漠然。 今日,我们便要进入东黎的境内,袁恒要与我们就此别过。 大队人马都在等我,而我也是一切准备就绪。 我打开房门,走到了外面,袁恒、景后卿与景苾岚都站在我的面前。 袁恒一直在对我露出浅浅笑意,我知道他不想让我伤心,更不想让今日的分别的场面难以收拾。 袁恒在此时对我伸出了双手,与此同时,我也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他的手掌上,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极为用力,却也极为克制。 他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只方正的锦盒递给了我。 我一面疑惑的看着他,一面接过锦盒并打开了它。 在盒子打开的瞬间,一片紫金色的光芒,一只玉珏跃然在我的眼前。 “皇兄让我转交的,你收好它。” 我将它收好,放入自己的怀中。 “一路平安!”他说。 “你也是。” “珍重!” “彼此珍重!” 我和袁恒惜惜道别之后,袁恒转向景后卿和景苾岚互道珍重,而后,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提枪上马带队转身而去。我眼见马儿在他一步三回首下带动马蹄卷起的尘土,也能听见马儿因为他不住的带住手里的缰绳不断地嘶鸣。 我一直保持着微笑,右手一直再向袁恒离开的方向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队伍。 景后卿站在我的身后,宽大的手掌扶住我的肩膀,安慰我道:“会再见面的。” “嗯。”我闷声答应,却没有回头,真的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眼中的泪。 “若是想哭……便哭吧。” “嗯。” 话音刚落,我转身便扶在他的肩膀上默默的流泪,他一只手扶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在我的后背不住的轻拍,不住地安慰着我。 与袁恒分别之后,我便与景苾岚一同走上马车,景后卿带队朝着东黎的方向进发,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到了东黎的境内。 在边境上,也有一对整装待发的东黎人马在等着接应我们,约莫着看到了景后卿,带头的一位将领立刻翻身下马单腿跪地,插手施礼道:“拜见岱王,微臣奉皇上的召命,在此迎候殿下及南粤的玄公主。” 景后卿在马上示意跪在地上的将领,道:“将军快快请起。” 我透过马车车窗观察着眼前的一切,转头便问景苾岚:“此人是谁?” “我东黎大军的禁军统领褚天杰,也是当今圣上的亲信。” 两队人马交接之后,褚天杰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缓缓地为我们带路,景苾岚告诉我,再有八天的时间,我们就会到达东黎的首都建邺。 建邺城是几国当中最古老的都城,其平面布局、建筑形制对后世影响深远,并深刻影响到周边各个列国。 第45章 :繁华似锦 建邺城的范围东西南北各40里,有宫墙三重,南拥秦淮、北倚后湖、钟山龙蟠、石城虎踞,苑囿主要分布于都城东北处,宫城北有华林园,覆舟山有乐游苑,华林园、天渊池等宫苑点缀其中。西南有石头城、西州城,东南有东府城、丹阳郡城,宣阳门至朱雀门间五里御道两侧布置官署府寺,居住里巷主要分布在御道两侧和秦淮河畔,城内外遍布佛寺。 建邺城内的昭明宫乃是东黎的权力中心,宝鼎二年六月,东黎太祖皇帝景昭明始建昭明宫,以自己的名讳命名宫城,至十二月,新宫竣工,景昭明移居宫内。营建新宫时,景昭明令:“两千石以下皆入山督摄伐木。又破坏诸营,大开苑囿,起土山楼观,穷极伎巧,功役之费以亿万记。陆凯固谏,不从。” 昭明宫建筑极尽奢华,宫殿壮丽巍峨,殿阁崇伟,以珠玉为饰,又因盛夏兴工,颇废农时。 《昭明赋》称:“作离宫于建邺。阐阊阖之所营,采夫差之遗法。抗神龙之华殿,施荣楯而捷猎。崇临海之崔巍,饰赤乌之韡晔。东西胶葛,南北峥嵘。房栊木广,连阁相经。阍闼诡谲,异出奇名。左称弯碕,右号临硎。雕栾镂楶,青锁丹楹。图以云气,画以仙灵。虽兹宅夸丽,曾未足以少宁。思比屋于倾宫,毕结瑶而构琼。” 第六日之后的夜晚,我们的马车队伍已经进入了建邺城,之所以这么赶路,是因为景嬴勾的病情已不容乐观。 景苾岚在回到建邺之后,便向我们辞别,她要赶回家中,而我则同景后卿回到了岱王王府,景后卿将我安置在了他的一处别院升玥轩居住,明日一早,东黎的皇太子景玺猷将会带领皇亲贵戚、文武百官在昭明宫的丹凤门迎接我们。 收拾妥当之后,虞歌泡了一壶上好的包种茶,婉宜准备了一些糕点送了进来,我遣了婉宜出去,便和虞歌一同坐了下来。 “公主,喜欢品茶?”虞歌问。 我端起茶杯,观察着茶盏内的飘浮在茶水上面的茶叶,颜色碧绿清澈,晶莹剔透,醉人之色。把茶盏放在鼻尖,细细品闻,怡人清气,醉人之香。喝起来沁人心脾,醉人之味,而且喝后口齿留香、韵味醇厚,回味无穷。 喝茶是因为仰容喜欢,我便不知不觉间养成了饮茶的习惯。 “我更爱甜食。”我答的漫不经心,看了虞歌一眼。“当日在平南王府,你是故意引起楼伯箫与尹寻的争斗?” “虞歌只是遵照门主的吩咐护您周全,至于其他……不在虞歌要考虑的范围内。”她淡漠地看了我一眼。“明日公主就要进入昭明宫,心里可还稳的住?” “在《孟子。滕文公下》一书中有:以顺为本者,妾妇之道也。说的是妻子对丈夫、媳妇对于公婆要绝对顺从,你觉得我怎么样?”我斜了虞歌一眼。 “嗤!”虞歌竟然笑出声来。“能女扮男装逛青楼的女子,玄公主可谓天下第一人,虞歌料想这《滕文公下》根本就不在您的眼里。” 第46章 :初见 听到她这么说,我也低低的笑了起来。“能在众多男人中不吃亏又游刃有余,你也不是凡品。” 虞歌听了这话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更加忧郁的看着我。“遥想当日,我与玄公主第一次见面,彼时门主也在您的身边。” 想到仰容,我站起身,推开窗子,外面的皓月当空,那一日也是这样好的月色。皎洁的月光自深蓝的天空中倾泻下来,远处的树木隐约可见,通向前面院落的小路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这样的夜色,只听得“唧唧”的不知名的小虫的叫声,显得格外宁静。 仰容……我下意识的握住香囊里的灵珠子。 “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我没有回头再看虞歌,只是放缓了口气,轻轻地遣了她出去。 许是这些日子为了赶路觉得疲累不堪,无知无觉间,我便倚窗沉沉的睡了,等到我清醒的时候,却已经身着单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婉宜进入内室看着被我放在一旁的精美服装,这衣裙看起来价值不菲,还带着盈盈亮光,她的眼眸中透出一丝不解。 今日丹凤门迎接之后便是宴会,皇族贵胄、文武大臣及其家眷都在其中,这样的场合,那些女子势必打扮的花枝乱颤, 她看了一眼那件衣服,又看看我淡淡的神色,柔声问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前厅了。” 我从沉思中缓过神来,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到了前厅,景后卿是一袭白色的锦衣长袍,眉宇间带着几分清雅的气质,见我出来,便对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走到我跟前,唇角微微上扬:“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当景后卿带着我们这队人马到达昭明宫的丹凤门前的时候,皇城外已经聚集了众多相关人等及车马随扈。 宏伟的丹凤门上面映着朝阳,投入云际的牌楼,似乎隐隐地显示着“宫门深似海,一入永不还”的意味,而玄鸟则是生于这里,长于这里,嫁入这里、老于这里、死于这里的又一个过客罢了。 “皇太子景玺猷带领皇室宗亲、一众大臣恭迎南粤玄公主驾临。”一个低声而沉稳的男音在我的耳边萦绕,这样富有男性阳刚的声音让人沉迷。 “太子不必多礼。”我的声音有一丝倦意,带着一丝小女儿的柔媚,说罢,婉宜和虞歌便扶着我下了凤辇。 待我站立在众人面前,第一眼见的便是东黎的太子景玺猷,天下两大美男中之一。 我与他目光交错的刹那间,便觉得自己的大脑好似遭到了雷击,瞳孔放大不知多少倍,半晌都没有缓过神儿来。 那双眼,和沈昰一样的一双眼!何其相似?这惊为天人的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七分不羁。 他上挑的凤目微眯,从我脸上扫过,翩若惊鸿不带一丝停留,却让我心底一颤。刚毅的脸庞完美的宛如巧夺天工的雕像,丰神俊朗中带着淡淡的书卷气息,英挺的鼻子俊美的仿佛用刀细心刻划。随后又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脸上,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直勾勾的盯着我,薄唇扬起,嘴角带有七分邪气,似在嘲笑我的惊愕。 仰容的美可谓绝尘,那种美不属于凡尘,没有任何匠气;而景玺猷的貌则完全不同,他的美更为邪魅。 仰容的白是纯白,而景玺猷的白则是用七种颜色混合之后的白,内容多多,却看不到其他颜色,好似黑洞要把你吸了进去。 “有劳太子来迎。”景后卿走到我的身边与我并排面对景玺猷。 景玺猷邪邪一笑,嫣红的唇像是经过鲜血浸泡过,红得妖娆刺眼:“皇叔说的哪里话,此次南粤归来,皇叔为我南粤迎回公主,功不可没。” 第47章 :挑逗 景后卿露出一丝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皇兄的身体怎么样?” 景玺猷看了我一眼,神情慵懒邪魅。即便他脸是没有什么表情,那张脸依旧有着丝丝冷邪之意。“父皇病重,正在寝宫安歇,此次玄公主的接风宴由本殿下代为主持。” 我眉头稍稍蹙起,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景后卿,又撇了一样景玺猷,浅笑道:“有劳太子殿下。” 景玺猷右臂一扬,招呼着我们向宫内走去,前面早有内侍等候,见我们便快速迎了上来,指引着我们朝着戬福台的方向走。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王爷,请随奴才来。” 景玺猷与景后卿分别在我的左右两边,在我步行的过程当中,数次景玺猷的手似有若无的碰到我的手指,我以为是我多心,没想到最后在这宽大衣袖的掩护下,景玺猷竟然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指,且微微的用着力。 我惊讶的盯着他的脸色,却只见他面色如旧,视线目不斜视,唇角噙着邪肆地笑容。 大庭广众之下,他竟如此大胆,我稍稍一愣,面颊略微一红,眼底划过一丝局促不安之色,手心儿冒着湿寒,大脑一片空白,再不知作何反应。 不多时,到了戬福台,终于……他放开了我的手,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却只是略带讥讽的淡淡扫了我一眼,眉宇处带着一抹阴沉之色。 戬福台大厅内红色漫天,歌舞升平,珍馐佳肴早已上桌,饕餮盛宴就此开始。 原本是一场皇室的迎宾宴,零零总总总是让满朝文武为之侧目。 景玺猷陪在我身侧,我原本生性淡漠,不喜此种场合,却也无法掩藏自己的存在,从我走进大殿开始就能隐约感觉到来自各方投过来的视线。 虽想努力逃避这样的场合,但终究还是别无选择的暴露在众人之下,我索性深吸一口气,慢慢吐纳,挺了挺自己的背脊,平静的坐在上座。 我看了一眼台下左手边的景后卿,他此时也正默默地喝着酒,感觉到我的目光,他也同时看向我,向我略略点头。 景玺猷站起身祝酒,算是迎宾宴的开场白,台下皇室宗亲、文武大臣随声附和,而后他神色慵懒地靠着椅子看着面前的歌舞,目光迷离。 我勾了勾唇角,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这宴会用的酒口味甘醇。 “这酒的味道,很好。”我收回眼角的余光,回到杯中。 “莲花台的美人漾。”景玺猷低醇的嗓音从旁边传来,我回眸对他一笑,他略略惊艳,凤眼中一片深邃,红艳艳的唇角稍稍勾起噙着薄凉,略有所指:“美人喝美人漾正适合。” 我稍稍侧头看了他一眼,内心捉摸着这人…… 今日第一次与他相见,便觉得惊为天人、相识已久,莫名有着亲切之感,却也是第二次受他挑逗,皇城之外他攥住我的手,现在又用言语轻薄,意有所指,这男人究竟想干嘛? 第48章 :“劝”酒 【给大家拜年,过年好!给各位的家人也带个好!】 一曲歌舞毕,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晋王爷到!苾岚郡主到!” 众人皆向门口望去,坐在高位上,景后卿面带笑意,露出些许期盼来。 晋王景靖宇,景苾岚的亲哥哥,父母过世的早,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景靖宇少年承袭王位,治军方面颇有手腕,是东黎朝局中不可小觑的人物。 顺着众人的目光,我的视线也跟着向门口望去,不多时就看到进来一男一女走了进来。景靖宇穿着酒红色的印着龙纹的锦绣长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英气逼人,眉宇间隐隐蕴藏着淡淡的疏离。他身边的景苾岚穿着桃粉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裙,看着霎是娇嫩,或许是这些日子赶路原因,景苾岚有些萎靡。 两人双双俯拜在我们面前:“拜见太子殿下、玄公主。” “二位请起!”景玺猷微微上扬的眉梢染上了些许慵懒之色,他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端着酒杯:“靖宇,你可是来晚了。” “靖宇自罚三杯,给太子殿下和玄公主赔罪就是。”说着他示意宫里的内侍拿了三杯酒,动作潇洒,拿起酒杯连干三杯。 饮酒之后,景靖宇便拉着景苾岚来到指定的位次。 景苾岚冲着我眨眨眼,我浅笑回应着她。 “明日觐见父皇,公主莫要忘记。” 景玺猷突然出声,话里面满满都是警告之意,我胸口微微一窒,心头猛然升起一股疼痛来,瞳孔中蓦然迸发一丝冷意,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快速收回了视线。 “本宫知道了。” “早就听闻玄公主是南粤第一美人,今日一见……” 我抿着酒水,脸上带着几许浅笑:“怕是让殿下失望了,猷为绝色慕,这话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比起殿下的绝色倾城,玄鸟自愧不如。” 景玺猷眉梢猛然一挑,射过来的冰冷视线在我身上久久盘桓。 老实说:我怕他,一个阴晴不定的笑面虎,我惧怕这样的男人,看着慵懒不堪,但态度转换的丝毫没有过渡,这样处于权力中心的男人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不会手软,绝对不能与他敌对。 迫于他视线的威压,我的胸口有些闷得慌,拿过面前的酒杯,这才发现杯中早已空空。 婉宜见状想上前为我添酒,但景玺猷的视线不经意落在她,身上似是警告意味。 “何乐易还不为玄公主满酒?”景玺猷给了他贴身内侍一个眼色。 看着这名清秀的小太监为自己满酒,我的内心是推拒的。 “这是另一种美酒:胧月夜。” 我抿了抿唇,眼底露出一丝冷意:“殿下,玄鸟酒量尚浅,当真不能再饮了。”说罢,我将手中的酒杯慢慢放下,眼中透着明澈,动作优雅自然。 景玺猷勾了勾唇角,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随即又快速松开,眼底幽暗的神色带着丝丝寒气,即便掩饰的很好,可还是没有避过我的眼睛,他稍稍凑近我:“玄公主这是在耍性子,责怪本殿下招待不周。” 忍耐,打男人是犯法的,子玄,你要忍住,这个在你面前、在众人面前绝色倾城的男人是不能得罪的; 忍耐,杀人是不道德的,不可以对他下手…… 我深呼吸,再呼吸,才敢张开眼睛重视他……这男人真是难缠又难相处! 第49章 :出人预料 忍耐了许久……终于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眼底划过了几分假意的愉悦。 “殿下可是在为难玄鸟?想必殿下已经知晓玄鸟在南粤的遭遇,殿下铮铮男儿,何苦难为我一名弱女子!” 景玺猷的眸光凝视了我许久,竟然一语中的:“玄公主在南粤的事,玺猷早有耳闻,不过若是说什么弱女子……你不是。” 景玺猷坐在那里,表情虽在笑,可是让人有些看不透,他的笑意多数情况下是笑里藏刀,但并不像现在这样的笑容,里面带着几分冷意甚至是恨意。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这么有兴趣,这么喜欢为难我。 我冷笑一声,拿起那杯胧月夜向景玺猷示意,接着便一饮而尽。 “殿下可还满意?” 景玺猷感知了我冰冷的态度,瞥了我一眼,眼底神色瞬间冰寒。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接过何乐易手里的酒壶,再次将杯子倒满。 我喝尽了,他倒满,我再喝尽,他再倒满……如此反复数次…… 我和景玺猷离的最近,外人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似是不错,他微笑着尽着地主之谊,我便喝的尽兴。 现场的歌舞还在继续,酒过三巡,在场的很多男女都已经喝了不少了,宴会渐入佳境。 刚才喝美人漾的时候,只是觉得甘醇,这会儿喝的胧月夜,后劲却如此的厉害。 我的头昏昏沉沉,眼皮越来越重…… “玄鸟,你不能再喝了。”景后卿走上台阶,按住了我举杯的手。 我有些迷醉的看着,傻笑着看着他:“王爷……” 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想起身敬酒,却没有站稳,一不留神跌在了身边景玺猷的身上,他将我的小手紧紧握在自己温暖厚实的大掌里。 景后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对着景玺猷道:“太子殿下,玄公主怕是醉了,还是送她回去吧。” 景玺猷却在这时挑衅地看着宿醉的我。 “父皇有交代,玄公主赐住在萝蔓宫,今日的酒宴暂时搁置,劳烦十皇叔代本殿下招呼在座的各位皇室宗亲、文武大臣吧。” 景玺猷说完,便半拥着我起身,身边的婉宜和虞歌也一同上来扶着我,我就在众人簇拥下往箩蔓宫的方向走去。 当我迷迷糊糊的再一次睁开眼,见到的是丝帐羽被白玉床,雕花绣凤穿银线,袅袅檀香绕床柱,一株金榕摆在高几上,清脆的风铃声在廊边轻响,乳黄色的窗棂上停了三、两只雀鸟,而它们的背后是一片晴朗无云的淡青色天空,温和而不刺眼的金色光芒。 昨日的酒确实是上品,我醉成那个样子,今早起来,头出奇的没有疼。 我起身坐起,发现身子光裸着,仔细地环视四周,一个男人竟然背对着我,穿着单衣坐在不远地桌前,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看我…… 景玺猷……居然是景玺猷!!!我难以消化眼前的场景! 我昨天不是在夜店,也没有跟男人搭讪成就一夜情。 我明明就是被许多人带回了箩蔓宫,我记得眼前这人把我送到宫外就回去了。 怎么一睁眼睛,就变得如此不堪? 景玺猷坐在我房间中,似是等待已久,我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也有过相似的情景,我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 一个是即将成为他继母的我,一个是即将成为我继子的他…… 昨日他有意将我灌醉,今日一大早睁眼便见到他,这一切是多么的诡异…… 第50章 :失身 我与他遥遥相望,对视许久,我想试图在他的眼里读出些什么,但是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他昨天是什么表情,现在就是什么表情。 昨日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和他……睡了? 我动动身子,确实有点酸麻。 我TM不相信什么守宫砂,那玩意都是骗鬼的。 好吧,我曾经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我做过解剖,我认识人体,更结过婚,我和沈昰虽然不相爱,但是作为夫妻,我们有正常的性生活,我……我脑袋像个傻X一样无法正常思考,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朝我幽幽一笑,真乃倾国倾城。 “景玺猷……到底怎么回事?” 终于,我觉得时间过了半个世纪,我找回了自己的脑袋和语言功能。 他抬起头盯着我许久,琥珀色的双瞳中有火苗轻轻跳动,世间的一切,都在这男人无双的气势下黯然失了颜色。 景玺猷一脸邪笑的看着我。 我感到他炙热的视线及身上的一阵凉意,惊呼出声,立刻抓起被子盖住了自己。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大步走到我的跟前,将我连同被子一起抱下床,他用下巴努了努床:“看那!” 我顺着他的目光居然看到了……血迹! 不只是它,床单上还有一些浊白色液体干涸之后的痕迹,看到了这些,一切结果都一目了然了,我的心情瞬时滑到谷底! “落红!”他答的干脆,之后又将我放回床上,眼睛盯着我的表情片刻都未敢放松。 见我一脸瞠目结舌的呆样,他忍不住讥笑出声来,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觉得自己的头顶上飘过一队乌鸦…… 投对了胎,一生都是富二代; 嫁错了人,一世都是演技派; 睡错了人,又当如何? 这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是希望我疯,希望我傻,希望我死……还是希望我从此听命于他? 我不是火眼金睛,没有在太上老君炼丹炉里涅槃重生的经验。当我认识到自己找错了人,哪怕是上错了床,我都觉得重新开始便好。作为一名成熟的女性,我理所当然的有处置自己身体的权力,我不会紧抱着男人们认定的“贞洁”不放,当然这也不是我在为女人堕落找借口。 性,是上帝的礼物,它也许不像结婚的钻戒般唯一,可也不能像情人节的玫瑰那样泛滥。若是景玺猷以为像我这样的女人,睡了我,就能把持住我,那他的如意算盘怕是的打错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冷寒的声音一出,陡然觉得室内的温度降了几分。 他一边喟叹,一边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唇角勾起,带着一丝邪气而危险的笑容:“像你这样主动送上门的玩具,我还真是厌恶至极,昨天晚上不过是想尝尝鲜罢了。” 他的话让我倒了一口凉气,从头到脚都是彻骨的寒意, 肆意的笑声,放荡的言语,景玺猷的手沿着我的脸一点点向下滑,落在了我细嫩的脖颈处。 我瞬间打开他的手,双眼一片冰寒,然后迅速起身,完全不顾自己身上未有片缕,径直走到梳妆台前,从钱袋里拿出一张银票扔在他的身上。 他对我此刻的行为甚为不解,疑惑重重的看着我。 我微微弯起的红唇,勾起一点点弧度。“不明白?这是给您的赏银,殿下的活儿不错,本宫昨天夜里被伺候的很舒服!” 他似是明白了什么,站起身向我逼近,目似点金,唇若弦月,清明如水的眼里闪动着雾霭般的微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低头看向我,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双眸冷如寒冰:“这话,怕是只有你敢说!” 他猛力的把我一把推开,那样用力,以至于我差点摔倒,我跄踉的收住步子,扶住桌子站在那儿,双眸幽深,跳动着两簇火苗喘息的望向他。 鸠鸟找到对象,终生不渝;大雁失去伴侣,哀鸣而不再择偶。 人呢?既然心有所属,身边早有枕边之人,为何还存邪念?红颜绿髻迷倒不少淫邪之人,试想淫辱他人妻女之时,自己的妻女也会遭到果报!阳间的荒淫美梦到来,地府铁门也在身后打开,死后入千年地狱,都是邪淫所致,为何还要执着美色? “景玺猷,昨日是你我第一次见面,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但是我想告诉你,无爱,又何必做爱?你犯不着这样。” 没爱,又何必“做爱”?!这是我经常对沈昰说的一句话。 我爱他,他却不爱我,但作为夫妻,我们却不能回避正常的夫妻生活。 夫妻之间到了这样的境地,该是多么可悲? 我拾起地上的衣服,慢条斯理的穿上它们。 我知道景玺猷此刻正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可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天快大亮了,你走吧!” 我没有回头看他,只能感觉的到背后灼热的目光,不多时,却只能听见衣服布料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耳边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他离开时候眼中的挣扎…… 他走了…… 我转身盯着洁白的床单上的那抹红许久……拿起桌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是隔夜的凉茶,早已不能喝了,我毫不迟疑的将茶水泼到了那抹红的上面。 第51章 :故人相见 我简单的穿了一件素衣,便走出了房间透透气,没想到迎接我的,映入我眼帘的居然是一望无际的紫藤花架。 如果说驸马府和南粤皇宫里的紫藤皆有由来,但这箩蔓宫的紫藤究竟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的眼前呢? 箩蔓宫的花园内雕绘成画,琢磨成景,布置、妆点都比之一般的殿阁要更加典丽、华美,似是要将世间之奢靡陈设达于巅峰。 我坐在紫藤花架之下,想着前尘往事,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过往。 “公主殿下!”就在我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个穿着棕色长袍衣衫的老太监出现在我的面前。“公主殿下,老奴是陛下身边的内侍闫柏秋,陛下想请公主殿下移步永安宫一见。” 我慢慢地站起身看着眼前的老太监,他该是景嬴勾的内侍,语气谦和却不附庸,只有这样德行的人才能在一国之主身边侍候这么久。 不过,很显然……自我进宫之日,应该是被人监视了,不然这一大清早的,能到这里找到我的人怕是没有几个。 但,令我更加担心的是……昨日景玺猷在我这里过夜,怕是瞒不住了…… 景嬴勾即位之初,标榜廉洁、勤俭,所以这一时期他在昭明宫城内建造的几座宫殿规模并不大,永安宫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建成的。 它的殿基东西长70米,南北宽40多米,称为“内朝”,群臣在这里朝见皇帝,称为“入阁”。它东有浴堂殿、温室殿,西有延英殿、含象殿,东西并列,是皇帝日常活动之所。北有横街,街北即后妃居住的寝殿区。 永安宫为昭明宫城内的第三大殿,是内衙正殿,皇帝日常之间的一般议事,多在此殿,故也称天子便殿。 我跟在闫柏秋的身后,从侧门进入了永安宫,进了温室殿。 景嬴勾的年岁不轻,最近又重病在床,一切事物皆有太子打理,岱王辅政。温室殿的温度和湿度都适合他养病,所以他把温室殿作为了自己暂时的寝宫。 我走了进去,殿内的空气里飘荡着中药的气味,远远地便看见龙榻外挂着明黄色的围帐,里面隐隐约约可见一人趟在上面,却无论如何看不清面貌。 闫柏秋将明黄色的围帐拉开,在里面的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将他轻巧的扶了起来。 我上前几步,在离他5步之遥的间距停了下来,撩起裙边,跪身俯拜:“玄鸟拜见皇帝陛下。” 他轻咳了几声,双手拄着大腿,气息缓了缓,道:“孩子,你起来吧。” 我站起,抬起头与之对视。 在看清他的面貌的刹那间,我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了…… 我再次屈膝跪地,跪着移步到他的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腰间,头伏在他的膝盖上,嘴里喃喃道:“父亲……父亲……” 啜泣声久久不愿散去…… 我抬眼看着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老人,他骨瘦嶙峋的身子各的人生疼。“父亲……父亲……” “孩子,别哭啊!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跟你说话呢。”他说完,看了闫柏秋一眼,示意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这寝殿内只有我和他。 他一阵轻咳,宽大的手掌一直在摩挲着我的发顶,我缓缓睁开眼,他无奈的宠溺一笑:“你这个孩子啊……总是这样。” 他慈爱的拉住我的手,温柔的说:“放心吧,玄鸟,我身体虽然羸弱,但现在还可以护你周全,我一定会保护你到最后的。” 我伤感的抬头看他因病态而异常苍白的脸。 第52章 :怜惜 他怜惜的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责怪的说:“你这个孩子总是这样,做子玄的时候是这样,做玄女的时候这样,这一世成了玄公主,还是没有变。” 我停止了啜泣,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父亲?” 他涩涩地笑道:“玄鸟,我是嬴勾啊,在那一世作为你的父亲护着你,在你是玄女的时候护着你……我们几人曾经约定,会生生世世护着你,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是什么人,总归你是我们永远的至亲!” 我虽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却听出话里的坚持和感情,再次忍不住自己的泪水,用力握紧他瘦得愈显修长的手,哭道:“父亲,你若真的疼爱我,就不要再离开我!” 景嬴勾只是搂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就像那一世我年幼时父亲哄我入睡时一样的温柔,他用暖暖地气息、缓和的声音在我头顶上说:“你这任性的孩子,该去之人,宛如秋风中的枯叶不可留,是那落水的昔日花难再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一个被久病折磨的老人,身子孱弱,面色清白,现如今他的性命不保,随着时间慢慢消逝,他的精力渐渐萎靡,可在这偌大深宫内院,又有谁是以家人的身份真正关心他的病况? 所有人都在忙着争权夺利,都在为皇帝驾崩后的权力交接做准备,都在为新皇登基后能保有自己的地位而勾心斗角。 我痛苦地揪紧他胸前的衣襟,任由自己的泪水放肆的打湿他寝衣。 景嬴勾顿了顿,将我腮边的发丝刮的我耳垂后又继续说:“孩子,你曾经那么爱他,喜为他、怒为他、哀为他、伤为他、乐为他、失去仙身亦是为他,哪怕是最后殒身自灭皆是为他……我们几人心疼你,却没能阻止你,直到今天都在耿耿于怀。” “父亲?”我抬起头,一脸疑惑的凝视着他,实在不知道他口中的话到底从何而来。 他的目光移到我颈项上,道:“御神木戴上之后,没有梦到什么吗?”没等我回应,他便接着说:“御神木用以固神,你仙身已失,往昔的记忆已然不存,所以我才让后卿将御神木带给你。” 我思索良久,竟想到第一次戴上御神木的那一晚,确实在梦里看到一些幻像,而我还哭的很伤心。 景嬴勾继续温柔的说道:“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你还不能理解。当初,知道你在南粤,又处于那么危险的境地,我便和后卿商量,想将你迎回。不过,最后却只能以这样的方法救你。若是让太子去和亲,那么联姻的对象一定不会是你,为了救你逃出那样的境遇,只能暂时委屈你了,丫头,你不会怪我吧。” 我抬头,看到他一双疲惫的眼睛里满是歉意,哽噎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南粤的朝堂之事,你还是不清楚吧。”他慈爱的望着我。 “嗯。” 第53章 :菩萨畏因 众生畏果 “这些年,南粤的事一直都有后卿盯着,我便没怎么管。其实,你的母亲未央公主才是袁立本的爱人。当年,袁立本的母亲只得了3个男孩儿,却一直想有个女儿,便过继了自己哥哥的孩子,也就是袁立本表妹,你的母亲。两人当年青梅竹马,却因为此变故不得不分开。后来,袁立本得了孟贵妃,也是因为其人与未央公主有八分相像,这下,你知道为什么袁澈的母亲那么憎恨未央公主和你了吧。” 如今真相大白…… 从前,我没有想到有这一层,我并不知晓,或者说玄鸟并不知晓长辈们的陈年旧事。这些事经过了这么多年,知道真相的人早已缄口不言,不知道的人依旧不会知道,例如玄鸟。这个娇憨的女孩子也像当年的未央公主一样只关注自己的感情。这些年,以袁澈之智,应该知道所有的内幕,他夹在自己母亲和玄鸟之间也真的很辛苦。 玄鸟直到离开都不知道自己的爱情是如何没的。 袁澈,一直都是独自默默的承担了所有的一切…… 他,还算是个男人。 与我说了一会儿话,景嬴勾许是有些累了,我扶着他又趟回了榻上,他反手从枕下拿出一只细长的檀木盒子,来回摩挲了许久,又抬眼看看我,颤巍巍的将它递给我。 “孩子,这个要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此圣谕可在关键之时帮你脱险。” 我接过,他微笑着轻抚我的头,我看着他苍白清瘦的脸,疲惫无神的眼睛下是病态的淡淡青影,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箩蔓宫的紫藤,可还喜欢?”他的声音很轻。 “喜欢!” “喜欢就好。” 景嬴勾半靠在寝榻虚弱的说:“孩子,我自知时日无多,你对以后可有打算?” “玄鸟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温柔的一笑,语气轻弱:“昨夜……他去了你那……是吗?” 我身子一颤,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你和他是命定的缘分,逃是逃不掉的!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一切安好,这样我走的才安心。” 我鼻子一酸,泪水已经再也忍不住汹涌的奔腾而出,我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昨日之事,即便我再想忘记,但事实就在那里。 嬴勾今日的每句话皆是话里有话,我已无从揣度,也不愿去想。 他身体状况已糟糕至极,我心里非常明白,可就算这样,我宁愿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去想,只想沉浸在这自己给自己的谎言中。 “玄鸟,自玺猷出生,我便知道他是谁。我逃不掉,你也逃不掉。他恨你、怨你、却无法无视你,无法对你不动心思,这种纠结、这种矛盾也只有你能明白。就像你无法不去在意他,却没有任何来由。如今,你和他都没有完全恢复神识,这便是当初的因造成了今日的果。”他叹了一口气,接道:“有道是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可到了你和他这里,却让人明白什么人都畏惧因果,没有因哪里有果呢。” 第54章 :阴阳诀别 “父亲,我该怎么办?” 景嬴勾也不置可否,只是慈爱的看着我,说:“玄鸟,问问你的心,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我这辈子就是太拧了,原想为了你提前了断了他,没想到情况竟越来越糟,终究还是把你和他推到了如今的境地。” 我心头一窒,压抑得几乎要将自己撕裂,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若有事,后卿定会助你。”他寂聊哀伤的脸在这明暗交错的寝殿中愈显孤凄,他人生剧目即将落幕,却从没有过自己的精彩。 “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无论上天给我怎样的试炼,我都要面对!父亲,我已经错过太多了,不想浪费了这一世韶华。” 景嬴勾欣慰地看着我,温柔的笑着,眼中隐隐含泪,许久他才说道:“孩子,照顾好自己,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了。”说完,他便闭了闭眼睛,试图缓释一下自己的气力,嗫嚅说着:“玄鸟,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可好?” 我流着泪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 我知道,能再见他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我走出永安宫,闫柏秋便走了进去伺候。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眼神遥望着整个昭明宫城。 “陛下——”耳边突然传来闫柏秋的一阵刺耳的尖叫,接着便有几名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我顿住身子定在了原地,久久没能缓过神儿来…… 原来……原来他刚才的那些话竟是这样讲出来的! 原来,刚才的精神已是他强打起来的…… 原来,刚才的他竟是回光返照…… 原来,他竟是提着最后一口气在等着我,等着见到我…… 我回过身,对着永安宫跪了下去,早已泪流满面…… 父亲……父亲…… 您好自私,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我这么送走您呢? 最后一次给他行礼,从此以后天人永诀,阴阳永隔…… 欲把清酒问苍天, 相约掩泪天地决。 却与此生永彼岸, 一去茫茫似身缺。 没想到刚才还是晴朗的天气,现下却下了蒙蒙细雨,片片残叶在风中凋零而下,那细碎的叶片在被小雨淋得微湿的地上显得格外的凄凉。 宫内的丧钟已然响起,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永安宫跪在了我的身边,我穿过雨帘,看到殿外的太监都拿着麻衣孝服分发给跪在殿前的众人。 白茫茫的一片人,在这阴雨绵绵的天气中显得更加的沉重哀戚。 宫内宫外的女人们在嘤嘤的啜泣,我却早已没有力气哭出声了,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 全身都暴露在细雨之下,不多时,全身已经浸透。 虽然寒气袭人,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般的痛,不由握紧双拳,极力地克制自己颤抖的身体不要倒下去。 一只大手忽然盖住了我的右手,我看向大手的主人,原来是景后卿。 “不要哭,皇兄能在最后见到你,无怨亦无憾了!”他的声音在着阴雨中显得格外的动听。 我一怔,茫然的看他,他的脸上皆是一脸痛色,却还在安慰着我。 第55章 :丧礼 “你不必在这里跪着,还是先回箩蔓宫吧。”他作势要拉起我,对着旁边的手下一挥,一旁的侍从拿了一件披风递给他,他又裹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想回去。” 他搓了搓我冰凉的手,说:“先回去吃些东西,再来,可好?” 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回答。 他轻叹口气,顿了顿说:“玄鸟,细雨伤身。我答应过皇兄要照顾好你的,若你生病,我想皇兄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乐。” 他拿出手绢,为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雨水。 我突然感觉道一阵炙热的视线落在了我和景后卿的身上,这股沉重的压力压的我喘不过气。 我和景后卿同时转身,便看见了景玺猷和其随从,他身边之人为了打了油伞,阻隔了雨和他之间的交集。 景玺猷……景玺猷…… 他似是心中极为不悦,凤眸一眯,脸上闪过一抹怒色,危险的神情在瞬息间变得肃杀。 我突然觉得很累,疲倦不堪,我恹恹的垂手任那水珠滴落到地上,淡淡的应着景后卿:“那我一会便回来。” “好!” 说完,我便头没有再看景玺猷一眼,离开了永安宫。 在古代,帝、后之丧,称国丧,也被称为“凶礼”,和登基、婚礼、寿辰一样重要,由礼部、銮仪卫和内务司共同办理,皇帝的丧葬排场和他们活着时一样,处处表现出他们至高无上的尊严与奢华,所耗用的钱财不计其数。 皇帝在生前就要选择好陵墓地址,东黎历代皇帝和后妃们的陵墓选在东陵和景陵两处。他们在位时就营建自己的“地下宫殿”,至于棺木器厂(皇帝称“梓宫”)要用金丝楠木,所花运费要以数十万两白银计。棺木做成后,要刷上四十九道漆。皇帝咽气晏驾之后,要择吉时良辰入殓。入殓之后,还要不断地举行法事和吊唁活动。在德胜门还要演杠十天,杠夫按正式出殡的规模和要求,先抬着一块和棺木重量相同的独龙木,大约有万斤,上面放一碗水,要练到走时水洒不出来为止。在演杠时,还要日夜施工,抢修去陵墓的御道。 东黎永和二年,帝崩,众皇亲宗室及文武百官亲赴东陵。 出灵那天,先用72人将棺木抬出东华门。此时,皇室官府倾巢而出,走在最前面的是64位引幡人,高举万民旗伞;接着是皇帝的卤薄仪仗队,有1628人之多,他们举着各种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样的纸扎或绸缎制作的“烧活”,浩浩荡荡,十分壮观。 抬棺木的扛夫,身穿孝服,每班有128人,分三班轮流抬送。在棺木后面是全副武装的禁军兵勇。然后是皇亲国戚、宗室及文武百官的队伍,车轿连绵不断。在送葬行列中,还夹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尼姑和道姑,他身着法衣,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诵经。整个送葬队伍长达十几里,从建邺到陵地,沿途几百里,还要搭设芦殿,供停灵和送葬队伍休息,这种芦殿也是玉阶金瓦,朱碧交映,十分华丽。 第56章 :原由 这些时日,宫里皆是人心惶惶。 皇帝驾崩,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太子和岱王的身上。 我白天去跪地服孝礼,晚上便回到箩蔓宫抄佛经为景嬴勾祈福。 不管他是谁,在我的心里,他就是我的父亲。 “吧嗒”一声,一滴泪水落在纸上,我反手用力擦去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满的泪水,但可恨的是那泪来势却更凶猛,泪水连密滴在纸上,我泪眼模糊的看着那越打越湿的绢纸,提着笔怔怔的呆坐在那儿。 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可以听到宫外的“沙沙”地细雨声,似乎连那紫藤花被细雨打落的声音都能清晰的传入耳里。笔尖的墨滴滴落在纸上,和着原来把纸打湿的泪水痕迹,更快的在那湿润的纸上浸染出一团墨印,那墨丝顺着纸张的纹路向四处扩展,就如同我心中的那些痛楚正逐渐向整个心房、整个身体扩散。 终于,有什么在心中崩塌,再也无法忍耐,我甩开毛笔,扑倒在床上恸哭不已,仿佛要把所有的悲伤释放出来,放纵的倾尽自己所有的痛。 “玄鸟,生命并不可喜,死亡亦不可悲。” 景后卿轻唤着我,声音里满是怜惜。 他走了进来,我却没有回头,只是闷声道:“后卿,你不是我,你不明白。” 他似能体会到我此时的伤心,愈加温柔地说:“能够最后见你一面,嬴勾,他没有遗憾。” 他便坐到了床边将我扶了起来,让我不得不正视他的脸,他看似故作轻松的脸上却掩不住的困倦。 我的眼睛忍不住一阵酸涨……这些日子,大丧、朝局都一定让他疲于应对。 “在我们回东黎的路上,皇兄数度晕厥却一直在坚持着,为的就是见你最后一面。” 他的一只大手为我顺着墨发,晶亮的眸子在此刻竟如此动人,我从未看过这样的景后卿。 盯了一会儿,顿觉有些不合时宜,便只能转移话题:“国丧三十天孝礼之后,新帝便可登基。后卿,你有何打算?” 他沉默了良久,却转移了话头:“玄鸟,你可知皇兄年过五旬却只有一位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太子景玺猷。” 我点头。 他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你可知道为何?” 我摇头。 “景玺猷出生之时,皇兄便请太常卜吉,那一刻便知道他是谁。这些年皇兄为了保你,想尽了办法打压他,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他算计到几乎断子绝孙!” “怎么会?”我吃惊的双手捂住嘴惊呼, 他焦躁地皱了皱眉,道:“怎么不会?!皇兄主政,恪尽职守,对后宫之事不甚上心,对国家政务丝毫不敢懈怠,身子便越来越虚,太医开了些方子让皇兄进补,这也没什么,最毒的便是有心之人告知皇兄要每天都泡汤温泉。” 我恍然大悟,虽然热浴对身体有好处,但对于男性来讲,并不是什么万灵丹。 男性的***常年都是冰凉的,只有在合适的温度,精子才有活跃度,若是经年累月泡汤,必然不育。 第57章 :骤变 他……好狠的心! “此人手腕狠绝,绝非一般常人能受的住。”景后卿勾唇冷笑。 这样的男人绝不能招惹,这样的人绝不能与之为敌。 可是,我和他却是对立的。 在前世、甚至是生生世世…… 我早已记不起和他之间的恩怨,他只怕也忆不起。 我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有强撑的自尊跟强势。 他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才有那种刻骨的恨意,甚至他无法确认这股莫名的恨意从何而来…… 彼岸花开日,花开彼岸时。 相念不相见,独自彼岸路。 这样的纠缠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我顿时觉得周身一股寒气将我罩住,无法逃脱。 “怎么了?”景后卿察觉到我的情况不对,立刻细心询问。 我身子僵硬了一会儿,才慢慢软下来,轻声道:“没事。”眉间的褶皱却越堆越高。 “皇兄留了旨意,让我登基。”他的声音没有多余的情绪。 我心中诧异,却平静的看他,额间那微凉的感觉似乎随着血液传到了心间,让我的心也觉得凉凉的。 “后卿,对不起!我力弱,无法帮你,你可有把握?”我攒紧了拳头,手背的青色血管隐隐爆出。 景后卿暖暖地望着我,眼中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脸上像摒发了力量的充满光泽:“嬴勾让我登基,是为了护着你;我选择登基,也同样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 说完,他走到我的面前,大手暖暖地轻抚我的发顶,眼中神色难辨,也没有其他动作。 我与他遥遥相望,再也没有任何言语,四周一切都似乎静止了…… 嬴勾的丧礼过了已经有二十日了,这些日子朝堂局势一直不稳。后卿虽告知我他手中握有传位诏书,却一直不曾向众人显露,反倒是太子景玺猷众望所归,礼部似是已经在为新皇登基做着准备。 我此时的身份极为尴尬,被迫和亲于此,但和亲之人已经故去,而我将何去何从难以预料…… 我在书桌上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一个人的轮廓。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笔下便只有他。 一袭华服,凤目微眯,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薄唇扬起,嘴角带有七分邪气,似在嘲笑世人。 我细细的一笔一笔的描绘。 其实,我对他本就无爱无恨,可命运却偏偏让我与他密不可分。 十世轮回,我们依然无法忘记彼此之间爱恨情仇。 想起他时,我的胸口就会微微泛着疼。 阿尤,我们为何要彼此折磨呢? 曾经爱过我的人,前世一定和我有缘,如果他今生真的负了我,那是因为我前生负他,红尘轮回,亦不想计较。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是我为画中之人提笔的诗句。 正当我聚精会神的盯着画中人的时候,宫外便传来了宫人的通报声:“太子殿下驾到!” 景玺猷一行人神色匆匆的进入到我的宫中,看到的情景便是我手中执笔眸色复杂的看着一张画。 看到他们绝非善类,神色阴鸷,我只有告诫自己小心应对,微微地倾身向景玺猷行礼,他却没有理我,径直走到了书桌前,当他看清画中人时,脸色顿时大变。 我抬起头看他,他却怔然的看着我,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 第58章 :逼迫 我抬起头看他,他却怔然的看着我,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 或许他是不明白,我为何要画他。 他收回之前的目光,一脸鄙夷的看着我,我脚步踉跄的退后了一步。 他怕是误会我了,以为我因为那一夜的事,便开始思慕男人。 景玺猷不悦的蹙眉,对我步步提防很是忌惮,他一边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将画纸夹了起来,一边轻慢的问我:“公主的多情,本殿下今日算是见识了。” 我心口处的疼痛微微泛滥开来,半晌都无法平复。 他……似乎总能以最直接、最冷酷的言语伤到我。 我的心微微一窒,无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道:“是我逾越了,请殿下原谅。” 他似乎极为激动,将画纸撕个粉碎,扔在我的脸上。 “玄公主可知本殿下今日来此究竟为何?” “玄鸟不知。”我轻声回答。 “玄公主远道而来与我东黎和亲,如今父皇已经先去,公主有何打算?” 我脑中一乱,紧咬着唇思索了半天,才道:“请殿下恕玄鸟愚钝。” “你不愚钝。”他讽刺一般的笑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心渐渐地沉到了底,思忖了一会儿,忽然想向天喟叹:“殿下,是想要玄鸟的命吗?” 无奈,在他的逼迫下,我只能如实回答。 景玺猷一挑眉,眼中带着不可名状的诡谲,他一步步慢慢的凑近我,像是得胜的猫逗弄将死之鼠一般,一把拽住了我的衣襟:“玄公主果然冰雪聪明。” 墨黑的七尺长青丝,衬得我精致莹白的脸愈加的惨白,看似温婉的美丽眼睛,却闪动着赴死的倦意,丹脂浸染的樱红点唇苛厉的抿着。 阿尤,我很累,很倦了…… “太子殿下,你这么着急处置我,可是为了灭口吗?” 景玺猷脸色一变,厉声道:“好一张利嘴!你以为要不是有大行皇帝和景后卿一直庇护你,你可以这么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吗?” “太子殿下,玄鸟手中有先皇遗诏。” 他放开了我,双手背立的站直了身子,眼色变化莫测的盯着我,讥讽道:“哦?本宫愿闻其详。” 我转身向婉宜使了使眼色,她便进入到里面的寝室,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神色哀戚,我顿觉不好。 “小姐,圣旨不见了。”她向我跪下,哭出了声。 我听到她的话,轻抬眼眸看了看景玺猷冷漠的面容。 “是你拿走的吗?” 他听了我的话,良久未出声……半响,终于开口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玄公主可有证据说那圣旨是本殿下拿走的?” 被他这么一问,我微微地发怔,微抬眼睫对上了他阴鸷的眼神, 我与他相对的视线对峙了许久。 时间越久,我便越坦然,甚至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恐怕也不是我的,总是要还给玄鸟的。 到那时,也正好断了情,死了心。 我揣测不出他心中到底是何用意,但他要我死,是肯定的。 他一瞬不瞬的望着我,目光里闪过憎恨、犹豫和自伤,微微眯起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眼里流淌的冷凛,就像隐藏在初春嫩嫩蕨草下还冻结的碎冰一样的寒意澈骨。 第59章 :生殉 他心下一定,决绝道:“大行皇帝已然入殓,玄公主作为其妻,自当生死相随。”猛地,他目光一沉,冷肃的命令道:“来人,送玄公主上路。” 我这时才注意到,殿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手持武械的禁军侍卫,他们剑拔弩张、满脸杀意的包围着我的殿阁,那锋利的刀刃闪着森森寒光,愈加显得杀意凛然。 门外喊杀声天,门内却是死寂一般。 在这群武人前面有三个身着丧服的太监,中间的那名内侍,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匕首、白绫和毒酒。 我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话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这突变状况,脑袋里像有把大锤在用力锤打的“咚咚”响! “你身份贵重,本殿下准你留个全尸,自己动手吧,莫要逼我动用武力。”他背身朝我就这么淡淡地说着,可话里的森冷却是那样的刻骨。 箩蔓宫内的宫人,包括婉宜在内均被景玺猷带来的人制住,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我眼前恍惚起来…… 真是讽刺!要杀死我,居然还摆着一付恩赐的嘴脸要我自己自裁! “我是南粤和亲东黎的公主,你不怕袁澈找你的麻烦吗?”虽有求生之言,我却面如死灰,已有赴死之意。 他缓缓的回转身来,眼里却是浓盛的冷酷,他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我,淡定平静地说:“袁澈既然能把你送过来,有此结局已在他的意料之内。况且……我已向袁碧君提亲,南粤的嫡公主要比你的身份更为贵重,更合适东黎的皇后之尊。”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轻声道:“原来,你都是知道的……” 我的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着,似是悲凉也是对此境遇的惊心。 一个在宫里养尊处优、争权夺利、腹黑铁血的皇太子,暗算了先皇且能够在的宫廷争斗里留存到最后的人,往往人性都被极度扭曲到冷血无情。 一登九五,六亲情绝,父子反目,天伦不在。 我要怎么办?我已经站在悬崖边上,稍不留神便是粉身碎骨…… 我明明答应过嬴勾,不会辜负这一世的韶华……活下去,即便是毫无把握,我也不能这样的窝囊的赴死! 我努力平息下紊乱的呼吸,冷笑着轻拍手掌喝彩道:“好手段,真是好手段,没想到我一枚南粤的弃子,倒是劳烦东黎的太子殿下煞费苦心的想要致我于死地!我倒是真的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值得殿下对我这条小命劳心劳力。只不过殿下这么自信满满的来找我的麻烦,可是对朝局掌控住了吗?” 万种复杂神色在景玺猷的眼中流窜,转瞬之间,他眼中闪过阴狠绝然,似乎下定决心的狠戾说道:“玄公主,既然本殿下今天已经到了这箩蔓宫,就已经没有什么人或事可以阻止我了。”说罢,他面色阴沉的笑了起来。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景玺猷森冷狠绝的脸,一种来自地狱的恐惧在这时切实的笼罩住了我,连指尖都开始发抖。 我下意识的往宫门的方向退,他冷笑着看着我的不自量力的动作,对着内侍和禁卫使了眼色,这些人便将我围了上来。 第60章 :谈判 两名太监将我半跪着摁在了地上,想要桎梏住我,我边拼命地大声呼救,边尽力反抗挣扎,可是任我如何叫喊,居然半天没一个人来救我,看来我这箩蔓宫上下已经被景玺猷带来的禁卫控制了。 双拳难敌众手,在一番撕扯纠缠后,我已经被按在了放置自戕器物的面前。 景玺猷一脸阴霾的凶狠地命令:“还不动手!” 一个太监拿起酒壶和酒杯走到我的面前,将酒杯里的酒抵在我的唇边,使劲要往我嘴里灌,我喘着粗气的极力挣扎,咬紧牙拼命摆动头,让那太监憋红脸灌了半天也没有成功。 我泪流满面的绝望的闭上了眼,这便是上天安排给我的命运吗? “噗”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穿透物体的声音,点点温热的液体溅到我脸上,我茫然的睁开眼。却只见眼前那名喂我毒酒的内侍目眦俱裂的濒临死亡可怕的脸,嘴张得老大的困难喘息着,一枝白翎长箭刺穿了他的脖子,鲜红的血蜿蜒而下,箭尖有点点如珠的血滴落。 “住手!” 随着一阵阵门外众人嘶叫、叫嚣声,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他带着人马奔了进来,阻止了我眼前发生的一切。 后卿……后卿来救我了……他身边的是晋王景靖宇。 在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穿着铠甲的兵士,且已经与景玺猷所带来的人马刀剑出鞘的对峙着。 景后卿气极败坏的踢翻了抓住我的两名太监,又掀翻了喂我毒酒的那名内侍,脸绷得紧紧的,一付要吃人的架势。他的面色苍白,脚步踉跄的急急奔到我面前,将我扶起后仔细上上下下把我审视了一遍,确定我毫发无损后,才把我拥入怀中安慰劝抚,声音颤抖:“还好……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景玺猷冷冷地看着我们,对于双方对峙的情形仿若不在一般,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漫不经心的给身边的亲随使了使眼色,亲随将一只细长的盒子交给了他,其他人都相继退了出去,慢慢的,大殿里只有我们三人。 他脸上带着慵闲的淡笑信步慢慢走近我们,像是闲庭漫步般的悠然,随性自然得好像他刚才不曾发生一切,可那凤眼的眼角却是化不开的冷冷杀意。 “十皇叔来的好快啊!” 景后卿转身对他,讥讽道:“你重伤虞歌,为的不就是让虞歌给我报信吗?” “啧啧……十皇叔说的哪里话,这只是公平交易罢了。”他优雅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角的褶皱处,又抬头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我。“你该明白,你能护她一时,却终究护不了她一世,只要本殿下愿意,她的小命随时都是我的囊中之物。皇叔,用父皇给您的诏书换回玄公主那一纸赦书,对于皇叔来说,还算公平吧。” 我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景玺猷,内心惊惧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全身都在发抖。 原来他对我出手可谓半真半假,意图毁了后卿手里的传位诏书才是真正的目的。 第61章 :得手 “后卿……不可……”我喃喃出声,脸色虽然惨白,却仍倔强的直着腰背站在那里,一双眼里尽是绝望和恐惧。 以后卿之智,与景玺猷可谓势均力敌,但我却为后卿的软肋,现下被景玺猷制住,若后卿为了我放弃登基,那么后卿、我、晋王甚至是苾岚都性命堪忧。 “玄公主放心,本殿下只想顺利且名正言顺的登基罢了。”景玺猷竟然已经洞悉了我内心的顾虑,狭长上挑的凤目里演尽多少风流的媚惑,只是在那风华的掩藏下尽是刀光剑影,他扬了扬手里的盒子,道:“按照父皇给玄公主的这道旨意里所述,十皇叔乃是我东黎的摄政王,而玄公主更是玺猷之正妻” 我张大眼惶惶地看着他,似乎一时难以消化他所述之事,下意识的脚软似要晕倒一般,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幸而后卿一直支撑着我。 后卿温柔地眉眼暖暖地向我笑着,似在抚慰着我惊慌不已的灵魂,这样的表现在此刻竟比这世上最坚定的誓言都要坚如磐石。 他小心的护着我,专心的为我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和血迹。 “玄鸟……”他一脸的怜惜安慰着我,似是下了决心。 “不行!”我乞求着他。 他柔情缱绻的凝视着我,轻声在我耳边坚定的说道:“我们这一世做的任何事,为的只是护你周全,其他均无论矣!” 从开始到现在,他眼睛不曾有一丝离开过我的脸,连一秒也不曾有过转开的专注,就这样像是要望尽万世的锁定在我的脸上。 “景玺猷,我答应你就是!”后卿冷眼扫向他。“希望你能遵守这次的交易!” 后卿的话音刚落,我却已经虚脱一般的倒在他的怀里, 景玺猷听了后卿的妥协,似是得胜般地笑了,他笑得狂魅:“皇叔果然时事明达,知道如何审时度势。” 后卿冷怒,狠道:“莫要忘了你的承诺!” 景玺猷嗤笑道:“玄公主本就与我没什么相干,且不过一介女流罢了,但是……”他看了看我,又看向后卿。“眼下,她是在我登基前,牵制你最好的一枚棋子。用过之后,自然就弃了,我景玺猷是不会对弃子感兴趣的。” 后卿瞬间变脸,放开我,负手走到他身前,声音阴沉凛冽:“今日之言,希望你永远不会后悔!” 景玺猷拍了拍后卿的肩膀,一脸笃定道:“哪天后悔了,我一定告知皇叔。” 说罢,景玺猷拿走了后卿手里的传位诏书,将手里的木盒扔在了地上,带着皇宫的禁卫军和内侍们离开了箩蔓宫。 我颤巍巍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宫门口,扶着门框看向众人离开的方向。 箩蔓宫外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化不开的血腥恶臭,遍地都是宫人的尸体,血雨腥风延绵不绝,仿佛日月都失色的天地昏暗起来,如在修罗地狱。 我几欲做呕,胃中一阵火烧般的焦灼,婉宜走到我身边想要扶我,却顺着我的目光看到这样的场景,全身蜷缩着的发着抖,始终闭眼不敢去看所发生的一切,最后终于承受不住这血腥场面,而昏厥过去。 第62章 :安慰 身边的侍卫将晕倒的婉宜扶到了后殿安置,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眼角涌出了泪,那是对景玺猷的怨,对自己的愤懑,这怨愤,我一直强忍着,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可在后卿面前,我再也忍不住了。 后卿长叹一声,揽我入怀,我便尽情地哭了出来。 哭累了,也够了,后卿让人送了盆清水进来,帮着我梳洗了一番,才扶着我躺在床上休息,之后便出了门向景靖宇交代了几句,又返回了我的床边。 见他来了,我便想要起身,他扶我坐起,我正了正身子。 “外面,靖宇都已经处置好了,你的箩蔓宫都是靖宇安排的人,并不是昭明宫的皇家禁卫,褚天杰怕是已经归顺了景玺猷。” 我拉拉后卿的衣角,道:“虞歌怎么样了?” 他叹息一声在床前坐下,说:“虽是重伤,但我也已经安排人为她疗伤了,你莫要担心。” 他眼色凝重地看着我:“这次的事,也确实多亏了她及时出手。”他接道:“此女不仅容颜绝世,更有一身不错的功夫。” “她……”我欲言又止。 他一双眼满是怜惜的望着我。“不想说可以不说。” “是一个朋友的手下。” 后卿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叹息一声,缓缓地说:“仰容?” 我略略出神,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会?” 他看着我吃惊的神情,抓着我的手试着平复我:“你养的那只的雪鸮就是仰容的。”他的声音悠远,向我缓缓道来:“天下晓乃是武林一个神鬼莫测的门派,南粤的“梨花桩”、东黎的“莲花台”、北周的“菊花叹”、西凉的“梅花引”、还有沧州的“兰花域”皆出自门主仰容之手。” 我涩然的勾起了一抹笑意:细语出声:“原来他竟是这般来历。” “是啊……”后卿一声叹息由他微启的口中逸出,似是叹息。“天下晓门远在夷洲,夷洲本为独立的海岛,远离中原,所以很多人对他知之甚少。” 我愣了一下,而后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明明想要离这纷扰远一点,再远一点,可是天不遂人愿。 “后卿,我可以不嫁给他吗?” 景后卿默然不语。 我叹了口气,说道:“后卿,你知道的,我不是怪你。” 他连忙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不甘心。” 不甘心吗? 的确!我心中千千万万的不甘,但如今的情势逼人,无可奈何!只能暂时仰吸着景玺猷。 拒绝他,等于赴死,等于把后卿、晋王和苾岚一同带入地狱。 后卿一脸歉意的抬起了头说道:“玄鸟,此番情形,我先失一招,你暂且忍一忍,可好?” 我心中自嘲的一笑,但脸上依旧挂着淡薄温婉的笑容,理解的安慰道:“我知道了,终究是我拖累了你们。” 他瞧着我焚心的面容,心中有些忐忑,轻声抚慰着:“不是这样的!你放心,按照景玺猷的行事风格他是绝对不会娶你的,我在想,袁澈的妹妹袁碧君或许能帮你脱离苦海。” 第63章 :拖累 我低敛着眼睑,不想让他看出我眼中浓烈的担忧,唇畔挂着一抹浅笑,回道:“后卿,按礼制大行皇帝入殓三十日后,新皇便可登基。循着景玺猷的性子,他一定不会多拖一日,你……可后悔?” “没什么可悔的。”他似是想说什么,攥住我的手,说:“其实这样也好,我早就明白他非池中之物,也明白他安插在宫里的暗桩必然知道你我二人手里有先皇遗诏的事。这些日子,他大张旗鼓的安排礼部的诸多事宜,就是为了今日用你胁迫我放弃手中这份东西,如果放弃登基能换你平安,我们也是得偿所愿了。” 我摇了摇头,深知自己的存在妨碍了他的帝王之路。 前世今生……说之玄而又玄之事。 我怎么能因为前世的因缘际会而在今生拖累他们?这对他们是多么的不公! 我笑着眼里却流着泪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两人竟相顾无言。 他淡笑的看着我双手纠结着被子。“玄鸟,在我身边服侍的一名小厮,送你可好?” “好。” “我没有它意,只是放个人在你身边,我踏实些。” “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侧过头看他,神情异常专注:“后卿,我想知道,景玺猷可知道我是谁?” 他蹙眉,研判审视了我一番,终究不忍,抬起手将我的碎发掖至耳后,说:“我和嬴勾之所以能记起来关于你的事,是因为御神木的关系。至于他……自然知道的不多,只是在千世轮回中的血液里、记忆里一直都有对你的那份爱恨纠缠,两者相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你了。” 我深吐出一口浊气,黯然地眸子中倒映着后卿的脸庞,轻声说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后卿听了我的话,明显怔了一下,盯着我看了良久,最后轻笑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就顺其自然吧。”说罢,他扶着我躺下:“今日你也累,先睡会儿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的手掌与我的交叠着,那种感觉就像亲人般的温暖。 曾经,我和他们也是这样的亲近,有他们在我便安心。 经历今天这样的浩劫,便觉得心累,有后卿在我身边守候,我真的很感激。 有了他的陪伴,不多时我便沉沉地睡去…… 念久终深睡,所思入梦频, 早知原是梦,不做醒来人。 假寐一时熟,梦中见可人, 始知虽梦寐,可靠竟如神。 入夜翻衣睡,伊人梦里归, 此时劳眷恋,特地反穿衣。 第二天,后卿派来了一名小太监,名字叫做:吉蚨。 很吉利的名字,很小的个子,看样子也就不到16岁,模样乖巧,讨人喜欢,却极为精明。 他与婉宜、虞歌相处的很好,虞歌因为受伤的缘故,婉宜一直在照顾她,吉蚨也随着婉宜一同照料。 后卿推测的没错,景玺猷在即位的问题上毫不拖移,经过太常的卜吉,认定八天之后是大吉之日,也就是景玺猷确立的登基之时。 第64章 :登基之时 宫中最重要的典礼,莫过于新皇帝的登基大典,登基大典标志着旧统治者的结束和新统治者接管权力的开始。 东黎永和二年八月二十三日,大行皇帝晏驾于永安宫,灵柩安放永安宫内,嗣皇帝景玺猷守灵。九月二十日,登极大典的准备工作就绪后,礼部尚书叶怀晨奏请即位。 九月二十三日,永安宫正门垂帘,表示丧事暂停。景玺猷到含象殿降舆,到延英殿升座,各级官员行礼。礼毕,官员各就位,叶怀晨再奏请即皇帝位。翊卫人等随景玺猷至武英殿,景玺猷升宝座即皇帝位,由中和舜乐乐队演奏,但由于处在丧期,规定音乐设而不作,只在午门上鸣钟鼓。 景玺猷即位后,在鸣赞官的口令下,群臣行三跪九叩礼。典礼中,百官行礼应奏丹陛大乐,此时设而不作,群臣庆贺的表文也进而不宣。 鲁丞相将传位诏书捧出,交叶怀晨捧诏书至阶下,交礼部司官放在云盘(装饰有云纹的木托盘)内,由銮仪卫的人擎执皇辇共同由中道出太和门。 上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唯归于德,故尧授舜,舜授禹,实其宜也。皇太子景玺猷文韬武略、秉性纯良、恭俭仁孝,上敬天地宗亲,下爱护天下子民。有尧舜之德,秉圣贤之能,忧思国计,振朔朝纲,堪担神器,朕为天下苍生福泽计,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立为新帝,肇基帝胄,承天应人,普天同庆! 而后,皇帝还宫,文武百官分别由太和门两旁的昭德门、贞度门随诏书出午门,将诏书放在龙亭内,抬至丹凤门城楼上颁布。 皇帝返端凝殿,再换上孝服,丞相等将“皇帝之宝”交回,贮于大内。 这一系列程序都没有女人参与的份儿。 我一直留在箩蔓宫听着景玺猷登基的钟声,大局已定,我心中百感交集。 这昭明宫换了新的主人,怕是这后宫也会慢慢地充实起来。 景玺猷善权谋,心机无双且杀伐决断明辨,是个不可多得的政治家,用充实后宫的方法来笼络朝臣自是绝佳。 自从御神木在我身边之后,我便日日做梦,做着关于前世和那名叫阿尤的男人的梦。 梦境时而感怀神伤,时而快乐飞扬,时而痛苦非常。 我身临其境一般也顿觉自己如同陷入一潭沼泽,无力挣脱只能慢慢等着没顶而死。 吉蚨从外面匆匆进来皱着眉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我:“公主,何乐易来了,听闻是为陛下宣纸来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忽觉得眼皮一跳,立刻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道:“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并未发觉。” 我看着吉蚨一脸的笃定,便放心不少,提着白色的衣裙和吉蚨一同走到了殿阁外。 何乐易带着宫女、侍卫若干正一脸肃穆地等待着我来接旨。 我几步走下台阶,看着何乐易手里的明黄圣旨,直直的朝着他跪了下来。 第65章 :后宫妃 何乐易用着他的公鸭嗓颇为气势的念道:“惟尔玄公主,秉德柔嘉,持躬淑慎,乃南粤与东黎和亲之人,朕初登大宝,秉承大行皇帝之意,与南粤结为姻亲,且以仁孝治天下,特为先皇守孝三年,赐箩蔓宫于玄鸟,待守孝期满,与之大婚,钦此。” 居然,又被后卿料到了。 在他意料之内,却在我意料之外…… 我恭恭敬敬地举起了双手,道:“玄鸟,接旨。” 何乐易用手立刻搀扶起我:“公主殿下,今日陛下登基,前朝还有的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忙呢,奴才改天再向您请安,告辞。” 我颔首:“何公公慢走!” 送走了这景玺猷派来的人,我便拿着旨意和婉宜回到了宫中。 “公主,这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讥讽了挑了挑嘴角,看了一眼吉蚨:“意思是找折,不愿娶我,却又不得不遵守承诺。” 吉蚨许是看到我的神色不睦,小心翼翼地讨好道:“殿下,您让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当今皇上除了有已故的太子妃鲁寒箐之外,还有两名侧妃,一位是礼部尚书之女叶姿,另一位是吏部尚书之妹朱瑜。两位妃子各有所长,叶姿善舞,朱瑜书画可谓一绝。” “世家小姐,都是经过名家指点的,既然能陪在景玺猷身边,除了家世出身,自然有她们的长处。”我若有所思,袁恒之前曾提到过景玺猷去世的正妻鲁寒箐,所以我便格外注意此人,想到此处我眼神越发的迷离。 鲁寒箐乃是丞相鲁元德的孙女,出身官宦家庭,家世显赫。她和景玺猷可谓青梅竹马,我想鲁寒箐除了对他在朝堂上所有助益,他对她也该是有真感情的。从她嫁给景玺猷到去世仅仅只有五年,期间育有一子:景载兴。 不过,这个孩子似乎先天不足,有残疾,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后,鲁寒箐也有过两次怀胎的经历,却都没有保住孩子,而景玺猷其他两名妃子皆无所出,由此可见鲁寒箐极为受宠。 景玺猷就说过鲁寒箐“体素羸弱”,她在怀胎的时候,正值是太后的大丧。这时候举哀磕头行礼之事数不胜数,她以怀孕之身,不免动了胎气,导致难产,孩子生下后就死了,她自己的身体也是一落千丈。 东黎永和二年六月二十日,太子妃鲁寒箐病重,二十八日壬寅,太子妃“不怿”请留,景玺猷在登基之日将其封为端敬皇后。 或许,鲁寒箐天生不是搞政治的,她以纯真少女的心思嫁给了自己年少时的爱人,却没想到婚姻把她卷进了一个又一个的政坛漩涡,权谋、爱情和女人们之间争斗交错在一起,她早已心力交瘁、不堪重负。 她虽然出身高贵,但如果她的祖父不是鲁元德她未必能成为景玺猷的正妃,也未必能在死后成为端敬皇后。然而,世事无常,就是这样的命运作弄,不仅决定了她的一生,也影响了她族人和东黎的整个朝局。 第66章 :封赏 “殿下,皇上在武英殿宣读了旨意,跟随他的大臣各有封赏,鲁元德的长子鲁世彦封三品的刑部尚书。” 我头一偏,对他微微一笑:“这是自然,景玺猷年纪不大,却颇有手腕,他要利用丞相的权力,也或许还有对鲁寒箐的情分吧。” 吉蚨恭顺道:“何乐易在来咱们这儿之前去了平就宫叶姿和岁羽宫朱瑜那里宣了圣旨,进了两人的位份,叶姿为淑妃,朱瑜为德妃。” “后卿呢?” “岱王晋封了摄政王。” 我思索良久,眼睛盯着手里的茶杯。“还有什么……” “还有……听闻过些日子南粤的皇帝会来咱们东黎迎亲。” “迎亲?”我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国之君放弃政务要来访另一个国家迎亲……看来袁澈果真是颇为在乎东黎。 “碧君公主会同来。” “……” 我讥诮一声,心中了然。袁碧君是来看她心中的良人来了。只不过……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景玺猷那张邪魅的俊脸,纯然而阳刚却又拥有令天下女人汗颜的容貌。 景玺猷……从来就不是任何人的良人。 野心勃勃,堪比天下! 这天下有多大,他的野心便有多大。 想到这里,便看见婉宜扭捏的走了进来,脸色清白,神情萎靡不振。 她这是怎么了? 就在她进来的同时,我便看见吉蚨用笔在手心里画了一下。 “小姐。”她慢吞吞的走到我身边,我扶了她一下,示意她坐到我身边。 “可是身子不爽?”我问。 婉宜点了点头,侧脸又看了吉蚨一眼,道:“我这一进来,你就在手上画一下,你干什么呢?” “我记录一下,你这一早上上了多少趟茅房。”吉蚨一脸邪笑,不怀好意的对婉宜说:“虞歌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咱们吓唬吓唬她。” “喝了酱油撒酒疯,闲(咸)的。”我看了一眼吉蚨手里画的痕迹,很是“壮观”,真是庆幸这丫头还能活着。 “你这来来回回多少趟了?还进来干吗呀,多此一举么。” “小姐……”婉宜一脸苦相。 “你说你可怎么整?从前走路还能一板一眼的,现在可好,走路拧拧搭搭的。”我抓着吉蚨的手掌放到婉宜的面前,说道:“你看看这是多少次?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想拧搭都拧搭不起来了。” “闲的。”说着,婉宜白了一眼吉蚨。 我虽是埋怨,但也是心疼她,说:“可不就是闲的吗?你昨天都吃什么了?今天能成这样!” “天气热,昨儿个喝了不少冬瓜茶。”婉宜撅撅嘴,然后指着吉蚨说:“可是……他不比我喝的少呀!” “吉蚨那肚子能消化钢丝绳,你能啊?人不得量力而行么?”我顿时觉得这丫头不争气,对着吉蚨使了一个眼色。“扶她下去休息吧。虞歌的身子也还没彻底好利索,这两个丫头,我可都交予你了,替我好生照顾。” 吉蚨也顺势扶起婉宜向后殿走去,而我说完便站起身,向宫外走。 却没想到,刚出了门口便遇到了她…… 第67章 :逐鹿塔 “苾岚?”我们相向着走,差点撞在了一起。 “今天这样的日子,你怎么来了。” 她上前握了握我的手,看了看左右两边,神色颇为神秘:“跟我出宫。” 我一脸狐疑的盯着她瞧,这小妮子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我被动的被苾岚一路拉着往宫外走。 一边走的时候,她便一边向我交代出宫的缘由。 这丫头,要去净觉寺的逐鹿塔。 逐鹿塔位于东黎建邺城外三十里的净觉寺内,所在的净觉寺是慧明法师专门从事译经和藏经之处。净觉寺是建邺城最著名、最宏丽的佛寺,是东黎皇室敕令修建的,更是皇家主持建造的寺院,有着显赫的地位和宏大的规模。永徽三年,东黎的慧明法师为保存稀世经卷、佛像主持修建了逐鹿塔。慧明法师在净觉寺主持寺务,最初的逐鹿塔仿西域窣堵坡形制,砖面土心,不可攀登,每层皆存舍利。慧明法师亲自主持建塔,历时两年建成,逐鹿塔为四方楼阁式砖塔,最初五层,后加盖至九层,再后层数和高度又有数次变更,最后固定为七层塔身。 苾岚之所以找我去那里,是因为今日的净觉寺有难得一见的场面。净觉寺的主持方丈在每次东黎的新帝登基的那一日,会在逐鹿塔举行一次皇家祈福,于第二日现场为一位有缘的香客解签。 慧明法师不仅仅是净觉寺的主持,更是世间难得的学问大儒,远离朝堂甚至是远离人群,能得到这位大师的指点实在是幸运至极。 宫外的马车都已准备好了,苾岚准备了两套普通富贵人家小姐的衣裙,我与她分别换上,便坐着马车带着一队随从向建邺城外的净觉寺进发。 晴空万里,景致如画如幻的林间,悦耳的鸟鸣声不断,潺潺的溪水流着千万年如一的清澈。我们的马车缓缓的行走在步道上,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一名小厮赶在最前头,眺望一阵后,回头道:“两位小姐,再过五里我们就到净觉寺了,要不要先歇一歇再走?” “才五里,一会就到了,不如赶一赶,到时再歇息。”苾岚神情开朗,满脸笑意看着我。 我应了一声,看向外面的景色,一只手来到身侧,摩挲着里面的灵珠子,这件东西,我还从来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 “玄鸟”景苾岚唤了几声不见我答应,低声道:“怎么每次出门都走神儿?” 我的目光落在远处那些若隐若现起伏的丘陵山峦,那一望无际的丛林显得壮阔雄伟,参天的巨木绵绵延延的苍松古槐,看过去是幽暗且神秘。我回神淡淡地笑了笑:“外面的景色真好。” “我看你这两天是在宫里闷坏了。”她意有所指。 我看了他一眼,道:“今日还真是承了你的厚情呢。” “本来今日哥哥想要陪我们一起的,可惜他有事去找十皇叔了,后天皇帝陛下来净觉寺祭天,十皇叔和哥哥便来寺里接我们回去。”她神采奕奕,抿嘴一笑。“等回去的时候,我们去莲花台。” 第68章 :到站 莲花台…… 东黎的莲花台…… “天下晓乃是武林一个神鬼莫测的门派,南粤的‘梨花桩’、东黎的‘莲花台’、北周的‘菊花叹’、西凉的‘梅花引’、还有沧州的‘兰花域’皆出自门主仰容之手……” 那一日,后卿的话,仿佛还在耳边浮动。 “上一次去南粤的时候,十皇叔带我去吃了你们南粤的梨花桩,里面的桃花鸡和焗萃虾真是一绝。”苾岚似是一直在回味着当日的美味,又转头对我说:“你这次来,我一定带你吃便我们东黎的好吃食。” “好啊。”我笑笑,眼光闪烁不定,唇微启,想是在挣扎什么,半饷,终于开口,“前朝可有什么事?” 她颇为惊讶地看着我,带了点讶异和探索:“我不知道你对朝政也有兴趣。” 闻言,我不吭声,她看着我,我整个人显得失落、矛盾,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忧郁。 她许是心有不忍,又怜惜我眼里所蕴涵的困惑,徐徐开口:“朝廷的事,我们不需要参与。”注意到我因为这话而显出一点在意,她继续说,“你我身为一介女子,也没有什么能力可以改变的。” 我看向她,一时百感交集,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我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我并不是无感之人,所以我焦躁、疑虑、矛盾……不过有些事情也确实不是我的能力能够改变的。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我们到了净觉寺。 今日怕是这里寺里最热闹的一天,香客云集,不仅是普通百姓来拜佛,就是京中的达官贵人也来了不少。 我们的马车在寺里最偏远的门口停了一下,车夫放好垫脚的台阶,一旁的随从便走上前,伸手撩起幕帘,对着马车中的我们说:“两位小姐,我们到了。” 我和景苾岚一先一后从马车里走出来,抬头一望,是净觉寺的延庆门。 四周的环境确实清幽雅致,很合我的心意。余光一瞥,看到殿外还有一顶轿子,心下有点讶意,不知道什么人也挑了这条避过众人耳目的路。 景苾岚淡淡低笑了一下,回头吩咐车夫和随从去休息,转过身便握住我的手一同向净觉寺里走去。 延庆门里不远处便是延庆殿,殿外早有人等侯在侧,一个年轻的和尚看到我们两人徐徐走来,忙迎上去,在看清我们的面容时,怔了一怔,定了一下神,他对着我们行了个礼:“两位小姐,师傅正等候着呢,请跟我来吧。” 我看了看景苾岚,心下暗想:原来这丫头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苾岚点了点头:“请师傅带路。” 三人往大殿中心走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越加把这深幽的寺庙衬得庄重无比。刚来到这专门空出来的大殿,我们意外的看到除了一位老禅师外,还有两名女子,其中一名明显是个丫头,而另一人虽然只是背影,从华贵的衣料来看,只怕也是非富即贵。 那位大师的表情有些凝重,和那名女子在说些什么,女子手中拿着一支签,看样子是正在解签,她的丫头站在一边。 我、苾岚与那名小师傅在一旁安静的站着,正谈话的两人甚至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第69章 :妒妇 拿签的女子忽然轻轻一拍,把签放在了桌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和苾岚的眼神碰个正着。 苾岚一怔,那女子也是一怔。 我们对面的这名女子眉如新月,翦水般的星眸,微张的樱桃小嘴,唇红齿白,看似欲语还休;肌肤雪白,细如凝脂;身材娇小纤细,感觉轻弱无骨……果真绝色! 她见到我们,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向我们施礼:“郡主殿下。”然后又看了看我,道:“这位是?” 景苾岚也赶忙上前一步,将女子搀扶起来,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玄儿。”她看了我一眼,又向那名女子介绍:“这位是将军褚天杰的如夫人玉竹。” 我眼神一顿,带着笑意对着面前女子说:“夫人有礼!” 那女子笑了,春花灿烂,却是对着我道:“玄小姐有礼。” 我也带着浅浅笑意,如秋月之韵:“夫人客气了。” 我正想还说什么的时候,眼神瞥到老禅师沉重的表情,脸色一黯,露出点忧伤的感觉。 “郡主、玄小姐,玉竹今日有些疲惫,先失陪了,我们改日再叙。”说完,她略带歉意的对着我们点点头,便神色匆匆的离开了延庆殿。 我微微诧异,在她与我檫身而过的一瞬,我似乎看到她眼角隐隐带着泪珠。她身边的丫鬟眉头紧蹙,却也可见一丝无奈及怅然。 我和苾岚一同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苾岚小声地在我身边说:“褚天杰的正房吴络冰可是有名的妒妇,吴络冰本是太傅吴雍之女,出生显贵,在朝堂上极有权势,生的也十分美丽,性情娇蛮凶悍,所以即便是褚天杰这样的赫赫威名的大将军也要在府中让她几分。朝堂的同僚曾讽刺他怕老婆,他却对人说:老婆有三个时期让你惧怕她。刚结婚时,她端坐在洞房中,像尊菩萨,难道有人不怕菩萨吗?时间长了,生了子女,又像护犊的老虎,难道有人不怕老虎吗?待到年老时,脸上打着皱,像佛经上说的吸人精气的冬瓜鬼,难道有人不怕鬼吗?因为这些而惧怕老婆,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嗤”我露笑出声,眸光定定地望住她,狐疑道:“那他还敢纳妾?” 苾岚一双大眼下意识地向后瞟去,微声道:“这名叫玉竹的姬妾原本是先皇赐予的。你也知道先皇好政事,不近女色,玉竹夫人本就是东黎的附属国楚田送予皇帝的礼物,当时先皇将玉竹赐给褚天杰,他再三推辞而不接受。皇上便令皇后召见褚夫人,跟她讲明,皇上赐给大臣婢妾之流。朝廷是有严格规定的,也是对他格外优崇的意思。但无论说什么,夫人竟不肯回心转意。天子御赐,谁敢违逆?!皇上便传令对她说:是要不妒忌而活着,还是宁可妒忌而死掉?这位禇夫人果然不同凡俗,答道:我愿妒忌而受死!皇上也是为了试探此女的决心,于是遣酌酒一杯送给她道:如果是这样,那就饮下这杯毒酒。褚夫人举杯一饮而尽,毫无半点犹豫和留恋,宁死不屈,还好那杯毒酒不过是陈醋罢了。经此一事后,皇上便再也没有强免。” 第70章 :弑君 苾岚一双大眼下意识地向后瞟去,微声道:“这名叫玉竹的姬妾原本是先皇赐予的。 你也知道先皇好政事,不近女色,玉竹夫人本就是东黎的附属国楚田送予皇帝的礼物,当时先皇将玉竹赐给褚天杰,他再三推辞而不接受。皇上便令皇后召见褚夫人,跟她讲明,皇上赐给大臣婢妾之流。朝廷是有严格规定的,也是对他格外优崇的意思。但无论说什么,夫人竟不肯回心转意。天子御赐,谁敢违逆?!皇上便传令对她说:是要不妒忌而活着,还是宁可妒忌而死掉?这位禇夫人果然不同凡俗,答道:我愿妒忌而受死!皇上也是为了试探此女的决心,于是遣酌酒一杯送给她道:如果是这样,那就饮下这杯毒酒。褚夫人举杯一饮而尽,毫无半点犹豫和留恋,宁死不屈,还好那杯毒酒不过是陈醋罢了。经此一事后,皇上便再也没有强免。” “倒是个奇女子!”我不由得惊叹。 世上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个十全十美,你看哪天的月亮一旦圆满了,马上就要亏厌;树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马上就要坠落了;凡事总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女人的感情并不是永不枯竭的喷泉,那样的情是金丝燕嘴里的唾液。知道吗?这种华贵的小鸟,它的唾液只能垒出一只晶莹的燕窝,到了第二只的时候,吐出的全是血!轻易不动感情的人,一旦动情,就会山崩地裂,把自己燃烧成一堆灰烬,被他爱上的人,也会被这狼烟烈火烧烤得痛不欲生。 “这些年,禇夫人一直未给褚家添丁,” 就在苾岚对我低声说话的时候,那位禅师抬起头,走到我们跟前,露出慈悲和蔼的笑容,双手合十,平静地说道:“郡主今天是讲禅还是礼佛?” “慧能师傅,听闻主持方丈明日会为有缘的香客解签,我们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明日的仪式。” 慧能大师了然,看了苾岚一眼,一种肃穆的感觉弥漫开来。 我略低下头,刚才那一幕又浮现眼前,趁人不备,几步移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竹签,只见上写了两个字:弑君。 这是枚凶签,是枚下下签。 怪不得那位叫玉竹的绝美女子,虽纤纤玉资,却似乎有什么忧郁笼罩着她,美丽的容颜上总是带着点楚楚的幽愁。 “大师…”苾岚轻声唤了一声。 慧能大师似是定了定神,沉静的看着苾岚:“郡主特意来此,老衲已经知晓你的来意。” 我又走回苾岚身边,恭敬地向这位高僧施礼道:“慧能师傅,小女可否托您为我解签?” 慧能打量了我许久,声音沉稳地说道:“既然女施主有心求签,老衲定尽力而为。” 我点了点头,连连感激:“玄鸟多谢大师。” 我将那只“弑君”重新插入签筒,跪到了佛祖面前,诚心的求签。 慧能与苾岚站在一旁,我双手握着签筒,心里虔诚地对着佛祖发着宏愿,嘴里低低的念道:“佛祖保佑,阿弥佗佛。” 我摇着手里的签筒,顷刻之间,一只竹签掉到了地上。 我睁开眼,站起身,向慧能与苾岚盈盈走去,毫不迟疑的将所得之签交到了慧能的手里。 他将签翻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我赶忙低头看着他手中的签…… 弑君!这只签……又是这只签…… 怎么会这样?绝非幻觉!不是幻觉! 连番两次,同一只签被人连续抽到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我颇为激动的拿过慧能大师手中的签,暗讨:自己的运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糟,抬眼看着慧能大师,见他也是一脸的惊讶。 作为得道高僧,他该永远这么沉静、睿智,今日却一反常态,尤其刚才接过签,就像看到什么鬼怪一般。 苾岚走上前,想把我拉后一步,神色颇为担心。 我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