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富从全家穿越开始》 第1章 全家穿越 “天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个不生蛋的母鸡,养了个病痨鬼赔钱货,还让她们活活克了我的亮儿啊! “亮儿,你等娘去找大夫过来,要是你活不了,娘就让那两个贱货陪你一起上路!” 吕三昧刚恢复意识,差点又被这一声嚎丧似的哭叫声送走。 她睁开眼,却感觉一阵异常的胸闷气短,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好,整个人就累得气喘吁吁。 等会,她怎么在一个农家土胚房里? 墙面脱落严重,靠着墙根有两把锄头,屋里只有木桌和两条凳子,一条凳子还缺了根腿,用砖头垫着。 吕三昧大吃一惊。 昏迷之前,她明明记得全家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等救护车呢。 难不成,被人趁机拐卖了? 又有两声痛苦的呻y声从旁边传来,吕三昧转头,才发现屋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人。 “这是什么地方?!乖女,胜男,你们在哪?” “这高速休息区这么脏乱差,负责人干什么吃的,我要打市民热线投诉!” 听到熟悉的声音,吕三昧一喜,“爸、妈,你们没事?你们……啊!” 她一把捂住嘴。 自己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嫩了? 还有,这两个看起来才三十岁的人,是谁? 那边一男一女被她这一叫,齐刷刷看过来,也不由瞪大眼睛,不约而同地道:“你是谁?” 吕三昧瞪眼,“你们又是谁?” 男人皱眉,试探地向她道:“(三昧)真火?” 吕三昧也试探道:“靓(亮)仔?” 两人同时大喜,“真是你啊!” 然后齐刷刷地看向旁边的女人。 女人正在和自己乱糟糟又脏兮兮的头发搏斗,同时不住地“呸呸呸”往外吐着嘴里的沙子,满脸嫌弃,“等我拿到手机了就投诉,曝光这个黑心服务区!” 重度洁癖,张口闭口投诉…… 吕三昧默默点头,是她的亲妈没错了。 “乖女啊,咱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难道是被……拐卖了?”不愧是亲爹,吕子亮同样担心这一点。 贺胜男忙里偷闲冷嗤一声,“你这老腊肉,谁拐卖你?剁了混进猪肉里卖,都得当心肉老磕断牙。” 吕子亮:…… “够了,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就别再吵了。”吕三昧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憋得快炸开了,呼吸都变得艰难,“我……我怀疑,我们……赶上潮流,一起……穿越了。” “什么?”夫妻俩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三人一齐感觉到脑海中似有电流“滋滋”掠过,集体又莫名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三人互相看了看,表情都很微妙。 吕三昧真没想到,现在的情形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了。 她一家三口不仅穿越了,还穿到了一本她前阵子才看完的极品小说里。 那书算是一本大女主种田文,重生的女主角誓要用尽一切手段改变自己穷困潦倒的命运。 靠着前世的记忆,她在灾荒时高价倒卖粮食,剽窃各种热卖的衣裳款式和胭脂水粉,后来又结识贵人作为自己的人脉,成了当朝女首富。 最后,踩着对她一腔情深的男二,走到男主太子的身边,成为了当朝唯一的布衣太子妃,乃至后来的布衣皇后。 记得刚看完这本书的时候,吕三昧在评论区里和广大读者一起讨伐这种三观不正的主角和内容,和作者唇枪舌战三天三夜,最后被作者举报拉黑一条龙伺候了。 所以……这是报应? 她居然穿进了这本书里,还成了那个极品女主的狗腿子? 原书里,她这个角色叫吕三妹。 爷爷死得早,奶奶就生了她爹一个,所以往死里宠成了个窝囊废,在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日常爱好就是家暴她娘。 她娘被打流产了三次,在这之后没过几年又因为难产死了。 奶奶因为重男轻女,也非常不待见这个三妹,从四岁开始就逼她挑水担柴洗衣做饭,一有不好非打即骂,只有同族的堂姐吕如云对这个小可怜常有照顾。 没错,这个吕如云就是书中重生的女主。 但实际上,吕如云只是看上了三妹的善良单蠢,经常让她给自己跑腿干活。 后来发迹了,吕如云把这个堂妹带在身边,美其名曰带她见世面,实际是让吕三妹出卖身体,帮自己拉拢官商两道的老爷们。 再后来,遇到个喜欢变态嗜好的官员,不到十七岁的三妹就被虐死在了床上。 这时候奶奶和渣爹倒想起来有这个丫头了,跑去威胁吕如云要告官揭发,实则找她勒索钱财。 吕如云表面上答应得很好,转头直接一劳永逸将这母子俩弄死,完了丢进狗园毁尸灭迹。 回忆完原书的剧情,再融合了小可怜原主的记忆,吕三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抬头再看吕子亮和贺胜男,也都捂着头露出痛苦困惑的表情。 吕子亮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肚腩和粗壮的手脚,真是欲哭无泪。 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帅气逼人,竟然成了人人喊打的瘪三胖子! 贺胜男更是气得快冒烟了。 不仅是因为原主的悲惨遭遇,而是她发现,这具身体居然时隔多年又怀孕了! 转头看向吕子亮,她眼睛里几乎快迸出实质性的火焰,上去就给了他一嘴巴,“禽兽!” 吕子亮委屈地捂着脸,“老婆,不是我干的,是原来那个‘吕子亮’啊!” “我管你那么多?以前你就是个懦夫,现在好了,还是个会打老婆的懦夫,要你有什么用?有本事就把咱们弄回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贺胜男挽了袖子又要干架。 吕三昧赶忙冲过来想劝架,可胸口的滞痛差点让她跪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旋风一般冲进来一道人影,“啪”的一耳光狠狠扇在了贺胜男脸上。 “好你个贺氏,敢打老娘的儿子?!老娘今天不弄死你,就不是吕文氏!” 瘦小的老太太站在三人面前,双手叉腰双目圆瞪。 第2章 卖女儿 别看老太太瘦,刚刚那一巴掌可是力道十足,清脆的声音绕梁不绝。 这老太太,就是原主的奶奶文氏,重男轻女,溺爱儿子,虐待儿媳,也是个极品。 贺胜男摸着自己高高肿起的左边脸,登时愣住了,多年的良好教养化作了一句最朴实的粗口: “草!” 然后扑过去和文氏扭打在了一起。 那边吕子亮和吕三昧齐齐看傻眼了。 “快,爸你去劝架,我……我去扶着妈。”吕三昧憋着一股气,把自己强行支棱起来。 “三昧你别动,我去就行了。”吕子亮根据原主的记忆想起了女儿的病情,赶紧拦住她,上去把打架的两人分开。 “好了好了,别打了!” 一会儿的功夫,两人本就乱的头发直接扯成了鸡窝,被分开了还互相瞪着。 文氏本想继续发作,可看到拉着自己的吕子亮,马上红了眼圈嚎啕起来:“亮儿,你没事了?你刚刚突然晕倒,真的吓死娘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娘就不活了啊!” “我没事的……娘。”吕子亮硬着头皮回了一声。 文氏嚎了一阵,转头又指着贺胜男的鼻子大骂:“小贱人,仗着怀孕都敢打老娘了!肚子里那块肉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就敢来老娘面前摆谱! “亮儿,等会卖这丫头的时候,干脆把贺氏这个丧门星也一起卖了,回头娘再给你娶个好的,生他三四个大胖小子。” 贺胜男气得想再给这老太婆一嘴巴,可肚子这时突然疼了起来,吓得她靠着墙大口呼气,冷汗流了一背。 被文氏的话提醒,吕三昧猛地想起了现在的剧情节点。 原主因为从小被苛待,营养不良导致身体奇差,导致现在得了病,还好并不致命。 可文氏本就不想养她,这回病都不想治了,竟然直接联系人要把她卖掉,缺钱用的渣爹也是一百个赞同。 而一向懦弱的贺氏,这时候竟然爆发了,抱着和渣爹同归于尽的态度将他推翻在地。 一家三口都倒地撞了头,估计一起上黄泉路了,这才让现在的吕三昧一家三口穿过来。 原本的剧情,是吕如云过来一番嘴炮,才让文氏松了口没卖人。 因为这份“救命之恩”,原主从此成了这个堂姐的忠实舔狗,只要是吕如云的话,她什么都会照做。 吕三昧咬牙,原女主的“招兵买马”这么早就开始了,但她可不会再乖乖上赶着去当炮灰! “不行,不许卖三昧!”一听要卖女儿,吕子亮急得大声反对。 文氏被他吼得愣了,“亮儿,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反正这丫头活不久了,镇上许员外家的小公子也快死了,准备买个丫头去配冥婚,还给了二两银子呢!” 冥婚?!搞封建迷信? 吕子亮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他努力回忆了一把原主的行事风格,再结合了古代的各种封建思想,硬着头皮凶巴巴地吼道:“卖什么卖!要是把媳妇闺女都卖了,我这名声还能听吗?以后还有别的女人敢嫁我吗?娘你根本老糊涂了,你这是要害死我,要我们老吕家绝后啊!” “不不不,娘没有这个意思。”文氏一听儿子说得这么严重,顿时慌忙摆手。 吕子亮继续胡搅蛮缠:“不管怎么样,胜……我媳妇现在又怀了,我说是男娃就是男娃,你要是敢把你孙女、你儿媳妇跟孙子都卖了,我……我也不活了,现在就拿菜刀割腕子!” 说着就要去厨房。 文氏赶紧死命地拖住他的胳膊,“好好好,娘不卖她了……可她这病,看着就要死了,留在家里太晦气!” 吕子亮这才露出笑容,迈着大步走回来,“我看看,哪能那么容易就死?” 他抱过已经摇摇欲坠的吕三昧,手指搭上脉搏,又看了看她的舌苔,松了口气。 “乖女,没事啊,我出去找点药草给你,咱们煎了药喝没事了。” “好,谢谢老爸。”吕三昧同样小声回道,也松了一口气。 只有恢复健康,才能面对接下来的剧情! 父女俩挤挤眼睛,会心一笑。 为免文氏再欺负贺胜男,吕子亮把文氏也一起带了出去,给了她一个竹筐顺便挖野菜。 吕三昧忍着胸口的疼痛,给自己和老妈都倒了杯水。 贺胜男终于感到肚子不那么疼了。 她喘了口气,蹙眉道:“你爸不是学外科的吗,什么时候会中医了?你别乱吃,万一他搞回来毒草,吃死了怎么办?” 吕三昧翻了个白眼。 “妈,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还有,你扪心自问,这十几年你有关心过爸吗? “你嫌他在家做家庭煮夫脱离社会,人家每天自学可多东西了,还要给你洗衣做饭。 “这么好的二十四孝老公,就因为他不懂你们时尚圈,你就嫌他low要离婚?” 贺胜男张了张嘴,没再吭气,悻悻地低下头。 没过多久,吕子亮和文氏就回来了。 除了有草药,居然还带回来一只野兔和一小筐木耳蘑菇。 “运气真好,捡到了这些东西,晚上咱们吃个兔肉火锅补一补。” 吕子亮浑身大汗淋漓,邀功地把兔子给媳妇女儿看。 吕三昧对着他竖大拇指,不愧是她老爸! 贺胜男则有些心事重重的低下头,没吭声。 文氏不爽了,上去又想抽巴掌,“你男人给你和这赔钱货又是找草药又是找吃食,你还把自己当大小姐了?还不滚去做饭?” “哎——娘,我……我早就吃腻她的饭了,以后还是我做。”看贺胜男表情不对,吕子亮赶紧过来岔开话题。 文氏瞬间老泪纵横。 “亮儿,你长这么大,娘连厨房都没让你进过,现在这小贱人居然逼得你学会了做饭!娘对不起你,以后死了也没脸去见你爹啊!” 吕子亮:……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赶紧先去给闺女煎药。 喝过了药,吕三昧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其实原主也没啥大病,就是从小营养不良加上日夜操劳家务,导致身体太虚。 恢复了体力,吕三昧准备起身去厨房帮老爸摘菜,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婶子,这太阳都快落山了,咋还没把那个死丫头送去?许家人都催到我这儿来了!” 第3章 卖命钱都敢贪?! 话音刚落,一个花枝招展的胖女人走了进来。 贺胜男马上警觉地把女儿护在身后。 但胖女人现在根本对她俩视若无睹,因为一进门就闻到了肉香,她直接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厨房跟前,差点把走出来的文氏撞翻。 “哟婶子,这是过上好日子了呀,哪儿来的肉,这么香?” 胖女人使劲扒拉着文氏,文氏这会子倒娇弱了,一下就被掀去了一边。 越往里走,就闻到那香味越浓,胖女人口水都快下来了。 忽然面前闪过一道人影,吕子亮冷着脸出现,迎面将她狠狠一推。 胖女人摔了个屁股墩儿,痛得“嗷”一声惨叫。 吕子亮走出来先扶起文氏,然后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堂嫂。 “徐桂芬,我家不卖女儿了!许家的钱我们自己还,要是再听到你在这逼逼赖赖,还动手打我老娘,老子就直接打死你信不信?!” 徐桂芬愣了愣,马上大笑起来:“还钱?哟,别说杏花村,就是这方圆百里的几个村子,谁不知道你吕三是什么德行? “二两银子早不知挥霍到哪儿去了?你拿什么还? “反正你家三妹也活不成了,早些去了许家也少受些罪,下辈子再投胎个好人家,当是给你们自个儿积德!” 一家三口都变了脸色,因为这个堂婶其实说得没错。 原主的渣爹当初拿到了卖女儿的钱,转身就进了赌坊,美其名曰“开开眼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最后出来的时候只是输得精光,没倒欠赌坊钱。 吕三昧调整了一下表情,从贺胜男背后站出来,冲着徐桂芬一笑。 “婶子,谁跟你说我活不成了?” 徐桂芬转过头,一下瞪大眼睛,“你……你……诈尸啊?” “呸!红口白牙咒我闺女,你晚饭吃的屎吗,嘴这么臭!”贺胜男也凶狠地盯着徐桂芬。 徐桂芬这下真懵了,吕三一家怎么突然都改了性子? 吕三昧走到徐桂芬面前,继续用那柔柔的、却看得徐桂芬心里发毛的笑容看着她。 “婶子,我爹都说了能还钱,你在这操心个什么?还是说,许家买我的钱被你从中吃了回扣,你不想还这个钱啊?” 徐桂芬一惊,抬眼就对上了少女冰冷的眼眸。 这丫头……有古怪! “什么,徐桂芬你敢吃老娘的回扣?” 那边文氏本来被儿子护着,一听这话瞬间毛了,冲出来就和徐桂芬撕打在一起。 两个人从屋里打到了院子外面,嘴里还嚷着“卖人”、“银子”之类的事,一下子吸引了不少过路的人。 “哎哟这是咋回事,吕忠家的怎么和自己侄媳妇打起来了?” “别管她们!两个搅事精凑一起,正好都吃点苦头!” 说着,村民们都津津有味地围在外面看了起来。 没办法,古代娱乐少,村里难得有这么精彩的八卦啊! 吕三昧眼珠子转了转,让吕子亮附耳过来,同他小声地说了些话。 吕子亮尴尬了一瞬,但随即变得坚定。 虽然这么做会很没面子,但……反正破事都是原主做的,他怕什么! 他先冲过去把两人分开,然后大声说: “各位乡亲,我这个堂嫂仗着在镇上许家做工,居然怂恿我们把好好的姑娘卖去给许家小公子配冥婚,这是一个婶子该干的事吗? “人家许家仁至义尽,出的是十两银子,结果徐桂芬从中克扣了八两,只给了我们二两银子! “现在她还敢打我娘,根本就是以下犯上、不敬老人,这种混账女人,谁看了不气?谁看了不想动手打两下?” 围观群众大为震惊! 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去配冥婚,做这缺德事也不怕报应? 而且,连人家的卖命钱都敢贪,还克扣了八两,这是疯了? 徐桂芬刚刚被文氏抓掉了好几绺头发,正疼得龇牙咧嘴,一听这话就慌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她眼珠子转了转,“明明是你娘要卖三妹,我才从中牵线,你们吕三家自己先丧了良心,还来怪我?” 村民们议论纷纷。 这听着才像是吕三家干得出来的事。 吕子亮回头看了一眼心虚的文氏。 议论声中,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其实我的病早就好啦,爹娘都可疼爱我了,怎么可能主动卖我呢?明明是桂芬婶子在说谎呀。” 去了病气,吕三昧乖乖巧巧地站在吕子亮旁边,虽然还很瘦,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里格外柔软。 见声浪平息了些,吕三昧又继续柔柔地道:“其实啊,我爹爹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想通了很多事,以后他会改好的,许家的钱,我们家也会还的。” “对对对,三昧说得对。”吕子亮趁热打铁,拍了拍胸脯。 “以前我吕三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我刚刚被判官大骂了一顿,是真的痛定思痛决定改过自新,以后和我媳妇闺女……还有我老娘,好好过日子! “这笔钱,我们会还,女儿我们也绝对不会卖,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然后就硬着头皮站在那,准备承受乡亲们的指责。 闺女说的,要为人设的突变找个好理由,不然会被当成鬼上身烧死的! 有了吕三昧现身说法,又看到吕子亮态度这么诚恳,村民们再议论了一下,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至少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万一吕子亮真是个回了头的金子呢? 见众人不说话了,吕三昧目光一转,看向准备偷溜的徐桂芬。 “桂芬婶婶,我们家会还钱,那婶婶你克扣的八两银子呢?不拿出来一起还吗?” 刚猫腰走到墙根的徐桂芬吓得浑身的肥肉抖了抖,转头嘴硬道:“哪有八两银子?明明就是二两,买你一个配冥婚的丫头要那么多钱吗?” 吕三昧甜甜地向她笑。 “是不是瞎说,我们去许员外那儿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徐桂芬如遭雷击,当真急急忙忙地乖乖从身上往外掏钱。 文氏马上跳出来捡钱。 因为身上的钱不够,徐桂芬还把怀里的几朵绢花拿出来抵债,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吕三昧盯着她的背影。 这么抠搜的人,却舍得这么快给钱,怎么感觉背后还有蹊跷呢? 第4章 一家人想法子自救 事情了结,村民们也就散了,有几个年纪大的还是不忘过来叮嘱吕子亮,要他说到做到,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 “您几位说得对,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吕子亮表态得非常积极,低眉顺眼的。 看到他这个态度,村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各自离开。 闹了这么一场,一家四口这才能坐下来安生地吃晚饭。 看着桌上已经多年不曾见过的丰盛菜肴,文氏鼻子一酸,拉着吕子亮又想嚎啕。 吕子亮赶紧往她手里塞了双筷子,“先吃饭啊,食不言寝不语。” 文氏抽噎着捏紧筷子。 明明儿子改好了,她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呢? 吕家过得清贫,因为原本的“吕子亮”游手好闲,分到的自留地都荒了,只有文氏在后院开了个小苗圃种点日常吃的青菜。 养的鸡也只剩一公两母,但凡下了鸡蛋都被以前的“吕子亮”吃了个干净。 幸而文氏偷偷攒了几个,这时都被吕子亮拿出来,拿两个做了个韭菜炒鸡蛋,还有三个煮了溏心蛋。 再加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炖兔肉,至于别的菜,就凑合凑合吃了。 吕三昧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不愧是老爸,这样的条件都能做出一桌好菜! 一顿饭好歹吃得安安静静,吃完饭,文氏摸着肚子准备吆五喝六,贺胜男已经主动起身,去了厨房洗碗。 “哼,总算变老实了。”文氏朝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吕子亮却觉得有些奇怪,趁着文氏去茅房了,赶紧低声问女儿:“你妈这是怎么了?” 吕三昧抿嘴笑,“她就是想帮忙干活了,让她做嘛!” 看来,她刚刚的话对老妈起作用了。 本来她家爸妈又不是十恶不赦才非要离婚,还是能抢救一下的,她可不想要一个破碎的家庭。 “老爸,等晚上……那个奶奶睡了,你再过来,我告诉你们一些重要的事,再商量一下怎么赚钱。” 吕子亮点头,身上还背着十两银子的债呢! 古代人没有夜生活,又为了省灯油蜡烛钱,从亥时(晚上九点)开始便纷纷躺倒。 但对吕家一家三口的生物钟来说,这时候正兴奋着。 吕家有三间房,文氏一间、夫妇俩一间、吕三昧一间,但鉴于贺胜男和吕子亮之前就分居很久了,现在也是直接和吕三昧一起睡。 等吕子亮摸过来,吕三昧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我们现在不是穿到古代的某个朝代,而是一个架空的世界,准确来说,是一本书。” “什么?”吕氏夫妻震惊,还能这么玩的? 吕子亮再次扶额,“还以为可以靠我的《中华上下五千年》开个上帝视角保命……” 借着窗外的皎洁月光,贺胜男朝吕子亮放出眼刀,“你蠢啊?三昧既然知道这是本书,那就说明她看过,不一样可以开上帝视角吗?” “对对对,正是这个道理,乖女,这回可全靠你了。”吕子亮转忧为喜。 要不然,仅仅靠着各自从原主身上的记忆,他们最多只能在这个村子里好好生活,抓不住大的机遇改变命运。 吕三昧冲着亲妈竖起拇指,“贺女士明鉴。就我所知……” 她又把自己一家人的炮灰命运说了。 吕氏夫妻捂脸。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赶紧互相给对方脸上写个“惨”字! 还是贺胜男最先发现了关键人物,皱眉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衬托那个吕什么云?她仗着自己有重生的金手指,就随便作践别人,踩着别人的命往上爬,对?” 吕子亮慨叹:“这小姑娘心真黑。” 吕三昧点头,“是这个理儿。但更重要的还是咱们得自救。” 其实原主一家就是很普通的炮灰,因为人口结构简单才被吕如云盯上; 但如果不被盯上呢? 就算吕如云不救吕三妹,三妹也会被弄死了送去配冥婚,贺氏还是会病死; 只剩下文氏和吕子亮两个坏人祸害千年,但按这母子俩作死的程度,估计也活不长。 吕子亮连连点头,要是日子过不好,他怎么给许家还钱? 说到钱,他就把文氏从徐桂芬那儿捡来的钱拿出来,一家人凑在一算了一下。 满打满算,也就四两多碎银子。 “连还钱都克扣一半,还用这破绢花来补偿?我徒弟十岁时候都能做得比这好看。”贺胜男嫌弃地把绢花扔到一边。 吕三昧眼前一亮,但随后又蔫了。 老妈是服装设计师出身,刺绣做衣服当然不在话下,但现在怀着孕、这具身体又很弱,暂时不能太操劳。 “明天,我先去山上采药。”吕子亮忽然说,“我看这儿的村民不是很懂药材之类的,好多有用的药材荒在山上没人理,我采点回来给你们补身体,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卖的。” “那我也一起去,我需要锻炼身体。”吕三昧也举起小手。 贺胜男看了看吕子亮,撇嘴,终究没提什么反对意见。 突然从独自养家的女强人变成了要依靠丈夫女儿的弱女子,这心里真是不平衡。 第二天一早,又是吕子亮先起来做了早饭。 文氏又骂骂咧咧了一通,但吕子亮轻飘飘的一句“你想虐待你孙子吗”,就把文氏整得没脾气了,只能气呼呼地吃饭。 吃过早饭,又是贺胜男去洗碗,文氏则出去找宗族那边借钱了。 徐桂芬只给出了四两多银子,虽然儿子已经改好了,但文氏还是不相信儿子真能短时间内找到那么多钱,只能拉下老脸去借。 吕子亮在家里东拼西凑找了些装备给女儿,免得上山的时候摔倒。 贺胜男洗完碗出来,看着女儿瘦脱了形的小脸,突然想到原书里一家人的下场,恨得咬牙切齿,“那种害人精,连这么小的姑娘都要榨干利用价值,简直比资本家还坏!等我养好身体,那小女表砸要是落在我手上,我非得——” “亮三叔,文奶奶,你们在家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少女声。 第5章 原女主闪亮登场 吕三昧立即挺直了背,“好家伙,说曹操曹操到,不对,她这也算是迟到了。” 原本的剧情里,吕如云的出现应该是昨天徐桂芬赶来的时候。 她一番大义慷慨陈词,不仅嘴炮打败了徐桂芬,也征服了原主一家和一众看客,让原主成了她的忠实舔狗。 可现在都第二天了,这个吕如云才突然冒出来了? “来得好!我这就会会这个小婊砸!”贺胜男拍案而起,又疼得直搓手,转头往门口走去。 “哎媳妇,小心身体!”吕子亮不敢怠慢,和吕三昧一起追了上去。 一家三口走到门前,就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俏丽的姑娘。 作为原女主,吕如云的相貌还是相当合格的,要是放到现代,应该是个二线当红女明星的水平。 再加上标志性的阳光灿烂笑容,一看就是能迷倒万千宅男的元气少女款,怪不得原书里一直说,容貌和性格是她最大的杀手锏。 贺胜男冷着脸过去打开院门,吕如云便轻巧地迈着步子走进来,双眉一蹙,染上浓重的忧色。 “三婶,昨儿的事我都听说了,许家人和我二婶实在太过分了!你放心,三妹肯定能好起来的,老天爷会保佑她的!” “哦?这么说你是老天爷了?你说什么就能是什么?”贺胜男冷冰冰地道。 吕如云暗暗吃了一惊。 这个吕贺氏就是个任人揉搓的面团,平常一直被文氏母子欺负,她最看不起这样的女人了,怎么现在倒换了这副嘴脸? 吕如云猜想她是受了刺激才会这样反应,便暂且把怒气按下去,温婉地道:“婶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谁人不往好处期盼呢?三妹的事儿我也很心痛,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是吗?你们这么姐妹情深啊?”贺胜男直接打断了她,直勾勾地盯着吕如云的手,“那这样,你让你二婶过来磕十个响头,我就不计较这事了。” 吕如云有点懵了。 这……叫啥事,她一个小姑娘,能管得了她那个二婶? 更别说她二婶是个极品亲戚。 吕如云心里也有些懊恼。 昨天她在镇上有事耽搁了,才没及时赶回来,回家就听说二婶徐桂芬在吕家吃瘪的事。 都说救人得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瞧瞧,她今天才来,吕三家的就是这副贪得无厌的嘴脸了! 吕如云心里简直快被恶心死,只能暗暗可惜,现在没法招揽吕三妹,只能以后再想法子。 这个长得又好看、家庭条件又差的远房堂妹,以后在她手下肯定特别好用。 她立即换上一副委屈的面孔,“婶子,您这话也太……唉,也是,毕竟当初牵线的是我亲二婶。好,只要婶子不生气了,只要三妹能够好起来,我做什么都行。” 吕三昧下意识地捏住鼻子,嗬,好重的绿茶味啊! 可惜啊……遇上了她亲妈! 贺胜男居高临下看着吕如云,大声道:“那当然了!徐桂芬克扣了我闺女八两银子的卖命钱,昨天就还了四两,还有四两难道不是拿去贴补你们家了吗?你们不是一家人吗?我找你们要钱,还要不得了?” 一向软弱的贺氏居然发飙了,几个路过的村妇从路边靠过来。 “吕子亮家的,咋回事啊?哟,这不是吕子英家的丫头吗,你们家是真不厚道啊,听说你在镇上都开铺子了,每天能赚不少钱,你二婶怎么还私吞人家八两银子的卖命钱?” 饶是重活一世,吕如云还是个面皮薄的姑娘,当场羞红了脸,气得转头跑了。 吕子亮和吕三昧对视一眼,忍不住想笑,但随后又严肃起来。 吕如云的性子可是睚眦必报,他俩要是现在出去采药,家里只剩贺胜男一个,万一等会来闹事呢? 吕子亮想了想,给了门口一个看起来比较闲的大妈两文钱,让她帮忙去把文氏找回来,并让她转告文氏刚刚的事情。 只是跑个腿传个话,还有钱拿,大妈乐得嘴都笑咧了,爽快地应下,掉头就走。 “娘,那我和爹就去山上了啊,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让邻居帮忙,奶也会马上回来的。”吕三昧也大声道。 这称呼听得贺胜男心里很别扭,但没办法,得入乡随俗嘛。 父女二人这才安心地背起竹篓、拿上装备,往山上去了。 爬了大概十几分钟,吕三昧就觉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想当初,她的速度攀岩成绩可以拿到9秒出头的成绩,现在爬个山都能喘成这样,丢人! 往旁边一看,吕三昧乐了。 老爹变成了大胖子,爬山也累得够呛,流汗喘气的样子不比她好多少。 父女俩对视一眼,憨憨傻乐。 “三昧你记好了,采药首先要注意安全,找不到咱们就明天再继续。我看这里的气候,应该有柴胡、天麻之类的,咱们不要好高骛远。”吕子亮叮嘱道。 吕三昧回想了一下现代的价格,拍拍胸膛,“放心,柴胡应该不是问题,要是咱们还能捡根人参回去,那才是真大发了。” 吕子亮失笑,“刚说不要好高骛远,就开始吹牛了,真以为穿越了捡根人参那么容……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草丛里的东西一绊,胖成球的身子咕噜噜往前滚了出去。 偏偏,前面是个下坡! “老爸你挺住,我来……算了,救命啊!救命啊!”吕三昧本来想冲上去,胸口又一阵火烧火燎的疼,只能扯起嗓子喊。 可喊了三四声,周围根本没人过来,眼看着吕子亮都要滚到坡底下去了,急得吕三昧人都火烧火燎了。 忽然,一道身影从草丛旁边闪出来,双掌一推,竟然徒手抵住了滚落的吕子亮。 吕子亮瘫在地上,脑袋还犯着晕,但不忘先开口道谢:“这位英雄,多谢了……呕……”爬起来朝着旁边草丛狂吐。 这时候他才看清,救他的是个身形清瘦的少年,但晒得黑红的脸很是帅气,一双眼睛也是亮闪闪的。 正是村尾宁寡妇的儿子,燕维安。 “小安啊,叔叔谢谢你了。”吕子亮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正想再说些话,忽然听到坡上传来吕三昧的尖叫。 第6章 温润如……墨玉 “三昧!你咋了?”吕子亮刚缓过神,听到这声音又差点魂都吓飞了,手脚并用地要往坡上冲去。 好在下一瞬,吕三昧已经颠儿颠儿地顺着这道缓坡小跑下来,满脸都是惊喜,举起手里的东西给他看。 “老爸你快看呐,真的是人参!刚刚把你绊倒的就是这根人参!” “这……还真是人参?” 吕子亮接过细看,瞠目结舌。 而且年份还不短,得有小一百年了! 吕子亮欣喜地把人参放进背篓,然后拉着吕三昧过来,指着面前的少年。 “三昧,快跟你小安哥哥道谢,刚刚要不是他,我这条老命都交代了。” 少年紧张地摆手,“不不,我就是正好路过……” 小安……燕维安? “谢谢小安哥哥。”吕三昧从善如流地道谢,同时打量眼前的少年。 这不是巧了嘛? 才刚怼完吕如云,原书里的男二、女主的一号舔狗就出来了。 难不成,是来帮女主出气的? 但不得不说,燕维安长得是真好看。 虽然才十五岁,皮肤也晒得黢黑,可别人是晒成黑炭,他却是一颗黑珍珠。 眉骨突出,眼眶深陷,一双深邃的大眼睛只是轻轻一瞥,就能抓住人的视线,不经意便给人施加一层咒语似的; 偏偏他脸上的笑容又足够憨厚真诚,中和了那股惑人之感; 因为从小做农活,身材修长健美,还有一身自内而外的气质,粗布衣裳也根本掩不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燕维安担得起一句“温润如玉”。 不过嘛……是墨玉。 察觉到吕三昧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燕维安更紧张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拳头,关心地问道:“三妹,你的身体还好吗?” “嗯,比之前好很多了。”吕三昧收回目光,心情很复杂。 美色误人啊! 她居然能看这个舔狗男二看得入迷? 可惜,长得再好看又能怎样,还不是“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哼,恋爱脑的男人,现在接近她和老爸肯定没好事! ……等会,她刚刚找到人参的事被这个燕维安看在眼里,转头不就会被他告知吕如云? 以吕如云睚眦必报的性子,马上就会“不经意”地让其余人知道,然后又会引起新一轮的撕逼大战…… 吕三昧心里打了个突,马上过去揪住燕维安的衣领,凑近前龇着牙警告: “刚刚人参的事,不许告诉第四个人,知道吗?只要你能保守秘密,等人参卖掉,好处少不了你的……” 她咬咬牙,“……我给你一两银子。” 小丫头奶凶奶凶的样子,根本没有一丁点威慑力。 但……这是燕维安第一次和女孩子靠这么近。 近到,能闻到小丫头身上淡淡的草药香。 他没来由的红了脸,幸好皮肤黑看不太出来。 燕维安想低下头避开吕三昧的视线,可目之所至,又是吕三昧水润润的大眼睛和纤长睫毛,还有微微撅起的粉唇…… “好,我谁都不告诉。”他慌忙答应下来,狼狈地别过头。 这回,连耳根都红了。 “你发誓。”毕竟这人的舔狗形象在评论区深入人心,吕三昧总是觉得不踏实。 燕维安不明白这小丫头究竟要做什么,但还是举起手。 “我燕维安发誓,方才所见所闻,我绝不泄露给第四人知晓,否则……天打五雷轰。” 按古人的习惯,这个誓言算是挺重的。 吕三昧满意地松开手,“没事了,你快些回去。” 燕维安这才向吕子亮道了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乖女,你这是干啥啊?我看这小子挺不错的嘛,长得帅、人又有本事。”吕子亮好奇地道。 吕三昧推着他继续往前走,“想什么呢?他就是我之前说的,书里那个老惨的男二号。” “什么?就是那个倾家荡产都要帮吕如云,最后被榨干了的傻小子?” 吕三昧满头黑线。 明明内容没错,可老爸说的话怎么就那么让人浮想联翩呢? “既然知道是他,以后避开点走就好啦。快点走,咱们还要去找柴胡呢。” 两个人暂且把刚刚那一段故事抛到脑后,精神振奋地往山里走。 不管接下来有没有收获,现在已经有那一根百年人参,就是有底气!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二人就不由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眼前大片的植物。 “老爸,我没看错,这一片……都是柴胡?” “……没错,真的是!”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抄起锄头铲子就开始挖! 在中药里,柴胡是常用的解表药,感冒发热,疟疾都用得上。 这种野生的柴胡更值钱,但入药的是它的根。 二人挖一会儿,歇一会儿,喝点水又继续干,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已经挖掉了一小片,两个人的背篓也装满了。 吕子亮提了提,心中估算,“两个背篓里的加起来,一共得有40斤,但晒干之后能有10斤就不错了。回去吃个午饭,下午咱们继续来挖。” “好,先回去,我快累瘫了。”吕三昧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现在的自己整个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下山的时候,两个背篓都到了吕子亮手里,吕三昧则是拉着老爸的衣角,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但笑得灿烂。 她已经恍惚中看到,小钱钱向她飞奔而来~ · 却说燕维安辞别了吕家父女俩,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往回走。 到了山脚的位置,忽然嗅到一阵熟悉的香风。 燕维安抬起头,露出笑容,“如云,你今天没去镇上吗?” 吕如云先前在吕三昧家吃了瘪,心里正烦躁着,看到燕维安这憨憨傻傻的样子,心头不禁有气。 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她到底要怎样才能逼他尽快回京城认亲? 只有他去认亲、恢复了身份,她才能背靠着他家干大事啊! 这么想着,她没好气地道:“与你有什么干系?你又管不着我!” 燕维安愣了愣。 其实他就是随口一问。 杏花村谁不知道吕如云小小年纪就在镇上开铺子呢? 他的确管不着别人家的事。 燕维安倒了声“抱歉”,提着自己刚刚挖的野菜准备离开。 “慢着。”吕如云拦住他,“刚刚我看到吕三妹和她爹拿着背篓锄头,应该是上山了,你才从山上下来,看到他们在山上做什么了吗?” 燕维安瞬间想起刚刚吕三昧让他发誓的情形。 还有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 他低下头,“看……看到了,他们也在山上……挖野菜。” “哼,有好日子不过,非要去挖野菜,蠢货!”吕如云咬牙。 她摆摆手,让燕维安赶紧走,最烦他这个木头样子了。 燕维安赶紧提着竹筐走远,庆幸没让吕如云发现他又红了的脸。 但忍不住心里直犯嘀咕:怎么今天遇到的人,一个两个都怪怪的? 【小燕在原书里才是舔狗,现在还没被吕如云pua,还只是单纯的少年!三昧同学很快会被自己的偏见打脸哒!( ̄e( ̄)☆╰╮( ̄▽ ̄/)】 第8章 徐桂芬的金钗 吕子亮忍笑,一本正经地摆出吊儿郎当的姿态。 “你看看你,养了个在镇上开铺子的好女儿,可一点用都没有: “既不给你家修青砖大瓦房,又不介绍村里的人去铺子里做工,更不帮你养老人、养弟弟,搞得你弟媳妇连我女儿的卖命钱都克扣了五分之四。 “你可是大哥、是村长啊,一点带头作用都不起,这不是让大家心寒吗?所以我说你不对。” 吕三昧赶紧背过身去,捂着脸偷笑。 走极品的路,让极品无路可走! 初中二年级,她被校园霸凌的时候,老爹被班主任叫来,就是这么霸气地怼了老师家长们。 宝刀不老啊! 吕子英被这话差点绕晕,竟然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不对! 那是他姑娘的铺子,跟老二媳妇有什么关系! “吕子亮!你跟你娘已经给脸不要脸了是?”一个大嗓门穿过人群,村民们纷纷让开一条道,就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正是吕子芒和徐桂芬夫妇。 外面这么闹腾,就连吕老汉都被惊动,拄着拐杖出来了,皱着眉头看文氏。 “弟妹,事情昨天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是真的想两家结仇吗?” 有了丈夫和公爹的力挺,徐桂芬也有了底气,挑衅地看着吕子亮一家。 “昨天大家都看着了,你们让我给钱我都给了,咋了,讹上瘾了是?老不要脸!” 文氏两眼一翻,“瞧瞧,公爹都来保儿媳妇了,徐桂芬,你和你公爹都有一腿吗?” 围观群众中再次爆发出不要命的大笑。 吕老汉身子晃了晃,差点昏倒,吕子芒赶紧上前扶住。 “你,你休在这满嘴喷屎!”被丈夫剜了一眼后,徐桂芬脸色发白,马上冲上前挠文氏的脸,两个人又打在了一起。 吕子芒也嚷嚷着要吕子亮赔自家老爹的医药费,将老人交给了大哥吕子英,提起拳头要和吕子亮开打。 吕三昧扶额。 这撕逼也太没水准了,撕不出个结果,还总是一个套路…… 嗯? 她眸光一闪,忽然整个人敏捷地蹿了出去,快准狠地从徐桂芬的袖子里拽出了一根亮闪闪的东西。 “爹爹,快看这钗子,好漂亮哦!你错怪大伯啦,他肯定带着全家致富了,桂芬婶子才能买这么好的金钗呀!” 小姑娘的声音虽然细弱,但只需要一个“金”字,全场就瞬间鸦雀无声。 贺胜男顺手把金钗接过去举在头顶,迎着光细看。 “嗯……这可是足赤金打造,上面雕的图案是蝶恋花,做工精美,按现在的工艺水平,只有府城甚至京城的工匠才能做出这么细致的首饰。”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可分析得鞭辟入里,再笨的人也听出来,这金钗的价值绝不是一般的高! “你——你懂个屁,这是我……我娘家侄子孝敬给我的,就是镇上找人打的,不是金,是铜。”徐桂芬眼神闪躲。 贺胜男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她主修珠宝设计,辅修服装设计,要是搁穿越以前,不是999金她都不稀得摸! 忽然手上一轻,原来是文氏把金钗抢了过去,直接拿牙咬了咬。 众人:…… “我儿媳妇说得对,这就是真金!”文氏捏着金钗,忽然想到什么,笑得好不猖狂。 “她徐桂芬的侄子不就是个教书匠吗,也买得起金钗?分明是她从干活的主家偷的! “亮儿,咱们这就去镇上找许员外说说,他们家的下人敢克扣买命钱,还偷主家的金钗,送去官府,说不定还不要咱们还钱了呢!” 围观群众再次哗然! 徐桂芬不是经常炫耀她在镇上员外家做工吗? 每天都在村子里显摆主家的赏赐,还炫耀她儿子能去给许家大公子做书童,眼睛都快长到头顶去了。 哦,这些所谓“赏赐”,根本都是她自己偷的! “送官,必须送官!”大家嚷嚷起来。 徐桂芬这次彻底瘫在地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吕子英一大家子也都张大嘴,根本不敢相信竟然是这么个发展。 闹哄哄的时候,一个威严的老者声音传来:“既然如此,就将徐氏送至镇上许家,请许家人发落。”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原来是里正吕悠到了。 吕子英本想给弟妹求情,但一想到得罪的可是镇上的员外老爷,也无话可说,只能在吕子芒的目眦尽裂中,找人把徐桂芬捆了,送去镇上。 文氏手里的金钗也被拿走了,毕竟是物证。 她心疼地看着那金灿灿的东西离开,回头毫不客气地瞪着悠悠醒转的吕老汉,阴阳怪气地道:“大哥哥啊~你这儿媳妇有钱搞金钗,却没钱赔我们家三妹的卖命钱,这事儿是不是也得跟许老爷说说?” 吕老汉险些又要晕过去。 吕子英气得不行,可知道是己方理亏,只能进屋去翻找了一遍,拿了四两碎银子出来,扔到文氏的脚边。 文氏才不管什么丢不丢人,马上蹲下去把钱捡起来,笑呵呵地道:“还是我这大侄子懂事啊。” 然后向周围挥手,“散了散了,事情都解决了啊!” 围观的村民们终于依依不舍地散开,但还是忍不住议论纷纷。 乖乖的,这两天吕三家的简直杀疯了啊! 以前他们母子俩在村子里胡搅蛮缠、名声奇差,可今天看这一家四口,咋就怎么看怎么顺眼呢? 拿到了钱,文氏当然不再恋战,乐呵呵地揣着银子带上儿子媳妇孙女就要回家。 “弟妹,亮儿。” 四人回头,就看到才和吕老汉谈完话的里正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吕三昧在原主的记忆里发现,这个老头对吕子亮一家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吕子亮”实在不成器,文氏又成天不干好事,饶是有心帮扶,老头也无力回天。 这样想着,吕三昧对这个老爷子也觉得亲切了很多,上前搀扶住他,“二伯爷,您小心些脚下。” 吕悠欣慰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三妹真是个好孩子,快些把身体养好,养得白白胖胖的,伯爷给你说个好人家。” 吕三昧:……天,她现在才十三岁好吗!老爷子您想太多了! 吕悠抬起头,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吕子亮,语重心长地道:“亮儿啊,昨天的事,二伯已经听说了。 “你娘拉扯你长大不容易,你媳妇也是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伺候你。 “既然你现在想通了,那就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在族里说一声,大家照顾着,别再干卖女儿的缺德事了。” 吕子亮眼圈儿红了,因为他知道,这个老爷子是真的在关心他。 “您放心,我一定会带着全家过好日子。”他用力拍了拍胸膛,表情郑重。 吕悠又看向文氏。 文氏只好也不情愿地表态:“以后……我就顾着我儿子,别家的事我不管了。” “那好,我就放心了。”吕悠拍了拍吕子亮的肩膀,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了。 第9章 三妹对他的态度变了 经过金钗一事,吕子亮一家一战成名。 杏花村里都知道了,远近闻名的小瘪三现在不惹事了,还在里正面前发了誓要好好改造,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这一家子居然把村长家的面子狠狠踩在了脚底下! 简直就是一大壮举啊! 要说文氏是村里的第一泼妇,那徐桂芬就是第二。 两人平日里王不见王,把村里其余人倒是祸害得够呛,而且又都是村长的亲戚,大多数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结果这一次巅峰对决,果然是高手过招一击必杀,徐桂芬就被干趴下了。 外面这些传言,吕三昧一家没有怎么搭理。 他们在专心挖柴胡晒根呢! 就连文氏都按捺不住跟着去了山上,小老太太干活能力强,一下就把吕三昧的负重给秒杀,还嫌弃了她的细胳膊细腿没用。 被嫌弃了也不恼,吕三昧正好转去山上找能吃的东西。 于是每次下山的时候,吕子亮和文氏各自背着满满一筐柴胡,吕三昧的小背篓里则是各种蘑菇木耳野鸡蛋,饭桌上每天都能香喷喷的。 晒了两天,第一批柴胡根差不多成型,吕子亮算着日子,也到了该去许家还钱的时候了,便拿出了文氏精心藏起来的人参,背着干柴胡和吕三昧去镇上。 从杏花村去最近的枕河镇,走路要一个时辰。 父女俩一个胖子、一个病秧子,走一个时辰不现实,当然是选择坐牛车。 “干嘛非得带这丫头,还要多出一个人的车钱!”文氏送爷儿俩出门,嘴里还是嘀嘀咕咕的。 吕三昧看了文氏一眼,对吕子亮道:“爹,那我不去了。” 文氏露出得意之色。 “我现在上山,把人参插回土里去。” 文氏:…… 父女俩终于顺利出了门。 杏花村一天只有一趟牛车去镇里,被文氏一耽误,二人紧赶慢赶才在出发前到了村口大柳树下。 好巧不巧的,车上居然还有个熟人:燕维安。 而且,他还盯着她看。 一对上他的视线,吕三昧就紧张起来了。 大前天刚把吕如云的爹给整了,燕维安不会找她麻烦? 毕竟,他可是能为云痴、为云狂、为云哐哐撞大墙的主啊! 但视线只是交汇了一瞬,燕维安就有些狼狈地错开目光,向吕子亮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吕三叔。” “小安啊,你去镇上卖皮子吗?”吕子亮也笑呵呵地道。 燕家孤儿寡母,又因是外来户没有田地,幸好燕维安天生神力,靠着打猎和在镇上铁匠铺里做工,才把这个家维持下来。 燕维安微笑着点头,见吕三昧站在一边不动,将自己的那些兽皮收拾了一下放在膝上,招呼她过来坐。 吕三昧很想说,请当我透明人,别搭理我…… 但看看牛车上。 已经满满当当。 尤其她爹现在这个身材,一个人占两个半人的位置,旁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有些嫌弃。 看来看去,就只剩下燕维安身边的空隙。 吕三昧只能不情愿地上去坐下。 牛车终于坐满了,晃晃悠悠地往镇上去。 “吕子亮,你真改好了啊?这背篓里装的啥呢?”有人搭话,好奇地往吕子亮的背篓看。 吕子亮大大方方地让人看,呵呵笑,“在我们家山头上挖了点东西,不确定有没有用,送去镇上看看,万一能换点钱呢。” 反正这是柴胡的根,就算被人看到了想去山上找,不是学过中药的人也找不到。 旁人还想再问几句,吕子亮都打太极,说得模棱两可,不禁把提问的人气到,偏又无可奈何。 背篓都让你看了,而且人家也说了不知道是什么嘛! 以前咋没发现这个吕三嘴皮子这么遛? 牛车只是省走路的体力,省不下多少时间。 再加上车子晃来晃去,没一会儿吕三昧就有些犯困,头一点一点的,无意识地往旁边一靠。 燕维安瞬间绷直了脊背。 如今的朝代较为开明,男女大防不重,可在乡下较为闭塞落后的地方,还是会拿这些事议论。 这时候他不禁庆幸,一是他们坐在角落,二有吕子亮肉山般的身躯挡在一边,三有他抱着的一大摞皮子,遮得严严实实。 小姑娘大病初愈,仍然瘦得像一根豆芽菜似的,靠在他肩头,轻若无物。 忽然车轮碾过一块石头,整辆车重重一颠,吕三昧差点被颠飞! 幸亏胳膊被人紧急拽住。 她猛地转头,正看到燕维安仓促地收回手。 “你没事?”他小声地问。 两人挨得太近,说话像是在耳边吹气,耳根子都痒痒的。 “……没事。”吕三昧努力地缩了缩身子,不敢再靠他太近。 万一被人看到了,再逼逼赖赖传到吕如云面前,吕如云岂不是新仇旧恨一起来,直接就要对她下手嘛? 一家人才刚穿过来,还没站稳脚跟,不宜直接和原女主正面杠上。 吕三昧在现代谈过几次恋爱,也看了不少小说电视剧,清楚这种养鱼心态。 哪怕吕如云只是拿燕维安当备胎,但那也是她的备胎,怎能被别人染指呢! 察觉到吕三昧的抵触,燕维安眸光微黯。 是错觉吗? 为什么三妹病好了之后,对他的态度好像变了? 接下来,两个人没再说话,也努力保持着距离。 到了镇上,赶车的吕大龙和大家约了回程时间和地点,车上众人便散开各自去忙活了。 燕维安向吕子亮道了别,没敢再看吕三昧,自己抱着厚厚一大摞皮子走远。 吕家父女这也才往镇中心走去。 吕子亮从原主游手好闲的记忆中找到,镇上最权威的药铺名为“回春堂”,是个从府城衣锦还乡的老大夫开的,主要是为了养老混日子。 一边问路,一边循着记忆,父女俩终于到了回春堂门口。 因为出门得早,现在才刚到巳时,药铺门口没有多少人,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小药童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忽然眼前一暗,抬眼就见一个身形高大的胖子挡住了自己面前的阳光,旁边还站了个小姑娘。 “你们是来买药的吗?” 吕三昧摇头,“我们是来卖药材的。” 小药童原本还担心吕子亮长得这么磕碜,恐怕会很难缠,没想到主事的竟然是这个小姑娘。 他笑着向吕三昧道:“那么,小妹妹,你们要卖什么药?” 被一个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喊“小妹妹”,吕三昧浑身起了阵鸡皮疙瘩。 害,谁叫她现在小呢,可不是她故意装嫩啊! “柴胡。”她脆生生地回答。 吕子亮应声把背篓卸下来。 小药童上前细看,连连点头,“确实不错。柴胡我们用得挺多,正好要收购一批,如果还有这么好的,也只管送过来,我们按70文一斤收。” 第10章 卖人参 吕家买不起秤,又怕药店不收,出门前吕子亮只大约带了十斤的柴胡根,算下来就有了700文。 有了这笔钱,最近吕家的生活总算可以大大改善,不用再去挖野菜了。 见二人态度爽快,小药童也觉得轻松,过秤后确定是十四斤,甚至直接给了他们一两银子。 “这……你给多了。”吕子亮觉得这小子的心眼也太实了。 要是这小子再管几年账本,估计店能亏到倒闭。 小药童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剩下就当是定金啦。” 他冲吕三昧挤挤眼睛,“小妹妹,看在哥哥这么好心的份上,以后你爹要是再挖到这么好的药材,记得都送来我们回春堂好不好?” 被哄小孩似的对待,吕三昧哭笑不得。 不过这小药童的态度让她很欣赏,这么想着,又道:“既然这样,那我这儿还有点好货,能和你们东家直接谈谈吗?” “三昧?”吕子亮连忙叫住她。 原本父女俩打算,多问几家药铺,甚至还可以去问问镇上的有钱人家庭,用最大利益把那支百年人参处理掉。 毕竟现在家里穷,还欠了债,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吕三昧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好货?还有什么好货啊?”小药童惊讶,把父女俩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但还是点下头,“行,你们跟我到后面来。” 他将二人引到后院,就见院中一个老者正在练五禽戏。 老爷子须发皆白,瞧着应该年纪不小了,可是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招一式更是无比标准,动作行云流水,特别有世外高人的感觉。 等他一套打完,小药童才毕恭毕敬地上前,“爷爷,这对父女说有贵重药材卖,要亲自和您谈呢。” “爷爷?”吕三昧总算明白一个小小药童怎么敢败老板的家,原来他就是药铺的少东家。 小药童嘿嘿笑,“是呀,小哥哥我叫易南星,这是我爷爷,亲的。” 老头儿易冬瞥了一眼自家孙子,才向吕子亮道:“如此见客实在不雅,待老夫先更衣,二位请少坐片刻。星儿,给二位看茶。” “不急不急,您请便。”吕子亮连忙道。 易冬进了屋,不一会儿换了身衣裳出来,更显得整个人仙气飘飘,好像随时要白日飞升的老神仙。 他坐下后,才施施然道:“不知二位有何好货想要售卖?” 吕三昧小心地从怀中取出包裹严实的人参。 易南星接了过去,送到自家爷爷面前。 易冬仔细一看,眼前一亮,“不错,果然好货!枕河镇一带确能收到人参,但这等品相的百年人参也属罕物,我们回春堂这便收了,至于价格,就给你们……嗯,120两。” 吕子亮和吕三昧瞬间振奋! 易南星笑眯眯地把人参拿走收好,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两张50两面额的银票和一小袋碎银。 吕子亮忙不迭地接过,没注意到对面易冬瞥过来的探究眼神。 这两单生意做完,双方都痛快,当即便笑着告辞,却被易冬忽然叫住。 “丫头,你且慢走,老夫看你身体有恙,不如给你把个脉。” 吕三昧回头,眨了眨眼,“收钱不?” 易冬:…… “不收。” 吕三昧这才放心地走回去坐下,乖乖伸出一截瘦如柴火杆的胳膊。 易冬仔细诊过脉,良久才收回手,脸上神色不变。 “身子有些亏空,但好在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们家如今得了这笔横财,要好生加以利用,一家子脚踏实地好好过日子,才对得起已故的列祖列宗,知道吗?” 吕子亮乐了,看不出来这老头儿其实挺和善的,说的话和里正叔如出一辙。 虽说萍水相逢,但人家真心相劝,那肯定要收了好意。 “您放心,我们家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等父女俩一走,易冬脸上的表情便沉了下去,“星儿,有空去杏花村查查,这吕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瞧着挺不对劲的。” 易南星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倒也没问缘由。 爷爷的话怎么会有错嘛! · 到手了这么大一笔钱,吕子亮觉得胸口揣钱的位置格外烫,但好歹腰杆挺直了。 “三昧,咱们先下馆子去吃一顿,再去许家还钱。”瞧着女儿现在瘦弱得可怕的小身板,吕子亮就格外心疼。 虽说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但以后家里情况会慢慢变好,先给闺女吃点好的又没事! 吕三昧想了想,“不然去吃臊子面,突然很想尝尝古代的口味。” 吕子亮也觉得可行,两个人便继续问路往市集去。 但…… 该说是孽缘吗? 二人刚找到一家面摊,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 “亮叔,三妹,你们也来吃面吗?”燕维安看到他俩也很意外,随即笑着打招呼。 但同时,他也更清楚地看到了吕三昧眼中的抵触情绪。 半大的少年颇感委屈,同时又有些好胜心上涌,偏就和这小丫头较上劲了。 被人这么热情招呼,吕子亮也不好意思拒绝,再说正好也要吃面,就拉着吕三昧到桌边坐下。 小二瞧着父女俩穿着也不富裕,但和燕维安似乎很熟,就热情地过来问道:“请问二位要点什么?” 吕子亮转头看了看门口木板上写的菜单,“两碗臊子面,我闺女那碗再加个蛋,哦,还要两张饼,一碟腌菜。” 小二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这个当爹的还不错嘛,对一个女娃子都能这么照顾。 点完餐,趁着周围还没坐人,小二也还没回来,燕维安凑过去低声道:“亮叔,东西卖掉了吗?” 吕三昧瞬间盯住他。 对哦,她差点忘了,当时她可是许诺了一两银子的封口费,才让这家伙对吕如云保密的。 瞧这关切的样子,就这么怕她赖账吗? 吕子亮以为是说柴胡,笑着点头,“是啊,回春堂给的价格很合适,就都卖了,以后的也都说了卖给他们。” 燕维安心中了然,原来之前他们去挖的是药材啊。 忽然,桌子下面伸过来一只小手,往他手里塞了个温热的重物,又迅速收回。 燕维安诧异地低头。 这是……一两银子! 他迅速看向旁边的吕三昧,有些迷茫,“这……” “说好了,卖掉那根参就给你的封口费。”吕三昧别过头,语气很僵硬,“我很守信誉的。” 第11章 再来个奇遇就好了 燕维安这才想起来人参那件事。 他本想把钱还回去,可一瞬间,他豁然开朗。 怪不得三妹这几天对他是这个态度! 本来亮叔家里就不富裕,好不容易捡到这么珍贵的人参卖一点钱,结果平白无故还得给外人一两。 这种事,换谁心里会舒坦? “对对,就当是你救了我的命,给你的谢礼,一定要收下。” 见燕维安低着头不说话,吕子亮也赶紧补充道。 “你村里镇上两头跑,小小年纪赚钱不易,多为你娘想想,拿回去买点好东西给她。” 燕维安心中一动,捏紧了手中的银子,仿佛感到一股温暖正渐渐从手心蔓延到全身。 这不仅仅是冷冰冰的银子,还是别人发自肺腑的关心啊。 他将银子收好,郑重地向吕子亮道:“亮叔,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挣钱,照顾好我娘亲。” “好孩子。”吕子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有点惋惜。 这么好个孩子,咋就偏偏是个舔狗恋爱脑呢? 最后还落得那么惨的下场。 真是造孽哦! 不一会儿,三人点的吃食都上来了。 相比吕家父女碗里的丰盛,燕维安只点了一碗素汤面,再配两个馒头,加起来不超过5文钱。 吕子亮实在看不过眼,强行塞了些腌菜进馒头里,还分了一张饼给他。 燕维安拗不过,只能感激地受了,到了最后结账的时候,竟然抢着把吕家父女的也一起付了。 “你这小子,干啥呢?自己打猎打铁多不容易,还在这装啥阔绰嘛!”吕子亮佯怒道。 要不是他太胖了起身慢了一步,能让这小子“得逞”吗? 燕维安回头,腼腆一笑,“晚辈孝敬长辈,都是应该的。” 平白得了一两银子不能还,那就该投桃报李请人家吃一顿嘛。 ——至少,吕家三妹这次就不会觉得他是个贪财的小人了? 这么想着,燕维安悄悄瞥向吕三昧。 果然,她的神情和缓了许多,大眼睛也亮闪闪的,像天上的星星。 还是这样的小丫头可爱些嘛。 其实,吕三昧只是因为接下来要去许家还钱,觉得扬眉吐气了。 第一次出手就找到百年人参,说不定她运气贼好,还能继续有奇遇呢! 三人走到街上,正打算分道扬镳,忽然面前闪过一个人影,软软地倒在了吕三昧的脚下。 吕三昧愣了一愣,“……碰瓷啊!” 好在接着冒出来一个丫鬟,将倒在地上的胖妇人及时扶住,然后转头向她道歉。 “对不住,我家夫人有宿疾,有时会突然晕倒,请姑娘莫怪。” 吕三昧道:“既然是宿疾,那应该常备有药,喂给你家夫人就好了。” 丫鬟伸手去摸,突然惊慌起来。 “不好,我们方才遇到小偷,才从县衙报案出来,这贼子竟连夫人的药都偷走了!求求各位,能否先请个大夫过来?” 吕三昧:……所以,还是碰瓷? “我先看看。”见妇人捂着头脸,神情痛苦,吕子亮猜想或许不是碰瓷。 为了自家闺女,他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抓过胖夫人的手腕就开始诊脉。 “你……你放肆!”丫鬟被他这么简单粗暴的动作惊呆了。 但吕子亮很快就收手,向妇人道:“夫人以前是否头部受过重伤?” 胖夫人勉强点下头,睁开眼睛惊讶地看他。 “从那之后,夫人每天头痛都会发作三到四次,每次大概两刻钟?” 这回不等胖夫人开口,丫鬟已经惊喜地道:“没错,神医您说得没错!蓉儿求求您了,快救救我家夫人!” “别别,我不是神医。”吕子亮摆手,“夫人这个情况,最好先用百年人参吊着,然后……” 他眼前忽的一亮。 “快,把夫人送去回春堂,回春堂里就有。”吕三昧已经先反应过来,惊喜地拍打老爸的肩膀。 他们不是才卖了一根嘛? 医者父母心,吕子亮咬咬牙把人背起,“三昧,你在后面慢走,我先送她去回春堂!” 到了药铺,本来百无聊赖的易南星一下子看到一座肉山出现在面前,吓得差点从太师椅上摔下来,片刻后才看清来人。 “吕大叔,你们怎么回来啦?” 吕子亮将胖夫人放下来,喘着气道:“快请易大夫出来,这位夫人刚刚因为头痛晕倒,我判断她是淤血性头痛,还要请易大夫确诊一下,也给这位夫人用一下百年人参。” 易南星眨眨眼,扑哧乐了,但没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后院叫人。 易冬很快从后院出来,依然是仙风道骨的样子。 已经痛得头晕眼花的胖夫人都看呆了,“神仙?我……见到神仙啦?” 易冬淡淡瞥了一眼还在喘气的吕子亮,没吭声,只是拿出一个干净的脉枕为胖夫人诊脉,然后是检查舌苔,最后询问了一下之前的情况,才提笔开了方子。 这时候,吕三昧和蓉儿才跑到,后面竟然还跟着燕维安。 刚刚小丫鬟一边跑一边哭,现在看到自家夫人好端端地坐在药铺里,这才松了口气,抱住吕三昧又哭又笑。 “谢谢姑娘!呜呜呜……我刚刚……还以为你们是拍花子的,要拐走我们夫人呢!” 吕三昧龇了龇牙,看向自家老爹的满头大汗。 有警惕心是好事,但要是她爹真是人贩子,拐这个丫鬟不是更简单更划算吗? 咳,没有人身攻击的意思啊。 易南星走出来,笑着向吕三昧打招呼,“吕家妹妹,你们还真是会做生意啊,这么快就给那根参找到了主,够意思!” “承让承让,纯属巧合。”吕三昧笑嘻嘻地向他拱手,心思却活络起来。 刚刚她在心里想了啥来着? 要是能再来个奇遇就好了。 好像能找到人参,也是因为她嘀咕了一句“说不定有人参”。 已经两次了,难道真的都是巧合吗? 旁边的燕维安盯着明显很熟络的两人,不知怎的,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三妹这小丫头也太现实了,对着给她钱的人就有这么好的脸色吗? 第12章 原女主的鱼塘 几人坐了一会儿,胖夫人的药也煎好了。 看她喝过了药,易南星当面拨拉了算盘,“诊金连药钱一共是6两6钱,六六大顺格外吉利,多谢惠顾。” 吕三昧倒吸一口凉气。 十斤柴胡才七钱银子,她和老爸要晒九十多斤的柴胡根,才能赚到这位夫人一次的诊金费用。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古代,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蓉儿一拍脑袋,尴尬地看着易冬,“对不住啊大夫,我和祝……夫人初来贵地,结果今日刚到,便遭了贼被偷了银子,现在没法付给你们诊金…… “但您放心!夫人这次是来扫墓,顺便在亲戚家歇息,他们定会帮忙付的!” 易冬拈须,神情淡然,“无妨。老夫在枕河镇行医已有十载,救人性命已是数不胜数,若是有人敢欠老夫的诊金,自有人会帮老夫出头。” 吕三昧:……这是什么危险的黑店发言! “蓉儿,你先去舅老爷家,让他们拿诊金过来。”饮了药的胖夫人现在感觉好多了,立即开口。 “是。”蓉儿也从震惊中回神,应了一声。 吕子亮也上前拱手道:“既然夫人已经得到妥善安置,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胖夫人忙道:“这位先生方才仗义出手,救命之恩实在没齿难忘,蓉儿,你先带他们去舅老爷家,让舅老爷给这位先生拿些银子谢礼。” 吕子亮本来不想再耽误事,但听到银子,和吕三昧对视一眼,点下了头。 现在他们家就缺银子。 “我也与你们同去。”燕维安的声音忽然冒出来。 吕三昧循声看去,满脸惊恐,“你?怎么在这?” 燕维安:“……三妹,我方才和你们一起来的。” 吕子亮连忙打岔:“一起就一起,等会正好顺路买些米粮油盐带回去,别误了牛车的时间。” 燕维安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他总觉得这对主仆来路不明,怕亮叔和三妹被拐了。 “那好,咱们一起去。”有吕子亮维护,吕三昧不好再说什么。 四人一起出了回春堂,走了大约一刻钟,就到了一间朱门大户的门口。 “……你家夫人的亲戚,是许家?”吕三昧愣了。 还真就这么巧呗? 蓉儿点头,拍了拍心口,“所以我们夫人才不会赖账呢!我这就去叫门。” 她上去敲门,“有人吗?我是祝夫人跟前的,舅老爷在家吗?” 吕三昧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道究竟是哪儿不对。 蓉儿连敲带喊了好几声,大门才缓缓打开。 一个人影闪出来,忽然抬腿,将迎上来的蓉儿直接踹飞到台阶下! 吕子亮三人:……!!! “叫什么叫?哪儿来的臭丫头一大早叫魂?”踹人的是个少年,一身标准纨绔的造型吊儿郎当地站在门柱边,打着哈欠不耐烦地道。 从少年背后走出来一个少女,笑吟吟地道:“二公子,不必生气,在门口聒噪,将人赶走就是了。” 吕三昧过去将蓉儿扶起来,听到这声音,惊讶地抬头,“吕如云?” 少女表情一僵,这才注意到台阶下的人,“吕三妹?” “你怎么在这?”两个人异口同声。 “云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病痨鬼一家?”少年道,脸上的厌烦变成了憎恶。 吕如云眸光微闪,叹息一声,“罢了,都是亲戚,事情过去也就算了,我二婶也是罪有应得。倒是三妹一家,那日拿到了钱,好不容易改善一下生活,想不到今日就来镇上了。” 说着又叹了一声。 吕三昧差点心里日了狗。 这原女主的绿茶味也太浓了! 以及这位许二公子…… 她差点忘了,原作里的女主可是养鱼达人,在套牢太子爷之前,她的鱼塘总有新鲜鱼苗注入。 少年看向吕三昧,眼睛微眯,“真是地狱无门你偏来。来人,把这病痨鬼给本少爷打死!虽然长得磕碜了些,但能和我小弟配冥婚,也算便宜了你这病秧子。” “且慢!”吕子亮赶紧拦在女儿面前,“许二公子,我们父女俩今天是来还钱的,那10两银子一还,这配冥婚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吕如云心头狠狠一震。 他们真的凑够了钱? 明明都是从她爹那儿抢来的! 那天若不是她必须留在镇上看铺子,何至于被文氏那老不死的闹上门,还连累爹和爷爷都被里正爷爷给教训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吕如云看着吕三昧的眼神愈发冰冷。 但她仍旧用软软的声音道:“二公子,算了,她和我好歹还算亲戚呢,既然能拿出钱来还,可见是家里生活好了,你就收下,此事作罢。” 许晗心中只觉得吕如云完全是在委曲求全,对她愈发怜爱,胸中男子气概爆棚,冷笑一声。 “你们是来还钱的?那好,十天前你们从许家拿走了10两银子,如今利滚利,算下来一共要还20两。只要拿出钱来,这病痨鬼的命我就不要了。” “……你要抢劫啊?凭什么?” 吕子亮震惊了,放高利贷都没这么搞的? 许晗双臂抱胸,“就凭我是许家的二少爷!” 吕三昧差点没气得跳起来打他……膝盖。 还首富呢,就为富不仁养出这种狗儿子。 忽听嘤咛一声,她怀中的蓉儿终于悠悠醒转。 “我这是在哪?” 蓉儿支撑着坐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大怒道:“刚刚是哪个混蛋踹本小姐的?” 吕三昧立即指向台阶上。 蓉儿抬头,打量了许晗一番,“哦!你就是那个不成器的纨绔许二公子,我看过你的画像。” 许晗:“……把这贱人拖出去打死!” “住手!” 众人齐齐转头,竟然看到易南星扶着气喘吁吁的胖夫人赶来了。 “表姑?您怎么来了?不是,您往年都是半个月后才到的啊。”许晗愣了,顿时感到无地自容。 胖夫人都懒得看他一眼,先过去将蓉儿搀扶起来,然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许晗一眼,“小小年纪不学好,纨绔本事一套一套,还被个狐狸精迷得七晕八倒!我……” 她捂住头,似乎又有些头痛。 易南星立即帮她在头部按了按,不忘冲许晗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许二公子,令表姑方才在回春堂看病及买药,一共六两六钱银子,承蒙惠顾,是记账还是付现银?” 许晗险些气晕过去,只得瞪向旁边的吕如云。 就是被这个女人怂恿,他才干了刚刚的丢脸事情! 吕如云很委屈,同时又更记恨上了吕三昧一家。 但更让她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 那边许晗已经赔着笑脸将胖夫人和蓉儿迎进了府内,胖夫人却让他们把吕家人也一并带进来,把欠债的事说清楚。 许晗当然唯唯诺诺照做。 连他爹都要给这个表姑面子,他哪里敢违命? 趁着这个时候,吕如云准备赶紧偷溜,却听到吕子亮的声音。 “小安,不然你先回去,我们估计赶不上牛车了。” 吕如云僵硬地回头,就看到隐在吕子亮肉山似的背后走出来一个面色阴郁的少年。 燕维安! 他怎么在这里?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被他看到了吗? 吕如云瞬间感觉手脚冰凉。 第13章 她请三昧当丫鬟 清瘦的少年站在那儿,身形笔直,如一柄出鞘的剑,俊美的脸上表情一片漠然。 他向吕子亮摇了摇头。 “亮叔,我和你们一起。若你们赶不上牛车,我还能帮你们扛米粮。” 吕子亮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看吕如云,带着他和自家闺女大摇大摆跟着进了许家的大门。 吕如云咬紧牙关。 算了,反正这个燕维安心思单纯,只需过后花时间哄一哄,自然会相信她的! 她含恨离开,心里却已经对着吕家父女扎了好几遍小人。 · 许家正厅。 接到消息,家主许文豪赶忙出来,看到胖夫人登时一惊。 “表姐,你怎么……” “废话少说,把诊金给人家回春堂,再帮我去县衙催一下,尽早将那小贼捉拿归案。”祝夫人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许文豪当然知道回春堂,不疑有他,拿了钱给易南星。 易南星掂量了一下,笑眯眯地拱手,却没马上走,而是走到了吕子亮这边。 爷爷让他多多关注这个叫吕子亮的汉子,现在有机会亲眼见证,他干嘛要错过? 许文豪还想再和自家表姐说会儿话,却听祝夫人道:“这位先生方才在街上救了我一命,他说欠了你们钱,你早些和人家算清。” 许文豪又是一惊。 怎么就这么巧? 他方才认出,这个板着脸的庄稼汉,就是之前来卖女儿的那个窝囊废。 瞧着精神面貌完全大变样了啊。 而且这个丫头虽然面黄肌瘦,但根本不像病人,不像他的幺儿,已经完全…… 许文豪闭了闭眼。 吕子亮冷着脸任许文豪打量,忽听旁边的吕三昧幽幽开口道:“算了爹,还是把我卖了,这笔钱咱们还不起的。” 吕子亮愣了愣,但很快意识到了女儿的意思,马上怒气冲冲地道:“说什么呢?许二公子能越过许老爷去吗?咱们当然得以许老爷的话为准,您说是吗许老爷?”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抬头谄媚地冲许文豪笑。 听到这熟悉的爹味语气,许文豪在心中鄙视了吕子亮一番,但又有些疑惑。 “你们这话什么意思?我儿方才难道说了什么?” 许晗后背冷汗涔涔,忙道:“不是的爹,我……” “方才二公子说,我们欠了10两,但利滚利一共要还20两银子。”吕三昧清脆地应道。 主位上坐着的祝夫人眸光一冷。 许文豪狠狠剜了一眼已经蔫了的许晗,“不成器的东西,还不滚蛋!” 许晗悻悻地告退。 许文豪重新换上和善的表情,“既然你女儿已经康复,你又筹回了银子,我许家自然不会再难为你。” “许老爷确定,真的是10两?”吕子亮道。 许文豪脸上的笑都快僵住了,“不错,当初谈好的就是10两。” 吕子亮从怀中掏出一个破布包,打开来,其中都是零零散散脏兮兮的碎银。 旁边的易南星险些没憋住笑。 明明刚刚人参卖了120两呢,他还特地给了20两的碎银。 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吕大叔竟然把这碎银弄得更碎了! 再搭配愁苦的表情,抖抖索索的动作,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 那边祝夫人和蓉儿果然已经红了眼圈。 许文豪都看不下去了,接过布包后都没怎么仔细清点,摆摆手,“以后自己好好过日子,照顾好自己的闺女。” 吕子亮起身道别,领着女儿和燕维安一起离开,却没注意到祝夫人和蓉儿交换了一个眼神。 走出正厅,吕三昧觉得神清气爽,腰都挺直了。 这个债还清,再加上卖人参的第一桶金,暴富计划可以开始提上日程了! “诶,你们等等!” 三人回头,就见蓉儿提着裙摆跑了出来。 “蓉儿姑娘有什么事吗?”吕子亮问。 蓉儿跑近跟前,捂着胸口喘气,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吕三昧。 “吕姑娘,你愿不愿意来做丫鬟?我觉得你很机灵,我……夫人可以给你开很高的月钱,以后还能带你去府城呢!有了月钱,你家人也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吕三昧蹙眉看她,忽然一瞬间明白了。 怪不得刚刚她觉得什么不对劲! 她一直以为,这个蓉儿是那位祝夫人的丫鬟。 可是细想,蓉儿从来没有自称过奴婢,反而自称过“本小姐”。 祝夫人也只叫名字,没有摆主人的谱。 刚刚看到蓉儿被踢伤,祝夫人也对她非常担忧。 综上所述,吕三昧基本可以确定,这位蓉儿小姐来历肯定不凡,只是特意隐瞒了身份。 且不说吕三昧根本不想去当丫鬟,就冲这位蓉儿小姐隐瞒身份的行径,她就觉得分外不可靠,还是少掺和为妙。 古代的丫鬟可不是简单的给人打工,根本没人权可言好! “多谢小姐的好意,但我更希望和家人在一起,靠自己的双手双脚踏踏实实地干活赚钱。”吕三昧微笑。 蓉儿叹气,“好。不过啊,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她咧嘴一笑,可这一下又扯到伤处,“嘶嘶”倒吸冷气。 吕三昧伸手一指后面走出来的易南星,“不然你去回春堂开点药?” 蓉儿点头,挥挥手往回走,“那你们慢走,下次来镇上,记得来找我玩啊。” 吕三昧扯了扯嘴角。 不好意思,姐没空和小丫头片子玩,姐只想赚钱养家~ 从许家出来,自然是去买米粮。 想到在家的贺胜男肯定闷得慌,吕三昧和吕子亮商议了一下,又去绣坊买了一些针线、去布庄买了两匹白布。 “三妹,为什么买白布?”一旁沉默已久的燕维安终于开口了。 吕三昧瞥了他一眼,“还以为你刚刚受情伤,不想说话了呢。” 毕竟从和吕如云分开之后,燕维安就一直没精打采沉默不语,一副被人甩了的生无可恋脸。 燕维安:…… 看他又是一副要崩溃的样子,吕三昧才解释道: “我刚刚看了布庄的布匹颜色,实在很老气,而且种类也少。按我妈……我娘的审美,那些颜色她根本看不上,应该会自己想办法染色。” 贺女王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是一套套时装和珠宝拼出来的实绩啊! 燕维安一愣,“婶子还会染布吗?” 吕三昧骄傲地挺了挺胸,“洒洒水啦。” 吕子亮在旁边笑得一脸宠溺。 三人紧赶慢赶,但还是没能赶上回村的牛车。 树下其余拉板车的转达了吕大龙话,还不忘数落三人:“分明是约好的时间,偏偏有些人就是不守时,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自个儿走回家去!真是一群作死的。” 吕三昧:…… 她也不想的好吗? 谁知道在许家遇上那群事儿逼啊? 正犯愁呢,旁边一辆骡车经过,吕如云的笑声传来:“燕哥哥、三叔、三妹,我送你们回村?” 吕三昧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燕维安。 第14章 吕三雇马车回村了 其实吕三昧是真的佩服吕如云的二皮脸。 刚刚在许家门口都闹成那样了,一扭脸,吕如云还能没事人似的招呼他们。 该说不愧是原作里的那位大~~女主吗? 见三人都没动,吕如云笑容没变,但多了一丝僵硬。 她捏了捏拳头,继续柔声道:“燕哥哥,就算三叔他们不急,宁姨肯定在家等你等急了,你又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是快些上车,我用我的骡车载你回去呀。” 燕维安站在原地没动。 男女授受不亲,他若是和吕如云单独坐车回去,村里会传成什么样,他娘又会被人在背后说什么闲话? 他垂下头,语气淡淡:“多谢,但不必了。我和亮叔三妹一起走回去。” 吕如云咬唇。 怎么回事,这小男人竟然还同她拿乔了? “燕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燕维安没有再说什么。 可刚刚被cue的吕子亮却不爽了,冷笑一声。 “哟小云,看来你是赚了不少钱嘛,连骡车都备上了,是许二公子给你买的吗?看你们刚刚那亲密的样儿,看来我大哥家很快就要有喜事了啊。 “那三叔可就要多嘴一句了,以后当了许家二少奶奶,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抛头露面,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说话了。 “我看许家家教很严,你以后可要好好相夫教子,别丢了我们吕家的脸,耽误下面的妹妹们成亲啊!” 吕三昧斜了他一眼。 吕子亮赶紧冲闺女谄媚一笑。 乖女啊,这些毁三观的话并不是老爸的真心话! 这都是为了保持人设,为了怼这个小绿茶! 吕如云瞬间涨红脸。 “你——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只是和许二少爷谈生意,我的铺子每日要给镇上这些大户人家供货,燕哥哥,你都知道的?”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燕维安,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作为一个男人,吕子亮是真看不惯吕如云这种欺负纯情少男的养鱼海王,马上抢白道:“知道什么知道,小安又不是你兄弟,人家每天打猎养家辛苦得很,你要再在这耽误下去,小安就真赶不上回家吃晚饭了。” 吕如云简直被这个极品堂叔气炸了肺。 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没有当场发作,忽然眼珠一转,还是高傲地抬起下巴。 “你们若是现在走回去,也赶不上晚饭。三叔,虽然你方才说了那些不好听的话,但我是小辈,不和你计较,咱们一起上车走。” 吕如云吃定这三人肯定不会走路回去。 她会不知道这个堂叔好吃懒做的德行? 那些东西看着百十来斤,还有两匹布呢,肯定特别重。 只要他们敢厚着脸皮坐她的车,她就可以继续编排些话,让他们在杏花村里没脸再待下去。 有车,就是她的底气! 吕家父女沉默了片刻。 对于这种厚度的脸皮,他们竟然也无计可施了。 忽听一阵马蹄声响,一辆马车飞驰而来,精准地停在了吕如云的骡车旁边。 精致干净的马车,瞬间将二手骡车给比了下去。 赶车的人更不必说。 眉清目秀的易南星,难道不比一个脸皱得像干橘皮的老大爷看着赏心悦目有逼格吗? 易南星抓着缰绳,笑着冲吕子亮招手。 “吕叔,爷爷让我看看你们那儿还有什么药材顺道收了,快上车!我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呢!” “谢啦!”吕子亮瞬间眼睛发光,对于雪中送炭的易家爷孙真是感激不尽。 他赶紧把买的东西全部往车上堆,然后抱着女儿、拉着燕维安一起上了车,看都没看吕如云一眼。 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吕如云脸色发白,狠狠咬紧嘴唇。 上了马车,吕子亮靠在车门边把易南星狠狠夸了一通,逗得易南星直笑,两个人竟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嗨聊起来。 吕三昧准备抻开身子好好躺会儿,忽然瞥见燕维安坐在角落,低垂着头。 虽说挺可怜的,但吕三昧却觉得,这样提前看清楚吕如云的本性,对于燕维安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早早解脱。 她也不去打扰他,干脆抻开身子小眯了一会儿。 马车跑得比牛车和骡车都快,太阳才刚有西落的趋势,他们已经到达了杏花村。 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赶着马车进村,附近的村民好不惊奇。 有些好事者忍不住一路跟了上去,却见马车停在了燕家的门口。 燕维安将自己买的东西卸下来,向易南星作揖道了谢,可把村民们羡慕坏了。 但还没等他们羡慕完,马车调了个头,竟然去了吕三家。 等看到吕子亮和吕三昧大包小包地把东西从马车上提下来,村民们才是真正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这才几天的功夫,吕三一家就发财了? 居然还雇了马车回来! 听到动静,文氏和贺胜男也出来了。 看到院子里的大包小包,文氏瞬间脸都青了,飞快地冲出来,“要死要死,买这么多,真是个败家子!” “吕子亮,这些都是你买的?”门口有村民羡慕地问。 吕子亮打了个哈哈,“是啊,挖了些药材卖,镇上的老板正好缺,就稍微赚了些。” 今天一起乘牛车去镇上的人早就把吕子亮卖药材的事说了,见和他所说对得上号,众人也不生疑。 但这么一说,把众人的心思都勾了起来: 明日,他们也去山上看看药材去! 趁着这功夫,吕子亮赶紧把买的东西扛回屋里。 至于布匹,他直接搬到了吕三昧的房间。 毕竟,最近贺胜男是和闺女一起睡的。 “这是……干什么?”贺胜男心里有了个答案,可不确定的事她从不说出口。 吕子亮看着她,讪讪一笑。 “三昧说的,给你一边养身子一边打发时间。不论是做衣服还是做什么,随你喜欢就好。” 贺胜男一怔,好像又看到了结婚前,那个傻乎乎的医生笨拙讨好自己的那一幕。 她眼睛微热,迅速背过身去不想被他看到眼泪,故作镇定地道:“我带那个小掌柜去看药材,你收拾东西。” 三昧说原剧情里,贺氏因为身体孱弱,会死于几个月后的难产。 在古代这种医疗条件下她实在害怕,这几天都过得小心翼翼的。 “好……好,你小心些,别摔了。” 吕子亮突然后悔,他咋忘了买安胎药回来? 两个人有些尴尬地在那杵了会儿,最后还是贺胜男先离开,带着易南星去了后院。 吕子亮痴痴地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拍了拍脑门,去厨房给文氏帮忙拾掇米粮了。 后院的柴胡还没完全晒干,但每个都被清洗干净,而且吕子亮挖的都是个头很亮眼的,易南星看得赞不绝口。 最后商定,这批没晒干的柴胡以55文一斤的价格收了。 旁边还有一些没晒干的野生天麻,品相也好,易南星眼睛都看绿了。 和贺胜男磨了半天嘴皮子,最终谈好了300文一斤的价格。 易南星马上回去马车上,拿下来一杆秤和一把戥子,当着一家人的面称重。 院子里剩下的半干柴胡是42斤多,天麻也有11斤多,加起来一共是5两6钱10文。 吕子亮做主把那10文给抹了,还说以后有好的药材一定优先供给回春堂。 易南星痛快地给了钱,坚持推掉了晚饭的邀请,拉着药材扬长而去。 “就这些药材……能卖这么多钱?”文氏还感觉自己在做梦,双脚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吕子亮轻轻搂过她的肩膀,“娘,咱们一家人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文氏抬手捂脸,又没忍住嗷嗷哭了起来。 第15章 去绣庄接活 卖药狠狠赚了一笔后,吕家四口人集体睡了个好觉。 翌日吃过早饭,四人坐在桌前,正式商议接下来以后做什么营生。 吕子亮先把钱袋子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清点了昨天赚到的钱。 卖人参120两,柴胡加天麻一共是5两6钱。 买一大堆的油米调味料一共花了400多文,割了五斤肉花了50文; 两匹坯布就贵了,因为挑的质量较好的细棉布,砍完价也一共收了1两3钱; 各种粗细的针一大盒,一共花了50文,又靠着吕三昧的撒娇卖萌,送了一大盒白线。 文氏一听后面的布和线花了这么多,登时脸就拉了下来,扭头去拧贺胜男的耳朵。 “是不是你这败家婆娘怂恿的?你那手艺,做做衣服也就算了,还敢买坯布买针线,老娘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娘哎,放手放手!”吕子亮赶紧上去拉开二人,吕三昧也扶住自家老妈。 贺胜男简直要被这个粗俗的婆婆气死。 这么一对比下来,就连以前总是磋磨她的吕子亮亲妈都变顺眼了! 还有……敢质疑她的专业水平? 她冷冷地甩出一张图,“我的手艺如何,你自己看。” 吕子亮先把那张草纸拿过来,眼睛里透出惊艳,抬眸欣喜地看着贺胜男。 他媳妇的本事,果然放到哪里都不会掉价! 被他这么炽热的眼神盯着,贺胜男不自然地扭了扭腰。 “我的亲娘哎……这真是你这蠢妇画的?”文氏也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吕三昧插嘴道:“这是我娘早上起床之后随手画的。” 文氏捏着图纸,半天才悻悻地道:“会画又怎么了,若不能绣出来,也不过是张草纸。” “那就去接活回来绣。”吕子亮赶紧打蛇随棍上,“等会我和娘就拿着这个图样去镇上的绣庄,三昧在家,先去买些小鸡仔回来,再陪你娘找找山上的天然染料。” 吕三昧点头,她实在不想坐牛车了,颠屁股! 贺胜男撇嘴,但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吕子亮的安排。 四人收拾了一下屋子,吕子亮和文氏就去了村口。 吕大龙的牛车不是每天都去镇上,但吕子亮直接找上门,出30文包他的牛车一天。 这样,就算因为事情回来晚了,也不会再错过牛车。 一听这个价钱,吕大龙二话不说就穿衣服跟着他们出门。 废话,他的车撑死了也就挤六个人,跑一趟镇上一来一回才赚24文,30文包车的价格,不要的是傻子! 坐上牛车的时候,文氏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得意,抹了抹眼睛。 因为穷,她嫁过来杏花村几十年,坐牛车的次数两只手就数得过来。 虽然儿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总算清醒了、知道脚踏实地过日子了! 二人到了镇上,马不停蹄地立即去了昨天买布的布庄。 布庄老板虽然只卖布,但吕子亮猜想他应该也会认识绣庄的人,托人介绍总比自己苍蝇乱撞好些。 布庄的胖老板看到吕子亮拿出来的图样,也是瞬间眼前一亮。 “这是你家娘子画的?哎呀简直太好看了,我娘子那边最近正缺绣娘,快跟我到隔壁来,我拿这图给我娘子看!” 吕子亮二人赶紧跟上去,这才发现布庄旁边就是一间绣庄。 ……夫妻联手开店? 吕子亮心里闪过一丝灵感。 胖胖的布庄老板姓郑,捏着那草纸就直接冲进了隔壁绣庄,兴奋地道:“娘子快看,这图样总符合你的心意了?” “大清早的,吵什么呀?”一个相貌平平但气质温婉的妇人走出来,正是郑老板的娘子朱氏,也是绣庄的老板。 “媳妇,你快看看,我也是想帮你分担嘛。”郑老板一副献宝的讨好样儿。 朱氏轻笑,接过草纸之后表情瞬间停滞,片刻后才惊喜地道:“正是,正是!许老夫人就要这样清新雅致的图案,给她老人家做绣屏最好!” 粗糙的草纸上,竟画着两只可爱的狸奴在草间扑蝶。 虽然只是炭笔描摹,可两只狸奴栩栩如生,草茎的阴影和狸奴的皮毛细节都表现得淋漓尽致、纤毫毕现。 就连刺绣多年的朱氏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画不出这样鲜活生动的图样! 朱氏激动地捏着那纸,沉吟片刻又冷静下来,向吕子亮微笑。 “你娘子的画功的确了得,但绣娘还是更看重绣技。我这儿提出两种合作方式,可愿一听?” “夫人您尽管提。”吕子亮很谦恭。 朱氏道:“第一种,你娘子提供图样,每一幅我们绣庄给500文,但我们会另请绣娘来绣制。 “第二种,你娘子若是绣技了得,则可以直接自己出图并按要求绣制,分不同大小的件付钱,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吕子亮当然信得过自家媳妇的手艺,而且他心里也觉得,他媳妇的图可不止500文的价格。 朱氏拿过旁边的一叠素帕,“这儿有一叠十张素帕,给你媳妇三天时间绣完,让我看看她的绣工。 “要不同图案,样式精致,成品若是可观,我们15文一方收。” 吕子亮想了想,点下头,拿回图样和那一叠帕子,约定了三天之后来镇上交货。 出了绣庄,文氏忍不住嘀咕:“我觉得那朱娘子说得没错,会画又不代表会绣,以前我就没见过贺氏绣东西! “亮儿,咱们还是卖图样算了,一张图500文呢!回去叫贺氏乖乖画图得了!” 吕子亮语气坚定:“娘你放心,她会绣的。” 文氏显然又理解到了别处,点下头,“是,她要是敢不绣,老娘拿鞋底抽她,三天之内必须把这些帕子绣完。” 吕子亮:…… 他揉了揉眉心,只能装作没听到文氏的话,忽然想到一件事。 媳妇儿现在都找到了合适的工作赚钱,闺女只需要娇养着调好身体。 文氏呢,可以让她在家养鸡养猪。 他自己干什么好? 揣着思绪,吕子亮和文氏走到了回春堂。 “吕叔,你又来卖药吗?”易南星笑着打招呼。 吕子亮摇头,“我来给媳妇开一副安胎药。” 文氏在旁边翻着白眼,那个生不出儿子的婆娘哪里配喝安胎药! 但想到贺氏马上能接到绣庄的大活计,她只能忍住。 易南星手脚麻利地抓好了药,吕子亮接过,忽然心中一动,“你们回春堂,还收学徒吗?” 第16章 买鸡仔遇吕家人 易南星一愣,随即好奇地道:“你是想送吕家小妹过来吗?” 吕子亮没忍住红了脸,“不……是我想来。” 易南星又愣住了。 吕子亮豁出去了,继续厚着脸皮毛遂自荐: “别看我年纪大,我是有基础的,药草基本上都认得,一些简单的病和脉象我也会看。 “就是想找个稳定点的事儿干,让我……我娘,我媳妇和闺女都过上好日子。” 文氏在一边感动得一塌糊涂,差点又要一嗓子嚎出来,可随即想到一事。 “亮儿,你啥时候会认草药看病的?” 吕子亮道:“爹不是留了很多书吗,其实我从小都有多多少少看一些。” 他也没想到原主的爹还留下了这些宝贝,不过正好,可以给他拿来当借口。 “既然这样,那我去问问爷爷。”易南星转身跑去后院。 没多久,他从后院笑着走出来,“爷爷问你,最快什么时候能来上工?” 吕子亮一喜,“明天就可以!” 易南星点头,“那好,我们回春堂的学徒有一个月的试工期,施工期只有500文一月的工钱,但管一日三顿饭,若是你想住下,后院也有空房间。” “才500文?这也太低了!”文氏正在抹泪,听到这个价钱登时抗议。 易南星微微笑,“通过了我爷爷的考察后,第二个月开始每个月有2两的月钱,依旧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一次看病取药的机会——但,不包括那些名贵药材。” 文氏想了想,这才觉得划算,松了口气。 吕子亮对这个安排完全没有异议。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跟着易冬这样的专业中医系统地学习,等将来可以自立门户了,这才是无价之宝! 见没有异议,易南星就拿出合约来,双方确认之后签了名,按了手印。 送走二人之后,易南星开心地拿着合约跑进后院。 “爷爷,你让我盯着这人,他就主动送上门来做学徒,以后您就可以亲自盯着啦!” 易冬接过合约粗粗扫了一眼,目光落在最后那个工整漂亮的签名上,眸光一紧。 盯着看了许久,他才挤出一个字:“好。” · 在吕子亮带着文氏出门后没多久,吕三昧也往兜里揣了一把铜钱,背着个大背篓出了门。 原主不愧是从小被奶奶逼着做活,身体素质杠杠的,力气也不小,就算是大病初愈也没受到多大影响。 村里有几户人家在春夏两季不定期会孵些小鸡仔卖,吕三昧现在要去的,就是以前对她多有照顾的杜婶子家。 赶到杜婶子家的时候,就见小鸡仔已经卖掉了不少,眼看着只剩下不到五十只,这时候也没人来挑。 “杜婶子,您的小鸡仔怎么卖呀?” 杜婶子一直喜欢这个懂事的小丫头,温和地道:“5文钱一只,你要买几只?” 吕三昧掂量了一下背篓,“我想买二十只,婶子能帮我挑吗?您经验丰富,挑的肯定都是母鸡。” 小鸡很难看出性别,而农家要的就是能生蛋的母鸡。 毕竟公鸡留着,除了打鸣扰民也没啥大用,尤其吕家又没有需要早起的读书人。 杜婶子被她说的数字吓到了。 “三妹,你爹你奶真答应了让你买这么多吗?别回头又打你啊!” 这个婶子以前就特别照顾原主,吕三昧心中有些暖,笑道:“您放心,这就是我爹交代的。” 杜婶子俯身去笼子边开始挑拣,回想以前她的遭遇,不禁一阵唏嘘。 “三妹,你爹现在真对你好了?” 吕三昧扶着背篓装鸡,乖巧点头,“是呀!” “人家说,你爹是……去了趟鬼门关?被判官大人教好了?” 杜婶子手里抓着鸡仔,心里却莫名有点怕。 吕子亮一家的事儿村子里几天前就传开了,她听着实在邪乎,可又为吕三昧高兴。 吕三昧一边帮着接小鸡仔,一边认真回答:“其实呀,那天去了趟鬼门关的不止是我爹,我和我娘都去了。” “啥?”杜婶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吕三昧忍笑,趁着这个时候正好把全家人改变的事再好好宣传一下,免得被人发现换了芯子的事。 “婶子,那天是这样的:我爹的确想卖了我,我娘被逼急了推了他一把。 “没想到咱们三个都摔倒撞破了头,结果一起去了鬼门关。 “判官大人说了,如果我爹还不改好、我娘还那么懦弱任人欺侮,他俩现在就得被送去地府受罚。 “因为我们家祖上积德,判官大人就说,可以给他俩各自一个机会,只要发誓改正过去的问题,就能放我们一家回阳间。所以我爹娘就都改了性子啦!” 杜婶子听得入了迷。 “真有地府和判官大人呐?这也太好了,有判官大人的教诲,以后你们家肯定要过好日子。” 吕三昧低下头憋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准备数出100文钱给她。 “我说怎么一进来一股臭味,原来是某个要死不死的臭丫头在这。”背后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 吕三昧回头,看到一个少女和一个小男孩儿走进了杜婶子家的院子。 正巧,还是两个熟人: 她二堂伯吕子芒和徐桂芬的女儿吕如月和小儿子吕传楷。 吕三昧挑眉,“你闻着臭,当然是因为鸡屎。” 吕如月一愣,随后冷笑,“看不出来,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臭丫头竟然还有一张利嘴。” 她一步跨过来,狠狠将吕三昧推倒在地。 吕三昧堪堪扭了一下身子,才没压到背篓,要是压死小鸡可就不划算了。 “哎哎,你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还动起手了?”杜婶子赶紧丢开鸡仔站起来。 吕如月眸中闪着恨色,“谁跟她是一家人?我娘就是被她爹她奶害的!吕三妹,我和你势不两立!” 说完又扑了过来,骑在吕三昧身上使劲掐她的脖子。 吕传楷才十岁,虽然年纪小,但也拼着小身板冲过来帮着姐姐薅吕三昧的头发。 “住手!简直胡闹!”杜婶子上来想把三人分开,可吕传楷直接一脚踹在她膝上。 杜婶子“哎哟”一声摔倒在地,正摔在了鸡笼上,血腥气和臭味迅速蔓延开来。 吕如月听到异响,转头就看到杜婶子身下一滩红色,心里“咯噔”一下。 也不知是鸡被压死了,还是这个杜婆子出了事…… 赶紧溜! 她抓起弟弟的手就往外跑。 吕三昧捂着喉咙大口喘气,这吕如月下手是真狠,要是再被她多掐一刻钟,自己小命都没了。 她摇晃着爬起来,没顾上去追人,转身先去搀扶杜婶子。 “婶子,你怎么样了?” 杜婶子被吕传楷那小子猝不及防之下推倒,跌得有些头晕眼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 吕三昧准备出去叫人,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记清脆的耳光声。 “敢动老娘的闺女,谁给你们的狗胆?” 第17章 贺胜男放飞自我大骂四方 吕三昧震惊地看着威风凛凛站在门口的贺胜男。 她妈咋挺着个大肚子跑来了? 一巴掌把吕如月打翻在地,贺胜男紧接着捂住肚子扯开嗓子喊: “要死啦,村长家孩子就能欺负大肚婆吗?我的天,杜嫂子你的鸡,都被村长家孩子弄死了!这是要绝户啊!” 这几天吃饱了饭,贺胜男嗓门都大了许多。 再加上成天听文氏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她算是现学现卖。 才喊了一声,旁边就有人围过来了。 “这不是村长弟弟家的孩子吗,怎么挨了巴掌?” “我的乖乖,快看院子里!” “老天爷啊,鸡仔被压死了一半!吕通你快回来,你婆娘被推倒了,你家鸡仔也被弄死了!” 杜婶子在家卖鸡仔,她的丈夫吕通和两个儿子就在旁边的地里干活。 听到声音,三人扛着锄头就冲了回来,看到一地狼藉顿时红了眼睛。 贺胜男道:“大通哥,你先去看看嫂子的情况,外面大家帮你看着呢。” 吕通好容易回神,点了头后火急火燎地冲进去。 “婆娘,这是怎么了?你身子还好?” 杜婶子想扶住自己剧痛的腰,可只摸到一手黏腻。 她转头看到被自己压死的鸡仔,顿时放声大哭,断断续续地把刚刚的事情说了,气得吕通把手指节掰得“咯咯”响。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杜家的事吸引了一大票八卦群众,村长吕子英也被人火速叫来了。 一看到大伯,吕如月捂着脸这才开始哭嚎:“大伯,贺婶子打我,我的脸都被打肿了!大伯快为我做主啊!” 吕子英看到小姑娘高高肿起的脸颊,脸色阴沉,转头狠狠盯着贺胜男,“弟妹,月儿一个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贺胜男冷笑,伸手一招,“三昧,过来!” 吕三昧总觉得这架势好像招狗狗似的,但还是快步走过去。 “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吕三昧瞬间挤出一泡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着楚楚可怜。 “我也不知道……我来杜婶子这儿买小鸡仔,刚刚挑好准备付钱的时候,堂姐和堂弟忽然来了,说我是要死不死的臭丫头,然后……堂姐就来掐我……” 她没有嚎啕大哭,可是一阵嘤嘤嘤,泪珠儿滚滚跌落的样子,瞧着还有几分美感。 而她纤细的脖子上,也赫然有两个明显的掌印,看大小,分明就和吕如月的手对得上。 吕三昧当了会儿嘤嘤怪,继续楚楚可怜地道:“杜婶子本来想来劝架的,可是堂弟身手好快哦,一脚就把婶子踹倒,婶子还压在了鸡笼上……” 贺胜男看着吕子英像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准你侄女儿往死里掐我闺女,就不许我打这个心思狠毒的臭丫头?” 吕子英只能看向吕如月。 吕如月拼命摇头,“不是我干的,是……” “你是想说,是我婆娘干的吗?”吕通搀扶着杜婶子走出来,让自家婆娘转身。 看到杜婶子背上还沾着的血肉模糊的鸡仔尸块,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得压死了多少鸡仔啊? 要损失近百文钱了! 吕如月盯着杜婶子的后背看了会儿,扭头就往旁边狂吐,根本不记得栽赃陷害这事了。 吕通家的两个儿子简直气疯了,十几岁的少年正是火气旺的时候,上去就想把吕传楷抓出来揍。 吕传楷刚刚拽上天的气势早就没了,吓得直往人群里钻,一时间乱作一团。 吕子英好悬没被自家侄子侄女气死,只能转头让人去把吕子芒叫来。 他这个做大哥的,干嘛总给二房擦屁股! 等吕子芒赶来,吕子英将刚刚发生的事同他说了,阴沉着脸。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二弟,该赔偿多少就赔多少,当做是你教子无方的教训。” “大哥!你怎么总帮外人说话,月儿和小楷可是你亲侄儿,小孩子闹着玩而已。”吕子芒对吕三家的人真是恨之入骨,冷笑着道。 不等吕通家的人发火,贺胜男抬起手用力地鼓了鼓掌。 “不得不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女啊! “亲妈在镇上偷大户人家的东西,私吞堂侄女的卖命钱; “她闺女想掐死自己堂妹,她儿子推倒长辈,压死人家卖钱的鸡仔。 “挺好的,真是让咱们大开眼界,大家说是不是啊?” 吕三昧星星眼:老妈还是这么飒! 村民们一边连连点头,一边避着吕通家的儿子,好方便他们抓吕传楷。 “爷们儿说话,你这婆娘放什么屁?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吕子芒又气又羞,提起拳头就想照贺胜男面门来。 “怎么,还敢打女人了?”贺胜男挺了挺肚子,“来,照这儿打!打得你三叔家断子绝孙,让他老人家从地底下爬起来,夜夜缠着你!” 罪过罪过,她也不想提起已逝之人,谁叫文氏最近老是念叨。 不过还别说,在现代装了那么久宽容亲和,能够尽情抒发自己的情绪,贺胜男是觉得真爽,以前憋在身体里的那些气愤好像也发泄出来了。 大概,这就叫放飞自我? 看着吕三的媳妇竟然变得这么泼辣,吕子芒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吕子英狠狠扯了弟弟一把,低吼道:“行了,快些掏钱赔偿!还想不想要月儿和小楷的名声了?” 吕子芒瞬间白眼翻上天,但也只能不情愿地道:“赔……赔多少?” 等会回去,他定要把这两个混账往死里打! 贺胜男看向吕通,“大通哥,杜嫂子,你们被压死了多少鸡仔?” 吕通咬牙,“刚刚数了下,至少十五只。” 在吕子英兄弟的阴沉注视下,贺胜男面不改色地飞快算起了账: “鸡仔5文一只,所以是75文; “杜嫂子伤了腰,伤筋动骨一百天,医药费一共至少要2两银子; “加上三个月不能干重活,还要有人伺候她,三个月内嫂子家会有两个劳动力没法干活养家,得赔3两银子。 “综上所述,你们要赔杜嫂子家5两75文。” 吕子英兄弟都听呆了。 该说不愧是一家人吗,贺氏现在简直就是年轻版的文氏,兼具吕子亮的无赖讹人本事! 吕子芒忍不住道:“你放屁,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然后被吕通狠狠瞪了一眼,瞬间怂了。 贺胜男瞥向他,“着什么急,这还是你该赔杜嫂子家的,赔我家三昧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还没开始算呢。” “什么?”吕子芒简直要吐血了。 贺胜男轻轻托起女儿的下颌,将已经形成淤青的手印亮出来。 “这是完全下死手的力道,想要完全消除痕迹,医药费估计不便宜,得5两银子。 “我们家三昧是来买鸡仔的,没买到不说,小小年纪还被迫看了这么血腥的一幕,幼小的心灵受到重创,说不定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这笔精神损失费少说也得10两!” 吕子芒已经不想再听了,直接急火攻心——气晕了。 第18章 计划种草药 人虽然晕了,但事情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最后还是吕子英出面,厚着脸皮和贺胜男砍价磋商,给吕通家赔了5两银子,给贺胜男母女赔了10两。 自然有人质疑,为什么贺胜男会性情大变,嘴皮子利索,还砍价一流。 趁着这个时候,吕三昧又把“判官”那个故事添油加醋了一遍,惹来了大家的怜爱。 事情告一段落,大家各自散开,贺胜男这时也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了,赶紧拉着吕三昧准备开溜。 没想到的是,吕通一家竟然把剩下的所有鸡仔都送给了她俩。 杜婶子已经被大儿子送去镇上看腰伤,吕通也不太会说话,但坚持把鸡仔都送给她们。 “三妹她娘,今天若不是你,我家婆娘拿不到这笔钱,就算受伤也只能自认倒霉。 “现在就剩这二十三只还是活蹦乱跳、完全没受伤的,你们要是不收下,我吕通良心难安,我婆娘也会不好意思的。” 吕通想得通透。 左右也就一百多文,眼看着吕子亮洗心革面后混得挺好,不如直接做个人情给他家。 其余被压死的、半死不活的鸡仔直接都炖了,给他婆娘补补身子,好歹不会亏太多。 母女俩只好把鸡仔装好,背着一大筐叽叽喳喳的小家伙回家了。 一到家,贺胜男刚刚的气势就垮了,捂着肚子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这一胎怀得太痛苦了,还是三昧当初在肚子里省心。 “妈,你这肚子没事?”吕三昧想到书里的情节就害怕,赶紧端了热水过来给她喝,“下次别亲自上阵了,找人帮忙就行。” 贺胜男勉强喝了口水,哼道:“我自己的闺女,我不护着谁护着?” 吕三昧抿唇笑,见她情况稳定了,才去鸡舍看鸡仔。 中午两人随便弄了点大杂烩汤饭吃,毕竟贺胜男不会做饭,吕三昧只能保证吃不死人,以前每天都是等吕子亮投喂的。 吃完饭刷了锅碗,吕子亮和文氏才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三昧,媳妇,刚刚你们没事?” 三人驾车刚回到村口,就有人招呼吕子亮让他赶紧回家,他媳妇和闺女又被吕子芒一家欺负了。 吕子亮当场变了脸色,恨不得自己夺了鞭子赶车,催着吕大龙狂抽牛股直冲家门,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女儿脖子上的手印,登时怒火中烧。 吕三昧笑眯眯地摇头,把刚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还把拿回来的银子给他俩看。 “10两银子,二十三只鸡仔?哎哟真是发了!” 文氏一听,哪里顾得上什么儿媳孙女,直接乐颠颠地跑去后院看鸡仔。 吕子亮慢慢平息了火气,等文氏去了后院,才低声道:“你妈呢,有没有事?” 吕三昧收了笑容蹙起眉头,“她在床上躺着……我也不懂医,要不爸你自己去看。” 吕子亮连忙往屋里去。 贺胜男歪在床头半梦半醒的,瞧见一个魁梧的人影走进房间还吓了一跳,这一吓,又感觉肚子疼了。 “媳妇,你别激动,快躺回去。”吕子亮赶紧过去扶着她躺平,又给她诊脉。 贺胜男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闷闷地道:“你一个外科医生,学个半吊子中医,有啥意思……” “之前不是为了打发时间,顺便充实自己嘛。”吕子亮收手,笑了笑,“不过现在觉得,还真是学对了,不然怎么在这照顾你们俩。” 二人对视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各自撇过头。 吕子亮一拍脑门。 “哦对了,我在镇上找了个活计,一个月试用期通过了的话,以后每个月有2两银子,可以保证你和三昧每天的营养跟上,养好身体。 “你画的那个图,我拿给镇上绣庄的掌柜看了,她表示很喜欢。 “虽然她好像挺缺高级绣娘的,但还是想先试试你的绣技。 “媳妇,我记得你搞设计之前就是靠刺绣手艺出名的……” 贺胜男认真地听他絮絮地说着。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厌烦了和这个男人沟通,但现在她才发现,她还是很喜欢听他说话的。 听完要求,贺胜男微微点头,“放心,三天时间一定完成任务。” 有了吕子亮的月钱、她的绣作,养这个家已经不是问题,关键就看怎样把日子过得更加红火。 总是过得这么寒酸可不行! 吕子亮又安抚了她几句,出去把找到工作的喜讯又分享给吕三昧。 吕三昧连连鼓掌,然后眼前一亮。 “老爸,既然咱们和药铺、绣庄都有关系了,一个需要药材,一个可能以后需要大量的天然染料。 “不如咱们把家里的自留地重新种起来,专门种以后需要的药材和植物,怎么样?” 吕子亮也觉得这个不错,“那咱们现在上山,看看有没有可用的种子块茎之类,先采回来备用。” 说干就干,两个人分头拿了自己的装备就准备出门了。 刚走出院子,就看到门口一道瘦削的人影在徘徊。 见他俩出来,那道人影立即迎上前来。 “三妹,我刚从山上下来,才知道大通叔家的事。你……和婶子没事?” 父女二人这才认出,这个一身草叶分外狼狈的少年,竟然是几天没见的燕维安。 才刚问候完,燕维安就看到吕三昧脖子上的痕迹,咬紧牙关。 “啊,已经没事了,而且他们家还赔了钱。”吕三昧微微退后一步保持距离,心里觉得有点奇怪。 原文里好像没提到说这人和她关系好啊? 难道是因为之前被吕如云伤到了,还没走出心理阴影? 燕维安从随身的筐里提了一只野兔出来,犹豫了一下,道:“亮叔,上次谢谢你带我乘马车,我娘让我一定要报答你,正好这个给你们,炖给三妹……和婶子,补补身子。” “这怎么好意思——”吕子亮刚摆手要拒绝,燕维安直接丢下兔子跑了,眨眼之间就蹿出了一箭之地。 父女俩面面相觑,这时也追不上去还东西,只能把垂死的兔子拎进屋去,让文氏先处理了,两人才又继续上山。 第19章 染布 杏花村背靠崇云山,山峰确是高耸入云,而且连绵甚远,据说翻过山头能直接到别的州府,但一般村民不敢往深处去。 父女俩上到山上,就看到到处坑坑洼洼被人挖过的痕迹,再走出几步,就看到一男一女在那挖坑。 一见到他俩,那对夫妇下意识地把锄头往背后藏,尴尬地笑着打招呼: “子亮兄弟,你们这是上山来……采药的吗?” 吕子亮一下就猜到,这两人也是跟风来找药材的,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他开地图炮,杏花村的村民估计999都不认识草药,文氏不是连人参都不认得吗? 这样还来挖,除非运气爆棚,不然只能把崇云山给整得坑坑洼洼。 估计猜到被吕子亮看穿了计划,那对夫妇赶紧红着脸溜了。 “三昧,你说吕子英家连着吃了两个大亏,是不是会想法子整咱们?比如说,要求我必须教大家辨认药材,必须带着全村发家致富?”吕子亮感慨。 吕三昧回想了一下书里的剧情,露出笑容,坚定地摇头。 “他不会的。里正爷爷和他关系不太好,里正爷爷早就想把他换下来,表明自己举人不避亲的大义。 “所以吕子英生怕自己出点什么事被人揪小辫子,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古代没有推举村长的说法,都是里正或者县里直接委派,一般来说会选本地家族庞大的。 但吕子英家的人不多,当初能年纪轻轻当上村长,都靠他爹拉下老脸攀扯亲兄弟的关系。 简而言之,吕子英其实怂得很。 但这件事没有别人知晓,原书里因为从吕如云的视角描写,她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和里正的谈话,才得知了这一茬。 她甚至还想直接毒杀了里正,一劳永逸保住她爹的村长之位。 吕三昧打了个冷战,这女主还真狠啊。 虽说最近她家吸引了很多火力,但有空还是得去提醒一下那个善良的里正爷爷,叫他提防一点。 听女儿这么一说,吕子亮才放下心来,二人奋力拨开草丛前行。 “老爸,我在想,我们就种那种又能当染料、又能当药材的,老妈用不完的就卖到回春堂。”吕三昧道。 吕子亮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天在镇上,我看他们的衣服颜色真是一言难尽,我感觉你妈随便染点鲜亮的颜色,肯定都能在绣庄里卖到断货。” 两个人相对而笑,于是更加认真地开始寻找。 很快,吕三昧就看到了一片绿中带紫的植物,连忙招呼:“老爸,这个是紫色的,是不是可以染出紫色?” 喊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她扭头看去,就见吕子亮喜气洋洋地捧着一把草回来了。 “三昧你看,新鲜的板蓝根!除了入药,还能提炼出蓝色素,染出蓝布。” 喝过那么多次冲剂,吕三昧还是第一次看到新鲜的板蓝根,左看看右瞧瞧,新奇得很。 吕子亮这才看向她指的方位,也喜道:“这个是紫苏,可以炖牛肉,也可以染紫色,那个梗还有平气安胎的作用,多采点回去。” “好嘞,知道了!”吕三昧马上开始挥动自己的小锄头。 各自背篓里装了一些之后,两人又继续往四周搜寻,找到了一片茜草,摘了一大把。 因为是春天,接下来就没再发现别的结果或者开花的可做天然染料的植物了。 “不然,弄一点移栽回去,等结果了再说,免得再爬山,太累了。” 吕子亮扶着自己的肥腰直喘气,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减肥,恢复他美男子的形象! 吕三昧正要点头,忽然想到一事。 “爸,咱家那两亩自留地,是不是荒了很久没翻过了。” 吕子亮表情一僵。 原来的“吕子亮”游手好闲打死不干农活,文氏虽然每天养鸡养猪,但也不是什么勤快人。 到头来,家务活和地里的事都是贺氏和三妹母女俩操劳。 可因为贺氏这一胎怀得不稳,三妹又生病挣扎在死亡线上,那两亩地也就没人管了,错过了春播不说,地里都开始长杂草了。 现在下午烈日当空,回家还要处理染料,耕田是来不及了。 背篓里的这些药草等不得,只能带回去当场做染料。 两人无奈,只能把自己的背篓分别装满板蓝根和紫苏,然后灰溜溜地下山了。 一回到家,吕三昧就把贺胜男请了出来,咨询她该怎么处理这些草。 贺胜男看到满满两背篓草,嘴角抽了抽。 “把这些捣烂,然后丢进锅里煮沸两次。你们先处理叶子,我去裁布。” 父女俩二话没说,各自找了个小马扎坐好,在院子里就开始摘叶子,然后乒乒乓乓地捣。 “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好好的叶子干嘛糟蹋?”文氏心疼地冲出来。 吕子亮头也不抬,“娘,你要是没事干,就过来把我这边的草根全部捡出来,洗干净摊开了晒干。” 文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跑过来兴奋地小声问:“啥?你该不会说,这个也是能入药的?” 吕子亮忍笑,点了点头,也小声道:“清热解毒,凉血利咽,是顶好的东西!人家易大夫告诉我的。” “好,娘这就来拣。”文氏找来个笸箩,也蹲在地上开始了忙活。 吕三昧抬头,给老爸竖了个大拇指。 幸亏这个极品奶奶极度依赖儿子,对儿子言听计从,不然也没法让她这么安分。 三个人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忙活,捣完了草叶就开始煮。 最先煮的是紫苏,因为吕三昧夹带私货,想先看看自己喜欢的颜色能不能在古代复刻。 “吕子亮,进来搬一下布。”贺胜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好!那,三昧你自己看着火啊。”吕子亮连忙往屋里走。 吕三昧瞧着他的背影,笑得满脸欣慰: 总算是又看到爸妈有商有量的和睦样子了!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手工和天然染料,贺胜男只裁出了大约两米长的坯布,加一捆白线。 吕子亮将布抱出来,那边锅里的染料水也煮好了,就将白坯布丢进去,用一根比较结实的棍子不断搅拌。 “等会固色,还需要石灰,看看哪儿能弄一些来?”贺胜男看着吕子亮不断搅拌着锅,眸光闪动。 吕三昧马上站出来,“我去村里问,老……爹你就专心在这儿看火。” 她看到文氏端着笸箩进来,吐了吐舌头,看来以后家里得统一称呼,不然容易露馅! 当然,出门之前,她没忘记去拿一点钱。 才刚走出门没多远,吕三昧就看到一个挑担子的大叔走过来,两个筐里都是她想要的石灰。 “庄叔!你挑着石灰要去哪呀?”吕三昧赶紧上前搭讪。 这个大叔也姓吕,和她家其实也算有点远的亲戚,看到她就笑着停下。 “是三妹呀!我们家这几日修房子呢,所以要不少石灰。” 吕三昧马上道:“那,庄叔你能把这两筐石灰转卖给我吗?我家里今天有点急用,我可以多出点钱的。” 吕庄犹豫了一下,但想想也就是再多挑一担的事,便爽快答应了。 也没多收钱,就按原价收了她20文钱,还帮她挑了回去。 吕三昧道谢之后跟在后面,心里不禁有些美滋滋,她是不是运气有些太好了呀,想什么就来什么! 石灰到位,那边锅里的布第一次上色也好了。 吕子亮用大盆打来冷水,将刚刚的布挑出来,扔进去过滤,清澈的水立即被一团紫云侵染。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文氏才反应过来,“你们这是在……染布?” 贺胜男难得好心情,便搭理了她一声:“当然了。” 文氏登时又想叼这个儿媳妇一顿,可吕子亮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娘,这都是我媳妇的主意,是给家里赚钱的。” 文氏:……算了,为了钱,老娘忍! 第21章 咋每次都要给他封口费 文氏一愣,随后惊恐地捂住嘴。 吕三昧迅速往四面看了看,还好当初分家的时候她家拿到的田比较偏,周围就没啥别的田,这时候也没人在附近劳作。 现在的重中之重,是把这个太岁先带回家,等她老爹从镇上回来了看看再说。 “我——我有个大背篓,本来准备上山看看陷阱里有没有猎物的。” 燕维安也回过神来,拎着自己的大背篓跳下田,还顺便脱了自己的外裳。 “把它放进去,再用衣裳遮住,免得别人看见……” 他虽然不认得这是什么,可“太岁”两个字他是听说过的! 吕三昧这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让文氏把风。 她和燕维安两人小心地把太岁从土里挖出来,放进背篓,然后罩上燕维安的外袍。 “快,咱们快回家!”文氏感觉自己现在像做贼似的,心脏怦怦直跳,不断催促着。 燕维安想了想,道:“我来背,就说是猎到了猎物,分你家一点。” 吕三昧想说,我真的和你不熟。 但好像,这个理由确实比较合理…… 她只好帮着把背篓给燕维安背上,转头向文氏道:“奶,镇定点,让人看出破绽,这玩意儿就别想要了。” “哦、哦,知……知道了。”文氏都变结巴了,但好歹镇定了下来。 三人强装镇定地往家走,好巧不巧的,就又看到了吕如月迎面走来。 一看到是吕如月,吕三昧瞬间神情紧绷。 但还没等她做好迎战准备,吕如月就已经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直接掉头跑了。 “这……啥情况?”吕三昧懵了。 文氏撇嘴,“吕子芒不当人呗!” 原来,昨天在吕通家大闹一场后,吕如月姐弟被父亲吕子芒狠狠教训了一顿。 但因为吕传楷是儿子,没有遭太多罪。 反而是吕如月一个姑娘家,被吊起来狠狠打了一顿。 吕子芒骂她诱导弟弟去干了坏事,连累家里赔偿了那么多银子出去。 随后,决定将她关在柴房三天不给饭吃,要她自省错误。 否则就把她嫁给邻村的老鳏夫,来抵这笔钱! 吕如月整个人都绝望了,还是母亲徐桂芬看不下去,偷偷将她放了出来,让她去镇上投奔堂姐吕如云,最好能在铺子里帮堂姐干活,说不定还能谋个生路。 没想到这时候冤家路窄,刚跑出来就看到了吕三昧三人。 吕如月生怕被她们去告状,让她爹抓她回去,当然跑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找茬。 吕三昧:“……哦。” 村长这一大家子还真是极品啊。 三人加快脚步赶回去。 贺胜男看到她们像鬼子进村似的样子,微微蹙眉,“这是怎的了?” “蠢妇闭嘴!进屋来说!”文氏骂了一句。 贺胜男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放下针线盒进屋。 燕维安将背篓放下来,拿开衣裳,就露出了其中的东西。 像个大肉饼,长了两个圆形的“头”,摸上去有些弹性,像煮熟的牛皮筋,摸完了手上还沾了点黏糊糊的东西。 “这玩意儿,不会真是太岁?”文氏吞了口唾沫。 吕三昧缓缓点头,“十有八九……就是了。” 她记得以前在网上看过,虽然这种东西在古代传得玄之又玄,但其实就是真菌细菌之类的菌聚合体。 古代的医书上都把它吹得厉害,说是可以延年长寿,甚至还说它是长生不老的仙药。 文氏险些瘫在地上,半天才回神,又哭又笑。 “天爷啊,又是山上的百年人参,又是咱们田里挖出太岁,这……这是老头子在地下保佑咱家吗?咱家的运势终于要来了吗?” 吕三昧心中一动。 上次老爸被人参绊倒,好像真是被她一语说中; 昨天想要石灰,出门就遇到了正在修房子的吕庄; 今天来翻地,随便就这么挖出了太岁…… 她该不会真的运气爆棚? “所以,这东西很值钱了?”贺胜男弱弱地道。 吕三昧点头,随即想到什么,“这东西,咱们留不住的,得马上送去县衙。” “啥?送去县衙?你个败家子,这东西不卖吗?”文氏回神,跳起来就想拧她耳朵。 吕三昧一个旋身躲开,“奶,怀璧其罪,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如果被外人得知了,有人来偷来抢,顺便杀人灭口怎么办?” 以前秦始皇求长生,据说就是求这个玩意儿,为此他能派三千对童男童女远渡重洋。 如果被别的有心之人得知,她家肯定惨了! 文氏一愣,“这儿就小安一个外人,但他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吕三昧:…… 好像……她又忽略了燕维安的存在。 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盯着燕维安看了片刻,肉疼地道:“我,再给你一两银子,你别把这事说出去。” 这人到底和她什么孽缘啊,咋每次得了好东西都得给他封口费。 “不用了三妹,文奶奶说得对,我不会说出去的。”燕维安也愣了一下,赶紧发誓。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吕三昧根本不想听他说废话,摆摆手,“咱们现在就带着这个东西去镇上找我爹,看看怎么处理好。” 文氏正要抬步出去,忽然想起什么,“你大龙叔的牛车今天已经去镇上了,别人的车,我信不过。” 吕三昧:…… 真是车到用时方恨无,看来要尽快成为有车一族! “那个,我家有一头驴子,我牵来骑去镇上。”燕维安丢下一句话,不等吕三昧出声拦截,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得,现在重点还是处理这个烫手山芋,别的再说。 趁着燕维安离开的时间,吕三昧洗了手和脸,回来就注意到贺胜男已经绣完了三张帕子,真是神速! “这个是火烈鸟吗?太传神啦!” 小小只的火烈鸟缩在帕子一角,看着特别可爱,吕三昧都恨不得把这手帕留着自己用。 第二张完工的帕子上是捣药的玉兔,也是生动可爱。 贺胜男神秘一笑,把另一张递给她,“还有你喜欢的兔斯基呢。” 本来她也不想绣别人的作品,可绣的时候不自觉想到女儿,没想到边想边下针,最后绣成了这样。 吕三昧抱着那张帕子爱不释手,瞬间眼泪汪汪。 这么可爱的图,都不想卖去绣庄了怎么办! 咬咬牙,赚钱要紧! “等会去镇上,我先带这三张帕子去绣庄。” 吕三昧小心翼翼地将三张帕子收好,就听到外面传来驴叫,竟是燕维安又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 不得不说,燕维安真的生了一副好皮囊,黑帅黑帅的,一头驴子也能被他骑出黑马王子的感觉。 吕三昧将打包好的太岁背上,走过去牵了缰绳,“多谢啦,等我回来就把驴子还你。” 燕维安正翻身下驴,闻言一呆,“啊?是你去镇上?” 吕三昧给了驴子一把草料,又摸了摸它的鼻梁,很快和它培养起了感情,这才翻身上驴。 “不然呢?我还得把手帕送去绣庄呢。晚点回来我把银子给你,记得别把事情说出去!” 虽然以前学的是马术,但都是奇蹄目马科动物,驾驭起来应该差不多。 她一夹驴腹,小毛驴仰头昂昂叫了两声,撒开蹄子跑了出去。 燕维安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其实刚刚,他想的是自己骑驴带着三妹…… 可一旦意识到这一点,燕维安眼神闪了闪,耳朵不由红了,在心中暗暗骂自己混蛋。 三妹才那么小,怎么他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22章 帕子被小姐看上了 经过亲身体会,吕三昧确定骑马和骑驴的操作差别不大,就是速度慢了些。 到了回春堂前,吕子亮正端着簸箕出来,看到骑驴的女儿,差点惊得把手里的东西跌了。 “三昧,你咋突然来了?” 吕三昧下了驴子,把缰绳交给他,喘着气道:“爹,易大夫在吗?我……要给他看个东西。” “在后院呢,那位祝夫人在找他复诊。你快进来喝口茶,驴子我帮牵后院去拴着。”吕子亮心疼不已。 吕三昧喝了老爹递来的茶,闻言一愣,就是那天救的胖夫人吗? 也不知要不要避开她…… “咦,你不是上次那个小姑娘吗?”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随后欣喜地跑到吕三昧面前。 吕三昧认出她是那天的蓉儿姑娘,但今天这一身打扮,明显气质已经发生了变化,“你果然不是丫鬟。” 宁芷蓉愣了愣,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你已经看出来啦,我还以为我扮得很像呢。” “一个人的气质是改变不了的。”吕三昧提醒道。 宁芷蓉脑筋转了一下,才听出来她在夸自己,这才笑得灿烂。 “蓉儿,在和谁说话?哦,是上次的姑娘啊。”胖胖的祝夫人也从后面挑了帘子出来,看到吕三昧后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上次匆忙,你爹救了我一命,你还帮了蓉儿一把,我们却谢礼都没给。” 祝夫人从手腕上退了个碧玉的镯子下来,拉过吕三昧的手,放在她手心。 “你叫三妹是?先前问过你爹,你爹却什么都不要,那就把这个带回去,给你娘做首饰。” 吕子亮已经拴完驴回来,这时也不好再拒绝。 而且人家也说了,这是给他媳妇的首饰。 “我表姨的谢礼是给你娘的,我的就给你!”宁芷蓉也不甘示弱地掏出个兔形的玉佩,强行塞给吕三昧。 吕三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得了两份礼物,下意识地想推拒。 但宁芷蓉大咧咧地直接自己动手,把玉佩塞进吕三昧怀里。 这一拉扯,倒带出了一张帕子,飘忽忽落到了地上。 “蓉儿,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祝夫人嗔道。 宁芷蓉吐了吐舌头,赶紧俯身把帕子捡起来,却在看清帕子上的图案后欢喜地叫出来:“这玉兔绣得真好看,三妹,这是你自己绣的吗?” 吕三昧总算逮到机会说话了,立即摇头道:“不,这是我娘的作品,等会我还要帮她送去绣庄卖。” “卖什么绣庄,卖给我呀!绣庄给你们多少,我出三倍价!”宁芷蓉眼睛亮亮的,拿着那帕子就不想撒手。 吕三昧:…… 看出来了,这位蓉儿小姐不仅出身好,也是不差钱的主儿。 但是,“不行。” 宁芷蓉一呆,半天才开口:“三妹,你是不是傻?” 她可是出了三倍的价钱诶! 吕三昧将那张玉兔的帕子轻轻拽回来,认真地解释道:“这些帕子是我娘和绣庄谈好的生意,所以不能转卖给蓉儿小姐你,这是我们的契约精神。” 眼见宁芷蓉表情垮了,她立即话锋一转。 “但是呢,如果蓉儿小姐想要帕子,回头我和我娘说,按蓉儿小姐喜欢的图样绣,并且换质量更好的细棉布、甚至绸子绣,一定能让小姐满意,也配得上蓉儿小姐的身份。” 祝夫人原本也觉得这个女娃子有些傻,但听完吕三昧的话,顿时对她转为了欣赏。 尤其是“契约精神”这四个字,真是让祝夫人眼前一亮。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也要遵循你的‘契约精神’,给我绣最好的。”宁芷蓉这才开心起来。 吕三昧松了口气,幸好这位大小姐没有想象中古代大小姐的骄横跋扈,一下子就应付过去了。 等会,名字里带个“蓉”,又是特别没架子的大小姐…… 这样的人,原作里是不是有一个戏份重的女配? 尤其还和许家这位表亲祝夫人有关系的…… “咳——吕姑娘,说了这么半天,你究竟带了什么东西给老夫看?”易冬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 吕三昧一拍脑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她本想私下里向易冬确认,但现在想起了祝夫人的身份,她灵光一闪。 “一起到后院看看。” 宁芷蓉是好奇宝宝,马上跟了过去,祝夫人没奈何也跟上。 到了后院,见大家都在,吕三昧不动声色地将太岁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倒是祝夫人一下变了脸色,有些震惊地起身走过来,“这,这难道是……太岁?” 易冬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上前仔细查看。 “表姨,你开玩笑的?”宁芷蓉呆了,那不是传说中的祥瑞吗?据说吃了能够长生不老,皇上都想要呢! “吕姑娘,这东西……你这是从哪得来的?”祝夫人盯住吕三昧。 吕三昧老实回道:“从我家田里翻出来的,以前听爹说过书上的太岁,感觉有点像,这才带来给易爷爷验看的。” “这是真的。”易冬接过话头,拈须沉吟,“这确是好东西,可我们回春堂……收不了。” 吕三昧故作惊讶,“啊?这不是药材吗,为什么易爷爷不能收啊?” 易冬看了她一眼,难得有耐心解释道:“这是祥瑞,应当献给朝廷,若是藏私、被人知晓,只怕……是祸不是福。” “竟然是这样吗?那……爹,我们是不是该献给县令老爷?县令老爷就不会治我的藏私罪了?”吕三昧可怜巴巴地道。 一旁的吕子亮回神,紧张地搓了搓手,犹豫地道:“但,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昧了啊?” 易冬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当着官家太太和小姐的面指责官场黑暗,这小子的怕是嫌自己命长。 吕三昧做出惊吓的表情,心里却感叹父女连心。 祝夫人似有所悟,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吕姑娘,我亲自带你们去县衙,那县令定不敢昧下这等宝物,还会给你记上一功。” “那,会有奖金吗?”吕三昧马上露出财迷表情。 祝夫人轻哼,“料他不敢不给!” 事情拍板,吕三昧重新收好了太岁,祝夫人带着她和好奇的宁芷蓉一起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 吕子亮担心女儿被欺负,同易冬说了一声,也坐上车辕跟着一起去。 父女俩没想到,这一幕被外面的某个人看了个正着。 第23章 去县衙献太岁 却说吕如月到底还是顺利地跑到了镇上,哭着把这几天的事情讲述给了堂姐听。 吕如云沉着脸听她讲述,心中愈发狐疑。 难不成,这个吕三妹也是重生的? 可是吕子亮和贺氏的变化也很巨大,总不会一家三口都…… 不不,哪有这么巧,可能是鬼上身! 不然怎么总逮着她家霍霍? 虽然很生气,但吕如云没什么打算帮吕如月出头,甚至有些看好戏的心态。 二叔一家都自私得很,还有前世吕如月姐弟干的那些好事…… 要不是爹害怕自家出丑事被撤换下村长之位,她早就撺掇着爹分家了。 吕如月嘤嘤嘤哭了半天,见堂姐并没有怎么动容,咬咬牙道:“大姐,我今儿看见燕维安去帮吕三妹家干活去了。” “什么?”吕如云终于有了丝反应。 吕如月在心里唾弃了一把,这个堂姐真是臭不要脸,为了男人连姐妹都不顾。 但她还是故作担忧地道:“大姐,今天吕三妹家里在翻地,我看到燕维安去帮忙,还帮吕三妹把背篓背回家呢。 “大姐,他不是最喜欢你的吗?怎么能这样朝三暮四的对你呢。真是太可恶了。” 吕如云捏紧拳头。 恰在此时,她身边的亲信小厮兴冲冲地跑进来,“小姐,祝夫人今儿终于出门了,去了回春堂!” 吕如云顿时精神一振。 先前在许家门口的事,导致她错失了和祝夫人见面的机会,而且似乎还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许晗因为她,被许家家主责罚,也对她爱答不理了,指望不上他,只能自己出马了! “你先待在铺子里,我去去就回。”吕如云赶紧提起早就准备好的礼盒,匆匆出门直奔回春堂。 刚远远看见回春堂的大门,吕如云就看到了停在那儿的马车,圆滚滚的祝夫人正准备上车。 吕如云了一下表情,正准备笑着迎上去,表情瞬间僵硬了。 吕三妹怎么在这! 居然还上了祝夫人的马车! 直到马车远去,吕如云还在原地震惊得无法回神,随后眸中划过一丝怨毒,愤愤地转身。 好个吕三妹,已经不是第一次抢她看中的人了! 无论接下来铺子里有多忙,她都要想法子好好给这个臭丫头一个教训! · 枕河镇的县老爷是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一看到祝夫人来,就觍着脸上来一番讨好。 祝夫人也没客气,指了指吕三昧。 “我这小侄女家的地里出了太岁,曹县令,赶紧写了文书呈报上去,我们将军府也会派人护送,务必保证尽快送到宫里。” 曹县令点头哈腰,“是是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太岁?” 吕三昧将背篓上遮盖的布拿开,脆生生地道:“县令老爷,民女家的田里挖出了太岁,特来献宝,请您过目。” 这几句话是祝夫人在马车上教的,吕三昧也维持着村姑人设,乖巧地跟着学。 县令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要不是顾忌周围有人,他早就仰天大笑三百回了。 他下辖的村子里出了太岁,这是祥瑞,呈报上去简直是大大好事啊! 又听说回春堂那位易大夫验过了货,县令连连点头,立即收下了太岁,写好了折子,派人快马加鞭送去府城,以后再由府城往上送。 看他乐呵呵地忙碌着,祝夫人却板着脸在一旁仿佛监工,吕三昧将宁芷蓉拉到一边,好奇地问道:“夫人和县老爷是旧识吗?” “不是。”宁芷蓉摇头。 “那……” 宁芷蓉撇嘴,“你忘了,先前咱们初见之时,我们不是被抢了银子吗?当时刚报完官出来,我表姨就当街犯病,都是被这县令给气的。” 吕三昧:“……啊?” 一说到这个,宁芷蓉就来劲了。 “我们两个弱女子,不过是换了常服出来走走,结果被人抢了钱。 “这老家伙态度特别差,还说我们为富不仁,被人抢的怕不是从下人们身上榨的血汗钱。” 吕三昧:“……这人没脑子?” 宁芷蓉用力点头,“可不是嘛!然后我表姨气不过,就亮出了身份,这老头儿马上换了副嘴脸,呸,没得恶心人。” 吕三昧唏嘘不已。 怪不得到了这个岁数还只是个芝麻官,情商低要人命啊。 等曹县令写完文书派人送走,祝夫人才向吕子亮道:“吕家兄弟,等朝廷赏赐下来,我会让外子也派人护送,务必保证赏赐一定到你们手中。” 吕子亮算是知道了,这位祝夫人肯定来头不小,连忙拱手:“多谢祝夫人,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 祝夫人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曹县令,又温和地道:“不必客气。你救了我的性命,若是让外子得知,定会给你更多的谢礼。只是我们这次祭祖来得匆忙,只能做些许小事,聊表谢意。” “夫人真是言重了。”吕子亮继续谦恭回话,心道自己真是狗屎运好啊。 本来只是医者仁心顺手救人,没想到就有这样的机缘。 上交了太岁,吕家父女一身轻松。 吕子亮赶回去回春堂继续上工,宁芷蓉却缠着吕三昧留下。 三人去了一间雅致的茶楼包间,和吕三昧敲定了一批手帕的图样。 宁芷蓉兴致勃勃地说着她的想法,吕三昧还向掌柜借了纸笔,认真地闷头记录。 虽然毛笔用不习惯,好歹能看懂是什么字。 祝夫人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这乡下丫头竟然还识字,可见她爹娘是个顶好的。 而且从头到尾,这小丫头也没问过她们的身份,为人处世真是相当老成。 “半个月后我就要回京城啦,在这之前,我肯定会继续找你娘多绣些东西。”宁芷蓉兴致勃勃地说。 家里绣娘们弄的花儿鸟儿鱼儿她都看腻了,就想带些不寻常的东西回去,也好和京城的小姐妹们显摆显摆~ 这次又商定了二十张手帕,商定了五天后来许家找她交货。 宁芷蓉想要上好的布料,所以由祝夫人的手下今日送去杏花村里,价格则是宁芷蓉之前说的三倍价,45文一张。 谈好了这桩买卖,吕三昧高兴地辞别她们,出了茶馆立即转去朱氏的绣庄。 朱氏对那三张帕子果然喜欢得不得了,收下之后先爽快地给了45文,然后叮嘱吕三昧尽快把剩下的七张帕子送来。 吕三昧笑着应了,又赶去回春堂,准备牵了驴子骑回去。 但吕三昧不知道的是,在她刚离开绣庄没多久,吕如云便进来了。 第24章 你女朋友知道会生气的 朱氏正美滋滋地想着怎么推销这三张帕子,抬眼看到吕如云,笑容微敛。 “让我看看,这不是大忙人吕姑娘吗?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她不咸不淡地道。 吕如云脸上的笑容维持不变,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瞧着最近婶子的绣庄生意不是很好,特意来为婶子排忧解难。” 朱氏的表情一下变了。 但随着吕如云扔出来两张图样,朱氏的表情一下变成了惊艳,想拿在手里细看,想了想还是没动。 吕如云眸中划过一丝嘲讽,随后楚楚可怜地道:“婶子,用生不如用熟,我的画功和本事你是知道的,前些时日是我自己的吃食铺子开了,没曾想被我家堂妹把花样偷了,她家缺钱,才被对面的绣庄买走,不是故意和婶子打擂台的。” 朱氏眸光闪了闪,手指将那花样子勾到跟前,沉吟片刻道:“那吕姑娘这次是想怎么办?” 吕如云唇边勾起弧度。 · 吕三昧来镇上时风风火火,回去时悠哉,骑着小毛驴儿晃晃悠悠的,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出人意料的是,等她回到家的时候,燕维安还在,正满头大汗的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水。 文氏看到孙女回来了,赶紧上去问:“事情怎么样?” 吕三昧笑着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文氏一愣,“卖了三……百两?” 吕三昧:……害,瞧她这脑子。 “不是的奶,这个手势是‘成了’的意思。” 文氏皱眉,“卖了三百两叫什么‘成了’?那可是祥瑞,卖三千两还差不多。” 幸亏她记得压低声音,不然这个钱数被邻居听去了,估计得惹来风波。 吕三昧拽着文氏进屋,把事情详细说了,“到时候是三百两还是三千两,就看皇上的心思了。” “天哪,这……献给……”文氏又开始结巴,来回踱步半天,激动得又冲进屋子里抱着吕老爷子的牌位嗷嗷哭去了。 吕三昧打发了她,想了想,回屋找贺胜男拿了一两银子出来,去到院子里给了燕维安。 “呶,答应了要给你的,这事儿千万千万得保密。” 燕维安这回倒是没有别扭,将银子接过来,憨笑着道:“三妹,我不能白拿你的银子,你们家的地我已经都翻好了,要播种的时候叫我,我来做。” 吕三昧惊了,“你还要来?” 不对不对,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女主的一号舔狗为什么不围着女主转,非要和她们这群炮灰抱团呢? 燕维安好不沮丧,“三妹,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吕三昧:…… 我不敢,要是你认祖归宗回京城了,想起来这茬把我们一家咔嚓了咋办。 想到这个结果,她打了个冷战,赶紧找补。 “其实……不是讨厌你。你……你还记得,刚刚咱们从田里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吕如月,她肯定会把这事告诉吕如云。 “你和吕如云她不是……很好吗,我们俩走这么近,她肯定会生气的。” 说完这话,吕三昧觉得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能掉三斤下来,怎么一股浓浓的绿茶味啊! giegie,你帮我翻田,还借我小毛驴,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生气?! ……呕! 燕维安被她的话惊得呆住,瞬间涨红了脸,嗫嚅了半天,抓过毛驴的缰绳扭头就走。 但临出院门的时候,他忽然回头看向吕三昧,“我和她,走得不近,也不好,三妹你不要误会。” 然后翻身上驴飞也似的逃走了。 吕三昧心想,我才不误会呢,赶紧钱情两清,各自美丽。 因为三张帕子的成功,贺胜男总算振作了起来,鼓起干劲决定在古代大展一番拳脚。 绣好了绣庄剩下的七张帕子之后,贺胜男就马不停蹄地开始绣制宁芷蓉想要的帕子。 没想到的是,到了第四天的傍晚,吕子亮气冲冲地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文氏赶紧给儿子端茶倒水,还不忘扇风。 瞧瞧她的宝贝儿子,才几天的功夫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回春堂的老不死是不是在虐待她儿子啊! 吕子亮猛地喝了口水,抬眼看到贺胜男和吕三昧从屋里出来,顿时觉得一阵委屈。 “媳妇,事儿砸了,我没办法给你讨回公道来。”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贺胜男眉梢剧烈一抖。 吕子亮抹了把脸,咬牙道:“还不是那个绣庄,收了帕子之后,突然贬损了一通你的绣技,说不会再收你的绣品,说……没那么好看,不会给她们店带来销量。” 贺胜男愣了一愣,随后勃然大怒:“老娘当年给顶流明星做礼服、在米兰办秀的时候,这群瓜婆娘不知道在哪个古墓里被虫啃呢!就凭她也敢质疑老娘的水平?” 她气得有点站立不稳,但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比她还生气,这会子一阵伸胳膊蹬腿,疼得她脸都白了。 “媳妇,犯不着为小人生气,快点坐下来。”吕子亮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媳妇在旁边坐下。 吕三昧给她倒了杯温水喝了,娥眉轻拧。 “爹,我觉得不对劲。那天我去绣庄交三张帕子的时候,那个朱氏还特别喜欢的,让我催催娘亲早点绣完剩下的。” 吕子亮摇头叹气,“我也不知道。那婆娘看着温柔娴静,没想到背地里是这样的恶毒,怕我缠上她,竟然让隔壁布庄掌柜,就是她相公,带人出来拿扁担赶我。” “什么?亮儿你被打了?”文氏惊得差点跳起来,赶紧扒拉吕子亮的衣服。 吕子亮好容易从她的魔爪下挣脱出来,“娘,哪能让他们几个打到我?这几天我瘦了不少,灵活得很。” 文氏这才放心,原来儿子瘦下来就能身形灵活不被打,看来还是瘦好。 她才松了口气,又看向贺胜男,啐道:“我就知道!你这小蹄子会什么刺绣,现在好了,连绣庄布庄都得罪了!早说了叫你卖了染布的方子不就好了!” 贺胜男都懒得看她,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吸气。 第25章 听姐劝,你把握不住 这件事实在很古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家被绣庄的朱氏坑了。 可恨当时因为被她的试工一说忽悠,连契约都没签。 生气也就一阵子的事,吕三昧起身,沉静地道:“这件事我会去好好调查一下,娘还是身子要紧,而且还有宁小姐的二十张帕子要绣呢。” 贺胜男也渐渐平复了情绪。 闺女说得对,她就是个搞设计的,不然当初她的团队花大价钱雇法务人员干什么,不就是防着这一天吗? 不过她有点怀疑,“三昧,你别是去把人打一顿?” 吕三昧撇嘴,“我是那么暴力的人吗?” 贺胜男点头。 她就记得自家闺女从小像皮猴似的,把她气得不轻。 偏吕子亮强力建议,不要扼杀天性,还把闺女送去学了什么空手道之类的,再后来毕业了,甚至去了户外运动俱乐部…… 吕三昧:…… 算了,不想和亲妈说话,怄气。 “爹,我今天去山里摘了些嫩花椒叶和香椿芽,咱们炸花椒粑粑吃。” 吕子亮看了自家媳妇一眼,还是跟去了厨房。 “好,你把叶子洗了,我来弄。” “叶子早就洗好了,我去蒸饭。” 以前暑假回老家,吕三昧看自家爷爷奶奶做过,就一直惦记那个味道。 就是将蛋清蛋黄打散,倒进面粉里加水加盐搅拌成糊状,然后将花椒叶浸进去裹一层,留个柄在外面方便用筷子夹住下锅。 油烧热后,将裹了鸡蛋面糊的花椒叶丢进去炸至两面金黄,就能出锅了。 做好了小吃,吕子亮让文氏和吕三昧先拿出去吃,自己接着又弄了蒜香排骨和干煸香菇,再做个凉拌香椿芽,就可以开饭了。 文氏还是第一次吃这种花椒叶炸的粑粑,一边念叨着败家子、废油,一边又把一大半的炸粑粑都吃了。 第二天一早,吕三昧就跟着吕子亮一起去了镇上,同时还揣了五张给宁芷蓉的帕子,看看能不能入她眼。 “三昧,你还是坐牛车,去镇上要走一个时辰呢。”吕子亮想着这么路远,心疼自家姑娘。 他自己是为了减肥,所以才每天两个时辰走路,果然半个月不到就有了挺显着的效果。 吕三昧摆手,“老爹你别小看我,就当是锻炼了。” 吕子亮拗不过她,便放慢了脚步,陪在她的身边。 走出了杏花村,二人已经开始出汗,再走了两刻钟,脸已经热得红了。 两人歇了会儿,喝了点带来的水,忽然听到一阵铃铛清脆的响声从他们的来路传来。 一辆骡车悠悠地行驶过来,车上的人竟然是吕如云。 “三叔,三妹,你们怎么走去镇上啊?今天要坐我的车吗?”吕如云笑着招手,好像之前从没闹过矛盾似的。 吕三昧没吭声,吕子亮也懒得搭理她,拍了拍自家闺女的肩膀,“歇好了,咱们继续走。” “嗯。”吕三昧收好水壶,眼角余光瞥到吕如云差点气变形的脸,有些好笑,但也没搭理她。 吕如云咬唇,示意车夫放慢车速,与二人并肩前行。 “三妹,听说你娘在给镇上绣庄绣帕子?” 吕三昧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 吕如云这才露出笑容,“看来是真的了。” 她摆出姐姐的姿态,温婉地劝道:“三妹,听姐姐一句劝,镇上人多眼杂,水很深,你和婶子从没和她们做过,别贸然掺和进去,当心把握不住,反倒给自己平添麻烦。” 吕三昧说不出话来。 难道是因为女主光环吗,为什么吕如云的自我感觉如此良好? 话已经带到,吕如云笑着让车夫加快速度,她今天还要给绣庄里供新图样呢,昨晚花了一宿才回忆出来的。 吕三昧望着她的背影,忽然间福至心灵,“爹,肯定是她干的。” 不然不会特地跑来“劝说”,根本就是耀武扬威嘛! “我也觉得。这小女生也是有意思,都重活一世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得坑身边人。”吕子亮摇头。 吕三昧摊手,可能就好这口。 既然知道了罪魁祸首,吕三昧也暂且没有打草惊蛇,先跟着吕子亮一起去了回春堂。 药铺刚刚开门,易南星正在打扫柜台,见到他俩便笑着打招呼,“今天奇了,三妹怎么也过来了?” “嗯,我娘的安胎药吃完了,先过来拿一下。”这是刚刚路上父女俩商量好的借口。 易南星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把药包递给她。 吕三昧环视一圈,看到柜台上还有一些药包,不仅写了人名,还有一个简单的地址。 “小易……哥哥,你们这儿还能送药上门吗?” 易南星拍了拍胸口,“那是当然的,虽然我不是出生在这儿,可是住了这些年,我早就把这儿的大街小巷摸熟了,那些大婶们还都挺喜欢我。” 吕三昧险些没忍住笑,忽然灵光一闪,“那你知道,咱们枕河镇上最有名的绣庄有哪些吗?我看看能不能再多接点活儿回去。” 易南星想了想,“咱们镇不大,所以就三家:锦源绣庄、富贵绣庄、风华绣庄。风华绣庄是最大的,但是最近几年不大景气,被其余两家追上来了,要不是家大业大,也根本扛不住。” 吕三昧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居然能打听到这些,我觉得你应该去干情报工作,肯定比当药铺伙计赚得多。” 易南星冲她眨眨眼,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我爷爷……” “星儿,药柜都擦过没?”易冬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易南星赶紧吐了吐舌头,拿起抹布开始干活。 吕三昧再次向他道谢,然后起身告辞,出门往风华绣庄去了。 听到易南星说名字,她总算想起了原书里一个被着重描写的情节。 吕如云和枕河镇的两家绣庄都有联系,向她们卖自己不同的绣样,却偏偏不和最大的风华绣庄合作。 为什么? 因为她拿出来的,都是她仗着自己的重生,剽窃的风华绣庄顶级绣娘将来会发表的图样! 第26章 和风华绣庄合作 吕如云抢占了先机,人家当然没法指责她抄袭。 而且吕如云不敢明目张胆地舞到正主面前,怕被人看出她的重生,把她当成妖怪。 甚至为了永绝后患,她将手中的图样划分出风格,分别卖给另外两家绣庄,让那两家绣庄大赚特赚。 自然而然的,风华绣庄就被踩了下去。 吕三昧唏嘘一阵,没过多久就走到了风华绣庄门口。 看得出来这绣庄曾经有多么辉煌,门店是朱氏的富贵绣庄两倍大,但货架上的布料不是很多,颜色也老旧。 店里更是只有一个发呆的女子看店,冷冷清清的。 见有人进门,那女子才回过神来,起身走到跟前,“小姑娘,你是来买东西还是卖绣品?” 吕三昧收回视线,微微摇头,“我是来谈生意的。” “……你?”女子愣了愣,随后笑了,“好啊,谈什么生意?” 吕三昧也冲她一笑,直接绕过她往后院走去。 “哎小姑娘你——”女子原以为这孩子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真往里面走。 店里的伙计都没了,只有她一个人看店,女子咬咬牙,只能把店门先关了,急忙跟了上去。 到了后院一看,吕三昧已经端坐在石桌边了。 女子也走过去坐下,神情有些不悦,“小姑娘,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谈生意呀。”吕三昧笑得纯真,“风华绣庄的生意现在被另外两家抢了,难道老板您不想打个翻身仗吗?” 女子表情一变,正要问她怎么知道自己是老板,就见吕三昧从怀中掏出了几张帕子。 女子狐疑地看着,等到把五张帕子都看过,神情不复方才的轻率。 她捏着帕子的手因为激动而发抖,“这——这是你绣的吗?你愿意把这个卖给我吗?” “这是我娘的作品。”吕三昧道,挑出其中一张雄鸡报晓的图案,“老板您再看看我娘的用色。” 女子将帕子拿到跟前重新细看。 只觉这公鸡的鸡冠格外红,靛色尾羽似乎泛着油光,还有身上的颜色也有明显的分层。 更不用说,其中用的针法不是单一的,还有些针法,竟然她都看不出来。 女子看得如痴如醉,过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喃喃道:“这绣线颜色,是你娘自己染出来的吗?” 吕三昧点头,“您果然识货。所以我要和您谈的,就是绣品图案和染色的生意。” 女子的眼睛瞬间明亮,像三好学生那样乖乖端坐,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吕三昧刚要开口,摸了摸脑袋,“那个……我还不知道老板您怎么称呼?我姓吕,名字是‘三昧’,指的是佛教里的禅定境界。” 听到这么有文化的名字,女子登时肃然起敬。 “我是风华绣庄的老板华凝心,年纪应该与你娘差不离,我就厚脸皮,让你唤我一声心姨。” 吕三昧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她才是厚着脸皮呢,这位华老板和她穿越之前差不多大。 但……谁让这是人家的要求嘛! 得满足。 “心姨,这些帕子是我们的一位客户说了大致想要的图形,我娘设计并绣制的,染布则是我们自己在山上摘草药的时候摘了别的草,误打误撞试出来的。” 华凝心不住点头。 一个顶级的绣娘,不仅要绣技过硬,更要画功过硬,画出漂亮的图样而不是总跟风绣制已经烂大街的图案,那样就泯然众人矣。 不过,“三昧,为何是你一个小姑娘出来谈,你娘亲本人呢?” 吕三昧叹气,“娘亲这一胎怀得不安稳,不好出门,只能我来帮她跑腿了。” 华凝心也叹了声“可惜”。 这样厉害的绣娘,就该请到店里来坐镇,两个人平时切磋一下绣技…… 想想都觉得那样的日子美好。 偏她又要看店,根本走不开。 “那你们想如何合作呢?” 吕三昧反问:“现在绣庄的生意怎么样?” 华凝心的神情一下黯淡了,苦笑道:“我已经许久画不出新的图样,原本的绣娘也被挖走,店里的掌柜也辞工,从上个月开始,已经开始亏损了。” ……这也太惨了! 华凝心道:“若非我兄长的染坊接济,上个月,枕河镇就再也没有风华绣庄了。我们也只是想保住华家的这间老字号绣庄。” 吕三昧眼前一亮,居然连染坊都有?家族连片产业? 她想了想,“那么这样,我们将染布的配方一次性卖给令兄。绣庄的图样独家卖给你,但单个图样,无论绣在了什么物件上,只要使用了一次,就收取这个物件三成的利润。” “……你们不亏吗?”华凝心呆了。 按她所想,现在华家也就染坊还是盈利的,大头的进项应该在那边,配方一次性买断属实太亏。 反观绣庄,现在都开始亏损了,这些图样就算好看,华凝心也觉得心里打鼓,不知道凭她能不能扭亏为盈…… 吕三昧倒是对绣庄很有信心,更对她娘的技术有信心。 而且,把风华绣庄的名头打出去之后,她还要发展别的一系列产业呢! 所以,她的眼光怎么可能锁死在区区一个染坊上? 华凝心见她态度坚决,便让丫鬟把自己的哥哥叫来。 华家大哥对这些颜色也很有兴趣,态度与华凝心一样温和,但只质疑一点:凭吕三昧这小丫头,能够代替家里的长辈定下这样重要的合约吗? 吕三昧也不废话,直接让他们派人去回春堂把吕子亮带来了。 忙活了半天的吕子亮过来的时候还带着满身的药味,但这副憨厚勤奋的样子,反而更让华氏兄妹安心了不少。 听完双方的合约条款,吕子亮觉得没什么问题。 三成听起来少,但这图样如果不是绣在帕子上,而是绣在衣裳、屏风甚至画上,那利润就大了! 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怎么把这些图样推销出去,打出名气,吸引更多的人来买和预订。 风华绣庄里供使唤的人都跑完了,华凝心也因为大受打击,差点不打算继续做了,就没新招人。 还好华家大哥表示愿意先调自己染坊里的人过来帮忙,剩下再慢慢寻觅。 双方正式敲定,由吕子亮写下了常用的十种染料配方,一共以100两成交。 吕子亮一并注明了不同配比的效果,可以通过调整比例对颜色进行改进。 这是最磨人的地方,贺胜男现在要专心画图和刺绣,没有时间去探索,这也是吕三昧主张一次性买断配方的缘故。 到时候,娘亲就不用为这个头疼,自有华家染坊里的人操心啦! 看着这些银子,华凝心还一直觉得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再三约定了尽快出图,她要重新把绣庄做大做强! 第27章 给老娘补身子 从绣庄出来,吕三昧拉着老爹又去了许家。 宁芷蓉已经和许家的门房打了招呼,看到是吕家父女过来,其中一人便赶紧进去通报。 没多久,一个小丫鬟就出来迎他们进去。 祝夫人和宁芷蓉是许家的客人,但因为身份特别,住的院子装饰得极好,看起来丝毫不逊主家的院落。 二人才坐了片刻,小喜鹊似的宁芷蓉就飞出来了。 “三妹三妹,是不是已经有成品啦?快让我看看!” 吕三昧忍笑点头。 这位蓉儿小姐一点都不像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但是性子张扬不跋扈,又格外开朗,倒是个可交之人。 她将五张帕子拿出来,宁芷蓉小心翼翼地接过,眼睛亮亮的。 “真的太好看啦!你娘怎么能手这么巧!” 父女俩美滋滋地坐在那,与有荣焉。 既然拿到了第一批的货,宁芷蓉马上爽快地给了钱。 毕竟也就225文,她出门喝两杯茶都不止这个钱呢。 钱货两清后,宁芷蓉忽然有些蠢蠢欲动,“三妹,等你娘绣完了帕子,能再绣一些丝巾和扇面吗?” 吕三昧嘴角抽了抽,她娘以前确实是个工作狂,把自己搞出胃病的那种,但现在到底是个孕妇,她都舍不得让她娘操劳! 她眼珠子转了转,“这样,如果蓉儿小姐想订货,我介绍你去风华绣庄。以后我们会和她们合作,图样都是我娘提供,她们的绣娘手艺也不会差。” 宁芷蓉连连点头,“这个好!将来就算我回了京城,也可以通过绣庄订东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吕三昧哭笑不得,她还能跑去哪儿啊,至少现在只能当土生土长的杏花村人。 反正现在广告做到位,先造个势。 得了这么大一笔钱,吕子亮不敢让闺女一个人回家,决定去回春堂请半天的假。 “不用,要是怕不安全,我就搭村里大龙叔的牛车回去呗。老爹你才干了半个月就旷工,是不是不太好?”吕三昧反而担心起自家老爹。 毕竟吕子亮现在的工作算是家里收入的保底,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是目前唯一能学中医的地方。 老爹的一身外科之术在古代不好施展,可她知道,老爹还是一心想做个医生悬壶济世呢! 易冬坐在旁边,抽着水烟袋一言不发,一看就不太好说话。 “还是我赶马车送三妹回村,比牛车还快些。”易南星自告奋勇,还冲爷爷使了个眼色。 易冬抽了两口烟,才淡淡地道:“速去速回。吕子亮,你那边还有好些药都没磨完,今天下工之前磨不完,晚上就带回去加班。” “……是,师父。”吕子亮耷拉下脑袋,只能目送着女儿离开,乖乖地坐过去研药。 出了回春堂,吕三昧想着既然有了马车,不如再买点东西回去,主要是给她娘补补身子。 一家人穿过来是整整齐齐的,那就要在这个世界整整齐齐地活下去才是。 按照贺胜男的记忆,现在已经是怀孕六个月。 吕三昧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五六个月的孕妇好像是要多补充什么酸,还有一个微量元素。 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水果和动物肝脏。 可惜枕河镇不是什么大地方,春天没什么水果卖,倒是看到了不少豆类。 吕三昧先去买了五斤红豆,一斤7文钱,花掉了35文。 然后去了肉铺,割了两斤猪肉,花了20文。 等着老板装肉的时候,吕三昧瞥见桌案边的一些骨头,不由灵机一动,“老板,那些骨头可以卖给我吗?” 老板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劝道:“丫头,这骨头有啥吃的,肉都没有,我们都是带回去打成粉喂猪的。” 吕三昧差点没捶胸顿足。 老爹以前经常给她炖汤喝,里面的骨髓吸溜吸溜像果冻,不知味道多好! “那个……大叔,我娘怀孕了,就想喝大骨头炖汤,您就当做点好事,卖给我呗?” 不好意思了娘,把你卖了。 肉铺大叔差点感动得泪流满面,“真是好孩子,那这些大骨头,5文钱你全部拿走!” 猪食都能卖5文钱,回头媳妇肯定夸他会做生意。 吕三昧继续眨巴着大眼睛,“那桌子下面那堆猪下水,也5文钱卖给我可以吗?” 大叔大手一挥,“给给给!” 于是,在易南星套好车等到花都谢了的时候,就看到吕三昧两手各自提着大袋飞奔而来。 “你这都是买了些啥呀?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走亲戚呢。” 吕三昧倒没觉得有啥,正好这具身体力气挺大,她拿这几大包东西其实一点都不觉得吃力。 “小易哥,你先帮我把东西放进车里,我还要去买点纸。” 易南星从她手里接了那些吃的,奇道:“你们家买纸做什么?” 但吕三昧已经跑远了。 她也是刚刚路过的时候才想起来。 她老娘既然要给风华绣庄画图样,那是要拿去绣庄给绣娘们看的,一定需要质量好一点的纸,不能再像上次拿张草纸糊弄人。 她挑了就近的一家店,问了一下价格。 老板看她穿着朴素,又是个女娃子,态度有些轻慢。 “我们店都是给读书人用的纸,瞧那白色的就是一两银子一刀。 “还有那种五彩笺,三两银子一刀,给他们用,才不算暴殄天物。 “小丫头你又不识字,买点草纸回去玩玩算了。 “只不过呢,呵呵,你要想买那草纸,咱们店没有,丢不起那人。” 吕三昧冷眼看他,当场扭头就走,听着老板在背后的嘲笑声,顺便把这个“文墨书斋”拉入了黑名单。 再走了大概一百米,又看见一个挂着“鸿鹄书斋”牌匾的店,但招牌看着就摇摇欲坠,年久失修似的。 吕三昧直接走了进去,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书架上零散地放着一些书,不禁诧异。 “有人吗?” 喊了几声,才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人从柜台后面爬起来,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长衫,腰带都没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干啥?小姑娘你难道是来买书的吗?” 第28章 买纸笔 想到刚刚那个书斋的老板,吕三昧脸色一沉,不客气地道:“怎么,你们男人都看不起女孩子吗,觉得女孩子不配读书?” 男人没想到这小姑娘语气如此之凶,一下愣在原地,挠了挠头,苦笑道:“不敢,以我如今这样,怕是小姑娘都能比我有学问……是我不配。” 他摇头晃脑地又重新坐回柜台后面,整个人有些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 吕三昧有些无语了。 有这样不着调的老板,这书斋开得下去才怪呢。 “我是来买纸的。”她不得不再次大声开口。 男人这才迷迷糊糊地又抬起头,对着左边的架子努了努嘴。 “白纸一两银子一刀,土纸500文一刀,草纸100文一刀,自己选。” 倒没有先前那个老板的轻蔑态度,看来刚刚只是真的好奇。 吕三昧这才觉得舒心了。 她简单比对了一下,决定先买两刀土纸。 一刀是七十张,纸张质量还行,拿出去给绣娘看也不会特别寒碜。 “请问你店里的笔墨又是什么价?” 男人刚低下去的头不得不又抬起,整个人不情愿地从柜台后面挪出来,“你要干什么用?难道要抄书吗?” 吕三昧知道,古代的书生为了赚束修和生活费,会帮书斋抄书,书不同价格也不同。 她不怎么会用毛笔,当然不打算干这活计,累死累活还赚不了多少。 “就算有人抄书,可是老板,你这样死气沉沉的待客之道,乱七八糟的货架也不整理,根本吸引不了顾客来买啊。” 男子呆了呆,用力拍了一下额头,长叹一声。 “小姑娘,你说得对,这店还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或许明日你再来,这儿就成小吃店了。” 吕三昧记得刚刚自己走过的路,再往前大概五百米就是一家书院。 “这么好的地段,书斋肯定能做起来的啊。” 男子摇头苦笑,“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笔还买吗?” 吕三昧明白了,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我娘要画绣画的图样,你帮我推荐几支好用又便宜的笔。哦,再加一支写字的笔。” 瞧这男人颓废的样儿,吕三昧觉得他有点浪费自身得天独厚的条件,不由想到了一个法子,回去之后可以试试。 男人去一团糟的货架上挑挑拣拣,也不知他是怎么找的,从架子上总算扒拉出了几支笔,还加一块砚台。 “这些东西你就一起给1500文,我累了。”男人摆手。 吕三昧哭笑不得。 幸好先前在风华绣庄,华家兄妹给的钱除了一张50两银票,剩下基本上都是零钱。 吕三昧将纸笔砚台各自包好提起,临走时道:“老板,我听过古代一个很厉害的大英雄说过一句名言,‘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注】,与君共勉。” 男人登时呆立在原地,不知不觉间竟双眸含泪。 他好容易回过神,急忙奔出了书斋,可是外面的街道上,那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早就不见了踪影。 · 因为和那个老板说了这半天话,易南星在马车边简直等得望穿秋水,看到吕三昧回来,不禁好一阵埋怨。 “对不住了小易哥,是我不好,半路耽误了。”吕三昧特别不好意思。 好在易南星也就埋怨了几句,等她将纸笔那些放好了之后,这才扬鞭往杏花村回程。 易南星赶车是一把好手,吕三昧坐在车上稳稳当当的,不禁对他很是佩服,甚至也有些手痒想学赶车。 加上刚刚耽误了他的时间,吕三昧忽然想到先前买车的念头。 “小易哥,你认识靠谱的人卖驴子骡子吗?我们家到时候也买一匹,再套个车,我们来镇上也方便。” 吕三昧摸着怀里的银票,钱就该花在刀刃上,该买的就得买。 易南星晃悠着手里的鞭子,“改天我帮你问问,你着急要吗?” 吕三昧摇头,“不着急,这玩意儿现在还不是刚需。” 易南星听不懂啥是“钢须”,但既然人家买主都不着急,他就慢慢帮人挑个划算的。 杏花村又进了马车,周围村民们可羡慕坏了。 再一看,这车居然又去了吕三家门口,而且车上下来的竟然是之前吕三的那个病秧子闺女。 诶?怎么还大包小包往下面拿东西? 吕三不是在镇上当个药铺学徒吗,能赚这么多钱? “你这死丫头,怎么又往家买东西?”文氏听到动静跑出来,手里还拎着笤帚,看来刚刚正在打扫鸡圈。 刚骂完,就看到从另一边绕过来的易南星,文氏马上换了笑脸,用看财神爷的眼神看他。 “易小掌柜也来了啊,进来喝口热水先。” 吕三昧凑上去,“奶,是小易哥赶车送我回来的。” 她又压低声音:“我身上揣着50两银票,危险得很。” 文氏嘴唇一抖。 啥玩意儿?又干了什么事儿搞到这么多钱? 东西都拎进去后,吕三昧掏了50文钱出来递给易南星。 “你这是干啥?送你回来也就举手之劳。”易南星直接拒绝,冲她眨眨眼,“正好我还能出来躲个懒呢。” 吕三昧:……合着是我给了你一个好借口。 但人家来回跑一趟也是大半个时辰,亲兄弟明算账,吕三昧还是坚持把钱给他。 “就当是将来答谢你帮我找骡子的事,如果你不收,以后我就算揣着金子也自己走回来,不要你送。” 小姑娘的身体就是好,撒娇完全无违和。 易南星没奈何,只能把钱收了,道别后赶着车回去镇上。 回了屋里,吕三昧拿出银票,将和风华绣庄的生意说了。 文氏简直不敢相信,她那个软柿子似的儿媳妇也有干大事挣大钱的时候? 怎么像做梦似的呢? 不对,从儿子一家三口去了趟鬼门关之后,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像做梦似的。 算了不管了,一家人踏实过日子,不偷不抢的,怕什么? 不想过好日子的才是王八蛋。 贺胜男倒是很平淡。 以前多大的单子都接过,几千万粉的流量明星还找她做过礼服呢。 别说风华绣庄只是个镇上快破产的绣庄,既然她接手参与进来,那非把绣庄做大做强不可。 ———— 【注】不是诗词,是一副联句,精华在后半句,对上它的是虎门销烟的民族英雄林则徐。 第29章 打一套新桌椅 当天的晚饭,吕子亮蒸了一个红豆饭,炒了个熘肝尖,炖了排骨玉米汤。 吕三昧将自己买的纸笔交给贺胜男,再加上最近弄的天然染料,贺胜男就可以正儿八经开始画图样了。 除了图样,贺胜男心里还有以前被毙掉的设计稿。 那些设计在当初的时尚圈被人指责老气,但改一改之后,倒和现在的时代比较契合。 贺胜男兴致勃勃地又变身工作狂,甚至每天晚上还要秉烛夜战,连吕子亮都顾不上搭理。 文氏当然对此非常不满。 虽说现在这个儿媳妇怀胎不是很稳,但她居然宁愿半夜浪费灯油画图,都不干家务活! 几次三番她都想立一立婆婆的规矩,可是吕子亮或者吕三昧只要拿出银票在她面前晃一晃,文氏只能忍气吞声了。 但家里也不能真的没人做家务,于是一天晚上,家里人开了个小型会议,分配了一下家务活。 吕子亮看着女儿在小本本上写的会议提纲,清了清嗓子,“关于咱们家的家务活,我……我给出的分配方案是这样的: “娘已经上了年纪,但咱们家条件不好,没到能够躺着享福的地步,所以娘每天就负责洗自己和我的衣服; “我负责做每天的早饭和晚饭,还有睡前给媳妇儿按摩和煎药; “媳妇每天画图很累,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所以喂鸡和喂猪的工作交给你,不能误了时间,也不能图省事全部一顿喂完了事; “剩下的工作是三昧的,包括洗你和你娘的衣服,做午饭,和你奶两人轮流打扫鸡圈猪圈和屋子。 “以上,有没有异议?有异议趁早提出来。” 吕三昧当然没有意见,因为这就是她和老爹讨论出来的。 为了挣大钱,文氏可以忍,但想想还是觉得憋屈,抗议道:“做饭是媳妇儿干的事,凭什么要你们爷儿俩分?” 吕子亮道:“难道娘想继续吃猪食?” 然后讨好地看了媳妇一眼。 他这么说都是为了保护媳妇啊! 贺胜男翻了个白眼,但看懂了他的眼神,所以没说什么。 文氏一想也是。 就贺氏那做饭水平,以前好几次她都实在忍不住了,抢过锅铲亲自上。 见文氏已经被搞定,吕子亮就此拍板。 “这几天三昧找村里的木匠打个桌子放你屋里,不能再让你娘在门板上画了。门板凹凸不平的,把……把纸糟蹋了可不好。” 吕三昧连连点头。 因为是女娃子,原本的吕三妹完全就是被培养成家务活工具人,房间里就一张床一条板凳。 为了让贺胜男画图,才把一扇旧门板用砖头垫了,勉强当做桌子。 文氏登时竖起眉毛,“还打桌子?钱花不完了是?” 贺胜男张口想怼,吕子亮赶紧打岔:“我前两天问过了,那么大一张桌子也就100文钱的事儿,她绣完三张帕子打个桌子还有多的,娘别计较嘛。” 文氏磨了磨后槽牙,一拍桌子。 “当谁不会绣呢!我年轻时也绣花的,明儿开始我也绣,我不信我还绣不过她一个软蛋包子!” 贺胜男本来想怼的话全都吞了回去,嘲讽地摇摇头。 总有些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懒得计较那么多。 说好了打桌子,吕三昧第二天就出门去找木匠了。 她找的还是之前盖房子的大叔吕庄。 吕庄家的房子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听到吕三昧说想请他介绍靠谱的木匠,吕庄哈哈一笑。 “这你可问着了!老杜的手艺那叫一绝,这几天因为要给我们家打新家具,不想两个村子来回跑,就暂住在了他姐夫家。” 他带着吕三昧找过去。 到了地儿才发现,原来就是上次买小鸡仔的吕通家里。 “这不是三妹嘛!是来看婶子的吗?” 杜氏正坐在门槛边剥豆子,见到是吕三昧,高兴地扶着腰起身。 上次被吕传楷那一推,她的腰可是摔狠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站。 吕庄笑呵呵地道:“嫂子,三妹这是来找你家弟弟的,要给家里打一套新桌椅呢。” 虽然上次买鸡仔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吕三家的壕气,但这次杜氏还是被惊到了。 “三妹,你们家这是发达了吗,三天两头往家里添东西呀,还有马车送呢。” 吕三昧扯了扯嘴角,也就借用了两次马车,说得好像天天马车出行似的。 “婶子,我爹在药铺做学徒,有时候回家还要再温习白天学的东西,不能用在油腻的饭桌上写写画画,所以才要打一套新桌椅。” 杜氏恍然大悟,“那怪不得了。也是,你爹现在真是大变样啊,真是完全洗心革面了。” 说着话,她身后的屋子里就走出来一个打着哈欠的汉子。 “嗯?庄哥,你们家的家具有啥问题吗,咋又来找我。” 吕庄不得不把刚刚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杜万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丫头。 “打桌椅啊,要什么样子的?尺寸多少?” 吕三昧立即将已经准备好的图纸递了过去。 杜万吊儿郎当地斜靠着门楣,可看到图纸之后,轻浮的样儿一扫而空,看得不住点头,然后激动地走到吕三昧面前。 “小丫头,这图纸是你家谁画的?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一定要介绍我认识认识!” 吕三昧摸了摸鼻子,“就是我画的。” “……你?怎么可能?”杜万呆了。 他学木工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桌子和椅子,连他的师父都没想过这样的设计! 尤其椅子更是精妙,杜万已经可以想象出,这把椅子打造出来后坐上去会是怎样的舒服。 吕三昧唇角轻扬。 贺胜男以前总说她没有遗传到自己的设计基因,其实她只是剑走偏锋,偏好设计家具之类的。 那把椅子稍微参考了一下电竞椅,虽然没法做到真电竞椅那种程度,但肯定能让贺胜男坐起来舒服一些,对肚子里的宝宝也友好一点。 “杜叔叔也别瞧不起人,就说能不能打出来,如果打不出来,我就要去镇上找师傅了。” 杜万一把攥紧了图纸,不服气地道:“谁说我打不出来?我就是好奇谁画了图而已……算了,不管是你还是别人画的,画图的人都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面露钦佩。 吕三昧忍俊不禁,也不再纠结这个“版权”问题,直截了当地问:“那价钱呢?” 杜万再看了几眼图纸,沉吟道:“按这张桌子的尺寸和各种零部件,得要150文,椅子上面的皮毛如果你们家能自己出,就只收100文。” 皮毛不是问题,只要能坐得舒服,可以找村里的猎户去买。 提到猎户,吕三昧没来由就想到了燕维安。 然后一抬眼,也正巧看到了那个少年从路口走过来。 第30章 气死,他运气怎么比她还好 一看到她,原本脸色不太好的少年登时露出笑容,快步走到她的跟前。 “三妹,你怎么在这?” 吕三昧真的很想吐槽,怎么总是能看到他。 毕竟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吕如云,害,就是觉得膈应。 但,谁叫住一个村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来找杜叔,想打一套桌椅。”吕三昧如实说。 杜万调侃的声音也传来:“哟哟,这不是小安嘛,眼睛里就只看到小姑娘,也不知道给长辈打声招呼啊?” 燕维安眼神躲闪了一下,表情有些尴尬,这才转向杜万等人,一一打过招呼。 “你们认识啊?”吕三昧好奇地道。 杜家是隔壁青湾村的,虽说两个村子一直有互相嫁娶,但燕维安母子俩纯属外来户,和自己村的人都不是特别熟稔,更不用说隔壁村。 燕维安向她微笑,“杜叔做木匠,常来我们铁匠铺买工具和保养工具,有时还会一起做活儿,一来二去就很熟了。” “正说着又有活计来了,快过来看,到时候也要你来帮忙的。”杜万扬了扬手中的图纸。 燕维安向吕三昧点头示意,这才走到杜万身边。 那只是一张土纸,上面用炭笔画出了桌椅的样子,三视图下的尺寸结构都很清晰。 燕维安惊奇不已,“这么精细的图案,难道也是贺婶子画的吗?” 杜万恍然大悟,斜眼看吕三昧,“这丫头还说是她画的呢,怎么样,一下被人拆穿了?” 吕三昧:……要不是为了打桌椅,真不想搭理你们这群大小孩! 她清了清嗓子,“杜叔既然揽了这活儿,定金应该付多少?” 杜万大手一挥,“就给100……” 然后被杜氏瞪了一眼。 “都是一个村的,人家三妹小姑娘家家特地顶着大太阳跑过来,身上哪能揣那么多钱?你别太过分!” 杜万挨了姐姐一顿骂,颇为委屈,“……呃,那就,先给50文?” “好叻,那就等着杜叔的桌椅了。”吕三昧从容地掏了个小钱袋出来,数出50个铜钱递过去。 杜万:…… 别以为他没看到,那钱袋子里明明还有不少铜板,人家根本不差钱! 燕维安也看到了,脸色一沉,“三妹,我送你回去。” 心里不禁有些埋怨吕子亮和贺胜男。 也不知道亮叔夫妇俩怎么想的,总让一个小姑娘跑前跑后,还带这么多钱在身上,也不怕被别人惦记着偷了去! 吕三昧原本想拒绝,但那把椅子需要用到兽皮,她原本也正好打算要找燕维安买。 “那个……我想找你买兽皮,放在椅子上的,如果现在方便的话,能去你家看看吗?” 燕维安登时展颜。 “正好昨日我刚刚抓了两只野兔,你来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燕维安的家在村里比较偏僻的角落,因为家里也没有自留地,不需要下田劳作,更不怎么和村子人来往。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道人影在院子里坐着摘青菜。 “娘,您身体不是还没好吗,怎么坐在门口?”燕维安表情有些难看,赶忙上前打开门进去。 女人抬起头,吕三昧暗暗吃了一惊。 原书里说,燕维安的娘亲带着他从京城逃出来后之所以躲在村子里,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娘毁容了,怕他爹不认。 因为私奔,娘家也不容她,所以她只能和儿子远远地躲着这两家人。 现在一看,宁氏的脸上确实有些……惨不忍睹。 那些横七竖八的刀疤简直跟玩儿似的,不知是被哪个变态割在了脸上,看着就疼。 宁氏正要说话,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吕三昧,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对不起,小安,我在屋里太闷了,我这就回去……” 她挣脱燕维安的手,捂着脸飞快地跑回屋里。 吕三昧暗暗叹气。 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燕维安尴尬地看了看屋的方向,又看了看吕三昧,勉强笑了笑,“皮子我放在东屋了,你先过来看看,如果不够,我去山上的陷阱里看看有没有东西。” “没事,你可以先去看看陷阱,我觉得两只兔子的皮肯定不够。”吕三昧大咧咧地摆手。 燕维安苦笑,但既然顾客都这么说了,他肯定要按照顾客的要求去做。 东屋一看就是燕维安打猎的工具房,里面还有一股很淡的血腥气。 两张兔子的皮都剥得特别干净利落,但就像她刚刚说的,拿去垫椅子还是不够的。 吕三昧饶有兴趣地参观了一圈各种工具,忽然听到燕维安欢喜的声音。 “天呐,大丰收,真是大丰收啊!” 她走出东屋,燕维安正两手满满当当地走回来,黑帅的脸上都能看出兴奋的红色了。 他左手抓着两只兔子,右手抓着两只山鸡,更夸张的是背后的篓子,里面竟然躺着一头血淋淋的鹿。 吕三昧:“……你这是干啥了,去山上扫荡了吗?” 燕维安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卸下背篓给她看,喘着气笑道:“我也觉得奇怪呢!这几日我都没上山,只下了陷阱套子,也就一天一两只罢了。 “没想到方才我去看,居然有两只兔两只鸡,临下山的时候,这头鹿不知怎么冲到我面前,脖子都摔断了,当场咽了气。” 吕三昧瞪大眼睛。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爆棚,但是没想到燕维安这小子运气比她还好? 燕维安兴奋地道:“三妹,有了这两只兔和这头鹿,不论怎样都能满足你的椅子了?” “……是的。”吕三昧蔫蔫地点了下头,忽然一个激灵,“鹿皮?我买不起的,再加两张兔皮就够了。” 燕维安挠了挠头皮,“啊?那我把鹿皮鞣了拿去镇上卖掉……” “不许去!!!” 宁氏突然一声大吼,差点把吕三昧吓得一个腿软摔倒。 宁氏不知何时从屋内走出来了,头上带着帷幕遮住了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大步走到二人面前,狠狠盯着燕维安。 【关于女主或者男主俩薛定谔的锦鲤属性,算是一个伏笔~】 第31章 难道文氏抓住了关键 “娘,您的身子还没好,怎么又出来了?”燕维安上前想要扶她,却被宁氏一把挥开手。 “你还知道娘身子不好?”宁氏喘着气看他,神情有些哀伤,“你长大了,娘说的话你全都不听了,是不是?” 燕维安立即摇头,“没有!孩儿一直听您的话的……我,我刚刚就是下意识一说。” 他低下头,声音也消沉了。 宁氏却满意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吕三昧目睹这娘儿俩的相处,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她想了想,试探道:“小……小安哥,鹿皮你可以先鞣制,我爹每天都要去镇上药铺的,可以帮你把它带去镇上卖,毕竟你们也缺钱嘛。” 燕维安感激地看向她,“三妹,谢谢你,也帮我先谢谢亮叔了。” “小意思啦。”吕三昧笑眯眯地摆手,眼角余光注意着宁氏的表情。 宁氏这回没有表示反对,反而开始打量她。 吕三昧心里有了数。 宁氏反对的不是出去卖鹿皮,而是反对燕维安去镇上。 难道镇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就是吕忠叔的孙女三妹吗?”宁氏忽然开口,声音柔和了许多。 吕三昧模样马上变得乖巧,点下头,“宁姨,刚刚打扰到你摘菜了,不好意思。” “哦,这没什么。”宁氏仍然目光锁在她身上,似乎笑了笑,“想不到你长这么大了,模样也俊,不像小安,越来越像个黑炭头。” ……她明明也是营养不良,黑黑瘦瘦的,哪里就长得俊了? 但现在这个情形,吕三昧说什么都别扭,只能赔笑。 “娘!……我去剥皮了。”燕维安被说得不好意思了,直接拎着死鹿走开。 宁氏走到吕三昧跟前,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腕。 “三妹,宁姨身体不好,脸又这样,平常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若是有空,能不能过来看看宁姨,陪宁姨说说话?我年纪大啦,和你们这些小姑娘多待一阵子,宁姨都能觉得自己变年轻了些。” 吕三昧浑身起了阵鸡皮疙瘩。 这是个什么发展? 都说了她和这个男二号没啥关系,可是,男二这个妈怎么对她好像特别喜欢似的? 还有这慈祥的表情和语气,一股浓浓的婆婆看媳妇的态度。 ……不,一定是她想多了。 “宁姨……一点都不老。”吕三昧只能接这么一句,却不提答应她的话。 宁氏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这话有些不妥,尴尬地轻笑两声,好歹松开了手。 这时,燕维安满手是血的走出来了,手里是砍成了几大块的鹿肉,用荷叶小心地包好了,还有麻绳捆着。 “三妹,以前听镇上的人说,孕妇吃鹿肉对身体好,你带一些回去,就当是答谢将来亮叔帮我卖鹿皮了。” 吕三昧觉得这个家着实有些古怪,赶紧接过了肉,“谢谢小安哥,那我先拿回去炖给我娘吃了。”然后掉头就走。 害,但愿是她多想了。 回到家里,文氏一看到她回来,马上过来骂骂咧咧:“叫你去找人打个桌子,给了图纸定金不就行了吗,去了那么久,中饭是不想做了吗?……这是啥玩意儿,是……是鹿?你从哪搞的?” 吕三昧简直是从燕家飞奔回来的,还在喘着气呢,就被文氏直接夺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哟,这得有半头鹿啊。该不会是你这死丫头买的?” 见文氏又要变脸,吕三昧迅速道:“是小安哥送我的。刚刚他运气好,去陷阱里收猎物的时候,这鹿蹿到他面前,自己摔断脖子死了。 “他这几天要在家照顾他娘,到时候鹿皮还需要爹带去镇上帮卖,所以就给了鹿肉作为报酬。” 文氏“啧啧”称奇,“不得了,你们每次遇到这孩子总能沾到人家的光,以后要多和他走动走动才行。” “啥?”吕三昧愣了。 “难道不是吗?”文氏振振有词,“先说最早的那根人参,你爹摔了之后不是被那孩子救了吗,然后你就捡到了人参。” “呃……” “还有田里的太岁,不是他正好路过,然后你才挖出来的吗?” “呃呃?” “刚刚你去了他家,结果人家鹿直接跑到他面前来送死了,还让你得了便宜带走半头鹿。” “呃呃呃?!” 吕三昧认真反思。 总感觉,文氏在不经意间好像抓到了关键。 原本吕三昧觉得,这次穿越她可能得了个锦鲤的金手指。 只是不太巧,每次她意外得到好东西的时候,就会被燕维安看到。 她才会每次被迫支付封口费。 一共2两银子呢! 吕三昧忽然想起,就连上次救祝夫人和蓉儿小姐的时候,燕维安都在她和老爹身边。 难不成,其实燕维安才是锦鲤,因为他,她家才会一次次得到这些好东西、好机遇? 也就是说,她要想以后继续保持好运,就要……去接近燕维安? “不对,他明明说了,平常他的陷阱里一天也就最多一两个猎物,说明他的运气平常也不好。”吕三昧努力地自我说服。 文氏哼了一声,“那这鹿子又是怎么来的?” 吕三昧弱弱地道:“是我去了他家才……” “你这是吊死鬼打粉插花——死不要脸了是?还不快去做饭,嘀嘀咕咕的,简直就是铁匠铺的料——挨打的货!” 吕三昧赶紧捂着耳朵进了厨房。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发家致富又不能总靠一两次好运,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 吕三昧将这一茬丢在了脑后,现在得想想做什么午饭吃。 午饭由她做,但她水平有限做不出老爹那样,于是决定弄鹿肉馅的饺子。 贺胜男也出来帮忙了,毕竟这爷儿俩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注意劳逸结合,她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她一边对着文氏翻白眼,一边帮女儿包饺子。 吕三昧和好了面,贺胜男扮了馅,两个人在厨房里包了一堆各式各样的饺子,鱼形的、月牙形的、三角形的、老鼠形的,丰盛得简直像在过年。 再搭配之前凉拌的香椿芽,三人这顿午饭吃得肚子都撑了。 第32章 风言风语 过了两日,正逢吕子亮在家休息,燕维安带着鹿皮上门了。 “亮叔,这鹿皮我已经鞣好了,不耽误的话就麻烦您明日带去镇上帮忙卖掉。” 其实燕维安长期打猎,本来就和镇上的店铺有联系,吕子亮只要负责带过去,再把钱带回来就好了。 吕子亮爽快地答应下来,忽然拍了拍脑袋,回屋拿了一包药出来。 “这是按你娘的药方我在后山采的,师父说这几天你没来镇上拿新的药,正好上面都是些常用药材,他就放手让我自己来配了。” 燕维安张了张口,还没说话眼睛就先红了。 “亮叔……谢谢你了。等鹿皮卖掉,我给你银子。” 吕子亮佯装生气地将他推出门外,“去去去,这包药我都没花钱,都是山上自己扯的,有手有脚都能干,我收什么钱?你存心想我折寿是?还不快回去煎药,我就听不得你这废话。” 燕维安抱着药包,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感恩,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吕子亮拍了拍心口,忽然瞥见隔壁院子有个脑袋探出来看,正是邻居王二毛的媳妇刘氏。 “哎——子亮兄弟啊。”被抓了个现行,刘氏尬到脸当场红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强撑着,“刚刚,那个外姓小子是来下聘被你骂走了?” 吕子亮一脸懵,“啥?” 刘氏一下来了劲,“要不是下聘,干啥拿鹿皮给你?” 吕子亮:…… 这么一说他想起来了,古代是有这种习俗来着,婚嫁里一定要有一对鹿皮。 他立即转头看向跟出来的吕三昧。 吕三昧也是满脸懵逼,但还记得用力摇头。 根本没有的事! 吕子亮便挺直腰杆,朝刘氏瞪了一眼,“胡说什么呢?人家亲娘病了,必须要在家伺候亲娘,托我帮他去镇上卖皮子而已。” 刘氏被他一瞪,想起以前他混不吝的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 但她还是不服气,“你们两家非亲非故的,他一个外来的,凭啥总麻烦你们帮忙?” “他……”吕子亮也噎了一下。 大前天做鹿肉的时候,他已经听过了女儿的简短分析。 对此,他也赞同暂时不要太在意这个薛定谔的锦鲤属性。 但也就是这几次碰巧和燕维安一起活动,竟然让村里人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见他哑口,刘氏更来劲了,“你家俩孩子也总凑一起,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当爹的天天往外面跑,家里事都不顾了,还像样吗? “看看你家三妹,还有两年就能说亲了,到时候谁家敢娶你们家三妹?不都得戳她脊梁骨说她不检点啊?” 吕子亮登时炸了。 “放屁!谁敢说我闺女,老子就跟他拼命去!” 刘氏又缩了缩脖子,但这时候已经不怕了,哼了哼,“随你怎么说去,反正有眼睛的都看得到!” 她忽然眼珠子一转,“你还别说,就你们家这条件,正好把那来路不明的小子招了做上门女婿,简直皆大欢喜嘛!” 然后在吕子亮发飙之前迅速跑回屋里去了。 吕子亮差点没气歪鼻子,这村里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喜欢乱放屁! 吕三昧在旁边也听到了,除了无语,还觉得这个刘氏有点眼瞎。 这老女人咸吃萝卜淡操心,看不到人家燕维安和吕如云之间才是最来电的吗? 在命定的男主角出现之前,小云姑娘还得和男二号暧昧好几年呢,哪有她一个炮灰的戏份。 但吕三昧没想到,村子里风言风语还真能传得那么快。 第二天吃过早饭,打扫了屋子,吕三昧准备去吕通家看看桌椅的进度。 走在路上,就觉得路边一些女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吕三昧权且当做没看到,背着小背篓继续大踏步往前走,半点没有影响自己的心情。 直到…… 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徐桂芬。 吕三昧登时警惕。 按以前看书的经验,再加上刚穿过来时的经历,这个堂婶完全已经可以划入“仇人”的范围。 现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徐桂芬瞪着眼走上来,迎面就是一耳光。 “啪——” “啊……你这小娼妇!” 吕三昧无悲无喜地看着捂手痛叫的徐桂芬,拍了拍身边的小树,在心里说了句抱歉。 要不是她的身手好,就和小树一样挨巴掌了。 “这光天化日的,谁在满口喷粪呢?” 徐桂芬疼得龇牙咧嘴,听到这话心里更怒。 “小娼妇,赚了几个臭钱就以为了不起了?” 吕三昧淡淡道:“我清清白白赚钱,又不学婶子偷别人的卖命钱,还偷主家的饰品拿出去倒卖,难道不能了不起吗?” 二人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吃瓜群众已经围拢过来。 徐桂芬被噎了回去,咬紧牙关,“事情都过去了,我不跟你掰扯。我女儿究竟去了哪?你赶快把她交出来!” 吕三昧奇了,“你女儿不见了,关我什么事?” 但她看得出来,徐桂芬的着急不是假装的。 难道吕如月在镇上失踪了? 她脑海中迅速闪过思绪,故意道:“大家不是都知道,吕如月被她爹关在家里待嫁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徐桂芬强行忍住想要把面前的少女手撕了的冲动。 “怎么和你没关系?要不是看到你和那个外姓小子在村里勾勾搭搭,我的月儿怎么会失踪?根本就是你们俩想把她灭口!” “……什么玩意儿?”吕三昧愣了。 绝了绝了,这倒打一耙的本事。 旁边有个妇人道:“那个外姓小子前两天还提了鹿皮去吕三家呢,这两人肯定有什么。” “哎哟不得了,三妹,你才13岁呀,怎么这么不自爱呢?” “我还看见那外姓小子给吕三家干活呢!” …… 徐桂芬腰杆越发挺直了,“吕三妹,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小娼妇,为了一个野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堂姐都下得去手?你爷爷要是知道了,都得从地下爬起来掐死你!” 周围人也都连声附和。 吕三昧真想翻白眼了。 “干什么干什么,都围着我孙女在这干什么?”文氏的大嗓门突然杀道。 第33章 八卦跑偏了 人群迅速让开了一条路,让文氏冲了进来。 “啊?又是徐桂芬你这个不要脸的老货,看我们家三妹没死,又冒出来作妖是不是?” 徐桂芬还是比较忌惮文氏的,毕竟她还是自己的长辈。 可是现在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女儿,徐桂芬只能继续死咬着吕三昧不放。 “婶子,以前不是你最盼着三妹死吗?就这种行为不检点的丫头,你还养她做什么,找个外村的老鳏夫嫁了,换个几两银子还能贴补家用。” 文氏老脸一红。 以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儿子对她偏疼得很,一家三口全都积极赚钱过日子,自己顿顿都能吃到好肉好菜。 这个孙女也不像以前那样,干活还总是愁眉苦脸的,搞得好像自己虐待了她似的。 既然如此,干嘛还和以前的事过不去呢? 文氏拿定主意,对着徐桂芬就是“呸”的一口。 “刚刚你们放的那些骚屁,老娘都听到了! “什么不检点,什么拉拉扯扯? “是小安那个孩子心肠好,那天路过看到我们在地里干活,出面帮我老婆子的忙而已,和我孙女有什么关系?” 众人哗然。 那天居然还有文氏这个婆子在? 还以为是什么少男少女钻小树林子的故事,听到这儿,已经有七成的人失去了兴趣。 徐桂芬倒是一愣。 怎么还有文氏掺了一脚呢,难道那人骗了自己? 见徐桂芬傻眼了,吕三昧叹了口气。 这女人,这么低的段位还总喜欢蹦跶…… 原作者故意写出这种人物,当初还不允许读者骂她脑瘫呢,骂一个就拉黑一个。 她悠悠道:“婶子,你还是先和大家说一说: “堂姐不是被你们关着吗?那她是怎么看到小安哥帮我和奶下地的呢?” 徐桂芬表情凝固在了脸上,“这……” 文氏眼睛一斜,“我倒是听说,你准备把你这个宝贝闺女儿嫁给外村的一个老鳏夫。 “怕不是你的宝贝女儿不想嫁,被你从家里偷偷放出来了?” 吕三昧努力憋笑。 “放屁!没有的事!”徐桂芬马上大叫。 吕三昧清了清嗓子。 “既然没有这回事儿,那我的堂姐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还有刚刚的问题,是谁告诉你,我的好堂姐看到我和奶跟小安哥在一起的?” 徐桂芬咬咬牙,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终于点了个名,“吕奇家的,你把上次跟我说的再对大家说一遍!” 被点到名的女人比徐桂芬年纪小一点,不情愿地从人群里走出来。 “我就是那天在田里,看到你家小月急匆匆地往村口走,说看到三妹和那个外姓小子勾勾搭搭,她要去告诉她堂姐。” 一层又一层的堂姐叠加,可算是牵扯出来一个熟人了。 人群里有人道:“小月上面又没有姐姐,唯一的一个堂姐不就是云丫头吗?” “可是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云丫头呢?” “之前不是说那小子跟云丫头的关系很好吗?” 哄! 原本打算散开的吃瓜群众又聚拢起来了。 “这事儿是真的,我是真看到过云丫头给他家送东西,用骡车从镇上拉回来的呢。” “我也听说过!不是说村长不喜欢这个外姓小子,所以不同意他俩来往吗?” “现在云丫头在镇上又有自己的生意,以后嫁个员外老爷家的公子都没问题,肯定也就看不上这个穷小子啦!” “哎哎,你们没听到小月说吗,她要把那小子和三妹勾勾搭搭的事情告诉她堂姐,那就说明云丫头和那小子还没断呢。” “不得了了,堂姐妹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哦呵呵这下有意思了……” 大家齐刷刷看向最后一个说话的人。 这谁家的傻媳妇儿,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呢? 但不管那人说没说心里话,大家已经激烈的开始讨论起了村长女儿的三角恋。 原本的主人公,徐桂芬同志,已经被彻底无视,华丽丽的风中凌乱了。 吕三昧也凌乱了,比她好不到哪去。 她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你们别乱说啦!我们家之所以和小安哥有来往,是因为他之前在山上救了我爹,两边互相帮衬一下而已。 “至于人家感情方面的事,大家记住一句话,莫欺少年穷! “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的,那我们就应该支持嘛!” 周围人全部安静了下来。 吕三昧说完话,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人群旁边多了一辆骡车。 车上坐着吕如云,车边站着背着背篓的燕维安。 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放空。 “哎哟,这……这主人公来了啊。”人群里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吕三昧没吭声。 因为她看到,燕维安正用非常受伤的眼神看着她。 ……姐姐可是在为你争取爱情,你这傻小子伤什么伤? 吕如云的脸色也黑得像锅底了,和燕维安的肤色有得一拼。 田边的一番闹剧,总算是把男人们给吸引过来了。 吕子英和吕子芒兄弟首当其冲,吕子芒更是因为听说,女儿是被媳妇放走的,气得拽着徐桂芬的头发就把她从人群里拖走。 徐桂芬的惨叫几乎响彻整个杏花村,听得人心里瘆得慌。 吕三昧的表情倒是很淡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会因为徐桂芬现在的可怜,就忘了她曾经的可恨。 吕子英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各家的春播都弄完了?你们还有闲心在这儿扯淡?” 众人马上一哄而散。 吕子英冷冷的眼神扫过来,吕三昧马上抢在他前面开口:“大伯,现在最重要的是月姐姐不见了,咱们还是想办法把她找回来。” 吕子英:…… 为了这个村长的位置,为了兄友弟恭的名声,他简直受了太多的委屈! 他拂袖而去,临走时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云儿,小安,跟我来家一趟。” 二人黑着脸,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跟在他身后。 吕三昧一瞬间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该不会顺便就给他俩凑成亲事了? 那吕如云一心肖想的男主角会不会哭晕在东宫啊? 第35章 配套话本 到了这个时候,吕三昧也懒得再捉弄他们了。 “杜叔,我们这种桌子是方便设计和画图样的人用的,但椅子的局限性相对比较小,到时候找你打造这种椅子的会比较多,所以椅子图纸稍微卖你贵些。” 杜万连连点头。 这种倾斜的桌子他以前从没见过,甚至怀疑到底能不能用。 可是刚刚,他看到贺胜男将土纸在桌上卡住,笔放进上方的带盖凹槽,另一边则放颜料,真是不知多方便。 那把椅子更是舒服,他早上坐着差点就不想起来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冒出了“一定要买到图纸”的想法。 吕三昧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做奸商,乡里乡亲的,以后可能还要找杜万打别的家具呢。 “杜叔你们之前的图纸都是什么价格?” 杜万挠了挠头。 “这个还真没买过,毕竟一般都是主家说想要的样子,我们实地量了尺寸之后自己设计的。 “那个……三妹啊,叔说一个自己心里的价钱,你看看可不可行,不行咱们就再谈谈。” 吕三昧点头,“你说。” 杜万小心翼翼地道:“那个……椅子的图,我给300文,桌子我给200文,你觉得咋样?” 吕三昧心里暗暗吃惊,这个价格可是够高了啊,相当于她家打这套桌椅都没出钱呢。 见她神情不豫,杜万有些紧张,“不行吗?” 吕三昧仔细斟酌了一下,道:“这样,300文带走这两张图纸,以后我再找杜叔打家具的时候,杜叔给我便宜两成的价,怎么样?” 杜万简直不敢相信,一下就给他少了200文! 不过听到那个减两成的话,杜万不由笑了,小丫头在这等他呢。 但他还是点下了头。 “丫头办事敞亮,以后别说打家具,就是盖房子,杜叔也能做主给你便宜些工钱。” 两边谈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刚刚贺胜男给出的200文又拿回来了,还带回了100文。 但吕三昧和杜万都知道,就凭这椅子,将来能赚回来的钱就超过买图纸的数字了,毕竟镇上的大户人家只要用得舒适的东西就好,会缺这点钱吗? · 有了新桌子,再加上之前捣鼓出来的炭笔等工具,贺胜男现在画图简直有如神助、运笔如神,好像回到了年轻时灵感迸发的时刻。 吕三昧每天忙着自己的活计,看着田里的药材渐渐长势喜人,基本不用怎么操心了,又开始琢磨别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看到贺胜男在画着仕女图的时候,吕三昧忽然一拍脑门。 “娘,我们弄一套唐传奇绣画怎么样?” “那是什么?”贺胜男停下笔。 吕三昧兴致勃勃地道:“你忘啦,老爸书房里有一套书,就是关于唐代传奇的。咱们现在处于架空时代,基本上没有重叠的朝代和故事,如果把那些神怪故事拿来用,肯定很吸引眼球。” 她把那叠还没用的土纸拿出来,“咱们先出绣画,然后出配套的小说,绣画还能作为封面或者插图放在故事里,联合进行销售,肯定会很好卖。” 贺胜男眼神闪躲了一下。 她还真不知道有那套书…… 真应了之前三昧说的,她对自己的丈夫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却嫌弃他配不上自己…… 傍晚吕子亮回来后,吕三昧将这个计划告诉他,也让他欣喜不已。 因为吕三昧不记得详细的故事情节了,全靠吕子亮口述和润色,父女俩干劲十足地当晚就复盘出了《莺莺传》和《柳毅传》。 “话本故事还是情情爱爱的容易招揽顾客,而且这两个都属于为了爱情敢于抗争命运的类型,才子佳人配对,肯定更受欢迎。”吕子亮笃定地说。 “对了媳妇,《柳毅传》里有龙宫,有龙女,你就照着以前西游记电视剧里的布景去设计,也不用画得特别详细,但是牧羊龙女一定画得漂亮些。” 贺胜男垂头,一边勾线一边道:“知道了。你们爷儿俩这么厉害,以后不如试试把外国的那些故事也本土化。” “这个是好主意。”吕三昧看着手里的话本子,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翌日午饭过后,吕三昧带着那两本话本和简单的配图去了镇上。 为什么不是一大早和吕子亮同行,则是因为直到午饭前,贺胜男才把龙宫的配图给赶出来。 虽说只是简单画一下,可到底是个身体底子差的孕妇,贺胜男画一会儿就得去歇息,直说吕三昧是想要自家老娘的命。 吕三昧赶紧承诺了会给她买点补品回来。 “合作的书斋你要怎么挑?”贺胜男絮叨完了觉得口渴,赶紧喝了口温水。 吕三昧笑了笑,“这个我早就挑好了,娘亲你就等着。” 贺胜男哼了哼,倒也没说什么。 女儿的眼光和脑瓜子,她还是很相信的。 到了镇上,吕三昧直接去了上次那条书院附近的街,找到了那家“鸿鹄书斋”。 原本她还很担心,那家书斋真会被那个老板自己乌鸦嘴说倒闭了。 可等她到了地方一看,就发现那家书斋还在,而且面貌焕然一新。 摇摇欲坠的牌匾已经擦拭干净,端端正正挂在门口。 书架上的书还是不太多,但好歹摆放整齐了。 更让吕三昧意外的是,门边坐了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竹布长衫,手中还拿着书卷在阅读,虽然不是顶尖的帅哥,但算得上是眉清目秀赏心悦目了。 这是……特意聘了个帅掌柜? 吕三昧不禁佩服那个老板,卖书的都知道用美男计了。 她朝着书斋走过去。 听到了脚步声,青年闻声抬头,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一扫而空,激动地站起来向吕三昧深深作揖。 “小恩公,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咦? 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上次承蒙小恩公赠送警句,小生幡然醒悟,不敢再怨天尤人浑浑噩噩度日。 “小恩公对小生恩同再造,可不知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只能苦守店门,没想到真将小恩公等回来了!” 第36章 双赢 吕三昧差点被他一连串的话说晕了。 但等到青年抬起头,吕三昧细看,大惊失色。 这……这就是那个胡子拉碴的老板本尊? 也就眼睛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但半个月前见到他时,还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现在这亮晶晶的眼睛,看起来特别像……大金毛? “好说,好说……”吕三昧有点尴尬地摸头。 那句话又不是她原创的,人家林则徐只是不想来找她收版权费而已。 但是,如果能鼓励到人也挺不错的。 青年热情地将她迎入店内,取了支笔在草纸上唰唰写了几个字。 “小生姓伏名襄,字辟疆,以后小恩公若是来店里买东西,小生都能给你优惠价格,希望小恩公千万不要嫌弃。” 伏襄?辟疆? 这名字看着有学问。 吕三昧笑道:“我叫吕三昧,不是排行第三的妹妹,是佛教禅定境界的那个‘三昧’。” 其实原主的名字就是这么草率的意思。 但现在,除了当初给自己起名的父母,又多了两个人能知道她的真名和含义,吕三昧觉得挺开心的,渐渐对这个地方也有了归属感。 伏襄连连抚掌,“好名字!小恩公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这名字与你果然是极相配的!” “停停停,伏先生你别叫我什么‘恩公’了,大家都叫我三昧,我才十三岁呢,说得我好像七老八十了似的。” 最重要的是,听起来牙酸得很…… 伏襄赶紧道:“好,一切就按小……按三昧的意思。不过,一声‘先生’也是愧不敢当,叫我大哥也就罢了。在下至今二十有三,整整长你十岁,可也只是个秀才……学业上再无进益。” 说到后面,整个人有些沮丧。 吕三昧赶紧岔开话题:“是这样的,我看伏……伏大哥这儿是个书斋,又离书院挺近,是得天独厚的条件,想在你这儿寄售一些话本。” 伏襄果然被带出了沮丧情绪,好奇地道:“话本?不知你有什么话本要卖?” 他想了想,道:“前面清扬书院的学生的确时不时会出来选购话本,还有自己写了来卖的,只是都不景气,故事也落于窠臼。” “那你放心,我这个绝对保新。”吕三昧神秘一笑,掏出了她的两本宝贝。 伏襄先带着好奇心打开了上面的《柳毅传》。 吕三昧介绍道:“这是说一个龙宫公主被丈夫和公婆虐待,堂堂龙女居然被迫放羊,一个落榜书生出于仗义帮她送信回娘家。龙女脱离困境后,几经曲折,二人终于结为夫妇……” 伏襄才刚看了开头,听吕三昧这段简介已经是如痴如醉,马上将另一本拿起,“那这个呢?” 吕三昧道:“这个是be……啊,就是悲剧故事。 “表哥救了表妹一家,看上美貌的表妹,还找婢女传书,二人谈起了恋爱。 “可表哥上京赶考之后就为了前途变心,还骂表妹是祸水。 “后来两个人各自成婚之后,路过表妹家门口的表哥又厚颜无耻地想要以外兄名义见面,被刚烈的表妹骂走了。” 伏襄的情绪被她的描述带动着,好半天才回过神,情不自禁地用力鼓掌。 “妙!简直绝妙!三昧,你如何能想出这样精妙的故事?老天爷,我要立即去找人印刷售卖,这必须让更多的人看到……” 他将那两本话本放在了柜台上,然后就手忙脚乱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好了。 “先别忙,还有事儿和你说呢。”吕三昧赶紧扯住他的袖子。 “啊?啊,你说,你说。”伏襄这才算找到了主心骨,站定之后眼巴巴地看着她,果然像一只大金毛。 吕三昧翻开扉页,指着上面的插画,“这故事是……是我爹写的,插画是我娘画的,但是插画呢,我娘又会卖给风华绣庄做绣画,这些话本相当于是配套的故事。 “关于将来的销售方案,我需要带着你去和风华绣庄的华老板一起谈一谈,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伏襄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销售。 但他实在是爱惨了这两个故事,只能用力点下头,“好,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绣庄。” 吕三昧就等他这句话了。 伏襄先关了书斋的门,反正最近生意一直都不好。 两人带着书去了风华绣庄,就见货架上已经多了许多色彩斑斓的布匹。 两个小二在整理着货架,脸上都是笑容。 听说是吕三昧来了,华凝心亲自从后院出来迎接,笑吟吟地上去握住她的手。 “三昧,我正要跟你说好消息呢!这才半个多月,我哥那边染坊的生意已经翻了三四番,咱们绣庄的生意也好起来了!就等着你们的新图样啦!” “那真是太好了。”吕三昧为她感到开心,更为自家赚到的银子开心! 但她还没忘记最重要的事。 “心姨,我这儿有一桩顶好的买卖要和你、和伏大哥一起谈。方便的话,咱们去后院?” 华凝心这才注意到站在吕三昧后面的青年人,一下恢复了矜持,点了点头。 伏襄乖乖地跟在吕三昧身后,像一个小跟班。 到了后院,华凝心领着二人到了一间装修雅致的厢房里,亲自给他们倒了茶。 “谢谢华老板。”伏襄紧张得又不知道手脚往哪放了。 “不客气。”华凝心淡笑,目光转向吕三昧,“三昧,快说说,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吕三昧将那两本话本拿出来,把刚刚的想法又细说了一遍。 她刚说完,伏襄就忍不住道:“华老板,我是完全同意这个合作的,因为这两个故事,还有后面的一系列故事,实在是太精彩了!我鸿鹄书斋绝对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故事!” 华凝心被他突然变得热情的态度险些吓到,揉了揉额角。 吕三昧饮了口茶,笑眯眯地看着她。 “心姨,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你看以前市面上那些极受欢迎的绣画图样,哪个不是背后有着寓意?龙凤呈祥,松鹤延年……这些都是图案背后的文化,是这些图案真正的生命所在。 “而我们的话本,就是给即将创作出的新绣画赋予其生命力,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比如哪怕婚姻失败了一次却能勇敢追求爱情的龙女,比如虽然落榜却不畏强权的柳毅。 “这些都会成为一个榜样,或许还会引领时下的潮流,改变大家对于感情的看法和态度。 “至于在咱们赚钱这方面,能够买得起咱们绣庄绣画的,肯定是家中富裕的夫人小姐,那她们的父兄、夫君、孩子,总是要读书的? “她们如果知道了绣画的含义,这些男人不会因为好奇而去买书吗? “反过来,男人们如果买的书里有漂亮的插画,他家的女人们看到了,不会想要同款绣画或者衣服、围巾上的装饰吗? “到时候,绣画只有我们绣庄才有;话本只有我们书斋才有。银子岂不是都会到我们的手里? “所以我说,这是一种双赢。” 【元代王实甫的杂剧《西厢记》故事取自唐代元稹写的传奇《莺莺传》,但两个的结局并不一样。王实甫的杂剧是he,着重歌颂青年男女突破旧观念勇敢追求爱情的精神】 第38章 为了庙会准备 宁芷蓉无语了,“怎么你时时都在想着挣钱啊?这还怎么玩得尽兴。” 吕三昧扯了扯嘴角。 当然是因为,你这大小姐何不食肉糜啊。 “算了算了,你既然要挣钱,那我不找你玩了,到时候去照顾你的生意算了。”好在宁芷蓉不是胡搅蛮缠的,百无聊赖地摆摆手。 这时候祝夫人也已经看诊完毕从后面走出来,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好说什么。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表姨,而且两家的地位差异也大,轮不到她说什么。 晚间下工,父女俩揣着书稿往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文氏骂骂咧咧地出来了。 “你这死丫头又去哪了?一个下午不见人影,家里的活准备丢给我一个人干?” 吕子亮赶忙道:“娘,三昧本来谈完事就准备回来的,是我把她强行留下了,我不放心。” 文氏不信,“这路都走了千八百回了,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吕子亮将文氏拉回屋里,小声地把拍花子的事情说了。 “哎呀,难道吕老二家的那个丫头,真是被拍花子的拍去了?”文氏有些惊悚。 吕子亮摊手,“谁知道呢,那家的两个丫头都不是省心的。” 文氏拍了拍心口,幸好这个孙女没被拍去,不然家里得少不少银子收入! 瞥见她的神色,吕三昧基本上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冷淡地一扯嘴角。 但为了过几天庙会的事情,她还是凑到文氏跟前。 “奶,家里的背篓都是你编的,你会编别的花样吗?” 文氏回神,“哪样的花样?” 吕三昧比划了一下,“比如小兔子,小猫咪,小老虎那种。” 文氏起身去后院拿来几根竹篾条,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手指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就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兔子。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吕三昧连连点头,“奶,大后天镇上有庙会,咱们多编一点这些东西,到时候拿去镇上卖,又是一笔收入。” 文氏惊讶了,“这……这东西会有人买吗?” 她平常也就编一些背篓竹篮,主要是家里要用,偶尔卖几个给村子里的村民,但也就几文钱,卖不出什么高价。 吕三昧坚定地道:“我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错?我说能赚钱就能赚钱,这几天您就干这个,好好赚钱,家务活我来分摊。” 文氏哼了哼,“这是你说的,可不是奶不干家务。” “是是是,您现在好好编小玩意儿,庙会过后就等着数钱。” 文氏:“……你这死丫头!” 但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小嘚瑟。 看,姜还是老的辣,家里就只有老娘会编这玩意儿。 吃过晚饭,文氏就飘飘然地去了后院编东西。 一家三口则凑在一起,商量庙会上的赚钱法子。 吕三昧首先表态: “只卖竹编制品,我觉得会有些单调,那天很多人会出来玩,我的想法是,咱们弄点简易的熟食和茶水去卖。 “大家走累了,玩累了,肯定会想吃想喝点东西。 “现在暂时弄不出比较特别的茶水,这个季节也没有大量水果,我想就提供水,靠喝水把人引过来买吃的。” 贺胜男点下头,“但是做什么吃的好?难道要烙饼做锅盔吗?” 她想起小时候在小镇上看到的那些摊子,撇了撇嘴,太伤手了,她还要画图, 肯定做不来的。 吕子亮提议道:“咱们做烧烤怎么样?” 吕三昧眼睛亮了亮,随后摇头。 “烧烤的火要一直敞着,庙会上面人太多,容易出安全事故。 “而且这个天气吃了烧烤又要大量喝水,遇到肠胃不好的人如果吃得拉肚子了,只怕要找咱们麻烦。” 她往村长家的方向努了努嘴,“别忘了,那边还有人盯着咱们呢。” 吕子亮顿时噤声。 “不然,做卤味算了。”贺胜男忽然灵光一闪。 父女俩迅速对视一眼,这个好! 吕子亮越想越兴奋,“卤味全部是提前卤制好的,到了镇上只需要用个小炉子温着,保证不会因为冷了粘连起来就行,安全隐患也大大降低了。” “好,就做卤味。”吕三昧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摸了摸下巴,“那咱们就得买牲口和板车了,这些东西要用车子运去镇上才方便。” “咱们现在钱肯定够了,明天就去买。”吕子亮大咧咧地道。 于是,一家三口又顺便凑在一起数了数现在的积蓄。 不数不知道,仔细一数下来,现在的存款竟然有了220多两! “等到风华绣庄那边的月例分红下来,咱们的小金库肯定还要多。”吕三昧双眼放光。 吕子亮期待地搓了搓手,“既然有钱了,咱们要不要先盖房子?” 吕家现在的房子,也就面积看得过去,三房一厅还前后各带个院,可是环境就不敢恭维了。 贺胜男立即点头,“要,得建房子!每次上茅厕,我都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幸亏有三昧贴心地在旁边插了根棍子,她每天扶着棍子才敢蹲下去,可总是战战兢兢的。 不说能够有坐式马桶,起码要有个让人有安全感的厕所啊。 吕三昧盘算了一下,“庙会过后我就开始画图纸好了,价钱什么的,我可以去找杜万,不能浪费了好不容易砍下来的八折啊。” 三人嘀嘀咕咕又商量了好一阵,最后撑不住了才各自去洗澡睡觉。 翌日,吕子亮和吕三昧一起早起,去镇上买卤味原料和骡子、板车。 卤料好解决,调味料店里没有的,吕子亮就去回春堂找,很快就将一整套凑齐了。 “这些药材也不是很常用,你们拿它做什么啊?”易南星永远是个好奇宝宝,围在父女俩身边转悠。 吕三昧冲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我们这是要做吃的,至于味道如何,庙会那天就知道了。” “嚯,还对我藏着掖着,三妹你太不够意思了。要是这样,我就不帮你找骡子了。”易南星哼道。 吕三昧抓了抓头皮,“那,庙会前一天让你尝个鲜?” “这还差不多。”易南星马上开心起来,“对了,今天爷爷身体不大舒服,咱们药铺等会就关张,我正好陪你们去把骡子买了,昨天刚打听到一家合适的。” 吕子亮的动作马上停下来,“怎么回事,都没听见师父说啊?是什么毛病?” 易南星望天,“呃……总之就是老毛病。这几天估计……估计都不会接诊了,所以你也不用来了,就我一个人在店里帮人拿药就行。不过你放心,工钱还是会照旧给你的。” 吕子亮点下头,担忧地往后院看了一眼。 第40章 制作卤味 一看到他,易南星就大吐苦水。 “我说老爷子,你能不能做戏做全套啊,好好待在屋里不行嘛?万一他们要是心血来潮说进来探病,不就被抓包了吗?” 易冬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神情淡然,“这不是没进来吗?” 易南星:“呃……” 易冬:“张家的病情,他看得如何?” 提到这个,易南星的表情才和缓了,甚至还带了些钦佩。 “爷爷,张家儿子的病情我都跟你描述过了,没想到亮叔说的和你说的丝毫不差,而且马上就定好了内治外治两套方案。 “我也看过了他开的药方,用药挺讲究的,可不像是跟着您学医一个月就能开出来的方子。” 易冬没搭理他语气里的调侃,目光投向远方,“他爹以前在……就是治外伤的一把好手,看来他也得了些真传。” “原来如此。”易南星点头,“那您既然都确认了,还要我继续盯着他吗?” 易冬斜了他一眼,“我已经外出远游了,药铺七天不能开门,庙会的时候你就去给他们家帮忙,赚些外快回来。” 易南星:…… · 吕家父女慢悠悠地赶着装满东西的骡车回到村里,自然又引爆了一波话题。 现在吕三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 有人羡慕,当然也会有人眼红。 “吕三,你们家先前不是租马车回来的吗,现在怎么弄骡车了?马车坐不起了吗?” 吕子亮淡笑,“之前是朋友赶马车送我们回来,这车是我刚买的。” “……” “你买车了?天哪,你干啥生意了这么赚,不就是卖药材吗?” 吕子亮摊手,“就是卖药材啊。” 村民们嫉妒不已,可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药材啊! 之前想跟风卖药材,结果他们到了山上完全两眼一抹黑,弄了些草去镇上,还差点被几个小药铺的人打出来,说他们是拿野草来骗钱。 凭什么吕三这个小瘪三就能认得药材嘛! 居然都买上车了…… 车子没法攻击,只能往车上的东西找话题。 “这炉子是干啥的,你们家没炉子了吗?赚了钱都不知道省着些花,瞎买东西。” 吕子亮脸上的假笑都快绷不住了,没好气地道:“我就想买个炉子,不行吗?有本事你也买一个去。” “……” “这么大的蒸屉干什么的啊,还说不是浪费,你们家有那么多包子馒头蒸吗?” 这回不等吕子亮开口,吕三昧已经脆生生地道:“这位婶子,你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九十岁吗?” 发问的大婶愣了愣,小明是谁,竟然有个九十岁的爷爷? 那不是活成人瑞了嘛? “我咋个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把我爹娘伺候成人瑞了。” 吕三昧冲她甜甜一笑,“那是因为,小明的爷爷从来不多管闲事。” 发问的大婶:…… 吕子亮偷偷给了女儿一个大拇指,扬鞭狠狠一抽,赶着骡车一溜烟儿跑了,留下慢慢回过味来的吃瓜群众在后面骂骂咧咧。 回到家,文氏看到真带回了一头骡子和板车,还有车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着庙会上到时候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情形,不由咧嘴乐了。 可嘴刚咧一半,就听到吕子亮说,连骡带车一共花了5两。 文氏的脸色马上变了。 “你这臭小子,怎么买这么贵的?要是老娘亲自去,起码砍价到4两半!” 吕子亮:“……你不早说,早说就带你去了。” “你问老娘了吗?一大早就带着你闺女跑了,哦,现在觉得闺女能赚钱了,闺女是个宝,老娘辛苦把你拉扯大,老娘就是根草了是?吕子亮你这……” 吕子亮赶紧捂着耳朵跑去了后院。 老娘爱说什么就让她说去,他还得给骡子搭个棚子安置呢。 院子里母子俩热闹非凡,屋内吕三昧也不失时机地对贺女士宣扬了一番刚刚吕子亮在张家的出色发挥。 贺胜男撇了撇嘴,“那是因为人家是外伤,他以前就是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不会治才怪了。” 吕三昧翻了个白眼,“他是外科医生不假,可是这儿是古代,没有仪器没有西药,人家照样把人的毛病瞧得透彻,老爹说保守估计五剂就能把人治好。” 贺胜男眸光闪烁,嘴上却道:“你就听他吹,别到时候人没治好,还跑到回春堂去闹,把他饭碗弄丢了。” “我的老娘诶,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不能。” “你这纯属傲娇,一把年纪了还这样,是要不得的啊。” “……你给我出去!” 吕三昧做了个鬼脸,装作没看到贺胜男发红的耳尖,哼着小曲儿溜了出去,帮吕子亮搭棚子去了。 有了父女俩联手,棚子很快弄好了,骡子往四面看了看,甩了甩脑袋,好像对这个新家挺满意的。 两个人忙得大汗淋漓,对视一眼后都不由笑了,然后回去厨房准备开始做卤味。 没想到进厨房一看,贺胜男已经坐在那儿了,正在挑拣着卤料。 贺胜男眼神躲闪,“我……看你们在弄棚子,鬼知道什么时候弄完,我饿了,就先来动手了。” 说到后面,语气变得理直气壮。 吕子亮也不戳破,笑了笑,“好,那你先弄调料,三昧去烧水,我来洗那些下水。” 吕三昧冲着贺胜男挤眉弄眼,贺胜男表情又不自在了,想过去揪闺女耳朵又怕弄到肚子,只能憋着气坐在那儿继续摆弄调料。 但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了。 调料弄好,贺胜男裁了一小块布,做了个简易的卤料包,留在灶台上后就回屋去歇息了。 躺在床上,贺胜男不由唉声叹气,在古代怀孕也太难受了…… 吕子亮收拾完了今天买的下水,还把今天买的莴笋削成块,堆在旁边。 吕三昧烧好了水,吕子亮就将猪下水放进去焯了一遍,然后又换了一锅干净的水,放入贺胜男做的卤料包用小火慢慢熬煮。 卤味的精华就在卤水,所以父女二人特别小心。 枕河镇周边村落的人都嗜辣,吕子亮就去薅了一把屋檐下挂的干辣椒,剪成大段丢进去。 “到时候,咱们就先主打卤猪下水。”吕子亮说。 吕三昧表示同意。 毕竟庙会有三天的时间,第一天如果卖得不好,后面两天就可以暂时歇业了; 如果第一天就卖得好,那后面两天就可以视情况而定,加卤菜或者价格贵一些的卤肉。 第一锅卤味出锅的时候,文氏还坐在院子里编东西,一闻到那香味,陶醉地狠狠吸了几口,连手上刚刚被竹刺扎到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连隔壁的刘氏都忍不住从屋里出来,贴在院墙边叫魂似的喊:“文婶子,你们家做啥好吃的呢?吸溜……给我尝一口呗?” 文氏回神,朝那口水直流的女人啐了一口,“老娘给你口痰,你拿去拌饭!” 刘氏:…… “上次编排我孙女和小安,就你这娼妇最能蹦,你当老娘瞎还是聋?” 刘氏只能缩回头,骂骂咧咧地回屋了。 等她一走,文氏马上丢了手里的竹篾冲进屋,“亮儿,快给老娘吃一口,啥玩意儿这么香?” 吕子亮正端了一碗切好的卤下水出来,放下碗后笑着递给她一双筷子,“娘来尝尝,看味道行不行。” 文氏看清碗里的是猪下水,皱了皱眉,但想起儿子之前做过的熘肝尖和爆炒肥肠,咬咬牙,夹了一块卤肥肠进嘴。 香味瞬间填满口腔,文氏甚至连嚼都没来得及嚼几口,囫囵就吞了下去,呆呆地站在那。 “怎么样?”吕子亮给了吕三昧一双筷子,然后转头看老娘的表情。 “我……我再吃一块。”文氏老脸一红,又夹了块卤猪心。 这回她学到了,细嚼慢咽地吃了下去,然后疯狂点头如捣蒜。 “好,很好吃!” 第41章 卤味火了 荤菜的味道已经不错了,等到文氏再尝到卤莴笋,更是惊呆了。 蔬菜都能丢进去做成这个味道? 嗯……尝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总之,就是很好吃! 文氏现在对庙会的赚钱计划已经越来越有信心。 午饭四人简单吃了一些,但因为有了卤味,怎么吃都下饭。 三人都各自吃了两大碗饭,只有吕子亮为了减肥,努力克制饭量,艰难地仅用一碗米饭对付了全程。 等贺胜男洗碗的时候,吕三昧在旁边帮忙,不意看到水缸里倒映出的自己的样子。 一个多月过去,她不像刚穿来时那么豆芽菜了,虽然整个人还是很瘦,但脸颊圆润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些,总算有她现代时候的样子了。 很好,你们的校花吕三昧即将杀回来了! “又在臭美什么呢?”贺胜男不冷不热地吐槽一句。 吕三昧马上挺直脊背,“没有,就是随便看看。” 其实不仅是她,贺胜男和吕子亮的变化也挺大的。 记得刚穿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大胖子,一个面容枯槁的大肚婆,那种视觉冲击,简直是永生难忘。 好在经过一个月的食补,以及心情的放松,她娘的脸终于不再那么憔悴,只是还有点下巴尖尖。 她老爹的变化才大呢,花了一个月的功夫,从大胖子变成了壮汉。 虽然还没恢复以前院草的水平,但按这个趋势下去,应该指日可待。 盼望着,盼望着,庙会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一大早,一家四口都早早起床出发去镇上。 原本贺胜男不想这样折腾,可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最终还是决定带着她一起走。 板车上满满当当地装着今天要赚钱的活计,都用黑布盖着,免得落灰,更免得被路过的村民看到,东问西问的。 要在庙会上摆摊,需要给县衙交一笔小小的契税,但对于现在的吕家人来说,已经不是个事儿。 只有文氏还在心疼。 原本一家人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很早了,可进了场地再看,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铺子和地摊。 不得已,一家人只能找了个人流不是特别多的地方,正好也可以照顾贺胜男。 “我的乖乖,怎么能这么多人呢?”文氏已经好多年没有来镇上了,更不要说参加这么热闹的庙会,差点被这密密麻麻的商贩吓到。 与此同时,她也不由担心起来,“这么多人都来卖吃的,咱们的东西能卖出去吗?” 吕三昧道:“奶,你觉得咱们的卤味好吃吗?” 文氏立即点头,“当然好吃!” 吕三昧笑了笑,“那不就结了?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把炉子生起来,等到味道传出去,肯定就会有人来了。” 文氏将信将疑,而吕子亮已经开始从车上卸货,点起了炉子开始热卤味。 正如吕三昧所说,当火生起来,卤味霸道的香气开始往外飘,渐渐的就有人往他们的摊子旁边挪了过来。 一个男子最先忍不住了,上前道:“老板,你们这是卖的什么呀,怎么这么香?” 吕三昧从容大方地上前,“这位大叔,我们卖的是自家做的卤味,一份3文钱,两份5文钱,还提供的茶水。” 男子看着他们提供的碗碟直皱眉。 巴掌大小的浅口竹杯,餐具只是一根竹签,就算里面的东西装满了,四五口的功夫也就吃完了。 尤其是…… “这不是猪下水吗?真恶心,想钱想疯了,这么脏的东西都拿出来卖!”男子看清了锅里的东西,嫌恶地倒退一步。 听到他的声音,原本还有兴趣的人们也都不由自主地退后。 文氏气得就想骂人,被吕子亮及时一把扯住。 “三妹,我可找到你们的摊位了。”易南星从人群中奋力挤出来,气喘吁吁的,然后在说下一句话之前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口气。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好东西?真的太香了,先给我两份,我还没吃早饭呢。” 吕三昧接了易南星的5文钱,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上道! “来叻——小易,你拿好。”吕子亮麻利地装了一碗大的递过去。 易南星也不走开,直接拿着竹签戳起一块卤肥肠,犹豫了一下,还是视死如归地往嘴里送。 嗯? 他眼睛一亮。 “虽然是下水,但是一点臭味都没有,熬煮得软软糯糯的。 “还有这个调味料,这真的是用在我们药铺买的那些药材煮的吗?我尝出了一点……但再多的我就尝不出来了。” 听到他这么说,周围已经有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回春堂的小掌柜嘛?这个东西是用药材煮的呀,那岂不是很滋补?” 吕子亮赶紧解释:“不全是药材,更多的还是调味料,但这个秘方是咱们家祖传的,就不方便告诉各位了。” 众人还在好奇地指指点点的时候,易南星已经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了,吕三昧及时递过来一杯水。 易南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一口气把杯里的水喝了个精光,“好吃,真的好吃,这个价位也划算。就算不当场吃,买回去做个下酒菜也挺不错的。” 吕三昧对易南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愧是做掌柜的人,三言两语就把“用处”全部说清楚了,还顺便带了一波货,他要是个带货主播,肯定是公司里销售额最高的那位。 果然被他这么一说之后,周围人都想来尝鲜了。 “我要一份。” “我也要一份,哦不,两份。” “给我来一份尝尝味道。” …… 吕家的摊位前马上围得水泄不通,吕子亮和文氏一起给人装卤味,吕三昧负责收钱。 到了最后忙不过来的时候,连贺胜男都过来帮忙收钱了。 “这里是吕家的摊位对?让开——全部都给本小姐让开!”人群外传来了宁芷蓉的高声。 正排队的人心里肯定不乐意让位,但旁边有人提醒道:“这是许家的人,还是先让一让。” 于是,无论是自愿还是不情愿,人群中终于腾出了一条空隙,宁芷蓉带着她的小丫鬟奋力地挤了进来。 “好你个三妹,把摊位摆在这儿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这是诚心让我来帮你捧场吗?” 吕三昧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非常歉意地看着她,“蓉儿小姐,实在对不起了,你看我这……” 宁芷蓉其实也就是一逞口舌之快,看到吕家人忙到孕妇都上阵了,有点后悔刚刚说的话,摆摆手,“行了不用多说了,把这个东西给我来一点,我身边的丫鬟小厮人手一份。” 丫鬟小厮们兴奋不已,都在心中感念这位壕气的远房表小姐。 至于其余被挤开的人,只能默默地看着,羡慕嫉妒恨。 第42章 伏襄的大手笔营销 有了易南星和宁芷蓉的强势带货,吕家带来的卤味两个时辰不到就卖空了。 一家人累得腿都在打颤,但都兴奋得很。 要不是顾忌周围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想马上清点一下今天赚到的钱! 趁着大家都在旁边吃,吕三昧把文氏竹编的小东西拿出来,开始叫卖。 刚刚来买卤味的本来就有很多妇女儿童,这时候吃饱喝足,看到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儿都觉得有趣。 在吕三昧的建议下,文氏编的玩具只占大约一半,剩下一半却是有新奇造型的小背篓或者小篮子。 比如背篓上面加一对猫耳朵或者兔耳朵,篮子上面画了些图案。 见有一个女童眼巴巴地看着,吕三昧笑眯眯地将一个兔耳朵小背篓递过去。 “小妹妹,要不要背一背看?今天在庙会上买的东西,都可以由勤劳的小兔子背回去哦。” 女童马上拉扯旁边娘亲的衣摆,奶声奶气地道:“娘亲,想要小兔兔!” 她的母亲年纪和贺胜男差不多大,看穿着也不属于贫穷人家,见女儿喜欢,便道:“这个背篓怎么卖?” 吕三昧道:“背篓和竹篮都是5文钱一个,如果买两个,可以赠送一个竹编玩偶。” 文氏表情又扭曲了一下。 老娘编的东西就这么拿出去送人?! 可下一刻,她就眼睁睁看着那对母女抱着两个背篓和一个竹编猫猫欢欢喜喜地走了。 文氏:……这就卖掉了?! 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吕三昧也亲身上阵示范,一会儿背着猫耳朵背篓从东走到西,一会儿背起兔耳朵背篓从西走到东。 在文氏的瞠目结舌中,拉来的一车竹编东西真就全都卖完了。 还有妇人问,能不能编别的样子的背篓。 吕三昧便将文氏推了出来,“这些都是我奶编的,奶,人家夫人问你可不可以编别的样子的。” “啊?……啊,您,您想要什么样子啊?”文氏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结结巴巴地道。 平时在村里蛮横是一回事,正儿八经和人谈生意却是另一回事。 文氏完全没经历过后者,整个人紧张得不行,人家说的啥都没听清,就看着对方嘴唇一翕一张的,自己就只会木着脸点头。 忙完了一圈,一家人瘫在板车边,根本动都不想动了。 “三妹,三妹你去不去逛庙会?”偏晃悠了一圈的宁芷蓉又回来了,热情地邀请着。 吕三昧哭丧着脸,“蓉儿小姐,我……我实在不想动了。” 宁芷蓉撅嘴,不依不饶地道:“我请你们去那边茶楼坐坐嘛!听说今天有说书的,说的是从没听过的故事,什么龙女坚决要求和离,勇追落榜书生,一听就很刺激!去嘛去嘛!” 吕三昧迅速一骨碌翻身坐起,眼睛亮闪闪的。 好家伙,伏襄这家伙明明很有经商头脑嘛! 她马上看向吕子亮,“爹,咱们去听书好不好?看看伏大哥的卖书生意怎么样。” 吕子亮有气无力地摆手。 “你们去,我在这照顾你娘你奶。” 其实吕三昧也很累了,但只要想到赚钱,她就马上又有了动力。 害,肯定是原主穷怕了的念头融合在她体内了。 宁芷蓉马上兴冲冲地带着吕三昧去了前面的飘香茶楼。 茶楼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要不是宁芷蓉有先见之明预订了一个包间,估计她们今天都挤不进茶楼去。 进了包厢一看,好家伙,不愧是不差钱的大小姐,包厢的位置正对茶楼中间的舞台。 说书人在台上的一举一动,从包厢里往下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见人进来得差不多了,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敲了敲面前的小锣,茶楼里迅速安静下来。 “却说在某朝某代,有一名上京赶考的书生,名为柳毅,长得是一表人才、英俊非凡,学问也不错,偏时运不济,应举下第,只能抱憾回乡……” 吕三昧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复写的故事可没这么多花里胡哨,可是说书先生一番添油加醋,却迎合了很多读书人的心思。 哪个读书人不觉得自己玉树临风、才高八斗? 可惜每次考试中举的就那么一批人,没中的人更多。 所以,其余的读书人都盼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奇遇,然后变得与众不同。 “嘘,别笑,打扰我听故事。”宁芷蓉不客气地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吕三昧一脚。 吕三昧赶紧捂嘴,默默地坐着喝茶吃点心,嘴角却翘得很高。 说书先生一番舌灿莲花之后,在钱塘君向柳毅逼婚的地方生生打住。 底下的听众早就如痴如醉,没想到在这儿停了,纷纷叫道:“后面呢?柳毅有没有娶龙女啊?” 说书先生神秘一笑,“这个嘛,在下就要卖个关子了。” 听众们登时群情激奋。 明明都听到最精彩的地方了,龙女都救回来了,怎么还冒出逼婚? “什么嘛!”宁芷蓉拍案而起,清脆的声音从上面压了下来,“本小姐给你钱,快点,把后面的故事说出来!” “好!你快点说,我们给你打赏!”后面也有人效仿。 吕三昧扶额,这个饥饿营销做得可真到位。 她终于明白为啥读者们对于那些断章狗又爱又恨了。 说书先生由着大家嚷嚷了半天,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一本书。 “其实,在下方才讲述的,都是这本《柳毅传》里的故事,若是想知道结局,购买本书即可。 “今日从在下手中购买,一律按原价的八折,只需800文,就能马上得知柳毅与龙女能否终成眷属。” 古代的书并不便宜,所以对于这种薄薄的小型话本,原价的一两银子一本也算是正常价格。 但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暗中盘算着买这样一本话本子回家到底划不划算。 一时间,茶楼里的热情降了许多。 说书先生仿佛早料到了这一点,轻轻一笑。 “即日起,鸿鹄书斋推出全新话本系列,名为‘传奇’,每季度上新。除了今日主打的《柳毅传》,已经面世的还有: “讲述薄情郎和贞烈女的《莺莺传》,美艳却贞烈的狐妖报恩的《任氏传》,侠女孤身为父为夫报仇的《谢小娥传》。 “如果今日购买,通通八折优惠,只今日一次机会,过时不候!” 吕三昧忽然有些心虚。 伏襄下了这么大功夫做营销,她都觉得五五分有点对不起他了……三七分差不多,她三他七。 就在她还在为伏襄这么大手笔的营销手段瞠目结舌的时候,旁边已经响起宁芷蓉的尖叫: “我!我要买一套!立刻、马上,本小姐要买到第一套!” 说书先生早就注意到这位一看就财大气粗的大小姐,马上亲自带着书上楼。 宁芷蓉翻看了一下内容,嗅着淡淡的墨香,登时心满意足,让身边的丫鬟掏了钱给说书先生。 “多谢大小姐!”说书先生也兴奋得不得了,捧着银子都快要原地起飞了。 卖得越多,他的提成也就越多,伏兄可是答应了他的。 宁芷蓉迫不及待地就翻开书看了起来,一边看,表情还一边随着故事情节而变。 要不是因为吕三昧知道背后真相,她自己都要怀疑宁芷蓉是她请来的托了,表现得实在太夸张! 但托宁芷蓉的福,因为她开了这个头,后续又有别人开始购买,场面完全可以用热火朝天来形容。 茶楼也乐呵得不行,因为书如果卖得多,他们也能有抽成啊! 各方都欢喜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暗处有几双眼睛,已经盯上了还在看书的宁芷蓉和吕三昧。 第45章 宁芷蓉被药倒了 祝夫人感到诧异,“这……你们有何凭证?” 贺胜男摇摇头,脸色苍白,“若真说有凭证……大概,只有母女连心了。” 一想到现在瘦瘦小小的闺女被人拐走,不知会被杀还是被卖去窑子里,贺胜男就觉得心痛到不行。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地为女儿的事情牵肠挂肚! 吕子亮紧紧拥抱着妻子,低声安慰道:“没事,三昧肯定会没事的,她是咱们家的开心果,是咱们的小宝贝……” 可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 贺胜男靠在他的肩上,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祝夫人喉头也哽住了,思索片刻后道:“这样罢,我派两个侍卫陪你一起去,令堂和尊夫人就留在镇上,我来照看她们,也好免了你的后顾之忧。” 吕子亮大喜,“多谢夫人!您考虑得太周到了!” 他刚刚也在犯愁,自己总不好赶着骡车,带着一个孕妇和一个老人去追凶手。 万一侥幸正面碰上了,保护老的、大的还是小的,根本没法选择!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您真是大好人。”文氏学着刚刚吕如云的动作,想做个福身,但手脚笨拙根本学不像。 祝夫人忍着被她们逗出来的笑意,赶忙扶住同样想屈膝的贺胜男,温和地道:“大娘,妹子,你们就不用多礼了。” 然后她转头,吩咐了身边的两个侍卫,让他们跟着吕子亮一起去。 吕子亮一下有了勇气,走下台阶,却听到背后传来发颤的声音:“阿亮……” 他的心头狠狠一颤,回头冲贺胜男一笑。 不论是为了闺女,还是为了这个多年后再次听到的亲昵称呼,他今天都要全力以赴! · 吕三昧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自己的手被捆住了。 她现在身处一个狭小晦暗的空间,只有壁板上的裂缝和细小孔洞漏了些光进来,整个空间还在不断摇晃颠簸。 她就记得,和宁芷蓉一起进了茅厕之后,因为她比较快,解决之后就净了手在旁边等。 在宁芷蓉出来净手之后,突然旁边的窗子就翻进来两道黑影,用带着刺激性气味的帕子往她脸上一盖。 然后……就到这里了。 奶奶的,这是遇上那群拍花子的了? 还挺有职业道德啊,好歹是等人方便完了才动手。 吕三昧对着虚空翻了个白眼。 “这是……哪儿啊?”宁芷蓉虚弱的声音响起。 “蓉儿小姐,你没事?”吕三昧循着声音挪过去,才发现身下软绵绵的,传来另一个陌生的哼唧。 这儿竟然不止她们俩。 宁芷蓉也清醒过来了,看不清周围,可是感觉到身边有好几个人。 “三妹,我们在哪?这是怎么回事?” 吕三昧飞快地“嘘”了一声,低声道:“咱们遇到那群拍花子的了。”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了低低的哭声,此起彼伏的。 吕三昧叹了口气,听起来除了她们,这儿至少还关了五个女孩子。 “你别怕啊,咱们先冷静下来想想办法……”想到蓉儿是京城的大小姐,可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吕三昧努力搜肠刮肚,想说一些安慰的话。 耳边传来宁芷蓉的轻笑。 “没想到这次出来,收获还挺大,娘亲肯定不会想到,我居然还会被拍花子的拍走了。” 吕三昧:……所以,这位大小姐其实一点都不害怕?是她想多了? 反倒是宁芷蓉现在过来安慰她:“三妹你放心,表姨夫给了我表姨一队侍卫,肯定能找到我们的。” “呃……好,我放心了。”吕三昧汗颜。 说的也是。 人家祝夫人可是将军夫人,身边带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甚至带一队士兵都没问题,找几个人应该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但吕三昧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她们如同吕子亮和贺胜男认为的,早就被带出了镇。 县衙的衙差们都在城里地毯式搜索,根本没有人想到这群人贩子非常谨慎,每次得手之后就马上带着人离开了镇子。 装着女孩子们的马车一直摇晃着前行,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才第一次停下来。 壁板被人打开,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吕三昧眯了眯眼睛,看清了面前站了两个男人。 一个长得矮墩墩的,但是面相非常凶恶,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另一个看起来竟然像个书生,就是神情比较憔悴,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不知道是熬了多少个大夜才成了这副鬼样子。 两个人把车里的少女打量了一番,都露出了笑容。 书生模样的人笑得嘴都合不拢,“这一批货的质量实在太好了,世子一定会很开心的。老许,给她们吃点东西,接下来咱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可别把各位美人饿到了。” 矮墩墩的汉子没有说话,但脸上笑容灿烂,可是配上他的凶恶嘴脸,看起来更加瘆人。 汉子拿了个篮子过来,里面是一些包子馒头,他强行给每个少女手中塞了一个,然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 “吃!” 有个女孩子吓得“哇”地哭了出来。 “求求你们,放我回去,我一定不会跟别人说的,你们想要多少钱,我爹娘都会给的,求求你们了……” 书生呵呵笑,“小妹妹,哥哥是带你们去赚取荣华富贵的,只要你们好好表现,以后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有用不完的钱。” 宁芷蓉撇嘴,不屑地低声道:“本小姐现在吃的就是山珍海味,穿的就是绫罗绸缎,家里的钱多得可以砸死你。” 吕三昧:…… 可恶,在这种情况下,她都被这大小姐的凡尔赛给装到了。 尽管书生说了这样极具诱惑的话,少女们还是哭泣不停,不断哀求他放了她们。 书生也烦躁了,摆摆手,“老许,全部打晕了,臭娘们儿真是吵死了。” 老许默不作声地过来,抬起手刀噼里啪啦一顿敲。 眼看着他的手要敲过来的时候,吕三昧赶紧一拉宁芷蓉,两人一起倒了下去,看起来就像是被吓晕了那样。 门重新被关上,周围又陷入了黑暗,马车也再次启动了。 吕三昧睁开眼睛,心里不禁有些焦虑。 刚刚放风的那段时间,她已经看清楚周围是乡野,而且并不是杏花村附近。 这意味着,如果马车继续走下去,她不可能在路上再碰到熟人。 这两个变态到底要把她们带到哪里去? 吕三昧垂头苦思办法,却听到旁边宁芷蓉在唧嘴。 “三妹,这包子也太难吃了。” 吕三昧瞠目结舌,“你把那个包子吃了?” 宁芷蓉舔了舔手指,嘿嘿一笑。 “这不是因为刚刚……出了个大恭嘛,颠了这么半天肯定饿了。 “他们不是要把我们拉去卖了‘享福’吗?所以这包子里肯定不会是毒……” 最后一个“药”字还没说出口,宁芷蓉就一头栽倒在吕三昧的肩上。 吕三昧无语望天。 的确不可能是毒药,可是傻姑娘,那当然是让你安静的蒙汗药啊。 第48章 这表哥,要不得! 人已经救回来了,案子的事情自有官府去做,但生活还要继续。 吕子亮赶着骡车去了市场,扫荡了一圈后也只买到三十斤左右的猪下水。 而且因为他们今天的卤味太过美味,市场里的人收到风声,有几家肉铺直接坐地起价,要多找他们收钱。 “你们偷偷摸摸用这东西做出美食,恐怕早就赚大发了?还只想给几文钱,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文氏气得想和他们吵架,但被吕子亮拉了回来。 他把这些肉铺老板多看了几眼,没多说什么,赶着车就走了。 “亮儿,干嘛不让老娘撕了他们的狗嘴?”文氏还在愤愤不平。 吕子亮笑了笑,“不用管他们。以后不和他们合作,咱们又不少他们那几斤玩意儿,万一真逼急了,他们在里面吐点口水下点毒呢?” 文氏一惊,这些下作手段她还真听说过。 她往旁边啐了一口,“算了,等会老娘回娘家村子那边看看。” 吕子亮若有所思,“如果您要去,能和人家签订长期合约最好。” 文氏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下水没买到多少,但吕子亮在几家没涨价的肉铺老板那儿割了十斤猪肉,又去买了五十斤面粉。 看这架势,吕三昧就知道老爹要做新东西了。 回到家里,文氏一刻也没多待,急吼吼地就往娘家去了。 吕子亮则开始和面。 “老爹,你这是要做啥?”吕三昧好奇地凑过来打下手。 吕子亮一边和面,一边道:“今天卖东西的时候,我一直在听旁边的人说话,看他们对于咱们的卤味有啥意见。” 相当于顾客的意见反馈。 “我听到不少人都说,卤味第一次吃还行,第二次直接这么端着吃,有点剌嗓子,就算喝水也不太好中和。” 吕三昧明白了,“所以是要做那种混杂了别的东西的小吃,让人吃着不会觉得腻味。” 吕子亮笑着点头。 “你把昨天的莴笋叶子洗好切段,香椿芽也弄一点,等会我做点卤饼先给你们尝尝,看味道满不满意。” 吕三昧坚定地表示:“老爹做的肯定好吃。”然后蹦跳着去倒腾叶子了。 等到文氏带着一板车猪下水回来的时候,吕子亮的卤饼也都出锅了。 一进门,文氏就笑得神清气爽。 “要不怎么说,还是娘家人靠谱呢!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回去,才知道你二舅的儿子居然是个屠夫。 “而且那边村子里屠夫还不少,平日里相处也都不错,人家一个村子的下水就直接被我拿下了。” 吕三昧赶紧夸奖:“奶真厉害。快来尝尝爹做的卤饼。” 文氏现在就是吕子亮的头号脑残粉,一听有新吃食,手都顾不上洗直接接过来啃了一口,连连点头。 “好好好,这个不腻,又有面又有菜又有肉的。 “哼,真是美死这帮人了,要我亮儿这么变法儿做花样讨好他们……” 说着又想到了刚刚市场里那些坐地起价的屠夫,气得在那隔空骂了一刻钟。 吕三昧捂着耳朵赶紧跑去院子里,帮忙给吕子亮卸货。 赶车来的就是文氏二哥那个当屠夫的儿子,名叫文刚,一个大大咧咧的汉子。 他也正吃着吕子亮给的卤饼,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 “好,味道是真好!表弟啊,以前觉得你就是个混蛋小瘪三,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出息了。 “以后记得好好对我姑,她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可不容易了。” 吕子亮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无奈苦笑,“是,那是当然的。” 文刚吃完了卤饼,还不忘舔了舔手指上的味道,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转头就看到了过来帮忙的吕三昧。 吕三昧赶紧叫了一声“表舅”,然后屏住呼吸将一串大肠拎下来,一溜烟跑去了后院。 没办法,还没处理的下水真的太臭了! “刚刚那丫头,是三妹?咋看着不像了呢?”文刚好不惊讶。 吕子亮总算碰上了一个能接下去的话题,“是啊是啊,就是三昧,身体现在养好了,不像以前总是病恹恹的,所以你觉得她变样了。” 文刚摇头,“不光是不生病了,我看也长得俊多了。说起来,三妹现在是十三岁了?” 吕子亮没来由的觉得一阵警惕,“是啊,她是夏天生的。” 文刚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打量去而复返的吕三昧。 “三妹啊,还记得你有英表哥吗?他现在出息了,在镇里的书院读书呢,十六岁了,我看你们结个亲挺好的。” 吕三昧:……啥玩意儿? 她又不是真古人,搞什么近亲结婚。 呸呸呸,不对,应该是她现在才十三岁,大姨妈都还没来呢,结个锤子的婚啊? “表哥,做生意就做生意,孩子还小,别当着她面说这些有的没的。”吕子亮一下子脸黑成了柏油马路。 开什么玩笑,他闺女才这么大点都敢肖想,这表哥简直要不得了! 文刚性子是直爽,但也不是真的全无情商,已经看出来了父女俩都挺抵触这个婚事。 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血脉相连的亲戚。 “好,那过几年再说,反正我家有英也才十六呢,想着等他考上童生了再给他说个亲事。” 好不容易将他打发走了,吕子亮还是越想越气,洗着洗着大肠,突然狠狠拍了一下盆子。 “干啥呢,差点溅我一身臭水。”吕三昧忙不迭地躲开。 吕子亮瞥了她一眼,“想想以前,三昧,穿来之前你多大了?” “二十……八?” “然后你还没有男朋友,也没结婚生子。” “……我不想嘛,我还要忙事业呢。” 吕子亮又气哼哼的将大肠扔到一边,溅起一滩水。 “可不是吗?该死的旧社会,连十三岁的女娃娃都不放过,还想近亲结婚,到时候生出唐氏综合症、缺手缺脚的,谁负责?” 吕三昧心里一暖,“老爹~就知道你最好了,能理解……” “而且文有英那小子,长成那样就是个路人甲,配得上我闺女吗? “要是非要找个女婿,我看小安都比他顺眼。” 吕三昧:??? 第49章 宁氏讨厌吕如云 提到了燕维安,吕子亮一下来劲了。 “这小子是真不错,本来我带着那俩侍卫是想往家的方向来的,不是说那些拍花子的还没来我们村下过手吗? “见到那小子之后,他跟我一分析,带我走了反方向。 “也是他发现了那些包子碎屑,知道肯定不是有人糟蹋粮食,说不准是你们谁留的线索。 “好家伙,他对那头小驴子也是真下得去手,死命地拿鞭子抽,简直就是一骑绝尘跑在前面。 “刚刚咱们进镇的时候,他非说他娘这阵子不让他来镇上,所以他直接就在门口牵着驴子走了,我真没见过这么死板的小孩儿,但从另一个角度想想,他也是个特别信守诺言的好孩子。” 吕三昧娥眉轻拧,本来想把他“未婚妻”的说辞拿出来敲打敲打老爹,但现在也觉得,她好像是太过苛责人家了。 不管怎么说,燕维安是真的拼尽全力来救她了。 难道只是为了报恩吗? 当了二十七年的单身狗,异性全部处成了哥们儿,吕三昧觉得自己搞事业比搞男人有意思多了。 不过,也可能是她当初在户外运动俱乐部的工作性质决定了…… 吕子亮一拍脑门,“人家今天这么帮咱们,这是个大忙,必须送点礼作为报答。” “爹,你手还没洗,都是臭水……” 最后吕子亮决定,切两斤卤肉,加四个卤饼,然后提五个鸡蛋。 刚做好决定,他又拍了拍脑门。 “我差点给忘了,小安说,不要让他娘知道他今天出门了的事……” 这礼都备了,肉都切好了,也没有就此收住的道理啊。 吕三昧叹了口气,“行,我想个理由。” 燕维安家只有一个寡母,吕子亮出面不方便,文氏出马又好像太过郑重,最后还是贺胜男带着吕三昧一起去燕家送礼,正好也逼着贺胜男暂停工作好好休息。 吕三昧拎着东西,扶着贺胜男,两人晃晃悠悠地往燕家去,就见大门只是虚掩着。 “也不怕小偷进门。难道家里有客人吗?”吕三昧往里面张望了一下,被贺胜男轻轻一巴掌拍在后颈。 “就算人家门掩着,也不能这样没礼貌。” 贺胜男说着,上前就准备敲门,可忽然一个少女推门出来,带着怒意道:“宁姨的态度我知道了,以后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要不是吕三昧的及时搀扶,贺胜男就要摔在地下了,登时怒从心生。 “哪儿来的臭丫头没规矩,走路不带眼睛?” 那少女转过头来,脸上犹带怒色,竟然是吕如云。 三人碰面,都是一愣,然后各自露出嘲讽的表情。 吕如云瞥了一眼她们手上的东西,呵呵冷笑,“好,挺好的,你们玩釜底抽薪,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一甩衣袖气冲冲地离开。 母女二人望着她走入夕阳的背影,不约而同吐出三个字: “神经病!” 这时候,院门已经完全敞开,戴着帷幕的宁氏坐在小马扎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一看就是被气得够呛。 吕三昧好不奇怪。 原书里好像没提吕如云和宁氏之间的关系,只说吕如云凭借魅力和“善良”让燕维安对她神魂颠倒、情根深种,唯她马首是瞻。 而在燕维安认祖归宗之前,宁氏就病故了。 看现在这样,难不成是宁氏早早就识破了吕如云的嘴脸,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所以才对她态度这么糟糕? 吕三昧觉得自己可能不小心又发现了什么隐藏真相。 “原来是贺妹子和三妹啊。”宁氏平复了呼吸之后,起身迎了她们进来,还拿了椅子让贺胜男坐下。 宾主落座,因为刚刚的事情,宁氏还是有些尴尬,沉默片刻后叹气,“刚刚让你们见笑了。” 吕三昧正想说话,贺胜男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止住了她的话头。 “到底是村长家的大小姐,多多少少是有些脾气。”贺胜男笑了笑。 宁氏冷哼,“大小姐?她也配!小小年纪竟如此厚颜无耻,便是以前在……便是以前,我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小姐’。” 她突然变得情绪激动,倒把贺胜男娘儿俩给吓到了。 三人又陷入了尴尬中。 最后还是宁氏自己岔开了话题,向贺胜男勉强一笑,“贺妹子大着肚子还特地过来,又拿这些东西,莫不是有什么事?” 贺胜男立即从善如流地把话接下去:“是这样的,宁嫂子,我们今天来,一是为了感谢以前小安给咱们送东西,还帮咱们翻了田。 “二呢,我听人说宁嫂子的绣技也很厉害,如今我和绣庄那边有合作,想问问宁嫂子愿不愿意和我这边的绣庄长期合作。” 宁氏果然展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绣技也就马马虎虎,三天两头随便绣一些,换些生活所需。” “不用这么谦虚,咱们看看作品就知道了嘛,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一饱眼福?” 宁氏终于还是被说动,转身去屋里拿了绣绷过来。 贺胜男翻来覆去看,赞不绝口:“这绣技是真不错,要是嫂子不嫌弃我们那边,不如和风华绣庄合作?给的价格肯定很公道的。” 两个人聊着手艺就热火朝天地凑到了一起,吕三昧也饶有兴趣地在旁边听,想着怎么把“传奇”系列再扩大些种类。 忽然,宁氏仿佛想起了什么,向吕三昧笑了笑,“三妹,安儿在后山坡上,你要是不耐烦听,就先去找他。他那驴子死了,现在正伤心着。” “……啊?”吕三昧大惊。 宁氏叹了口气,“那驴子的年纪也不小了,或许是寿数到了,但安儿似乎很伤心。我看你这包里好像有些吃食,不如顺便带过去给他,也劝劝这孩子。” 吕三昧拿了两块卤饼出来,轻轻应了一声,转身往后面山坡上去了。 那两个侍卫和吕子亮都说,燕维安为了追上人贩子的车,把驴子往死里抽,跑得比马还快。 到了后来,他还用驴子帮忙拉车,将大家送回镇上,然后一个人默默带着驴子回家。 这驴子……是活活跑死的。 吕三昧抬起头,把眼眶里的泪意硬生生逼回去。 怎么搞的,今天她怎么哭那么多次呢…… 第50章 你为什么讨厌我 在后山的一棵老树下,吕三昧找到了燕维安。 黑帅黑帅的少年人,正蹲在老驴的面前,伸手轻轻覆上它的眼睛。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可吕三昧仍然能够感觉到浓浓的悲伤感。 养了好几年,这驴子和他的感情一定很好啊。 不知过了多久,燕维安鼻子抽了抽,下意识地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山坡上的少女。 燕维安脸上立即带了笑容,走到她的跟前,“三妹,你怎么过来了?……哦,是我娘告诉你的。” “嗯,我爹做了卤肉饼,拿过来给你们尝尝鲜。”吕三昧把手里的饼递给他。 见是两个饼,燕维安就只拿了一个,另一个又推了回去,“咱们一人一个。” 吕三昧推辞不过,只好把另一个拿着,目光却还直勾勾地看着那头还在喘气的濒死老驴,心不在焉地啃着饼。 燕维安已经三两下吃完了饼,正觉得意犹未尽,却看到她这幅模样。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燕维安微微一笑,“它年纪大了,也是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吕三昧终于回笼了意识,抬眸怔怔地看着他,“它就是活生生跑死的,对?” 燕维安没有吭声,但也没有办法否认。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这个问题,吕三昧其实一直都想问了。 可总是觉得时机不对,有时候还会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 但是现在,看着这头为了救她而生生累死的老驴,吕三昧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燕维安沉默片刻,却反过来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会讨厌我?” 吕三昧:“……啊?没有……。” 话里却是藏不住的心虚。 燕维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吕三昧才发觉,一个多月过去,这个少年也抽条了不少,足足高了她一个头。 “三妹,从你去了一趟鬼门关回来之后,你便性情大变了。” 吕三昧:“……那是我经历了一趟生死,把很多东西都看开了,所以决定痛痛快快的过这一生。” “既然你看开了很多事情,为什么当初还会那么讨厌我?” 燕维安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一针见血。 吕三昧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能说什么? 说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本书,说他原本应该是爱吕如云爱到死去活来没有底线宛如舔狗,说她原本会是一个活不过十七岁的悲惨炮灰? 其实她原本只是想离这个人远一点而已,免得牵扯到他和女主角的爱恨纠葛中。 不过现在看起来,所谓的“远离”,根本就没有成功,她还是搅和进来了。 吕三昧叹了口气,只能说: “你不是和我堂姐的关系很好吗,但是我们家和我堂姐的关系不太好。 “所以,我的打算只是远离你,并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讨厌你。” 听到这样的答案,燕维安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他笑得一脸傻气,吕三昧忽然想起刚刚自己的问题。 岂有此理,他没回答,反而还学会反客为主反问起她来了。 “我已经说了我的想法,那你呢?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对我们家那么好。” 这问题怎么听都太暧昧了,就算是把对象改成了“我们家”,吕三昧还是觉得怪怪的。 燕维安看着局促不安的少女,喉头蠕动一下,缓缓地摇头。 “我也不知道。” 吕三昧:“……你说什么?!要不要这么敷衍?!” 燕维安连忙摆手,“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他揉搓着自己的手指,有些茫然地看向村子的方向。 “我和娘虽然生活在杏花村,可是我们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外来者,村里人也很少和我们来往。 “这么多年来,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我觉得娘亲的身上背负着很沉重的东西,可是她不愿意让我分担。 “有时候,我当真不知道,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直到在一个月前,他在山上救了人,却被一个小丫头许诺了发现人参的封口费。 无论救人还是保密,燕维安都觉得只是一件很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是小丫头奶凶奶凶地“威胁”他的样子,让他觉得特别有趣。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我们一家能带着你赚钱。”吕三昧看他突然陷入沉默,在联想到他刚刚说过的话,突然之间醍醐灌顶。 燕维安:……??? 吕三昧一拍大腿,“我就说嘛!你的眼光真的不错,至少你从我身上讹到了2两银子的封口费,对? “对了忘记说,我娘现在也在你家,正在和宁姨商量绣画的事,因为我们家现在和绣庄有合作嘛。 “哎呀,不得不说,小伙子你真有眼光,想要赚钱,跟着咱们家就对了! “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也会极力促成宁姨和绣庄的合作,让你们家能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收入。” 燕维安张了张嘴,很想解释其实并不是这样。 但…… 算了,现在说那些话,本就为时尚早。 三妹才十三岁,还只是个小丫头呢。 这么自我开解之后,燕维安重新露出笑容,“好啊,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他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去,树下的老驴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燕维安走到树下,眷恋地抚了抚驴脸。 吕三昧也走上前去,心里对它说了声“抱歉”。 这也算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吕三昧在心里表示了默哀,一偏头,却见燕维安拿出了一把大砍刀。 吕三昧:“……卧槽你这是干什么?” 不是要杀驴子? 不对,这驴子刚刚死了,那就是……要宰驴子? 果然,燕维安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下午我就在村里办好了屠宰文书,待它死了便宰好拿去镇上卖。有何不妥吗?” 吕三昧整个人都呆了,刚刚的悲伤情绪都化成了震惊,好半天才道:“你……你不是把它当做伙伴吗?它……今天还是大功臣呢。” 燕维安点下头,“但它就是一头牲畜,既然死了,又没有疫病,宰杀之后拿去卖肉也是自然。 “我见过有些人死了,不过一口薄棺、一捆草席就浅埋在土里,没过几天,会被山里的野兽拖出来吃掉。 “万物有灵,其实都是平等的嘛。” 他说着,似乎醒悟到什么,用刀柄挠了挠头,“三妹,若是你怕这场景,就先去旁边摘点野菜,我很快就好了。” 吕三昧嘴角抽搐,真是谢谢你的体贴了! 但她果然还是依言走开,一边挖野菜一边看有没有可以吃的蘑菇,摘些回去也好。 她正专心致志地挖菜,忽然听到身后“砰”的一声。 回头一看,竟是一只还挺肥的兔子撞死在了她身后的石头上,血花四溅。 吕三昧:……莫非,合体锦鲤又发挥作用了? 看着脑瓜子已经红红白白流了一地的兔兔,吕三昧叹了口气,心里倒是敞亮了许多。 兔兔这么可爱,她不是也吃了很多兔兔吗? 有时候没必要想那么多,矫情给谁看呢。 【不要把男主的行为和某岛国网红的烤乳猪“生命教育”等同,他并不是残忍或者变态】 第52章 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吕子亮把提前准备好的面团拿出来,解说则换成了吕三昧。 “今天给大家带来了两款新美食,一个是我爹现在做的卤肉饼,饼里面的馅就是咱们昨天吃的卤味,还夹杂了青菜,可以中和卤味的腻。” 众人看着吕子亮手法纯熟地摊饼,下锅,不一会儿就香味四溢,顿时口水哗啦啦直流。 “小姑娘,你们这个饼怎么卖?快来几个给我尝尝。” 吕三昧笑着摊开一个巴掌,“因为白面比较贵,所以今天的饼是5文钱一个。” 这个价格让不少人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但到底还是扛不住美味的诱惑,纷纷上前买饼。 文氏今天的表现比昨天镇定多了,打包卖饼也更流畅,可惜不太会数数,收钱工作只有吕三昧单独扛了。 有些人吃了饼,还觉得意犹未尽,想起刚刚吕三昧说的话,又问道:“刚刚你说,你们今天有两款美食,但现在怎么不见第二种呢?” 吕三昧但笑不语。 那边吕子亮则已经拿出了油壶和驴肉,笑眯眯地开始制作驴肉火烧。 “这——这是驴肉!”有人惊呼。 虽说驴肉不是什么难以弄到的龙肝凤髓,但也不是能随意宰杀的牲畜,而且一般养来都是用作骑或者拉车、拉磨的。 “这是什么做法?”更多人好奇这个。 吕子亮麻溜地做了几个,吕三昧介绍道:“这是驴肉火烧,10文一份。大家也知道,蹲到宰杀的驴子不容易,驴肉有限,先到先得,过时不候。” 这个价格让不少人望而却步,可那霸道的香气,却实实在在地勾引着肚子里的馋虫。 “三昧,来给我们俩一人一个!” 吕三昧看到人群里冒出来的两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不由惊喜,“伏大哥,说书先生,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 听到“说书先生”这个称呼,柳宣登时郁闷了,“怎么他是大哥,我就是个代号?” 吕三昧吐了吐舌头,“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柳宣清了清嗓子,拱手道:“那好,先自我介绍下,在下姓柳名宣,字通文,‘柳暗花明’的柳,‘为民者宣之使言’的宣。” “行了,吃都堵不住你嘴,非得在这儿掉书袋。”伏襄哼了一声。 吕三昧忍笑点头,“不错,你这个名字一听就是搞宣传的,昨儿在茶楼一定赚了不少钱?” 柳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不就被他带出来宰了一顿吗?” 看吕子亮已经包好了两份驴肉火烧,柳宣痛快地掏出20文钱递给吕三昧,自己和伏襄一人分了一个。 才各自嚼了几口,都不由愣住。 “喂,你们这俩后生,别光顾着吃啊,味道怎么样?快跟大家说说啊。”有些还没下定决心买的,只能眼巴巴的先看着。 伏襄只吐出了四个字:“妙不可言!”然后继续埋头大嚼。 柳宣倒是又忍不住犯了职业病,捏着手里的驴肉火烧给周围人看。 “这驴肉用料实在,诸位也能闻到香气,可见调味上也是下足了功夫。 “又是鲜嫩驴肉,又是现做面团,这样大一份拿在手中,都够今日一顿午膳了。 “这样实在的美味,才只收10文钱一份,这若是不买,下次谁知道是什么时候? “驴肉不常有,有了肉又没这等烹饪手法,若是这次错过,下次可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吕子亮和文氏听得一愣一愣的。 虽说他们家驴肉火烧是很好吃,但这吹得好像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宝贝,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倒是吕三昧昨天在飘香茶楼早就见识过了柳宣的口才,现在也就见怪不怪了。 被柳宣这么煽动性的话语引诱,原本一些在犹豫的客人就忍不住了,纷纷下定决心上前购买,然后心满意足地站在旁边吃完了才离开。 而他们又成了活招牌,新鲜的吃食加霸道的香味,还有一群人在周围吃得直唧嘴,慢慢又吸引了新的客户。 今天准备的东西更多,但依旧是两个时辰就卖完了,因为许家直接过来包了一大半,说是祝夫人和表小姐爱吃,也赏给下人们吃。 提早收摊之后,吕三昧才发现,伏襄和柳宣竟然还在原地没走,似乎是在等他们收摊。 “伏大哥,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伏襄满脸写着关切,还有愧疚。 “昨天的事,我忙到傍晚,才从通文兄嘴里得知。 “昨儿若是我没在印刷坊监工,也在茶楼的话,定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吕三昧恍然,连忙摆手,“没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而且坏人也抓住了。” 伏襄皱了皱眉,尔后舒展开来,向吕子亮道:“吕先生,可否请移步书斋一叙?您那些精妙的传奇故事,我和通文兄还想再听一些。” 柳宣用力点头,刚刚的轻浮已经换成了迷弟表情。 吕子亮看了看女儿,见她点下了头,也就答应下来。 到了书斋,文氏在后院喝茶歇息,柳宣拉着吕子亮畅谈古文学,伏襄则将吕三昧带到了柜台后,兴奋地和她算账。 “三昧,我受了你的启发,便去找了茶楼合作,没想到昨儿的书籍销售突然就爆火了!你这小脑瓜儿真好使,‘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我欺也。” 吕三昧努力辨认着古人的纯汉字账本,“所以,昨天……” 伏襄深吸一口气,开心地道:“只昨儿一天,就卖出去了三百本!” 一两银子一本的书,能一天之内在一个镇上就卖出去三百本,这成绩也是相当给力了。 没想到伏襄继续兴奋地道:“就在今天一早,有邻近城镇的人过来打听,想从我这儿求购一些书,到他们的城镇去销售。 “我想,只怕再过半个月,就连府城的书肆都会看到咱们的‘传奇’了。” 吕三昧不禁动容。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所以,她是真的要发财啦~ “这些就你看着办,不过是代理商的差异,而你是总经销总代理,一切由你安排。” 多点事做,也就没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 你看伏襄现在这副干劲十足的样儿,不就和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判若两人吗? 第53章 结算绣庄收益 “何为代理商?”伏襄觉得这小姑娘实在太有意思了,总能时不时迸出一切奇怪的词语。 吕三昧少不得又给他解释了一番,听得他直点头。 话本的事情谈完了,伏襄原本想现在就把钱结给她,被吕三昧抬手阻止。 “就和绣庄的一样,每个月固定时间结一次。最近是因为庙会,我才会天天来镇上,以后没什么事不一定会每天来。” 伏襄嘿嘿笑,“那好,我先攒着,反正以后这些都是你们家的积蓄。” 吕三昧笑了笑,斜眼看他,“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我看你欲言又止,然后就把我们拉回来了。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我说?” 伏襄脸上的笑容一下收起,舔了舔嘴唇,“其实……就是听到了些和人贩子有关的风声。” 吕三昧挑眉,“说来听听。” 伏襄压低声音:“其实那个犯事的书生我认识,年纪比我痴长几岁,考上童生之后就再无进益,未婚妻也抛弃了他,去府城做了别人的小妾。” 吕三昧:…… 怪不得对燕维安的“未婚妻”之说反应那么强烈,感情是因为亲身体会过啊。 “所以呢,就因为被未婚妻抛弃,他就去拐卖别的女孩子吗?难道因为这样,县令就会同情他吗?” 伏襄连连摆手。 “同情倒不至于。他拐卖少女,确实有这个未婚妻方面的诱因,但你可知,他将这些少女究竟是送到什么地方?” 吕三昧眯起眼睛。 既然是让她猜,那这个“销路”肯定不走寻常路,不会是什么卖去青楼,或者卖到乡下给穷人做老婆。 她沉吟片刻,再结合那个书生的遭遇和那天他在马车上说过的话,“你的意思是,他将这些女孩卖去给人做妾?” 伏襄对她竖起大拇指。 “若是消息来源无误,他应该是将这些少女送到府城一个大人物家里。那大人物偏好干净年轻的少女,拐卖来的良家女子对他的胃口。” 这话听得吕三昧一阵反胃,“你怎么这么清楚?难不成你认识那个人吗?” 伏襄连连摆手,“自然不是!县衙里的文书是我的同窗,所以暗中跟我透了些消息。” 吕三昧皱紧眉头。 原书里并没有这一次的拐卖少女案,因为后来,这件丧尽天良的事情是女主做的。 但如果没有记错,吕如云靠这个办法真的拉到了不少忠实的大官客户,其中一个还是什么国公府世子,和宫里的贵妃都搭上了线。 吕三昧拍了拍脑袋,都怪自己性子急,后面都没有仔细看完,就是点着章节标题跳着看的,然后急匆匆地加入讨伐大军去和作者对线。 所以脑子里的记忆都是零碎的,有时候可能还会把角色张冠李戴。 好在现在一家人都只是想着赚钱,不怎么依赖原书剧情里面的东西。 “三昧,若是此事当真涉及到什么大人物,以曹县令胆小怕事的性子,说不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伏襄提醒道。 吕三昧回神,正捕捉到伏襄眸中一闪而过的愤懑。 哟呵? 看来这位伏先生和那个县令有些过节。 不过嘛,只要现在不捅出事情,只要伏襄不主动和她说,她不打算凑上去自讨没趣。 “到时候再说,但是这一次,他应该没有这个本事大事化小了。” 伏襄奇道:“你如此有信心?” 吕三昧笑而不语。 一家三口在书斋休整了一番,吕三昧提出去风华绣庄看一眼销售情况。 坐在骡车上,吕子亮悄声和吕三昧说了些话,让她千万别露馅了。 原来刚刚文氏在书斋又受到了一次打击。 她儿子不仅会治病、会做饭,居然还会写书了? 吕子亮直接又把事情全部推给了鬼门关的判官大人。 说是判官大人每天在鬼门关看了许多人一生的经历,悲欢离合都有。 他有幸偷看了判官大人的簿子,所以才记住了那些故事,觉得特别有意思就写了出来。 吕三昧扶额。 这还真是…… 所以撒了第一个谎,后面就要撒无数的谎,把它圆回来。 但好在吕子亮还拥有一个应该算不上金手指的金手指—— 文氏是个盲目的儿控! 只要不是特别难以理解、特别离谱的事情,文氏一般都会对吕子亮的话选择百分百相信。 吕三昧:……想笑,但是又必须忍住。 风华绣庄里现在也是到处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只有她们家的布颜色更多、色彩更加明艳,单就这个原因,镇上家里比较有钱的妇人就更倾向于来风华绣庄买布。 接下来就得益于贺胜男的那几张衣裳的设计稿。 乍一看,算是改良版的汉服,后来经过和华凝心的讨论修改,又去掉了一些偏现代的元素,增加了更多古风的东西。 但即使这样,经过修改的衣裙还是特别的与众不同,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妇人小姐的注意力,纷纷过来量体裁衣。 在店里等了一会儿,华凝心才抽出时间来见他们三人,脸上红扑扑的。 “吕大哥、三昧,既然你们来了,咱们正好可以结算这个月的收益了。” 书斋的生意差不多比绣庄晚起步半个月,所以现在是绣庄结算的日子了。 四人进了屋,华凝心将一个账本搁在钱匣子上,一起抱了出来,摊开给他们看。 “自从与你们合作以来,这个月的绣庄进益大大增加了。 “这个月,贺姐姐一共给绣庄提供了二十个图样,几乎每一个都特别受人喜欢。 “无论是衣裳、扇面、手帕,都想把这些图样加在上面。 “所以呀,你们的分红可是很多的哟。” 华凝心语气轻快,甚至还有精力调侃他们,看得出来,她现在是真正开心。 吕三昧笑道:“心姨,你就别卖关子啦,我又看不懂账本,我就想知道我们能赚多少钱。” 华凝心掩唇轻笑,从钱匣子里拿出两张银票。 “100两?”文氏差点化身尖叫鸡,死死盯着那两张50两面额的银票。 她那个半死不活的儿媳妇儿,每天关在家里面就画几张图,家务活也不做,居然就能赚100两? “还有些零头。”华凝心将银票塞给吕子亮,然后从钱匣子里数出了14两,将碎银子给了吕三昧。 吕三昧掂量一下,笑得甜美,“谢谢心姨。” 第54章 朱氏闹事 华凝心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轻轻慨叹。 当初签下合同的时候,她和哥哥都觉得是自己赚了。 毕竟,100两就买到了人家的方子,不知可以染出多少漂亮的布匹! 但没想到,等到她收到那些漂亮的图样,以及后面关于“传奇”的合作,华凝心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吕家会愿意“贱卖”染布的方子。 忽然想到什么,华凝心笑道:“昨天听贺姐姐描述了一下她用的桌子,听着很是新奇,不知哪里有木匠可以打?” 吕三昧也笑了,“你就去我们隔壁的青湾村,找一个叫杜万的人,年纪二十出头,性子有些吊儿郎当的,图纸我们已经卖给他了。” 华凝心正失笑,可是听到吕三昧这样的说法,登时明白过来,这桌子也是她们自己设计的! “三昧,你们家人有这样的才华,以后一定能赚大钱的。”华凝心由衷地道。 吕三昧笑嘻嘻地一拱手,“这话已经听心姨说好几次了,可是常听常新,每次听都觉得特别开心。” “你这丫头——”华凝心哭笑不得,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结算了收益,又叙完了旧,华凝心打算送他们三人出去。 刚走到门口,却见一个人忽然冲到面前,差点把华凝心撞倒了。 “好哇,就是你们这几个背信弃义的家伙,帮着别人来对付我们绣庄?” 那人一把掐着华凝心的手腕使劲,然后就嚷嚷开了。 “看看啊,这就是风华绣庄的嘴脸,挖墙脚偷别人家绣娘的图样,自己赚得盆满钵满。 “华凝心,你臭不要脸,难怪你相公不要你了!就你这样无耻的女人,早该一封休书休了你!” “放开!”华凝心被捏着手腕,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吕三昧这才看清楚,说话的竟然是熟人,正是富贵绣庄的老板朱氏。 她脸色一沉,之前欺负她老娘,现在又来欺负心姨,这个贼婆娘当她和她爹是死的吗? 吕三昧上前,直接一记手刀砍在朱氏的手腕上。 朱氏“哎哟”叫着放开手,随后吕三昧一脚飞踹,直接将朱氏踢飞到了对街! 原本只是过来凑热闹的群众瞬间被这一幕惊呆了。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弱弱地传出一个声音:“杀人了……” 吕三昧循声瞪过去,“杀人?杀你妈了?” 说话的是个胖胖的青年,模样……有些磕碜。 被吕三昧一质问,又被少女那双黑白分明又冷若冰霜的眸子一瞪,青年双腿打颤,“她就……就是我娘啊。” 吕三昧:…… 青年仿佛这才转过来思绪,赶紧冲过去把朱氏扶起来,“娘!娘你没事?那丫头好凶啊,娘啊……” 吕三昧:……哦,原来是妈宝男。 不等朱氏醒来,吕三昧看向风华绣庄里,指了一个目瞪口呆小厮,“你,马上去县衙报官,说是有人想要谋害绣庄老板。” 又指了另外一个,“你,快去华家染坊,告诉华叔他妹子被人欺负了,赶紧带人来撑场子。” 被点到名的两个小厮迅速回神,心里暗暗赞叹,这姑娘不仅够凶够强,还临危不惧,马上分头跑了。 朱氏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的相公、隔壁布庄的郑老板因为太胖,带着人气喘吁吁跑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媳妇已经被人揍趴下了。 他站定脚步,指着华凝心的鼻子就开呛:“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就直接动手打人了?” 刚刚请来的大夫正在给华凝心治伤。这大夫算是风华绣庄长期合作的,闻言冷冷瞥了郑老板一眼。 “打人又怎么着?你媳妇直接上来,差点把人手给折断,这是要断了人家吃饭的家伙啊,跟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郑老板眼神心虚地闪了闪,“那……那还不是,你们先抢了我们绣庄的图样?” 吕子亮呵呵一笑,“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贼喊捉贼了。 “郑老板,当初你媳妇让我娘子绣十张帕子作为试工,口口声声说欣赏我娘子的画技。 “结果十张帕子绣完,你娘子突然就说不要了,还把我娘子的画技贬损得一无是处。 “都被人这么指着脸羞辱了,凭什么我娘子还要跟你们合作? “哦,我知道了,现在看到风华绣庄卖我娘子的图,卖得这么好,尤其是最近推出的‘传奇’系列绣画,所以心痒痒了,后悔了? “可是郑老板,我奉劝你一句: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如果还要点脸面,赶紧带着你的媳妇,滚!” 那天在富贵绣庄被朱氏一通羞辱之后,吕子亮就一直憋着一股气。 他不管背后有什么理由:他媳妇的设计就是最好的,朱氏这婆娘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他说得正气十足,有理有据,就连围观群众都喝彩起来。 “郑有财!原来是你这个瘪三要伤害我妹妹!” 华家大哥华雍和媳妇张氏这时一齐赶来了。 看到来闹事的是自己的对头,华雍先让媳妇去照顾妹妹,然后冲着郑老板冷笑一声。 “我说怎么这么巧呢?我们家出了新方子,染出那么多漂亮的布,郑有财,你怕是已经嫉妒得想吐血了? “我妹妹绣庄里用的图样,都是她向吕家娘子花钱买的! “听说原本吕家娘子是打算去你们店里卖图样的?结果你们把人家丈夫骂了一顿,说图画得太丑,配不上你们家的衣服? “唉,郑老板,小弟都不知该怎么心疼你了。 “都说娶妻当娶贤,如果瞎了眼娶不到贤妻,好歹也应该有一个贤惠的妹妹,帮你把把关,免得错过了宝贝。” 吕三昧差点没憋住笑。 看不出来啊,华家大哥竟然能这么毒舌。 这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把刀,狠狠刺着郑老板的小心脏啊。 郑老板捂着胸口倒退一步,想说点什么反驳,甚至还想张口骂人,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更糟糕的是,他看到几个衙差往这边走来,领头的正是刚刚去报官的小厮。 “差爷,就是他们在咱们店门口闹事,还想杀我们老板!” 郑老板:……!!! 第55章 狗咬狗 县衙。 曹县令觉得,最近这吕家父女好像总是在他眼前晃。 但没办法,这俩人好像和祝夫人关系挺好的,今天又是来告人而不是找茬,姑且就先听听看是什么事。 “堂下何人?” 吕子亮和华雍并肩上前。 “草民华雍,控诉富贵绣庄的朱氏伤害我妹妹,折断她右手断她生路,并控诉她当街诬陷我妹妹盗取绣画图样,实在无耻!” “草民吕子亮,控诉富贵绣庄的朱氏私自撕毁合作协议在前,诬陷我娘子一图多卖在后,还上门欺负我娘子现在的东家,实在不要脸!” 其实吕子亮就是来凑个数的,毕竟当初和朱氏也没签试工协议,是他的失误。 但是能给华家撑个场面,也让朱氏更受罪,他还是很乐意的。 这不,华雍正用感激的眼神看他呢。 曹县令一听,嚯,不得了! 居然是两个大男人各自为了一个女人,来控诉另一个女人! 这情节的刺激程度,一点不亚于昨天他刚买来的《任氏传》啊。 不过作为公正廉明的县太爷,曹县令还是要问一问被控方的意见的。 “朱氏是哪个?华雍和吕子亮控诉你的罪名,你认不认呐?” 朱氏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吕三昧。 吕三昧活动了一下脚踝,又捏了捏手指,笑眯眯地看着她。 朱氏回想着刚刚被踹飞的情形,浑身一哆嗦,连连点头。 “大人,确有此事,但民妇也是被欺骗的啊!” 曹县令满意地一捋胡须。 看,他就是这样公正廉明的好官,犯人直接就认罪了。 不过…… “什么欺骗?” 朱氏害怕地用力磕头。 “县老爷,民妇也是被人欺骗了! “民妇其实也很喜欢吕家娘子的图样,可是有人来找民妇,说用生不如用熟。 “以前她也经常给我们两个绣庄供图,唯独没供给过风华绣庄。 “民妇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所以就猪油蒙了心,故意贬损吕家娘子的图,收了她的图样啊。” “打住?你说的这些谁是谁?”曹县令越听越晕。 朱氏吞了口唾沫,都到了这个时候,死道友不死贫道! “回县老爷的话,民妇说的是那个东街开小吃店的吕如云啊! “是她,说以后会给我供好看的图样,我才被她骗了,拒绝了吕家娘子的图。 “大人,如果要治罪,那个小骗子也要治罪啊!” 曹县令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便让人去传唤。 过一会儿,吕如云就袅袅婷婷地来了。 曹县令一看,果然眼熟,这不是他侄儿最近在追的什么小吃店一枝花吗? 想不到这么有心机,得劝着侄儿点。 “案犯吕如云,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吕如云一进门就看到了吕三昧父女,心中恼怒,但面上不显。 她温温柔柔地道:“回县老爷的话,方才差官大哥已经和我都说了,但是民女冤枉。” 朱氏着急了。 “放屁!明明那天,那个小姑娘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进了绣庄,还说什么‘用生不如用熟’。 “你明明知道我这儿刚买了新绣娘的图,还故意过来说这些话,分明就是骗我!” 人群里的郑老板捏紧拳头,回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这就是你最近看上的狐媚子?” 胖胖的郑家儿子傻眼了,“不……不应该是这样啊……” 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害了他娘? 吕如云却很淡定从容,“因为,我没有认出来那是三妹啊,以为她只是个陌生人。” 朱氏:“……你说什么?” 吕如云抬起头,冲吕三昧的方向柔柔一笑,“这是我堂叔和我堂妹,我们是一家人。” 吕子亮和吕三昧对视一眼。 怎么办,好想吐,好想打人…… 吕如云深深叹了口气。 “朱婶子,以前我们合作过那么多次,我当真以为你只是找了个不入流的新绣娘,怕你被人骗,才用那话劝你。 “想不到,这一切竟是我善心太过,想多了。 “若是早知道,是我堂婶在和朱婶子做生意,我就不会这样平白担忧了。” “你……你……”朱氏指着她的鼻子,最后扛不住气晕了。 事情于是就这样“水落石出”了。 最后曹县令判定,是朱氏自作主张,跑去别人绣庄门口闹事,还出手伤人。 判了她被重打十大板,并赔偿华凝心医药费20两银子。 吕三昧有些意犹未尽,还以为狗咬狗能攀扯出更多的东西呢。 其实现在的堂上,最应该被好好审问的就是吕如云。 她仗着自己重生而来,不知偷了多少华凝心的设计卖给另外两家绣庄。 可是她偏偏偷的是华凝心未来的设计,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对证。 毕竟是有光环的原书女主角啊。 案子告一段落,吕如云才松了口气,回头见吕三昧三人正要往外走,眸中闪过一丝恶毒,起身准备追过去。 面前忽然闪过一道肉山,拦住了她的去路。 “郑……公子?”吕如云一愣。 郑少爷眼睛红红的,“小云,之前咱们说的那些话,你都是认真的吗?” 吕如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是真的,哪个眼瞎的女人会喜欢你这种肥猪,不是为了和你家谈生意。 但是她退后一步,柔弱地道:“对不起,郑公子,我没想到……是我好心办坏事,这才连累了婶子。” 郑公子看着面前娇弱美丽的少女,眼前却浮现了刚刚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自家亲娘,心里一阵发苦。 他决定最后再搏一把。 “小云,你既然也有这样的才华,我们家又是做布匹生意的,你……愿意嫁进来做郑家的少奶奶吗?” 吕如云再次后退一步。 这回是被恶心到的。 就差直接破口大骂痴心妄想了。 她眼神闪了闪,话到嘴边却成了哀婉的音色:“我才连累了婶子,只怕,郑叔和婶子都不会同意这事……” 郑少爷咬牙,“你只说你同不同意!” 吕如云:……好想插瞎这肥猪的双眼! 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敷衍过去,却听到身后又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 “小云,你原来和郑金宝也不清不楚?” 吕如云嘴唇一哆嗦,“曹公子?” 第56章 祝将军 临出衙门的时候,吕三昧回头望了一眼,就看到吕如云被两个青年围着,好像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一个是胖胖的郑家公子,一个是瘦瘦的书生模样,虽然不认识,那应该都是她鱼塘里面养的鱼。 哎呀,养鱼养多了,终究被反噬啊。 三人上了骡车准备回家,忽然一个年轻的书生跑出来,一把拦住了他们的车。 “哎小伙子,你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学人家碰瓷啊?”吕子亮没好气地道。 书生笑嘻嘻的,“不好意思啊大叔,情况紧急嘛。县老爷刚刚说让你们回去,有些事要跟你们说呢。” 吕子亮狐疑,“案子都审完了,还有什么事说啊?” “咳,还能有什么事儿啊?”书生往吕三昧的方向看去。 吕子亮顿悟,该不会是昨天那个人贩子招了什么? 那他作为苦主,肯定要去听一听。 “行,那咱们就一起过去。但我这骡车……” 书生殷勤地道:“咱们从后门走,县衙后院大着呢,停一架骡车不成问题。” 吕子亮:……咋听着就怪怪的呢,还走起后门来了。 但没有办法,只能照着书生说的,跟着他把骡车赶到了县衙后门,停在了后院里。 书生领着他们仨一直往里走,走到了一个会客厅似的屋子里。 曹县令正坐在下首的位置,一看到吕家三人,赶紧起身招呼。 “幸亏你们还没走远,还不快来见过祝将军?” 三人这才注意到,堂上主座里已经坐了两人。 一个是老熟人祝夫人,和之前比起来,今天的祝夫人明显笑容都多了,脸上的神情还多了一丝……娇羞? 另一个则是一名威武的中年男子,虽然有点中年发福的趋势,但往那大马金刀地一坐,气势十足。 吕家三人稀里糊涂上前行礼,那中年男子立即起身,伸手搀扶着文氏起来。 “不用多礼,你们是我家媳妇儿的救命恩人,应该本将军对你们行礼才是。吕家兄弟,你这人真是顶好的。” 他用力拍打吕子亮的肩膀,祝夫人则在后面笑得一脸甜蜜。 吕子亮:…… 这哥们儿的力道,其实是想拍死他。 这将军其实还是介意那天他背了他媳妇! 叙过前情,宾主落座,又有丫鬟前来上茶。 吕子亮和吕三昧还好,他们两个现代人,看到古代的大官,也不过是好奇一下,估计只有将来看到皇帝的时候会有点怂。 文氏就不行了,先是接连看到自家赚了那么多银子,然后人生第一次去县衙参与审案。 现在居然又看到了京城来的将军! 她感觉,这已经不是老头子在地下保佑他们家的缘故了。 该不会是她家老头子在地下给地藏王菩萨打工赚功德了? 祝将军喝了口茶,笑呵呵地道:“本将军此次前来,是为了三件事,因为第一件事就是和吕家兄弟有关,所以才让曹县令把你们请回来。” 吕子亮拱手,“不敢不敢。” 曹县令媚笑:“应该应该。” 祝将军拿出一个红木匣子,“太岁已经送到京城入药,但是因为试药了半个月,前阵子才给皇上用上。 “皇上如今龙体安康,精神劲头更胜往日,于是龙颜大悦,颁下赏赐。” 吕三昧咋舌,看来这个皇帝运气好,碰到了一株真正有用的太岁。 “吕家兄弟,过来拿你们家的赏赐。” 吕子亮上前接过,被匣子里的重量惊到了。 退回来坐下后,文氏和吕三昧马上一左一右凑过来。 文氏捂着眼睛,食中二指张开一条缝,“亮儿,为娘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开。” 吕三昧也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赏赐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到时候都不能卖掉变现! 吕子亮轻轻打开匣子,文氏“嗝”的一声,差点抽过去。 “金子……居然是金子……” 她活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金锭子! 吕三昧瞬间松了口气,心里对这个老皇帝的好感值又升了不少。 祝将军笑道:“皇上给你们家赏赐了200两黄金,至于曹县令,皇上也给你记了一功,不日你就会心想事成了。” 200两黄金……那就是2000两白银啊! 吕家三人集体要抽了。 而听到祝将军的话,曹县令差点“哇”地哭出来。 三年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在枕河镇这破地方已经十二年了! 他终于可以升官了! 等到一屋子人都平静下来后,祝将军继续说第二件事。 “这第二件事,和你们吕家也有点关系。” 吕子亮马上收好金子正襟危坐。 祝将军抿了口茶,语气淡了些:“你们昨日抓捕的人贩子,他掳获少女,应该是要巴结卫国公府。 “此案涉及到朝廷要员,就不适合在县衙审理了。 “本将军要将人犯带回京城,交由大理寺处理。” 除了祝夫人,在场众人都感觉非常惊讶。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只要高呼朝廷英明就好了。 曹县令显然是最开心的一个。 这么严重的案子,不需要他亲自审理,就算牵扯到朝廷要员,他也不用担心得罪人。 虽然功劳也就没有了,但反正他要升官了,也不在乎这么一个案子。 这么一想,曹县令就觉得飘飘然了,忽然想起来还有第三件事,该不会也是关于他的好消息。 “将军,您刚才说有三件事,那第三件事是什么?” 祝夫人忽然表情不自然了。 祝将军瞥了曹县令一眼,“怎么,你还想管本将军的家事吗?” 曹县令:“……啊?” 祝将军握住妻子珠圆玉润的手,心疼地道:“铃铃,出来这大半个月都瘦了,为夫亲自接你回家,咱们再回去养得白白胖胖的。” 众人:…… 怎么觉得,眼前这份狗粮有一股油腻的味道? 祝夫人一下子红了脸,娇嗔道:“就你话多。明明是我刻意减肥了,就是找吕兄弟问的。” 吕子亮:……哦,看起来减肥的效果还是因人而异的嘛。 第57章 宁氏的驯儿计划 事情宣布完毕,吕家人终于可以离开了。 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钱庄,把今天的收益和刚刚赏赐的金锭子换成了银票和碎银。 因为今天准备的料多,另外还有10文一个的驴肉火烧特别畅销,竟然赚到了5两7钱银子。 看着手里的一叠银票,吕子亮想了想,提出要留下一个50两的金锭子。 “等咱们家里条件再好些,还有能力自保了,就拿这个金锭子给你们打点首饰。” 文氏赶紧摆手,“不用不用,都换成银子,娘都一把年纪了,带什么首饰啊?” 吕三昧却表示赞同。 “以后有条件了,咱们还可以弄一些宝石,娘亲做珠宝设计也是有一手的,到时候拿出去卖,绝对大赚。” 吕子亮:……他就只是单纯的想给家里的女人们弄点好看的东西,女人不都是喜欢这些首饰的吗? 还有闺女,啥玩意儿都想着挣钱,钻到钱眼子里去了?! 不管怎么样,吕子亮还是把那个金锭子留下了,一家人赶着骡车赶紧回家。 回到家里,就看到宁氏拿着笤帚在院子里扫地。 “宁姨,怎么能让您扫地呢,赶快放下来。”吕三昧赶紧从车上跳下来,冲过去把笤帚接过。 宁氏笑了笑,“绣花坐久了,就想起来动一动。今儿生意是不是很好?看你们现在才回来,吃午饭了吗?” 这么一说,三个人才感觉到肚子里饿极了。 没办法,刚刚身上揣着2000多两的银子,三个人都必须保持高度警惕,什么饥饿、口渴,通通都没了感觉。 “娘,你和三昧把车上的东西卸了,我来做饭。”吕子亮哪里敢让宁氏给自家人做饭,立即去洗手。 宁氏稍微拦了他一下,“亮兄弟,不用劳动你,安儿已经回去看陷阱了,很快就能回来,等他回来之后,让他做饭。” “这……不太合适?”吕子亮有些犹豫。 宁氏眼神飘忽了一下,轻笑道:“应该的,我都想让安儿跟着你多学些菜式呢,然后他娶了媳妇儿,总不能天天让媳妇儿做饭,他懒在那儿像什么样子?” 吕子亮真是惊讶了。 这真是……亲妈? 但是对于未来燕家的儿媳妇来说,又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条件。 他只能硬着头皮夸赞道:“嫂子的想法真是开明,以后谁做了你家的儿媳妇,一定很幸福。” 宁氏笑了笑,没再接话,但那飘忽的眼神又和站在后面的吕三昧对上了一瞬。 吕三昧背后已经冒冷汗了。 燕维安他娘这是几个意思? 说她儿媳妇就说嘛,眼睛乱往自己身上瞟个啥? 过了一刻钟,燕维安果然回来了,但手里空空,看来陷阱里连根毛都没有。 好在家里还有青菜和鸡蛋,吕子亮也没真让燕维安动手,简单清炒了个莴笋片,炒了香喷喷的蛋炒饭。 三个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吕子亮也顾不得什么减肥不减肥了,连吃了两海碗才停。 文氏和吕三昧也吃了两碗,剩下的给了贺胜男当下午茶。 贺胜男:老娘只配吃剩下的吗?呵,男人。 文氏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 现在她怎么都不敢埋怨儿媳妇好吃懒做了。 画几十张画就能赚100两银子,这哪里是儿媳妇,这根本就是善财童子、招财天女! 吕子亮瘫在椅子上,缓过劲来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家里的人说了。 说到当初贺胜男的图样被贬低,其实是因为吕如云从中作梗,宁氏冷哼一声,“我就知道,那妖精从来不安分、不怀好意,净用那张狐媚子脸骗人。” 吕三昧下意识地看向燕维安,却发现他也正向自己看过来。 四目相对,燕维安坦荡地向她微笑。 吕三昧:……惊,舔狗男二竟然没有为女主说话? 还有啊,你那坦然的表情是啥意思? “别说她了,那两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爹坏坏一窝。”贺胜男直接地图炮了吕子英和吕子芒兄弟俩。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然后就说到了祝将军的到来,以及皇上关于太岁的赏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刚刚骂完吕如云后,吕三昧的注意力就放在宁氏的身上。 然后,在听到吕子亮说祝将军的时候,她发现宁氏的表情变了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贺胜男啧啧出声:“这下吕家可以光宗耀祖了,这还是第一次受到皇上的赏赐?” 吕子亮点头,“所以明天的庙会我们就不打算去了,买点香烛纸钱去爹坟头上个香,然后再去庙里拜拜菩萨。” 贺胜男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了。 大概,这就叫入乡随俗了? 既然明天不用出摊,一家人早早就睡了,准备把这几天丢掉的精神气全部补回来。 翌日一觉睡到自然醒,吕子亮先出去买了香烛纸钱,一家人吃了早饭就上山,但把大肚子的贺胜男留在家里。 文氏看着墓碑上斑驳的痕迹,忍不住抱着墓碑嗷嗷直哭: “你个死鬼老头,为什么走的那么早?你个死没良心的,留下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你怎么舍得的啊? “现在儿子好不容易出息了,媳妇儿又怀了,肯定能留个后。 “结果你个死鬼倒好,冷冰冰的躺在土里面,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呜呜呜……” 吕子亮莫名感觉有些泪意。 他一个外来户,对坟堆里的吕忠当然没有父子情,但是现在他特别想哭,应该原主的情感作祟。 看来,原主虽然是个瘪三,但到底还是没有完全丧失良心嘛。 三人烧了纸钱,吕子亮和吕三昧磕了头,然后灭掉火星,这才下山回家。 没想到回了家里,院子里竟然有几个意外的客人。 “好你个三妹,今天居然在家里躲懒,没有出去摆摊?”宁芷蓉直接扑过来,一把紧紧抱住吕三昧。 “哎——蓉儿小姐,你放开……”吕三昧差点没被这丫头给扑倒在地。 宁芷蓉松开手,吕三昧这才发现,她竟然眼泪汪汪的。 第59章 请里正吃麻辣烫和……鞋底 吕三昧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也就把东西买齐了。 要说这薛定谔的锦鲤属性其实也挺好掌握,她跑到燕家附近晃悠了一圈,又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杀猪的声音。 一个平日里关系不好也不坏的村民家里正在杀猪,吕三昧直接蹲守在那里,直接将猪大骨、猪下水打包买走,还带走了四分之一扇的猪肉,花了100文。 回家的路上,沿途看到谁家菜地的菜比较合适做今天的麻辣烫,吕三昧直接就去人家家里敲门,请问是否愿意卖点菜给她。 现在吕子亮一家的日子是肉眼可见的越过越好,基本上村里没有完全交恶的人家,都乐意卖菜给她。 很快,吕三昧的背篓里就装满了东西,她也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其实古代烧烤和麻辣烫的食材比现代会少很多,毕竟少了很多二次加工的食品。 吕三昧真的好怀念脆皮肠、虾滑、蟹棒、豆腐皮…… 她一边擦着嘴边不存在的口水,一边在脑海中想着有什么是可以现在尝试制作出来的。 就想着的时候,她看到路边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慢慢地拄着拐杖走路,走近细看,原来是里正吕悠,便上前打招呼。 “二爷爷,您吃过午饭了吗?” 吕三昧对这个老头儿印象很好,因为在所有人觉得原主一家无药可救的时候,只有他还在为了掰正弟弟的血脉而努力。 虽不至于偏袒,但吕悠作为里正,确实给了原本的“吕子亮”一家很多帮助。 吕悠笑呵呵地点头,“三妹,你这是……” 他这才看清楚小姑娘背后满满当当的背篓,登时生气了。 “你爹、你奶这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又让你背这么多的东西?真是有了钱就变坏,又变回原来的本性了!” 吕三昧哭笑不得,“二爷爷,这不是我爹强迫我干活,是我买了东西带回去给大家吃的。” 吕悠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们怎么……铺张浪费要不得,虽然是赚了钱,但也要省着点用,开源节流才是正道啊。” 老爷子絮絮叨叨,但吕三昧听着一点也不烦,反而觉得心里很温暖。 她忽然想起,自家最近又是做卤味,又是做卤肉饼,都没有想到去孝敬一下这位经常照顾他们的老人。 吕三昧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烫,赶紧道:“二爷爷,其实我买这些回去,不仅是咱们自己吃,也是为了琢磨新的生意。您吃过饭了吗,等会让我爹给您弄一份,您尝尝鲜。” “新生意?”吕悠疑惑地道。 其实这几天他也有听说,吕子亮带着老娘闺女在庙会上面买小吃,生意还很火爆。 嗯……就算不信吕子亮,也该相信一下三妹。 三妹可是个从不撒谎的好孩子。 “嗯……那二爷爷就跟你过去看看。” 看到跟着吕三昧一起来的吕悠,文氏和吕子亮都很意外,但随后就赶紧过来招呼客人。 吕悠也把刚刚唠叨吕三昧的那些话又拿出来对吕子亮说了。 吕子亮连连点头,“二伯,您就放心,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我们还打算去镇上开铺子,到时候我媳妇儿养胎生产都方便。” 贺胜男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医疗条件,到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现代的无菌手术室里还能有孕妇意外去世呢。 还是得从根本出发,她自己把身体养结实。 但吕子亮说这话,也可以想见他是真的在贴心为自己考虑。 贺胜男放下笔,按了按眼睛周围的穴位缓解算账,然后扶着肚子起身去了后院喂鸡。 吕悠倒是真的被吕子亮这话给惊到了,打量了他好几眼。 “那你要记得你现在说的话,别是为了敷衍我老头子才说的。” 吕子亮无奈地笑了笑,有个太负责任的二伯,看来也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 不管了,现在他要开始做麻辣烫! 家里有个吊汤的瓦罐,但已经很久没用了,所以吕子亮把它洗刷干净后架在火上,同时弄了一块肥猪肉,不断地贴着瓦罐内壁擦拭。 肥猪肉被摁在灼热的内壁上,“滋滋”响着流出了大量油脂,那清甜的香味闻得文氏心疼极了,一直在旁边说“少用点”,“够了”。 “娘,这罐子太久没用过了,不这么熬一下锅,罐子里的异味就会毁了咱们的麻辣烫的。”吕子亮不得不解释。 文氏还是舍不得,“就咱们一家人吃,又不是现在就拿出去卖,讲究什么劲儿?差不多味道就行了。” 吕子亮实在被烦得没办法了,简单擦了一遍就把那块肥猪肉拿开。 文氏赶紧拿筷子把肉夹走,万一等会儿做菜还要用呢。 锅子勉强熬好了,吕子亮加水烧开,然后将筒子骨和死不瞑目的老公鸡丢进去煮,期间不断撇掉浮沫和油星,直到煮出一锅奶白的汤底。 他煮汤的同时,吕三昧在旁边切菜,准备等会要用的材料。 主要的还是五花肉,猪腰子,猪大肠,这些荤菜切片,然后用文氏削的竹签串好。 处理了荤菜,吕三昧又把顺道买回来的青菜洗好处理了,也都用竹签串好。 那边汤底熬好了后,吕子亮又另外拿了个锅,舀了一些汤出来,先拿这一小锅尝试味道。 然后他用一个纱布袋把刚刚搭配好的调味料装起来,丢进这一口小锅里煮。 文氏凑到跟前看,就见原本奶白的汤汁一下竟变清了,辣味、鲜味、甜味……一大股味道扑面而来,香得令人窒息。 “好,咱们可以开吃了。”吕子亮直接在院子里摆好小炉子,把那一锅汤架上去,将刚刚的肉串捏在手里下锅烫。 没一会儿,五花肉就熟了,吕子亮先给了吕悠一串,还递了碗蘸酱给他,“二伯,你尝尝看怎么样。” 吕悠也不推辞,吹凉之后咬了一口,原汁原味的肉香瞬间像炸弹似的在嘴里炸开,那股辣味更是让人从头爽到脚。 “好,你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看来在镇上是真学了东西的。”吕悠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这个侄儿总算立稳了。 吕子亮笑了笑,又给他烫了一串莴笋,“再尝尝蔬菜?” 吕悠舔了舔嘴唇,红着老脸又接了一串过来,刚张开嘴,突然听得什么东西飞过来的声音,诧异地转过头看去。 “啪——” 吕悠差点把手里的串吓掉了,另一只手从脸上扒拉下来一个臭烘烘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破鞋。 “哼,吕子亮你个瘪三,还有文氏你个老娼妇,叫你们天天关起门来吃独食,今天先吃一下老娘的鞋底!” 隔壁的刘氏洋洋得意地踩着小马扎攀上墙头,却看到了一脸铁青的里正。 刘氏:…… 第61章 吕如月回来了 其实这间铺面已经不需要怎么整理,东西全都齐全,二楼还能直接住人。 唯一要做的就是打扫卫生,以及,找人来店里上工。 吕子亮犯了愁,“如果铺子开张,刚开始那段时间肯定还是要我来掌勺,可是回春堂那边怎么办?” 可惜原主的老爹吕忠死得早,都没给他留下几个兄弟姐妹,那两个堂兄弟又坏得很。 吕子亮擦着桌子,叹气道:“要是里正有子女就好了,他老人家很不错,教出来的孩子应该不会差。” 吕三昧正在擦板凳,闻言一愣,仔细想了想,“书里好像有提到,二爷爷是有子女的。” “是吗?可从来是没见过啊。”吕子亮表示怀疑。 而且吕悠不仅是没孩子,连媳妇也没有,村里的说法是他媳妇很早就去世了。 吕三昧手上动作不停,道:“那部分我没细看,他老人家死在吕三妹的后头半年,死后有一对夫妇前来奔丧,说是他闺女和女婿。” 吕子亮有些惋惜,但已经到了现在,埋怨闺女看书不认真也没必要。 “反正铺子已经先买好了,什么时候开张还是咱们说了算,等会儿我回去药铺,顺便问问小易那孩子。” 小易这孩子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就能把掌柜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人脉交际也很广,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打听到合适雇佣的人。 吕三昧也觉得这个计划不错,顺便和老爹一起去药铺,该拿贺胜男最新的一帖安胎药了。 父女二人把铺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锁好了大门,一起往回春堂去了。 易冬老头儿竟然还没回来,柜台前只有哈欠连天的易南星。 “亮叔,我正准备今天找机会告诉你,爷爷说他后天回来,所以今天明天你都不用在这,后天准时来上工就好了。” 粗粗一算,易冬这一走得有一星期了,真是一个毫无事业心的老头儿啊。 吕子亮道:“那我就有个不情之请了,还希望你能帮忙。” 易南星眼睛一下亮了,瞌睡都一扫而空,“快说快说,我最喜欢不务正业了。” 吕子亮:“……咳咳,是这样的,因为上次在庙会卖的吃食很受欢迎,我们家打算趁热打铁,在镇上买了一个小吃铺子,但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过去帮忙经营。” 易南星:“我啊!” 吕家父女齐齐斜眼。 你这是想公然翘班,还是想让别人指责他们公然挖墙脚? 易南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既然这样的话,我先帮你们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 吕子亮这才恢复了正常表情,“这份恩情就先记下了,等我们家的小吃铺开张了,你和师父随时想来吃都。” 如果他真的学会了易冬的医术,那就是一份无价之宝,无论蹭几顿饭都抵不了,算是提前报恩了。 所以易南星也没有推辞,“放心,你们家的东西是真好吃,我肯定会过去蹭饭的。” 吕子亮去柜台边自己抓起了药,吕三昧坐下来准备短暂打个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易大夫回来没有?好好的生意不做,乱跑出去干什么?” 吕三昧抬头看去。 就见吕子芒大踏步地走进来,双手撑着柜台,几乎凑到了易南星的脸跟前,“快说啊,大夫回来没有?” 易南星嫌弃地别开头,这男人的嘴怎么这么臭? 他冷淡地道:“我爷爷出门远游,后日方回,告示已经清清楚楚贴在门口,阁下难道不识字吗?” 吕子芒登时涨红一张脸,他还真不识字! 他不像他哥坚持读书,小时候跟着吕子英去了学堂两天就觉得特别无趣,然后到了年纪后,就死活不肯去读书。 吕子芒不禁有些埋怨父亲吕老汉,当初他死活不想去读书,当爹的为什么不教训他一顿呢,真就顺着他的意思了。 被易南星戳中痛点,吕子芒干脆胡搅蛮缠起来:“难道这镇上所有的人都读过书吗?才问了你几个问题,就开始讽刺我们乡下人了是?没有乡下人种地,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土呢!” 易南星:……这傻叉到底谁啊,都没正式挂名当患者呢,就来医馆大闹? 只有听到这一切的吕子亮惋惜地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啊,医闹根本不需要正当理由。 或许是他的叹气声太夸张,吕子芒被他弄得恼火了,开口又想继续脏话输出,忽然发现面前的人很眼熟。 “吕三!你怎么在这?” 真是晦气,他都已经这么倒霉了,还能在这儿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吕子亮呵呵冷笑,说的好像自己愿意看到他似的。 “爹,药抓好了吗?抓好了咱们就赶车回家。”吕三昧悠悠开口。 吕子芒这才看到这个病痨鬼堂侄女也在,登时红了眼。 “你这个小娼妇,当初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是不是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们才给了你一条生路?” 吕三昧:……这人到底在放什么屁? “吕子芒,我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吕子亮怒了,把药包丢给闺女,捋起袖子就走上前去。 “想干架?谁怕谁?”吕子芒也不甘示弱地撸起袖管,小时候他没少和这个堂弟打过架,基本上都是他占上风。 吕三昧担心得不行,老爹可是谦谦君子,怎么打得过吕子芒这种流氓? 她不经意地往门外看去,登时发现了新大陆,起身走向门外。 “这不是月儿堂姐吗?堂姐你也被救回来啦?那个人贩子到底把你带去哪儿了?” 门外有一辆板车,上面正是徐桂芬和吕如月母女。 吕如月在被子里裹成粽子似的,听到吕三昧的声音,原本无神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恶狠狠地瞪向吕三昧,挣扎着要坐起来,双手伸出往前抓挠着。 “都是你,都是你和燕维安害我的!如果不是你们俩,我怎么会被拍花子的抓去?” 吕三昧看着她伸出来的一双手臂,不能说是非常震惊,那也算是大跌眼镜了! 少女细瘦的胳膊上血痕斑斑,衣服已经完全破了,看起来应该是被鞭子或者什么东西打成这样的。 这双手前伸的动作,再加上惨无人色的脸色,吕如月这样子就跟刚复活的吸血鬼似的。 徐桂芬已经哭成了泪人,将女儿揽在怀里,目光怨毒地看着吕三昧,“你记好了,这事儿没完!” 吕三昧无语望天。 “吕如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怎么就都怪我和小安哥了?” 吕如月在亲娘怀里呜咽着,只是不断地重复:“贱人,都是你们害我的……贱人……” 其实从刚刚的迹象,吕三昧大概猜出来,吕如月应该被那两个人贩子已经早早地卖到了府城。 而且,就送到了原书里将吕三妹虐死的那个“疯子”手里。 那个人爱好特别,就喜欢在欺辱女子的时候使用一些特殊的工具。 凭原书里的吕三妹那可怜的小身板,当然扛不住几鞭。 而吕如月这个人,虽说不受父亲吕子芒的喜欢,但有她娘徐桂芬的溺爱,所以身子骨还养得挺壮,这才能扛下来、活着被救回来。 所以,这么兜兜转转下来,吕如月这个预备老鸨算是体验了一把原书里她手下少女的悲惨生活? 这么一想,吕三昧安心多了,呵呵冷笑。 “瞧你这话说的,是我让人绑了你,或者是我把你卖去府城的? “我能从人贩子手里逃脱,那是托了宁远侯府大小姐的福,侍卫们去救她,顺便才救了我。 “你口口声声往我身上泼脏水,官府同意你这么造谣了吗?大理寺请你去破案了吗?” 第64章 改造舔狗男二 开业第一天,很多人都是来吃个新鲜劲儿,所以整个铺子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到打烊的时候,吕三昧闻到自己头发上都是油烟的味道。 反而是张家的三个人没有表现得那么疲累。 倒不是说他们三个人偷了懒,而是他们三个对干体力活早就习以为常了。 店里的活儿能有挑大粪、修房子、打地基、搬重物这些活儿累吗? 打烊之后,张家人在二楼休息看店,吕子亮三人则赶着骡车回了村子里。 文氏老早就在村口张望了,好不容易看到自家的骡车过来,连忙冲上去挤上车,连珠炮似的发问:“怎么样,今天的生意如何?不会亏?有没有人闹事?……” 三人笑而不语,只把文氏急得不行,转头去掐吕三昧,“快说,怎么一个个都藏着话呢,该不是背着老娘贪财了?” 要不是贺胜男眼看着这几天好像要生了、需要人照顾,文氏早就飞到镇上去帮忙了。 吕三昧疼得嗷嗷叫,燕维安看不下去了,急忙道:“文奶奶,今天的生意好到不行,县太爷都派人送花篮恭喜咱们开业呢,您不用担心。” “什么?”文氏瞪大眼睛,然后转头对着吕子亮一顿掐。 “你个不孝子,这么光宗耀祖的大事,你竟然把你娘扔在家里伺候一个大肚婆!你是不是嫌老娘给你丢脸了,居然不让老娘去看,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 吕三昧和燕维安齐齐堵住耳朵,互相看着笑起来。 回到吕家,贺胜男扶着肚子出来,看着三人狼狈的样子险些没憋住笑。 “来,让我看看你们今天的战绩,到底赚了多少银子。” 在吕子亮的鼓励下,燕维安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钱袋子拿出来,哗啦啦倒在了桌上。 铜板碎银子撞击,叮叮咚咚像是天籁,也一下子驱走了燕维安身上的疲累。 “哎哟我的天,怎么这么多!”文氏颤抖着手去摸那些钱,被吕子亮一把拦住。 吕子亮对着燕维安使了个眼色,“今天开始,账本归你管,所以这钱就你来数。” 燕维安激动得手都开始抖了,但他感觉到,这是亮叔对自己浓浓的信任! 他马上小心翼翼地开始计算,同时拿着纸笔在旁边记录,最后得出结果。 三两二钱! 文氏和燕维安都陷入狂喜,但吕子亮和吕三昧惊喜过后,很快恢复了冷静。 今天是第一天,大家吃了一个新鲜劲,再加上那几个花篮的造势,才会有这么多的收益。 而且今天的菜品里没有太多的肉,还有之前的卤味打底,成本就在800文左右。 总的来说,今天纯利润还是有二两多银子的。 吕子亮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 毕竟他的手艺还没到特别厉害的地步,不然早就开酒楼了,没必要开这样的小铺子。 燕维安工工整整地记好了账,才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明天他也要认真干活,帮亮叔和三妹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送完燕维安回来,吕子亮被吕三昧拉到了后院说悄悄话。 “老爸,我觉得那个傻小子还有点改造空间,不算无可救药。” “哪个小傻子?啊,你说小安?” 吕子亮马上不乐意了,“那孩子怎么是小傻子呢,他就是以前被那个吕如云坑惨了而已。 “而且他今天的表现非常好,我觉得他很适合当这个掌柜,明天我就回药铺去,我很放心他在那主持一切事情,比你靠谱多了。” 吕三昧翻了个白眼,听听这话,到底谁是亲生的啊? “你还听不听我说改造计划了。” “你要说就说嘛,我又没不让你说。” 吕三昧:…… 吕先生,您胆子肥了啊! 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咱们在的书里,前期主要是写那位女主角自身,写她到处养鱼、发展自己事业的经历。 “直到后面,男二号恢复身份,能够给女主更多帮助了,他出现的戏份才更多了。” “写个小说也这么现实啊。”吕子亮感慨,“所以,和改造他有啥关系?” 吕三昧神秘一笑。 “前期写得少,可操作空间就大,说不定我们努努力把他掰正,就能断了女主的一大靠山。 “而且做这事,咱们又不缺德,还能让他不要那么恋爱脑、远离一个不合适他、甚至还会害他的女人,这不反而是积德吗? “再加上现在的铺子,如果把他锻炼成一个优秀的、独当一面的掌柜,相当于授人以渔,他能够独立工作赚钱,还会去想着怎么天天讨好那个女人吗?” 吕子亮一品,确实是这么回事。 顺便还可以给吕如云添堵,让她没空来害他闺女。 完美! “合着你就是冲着这个打算,才坚持要他当掌柜?还跑去磨了人家老妈好几天。”吕子亮忽然想到什么,笑得微妙。 吕三昧点头,“当然啊,除了活命和对付那位女主角的私心,我还能想什么别的吗?” 吕子亮:…… 大概是他自己胡思乱想了。 最近他看燕维安,不知道怎么的越看越顺眼,黑黑的皮肤都不觉得磕碜了,毕竟一点都掩盖不住这小子的帅气。 算了,他的憨憨闺女自己都没什么想法,他还是不要强加意志了。 接下来几天,麻辣烫店的火爆程度虽然稍有减弱,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来大快朵颐。 原本心里还有点别扭的张氏,某一天中午因为太过繁忙错过了饭点,懒得做午饭,便让自己的丫鬟去店里打包了一大份麻辣烫回来,顺便还买了一斤卤味。 这一吃,张氏顿时服气。 这种新奇的吃法,还有鲜香的口感,这铺子到了他们手里真是物尽其用。 可惜张氏没有吃尽兴,剩下的都被华雍用风卷残云之势全部扫荡一空。 没吃完的卤猪耳朵切成薄片,晚上带回去放到饭桌上当下酒菜,华雍和自家老爹一高兴还喝多了。 清扬书院的老院长也成了店里的常客。 虽然他的最终目的似乎是催稿,但既然来消费,那就是欢迎的。 偶尔他还会带几个家中贫苦的学生一起,自掏腰包请他们吃饭,鼓励他们好好学习,早日中举报效国家。 吕三昧看着那些学生们红红的眼眶,心中很是感慨。 一份麻辣烫并不贵,但重要的是作为先生的一份心意。 但吕三昧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竟然还引出了一个小小的风波。 这一天下午,还没到饭点,店里比较清闲。 吕三昧在柜台那儿教着燕维安和张义学习阿拉伯数字,以及比较简单的加减乘除法。 这两人都只是简单读过几天书,甚至连九九乘法表都不会,吕三昧之前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才逼着他们把乘法表背会了。 “大小姐,小燕掌柜背这个有些用处,我背这个干什么啊。”张义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都是不解。 吕三昧拿小竹棍敲了敲桌面,“这个又不仅仅是做账的,收钱的时候如果小安哥忙不过来,那义叔你就要从旁帮忙了,不能让客人趁机逃单。 “如果因为你不会算数,有人少给了钱,那这个少的钱是要从你的工钱里扣的。” 张义马上恢复了严肃表情,“我一定好好学习。” 然后就拿了另一根竹棍,去旁边地上一边沾水一边重温那十个数字了。 吕三昧满意地颔首,侧头发现燕维安正在盯着她,便轻哼一声,“你作为掌柜,责任更重,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我们给你的工资太高了吗?” 燕维安猛地回神,立即点头,“高。” 吕三昧:…… 要被这人气死了! 都不想改造了! “哎呀三妹,这就是你们家的铺子吗?看起来真好啊!最近是不是生意很好?”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吕三昧转过身,眉头微拧。 第66章 文家的恩怨 文远气得浑身发抖,“你……文有英正因为有你这样的父亲,才会做出那种无耻的事!” 碍于他最尊敬的院长在这里,他不能说出太过恶毒肮脏的话。 文刚不满了,“昨天我们不是都去你家道歉了吗?长文书院都要把有英开除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吕三昧和燕维安已经在旁边嗑起了瓜子,不约而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突然说转学什么的,原来是在上一个书院读不下去了。 但这位表舅舅也真是心比天高。 被一个中等的书院开了,名声又不好,想的竟然不是回村里的学堂夹起尾巴做人,而是想赖着亲戚,转学去更好的书院? 脸皮之厚,城墙都不敢与之比拟。 邹始道拈须,“既然双方各执一词,其中一方又是老夫中意的学生,为免旁人说闲话,等会吃完饭,咱们先去县衙一趟。” 吕三昧偷偷给老头儿竖了个大拇指,想不到这个老头也是个白切黑。 “别……院长,今日是我打扰了。”文刚马上灰溜溜地走了,临走却瞪了吕三昧一眼。 吕三昧马上娇弱地捂住心口,“完了,这事儿没办好,我表舅和我表哥恨上我了。” 邹始道横眉怒目,“怎么,你还真想在老夫这儿走后门?这就是你们的文人风骨?那老夫真是看错你们了,咱们走,换别家吃去。” 三个学生马上听话地放下菜单,乖乖地跟着邹始道起身。 “哎呀,不要这么冷酷嘛!” 吕三昧赶紧揣着菜单上前拦住,恭恭敬敬的把老头儿扶回了位置上。 “这种你发达了就蹦出来各种提要求的亲戚,哪里比得上我们赚钱的大业要紧啊? “我就惦记着您老口袋里的几十个铜板呢,可不能便宜了别的小吃铺子。” 邹始道哈哈大笑,手指在她额头点了点。 “你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明明写书都赚了那么多,居然连老夫的铜板都不放过。” 吕三昧阻拦不及时,这老头儿一嘴瓢就说出来了。 三名学生立即好奇地道:“院长,这位姑娘还会写书吗?” 吕三昧剜了邹始道一眼。 写书这件事,她和老爹都只想闷声发大财,怕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要是不帮忙把这个谎圆过去,她就不给这老头儿购书和吃饭的折扣了! 邹始道触到她的眼神,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尴尬一笑,赶紧道:“老夫有说过吗?你们听岔了。” 三名学生:……院长,我们刚刚都听到了。 “别说那些废话了,你们还没点完菜呢,不然我怎么赚院长的钱呐。”吕三昧迅速转移了话题。 三名学生这才想起来他们是来吃饭的,不好意思地又拿过菜单看了看,胡乱点了一些素菜。 邹始道又给他们每人各加了两个荤菜,然后点了一盘卤菜,让三个少年有些诚惶诚恐。 吕三昧拿着点菜单起身,被燕维安轻轻按住肩膀,拿过她手里的单子。 “我直接去厨房,你在这儿陪院长说说话。” “哦好的,多谢啦。” 五人坐在桌边,因为有个陌生姑娘在,三个少年有些尴尬和拘谨。 吕三昧心里却燃烧起了八卦之火,冲中间那个叫文远的道: “这位小哥哥,文有英和你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哦,你不用紧张,虽然我们是亲戚,但奶奶辈的才亲,现在也就比路人稍微熟悉一点,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拉偏架。” 一声“小哥哥”,叫得文远心里颤了颤。 他赶紧拱手道:“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气。这事儿说来话长……” 原来,文远也是文氏家里的亲戚,但隔得很远,母亲早早去世,只有一个父亲,每天含辛茹苦地赚钱供他读书。 文远非常懂事,从小读书成绩也优异,同时还会趁着假期做一些短工,以贴补家用。 当初文家这个大家族里,同一辈中考到镇上书院的只有文远和文有英两个人,但两人的书院水平不同。 文有英一家出于嫉妒,明里暗里对文远父子俩进行排挤,文有英也仗着自己身形强壮,还会欺负文远。 这一切,文远都默默地忍了下来。 文有英的爷爷是族长,而现在的他还没有反抗宗族的能力,所以他更加拼命地读书。 只希望将来能够考中进士,不论什么官职,只要能够带着父亲离开这儿就好。 吕三昧越听,越觉得这故事有些耳熟。 哎,这个文远不也是原本吕如云养的鱼吗? 不过吕如云下饵比较晚。 在原书的剧情里,吕如云因为燕维安认祖归宗,跟着他一起去了京城发展生意,认识了一个落魄的寒门举子。 因为听到熟悉的乡音,吕如云才得知这个举子的家在自己的隔壁村,而且成绩非常优异,在她前世的世界里,仅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就考中了榜眼。 虽然不是状元有点遗憾,但吕如云马上与他进行交往,资助他最后的备考。 在他考中榜眼后,借着将他引荐到太子麾下的机会,牢牢抱住了太子的大腿,让太子欣赏到了她的“胸怀天下”。 这个举子还以为这位老乡姑娘是仰慕自己的才学,对她情根深种,后来才知道,自己只是她进入东宫的敲门砖。 举子受了很重的情伤,但相比已经深深沉入无法自拔的燕维安,他果断斩断了这段孽缘,拒绝了太子让他留京的安排,带着老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做县令。 这个举子就叫文远。 吕三昧一边回忆原书剧情,一边听文远继续讲述他和文有英的纠葛。 最近,文远的父亲生了一场小病,但也因此无法出去做工赚钱。 文远不得不利用一切课余时间赚钱,帮同窗补课,给书斋抄书,在书院里打扫卫生,忙得像个连轴转的陀螺。 半个月来,零零总总赚了大约一两银子。 前天,他带着这笔银子去药铺给父亲买药,却在路过长文书院门口时,正好遇到了文有英。 文有英见财起意,一口咬定是文远偷了他的银子。 可这一次文远没有再忍耐,因为这钱是他爹的救命钱! 两个人为了这一两银子打了起来,闹到了长文书院的院长前面。 好在这位院长为人正直,长文书院里也有不少人曾经找过文远补课。 而文有英则因为性格恶劣,本就不太受欢迎。 所以,很多人出来为文远作证,力证他的清白。 院长了解了前因后果,深感此事并不仅仅是一场诬陷,而是文有英整个人都被养歪了,对着同宗族的弟弟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于是将文有英从书院除名,将他赶回了文家村。 “天哪,自己儿子做了这种事情,居然还好意思跑来找邹院长开后门转学?” 吕三昧听得津津有味,对文刚父子的认知也刷新了。 邹始道瞥了她一眼,“你那个舅舅原本的意思,是想让你出面,找老夫说情?” 吕三昧摸了摸鼻尖,文刚好像确实是这个意思。 她赶紧正襟危坐,“院长,您放心,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姑息。而且,我不是没答应他嘛?” 邹始道哼哼两声,“你若是真干了这种事,老夫瞧不起你,以后也不会再买书了……呃,老夫是说……” 怎么一不小心又嘴瓢了? 但好在这时候,张义已经把他们几人点的菜端上来了。 三个少年看着各自面前的一大碗香喷喷的麻辣烫,不约而同用力吞了吞口水。 “好了不用客气,都快些吃。”邹始道招呼着三个少年,自己也率先夹了颗卤花生,吃得啧啧有声。 “小丫头,你们这卤菜的种类倒是越来越多了。” 吕三昧撇嘴,“我还觉得不够多呢,只是有些犯愁,心里很清楚那个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邹始道奇道:“既然不知如何做,你又是如何知道它的样子?” 吕三昧:…… 她怎么在一个咬文嚼字的老学究面前说这些? 差点就掉马了。 还好邹始道没有过多计较,“不如说说看,你想的样子是怎样的。老夫这么多年,对‘吃’之一道还有些研究,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第70章 叫回燕维安凑锦鲤 所有人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丢进屋里看。 “太好了,这个是个大胖小子,吕三家可算右后了!”又一个刚刚来帮忙的稳婆从屋里出来,喜气洋洋地抱着另一个襁褓。 吕悠最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好,好,好!一次得俩,一男一女,正凑成了一个‘好’字啊!三妹,你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文家人的脸上却是青红交替,尤其文樟,像是活生生被人抽了百十个巴掌。 这脸打得也太疼了! 但没想到,更打脸的事情还在后面。 一群官差突然到来,不由分说把文家人全部铐走了,尤其是文刚和文有英父子俩。 “苦主吕三妹,告你们谋害人命,更意图侵吞吕家家产吃绝户。 “另有苦主邹始道院长,状告文有英迫害其得意门徒,还试图对其行贿,将此事压下。 “数罪并责,马上跟我们回衙门接受调查。” 文家人还没来得及集体喊冤,就被官差一锅端带走了,只留下震惊的吃瓜群众。 震惊归震惊,接下来几天的茶余饭后,可算有新话题了。 吕三昧眼看着文家人被带走,又听到邹院长居然也来控告他们,心里有些意外,但也没空细想。 她现在的工作重心是照顾一双弟妹,只是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 想当初她出生的时候赶上了计划生育,现在这俩孩子要是在现代,算是赶上了开放三胎? 没一会儿,易冬也从屋里出来了,让稳婆先把孩子抱进屋里去,免得吹风着凉。 “爷爷,怎么样了?”易南星冲上来,爷儿俩之间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易冬一向走的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路子,现在居然满脸笑容,似乎非常开心,也突然间接了地气。 “老夫今天真是大开眼界!无论是吕子亮的医术,还是夫妻之间的深情,老夫真是自愧不如!” 吕三昧望了望,没看到老爹出来,急忙上前道:“易爷爷,我娘怎么样了?” 易冬慢慢敛了笑容,沉吟道:“你爹正在为她的伤口缝针,以后怕是不能再生了。” 吕三昧摇头,以后生不生根本不重要好。 “她人还好吗?有没有发热,失血过多有没有休克?” 易冬眸光微闪。 这小女娃子怎么也知道那些奇怪的医学术语? 他不动声色地道:“你爹说,只要到了晚上热度能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老夫也开好了方子,星儿现在就回镇上去取。” 吕三昧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刚刚支撑着自己的那股子精神气一下泄了,整个人差点软下来,幸亏有易南星在旁边扶住。 缓过神的吕悠连忙走过来,“小易大夫,你快些去镇上,现在三妹家的事有老夫在这亲自处理。” “好叻。”易南星放开手,忽然被吕三昧一把抓住袖子。 “小易哥,你去铺子里,把……把小安哥带回来,让他今天提前关门。” 吕三昧想得很简单。 少做一天生意没事,但如果她和燕维安凑一起真能带来好运,就可以作为双重保险,保住贺胜男的性命! 但她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古怪的目光。 这小丫头片子……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了些? 倒是宁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易南星也愣了,随后慢慢点下头,“我知道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吕子亮才从里面走出来,满身都是血污,神情有些萎靡。 他摆手让吕三昧不用搀扶自己,抬眸看着吕悠,嘴唇动了动,“二伯,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我的妻子儿女,没有精力处理别的事情,一切麻烦您老人家帮忙了。” 看着他手上的血和憔悴的脸,吕悠也不禁有些心疼,毕竟是他弟弟一心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啊。 “你放心,他们已经被官府抓走了,后面的事,老夫会亲自去和官府交涉。” 吕子亮微微点下了头,才转向吕三昧,“去照顾你弟妹,你娘那边没事,我先洗个澡了再过去看着她。” 吕三昧眨眨眼,似乎感觉到爹娘之间感情的隐约变化。 “好的,我知道了。” 现在,她就等着燕维安回来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燕维安才跟着易南星的马车回到了村子里。 除了带着今天截至刚刚的所有营业额,还带了很多没用完的食材。 一下车,燕维安将钱袋子交给等候多时的吕三昧,然后提着剩下的大袋子直接往厨房走去。 “三妹,你和亮叔还没吃饭,我现在就去厨房做点吃的,你们稍等我一下。 “给贺婶子的汤我也现在炖上,别急啊,一样一样来。” 吕三昧抱着怀里还带着体温的钱袋子,眼睛有些酸涩。 听着他的絮絮叨叨,这回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心里烦,反而觉得无比的温暖。 不对,以后她也再不会嫌燕维安烦了。 能够在关键时刻掏心掏肺对她家好的人,她一定会感恩一辈子。 燕维安尽快地做了一大锅的臊子面,不仅是吕子亮父女,就连操劳了半天的易冬爷孙俩也吃了。 “三妹,面条好吃吗?亮叔之前就教了我一次,我怕没学到精髓。”燕维安期待地问道。 可能因为刚刚神情高度紧张,吕三昧现在还有点食不知味,勉强向他微微一笑,“我觉得挺好吃的,你学东西真快。” 燕维安隐约察觉到她的情绪不高,眸光微黯,没有再说什么,只往她碗里又夹了点凉拌土豆丝。 “燕小弟,你做的这个面是真不错,放心,你肯定已经学到精髓了。”易南星放下碗打了个嗝,竟然已经吃得干干净净了。 燕维安向他礼貌地笑了笑,“锅里还有一些,如果饿了可以去盛。” “多谢多谢!”易南星赶紧兴冲冲地跑去了厨房。 吃过饭,吕三昧原本想收拾碗筷,被燕维安阻止,劝她去休息。 但吕三昧想着他俩的锦鲤属性,一直没敢离他太远,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 就连燕维安准备回家一趟,都被吕三昧拦下了。 第72章 弟妹得名字 拿着断亲书离开里正家,父女俩都觉得浑身上下特别的轻松。 三观不一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对彼此确实都是折磨。 为了搬家,除了一辆骡车和易南星友情提供的马车,还另外包了吕大龙的牛车。 看到吕子亮一家的新居竟然在镇上,吕大龙很是惊讶。 但他本就木讷寡言,只会闷头做事,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帮他们搬行李。 新居只是一个二进的院子,但唯一有个好处,就是离麻辣烫铺子比较近。 吕三昧现在基本上很肯定,自己和燕维安凑近就会带来锦鲤运。 所以为了贺胜男和两个新生儿着想,又不能随时随地把燕维安绑在家里,吕子亮思前想后,还是厚着脸皮找了华雍夫妻俩,看看能不能帮忙找到铺子附近的房子。 大概这几天有了锦鲤运加持,华雍果然找到了麻辣烫铺子斜对面的一个院子在急卖。 屋主和他也算是熟人,这天突然接到消息,在外地做官的儿子升官调任了,便喜气洋洋地将屋子卖掉,跟着儿子赴任,顺便照顾孙子孙女。 连银子都只收了240两,还留下了屋内不少的家具,吕家五口完全可以说是拎包入住。 但吕子亮还是特地不辞辛劳地把当初给贺胜男打的工作台和椅子一起搬了回来。 得知吕家添丁,又兼乔迁之喜,华家和伏襄都特地送来礼物。 因为最近家中太多事情,贺胜男的身体也还虚弱着,吕家人只能将回礼推到了满月酒的时候。 满月酒当天,吕家的院子里极为热闹。 麻辣烫店里的生意也趋于稳定,所以放了一天假,燕维安母子俩和张家人都过来帮忙筹备这场宴席。 来的客人不仅是华氏兄妹、伏襄和易冬爷孙俩,连吕悠、邹始道等人都特意前来恭贺。 出了月子的贺胜男终于恢复了精神,虽然带两个孩子非常费心,但有吕子亮从旁协助,省了不少功夫。 更因为这场生产风波,两个人解开了心中的疙瘩,现在正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好像重新回到了曾经的热恋期。 吕三昧表示,真的没眼看。 但心里特别开心。 谁不希望自家爹妈能够感情和睦、恩恩爱爱每一天呢? 更惊喜的还是两个小崽子……啊不,两个弟妹。 虽然算是早产儿,但这一个月来被精心呵护,又被锦鲤运势滋润着,早就长得白白胖胖的。 弟弟的哭声特别豪迈,放到现代就是天生该唱歌剧的好嗓子; 妹妹相比之下比较文静乖巧,很喜欢笑,但凡看到她甜美笑容的人,一颗心都会在一瞬间融化。 总而言之,两个宝宝一亮相,就迅速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邹始道直接表示:“等这男娃娃到了开蒙年纪,一定要送到老夫这里来,老夫先把这个学生给预定了,以后非把他教成首辅不可。” 易冬拈须道:“这女娃娃看着聪明伶俐,正适合从小学医,将我徒弟的妇科之术传承下去,造福天下的所有女子。” 吕家三口:…… 这咋回事,怎么都安排完了? 他们只是才一个月的宝宝啊! 要不要这么夸张! 吕悠赶紧打岔道:“好了,按说现在满月了,给孩子们起名才是最要紧的事儿,回去了要上族谱的。” 吕三昧马上看向邹始道,“老院长,半个月前我可就拜托了您的,您一定要给我弟妹一人一个响亮好听的名字啊!” 邹始道哼了哼,“听你这丫头的语气,似乎不太相信老夫的本事。” “我才没有呢,可别倚老卖老欺负人啊!” “老夫刚刚明明听见了。” 眼看一老一小开始惯性互掐,吕子亮赶紧拦住,“老院长,别和三昧一个孩子计较,先给孩子们命名。” 邹始道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打开,从中取出两张纸条。 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去看。 邹始道首先打开了第一个纸团。 “吕齐贤,字仲思。取自‘见贤思齐焉’,希望这小子以后能够好好读书,为你们一家争口气,不辜负你们如此辛苦地救他性命。” 伏襄最先捧场:“好,院长起的这个名字再妙不过!” 吕子亮和贺胜男也好不动容。 当初情急之下实施剖腹产,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救贺胜男的性命。 等到后来才意识到,不论如何,这也算是他们两人的孩子,必须全力以赴救他们的性命。 邹始道笑眯眯地又展开第二个纸团。 “老夫听说,你们给大女儿起的名字来源于佛经,因此这小女儿也不能落后,便取为吕三慧。 “‘三慧’是指闻慧、思慧、修慧,与你这丫头的‘三昧’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将来姐妹俩一定都是聪慧机敏的。” “好!好名字!”吕子亮先激动地叫出来,总算有人能体会他给女儿起名时的良苦用心了! 只有吕悠在那里满脸问号。 不是因为排行第三,嫌起名麻烦就顺口叫了“三妹”吗?和佛经有啥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两个孩子的名字就这么正式定下来了。 吕齐贤,吕三慧。 等他回去,就把他们的名字写进族谱。 吃完了饭,两个老头子还在不遗余力地游说吕子亮,让他把两个孩子的发展路线按他们说的定下来。 吕子亮很是无奈。 “邹院长,孩子读书这件事情,毋庸置疑我们会支持,不能他跟着我们当一辈子泥腿子。 “但是您说把他教成首辅,这我和孩子他娘实在不敢赞同,读书是为了让他明事理,不是让他奔着做大官的目的追名逐利,不然那一辈子得多累?还一不小心会走上歪路。 “你忘了上个月文家的那个孩子了?口口声声要当大官,结果不是从根子上就坏了吗?” 邹始道:……呃,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解决了一个,吕子亮又看向易冬。 “老爷子,学医有多苦,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小闺女跟着她娘学刺绣不好吗?以后学了医术,尤其还是妇科之术,谁知道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卷入什么后宅争斗。” 易冬吹胡子瞪眼,“瞎说什么呢?学医怎么能没有崇高的理想呢?医者就该兼济天下,燃烧自己,奉献他人。” 吕子亮:…… “然后就被医闹的混蛋打死打残?” 易冬:“……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犟——” “砰砰砰”,有人突然在外面敲门。 “吕大夫在家吗?” 吕子亮:卧槽,说什么就来什么了? 第78章 没吃饭吗你 “竟然是院长!”文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院长不禁更加崇拜了。 燕维安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虽然院长提了意见进行改进,但原本的做法是三妹想出来的,还是三妹比较厉害。” 文远马上紧跟着道:“对,吕姑娘真的特别厉害!” 燕维安满意地点点头。 怎么能夸错了人。 “哎,你们也忒多话了,这个叫什么?”易南星已经将筷子伸向了旁边的凉拌百叶。 吕三昧道:“这玩意儿学名是‘百叶’,也可以叫千浆皮子、豆腐皮、千张之类。 “也是用豆子做的,烹饪的方法很多,可以凉拌、可以煮食下火锅,还可以切丝之后炒着吃,刚刚想抓紧时间做出来给你们尝,就没炒。” 易南星边吃边夸:“口感没有刚刚的嫩滑,有点粗糙,但同样是豆子做的,口感和味道差别居然这么大。 “三妹,你很会呀!光用豆子都能做出这么多花样。” 吕三昧谦虚地笑,“这都是文叔做得好。啊对,文叔的第一批货既然已经做好,那我们可以先去拿,再谈接下来的扩大生产了。” 她冲文远一笑,“百叶我们3文钱一斤收,腐竹是15文一斤,这个价格可以吗?” “可以……非常可以!”文远激动得筷子都要拿不稳了。 昨天他和爹大概算了一下,一斤黄豆大约能出三斤百叶,或者五两腐竹。 在村里收黄豆,有些关系比较好的乡亲甚至能够拿到5文两斤的价格。 所以不除开人工费,卖一斤百叶能赚大约5文钱,卖一斤腐竹则能赚10文钱! 虽然做这些东西很辛苦,工序也比较复杂,但按吕家的收购价,能够赚到的钱却是实打实的。 “你下午有课,我还记得路,就自己去你们家拿货。”吕三昧道。 文远本想说他可以请假,但想到父亲那么辛苦赚钱供他读书,就是要让他出人头地,他不能辜负父亲的期待。 他郑重地点下了头,“以后若是要送货,我可以和父亲早上送到镇上来,不用劳烦吕姑娘跑这一趟。” 吕三昧一喜,“好,这个可以有。我看你们家很快就能买板车了,到时候你们把货送来,我可以给你们一次5文钱的跑腿费。” 反正这些都是小钱,但如果能省自己家的功夫,何乐而不为呢?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三碟新菜一下子就被大家瓜分完了,文远拎着篮子开心地回了书院,简直都快蹦蹦跳跳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踏入书院大门的时候,许映站在暗处冷冷地看着他,唇边勾起冷笑。 和吕家人走得近是吗? 低贱的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配不配。 因为要去提货,燕维安表示自己年轻力壮可以帮忙,坚持要一起去。 吕三昧就让吕子亮过来看店,而易南星竟然也出于好奇,想跟着去一起看看。 于是,三人就乘着骡车往文家村去。 文家的院子里现在挂满了腐竹,百叶也都在架子上晾着。 一看到她来,文奇兴奋得脸上也红了一片,引着她往屋里走。 “先前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就只尝试着收了一百斤黄豆,但是因为腐竹不太好弄,试手的时候废了一些。 “好在远儿回家后过来帮忙,最后的成品都非常不错。 “因为百叶不耐放,所以做的腐竹多一些,不知道吕姑娘会不会介意……” 吕三昧看着屋里的东西,不住点头,“不介意,腐竹本来就耐放,到时候说不定还能销往外地呢。咱们直接过秤,所有的成品我们现在全部收走。” 文奇搓着手,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为了不辜负吕姑娘的期盼,这几天他简直就是没日没夜地磨豆子,都磨得他晕头转向了,还好成果喜人,辛苦没有白费! 燕维安和易南星配合默契地进行称重,最后得出结果: “现在有四十斤出头的百叶,和三十二斤的腐竹。” 他们刚报出称重结果,吕三昧这边就报出了钱数:“所以一共正好是600文钱。文叔辛苦了,你可以考虑雇人帮你做了。” 燕维安和易南星表情呆滞地看着她。 三妹她……怎么算得这么快的? 接过那一包铜板,文奇不由老泪纵横,都想跪下去磕头了。 他帮人磨豆子,也才一斤1文钱的辛苦费,要不是家里的田赁出去给人种,每年收些微薄的田租,靠他磨豆子根本赚不了多少钱。 可这个姑娘,却给了他另一条生路! 被吕三昧强硬地搀扶起来后,文奇抹了抹眼睛。 “其实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想让我丈母娘和小舅子一家过来帮忙的。 “远儿他娘跟着我净吃苦了,福都没享到就走了…… “这些年来,要不是丈母娘一家对我和远儿多有照顾,我们爷儿俩估计早就饿死在村头了,更不要说供远儿读书……” 说到动情处,汉子又捂着脸嚎啕起来。 吕三昧感慨地看着他。 谁家的日子都过得不容易。 但文远的外婆和舅舅居然能如此善待他们,想来人是不错的,可以让他们来干活。 钱货两清,吕三昧就和燕维安两人准备把东西搬上骡车。 她轻松抱起了装有二十斤百叶的大竹筐,在燕维安和易南星的震惊注视下往门外走,忽然在院门口撞上了什么东西。 “站住,你们还敢来文家村?” 吕三昧只能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不是她的便宜表舅舅文刚吗? 居然还有文有英,以及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但是看起来流里流气的。 一看到吕三昧,文有英眼睛就红了,“小贱人,你毁了我的前途,毁了我的家,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着就狠狠地朝她推了一把。 “三妹!”燕维安勃然大怒,赶紧冲上去。 三妹还抱着一个大竹筐呢! 但他还没跑近跟前,就发现吕三昧还稳稳地站在原地。 “没吃饭吗,这点力道,给我刮痧呢?”吕三昧轻蔑地看着面前满脸都挂着“肾虚”情形的少年。 第80章 小厮指认许大公子 燕维安把东西拉回店里,这个时间不是饭点,只有零星几人在吃饭,所以大家都比较清闲。 张义看到他进来,赶忙上前帮忙卸货。 吕子亮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看到车上卸下来的东西,瞬间眼睛亮了。 “哎呀,三昧还真把东西捣腾出来了?不错不错! “老张小张,你们快出来帮忙,把这些东西切好处理,等会小安挂个牌子出去,说咱们到了新东西。” 张家父子正因为现在没啥活干而诚惶诚恐,听到这话赶紧过来,把东西拿到后厨去处理。 燕维安卸完货,才向吕子亮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什么玩意儿?许家欺人太甚,竟敢这样欺负我闺女?”吕子亮登时怒了,挽了袖子就打算冲出去,但被燕维安拉住。 “亮叔,我觉得……三妹的分析有些道理。”燕维安低声道。 “现在许老爷正需要你为小公子治病,断不会做这种事。 “你一定要保持冷静,先咬住文家人不放,让他们交代完自己的龌龊心思,再往下继续追究和许家的事。 “不然凭许家在枕河镇只手通天的本事,很容易就逃掉,连带着那父子俩也没法处理。” 吕子亮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现在深切怀疑,自家闺女看小说看得不透彻。 这哪里是个被pua的小舔狗,根本就是个白切黑嘛! 不过……嘿嘿,他觉得挺好。 谁叫这小子是自己这边的人呢。 “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肯定会完美解决。”他拍了拍燕维安的肩膀,然后气势汹汹地往县衙杀去了。 就在三天前,曹县令终于拿着调令高高兴兴地升官走了。 新县令也随之到位。 吕三昧没有想到,这新县令看起来特别年轻,目测比现在的吕子亮还小,斯斯文文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镇住底下这帮牛鬼蛇神。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县令道。 吕三昧不卑不亢地出来,先行了一礼,然后讲述了刚刚在文家村发生的事情。 县衙的师爷已经认得她了,马上就把之前判决的文书拿出来给新县令看。 “杨大人,请您过目。” 杨念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之前的案卷,了解了前情,微微颔首。 “文刚父子,你们可有话要说?” 二人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大人,我们也是被人雇佣的,许家的小厮给了我们10两银子,才让我们干这种事。” 杨念问:“许家人何在?” 师爷道:“回大人的话,已经派人去请许老爷了,最近许家小公子在治病,许老爷爱子心切,寸步不离,可能来的稍晚些……” 杨念挑眉,没有多说什么,眸中却透出一丝嘲讽。 虽然才到这里三天,但幸亏他有个能干又嘴碎的师爷,唠唠叨叨地就把县里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不少。 许家是枕河镇第一富户,一直以来都是被大家捧着的。 就是以前的曹县令,也是努力地巴着他们,想在自己的任期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在没有等太久,许文豪就和吕子亮一起来了。 但让人大吃一惊的是,两个人并不是并肩进来,而是许文豪一脸讨好地跟在吕子亮后面。 “吕大夫,你别生气啊,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我干的,我一定让县老爷秉公处置,把那个诬陷我们许家的家伙找出来给你出气好不好?” 吕子亮敷衍地“嗯”了一声,上堂后向杨念行了一礼,说明身份,就马上蹿到了吕三昧身边,紧张地搂住自家闺女。 “三昧,你没受伤?都是爹不好,爹应该陪你去收货的。 “那群杀千刀的小流氓,竟然敢打我的女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吕三昧从他怀里钻出来,有些嫌弃地撇嘴。 “爹,你就别吹牛了,你要是在那儿,我还得护着你。” 吕子亮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是哦,说得没错。” 众人:……不用再演了,都知道你家姑娘能打了! 杨念拍了一下惊堂木,待堂下安静之后,向许文豪问话:“许老爷,这二人控告你们雇凶伤人,你可有话说?” 面对的不是掌握幼子性命的吕子亮,许文豪态度就从容多了,“大人,此事我真的毫不知情。何况我儿如今全然仰仗着吕大夫救命,我怎么可能让人去害吕姑娘呢?” 文有英急了,“我认得那个小厮,他经常到清扬书院来给你儿子送东西,他就是你们许家的人!” 许文豪脸色大变。 杨念飞快地一勾唇角,然后恢复了冷漠神情,“许老爷,不知有几位令郎在清扬书院读书?” 许文豪马上喊冤:“大人明鉴啊!我儿是长子,一向恪守规定,每日在书院认真读书,甚至都不会与同学不睦,书院的先生都能作证的!他定不会做这种事!” 杨念一拍惊堂木,“做没做过,本官自有论断。速速把人叫来!” 吕三昧看着泄了气的许文豪,微微蹙眉。 这种下作的事,她不太觉得是许映做的。 但她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许家今天是赶上了这位县令的新官上任三把火。 刚刚她还担心这位新县令掌控不了局面呢,看来她小看他了。 衙差去了趟书院,回来的时候把许映和他的小厮一并带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文远。 听说父亲被文刚父子欺负了,文远哪里还能在学堂坐得住,急忙向先生请了假,也匆匆赶了过来。 一看到许映身边的小厮,文有英眼睛就亮了。 “大人,就是他!就是他给我钱,让我找人等吕姑娘下次去文家村的时候教训她一顿,并且把文奇院子里东西都毁掉!” 许映刚上堂就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白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小厮。 “陈望,你……你竟干出这种事?” 小厮当场就跪了下来,整个人瑟瑟发抖,可一言不发。 许文豪马上冲上去对他拳打脚踢,“你个混账东西!我让你伺候大公子读书,你竟敢自作主张,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你这是要害三公子死吗?” 杨念用力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速速把他们拉开!” 衙差将许文豪拉开,他喘了口气,抬头道:“大人,一定是这个混账自作主张,我的三个儿子彼此兄友弟恭,映儿怎么可能害他弟弟的大夫呢? “陈望,你这贱种还不快说,说你是自己干的,和我儿没有关系!” 许映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 名叫陈望的小厮刚刚被许文豪踹打了几下,这回重新挺直了脊背,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回大人的话,五天前,大公子看到文远和吕姑娘一起回书院,就生出了让小人教训文远的主意。” “你放屁!”许文豪急得爆粗口,形象都不顾了。 文远更是诧异,怎么还和他有关系? “为何会如此?”杨念道。 陈望呵呵一笑,“因为大公子中意吕姑娘,可是吕姑娘拒绝了婚事,大公子觉得自己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要教训吕姑娘,以及想巴结吕姑娘的文远。” 文远都快气笑了。 虽说他和爹现在是得靠着吕姑娘做生意,可这个许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些? 他义愤填膺地看向吕三昧,却发现吕三昧神情平静,似乎在特别专注地听这个小厮说话。 他只得又看向许映,却发现许映也正好向自己看过来,神情有些绝望。 杨念听完陈望的陈述,微微点头,“许大公子,陈望的指控,你认是不认?” 第81章 富贵人家的麻烦 许映抬起头,眸中充满迷茫。 “映儿,摆明了是书院里有人要害你啊!”许文豪大喊。 杨念终于露出极度厌恶的神情。 “许老爷,你几次三番藐视公堂,本官忍你很久了!拉下去,掌嘴十下!” “什么……” 许文豪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衙差拉走。 外面很快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巴掌声。 “许映,本官再问你一次,小厮陈望所说是否属实?”杨念喝道。 许映终于回过神来,正要回答,忽听吕三昧开口了。 “许公子,学子的履历上是容不得半点污渍的。 “无论是什么至亲还是好友,都比不上你自己的清白和前途。 “请你一定好好考虑清楚,再回答县老爷的问题。” 许映诧异地转头,就看到吕三昧向他微微一笑。 许映瞬间鼻子一酸,她这是信任他啊。 既然她信任自己…… 许映上前跪倒,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他缓缓道:“启禀大人,陈望所说,只有一点为真,其余全部为假。 “我的确嫉妒文远,因为他能和吕姑娘有说有笑地来书院。 “所以我让陈望打听,究竟文远和吕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得到一亲芳泽的机会。 “直到昨天,陈望才告诉我说,吕姑娘曾经和文远一起去过文家,还见了文远的父亲,一群人在屋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 “见他根本没有打听出什么有用的内容,我坐不住了,原本打算今日亲自问文远,但没有来得及……” 众人瞬间哗然。 主仆二人竟然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但是,一个小厮没理由要害自己的主家? 杨念眯起眼睛,却越过主仆二人,看向了吕三昧。 “吕姑娘,你刚刚的话别有深意,难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吗?” 吕三昧向他行了一礼,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大人,其实我也是经过了自己的分析。 “首先我可以肯定的是,许老爷和大公子一定都对小公子的病情特别在意。 “不然当时求上门的时候,他不会拿自己的婚事做筹码,请我爹出手救人。 “现在只有我爹能救小公子,就算大公子因爱生恨,肯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我做什么不利的事。 “毕竟~我爹那么疼我。” 吕子亮忙不迭地点头,凶狠地瞪了陈望一眼。 敢找人对付他闺女,这人才该被暴打一顿! 杨念原本冷酷的神情渐渐软化,看着吕三昧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奇和欣赏,“接着说下去。” 吕三昧很满意这位县太爷的捧哏,指向陈望。 “至于文有英说的雇凶,肯定也是成立的。 “他们父子俩无利不起早,当初推倒我娘后还惦记着搜我们家的银子呢。 “没有切实的好处,他去哪找那么多流氓来堵我?” 文刚和文有英涨红了脸,可没法反驳。 杨念眸光微闪,“所以,关键就在这个两头传话的小厮身上。” 吕三昧拱手。 “大人英明!还有一个关键,就是那10两银子。 “按这个小厮的月俸和消费水平,这笔钱他估计要攒好几年。 “而我和他无冤无仇,他肯定不舍得花这么多钱雇凶,留着娶媳妇不香吗? “所以,是另一个出得起这笔钱的人给了他,让他特地找到文有英父子俩。 “而且这个人还正好知道许大公子的小心思,以及文有英父子和文远、和我们吕家之间的‘恩怨’。 “一旦事发,就能让许大公子被推出来背锅……” 事情是环环相扣的,所以嫌疑人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这个时候,被掌嘴过的许文豪重新进来了,听到吕三昧一番分析,眼神闪了闪。 杨念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按吕姑娘如此分析,此人不在书院,便是在许家。” 看着陈望惨败的脸色,他忽然重重一拍惊堂木,大喝道:“还不说实话?” “大人饶命,老爷饶命,公子饶命啊!”陈望整个人已经不复先前的冷静,磕头如捣蒜。 “是……是二公子说,可以将奴才的妹妹收做姨娘。 “他要奴才联系文刚父子,趁吕姑娘去文家村的时候,把文奇家的东西全部砸烂。 “还把吕姑娘最好打死打残,卖掉也可。 “奴才就鬼迷心窍,做了这事……” “噗”的一声,许文豪吐了口血,直接昏倒当场。 等到许晗被传唤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又是许映的当头一巴掌。 “大哥,你怎么又为了外人打我?” 许晗大叫,随后就看到自己爹红肿的脸颊和被打破出血的嘴唇,脸色登时变了。 “爹,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你?孩儿这就带人去教训他!” 杨念幽幽的声音传来:“正是本官不长眼,许二公子,你想怎么教训本官?” 许晗一惊,捂着脸环视一圈,才发现公堂上满满的都是人。 杨念道:“陈望已经全部招供,许二公子,你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什么?”许晗瞬间腿软了,这才明白为什么会被大哥打那一耳光。 那边许文豪用吕子亮友情提供的草药敷过嘴上的伤,再说话已经不会扯到伤处。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许晗。 “你……真的令为父太失望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你这是要把你大哥和三弟全部……” 话说到这儿,许文豪忽然明白了什么,又惊又怒。 怎么会这样,他这个次子怎么会变得这么恶毒? 许晗软软地跪倒在地,尔后忽然笑了起来。 “是啊,我就是要把他们全部除掉! “大哥根本就是个书呆子,你想让他去做官; “小弟哪怕昏迷了大半年,在你心里,只要他能活下去,他就是许家的继承人! “爹,那我算什么?我活该被你每天骂不成器吗? “养不教父之过,是你不教我,我怎么可能成器,怎么可能撑起家业? “就连先前表姨带来的小姐,若是我能和她……” 许文豪急忙打断他:“住嘴!” 那等人家,根本就不是他们能肖想的! 他本来还想让长子和那位姑娘先相看后订婚,可从祝夫人处得知她是宁远侯嫡女后,躁动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是自家根本高攀不起的京城勋贵。 许晗恨恨地看着他,没了别的话。 案子审完,一群人走出县衙的时候,都好不唏嘘。 原来富贵之家也有这样的麻烦,还是自己踏踏实实过日子比较好。 直到走出县衙老远,吕三昧才开口道:“我觉得,许晗仍然没有说实话。” 吕子亮等人齐齐看她。 吕三昧蹙眉,“他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一定要对我下狠手。 “还记得陈望说的那些话吗? “如果只是想栽赃嫁祸他大哥,不一定非要让流氓把我打死打伤,还要把我卖掉。” 吕子亮沉吟片刻,忽然一阵惊悚,“三昧,你是说……那个人……” 吕三昧已经想到了一个人的样子,哼了哼。 好一个贪心的吕如云,竟然想一箭三雕。 这个女主是不是太讨厌了点! 井水不犯河水,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行吗? 真当她好欺负? 文远父子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面面相觑,又不知该不该说话。 吕三昧暂且打住思绪,向文奇一笑。 “现在差不多是饭点了,文叔和文远先去我们店里吃点东西再回去? “正好,尝尝文叔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如何。” 文奇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文远中午可是尝过了美味,说什么都要父亲跟着一起去。 文家父子和吕家父女,再加上易南星,五人便往百味麻辣烫而来。 刚到路口,远远地就看到店门外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第83章 收乌梅 经过前一天傍晚吕子亮的“饥饿营销”,到了第二天,腐竹和百叶不出意外地火了。 午间一放课,邹始道就走路生风地杀了过来,逮着燕维安就是一顿训斥。 “你就是这么当弟子的?你们店出了这好东西,还是我从别的学生那儿听来的,你不知道给为师留一份?” 燕维安自知理亏,一句话都不敢回,只傻呵呵地赔笑脸。 昨天他还被打了呢,满脑子就惦记三妹和那一车的货,这才忘记了孝敬邹始道的事。 文远也在旁边帮腔解释了昨天的事,还转述了他爹描述的昨天的事情:燕维安是如何勇猛地迎战文刚带来的那群小流氓,从而保护了吕三昧和他家里的那些腐竹。 不然的话,院长今天都吃不到腐竹了! 邹始道这才停止了训话,让燕维安麻溜地赶紧上菜。 燕维安唯唯诺诺地赔不是。 回了后厨,就看到吕三昧瞪他,让他心里一慌。 难道三妹以为他准备辞工去读书,想辜负亮叔的栽培吗? “三妹——”燕维安正要解释,就发现吕三昧的视线越过他,刺向了后面。 “文远这个臭不要脸的,明明我才不需要你的保护呢,我都把文有英揍得喊我姑奶奶了。” 燕维安:…… 看到少女气鼓鼓的样子,他忽然觉得非常可爱,冲动之下开口道:“那好,下次换你保护我,行吗?”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愣了。 对视一眼后,不自然地错开视线。 “嗯……等有下次再说。”吕三昧含糊地应了。 这家伙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 她飞快地溜走,留下燕维安在原地兀自傻笑。 靠着“走后门”,邹始道总算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新菜,连连点头。 “丫头,之前听你那些描述,到底还是不如亲自吃一口来得爽快。你这小丫头的脑子怎么能这么灵活?” 吕三昧嘿嘿一笑,“院长,您这么懂吃,以后我要想开发新菜品,就继续来找您商量?” 邹始道连连点头,“要得!老夫也想看看,你这女娃娃的脑瓜里还有多少好点子。” 见邹始道吃得开心,文远才悄悄拉着吕三昧走到旁边。 “吕姑娘,多谢你提的建议,我外婆和舅舅一家要我一定给你带谢礼过来。” 他将身后的篮子亮出来,里面是一堆紫红色的果子,隐隐有酸气飘出来。 吕三昧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难道是…… 文远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解释道:“这个梅子,是我舅妈和表妹在后山摘的。 “这玩意儿特别酸,还很涩,我们那儿都没有人愿意吃。 “因为想着别的常见东西你们店里都有了,不如弄这个,吕叔懂医,或许能入药……” 吕三昧一把将篮子抱了过来,兴奋地道:“你真的说对了,东西不仅能入药,也是非常好吃的东西,只是要把它稍微处理一下。” 这东西就是做酸梅汤的乌梅啊! 也不知道为啥,这个书里的时代并没有酸梅汤这种东西,大概是原作者知识匮乏。 看到这一篮子乌梅,吕三昧这才意识到,现在她的弟妹都满月了,时间已经到了六月间。 正是乌梅成熟、夏天即将到来的时候。 酸梅汤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 她难掩期待,“小远哥,你知道这梅子还有哪里有吗?我打算收很多!” 文远也没想到,他只是突发奇想给舅舅提了建议,竟然真的对恩人一家有用。 没错,现在他把吕三昧一家当成挽救他家人于水火之中的大恩人。 这次招工的时候他才知道,他舅舅两个月前被村里的恶霸打伤了腿,现在和他爹一样一瘸一拐的,下田都没办法了。 这个磨豆子做腐竹的活计,最适合现在的他了,不然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风了。 所以文远真是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报答吕家人。 “这个梅子,我们文家村好像没有,但在我舅舅家的青湾村,听说还有你们杏花村后山,都有很多。” 吕三昧期待地搓着小手。 要不是现在店里忙得热火朝天,她都准备直接跑去回春堂让老爹去张罗着收乌梅了。 好不容易挨到打烊之后,吕三昧马上提起篮子,和燕维安一起赶回家。 看到篮子里的东西,吕子亮也很惊喜,“想不到咱们这儿还真有这种好东西!” 燕维安看着篮子紫红色的一大坨,嘴里已经开始分泌唾液,艰难地道:“亮叔,这玩意儿酸得很,我们都是任它们挂着让鸟吃的……这能做什么?” “当然是酸梅汤啊,就是用这种梅子做的。”贺胜男抱着小女儿晃悠过来,插了一句。 不等燕维安再次提问“酸梅汤是什么”,吕三昧已经热心地接下去道:“夏天酷热难当,用这个煮出来的酸梅汤最解暑了。” 吕子亮好一阵捶胸顿足,“任它挂着喂鸟?我之前怎么就没认出来山上的梅子树呢,浪费啊浪费!” 贺胜男“扑哧”笑了,“你就算那时候认出来又能咋的?把树全部挖了栽院子里吗?你不看看当时那院子塞得下吗?” 吕子亮挠头傻笑,“媳妇,你说得对。那我明天回一趟杏花村,张罗一下收乌梅的事,顺便把这个月的钱给……给她送过去。” 那个“她”当然指的是文氏。 贺胜男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 但她也没有发火,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如今也分了家,互相之间再也不能影响。 “嗯,那你早去早回。” 然后抱着娃进了里屋。 吕子亮大大松了口气,他还怕媳妇因此生气呢。 但作为旁观者,吕三昧已经看清楚了,凑过去冲吕子亮促狭地挤挤眼睛。 “放心老爹,娘这是已经看开了,现在的她想通了很多事情呢。” 吕子亮和闺女会心一笑,然后和燕维安清点了一下今日的营业额。 因为新菜品的推出,今天的营业额竟然有5两多银子! 乖乖,是真的火爆! “看来以后要争取每个月能推出新菜品,才能保证大家一直吃到新东西。”吕三昧咋舌,但同时也干劲十足。 吕子亮却想着那个酸梅汤,要是稳定供应的话,到时候肯定……嘿嘿。 这一夜简直漫长,好不容易挨到鸡叫的时候,吕子亮一骨碌爬起来,先把粥煮好,和包子一起温在灶上,然后就赶着自家骡车去了村里。 吕悠年纪大了醒得早,没想到今天一开门就看到了曾经的大懒蛋侄子,差点呆住。 “二伯,我来跟您谈桩好买卖。”吕子亮一边搓手一边嘿笑,要不是吕悠知道他已经改好,都想把这个一脸猥琐的人打出门去了。 “啥事啊,直接说。”吕悠没好气地将他让进屋,还顺便倒了水给他。 吕子亮赶路过来也渴得慌,一口气把水喝了,才笑着道:“我想借用一下您老的影响力,在村里帮我张罗一下收乌梅的事。 “您也知道,我媳妇才出月子,我得照顾她,还有药铺的事,忙得团团转。 “您帮我收了,我就每天让小安帮我拉一趟到镇上。 “当然我不白让您做工,我给您20文一天的辛苦费,就当是您买点酒喝。” 吕悠被他一番合情合理的话堵得没法反驳,心里无比感慨。 “好,就按你说的做,价钱怎么算?” 吕子亮早就想好了,胸有成竹地道:“我给您写个单子。我们的收购价,乌梅和桑葚都是8文钱一斤,山楂不是季节,但有干果的话我15文一斤收。麻烦您帮我看着些果子的质量,太差的就酌情少给钱,咱们不能让人偷懒。” 吕悠被他逗笑了。 要说偷懒,以前谁都没有他吕子亮本事厉害! 第86章 这是我妹夫的店,就是我家的 腐竹和酸梅汤的相继推出,让“百味麻辣烫”的名声又上了一个台阶。 杨念无心插柳弄了一次“带货”,让酸梅汤的爆火和之前呈现相反的形势: 先是镇子里有些头脸的人物,从县太爷的口中得知了这家麻辣烫店推出了一款酸酸甜甜的新饮品,于是好奇地派出自家下人来买。 下人们之间又互相传了下消息,这才让普通百姓知道了这一点。 可3文钱才能买到一杯,这价格都能吃一碗面了,一般百姓买单的并不多。 但也不妨碍酸梅汤的销量好。 毕竟还有一个许家在背后带货呢! 不知是出于愧疚更多,还是为了小儿子的事巴结吕子亮更多,许文豪最近和吕家走得很近,直接大手一挥买了一大锅的酸梅汤回去,给家里人以及下人们尝鲜。 “百味麻辣烫”的营业额,最近每天都能保持在6两银子上下,吕三昧心里乐,同时又开始动心思招人了。 没办法,伏襄那边一直在催稿! 上个月话本的营收,伏襄又送来了300多两,话里话外请她快马加鞭。 说好的每季度出新书,可嗷嗷待哺的书生们为了催更,都快蹲到他家门口了,简直供不应求。 和他一贯配合默契的柳宣,顺势也在邻县雇了说书先生,在茶楼讲“传奇”系列故事。 不仅拉动了话本的销售,甚至把好几家茶楼的生意都盘活了,被人家茶楼老板抱着大腿哭求下篇。 又要跑堂,又要想新菜品,又要想写书的事,吕三昧觉得自己脑子快用不过来了。 在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关于吕通和杜氏的女儿吕娟学艺的事,华凝心表示愿意看看这姑娘如何,让吕子亮把人带过来。 没想到吕娟虽然不爱说话,在刺绣方面倒有点天赋,尤其对于色彩比较敏感。 华凝心很高兴地收了这个徒弟,而且看在吕通家条件不算富裕的份上,表示可以免了银钱束修,只是有个条件。 吕娟现在可以在绣庄学习和做工,包吃住,学成出师后要至少给风华绣庄拿底薪干三年,来偿付这几年的束修费用。 吕通和杜氏,包括吕娟本人,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因为能够拜华凝心这样的出色绣娘为师而激动不已。 解决了吕娟的事,吕通的小儿子吕松忽然提出,想来亮叔家的店做工。 杜氏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已经请人家帮忙解决了女儿的事,怎么还好意思又加上儿子的事呢? 吕三昧却表示非常欢迎,说了最近一个月涨到了800文的工钱,和包吃住、工作服的条件,听得吕通一家更觉得脸红了。 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落到他儿子头上了呢? 但多了人手,吕三昧大大松了口气,总算可以腾出手再尽情发挥创意了! 吕松本就是个手脚勤快的,加上之前吕三昧一家帮他娘讨回了公道,又帮他姐找到了绣庄的工作,他对吕家更是感激,勤快得一个人简直能当成两个人用。 吕三昧带了他几次,见他手熟之后,也就完全放开让他去自己干了。 当然店长还是燕维安,这一点不会动摇。 吕三昧时不时还会去店里转转,打包点东西回家,毕竟贺胜男这个工作狂和厨艺废总是会忘记吃饭。 这一天,吕三昧趁着中午饭点之前又过来打包午饭,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等的时候,瞥见一个老妇人在门口探头。 “没错,就是这儿,这就是他们家的店。” 吕三昧下意识地站起来。 这是……寻仇的? 那老妇人扯了扯身上的旧衣裳,带着两个外貌有些猥琐大叔的汉子走了进来,大咧咧地往桌边一坐。 “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好菜,全部送上来!还有,让你们东家出来见我。” 吕三昧和燕维安交换了一个眼神。 燕维安让张家的大儿子去回春堂叫吕子亮,这孩子本就机灵,现在已经开始做跑堂小二了。 二人这才并肩往那边走去。 “在下是这店的掌柜,请问几位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们东家?”燕维安拱手,语气尽量保持着客气。 老妇人斜眼看他,还没开口,她左手边瘦成麻杆的汉子已经嚷嚷开: “哪有用这么小的孩子当掌柜的道理?吕子亮这个没良心的,自家两个小舅子不用,倒用起外人,叫他滚出来给咱们赔礼道歉!” 吕三昧瞬间沉下脸色,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那麻杆汉子登时愣了。 老妇人却一下炸了,“你这小娘皮,竟敢打我儿子?你也是在这店里做工的,等我儿子当了掌柜,第一个开掉的就是你这个贱人!” 吕三昧揉着手腕,冷眼看着这三个神经病似的人。 “这大白天的,还没到睡觉的时候,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还当掌柜?县令你当不当啊?” 麻杆汉子总算反应过来,拍案而起,“这店是我妹夫开的,就是我们家的,掌柜当然应该是我。” 吕三昧愣了。 妹夫…… 这三个人是贺氏的亲人? 她揉了揉眉心,终于从属于原主的记忆深处挖出来了这么几个人。 贺氏出嫁前,和长姐一起在家过的简直就是非人的生活。 贺老太太比文氏还要重男轻女,觉得两个女儿天生就应该伺候男人,为家里的两个兄弟操持一切家务。 原本的贺氏长成那种任人捏扁搓圆的面团性格,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亲娘和哥哥。 因为要“照顾”两个弟弟的缘故,贺氏的长姐一直被贺老太太蹉跎到了二十岁,才嫁给了一个屠夫做续弦。 只是因为那个屠夫攒了些钱,能够拿出10两银子的聘礼。 和当初吕如月一样,不是嫁女儿,这是在卖女儿做生意。 尝到了一次甜头,对于贺氏的婚事,贺老太太也精打细算,决定要再好好赚一笔。 可惜这回,她碰到了同样极品的文氏。 两家老太太明争暗斗了好几个回合。 那边想讹钱,这边想白赚,差点婚事就没谈成。 直到原本的吕子亮不耐烦两家为了那点银子吵来吵去,找了个机会把贺氏睡了。 女儿被破了身子,除了吕子亮还能嫁谁? 文氏乐不可支,贺老太太却气到差点吐血。 最后,她只拿到4两银子的聘礼,然后转头就声明,要和这个不成器不自爱的女儿划清界限,一辈子都不来往了! 吕三昧翻着那些回忆,差点呕了。 这都什么人啊! 怪不得原作里,贺氏死得那么惨都没有娘家人来帮她操持后事。 也怪不得他们一家穿过来这几个月,文氏的事先前闹那么大,都没听说贺家有什么人过来给自家女儿出头。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店门外,吕子亮跟着张家大儿子匆匆赶回来了。 老妇人瞬间眼前一亮,却没站起身,指着吕三昧道:“女婿,你店里就雇佣这种不懂事的小屁孩儿?张嘴只会得罪客人,早点辞退了事。” 她又指燕维安,“你也真是糊涂,掌柜这么重要的事儿,居然交给这么小个孩子,都不交给你媳妇这两个兄弟,到时候他把你的钱全部卷走,你们一家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第104章 金氏的相公居然是…… 朱氏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夏夫人脸色一沉,“华夫人,做生意都是要和和气气的,你现在这个态度是要把客人们往外赶吗?” 不等张氏接话,贺胜男已经一步站到她面前,淡淡地道: “所谓的做生意,就是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有些人分明是出不起这个钱,偏偏又喜欢在旁边故意找茬,这种人当然不是我们的顾客,不值得我们用和气的态度去接待。” “对对对,根本不值得。”张氏暗暗对她竖拇指,说得好! 夏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冷冷笑了。 “瞧瞧,我不过是反问了一句,就回了我这么多话。 “老实说,你们是不是心虚了? “用那些搔首弄姿的舞姬跳舞,什么瑜伽,怕不是专门给青楼供货啊?呵呵呵……” 夏夫人笑得灿烂,朱氏马上紧跟着笑。 而在暗处,吕如云也冷冷地勾起唇角。 在她的前世,根本没有这些奇怪的东西,她甚至从未听说过什么“天竺”、“纱丽”。 看来吕三妹一家不是重生,应该和吕忠那个老头儿年轻时的经历有关。 或许是她那个三爷爷以前从军时有什么机缘,现在被吕三妹一家找到了,拿来利用赚钱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她绝对不会让吕三妹一家好过! 听到夏夫人的话,原本很多原本感兴趣的夫人小姐都停住脚步,露出嫌弃的表情。 张氏急了,“请舞姬只是要吸引顾客,我们教的瑜伽只是起一个锻炼作用,说了是帮大家保持身体健康和身形健美的,你怎么就听不懂话?” 夏夫人依然笑得讽刺,“那好啊,那就请华夫人你继续练,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卖肉卖笑,怕不是你们华家要破产了?” 周围又响起了一串不怀好意的笑声。 “你……”张氏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贺胜男挑眉,对夏夫人一番打量。 夫家姓夏,莫名其妙对她们带着这么大的敌意,这女人难道就是那个夏家的夫人? “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东西,让老身来见识见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响起。 周围的人让开一条道路,一个妇人搀扶着一位老太太走近跟前。 张氏一愣,“许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她悄悄看了一眼贺胜男。 贺妹子可没说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也能练瑜伽啊。 许老夫人微笑,一双温和的眸子看向贺胜男。 “吕大夫妙手回春,救活了我的小孙子,这份大恩老身难以回报。 “听说吕夫人开了这瑜伽馆,老身年纪大了,不能跟着你们练习什么瑜伽,但对瑜伽馆里的药膳特别感兴趣。 “老身冒昧问吕夫人一声,你们说的一对一健康检查和药膳指导,是吕大夫亲自进行的吗?” 张氏这才明白。 贺胜男也听出这老太太的捧场之意,含笑点头。 “老夫人您说得不错,既然这是我开的瑜伽馆,我相公当然也要出力。 “所谓的健康检查和针对性药膳,会由我相公和他师父易老大夫共同负责,绝对专业,您完全可以放心。” 许老夫人点头。 “那好,就帮我和我女儿办两份会员。 “老身年纪大了,就不跟着你们蹦蹦跳跳了,但是这个身体检查和药膳,你们可得用心了。” 搀扶许老夫人的就是她的女儿、许文豪的妹妹许氏,因为嫁得不远就在邻镇,是今天乞巧节特地回来的。 两个人的年费会员才20两银子,对于许家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就算是乐意扔在水里听个响,也没人敢指手画脚。 “好好好,请这边来。”张氏欢喜地将许氏迎进去办理登记。 听到许老夫人这番话,原本想离开的一些夫人小姐忽然心动了。 听说许家那个小公子已经缠绵病榻半年之久,很多大夫都已经对他下了死亡通牒,没想到这个小公子顽强地活了下来,还被吕大夫治愈了? 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大夫坐镇,一年出15两银子,人家负责一年的药膳保证健康,好像也不是太亏本的买卖。 至于那个瑜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如果只是跟着蹦蹦跳跳,闲来无事,练一练倒也无妨。 于是又有几个人心动了,跟着进去办了会员。 夏夫人和朱氏却变了脸色。 合着她们刚刚在这儿说了一大通,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还真是有傻子愿意花钱上这个当? 那边,办理完会员的许氏已经和张氏出来了,脸上都带着笑。 “张妹妹,我记得上个月看到你的时候,你比现在可胖多了。”许氏忽然挑起一个话头。 尽管被人说胖,张氏却半点都不恼,笑眯眯地道:“许姐姐真是好眼力!我就是因为跟着贺家妹子练了大半个月的瑜伽,现在整个人瘦了一圈,睡觉都变踏实了。 “我家那口子不是天天缠着要再生个闺女吗?我现在都已经准备好了。 “你看看贺妹子,当初她可是一口气生了两个娃,还是被她相公剖开肚子把娃拿出来的。 “可是现在呢,她照样这么漂亮、这么纤细!” 这话说完,又有几个夫人眼睛亮了。 贺胜男扶额。 原来她们之前的销售策略都错了。 早提这个不就好了! 许家母女走后,又有不少人办理了会员。 贺胜男大大松了口气,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看天色已晚,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报名了,贺胜男和张氏便开始让人收拾店门口的东西。 金氏和春兰作为店里的一员,当然也要出力。 这时,一群书生从瑜伽馆门口走过,非常兴奋地议论着什么。 “今天晚上还有什么大型活动吗?”贺胜男有些好奇,三昧都没说啊。 不然以她那个小财迷的性子,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赚钱机会。 “他们是去拜魁星的。”张氏笑道。 贺胜男迷茫地看着她。 倒是金氏,眸光闪了闪,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那群书生。 但飞快扫视过后,她又不禁失望地垂下眼睑。 张氏拍了拍脑门,“我怎么忘了,你相公又不读书参加科举,你们乡下也就不知道这个习俗。其实……” 听了她的解释,贺胜男这才知道,七月七不仅是乞巧节,更是魁星的生日。 民间谓“魁星主文事”,读书人就会在这一天拜魁星,很多城镇还会修建魁星楼、魁星阁。 按照往年的惯例,都是以清扬书院为首,镇上几个书院的学生们集合起来,前往枕河镇的魁星楼拜魁星,希望将来能够在科举中取得好名次。 “多谢姐姐告知。”贺胜男心想,小安那孩子应该也会去拜,毕竟现在开始跟着邹院长读书了。 以后这小子考上功名当个小官,起码生活就有了保障,到时候才好意思来求娶三昧嘛。 不得不说,丈母娘就是这么现实。 这么想着,贺胜男不由往人群里看去,但没有看到燕维安的身影。 可没想到的是,等这群书生过去之后不久,有两个人从暗处走出来,脸色阴沉。 竟然是伏襄和柳宣二人。 “咦,你们俩怎的过来了?你们不去拜魁星吗?”贺胜男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伏襄缓缓摇头,目光却盯着贺胜男的背后。 “怎么了?”贺胜男有些疑惑地回头。 却看到满面含笑的金氏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恭敬一福身。 “公子,碧儿终于见到您了。” 还不忘也向柳宣一福身。 “柳公子,许久未见了,多谢您费心照顾公子。” 贺胜男:…… 等会,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两天身体状况不太好,一直鼻塞流涕头痛,昨天终于倒下了,今天来给大家补更,抱歉了。】 第105章 集体痛骂“渣男” 吕家外院。 伏襄情绪不太稳,正蹲在院子一角的大水缸边。 为防他想不开可能一头扎进去,燕维安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旁边,一边盯着他,一边努力地听着那边的对话,心里难掩震惊。 院子里,柳宣有些烦恼地揉着眉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位金碧儿,就是伏大哥的妻子?”吕三昧努力地托着自己的下巴不让它掉下来。 这段故事她真不知道。 书里,吕如云从没遇到过伏襄和柳宣,当然就不会提及这两个路人甲的身世。 柳宣叹了口气。 “算是,毕竟他们二人有婚书,官府也存过档的。” 吕三昧拍桌子,“什么叫算是?他们不是孩子都有了嘛。” “闺女,你先冷静点,又不是你结婚了。”吕子亮拍了拍吕三昧的肩膀。 吕三昧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水缸边长蘑菇的伏襄。 “我是真没法接受,长得这么翩翩公子的人竟然是个抛妻弃女的渣男……” “谁渣男了?”伏襄突然蹦起来,激动地冲过来,“我不认!我从未承认过她!要不是伏家人那一晚下了药,那个孩子都不可能有!” 燕维安赶紧拉住他。 吕三昧咋舌。 这剧情……有点刺激啊? “伏兄,要不这事儿你自己来解释?”柳宣无奈地道。 燕维安将颓然的伏襄提溜到桌边来坐下。 事情说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 伏家在府城算是世家,而伏襄作为庶长子,身份却是十足的尴尬。 家中自然不会让他一个庶出子继承家业,更不期望他的学业过于优秀,以免落了嫡子们的面子。 可伏襄的确有一副好头脑,才华更不低,二十岁不到就考中了秀才。 伏家的嫡子对此除了嫉妒还有憎恨,便想毁了这个优秀的庶兄。 趁着伏襄考中秀才之后兴奋之际,伏家嫡子安排了酒席,随后叫来了府城的名女支作陪,在酒中下药,然后带着伏父前来抓现行。 以伏父读书人的清高和自命不凡,是无论如何不允许自家子孙后辈干这种眠花卧柳的龌龊事的。 到时候,伏襄拥有的一切好名声都会烟消云散! 可事情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却出了一个致命的失误。 原本安排和伏襄一夜春宵的,是府城一个裙下之臣众多、甚至可以说来者皆不拒的女支子。 可捉奸的时候,床上的女子却成了府城一个有名的清倌儿,以舞技闻名的金碧儿。 其实金家原本也是殷实人家,不知因什么缘故突然全家落败。 金碧儿被迫卖身入青楼,但还一直保持完璧。 却阴差阳错和伏襄一夜颠鸾倒凤。 事已至此,伏家嫡子没能恶心到伏襄,又心生一计。 他向伏父提议,让庶兄为人家姑娘负责,赎身娶回家。 伏父勉强接受了金碧儿清倌的身份,想到不过是个庶子,出了这事恐怕也娶不到好媳妇了,索性顺势同意了这婚事。 伏襄百般不愿,却被押着成婚,婚后更被拘在家中无法外出。 直到女儿出生,伏家对他的看管松懈了些,他才趁机逃出来,前来枕河镇投奔当年落榜的旧友柳宣。 柳宣想法子给他盘了家书斋,可他根本无心经营。 眼看着书斋渐渐被他作得快倒闭了,却在那天因为吕三昧的到来,时来运转…… 伏襄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自己的故事,然后又抱头蹲在那儿,烦躁地扯着头发。 柳宣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头想说点什么,却对上了吕家三人嫌弃的表情。 “呃……你们这是怎么了?” 吕三昧走上前,也蹲了下去,恨铁不成钢地戳伏襄的狗头。 “我说大哥,你到底几岁啊?二十几岁的人了,你迁怒你媳妇你闺女,为什么?她们做了啥对不起你的事吗?” 伏襄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 “我有心上人的!可是因为这事,她特地过来,劈头盖脸骂我……” 吕三昧:“所以你的心上人并不相信你是无辜的?” 伏襄:“……” “来,跟咱们说说,她具体骂了你什么?” 伏襄的五官扭曲了一下,回忆那些往事真的很痛苦。 “她……说我下贱,说我招女支,配不上她,根本不听我的解释。” 吕三昧揉了揉眉心。 “冒昧问一句,你们当时订婚了吗?” 伏襄摇了摇头,表情更痛苦了,“我那时刚考中秀才,原本打算第二天去提亲……” 贺胜男清了清嗓子,“其实这事,摊到哪个女孩头上都会很生气。后面你有找她解释吗?” 伏襄苦笑,“我一直被关在家里,哪有机会去向她解释?女儿出生之后,我就听说……她早就嫁人了。” 哦豁,一对有情人被拆散了,怪不得这么痛苦。 贺胜男也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倒霉的孩子。 但她没忘记另一个人,“所以,你就把这份不甘心和愤怒发泄在无辜的金碧儿母女身上吗?” “那我呢?我不是被害成这样,我不无辜么?”伏襄几乎是吼出来的。 吕三昧忽然觉得,这个做生意时很精明的家伙现在却没法沟通了。 最后还是吕子亮站出来,用力拍了拍伏襄的肩膀。 “来,小伏你先坐下,我用过来人的身份和你唠叨几句。” 伏襄不情愿地被他拉起来,垮着脸。 吕子亮倒了杯茶给他,叹了口气。 “其实咱们都清楚,这件事最根本的原因,是你那个弟弟的使坏,对不对?” 伏襄语气僵硬:“我没有弟弟。我的亲人只有已逝的姨娘。” “好,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伏公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对? “c药是他下的,女支子是他找的。 “说白了,无论那天晚上你睡的是女支子还是清倌,都是个工具人,是用来迫害你的。 “凶手拿刀杀了人,难道该判刀死刑,而不是拿刀的凶手吗?这个因果关系你能明白吗?” 听着他的话,伏襄的情绪渐渐平静,迟疑片刻,点下了头。 “孺子可教也。”吕子亮笑道,可随后,笑容倏地收起。 “你明知真正的凶手是谁,却没有想办法对付凶手,而是自己逃出来,自甘堕落自我麻痹。 “你这是逃避,是懦夫行为!” 伏襄险些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你……” 吕子亮还在盯着他。 “事情发生之后,你没有想方设法向心上人解释,她也对你并不信任、转嫁他人,说明你们根本就缘分不深。 “而你夺了一个无辜姑娘的清白后,没有想为她的事情善后,也没有想过拒绝婚事。 “你哪怕一哭二闹三上吊呢?你态度强硬一些,你爹不是要面子的老古板吗,难道会为了一个清倌就逼死自己的亲儿子? “这是你自身的软弱无能!” 伏襄张大嘴巴,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成婚了,和你妻子朝夕相处了十个月,还有了个可爱的闺女,木已成舟,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可你还是狠下心抛弃她,自己逃出府城躲起来,留下她们母女俩,在伏家被群狼环饲。 “你就是在迁怒她。 “可如果时间倒退回去,她一个清白姑娘难道就愿意被这样坑了一辈子吗? “所以,你没有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你说这是不是懦夫行为?” 伏襄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终于掩面嚎啕。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可他不得不承认,吕子亮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把他自欺欺人的假象全部戳破了。 所以他不敢面对金碧儿,更不敢面对那个小姑娘。 吕家人默默地看着他痛快哭了一场。 燕维安更是为吕子亮那一番话深深震撼。 亮叔刚刚的话太有分量了,对于男人的责任,他也有了更深的感悟。 第106章 拜魁星,被绑架 哭过之后,问题总要解决。 一个是自家重要的合作伙伴,一个是店里的核心雇员。 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影响家里的生意和赚钱大计。 于是由贺女王一锤定音。 “明天都到这儿来,咱们制造机会给双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伏襄捂住红肿的眼睛。 他现在的确脑子里只剩一团乱麻,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好。 还是柳宣反应过来,扶着他一起离开。 吕子亮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啊,就容易钻牛角尖。” 然后转头看向燕维安。 “小安,你刚刚都看明白听明白了?一个男人该干和不该干的事、该负的责任,你都了解了?” 燕维安几乎一瞬间绷直了脊背,眼角余光飞快从吕三昧脸上一掠而过。 “亮叔放心,在我身上,连下药和清倌的事儿都不会发生。”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就算是以后什么亲人找上门来,也别想拿捏他做出什么事。 贺胜男对这小子的悟性倒有些刮目相看。 举一反三学得不错嘛,到底是跟着邹院长读过书的。 说到读书,贺胜男忽然想起一件事。 “小安,现在天色还没那么晚,你要不要去魁星楼看看?说不定还能赶上那些学生拜魁星。” 燕维安:……话题是不是跳得有点太快了。 他本来没打算去。 毕竟才跟着院长读书没多久,还没走稳哪里敢跑,暂时不敢想考取功名之类的事。 但听到贺胜男这么一问,他一下被激起了斗志。 拜一拜也没啥坏处嘛。 为了男人的责任! 要是真能考上秀才甚至举人,身份抬高,他自己也会变得更强大,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好的婶子,我吃过晚饭就出门。” 吕三昧有些好奇,“拜魁星是啥样的,能不能保佑我文采好?” 前两天她抓着伏襄和她一起抠脑袋改编剧本,伏襄提议让她写一点别的题材的传奇,试试少提点情爱。 吕三昧是真的很头痛,对于新题材有点举棋不定。 燕维安笑道:“不如一起去看看?今天外面会很多人,应该不会有事。” 想想是这么个道理,吕三昧回屋去收拾小包袱,装了些等会可能要用到的东西。 吃过晚饭,二人一同出门前往魁星楼。 去的路上,吕三昧也听燕维安科普了一些关于拜魁星的习俗。 两个人这么聊着,一路走去也就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就到了位于枕河镇北边的魁星楼。 枕河镇,顾名思义是临河的镇子,魁星楼就在河边。 这是一座红色的木石结构攒尖式六角塔,三层飞檐,内分四层。 楼身的外面雕了花、鸟、鱼、凤,楼顶的角脊各雕了六头蛟龙,在夜色里,借着四周的灯只能勉强看到它们张着嘴、抖开胡须,但想来是应该是栩栩如生的。 楼门朝北,匾上有“魁星楼”三字,门前两边齐肩的石柱上还各塑有一头小狮子。 二人到了魁星楼前,才发现到处都是人。 原来拜魁星本就是要在月下进行,所以他俩算是来得及时,一点都没有耽误。 只是没法接近楼身,只能远远地排在人群的外面。 远远的,可以看到邹始道和另外两个书院的院长在前面。 越过他们的肩膀,就见楼内一层大厅里供奉着一尊塑像。 前面的桌案上供奉着一颗煮熟的羊头,带着角和胡须,龇牙咧嘴的样子有些滑稽。 燕维安小声向吕三昧解说: “那就是魁星塑像,你看他右手握一管大毛笔,那便是能点定中试人姓名的‘朱笔’,左手则持一只墨斗; “他的右脚金鸡独立,踩在鳌鱼的头部,意为‘独占鳌头’; “左脚上有北斗七星,扬起后踢的样子呼应了‘魁’字右下的一笔大弯勾。 ” 吕三昧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夸赞。 “小安哥,不愧是跟着邹院长读了书的,你现在是个文化人了。考试也加油啊。” 燕维安一下红了脸。 他不禁跃跃欲试地想再“卖弄”一点,可那边仪式已经开始了。 先是鸣炮,然后是各人焚香礼拜。 燕维安和吕三昧也赶紧取了香点燃,跟着人群拜了下去,在心中默念自己的愿望。 焚香礼拜完,再烧了纸镪,剩下就是学子们之间的自由活动。 或月下吟诗作对,或向师长请教诗文,还有投壶猜谜的,魁星楼附近霎时间成了欢乐热闹的海洋。 燕维安算是半路出家,和别的学生一向没什么来往,自然不会有什么人来邀请他。 吕三昧虽然有认识的人,但如果特意去找许映或者文远,又是在今天七夕这个日子…… 恐怕会让人误会什么。 所以两人一拍即合,烧完纸钱就直接打道回府。 回望月下的魁星楼,吕三昧感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读书人也是压力很大啊。” 燕维安品咂了这个比喻,觉得妙不可言,温柔地看着身边的少女。 她比他预期中还要好很多。 突然他想到,今天……可是七夕啊。 牛郎织女相会,是少年男女向天上神明祈求婚姻幸福的日子。 他想起下午时凄惨的伏襄,吞了口唾沫,终于鼓起勇气。 “三妹,你……想不想去逛逛集市?……买个花灯回去给你的弟妹们也好。” 吕三昧一拍大腿,“你这个提议真不错,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咱们抓紧时间去集市。” 燕维安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从魁星楼下来,要去往主街有一段长路。 虽然修得很平整宽阔,甚至可以通马车,但这个时代显然没有够亮够高的路灯。 算是,半摸黑走路。 拜魁星的人潮还没下来,二人算是反其道行之,所以现在只有他俩走在路上。 不得不说,有点……阴森。 吕三昧摸了摸已经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小安哥,咱们快点走,这儿有点冷。” “啊?我把外裳脱给你?可别伤风了。”燕维安当即要解衣。 吕三昧赶紧止住他的动作,“咱们快些走,前面有亮光的就是主街了,我们……我去!”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路边的东西绊了一下。 幸亏燕维安眼疾手快将她揽住,就得摔个狗吃屎了。 吕三昧站稳身形,有些气恼地回头踢了一脚,“什么鬼,打扫卫生的也太不负责了,树枝都伸到草丛外面了!” 呃……树枝好像有点软? 燕维安俯身,倒吸一口冷气。 “三妹,这里,是个人……” “什么?”吕三昧赶忙也蹲了下去。 从草丛里伸出来一只带血的手臂,刚刚绊倒了她。 幸好不是断臂。 这手臂另一头连着一个人,倒在草丛中,但看起来明显还有呼吸,只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是什么人?”吕三昧更凑近了一点,想看清楚这人的衣裳装束。 可没想到的是,那条手臂忽然一下伸长,迅速扼住了她的脖颈! “你——你放手!”燕维安猝然之下根本没反应过来,登时急了,冲上去提拳就打。 那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灵巧地避开了燕维安的王八拳,掐着吕三昧的手更没有丝毫松懈。 燕维安回身又要再打,那人一脚将他踹翻,踩住他的肩膀。 “小子,想救,你的小情人,就,带我去,最近的,医馆。 “否则,我掐死她,踩死你。” 这人说话气息不稳,声音断断续续,应该是受了伤。 可他的脚和他的手,力道依然惊人。 【本章中关于魁星楼的描写,参考了广西的河池魁星楼】 第107章 救的人和燕维安有渊源 燕维安拖着沉重的步子在回春堂门前站定,用力地拍着大门。 “大晚上的,大夫都睡了,想看病的明天趁早来。”易南星懒散的声音传出来。 燕维安瞥了一眼旁边挟持着吕三昧的男人,压下满满的耻辱感,扬声道:“小易哥,我是燕维安,有个……朋友受伤了,想请易大夫帮他看看。” 不出片刻,店里立即亮起了灯光。 易南星打开门,却只看到燕维安一个人站在门外,奇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你那个受伤的朋友呢?”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旋风似的冲进屋内,又一股力道狠狠推出,险些把二人甩出门外。 “关门,落锁。”一个清冷的声音道。 易南星好容易回过神,一手将燕维安拉进来,一手将门关上。 “怎么,一个大老爷们看伤还害羞吗?要不要我把灯也给你灭了?” 他手脚麻利地关上门拉下竹帘,燕维安立即拽住他的手,无比懊悔。 “小易哥,对不起……三妹在他手上,我不得不把他带来这里。” 易南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看到地上的血渍,呵呵一笑。 “看样子伤得还不轻。这位朋友,你已经到了我们药铺,就不会横着出去了,不如把人放了,让我看看你到底受的什么伤?” 片刻之后,却没听到回音。 “这位兄台?”易南星皱眉,暗暗握拳。 一阵咳嗽声传来。 “人已经晕了,过来看看怎么给他包扎,再用麻沸散给他迷晕,明天送去官府。” 吕三昧一边咳嗽,一边捂着喉咙从阴影处走出来,声音有些哑。 “三妹!”燕维安冲过去紧张地看着她,“你没事?……怎么有血?” 吕三昧摸着颈上已经凝结的血块,“放心,不是我的,都是那人手上自己的血。” 易南星见她没事,过去看了一眼那个人。 “三妹,这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呐,浑身上下有差不多十处刀伤,该不会是什么亡命之徒?” 其实刚刚被制住的时候,吕三昧就感觉到了那人身上的杀气。 她等自己的呼吸慢慢顺畅了,道:“要不今天先用麻沸散给他麻翻、关起来,明天我去县衙问问杨大人,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通缉令?” 过了片刻,易南星道:“好了,麻翻了。记得给医药费啊。” 吕三昧失笑,走过去,“我现在就给。” 借着店内的灯光下, 看清了那人清秀却不掩沧桑的一张脸。 以及脸上一道从额角斜着贯穿下来到下颌的疤痕。 吕三昧微怔,这个容貌的人…… “三妹,把他放在这儿,对易大夫和小易哥是不是不好?我们直接把他送官。”燕维安紧跟上来。 易南星抬眸,看着燕维安微笑。 这小子还算有良心。 听到他的话,吕三昧才想到这一茬。 忽然之间,她灵光一闪,想到了原作里的一个人,立即摇头。 “我们把他带回去。” “带回去?” “你要带回去?!” 燕维安和易南星不约而同地叫道。 吕三昧用力点头。 “放心,我心里有数。小易哥,借你的马车一用。” 易南星无奈一摊手,没有再说什么,脚步轻快地走去后院套车。 燕维安没来得及拦住易南星,急得抓住吕三昧的手腕。 “三妹,这人太危险了!我们还是送去官府。” 吕三昧看向他,斟酌了一番词句后道:“你想不想学武功保护自己?” 燕维安:“当然想,可是这人很危险,我现在根本打不过他!” 若非如此,怎能让这个混蛋一路掐着三妹? 吕三昧冲他一笑,“咱们只要救活他,他是一个大侠,可以教咱们武功。” 燕维安:“……你说啥?” 吕三昧摆手,现在来不及解释,把人弄回去才是正事。 吕家。 因为闺女和燕维安出去很久了还没回来,吕子亮和贺胜男有些着急。 就在他俩准备上街找人时,就听到了马车的声音。 没想到等了那么久,竟是易南星把两个孩子送回来的。 还顺便带下来一个……昏迷的壮汉? 吕子亮呆了片刻,“……这人谁啊?” “老爹,来搭把手,这人被麻沸散迷晕了沉得像石头。”吕三昧招手求救。 吕子亮赶紧上去帮忙。 两人一个扛头一个扛脚,将人带了进来。 因为没有别的空房间,只能将人丢在前院的杂物房里,和柴火放在一起。 原本在门边的小狼崽听到动静跑过来,嗅到血腥味,凶巴巴地冲那个壮汉吠起来。 送完人,易南星说自己困到不行,转头就跳上马车溜了。 “闺女,这人到底是谁啊?别是引狼入室了!”吕子亮擦了把汗。 见贺胜男和燕维安都好奇地看过来,吕三昧也不卖关子了。 “我在店里工作的时候,偶尔听到他们天南海北地聊天,都说有个叫桑五行的侠客就长他这样。 “刚刚他好像急需治疗,但是也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我就想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所以决定把他救下来。 “最近伏大哥不是让咱们写别的题材的传奇吗?我想,要不写武侠,就从这个人身上取材。” 一边描述,吕三昧一边暗中冲吕子亮眨眼。 吕子亮明白这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只好选择暂时相信看过原书的闺女。 “行,就先把他丢在杂物房里,等明天他醒了再说。 “你们俩身上沾的这些血和泥土,还不赶快去洗澡换衣服?” 燕维安有些不好意思,“亮叔,我看河里的水位都低了好多,昨天我洗过澡了,就别浪费家里的水了。” 吕三昧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呢?大夏天的,别说身上沾了血,满身的汗臭味总得涮干净啊。” 燕维安不说话了,马上回去洗澡。 不可以让三妹嫌弃自己! 等他走了,吕子亮才追问:“吕三昧同学,赶紧麻溜地交代。” 贺胜男也醒悟过来,“三妹,你又瞒了啥?” “我也不是故意瞒的!”吕三昧乖乖举手投降。 这个疤痕男桑五行,的确是个侠客。 因为性情太过耿直,对看不惯的事情就直接出手,这些年一来二去得罪了不少人。 当初又因为一次出手,反而被对方破解,甚至反过来追杀他,导致他一度陷入苦战,险些伤重而死。 但歪打正着被燕国公世子救了。 桑五行伤好后,对这位毫无世家子弟架子的世子爷极为感恩,但耐不住骨子里的天性自由,又出去行侠仗义了。 直到得知燕国公世子夫妻的死讯。 桑五行对于恩人之死悲痛欲绝,可他势单力孤,又不屑和官府、权贵合作,自然更无法查证燕国公世子被杀的真相。 原书里,他就是在七夕这一天拜魁星之后,被吕如云的相好夏东昊所救。 吕如云得知之后,以燕维安的身世和下落作为筹码,逼着桑五行收了她和夏东昊做徒弟,学会了他的武功,才让他带着燕维安回京城。 这身功夫在后来帮吕如云避开了不少麻烦。 …… 吕三昧把自己回忆出来的内容告诉了他俩。 吕子亮和贺胜男的表情都有点放空。 “所以,小安是……燕国公世子的儿子?”吕子亮压低声音。 吕三昧:“……我之前没说吗?” 贺胜男给她脑门上凿了个爆栗,“你这丫头,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爹妈?” 亏她还担心燕维安身份太低没法自保和保护闺女,还催着他去考科举呢。 直接认祖归宗就万事大吉了嘛! 第109章 买人干活 没想到误会就这么解开了。 伏襄带着媳妇闺女匆匆离开,连道歉都顾不上,满脸都是喜色。 “所以……原本以为是渣男负心的故事,搞了半天其实是个双向奔赴?” 吕三昧捏紧手里的笔,目光灼灼地盯着柳宣,“柳老板,你快告诉我,《广寒游》是什么梗?” 柳宣也好不容易才把差点吓掉的下巴装回去。 他想了想,“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当初应试之前,辟疆兄在一次诗会上被他那嫡弟挑衅,随意露了一手琴技。 “哎呀,想不到他居然是这般赢来了桃花,看来以后我也要多参加这类诗会才行。 “不过,三妹你问这么细致作甚?” 吕三昧默默提起毛笔,笑得猥琐。 “伏大哥不是成天催我写稿吗?新‘传奇’的故事我有想法了。” 这俩人的故事不比张生和崔莺莺有看点多了? 发生在本朝的故事,真人真事——这可都是卖点和噱头! 就是不知道他俩同不同意她写。 冷不丁头上挨了一记爆栗。 贺胜男哼道:“吃瓜吃得很开心是?这儿没有狗仔队和苹果日报,乖乖写你的武侠去!” 吕三昧摸着还隐隐作痛的脑瓜,灰溜溜地回了屋里。 害,取个材也这么难。 午膳时分,燕维安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瞧着饭桌上自己手边多出的人影,吕三昧终于觉得对味了。 嗯……她已经习惯和他一起坐着吃饭了。 “小安,今日学堂里是有什么好事吗?”贺胜男问道。 燕维安脸上微红,但神情有些骄傲。 “婶子,今日考核,我得了乙上等。” 邹始道曾经提过一嘴,清扬书院不定期有抽查考核,帮助学生们夯实基础。 成绩共分甲乙丙三大层级,每一层级又分上中下三等。 所以,燕维安这个成绩算是跨入优等生行列了? 恰在此时,吕子亮回来了,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可以嘛小安,你才读书这么一段时间就能拿乙级了,说明你读书的确有天赋。 “我刚从人牙子那儿买了些人,以后咱们店里就有专门的账房了,小安你就专心读。” “这么快就找到人了?”吕三昧和贺胜男惊喜于办事的效率。 燕维安的脸色却倏地变得煞白。 他猛地站起来,竟直挺挺地向吕子亮跪倒下去。 “亮叔,求求你别赶我走!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我可以多做点活的。” 燕维安不想离开这儿,不想离开带给了他温暖的吕家。 吕子亮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扶人。 “你这孩子,干什么呢?不让你去上工,是想让你好好读书。 “你还是安心地住在这,就当……我们是在赞助你。 “等你以后考取功名做了官,再把学费生活费之类的还给我们就好了。” 开玩笑,这可是燕国公府的世孙! 虽然他不屑巴结权贵,可也不能随便结仇啊。 燕维安听懂了,可越发局促不安。 “这样……不太好?” 他总是在欠亮叔家的债,以后真能还得清吗? 吕子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专心读小子!” 燕维安眼圈儿都红了,郑重地点下头。 他一定要更加努力地读书,考中一甲进士。 这样才对得起亮叔一家对他的帮助。 吕子亮突然一拍脑门,“我说怎么忘记了什么事。人我都带回来了,在外面候着呢,和你们说着话都忘了。” 吕三昧:“……爹,你是阿兹海默症了吗?” 吕子亮:“呸,我还没那么老!” 他连忙跑回去大门边,把人都带了进来。 齐刷刷一排人站在院子里,小院一下就显得拥挤了。 吕子亮向媳妇和闺女介绍这些人。 “这是账房茅建文,叫他老茅就好,咱们两家的账都可以交给他,三昧你到时候把数字教给他用。 “这两个是在瑜伽馆伺候的丫鬟,媳妇你看着取名就好。 “这两个到时候在咱们的麻辣烫店里打杂,是兄弟俩,姓牛,我打算就叫他们大牛和小牛。” 吕三昧扯了扯嘴角,这名字起得也是够随意的。 大牛和小牛都是体格比较强壮、但表情憨厚的青年人,尤其哥哥大牛,将来去村里收货的事就交给他了。 贺胜男给两个丫鬟起名叫秋月和秋雨,嗯,纯粹是因为她个人喜欢秋天。 这四个人一看就是比较简单的,得了名字就乖乖行礼,然后就着手去上工。 麻辣烫店的二楼可以给账房住,一楼的杂物间收拾收拾,就是大牛和小牛的住处。 瑜伽馆本来就是华家出的一套院子,除了上课和沐浴的地方,秋月和秋雨两个丫鬟住在那儿也很方便。 四个人给各自分配下去之后,只有茅建文还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倨傲。 若不是以前的主家犯事,他也不至于被发卖出来,沦落到给一个小吃店算账本。 还有,刚刚新主家说什么来着? 让他的闺女来教自己算账? 吕三昧将账本拿出来,就看到茅建文的脸色,心中猜到了缘由。 她笑了笑,将燕维安招来身边。 “小安哥,先把掌柜要做的事情和这位茅大叔说一下。” 燕维安也看出来这人的傲然态度,忍着火气,耐心地将店里的事情说了。 茅建文从鼻孔里发出轻哼。 “这些事还算简单,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小姐交给了我,我自然会做好。” “那好,再看看我们的账本,看不懂的随时问我。”吕三昧笑眯眯地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账本递过去。 茅建文漫不经心地将账本接过,看到上面的内容,表情却瞬间凝固了。 这……这都是什么? 虽然看起来非常简洁明朗,可是,他竟然……不认识这些奇怪的符号? “小安哥,你给他念一念。”吕三昧眸中闪过狡黠。 燕维安凑过去,指着账本上的内容,一行一行念给茅建文听。 茅建文的脸上阵红阵白。 这样的记账方式他前所未闻,可是他到底也是管账多年,渐渐看出了一些门道。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主家会让他跟一个小丫头片子学做账了。 茅建文收起了倨傲神色,热切地看着吕三昧,“大小姐,这记账……” 吕三昧一摆手,“现在看不懂没关系,以后每天中午我都抽一点时间去店里教你。” 茅建文松了口气。 “小安哥学了七天就全部学会了,张义也学了大半个月,如果茅大叔你半个月没法学会,那我们家的账就不能交给你,你就另外高就。” 茅建文惊恐地看向身边的少年。 七天就把这些奇怪的符号学会了? 一把年纪的他,总算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 第110章 侠客醒了 安顿好了买来的五个人之后,吕子亮回了药铺,燕维安也回去书院继续下午的课程。 吕三昧准备回屋子继续写稿,却听到腾空的嗥叫声。 吕三昧心中一动,连忙跑出去。 刚刚她将腾空特意留在了桑五行的门外,腾空又是一头特别聪明的狼,这么叫,肯定是有情况! 才跑到前院,吕三昧就看到自家的杂物房门已经碎成了破木板。 吕三昧:“……卧槽!” 那个高大的身影颤巍巍地站在门边,捂着胸口扫视周围,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后,咧嘴一笑。 “原来是你这丫头。看不出来你胆子还不小,竟敢把我掳回来。” 吕三昧实在压不住心底想要骂娘的冲动。 “掳你个锤子啊! “明明是你昨晚劫持了我,逼我朋友带你去看大夫治伤! “我不管,医药费,还有我家房门的维修费用,你得给钱!” 桑五行浑不在意地笑了,伸手进胸前的衣襟。 “不就是钱吗,大爷我多的是……” 然后表情瞬间凝固。 “这帮鳖孙,竟敢把爷爷的钱抢劫了?” 吕三昧冷笑着看他,“别以为你武功高就能赖账,一分钱都不能少,不然我现在就去告官,说你强闯民宅,在我家抢劫。” “你这小丫头怎么不讲道理呢?”桑五行有些暴躁地抓了抓头皮。 可一动又牵扯到伤口,他连连咳嗽。 吕三昧瞪他。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 “你劫持我在先,我救你命在后,怎么看都是你欠我的。 “凭什么我不能找你要钱?” 桑五行是真没脾气了。 明明这丫头长得还行,偏生一口一个“钱”,一下子就变得俗不可耐。 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尤其还是个深受重伤的英雄汉。 桑五行只得道:“我先赊账行不?等我伤好了,把那个山贼窝端掉,把钱抢回来就还你。” 吕三昧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日利息万分之五,立字据为准。” 这可是童叟无欺的借呗利率。 桑五行:…… 好想把这丫头脑子砸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一把金子打造的算盘。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吕三昧回屋取了笔墨草纸,写了一张借据。 “来,按手印。”吕三昧递给他。 桑五行深吸一口气。 暗暗告诫自己:老桑,千万不能把这丫头一掌打死,不然自己没地方养伤。 “大爷不识字,你念给我听。” “……你没读过书啊?”吕三昧露出古怪的神色。 桑五行理所应当,“大爷从小习武,不需要识字。” 吕三昧无语了,只好拿起借条。 “于天弘二十七年七月八日,借款人……” 吕三昧突然卡壳。 “怎么不继续念了?”桑五行眯眼,盯着她遽变的脸色。 吕三昧背后冒冷汗。 她刚刚顺手在借据上直接写了“桑五行”的名字! 幸亏及时发现,也幸亏这人不识字。 不然咋解释? 说不定还会被他一掌劈了。 吕三昧赶紧提笔,“请问这位大侠,你叫什么名字?” 桑五行傲然地抬了抬下巴。 “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桑五行是也。 “小丫头你会写字吗?桑树的桑,金木水火土的五行。” 吕三昧装模作样在借据上“添”好了名字,继续念:“……借款人桑五行向出借人吕三昧借款50两银整,归期未知,日利息万分之五。如不能归还,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桑五行啧啧两声,看不出来这小姑娘还挺有钱,出手就是50两银子。 “娘们儿就是磨磨唧唧,拿过来给大爷按手印。” 两人各自按下了手印,吕三昧将借条收好,神情变得有耐心多了。 “桑大侠,现在你想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桑五行吸了吸鼻子,感受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先洗澡,好歹把这身衣裳换了,都是血渍。” 吕三昧笑眯眯的,“最近咱们镇一带都闹旱情,县令要求大家三天洗一次澡,互相监督节约用水。 “我们家昨天才洗了,今天如果用水过多,会被邻居举报的。” 桑五行:“……那就给大爷来点吃的。” 吕三昧:“我们已经吃过了午饭,厨房里只有一点剩菜,不介意的话我端来给你?” 桑五行:“……老子想拍死你!” 吕三昧赶紧举手,“还有一个办法。我们家开了个小吃店,我去店里给你打包点吃的,记在你的账上。” 桑五行:…… 他怎么昨晚“劫持”了这个奸商丫头! “还不快去?多点肉,不然大爷就把你家的狗直接活吃了。” 腾空仿佛听懂了这话,迅速跑到吕三昧脚边,冲着桑五行恶狠狠地叫。 “好叻,那就多谢惠顾了。”吕三昧优雅地退走。 桑五行捂着胸口压制怒气,慢慢退回到门槛边坐下,眸光幽深。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等他养好了伤,不仅要夺回钱袋,还定要将那群山贼全数废了,方解心头之恨! 没了那些钱,他怎么继续行走江湖,怎么找到那个孩子? 夏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晒在身上,桑五行渐渐迷糊地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霸道的香味将他从扫荡山寨的美梦里醒过来。 吕三昧从杂物间里拖出来一张小桌,将食盒里的菜拿出来,一一摆开。 “来,大侠请用饭。厨房就做了这些菜,但是米饭可以管饱。” 桑五行都没力气骂她小气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真的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狼! 看到桌上的菜,桑五行猛地睁大眼睛,顿时口水直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吃! 越吃着,他就越欲罢不能。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比以前在京城大酒楼里吃过的饭菜还美味可口? 把一大桌子的饭菜扫荡干净了,桑五行还觉得意犹未尽,摸着肚子打了个嗝。 有这么美味的饭菜,这臭丫头家的店肯定生意很好。 怪不得她一下子就能拿出50两银子放贷。 “我说丫头,大爷都赊账了,你就不能给大爷安排个好点的地方睡觉?” 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杂物间,桑五行差点以为自己遇到拍花子的了。 吕三昧呵呵笑,“我家就这么大点,后院都是我们家人住的,怎么好让你一个外人住进去呢。” 桑五行烦躁地挠头,忽然看到一个少年走过。 昨晚昏迷前零碎的片段闪过脑海,桑五行赶紧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一指: “给大爷站住!” 第111章 燕维安不愿认亲 燕维安刚进门,准备放下书袋去厨房准备晚饭的食材,听到这一声下意识地转头。 只一眼,他瞬间浑身紧绷,丢开书袋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吕三昧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三妹,你快去报官,我来挡住他!” 吕三昧愣了愣,忍不住“扑哧”笑了。 “傻瓜,桑大侠现在是咱们家的房客,你不用担心。” 燕维安诧异地转头看她,随即耳朵红了,讷讷地道:“好,我……我不知道。” 吕三昧看着他。 明明他打不过桑五行,还要护在自己面前…… 她的心中忽然轻颤,冒出来一阵冲动,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燕维安瞬间脸爆红,说话都结巴了:“三……三妹……” “喂,你小子把脸转回来,让我再细看看!” 桑五行的大嗓门瞬间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旖旎气氛。 燕维安有些气恼,没好气地转回头,眼前却对上了一张放大的疤痕脸,吓得他往后倒退一步。 桑五行几乎脸贴脸地对了上来,盯着燕维安看了许久,才激动地道:“难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小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燕维安警惕地看着他,“你问这个作甚?” “叫你说你就说!”桑五行急躁地跺脚,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吕三昧赶忙扑上去,“喂喂喂,大侠,都说有来有往,你不告诉他你叫什么,凭什么上来就问人家的名字?” 桑五行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松开手将燕维安甩进她的怀里。 “你听好了,大爷……咳,我叫桑五行,你是不是姓燕?” 燕维安差点被他刚刚那一抓弄断气,呛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皱眉道:“是,我叫燕维安。” 桑五行瞬间神情更激动,“‘文良允贤,方正维先’,是真的,你就是世子的儿子!” 燕维安很冷淡地哼了一声。 桑五行奇了,“你不问我,世子是谁吗?” 燕维安眸中直接透出了厌恶之色。 “爱谁谁,别打扰我现在的生活。” 直觉告诉他,这个傻大个和那个黑衣人应该不是一伙的。 毕竟,那个黑衣人特地弄了个假娘照顾他,还让假娘把他养废,甚至还试图爬墙进来毒死他。 二者的目的显然不是同一个。 但他同样也不打算搭理这个傻大个。 桑五行愣了,特别受打击地站在那儿。 “怎么会呢,你是世子爷的儿子,你该回去啊……” 懒得再听他嘀咕,燕维安拉着吕三昧转身就走,回去捡了自己的书袋去往后院。 同样发愣的还有吕三昧。 这……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回到二人的房门前,吕三昧才回过神来,疑惑地道:“小安哥,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燕维安沉默片刻,道:“三妹,难道你感觉不出来,我的身世会牵扯出很多麻烦的事情吗?” 吕三昧下意识地点头。 毕竟是功高震主的燕国公府,先前被当成弑君刺客,这几年才有机会平反。 不过宁氏这个假娘到底是哪方派出来的,她还真不知道。 原作里,燕维安的存在就是个捧高吕如云的工具人,他认祖归宗后拿燕家给吕如云吸血就行了。 没人在乎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爹究竟是被谁杀的,他娘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假的。 燕维安向她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 “三妹,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我不想掺和那些可怕的事情,因为我太弱了,无法独善其身,更无法保护身边的人。” 原本他只是脑海中模模糊糊有这样一个想法,可最近一个多月跟着邹院长学习,他发觉自己明白了很多道理,同时也更清楚自己如今究竟有多弱势。 吕三昧更诧异了。 她感觉自己一家人好像也没做啥大动作,怎么这个舔狗男二就不知不觉被改造了? 说完话,她才发现两人交握的手,赶紧抽了回来。 “你上学也辛苦了,时间还早不着急做饭,你先温,你可是要考一甲的人。” 燕维安原本因为她的动作而有些失落,听到这番鼓励的话,又燃起了斗志,笑着点头。 · 桑五行很郁闷地留在吕家养伤。 上次被燕维安拒绝之后,他还多次找机会旁敲侧击地找过他。 但都被这小子给挡了回去,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态度。 桑五行气得咬牙切齿,可又无可奈何。 燕世子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怎么能伤害世子爷唯一的儿子? 尤其他们爷儿俩长得那么相像,一看就是一家人。 就算是冲着那张脸,他都下不去手。 日子就这么过了十几天,到了七月二十,也就是吕三昧的生日。 她终于在这个世界安稳地长大一岁啦! 唯一不太安稳的,就是现在的灾情和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到了现在七月下旬,仍然没有见到一滴雨,河水都变浅了。 杏花村里种的粮食基本上都被晒得干枯,今年大家的日子都会过得很艰难。 文家村的豆子也基本上收不到了。 幸好之前文远的舅舅林元风有远见,事先在别的村子收了一大堆。 所以现在文远家的豆制品作坊还能最多再撑一个月。 至于一个月过后,灾情基本上就能结束了。 县令杨念早早就将灾情上书了朝廷,但不知为什么,赈灾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 但这并不影响吕子亮和贺胜男为自家闺女过生日。 哪怕现在多了两个小崽子,可一家三口相当于共同活了两辈子,冲着这份感情,最疼的当然永远是这个“长女”。 就连吕三昧自己也在精心准备着。 平常日子过谨慎些没事,生日一年就一次,那必须要好好过一下! 七月二十这日,难得是个阴天,天气没那么热。 吕家的小院子里,今天又一次热闹起来。 因为,今天来的客人比先前两个小崽子的满月酒还多。 比如伏襄一家三口,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日子,走到哪都不分开。 比如文远父子和他舅舅一家,也特意提着礼物上门来。 因为吕子亮总算把许家小公子的病完全调养好了,约定了过两天就马不停蹄地给文奇和林元风治腿。 二人感激涕零,当然要投桃报李,先提着礼物上门了。 许家人正沉浸在小公子刚痊愈的欢乐里,虽然没有亲自来,但也送了丰厚的礼物。 “三昧丫头,你说今天会展示一款新吃食,可是真的?”邹始道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 吕三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院长,要是没有好吃的,您是不是就不来了?” 邹始道咳嗽两声,赶紧重新维持自己的儒雅形象。 前院已经满满当当坐了几桌客人,吕三昧正想宣布开席,就听到有人敲门。 “还有客人上门?”吕子亮好奇。 今天要来的人都和他提前打过招呼,这样他才好确定做多少人的饭。 他过去刚拨开门栓,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吕子芒的大嗓门传来。 “吕三,你家的小日子过得挺美啊!哥哥们喊了半天门都不开?” 第113章 宁氏失踪好久了 思来想去,吕子亮还是很在意吕子英的话,第二天便抽空回了一趟杏花村。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一进村就被人骂的准备,没想到赶着骡车进入村里,一路上畅通无阻。 因为县衙提前下发了旱灾预警,杏花村的旱情虽然严重,用水也被严格限制,但绝对不像吕子英说得那么惨。 吕子亮一路和人打招呼,然后摸到了吕悠的家里。 吕悠抽着自己的旱烟,乐得眼睛眯缝,但嘴上还是得教训几句。 “你这孩子,每次来都买这么多东西,现在正闹旱灾呢,也不知道自己家里省着点用。” 吕子亮笑了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也不光是给您一个人买的。” 吕悠微微点头。 他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真改好了,而且人也是真的善良,还知道孝顺养大长大的娘。 可惜啊,文氏到底还是辜负了他三弟的托付。 二人随便闲聊了几句,吕子亮就装作不经意把话题引到吕子英身上。 没想到吕悠说出来的话,让他格外诧异。 “你不知道吗?昨天他们兄弟俩就一起到府城去了,说是云丫头在府城开了铺子,开业需要亲人们去造势。” 吕子亮揉了揉眉心,真的有些迷惑了。 如果吕子英兄弟俩是去府城看吕如云,为什么要特地路过他家门口,还要逼他家捐粮? 这事情有些不寻常,回去之后他得和自家闺女说道说道。 又坐了一会儿,吕子亮打算告辞离开,忽然看到赵氏着急忙慌地走过来。 “里正叔,你快去燕家看看,我瞧着像是出事了!” “你说啥?”吕悠差点被烟呛到。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到村尾的燕家,就发觉门槛上一个明显的土灰脚印。 杜氏解释道:“我想着最近几天都没见到宁妹子,小安留在镇上读书没法每天回来,她怪孤单的,特地过来她家门口看看。 “结果我敲了敲门,她家的院门就自己开了,门槛上面落了厚厚一层土灰,我一不小心就踩了个脚印。 “我看那灰挺厚的,这家里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没人进出了。 “我心里特别害怕,就跑来找里正叔了。” 吕子亮摸了摸鼻子。 自从知道了小安的身世和宁氏不是亲娘的事情,他感情上偏向小安,从来不曾搭理宁氏,把小安留在镇上的理由也是他想的。 现在看到宁氏失踪,他只担心这女人会不会跑去镇上害小安。 吕悠紧张起来,“小安平常都不在家,怕不是有什么带人闯到他家里,看到宁氏一个人……” 这么想着,他又叫了几个青壮年过来,全部都拿着各家的农具当武器,这才全副武装的进入了燕家院子。 值得庆幸的是,搜索了一圈也没看到宁氏的尸体,就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 “这只能说明室内没有发生过打斗,不能说明她没有被人掳走,咱们得赶紧报官。”吕悠又惊又怒。 吕通担心地道:“吕二叔,我听说最近来了一群山贼,就在咱们背后的崇云山一带盘踞,会不会……” 吕悠的脸色瞬间极为难看。 “不管怎么样,咱们先得报官,别忘了把这事儿告诉小安。” 无论是被普通小贼入室,还是被山贼掳人…… 总之,在他辖下的村子里,出了一个大案子! 县衙的捕快们过来看过,也只能给出一个很官方的回答,譬如“我们会尽力寻找此人下落”,然后收工回了镇上。 燕维安也是下午从书院下学回来了,才知道这件事。 “那个女人失踪,怕不是被那帮山贼黑吃黑了!”桑五行表示幸灾乐祸。 养伤期间,他已经听吕三昧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不少关于燕维安以前生活的情形,早就对宁氏其人恨之入骨。 一个假娘,也配让公子担心?死了最好! 燕维安沉默片刻,“不论如何,我现在还是苦主之子,我得去县衙一趟,好好向杨大人陈情。” 吕三昧也表示支持。 趁着天色还没有很晚,燕维安速去速回,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吕家开饭。 吃过饭后,燕维安将从县衙带回来的消息分享给吕家人。 “那帮山贼出现的时间远比七月七更早,据点应该是在崇云山。 “他们给人的感觉好像更加训练有素,并非一般的山寨强人,更像曾经是军队。 “杨大人已经上奏知府,等着府城派兵支援剿匪,但关于宁氏的事,他也没有更多线索。” 虽然燕维安表情轻松平静,但吕三昧猜想,性情温柔体贴的他肯定还是不忍宁氏当真落到了山贼手中。 为了以后的情形,为了自保,找桑五行学武功的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想到这儿,吕三昧斜眼看向在旁边正大咧咧坐着剔牙的大块头。 “桑大侠,你从我手里借走的50两银现在已经花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钱?” 桑五行差点把牙签咬断了,激动地一跃而起。 “你这小丫头说啥?我这才住了半个月,怎么就花了50两?” 吕三昧默默拿出一把算盘,一项项算给他看。 其实吃穿用度都还好,花费的大头还是在药和治疗手段上。 桑五行常年习武,行走江湖,身上本来就落下了这样或者那样的病痛。 她和易南星一说,顺便把以前的旧伤也治了,所以耗时久了些,易南星甚至还加入了针灸治疗法。 半个月下来,嚯嚯掉这么多钱也是正常。 桑五行虽然不识字,可算盘还是能看懂,又听她一项项报价,差点哭晕。 他绝对不能再找这个抠搜的丫头借钱了。 他好穷啊呜呜呜,没钱怎么保护公子? 保护公子…… 危急关头,人脑都会转得非常快,桑五行忽然想到一个绝好的办法。 “臭丫头,我教你练武,你给我的拜师费能不能抵了那张借条?” 吕三昧心里暗笑,这人也太简单好骗了! 但她还是故作为难,“这……我一个弱女子,学什么武功啊?还是钱比较实在。” “哎,你这丫头别不识抬举!”桑五行急得拍桌子,然后被燕维安狠狠瞪了一眼,赶紧收敛。 “你知道大爷在江湖上可是声名在外吗?要不是如今情况紧急,还轮不到你拜师学艺呢!” 这倒是真话。 原书里,要不是因为吕如云手里扣着燕维安的“消息”,桑五行也不会掏心掏肺地教她和夏东昊。 虽然这人笨了些,圣父了些,但武功上面绝对是江湖第一梯队的存在。 吕三昧眼珠子一转,拉住了准备离开的燕维安。 “既然这样,小安哥你陪我一起,我怕他坑害我。” 没走成的燕维安:…… 如果他没记错,之前在文远家的时候,还没等他怎么出手,这丫头就把文刚带去的小流氓都教训了一顿。 不管怎么说,三妹都是有基础的人,学起来肯定很快。 但…… 这话一下又唤醒了他先前的一丝憧憬。 “好,我和你一起学武。” 第115章 地震 四人回到吕家,没想到门口居然立着伏襄一家三口。 “你们怎么在这?”贺胜男奇道。 伏襄上前一步,担忧地道:“婶子,刚刚我们在街上消食,瞧见捕快把你们带走,不知是什么事?我们可否帮上忙?” 他看了看,脸色微变,“亮叔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贺胜男叹了口气,“先进屋来。” 她打开了屋门,众人依次进去。 宾主落座之后,贺胜男把方才在衙门的事情说了出来,眉宇间都是忧色。 伏襄沉吟,然后谨慎地道:“婶子,我提一件事,但愿是我想多了。” 贺胜男点头,“说来听听。” 伏襄往四面看了看,见没有外人靠近,才低声道:“或许,你先前招的那批人有问题,是其中的某个人和山贼有联络,特意偷走了亮叔的工具。” 贺胜男浑身一震,然后看向燕维安。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是,这人非要将罪名安在吕子亮的头上,恐怕重点并不在于这人是山贼的内应,而是……宁氏,甚至她背后的人的安排! 燕维安看懂了贺胜男的眼神,心中充满愧疚和愤怒。 宁氏! 那个女人……不仅想要养废他,还要将他在意的人害死? 他甚至忍不住怀疑,当年是不是宁氏将他偷走,或者,宁氏害死了他的父母? 原本燕维安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感兴趣,不想当过去打扰现在的生活。 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神,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背后的真相! 等会送走伏襄,他一定要抓着桑五行好好问一问。 伏襄又安慰了几句,便带着妻女准备离开了。 主人当然要起身送客。 吕三昧有些心神不宁,走在最后面。 虽然她可以确定老爹不会被屈打成招,但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有些心里不踏实。 在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就被门槛绊了一下。 虽说没有摔倒,却踉踉跄跄地往前面跌出了好几步。 “你这丫头,怎么现在反倒冒冒失失的?”贺胜男及时扶住了她,轻嗔一声,“是不是又要怪土地动了,才绊倒了你?” 小时候的吕三昧调皮得很,在贺胜男为数不多的关于女儿童年的记忆中,就记得女儿来了个平地摔,然后非要狡辩,说是土地公公动了,才把她绊倒的。 吕三昧也想起了这事,正要自嘲一笑,忽然脸色一变。 是了,这就是她一直心神不宁的原因! 她一直记不起来的,旱灾之后会发生的大灾难,就是这件事! “伏大哥,你们今晚别回家,找空旷的地方待着!” 她一把抓住贺胜男的手腕,“娘,咱们也赶快带着弟弟妹妹和家里的钱,找个空旷的地方待着,今晚会有地震!”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这时候,吕三昧也顾不得掉马的事情,着急地道:“大旱之后必有大灾,枕河镇一带已经连续三年有旱情,今年旱情过后就会有地震,咱们得赶紧躲起来!” 事不宜迟,贺胜男赶紧进屋收东西,燕维安也立刻回头帮忙。 伏襄和金碧儿对视一眼,有些茫然。 “你们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吕三昧准备去县衙提醒杨念,见他们三人还站在原地不动,不禁着急地催促。 伏襄无奈地道:“三妹,你这话……无稽之谈?” 桑五行却道:“若是没记错,二十年前这附近确实发生过一次极大的地动,当年只记得我师父和师兄弟们都曾过去帮忙救灾。这都过去二十年了,不会再来?” 伏襄不由斜了他一眼,“这位兄台,敢问你贵庚?” “好了,你们别在这插科打诨了,我很认真的。”吕三昧急道。 她指向桑五行,“既然你说二十年前有过地震,崇云山这儿就属于地震带,每隔一段时间,地球的板块之间互相挤压,地壳释放能量,就会发生地震…… “害,我和你们说这些科普做什么,总之你们快些动起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带上,房屋塌了没事,人不能出事!” 话音刚落,院内传出腾空的嚎叫声,非常急躁。 吕三昧一跺脚,“听到了吗,动物比咱们人类能够感知的东西更多,连腾空都感觉到了先兆,咱们赶快行动起来,我去县衙通知杨大人。” 吕三昧跑远了,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伏襄挠了挠头,“地动这事儿不是开玩笑,要不……咱们回去收拾?” 金碧儿下意识地攥紧了女儿的手,随后又觉得好像不太够,将伏莲儿抱了起来,低声道:“公子,那我们快些走。” 一家三口飞快地离开,而吕三昧也跑到了县衙。 刚踏进县衙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周围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得益于先前的强制养狗规定,这些都是她说服杨念的理由。 杨念也被这些狗叫声弄得心神不宁,仔细听完了吕三昧的理由,倏地想起了以前家乡老人们谈论的事情。 他可以确定,吕家这个丫头说的话并非恐吓虚妄。 但师爷和文书以及其余当值的衙差们却觉得还是很荒谬。 “大人,咱们这儿已经有二十年不曾地动了,这事儿……”师爷上前劝道。 杨念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按我的吩咐,现在立刻去街上敲锣示警,组织群众疏散。 “另外,派人通知周边村落,尽量都别落下,全部通知到,今晚全部在外面开阔地带过夜。” 师爷只得无奈地退下。 吕三昧搓了搓手,“大人,发生地震的话,监牢也可能会塌,里面的犯人怎么办?” 杨念斜眼看她,“监牢中不止有你爹,还有真正犯事的犯人,本官不会让他们趁乱逃走,定会安排妥当。” 吕三昧:……所以老爹得在牢里挺过地震? “速速去牢里把人带走,地动过后再送回来。” 吕三昧开心得一蹦三尺高,“谢谢大人,大人英明神武!” 杨念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强算作微笑的表情。 吕子亮被带出来的时候真是一头雾水。 可是听到说会地震,他也顾不得许多,立即就往家赶去。 一家人会合之后,就听到街上一阵敲锣打鼓,衙差们提醒所有居民到空旷地方躲避。 “这时候就羡慕许家,可以直接在自家院子里躲,反正他家地方大。”吕子亮一边慨叹,一边把儿子绑在胸前。 贺胜男也已经把小女儿绑好,白了他一眼,“还说那些废话,还不快走?” 她忽然想起什么,“刚刚我清点家里的人,发现秋雨不见了。” “偷那些工具的一定就是她!”燕维安补充道。 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大家子人赶紧往镇外走。 不知是杨念初来乍到没有太多威望,还是出来示警的衙差们并不严肃,一路出镇,没看到多少人跟着出来。 一家人牵着腾空,特地路过了华家门口,见华雍两口子和华凝心正扶着华老爹往外走,这才松了口气。 情况紧急,两边也就不多废话,一起齐心往外走。 魁星楼附近有一大片的空地,暂时将歇脚处定在了这里。 “这到底咋回事啊?怎么就闹地动呢?要是瞎说,老夫非得拿拐棍敲破他的脑袋,大晚上的非得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华老爹直喘气, 华凝心给父亲拍背顺气,柔声道:“县太爷说的准没错,而且他也是为了咱们老百姓好啊。” 吕三昧过去看了一眼河水,发现河水竟然无雨自涨,水位明显升高了。 “嗷嗷嗷!”腾空忽然趴在地上,声音里都透着害怕。 忽然,天边闪过一道诡异的亮光! 第117章 我没耐心听你的“可是” 幸好这次的地震级别不算特别高,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 但在黑暗中一眼看过去,原本非常熟悉的街道,因为地震全部变形,两边的房屋竟都变得歪七扭八的。 吕三昧和燕维安不敢耽搁,先迅速地赶去回春堂。 回春堂的大门塌了半边,吕三昧登时觉得紧张,一把抓住了燕维安的手腕。 “没事,易大夫行善积德,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燕维安回握住她发颤的手,但也不知说什么才合适,只能笨拙地安慰她。 二人走近跟前,就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声音。 “不要乱动,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腿得耐心在家养着啊。” “来,下一个过来这边。” “油灯拨亮点,老夫都看不见了。” …… 吕三昧迟疑地走进去,就看到后院里挤满了人,易冬和易南星正在几盏油灯的光照下忙碌地照顾伤者。 ……这是什么白求恩精神? 但至少亲眼确认了二人没事。 燕维安松了口气,轻轻拽了拽吕三昧的手,“三妹,我们先回去。” “……好,我等会也让老爹过来帮忙。”吕三昧有些惭愧,同时也对爷孙俩更加佩服了。 地震之后肯定有很多人受伤,只有易家爷孙俩应该会忙不过来。 二人悄悄地从回春堂退出来,飞奔回吕家。 途径麻辣烫店的时候,看到自家招牌已经摇摇欲坠,吕三昧干脆让燕维安搭了个人梯,自己爬上去将牌匾拽下来,卡在门槛那儿放好。 以免等会又有余震,掉下来砸到人。 赶回吕家后,二人惊奇地发现,吕宅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惨样,连大门都牢牢地立在那,只是稍有些歪斜。 吕三昧轻手轻脚地打开自家大门进到院子里,发现就连腾空的狗窝,哦不,狼窝,都安稳地待在矗立在墙角。 吕家的宅院就像根本没有遭遇过地震似的。 腾空特意回去自己的窝旁边转悠了一圈,仿佛在确认自己的窝有没有事。 可下一瞬,它就对着墙根处嚎叫起来。 “什么人?”燕维安迅速挡在吕三昧前面,顺手抓过墙边放着的一把笤帚当做武器。 “小姐,燕公子,你们没事?”秋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二人小心地走过去,才发现秋月躲在墙根的地方,机智地在头上顶了一张破桌子。 她的脚下倒了一个人,正是断了左腿的秋雨。 地上蜿蜒着一条血渍,似乎是从二进门的位置延伸进来。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吕三昧看到秋雨,眸光微微闪烁。 秋月抹了一把脸上的土灰,心有余悸地道:“方才地动,奴婢不知该怎么办,在杂物间看到一张破桌子就顶在头顶躲起来了。倒是秋雨姐姐……” 她吸了吸鼻子,呜咽道:“我刚刚发现秋雨姐姐的时候,她的腿就这样了,应该是被掉下来的东西砸断了腿,好吓人呜呜呜……” 吕三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眸光微冷。 黑暗中秋月根本没有看清,秋雨的那条左腿断口平整,根本就不是被东西砸断的。 说直白些,应该是被人用什么利器砍断的! 吕三昧没有点破,而是去杂物间找了一张椅子,让秋月把昏死过去的秋雨放在椅子上,将人抬起送去回春堂。 这个秋雨现在不能死,她身上还背负着秘密呢!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重返回春堂,四人一下引起了众人的注目。 因为县衙的及时预警,真正重伤的人其实并不多,像秋雨这样直接断了腿的更是屈指可数。 尤其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竟然被砸断了腿,众人都不由露出同情之色,主动让开了路让他们先进去。 “三妹!小安!幸好你们没事!”易南星又惊又喜地看着他们,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登时咋舌,“这姑娘怎的如此严重?嗯?她的腿……” 吕三昧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拼命使眼色,“先给她止血,看能不能让她醒过来。” 易南星明白了什么,将他们带去了旁边的病房。 安置好秋雨后,易南星手脚麻利地给她用了药,同时忍不住打量吕三昧,“三妹,亮叔和婶子还好?” “……嗯,他们在镇子外面躲着。”吕三昧更加惭愧了,刚刚那么着急,她竟然忘记了将易家爷孙一并带走。 她向燕维安道:“小安哥,你去叫我爹娘回来,让他们别回家,全都来回春堂。” “……好。”燕维安不太理解,但还是点下头,转身离开。 因为外面伤者渐多,易南星也没空聊天,处理完秋雨的伤势就出去帮爷爷去了。 不一会儿,看秋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吕三昧就将秋月支出去给易南星帮忙。 秋雨慢慢睁开眼睛,抬眸就对上了吕三昧的脸,瞬间流下眼泪,挣扎着要爬起来。 “对不起,小姐,奴婢不该偷吕大夫的东西给他们……” 吕三昧挑眉,“我还没审问你,你就知道我要问什么?” 秋雨满面都是愧疚之色,哭着只摇头。 “可是小姐,奴婢的弟弟在他们手上……但奴婢不知道,他们竟然是要构陷吕大夫与山贼勾结……” “我没耐心听你说这些‘可是’。”吕三昧直接打断了她,“你说的‘他们’,究竟是谁?” 秋雨咬唇,低声道:“是夏家的大公子。” 居然是夏东昊? 吕三昧简直气笑了。 为了吕如云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这位夏公子还真是一往情深。 想必现在,夏家也躲到府城了。 她站起身往外走,秋雨急得要去抓她,“小姐,奴婢的腿……还有希望吗?” 吕三昧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他们派人砍断你的腿时,你难道没有一点觉悟吗?” 说完,不再去看绝望痛哭的秋雨,大步走出了屋外。 没过多久,吕子亮和贺胜男就赶回来了。 看到这么多伤员和忙碌的易冬爷孙俩,吕子亮将媳妇和子女安顿在一间空置病房里,自己则全身心投入到抢救中。 贺胜男给孩子喂了奶,才扛不住昏睡了过去。 “三妹,你也去睡一会儿?”燕维安小声道。 他已经注意到,刚刚和秋雨说完话之后,吕三昧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劲。 吕三昧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困。咱们加紧帮忙早点结束,易大夫、小易哥和我爹也能早点休息。” 也不知道杨念什么时候能够把老百姓的安置做好,她还得把秋雨送去县衙,给老爹伸冤呢。 燕维安深以为然,“三妹你说得对。” 虽然他们不懂医术,但帮忙递个东西、搀扶一下伤患,也能给吕子亮他们减轻一下工作压力。 等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回春堂附近的伤员们才处理完毕。 易冬年纪大了,实在扛不住,当即就由易南星搀扶着回屋休息了。 吕子亮擦了把汗,瞧着满脸疲累的闺女和燕维安,对两个孩子也不禁心疼。 “快去休息,等天亮了,咱们还得回杏花村一趟。” 虽然县衙有通知附近的村落,可吕悠到底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及时躲开? 吕三昧打了个哈欠,起身的时候却差点眼前一黑摔倒,幸亏被燕维安及时搂住。 “没事?”燕维安焦急地看着她,眸中的关切和担忧几乎要满溢而出。 吕三昧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勉强一笑,“还行,我……” “吕子亮,吕子亮你在不在?快来救命啊!”门外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第118章 吕家的秘密 吕子亮急忙冲出门去,就看到两个人赶着一辆牛车急匆匆而来。 不等牛车停稳,赶车的人就飞快地跳下车,“吕子亮,快救救里正,他受伤很重!” 来人满头都是土灰,听声音才认出是吕通。 吕子亮脑袋里“嗡”了一声,他是乌鸦嘴吗,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赶紧冲上前去,就看到牛车上浑身是血的吕悠,都看不清他到底伤在哪了。 “我二伯这是怎么了?” 吕通抹了把脸上的灰。 “刚刚不是地动了吗?其实在那之前,县衙已经来人通知了,可谁曾想,村长全家人都不在家啊。 “里正叔只能自己在村里敲锣通知,为了确保人都出来了,他还跑去那些住得远的人家里看。 “然后…… “总之,里正叔被一棵树砸到了,你快看看,能不能救他……” 说着说着,壮硕的汉子就掉下泪来。 这样尽心尽责的好里正,他不希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死了! 吕子亮现在顾不得别的,赶紧找来担架把吕悠轻手轻脚地挪上去,然后抬进了回春堂的后院进行抢救。 吕通也赶紧跟上去,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跟着吕通一起来的正是他的小儿子吕松,把牛车停好之后也过来了,神情灰败地向吕三昧打了招呼。 “通叔刚刚是说,村长全家都不在家吗?”吕三昧捕捉到了刚刚的关键信息。 吕松点头,有气无力地道:“说是吕如云在府城的店铺开业大吉,他们一大家子,就连身体不好的吕大爷、怀了孩子的新媳妇全部一起去了府城……怎么就那么巧呢?” 吕三昧嘿然。 这可不是什么巧合。 “村子里还有其余人受伤吗?大家的房屋和田地怎么样?” 吕松的表情更愁苦了。 “三妹,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接下来一个月,估计我都没法来店里上工,我们家几乎完全毁了,我得和哥哥们一起帮爹娘盖房子。” 吕三昧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说起来,杏花村受灾很严重了? 燕维安也大吃一惊,思索片刻后果断道:“三妹,咱们先去小睡一个时辰,再回村子去看看,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好。” 吕三昧迷迷糊糊地被他拉着走,也没察觉到他话里有些令人误解的内容。 古人说,尽信,她先前就是太相信书了,却没意识到,现在自己生活的世界是已经存在的,不再是冷冰冰的文字。 或许书中的法则还在偏爱那个原女主,她也因此忘记了这次严重的地震情节。 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日子还得过下去。 吕三昧第一次意识到,在天灾的面前,人命简直是最不堪一击、最脆弱的存在。 她被燕维安送进了贺胜男所在的病房,在矮榻上整个人蜷起来,像尚在母体中的胎儿一般,很快就昏睡过去。 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吕三昧就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了。 到外面一看,原来是杨念和几个衙差在外面,正和吕子亮说着话。 县令大人也是一脸憔悴,眼睛爬满血丝,但还依然坚守着岗位。 交代完了事情,杨念又急匆匆离开了。 “老爹,县令他有什么事啊?”吕三昧揉着眼睛走出来。 吕子亮一把将她的手拍下来。 “别揉眼睛,不卫生。 “杨大人过来交代,因为现在缺大夫,让我留在回春堂救治灾民,算是取保候审。 “他现在要去确认下辖村落的受灾情况,但我感觉,咱们杏花村应该是受灾最严重的。” 吕三昧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杏花村是震源吗?” 吕子亮微微摇头,“不好说,但咱们村里紧紧靠着崇云山,恐怕还会引起什么山体滑坡,现在开展重建工作可能都为时尚早。” 吕三昧不由想起在现代的时候看过的大地震的新闻,不畏艰险的子弟兵们与时间赛跑,各种抢险救灾,真的非常辛苦。 现在这个世界的朝廷会派兵过来帮忙吗? “老爹,咱们……也想办法帮助大家?”她小声道。 倒不是太过圣母。 从自私的角度来说,如果不尽快让一切恢复,他们一家的生意也没法继续做下去。 吕子亮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小脑瓜,“不愧是我闺女。” 两人一起回去吕悠的病房,正看到老人睁开眼睛,连忙欣喜地迎上去。 “二伯,你还好吗?” 吕悠缓缓睁开眼睛,勉强扯开一个算作笑容的表情。 “小亮,二伯……恐怕不行了……” 吕子亮急忙摇头,“二伯,你别乱说,我师父医术很好的,我也有医术,一定能救你!” 吕悠轻轻咳了两声,头发间还没清理干净的土灰簌簌往下掉。 地动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被埋在土里闷死,没想到还是被人救了起来。 但那种感觉,无异于鬼门关走了一遭。 吕悠忽然想起,半年前,小亮这臭小子不就是去了一趟鬼门关后回来性情大变? 他现在能够体会这个侄儿的心情了。 生死就这么一眨眼的事,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想通了这一点,吕悠忽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低声道:“小亮,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二伯,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伤养好了再说也不迟。”吕子亮道。 其实,也是变相在激励他抱持这个信念,配合治疗努力求生。 但吕悠从年轻时就是个固执的老头子,只当没听到吕子亮的话,艰难地开口道:“你,不是吕家的孩子,是你爹从京城抱回来的。” 吕子亮:……啊? 吕三昧:……卧槽原作者你还埋了多少坑? 父女俩傻愣愣地站在那,听着吕悠断断续续地往下讲述: “你爹,征兵入伍,懂医,当了军医。打完仗,去京城,认得一位贵人,似有难处,便将女儿与人家的儿子……换了。 “更详细的……他没说,后来病死,也就忘了。 “对文氏,你多多包容些,她毕竟不是亲娘,将你养大,已实属不易……” 说到这,吕悠的呼吸一下变得急促。 “好了二伯,你先别说话了!”吕子亮来不及去想别的,赶紧对吕悠进行抢救,吕三昧也从旁帮忙。 等吕悠缓过劲来,呼吸也重回平稳,父女俩才有些虚脱地瘫下来,对视一眼。 吕子亮整个人有气无力,“三昧,你是不是又要说,咱们这一段是隐藏剧情,原书里没写?” 吕三昧扯了扯嘴角,“老爹,恭喜你,都会抢答了。” 父女俩面面相觑,被这个消息冲击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跑去找贺胜男。 吕子亮磕磕绊绊地说完,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媳妇,你怎么看?” 不愧是贺女王,以前国内外见过的奇葩事不在话下,当即道:“我不建议你现在去追究这件事。” “为啥呢?”吕三昧道。 贺胜男瞥了她一眼,“我记得你说,原书里你十七岁不到就被吕如云害死了?” 吕三昧抗议:“不是我,是书里的吕三妹。” 贺胜男摆手,“行,whoeve ,总之按原本的剧情,再过两年多,你们一家人就都被吕如云弄死了。” 没有她,因为她已经难产死了,哼。 “书里没写‘吕子亮’的隐藏身世,如果吕如云这个重生女主知道这个秘密,或者‘吕子亮’的身世很有利用价值,她都不会把你们弄死,我说得没错?” 父女俩一齐点头。 “所以这个身世秘密,要么不重要,要么确实没什么价值,万一贸然上去认亲,可能还会出事。” 最后,贺胜男还补充了一个关键点:“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特地用一个女婴去换京城的一个男婴——你们细品这其中的微妙。” 吕三昧顿时觉得细思恐极。 “娘说得对,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第119章 担心救灾被穿小鞋 吕悠的情况稳定之后,吕子亮因为还得继续留着准备后面的救灾,就由吕三昧和燕维安将秋雨送去县衙。 到了县衙,秋雨也不敢再有欺瞒,把之前告诉吕三昧的话又对着杨念重复了一遍。 杨念仔细审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终于判定吕子亮无罪。 可是案子又引出了新的嫌疑人夏东昊,而这个人现在并不在枕河镇上。 杨念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他上任才一两个月,吕家人好像已经给他贡献了好几起案子。 吕三昧看着秋雨被押下去,眸中没有半点同情。 弟弟被扣押了又怎样? 既然遭遇了不法的事情,就该求助于官府,顶不济也该求助于现在自己效命的主家。 分不清黑白,这样的人落得现在的下场,就是“活该”两个字。 而且现在,还是灾情的问题比较重要。 “你们怎么还没回去?”杨念本来准备起身,见吕三昧二人还在原地不动,便问了一句。 吕三昧道:“大人,我想知道……这次地震受灾最严重的村是哪里?” 一说到灾情,杨念登时一个头有两个大,“你问这个作甚?” 吕三昧解释:“我们是杏花村的人,可是我们村长前几天正好全家去了府城。 “里正爷爷拖着老弱的身子没法及时疏散群众,自己都差点被埋在土里闷死了…… “所以,我很担心我们村的情况。” 杨念眯眼,“村长的全家都去了府城?怎么那么巧?” “他女儿在府城的铺子开张,要去送恭贺,村里人都那么说的。”吕三昧无辜地摇头,心里兀自冷笑。 冷血的吕如云,你这次该好好想想怎么应付官府了。 还有吕子英,身为一村之长却抛下所有人跑路,应该付出代价。 杨念眸光暗沉。 若这个情况属实,他一定要对这个村长进行问责。 如果不是巧合…… 杨念很快收回思绪,道:“你担心得不错,此次地动,受灾最严重的应该就是杏花村和青湾村。” 燕维安倒吸一口冷气。 “那……朝廷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应该会有什么救助行动和政策?”吕三昧比较关心这个。 杨念苦笑,“你这小丫头,知道的事情还真多。 “咱们枕河镇并非富庶之地,前几个月又是大旱,所需的钱粮很多,县衙能拿出来的勉强只够照顾受灾村落天的光景。 “灾情的折子我已经上报,同时向府城请求援助,等知府大人调粮过来,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 听他这么一番解释,吕三昧明白了操作的流程,心中松了口气。 “大人辛苦了,我们这就回村看看情况。” 二人立即赶回到回春堂,却看到伏襄一家三口也过来了。 原来是伏莲儿昨晚有些擦伤,小姑娘皮肤娇嫩,但伤并不严重。 吕三昧喝了口水,才将秋雨的案子和救灾的情形告诉大家。 易南星吁出一口气,“亮叔终于恢复清白了。” 吕子亮倒是无所谓,毕竟杨念其实早就相信他了,只是先前缺证据,不好直接将他释放。 易冬拈须,“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耐心等着就是了。” “但我们等会还是打算回去杏花村看看。”吕三昧道。 易冬点头,“的确该去,根在那儿,无论如何是移不动的。” 原本只是一句很寻常的话,可因为知晓了真正的身世,吕家父女俩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这时,沉默已久的伏襄开口道:“县衙的钱粮只够天吗?恐怕……撑不到知府大人调粮过来。” 易南星惊奇地看他,“抗震救灾,知府理应调粮,难道天还不够他调度吗?” 伏襄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谡州这位知府老爷……与我家有些来往,他的为人我很清楚,而且若是我没有记错,他与夏老爷似乎是连襟关系。” 众人默然。 “那个夏东昊都敢诬陷亮叔和山贼勾结了,要是从中作梗故意拖着不给粮,也是很有可能的事。”燕维安沉声道。 可大家坐在这儿犯愁也没办法。 最后,还是易冬开口:“也别过于悲观,毕竟地动不是小事,朝廷若不救灾,引起更大的后果,到时追究起来,区区一个知府也是要丢乌纱帽的。” 听到他的话,易南星嗤笑一声,起身去了后院。 易冬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伏襄也勉强一笑,“是啊,先过天再看嘛,或许……是我多想了,可能三天后钱粮就到了呢。” 商议已定,吕三昧和燕维安便先跟着吕通父子俩回村里一趟。 吕通父子临走的时候带了不少跌打损伤的药,是吕子亮自掏腰包的。 虽然价格不贵,但现在正是除了粮食以外大家急需的。 吕通是个不苟言笑的汉子,临走的时候握着吕子亮的手,几乎哭红了眼睛。 “里正叔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救他,咱们村现在不能没有一个主事的人……” 吕子亮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什么呢,虽然我不在村子里住了,他好歹是我亲二伯,我肯定会拼力救他的。” 吕通这才抹着眼泪离开。 出了镇子,外面的路就变得颠簸,都因为地震的原因被破坏,变得坑坑洼洼的。 燕维安已经非常努力赶车,但还是颠簸,时不时地回头,“三妹,你没事?千万小心别颠出去了!” “我~~知道~~”颠得她说话都出颤音了! 好不容易一路颠回了杏花村,吕三昧为眼前看到的景象震惊不已。 放眼看去,几乎没有一栋房子是完好的! 要不是还记得周围的景色,她都忍不住这是刚穿来时生活的村子了。 原本就因为干旱而一片荒芜的田地,也被地动弄得一团狼藉,高高低低坑坑洼洼的,要想重新开始种地,都得重新再翻过一遍。 一进村子,旁边就有人围上来。 “大通,里正叔怎么样?救活了吗?” 吕通连连点头。 “救活了,在镇上回春堂里躺着,吕子亮会把他照顾好的。 “大家都来大槐树下集合一下,吕子亮给咱们买了很多跌打损伤的药,昨晚有受伤的人都过来领一下,自己领自己的。”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村民们登时议论开了。 自从吕子亮一家搬出了村子,大家便很少得知他们的消息。 当然也有酸他们的,说他们为富不仁,搬去镇上就觉得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认村里的穷亲戚了。 现在看到吕通的牛车上那些药包,村民们面面相觑,心情有些复杂。 但吕通不管那么多,直接将人召集起来赶紧把药发了。 他还得回去清理他的房子呢,不然今晚不是要睡在野外了吗? 吕三昧在旁边看了会儿,叹了口气。 “不上去打招呼吗?”燕维安低声问。 吕三昧摇摇头,“再说。” 她和村民们也谈不上多有感情,以前也就几户人家帮过她,如此而已。 燕维安没再说什么,赶着骡车绕到村尾。 他家的房子因为当初盖的时候也没有多结实,位置也偏僻,直接被震垮了。 时隔一阵子再回到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没想到已经成了废墟,燕维安有些哭笑不得。 “三妹,我去看看……屋里还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 吕三昧点头,“你去。” 刚刚她一直在想伏襄的那番话。 凭吕如云小肚鸡肠的性格,都能怂恿夏东昊派人来诬陷她爹,干涉救灾这事儿肯定也做得出来。 她得做好天收不到救济粮的打算。 这么想着,吕三昧开始打量周围的地形,却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走过来。 第120章 吕三昧的救灾办法 看到吕三昧站在这,文氏下意识地就想摆谱呵斥。 可一对上这丫头冷冷的眼神,文氏才想起来,现在她们已经分家了,自己也管不上这丫头片子了。 文氏不禁有些悻悻,但还是要打声招呼,便没好气地道:“你在这作甚?” 吕三昧打量了她一眼。 文氏看起来虽然狼狈,但身上只有轻微的擦伤,腿脚也还利索,应该没有受伤。 她淡淡地道:“回来看看。家里房子塌了吗?” 文氏脸色登时变了,上来伸手就揪耳朵,“你这死丫头,嘴里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吕三昧轻巧地闪避开来,懒得再和她多说什么,反正眼见为实。 正好这时燕维安出来了,连忙拦在文氏面前,“文奶奶,三妹只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关心?根本就是想看热闹,幸灾乐祸!” 文氏越想越气,“好哇,我算是明白了,当初你们闹着分家就是这个缘故!把我丢在这儿,你们到镇上去享福,生死不顾!” 吕三昧冷眼看着她,或许因为知道了身世,再加上穿来之后彼此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她对于文氏的这番话没什么感受只当入耳是一片狗吠。 但燕维安却怒了。 “文奶奶,你怎么能这样说? “亮叔在镇上辛苦学医,婶子画绣图、开瑜伽馆,就连三妹都起早贪黑在店里跑堂帮工。 “这就是文奶奶嘴里的‘享福’吗?文奶奶要不要自己去店里跑两天试试?” 虽然燕家的位置比较偏,但刚刚大家分完了药各自往回走,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少人特地跑过来看,正好听到了燕维安的话。 “小安怎么回来了?你家完全垮掉了,回来也没法住了。” “文氏,你怎么总为难人家孩子啊?” 文氏被说得老脸发红,想到自家的房子也塌了,这时候顾不得别的,直接往地上一坐,哭天喊地。 “我一个老婆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我能怎么过日子? “他们拍拍屁股去镇上了,再怎么辛苦,能有我老婆子一个人辛苦吗? “现在房子又被震塌了,家里又没有米粮,这日子怎么过啊? “我就说他们两句又怎么了,有什么关系吗,就算分家了她也是我孙女啊!” 关于吕子亮的身世,是吕家的秘密,文氏想清楚这一点后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不管怎么样,吕子亮一家就是她养大的,就算分家了也得给她养老。 村民们一听,好像也是这个理。 尤其当初,吕家母子分家的事在村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在这个“孝”字当道的社会,就算当初文氏差点间接害死了贺胜男,但对于旁观者而言,私底下还是觉得吕子亮这么对自己的亲妈,有点太狠了。 在众人的低声议论中,吕三昧忽然开口:“我爹不是每个月给你2两银子过日子吗?难道你没屯点米粮?” 文氏表情一僵。 村民们则惊了一下,这可是2两银子啊! 每个月什么都不用干就白收2两银子,一个人根本就用不完好不好。 吕三昧忽然想到什么,“不是,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钱你都存不下来,难道,这2两银子你都拿去接济你那侄儿了?” 文氏眼光躲闪地转开视线,赶紧挤开人群跑了,留下大家面面相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文氏,怕不是脑子完全坏了? 都被娘家侄子坑成啥样了,还要每个月去接济? “三妹,咱们回去和亮叔说,不要再给钱了!”燕维安真是为文氏的做法又气又厌恶,只觉得刚刚怼她怼轻了。 吕三昧微微摇头,目光飞快地从周围的村民身上一扫而过,“不论怎么样,那是把我爹养大的他的娘亲,无论她做什么傻事,这点钱咱们还是该孝顺的。” 表面工作谁不会做啊? 而且2两银子对现在的她家来说,也就是一笔小钱。 村民们果然都开始夸奖吕三昧的聪慧和大义。 也有人好奇:“三妹,镇上灾情严重吗?里正叔有没有说朝廷的救济什么时候发下来?” 这个事她还真知道。 吕三昧将杨念告诉她的话又转述给了大家。 众人登时受到了鼓舞。 既然朝廷会派发银钱,那他们现在就不担心了! 现在只赶紧想法子把自家的房子和田修整好,好好准备秋冬季的播种。 众村民们纷纷散去。 吕三昧看向燕维安,“咱们也回镇上,你要拿的东西都拿了吗?” 燕维安点头,眸光有些闪烁。 “也没留下什么东西,重要的应该都被宁氏拿走了。” 吕三昧心道那是肯定的。 要不是因为没有信物,原书里燕维安认亲也不会那么麻烦,还需要吕如云在旁边各种出谋划策。 二人便乘上骡车回了镇里。 不知不觉,三天过去。 而伏襄担心的事竟也成真了。 谡州府城那边当真一点动静也无,县衙库房的屯粮也见了底,连杨念都带头一天只吃一顿饭,每天饿得发慌。 无计可施之下,杨念只能召集了全镇的富户们。 吕子亮竟然也收到了邀请,因为不明所以,只好将闺女带着一起来听会。 县衙里,一番客套话过后,杨念也就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此次灾情,我枕河镇辖下的九个村全部损失惨重,可朝廷的调粮至今不见踪影。 “本官不得不请求诸位伸出援手、大发善心,就当是为自己积德。 “此前镇上有几位仁义之士好心提醒,镇上各家都薄有屯粮,但各个村落却没有这个条件。 “所以本官希望,若是家中屯粮有多的,能够尽己所能提供些粮食,待朝廷的救济粮到了,本官一定为各位补足。” 众人面面相觑。 而吕子亮也终于明白,为啥他这个不算富户的人也被县太爷请来了。 感情是惦记上了他家的粮食! 作为首富,许家当然是第一个被催的。 但许文豪的表情很冷,看着杨念的表情也有些嘲讽。 瞧瞧,先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还让人打他十个嘴巴! 现在还不是得求到自己面前! 许文豪清了清嗓子,故作为难地道:“大人,在下确实有心相助,但我家中人口众多,老母最近身子不爽利、幼儿又还在康复期,粮食也匀不出许多来。 “算来算去,在下似乎最多只能提供两石。 “若是大人觉得可行,在下可以立刻派家仆将粮食送来。” 杨念眼角抽了抽。 这许老爷是在报复他啊。 作为首富都只提供两石的粮食,下面的人还能提供多少? 到时候,募到的粮食估计全部加起来还不超过十石。 枕河镇共有近四千的人口,若是全部熬粥,或许还能撑个四五天。 可按现在谡州知府的态度…… 四五天内,若是自己上京告御状,来得及吗? 杨念觉得心里有些没底,对于许文豪也更加厌恶。 果然,有了许文豪的两石开头,其余的商人们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杨念暗暗捏紧拳头,却看到华家兄妹神情凝重,尤其华凝心的表情有些犹豫,看了许文豪好几次。 一片紧张凝滞的气氛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县太爷和各位叔伯能否听我一言?” 众人迅速看过去,才发现参加这次会议的竟然还有个小丫头片子。 倒是华凝心看到吕三昧起身,登时松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莫名相信,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一定能拿出化解眼下局面的办法! 杨念也注意到华凝心的表情变化,下意识地看向吕三昧。 第123章 原书中的情敌相见 “太……咳,公子,你们怎么会来这儿啊?” 既然见到了,还是得打招呼的。 太子表情有些不悦,“邹院长在这儿休养看病,为何你方才不说?” 吕三昧表情一僵。 “我……刚刚紧张……就忘了。” 她是真的忘了。 主要她也没想到,太子居然会真的跑来看望邹院长? 她还没和院长“串供”呢! 旁边的南清忽然道:“也是属下失职,未能提前打听到邹院长的下落。” “算了,孤……本公子只是来看望故人。”太子摆摆手,瞪了吕三昧一眼,“还不带路?” “是是是~二位快随我进来。”对于刚刚慷慨给钱的了金主,吕三昧的态度是很好的。 现在的回春堂里已经没有别的病人了。 忙完了刚刚的那一阵子,易冬正在桌边研药,一看到三人进来,原本淡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 得,肯定还在记恨刚刚那一锭金元宝。 吕三昧只好上前打了个哈哈:“易大夫,这位公子是以前邹院长的熟人,听说他受伤住院了过来看看,我先带他们去后院了哈。” 易冬冷哼一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老夫这儿还姓易吗?还没改成别人家的姓?” 吕三昧眨眨眼,易老大夫今天不对劲啊,这是吃火药了吗? 虽然人家用金锭子砸你是不对,但那可是一锭金子诶~ “行了爷爷,探病就探病嘛!三妹你过来,正好来接替小安,他昨晚一宿没睡呢。”易南星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吕三昧赶紧应了一声,领着太子和南清往后院走去。 在其余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南清走过易冬的身边,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易冬很快收回目光,但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后院里,易南星正蹲在一个小炉子前煎药,听到脚步声后头也不回地指了指。 “快去,小安刚刚都快睡着了,我让他看火,他头发都差点被燎了。” “噗!我知道了,这就换他休息。”吕三昧忍笑。 邹始道是前天才过来住院的。 老爷子要强,而且还很生气那晚逃跑的时候居然被好徒弟给忘了,一直不想搭理燕维安。 直到燕维安上门探望的时候,才发现老爷子的腿伤得不轻,强硬地将人背到回春堂进行治疗。 但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只能待在回春堂的病房里精心调养和观察。 三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邹始道不满的抱怨声:“别在老夫跟前晃悠,快些出去,叫姓易的小子来伺候我得了!看你慢吞吞的样儿,是想急死老夫?” 吕三昧赶紧上前推开门打断他的话:“老院长,有客人来探望你。” 顺手把燕维安拽到自己身边。 “啊?不见不见!”邹始道直接摆手。 他最烦那些酸溜溜的场面话了,只想安安静静在这养病。 太子被再三无视,这时也憋不住了,直接进门。 “您就是邹院长?京城一别十年,想不到您的身子还挺硬朗的。” 邹始道一愣。 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能见到京城里来的人。 “你是……” 他正觉得太子的脸很眼熟,就见一个俊朗却阴沉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抱剑站在了太子的身侧。 邹始道:……!!! 锦衣卫指挥使南清! 这个光听名字就能止小儿夜啼的家伙怎么也在这?! 太子看了吕三昧一眼,“吕姑娘,可否留本公子与邹院长单独聊聊。” “当然!”吕三昧马上拽着燕维安出了病房,还非常贴心地顺便将房门带上。 “三妹,他们是谁啊?”燕维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吕三昧本想掩饰过去,但想到他是燕国公世子的儿子,以后如果认祖归宗,肯定和京城的人有来往,还会少不得和这位“公子”打交道。 吕三昧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燕维安乖乖地弯腰将耳朵凑了过去,听她叽叽咕咕地说了,登时脸色一变。 “真的吗?是这么厉害的人?” 吕三昧同情地看着他。 可不是吗? 就是因为攀上了那么厉害的太子,原书里的吕如云才会舍弃他这个倒霉孩子啊。 所以说,现在算是……原书里的“情敌”相见?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吕如云还能不能顺利和太子勾搭上。 燕维安小心翼翼地离门口挪开了几步,搓了搓手。 “想不到竟然是殿下亲自前来赈灾,那个什么扣粮的知府,肯定会被惩处?” 吕三昧点头。 燕维安不由感慨:“当官一定要为百姓谋福祉,这样才是好官,不然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再怎么位高权重,都会跌个粉身碎骨的。” 看来最近是跟着邹始道学了不少知识。 吕三昧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有同感地道:“是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由笑了。 “说得好!”背后忽然传来掌声。 太子不知何时从屋内走了出来,带着欣慰的神情看着二人。 “能有你们兄妹二人这样的少年才俊,可真是我大威朝之福。 “小吕公子,好好跟着院长读书,别辜负院长的栽培。 “将来的殿试,孤希望能看到你。” 燕维安立即皱眉,“我不是三妹的哥哥。” 太子脸上的笑容一僵。 ……那你喊她“三妹”作甚? 不对,好像这丫头的名字就是“三妹”来着。 太子清了清嗓子,很快又恢复了淡笑,“总之,孤很罢。” 他向吕三昧微微颔首,带着南清扬长而去。 这二人刚走,燕维安就不满地道:“三妹,我现在觉得这太子傻得很。” 吕三昧斜了他一眼。 真不愧是原作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对情敌。 哪怕现在还没发生以吕如云为核心的修罗场,这俩人还是能一见面就不对付。 大概,这就是宿命了。 燕维安气愤愤地道:“他怎能如此误会我们俩的关系?难道我们俩长得很像吗?” 吕三昧:……??? “就算像,凭啥就是兄妹了? “亮叔和贺婶子在一起那么久了,人家还夸他俩夫妻相呢,怎么就没人说他俩是兄妹?” ……这都什么跟什么? 吕三昧赶紧打住他的话头:“没什么,他说就任他说嘛,毕竟是太子爷,得哄着。” 燕维安摇头,固执地道:“非也。就因为是上位者,底下的臣民才更应该勇敢进谏,上位者也应善于纳谏。 “另外,若是自己并不明白事情原委,就不能妄自揣度,怎可肆意想当然呢。” 吕三昧:“……看来你最近读书还是挺有收获的。” 对情敌的怨念也不是一般的深。 得到了吕三昧的肯定,燕维安很开心,转头准备进去继续照顾邹始道,被吕三昧赶紧拦住,强行拖回去睡觉休息。 太子和那位锦衣卫指挥使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天就启程去了府城。 至于谡州城里会发生什么,就不是吕三昧操心的事了。 有了朝廷赈灾的大量钱粮,杨念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拿到了修路的工钱和朝廷的救济钱粮,杏花村的村民们也开心了。 更开心的还是吕悠。 老头儿发现自己真的大难不死,还收到了朝廷的救济钱粮,以及杨念对他的英勇行为额外奖励的20两银子,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伤好得差不多后,他马上挣扎着要吕子亮把他送回家去。 “二伯,你这伤还是留下来多看看,别着急走啊。”吕子亮劝道。 吕悠吹胡子瞪眼,“吕子英是不是还没回来?老夫要是再不回去,村里都要乱成一团了!” 而且,他心里有个计划,必须尽早实行了! 第125章 吕子英日夜兼程赶回来了 既然吕子亮不同意当村长,又推了一个更合适的人出来,大伙儿一合计,好像吕通也确实不错。 虽然还有些人不是很服气的,可吕通家有三个儿子,都是半大的年轻小子,要打架也打不过。 他的闺女又在镇上最大的绣庄做工,人脉在那,不敢无视。 这份家底,放眼全村,也只有吕子亮一家可比。 可谁让人家吕子亮死活不想当村长呢? 吕通也有些惶恐。 他原本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想把这份差事还回去,结果就听到吕悠一锤定音。 “好,大通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信得过。 “趁着天色还早,咱们今天就去镇上把文书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吕子亮暗笑。 所谓夜长梦多,就是担心吕子英那大一家子人回来。 但说来也是奇怪,这都好几天了,怎么没见他们回来,难道是镇上去府城的路被震坏了?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吕子亮真相了。 因为夏家也集体跑路到了府城,生怕镇上缓过来了追问他们跑路的缘由,就决定落井下石。 在吕如云的建议下,夏长备靠着连襟的关系怂恿谡州知府不要救援,对外只说路坏了,没收到消息。 而一起躲在府城的吕子英一家,也很是忐忑。 后来终于得知县里地动,吕如云的兄嫂和爷爷都对她感激涕零。 连带着吕子芒也对这个侄女刮目相看了。 当初她非说自己做了个不好的梦,然后极力劝说一大家子赶来府城避灾,但吕子芒等人并不情愿。 幸亏听了这个侄女的话! 但吕子英有些闷闷不乐,没过两天就打算回家。 “爹,救灾的事自有县令去操心,村里又还有里正爷爷,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吕如云劝道。 她记得,前世的镇上还是那个草包的曹县令主事,赈灾根本就是乱成一团。 要不是后面知府及时出手,整个枕河镇的受灾民众估计都会变成暴动的流民。 但现在…… 她就想看着这些人变成流民! 无论是不识好歹的杨县令,还是吕三妹一家人。 如果这辈子没有了知府的帮助,她不信,一个没有根基的年轻县令能够掌控局面。 而已经变得富有的吕三妹一家,都不需要她特地出手对付,那群流民就会把她家洗劫一空。 就像前世她见识过的流民一样。 吕如云垂眸,露出快意的微笑。 但吕子英却很焦虑,“你二叔公年纪大了,等地动来了,他能不能跑掉都是个问题,怎么能指望他指挥救灾呢?” 吕如云满不在乎地耸肩。 “不是还有亮三叔吗? “他们一家虽然住在镇上,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总不会对村里的事一点儿都不管。” 吕子英被女儿的语气惊到了。 “云儿,你这……那可是你二叔公啊!” 怎么听着,好像是在说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但他肯定想不到,在吕如云心里,这些人的确都是陌路人。 若不是以后还用得上二叔家的人,像吕子芒那种蠢货,她本来都不想救的。 吕如云被他优柔寡断的话弄得有些生气了。 “那你还想要我怎样?我能把你们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救所有人?” 而且,她凭啥要救所有人? 前世村里那些粗鄙的人给了她什么好处吗? 吕子英深深呼吸,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行,那你们继续在府城待着,我自己回去。”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杏花村的村长。 怎么能让吕悠那个老头子把他看扁了! 吕如云实在懒得搭理自家这个蠢爹,挥挥手让他自己去了。 吕子英气愤地自己赶了辆牛车就上了路。 临出城门的时候,就看到一长列仪仗进城,所有人都必须避在路旁。 “这是什么人啊?”吕子英好奇地问路人。 几个路人摇头。 过了会儿,仪仗全部进了城,才有一个声音激动地道:“我知道,是太子殿下!听说咱们州下有个县发生地动,情况很惨,朝廷特地派了太子殿下前来赈灾!” 吕子英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赶车出了城,然后就开始拼命地拿鞭子抽牛股。 完了完了,一次地动居然能让太子殿下亲自莅临! 到时候发现他这个村长不在,县令肯定会告状的。 他得赶紧跑,在太子还没到县衙之前回村子去收拾好! 吕子英以为,太子殿下出行肯定是一级一级下来,先到府城,再到县城。 所以,他还有时间! 老牛啊,加紧跑! 为了加快速度,他还特地挑了小路。 结果小路基本上都被震了个稀巴烂,差点把他连人带车也摔了个稀巴烂。 毕竟官府只来得及抢修大路,根本没顾上小路。 等吕子英日夜兼程赶回了村里,整个人又饥又渴,直接晕倒在了村口。 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头顶说话。 “哎,有个乞丐倒在村口了。” “你傻啊,乞丐怎么还有牛车?肯定是别村的灾民。” “快去告诉里正叔和村长,瞧这可怜见的。” 吕子英迷迷糊糊间以为自己只是听错了。 村长不就是他吗,哪儿来的别的村长? 村里的人好心地把这个衣衫褴褛满身脏污的“乞丐”和牛车运到了吕悠家。 吕悠让人给他擦了脸,结果发现是吕子英,差点震惊得扔了手里的抹布。 吕子英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但为了不被太子追责,又为了保住自己一村之长的形象,挣扎着爬起来。 “二叔,大家……还好吗?” 吕悠冷眼看着他,“当然好。” 吕子英露出释怀的表情,眼含热泪。 “二叔,这几天您辛苦了。 “我特地从府城日夜兼程赶回来,就担心家里会出事。 “待我休整一番,带着大家重建家园……您老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吕悠仍然用冷酷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老头子现在很省心,大通那孩子年轻有干劲,村里有他这个新村长,大家都有盼头了。 “你还是考虑一下重建你的房子,都震得稀巴烂了。 “哦对,说起来,当初你儿子娶新妇,盖房子的时候找的哪家施工队? “那房子质量真的不行,现在震得地基都不剩了,你告诉我是哪家施工队,我提醒大家不要去找那家。” 吕子英:…… 他直接昏了过去。 第126章 麻辣烫店的季节性改进计划 官府进行着赈灾工作,吕家也在张罗着把自家的生意重新启动。 地震那天,看店的几人都有不同程度受伤,但并不很重,得到吕子亮的救治之后也都满血复活准备开工了。 但这回卖的东西稍微有些变化。 “收鸡肉和板栗?小姐,咱们不做麻辣烫了吗?”张义很迷茫。 自从燕维安“退休”,他已经晋升为了店里的主厨。 附近的村落受灾严重,粮食蔬菜什么的今冬本来就很难收到。 虽然店里主打的卤味还能不受影响继续卖,他还是担心自家的麻辣烫接下来几个月没有食材可用。 但板栗……那种带毛刺又难剥壳的玩意儿,真的会有人吃吗? 吕三昧拍了拍胸口,“这你就放心,我爹的菜谱怎么会出错呢,大牛你只管去村里吩咐下去。 “但是要记得,鸡只要仔公鸡,20文一斤;板栗则是8文钱一斤,必须砸开外面的毛壳,掰成单独的一颗颗送过来。” 大牛点头,“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 吕子亮忙完了回春堂那边的事,过来店里,顺便带来了一只仔公鸡,将钵钵鸡的做法展示给张义看。 马上到了八月,秋意正浓,现在非常适合吃这个。 等到天气再冷一些,就可以收一些野味,在店门口和后院各支个摊子卖烧烤了。 “这鸡肉啊,温中益气,补精添髓,补虚益智,秋冬季节吃这个最好了。”吕子亮一边做着菜,一边向他们解说。 除了下乡的大牛,店里其余人都眼巴巴地在旁边等着投喂,闻着那股子又麻又香的味道垂涎三尺,但没忘记点头。 老板这么厉害,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到出锅,吕子亮巴巴地把第一串钵钵鸡递给了闺女,然后不好意思地冲媳妇笑。 “媳妇,等两个小崽子断奶了,你想吃啥我都给你做啊。” 贺胜男在旁边喝着鱼汤,轻轻哼了哼,但眉眼间都是笑意。 “嗯!老爹出手,美味可口!”吕三昧三两下就吃完了自己手里那一串,嘴里还在嚼着就迫不及待地竖起了大拇指。 燕维安也接了一串,轻咬一口。 只觉这鸡肉嫩香无比,而且吸饱了汤汁,再完美融合了芝麻的醇香和藤椒油的麻香,让人吃了一口就想再咬下一口。 “亮叔,真的很好吃。”他看着吕三昧满脸的馋相,微微笑。 刚刚他已经全程看清楚了亮叔的工序,有八成的信心可以完美复刻。 以后只要三妹想吃,他就可以单独做给她吃了。 得到老板的允许,张义等人也迫不及待地上前各拿了一串吃,爽得连连倒吸冷气。 不说了,张义相信老板一定能把板栗也做好! 吕三昧嘴馋,吃得极了就呛咳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燕维安赶紧给她倒水,贺胜男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责备道:“都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能呛到?” 吕三昧来不及说话,连喝了几大口的水才缓过劲来,可因为嗓子眼里的那股辣劲儿,时不时还是会咳嗽。 贺胜男微微蹙眉,忽然想到什么,“老吕,以前三昧咳嗽的时候吃的药叫什么?你现在能不能再做一份出来?” “咳嗽药?是说念x庵的川贝枇杷膏吗?”吕子亮马上想到了。 贺胜男拍手,“就是那个,那时候身边挺多人都买那个,秋冬季节容易受寒咳嗽,所以基本上是常备。” 这么一说,吕子亮眼前一亮。 现在除了富人家有钱吃那些珍贵的人参燕窝,一般人家很少有那种常规的中成药保jia 品。 而且为了省钱,都是病得很麻烦了才来就医,甚至干脆不就医。 止咳糖浆这玩意儿倒是可以先试试! “我这就回去和师父说一声,到时候去咱们下面的村子收点川贝。媳妇儿你真聪明!” 贺胜男脸上一红,往他胳膊上掐了一记,“油嘴滑舌!” 众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说干就干,吕子亮马上回去找易冬,说了止咳糖浆的事。 一听到关于医药的事,易冬马上兴奋了,听完吕子亮说的做法,更是连连点头。 “这法子很好,每年秋冬季节都有不少人上门来治咳喘,若能让他们自己买一些回去备着,那真是再好不过。” 当下二人谈了一下收益分配的问题。 “我是徒弟,还有很多要跟着您学呢,您还得提供防腐的方子,咱们三七分成就行了。”吕子亮连连摆手。 易冬板起脸,“老夫说五五分就是五五分!瞧不起老夫是不是?” 吕子亮:“……我做徒弟的,哪敢啊。” 易冬拍板,“那就五五分。店里的那些放久了的川贝你先拿去用,尽快把这个糖浆搞出来,咱们试卖。” “……好。”吕子亮乐了,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顺便把店里的药材换新啊。 反正老板已经发话了,他只管大胆用。 吕子亮转头去药柜边取药,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隐忍的怒喝: “吕子亮!” 他诧异地转过头去。 竟然是有一阵子没见的堂哥吕子英。 只不过……这身行头倒是狼狈得很,灰头土脸的。 亲闺女都在府城开店了,不知道给他买件新衣服穿? 吕子亮嘲讽地笑了,“堂哥你回来了啊,府城好玩吗?” 吕子英脸上登时阵红阵白,刚刚的气势瞬间像被戳破的猪尿泡,“砰”地破掉瘪了下去。 他深深吸气,大踏步地走到跟前,抬手就一拳砸过来。 “村长的事,是不是你联手二叔干的?” 吕子亮现在已经瘦多了,还会抽空跟着易冬练五禽戏,身形恢复了灵活,一个闪身就躲了开去,顺便捏住了他的手腕。 “我说堂哥,当初是你自己去府城的,县令找不到你人,肯定要问责撤职,关我什么事?” 吕子英粗重地喘着气,想到家里近乎报废的房子,想到自己莫名其妙丢掉的村长职位,火气就遏制不住。 他一把甩开吕子亮的手,阴森森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这个杂种,既然已经分家滚出去了,为什么还要管村里的事? “好啊,既然你想管,我定会叫你这个杂种后悔招惹我们一家!” 话毕就转身冲了出去,差点撞到了进门来的易南星。 “亮叔,发生什么事了?”易南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无能狂怒罢了。”吕子亮摊手,眸光微微闪烁。 吕悠说,他的身世算是个秘密,只有当初抱他回来的吕忠,文氏和吕悠知道。 虽然不知道吕子英是从哪知道的,但可以肯定,接下来这货肯定要搞事了。 吕子亮眉头一拧,将手里的簸箕塞给易南星。 “小易,我先回村里找人收川贝。” 第127章 天灾的后果比反派严重 吕子亮回村里找到吕悠,将刚刚吕子英来找自己的事说了,把老头子也气得不轻。 “这个混账……这件事他是如何知道的?” 吕悠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神情焦虑,然后忽然一拍额头。 “我得去找文氏,叮嘱那个蠢妇不能被吕子英利用。” 说到文氏,吕子亮想起了什么,“二伯,选村长那天似乎就没见到她。” 吕悠一愣,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登时更急。 “现在到处都是灾情,她能去哪?” 吕子亮摊手,“不如去文家村问问,说不定去她哥哥家里了。” 上次三昧回村的事都同他说了,没想到文氏居然还不死心地拿着他每个月2两的赡养费去补贴文家。 先前仅仅因为贺氏生不出儿子,她就想找娘家子侄养老; 现在知道吕子亮不是她的亲儿子,肯定就完全一门心思地期待娘家侄儿养老了。 听完吕子亮这番话,吕悠真是气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他家里这一个两个的,到底都在干什么蠢事? 吕子亮想了想,“二伯,这事儿不能再拖了。不如找个机会直接把我的身世公开了。” “公开?!不行啊!”吕悠几乎是失声叫出来。 吕子亮奇道:“为何不行?这都三十三年过去了,要找来早就找了,说不定当事人早就死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虽然我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但这儿是将我养大的地方,我在这儿有归属感,二伯你就是我的亲人,这一点不会变的。” 吕悠语塞。 当初三弟吕忠从京城抱回来这个孩子,甚至还把自己的亲闺女送去顶替,这件事实在太不寻常。 虽然吕忠说自己做得很隐秘,而且也是受人所托,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而还是在救人。 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吕悠瘫坐在椅子上,最终下定了决心,点下了头。 “亮儿你说得对,三十多年过去,要找来早就来了。 “那你准备如何公开此事?” 吕子亮面色微沉。 “我自有计划,还要让文家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和吕悠说完话之后,吕子亮就去找了吕通,谈了收川贝的事,并且留了些药草的样品,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看清楚,送错了药铺可不会给钱的。 吕通紧紧握住他的手,半晌才感动地道:“亮子,你才真应该当这个村长,你这是在给大家谋生路啊!” 眼看着今年余下几个月都要在饥荒里度过,可吕子亮家又是收仔鸡和板栗,又是收药材,真是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吕子亮呵呵一笑。 “大通哥你说笑了,管理的事我真是一窍不通。 “我堂哥现在都记恨我呢,觉得是我害他丢了村长职务。 “我要是真当了村长,一家人搬回村里住,他指不定会对我家里做点什么。 “三昧虽然机灵,但我家里还有俩吃奶的娃娃,哪能随时随地防住坏心眼的人啊?” 吕通立即道:“放心,只要吕子英还在村里一天,我就严格管束他的行为,但凡做了什么,立即将他送官,绝不姑息。” 安抚了吕通,吕子亮又转去文家村看望了文远一家。 文家虽然也躲开了灾难,但家里两个壮年男人都瘸着腿,灾后大家都去镇上重建赚钱的时候,他们没法去。 要不是之前给麻辣烫店里卖豆制品攒了一小笔钱,这段日子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挺过去。 吕子亮给文奇和林元风检查了一下腿,安慰道:“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可以来找我治腿了,七天一个疗程。 “把豆子的存货磨完就算了,趁着现在收不到便宜的豆子,你们现在可以多养些鸡,我们店里秋冬季节要收仔鸡。” 文奇和林元风激动得当场就要下跪,被吕子亮赶紧搀扶起来。 临走时,他仿佛不经意地道:“我表哥的家里,最近没有什么事?” 文奇愣了愣,一下没反应过来。 倒是林元风立即道:“亮哥,我看文刚他们家最近似乎发达了,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只是……” 他勾了勾唇,“这地一震,倒是都白费了。” 吕子亮对林元风的机敏惊讶了一下,知道这是个聪明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他们家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我,免得他们又做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 “放心亮哥。”林元风笑了笑,等转过身后,眸光一冷。 先前文家的人欺负他姐夫和外甥,等他腿治好了,这些账都要一一算回来! · 大牛去了一趟村里,却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牲畜死亡?”吕三昧皱眉。 大牛点头,神情很是为难,“所以有几个村子嫌仔鸡的收购价格低,说他们村子里都死了一些牲畜了,还有些人也病了。” 吕三昧眉头一皱,忽然神情变了。 她怎么把以前学的知识忘了! 地震之后,无论是地壳的运动还是人畜在地震中死亡,都会或多或少导致地下水被污染,从而引发一系列的传染病,比如鼠疫、霍乱等等。 这次的地震虽然没有引起多少人员死亡,但崇云山上还是有不少动物死了。 七月底天还热着,这些尸体腐烂之后就会污染水源,怪不得村里的牲畜会死呢! 吕三昧拍了拍脑门,“我这就去县衙一趟,等会我爹回来了,告诉他赶紧和易大夫一起做治疗和防范瘟疫的药!” 她匆匆出门,直接徒步走到县衙,在外求见杨念。 几次打过交道之后,杨念对吕三昧一家的态度那是相当亲热,一通传就有人将她带了进去。 与之前相比,杨念的脸上竟然更多了一层扬眉吐气的神情。 “吕姑娘,方才传来文书,谡州知府被撤职了,太子殿下亲自督办此案,要对他问罪。” 吕三昧惊讶地“咦”了一声。 当初是吕如云撺掇了夏家,夏家才怂恿知府干这事的。 太子和吕如云可是原书的男女主角,按这个关系网算下去,男主角这是……大义灭亲? 吕三昧啧啧称奇,还以为这个原女主有多大的本事,原来都是自作自受。 杨念开心地说完,才察觉到自己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说官府的事有些奇怪,忙道:“吕姑娘,你特地过来有何事?” 吕三昧也凛住心神。 天灾的后果,可比这些乱跳的反派严重多了。 第128章 吕如云前世的经历 “大人,我们店的伙计下乡收肉菜,听说有些村落发生了牲畜莫名死亡的事情。 “我听我爹说,地震过后很可能会有瘟疫,想请您给这次受灾的九个村都紧急发通知。 “至于已经出现了疑似瘟疫的村落,请您派人前去处理,不能让瘟疫蔓延开来。” 吕三昧说完,杨念也跟着变了脸色。 “好,你们父女俩在此次抗震救灾中真是功不可没,本官一定会再为你们上表请功。” 吕三昧连忙摆手,“大人,我们家又没人当官,这些功劳都是虚的,还不如银子实在呢。” 杨念:…… 他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好,本官一定为你们多要一些银子奖励。但当不当官,功劳虚不虚,或许不是你说了算。” 吕三昧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暗示意味,期待地搓手手,“那我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出了县衙,吕三昧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原书里,吕如云和太子起码还要四年才会相见,现在却意外碰上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引来太子殿下的“大义灭亲”。 府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吕家其余人不知道回来了没? 凭吕子亮一个人,恐怕扳不倒吕悠和他背后的杏花村村民。 但如果吕子芒那样流氓性格的人回来了呢? 她缓步走下台阶,却隐约看到街对面一个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 说曹操曹操就到,对街的人不正是吕如云吗? 而且她……正在和燕维安说话? 二人看起来面色平和,好像只是在闲聊似的。 但吕三昧瞬间觉得心口有些闷。 怎么回事……看到这一幕,她为什么觉得那么生气呢? 努力了那么久,想把燕维安从原本被当做工具人利用的命运泥潭里拽出来,结果他又自己跳回去了? 吕三昧赶忙往前快走几步,试图上前询问。 忽然,一辆马车很快地从街角冲了出来,惹来一片惊叫声。 马车从吕三昧的面前飞快而过的瞬间,车厢侧门忽然打开,一双强健的手将吕三昧直接拽入了车厢! 同时,一块手帕蒙住了她的口鼻,吕三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迷晕了。 等到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吕三昧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吕如云。 “三妹,真是好久不见了。” 吕如云定定地看着她,面上带笑,可细看就能发现她正在咬紧牙关克制情绪。 吕三昧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被捆住了。 “光天化日之下绑架路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吗?” 吕如云轻笑,毫无顾忌地一摆手,“有人看到是我做的了吗?” “……” 说得没错,她被绑架的时候,吕如云正在对街和燕维安聊天。 是的……他俩在聊天。 吕三昧眸光微黯,叹了口气。 到底是书中世界,可能真的有什么冥冥之中的世界法则,最终还是在驱使着剧情往原作的方向发展。 她果然还是太乐观了,仅凭太子处置了谡州知府就以为原作剧情已经改变。 吕如云走近跟前,捏起吕三昧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去了趟鬼门关?真是个够蹩脚的理由。 “既然你也是重生的,你应该很清楚,你原本是个什么东西。 “而且就算你是重生的,可你们一家当年都死得那么早,所知的未来根本就比不上我。 “当初若是你能乖乖听话,跟着我干,我就能用我所知的未来带你们发家,分你们一杯羹。 “可是你却一再地得罪我,得罪我爹,多次毁坏我的计划! “吕三昧,我现在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你愿意跟着我干,我可以保你未来一帆风顺,让你们一家这辈子有个善终。” 她的劲儿虽然不大,可尖尖地指甲戳进了吕三昧的下巴,还是挺疼的。 吕三昧深深吸气,嫌恶地看着她。 “跟着小肚鸡肠的你,能有什么好事儿做?别这么自我感觉良好。” 原来,吕如云还是认为自己和她一样是重生的。 在吕如云的上辈子里,原主吕三妹也是个倒霉催的。 没有吕如云的“仗义执言”,原主吕三妹被极品奶奶和渣爹折腾得早早就病重、苟延残喘,真的被卖到了许家和那个小公子配了阴婚,十三岁就挂了。 但上辈子的吕如云也过得不怎么舒心就是了。 根据吕三昧对原文中一些线索的归纳总结,原本的吕如云其实还是有些小才的。 但尽管她努力琢磨出了不少图样,可只要华凝心一出手,风华绣庄绝美的图案永远压了她一头,让她的图案渐渐卖不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重生后的吕如云非得剽窃华凝心的图。 都是因为她实在嫉恨这个前世比她优秀得太多的女子! 后来,吕子英要将她嫁给邻村的穷酸秀才,不甘心的吕如云就靠着美色和许家搭上,还成了许家二公子许晗的妾室。 靠着这个身份,吕如云跟着许晗走南闯北,学习了一些半吊子的经商手段,也见识了官商之间的种种钱色交易。 而在重生之后,吕如云就有学有样地拐卖和豢养了一帮少女为自己做钱色交易。 前世她作为许家的妾,结识了一些府城的大人物,重生后的她直接甩开了许家,自己和这些大人物勾搭。 没有了中间商赚差价,只为自己的利益服务,她才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这一次在府城,她应该是又找到了她前世勾搭的那些大官? 听到吕三昧这样的话,吕如云得意地笑了,“骨头还挺硬。等我把你送去府城,你就知道我为你找了个什么好去处。 “哦对了,还有你爹和你娘,外面还有一份大礼一并送给他们。 “我爹说他被你们一家欺负惨了,一定要我给他出气,没办法,再蠢也是亲爹,他的要求我得满足。” 她用力地将吕三昧的脸甩开,退出了房间。 吕三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打量整个屋子。 看起来这儿应该是一个什么仓库,她的脚边就有一些麻袋。 她只是上半身被绑在一把椅子上,而且椅子也没固定。 吕三昧踢了踢那几个麻袋。 还好这仓库的灰尘不算大,踢了两脚,她嗅到了麦子的气味。 再踢旁边的麻袋,凭着触感和气味,她推断是面粉。 这可是,很“危险”的东西啊…… 第129章 咳嗽喷一脸 吕子亮回到镇上,从张义口中得知女儿的留言,也不由唬了一跳。 虽然杏花村没发生那种离奇的事,但他在吕悠家喝了水,还去文家村串了门…… 得,先给自己开副药吃吃。 吕子亮去回春堂开了药,自己蹲后院煎药,同时把瘟疫的事告诉了易冬,让他想想防治的法子和以防万一的对症药物。 易冬拈须,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如今只知有牲畜暴毙,却不知它们的具体病症,更没有病人出事,何谈对症下药?” 吕子亮挠头,好像确实是这样。 就连他现在熬的药,也就是一般性的防肠道感染之类的作用。 “爷爷,县太爷来请你去衙门呢,说是和别的大夫一起商讨防治瘟疫的办法。”易南星在柜台边喊道。 易冬整了整自己的前襟,然后仙气飘飘地离去了,看得吕子亮暗笑。 还很有形象管理的自觉和偶像包袱! 药煎好了,吕子亮喝完一碗,就听外面传来一迭声的“救命”,赶紧放下碗跑出去。 一个青年背着一个老汉脚步踉跄地走进来,慌张地喊:“救命啊大夫,我爹拉肚子拉得整个人都虚脱昏过去了!” “来,快把病人放在这里。”吕子亮连忙张罗着让青年把他的父亲放在靠近门口的病榻上。 老汉已经面如金纸,呼气多进气少,眼皮都耷拉着睁不开了。 吕子亮给他把过了脉,神情凝重。 刚刚还说没有病患无法对症下药,这儿就有病症送上门了。 他将老汉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胸有成竹地去旁边提笔开药。 “大夫,我爹这情况还有得救吗?”青年眼巴巴地跟在吕子亮身边。 “我给他开药,今天先在这里观察。你们是哪个村的人?”吕子亮写着药方,因为提问而侧过头看向他。 “阿嚏阿嚏!”冷不丁青年对着他的脸一通咳嗽。 “喂!你有没有公德心,咳嗽应该背着人好不好!”吕子亮赶紧嫌恶地抹了抹脸。 青年尴尬地笑,“不好意思啊大夫,我这不是突然一下忍不住了嘛。哦,我们是背河村的。” 背河村同属枕河镇这边管辖,是其余八个村里离杏花村最远的一个村,这次也受了灾。 吕子亮写下这份个人资料,然后嫌弃地摆摆手,“没你的事了,别在这杵着当我光线,去照看你爹去。” “哦。” 青年慢悠悠地离了吕子亮身边,见易南星在柜台边捣药,眼珠子一转,又朝着他走过去。 没想到才走到十步开外的地方,易南星倏地抬头,“你干嘛?” 青年表情一僵,扯了扯嘴角,“我……我去看我爹啊。” “你爹在那边,毋须经过柜台。”易南星冷眼看着他,捏着药杵的手微微收紧。 青年连连赔罪,灰溜溜地回去了病榻边,瞥了一眼老汉,忽然惊叫:“不好了,我爹死了!” “……什么?”吕子亮扔了手里的毛笔冲过来,果然看到老汉的胸膛真的没了起伏。 这叫个什么事,都还没救人了,人怎么就没了? 他立即俯身去握老汉的手腕,却没注意到青年正悄悄倒退。 青年退出了回春堂,在门口忽然一番猛烈地咳嗽,直咳得整个人都站立不住、跪倒在地,一下引来了路人的关注。 青年捂着胸口,嘴角竟然溢出了血,悲愤地吼道:“庸医,你害死了我爹,还拒绝给我治病……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吕子亮刚摸到老汉的脉搏就听到青年的喊声,回头对上他嘲讽的视线,瞬间满脑子都是“卧槽”! 这到底叫医闹还是叫碰瓷? 青年又咳了好几口血出来,整个人软软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这人怎么啦?怎么吐血了呢?” “该不会是肺痨?” 有些好事者凑上前来想看个究竟,忽然见易南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大喝道:“都散开!所有人不许接近回春堂门口五十步!来个腿脚快的,去县衙报告县太爷,恐怕这人的病有传染性!” 一听“传染”俩字,围观群众迅速散开,没人再敢靠近跟前。 杨念那边正和易冬等人商量着防治瘟疫的法子,渐渐讨论出了一个雏形,当即发布命令让各村照做。 刚让人出去传话,就有人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大人,回春堂门口有个人吐血死了,小易掌柜说那人的病可能有传染性,要您和各位大夫都过去看看呢!” 杨念一惊,难道是瘟疫病人跑到镇上来求医了? 情况紧急,他赶忙拉上刚刚开完会的大夫们挤了同一辆马车,集体往回春堂跑去。 回春堂门口已经空出一大片区域。 可哪怕易南星已经说了,这青年的病可能有传染性,还是有些不怕死的好奇宝宝蹲守在旁边。 毕竟好奇心害死猫。 杨念一到,立刻命令衙役们清场,拉开警戒线将人群隔离在外。 “星儿,这是怎么回事?”就连一向沉稳的易冬都急了,顾不得整理毛毛躁躁的胡子就跳下马车跑过来。 易南星远远地向他挥挥手,脸上还带着笑,“爷爷,你和县太爷他们先找白布蒙住口鼻再进来看。” 易冬已经听出了孙子的弦外之音,急得跺脚。 看来这人十有八九就是得了瘟疫! 众人不敢怠慢,赶紧都找来白布蒙面,几个大夫才联袂过来。 “刚刚这人什么症状?他从哪来的?” 吕子亮走出来,“他说他们是背河村的,他爹因为拉肚子拉到虚脱,送他爹来求医,但刚刚……他爹已经死了。” 顺着他的手指,大家看到了病榻上已经一动不动的老汉。 吕子亮又道:“大人,我闺女说去县衙通知你防范瘟疫,她人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杨念正皱眉看着这父子俩,闻言一愣,“吕姑娘说完就走了,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了。” 吕子亮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闺女是行动力超强的人,通知完了各处,肯定就会来回春堂等着和他会合,探讨瘟疫相关的事。 可是他都回来这么久了,这丫头怎么根本没见? 还没等想明白这事,吕子亮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紧,忍不住也咳嗽了两声。 “你这是怎么了?”易冬敏锐地问道。 第130章 燕维安与吕如云的交锋 吕子亮连忙捂住嘴,可随后想到刚刚的事,登时怒了。 这个青年是故意的! 特地带着濒死的老人过来求医,结果老人直接死在回春堂,也能顺势污蔑他是庸医。 甚至这人还在知道自己患病的情况下,故意对着他咳嗽,恐怕是要让他得瘟疫! 吕子亮立即退后一步,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 杨念怒了,“立即调查二人的身份!确认之后就将尸体火化!” 这么看起来,背河村恐怕已经发生了瘟疫。 至于刚刚接触了那两个病人的吕子亮和易南星,也要被隔离起来。 吕子亮对于隔离没有意见,可他隐隐觉得,自家闺女可能出了什么事。 他着急地道:“大人,还请帮忙寻找小女,我担心……” 杨念郑重地道:“吕大夫放心,本官会派捕快去寻找,一定不会让吕姑娘出事。” “多谢大人!”吕子亮感激地道。 这样他隔离的时候才能心安。 却没注意到易南星后退一步,比他快了几步转身去了后院。 捕快们最先去了吕家和麻辣烫店,得知吕三昧果然两边都不在。 “是不是我闺女出什么事了?”贺胜男一颗心现在完全是扑通乱跳。 领头的捕头道:“贺娘子安心,吕姑娘不一定出事,倒是吕大夫这几天要在回春堂隔离,看是否感染了瘟疫。” 贺胜男:……老娘这他么安心个屁! 捕快一走,贺胜男也坐不住了,立即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婶子,我方才看到捕快从这儿出去,出什么事了?”恰在这时,燕维安从外面回来,脸色还有些阴郁。 因为地动,不少先生学子受伤,书院暂时无法开课。 而他方才竟然在街头碰见了春风得意的吕如云,还被她强行留下来说话。 贺胜男着急地道:“小安,你亮叔可能得了瘟疫被隔离了,而三昧也下落不明,你和桑大侠能不能出去找一找她?我也去找华家想想办法。” 燕维安脸色一变。 他忽然回想起刚刚在街边,吕如云那个微妙的笑脸。 “好,婶子,我这就出去找三妹。” 燕维安掉头就直奔麻辣烫店。 这个时间,桑五行在麻辣烫店等着加餐。 他爱惨了店里这些小菜的味道,可惜平常吕家自己做饭又不怎么做这种,好不容易等到麻辣烫店重开,他才有机会过来吃两口。 好不容易等到他点的一碗麻辣烫上来,就见燕维安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十万火急,跟我走。” 桑五行:“……啊?” 这一大碗他还没吃呢啊啊啊! 燕维安凝视他,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沉静。 “你不是想告诉我身世的事吗?” 桑五行一下子蹦了起来,“走走走!” 这小子,啊不,小公子总算开窍了! 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告诉小公子,还有世子爷的枉死和世子妃的痛苦! …… 月处晦朔之际,枕河镇上夜色暗沉。 燕维安来到一间香料铺子前面。 这间铺子原是夏家的地盘,但现在知府被问罪,夏家一帮人也都身陷府城,这儿的铺子也无暇有人顾及。 这个时间点,铺子里还有个小伙计坐着,一见到燕维安,立即站起来,“公子请。” 好像等了他许久似的。 燕维安直接看都没看他,径直大踏步地往后院走去。 后院的凉棚下,吕如云正在那乘凉。 听见脚步声,她睁眼侧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笑了笑。 “燕哥哥,你果然还是来了。” 一踏进院子,燕维安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吕如云信心满满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找她要人,好奚落他一番。 却听燕维安淡淡地道:“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财富?地位?” 吕如云略一错愕,很快柔柔一笑,还有些委屈。 “我想要的?咱们青梅竹马长大,我想要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站起身,袅袅婷婷地朝燕维安走近一步。 可燕维安立即后退一步,又将二人的距离拉开。 吕如云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燕维安望着她,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翻滚不休的躁动,还有莫名的疼痛。 其实从好几年前开始,他就有了这样莫名的反应。 每当他与吕如云相遇,心内就有这样的烦躁,直到听她说话,或者看到她对自己笑,才会平静很多。 甚至哪怕她只是对自己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话,他都觉得身上更好受些。 他完全弄不清楚其中的缘故。 可自从在山上目睹三妹和亮叔捡到人参之后,他每天和三妹一家相处的时间多了,再见到吕如云的时候,那股奇怪的感觉就淡了很多。 更不会再因为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而有什么过多的情绪波动。 但相反的,他却会因为三妹的一笑一嗔感到特别开心。 就算只是看到她,都会觉得心情灿烂舒畅。 燕维安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坚毅。 “说,三妹在哪,放她走,我不计较你今天的事。” 吕如云嗤笑一声,语气也多了丝不耐,“燕维安,你这是求人的姿态吗?” 燕维安道:“所以你承认,三妹在你手里。” “是啊,那又如何?” 吕如云笑呵呵的,神情也愈发猖狂,“不妨告诉你,我借的护卫都是好手,就凭你身边那个大块头,也别想打败他们。” 偌大的小院,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似乎气氛一下变得凝重,黑暗之中也似乎有些人影攒动。 燕维安淡笑,“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他来为我出头。” 吕如云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 “官府办案,查封瘟疫源头!” 外面冲进来十数名衙差,为首的是县衙的捕头,伸手一指吕如云,“将此女子拿下,送进隔离区!” “你们眼睛瞎了吗,我没有得瘟疫!”吕如云气得直挣扎,仰头着急大叫,“护卫大哥,快救我啊!” 但屋顶上却没有一丁点动静,反而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蔓延开来。 接着,两道身影从天而降,手中的绣春刀闪着寒光。 第131章 他们三人紧紧相连 在吕如云离去之后,这个仓库就归于宁静,只有外面偶尔有人影闪过,不知是门口的守卫还是偶尔路过的看守。 吕三昧没有贸然开口叫喊,而是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试图确认自己在什么地方。 吕如云不可能那么快就将她转移出镇上,而这儿看起来明显是一个粮仓。 在枕河镇上,愿意被她调用粮仓的应该只有两家:郑家和夏家。 直觉上应该夏家的可能性更大。 隔着窗纸,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干坏事基本上都会靠着夜色掩映,所以吕如云要想把她送走,肯定会挑在晚上。 吕三昧站了起来,带着身下的椅子悄悄往门口挪动。 绑架都不专业,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吕如云。 要不是绳子穿过了椅子后背上的孔洞,她甚至怀疑,自己可以直接从绳子里滑出来。 她在门边静静等着,只要有人进来送饭送水,就用这椅子给他一击,撂倒一个算一个。 正在心里这么揣摩着,就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高大身影投射在窗纸上。 “你是什么人?啊……” 只听一声闷响,说话的人就倒下了。 紧跟着又是几声拳头击打的闷响,噼里啪啦一通倒地声后,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桑五行的脸出现在眼前。 “哎呀,公子就是聪明,小丫头你还真在这儿啊。” 吕三昧:…… 合着她刚刚心里白计划了。 桑五行拔出匕首给她割断绳子,吕三昧马上扯了他一把往外跑,“咱们先出去再说!” 桑五行:“……丫头,你怎把我的话抢了?” 两人一起往外面走,到了门口回头一看,果然挂了个牌子写着大大的“夏”字。 “小公子说,那个吕什么的说他如果想通了就去夏家的香铺找她。 “所以他觉得,那个人肯定也会把你关在离那个香铺很近的夏家其余仓库里。 “我转悠了一圈,就见这个粮仓有人鬼鬼祟祟行动,想着你应该就在这儿了。” 桑五行边走边叽叽呱呱地说着,吕三昧却听到了那句“如果想通了”。 所以,吕如云还是想怂恿他去京城认亲,要借燕维安的身份去搞事? 吕三昧气鼓鼓地往外走,正好看到那边一队捕快走过。 为首的捕头看到她,惊喜地道:“吕姑娘,你没事了?” 吕三昧瞥到被押着的吕如云,扯了扯嘴角,“是啊郑捕头,多亏桑大侠救的我。我家表姐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吕如云愤恨地抬起头,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 郑捕头严肃地道:“有瘟疫患者被人带到了镇上,还连累得吕大夫和小易掌柜被隔离了。有人看到是这个女子将那两人带到镇上的,必须抓起来审问隔离。” 吕三昧一惊,“我爹被隔离了?他没事?” 郑捕头连忙道:“他没事,而且还有小易掌柜照顾他。吕姑娘你也快些回去,大人说所有人都得对家里进行一次清扫和消毒。” 吕三昧立即点头,随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吕如云。 就算吕如云以为她也是重生,可这半年以来,她从来没有主动害过吕如云! 明明吕如云自己将燕维安当成工具人,还好意思谈什么“因爱生恨”? 最关键的,恨她一家人也就罢了,居然把瘟疫病人带进镇上? 这人怕不是疯了,报复社会? “堂姐,你就去县衙先好好交代瘟疫病人的事,绑架我的事,咱们可以慢慢算。”吕三昧盯着她。 吕如云咧了咧嘴,“世子会来替我善后的,你还是自己小心些。” 郑捕头为这姐妹俩的对话惊到,信息量也太大了! 但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先把这个犯人带回去。 吕三昧揉了揉眉心,转身准备回家,忽然撞到一个人的胸膛。 抬起头,就是燕维安欣喜的笑脸。 “太好了三妹,你没事?” 吕三昧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缓缓摇头,“我没事。先回家。” “……”燕维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态度有些冷淡。 他想伸手拽住她,可吕三昧好像预料到了似的,直接加速飞奔起来。 她心里乱得很,因此没注意到站在暗处的两名手执绣春刀的锦衣卫。 跑回到家里,就见华凝心陪着贺胜男坐在院子里。 看到贺胜男愁眉不展的样子,想到自己被抓了差点就又重蹈了原主的覆辙,想到老爹现在被害得隔离,吕三昧鼻头一酸,朝着她直接扑了过去。 “娘!” 贺胜男听到动静已经站起身,张开手臂将女儿稳稳地抱在怀中,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三昧,没事了啊,回来就好,咱们没事了……” 吕三昧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满肚子都是委屈,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只知道连连用力点头。 华凝心也抬起帕子擦了擦眼睛。 “太好了嫂子,三昧回来就好了。 “吕大哥也没事的,他医术高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师父。 “官府那边也会加强管控,定然不会让瘟疫蔓延开来。” 贺胜男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哽咽:“谢谢你……心妹,如果不是你,我刚刚……都不知道……” 这半年的“古代”生活,真真正正地改变了她的很多想法。 这个世界不再有无脑捧她的人,只有举步维艰、白手起家的生活难题,一次次击溃她曾经过分的骄傲。 吕子亮被隔离了,女儿失踪了,贺胜男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孤单寂寞,那么的孤立无援。 他们三人不仅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他们的精神和意志也是紧紧相连的啊。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贺胜男脆弱地想,如果在这个世界失去了吕子亮和吕三昧,那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好在,女儿回来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在华凝心的劝解下才慢慢缓过来。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县衙里开始挨家挨户发放消毒的药物,都出来领取一下!” 贺胜男擦了把脸,赶紧出去领,然后招呼这几天住在家里的大牛和小牛把华凝心护送回去。 对街。 燕维安看着母女二人从衙差手中领了药回家,垂下头。 第132章 夫妻的默契 “小公子,你明明很喜欢那个小丫头,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回去安慰安慰她,一定能关系大进一步。”桑五行自信满满地道。 燕维安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如此有经验,怎么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桑五行:“……公子,话别说这么绝,别戳人肺管子啊。” 怎么回事嘛,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公子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说话这么刺人了。 燕维安贪恋地看着对面不时传出少女欢笑声的宅子,许久才咬牙收回目光,道:“上次抢劫你的山贼,具体在什么方位?” 桑五行愣了愣,“公子,你问他们干啥?” 燕维安静默一瞬,“我的身世给三妹一家惹来了很多麻烦,我想……看看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 至少,把宁氏的遗患解决——她或许和那帮山贼真有什么勾结。 桑五行正准备摩拳擦掌,可忽然想到什么,表情马上垮了下来。 “公子,难道就咱俩去剿匪吗?” 燕维安目光瞥向不远处。 路边的暗处,那两名锦衣卫从刚才杀了吕如云的护卫开始,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俩。 这也是他不想进吕宅的原因,怕锦衣卫把三妹家当做重点监控。 他走向那两人。 “两位大哥,能带我去见你们的指挥使大人吗?” 两名锦衣卫对视一眼,微微躬身。 · 翌日。 吕三昧起了床,洗漱后习惯性地直接往饭厅一坐,可没有闻到熟悉的香气。 她迷迷糊糊间清醒过来,走到厨房一看,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灶间也是冷冷清清的。 昨天……燕维安一夜未归? “小姐,燕公子是不是还没起身?那就我来做早膳。”路过的刘嬷嬷赶紧上前,试图争取一个一展拳脚的机会。 自从被华家送到吕家,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来安享晚年的。 吕家人不让她用奴婢自称,每天只需在夫人忙不过来的时候帮着照看两个婴儿,闲得她都觉得身子骨松散了。 吕三昧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的手艺也就是吃不死人的水平,还是不要害她娘和弟妹们了。 万一她娘吃坏肚子或者生了病,弟妹们的口粮就没着落了。 一脚已经迈出了厨房,吕三昧忽然想到一事,又掉头回来。 “小姐快出去,都交给我就好了。”刘嬷嬷又提醒了一遍。 吕三昧却挽起袖子,拿下墙上的大木夹子。 “我想起昨天衙差大叔们说,要我们注意蚊虫鼠蚁,我把所有的餐具都用开水烫一遍消毒。 “以后咱们家里每天早上都要消毒一遍,瘟疫当前,千万不能轻敌。” 刘嬷嬷肃然起敬,小姐懂得真多。 “好叻小姐,我也来帮你一起。” 直到开始吃早饭了,贺胜男才意识到什么,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空座,“三昧,小安昨晚没回来?” “……为什么要问我?我和他又不住一个房间。”吕三昧随口应道,随后感觉脸上有些烫。 她在胡说些什么啊! 贺胜男失笑。 自家闺女这是打通任督二脉,终于桃花要开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自然知道……咳。但人家就住你隔壁,你也该留意一些。” “哦,我没留意。”吕三昧闷头喝粥。 贺胜男无奈,伸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吃完早饭咱们就一起去看你爹,然后我去一趟绣庄,谈谈口罩的事。” 如果真有瘟疫,单纯的布口罩应该扛不住病毒。 但昨天看官府的装备,也最多就是白布蒙面,还不如在口罩材质上面下点功夫。 吕三昧这才打起精神,迅速喝粥吃饼填饱肚子。 在杨念的组织下,从镇上到村里都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扫行动,清洁积水、杀灭老鼠和蚊虫,一时间弄得轰轰烈烈。 腾空这头狼已经越来越像狗了,甚至还跟着大家一起上蹿下跳捉老鼠,身手格外敏捷。 鉴于昨天差点被拐卖的事,母女俩就把腾空牵着一起出门了。 因为吕子亮和易南星在回春堂里隔离,易冬只能在斜对面的客栈住下。 按照吕子亮的描述,易南星在大门门板上开了个窗口似的洞,然后就可以隔着门和自动商讨可用的药方。 媳妇和闺女一起来看自己,吕子亮感动得瞬间壮汉落泪,但坚决不让她们靠近。 “我和小易在这儿很好,三昧,我不在家你记得看着些你娘,别让她工作太久废寝忘食,又搞出胃病。” 贺胜男也红了眼圈儿,嗔道:“哪有那么容易就胃病……你这才隔离了一天呢!” “才一天吗,我怎么觉得已经有一年没见过你了。” 白天还能潜心研究药方,转移注意力。 可到了漫漫长夜,只能孤单入睡,吕子亮觉得特别寂寞难熬。 贺胜男笑着笑着差点又掉眼泪,“油嘴滑舌……别说这个,我昨晚缝了几个口罩,还有几双手套,你和小易先拿去戴,总是脸上绑着白布太勒了。” 她将手里的包袱通过门洞递进去。 一拿到包袱吕子亮就打开,麻溜地把新手套和口罩戴上,“媳妇,这质量真好,尺寸也正好,也不会影响我们干活。” “亮叔,我戴这手套有点大了。”易南星在旁边抗议。 贺胜男和吕三昧不由笑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吕子亮从洞口递出来一瓶药和一张药方。 “媳妇,现在用的布没法完全阻隔病毒,等口罩做出来了先用这个药处理一下,防护效果至少能好一点。” 贺胜男捏着药方,看着上面行云流水的毛笔字,心中颤动。 这药方肯定不是他刚刚匆匆写就的,也就是说,至少昨天晚上,他们俩就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虽然过去的日子里夫妻俩聚少离多,可这份默契幸而没有减弱。 二人又依依不舍地说了些话,倒比小年轻之间还腻歪。 然后贺胜男才带着闺女转去风华绣庄。 口罩的事,华凝心马上表示支持。 而且就算瘟疫过去,这些口罩仍然大有用处,得了风寒感冒、到处咳嗽打喷嚏的人,戴着这个就不容易影响到其余人。 第133章 作为好处,给大人做身衣裳吧 口罩的制作比姨妈巾容易,贺胜男只是稍微演示了一番,几个学徒就学会了。 等她在工作间教完了学徒,瞥见华凝心站在门口向她招手。 贺胜男走过去,“还有什么事情吗?” 华凝心拉着她和吕三昧到了自己的屋里,开心地拿出一只熟悉的匣子。 “咱们的绣品虽然最近一个月在镇上卖得不太好,可是我哥打通了府城了销路,那边很多富贵人家喜欢,所以咱们的收益也增多了,你们的分成有460两银子。” 她数出一沓银票来,然后还有一只钱袋。 “咱们染坊的布也卖到了府城,别家都复刻不出咱们的配方,所以我哥打算去府城也开个染坊,一劳永逸省运费。 “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事。” 华凝心拍了拍额头,把匣子下层打开,又拿出一沓银票。 “府城那边没有受到地动波及,一切生活照旧,所以咱们的姨妈巾在府城卖得特别好! “哪怕卖到了100文一张,可对府城大户人家的女眷而言,根本就不是个事。 “卖姨妈巾的分红单独在这,有200两。” 贺胜男和吕三昧看着手里的银票和碎银子,心情激动。 府城果然好赚钱! 但她们也清楚,之所以能够赚到这么多钱,除却有她们的设计和想法,更重要的还是在于背靠华家。 如果没有华家在背后支持,如果只是她们一家人单打独斗,可能三天两头就惹来很多麻烦。 那些眼红的、又没有道德底线的权贵们,一定会想要侵吞她们的配方,攫取她们的想法。 做人要懂得感恩,华家的这份恩情她们一家会永远记得。 等第一批口罩做好,华凝心就带去给华雍看,让他先在外推广一下。 华雍看着这方便的东西登时惊喜不已,“这又是吕家拿出来的?” 华凝心笑着点头,“哥哥真是太聪明了。” 华雍激动得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两下,眸中闪烁着光芒。 “不需要我特地推广,这东西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推广渠道。你这就随我去县衙。” “啊?我……也要一起去?”华凝心不解。 这种对外交际的事一向是哥哥去做的,尤其和官府打交道,她不会给哥哥搞砸? 但华雍本来就不是征求她的意见,自己回屋换了身外出的衣裳,就拉着妹妹坐马车出了门。 自从旱情开始,县衙里的人每天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必须保持高度警惕,随时准备应付各种状况。 作为县衙里的头儿,兼之自己又满怀热忱关爱百姓,杨念更是辛苦得每天睡眠时间都不够。 这次看到杨念,做惯了针线活的华凝心下意识地想到,这位县太爷比七夕那天见到的时候又瘦了不少,至少腰围少了五寸。 然后下一瞬她就觉得有些尴尬,耳朵也有些热。 人家县太爷又没有找她做衣服,她怎么下意识就去关注人家的腰围呢? “华老板可是有什么指教?”杨念喝了口茶,原本的旧衣裳穿在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晃荡,更显空荡荡。 华雍马上将口罩拿出来,进行一番天花乱坠的描述。 杨念也不住地点头,“好,这的确是个利民的小东西。” 他也听出了华雍的弦外之音,淡淡一笑,“官服可以为你们进行宣传,但既然想要推广到每个百姓,你们做口罩则不能定价太高。” 华雍眼珠子转了转,试探地道:“大人,咱们这种布口罩是可以重复清洗利用的,并非用过一次便丢弃,所以……” “即便如此也要考虑到一般百姓的情况。”杨念严肃地道。 华雍的表情沉了沉。 “但如果你们价格公道,官府可以出面购买,分发给贫穷村落的村民。”杨念紧接着道。 两边你来我往试探了一番,最终敲定每片口罩定价15文。 同时官府也会告诫使用者,口罩清洗次数也不宜过多,定期要进行更换。 没有捞到多少油水,华雍有些气闷,临走时故意向妹妹道:“县太爷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还是应该意思意思,给大人一些礼物才是。” “啊?要送大人新衣裳吗?”华凝心猛地回神,却不经意把刚刚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华雍最先反应过来,赶忙打岔:“哈哈,舍妹是个绣娘,满脑子都是做衣裳和刺绣,让大人见笑了。” 杨念也回过了神,随即轻笑,“无妨。其实华掌柜的主意不错,但送衣裳倒罢了,华掌柜若是能给本官优惠些银钱,本官便很荣幸了。” 华凝心也暗暗后悔自己刚刚表现得有些……孟浪,赶忙点头。 “既然这样,不如给尊夫人也做一身。 “大人不介意的话,我随身带有工具,可以现在就为大人和夫人量尺寸。” 杨念眸光微黯,站起身背对二人,片刻后才淡淡地道:“本官丧妻已有数年,更无妾侍。华掌柜就在这为本官量尺寸便罢。” 华雍:……怪不得自家媳妇想找机会和县令攀交情都没办法,因为人家后宅根本就空无一人啊! 他隐约想起来了,这县令上任的时候的确没带家眷,孤身一人就跑来了。 “……是。”华凝心也跟着起身,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掏出皮尺和纸笔,“哥,你帮我做一下记录。” 华雍叹了口气。 得,毕竟是亲妹子,他就任劳任怨一下。 杨念脱去外袍,紧着里衣,整个人立在那儿,瘦削得如一根青竹。 华凝心上前,先量了肩宽,让华雍记下数字后便去量腰围。 为了量腰,杨念不得不举起双臂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腰围二尺一(约70)。”华凝心道。 华雍咋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这县令老爷的腰可真细啊,难道读书人都是这么瘦? 他写下尺寸,抬眼忽然瞧见县令大人的耳朵有些红,眼神有些躲闪,却在悄悄觑着他家妹子。 ……嗯? 华雍摸了摸下巴,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华凝心又顺手量了臀围,抬起头的时候见杨念的表情尴尬得有些羞愤欲死似的,连忙道:“大人不要介意,我们做衣裳都要量这些,若是做贴身的,可能还要量您的胸围……” “哎呀好了,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华雍赶紧跳出来打岔,意有所指地道。 他拉了把妹妹,“既然尺寸量完了,咱们就先回去做口罩了啊。” “好的哥。”华凝心点头,小心地将卷尺收好,和华雍一起向杨念告退。 直到二人离开了好久,杨念才瘫坐在椅子上,抬手捂住脸,却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 【写这一段的时候,参考的对象是迪迦奥特曼的皮套演员权藤俊辅,很喜欢他的水蛇腰】 第134章 太子带走了吕如云 在官府的大力管控和宣传下,县里的瘟疫总算是及时得到了管控。 先前死在回春堂的老头儿和青年,调查出来的身份其实并非父子,但都是背河村的村民。 老头儿原本就身子不大好,喝了被污染过的水后直接病得奄奄一息,他的家人都不想救他,将他弃在村里一间倒塌的废屋里。 那名青年则是偷了邻居家的鸡吃,没想到那鸡竟是染了疫病的,就这么感染上了。 背河村中有好些村民都目睹了,青年被什么人拉着说话,还给青年借了牛车,青年才拉着就剩一口气的老头儿去了镇上。 和青年说话的人,被认出来是夏家香铺的活计,就是那晚燕维安见到的。 伙计见大势已去,直接将吕如云卖了。 吕如云也痛快地承认,她就是想为自己的爹出气,因为她的爹只是碰巧去了府城,并非玩忽职守。 结果,因为吕子亮一家巧言令色诬陷,她爹的村长之职就被里正爷爷给卸了。 说着说着,她又当堂哭泣,当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少衙差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但杨念看了一眼手中的验尸报告,冷冷一笑。 “可经过仵作验尸,青年许猛并非死于瘟疫,而是中毒。 “案犯吕氏,你对此有何话说?” 吕如云眸中闪过一丝心虚,但又马上道:“大人,此事我并不知情!我只是让他带着老头子去回春堂闹事,我……我没想杀人啊!” “还敢狡辩?”杨念狠狠一拍惊堂木。 “你让瘟疫病人到镇上,岂止是为了报一己之私仇,摆明了就是要将瘟疫散播! “若是镇上没有进行及时消毒杀害虫,只怕真的就被你的计划得逞了! “老实交代,你的毒药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要用如此狠毒的计谋?” 吕如云背后不禁出了一层冷汗,同时心里暗恨。 如果前世也是这个杨县令在这儿当官,整个枕河镇和九个村,怎么可能因为地动和瘟疫死那么多人? 前世如果有杨县令,她的家人也不会死于瘟疫,枕河镇和九个村落也不会被官府马后炮封锁,害得她有家不能回。 如果没有这个县令的出手,镇上这些人不还是会和前世中那样,八成人死于瘟疫吗? 反正都是要死的,还顺便帮她报复了吕子亮一家,又有什么不可? 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凭什么怪她? 就像她现在,难道也只能注定要栽在这儿吗? 吕如云有些颓然地闭上眼睛,忽然听到外面一道声音传来: “太子殿下到!” 吕如云猛地睁开眼睛,狂喜地转头看去。 杨念一惊,连忙起身出去迎接。 “见过太子!” 太子大踏步地走进县衙,摆手示意他免礼,目光掠过吕如云的脸,冷淡地道:“此女身上有诸多疑点,由孤带回京城,交由大理寺仔细审问。” “……大理寺?”杨念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虽然这个吕如云确实犯事不小,可也似乎不至于惊动大理寺? 太子紧紧抿唇,下颌线绷紧,隐忍片刻才道:“杨大人,你对孤的话还有质疑吗?” “……下官不敢。” 杨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的手下将人提走,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去掉枷锁,被人带上了一辆马车,吕如云简直难掩心中狂喜。 那天在府城,她赌对了! 但直到马车启动,太子仍然没有上车来。 吕如云心中很是疑惑。 太子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她的吗? 她凑到车门边。 “喂,太子殿下在哪儿啊?他什么时候上车啊?” 车夫却好像聋子似的充耳不闻,只挥动手中的鞭子专心赶车。 吕如云气得不行,可顾忌车夫是太子的人,不敢真的对他做出什么,只好自己闷着。 一直到马车出了城,到了郊外,吕如云整个人已经昏昏欲睡。 忽然一阵冷风拂面,吕如云恍惚中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面前的人。 与此同时,心底里却有一阵寒意和没来由的恐惧上升。 她认得这个人。 仅凭一个名字就能让人战栗的锦衣卫指挥使! 南清的脸好像一张面具,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只是冷酷地摆在那儿。 “殿下很好奇,你一个农女,究竟是如何得知皇上的身体状况。” 吕如云:“我……” 先前她的理由还不充分吗? 但南清揉了揉手腕,没有等她解释,淡淡道:“我会让你开口,但不是现在。” 吕如云:“……” 她忽然想起,将她从县衙带出来的时候,太子殿下的眼神和表情……似乎并不那么和善! · 除去背河村的疫情稍严重些,镇上和别的村落其实都已经无大碍。 于是乎,板栗和川贝的收购计划又可以继续实施了。 仔鸡暂时缺货,因为先前消毒杀蛇虫鼠蚁的时候,不少家畜也因为感染而被扑杀。 不过,先将那两样收起来,就可以卖炒板栗和止咳水了。 但要说让吕家人最开心的事,还是吕子亮重获自由! 临走的时候,反倒是易南星最舍不得。 “亮叔,以后我在你们家交伙食费,你管我吃!” 这六天里天天吃的都是吕子亮亲手做的菜,易南星感觉自己都长胖了,在吕子亮要走的时候甚至泪汪汪的。 吕子亮失笑。 “不用交伙食费,以后你们直接过来一起吃就好。 “不过嘛,我现在也不是经常做饭,家里的饭现在都是小安做的。” 说到这个,贺胜男和吕三昧眸中都闪过一丝不自然。 “啊?小安不是出了镇上吗?”易南星快言快语地道。 这回倒是吕三昧一愣,“小易哥,你怎么知道的?” 易南星:“……额,有天晚上,他来回春堂找过我们,但亮叔那时候在忙,他就只和我说了。” “竟有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吕子亮埋怨道,“到处都闹瘟疫呢,那孩子出镇子干什么去了,是回杏花村了吗?” 易南星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他没细说,但我瞅着,他和桑大侠似乎是想去崇云山……剿匪。” 第135章 剿匪 崇云山西麓。 因此地有一处瀑布,将两岸隔开,以南是谡州地界,恰巧是杏花村一带,以北则是秦州。 燕维安伏在林中,静静盯着山上的动静。 桑五行却不时地环视四周,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公子,他们……这些兵爷怎么来了?” 在公子说出要剿匪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到时候只有他们俩,哦不,最多还加上那两个锦衣卫。 可是,就算多了两个锦衣卫又有什么卵用啊? 四个人而已,打得过山上那么多山贼吗? 没想到才过了一天的功夫,就有这一队兵马过来了! 说是从什么……秦州大营过来的。 “闭嘴。”燕维安微微侧头丢下两个字,又转而去看山上。 桑五行只能委屈地闭嘴。 但没过一会儿,他又低声道:“公子,等会你多闪避、多补刀,别冲在前面。” 燕维安忍了片刻,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那些招式,在桑五行看来就像孩童打架,属于拿不上台面的那种。 算了,为了能够尽量少受伤,为了能够安然地活着回去见到三妹…… 夜风中,众人又等候了小半个时辰,忽然见山上亮起一束作为信号的烟火。 燕维安马上站了起来。 在他身边的草丛中,也迅速陆陆续续站起来了一群士兵,纷纷往山上冲去。 “杀啊!” 喊杀声震天响,燕维安和桑五行混在其中,也跟着冲上山清剿山贼。 靠着火把微弱的光照出不算宽阔的视野,燕维安牢记桑五行的叮嘱,混在人群中也当真刺伤了好几个山贼。 靠着先遣队的里应外合,战斗不到一刻钟便结束了。 为首的两名百户走过来,笑呵呵地拍打燕维安的肩膀。 “小燕,你这情报真准啊!这帮山贼当真屯了许多钱粮,咱们将军说了,枕河镇这次受灾特别严重,咱们会把这些押送到县衙,保你们吃到来年开春。” 燕维安拱手,“多谢卢大哥、程大哥。” 这二人正是当初跟着吕子亮和燕维安一起去救回宁芷蓉的两名侍卫,如今已经升任百户。 卢九虎摆摆手,“但是啊,这山贼窝里却没看到你说的女人——不对,别说那个年纪的毁容女人,这帮山贼里连个母的都没有。” 燕维安脸色微变。 所以,宁氏当初并非被山贼“掳走”,或者说,她和这些山贼之间并没有联系。 但不论如何,山贼的问题解决,附近的商队和百姓算是能够平安了。 一个小兵跑过来,将一个包袱递给程超又走了。 程超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抛给了桑五行,“这应该就是桑大侠的东西了。” 桑五行惊喜地抱紧。 他没想到自己的东西还真能拿回来! 他赶紧打开翻了翻,松了口气,“还好,只拿走了爷的银票,别的没动。” 程超忍俊不禁,“丢了多少钱,等清点之后让官府补偿。” “那可太好了!”桑五行咧嘴一笑,但神情已经轻松了很多。 卢九虎拍了拍手,朝周围喊道:“所有人分成两拨,轮流守夜和休息,等到天亮之后清理所有东西,钱粮宝物运到县衙,所有山贼带回秦州。” “为什么带回秦州?”燕维安下意识地道。 卢九虎重重叹了口气。 “小燕啊,你难道不知道咱们为何会来管这档子事吗? “那可是锦衣卫直接传的命令啊,简直百年难得一遇,咱们将军吓得都打算亲自带兵了。 “人家锦衣卫的说了,钱粮直接补偿百姓,但山贼必须押去秦州,由他们收了统一处置。 “这帮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居然闲到管起小小山贼来了……那就让他们去管呗,咱们也好轻松一下。”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的声音小了很多,但还是听得出其中充满了揶揄。 在朝廷里当官的,没人不害怕锦衣卫。 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有时候连皇子都不放在眼中。 如果是他们接手侦办的案子,甚至可以完全不讲道理,随时随地直接把人抓去诏狱拷问。 而就是这群疯狗似的人,竟然也会关心起百姓民生了? 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实在难得一见。 燕维安捏了捏拳头。 锦衣卫……他无法评价。 但那位指挥使大人,在他看来,似乎不像看上去那么冷酷不近人情。 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那位指挥使大人才会对他格外看待? 原地休整了一夜,天亮之后,士兵们又分做两队,一队去往枕河镇,一队返回秦州。 得知剿匪胜利的消息时,吕三昧正在店里清洗昨天刚刚收到的板栗,还有清水砂。 用来炒栗子的砂砾尺寸有要求,一般直径在三到四厘米,别人淘来了之后,吕三昧还要经过一遍筛选,然后再清洗。 “小姐!真是天大的喜事啊!那群山贼伏法了!”小牛从外面欢快地跑回来。 吕三昧正在洗板栗的动作停住,眸光变幻。 难道易南星说的是真的,燕维安真的跑去剿匪了? 他们才两个人,是怎么办到的? 店里还有些正在吃饭的客人,闻言都惊喜地抬起头。 “竟然有这种好事?” “你这小伙计,可不能信口开河诓人啊,我会当真的。” “那群山贼也不知从哪来的,咱们镇几个商队都被劫过,幸好没被害命呢。” 小牛走进店来,拍了拍胸脯。 “我刚刚路过县衙才回来,都是我亲眼所见! “包括从山贼山寨里面缴获的钱粮,县太爷现在正登记造册,到时候再派发到各个受灾的村子里。 “按我说呀,有了朝廷的救济粮和山贼这边缴获的粮食,大家肯定能安然过完这个年。” 客人们都开心起来。 像地动这种天灾,听说以前经常会闹得民不聊生,没想到他们县居然挺过去了。 现在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舒心了。 吕三昧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有些气闷地继续搓着盆子里的板栗。 “燕少爷,你可算回来啦!你可是我们的大英雄啊!”小牛惊喜的声音传来。 吕三昧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去,就看到站在店门口的少年。 第136章 为自己的命运抗争 吕三昧还记得,穿进书后初见燕维安的场景。 皮肤黢黑却不掩帅气的少年,一双璀璨清澈的星眸,站在那儿便是一道风景。 现在,这道风景升级了。 不用再被宁氏逼着上山打猎和干活,少年白净了很多,肤色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身量也高了很多,整个人更显健硕。 这次回来,那双眸子里多了些深沉的东西,整个人多了些老成沉静的气质。 但唯一不变的,是他永远能给人带来温暖的笑容。 二人对视片刻,都没有说话,可无声之中,眼神已经交流了好几轮。 紧跟着进来的桑五行在二人之间看了看,露出狡黠的笑,冷不丁往燕维安背后推了一把,差点把他推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小张,快上一份麻辣烫,一切照旧,可饿死我了。” “好叻!燕少爷要不要也来一份?出去剿匪几天,肯定饿坏了?”张义兴奋地道。 燕维安含笑轻轻点头。 吕三昧沉默片刻,瞥了燕维安一眼,端起手中的板栗往后院走去。 燕维安刚刚的沉静气质瞬间破功,下意识地站起身,紧跟着往后院去。 吕三昧走到后院,倒掉盆子里的水,再舀了一些新的,旁边伸过来一双手,抢过了她手中的水瓢。 “三妹,这些东西交给我来洗。” 吕三昧立即松开手,还退开了一步,盯着面前的少年,慢慢的,眼圈儿红了。 燕维安登时慌了,“三妹,你——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不要哭,我……你说是谁,我给你出气。” “难道你要自己打自己吗?”吕三昧喉咙哽住。 燕维安僵在原地,“我……” 吕三昧看着他局促的样子,心里一阵气闷。 “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响跑走?” 燕维安低下头,“我……我去剿匪。” “为什么会突然冲动做这种冒险的事?”吕三昧简直搞不明白,他的想法和行动怎么可以这么跳脱。 突然一声不吭就夜不归宿,然后三四天里根本没有任何消息。 他真的不知道有人会担心他吗? 担心…… 吕三昧忽的醒悟了什么。 是的,她的确在担心他! 自从听到易南星说,他留下了要去剿匪的话,吕三昧这几天都是坐立不安,睡觉之前都会对着隔壁的墙发呆好一阵子。 一起离开的还有桑五行,她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去冒险,只为了拿回桑五行被抢走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冲动做这种事?”吕三昧再次开口,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看到她哭,燕维安急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了,刚刚努力保持的老成沉静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抓耳挠腮了半天,他才苦笑道:“三妹,对不住,我还是没能查到宁氏的下落……我连累了你们。” “你在说什么啊?你……” 吕三昧刚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愣了愣,随后突然明白过来。 之前宁氏突然失踪,有人说她是被山贼抓走,而燕维安曾经见过和她半夜说话的、和死在她家外面的一样,都是个黑衣人。 所以,燕维安是觉得宁氏的背后可能就是这帮山贼? “三妹,我已经从桑五行那儿知道了我的身世。”燕维安低低地道,又说出了一句让她震惊的话。 吕三昧一惊,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桑五行来了这么久,一直都想找机会把身份告诉他,但又担心会被她一家人知道,所以特别小心谨慎。 殊不知她一家人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只有桑五行这个傻大个还在严防死守。 “知道了身世又怎么样?难道你就不是燕维安了吗? “还是说,既然知道了你自己的身世,你就必须去冒险剿灭山贼? “不管怎么样,生活是你自己的,命也是你自己的,不要为了别人,你要多考虑自己、多爱你自己! “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是想吓死我们吗?” 燕维安呆呆地看着她,忽然一瞬间觉得整个心情都明朗起来。 他的身世,说起来算是很显赫的家族。 虽然现在已经近乎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拉出来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只是,越是这样的勋贵世家,越容易引来各种无谓的斗争,他就是害怕这样的斗争牵连自己身边的人。 可三妹刚刚的那句话,却一下子打开了他最郁结的那部分。 ——无论他的身世是什么,他还是他自己,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以及…… 更让他激动的,还是最后的那句话! “三妹,你……你在担心我吗?”燕维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滞了。 吕三昧真是被他脸上傻子似的笑容打败了。 “我不担心你,我会那么生气吗?我吃饱了撑的,才去担心不相干的外人啊?” 燕维安的心一下剧烈地跳了起来。 “你是说,我……我不是不相干的外人。”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吕三昧忽然觉得鼻子一酸,有点后悔自己那天的冷漠。 明明他让桑五行来救她了,她居然还会怀疑他和吕如云之间依旧有些什么…… 真是个傻子。 “你当然不是不相干的外人。”吕三昧一字一顿地道,“你就是你,你是燕维安,是大家都疼爱和照顾的小安哥,你改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的命运去付出和抗争。” 我们原本都是这个世界下的炮灰,都是衬托那位主角的工具人。 可是我们不甘心这样草率地被所谓的世界法则决定命运。 在这个生动的世界里,我们不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删减的名字、可随意被玩弄的纸片人。 我们要创造属于自己的命运。 燕维安当然不知道,她的心中想到了这么深刻的内容。 但他知道,三妹从来不会说没用的话。 他就是他自己。 他该为自己的命运而奋斗。 原本身世加诸身上的沉重感,这时终于消散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快去吃点东西,晚上回家来吃饭,我爹亲自下厨。”吕三昧轻道。 燕维安低头看着她,心中一片柔软。 “好。” 第137章 三妹,帮我管钱吧 今天吕家的晚饭很热闹。 因为燕维安平安归来,吕子亮开心得不行,不仅亲自下厨,还把几个月前酿的酒都搬了出来。 而宴请的人也坐了满满一院子。 易家爷孙和华家人满满当当地坐了一桌子,连华老爹和华小公子也一起来了。 而吕家的下人仆役们也跟着张家人单独坐了一桌,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居然劳动主家亲自给他们做饭,他们何德何能啊! 尤其秋雨出卖主家的事,他们几个后来都知道了。 原以为从此之后,主家对他们充满戒备,甚至直接全部发卖…… 可主家竟然如此恩怨分明。 大家暗暗在心里决定,以后一定要对主家更加尽忠! 吕子亮一开心,就和桑五行、华家父子一起拼起了酒,看得贺胜男直翻白眼,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这阵子天灾人祸叠加,大家都过得太压抑了。 好容易有这么一次聚会,何不放下负担大吃大喝一顿? 放下了心理负担的还有燕维安。 他先是给吕子亮打下手,接着又跑前跑后帮忙招待客人,最后连吕三昧都看不下去了,非拉着他过来一起坐。 燕维安只能庆幸,现在已经是傍晚,天色晦暗。 大家就不会注意到他的红脸了! 吃到一半,有人敲门。 吕三昧过去开门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杨念。 他只带了一个亲信的小厮,穿着便装立在门口。 吕三昧眼前登时一亮,“哇,大人今天好帅啊!” 这可不是她吹。 布料是清浅的蓝色和绿色,柔顺又显得笔挺,将县太爷本就清瘦的身材衬托得格外挺拔。 绣的竹枝竹叶,透着一股坚韧,和这位年轻的县令也是相配。 众人也不由齐齐看过来。 华凝心只看了一地低下头,耳朵却一下飞红了。 他怎么偏偏穿了这件…… “本官似乎来得不是时候?”杨念语带歉意,但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分明这份“歉意”没有多少诚心。 吕三昧眼珠子转了转,将他拉了进来。 “大人,都说要与民同乐,您只管加入进来就对了! “而且现在才解除戒严几天,大家还不敢放开了玩,您起个积极的带头作用,这样大家才能感受到瘟疫真的过去了嘛!” 被少女一番巧舌如簧说过,杨念差点觉得自己不留下就是对不起老百姓了,只得跟着坐下。 连他的小厮都被张义拉走,跟着他们那桌吃东西去了。 好巧不巧的,杨念的旁边就是华凝心。 入座时,二人对视一地错开视线。 但看到华凝心泛红的耳朵,杨念勾了勾唇。 贺胜男见吕子亮已经喝得大舌头了,撇了撇嘴,只好自己出面,“大人,不知您吃过没,咱们这儿只剩残席了……让小安给您再炒几个菜。” 杨念立即摆手,“这倒不必,本官已经用过了晚膳。” 贺胜男登时松了口气,笑道:“那正好,等会您正好可以一起吃些餐后甜点。” 餐后……甜点?那是什么东西。 杨念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的无知,连忙清了清嗓子。 “吕娘子不必如此费心。 “本官前来,也是为了给小燕公子奖励。 “他和桑大侠勇于提供线索,更积极参与了剿匪,功劳不小。 “咱们县现在百废待兴,本官惭愧,只能拿出50两银子的奖励。 “但被抢劫过的富户们集体出资,一共凑足了500两的赏银,让本官务必传达到燕公子的手中。” 燕维安迷迷糊糊地接过了他递来的匣子。 居然……还有银子奖励啊? 没想到杨念随后又笑眯眯地掏出一个信封。 “还有秦州那边,这群山匪也曾抢劫过秦州的商户,他们也一共拿出了500两的赏银,燕公子都好好收下。” 众人欣慰地看着燕维安,虽说羡慕,但绝无嫉妒。 且不说华家不缺钱,易家更不在乎钱; 吕家一心盼着燕维安能过上好日子,更不会对此有什么想法。 吕家的下人们更是规规矩矩,而且知道,自己以后对燕公子得更加尊敬了。 这可是在谡州和秦州两边官府都挂过号的人呐! 燕维安局促不安地拿着两个匣子,最后索性递给了吕三昧,“三妹,你……你懂算数,不如你帮我收着,省得我自己弄丢了,或者乱花了……” 围观群众们却瞬间吃到了一个大瓜,纷纷笑而不语,用暧昧的眼神打量这对少年男女。 被大家这么看着,吕三昧顿时觉得尴尬,脸上一阵发烫,马上把匣子塞回去给他,“谁要管你,自己的钱自己收着。” 燕维安又不由抱住匣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刚刚的举动…… 天知道,他只是被这突然的天降横财吓到了,所以脑子一乱,就找到了自己最为信任的人而已! 但大家显然并没有这么想。 “好了,既然小安觉得自己还小,把控不住,不如先交给我,明天一并存进钱庄好了。” 贺胜男到底还是顾及自家闺女的薄薄脸皮,忍笑道。 燕维安如蒙大赦,赶紧将匣子给了她。 这一段小插曲让大家都开心起来,一时间气氛更加轻松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那边喝高了的四人组却凑了过来。 “哎呀,县太爷您啥时候来的?”华雍努力睁大眼睛,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确实是杨念。 张氏简直羞得要没脸见人了,狠狠扯了自家相公一把,“知道是县太爷还那么失礼!灌了几碗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 然后向杨念赔笑,“还请大人宽恕则个,他平常也不这样的,今儿个是真开心了。” 杨念微微一笑,“无妨。” 见他惜字如金,张氏担心他还是在意自家相公的冒犯,还想再多说几句,不料被华雍一把拍开了搀扶的手,笑眯眯地走到杨念身边,拍了拍肩膀。 “哎呀,这身衣裳是真的好,我家妹子的手艺啊~那真是没得挑。” “华叔,你说什么?”吕三昧迅速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第138章 华凝心的过去 在听到哥哥的醉话时,华凝心就要整个人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这回再听到吕三昧的追问,华凝心简直都快跳起来了。 “三昧,你——你别问!” 吕三昧狡黠一笑,冲着华凝心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倒是杨念大大方方地道:“这身衣裳确是华掌柜做的。先前允了他们售卖口罩的决定,他们对本官投桃报李,华掌柜便做了两套新衣裳。” 华凝心羞得都想直接离席了,闻言咬唇看了他一眼,却对上杨念温和的笑容。 不止杨念,其余人都用善意的眼光看着他们俩。 “可是,怎么正好就那么巧,今天大人就穿了这身呢?”吕三昧又不怕死地冒出一句。 杨念眼神闪了闪,轻咳一声。 “这些时日本官瘦了许多,以往的很多衣裳都变得宽大,看上去不大得体,便穿了新衣裳。 “再者,衣裳做了便是穿的,若不穿出来,怎知这新衣裳有多好?” 吕三昧倒吸一口凉气。 艾玛,这信息量真的太大了! 最后这一句,是不是算……表白了? 等会,县太爷啥时候和心姨勾搭,啊呸,他俩啥时候好上了? 被无视了半天的华雍不乐意了,马上又用力地拍了拍杨念的肩膀,疼得他直皱眉头,抬头想说点什么提醒一下。 “我就说嘛!咱们杨大人,人好心善,比以前那个狗杂种好多了。 “小妹,大哥这回一定会亲自帮你把关,一定要挑一个合适的人,不能再让你任性了! “大哥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了,你……哎哟,你这婆娘打我作甚?” 华雍捂着脑袋哀嚎,张氏则提着拳头,冲大家尴尬一笑,“这浑人,喝多了就是这副德行,小妹啊,我们先带爹和大哥回去,不然还得在这丢人呢!” 在华雍尴尬说出“狗杂种”三字的时候,华凝心的脸色就一瞬间变得惨白。 原本的旖旎情愫,如飞速退去的浪潮,一下子消失不见。 她甚至都不敢再看杨念一眼,强忍着眼泪,起身跑去华老爹那边,扶着他跟着兄嫂侄儿一起匆匆离开。 华家人迅速离场,原本还挺愉快的气氛一下子静了。 “额,果然喝酒误事啊……呵呵呵。”贺胜男只能硬着头皮出声打圆场。 要是伏襄和柳宣也来吃饭就好了,凭他俩一唱一和,肯定能马上让气氛恢复。 可惜前两天他们就去府城了,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吕三昧也悄悄瞥了杨念一眼。 还好,县令大人的表情还算自我克制,没有太大的变化,神情依旧淡然沉静。 只是眸光变得深邃了。 虽然不知道心姨和县令大人是怎么有了cp趋势,但吕三昧衷心觉得,这两人还蛮般配的。 中年人咋了,中年人也有权利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 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向在旁边悠哉吃菜的易南星,“小易哥!” “啊?”易南星筷子一抖,差点把扣肉掉了,埋怨地看过来,就对上了吕三昧挤眉弄眼的表情。 他心思转得快,马上道:“这事儿我知道,华掌柜有过丈夫也有过孩子,但孩子掉了,丈夫跑了,可惜人没死。” 吕三昧:…… 卧槽,这个信息量更大了! 原书里,华凝心只是个被吕如云反复抄袭的资源库,连工具人都不如。 所以她根本无从得知华凝心的事情。 只不过…… “我又没催命,你说那么快干啥?” 易南星大口大口咀嚼着扣肉,含糊地道:“人家是长辈,我……不好说太细。” 然后悄悄看了一眼易冬。 不料易冬也正看着他,原本清冷高傲的神情竟然多了一丝揶揄。 “原来你学了那些本事,就用来打听这些消息了。” 易南星缩了缩脖子,乖巧地嘿嘿赔笑,“爷爷,你教我的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行了,继续说。”易冬道。 易南星:……嘿,他听出来了,老头子今天居然也八卦了! “快说快说。”吕三昧急得捶自己的大腿,一个劲儿地催促。 心姨对她和娘都很好,华家也对自家有恩,如果心姨和杨县令能好上,她绝对鼎力支持,还要当cp头子!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了解心姨那个渣男老公的事! 这一着急,吕三昧就没注意到…… 她捶的是身边燕维安的大腿。 燕维安涨红了脸苦苦忍着。 倒不是因为这小拳头有啥力道。 被她这时候软绵绵的拳头捶了两下……他刚刚一瞬间,浑身都不得劲了! 易南星喝了两口茶,清了清嗓子,才认真地开始了讲述: “别看华掌柜行事老成持重,其实她芳龄才二十有五,八年前成的婚。 “因是华家疼爱的小女儿,又于刺绣一道颇有天赋,当年有很多人求娶。 “但华掌柜最后选择的并非门当户对的商户之子,而是一位读书人。 “这个书生呢,确实有些小才,说是还拿过清扬书院的头名,连邹院长都称赞不已。 “只可惜,他其实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 “有才是不假啊,可这人也好色,还好赌,聪明的脑子都拿去在赌桌上算钱了。 “赌也就罢了,先赢过几次,尝到甜头又开始大笔大笔砸钱,便血本无归了,为此找华掌柜要钱,拿不到就会对华掌柜又打又骂。 “华掌柜成婚后陆续怀过两次孩子,都是因为这样掉的。 “但因为两个镇子离得远,直到后面这男人跑来咱们这儿找华家人要钱,他们才知道此事。 “华家人杀过来逼此人和离,可那个怂蛋竟然跑路了,留下一对年迈的父母,在华家人面前撒泼打滚不许和离。 “幸好华老板凶悍,带了一群人撑场子,最后直接休了夫,才把华掌柜带回来,并将家里的绣庄全部交给她打理。 “让我算算,这事儿应该是四年前了,那男人四年来都没有再出现,不知是死了还是怎的,希望他死了好。” 吕三昧长长吁出一口气,忍不住又瞥向杨念。 听到心姨有这样的过去,县太爷会怎么办? 第139章 香喷喷的糖炒栗子 易南星的话说完后,大家都沉默着。 华家这件事在当时其实挺轰动的,但知道的也仅限于镇上的人。 更不要说杨念这种外来户。 他的神情依然清冷平静,可紧握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良久,杨念才道:“既然已经休夫,便与其人再无关系。” 他顿了顿,“正如华老板所说,华掌柜值得更好的男子。” 贺胜男深深吸气,克制着火气道:“若是那个渣男还敢出现,我第一个不饶他!” 吕三昧也摩拳擦掌。 谁都不能打扰她当cp头子! 贺胜男控制了一下情绪,拍了拍手,“好了,看差不多也吃完了,咱们来点饭后甜点。” 今天的甜点准备了两款,是吕三昧和贺胜男一起琢磨和回忆出来的,分别是百合莲子红豆沙和红薯山药糖水,各煮了一大锅。 除了已经喝酒喝趴下了的吕子亮,其余人都将两种各喝了一碗,纷纷眼前亮起。 主家怎么总是能做出这么新奇又美味的东西呢! 易南星狼吞虎咽地喝完了两碗,迫不及待地抢先评价道:“真好吃!甜而不腻,还能消除方才的油腻感。三妹,你们不如再开个店,专门做这些甜的东西罢!” 吕三昧神秘一笑,“你怎知我没有这个打算?” “……何时的事,我竟半点不知?”易南星张大了嘴巴。 旁边的易冬淡淡道:“如今知道自己并非了罢。” 易南星委屈地看了一眼爷爷,又想到什么,目光灼灼地看向贺胜男。 “婶子,我看这锅里还有多的,要不我给华家捎一些去呗?他们刚刚还没尝到呢。” 贺胜男笑道:“我正有这打算呢!剩下的我给你装两份儿,一份给华家,一份你留着当宵夜。” 不料一旁的杨念忽然开口:“回春堂往华家不顺路,不如由本官带过去。” 既然杨念主动要求,贺胜男当然求之不得,赶紧将饮品打包好了各自给了他们。 客人们渐渐都散了,下人们按部就班地收拾餐桌。 回到后院,贺胜男将刚刚的匣子又交回给了燕维安。 “小安,这是你自己的钱,无论是添置行头还是购置产业,你还是自己掌握在手中。” 燕维安本想拒绝,可听到贺胜男后面的话,眸光微闪。 都说男子长大便要成家立业,他的确该为将来打算了。 翌日,吕子亮从宿醉的头疼中醒来,迷迷糊糊地起床去厨房做早饭。 结果被灶间晃动的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燕维安。 “小安?哎呀你回来了就好,没受伤?” 燕维安任他亲热地捏着胳膊,笑着递了碗解酒汤过去,“亮叔,喝点这个,头就不疼了。” “哎哟,这可真是帮大忙了。”吕子亮一摸,温度正好,仰头一气儿喝干。 燕维安扶着他往外走,“亮叔,今天的早饭我做,中午我就不回来吃了,得去照顾院长。” 清扬书院这几天还没恢复上课,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邹始道自己都还赖在床上天天喊疼,带头翘班。 吕子亮连连点头,“应该的,院长老人家年纪大了,你只管去。” 燕维安轻轻颔首,扶着他坐下后就回了灶间忙碌。 稍后,贺胜男和吕三昧也都各自起床出来,四人又坐在一起用餐。 喝了口热粥,吕三昧装作不经意地往两边各自瞥了一眼。 有老爹,还有燕维安…… 这感觉才对了嘛。 吃过早饭,四个人都各自出门。 吕子亮去回春堂继续研制止咳糖浆,贺胜男则带着新图案去看望华凝心,顺便八卦一下昨晚的后续。 吕三昧则是直接去了店里,一进门就开始喊: “张叔,我要的大锅和灶都准备好了吗?” 张义的笑声从后院传出来:“早准备好了,就等小姐你来招呼一声,咱们就开始干。” 他和小牛一起将锅和灶抬出来,然后又将昨天吕三昧洗净的大颗粒河砂扛出来。 虽然他是很好奇为什么一定要加这种砂子,但小姐反正已经亲手把一颗颗砂砾都洗干净了,炒就炒嘛。 吕三昧也将自己带来的那些调料都拿出来,讲解给张义听要具体怎么做。 张义默默地把一些注意事项都记住,然后就开始炒制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眼看着一锅已经炒好,吕三昧便拿了个陶盆在旁边敲了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啊,香喷喷的糖炒栗子,现炒现卖! “秋天的第一颗栗子,你吃了吗? “甜在嘴里,暖在心里,糖炒栗子你值得拥有!” 糖稀中的麦芽糖加热后散发出焦糖的甜香,直接飘出去老远,味道真是勾魂夺魄。 再加上小姑娘清脆的叫卖声,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些人驻足。 “哟,这不就是乡下山上到处都是的板栗吗?这玩意儿还能这么做?” 吕三昧现场演示,将一颗吹凉了的栗子展示给大家看。 板栗壳锃光瓦亮的,背上开一条口子,露出里面金灿灿的板栗肉。 吕三昧动作麻利地将这颗栗子掰开,用小刀切成四瓣,招呼前排几个好奇的人。 “叔叔阿姨,要不先来尝尝呀?我们这是糖炒栗子,很甜很好吃的。” 立刻有四只手迫不及待地伸出来,各自取了一瓣吃过,不约而同点头。 “想不到这么炒出来的栗子味道真不错啊!” “吕姑娘,这是你们店新推出的玩意儿吗?那你们以后不卖麻辣烫了?” 吕三昧笑答:“麻辣烫当然还要继续卖啦!我们再开个店专门卖炒栗子和各种甜点,这不是先来做宣传嘛!”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听说这吕家是从乡下来镇上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攒钱开第二家铺子了? 吕三昧依然笑得灿烂。 说起来还得感谢吕如云。 她家买下来准备卖甜品的铺子,就是吕如云之前的那家。 吕如云以为地震会毁掉县城,或者至少经济好几年都没法恢复,早早就找了人牙子低价将店铺盘出去,正好被她无意中听到,赶紧捡了个漏。 第141章 衣锦还乡,娇妻爱子 “什么华家的女婿,胡说什么?” 刻薄男子一愣之后回神,连忙喝道,同时赶紧整了整衣襟,抹了抹头发,似乎很在意自己的仪表。 他狠狠瞪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人,人家也懒得计较,哼了哼,捧着自己的栗子走了。 刻薄男子舒了口气,迅速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才向吕三昧啐了一口。 “小小年纪就这么泼妇,以后肯定不是个好女人。 “媳妇,咱们走。” 少妇抱上儿子,不顾儿子还在嚎啕大哭,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吕三昧心中却在意刚刚那个路人的话。 这么巧,这个人难道就是心姨的渣男前夫? 那她怎么会让人这么轻松地离开? 吕三昧抄起旁边的长筷子,从锅里夹出一块已经被炒得滚烫的河砂,直接向男人的后背掷去。 河砂正好落在男人的后颈…… “啊——!!!” 杀猪般的惨叫瞬间响彻了整条街。 吕三昧已经在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你这个小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男人整个人都快气炸了,疼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地大步走回到摊位跟前。 吕三昧指了指旁边的锅,微微笑。 “我瞧着您的脊梁骨挺弯的,就想用热的东西给您烫直一点。 “我们这锅里还有好多呢,您也不用跟咱客气。” 男人一怔,“什么脊梁弯不弯的,你在这胡咧咧什么?你居然当街伤人,我要去县衙告你!” 吕三昧却笑得更灿烂了。 “去县衙?那你快去呀! “你在我们店门口大放厥词,教不好自家媳妇和孩子,你还很有道理? “快点去,姑奶奶就在这等你!” 男人有些懵。 怎么回事,这个小泼妇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真的就要撒泼到底了? 想到自己今天来这个枕河镇的目的,男人眸光微闪,竟没有再恋战,骂骂咧咧地又带着妻儿转头走了。 吕三昧冷哼一声,“孬种!” 一回头,却对上了茅建文阴森森的脸。 “额,茅大叔,你怎么悄无声息就出现了,想吓死人啊?” 茅建文瞥了她一眼,神情恢复了许多,“你胆子大,吓不着。” 吕三昧“扑哧”笑了。 要说她家买回来的这位账房先生,自从向她学会了阿拉伯数字和现代记账方法之后,几乎就不怎么出现在大家面前,每天不是算账就是看书。 吃住都在店里,也没有什么人际交往,看起来就像是个大龄宅男。 这么一个比较高冷难接近的人,刚刚居然露出那样苦大仇深的表情,被揭穿之后居然还会开她玩笑了。 “茅大叔,来尝点炒板栗。”吕三昧冲张义眨眨眼。 张义已经炒出了新的一锅,闻声恭恭敬敬地包了五个递过去。 在小燕掌柜走后,多亏有这位账房先生坐镇,不然张义都没信心能继续把这个店撑下去。 而且这位账房先生一点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还会在闲暇时教他的两个儿子认字,真是大好人! 茅建文没拒绝,接过之后坐回桌边一边优雅地剥壳吃,一边看着他俩在门口卖板栗。 嗯,这板栗的味道是真不错。 第二锅卖完,周围的人居然还没散,张义只得又抄起锅铲开始炒第三锅。 茅建文忽然道:“若要把这炒板栗做起来,还得再雇人。” “是的,要力气大的,一个其实也就够了。但那边甜品店应该还要再雇几个心细的师傅。 “哎,说远了,其实这装板栗收钱的也得找人。” 吕三昧掏出手帕擦汗,炉子边可真热啊,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多待! 茅建文挑眉,“小姐,你看看那位如何?” 顺着他视线的方向,吕三昧转头看去,发现刚刚第一个买板栗的祖孙俩居然还没走。 而那小姑娘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满眼都是渴望。 吕三昧心中一软,“小妹妹,你是还想吃板栗吗?” 小姑娘摇摇头,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似的,认真地道:“我和外婆想在你们这儿做工,可以吗?” 连她旁边的妇人也露出希冀的表情,可又怕被拒绝,表情有些瑟缩。 吕三昧乐了,说招人这就来了。 但就怕便宜没好货,她得谨慎些。 “其实我说了不算,要问我娘。我现在带你们去见我娘,让她看看。”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祖孙二人欢喜得准备直接下跪,被吕三昧赶紧扶了起来。 三人一起往风华绣庄去,因为贺胜男说今天她会在绣庄待一天,顺便指点一下几个绣娘。 没想到刚走到绣庄门口,竟然又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家三口。 吕三昧护着祖孙俩往旁边站,探头正要看门口的情形,就听到自家老娘的阴阳怪气声。 “昨天才刚听人说起,今天就见到本尊了,可真是巧啊。 “作为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还是被休弃的渣男,竟然在被休后没多久就搞了个私生子出来。 “怎么,现在是带着新媳妇和私生子衣锦还乡了? “哎不对啊,这儿又不是你的家乡,你特地跑来作甚? “还是说,觉得自己的肮脏血脉有了继承人,跑到前妻面前来耀武扬威了?” 镇上的居民可比杏花村的村民多,贺胜男的大嗓门一嚷,很快就引来了一众看客。 许皖站在原地气得够呛。 定是他今日出行没看黄历,不然怎么从一大早就不顺? 免得不弄乱自己的仪表,他努力克制自己的火气,沉声道:“你这泼妇,挡在门口呼呼渣渣便是扰民!我只是来找心儿说话,有你何事?” 身后的蓝裙少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可抱着孩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贺胜男完全不在乎他的废话。 她一大早过来,本来还在犹豫会不会再次伤害华凝心,但华凝心已经主动向她提起了过去的事情。 和易南星说的内容差不离,但当事人的描述更细腻,贺胜男听得感同身受,恨不得把渣男直接大卸八块。 而刚刚这个男人刚踏入店内,华凝心一眼看到他就掉头就走,前所未有的愤怒样子一下子就让贺胜男认出了来人是谁。 来都来了,那当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了! 第142章 这哪是打他的屁股,是打你的脸 “还敢喊‘心儿’?你还要脸吗?” 贺胜男直接啐了一口,“就你的破事,整个枕河镇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华家妹子四年前就把你休了,和你再无瓜葛,没什么好见的!” 许皖先前在百味麻辣烫门口已经被吕三昧气得不轻,现在又被贺胜男冷嘲热讽了一顿,脸上怎么都挂不住了,恼怒地道:“没你的事,给我滚开!” 说完就直接一步上前,动手要推开贺胜男。 “住手!” 和华凝心的呼喝同时到的,是吕三昧的拳头。 她一个助跑,提着拳头飞奔而来,直接一拳砸在许皖的眼眶上,疼得他再次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贺胜男看到突然出现的女儿,还来不及惊讶,先大叫道:“腾空,炭仔,咬他!” 炭仔是先前闹黑衣人时,华家在绣庄里养的一条纯黑色的狗。 因为两家走得近,一来二去和吕家的小狼腾空倒是成了狼朋狗友,贺胜男来绣庄的时候经常会将腾空带过来和炭仔一起玩。 听到命令,两条黑影直接冲着许皖扑了上去,疯狂撕咬他身上的衣裳。 “救命,救命啊!报官,媚娘快去报官啊——”许皖惨叫连连,已经完全失去了感觉。 华凝心刚刚听到贺胜男的仗义执言,心中好不感动,强迫自己调整好心态出来面对曾经的丈夫。 可听到他那个称呼,华凝心一愣,然后迅速转头看向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眉头轻蹙,身子微微晃了晃,及时抬起帕子掩唇,却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怎么了?”贺胜男赶紧担忧地扶住她。 以为是她被狼吓到了,赶紧呼喝:“停下,回来。” 腾空和炭仔这才骂骂咧咧地退回到二人身边,只留下衣裳被扯得稀碎、满身都是狗子口水的许皖。 那被称为“媚娘”的女子也赶紧扑上前去,抱着许皖一阵痛哭。 华凝心冷眼看着他们,脸色慢慢恢复了,摇摇头,淡淡道:“看到了不想看的人,有些作呕罢了。” 贺胜男咬牙切齿,“我真没想到,有些人做人的底线能那么低。咱们不如报官?” “我支持!”吕三昧举手,同时朝着华凝心挤挤眼睛。 也好让杨县令亲眼看看,心姨之前是怎么被这种渣男欺负的。 华凝心接收到吕三昧眸中的调侃,有些哭笑不得,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听到街的一头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 “这儿吵吵闹闹的,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两架马车往这边走来。 马车停下,从车上各自下来了一位老爷,其中一人倒是眼熟,正是低调了许久的许文豪。 另一个满脸富态的人则有些陌生,而且应该不是本县的,因为吕三昧记得在先前杨念号召富户们捐钱的时候没有见过此人。 “老爷,老爷救命啊!”地上的许皖却突然尖叫起来。 那陌生的老爷吓得大肚腩都跟着抖了抖,定睛一看,“许先生?你这是怎么搞的,谁把你弄成了这副样子?” 许皖挣扎着往那老爷面前爬去,可怜兮兮地哭喊道:“求老爷帮小人做主啊!小人好声好气要来找华家谈事儿,可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泼妇就放狗把小人弄成了这副样子!” 陌生老爷脸色一沉,斜眼看向许文豪。 “妹夫,这就是你说的你们县最好的布商和绣庄? “里面养了一群泼妇,你竟然还能和她们做生意,想不到你的口味倒是独特。 “这么多年了,我们又没拦着你续弦,但你也不能因为这样的缘故就找这种女人来滥竽充数啊!” 许文豪脸上表情变了变,只得站出来道:“吕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的对话贺胜男已经听了去,见许文豪的怂样,扯了扯嘴角。 “许老爷,我这是在帮我妹子出气呢! “这枕河镇,谁不知道华家妹子以前遇到个人模狗样的赌鬼,还被打掉了两个孩子的事? “既然这渣男敢上门来,那我就敢打断他的狗腿!” 许文豪立即回头,“内兄,你看这事儿不是针对你的,而是针对你这位账房先生,你又何必多言呢,何况还是他有错在先。” 魏兴眼珠子转了转,低头盯着满脸惨相的许皖。 触到主家的眼神,许皖没来由一抖,赶忙道:“老爷,小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咱们公私分明,今儿我是来替老爷办事的,她们这么对我,就是在打老爷的脸啊!” 这话似乎狠狠刺到了魏兴的痛处,他抬头看向华凝心,沉声道:“是这样吗,华掌柜?” 贺胜男和吕三昧齐齐皱眉。 嚯,好重的爹味。 华凝心娥眉紧拧,眼角余光扫到许皖得意的神情,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翻滚。 “没错,我觉得这位许先生说得对。”吕三昧忽然开口。 所有人向她看过来,许皖也认出了吕三昧就是刚刚麻辣烫店门口的少女,指着她勃然大怒,“是你——” 吕三昧走上前,笑眯眯地看着魏兴。 “这位老爷,许先生说得太对了。 “我们这哪儿是在打他的屁股呀,分明就是在打您老的脸呢~ “对,就是像这样!” 说完足尖一勾,从地上撩起一块碎石猛地一踢,尖头的一端直接扎在了许皖的……臀部。 “啊!”已经遍体鳞伤的许皖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更多的是被羞辱后的无能狂怒。 魏兴这时是真的怒了,“你这小泼妇,是什么来头?!妹夫,看来你们这镇上倒是卧虎藏龙,泼妇都是扎堆的,一定要请县太爷来主持公道了!” “去请啊,我早就说了让这个姓许的去请,谁让他磨磨唧唧一直不去啊?”吕三昧双臂抱胸,满不在乎地道。 谁占理,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许文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刚刚吕三昧说“那个姓许的”,他总觉得是说自己。 这个愚蠢的账房先生怎么偏就和他一个姓! 许文豪实在是忍无可忍,冷冷地冲魏兴道:“内兄若想去,请自便。只是我想告诉你,这两位被你口口声声称呼为泼妇的,就是你想找的神医的妻子和女儿。” 第143章 过日子的是自己 路上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许文豪的声音并不大,所以旁人没有什么反应。 但魏兴瞬间变了脸色,“你……是在骗我?” 许文豪摊手,“我已经给你指了人,信不信由你。” 他把目光转向还在地上嚎叫的许皖,露出浓重的厌恶之色,“这个账房,我建议内兄早些辞退。” 之前华家的事他当然有听说,但是没想到华家的这个女婿居然还敢再在华家人面前出现。 要是他有女儿,还遇上这种事…… 呸呸呸,不要说他没有女儿,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让自家闺女遭受这种侮辱。 魏兴脸色难看,但他一向和这个妹夫是不大对付的,也说不准是许文豪故意这样忽悠他。 他哼了哼,不以为然地道:“是非公断,咱们交给官府去做,我只是个做生意的。” 许文豪咧了咧嘴,没有多说什么。 许皖听不清他们两人说了什么,但看魏兴的神情,感觉讨论的话题肯定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他咬咬牙,暗中掐了身边的媚娘一把。 媚娘疼得眼睛里立刻溢出泪水,恼怒地看了他一眼,触到他威胁的目光,才楚楚可怜地道:“老爷,求你看在之前相公为你挽回了那么多损失的份上,帮帮相公!” 魏兴本来打算直接上马车一走了之,听到她的话,脸颊肌肉微微抽搐,但片刻后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回头瞥了许皖一眼。 “你们两家早就没了任何瓜葛,但如果刚刚打的那两下,能够让华家各位出气,那你就生生受了。 “现在既然已经两清,若是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好歹你是我们魏家的账房,那就是不给我们魏家面子。” 说话的语气虽然听着凉薄,但意思很显然就是护短了。 “被狗啃了两下,就能抵偿一个女子四年的青春,以及被打得流产的两个孩子吗?”贺胜男直接气笑了。 魏兴对她实在没有好脸色,甩下一句“泼妇”就直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等到马车走出了一段距离,魏兴忽然想到什么,撩起车帘向隔壁车道:“妹夫,即便刚刚那个泼妇当真是神医的妻子,我也丝毫不怵!” 许文豪:……你这话跟我说有什么用? 魏兴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这种泼妇早晚会被男人休弃,神医每天和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肯定生活在煎熬中。 “若是我能将神医救出苦海,他一定会记着我的恩情,肯定会答应帮我娘治病。” 许文豪:…… 该怎么说呢?他这位内兄最大的优点就是自信,最大的缺点是过度自信。 他心里生出一丝玩味,既然他的内兄想去老虎头上拔毛,那他就不说什么,专心看其出丑就好。 当然,许文豪没有想到,他这么一丝玩味的想法在后面引出了怎样的麻烦。 两位老爷一走,许皖不装了,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贺胜男一眼,“你听到了吗?先前的事已经两清了,我和心儿之间的事,不需要你们外人管!” 然后他换上笑脸,“心儿,其实我们家老爷只是诚心来谈生意的,你……” 话还没说完,一个拳头已经当面打来。 “你个王八蛋,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家门口!”华雍总算飞奔赶到,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孔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我是帮魏老爷来谈生意的啊!”许皖只来得及大声惨叫。 华雍手上根本不停,“谈生意?好啊,老子现在就跟你谈谈皮肉生意,老子要把你的心肝肺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得都烂完了!” 许皖挨了一阵打,感觉自己都快吐血了,忽然看到街边站着两个衙差,赶紧求助:“差官大哥,救命啊!再打就出人命了!” 他刚喊完,就听到一声憋不住的笑,恼怒地回头,“谁,谁敢笑?” 吕三昧抬头望天。 其实她看到,那两个衙差已经来了有一阵了,但根本没有上前,反而站在街边看热闹,一边还和旁边的大妈们交流着什么。 看来这两位大哥也是当年事情的知情者,专门在旁边等着看好戏呢。 直到被许皖叫破,两个人才不情不愿地走上前,粗鲁地把许皖从地上拉起来,又冲华雍友好地一点头。 “华老板,人是你打的,还是先跟弟兄们回衙门一趟,说说情况。” 华雍整了整衣衫,笑了笑,“好说,咱们走。” 许皖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但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两个人的话里根本没有一点问责的意思。 “心姨,你也要过去吗?”吕三昧问道。 最好让杨念亲眼看看,华凝心究竟被欺负成了什么样儿。 华凝心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脸,但摇了摇头。 “三昧,我明白你的想法,但如果我真那样去做,他产生的只会是同情。” 时隔多年,她的确好不容易再次对一个男人产生好感,可是那种感觉并不强烈。 换言之,即使对方是优秀的杨县令,她也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再婚念头。 男人,成婚……说到底日子也就是那样。 她倦了。 看着华凝心黯淡下去的脸色,吕三昧心口一滞,涌起浓浓的怜惜和难过。 为什么好人不能获得幸福? 为什么好人总是被坏人伤害? “行了三昧,你心姨心里有数。”贺胜男拍了女儿一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无论旁观者怎样满怀期待,过日子的人都是自己,冷暖自知。 为了转移话题,贺胜男看了一眼刚刚吕三昧冒出来的角落。 “我看你刚刚带着两个人过来,是你想引荐过来做绣娘的吗?” 吕三昧叹了口气,也就收起了刚刚的怜惜之情,摇头道:“不是,那个小姑娘和她外婆想在我们店里工作,我带过来给娘看看,让娘帮我掌掌眼。” 她招了招手,那祖孙俩才瑟缩着走了过来,估计是被刚刚的情形吓到了。 “来,说说你们都会些什么。”贺胜男瞬间气场全开,现场还原了一段hr场景。 第145章 我不是锦衣卫 幸好,脑回路清奇的魏老爷并没有影响大家吃饭的心情。 晚饭时分,燕维安才和桑五行一起从外面回来,两个人却弄得灰头土脸的,稍稍显得狼狈。 “小安哥,你这是去工地搬砖了吗?”吕三昧随口调侃了一句。 没想到燕维安一愣,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三妹真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吕三昧:…… “你不是去照顾邹院长了吗,怎么变成了搬砖?” 燕维安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了,但他不是个惯于撒谎的人,登时显得格外窘迫。 好,这小伙子有自己的秘密了,勉强算是……长大了? 吕三昧摆摆手,“快去擦洗一下,换套衣服来吃饭,今天咱们换了厨子,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好,我马上就来。”燕维安知道这是三妹不和他计较呢,赶紧一溜烟跑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桑五行跟在他后面,促狭地笑道:“小公子,你为啥不告诉人家姑娘你做了什么?” “不……现在不合适说。”燕维安一边脱衣裳一边叮嘱,“你也别说漏嘴了。” 桑五行似乎明白了什么,哈哈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想给人家姑娘一个惊喜,是?” 燕维安没有再回他的话,红着脸出去提水。 晚饭是莹姑主动要求做的,特意让何怜儿在旁边打下手,小姑娘也工作得特别认真。 平心而论,莹姑做的菜比吕子亮做的还是欠缺了些味道,但胜在鲜美和清淡,如果是在盛夏吃,一定会更可口。 莹姑一直紧张地站在边上,生怕主家有任何的不满,直到贺胜男对她好好夸奖了一番,她才松了口气,带着外孙女退去灶间吃她们的晚饭。 等到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捶门。 没错,不是敲门,是暴躁的“嘭嘭”声。 燕维安皱眉,过去打开门,却见到一张陌生的脸。 “嗯?这儿不是吕神医的家吗?”魏兴打量这个少年。 那个吕神医不是只有一个悍妻、一个同样彪悍的女儿吗,居然还有个儿子? 早知道有个这么风度翩翩的儿子,那不就好办了嘛。 不等燕维安开口,魏兴马上露出笑容,亲热地上前握住他的手。 “小吕公子,我是特意来向令尊道歉的。 “白日里对令尊说了些话,可能有些冒犯,还请令尊千万不要计较。 “还有啊,我看小吕公子你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定是个学富五车的好儿郎。 “小女如今年方二八,不知你多大年纪,咱们正好结个亲家,我会资助你读书,咱们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魏兴的话还没说完,燕维安的脸色就变了。 他使劲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厉声道:“桑五行!” 旁边久候多时的大汉跳出来,双掌齐推,直接将魏兴和他身后的小厮“送”了出去,同时足尖一勾,将大门关上。 “刚刚什么人捶门啊?”刚刚上完茅厕的吕三昧甩着手上的水走过。 燕维安脸颊肌肉抽搐,咬牙切齿地道:“是个厚颜无耻的混蛋,不用去管他。” 吕三昧“哦”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瞥了桑五行一眼。 “之前说的教我武功,还作数不?” 桑五行下意识地看向燕维安,见他点了头,才跟着点头,“当然作数了。” 捕捉到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吕三昧有些懵,“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明明之前燕维安还对这个一根筋的侠客特别不耐烦的。 两个人的表情同时变得尴尬。 “行了,你就说你学不学?要学咱们就现在开始,不然你就自己在这蹲一个时辰的马步,爷去睡觉了。”桑五行赶紧道。 “学学学!”吕三昧马上跟了上去。 看着二人走远,燕维安皱紧眉头,转去找吕子亮。 “亮叔,今天是不是有人跑到回春堂闹事?” 吕子亮一愣,“没有啊。哦,没有医闹,但有个傻缺来胡搅蛮缠。” 他满脸嫌恶地将魏兴的事说了,然后愤愤地道:“小安你说,这许老爷是不是坑我?就算这人是他大舅子,他也不能找这种人来恶心我?” 燕维安点下头,沉吟道:“按亮叔的说法,他今天不仅是来求医,还有他的一个账房来谈生意?” 吕子亮想了想。 “因为他不是这个州的人,是秦州的商户。 “这么不辞辛劳跑来谡州,只干一件事可能就太吃亏了,求医谈生意两不误呗。 “既然是找华家,那肯定是关于布匹之类的,或者是染料的配方。” “毕竟华家的布现在已经卖到了谡州府城,很多人追捧他们家色彩鲜艳多变的布料和绣线。 “只可惜啊,暂时还没开拓别州的市场,因为他们家的人手不太够。” 秦州啊…… 燕维安心中有了数,稍微说了几句之后就退了出去,然后出了大门。 吕家大门外,魏兴和小厮早就不见了,就好像这两人刚刚根本没有来过似的。 燕维安出了门,径直去了回春堂,但绕了一个弯来到了后门,用两长一短的节奏敲了门。 第一次没有收到回音,他便又再敲了一次。 这次刚敲完,门就开了,露出易南星笑眯眯的脸。 “这么晚了,世孙还来找我,总不会是来找我做生意的?” 燕维安没有说话,先绕过他的身侧走了进来。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他在这儿养过伤,也在这儿帮过忙救人。 可这次踏进这里,燕维安的心情已经不再平静。 他深深呼吸,转头对上易南星依然笑嘻嘻的表情,苦笑道:“没想到,你才是最深藏不露的,竟然是锦衣卫。” 易南星的笑容收敛了些,摊手道:“坦白说,我并不是锦衣卫,只是……咳,反正你只要明白我不是锦衣卫就好,但我能替你联系锦衣卫。” 不是锦衣卫,却能联系锦衣卫…… 燕维安虽觉得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值得信任,但还是暗暗将这句话记在心中。 “我想请你帮忙联系秦州合适的商户,来与华家洽谈染料的生意。” 第146章 我们夫妻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易南星点头,“好。” 燕维安奇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易南星又挂出他标准的笑眯眯表情。 “虽然我不知道,但华家如果能够把生意拓展到秦州,那么吕家能赚的钱就更多。 “所以,我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够了。” 这话的确没问题,但燕维安还是觉得很奇怪。 他盯着易南星看了半天,忽然想到,在曾经吕家还没发迹的时候,回春堂和易家爷孙帮了吕家很多,和三妹也很亲近。 难道……易南星也喜欢三妹? 燕维安暗暗捏了把拳头。 若是如此,他一定要尽快变得强大,堂堂正正地赢得三妹的心! “那我这就回了,不打扰小易哥休息。” 易南星挥挥手,“晚安,做个好梦哟~” 燕维安浑身一阵恶寒,赶紧拢了拢衣襟飞奔回去。 翌日,越想越气的吕子亮跑去了许家,找到许文豪大大地发了一通牢骚。 许文豪连连赔不是,好半天才把吕子亮哄好送出门,临了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眼看着自家老娘和妹妹在接受食疗后,身体越来越好了,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吕子亮。 他找到魏兴又添油加醋地劝了一通,没想到魏兴当真说了愿意回去,决定明天吃过早饭就启程回秦州。 这么好说话的样子……真的是他那个锱铢必较的大舅子? 但请佛容易送佛难,既然人家主动愿意走,那肯定得赶紧把人送走。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燕维安和桑五行又是灰头土脸的造型回来,但贺胜男和吕三昧已经见怪不怪。 可让人奇怪的是,吕子亮竟然到了饭点还没回来。 “啥情况?老爹事先没说不回家吃饭。”吕三昧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安。 贺胜男蹙眉,打发了秋月去店里和回春堂问过,却得知吕子亮今天根本没去店里,也在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回春堂。 “奇了怪了,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都足够从家到回春堂走三个来回了。”吕三昧捏了捏手指,不愿往坏处去想。 拍花子的一般只拐卖孩童和少年男女,所以吕子亮肯定不会是遇上拍花子的了。 “咱们去报官罢。”燕维安忽然道。 “会不会小题大做了?”桑五行撇嘴,“男人嘛,出去喝喝酒、玩玩……咳,都是正常的嘛。” 贺胜男立即剜了他一眼。 “好,咱们去报官。” 虽然话没说全,但她能听不出来这大块头的意思吗? 如果吕子亮那家伙真的去了青楼,那她就让官兵去扫黄! 母女俩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没想到刚出门没走几步,迎面就来了几个衙差,领头的还是熟人郑捕头。 “吕娘子,你夫君可有回家?” 贺胜男立即警惕,“我家老吕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郑捕头摆手,“你不用紧张,只是问一下,因为那个许皖又跑到县衙来控告,说他媳妇不见了。” 众人瞬间迷惑了。 吕三昧最先开腔:“他媳妇不见了,关我爹什么事?” 郑捕头挠了挠头,“我们也觉得离谱,但许皖一口咬定说他媳妇今天下午去回春堂看病,然后就没回去了。 “因为他娘子有……那方面的病嘛,咱们镇上现在治那方面病比较拿手的,也就吕大夫了,所以她去回春堂肯定是找吕大夫看病,这不就连上了吗?” 贺胜男咬牙,还真和女人有牵扯! 而且还是和她好姐妹的前夫的现任媳妇! 如果是被算计了…… “吕子亮不在家,我也正要去报官找人呢,咱们现在一起去县衙好了。” 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郑捕头当然也不敢上去触霉头,赶紧让开一条路,像小跟班似的跟在后面。 没想到到了县衙,就看到魏兴和许皖已经候在了那儿,一个气定神闲,一个满脸怒色。 看到贺胜男一行人到了,许皖马上跳起来想说点什么,但被魏兴一个眼神阻止。 “吕娘子前来,所为何事?”杨念公事公办地问道。 贺胜男瞥了一眼那边的主仆二人,冷笑道:“启禀大人,我家老吕不见了,我现在怀疑他被人设计陷害了,请大人为我做主。” “你这泼妇,在县衙还敢满嘴喷粪?”许皖早就没了在华凝心跟前的“温柔”,指着贺胜男的鼻子开口就骂。 贺胜男却看都不看他,捏着鼻子挥了挥手,“大人,你这县衙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清洁了,怎么一股刺鼻的臭味?” “你——” 魏兴一脚踹过去,许皖只得退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忘形了,赶忙向主子赔笑。 魏兴清了清嗓子,“每日在外忙着赚钱,回家还要对着一个臭脸彪悍的婆娘,没有人忍得住? “家中既然有悍妻,男人自然就不爱在家待,自然要找温香软玉的地方去。 “我早就劝过吕大夫,大概是他现在终于开窍了,那我真得好好恭喜他一番。 “只要想通了,以后就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他过。 “吕贺氏,你说呢?” 说完,他似乎觉得特别开心,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杨念冷冷地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违者掌嘴二十。” 魏兴这才不情愿地收了笑声。 他可是听他那个倒霉妹夫说过,这个县令特别有种,竟然敢对他这个首富都掌嘴。 贺胜男静静地站在那儿,“希望大人派出人手去寻,别让我家老吕出事,以后他还要治病救人,不能影响他的事业。 “至于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根本不需要外人进行评判。” 杨念微微点头。 “很好,吕娘子如此深明大义,本官自然会为你公断。 “郑捕头,你即刻带人去搜索镇上的客栈酒楼,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况。” 郑捕头抱拳,“是!” 吕三昧凝神看着对面,魏兴满脸得意,许皖的表情也很引人遐思。 听他们这一字一句,似乎都是在暗示她老爹和许皖的那个媳妇发生了什么? 被人戴了绿帽子,许皖的神情居然还那么淡定? “报——大人,两个人,哦不,三个人都找到了!” 第148章 是魏老爷命奴家做的 小厮说得特别凄惨,但说这话的时候态度躲闪,似乎有意不敢去看魏兴的眼神。 吕三昧将他的举动收入眼中,暗中沉吟。 这出诡计显然是要报复她老爹不答应给魏兴的不知道谁谁谁看病,所以这个小厮应该是听命于魏兴。 就算是失误了,没能算计成功,那应该是满心期待着主子能够为他善后,将他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再结合许皖刚刚的反常表现…… 等会,魏兴之前找她爹,先开始打的旗号是给他娘治病,到后面变成了给媳妇,再后面又成了给小妾治病。 老爹那时候说了啥来着? ——“我怕再多问两句,就该被他忽悠到青楼里去给他的相好看病了!” 吕三昧心中忽的冒出一丝灵感,但没有贸然开口,反而立即全神贯注地看着哭唧唧的媚娘。 小厮说完了,就轮到媚娘开口。 她啜泣地道:“大人,妾身罹患病痛已久,这次夫君前来办差,妾身也跟随而来。 “也正是因此,妾身才知道这位吕大夫虽是男子,却对妇科病痛极为了解。 “原想着老爷将吕大夫请回去看病,妾身也能顺便跟着看一看…… “可没想到老爷和相公都这么快,就要返程了,妾身心中着急,这才斗胆去找到吕大夫,希望能请他帮忙看病开药。 “因是不好言明的妇科病症,妾身便特意请他来到客栈的一处厢房。 “没想到……呜呜呜,这位吕大夫竟然一关门就开始对妾身…… “若不是凌丰大哥及时赶到,妾身恐怕就当场被他侮辱了! “凌丰大哥拉开我们,可后来,后来……哦,后来这庸医,竟突然撒出一包药粉,他自己跑了,妾身却吸了药粉,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妾身真的对不住妾身的男人啊呜呜呜……” 她掩面哀嚎,可因为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特别刺耳。 “肃静。”杨念拍下惊堂木,衙差们的水火棍敲击地面,齐声低吟“威武”。 肃穆的气势终于让媚娘停止了哭泣。 魏兴膝上的手握成拳又松开,接着又成拳,如此几次之后终于开口道:“大人,现在事实已经明确,分明是这个庸医色胆包天在先,下药害人在后,还请大人明断!” “既然如此,那就搜我的医药箱咯。”吕子亮指了指还在郑捕头手里的箱子。 魏兴瞥了他一眼,“刚刚你不是自己说了,你在门外清理药箱吗?现在你的药箱里怎么会有东西?” “那就请郑捕头去搜客栈,以及请客栈老板来作证,看我爹有没有在客栈里扔过东西呗。”吕三昧忽然开口道。 魏兴如毒蛇般的视线狠狠刺过来。 郑捕头冲吕三昧咧嘴一笑,“吕姑娘说得对,梁老板现在就在外面,随时等候大人传唤。而且我还留了几个弟兄,他们很快就能搜完客栈回来了。” 吕三昧给他手动点了个赞,这个捕头大哥真是有前途! 看到魏兴四人齐齐变了的脸色,杨念飞快地一勾唇,淡淡道:“既然这样,先让梁老板上堂说明情况。” 客栈老板马上上来。 说来也巧,他的家人在这次地动中受伤,得到了吕子亮的及时救治才避免了截肢的危险,所以他对吕子亮记得格外清楚,见他和一个陌生女子来开房,当然会格外关注。 所以从吕子亮进房间,到后面魏兴的小厮凌丰在门口听了一阵子才闯入,接着吕子亮扶着发髻跑出来,他全程都看在了眼里。 “所以,吕子亮从未丢弃什么东西?” 梁老板果断摇头。 “他们订的厢房就在一楼,附近僻静,藏东西的地方也多。 “但小人确实没有看到吕大夫有任何丢弃东西的动作,衙差兄弟们只管去搜,也不会有东西。” 杨念微微点头,“你可以下去了。” 梁老板告退之后,公堂之上再没了任何声音。 又等了一会儿,郑捕头的手下也回来了,果然一无所获,反而找到一堆垃圾,一个个脸上都是埋怨,简直是白白给人家当了清洁工。 杨念安抚了他们之后,先看了一眼满脸愤懑的魏兴,然后忽然大喝道:“你们二人,还不从实招来?” 媚娘浑身颤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魏兴,却见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表情有些迷茫。 没想到杨念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媚娘的表情一瞬间惨败。 “秦州邀月楼的花魁媚娘,你虽已自赎身从良,可只要有心人去查,自然就会知道你的过往。 “你若是不坦白从宽,本官手中多的是你想掩盖的事情,现在虽然天色已晚,但本官不介意当众一一宣读。” 秦州的……花魁?! 所有人集体瞠目结舌,就连吕三昧都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展开。 看来还是她太年轻! 媚娘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过了片刻,呵呵惨笑。 “大人既然都查到了奴家的出身,奴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念扯了扯嘴角。 其实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在得知华凝心的过往之后,他很轻易地就从官衙调出了当年的婚书档案,自然就知道了许皖其人。 许皖是淮下镇人氏,而淮下镇那边的县令也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在此次救灾中更对枕河镇这边救援颇多,一来二去与杨念也就熟了。 杨念难得假公济私一回,那个县令也就顺手帮他查找出了许皖的档案,才发现他被“休弃”之后不到一年就再娶了,户籍也被调动到了秦州,但也不是那么难查找。 只是赶巧,在这份资料送到他手中的前一天,许皖就突然出现在枕河镇,还去了风华绣庄门口演了一出闹剧。 杨念瞥了一眼手中尚有墨香的档案,微微叹息。 堂下,被揭穿了身份的媚娘无疑是被扯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她抬起头来,缓缓地道:“启禀大人,陷害吕大夫的事,是魏老爷命奴家做的。” “你闭嘴!”魏兴站起来,但杨念一个手势,他就被其余的衙差死死摁住。 第149章 判决 被叫破身份后,媚娘似乎彻底解放了自己,将魏兴先前的安排娓娓道来。 他果然是为了报复吕子亮拒绝出诊的事,让媚娘用看病的名义将吕子亮骗到一个客栈,然后安排在外面的凌丰及时捉奸。 但没想到的是,凌丰竟然也藏了私心。 他跟在魏兴身边多年才混成一等小厮,没想到自家老爷却对许皖这个新来的账房非常倚重,而许皖的媳妇,明明就是之前邀月楼那个有名的毁了容的花魁。 明明是个万人骑的玩意儿,居然还能从良嫁人生子? 再加上对许皖的厌恶,凌丰在看到“昏迷”的吕子亮后,索性恶向胆边生,直接将媚娘强迫着办了事。 “你这臭婆娘在这胡说什么?”凌丰急得浑身冒汗,可衙差压着他的肩膀,他根本没法去捂住她的嘴。 等媚娘从容地说完这些内容,杨念道:“你可有证据?” “证据?”媚娘微怔。 杨念微微颔首,“茶水中确有迷药,但不能证实你听命于魏兴。若没有切实的证据,一切便是你自己一人所为。” 说完这话的时候,他没有忽略掉魏兴脸上露出的轻松神色。 媚娘登时脸色惨败,她真的没有证据…… 就连旁边的凌丰身上都松弛了。 若老爷能脱罪,老爷就能想法子把他保下来…… “大人,我有个提议。”吕三昧忽然道。 所有人向她看过来。 “你说。”杨念面色依然清冷,但眸中透出些温和的笑意。 吕三昧上前一步,微微笑道:“我提议,咱们给许账房的儿子做一下滴血认亲。” 她顿了顿,“和魏老爷做。” 一瞬间,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小贱人在说什么?”没想到反应最大的竟然不是孩子的“父亲”许皖,而是魏兴本尊。 吕三昧无辜地看着他,眨巴着眼睛。 “一个账房的妻子,又没卖身给你们家做下人。 “仅仅因为魏老爷求医未果,她就要听命于魏老爷,主动给自家丈夫带绿帽,凭什么呢? “还有魏老爷求医的对象,一开始说是亲妈,接着说是媳妇,后来又说是为自己的小妾求医。 “怎么就那么巧,许家娘子找我爹的理由也是她得了妇科病? “不过也要多谢杨大人,方才叫破了媚娘的身份,我才终于明白……或许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后面的吕三昧没有多说,但该懂的都懂。 至于滴血认亲的可信度,现代人都懂; 但古人可不知道啊,一般都对这个迷信得很。 杨念微微眯眼,深深可惜自己现在只能喜怒不形于色,不然要好好夸奖一下这个聪慧的小姑娘! “来人,立刻准备,进行滴血认亲。” 媚娘从震惊中回国神后,就再没说什么,更没表现出反对的意见。 相反的,她眸中多了一丝解脱之色。 眼看着装了水的碗和针都拿上来了,魏兴才终于浑身瘫软下来,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一切。 原来,为媚娘赎身的正是他,因为那时候媚娘怀了他的孩子。 可惜家有悍妻,娘家势力还不小,魏兴根本不敢去想得罪妻子和岳家的后果。 正犯愁的时候,新收的账房许皖挺身而出,表示愿意帮他解决这一切难题。 于是,曾经的邀月楼花魁媚娘就因为一次意外“毁容”,然后用很低廉的价格自赎其身离开邀月楼,还与许皖“喜结连理”。 后来媚娘虽然生下了儿子,可魏家早就有了两个嫡子,还都被魏夫人养得极好,她根本无法母凭子贵,踏入魏家的门。 魏兴因此对她特别愧疚,想要从各种方面进行补偿,譬如这次生病,就特地带她过来治病。 至于和华家谈生意,才是顺便而为之,但其实他也很想拿下这项合作。 案情明朗,杨念即刻判决: 魏兴、许皖二人主谋诬陷罪,杖责五十后入狱三年; 媚娘参与构陷他人,但认罪态度良好,杖责五十后入狱一年; 凌丰犯下qj罪,斩监候。 签完文书后,杨念十分“好心”地道:“魏老爷,兹事体大,本官定会通知你的家人,让他们过来探监,你就安心在这儿服刑罢。” 魏兴已经欲哭无泪。 探监? 那婆娘要么会带把刀来这儿捅死他,要么会直接一封休书休夫! 他太知道那个悍妇的行事风格和手段了! 案子判决,各自被押了下去。 媚娘临走前,不忘到吕子亮跟前行了个大礼,道了声“对不住”。 吕子亮坦然受了她这一礼,表情却很冷淡。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女子虽然命途多舛,但这不是她害人的理由。 外面的天已几乎全黑了,大家都十分肚饿。 吕子亮干脆向杨念申请借了县衙后厨一用,拉着燕维安一起做了一顿大餐,不仅喂饱自家人,也是顺便犒劳杨念和郑捕头等一众官差。 而杨念派去通知许文豪的人也回来了,如实描述了许文豪的反应,毕竟魏兴还是许文豪的大舅哥。 没想到许文豪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是惊喜,随后才赶紧换上了沉痛和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许老爷难道和他岳家关系不好?”吕三昧好奇地道。 吕子亮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小小年纪就这么八卦,刚刚那么狗血的推理,真亏你想得出来。” 郑捕头马上笑嘻嘻地解释道:“其实许老爷和亡妻感情倒是不错,但当初他能发家,也是靠了他岳家的资助。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魏家总觉得自己在许家面前高人一等。 “现在这个魏兴栽了,许老爷能不高兴才怪,换做是我,我也开心。” 周围几个捕快哈哈笑起来,“郑大哥,这可是你说的,回头我们就告诉嫂子去。” 郑捕头摆手,已经喝得有点大舌头了:“告就告去,老子才不怕!” 众捕快齐声嘘他。 “大不了……老子跪一宿搓衣板。” “……” 全部人大笑出声,吕三昧都差点把饭喷出来了。 “三妹,擦擦嘴。”燕维安及时递过来一条帕子,还倒了杯茶给她。 “谢了啊!回头我洗了还你。”吕三昧也没看他,直接拿过来就擦了擦下巴。 斜对面主位上,杨念看到少年男女之间的温馨互动,弯了弯唇。 第150章 成邻居啦 时节入秋,天气就一天天凉了。 差不多一个月过后,吕家新买的原属于吕如云的铺子终于重新装修完毕,正式对外营业了。 这回的店名依然是“百味”,但变成了“百味甜品”。 开业这天,炮仗足足放了一刻钟,引得大家纷纷过来看。 “甜品是啥子?” “甜的东西不就是糖吗,难道是专门卖糖的?” “吕家可真是富裕了啊,买了个铺子就只为了卖糖,厉害。” “你懂什么,这是之前他们一个村的丫头的铺子,就是那个差点把瘟疫引到咱们镇上的那个小贱人。” “啊?还有这事,快和我们细说说!” 吕三昧因为怕炮仗声,捂着耳朵躲在人群里,没想到却听到围观群众聊着聊着就歪楼了,真是哭笑不得。 但既然是大家主动把吕如云拉出来反复鞭尸,她就跟在旁边听个乐子。 炮仗放完之后,大家就涌进了甜品店。 “新店开业,凡是购买产品的顾客都能获赠糖炒板栗一包!”吕子亮吆喝道。 先前吕三昧在麻辣烫店门口的推销,让许多人都记住了那个做法奇特的糖炒板栗。 于是大家都纷纷睁大眼睛,准备从柜台里挑选合自己口味的吃食。 当然,这展示柜也是吕三昧画了图找杜万新打的,图纸当然也被求知欲旺盛的杜万收走了。 “原来这就是甜品啊!” 除了一些见过的甜味面点,还有各种颜色的糕点,并挂了牌子备注这种糕点叫什么名字。 有识字的人向旁边的人介绍:“这是山楂糕,那个是栗子糕,那边还有云片糕、江米条、花生芝麻糖……” “这边还有——蛋糕?这鸡蛋糕怎么和我们平常见的不一样啊?” “有点贵……但是闻着真的很香甜,要不买一个小的试试?” “哎哎哎,别光顾着吃啊,你看那边还卖喝的呢!叫什么……奶茶?” “又有奶又有茶,那是什么怪味?” “不知道,你们谁先买一杯试试呗!” …… 店铺的二楼也是能住人的,“伤筋动骨一百天”的邹始道都在这个时候出山了,就为了来吃一口吕家店铺新出的东西。 但吕三昧没有让他多吃,每样都给他拿了一些,然后就以糖分太多对身体不好,拒绝了他再来一份的要求。 “哼,这么小气,以后嫁人了肯定要被你相公嫌弃!”邹始道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他也知道吕三昧是好心。 这次受伤,他终是感受到自己真的老了。 人一旦年纪大了,最担心的就是身体不好,如果成日里缠绵病榻,那也实在过得太憋屈了。 吕三昧哼了一声,“我就这个德行,如果真要结婚,肯定会和相公说清楚,要是嫌我小气,那咱们就谈不拢,还结什么婚,趁早分手得了。” 邹始道乐了,“你这小丫头,谈起这种事从来都不会害羞。” “为什么要害羞?既然我没有打定一辈子独身,那结婚这事就是我人生中肯定要经历的,早晚要经历的事,我提早懂了不是更好吗,免得将来什么都不懂,肯定会吃亏。”吕三昧给他倒了杯茶清除嘴里的甜味。 邹始道饮了口茶,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转移了话题,“你的那个小跟班呢?最近老夫没去书院授课,也不知他有没有偷懒!” 吕三昧一愣,“你说小安哥?他不是每天都去您家里侍疾吗?” 邹始道也愣了,刚想说“根本不是每天”,忽然想到燕维安那小子神秘兮兮的样子,该不会……在酝酿着什么? 这么一想,他马上不打算戳穿了,笑呵呵地道:“那是。但侍疾只能说这孩子尊师重道,不能说明他热爱学习,你们平日里难道都不会督促着些?” 吕三昧撇嘴,“只学习不玩耍,聪明的孩子也变傻。” 邹始道:“……嘿,你这丫头的破道理真是一套一套的。” “什么破道理,明明就是很有道理!” …… 一老一小又开始了斗嘴,把伺候在旁边的秋月和何怜儿逗乐了。 沾了新开业的光,甜品店的生意分外火爆,张义和大牛小牛集体在后厨拼命炒栗子,都赶不上赠送的速度,直到中午饭点的时候人才少了一些。 吕子亮看着累坏了的三人,当场就一人赏了100文钱作为今天的辛苦费,三人就立刻原地复活了,开心地连连感谢老板。 而负责做面点和糕点的莹姑,今天更是辛苦,一直默默地待在后厨里忙活着。 吕子亮也大手一挥给了200文的赏钱,莹姑直接就想跪下谢恩了。 中午短暂地休息一下,这时桑五行竟然跑到了店里,对着吕子亮父女俩连连挥手。 “快回去,家里有事!” 吕子亮和吕三昧齐齐变了脸色。 有事?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吗? 想到待在家里的贺胜男和一对才几个月大的龙凤胎,吕子亮和吕三昧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冲出门去。 两人气喘吁吁地冲回到家里,没想到迎面就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妈呀!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吕三昧捂住耳朵就往老爹怀里钻。 吕子亮将女儿护住,也是一脸懵逼。 过了会儿才看清楚,原来是隔壁的门口在放炮仗。 大概一个月前,隔壁的邻居就搬走了。 虽说两家原本没什么太多来往和交集,但吕子亮和贺胜男还是意思意思去街口送了一下。 过了足足一个月,这才有新人搬进来住,按现在镇上房子的紧俏程度,应该不至于现在才有人买下来。 但没想到的是,等到炮仗放完,隔壁的大门口却出现了燕维安的身影。 “小安?” “小安哥?” 吕子亮和吕三昧异口同声,然后快步走过去。 燕维安立在门口,含笑冲他们招手,“你们可算赶上了!” “这……你居然把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了?”吕三昧后知后觉地道。 上次剿匪的那么多赏钱,燕维安这家伙竟然……拿来买房了? 燕维安笑着点头,“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三妹——” 他微微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以后,咱们多多互相照顾啊。” 第151章 把燕维安和师父的女儿凑cp 爆竹声过,大家便集体进入燕维安的新房子里。 而让吕三昧没想到的是,燕维安的人脉居然还有点广,来恭喜他乔迁之喜的人不少,差不多有一半的人她不认识。 至于认识的人里,也就是易南星、杜万等人。 吕子亮环视一圈,啧啧称奇,“这房子的格局和隔壁的咱们家倒是很像,看着像是批量建造的小区房似的。” 杜万与有荣焉地道:“那是,听我师父说,好几十年前这屋子和隔壁的你们家就是同一户,只是后来穷了,才将房子拆成两半卖掉,中间的月门直接砌成了墙。” 顺着他的手指,大家看向那面墙,却发现……又恢复成了一扇门。 “不是说砌成墙了吗?”吕三昧道。 杜万赶紧连连咳嗽,“小安啊,对不住了,我……不小心把你的秘密暴露了。” “秘密?!”吕家三人齐齐看向走过来的燕维安。 燕维安本来在前面带路,听到杜万在和吕家人说话,就赶紧退了回来,没想到杜万一嘴快,还是说了出来。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道:“我……我想着,我和桑五行也住不了多少屋子,这房子虽买了下来,若以后有客人来,或者有更多的下人了,倒是可以让他们住到我这边。” 吕子亮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这小子买隔壁的房子,原来还是为了他们家啊! 这…… 不知道该说这小子人傻钱多,还是该说他……别有企图? 下意识的,他和贺胜男都瞥向了吕三昧。 “……看我干啥?”吕三昧在听到燕维安这么说的时候,心跳就漏了一拍,没想到又被爹妈这么一盯,顿时更心虚了。 这小子…… 她悄悄抬眼看燕维安,没想到燕维安也在看她,还冲她憨憨一笑。 …… 吕三昧赶紧红着脸转移话题:“那拆墙的时候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倒是贺胜男不好意思了,“其实小安拆墙的时候我知道,但没多想,以为是修复呢。” 吕三昧:……我勒个亲娘诶,你还敢再心大点吗? 吕子亮忍笑,上前打圆场道: “好了,既然这是小安的好心,那咱们就受了嘛。 “而且开了这个门,小安搬家也方便多了,直接可以拿着他的东西穿门过来。” 杜万知道自己闯祸了,于是也赶紧顺着说下去: “没错没错,主要也是图个方便嘛! “哎亮三哥,我带你们去看看后面屋里的家具,都是我给小安新打的,一定要让你们见识见识。” 吕子亮会心一笑,“走走,三昧啊,咱们先一起去看看。” 总算是将这一茬揭过去了。 不得不说,燕维安为了这间房子也是花了不少心思,不然也不会过了一个月才入住。 墙面全部重新粉刷了,家具能换的也都换了,院子里还移栽了不少树和花草,显得整个院子生机盎然。 杜万带着他们在这儿转了一圈,然后忽然想起什么,笑嘻嘻地指向一个方位。 “三妹,那儿还专门划出了一片练武场,说是你拜了那位桑大侠为师,以后要练武。 “啥时候练好了,记得在咱们面前比划比划啊,我还没见过练武的小姑娘是啥样呢!” 吕三昧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那你现在就看到了,像我这样。” 说得好像练武的小姑娘是异类似的! 不过……燕维安能够这么贴心,吕三昧抿唇微笑。 虽然场地没有特别大,但装备什么的还不少。 暂时空着的兵器架,梅花桩,木人,石锁,甚至还有像现代杠铃的石担。 当初她在户外运动俱乐部工作时,肌肉锻炼是每天都要做的,现在倒是闲置下来了。 看到外形熟悉的石担,吕三昧忍不住有些技痒,打算上前小练一手给杜万看看。 忽然,后面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 “燕哥哥,这就是你说的练武场吗?太好了,以后我可以每天来和你一起习武吗?” 一个少女欢快地奔进来,直接冲到了木人的旁边,差点把吕三昧撞到。 她好像这才发现还有人在这,向杜万和吕家人微微一点头,然后绕着练武场里的各种设备转圈,冲后面兴奋地招手。 “燕哥哥,爹爹,你们快些走嘛!” 燕维安和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人走进来,但燕维安的脸色很难看,根本没搭理那个活泼的少女,只是飞快地走到吕三昧的身边,将她轻轻扶住。 “三妹,你没事?” 吕三昧拍开他的手,“能有什么事,我身子壮实,一点都没有影响。” 燕维安的手僵在空中,抬头见吕子亮和贺胜男的表情也凝重了,连忙将那个中年人拉过来。 “这位是我的师父董正,枕河镇最好的铁匠,我委托了师父帮我打造兵器,三妹,咱们以后可以用真刀真枪练武了。” 吕三昧走上前一拱手,淡淡地道:“多谢董师傅,师傅辛苦。” 董正摆手,“应该的。我听小安说了,这几个月都是你们在帮他,倒是让你们费心了。” 作为师父,说这话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再结合刚刚那个少女的话…… 吕子亮心里早就认定燕维安以后给自己当大女婿,闻言呵呵一笑。 “那是,咱们虽然只是邻居,但小安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能帮的还是肯定得帮。” 言下之意,一个邻居都帮了这么多忙,作为当初的授业师父倒是什么都没干,现在却出来一副长辈的样子,这是来摘桃子?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搬来枕河镇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位董师傅出现。 该不会又是自家丫头看漏了原书剧情,漏掉了这么个角色? 这么想着,吕子亮的目光刺向自家闺女。 吕三昧也在回想着。 原书的剧情现在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哪怕是当初那个拉黑一条龙伺候她们的原作者自己出现,估计都认不出来了。 但董金花这个人物,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曾经的燕维安一心只围着吕如云打转,让很多读者都为他的盲目恋爱脑惋惜,甚至还有人想过,要把他和他师父的女儿凑成cp。 咳,吕三昧当时其实也这么想过。 第152章 把小姑娘踹哭了 现在回想,吕三昧觉得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当时只是觉得,燕维安这么一门心思跪舔吕如云也太惨了,还不如和青梅竹马的师父女儿一起…… 但现在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董小姐,怎么就觉得那么……不顺眼呢?! 董正挠了挠头,脸上带了些歉意。 “也是,几个月前我们回了趟老家,赶上地动把路震坏了,半个月前才回来。 “这次回来,才知道了小安家里的那些事。 “不过也好啊,小安以后就是读书人了,多亏你们帮他进了书院,还跟了那么厉害的夫子,不用跟我一样干体力活了。 “小安啊,这些事一桩桩的你都要记得,以后考中了功名,可别忘了要报答恩人们。” 燕维安点下头,坚定地道:“师父,这些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吕子亮:…… 怎么感觉他好像格外小肚鸡肠了? 难道是这个董正段位太高? 好在这时候,吕三昧给他做了个“一根筋”的手势。 原书里说了,董正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打铁汉子,打铁的手艺放眼整个枕河镇都没人比他更好,所以哪怕不擅交际,有时候说话也不太有情商,也一点不影响他的生意。 吕子亮这才放下心来,但也懒得和董正多说什么,笑了笑就没再言语。 燕维安见吕家人的表情缓和了,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董金花,语气严肃: “这个练武场,是桑……桑大侠教我和三妹练武的地方。 “金花,你马上就要议亲了,不适合再往外男家里跑,自己多注意些。” 董金花一听就不乐意了。 “燕哥哥你什么意思,你和别人一起学武功都不带我? “我以前都是经常跟着你的,我也很有力气,肯定不会比这个丫头差,你凭什么不带我?” 越说她越生气,原本脸上的欢快神情一扫而空,转头紧紧盯着吕三昧。 “你这么瘦,凭什么要和人家大侠学武?简直是浪费!” 吕子亮和贺胜男当场被惹毛了,两人不约而同上前一步准备开腔,可身前晃过一道身影。 吕三昧拦住了他俩,微微一笑,“浪不浪费,不是你说了算的。既然这位董小姐觉得我不配跟着习武,那我们不如来比划比划?” “……胡闹!”燕维安被刚刚董金花那番话震惊了,赶紧呵斥。 这个一直被他当成妹妹的丫头,刚刚居然敢对三妹说出那么过分的话?!给她胆子了! 连董正也觉得有些不大妥当,“金花,那是小安的恩人之女,人家跟着习武当然可以啊,你在这插一脚算什么?马上就要出嫁了,还不注重自己的形象,以后你相公怎么会喜欢?” 吕三昧:…… 虽然知道董正是这种性格,但亲耳听到他说这些低情商的话,还真是有些控制不住发痒的拳头呢! 居然被亲爹也责怪了一通,董金花好不委屈。 “燕哥哥,爹爹,她明明都挑衅我了,我凭什么不应战? “我不管,我就要和她比划一下! “以前燕哥哥教过我几招的,我还不信我打不过她一个小豆丁!” 吕三昧露出玩味的表情,眼看着燕维安的表情僵在脸上。 燕维安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吕三昧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阵发虚,立即解释道:“三妹,就是以前闲来无事,把我自己琢磨的打猎招式教了几招,没有别的……” “既然董小姐已经应战,那咱们就来比划比划,点到为止。”吕三昧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以前她怎么会想把燕维安和这个董金花凑一对呢! 现在好了,就由她来亲自教训一下这个人! “来就来,谁怕谁!”董金花推开准备阻拦她的董正,大踏步走到场中。 两人今天穿的都不是特别淑女的衣裳,也没有多余的饰品,简单束起头发,绑好袖子之后,就站到了场中央。 杜万完全被现在的发展震惊到了,这时才回过神,着急地道:“亮三哥,嫂子,你们咋不劝着点啊?三妹出个好歹可咋办?” 他认识董家父女已经有十几年了,董家这个丫头他可是知道的,老董的锤子她都抡过,力气没得说的。 而且常年跟着老董在打铁铺子里帮忙,身板是真的壮实,三妹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吕子亮用鼻孔里的气音表示了回答。 贺胜男难得说了句话:“你只管等着看谁先哭。” 杜万捂脸。 行,当他刚刚什么都没说! 燕维安原本也想再劝一劝,可是想到那天在文家村,三妹将文有英打到哭喊姑奶奶的场景,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边场地中间,董金花已经恼怒地先冲近,准备扑上去挥拳打人。 然后被吕三昧一个右前踢直接踢中肩膀,摔了出去。 其实吕三昧是想踢她下巴的,想了想打脸有点不太道义,下压了一点踢中肩膀。 一招致命! 董金花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满脸都是懵逼。 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她还没忘记自己是要教训那个小丫头的,马上又提起拳头冲上去。 接着又被吕三昧一脚踹中膝盖,软倒在地。 这时她再也忍不住了,痛得大哭起来。 “金花!”董正冲上前抱住女儿,很想说点什么,但看了气定神闲的吕三昧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谁叫刚刚是他女儿先挑衅的别人呢? “……”杜万的嘴巴也张大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这是什么情况,三妹这丫头竟然……已经会武功了? 那还跟着人家学什么啊? “闺女,你没事?”那边董氏父女情深,吕子亮和贺胜男当然也意思意思地上前问候。 趁着那边董正没注意,贺胜男压低声音道:“要是打不过这丫头,就把之前送你去空手道班的学费都退回给老娘。” “贺女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吕三昧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转头去旁边抓起两个石锁,轻松地在手里挥了挥。 董氏父女:……!!! 杜万:……?! 第153章 盛唐旧友被盗版了 参观完房子后,大家便入席吃饭。 董家父女不好离开,但也识相地没有再继续当场作妖。 吃过饭后,董金花还想再找燕维安说点什么,但被亲爹强硬地拉走了。 临走的时候,那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吕三昧看着有点可怜。 其实平心而论,这位董小姐的样貌也不算差,满足之前原作时的一些幻想。 但…… 现在她可不打算再把这位董小姐配给燕维安了! 送走宾客之后,燕维安立即找到吕家人,诚恳地向他们道歉。 “对不起,我从未想过师父的千金会做出这般胆大妄为的事…… “过去师父传授我一手本事,但以后我不会再回去打铁,而是读书,以后应该不会再和他们有什么交集。 “只是今天,让三妹受委屈了。” 贺胜男哼了哼,想说点比较重的话,被吕子亮拦了一下。 吕子亮看着满脸羞愧的燕维安,淡淡道:“那位董师傅不仅传授你本事,更重要的是在当时为你找了个糊口的饭碗,所以你要多他多多感恩。 “毕竟生的是个女儿,男人一般都比较粗线条,不一定都能把女儿管教得像我这么好的。 “所以那个董小姐的所作所为,你不要全部怪罪到你师父头上。 “只是以后,记得和她的交往划清界限,不要越界,就好。” 燕维安听得心中一阵澎湃,眼睛也有些酸涩。 的确,刚刚董金花虽然无理取闹,但师父没有护短,更没有因为师徒情分还要这要那。 但明明三妹受了委屈,亮叔却能这样劝他,真是一位有大智慧的人。 燕维安深深呼吸,郑重地点下头,“亮叔,我都明白。” 吕子亮点点头,“任何一个男人的理想都是成家立业,现在你房子已经有了,接下来的就是立业。 “接下来就好好跟着邹院长读书学习,早点考个功名,才算对得起你的努力。” 其实离现在最近的考试是来年开春二月份的县试,还有好几个月的准备时间。 但燕维安明白,吕子亮并不懂这些科举的东西,所以并没有拆穿,而是郑重地点下头。 “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早点考下来童生。” 吕子亮起身,“现在宴席吃完了,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如果落下了什么东西,你随时可以过来拿,那边的月门我们就不锁了。” 一说到那扇门的事,燕维安有点耳朵发热,不好意思地道:“我会注意不过来打扰你们的。” 三人告辞离去,回到家里后,贺胜男皱紧眉头,“那丫头都欺负到三昧头上来了,你干嘛那么好说话?” 吕子亮无奈一笑。 吕三昧赶紧把气鼓鼓的老娘搀扶着坐下。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个董小姐很快就要出嫁,咱们跟她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本来就是没什么交集的人,以后过各自的日子又不相干,记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只会让自己不开心。” 贺胜男没好气地道:“要是以后她再上门挑衅呢?” 吕三昧抬起胳膊,“那就再揍她一顿,揍到她满地找牙,哭着向我跪地求饶,反正她又打不过我。” 主要是,这个董金花又不像吕如云那样罪大恶极,只是喜欢燕维安而已。 她只是穿书,又不是取代这个世界的法则随意定人生死,干嘛不得饶人处且饶人呢。 贺胜男被女儿信心满满的样子逗乐了,无奈摇头,“行,那你们自己看着办。” 午休了一阵子,父女俩又过去看甜品铺子。 一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店里的生意还是那么火爆。 但眼看着太阳完全落下去了,店里却来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吕大哥,三昧,我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想不到你们又开了铺子啊!” 柳宣一进门就先买了两杯奶茶,吨吨吨喝完,才感觉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了。 吕三昧体贴地拿蒲扇给他扇了两下,“你们不是回府城了吗?看你这十万火急的样子,难道是府城里出了什么大事吗?” 算一算日子,伏襄一家三口和柳宣是太子来了之后没多久走的,差不多也有个把月了。 柳宣喘了几口气,认真地道:“三昧,真的被你说中了,府城有大事!” 不等吕三昧再问,他从怀里掏出两本册子递过来。 吕子亮和吕三昧各拿了一本看。 看了几页纸,吕子亮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吕三昧却是饶有兴趣。 “你们没发现有啥问题吗?”柳宣道。 吕三昧这才抬起头,“我觉得这作者写得挺好的,说不定以后会是咱们家话本子的劲敌。” 吕子亮则冷冷地吐出四个字:“狗屁不通。” 柳宣拍了拍脑门,“你们俩到现在还没发现重点。你们翻回去扉页,看看这两个话本子的作者。” 二人依言把书翻了回去,瞬间瞪大了眼睛。 “奶奶的,我们居然被盗版了?!” 两本话本子上,居然都大剌剌地写着“作者:盛唐旧友”! “我可写不出这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吕子亮生气地把自己手里的话本子扔在桌上。 吕三昧也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话本子,刚刚看着还挺顺眼的故事现在就是一本垃圾。 柳宣揉了揉眉心,“我们就是为这事去的府城。伏家是不能回的,所以老伏用最近赚的钱买了一栋小宅子,也用了些关系调查,直到最近才摸清楚主要只有两种盗版。 “一个就是吕大哥手里那种,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故事性,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可读性。 “另一个则是三昧手里的,作者的笔力尚可,故事性也还不错,卖得也很好,还真抢走了不少咱们的销量。 “老伏本来想自己把事情解决了回来,可最近伏家居然开始找他麻烦,他实在分身乏术,我只能擅自回来向你们求助了。” 吕三昧拍案而起,“别说什么擅自不擅自,这个生意本来是咱们合作的,哪有让伏老板孤军奋战的道理?” 她回头看向老爹,“抄袭狗和冒名狗都biss,爹,咱们去府城打狗!” 第154章 出发去府城 去府城的计划来得有些突然。 “三昧,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府城?”吕子亮很不同意。 “反正老爹你肯定要留下来照顾老娘,不能咱俩都一走了之。”吕三昧同样态度坚定。 吕子亮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怎么办,我可不能让你就这么跟着柳宣去府城。” 虽说是合作伙伴,但凉薄些说,他们一家和柳宣的交情还是没有那么深。 而且伏家现在已经开始找伏襄的麻烦,估计伏襄和金碧儿肯定也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照顾他闺女。 “要不,让你那个便宜师父跟着去?大不了给他点佣金。”贺胜男提议。 吕三昧一拍大腿,“我觉得这个可行。” 现在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想想那边就两个人,开火做饭好像也挺麻烦,吕三昧干脆过去叫人。 出了房门,看到那扇从墙恢复为门的连通两家的月门,想了想,吕三昧就过去打开了门栓。 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一脸尴尬的燕维安站在门边。 “呃……你刚刚就在这儿了?” 燕维安挠了挠头,低声承认:“是啊,我……我想过去拿些东西。” 瞧见他躲闪的眼神,吕三昧猜到其实这根本不是他原本的想法,但还是顺着台阶往下道:“那好呀,顺便过来吃晚饭,免得你们开火做饭了。” “真的?我们可以吗?”燕维安瞬间眼睛亮起,像乖巧的大金毛。 不得不说,一白遮千丑的道理是真的…… 尤其是原本就很帅的小伙子,现在养白了好几个度之后,越发显得帅气逼人,也…… 越来越是她的菜了。 ……她怎么现在还有空发花痴! 吕三昧咳嗽一声,努力压下脸上的热意,轻哼道:“不是白让你们吃饭的,接下来有事让你们做。不多说了,先过来。” 做事什么的全然不在话下,燕维安果断地道:“好!” 吃过饭后,吕子亮就将先前发生的事说了。 府城的伏家? 燕维安眸光微微闪烁,那个人临走之前,有同他说过这家的事情。 没想到这么巧,现在就和他们有了交集,倒是正好把那人交代的事完成。 他拍了拍心口,“亮叔放心,有我和桑五行一路照顾三妹,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桑五行也跟着拍自己的胸脯,小公子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绝对会保护好小公子。 至于便宜徒弟嘛,那是顺带的。 有了他俩保驾护航,吕子亮才算松了口气。 “那书院的学业呢?白天才答应了要好好读书的。”贺胜男幽幽地插了一句。 燕维安表情一僵,然后立即道:“婶子放心,我可以带书上路,一路上都能温书。” 贺胜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那可要说到做到。” 既然自家老吕已经相中了这个女婿,那她和吕子亮肯定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能两个人都那么和颜悦色。 暂且就让她做个恶人! 要是女婿没本事,怎么能让三昧就这么被拐跑? 好歹是把这事儿定下来了。 为了避嫌,也为了互相照应方便,吕三昧还是带上了秋月这个丫鬟同行。 从枕河镇去往谡州府城,路上坐马车也要晃荡两天。 中途休息的时候,桑五行就会见缝插针地带着两个徒弟练武,甚至连秋月都因为闲得无聊,被吕三昧强行带下来一起蹲马步。 柳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三昧,你身边有桑大侠这样的素材库,不如再写一点武侠的话本子?” 吕三昧正在全神贯注地蹲马步巩固下盘功夫,闻言眼睛一亮,“你这个提议不错!” 最近因为抗震救灾的事忙碌,她和老爹都没空再捋新大纲,确实该找个突破口了。 上次的《谢小娥传》收益也不错,已经有些书生来反馈,想看看脱离情爱的传奇故事。 说明武侠有市场! 吕三昧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大ip,《聂隐娘》。 神出鬼没、技艺高超的侠客兼刺客,而且聂隐娘还能审时度势及时弃暗投明,这样的故事核心,应该会迎合上面的人。 说干就干,晚上住宿的时候就捋大纲! 晚上一行人投宿在一个镇子上,吕三昧当晚就奋笔疾书,写下了记忆里比较粗糙的故事大纲。 写到眼睛酸涩,她走出房门打算在客栈里走一走散个步就睡觉,没想到正看见燕维安从外面走进来。 她顺口问道:“小安哥,这大半夜的,你去哪了?” 燕维安眼神躲闪了一下,然后才镇定地道:“没什么,我……我出去散了个步。” “真巧啊,我也打算出去散步的。” 燕维安连忙道:“别去了,已经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走不方便的。” 吕三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勾了勾唇,“好,那我就在房间里转几圈当做散心。” 她注意到,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燕维安明显松了口气。 她垂眸思索片刻,脚步轻快地退了回去,顺便关上房门。 看来燕维安身上多了不少秘密。 难道他已经和京城里的人接触了吗? 毕竟已经从桑五行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若是知道自己原本出身那样显赫的家族,没人不为之心动! 虽然知道燕维安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但……就因为这样,才更让人觉得怀疑。 他若不是为了富贵和身份地位去接触京城的人,那……会是因为什么? 仇恨?旧怨? 吕三昧暗暗在手心捏了把汗。 原作小说里,根本没有提燕维安的父亲死于谁之手。 原作里的燕维安也根本无暇弄什么复仇,净忙着用燕国公府的势力和财力给吕如云的事业铺路了…… 现在没有了吕如云,燕维安肯定会将为父母复仇的事提上日程。 吕三昧坐在床沿,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带着他避开了被养鱼的宿命,真的就是对他最好的办法吗? 如果他因此卷入了上一辈的仇恨,很有可能无法善终…… 吕三昧抓了抓头发,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往外走,打算找他说一说这件事情。 但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第157章 咱们断你几根手指 面前突然出现几个大汉,老者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紧紧抓住青年的胳膊。 “你们想干什么?”青年护住老者,警惕地盯着他们。 但他文弱纤瘦的身板,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为首的一名大汉摆摆手,让自己的手下不要围得那么紧,呵呵一笑。 “祝先生,欠咱们的稿子已经有半个月了? “咱们弟兄也是要吃饭的,你不配合,咱们可是很难做的啊。” 青年脸色很难看。 老者倒是反应过来了,松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威儿,既然是欠人家的稿子,那看病也不急于一时了,先把稿子……” “爹,我心里有数。”青年迅速打断了老者的话头。 壮汉微微眯眼,“祝先生,咱们弟兄给你面子,才称你一声‘先生’,还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稿子交了,令尊身上的病痛不就都解决了吗? “该不会,你还想……病上加痛?” 青年急了:“住口!稿子的事,我已经说了不再写,你们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再干那样的事!” 壮汉脸上笑容没变,语气却森冷了:“好啊祝威,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就怪不得咱们了。上!” 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小弟早就按捺不住,冲上来将祝家父子包围。 其中一人狞笑着上前,一拳砸在了青年的脸上。 “威儿!” 老者吓坏了,可他身体虚弱,努力地想要把人推开,反而被一个壮汉甩手推倒在地,捂着头蜷成一团。 “爹!你们……你们怎能如此过分对一个老人家!”青年眼珠子瞬间红了,可脸上随即又被揍了两拳。 为首的壮汉一直双臂抱胸站在旁边看热闹,闻言笑了笑,“祝威,都说了这就是交个稿子的事,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头儿说了,若你真不想再继续写,那也好说。 “咱们断你几根手指,也省得以后你再去给别人写。 “这三个月来,头儿也给了你不少酬劳,总不能让他的付出打水漂?” 青年下意识地收手握拳,可旁边的两人已经扣住他的肩膀,第三个人将他的右手抓起来,使劲地掰开他的手指,狞笑着握住他的大拇指,准备使劲…… “砰砰砰——” 一道黑影闪过,只听得连贯的三声响,抓住青年的三个壮汉已经仰面倒地。 被他们抓着的青年一下子失去了支撑,摇晃了一下也摔倒在地,神情还有些茫然。 刚刚……怎么了? 他抬起眼睛,就看到面前不知何时又冒出来一个壮汉,而且比来找他麻烦的几人明显看起来还要强壮,表情也更凶。 “你,是什么人?”刚刚为首的壮汉打量了一下来人,心中暗道不妙。 这人看起来好像不是一般小打小闹的混混。 桑五行将自己的手指捏得咯咯响,还不忘活动一下肩颈,嘴角扬起,“好久没打架了,来让爷爷掂量掂量你们。” 壮汉登时被桑五行的语气激怒,“竟敢在老子面前猖狂,揍他!” 倒地的三人已经爬了起来,迅速朝桑五行扑过去包围起来。 但他们没想到,桑五行这么大的块头,竟然灵活地闪避开了他们的所有攻击,忽然出手按住一人的天灵盖,脚下一伸踹中另一人的膝盖,再一个侧身猛地一拳往斜后方击出,将第三人的鼻梁骨直接打碎! 后两个人直接倒地哀嚎,浑身无法动弹。 而被捏住天灵盖的人,痛得根本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生怕桑五行一个用力捏碎他的头,只能哭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然后……裤裆湿了。 桑五行嫌弃地将他像扔兽皮一样随手甩到一边,目光一转,落在了为首的壮汉身上。 看到自己的三个手下已经全部跪了,壮汉也浑身汗毛倒竖,眼角余光瞥见祝老头正倒在自己脚边,登时好像抓住了免死金牌,一个俯身将祝老头挟持在手中。 “后退!不然老子就把这老头子弄死!” 回过神的青年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到父亲被人挟持,急得要冲上去干架,却又生生停住脚步,眼神变得古怪。 “你,你听不懂人话?老子叫你们后退!”壮汉心里已经非常虚,可青年祝威的眼神更让他觉得害怕。 祝威顾不上擦自己的鼻血,伸手指了指壮汉的身后。 壮汉悄悄瞥了一眼好整以暇的桑五行,他才不上当呢! 兵不厌诈,万一他回头了,这个能打的家伙就会冲上来偷袭,抢走祝老头打爆他—— 想法不过一瞬间,可就是这一瞬间过后,壮汉就后悔自己没有回头。 后心突然被人猛地一击,随后脆弱的小腿胫骨被踢中! 壮汉痛得大叫,手中不自觉地放开,祝威赶忙顺势将父亲抢到自己的怀中。 直到这时候,壮汉才来得及回头,对上了一张俊美冷酷的少年脸庞。 燕维安向他微微一笑,忽的一拳击出。 壮汉眼前一黑。 …… 将四人全部捆成粽子放在院子里,桑五行才走进了屋。 祝威将父亲送回屋内安置好,重新走出来后,向着桑五行和燕维安深深拜倒。 “多谢二位大侠,若不是你们,家父和小生今日只怕……凶多吉少了。” 桑五行下意识地看了燕维安一眼,燕维安向他微微摇头。 那桑五行果断就不说话了。 祝威拜了一阵子,却没听到有人说话,迷茫地抬起头,却看到一张少女俏生生的小脸。 “谈不上帮不帮,只是,冤有头债有主罢了。”吕三昧端坐在那儿,语气疏离。 祝威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笑道:“是,姑娘说得没错,是我做下的孽,的确该到偿还的时候了。” 随后他听到一个有些痛心的声音:“祝兄,我真没想到竟然是你做下这种事……你怎会干这种代笔盗版的腌臜事?” 祝威偏了偏头,也有些震惊,“你——伏兄?你怎的瘦成了这样?” “你们认识?”吕三昧瞥向伏襄。 伏襄揉了揉眉心,“是,祝威……他是我昔日的同窗。” 第159章 下手稍微狠了亿点点 交代了让祝威报官解决那四个壮汉后,吕三昧一行人就从祝家出来了。 刚走出到门口,伏襄的身体就有些支持不住了,额上沁出冷汗,脚下也晃荡着。 吕三昧不得不出手扶住他,“伏大哥,你这身体还扛得住吗?” 伏襄勉强一笑,“有些疲累……但不影响。” 就这还是“有些”疲累? 吕三昧叹了口气,“咱们先回去,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那三本话本还要你联系人去印刷,你是咱们的主心骨,不能先倒下了。” 伏襄张了张嘴,很想说其实你现在才是大家的主心骨,但身上确实一阵阵的难受,只好苦笑着先应了。 “看伏大哥这身体,咱们还是租个马车。”燕维安扶住伏襄的另一边胳膊,轻声提醒道。 伏襄连忙摆手,“什么马车,就几步路而已,我还能走……”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竟然被桑五行甩到了背上背起来。 伏襄:……??? “就你那小身板,走着走着摔地上了可怎么办,净耽误事,直接背你回去算了。”桑五行嫌弃地撇嘴,“老子还没背过媳妇,大老爷们儿倒是背了好几个。” 伏襄被噎得没脾气,只能弱弱地道:“不敢劳烦桑大侠……” 吕三昧看着不时往这边投来目光的路人,甚至还有些捂嘴偷笑的人,无奈地道:“咱们快些走,不然周围的人都要把咱们当猴戏看了。” 她和燕维安都会记路,回去都不需要伏襄指方向,七弯八拐就绕回去了。 四人回到小院门口,还没等伏襄掏出钥匙开门,忽然听到院子里传出一声尖叫。 “是秋月!”吕三昧变了脸色。 燕维安眸光微冷,单手攀着墙头直接翻了进去。 而回过神的伏襄也赶紧从桑五行背上跳下来,双手有些发抖,掏了半天才把钥匙拿出来。 一打开院门,一个身影就倒飞过来,桑五行将那人的肩膀扣住,发现是个中年人,但已经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院子里还倒了三个人,穿着打扮看着是同一款式,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有照壁边还站着个人,是个面如傅粉的公子哥,手里的扇子颤巍巍地指着前方,“你——你是什么人?你杀了人,是要吃官司的!” 他手指的方向,燕维安身姿挺拔地立在那儿,挡住了背后的金碧儿、柳宣和秋月三人。 听到控诉,燕维安微微挑眉,淡淡道:“我何曾杀人?” 公子哥双腿打颤,“这地上不都是……吗?!你当我瞎啊?” 燕维安微微一笑,“你怎么不去摸摸,他们是身体冷了,还是仍能呼气?” 吕三昧忽然愣在原地。 不是她的错觉,更不是简单的肤色变浅…… 燕维安确实变了! 不再是被身份不明的“母亲”磋磨得唯唯诺诺的黢黑少年,更不是注定要被人利用、过完悲惨一生的炮灰少年…… 吕三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燕维安,竟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他了。 “伏崎!你擅闯民宅,是要吃官司的!”伏襄刚刚已经累到几乎站不稳脚步,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已经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照壁边的公子哥这才发现后面进来的三人,一看到伏襄,登时又恢复了精神气,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你这个卑贱的庶子,到底结交了什么三教九流的玩意儿?连自己家都不要了,何其不孝!” 他抄起扇子就向伏襄打过来,不料旁边突然飞过来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砰”地直接击中他的鼻梁。 伏崎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抬手一摸,满手都是血红,登时放声尖叫:“……伏襄!我要杀了你!” 但还没冲近跟前,又被桑五行一脚撂倒。 桑五行蹲下来,在伏崎的衣服上擦干净了手上的血渍,不忿地道:“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经打,爷爷手痒得不行,又打不爽,你说怎么办?” 看着桑五行魁梧的身材,吕三昧嘴角抽了抽。 连刚刚那四个壮汉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这个一看就很弱鸡的伏崎? 伏崎捂着脸,痛得整个人都麻了,喃喃道:“贱人,贱人……” 有桑五行盯着他,伏襄也暂时放下心来,匆匆跑去燕维安那边,冲他拱手道谢之后急忙握住金碧儿的手,“娘子,你没事?” 金碧儿浑身也在发颤,但听到那两个字,眼睛一眨,扑簌簌掉下泪珠儿来,当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轻轻摇头,低声道:“没事……幸亏燕少爷及时赶到。” 但想起刚刚的情形,她还是有些后怕。 吕三昧也绕过地上几个昏迷不醒的家伙走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燕维安,“小安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燕维安挺直的脊背微松,摸了摸后脑勺,刚刚还满脸酷劲儿,这时只剩有些局促的笑容,“有吗?我……我就是一时着急,看到这混蛋带着四个人欺负伏嫂子,下手可能就狠了一点。” 可能…… 吕三昧瞥了一眼后面还没醒来的四个人,是啊,大概也就狠了那么亿点点。 那边伏襄安抚完了金碧儿,咬牙道:“伏家欺人太甚,我绝不向他们妥协,鸿鹄书斋的生意他们想都不要想!” “那这几个人怎么处理啊?”桑五行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 燕维安道:“我和桑五行把这几个人丢回伏家去,若是他们还敢来闹,直接就上衙门告他们。新来的知府定不会让他们再如此恣意妄为。” 吕三昧点头,“好,就这么办!那伏大哥和柳大哥就赶紧去筹备印刷的事务,这三本书你们先印两套出来,最好明天之内就印出来,我有用处。” “什么三本书?”柳宣终于得到机会插嘴道。 伏襄拉过他低声耳语了几句,柳宣愣了愣,忍不住大笑:“好,好一个妙计!三昧,真有你的,我这就去找印刷坊!” 伏襄低头看着怀中的妻子,惭愧地道:“碧儿,我……现在没法为你出气,你会怨我吗?” 金碧儿轻轻摇头,握住了他的手。 第160章 欲擒故纵计 桑五行和燕维安办事利索,将伏崎一行人拎了出去,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回来了。 吕三昧和伏襄聊天,把府城的情况大概琢磨了一遍,等到中午烈日当头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香味飘了过来。 “哎哟,燕小弟又做饭了!”刚回来的柳宣兴奋极了,屁颠屁颠地跑去灶间帮忙拿碗筷,然后帮着把菜摆上桌。 伏襄买的这个院子小,现在人多了,在屋里吃饭不方便,索性就在院子里将两张桌子一拼。 大家围坐着,桌上摆着五菜一汤,着实丰盛。 柳宣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对着燕维安吹彩虹屁,燕维安无奈,“这顿饭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也该谢谢伏嫂子。”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看向坐在伏襄身边的金碧儿,金碧儿登时羞红了脸,小声道:“我只是帮忙打个下手……不足道也。” 伏襄看着妻子,眸中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潺潺流出来了。 柳宣瞥见好友的表情,故意长叹一声,“哎,真是想不到啊,老伏这人居然也有被看添香的时候,” 吕三昧轻笑,忽然扫到燕维安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目光,心里跳了一下,赶忙道:“小安哥有心了,做的都是我爱吃的,是刚刚去买的菜吗?” 燕维安马上露出开心的神情,“是啊,我们把伏崎送走,回来的路上见到了菜市场,就买了些菜。” 伏襄忽然想到什么,“你们把伏崎丢回伏家了?可我好像没告诉过你们,伏家究竟在哪。” 燕维安一愣,登时一阵心虚,眼角余光扫到正在大吃大嚼的桑五行,忽然灵机一动,“桑五行以前来过谡州府,再说伏家也是这儿有名气的地方,稍微打听一下怎么都知道了。” 伏襄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你们就这么把人丢进去了吗?”柳宣插嘴道。 燕维安笑了笑,“是啊,特地从后门丢进去的,但不巧那个位置好像是下人们用的茅房,所以……” “噗——” 柳宣一口汤差点喷了桑五行满脸,哈哈大笑,“燕小弟,咱们还在吃饭呢,你……哈哈哈,不行我受不了了,笑死我了……” “你武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没被伏家人发现?”吕三昧用胳膊肘轻轻撞了燕维安一下。 燕维安心中暖暖的,向她轻轻摇头,“没事,上次我不是还去剿了山贼窝吗?这些日子桑五行教了我不少。” 吕三昧歪了歪头,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大概就像武侠小说里那样,打通了任督二脉,所以就功力大涨。 “那……伏家人不会过来找大家的麻烦吗?”金碧儿轻声道。 燕维安气定神闲地道:“不会。他们即便知道伏崎是来找伏大哥的麻烦才出的事,伏崎虽然被整得这么惨,但并没有目击者,谁能证明是咱们打的? “再者,若是他们真敢大张旗鼓找上门来,那咱们也立即上衙门,将前因后果全部说一遍。 “伏家这样的百年家族,定不会让自家的颜面如此被糟践。 “所以,今日暂且不必担心,明日等书印出来,好戏才算刚刚开场。” 听着他一番分析,众人瞠目结舌。 柳宣筷子都停了,神情复杂地看向他,“燕小弟,你……这就是邹院长教你的啊?我咋觉得你变‘坏’了?” “会吗?” 柳宣连连点头,严肃地看向吕三昧,“三昧,你可得小心被这小子骗了。” 吕三昧:……好端端的,干嘛cue她! 直接在桌子下给了柳宣一脚。 但耳朵却没来由的热了。 到了晚间,祝威的那三本话本第一批十本已经印出来了。 祝威的这三个故事,两本是情情爱爱题材,一本大概算现实主义题材。 虽然故事立意和情节曲折程度没有她和老爹复写的唐传奇厉害,但祝威的文笔却比她要高出许多,也就弥补了故事情节上的不足,拿去当好词好句摘抄都行。 吕三昧让柳宣找来了精致的包装纸,挑了两套出来分别包装好,还做了像模像样的礼盒,盒子上绑了个骚包的蝴蝶结。 这么一看,倒有模有样了,虽然比不上那种逼格拉满的各种手工雕刻礼盒,但拿出去唬人是够了。 燕维安在这时走了进来,看到她的包装盒,又瞥见她桌上的那些果篮,不由笑了,“三昧,需要这么隆重吗?” 吕三昧将包装盒放到旁边,冲他挤挤眼睛,“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先给他捧高点,到时候摔下来才会更痛。” 燕维安默默品咂了这句话,惊叹道:“说得好,对于那些剽窃者万万不能手下留情。” “孺子可教也!”吕三昧笑眯眯地点头,将礼盒放到一边,好整以暇地看他,“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燕维安示意她坐下来,迟疑片刻,道:“三妹,明日我不能陪你同行。” 吕三昧忽然心跳慢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捂住心口。 怎么回事……这种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她能感到……一股无法描述的难受? 有些酸,有些涩,好像麻绳在慢慢拧紧。 吕三昧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笑容,“哦,你是有自己的事忙吗?……没事,我的本事你也知道的,而且明天是去书院,最多也就是对付几个学生,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咬了咬唇。 燕维安似乎很紧张,一直低着头,听她这么一说立即抬起头盯着她,却看到她也纠结不已的表情。 少年忽然无声地笑了,又迅速恢复了淡定的表情,柔声道:“三妹,若是我忙完了,便会去书院与你们会合。” “嗯……没事没事,你先紧着你自己的事。”吕三昧闷闷地道,别过脸去,“很晚了,你快些睡觉。” 燕维安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吕三昧这个态度显然是下逐客令了,只能走出去。 外面的墙根下,桑五行早就等候多时了。 一见燕维安出来,桑五行马上跑出来,笑眯眯地搂过他的肩膀,“怎么样,教给你的‘欲擒故纵’计生效了吗?” 燕维安回想刚刚吕三昧的表情,她皱着眉头不开心,可他也觉得很难受。 燕维安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回肘给了他一下,低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桑五行笑得更灿烂,“绝对没有下一次,因为这一次就生效了!” 第161章 女扮男装求学去 翌日一早,吕三昧起来梳妆,特地让金碧儿帮她换了身男子打扮。 这个年纪,少男少女们都还没完全长开,所以吕三昧换装之后并没有多少违和感,将眉毛画粗后再看,更像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人了。 伏莲儿乖乖地在旁边给母亲帮忙递着化妆工具,亲眼看着吕三昧一步步变成了少年模样,惊奇地拍手笑起来:“吕哥哥,你真好看!” 吕三昧微笑,略压低了嗓音:“莲儿妹妹,你可想吃糖?” “吃!”伏莲儿忙不迭点头,但触到母亲责备的眼神,只能不甘心地嘟嘴,摇了摇头,“……不吃了。” 换装出来,等在外面的伏襄和柳宣都看呆了。 片刻后,还是柳宣感慨地道:“若是燕小弟晚出门一刻钟,就能看到这样的三昧了。” 说到燕维安,吕三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身边有燕维安的陪伴了。 可这样的“习惯”就能和“喜欢”划等号吗? 她暂且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否则,这就是对感情的不负责,也是对燕维安的不尊重。 到时候落得朋友都做不成的下场……不是她想看到的。 吕三昧很快收回思绪,向伏襄一笑,“东西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伏襄连忙点头,“马车我已经雇好了,咱们现在就能去东英书院。” 东英书院,也就是上次去祝威家的光明书斋时路过的那间不小的书院,同时也是府城里最负盛名的书院,出的优秀学子不少。 今天去拜会曾经的授业恩师,同时也是窃书犯,伏襄的心情很复杂,还格外紧张,甚至还需要吕三昧从旁安慰。 为了转移注意力,伏襄便跟她说起了自己所知的与院长徐鲁有关的事。 徐鲁曾经也在翰林院任职,和邹始道的名望可谓不相上下,致仕后回到老家经营书院,但两个儿子还各自在地方任职,一文一武分工明确。 凭伏襄庶出的身份,当初在伏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在书院也时常被其余大户人家的子弟们排挤。 但徐鲁并没有因他的庶子身份就看低,而在发现伏襄的才华后,更是倾力栽培,在书院里为他保驾护航,这才让伏襄顺利考上了秀才。 如果不是后来被伏家设计,再加上对金碧儿产生的误会,伏襄还会继续在东英书院求学,或许现在已经考上了进士也说不准。 这样一个在学生心中宛如神只和再生父母的恩师,竟然会当窃书贼,还豢养打手残酷地对待自己的学生…… 这事情实在太玄幻。 但,总要去面对。 马车停下时,伏襄总算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随着吕三昧下车。 向东英书院门口的守卫递了拜帖,不一会儿,一个老头儿笑着走出来:“伏公子可是好几年没来了,稀客稀客啊!” “熊伯,您没有回老家休养吗?”看到以前读书时的老熟人,伏襄又惊又喜。 熊长青哈哈笑,“我这老骨头是闲不住的,而且在院长身边也伺候惯了,书院清静,何尝不也是一种修身养心?” 他目光一转,冲吕三昧微微点头,“这位小公子是?” 伏襄笑道:“熊伯,这是内子的表弟,因为家中生意迁移到了府城,表弟也打算来府城读书,我就将她带来看看咱们东英书院,看是否合眼缘。” 吕三昧上前拱手一礼,“小生……吕轻侯,前来拜会徐院长。” 咳咳,希望不会被吕秀才跳出来收版权费。 听到“内子”二字,熊伯微微眯眼,但没说什么。 可听到吕三昧的假名,熊伯的表情明显惊讶了,上下打量她一番,颔首笑道:“看来吕公子的父亲颇有些气性。院长如今年事已高,不大讲学了,此时正闲着,你们随我来。” 熊长青走在前面,吕三昧和伏襄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徐鲁看起来六七十岁,长相大概是古代文人们的标配模子,看不出有多慈祥,但也看不出有多冷酷,端坐在那儿就显得颇有城府。 “想不到这几年过去,辟疆还记得来看看老夫。” 伏襄下意识地拱手,并用上恭敬语气:“院长,学生驽钝,辜负了您的期望,至今学无所成。” 徐鲁拈须一笑,“这话可是过了,但凡你还想回来继续求学,东英书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伏襄感激地点头,“那就先谢过院长了。说到求学,内子这位表弟的确有意转学来此。” 徐鲁看向吕三昧,微微点头,“样貌周正,瞧着就是个勤学的孩子。想来这儿入学,老夫就要问问,目前读过多少书了?” 吕三昧微微一笑,“没读过,些须认得几个字而已。” 徐鲁的脸色登时变了,“多大年纪?” “才十四,还小呢。” 徐鲁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明显有了愠色,但还是生生忍住,“所以,你还不曾开蒙?” 吕三昧继续微笑,“开不开蒙不知道,反正我爹说,认得自己的名字,看得懂账本不被人骗,就够了。” 咳咳,可怜她家亮仔背锅了! 眼看着徐鲁老头儿被气得不轻,伏襄暗中捏了把汗,有些无奈地看着吕三昧。 三昧这演技倒是绝了,一个暴发户少爷给她演得活灵活现的! 那边徐鲁气得半天说不出来话,过了会儿才咬牙道:“我们东英书院的学子,都是勤勤恳恳读书,将来要为国为民操劳的,你这样的态度,算什么读书人?” 伏襄连忙劝道:“院长息怒,这表弟家就出了这么一个读书的苗子,性子是有些乖戾,但她家里愿意出钱栽培。” 徐鲁眸光闪了闪,道:“辟疆,你先出去,待老夫再细细考问一番。” 伏襄“担忧”地看了吕三昧一眼,“好好表现,别给你表姐丢脸。”然后告退出去。 伏襄离开后,屋内安静了片刻。 徐鲁垂眸饮着茶,表情沉静,可捻动的手却显示出他现在活络的心思。 吕三昧一直关注着他的动作,见到这个情形,心里暗暗偷笑,忽然轻咳一声,将准备好的礼盒送上去。 “院长,我们家愿意捐五百两给书院,改善学子们读书的环境。这儿还有点薄礼,不成敬意。” 徐鲁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接过了礼盒,忍着那股心痒难耐的感觉,云淡风轻地放到一边。 吕三昧好心提醒:“院长,这里面是我表姐夫书斋新出的话本子,我就听说他的书斋话本子卖得可好了,这新出的三本还没上市呢,我死皮赖脸找他要来的首版,您要不先看看?” 徐鲁心头一震。 这么快鸿鹄书斋又出新话本了? 不论出于什么缘故,被这么引诱了之后,徐鲁到底忍不住了,颤抖着手将礼盒打开,然后猛地变了脸色。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熊伯,请让我们见院长,我们有很要紧的事告诉他!” 第169章 演戏??? “三妹,你别哭,刚刚我真的没事。”燕维安慌了,赶忙抬手擦拭她的眼泪,可少女含泪的眸子却像烙铁一样,在他的心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以后,再也不能用这种“苦肉计”了。 燕维安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顿狗头军师桑五行。 过了片刻,吕三昧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眼睛,“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维安小心地观察她的神情,确定她真的没有再难过了,轻声道:“放心,这次咱们是演一出戏,正好让伏大哥全身而退,和伏家彻底划清界限,一劳永逸。” 吕三昧恍然大悟,“这算是将计就计?可是……” 说出了一句“可是”,她又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内容。 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燕维安怎么那么自信可以安排得明明白白? 燕维安看了旁边的伏襄和柳宣一眼,又低声道:“先不要告诉他们,让他们真情流露,才能达到最大效果。” 吕三昧:…… 这家伙果然变了!变得这么鸡贼,这么白切黑! 但既然燕维安这么说了,吕三昧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蹲在旁边。 偶尔又有硕鼠从他们身边溜达过去,把伏襄和柳宣吓得惊叫,燕维安只得用自己的短刀帮忙杀鼠,不一会儿就在角落堆起了几只鼠尸。 四人在监牢中百无聊赖地又待了约莫半个时辰,果然有人前来探监。 “伏骤!”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伏襄激动地站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对我爹做了什么!” 伏骤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极为怜悯地看着他。 “辟疆,其实你是伏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后生,无论是读书或者经商,都能成为魁首。 “可你不想顶着伏家的名头还罢了,为了能与伏家割席,甚至残害自己的生父,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伏襄急得后背都冒汗了,回头看向燕维安,“小燕,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维安露出沉痛的表情,缓缓摇头。 伏襄的心里沉了下去。 伏骤注意着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忽的冷笑,“行了,什么小燕大雁,现在什么人都保不住你了。若你老实认罪,我还能向知府大人进言,保你一条全尸,到时你的书斋和妻儿,我都会好好照顾,呵呵呵……” 伏襄瞬间呆了,好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他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自己负气出走,却将金碧儿单独留在伏家,让她险些被伏家人侮辱。 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伏骤居然还惦记着他的妻子! “无耻吗?还有更无耻的呢。”伏骤笑了笑,示意旁边的随从取出一本东西,“看好了,你姨娘不配上伏家的宗谱,你的名字也要从中划去。” 他接过另一个随从递来的笔,在伏氏宗谱上轻描淡写地一划,“伏襄”的名字就此成了一团脏污。 伏襄死死地瞪着他,“我不稀罕!你们伏家是一滩死水、臭水,我不屑与你们同流合污!” “是吗?”伏骤的笔尖落在旁边的“金碧儿”上,微微笑,“那好,划掉你,这个名字还继续留着。汝妻女,吾养之。” “住手!你这个无耻小人!”伏襄目眦尽裂,努力地伸出手想去抓那本宗谱,可伏骤早就将宗谱和笔递回给身后的随从,向伏襄微微一笑,转身扬长而去,只有伏襄绝望的嘶吼声响彻整个监牢。 吕三昧看着瘫软在地的伏襄,忽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真情流露……这也太“真情”了! 等伏襄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把燕维安手撕了啊? 这么想着,吕三昧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燕维安,却见他正活动着手脚。 见她看过来,燕维安忽然冲她眨眨眼睛,低声道:“三妹,想不想跟上去看看?” 吕三昧:…… 她嘴角抽了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咱们现在可是在监牢里!” 燕维安微笑,“我当然知道,但咱们偷偷跟上去。你会轻功吗,我教你口诀。” 吕三昧:“……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说的?” 但燕维安已经自顾自地将她拉到一边角落,开始低声讲述口诀。 无法,吕三昧只能开始单方面吸收知识。 不得不说,真不愧是古代,真不愧是书中世界。 有武功就算了,传说中的轻功居然像大白菜一样,随便就找到拿出来了。 大概就像天山童姥教导虚竹那样,吕三昧跟着燕维安练了小半个时辰,竟然真的大概掌握了轻功要领。 这也得归功于她在现代的锻炼,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态,都准备得非常充分,很快就适应了那种感觉,在监牢里都飞上飞下了一会儿。 “你们在干什么啊?”柳宣好不容易把伏襄安慰好,看到燕维安和吕三昧上上下下蹦跳的样子,简直一头雾水,甚至还有些埋怨。 燕维安向他摆摆手,“你在这儿等着,我们一会儿回来。” 柳宣一愣,“什么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一个狱卒就过来将监牢的锁头打开了。 柳宣:??? 吕三昧:!!! “走了。”看她发愣,燕维安拉了她一下,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牢房,而那个狱卒依然回去将锁重新挂上,其余狱卒更是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目不斜视地站在那儿。 出了监牢,燕维安纵身跃上旁边的房顶,吕三昧根本来不及思考,赶紧按照刚刚练习的口诀也跟了上去。 妈呀,这是真正的飞檐走壁! 燕维安在前面“飞”,吕三昧紧紧跟随着他。 兜兜转转了一圈,吕三昧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忽然看向燕维安,“你怎么对谡州这么熟悉?” 燕维安忙里偷闲回头冲她一笑,“我这几天不是会早早出门吗?其实就是练习轻功,顺便打探谡州的地形。” 这么一说,逻辑好像也是通的。 又走了一段路,看到面前朱门大户上挂着的“程府”牌匾,吕三昧嘴角抽搐,盯向燕维安。 “你确定这儿是咱们要来的地方?” 不应该是伏家吗? 燕维安点头。 而更令吕三昧震惊的是,燕维安竟然直接上前敲了敲门。 “喂——” 吕三昧简直想捂脸了。 跑错地方也就算了,说好的轻功翻墙进去呢? 有这么大咧咧直接敲门往人家里闯的? 敲了会儿,有小厮过来开门,也不知燕维安低声说了什么,那小厮竟毕恭毕敬地将他让了进来。 燕维安回头,向她招招手,“三妹,快来!” 吕三昧:……这是什么魔幻剧情展开?! 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第279章 帮燕维安报仇 说完了易南星的身世秘密,三人安静了片刻。 吕三昧想起了屋里的那个女人,朝客房的方向伸手指了指,“那,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是什么人?” 易南星摸了摸鼻尖,“这个嘛……她的身份现在也还在确认中,我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吕三昧:……呵呵,我信了你的邪。 “好啦,总之这个人暂且在你们这儿藏两天,等外面的事办完了,我当然会把她接走的。”易南星摆摆手。 吕三昧:……不要说得好像在这儿藏了个病人那么简单! 但现在生气也没有办法,人毕竟被丢在了这儿。 吕三昧心里想着那个女人的事,没注意到易南星又和燕维安嘀嘀咕咕地说了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等到晚上,吕子亮和贺胜男前后从外面回来之后,吕三昧单独将他们拉到一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详细地讲述给了他们听。 听完之后,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这意思是,咱们是赶上……造反了?”吕子亮压低声音。 贺胜男揉了揉太阳穴,但还是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似的,听到吕子亮这么说,眯了眯眼睛,“咋了,你还很兴奋?” “……媳妇,兴奋倒还真不至于。”吕子亮挠了挠头。 但怎么说呢? 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雄心壮志。 尤其他才刚从战场下来,虽说没有实际参与战斗,但看到那么多为了守护国家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听到激动人心的号角和雄浑的战鼓声,实在让人激动。 在现代他没轮到机会去当兵,没想到在古代倒圆梦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心态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尤其他的身世还那么离奇。 苏家干了那么天怒人怨的事,可宁远侯府还愿意跟在他们的身后当狗腿子,还要把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简直不要太丢人。 或许就是因为那层血脉的连接,吕子亮对宁家人实在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微妙心情。 贺胜男沉默片刻,深深叹了口气,“行了,我也知道,无论我现在怎么劝说,你还是会去收拾烂摊子的。” 吕子亮嘿嘿笑,摆了摆手,“其实真不是给宁家人收拾烂摊子,总不会我回去把爵位给抢了。只是看看小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尽力而为。” 贺胜男轻嗤一声,揉了揉手腕,沉吟片刻后道:“今天他救回来的那个女人,根据我的猜测,应该是皇宫里的人。” 吕子亮和吕三昧都惊了一下。 贺胜男从怀中取出一只耳环,展示给他们俩看。 “他们走了之后,我又重新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免得被后来的客人看出什么破绽,于是发现了这个东西。 “单看这个做工、这个材质,我前几天正好听店里来过的夫人们提过一嘴,都是只有送到皇宫里的贡品才会有这样的质量。 “一只耳环都能够用到这么好的材料,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宫女什么的,大小也是个女官,甚至还会是皇帝的妃子。” 吕子亮慢慢从震惊中回神,“所以你的意思是,小易从宫里偷了个妃子回来?这孩子……” 他竟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口吐槽了。 喜欢比他大那么多的女人就算了,还喜欢嫁过人的,尤其是还嫁给皇帝的! 等会儿,该不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他们就是为了帮这种人造反吗? 只需要看一眼,贺胜男就猜到吕子亮又想到了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上去就给他凿了个爆栗,“你在想什么呢?小易是那样的人吗?” 吕子亮摸头,嘿嘿傻笑,“反正以前我是没看出来,他对哪家的姑娘动过心的。” 他猜想道:“人家是王爷的儿子,恐怕以后要是真的身居高位,肯定会娶门当户对的姑娘,这样他的岳父家才能帮衬他的事业。” 贺胜男“切”了一声,“老古董。” “媳妇你说错了,咱们现在就是古代人,小易也是个百分百的纯古代人,当然要用古代人的思想去揣测他的想法嘛。” “行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可以尽己所能地帮他,但是别冲在太前头,以后万一成功了,也不贪他什么东西。” 吕子亮点头,表情一下凝重,“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种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贺胜男看了一眼吕三昧,“反正啊,咱们就当是帮小安报一个杀父之仇,别的事就别随便掺和了,明白吗?” 吕三昧也深以为然地点头,“放心,我明白的。” 厨房里飘来阵阵的香气,燕维安的晚饭已经快做好了。 因为吕悠表示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所以他现在也基本上就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和丫鬟们一起看守不知是不是真疯了的文氏。 燕维安让下人把他们几人的饭菜送去小院,一家四口还是凑在一起吃饭。 为了今天这突发的事,他特意向吕贺夫妇俩敬了杯酒。 “爹,娘,今天让你们担惊受怕了,但其实这事已经筹备了很久,不日一切就将结束,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很久。” 吕子亮和贺胜男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里藏了很久的问题: “小安,你们是真的准备改朝换代吗?” 燕维安笑了笑,没有直接否认,“这是我爹当年的选择,我为了帮他报仇,当然也要继承他的意志走下去。” “所以燕世子当年就……属意中山王?”吕三昧插嘴道。 燕维安向她轻笑点头,“不然,他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一家人不再多说话,只是安静的吃饭,只听到筷子和碗敲击的声音。 但没过一会儿,一个小厮过来道:“将军,那个女人醒了,想要见你们。” 这个小厮也是燕国公府送过来的心腹之一,但因为燕维安还是没有公开身份的打算,所有现在送到将军府的人,对他的称呼还是“将军”,以免被外人听出破绽。 第281章 宁杏儿的新生 “这件事,我会去更详细地检查。”燕维安的脸上仍然不见半点惊惶,依然从容不迫,好像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动容似的。 吕子亮也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渐渐恢复了冷静。 也对哦! 如果事实真的是他刚刚推测的那样,难道不是太好了吗? 这样小安和他闺女之间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了! 古人推崇亲上加亲,最喜欢表哥表妹或者表弟表姐这样的婚配组合。 可他们一家,说到底骨子里还有现代人的思想,真的难以接受这种近亲,很担心以后的下一代会有什么问题。 这下子可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几日,宁杏儿在燕宅里慢慢养着伤,不仅伤势好转了,连带着还吃胖了一些。 原本枯瘦如柴的手臂有了肉,尖得仿佛可以戳死人的下巴也慢慢圆润,脸颊丰盈有光彩,愈发显得美丽。 在吕三昧的授意下,贺胜男找了个机会和宁杏儿攀谈,出来后向吕三昧连连点头。 “没错,现在她这个样子简直和你爹不要太像,说不准真是你爹的妹子。” “那原本嫁进了燕国公府的那位,也就是小安哥的娘,才是吕忠爷爷的亲女儿咯?” 贺胜男叹了口气,“真是冤孽啊。” 本来以为,断亲之后就和文氏不会再有交集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个文氏竟然成了亲家中的一员。 这么算起来,小安以后还真得给她养老呢。 算了,既然已经是注定的事,她也没有能力再去改变什么了。 吕三昧不由得回想这一路走来的事,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的剧情已经崩得没眼看了。 曾经以为要狠斗一番才能解决的原女主,到头来那么快就失去了女主光环、生死不明; 曾经在原作里各种一笔带过的配角甚至炮灰角色,现在却一个个翻身把歌唱,演绎出一段段全新又精彩的剧情,填了一个又一个剧情深坑。 因为这层血缘之故,渐渐的贺胜男和宁杏儿之间倒是亲密了许多。 虽然彼此都没有把身份说穿,但互相之间的确已经像姑嫂那样相处起来。 宁杏儿对于吕家的两个小孩子实在喜欢得紧,每天都帮着贺胜男带孩子。 两个小家伙的聪慧也不是盖的,知道这个姑姑对他们好,渐渐也回应起了宁杏儿的关心,偶尔还会蹦出几声“姑姑”,把宁杏儿欢喜得跟什么似的。 她是真的喜欢孩子。 这么多年被宁远侯夫妇吸血,她对这对兄嫂实在厌恶得紧,可唯有对一片赤诚之心的宁芷蓉,仍然能够保有疼爱。 只可惜嫁入皇室,又被那对兄嫂坑害,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对宁杏儿来说,是完全难以忍受的遗憾和痛苦。 幸好,有这两个孩子能够治愈她的心。 一日,哄睡了两个小孩子,贺胜男状似无意地道:“宫里好像没传出什么消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宁杏儿抿紧嘴角。 吕三昧在旁边接着道:“小安哥说,宁远侯夫人蒋氏往宫里递过好几次牌子想要见你呢,却被太监宫女们挡在外面,说你病重了。” 宁杏儿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无比苍凉。 “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孬种……被那个老妖婆骑在头上那么多年,竟然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而是任由她,任由苏家呼风唤雨,把整个京城、整个大威朝弄得一塌糊涂。”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吕三昧心里很是唏嘘。 都说嫁入皇宫的女人,嫁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实际上嫁给的是皇权。 从那以后,她们再没有自我,而只是一个平衡各方权力的棋子、一个花瓶摆设、一个生孩子的工具人而已。 宁杏儿最后在宫里的情况,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去询问。 只要看她浑身的伤痕,还有她刚来时那副营养不良的身体,完全可以想象到她究竟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贺胜男同情地拍了拍宁杏儿的肩膀,“没事儿妹子,你还年轻,甩掉渣男以后只管再找一个,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宁杏儿苦笑着摇头。 曾经的宠爱都是虚假的,何况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又中了毒不能生孩子,谁会想要娶她呢。 看她这么颓废的样子,贺胜男是真心疼,同时也清楚,她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是没法改变的。 以后日久天长,慢慢影响,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个好姑娘去剃头做尼姑? 时间一天天过去。 绣庄和食肆的生意已经越来越好,甚至超过了燕维安的俸禄,家里的日子自然过得越来越好。 宁杏儿也喜欢上了这种平静的生活,在贺胜男的洗脑下,开始做绣活来养活自己。 宫中处处勾心斗角的日子她过腻了,宁家也绝对回不去了,她只有靠自己来过上全新的生活。 不,还有人可以依靠的。 比如新认回来的这对兄嫂,还有聪慧的侄女和两个可爱的乖宝。 明明之前都没有相处过,可他们却像是她认识了许多年的亲人,只让人感觉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们。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 一家子里,除了每天要去经营店铺的吕子亮和贺胜男,只有燕维安忙得脚不沾地。 他每天早出晚归,有好几次晚上回来时吕三昧已经等他等到睡着了,让他无比愧疚。 “三妹,最近都不用等我了,你早点休息。” 他搂着小媳妇,亲了亲她的脸颊,惊奇地眨眨眼,“你怎的身上这么香?难道你也体带异香了?” 吕三昧扑哧笑了出来,“当然不是体香,是我最近钻研出的香皂!” 贺胜男每天都在研究怎么织出更好看的布和更精妙的绣技,渐渐把更多的贵妇吸引成了自家的忠实用户; 吕子亮每天都在琢磨更多美味又便携的吃食,国子监的学生们每到中午必定到食肆聚餐,有时候晚上回家前还要把东西打包几份带走,专门给自家亲人尝鲜。 不是没有人想针对他们,可在知道背后的人是燕国公后,基本上一些虾兵蟹将就不敢动了。 而像卫国公府这样的,最近却是有些自顾不暇。 锦衣卫查出了不少贪污腐败的案子,还有去年放走北境王子、而今的北境王希吉,这桩旧案子又被提起。 于是,现在轮到卫国公等人焦头烂额了。 暂且不论别人怎么过。 看到爹娘都这么勤奋,吕三昧觉得自己是在家真的好闲,于是又钻研起各种实用的小玩意儿。 “就是人手少了点,只有规模发展起来,才能大批量生产,就可以卖钱了。现在我做的,只能供咱们家里人用。” 吕三昧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爱心形的肥皂,放进燕维安的手心。 “小安哥,这是特地给你做的,你看像不像我的小心心?” 燕维安喉结上下滚动,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将少女紧紧拥在怀中。 第282章 终 表面上,整个京城没有任何变化。 老百姓们每天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偶尔看到锦衣卫各处出行,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毕竟锦衣卫嘛! 而且那个指挥使大人那么凶残,时不时抽风抓人,也是正常的。 但在这一片安宁祥和之下,是疯狂涌动的暗流。 没想到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竟然传出来一件大喜事: 卫国公世子十里红妆迎娶宁远侯嫡女! “怎么会呢,蓉儿肯定不会答应的啊!”吕三昧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她根本不敢想象,宁远侯府的人到底对宁芷蓉做了什么,才让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燕维安的表情却很淡定,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这是苏家狗急跳墙了。三妹,你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将宁小姐带出来的。” 狗急跳墙……这是要借婚礼大做文章? 吕三昧倏地想明白了。 果不其然,这场盛大的婚礼请了不知多少的客人,整个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论大小官阶的所有朝臣,都收到了苏家的请帖。 对大多数并不知道内情的官员来说,这请帖简直是喜从天降。 他们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去抱苏家的大腿呢,居然就碰上了这样的好事! 却不知道这道请帖无疑于是催命符。 送燕维安出门前,吕三昧再三确认了他身上的装备。 内搭能够挡住刀剑的金丝软猬甲,左边袖中藏着试毒的银针,右边袖中藏着短刀。 “一定要平安归来啊。”吕三昧的喉头忍不住哽咽。 燕维安亲了亲她的额角,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大踏步走出了门外。 宁杏儿看着失魂落魄的侄女,轻声劝道:“不用担心,这次准备充分,一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能通过地道将她毫发无损地从宫里偷出来,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宁杏儿毫不怀疑,那个与燕维安合作的少年人定是个厉害人物。 只可惜她当时在宫中已经被折磨到了昏迷,根本没有见过那个人的脸,不然一定要当面好好道谢才是。 这消息一等,就等了一整天。 吕家人一起做好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饭,可是谁都没有主动动筷子,都坐在桌边默默地等着。 如果赢了,他们就能在一起吃上一顿饭; 如果输了,可能这就是被送上断头台前的最后一顿饭。 幸好,最后回来的是燕方合和燕维安爷孙俩。 “快,快来吃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们呢。”吕子亮站起来,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贺胜男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道:“饭菜好像有些凉了,我……我再去热一下。” “不用了娘,咱们就这么吃就好。”燕维安只是脱去了沾血的外袍,在吕三昧的身边坐下,却发现自家小媳妇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了?哦,你是想问这些血迹吗?都是别人的,我一点都没有受伤,不用担心。” 吕三昧吸了吸鼻子,眼角泪水滑落,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但是,吃饭之前要洗手!” 她佯怒地拍开燕维安的手。 “好好好,是我忘了。爷爷,咱们快去洗手。”燕维安讨好地哄了哄媳妇,赶紧拽着刚准备拿筷子的燕方合离开。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而燕家爷孙当然也知道,于是在吃完饭后特地和大家在一起聊起了天,解答他们的一切疑问。 今天的这场婚宴,原本就是苏家已经走投无路、逼入绝境,于是以证婚的名义请来了皇帝和太后,再“邀请”了朝廷里绝大部分的朝臣。 这些人,都是苏家的人质。 甚至还有苏家豢养的私兵,和忠于宁远侯的一帮士兵也都冒了出来,把整个婚宴简直弄成了一个大型械斗现场。 最巧合的事,莫过于苏太后本想拿皇帝做挡箭牌,却被己方的一支冷箭误射过来,正中左眼,痛得她尖叫打滚。 可是当时那个混乱的情况,根本没人顾得上她。 等到全部都结束之后,才有功夫请来太医诊治,基本上得出的结论都是,太后这只左眼已经完全保不住了,一条性命也是危在旦夕,扛不过今晚。 众人好不唏嘘。 吕三昧则是心里暗暗无奈。 真不愧是原作里原本就敲定了要死去的炮灰。 在原作里死得是那么仓促,现在依旧。 但皇帝虽然没有受到牵连,可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在目睹了今天这场厮杀之后,竟骇得自身病症发作,直接中风、不省人事了。 众人:……这样的结局好像也过于随便了。 至于卫国公府上下那么多人,通通因为谋逆罪论处,主犯斩首,爵位褫夺。 宁远侯府则是帮凶,爵位同样也没了,还要和卫国公府一家的其余人一同流放边关,正好去把峻城附近一带全部修缮重建。 宁芷蓉是其中的一个特赦,因为她原本就不赞同侯府的计划,最后还是被逼到了生死关头,才上的花轿。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又知道了吕子亮的身世和宁杏儿的遭遇,宁芷蓉再也不敢相信,自己和蔼可亲的父母,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嘴脸。 她不再对男女情爱之事抱有幻想,又因为自己祖母当初的罪孽,毅然决定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伴余生,任凭吕三昧怎么劝都决不回头。 “清君侧”的任务已经完成,皇帝中风昏迷,太子就成了余下里最懵逼的那个。 他顺利地登上了皇位,同时也知道了自己的祖母和舅公当年做下的种种罪孽。 毕竟在原作里,他还算是一个有三观的人物,这一世身边没了吕如云,他更加清楚了自己所背负的罪孽,于是认真地为这些过去的事情琐碎。 燕世子的冤死,中山王的冤死,一件件陈年旧案展现在大众眼前,大家才知道苏氏究竟做了多少罪恶,在卫国公一家被砍头时,许多人特地带着烂菜叶去扔他们。 到了这个时候,燕维安终于可以认祖归宗了。 而易南星竟没有去抢夺那个皇位,继续和外祖父一起云游四方、治病救人,就好像先前京城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