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团宠龙崽恃萌而骄》 第一章 小龙春心萌动 “王上,您这个时候进去太危险了……”一旁的婢女忧心道。 “无妨,守好门!”仇汐冷声吩咐道,推开门,只见玖焕蜷缩在床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不住的喘着粗气,上齿咬着下唇…… “你该回龙宫了!”她对玖焕发情无动于衷,那居高临下的样子,似乎在欣赏摇尾乞怜的敌人…… “呼~”他应声睁开眼睛,抬起头仰视床边的人:“我好难受,我好热……” 仇汐说得极为冷淡:“你回龙宫,会有人帮你抑制的!” “唔……”玖焕不知何时抓住她的手,放到脸上轻轻的蹭了起来“好舒服……” “滚开!”她就像触了烈火似的甩开玖焕的手。 “嗯?”他有些被吓到了,不过那丝丝微凉的感觉他真的好喜欢,他不禁露出尾巴:火红的尾尖,金黄的鳞片彰显着他龙族至高血统…… “……”他,真的发情了,而且这应该是他的第一次,不应该啊!他都七千多岁了,怎么…… 仇汐哪里知道龙王为了让玖焕少受发情之苦,不仅在龙族灵力最为充沛的地方为他修建寝宫,还从不让他沾半点荤腥酒色。故而,一般的龙在五千岁就开始发情。而他玖焕因为灵力淳厚,心思单纯,愣是在七千岁后才发情。 “呃……”在她沉思之际,玖焕用尾巴将她勾到床上,随即她整个人就像是被藤蔓缠绕着的竹竿,被玖焕缠得动弹不得。 “你好香啊!”他红着脸,鼻尖贴着仇汐的脸颊,来回蹭:“我好喜欢!” “滚开!”她已经感受到鳞片带来的灼热感,她将双臂曲折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空间:“你放开,本王带你回龙宫,有人给你……唔……” 玖焕目不斜视地看着她那开开合合的唇,粉嫩嫩的如同莲雾果一般,好像很好吃,就咬了上去…… 仇汐伸直手臂想将他推开,可越是这样他的尾巴将她捆得越紧,紧到她都喘不过气来。 “我想要你……”说着像是征求意见,但是他已经上手了,收回自己的尾巴,手指在她身上游弋,最后停留在她的腰带上…… 仇汐此时已经放弃挣扎,呵呵?自己终是逃不脱给龙族抒情的宿命么?凭什么,自己明明已经走到了这个位置,还……“嘶——”玖焕开始了……她闭上眼,借着月光可以看见有两行泪从她脸颊滑下,不知是身子疼,亦或是心有不甘…… “唔……”玖焕睁开眼,只感觉自己抱着个软软的枕头,他的记忆修复了,原来自己是龙族三太子啊!怪不得自己会喷火,等他那双葡萄眼彻底睁开才发现自己身边睡了一个冰霜美人,自己的腿还跨在人家身上,自己的双臂也紧紧地搂住她,而且她身上有好多红印…… 天啊!昨天身子发热,他还以为是自己发烧了,后面回房躺着,然后她进来了,自己好像把这个姑娘强了…… “醒了?该回龙宫了。”她早就醒了,只不过某人一直搂着她,她脱力起不来罢了。 “对不起……”他立刻坐起,带着被子也卷到他身上,这个角度更是看到仇汐身上的吻痕,他心一紧,自己这是什么行径?怎么对一个弱女子干出这种事?虽然自己没有意识且与她不曾相识,可是自己毕竟污了姑娘身子。算了,不管了,事已至此:“我会对你负责的!” “呵?”她冷哼一声,起身穿衣:“殿下不必介怀,本王进来之时有想到这个后果……” “可是,这是我不对,我要对你负责!”他激动道:“我可以娶你!” “不必了,这只是本王和龙王的一个交易罢了。找到你将你毫发无伤地带回去,再与龙族通商,换一颗万年龙珠罢了!”她心中没有一点儿波澜,语气平淡得让人心疼。 “可……” “你们龙族不都是这样吗?发情时求人,情乱后就弃之不顾了,何必假惺惺呢?” “我没有,我认真的!”他眼神中透着诚挚,倒不像骗人。 “本王不需要!”她低头拾起她的发带将自己的头发绑好,面无表情。看见他的衣服,直接捡起来往床上丢:“穿好衣裳,回龙宫!” “哦!好!”只能乖乖照做,默默地将衣服穿上。 “人我带到了,希望龙王履约!”仇汐冷声道。龙王招了招手就有侍从奉上了金色的盒子,仇汐打开,用手试了试成色,的确的一万年的上上品。 “小玖玖你发情了吗?”算算日子,这几日应该是玖焕的发情期。 “发……发了……”他不好撒谎,只能哆哆嗦嗦地回答。 “发了?和谁?”龙王一脸慈爱,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本王有事儿就回去了!”鲛人族还有太多人指望着她,不能陷在这里。 不过就是污了身子么?她好歹也是刀尖上行走的女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族人安定,她断不能为一己之私找龙族的不痛快。 “嗯!”龙王都没正眼瞧她,只是象征性地微微颔首。仇汐也不觉得尴尬,径直离去…… “小玖玖告诉父王,是哪家的姑娘?你喜不喜欢?要不要父皇提亲?”玖焕是他爱妃生的孩子,心思单纯,天赋异禀,在众皇子中格外的招他喜爱。更神奇的是,他的哥哥姐姐们也很疼他,从来都没有将他当成威胁,他的确是东海龙宫神一般的存在…… 玖焕有点难为情,低着头不敢说话。 龙王脸上堆满笑容:“是哪家的姑娘,你喜欢吗?” “喜欢!她生得好看,说话也温柔好听,身上还很香……”真真令他流连忘返。 “哎呀!小玖玖急死哥哥了!”二皇子煌擎冲出来,随即柱子后面的哥哥姐姐们鱼贯而出,都在鼓励玖焕:“是谁啊?说出来,我们帮你提亲!” “就是刚刚送我回来的那个!”他小脸通红,钻到二皇子煌擎怀里嘤嘤的哭出来:“二哥,可是她好像不喜欢我!” “仇汐?”哥哥姐姐们面面相觑,要是以前他想要任何一个鲛人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可是现在仇汐为王,莫说是她自己了,就算是随便一个女仆被龙族抢了,仇汐也不惜兵临龙宫…… “小玖玖没有关系的,这都是你的错觉,你是第一次发情,所以可能会对给你抒情的人有好感,但这不是喜欢哦!”三公主珑琦劝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仇汐只是你人生的一个过客!” “不对!我就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方才与她同行时,就算她不理我,我也好开心。”说到这里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的从脸颊滚落,啜泣道:”呜呜······可是现在她走了······我的心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咬了般难受……” 第二章 傻小龙当众告白鲛人王 “父王这……”珑琦也替玖焕委屈起来,无助地看着龙王:“要不您去试试?” “……”龙王闭口不言,仇汐可谓鲛人族最出色的王,虽说她是女子,但巾帼不让须眉,登基不过万年就扭转龙族欺压鲛人千万的历史,她何止是天赋异禀…… “我要她……”玖焕开始撒娇了:“您不是说我喜欢谁,您会帮我的吗?为什么他不行?再者说,我都和她那样了,我要对她负责!” “噗嗤!”旁人都被他的憨劲儿逗乐了。 三公主珑琦继续开导:“小玖玖,你用不着对她负责,以她心高气傲的性子,没杀了你都是给父王面子了。” 龙王解释道:“听父王的,仇汐她脾气差、性子怪,没有一点儿女人味儿,我们不要她了好不好?” “是啊!”二皇子煌擎上阵安抚:“哥哥给你找其他的女人,保证比仇汐好一百倍!” 玖焕将信将疑地默默地抹眼泪,坐等良人。 翌日,龙宫偏殿,站了一排女子,个个身着白衣…… “不要!”玖焕在第一个那里摇了摇头:“身上不香!” “咳咳……”走到第二个,咳了好久:“太香了,呛鼻!” “嗯?”到了第三个,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盯着她看了许久。 “小玖玖,要这个吗?”一旁的哥哥姐姐们围上来,一脸兴奋。 “不要,她太高了!” “你好黑啊!” “她有些矮了!” …… “小玖玖,这都换了十多个了,你还没相中?”二皇子煌擎表示无能为力:“我们可是动用了我们所有的人脉,网罗六界最像仇汐的人了!” “你们找我姐姐做甚?”最后一排最靠左的女子主动上前问道。 她头戴桃花流珠簪,一双折柳眼,边缀粉黛,身着荷花百褶裙,宛若荷花着露,丹桂经风。平凡简朴的裙子竟被她穿出了清雅不屈的感觉。 与其他女子相比她简直是鹤立鸡群,她的容貌虽与仇汐不甚相似,但是气质都是清新脱俗,让人神往。 “姐姐?”二皇子煌擎上前:“仇汐是你姐姐?” “嗯!我听说有人在找和姐姐相似的人,所以来瞧一瞧……” “二殿下,鲛人王来了!”一侍从跪地禀报道。 “她来了?”玖焕两眼放光:“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是来找柒染殿下的!” “不知你们龙族拐本王爱妹来此所为何事?”仇汐径直闯入,挡在柒染前面。 “仇姐姐,不是他们拐的我,我自己来的!”柒染拽住仇汐衣角解释道。 “这龙宫有什么好的?以后去哪而记得跟我说一声,省得我担心……” “知道了,姐姐!”挽住仇汐的胳膊,亲密无间。 “那你玩够了!我们回家好吗?”她声音似水般轻柔,让一旁的男子身子为之一酥,不愧是玖焕魂牵梦绕之人,绝非凡品。 “好!”她点点头! “等等!别走!”玖焕伸手拦住她:“你能留下陪我吗?” “没空!”仇汐瞬间冷淡。对柒染却是另一副面孔,目光柔和,习惯性地扶着柒染的肩,嗔怪道:“你刚用了龙珠,身子弱,最好先在鲛人池呆着,知道吗?你看你,一出来灵力都有些涣散了……” “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有空陪她!”玖焕气呼呼地问。 仇汐凶道:“不用你管!”那天的事自己都没有找他算账,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鲛人王好大的口气,龙宫你想闯就闯,你眼里还有没有我父王了?”二殿下煌擎实力宠弟。 仇汐冷眼相待,不作回应。见二殿下煌擎唤出玄尺:“要比试呢?改天,今天本王没有心情!” “谁要和你比试?敢欺负我弟弟,管你是男是女、是妖怪是魔鬼,我都要收拾你!”他拿着玄尺径直冲上来…… “不自量力!”仇汐拂袖将他打开,煌擎飞出了有几步远,一时间竟站不起来,须得婢子将他扶起。仇汐淡然道:“本王何须针对他?本王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走!”对自己的妹妹倒是万般宠溺:“婢子们给你做了好多人间的吃食!” “好!”柒染知道姐姐为了自己隐忍颇多,还让姐姐失了身。不能让她再呆在这儿了,下次再来问那小殿下便是。 “仇汐,我喜欢你!”玖焕红着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出来,吓得柒染娇躯一震。 “小朋友,你还小,别想这些情呀爱的,上次的事本王只当狗舔了,洗干净就翻篇了……”只想解释清楚,以免他再纠缠,说完就带着柒染头也不回地离开龙宫。 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她那一掌就能击退煌擎的进攻,绝非等闲之辈。 “我不是小朋友,我七千岁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玖焕冲仇汐辩解道:“成年了!” “姐姐,他好可爱啊!”柒染为玖焕打圆场:“要不我在这里陪他玩会儿?” “你都比他大好吗?都快九千岁了,还同他玩儿……” “姐姐,好姐姐……”柒染撒娇道:“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姐姐……” 仇汐拗不过她,只能答应:“注意安全!” “知道了!”推了推仇汐,催促道:“你快回去!” “知道了,龙宫有什么好的?”话音未落就化为泡影离去。 “三殿下!”柒染兴冲冲地跑到玖焕跟前:“你喜欢我姐姐,是真的吗?” “是······”他点点头,旋即问道:“你是她妹妹?” “算是!我们都是孤儿,犹如池中浮萍孤苦无依,就认了姐妹,好彼此相互照应,留个念想。” “哦!”玖焕抓住她的胳膊:“你和她很亲近吗?她会对你好诶!” “是,她把我当亲妹妹宠······”她也不见外,伸手就挽住玖焕的手臂:“你可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了!” “是吗?”莫名有种成就感。 “你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姐姐表明心意,你当真不怕她一掌将你拍死?”柒染压低声音说道。 “没想过?”他挠了挠头。 “就知道你没想到这层,你做我嫂嫂好不好?以后我帮你追姐姐好不好?” 姐姐虽然对自己极好、对鲛人族也十分上心,可唯独亏了自己。 自己体弱多病也不能帮她什么,只希望姐姐能觅得一良人。这龙族三殿下虽然傻乎乎的,但胜在单纯可爱,不包藏祸心,眼下不失为“姐夫”的第一人选。 “可以吗?”玖焕有些激动,但突然警惕:“你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强了姐姐的身子她竟没杀了你,你如此做派她也没有嫌弃你……”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玖焕满腹狐疑,横竖听来都不像是夸奖的话。 “说明姐姐不讨厌你啊!还同你解释,她可是从来不屑于与旁人解释的。” “真的吗?”开心地拉住柒染的手,可不一会儿,就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可她只是不讨厌!并不是喜欢!” 第三章 小龙送贺礼 “傻姐夫,对我姐姐来说不讨厌就是能接受啊!” “哦哦!”是啊!仇汐定非凡品,能搏她一笑已实属不易,怎么能奢求她一夜就对自己上心呢? 她不讨厌自己已是万幸了,慢慢来。而且现在还有仇汐的妹妹相助,比起旁人,上天已经很眷顾自己了。 听柒染调拨,点头如捣蒜,咧嘴一笑:“谢谢你!” “姐夫,过几日就是姐姐的生辰了,你······”她故意留白,看看玖焕会作何反应。 玖焕眼里泛着光,显然非常期待与仇汐的会面:“你是在邀请我参加她的寿礼?” “呃······”柒染尴尬的理了理碎发:“你若是过去,我估计姐姐连门都不让你进!” “那可怎么办啊?”玖焕撇了撇嘴,眼神随之黯淡。 一旁的煌擎实在看不下去了,双手按在玖焕的肩上:“我的傻玖玖,‘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哦!”玖焕恍然大悟:“就是送礼物对!” “什么?”龙太子珺徵刚平定完战乱,得知玖焕不仅历劫失败了,还强了仇汐,再也坐不住了。怒视负责贴身保护二皇子煌擎,质问道:“你干什么吃的?这都没看住?” “小玖不是被鬼刑带走了吗?” 煌擎当初夸下海口说要保护玖焕,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自知理亏,声音越来越小:“我打不过他······” “六界人才辈出,怎么偏偏找了仇汐?” 龙太子珺徵持续发问。 “好啦!都别吵了!”龙王重拍了一下桌子,看着怒气冲天的珺徵:“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当务之急是要将深陷泥沼的玖玖拉出来,他这一天天的不吃不喝,就等着仇汐生辰那天过去贺寿,本来就不聪明,现在都变傻了。” 玖焕日夜擦拭着他在龙宫藏宝库调出的宝珠,还止不住地幻想仇汐收到这份“大礼”后的表情。 那时他看到宝库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站在门口想了很久。本来看上了摆在门口的金龙,那金龙雕纹繁复、栩栩如生,据说是父王十万年大寿那天天帝送的。贵重还有牌面,他在人间历劫时,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最喜欢这金灿灿的礼物了。可转念一想,汐汐(心里已经叫上爱称了)生得冰清玉洁,这金龙同她摆在一处怎么看怎么别扭。 必须得找到一件配得上汐汐身份的,可怜他翻了一整天都没找到称心的。又沮丧又累,本想靠在墙上休息一下。突然“轰隆”一声,对面的墙一块砖凹下去,随即推出了一个浅蓝色的盒子。他赶紧走近,好奇心驱使他将盒子打开,盒底乳白色的绸布上躺了一颗淡蓝色的珠子。他好奇地拿起珠子,这珠子葡萄大小,晶莹剔透,里头似晕染了淡红色的汁水。只是一般的汁水初落水时虽不与水相融,自成一体,但瞬息之后便会与水相融,失其本色。而这珠子中的汁水细如发丝,且能游动。很是特别!玖焕也很是满意。 “藏得这么深,肯定是好东西!”他嘀咕着将珠子放进贴身的荷包中,再把盒子推了回去:“父王抠得很,若是他知道我将这宝珠送她,他肯定气的胡须都得竖起来!” 便扯谎说只拿了颗夜明珠,龙王看他那兴奋样,欲言又止,都不记得他拿了什么,摆了摆手就随他去。 “她会拿这个珠子干什么呢?”玖焕止不住幻想:“做佩饰?做朝珠?” 他摇摇头,管他呢!她喜欢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她喜欢就好。她现在在干什么呢?他用食指顶了顶珠子,心里期待着,汐汐,我好想你啊!真想快点见到你! “王上,龙族三殿下前来贺寿!” 自己不是从不操办寿礼吗?他怎么知道?算了,管他怎么知道的,反正自己懒得搭理他:“不······”她后面的那个“用”字还没说出口,抬头便见柒染陪着玖焕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姐夫,饿不饿呀?”柒染好心问道。 “不饿!”看到仇汐哪里顾得上这些,从进门的那刻起,他的那双葡萄眼就如同长在她身上般,再也挪不开了。 此时仇汐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头发由一根白玉簪绾着,肤若凝脂,就算不施胭脂水粉,依旧闭月羞花。 “你诨叫什么呢?”她不好驳了柒染的面子,只能拐个弯儿说她的不是。 “姐姐,三殿下贺寿来了!”柒染权当没听见她说什么。 “汐······”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立马改口,双手朝仇汐奉上:“王上,这个给你!” 仇汐被玖焕水灵灵的大眼睛盯得极不自在,柒染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她不得不接住。 玖焕期待到了极点,谁知,仇汐转手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扔给了婢女,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姐姐!你这样是不对的!”柒染严肃道。 “好!好!怕了你了!”仇汐白了柒染一眼,打开盒子。 玖焕正满心期待仇汐会露出欢喜的表情,可发现她的表情越来越不对。 倏然,仇汐抓住玖焕的衣领吼道:“你到底是来贺寿,还是来羞辱本王的?啊?” “嗯?”玖焕一脸无辜,被仇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柒染面上掠过一阵红晕。 “不知道……”玖焕从来没见过仇汐生气的样子,心里害怕极了,说话也结结巴巴:“你要是不喜欢……” “滚!”仇汐吼道,对这个傻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姐姐,他又不是故意的,他才刚成年……”柒染还欲再说,仇汐愤愤然甩袖而去。 “她不喜欢吗?”玖焕眼泪终于破防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努力克制自己别发出哭腔:“我可是在父王的宝库找了好久呢!” “傻姐夫,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柒染试探道。 “是个宝珠,我看它好看,藏得又深,我就拿来了!”他委屈巴巴的。 “这是合欢珠,和一般的鲛人泪珠不一样,这个每个鲛人只有一颗。只有在第一次合欢的时候才会滴落,我的傻嫂嫂,怎么敢拿这个当贺礼?怪不得姐姐气成这样!” “啊?”他抢过珠子,放在手里端详,听说自己的母亲是鲛人,还是唯一一个被父王纳为妃子的鲛人,父王藏得这么深?莫非……这珠子是娘亲的?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得将娘亲的合欢珠送给仇汐。他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被自己蠢哭了。 “对了!”柒染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压低声音问道:“我姐姐的珠子在你这里么?” “嗯?”他小脸一红,回想起二人共赴巫山云雨的场面,那时自己兽性大发,只记得仇汐哭了,珠子什么的倒没有在意。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应该没有?” “难道姐姐自己收着了?”她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柒染见他一副颓靡的样子,便安慰道:“没事儿,一次不成还有两次嘛!起码你能让姐姐生气了,说明她心中至少有一块属于你的地方,而不是一直被她当做空气,若有若无!” “好……”怎么听心里都不是滋味,不过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怎么就不知道问问别人呢? “别灰心,来日方长!”柒染鼓励道:“先回去!免得龙王担心!” 玖焕点点头,木然离去。 但这只专情到极致的龙,永远地记住了这个日子。此后每年玖焕都会亲自来鲛池给仇汐送贺礼,而且经此事后留了个心眼,送礼必问,绝不送可能会触及仇汐逆鳞的礼品。 至于仇汐,起初自然觉得烦躁,不让玖焕进门不说,还差人将他的礼物扔出去。这时玖焕就会站在门外,不厌其烦地将礼品捡起来,再求人呈上去,这“人”多半是柒染。 她再要强,心还是软的。这么多年,接近她的不是敌人就是小人,像玖焕这种痴情的小笨蛋,倒是头一回见。回想起他那委屈巴巴的表情,怎么说呢?倒有些可爱。 随着时间的推移,仇汐逐渐习以为常,甚至还多了一份期待。 第四章 听学 “这升神听学你跑过去凑什么热闹?”仇汐得知柒染要去天庭听学,登时不悦。 升神听学,顾名思义就是告知六界贵族子弟如何飞升成神。说得好听点是给予各大家族子弟的福利,说得难听点就是给他们洗脑,让他们心向天界。 一来仇汐恶心这些伪君子,怕他们将自家妹妹教坏。二来,柒染的身子骨太弱,她实在不放心让柒染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这不是琢磨着飞升成神就能永远的陪着姐姐了吗?”其实是和玖焕商量好了要去,开展对姐姐的下一波攻势。 “谁要你陪?”仇汐故作嫌弃:“届时你寻得一良人,我就将你嫁出去,还会让你住在这儿?” “啧啧!”柒染笑道:“姐姐自然不要妹妹陪,是要姐夫陪是不是?” “休要提这傻子!”再过一个月又是自己生辰了,莫名好奇他会送什么新玩意儿给自己。虽说像她这等上神要么干脆不过生辰,要么就是上万年才办一次寿礼,哪像玖焕这小子…… “好!好!妹妹不提!姐姐也要答应啊!”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竟然还不承认。柒染不等她回答,扭头就走:“我去收拾东西了哈!” “你……”仇汐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看着满桌子小物件,一半都是玖焕送的。听说有不少还是他亲自雕刻成的,他拿起一只白润玉猫,温柔地抚摸猫头,嗔怪道:“柒柒以前不这样的,肯定是被你这个傻小子带坏了!” “姐夫!”柒染眼尖得很,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玖焕。 “柒柒?在这呢!”玖焕朝她挥了挥手。 “这一届听学的人可真多啊!”柒染见报名处人头攒动,不禁感慨道,见玖焕没接话,反而四下张望,瞬间猜出了他的心思,给他泼了盆凉水:“别找了,姐姐今天有事没来送我!” “哦!”他今天还特地换了件新衣裳,就为了给她留个好印象。 “但是姐姐总会来看我的,在天界我有没什么熟人,我就跟着你,你总会见着姐姐的!” “嗯!” “好啦!”柒染推着沮丧的玖焕:“走!先去报名!” 一日课程结束后,两人正结伴去吃点心。 忽然就有一只黑影闪到跟前,随即还有个身着深灰色衣服的人围上来。 “鬼刑?”为首的人便是在人间绑架捉弄他的鬼族太子,他挡在柒染前面:“你还敢过来?” 鬼刑冷哼一声,愤愤道:“我不过是想同你耍耍,你们叫仇汐来教训我就算了,为何还要将这件事捅到我娘那里去?害得我要来这种地方听学!” “呵呵?”柒染数落道:“你绑架人还有理了?” “绑架?说得那么难听?”对柒染他的语气倒是温柔了些,柒染明眸皓齿、步步生香,令他垂涎已久。今日来教训玖焕是一方面,主要的还是想同柒染发展一下关系:“美人儿,改日来我这里坐坐?我这里点心会更好吃哦!” “不必了!”见他色眯眯地望着自己,那副嘴脸令她作呕。扯住玖焕的衣角:“去大厅!” 那里人多耳杂,谅鬼刑不敢公然挑衅鲛人族和龙族子弟。 玖焕会意,挡在柒染身前,试图杀出重围。 鬼刑怎么会让到手的美人儿飞了?当即与玖焕打了起来,玖焕武力值不低,单打鬼刑倒是不费吹灰之力,输就输在寡不敌众,不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你······你别过来!”落单的鬼侍就过来抓手无缚鸡之力的柒染,柒染只能被动地后退。 “柒柒?”玖焕顾不了这么多了,赶紧转移阵地,一脚将那鬼侍踢开。 鬼刑抓住了玖焕的破绽,本来不打算伤他。现在看来这龙族三殿下只要还能动弹就要将柒染保护到底了。甩出几根定神针,朝玖焕后脑勺掷去,玖焕只感觉脑袋一阵刺痛,随即就倒了下去。 “玖焕?”柒染没想到鬼刑竟然敢在天界伤人,当即拿下头上的簪子,扭了扭簪花。 “哼!小样儿,叫你逞能!”鬼刑肆无忌惮的将玖焕踩在脚下:“敢碰老子看中的人,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混蛋!”柒染将簪子扔了过去:“你就不怕我姐姐来教训你?” “远水救不了近火!” “是么?”那簪子是仇汐特制的联络工具,只需轻轻一扭,仇汐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仇汐一眼便看清局势,一挥袖将鬼侍扇倒,再送鬼刑一掌,鬼刑当即飞出十步远,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他们没伤着你?”仇汐上前问道。 “我没事,关键是······”她带着哭腔,自责道:“姐夫为了救我······” “什么?”仇汐秀眉一蹙,俯身探他的鼻息,手指微微颤抖,好在临近时,感受到了一股暖气,长舒了一口气:“没死!” “那就好!”柒染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暗自庆幸,要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姐夫,姐姐肯定会很伤心。 她们俩心意相通,姐姐对玖焕态度的转变她都看在眼里。此时姐姐就算是不喜欢他,也是对他有好感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仇汐居高临下地问鬼刑。 鬼刑自知不是她的对手,可也不愿意在心上人面前卖怂,潇洒地抹了抹嘴角的血:“无可奉告!” “本想留你一命,看来你真是不识抬举!”仇汐唤出冰刃,指向他:“本王大不了杀了你,再去找鬼王要说法便是!” “你敢?你觉得你杀了我,我娘会放过你?” 莫说鬼王了,必要时连天帝她都敢挑衅。 “呵?不妨试试!”仇汐轻转手腕便要砍下,却被另一把剑挡开。 来者是今日当班的天界战神郷泽,这里有大股能量波动,没曾想过来却看见这一幕。见鬼刑受伤在地且差点被人砍死,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仇汐在欺负人,还欲灭口。他奶奶的!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嚣张了吗?以前顶多是发生口角,打上一架,现在都是玩命了。自己作为天界战神,说什么也要打压这嚣张气焰,正正歪风。就主动出招同仇汐打了起来。 仇汐方才用手托起他头颅时,见他天灵盖上赫然插了根黑色的针,虽说不致命,但时间久了难免会留下后遗症。是故,仇汐无心恋战,眼下还是救玖焕要紧,便招招不遗余力,想速战速决。 郷泽起初没用尽全力,想着还是个女学生,教训教训就行了,没必要使出全力。可是这样打,不过三招他就吃不消了。对方浮动飘忽身如疾风旋雪,令他捉摸不透也就罢了。她灵力还强盛不衰,招招毙命。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不得不静下心来,亮出真本事。 仇汐攻击愈来愈快、步步紧逼,她救人心切,将内力汇集于掌间,腾跃而起直直的朝郷泽砍下。郷泽始料不及,旋即反手将剑举于头顶抵挡。 两兵器相触产生的灵力波竟能将在一旁观战的学生震出几步远,可见二人灵力皆是高深莫测。 鬼刑自惭形秽,知道自己的武功同仇汐差了十万八千里。便主动上前,想将针拔出来。 “你干嘛?”柒染警惕道,现在他姐姐确实难以分心保护他们。 “还能干嘛呢?只能救他了,不然你就要成小寡妇了!”鬼刑认栽,柒染将信将疑地容他拔了玖焕头上的针。 柒染担心自己未来的姐夫哪里听出鬼刑话里有话,见玖焕先是一副痛苦的模样,还以为鬼刑加害于他。正欲质问,却见玖焕逐渐醒转过来,心中的石头才算落地。 “那为夫先走了,改日再来瞧你!”再不趁乱逃走,他脑袋可就得搬家了。 “胡叫什么?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她生养在鲛人族,鲛人皆含蓄腼腆、恪守本分,哪里像鬼刑这般无赖。登时白净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心骂这人登徒子行径。 第五章 缠绵 “好!好!都听娘子的!”逃命时还不忘撩拨柒染,将簪子给她戴上。 若不是玖焕需要人照料,柒染恨不得拿这簪子扎死他。 玖焕手托着头:“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鬼刑的针伤着了!”柒染解释道。 玖焕急着站起:“那你没事!那家伙没欺负你?”四处张望,不见嚣张的鬼刑,却见前面乌压压的围了一群人,奇道:“前面这是怎么了?” “姐姐为了救你,同战神打起来了······” 玖焕心头一喜,旋即转为担心,不顾头疼,急忙赶过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郷泽已是强弩之末,仇汐战胜他只是时间问题。 初次见仇汐为自己而战,感动不已,情不自禁地喊出她的名字:“仇汐!” 仇汐闻之,俯身看去,见玖焕好好地站在那里,心中紧绷着的弦总算松了下来。猛地收回灵力,朝玖焕飞去。 郷泽则是如蒙大赦,幸亏这人收手,否则,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届时,他还如何在天界立足?没想到他这天界战神,今日竟然差点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还疼不疼?”仇汐难得温柔。 “不疼了!”玖焕小脸绯红:“你能为我打架,我很高兴,可是让你受伤就不好了!” “谁说为你了?自作多情!”仇汐紧眉稍展,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见他安全无虞,心里的阴霾都散得一干二净,嘴上却不饶人。 柒染趁二人叙旧的空档,向郷泽说清了来龙去脉。郷泽羞愧难当,上前致歉:“是小神好坏不分冒犯了上神,还请上神海涵!” “哼?上神这称号本王可当不起,不过你们天界治安可真是差得很,让本王的妹妹在这种地方听学,简直是活受罪!”便看向柒染:“这学咱们不听也罢!” 郷泽更是无地自容,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见仇汐不给面子,便讪讪离去。 “都听哥哥的!” 玖焕刚要开口,珺徵就冲了上来:“玖玖,还疼不疼?” “不疼了!”玖焕摇摇头,目光仍停留在仇汐身上。 正巧仇汐此时还不愿意正视自己对玖焕的感情,便带着柒染离开天界。 玖焕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珺徵以为他受了莫大的委屈,焦急问道:“鬼刑呢?大哥给你报仇!” 玖焕摇了摇头,又是空欢喜一场,玖焕心如死灰。仇汐的那句自作多情刺痛了他的心,来来回回,他终究是不配让她上心。 一千年了,玖焕快八千岁了。龙族性淫,需时常交欢。除非对象是生性凉薄的鲛人,能加长龙族发情的周期,这也就是鲛人族早期受龙族侵略的主要原因。可就算是像仇汐这样极高修为的鲛人,最多也只能将玖焕的发情期延至千年。 “鲛人王,你救救小玖玖!”龙王一改往日的高傲:“他除了你谁都不要!” “这与本王何干?”仇汐拿起琉璃杯,躺在贵妃塌上,映着水光晃了晃:“你这在四海横行霸道上亿年的龙族,连这都解决不好?还来找本王这个外人,不觉得可笑么?” 其实仇汐心里又纠结又着急,不由担心他的状况,可就是拉不下面子轻易答应他们。 “小玖玖这是遇见你之后的第二次发情了,小玖玖坚决不碰别人。我们没办法,给他吃了延缓发情期的苦玥,可是用药物延缓副作用极大……您若是再不救他……他会死的……”龙族的大公主一边流泪一边道。 “你想要什么?”煌擎道:“只要你救玖玖,我们什么都给你!” “呵呵?”仇汐放下杯子起身理了理衣袖嘲讽道:“本王倘若要被你们害死的鲛人都回来呢?” 众人低下头,顿时不再言语。龙族欺辱鲛人族算来也有十几万年了,那时鲛人如同牲畜供龙族玩乐,死伤无数。这算得上是血海深仇了,如何得还? “陛下……”一个婢女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不好了,三殿下他……” “他怎么了!”众人问道。 “三殿下忍不住,就撞了墙,流了好多血……” “什么!”仇汐再也坐不住了,再拖下去她可能要后悔一辈子,当即用法术将自己传送至龙宫。 仇汐进去,所有的侍从识相地从里边出来,只有玖焕穿着单衣躺在床上,他头上的伤口正慢慢愈合。她坐在床边,见这小家伙脸红红的,额头上还渗着汗,不过还是一脸孩子气,忍不住想给他擦擦汗,怎知,仇汐的手还没碰到他,他就用力推开:“你走开!” “……”她自从登上王位后,还没被人这么不待见过:“你看看我是谁!” “你是父王和哥哥姐姐们找的替身,你走!虽然我年龄小,但是……”他的欲火中烧,不禁喘了起来。 “但是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再······”他面色更红了,又开始难受了。他傲娇地转过头去:“你走!我是不会碰你的!” “你确定不要本王?” “你不是她,她不会来的……”他背过身去,蜷缩成一团。 “小笨蛋……”仇汐轻轻捏住他的下巴:“你仔细看看,本王到底是谁!” “嗯?”他定睛一看,这个替身也太像她了!不对,这味道,还有这不近人情的嘲讽:“你是真的?” “不然呢?”她一挑眉,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专情,看来自己没有赌错。 “啊!”他难得害羞地钻进被子,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你还喜欢本王?” “是!”他畏畏缩缩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你过来!”仇汐望着他。 “哦,好……”他到现在都不能相信,一点一点挪过去。 仇汐嫌他慢就一手将他揽过来:“小流氓,还会害羞啊!”说完就闭眼亲下去。 玖焕眨巴着他的大眼睛,一愣一愣的,只感觉嘴巴凉凉的,有什么东西挑动着。忽然,有什么探进他单衣里,他条件反射往后一缩。可是对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顺手把他衣服脱下。再将他按倒,开始亲吻他的脖颈。 这小家伙,一千年前这么猛,怎么今天就这么拘束,还要自己主动。现在自己多少有点骑虎难下,是继续引诱他,还是…… “汐汐,你亲我了?”他才反应过来。 “嗯!”仇汐轻轻咬住他的喉结:“小家伙,还喜欢吗?” “痒~”他边喘边道,手不自觉地环在仇汐脖子上。 “乖!闭上眼睛,相信我!”看来还要自己帮教他了,她亲了亲玖焕的眼角,玖焕连忙闭上。 自己翻身下去,让他在上去:“你来……” “嗯?”上次是他脑袋不太清醒,是随心所欲之举。现在他清明的很,望着身下的美人,竟然还有些害羞。 他还在隐忍,再忍对他损耗太大。仇汐起身,用自己的薄唇碰了碰他的鼻尖,帮他理了理头发:“小家伙儿,不怕,你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的,不要有压力……” 玖焕哪里还禁得住诱惑:“唔唔……”不等她说完就咬住她的锁骨,再逐渐下移,动作犹如落叶入水般轻柔…… 事后,玖焕依偎在仇汐的怀里,像只小猫,时不时抬头看看仇汐,被发现后连忙低下头去。 “看什么?”仇汐柔声问。 “看你!”玖焕红着脸,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她:“你真好看!” “呵呵!”仇汐刮了刮他的鼻子:“也就你敢这么同本王说话!” “汐汐,我会对你负责的!”玖焕握住她的手,放至唇边。 她问道:“你打算怎么负责?”这小家伙,不会想将自己娶回龙族? “让我做你的小情人!”玖焕知道龙族与鲛人族是世仇,他也不奢求仇汐只爱他一人,只想待在她身边。他在仇汐手上来回蹭:“好吗?今天刚好是我们相遇一千周年,第一千个礼物,我把我自己送给你,你要吗?”他话里尽是乞求,眼里闪着星光。 “……”仇汐低头直视他,干脆将食指贴在他唇上,玖焕轻轻咬住,满脸希冀,等着自己回应。 “你可知道礼物本王可是想弃就弃啊!”实则心中暗爽,这小家伙对自己居然痴迷到这种地步。 “我就要你!”玖焕坚定地望着她:“你能留我久一些吗?” “看你表现”见玖焕有些失落,于心不忍,问道:“那你要去我那里住住吗?” “好啊!”他激动地想坐起来,她这是承认自己了吗?这一千年,值得。 第六章 去美人家耍 玖焕坐在床沿,这么一激动差点摔了…… 还好仇汐眼疾手快,扶住他,旋即手绕至他腰际,宠溺道:“这么激动啊?” “嗯!”他靠在仇汐肩上,眼里充满希冀:“我就是想看着你,每时每刻待在你身边!” “小黏猫!”心下却是大为之动容,这小子果然同其他的龙族不一样,可真不是一般地专情啊!幸好,幸好,自己没有错过他。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发:“先睡觉!睡醒了,我就带你去!” “好!”任由仇汐将他放下,转身正对着他,含羞问道:“汐汐,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嗯!”仇汐将手臂伸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想怎么抱就怎么抱!”他怎么爱的这么深沉又这么小心翼翼?多少让自己心头一软…… “好!”玖焕再往她身上凑了凑,试探着将仇汐搂紧怀里。一双水灵灵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就是舍不得合上。 直到仇汐翻身过来时,才舍得将眼睛闭的紧紧的。仇汐低头在他额间一吻:“睡不着么?” “不是……”其实他头昏昏沉沉的,可他自知今夜若非自己发情将死,她是断然不会来。那她到底是真心喜欢自己?还只是可怜自己呢?还是又和父王达成了什么交易,故意哄自己的呢? “你是怕眼睛一闭我就跑了是吗?”仇汐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恼,见他尴尬的点点头,说道:“将眼睛闭上,我送一样东西给你!” “嗯?”玖焕一愣,立时将眼睛闭上,手却将仇汐抓地紧紧的,若是她逃跑起码能被自己发现,免得自己傻傻的等。 “真可爱!”仇汐唤出自己的合欢珠,用法力将它变成指环,再将它戴在玖焕的无名指上,随即牵起他的手,说道:“可以睁开了!” 玖焕感觉无名指指冰冰凉凉的,似被冰块抚过。睁开眼睛一瞧,无名指多了一枚淡蓝色的指环,这指环淡蓝色中透着游丝乳白感觉有些熟悉,可总是想不起来。 “知道这是什么吗?”仇汐柔声问道。 “嗯……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记不起来了。” “小笨蛋!”仇汐勾了勾他的鼻子:“你可还记得你曾送过我什么?” 玖焕陷入沉思,静下心来端详指环。摸这材质,又似琉璃也似玉。玖焕思忖道:“兽首玛瑙杯?你把那杯子磨成戒指了?” 这玛瑙杯选材精良,巧妙利用玉料的俏色纹理雕琢而成。杯体为角状兽首形,兽双角为杯柄。嘴部镶金帽,可以拔开。他可是费了老大劲儿从人间弄来的,没想到仇汐转手就将它磨成指环,总感觉亏了。 仇汐摇摇头:“再猜!” “星海琉璃瓶?” “不对!” “夜明珠?” “你惹我生气的那回······” 玖焕灵光乍现,抢白道:“合欢珠?” “嗯!也不算太笨嘛!”仇汐手攀在他腰上,钻进他怀里:“现在放心了!” “嗯!”玖焕右手不停的在指环上摩挲,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二人在里头如胶似漆,外头的人却个个心急如焚,在门口徘徊,不敢离开半步。 “父王,要不咱们进去看看?万一仇汐她是要报复小玖玖可怎么办啊?”煌擎着急道。 “说不定他们俩在休息呢!”珑琦拍了拍煌擎的肩:“一切皆有定数,鲛人王屈尊救人便是皆大欢喜;倘若她置之不理或是伺机报复,那现在我们着急担心也迟了!” “三姐,话是这么说……”心里那块石头还是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正在他忧心之际,玖焕牵着仇汐的手出来。 “玖玖,没事儿了!还难受吗?”龙王当即问候道,生怕他这宝贝儿子出了什么差池。 “父王,我很好!”玖焕依依不舍的放开仇汐的手,竟有新婚后见娘家的娇羞:“我想去鲛人池住几天!” “啊?”知子莫若父,这孩子是真的陷进去了。孩子大了,管不住了,他挥了挥手:“去!你欢喜就好!” “谢谢父王!”玖焕挽着仇汐的胳膊,活像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媳妇。 仇汐自始至终没有给龙族众人留下只言片语,她喜欢玖焕跟她原不原谅龙族是两码事,她也不能代表那些曾受龙族迫害的鲛人原谅龙族。 “父王这算什么?”待仇汐走后,煌擎说道:“咱们就这么随便的将小玖送给仇汐了?” “还能怎么办?男大不能留啊!随他去!”龙王声音略显沙哑,木然转身离去,摆了摆手:“都散了!小玖命大福大,不会出事的!若是仇汐欺负他,莫说是你们,本王也不会放过他!” “是!” “你先在这里待着”仇汐将玖焕带到内室:“我一会儿就来陪你!” “嗯!”玖焕点点头:“好!我不会乱跑的!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啵!”仇汐低头亲他的脸颊,摸摸他的头:“真乖!” 这小家伙,倒是对自己极为忍耐,很少主动求亲热。不似那些见色起意之徒,叫自己作呕。 仇汐就是这样,不喜欢时,觉得这人哪里都是缺点。一旦那人入了自己的眼,那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缺点都成了优点。 自己是妖族中人,在妖族性别只是区别身体特征的,而不是区分爱人之间谁拥有主动权的。他这么含蓄呆萌,自己主动一下也无妨,自己连刀子都不怕,还怕别人说自己闲话? “那你快去忙!”玖焕生怕自己耽误她办事。 “好!”今日是鲛人一月一度的朝会,她身为鲛人王是非去不可。否则新婚燕尔,谁想离开这小奶狗去同那些糟老头子待在一处?出门时还不忘吩咐侍从:“照顾好三殿下,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是!” 玖焕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起初还觉得新奇好玩,不一会儿就觉得枯燥乏味。 他坐在仇汐的位置上,看着满桌的小玩意儿:玉笔山是自己送她的第三百二十一个礼物、玉猫是第五百二十…… 一件件他都懒得细数,原来她之前也没有那么讨厌自己,不然就不会将自己送的东西摆在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想到这里一股暖流流入心间,又摸摸她送自己的指环,情不自禁的亲了一下,冰冰凉凉的,和她一样。 “殿下,这是王上最喜欢吃的马蹄糕,您要不要尝尝尝?”身着天青色短袍的侍女端着一盘马蹄糕,殷勤问道。 “嗯!”玖焕点点头,虽然像玖焕这种龙族骄子,自幼生活在龙族灵力最充沛的地方,平日里吸食天地灵气就好了,不必特意进食。但这是仇汐最喜欢吃的,不管味道如何自己也想试试。 只见这马蹄糕层层分明、黄白相见。拿起一块,还没放到嘴里就感觉一股椰香味扑鼻而来,一口咬下,爽口弹牙。细细咀嚼椰香味混着马蹄香在口中炸开,再相互交融,齿颊留香。 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小被父兄捧在手心里,哪里去人间尝过这等美味。当即又往嘴里塞了几块,还想着给仇汐留几块。 心里是这么想的,吃了自己的那份后总感觉剩下的那几块在诱惑自己。算了,糕点应该要吃新鲜的,放久了就不好吃了,随即风卷残云连渣都没给仇汐剩。 “嗝!”吃完后打了个饱嗝,瘫在椅子上揉着自己撑得圆滚滚地肚皮。感觉有些腻,本来想起身去外头的桌子上拿茶水喝,可吃撑了懒得动。 第七章 小龙醉酒变成小胖猫 玖焕见桌上有只琉璃瓶,里头还有半瓶紫色的液体,想必是仇汐喝剩下的。那自己喝几口应该没事!嘿嘿! 他都懒得将酒水倒进琉璃杯里,直接对着瓶嘴喝。 “咕噜咕噜!”一股香甜的葡萄味儿,他先前吃过葡萄,想必这就是葡萄汁儿了。 咦惹!他歇了一会儿,感觉舌头辣辣的。这未经世事的小龙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瓶里装的是酒水,单纯地觉得舌头干的快冒烟了是因为自己饥渴难耐,遂敞开怀地喝。 殊不知自己现在是在饮“鸩”止渴,适得其反。 现在他不仅饥渴难耐,头还晕晕的,脸也烫烫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坐上的玉猫,忽然咧开嘴笑:“小猫咪!喵喵!爱吃鱼干,爱吃草!” 在人间渡劫期间他养了一只猫,那是他在山上捡的野猫,他也是头一回看到猫吃了肉之后还要吃草。 “喵呜!”他现在灵力紊乱,他将自己想象成一只猫,竟然自己就真的变成一只灰白色的猫。他从椅子跳到桌子上,毛茸茸的猫爪子还妄图抓住瓶把。小猫掌瓶把没抓成,倒是将酒瓶推倒。他也没在意,趴着用舌头将酒水舔干净。 仇汐此时已经听完了各级族长的汇报,都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影响不大。接下来就是鲛人族与六界间的“外交”事宜了,这也是那群老头子觉得最重要的事了。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鲛人族势微时无人问津,壮大后“友人”数不胜数。故而,她向来不注重外交。 仇汐左手着腮,百无聊赖,心早就飞到玖焕那儿去了。 “王上,王母娘娘邀请您参加蟠桃会……”一胖似肉球,面色红润的长老殷勤道。 这是活跃在天池一带的鲛人族族长迟佩,他们一族主要与天神通婚,故而尤为注重与天族的“外交”。 “没兴趣!”她从果盘拿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再换右手托着腮。 “王上,鸟族想与我族联姻!” 说话之人身着青袍,尖嘴猴腮,说话时左顾右盼,底气不足。 “和谁?” “您!”他跪下,冒着被打回原形的风险将自己的建议说完:“您的年纪是该婚娶了,也该为鲛人族培养接班人了。鸟族王子温润端庄,和王上极配……” 鲛人族势力逐渐壮大,不少妖族世家子弟,甘愿入赘。 “婚娶?”她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子。 殿内的长老们觉得有戏,纷纷跪下请愿:“请王上与鸟族联姻!” 就在仇汐思索的空当,后面传来猫叫声:“喵呜~” 仇汐循声望去,见一只灰白的胖猫朝自己走来,明明有四只爪子,走起路来却是没一步踏稳过,歪歪扭扭的,愣是拐出了九曲十八弯。 鲛人池里怎么会有猫叫声?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朝上面看去。 “喵呜!”玖焕似乎还记得仇汐的体香,新身子轻盈地很,一跃而起跳进仇汐怀里。在她怀里打滚,卖乖。 这只猫身上一大股酒气,脖子上还有一只淡蓝色的项圈,仇汐一瞧便知那是自己送他的合欢珠所化。 合欢珠可以随意变换大小形状,戴手指上就缩成指环,戴猫脖子上自然扩大成了项圈。 “喵呜!”玖焕开始伸出粉嫩的舌头舔她的手掌心,仇汐都快被他萌化了。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他的脑门,玖焕似乎很享受,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王上?还请您向鸟族提亲!”众人再次说道。 “喵呜!”玖焕似乎受到了惊吓抑或是听懂了他们的话正在吃醋,他的耳朵逐渐变平、瞳孔不断放大。 “哦……好了!好了!小黏猫,我不答应就是了!”仇汐赶紧去挠他的下巴,安抚他的情绪,嘴上也说:“本王心有所属,不必再向鸟族提亲了!” “敢问是哪族的公子有此殊荣能入王上的法眼?”一长老颤巍巍地问道。 “龙族!”玖焕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显然情绪平定下来了。 “哦?”几位长老面露喜色,龙族毕竟是独霸一海的大族,若是能同他们联姻,再广开商路(之前只是允许通商,多在边界地区进行商贸往来,效益不大),鲛人族崛起指日可待啊! 虽说两族有世仇,可人要往前看,不能拘泥于过去。这些长老是看得开了,可仇汐一直持不支持态度,他们也不好多说。 今日她主动提起要与龙族联姻,他们不由得大喜过望:“敢问是哪位公子?” “龙族三殿下玖焕!” 仇汐现在正在顺玖焕背上的猫,玖焕背上的猫可真是又厚实又顺滑,关键是玖焕还喜欢被仇汐抚摸,开心地将尾巴翘起来。 殿内的长老们不禁为仇汐捏了把冷汗,龙族素来高傲,纵使仇汐嫁入龙族,龙族都不一定答应。现下要迎娶龙族最得宠的三殿下,真真是上天绣花——想得挺美。 仇汐将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做出退朝的姿态:“你们去问问龙王要多少彩礼,本王会尽力满足……” 妖族拿实力说话,妖族不似人间和天族婚姻嫁娶还讲究男婚女嫁。只要实力允许,女娶男又何妨? 仇汐脸上青光乍现:“若是龙王提出其他不合理的要求,你们知道的!” “是!”王上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得拼死一试了。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仇汐守门的婢女丹珠跪下磕头道。 “你何罪之有?”仇汐一门心思扑在变成猫的玖焕身上,整个人如沐春风,天大的事她也扛得住。 “奴婢没看住三殿下,他不见了!” 可怜这婢女为了玖焕担惊受怕,却不知小家伙此时正在拱仇汐的颈窝玩得不亦乐乎。 “无妨!下次注意就是!”仇汐感觉有些痒,将他抱在怀里:“你先下去!” “是!”仇汐没有追责她已经心呼阿弥陀佛了,哪里还会注意仇汐怀里的猫。得到允许赶紧退下,生怕仇汐改了主意。 一进内室便有一股酒味扑面而来,她的书桌亦是一片狼藉,一看就是这小家伙干的好事。 “你呀你!不会喝酒还要喝,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仇汐轻轻捏了捏他的猫鼻子。 “喵呜!”玖焕闹了这么久也是困了,刚要睡着就被仇汐弄醒了,有些生气,当即咬了她一口。 “嘶……”只见自己食指直接被它咬出血来,仇汐立马收回手:“你还真咬啊!” 玖焕雪白的胡须上扬,张牙露齿,发出“嘶嘶”的声音,勃然大怒。“敌人”若敢轻举妄动,它随时恭候。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愤怒终究抵不过如潮困意,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困了就困了嘛!也犯不上咬我啊!关键是咬了还不负责!” 仇汐看着倒在桌子上的酒瓶,愤愤道:“以后都不让你喝酒了!” 手上的伤她也不忙着用灵力治愈,留着做个凭证,等他醒了给他瞧瞧他自己干的好事。 吃了一次教训,仇汐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到床上,生怕再被他咬一口,到时候她可保不准自己会不会咬回去。 “来人!”婢女匆匆赶来,还以为仇汐要秋后算账,心中忐忑不已。 “去煮些醒酒汤,别煮错了,给三殿下喝的!” 不同族类的身体构造不一样,相同药品会产生不同的效果,故而要事先声明玖焕的族类。 “是!”她这时才长舒一口气,原来三殿下就在屋里头啊?亏她方才还四处打听玖焕的下落,没想到是自己骑驴找驴了。听此命令,欣喜不已,赶紧退下煮汤。 第八章 鲛人王哄奶萌“夫” “……”玖焕总算睡醒了,他单纯地以为自己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儿。心想汐汐该回来了!便想去找她,习惯性伸了个懒腰,刚想举起手,自己就翻了个筋斗。 “嗯?”感觉怪怪的,他举起手一看,发现手上毛茸茸的,如同剥了壳的山竹一般,分成了四瓣。 他鼓起勇气将爪子翻了过来,却见上面有粉红色的梅花印。他整个人傻在原地,艰难坐起,发现自己的尾巴也长满了毛。 他一度怀疑这些毛是别人给他粘上去的,他使劲摇了摇尾巴,那些白毛没受丝毫波及,安如泰山。 “喵呜……”他真的变成猫了,怎么办?他还能回龙宫吗?父王还会认自己这个猫儿子吗?那汐汐,还要自己吗? 呜呜!自己变成猫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玖焕悲痛欲绝,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要付出这种代价? “醒了?”仇汐听到里头有动静,赶紧走进来查看。见玖焕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爪子黯然神伤,不禁觉得好笑。这傻小子酒醒了!不会以为自己变不回来了? “喵……喵……”玖焕想吸引仇汐的注意力,仇汐神通广大,说不定能帮自己变回来。 “哎哟!我的小玖焕呢?”仇汐成心逗他,一副被夫君抛弃的模样,委屈巴巴的:“我还打算给龙族下聘呢?怎么转头人就不见了?” “喵!喵!” “害!”仇汐努力地挤出眼泪,摸摸他的头:“莫非你也是被人抛弃的小猫吗?” “唉······那小家伙一定是嫌我年老色衰,不似年轻的姑娘漂亮了!” “喵!喵!”玖焕都快喊不出声儿了,仇汐,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快点认出我呀! “本来,我还想带他……”她平日里深居简出,也想不出什么地方,随口一句烘托气氛:“去蟠桃园逛逛的!没曾想,我这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也罢!也罢!就让我孤独终老!” “喵呜!喵呜!” 仇汐见玖焕一副伤心欲绝地样子,再玩就过火了,当即施法将他变回来。 “呜呜!”玖焕哭出了声,见自己变回人形,赶紧抱住仇汐,涕泗横流:“汐汐,我爱你!无论变成什么都会陪着你的!” “小宝贝儿,我也爱你啊!不哭了,我早知道你喝醉了变成猫了!”那三个字戳中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心生悔意,仇汐摸摸他的头以示宽慰:“是我不对,不该逗你玩儿!” 知道仇汐逗他玩儿,又羞又恼,握紧拳头,锤他胸口,可有舍不得,拳头在空中悬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你怎么能拿这种事说来玩儿?你都不知道我方才恨不得一头撞死,转世成人再来寻你!你却只是耍我!” “好了!好了!我错了!”仇汐也不拦着他,任他撒气,毕竟是自己理亏。待他累了,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哄道:“小宝贝儿,不哭了!” “哼!”仇汐若是凶他,他肯定连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宠他依着他顺着他,他便恃宠而骄,都不给仇汐一个好脸色看。 “好了!不生气了,生气会长皱纹的哦!”仇汐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咦?”玖焕见她的手指破了,气顿时消了,抓住她的手,含住她的手指。 仇汐还以为他生气又要咬人,心想自己难道要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刚欲拔出就被他含得紧紧地,感觉暖暖的、痒痒的,却无痛感。 “好啦!”玖焕用自己的衣摆给她擦了擦手指:“现在就不疼了!” 仇汐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家伙想用龙涎……这小家伙,这生气时还放下身段关心自己。真是让人欲罢不能,俯身亲下去。 “汐汐?”分开后,玖焕整个身子都酥软下来,靠在她身上:“你方说给龙族下聘是真的吗,还是哄我玩的?” “小笨蛋!我自然是认真的啊!连合欢珠都给你了,那还有假?”仇汐握住他的手,抚摸他的无名指:“这珠子一旦交出去了,一辈子就都交出去了!鲛人族素来单薄专情,一生只爱一人或是孤独终老。认识你之前,我都没想找人共度余生,这世上就阿柒一个念想……” “你现在有我了!”玖焕反手握住仇汐:“我会一直想着你!” “嗯!”仇汐低头靠在他头上,感叹道:“真好!” “咦?”玖焕从她怀里起来:“你方才是不是说要带我去蟠桃园玩儿?” “额……”仇汐没当真,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见玖焕面露愠色,恐他又要说自己骗他,一口答应:“好!我带你去!” “这还差不多!”玖焕瞬间变得小鸟依人。 这小家伙儿,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些天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又乖又萌。现在跟个小老虎似的,时不时咬人威胁你。 天庭,蟠桃宴。 此时庭里庭外站满了各色人等,有神有妖有魔,成群,相谈甚欢…… 仇汐带着玖焕前脚刚到天庭,龙族太子珺徵后脚就连哄带骗地将玖焕带走了,珺徵再不济也是他亲哥哥,她目前作为外人也不好阻拦,只能任他去了。 仇汐一眼望去不见玖焕的身影,于是百无聊赖地拿了壶果酒当茶水喝,整个人靠在神柱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入口,活像一尊望夫石。 身着鹅黄色长裙的仙娥走到仇汐面前,先是欠身行了“叠云礼”,随即恭敬道:“参见鲛人王,天帝有请!” “没空!”说着抿了口酒,全神贯注地盯着入口,生怕小傻龙回来找不到自己。 “王上,这……”那仙娥有些为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汐汐?”玖焕兴冲冲的跑过来,道歉道:“对不起,久等了。” “没事儿,不急!”仇汐将酒瓶递给他:“渴吗?” “不了,我怕喝醉了!”他可不想再变成猫,连忙出手阻拦。 “嗯!”他放下酒瓶,见那仙娥还在那里杵着,惹得人心烦,就直接带着玖焕离开,没成想这人就这么跟着,他们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汐汐,她是谁啊?”玖焕拉了拉仇汐的袖子。 “跟屁虫!”仇汐心生一记,宽袖一挥,袖中放出一阵白色的烟雾,二人趁机逃离。 可怜的仙娥被呛得连连咳嗽,咳得脸都红了,定睛一看仇汐早已没了踪影。她顿时没了主意,只能回去复命了。 “汐汐,这是哪里?”玖焕紧紧的抱住仇汐的胳膊,目之所及犹如一幅春意盎然的山水画,只道是“芳草乍疑歌扇绿,落英错认舞衣鲜”。 “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蟠桃园了。”仇汐从后面抱住他,将脑袋枕在他肩上,柔声问:“你喜欢吗?” “喜欢!”他们此时正停在一棵万年桃树下,微风吹过,落英缤纷。玖焕伸手接住一瓣花,放至鼻尖嗅了嗅,闻得阵阵清香。他稍一用力,险些将花瓣吸进去。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嫌弃的将它吹落:“不过它没有你好闻!” “那是自然!”仇汐握住他的手,放至唇间:“看够了吗?” “嗯!”他点点头,老实说道:“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桃花一家独大,未免显得有些俗气,还不如龙宫后花园百花盛开的好,走!” “三殿下好大的口气,竟说本宫的蟠桃园俗气!”一人头戴金凤冠,身着凤绕牡丹金丝袍,脚踩红底凤头绣花鞋。 “你是……”玖焕有些印象:“天后娘娘?” 第九章 仇汐震怒 “知道了还不跪拜?”天后身旁头插凤翎,身着紫衣的女子教训道。 “真扫兴!”两只野山鸡还妄想插上鸡毛成凤凰,仇汐心生厌恶,拉着玖焕的肩,想带着他离开。 “喂!你给本妃站住!”那紫衣女人吼道。 “聒噪!”仇汐欲离开,倏然天帝挡住了她的去路。 “汐儿……”天帝语重心长的唤了声:“你就这般不愿见到本座吗?” “是又如何?”仇汐面无表情地说道,想带着玖焕闯出去。可眼前的人是一统六界的天帝,并非适才跟踪自己的小仙娥,难对付得很。 “你喜欢他?”天帝对他们之间的事略有耳闻,今日一见,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是!”仇汐护在玖焕身前,充满敌意:“你想如何?” “继承天帝之位!” 语出众人惊,天后怔在原地。 她对自己丈夫的私事也略有耳闻,只是觉得那是在认识自己之前发生的。而且天帝在成婚前解释过,龙族性淫,六界皆知,她也没多问。她也是前些日子知道仇汐是天帝的私女,还以为天帝顶多是帮衬一下,没想到现在要将天帝之位让给她!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仇汐厉害,但是在历代储君里他也算拔尖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要仇汐继承天帝之位?而且还在这片桃花林中,选址如此草率还没有其他见证人…… “没兴趣!”她攥着玖焕的手只想离开。 “汐儿,你娘的事是我不对……”他放弃以天帝的身份命令她,而是以老父亲的身份劝导她:“但事情过去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父帝啊!” “高攀不起!”仇汐没好脾气地打开天帝欲抚摸她的手:“本王只是个没人要的狗杂种!而且,你们这重男轻女的天族,还让本王这一介女流之辈为帝,不怕六界众生嘲你们天界后继无人么?” “汐儿,你还是在生父帝的气?”他老泪纵横:“当年我是身不由己啊!” 他的确爱仇汐娘亲,可是她不爱自己。在他的强迫下怀了仇汐,在生下仇汐后母子相依为命,艰难度日。那时正值六界换主之际,他若那时曝出丑事,六界之位就要假手于人。 “呵呵?不敢!”仇汐冷哼一声:“您是高高在上受万人崇敬的天帝,怎么可能是那个强奸无辜少女的垃圾!”说到这里她握玖焕的手越发紧了些。 “汐儿,你可以恨我可以怪我,甚至……”他掏出灭魂针:“你甚至可以现在杀了我为你母亲报仇雪恨,但是请你一定要继承天帝之位!” “陛下!”天后愕然,天帝竟然可以放弃生命求仇汐原谅? “得了!你现在这样只是因为本王卓绝超群,倘若本王一事无成,你怕是会觉得我丢了您的脸面直接派人暗杀我!”她冷笑道:“灭魂针?你的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你方才说本王生你的气!我呸!”她回想起天帝的话,忍不住啐一口:“若是本王还沉湎于过去,你这腌臜,你觉得你还能活到今日?本王幼时天天恨不得生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汐汐……”玖焕拉住她示意她收敛点,仇汐瞪了玖焕一眼,这种时候他竟然想着帮外人,仇汐气不过,直接将他的手甩开。 “本座知道你无论是领导力还是战斗力都在誉儿之上,你能更好的统领六界!” “呵呵?好一个为了六界众生啊!我娘亲被羞辱时六界众生在哪里?”仇汐质问道。 自懂事起她就想报仇,只是苦无没人教,总是学不会。母亲却天天教导她要善良,要宽容。 殊不知有些事情一旦让步就会堕入深渊,她母亲是被龙族的一个疯子羞辱致死的啊!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母亲临死时眼里透出的悲愤、愧疚······ 于别人而言,世界是万千生灵;于那时的她而言母亲就是她的全世界。她之所以不去报复龙族,一来是母亲的遗愿,二来是不忍其他鲛人尤其是柒染重蹈她母亲的覆辙。 她强忍住泪水,顿了顿,扬起唇畔,继续说道:“更何况,所谓六界易主,只不过是换了统治者以及一群攀炎附势的小人,和六界子民又有什么关系?所为六界众生,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罢了!”她说的直白,没给天帝留一分颜面。 天后气得快把后牙床磨烂了,恨不得将仇汐生吞活剥了。 “汐儿,你为何如此执拗?”天帝面对如潮的责问仍然面不改色,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做丝毫退让。 “顽固不化的人是你才对!自从本王一战成名后你有意无意的散布消息,说本王是你留在鲛人族历练的孩子,不就是为了用舆论压倒本王吗?” 仇汐那平日里面似古井无波,这时掀起惊涛骇浪:“但是你知道有多少人戳着本王的脊梁骨说,本王是靠你坐上的王位,靠你的支持才打赢了龙族,靠你的血统才战而不胜?可是谁知道本王幼时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常常在垃圾堆里寻吃食?稍稍长大后又有人想方设法的想收本王做妓女?要不是柒染相救,本王差点同母亲一样被羞辱致死。为了活下来,本王探寻六界四处拜师学艺,苦学了三千年才有今天!” 那三千年她不仅要苦练功法,还要容忍那些师父的古怪脾气。还时不时被不靠谱的师父出卖到龙族做妓,永远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仇汐发指眦裂,面上全然没了冷峻秀气,只剩下扭曲暴戾。 “当你想要本王做你龙族御骋六界的利剑,可曾想过本王曾被你们踩进泥泞里?” 仇汐咆哮过后,众人一片死寂。 仇汐觉得还不够,继续添火加柴,几近癫狂:“你们先前摧毁了我的世界,现在反倒要求我守护六界?呵呵?哪有这样的道理?六界覆灭?呵?这样才好!吾自甘坠地狱,不屑登天堂!” 仇汐仰天发出桀桀怪笑,听得人心里发毛:“哈哈······本王现在恨不得将六界化为无间炼狱,为本王那可怜的母亲陪葬!” 说着说着仇汐的眼珠子变得比玛瑙还红,灵力外泄,衣带浮动。 众人不禁背后一凉,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仇汐就掐住天帝的脖子,怒极反笑:“那么,就从你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开始!” 仇汐大拇指用力按在天帝颈部外侧中部,颈动脉搏动最明显的地方。她现在恨不得将天帝脖子上的动脉挑断,再渴饮他的血。 “天帝?” 天后花容失色,全然不顾天帝事先交代她不能对仇汐出手,使出万羽散,便有密如春雨的金色羽毛朝仇汐飞来。 仇汐全神贯注地玩弄自己的猎物,哪里察觉到天后的偷袭? 仇汐若是被击中,非得被扎成筛子不可。 “汐汐,当心!”谁都不能以任何理由伤害仇汐,莫说天后了,自己都不行。 玖焕双手交合,抵于胸前。半息之间就有淡红色的灵力罩将千万只箭羽挡住,虽说不能直接将其弹开,但至少能让它悬在空中止步不前。 可惜对手曾是鸟族战将,为人老练,灵力深厚。登时就瞧出玖焕保护罩的破绽,遂隔空调整箭羽的方向,让箭雨集中火力朝灵力罩顶部刺去。 原来,玖焕的灵力罩的灵力源头在于胸前,故而灵力罩中部防御能力最强。就算其他地方有流矢攻击,中部灵力也会将顶部流矢引到中部。 若是灵力微弱或是自卑者往往只会怀疑自己没扔准,像天后这一等高手,自然先是从对手身上找问题,一眼就看出保护罩的劣势所在。 瞬息之间,千万只箭羽如同一群马蜂汇集于玖焕头顶。这犹重千斤的乌云压得玖焕喘不过气来······ 第十章 蠢萌玖焕骂人VS病娇柒染怼人 天后凤眉一拧,责问道:“玖焕,论起亲来你是我的表侄,你怎么反倒帮这个外人?” 龙王爱子如命,六界皆知。若是不到万不得已,可不能伤了他。 “她是我内人!”玖焕倔强道,不停地输出灵力。 “住手!”郷泽赶来救人,凝聚灵力于指尖,冲过去点仇汐的手腕内侧。 仇汐手腕脱力,天帝趁机脱身,如蒙大赦,几近窒息,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汐汐!躲开!”玖焕就快顶不住了,他还不知道后方的情况,担心仇汐受牵连。 “找死!”仇汐汇集内力于掌心,旋手朝头顶一击。 仇汐此时心智已乱,她出手倒不一定是为了帮玖焕,更可能是看不惯天后那盛气凌人的德行。 那群“马蜂”登时四处乱窜,这箭羽是不达目的地绝不善罢甘休的。天后恐其伤及无辜,放出烈火将其火化成灰,天上下起了火雨,空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羽毛的气味。 “汐汐?”玖焕拽住她的衣角,担心道:“伤着没?” “滚!”仇汐扯回衣袖,面无表情地走向倒在地上的天帝。 玖焕泪光闪动,她方才还好好地,怎么现在这般冷漠无情。 天帝扯着嗓子解释道:“仇汐现在急火攻心,再不将她制服清出魔气,她会堕入魔道!” 将神灵交给心魔,堕魔者会逐渐失去意识,成为心魔的傀儡。与此同时,堕魔者的力量会增强数倍不止。 仇汐在她这一辈已是无人能及了,若是再增强几倍,六界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再者她心有怨气,入魔后必然嗜杀,六界迟早毁在她手里。 “都怪你!”玖焕恨道:“以前对汐汐如此也就罢了!现在还刺激她!” “三殿下,现在不是归错的时候!得抓紧想办法让鲛人王恢复才是!”郷泽规劝道。 “焕儿,你去请苦余帝君前来,现下也唯有帝君有能力将汐儿体内的魔气逼出了!” 天帝艰难站起,将腰间的白龙玉佩解下,递给玖焕:“今日之事是本座唐突了,汐儿恢复后,本座自焚谢罪!” “自焚?只怕由不得你!”声音低沉但极有压迫感。 只见来人抱琴从天而降,青衣飘扬如花开。身材瘦削,双眸无神。就像一只提线木偶,没得半点儿人气儿。 “参见帝君!”除了玖焕和即将堕魔的仇汐,其他人皆跪下行礼。 帝君在云巅之上就察觉这儿有魔气涌动,起初以为天帝能料理得来,现下想来自己可真是高估他了。 仇汐目光仍锁定在天帝身上,唤出冰刃,朝天帝刺去。 仇汐周遭环绕着魔气,杀气腾腾。 苦余也不着急,调了调琴弦。 天后急的嘴唇都快咬破了。 直到缠绕着魔气的冰刃触及天帝的衣裳时,苦余才舍得拨弄琴弦,将仇汐的冰刃弹开,并使其稳稳地没入桃树中。 仇汐怒目圆睁,如同一直被惹怒的狮子扑向苦余。 苦余眼睛都没眨一下,专心抚琴,面静如镜。 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仇汐非但没能伤害到苦余,还如同一只微不足道的飞虫被弹开老远。 仇汐捂着胸口,用力拔出插在树上的冰刃,靠它支撑勉强站起。摆好作战的姿势,如临大敌。 “孽畜!本君允你自行了断,来世赏你投胎做人!”他顿了顿,语气依然平淡:“否则,本君你叫灰飞烟灭,永不入轮回!” 苦余方才那一震已经损其心脉,于他而言,杀死仇汐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仇汐自是宁死不屈,目光灼灼,还要再战。 “不行!”天帝与玖焕异口同声道。 苦余置若罔闻,手指不断发力。 “苦余,你凭什么杀我姐姐?”柒染挡在仇汐身前,质问道。 鬼刑在其后使尽全力只想挡住仇汐的攻击,以免伤及柒染。 苦余眼皮微颤,瞳孔微微扩张。几十万年了,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了。 “姐姐!”柒染见仇汐已然被天帝和郷泽捆住,怒从心起:“放开她!尔等刍狗也配碰我姐姐?” “她已然入魔,留着就是个祸害!”苦余淡然道。 “你们才是祸害才对?”玖焕胸中积压已久的愤懑终于爆发。 玖焕指着天帝的鼻子骂道:“你奸污了她的母亲,还抛弃了她们。还拿往事刺激她、绑架她,让她变成这副鬼样子!好一个六界之主、龙族楷模,我看是假仁假义、自私自利的六界败类!” “焕儿,我······”他似乎此时说什么都是错的,便缄口不言。 “还有你!”柒染对着苦余破口大骂:“家姐堕魔又如何?您请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魔族为何存在?” 柒染不等他回答,自说道:“魔族没有本体······” 环顾四周,讥讽道:“多一个生灵飞升成神,魔域就多了一个怨灵。他们可不就是你们怨念的集合吗?” “这你如何得知?”天帝有些张皇。 柒染懒得回答天帝,逼视着苦余说道:“现在好了!一个个自视甚高,瞧不起魔族又提防着魔族。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六界众生,你扪心自问,你将魔族算进去了吗?魔族那些化为人形的怨灵,就不配活在太阳底下了吗?” “您身为开世帝君,能容天地,为何容不下家姐?” 苦余默然,此言似曾听闻,心中泛起圈圈涟漪。 柒染眼角带泪:“您身为帝君,不去惩罚犯下罪事的天帝,却讨伐家姐,这便是天理么?” “天帝失德,本君自会处置!只是仇汐······” “只是什么?”玖焕上阵:“她自始至终都是受害者,你还要让她如何?” 苦余自知理亏,牵起往事,思及故人,那双眼睛总算明亮了一下,心软了些:“身上的魔气一时无法消退,本君尽力而为!” “哈?” 此时心软迁就的苦余,与方才冷漠无情的帝君可真是判若两人。给一唱一和的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仇汐被缚神索捆住还停地挣扎,就算愈捆愈紧她也不愿妥协。 这不服输得劲头,和那人有得一比啊!明知会越陷越深还往头跳,执拗! 苦余叹了口气,摇摇头,都过去了。 他静心抚琴,乐声从他指尖流淌,听得人目旷神怡,神清气爽,戾气尽消。 仇汐体内的魔气也是争先恐后地窜出,人也被苦余的灵力托起。额间渗出豆大的汗珠,双手握拳,指甲都要扎进肉里。嘴里咆哮着:“放开我!放我!” “她怎么了?”玖焕心疼道。 “你不会在害姐姐!”柒染收心捏了一把汗。 天后面露鄙夷之色:“魔气未及时清出,便会深入骨髓。此时强行清出痛甚刮骨!”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天后局外者清:“忍着!” 天帝于心不忍,轻步上前,态度极为恭敬,提议道:“小神以为削了她的神格便能让她少受皮肉之苦!” “削除神格?”玖焕关切问道:“那她会不会死啊?” “不会!她下凡历劫成功,便能恢复神格!”他仰视浮在空中的仇汐,不无愧疚地说:“她积怨已久,魔气早在她心里生了根,强行吸出,我怕他会沦为废人!” 苦余默允,将仇汐轻轻放下,对天帝冷声说道:“好好赎罪!仇汐的确是个好苗子……” 虽是女子,灵力深厚,身手不凡。办事干练,主次分明。任性洒脱,却能顾全大局。别的不说,至少比这届天帝干净。 “但禅位之事,还应遵从本心,不得强求!” “是!小神禅位后,自会去寻帝君领罚!” 苦余没有应答,转身离去。 第一十一章 夫妻下凡把劫渡 “兔儿神!” 天帝带着一干人等浩浩汤汤地走进兔儿神的洛玻殿。 兔儿神本来是大喇喇地将其取名为“萝卜宫”,工官嫌俗气才取谐音。 兔儿神身穿鸡油黄的松垮长袍,袖子撸到胳膊肘上,头发胡乱拿根营养不良、粗细如箸的胡萝卜绾上。脸也是灰黄灰黄的,这哪里是掌管妖界姻缘的兔儿神?俨然是地里干活的农夫。 兔儿神住在天妖两族的边界处,几乎快被天界遗忘了。方才还在地里翻土,听到有人叫他,远远看到远方一朵祥云飘来。 兔儿神赶紧放下手中的锄头,理了理乱成鸡窝的头发,拉下袖子,拍了拍手中的泥土,迎了上去。 见来人是天帝、战神,欣喜之余还有些惊疑,上前奉承道:“天帝,您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只是您有事找小仙办,差人托个信儿小仙必会马不停蹄地赶过去。您何必劳驾呢?” 天帝之所以找他全权负责历劫之事,一来是其他天神各司其职,没这闲工夫;二来是其他天神心气儿高,未必答应;三来嘛,这人心思单纯、不求上进,一门心思全放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事前事后也不会多问声张。的确是仇汐下凡历劫的不二人选。 “这次你的任务是协助她,下凡渡劫!” 天帝才懒得跟一个散仙嘘寒问暖,干脆利落地说正事儿。 兔儿神顺着天帝的视线望去,只见到一红衣男子抱着一个昏迷的甜白色衣服的女子。尤其是那白衣女子,有些眼熟。 “我和汐汐一起去!”玖焕坚定道。 “对!让姐夫看着,不然你们刻意编排姐夫可如何是好?”柒染附和道。 “好!”天帝横竖理亏,玖焕对仇汐情深义重,想来不会害她,反而多了一份保障。 玖焕主要是怕仇汐下凡历劫后就忘了自己,那他可不是要重头再来?他可等不了了,哥哥说仇汐都派人要给自己下聘了。他可不能轻易将仇汐送出去,自己的汐汐面若瓷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叫别人抢去了可如何是好? “汐汐?”兔儿神念叨道,倏地右手握成拳头,“啪”地锤了自己的左手掌,恍然大悟,指着仇汐说道:“这不是鲛人王吗?” 天帝登时不爽,脸色阴沉下来。 兔儿神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胡萝卜上,自己嘴咋这么快?天帝来找自己可不就是想隐藏鲛人王的身份吗? 亡羊补牢,希望为时未晚!急道:“啊!好像又不是?小仙也没见过鲛人王,胡乱说的!” 天帝将他的局促尽收眼底,他这不是欲盖弥彰吗?对兔儿神的辩解嗤之以鼻,说得更是直接了当: “给他们安排个恰当地身份,抹去鲛人王的记忆,你协助三殿下帮鲛人王渡劫!” “是!”兔儿神也不敢多问,低头拱手答应。 “此事不可外泄!否则本座饶不了你!” 这话不仅是说给兔儿神听的,更是在警告在场的每一个人。 “是!是!小仙明白!” “那你便留下!”天帝对着玖焕说道:“好生照顾她!” 说罢就准备带着众人离开。 “嗯!” 玖焕直接将仇汐抱起来,下了祥云。 哇哦!单身兔子表示看到这一幕,心旌荡漾,原来这就是爱情!超越了种族、年龄。 “三殿下,请随小仙来!”兔儿神客气道。 “嗯!”玖焕抱着仇汐穿过萝卜地,又到了另一块萝卜地,好奇道:“你到底是兔儿神还是萝卜神?” “哎呀!”兔儿神见玖焕没有架子,就恢复成原来那副跳脱的模样:“品种不同嘛!前面的是胡萝卜,这里是红萝卜,后头还有白萝卜哦!” “还真是萝卜神!”玖焕笑颜初展,自从仇汐甩开他的手后,他心如刀绞,悔恨交加,自责不已。 尤其是她入魔后,忧心忡忡,生怕她再也回不来了。苦余给仇汐驱除魔气时,见仇汐如被烈火炙烤,自己更是不由得眼里流泪,心里滴血。 现在好了,下凡渡劫她就会回来了。他的小日子也找到盼头了,美中不足的是兔儿神在这儿,不然他肯定是先亲亲仇汐再放她下凡。 “咳咳!”玖焕被这满屋子的灰尘呛得咳嗽,挥了挥手,想将飞尘扇开。可把眼前的扇走了,他处的飞尘就补过来,此消彼长,他逐渐放弃挣扎。 “见笑了哈!”兔儿神尴尬地挠挠头:“这屋子好久没用了!小仙也懒得打扫!要不等小仙打扫完您再进来?” “不必了!”多耽搁一分,仇汐便多一分危险:“赶快送我们下去!” “是!是!是!” 兔儿神翻箱倒柜终于翻出了人间各处的关系谱,上面蒙了一层灰。他轻轻一吹,呛得自己不住地咳嗽。 妖族多情反复,他们的姻缘用不着自己操心。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是有办公场所的,只记得去前院种萝卜。 这人间的关系谱还是他刚上位时天官给他的,主要是为了让他提防妖人两个大族私下通婚。他一直没用,就成压箱底的书了。 好在这关系谱是实时更新的,否则他还得去求月老。月老仗着人间香火旺盛,越发地瞧不起自己了。呜呜!明明是同一批中的佼佼者,现在云泥异路,他是万众朝拜地天神,自己就是个种萝卜的散仙。 “好了没呀?”玖焕催促道,总感觉这人不靠谱。 “快了!快了!” 一个是能与战神匹敌的风云人物,一个是龙族独宠的三殿下,一个都不能亏待,还得有感情线,自己容易吗? 翻来覆去,总算找到适合的了。 嘿嘿!仇汐是驰骋沙场的铁血女尊霸王硬上弓,玖焕则是科举傲娇状元欲拒还迎!自己可真是个天才!身份恰当,各司其职。 “来!” 兔儿神擦了擦铜镜,这铜镜原是天妖两界的通道,原理和诛仙台差不多,在通道拐个弯就行了。 “嗯!”玖焕懒得问自己是什么角色,他只希望仇汐好好的。 “进来!”兔儿神先进去探路,人已在镜中,一切正常才敢冲玖焕招手。 玖焕将仇汐抱起,往镜中走去。那镜面如水,穿过却不湿身。玖焕乖乖地跟着兔儿神走,越往外走光线越暗。人间的光自然敌不过天庭的,他俩也没在意。 倏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镜中立时地动山摇,兔儿神险些摔倒。 “怎么回事?” “小仙也不知道啊!”兔儿神急得直跺脚:“不应该啊!这铜镜又不是一般的物件,又不会老化生锈,怎么会这样?” 兔儿神闭上眼睛,手比剑指,点在额头上,感知镜象。 “不好!”兔儿神两眼一睁,暗叫不好,有魔气侵入。 果不其然,一股股魔气紧随其后。 不行!他这次任务若是失败了,天帝非得扒了他的兔子皮不可。 兔儿神作为一个文职人员冲在最前面,护住二人:“你带着鲛人王往前直走,小仙断后!” “那你……” 魔气已经冲了上了,兔儿神难得如此英勇:“来不及了!快走!” “多谢!” 第一十二章 身份互换!!! 人家让自己离开,想必自有他的法子,还是仇汐的情况危急些。遂撒开腿往前跑,健步如飞,终于到了,玖焕带着仇汐纵身一跃。 “殿下,当心!”兔儿神挡住一大半的火力,可还是有漏网之鱼飞向仇汐。 “不准你碰她!”玖焕将仇汐死死护住,像护崽的穿山甲,缩成一团,任魔气撕得他遍体鳞伤、鲜血直流,他也绝不松手。 好在二人降落速度极快,魔气不敢追到人间,仇汐总算没被那团魔气掳去。 两人即将各自降临在各自的角色身上了,玖焕因是下凡协助仇汐的,故而只是不让他使用灵力,仍有记忆。仇汐下凡可就是一张白纸了,玖焕亲亲她的脸颊,纵然万般不舍,还是松了手。 望着朝反方向坠落的仇汐,眼角含泪。恋恋不舍地转身飞向自己的降临点,俯身望去,下面却不是破落的村庄,反而是黄瓦朱墙的皇宫。 “殿,下,不,要!”知他们成功降落,自己忙钻空脱身。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愁的脸都白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人地出生地完全颠倒过来了。 “啊?”风太大,他还没听见就变成婴儿,情不自禁地啼哭,哭地屋檐都震上一震。 “生了!生了!” 头绑绸巾、满脸长满麻子的接生婆用黄色棉布将小玖焕裹了起来,喜道:“是个小皇子!快去禀报陛下!” 外头留着胡须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急得来回踱步,还时不时从门外往里头看,就算什么都看不到也安心些。方才听到胎儿出不来,可把他急得团团转。 “陛下,皇后娘娘生了,是个俊朗的小皇子!”婢女抱着小玖焕激动道,皇帝子嗣单薄,终于盼来了皇子。 皇上小心翼翼的接过小玖焕,激动地冲身旁的公公喊:“朕有儿子了!还是嫡子!朕要封他为太子!”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场上几乎所有人都面带喜色,剩下兔儿神愁容满面和小玖焕不明觉厉。 玖焕从前一样,在众人的呵护下长大。 唯独苦了仇汐,一边女扮男装寒窗苦读,一边还要照顾病重的母亲。 “所以,我们两个身份互换了?” 玖焕年幼时,身边总有人守着,他也是无缝插针。只能等玖焕长大,再同他见面。 本来他还打算同天帝汇报二人下凡途中受袭之事,转念一想。天帝对此事这么重视,若是知道自己出了差错。天帝盛怒之下撤了他的职不说,若是将他赶出洛玻殿,他那一地的萝卜可怎么办? 反正他们俩安全无虞,这点儿小事,就没必要叨扰日理万机的天帝了!对!自己身为天族的一份子,理应为天帝分忧。 是故,他闲暇之余回去给萝卜浇了浇水,坐等二人出落成人。 “对!”兔儿神曲起食指,拂了拂鼻子,掩饰尴尬:“问题不大!不慌!” “那现在我该做什么?” “等!” “哈?”见兔儿神露出高深莫测地神情,期待下文。 兔儿神见他眼睛晶亮漆黑,如同一对墨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没其他办法了!按照剧情导向,得等鲛人王科举失败两次后你才能去见她!”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受人珍惜,感情这东西,越虐越金贵。虽二人身份特殊,且互达心意,不必也不能虐得死去活来,但为了剧情需要,还是要让仇汐感受一下世事无常。 “两次?那她得多伤心啊!你这胡萝卜神的心怕是黑?竟如此歹毒?” “歹毒?”有生以来第一次听有人如此形容自己? “皇儿?你在同谁讲话?”外头传来皇后的声音,宠溺道:“太后娘娘给你做了马蹄糕,快随额娘一起去吃!” “皇额娘!”玖焕瞪了死鱼似的眼睛,盯着兔儿神,成心想吓他:“额娘,儿臣想吃红烧兔头!” 兔儿神吓得面如土色,这三殿下也忒残忍了,竟然要吃兔兔的头?也不知是哪只兔子兔孙要受这种罪。 “好!都依你!快出来!皇额娘这就差人给你杀兔子!” “三殿下你动真格的?” 兔儿神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胡萝卜来磨他长长的兔牙,红色的眼珠子透着幽怨之气,感觉啃完萝卜就要去啃玖焕的骨头磨牙了。 玖焕打了个寒颤,赶紧道:“皇额娘,儿臣不吃兔子了,儿臣想吃胡萝卜!” “嗯!”兔儿神欣慰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仇汐已经落榜两次了,家中老母也因病辞世,若是这次再落榜她的人生可就真没什么盼头咯! 谁说女子不如男,她就是想证明给那些赶她,不让她蹭课的老顽固们看看,自己会比那些个臭男人更优秀。 此时她正喝着小酒,反正已经考完了,就等出榜了,也用不着担心喝酒误事:“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管她结果如何,成败与否,横竖是她不能左右的:“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还不如饮酒作乐,偷一时欢愉。 话是这么说,喝着喝着,悲从中来。 不愿妄自菲薄,于是吟道:“肝肠煦若春风,虽囊乏一文,还怜茕独。气骨清如秋水,纵家徒四壁,终傲王公。” 想用这句话来宽慰自己,可越想越憋屈。 她韦编三绝,学富五车。文章也在读书人中广为流传,她一来京城还有不少翰林资助她,怎的二次落榜呢?她心志也苦了,筋骨也劳了,也曾穷的叮当响。怎么还未高中? “汐汐!”玖焕激动得想冲上去扑倒她,兔儿神从背后拼命地抱住他的腰,两个人麻花似的拧在一处。玖焕掰他的手:“臭萝卜,你放开我!我好想她!” “三殿下思君心切小仙可以理解,可······” 玖焕抢白道:“你理解个屁!你快将我放开,不然我回去天天吃兔头!” “不是!鲛人王现在不记得你了呀!你现在这样扑过去会吓到她的!” “哦!”玖焕这时才反应过来,停下前进的脚步,黯然神伤。 兔儿神拽他费了老大劲儿,没想到他突然停下,力一时之间收不回来,那惯性直接将二人掀倒在地。 “嗯?”仇汐听到楼梯口有动静,放下酒杯前来探视。 独见玖焕兀自一人摔倒在地,心下愕然,原来真有平地摔一说? 算了,还是先将他扶起来!便伸手到他肩胛骨处,将他扶起。 “臭萝卜!”玖焕正要发作,眸子同仇汐对上,只见仇汐双眸明亮深沉似玉,还和从前一样。他忍不住依偎在仇汐怀里,口中轻唤:“汐汐······” 而在仇汐眼中,玖焕目光灼灼,像两团烧红了的赤碳炙烤着自己。 自己好歹是个女子,和男子挨得这么近多少有些娇羞,现下只盼着他赶紧起来。 “三殿下!要矜持!矜持!”兔儿神在旁边操碎了心。 玖焕赶紧从她怀里出来:“谢谢你!” “不妨事!”仇汐理理被玖焕弄皱的衣服,顺道打量玖焕。 玖焕身着锦缎,头束金冠穿之以象牙簪,腰挂血玉。一看便知他是当朝权贵,虽说自己不屑于“摧眉折腰事权贵”,但先人有言“权势之人可远也,不可辱慢”。 便说了些场面话:“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玖焕一脸茫然。 “他说你长得好看!”兔儿神说得相当直白。 玖焕竟有些害羞,刚想说“你更好看”,却被兔儿神穿了魂。 “玖焕”拱了拱手,客气道:“子曦兄真是抬举小可了。子曦兄才是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幸而自己在仇汐身边守了一段时日,否则他可是和尚的脑袋——没法(发)。自己可真是不临渴而掘井,未雨绸缪啊! 第十四章 同床共寝 “财不外漏的道理你不懂吗?”对面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玖焕,仇汐不由得担心起来。 “又没多少?”玖焕走到她身边,将荷包递给她,天真地问:“你想要吗?我家里还有很多!” “不用!”这人是真傻还是在显摆啊?就他手里的这些金子,都够自己花一辈子了。还说家里有很多,怎么,你家是开金矿的? “那就去睡觉!”玖焕习惯性地拉她的胳膊,挽着她的手臂。 “公子,你这是?”仇汐毕竟一心只读圣贤书,也不会将玖焕想得多坏。只当他是外族人,尤为好客,碰到对的上眼的朋友就要同食共寝。但这样挽着手臂也太羞耻了!一时又不好意思推开,只好让他挽着。 于是两人迎着其他酒客诧异、贪婪、鄙夷的目光上了楼。 一进房,一股沉香味扑面而来。 “二位贵人!”小二都不敢进去,生怕自己玷污了这间上房,满脸堆起笑容,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满意吗?” 玖焕一副行家的模样,扫视四周。走到床边,发现白如乳的蚕丝被上竟然撒上了一层红艳艳的玫瑰花瓣。 仇汐莫名感觉事情似乎向奇怪的方向上发展了,食指和大拇指摩挲着下巴低头沉思,不过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二位贵人觉得如何?”店小二热心道:“可有什么不妥?” “嗯?”玖焕面露不解之色:“你们在床上撒这么多花瓣,让我们怎么睡?” 店小二拿下肩上的毛巾,尴尬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问道:“您不喜欢么?” “是挺好看的,但是香味儿太冲,熏得我头晕!”玖焕对香味儿十分敏感,那些俗香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是!小的现在就差人换下!”心里却说玖焕不知情趣。 仇汐蓦然感觉自己上了贼船,她本来是定了一间厢房的,为什么就傻乎乎地跟着她进来了?现在后悔应该来得及! “玖焕公子?小可方才醉酒,脑子晕乎了。现在想来,渐感惭愧,怎么能叨扰公子呢?” “你喝醉了?”想起自己喝醉了,先是变成猫,又是发酒疯咬人。坚定道:“那你身边更需要人照顾了!莫让别人将你骗了去!” “呵呵?”仇汐干笑了几声,自己这算是弄巧成拙吗?虽然这人看起来不坏,可这孤男寡女的共睡一床也不是很雅观!更何况他们还没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的地步,才刚认识啊! “这屋里的味道太重了,熏得我睡不着!”仇汐唯恐不够又找了个新借口:“那床太软了,我睡不习惯!” “那好!” 有戏,仇汐窃喜。 没曾想玖焕为难的说道:“那我们换一间房!” “嗯?”晕!这人是铁了心要和自己睡?外族人都这么热情吗?也罢,睡一晚自己又不会掉一块肉。自己不脱衣服,离他远一点就成。 而且这人方才显露钱财,不知多少人盯着他,打他的注意。纵然萍水相逢,她也应拔刀相助。这才是儒士风度! “小二······”玖焕欲吩咐他换一间。 仇汐懒得折腾,急道:“适才小可发现这里的被子柔和,甚得我心,依小可看,咱们还是在这歇下!” “嗯!”玖焕欣喜地牵起仇汐的手,将她带到床边。 仇汐度量时,小二已经派人将花瓣去了。 玖焕上来就给仇汐解腰带,仇汐握住他那双过度热情的手,若是被他发现自己的裹胸可如何是好?连忙道:“我自己来!”外族人真开放,还兴为人脱衣服的? “哦!好!”玖焕也不恼,乖乖将自己外衣褪了,钻进被窝里躺着。还知道往里头缩缩,空出个大位置给仇汐。拍拍被子,示意她赶快上来。 怎么感觉自己像给皇帝侍寝的妃子啊?自己腾跃而起的娇羞感是怎么回事啊? “入秋了!快快上来,当心着凉!” “嗯!”仇汐先是坐在床边,再将脚伸进被窝,没想到这被窝这么暖和。她出身寒门,自己的母亲不过是街头卖豆腐的,哪里睡过这么好的地方。这被子的质感,真真比刚出锅的豆花还顺滑。 仇汐刚欲翻身玖焕就伸手抱住自己的胳膊,还在上面蹭,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他,他已然入睡。 这人怎么这么依赖自己?自己明明不记得关于他的其他事,他却对自己这般信任、关切,倒像是视自己如亲人一般。 仇汐低头见玖焕像小猫一样依偎着自己,莫名舒畅,忍不住去摸摸他的头发。不摸还好,一摸他又蹭起来了,好可爱,真会撒娇。 等等!仇汐,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与他非亲非故,你怎么能趁人睡觉之时占人便宜呢?罪过!罪过!来日下了地府,都没脸见孔夫子了。 任仇汐暗中骂自己多不是人,玖焕还是毫无愧疚地抱着心上人安然入睡。 仇汐自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进入梦乡。 兔儿神满脸羡慕看着他们,真是羡煞旁人啊!三殿下不愧是三殿下,凭着一股憨劲儿将鲛人王骗上了床,先前是自己多虑了。 倏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来了。兔儿神赶紧隐去,跳上房梁,看看下面的人想干什么。 仇汐睡得浅,听到外头的动静,猛地睁开眼睛。斜眼望去,门上人影攒动。 莫不是有人觊觎玖焕的财宝,现在过来偷窃了?仇汐赶紧看看怀里的人,低头睡得跟小乳猪似的,丝毫不知有人惦记他身上的肉。 “玖焕,玖焕?”还是先将他叫醒还有个商量,总不能等贼人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才醒! 怎料仇汐低声唤了他许久,他都置若罔闻,扭了一下,继续睡。 仇汐抽出手臂,想要推他,没想到他抱地更紧,嘴里还喃喃道:“汐汐,不走!不走!陪我······” 汐汐?是在叫谁啊?是自己?不对?他们才刚见面,不至于,莫非是个姑娘的名字?莫名不爽。 忽然,一阵亮光晃得仇汐睁不开眼。心下一惊,这贼人不仅谋财还要害命?赶紧猛摇玖焕。 玖焕惊坐起,四处张望:“怎么了?怎么了?” “小声点儿!”仇汐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连忙捂住他的嘴,再将他揽怀里,不让他乱动,唯恐他打草惊蛇。 玖焕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仇汐见外头人影瞬间消失,如同被人触碰的含羞草,瞬间闭合,进入戒备状态。 “老大!他们好像醒了,还干不干?”五短身材,脸上蒙着黑布的人问道。 “怎么不干?”说话之人高大威猛,握着刀的手已经长满茧子,一看便知是常年使刀之人。 “现在进去?”另一个瘦成竹篙的黑衣人问道。 “再等一会儿!”屠夫出身的他有意在手下面前装沉稳:“要沉得住气!” “是!”二人遂不再言语,等待老大所说的良机。 “小声点儿,外面有人!”仇汐在玖焕耳朵旁说道,说话声音比蚊子还小。 仇汐这算是下凡以来第一次与自己亲近,玖焕心中雀跃。但眼下也不是调情的时候,点头如小鸡啄米,示意自己明白。 仇汐这才将他放开,心绷如劲弓之弦。她自己是个文弱书生,不会武功,如今还带着个小呆子,这可如何是好? 仇汐环顾四周,只见着紧闭的窗户。可这是顶楼,自己总不能飞下去! “你在想什么?”玖焕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珠子,在夜里也黑得发光:“你是怕外头的人进来吗?” 仇汐微微颔首,见玖焕淡然,奇道:“莫非你会武功?” “一点点!” 外头至少有个人。会一点点武功能让他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莫非他藏了大招? 仇汐脑洞大开:“莫非你会南疆秘术,能一人抵十人?” 第十五章 患难与共 “不会!” “那可如何是好?”仇汐面露愁色。 那不是还有小仙护驾吗?三殿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就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三殿下,您是想让小仙直接将他们迷晕,还是要小仙······”兔儿神用手中的胡萝卜轻轻割了割脖子。 “你不会法术吗?”玖焕嫌弃道:“我学过一点武功,只是内力不足,等会儿你用法力帮我就是!” “哇哦!三殿下你这是想英雄救美啊?”这桥段真是又老套又实用呢! 玖焕不置可否,趁机握住仇汐的手,牵着她下床,朝窗户一路小跑。 仇汐错愕不已,他难道要带自己从窗户上跳下去? 大吃一惊的不仅是她,还有兔儿神。他正准备冲出门外配合玖焕施法,没想到玖焕带着仇汐朝相反地方向跑去。这剧情不对啊!他赶紧刹住要穿门而出的自己,掉头追上二人。 玖焕才懒得同他们纠缠,万一伤着汐汐谁来赔?能避开正面对抗就避开。终于到了窗户边上,玖焕推开窗户先站了上去,再伸出手,示意仇汐上来。 仇汐放眼望去,远处的建筑如同豆腐块大小。不禁双腿发软,犹豫不决。 外头的人听到开窗声,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一窝蜂的冲进来。 为首的屠夫喝道:“别跑!” 仇汐看看穷凶极恶的他们,再看看天真烂漫的玖焕。自然是选择后者,拉住他的手,陪他一同坠落。风从耳边“呼呼”吹过,她害怕地将头埋在玖焕的胸膛,紧闭双眼,不敢往下看。 二人惬意双飞,兔儿神忙的手忙脚乱。一边要施法使二人缓慢降落减少冲击力,另一边还要控制住准备纵身而下的贼人。 二人最终落在兔儿神贴心准备的干草上,毫发无损。 仇汐这时还躲在玖焕怀里瑟瑟发抖,看来是真的害怕。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倒给玖焕一种罕见地真实感。 在玖焕眼里,仇汐是最厉害的人。不屈从,只放纵。总是给人一种距离感,就算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也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会疼自己、爱自己、保护自 己,感觉自己在她身边什么都不会做,就像个小傻子,天天冲她傻乐。可是她也是人呀,也想要别人的呵护? “汐汐,现在换我来保护你!”玖焕情难自控地说出心里话。 仇汐头都不敢抬,声音还在颤抖:“到了吗?我……还活着吗?” 玖焕拍了拍她的背,同她以前哄自己一般,柔声哄道:“到了!没伤着!你好着呢!你可是有双重保障。” 就算干草没用,还有他这个肉垫。 “好!”仇汐从他身上下来,拍拍身上的干草,扶着玖焕下来:“多谢公子相救!方才失态了!” “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玖焕面带微笑。 感觉后面有动静,玖焕猛然回头,只见卖混沌的小摊里藏着一个人,被玖焕捉了个正着。 “快走!”玖焕抓住仇汐的手腕,朝前跑。那人是秦皋,估计是自己狸猫换太子被看穿了,父皇派人来找了。这也太快了,他还没和仇汐待够呢! “怎么了?”仇汐惊魂未定又被拉着跑,转头才发现后面追了一群人。 那些人衣着、身高甚至体型都如一,明显是训练有素侍卫。而且不是一般的侍卫,民间的侍卫极少能整齐划一到这种地步。 “你到底是谁啊?”仇汐心中疑窦丛生,这人浑身是迷。出手阔绰,还会武功,对着自己说着令人想入非非的话,现在还被这群侍卫追着。 “回头再同你解释!”玖焕知道自己跑不过训练有素的锦衣卫,更何况还拖着仇汐。幸而他记住了这里的地形,跑到拐角处,眼前豁然出现一条河,毫不犹豫地拉着仇汐一跃而下。 仇汐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周遭冰凉刺骨,一睁眼就有有冰凉的河水灌入眼中,胀的慌,索性将眼睛闭上。 她大脑飞速运转,猜出玖焕躲避追兵的用意。自己也是凫水的一把好手,也不至于胡乱扑腾,屏息憋气,静待侍卫走过。 “嘣嘣——嘣嘣——”桥上传来强烈的震动声,不一会儿,过河桥重归平静,淹没在黑暗中。 过去了!玖焕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自己可以多待一会儿咯! 玖焕兴奋的转过头去,见仇汐镇定异常,还以为她晕了过去。她好歹也是在海里生养的鲛人啊!怎么是只旱鸭子? 玖焕低头吻住她的唇,向她渡气,管她是什么,她好好的就行! 仇汐之感觉两瓣嘴唇被什么东西咬住了,软软的,温温的。随即就有一阵温润的气息窜入口腔,使得她肺部一阵清爽。 她猛地睁开眼,见玖焕在给自己渡气,怔在原地,随即想挣脱出来。这,这像什么话? 玖焕见她醒了,握住她的手腕,搂住她的腰,将她带了上去。 在水下缺水氧太久,二人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仇汐抿了抿唇,白脸一红。她虽不懂男女之情,也知被人这么亲是不对的。 玖焕见侍卫已经走远了,总算太平了。 “还好吗?”玖焕见仇汐脸粉似桃花,摸了摸仇汐的额头,刚出水还是冷冷的:“没发烧就好!” “你方才?”还想着自己被亲了,但也不好意思明说,旋即住口。 “什么?”玖焕回头望着她。 “衣服都湿了,现在是不是要换一件?”瞬间转移话题。 “那肯定了!你现在身子骨比我还弱,可不能着凉了!”玖焕先上岸,向仇汐伸出援手。 仇汐现在都习惯了,将手交了出去。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询问道:“原来那家酒楼是不能回了,那我们去哪儿?” 玖焕目光一闪,有困难找萝卜神:“回答!” “现在想起我了?”真是命苦,自己法力都快被抽空了,二人在这里亲亲我我,好不快活。 “别废话,去哪儿?”玖焕的形象莫名高大起来,搂住在寒风中发抖的仇汐:“夜寒风刺骨,别让她着凉了!” 这突如其来的狼狗气质是什么回事?好家伙!都怪自己的设定,女人心海底针,鲛人王渡劫成功后定然不会饶了自己。 “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前的事再不解决,三殿下就能把他兔毛给揪没了。 顺手一指对面的亮着烛火的楼阁:“那里能满足您的需求!” 夜里烛火通明的楼阁,也只有河边青楼了。 “诶……”玖焕还想着让他用法力将他们俩传送过去,兔儿神却一溜烟儿的跑了。 希望二人能在里头擦出爱情的火花!免得秋后拿自己开刀。 “你在同谁说话?” 玖焕经常一个人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就眼珠子滴溜地转来转去的。仇汐哪里知道兔儿神的存在? 仇汐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在自言自语,但毕竟是人家私事,自己作为一个陌生人也不好过问。现在他们两个也算是患难与共的交情了,应该够格了! “我……”玖焕不会撒谎,只能直说了:“我说我跟神仙说话你信吗?” 仇汐目光一滞,还真是个呆子。 “阿嚏!”寒风吹得树叶“簌簌”响,仇汐打了个喷嚏。 “就说你不信!”玖焕扶着仇汐往对面走。 “不用你扶,我又没缺胳膊少腿的!”老是被这么搂着算什么事啊?自己垫了老高的鞋底,看起来好歹也是八尺男儿,怎么今晚两次落荒而逃?心里多少有些憋屈。 “……”玖焕睫毛微微颤动,眼泪就快夺眶而出。 哎呦!他这是又要哭了?真是个小哭包。 仇汐自然不记得自己上次甩开他的手,就忘了他。但玖焕记得一清二楚,且永生难忘。 仇汐无奈地伸出手:“走!” “好嘞!” 第一十六章 沐浴 “公子?”那些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如同饿狼看到两只小羊羔子,立时扑了上去。 “让开!”玖焕可从未来过烟花之地,可巧不巧仇汐也没来过。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嫌弃这里的丫鬟太热情了些。 “哟哟!”一肥似胖头鱼,肚子比胸大的女人昂首犹如打鸣的公鸡,胖手摇着花团扇向玖焕走来:“公子要什么样的姑娘呀?” “不用姑娘!给我们找几套合适的衣服,再烧水给我们洗澡!”玖焕掏出一个金元宝,扔给她。 那老鸨的神情同店小二别无二致,只是她那一口黄色龅牙更令人作呕。 “明白!”老鸨小手绢一挥,就有一个驼着背的龟奴上前。 “去给两位公子开一间上房,黄鱼待遇!” 黄鱼待遇就是达官权贵的待遇,老鸨阅人无数,一眼就瞧出玖焕并非凡胎。 “是!”龟奴心领神会。 “怎么感觉这里怪怪的!”玖焕嘀咕道,别人怀里都搂着一个女的,身边还围着几个,莺歌燕舞地,好不热闹! “是?”英雄所见略同,仇汐也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公子,这边请!”龟奴带着二人往下面走。 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一进来便被雾气环绕,隐隐约约瞧见里头有一方小池,其中腾起水雾,宛若瑶池仙境。 穿过凉亭,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 “公子,这便到了。衣服一会儿就送来!奴才先告退了!”转身从凉亭长椅处,端了一只朱漆木盘,上面放着一只铜色铃铛。 “公子,有任何吩咐就摇铃!” “嗯!”玖焕赞许地点点头,不愧是大酒楼,仆人伺候地真周到。 “要不我们换一家?我总感觉背后发毛,心里不舒服!”仇汐的潜意识告诉她,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累了!不想换了!”玖焕脱了衣服扎入水中,水温正合适,邀请道:“下来!” “那……好!”仇汐犹犹豫豫地脱了外衣,先用脚试试水,不冷不热刚刚好。 刚欲踩下去,见玖焕袒露上身,非礼勿视,偏过头去。 水到玖焕腰际,想必这水至少也有四尺高,水下肯定有楼梯,便先伸出右脚,可惜左脚没提上来,仇汐就整个人跌了下去。 “当心!”幸好两人离得不远,玖焕往前面走几步,刚好接住。 激起一片水花。 “这大动静?”门口看门的龟奴奇道。 “年轻人,路子野!”另一个龟奴拍了拍他的胸膛:“别一副别见过世面的样子!” “是!就你见多识广!”最先开口的龟奴冲他翻了个白眼,两只眼白跟剥了壳的煮鸡蛋似的。 仇汐跟树懒似的挂在玖焕身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腿夹着他的腰。 玖焕心中小龙乱撞,他现在是不是该干些什么?亲一口? 仇汐的身子也不断发热,木然的望着眼神炽热的玖焕,感觉他要将自己烤熟了吃了。扭过头去,面含羞涩,说道:“快放我下来!” “哦!”还没来得及亲呢!玖焕多少有些落寞,朝右侧的台阶移动,乖乖将她放下。 虽说人间的仇汐还没开苞,不懂周公之事。可玖焕移动之时,两人皮肤摩擦生热,仇汐羞的无地自容,头都要藏在玖焕肩膀上了。 仇汐低头不敢瞧玖焕一眼,不停地扒拉本来就不短的衣服,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的窘状。 在他眼里仇汐对外人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自己顶多是笑容多些、语气温柔些。玖焕哪里见过仇汐害羞的模样?白里透红,煞是好看,但总感觉怪怪的。 难道汐汐生气了?自己只记得仇汐怒骂天帝时不仅是脸,几乎整个人都跟血红的朝天椒似的。可是自己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为何动怒呢?莫非她是嫌自己招来这么多祸患,让她不得安宁? 两人互不搭理,一时无话,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你生气了吗?”玖焕试探道:“是嫌我拖累你了吗?” 仇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公子何出此言?” “你适才一直不说话,脸还气的红红的,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回想起自己以前生闷气也是这副德行,越发坚定自己的推断,底气莫名足了些:“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这是泉水泡的!我看你的脸也是红的,方才也未曾开口,难道你是嫌弃小可出身寒门,身份低微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沂州嘴炮的名头可不是徒有其名。 “我怎么会同你置气?你现在又不会哄我!我三姐姐说了,同不在乎自己的人置气都是在自取其辱!” 听玖焕的话,仇汐心里有些膈应,不过言之有理,仇汐不禁夸道:“你姐姐说的倒是不假!不在乎你的人不会在意你的情绪,更不会在意你的梦想!” 说到这儿难免生出怀才不遇之感,她也不是没设法看过那些高中之人的文章,他们文笔一般,内容也是千篇一律,毫无新意,自己哪一点比不上他们? 每次科举落榜后,她都用“根深不怕树摇动,书证何愁月影斜”来安慰自己,并且坚信下次一定会成功的,可是两次均以失败而告终,身边的朋友要么让自己去私塾教书,要么去权贵之家做个门客,起码不愁吃喝,好过现在完全靠人接济,吃了上顿没下顿。 玖焕见她唉声叹气,怪自己嘴笨,招她想起伤心事了。遂冒着再次被她甩开的风险,握住她的手:“我在意你!我也会努力,让你在乎我!”轻抚仇汐微微蹙起地额间,将她的皱纹抚平:“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你到底是是谁啊?”举止如此亲密自然,似乎是认识了一辈子的亲人。 “你会想起来的!”玖焕作痴汉笑。 “对了!你说要解释追你的那些人来着······” 仇汐话都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争吵声。 “官爷您不能进去!”龟奴故意提高嗓门大声说道:“里头有客人在沐浴呢!” 想让里头的人伺机而动,显得自家青楼讲义气,不仰官府鼻息出卖客人。 “有人来了!”这次来得还算及时,不然自己的身份可就要道破了。 “我们快走!”跟玖焕处了一夜,她逐渐习惯随时准备奔逃,抄起玖焕的手准备逃亡。 玖焕如同被钉在原地,像一尊如来佛像,一动不动。 “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自己不知为何比他还着急。 “已经来不及了!” 锦衣卫的实力可不是吹的,这皇城中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消息,抓不到的人。龟奴看到的锦衣卫只是冰山一角,更多锦衣卫已经早早潜伏在黑暗处,随时待命。 仇汐环顾四周树上、屋檐上、墙上甚至前方凉亭横梁上都有黑影。 “公子!”为首的锦衣卫名叫秦皋,他单膝跪下,双手交叠放于胸前,恭敬道:“夫人传您回去,担心您的安危!” “我中午才出来,有什么可担心的?”玖焕还不忘从岸上拿条浴巾将仇汐裹住,自己的女人,别人可不能看。 太子这是乐不思蜀啊?太子素来受皇帝宠幸,就算被抓回去,皇帝定然是怪东宫的人看护不利,绝不会打骂他分毫。 自己就不一样了,强行带太子回去跟太子主动回去可是两码事,他也不求太子能赏自己什么,就希望他不要记恨自己,以免太子秋后算账。 “夫人思您心切,不过此时天色以晚。公子不妨先歇下,属下回去禀报夫人?”秦皋有意巴结。 “嗯!”任性也有个度,若是牵连仇汐就得不偿失了:“你们去门外守着,别吵着我睡觉!” “那是自然!”秦皋瞟了仇汐一眼,果真是肤白如玉、面胜桃花啊!怪不得将平日不沾美色的太子勾引了去。 “看什么?”玖焕醋意大起,将仇汐遮得严严实实的:“再看我让父······父亲挖了你的眼睛,带着你的手下赶紧滚出去!” 第十七章 科举(1) “是!是!是!”秦皋唯唯诺诺,一招手,藏在暗处的锦衣卫纷纷避退,唯恐太子动怒。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多人来追拿你?”为首之人对玖焕这般客气,想来他也不是江洋大盗。这排场,不是亲王还能是什么? “你想知道啊?”玖焕宠溺一笑:“我说了,怕你瞧不起我!”兔儿神事先嘱咐过他,自己万万不能道破自己的身份,说了仇汐就不会对自己坦诚相见了。 “也罢!你愿意说时自会告诉我,若是我逼着你,你怕是会扯谎哄我!” “嗯!”汐汐就是这么善解人意:“那你今后作何打算?” “看了自己科考的成绩再说!若是高中,就入朝为官,治国安身平天下!”其实,她也没想当多大官,毕竟男扮女装,也算是欺君之罪了,到时候她就想回做个地方官,造福一方水土。 “若是落榜了……”她真的不想做这种假设:“不成功,我也不知道我该干什么好了!” “放心!你一定会高中的!”玖焕笃定道,兔儿神说过仇汐能力确是上佳,只是出身寒门,没钱贿赂考官。那些高中者暗地不知送了多少钱给考官,兔儿神已将他们贿赂的证据全搜来了,等会儿回去就交给父皇。 “那便承公子吉言了!”仇汐只当他是在说场面话,也没放在心上:“那你呢?” “我?”没料到仇汐现在会关心自己了,心中欢喜不已:“还和从前一样咯!做我的公子哥!” “那样还不好?不愁吃穿,凡事都有别人为你料理好了!” “好是好,就是闲得慌,哪像你这般自在!” “扑哧!”仇汐打趣道:“原来公子不愿做笼中金丝雀,想做浪迹天涯鸟啊!” “我才不做鸟呢!”想起自己变成猫时,鲛人族的长老们让仇汐去迎娶鸟族公主就来气。愤愤道:“我要做龙!” 做龙?他这是在暗示他要当皇帝? “好了!” 玖焕思来想去还是早回去稳妥些,过几日就要放榜了,待会儿回去母后定要嘘寒问暖一阵。父皇近来日理万机,见上一面可真是难于上青天,自己得做足准备早些去见他才是。 从那堆湿衣服找出装满金子的荷包和血玉,一并交给仇汐。 “你给我这些干嘛?”仇汐问道,他们才刚认识啊!给自己那么多金子,还有那块玉,看着就价值不菲。 “我过会儿就要走了,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说着就抱住一头雾水的仇汐:“我会想你的!” “现在就要离开吗?”不是可以睡了再走吗?自己竟舍不得他了。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放心,我们还会再见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要食言!” 玖焕已经穿好了衣裳,回眸一笑,目光似水。 随即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秦皋忙起身相迎:“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秦皋闲下来无事可做,长夜漫漫,这一干兄弟总不能站着干瞪眼。于是自己叫了几桌酒菜,好好犒劳弟兄。没想到玖焕这么快出来了,真扫兴。 “回宫!”玖焕吐字清晰,说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 “是!”玖焕这两字犹如晴天霹雳,可惜了那几桌酒菜。下回一定要向那老鸨讨回来。 玖焕前脚刚踏进宫门就见皇后的銮驾急冲冲的朝宫门赶来,可累坏了抬銮驾的小公公们,汗如雨下,脚都不敢沾地,跑得飞快。 銮驾还没停稳,皇后就如同急弓之箭朝玖焕这边赶来。 “属下参见皇后娘娘!” “儿臣拜见母后!” “哎呦!本宫的好皇儿!”哪里舍得让玖焕跪下,急忙将他扶起。还将玖焕当陀螺转,来回转了好几圈,仔细检查,见他毫发未损。才舍得将玖焕搂进怀里,泪水涔涔而下:“本宫的好皇儿,以后不能这么吓额娘了,知道吗?” 玖焕快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她身上的那些珠宝也硌得他脸疼,连声答应:“儿臣知错了!让母后操心了。没有下次了!” “嗯!”皇后拿手绢擦干眼泪,牵起玖焕的手:“走!额娘给你做点心吃!” “母后,儿臣不饿!父皇现在何处?” 皇后抬头望天,天空泛起鱼肚白,朝阳连成一边。 现已入秋,昼渐短夜渐长。皇后娘娘推算道:“这时你父皇应该在上朝!” 玖焕平日里最烦皇上查他功课,躲皇上还来不及,今日怎么主动寻他?莫非,他出去一趟,了解民生疾苦(秦皋哪里敢说玖焕是与美男幽会,是故差人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皇后娘娘),现在转性想用功读书了? 皇后喜道:“好皇儿,那母后陪你去见父皇可好?” 玖焕求之不得,爽快答应。母后在身边,父皇责备自己不用功还有人劝着,省得自己受罚。 “那换身朝服再去!”皇后提议道,这样显得正式些。 老鸨给他寻的衣服料子勉强能接受,就是样式花里胡哨了些,花花绿绿的,显得玖焕跟个纨绔子弟似的。 “出来了!出来了!”眼尖的人一见有人拿着一卷黄色的大纸出来,便兴奋地手舞足蹈。 俯仰之间,几乎这条街上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其中不乏等待已久的考生,还有围观的百姓,以及钓金龟婿的商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将贡院围得水泄不通。 “让开!”官兵硬是拿着官棍给贴榜的小吏开出一条路来。 那小吏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在众人排山倒海般的催促声中还能有条不紊的拿着小刷子不惊不燥地在榜上刷浆糊,再将榜单不紧不慢的展开,故意用身子挡住不让他们看,将榜单贴上去,最后用木板将榜单压平整。一套动作下来,行如流水。 小吏朝官兵们使了个眼色,官兵们知道时机到了,架着小吏拔腿就跑。 官兵们还没有将小吏放下来,榜前就已经是密得连蚊子都挤不进去了。 若是那小吏自己跑,估计会被一拥而上的百姓挤成肉饼,粘在柱子上。 几十年前有一个贴榜小吏被人活活踩死了,看榜有这么多人,法不责众,总不能全抓进去,关键是大牢也没那么多空地儿,最终这事就不了了之。 后面有了官兵维护在场秩序,甚至将公告栏用荆棘围起来,可也是无济于事。总有些不怕死的往前冲,后面的人抱着侥幸心理紧随其后…… 前人之事,后人之师。吸取了血泪的教训,贡院终于想出了法子:找些腿脚利索的官兵,将小吏快速架出来。贴榜人总算是能竖着出来,竖着回去。不然谁还敢去放榜? 仇汐正在对面茶楼磕着瓜子,喝着小茶,好不惬意。她早已雇了小厮去看,何必自己亲自去挤? 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多少还是会紧张。以前是想着高中了跟阿娘分享,阿娘走了,心里空空的。不过前几天有玖焕填满了,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挤在榜单前面的人一边说:“别挤!别挤!”一边大声的报出被深色笔加重的名字:“张意、邱泽、刘向!” 人群中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知道自家公子中了的书童兴高采烈地回府。知道自己落榜了的,涕泗横流、捶胸问天,骂世道不公。也有同伴中相互鼓励,结伴明年再战······ “嘭!”官兵重重敲了敲手中的锣:“肃静!” 众人大概知道自己的成绩了,个个从狂热中恢复了理智,场上立时鸦雀无声。 “本次主考官涉嫌贪污!”传达圣意的小吏也不明觉厉。科举贪污早不查晚不查,怎么非得等到成绩出来前一晚上再查呢? “本次成绩作废!皇上会派人重新审阅打分,还请各位考生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第十八章 科举(2) “启禀陛下,皇后、太子求见!” “哦?”皇帝孙起须发花白,眼角的褶子皱的怕是熨斗也烫不平。 没想到玖焕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自己,心头一热。面露喜色,放下手中的朱笔:“宣太子进来!” “宣太子觐见!” “臣妾、儿臣参见陛下,吾皇······” “好了!都不必多礼!”孙起将玖焕扶了起来,和蔼道:“你这一趟微服私访,学到了什么不妨说给父皇听听?” 果然男人和女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玖焕正愁找不到话题切入,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 玖焕面色庄严,突然跪下,双手托举着一只细长的黑木匣子:“儿臣搜查到主考官与多名考生贿赂的书信,还请父皇过目!” 孙起、皇后均是一惊,这素来不问政事的太子,怎么今天主动上交证据了? 孙起不着急接过证据,反而问道:“你为何突然关心起科举之事?” “正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有数不胜数的子弟自幼苦读,为得是能改变现状、跻身政坛,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玖焕顿了顿,先铺好前戏:“这还算好的,能读得起书。更多的是家贫无书可读,无学可念,他们只能低声下气的向地方乡绅借书。与此同时,他们还要干农活,还要赡养家中的老母。” 玖焕抬头见二人听得仔细,便知道可以进入高潮了。他挤出眼泪,提高音调,声泪俱下:“可是他们明明付出了那么多,还要遭受不公平待遇!” “皇儿,何出此言?”孙起为之动容,问道。 “儿臣前几日读了吕蒙正的《寒窑赋》有感而发······”先解释好理由,顺便搏些好感:“故而关心起这届考生的现状,故而请张太傅留心些。” 他可不能大喇喇地说是自己派人去查,或是自己亲自查探。皇帝都不愿意自己的皇儿提前经营势力,孙起也不例外,他对玖焕的宠爱是建立在玖焕安分守己的基础之上的。 “太傅?”孙起赞许道:“此事你倒是做的周全,随后呢?你是怎么搜查到证据的?” 孙起让公公打开玖焕呈上的匣子,翻出最下面的那张查阅,让玖焕站起来说话。 孙起哪里知道兔儿神正操控着他的宝贝儿子?若是让玖焕同这老狐狸对峙,不出三句话,玖焕就会露馅儿。 “儿臣四处查访,乔装混进了京城了纨绔子弟的酒席……” 这也是兔儿神未雨绸缪,事先魂穿张意,组了个饭局,邀请那些通过贿赂高中的考生。 并用萝卜捏出了和玖焕一模一样的人,混进了张府。这样来日指认也不会出错。 当神仙就是好,将人类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恶!”皇帝气的吹胡子瞪眼,将书信狠狠地摔在地上。 孙起气急攻心,咳个不停。他们受贿自己何尝不知?只是念及他们是追随自己的老臣,一再忍让。现在好了,暗中行贿,拉帮结派。这是要造反呐! “皇上息怒!”皇后连忙轻拍孙起的后背,帮他顺气。 “父皇息怒,是儿臣僭越了!还请父皇别气坏了身子!” 兔儿神特意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显得自己一切都是为了皇帝着想。 “你做的很好!” 孙起自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玖焕又被宠的跟个孩子似的,任性妄为,不爱读书学习。 他甚至考虑要不要将他废了,让他做个亲王,令二皇子继位。可终究怕自己驾崩之后,这孤儿寡母受新皇帝欺负。是故强撑着身体,整日殚精竭虑,思量万全之策。 不过,今日玖焕委实让自己刮目相看。且不说他机灵冷静,办事效率高,单是极有分寸这一点,就打消了自己废太子的想法。 他起初听到太子举报贪污,还道是太子严刑拷打出来的。事实上他非但没贸然上报,反而坚持眼见为实,亲自查探。上报时并未恶意贬低贵族,抬高寒门。而是不卑不亢的陈述事实,列举证据。 “儿臣有罪!” “你这次立了大功,何罪之有?” “儿臣不经父皇同意私自出宫,惹得父皇母后担心,犯了大错,还请父皇责罚!” “你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你父皇是圣明天子,自然不会怪罪你的!” 皇后袒护之意不言而喻。 孙起本来就没有责罚之意,拍拍玖焕的肩,嘉许道:“焕儿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朕现在拟旨,将这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如何?” 孙起成心想历练太子,也好打消朝中大臣的顾虑。 “谢父皇信任!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见皇帝回到龙椅上,识趣道:“儿臣告退!” “去!”孙起正想着要不要将那些个老骨头一锅端了,给玖焕清清路。 “哎呦!本宫的好皇儿!”要不是人多,皇后恨不得亲他一口,还没走出养心殿就夸奖道:“这事办的真好,让你父皇龙颜大悦!真棒!” “母后言重了,这都是儿臣该做的!”兔儿神可没功夫同她周旋,他得去礼部,让他们先别将榜单贴出去:“儿臣先去忙了!” “欸!好!”皇后笑逐颜开,眼里泛起激动的泪花:“玖玖终于长大啦!” 玖焕按照兔儿神的指引,一拿到圣旨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礼部。 礼部尚书许自德正在翻阅古籍。听说太子亲自来宣读圣旨,吓得一个激灵,边跑出来相迎边问身边的小吏:“怎么回事?什么事让太子殿下大驾光临?” “属下不知啊!只知道太子殿下骑着快马,带着圣旨赶来!” 许自德一出门就见太子手持圣旨,站得笔挺,一脸严肃。 许自德跪在最前面,都不敢跟玖焕套近乎。场上的气氛比萧瑟秋风还冷,估计地上掉了一根针,都能听的分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核实,此次科举有考官协同考生舞弊。特令延迟科考成绩公布。现责令礼部尚书许自德戴罪立功与大理寺协同太子查明真相。钦此。” “微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自德接过圣旨,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自己向来安分守己,怎么突然成了罪臣? “榜单公布了吗?”玖焕问道。 “已经给贡院了!” “那还不快去追回来?”玖焕怕仇汐看着伤心,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将出错的榜单撕个粉碎。 “是!”许自德哪里敢有丝毫怠慢,当着玖焕的面派人去追榜。 “你好自为之!”玖焕潇洒地跨上马,拉起缰绳,骑着马向大理寺奔去。 “微臣恭送太子!”许自德掏出手帕擦擦脸上惊出的冷汗,举头望天,天空灰蒙蒙一片,秋风大作,不由感叹道:“要变天咯!” “什么?”仇汐听了小厮的描述,心下骇然:“从未听说过贴出皇榜,登时就收回去的!” “公子,您这么厉害还没高中,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些狗官贪污,等下次结果出来了,您肯定能高中状元!” 小厮他可不知道仇汐的本事,但这么捧着总归不错。 果不其然,仇汐拿出些碎银子赏他。 “谢谢公子!” “退下!”仇汐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拿起一根筷子百无聊赖地拨动桌子上的瓜子壳。 什么时候才能出结果呢?遇见玖焕的那夜如同做了一场大梦似的,奇妙而又真实,他那双炽热的葡萄眼似在她心中扎了根般,挥之不去。 他突然闯入自己平静无奇的生活,将自己这平静的湖面打破后,又迫不及待地离去,留得自己心中涟漪回荡个不停。 仇汐望着摆成笑脸的瓜子壳苦笑道:“玖焕,你是上天派来挑逗我的吗?” 第一十九章 要变天咯 张家嫡子张子归妄图带着几十名家丁,同大理寺火拼,可尚未踏出门槛就被大理寺乱箭射死。 孙起有令,有反抗、畏罪潜逃者,格杀勿论! 皇帝如此不近人情,张家众人哪里还抱有生还的希望?个个掩面而泣,悲恸不已。 唯有张家老爷张越一脸淡然,似乎早就料到自己有这一天。只是不愿再被羞辱,接过圣旨后,便冲着门前的石狮子撞了上去。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那些个功臣既不敢才略出众、智谋超卓引得君主猜忌,也不能碌碌无为遭世人诟骂。位高权轻还易受各种牵连,个个在官场上如履薄冰,难得安宁。 一朝天子一朝臣,明面上是查科举贪污。实际上是为太子树立威信,顺便清君侧。 大理寺卿李兴始料未及,迈出步子时已经晚了。 “嘭——”得一声,狮子右侧被鲜血侵染殆尽。张越就此倒下,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嘴角吐着血,眼睛瞪得老大,瞬间断了气······ “老爷!”府中积压已久的悲伤情绪在此刻被引爆,登时哭声如雷。 张夫人先前丧子,现又丧夫。她不顾礼数上前跪着,让张越的头枕在自己身上,嘴中埋怨道:“老爷呀!你这又是何苦?先前劝你不要拥护着皇上造反你不听,后来让你告老还乡你也不听。如今闹了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你满意了么?” “张夫人休要对陛下不敬!否则······”大理寺卿威胁道。 “怎么?将死之人还不能多说几句?”张夫人直起腰来,指着张府牌匾,那两个字还是陛下亲手提的,讽刺道:“我家老爷,位列三公,家财万贯,还稀罕这些贿赂?那张意和我家老爷没半点关系,你们却说他是我家老爷的私生子?可笑!可笑啊!” “这个朝廷自有分说,还请张夫人······” 张夫人性格刚烈,取下簪子毫不犹豫地将它插入自己的心脏,心口当即被晕染成深红色,她竟吭都不吭一声,还能屹立不倒。 张夫人本是桥头的卖酒的“小西施”,一纨绔子弟为了得到她,害的她未婚夫入狱惨死,还强行要了她。 这女人生在酒家,性子刚烈,倒不会学其他女儿自缢以守清白,反而忍气吞声寻了个机会杀了那个纨绔。 大仇得报无处可去,遂落草为寇。她当年可是出了名的男人婆,占山为王,那山借她的名,名为九瑶山。 她可精的很,平日里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是故官府一直找不到围剿她们的理由。她就这样逍遥快活了四五年。 当年张越受令前来招安,来意还未说明,就被守山的姑娘捆了上去。随后张越在寨子里与九瑶相知相识,也不顾她失了身,毅然求娶。二人婚后相敬如宾,成就一段佳话。 九瑶口中鲜血直流,手上还能为丈夫整理碎发,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微笑道:“子钟,阿九马上来陪你了!你和子归等等我哈?” 说罢就一头栽在张越身上,了无生息。 二人果敢,纵然冷血如李兴也久久难以释怀。可是他又能如何?身为人臣,以君为纲,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真不知道万一以后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还能不能像张家夫妇这般从容果敢。 “都带回去!”他握紧手中的刀,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可不是尥蹶子的时候,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走一步算一步!自嘲道,伴君如伴虎,说不定自己根本活不到那时候。 “朕又不是要杀了他,朕只是······咳咳······”皇帝咳得越发的严重了,时时见血。 “父皇,你可不要操劳过度啊!”孙谦说道:“太傅已去,还请父皇节哀顺变!” 孙谦字庭和,端妃之子,比玖焕小了两岁。年纪虽小,为人却狡猾奸诈,结交权贵,暗自经营势力。 “可能是朕老了,见不得故人离去了!”皇帝心下说道,自己可真奇怪,张越活着的时候自己提防他,甚至相反设法的给他扣帽子,试图加害于他。可他人这么一走,心里又念起他的好,自责伤心起来。 “太傅也真是老糊涂了,不等事情查明便苍然赴死。父皇怎会加害与他?父皇只是想为万千考生挣一份公平罢了!” 皇帝登时不悦,他这二皇子,聪明是聪明却总是一副小人嘴脸。 张越才刚死没多久,他就恨不得落井下石,说自己老师糊涂,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他自己明明牵扯贪污一事,竟然一夜之间将知情人赶尽杀绝,让太子搜查不到一点证据。手段狠辣,让自己这上一届权斗胜利者都不寒而栗。 他太能理解孙谦的心情了,自己的生母端妃早死。由齐妃抚养长大,自卑的很。读书习武倒是比玖焕认真百倍,可惜长大后急于证明自己,走上了歪路。否则立他为储君也未尝不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若是让这种小人坐上皇位,且不说玖焕母子俩能不能活着,怕是天下百姓也难逃毒手。 “太子殿下求见!” “快传!”还是率真的玖焕招人喜欢,面上的乌云登时消散。对着立侍左右献殷勤的孙谦冷然道:“你先退下!” “是!儿臣告退!”他对这个傻哥哥嫉恨已久,他若是有玖焕这样的出身也就不会活得这般憋屈了。 玖焕见他出来,好心朝他打招呼,孙谦却阴着脸,压低声音说:“皇兄真是深藏不漏啊!演得一出好戏,且看我们谁会笑到最后!” “哈?”玖焕如何知道自己招惹了孙谦?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打心底将他当亲弟弟宠,打小就将自己的好东西分享给他。可他总是不领情,还总是白眼相加。 因为在孙谦看来,玖焕是在施舍。而他孙谦,就算活活被饿死,也不会向这个傻哥哥摇尾乞怜。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皇帝满脸祥和:“焕儿,你有何事要奏?” 玖焕呈上一封奏折,恭敬道:“这是科举贪污的名单!” “哦?”皇帝打开,找寻许久仍然没有张越的名字,不由的长叹,放下折子,问道:“考生张意同太傅张越真没血缘关系么?” “儿臣查过了,确实没有!他们只是同姓罢了,除此之外毫无关联。” 玖焕虽不喜读书写字,可也将张太傅当长辈对待。张太傅知自己如此,因材施教,给自己讲各种精彩刺激的小故事,至少给他树立了正确的三观。 “那朕这次冤枉他了?”皇帝想听听玖焕会怎么评价自己的老师,是拉踩,还是······ “是!”玖焕目光炯炯,斩钉截铁地说:“儿臣认为父皇这次做的不对!” “哦?”他胆大包天,竟敢直截了当的质疑自己?心中不爽,不过还想继续听下去。 “父皇在未查清老师是否受贿的情况下,苍然定罪,此为其一!” “父皇明知老师最看重名誉,直接派人包围张府,此为其二;” 玖焕说着说着就义愤填膺,毫不顾忌皇帝的脸面。 见玖焕在皇上的逆鳞处来回摩擦,皇帝身边的老太监恨不得用手上的浮尘堵住太子的嘴。这两个皇子怎么都不让陛下省心呢? 第二十章 玖焕登基 “最后,父皇既已知全貌,仍未主动释放张家亲眷,此为其三。” 玖焕是真心为自己的老师打抱不平,他自知自己言语失当,跪下道:“还请父皇大赦,放了张家亲眷!” 最后的解决方案是兔儿神教他的,倘若这个自以为是的皇帝会认错,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孙起听到这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太子是要逼他为张越平反昭雪呢!玖焕有自己坚定的立场,认定的事不会放手。与此同时,也能点到即止,及时止损,顾全大局,而不是为了一个已死之人,逼得自己下不来台。 心里对他啧啧称叹,看来玖焕是潜龙在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像孙谦,满肚子花花肠子。 对玖焕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好,就依你说得办!释放张家亲眷!” 玖焕哪有这么多瞻前顾后、把握分寸?误打误撞罢了!谁叫他运气好呢? “儿臣代老师叩谢隆恩!儿臣现在就去!” “等等,父皇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玖焕学会抢答了:“若是问功课那还是算了!儿臣天资愚钝,记不得了!” “你小子,一天天游手好闲的,怎么就是不爱读书呢?”皇帝教训道:“你可知欲知天下事,须读古今书?” “儿臣,才不想知道天下事呢!儿臣眼前事都做不好!” 那些之乎者也他看着就头疼。 “那你以后当了皇帝可如何是好?你总不能成了一个文盲皇帝!”皇帝发愁道。 “不是还有父皇在吗?儿臣做个草包太子就行!嘿嘿!”玖焕才不想当皇帝呢! 皇帝那眼睛跟大熊猫似的,又黑又肿,脸上也爬满了皱纹。倘若自己也变成这副模样,估计不仅汐汐会嫌弃自己,父兄们也会笑话自己英年早衰。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呐!”他感叹道,知道玖焕不懂自己的心思,车到山前必有路,希望到时候玖焕能无师自通,或是有良臣相辅! “去!”皇帝手掌岔开用中指和拇指按摩太阳穴提神,自己的身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父皇!” 玖焕才将张家亲眷送出城,宫中就传讯令他速归,说是皇帝病危。 寝宫外依序跪着亲王、大臣、妃子等,孙谦也在其列。 玖焕急忙冲进去,龙床边跪着内阁首辅夏举等朝廷重臣,床尾坐着皇后娘娘。 皇后见玖焕来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登时又如泉涌,起身埋怨道:“你干嘛去了?什么事能有你父皇重要?” “焕儿!过来!”皇帝面色枯槁,毫无血色,艰难地伸出青筋暴露的手,喊玖焕过去。 “快过去!”皇后识趣的后退,让玖焕过去。 皇帝扁桃眼珠子深陷着,恍若一对荒凉的枯井般微睁着,毫无光彩。 “父皇!你这是怎么了呀?”虽说和这个父亲相处不久,也就二十年左右,可是他对自己的呵护疼爱是真的啊! 见皇帝如枯树将死,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呜呜……呜呜……” “好啦!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孩子气!”皇帝嗔怪道。 这世上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单纯的儿子啊!一入宫门深似海,宫中诡谲,走错一步便会坠入万丈深渊。单纯的小玖焕如何应付得过来? “好了!不哭了,听父皇说!”皇帝拉着玖焕的手,瞟了群臣一眼,再望着玖焕交代道:“首辅夏举博学多识,为人忠良,是可以托付之人,就让他做你的顾命大臣可好?” 玖焕啥也不懂,只知道眼前的人要死了,龙族寿命极长,他哪里经历过生离死别? 只知道他们会一直宠着自己,爱着自己,和人间的皇帝一样。可是现在他要死了,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对吗?再也见不到了,登时心如刀割,什么都听不进去。 底下的大臣见玖焕悲痛欲绝,心想,他是真的难受,还是在逢场作戏?不过无论是哪种,身为太子总要有个度?皇帝现在喘气都困难,太子就会哭,不干实事。 “皇儿,父皇问你话呢?”皇后委实看不下去了,玖焕的戏比自己还足啊! “嗯!儿臣都听父皇的!”玖焕点点头。 “好!”皇帝看着夏举,夏举立时往前挪了几步,离皇帝近些。皇帝说话有气无力的:“夏爱卿,朕这孩子天资愚钝,但胜在心地善良,朕去了之后,希望爱卿能尽心尽力的辅佐他!” “微臣遵旨!只要微臣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为太子殿下尽绵薄之力。”夏举伏在地上说道。 “嗯……那朕就……放心……”皇帝话音未落,人已先登极乐。 “父皇!” 玖焕泪如雨下,他还以为皇帝还能多说几句,自己可是什么都不会啊!怎么能管理这么大一个国家? “呜呜……父皇……你起来……”玖焕推着皇帝的肩膀,一半是不舍,一半是对前路的畏惧。 “太子,请节哀顺变,让皇上好生去!”夏举说道,毕竟推摇皇帝的遗体也不合礼数。 “呜呜……”玖焕一把鼻涕一把泪,悲痛欲绝,不过心念电转之际,想起自己毕竟不是人,是龙,可以等他转世。 三姐姐说,人类死了先去地府,再经由判官审核。如果是做好事的大善人,就会被送到天庭做神仙;若是一般人就再入轮回,投胎做人;倘若是无恶不作的坏人,就会被打入无间地狱,不入轮回。 自己的父皇再不济也是能再入轮回的?那还有机会!,忽得释然 夏举见太子突然止住泪,心中鄙视不已,感叹皇家凉薄虚伪。皇帝还没死透,就想着自己当上皇帝有多风光了。 庆德三十六年,庆德帝驾崩。太子孙琰(字玖焕)继位。 庆德帝死后半个月,北黎举行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的第一个步骤,玖焕带着文武百官去祭拜天地、宗祠,祭拜并不是像民间祭祖般拜一拜再烧一炷香就完了,还需要专门的礼仪大臣在旁边宣告。 这个过程简单无趣的很,偏偏还得花费不少时间。玖焕都要睡着了,奈何百官看着,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再听礼部的人唠叨个没完。 登基的第二个步骤是玖焕穿戴衮冕礼服前往宫殿,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 在玖焕带上的旒冠的那一刻,礼部的人就不厌其烦的向他讲述旒冠的来历及其特殊寓意: 冕的顶部顶部叫“綖板”,綖板前圆后方,比喻天地,取博大之意;綖板涂黑漆,以示庄重。板前后系垂旒,表示帝王不视非,不视邪,是非分明。旒的多少视佩戴者的身份决定,有三、五、七、九、十二之分,以十二旒最为尊贵,玖焕是九五至尊自然用十二旒。 板下的玉衡,连接于冠上两边凹槽内;衡两端有孔,两边垂挂丝绳直到耳旁,至耳处系着一块美玉,如同塞住了耳朵,即所谓“充耳”,寓意帝王不听谗言,求大德而不计小过,有所闻,有所不闻。即广开言路,也要明辨是非。 当玖焕坐上了龙椅,并且接手了玉玺,才算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这两个步骤看起来简单,其实也很难熬,官员跟着走,跟着跪拜,玖焕也要走很多路。 玖焕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恨不得施法飞过去,省得受这份罪。 第二十二章 争吵 也罢!自己还是不要锋芒毕露的好,此事应循序渐进。仇汐遂遵循中庸之道:“学生以为荫官能激发臣民立功的积极性,更何况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更可能培育人才!只是高处不胜寒,难达民意!” “嗯!”还算有点眼力见儿,没说权贵强抢豪夺等极端暴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拂了皇上的意,眼下还不是针对他的时候:“你先出去等结果!” “是!”躬身行礼告退。别人策问好歹有一炷香的时间,怎么自己就问了两个问题? “皇上!笔试的成绩出来了!”夏举将名单呈上,榜首赫然写着仇汐的名字。玖焕欢喜都写在脸上了,啧啧称叹道:“不错!不错!” 看个名单就不错了?皇上这是会算命吗? “那庭试呢?”最终成绩是两者折合而成的,其中庭试所占的比例会更大些。 “微臣以为······”玖焕表现的那么明显,他怎么不知道皇上心里想着什么。皇帝定然想将仇汐分到翰林院做“庶吉士”。 入选翰林院被称为"点翰林",是非常荣耀的事情。翰林学士不仅致力于文化学术事业的传承,更踊跃参与政治,议论朝政。这地方基本上就是朝廷大员的出产地,在北黎有个不成文规定,内阁大学士必须是“庶吉士”,自然有些逆天特例。只要不犯什么错误,“庶吉士”入阁是早晚的事。由科举至翰林,由翰林而朝臣是士大夫的人生理想,是儒家学说中"达则兼济天下"的表现。 “朕觉得这个仇汐很不错,胆识过人,有朕的风范!”见夏举犹豫不决,干脆帮他决定好:“朕很看好她!” “可是他对荫官充满敌意,微臣觉得略有不妥!” “政见不同也是好事!若全都沆瀣一气,那岂不是将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若是夏举再说就是抗旨不尊了。 “微臣明白!” 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玖焕将仇汐留在翰林院,仇汐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一日早朝后,玖焕总算抽出空,找了个由头去翰林院看仇汐。 翰林院众人出来跪拜:“参见皇上!吾皇······” “免礼!免礼!”玖焕心里想着仇汐:“状元郎呢?让她来见朕!” 仇汐跪在后头,听到皇帝唤自己猛地抬头,与玖焕四目相对,怎么会是他?惊得心脏骤停,整个人如同被冻住了般,纹丝不动。 掌院学士刘霄见仇汐无动于衷,好心提醒道:“皇上召你,还不速速前来跪拜?” “不必多礼!”冲刘霄说道:“你们各忙各的,朕同状元郎有话要说!” “是!”没想到皇帝如此重视翰林院,心中欢喜,特意将自己的办公处让给二人。 玖焕见人都走了,拉住仇汐的软乎乎的手,得意道:“我就说我们还能再见!” 仇汐愕然:“你是皇帝?” “嗯!”玖焕答得漫不经心,目光全然在仇汐身上,见她面容憔悴,伸手要去抚摸她的脸,心疼道:“你怎么瘦了呀?我不是给你留了不少金子吗?” 仇汐避开,不顾礼仪尊卑质问玖焕道:“所以,当年查考官贿赂的人是你?” “嗯!”玖焕点点头,还以为她要感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所以害死张越老先生的人也是你?”张越是她心中最崇敬的人,他是寒门士林的典范。清正廉洁,为民请命,是肮脏官场里的一股清流。 “啊?这个不是,这个是大理寺负责的,我事先不知道!”玖焕无辜道:“那时我只知道考官贪污害得你屡次落榜,我就······” “你就什么?”仇汐甩开他的手,耍起姑娘脾气:“你就污蔑张老先生?害得他自杀?” “不是的!不是的!”玖焕摆手道:“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这九五之尊何必同微臣解释?”仇汐质问道:“所以,庭试在帷幕后面说话的人也是你?” “嗯!”玖焕感觉自己百口莫辩:“不是······” “所以张老也是我间接害死的?所以······”仇汐低头看着自己的官服,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这状元郎,也是你赏的?” “不是!” “不是什么啊不是?”仇汐拿下官帽,摔在地上,愤然道:“宁向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玖焕百口莫辩,急得直跺脚:“老师不是我害死的,是父皇派大理寺卿去······” 仇汐差点忘记了自己身份,跪下冷冷地说:“是微臣僭越了,还请陛下责罚!” “你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听人把话说完?”玖焕俯身解释道:“张先生是太子太保自然是我的老师啊!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怎么会害他?更何况先前是我让他留意科举舞弊的,这就说明我无条件相信他啊!” “那是怎么回事?”玖焕说得也不像是在骗自己,而且正如自己所说,他是皇帝,他没有义务也没必要向自己解释任何事。他愿意解释就说明他至少是在乎自己,还将自己当朋友。 “你先起来!”玖焕见有门,他总不能让她一直跪在地上说话! “嗯!” “我也不知道,后面我问了兔……”差点说漏嘴了:“问了我母后,我母后告诉我这就叫兔死狗烹,天子的御臣之术!你这么聪明总不会不知道赵匡胤杯酒释兵权!” 好一个御臣之术,她确实有过这种猜想。玖焕说得眼里含泪,真挚动人,想来是自己冤枉他了。 “你还不信我?”玖焕委屈道。 仇汐冷哼一声,玖焕瞒着他的身份不对自己说就是信不过自己,心里还存着气:“那我这庶吉士……” “哎呀!你对我没有信心你对你自己还没有信心吗?你这次笔试是第一!” “真的吗?”仇汐睁大眼睛,听他说出来就是不一样。想想重头戏还是庭试,他刻意隐瞒肯定有猫腻:“那庭试呢?” “庭试你没发现主考官同你政见不和?前面那些考生的话我虽然没有仔细听,但是也听了个大概,都是说得冠冕堂皇要效忠于我,效忠于北黎皇室什么的。明显都在迎合夏举!” 玖焕顿了顿继续道:“你说,再招这样的人进了内阁,那百姓的利益由谁来维护?他们个个都把我当傻子耍,殊不知我都看的明明白白的!”关键是有兔儿神这好军师,解释的通透。 “嗯!”仇汐心感愧疚。 “再者说了,我若只是想让你进宫陪我,何必要废那么大周折,我直接差人将你锁在宫里头,还有人敢质疑我?” “噗嗤!”他还是那个傻样儿:“说了几句又没正形了!” “哼!你冤枉我了,怎么算?”玖焕下颚扬起,傲娇起来。 “微臣日后为陛下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仇汐行礼道。 “就我们俩还跪什么?”玖焕说道:“你这样就生分了。” “君为臣纲!”仇汐道。 玖焕嘀咕道:“我还夫为妻纲呢!”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以后常来皇宫来看我知不知道?” “我来看你算什么?”仇汐嗫嚅道:“你当我没事做的吗?天天跑这么远去看你?” “那你要不来皇宫住?” “皇宫晚上男子不得留宿!” “你又不是寻常人!”玖焕懊悔道:“早知道就让你做我的起居郎,无时无刻守着我!记录我的言行举止!连睡觉就得看着我!” 第二十四章 老虎发威 “陛下!”外头的婢女敲门许久,里头没人回应,没得法子只能喊道:“您得准备上朝了!” 仇汐两眼一睁,想起身穿衣,免得被旁人撞见。可玖焕将她捆得紧紧地,动弹不得。又不敢大声喊他,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她拍拍玖焕的肩,轻声唤道:“皇上?皇上?起来了!” “不要!”玖焕搂得更紧了些:“再睡会儿!” “皇上,要上早朝了,这可不能儿戏!”仇汐严肃道:“您若是在不起来微臣就将您不早朝写进起居注了!后代子孙都会说陛下怠政的!” “你爱写就写!再陪我待会儿,好不容易把你接过来,你要是趁我不在跑了,那我可亏大了!” “微臣不走,微臣是您的臣子,必然效忠于您,怎会忤逆您?” “皇上,恕奴婢无礼了!”婢女推开门进来。 太后吩咐过自己,皇上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不能让他不早朝。 “谁让你进来的?”玖焕一骨碌坐起,用被子将仇汐裹住,有些愠怒:“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奴婢知错!”婢子吓得面如土色,太后说过若是陛下冲自己撒火,太后允许自己拿太后挡火:“是太后······” 想起太后玖焕就来气,之前他将仇汐定为状元郎,太后数落了自己半天也就算了。昨天下午知道自己将仇汐接进宫里,又说自己不懂礼数,喝令自己将仇汐送出去。 以前她对自己百般呵护、容忍,现在事无巨细她都要过问。敢情将自己当傀儡了,什么都得按她想的来! 玖焕怒从心起,抄起枕头不偏不倚扔到那婢女身上,怒道:“太后,太后!是太后大还是朕大?那怎么不让她来当这个皇帝?你是效忠太后的,你就给朕滚回太后身边去!” “皇上息怒!国事为大!”皇帝竟然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这是想要一手遮天,将太后手中的皇权夺回来? “息怒?”玖焕最烦这些不相干的人对自己施压:“朕今天就不上朝了!理由就是被你气的心梗了,走不动道了!” “陛下饶命!”这要是说出去,她的命就没了。太后才不会因为她这一介婢女同皇上闹不痛快,连连磕头:“奴婢知错!奴婢效忠皇帝!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就滚出去!跟首辅说,朕今日身子抱恙,不早朝!” “是!”保住命了,别说让她扯谎,就算让她卸一条胳膊以示忠心,她都做得出来。 “闷着没?”玖焕等婢子落荒而逃,关心道。 原来这才是他面具下的模样么?冷酷、暴戾、嗜杀? “你不会被吓着了?”她不会想着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对她?他叹了一口气,低身靠在仇汐肩上,解释道:“我不是要有意为难这个婢女,只是我觉得母后不是以前的母后了!” “嗯?”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母后小时候对我很好,亲自给我缝制衣裳、做点心、煲汤。我做错事她也会耐心的向我解释哪里做得不对,哪里还能改进,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自从我登基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关心过我的身体,她只是想着我是否准时上朝、准时批阅完所有奏折、准时向她汇报朝中大事!” 仇汐插嘴道:“太后娘娘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位负责任、受人民爱戴的好君主!”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觉得母后她这是好心。可是后来我逐渐发现她是在控制我,不仅不让我同夏阁老商量政事,还时常说夏阁老的坏话,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更恐怖的是,她在我身边安插眼线,连我沐浴时也派人看着······” 玖焕拿起仇汐的手放到脸上:“我总感觉我现在如同一只提线木偶,被人操控摆弄着,但凡我不顺着主人的心意做事,就会被摧毁!”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想让她可怜可怜自己然后坚定的留在自己身边。 仇汐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太后不止想要过问政事,更想代君行政! “你能陪着我吗?”玖焕声音近似祈求。 “嗯!”仇汐正视着他,眼神中透着坚毅:“微臣誓死效忠皇帝!” “阁老,陛下登基以来可是从未如此怠政啊!”说话之人身穿紫色官袍,低声询问。 “你问我,我问哪个?”夏举心里窝火的很,先帝才去了多久新帝就不将早朝当回事了?不行,自己得去看看,为了北黎,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就算新帝厌恶自己,自己也要去看个明白,问个清楚。 “随我去慰问皇帝!”夏举对自己的幕僚说道。 “是!”夏举向来目中无人,自己也是习惯了。谁让自己的官是他给的呢?吃人家的嘴短,只能唯唯诺诺的跟在人家屁股后头。 “启禀陛下!夏阁老率群臣前来慰问!” “不见!”玖焕正看书,想在仇汐面前做做样子。 “启禀陛下,夏阁老求见!” “都说了不见了!再说你给朕滚出去!” 古籍晦涩难懂,极专心才能看得下去。他又懒得拿笔圈画,俯仰之间便忘了自己看到了哪儿了。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他就得从头再看一遍,如此反复,他自然会恼火。 “是!是!”陛下今天是吃了炸药了吗?火气那么大? “阁老,您还是先回!”太监为难的很,一边是人称“怒狮”的暴躁阁老,一边是吃了炸药的老虎:“陛下说他不想见您!” “为何?”夏举这可是第一次被拒之门外:“皇上身体如何?” “夏阁老?”背后传来太后的声音,她明知故问:“您怎么跪在这儿?” “自然是关心圣上!”这女人自从垂帘听政后,上瘾了似的,迟迟不肯还政。 “您带了一群大臣跪在这儿,不知是关心,还是想逼宫!”说的阴阳怪气。 狐狸尾巴露出了来!这太后就是想挟持皇帝,自己把持政权。 先帝也是糊涂,怎么能让后宫之人干政?她们尝到了权力的甜头,哪里还肯撒手。说皇帝小,皇帝早已及冠了。哪里小了?后面又说皇帝封后后再还政,大臣屡次请愿,可她愣是不让皇上娶妃,说什么耽误政事,依自己看是怕影响她专权! 原来心底善良母仪天下的皇后,现在俨然是个毒蝎妇人,挟天子以令众臣! “微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只是太后迟迟不还政,怕是想学武氏!” 两人现在已经撕破脸皮,互相瞧不起。 “哼!”无论无何玖焕还是听她的话的,命令太监传讯:“给哀家通报!” “是!” 太监前脚没出来,玖焕就将茶杯扔了出去,那茶杯在台阶上炸开,茶水洒了一地,玖焕在里头厉声道:“朕才是天下之主,朕若是愿意装傻充愣,就可以任你们摆布!朕若是不愿意,朕也可以现在跟你们翻脸!” 之前忍辱负重都是为了仇汐,整日束手束脚的活得跟牲畜似的。 “你们若是嫌我胡闹失德,大可废了我,要当傀儡让别人去做,我才不会再同你们演戏!” 天下没了他,很快会有另一个人来接手。而仇汐现在没了他,可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仇汐知道玖焕积怨已久,今日才得以发泄。也不敢劝他收敛,只在他身边站着。 “微臣不敢!”夏举俯身,手掌交合,额头枕在手掌上。陛下可从来没发过脾气,今天这是谁招惹他了?都准备推位了,这是得多恼火啊! “皇儿!”太后吓得脸色发白,想进去看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让母后看看!” “关门!”玖焕吼道:“朕现在谁都不想见!” 第二十五章 原来你我之间并非清白 “皇儿?”太后用不惜手掌拍门,玖焕怎会如此? 玖焕以前一直都很听话的啊!怎么今日如此反常?是谁教他与自己唱反调的?他身边也没有别人啊! “微臣告退!”陛下现在是在气头上了,今天恐怕是见不到了,还是等陛下气消了再过来! 见太后那副惊恐的模样,怕是也没料到皇上也是有骨气的。 也是,谁愿意一直被人掣肘呢?皇帝有这个意识也好,接下来自己就能顺水推舟将太后以及她在朝中的势力赶出政坛了。 想到这里心里舒坦多了,就算自己同这妖后拼个头破血流也要让陛下能独自把持朝政。 “舒服多了!”仇汐说道,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自己名义上是起居郎,实际上却成了他的贴身侍从。 “嗯!”玖焕嘬了一口茶,夸道:“你倒的茶就是好喝!” “呵呵!”玖焕今日可算是将顾命大臣和太后娘娘都得罪了,今后的路可就更难走了。 不过他既然敢这么做,肯定留有后路,能功成身退。可是他能留什么后手呢?他是收回了军权,还是在朝廷上经营了自己的势力,抑或是抓住了太后的什么把柄? “你的后手是什么呀?”猛然想到这样问不妥,赶紧改口道:“陛下可以不回答的!是微臣多嘴了!” “都说了你我之间不用客气,想问什么就问,不必拘谨!”玖焕思忖道:“不过你说的后手,我倒是没准备。” “难道你真打算被废?”仇汐眼神中夹杂着惊疑。 “有何不可?”本来这位置还是你的呢!玖焕抬头问道:“我若是被废了,你还同我好吗?” “那是自然,你将我当成那些攀炎附势的小人了么?”仇汐认真道:“若是你被废了,成了亲王我就你的门客,成了平民……” “又当如何?”玖焕黑眼珠子像墨黑吸水了的石子,将仇汐吸了进去。 “我用俸禄养你!”想起若是玖焕倒台了,自己未必善终,补充道:“若是我也被贬了,我就去乡下教书,赚钱养活你!就当还你给我的金子了!” “噗嗤!”玖焕可算安心了,搂住她的腰,头枕在她腰上:“你可不能诓骗我,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当金科玉律,铭记在心!” “我不会骗你的!”她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人了,也就他了。他这么信任自己,自己是断然不会辜负他的。 “什么!你怎么现在才来说?”太后气地拍桌子,面目狰狞:“哀家派你到皇帝身边时你是怎么保证的?” “皇帝身边有任何异象,事无巨细,都要第一时间向太后娘娘汇报!”婢女捂着左边被打肿的脸,抽泣道。 “亏你这贱婢还记得!”太后现在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太后娘娘,不是奴婢不想告诉您,是皇上今天质问我,问我是太后大还是皇上大,说要叫奴婢好看,奴婢这才不敢轻举妄动……” “哼!好一个勾引皇上的状元郎,竟敢挑拨离间哀家和皇上的关系,哀家可得好好会会他!不就是个男宠吗?怎么?还能反了天不成?”太后咬牙切齿地说,眼睛里火光四射,看来要大开杀戒了。 “大人,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太后隐忍了几天才派宫里的嬷嬷来请仇汐。 “哈?太后?”太后怎么会传唤自己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心里虽然纳闷,但还是跟着嬷嬷去了。 现已立夏,可进到慈宁宫就如同进了地窖一般,让人瘆得慌。 太后娘娘正端坐在帘子后头,见她进来,起身向她这边走来。 “微臣叩见太后……” 她话还没说完,太后就低下身子,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正对着自己。 “呵呵?生的不错,肤白如乳,发乌如墨,眸深如海。色令君昏,怪不得将皇帝的魂都勾了去!” “微臣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明示!”仇汐下巴被捏得生疼,可人家是太后,她也不好挣扎。 “明示?”太后重重的放下她的下巴,拿手帕擦了擦手指,再望着自己金灿灿的护指,讥讽道:“状元郎干的好事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微臣不知!”这太后也太凶了些,跟个母夜叉似的,哪有国母风范?怪不得玖焕不喜欢她。 “呵呵?”在嬷嬷请仇汐的空当,她已看完锦衣卫送来的关于仇汐的所有资料。 仇汐出身贫寒,但志向远大,整日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家里还有老母,他对她极尽孝道,在当地算是出了名的孝子。为人极有原则,不愿攀炎附势为奸臣贪官作诗写字。 他若说不知道,那他就是真的涉世未深,不懂断袖之癖,勾引皇上实乃无心之举。这样就好办多了,倘若他是主动接近皇上,意欲图谋不轨,那才麻烦。 “你可知龙阳之癖?”太后试探道。 “微臣知识浅薄,不知!还请太后明示!”龙阳?是龙的阳气? 原来他真的不知道,太后眼神示意嬷嬷去拿册子给他看。 嬷嬷心领神会,将封面写着《波若波罗密心经》的书递给仇汐。 仇汐心下生疑,不是说要解释龙王吗?怎么给了佛经?莫非龙阳是佛门圣物? 她的求知心驱使着她打开这本书,只见书上赫然写着: “龙阳之好的典故出自《战国策·魏策》中魏王与龙阳君的一段记载。后来被广泛衍用于指代男子间的恋爱,亦作‘龙阳之兴’或‘断袖之癖’,‘龙阳’、‘分桃’等均指代男子对同性的爱好。” 她揣摩这这一页的最后一句话:“男子对同性的爱好?”这是什么意思?是指战友情?知己情? 她继续往下看,希望待会儿答案会水落石出。 第二页写着《战国策·魏策》的一段典故,翻译成白话文大概是: “魏王与龙阳君为同性恋者,同床共枕,甚为宠爱。一日,魏王与龙阳君同船钓鱼,龙阳君钓得十几条鱼,竟然哭了起来,魏王惊讶的问其缘故,龙阳君谓初钓得一鱼非常高兴,后钓得越来越大,便将小鱼丢弃。由此思己,四海之内,美人颇多,害怕魏王宠爱其他的美人,必将抛弃自己,所以流泪。魏王为了不让龙阳君伤心忧虑,下令举国禁论美人,违禁者满门抄斩,以表其爱龙阳君。” 同床共枕?自己与皇上不就是?自己也曾经担心过皇帝会遇到其他人会对自己逐渐冷淡,可这和龙阳有什么关系?难道就是因为龙阳君名叫龙阳? 她现在还一头雾水,等她再翻一页就什么都明白了。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赤裸的男人在床上,下面的人平躺着,上面的人手放在下面人的胸膛上。 仇汐面上一红,再往下翻,画上的人举止更为放荡,身材瘦小的坐在身材高大的身上······ 她幡然醒悟,原来龙阳之癖就是指男的和男的行苟且之事。她吓得手中的书都掉了,原来太后是怀疑她同皇帝那个了? 是了!那个婢女,仇汐偷瞄了那个婢女一眼,她那日看见自己在皇帝床上。 “太后娘娘,微臣没有,微臣和陛下不是这种关系!”仇汐辩解道,而且她是女的,也发生不了那种关系。 “你已和皇儿共枕,还想抵赖?”太后心海底针,最能抓住人的弱点,再踩着他致命的弱点,去恐吓他,让他为自己所用。 第二十六章 您喜欢微臣吗? 仇汐哪里都好,就是家境贫寒让他有些自卑。自卑又化为强烈的自尊,故而他自恃清高,立志远大,不允许任何人轻看了他。 她需要做的,就是狠狠地蹂躏他的自尊心,让他以接近陛下为耻。到时是他自己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怪不了自己。 “毕竟是寒门出身的人,做梦都想爬上皇上的床!现在肯定说没有,以后呢?”太后见她浑身冒冷汗就知道自己说得的话起作用了。 “好一个读圣贤书的状元郎,勾引皇上,让君王不早朝,这便是你的志向么?” “不,不是的!” 不是什么呢?玖焕日日抱着自己睡觉,喂自己吃东西…… “你来之前,皇儿从未如此放纵,你来了之后呢?先是不遵礼数用轿子将你抬进宫,然后不早朝,后面还扬言他自己不愿意当皇帝!这可不都是你干的好事么?” “不!”她摇摇头,额头上的汗都落在了地上。自己也跪不住了,身子一歪,坐在腿上。 “你还想抵赖?你若是个女人也就罢了!起码还能给皇上生个一男半女,你一个大男人,你能给陛下传宗接代么?皇上这么单纯专情的一个人,一旦痴迷于你,他是绝不会再看其他女人!你是想让皇上成为天下的笑话吗?” “不想!我不想害他!”若是骂她自己,反正她的自尊心已经碎了,也能禁得住太后多重打击。可是听到自己会耽误皇上,她顿时慌了。 “这还差不多!算你的良心还没被狗吃干净,还剩下一点!” 目的达成,她后走进帘子后头,坐着拿起佛经:“你自己好自为之!若是敢害得孙家无后,陛下成为一代昏君。哀家就算逆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手刃你!” “是!是!”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慈宁宫,外头已经下起大雨。她茫然的走进雨中,两腿像灌了铅似的,走的比蜗牛还慢。豆大的雨滴砸得她睁不开眼,皇宫之大,她差点迷路了。 心乱比皇宫的道路还乱,都不知道如何正视玖焕对自己的好。他原来是那个意思吗? “哎呀!起居郎您可算回来了!”殿外的小太监见仇汐从雨中走来,也顾不上撑起个雨伞,小跑了上去:“皇上找您都快找疯了,一下朝就在找您,发了好几通火呢!” 仇汐懒得回答他,自顾自的走路。 “皇上,起居郎回来了!”太监冲里头喊道。 玖焕听着急步冲了上去,快到后面打伞的小太监都追不上了。 见仇汐淋成落汤鸡,责骂给仇汐打伞的小太监:“你怎么打的伞?让她淋成这样?” “不关他的事,是微臣自作自受!”仇汐突然跪下:“恳请陛下放微臣回翰林院” “你这是说什么话?”玖焕只当她被雨浇傻了,玖焕见她下巴红红的,伸手要去摸,仇汐迅速躲开。 “还请陛下自重!”仇汐扭过头去。 玖焕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让他摸他非要摸。触碰之际,掌心发热,原来是烧糊涂了,怪不得对自己冷冰冰的。当即将仇汐拦腰抱起:“起居郎发烧了,快传太医!” “是!” “你放开我!”仇汐想要挣脱,浑身软绵绵的却挣不开:“你放开我!” “这得等你好了再说!” 玖焕上手就要脱她的衣服,仇汐想起那“佛经”里的插画,脸更红了,拼死护住自己的衣裳:“不用你管!” “别闹!乖!”玖焕轻车熟路的将她的淋湿的外衣扒干净,再将她放在床上。拧干毛巾,给她擦脸。 “咳!咳!”仇汐咳着还要拒绝,背过身去:“还请陛下自重!莫要让微臣······咳咳······难做!” “你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你一上午跑到哪里去了?见了谁?” 事出反常必有妖,仇汐早上还喂自己吃点心来着。一个半个时辰,不长不短,来回翰林院肯定来不及。那她肯定没有出宫,这宫里她还会······抬头望着端水的婢女曹月。 那婢女一直低着头,玖焕命令道:“抬起头来!” 那婢女曹月颤微微的抬起头,左脸涂的白粉,重得吓人。目光不定,浑身发抖,看来她知道内情。玖焕收回视线,罢了,眼下仇汐要紧,等会再拷问她。 “下去!这里朕来就行!”玖焕吩咐道,仇汐不配合,他只能来硬的了,这可不能被外人看到。 “奴婢遵旨!” “汐汐,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转过身来!”玖焕手上拿着毛巾威吓道。 “请陛下······”玖焕翻身骑在仇汐身上,压着仇汐,给她擦汗。 “陛下,请您放开我······”仇汐还要挣扎。 “好啦!别发脾气了,身体最重要,有什么事,你好了再同我讲!”玖焕柔声哄道,轻轻为她擦拭汗珠:“你若是病了,我会很心疼、很自责的!” “你!”仇汐心中自责不已,他怎么时时都为自己着想。自己是不是对他太不坚定了?别人三两句话就将自己哄了过去。 太后说自己勾引他,可自己也没对陛下行不轨之事。陛下也没像书中人那样将自己衣服脱了个精光,压在床上啊!莫非陛下对自己没那个意思? 对啊!陛下心思单纯,只知道用心对自己好。定然是妖后小题大做,故意将事态说严重来恐吓自己。将陛下身边的所有不可控因素都剔除出去,对,就是这样,自己怎么听信她的话疏远皇上呢? 可是万一呢?万一陛下喜欢自己呢?还是问清楚!免得自己被太后白白利用。她转过身去,看着玖焕:“陛下,微臣能不能问您一个私密的问题?” 汐汐跟自己说话了,他开心还来不及呢!满口答应:“你问!” “陛下,您对微臣是什么感觉?”仇汐问得隐晦。 “感觉?” “就是,您喜欢微臣吗?” “喜欢!”他脱口而出。 仇汐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他说的是对朋友的喜欢:“是哪种喜欢,是对朋友之间的喜欢吗,还是像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怕自己说不清,补充道:“就是爱!就是要生儿育女的那种?” “你想要孩子?”原来汐汐也想要孩子吗? “不是,陛下请回答微臣的问题,您对微臣是哪种喜欢?”她的脑袋越发的昏沉了,随时可能昏死过去。 “若是你愿意,我肯定是愿意同你生儿育女的啦!”玖焕也有些害羞,不过心里欢喜,嗔怪道:“只是你好歹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大喇喇地说出来,真不害臊!” “你对我······咳咳······”原来太后没有骗她,皇上对自己就是这个意思。又羞又愧,想要分说,嘴里却发不出声音,玖焕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汐汐?汐汐?”玖焕见仇汐晕了过去,喝道:“太医呢?怎么还不来?信不信朕将他宰了?” “陛下息怒!”老太监说道:“徐太医正往这儿赶呢!” “来了!来了!”老太监看着身着墨绿色长袍的太医提着药箱,迈着小碎步赶过来。 也着实难为这年过花甲的太医了,知道皇上着急,他连嘴里的饭都没咽下就急匆匆往这边赶,他自己都湿了一身。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这气还没顺呢! 玖焕急道:“太医快来,她昏过去了!” “好!好!”徐太医放下药箱,见皇上如此紧张还以为床上的人生了大病。加倍重视,赶紧给仇汐把脉。 “怎么样?”徐太医的手才刚放上去,玖焕就迫不及待地问。 “嗯······”他考虑半晌,淡然道:“陛下不必慌张,他只是感染风寒,吃几副药就好了!” “风寒?还好没事!” 太医目光闪烁不定,有些怯懦,支支吾吾地准备言明实情。 这分明是女人的脉象啊! 玖焕满脸黑线,沉声道:“此时不可外扬,否则……” 君王之心,深不可测。可不是自己可以妄加揣度的,徐太医会意,扑通一声跪下:“微臣遵旨!” 第二十七章 药吻 玖焕已经在床边坐了一个下午了,就连批阅奏折都是在仇汐床边批阅的。仇汐不过是身子弱染了风寒罢了,玖焕这架势整的仇汐跟病危了似的。 “哎呀!三殿下,您就别瞎操心了!鲛人王真的只是风寒发烧而已,睡一觉,出一身汗就行了!”兔儿神都看不下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放心不下!”玖焕握着她的手,无不崇拜地说:“她这么厉害,怎么会突然昏过去呢?” 玖焕皮厚,又有鳞甲护着,体质当然好得很。在人间非富即贵,被照料得极好,几乎没什么大病。更何况他没心没肺,哪怕生病不一会儿就将病痛抛诸脑后。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兔儿神语重心长道::“鲛人王现在又不是上神,肯定会弱一些啊!” “陛下!”兔儿神赶紧隐身离去。 “起居郎的药熬好了!”曹月用木盘端着药。 “嗯!”玖焕接过来,药汁儿橙得发黑,一股难闻的中药味儿扑面而来,眉头一皱:“这什么玩意儿,能给人喝吗?臭水沟里的水都比这个好闻!” “启禀陛下,这是徐太医特制的药,见效快些。” “嗯!”玖焕先舀了一勺,吹了吹,自己先试试:“噗!” 苦得他直接喷在地上:“怎么这么苦?” “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您还是趁热喂下去!凉了药效会差些!” “你去拿着蜜饯来!” 他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苦的东西,胃里翻江倒海。 “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玖焕心里还对她生着气,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 “是!” “汐汐,喝药药啦!”玖焕再反胃难受也为她试了试温度,唯恐烫着她。 可这药送到她嘴边,却怎么也撬不开她的嘴,轻轻一倒,药汁儿便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再流到她脖子上,最后滴在了被单上。 “汐汐,对不起哈!等会我帮你沐浴更衣!”泼出去的药可收不回来了,这药味道那么重,不换洗衣服很难除去药味。 “现在怎么办呢?”直接喂!他又喝不下去,要不……玖焕捏住仇汐的腮帮子,仇汐朱唇白齿,嘴巴嘟成了一个樱桃,可那牙齿还是紧闭着,药怎么也灌不下去。 “哎呀!对嘴喂不就成了吗?您平时跟个色狼似的,这个时候装什么矜持!”兔儿神实在看不下去了,胡萝卜都啃完了,还没亲上去。 “对嘴喂?”小脸登时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那多不好意思?” “那你不行我来!” “滚一边儿去,有我在,轮得到你?不许偷看,出去!”玖焕醋劲儿可大了。 “小气鬼!” “滚不滚?要不要我送你啊?”玖焕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威胁他。 “好!小仙这就走!” 等他跑没影儿了,玖焕才喝了一大口药汁儿,这味道……真上头啊! 他整个人伏在仇汐身上,吻上她的唇,将药汁往下送。 “咳咳!”许是呛到了,仇汐咳了几声,玖焕喂得慢了些,几乎是一滴一滴地往下送。 这个时候最受折磨的当数玖焕了,仇汐晕着没有味觉,不会觉得难受。而他,将药含在嘴里,长久地受药汁折磨,感觉舌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终于喂到最后一口了!玖焕心中绽放了胜利的烟花。 “唔……”仇汐不知为什么,竟然将玖焕抱住,不让他下来。 玖焕心里苦不堪言,汐汐,你与我亲热也要分时候啊!你这让我如何是好,亲!嘴里一股药味儿,毫无美感可言;放开!还有点不甘心……真叫人为难。 “啊!嘶!”没想到仇汐咬了自己一口,嘴里多了一股铁锈味儿。 玖焕用食指一碰,手上便有血迹。 “你还给我咬出血了!哼!小气鬼!”上次自己只是咬了她的手,她今日这是要变本加厉地讨回来了。 “唔!”头好晕,手臂也麻麻的。扭头一看,玖焕抱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想起那日他说的话,当即抽回手。 奈何自己刚醒身子提不起劲儿,玖焕丝毫未动。 不行,自己再不能与他有瓜葛!是自己的出现害得他变得残暴,她可不愿做苏妲己、杨贵妃那种祸国殃民的祸水。 “让开!”仇汐使劲全身气力抽回手,手是抽回来了,玖焕也被甩在地上去了。 “陛下?”登时愧疚涌上心头,自己竟将皇上甩下了龙床? “汐汐,你醒了?还难不难受?”玖焕不顾摔得腰疼,上来就用手心摸她的额头,再覆在自己额头上,温度差不多,喜道:“烧退了!” 玖焕连环追问,让她愧疚难当,他那么好,一定是一时看走了眼,才会对自己起了歪念,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冷然道:“陛下多虑了,微臣这贫贱身子不值得陛下如此挂念!” “你怎么又这样?”热脸贴她冷屁股:“算了,先不同你计较!睡了那么久,饿不饿?” “陛下,您……”刚欲回绝,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是我饿了,行了!”玖焕起身,将滑到仇汐腿上的被子提到她肩膀上:“你身子才刚康复,你先躺着,我去叫人给你做饭!” “陛下……”就不能不对自己那么好了吗? “来人!朕饿了!”玖焕吩咐道。还有奏折没看完,他得去看奏章了,又是忙碌的一天。 “来!吃个鸡腿补补!”玖焕给她夹了只小鸡腿,见她不动筷,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那要不要换一桌?” 仇汐站起,作揖行君子礼:“陛下!微臣细思,微臣与陛下寝则同床、食则同桌,实在是有违礼法!” “什么礼法不礼法的?它能管饱?”按住仇汐的肩膀:“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你不吃,我也吃不下去,到时候将我给活活饿死了,你开心了吗?” “微臣不敢!”赶紧闷声吃饭,不敢多言。 现在的人可真奇怪,好好哄她!她不听,非要自己恐吓她、威逼她。 好不容易吃完饭,仇汐再欲提起。 “启禀陛下,夏阁老求见!” “准了!”玖焕漱漱口,擦擦嘴就出了去,没给仇汐留一点儿机会。 “爱卿何事要奏?” 太后在皇帝身边安插眼线,他自然不甘示弱买通了皇上身边的公公谢安。得知陛下忽然变脸的原因,原是陛下迷上了状元郎仇汐,对他百般宠爱迁就。 听说仇汐才失踪了一会儿,皇上就恨不得将整座皇宫掀个底朝天,仇汐染了个风寒,皇帝就贴身照料。甚至屈尊降贵替他沐浴净身,喂他吃饭,与之同床共枕。 看来皇帝这是坠入爱河了,都怪太后,不早些给皇上许配妃子,害得他耽于男色。这何止是想干政啊?这是想让孙家绝后啊! “陛下,您已及冠了,还请选妃纳后!” 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都会腻。仇汐就算“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也有老去的一天,届时哪有那些漂亮姑娘吃香? “不必了!”自己心有所属,哪有再娶的道理。 “您就娶回来,就算现在不喜欢,冷落着也行!” “那不是愧对了人家姑娘吗?朕才不干这缺德事!” “陛下,传宗接代,这可不是小事!”身为一代儒学大家,深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反正朕不会生!你爱找谁生找谁去!” “陛下······”这种话亏玖焕还说得出口,搞得自己好像恶婆婆催生似的,夏举一时竟无言以对。 第二十八章 所有人都打着仇汐的主意 “夏阁老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就先行退下!朕还有一些奏折未曾批复!” 皇上送客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总不能死皮赖脸地求陛下纳妃。 只能剑走偏锋,从仇汐那里着手了。仇汐起码是读书人,好说话。 “阁老,你别想着打起居郎的主意,你们若是再敢动她,朕不介意直接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 “微臣自然不敢打起居郎的主意!微臣告退!”皇帝现在是小狐狸成精了,防得这么死? 婢女曹月被两个侍卫押解到一间空屋子。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玖焕可不是兔子,他可是龙。仇汐就是他的底线,害得仇汐生病喝药,对自己态度反常,就是在践踏他的人格。 “说!起居郎昨个儿去见谁去了?”玖焕总算抽出空审问曹月。 “奴婢不知!” 玖焕手上拿着鞭子,冷声道:“朕可没有以前那么好哄!你若再不说,朕可以亲自伺候你,甚至可以将你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喂狗!” 吓得兔儿神在旁边瑟瑟发抖,这三殿下狠起来真是要命啊! “陛下,奴婢说了,奴婢的妹妹就会被卖到妓院去了!” 她只是个苦人家的孩子,父亲早逝,母亲残疾,妹妹幼小,为了给母亲买药治病还欠了一屁股债。她们一家就指望自己了,故而她进宫时努力干活。甚至还成为一个小太监对食,为的就是能多拿些月钱,好寄回家,补贴家用。 好不容易才成了皇帝的随侍丫鬟,却被太后捉了去做眼线。钱倒是赚得多了些,但惶惶不可终日。 “妓院是什么东西?”玖焕问兔儿神。 “就是卖肉的地方!” “那里的人真的那么恐怖?卖人肉?” “哎呀!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不是什么好地方!” 玖焕顿了顿,目光犀利,注视着躺在地上的曹月:“你就算不说朕也知道,起居郎她是去见太后了!” 玖焕没有妃子,仇汐在这宫里又没有认识的人,她也不贪吃贪玩,只能是别人将她哄了去。这宫里,除了太后有恃无恐谁还敢动他的人? 地上的曹月惊恐万状,极力保持镇定:“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你身世可怜是上天薄情,太后买通你做朕的细作是太后娘娘心怀不轨。这些朕都可以原谅你,理解你。可你知情不报,害得起居郎与朕生了嫌隙,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曹月听他这一说,有希望。 “其实朕已经知道仇汐去见了太后,而且见了太后变了个样儿。这就足够了!”让一个犯人知道自己已经毫无存在的价值才是最恐怖的惩罚:“朕心中宽广,不愿多造杀孽。你现在就可以走!可不少人看到你进了这里,就不知道太后娘娘还会不会信你咯!” 一次失误,太后娘娘可能觉得自己是一时疏忽或是被逼无奈。可如今是众目睽睽之下被皇帝带到空屋子里审讯,自己身上还有些皮外伤,皇帝也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太后定然以为是自己告密,那妹妹可不就…… “朕乏了,回去!”玖焕故意钓她,摆出放弃的架势。 “皇上,皇上,奴婢说,奴婢将他们谈话的内容都告诉您!” 上钩了。 玖焕只有知道二人谈话的内容才能对症下药,不然还以为是太后告诉他自己有什么不能让人接受的缺点呢! 听完曹月的叙述,玖焕脑袋一偏望着她:“就这?” 曹月还以为他不信,坚定道:“奴婢愿拿自家妹妹发誓!” “好!”在曹月眼中妹妹确实是比什么都重要的,玖焕也不是冷酷无情的坏人,安慰道:“你放心,朕会派人给你一笔钱,下午你就出宫!离开皇城,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喜从天降,曹月感激涕零,这么仁慈的皇帝,自己竟然还背叛了他。自己真是以德报怨的下贱胚子。 “愣着干吗?还不叩谢隆恩?”一旁的侍卫说道。 “贱婢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保重!”玖焕起身离去。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回养心殿途中,兔儿神问道。 “不是,我就很好奇,他们怎么这么反对我喜欢汐汐呢?” “害!您以为人族和妖族一样?妖族没有这么强烈的性别意识,同性是可以结婚甚至是可以生子的!” “那人类呢?” “当下人类自幼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他们有他们的思想框架。在他们的逻辑套路里,男人只能同女人厮守一生。男人与男人可以有战友情、知己情,但绝对不能越过雷池,发展为爱情。” “那若是发展了会如何?”玖焕听得全神贯注,他就是喜欢听这些无聊的知识。 “发展了就会为社会主流所不容,为名门正派所鄙视!” “嘁!”玖焕对此嗤之以鼻:“我才不在乎呢!” “您贵为皇帝,您宠着仇汐,别人自然不会说你什么!但她就不一定了,她可能被所有人指着脊梁骨骂!骂她不知礼义廉耻、不知是非黑白,就是个靠着美色上位的伪……君子!” “谁敢骂她?”玖焕恶狠狠地说:“信不信我宰了他!” “天下这么多人,您杀得尽吗?天行有常,估计是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为了人类能繁衍生息、长久发展才定下男女成婚的死规矩,这规矩一旦刻入脑海,就再也抹不去了,除非……” “除非什么?” “你灭了人族!”兔儿神笑嘻嘻地说着惨绝人寰的话。 “哼!那怎么办?那汐汐现在肯定特别自责,她那么好的人,肯定将错全揽了去!” 都怪这臭萝卜,为什么要让汐汐女扮男装?让她直接以女儿身示人不就好了么?这样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迎娶她了! “事到如今,只能搏一搏了!”兔儿神邪魅一笑。 “哈?” 玖焕回来时,仇汐正面无表情地誊写起居注。 玖焕刚要过去,外头的太监就说:“启禀陛下,刘院士求见!” “宣他进来!”心想翰林院院士来这儿干吗?耽误他的好事。 “爱卿前来所谓何事?”玖焕问道。 “微臣谨遵先帝遗诏,修撰前朝史书……” 玖焕知道他最是啰嗦,直接打断:“说重点!” “总之,人手不够!”刘霄瞟了仇汐一眼:“起居郎博学多识,还写得一手好字,不如……” 夏举不能与仇汐私下谈,旁人就不可以么?他一离开皇宫就往翰林院跑,跟刘霄谈了有一个时辰,总算商量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计策。 让仇汐远离陛下,再挑些好看的官家女儿侍奉左右,说不定过几天连仇汐长什么样都忘了! “微臣愿意同院士回去修撰前史!”仇汐如同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不行!”玖焕摇摇头:“你走了谁给朕写起居注?” “翰林院还有许多下笔如飞的人才,可以代写!”刘霄这次来准备充足,特地找了些年长的老吏接替仇汐的位子。 “不行!” “陛下……”仇汐声音近似恳求:“您怎样才能放过微臣?” “朕对你百般宠爱,你却说得像是朕折磨你了?”玖焕提高音量,大声说道:“朕为了你不惜与母后撕破脸,你却日日想着怎么离开朕,怎么,仇爱卿就是这么报答朕的吗?” 原来仇汐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给陛下暖床的,就是嘛!虽说他只是仇汐名义上的老师,没有师徒之谊,可是一看到仇汐,就打心眼喜欢仇汐。不仅仅是他的文章、书法,更是欣赏他不卑不亢、立志四方的品格。若是他侄女儿还没嫁出去,他真想叫仇汐做自己的侄女婿。 第二十九章 欲擒故纵 “刘爱卿,你且先退下!”玖焕掏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皮鞭,别成一捆捏在手里:“让朕好好同起居郎说道说道!” “陛下,您这是要……”仇汐这细皮嫩肉的,这牛皮鞭打下去仇汐不死也得脱层皮,登时忘了同夏阁老的约定,急忙给仇汐求情:“陛下,是老臣多嘴了,老臣忙得过来,您别罚小仇了,他身子弱,不经打!” “呵!状元郎骨头硬得很,誓死不从!”玖焕喝道:“来人,将院士请出去,将门关上,且看看朕说的对不对!” “陛下……陛下……”刘霄好歹也是正三品的院士,就这么被拖了出去。 仇汐跪在地上心如死灰,看来陛下的耐心到了,也好!也好! “你不害怕么?”仇汐低下头,玖焕用皮鞭将她的下巴抬起:“你若从了朕,朕许你封侯拜相,如何?” “微臣高攀不起!”仇汐扭过头去偏不瞧他。 “由不得你!”玖焕扔下皮鞭,将仇汐扛在肩上。 “陛下,你干吗?”有一股不不祥的预感,仇汐不住地扑腾挣扎,想让玖焕放下她。 “干吗?”玖焕重复她的话,将她扔在床上,解下自己的腰带:“朕的好汐汐如此聪慧……”玖焕脱了外衣,将仇汐压在身下,笑得淫荡:“不知道什么叫霸王硬上弓吗?” “你……唔……”玖焕直接吻了上去,伸手就要撕扯仇汐的衣裳,仇汐奋死反抗,却终究敌不过如狼似虎的玖焕。 “我将一颗真心给了你,天天供着你,哄着你,你都看不到么?”玖焕边咬她的锁骨边说道:“我玖焕就是喜欢你怎么了?我自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动了歪心思怎么了?” “陛下,您……啊!”被他咬得生疼,眼泪如同决堤江水奔腾而下,好不容易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太后那个老妖婆说几句话,你就信了,就疏远我,对我冷眼旁观,怎么?就你这状元郎有一身傲骨我没有?我就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不是……陛下……”仇汐低转回咽,身子逐渐升温发热。 玖焕见她身上的红印,于心不忍。住了嘴,起身坐着:“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朕心甘情愿?好!朕的真心就当喂了狗了!” 拍拍自己的大腿,逼着自己说出这厚颜无耻的话:“你现在坐在朕腿上,将朕的衣服脱了,自己从了朕,朕就放你走。要是将朕伺候舒服了,朕过几日就迎娶皇后,你看如何?” 仇汐心如刀割,自己何尝不难过?众人指责她,骂她下贱,她都能忍。可玖焕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了,她也想赖在玖焕身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接受玖焕的好意。可是自己良心终究是不能允许她自我欺骗,害得玖焕成为昏君。 听玖焕说出这种话,字字珠玑,打在她心口上。她也很为难啊! 不行,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拖累他。那就要做下去,反正这身清白守着无用,他要,给他就是了。 仇汐嘴上没有说话,身子却一点一点地往玖焕身上挪。手颤巍巍地伸进他的底衣里,将他的衣服掀开,袒露出他古铜色的肌肤。 “爱卿动作挺娴熟的嘛!”玖焕故意讥讽道。 “陛下记得约定就是!”仇汐不顾他的冷嘲热讽,便去亲吻他的香肩,手逐渐游走在他的腰上…… 玖焕只感觉到被她嘴唇触碰的肌肤湿湿的、凉凉的、痒痒的。这久违的感觉,冲刷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让他沉沦······ “哼!”玖焕真怕自己忍不住了,推开她下床,将仇汐脱下的底衣拉上去:“原来爱卿这么想让朕娶妻。好,好得很!那朕现在就拟旨让你去礼部,着手操办朕的大婚!以后你都不必见朕了!” 说完抄起皇袍,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亮丽的弧线,玖焕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自己,不回头,不招手。仇汐低头看着身上的红印,陛下,他是真的对自己彻底失望了么? 明明目的达到了,怎么如同万蚁噬心,舍不得?抬头望着屋顶上缠绕的龙,以及贵妃榻旁的茶几,还有窗前的草兰,那还是陛下知道自己喜欢差人特地种的…… 自己就要离开这里,离开皇宫,离开他了么?她木然穿起衣服,穿过屏风走出去。走到玖焕处理政事的地方,他连头都没抬。 仇汐跪下默声行大礼,眼泪汪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住不落下,整个过程中,玖焕都没再瞧一眼,只将自己当做空气。 仇汐万念俱灰,这待遇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等仇汐走远了,兔儿神蹦出来夸赞道:“哇塞!三殿下您也舍得辣手摧花啊!这戏演得可真是以假乱真啊!小仙佩服!” “好啦!你就别嘲讽我了,你说这一招能行吗?我怎么感觉有点过火了,她不会被吓跑了?她不会不理我了!”玖焕担心道:“她要是不理我,我可就真亏大发了!” “她若是心里住着你,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她若是心里容不下你,你就算锁得住她的肉体,也得不到她的灵魂。” “好!” “小仇!”刘霄看到仇汐就热情招手。 刘霄事后自责不已,都是自己害的陛下迁怒于他。妻管严的他,不惜花重金贿赂侍卫,让他们帮着看看情况。 知道陛下赶他出宫去礼部,为见仇汐一面,他半路折返,这才等到。 “学生见过老师!”仇汐双目无神,只是肌肉记忆,使她木然作揖。 刘霄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双眼睛也哭得红肿,急忙查看他身上有没有鞭伤。 脸上、脖子都没有,手臂还能曲起行礼,走路时也没有一瘸一拐的。看来陛下法外开恩,没有打他。 “好啦!不伤心了!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刘霄安慰道:“再难你都捱过去了,脱离苦海,现在就是你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从陛下和仇汐的对话中,他能明显听出是皇帝一厢情愿想占有仇汐。仇汐誓死不从,那些说仇汐想拼命爬上龙床的都是在冤枉造假,自己可要给仇汐正正名。 “也许!”仇汐微微颔首,心中五味杂陈。 “哟!这不是妄想爬上龙床的状元郎吗?” 礼部有些人虽然听了刘霄的解释,相信仇汐是清白的。可是更多人还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刘霄是在欲盖弥彰。 这不,有些人说悄悄话,都说到仇汐跟前了。 “哎哟喂!您可小声点儿!”接话的人说话更大声,想必是眼红仇汐比自己官高一级:“这不是痴心妄想嘛?也亏得咱们圣上宽宏大量,还给他个官做,要是我……” “都在这里瞎吵吵什么?”夏举数落道:“平时都没事做吗?胆大妄为,还敢质疑圣上的决定!” “参见首辅!”两人讪讪行礼,在处理公务的仇汐紧随其后行官礼。 仇汐才懒得搭理这些在她面前嚼舌根的人,流言止于智者。自己何必要降低身段,浪费大好时光,同这等小人解释? 仇汐现今官属仪制清吏司,官至郎中。掌嘉礼、军礼及学校、科举等事务。 仇汐由皇帝特批掌嘉礼,嘉礼是饮宴婚冠、节庆活动方面的礼节仪式。嘉,美、善的意思。后代的帝王登基、太后垂帘、帝王圣诞、立储册封、帝王巡狩等,也属嘉礼。 陛下大婚,由仇汐全权负责。玖焕直接连选秀环节省了,连封谁为妃都交给仇汐负责,史无前例。 谁不想自家女儿飞上枝头成凤凰?这几天仇汐办公处的门槛都快被访客踏平了。 第三十二章 皇后“回门” “是朕叫你来的!如何叫擅闯?”玖焕立即走下来:“刘院士同意了?” “嗯!”仇汐猛地点点头,眼里透着难以抑制的欢喜。 玖焕冲着谢安吩咐道:“叫皇库总管多拨些财宝,好让皇后风风光光地回门!” “奴婢遵旨!”谢安郑重其事,亲自过去传话。 “还拨财宝干嘛?”诸位大臣在面前她也不敢说多大声:“臣妾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这可不行!”玖焕朗声道,故意说给身后的老顽固听:“朕要让天下人知道,你是朕的皇后,是朕放在心尖上的人!” “皇上!”仇汐眼神示意还有大臣在呢! “诸位爱卿,你们这是这么想的对?” “是!是!”翰林院侍讲学士柯嵩附和道:“皇后娘娘回门事关皇家颜面,马虎不得!” “柯爱卿说得甚是有理!”玖焕赞许道,传闻翰林院上下拧成一股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其他几位大臣心下骂翰林院上梁不正下梁歪,攀附皇后。但明面上不甘示弱,说皇后尊师重道、极有孝心。 “你可得早些回来,不能住太久,知道么?” “知道了!”又不是即刻起程,最早也得明日一早过去,他现在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给谁看? 玖焕复叮嘱道:“朕派些锦衣卫暗中护送,谁胆敢给你脸色瞧,敢骂你一句,朕都不会饶了他,你安心回去好了。” 诸位大臣不禁咽了咽口水,陛下对皇后宠幸到这种地步?不惜出动直隶于皇上的锦衣卫。 “是!臣妾知道了!”再待下去不知道玖焕又会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臣妾先下去了,陛下先忙!别耽误正事!” “嗯!”玖焕瞧她走得没影儿了,才恋恋不舍地坐上皇位,十指交叉放到岸前,正色道:“对于扬州洪水泛滥成灾,朕以为……” 真是无缝衔接。 仇汐坐着八人抬的凤辇,后面跟着十几辆马车(这还是仇汐劝说后的数),一路上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百姓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出来围观,将京城大街挤得水泄不通。巡城御史调出三分之一的兵力用官棍拦住围观百姓,这才给皇后的仪仗队开出一条路。 卖萝卜的老汉问道:“这历来皇后不是不能回门吗?顶多是将亲人接进宫去,怎的这德熹皇后能回门呢?” 挎着菜篮子买菜的妇人说道:“你还不知道!这德熹皇后独得陛下恩宠……” “而且听说她还是第一位考上状元的皇后!”身着粉色碎布裙卖豆腐的姑娘,扯着手绢抢白道:“听说皇上为了得到她,可是费劲了心思!不惜与群臣、太后撕破脸皮呢!” “哎哟!把你美的哦!”买菜的妇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旋即用鞋底抹去青痰:“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男人啊!都是见一个爱一个,你等着瞧好了……” 买菜的妇人见卖豆腐的小姑娘两鬓头发和后脑的头发都梳成小辫垂下来,在头上梳成两个小鬟,便知道她还未出阁:“等你当娘的时候,估计这德熹皇后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才不是呢!”小姑娘被人取笑,心里不爽,自知说不过她,便将摊子往前推了推,不理她。 小姑娘走了,空出位置,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往萝卜摊挪了挪,许是站累了,腾了腾脚接过话茬:“依我看未必!北黎律法规定;凡是三品以上的京官,在京城乘四人抬轿,出京城才乘八人抬轿。” “一、二、三……八!”面前的官兵也加入了群聊:“八人抬呀!皇后娘娘这么阔气吗?” “是啊!”书生道:“皇帝这是法外独宠!当今皇上可是即位不久就能从内阁首辅和太后的双重碾压下夺回实权的人物,其谋略胆识不容小觑。” 方才高谈阔论的人此时都聚精会神地听他讲,极大的满足了书生的虚荣心,续道:“夺回实权后,他也并未像暴发户一样,醉于权术为所欲为。唯一做的一件出格的事,就是力排众议免了欺君之罪迎娶了状元郎。故而,陛下应该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薄情人物,应当是对皇后爱的深沉啊!” “嗯嗯!”众人见这书生说得头头是道,心里也不由钦佩起当今陛下的勇气来。反正皇后有没有影响到自己的生计,顶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倒不似那些个士大夫心生抵触。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刘府阖家出来迎接仇汐。 “老师,快快请起!”仇汐见昔日老师向她下跪,心里过意不去。 “还叫老师?”刘霄老不正经:“该改口了!” “堂父!”仇汐乖乖喊了声。 “诶!”刘霄春光满面,忽然听到后面有人故意咳了几声,赶紧后退将刘夫人请了过来:“这是老夫经常向你提起的师母!” “嗯?”刘夫人折柳眉一紧。 “不对,是堂母!”刘霄是官家出了名的怕老婆,立马改口。 “堂母好!”仇汐眉目含笑,行了子侄礼。 “哎!”刘夫人笑得比刘霄还开心,直接挽着她胳膊,亲切地带她进府,口若悬河:“我家那糟老头子,年初就开始念叨你了,说你是“群芳谁不让天柔,笑杀金沙敢并游”,家里人可还好?” “咳咳!”刘霄在后面咳嗽提醒道。 提起伤心事,仇汐不由得低头看地:“父亲早逝,家母命薄,前些年去世了!” “啊呦!堂母嘴笨,不会说话,你别见怪哈!”刘夫人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怪自己嘴快。再回头白了刘霄一眼,怨他不早些将仇汐家的情况说清楚。 仇汐见刘夫人自己打自己,心中一紧,猜她自责,忙抬头解释自己毫无怪罪之意:“不妨事!是晚辈叨扰了才是,先前还让老……堂父为晚辈涉险,置刘家于险地。想必东窗事发让堂母操了不少心!” “你还以为你堂父一人能想的这么周全?”她可是刘家主母,刘家五房以外的亲戚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堂兄弟有没有待嫁闺中的女儿,她能不知道? “莫非?”仇汐两眼放光,望着刘霄希冀得到验证。 刘霄似乎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明其所指,点头默许。 “堂侄女再次谢过堂母!”仇汐心中大为动容,二老竟对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学生如此犯险。 “再客气就见外了!”刘夫人带着她穿过走廊,在凉亭歇脚:“都是堂母的肚子不争气,没能给那糟老头子留个种……” “啧!桂芬……” 李氏是他的糟糠之妻,虽说她是农家女子,比不上名门闺秀知书达理。嘴上不饶人,心地却是极好的。 本来大字不识的一个,为了不给自己丢脸。硬是厚着脸皮去私塾听书,听完回家给自己做饭,晚上还陪自己挑灯夜读。 待自己高中状元,家里逐渐宽裕,她又学着管家,将刘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她有一回高烧久久不退,落下了病根,有些耳背。说话的声音就大了些,生怕别人听不见。旁人见了,都道是自己娶了个泼妇,故而落了个惧内的称号。 此事他在书信中早已向仇汐言明,让她多担待。仇汐这孩子懂事,不嫌自己夫人又吵又唠叨,还主动提高音量让她听得更清楚些,心中甚感欣慰。 她这一生最愧疚的事就是没能为自己生下个孩子,之前还想着为自己纳妾买婢,都被他拒绝了。接着她又想着过继堂侄给自己,自己也婉拒了。 其实早些年他也希冀娶个大家闺秀,生几个大胖小子为他老刘家传宗接代。可自从桂芬大病之后,他幡然醒悟,没有什么比阖家欢聚更值得庆幸的。 若是娶个小妾,桂芬坦率泼辣,肯定会被那些受过调教的女人算计。过继个儿子,那些争夺家产的事例他听得还少吗?他可不愿刘家因此分崩离析,有一人伴自己白首偕老,此生足矣。 第三十五章 玖焕为仇汐辩护 为年轻男子辩解的人越来越多: “就是,他背上的伤难不成是他自己打的么?” “这母夜叉撒谎,肯定是想隐瞒什么!依我看就是她做的!” “真恶心!” 众人纷纷给那年轻女子和男子让了一条路,让他们上前,二人齐声道:“还请皇后娘娘为我们做主!” “你们陷害我……我要让我爹将你们都杀了!”她张皇失措,看到窗户便想跳下去。 她又肥又胖哪里敌得过能上天入地的锦衣卫?锦衣卫瞬间将她制服,等候仇汐发落。 “就这么杀了她倒是太便宜了她,秦大人!”仇汐吩咐道。 “卑职在!” “本宫限你在三日内彻查此事,还他们一个公道!” “是!” “谢过皇后娘娘!”二人感激涕零。 “对了!”仇汐补充道:“谅她一个人也不能事事全身而退,她不是有个很厉害的爹吗?顺便也去查查,查出贪污来算你的!若是陛下怪罪下来,算本宫的!” “是!”秦皋请示道:“那这妇人?” “扔到诏狱去,省得她那权利滔天的爹又将这头肥猪救了回去!”仇汐说得毫不留情。 “皇后,不要!不要!”诏狱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进了那里,除非皇帝亲自下诏书,否则······ “聒噪!”仇汐面露厌恶之色,秦皋立刻派人将熊菲娇拖了下去。 “好!”围观的百姓纷纷鼓掌喝彩,这京城是北朔最富庶的地方,同时也是百姓最容易受权贵欺压的地方。 仇汐自知此举于京城受欺压的百姓只是杯水车薪,惟愿杀鸡儆猴,吓吓那些权贵也好。让百姓得一时欢愉,总好过让他们看不到一点希望,永远屈身于黑暗之中。 几乎所有人拍手称绝时,唯有李桂芬闷闷不乐。仇汐轻声问道:“干娘,怎么了?受惊了么?” “都是干娘一时冲动,才害得你为我出头,是干娘对不住你!”李桂芬自责不已,眼泪涔涔流出。 “干娘,您哪里对不起孩儿了?分明是您一直在回护孩儿!”仇汐只当干娘是被吓着了,冲秦皋吩咐道:“备轿!” “是!”他好歹是锦衣卫佥事,却成了皇后的打杂小厮了。谁让皇帝宠她,他又能如何呢? “干娘,您方才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孩儿说?”仇汐何其聪慧,见干娘方才欲言又止,就知那话不方便在人前讲,柔声道:“现在没人听得见我们说话了,您请讲,孩儿洗耳恭听!” 李桂芬何尝不懂仇汐自称的变化?俨然是将自己当做无话不谈的长辈了,她认真道:“你方才不该让锦衣卫彻查此事的……” “哈?您觉得孩儿做得不对?可您不也是……”干娘应该比自己更恶心那肥猪才是,否则也不会不顾刘家的颜面,当着众人的面暴打熊菲娇。可毕竟干娘是长辈,长辈训话,对与错,自己都得受着:“孩儿无礼,还请干娘训示!” “后宫不得干政!你罚熊菲娇一人是正皇威,可你要查熊氏一族那可是一石惊起千层浪,引发一场政治风波了!” 早些年她也如同仇汐一般疾恶如仇,见不得别人受欺负。还以为自己参与的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殊不知后面的水深的很,根本不是自己能招架的,倘若一招不慎,自己也会被吞噬殆尽。 “后宫不得干政……”她反复琢磨这句话,竟有一股强烈的无力感:“那怎么办?孩儿现在让锦衣卫放弃追查?” “那倒也不必!毕竟皇上还宠爱着你,一时还是向着你的!”仇汐眼中升起的失落和担心她都看在眼里,话里有话,她相信仇汐能听出来,但还是忍不住再强调一遍:“这世上哪有一辈子的事啊?特别是皇家最是薄情寡义,喜欢你、需要你时对你百般宠爱,厌烦时、忌惮时就会将你冷落甚至随便找个理由杀害,张太傅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仇汐沉默不语,她又何尝没想过?皇上能宠爱她到几时呢? “不过,干娘也不是劝你远离皇帝,若是如此,当初干娘也不会将你送到皇上身边。干娘只是希望你早些做个准备,到那日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太伤心。记住,你背后还有干娘和干爹给你撑腰!” 仇汐心头一热,扑进刘夫人怀里:“干娘!”仇汐似乎在这世上又找到一处避风港,而且她能在这里永远停泊。 “乖!”刘夫人慈祥地抚摸着她的头,一路无话。 “皇上!虽说熊大人贪赃枉法、罪孽深重,可是他劳苦功高,还请陛下饶他一命!以显陛下仁德,宽待功臣。”夏举正在为熊鸿志求情。 “彰显仁德?”玖焕质问道:“朕对他仁德,他对百姓仁德了吗?什么功不功臣的,错了就该罚。更何况不是夏爱卿你对朕说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 “是!”夏举竟无言以对,距皇帝登基不过两年时间,玖焕竟变得如此老练,手段不输先帝。 “众爱卿可还有什么疑问?” 太监瞧出皇上的心思,紧跟着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以为,后宫不得干政!”一身瘦削,头发苍白,脸上爬满老年斑的齐束上前道。 谁人不知彻查熊鸿志是因皇后娘娘一时盛怒,若陛下一味地纵容皇后。那将来是不是只要皇后娘娘看谁不顺眼了,就能将那人翻来覆去地查?那朝廷重臣还得仰皇后鼻息,他们的尊严何在? 是故,齐束宁愿身先士卒,以正歪风。 “后宫?”玖焕嗤之以鼻:“齐爱卿可别忘了,皇后娘娘可是这一届的状元郎,她的谋略胆识在朕之上,齐爱卿以为皇后是那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么?” 状元郎的身份是怎么来的,齐束也是听了不少传闻,几乎都有皇上的影子。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当众质疑皇后状元郎能力虚实,这么做就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皇帝的脸,只能抓着皇后现在的身份不放:“可皇后现在就是皇后,无官衔无品级,不能参政!” “迂腐!”玖焕愤而起身,质问道:“北黎是谁的天下?” “自然是皇帝的!”齐束不知皇帝为何要明知故问。 玖焕激动道:“错!大错特错!” 群臣心中骇然,陛下今天是抽风了吗? “这北黎是北黎百姓的天下,北黎百姓才是北黎正真的主人,而你我不过是他们的守护者。皇后如何?皇后她不是大黎的百姓吗?她有权举报贪污、拨乱反正!” 玖焕说得义正言辞,看来仇汐平日里没少给他吹枕边风:“齐爱卿,你也是寒族出身,你难道也不理解下层百姓的苦楚吗?被人欺压,上诉无门,唯有自己默默忍受着,毫无人权可言。” 齐束默然,他父母皆是大户人家的奴才,自己住在破烂尾巷子里,其中憋屈苦楚他何尝不知?若是这件事没被皇后娘娘撞上,那些被熊家欺负的人还会继续被欺负! 皇后再怎么样也为百姓拔出了一颗毒瘤,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看到齐束脸色变了,便知适才动之以情的话起了作用,继续晓之以理:“更何况是朕派锦衣卫全程保护皇后,若是有辱骂皇后者,按北黎律法以藐视皇威罪收监;若是袭击皇后者,格杀勿论。” “皇后仁慈,拦住了欲杀人护驾的秦皋。还是先请示于朕,再让锦衣卫彻查,请问齐爱卿,你口口声声说皇后干政,干在何处?莫非朕的皇后连为百姓说一句话的都要被尔等定罪?” “微臣不敢!”齐束已然屈服,跪在地上,举着笏板,愧疚道:“是老臣未知全貌,听信谣言冤枉了皇后娘娘,还请皇上治罪!” “皇后甚得朕心,你们担心朕深陷其中荒于朝政,朕也可以理解。但是不要人云亦云,动不动拿皇后开刀,否则下次朕就未必能这么有耐心地同诸位爱卿解释了!” 因为这点小事处罚齐束,显得自己太宠着汐汐了。什么也不做,又怕以后这些大臣有恃无恐,时不时参汐汐一本,只能警告、恐吓咯! 群臣哪里还敢拉踩皇后,齐呼:“皇上圣明,皇后贤德!” 第三十六章 回宫 “启禀娘娘,锦衣卫佥事秦皋求见!”小厮禀报道。 仇汐此时正在厨房学着怎么煲汤,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让他进来!” 应该是皇上来信了,顿时忐忑不安,不会正如干娘所说,皇上会怪自己多管闲事? “卑职参见皇后娘娘!”秦皋奉上一封信:“这是陛下写给娘娘的!” “好!”见他没走,似有事要报:“还有何事?” 秦皋正愁找不到话头,顺着仇汐的话问道:“不知刘院士现在何处?” “老爷他正在书房会客,要不妾身带您过去?”刘夫人客气道。 “刘院士既然有要事缠身······”秦皋又拿出一封信:“这是皇上差卑职交给刘院士的,烦请夫人代为转交!” “嗯!”刘夫人接过。 “那卑职告辞!”任务完成,神清气爽,可以去喝酒去咯! 仇汐惴惴不安地打开信,还以为上面会写着皇上的训言,没想到,他写的是: “汐汐!汐汐!汐汐!我的好皇后,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想得茶饭不思,睡觉时也觉得孤独寂寞冷,都想你想到失眠了。宝贝儿,心疼心疼你夫君!快快回来陪我!我等你哦!爱你!啵!汐汐的小焕焕。” 还在末尾“汐汐的小焕焕”留了一个大红的唇印,肉麻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小焕焕”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真是毫不正经。 她没想到下面还有一张,上面的话也正经不到哪儿去:“汐汐,熊鸿志果然有鬼,我已经依法处决他了。这件事你做得真棒,你要是在我身边我肯定要好好亲亲你,快回!嗯?” 仇汐甚至能脑补出他写信时的模样,撅着红红的嘴,眼里尽是期待,光想想就觉得好笑。 “哟!皇上同你说啥了?开心成这样?”刘夫人调侃道。 “没什么,就是让孩儿早点回去!”莫名还有些害羞。 “啧!啧!啧!小别胜新婚啊!这才半月不到呢,皇帝就派人来催咯!”刘夫人忽然严肃道:“反正我不管,你不待满半个月,不能回去!这可是你之前说的,不能反悔!而且男人嘛······你越钓着他,他就对你越上心!” “知道啦!干娘!孩儿听你的还不行?”毕竟刚来就回去,有些太不像话了。 玖焕给刘霄的信可就正式的多了:“朕知皇后已拜爱卿为干爹,那爱卿也就是朕的干岳丈了。爱卿以后可得多回护她,在朝廷上帮她控控风评。还有,劳烦刘爱卿得闲时帮朕劝劝皇后,让她早些回来陪朕,朕快要相思成疾了。” 刘霄不假思索将皇上交给自己的信以及皇帝对自己的信任,一并交给了仇汐,让她处置。毕竟这信名义上是给自己的,可字字句句写的还是对仇汐的思念和关心。一口老黄牙都要被甜掉了。 “陛下,怎么这般?”这些让人脸红的话写给自己就算了,怎么还明目张胆地写给干爹?真不知羞! “原来陛下疼爱你到了这种地步?先前原是干娘多虑了!”刘夫人看到写封信,心里也安心些,登时转换立场:“要不你早些回去?莫让陛下等急了?” “干娘,您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哎呀!干娘才知道陛下对你如此上心呀!真好!”刘夫人催促道:“反正我也将我毕生厨艺传授给你了,你赶紧趁热打铁回去就给陛下整一桌子好菜,让陛下高兴高兴!” “干娘,你这是要将孩儿赶回去了么?” “哪里哪里,干娘自然是想将你留在身边,可是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呀!没关系,以后想干娘了,你同皇帝说一声,干娘就去宫里看你!” “那好!”仇汐确实是有些想他,干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再不回去,倒显得自己太不识抬举了。 翌日,刘夫人准备了有十几车回礼,让仇汐的车夫拉着,比嫁侄女的排场不知大了多少。 “干娘,你给孩儿带这么多东西做甚?还比孩儿带回来的多几箱,这得白瞎您多少银子?”谁能想到二老平日里省吃俭用,省了的东西全叫她拿了去:“这么多孩儿可不能要!” “没多贵重,都是些土特产什么的,你还以为能像你一样,给得出三箱金银财宝、四箱绫罗绸缎、一箱名书古籍?”刘夫人牵起她的手:“回去要好好照顾自己,时常往家里寄信,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同干爹干娘说,别自己一个人扛着,知道吗?” “孩儿知道了!”仇汐望着脸上长满皱纹的干娘,眼里泛起泪光。 “嗯!”刘夫人放开她的手:“天色不早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仇汐跪下,冲二老行了拜别礼,特意将“干”字略去:“还请爹娘留步,保重身体,不孝女这便走了!” 见她如此,刘夫人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靠在刘霄肩上泣不成声。 仇汐拜完上车,拉开车帘朝二老挥了挥手。 刘霄早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木然摆了摆手,让仇汐离去。 “皇后娘娘起驾!” 二老犹如两尊佛像伫立在原地,直到看到太后的车队没影儿了,才舍得进去。 仇汐马车上还放着刘夫人给她做的点心,看着晶莹剔透的麻薯糕,她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绷不住了,全流了出来。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减速。她还没来得及掀开窗帘往外看,就听到玖焕在叫唤。 “汐汐!”玖焕知道她要回来,早早地处理好政事在宫门口等着。仇汐的马车还未停稳,玖焕就迎了上去,伸出手便要接她。 “皇上!”仇汐也是想他的紧,直接跳进他怀里。 后面的侍卫还担心玖焕撑不住,随时准备给陛下皇后当肉垫。 玖焕倒是接得稳稳当当,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永不分离。 “汐汐,你好狠的心,去了这么久,都不想我的么?”看着熟悉的人,嗅着熟悉的味道,听着熟悉的声音,疲惫尽消。 “陛下之前分明同臣妾说至多能呆一个月呢!” “我那是跟你客气一下,不然显得我小气!你怎么能当真了呢?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爱!”仇汐毫不犹豫地回答,手上却将他推开:“皇上,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话咱们回宫再说好不好?” “你香我一口,我就都听你的!”玖焕脸皮比皇宫城墙还厚。 “这么多人看着呢!”后面侍卫都低着头,处境极为尴尬。 “都给朕转过去!” 侍卫们如蒙大赦,纷纷转身,快胜拨珠。 “现在可以了?” “将眼睛闭上!”仇汐面庞红似荔枝。缓缓地凑上去,叮了他的唇,一触即分。 “唔……”玖焕哪里满足,搂腰的手向前一推,不容她拒绝逃窜,自己温柔试探…… 过了许久,玖焕才舍得将她放开,趁她反应不及,朝她已经被咬红的唇啄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牵起她的手,往宫里走。 “混蛋!”仇汐后知后觉,软趴趴地骂了一声。 “对!我是混蛋!”玖焕心里乐开了花,仇汐就算抄棍子打他,他也美着呢! 仇汐前脚刚踏进养心殿,玖焕就急不可耐地将她抱起来,一脚将门踢上。侍女见皇帝如此行径,个个小脸飞红,退出门外好几步远。各自分工,有的去准备药膏、有的去给浴池换水……忙得不亦乐乎。 第三十七章 只是近黄昏 仇汐嗔怪道:“你干嘛?还没进门,你怎么就如狼似虎的扑上来?” 玖焕喘着粗气,急不可耐:“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多少个晚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净想着你!” 玖焕此时已经将她放到桌子上,迫不及待地解她的衣服:“你在这里脱做什么?去床上!” “这里凉快!”玖焕补充道。 “你诨说些什么……”仇汐羞得无地自容。 玖焕将她的外衣一把撕下,在她白嫩的小腿上咬了一口,昂首看着她:“汐汐,你今天的话有点多啊!” “皇上,臣妾尚未沐浴净身……” “我不嫌弃!倒是你,天天叫我叫皇上,好久没有叫我的字了,喊一声给我听听好不好?”玖焕的唇逐渐上移…… “皇上,这不合礼数……痒……”那里是她的痒痒肉,打了一个激灵。 玖焕很是得意,再稍稍往下移,威胁道:“你再不唤我的字,我就……” “玖焕,玖焕,焕焕……”仇汐脑袋一片空白,身上如同通了电一般…… 仇汐哪里还坐的住,身子下倾,用胳膊撑着身体才没倒下…… 仇汐觉得自己如同天边的一朵浮云,无忧无虑,好不惬意。 忽然,一只腾跃九天的金龙向白云俯冲而来,一眨眼的功夫,穿过白云…… “汐汐?”玖焕伸手想将仇汐揽进怀里,却扑了一个空。 睁开眼睛一瞧,仇汐的影子都没见着。赶紧下床去找,见仇汐正站在走廊上看夕阳,这才安心。拿了自己的外衣,走了过去。 “嗯?”仇汐感觉有人在给她盖衣服,旋即后面的人将头枕在自己肩上,手搂着自己的腰。这人不是玖焕还能是谁? “怎么一起来就吹风?就穿一件亵衣不怕着凉?” 仇汐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柔声回应:“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臣妾怕穿衣服的空当,就看不见这般美景了!” 此时太阳已成了红色,如同一只发了福的咸蛋黄挂在空中,它前面断断续续难成一片的云被染成了金橙色。这橙云从远处看,竟有几分像沙漠里的风蚀岩,奇形怪状却不失美感。藏在云层底下的天空则被晕染成淡紫色,与云层相得映彰,确实是难见的妙景。 “今天看不到,还有明天啊!”玖焕抚摸着她的手:“就算明天刮风下雨,还有未来啊!总会看到的,何必急于一时呢?” “如此说来,却是臣妾迂腐了!”不少诗人说美好转瞬即逝,为之伤怀,却不如苏轼和眼前人这般豁达,不禁吟道:“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是啦!我家汐汐就是聪明!而又何羡乎?你以后想看,我天天陪你看!” “若是没有呢?怎么天天看?”仇汐刁难道。 “那我就带你去天上看!”逼着霞光阿姨放出夕阳给汐汐看。 “噗嗤!”仇汐只当玖焕逗她开心,他又不是神仙,如何将自己带上天呢? “汐汐,我有件事还未向你言明。”玖焕忽然认真起来。 “你说!”仇汐感觉到玖焕的不安,转过身去,眉目含情:“臣妾听着!” “我军在与南庆的作战中接连失利,军心动摇,我同文武百官决定要御驾亲征,护我北黎!”玖焕停顿了一下,迟疑道:“这也是我催你回来的原因,我怕你晚点回来就见不到我了!” “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动身?”仇汐着急问道,原来前方战事如此吃紧,怪不得下马车时他如此憔悴,想必这几日是真没睡好觉。 “后日清早启程!”玖焕再次靠在她肩上:“你与我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我决定好了,这一天半给自己放个假,全用来陪你!” “陛下不打算带臣妾去么?”仇汐伤感道,语气中尽是不舍。 “若是什么好事,我肯定第一个想着带你去,可是前线太危险了······”自己又没有法力,兔儿神也不能参与战争,说什么不能改变历史:“我怕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陛下,你将臣妾当成弱不禁风的女子了吗?臣妾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不会让陛下分心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以玖焕的性子,必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不让她跟着,她如何放心得下? “不行!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玖焕牵起仇汐的手,岔开话题:“我饿了,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仇汐知道他是全心全意的为自己考虑,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好直接与他吵起来。也罢,还有一天的时间,不妨从长计议:“好!臣妾同干娘那儿偷学了几道菜,现在烧给你吃!” “好!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 “来!先系上围裙!”玖焕围上来帮她系上,随侍的丫鬟都用手捂着眼睛,没眼看。 “好了!陛下你先出去,你在这儿杵着,臣妾怎么做菜?”仇汐将玖焕推了出去,自己抄起菜刀切莲藕。 “砰砰——”切得非常有节奏,站在一旁的丫鬟还以为仇汐切得多好。凑近一看,有的手指一般粗,有的薄如纸片。当然,更多是肢体不全,还有成了丁的。 “娘娘,煲肉汤不用放油哦!”眼见皇后娘娘要将一大勺猪油放进瓦煲丫鬟制止道。 “为什么?”仇汐娘亲在世的时候,都是由她娘亲煲汤的,那时她勤于苦读,没见过,只喝过。 在同干娘学艺时,干娘说煲汤原理跟炒菜一样,只是不用时常翻动,放在锅里煮就成。她炒菜时放油,故而推及煲汤也应放油。 “回娘娘,猪肉本身富含油脂,您若是再放猪油,会腻的!” “哦?”学到了,仇汐将勺子放回油罐,看来是自己的功夫不到家啊!做饭是门大学问,自己以后可得好好研究。毕竟自己现在已为人妻······想到这里嘴角不禁上扬。时间过得真快啊!一年前她还是失意少年郎,现在已成了北黎的皇后了。 上菜前,仇汐还特意将每道菜都试了一下,精心筛选出几道能上得了台面的菜。 “哇哦!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玖焕摩拳擦掌,这可是仇汐给他做的菜,幸福感瞬间上来了。爱屋及乌,看那烧焦了的鸡翅膀也觉着可爱。 “陛下不必勉强,是臣妾高估自己了,学艺不精,让陛下空欢喜一场了!”看来自己只是学得了皮毛,只会照着葫芦画瓢,不能举一反三。 玖焕夹起那只烧糊的鸡翅放嘴里,虽说焦黄中透着微苦,但也不算难吃,咂咂嘴:“好吃的很,我很喜欢!” “你别以为我没看到,那只背面都烧糊了,早知道也将它挑下来了!” “我就喜欢吃煎糊的!”玖焕琢磨仇汐放才说的话,疑惑道:“什么叫也挑出来啊?你还挑出什么了?” “没什么?”仇汐给他夹了一片莲藕,掩饰道:“挑出肉里头的骨头!” “汐汐,说实话,你挑出什么了?”玖焕放下筷子,等她回答。 “就是还有些上不了台面的菜,臣妾将那些菜挑出来了,不知宫里头的野猫吃不吃!”仇汐见玖焕起身离去,还以为他动怒了,小心问道:“你干嘛去?” 第四十章 抗旨不尊 “皇后娘娘,得罪了!”袁潜蓦地掀开皇后的床帘,“皇后娘娘”早已用被子闷住头。 “袁潜你干什么呢?皇后娘娘的床帘是你能掀的么?”阿雅喝道。 皇后娘娘身高七尺,就算蜷缩起来,也不会撑起这么低的被窝。答案只有一个,他用力掀开被窝,蜷缩成一团的人果然是阿睿。 “好啊!好啊!”袁潜瞪着阿雅:“枉陛下如此信任你们,你们却帮着皇后娘娘抗旨不遵!” 袁潜像拎小鸡仔一般掐着阿睿的脖子,铁青着脸,吼道:“皇后娘娘呢!” “不知道!”阿睿被掐得腿都离了地,面白如纸。 “袁总长,你若是伤了皇后宫中的人,估计皇后娘娘回来也不会饶了你!”阿雅面色一凛。 回来?皇后娘娘出去了?是了!那个驼背的婢子,他面生得很,难道…… 袁潜扔垃圾般将阿睿扔到地上,冲了出去,喝令道:“传我号令,不惜一切代价,拦下方才出宫的两个婢女!” “是!”袁潜一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就犹如鱼儿得水。不仅有速度还有效率,在他写罢京城拦截令后,部下便传回了好消息,皇后乘坐的那辆马车正朝刘府赶去。 “将这拦截令亲手送到新上任的巡查御史手上!让他们务必拦下皇后娘娘的马车,且不能伤她分毫!” “是!” 眼见快到刘府了,后边有一堆人马跟了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 “娘娘,后面有官兵追上来了!”陈柳燕急得心脏扑扑跳。 “这么快就发现了?”仇汐大脑飞速运转,袁潜应该派人在刘府守株待兔了。她现在是断然不能回去的,偌大的京城她还认得谁啊?有了! “去前面的烂尾胡同停车!”仇汐对这一带很是熟稔,看着陈柳燕说道:“我去找锦衣卫佥事秦皋,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坐着马车去刘府!” “是!”娘娘一句话打消了自己所有的顾虑。 仇汐在烂尾胡同跳下马车,腿在空中划出一抹粉红色的弧线。下车后拔腿就跑,冲进一家布店后门。 吓得老板还以为是家里来贼了,抄起扫帚就要往下打。 “且慢!”仇汐掏出金子,她这身行头太过惹眼了,必须得换掉:“我是来买衣服的!” 仇汐出宫时为掩人耳目早早将胸裹了起来,声音也刻意变粗。 “哦!”店老板都不知道把扫帚扔哪里去了,见他一个男人梳妆成丫鬟,只当她是哪家偷跑出来玩儿的公子。也不问她的来历,接过金子就问:“您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呀?” “合身就好!快给我拿过来!”官兵呼啸而过,仇汐急道。 “好嘞!小的这就去给您拿!”公子哥的钱最好赚,上回监察御史家的公子为了躲避前来搜他的奴才转手就给了自己一块白玉佩。 “嗯!”在这个空当仇汐已然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并梳洗打理一番,伪装成书生的模样。 店老板不禁夸赞道:“哇!公子形貌昳丽,皮肤吹弹可破,真是人间极品啊!” “您过誉了!”仇汐这时还不忘礼节,说罢赶紧进去换衣裳,自己的马车停了一阵,肯定会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不一会儿他们就能反扑。 仇汐待人谦和,让店老板如沐春风却提不起歹念。待他更衣出来,更感觉他风度翩翩,不过,总感觉他手上少了点什么。 “告辞!”仇汐这便要离去。 店老板追上她,附赠了她一把折扇:“拿着!这样更有书生意气!” “多谢!”仇汐颔首微笑,拱了拱手,谦谦有礼:“就此别过!” “公子下次再来,小的给你打折!”好久没人对自己那么客气了,这人眉目间透着儒士风度。 想当年自己寒窗苦读数年,纵然数次落榜,为了生计从事商业。但看到志同道合的人,还是很兴奋。 可惜他兴奋了还没半柱香的时辰就被大内侍卫拷问得怀疑人生了······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镇抚司衙门?”门外的侍卫阻挠道。 “我要见锦衣卫佥事秦皋,我是他朋友!”京城他就认识秦皋这一个大官,此时不找他找谁?只希望陛下手没伸到秦皋这儿,不然她现在就等于自投罗网了。 “锦衣卫佥事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么?”侍卫态度十分恶劣。 “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本宫是陛下亲封的德熹皇后!”没办法了,平民的身份进不去,只能自曝身份了。 “切!”看门侍卫嗤之以鼻道:“你顶多是青楼的男倌儿,还皇后娘娘,那我还玉皇大帝本帝呢!” “何事?”秦皋处理完卷宗出来遛弯,见外头吵闹,便凑上来看看。 “大人,这人当我傻的么?他一个大男人说他是德熹皇后,笑死!再说了,德熹皇后不是在宫里吗?怎么······”他话还没说完,秦皋已然跪下行礼:“卑职秦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侍卫一听,吓得腿都软了,直接双腿下跪:“娘娘饶命!” “本宫没时间跟你一般见识!”仇汐对秦皋吩咐道:“你进来,本宫与你有要事相商!” “是!” “秦大人,现在只有你能帮本宫了,带本宫去见皇帝好不好?”仇汐请求道。 “娘娘,陛下给过微臣密诏,若是娘娘私自前来并提出这种要求,应当直接将您送回皇宫!”秦皋略带歉意单膝下跪道:“是卑职辜负了娘娘的信任!” “你当真不帮本宫?” “大人,大人!”跑腿小厮急冲冲地跑过来。 “何事?”真会挑时候,他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有些不耐烦。 “大内总管求见皇后娘娘!”小厮禀报道。 “娘娘,您看,卑职是真的帮不了您!” “好!好得很!”听闻锦衣卫与大内素来不和,谁也看不惯谁。现在是皇帝下命令让他们守住自己,这才相互配合。 仇汐拔下头上的簪子,任青丝随风飘扬,随即解开脖子间的纽扣····· “皇后娘娘,您这是作甚?”秦皋慌了,他再怎么想娶媳妇也不敢染指皇后娘娘啊! “锦衣卫佥事秦皋秦大人,在本宫回门时就觊觎本宫的美色,在昭德一年六月十二日将本宫迷晕,强了本宫的身子,事后还要挟本宫今日······”只能兵出险招胁迫他了。 “娘娘,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娘娘回门期间卑职只是贴身保护您,并未对您行不轨之事。”他现在可是比窦娥还冤呐! “呵呵?”仇汐冷笑道:“你觉得袁总管是信本宫多一点还是信你多一点呢?” “娘娘!娘娘!”秦皋跪下:“卑职······” 仇汐将自己的衣襟拉开,露出白嫩的脖颈,带着哭腔,喊道:“来人啊!救救本宫!秦皋······” “娘娘您别喊了,卑职答应您就是!”娘娘这么一喊,若是被大内侍卫听见了,他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得清白一些。 “这才对,备快马,即刻带本宫去见皇上,本宫定然不让皇帝治罪于你!”仇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说不定届时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算了,到时候再说! “是!”秦皋瞬间开启紧急部署,既然选择了皇后娘娘,那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必须陪着皇后娘娘一条路走到黑。 “娘娘,去后门!”秦皋已经派人在前门拖延时间了,待他牵了两匹快马开门,身前便有白影闪过。 “秦大人罔顾圣令,你这是要挟持皇后娘娘去何处?”袁潜说道。 “卑职奉娘娘之命,带娘娘回宫!”秦皋本来有一丢丢反悔,但碰到自己的死对头,反悔之意顿时消散,说话也硬气了起来。 “本官已然给皇后娘娘备下凤辇,总比你这两匹汗血宝马舒坦!”连谦辞都不用,显然不将秦皋放进眼里。 第四十一章 共苦 “本宫就喜欢坐汗血宝马,怎么?袁大人有意见?”仇汐秀眉一凛,盛气凌人。 “自然不敢,只是马急路硬,娘娘身子娇贵,莫要伤了才是!”袁潜心中纠结不已,皇后娘娘去意已决,自己总不能将她捆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上马!”秦皋趁袁潜沉思的功夫,跨腿上马。 仇汐一上马就握住缰绳,两腿用力一夹马肚,马儿得令向前冲去。 “锦衣卫听令,掩护娘娘回宫!”单凭秦皋一人,可拦不住这么多大内高手。 “是!”大内侍卫嚣张跋扈,他们早就想动手了,更何况秦皋待弟兄们极好,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秦大人的栽培。 “娘娘,您先一路向北走!卑职在后头护驾!”秦皋紧随其后。 “多谢!”仇汐在风中道谢,不过身边呼啸而过的风声稀释了她的声音,秦皋什么都没听见,听见也无暇应答。 “娘娘,您莫要卑职难做啊!”袁潜紧追不舍,他内力深厚,声音浑厚在疾风中仍有穿透力,让仇汐听得一清二楚。 “娘娘!”陈柳燕站在前方喊道,手里扬着羊皮卷,想吸引仇汐的注意力。 “嗯?”仇汐看着她,那羊皮卷上圈圈点点,莫非是地图?遂侧身伸出手,想要去抓。 陈柳燕知晓娘娘的意思,斜身踮起脚高举地图,嘴里不忘说道:“娘娘,一路平安!” 仇汐拿到地图后挥了挥手,以示感谢,扬长而去。这地图应是干爹干娘费了不少心思得来的,心中一阵酸楚,二老无时无刻都在为自己着想,他们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不被牵扯进来的。 后面已经没了马蹄声,想必他们已经为自己厮打起来了。 就这么点小事牵动了多少人?仇汐心中发狠:孙玖焕,且看到时候老娘怎么收拾你! “秦皋,你是效忠于娘娘还是圣上?”两人大战三百回合,功夫不相上下,现在都没了力气,瘫坐在一旁。 “自然是效忠于皇上!”秦皋向前一看,见娘娘没了影儿,这才放下心来。如今娘娘有了地图,自己又为她拦住了追兵,娘娘总算能如愿了。 “那你为何忤逆皇上去帮皇后娘娘?”袁潜不解道:“违旨不尊可是死罪,你这么猴精的人会做这赔本买卖?” “与你何干?”秦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跃而上马,拉住缰绳,俯视道:“值不值当我说的算!更何况你也没能看住娘娘,皇上怪罪下来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嫌弃道,翻身上马:“你以为我愿意陪你一同进天牢?我现在恨不得将你祖坟点了!” “你要是能找到我家祖坟,我还得谢谢你!”秦皋是孤儿,七岁那年被前任佥事收养,在他的训练下自己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切!”袁潜策马而去,秦皋往反方向走,宁愿绕上一大圈,也不愿与他同路。 “陛下,陛下!”士兵张皇失措地小跑进来。 此时玖焕正在听众人汇报战损状况,情况不容乐观,玖焕额头拧成枯树皮,迟迟舒缓不下来。 “敌人杀过来了?”玖焕起身担心道,众将领也缄口不言,等他汇报。 压力顿时压在这情报兵身上,面对众人的逼视,他支支吾吾地说:“不是······是······来了!” 满脸横肉,袒露出半个胸膛的将军名为王硕,被人称作猛虎将军,今日他的军队损失尤为惨重,心里烦躁得很。直接踹了情报兵一脚,吼道:“你他娘的舌头打结了?不会说话老子将它割下来炒辣椒吃!”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他本想等将军们走了再说,谁知王将军这么急躁,不说就要割了自己的舌头。王将军先前是雄踞一方的土匪,残忍暴虐,这事他还真的做得出来。 “皇后?”玖焕大吃一惊:“她怎么来了?快让她进来!” “末将汇报完毕,先请告退!”王硕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这年轻皇帝治国有方,上战场时身先士卒,为了救了自己一命,背上捱了敌人一刀。自己是土匪出身,许多人都瞧不起自己。哪知陛下这般看重自己,自己再难受也不能找皇上的不痛快。 玖焕默许王将军出去,冲身边的士兵说道:“你们都下去!” 仇汐快马骑行三日两夜,将秦皋的汗血宝马活活累死了,本想在客栈休整一夜。吃饭时听说前线惨败,草草吃了碗面,换了匹新马继续赶路,这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汐汐,你怎么来了?”玖焕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迎了上去,“啪——”却得了一记响亮的巴掌,玖焕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不敢吭气。 “孙玖焕,你长能耐了啊!让婢子们、大内侍卫守着我还不够,你还不让秦皋帮我?”仇汐见他一声不吭,火气愈盛,四下寻找称心的武器。 见武器架上插着一根红缨枪,将它拔了下来,握着开刃的那头,上来就往玖焕背上打。 仇汐是读书人,这红缨枪在她手上算不得轻,再加上自己心里有他,也不舍得用多大力。若是在之前,就似给玖焕挠痒痒一般。 可他背上有重伤就不甚美妙了,感觉似乎有长条钉板在来回压扎他的背,痛彻心扉。为了不叫汐汐担心,他闷声受打,强忍着伤痛。 “阿焕······”仇汐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愤怒化为绵绵爱意,从背后抱住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说过要与我同甘共苦的,你怎么只让我与你同甘,不许我陪你共苦呢?” “腿疼不疼?”玖焕同大军快马加鞭整整四日才到,她却来得那么快,想必一路上马不停蹄,那原先细嫩的大腿都不知磨成什么样子,便忍着痛低身查看。 “你背上怎么湿了?”只见他紫金色的衣服上湿成了一片,将衣服染得漆黑。 “没事,出汗了!热的!”玖焕苍白一笑:“等会儿换件衣服就是!” 仇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玖焕向来不会撒谎,一撒谎眼神就飘忽不定,不敢直视自己。 “给我看看!”仇汐绕到他身后,想查探一番。 “真没事,帐子里太热了,还有蚊子呢!”玖焕向后躲。 “孙玖焕,你觉得你还骗得过我?”仇汐向屏风走去:“给你五个数,你再不进来,以后就别上我的床了!一、······” “来了!”玖焕实在拗不过她,跟着进去。 仇汐坐在床边,自己精疲力尽也快站不住了,拍拍被子,叫玖焕坐下。 玖焕坐下是坐下了,却坐得老远,生怕仇汐将他吃了似的,憨憨一笑:“这边风大,凉快!” “将上衣脱了!”他背上的颜色越看越觉得不对,汗水顶多晕染加深些颜色,怎么会直接变黑? “今天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呢!明晚再同你亲······诶?” 仇汐哪里听他油嘴滑舌,直接动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心跳骤停。他那雪白的亵衣上染满了鲜血,仇汐耐着性子轻手轻脚地将他亵衣脱了,只见他背上缠满了纱布,纱布吸满了血,膨胀了一倍不止······ “你这是受了多重的伤被包扎成这样?”仇汐悔恨不已:“都伤成这样了,我打你的时候你怎么还不吭气呢?” “没多大伤,是那些个军医小题大做,将我缠得跟粽子似的!嘶——”仇汐将他纱布撕开,新长出的皮连着纱布被掀了起来,他总算是忍不住了。 “你管这叫没多大伤?”那伤口足足有小臂长,手指粗细。如同在他背上纹上一只血色长蛇,此时长蛇肆虐,血肉模糊仇汐“噔噔——”小跑出去。 旋即端着一盆温水回来,将水盆放在地上,拧干了毛巾,毛巾挤出的水和仇汐的眼泪一齐坠入盆中。 “汐汐,我发现你越来越喜欢哭了!你以前还说我是小哭包,现在你才是!”玖焕半开玩笑地说道,试图缓和尴尬的气氛。 第四十四章 首次大捷 “那他若是死不悔改呢?”只要一涉及仇汐,他就做最坏的打算。 “那他肯定畏罪潜逃啊!难道还傻乎乎地同陛下的精兵打起来,浪费时间?”仇汐可不能让玖焕的精兵守着自己,这样目标太大同样会招致怀疑。 更何况无论孙谦是否叛变,南庆大概率会派主力军前来攻打陛下的军队。虽说玖焕带的都是精兵,但对方人多势众。且南庆屡战屡胜,将士们作战积极性高,彼盈我竭,不能说稳操胜券。 这一仗可以说是决胜局,若是败了,不仅玖焕威严扫地,就连北黎的百姓也会因此蒙羞。 “嗯!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玖焕得去清点装备了。 “啵!”仇汐亲亲他的脸颊:“臣妾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等陛下凯旋!” “等我回来!”玖焕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唤出兔儿神问道:“此战我军会胜么?” “无可奉告!”兔儿神淡然道。 “那仇汐能平安吗?”他就担心这么两件事了。 “天机不可泄露!”兔儿神故作神秘。 “你这人怎么变得这般坏?”玖焕难得耍耍脾气:“你以前还会出手相救,现在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今时不同往日!”兔儿神继续卖关子。 “滚!”玖焕满脸鄙夷,他若是在多待一会儿,尾巴可就不保了。 孙谦早已派人将北黎军的计划告诉了南庆军,南庆王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倾巢而出,主攻北黎皇帝的军队,与孙谦首尾呼应,生擒北黎皇帝。 事成之后孙谦就理所当然地上位做北黎的皇帝,与南庆结为盟友,互通有无。 是日,两军主力在漠野开战,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撕打声,久久不绝。两军兵力相当,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难分胜负。 “敌军主力不是在祁岭吗?”袒露上身,手拿双刀的南庆王南宫震在马上问道:“而且不是步兵吗?怎么一大半都是骑兵呢?” “可能他们临时调整政策了!毕竟那是北黎的皇帝,总不能在这儿当炮灰!”说话之人手里握着一把关公刀,为南庆王挡住程炫的攻击:“大王,小心!” “知道了!”南庆王专心迎敌。 “诶?看着太阳快到午时了!”祁岭脚下的南庆将领南宫天嘲笑道:“王老虎现在都晒成肉干儿了!” 他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抢了这个不费力又能建功的差事,他们早早就在山下部署,坐等王硕的军队上山。然后将山团团围住,定时在山脚下喊话,劝他们受降。 自己的军队则放松全然放松警惕,均寻了个阴凉处坐着。在南宫天的默许下,纷纷架起锅来煮东西吃,好不惬意!哪里是来行军打仗的?分明是来组队郊游的。 “轰隆隆——”山上如同地震了一般,惊得马儿不住嘶鸣。 “什么情况?地震了?”南宫天奇道:“不应该啊……啊!啊!” 南宫天顿时傻在原地,脚上如同生了根一般,怎么挪都挪不动,嘴巴张开的能吞下一颗鸡蛋。 “将军快跑!”参将拉起他就跑,南宫天杵在那儿不动,若是再不逃离,那些比冬瓜大上几倍的石头还不得将他砸成肉酱。 “什么情况?”南宫天眼神中夹杂着惊疑,山脚下尖叫声此起彼伏,显然石头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他围在山脚下的军队无一幸免。 这可是他的嫡系军队啊!南宫天悲痛欲绝,想要回去,他的参将将他死死拽住:“将军,你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他们都死了,我还活着干嘛?”南宫天涕泗横流,破口大骂:“孙谦你不是个东西,敢坑杀我三万大军!老子要宰了你!” “杀!” 王硕带着以逸待劳的军队冲下山,士兵们都杀红了眼。如同许久未进食的豺狼虎豹,是啊!他们被南庆军羞辱了多少回?今日砍的第一刀是为了死去的弟兄,第二刀是为了北黎百姓,第三刀是为自己,第四刀······管他呢!杀就是了! 王硕将半年来的积愤发泄出来,瞧见南宫天,就像是见了红的斗牛,发了疯地冲上去。 死亡的恐惧驱使着南宫天上马欲逃,王硕三步作两步,瞬息之间,便将两只马腿砍断。 马腿落在地上滚了两转,便停住不动,马儿登时倒在地上,南宫天坠落在地。他的参将还要掩护他,王硕一斧头过去,就将他颈动脉斩断,顿时热血飞溅。还有不少鲜血飞到王硕脸上,王硕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血,有当年那味儿了,向南宫天走来。 “你……你不要过来……”南宫天手掌撑着地不住后退,惊恐万状。特别是王硕脸里的血衬的王硕嗜血恐怖,如同从地狱而来索命的恶鬼,南宫天的尿都吓出来了。 “孬种!”这是南宫天听到的最后两个字,王硕手起斧头落,直接将他的头剁了下来。 他抓着南宫天的头,站在高处喝道:“你们的将军已然被本将斩首,识相的放下武器投降,否则……” 王硕将南宫天的脑袋往天上一扔,伸出斧头,在他脑袋碰到斧头后立时成了两半,空中脑花四溅,彼岸花开。 见将军落得个如此下场南庆士兵哪里还敢负隅顽抗?纷纷扔下武器跪下投降。 “将士们,随本将去捣了他们的老巢!”王硕鼓舞道。 “喔!喔!喔!”这是半年以来首次大捷,士兵们热情高涨,想着杀敌立功,奋不顾身地跟着王硕向南庆营地跑。 王硕抢了些辎重,便派人在南庆营地点火,率军退至一里外的高地,待南庆军帐化成灰,才依依不舍地回去增援陛下。 “父王,营地被烧了!”南宫岳着急道。 “什么?”南庆王南宫震心脏骤停了片刻:“端王不是说收编王硕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吗?”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啊!”南宫岳悲愤道:“连天儿……” “天儿怎么了?”南宫天可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不然那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会轮得到他。 “天儿的头颅被割下来切成两半了!”南宫震拼命挤出几滴眼泪,心里却在幸灾乐祸,南宫天死了,自己就是唯一的嫡子了。 “什么?”南宫震怒目圆睁,握大刀的手更紧了些,当即就想冲过去:“北黎小儿,本王要杀了他们给天儿陪葬!” “父王!父王你们要以大局为重啊!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南庆怎么办啊?”南宫岳拦住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王硕那个狗东西,杀了天儿也就罢了!还将他尸首分离!”南宫震气得吹胡子瞪眼,掉头回去倒不是为了逃避玖焕的穷追猛打,更多的是给南宫天报仇雪恨。 “是你要找老子吗?”王硕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从丛林中跳出来,拦住南宫震回防的军队。 “你这腌臜,还我儿命来!”南宫震抡起大刀就往王硕头上砍。 王硕侧身避过,劝诫道:“南宫震,你已是明日黄花!放下屠刀,同吾皇议和!” “你残忍无道,若是没杀本王爱子议和还好说,现在你想都别想!”南宫震还欲攻击。 王硕愤然道:“南庆王,你先前坑杀了多少北黎的儿郎?你又对他们仁慈过吗?” “战争伤亡在所难免,虐杀我军将领就是你的不对!”南宫震强词夺理。 “在所难免?”王硕想起那些誓死追随自己的弟兄,一脚将南宫震踢开,南宫震还欲起来再战,王硕却已经将斧头架在他脖子上。在他耳边冷声道:“若不是陛下同我说断不能杀了你!我恨不得在兄弟坟前,一点一点将你身上的肉割下来吃咯!” 第四十七章 恢复记忆 “是你多行不义必自毙!”玖焕呵斥道:“你勾结朝臣、贪污受贿,我都可以念手足之情权当没看见。可你如今变本加厉,勾结外贼、胁迫皇后,你这是做得一手好死!” “呵呵?我作死?这都是谁害的?是谁坏了我娘的名声害得她上吊自杀?是谁夺走了父皇所有的宠爱?”孙谦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玖焕一脸懵,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自己明明从小都让着他。 “罢了!罢了!你不懂失去至亲的滋味儿!”孙谦自知已是穷途末路,望着怀里的仇汐,从何进那里抽出长刀,眼皮微微向上抬起,得意道:“反正我这条烂命不值钱,不如让这貌美如花的皇嫂给我陪葬,这样黄泉路上也有人做个伴儿!” “不要,不要动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仇汐是他的底线,瞬间败下阵来,气势衰微:“你要出城吗?我给你备马!” “跪下!”孙谦将长刀抵在仇汐心口上,自己就算沦为地狱恶鬼,也不能让孙玖焕在人间快活:“再爬过来舔我的脚!” “陛下!不要!”仇汐眼睁睁地望着玖焕一点点放弃他身为人君的尊严,犹受万箭攒心。见玖焕跪下,泪如泉涌:“阿焕,别这样!” “汐汐不怕!”玖焕手掌撑着地面,放下世人所谓的尊严,冲仇汐笑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孙谦点点头,嘉许道:“好狗!” 仇汐横下心来,徒手握住孙谦手中的长刀往自己心口捅,生怕再给自己包括孙谦一点儿生还的机会,狠心让长刀刺穿自己的心脏,只留出一只浸满鲜血的铜色刀把。 “汐汐?”玖焕站起,犹如急弓之箭,上去一脚将孙谦踹开,接住将要倒地的仇汐,悲痛欲绝:“你这是做什么?” 何进在震惊之余将孙谦擒住,妄图将功折罪。他们俩不一会儿就被王硕的军队包围,被程炫的射手瞄准,插翅难飞。 孙谦怔在原地,忘了挣扎,任何进按住自己的脑袋,反捆住自己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仇汐,心中疑窦丛生:为何傻皇兄愿意为一个女人不惜放弃尊严?为何这世上还有人甘心为另一个人牺牲自己?为何自己身边只有酒肉之徒?自己终究输给了他,输得一败涂地。 仇汐口中不停地涌出鲜血,气若游丝,吐字不清。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摇摇晃晃地想要摸玖焕的脸。 脑海中回忆起与玖焕的点点滴滴,想起玖焕的平地摔、他在水中为自己渡气、还有二人大婚······记忆中的他总是独自消化好消极情绪以他最好的状态面对自己。 自己这短短的一辈子虽未拜将入相,但遇见了一个能让自己甘愿放弃理想、放弃偏见、放弃生命的傻子,足矣。 如果自己还能开口说最后一句话,一定是“对不起,我爱你!” 阿焕,很抱歉擅自离开你。 仇汐的手终究没碰到他的脸,便重重垂落。 “不会的!不会的!”玖焕握紧她的手:“你说过要陪我一直走下去的,还说要带我去见刘夫人,为我做糯米南瓜糕的······” 仇汐逐渐清醒,大量记忆一股脑的涌入脑海。 “恭喜上神渡劫成功!”兔儿神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也感动得不能自已,但还是要第一时间行礼问安,否则后期二位投诉就得不偿失了。 “渡劫?”仇汐逐渐理清思路,在天庭时有什么东西窜入体内,使得自己逐渐被心魔吞噬,变得狂暴嗜杀。 后面就是与玖焕在人间的记忆了,她猛然转身只见玖焕抱着自己的尸体痛哭流涕。 欲抚摸玖焕的手停在半空中,不能碰他,他若是察觉了,之前他的努力就白费了。只能让他顺着自己的故事线走下去······ “你个骗子!大骗子!”玖焕哭喊道:“你这么对我,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快!快拦住陛下!”程炫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可终究来不及······ 玖焕将仇汐扶起,左手搂着仇汐的腰,右手握住刀把,毫不犹豫地将胸膛贴上去,任长刀将自己刺透,头枕在仇汐肩上:“你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我现在就去奈何桥将你抢回来!” “傻瓜!”仇汐哭着哭着又笑了,自己何德何能换他如此钟情?让他这只含着金汤匙的小龙来人间受这种罪? “呜呜!”玖焕已经从尸体出来了,抹了抹眼泪正打算去鬼族抢人,却见仇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又惊又喜,试探道:“汐汐?” 仇汐闻声抬头,展开双臂:“小家伙?” “汐汐!”玖焕快步冲上去,扑进仇汐怀里,放声大哭:“呜呜······我还以为你会像父皇一样永远离开我!” “小宝贝儿,不会的!”仇汐摸了摸他的头发:“现在你和我都是神仙了,至少还能活个几十万年呢!” 小宝贝儿?玖焕这才发现仇汐厚实了不少,喜道:“汐汐,你都记起来了?” “嗯!”仇汐微微颔首:“多亏了你了!” “你好了就行!”主动牵起她的手:“咱们回家好不好?” “回哪里?”他这令人发狂的攻气是怎么回事?仇汐回想起自己在人间被他霸气碾压的日子,恶狠狠地瞪了兔儿神一眼。本来小玖焕乖乖的、懵懵懂懂的,现在倒是跟只小狼狗似的。她这是要······“晚节”不保啊! “你想回哪里?”玖焕回头问她。 “回你心里!”玖焕小脸粉红,呆立不动,仇汐抱住他:“抱歉,小玖焕,之前让你担心了!” “你一直都在我心里,不过……”玖焕面有愠色:“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离开我了,我不想你为我而死,今天你还能回来,以后呢?” “好!宝贝儿,我错了,没有以后了!我不会再让你为难的!”仇汐保证道。 “嗯!”玖焕点点头,感觉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 低头俯视沂州,沂州已然乱成一锅粥。也是,端王叛乱、北黎皇后皇帝先后在此地自刎而死,不乱才怪呢!帝王油然而生的责任感驱使他说道:“汐汐,我可以下去看看吗?” “我陪你!”仇汐轻声安抚道。 “好!” “两位上神,打扰一下!”兔儿神满脸歉意,若是直接将两位上神放下去,人间且不是的全按照两人的心意来? “放心,我就去写份遗诏,再到处看看。”与兔儿神待了那么久,自然清楚他的顾虑。 “多谢三殿下理解!”兔儿神已经感受到仇汐目光似箭地逼视了,还是人间的鲛人王好,温柔谦和还善解人意。 “老兔子,骂本王什么呢?你这垃圾设定害得本王的小家伙如此伤心,看本王得空怎么收拾你!”仇汐腹语道,敢动老娘的男人就是老鼠舔猫鼻子——找死。 “王上,小仙错了,小仙千不该万不该害的您降落错了地方,还累得三殿下忧心至此!”惩罚可能会来迟,但绝对不会缺席。自己主动认错,好过鲛人王提刀问罪。 “还不快滚?”仇汐催促道。 “是!”兔儿神得令告退。 “你和他说了什么呢?”玖焕看出二人的猫腻,昂头问道:“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仇汐哪里禁得住诱惑,快而轻地吻了他一下,先解解馋,回去再办了他。敷衍道:“我感激他在人间好好照顾你呢!” “真的?”玖焕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小家伙,神与神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仇汐直喊冤,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你在人间渡劫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会永远相信我,如今却为了一个外人怀疑我。” “好了,不演了!”好假!玖焕嫌弃道,之前正经的汐汐去哪儿了? 第四十八章 回望 “将军!这是陛下差小人交给您的!”玖焕化身为一个小兵的模样,向程炫说道。 “陛下?”莫非陛下早就猜中了结局?程炫还想多问几句,那小兵却早已不见踪影。程炫忐忑不已,打开遗诏的手不住地抖动: “封程爱卿为顾命大臣,尽快辅佐孙秦长子孙乾继承;与南庆交好,相约不战,护我北黎边境安宁;叛贼孙谦按北黎律法处置;最后,将朕与皇后合葬于皇陵!” 这字迹,这语气,定是陛下亲笔书信无疑。 程炫将先皇的遗诏昭告天下,三日后就辅佐孙乾登基······ 玖焕此时倚靠在仇汐怀里看夕阳,双目无神,一言不发。 “还想去哪里?”仇汐见他情绪低落,便知他还舍不得离开人间。 “我想去看看母后,虽然我登基后她变得十分严厉,但是之前她还是待我极好的。” “好!”想想还是不要将太后害死孙谦生母的事告诉他的好,省得他意难平。 玖焕带着仇汐转了一圈才找到太后,她此时孤身一人跪在佛堂。身着素衣,披头散发,左手握着乌黑的头发,右手握着剪刀“咔嚓”一声,一把青丝飘然下坠,落在金黄色的莲花拜垫上,醒目得很。 “母后这是在做什么?”玖焕疑惑道:“在修剪头发?她身边的婢女呢?” “她这是想剃度修行,为你祈福······”顺带赎罪。 “剃度修行?”玖焕眨了眨眼睛,这个词组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就是出家当和尚尼姑的意思!” “哦!”他似懂非懂,旋即一想才觉得不对,问道:“当尼姑?她好端端的太后不做为何要去当尼姑?以前她不是还想执政么?” 这小家伙怎么问个不停?毕竟是自己家的,只能宠着:“她可能见你驾崩了,难受了!” 俄而,仇汐发现自己的掩饰都是多余的······ “端妃,害死你是哀家不对,是哀家派人污了你的名声,可哀家遵守约定让庭和平安长大了不是?”太后提及此事竟毫无愧疚之意:“你为何要让他将焕儿活活逼死呢?” 太后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面似古井无痕,似乎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你以为陛下对那件事毫不知情?那时你哥哥客时嚣张跋扈、居功自傲、藐视皇威,皇上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对他恨之入骨。怎奈何又找不到实打实的证据,治他的罪。这不是才有后面的事吗?不然你以为单凭哀家能让一个未净身的男人进宫?” “汐汐,母后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母后害死了庭和的母亲?”玖焕面露惊恐之色,忆起孙谦的那句“是谁坏了我娘的名声害得她上吊自杀?”是确有其事:“这才是庭和恨我的主要原因?” “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太后换了个姿势,头向右倾,继续剪头发:“伴君如伴虎,你以为哀家是赢在了算计上?论才学、论出身哀家都比不过你,但是哀家比你更懂皇上的心。故而生了焕儿后有意疏于管教,只教他要孝敬皇上,旁得什么都不必学。” 太后顿了顿,眼神中掠过讥讽:“你倒好,让庭和提前拜师也就罢了,还默许你那自鸣得意的哥哥为庭和广立党羽……” 太后摇了摇头,面露惋惜之色:“你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来来回回,你、皇上、焕儿、庭和都死了,就留哀家一人活在这世上……” 太后拿出剃刀,将头顶上的余发剃了,长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哀家也有罪,便在佛前剃发出家,为你们祈福!” “原来,端妃娘娘是父皇和母后一齐害死的么?”玖焕哽咽道:“而我还下令处死了庭和,我……” “阿焕你没有错!”仇汐俯身为用拇指为他拂去眼泪:“错的是他们,是他们为了一己之私酿成恶果,你那时还是个娃娃,懂什么?” 仇汐应该更适合孙谦的角色,孙谦更像自己,不过孙谦可以堂而皇之地报仇,自己却只能独自隐忍。 若不是那魔气钻入体内,她是绝对不会将那些事说出来的。孙谦可以义无反顾地报仇,是因为他就算一败涂地也不会比先前差到哪儿去。而自己若是败了,那整个鲛人族都会成为她仇恨的祭品。 仇汐自诩为聪明人,才不会为了一时快感,苦心复仇。 “汐汐,我们回去!”现在越看越伤心。 “再等一会儿,你看完了,我还没有呢!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干娘?”仇汐活了上万年,小时候跟着母亲颠沛流离,只记得母亲总是皱着眉,眼神中净是张皇,随时准备逃跑。 自己从未感受过家的滋味儿,之后虽然有了柒染和这个小家伙,稍感温馨,但总感觉缺了什么,不甚完满。 “好!是你干娘,那也就是我干娘!”玖焕甜甜一笑,面上似揉进了万丈光芒,照进了仇汐的心房。 二人打算隐身进去,府里的下人个个都闷头做事,个个阴沉着脸。 “怎么会这样?”府里的下人平日里关系极好,干活时也会打闹嬉戏,如今阴着一张脸算什么?莫非…… 仇汐急匆匆地冲进二老卧室,只见坐刘霄在床沿,老泪纵横。 李桂芬调侃道:“这么大人了,还哭,丢不丢人啊?” “老婆子,你不是说要等我蹬腿后再去的吗?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啧!你这话说的,我还能算准自己的死期吗?”李桂芬心口痛得不行,还不忘开玩笑:“我要是真有这么厉害,那刘大人当年也不必寒窗苦读了,老婆子我算命养活你!” “老不正经!”刘霄拿袖子擦了下眼泪:“你走了,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哦?” “唉······”李桂芬叹了口气:“我也没法子哦!” 刘霄嗔道:“你说你,有病还瞒着我,早点治疗说不定还有希望!” “人总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最后的日子何必靠着那几碗黄汤吊着命呢?还不如洒洒脱脱、干干净净地去。”李桂芬心头又是一抽,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只可惜······” “只可惜汐儿不在跟前对吗?”两人携手走了一辈子,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是啊!”说道伤心处,泪水泛滥:“她那么年轻,怎么就去了呢?明明说要时常陪我来着,她还没学会做南瓜糍呢!怎么就没了?” 玖焕抬头望着仇汐,仇汐默默地流泪却始终不愿上前,玖焕牵着她的手往前抻,暗示她过去见刘夫人最后一面。 “罢了!我就不该给二老留下念想!”毫无愧疚地享受二老的宠爱,再自私地离开,只留着二老凝望着自己的背影。 “汐汐?”玖焕还以为仇汐生气了,轻甩仇汐的手求回应。 “放心,我好着呢!干娘的最后一刻还是留给干爹!” 仇汐紧紧握着玖焕的手,离开刘府站在云彩上:“阿焕,我先送你回龙宫好不好?” “好啊!离开了这么久我也想我的父王······”转念一想,父皇不止他一个儿子,可仇汐就他一个人(莫名将柒染抹去)。拉住仇汐的胳膊:“要不我先陪你去鲛人池?” “没事儿,我要先去天庭办点儿事,再回鲛人池处理政事!”她体内的魔气她必须要查清楚,总不能平白无故被人摆了一道。 第四十九章 魔族? 去天庭?汐汐不会提刀去行凶!不行,太危险了,坚决道:“我陪你一起去!” “这有什么好陪的?”仇汐不知玖焕为何做出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我去干正事儿!” “谁说我只能同你干那档子事儿了?我也是很厉害的好不好!”和仇汐自然没法比,但在他这一辈也算得是鹤立鸡群了。 “你和我干哪档子事儿?”仇汐邪魅一笑,老不正经,眼见嘴巴都要贴上去。 玖焕右手握成拳头顶了她一下,将她轻轻顶开,不屑道:“休想蒙混过关!” “好!好!好!我又没说你不行,你怎么激动作甚?”仇汐妥协道:“你既然不嫌无聊那就一道去!” “好嘞!” 没曾想仇汐还没到天庭,郷泽就率万名天兵天将在南天门恭候。 仇汐一眼看破他的心思,揶揄道:“怎么,怕本王将天庭挑了?” 郷泽拱了拱手客气道:“上神哪里的话?小神是奉天帝之命在此恭候上神归来!” “恭候本王还带这么多虾兵蟹将,真不怕本王一个生气全弑了!”仇汐最见不得别人威胁她。 “上神息怒,只是礼兵,不会出手伤人的!”若是仇汐不乱来就是礼兵,若是乱来,他们也随时奉陪。 “算了,本王且问你,本王入魔之时你可有察觉到什么?”她可不想见天帝他们,玖焕那时傻乎乎地净想着自己,其他的都没注意,唯有问郷泽了。 “上神说的是魔晶?”郷泽那日来得晚,哪里知道仇汐是为何入魔的?是天帝亲自考察才发现遗落在桃树下将化成渣的极品魔晶。 魔族没有实体,其族人死后周身魔气会自动凝结在一起形成一块晶石,这块晶石便是魔晶。死者魔力越深厚,魔晶的品质就越高,对人的诱惑也就越大。 天帝发现的那块魔晶碎片通体成淡紫色,透光毫无杂质,一看便知是极品,至少也是魔族长老凝结而成的魔晶。 仇汐与魔族素无来往,魔族众人为何将赌注下在她身上?是想利用仇汐将自己杀了么?可就算仇汐杀了自己,魔族也不能直接上位,还会成为众矢之的,受其他五界笔诛讨伐。 可若不是魔族出手,这极品魔晶是从何而来?要知道这极品魔晶是十几万年才能产出一颗的,被供奉在魔族始祖郁且灵前。连魔尊都不能随意取用,毋论旁人。 天帝百思不得其解,又不能在明面上查探。只得做个甩手掌柜,将魔晶踢给仇汐。 “魔晶?”魔族这么大手笔么?为了利用自己杀天帝不惜动用魔晶? “没错!”郷泽从乾坤袖中拿出一只方形丹色的匣子,双手奉上:“这里是现场遗留下来的碎片,天帝已施法护其不散。” 仇汐没做出任何评价,单手接过匣子,只见盒中盛着几片指甲盖大小、淡紫色的碎片。 魔晶?魔族?魔气!玖焕豁然贯通:“我想起来了,我们下凡途中也有魔气侵扰,幸得萝卜神掩护,我们才能成功下凡渡劫。” 仇汐陷入沉思,魔族到底是想做什么呢?为何偏偏抓着自己不放? 乡泽与玖焕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现在后头的天兵天将一脸茫然,还要站多久?当年天帝斩上古凶兽归来才有这个待遇,而今兴师动众,迎接鲛人王算什么事儿啊? “哈……”玖焕打了个哈欠,偏头靠在仇汐肩上。 天庭无昼夜之分,修为高的神仙譬如郷泽甚至可以不用睡觉,一些小神仙便是想睡时打个盹儿比如刚飞升成神的玖焕。 “困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眉目,回去再想法子:“你想回我那儿睡还是回龙宫?”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好!你个小黏猫,先去鲛人池,等我忙完了再送你回龙宫可好?” “嗯呢!” “哎!”天将拿剑鞘戳了戳郷泽,问道:“咱这礼炮还放吗?人家也没进来啊!” “放个屁!”又不打招呼便走了,合着自己这个战神在仇汐面前就是空气呗! “那现在怎么办?”天将尴尬地摸了摸脖子,等首领答复。 “收兵!”郷泽没好脾气道,天帝交给自己的任务终究没说出口。唉!依仇汐的性子,就算是杀了她,她也不会主动见天帝了! “是!” “姐姐!”柒染知道仇汐他们历劫成功老早就在鲛人池等了,见姐姐抱着玖焕进来,情绪由激动转为担心:“姐夫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仇汐瞄了玖焕一眼:“就是睡着了!” “哦!”柒染自鸣得意:“我就说嘛!姐姐定然会喜欢姐夫的!” “是!”仇汐认栽,宠溺一笑:“我还得谢谢你这个小月老啦!” “应该的!应该的!”柒染微笑着点头,望着仇汐怀中安睡的玖焕,登时道:“阿姐,你先将嫂嫂抱进去!你总不能一直抱着他处理政事!” “我本来就是要将他放下,这不是遇见你了么?”仇汐贫嘴道:“怎么?吃你姐夫的醋?” “少自恋你!我巴不得姐夫能吸引你的注意力,免得你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跟个老嬷嬷似的!”柒染嫌弃道。 “好!老嬷嬷这就带着他回去睡觉,不打扰二殿下了!”仇汐打趣道。 “您走好!”柒染转身离去,却是步伐轻缓,频频回望。 仇汐轻手轻脚地将玖焕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再蹑手蹑脚地离开唯恐将他吵醒。 玖焕坐起,揉着惺忪睡眼:“汐汐,你到哪里去?” 还是将他吵醒了么?仇汐回过头来坐在床沿:“当然是处理政务啦!我这一走走了二十几年,那些老家伙肯定留下一堆烂摊子等着我收拾。” “不再陪我多待一会会儿么?”玖焕撒娇道,双臂已然环住仇汐的脖子,身子也往仇汐身上凑,鼻息全喷在仇汐脸上了。 他这是在勾引自己?好小子,去人间游了一遭胆子肥了不少啊!也好,是时候向他证明一下谁更应该······ 仇汐还没盘算完,玖焕已然发起进攻,再将仇汐扑倒在床尾。 第五十三章 失踪 “小魔若是监守自盗此时应在魔殿偷着乐?何必来同您解释?”峯谑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仇汐抓住峯谑语言中的漏洞逼问道:“你倘若完全不知情的话,怎么知道本王身上有一块魔晶呢?天帝应该不会蠢到这种事都对外大肆宣扬?” “呃······”峯谑低头踢了踢脚,他还以为这里是魔族,遍地是砂石,他踢了半天踢了个寂寞。 “你爱说不说,不说滚蛋!”仇汐就知道他心里有鬼,想多诈出些东西,所以前面刻意隐下不说。 “行!我说还不行么?”姜还是老的辣,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小魔在天庭安插了眼线!” “哦?”仇汐凑近好奇道:“谁啊?” “非要说吗?”这可是他呕心沥血培育出来的暗桩,见仇汐登时转过头去,只能托盘而出了:“就是潘园会上一直跟踪你的小仙娥!” “哦!”仇汐想起来了,看来这小子还算有点胆识,将天帝宫里的仙娥发展成下线。 “所以说魔晶不是小魔偷的,王上身上的魔晶更不是小魔投的,幕后指使另有其人!” “你来就是同本王说这些?”看来峯谑十分忌惮自己,生怕自己秋后算账,不惜亲自前来解释。 “若是王上能多听些便更好了!”峯谑可是无孔不入的小人:“要不我们合作!” “合作?本王为什么要与你合作?”他是哪里来的自信敢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前辈帮晚辈夺得天帝之位,晚辈将整个龙族交由您处置可好?”峯谑有意转换称呼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魔晶能折射出一个人藏在内心深处的愿望,据仙娥的描述他敢断定,仇汐至今还未放下报仇的念头。 “不稀罕!”仇汐坦然道:“就算将龙族之人尽数杀了又能怎样?死去的人又不会活过来,活着的人也很难因此释怀。” “可是······”峯谑还欲再劝。 仇汐将手掌立在半空中,示意他住嘴:“你走!本王不会怪罪魔族的。” “不急于一时,还请前辈仔细考虑,晚辈随时恭候!”仇恨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很难根除,哪有什么不稀罕?只是火力还不够,不值得罢了! 仇汐则是在整理峯谑送来的信息,自己入魔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天帝。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投放者必然与天帝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想借刀杀人。可是这样推理的前提是投放者得知道自己对天帝恨之入骨,且知道自己的行踪,否则哪能准时投放? 这世上除了娘亲应该没人知道自己与天帝的渊源?虽说自己向来不给天帝好脸色瞧,但那些人也是顶多觉得自己心高气傲,也不至于能一眼看出血海深仇。更何况自己之前一直很低调,应该没什么人会关注自己。又哪里知道自己的心思呢? 那如果不是为了杀了天帝,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仇汐百思不得其解,手指头都快被咬破了。 忽地灵光一闪,莫非是为了让自己入魔弑神身败名裂? 倘若顺着这个逻辑第一嫌疑人就是珺徵了或者说是他背后的龙族。 自己倒下来了,鲛人族就没了庇护,那他们龙族不就又可以为所欲为了?且珺徵特别反对玖焕与自己成婚,今日不惜对自己大打出手,而那天他也恰好在现场。 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都很明朗了,可这作案工具······ 珺徵难道是与魔族某些长老相勾结?毕竟都是些老匹夫,活了这么些年不至于一点门道都没有。 龙族实际上是妖族,却个个攀着天帝自诩为天族。素来以与魔族交往为耻,甚至下了死命令两族民间也不允许通婚。 以珺徵这自命不凡的禀性会屈尊降贵私通魔族?不至于!他就那么想毁了我?甚至不惜冒着我发狂伤害他那宝贝弟弟的风险? 若是这事正是珺徵做的,她都不得折服于他的忍辱负重以及他对玖焕畸形的爱。 算了!随他去!反正计划失败了,没对自己造成伤害。也就没必要为了此事多费脑筋了。 “本王离开期间,族内可发生过什么大事?”仇汐坐在王位上走走流程。 场下顿时鸦雀无声。 这事情堆积在一起,有的当时觉着十万火急,现在看来也就那样。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值得启奏的事件。 “没什么事也好,那就散了!”仇汐打了个哈欠,她可是好几天没合眼了呢! “额!老夫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胖乎乎的迟佩长老上前奏道。 “爱说不说,不说本王就先回去睡觉了!”仇汐不耐烦道。 “天池一带前几日有三名怀孕的鲛人失踪了!”人命关天,应该算大事? “嗯?”其他长老略显惊诧,纷纷上前说道:“易水也失踪了两名怀孕的鲛人!” “玄河失踪三名!” “苇泽失踪四名!” “……” 这明显是连环失踪,每个区域失踪的数目微不足道,串连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仇汐怒而站起,呵斥道:“你们之前没互相通气么?” “……” 他们又不是将族人锁了起来,鲛人如今能在六界直起腰杆,自然是爱往哪儿去往哪儿去,也没甚在意。 只是因为这次是怀孕的鲛人,且有其丈夫来报案,这才有零星记忆。 而天池这起又是发生在前几日的,是故天池的迟佩长老记忆犹新提了一嘴,勾起其他长老的回忆。 “你们别以为搞的那些小动作本王不知道!”仇汐怒火中烧,说话也没遮拦:“都是同族中人,还各自攀比个啥?啊?什么事都互相瞒着,最后等着老娘给你擦屁股!丢不丢人啊?一个两个都这么大岁数了,有的甚至是当爷爷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稳重一点,有问题一起解决?” “王上教训的是!”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利益小集团,除非抵御外敌,平时可不得留一手,获得王上更多的“关爱”?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查!查不到就不要过来见本王!”今天事也忒多了,看来这几天是不能合眼了! “是!”长老们赶紧回到自己的领地,希望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迟长老,你在这等本王,本王等会儿随你一道去天池!”天池失踪不久,兴许留下的痕迹更多些。 “是!”迟佩忐忑不已,这算是突击检查吗? “别想着隐瞒什么,否则本王就做个甩手掌柜带着柒染离开鲛人族!”仇汐心血来潮时就会微服私访,时常抓住长老们的小辫子。 “是!是!”惊得一身冷汗,好家伙,又得拿自己开刀了。一百年前因为私占三丈地皮被罚了三千灵石,现在还没还清呢!害……最近应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仇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鎏曦宫时,玖焕已然穿好衣服斜靠在榻上等她了。 “你回来了?”玖焕欢然坐起,见仇汐忧心忡忡地,担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不少怀孕的鲛人失踪了,我得尽快去查,再耽搁怕来不及了!”仇汐握住玖焕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抱歉,我可能要失约了!” 第五十五章 探寻魔气 “额······”迟佩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说他们的妻子失踪前几天经常傍晚出去,日落而归。他们其中有些人好奇追了上去,发现怀孕的鲛人站在天池边缘一动不动,叫她,她也不回应。等太阳落山时问起,怀孕的鲛人却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这么邪乎?”感觉像魔族特有的巫术。 “可不是么?”迟佩情不自禁地压低声音:“起初老夫还不信,还当是他们鬼故事听多了自己脑补出来的,老夫逐一走访询问才得以印证!” “做得好!”仇汐夸道,这老头子还算上道,不是一问三不知,什么都等着自己来查。 “嘿嘿!”难得被王上夸,憨憨一笑,见王上心情不错:“王上老夫剩下的六百灵石······”就可以不补上了! “补!为什么不补?做了屁大点的事儿就开始自鸣得意了?” “是!是!”这王上变脸比眨眼还快啊! 仇汐吩咐道:“带本王去失踪人家看看!”还是自己查探一番比较靠谱。 “王上,这就是!”迟佩将仇汐引到半山腰的一间竹屋旁,竹屋门前一年轻男子还在编竹篮。 那男子见王上前来赶紧放下手中的竹条下跪行礼:“参见王上!” “嗯!起来?”仇汐对自己的子民还是比较亲和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这般爱戴她。 迟佩介绍道:“他是云东,失踪的鲛人扶琬是他的发妻!” 听了迟佩的介绍,云东激动道:“王上,您是来帮草民找琬儿的对么?” “是的!”仇汐回想起迟佩的话,客气道:“能请本王进去看看吗?” “哦!”云东思妻心切,拍了拍脑瓜子,随即弯腰,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做出“请”的姿势:“瞧小人这榆木脑袋,请王上进去喝茶!” “不必多礼,本王只是想看看房间有没有留下些蛛丝马迹。”蛊惑人心可以通过迷香、乐声、蛊虫、巫术等。若是迷香或是什么其他的物件儿,屋子周围应该还留有痕迹。 “好!好!您随便看!” “你家夫人喜欢燃香么?”迷香算是最简单的蛊惑方式,且成本低、好获取,就是时效不长,拐带者需时时续香。 “喜欢!琬儿还喜欢自己缝制香包来着!”云东解下他腰间粉红色的鲤鱼香包递了过去:“您瞧,这就是琬儿亲手缝制的!” 仇汐接过,大拇指不住摩挲鲤鱼绣纹,简直同干娘绣的一模一样,放到鼻间嗅嗅,一阵荷花香扑鼻而来,心情都为之舒畅:“怎么想着绣鲤鱼啊?” “吉祥!”云东诚挚道:“琬儿希望它能为我带来好运。” “嗯!”这香包并无异样,仇汐将它还了回去。 再向熏炉走去,这熏炉下半部分活像只被压扁的南瓜。外表呈天青色,其破片犹如薄冰碎裂,裂片层叠,富有立体感。 一眼就是凡间官窑的物件儿,鲛人族可烧不出这么美的纹路。 “这是小人拿珍珠去人间换回来的,琬儿特别喜欢用人间的瓷器。”言语中尽是对妻子的宠爱。 “是挺好看的!”可是没有迷香也未曾感知到魔气遗留,将熏炉小心放下:“带本王走走你妻子走过的路!” “嗯?”云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琬儿走过的路可多了!” 迟佩差点没被他傻晕过去:“是你妻子失踪前一天走过的路,王上再走一遍看看有没有线索!” “好嘞!”云东殷勤带路。 “其他鲛人走的也是这一条路么?”仇汐边走边问道。 “是!”迟佩点点头:“老夫也走过但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看看再说!”仇汐一路上促使灵力外溢,感受他族的气息,到了天池跟前除了鲛人族的气息就是浓厚的仙气,哪里有巫术遗留下的气息? “本王记得天族不会使用巫术蛊惑人心?”准确来说他们应该是不屑于也不需要这么做,巫术似乎已被列为天族禁术。 迟佩常与天族打交道,这方面倒是比仇汐知道得多:“那是自然,若是天族中人使用巫术可是会被削除仙格的,这种仙被称为堕仙,大多数含有怨气坠入魔道!” “那是使用巫术后被削除仙格还是使用巫术的瞬间就会堕魔?”时间线很重要,若是被天官发现再发落那鲛人失踪与天族中人脱不了干系。 若是在使用巫术的那一刻灵基受损即刻堕魔,那此事就能排除天族的嫌疑了。 成仙封神者需得摒弃前缘,塑得纯净灵基,之后方能被录入天族获得漫长的生命和无尽的灵力。换而言之,灵基不纯者,就不配录入天族。 当然也有例外,就拿仇汐来说她不屑于与天族为伍,故而灵基达到上神的境界都不愿意加入天族。 这两种处决方法自然是后者更有效率,在录入天族的那一刻起,在他们灵基注入与禁术相悖的仙法,从此一劳永逸。 迟佩似乎猜到了王上的用意,回答得极为坚定:“灵基不稳,即刻堕魔!” “哦!”仇汐见迟佩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试探道:“你不会欺骗本王?” 毕竟迟佩是亲天族派,刻意隐瞒为天族洗脱罪名也未可知。 迟佩仿佛受到莫大的侮辱,作揖诚挚道:“老夫就算与天族关系再好也不会忘了自己的本族,还请王上明察!” “行了!”仇汐挥挥手,显得漫不经心:“本王随便问问!” 迟佩就差割下尾巴以证清白了,原来她只是随便问问? 仇汐望着略成椭圆形的天池,此时正值人间小寒,冬冻冰面雪一样的白。天池内部她也探寻过了,干干净净,难不成是这些鲛人自愿离去的?没理由啊! “前辈,您这么快就找到晚辈了?”峯谑接到仇汐的传讯鳞,从魔族飞奔而来。魔族向来炎热干燥,峯谑冻得直打哆嗦,牙齿也不住发抖,可怜他一代魔尊此时竟然靠着双手摩擦取暖:“这山上也太冷了!” “少废话,卖本王一个人情,帮本王查探一下附近有没有残余的魔气!”仇汐探查不到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对魔气并不敏感,让峯谑探查是最稳妥的选择。 “好嘞!”峯谑面上答应得轻快,心里吐槽个不停:什么嘛?求人办事也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啊!自己好歹也是统领魔族的尊主,怎么上来就将自己当作灵犬使唤?太欺负人了!要不是为了拉拢她,自己才不会做这种掉身价的事。 峯谑运气逼得体内魔力外溢,他登时被魔气环绕。俄而,他周遭的魔气分散成一股股的像极了一只开屏求偶的公孔雀。不一会儿,峯谑右手猛然向前伸,他周围的“羽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飞去,飞出不过一丈就如同烟花绽放般四处飞落。 峯谑见迟佩面有惧色宽慰道:“放心,这些都是用来探寻魔族气息的,不会伤害这里的一草一木,更遑论伤害鲛人?” “谅你也不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仇汐自然是偷摸的测算了峯谑散出的魔气的性质,无毒无公害,否则峯谑就不会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那是!那是!”峯谑点头哈腰,他也想整点幺蛾子,可仇汐在跟前他敢么? “查出点什么没有?”仇汐见那些魔气只去不回,怀疑道:“你小子不会是在耍我?” “晚辈哪里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请容晚辈再试试!”奇怪,为什么一点魔气的没有呢? 第五十七章 吃醋 “晚辈想让您保证不竞选六界之主!”虽然仇汐那日在蟠桃园拒绝了天帝,但保不准等天帝逝世后仇汐心血来潮就去即位,到时候魔界在六界的地位怕是岌岌可危了。 仇汐一口答应:“好!” 仇汐似乎明白了玖焕的心思,从他那个角度看自己和峯谑,应该会看到不同的光景。 峯谑还未察觉出仇汐情绪的波动,只是觉得她答得太干脆敷衍了,急忙确认道:“这可是您说的!” 仇汐本来就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哄玖焕要紧:“知道了!你赶紧去查,查了过来找本王!” “是!”还以为她会不答应呢,毕竟自己在六界的风评不好,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清除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当即乐滋滋地回去查鲛人炼丹一事。 小豆芽情窦未开,见仇汐与峯谑“亲嘴”,傻傻地问:“王妃娘娘,王上也要磨牙吗?” “你也看到了?”玖焕无不伤感地说:“也许!” 仇汐追了上来,热情道:“焕焕?” 玖焕听到她的声音就来气,她肯定也是这么叫那个男人的,自顾自地往前走,不理她。 小豆芽见当事人来了,拦住仇汐问道:“王上,你也要磨牙么?” 仇汐一心扑在玖焕身上哪里会注意他话里暗藏玄机?随口道:“不磨牙!” “那您咬那个黑衣裳的男人作甚?”小豆芽单纯地问。 仇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方才说你看到了什么?” 小豆芽用手指抠了抠自己头上的鳞片:“看到你咬那个黑色衣服的男人啊!王妃娘娘看到了似乎很不高兴呢!一路上都绷着个脸!” 完了!完了!叫他误会了!仇汐变出些灵石打发小豆芽道:“谢谢你帮本王照顾他,这是给你的奖励,去玩!” “哇哦!”小豆芽望着仇汐手掌心的灵石两眼放光,也不客气,全部装进母亲为他缝制的荷包里,喜孜孜地说:“谢谢王上!那我先走了!” “嗯!”仇汐都没等他跑远,作箭步冲上去抱住玖焕,在他耳边轻语:“宝贝儿,你吃醋了?” 玖焕要挣脱,奈何越挣越紧,嘴里说道:“不敢!我哪敢吃您的醋?这是您的要事,小的无权过问!” 仇汐将他捆得死死的:“宝贝儿,你方才真的是看错了!” 一说到这个就来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气力将仇汐挣开吼道:“两个人,四只眼睛怎么会看错?” “这是角度问题,再加上天池上面有雾气······” “你不用跟我解释!”玖焕委屈透顶:“反正一直都是我纠缠着你不放······” “你胡说什么呢?”仇汐上前道:“我和他真没什么,我只是让他帮我查鲛人失踪一事!” 听她这么说,更是醋意飞起:“是!不让我跟着,跟旁人商量!”抹了抹眼泪,扭过头去:“我终究就是个跳梁小丑!” “你说什么呢?”仇汐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戴指环的手放在心间,指环熠熠生辉:“我若是玩弄你怎么会将这么珍贵的东西赠与你?” 玖焕望着散发着淡蓝色幽光的指环出了神。 “再者说了,我若是真的不在乎你,为何又费劲口舌同你解释?”仇汐见他心防略有松动,将他揽进怀里:“我之前不带你上来,是怕此事与龙族有关,怕你会难受,也怕自己不能秉公办事。” “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能给你生孩子?”玖焕可没听进去仇汐的话,倒是想起兔儿神在人间同自己说的话:“难道那人就可以给你生了吗?他也是男的啊!难道他是······”海马精? “你那小脑瓜子想什么呢?我好端端要孩子干嘛啊?”仇汐迷惑道,这小家伙这思路真真比泥鳅还扭得还欢腾:“再说了,要生也是我生,要你生做什么?” “要他们继承你的王位啊!”玖焕说得理直气壮,继续回答她后面的问题:“生孩子疼,我怕你疼!” 听到后面的那一句多少有些感动,不过他气快消了自己得乘胜追击,不能心软。仇汐继续岔开话题:“我······你就这么盼着我死?我还能活好久呢!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些?” “父皇七千岁时就有了大哥,你都······” “你嫌我老了?”是自己不行了?还是自己脸上有皱纹了,让他生出这种想法。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怎么感觉被她绕进去了?赶紧找回主场:“你就说,你是不是找那个野男人让他给你生孩子?” 仇汐语气不容置疑:“不是!我就算要生,肯定找你生,找旁人作甚?” “你就是嫌弃我生不了孩子!”兔儿神说过自己不能生。 “你这脑回路,我都快跟不上了!”若是旁人,仇汐肯定将他们揍成包子:“我不用你生孩子,也不想养孩子,我养你就够了!” “哼!”好像汐汐真的没那个意思,可是自己要主动认错么?自己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仇汐眉目含情:“而且我心眼还小,你那么好,我还不要和任何人分享你的爱,我生的孩子都不行!” “扑哧!”玖焕都被她逗乐了,主动上前:“真的么?” “真的!”仇汐伸出三根手指:“需不需要我发誓给你听?” “不用!”自己还是了解她的,她敢直视着自己说出这种话,那就绝不会掺假:“我信你!” “好焕焕!下次可不能不理我了!”仇汐习惯性地将头靠在玖焕肩上:“我心里比你还着急!” “那你也不要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事,哪怕你身边多一个人,都不至于造成如此误会!”玖焕叮嘱道:“我心眼儿也不大,又很是贪心,见不得别人与你亲热!” “好啦!知道了啦!”仇汐认真道:“我是有家室的人了,要时时注意,不能让我的好夫君误会!” “这还差不多!”任她脑袋在自己肩上停泊,关心道:“汐汐,查出些什么了么?” “有一点眉目了,但一时还是难以抓住凶手!” “那和龙族有关系么?”玖焕担心道。 “暂时还不能妄下定论!” “我让你为难了么?” 仇汐从他身上起来,将他头上的竹叶摘了下来,俯身亲吻。 玖焕也不躲,任她索取,反正自己跟定她了,连命都可以给她。 仇汐见他双眼迷离,唇周泛起红晕,才舍得放开,柔声道:“你不会让我为难的,因为你就是我的信仰,我不会因为任何事伤害你!” 玖焕身子为之一酥,告诫道:“那你也要公正严明,若是我犯了错事······” “我会帮你分担后果的!夫行乖张,妻之过也!” 玖焕娇嗔道:“就你最会说情话!” 仇汐突然挠他的咯吱窝,玖焕笑得直不起腰来:“你干嘛突然上手啊!” “说!你还听谁说过情话?”逼问道:“是不是那只小狐狸?” “没有······哈哈······我就听你说过!”玖焕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求饶道:“真的!哈哈······汐汐快住手!” “好!今天就饶了你!”仇汐松开手,倏然问道:“宝贝儿,这儿风景好吗?” “挺好的!怎么了?” “这几天在这里住下好不好?”她得好好查查云东,云东起先还能若无其事地编竹篮,爱着妻子,却不担心。似乎他妻子不是失踪,只是回了娘家般自然。 可自从峯谑说起炼丹的事,他整个人都陷入极度的恐慌中。 想必他对妻子离去的缘由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他起先受人可能是极受他信任之人哄骗才放心妻子离去。现在知道事情并非那些人所说,以他对妻子的爱恋程度,就算不来求助自己,也会自己去问个明白,绝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白白送死。 第七十四章 柒染撩拨2 被挑逗至此,哪个男人能忍?什么精明,什么民族大义,鬼刑纷纷抛到九霄云外去,他眼里心里只有柒染一人。 柒染这一身衣裳,轻轻一拽便悉数散落,柒染纵使被魔晶迷了心窍,但根子上的羞耻心催着她央求道:“阿刑,去床上,这儿凉,我怕冷!” “好!”鬼刑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依然顾及她的感受,将她轻轻放在被褥上,将她腰上纱巾扯开…… 事后,柒染喘着气依靠在他的胸膛上,将自己的合欢珠送了过去,声音倒不似之前那般亲热:“这是我的合欢珠,赠与你,你日后可要听我的话了!” 鬼刑欢天喜地地接过去,不停地摩挲,爱不释手,鲛人只将合欢珠给自己心爱之人,柒染既然给了他,便是承认自己了,美滋滋地道:“好!我都听你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柒染本想立刻行动,可这家伙精力旺盛,弄得她浑身跟散了架似的,不便行动,只能事先安排:“我需要你协助我给姐姐报仇!” 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鬼刑认栽,手上的动作只停了一瞬,微微调整姿势,应道:“你说,我做!” 接下来,鬼刑动用他在鬼族的势力,帮着柒染在各处搜寻孕鲛,协助柒染摆阵。 柒染虽然名义上是鲛人池的二把手,可是手上并无实权。要在短时间内聚集那么多孕鲛,可不是仅凭一人之力能办到的。 其实他在此期间也感觉柒染有些不对劲,他派人查过柒染的魔杖,知道里头是魔晶。 他幡然醒悟,原来柒染是入魔了才对自己如此,因而多留了个心眼儿。不仅派人时时跟踪柒染,还令人研制抵御魔晶侵蚀意志的方法。 柒染每次诱导孕鲛时他都踌躇不已,时时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仇汐,合仇汐之力定然能将柒染拉回正轨。可自己又担心真正的柒染回来了,她未必还承认自己。 是故每次两人亲热时自己都会循着鬼师提供的法子,向柒染渡鬼气,让柒染依恋自己的同时,也减少魔气对她的侵蚀。她的至纯鬼气大部分被柒染吸了去,这也是为什么那天鬼刑那么容易地被仇汐重伤。 听完鬼刑的陈述,仇汐心中竟腾起几分感激之情,若不是鬼刑牺牲自己给柒染渡气,柒染必然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至于鬼刑知情不报,略显贪婪,自己心中也住着个人,自然理解他的顾虑。 既然鬼刑曾派人跟踪柒染,想必知道柒染同峯谑的勾当,遂问道:“柒柒同峯谑那厮有什么交易吗?” 私通他族对任何族类都是不可饶恕的罪事,鬼刑刻意隐下这部分不说,没想到仇汐还是······ “你不必隐瞒,柒柒私通魔族一事我已然有了确凿的证据。柒染如此本王这做姐姐的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总而言之,本王不会伤她性命。” “好!”得了仇汐的保证,鬼刑也不必担心柒染的处境了,坦言道:“等阿染搜集完天池的孕鲛,阿染就去了魔族一趟,回来时我依稀记得她手里拿了件魔器,那魔器中部深紫,两端发黑,也就小臂这么长,一端尖细如针,另一端有如一朵绽放的荷花。” “这魔器是用来做什么的?”仇汐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待其确认。 鬼刑瞄了玖焕一眼,停顿了好一会儿,道:“屠龙!” “屠龙?”玖焕吓得一个激灵,焦急道:“她是要杀我么?” “不是!”听到这玖焕紧张的情绪稍缓,以为自己逃过一劫。鬼刑的头越发的低:“是整个龙族!” “什么?”玖焕惊呼,想到人间的父皇,想到疼爱自己的父兄,玖焕准备回龙族。 仇汐从后面抱住他,安抚道:“没事,柒柒已经被我关起来了,她不会去屠龙的,她根本没有时间。” “不行!”玖焕一想到龙宫横尸遍野,心慌得很,扒开仇汐的手:“汐汐,我怕,柒柒杀了我,我可以原谅,但是不能动我的父兄,不然,就算她是你妹妹······”玖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狠话放出来:“我也绝不轻饶!” 仇汐心中一紧,她已经失去玖焕一次了,不能再放任他离开:“好!我现在就陪你回去,顺便向你父兄提亲,可否?” 玖焕也才不往前用力,转身倒入仇汐怀里:“汐汐,我害怕,他们是我的父王兄长啊!我知道他们以前做得不对,可······” 仇汐知道他要说什么,哄道:“罪不至死!我知道,鲛人族与龙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历史的惯性如此,我也没有如此怨恨他们,不怕!” “嗯!”玖焕用手指抠着仇汐身上的珠子,奶凶奶凶的:“汐汐,你要是在这件事骗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好!好!万一有那日,我也任你处置,好不好?”仇汐安慰道,望着鬼刑,续道:“你确定峯谑会这么轻而易举帮助柒染?他的真正目的你知道吗?” 鬼刑思忖良久:“这我就不知道了,峯谑小心谨慎得很,连我特训的鬼探都进不去。” “那好?”仇汐搂住玖焕的腰,威胁道:“你可不要欺骗本王,耽误本王给柒染赎罪,柒染活不活得了都是个问题。” “自是不会!”鬼刑就算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也不会拿柒染的性命当儿戏。 “你先回鬼族!估计你娘也着急了。”鬼刑刚欲道谢,仇汐警告道:“别想着去救柒染,一旦被本王发现,本王就不让你们再见。” “不敢!”面上乖巧,心里早就将仇汐骂了千万遍,哪有仇汐这么当姐姐的?将自己的妹妹关在一旁,就知道去哄自己的男人。 不过是时候回鬼族了,被关了这么久,希望母亲之后还能放自己出来追查峯谑。峯谑这小人,害得自家宝贝入魔,既然阿染不再也不能需要他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查个明白。就算查不清楚,抓回来交给仇汐献殷勤也好。 “乖!”仇汐牵住玖焕的手:“咱们这就去龙宫好不好?” “嗯!”玖焕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说:“汐汐,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了?你要是嫌我麻烦误事,我一个人回去也行!” “说什么的?”仇汐给玖焕整理整理衣裳,这小家伙,在人间还能独当一面,几乎都没怎么见他哭鼻子,怎么一回到现实就经不起风浪了?可能是自己将他宠得,让他差点忘了他自己的实力:“我也着急去提亲呢?话说,你还愿意嫁给我么?” 其实提亲这是她也略有后忧,一般妖族嫁人没那么多规矩双方愿意就行了。可龙族和天族走得近,自己若是贸然提亲不知道会不会惹得他被他父兄瞧不起。 玖焕回答得斩钉截铁:“我自是愿意的!” “好嘞!”眼见快到龙宫了,仇汐拿出手绢给他擦擦眼睛:“到龙宫了,不哭了哈!不然你父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好!”看到熟悉的建筑,熟悉的巡逻兵,玖焕心中的石头才放了下来,信步前进。 “三殿下?”人面虾身的红尾虾兵凑上来,定睛一看,还真是三殿下,喜呼:“三殿下回来咯!三殿下回来咯!” “嗯?”仇汐揶揄道:“你们龙族的小兵都这么跳脱的么?” “是呀!”玖焕知道一切安然无恙,喜滋滋地拉着自己找来的媳妇走进去。 煌擎第一个冲出来,人还没站稳,青丝尚飘在空中,大喊一声:“小玖玖!” “二哥!” 煌擎恍若无人,当即将玖焕抱起来,他力大无比,还将玖焕举高高:“小玖玖,你可让二哥好想!” 第七十五章 提亲 “二哥——”汐汐还站在后头呢!她醋劲儿可大了,见自己被这么抱着心里肯定不痛快:“二哥,放我下来,我已经长大了!” 煌擎这才将他放下来,看着霸占小玖玖的仇汐,愤愤道:“管你长多大,你都是我弟弟!我想抱就抱!” “玖玖?”背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叫唤。 玖焕回头见是父王,眼里的泪水滚来滚去:“父王!” “哎!乖宝!”好久没有这么唤他了,上来就问玖焕的伤势:“伤口还疼不疼?父王和你大哥想了好久,都没能想出破解之法······” 玖焕怕父兄诘难汐汐,连忙说道:“是汐汐,是汐汐救了儿臣,儿臣没事了呢!” 知子莫若父,龙王盯着玖焕的图腾看了好一会儿:“放心,你只要开心就好,父王不会拆散你们的!” “谢谢父皇!”玖焕喜道。 仇汐趁机上前,难得朝龙王执晚辈礼:“晚辈前来求取龙族三殿下玖焕,彩礼您尽管开。” 虽说爱屋及乌,可对玖焕被伤一事还是心有余辜,提醒道:“你都将吾儿拐走了,本王还能如何?你只消好生保护玖玖就好。” “那是自然!”仇汐乖乖受训。 “父王,儿臣前来是为了让您加强龙宫的守卫!”玖焕直切主题。 “为何?” 玖焕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说原因,恐父王觉着仇汐危险不愿意自己同她在一起,仇汐洞悉了玖焕的心思坦然道:“晚辈教弟不周,柒染她同魔族勾结,以孕鲛铸成了一套阵法,为了屠龙!” 煌擎听此,狂妄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呢?你那娇弱的妹妹,别说屠龙了,就是杀一条鲫鱼都是不敢的?” 仇汐叹了一口气,看来珺徵给自己留了几分薄面,没有对他们说明玖焕的伤从何而来,既然自己是来提亲的,自然要有提亲者该有的态度:“阿焕心口的伤便是柒染创下的,柒染被峯谑利用,已经入魔,失了心智。她可不是曾经的她了。” “嗯?”龙王愀然不乐,越说越激动:“她人现在何处?将吾儿伤成这样,你怎么不就地处决了她?玖玖还未过门,你就这般袒护纵容她,那等他过门,玖玖岂不是任你们鲛人族宰割?” 仇汐俯身礼貌道:“柒染是受人利用,罪不至死,现下她已经被晚辈关禁闭了,不会再出来危害他人!” 煌擎一听到这就不乐意了,气呼呼地说:“素闻鲛人王秉公执法,怎么对外人严惩不贷,对自己结拜的妹妹却是百般忍让?” 玖焕连忙帮腔:“不是的,二哥,汐汐已经将柒柒交给我处置了,只是我不想处罚她罢了!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没事的!” 龙王冷然道:“这次你死里逃生是你命大,难道你能次次如此?” “父王——”玖焕拉着仇汐的胳膊,耍赖皮道:“我不管,我就要汐汐,刀山火海我都要跟着!” 龙王望着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就这么被人卷走了,而且那人是六界对本族敌意最大的人,心里未免有些担心:“这样好不好?你先回来住着,等六界风波平定了,柒染恢复心智,再嫁给她也不迟。” 煌擎附和道:“是啊!小玖玖,你这么久没回来了,我们都好想你,你就回来住上一段日子。”先把小玖玖骗回来再说,届时将玖焕藏起来,再在他发情时换一个人就好了。 龙族众人不待见自己,仇汐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他们扣下玖焕的理由也太牵强附会了,他们还以为玖焕是当年那个小阿呆么?不过,去魔族与峯谑对峙路途凶险,让玖焕待在龙宫也不失为万全之法:“阿焕,你若是想留在这儿也没关系,魔族······” 玖焕捂着住她的嘴:“不许说,不许抛下我,我要陪你。” 龙王子女众多,个个都是族中翘楚,因各种原因离开自己。玖焕是他孩子中最为单纯、最为孝顺的。他不盼着玖焕能像他哥哥姐姐那般独当一面,只希望他能平安喜乐,这也是他为什么封印了玖焕的灵脉,他龙王,不需要驰骋疆场的战士了,只想要一个常在身侧的儿子:“乖宝,回父王这儿!” “不要!”玖焕怕父兄将自己锁起来,紧紧抓住仇汐的胳膊,登时泪流满面:“汐汐,你说句话呀!我不要回去,回去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记得你先前答应我什么了么?你现在就要反悔么?” “好!好!”虽说仇汐已经习惯玖焕撒泼,但见他双眸含珠,语调凄切还是会心软:“行!宝贝儿,我带你走!” 仇汐与龙王四目相对,心意互通,龙王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留不住:“照顾好他!若是再让他受伤,本王饶不了你!” 仇汐接话道:“晚辈定会爱护他超过爱护自己!” 煌擎这时突然开口:“那柒染呢?若是柒染与小玖玖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仇汐向来不做选择:“本王会尽我自己所能保护好他们,他们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爱人,都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仇汐顿了顿,似乎心中挣扎了许久,坚决道:“若是他们之中有一方有悖道德伦理伤害另一方,本王自会手刃前者!” 这是仇汐最大的让步了,意思就是若是柒染再以任何理由伤害玖焕,她这做姐姐的就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龙王似乎很满意仇汐的保证,毕竟仇汐是六界出了名的说一不二,松了一口气:“希望你能遵守约定!玖玖毕竟是本王的孩子,绝不能在你这栽两次跟头。” “晚辈谨遵教诲!”岳父训话她还能如何?只能受着。 “乖宝!”龙王将自己戴在手腕上藏在袖子里的珠子取下来,递给玖焕,声音尽显苍老之态:“玖玖,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她当年还以为你是个女孩,早早取了些珍珠串着,说是要给你当嫁妆,现在就还给你!” “父王——”玖焕跪下:“既然是母亲的,您又时常带在身边您就继续留着!孩儿只是随着汐汐去办事,办完了就回来了。就算日后孩儿嫁到汐汐那儿,也会回来看您的,您不必如此伤感。” 他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此次小玖玖离去,必遭大难。但正如小玖玖自己所说他长大了,自己身为人父,已然为他做了一次决定。接下来的路还是让他自己走,免得日后回首此刻对自己只会留下恨意。 “嗯!”龙王又将珠子收了回去,玖焕的母亲可是他最宠爱的妃子,自己无条件地偏爱玖焕多多少少也是弥补对他母亲的遗憾。 玖焕起身:“那父王保重身体,提防外敌,时候不早了,儿臣······儿臣这便去了!” “回见!”仇汐最受不了离别时的肉麻,等玖焕将话说完了,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离开。 “汐汐,现在要去魔族吗?”玖焕问道。 “等会儿,以防万一,还是回去看一下柒柒,打消她的念头。”仇汐将玖焕带到鎏曦宫,贴心道:“你现在这儿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玖焕明白她的用意,不再求着跟着。 “参见王上!”在柒染宫殿驻守的侍卫纷纷行礼。 柒染此时正心如死灰地翻看书目,立刻冲出来,趴在门上,哭喊着:“姐姐!姐姐!姐姐,你来放我出来了对不对?” “不是!”仇汐甚至不愿意打开柒染的门:“我来是警告别再想着屠龙,伤害你姐夫,否则,我绝不会容你!” “姐姐?”柒染拍打着门:“你说什么呢?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啊!” “我不需要!”仇汐走近,透着门纱,望了柒染一眼:“你好好反省,我会为你寻断除魔晶的法子,等你什么时候恢复心智了。你就嫁到鬼族去!” “姐姐”姐姐知道她与鬼刑的事了?她不想离开姐姐,想得到她所有的关注,急忙道:“姐姐,我不喜欢鬼刑,我与他……我只是想利用他!” 第七十六章 隶城 听柒染这么说,怒从心起,厉声喝道:“你怎么变得这般冷酷无情?鬼刑因为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柒染狡辩道:“那是他心甘情愿的!” 仇汐恼极,隔着门手掌对着门用力一击,柒染登时被打倒在地,仇汐踢门而入,居高临下地教训道:“混账!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看来是我对你太客气了!” “姐姐,你打我?”柒染眼泪滚落而下:“你以前从来不会……” “那是因为以前你心地善良、知书达理、待人谦和,哪像现在这般?你险些害玖焕致死我没杀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还有救转的可能,若是你再起杀心,我再不会手下留情。”说罢,甩袖而去,侍卫行礼后重重地将门关上,只柒染一人瘫倒在地。 这时柒染腰间白色的荷包泛着紫色的光,光线越来越强,照亮的面积越来越大:“怎么样?死心了!你心心念念的姐姐心里已经没有你了,因为谁呀?” 柒染一对眼睛犹如古井无波:“玖焕!” 那团光继续说道:“你哥哥的仇人又是谁啊?” 柒染已然麻木:“天帝!” “那你要做什么?”“光”的声音稍显激动。 “杀了他们!”柒染一步一步走进它设下的圈套。 继续引诱:“那杀了他们的第一步是什么?” “血祭!” 紫光声音里透着兴奋:“不对,再前面一点。” “将身体借给你!” 紫光发出桀桀怪笑,胜利在望:“对咯!你将身体交给我,我帮你报仇,我帮你屠龙,将你的姐姐送到你身边,她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好不好?” 柒染的眼珠子晃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回归平静,机械地回答了声:“好!” “对咯!”紫色的光圈,散成条状一点一点地钻入柒染体内,侵蚀着她仅存的心智…… 去魔族的途中,仇汐面色严峻,想必与柒染的会面并不愉悦。想想她也挺不容易的,夹在两个她最重要的人的中间,往哪里多走一步都是另一方的不公。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任她抓着自己的手,一路无话。 她可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她需要挑起大梁,着手解决问题。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仇汐来魔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魔宫找峯谑,就算找不到也得将他魔宫烧了。 “上神,您这是要做什么呀?”魔侍见仇汐手里跳跃的淡蓝色火舌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都说了,魔尊出游未归,您为难小的也没用啊!” “出游?”这借口编得也太不走心了,她声音透着几分刻薄:“你们魔尊比本王还小几岁,怎么了?你们家魔尊这是要准备撒手人寰,尝世间苦乐了?可笑至极!” “小人也是听命令行事,魔尊这么说,小的也没有办法呀!” “没有法子?没有法子就给老娘想!”仇汐强盗行径,说放火就放火,没半点含糊。 就魔侍犹豫的片刻,魔宫中部腾起熊熊的火焰,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来人啊!走水啦!” “怎么样?”仇汐手掌对准东部,那正是魔族的藏书阁,质问道:“你们魔尊有胆子欺骗本王,没气量来见本王么?” “哎呦喂!”魔侍急得直跺脚:“上神啊!那是魔族的藏书阁,烧不得,烧不得!” 仇汐想起那些拿鲛人入阵的方子,愤然道:“怎么烧不得?那里记载着那么多戕害六界生灵的阵法,本王这一把火烧干净了,也是为六界众生做出突出贡献了!” 魔侍被逼得没法子了,结结巴巴地说:“小人······小人依稀记得······” 仇汐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有话快说,不然本王也将你扔进去烧咯!” 魔侍揉着屁股,他奶奶的,自己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每次当差都能碰到仇汐?没办法了,好在魔尊身边的小侍女是他的相好,自己还是知道一些情报:“魔尊他······他昨夜叫了隶城的城主过来谈话······好像说了‘极阳’、‘新郎’、‘花族公主’什么的,其他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仇汐见他支支吾吾地想在补一脚,那人赶紧躲开:“小人毕竟是个小侍卫,总不能事事都知道?” 仇汐踢人的脚停在半空中,也对,若是他事事都知道,倒显得他在欺骗自己。遂收回脚,施法在他眉间一指:“算你识相!” “诶?”魔侍耳边的嘈杂声瞬间消失,踮起脚尖看魔宫内部,已无烟火。换岗的侍卫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守门的侍卫连忙抓住他的胳膊问道:“里面的火扑灭了么?” 里头出来的侍卫一副看傻子的神情:“你疯了?哪里有火?” “没有吗?”转过身一看,仇汐二人早已不见踪影。心中暗叫不好,上当了!仇汐那厮真真是老奸巨猾,竟然用幻术来套取自己的信息,真不是个东西,若是魔尊追究起来,自己和相好怕是都要身首异处了。 “嘿!”里头的侍卫见他呆立在原地还以为他真傻了,拿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还是不理,调侃道:“你他娘的想小翠想疯了?都开始发白日梦了。” “嘿嘿!”守门的侍卫憨憨一笑,心里打着尥蹶子的算盘,还是赶紧带着小翠跑路。去他娘的忠诚,关键时候屁都不是,还不如自救。 二人正在去隶城的途中,玖焕回想起仇汐绘声绘色地描述火灾,将魔侍唬得一愣一愣的,就想笑:“汐汐,你可忒损了,还好我不是你的对手,否则都不知被你怎么捉弄。” 仇汐在内人面前还是认怂:“不骗他我还能怎的?还真将魔宫给烧了?那不知会挑起多大的事端。” “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王上,今日这便是怂了么?” 仇汐嗤之以鼻,脖子昂得比天鹅还高:“我不是怂,我是不在意,是没有必要!” 玖焕瞧她傲娇的样儿,就不打算继续嘲讽她了:“是!你最厉害!你最厉害!” “本来就是!”仇汐颇为自信。 玖焕掰扯着魔侍的话:“话说回来,那小侍卫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极阳应该是指的是峯谑所做的阵法需要的极阳之物?”仇汐细细分析:“至于新郎,应该是隶城有一桩婚事,这桩婚事应该与极阳之物有关系。” 像守门的那种侍卫根本就不可能听得见全貌,记得只言片语,要么就是重复次数过多的,要么就是他最为关心的。 方才见他时,他腰间有一只紫色的鸳鸯荷包,时不时抚摸把玩,应是心喜之人所赠。这样印证看来,他说的话倒是实打实的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着急,到隶城就水落石出了!” 隶城是魔族离人间最近的地界,亦是阳气最为旺盛的地方,就是不知峯谑所要的极阳之物是什么,若是事先知道,他们就只消按图索骥,哪里要费尽心思瞎猜? 一到魔界,只觉得当地燥热难忍。来往行人皆是紫色装束,二人在其中显得格外扎眼。 正所谓入乡随俗,仇汐与玖焕当场变装,湮没于众人。 还未走到城中央,听得远方吹锣打鼓,放眼望去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如此阵仗不是大喜便是大丧。 二人心意相通,不约而同地往前走,试图融入人群。 “诶?”要不是说仇汐厉害呢?装什么人成什么样,此时俨然是随波逐流的魔族小生,对着跟自己装扮相同的年轻男子客气道:“兄台,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第七十七章 戎昭失踪 “嗯?”那小生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仇汐,一语中的:“小哥,你不是魔族中人?” 为了掩人耳目,仇汐女扮男装,魔族放荡不羁,她这容貌在这儿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她倒不是应付不过来,只是没有这个闲工夫。 一眼被望穿,仇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头低下又迅速抬起:“是,是!小生是妖族中人,随着伴侣来魔界玩玩儿!” 小生瞥见玖焕是个男子倒也不惊讶,妖界不论男女都可以随意成亲,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像魔族有严格的性别之分,同性结婚可是要受处罚的。 “哦!”仇汐态度良好,给了他极大的尊重,他热心解释道:“你们这可是赶上好事儿了,今个儿是隶城副城主之子戎昭与花族仙客公主成婚的日子!” “是吗?”仇汐故作惊奇,心中却是疑窦丛生,花族公主?新郎?莫非峯谑就是盯上了这门婚事里的极阳之物?是什么呢?莫非是花族公主的嫁妆? 迎亲的队伍初见规模,只闻得穿石流云的唢呐声渐行渐近。 “诺!”小生扬手一指:“这不就来了么?” 前来的不仅是声势浩荡的迎亲队伍,还有云涌而来的围观群众,果然不管是哪一个族群都少不了乌合之众。 仇汐见目标来了,管他三七二十一牵着玖焕就往前走,唯恐落下他。 队伍中当数新嫁娘的轿子最引人注目,那轿子顶上不知施了什么法术,万千花瓣竟在轿子顶部凝成了百鸟朝凤的景象。 更神奇的是轿子四周挂了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花蕊处源源不断地涌出粉色的玫瑰花瓣,漫天飞舞,将魔界昏黄色的天空点缀了粉色的霞光。 车队经行处花香四溢,为了讨个喜头,无论老幼纷纷伸手去接花瓣,这花瓣成了精似的,落手便成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魔族大漠茫茫,别说这么大一朵的花,连颗卷心菜都种不出来。故而魔族众人格外珍惜这次机会,小姑娘取之戴在头上,男子取之赠与佳人,小孩拿着就一个劲儿地放在鼻子上闻或是晃来晃去的玩儿。 仇汐跟车队跟着最紧,她脑子里还想着极阳之物,哪有心思注意沿途的风景。车队到副城主府上停下时,仇汐这才舍得歇脚。 玖焕见机会来了,从后边拿出一朵血红色的花别在她耳朵后面,平时仇汐只着素色的衣裳,显得冰清玉洁。今日入乡随俗,身着暗色衣服,与这朵红花相得益彰,多了好几分烟火气。仇汐还没反应过来,玖焕握住仇汐欲摘花的手:“汐汐,别摘,好看,我喜欢!” 仇汐这才自责自己这一路上神经紧绷,忽视了他。他毕竟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龙,比较幼稚,自己宠着就好了:“好!不摘,以后带你去花界看看,那里的花海更美!”不过到时候可得施法让他的小鼻子不受花粉刺激。 “嗯呢!”玖焕不想让她分心,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生怕遗漏蛛丝马迹耽误她。 “落轿!”礼官腰粗膀圆说话也十分有底气,几里开外的人都能听见他洪亮的呼号。 听得礼官下令,轿夫赶紧将轿子稳稳放下,抬了一路总算解脱了。 礼官其实心里直犯嘀咕,按理这时候新郎应该在门外候着,怎么现在府前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不管了,总不能让自家公主在轿子上等着,礼官轻咳了几声润润嗓子,随即大声道:“迎嫁娘咯!” 他这一嗓子,响彻副城主府,就算他们时候没掐准,这时候也该出来了。 等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辰,里头还是没人出来。礼官又喊了一声,声音里掺杂着对副城主怠慢的愤怒。 仙客公主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是当今花主的亲妹妹。若不是戎昭那厮污了公主的名声,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嫁到这种鬼地方受罪。 围观者议论纷纷,可怜者有之,哂笑亦有之。礼官实在是沉不住气了,怎么能让花族明珠受这种羞辱? 礼官走到花轿旁,小声道:“客儿,他们好生无礼,咱们回去好么?” 里头传来温润可人的声音:“柏丘伯伯,可是花界有规矩,一旦失身,就算那人成了一尊排位我也是要嫁过去的。” 柏丘不知她是在成心编排花主还是真心要嫁,唉······若是没有戎昭那畜生,客儿应该能寻一位如意郎君!可是花族万千年的族规摆在那儿,贲突带着儿子来赔礼求亲,花主也没得办法,只能应允了。 花族族人头上都有本命花图腾,一旦失了身,便会盛开。就算花主强行留住仙客,那仙客也会遭族人的非议······ “吱——”厚重的府门打开,里面总算有人出来了,首先出场的是身穿紫金长袍,头顶紫冠,眼睛小,鼻子肿大的贲突。 他三步做两步上前赔笑,说话瓮声瓮气的:“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犬子昨个儿突发恶疾,老夫寻了不少良医诊治,暂时还是不能下地!” 柏丘眼睛怒睁,狠声道:“你是说吾族公主克夫么?” 贲突是魔界一员虎将,文化水平比以前的玖焕还差上一截,哪里懂得这些规矩,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这个理由编得不甚恰当。 于是偷偷使用魔力将二人护在其中,使得二人接下来的谈话只有彼此能听见:“实不相瞒,犬子昨个失踪了。” 柏丘讽刺道:“怕不是又在哪个窑子里快活!” 贲突戎马一生,本想自己的儿子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也能驰骋沙场,故而给他取名为戎昭。可没想到这儿子不学无术就算了,还喜欢沾花惹草,整日待在烟柳巷子花天酒地。 贲突搔了搔并无异样的头皮,尴尬道:“老夫也派人四处搜寻了,就是找不到,老夫也没法子啊!”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族公主干等着?” “依老夫看,不如让老夫次子先将公主请进去?再同公主解释?” “让他请算什么话?”柏丘对贲突家里的情况一清二楚,戎昭是贲突与他发妻生的第二个儿子,第一个儿子早夭,故而他发妻万般宠爱戎昭,宠成花花公子。 他的妾室有为他生了儿子,名为訾鼎。此人倒是安分守己,跟着贲突南征北战,比戎昭好上太多了,客儿嫁给他好过嫁给戎昭百倍。 不过毕竟仙客已然许给了戎昭,就无再嫁之礼了。在花族谁迎新嫁娘进门,谁就是新嫁娘的夫君。若是戎昭不在也应长者相请,同辈者请便是娶了:“还是副城主亲自迎公主进去!” “这?”这在魔族有失自己的身份,不过反正丢脸已经丢到家门口了,也就不顾及这些了:“好!” 柏丘动动手指化解了贲突的魔力,朗声道:“新娘下轿!” 场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抻着脑袋似蜗牛觅食,只为一睹芳容。 仙客先伸出穿着粉色花鞋的脚,在婢女的搀扶下下舆,披着粉色霞披,头上戴着一朵粉色盛开的牡丹花,其花瓣片片圆润饱满。 耳朵上挂着仙客来花瓣的耳环,花瓣边缘泛白,从外往里颜色渐深,根部呈玫红色。她向贲突款款走来,步步生花。 可惜她面前泻下一层薄纱,叫人瞧不见她的绝世面庞。 别人听不见二人的谈话,仇汐倒是用灵力挑开一个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盘算着,新郎就是戎昭,他失踪了,应和峯谑他们脱不了干系。要么戎昭能找到极阳之物,要么······对了!魔族喜欢人祭,要么戎昭就是极阳之物本身。 看来无论如何都得进府里好生查探一番,待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再去找隶城城主于嵩对峙也不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实在不行,自己率兵兵临城下,反正出了事有天帝兜着,对鲛人族没太大的影响。 第七十九章 慈父眼中出孝子 晕!贲突果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单纯地以为这是官僚之间的小矛盾。 贲突已然将仇汐当作同辈英雄看待,冲仇汐拱了拱手:“还请殿下在府中歇脚吃茶,老夫失陪一下!” 他不会要去找于嵩干架?仇汐拉住他的手臂:“将军,你到哪儿去?” 贲突气得面部肌肉抽搐,两眼冒火:“去找于嵩对质,这小人,整天跟个娘们似的,就知道在魔尊面前说些谗言佞语,陷害忠良!” “将军请慢!”仇汐拦住他:“这事乃魔尊与于嵩撺掇而成,就算你将于嵩绑到魔尊面前也是无济于事啊!” 贲突幡然醒悟,他们沆瀣一气,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会理自己这个外人。 若是上场打仗他尚能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可是于权斗他可是一窍不通了,眼巴巴地望着仇汐,希望她能帮自己出出主意:“殿下,你觉着呢?” “咱们拿上实打实的证据,再去质问于嵩也不迟!于嵩老奸巨猾,向来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更关键是上次听信了峯谑的一面之词,受他迷惑拖延。这次断不能先入为主,说不定那个魔侍就是峯谑设下的套。还是眼见为实的好,不能轻信轻易得来的线索。 “好!老夫听你的!”贲突将仇汐当自己人,就差与她义结金兰了。 “所以令郎是怎么失踪的呢?”三人正在往戎昭的房间去,希望能在现场找到一些线索。 “具体情况老夫也不是很清楚,那天老夫在与部下议事。”贲突回忆道:“在此之前戎儿好像还换上喜服给老夫瞧了一眼······” 虎毒不食子,儿子在不成器也是发妻生的,是自己的血脉:“老夫还记得戎儿说那喜服好看来着,还说娶了公主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老夫听着心里也高兴,儿子终于开窍了,可是怎么就忽然失踪了呢?” 仇汐本想好好听他的话,可里头没什么有效信息。不过,痛失爱子,他悲戚也是难免的,还是去现场一探究竟的好。 越往里走,里头的空气就越发湿润,里头的植物也多了起来,倒有点人间园林的味道。 “戎儿喜欢摆弄植物,这些都是他亲手种下的。”触景生情,贲突眼眶湿润,许是担心使然,觉得自己的儿子也没外界说的那般坏:“其实戎儿挺孝顺的,就是不爱习武,喜欢看人间诗书。” 魔族尚武,这不学无术,在魔界自然指的是不善武功。 “嗯!”仇汐敷衍了一声,果真是慈父眼里出孝子。 “那他和仙客公主是怎么认识的呀?”玖焕脑子有一小半地方还贪着仙客身上的花香,见仇汐脸色不对,就按住她的手,挤弄眉头示意自己在干正事。 仇汐翻了个白眼,总不能拂了他的意,只能秋后算账。 一问到这儿,贲突神色变得难看,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犬子无德,强了公主的身子,是故······” 才知自己问在别人痛处,玖焕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无妨!”贲突挥了挥手显得不在意,心里却还是向着儿子:“戎儿好早就对老夫说他对仙客公主一见倾心,只是公主瞧不上他,从来没给自己好脸色瞧。老夫腆着一张老脸,三番五次地去求亲,可都被婉拒了。戎儿就是心太急了些,犯下这等罪事,唉,家门不幸。” 本王怎么看你挺开心的?仇汐明面上跟着惋惜难过,心里还是说戎昭浪子行径。不过话说回来,玖焕这小妖精,当初也是如此行径······ 看来,这事还得分人。玖焕是纯情小可爱,自然同旁人是不一样的。戎昭可就不好说了,搞不好就是毁人清白,遭天谴了。 忽然,有一灰衣男子直面而来,他面目算不上清秀,鼻子如鸭梨般肿大,嘴巴则是向左边倾斜,显得他这张脸极不对称。 他见来人是自己的父亲,脸唰一下白了,曲身行礼:“父亲好!” “嗯”他两个儿子关系好,相互走动倒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他已知兄长失踪,还来作甚?“你来做什么?” 訾鼎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孩儿前来给大哥的花草浇水,若是大哥回来了见他的花儿枯了败了,想必会黯然神伤。” “嗯!”兄弟俩走得近,魔族花草少,没几个人能伺候戎昭的娇花,訾鼎代为照顾亦在情理之中:“有空将你们栽花种草的手艺教教下人,让他们做,你们两个天天亲手料理倒显得我这将军府没有干活的人了。” “谨遵父亲教诲,不过孩儿只学得皮毛,此事还需大哥回来做才是!”訾鼎神色转忧:“父亲,大哥有消息了吗?” “还没呢?”贲突摇摇头,想起身后的二人,一拍脑瓜子,自嘲道:“瞧瞧老夫这记性,忘了向你引荐了。” 贲突退后侧向仇汐说道:“这便是天界大殿下仇汐上神了!” 訾鼎双手平摊折叠,掌心向外,弯身行礼:“在下訾鼎见过上神!” “这是?”贲突的注意力全放在仇汐身上,一时想不起来玖焕是谁了。 仇汐握着玖焕的手,笑道:“内子玖焕,是龙族三殿下!” “哎呦!”贲突上前道:“是老夫无礼怠慢了!” “哪里的话?”汐汐真不害臊,对谁都直接说自己是她妃子,明明自己还没过门呢!不自觉地摸摸了摸她的合欢珠,不过,快了。 “见过三殿下!”虽说自己年长于他,可玖焕在同辈中的名气、实力都比自己大许多。 “客气了!”玖焕上前要扶他,蓦地笑容一敛,手在空中停了一瞬,旋即笑容满面将他扶起。 “那孩儿就不打扰父亲了?”訾鼎请示道。 贲突默许,穿过藤蔓小径,里头便是戎昭的住处了:“殿下,这便是戎儿的住所了,老夫也来亲自探查过,不过没什么异样。” “小神先进去看看!”刚要进去,玖焕就用她的手揉自己的肚子,撒娇道:“汐汐,我饿。” “老夫真真是村野莽夫,却不知先给贵客看茶!”贲突一向直来直去的,来府上唠嗑的友人极少,向来都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前来汇报工作,大家都是粗人,也就互不见怪,想要什么吆喝一声就行:“还请二位移步到正厅!” 仇汐与玖焕心照不宣:“还是先查探要紧,还请将军恕内子无礼,赏些糕点给我等便是。” “好!”贲突热情爽朗,不拘礼节:“老夫这便差人做,不过糕点不顶饿,魔族灵力又稀薄,还请二位得空来正厅用膳,让老夫小尽地主之谊。”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为什么和一介莽夫说话还要那么费劲?还好在人间历劫时自己是个状元,算是斯文得体,否则这种场面话她还真说不出来。 待他走远了,仇汐将他带到内室:“你要说什么?” 玖焕低声道:“訾鼎身上有香味儿······” 仇汐捏住玖焕的鼻子,面有愠色:“你还闻上瘾了是?你要不要去花界住着?那里天天都有鲜花给你闻?” 被捏着鼻子,玖焕的声音变得尖细起来,听着感觉怪怪的:“汐汐,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那香味和仙客公主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第八十章 并非情愿 “嗯?”仇汐松开他的鼻子,量玖焕也不敢费那么大周折同自己说这么一句不要命的废话:“你是怀疑······” “对!”玖焕在人间历劫调动了他的思维灵敏度,认真推理分析:“仙客公主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与一般的花香不一样。方才我们躲在盆栽后头时,仙客公主都将自己的手搭在贲突手腕上,挨得那么近了,贲突身上都没有这么浓的花香,可是訾鼎身上有。” “莫非他们有染?”仇汐未料到玖焕能提供这么重要的信息,学着煌擎将他抱起来,亲亲他的喉结:“我家小宝贝儿真棒!” “嘿嘿”自己总算是帮上忙了,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别人后头的小累赘了:“好了!汐汐,快放我下来,这只是推测还需要证实,而且说不定他身上佩戴了什么香包呢?” “小傻瓜!”仇汐将他轻轻放下:“你都说了她身上的香味特别了,訾鼎怎么可能这么巧就戴着同仙客公主体香相似的香包呢?” “对哦!”玖焕搂着仇汐的脖子:“还是你考虑得全面!” “啵!”仇汐低头欲亲他闪闪发光的眼睛,还没碰上,这小家伙就将眼睛闭上,仇汐使坏,就低下身子去咬他的小脸蛋。 “嗯?”玖焕感觉不对睁开眼睛见她如此,收回手,用爪子拍仇汐的胸膛:“汐汐,松开,会有印儿哒。” “叭——”仇汐放开,玖焕脸蛋果然红了一块,仇汐笑道:“我就是故意的,我恨不得在你头上写着‘玖焕是我的’。” “都啥时候了,你还这般不正经?”玖焕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涎水:“干活,您!” “我能干什么?还不得仰仗你这比哮天犬还灵的鼻子么?快闻闻,訾鼎在哪里待得最久,说不定还留有香气!” “你把我当狗使啊?”玖焕撅起小嘴,用手盖住自己的脸,立下豪言:“总有一天我会咬回去的,哼!” “好!您说什么都对!”还想着要回来,还真当自己是狗了:“到时候我化为原形,看那还舍不舍得下嘴!” “你······”想起仇汐那只绝美的尾巴,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屈辱算什么?“你且看我舍不舍得!” 仇汐的脑袋往右边一摆,表示走着瞧。 玖焕闭着眼睛,让自己的嗅觉更加灵敏,循着淡淡的香味往前摸索。越往前走,香味越浓,仇汐紧跟其后,免得他磕着碰着。 嗯?这里的味道好浓,仿佛仙客就站在跟前。玖焕还要往前走,踢到什么异物,绊了一跤,仇汐忙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他:“前面就是床了,没地方走了。” “嗯?”玖焕睁开眼:“怎么会是这里?不应该呀?訾鼎没事坐在戎昭的床上作甚?” “说不定二人在这里幽会呢?”先前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总以为作案的是峯谑和于嵩,现在看来訾鼎也不怎么清白。 玖焕轻轻摇头:“公主的住处离这里比较远,时间上来不及!” 戎昭的床是架子床,说是床,但怎么看都像是一间小屋子。其围栏用小木块做榫拼接成荷花图样。窗的两侧似是雕花木窗,上面雕着对称的图案。下面有两层床屉,用棕绳和藤皮编织而成,下层为棕屉,上层为藤席,棕屉起保护藤席和辅助藤席承重的作用。地上置了一体质宽大的镂空脚踏,长约二尺,兼具按摩功效,看来戎昭还真是个讲究人儿。 既然人没来过,还有这么浓的味道,莫非这里藏着些什么?二人分头翻找,玖焕上床去翻翻被褥,仇汐则在检查抽屉。 “咦?”玖焕喜欢自己在床上凿了个洞放自己的小宝贝,理所当然地以为别人也会如此。掀开被单一瞧,下面果真有个暗盒,那盒子刚好嵌入床板中。 “笃——笃——”外面传来訾鼎的声音:“二位贵客在么?父亲······” 说那时迟那时快,仇汐一跃上床,放下帐子,将玖焕扑倒。 訾鼎见帐子里头颠鸾倒凤的,心底骂他们不知廉耻,在哪里都能寻欢,同自己的哥哥一般。面上却是客气:“打搅了!”说完就迈着急快的步伐离去了。 “呼——”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差点儿就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汐汐,我刚刚发现了个木盒!”玖焕心里还惦记着木盒,想取出来给她看。 这小家伙,今日是开挂了么“来,你找出来给我瞧瞧!” “好!”玖焕坐起来,焦急地掀开仇汐刚刚盖上的被单,欲用手指将盒子盖抠开,可就是打不开。 “瞧你这猴急样儿!”仇汐从头上拿下簪子,将盖子撬开,再插了回去。 玖焕憨憨一笑,将手指放到开口的那一端,将盖子掀了起来,充满期待地往里头瞧,还以为里头有什么稀世珍宝,却见里头只有一本书,不免大失所望:“怎么会是这个?” “那你想看到什么?”仇汐拿起书本翻看:“嗬,原来这小子还写日记啊?有起居郎的潜质。” “日记?”玖焕右手捏着自己的食指,想起自己压在枕头下面的小本本,嗫嚅道:“偷看别人的隐私不太好?” 仇汐辩驳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这怎么叫是在偷看别人的隐私呢?我们这是在调查,万一上面有关键信息我们就可以找到戎昭了。” “好!”玖焕挪过身子跟她一起看,越看越吃惊:“原来他做的那些风流事不是自愿的?” “我也没听说过有人会如此贪恋床第之欢!”仇汐继续往后看,才发现他是每月总有一天饥渴难耐几近发狂,他又不好意思将此事告诉旁人,只能去那见不得光的地方发泄。事后自己都会逐渐丧失那天的记忆,只知道要给钱。 记忆丧失了,罪恶感犹存。是故他醉心于花草,不愿出去见人。一来听不得别人哂笑,而来怕祸害别的姑娘。 这本册子上不仅记录着清晰地记录自己兽性大发的时间,及处理办法。还有他的自杀记录,几乎每三个月就会尝试一种死法,比如:割手腕、拿刀捅心口······可能因为他的生母是水熊虫的缘故,就是死不了。 “他也挺可怜的”玖焕同情道。 “这世上又有谁容易呢?”仇汐接着往下翻,下面便是每个月流水账般的记录了。 仙客?仇汐连忙停住手,这应该是最近发生的事,只见上面写着:“仙客公主美胜洛神,思之念之求得之。” 接下来差不多有十几页都记载着他对仙客的爱慕之词,包括自己平日里种了哪些草木,开了什么颜色的花。估计戎昭是因为仙客才喜欢上摆弄花草。 戎昭的文采斐然,字迹端正,比得上在人间高中状元的仇汐了。可到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凌乱不堪,纸张也有被揉皱的痕迹,还混着不知是墨汁还是鲜血的污点。 两人东拼西凑才明其大意,主要是咒骂自己下贱,强了仙客公主,愿意以死谢罪,尝试最后一种死法。 不过这死法究竟是什么,这上面还是没提及,应该是魔族的秘术。 罢了!还是尽快同贲突言明!否则真不知道这厮又会怎么作死。 “上神!”訾鼎仍立在门口等着二人,眼睛尽量不直视他们,低头让道:“请!” 第八十一章 鼻涕虫 玖焕头低得更低了,活像只低头啄食的鹦鹉,三人行,也就仇汐昂首挺胸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贲突一直站在桌子旁边等待,见他们来了连忙迎上去,亲自帮他们移开凳子:“坐,坐,不用客气!” “将军客气”訾鼎算是嫌疑人,此事还是不能让他知晓,另外这本是戎昭的私事自己偷看本就犯了大忌,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父亲”訾鼎行退礼:“孩儿先告退了!” “坐下一起吃嘛!”贲突满脸慈爱地望着他,桌子上也摆了他的餐具。 自己常年在外征战,还是十分珍惜与孩子们相处的时间的。 “不了,孩儿现在没有胃口,就不扫大家的兴了,孩儿去看看母亲。”他母亲常卧病榻,身体不好。 “好!那为夫也不勉强了!”贲突可不管什么嫡出庶出都是自己的儿子,一视同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满足二人的要求。 走得恰到好处,就不用想办法避开他了。等人走远了,仇汐才起身认错,先下手为强:“小神犯了错事还请将军责罚!” “嗯?殿下何出此言?”贲突放下手中的酒瓶,认真听他说话。 “方才我等在令郎房间搜查时发现了这个”仇汐双手奉上。 “老夫看看”一看便知是戎昭的字迹,遂耐下心来往下看,看着看着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为父就知道,你心肠不坏,你怎么不告诉父亲呢?” “不对”仇汐身子一震,连呼道:“错了!错了!” 拉着玖焕就往回跑,贲突叫都叫不住,玖焕边跟着跑边问道:“哪里错了?” “香味儿!我们最初的目的是因为香味儿才过去的啊!那个册子一直存放在床板内侧,我们打开时有两处刮花的痕迹,一深一浅。” 深的自然是戎昭留下的,浅的应是旁人打开的。玖焕恍然大悟:“你是说还有别人见过?” “对!正常情况下訾鼎是不会在戎昭床上待,若是不正常呢?”这册子应该是真的,不过他们肯定是抓了芝麻丢了西瓜:“我们忽视了更为关键的东西。” 一来戎昭的院子,仇汐便道:“阿焕,快闻闻,东西还在不在?” 玖焕深呼吸,香味若隐若现,显然不似方才那般足:“味道淡了好多,应该是没了。” “还是疏忽了”仇汐有些沮丧,盯着枕头,面露疑色:“阿焕,刚刚枕头是这么摆的么?” 两人出来时,还是将床铺整理了一番,免得显得他俩太没礼貌了。 “不是的,好像······”玖焕将枕头倒过来,将有红色花纹的那头对着床尾:“这样才对。” “嗯”仇汐鞋子也不脱,直接上床撬开匣子,里面竟然还放着一本一模一样的册子:“怪了。” 仇汐将它拿起来,别说其内容、笔迹别无二致,就连最后一页的污点都相差不多。 “奇了怪了?难道这册子还会分身不成?”仇汐惊道,刚欲同玖焕分享,却见不见玖焕的人影。不会!仇汐连忙下床,不会自己又犯了同一个错误,让玖焕被人抓了去? “啊!”玖焕感觉背上被人踹了一脚,身子前倾,自己想先退出来,身子往后退,手臂是出来了,头竟然卡在柜子里出不来了,里头黑乎乎的吓人,哭喊道:“汐汐,汐汐救我!有人踹我!” “啊?”原来自己踢到了玖焕的背闹了一场乌龙,仇汐见他就留一个屁股在外头,头跟身子都卡进去了,还以为他闹着玩儿:“你在里头做什么呢?” 听到仇汐的声音,恐惧消了大半:“我闻着这里香,所以进来看看,然后就卡里头出不来了!”脸上痒痒的,好像有手指在他摸他的脸,还黏黏腻腻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汐汐,汐汐,救我,里头有人摸我!” “好!”仇汐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用灵力将床柜破开,“轰——”整个床架应声而倒,看来要叫天帝做赔了。 仇汐赶紧用灵力罩将两人包裹在一起,免得破裂的床架伤到彼此,床柜一碎,仇汐就将玖焕从里头抽了出来。 玖焕惊魂未定,抱着仇汐继续哭:“呜呜——” “好了,小宝贝儿。”自己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伴侣还是过继了个儿子?胆子又小,又粘人,跟个糯米团子似的,轻轻按着他的头,让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想哄小孩一样,轻轻摇着身子:“不怕,不怕!” 玖焕边哭着还拿手摸了摸脸,黏糊糊的,哭得更大声了:“哇——呜呜,我不干净了!” “怎么了?”仇汐见他脸上有一块地方反光,摸了摸,黏黏的,还能拉丝,如刚冒出来的桃胶般。 “呜呜——”玖焕泪流成河:“汐汐,我不干净了!” 仇汐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想什么呢?擦一下就好了,这应该是某种植物或是虫子分泌的黏液,这么小个地方如何能藏人?” “嗯?”玖焕这眼泪跟上了开关似的,说停了就停了,往自己钻进去的地方看。便有只黑色的东西在挪动,玖焕定睛一看,竟然是只鼻涕虫,想想这东西爬到了自己的脸上:“呕——” 当即吐了些酸水出来,仇汐一边给他擦嘴,一边拍背安抚:“不就是只小虫子吗?没毒的。” 不过这种虫子喜阴凉,怎么会从床头柜里钻出来?莫非里头别有洞天? “呕——”玖焕又吐出来了,惊恐道:“它要过来了,汐汐。” 人家明明还在床头柜里头挪动,与玖焕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不过既然他怕,那自己也不能放任其不管,左手一挥,便让它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呜呜——”玖焕抽泣着往那里看了看,果然没了,又莫名担心起来:“你是不是将它杀了?” “它惹你哭可不就是该死么?”仇汐用灵力清理清理现场,给二人换了套正经衣裳:“怎么,三殿下,大慈大悲,还心疼上了?” “我是讨厌它,可是它长成这样也没办法啊?总不能因为它生得丑就将它杀了,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后面的话说得极低,没了底气,也是,自己是始作俑者假矫情。 “你这话说得我跟个杀人狂魔似的,我好端端杀了它作甚?我只是让它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罢了。” “真的?” 仇汐使坏道:“要不我将它变回来给你瞧瞧?” “不要,不要!”玖焕回到仇汐怀里:“我信你,我不要再见到它了!” “嗯” “发生什么事了?”贲突耐着性子看到最后一页才跟上二人的步伐,没想到进来看到戎儿的床塌成这副模样,两人在地上搂在一起,心疼儿子之余还劝诫道:“年轻人要节制,不能······” “不是你想的那样!”二人异口同声。 “嗯?”答案不是显然易见的么? “将军”仇汐将玖焕拉起,两人总不能坐在地上同长辈说话:“令郎床下有密道!” 这虫子便是最为直接的证据,魔族干燥,根本就不该出现这种虫子,密室里头定是别有一番风景。 贲突上前查看,床板下面果真露出了一角金色,其他地方被床板遮掩,未见全貌。贲突用魔力将床板、床架子缩成蚂蚁大小。地上登时出现了一扇金色的方形门。 这门不似一般密道的门紧紧贴合地面,反而是向上凸起的,中间留有空隙,想必那鼻涕虫就是从那缝隙中钻出来的。 玖焕嚷嚷着要下来,仇汐放下他,还以为他缓过神来了,没想到他只是嫌抱着丢人,一下来就躲在身后,神经兮兮的,眼珠子四处转,唯恐有虫子再落到他身上。 第八十二章 机关 “要不,你先出去待着?”仇汐关切道。 他若是跟着不仅要担惊受怕,还会让自己分心。 “不行!”死死拽住仇汐的衣角:“我要跟着你!” 他那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让仇汐哭笑不得:“跟屁虫!” “你再说?”玖焕掐住仇汐胳膊上的肉,奶凶奶凶的。 “哦!好!” 此时贲突正在试图掀开地上的密室门,可任是他使多大劲儿那门还是纹丝不动。 “奇了怪了”贲突累得胳膊酸疼:“方才使出的魔力和气力都可以将我府上大门掰成两半,怎么就掀不开这个门呢?” 仇汐走近看了一眼,最引人注目的是金门上雕刻着的那只迎阳绽放的牡丹,每片花瓣都有手掌大小,中间的花蕊凸起,像板栗壳。 金门右下角处格外金亮,应该是新刻上去的,不似周边氧化暗黄,夕阳倾泻而下的橙光照在那里晃得仇汐睁不开眼。 玖焕见状,连忙过去,用身体挡住阳光,好让他继续看。 仇汐冲他一笑,旋即观察右下角的雕刻,与花中富贵牡丹的高调招摇比起来它是低调而不失华美。 叶和花葶同时自块茎顶部抽出;叶柄筷子大小;叶片心状卵圆形,直径手指长,先端稍锐尖,边缘有细圆齿。 花葶比叶柄高不了多少,果实不卷缩;花萼分裂达基部,裂片三角形或长圆状三角形;花冠、喉部皆为金色,筒部近半球形,裂片长圆状披针形,稍锐尖,基部无耳,比筒部长,剧烈反折。 若不是颜色是金的,还真以为那花是从门上长出来的,刀刀精准无比,连叶脉都刻得恰到好处。不过这花,怎么看怎么眼熟。 有汐汐在面前他的所有目光都在她身上,现在汐汐没时间同自己耍。 百无聊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很快就被这里的家具摆放吸引住了。 玖焕第一次渡劫的时闲来无事就喜欢跟自己府上的门客聊天,他是武当山道士,精通风水之术。 这内室的家具摆放,怎么看怎么奇怪。首先说戎昭床上竟然大喇喇地架着一根原木横梁,魔族房屋构造有什么讲究他不甚清楚,但在人间床忌摆放在横梁下。 床头不宜“横梁压顶”他们认为这会对人的头部健康造成损害,如引发发晕,头痛,失眠以及其他脑部疾病等。 其次,床应该摆放在不受门窗冲射的角落,两面有墙。没有墙阻挡,至少也要朝门窗的位置上加屏风和挡板,遮挡门窗的冲射,使床位能够藏风聚气。 刚想和仇汐分享自己观点,发现她盯着浮雕发呆,自己瞟了一眼,眼珠子就挪不开了,奇道:“这不是仙客来吗?” “仙客来?”是了,公主的耳环。这个花瓣的形状果真和她的耳环同出一辙。 “戎儿对她用情之深,由此可见一斑啊!”贲突想起儿子在册子的描述,对儿子再没了恨铁不成钢之气,只是心疼和怜爱。 仇汐没搭话,全神贯注地盯着浮雕,陷入沉思。既然蛮力打不开,那使巧力呢? 思及戎昭的文笔和行文风格,他应该是个心思细腻、喜欢奇思妙想的人。周围应该有机关? 正在她准备找机关时,“突——”一阵响声,金门应声而下。 “嗯?”贲突、仇汐大吃一惊原来是打开方式不对么? 回头一看,玖焕正在转动窗前的盆栽,“咔嚓——” “汐汐,小心!”玖焕周身如同通了电一般,懂得了机关的全部构造。 那横梁与架子床相接,转动开关那床便会收起。只是现在床已支离破碎,这横梁往后没有支撑点,受力不均可不得塌了么?这墙里头应该还有机关部件串联起三点,这戎昭不做工匠还真是可惜了啊! 头顶上传来断裂声,仇汐反应迅猛,当即抓住贲突后退,刹那间,屋顶掉下一根折断的横梁,将洞口掩盖住。 与此同时玖焕手上的盆栽也随之破裂,玖焕的注意力都在仇汐身上,一时没注意,盆栽碎片脱力飞溅。 玖焕听到破裂声才转过头来,此时好几个碎片已然向自己脸部射来,避无可避,只能用手抵挡。 出事后,仇汐救完人后注意力瞬间在玖焕身上,见此情形,猛地握住左手。 那些飞向玖焕手掌的碎片似被静止似的,悬在他手掌半寸处。 玖焕心下称奇,却被仇汐一把拉了过去,被她瘦小的身躯笼罩着。 “嗖——嗖——”几声,那瓷片竟然直接将屋顶打穿,飞出天际。 “嘶——”仇汐背后挨了一下,只是嵌入体内。 好在贲突用魔力牵制住主要的冲击力,否则这碎片怕是会破体而出,伤其筋骨。 “你这傻子,不知道躲开么?”仇汐数落道:“你还以为你那只小爪子能挡得住承载着机关冲力的瓷片?” “汐汐?”玖焕感觉到她身体往前送了些,还闷哼了一声,便知她中招了,转到她身后才发现她背上嵌了块瓷片。心疼不已,嗔道:“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 “没事儿,我皮厚。”玖焕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碰她背上的瓷片,仇汐却反手一拔,毫不在意。躬身向贲突道谢:“谢将军救命,否则小命休矣。” “应该的,应该的,你方才不也救我了么?” 若是大殿下死在自己府上,搞不好过几日乡泽就带着天兵天将来自己府上讨说法了。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让二位出事。 “汐汐,你怎么直接拔出来了呀?” “又没伤到,你以为我是纸扎的?就是碰到皮肉而已,一会儿就愈合了。”要是自己这么容易受伤,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玖焕撇了撇嘴估计又在自责,仇汐岔开话题:“阿焕你是怎么发现机关的?” “仙客来向阳而生,你在人间自己喜欢摆弄花草,都忘了?” 仇汐喜欢花草,玖焕为了逗她开心,也就潜下心来学习花草知识。可为难了他那敏感鼻子,闻着刺激的花草还受不了。不过为了汐汐,一切都值得。 指着窗户说道:“按照一般的建筑窗户是不能对着床的,而戎昭……”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直接称呼名字好像不太礼貌:“哥哥,他可能是为了在室内种植仙客来所以改了窗户的朝向。” 玖焕伸手指着浮雕:“这花的花口微微倾斜,也向着窗口的仙客来。” 仇汐当即领会了玖焕的意思,用拇指摩挲他额头上的图腾,越看越喜欢,若不是贲突在这儿,她恨不得好好亲亲玖焕,夸赞道:“我们家阿焕越来越厉害了呢?” “哼”玖焕小嘴一撅,稍显傲娇:“我本来就很厉害,就是你没发现而已。” “嗯呢!” 贲突摸着鼻子,低头看着洞口,漆黑一片,其实没啥可看的,他只是想尽量掩饰自己的存在。 毕竟人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再担心儿子也得让位。更何况找回儿子还得仰仗他们,自己是干不了这种精细活了。 仇汐见状,不好意思再和玖焕腻歪,遂放开他,往洞口下看。 “应该是可以直接跳下去?”玖焕用灵力往下探,洞口登时亮如白昼,看来洞口不深也就两三尺左右。 “我先下去!”仇汐不等玖焕答应纵身一跃,跳进去。稳稳落地,她还以为会有什么飞刀飞向自己,全身紧绷,做好战斗准备,结果什么都没有,莫名还有些失望。 “汐汐?”玖焕喊了一声,想确定她的状况。 仇汐张开双臂,知道玖焕怕黑,宠溺道:“宝贝儿,尽管往下跳,我接着你。” 第八十三章 密道 “好”玖焕闭着眼睛往下跳,还以为要自由落体许久,没想到一息之间就靠在心上人的肩上。 仇汐将他放下来,洞口的尽头有淡蓝莹光,想必玖焕应该能逐渐接受。 可在玖焕眼中,黑暗之中蓝色幽光更显诡异,像狗皮膏药贴在仇汐身上。 “没想到戎儿背着老夫干了这么多事?”贲突无奈摇头:“还是老夫教子无方。” “这不算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我以前也背着父王出去玩儿,给自己寻了个无人的去处玩,只是戎哥哥的比较复杂些。”玖焕安慰道,还是一副孩童的模样。 “下回带我去瞧瞧?”仇汐扬了扬他的手,请求道。 “看情况”玖焕心底坏自己嘴快,怎么将藏在心底的事儿都说出来了? 他若是不想,自己何必强求?“回去再跟你说这事儿,往前走。” 三人便往前走。 这地道润而不潮,地面说不上干燥更提不上湿滑,特别是地道的空气,是出奇的清新,不是地道该有的厚重的泥土味儿或是霉味儿。 再往里走,蓝色的光线趋强,空气中掺杂着草香、花香让人神清气爽,还能听见潺潺流水声。 地道虽九曲十八弯,但好在未曾设下机关,看来戎昭对来犯者没多大提防心,或是自信除了自己之外没人会找到此处。 原先通道顶部星星点点镶着蓝色晶石,后来晶石的的数量越来越多,块头愈来愈大。其中还掺杂着红色的晶石,发着红色的光,但是覆盖的范围不大,显得很是多余。 玖焕的注意力全在花花草草上,这些花草,风格迥异却不失风雅,不似凡花刺鼻,从第三个弯道开始数起来大约有上百盆,看来之前的花香就是它们散发出来的。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株鹤望兰,花数朵生于一约与叶柄等长的总花梗上,下托一佛焰苞;佛焰苞舟状,虽说比人间的要短小些,只手掌长,但显得整体更加精致美观,绿色,边紫红,与洞顶的晶石相呼应。 萼片披针形,橙黄色,箭头状花瓣基部具耳状裂片,和萼片差不多长,呈暗蓝色;雄蕊与花瓣等长;花药狭线形,花柱突出。 花如其名,如同丹鹤昂头望天。 不过此花娇贵得很,其喜温暖爱光又忌酷热忌旱,喜湿润却忌涝,真不知戎昭是如何将它养活的。看来他不仅是一位出色的工匠还是位杰出的花匠。 忽然,眼前显出一颗白色的晶石,贲突奇道:“不对,这一路上未曾见过白色的晶石啊!” 放眼望去前方也没有白色的光,应是独此一个例外。 仇汐望着白色的夜明珠思忖道:“莫非这里头有什么玄机?” “应该是!”同为种花理草之人,多少有些惺惺相惜:“戎哥哥做事一丝不苟,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多出一颗夜明珠,其中必有深意。” 仇汐伸手敲了敲面前的石壁,石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实心的。 玖焕则在对面敲打,“笃笃——”空心的:“汐汐,这里有暗门!” “可以啊!”看来这家伙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是我迂腐了,就想着下面。” “没有,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玖焕指着高于仇汐头顶的夜明珠:“汐汐,你要不要按一下,或是转转夜明珠,说不定能打开。” “好嘞,我的小福星!”若是别人她可能不能容忍自己被压下一头,不过是自己家的小可爱那就另当别论。 仇汐本来想学着玖焕将夜明珠按下去,没想到一碰到它,它就凹陷下去。 “隆隆——”对面的门向右打开,里头一片昏黄,看着挺温暖的。 三人鱼贯而入,还以为里头藏着什么好东西。 一进去才傻眼了,里头只有一张木板床,四周挂着各种利器。就比如柳叶刀、倒勾爪…… 还有各种瓶瓶罐罐,大的里头似乎还有活物在扭动,玖焕好奇打开一看,一只紫色小蛇便吐着信子冲了出来。 说那时迟那时快,贲突用魔力将蛇斩断,本以为蛇会因此放弃攻击。没曾想,尸首分离,这蛇头还能动,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借着惯性,继续冲击。 仇汐常年跟妖族缠斗,自是懂得蛇族的习性,施法将蛇头拦住,再一勾手,一个花手向后方一推,扔到外面的石壁上,那蛇头便如同一只紫薯饼粘在洞壁上。 “令郎好手笔啊!”玖焕两次差点受伤,仇汐的暴脾气逐渐显现出来,略显嘲讽。 贲突尴尬地笑了笑,那张满褶子的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是小老教子无方冲撞了二位。” “没事儿”玖焕拉住仇汐的袖子,示意她将爆脾气收一收。 仇汐到底还是明理人,哼了一声,继续打量四周。 戎昭建个兵器房是来干嘛的呢?他又不喜欢打仗,何必舞刀弄枪? 贲突伸手抚摸这些兵器,眼中透着怜惜,在他眼里每一件兵器都是有生命有灵魂的,戎儿将他们放在这见不得光,不沾血腥。就如同向他们宣告他们永远不能实现自己的使命,一生只能在这儿落灰。 “这?”仇汐与玖焕相视一惊,他们对兵器可没有特别的感情,只着眼于它与戎昭的关系。 仇汐冲玖焕使了个眼色,玖焕脾气相对温和,起码比自己说话好听些。 玖焕会意,走到贲突面前,声音里尽是同情:“这些武器,可能是戎昭用来自杀的……” “什么?”贲突抚摸兵器的手指,不禁颤抖,环顾四周,目光所触皆是凶器,原来这是儿子用来自杀的? 玖焕自幼备受宠爱,自然懂得换位思考,懂得贲突心中的苦楚,不顾两族宿怨,改口轻声安慰道:“伯伯,戎哥哥吉人自有天相,没事就好,都过去了。” “都是老夫疏于教导,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么多?”戎儿之前似乎是向自己透露过他身体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自己只当他是在找借口,没有在意,有时甚至加以呵斥。 在二人悲戚的功夫,仇汐则展开地毯式搜查,这里不少地方已然落灰。特别是某些罐子里的毒虫,不少都被活活饿死,成了干尸。 看来戎昭遇见仙客后,生活就有了念想,所有许久未生轻生的念头。到后面污了仙客的身子后,又觉得这里的东西不能达到目的,所以去找那致死之法。 不过,花界收了戎昭的彩礼,认了这门亲事,并且还欢天喜地的试婚服向贲突许诺,想必这时他已然释怀,想和仙客好好过日子。 至于那床板下多出来的一本册子,多半是知道戎昭秘密的人放下的。目的就是为了捏造戎昭自杀的假象,峯谑他们没有时机和耐心筹备,应是訾鼎。 不过,他的动机是什么呢?家业?依贲突的意思,他的家业应该是传给訾鼎的。毕竟当初在贲突以及世人眼里,戎昭就是个浪荡子弟,他不祸害家门就不错了,怎么会让他继承家业? 深仇大恨?他们二人向来是兄友弟恭,不至于在戎昭大婚时绑架? 贲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玖焕说明戎昭有多么多么孝顺,多么多么礼貌…… 玖焕不知道说啥,只能跟着点头附和,两个大男人现在活像是村口唠嗑的妇人。 “咳咳……”实在看不下去了:“看来戎昭没来过这儿,我们继续往前走!” 贲突还欲张口再说,想想还是找到戎儿再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到时候可得好好和他聊聊。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走!” 第八十四章 幻境 越往前走,洞口愈加开阔,不似之前那般逼仄压抑。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青草香以及大量的水汽,让肺部因之清爽,大脑皮层因之兴奋。 三人不约而同地加快步伐,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洞中尽处是何等光景。 蓝紫色的光线逐渐被白色的太阳光替代,洞口已初见轮廓。 枯黄的竹叶为洞口地面覆上了一层毯子,看来是洞主久未打扫了,还有不少竹叶随着风飘进洞中,打了个旋与地面融为一体。 还未出洞,三人便被洞口圈出的图景惊艳到了。 以洞口为框,竹叶为边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海,上面镶了条银带,周边还有高低错而不杂的花木…… “阿焕……”仇汐还想着他的鼻子能不能受得住,没曾想一回头,人家就跑到前面去了。左顾右盼,试图将所有美景映入脑海中。 仇汐低头一笑,还是个孩子心啊!跟上去,只见左边是粉嫩桃林,右边是血红梅林,都不知道戎昭是使了什么术法能让这两种时令花在同一时间绽放。 大地则以绿草为衣,上面分散着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中间则以不规则的鹅卵石铺了条羊肠小路供行人经过。 小路的尽头是一条小河,河流清澈见底,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各色的鱼儿、水虫皆若空游无所依,来回穿梭。 以河流为界,对面则是分明如龟壳的花圃,东部白玫瑰,中部墨兰,西部金丝菊······ 花圃尽处有一座翼然而起的八角小亭,亭中设施简单,惟有一桌、两凳尔,却又不失儒雅,显得大道自然。 此时,贲突正在腊梅树下专心欣赏梅花,这花如同沙场上的战士,傲雪斗霜,为春日百花作先锋。 玖焕则蹲在小河旁,用手掌捞小鱼玩儿。 一群鱼儿朝玖焕游来,玖焕却传奇般地一一避过,手上只留下一捧清水。他较上劲儿来,不顾腿脚酸麻,掌根相对相依,将手掌缓缓放入水中,就等鱼儿钻进去。 试了十几次,总算有鱼儿钻进来,玖焕刚想收手成合围之势,没想到一动手,那鱼儿扭动身子,甩着扫帚般的尾巴,从上方游去,又是一场空。 玖焕依然不气馁,总结经验教训,加快提起速度,总算将鱼儿围在手心里。这鱼儿和上次那只是一个家族的,通体橙色,尾巴扁大如扇,鱼鳃一开一合应在呼吸。 玖焕还想凑近瞧瞧,没想到那鱼儿尾巴猛地敲击玖焕的手掌心,借力一跃,跳到草坪上,扑腾了几下,又跳入水中。鱼儿扬起的水花不偏不倚全落在玖焕脸上,逼得他闭眼,待他睁眼,连鱼影儿都没了。 一老一少,皆痴迷于美景,唯有仇汐在搜寻戎昭的遗留下的痕迹。帮贲突找回儿子是小,阻止峯谑的计划是大。 走到亭中,桌子上还摆放着茶几,两个凳子的方向一边一个,茶水未满,桌子上有风干的水渍,杯口有饮用过的痕迹。看来这个地方除了戎昭,还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像刚开始那般先入为主,用事实说话。可不知是事实如此还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种种迹象都指向訾鼎。 他有作案时间、作案能力,可唯独没有作案动机。就像人人都可以捏死一只蚂蚁,但若是没有动机如此,那对蚂蚁本身就没有危害。 当然,不排除心里变态之人,就喜欢恃强凌弱的感觉。可这类人是少数中的少数,不然再多的蚂蚁也经不起造。 仇汐端起杯子,习惯性地放到鼻间闻了闻,扑鼻尽是桂花香,并无异样。仇汐放下杯子,绕着桌子走动。 这桌子、凳子应是百年梨花木所制,色紫红,微香,其纹若鬼面,其节花圆晕如钱,大小相错者佳。 “嗯?”仇汐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低下身子查看,只见凳子翘起的木刺上有一根黑色丝线。仇汐伸手将它取下,这丝线黑中泛紫,想必是魔族尊贵之人所着。 连贲突的衣服都没有精细到这种程度,那这衣服的主人不是于嵩便是峯谑本人了。仇汐起身循着凳子的方向看去,褐色的亭柱上,有一层浅浅的剐蹭。 仇汐方才这里踩踩哪里敲敲,还以为这亭子还有什么密道。若是峯谑他们来过,那戎昭现在的状况可就不好说了。 那柱子上面某些地方果然有凹陷,仇汐将大拇指放上去,合上眼睛感受凹陷的纹路、程度。 这里绑过人!仇汐四处巡视,希望能在四周找到确认被绑者身份的人。 心里自我安慰,也可能是戎昭那小子从别处勾搭来的姑娘,说不定这姑娘还是魔族什么公主什么的······ 天无绝人之路,仇汐在柱子背后的花丛中找到了一块紫玉佩。上面雕着上古凶兽穷奇,张牙舞爪的,她实在搞不懂魔族怎么就喜欢将这等丑物戴在身上,自己恶心自己么? 不过,自己对魔族知之不深,这玉佩的等级、主人还得等贲突判定。希望这不是戎昭的,否则她这趟可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回首望去,二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仇汐无奈,向玖焕走去,只见他撸起袖子,蹲在河边,身上沾了不少水,月饼圆的眼睛四处搜寻,似乎丢了什么要紧物件。 “在找什么呀?”仇汐用自己的袖子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水,调侃道:“你是掉河里了么?这么狼狈。” “不是!”玖焕正面对着她,气呼呼地说道:“我抓鱼来着,后面鱼跑了,还撒我一脸水。气煞我了,我要将它抓了煲汤喝!” “都这么大人了,还这般,幼不幼稚?”仇汐将玖焕的袖子放下来。 玖焕展眉一笑,甜过夏日的荔枝,说了声:“谢谢殿下!” 仇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殿下?自从认识他以来,他向来是喊自己的叠字的,怎么…… 仇汐毕竟是老油条了,将计就计,手掌抚在玖焕脸上,头逐渐靠近,用黏腻的声音说道:“宝贝儿,你我之间还谢什么呀?要不要本殿下带你回家,好好疼疼你?” 玖焕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好啊!”说着就要迎上来,眉目含羞:“殿下!” 仇汐比剑指,在眼前一扫,身边五彩斑斓的情景登时如同沾了水的水墨画,一点一点地褪去本色,逐渐模糊。 仇汐微微睁开眼,周围的摆设和戎昭摆放兵器的地方一模一样,不对,这就是那个密室。 玖焕和贲突也是各自坐在地上,想必也中了幻术,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仇汐此时还不愿打草惊蛇,既然能将三人带入幻境,来人定非等闲之辈,就不知道峯谑这个半吊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无论是谁,想必施术者自身也负荷极大,搞不好他自身都被魔力反噬。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不费吹灰之力抓到个重量级的人物。 后头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仇汐的思路:“仇汐,不愧是你,我果真没有看错人。” 仇汐背后一凉,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了,怎么就被发现了?没办法了,既然蛇已醒,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硬刚了。 仇汐抽身准备反击,却发现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封印在躯壳中,她努力挣扎,却发现她甚至不用或是不能呼吸。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已经所向披靡几千年,从未被如此压制过。这种绝对力量的压迫,压得仇汐喘不过气来。 现在逃也逃不了了,只能摸清楚对方的来意,心里问了句:“你是谁?” 第八十五章 郁且 后面的人声音富有磁性,语气略显轻蔑,不管仇汐的问题,说道:“其实你和我挺像的,不过你是被你所恨的人踩进泥土里,而我则是被我最重要的人推进无尽深渊。这么说来,我是不是比你更惨一些?” 什么鬼?仇汐听得一头雾水,这人是被爱人抛弃了?那被爱人抛弃了,找她去,找自己算什么? “罢了!罢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后面的人,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仇汐,你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把自己束缚到这里,还对自己心中的疑问爱搭不理,自己有说话的机会和权力么? “你又在嘀咕什么?”那人花手一旋,空中依稀还能看到黑指甲的划出来的影子。 仇汐的心脏如同被人牢牢抓住,无法起伏跳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压迫感,以及心头的刺痛感。 “听说你拿我做的琴去威胁他救人了?”这人便是附在柒染身上的魔祖郁且,就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他就能复活,毁了这六界。 苦余是他的心头肉,他可以肆意地蹂躏自己的真心,让自己饱受万年孤独。但是旁人,不可以,他们欠自己的,就要拿血泪来还! 柒染这具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差,承受不了自己的至尊魔力。但仇汐这具身躯就不同了,进入她的体内,吸食她的灵力,就算峯谑的计划失败也能让自己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接下来再找回本体也是小菜一碟。 “什么?”琴?他做的?救人?他努力捕捉对方话语中传达过来的信息,这信息串联在一起。有了,苦余,莫非这人便是苦余的故人? 仇汐心头又是一紧,郁且凶道:“苦余是你叫的么?你应该尊称他为帝君!” “帝君……帝君宅心仁厚于小神有大恩,自然是不敢怠慢。”这人究竟是谁啊?这直击人心的力量,足以同苦余帝君匹敌了! “你猜得不错,我的武功同他不相上下。”一听到别人夸赞苦余,郁且的心情大好,也不再虐待仇汐了:“我看你骨骼惊奇,不如做我的躯壳可好?” 嗯?此人没有实体?直觉告诉自己他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可不能助纣为虐:“不行!” “年轻人,别这么决绝嘛!”郁且身披黑袍,脸上还戴着黑色面罩,走到玖焕跟前,留着黑指甲的手正对着玖焕的天灵盖:“其实他也挺不错的,就是太嫩了点儿,撑不了多久。要不,我先用几天,到时候再换回你的?” 仇汐怒吼道:“别动他!” 方才的客气全无,代之以惊恐和愤怒。 “啧!啧!”郁且摇摇头,满不在乎地用尖长的手指戳了戳玖焕的脸:“瞧瞧这小家伙,细皮嫩肉的,还是只通灵龙,死了多可惜啊!你说是不是?” “你若是敢动他,我……”想来自己也没什么可以要挟他的,只能以死相逼了:“我就自毁元神,宁可玉碎,不可瓦全!” “嗯!”郁且点点头,略显嘉许:“不错,不错,有点骨气!你既然不想我伤他,那就将……” 郁且的眼睛闪动了一下,收回手,冷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不加入我,我就让你尝试一下我当年的滋味儿!” 自己方才施法损耗甚多,已经达到了这个身体的极限。来人灵力强盛,不能再战,还是走为上策。 嗯?这是什么情况?按照套路,对方不应该逼着自己牺牲么?怎么人反倒跑了? 洞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重一轻,见到仇汐被定在原地,乡泽惊道:“殿下!” 洵誉随后而来,刹住脚:“皇姐!” 仇汐若是能翻白眼,想必现下都翻到天上去了,心里骂道:“嚷嚷啥?有这功夫,还不如将老娘身上的幻术解了!” 还是乡泽识相,施法破了郁且的幻术,仇汐三魂七魄才逐渐归位。 “皇姐”在自己眼里仇汐是个不败的人物,怎么今天会被人摆了一道? 仇汐懒得理他,径直朝玖焕走过去,幻术主要是利用中术者内心最渴望或是最恐惧的东西,让中术者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郁且知道自己谨慎,只是顺水推舟,按照逻辑线编辑幻境,手法极为高级。可惜,假货就是假货,仿形容易仿情难。 仇汐伸手点在了玖焕的图腾上,玖焕逐渐醒转过来,抬头见是梦中人,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环境:“汐汐,宝宝呢?你把宝宝抱到哪里去了?” “嗯?”仇汐一愣:“你说什么?” 伸手摸了摸玖焕的额头,那人不会将玖焕变傻了? “宝宝!”玖焕伸手揉了揉仇汐的肚子:“你生出来的,宝宝!” 仇汐这才懂他的意思,这小家伙想孩子想疯了!“小傻瓜,你刚刚是在做梦呢!” 看来那个黑衣人对玖焕还算仁慈,没让他看到心中最恐怖的图景,而是最期待的。 “假的?”玖焕嘴巴微微颤动,眼睛充满泪水,连声音都变了:“他方才还喊我爹爹来着。” “哦!”这家伙心思单纯,连现实和幻境都分不清楚,自己还是个孩子,还想着做人爹爹:“好了,好了,以后我们生一个宝宝好不好?不难受了。” 明明在人间表现得强势而又成熟,怎么现在这般幼稚可人?真是变化无常啊! “嗯!”玖焕见郷泽他们也在,将眼泪憋了回去:“这次换我生!” “好!”还当真了,自己都没做好要孩子的准备呢。 仇汐边哄他边往贲突那边瞧,看他那副怅然若失的神情,想必郷泽已经为他解了幻术。 贲突此时最牵挂的自然是自己失踪的儿子,在梦里儿子安然回归,成家立业,自己和妻子安享天伦之乐。 可惜,终究是大梦一场空,醒来唯有独自感动。 “你们知道那黑衣人是谁么?”他们两个既然能从入口及时下来,想必是清楚黑袍的来历。 洵誉一脸茫然,反问道:“什么黑衣人?” 他们不知道?仇汐懒得回答,继续问道:“你们不是各自在人间、花界么,怎么跑到魔界来了?” “人间暂无异动,是故我与战神伯伯相约会合了。”按理说郷泽也是仇汐的伯伯,不过一个敢充长辈,一个不在意,也就洵誉一人克己复礼:“追查到极木之人是仙客公主,是故前往魔族相护,只是······” 仇汐已然猜中结尾:“仙客也没了?” 洵誉眼神闪烁,一副知错的样子。好一出调虎离山,原来仙客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自己以前自诩为强者,今日看来强中自有强中手,若是让那人出世,那六界怕是连渣都不剩了。 一群人都等着自己给说法,仇汐努力使自己镇定,一步一步来:“去,将訾鼎给本王抓过来,这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好!”洵誉下凡时父帝就同自己叮嘱过皇姐脾气大,但心肠是极好,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自己顺着她就是了:“皇姐,我这就去!” “算了!”洵誉那小身板,别偷鸡不成蚀把米,仇汐起身:“本王同你一起去瞧瞧,瞧瞧这枚弃子还能否回天!” “殿下何处此言?”贲突愀然不乐,她怎么能大言不惭在自己面前处置訾鼎?儿子不听话自有自己来管教,她这么做算什么? 仇汐再没心思同他惺惺作态:“床板下还有一本仿制的记事本,兄弟二人相密无间,想必也就訾鼎有这等能力偷看和仿制。” 此话有理,震惊之余,还抱有一分侥幸,贲突续道:“那他为何这么做?” 第八十六章 弃子 “为了掩饰戎昭被绑架的事实,让我们以为戎昭去寻找某种魔族秘术自杀,借而转移注意力。你别忘了,那时他没有在和我们一起用膳,没有不在场证明。” 可惜她忽略了贲突对戎昭的宽容度,贲突在一开始就说出了戎昭对仙客的浓浓爱意。 虽然仇汐起初不信,但是看了日记后,她对此坚信不疑。而且,房间里连婚服都找不到,谁出逃还穿喜服?生怕不引人瞩目么?所以,排除了戎昭自逃的可能。 “还有,方才本王观察过,洞的顶处有不少隐藏的通风口,算算位置应是在訾鼎的院中,若不是事先告知訾鼎,让其帮忙掩盖,这些通风口迟早被仆从发现。那还叫什么密道?不如叫地宫来得贴切。” 两人刚入府中,便是翻入了訾鼎的院子,那时刚巧有几个魔侍说戎昭配不上仙客公主。若是硬要相配,也是这屋里的主人二公子訾鼎才是。 “以及那墙上的蓝水晶,那可是水族的珍宝,比之黄金还要珍贵,你那宝贝儿子当石头嵌在洞里,让植物进行光合作用,若不是訾鼎暗中调度,只靠戎昭一人,哪有这等财力?” 玖焕已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不对,若是訾鼎有这么好心,那他为什么要害戎昭?” “这就是訾鼎最恐怖的地方了,要知道,咬人的绵羊,可比饿狼恐怖多了。” 一直潜伏,温水煮青蛙,防不胜防。 “等等!”仇汐心念电转,激动地问贲突:“戎昭的手册呢?” 毕竟是儿子亲手写的,事发突然,也不知道放哪儿,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带着稳妥些。贲突拿出,递给仇汐:“在这!” 仇汐一手抓住册封处,一手飞速的翻动书页,手指不断在尾处圈点。翻了几页,掠过中间的部分停在了最后一页:“时间,时间不对!”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尤其是刚来的二人不明觉厉,又不好直接问,只能等仇汐点拨。 “戎昭发情时间是每月十六,而他强了仙客,那日他写的日记却是初十!”仇汐说出自己的推断:“那日他是被人陷害了!” 能清晰了解戎昭异常,并摸出规律只有戎昭的亲人。戎昭的母亲是水熊虫,年纪大了,总是间歇性失忆,不会记得太清楚,就算知道也不会害自己的儿子。 最终矛头还是指向訾鼎:“訾鼎陷害戎昭,目的也许是将仙客公主骗入魔族,掩人耳目。就算仙客失踪了,花界也鞭长莫及。” “这······”贲突还是不愿相信老实乖巧的儿子会走上歪路:“说不定是误会呢?” “还是拿事实说话!”郷泽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感慨道:“人心可比战场复杂多了!” 战场万变不离其宗,且还有规律可寻。人心隔肚皮,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在你看来毫无逻辑,在人家那里就是至上真理。难猜,难猜啊! 谈话的功夫,众人已经来了訾鼎的屋子,里头只有仆从在扫落叶,訾鼎早无踪影。 “分头找!”仇汐俨然成了领头羊发号施令,虽然她不知道訾鼎与黑袍达成了什么交易,但知道他是二人失踪关键的一环,找到他,很多疑团便能迎刃而解了。 “汐汐!”玖焕灵光乍现:“香味儿!” “对!”仇汐经他这么一提醒,想起二人怀疑的源头就是香味。可接下来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骇人听闻,倒是令二人忘了当初他们为何出发。 “你有闻到訾鼎身上的香味么?”仇汐充满期待地望着玖焕,希冀他能给到令自己满意的答复。 玖焕纵有不忍,还是摇摇头,泼灭她的希望:“汐汐,这里没有他的味道······”仇汐眼光瞬间黯淡下去,玖焕来了个转折:“说不定仙客公主那里会有线索!” 訾鼎身上能蹭上这么重的香味,两人不是有一腿,就是利益共同体。在峯谑面前,訾鼎野心再大也不能扳倒峯谑成为一代魔尊,顶多是想做个城主,若是这样,他就没必要逃离,暂时消失应该是在消灭证据,为自己洗白。 仇汐捋清其中关系:“好,且去看看,我就不信他还能反了天不成。” 两人还未到仙客公主的院子,却见魔侍步伐急促,来回跑。再走近些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哭嚎声,两人加快脚步,想摸清楚状况。 等到了那里,只见现场一片狼藉,有打斗过的痕迹。地上尽是破碎的不成样子的盆栽,那些个娇艳欲滴的花儿此时一头栽在地上,被仆从来回踩踏,混入泥土中,再无往日的风光。 魔侍们一边帮着打扫,一边劝着坐在地上痛苦的妇人,两人走到妇人对面才发现被抱在怀中的人竟是訾鼎。 二人相视无言,訾鼎心脏都空了一块,这手笔和柒染同出一辙,挨这么一下子是再无生还的可能了。唉,忙活了这么久,终究是沦为弃子了啊。 妇人哽咽问道:“你们两个谁是仇汐?” “我是!”这妇人哭得这么伤心,想必是訾鼎的母亲。訾鼎是有错,但其母是无辜的。仇汐也不摆架子,蹲下来礼貌道:“嬷嬷,有何指教?”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定訾鼎临了之前为自己留下了关键的线索。 怎知那妇人突然发狂,化出锋利的指甲,朝仇汐脖颈抓去。 她本是乌鸦族将军妩战,与贲突在战场上相遇。 那年乌鸦一族被鸟族送到前线当先锋部队,纵然人尽皆知鸟族偏心,将他们当炮灰。可乌鸦一族为了提升自己在鸟族的地位,还是选择浴血奋战,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许是民族大义激起了将士们的作战积极性,那场战争连贲突都没在她手上讨到好果子吃。 一场战役下来,乌鸦军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没好到哪儿去。自己极力争取后方部队支援,成夹击之势,长老嘴上勉强答应,实际上却没当回事。 那日自己屡次高扬信号旗,后方无人回援,这也就罢了,他们甚至在后方摆庆功宴,将前几日的功劳归为凤凰一族。 见着追随自己的兄弟一个一个倒下,她再也忍不住了。盯着贲突的方向直接化为原形飞了过去,她的部下怎会不知她的意图,在地上与骑着魔兽的贲突缠斗,帮妩战争取时间。 “将军小心!”贲突的士兵朝妩战扔了一支长矛想将她打下来,妩战低飞,那长矛便从她头顶掠过。她稳稳地落在贲突的魔兽的犄角上,翅膀张开,俯身归降。 这是鸟族投降的姿势,两族士兵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魔族惊诧,乌鸦族神色淡定,似乎从一开始就料定自家将军会如此。 妩战听酣斗声止,跳下魔兽犄角化为原形,双膝下跪,双臂张开,作展翅状,随即手掌平行放在地上:“乌鸦一族,全族皆兵。其他族类,在我族将士尸骨未寒之时寻欢作乐,全然不顾我族死活。望将军收编我族,赏我族巴掌大的地方栖息,我族必然誓死效忠将军,效忠魔族。” 乌鸦一族向来备受大族歧视剥削,活在一小方枯叶林中,而其所交地税还是凤凰族的两倍,徭役繁多就更不必说了,不分男女,毛都没长齐就要充军。 活在鄙视链里,为什么还要向他们卖命?回回战胜说会为乌鸦族改善环境,减免赋税,可到头来连毛都没有。战斗力倒是得到了六界的肯定,他们还以为是乌鸦族骨骼惊奇,变本加厉,逼着不愿参军的乌鸦入伍,借以充足军旅。 “好!”贲突虽与她是战略敌人,但是打心里敬佩对手。若是鸟族的军队都受她调动,自己还真不能保证能活到今日。翻身下魔兽将她扶起:“放心,跟着我,绝不会让你后悔的。” “好!那部下便送个见面礼给将军!”妩战举起大刀,扬起沾满鲜血的唇畔,身子对着鸟族大本营,大喝一声:“杀!” 第八十七章 你真美! 结果自是杀了个片甲不留,放了魔族的俘虏不说,还割了不少地给魔族。 两人日久生情,结为连理,生下了訾鼎。妩战常年作战,没有及时医治落下了病根,訾鼎千岁那年旧病复发便久卧病榻。 后面经过多方调理,身子稍稍康健。但毕竟是外族人,又是做妾,是故不愿声张,长年累月地待在偏院。 纵然身子有疾,骨子里的气节还在,知訾鼎因仇汐所死,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孤注一掷:“还我儿命来!” 仇汐离得近躲闪不及,若是出手,还真怕将这病妇活活打死,犹豫之际,那爪子已经快扎进眼球。 “妩娘不可”贲突在远方喝道:“訾鼎不是因她而死,莫要滥杀。” 妩战到底还是听夫君的话,爪子停在空中,眉宇间多了一撮黑色的绒毛:“那是谁?” “汐汐?”若是妩战动手,玖焕定会施法将她甩开,至于她能不能经受得住,他可就管不了。 得亏贲突来得及时,否则这地上可就要多躺一个人了。 “我没事”仇汐反握住他的手,好让他安心。 “应该是魔尊”否则谁能有本事将三人都骗入幻境?贲突也是听到下人通报才急忙忙地赶过来的,訾鼎是有罪,可罪不至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时能让自己安生? 妩战放下訾鼎,站起,张开双臂便要羽化成鸦。 “你要做什么去?”贲突拦住她,面上隐瞒,实则心知肚明:“你不要命了?” “鼎儿都没了,我这条命还要来作甚?”妩战在府中一改往日豪气,行事低调,生怕自己惹恼了旁人让贲突迁怒于族人。 白驹过隙,自己的族人已经在魔族站稳脚跟,自己的儿子也长大成人,她就是死也了无遗憾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竟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如何能忍? “这里头有东西!”此言一出,争吵的人暂时休战,纷纷朝玖焕瞧去。 玖焕大脑跟着嗅觉走,闻到好大一股花香,他避开訾鼎的空洞的胸膛不瞧,只循着花香将訾鼎身上粉色的荷包取下。 香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玖焕将手指探进去,用手指将荷包撑开,里头有一段青丝和一只绣有字样的手绢:“上面写着,‘杀了戎昭,妾身便是公子的了’。” 仇汐眼尖,看到手绢右下角绣着仙客来花样,惊道:“是仙客指使訾鼎这么做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仙客是在利用他,訾鼎何其聪明,怎么会不知道?爱让他为之癫狂,将仙客的利用当作信任和依赖。 如此看来,訾鼎喜欢仙客,那她之前的推论就全部被推翻了。促使仙客失身的不是訾鼎,而是峯谑这伙人。仙客、訾鼎算计来算计去都沦为弃子,被峯谑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 此时心口又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那黑袍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魔?魔族何时出现了这等人物?就连峯谑想必都不及这人一个手指头! 仇汐冷不丁问了郷泽一句:“六界有没有绝对力量的存在?或是说有没有超越帝君的人?” “嗯?”郷泽大脑飞速运转,嗫嚅道:“应是没有了。” 仇汐最烦这种说话不明不白的人,没好气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这应该算什么事?” 贲突双手背在腰后,望着天边阴沉的魔云:“还有魔祖,不过,他被帝君永久封印,不得超生。” 他开创了魔族的历史,是万魔的信仰。 相传他原形是一只野兔子,曾与帝君苦余同拜师在杞元神君门下。本来两人皆是不可多得的修神之才,听说郁且的功力还比苦余更上一重楼。可后面不知怎地他就入了魔道,广造杀孽。 杞元神君痛心疾首,怪自己教出孽徒,令苦余清理门户。苦余起初对郁且也是下不了狠手,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师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直到一天亲眼见他杀了杞元神君并啖其血肉才下定决心灭了他。 后面的事六界老幼皆知,郁且以六界怨灵组了一支军队与天族作对,苦余亲自挂帅再联合龙族才将郁且和恶灵沉封地下,永世不得翻身。 “魔祖?”仇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若自己的对手是他,那自己以及六界怕是毫无招架之力。 “殿下,您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战士的直觉告诉郷泽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莫非此地有暗黑力量涌动?” 仇汐缓过神来见各个犹如惊弓之鸟,摆了摆手:“没什么,本王就是随便问问。” 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们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郁且再怎么厉害起码还未成形,目前不足为虑,还是做好眼下的事要紧。 “那接下来?”洵誉请示道。 仇汐正色道:“洵誉你且先回天界同天帝汇报情况,再······” 犹豫了片刻,还是从腰间拿出手帕,手指在上面写画了一番。 自己这一只蜉蝣如何撼动得了万年劲松?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大事上还是要仰仗能呼风唤雨的天帝。 用法术写完自己的猜想和对策才交给洵誉:“将这个交给天帝,让他好生思量。” “是!”洵誉对仇汐已是言听计从,双手接过帕子。 “其他人······”仇汐握住玖焕的手环视众人:“若是想给死了的、失踪了的人讨个说法就随本王一起过来!” 他奶奶的,老娘追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点眉目,可不能被对手吓怕了。 郷泽是职责所在自然要跟着,二老心系两个儿子自然不会怯懦。虽然不知道仇汐要去哪儿,但皆臣服于她的实力都紧随其后。 “小魔参见魔祖”峯谑双膝对着凝视夕阳的郁且下跪。 “都准备好了么?”希望能一次成功,这样就能以真实身份去见他了。 师兄,当年你真真是误会我了,我要同你说个清楚,争个黑白。到时候,你可不能说我是任性妄为了。 “启禀魔祖,都准备好了,还请您移步。”魔祖回归魔族复兴指日可待,这么些年他总算没白经营。 法阵置身于魔族的一个盆地中,俯瞰下去犹如一只铜盆中心底部被凿开个洞,从洞口处延伸出五条黑线通着五只颜色各异的“糕点”。 至于这糕点,自然是六界五行之最的集合。金、木、火、土分别对应着天界、花界、魔界、鬼界的单行尊者。 不过妖界就比较特殊了,水无形无依,峯谑只好提前通过柒染炼化孕鲛腹中的胎儿集合成凝水珠,免得因生产时间不同而出变故。 “仙客——仙客——”戎昭刚好被绑在仙客对面,一睁眼便见自己心上人被钉在柱子上,于心不忍想去救她。 可自己也是柱上困兽,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先将她叫醒再做打算。 “唔”仙客方才还在院里头卸妆,后面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就上床睡觉了。怎么在这种鬼地方,还被绑着? “仙客,你还好?”戎昭像只泥鳅不停地扭动身体,幻想着能逃出生天。 仙客瞧见他,先是一惊,他怎么还活着?訾鼎不是说已经将他杀了么?旋即回想起他对自己犯下的暴行,不住作呕,低头逼着自己不去瞧他。 “仙客,你怎么被抓过来了?”他自己是试喜服的时候突然被一阵黑旋风刮走,现在才醒:“你也是被风刮过来的么?” 仙客宁愿将自己的耳朵割下也不愿意听他说话。 “仙客,你没受伤?”戎昭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见她喜服还未褪尽,犹如芙蓉出水,心中一热,不禁夸道:“仙客,你真美……” 第八十八章 冰释前嫌 “滚”仙客实在受不住了,眼泪随着心中的恨意爆发出来:“你怎么不去死啊!” “啊?”戎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她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才逐渐接受现实,原来她从未原谅过自己,自己始终是自娱自乐么?眼角含泪,嗫嚅道:“对不起。”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也不想再见到你。我这辈子最悲哀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就是你将我原本恬静美好的生活惹得一团糟!”仙客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与地上的灰尘滚成珠,再逐渐摊开渗入地中。 “你原来这么讨厌我么……”戎昭心如刀绞,心中稍有不解:“那你为何要嫁给我……” 仙客粗暴打断他的话,她现在哪里是娇艳欲滴的仙客来,分明就是一株满嘴獠牙的食人花,冲戎昭吼道:“因为我想让訾鼎杀了你。没想到,他也在骗我!” “阿鼎?”戎昭摇摇头,笃定道:“他不会的,他不会杀了我的,他是我弟弟。” “是啊”仙客似乎在摧毁他的心灵上找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继续恶语相向:“他和你一样恶心,都是欲望的奴隶,我说等你死了,我就是他的了,他就为我所用。好一个兄弟情深……” 说到这里又想到她那假仁假义的姐姐,悲愤交加:“都是泡沫,经不起风吹日晒,还没落地就破了。” “什么?你竟然?”她竟然用自己为代价诱惑阿鼎,就是为了杀了自己报仇雪恨? “啧,啧”郁且从假山后头出来,拍拍手掌夸赞道:“真是一出好戏。” 二人见幕后黑手出来了,目光全被他吸引过去了。 只见来人戴着墨色鬼面,从头到脚都被黑布笼罩着,就像是从这黄褐色的沙漠钻出来的眼镜蛇盯着猎物。 “你是谁?抓我们做甚?”一直装睡的天族财神贝戈问道。 跟金钱打交道的他比美猴王还精,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在二人吵闹时养精蓄锐顺带着分析形势。 这里戒备森严,魔气冲天,以他那半吊子法力是不能硬闯了。只能智取。 “也没什么……”吉时还未到,郁且也不着急,半躺在峯谑给他定做的石榻上跟他们闲聊:“也就取你们一些精力,问题不大,要是运气好完事了还能剩口气。” “那要是运气不好呢?”鬼族的孟垚畏畏缩缩的,跟查探敌情的乌龟似的。 郁且微微颔首给了一个“你应该知道的表情”。 “我不管你是谁,你若是再不放了我……”戎昭瞟了仙客一眼,续道:“我父亲绝不会饶了你的,我父亲可是……” 郁且换了只手托腮,看着烤串似的戎昭,打断道:“我知道,不就是贲突嘛!按辈分……”郁且记性不好,望向峯谑:“他该叫我什么呢?” “启禀魔祖,他应该尊称您为太爷爷!”峯谑答道,他这邪魅人物也就在郁且面前乖巧听话。 “你······”戎昭目瞪口呆,魔祖可是魔祖家喻户晓的人物:“您不是被封印了么?” “看来还识相······”郁且坐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戎昭:“本祖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呢!” “您······”在他自幼所受的教育中,为魔祖献出自己的生命是自己万世修来的福分,他义不容辞。 可看到面前的仙客,纵然她这么怨恨自己,他仍是“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乞求道:“若是您需要小魔的性命,尽管取去,小魔也不想活了,只是仙客······” 仙客最是见不得他惺惺作态,吼道:“我的性命与你无关!” 二人郁结与此,郁且忽生恻隐之心,嗔道:“峯谑,瞧瞧你做的好事,苦了这对鸳鸯······” 自己与师哥也是不解误终身,见后代如此,心头一软:“反正他们要死了,你不妨说清楚,让他们死得明白。” “是!”峯谑与仙客对视,看出她眼中的愤怒与不解,坦言道:“那日戎昭对你犯下暴行确实是非他所愿······” “你什么意思?”戎昭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当初自己也觉得时间不对,若是那时自己是发情期他绝不会出来招摇过市,更遑论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只是那时心乱如麻,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原因,只想着如何弥补。 “是本尊,给他下的情蛊”峯谑陈述自己的暴行,语气中察觉不出丝毫愧疚:“也是本尊协助劝说訾鼎配合本尊抓捕戎昭,本尊还利用訾鼎对戎昭的了解,利用他为了你修建的花道拖住仇汐等人。” “太坏了!”郁且摇摇头,嘴上一抹玩味的微笑:“有本祖当年的风范。” “卑鄙!”仙客、戎昭异口同声。 二人四目相对,仙客怨气已然消了大半,剩下的都是对戎昭的歉意与对峯谑的憎恨。 “对了!”峯谑知道魔祖对戎昭有好感,索性帮他说说好话:“戎昭是极阳之人,他身上的欲火就算他自己不找地方发泄,他的肉体也会不受控制地找下家,之后他几乎会忘了这一段记忆。所以,他的本性是相当纯良的。他为了你苦心孤诣,在魔族培育娇花,修建花园,也算是六界不可多得的痴情男。” “原来······”仙客视线逐渐模糊,原来他这般好么?自己非但不分青红皂白地憎恨他,还想杀之而后快。自己也太······“对不起,原来我,一直都错怪你了!” 戎昭做梦时不止一万次听到她说出这句话,没想到现在亲耳听到还是很感动,若是自己手脚不被束缚他真的想冲上去拥抱她:“我从未怪罪过你,我自打七千岁时就沉迷于你的好了……” 就在这甜蜜的氛围中,郁且非要揉入死亡的恐怖:“唉!看得本祖都有些感动了,可是没办法,本老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十万年了,不能再等了。既然冰释前嫌、了无遗憾了,那就安心受死!” 仙客任性半生,临死前才知自己所爱。也罢!也罢!既然要死了,还守这无用的矜持作甚,诚心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此相思意。” 戎昭终日与笔墨花草打交道怎么不懂她的心思,能得美人心,死而无憾,对道:“饶君老去形骸在,变似南方竹节弓。” 这咋还对上诗了?郁且瞄了峯谑一眼,峯谑见沙漏见底,屈身道:“启禀魔祖,可以开始了。” 成全了这两人也是时候成全一下自己了,嗯!自己可真是个赏罚分明的大善人。 “请!”峯谑掌尖对着阵法中心的凹地。 “好!”郁且起身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娇弱的女儿身了,也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师哥面前了,真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是惊异、恐惧还是厌恶、憎恨?唉!反正不会是欢喜,想到这里心里还有些失落。 思考中已经进入了凹地,膝盖以下的地方都在坑里,这副模样倒像是陷入沼泽地的追蜂人,显得与他身份不相匹配的滑稽。 “祖上,可以开始了么?”峯谑请示道。 献祭者们此时已经放弃挣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挣扎只是跳梁小丑,除了丢脸惹人发笑没有一点作用,还不如坦坦荡荡的死。 戎昭、仙客互相望着彼此,眉目传情,眼神都能甜得拉出丝来,羡煞旁人。 峯谑在场外以自己的魔血为引启动法阵,此时四人包括水凝珠都焕发原生的光彩。水凝珠还好,不知疼痛,可惨了那些有意识的活人。 四人如同一片细薄铁条,被郁且这块磁力极强的磁铁吸引着,怎奈何被捆绑在柱子上,去也不是留也不是,那没被绑住的部分比如头部、腿部都朝向郁且,整个人就如同翻面螃蟹,腿曲得不成样子,大有分体之势。 第八十九章 破阵 众人的起初还能感受到身体扭曲的疼痛,后来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呼呼”的风声也听不见了,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随之,他们身上的精血纷纷外泄,如同一只只支流汇入郁且的体内。 郁且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一方面利用他们的精血修复自己的魂魄,另一方面还要避免精血与柒染的魂魄相通,若是与她的魂魄相通那自己可真的是为她做嫁衣了。 “这······”仇汐还未到现场就见远方腾起一团紫得发黑的云,心中涌起那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恐惧。 “这是魔族阵法”妩战精通魔族阵法,这一点她丈夫贲突都自愧不如:“这密度、强度,怕是非我辈能阻挡。” 阵法越强,相应的防御能力也会越强,更何况这个阵法还是魔阵开山鼻祖亲自设计的,实力不容小觑。 “不能阻挡也要试上一试”贲突斗志四起:“光阵法就如此大的阵仗,若是法成就更难以对付了。” “对!”郷泽附和道:“更何况,我们也不赖。” 他们也都算是六界的翘楚了,若是他们都畏手畏脚那其他人更无还手之意了。 “好!”见大家都这么有决心,妩战自是不甘示弱:“阵法五行,此时我们刚好有五个人,不妨逐个击破。” 郷泽毕竟是老将,否定道:“双拳难敌四手,峯谑看起来玩世不恭,实则谨小慎微,他既然敢搞这么大阵仗,肯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我们若是分散行动,免不得跟他们缠斗,浪费时间。” 若是时间过了,大阵若成,那他们就再无翻盘的可能了:“还不如集中力量,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不愧是天界战神,还是有两把刷子,不只是个摆设。 “那我们攻哪个方位好呢?”玖焕问道。 “嗯······”郷泽看向妩战,阵法运行上还是妩战更胜一筹。 妩战俯身看去,法阵上的五点被魔云笼罩,她是看不清了。她从腰间抽出一只黑色的羽毛,朝下方掷去。 那羽毛似箭,朝下方疾冲,穿过魔云。本想着下方毫无阻碍,没曾想下方还有一层厚厚的魔力罩。 “夫君”妩战轻唤,请求支援。她的法术大不如前,这种层次的魔力罩单凭她一人已经突破不了了。 “得令!”贲突早有此意,将手掌放在妩战肩上,向她输送魔力。 有了贲突的魔力加持才勉强通过保护罩,护法级别如此之高,看来这阵法果真不简单。 她的探羽级别比峯谑低些,施法者并不能通过探羽窥得全貌,只能感知法力的强度和属性,不过这些对于寻找突破口已经足够了。 这片不起眼的黑色鸦毛在空中盘旋、穿梭,起初还好,二人的法术还能操纵它随意移动。越往下,法强越高,羽毛有急坠的趋势。二人不得不加大法力输出,才能使其不至于失去控制。 这羽毛忽地斜了一下,打了个旋,脱力向东方飞去。 这魔力,妩战惊道:“是戎儿!” 她可不是那些喜欢争风吃醋或是富有野心欺压正室的小妾,她一直将戎昭当亲儿子对待。戎昭心性好,自然也是以德报德对她极为恭敬有礼。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了,她可不想失去第二个:“夫君,要不?” “不可!继续查探!”他何尝不知妩战的用心,但此事牵涉甚广,可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坏了大计。 “是!”确实是自己被亲情冲昏了头脑,不似当年为将般杀伐果断,她尽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继续操纵探羽。 这是魔族最大的沙漠,是魔族阳气最盛的所在。要么,法阵受益者需要大量的阳气;要么,就是阵中有不少阴气需要借地域之气镇压。 顺着这个思路,妩战逼着探羽掉头,看看法阵中有无极阴之物。 果不其然,探羽在孟垚跟前停了下来。鬼族生在地下,性阴,倒也不错。但魔鬼两族皆为怨灵所化,不至于要特地镇压。 探羽继续往下移,移到财神爷那儿,属性金,与阴气无关。 再往下移,还没到凝水珠那儿,忽然一阵紫色幽火朝探羽袭来,将黑色的羽毛吞噬殆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妩战登时被强力反噬,吐出一大口鲜血。贲突从后面扶着她,两人皆惴惴不安地往下方看去。 峯谑秀眉一扬,来得挺快。盯着紫色乌云上的一点白云,下令道:“有外人来犯,所有族人听令,为魔祖护法。” “是!”回应声响彻云霄,沙漠各处涌现出一股股魔卒,每一股魔卒前都有长老骑着魔兽亲自带队。这阵仗,比天魔大战还大。 魔族残暴嗜杀的同时也对自己的信仰极为忠诚,此时他们是为自己的信仰而战,各方长老都拿出真本领,至死方休。 “不好!”妩战额头紧蹙:“被发现了!” “哪一方确定了吗?”仇汐从来不会浪费时间抱怨问题,只想着解决问题。 “应该是东南方向!”过了金属性之后,在两个点的过渡期她都能明显感受到阴气的压迫,她重复道:“对!就是东南方向,所以峯谑才会如此紧张。” “好!”仇汐唤出冰刃,摩拳擦掌:“那就一起突破!” 五人此时拧成一股绳,集中火力向东南方向俯冲。 还未近地面就有不少魔族骑着奇形怪状的魔兽飞上天攻击五人,他们自知就算合起来也不是这五人的对手,他们的任务只是为魔祖拖延时间,不量敌情,似飞蛾扑火,争先恐后地送死。 此时五人几乎每一个人都牵制着四只魔兽,虽不致命,但难以脱身。 仇汐望着寸步难行的众人,以及在自己正下方的凝水珠,系出同宗,她能感知到那颗珠子的痛苦和无助。 还有那在中心的黑袍,贪婪地吸食五方的精气,心头悸动,莫非他就是令六界闻风丧胆的魔祖郁且? 特别是抬头背手观望的峯谑,这反复无常的家伙,一看就来气。 “嗷呜——”一猪首牛身的魔兽趁仇汐发呆的空档从上方偷袭她。 “汐汐,小心!”玖焕此时已经被三只魔兽缠住,难以脱身。 但内心对她的担心让他爆发出超常的灵力,一跃化身成火龙。撞开纠缠他的魔兽再向仇汐上方冲去,直接用龙头将偷袭她的魔兽撞开。 “阿焕?”仇汐还是第一次见他的真身,先前顶多是见到他的尾巴,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激动。伸出双臂,抱住他的龙头,擦了擦沾上兽血的犄角,柔声道:“谢谢你!” “嗷呜——”玖焕用长长的嘴巴顶她的下巴以示欢喜。 “乖!”现在可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仇汐一边摸玖焕的龙头,一边思考对策。见远方魔兽源源不断,心一横,冲近处作战乡泽说道:“战神,给本王打掩护!” “好阿焕,你就乖乖待在上面,我去去就来。”仇汐在危急时刻也不忘安抚他,拍拍他的嘴巴,便朝下方俯冲。 “是!”这可是大殿下第一次称呼自己为战神,自己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 手起刀落,斩断了一只魔兽是翅膀,使其失去平衡。在另一只魔兽替补的瞬间,撤去周身神力,迫降。 使魔兽扑空,接着便为仇汐清扫清障碍,清除攻击仇汐的魔兽。 峯谑何其聪明,一眼便看出了仇汐的策略,指着仇汐吩咐道:“集中火力,拦下她!” 魔兽听令,调整方向,朝仇汐涌入。此时,仇汐就如同一朵盛开的娇花,四面八方的“蜜蜂”都朝她涌来,呈包围之势。 玖焕见此,哪里还听她的话,冲下去用自己的龙身将她包围起来,使其免受攻击。贲突、妩战见状,奋不顾身的赶下来为她清路。 第九十章 你还愿意娶我吗? 峯谑,你这个杀千刀的,看到时候老娘怎么收拾你! 近了,近了。她已经用冰刃将阵法保护罩划开了一个口子,还有三步之遥,她就能夺取凝水珠,从而使整个大阵失衡。 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拿那颗承载着百名幼鲛鲜血的珠子。却被峯谑的化灵鞭拍开,这时还不忘化敌为友,说道:“前辈,你大可以加入我们,我们会给予你一切你想要的,我们可以帮你血洗龙族。” 幸好自己反应快,否则她手上可就多了条血痕。 “嗷——”玖焕气急败坏,想去撕咬峯谑。 仇汐拦住他,峯谑这人虽然法力不强,但诡计多端,自己都吃了不少亏,小玖焕就更别说了。 她的注意力还是在凝水珠上,甩出冰刃,让它攻击峯谑,自己则趁峯谑躲避之时,冲下去抓住水凝珠。 眼看就要抓住了,耳边忽然传来柒染的声音:“姐姐,不要!” “嗯?”仇汐转过头去,只见中间的黑衣人拉下面具,俨然是柒染的模样。 “柒柒?”仇汐停下手,玖焕瞬息之间落在仇汐身下,好让她坐着:“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 “姐姐,我被他们抓过来了……”柒染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落,一点一点地朝仇汐靠近:“姐姐,我好难受,姐姐……” 妩战得闲看去,见仇汐玖焕呆在原地,便知他们中了幻术,变出一只羽毛,狠心朝仇汐肩头刺去,大喝一声:“大殿下,小心中了幻术!” “嘶——”感觉肩部一阵刺痛,耳旁回荡着妩战的提醒。仇汐逼自己清醒,只见面前站着的人还是顶着柒染的脸,只不过她的黑长的指甲即将探进自己的心脏,表情由凄苦转化为得意。 仇汐伸手打向她的胳膊,逼着她转向,喝道:“你对柒染做了什么?” “呵?”郁且也不恼,继续耗着对他有益无害,便乐意解释:“自然是利用她对你的忠诚和爱护,让她入魔,侵占了她的躯体。” “你说什么?”仇汐唤回冰刃,怒从心起:“是你害得她入魔,还让她……” “对!”郁且指着自己的心口,挑衅道:“生气么?杀了我,杀了我她也活不成,来,来!” “你……”仇汐握着冰刃的手微微颤动,怎么办?对面的人可是她的妹妹,是她的亲人。是除了玖焕之外,她最亲近的人。 莫说亲手杀了她,就算扯断她一根青丝自己都下不去手。 “大殿下,休要听他多言,先拿凝水珠……”妩战话还没说完,心口就穿过了一根鞭子,她身子一僵,瞳孔一震。 “妩娘!”贲突两眼见红,奋不顾身的朝她飞去。 “话多!”峯谑狠狠地抽回鞭子,鞭尾见血,妩战身子一挺,再没了生还的机会。 “将……军……”妩战的嘴角不住抽动,鲜血如泉涌,望着自己的夫君,百感交集。可心头太痛,实在是没了力气说出来,最后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眼角的泪混着嘴角的血,滴落而下…… “妩娘!”贲突已经死去一个儿子了,儿子儿媳也再难生还,如今妩战她也……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妩……”仇汐一时还不知如何称呼她,但在短暂的相处中,能看出她是敢爱敢恨而又不失担当的女子,多少有些惺惺相惜。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不行,再犹豫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仇汐伸手拿下凝水珠,她本以为这如同囊中探物一般,没想到她的手如同探进煮沸的铁水般难受。 但一想到妩战为了提醒自己而死,自己就算是废了这只手也要拿下凝水珠。 “姐姐,不要……”郁且终究是不能离开那个凹地,只能用她对柒染的感情干扰她,嘶吼道:“疼——” 玖焕还是沉迷于峯谑的幻术当中,晕乎乎的只是悬在空中,不能帮她什么。 “柒柒,姐姐会想办法救你。”仇汐拿下凝水珠,将它紧紧地攥在手心,用灵力消化它多余阴气。 “仇汐,你会为你方才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郁且气急败坏,自己是欣赏她的实力才一时心软将她留到现在,如今看来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少废话!”还好柒染没有因此而亡,看来她体内的人应该还未化形成功。 这人,仇汐环顾四周,这里几乎集中了魔族的所有兵力,连峯谑都对这人唯命是从,加上这人实力超群能与苦余相比,想必他就是魔祖郁且了。 那么,自己一定要在他成形之前毁了他,否则遗患无穷。虽然因为柒染不能一刀杀了他,那至少也要将他控制住,再想离魂之法,恢复柒染的意识。握着冰刃的手越发的紧了,朝着郁且挥去。 谁知自己还未近身就被峯谑挡了过去:“祖上,快走!” 郁且倒不觉得出逃有什么丢脸的,嘴角一歪,瞥了玖焕一眼:“仇汐,你会后悔的······”话音未落,人已然消失不见。 “峯谑,你好大的胆子!”公然放走郁且,仇汐知此时去追已然来不及,便将火气一股脑全撒在峯谑身上,也不像平时那般求速战速决,而是回回用冰刃削他,挫其身心。 几十个回合下来峯谑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嘴里喘着粗气,已然没了气力再战,只是凭着肌肉记忆抵挡仇汐的攻击。可是他护得胸膛就护不得肩胛骨,他只是负隅顽抗,何时落败而亡完全看仇汐的心情。 “唔——”仇汐本来只打算用冰刃划他的脸颊,不知何时他胸口穿来一把倒钩长剑,剑头还沾有黑色的血。 “谁?”仇汐方才种种只是为了羞辱他,让他自食恶果,可是还没打算杀他。毕竟他目前与郁且关系紧密,她还想借他钓出郁且的消息和此次复活的目的······怎么就······ “末将!”贲突脸上还沾上了峯谑喷溅出来的鲜血:“他杀了末将的妻儿,该死!” 仇汐嘴角不禁抽搐,可是她又能说什么?贲突几日之间遭受如此之大的变故,自己易地而处之怕是也难以冷静? 仇汐点点头,表示并未怪罪,伸手掐住峯谑的脖子:“郁且现在在哪儿?” 峯谑知死期将至,纵有不甘,但也不会做出背叛魔祖的事,嘴里鲜血直流,说道:“复仇,哈哈······复仇······让魔族崛起,让我魔族子民能站在太阳底下而不是在这荒芜之地······魔祖千秋万世不灭······” 喊完口号峯谑便断了气,仇汐见贲突面有愧疚之色,安抚道:“他对郁且的执念你是知道的,就算他活着,也不会招的。” “仙客——”法阵中止,倒没让他们立即毙命,玖焕醒来后知道仇汐在泄愤,就跑过去救绑在柱子上的众人。 至于那些魔族余孽,现实得很,见魔祖目的到了,纷纷撤兵,见自己的尊主被如此羞辱竟无一族长老出手相助的。 此时众人精力亦是损耗得差不多了,财神爷和孟垚法力上乘只是折损了半生寿命,,戎昭、仙客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须发皆白,容颜苍老。 仙客睁眼见戎昭苍老至此,偏头看看自己头发,果然青丝已成白发,伸出手,自己那最是引以为傲的纤纤玉手此时跟枯树皮一般。 不过能从大阵中存活下来已实属不易,瞬间成长,不再像小姑娘那般怨天尤人,自寻短见,步履蹒跚向戎昭走去,鼓起勇气,放下身段:“阿昭?我变成如今这副丑陋的模样,你还愿意娶我吗?” 第九十一章 屠龙 戎昭刚被玖焕放出来,就迫不及待想奔向她,怎奈何腿脚不利索,歪歪斜斜地走不稳不说,还摔了一跤。 “笨蛋!”仙客掩嘴嗔道,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来!”贲突搀扶起比自己还衰老的儿子:“阿爹扶你过去。” “谢谢爹爹!”戎昭此时又掺杂了对父亲的愧疚,哽咽道:“阿爹,不孝子让您······” 都说养儿防老,自己尚未尽孝,如今就要叫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回首自己的前半生让爹爹拂袖叹息愤怒时多,让他开颜欢乐时少,更是过意不去······ 贲突挤出微笑,抚摸着佝偻着背的儿子:“戎儿不哭,爹爹一直都在,快去拥抱新娘子。” 二人喜服都未褪尽,微风吹起他们鬓间的白发,扬起喜袍,虽是举步维艰却仍坚定地向对方走去。 “仙客——”戎昭终于能实实在在地拥抱她,泪水滴落在她爬满老年斑的脸上:“夫人,我爱你,我会用我余生待你好。” “夫君!”仙客依偎在他怀里:“妾身愿与你与你共赏花开花落,同品世间苦乐。” “阿焕——”仇汐倒进自己男人怀里,心中总是乌云重重但面上尽是柔情:“我也愿意与你共度余生,幸好,我当年早早地抓住了你,省得相见恨晚。” 玖焕应了一声,搂着仇汐的腰,她在外头叱咤风云倒少见她如此依赖自己:“汐汐辛苦了,就在我这儿歇歇,我一直都在。” “我知道!”仇汐点点头,摩挲自己的合欢珠,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就不知道郁且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他当时说要叫自己后悔,他到底要做什么?是要灭了鲛人族么? 心中一紧,不敢再贪恋于温柔乡,牵起玖焕的手:“阿焕,陪我去天庭好么?” “好!”玖焕对她唯命是从,唤出祥云,抱起仇汐踏上飞天。 仇汐等人还未抵达天庭就见南天门金光闪闪,起初还以为是哪家上神在此处飞升,凑近一看才知白云上站满了全面武装的天兵天将,郷泽面上的伤疤还未来得及处理就已经在清点人数。 仇汐落到云上问道:“何事兴兵?” 郷泽忧心忡忡:“魔族郁且出世,在六界引起不小的恐慌,暗黑势力不断抬头,天帝派小神去各地安抚。” “嗯”并肩作战后,仇汐对他没了之前的厌恶,拍拍他的肩头:“保重。” 郷泽受宠若惊,双手抱拳:“谢大殿下挂念,小神定不负殿下厚望。” 仇汐挥了挥手,示意他无需多礼。时间久了,仇汐对天界也没那么抵触了,牵着玖焕往自己的寝宫走。议事又长又无聊,让玖焕跟着也是活受罪,再加上这小家伙也许久未歇息了,叮嘱道:“宝贝儿,我去与天帝议事,你就先在这儿睡会儿,我等会再来接你可好?” “好!”玖焕在她面前乖乖地将鞋袜脱了上床休息。 “啵——”仇汐亲了亲躺在床上的玖焕,用手指挑逗他的唇:“乖,我一会儿就回来,别乱跑。” “嗯!”玖焕合上眼。 “启禀天帝,大殿下求见。” 天帝此时正在批阅六界呈上来的折子,天后则是在一旁看书。天帝灵力还未恢复,她一直放心不下,是故一直待在他身边以防不测,知是仇汐来了,如临大敌,放下书且看天帝如何应对。 “唤她进来!”天帝对这个女儿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将笔搁置在笔山上,等她进来。 仇汐进来跟回自己鎏曦宫似的,毫无行礼之意,只是在陈述事实:“郁且逃离,峯谑被杀。” “嗯!”郷泽一回来便已经禀告天帝、天后了,他们此时正在为此事头疼,天帝看着仇汐:“你可有什么法子?” 仇汐有些渴了,将天后桌子上的仙露倒进嘴里,等喝够了,抹了抹嘴,嘲笑道:“你这六界之主,指望我能提出什么法子?” 天后面露憎色,从未见过如此张扬的女人,天帝不过是没给她母亲名分,整得就像天帝欠了她一辈子似的。 天帝尴尬地将毛笔拿起来转了一下,又放上去:“确实,郁且比峯谑阴险狡诈不说,其魔力也是六界之尊。” “那帝君呢?”仇汐也没求天帝能制衡他,郁且与苦余似乎有一段渊源。按照常理来说,郁且应该极为痛恨这害他失去自由的师兄,可他的言语之中对苦余满是敬意:“拼实力,六界也唯有帝君能与之一战,而且二人关系匪浅,应该比我等合适些。” 听到女儿将自己划入她的阵营,心里不免有些欣喜,可苦余帝君近些年来对自己对天界是越发淡薄,叹气道:“就怕帝君不答应。” “为何?”苦余不是划世神君么?他当年为了六界安宁可是殚精竭虑,如今郁且出世他再怎么也不至于袖手旁观。 “帝君越发觉得世间坏人好人是相生相克,没有绝对的坏人,主张顺其自然,而且,他似乎对郁且有些愧疚,你上次用来威胁他的那尊古琴,传说便是郁且所制,是故······” “这······”如此看来现在他们还真是孤立无援了。 “不好了,天帝。”一天兵不顾天规一路横冲直撞,还没等天帝问起便直言道:“鲛人二殿下在东海屠龙!” “什么?”仇汐侧身望着天兵:“谁?” 天兵也不避嫌当着仇汐的面说:“就是您的妹妹,柒染,她将龙王、龙族所有殿下们都杀了!” 那可是自己的族群,天帝一阵恍惚,随即拍案而起,嘴上的胡须颤动不已:“派兵,派兵支援!” 天兵哭丧道:“来不及了,都······没了······” 难道,这就是郁且说的叫自己后悔?不好!玖焕! 她来不及同天帝商议,马不停蹄地奔向自己的寝宫,千万不要,千万不要,不要让玖焕再受到伤害。 “阿焕!”冲进鎏曦宫,便察觉到强烈的魔气,她提起衣摆发了疯似的往里头冲:“阿焕!” 里头再没了阿焕的身影,只有郁且坐在桌子上吃葡萄,葡萄皮吐得满地都是,看到仇汐来了吐槽道:“你这里的葡萄太差了些,酸得本老祖牙疼。” 仇汐俨然忘了眼前之人是她不可战胜的对手,拽住他的衣领:“玖焕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啧啧”郁且有恃无恐,顺手又拿了一只橘子剥着吃:“这么着急做什么?本祖慈悲为怀,你都这么过分了,本祖都没伤他分毫。哪像你,翻脸不认人。” “那你灭了龙族作甚?”仇汐呵斥道:“你这便是要本王后悔么?” “也不全是。”郁且毫不慌张,将橘子放进嘴里,挺甜:“本老祖也是看龙族老不顺眼了,你们鲛人族不也是跟他们有血海深仇么?不用感谢本祖,本祖向来助人为乐,做好事不求回报。” “少假惺惺的了!”仇汐掐住郁且的脖子,眼圈泛红:“那你为何要以柒染的身份杀人,你是想······”让她在这世上最爱的两个人反目成仇,这要让自己如何面对玖焕?她宁愿此时被杀,也不愿意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对!”郁且嘉许道:“不愧是本祖看中的下手,还算有点智商。” 仇汐手上的力度不断加大:“你混账!” 郁且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笑得诡谲:“反正玖焕是恨上你们姐妹了,你与其两头都不讨好,还不如追随本祖,本祖已经启动暗黑力量了,很快就能将真正的柒染还给你。” 他喘了口气,继续诱惑道:“若是你还是想着那只小龙,那本祖也可以破例留下他的性命,并给他施加幻术让他与你重归于好,如何?是不是很划算?嗯?” 第九十二章 离魂 “汐儿,休要受他蛊惑!”天帝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亲自过来,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郁且,新仇加旧恨,他唤出赤神剑:“魔头,你死不悔改。” “天帝小儿?”郁且看到他瞬间不淡定了,伸手推开方才作威作福的仇汐,狞笑道:“差点忘了你这漏网之鱼。” 他活动着脖子按着手关节,发出“咔——咔——”响,怒道:“听说这些年你没少为难苦余啊?真他娘的活腻了。” 自己的师兄好歹也是凌驾于六界之上的,天族将他当做保护伞,借着他的名义打压对天族怀有异心的人。名义上敬爱苦余,实则在逼他做他最不想做的事,实在可恶。 “你若是真的敬爱帝君,就不该出来胡作非为。”天帝用剑身抵住他的攻击,但还是不禁后退几步,自己大伤未愈,就算是仇汐他都未必能敌得过,莫说是魔祖本人了。 但出于对六界以及身为人父的责任感,天帝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前冲,总不能让自家女儿在自己的地盘吃亏。不觉间天后也加入了战斗,与天帝相互配合,一时倒是还撑得住。 可他们面对的是郁且,他刚才就吸收了东海深处的暗黑力量,体力大增,就算用着柒染的身子也能力挽狂澜。 他已然吸收了魔族、妖族的暗黑力量,只要再吸收鬼族、花族、人族的暗黑力量他就能重塑真身了,届时他就真的是六界无敌了,到时候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再躲在暗处落灰。 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兴奋,出击越来越快,二人已落下风。 仇汐与天帝他们如今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给柒染离魂什么的还得仰仗天帝,可不能让他们死在郁且手中,便出手相助。 郁且阻挡二人游刃有余,但加上仇汐,他可就是双拳难敌六手,显得有些吃力,接招拆招之间还说着:“仇汐,你不是恨他们么?怎么反倒帮起他们了?这样,你杀了他们,本祖现在就将柒染的身子还给你。” 仇汐冷笑道:“本王是恨,但本王不是那种迂腐之人,郁且你已是末日黄花,没必要再负隅顽抗,此时投降,为自己的罪行赎罪些许还有生机。” “生机?”郁且对此嗤之以鼻:“仇汐啊仇汐,你终究还是妇人之仁,天帝救了那小龙一命你便以为他是好人了?殊不知这飞升成神之人都是欺师背祖的虚伪小人,用他们抛弃自己身上的浊气换回所谓的高洁,表面上光鲜艳丽实则是肮脏作臭。” 仇汐不愿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他,也不愿拿他以前的罪行来衡量现在的他,只是就事论事:“他们多恶心对本王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利用本王妹妹在先,伤本王夫君族人在后,光是这两点,本王就绝不能饶了你。” 天帝目光集于郁且太阳穴,仇汐会意,说那时迟那时快,天后擒住郁且肩胛骨使之无法动弹,仇汐、天帝凝灵力于指尖向郁且太阳穴点去,郁且瞳孔先是猛地放大随即两眼一抓瞎便晕了过去。 天后扶着柒染,一心只想着斩草除根:“依妾身看不如直接将他扔下诛仙台,再放烈火······” 天后话还未说完,仇汐就阻止道:“不可,这是柒染的躯体,若是这样,累得她也灰飞烟灭了。” 天后差点没气背过去:“你好歹是一族之王,孰轻孰重你分辨不出来?” 仇汐怼道:“不是你的妹妹你自是不会心疼,若是郁且拿洵誉作盛器,本王且看你能否大义灭亲,且此亲无罪。” 再这么挣下去,郁且苏醒过来不说,说不定还将仇汐推向了郁且的阵营,天帝看了昏睡的柒染一眼:“本座会离魂之法······” 这一大家子似乎都喜欢抢白,天后急道:“不可,您大伤未愈,不能再动用阵法,会沦为废人。” “无妨!”洵誉纵然魄力比不过仇汐,但谋略不差,在仇汐的辅佐下也能担当大任,而自己现在只是苟延残喘,与其托着无用的身子让仇汐憎恨,还不如身死救人争得她原谅,让她以守护六界为己任。 “你······”仇汐能察觉到他灵力的涣散,她倒是不关心他的死活,但是在这儿紧要关头,天帝的命在道德上比柒染金贵些,毕竟这老不死的极有号召力和管理能力。出于大局,仇汐好心提醒道:“你不必如此,柒染的事不着急。” 天帝知她口是心非:“有你辅佐誉儿,本座就放心了,本座深知柒染是情非得已,是受害者,本座不会让人攻击她的,你放心。” “你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他这是在说遗言,自己还未缓过神来,天帝已然启动术法探寻柒染的原魄。 为一般离魂者寻魂已是铤而走险,为被郁且欺压的柒染寻魂那真的是难上加难。他不仅要维持自己的魂魄不被郁且吸引,还要鼓动柒染的魂魄。偏偏柒染灵力又是低微,魂魄力不强,魂魄都不知被郁且挤到哪个角落去了。 “还能什么意思?”天后知道自己的夫君此时听不见自己说话,抱怨道:“天帝这是要一命换一命,你······” 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看着天帝额头冒汗,赶紧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尊重夫君的选择,以大局为重:“反正待会儿郁且的魂魄即将离体而出,你我得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擒住,若是让他逃离天界与魔族余孽汇合就糟了。” “嗯!”自己近来拖累天帝不少,见天帝灵力从强盛超己到衰微若无,心中五味杂陈。不过,眼下最最重要的就是如天后所说控制住郁且,不让他危害六界。 “啊——”柒染感觉头痛欲裂,满脸惊恐:“姐姐,姐姐!” “在呢!”仇汐有些心疼,天帝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是郁且提前苏醒了,郁且的灵魂在压榨柒染的魂魄。不行,得助天帝一臂之力,努力唤醒柒染:“柒柒,姐姐在。鲛人园的小朋友又给你缝了可爱的香包。还有,记性不好的丹珠又忘记将我汤里的枸杞捞起来了,你说我要不要罚她?” “阿姐”这些都是她们生活中的小事,她们饭后茶余的谈资,柒染拼尽全力与郁且相争:“阿姐,阿姐我会给你挑出来的。” “好!”听到着眼眶逐渐湿润,这捡回来的妹妹真贴心,不能在政治漩涡里帮自己就在日常生活中对自己无微不至,有时她都觉得柒柒是姐姐,自己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妹。 “仇汐,你会后悔的!”郁且说完这么最后一句话,便离开了柒染的身体。 仇汐正要去抓他,郁且化为一团魔气,勒着天帝的脖子,对着正要捉拿他的天后说道:“你来啊!你再敢往前一步本祖就将他杀了。” 天帝此时是没了一点灵力,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但他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冲着天后说道:“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以及你方才对汐儿说出的话,本座陨灭是早晚的事,抓住他。” “你这小老东西,还真是大义凛然啊!像你这样的伪君子,本祖见太多了。”郁且将自己的本体分为几股,分别钻入天帝的身体里,让他感受削骨吸髓之痛。似乎此时自己能不能脱逃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想看看这些伪君子跪地求饶。 第九十三章 复仇 天帝起初还能咬牙坚持,后面嘴唇都被他咬得稀烂,再难以坚持,汗水和屎尿一齐落下,一阵恶臭袭来,他已然失去了天族之人视若性命的尊严,偏偏这个时候郁且挑衅道:“啧啧!真臭!” “汐儿,你杀了我!”天帝疼到失禁:“我现在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谢谢你!”仇汐总算说出了心里话:“父帝,我原谅你了,但是我没资格代替我娘原谅你······”仇汐举起冰刃朝着郁且的本体砍去,郁且的那团魔气跟豆腐似的被生生劈下一块。 “你他娘的,还真是小瞧你了!”郁且的犹如断臂,在仇汐再次补刀的空隙赶紧顺风逃窜。 “天后!”仇汐示意天后堵住郁且,没想到她目光一直凝聚在天帝身上,郁且拐了个弯儿就绕出了她的攻击范围。 仇汐没得办法,追赶不及,抛出冰刃希冀能射杀他,没想到这家伙是耗子成了精,断了手臂还能逃出冰刃的追击,仇汐的鎏曦宫修得偏僻,不一会儿功夫郁且就逃出生天,再无擒住的可能。 “天后······”天帝瘫倒在地上,见天后间接放走郁且惋惜道:“你糊涂啊!” “是,我是糊涂!”天后用灵力将他身上的排泄物清理干净,好让一向高贵的他走得体面:“糊涂到次次任你乱来,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 “哈哈······”天帝干笑道:“你若是太精明了,为夫还斗不过你呢!” “老奸巨猾!”天后嗔道,眼泪却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天帝望着木然拿着冰刃的仇汐:“想干什么便去,注意安全。” “多谢!”仇汐虽曾痛恨过他,但见他屡次为自己所伤,甚至为自己毙命,恨意渐消:“父帝,儿臣会护好六界的,你放心去!” “哎!”天帝应了一声没再说话,接下来便只能听见天后痛哭流涕。 仇汐收起冰刃,抱起柒染。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伤春悲秋,得提前将柒染安置好,首选之人便是鬼刑。 鬼刑自从上次出事后就一直被鬼王锁在房间里,说什么也不让他出去。仇汐通过柒染的合欢珠察觉到他的所在,破了鬼王的禁术抱着柒染走进他的宫殿。 “娘——”鬼刑还以为是他娘来了,刚准备下跪求她放自己出去,没想到来人是仇汐,曲下去的腿瞬间立起。关键是她怀里还抱着柒染,急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放心,此时她已然恢复正常了,睡一觉就好了。”仇汐放心地将她放在鬼刑的床榻上:“不过郁且用她的身份酿下大错······” 她本来没时间解释,只是想嘱咐他守好柒染,没想到鬼刑虽然人被关押着消息还挺灵通:“她捣了龙宫。” “嗯”仇汐看着柒染:“本王相信你对她的感情,希望你莫要叫本王失望。” “您放心,我爱她甚至超过爱自己······”鬼刑被囚禁时也不闲着想了不少躲避的场所,思来想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觉得将她带到魔族去隐藏着稳妥些,一来魔鬼两族通好,贸然前去不会引起注意;二来玖焕对魔族知之不深,就算他一时有所察觉我也能带着阿染闪躲。” “嗯!”鬼刑古灵精怪的,办起事来倒也考虑得周全,变出一只海螺,扔给鬼刑:“给柒柒,她听了,她自会乖乖跟着你。” 这是她在奔往鬼族的途中录下的,她向柒染解释了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对这些事情的看法及评价。这些话自己告诉她,总比她道听途说听人指责的强,还解释了她与鬼刑的关系及渊源,并表示尊重她的想法。最后嘱咐她跟着鬼刑,保护好自己。 “好!”鬼刑还怕柒染届时翻脸不认人,有了仇汐的解释就好了,为了表示诚意,他也拿出了一个通讯镜,双手奉上:“您能通过它随时监视我们的动向。” “嗯!”仇汐收过放在身边:“那我们就各自行动,来日再聚。” “好!” 鬼刑着手准备去魔族,仇汐自然是要抽身去龙族看看自己的小龙。 那时仇汐走后他的心头闷闷的,便穿上衣服出来透气喝茶,可没过多久柒染(准确来说是郁且)一上来就攻击自己,他奋力抵抗,打了没几个回合柒染就说她杀了自己的父兄,她的魔族同伙正在杀龙族的其他人。 玖焕又惊又怒又难以置信,怪不得自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原是自己的父兄遇难了么?他不再恋战,卖了个破绽就趁机逃往东海。 没曾想还未进入东海,就在天上看到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浮尸,不少还是他的侍从。他心急火燎地冲向龙宫,龙宫的牌匾都歪在一边,地上横尸遍野,水中也有不少尸体逐渐上浮。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希望自己的父兄没事。一路上,那些精致美丽的珊瑚都被毁得不成样子,那些镶嵌在柱子上的珍珠。夜明珠也被洗劫殆尽。 “不要——啊——”这是,三姐的声音,玖焕连忙冲进去。 三个魔卒已经将三姐的衣服脱了个干净,那些脏手在她身上乱摸,玖焕想都没想拾起地上的剑就将三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三姐——”玖焕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将珑琦身子盖上,安抚道:“三姐,我来了。” “小玖玖!”珑琦已然失了清白身,自己的父兄包括夫君也被他们杀了,自己本欲寻死没想到还能看见玖焕,扑进玖焕怀里放声大哭:“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玖焕抽噎问道:“三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父王呢?大哥他们呢?” 一说到这里,珑琦推开玖焕,差点没让他摔了:“你快逃,别管我,快逃!” “三姐!”玖焕泪如泉涌:“是不是柒染,将父兄······” 不管玖焕变成什么样,长得多高多大都是自己弟弟,珑琦对他的疼爱超过对柒染的仇恨,撒谎道:“父王他们躲起来了,没事······” “你胡说!”玖焕哭得破了音:“父兄、姐夫就算是拚了命也不会让你受这等屈辱,他们······他们都死了对不对?” “是!”刚抢完龙王密室的长老身上挂满了各种宝物,他们还以为玖焕是漏网之鱼,抄起魔戟便要杀人:“你现在就可以下去见他们了,剩下的女人和财宝就都是我的了。哈哈——” 玖焕眉毛上扬,怒火中烧,头上图腾的颜色逐渐加重,那长老还以为玖焕疯了,正要将魔戟砍下去,却被后方冲出的剑刺穿了身体。 玖焕逐渐腾空,感受周身灵力游走,身上散发着红光,和龙族圣剑——疾光的神力,完成通灵的最后一步,同仇汐一般跻身于上神之列。 玖焕从未感受过血脉如此通畅,俯视那些烧杀抢掠的魔卒,一跃而下,杀了个片甲不留。 待将魔族众人杀尽,珑琦已经穿好衣服调整好心态,望着玖焕说道:“小玖玖,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 玖焕已经杀红了眼,现在正在联系龙族的旁支着手复仇。其他旁支此时也是同仇敌忾,他们当年是何等高傲不屈,他们可受不了这种气。更何况为首的那人还是一个女鲛人,他们感觉整个族群都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此时不抱通灵玖焕的大腿,到时柒染欺上来他们也只能任人宰割了,那还不如拧成一股绳,搏一搏,说不定还有生机。 各个旁支的首领的这么想,非但出兵帮助玖焕还派了不少仆从并资助玖焕修缮龙宫。 第九十四章 杀了我 “离开这儿?”玖焕仿佛变了一个人,再没了曾经的单纯和幼稚,只有令人心疼的成熟和暴戾:“你想我去哪儿?带着仇恨一辈子东躲西藏么?” 珑琦何尝不想报仇,可单凭这么几个人去对抗柒染简直是以卵击石:“小玖玖,不是姐姐打击你,对手实在是我等难以抵挡。而且她背后还有仇汐,你,下得了手吗?” 玖焕目光闪动了一下,不过多时又是充满仇恨:“挡我者,杀无赦!” 仇汐派人随时监察玖焕的动向,得知他非要治柒染与死地,进退两难,在鲛人池待了这么些天,竟然不敢见他,只是将鲛人园的小孩子分散给其他族人代为抚养,再加强鲛人池的防卫,就算玖焕失控,也能掩护鲛人池的子民撤离。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她祈祷玖焕能看在自己的份上不把事情做绝。 在这件事上她不得不佩服郁且的手段,借刀杀人,偏偏还留着玖焕,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让他愤怒、愧疚。让自己最爱的两个人对立,她不得不承认郁且的目的达到了。 “杀——”仇汐正在思考郁且会在何处落脚,打算让郷泽去扰乱他的计划没想到外面就传来了打斗声。 仇汐放下用来画图的笔,走出去看情况,没想到那水箭都差点射到自己身上,好在自己反应快,侧身避过,否则这张姣好的面容可就难保了。 拉住士兵问道:“什么情况?” “龙族偷袭,射杀了不少通讯兵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数十只箭矢朝他飞来,仇汐将他推开,用冰刃将箭矢挡开。 小家伙!明争不过,你竟然搞偷袭?欺我族人? 外头的侍卫还以为王上放弃了他们,精神颓靡,见仇汐换上战袍助他们杀敌才知,龙族事先派人潜伏在暗处,通讯兵都没能活着报信。此时王上亲自挂帅,精神为之一震。 “阿焕!”仇汐杀出重围见玖焕站在高处俯视战场在下方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害你父兄并非柒染本意,她······” “少废话!”玖焕从高处落下,拿疾光指着仇汐:“她人在何处?你将她交出来,本王现在就撤兵。” “不是!”玖焕还从未如此清冷:“她当时受魔祖郁且控制,她不是故意的。” “胡说!”玖焕粗暴地打断她的话:“这么多人看着,是她亲手杀了本王父兄,你说她受人控制你倒是将那人抓过来对质。” “他,他逃了,我和洵誉他们搜查了好几天都······” “这就是你袒护她的借口么?”玖焕心都凉透了:“本王最艰苦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一心就想着她,你把本王当什么了?” “阿焕,不是······”仇汐想上前抱抱他让他冷静,但是她往前迈出一步,玖焕的剑就逼近一分:“魔祖是什么人物你不知道?若是让他奸计得逞六界都得玩完,天帝刚死,洵誉践祚,我这也是实在抽不出身来。” “不用解释了,都是本王自作多情。”自己终究是活成了笑话,成了对她摇尾乞怜的狗,让她一直忽视怠慢自己:“说,你把柒染藏哪儿了?” “阿焕,若是她真的做错了,像上次那样入魔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她,可这次真的不是她自愿的······” 玖焕的剑已经指在了仇汐的喉结上:“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么?” “阿焕,你怎么就不信我呢?”仇汐感觉自己在敲一扇永远打不开的门。 “别这么叫本王,你不配!”玖焕知道这样同她对峙不会有结果,他深知自己还狠不下心来伤害她,只能从她最在乎的地方入手了。 玖焕也不愿意别人碰她,隐去疾光,亲自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本王知道你知晓柒染的行踪,你若是不答应,本王一炷香就杀你一个族人,且看你能熬熬到什么时候。” 玖焕带着仇汐上了高处,大喝一声:“不想你们王上死的,都放下兵刃。” “王上!”鲛人见仇汐被擒,停下了手中的攻势,冲着玖焕叫嚣:“放了王上!” 玖焕使了个眼色,说话之人便被龙族射杀,仇汐这才知道他动真格的,知道辩解无用:“要不,你杀了我?没保护好你们,让你们接连受伤是我失职,你杀了我,就当给你父兄报仇了。反正他们一直都不喜欢我,你杀了我,比杀了柒染管用多了。” “你······”他忽然回想起在人间自杀的他,手指微微松动,见她脖子泛红都有些心疼。可他不愿认输,逼着自己下狠手:“怎么?你以为我不敢么?” “你都被仇恨迷了心,杀红了眼,有什么不敢的?龙王,杀了我,你会遵守约定放过柒柒么?” 没想到她求死也是为了柒染,心中一酸,捏她脖子的手转而捏她的下巴:“好一个姊妹情深,本王且看看柒染会不会对你也有这份心。” “你想做什么?”仇汐感觉他又想出什么鬼点子。 “来人!”玖焕另一只手捆住仇汐的腰:“昭告六界,说本王将仇汐绑了回去,柒染一天不来本王就抽她一鞭子,再割她一块肉。” “休想!”那些鲛人士兵哪里能让自家王上受这种屈辱?还欲拼死解救。 仇汐冷笑一声:“传本王号令,不许开战,自卫即可,若是抵挡不住,求天帝庇佑。” “王上!”鲛人还欲劝说。 仇汐摇摇头,勉强一笑:“听话!” “是!”军令如山,他们不得不从。 “还不走么?”仇汐再望了鲛人池一眼,不少建筑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她精心栽种的花草亦成烂泥:“再不走,我可就反悔了。” 玖焕用力捏了捏她的下巴,令她吃痛住嘴:“还轮不到你使唤本王。” 嘴上不饶人,身体还是很实诚地将仇汐带回龙宫。 将她打入地牢,这地牢原来结了手指粗细的污垢,为了不叫仇汐恶心他贴心地提前让人清洗,连锁住她的链子都是翻新的,并且下令除了自己以外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审讯拷打她。 她试着挣脱了好几回,这锁链竟然是专门针对鲛人制作的,别说使用灵力挣脱了,她连甩都甩不动。 过了好几天,玖焕非但没舍得打她还时常偷摸着过来看她,仇汐知道他心里纠结也不戳穿他。 就这么待了有十日,她实在担心郁且会乱来,洵誉他们会招架不住,一天晚上终究是主动开了口:“阿焕,你过来。” “哼!”被戳穿了面上多少有些不光彩,小脾气上来了,没好气道:“怎么了?愿意招了?” “你过来!”仇汐展开温柔攻势,见他仍不为所动,挤出眼泪,带着哭腔,抱住双膝,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腿好疼,手腕也被磨得起了泡,好疼——” 怎么会呢?这锁链上还有封神咒他怕仇汐难受还特意消去了,只要她不一直走动,不至于让她难受。 他哪里知道仇汐为了装可怜,不惜用锁链摩擦她的手腕,等到磨出血才舍得住手。 “出血了都。”仇汐知道他心里还装着自己,便伸出自己的手,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撩开自己的腿脖子,牛乳似的肌肤红肿一片,格外突出。 “这······”玖焕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好,生气时关心她是一件多么掉面子的事? “阿焕!”仇汐凑到他耳朵旁撒娇:“人家真的疼,你就将锁链解开给人家上点药,明天再系上,好不好?” 玖焕脸一红,心旌摇曳,若是平时她这样,自己肯定扑上去了,此时强忍着,帮她解开锁链。 第九十五章 精力旺盛 他那点小九九,仇汐焉能不知,不过此时色诱他,他未必能上当,可别做过了火让他生疑,那她可是插翅难飞了。 玖焕从腰间拿下钥匙,解开她身上的锁链:“本王警告你,不要试图耍花样,你若是敢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在这里,我还能逃到哪儿去?”仇汐故意言语暧昧,让他逐渐放松警惕。 “最好是这样”玖焕底气越发的虚了,自己都不舍得让她受皮外伤,还能拿什么要挟她呢? “阿焕”仇汐见他不再排斥自己这么叫他,便展开温柔攻势:“你饿不饿?” “不饿!”玖焕见她这么问,奇道:“你饿了?” “你这锁链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无法吸食灵力,可不得饿吗?”仇汐特意露出受伤的手腕:“你会给东西给我吃的,对么?” “你想吃什么?”生怕她误会:“在你坦白之前本王是不会让你饿死的。” “好!”仇汐垂眸一笑:“我想吃马蹄糕,可以吗?” “嗯”玖焕转身欲走,却被仇汐从后面抱住:“你别走,我有点冷,你在这陪陪我好么?” 可她方才还不是说要吃东西么?怎么现在又要自己陪了,她到底想要什么?自己都快被她整迷糊了。 “你······”她的下巴抵着自己的肩,热气呼在他脖子上,媚态万千,原来她这不是想吃马蹄糕,是想吃自己。 纵然知道她心怀鬼胎,还是不住上钩,回首搂住她的腰亲吻她的嘴唇······ 仇汐难得乖巧顺从,任他在自己身上胡来,嘴里还声声喊着“夫君”…… 事后,仇汐穿好衣裳,望着躺在床上的玖焕,忍不住低头再亲了一嘴:“小宝贝儿,乖,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鳞片混着精血制出的迷药能让玖焕昏上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她得去天界了解郁且的情况。 “皇姐?您可算来了。”洵誉都快急疯了:“龙王有那么不好对付么?”仇汐最后一次见洵誉时曾说过,除非万不得已,他以及天界不能插手她和玖焕的事。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还有两个半时辰:“郁且那边什么情况了?” “很不乐观。”洵誉看来还没有完全适应天帝的工作量,现在看来他当年处理的奏折简直是冰山一角:“臣弟已然派人守住暗黑之源,郁且总是能想到法子支开他们吸取暗黑力量。” 仇汐拍拍洵誉的肩:“不要自责,慢慢来,郷泽看守的地方还好?” 其他人定力不够容易受郁且蛊惑,郷泽身经百战,是故二人一致决定让郷泽守在人间保护人间的暗黑之源,郁且大伤未愈此时不至于与郷泽硬碰硬。 洵誉答道:“战神看守的地方还好,暂时没有魔族的踪影,只是花界的暗黑之源就快被他吸收完了。皇姐,要不,你回来?臣弟实在难当大任。” “不慌”时间快要到了,她必须得回去了:“再给我三日,三日之后我若是没能回来,你来接我。” 洵誉欲言又止,只答了个:“好。” 目前局势还算乐观,若是能争得通灵的玖焕能与自己统一战线,那便是多了一分胜算。抛开这些不说,玖焕亦是自己的夫君,出于私心她也不能让玖焕大造杀孽,犯下错事。 她做事向来谨慎,比预想还要早回来一个时辰,回到地牢中,还以为玖焕会继续睡着,没想到他正坐在石床上注视着自己:“你去哪儿了?” 他怎么会醒来?时间不对。仇汐环顾四周,除非旁人将他唤醒,他自己是无论如何都······ 玖焕见她无视自己,心中的怒气越盛:“本王问你去哪儿了!” “我饿了”仇汐上前坐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去找了些吃的。” “是么?”玖焕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吼道:“为什么要欺骗本王?” “没有啊!”仇汐手被他捏得疼:“阿焕,你弄疼我了,起来好不好?” “你去了天界,去见了柒染对不对?”方才郁且化作柒染的模样来刺激他,说仇汐心里一直没有他,仇汐种种不过是可怜他,等仇汐玩腻了就会离开他。 玖焕那时恨不得将她撕碎了,可等自己扑上去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是柒染的分身。他起初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睁开眼时仇汐已然不在身边,好不容易等她回来,她身上就有一股浓厚的仙气。依此推知仇汐是真的抛下自己去见了柒染。 “我是去了天庭,可是没见她,我是去见了······唔······”她承认了,他已经没了父兄,他不能再离开仇汐。他堵住她的唇,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他压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舌头都有些疼,她使了老大劲儿才将他推开:“你能不能把话说完?” “说什么说?”玖焕眼泪不争气地落下:“你不要我了对不对?” “怎么会呢?”仇汐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凑上去为他擦去眼泪,抚摸着他的面庞:“我不是故意推开你的,只是你方才弄疼我了,玖焕,我爱你啊!不会离开你的。” “你骗我,你明明更爱柒染。”什么事都向着柒染,自己则是可以被随时抛弃的那个。 “没有!”仇汐手臂穿过他的肩胛骨,脸枕在玖焕胸膛上:“笨蛋,我若是真的不要你了,我走了还回来干嘛?我真的是去见洵誉,同他商议守护暗黑之源的事,不信你大可以差人去问他,或是天兵天将们,看看我是否说谎。” “汐汐——”玖焕脑袋靠在她的肩上:“你不能再离开我了,一定不能。” “好!”仇汐主动献吻,自动躺在床上:“我不会再离开你,你也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好不好?” “嗯”玖焕合上眼,细心品尝仇汐,逼着自己忘记柒染的警告。 “汐汐,吃马蹄糕。”玖焕近来噩梦缠身,几乎一闭眼就是龙族被屠杀和仇汐离开自己的场景,他现在只要睁眼没看到仇汐就会担心。 “好!”仇汐也察觉到玖焕的焦躁,求欢次数成倍增长不说,还神经兮兮的,时不时还自言自语。 “唔······”仇汐嘴上的糕点还没有嚼完他又亲了上来,现在太阳还未落山已经是第四次了,她就算是上神也有些吃不消了,握住他犯罪的手:“阿焕,你是怎么了?” “我想要。”只有与她厮磨时才能抛开那些噩梦,挣开她的手,去解她的衣服,开始亲吻她的脖颈。 再被他这么折腾下去,自己都能废了,关键是他一天多甚一天,若是一直惯着他,他还是会变本加厉。仇汐起身坐在桌子上:“今天你已经要了很多了,不要了好不好?” “要!”玖焕闪着他的小狗眼卑微而又坚定:“你不要我了是么?” “不是!”回回拒绝他都会摆出这副可怜兮兮模样,仇汐伸手按住玖焕迫切想要的地方:“阿焕,我真的累了,我用手帮你好不好?” “用手?”这个领域他也曾尝试过,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看来他不抵触,仇汐开始发力,让他舒服。 虽然没有之前那么舒服,但是也还不赖。玖焕喘着粗气,任她胡来。 过了好久,仇汐手快抽筋了玖焕才舍得让她停下。见她手上黏糊糊的,拿出手帕为她擦拭。 “阿焕,你到底是怎么了?”仇汐担心道:“你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不知道。”玖焕已经不会和她谈心,只知道自己的身心渴望她。 “阿焕!”仇汐担心道:“你已经好久没跟我好好说话了,你不能把你的顾虑告诉我么?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别憋着,我看着担心······” 第九十六章 虐妻一时爽 “你要我跟你说什么?”玖焕天天陪着她,拿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你还需要什么,我派人给你准备,只要你不离开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他怎么那么害怕自己离开?他连会见长老时都抱着自己,可是明日她就要去处理郁且的事了,他现在这个状态,她怎么放心得下? 不行,还是要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阿焕,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的郁且的事?” “嗯!”玖焕已经将她的手擦干净了,与她十指相扣,听她说话。 “现在就只有人间的暗黑之源不受波及了,现在郷泽守着,我两日前向洵誉保证过,三日之内我要······” “你要走了?”玖焕心中紧绷的弦还是断了,恐惧如潮向他涌来,他用胳膊肘将仇汐紧紧锁在怀里,嘴里念叨着:“你不许走,不许走。” “我处理完事儿就会回来,或者说你可以陪我一起······啊——”玖焕重重地咬住她的脖子宛若疯狗死死咬着她不放开,眼睛通红。 “你在干吗?”仇汐没得办法只能用灵力推开他,起身落地,手掌捂着脖子,拿下来一看已然见血,他还真的往死里咬。 “你骗我!”玖焕脑里回想着梦里“父王”告诉自己的绝招,嘴里嘀咕着:“挑断了她的灵根,她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了。” 心里还有一个声音怂恿着:“对!这样她就只能待在你身边,哪儿也去不了了,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郁且元神大伤,虽有花界暗黑力量相助可还是难以化形,最后还得靠人间的暗黑力量。现在的他还是难以与仇汐抗衡的,不过,若是她死了或是沦为废人那局势就大不相同了。玖焕这傻小子还真是能时刻给自己创造时机啊! “你怎么了?”仇汐见他低着头,嘴巴不知在说些什么,还以为他魔怔了,上前询问:“阿焕?” “汐汐,不要离开!”玖焕拿出郁且为他准备的斩灵刀,毫不犹豫对着仇汐的脖子捅下去,嘴里喊着:“汐汐,以后我也会好好保护你。” 仇汐感觉自己的脖子似乎被刺穿了,那兵刃欺得她说不出话来,只感觉痛彻心扉。她万万没想到玖焕会对她下毒手,心里比脖子上还疼。 终究是仇恨战胜了爱意么?仇汐自嘲道,也是,也是自己太幼稚了,还以为自己能感化他,不自量力。 “皇姐?”洵誉郁且已经朝人间暗黑之力展开攻势了,他不得已提前过来找仇汐。没想到看到这一幕,震惊之余用法术将玖焕推开,冲他吼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我······”玖焕刚才都没了意识,此时见自己手里沾满鲜血,仇汐脖子上还插着一把刀,担心道:“她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皇姐?”洵誉还没见过这种场面,不知道这刀该不该拔:“怎么办?” 这刀欺得她说不出话来,但也让她前所未有的清醒,她自己亲手将刀拔下,扔在地上,艰难地说了一句:“走!” “好!”伤及仇汐根本得赶紧找天医诊治,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汐汐,我······”玖焕隐隐约约记得是自己将刀插进她的脖颈:“不是有意的。” 仇汐冷哼一声,看着他手上的合欢珠,勉强调用灵力,将它收回,当着玖焕的面将它粉碎。 玖焕伸出手想要阻止:“不要,汐汐,不要!” 仇汐最后连一滴泪水一个字都没留下,便随着洵誉离开龙宫离开玖焕。 “来人!传天医!”没过多久仇汐就晕了过去,洵誉着急忙慌地让她趴在床上,手掌捂着她的伤口,免得她失血过多。 “来了!”知道大殿下受伤不仅是天医就连太上老君都赶过来帮忙。 “这······”天医见仇汐脖子上有杏仁大的伤口,伤口极深已经伤到仇汐的灵脉:“大殿下灵脉受损,怕是一时难以医治。” “需要什么尽管说,本座想办法便是,莫要支支吾吾的浪费时间。”洵誉此时说话不再像当年那般客气,他只求别人能尽快解决问题。 “大殿下苦练半生塑得灵基才能有如此高的造诣,伤害她的人这是要她沦为废人。”太上老君不由的感叹道。 洵誉最烦同这些老人物打交道,他们总是时不时追思过去陷入自嗨,不会集中注意力解决现实问题,若是平时他还能陪着打哈哈,现在皇姐昏迷不醒即将沦为废人,让他如何有心情听? 天医见天帝没有好脸色,当即说道:“灵基并非寻常疾病,需得找灵力富足之人为之修复。” 洵誉食指、拇指摩挲着下巴:“灵力富足之人?现在天界灵力富足之人还有谁?” “天后?”天医试探道:“或是请帝君也行!” 帝君?父帝说过帝君是不能轻易惊动的,还是去寻母后。 “参见母后!”自从天帝陨灭之后天后时常待在凤栖宫不理朝政,洵誉闲时每日都来请安,忙时半月才来一次。 “皇儿?”天后笑逐颜开,起身要来迎他:“母后做了不少糕点,你来尝尝?” “母后!”洵誉跪地不起,头叩在交合的手掌上:“求您救救皇姐!” “嗯?”皇姐?天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间接害死她夫君的无礼之徒。她没找茬都是大慈大悲了,现在还奢求自己救她,不可能:“她与本宫何干?” “母后,她的灵基被挑了,您再不救她,她就沦为废人了,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洵誉声泪俱下:“儿臣知道皇姐对您极为无礼,可是她的心性是好的。她嘴上说是不喜欢儿臣,但还是让儿臣唤她姐姐,还时常帮衬儿臣。” “这是她与你父帝的交易,你有什么可感动的?”天后心门已经有了一分松动,问道:“她那么厉害谁还能将她灵根挑了?” “是三殿下,不,准确来说是龙王。 “玖焕?”天后奇道:“那小龙不是很爱她吗?怎么会?” 洵誉之前只想着仇汐受伤倒是没想到玖焕的怪异举止:“儿臣不知,但是儿臣依稀记得事后玖焕追悔莫及,那心疼皇姐的模样倒不似装的。” 姜还是老的辣,天后断言道:“两夫妻吵架不至于如此,玖焕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郁且?”洵誉惊道:“怪不得他近来有恃无恐地进攻人间的暗黑之源,原来他早就算好了皇姐去不了。” “她现在在哪儿?”天后再恨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要团结一切有生力量对抗郁且才是:“带本宫去救她。” “多谢母后!”洵誉恨不得用法力将天后传送过去,可这委实太无礼了些,生生将这个想法按下。 刚到门口就见到玖焕,玖焕急匆匆地赶上来问:“汐汐她怎么样了?” 洵誉虽然知道他是受人控制,但心里还是替他皇姐打抱不平,愤愤道:“你挑断了她的灵基,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痛快,你是成心要她成为不上不下的废人么?你知道皇姐她当初有多在乎你、信任你?你却在她背后捅刀子······” “好了!”天后觉得自己儿子嘴巴越碎了,净操心这些有的没的闲事:“快进去!” 玖焕也要跟着,洵誉将他拦在门外:“皇姐这个时候不想见你,你走!” “那你们一定要好生医治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我开口!”玖焕泪眼模糊,手指深深嵌入柱子中:“自己这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会这么对仇汐?” 汐汐,你一定要好起来。你好起来,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也不报仇了,我回去就将那些军队解散,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九十七章 追妻火葬场 “护法!”天后瞥了一眼面若缟素的仇汐,顿生恻隐之心,按照辈分来说自己也是她的后妈,虽然她从未承认。但这孩子,倔强得着实让她心疼。 “是!”郷泽在人间执行任务,现在只有太上老君再勉强算上门口的玖焕在外面护法。 洵誉则是在里面随时准备接替天后。 天后真身是一只金凤凰,修复灵基只能用自己的本体来修复。仇汐是水族中人,阴气重。自己还得想办法不让自己的精力伤害她,只能慢慢的输出精力,这对仇汐和天后都是一场考验,不过好在这种法术没有性命之忧,否则自己说不定也要搭进去。 这仇汐还真是不让人安生啊。 天后闭眼召唤出本体金凤,金凤出体的那刻光芒万丈晃得洵誉都睁不开眼。那金凤在上空转了几圈便缓缓朝仇汐飞去,张开嘴输出精力。 仇汐感觉脖子痒痒的,似有愈合之象,她缓缓地睁开眼,见天后唤出本体医治自己又是惊诧又是感激,没想到最后救自己的是自己当年最讨厌的那一拨人。 想想自己现在灵基受损,最爱的男人捅了自己一刀,最疼爱的妹妹只能托付他人照料······ 还好,还好她体内灵力未生抵触。好在她是天帝的种,极阴之中还有一缕阳气,否则令她医治只会适得其反。天后收回金凤,双手交叠下移使自己气沉丹田。 “多谢天后相救。”仇汐还想起身致谢,回想自己这一阵子确实老是麻烦他们。 “别,本宫可受不起。”刀子嘴豆腐心,转头就叮嘱自己儿子:“至少一年之内不能让她动用灵力,否则落下病根,疼起来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是!”洵誉扶着天后出去,转身冲仇汐一笑:“皇姐,您先休息一下,臣弟送母后回宫后就来照顾你。” “嗯!”仇汐点点头,想必这小子为了让一向憎恶自己的天后出手相救,费了不少功夫。 自己起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逐渐承认他的存在,之前总是觉得他懦弱啰嗦,现在倒觉得他有孝心有耐心,哪哪都好。可能就是听他喊皇姐听习惯了? 她趴了不知多久心脏有些疼,想下来走走,可是一动脖子就如同要断了似的。不过,下都下来了,反正再躺回去也会疼。自己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床上,还是下来适应一下。说不定站久了,就习惯了。 她尽量保持脖子不动,步子轻慢,僵直着身子伸手去够桌子上的水,怎奈何就差一只手指的距离,可他就是够不着。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人将杯子送到她嘴边。 她这时头还未偏过来,不知这人的真面目,还以为是洵誉,谢道:“谢啦,这么快就将天后送回去了?” 等她的头完全转过来才知道这人是玖焕,顿时不顾疼痛后退,冷声道:“你来做什么?快滚,我不想见到你!” “汐汐,对不起,我······”他辩解的理由自己都不信,他当时真的不记得自己干了这种事。否则他宁愿将刀子插进自己的胸膛,也不会伤害她。 “我让你滚!”仇汐此时行动不便,用手将桌子上的茶壶一甩,正好打在玖焕身上:“你让我很失望,幼稚、无理取闹、自私自利、不思悔改、残暴嗜杀,滚!” “汐汐”玖焕悬在空中的手又放下,见她脖子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又是自责又是心疼,自己的出现只会让事情更遭,那还不如早些离去,不顾身上的茶渍:“那我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再动怒。” “有多远滚多远。”仇汐扶着柱子说着狠话。 “好!”玖焕木然转身离去,刚好碰见往回赶的洵誉,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她。” “在这件事上你没有发言权。”洵誉现在跟吃了炸药似的,撞开玖焕往里头走,见满地狼藉,忧心道:“皇姐,您没受伤?” “没事!”仇汐身子再疼头脑还是清醒的,声音冷静得叫人心疼:“只是碎了些茶具罢了,人间的情况怎么样了?” 洵誉眉头一紧:“战神在拼死作战,估计也撑不了许多时日了。” “那帝君那边呢?”帝君与郁且关系甚深,说不定帝君出马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帝君的态度不甚明朗,还没有给准确的答复。”这才是最烧心的地方,不给准确答复就这么吊人胃口。 “不行,他再不给答复就来不及了。”仇汐说话时喉咙还是隐隐作痛:“洵誉,你现在随我去帝君的居所去请他。” “现在?”洵誉见她后脖子上仍有血迹:“要不您再歇息会儿?” “哪还有时间歇息啊?”仇汐苦笑道:“郁且戾气那么重,咱们再不想办法控制住他,你觉得我们还能活得了几时?还不如现在孤注一掷,万一能说得动帝君呢?帝君那么厉害说不定能化干戈为玉帛,那对哪一方都是好的。” “好,臣弟都听皇姐的。”洵誉一路搀扶着仇汐,使其不用低头受痛。 他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可每次回头时后面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仇汐此时就算是个残废亦能洞察秋毫,小声为洵誉解惑:“别看了,是玖焕跟在后头。” “龙王?”洵誉想起母后的推断,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知她:“皇姐,臣弟觉得姐夫他不是有意而为之。” 洵誉还以为她要激动反驳,没曾想仇汐淡定道:“我知道。” “啊?”这可将洵誉整不会了,不解道:“您知道,为何?” 仇汐不是傻子,她承认就在见到玖焕之前她还是恨着他,觉得他这么做就是自私地想将自己永远锁在他身边,供他玩乐,成为他的专属。 可是自从见到他之后,那双忧郁的眼睛盛满了愧疚和关怀,她与他同床共枕了这么些日子,自然能懂他的心意,若是他还是想独占自己就不会管那么多,就直接将自己捆回去了,哪里还将自己留在天庭,并在后面默默守候呢? “那小傻子当初应该是受郁且蛊惑了?我早就察觉出他的不对,只是没有证据。”仇汐推断道:“估计郁且是利用玖焕牵制我,好让我不去打搅他的计划。” 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的目的达成了。 “那皇姐为何如此不待见姐夫?”知道皇姐对玖焕未曾憎恨,自己自不能对自己未来的姐夫有半分不敬。 “郁且最会找人弱点,我在他这里吃了两回亏了。柒染现在被藏起来,他没心思去找她。玖焕现在明面上被我抛弃,找他也没用了。” 自己这具身体也许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她也不希望郁且会拿自己要挟玖焕。 “皇姐,你真是······”父帝说得对,自己这点小把戏还真是比不过她。 “没事,集中精力,准备去见帝君了。”上次过来还是因为玖焕,不知道帝君此时在做什么。 仇汐带着洵誉在门口请安道:“仇汐、小神洵誉拜见帝君!” 苦余还在玩弄那只古琴,没听见外头的动静。只是今日的琴声比不得以前干净了,他有预感,那只兔子好像快要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期待还是该忧心,自嘲道:“苦余啊苦余!你回回都这样,人家在你跟前时你嫌人家狂暴聒噪,人家走了你又念起人家的好,总是叫自己为难······ 第九十八章 预谋 仇汐轻车熟路闯进后院,地上没了熟枣倒是落了一地的枣花,嫩黄中揉着些淡绿与苦余的院子相得益彰。 “嗯?”苦余对这个抢他古琴的女人有些印象,双手按在琴上,提防起来:“你来作甚?” 仇汐察觉出他的顾虑,连忙摆手:“小王前来是告诉您,魔祖郁且即将出世。” “什么?”苦余眼里夹杂着惊异的光,“嘣——”的一声,他细长的手指生生挑断了一根琴弦,不惜琴弦反倒看着仇汐,等着验证:“此话当真?” “嗯······嗯”怎么感觉帝君非但不担心,反倒还有些······小开心? “什么时候?他化形了么?”苦余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关心,一个人清冷太久了,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还把他当成当年调皮好动的小兔子:“他乖不乖?” 乖不乖?这是用来形容那个魔头的语句么?苦余眼里还闪着光,看来岁月还真的消磨了他对郁且的恨意。她若是想征求他与自己统一战线只能循循善诱了,若是操之过急将苦余推给郁且,那他们就是自己给自己找刀子吃了。 “魔祖他······”仇汐微微一笑,略显俏皮:“帝君是想听实话,还是想······” 苦余想到自家师弟,此时已经是关心大过憎恨,苦余变出了两个凳子,让仇汐坐着说。 “但说无妨,本君都能接受。”苦余还幻想着郁且能稍加悔改,这也是当年他没有将郁且封死的原因,入魔不是他的错,他也是受害者。自己真心希望他能好好的。 仇汐不加隐瞒,将郁且的所作所为全说了出来,起初帝君还是春风满面,到后来神色逐渐凝重。 末了,仇汐艰难喝了杯水,润润嗓子。苦余却道:“你是不是扯谎骗本君?” “何必呢?”仇汐指着自己缠着丝带的脖子,语气中透着前所未有的酸楚:“莫非小王自愿挑断灵根为了在您面前撒谎?” “他为何要这么做呢?”魔族虽然势微但在六界已然位居其二,魔族众人也逐渐习惯了魔族生活,他又不是那种争强好胜之人,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小王不知,但是······”仇汐后面的话主要是自己主观臆想出来的,为了劝服苦余也是没办法了:“似乎都与您有关,他说是您亲手将他推下深渊,是您害得他如此······” “他这是记恨我了?”苦余抚摸着那尊古琴,黯然神伤:“说来也是,当年都是本君回回出杀招而他对本君却是处处忍让。” “这还都算是好的,关键是他杀了这么多人,若是不加以遏制······”仇汐想将话引入正题。 “本君当年也是这么想,可事实上,这世界上作恶多端的人还少吗?”苦余盯着仇汐:“鲛人王,你这一辈子难道就没杀过好人么?你确定你如今的地位不是由皑皑白骨堆砌而出的,你和他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到底是他作恶多端,还是因为他能力太强不受尔等控制,令尔等忌惮,是故尔等要除之而后快?” “小王······”仇汐征战多年,刀下亡魂确实也不少,狂暴嗜杀者有之,无辜老幼者亦有之。她还欲为自己开脱:“小王和他不一样,小王是扞卫领土,护我鲛人族。而他······” “他只不过是与天论道,求给世间怨灵寻一个去处,又如何肮脏了呢?”那日听了柒染的话,他大有收获,这才放下偏见原谅郁且。 “没有正道,何来邪魔歪道?”苦余不再给二人添茶,做出送客的姿势:“仇汐,本君曾经还是很欣赏你的,只是现在,你似乎也被他们同化了。” 哼!同没同化她不在乎,只是现在郁且已经严重的威胁到她身边的人的安全了:“那他屠龙就有理了?这算是什么道理?按照您的推论这世界上好人坏人是相对的,举世皆可杀,那我杀了郁且也是无可厚非的,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你······”苦余长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望着她脖颈嘲讽道:“本君就怕你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呵!”仇汐知道现在乞求他没用,只能让郁且彻底激怒他,他才有可能帮着自己,可是自己又不是郁且哪里知道怎么作死?但气势还是不能输:“咱们走着瞧!” “嗯”还真是有点佩服她的勇气,他转动手指使得手中的杯子一转,不知道那小兔子在干吗?是否真如仇汐说的这般暴虐,但愿不是。 虽然他明面上帮着郁且开脱,但是内心还是不愿意见他魔鬼行径。心中幻想着他还是当年那个爱吃萝卜仗剑天涯的少年郎。 “那现在可如何是好?”洵誉见仇汐与帝君闹翻了,一时没了主意。 “慌什么?”仇汐灵光乍现,自己不能让苦余降服郁且,那就直接诱骗郁且让他重走当年的老路:“当年他们是如何封印郁且的,你知道么?” “传说······” 仇汐打断道:“如今情况紧急,我要实际可操作的,你以为我有闲工夫听你讲故事?” “额······”洵誉努力搜寻当年的记忆:“那时是帝君和各族极有威望的代表修筑了诛仙台,在诛仙台中散下万年极冰,再是用太上老君的祖师爷的炼丹炉才将魔祖郁且勉强封印在魔族,还有······” 仇汐听得头疼,现在他们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就算有那郁且也不会傻到再走当年的老路:“额——这条路估计还是走不通了。” “那怎么办?”洵誉无助地望着仇汐,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感,自己才当上天帝没几天六界就倾覆了?自己也太衰了。 “办法总会有的。”自己虽然不能骗着郁且上诛仙台,或者说自己压根没资格审判他,那帝君应该可以了? “有没有办法能挟持帝君?”仇汐脑洞大开,直觉告诉她,帝君就是郁且的软肋,且是他唯一的软肋。 “皇姐,您是想用帝君要挟郁且就范?”洵誉一副看疯子的表情,出于礼貌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仇汐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怀疑,抬眼望着他,目光尽是鄙夷:“你还能想出什么比这更简单的法子么?小天帝?” 洵誉没话说,只得妥协:“关键是你我如今灵力低微,如何战胜得了他?” “正道走不了,我们就走邪魔歪道。反正在我们宽宏的帝君眼里,这也算是殊途同归了,没什么可丢人的。”见洵誉支支吾吾的就知道他有法子,但是法子太过卑鄙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便激将道:“你若是再不说,本王现在就带着鲛人族投奔郁且,为他效命。这样本王也不用瞎折腾了,多好?” “别!”洵誉委屈巴巴地从实招来:“帝君的真身不是一条蛇么?” “我知道,赶紧说。”仇汐催促道。 “咱们可以采取最原始的方法,用雄黄让帝君迷糊地化为原形,然后臣弟想办法去找些能束缚住他的法器。”天帝绑架帝君去要挟魔祖,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就雄黄可以使帝君化为原形?”苦余又不是一般的小蛇,人家可是几十万的青蛇神君。 “可以的,是父帝告诉臣弟的,应该不是骗人的。”父帝平时威严,喝醉后又是另一副模样,话多还爱吹牛,他依稀记得父帝年轻时贪玩将雄黄滴进帝君酒里想验证天师所讲关于蛇的知识后面帝君还真的化为原形,这大概是帝君反感父帝的原因之一:“不过稳妥起见,臣弟还是要请太上老君提炼纯度更高的雄黄。” 第九十九章 郁且不坏 “所以皇姐想如何要挟郁且?”洵誉好奇道:“不会是大喇喇的将化为原形的帝君捆到郁且面前要挟他自己跳下诛仙台?” “虽然这条计谋有点蠢,而且上不了台面,但是我们姑且可以试上一试,反正我们向来都是两边不讨好,那也不介意将两头都得罪。” 郁且杀了这么多人,怨天恨地,唯独对苦余帝君敬爱有加,说明他心里还是在乎他这个师哥的。 这世间爱情迷人、累人,知己情亦然,情不就是相互拖累又相互依恋么? “好!”洵誉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呢?死马当活马医:“都凭您做主。” “郷泽呢?”好久没有听见他的消息了:“人间还能撑多久?” 洵誉望着下面乌黑一片,魔气冲天:“估计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要赶快,否则六界怨灵一齐出动,就算郁且如帝君所说是向天问道没有恶意。那些怨灵可不是什么善茬,它们只知道索取,它们可比魔鬼两族纯粹而又恐怖多了。” “嗯!”仇汐这才被洵誉点醒,她一直着眼于郁且一人,认为只是他一人就会颠覆六界。可是经苦余和洵誉这么一说,可能郁且本人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些借着郁且的名义行凶作恶的怨灵,一旦复出,那才是真的不死不灭。 “郷泽?”郁且几乎将他的部将赶尽杀绝,可他还想着负隅顽抗。 郷泽仍守在地宫入口,头发随风气,面上沾满了黑色的魔血,单膝跪地,精疲力尽:“你说你这又是何必?本老祖其实没你们想的那般坏,你们就是不信我,众生皆能经历生老病死,你们将我封印在黑暗中,我想出来走一遭有罪么?” “向往阳光不是你的错,你错就错在让千万人为你的欲望陪葬。”郷泽干咳了几声,看着死在自己身边的兄弟,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脑袋被利器戳穿,有的被拦腰斩断······ “那又有什么办法?我想好好地表达我的诉求,你们听吗?”郁且自嘲道:“几十万年前也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也不想广造杀戮,可我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 郁且提刀走到郷泽跟前,俯身看着他:“你要么离开,要么死!” 郷泽放下支撑自己身体的剑,身体失去平衡瘫在地上,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反正我早晚都得死。” “好!”郁且手中的剑柄一横,手起刀落,郷泽脖间鲜血喷溅而出,洒在橙黄的大地上、战士的遗体上。 郁且绕过他的尸体,向地宫走去:“可惜······可惜啊!” 其实郁且当年真的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少年郎,像一般的兔子一样,爱吃萝卜和青菜,也会感恩也会爱。 那时他调皮捣蛋,但绝对不会拖累自己的师兄苦余,一人做事一人当。甚至在苦余做错事时还帮他挡灾受罚,虽然自己入门比苦余晚了些,但他承担的还是师哥的责任。 那时的师父杞元上神也是严厉中透着关爱,师母更是极为慈祥,将二人当亲生儿子养。四人就这么生活着,平淡而又充实。 可自从师娘莫名去世后平淡的生活就莫名失衡了,师父喜怒无常不说,还时常打骂二人。 那时两人觉得师父是因为师娘逝去,师父难以接受现实才性情大变,也都顺着他来,从不敢顶嘴。 慢慢地两人灵力已经可以飞升成神,那时两人一起在那里打坐。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郁且虽然顽皮但灵力比苦余还要好上几分,不过一个时辰就飞升成功,跻身上神。 可待他睁开眼时只见师父身上渗出紫色的气息,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是魔气。只见杞元将自己身上的魔气慢慢地往苦余身上引,另一边却将苦余身上的灵力往自己身上引。 苦余此时额头紧皱,上牙咬着下唇,浑身颤抖,灵基时隐时现,怎么看都不正常,出于对苦余的担心,郁且问道:“师父,你这是在做什么?” 杞元手中的行动停了一瞬,连胡须都静在空中。僵持半晌,他才记得收回自己身上的气息,解释道:“你师兄灵力不纯,为师为他清除他体内的浊气。” “哦!”郁且装作信任的样子,实则心下起疑,苦余的灵力都是他自己实打实一点一点积累而成,比自己还要精纯,怎么会有浊气?而且这浊气还是这么深的颜色? 想起师父这么些年的表现,郁且觉得此事绝不简单。故作贴心道:“害——师父,这点小事何须麻烦您?小徒来就是。” “啊?”杞元笑得很不自然,但还是答应了,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你来!” “好嘞!”郁且还是那副跳脱的样子:“师父,小蛇前些日子给你酿了枣酒,就在后院的枣树后面,您有时间记得去喝。” “好!”杞元虽然这么答应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郁且没法子,只能打坐探知苦余身上的浊气,有是有,不过这气息自己陌生得很哪里像苦余身上的?还漂浮不定,一探便知是外人强加进来的。 不管了,那气息极阳这小蛇应该受不了,还是将它赶出来! 不赶出来时还不知道,这么一赶出来才发现这气体与师父身上的气息同出一辙。原来师父······ 后方有一阵劲风袭来,兔子最是警觉,带着还在昏迷状态的苦余滚向一边,攻击他的人果然是二人视若生父的杞元,郁且质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留不得你了!”杞元面上每一条皱纹都透着凶狠,他唤出自己的神棍:“你打不过为师的,乖乖受死!” “为何?”自己是他徒弟自然是打不过他:“那你为何要这么对小蛇,他做错了什么?” 反正郁且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杞元心中憋屈也愿在此时释放出来:“他没做错什么,是师父病了,身上被一股不明的气体缠绕控制着,总是驱使着为师去杀人作恶,为师实在受不了了,你师哥灵力精纯,之前试着吸食他的灵力于我大有裨益,是故今日为师想彻底清出身上的浊气。” “你卑鄙!”郁且护在苦余身前,原来苦余灵力不及自己是这个原因:“他这么爱戴你,你竟然对他做出这种事,你良心不会痛吗?还为人师,我呸!你简直禽兽不如!” 想起他的爱妻也曾这么指责他,他怒道:“你以为我想这样么?你知道夜夜噩梦缠身的折磨么?你知道我明知身有疾却不敢求医的苦楚么?你知道被自己最爱的女人指责埋怨嫌弃的滋味么?” “师娘?”郁且似乎从他的话里品出了什么,师娘死得蹊跷,那时他们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过,问起杞元死因他也总是眼神飘忽不定,随即岔开话题:“师娘是你杀的?” “算是?”杞元只记得那时他恼羞成怒失去了意识,醒来时自己的神棍插入了她的心口。他起初也有些后悔、自责,后来却变得麻木不仁,清理了现场打斗的痕迹,将妻子的尸体抛在断肠崖下。 这算是他杀的第一个好人,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之后在人际交往中,但凡让他不痛快的人,他都偷偷地将他们杀了。他已经从别的地方找不到快乐了,只能在别人恐惧的神情里寻得一份安宁。 背地里虽冷漠嗜杀,在血腥中寻找快感。但在明面上还道貌岸然,十分在意自己的声望。时不时还惩恶扬善,博得人称赞。 不过夜里无人时他时常回想起自己犯下的杀孽,时常梦到亡魂向自己索命,被惊一身冷汗,所以他爱上了饮酒,时常让两个徒弟给他酿酒,好逃避现实。 第一百章 怨灵出世 “师娘······”郁且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师娘缝制的:“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魔?”这个字倒是很适合现在的自己的,不人不妖不神的,杞元用神棍指着郁且:“好了,现在你可以死了。” “休想!”若是自己死了谁来保护这个傻师哥?郁且虽然打不过但还是不服输,一路闪躲。 杞元杀人心切,手上毫不留情。好在郁且向来离经叛道,苦余规规矩矩练功他总是另辟蹊径,试图偷懒,自成一家,创了不少新招式。 这些招式他会偷偷教给苦余,自然是在师父没发现的情况下。 是故,在自己师父手下,还能挣个几十回合,不至于一招毙命。可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那点小把戏还是嚣张不了多久,不一会儿就被逼上断肠崖。 此崖名为断肠,一是因为这崖嶙峋陡峭,如同被切断的肠子;二是因为下面还有凶兽恶鬼,掉下去的人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你不是想你师娘么?”杞元额头上的图腾颜色愈深,毫无愧疚之意:“她就在下面,要不要去陪她?” 郁且已经是无路可退,下面迷雾重重,一眼望不到底,下面吹上来的阴风吹得他背脊一凉,虽知自己无路可退,嘴上还是不饶人:“不许欺负小蛇,否则我化成灰都不会放过你。” “好!真是兄弟情深,不愧是为师调教出来的好徒弟。”杞元最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担保道:“等为师洗净身上的浊气,就将你师哥杀了,让他陪你和你师娘!” “你敢!”郁且冲上来,拼死一搏。 “幼稚,还真以为单凭你的可笑的恨意和正义感能杀了为师?”杞元目光一凛,用神棍抵着郁且的肚子,手上一发力便将他推向悬崖,朗声道:“这是为师给你上的最后一节课,叫做实力决定正邪,世间正邪皆是杀戮,只是赢者为正,流传千古,再恶意中伤失败者罢了!” 郁且就这么跌下了悬崖,自是没了性命。但是心里的执念以及断肠崖下的怨灵帮得他重塑真身,此时他没有本体,非神非妖,便自封自己为魔。 他成魔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找那个伪君子复仇,他回到自己生长的树林,去了那个木屋,里头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后面的事情六界之人都知道了大概,实际上是杞元做贼心虚让苦余清理门户。郁且气不过,直接将杞元杀了。 苦余起初还不信郁且是欺师灭祖之人,直到他杀了师父自己才对他死心,与长老们设计封印他。没有目击者,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封印了几十万年······ 郁且站在人间的暗黑之源面前,那其实就是一井死水。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么做会危害六界?可他再没有机会了,若是在三月内再不化形成功,他就真的会灰飞烟灭,他还没有向苦余解释,还没有和苦余一起分享他自己偷偷酿的酒,他还不想离开······ 至于这些怨灵,大不了自己到时候想办法解决就是,在自己的手下它们又能嚣张多久? 他不知道的是,他放出来的怨灵破坏力比他想象中的大了数十倍,不说远的,单是花界封印暗黑之源的地界,花草枯死,那一带连太阳都看不到。 关键是怨灵还有扩张之势,花神没得办法,只得被动抵抗。一方面派人修建防护罩,一方面安排附近的花族人员撤离。 郁且腾空到井中央,只要吸食完这里的暗黑力量他就可以光明正大且毫无顾忌地站在阳光下与师哥把酒言欢了。 “郷泽他怎么会死呢?”仇汐惊道:“他不知道回来复命么?” 此时二人正准备对苦余实施他们的奸计,没想到听到天兵传来噩耗,纵是她也有些慌乱。郷泽这个老腊肉,时不时被自己压榨,还不歧视魔族,这么好又这么有烟火气的神怎么就没了? 说实话,天帝死了她都没有那么难受,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他是怎么死的?” 天兵也是一时难以自控,抽噎道:“战神他率众作战,直至最后一人,不愿妥协为郁且所杀······” 仇汐眨巴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手握成拳头重重地捶了捶桌子,心比手还疼。 “那皇姐,现在还去······帝君么?”旁边有人关键字他特意隐下不说。 “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天兵上前:“启禀天帝,龙王带着军与郁且的魔军打起来了!” 仇汐站起,脖子隐隐作痛,盯着洵誉质问道:“谁叫他去的?” “不知道啊!臣弟最近都在忙丹药的事。” 洵誉一脸无措倒不像是在撒谎:“这傻子!”他肯定见自己快狗急跳墙了,怕自己受伤才这般:“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洵誉见仇汐做出要打仗的架势,劝诫道:“皇姐,您大伤未愈还不能上战场。” “我就去看看”仇汐看他满脸不信任,摊牌道:“行,你放心不下陪我一起下去,反正我绝对不会看着他送死。” “好!”洵誉下令道:“传本帝号令,清点一万精兵随本帝下凡缉拿郁且。” 一万精兵已经是天庭现在支出的极限,天族主力已经没郁且杀得七七八八了。 “是!” 玖焕日日思量仇汐对自己说的话,自己的确幼稚地冒傻气,还被郁且控制干出伤害汐汐的事。混蛋郁且,杀他父兄在先,蛊惑自己伤害汐汐在后,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咽下这口恶气。 不过他与魔卒在外头缠斗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是没有见到郁且的踪影,多少觉得有些挫败。 待仇汐他们下凡时,郁且已经将暗黑力量吸食得差不多了,地底的恶灵也纷纷出逃伤害当地的百姓。原本的男耕女织、鸡犬相闻的桃花源,此时恶灵如同蝙蝠四处飞窜。 这里除了男女老少的哭嚎声,就是恶灵飞行与空气摩擦传来的“呼呼——”声。仇汐刚救了一个被恶灵缠斗的小女孩,对面的小男孩就被啃得只剩骨头。 那原本开满粉嫩桃花的树,此时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原本错落有致的茅草屋,午时应散发着饭菜香,烟囱里应飘起袅袅炊烟。此时却只有黑色如云的恶灵来空洞处来回穿梭,让舒适小家成为人间炼狱。 就算出动了所有的天兵天将,存活下来的人还是屈指可数,连天兵天将都损失不小。 这恶灵杀不尽,灭不绝,仇汐只能命一部分的天兵天将将幸存者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则带兵继续深入。 “哦?”郁且已经化形成功,身上泛着紫气,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恶灵都不敢靠近他。 此时他头上系着黑色的绳子,剑眉上扬,眼尾熏黑,鼻梁高挺,尽是杀意。就是那两颗雪白兔牙与他的身份模样格格不入。此时望着玖焕嘲笑道:“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 这人就是汐汐一直说的魔祖郁且了么?玖焕脚一蹬,跳到他跟前,拿剑指着他:“就是你杀了我父兄对不对?你还蛊惑我,害得我伤害汐汐对不对?” 大功告成,郁且现在心情舒畅,不想杀人,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逼着玖焕放下剑:“小朋友,拿剑指人是很不礼貌的哟!” 玖焕手腕竟然拧不过他的两只手指,可见这人的功力之深,心里直打退堂鼓,但是来得来了,若是此时认怂告饶岂不是很丢人?愤然道:“回答我的问题。” 郁且不屑于撒谎,坦然承认:“对,都是本老祖做的。” 第一百零一章 把酒言欢 “你!”听到杀父仇人云淡风清地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是可忍孰不可忍,抡起剑就想杀了他。 郁且面不红心不跳,呼吸都没有因此加速一分:“小朋友,本老祖承认害你父兄是本老祖不对,可当初本老祖也没办法啊!不这么做如何牵制仇汐?不牵制她,本老祖如何化形?” 玖焕莫说举起剑了,现在他连动都动不了,只能嘴巴能动,眼睛能开合:“你对我做了什么?” “小家伙,不要害怕。”苦余心地善良,快要见他了,可不想这个时候自己手上沾满鲜血:“本老祖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这样!本祖答应满足你一个愿望,如何?” “我要是要我父兄回来呢?”玖焕虽然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但还是忍不住问。 “若是刚死,本祖还能让他活过来,现在······”郁且摇了摇头:“晚了!” “那你有什么用?”玖焕似乎忘了他这是在同六界最忌惮的人说话,语气中尽是对他的轻蔑。 郁且小脾气上来了:“你方才说本祖······没用?” “怎么了?还不让人说了?”玖焕撇了撇嘴:“不仅没用,脾气还大!” “小朋友,你真是不知好歹啊!”郁且变出一把柳叶刀,对着玖焕的嘴巴:“本老祖就是脾气大,还不愿意让别人说出来。你说错了话,本老祖将你舌头割了,给你留一条命也还算是厚道?” 玖焕盯着他手上的刀,喉结滑动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眼见郁且手上的刀就要挨在玖焕嘴唇了,他又忽然停下来:“对了,你可以许愿让本老祖放过你。可别割了舌头后又求本老祖给你变回来,好麻烦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实诚他也不知郁且是说笑,还是真的想放过他。可是他真的不想没了舌头,到时候怎么和汐汐说话呢? “放开他!”仇汐总算赶上来了,情不自禁地使出灵力试图打开郁且手上的刀。 幸而玖焕只是被法术定在那里,暂无性命之忧。 “咦?”郁且手掌有些吃痛,不过无伤大雅,手指试着刀锋:“本老祖没听错?你在向他求情?这个试图毁了你毕生修为的人?” 郁且说到这儿,玖焕瘪了瘪嘴,暗骂自己当时被仇恨迷了眼。 “谁说本王只是为了救他了?他手上好歹有一支军队,也是洵誉的母族。”表明她是因为洵誉才勉强过来救他的,并不是因为儿女私情。 仇汐虽然说也关心他,但终究是过不了那个坎儿。 “差不多嘛!”郁且且给她个面子,看着仇汐带来的军队数落道:“带来这些残兵败将,委实有些太看不起本老祖了?郷泽好歹也是带了三万精兵对付本老祖呢!” “你还好意思提他!”仇汐怒道。 “好啦!好啦!”郁且挥了挥手:“今天本老祖高兴,你们现在识相离开本祖饶你们一命······”郁且手指合拢,如同大鹏收翅:“否则,你们都得死在这儿给郷泽陪葬。” “郁且!”空中传来苦余的声音,他还是一身绿衣,只是手里没了那只古琴,冷峻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郁且,似乎要将他望穿。 “小蛇?”郁且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能遇见他,杀气顿敛,眼睛里闪着星光,从未笑得如此轻松:“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苦余能察觉到他化形成功便兴冲冲地冲下来想看他,希望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一落地,便闻哀鸿遍野,见白骨皑皑。 特别是一位母亲,为了护住襁褓中的婴儿,趴在地上用身体牢牢挡住恶灵的攻击,可待她化为骨架之时,那恶灵便透过骨头去食婴儿的血肉。 他连忙出手相救,待他靠近,婴儿已经没了啼哭声。凑近一瞧,他半边脸都没了······ 苦余走近质问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我······”郁且一到他跟前就变成乖巧的兔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以为他还在生当年的气,温声解释道:“当年师父是要害你,所以我才······” “我不是说当年。”苦余拽住郁且的衣领拖拽着他到那个被恶灵侵害的小镇,目之所及满目疮痍,此时村子里几乎没有活人了,只有恶灵。 还好郁且在苦余旁边,否则苦余也得被这恶心的东西围攻。 “前些日子仇汐他们说你广造杀孽是无恶不作之徒,我还给你辩解来着,那时我还觉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现在看来,你是能直接以一己之私抹杀一个族群。” “这······”郁且看到那些乱窜的恶灵就烦,索性伸手将它们集聚在一起,只见恶灵纷纷被吸引过来,集合形成了茅屋大的黑球。 那些恶灵如同被困在渔网里的鱼,尝试着破网而出。郁且手掌往下一沉,那恶灵便沉入地底,他现在体内魔力充沛,控制它们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喜道:“你看,我能控制好它们。” “现在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苦余冷声道:“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吗?瞧瞧自从你逃出来多少人因为你而死?” “你······”郁且被封印到无尽深渊都没有这么无助过,哽噎道:“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 苦余是他唯一的执念啊!六界任何人都可以厌恶唾弃他,他苦余不行! 苦余似乎做出了个艰难的决定,转过身来,伸出手:“想喝酒么?” “嗯?”郁且惊道:“你刚刚不都还在审判我么?怎么忽然······” “怕了?”苦余诡谲一笑,要收回手:“那便算了!” “别!”郁且将手搭上去:“你就算要杀了我,我眼睛也不会眨一下,我只想你好好听我说一回话,那我死也瞑目了。” “好!”苦余面无表情地将他带到自己的寝宫,挖开枣树下的酒,再从屋里拿了些红枣、花生、桂圆放在枣树下的茶几上。 “吱——”郁且既来之则安之,抱起苦余养的兔子,摸着它的耳朵挑逗它。 见苦余帮着砸核桃,抱过去问道:“小青蛇,你怎么不让它长大呀?等它成精了还能陪你说说话,你看看你这宫清冷得连鸟叫声都听不着,不觉得寂寞么?” “来”郁且最是贪吃,他挑了块最大的核桃想当年一般送到他嘴边:“吃核桃。” “哦!”郁且放心地将他给的核桃吃下。 苦余继续拿着玉石敲核桃,嗔道:“我怕它成精了,和你一样话多爱闯祸。” “哪有?”郁且抱着兔子挨着他坐下:“我可是你最乖的师弟。” “哼!”苦余挖苦道:“你乖才有鬼呢!” “师哥,好师哥!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你就不能说些好话给我听么?”郁且噘嘴撒娇,哪有魔祖的样子? “少废话”苦余指着他当年给自己做的古琴:“琴弦松了,帮我调紧些。” “得嘞!”郁且放下兔子,那兔子如蒙大赦,跳到苦余身上躲着。 这琴面花纹都磨得看不清了,他这是弹了多久能将他当年凿得那么深的纹饰磨平?想到这里心头一暖:“这都破成什么样儿了?要不我改天再给你做一个?” 苦余瞟了他一眼,拿出温好的酒,摆好杯子,倒出橙黄的酒酿:“也行,那就先过来喝酒!” “嗯!”郁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好酒,满上!” 第一百零二章 同归于尽 苦余倒酒的手停在空中,抬头望着他:“你不怕我下毒么?” “小蛇蛋,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郁且拿过苦余手上的酒瓶再给自己满上,接着一口喝下:“我说了,若是你想杀我,我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起初他还想着同他说明当年的事,让他原谅自己,认清师父的真面目。可真的看见他,知道他还念着自己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何必告诉苦余真相让他愧疚呢?还不如让他将错全部归在自己身上,将错就错。 “小兔子!”苦余眼里泛起泪花:“我这么对你,你不会恨我么?” “只有让我灰飞烟灭才能遏制住那些恶灵,小蛇真聪明,这才是最稳妥的法子不是么?”他何尝尝不出酒里的蛇毒?只是为了遂了他的愿才喝下:“可惜没机会给你再做一副古琴,你不会怪我?” “怎么会呢?”苦余抢过他手中的枣酒,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你干什么呢?”郁且越过桌子,将他一把拉过来,拍着他的背:“你给我吐出来!” “我还在里头下能毒死我的香玥,它见效快,不会难受的!”苦余爬到郁且怀里:“对不起,师哥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变成这副连曾经的你都讨厌的模样。” “你瞎说什么呢?”郁且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你才瞎说,你以为我是真不知道师父是什么人?”苦余当年抵不过舆论压力封住了郁且,但经过他的不懈追查,还是知道了师父的真面目:“这也是为何我当时在仇汐面前替你辩护,可是你这小混蛋,就会闯祸,放了这么些恶灵出来,等你一一除灭,六界也就差不多可以重组了······” “是我失策了!”郁且见苦余没有接话,低头一看,他已经没了呼吸,眼角还残着泪。郁且嗔道:“你怎么先去呢?让我还要独自在这儿备受煎熬。” 不过十个弹指,郁且感觉视线逐渐模糊,脑袋昏沉便倒在茶几上断了气。 仇汐等人本来还在追踪在人间肆虐的恶灵,本来这些恶灵还是十分嚣张地与他们对阵,俄而就灰飞烟灭了。 “怎么回事?”仇汐问道,她对恶灵可真是一窍不通。 洵誉喜道:“是帝君,是帝君杀了郁且,这才让恶灵灰飞烟灭。” 这时阴风大作、电闪雷鸣,仇汐还没来得及接话,就下起倾盆大雨。 “什么情况?”仇汐问道。 天界的规矩洵誉倒背如流,天有异象,是神君殁了的迹象:“不好,帝君!” 待他们冲上苦余的寝殿,才发现一个平凡的竹椅上停着六界最强的两个人的真身:一只灰色的兔子抱着一直尾尖泛白的竹叶青······ “唉——”仇汐长叹了一口气:“郁且这也算是善终了,苦余也无悔了。” 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皆大欢喜。 “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收尾。”洵誉还以为至少六界至少要死伤一半,来个血腥大换洗。 “这样不好么?咳咳——”仇汐不住地咳了起来,她连忙拿手捂着,微微打开一看,果然见血了。 “汐汐?”玖焕见她嘴角有血,着急问道:“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废了呗!”仇汐苍然一笑,见郁且拿刀对着玖焕,她还以为郁且要他的命,是故不惜冒着灵力尽失的风险出手救他。 她若是知道郁且只是想割他舌头,且主要是恐吓,真的会被活活气死。 “废了?”玖焕脑袋一空:“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了灵力的意思。”仇汐靠近洵誉,对他说道:“扶我回鎏曦宫,鲛人池的鎏曦宫!” “皇姐,您?”洵誉能通过与她的接触感受到她的孱弱:“臣弟一定会想办法救您的。” “汐汐?”玖焕见她脸色苍白如此虚弱,心都碎了,乞求道:“让我陪着你好吗?弥补我之前犯下的过错?” 仇汐冷笑一声:“有些过错横竖是无法弥补的,你走!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 “汐汐——”玖焕还欲再劝,洵誉用腹语同他说道:“姐夫,你就暂且先离开这儿,我会照顾好皇姐的,过一段时日等她气消了,你再来接她也无伤大雅。” “好!”玖焕答应出了声,最后不舍地望了随即跳下云霄。 “咳咳——”仇汐望着他的背影,不住地咳,咳得肺疼。 “皇姐?”仇汐已经站不住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在洵誉不在的时候她为了救一个老婆婆,还是忍不住动用了灵力。后面发现一旦开了滥觞,就是再也停不下来了,她果然还是不能离开灵力苟活。 “我时日无多······他还年轻,他还有族人要照顾。”仇汐从腰间拿出鬼刑给她的联系器具:“这是用来联系柒柒的,你既然认我做姐姐,那就连这个妹妹一齐照应了。” “皇姐!”洵誉将她抱起,往母后宫里跑:“你不会有事的,我让母后想办法。” “别再叨扰她了。”仇汐方才为了不让玖焕察觉到异样,还动用维持自己的精力,结果自然是饮鸩止渴:“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去!” “阿姐?”鬼刑拗不过柒染,待得知郁且身亡之后才敢带着柒染来见仇汐,没想到让她看见了这副光景,柒染艰难地挪动着步子:“阿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仇汐伸手拉住她的手,笑得慈祥:“姐姐就是累了,想睡上一觉。”她看着身后的鬼刑,试图岔开话题:“这鬼小子待你好么?可曾欺负你?” 柒染眼泪如同两条小溪,缓缓流下,细而不绝:“阿姐,阿刑待我很好。阿姐,我还······”说到这里面色绯红,鬼刑搂着她的腰才鼓起勇气说:“我怀上了他的孩子。” “什么?”仇汐激动得差点没从洵誉怀里摔下来,伸手去碰柒染微微隆起的肚子,喜道:“我要做姑姑了?” “是啊!”柒染手盖在仇汐手背上:“阿姐还要给小侄子起名字呢!还要给他们包大红包才行,所以,姐姐你不能出事。”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死都不让我死得安生。”仇汐抬头,横下心来,做出了重大的决定:“洵誉,你且我的灵根挑干净。” 洵誉从没想到能听到她说出这种话,挑断灵根已经是疼痛难忍,全抽出来,那连命都保不住了。这对她目前的情况,又有什么改善呢?只是徒加疼痛尔:“皇姐,这不值当。” “反正我这根子也烂了,不如化腐朽为神奇,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真得这么离开仇汐还真得有点舍不得,自己养了那么久的白菜被鬼刑这黑猪拱了,还怀上了猪崽,多少有些不甘心。 还有玖焕那小傻子,不知道又在哪个角落哭鼻子,她可不得去看看他的笑话? “好!”洵誉尊重仇汐的想法:“臣弟试试。” “且慢!”鬼刑好歹也是仇汐的妹夫,怎么能袖手旁观。再者说了,若是柒染见到自己的姐姐没了,肯定要难受上好一阵子,对腹中的胎儿不利。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让仇汐这么去了:“鬼族圣器,可以护得灵魂不散,提高成功率。” 仇汐还没来得及开口,柒染就拉着鬼刑的胳膊催促道:“那你还不快去给姐姐拿过来?姐姐要是没了,那我······” “柒柒,不可以乱说话。”仇汐可不许她诅咒她自己,望了鬼刑一眼,难得客气:“拜托了。” 第一百零五章 同居 “吵吵啥呢?上课了!”在门口就能听到那些小姑娘犯花痴,仇汐上讲台训道:“开学了,一个两个都把心给我收起来,下学期就高三了你们知不知道?” “知,道,了。”同学们齐声回答,故意拉长尾音,以示他们的思想觉悟。但那一双双眼睛还是往玖焕身上瞅。 “进来”仇汐冲玖焕招了招手,介绍道:“他是我们班的历史老师,姓孙,你们叫他孙老师就好了。” 玖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仇汐拽了出去,仇汐还不忘在门口说道:“安静自习,要是再吵,罚你们下课擦楼梯间的瓷砖。” 同学们纷纷闭嘴,那多丢人?人来人往的,今后还怎么在学校混? “你好歹让我出声啊?”玖焕没好脾气道:“你当我是什么,我现在是你同事,又不是你仆人。” 这小家伙,怎么还急眼了?“那些请多多关照的废话有什么可说的?浪费时间。” “是,我说的话都是废话,你说的话就是金玉良言。”还是那么自以为是,玖焕都懒得理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张老师,你看这小孙老师是怎么了?怎么回来怒气冲冲的?”杨奇在三人群问道。 他们可不敢在爱发脾气的仇汐那里乱发消息,除了文科班班主任一个大群之外,这三个人特意开了个小群。 “不知道啊”张晓燕顺带发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包。 “总感觉他俩有什么渊源,刚刚我拍孙老师肩膀时仇老师还瞪了我一眼,吓得我立马将手收回去了。”杨奇说道,还发了个“在线卑微”的表情包。 “谁知道呢?郎才女貌,说不定他们曾经有过什么。”齐峰老师新婚燕尔,啥事儿都能往恋爱上想。 “看这年龄不像啊!仇老师有三十了?小孙才二十几。”张晓燕分析道。 “管他们呢,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先回去了,不然我老婆又该说我了。”齐峰回道,发了个哭泣表情包。 “妻管严”杨奇是年龄最大的,经验最丰富,发了个“拍地大笑”的表情包。 “得嘞,我也得回去带孩子了。”张晓燕发了个“拜拜”的表情包,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其他老师也相继回家,办公室现在就剩他们两个。 玖焕看看手表,指针走到十点了,便起身收拾东西。 “你今天才来人间?”仇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嗯”玖焕将拉链拉上。 “找到房子了吗?” “找到了!” “远不远?” “不知道。” “晚饭吃了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像个机关枪一样问个不停。 “没!” “饿不饿?” “……”玖焕懒得搭理她,背上书包就要出去。 仇汐拿上手机和车钥匙,飞速关灯,“啪”地将门带上,一路尾随。 “你跟着我干嘛?”玖焕心里虽然暖暖的,面上还是冷冰冰的。 “大路朝天,我还说你跟着我。”仇汐傲娇道。 “臭不要脸”玖焕翻了个白眼,仇汐就是欠,先前自己上赶着讨好她,她不要。现在自己不理她,她还着急了。也罢,就这么钓着她,看谁熬得过谁。 “咳咳!”仇汐将汽车钥匙在他面前摆了摆,显摆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大可不必!”兔儿神告诉自己只要坐公交车就可以了,坐三站就行,实在没车自己直接走回去也行。 “哼!给脸不要脸了还”自己可是拉下面子讨好他,他却毫不领情。 朝自己白色的车走去,心中愤愤道:谁再理他谁就是狗! “这傻瓜怎么还在那儿杵着?”仇汐以龟速尾随了他一路,后面喇叭也“滴”了一路。 见玖焕在公交站坐着,就找了车位将车停了。再躲在树后盯着他,玖焕正看着站点信息发呆。 仇汐心下说,他不会以为现在还有公交车?怎么他连个手机都没有?到底是谁培训玖焕下凡基础知识的?连最基本的手机都不给他备下。 殊不知玖焕什么都懂,故意装作茫然的样子哄她。 “喂!你干嘛的?”五金店的老板注意仇汐好久了,一路上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要你管?”这人声音比锣声还响,惹得玖焕闻音转过头来。 “嗯?”穿着蓝色t恤的胖老板,一时忘了男女有别,握住仇汐的手,惊喜道:“这不是仇老师吗?幸会,幸会。” 他本来以为自己家孩子没救了,打算让宋坚高中混个毕业证就回来继承家业。没想到自从仇汐当班主任后,儿子的成绩突飞猛进不说,还会体贴父母了。 他还打算请仇汐出去吃大餐感谢一下或是给红包,仇汐却死活不答应。为人师表,不受贿,他心里越发佩服她了。 “是宋爸爸?”仇汐客气敷衍,眼睛却一直往玖焕那里瞟。 宋安更高兴了:“是,老师还记得我?要不去我家坐坐?” “不用,不用,我有事儿,我先回去了。”仇汐见玖焕往前走,撒腿跟上。 “诶……”宋安还以为仇汐还在客气,自己还欲挽留,没想到仇汐早跑得没影儿了。 “嗯?”玖焕见后面有动静,回过头来,见仇汐在后面跑。心口一热,纵然有转身抱住她的欲望,但还是加快步伐忍了回去。 “喂!你到底住哪儿?”仇汐懒得很,从来不运动,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用你管!”玖焕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这小家伙现在都学会甩脸色了,自己就不该跟过来,就该让他自生自灭。 两个人就这么走了一路,玖焕观察了四周的环境,应该就是这儿了。 “你到了?”中午没睡觉,现在都有些迷糊了。为什么自己明明买了车还要受这种罪啊? 抬头一看,那熟悉的早餐铺子,以及对面的烧烤摊子,这不是自己家吗? “你住这儿?”仇汐回想起自己的房子也是学校安排的,惊道:“你不会是住学校分配的房子?” “是!”玖焕心中抑制不住狂喜,表面上却淡然道:“我还是你室友,放心,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 “什么?”和自己的前男友住在一起算什么事啊?那多尴尬?这是什么疯批设定? 还有,他那一脸不情愿是怎么回事?搞得自己上赶着要跟他住一样。 玖焕留她一人在楼下冥想,早已上楼。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自己要和她同居了。好久没有同她住在一起了,不知道她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玖焕刚要从书包拿钥匙开门,仇汐习惯性地在她后面开门,钻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场面一度十分和谐,听到她规律的心跳声,玖焕差点破防。 谁知这时候仇汐说了一句:“这么大人了还背书包,丢不丢人?” “要你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用胳膊肘将她轻轻捅开,走了进去。 “诶,不带你这样的。”仇汐捂着肩膀,他奶奶的下手还挺狠。 人间灵力涣散,玖焕困意如潮,折腾了一天快累死了。 扭开门把手就要进去放东西…… “别!”仇汐试图阻拦,可是已经晚了。 仇汐脏乱的小房间被他一览无余,床上一堆衣服,上面还躺着几本书,床头柜上摆着开封的零食和插着吸管喝到一半的牛奶。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玖焕差点没惊掉下巴。原来汐汐这么不爱干净么?损道:“怎么还有个垃圾房?” “谁让你看了?”仇汐连忙将门拉上:“你这叫窥探他人隐私你知道吗?” “放心,我不稀罕。”玖焕冷声道。 “你的房间在对面”仇汐指着自己卧室旁边的门:“那是浴室······” “哦”玖焕面无表情应了一声。 “你先洗澡,我等会儿再洗。” 原来她还是让着自己的,心口一热。走进自己房间,兔儿神已经帮他将东西整理好了,他照着拿就是了。 第一百零八章 仇汐胃疼 “你看漫画、刷视频时怎么没见你愧疚?”她同桌最不喜欢姚勤勤这副做作的样子,偏偏她成绩还比自己强。 “吵吵啥呢?”仇汐在门口就开始训人:“整栋楼都能听到你们的吵闹声,一天天叽叽喳喳的!” 拿出作文,一组一组地传下去:“赶紧把作文发下去,看看评语都给我好好反思一下。” 姚勤勤拿笔杆子戳了戳班长宋坚:“怎么今个儿班主任用小蜜蜂了?咽喉炎犯了?” “应该是胃病犯了!”宋坚感受到仇汐的目光,赶紧转过头来坐好,拿出红笔看作文。 “有些人啊!好不容易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将字练好了,好家伙,放了假之后又起飞了!”终究是怒火战胜了胃痛,仇汐将小蜜蜂解下来,这玩意儿妨碍她训话:“你们都那么大了,我就给你们留点面子不公开处刑了,凡是我写了字迹不工整的,下课自己主动来办公室来拿字帖。” 那些字迹潦草的同学心中叫苦连天,又要开始地狱训练了。 “还有某些同学哈,请您擦亮双眼。”仇汐气冲冲地拿出试卷,指着作文后面最后一行:“大哥大姐们,是让你们围绕主题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议论文。你们倒好,还有人展开写自己童年的,牛啊!” 同学们头低得更低了,盯着自己的作文反思。 “别的班语文老师布置了多少语文试卷?”仇汐问道,见下面无人应答,自答道:“10章试卷,5篇作文。我呢?” 仇汐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体恤你们过年要串门走友、看春晚、打游戏追剧,硬是给你们缩减到3张试卷一篇作文。就是求质量,是?我承认你们试卷写得挺好,订正仔细。” 同学们如雨后春笋,抬起头,可迎面而来的不是春风细雨,而是狂风暴雨:“作文写得······算了······多说无益,我将各种情况讲一下,你们对号入座,反思调整一下,周末重新写一篇。” “啊?”同学们一脸不情愿,但抬头见仇汐怒气冲冲的,立马焉儿了。 原来她上课是这样子的啊!活像是操碎心的老母亲,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想要孩子了,要孩子,她和孩子都受罪。 “孙老师,怎么站在这儿?”回办公室拿资料的张晓艳寒暄道。 “没事儿,看看前辈上课,学习一下!”玖焕客气一笑。 张晓艳夸赞道:“年轻人真上进啊!”想当年自己第一次上课时也是忐忑不安,到处听课,对着镜子排练了好几遍才敢上台。 下课铃响了,其他班的人相继出来上厕所、打水,三班在上语文课。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进教室了,各班老师也开始上课了,三班依旧在上语文课。 “这个结尾,还可以用个排比句······”仇汐还在忘我地讲课。 “叩——叩——”站在门口的玖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是胃痛么?怎么还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 同学们似乎听到了黎明的钟声,纷纷朝玖焕看来。 “仇老师,该上历史课了。”玖焕在门口礼貌一笑,不知引得多少女生犯花痴。 “哦?”仇汐看了看头顶上的钟,果然拖堂了,赶紧收拾教材。 “同学们,先休息5分钟再回来上课!”玖焕暖心道,拿出u盘插进电脑主机,娴熟地打开课件。见仇汐还站在旁边,讥讽道:“怎么?语文老师要一起听课?” “得了?我可没这时间……”这家伙手法怎么行如流水般?她还以为玖焕会卖萌求助呢! “那慢走恕不远送!”玖焕在她耳朵低声道,毫不留情。 仇汐嘀咕了一句:“没良心!”胃部隐隐作痛,没功夫看他了,只能转身回办公室。 “来同学们,翻开书本,先预习第1课百家争鸣和儒家思想的形成。”玖焕深知同学们的底细,虽然次次都有优秀的学长学姐们说课前预习课后复习,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玖焕似有魔力般,这群叽叽喳喳的小燕子们,瞬间闭上了嘴,教室回荡着“哗哗——”的翻书声。 玖焕先前可是在天人部做足了功课才敢下凡教书,雷劫对他现在来说也就是被小皮鞭子抽了几抽,无伤大雅,他下凡的主要目的还是让汐汐主动回心转意原谅自己,重修旧好。 “仇老师,你胃很不舒服么?”杨奇见平时生龙活虎的仇汐在桌子上趴了一节课,不由得关心道:“我现在没课,要不要开车送你去医院?” “没事儿!”这胃疼起来真的是要命,一抽一抽的,睡也睡不着:“一会儿就好了,你先下班回家!不用管我,我下午还有班会课。” “真的不用?”一只手臂枕着头,另一只手臂揉着胃,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我还是送你过去。” “不用……” 玖焕甫一下课就见到这个局面,放下书本,问杨奇道:“怎么了?” “小仇胃病犯了,疼……” 仇汐猛地抬头,毫不客气地打断道:“都说了没事了,一个两个婆婆妈妈的。” 玖焕见她无精打采,耸拉着脑袋,薄唇都被咬破,直接去她座位上:“走,我送你去医院!” 仇汐想甩开他的手,手腕却使不上劲儿,被玖焕捏得死死的,苍然一笑:“你什么都不会,你打算怎么送我去医院?背着我?” “小仇你说什么呢!”杨奇在办公室年龄最大,一下课就接到了朱主任的电话,受他嘱托,无论如何也逼着仇汐这位“传奇”去医院看看,医药费他出。 他果然是根木头,木头上还挂着个电灯泡,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你当我是摆设吗?我这驾照可是拿了十年了。” “呵呵?”仇汐冷眼讥讽:“我谢谢您,御驾亲自送我去医院。” “应该的!”听仇汐冷言冷语惯了,办公室,哦,不,所有和她打交道或是将要同她打交道的人自然将玻璃心淬炼成了钻石心,无坚不摧,迎难而上。 “别贫嘴了,快起来。”玖焕弯下腰,将仇汐的手放在自己肩胛骨上:“你是要我背你还是扶着你?” “不用你管,我自己可以!”仇汐驴脾气上来,抽回手撑着桌子:“我自己可以走。” “切!”玖焕瞧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儿,怼道:“你省省你,林黛玉都没你娇弱,你病死了也好,我就能换个室友了。” “你这激将法对我有用吗?幼稚不幼稚?”嘴里一套,手臂却是勾在人家脖颈上,乖乖地跟他去。 两人坐在后座,远似天涯海角,各坐一端。杨奇从后视镜见两人这样也不知道说啥,只能默默地转动方向盘,争取快点到医院,结束这场尴尬的出行。 胃中一阵抽搐,仇汐头靠在玻璃上,人跟皮皮虾似的蜷缩在一处。 玖焕实在见不得她这般无助,便主动靠过去,伸手轻推她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肩上。 仇汐见状,提起一点精神,正准备发作。 怎奈何玖焕先声夺人:“不许说话,不许动。反正你现在也说不过我,打不过我,乖乖躺着。” “你……”仇汐还未反驳,只是微微牵动身子,没想到胃中又是一阵翻腾。故而安心倒在他怀里,也不闹了。 医生见仇汐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当即道:“既然常犯,先做个胃镜,这样好了解情况对症下药。” 玖焕自然是全听医生的,仇汐还未来得及抗议,玖焕一口答应:“好!” 此时玖焕正与仇汐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那跑腿的活计已然被杨奇承包。 “我不想做胃镜”听说做胃镜就是把一根管子塞进胃里开会搅动,短短几分钟就能让人感受到窒息和绝望感。是故诡辩道:“我倒不是怕疼什么的,关键我不是人类,万一查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鼠药 茶几上原先尽是茶垢的杯子被刷得干干净净,里头装满水,仇汐摸了摸杯体,端起来喝了一口,温的。 真贴心,仇汐拆开自己的外卖。是她最喜欢的鱼蛋米线,望着玖焕在卫生间忙活,铁打的心都软了。 “你要不吃两口?”千年来人间饮食变化太大,充斥着香精添加剂,玖焕对香味十分敏感,估计很不受用。可老是这么饿着也不行,还是得劝劝他:“我刚来时也不习惯这里的吃食,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里有没有灵气,你撑不了多久的。” 玖焕正坐在小凳子上给仇汐洗发黄的袖口,手上尽是泡沫:“我真不饿,你吃!我饿不死的,实在饿了我回东海吃了再回来。” “那多累啊!人间执政官还得审问来审问去的。”仇汐趴在门上,近似撒娇:“就试一口,你实在吃不惯就吐了好不好?我还没动过,不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玖焕为之动容,洗了洗手上的泡沫:“那我就试一口。” “好嘞!”仇汐屁颠屁颠地拿卫生纸给他擦手,将筷子递过去,眼巴巴地望着他。 玖焕也不是没试过人间的饮食,色泽鲜艳,味道刺鼻,他一吃就吐。人间执政官没办法,特许他带着灵力,关键时刻回龙宫补充能量。但凡在人类面前使出,就算是历劫失败,尤其被有关部门发现他就会永久失去下凡的机会。 故而不到万不得已,玖焕根本就不能使用灵力。早上还试过吃个鸡蛋,但这鸡蛋黑乎乎的,吃得他上吐下泻…… 玖焕见透明塑料碗里清汤寡水的,只有几颗鱼蛋漂在上面,上面还有些葱花,这个吃了应该没事? 玖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夹起一根桂林米粉,刚要放进嘴里,却被仇汐按住手腕:“怎么了?” 仇汐本来打算自己吹,但现在诸多不便:“小心烫!” “哦!”玖焕应了一声,撅起嘴来吹了吹,再放进嘴里。 仇汐满脸写着期待:“怎么样?合你胃口吗?再吃一点吗?” 玖焕胃中一阵翻腾,在仇汐面前强忍着:“没事儿,我实在吃不下,你先吃!我去洗衣服先。” “诶!”仇汐还以为玖焕在跟她客气:“你要是喜欢吃,我给你订一份!” “不用了!”玖焕一进卫生间,就将门反锁,将水流开得最大,对着马桶就吐了出来。 他尽力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许久,才止住吐。看看镜子前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眶因呕吐泛红,赶紧用水冲了冲脸,挤出微笑。 这才偷偷将卫生间的门打开,偷窥仇汐,她正在一边看手机一边吃粉条,见她嗦得起劲,心里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老师,听说你胃病犯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姚勤勤关心道。 “没事了。” 仇汐正在备课,昨天自己的东西都不知道被玖焕扔到哪里去了,自己又倔得很不肯妥协开口去问,自顾自找了一晚上,早上才发现教材在自己包里。下下节课就是语文课了,只能现在赶工。 “哦!”姚勤勤这才从口袋掏出一张试卷,走到玖焕跟前,客气道:“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玖焕昨天在做家务,备课情况比仇汐好不到哪去,见同学与他说话,赶紧抬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是的!”姚勤勤将自己的试卷放到玖焕桌子上,指着第13道选择题问道。 “好!”这还是第一个学生主动问他问题,他见她选c:“宣告了骑士阶层的衰亡”便知她的错误点在哪儿,耐心解释道:“的确,火药的引进推动了欧洲骑士阶层的衰亡。可16世纪的宗教改革得以也有一个很重要原因……” 姚勤勤一点就透:“造纸术、印刷术的传入?” 玖焕肯定道:“对,所以选a更为全面稳妥些。” 姚勤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懂了,谢谢老师!” 玖焕心里有了几分成就感,眉目含笑:“不用谢,以后可以多来问。” “好!”预备铃响起,姚勤勤其实还有一题,有些犹豫。 玖焕看出她的窘迫:“没事,下节课再来也是可以的,先去上课。” “好!”姚勤勤一溜烟儿地跑回教室。 玖焕转头正打算工作,与仇汐四目相对,尴尬地推了推已经很上的眼镜,拉了拉椅子低下头去看教材。 切!仇汐心里吐槽道:“不就是解决学生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吗?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铃——”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下一节就是玖焕的课了,最后一节就是仇汐的课。 玖焕已经将课备好了,下午玖焕就没课了,晚上也是仇汐的晚自习,按理来说他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可一想起仇汐昨天不愿吃药的样子就担心。这二傻子,出门连药都没带,好在自己提前用密封袋子给她装了一份。 他心里直犯嘀咕,给她?显得自己上赶着对她好,求复合。不给她,自己担心她胃病再犯,怕她受苦。 他手上就一本教材一本笔记本,被他翻来覆去地整理,活像《新闻联播》结尾里的主持人。 “嘿!”仇汐在下面轻轻踢了他一脚:“孙老师,上课了!” “哦!”玖焕如同触了电般的站起,差点没将椅子掀倒了。 仇汐一天不怼人嘴就痒,平时看东北小品看多了,用着东北腔说道:“干哈呀?一天天的,就你咋咋呼呼的!” 哼!枉自己还担心她的身体,她竟然凶自己?玖焕从包里拿出密封袋,摔在仇汐的肩膀上,密封袋从仇汐身上滑下来,正好落在桌子上。仇汐看着里头似曾相识的块状物:“这啥玩意儿?” “老鼠药,专药脾气大没良心的邋遢臭老鼠!”玖焕气呼呼地抱着教材出门。 “老鼠药?”仇汐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自己的胃药吗?好家伙,竟然拐弯抹角地骂自己?胆儿肥了嘿?是不是自己太和蔼可亲了,那小子就觉得自己好欺负了? 玖焕走了几米路,还没听见仇汐的叫骂声,看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心里想象着她脸涨成酱紫色就觉着好笑。 到课室门前还不忘回头望了望办公室,文科班的办公室就在一班隔壁,在三班门口透着大玻璃窗往里看,办公室各科老师的动向一览无余。此时仇汐正打开了床,伸出戴着手表的右手朝玖焕竖起中指。 玖焕心里偷着乐,调整好心态走进去上课。 “先来提问。”玖焕昨天就布置了背诵任务:“百家争鸣的背景是什么?” 下面急忙翻书。 玖焕赶紧制止:“说好了要提问的啊!都把课本合上不许耍赖,我根据你们寒假作业完成的情况来点名。” 下面议论纷纷,王武问隔壁桌同为的“学渣”张山:“嘿,张老爷,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张山一副舍我其谁的傲娇表情:“庸俗,正经高中生谁写那玩意儿,晦气!” 王武见他自信满满:“那你是昨天把书背了?” 张山翘起二郎腿,掏出他的智能手机显摆道:“昨天忙着打游戏呢?哪有时间背那些玩意儿?” “那你哪来的勇气云淡风轻?”这孩子莫不是傻了? 王武朝张山挥了挥手,让他靠近一点,得意道:“老子把寒假作业的书皮撕了,哈哈!” 张山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三班倒数第一,手段就是高明。” “诶?”王武同桌加入群聊:“老王,话说你手机不是被班主任收了吗?怎么又有一个?你家有矿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逗比王武 王武突然正经,学着那些网络上的解惑大师,一本正经地讲道理:“不要有虚荣心去攀比,要学会认清现实。手机这玩意儿不求它贵,只要能玩儿就行!” “所以呢?” “所以我这是用生活费在二手网站买的。”王武还没注意到空气突然安静,自吹自擂:“我跟你们说······” 仇汐抢过王武的手机:“你还有啥可说的?”仇汐本来是跟上来听听玖焕讲课的,没想到又看到王武带手机来学校,还真是撞枪口上了。 “班主任?”王武做噩梦时常常梦到仇汐收他手机,没想到时隔半月,噩梦成真了,连连求饶:“老师我错了!” 仇汐冷酷道:“好好听课,下课来办公室一趟。” “哦!”在没转圜的余地了,接下来等他的是800字的检讨,以及班主任深入的思想教育。 仇汐抬头瞪了玖焕一眼,转身离去。 玖焕忍俊不禁,这老东西睚眦必报,成天把自己当小孩看,殊不知她老人家比自己幼稚多了。 “王武同学,老师也为你感到伤心,但一码归一码,来,起来回答问题。”这小兔崽子撕下书皮就妄图瞒天过海?自己都是龙王了,这点小事还解决不了?当即对着花名册将这浑水摸鱼的小崽子揪出来了。 “哈哈!”班上哄堂大笑,老王今天也太衰了。 “同学们,安静,要互相尊重哦!” 王武脸皮厚,倒也不甚害羞,用胳膊肘捅了捅同桌,示意他提醒。 王武虽然脾气不好,但为人仗义,且家境富裕,买什么零食都给同桌吃。他同桌李思自然以德报德提醒道:“政治上,社会动荡,诸侯林立。” 王武听一句学一句,只是后面同学们被迫安静没人给他打掩护,李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自己常年戴耳机,听力都下降了不少,就见着李思嘴巴在动,自己啥也听不清。 王武身子不断往下降,为了听清些,没想到仇汐刚过来偷窥玖焕又抓到这小子作妖,仇汐探出头来:“嘛呢?王大爷,腰摔断了,还是腿瘸站不直了,好好回答问题。” “啧!”王武还能怎么样,被班主任抓包,只能认栽了:“对不起,历史老师,我昨天没背,我晚上补给你······”不对,晚上要写检讨和作文,立马改口:“我明天再补给你成么?” 玖焕可不能在仇汐面前失了威风:“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明天还有新的任务。晚自习来我这儿背了。” “哦!”这新老师看着面慈心善怎么罚起人来跟老仇一个德行?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仇汐见玖焕盯着自己,似乎是在埋怨自己耽误他上课,白眼一翻谁都不爱,独自回办公室去坐着。 “老师!”姚勤勤一下课就冲上讲台问玖焕问题,将订正的密密麻麻的试卷放到玖焕面前,指着最后一道:“老师,还有这个······” “好!”玖焕顾不上喝水,帮她看题。 其他女生见历史老师这般和蔼,没题目要问制造题目也要上来问,瞬间将讲台围得水泄不通。王武从办公室回来想找隔壁组的兄弟唠嗑都过不去,还得从后门进。 玖焕十分耐心,这些课本他在龙宫看了不下十次,除了课本的内容烂熟于心,还找来各地的题目来刷,训练得几乎能秒杀所有题目。 玖焕讲题时不仅会提及题目涉及的相关知识点,还能掌握出题人的思路告诉学生们这题的陷阱是什么,以及练习册的哪张试卷哪道题是同样的考法。 同学们起初还以为玖焕是中看不中用,就会照着课本念。没想到底子这么厚,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 “咳咳!”仇汐在门口咳了一声:“上课了,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老师来啦!”同学们相互示意,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 “不着急!今天晚上我坐班,你们尽管来问好了。”玖焕对同学们笑逐颜开,一与仇汐对视,笑容便收了回去,就像见了仇家。 “哎!回家么?”仇汐也不在乎他的臭脸,等他走过来问道:“回家不?要不等我一起?我送你,省得······” “不必了!”玖焕抬了抬眼镜框:“我自己可以。”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累死你!”仇汐在背后咒骂道。 玖焕对此只留了两个字:“幼稚!” 仇汐见全班人眼巴巴地等着自己,三步做两步进去,用平和的声音说道:“来,好了,准备上课。” 玖焕下午没课,倒是没回家,回了龙宫一来是吸食灵气,补充体力;二来看看龙族近来有无大事发生,顺带督促他们赶紧学会使用智能手机,免得自己两头跑。 自己一进门仇汐就用怨妇的表情看着自己,质问道:“你中午跑哪儿去了?” 他怕玖焕没得东西吃,一下课就往家里赶。没想到家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自己又担心他走丢了,满大街地找,就差报警了。 “不用你操心。”玖焕习惯性地边喝水边打开同学们的练习册,不再搭理仇汐。 “不用我操心?”仇汐气急败坏,好在现在是饭点,办公室没有老师在,同学们也大都吃饭、回宿舍,教室也没什么人:“那你走丢了怎么办?被坏人抓了、卖了又怎么办?你以为现在的人类是当年淳朴的北黎人民么?” 她这么关心自己么?心中摇摆不定,这时手机亮了,是柒柒发来的信息:“嫂嫂,挺住,不能心软!” 玖焕纵心有不忍,还是撂下狠话:“你不是说,从那以后,你我再无瓜葛,让我别再纠缠你么?现在我放手了,你怎么反倒食言了?”玖焕见将她唬住了,乘胜追击道:“仇老师当年的话让真真是震耳发聩,让在下醍醐灌顶视为金科玉律。” 仇汐心头一紧,这家伙怎么记得丝毫不差?但还是不愿认输:“臭不要脸,谁稀罕你了?你要是出事了我们班同学怎么办?难不成又换一名老师?” “有何不可?”玖焕终止聊天,放下水杯批改练习册。 仇汐见他一副淡然的样子,气愤中还掺杂着几分自责,毕竟当年是自己对他恶语相向,让他独自一人收拾龙族的烂摊子。那时想必是他有生以来最艰难困苦的时刻······ 晚自习开始了,先是按例进行周测。玖焕拿着一卷新鲜出炉的试卷走进教室,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26道选择题和1道大题,40分钟之后课代表收上来,一到时间就收,不能拖拉,不可以交白卷。” “啊?”底下叫苦连天:“40分钟怎么写得完呐?这不是要命吗?” 玖焕将试卷分发给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往后传,解释道:“到你们高考的时候,12道选择题,3道大题,还合卷考历史这一科最多用50分钟。你们现在不提高答题的效率还幻想着高考那天效率就突然提高了么?” 道理都懂,同学们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总得有个痛苦抗拒的过渡期。 发完试卷,玖焕在教室里溜了两圈,刚一出门就撞上了仇汐。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就当没看见,侧身避过,独自回了办公室。 仇汐两眼一眯,心里数落他凉薄,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看同学们做题,顺便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迟到的。 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王武嘴里叼着一块面包,用四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教室狂奔,随着他的步伐上下抖动,手上拿着一瓶牛奶,奶盒子都被他捏瘪了。 王武一下课就和隔壁二班的几个男生去踢足球,踢着踢着就忘了时间。等到跑道上没人了才知道回来,一身臭汗,就冲回去囫囵洗了个澡,头发都没擦就冲下宿舍,往教学楼这边赶。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玖焕吃香 路过小店,顺便买了晚餐,今晚班主任依旧值班,上午刚犯了事,晚上可不能再迟到被抓了。 仇汐瞅见王武的座位空着,便知道这家伙迟到了。正在后门等他,只见王武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往下滴水,后背湿了一大片。 王武见到她的身影,疾驰转为漫步,嘴唇不禁抖动,打算以情动人。 “王大爷,走快点儿,您是要几层楼的人都知道您迟到了?”仇汐私下里同王武的关系其实还不错,但是现在她的身份是老师,还是要对他负责的,冲他招了招手:“来,咱们借一步说话。” 晕!王武拿下嘴里的面包,可怜兮兮地跟在仇汐后头。唉!班主任学精了,现在连演苦情戏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了。 仇汐知道王武面皮薄,将他带到走廊尽头。这里下课时可未是人来人往,上课时却是连人影都没瞧见,静谧中还透着几分诡异。 仇汐停下,将手背在身后:“来,王大爷解释一下今晚是什么情况。” 王武嘴巴一瘪,眼里出泪,就这么几步路,他已经编排好了一出苦情戏,就等看官落座看戏。 仇汐无情拆穿他的把戏:“得了,咱俩认识多久了?高一没分班的时候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你觉得你现在还能骗得过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哎!您《离骚》还没背熟对?要不······” 王武一秒变脸说实话:“我就是踢足球忘了时间了。” “下午就剩那么点时间您老人家还能挤出时间踢足球?”加起来还不到半个小时,一般的学生都是用这些时间来吃饭、洗澡,顶多再去操场跑十分钟。 “生命在于运动嘛!”王武怼人的功力就快赶上仇汐了。 “呵呵?”仇汐挥手作势要打他的头,其实也没用力,这小子又古灵精怪得很,低身用手掌挡住,最后他的头发都没碰着。 “老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小子还想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见仇汐再没打他的意思,直起腰杆连连摆手:“我以后都不踢球了。” 这自然是缓兵之计,在他眼里唯有游戏和足球不可辜负,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在特殊时刻还是可以变化一下。 就像政治老师说的,任何真理都有自己的适用范围,要与当时、当地的具体条件相结合。嗯!自己可真是个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者。 “踢球自然是可以踢的,但是也要分时间和场合对?”仇汐开启碎碎念模式:“像你之前课间在教室门口踢球就是不对的,砸到来往的同学怎么办?而且足球这种剧烈运动,要是你一不小心骨折了怎么办?多耽误学习啊!” 想想仇汐以前是惜字如金的人物,现在跟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的。 “嗯!”不听不听,老仇念经。心里已经在构思自己的检讨书,节省些时间写数学作业。 别看王武历史不行,但逻辑思维强,数学成绩、地理成绩在班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就是英语和历史回回不及格,拖了他的后腿他才稳坐倒数第一。 仇汐再向他深入剖析体育及休闲运动的利与弊······ 仇汐足足说了有5分钟,见他的头发在白冷的灯光下闪闪发亮,伸手想看看它干了没。王武还以为仇汐要揍他,登时后退,双手抱头:“老师,你要是将我这智慧的头颅打坏了,以后就没人陪你打游戏了。” “切!你还真的看得起你自己,现在天气还凉,你不擦干头发小心感冒了。” “害!”原来老师是关心自己,摸摸自己的头发,还有水,淡然道:“没事儿,我体格好。” 夜风一吹,王武就打了个寒颤:“啊嚏——” 仇汐调侃道:“老王,脸疼不?” 王武揉了揉发痒的鼻子:“脸皮厚,不疼!” 仇汐忍俊不禁,将手搭在他肩上:“大爷,还没干饭?” 王武住得离仇汐家近,两人放假常常一起玩,自己将她当姐姐,倒是不见怪,让她搭着:“没事,我刚刚买了面包。” 自己深知胃疼的滋味,自然不想身边的人遭其难:“吃面包对胃不好,我那还有些饺子,你去办公室吃了!” “你老人家又包饺子了?”两家走得近,仇汐常来自己家蹭饭,最爱吃饺子,还专门向老妈求学,时常在家里包着吃,包得多了还送来给同学们当早餐。 “嗯!”本来是包给那家伙吃的,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无视自己的焦急,哼!还不如拿去喂狗。 两人就并肩回了办公室,仇汐当着玖焕的面将饺子递给王武:“本来打算拿去喂流浪狗的,便宜你了。” 王武也不膈应,接过就吃:“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玖焕手中的红笔停了一下,知她是在说自己。原来她给自己做了一份饭,自己不告而别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不行,柒柒告诉自己要隐忍,自己一定得等她主动开口。让她知道对自己放出狠话的代价。 “赶紧吃!吃了回去写检讨······”瞟了玖焕一眼:“还有周测。” “唔······资道了。”王武一口一只,腮帮子鼓得跟皮球似的,口齿不清。 “老师,卷子收齐了!”吴佳玲抱着卷子来了办公室。 “嗯!”玖焕接过,正准备改试卷,见她还立在原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吴佳玲从背后拿出试卷,有些忸怩:“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肯定可以呀!”玖焕将试卷卷起来放到一边,接过她的试卷,试卷上叉叉一片,怪不得不好意思。玖焕照顾她的心情,柔声问:“是从第一题开始吗?” “不用!”她指着第八题:“从这里开始,这些图表我看不太懂。” “好!” 等仇汐从教务处打印了些素材回来,办公室已经被自己班的同学围成一片,冲着门口的扬奇问道:“什么情况?” “你们班都太好学了”杨奇称赞道:“要是我们班同学能有你这样的积极性就好了,一半也行。” 又在问问题?探头一看,果然玖焕被围得360°无死角,自己的课代表竟然也在其列。 这些孩子,怎么没见他们问自己问题?是自己太凶了么?上去用素材拍了拍姚勤勤的肩,她听得入神,竟然没感受到。 仇汐再捅了几下,她脾气暴,猛地挥手将素材一打,没挤进去她就很不爽,现在还有人扒拉她,不禁骂道:“有病啊?” 还好仇汐手劲大不然就掉在地上了,仇汐调侃了声:“语文课代表好大的官威啊!” 听这声,乱若市场的办公室登时安静下来了,姚勤勤,自己骂了老仇?自己还能活着走出办公室吗? “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参考答案吗?”仇汐将手上的那卷素材递给姚勤勤:“下课前五分钟发下去,明天早读带着同学们读一下。” “好!”姚勤勤颤微微地接过素材。 “行了!该干啥干啥!”仇汐回到自己位置上:“不用管我。” 办公室继续乱哄哄一片,仇汐则是改着孩子们交上来的作文,还偷摸着看玖焕。这小子,被一群姑娘围着还是很开心的嘛!哼!都是自己整天瞎操心,他现在没了自己也过得挺好的。 老王下课后过来背书,见办公室水泄不通,走到被迫在门口桌子上改试卷的仇汐那搭话:“姐,这新老师就这么吃香么?” 仇汐拿着红笔打他的头:“要是你长成那副模样,你身边也是围着一群漂亮姑娘。” “切!”王武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这是单身贵族,我不是不行,是不稀罕,是?” “啊!对!”仇汐不想打击他的自尊心,见他手里圈着历史课本:“你是来背书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报名 “可不是么!”再不背他就忘了,见仇汐在这儿,计上心头,说不定在她这儿还能少背一些:“姐,我在你这背行不?” “咦惹!”仇汐无情戳穿他的小把戏:“你有事的时候喊我姐,打游戏的时候喊我老仇。”她接过王武的课本,简单翻了一下,翻到玖焕白天提问的地方:“你可得给我一字不落地全背下来,一卡壳就给我回去重新背。” 王武试图抽回书:“我还是找历史老师!免得耽误您改作文。” 好家伙,那书跟长在她手上似的,完全拽不动,只能认栽了,用着散漫的语气说道:“一、社会动荡,思想界非常活跃;二、周王室衰微,各诸侯国因为发展和······” 到这儿王武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手指抠着裤兜,东瞅瞅西看看,跟上面有提示似的。 要不是说李思靠谱呢?至死不渝,敢在仇汐面前给王武提示:“人才。” 提到关键字,王武就想起来了接上去:“各诸侯国因为发展和强大自身而极力招揽人才;孔子兴办私学,士大夫崛起,打破了‘学在官府’和贵族垄断教育的局面。” 差不多了?王武眨巴着眼睛:“姐,记得帮我和历史老师说一下哈!我先回去了。” “哎!等会儿!”这混水摸鱼摸得太不走心了:“你还有一点没有背呢!” “不是一共四点么?”王武挠着腮不解道。 仇汐脸一黑:“你觉得你把第二点拆成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将课本给他:“就这么几句话背得磕磕绊绊的,明天你又能记得几个字?重新背过!” “姐——”王武开始卖惨:“您就饶了我!我检讨还没写完呢!政治作业下节课就要收了呀!数学老师明天也要讲新课了,我还没预习呢!” “滚一边儿去”仇汐用笔将他顶开:“别想着套近乎,该背得背,去!” “哦!”仇汐软硬不吃,王武只能独自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了。 转眼就到了下周,仇汐正在开班会:“我就说几点啊!说完就你们就可以去吃饭了。” 王武小嘴巴巴的,不屑道:“得了,别的楼层不敢说,一楼哪回班会不是我们班最后下?” “哎哟喂!老王,你可收敛点。”李思劝道:“你别又惹老仇训你。” 关键是他每次被训完就回来将老师的话添油加醋地讲一遍,然后还发表危险言论,还逼着自己赞同他的想法,但凡自己不赞同,他都能掰扯一节课。闹腾! “知道了!”王武转着笔想着待会儿去饭堂吃啥。 “咱们班积极问问题我是十分欣慰的······”仇汐已经讲了十分钟。 王武在下面学着她的口吻,发出尖细的声音:“但是——” 自然他不会作死,也就后面的几个人能听得到,后面的人起初还觉得好笑,现在已然见怪不怪,正对着地理选择题的答案。 不对还好,一对才知道错了一大半。换枝蓝色的笔,一边抄答案,一边怀疑人生。 “但是你们也可以问问其他老师,就比如地理老师是?他又不凶,你们问问学习地理的方法也是可以的,平均分回回65分不到,拉低你们的总分······” 眼见快要下课了,仇汐才想起在年级会议上的事项,也就是这周班会的主题:“下个月咱们就举办校运会和校庆了,积极报名、报节目。” 她话一说完,下课铃也响了起来。她长叹了一口气,差点将最重要的事情忘了,还好没拖堂。 “哎!”杨奇翻着体育委员拿过来的报名表,在办公室抱怨道:“怎么我们班就几个人报名?” “害!”张晓艳拧开她泡着玫瑰花的水杯,吹开了杯口的花瓣,喝了一口,答道:“高一那次办得太拉胯了,孩子们看不上。” “也是!”杨奇放下表靠在桌子上:“不过这次正好撞上我们学校30年的校庆,不至于再那么抠抠搜搜的?” “对!”仇汐接下话茬:“听说这次有奖品。”还是她自己去辩论来的:“好像咱们还有集体项目。” “我去——”张晓艳吐槽道:“那不是社死现场?” 仇汐摇摇头:“没办法,该上还得上,为人师表嘛!” “说了半天,仇老师,你们班有多少人报名?”杨奇下一秒就知道自己是在自取其辱。 “额——既然你都问了······”仇汐出于对前辈的尊重,说了实话:“没伤没病的都伤了,加起来也不多,三十来个。” 杨奇差点没从桌子上滑下去:“你们班一共才39个学生啊!” 仇汐将手往下按了按,喝了口玖焕今天早上榨的豆浆:“低调,低调!” 回到家玖焕正在收衣服,仇汐可是以玖焕为姑娘们加油打气才骗了那么多人报名。可这事她还始终未向他提起。 她难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等着玖焕坐下来,自己找机会同他商量这事儿。没想到他竟然连最喜欢的《新闻联播》都不看,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只能自己过去,靠在他卧室门上:“到时候校运会,你来不来?” 玖焕打开笔记本电脑,插上u盘,打算做课件:“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是班主任。” “你去给孩子们加油打气啊!”仇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看看咱们班有33人报了项目,我一个人怎么看得过来?他们那么喜欢你,你就去看看他们嘛!” 哼!知道那些学生喜欢自己竟然不吃醋,反而将自己推过去给他们,想想就生气,更不能遂了她的愿:“不去!” “我去!”老娘低声下气地邀请你,你还给脸不要脸了?仇汐激将道:“好,你不去是?” “嗯!”玖焕还就真的杠上了。 仇汐成心气他:“我看8班班主任也挺帅的,好像还单着,让他来······” 玖焕想起了开年级会议的那个小白脸,留着个寸头,刚出狱似的,哪里好看了?汐汐就这么饥不择食了么? 他可不能让她得逞:“人家也要看人家班里的孩子,哪有时间搭理你?还有你这眼光,也着实太差了,他生得还不如峯谑好看。” 连峯谑的仇还记着?这小家伙,还说对自己没意思。 仇汐见此路通,继续往下走:“那我花钱去雇个小网红什么的,反正洵誉每年给我转个几千万我也花不完。”说着就掏出手机,开始刷短视频:“现在最火的小帅哥是······” 她竟然背着自己在手机上看别的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玖焕站起,抢过她的手机:“我去就我去,你把钱给我。”省得出去勾搭小白脸:“我天天给你扫地、榨豆浆、买水果还没向你算工钱呢!” “哎?”他怎么掉钱眼儿里了:“你好歹也是龙王,不会连这点钱还管我这个六界无业游民要?” “我就要,拿着钱存钱买房,搬出去,不再伺候你这邋遢鬼了。”他也只能在这件事上要挟她了。 “好!好!”仇汐抢回自己的手机,打开付款码:“你扫!” “哈?”玖焕看着黑白相间的乱码,满脸狐疑。 “你不是要钱么?”仇汐平时也算是勤俭节约,除了买了一辆车也没怎么花钱,至少还有一个亿的余额:“这里头有一个亿,留点给我吃饭就行了。” 玖焕这才想起这是支付码,不过这一次只能扫几万,她余额这么多他得扫到什么时候?玖焕瘪了瘪嘴:“你还是转到我卡里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校运会 “行!”仇汐回到自己的房间,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的钱包,翻出自己的银行卡,帅气地夹在手指里:“都在这儿了,随你怎么花。” “哦!”抓住她的钱袋子她就不会出去鬼混了,也不怕别人说他吃软饭,将她的银行卡自然地放进自己的皮夹子里。 这小家伙还真不跟自己客气,不过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那你早点休息。” “嗯!”才19点休息个鬼啊? 毕竟是学校成立30周年,学校可是下了血本。场地里挂满彩旗不说,还请了专业的解说员,用上了专业的设备。 “女子400米请到检录处检录。”篮球场棚子底下的学生会的志愿者拿着喇叭提醒道。 “老师,我好紧张。”姚勤勤手心冷汗直冒。 “不慌!”仇汐陪着她,亲自帮她挂上身份码:“重在参与,等校园会结束了,我自掏腰包给每一个上场的运动员发礼品。” 还好她给自己留了点私房钱,不然这几百块的东西,她还得低声下气地去向玖焕要。 “好!”姚勤勤点点头,跟着领队上了跑道。 “嗨——”仇汐带着其他女生,手里挥舞着气球给她打气。 姚勤勤深呼吸,调整心态,没事,自己腿长,一定能赢。 “嘭——”枪响后所有的选手都如同离弦之箭,往前飞奔。 仇汐忘我地跟着其他的女生大声富有节奏地喊着:“勤勤,加油!勤勤,加油!” 玖焕则在远处,名义上看王武跳远,实则在看仇汐,看着看着就陷进去了。 王武手搭在玖焕肩上,顺着玖焕的方向看去:“好看吗?” 玖焕不假思索:“好看!” 答完才知道问话的人是王武,看着其他人甩手待跳,问道:“到你了么?” 王武无不伤感地说:“老师,我已经跳完了。” “啊?”玖焕觉得自己才走了一会儿神,怎么就跳完了? “你是不是喜欢老仇啊?”王武一脸吃瓜相,见玖焕低头不语,就权当他承认了,帮着仇汐说好话:“你别看老仇平时凶巴巴的,私底下待人可好了,我帮你。” 玖焕憨憨一笑:“好!” 跑到一半大多数选手还能保持原速前进,但是到了拐弯处差距就拉开了。 此时单用鼻子呼吸已经满足不了姚勤勤的需求了,她开始尝试用嘴巴呼吸,可越是这样越觉得累。离终点还有50米,后面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抬头看到仇汐在卖力喝彩,不行,作为语文课代表,不能给老仇丢脸,铆足劲儿往前冲。 “耶——”仇汐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开心地抱住旁边的吴佳玲:“赢了!赢了!” 吴佳玲也不住雀跃,带着仇汐钻过防护栏,给姚勤勤递葡萄糖。 姚勤勤现在感觉自己都快没了,双腿酸软无力,嘴唇发白,被吴佳玲牵着走。 “那你先看着她!”仇汐将纸巾递给吴佳玲:“带她四处到处转转,缓口气。宋坚那边快要跳高了,我去瞧瞧。” “好!” 这时播音员念道:“老宋不怂往天飞,三班全员永相随!高二三班来稿。” 没错,这就是仇汐写的。仇汐见宋坚忐忑地上场,手握成拳头往下垂,示意他加油。 “1米7,还要继续吗?”体育老师问道。 “再来!”宋坚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准备再跳。 仇汐见他起跳,犹如在油锅里翻身的红烧鱼,眼见就要过去了,“鱼尾巴”却勾到了杆子,他人也横在垫子上。 大型社死现场,宋坚恨不得钻进下水道里。 下场后,仇汐安慰道:“没事儿,1米7很不错了。” “可是那个人1米9多!”宋坚指着那个穿着白色运动服晒得比酱油还黑的1米8几的男生说道。 这酱油肤色、这凹凸有致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专业的:“你傻呀?人家是体育生,你是文科生,能一样吗?人家是练家子,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从兜里掏出两包辣条:“吃个辣条就不难受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家的?”宋坚受宠若惊,他是三班出了名的爱辣条如命。他打开包装袋,将辣条放进嘴里,满嘴的油:“就是这个味儿,巴适!”挫败感随着垃圾袋一齐进了垃圾桶。 “好吃也要节制,看你这满脸的痘。”其实仇汐也喜欢吃辣条,只是怕带坏同学们所以才不表现出来,都是在家里偷摸摸地吃。 “知道啦!”宋坚中指、食指并拢在额间一点再推出:“那老师,我去看李思扔铅球了。” “嗯!”她也得转场去看他们拔河了。 “喝水!”玖焕见她扯着嗓子喊了一上午了,满头大汗,还不喝水,只能自己去大本营给她拿,还知道帮她将瓶盖拧开。 “半天没见你来,我还以为你没来呢!”仇汐呜噜呜噜喝了半瓶水:“当红明星都出场费都没你高,你可得敬业,别白瞎了我的生活费。” “嗯!”自己明明比她来得还早,但不愿意与她顶嘴就跟着她往拔河的橡胶地上走。 “你跟着我干吗呀?”仇汐秉持着资源合理分配的原则:“那边还有我们班的跳绳,你去看那边。” “不了!”3班对阵8班,而且8班班主任也在,他可得盯着:“这儿人多!” “行嘞!您咖位大,您说得算。”仇汐一边盯着中间的红绳,一边看着自己班拼命拉绳子的学生,两股战战,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拉上一把。 “快了!快了!”仇汐激动地要跳起来,看着红绳先是一点点地向己方偏,接着大幅度回拉。裁判吹哨:“三班!” “耶!”仇汐情不自禁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住玖焕,欢呼道:“赢了!” “哇哦!”所有人的目光登时转移到他们身上,好大一个瓜。 “表姐!”玖焕是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怕人家说仇汐有损师德,手都不敢碰她的腰,提醒道:“你可收敛点儿!” 他们是亲戚关系?郎才女貌,他们差点高喊:“亲一个!”还好没喊出来,不然可就真的尴尬了。 “啊?”仇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从他怀里出来,顺着他的口风:“你姐我不是太激动了么?” 走过去向自己班的同学竖起大拇指:“真棒!” “老师!”别人对仇汐与玖焕深信不疑,王武却是不信,成心撮合他俩:“我依稀记得您还有一个两人三足的团队项目?” “嗯!下午16点,咋的?”仇汐双手叉腰,她嗅到了诡计的味道:“王大爷,你又想整啥幺蛾子?” 王武故作神秘,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两位老师借一步说话!” 若他是自己亲弟弟她肯定每天往死里揍,等走到树底下,王武才停下。仇汐想着他上学期饰演的角色:“国王有何指示?” “哎!”王武小手一挥,气质拿捏得死死的:“客气!客气!” “滚犊子!”仇汐作出江湖气派:“有话快说,有屁憋着!” “好!”自己再作死,估计能被仇汐整死:“四班班长刚刚跟我说张老师今天下午家里有事来不了,让您和孙老师组队。” 其实是自己撺掇四班班长去说服张晓艳的,晓艳老师表示在不影响他们学习的情况下,支持他们为仇老师的幸福而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回想起自己方才拥抱他的尴尬,她到现在还没从尴尬的情绪中走出来:“不用麻烦他了,我可以退赛。” “语文老师,您可还记得,您当初是如何鼓励我们报名的?”王武打起官腔,发着浑厚的中声:“您说·······” “打住!”仇汐认栽:“听你正经说话我脑仁疼。”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赢了 “你知道什么是两人三足么?”仇汐当初好歹和张晓艳练过,玖焕连手机都整不明白还懂这种高深的游戏? 王武其实偷摸着给他讲了规则,还带着他走了几下,玖焕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学得挺快。但王武还是让他装作不会的样子,眸子尽是茫然,摇了摇头:“不太懂。” “好,没关系。”仇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拿出红色的丝带,求胜欲爆棚:“要不咱们试试?孩子们这么厉害,我们可不能输了。” 她这是担心自己拖她后腿?自己会用实力来证明自己的,心里是这么想,走了两步还是摔了。 仇汐抱怨道:“你步子能不能迈小一点?你觉得我这一米七不到的个子,能跟你这一米九的迈出一样的步子?” “知道了!”的确是自己失算了,毕竟王武也快一米八了,腿跟自己差不多长。练习惯了,就不自觉地踩着之前的节奏。 仇汐勉强站起,尽量与他有更少的肢体接触,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嘴里喊着口号:“1、2、1、2······” 眼看就要上场了,仇汐自己紧张得不行,还安慰玖焕:“不要紧张,按照练的来。” 恶灵肆虐都没见她慌成这样,看来她真的对这些孩子很上心:“输了就输了,那么紧张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是不甘心,孩子们都看着呢!给我留点面子。”仇汐说话时还关注着上一场的状况。 “放心,不会输的。”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手叉着腰:“来,快到我们了。” “嗯!”仇汐此时已经不想着二人尴尬的关系,只想着致胜的诀窍。 “老师加油!”学生们的赛事基本上都结束了,纷纷围上来给自己班上的老师加油。 王武一手拿着辣条,一手端着雪碧,挤在最前面看戏,希望他俩能擦出爱情的火花。 “哔——”随着一声哨响,四组人马一齐出发。 目前走在最前面的是20班代表队,接着是19班代表队紧追其后,后来才是仇汐和玖焕,最后是26班代表队在后面散步,龟速前进。 李思在旁边说道:“这是文科班和理科班的一场追逐赛!” 王武嘴里还叼着半根辣条,那握着雪碧的手腾出了食指如摆钟摇摆,否定道:“no!no!这场比赛的主角注定是我们老师,其他的都是配角,来衬托他俩的。” 确实有一堆女生偷摸摸地拿出智能手机偷拍仇汐和玖焕,还尽是一脸姨母笑。这两个年轻老师太好磕了! “嘭——”20班代表队因步伐不一致摔倒了,19班反超,仇汐紧随,26班这才走到一半。 “加速咯?”玖焕知道她想赢,便逐渐迈开步子。 “好!”盯着三步之远的19班代表队,仇汐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冲。 “老仇加油!”三班众人已经看出了仇汐的意图,纷纷呐喊助威,从声音上压倒了19班的呐喊声。 “快点!快点!”20班班主任催促道:“去年的冠军可是我们班的。” 和他组队的英语老师应和:“知道了!” 两支队伍都不甘示弱,仇汐他们逐渐追平,赛事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玖焕恨不得将仇汐抱起来往前冲,可这是犯规的。他只能一切顺着她,她现在体能应该到了极限了! 两队挨得这么近,最多就打个平手,她又那么想赢。怎么办呢?他总不能用法力带着仇汐飞过去,等等!飞?看着随风波动的红条,突然就有了法子。 两队人离终点只有三步的距离了,玖焕这时特意迈开步伐,仇汐不知他此时迈出这么大的步子,身子一步平衡就倒了下去。玖焕身子往前倾,虽然摔了个狗啃泥,但还是将红条压在身下。 “哇——”三班同学乐开了花。 “你······”仇汐见他垫在自己下面,这上面又没有铺垫子,他正面朝下,不知道有没有摔着。仇汐解下绑在两人腿上的丝带,再将他扶起来,不看不知道,玖焕的鼻子竟然摔得流鼻血了。 “老师受伤了!”眼尖的吴佳玲连忙递上面巾纸:“我现在去叫校医过来。” “好!”仇汐接过纸巾,帮玖焕擦鼻子,调侃道:“你至于这么拼么?还摔出血了,搞得好像我在压榨你似的。” “摔伤了好问你骗医药费!”玖焕将玩笑开了回去。 “好!”仇汐被他那憨相给逗乐了:“我把钱都给你,小财迷!” 还不是因为你想赢?玖焕目光之中尽显柔情,什么时候我能光明正大地拥抱你? “走啦!”学生们看完比赛,差不多都散了,还有留下来要看玖焕的都被王武拖走了。这块地方就留着他们两个人了:“回家!” “好!”玖焕的鼻子刚涂了些碘伏消毒,他这算是第一次上仇汐的车。 仇汐边插钥匙边问道:“晚上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他还是没有习惯人间的食物,只能接受水果、豆浆什么的,连乳制品都吃不得。 “好的!”仇汐忽然靠近玖焕,吓得他后退,这小家伙,以前天天黏着自己,这时候还提防起来了。她大力地扯过安全带:“我就是帮你系上安全带,又不是要吃了你,你躲什么?” “哼!”玖焕还以为她要亲自己,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哼哼唧唧的,跟个小娃娃似的,我看念卿他们都比你成熟。”仇汐怼起人来就不知轻重。 “停车!”又嫌弃自己:“放我下去!” “好!好!”脾气还大:“得嘞,我闭嘴。” 玖焕靠在窗户上看街景,不再说话。 “你真不饿么?”仇汐在菜市场入口停下:“你嫌人间的东西脏,我给你包饺子好不好?”仇汐还怕他不知道饺子是什么,解释道:“就是当年你做皇帝时自己取名开口笑那样的食物,不过你肠胃应该不太好,我给你煮着吃好不好?” “嗯!”她亲自给自己包饺子,他自然是答应的,这应该不算屈服! 二人便进了菜市场,他们也真是奇葩,一般人都是赶早,这两人是来赶晚的。 “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仇汐拿起韭菜:“你吃韭菜吗?” “我不挑食,都可以。”他就是不喜欢吃味道太重的,尤其是外卖的那股难闻的塑料味儿,他闻着就恶心。 “那就一样给你包一点,反正今天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来得及。”仇汐抓起一把韭菜扫码付钱后,又去称了些瘦肉和饺子皮。 路过水果摊还买了些水果啥的,这样两人手里大包小包的,倒有些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味道。 “诶?”仇汐喜欢喝芝麻糊,将菜放到后备箱,问玖焕道:“我记得芝麻没了是不是?” “我前两天出去买过了。”仇汐起得晚,每天只能自己榨这些给他喝,自然是比仇汐了解它们的库存。 “哦!”她将后备箱的门关上,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哈着水气:“真冷啊!” “那你还不快进来?”玖焕嗔道:“自己站在外头,还怪风吹着你了?” “我乐意!”仇汐拉开车门钻进去,见玖焕穿得单薄,责任心就上来了:“要不要再给你买几件衣裳?” “不用了,我不冷。” “还是买几件!”仇汐从来没有征求别人意见的习惯,她只是通知他要给他买衣服而已。 玖焕明面上说不愿意,心里还是很乐意与她独处的,像个小跟班一直跟着她到处转。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女追男 仇汐时不时拿下大衣往他身上比,嫌棕色显黑,黄色显老,白色易脏,一时都没找到合适的。 “我觉得您男朋友很适合这件灰色的呢!”店员第一眼就觉得他们有夫妻相,其实主要是最近业绩太差,孤男寡女晚上出来逛街肯定是有一腿。 自己好好夸一下,说不定就成了?拿下灰色的大衣比在玖焕身上:“他个子比较高,穿上这件高大帅气,多适合?” “你喜欢么?”仇汐其实看惯了他穿长袍的样子,总感觉这些都太短了:“要不要长一点的?” “你喜欢哪个买哪个就好了,我又不在乎这些。”她似乎没有反驳店员的意思,想到这里就舒心了。 这话在单身狗耳朵里就是“你喜欢我穿成什么样子,我就穿给你看好了”,天!好甜! “成,那就这件!”仇汐看到他身后的围巾,挑了一条百搭白色:“穿大衣胸口冷,再拿上这个。” 跟那些孩子们待久了,她也学着照顾关心人了,看谁都像是小孩子,自己跟幼儿园的老师一样,坚持每天在黑板上写上天气预报,不时地提醒他们添衣带伞。这也是为什么三班的学生们怕她又爱她。 “嗯!”她好贴心,比以前的她还要细心。 “你还要买些什么吗?”仇汐指着店里的鞋子:“脚会不会冷?” “那就拿一双!”盛情难却,他踏实受着,不再欲拒还迎。 这是大客户啊!今天是踩了狗屎运了么?上一周的业绩都补回来了,而且他们还不讨价还价。店员将他们要的东西打包好后双手奉上:“祝你们幸福,欢迎下次光临!” “谢谢!”仇汐本来要去接,玖焕捷足先登接过袋子,回道:“祝你生意兴隆!” “这一来一回挺熟练的嘛!”等出了店门,仇汐揶揄道:“是我小看你了。” “你什么意思?”玖焕打开车门,他只是不想让她手上提着那些东西:“我怕你手冷。 他这是在心疼自己么?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可那店员明明一直不怀好意地看着玖焕(店员其实只想着玖焕买单)“好!谢谢!” 两人就这么尬了一路。 柒染和鬼刑都看不下去了,鬼刑在路旁吃着烤串:“你说他俩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柒染用吸管喝着汽水摇摇头:“不好说,不过是迟早的事,你就等着随份子钱!” “得嘞!”老婆开口他能有什么法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孩子们······” “哎呦!”柒染靠在鬼刑的背上:“你就让我再玩会儿,成么?” “好!好!”自己媳妇儿只能宠着了:“你说的算!” “嗯!”照看孩子太累了,要是早些时候知道孩子那么不好养活,她宁愿不生,这一千年可把她累坏了。 “来······”差点在后面加了个“宝贝儿”,她将自己亲手包好的饺子盛好端上来,将筷子塞进他手里:“试试合不合口味。” 玖焕这时候正在看历史栏目,见她伺候自己,也不敢怠慢,夹起一只饺子想也不想放进嘴里,和在人间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嚼碎了吞下去,竟未生呕吐之意。 惊诧之余又夹了一只放进嘴里,好耶!不是错觉。 仇汐单看他的眼神转变就知道他喜欢,便解下围裙坐在他旁边,深情道:“阿焕,我们复合好不好?” 和他相处了几个月,名义上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实则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惩罚着彼此。在玖焕为了赢那场比赛受伤时她就想哄他了,只是还没有足够的勇气。 直到那店员对玖焕两眼放光她才深深明白自己对他有多么大的占有欲······ 玖焕嘴里的饺子还没嚼碎,被仇汐的话呛到了:“咳咳——” 仇汐一手拿着纸巾给他擦嘴,一手给他拍背。 玖焕咳得满脸通红,怎么汐汐不按套路出牌,怎么提前表白了?按照柒柒的推测不该是等自己历完雷劫后吗? 他伸手按了三下手机的紧急按钮,柒柒说这样她就会出现帮他。他哪里知道柒染现在和鬼刑在当地找了个宾馆住下,好巧不巧正在洗澡,哪里听得见厅里的手机铃声。 玖焕再装就要露馅了,只能闪烁其词:“你······能让我考虑一下么?” “好!”仇汐多少有些失望,也是自己平时口无遮拦伤了他的心:“你先吃着,不够锅里还有,我等你答复。” “嗯”玖焕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只饺子,不过已经尝不出味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仇汐求复合的神情。自己当然是愿意的,但是又怕她很快反悔,或者说她只是想试试自己得逞后再嘲笑自己。 上床后他亦是辗转反侧,彻夜未眠。一边纠结着要不要答应,一边在等柒染的回信。终于,在凌晨5点钟他等到了柒染的回信:“姐夫,再等等,让姐姐你可不是想抛弃就抛弃,想追回来就追回来的。” 额······这是真正的柒柒对?她怎么舍得虐她姐姐? “砰砰——”早上6点30分,仇汐敲玖焕的门道:“你上午还有课,早点起来。” “哦!”玖焕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迷迷糊糊地换了衣服,囫囵刷了牙,洗了脸。 “嗯?”仇汐见他头发乱成鸡窝,纽扣系错了位,放下瓦煲后就过来帮他重新系好。抬头见他黑眼圈比熊猫还重,调侃道:“怎么,昨天晚上偷菜去了?” “做课件做晚了!”玖焕心虚道,面对她的温柔自己还得维持冷冰冰的状态,太折磨人了。 “是么?”仇汐重重地理理玖焕的衣领:“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你爱信不信······” “啵——”仇汐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温柔一笑:“好,你就是做课件了,过来喝粥!我还给你煎了两个鸡蛋。” 她亲我了?玖焕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大脑一片空白,眼睛都忘了眨。 仇汐亲完就去了厨房,如浴春风,老娘说给你时间考虑不代表老娘不能觊觎你的身子。过些时日若是玖焕他答应就罢了,不答应,哼,老娘就霸王硬上弓。 玖焕被她这么一吓精神倒是提起来了,就是上课的时候容易走神:“诶?我刚刚讲到哪儿了?” 吴佳玲提示道:“讲到了秋收起义。” “对!”玖焕想起来了,继续讲到:“秋收起义是在湖南东部和江西西部的工农革命军······” “铃——” “下课!”玖焕和同学们都松了一口气,他今天还真的是不在状态啊! “诶?”李思下课问道:“历史老师这是怎么了?” 王武喝着酸奶:“不知道啊!”心里却是一清二楚,恋爱了! 自从坦白之后仇汐对玖焕越发的殷勤,上完课早早回家给他做午饭。有空余时间就找王武的妈妈求教,变着花样给玖焕做饭吃。 玖焕就这么一点一点地陷入仇汐编织的情网当中而不自知。由起初的害羞到后面的习惯,街里街坊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了,连同学们都议论纷纷。 而玖焕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仇汐,像只站在路边任蚂蚁爬到身上的猫头鹰,呆萌呆萌的。 “阿焕!”仇汐此时已经习惯这么称呼他了,在门口喊道:“帮我开开门。” “好!”玖焕打开门,见她大包小包的,肩上还扛了一袋面粉,跟搬家似的,都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扛上来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汤圆 “你这是去打劫了么?”玖焕调侃道。 “这不是元旦节到了吗?那天晚上孩子们就要回来上晚自习,我寻思着给他们搓些汤圆吃。”仇汐见玖焕还这么傻愣着,嗔道:“要么帮我拿一点,要么别挡路成么?这糯米粉可是有几十斤呢!” “哦!好!”玖焕连忙帮她卸下来,搬到厨房,回头还知道回来帮她拿一次性碗什么的。 “谢谢啦!”仇汐微微一笑,这小家伙还是那么呆萌可爱:“我早上给你煮的饺子吃了没?” “吃了!”自从她求复合后起得都比自己早了,还帮自己煮早餐、倒开水晾着。 “真棒!”仇汐好想揉揉他的脸,刚伸上去还是停了下来:“算了,等会儿再摸,现在我手脏。” 她又想对自己上下其手的么?柒柒,我这身子怕是守不到渡劫之后了。 仇汐其实还没正经学过怎么做汤圆,只是见王妈妈做过而已。看着好像会了,就不知道自己实际操作起来是怎么样的。 先将芝麻馅做了!这个翻车率比较低,搅合搅合就好了。将白砂糖、玫瑰酱、糖渍橙皮丁倒入大碗里搅拌均匀,再加入黑芝麻粉,拌匀。 其实这黑芝麻粉要是自己炒香磨成粉吃起来会更香,可仇汐实在没这个时间和耐心,就在楼下随便买了一包黑芝麻粉。 再将馅团拿起来搓上一搓,搓成球,芝麻馅就做好了。 现在要做皮了,仇汐懒得跑出去拿剪刀,直接用菜刀将糯米粉包装的线拆开,接着开始提着往下倒。 起初怎么抖都只能抖出一点儿,后面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整袋面粉都倒进去了,那盆里的面粉堆积如山,还洒了一地。 “好家伙!”仇汐一脸茫看着盆里的面粉,家里也没有干净的盆了,自己还要将面粉再倒进面粉袋里,接着还要将洒在地上的面粉拖扫干净。造孽啊! 万事开头难,等仇汐将盆里多余的糯米粉盛出来,在盆里加入了些温水,加水搅拌成光滑的面团,然后将它搓成长条,揪成小剂子用手压扁成小碗形,接着把黑芝麻馅放在里面包好。 再放到锅里一煮,等它们飘起来就可以吃了。虽然破了两个将汤水染成黑色,但整体来说还是很成功的。 “来!宝贝儿,试试。”仇汐自己吃过,味道还好,就不知道玖焕能不能吃。用汤匙盛着汤圆,吹了好久才舍得给他:“咬一小口哦!里面的馅儿很烫,当心烫了舌头。”接着另一只手伸在他嘴边:“要是烫着了,或是不好吃就吐出来,别硬吃,好么?” 见她浑身都是面粉,还这么体贴,差点破防了。张开嘴,咬了一小口,便有芝麻汁儿在他口中散开,甜甜的,香香的,汤圆皮也是软软糯糯的,还挺好吃。比起当年她在皇宫做的食物不知好吃了多少倍,夸道:“好吃!” “真好吃么?”仇汐明知故问,放下勺子凑上去。 “嗯!”玖焕还不知仇汐已经动了歪心思,实诚道:“好好吃,唔——” 仇汐主动吻上去,手从他的肩胛骨钻过去,她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宣誓主权了,这小家伙什么时候都好诱人啊!为什么还不答应自己呢? 想到这里,一翻身将他压在沙发上。玖焕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仇汐怕他气憋着难受,稍稍放开:“宝贝儿,要是不喜欢就推开,好么?” 他怎么会不喜欢,他只是想给她保留一份惊喜,可是这惊喜都快露馅儿了。他现在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应她。 仇汐见他一副呆呆的模样,亲亲他的唇:“真可爱!” “你别老说我可爱!”玖焕小嘴一翘:“我都快一万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 “好!”仇汐趴到他身上:“我家男人最帅了。” “唔······” “砰砰——”就在玖焕即将忍不住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这简直是玖焕的福音。 仇汐一脸不爽,谁在这时候坏她好事? “姐!姐!”王武敲得手都酸了:“李女士让小的给你送糍粑来了。” 仇汐喜欢吃糕点,这种东西一次就能做不少,自己家吃不完,还不如拿过来给仇汐吃。 “哦!来了!”这小王八蛋,仇汐最后再碰了碰玖焕的额头,柔声道:“起来!” “嗯!”玖焕起来坐得端端正正的,跟被视察的小学生似的。 “你咋开门开得这么慢?”王武一手还拿着手机,将用盒子装的糍粑送过去,眼睛还盯着自己的手机,单手打游戏:“姐,打游戏不?我这局就快没了。” “不打了,忙着呢!”仇汐还有一半的汤圆没有包完,见王武来了,会心一笑,拉着他进来:“既然来都来了,咱们做点别的!” 王武听她这么说,双臂抱胸:“老仇,你不能啊! 你怎么能对你如花似玉的学生下手?我还是个宝宝啊!” “呕——”仇汐做出呕吐的样子,损道:“放心,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victo y!”赢了,王武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仇汐身上,这才有功夫嘲笑她:“您这是刚打完仗回来么?” “少贫嘴。”仇汐抢过他的手机:“过来帮我包汤圆。” “这种事让我做?我才刚写完作业被放出来,您就让我做苦力了?这么摧残祖国的花朵,您的良心不会痛吗?”王武应该是当年演《哈姆莱特》国王入戏太深了,到现在说话还是夸张做作。 “赶紧洗手!”仇汐将他的手机放到茶几上:“早点干完,早点打游戏。” “好!”他撸起袖子,轻车熟路地往厨房走:“谁让我善良又帅气呢?” 碰见了玖焕,惊道:“诶?孙老师,你也在?” “是!”这是他家他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 “不对啊!”王武小眼珠子滴溜转,见到阳台上挂着玖焕的衣服,走到玖焕跟前悄咪咪地问:“你俩同居了?” “是!” “可以啊!”没想到平时在课堂上正儿八经的玖焕追起女人来还是有一套的:“进展这么快,也不枉我的那一番苦心了?” “老王,你搁那坐着作甚?”仇汐催促道:“进来干活!” “知道了!”王武临走时还拍了拍玖焕的肩膀:“结婚的时候别忘了喊我哦?我拿我的私房钱给你们随份子。” “好!”只能答应了,他这小孩子怎么思想这么成熟? “你刚刚和他说什么呢?”仇汐拿着擀面杖问道:“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我是背后议人长短的人么?”王武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是!”仇汐回答得相当干脆。 “切!好男不跟女斗!”王武见对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排排的餐盒,揶揄道:“咋的?嫌工资低,打算转行了?” “给你们吃的,明天晚上你们还要上晚自习,我抚慰一下你们悲伤的情绪。” “哇哦——”这老姑娘就是嘴硬心软:“还有点感动。” “切!”仇汐将揉好的面团放在他面前:“你要是真感动,就赶紧包,包完了,咱们中午还能一起吃饭。” “在你家吃?”王武手里搓着面团:“得了!就你那做菜的技术,我可吃不下去,要不你带着小······”男朋友,觉得不妥,还是含蓄一点:“带着孙老师来我家吃?我妈几个月没见你,还有点想你,时常念叨你。” “那多不好意思?”见王武眯着眼睛,满脸不屑:“好!包完就去。” “行!”王武加快手中的速度:“等会儿我就跟我妈说。” “行,谢谢王老板!”他们家是做生意的,家境富裕,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不过在仇汐这儿,他只是劳动力:“对了,明天下午来我家,晚上我送你上学。”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雷劫 “哇!这么贴心咩?”王武感激涕零,虽然自己家也有专车接送,但是得仇汐如此青睐他亦是甘之若饴。 “你想太多了,这么多汤圆我和历史老师要扛到什么时候?反正你都撞上了,送佛送到西。” “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了。”王武悲戚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看历史纪录片的玖焕:“你爱上了别的狗子。” “滚一边儿去,老娘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少自作多情了。” “唉,你这是有了男人忘了在寒窑里的王宝钏啊!”王武自导自演。 “行嘞!”仇汐忍住不动手打他:“宝钏妹妹,赶紧包,包完我就去你家蹭饭。” “知道了。”让本大少爷干活还骂骂咧咧的。 元旦节的那天晚上,同学们一如既往地埋头苦干,再现女娲补天之景。 王武喜欢嘚瑟,拎着汤圆走在最前面,再高调地将汤圆放在讲台上,惹得宋坚抬头,姚勤勤起哄:“快看,汤圆。” 接着入场的自然是仇汐和玖焕,各自手里也提了不少,放在讲台上:“宋坚,趁还没上晚自习赶紧找几个班干部发了。” “给我们的?”宋坚两眼放光。 “是,我和王武一起包的,味道还行,吃!”教室瞬间炸开了锅,老师真是太贴心了。仇汐还不忘提醒道:“对了,汁水不要倒进垃圾桶了,餐盒不能乱丢,知道吗?” 同学们异口同声:“知道啦!谢谢老师!” “不谢!”仇汐挥了挥手,再次强调道:“上课不能吃,要是被朱主任发现了,我可又要挨批了。” “懂!懂!”宋坚点头道:“老师你放心!这周的值日班干是我,我会督促大家的。” “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车上还有些要给办公室老师的,两人踩着雪并肩走着。仇汐牵着玖焕的手,将他的手放进自己兜里:“这样就不冷了。” “那你呢?”她自己还有半截手露在外面,冻得通红。玖焕想了想还是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大衣里:“我不冷,我皮厚。” “扑哧!”仇汐忍俊不禁,口是心非的小家伙。这样过日子,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也好。管他嘴上答不答应,心里有彼此就够了。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仇汐此时正在讲解《滕王阁序》:“这是王勃以此来感叹命运多舛的人生。” 她见同学们似懂非懂,问道:“你们知道李广是谁么?” 同学们纷纷摇头,仇汐耐心解释道:“那你们总知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知道!”同学们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这首诗是谁写的他们不知道,但知道《缘分一道桥》里有这句歌词,像王武已经哼出声来了,虽然完全不在调子上。 “这是唐朝诗人王昌龄用来称赞李广将军的,这是对李广将军最大的肯定,也表达了作者的怀念之情。”仇汐来了个转折:“就这么厉害的一位英雄,却是不能封侯拜相,你们说他憋不憋屈?我都替他难受。” “憋屈!”要是自己是李广,估计都能被当权者气死。 “‘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这个我之前讲过了,很好理解······” “轰隆隆——”仇汐的话被雷声打断,同学们迷茫地往外面看,早上还不是天晴么?这大冬天的还打雷干吗呢? 仇汐每天早上都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今天明明是天晴,都不会下雪,怎么还会打雷? “嗡——嗡——”这时仇汐的电话开始震动,按理说老师在课堂上非特殊情况是不能接电话的。仇汐看备注是柒染打来的,还在犹豫中。 同学们见老师如此纠结,纷纷朝宋坚使眼色,工具人上线:“老师,您先接电话!要不了多久,我们再消化一下李广将军的故事。” “好!”仇汐抓着电话往外面跑,滑到接听键,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喂?”,电话那头就传来柒染急促的声音:“不好了,姐夫的雷劫提前了。” “什么?不是说等孩子们高考之后吗?” “害!龙族已然从郁且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天帝要统计龙族封神人数,故而将临近受劫的龙都在今天下劫!” “洵誉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历劫还能四舍五入?” 洵誉心里苦,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妹妹甩锅也是无可奈何。 “哎呀!时间来不及了,你快去看看!地址已经发到你手机了,再不去姐夫就被劈成肉干了。”她故意挂断电话,要是被姐姐再追问下去,那他们一手策划的求婚计划可就泡汤了。 “阿染!”柒染为了仇汐已经好几天没有理鬼刑了,他深感孤独,凑上去求关爱。 柒染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脸推开:“别妨碍我,你要是闲回家照顾你的儿子去。” “哦!”搞得好像那不是她的骨肉似的。 “同学们,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些急事······”仇汐连教材都顾不上收:“你们有时间把《锦瑟》背了,我明天早自习抽查!” “啊?”他们还以为老仇走了他们可以好好聊聊天,没想到她把时间掐得死死的10分钟不长不短,刚好背一首七言律诗。 仇汐将手机上的地址复制在手机导航里,以道路允许的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她完全将自己与洵誉当年做帝君的约定抛诸脑后,从她发车的那一刻起,就是答应成为帝君了。 洵誉背上的黑锅总算没有白背,为了六界,值得! 拜托,玖焕你不要有事。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可太不容易了。 玖焕此时已化身成龙,准备受雷劫。其实对于通灵龙来说这点雷劫在他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再说了,还有柒染和洵誉把关,一点事儿没有。 他们之所以计划着等玖焕渡劫后再了表心意,是因为等玖焕历劫成功成为万年神龙后,他身体里会产生一颗万年龙珠,这龙珠虽然不如逆鳞那般要紧,但凭它也能感应主人的情绪、位置、身体状况。甚至还能在关键时刻操控产珠的那条龙。 他想将这个交给她,表示自己的心意。这点子可是他自己想的,感动得柒染哭得稀里哗啦的,这才让她不惜虐姐姐也要帮他。 “阿焕——”仇汐车还没停稳就跳下车,当即要跳上去,可是现在自己是凡人,如何上得去?只能强行撞破封印。 玖焕在空中,只听得见雷声,看得见电闪,还不知道仇汐来了。 柒染见姐姐如此心急,赶紧下去拦住她:“阿姐,若是外界强行介入,姐夫会渡劫失败的!” “难道你就让我这么看着他被雷劈么?”仇汐质问道,不过她说的倒是有道理,怪她无用。仇汐就对着雷公电母破口大骂:“我知道你们听得见,老娘现在就把话撂这儿了,你们要是敢把我男人劈坏了,就算少了一块鳞片老娘也得从你们身上千倍万倍讨回来。” 看到六界最强关系户这么冲着自己放狠话,要不是天帝在身边好言相劝,他们是真不敢再对龙王下手了。 “嗷呜——”玖焕在天上嚎叫,扭动着龙身,头顶龙角中央散着红色的光,起初这光微弱得不起眼,后来这光逐渐收缩凝聚成血红色。 最后就成了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红色珠子。 “成了,成了!”洵誉为了姐姐、姐夫可真是操碎了心,冲雷公电母说道:“可以了,可以了。赶紧收了,否则本帝也保不了你们。”皇姐那幽怨的眼神,感觉她想将雷公电母的皮扒了。 第一百二十章 封山育林 玖焕欢天喜地拿着珠子,想着要学着电视的那些人买些玫瑰花,再摆几根蜡烛,然后叫上一群人烘托气氛,再向她求婚。 前面的他都可以准备,后面的,让王武周末想想办法也是可以的。对!汐汐那么在意三班的孩子们,让他们做见证人应该不错? 心里盘算着汐汐现在应该还在教室出周测试卷,那还来得及。没想到,还没落地就见到泪流满面的汐汐,顿时懵了,柒柒怎么把她叫过来了?自己还没准备好啊? 柒染心里盘算着等他再慢悠悠准备,黄花菜都凉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不如一次性完事儿省得一大家子人都悬着一颗心。 “汐汐?”玖焕赶紧将龙珠藏起来,飞速下地:“谁欺负你了?” “阿焕!”仇汐扑过去抱住他,抽泣道:“疼不疼?” “啊?”玖焕这时候已经习惯抱她了,手贴在她背上:“不疼!” “胡说!”仇汐从他怀里出来:“我看你尾巴都烧焦了,都红了。” “我尾巴一直是红色的呀?”自己本命色就是红色,她这是多担心自己,连这个都忘了? 仇汐牵住他的手:“阿焕,我们复合好不好?我想一直陪着你,想给你······”看到柒染和鬼刑,大喇喇地说道:“生孩子,你之前不是要两个么,我就给你生两个,好不好?” “你······”此时此景哪能拒绝,他当机立断,将龙珠化为指环,学着电视里的男人,右膝下跪,这个场景他已经在脑海里排练了上千回:“汐汐,嫁给我好么?” “这是?”柒染之前身体不好,所以向龙族讨要龙珠,所以对这个还有一点印象。这颜色,这花纹,是玖焕自己的?“你之前不答应我难道是因为这个?” 玖焕用食指摸了摸脖子:“算是!” “你还真让我好等啊!”仇汐伸出左手,提示道:“还愣着干吗?腿不酸么?” “哦!”玖焕会意给她戴上:“那你这就算答应了?” “不然呢?”仇汐用拳头捶了捶他的胸口:“再不答应,都不知道你会干出什么傻事。” “咱们先撤!”鬼刑扒拉柒染,免得他俩成电灯泡。 “让我再看会儿,他们好甜。”柒染磕起cp来连自家姐姐都不放过。 鬼刑醋意大起,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念卿说他还想要一个妹妹,咱们努把力。” “别!”柒染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不生了,ua——老公,我最爱你了,咱们回家,回家。” “这还差不多!”鬼刑美滋滋地抱着媳妇回家,洵誉盘算着挑个良辰吉日让皇姐登天为君······ “汐汐——”玖焕亲了许久才舍得放开:“你方才说要给我生宝宝是认真的么?” “嗯!”仇汐靠在他身上:“等孩子们高考后,我们就回天庭封山育林。” 玖焕过了好久才明白她的意思,将她抱起来:“好,封山育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