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器之青龙剑》 第一章 狭路相逢 驾、驾、驾…… 通往金陵的官道上一前一后飞奔而来两匹快马,马儿四蹄飞起卷起一阵阵尘土,在空旷无人的道路上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两匹西凉大宛宝马,有日行一千夜走八百的脚力,更难得的是两匹马的皮毛竟无一杂色。前面这匹白马身上仿佛披满了塞北寒冬里的雪,马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袍、面若银盆的少年,在皎洁的月光下策马奔驰,好似晴空中的一道闪电。 少年身后紧随着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女,脸上带着红色面纱看不清五官,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目光如电,胯下一匹枣红色大马,仿佛一团飞火紧紧跟在后面。 虽然两匹宝马已全速飞奔,但马上的骑者仍觉得还要更快,不时挥舞马鞭口打呼号,在寂静无人的夜里伴着马蹄声传出很远…… 突然,一声响亮的呼哨划破夜空。二人急忙勒住马匹定睛观瞧,只见不远处的树林中冲出一队人马,约有百十来人,一字排开拦住去路。为首之人胯下一匹高头大马,身材却十分矮小,相貌丑陋、五官狰狞,上身仅穿一件麻布坎肩,下身穿着个硕大的短裤,手拿一柄狼牙大棒,远远望去仿佛一个成精的猴子骑在马上。 红衣少女看到如此怪人,不禁卟哧一笑,刚想开口说话,白衣少年回头蹬了她一眼,少女做了个鬼脸,不再作声。 少年在马上抱拳拱手,高声说道:“这位兄台,小弟身有要事,故此连夜赶路,途经贵宝地未上门拜会,实乃小弟之过,还请兄台行个方便,改日小弟必备厚礼登门拜访……” 话音未落,对面这怪人发出一阵冷笑,“嘿嘿嘿……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轻轻,也算懂得道上的规矩,不过少给爷爷俺来这套!放你们过去,你们还能回来拜会爷爷?这骗三岁小孩的把戏,也就能糊弄糊弄一般的小毛贼,可惜今天你们遇上打劫的祖宗了,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别怪俺不客气!俺要把你们……” 还没等他说完,一道红光伴着凌厉的剑气向那怪人袭来。少年见状急忙大喊道:“念彤,住……”手字还没出口,红衣少女已和马上怪人战在一处。 这少女手使一把长剑,前突后刺、上下翻飞,霎时间马上怪人便被一团剑气包围。只听他哇哇大叫道:“好……好小子,真……真够狠,竟然搞偷袭?!” 红衣少女并未搭话,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打得那怪人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见同伴占到上风,白衣少年便没有插手,只是骑在马上若有所思。 他觉得这批土匪来得十分蹊跷,自己走的是官道,虽不是光天华日之下,但此处离金陵城已不远,这几年天下太平,江湖上也没有大的波动,尤其是金陵重镇治安向来良好,这帮匪徒看起来并不像那些专干没本钱买卖的帮派,倒更像是临时凑起的乌合之众,这帮小喽啰怎敢这样明目张胆在官道上抢劫?况且自己这次的行程十分保密,除师傅之外无人知晓,而眼前这帮匪徒似乎早有准备,已在此处等了我们许久,难道是……” 未等少年思索完毕,眼前的打斗已分出了胜负,只听“啊”的一声,马上怪人右肩受伤,丢下大棒,拨马便跑,其余土匪见状也都大喊大叫四散奔逃。红衣少女刚想催马追赶,却被少年喝住,不屑地冲着劫匪逃跑的方向冷笑道:“哼,就这点功夫还敢来劫本姑娘,真不知天高地厚!” 白衣少年打马上前对少女道:“念彤师妹,不可大意。你想想看,我们这一路上一直都平安无事,为何偏偏这么巧,在你我马上要到金陵之前遇到劫匪?我感觉这事并不简单。” 红衣少女微笑道:“素玄师兄,你太多虑了,这种荒凉之地,有点小毛贼劫道,不是很正常吗,你又何必多想?” 少年道:“但愿如此。不过日后你也不要太鲁莽了,刚才若是碰到高手,你的实战经验毕竟太少,贸然与人交手,很容易吃亏。” 红衣少女哈哈笑道:“师兄你也太谨慎了,我赵念彤可是彩霞宫“红”字辈的首徒,除了宫主、四大长老和你们八大护法以外,在宫内谁还是我的对手?收拾这些荒野毛贼还不是易如反掌?” 白衣少年微微一皱眉,说道:“你的功夫在本派内确是上乘,但也未练得炉火纯青。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有本领的能人异士大有人在,就连宫主也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何况你这小丫头?” 赵念彤听后微微不悦,撅起小嘴说道:“我要是打不过,不是还有你吗?身为师兄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我吃亏?” 白衣少年正色道:“我看有时候真应该让你吃点苦,从小被师傅宠坏了,在宫内什么事情都顺着你,现在出来了还那么任性,不吃点亏长点记性,早晚要出事儿。” 赵念彤听后大怒道:“好啊,潘素玄!在宫内师傅都不曾轻易说我,今日你竟然对我如此训斥,看我回去告诉师傅,让他老人家罚你去后山思过!” 说完独自一人催马向前,顺着官道扬长而去。潘素玄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挥动手中软鞭,打马跟上。 第二章 英才辈出 两匹马都是宝马良驹,虽然路上有些耽搁,但旭日初升,守城的士兵刚将城门打开,二人便已赶到金陵城下。 这金陵城是百年古都,早在高祖皇帝拓土开疆之时,便是江南重镇,加上近三十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今金陵城的繁华恐怕唯有帝都长安才能比肩。今日恰逢每月一次的大集,城内百姓扶老携幼前来赶集,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皆是人山人海、接踵摩肩,好不热闹。 赵念彤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从小在彩霞宫内长大,心思单纯、天真无邪。潘素玄比赵念彤年长八岁,武功高强、沉稳老练,年纪轻轻便已是彩霞宫八大护法之一,是彩霞宫新生代中的佼佼者,在众弟子中颇有威望。 彩霞宫位于东莱瀛洲至高点天一山的神女峰上,此派崇尚阳光,百年前开派祖师不远万里请得东瀛密人,按奇门遁甲之术,将整个彩霞宫布置成先天八卦之型。宫内建筑多用水晶、琉璃等折光反光之物,加上此地气候湿润、阳光充足,所以每过雨后必有彩霞出现,因此得名。 作为江湖上最神秘的门派之一,彩霞宫内部弟子辈份可谓是等级森严。除宫主外,下设厚土、圣火、智水、神木四位长老,长老之下为“白”字辈八大护法,每名护法均是白衣白马身材修长的男子,再往下便是彩霞一样七种颜色辈分的弟子,分别为红、橙、黄、绿、青、蓝、紫,每一代弟子均身着与他们辈分相同颜色的服饰。 每年夏至之日宫内会举行祭天大典,同时也是各代弟子的晋升仪式。晋升的方法便是比武,从紫字辈开始,若能连胜三场,即可成为该辈分的首徒,若能连续三年成为首徒,便可晋级成为上一辈分的弟子。 橙字辈以上的弟子,包括护法及长老在内可自行收徒,所收弟子入门时需对照师辈降五代进行定级。若师傅为橙字辈,徒儿穿的便是的紫色衣服,师傅若是白衣长老,那徒弟便是青衣弟子。潘素玄和赵念彤刚刚入门时身着的便是绿色服饰,只因二人的师傅是四大长老之首——厚土长老。 彩霞宫内,只有橙字辈以上的弟子才可出宫下山,又因晋升方式的缓慢,很多人入宫数十年也仅为绿衣弟子,无法获得出宫的机会,因此彩霞宫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江湖上对其也知之甚少。一些弟子奈不住山上寂寞,私自偷跑下山,一旦被抓住,便会被执法长老废去武功,并灌下一碗汤药,将在宫内的事情全部忘却后,逐出山外。 虽然潘素玄和赵念彤按照辈分皆可下山,但也未曾远游,何曾到过金陵这般闾阎扑地、舸舰迷津之处?刚一进城,赵念彤的心便被这大千世界迷住,将路上的不悦统统抛在脑后,东看看、西逛逛,只恨自己为何不多生出几双眼睛,好将这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潘素玄略显镇静,提马上前道:“师妹,我们还是先找客栈,安顿下来,再逛不迟。”赵念彤道:“不着急,师兄,让我再逛逛。快看,那糖人做得多好?看起来还有些像你呢?” 潘素玄道:“师妹,别忘了我们重任在身,不是来闲晃的。再说,你我的衣着也不宜过多在外招摇。” 赵念彤低头一看,自己一身大红装束,潘素玄则通体雪白,加上两人胯下的高头大马,佳人骏马,确实太招人眼目。 二人在城西找了一家叫悦来的客栈住下。店主见来了客人十分热情,急忙叫伙计开了二间上房。客栈虽不大,但房间却很精致,潘素玄十分满意,吩咐伙计饮马喂料。简单洗漱后,二人上街换了身装束。 潘素玄一身书生打扮,头上淡蓝色方巾、身穿天青色长衫、脚下登着一双黑色方底快靴。赵念彤为了行动方便也换上了一套男性装束,只不过要比潘素玄华贵的多,头戴逍遥巾、身穿杏黄袍、脚上金丝高筒长靴、腰带玉佩、手拿折扇,俨然一副富家公子模样。 二人换装后不禁互相对望一眼,赵念彤道:“师哥,没想到你这么一打扮还是相当俊俏的啊?”潘素玄微微一笑道:“师妹你过奖了,要比起英俊潇洒,还得是你这肤白貌美的赵公子啊?”赵念彤大笑道:“哈哈,潘公子承让、承让。” 二人正说笑的走着,忽见远处来了一匹快马,马上一人身着官服背被长剑、策马扬鞭向人群奔来。眼见烈马就要冲进人群,离马最近的一对母女已被吓住,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潘赵二人暗道不好,急忙飞身上前,正准备拦马救人。只见马上之人左手轻带缰绳,右手一击马鞍,双脚点蹬,身体像轻盈的燕子一样,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缓缓落与地上。这匹烈马经过训练,跑着跑着忽觉得身上一轻,便知主人已不在,同时顺着缰绳的劲,头一偏擦着人群向西跑去。 潘素玄心道:“好俊的功夫,官府中居然有如此身手之人,看来此行我们要多加小心了!”正想着,却见赵念彤走上前去大声说道:“喂,你如此卖弄你的功夫,就不怕伤及无辜吗?” 马上的少年看了赵念彤一眼,并不答话,转身向人群走去。赵念彤赶上去气呼呼的说道:“喂,你是聋子吗,穿黑衣的小子?”黑衣少年仍像未听见一般,自顾自地走着。 赵念彤见状,伸出右手施展擒拿手法去抓少年的肩膀,哪知刚要碰到衣服,少年的肩膀便像泥鳅一般从手下滑走。赵念彤一愣之后,大怒道:“好啊,看看是你的身法快,还是我的掌法快!”当即施展“七彩掌”攻向黑衣少年。 第三章 小试牛刀 七彩掌为彩霞宫上乘武学,练成后掌速极快,配合独特的身法、口诀,在阳光下打出手掌边缘隐约可见七色光晕,因此得名。赵念彤功夫虽尚未到家,但也已深得掌法要领,出手之际也是快如闪电。 起初赵念彤并未发力,只想略微教训一下这黑衣少年,出掌时有意避开了身上的要穴。但哪儿知掌法使出后,仅将这少年逼得转了个身,却仍连半点衣袖都未碰到。 只见黑衣少年迎着赵念彤的彩霞掌,闪展腾挪、高来低去,好似灵猿一般,身法灵动诡异,尽数将攻势化解。赵念彤是越打越怒,心道:“我堂堂彩霞宫红衣首徒,首次出山,居然连一个官府小喽啰的衣襟都碰不到,这消息要传回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更如何面对师傅?”想到这里,暗自发力,掌风一变,处处向黑衣少年的要害部位打去。 在旁的潘素玄一见,便知赵念彤又耍起了性子,生怕惹出什么祸来,急忙大喊一声道:“赵公子,快住手,不要伤人!”赵念彤并未答声,仍是不停地出掌进招。却听黑衣少年说道:“哼,这点功夫,恐怕还伤不到我。” 话音刚落,只见他右肩一沉,躲过击来的一掌,同时左手两指直奔赵念彤双眼戳来。赵念彤没想到他会突然还手,赶忙将右手在面前一立,想要挡住这一指。哪儿知这是虚招,黑衣少年左手在半路突然由指变拳直击赵念彤面门。赵念彤将掌一翻,同时向外一推。不料,黑衣少年左手在空中突然停住,在赵念彤一愣之时,右掌已直奔其小腹袭来。这一招上下其手,又快又准,赵念彤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用力一侧身。身上躲过去了,但是腰间的玉佩却被少年抓了下来。 赵念彤跳出圈外大怒道:“你个无赖,突然还手,还用一些下三滥的招数,戳人家眼睛!看我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你!”说完手向腰间一摸,想要拔剑再上,谁知却摸了个空。原来她和潘素玄出门之前,为避免招人耳目,将携带的长剑都放在了客栈里。 只听那黑衣少年道:“哼,想动兵刃吗?”说完从身后抽出长剑,手中一抖,一道寒光夺人二目。 潘素玄见状急忙上前说道:“这位少侠,不要动怒!在下和这位赵公子只是觉得你的举动有些危险,未免会伤及无辜,故来劝阻,此外别无他意。” 赵念彤气冲冲地说道:“和这种人讲什么道理!师兄,你让开,看我来收拾他!”潘素玄回头狠狠地瞪了赵念彤一眼,转身抱拳拱手道:“少侠,都是一场误会,如果我兄弟有得罪之处,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黑衣少年看了看潘素玄,嗯了一声,转身要走。赵念彤大声说道:“喂,别走,把玉佩还给我!”黑衣少年仍未转身缓缓说道:“有本事,你来拿。”赵念彤气得火冒三丈刚要上前,却见一个身影一闪拦住了黑衣少年去路。 黑衣少年说道:“你是他师兄?”潘素玄说道:“正是,少侠我们已赔礼道歉,还望你能将玉佩归还,以免伤了和气。”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恩,有本事就来拿。” 潘素玄一愣,没想到这少年如此不开通,心道:“我和师妹下山身有要事,因此才处处忍让,没想到竟会遇到这般无礼之人。瞧这少年身份应是官府中人,师父下山时曾命我寻找金陵官府中一个前辈高人,此人身负绝技,或许和这位前辈有关连,我先试探试探。”想到这一拱手,说道:“那就得罪了。”俯身出掌和少年战在一处。 潘素玄练得这一套掌法叫做游龙掌,以步伐轻盈,身法飘逸而见长,临敌时施展出来正像曹植《洛神赋》里所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黑衣少年则是忽上忽下,身法诡异,好似鬼魅。潘素玄出掌俊逸潇洒,举重若轻。黑衣少年灵活多变,出手如风。二人一个洒脱,一个伶俐,斗了八十回合未分胜败。 潘素玄暗暗吃惊道:“这少年身法之快,实属罕见,纵然宫内护法一级的人物也未必有如此功夫。眼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如此这般争斗下去,对我们大大不利。尤其他是官府的人,倘若惊动了官府,我们此行的任务恐怕就要泡汤。看来我必须速速赢他。” 想到此处,双掌向前探出一招“暮中枫林”直击黑衣少年胸口。少年上步闪身躲过,刚要还击。忽然见到潘素玄身体一歪,右脚绊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上。黑衣少年大喜,立即近身趁潘素玄站立不稳这一瞬,出双拳直奔其软肋击来。 这正是潘素玄故意卖的破绽,等着少年主动出击。这少年的身法奇快,且章法有度,八十多招下来未找到丝毫破绽,如果少年一味采用守势,潘素玄真是万难取胜。 只要少年主动出击,身法必会停顿,但也只是刹那之事,倘若二人不近身,也是无法奏效。因此,潘素玄故意佯败,引得黑衣少年近身来击,就在他出拳的瞬间,潘素玄后发先至,一掌击向黑衣少年后脑玉枕穴。 少年大吃一惊,急忙仰头弯腰,一招“横卧铁板桥”,同时右腿踢出直奔潘素玄胸口。潘素玄心中赞叹:“这一招有攻有守,忙乱之中仍能出此巧招,实属难得。”只见潘素玄侧身出指,对准少年踢来右腿的足三里点去。噗的一声……咦?!潘素玄点中少年后,居然愣在了当场,直盯盯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少年飞身跳出圈外,一拱手说道:“承让。”转身分人群离去。 赵念彤惦记潘素玄,赶紧快步上前问道:“师兄,你没受伤?”潘素玄慢慢摇了摇头,又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下赵念彤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着急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我看你不是点中这小子了吗?怎么你却愣住不动了?”潘素玄只缓缓地说了四个字,赵念彤听罢也愣在了当场。 第五章 雌雄莫辩 别看布庄门牌不大,走进一看内堂却着实不小。只见堂内四周横竖摆放着八樘黑漆布柜,每个布柜均长二丈,宽八尺,柜上摆满了色彩斑斓的绫罗绸缎。往墙上看,密密麻麻地挂满了丝帛锦娟,阳光照射下五颜六色晃人眼目。奇怪的是货品虽多但店内顾客稀少,算上赵念彤也就五六个人,还有三个伙计在布柜后方站着。 先前进来的二个女子正在左手边与一个伙计攀谈,主要是年长的青衣女子说,年少的女子在一旁垂手而立。 赵念彤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近,只听青衣女子说道:“进宝,再过三日可就是我们小姐比武招亲的大日子,上次你送到府上的布料小姐不是十分喜欢,让你们赶紧去找更好的,现在找到了吗?” 那名叫进宝的伙计笑嘻嘻地答道:“哎呦,王姑娘,您吩咐的事我们还敢怠慢吗?早就准备好了,姑娘您请看……”说罢,从布柜下抬出一卷丝绸。 赵念彤定睛一看,这卷丝绸光泽柔和均匀,明亮却不刺目,在阳光下闪出五彩光芒,她虽然不太懂行,但也知道这确是上乘之品,加上女性天生对穿着的喜爱,不由得说了一声:“好绸缎!” 这一声出口,进宝、王姑娘加上那蓝衣少女一起向她观瞧。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穿杏黄长袍的翩翩公子,头戴逍遥巾,手拿折扇、脚蹬金丝长靴,肤色白皙、面目俊朗,看着就那么让人喜欢。 这王姑娘看到赵念彤后脸上一红,微微侧目细声细语地说道:“这位公子,莫非你对绣工女红也有研究? 赵念彤听后一愣,随后才想起自己是女扮男装,于是哈哈笑道:“哪里、哪里,研究谈不上,只是略懂、略懂。尤其这匹布丝嫩柔滑,就像姐姐你的脸蛋一样,明亮照人,同是人间极品,让人爱不释手。” 王姑娘听到这番话脸更红了,匆匆转过身,嗔怪道:“你这人油腔滑调,一看便不是好人。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无故戏弄人家?” 赵念彤哈哈大笑道:“姐姐莫怪,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在下姓赵名鸿,敢问姐姐芳名?” 王姑娘答道:“小女子姓王单名一个蓉字” 赵念彤道:“原来是王姐姐,刚才多有唐突,在下这里给姐姐赔礼了。”说罢,双手抱拳便要弯腰施礼。 王蓉赶紧走上前出手相搀,口中说道:“赵公子言重了……”话未说完,忽然感觉自己右手被赵念彤一把拉住,正想用力挣脱,可赵念彤手里像是有一种魔力,自己手上的力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仅如此身上的力气似乎也要被吸走…… 赵念彤一把抓住王蓉的手,感觉对方似乎刚要挣扎却又变得柔若无骨,一时也没想太多,借势又拉起了她的左手说道:“姐姐的手好滑嫩,真是芊芊玉手、指若葱根……”正欲再说,突然听那蓝衣少女一声呵斥! “滚开!你这无良恶少,速速放开我姐姐的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赵念彤回头一看,只见这笄年少女盯着自己,一双杏眼怒目而视,双拳紧握似乎要向自己打来。 赵念彤哈哈一笑,仍牵着王蓉的手说道:“呦?这位妹妹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不过,生气起来的样子倒也蛮好看的。让我放开你姐姐的手容易,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少女道:“不告诉你!快些放开姐姐的手,否则我要喊人了!” 这时王蓉也觉得让赵念彤一直抓着手不成体统,于是略微力,把手抽了出来,但也颇有责怪蓝衣少女多管闲事之意,回头不悦地说道:“双儿,不可对赵公子无礼!”而后语气轻轻地对赵念彤说道:“赵公子,这是我家新买的丫鬟名叫双儿,是个孤儿,从小未受教化,缺乏礼数,冒犯公子之处,还望公子多多见谅。” 赵念彤微微一笑道:“王姐姐多虑了,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妹妹,心直口快。今日在下真是三生有幸,能结识美若天仙的俩位姐妹。相识即是缘分,姐姐若是喜欢这卷丝绸,不如让小生买下,赠与姐姐以表我喜悦之情。”说罢便向腰中摸去,欲取银两。 王蓉见状急忙开口说道:“赵公子如此盛情,小女子万万承受不起!况且这丝绸并不是给我的,而是我家小姐三日后要比武招亲,老爷特意让我来挑选上好的料子,为小姐做一件新衣。” “比武招亲?!”赵念彤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笑着说:“原来如此。敢问姐姐是哪儿里府上的贵人,比武招亲的地点又在何处呢?” 王蓉说道:“贵人可谈不上,我就是府里打杂的丫鬟。赵公子是这两天刚到金陵?我们陈府比武招亲这么大的事儿您居然不知道?现在全金陵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我们护国大将军陈啸天的千金陈怡馨要在三月初十这天比武招亲,挑选乘龙快婿,比武的擂台就设在城东的青龙山下。您没见这几日,金陵城来了不少江湖上的练武之人吗?现在全城的客栈基本上客满了,都是天南海北来参加招亲大会的人。” 赵念彤心想,多亏我和师兄早到了几日,而且还住在了城西,否则可能连落脚之地都找不到了。心中想着嘴上却问道:“如此说来,贵府的千金小姐必是像姐姐一样,拥有倾国倾城、羞花闭月之貌了?” 王蓉听罢俏脸通红,柔声说道:“赵公子真会说笑,我哪儿能及得上我家小姐?倘若有她十分之一的容貌,百分之一的温柔,也不会至今仍未有夫婿了……”话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便已声细如蚊。 赵念彤笑道:“姐姐莫要过谦了,天下岂有比姐姐还要漂亮十倍的人?我看这位大小姐若不是相貌平平便是性情古怪,否则真如姐姐所述,求亲的人必定络绎不绝,又怎会一直待字闺中,搞出什么比武招亲来?” 王蓉道:“我何必要骗赵公子?不瞒您说,我家小姐从豆蔻之年起,上门求亲的人便接连不断。达官贵人、名门望族的子弟那是数不胜数,可小姐偏偏谁也看不上,如此耽搁便到了花信年华。这几年可急坏了老爷,苦口婆心、好说歹说小姐才同意老爷举办比武招亲。谁要是能胜了小姐,小姐便会以身相许。” 赵念彤问道:“哦?这么说你们家小姐也是身手不凡了?” 王蓉答道:“那是当然,小姐从六岁开始老爷便亲自传授功夫,十二岁拜峨眉派宁远师太为师,二十岁又得崆峒派张大师指点,我看这次比武能胜得过小姐的人恐怕是凤毛麟角。 赵念彤笑道:“你这是比武招亲,不用凤毛麟角,仅需一人足以。” 王蓉心道:“看这赵公子文文弱弱的,莫非也想去比武招亲?这次擂台高手云集,我还是应当劝他不要贸然行事,否则拳脚无眼,倘若伤到该如何是好?但我若直言相告,恐怕会令其不悦……有了,我可以将比武开始时间告诉他晚一些,等去的时候已经结束了,这样他便是有心也没机会了。” 想到此处便说道:“赵公子看来对招亲之事也是颇为有意,届时不如莅临现场,一睹我家小姐风采?” 赵念彤道:“不瞒姐姐,在下确有此意。但不知比武何时开始?” 王蓉道:“三月初十,酉时开始。” 赵念彤问道:“酉时?那岂不是已近黄昏?” 王蓉支支吾吾答道:“恩,这是因为……因为我家小姐所练武功会受烈日的影响,只有……只有夕阳西下,华灯初上之时这本领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峨眉派多是女子所练功夫,其性属阴。因此王蓉此话赵念彤也没有怀疑,只道是什么稀奇武功,自己未曾听听说而已。一拱手向王蓉说道:“如此说来,那就三日后,青龙山下再与姐姐相会。” 王蓉看着赵念彤心中想道:“也不知三日后,他错过了比武会不会恼我?”一时并未答话。 赵念彤见其愣在那里,也未多想,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王蓉看着赵念彤的背影心中想道:“就算他当时恼我,事后也必能想通我是为他而想。但愿他能懂得我的一片苦心。”正想着,却听双儿说道:“姐姐,你为何告诉赵公子酉时比武?等到那时,比武多半已经结束了。” 王蓉一看双儿,本想训斥她几句。但转念一想这小丫头年少无知,不懂得我的良苦用心,若与她说来反而暴露了我的心思。于是便说道:“你不是不喜欢这赵公子吗?姐姐骗他帮你出气。” 双儿说道:“我不喜欢赵公子是因为他对姐姐出言不逊。而且他为人轻薄,看起来不像好人,但就算这样,也不应该骗他啊?” 王蓉不愿解释太多,转身对伙计进宝说道:“进宝,就要这匹绸子了,把钱记在账上,月底一并结了。” 进宝高兴地说道:“好了,王姑娘我这就找人给您送府上去。” 王蓉道:“不用了。双儿,你拿着,我们回去了。”说完转身出了布庄。 双儿说道:“是。”举手抬起柜上的绸子,将其扛到了肩膀上,大步跟出。 这下看傻了进宝,心想:“这小丫头倒是第一次见,好大的力气。这么一卷布成年男子扛着都费劲,她居然一举一抬就走了,不费吃灰之力。看来帮主说得真对,护国大将军府上真是藏龙卧虎,以后我们还得多加小心,盯紧点才是。” 第六章 富甲一方 话说,潘素玄在布庄门口等得心急如焚……几次都想探头向内张望,但又怕让人发现产生怀疑。正在犹豫不决之时,只见赵念彤面带微笑缓步走出,潘素玄急忙迎上前去问道:“情况如何?” 赵念彤一使眼色说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跟我来。”说完带着潘素玄一转弯,向西而去。 潘素玄在后跟随,只见赵念彤脚步轻快向西直行,竟挑一些热闹的街道或人员密集之处,似乎在寻找些什么?不多时路过一家客栈,赵念彤停了下来对潘素玄说道:“潘兄,在门外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身进入客栈,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出门对潘素玄一招手,二人继续向东而行。 如此这般走了三家客栈,赵念彤均是让潘素玄在门口等候,自己独自进入,片刻即出,也不多话,出来后即召呼潘素玄继续向东。 眼看到了第四家客栈,潘素玄再也忍耐不住,心想:“我这师妹搞什么名堂,别闯出什么祸来?我得跟进去瞧瞧!”想到这便尾随赵念彤走进第四家客栈。只见赵念彤在客栈大堂中与一个看起来为客栈老板的男人说着什么……潘素玄慢慢走进就听见赵念彤说道:“掌柜的,我大老远赶来的,你看多少给我行个方便,哪儿怕我多花银两也行啊!” 那个掌柜的说道:“这位客官,不是我不答应您啊,您看看我这小店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实在是没房间给您了,如果有房间我们做生意的怎么会有钱不赚呢?您说是不?” 潘素玄心中不解道:“这小丫头要干嘛,我们不是在城西住的好好的吗,为何要换客栈?” 只听赵念彤说道:“我看那南面的正房不是空着呢吗?房间也挺大的,我就住那里如何?” 掌柜的说道:“客官,不瞒您说,这个房间算上您,已经是第五拨人打听了。前四拨人和您一样,都看好这个房间不仅大而且朝南是正房。可惜它早就订出去了,客人已经派人通知小人了,说马上就到,咱们做买卖的也得有个先来后到是不?” 赵念彤说道:“这是谁定的房间?你去和他说说,让给我如何?哪儿怕我多给他些银两还不行?” 掌柜的笑道:“呵呵,定这个房间的主儿,估计您给多少银两都不能和您换。人家本身就是巨贾之家的公子,富甲一方的少爷,家里有的是钱!不瞒您说,这个房间人家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定下了,光定金就给了五十两黄金!而且还专门派人将这房间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修缮了一翻。您看到这房前数十株颜色各异的牡丹了吗?都是人家特意派人来栽种的!” 赵念彤心中想道:“好家伙,这是什么人,好大的排场!”于是嘴上问道:“掌柜的,不知你所说的这人是谁?” “他说的人是我。” 赵念彤和潘素玄顺着声音回头一看,只见门外走来了一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红脸大汉,头戴深灰色鹿绒皮帽,身穿一身藏蓝色嵌玉长袍,脚下一双黑底腾云快靴,腰中挂着一口金丝大环刀。看样子也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但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股霸气,让人感觉不怒自威。 潘素玄一看心中暗道:“好一个威风凛凛的汉子!此人远在门外便可听清师妹二人的对话,足可见内功精湛。” 赵念彤却心想,“师兄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没有发现……这下糟了,估计又得让他唠叨我粗心大意了。” 掌柜的一见这大汉,赶紧走上前去,笑脸盈盈地说道:“萧公子,您来了,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您里面请!” 这萧公子轻轻嗯了一声,看了看眼前的赵念彤,转身对掌柜的说道:“吴掌柜,我那个房间是套间?” 吴掌柜答道:“是啊,您这房间我们都是按您的意思改建的,里外三间套房呢!” 萧公子说道:“那好,把里面的一间留给我和我的随从,外面二间套房收拾出来,一间给这位黄衣的公子,另外一间留给那位公子……”说完,用手一指潘素玄。 潘素玄和赵念彤均是一愣,没想到眼前这素昧平生的汉子竟然如此大方。赵念彤更是才注意到这个大汉,上一眼下一眼仔细地打量了一翻后说道:“多谢仁兄,我只是路过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客房而已。你我萍水相逢,兄台好意,在下心领了!” 这萧公子说道:“公子客气了。我在门外无意间听到你和吴掌柜对话,想必阁下也是为了三日后的比武而来,既然是同道中人,何不聚在一起共同聊聊这盛会之景?” 这一番话给潘素玄听的如坠云雾,心道:“什么比武?什么盛会?”转身不解地看向赵念彤。 只见赵念彤哈哈一笑,说道:“兄台盛情,在下本不应该推迟,奈何兄弟还有要事在身,今日暂且别过,来日若有缘再来和兄台相聚。” 萧公子见赵念彤确无留下之意,便说道:“既然公子还有事,那我也不便强留。我本人还会在金陵盘桓几日,这两间房间仍为二位公子保留。这几日比武将近,城内的客栈恐怕是一房难求。二位办完事后若没有找到合适之所,如不嫌弃,兄弟我在这里略备薄酒小菜,等候二位公子大驾光临!” 潘素玄听到此处心中一凛,赵念彤却大大咧咧地说道:“如此甚好,我在这里先谢过兄台了!”转身对潘素玄说道:“潘兄,我们走。” 潘素玄点头,对这萧公子一拱手说道:“多谢少侠!咱们后会有期,告辞!”说完便与赵念彤一前一后走出大门。 第七章 踏破铁鞋 刚出大门,潘素玄一把拉住赵念彤转身到了一个角落里,焦急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布庄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找这么多家客栈是做什么?三日后的比武又是怎么一回事?不许隐瞒,速速讲来!” 赵念彤生气地说道:“师兄,你先放手,你弄疼我了!再说,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你啊?” 潘素玄平缓了下语气,说道:“好,不着急,从进布庄开始,慢慢讲来。” 于是,赵念彤便把自己在布庄如何和王蓉对话,如何知道了护国大将军之女要比武招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潘素玄听后问道:“那你这一出来就到处找客栈是为了什么?” 赵念彤答道:“我这不是要验证一下,是不是真有比武招亲这回事吗?那个王姑娘说客栈都被赶来比武的江湖人士住满了,这么一看还真是如此。我特意从东向西连续走了三家客栈,都没有空房,而且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房间里住的人多半都带有兵器,看起来还真是一些行走江湖的人士。” 潘素玄道:“这么说,这王姑娘所言不虚?护国大将军的千金真要比武招亲?” 赵念彤道:“是啊,这不到了第四家客栈,又遇到了这个姓什么来着的大个子……听他一说,这下就证实了,确有比武招亲这回事。” 潘素玄放低了声音,轻声说道:“他姓萧。师妹,这个人可不简单,此人不仅功夫了得,而且颇有心计,现在是敌是友尚不明朗,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赵念彤不解道:“师兄,这萧大个子有点功夫,我倒是能看出来,但你说他有心计,这我就不明白了,何以见得呢?” 潘素玄道:“师妹,在这萧公子进入客栈前,你可曾和我说过话?” 赵念彤道:“没有。” 潘素玄道:“那你可曾发现我跟随你进入客栈?” 赵念彤道:“没有。” 潘素玄道:“那你觉得是否会有人察觉出我在跟踪你?” 赵念彤略显不耐烦地说道:“也应该没有。师兄,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潘素玄正色道:“在这萧公子进来之前,你没有和我说过话,也不知道我已在这客栈里,其他人也没有察觉我在跟踪你,也就是说,这客栈之中谁也不知道我们二个人相互认识而且是同伴,对吗?” 赵念彤点了点头。潘素玄继续说道:“但这个萧公子一进来,未曾询问你我是否相识,仅凭短短几句话,便已看穿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你说他是不是心思缜密、颇有心计?” 赵念彤一听也是疑惑不解,说道:“对啊,他说让你我二人事成后一起去找他,这说明他知道我们是同伴,所以一并邀请。这就奇怪了,师兄,你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潘素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此人身上颇有些古怪,你我需要多多留神。” 赵念彤点头道:“恩,师兄你说的对。这萧大个子三日后也会参加比武招亲,到时候我们提防些便是。” 潘素玄笑道:“赵兄,听你这意思好像也要去比武招亲?倘若你在比武大会上技压群雄,战胜了这千金大小姐,莫非你还要将其娶回家不成?” 赵念彤听后一愣,随后也笑道:“谁说我要登台比武了?我只是去看看热闹而已。这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到了金陵这么繁华的城市,恰巧又赶上了护国大将军的女儿要比武招亲,这么大的热闹若是错过了,可能一生都不会再有了。所以说潘兄你可不要劝我,这比武招亲的现场我是非去不可了!” 潘素玄正色道:“去可以,但我们得先完成师傅所交代的事情,千万不可误了正事。” 说到这,赵念彤略有不悦地说道:“师兄,师傅到底交代你什么事情了?你这一路上神神秘秘的,我怎么问你也不告诉我,总是告诉我到金陵再说。现在已经到金陵了,这下你可以说了?” 潘素玄摇头笑道:“我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师傅交代我们要在三月初十之前送一封信到一位陈姓前辈手里。此事我若告诉你,依你的性子,这一路上必定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非得把这信拆开观看不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有违师命?” 潘素玄只将任务的事情说了一半,后面师傅交代的,若见其有难,须出手相助之事略去未讲。因为以他的判断,这位前辈多半是有仇人来访,师傅得知后派自己前去预警。但不知为何师傅偏要自己带赵念彤下山同行,这岂不是令她身陷险境?这个问题他想了一路也未想通。但不管怎样,他已决定若是有什么情况,自己挺身而出便是了,不能让师妹以身试险…… 赵念彤对这一切仍蒙在鼓里,不服气地说道:“这有什么违抗师命的?这信师傅又没说不让其他人先看?说不定我们先看了,还能提前准备点什么呢?” 潘素玄道:“师傅口头上没说,但是信上却说了,不信你看。”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只见信封上笔锋苍劲写着五个大字——“啸天兄亲启”。 赵念彤看着信封,皱起了眉头,嘴里喃喃地说道:“啸天?陈啸天?!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潘素玄不解道:“怎么?师妹,你认识这位前辈?” 赵念彤说道:“我不认识,但我感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到过,一时想不起来了,在哪儿呢……对了,那个要给女儿举办比武招亲的护国大将军好像就叫陈啸天?!” 潘素玄大声道:“此言当真?!” 赵念彤说道:“师兄,我还能骗你不成?我亲耳听到那王姑娘和我说的,他们家老爷就叫陈啸天!” 潘素玄大喜道:“倘若真是如此,那我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我速速返回陈府去拜见这位前辈!” 赵念彤也高兴道:“正是,我们赶紧去把师傅交代的事情完成,然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逛大集,看比武了!师兄,我们快走!” 二人当即掉头,向大将军府奔去…… 第八章 恋酒迷花 护国大将军的府邸,在金陵可谓人人皆知,潘素玄与赵念彤稍作打听,便有人告知路线。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便来到陈府门前。 赵念彤刚要抬腿往里走,却被潘素玄一把拉住。“且慢!此事有些蹊跷!” 赵念彤不耐烦地说道:“又怎么了?我的潘兄啊,这都到人家门口了,怎么又不进去了?” 潘素玄皱眉道:“我刚刚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 赵念彤道:“什么细节?!师兄,我发现你最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师妹,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鱼鳞软甲为什么会在陈府?!” “这个……这,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说,此事必有蹊跷,容我想一想……” 看着低头沉思的潘素玄,赵念彤也皱起了眉头,她觉得师兄下山以来像变了一个人,做事总是磨磨蹭蹭、瞻前顾后,和山上那个决绝果断、意气风发的白衣护法简直判若两人。她哪儿里知道,潘素玄正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才这样三思而行,有道是关心则乱,若是潘素玄一人,莫说只是个将军府邸,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决不会犹豫。 赵念彤正看着潘素玄发愁,突然护国将军府的大门一开,一队人马从府中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那身穿鱼鳞软甲的黑衣少年。 赵念彤眼尖,一眼便认了出来,急忙一拍潘素玄说道:“师兄,快看那小子出来了!” 潘素玄抬头一看,也认出了黑衣少年。只见黑衣少年来到门前,飞身上马,由一群人簇拥着向东而行。 潘素玄悄声道:“师妹,我们快跟上!”刚想俯下身去追,却听赵念彤说道:“师兄,要去你去,我不去了!” 潘素玄着急道:“你说什么?为什么不去,我们跟上这个少年,弄清楚鱼鳞软甲为什么会在这里!” 谁知赵念彤却反问道:“师兄,我们此次下山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是不是按师傅的吩咐把信送到陈啸天的手里?” 潘素玄答道:“是这样,但是……” 赵念彤道:“但是什么?我知道,这鱼鳞软甲是宫中丢失多年的宝物,若能将其追回必然是好事,但这和我们下山的任务毫无关联啊。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就可以了,至于鱼鳞软甲的事情,大可回山禀报师傅或者宫主,让他们另派人手,再来追查。何必像现在这样畏手畏脚,舍本逐末,一整天像个贼人一样,不是跟踪这个,就是跟踪那个,到头来一无所获不说,搞不好反会耽误了师傅交代的正事!” 赵念彤这番话,潘素玄一时竟无言以对。起初自己没有将师傅交代的任务全盘告之,现在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又怕赵念彤不会相信,眼看着黑衣少年一行人已经走远,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唉……师妹,你说的对,是我将事情考虑复杂了,我们这就进府把书信交给陈老前辈。” 赵念彤听后,高兴地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彩霞宫白衣护法嘛!不过,咱们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师兄,现在早已经过了晌午了,我们先吃饭,等酒足饭饱后再登门拜会也不迟,你说呢?” 经赵念彤这么一说,潘素玄也感到腹中饥饿。二人这几日接连赶路,也未曾好好休息过,今日总算到了金陵,确实该好好休整一番,于是点头称是,离开陈府,向西而行。 刚走出不远,就见路旁有一个五层高楼,高楼上方挂着一块鎏金大匾,上写四个大字“马家酒楼”。楼内飘来阵阵酒肉香气,楼前人来人往,楼上人声嘈杂,好不热闹。 赵念彤一看便说道:“潘兄,我们就在这里吃饭?”潘素玄点头称好。二人上楼,在三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店小二见来了客人,急忙跑过来招呼道:“呦,二位客官,您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我们这可有上好的女儿红,您二位要不要来一坛尝尝?” 潘素玄刚想拒绝,赵念彤却爽快地说道:“来一坛,再来二个大碗,把你们家拿手的招牌菜都上来,我要和这位仁兄一醉方休!” 店小二高兴地说道:“好勒您呐!您稍后,这就给您拿酒去!”转身下楼,一边走一边喊道:“三楼特等女儿红一坛!” 看着店小二的背影,潘素玄摇着头对赵念彤说道:“贤弟,你我要事未了,不宜饮酒,叫些饭菜吃饱后,速速离去才是。” 赵念彤哈哈大笑说道:“潘兄此言差矣,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你我之事即将尘埃落定,再无烦恼可言,如此心境何不举杯畅饮一翻?”随后又低声说道:“师兄,以前在山上就听师傅和其他师兄说这酒是什么味道,我还没喝过呢!他们都说,酒这东西既是好东西又是害人的东西,我今天可得尝尝,看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念彤这番话,搞得潘素玄是既无奈又好笑,也不答话,心中只是想着吃完饭后,赶紧将书信送至陈府,至于鱼鳞软甲之事,若能当面问问陈啸天或许便有答案…… 不多时酒菜上齐,共四样热菜,一样凉菜外加一碗汤。江南的美食和此处的美景一样,同样是以清爽秀美着称,尤其是金陵特色的盐水鸭,其皮白肉嫩、肥而不腻、鲜香味美、堪称一绝! 虽然早春三月并不是品尝江南美食的最好时节,但这几样精致的淮扬小菜,对久居山上的潘赵二人来说已是饕餮盛宴,尤其是配上女儿红这般老熟陈酿,沐浴着杨柳岸旁的春曦,耳旁充溢着燕语莺声的吴侬软语,一对才子佳人登高而饮,真可谓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没多久,二人便将一坛女儿红喝得精光。潘素玄酒量尚可,但赵念彤却是初次饮酒,尤其这女儿红乃是绍兴黄酒之一,以柔和圆润着称,初入嘴时甘甜味美,风味醇厚,令人欲罢不能。许多量如江海之士只要一饮黄酒,也难逃酩酊大醉,更何况赵念彤这初涉金波之人? 此时赵念彤两颊泛红,醉眼朦胧,柔情似水地看着潘素玄,嘴中却大叫道:“小二,再来一坛女儿红!“ 潘素玄尚且清醒,急忙阻止道:”贤弟,你已醉了,不可再喝!我们这就结帐,速速离去!“同时对店小二不住的使眼色,示意其不可取酒。 赵念彤哪儿里肯让,仍大声叫嚷着要酒,催促小二速速去拿……正在此时,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小二,这位赵公子的酒钱算在我的账上,快将你店内上好的名酒统统取来!”店小二立马答应道:“好勒,王姑娘,您楼上请!酒这就给您送来!” 第九章 倾盖如故 潘素玄眉头一皱,向说话之处望去,只见从楼梯上一前一后缓缓走上二人,正是在陈府门前所遇的那二位女子。说话的青衣女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那身穿蓝衣的少女。 前面的女子一见赵念彤,急忙走上前去微笑地说道:“赵公子,真是有缘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赵念彤杏眼半睁口齿模糊地说道:“是啊,王……王姐姐,真是没想到,这才刚刚分开,你……你我又重逢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好姐姐,咱……咱们来喝几杯!” 潘素玄一听,便猜出这就是赵念彤和自己所说的王蓉,上下打量一番后,竟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里见过一般…… 只听王蓉说道:“赵公子,小女子可不胜酒力,我看您也喝多了,依我之见,还是早些回客栈休息。如若公子喜欢饮酒,我已买下这里的所有好酒,他日我亲自送到客栈,到那时再与公子举杯畅饮,不知您意下如何?” 赵念彤摇头道:“非也、非也……姐姐所言差矣!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将进酒、杯莫停!来来来!姐姐与我共饮几杯!” 说完一把拉住王蓉的手,用力一拽便将其拉入怀中,左手端着半碗女儿红,凑到王蓉嘴前便要灌下去。 王蓉此时只觉得被赵念彤抱住后全身力气便不翼而飞,身子软绵绵的柔若无骨,不仅如此,另一个让她不解的是这赵公子除了满身的酒气外,身上居然还有浓厚的脂粉气。还未来得及细想,半碗女儿红便已到了嘴边,正犹豫着是否要喝的时候,只觉得一个物体向自己和赵念彤飞来。还未看清是什么,就听见啪的一声,物体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赵念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急忙定睛观瞧,只见潘素玄站在自己眼前,地上躺着一只破碎的饭碗,再往前看,那个叫双儿的少女怒目而视地看着自己,左手还攥着另外一只碗。 王蓉见状急忙从赵念彤怀里挣脱出来,恼怒地对双儿说道:“双儿,你做什么?不准对赵公子无礼!快向公子赔礼道歉!” 只听双儿说道:“这种酒色之徒,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姐姐你快闪开,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他,免得他再对姐姐你做出轻薄之举!”说完便一个健步冲向赵念彤,举拳便打。 潘素玄见这双儿年纪虽小但容貌却甚是秀丽,虽然蛾眉倒蹙、凤眼圆睁,但却显得那么的俏皮可爱,心中不禁一动。只见她这一窜一跳,虽无章法却是速度敏捷,出拳也是颇为有力,心道:“这少女却是个习武的苗子,若得名师指点,假以时日,功夫恐怕不在红衣弟子之下!” 潘素玄正想着,双儿已窜到赵念彤身边,右拳高高举起,对准赵念彤的肩膀砸来。赵念彤虽已酒醉,但也没把这小姑娘放在眼里。哈哈一笑,上步闪身躲过这一拳,右脚伸出一勾双儿的左腿,本以为这一下就能将其绊倒,却哪儿知双儿只是身体微微一晃,一转身继续挥拳向赵念彤打来。 赵念彤一脚没将双儿绊倒,也是一愣,正在这迟疑之时,双儿的拳头已到胸口,急忙向后撤步闪身,奈何酒劲未过,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双儿见状还要再上,却被王蓉喝住,站在一旁,气呼呼地看着赵念彤。 只见王蓉急忙上前扶住赵念彤,关切地问道:“赵公子,怎么样,你没有受伤?” 赵念彤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地说道:“我没事,有劳姐姐费心。只是这小妹妹脾气也太大了些,我喜欢姐姐,想请你喝几杯薄酒,也不知哪儿里开罪了她,惹得如此她如此记恨,看来日后我还是离姐姐远一些才好,以免受皮肉之苦啊?” 王蓉一听这话,真是又喜又恼。喜的是,自己心上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露心迹;恼的是,双儿这丫头不解风情,跳出来胡闹一番,让自己和心上人觉得好不自在。想到这回身用手一指双儿,狠狠地说道:“以后我与赵公子之间的事情,你不许再插手,我去哪儿里你也不用跟着,否则立刻将你逐出府去!你可听清?!” 双儿听后愣在原地,一言未发,眼圈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转,一脸不解地看着王蓉。王蓉也不理睬,转过身去继续对赵念彤嘘寒问暖…… 潘素玄见此心中一软,走上前去,微笑着说道:“姑娘,别伤心!在下潘素玄,敢问姑娘芳名?” 双儿转过身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看年纪能比自己大个十岁左右,身上的装扮虽然朴素简单,但却让人觉得潇洒飘逸、风度翩翩,尤其是他看着自己的笑容,好似清晨时的一缕阳光,霎时间便觉得身上暖意融融。 双儿从小家境贫寒,母亲在其三岁时便已过世,父亲带着她一路漂泊居无定所。后来父亲找了个寡妇过日子,总算是有了个家,可没过二年,便身染恶疾扔下双儿撒手人寰。此后,双儿和继母相依为命,起初继母对其态度尚可,但自从父亲去世后,继母便对双儿非打即骂,还时不时咒骂她,说她是丧门星,克死自己的双亲,早晚要克死自己…… 为避免自己也死于横祸,继母在双儿十岁那年将其卖给了一家姓王的大户人家当丫鬟,从此双儿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随着年龄的增长,双儿渐渐长大,从垂髫孩童长成了一个娉婷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王姓的大老爷见色起意,一夜酒醉之时想要霸占双儿,却被其用刀刺伤,流血而死。双儿也借着夜色,趁机逃了出来。 至此双儿开始露宿街头,以乞讨为生,饱尝世间疾苦。直到数月前陈啸天外出办事,见到门口有一衣衫褴褛的少女正在乞讨。他走近一看,见这少女虽然面带污垢,但却眉目清秀,便收到府上,做了个打杂的丫鬟。 双儿到了将军府后,每日干活都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加上自身伶俐聪明,耿直善良,因此深得陈啸天喜爱。这几日正巧赶上比武招亲,府内管家王蓉事务繁忙,分身乏术,陈啸天便令双儿跟着王蓉,帮其打打下手,同时也学一学府内的其他事务。 虽然双儿进了将军府后再无露宿街头之苦,但也是过着傍人篱壁的生活。府内的侍女仆人等年龄都比自己大上很多,平时交流甚少,这几日虽跟着王蓉,但听到的也多是命令之语,从未有人如此和风细雨地同自己交谈。因此潘素玄这一句话,双儿感觉自己就像被和煦的春风吹过一样,心里身上都十分的温暖…… 第十章 如意算盘 潘素玄见双儿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心道:这少女为何如此的看我?莫非我说错什么了?于是抱拳拱手说道:”在下无意打扰姑娘,只是见你略有忧伤之色,故此想出言宽慰,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姑娘不要挂怀!“ 双儿听到此言,才从思绪中醒来,急忙说道:”没有、没有……“ 潘素玄见其慌张的样子,笑着说:“姑娘,你是说没有忧伤啊?还是没有唐突?亦或是没有挂怀?” 双儿一听,满脸通红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都没有……”说完便低下了头。 潘素玄一见双儿这怯怯含羞的样子,忍不住怦然心动,不知不觉地向她走去……此时却忽听赵念彤大声喊道:“小二,拿酒来!我要……与我的好姐姐……痛饮三杯!正所谓,举杯邀明月……对……对影成三人!我们正好三个人,嘿嘿!哦,对了,潘……潘兄这就是我和你说起的……王姐姐!” 潘素玄对着王蓉一拱手,说道:“在下潘素玄,见过王姑娘!”王蓉也行了个万福道:”潘公子多礼了,小女子王蓉给公子请安了!“ 这时只听楼梯声响,店小二步履蹒跚地搬上了一大坛酒,正要打开。潘素玄见状急忙阻止,转身对王蓉说道:“王姑娘,我兄弟不胜酒力,今日让您见笑了,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王蓉道:“哪里,哪里?潘公子客气了!我见赵公子酒风豪迈,也是性情中人,今日若非小女子有要事在身,必当陪二位公子开怀畅饮几杯。” 潘素玄一听,心中想道:“她是陈府的管家,会有什么要事?莫非与鱼鳞软甲有关,待我打探打探。”于是问道:“不知姑娘有何要事,能否说来一听,或许在下可以助姑娘微薄之力。” 王蓉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这几日比武临近,前来招亲的各路豪杰越来越多,老爷生怕怠慢了各位英雄好汉,已在府内准备好了酒宴,但又怕比武那日有所疏忽,因此特意令我再去准备一些酒菜,以备不时之需。这马家酒楼离我府最近,今日我恰好有空,便来这转一转。谁曾想,能在此处与二位公子不期而遇?“ 潘素玄道:“原来如此!陈老爷子的威名我本人早已如雷贯耳,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答应?” 王蓉笑道:“潘公子客气了,但说无妨!” 潘素玄继续说道:“不瞒姑娘,明日我打算登门拜访陈老前辈,还望姑娘届时予以引荐!” 王蓉一听,心中盘算道:“这潘公子打算去拜见老爷,多半也是为了比武招亲而来。看他相貌文质彬彬、谈吐温文尔雅,必定能获得老爷的青睐。若是让他见了老爷,说不定老爷一高兴就将小姐许配给了他。这样一来,赵公子也就无计可施了,岂不正合我心?!“ 想到这便笑语盈盈地说道:“承蒙潘公子高看,小女子非常乐意将公子这般麒麟之才举荐给我们家老爷。老爷见到公子必定会十分欢喜的。” 潘素玄笑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王姑娘了,明日辰时,我准时在府外恭候!” 王蓉道:“好,一言为定!只是……不知赵公子是否与公子你同去……对了,赵公子呢?”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赵念彤早已趴在后面的桌上睡去多时…… 潘素玄摇头道:“我这兄弟失态了,姑娘莫怪。明日辰时我们二人必当登门叨扰!“ 王蓉道:“潘公子客气了!您二位还是早些回客栈休息,若无其他事情,小女子先行告退。” 潘素玄却道:“且慢,在下还有一事想要劳烦姑娘。” 王蓉道:“不知公子还有何事?” 潘素玄道:“在下斗胆请王姑娘念在这位小姑娘年少不懂事,且出于一番好意,高抬贵手,不要责罚她或将其赶出府去!潘某在这先行谢过姑娘了!“说完后上前一步,一躬扫地。 王蓉被潘素玄这个举动造了一愣,心中想道:“这潘公子不是来比武招亲的吗?为何又对这小妮子如此关怀入微?哈哈,看来这潘公子也是个多情之人,看见双儿容貌俊俏就动了凡心。这也难怪,这丫头聪明伶俐,老爷似乎也对其十分喜爱,这几天让她跟着我,似有重用之心,若任其发展,将来说不定还会威胁到我的地位。现在恰巧潘公子看上了这小丫头,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待明日老爷与其相见后,侍机劝老爷将这丫头赠与潘公子,这样一来不仅消除了我的心患,二来赵公子也定会为兄长得一美人而高兴!如此这般真是一举双得!“ 想到此处,王蓉微笑着答道:“公子请放心,小女子并不是不分事理之人。只是双儿从小父母双亡,未曾知晓一些基本的礼节章法。如今入我府来,老爷对其十分看重,又令我多加管教。我这人平时严厉一些,只想让其迅速成长,免得缺了礼数让外人笑话,也辜负了老爷的一番心意。”随后一转身,对双儿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过潘公子为你求情之恩?!” 双儿听后一愣,来到潘素玄面前,怯怯地拜了个万福道:“双儿多谢潘公子!” 潘素玄急忙回礼道:“双儿姑娘客气了,适才在下若有言语冒犯姑娘之处,还望多多谅解!“ 双儿想到潘素玄刚才对自己的关心,不禁脸上一红,羞答答地说不出话来。 王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心道:“没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却也是个怀春少女!如此甚好,看来这事必将功成,一切就看明日的了!” 想到这便对潘素玄说道:“潘公子,我已在楼下准备好了车马,送二位公子回客栈休息,咱们明日再会!” 潘素玄拱手说道:“多谢王姑娘!明日定当登门拜访!” 王蓉嫣然一笑,带着双儿走下了酒楼…… 第十一章 扑朔迷离 第二天刚到辰时,潘素玄与赵念彤便已在陈府门外等候。昨日赵念彤酒醉,回到客栈仍人事不省,待到半夜却呕吐不止,这可把潘素玄好一阵折腾,又是倒水又是打扫污物,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赵念彤总算转醒,但也是头疼欲裂。看到潘素玄也是精神困顿,不解地说道:“师兄,我昨夜喝多了,身体不适,但我看你这样是不是也没少贪杯啊?” 潘素玄听罢气不打一处来,怒冲冲地说道:“我?!我是照顾你一夜才会这样。你说的真对,酒这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也是害人的东西,对喝酒的人是好东西,对伺候喝酒的人就是害人的东西了!” 赵念彤听后噗嗤一笑,腾的一翻身从床上坐起,对潘素玄说道:“好,就当我欠你一回,等有一天你喝多了,我也伺候伺候你!”潘素玄听后忍不住摇头苦笑。 二人洗漱完毕,用了些早点便来到护国大将军府外。潘素玄上前叩打门环。时候不大,门吱扭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门童,看见潘素玄后问道:“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潘素玄答道:“在下潘素玄,特来拜会贵府王蓉姑娘,还望小哥通禀一声!” 门童答应一声,转身回府,不多时只见府门大开,从府内前前后后走出三十余人,男男女女均是仪态端庄、衣着亮丽,为首的一人更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裹,此人正是王蓉。 潘素玄心想:“好大的阵势,一个管家都这么大的排场,看来这陈府真是权贵之家。”心中正想着,就听见王蓉说道:“潘公子、赵公子我家老爷在府内已经恭候多时了!” 潘素玄一愣,心道:“这王蓉办事倒是干净利落。这样也好,直接去见陈啸天也可省去不少麻烦。”点头道:“有请王姑娘带路!” 陈府坐落于金陵城西,西方在四象中属白虎位。白虎又名监兵神君,也是战神、杀伐之神,用来形容护国大将军当真恰如其分。只见整个府邸气势恢宏、楼阁高耸、层台累榭、碧瓦朱甍,前后也不知有多少庭院,真是一眼望不到边。 潘赵二人跟着王蓉等人走出许久,终于来到一座大堂面前,抬头一看,上写三个字“德清堂”。王蓉到此处停下脚步,转身说道:“二位公子稍后,我这就去禀告老爷。” 潘赵二人点头,王蓉步入大堂,不一会儿便走了回来,微笑道:“二位公子请进,老爷有请!” 潘素玄与赵念彤一前一后进了大堂,只见堂内虽大却与堂外截然不同,整体布置的十分朴素。大堂两侧摆放着几个红木桌椅,堂内正中央高挂着一副草书,上写四大个字“肱股之臣”,笔风虽略显稚嫩,但也是算得上孔武有力,字末尾落款处盖着“天元御笔”的印章。 字的下方摆放一个宽大的太师椅,椅上端坐一个锦罗玉衣的男子,看年纪也就五十岁左右,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一副美髯飘洒胸前,令人觉得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潘素玄一看便知,这必是陈啸天,于是紧走两步一躬扫地,说道:“庶民潘素玄、赵念彤拜见护国大将军!”赵念彤也跟在后面弯腰施礼。 陈啸天见状大手一抬,朗声道:“二位少侠无须多礼。实不相瞒,陈某多年前也是绿林中人,承蒙先帝及当今圣上器重,委任一官半职,而我个人却是身在官场,心在江湖。我们就按江湖称呼便可,不必拘泥于官民之份。” 潘素玄道:“遵命,晚辈在此向陈老前辈请安!” 陈啸天一捋胸前飘洒的胡须,微笑地说道:“潘少侠客气了。昨日便听王总管说道,二位少侠都是青年才俊。今日相见果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二位为小女之事远道而来,陈某不胜荣幸,但不知二位师出何门,仙乡何处?” 潘素玄心道:“是时候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了!” 于是说道:“老前辈询问,晚辈不敢不如实说来。实不相瞒,晚辈的恩师与前辈您尚是故友,这有他老人家的亲笔信,命晚辈当面交于前辈,请您过目!”说罢,便从怀内拿出了那份信,交于王蓉。王蓉接过毕恭毕敬地双手呈给了陈啸天。 陈啸天听完潘素玄这番话后,以为是哪儿个江湖旧友的子弟,得知自己女儿要比武招亲,派其得意门生前来应招,为此还特意写了一封推荐信,也未多想,微笑着接过王蓉递来的信。但他一见到信封上的字,立刻笑容全失,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陈啸天手里拿着信,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上上下下又将潘素玄打量了一番,随后又将目光看向了赵念彤。当他仔细地观察赵念彤时,突然身上一震,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潘赵二人均感到奇怪,尤其是赵念彤,感觉陈啸天的目光紧盯着自己不放,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心中暗想道:“这陈老头为何如此看我?莫非,我女扮男装被他看穿了?” 王蓉也感到陈啸天的反常,心道:“不好,莫非老爷看上了赵公子,要把小姐许配给他?若真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不行,我得想办法阻止!”于是急忙上前问道:“老爷,老爷……您没事?” 陈啸天一愣,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平稳了一下情绪说道:“没事……二位少侠请坐!我有事失陪一下!王蓉,你代我招待二位少侠,不可怠慢!” “是,老爷您放心!” 陈啸天嗯了一声,手拿书信转身进了内堂…… 王蓉心里疑惑不解,脸上却带着微笑道:“来人,看茶!” 不大一会儿,就见有仆人端上了二个茶碗、四样点心,摆在潘赵二人面前。点心精致可口、茶叶香气扑鼻,但王蓉与潘素玄二人却都没有心思去品尝。 潘素玄在想,师傅信上写了些什么?为何陈啸天一看到信封上的字就脸色大变,而且还一直盯着念彤在看……这其中必有隐情! 王蓉则在想,老爷遇事向来稳重冷静,可今天为什么见到赵公子却大反常态?难道说真的看好了赵公子?若是这样可就麻烦了……我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听外面有仆人说道:“大少爷回来了?” 只听一人说道:“恩,父亲可在堂中?” 仆人答道:“老爷正与二位客人在正厅说话,王总管也在。大少爷您里面请!”随后便听见脚步声响,一人走入堂中。 王蓉见状,急忙起身说道:“给大少爷请安!” 潘赵二人也起身顺着声音观瞧,想知道这陈府大少爷是何模样?哪儿知一见到此人,顿时一惊,心中念道,竟然是他?! 第十二章 指点迷津 大少爷进来后也愣在当场,没想到潘赵二人会出现在父亲的大堂上…… 王蓉见状上前询问道:“大少爷,您认识这两位公子?” 那大少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此时赵念彤实在忍不住了,大声说道:“我说听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原来你居然是陈府的大少爷!告诉你,我可不管你是大少爷还是大老爷,速速将玉佩还我,否则我对你可不客气!” 进来的大少爷正是先前在闹市策马飞奔的黑衣少年,只不过现在将官服褪去,换了套便服而已。 王蓉听到赵念彤的话后就是一愣,潘素玄见状急忙说道:“赵兄,不可鲁莽!这位少侠,我们之间多少有些误会,还望你看在陈老前辈的面子上,不要计较!” 黑衣少年点了点头,转身问王蓉道:“王总管,他们二人怎么会在府上?父亲他老人家呢?” 王蓉答道:“老爷他在内堂。这二位公子是特地前来拜见老爷的!” 黑衣少年冷笑一声道:“哼,我看拜见父亲是假的,为了二妹的招亲之事先来套近乎到是真的!” 赵念彤听到此话不由得火冒三丈,提高了嗓门说道:“你说什么?我告诉你,别说你家二小姐长的见不得人,就算她美若天仙,上赶着倒贴本公子,本公子也压根看不上她,更不会将她娶回家中,做你的白日梦!” 潘素玄听完刚想出言呵斥,可转念一想,赵念彤说的也对,就算是陈家小姐当真看上了赵念彤,她也不能将其娶回家中。心里好笑,但嘴上却说:“赵兄此言差矣,这次招亲能引来天下如此多的英雄欣然前往,想必陈家小姐的美貌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这比武招亲,比武一项也是很重要的。赵兄若不喜欢陈家小姐,便千万不要登台比试,万一那日技压群雄,而又不娶陈家小姐,这岂不会是非常尴尬?”说完笑呵呵地看着黑衣少年。 潘素玄这番话言外之意是就算我们胜了,也不会娶你们家小姐,奉劝你们早些做好心理准备。如此语义,黑衣少年怎么听不明白?只见他剑眉一挑,怒气冲冲地说道:“好,我倒想看看你们有没有技压群雄的本事!” 话音未落,身形一晃,已到了赵念彤的近前,对准赵念彤的右肩就是一掌。赵念彤没想到这黑衣少年说动手就动手,而且身法如此之快,急忙扭转身形向左一闪,忙乱中没注意身旁的桌子,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桌上的茶碗点心掉了一地。 潘素玄和王蓉见状,刚想上去阻拦,却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住手!” 潘赵二人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护国大将军陈啸天。在陈啸天身后,还跟着一个出家的老僧。 陈啸天环视堂内三人后,对黑衣少年说道:“墨儿,不可无礼,速速向赵公子认错道歉!” 黑衣少年不解地问道:“父亲,他二人出言不逊,讽刺挖苦怡馨,我出手教训他们也是应该的,何错之有?” 陈啸天说道:“不管是谁的错,你先动手就是你的不对!陈家的人哪儿能像你这样以大欺小?” 黑衣少年满肚子委屈道:“父亲,孩儿不明白,此人与我素不相识,何来以大欺小之说?” “这……”陈啸天一时语塞,竟未回答上来。 后面的僧人见状,口打呼号说道:“阿弥陀佛!错非错,对非对,是非对错皆已过,又何必此时再起争执呢?陈施主,我看令公子不愿认错,您也不要强求了!” 陈啸天看向老僧,眉头紧锁,缓缓地说道:“净念大师,墨儿是您从小看到大的,小的时候他性情顽劣、狂躁好动,您却总说他身具慧根,与我佛有缘,自孩童时代起便向其传授‘四圣谛’、‘五蕴’之理。这些年过来,墨儿确实性情大变,但近几日却不知为何一反常态,变得如此乖戾古怪。如今大事将至,你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净念老僧听后,走到黑衣少年的面前,抓住陈墨的双手,眼睛微闭,只听口中念道:“即心是佛,亦复如是。除此心外终无别佛可得;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心外无佛,佛外无心……” 潘素玄和赵念彤均听不懂净念老僧念的是什么,但只见黑衣少年与老僧一样,双目微闭,掌心与老僧双手相抵,口中也在随着老僧默念…… 片刻功夫,净念老僧与黑衣少年同时睁开双眼,陈啸天关切地问道:“净念大师,墨儿如何?” 净念说道:“陈施主放心,墨儿只是近来心意不净、心存困惑而已。墨儿佛缘深厚、佛意甚浓,这段佛典出自《达摩血脉论》,日后如遇烦心俗事,欲向我佛求问,即可默念此经,若能明心见性,便可远离妄想痴念,做到即心即佛。” 陈啸天听后大悦,说道:“如此这般,我就放心了,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净念老僧合掌施礼说道:“善哉、善哉!我佛法无边,六通到彼岸,能解众生缚,拔济种种苦!解忧排难、治病救人此乃出家之人份内之事,陈施主何必多谢?只是施主之忧,恐怕也只有施主能解,老僧力薄,怕是爱莫能助了!” 陈啸天面露一丝愁意,但转瞬即逝,哈哈大笑说道:“有劳大师费心,我乃凡世俗人,又身负皇恩,生死早已不能自已。换言之,佛家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以鄙人微薄之力可救万千百姓与水火之中,那陈某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净念老僧双手合十,深施一礼说道:”陈施主有此大爱之念,实属今世众生之幸事,老僧在此替天下苍生谢过陈施主了!“ 陈啸天急忙还礼,说道:“解民于倒悬本是我辈之责,大师此举多礼了!” 陈啸天与净念老僧的一对一答,赵念彤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潘素玄却在旁暗想道:”如此看来,我预想的果然不错,陈老前辈确实是遇到强敌了。但以解倒悬,救民于水火,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正自猜想着,忽听陈啸天说道:“潘少侠,老夫请你内堂一叙……” 第十三章 暗藏杀机 潘素玄点头答应。却听赵念彤说道:“潘兄且慢!” 随后转身向陈啸天说道:“陈老前辈,不知您有何事需私下与潘兄面谈?此事为何不能当众说与我们知晓?刚才您与这位高僧的对话中,似乎涉及到一件关乎国运民生的大事。若真如此,想必此事也定与我们在座的众人息息相关,因此还望陈老前辈勿要遮遮掩掩,敬请直言相告!”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也正中黑衣少年和王蓉等人的心思,众人均未说话,心中表示认同,一齐看向陈啸天。 陈啸天听后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像……哈哈,真是太像了!好,待我见过这位新朋友后,就说于你们听……‘’ 话音未落,只见其身形一晃,已到了门外,再一闪之间,手中已擒得一人,扔入堂内。 潘素玄与赵念彤见此人大约三十岁左右年纪,身穿仆人衣着,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均不知陈啸天为何好端端地把他扔入堂中。 王蓉见到此人略显惊讶地说道:“徐三?你在做什么?” 只见这徐三躺在地上四肢动弹不得,张口结舌,想要说话,却苦于发不出声音。 陈啸天走上前去,一把将其从地上抓起,在后背轻轻一拍,解了他的穴道,说道:“徐三,说!为何在门外偷听我们说话?” 潘素玄等人皆是一惊,心道此人何时到的门外,我们居然都未察觉。 王蓉更是气呼呼地说道:”好你个徐三,枉我这么信任你,还向老爷保荐你做侍卫长,你竟敢偷听老爷与我们的对话,快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净念老僧微笑着说道:“阿弥陀佛,如果我没听错,这位施主也是刚刚到门外,就在陈施主要请潘少侠进内堂之时,想来也没听到什么。“ 徐三赶紧开口说道:“正是、正是!这位高僧说言甚是!小的只是刚刚碰巧路过,听得老爷和众位公子在堂内说话,正想走开,就被老爷抓了进来!小人真是无意之举,还请老爷、少爷、众位公子恕罪!‘’ 陈啸天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如此说来,还是我们冤枉你了?“ 徐三说道:“冤枉不敢,但小人确实未偷听老爷您说话,还望老爷明察!” 陈啸天嗯了一声,转身对王蓉说道:“王总管,这徐三入府多久了?” 王蓉不知陈啸天问此话之意,略有迟疑地答道:“回禀老爷,徐三……是两年前入府的。“ 陈啸天继续问道:“他入府之时,你可曾问过他的身世?“ 王蓉答道:”按老爷吩咐,所有府内之人,入府之时均核查过出身,这徐三也不例外。他是武陵人氏,三年前当地闹瘟疫,其父母妻儿均死于非命,唯独他一人逃难自此,被我府收留。这些情况,我均已派人去武陵进行了核实,当地确有一徐姓人家,因瘟疫而逐一丧命,唯男主人下落不明。“ 陈啸天说道:”好,墨儿你去试试他。“ ”遵命。“黑衣少年话到人到,一招”开门见山“出掌直击徐三面门。 徐三不敢怠慢,急忙撤步转身,躲过一掌。刚站稳身形,黑衣少年第二招”石关回马“右掌直奔其胸口拍来。徐三吐气吸胸,身体向后一侧,躲过此招。黑衣少年见状,未等掌势衰竭,飞起一脚,一招”横扫千军“,直踢徐三软肋。徐三急忙原地一个”鹞子翻身“,同时右手一挥,三枚钢钉直奔黑衣少年射来。只见黑衣少年身形一侧,躲过钢钉,俯身上前,与徐三战在一处。 潘素玄与赵念彤在一旁越看越觉得吃惊,心道:”想不到陈府内的一个仆人居然有如此功夫,看这招式与身法,显然已是当世的一流高手。而更让他们觉到惊愕的是,有这样身手的人会被陈啸天一招制服……“ 此时,王蓉的惊讶不亚于潘赵二人,她娥眉上扬,朱唇微张,一脸惊异之色。陈啸天看在眼里,心中暗道:“看来王蓉确实不知徐三的身份,莫非是我多虑了……” 正想着,就听净念老僧说道:”恭喜陈施主,墨儿这“归元掌”又精进了不少,现如今江湖上已难遇对手了。“ 陈啸天呵呵一笑,手捻须髯说道:”大师过奖了,墨儿功夫虽有进步,但离炉火纯青之境尚有差距。就拿这徐三来说,若不是他身处逆境,心神不安,以他的功夫墨儿要想获胜恐怕也得百招以后。“ 净念老僧微笑地说道:”阿弥陀佛,陈施主所言不无道理。想这徐三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只是老衲眼拙,尚未看出其师门宗派,不知陈施主是否知晓?“ 陈啸天略一皱眉说道:“不瞒大师,我也未曾看出此人门派。但其功夫多以阴柔为主,莫非是武当或崆峒派的高手?” 净念老僧说道:“老衲也有此想,此人先前发暗器的手法与崆峒派”暗夜流星“手法相似,或许是崆峒派张真人门下弟子……“ 正说着,只听黑衣少年大喊一声,中!随后,听见徐三一声惨叫,左臂已然被掌折断。他垂死挣扎,右掌发力,用尽毕生气力击向黑衣少年。黑衣少年见掌势凶猛,不敢硬接,侧身向旁一闪。就在这一瞬间,徐三向后一窜,直奔窗口而来。 陈啸天见状,身形一纵,已抢在徐三之前拦住去路。徐三一见大喊道:”闪开!“右手一扬,三枚钢钉带着风声向陈啸天射来。陈啸天微微一笑,抬起右手在空中凌空虚抓了三下,看也没看一挥手,三枚钢钉转头向徐三飞去。 此时,徐三已绕过陈啸天冲至窗口,一脚踏在窗台,只听噗噗三声,徐三应声倒地。 黑衣少年急忙跑过去,抓起徐三,刚要点其要穴,却发现徐三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黑衣少年回头惊诧地看向陈啸天。陈啸天觉得奇怪,走近一看,才知徐三已经毙命,顿时也觉得十分诧异,暗想道:”我用的是钢钉的背面,而且只用了三成力道,原想将他打倒制服,怎会一击之下取了他性命?难道是我功力有所退化,发招时未拿捏好力度?“ 王蓉见陈啸天低头沉思,以为其怀疑自己与徐三有所勾结,急忙上前跪倒说道:“老爷,奴婢是无辜的,我真的不知道徐三还会武功,更不知道他潜入府中究竟为何?老爷,我在府中近二十余年,一直忠心耿耿,绝无半点加害老爷之心,还请老爷明鉴啊!” 陈啸天点了点头,说道:“王总管,你的心思我了解,你起来!找人把徐三拖下去,好生安葬,他毕竟在府上服侍过,也算尽心尽力,不可怠慢!” 王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点了点头,刚要往外走,却听一个声音说道:“王总管,请留步!” 第十四章 芝兰玉树 王蓉停下了脚步,回头观瞧,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黑衣少年。 王蓉怯生生地说道:“大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黑衣少年道:“王总管,你先别着急离开,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说完用手一指倒在地上徐三的尸身。 众人不解,向徐三身上看去,然而并未看出什么异常。 王蓉走近了些说道:“大少爷,徐三这奸贼隐瞒身份,潜入府中,图谋不轨。今日阴谋败露被老爷就地正法,也是罪有应得。老爷令我速速派人安葬,不知您还有什么差遣?” 黑衣少年面露微笑,说道:“王总管,你不觉得这徐三的死,有些蹊跷吗?” 王蓉听后一愣,声音颤抖地说道:“奴婢愚钝,请大少爷示下……” 黑衣少年嘿嘿一笑,说道:“想这徐三身怀绝技,处心积虑隐藏府中二年之久,此人若无重大阴谋,断不能如此隐忍,甘做下人为我等所用……” 黑衣少年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众人均频频点头。 只听他继续说道:“胆敢在护国大将军府中安插眼线,并能驱使像徐三这般的一流高手,料想这幕后主使身份也绝非一般,若非皇亲国戚也必是天潢贵胄。如此身份地位之人挖空心思、煞费苦心所谋之事,必是石破天惊的大阴谋!但单靠徐三一人,决不可能成此大事,所以此人必有同伙!” 这一番话说出,众人均将目光看向王蓉。王蓉面露惊恐之色,略带哭腔地说道:“老爷、大少爷,我真是冤枉的啊!徐三之事真的和我无关啊!老爷,我入府已经近二十年了,而徐三仅仅入府二年,从时间上看,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同伙呢?况且二十年前,老爷您那时尚未受封护国大将军,如果我是徐三的同伙,怎么可能会未卜先知,提前进府潜伏呢?” 众人一想,王蓉所言也不无道理,陈啸天听罢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只听黑衣少年冷笑一声说道:“哼,好一个巧舌如簧!证据在此,看你还如何抵赖?你来看!”说罢,径直走向徐三的尸首。 众人侧目,只见黑衣少年走到尸首面前,缓缓举起了徐三的双手,朗声道:“大家请看,这徐三的双手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潘素玄看后说道:“徐三双手的手指似乎在比划着什么?” 黑衣少年说道:“潘少侠所言甚是,我再提醒一下大家,请大家细看,徐三的左手手指的姿势像不像一个数字?” 赵念彤惊奇地说道:“像!像一个三字!” 黑衣少年道:“正是,请再看右手!” 潘素玄道:“右手姿势分辨的不太清楚。这食指略微伸出,拇指与其他三指却颇有合拢之势……我猜应该是想做一个手势,尚未完成便已断气。” 黑衣少年向潘素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徐三临时死之前,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想向我们暗示他同伙的身份,奈何姿势只做到一半便已断气。” 赵念彤不服气地问道:“喂,你说的不对,这徐三为什么要在临死前,告诉我们他同伙的身份?就算他已死路一条,也没必要拉同伙一起来垫背?” 黑衣少年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反而转身说道:“众位,还有个问题你们是否想过?按功夫来说,徐三已是当世一流高手,我与其恶斗五十多个回合才将其击倒。但我请问在座的各位,是否有人看出他师承何门何派?”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默默摇了摇头。 黑衣少年继续说道:“这便是奇怪之处!一个人在生死相搏的情况下,却不肯使出自己最擅长的本门功夫,这说明了什么?” 黑衣少年用锐利的眼光环顾四周,见众人均默不作声等着自己揭晓答案…… “这只能说明,他不敢使用本门的招数,只因他的同伙就在当场,若是他使用本门的招数,被人识破身份,便会遭到同伙灭口!”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陈啸天微微皱眉,手捻须髯说道:“墨儿,如此说来,你是说王蓉杀了徐三?” 黑衣少年道:“正是!” 王蓉听到此处,已是瑟瑟发抖。 陈啸天说道:“何以见得?” 黑衣少年道:“大家请看,徐三左手一个“三”字,右手那个姿势虽然没有形成,但看起来像不像一个“一”字?” 众人顺着黑衣少年所述看去,只见徐三右手姿势确实与“一”字有那么一些相似……但这一个“三”,一个“一”又能和王蓉有何联系呢?众人仍是疑惑不解,一起看向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料到众人的疑惑,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大家不要被一和三这俩个数字所迷惑,我们需要换个角度去想。请大家试想一下,这左手“三”字会不会是代表着笔画中的三个横,而右手一字其实是代表了一个竖,那么这三横加一竖组合在一起是什么字?” 在场众人闻听此处,无不惊愕!四周鸦雀无声,均将目光投向了王蓉…… 只见王蓉早已泪水涟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向陈啸天哭喊着说道:“老爷,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您要相信我啊……” 净念老僧说道:“阿弥陀佛!陈施主,墨儿这孩子将此事分析的精细透彻、思维缜密,真是芝兰玉树,将门虎子啊!” 陈啸天并未答话,只是微微一笑…… 此时,忽听赵念彤大声说道:“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就算王姐姐是同谋,可为什么徐三临死前会出卖她呢?这么做对徐三有什么好处呢?” 黑衣少年冷笑道:“哼,到这时还未想明白,真是猪头……那是因为王蓉杀了徐三,徐三临死前想要报仇,这才告诉我们王蓉的真实身份!” 赵念彤听到黑衣少年的回答后,突然长笑不止,她这一笑,众人均感到莫名其妙,连潘素玄也在旁小声说道:“师妹,不可无礼,好端端的为何发笑?” 黑衣少年更是怒气冲冲地问道:“有什么可笑的?你笑什么呢?” 然而此时,陈啸天却微笑地看着赵念彤,因为他已知道,赵念彤发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第十五章 不速之客 黑衣少年剑眉倒竖,满脸怒气地看着大笑的赵念彤,恶狠狠地说道:“我说,你笑够了没有?” 赵念彤笑道:“哈哈哈……还没有呢!别急,别急,让我再笑一会儿……” 净念老僧上前说道:“这位施主,不知你所笑何事?墨儿所说有何不妥,会令你如此发笑?” 赵念彤答道:“我笑可笑之人,必有可笑之处,老和尚你不明白吗?” 净念老僧道:“阿弥陀佛,愿闻施主高见……” 赵念彤止住了笑声,步履轻盈地走到了黑衣少年近前,笑嘻嘻地看着他。直看得黑衣少年皱紧了眉头道:“你看我做什么?净念大师在问你为何发笑?!” 赵念彤仍是巧笑倩兮地说道:“我在看猪是怎么死的……” “你……!”黑衣少年刚要发作,却见赵念彤一转身来到徐三尸首近前,大声说道:“众位都知道,这徐三身手不凡、武功高强,且能在护国大将军府内潜伏这么久,真可谓工于心计、老奸巨猾……“ 黑衣少年没好气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徐三是什么人,还用你说?“ 赵念彤莞尔一笑,也不与其争辩,顺势用手一指黑衣少年道:“按这位少侠所说,徐三非常忌惮他的这个同谋,生死大战之时,尚不敢显露自己的门派,生怕其杀人灭口。那么请众位设想一下,徐三功夫已然不弱,那么他所惧怕的这个同伙,能够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可轻取其性命之人,会不会是你们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众人一听此言,均陷入了沉思之中,觉得赵念彤所说也不无道理…… 只听赵念彤继续说道:“换言之,倘若这个同谋真的是王姐姐,那么以她的身手,在这大堂之上,能与之匹敌的恐怕也只有陈老前辈与这位高僧。以她的功夫若真是事败功溃,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也并非难事,又何必在此处对我们装模作样地苦苦哀求呢?“ “哈哈哈,赵公子所言真是一语中的,切中要害,老夫佩服佩服!”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陈啸天手捻须髯笑着说道。 黑衣少年见状疑惑地说道:“父亲,您这是……?“ 陈啸天说道:“墨儿,你和赵公子所分析的均有道理,徐三此人必有同谋。但我个人认为,仅凭这徐三临死前的一个手势就认定同谋即是王蓉,也过于草率。此事尚需调查,不必急于定论。“ “父亲,可王总管她……“黑衣少年还欲分辩,陈啸天却一摆手说道:“墨儿,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 黑衣少年只好退后,气呼呼地看着赵念彤。赵念彤得意洋洋地瞟了他一眼,随后向陈啸天一抱拳,说道:“还是陈老前辈高瞻远瞩,明察秋毫,晚辈佩服!“ 陈啸天哈哈一笑,说道:“赵公子目光如炬、思维缜密,老夫也是自愧不如啊!” 赵念彤笑道:“老前辈,过奖了,晚辈还需向前辈多多讨教才是!” 陈啸天笑道:“哈哈,好说、好说!” 赵念彤走到王蓉身边,将其从地上扶起,柔声地说道:”王姐姐,起来,我们都相信你是无辜的!“ 王蓉此时已是泪流满面,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冲着陈啸天深施一礼,说道:“多谢老爷不杀之恩!” 陈啸天收起笑容,义正言辞地说道:“不必谢我,要谢你应该谢谢赵公子才是!” 王蓉急忙转身,再次向赵念彤拜倒,说道:“多谢赵公子救命之恩!” 赵念彤赶紧上前搀扶,说道:“王姐姐多礼了,你我之间还用如此客气吗?再说,这也不是我的功劳,主要还是陈老前辈英明神武、明察秋毫……“ 听到这些话,王蓉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赵念彤此刻就好像初升的朝阳一般,带给了自己阳光与温暖…… 王蓉心里正想着,就听见耳边有个尖锐刺耳的女子声音说道:”哼!什么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在我看来却是迂腐守旧、鼠目寸光!“ 潘素玄与赵念彤听到这个声音均感到一惊,心想:”此人用的是青鸟传音之术!此术可在百丈之外,将声音清晰地传到指定之人的耳朵里,而旁人却无法察觉,犹如在耳边密语一样。此术潘赵二人仅见过宫内智水长老演示过,据他所言,世上会此秘术者不超三人,没想到今日在护国大将军的府上,便遇到了另外一个,而且还是个女人!“ 陈啸天听此声音后,眉头一皱,面露愁色。净念大师更是双掌合十,口打呼号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只有黑衣少年听后急忙奔向门口,大声说道:”师母,师母!您来了?“ 陈啸天听到黑衣少年所说,大声地训斥道:”墨儿,住口!你说什么呢?“ 只听这尖声女子说道:”陈啸天,你喊什么喊?墨儿,别怕,有师母在,看你爹敢把你怎样?“说话间,一道红光闪过,一个身穿大红长袍的女子已飘落在堂中。 潘素玄与赵念彤又是一惊,心道:”好快的身法,说话的时候还在数百米开外,这一转眼的功夫便已到了眼前,如此的轻功,恐怕武林中无出其右者。 赵念彤转头向王蓉问道:”王姐姐,这个红衣大姐是什么来头?“ 王蓉听完,吓了一跳,急忙用手捂住了赵念彤的嘴,同时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但却为时已晚,只听那红衣女子一声怪叫,声音未落便已到了赵念彤身前,一伸右手,五指似利爪一样向其胸口抓来。 赵念彤来不及多想,本能的向后一撤身,跳出一丈多远,这一抓落空,虽未伤到皮毛,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听那红衣女子呵呵一笑,说道:”呦,没想到你这小白脸还有两下子,这一爪算便宜了你,下次见到姐姐我长点记性,别什么话都乱说,小心要了你的小命!“ 赵念彤气得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上去,说道:”你……你这贱……“刚说到一半,就让王蓉和潘素玄捂住了嘴巴,拉了回来! 红衣女子看着赵念彤气呼呼地样子,哈哈一笑,转身对陈啸天说道:”我看怡馨这次是嫁不出去了,都是这样的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前来比武,我们也不用浪费时间了!比武那天我亲自上台,谁能在我手下走上五个回合就算谁赢,陈啸天你看怎么样?“ 陈啸天一脸阴沉地说道:”尹女侠,此事关系到怡馨的终身大事,你可不要乱说!“ 红衣女子听完后,生气地说道:”好你个陈啸天,你管我叫什么?“ 陈啸天答道:”尹女侠,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应该管你叫什么?“ 红衣女子道:”你个没良心的,你难道不应该叫我娘子?!“ 众人听到,顿时一片哗然…… 第十六章 红颜祸水 陈啸天看着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浓眉紧锁,默不作声…… 赵念彤却挣开了潘素玄和王蓉的束缚,大声地说道:“你这女人真不要脸,陈老前辈压根不想和你说话,你却厚颜无耻地大献殷勤!还让老前辈叫你娘子?我看你真是不知廉耻,伤风败俗……” 刚说到这,就听见红衣女子哈哈哈一阵狂笑!在笑声中,赵念彤突然感觉眼前白光一闪,暗道一声不好,想要闪躲却已然来不及,就听见叮叮当当一阵声响。众人定睛观瞧,只见赵念彤面露惊恐之色,愣在当场,距其脚边一寸左右的地上散落着七把明晃晃的飞刀…… 红衣女子见状大怒道:“好啊,陈啸天你竟然打落我的飞刀,为了这个小白脸,难道你要和我翻脸不成?!” 潘素玄此时急忙将赵念彤挡在身后,生怕红衣女子再生偷袭,同时向地上仔细一看,每把飞刀旁均有一颗念珠,想是这念珠后发先至,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飞刀击落。 只听净念老僧一声叹息说道:“阿弥陀佛!陈施主,老衲送你的千年紫檀佛手珠你一向爱惜有佳、视如珍宝,如今却亲手毁了它,真是可惜、可惜……” 陈啸天缓缓地说道:“净念大师所言差矣,佛经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与赵公子的性命比起来,这小小佛珠又算得了什么?”说完转身看向赵念彤,关切地问道:“赵公子你是否无恙?” 赵念彤定了定神,说道:“我没事!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看着地上的念珠,潘素玄心中想道:“这陈啸天在顷刻之间,先是震碎手中佛珠,而后听声辩位,将去势甚急的七把飞刀一一击落,不差分毫,单这一手功夫,武林中能做到的人已经屈指可数。如此看来,此人功夫远超念彤与我,单从外家功夫来看,恐怕犹在师傅之上,可师傅却让我们下山助其一臂之力,他老人家此举是何用意?” 正想着,忽听红衣女子大声地喝道:“陈啸天,我问你话呢!你这慵懒、迟钝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掉?!” 陈啸天听罢,紧皱双眉说道:“尹女侠,这赵公子对你出言不逊,固然有错,但也错不至死!你为何动了杀念,要用‘七星连珠’伤他性命?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红衣女子哈哈大笑说道:“遭报应?!我尹燕来一向是想杀谁,就杀谁,要谁死,谁就得死!三十年了,死在我手里的人还少吗?哪儿里有报应?报应在哪儿呢?!” 潘素玄和赵念彤一听此言,相互对视一眼,无不暗暗吃惊,心中想道:“原来她就是师傅所说的,当年叱咤江湖的赤影女魔——尹燕来? 据说此人三十年前以‘双绝’名扬天下——绝世轻功与绝顶美貌!那时武林流传着一句话——‘霸业易成,芳容难觅‘!意思是说想看见她的容貌,比创立一番丰功伟业还要艰难!而尹燕来自身也是冷艳孤傲、恃才傲物,出道以来,一把飞刀横扫江湖未遇敌手。因此她自己也放出话来,若谁能将其打败,她便以身相许…… 当时尹燕来的美貌在江湖上已经传的神乎其神,无数的少侠、英雄不管是否成亲、有无家室,均幻想着一睹这绝代美人的风采。 从古自今,武林中向来不乏色胆包天之徒,酒囊饭袋之辈。于是乎,数以百计的酒色之徒争先恐后地去寻找尹燕来比武,妄想能一朝取胜,抱得美人归,进而名利双收。 起初,尹燕来对这些自不量力之人还略显客气,也就暴打一顿,教训教训即可。但奈何这种无良泼皮越来越多,明明不是对手,却依旧不依不饶、死缠烂打。更有些搬弄是非之人,在外到处宣扬尹燕来其实只是沽名钓誉、徒有虚名,只会得一些东洋媚术,在比武之时施展开来,让对方猝不及防,这才使得众多高手败北而归…… 听到这些无耻言论,尹燕来怒火中烧、忍无可忍。于是便对后续上门比武者,不分青红皂白地痛下狠手,以至于败在她手下之人,非伤即残,非死即伤!她本人也扬言要杀光天下好色之徒!因其行事狠辣、好穿红衣,故得了个“赤影女魔”的绰号。 但后来不知何故,此人在江湖上突然消失,不见了踪影。有人猜想是因其恶行滔滔,被哪儿位武林前辈得知,下手铲除了;也有人说是她忽然间大彻大悟,看破红尘,归隐山林了……一时间关于这赤影女魔的下落是众说纷纭,但直到今天也没有个定论。谁料想今日,这隐秘了近三十年的女魔头居然会在陈府再次现身…… “阿弥陀佛!世间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尹施主,你罪孽深重,还望早日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尹燕来并未理睬净念老僧,转身继续对着陈啸天说道:“姓陈的,这小白脸是你的什么人?你为何对他如此照顾?” 陈啸天一惊,没想到尹燕来眼光如此锐利,居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时语塞,并未搭话。 尹燕来看到陈啸天愣在那里,心中更是恼怒,恶狠狠地说道:“好啊,你竟然不回答我!那好,看我要了这小白脸的狗命!”说话间,便已冲向赵念彤,右手一掌直奔其面门击来。 陈啸天想要施以援手,奈何佛手珠已被震碎,身边再无可当暗器之物,只好纵身前去拦截,但还是慢了一些。 尹燕来这一掌已到赵念彤眼前,忽然感觉一股阴寒之气向自己“天枢穴”袭来,一时间来不及多想,急忙收掌回身躲过此招。 此时,陈啸天已经赶到,将赵念彤护在身后,竖单掌立于胸前,对尹燕来说道:“休要伤他!尹女侠,你可不要逼我出手!” 尹燕来见状并未回答,反而转身对潘素玄说道:“玄冥指力?!说,彩霞宫厚土长老是你什么人?!” 潘素玄在旁为之一怔,心道:“这女魔头好生厉害,只一招就看出了我的师承门派。现如今到了这种地步,我该如何回答是好?!” 第十七章 棋逢对手 尹燕来看到潘素玄也愣在那里默不作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好啊,今日你们全装哑巴来气老娘是么?看我到底能不能让你们张口?!” 话音未落,身形一晃便向潘素玄扑去,口中说道:“让我先来领教领教武林之颠——彩霞宫的绝招!” 潘素玄用玄冥指力袭击尹燕来之时,便时刻提防着她的偷袭,此刻只见她形同魅影般地扑向自己,心中早有准备。上步闪身,向右一侧,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尹燕来的一击。 尹燕来见潘素玄这一招躲得如此轻松,心中微微一惊,但手下却丝毫未停,右掌快如闪电地向其肋下“章门穴”击来。 潘素玄不敢怠慢,急忙向后一跃,跳出丈余,躲过此掌。尹燕来俯身跟进,左手一晃潘素玄面门,右手变掌成爪,直击潘素玄小腹。 潘素玄右掌向下,看准尹燕来出掌的路线,一招“游龙掌”中的“手到擒来”,去抓尹燕来的脉门。尹燕来见状,急忙撤掌转身,一瞬间双掌齐发,向潘素玄连击七掌。 这一招“七生七死”是其毕生绝学之一,以极快掌速攻击敌人身上七处要穴,且招数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变化多端。如此绝技潘素玄如何抵挡得了,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手足无措,险象环生。 正在这紧要关头,就听陈啸天在旁高声喊道:“护住印堂、巨阙、关元、天池、天泉、髀关、足三里即可”。 潘素玄一听,也来不及思索,急忙出掌按其所说护住这七处穴位。尹燕来听见陈啸天道破自己绝技奥秘,气得大叫道:“姓陈的,今日你是要和作对到底吗?!”口中说话,手上却依旧出掌进招,向潘素玄步步紧逼。 赵念彤一看,大声喊道:“女魔头,休要伤我师兄,拿命来!”说罢,绕过陈啸天,甩开王蓉,向前一纵,出掌直奔尹燕来后心击来。 只听旁边黑衣少年大声说道:“想要以多欺少吗?”身形一晃拦住赵念彤去路。赵念彤见状也不答话,施展“彩霞掌”与黑衣少年斗到一处…… 陈啸天一看,大堂内四个人,分成两对,打的是天翻地覆,难解难分。赵念彤与墨儿旗鼓相当,一时还分不出胜负,但潘素玄这边却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想这尹燕来招数凶猛、出手狠辣,若不及早制止恐怕潘素玄难逃一劫。 想到此处,只见他身形一晃,便已到了二人身旁。此时尹燕来正一掌向潘素玄右肩击来,陈啸天一抬左臂,以肘为指向尹燕来“曲池穴”点去。 尹燕来一见,急忙撤掌转身,口中喊道:“好啊,陈啸天你终于出手了!来来来,我们十余年未曾较量过了,今日就让我们分个胜负高低!” 说罢,一招“丹凤朝阳”向陈啸天面门击来。陈啸天并不答话,心中想道:“今日若不用神功将尹燕来击败,恐怕她还会阴魂不散,纠缠不清。” 想到这里,便抖擞精神,凝神聚气,与尹燕来战到一处。这边潘素玄腾出了手来,去支援赵念彤,二人夹击黑衣少年,却被净念老僧出手分开。双方各自跳出圈外,互相怒目而视,但没过多久,四人的目光便被堂中这精彩的对决所吸引。 只见堂中二人,身形晃动,你来我往,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尹燕来身法诡异,奇快无比,一身红衣在堂内犹如一道赤霞,上下翻飞,如同鬼魅! 陈啸天步伐沉稳,抱守归元,犹如一座洪钟在堂内岿然不动,任凭尹燕来如何巧击妙攻,均是以不变应万变,将各种凌烈的招数一一化解。 这二人一个快一个慢,一个好似火焰,一个仿佛冰山,各自都拿出了看家绝学,将动与静这两种武学境界演绎到了极致!潘素玄看到此处,心中暗道:“这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我在宫内也是一等高手,自认为凭自己的本事闯荡江湖,已经难逢敌手。但今日一见,这二位前辈的功夫我实难望其项背。就算我再苦练二十年,到了他们的年龄,功力能否达到如此境界也是个未知数。” 赵念彤与黑衣少年也被眼前的打斗所吸引,全神贯注,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了哪儿一个绝妙的瞬间…… 堂中二人正打的棋逢对手、难分难解,却听见王蓉一声低哼,随后身体笔直向后倒去,赵念彤见状赶忙回身将其扶起,只见王蓉面色发紫、双目紧闭、呼吸急促、手足发冷。 潘素玄见此情形急忙说道:“王姑娘不会内功,受不了二位前辈对决时所释放的真气。念彤你快带她出去,为其推宫运血,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赵念彤答应,立即背起王蓉走出门去,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将其平躺放倒,为其运功活血。 此时,堂上二人已斗了近二百个回合未分胜负,只见陈啸天仍是气定神闲、举重若轻地出掌发招,但尹燕来的身形却渐渐慢了下来,鼻洼鬓角已有汗意。又过了五十多回合,只听陈啸天说道:“尹女侠,你我的功力在伯仲之间,今日只是稍有误会而已,何必非要拼得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尹燕来听到此言,心中想道:“这陈啸天十余年来,功力未减,我若再与其斗下去,只怕占不到什么便宜。但今日之事,若不有个说法,自己实在怒气难消……有了,不如我出个难题,他定然无法办到,只能服软认输,我这口恶气也就出了!” 想到此处,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对陈啸天说道:“好,姓陈的,算你有本事,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这将军府上的杂事竟对你毫无影响,你的功力居然不减反增!” 陈啸天收招闭势,微微一笑道:“哪儿里,哪儿里!尹女侠内功精湛,轻功盖世无双,陈某佩服,佩服!” 尹燕来微微一笑道:“罢了,你我不必在此相互吹捧。陈啸天,你说我们之间存在误会,那你说这场误会该如何解决?” 陈啸天道:“只要不伤了和气,尹女侠你说如何解决,陈某照做便是!” 此时,赵念彤已将王蓉救醒,扶着她来到门外。 “好,够爽快!”尹燕来一转身指着门外的赵念彤说道:“今日之事,全都由他而起,想要我一笑而过也很容易,让他出来接我三刀!这三刀他若能躲过,那我就不计前嫌、既往不咎。但如果他躲不过,那也是他自己学艺不精,命当如此。陈大侠,你看如何?!” 第十九章 意料之外 时候不大,只见陈啸天和王蓉一前一后地从后堂走出,王蓉还略带羞怯之色,但却不见赵念彤踪影。 尹燕来见状大声喊道:“好啊,陈啸天!给我来缓兵之计是不?你来拖住我,然后从后堂偷偷地将这姓赵的放走!你想得美,看我追上他,先要了他的狗命,回来再收拾你们!” 说完转身就要出堂去追,陈啸天急忙上前拦住道:“尹女侠不要着急,我已传授赵公子口诀及身法,现在他自己正在内堂演练领悟,还请尹女侠稍候片刻。来人,看茶!” 话音刚落,便立刻有人从门外跑了进来。刚才堂内的一番打斗,早已经惊动了府内上下,护卫队长及众家丁都已严阵以待在门外守候,只是没有陈啸天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闯入。这一声召唤,只见从门外进来了四个仆人,首先将徐三的尸首抬了出去,而后又手脚利落地将地上散落的餐点、佛珠收拾干净,并且将七把飞刀也拾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放到了陈啸天近前的八仙桌上,逐一奉上了茶点,这才缓缓退出。 陈啸天微微一笑,捧起七把飞刀交于尹燕来,口中说道:“尹女侠,原物奉还!等一会儿还望手下留情!” 尹燕来哼了一声,将七把飞刀收入囊中,大声说道:“这姓赵的出不出来了?这么长时间,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也该练完了?” 陈啸天笑道:“应该快了。王总管,你去看看赵公子是否准备妥当?” 王蓉微一迟疑,脸色泛红地说道:“老爷,我……我去恐怕不太方便,我看还是请潘公子代劳?” 潘素玄一听,心中不解,暗自想道:“这王蓉为何不愿前去?莫非她碍于师妹是男子装扮,不方便与其共处一室?就算是男女有别,但仅仅是在师妹练功之时前去通知一声,按理来说也不应该推迟才是?” 心里想着,口中却说道:“那好,待我去催促一下……” 话未说完,只听一个声音说道:“潘兄,不用麻烦了,我来也!”只见赵念彤面带微笑,手打折扇,缓步从内堂走出。 陈啸天与王蓉一见,均面带笑意。尹燕来看到赵念彤一副若无其事、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疑惑,暗想道:“这姓赵的刚刚进内堂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怎么走出来就像变了个人?难道他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学会了什么精妙功夫,能破解我的追魂刀?”想到这偷眼看了看陈啸天,只见其也是面露喜悦之色,不由得心中打起鼓来。 此时,赵念彤已走到堂中,向尹燕来一招手,说道:“来啊,女魔头!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放马过来!姓赵的要是皱一皱眉头,都不算英雄好汉!” 尹燕来一听此言,不由得气的七窍生烟,大声叫道:“好个口出狂言的家伙,准备受死!”说完手握飞刀,拉开架式,恶狠狠地盯着赵念彤。 只见赵念彤不慌不忙,坦然自若地站在堂中,面带微笑地着看着尹燕来。 如此一来,尹燕来更是疑窦重生,心道:“这姓赵的在干什么?他竟然连招式都不亮,难不成就打算这么站着来接我的飞刀?哼,年轻人还是太张狂,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你学了一招半式绝妙的招法,难道我这飞刀就是吃素的吗?好小子,敢小看我,这就要你的小命!” 想到此处,暗自发力,袖中飞刀一抖,大喝一声道:“姓赵的,看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三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赵念彤疾驰而来! 尹燕来这一发三刀的绝技,有个名称叫做“三星在天”,三把飞刀成三角形状,分别向敌人的面门、左右软肋击来。飞刀在一瞬间同时发出,分成三个绝妙的角度,将敌人能够闪躲路线全部封死,就算是身法再快之人,躲过第一把刀也难逃被其他二把刀击中的厄运。 此乃三十六路追魂刀的不传之迷,尹燕来也是凭着这一招纵横江湖,击败众多高手,成为武林中人人胆寒的“赤影女魔”! 虽然刚刚看着还是有恃无恐的样子,但当这三把飞刀如流星闪电般袭来之时,赵念彤也是脸色大变,连连退步,在最后一瞬间勉强将射向面门的飞刀躲过,但另外两把刀想要躲开是比登天还难…… 潘素玄见状急忙想要出手相救,但已然来不及。黑衣少年此时也是眉头一皱,净念老僧更是双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 只听噗噗两声之后,便是清脆的锐器落地的声音。众人放眼观瞧,与想象中的飞刀穿身而过或者深深插入赵念彤体内的惨像完全不同。只见两把飞刀命中后,竟笔直地掉落在地上,而赵念彤本人却毫发无损,安然无恙。 见到这个结果,在场除了陈啸天与王蓉之外的其余众人无不拍案惊奇!尹燕来更是目瞪口呆,愣在了当场! 陈啸天见状,哈哈一笑,走上前去说道:“多谢尹女侠手下留情!想这赵公子容貌俊雅,风度翩翩,倘若就此葬身于飞刀之下,岂不可惜?看来,尹女侠也是颇有爱才之意,这才高抬贵手,放其一马,此情此意,陈某先替赵公子谢过了!” 尹燕来此时根本无心细听陈啸天在说什么,双眼紧盯地上的飞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那就是“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黑衣少年见尹燕来犹如泥塑木雕一样站在那里,急忙上前说道:“师母,您没事?先坐下来歇息一下如何?”说完,便要伸手搀扶尹燕来到旁边坐下。 谁料尹燕来冷不丁地右掌一挥,将黑衣少年震到一旁,随后一个转身,如同一道红光一样,飞出大堂,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地上的二把飞刀,和快步追出的黑衣少年…… 第二十二章 不解之缘 “没错!我说的这位少侠,正是我家老爷!”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听到王蓉说出此话,潘素玄也是大为吃惊!心中暗道:“三十年前陈啸天击败了‘赤影女魔’尹燕来?那按照尹燕来自己的诺言,她要对陈啸天以身相许!怪不得,黑衣少年称呼尹燕来为师母,他的功夫是陈啸天亲自传授的,他们是父子也是师徒,那尹燕来自然就是黑衣少年的师母了……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陈啸天迎娶了尹燕来,那么她岂不就是黑衣少年的娘了吗?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看潘素玄惊愕的表情,王蓉微笑道:“潘公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想为什么老爷与尹燕来没有成为夫妻,反而像现在这样大打出手是吗?” 潘素玄没有说话,只是用一个肯定的眼神看向了王蓉。 王蓉见状盈盈一笑,继续说道:“老爷前去比武,并不是贪图尹燕来的美貌,更不是想娶她为妻,只是当时年少轻狂,听说尹燕来如此横行霸道、危害江湖,想要以己之力为民除害而已。 战败之后,尹燕来果真信守她的承诺,要嫁与我家老爷为妻。老爷起初婉言谢绝,只是劝她日后行走江湖之时不要再乱杀无辜。哪儿成想,这尹燕来还是个烈性女子,见老爷不肯娶她,竟当着老爷的面便要挥刀自尽。被老爷阻止后,更是发誓此生非老爷不嫁,老爷若是不肯娶她,她便以死成仁。为救其性命,万般无奈之下,老爷只好暂时答应,承诺先行回府准备聘礼,择良辰吉日再来迎娶。尹燕来信以为真,便答应不再自尽,也愿意从此退出江湖,随老爷浪迹天涯。奈何此时老爷已有婚约在先……” 听到这潘素玄惊讶地说道:“已有婚约?!” 王蓉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老爷在那时已和彩霞宫宫主赵烨之女——赵歆瑶订下婚约……“ 此时,不仅潘素玄哑然失色地愣在那,就连一直迷迷糊糊的赵念彤也骤然清醒地问道:“和谁定下的婚约?!” 王蓉见二人吃惊的表情,不解地说道:“赵歆瑶啊,这是我家夫人的芳名!” 潘赵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赵念彤刚想开口说话,潘素玄急忙在底下踢了赵念彤一脚。赵念彤大叫一声,哎呦!正要发火,却见潘素玄一个劲地对自己使眼色,示意其不要多言…… 王蓉则关心地问道:“赵公子,你怎么了?” 赵念彤答道:“没……没事,就是被一个大蚊子叮了一下!” 王蓉疑惑地说道:“蚊子?现在才是三月初啊?哪儿里来的蚊子?” “这……这个嘛……有可能是去年冬天没死光的!” 看着王蓉诧异的表情,潘素玄急忙说道:“王姑娘,别理他,您接着说您的……既然陈老前辈已有婚约,那如何能再娶尹燕来为妻呢?“ 王蓉答道:“其实按理来说,我们老爷是金陵望族、名门陈家之后,有个三妻四妾的也很正常。只是,想这尹燕来的性格如此火爆,必定不能容忍自己位居侧室。而我家夫人的父亲——彩霞宫宫主赵烨与我府老主人的关系向来交好,老爷和夫人的婚事也是早已定妥,更是万万不能更改,陈府将来的女主人,非我家夫人莫属。老爷当时也是救人心切,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答应迎娶尹燕来为妻。” 潘素玄问道:“那这么说,是陈老前辈食言了?” “恩,的确是这样。”王蓉点头答道:“老爷认为那女魔头只是一时冲动,等时间一久,想开了,便不会再纠缠自己。因此用了缓兵之计,对尹燕来说要回府准备成亲之事,脱身之后,便未再回来。回府后不久,老主人便张罗着要给老爷和夫人完婚,杂事诸多,忙来忙去,就将此事遗忘在了脑后。” “啊?忘了?!这下可要糟糕了!”赵念彤大声的说道。潘素玄气得在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王蓉也未在意,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事情的确变得复杂了。就在老爷与夫人大婚的那天,也不知这女魔头从何处知晓了老爷的身份和住处,她独身一人大闹婚宴,打伤了我府上上下下数十人,后来还是赵老宫主出手,才将她制服并关进后院的地牢中。” 赵念彤说道:“活该,自作自受,这下该好好教训教训她!” 王蓉点头道:“赵公子说的对。当时赵老宫主与我府老主人的意见是将这尹燕来废去全身武功,而后交于官府处置。但老爷却念及这尹燕来对自己一片痴情,不忍心看到她为自己丧命,于是便趁着半夜大家熟睡,打开了囚禁她的地牢,将其放走。尹燕来临走之时,老爷曾告诫其要好自为之,不要再来他。当时尹燕来也没说什么,只是头也未回,含泪而去。这一走就是七年的时间……“ 潘素玄听到此处,不禁说道:“七年?难道说七年之后,尹燕来又回来了?” 王蓉说道:“是的。七年后,尹燕来又一次卷土重来,逼着老爷休了夫人与她成亲。当时大少爷已经五岁,二小姐也已满三周岁,夫人那时又再次怀有身孕,老爷自然不能抛下这一大家子和她离去。于是二人话不投机,动起手来,老爷经过苦战,再次将她击败。 当时战败后尹燕来情绪失控,说既然老爷不想和她成亲,当初就不该将她放走,应该让她七年前一死了之。夫人听到此话后,认为老爷对尹燕来确有爱恋之心,与老爷大吵了一番,一气之下,第二天便留下了一封书信不辞而别,老爷这多年来苦苦寻觅也未见夫人踪迹。因对夫人念念不忘且怀有愧疚之意,故二十多年来,老爷一直独身一人,未再续弦。” “那尹燕来日后可再来骚扰过吗?”赵念彤忍不住问道。 王蓉答道:“自从夫人走后,这女魔头每隔三、五年便会来一次,每一次来都会与老爷比试,但一直没有胜出。但近十年却没有再来过,直到今日。” 赵念彤还是疑惑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你们的大少爷会叫她师母呢?” 王蓉刚想回答,就听一个声音说道:“那是因为师母将她的绝世轻功传授给了我!” 第二十三章 月黑风高 三人顺声音回头一看,果然身后站着那个黑衣少年。王蓉见状,急忙上前说道:“大少爷,您什么时候来的,奴婢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若在平时王蓉不会如此溜须这黑衣少年,但经过刚才大堂内的一番争斗,她知道这位大少爷对自己疑心甚重,认定自己就是潜伏在府里的内鬼,这才在态度上格外谦逊小心。 黑衣少年哼了一声,说道:“王总管,你将我府的事情说与这两个外人听,究竟是何居心?” 王蓉听后一愣,没想到黑衣少年会问的如此直白,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此时忽听赵念彤道:“我说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哦,我知道了,你一定还在怀疑王姐姐是不是?连陈老前辈都认为王姐姐是无辜的,莫非你是在质疑他老人家的判断?嘿嘿,你就不怕我去告诉老前辈,让他再训斥你一顿?!“ “你……”黑衣少年气得用手点指赵念彤,大声说道:“你们等着,早晚有你们好受的!“说完一转身,借着夜色的掩护,身子轻纵,双臂一展,转眼便已不见踪影。 潘素玄心中想道:“这黑衣少年不愧是‘赤影魔头’尹燕来的弟子,深得其真传,这一身的轻功的确卓而不群……” 放下这边潘王赵三人继续攀谈不讲,单说这黑衣少年,下午被父亲训了一顿,晚上又和赵念彤惹了一肚子气,此时心中的怒火难消,索性施展轻功,发足狂奔。只见其走街串巷,飞檐走壁,这一口气也不知跑出了多远,直到胸中恶气渐平,才停下了脚步。 抬头一看,四周荒草丛生,乱石嶙峋,借着月光辨一辩方位,才发觉自己应该是到了距金陵城北三十里地外的邱家岗。 据府上的老人回忆,邱家岗十几年前还是个兴盛繁华之地,尤其是此地所酿的状元红酒,更是金陵城中各大酒宴上不可或缺的佳酿。由于当地邱姓的人家居多,而且镇子后面还有个大大的山岗,因此得名邱家岗。 但不知道为什么,昔日这个繁华的小镇在一夜之间,就像中了诅咒一样,全镇的人都不知了去向,只留下了数十栋人去楼空的房屋和空空如野的街道。官府为此事也多次派人去调查过,但足足查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毫无头绪,更离奇的是,在这期间负责调查此案的捕快却又接二连三的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时这事被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这是邱家岗附近的山头上闹鬼了,失踪的人都被鬼抓到阴曹地府再也回不来了。还有人说这附近出了个食人的怪兽,这怪兽吃人不吐骨头,所有消失的人都被它吃掉了……一时间各种谣传,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这个案子从此再也无人敢问津,就这么一直悬了起来。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邱家岗已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满目萧然……此刻黑衣少年独自站在这里,耳边响起几声乌鸦的叫声,一阵寒风吹过,不由得身上瑟瑟发抖…… 正想转身往回走,就听远处草丛中有细微的声响,黑衣少年为之一愣,心道:“这么晚了,这个地方怎么还会有人?不好!难道是传说中的食人怪兽?” 想到这,黑衣少年急忙飞身躲到一个坍塌房屋的断墙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 只听,西北方向草从中簌簌的响声,离近了才听清是人的脚步声,从声音判断应该至少有八九个人,正向这边走来。黑衣少年长出一口气,刚想转身回府,又突然想道:“这帮人神神秘秘地来到此处要干什么?瞧他们鬼鬼祟祟的模样,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馨怡比武招亲的日子迫在眉睫,这帮人难道是想在比武大会上图谋不轨?让我先听一听看!” 黑衣少年轻手轻脚地换了个位置,躲在了另一面墙的后面,刚刚藏好,就见有十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走进了这个坍塌的屋内。 黑衣少年借着月光,向屋内望去,只见屋内一个破损的木桌旁站着男男女女女老老少少共十个人,他们服饰各异,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武器,有的是刀,有的是剑,还有的手里拿着齐眉哨棒……只是光线太暗,看不清长相。 这时就见站在木桌东侧的一个汉子开口说道:“人都到齐了吗?” 人群末尾一个年轻女子道:“三哥,除了九哥没到以外,其他人都到了。” 那汉子道:“老九去哪儿了?你们可有谁知道?”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三哥,这你还用问吗?老九除了去妓院、青楼以外,还能去哪儿?听说最近金陵城来了个叫“俏江北”的头牌名妓,现在正和老九打的火热,我看老九此时八成就在那“俏江北”小妞的怀里呢!哈哈哈……哎呦!三哥,你干嘛打我?” 之前那个汉子道:“打你好让你闭嘴,净扯那些没用的!八妹,你通知老九今晚在此处集合了吗?” 又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我用飞燕加急文书,特意连发了三遍,老九就是瞎子,也一定看到了。” 那汉子说道:“这就奇怪了,老九虽然生性放荡,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从没有耽误过正事。尤其今日是老大用飞燕急书召集我们前来,想必定有大事,老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迟到?” 这时,只听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老三,别着急,我们再……咳……咳……再等一等!反正现在老大……老大也没来呢!” 黑衣少年微微侧了侧身,向说话之人望去,只见一个瘦骨嶙峋之人背对着自己站着,一边说话,一边不住的咳嗽,好似身患重疾…… 这老三点头说道:“二哥,多日不见,你身子怎么样?那鸡血藤制成的药可有效果?” 那个瘦骨嶙峋的人说道:“那药还是有一定的效力,我这一时半活儿死不了,只是还不能离开鲜血,否则身子还是冷的厉害!” 老三说道:“二哥,你放心,这次老大叫我们来,说不定就是找到了根治你这病的方法,否则也不能发燕书,如此兴师动众地将我们“江南十二侠”全部聚齐,你说是不?” 黑衣少年听到此处,微微一惊,心道:“原来他们就是近些年横行江南的‘江南十二煞‘?父亲曾说过,这些人武功甚高,每一个人均有所长,行事作风也亦正亦邪,既有杀富济贫之举,又有鸡鸣狗盗之行。另外这些人时常神出鬼没,难觅踪迹,因此江湖中人多称呼他们为‘江南十二煞’。今日这十二人却在此处齐聚,究竟所为何事?! 第二十五章 兄弟阋墙 一听此话,老六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步履蹒跚地连退几步,战战兢兢地说道:“二哥,您是什么意思?莫非您也要出手伤我不成?” 二哥冷笑一声说道:“呵呵……咳……咳……你害怕什么?我问你是否知罪而已,你何必如此恐慌?” 只听那三哥开口说道:“老六,二哥问你话呢?你别紧张!赶紧向二哥认个错,二哥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这一点小事,他也不会过分责怪与你!” 老六听后,缓缓说道:“二哥,我……我错了,我不该冒犯老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过我这一次!” 二哥嘿嘿一笑,说道:“老三,老六还是听你的话,看来我这做二哥……咳咳……二哥的说话没用啊!” 老三听闻此话,眉头一皱,不悦道:“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二哥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好!老三,二哥……咳……咳……二哥就喜欢你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我来问你,上个月初三,你和老四、老六、还有老十一……咳咳……一起去……咳……去青龙山做什么?” 此言一出,人群中有四人脸色一变,略显紧张地互相看了一眼。只听这老三说道:“二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上个月初三,我们兄弟四个也没在一起啊,更没去过什么青龙山!老四,你说是不?” 一个嗓音尖锐刺耳的人说道:“是……是啊!二哥,我那时还在淮南呢,压根没去过青龙山,老十一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相互作证!” 人群中又一个男子说道:“啊……对!我当时是和四哥一起在淮南,二哥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听完这话,二哥将身形一转,脸部面向了黑衣少年的方向,冲着刚刚说完话的男子缓缓走去。 黑衣少年接着月光一看,这二哥双眼深陷、面容憔悴、看容貌得有近六十岁,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看到此处,黑衣少年暗中寻思道:“这二哥看起来久病缠身,像不久于人世一样,也不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这么怕他?难道就是因为他那阴险毒辣的功夫?” 只见二哥走到了说话男子近前,开口说道:“老十一,你说你和老四当时在……咳咳……在淮南是么?” 这男子颤巍巍地说道:“是……是啊!” 二哥继续说道:“那好,那我问你那时候淮南的柑橘是甜是酸?” “这……这……淮南的柑橘一向都是甜……甜的啊!” “嘿嘿嘿!”只听这二哥一阵冷笑,说道:“老十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说!” 这老十一此时已汗如雨下,颤抖地说道:“那……那就是酸……酸的!“ “好,不错,老十一,我就想问……咳……咳……问你一句,二月初的淮南有成熟能吃的柑橘吗?” 老十一听完二哥的这番话后,惊得呆若木鸡,刚想辩解,就感觉腹部一凉,低头一看,一个明晃晃的三棱锥已经扎透了自己的小腹。 “二哥,你……?你为何……?”话未说完便已仰面摔倒,绝气而亡。 这一变故来得太为突然,连黑衣少年在内的所有人一时都惊得目瞪口呆。只见这二哥杀完老十一,身形一晃,便已到了那老六面前,二话未说左手中三棱锥对准其胸口分心便刺。 老六急忙向右侧身,避开了胸口要穴。但没成想这一招是虚招,只见这二哥左手锥刺出后,右手紧跟着一掌直奔其‘腹结穴’击来。 老六此时想躲已来不及,就听见啪的一声,这一掌将老六整个身体击出八尺开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眼看性命难保…… 二哥转瞬间连毙两人,刚想回身,就感觉脑后恶风不善,急忙一个缩颈藏头把头一低,果然一把大刀贴着脑皮带风而过,绕是他武功高强,也惊得是一身冷汗。 黑衣少年见这二哥动起手来,完全不像刚才那副病病殃殃的模样,不仅身法矫健而且出招狠辣,从刚才他掌击那老六看来,其内功修为也颇为深厚,与说话之时简直判若两人,看来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正想着,就听那老三喊道:“老四,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抄家伙上?!” 那嗓音刺耳的汉子一愣,也缓过神来,抽出手中长剑,说道:“二哥,这是你逼我们的,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完挥宝剑便向那二哥刺来。 二哥冷冷一笑,身形晃动,一边打着一边说道:“老三、老四,你们俩这是不打自招了,是么?好,那我今天就大开杀戒了!“说完,便将手中的三棱锥舞动得上下翻飞,大战这一刀一剑二人…… 黑衣少年借着月光一看,只见这老三的大刀,刀猛力沉,招数与刀法也是大开大合,走得是刚猛的路线。而老四的长剑却是剑走轻盈,剑法与招数灵活多变,是以阴柔之法制敌。这二人一个刚猛,一个阴柔,一个使大刀横劈、竖砍,一个用一柄长剑快刺、慢撩,真是配合得珠联璧合、天衣无缝! 黑衣少年看到此处,不禁心中赞叹:“看来‘江南十二煞’真不是浪得虚名,但就这排行第三、第四的两个人来看,功夫已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倘若自己面对这二人的进攻,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想到这,不由得替这个二哥捏了一把汗。 再看这二哥,虽然形同枯槁、弱不禁风,但在这一刀一剑的攻势下却丝毫不乱,手中的三棱锥走的是和判官笔一样点穴招法,每一招每一式均沉着冷静,见招拆招。因三棱锥是短兵器,远距离威力不及大刀与长剑,而相反一旦让其近身,大刀长剑反而又会畏首畏尾,施展不开。 二哥深知这一点,他充分利用自身瘦小的特点,每每出招都是见缝插针,近身相搏,更有一些拼得两败俱伤的危招、险招,让刀剑二人不得不撤招回防,因此一时间在这两个高手夹攻之下居然未落下风…… 第二十六章 生死之斗 但没过多长时间,这二哥的气力便难以支撑,劣势渐显。面对大刀与长剑的猛攻,他只能靠灵活的身法或者两败俱伤的拼命招数与之抗衡,原本这二人的武功便与他在伯仲之间,若论单打独斗,自然都不是对手,但现在二人合力,他本人还有内伤在身,时间一久便落于下风…… 黑衣少年在旁也看得清楚,心中想道:“看来这二哥是败局已定。刚刚他瞬间连杀两人,估计怕的就是这四人连手,他自己一人鼓掌难鸣。可谁成想这老三、老四的功夫就已如此高深,仅此二人合力他便不是对手,这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正想着,就听见二哥大喊一声道:“老五,你还袖手旁观吗?我死了,还有谁能解你的寒毒?“ 这一声喊,让老五如梦方醒,但他也并未急着加入战团,只是略带怀疑的问道:“二哥,你让我助你这并不难,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二哥大声说道:“别说一件,十件百件均可!” 老五说道:“好,二哥,我只问你一句话!倘若我帮你取胜,你可否将我身上的寒毒一次性彻底清除?” 就听这二哥答道:“好兄弟,你若帮我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会再加害于你?解毒之事,当然不在话下!” 此时,老三、老四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倘若老二有老五相助,这生死之斗的结果还真就难料了。 只听老三大喊道:“老五,你别听他胡说!他本是背信弃义之人,刚刚下手偷袭了你,并且还连杀我们二个兄弟,如此心狠手辣你也看到了,怎么还能信他的话?“ 老五正想上前相助,一听此话,便又退了回去,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老三、老四见状相互使了个眼色,一齐发力,手下加紧,也不再躲闪二哥那些拼命的招数,只想尽快将其置于死地。 那二哥见状急忙大喊道:“老五!只有我才能救你,他们杀了我就等于杀了你啊!” 老三喊道:“老五别听他的!他身上肯定有解药,等我们制服了他,就拿解药给你!” 又听二哥喊道:“老五,我的解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何使用,他们找到也救不了你!啊……!”话未说完,左臂已中了一剑…… 眼看这二哥的性命危在旦夕,黑衣少年在旁却觉得十分奇怪,心中想道:“这三人缠斗许久,为何只有这老五在犹豫是否加入战团,其余的五个人为何没有一丝的反应?” 黑衣少年偷眼观瞧,只见那几个人均远远的站着,默默地注视着双方的争斗……看着他们每一个人脸上冷漠的表情,黑衣少年猛然间明白了,这几人是在等着前面几个武功高强之人拼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一举成为这个团队的领袖……想到这,后背不禁渐渐泛起了一丝凉意…… 此时就听这二哥又一声惨叫,其右腿也中了一刀。若在平时,黑衣少年早已看不惯这样以多欺少的行为,必定会出手相助,但面对这些居心叵测之人,狼子野心之辈,他只觉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死有余辜,任何人都没有搭救的必要!“ 想到此处,他一转身,便欲离去,正此时,就听这二哥大声喊道:“兄弟们!老三、老四这二人知道青龙秘籍的下落!他们想独吞!” 此言一出,不仅场边的老五为之一愣,其余观战的人也都面露惊奇之色,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在了老三、老四这二人身上。 老三一看事情败露,心生怯意,但嘴上却说道:“兄弟们不要听这病秧子胡说,他已死到临头,还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心何其毒也?如此之人,早就不配成为我们‘江南十二侠’中的一员,今天就让他命丧此处!” 说完,这老三大刀一举,一招“力劈华山”直奔二哥的面门砍来。与此同时,老四长剑一划,一招“秋风落叶”横扫其双腿。这两招一上一下,一瞬间已将二哥的身法彻底封死,就听见咔嚓一声,二哥手中的三棱锥已被大刀震飞,左侧小腿被长剑齐刷刷地砍断。 就见这二哥哎呦一声大叫,仰面摔倒,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此时,这老三一个健步跟上,举起大刀对准其头部,二话未说抡刀便砍!耳轮中就听见,镗鎯一声响,在场众人定睛观瞧,就见在大刀与那二哥的脑袋中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镔铁齐眉棍…… 老三见状,怒气冲冲地转身喝道:“老五,你在干什么?!” 只见那老五飞身上前,捡起地上的棍子,横在手里,说道:“三哥,不要着急,咱们把话说清楚,再动手不迟!那青龙秘籍是怎么回事?为何二哥一提此事,你们二人就痛下杀手?这个咱们得说清楚了,不能让二哥死的不明不白的!弟兄们,你们说对吗?!” 其余五个人除了老九以外,一听此话,也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目光均看向了老三、老四,而且众人慢慢地向他二人走去,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们围在了当中! 这俩人一看不好,心想,事到如今也只三十六计走为上了!想到这,就见老三用手一指东南方向,大喊一声道:“老大你可算来了!” 众人顺势一看,只见那方向一片空地,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在此时,老三和老四二人身形一纵,一前一后跳上了一个矮墙,再一纵便跳出了众人的包围圈,二人借着月光向黑衣少年所在之处跑来…… 众人在后急忙追赶,口中不住咒骂着这两人,但无奈,其余五人与老三、老四轻功相差甚远,紧跑几步不仅没有追上,反而越追距离越远…… 眼看老三、老四就要跑到了黑衣少年所在的断墙前,少年急忙从地上捡了几个石子,扣在手中,心道:“若被他们发现,我便先发制人!” 正想着,就听头顶忽的一声响,抬头一看,老三已经跃上了墙顶。只见他双腿一曲,两臂一展,在墙上腾空而起的一瞬间,老三看到了黑衣少年,就在他刚要惊呼之时,突然身子在空中一颤,直挺挺地摔了下来…… 第二十八章 人外有人 这一番热火朝天的寻找,与之前死气沉沉的冷漠形成鲜明的对比!看着眼前的景象,黑衣少年不由得眉头紧皱,心中想道:“真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小人!之前对着这两具尸首还畏首畏尾,吓得不敢靠前,现在居然为了一本什么秘笈,竟然连性命都不顾了,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想到这,黑衣少年心里不禁充满鄙视,但同时也生起了一丝好奇,暗想道:“他们说的这个青龙秘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此看来必是本宝物,若不是记载了绝世武功、那便是一个藏宝地图,否则又怎么会让这一帮武林高手为了它,不惜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正想着,就听十二妹在老三的尸身前喊了一声,“我知道了!”这五人一听,急忙停下手中的翻腾,凑了过去…… 老五第一个问道:“你知道什么了!?难道你知道秘笈的下落了?!” 十二妹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知道了三哥的死因。他……他是被人击中了脑后的“哑门穴”而死!” “击中哑门穴?这怎么可能?”老五满脸的质疑,说道:“我们离他那么远,追都追不上,又怎么能杀了他?” 十二妹说道:“不用追上他,也可以杀了他!” 老五一脸迷惑地问道:“老十二,你的意思是说,他中了暗器?!” 十二妹点了点头,但口中却说道:“应该不是暗器,是用这个!”说完,她缓缓举起了右手…… 众人见后一阵惊呼,老五更是大声地说道:“是块石头?!” 黑衣少年一听,也为之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石头,心中想道:“如果单论打穴、伤人的话,我也可以办到,但此人在黑暗之中仅用一块石头,便能如此精准的击中要穴,取人的性命,这种手法与内功,却是自己万万也不及的。看这架势,此人应当不在他们五个人当中,这就怪了,究竟会是谁呢?!” 在场的五人此时和黑衣少年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们几个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恐惧的表情。因为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出手打死老三的人,不在他们之中,而且此人的功夫要高出他们甚多…… 还是老五最先醒悟过来,对十二妹说道:“老十二,你快去看看老四的伤,会不会也是被人用石子打死的?老八你是暗器高手,你也一起去看看!” 八妹和十二妹听罢,赶忙来到老四的尸体前,仔细一翻查验之后,十二妹开口说道:“四哥的伤不在‘哑门穴’,而是在后腰的‘气海俞’,这也是为什么四哥是仰面摔倒的原因。“ 八妹看了看伤口,缓缓地说道:“这手法与力道的确是出自同一个人,并且用的也是一块石子!” 此言一出,其余四人无不惊愕!那个老十更是大喊道:“快跑啊,有鬼!”说完,转身就要逃跑,却被老五一把拉住。 只听老五低声喝道:“别喊了,哪儿有鬼!明明是有人杀了老三和老四!此人武功之高,远在你我之上,若是想杀我们,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说跑也没用,你跑得再快,能快得过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吗?” 老十听完,战战兢兢地问道:“五哥,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站在这等死?!” “当然不能!咱们先礼后兵,就算是不敌,那也得拼一拼!大家速速按照五行阵的阵法回到各自位置!” 众人依言而行,急忙站到了相应的位置。只见这老五抖擞精神,双手抱拳,朗声道:“不知是哪儿位前辈高人在此,我们兄弟姐妹几人若有得罪,还望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在下这厢有礼了!”说完弯身下腰,向四周每个方向都作了个揖。 然而,周围却是一片寂静,毫无回音…… 老五见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鄙人在‘江南十二侠’中排行老五,我叫王安,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金棍王老五,敢问前辈大名?!” 这句话说完仍是石沉大海,无人应答…… 这下,王老五皱起了眉头,心中盘算道:“此人到底是何用意?他既然在老三、老四逃跑之时出手杀了他们,十有八九也是为了青龙秘笈而来,而且他也认为这秘笈必定在老三或者老四身上。但现在我们将老三、老四的尸体从头到脚都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找到。如此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澄清秘笈也不在我们这里,否则很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王老五急忙大声说道:“前辈若不肯现身,在下也不勉强。但有一事前辈应须知晓,地上的二人虽和我们同为‘江南十二侠’,但素与我们行事相左、意见不和,因此他二人之事与我等无关。此外,虽然我们搜查了他二人的尸首,但却未从他们身上拿取任何物品,这一点还请前辈明鉴!” 黑衣少年在旁听后,心中想道:“这王老五真是狡猾透顶,明明他们是想找那本青龙秘笈,但却只字不提,就算他们把尸首扔在这跑了,恐怕后来的前辈也不知道他们想要找的是什么!最气人的是,这帮人居然毫无道义可言,地上躺着的不管怎么样也是他们的兄弟,但他们居然会因为一个没有露面的人就要将同伴弃尸荒野,这种行为真是令人发指!”如此想着,少年不禁捏了捏手中的石块,暗想就算那位前辈放过了他们,自己也要暗地里给他们点教训! 王老五说完了这一番话,等了一会儿,见四周仍是没有反应,便小声对其余四人说道:“阵型别乱,跟着我慢慢向西撤退!” 四人点头答应,只见老五再一次抱拳拱手说道:“前辈既然不愿与我等见面,那我们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随后给了其他人一个眼神,五个人按照五行阵的方位缓缓地向西移动…… 黑衣少年见状,手中的三个石块已经准备就绪,瞄准五行阵中的王老五、老十、老十一这三个男的,就要出手…… 正这时候,突然听见十二妹大喊了一声说道:“五哥,先别走,我们忘了一件事情……” 第三十一章 天下第一 众人一听,均大吃一惊!老七和老十望着罗老大那双绿豆一样的小眼睛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黑衣少年也感到惊奇,心中想道:“罗老大是如何得知秘笈的事情,难道是这帮人在哪儿里露出了破绽?” 见在场无人说话,罗老大也没有着急逼问,只是眯缝着眼睛,用他那诡异的眼神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将目光停到了十二妹的身上…… 十二妹见其看着自己,急忙低下了头。罗老大嘿嘿一笑,走上前道:“老十二,大哥平时是不是最疼你?” 十二妹一愣,不知此言何意,略带惊恐地点了点头。 罗老大见状微微一笑说道:“乖,那你老老实实地告诉大哥,青龙秘笈在哪儿?” 十二妹听后急忙摆手说道:“大哥,我……我从来没见过什么秘笈,更不知道它在哪儿!” 罗老大听后脸色一沉,但立刻又回复了原样,轻声轻语地说道:“你不知道没关系,你告诉大哥,他们当中有谁知道?只要你说出来,大哥绝不为难你!” 这罗老大原本就声音嘶哑,再加上故意的细声细语,听起来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十二妹听着这恐怖的声音,又看着罗老大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身上不由得瑟瑟发抖,一时紧张说不出话来…… 罗老大见十二妹迟迟不肯言语,心中恼怒,一伸手抓住了她右臂的“曲池穴”,微一用力,十二妹便大哭起来。其余几人见状想上前劝阻,但罗老大回头一瞪眼,便无人再敢出声…… 黑衣少年在墙后听见哭声,透过断墙的孔洞,看到罗老大正表情狰狞地拉住十二妹的手臂,而那些人却熟视无睹,又想起这些人昨夜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怒火实在难以压抑!当即身形一展,从墙后跃出,大喊一声道:“住手!放开那个姑娘!” 这一声喊,在场的众人均吓了一跳,罗老大也放开了十二妹回首观瞧。眼前站着一个黑衣少年,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气宇轩昂。 罗老大一见有人,心中不禁一凛,暗想道:“这少年何时到的,我竟然没有察觉,看来此人轻功不弱,从穿着打扮来看也似乎颇有身份。”不敢大意,客气地问道:“这位少侠尊姓大名,不知有何贵干?” 黑衣少年冷笑一声道:“哼,贵干谈不上,只是看不惯你们‘江南十二煞’的行事作风,为了一本秘笈便反目成仇、兄弟相残!现在更是一群人苦苦逼问一个弱女子,真是不知廉耻,毫无道义可言!我劝你们赶紧收手,改邪归正,否则天道轮回,早晚有倒霉的那一天!” 其他人听完此话,均是心里一惊,彼此看了一眼,想道:“这少年黑衣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情?莫非他能掐会算?” 罗老大听后,不仅不怒反而大喜,心中想道:“看来这小子知道青龙秘笈的下落,那就好办了,我先拿下他再说!” 于是呵呵一笑,向黑衣少年走去,缓缓说道:“少侠所言极是!不过,这本青龙秘笈对于我们兄弟来说至关重要。倘若少侠知道它的下落,还望能直言相告,我等兄弟必定感激不尽!” 罗老大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距离黑衣少年一丈开外的地方,这个距离已在其独门暗器“探云爪”的攻击范围之内。 此暗器有五个钢爪,略似手掌,每个爪又分三节,可张可缩。钢爪掌内装有机关,尾部系有绳索与机关相连。临敌时,以爪击人,只要将绳索一抽,钢爪即猛然内缩,爪尖可深陷入肉,使敌人万难逃脱。 罗老大此时已悄悄从背后将探云爪掏出,藏在右手衣袖当中,面上却仍不动声色,笑嘻嘻地看着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见其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便已起疑,暗想道:“这帮人尽是些阴险狡诈之辈,我可得多加小心,莫要中了他们的圈套。”暗自提高了警惕,朗声道:“我可不知道你们要的什么青龙还是黑龙秘笈的下落。再说你怎知世上定有此秘笈?你见过吗?” 罗老大心中一愣,暗想道:“这小子难不成还想套我的话?哼,反正你也死到临头了,不如就让你死个明白!”于是说道:“我自然见过,而且我还练过上面记载的武功。” 黑衣少年道:“哦?如此说来,你们苦苦寻找的不过就是一本武功秘笈罢了。天下武学博大精深,又何必专门为学一项功夫如此煞费苦心?“ 罗老大嘿嘿一笑道:“看你年轻,想必不知道青龙秘笈的由来,今日老夫就告诉你!此秘笈所记载的武功可不是像其他功夫那样,仅仅一门一派,一招一式而已。此乃三十年前天下第一帮派,号称“武林之巅”的彩霞宫镇宫三宝之一!这上面记载的武功乃是集天下招数之所长,万千技法与一身,可以说是功夫的魁首,武学的翘楚!若得此书,并将其记载的神功练成,便可横行江湖,成为武林盟主,无敌于天下!” 看着罗老大双目放光、口若悬河,一脸痴人说梦的表情,黑衣少年不禁心里对其产生了严重的鄙视,同时也泛起一丝怜惜之情。暗想道:“这些人绞尽脑汁,不顾性命去争夺的不过是那武林盟主、天下第一的名号。就算最终得到了,那又如何?为了一个虚名而丢了性命岂不可惜?”想到这,不禁替这些痴人感到惋惜,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罗老大见黑衣少年摇头不语,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继续说道:“青龙秘笈的奥妙,你没有亲眼所见,自然难以相信。不如这样,少侠你告诉老夫秘笈的下落,待我找到之后,可以借你一阅,这样你就会相信老夫所言非虚了!” 罗老大这番话,与其说是为自己辩解,倒不如说是在诱惑黑衣少年。他认为每个习武之人,心中念念所想定要成为天下第一。这青龙秘笈记载的武功足可以傲视群雄、称霸武林,到时候秘笈在手,就不信你小子不垂涎三尺!” 第三十六章 陈年旧事 王老五缓缓走向白袍男子,在距其三丈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虽然他知道不管距离多远,此人取自己的性命犹如探囊取物,但心中仍抱着一丝希望,一脚靠前一脚在后,摆了个三才交替步的起势,随时准备转身就跑。 白袍男子看在眼里也未在意,开口问道:“王老五,你如实道来,青龙秘笈是否在你们手中?” 王老五诚惶诚恐地答道:“大侠,既然您就是出手杀了老三、老四的高人,想必当时您也在场,我们在他二人身上的确找了许久,但却是一无所获,还望大侠明鉴!” 白袍男子听后并未搭话,只是随手捡起了一截树枝,指着五丈开外的一颗老槐树说道:“王老五,你觉得你的身子有没有那颗槐树结实?” 王老五一头雾水,不解地说道:“大……大侠,您此话何意?” 白袍男子微微一笑,右手忽然一扬,手中树枝犹如离弦之箭,射向那颗槐树。就听见咔呲一声,众人侧目观瞧,只见那截树枝竟如一把利剑一般,直挺挺地插入了槐树的树干,树枝的顶部没入寸余,而尾部却仍在不停地颤动…… 白袍男子这一手绝技令在场的寇王二人惊得目瞪口呆,就连陈墨在心中也暗暗感叹,江湖之大、人外有人,单从这一扬一掷的功力来看,这位前辈的内力恐怕犹在父亲之上,自己当初认为父亲武功便是天下第一的想法,现在看来真是井蛙之念…… 白袍男子一展绝技后,众人均楞在了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王老五断断续续地说道:“折木如剑,拾草伤人!这青龙秘笈上的龙……‘龙吟神功’真……真能使人的内功修为精进到如此地步?!” 白袍男子听罢哈哈大笑道:“寇彪,王老五,你们好好想想,这青龙秘笈若不是武学瑰宝,怎会惹得你们‘江南十二煞’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去争夺?” 寇彪、王老五二人听后相视无语,陈墨心里却想道:“看来这秘笈对于习武之人确实是宝物,但就算是记载了绝世武功,为夺此书却搭上了这么多人命,想想也终是不值。” 只听白袍男子继续说道:“王老五,你说秘笈不在你身上,我也信你。因为你若真已得手,必定会溜之大吉,不必藏身于此,可怜兮兮地等着寇彪给你解药。想必你也知道,秘笈上的龙吟神功可保你身上的寒毒不再发作,可彻底根治还得有这一颗‘鸡血藤’丹才行。但只要你秘笈在手,练成神功,寇彪那时自然不会是你的对手,所以你也不怕到时他不给你解药,对吗?” 这一番话说的王老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暗道:“此人难道是能掐会算,怎会如此清楚我心中的念头?这人武艺之高,心智之深,我等绝非对手,如果他也要争夺秘笈的话,我和寇老二便是机会全无了。”想到此处,不禁情绪大为失落,精神一下子便委顿下来…… 白袍男子一看,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又对寇老二说道:“寇彪,你怂恿罗人成抓住这少年,也不仅仅是为了逼他师傅给你们找青龙秘笈?“ 寇彪听后,身子一震,紧张地说道:“你……你想说什么?” 白袍男子笑道:“寇彪,你心中的小九九我早就知道,你是想通过扣押这个少年,来见一面你牵肠挂肚、日思夜想的老情人,不是吗?” 寇彪听到此处,原本苍白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好似刚刚白袍男子在其身上发功一样。只见他遮遮掩掩地说道:“你,你……你休要胡说!我……我哪儿来的情人?!” 白袍男子哈哈大笑,道:“寇彪啊,寇彪啊,算算年龄,你今年也得有五十多了?怎么一提到男女之情还会如此腼腆?想当年你也是个风流倜傥、貌比潘安的谦谦公子,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可害臊的?” 陈墨一听,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相貌丑陋,看上去七老八十、形同枯槁的寇老二,居然仅是知天命的年岁,而且他还曾经是个英俊儒雅的少年,这一切都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古人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现在陈墨却是耳朵和眼睛通通不敢信了! 只见寇彪略带伤感地说道:“唉,都是些……些陈年往事,如今就不要再……再提了,都已经过……过去了!” 白袍男子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为何还要为难这位陈公子?难道你就真不的想再与尹燕来见上一面?难不成你对当初弃她而去的决定,至今仍未感觉到后悔?” 陈墨此时已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敢想象眼前这百拙千丑的寇老二居然是师母昔日的恋人,更难以置信的是寇老二当年居然还会弃师母而去?! 面对白袍男子咄咄逼人的讯问,寇彪并未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愣在那里,眼眶里闪烁着点点泪花…… 只听白袍男子说道:“当初,你们陕北寇家在武林中也算是赫赫有名,尤其是你父亲寇镇山,以一套形意拳威震西北,你们“龙虎彪豹”兄弟四人也被人称为“陕北四雄”,在当时真是好不威风。” 陈墨心道:“原来这寇彪也是出身于大户人家,还有三个兄弟,也是个名门望族之后了,怎会今日沦落到如此地步?” 白袍男子继续说道:“四兄弟中,属你寇彪英俊潇洒、文武全才,你父亲也对你颇为赞赏,打算百年之后将家业转交于你。与此同时,作为从小青梅竹马的玩伴,号称江湖第一美女的尹燕来也对你芳心暗许,你父亲也已派人去其府上提亲,只等着为你二人择日完婚。 可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一天夜里你们家忽遭一伙黑衣人洗劫,当时你四兄弟只有大哥寇龙在府中,其余三人均在外地。寇龙与你父亲寇镇山全力抵抗,但奈何来的人均是武功高手,他二人寡不敌众,双双战死,寇府上下惨遭灭门。你兄弟三人回来后,决心报仇,分头去寻找线索,但寇虎、寇豹却接连遭到截杀,相继毙命,你也是乔装打扮、东躲xc才躲过一劫。 到此时你才意识到敌人的强大。为了报仇,你不惜铤而走险,修炼家传禁学“寒冰神掌”,只因那时你内功修为尚浅加之报仇心切,终于走火入魔反被寒毒所伤,导致身形佝偻、容貌皆毁,变成今天的模样。毁容后,你自觉配不上尹燕来,更不希望她身陷险境,于是谎称移情别恋、另有新欢,告之尹燕来并与其分手。尹燕来自然不信,前来寻你要问个究竟,你却找了一个相貌与你极其相似之人,身着你的衣服,接连几日出入酒巷、青楼,花天酒地。尹燕来看后心灰意冷,黯然离去,几年后,江湖上便出现了一个要杀光天下好色之人的‘赤影女魔’。” 第三十八章 蛛丝马迹 见白袍男子陷入往事的悲伤之中,陈寇二人均未做声,王老五却不合时宜道:“大……大侠,若您不弃,小的也愿跟随您左右,略尽薄力,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一句话,将白袍男子从回忆中唤醒,低头看了看王老五,说道:“恩,这样也好。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必赐你‘鸡血藤’丹并运功为你解毒。” 王老五口中道谢,心里却想道:“此人真是聪慧绝顶,我这刚一开口,他便知我用意,看来以后在他面前不能随意耍弄心机,倘若被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王老五正想着,就听白袍男子问道:“王老五,你虽未在那老三、老四身上找到青龙秘笈,但可有发现什么疑点或者线索?” 王老五回想了一下,猛然答道:“回禀大侠,我虽然未在他二人身上发现什么线索,但有一件物品我却觉得十分可疑。” 白袍男子道:“哦?说来听听,是什么东西?”“好,您请看!”只见王老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尖锐细小的物件,托在掌心。众人一看,原来是枚金针,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夺人眼目。 陈墨看罢,不解地问道:“这就是一根针嘛,除了是用金子打造的之外,能有什么独特之处?” 王老五急忙解释道:“少侠所言差矣,你想想看,这老三、老四两个男人,出门在外,怎么会每人身上带着一枚金针?“ 陈墨说道:“那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怕衣服破损,所以才随身带针方便缝补。”王老五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为了缝补衣物,但为何只见针而未见线?这难道不奇怪吗?“ 陈墨一听也觉得蹊跷。白袍男子道:“王老五你去搜一搜那老六、老十一身上,看看可有金针?” 王安领命而去,不大一会儿便手捧二枚同样的金针走了回来。白袍男子见后,微微皱了皱眉,说道:“王老五,你将这几枚金针收好,待我日后仔细查看。”王安遵命,取出了一个黄色布帕将四枚金针包好后,放入怀中。 白袍男子又对陈墨说道:“你去把那老九的穴道解开,只需用我刚刚教你的运气之法,双手拇指同时对其‘鸠尾’、‘至阳’击打便可。”陈墨一愣,这才想起还有个站了一晚上的白面书生。于是走了过去,依白袍男子所说,解开了老九的穴道。 这老九穴道被解的瞬间便直挺挺仰面摔倒,手脚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好似木雕泥塑一般躺在地上,只是面部表情扭曲,嘴里不停地痛苦的呻吟…… 陈墨见状,还以为自己手法有误,将人误伤,急忙向白袍男子求助。白袍男子道:“无妨,他这是被‘龙吟神功’封住穴道过久,气血未通所致,时候一久手脚便可以回复正常。只不过此人从今往后便无法发声了,我已用真气冲破了他的声带,以免日后他再用花言巧语去诱骗女子。” 王老五和寇彪对视一眼,只觉得比起这白袍男子之前说起用来对付老三老四的酷刑来说,这已算是小惩戒了。 只见白袍男子转身对寇王二人说道:“我这几日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你二人先自行回去,等待我的消息。”又从那红色瓶中取出了两粒鸡血藤丹,交于王老五,说道:“这二颗丹药可保你二人半月内免受寒毒侵扰,待我再次回来,便传授你二人一套运气之法,配合此丹定能将寒毒根除。” 二人拜倒称谢。白袍男子一摆手,转身对陈默说道:“陈公子,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件事情。” 陈墨急忙说道:“前辈您尽管吩咐,晚辈必当竭力而为!” 白袍男子说道:“今日之事在你回府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父亲在内,你能答应我吗?” 陈墨听后一愣,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白袍男子见后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与你父是多年故友,这么长时间不见也很想与他挽手叙旧。只是我现在身有要事不便相见,待我了结此事后,必当登门拜会,一叙旧情。” 陈墨见白袍男子如此说来,也只能点头答应。 白袍男子见状点了点头,对这三人说道:“我先走一步,你们各位请自便……”话未说完,三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再一看,人已踪迹全无。 见此身法陈墨不由得在心中赞叹道:“如此轻功我真是望尘莫及,想来世上也只有师母能与之一较高下了。”想到师母,不禁向寇彪又多望了几眼,只见其形销骨立、鸠形鹄面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多了一分感慨。 如果一切真如白袍男子所说,当初若白望博没有去寇家寻找青龙剑,没有为了一己私利而杀人灭口,寇彪就不会为了报仇强行练功,以致走火入魔容貌尽毁,含恨与师母尹燕来分手。师母便不会因情生恨去杀害那么多人,父亲也不会为了除暴安良与师母比武,导致师母因为误会对父亲苦苦纠缠,母亲也不会因此愤然出走,抛下我和妹妹两个孤苦的孩子……这一切恶果都是因为白望博一人的贪念所致,此人当真是始作俑者、罪大恶极!佛曰,除恶人乃做善事。像白望博这种居心叵测、心狠手辣之徒,理应除之而后快!” 想到此处,陈墨不禁握紧了拳头,心中怒火中烧,暗下决心,他日若有机会定要找这白望博好好理论理论!待心情平复下来,抬头一看,已经过了晌午,日头偏西,寇王二人也早已走远,这才突然想起明日便就是怡馨比武招亲的日子,自己已出来许久,更重要的是调动江南大营驻军的‘紫金密令’还在身上,若是遗失可要坏了大事。于是急忙辨明了方向,顺着来路飞奔而去。 第三十九章 万夫莫开 陈墨回到府上已近申时,来的时候因为是夜晚,人迹稀少,且当时胸有怒气,便施展轻功一口气奔出了近三十里地。现如今往回走时已是青天白日,加上明日便是护国将军府比武招亲的日子,金陵城内可谓是人头攒动、比肩接踵。有不少的老百姓更是早早地便向比赛之地——青龙山进发,打算提前抢占个有利位置,一睹明日比武的盛况,再加上那些盘算着借此机会大赚一笔的小商小贩们,因此大街上全是来来往往的百姓,真是挨山塞海、水泄不通…… 陈墨刚刚进城就被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拦住了去路,他不想施展轻功招人耳目,于是只能分人群慢慢往前走,用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将军府前。 一进大门,就见管家王蓉急三忙四地迎了上来,说道:“大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四处派人去找你,也不见您踪迹。您回来就好,我这就去禀告老爷!” 陈墨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找我何事?”王蓉说道:“我也不清楚,就是说有要事相商,您见到了老爷就知道了。” 陈墨道:“好,父亲现在在何处?我这就去找他。”王蓉道:“老爷正与潘赵二位公子在宣政堂议事,大少爷请!” 陈墨听后一愣,心中想道:“宣政堂是父亲处理公务之所,潘素玄和赵念彤二人怎么去那里了?”带着疑问,陈墨走到了宣政堂前,抬头一看,门前站着三个人,除了二个守卫以外,护卫队长马得胜也手持大斧站在门口。 这马得胜原名马三,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便被父母送到江南大营里打杂。马三憨厚老实,干活认真,无论什么粗活累活都不挑剔,因此军营上下大家都很喜欢他。随着时间的推移,马三渐渐长大,不仅长得身材高大魁梧,更是气壮如山、力大如牛,整个江南大营之内,论这股蛮力无人能及。以至于后来大家都说,马三不来当兵真是太为可惜。马三听后也是嘿嘿一笑,没有多想,直到一天此话传到了陈啸天的耳中。陈啸天是爱才之人,一听江南大营中有这样的一个奇人,马上就想派人来询问,若情况属实便准备将其特招入伍。可赶巧,此时南方蛮族爆发叛乱,陈啸天及江南大营兵士奉旨远征,此事便搁置了下来。 这一场仗打了将近二年,南方蛮族的反叛力量基本已被消灭,但仍有部分残余势力流窜到了金陵附近,打算孤注一掷夜袭江南大营。陈啸天得报后,率先遣部队星夜兼程,千里驰援,但还是晚到一步。等他们赶到之时,只见江南大营火光冲天,亮如白昼,营内喊杀声震天,看这情形战斗早已开始。陈啸天令旗一挥,率大军杀入。但冲进去一看,只见约千人左右的蛮族队伍被阻隔在大营外寨与内寨的通廊处前进不得。陈啸天见状一愣,心想此处两侧均是数丈宽深的战壕,仅一条通道可进内寨,确实是易守难攻的有利之处,也不知是留守大营内的哪儿位将军想到了在此地抵挡叛军,等待救援。 当时战况紧急来不及细想,陈啸天急忙下令,发起冲锋。蛮族叛军见久攻内寨不下,且对面援军已到,因此军心涣散,不战自乱,双方刚一交火,其队伍便溃不成军、四散奔逃。大营将士兵合一处、内外夹击,一举歼敌五百余人,江南大营转危为安。 战后,陈啸天升帐,犒赏三军,首先奖赏的自然是领军死守通廊之人,当陈啸天问到此人是谁时,账内众人异口同声喊出了马三的名字。 原来,蛮族叛军前来偷袭,将留守大营的将士打了个措手不及,外寨很快就被占领,当事的主将也被击杀,众将士群龙无首,被叛军分割成几个孤立的区域,各自为战。眼看着大营将士就要这样被逐一歼灭,正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从大营内寨中冲出一人,手拿一把杀猪刀,见人便跺,逢人便砍,碰到他的叛军非死即伤,将大营西北角处百余名将士从包围中解救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马三。 马三聚集了百余人后,带领这些人又冲向了另一包围圈,打散了敌人。如此这般,解救了四、五伙儿被围困的将士,将剩余的人们都集中在了一起。但与此同时敌人也集结了合围的兵力,再次形成包围之势向将士们扑来。此时将士中有人主张与敌人决一死战,但马三却大声说道,硬拼就是送死,跟我来。带领着众人退到了内寨通廊之处,利用狭小的地形,打破了敌人包围之势,阻挡了蛮族叛军的进攻,直至援军到来。 陈啸天得知此情况后,对马三大为赞赏,当即将马三应招入伍且封为千夫长。而后,马三随军出征,屡立战功,从千夫长一路晋升,官至昭武校尉,直到有一日,马三找到了陈啸天,向其透露了自己想解甲归田的打算。陈啸天听后大为吃惊,问其原因,马三支支吾吾不肯说,陈啸天连蒙带骗、软硬兼施,马三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原因。马三之所以要离开,是因为受不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部队内的拉帮结派、勾心斗角。自己在其中,就好似身陷泥潭一般,一举一动均感觉倍受压力,一言一行均觉得备受煎熬。相比为官后的生活,马三却十分怀念当初在军中当厨子的日子,那时候他自得其乐、无所顾忌,每日生活都过得轻松惬意,远胜如今。 陈啸天听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对马三的遭遇感同身受,自己告别江湖初入宦海之时也是如此,不同的是,马三可以选择放弃,而自己却不能。只因陈府是将门世家,先人的荣誉需要继承,陈家的事业也需要踵事增华,此时看见马三就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不由得感慨万千。于是陈啸天同意了马三的申请,但却没有让他离开自己身边。他将马三招进府中,为其改名马得胜,做了陈府的侍卫长,并亲自传授其武艺。马得胜彪悍威猛、力大无穷,陈啸天特请能工巧匠为其打造了一柄重达一百零八斤的大斧,同时令其修炼少林派的硬气功。转眼间十多年过去,如今的马德胜已练得好似金刚罗汉一般,实有万夫不当之勇,此时手持大斧站在宣政堂前,仿佛半截黑塔相似,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陈墨一见便知事情重大,父亲才会令马得胜在此值守,于是不敢怠慢,急忙快步上前,走进宣政堂…… 第四十章 山雨欲来 宣政堂是护国将军处理政务之处,因此要比德清堂大了许多。陈墨快步走进大堂,空旷的大堂之上只有父亲、潘素玄和赵念彤,三人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 陈墨见状急忙来到近前躬身施礼,说道:“孩儿疏忽,昨夜与故友畅饮,一时忘了归府的时间,请父亲责罚!” 陈啸天微一皱眉,但也未多说什么,大手一挥说道:“回来就好,你先退在一旁,听潘公子介绍介绍彩霞宫的情况。” 陈墨心中暗道:“彩霞宫?怎么又是这里,难道这潘公子与那位白袍前辈有所关联?” 只听潘素玄说道:“彩霞宫弟子共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代弟子,弟子之上是八位白衣护法,宫主之下,护法之上为厚土、圣火、智水、神木四位长老……“ “等等!”听到此处,陈啸天打断了潘素玄的话,说道:“潘公子,你说现在彩霞宫内仅有四位长老?” 潘素玄点了点头道:“自打我六岁入宫以来便是这样。”陈啸天听后,脸上显出了一丝惊愕的表情,但随后变回复了平静,问道:“赵老爷子身子是否康健?他老人家还在管理宫中事务吗?” 然而潘素玄却反问道:“不知您说的赵老爷子是哪儿位前辈?” 陈啸天就是一愣,说道:“我说的是赵烨,赵老前辈,你们的宫主。怎么,他老人家还在外云游吗?” 潘素玄却心中暗道:“陈前辈也提到了赵宫主,看来王蓉昨夜所说不假,我们彩霞宫前任宫主应该就是这位赵老前辈,但为何从来没有听师傅或者其他人提起呢?借此机会,正好可以将事情弄清楚。“想到这便说道:“陈老前辈,不知您说的这位赵宫主是否是我彩霞宫前任宫主?” 陈啸天愕然道:“前任宫主?难道他老人家让贤了?那现任宫主是谁?” 潘素玄答道:“是白望博白宫主。”陈啸天诧异道:“白望博?赵老爷子的那个大弟子?那潘天河呢?他人在何处?” 潘素玄摇头道:“前辈,您说的这位潘前辈也是我们宫内之人吗?但据我说知,彩霞宫内潘姓之人只有我一人。” 陈啸天听后眉头紧皱,转过身去,沉思不语。陈墨见状,上前说道:“父亲,您怎么了?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陈啸天摆了摆手,示意其不要出声,片刻之后,突然开口对陈墨说道:“墨儿,我令你去巡视江南大营,那里情况如何?营内可有什么反常之处?” 陈墨答道:“回父亲,大营戒备森严,营内众将官均各司其职,与旁日相比并无什么异常。” 陈啸天继续问道:“那紫金密令可在你处?”陈墨道:“仍在孩儿这里。”说完,将腰中令牌解下递了过去。 陈啸天接过密令,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无异样,这才缓缓长出一口气。陈墨见状心中想道:“父亲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另外父亲也提到了彩霞宫,此地似乎与我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正想着就听陈啸天忽然说道:“墨儿,你持紫金密令速去江南大营,调集五千精兵,连夜进城不得有误!” “父亲,您一次调动这么多士兵是为何故?”陈墨问道。陈啸天道:“我自有用途,你速速传令去!” “遵命!”陈墨接过令牌转身刚要走,就听陈啸天说道:“且慢,不要走正门,从后门出府。另外叫兵士们都换上百姓的衣服,分批入城,不要有太大的举动。” 陈墨应允,走出宣政堂,心中却在犯嘀咕,寻思道:“父亲因何会如此反常,现在又不是战时,为何要调动江南大营的驻军?难道他老人家察觉到了‘江南十二煞’的踪迹,调兵是为了防范他们?“可想一想又觉得不对,“单为这十二煞也不必兴师动众调动营内五千精兵,凭父亲的本事怎会将这几个毛贼放在眼里?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忽听有人在喊自己,抬头一看,原来是双儿,手里正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长袍站在自己面前。陈墨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双儿,你找我何事?” 双儿答道:“回大少爷的话,是王总管叫我来找您。她说,在您回府时看见您的外套脏了,故此特意让我拿了一件新外套在此等您,伺候您换上。” 陈墨低头一看,自己外衣上确实有不少污垢,还有几处破损,应该是昨夜在断墙下躲避时弄的,想到自己马上要去军中传令,如此形象确实有损军威,于是点头说道:“那好,我们去哪儿把衣服换一下?” 双儿听后一愣,说道:“大少爷,您不回房更衣吗?”陈墨道:“我有要事在身急着出府,再回房中难免耽误时间,你看这附近哪儿有干净屋子,我用一下便是。” 双儿道:“此处已是跨院,除了库房、杂物间,便多是些佣人居住的房间,大少爷您哪儿能去得?” 陈墨呵呵一笑道:“有何去不得?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房间也在这附近?就去你的房间换一下衣服,你看如何?” 双儿听后,脸上一红,羞涩地说道:“这……这样不太好,奴婢还是伺候大少爷您回房更衣?” 陈墨大笑道:“我看没什么不好,快走,我还着急出府,别误了大事。”说完,抬腿便向前走去。双儿无奈,只能跟在后面…… 时间不大,便到了双儿的屋前,陈墨走进一看,屋子不大,里面的陈设虽然简朴,但却布置地格外的雅致,尤其是窗台上错落有致地放了五盆色彩鲜艳的小花,在春风地吹拂下,荡漾摇曳,霎时便使得整个房间色彩斑斓,充满了生气。陈墨见状忍不住地说道:“好别致的房间!” 双儿听后,脸上又是一红,怯怯地说道:“大少爷您过奖了,我这草屋只是胡乱布置一番,让您见笑了!少爷,我还伺候您更衣?” 陈墨点了点头,将破损的外衣脱掉,接过双儿递来的黑色长袍,刚刚穿上,就听外面传来了阵阵犬吠,紧接着便听有人高声喊道:“什么人?!休走!站住!” 第五十二章 笑里藏刀 二人正在思索,就听房外楼梯上脚步声响。潘素玄和双儿回头观瞧,只见房门一开,王胖子和那个瘦子手中托着几个果盘进入房中。一见潘素玄,王胖子立刻满脸堆笑,“大侠,您看这房间是否满意?如若不成,隔壁的人字间也空着,我这就安排人收拾出来。” 潘素玄道:“不必了。店家,我并不是来住店的,但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王胖子道:“大侠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潘素玄点了点头道:“不久之前,这个房间可曾有人住过?” 王胖子道:“回大侠,这个房间是护国大将军府上预定的。今日早些时候似乎有二位道长来过这个房间,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来过。” 潘素玄道:“那二位道长如今去向何处?” 王胖子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客人的行踪一般是不会告诉我们的,更何况这两位是护国大将军府的贵客。” 潘素玄又问道:“那你是否注意到二位道长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王胖子答道:“没有啊,二位道长入住后,一切正常,并无他样!” 潘素玄听罢,心中暗道:“这就怪了,如果有人破窗而出,二位道长前去追赶,不应该没有任何声响。这王胖子说的,和现场的情形完全不符……” 正想着,就感觉有人轻轻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回头一看,正是双儿,示意自己进里屋说话。潘素玄转身对王胖子说道:“店家稍侯,我和这位姑娘还有些事情向你请教!” 王胖子满脸堆笑道:“大侠客气了,您请便!” 潘素玄跟着双儿进了里屋,双儿压低声音说道:“潘公子,我觉得这个王掌柜有问题!” 潘素玄心中一惊,不解道:“有何问题?” 双儿说道:“公子可还记得,您问他梅字间和兰字间在何处时,他曾问过你我可是护国将军府的客人?” 潘素玄点了点头,双儿继续说道:“这说明他只知道梅、兰二间房是我们府上预留给贵宾的,并不清楚这两间房内住的是何人?但方才他却说,二位道长是护国将军府上的贵客,显然是知道这两间房就是留给不疑、不惑二位道长的。他前后所说的话存在矛盾,您觉得呢?” 潘素玄一听,恍然大悟道:“没错!王胖子说这个房间除了二位道长没有其他人来过,证明他认为二位道长不是住在这里的客人。随后却又说二人是将军府上的贵客,既然是贵客,自然就是房间的客人了。看来这王胖子确实可疑,待我试他一下!” 二人走出里屋,只见王胖子和那瘦子也在一起耳语着什么。看见潘素玄出来,王胖子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说道:“大侠可曾尝过本店的状元红老酒?如若不弃,小的已派人安排酒宴,请大侠移步,小的陪您畅饮几杯!” 潘素玄笑道:“如此甚好!王掌柜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有请前面带路!” “大侠请!”说完二人便向门外走去,路过客厅的八仙桌时,潘素玄假装不经意间碰掉了桌上的果盘,盘内的水果滚落一地。潘素玄急忙道歉,弯腰去捡,王胖子见状,也只好低头去拾,就在这时,潘素玄微微发力,用肩膀顺势顶向王胖子。这一招叫铁牛撞山,如果对方不会武功,这一顶必然会被撞个趔趄。 但潘素玄的肩膀刚撞到王胖子身上,就好像撞到了一团棉花相似,肩上的力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肩头另有一股力量拉着潘素玄向前,试图将其拽倒。 潘素玄大惊,急忙向后一跃,起身站好,心中想道:“好一个内家太极高手!” 只见王胖子也直起身躯,向潘素玄嘿嘿一笑道:“大侠,您真有雅兴,居然还验起小的武功来了?既然这样,那小人就陪您玩几招!” 话音未落,胖大的身躯就到了潘素玄眼前,一招野马分鬃直奔其胸口击来。潘素玄不敢怠慢,急忙双掌向外一挡。王胖子未等招式用老,左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右手由掌变拳向潘素玄小腹击来。潘素玄上步闪身,左手双指一竖,向其肋下点去。王胖子见这一招又快又准,不由得喊了声来得好,吐气收腹,将这一指躲开。二人插招换势斗在一处。 太极功法将就以柔克刚,以静制动。遇到大开大合的刚猛功夫,太极高手便可四两拨千斤,以逸待劳,立于不败之地。而潘素玄练的游龙掌和玄冥指力却也是阴性功夫,这一番的较量就好似徐风遇柔水,毫无着力之处。只见二人闪展腾挪,身法轻盈,转眼五十回合过去未分胜负…… 时间一长,潘素玄渐露疲态,刚刚在宣政殿上与青袍客相斗消耗了太多内力,脚步指法便渐渐慢了下来。王胖子一看,心中暗喜,手上加劲,频频进招,逼得潘素玄连连后退,眼看便要败下阵来…… 双儿在旁看得清楚,心想:“不好,潘少侠不是这胖子的对手,我该怎么办?”正着急时,忽然看见桌上的果盘内的桃子,急忙抄起一个,瞄准王胖子的后脑用力掷出,口中大喊道:“看法宝!” 王胖子正对潘素玄猛攻,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忽觉脑后有东西袭来,料想定是那少女所发暗器,心中暗道:“小丫头年纪轻轻,居然暗箭伤人,待我让你自食其果!”只见其并不回身,听风办位,右手向后一伸,接住了来物。他本以为双儿所发是金镖、飞刀等硬物,谁知入手感觉甚是柔软,微一用力还有液体流出。 王胖子暗道:“不好,莫非这暗器有毒,不能空手反接,否则会使暗器中的毒液流出?”如此一想,急忙将手撤回,定睛一看,居然是个桃子!不由得气的火冒三丈!刚想将手上的“暗器”甩掉,就感觉腹部“天枢穴”一凉,随即便感觉整个人好似掉入腊月寒冬的河水中一般,手脚冷得缩成了一团,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潘素玄趁此空档一指得手,急忙上步连点王胖子身上几处大穴,任其站在一旁瑟瑟发抖,这才长出一口气。刚想转过身去感谢双儿,却听见一个沙哑地声音说道:“赶快解了我兄弟的穴道,否则我要她的命!” 第五十七章 势均力敌 潘素玄惊奇道:“你识得此人?他是谁?” 赵念彤答道:“他就是在客栈中让房间给我们那个大个子,师兄你还说这人不简单,不可小觑。姓什么来着……就在嘴边却想不起来了!” 赵念彤这么一说,潘素玄才猛然想起,正色道:“此人姓萧!也是为了比武招亲而来。” 赵念彤道:“对对,就是这萧大个子,你还说要小心提防他,不过我看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功夫也稀松平常,勉强和马护卫长打个平手。” 潘素玄放眼望去,队伍前方马萧二人正斗在一起,马得胜两把大斧舞得上下翻飞、虎虎生风,将这萧公子团团围住。周围的群众生怕被斧子误伤,人挤人的硬是让出了一小块地方,任二人打斗。 只见这萧公子沉着冷静,面对马得胜暴风骤雨般的猛攻,仍是气定神闲,闪转腾挪,显得游刃有余,不时还能出掌还击。 潘素玄见此,对赵念彤说道:“此人尚未使出全力,他的功夫只怕远在马将军之上!” 转眼二人已战了三十多个回合,马得胜越打越怒,心中想道:“我身为将军府的护卫长,居然连个市井小民也拿不住,何况对方是赤手空拳,自己却已双斧皆出,这般僵持下去,就算胜了也是毫无颜面。”想到这,猛然招数一变,使出陈啸天传于自己的绝技——十二路开山斧。 这开山斧虽然招数有限,但每一击均有雷霆万钧之势,是一套以力补拙,至刚至猛的招法,再配上马得胜这天生神力,临敌之时施展开来,实有万夫不当之勇。 那萧公子一见,不敢轻敌,急忙向后撤身,从身旁伙伴手中抽出兵刃,哗啦啦一抖,众人只觉得眼前闪出一道金光。潘素玄见状,心中想道:“好一口宝刀!”只见萧公子手中多了一把金丝九连环大刀,在阳光之下射出耀眼的光芒,明晃晃夺人的眼目。 马得胜见对方也亮了兵刃,更加卯足了力,一招“力劈华山”,双斧搂头盖顶猛砍下来。这一招势大力沉,迅猛无比,潘素玄心中不由得为那萧公子捏了一把汗。 谁知这萧公子不慌不忙,见斧子砍来,一个马步扎稳,双手捧刀,向上一举,口中喝道:“开!” 只听嘡啷啷一声巨响,马得胜双斧被崩开,顿时觉得自己两臂发酸,虎口发麻,心中想道:“这小子好大的力气!好、好、好!那就看看是你的力气大,还是我的气力强!”想到这,双斧一举,又是一招“力劈华山”,向萧公子砸去。 萧公子擎宝刀向上一扛,随着又一声巨响,马得胜在马上连晃了三晃,好悬没跌下马去。再看这萧公子也是血气上涌,面色通红。 马得胜大喊道:“好小子!再吃我一斧!”说完纵马一跃,借着马匹下落之势,双斧如泰山压顶般砸向那萧公子头顶…… 潘素玄心知这萧公子至下而上硬接马得胜两招,看起来双方势均力敌,内里却已吃了大亏,现在只怕已是强弩之末,气力全无,这一斧若是砸上,必然非死即伤。于是,双脚一点蹬,腾空而起,俯身到二人近前,看准了时机,在双斧刚要碰到大刀的瞬间,双手平伸,一招“引进落空”,用四两拨千斤的招法向马得胜的斧上横向一推。 这双斧正面力道千钧,侧面却是薄弱之处,潘素玄用力一推一带,便将马得胜雷霆万钧般的招式化得无影无踪。 那萧公子连接两招,双臂早已酸麻,眼见马德胜又一招袭来,明知自己万难接住,但碍于面子也不愿躲闪,只能硬着头皮,举刀再扛。这种程度的比武,已不是功法、内力的较量,纯粹如孩童打架一般,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最终只能落得两败俱伤的结局。 马得胜也深知此理,只是被形势所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潘素玄这一掌将其攻势化解,他不仅不恼,反而长出一口气,心道:“我与此人无怨无仇,纵然使出全力将其击伤,自己也必受反弹之力所噬。今日是小姐比武招亲的日子,王府内外的安全还需我来守护,怎能因一时冲动误了大事?”想到这,急忙向潘素玄拱手道:“潘少侠好俊的功夫,多谢你出手解围。” 潘素玄微微一笑道:“马将军客气了,我这只是误打误撞而已,倒是你天生神力,实在让潘某佩服不已。”马得胜听得此言,心中甚美,之前的怒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潘素玄转身看向那萧公子,只见其一抱拳,对自己说道:“这位少侠,感谢你相救之恩!在下萧长山,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潘素玄刚要说话,赵念彤突然从人群中挤出,笑嘻嘻地对萧长山说道:“萧兄,不记得我们了?我们在客栈遇见时,你还说要为我们留有房间,也不知是真是假?“ 萧长山爽朗笑道:“当然是真的,我萧某岂能欺骗二位?看来我们还是有缘,没想到在这能遇见。” 赵念彤也笑道:“当然能遇见,我们都是为了这倾国倾城的佳人而来的嘛!这个美女姐姐我见过,若和萧兄相配还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萧长山听后脸上一红,略显尴尬地说道:“这位少侠说笑了,今日天下英雄齐聚青龙山,不管哪一位有幸得到陈小姐的垂青,前提都是他必须技压群雄才行。” 赵念彤拍了拍萧长山的肩膀说道:“你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看好你哟!” 萧长山笑道:“借少侠吉言。还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赵念彤道:“这位是潘素玄潘少侠,人送绰号赛潘安比宋玉的飞天小白龙是也!” 潘素玄听后就是一皱眉,心想道:“念彤又在胡说八道。虽然自己下山的次数要比同门师兄弟多,但也就是去附近的集市上采购一些宫中所需的日常用品,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又怎会得到个如此夸张的绰号。” 就听赵念彤继续说道:“至于我呢,就是江湖人称气死兰陵王、看杀卫玠的人间一缕红——赵念彤是也!” 萧长山一听,忍不住心中发笑,暗想道:“这二人真是有趣,给自己封的绰号居然全是美男子。不过这潘少侠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倒确实是个美少年,但这位赵公子肤若凝脂、杨柳细腰,举手投足间未免脂粉气太重,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扮男装的女子才对。此二人是护国将军府的贵客,想必知道一些比武招亲的内幕,我何不趁此机会,打探一二……” 第二百九十三章 顾此失彼 一个娓娓悠扬的声音响起,“老人家,陈怡馨这厢有礼了。” 那老妪一惊,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点头道:“世人都说护国大将军的千金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陈怡馨闻听,嫣然笑道:“老人家过誉了。这只是江湖上的朋友谬赞而已,让您见笑了。” 老妪道:“不错,不仅人美,为人还十分低调谦和,陈啸天能有你这样的女儿,的确是他的福气。只可惜,这福气马上就要到头了!” “哦?”陈怡馨问道:“老人家此话怎讲?” 老妪冷笑道:“你这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来这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 陈怡馨道:“我也来问问你,你们知道现在做的是什么吗?!” 老妪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妮子难不成是要审问我吗?” 陈怡馨笑道:“您别着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审问你们,这事就不用我费心了。” 老妪闻听,勃然大怒,将手中的包袱轻轻放下,抄起柳叶双刀,用刀尖点指道:“废话少说,来来来,让来我领教领教陈大小姐的手段。” 陈怡馨望了一眼趴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高仁义,心中暗道:“虽说高仁义并不是江湖上成了名的剑侠,也不会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功,但在将军府五百多名侍卫中除了马得胜外,已无人再是他的对手。方才我远远跟在后面,虽看不清老妪用了什么招数,但她仅用一招便将高仁义擒住,如此身手就算不及尹女侠和父亲,也远在我和兄长之上。若想胜她只能智取,不可硬拼。” 老妪见陈怡馨面带微笑,沉默不语,暗想道:“这小妮子诡计多端,不易和她在此过多纠缠。既然二妹已将雷火弹引爆,我们的任务便已完成。等会儿再将那个姓马的杀了,回去向齐王殿下复命就是了。” 想到这,冷笑一声道:“陈大姐若不愿赐教,老妪还有要事,恕不奉陪!”说完,脚尖挑起地上的包袱,抄在手中转身便走。 陈怡馨一愣,没想到这老妪前一刻还拉开架势要拼个你死我活,结果一转眼说走就走了。可刚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眼前突然一道寒光闪过,陈怡馨暗道不好,只见一颗铁蒺藜径直向柴房飞去,再想拔剑去挡已然不及。 马得胜正直挺挺躺在柴房之中,那铁蒺藜速度奇快,瞄准的正是他的头部。陈怡馨见状,只得将眼一闭,不愿见到马得胜惨死在自己眼前。 耳听“呯”的一声,陈怡馨心中起疑,“怎么是这个声音?”略带疑惑缓缓睁开了眼睛,再一看,那铁蒺藜落在柴房门口,不远的地上还有一支袖箭。 陈怡馨一惊,急忙抽出长剑,向四周下张望。只听一个婉转清亮的声音道:“陈小姐,不必紧张,奴家来助你。” 陈怡馨抬头望去,一个窈窕娇小的苗族少女映入眼帘,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南疆使者宝珠华。 那日陈啸天将南疆镇邦之宝——朱雀珠完璧归赵,宝珠华接手后不敢怠慢,第二天便立即启程,护送朱雀珠返回南疆。天启老人得知消息,本想派人拦截,将朱雀珠抢回。谁料净念却站出来极力反对,并说了两点理由。一是齐王与赤月大王本就是盟友,双方已达成一同出兵攻取夏国的共识。如今若冒然派人去抢朱雀珠,成功了自然不必多说,一旦失败,赤月大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到时候不仅联盟一事将化为泡影,甚至可能令南苗族人倒戈相向,与陈啸天联手对付齐王。因此抢夺朱雀珠这件事风险大,收益小,得不偿失。二是擂台决战迫在眉睫,己方人手已然不够,若是派一些喽啰前去,必然不是宝珠华及三瓜的对手,派河东双雄或者石天御去,又会大大折损己方的实力,所以净念提议不要轻举妄动,先将此事上报齐王,再从长计议。 天启老人虽与净念貌合神离,但公私之间却分得清楚,他心知净念说的没错,眼下大战在即,的确不应顾此失彼。于是采纳了净念的建议,任由宝珠华等人将朱雀珠送回了南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宝珠华回到南疆,不仅带回了朱雀珠,还带回了一封大夏国主的亲笔信,信中内容就连陈啸天也不得而知。赤月大王看信后,第二天便令宝珠华带上自己的回信返回金陵。 南疆距离金陵虽不算远,但也有二十多天的路程,宝珠华带着三瓜紧赶慢赶,总算在今日黄昏前进了金陵城。进城后,几人在将军府旁找了家客栈住下,本想着今晚好好休整,明日一早再去将军府拜见陈啸天,谁成想刚刚睡下,便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地面一阵剧烈摇晃。 宝珠华急忙翻身坐起,冲出客房一看,只见将军府中火光冲天,将整个金陵城西照得亮如白昼。这时,三瓜也都跑了过来,金玉瓜见此场景问道:“陈啸天在搞什么?!难道是为了欢迎我们,特意开了个篝火晚会?” 银玉瓜道:“真的吗?难怪大王常对我们说,大夏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上次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今天更是不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篝火,这可比我们庆祝的时候点的篝火大多了!” 铜玉瓜道:“这不算什么!我见过比这还大的篝火。那还是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太阳山上便燃起了巨大的篝火,比这要大上好多倍呢!” 金玉瓜道:“弟弟,你说的那可不是篝火。那次是我们族人惹怒了天上的火神,他老人家一气之下降下圣火把整个太阳山点着了,目的是为了惩罚我们,和庆祝的篝火可不一样。” 宝珠华道:“你们都别瞎说了,这也不是篝火,你见过谁会用自己家的房子点篝火的?” 金玉瓜一愣,向远处仔细一看,这才大声道:“是啊,这不是篝火!这是陈啸天他家里着火了!珠……珠华,我们去不去帮忙?” 第三百章 渔翁之利 马得胜只觉得脑中一阵阵眩晕,犹如一团浆糊一般。陈怡馨连问三句,马得胜才缓缓答道:“大……大小姐莫急。老……老爷已从宣正堂中脱身,现在并无大碍。” 陈怡馨闻听,长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宝珠华见状开口道:“你们可拿住了天启老人?” 马得胜一听,腾的一下从地上坐起,慌张道:“糟……糟了!提起天启老人我想起来了!老爷让我去找战马,来救李大人的性命,我……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宝珠华道:“将军莫急,想那天启老人若想脱身,必然不敢伤害李大人。你晚点回去,他等得心烦意乱,说不定会自乱阵脚,反被陈老将军所擒。” 马得胜晃了晃头,瞥了一眼宝珠华,不解道:“你……你怎么知道李大人在天启老人的手上?” 宝珠华微微一笑,正欲回答,陈怡馨却不愿在此耽搁,抢先道:“马将军,我有一计,可保李大人周全。” 马得胜闻听正色道:“大小姐有何妙计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必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陈怡馨微微一笑道:“马将军言重了。有劳将军找来五十匹马后,再去柴记布庄寻几匹花布,颜色越鲜艳,越亮眼越好。” 马得胜不解,问道:“大小姐……您这是何意?” 陈怡馨道:“马将军尽管去买,我自有用途。”说完,转身对宝珠华道:“宝姐姐,还请几位移步宣正堂,随我去见父亲。” 宝珠华点了点头,心中暗道:“陈啸天此时正与天启老人对峙,现在局势尚未明朗,他们双方暂时还都不能得罪,我们还是躲在暗处,静观其变比较稳妥,最好双方斗一个两败俱伤,赤月大人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一边对陈怡馨道:“有劳陈小姐带路。”一边悄悄对金玉瓜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金玉瓜不解其意,正欲开口询问,却听陈怡馨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马将军,我在宣政堂外等你。” 马得胜挠了挠头,望着陈怡馨等人远去,虽不解其意,但想起陈啸天还在等着自己,只得转身出府,去寻战马。 将军府夜半起火,惊动了整个金陵,不仅府衙的巡防军尽数出动,全城戒备,城外的江南大营也派出了三千名士兵,驰援金陵。因此马得胜刚出府门,便遇到在府外守卫的巡防军,将情况一讲,立即有人备了五十匹战马,交于马得胜。 看着眼前膘肥体壮的战马,马得胜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偏将道:“这些马不行啊。” 偏将还以为马得胜仍嫌弃这些战马不够健壮,急忙解释道:“启禀马将军,时间仓促,我们营中最好的五十匹战马都在这了。您若觉得还不行,我这就派人回府请示李大人,待他老人家同意后,下官去先锋营再给将军调五十匹更精壮的战马来。” 马得胜看了一眼偏将,心中暗道:“看来李大人被抓一事,巡防军内大部分人尚未知情。这样也好,最起码军心未乱,等会儿追捕天启老人之时,众将士不至于投鼠忌器,畏首不前。” 那偏将见马得胜沉默不语,还道是其不满意自己的建议,急忙继续道:“马……马将军若觉得下官所言步骤繁杂,那……那也可由下官出面先去先锋营将马调来,等事后再请您与李大人知会一声,否则上面怪罪下来,下官可受不起这先斩后奏的罪名。” 马得胜心道:“此人倒是深谙官场之道。”不禁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偏将见马得胜询问,急忙躬身抱拳道:“下官项尚兴,参见马将军。” 马得胜点了点头,道:“项大人,我的意思不是这些马不够好,而是恰恰相反,这些马实在是太健壮了,我想要一些羸弱的驽马,还请项大人给我找五十匹骨瘦如柴的战马过来。” 项尚形一愣,他在官场混迹多年,一心想谋个一官半职,以便光宗耀祖、人前显贵,怎奈心虽有意,却苦无门道。金陵官场深似海,他项尚兴一介草根,在这宦海举目无亲,想要升迁,当真比登天还难。 好在他为人机警、能说会道,每到上元中秋等节日便提着腊肉瓜果去领导家中报道,因此深得上司赏识,从金陵府中的一个小吏,逐渐提拔成了拥有正式品级的武将。虽只是个宣节副尉,下八品的偏将,好歹是由吏变成了官,这万里迢迢的仕途之路,也算迈开了第一步。 可谁承想,这第一步竟也是最后一步。项尚兴二十五岁升为宣节副尉,整整五年,眼看就要三十了,竟一步未升,仍旧是个下八品。按照大夏朝的吏法,年满三十却未至八品的底层官员,朝廷将不再考虑提拔晋升,而是自动转为吏卒,以便减轻国家财政的负担,避免机构臃肿、官吏冗余。 今年项尚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若再次升迁无望,就只能一辈子做那些跑腿打杂的差役了。因此,自打年初项尚兴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和家中的老母亲一商量,把家里唯一值钱的牤牛买了,用来上下打点关系。 老母亲见儿子对仕途过于痴迷,时常好言规劝,怎奈项尚兴天生就是个官迷,无论母亲怎样劝说均无济于事,时间长了,老母亲也只好作罢,任其胡乱折腾。 项尚兴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论经验、论能力,别说是个小小的八品的校尉,就算是四、五品的正将军,自己也完全能够胜任。尤其是今日看见了五大三粗、好似傻大个的马得胜,心中更是坚信自己迟迟升不上,主要的原因就是不认识上面的人,没有贵人提携。像马得胜这样的大老粗,若不是跟着陈啸天,怎么可能当上正四品的将军? 只要想办法攀上了将军府这根高枝,以自己的实力,纵横宦海、官运亨通还不是早晚的事?! 第三百零一章 鱼肉乡里 项尚兴在官场混迹多年,见马得胜放着好好的骏马不要,竟让他去寻些劣马,这在官场上叫反话正说,说明马得胜现在十分生气,言下之意更是质疑自己还不去找,更待何时?! 想到这,连忙躬身施礼道:“下官明白!马将军请息怒,下官这就去找!” 说完,立即招呼手下人,欲将五十匹战马赶走,却不料马得胜突然招手道:“哎,别麻烦了!时间紧迫,就这样。再安排你件事,速速派人去附近的布庄,挑选红、黄、紫三色布匹给我拿过来,越多越好,快去!” 项尚兴不解,但见马得胜焦急的神色,也不敢多问,急忙安排手下人去办。时间不大,便有十多名军士牵着战马,驮着整整三十多匹大红大紫的绢布赶了回来。 马得胜一看,这些绢布均是上好的丝绸,每一匹必然价格不菲。这些小小的军士,每月的俸禄并不丰厚,若让他们承担这些绢布的费用,怕是家中老小这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 于是,从怀中掏出三片金叶子,交于项尚兴,道:“这是布匹的钱,别让兄弟们破费,剩下的就当是兄弟们的跑腿钱了。” 项尚兴一见,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将军这是要折杀下官了!区区几匹碎布,承蒙您看得上眼,就当是兄弟们孝敬给将军的见面礼了,怎么还能收钱?!” 马得胜道:“大家在府中当差也不容易,这钱不能让兄弟们承担!” 项尚兴狡黠一笑道:“将军您常在府中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弟兄虽然每月的俸禄不高,但是谁也不会指着那些俸禄活着,对不?” 马得胜一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项尚兴悄声道:“兄弟们既然在衙门当差,自然有些其他的好处,否则光靠那几两银子,哪儿能养家糊口啊?” “哦?!”马得胜即刻领悟,问道:“这么说,这些布……” 项尚兴点头道:“八成是兄弟们‘化缘’得来的,所以说将军不必担心了。” 马得胜虽然也是官场中人,却一直在将军府中当差,很少与金陵府的人让走动,因此对官场这些潜规则知之甚少,再加上陈啸天对下属要求极严,府中之人莫说做了欺压百姓、强买强卖的勾当,就算是喝大酒、玩骰子这般的小事,若令陈啸天知晓,也将痛打二十大板,逐出府门。今日若非听得项尚兴之言,马得胜还真不知道如今在金陵当官的这些大人,竟然敢这般横行霸道、鱼肉乡里! 见项尚兴满脸谄媚望向自己,马得胜真想一拳揍他个人仰马翻,怎奈时间紧迫,无暇顾及这等小事,便冷冷的对项尚兴道:“让你的手下把这些布都捆在马背上。” 项尚兴虽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多问,心中暗道:“这马将军真是不好伺候,竟提这些稀奇古怪的要求,难怪有人和我说,将军府中的人都不好接触,他们的行为做派与正常的官场中人不一样,起初我还不信,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时候不大,所有的布匹均已绑好。马得胜前前后后绕着这些战马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些马的蹄子上都有铁掌吗?” 项尚兴点头道:“这个您放心,我们巡防军中的每一匹战马,在发给军士前都配了马鞍,钉了铁掌,不论是上山下河,还是翻山越岭,只要是我们巡防军的马,绝不会有问题。” 马得胜闻听,皱了皱眉头,心想道:“若是把这些战马交给天启老人,甭说是再想抓住他,恐怕连李大人也救不回来了。” 项尚兴见马得胜突然皱眉不语,还道他仍然不放心这些马匹,急忙继续解释道:“马将军,您尽管放心,我们这匹马绝对一点问题没有。若是您想稳妥起见,我这就去找个铁匠,让他带着铁掌过来,再给这些战马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马得胜闻听,忽然心念一动,问道:“马蹄上的铁掌是不是还可以卸下来!?” 项尚兴一愣,暗道:“这姓马的又想要干什么?!我在官场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这么难伺候的上级。” “应……应该可以。马将军你的意思是……?” “去,赶快把那个铁匠找过来……不,是派人多找几个铁匠过来,把这些马蹄上的铁掌都给我卸了。” “啥?!您……您这是要?!” 马得胜一瞪眼,大声道:“问这么多干什么?!我说话不好使了吗?” 项尚兴无奈,只好安排手下人去找铁匠。时候不久,军士们带来了四个铁匠。 马得胜一看,这几个铁匠神色困顿、衣冠不整,明显是被人直接从自家的床上抓来的。 若在平时,马得胜定要将这些军士大骂一顿,但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转头对项尚兴道:“愣着干什么?快叫他们卸马掌啊?!” 项尚兴一招手,四个铁匠被军士们推搡着,逐个将这五十多匹战马的马掌全部卸下。马得胜还叫铁匠在每匹战马的蹄子上划了十几道小口,只要快速奔跑,这些口子便会开裂,到时候战马吃痛,天启老人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多远。 见一切准备就绪,马得胜这才点了点头,拍了拍项尚兴的肩膀,笑道:“项大人,辛苦了。你对将军府的帮助,我会如实禀告老爷,等这场风波平息,老爷必会召见你,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奖赏。” 项尚兴闻听,大喜过望,连忙点头哈腰,千恩万谢。马得胜懒得与其再费口舌,随手点了几名军士,协助自己将五十匹战马赶进府中。 将军府内,陈怡馨与宝珠华等人来到宣政堂外,抬头望去,烈火熊熊,热浪卷着黑烟直冲天幕。距离宣政堂尚有几十丈远,炙热的烟气便令几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陈怡馨十分挂念陈啸天的情况,见四周人声嘈杂,众人皆在忙着救火,自己问了几个人,均不知父亲现在何处。正焦急时,宝珠华突然用手一指,道:“陈小姐,你看那是何人?!” 第三百零二章 游刃有余 陈怡馨寻声望去,只见四个黑影正在一片花圃中缠斗。陈怡馨见状,急忙抽出背后长剑,纵身来到花圃旁。定睛一看,原来是不疑道长与三名府中侍卫正在激斗。 陈怡馨稍加思索,立即明白,这三名侍卫必定是天启老人的手下假扮而成。再看不疑道长虽是以一敌三,但其招式沉稳、攻防戒备,丝毫未落下风,倒是这三名假侍卫,只是一味猛攻,若不是三人彼此照应,互成犄角之势,此刻已然败在不疑道长的剑下。 陈怡馨见状,长剑一挺,正欲上前相助,却被宝珠华一把拉住。 陈怡馨不解道:“宝姐姐为何拦我?” 宝珠华反问道:“你要去帮谁?那三个侍卫,还是那位道长?” 陈怡馨道:“那位道长,他是家父的朋友。那三个府中的侍卫,定是天启老人派到府中的奸细。” 宝珠华点头道:“我看这位道长虽然以寡敌众,但仍游刃有余,他若使出全力,只怕三人撑不过二十招。” 陈怡馨一愣,问道:“宝姐姐,你的意思是?” 宝珠华道:“既然这位道长已然稳操胜券,为何还要与他们纠缠?要我想,只怕他另有目的?” 陈怡馨闻听,不禁佩服宝珠华心思缜密,暗忖道:“正所谓关心则乱。我一见不疑道长遭受围攻,心中立即乱了分寸,没有看清局势便冒然上前相助,差点好心帮了倒忙。” “姐姐说的极是。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宝珠华轻声道:“我们姑且按兵不动,看看道长究竟有何打算。” 陈怡馨点了点头,带着宝珠华等人藏身在花圃周围,透过花丛向内观看。 火光下,不疑面沉似水,手中长剑轻灵柔和,内劲从剑尖绵绵溢出,犹如一层雨后的薄雾,将自身笼罩其中,任对方如何猛攻,却始终难以近身半步。 陈怡馨虽与不疑道长相识多年,却从未见过他显露身手,自懂事以来,父亲便会经常提起不疑不惑两位道长,二人虽不常到府上来,却一直与父亲保持书信来往。上次见他二人,还是父亲五十大寿之时,当时天南海北各路英雄纷纷前来道贺,两位道长也在府中盘桓了数日,虽与父亲多次把酒言欢、高谈阔论,却从未见几人讨论武学、或是伸手比试。但既能成为父亲的挚友,想必不会是泛泛之辈,况且“武当四圣”享誉江湖多年,虽然不疑不惑二人排名靠后,但想来也是武当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今日一见不疑道长的太极剑法,陈怡馨心中不禁赞叹道:“太极剑法不愧是武当绝学,这四两拨千斤的窍门堪称天下剑法中的翘楚。但以剑术而论,不疑道长的功力绝对远在父亲之上。” 宝珠华一边看,一边暗忖道:“中原武林当真是藏龙卧虎!先不说陈啸天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单看他请来的这个老道,若论剑法,在我们南疆怕是无人能敌。” 那三名侍卫久攻不下,早已心生退意,怎奈自己想跑,却被这老道的剑光团团围住,根本无法脱身。 这三人越打越害怕,越打越心惊。又过了十余招,三人中一名身材矮小的侍卫突然一声清啸,右手一招“天外飞仙”,弯刀脱手而出,直击不疑的小腹。另两人见状,也立即将手中弯刀甩出,一上一下,分别击向不疑的咽喉与裆部。 这三把刀虽分先后,但片刻之间上中下三路同时来袭,任谁都免不了纵身跃开或侧身闪过,若这样三人便可趁机转身逃走。 那三人正是想到了这点,因此才孤注一掷,同时将手中兵刃掷出,只为搏这一次逃走的机会。 哪儿成想,不疑见弯刀袭来,既未侧身,也未躲闪,只将手中长剑迅速一转,在身前划了一个圆圈,三把弯刀发出三下清脆的响声,纷纷掉落在地。 三人见状大吃一惊,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只觉得胸口一麻,已被不疑点了穴道,再也动弹不得。 不疑走上前去,长剑一挺,抵住那个矮小侍卫的咽喉,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侍卫冷笑一声道:“俺们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你若想在俺们这打探消息,俺劝你还趁早死了这条心。” 不疑一愣,心中暗道:“此人倒是条汉子。原本以为,只要拿住他们便可知道幕后主使是谁,现在看来,还得费点周折才行。” “贫道有句话问你们,只要你们如实回答,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三人闻听,互相对视一眼,矮小侍卫道:“你说,俺们听听。” 不疑道:“派你们来的人可是少林派的一位高僧?” 矮小侍卫一愣,正欲开口反问,谁知身旁另一个侍卫插话道:“对!没错,俺们回答你了。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道……道长,你放了我们。” 不疑微微一笑,点头道:“善哉,善哉。贫道岂能失信于你们?”言毕,右手轻轻一拂,解了三人穴道。左手摆了摆,示意三人迅速离去。 这三人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那矮小侍卫机警,纵身一跃,捡起地上三把弯刀,分别交与同伴,对不疑抱拳道:“多谢道长不杀之恩。青山不改,俺们有缘再见!”说完,对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即转身便走。这矮小侍卫直到同伴已走出甚远,见不疑当真没有追赶的意思,方再次对不疑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见此情景,陈怡馨心中不解,暗道:“道长为何如此轻易就放走了几人?难道说,他们是一伙儿的?”刚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对,“若真如此,道长完全不必与他们动手,更不会追问他们背后的主使是谁。从几人的对话来看,道长八成已经猜到派他们来的人究竟是谁,而这个人必定与道长是老相识,并且是少林派的一位前辈高人。” “少林派虽说是武学泰斗,但这几十年来始终淡泊名利,无论是门下僧人还是俗家弟子,从未听说过参与任何门派之间的争斗。今日怎会突然派人假扮侍卫,混进府中?!莫非少林派也听信了天启老人的谗言,站到了齐王那边,打算与我们将军府为敌?!” 正胡思乱想时,忽然听见有人笑道:“怡馨,你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第三百零三章 轻举妄动 陈怡馨一惊,随即站起身,裣衽道:“怡馨见过道长,您原来早就知道我们在这了?” 不疑点头道:“方才我与他们动手之时,便一直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总觉得这三人潜入府必然另有他意。所以既未将他们拿下,也没有将其放走,就是想等一等,看看能否引来他们的同伙,以便来个一网打尽。只可惜同伙没等到,却把你们等来了。” 陈怡馨闻听,心中暗道:“宝珠华猜得没错,不疑道长果然是另有打算。不过,为什么最后又将他们尽数放走?难道是怕因此得罪了少林寺?” 不疑见陈怡馨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并未在意,反而问道:“这位想必便是南疆来的贵使?在下武当不疑,见过贵使。” 宝珠华摆手道:“道长客气了,小女子不才,只是赤月大王麾下一介女流,怎敢妄称贵使?” 不疑道长点了点头,暗道:“虽说南疆多为瘴疠之地,土地贫瘠、人口稀少,但也不能小觑了他们。就说眼前这个女子,不仅相貌出众、谈吐得体,更难得的是她身上这种气定神闲、风过无痕的气质,若非饱读诗书、通晓事理,绝不可能有这般淡雅冲和的气度修养。 陈怡馨挂念父亲的情况,见不疑未提及那几名侍卫的事,便没再追问,开口道:“道长可曾见过父亲?可知他现在何处?!” 不疑摇了摇头道:“我也没见到啸天,不过怡馨你放心,啸天那么大的本事,区区一场火而已,相信他一定能应付得来。” 陈怡馨嘴上迎合着,但心里不禁更担心起来,转身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只能暗自祈祷,父亲能够平安归来。 正此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人马喧闹之声,众人回头观瞧,只见一队军士疾驰而过,为首之人向陈怡馨等人看来一眼,急忙把手一挥,停下了队伍,随即翻身下马,快步来到陈怡馨面前,抱拳拱手道:“末将参见大小姐。” 陈怡馨望向来人,只觉得十分面熟,但一时却想不起究竟是谁?一直躲在宝珠华身后的田晏见状,急忙从人群中挤出,大声道:“你是巡防军的赵靐龘,对不对?” 来人一愣,问道:“你是何人?我们见过吗?” 田晏得意洋洋道:“凡是我田晏见过的人,还没谁能逃过我这双眼睛。大约是一年前,你曾同李大人来到府上拜会老人,那日正巧是我当差,还是我将李大人和你们剩下的十二个人送进宣政堂的。” 来人一听,略带歉意道:“对不住,恕我眼拙,还真没认出您来。您说的倒也不错,一年前李大人的确是带着我们十三人前来拜访将军府,不过我依稀记得,那天带我们进堂的是一名女管家,好像是姓王……” 田晏闻听,面色大囧。赵靐龘来的那天的确是他当班,不过他只是个小小的门吏,在院内远远望见赵靐龘等人来访,门童收下了拜帖,正欲拿去交予王蓉,他一时好奇心起,将门童拦下,要过拜帖仔细端详,幻想有朝一日,也会有人拿着这样鎏金烫印的拜帖来拜会他的府邸,而他则在府中高坐,静候拜访之人踏上门来。这样的日子,哪儿怕只过一天,这辈子也算值了。 心中这样想,便多看了几眼拜帖上的名字,不用多说,李准二字自然排在首位,其余人等则按照官职大小依次排列。别人的名字田晏均是一扫而过,唯独赵靐龘这名字着实太过特殊,田晏看了半天,自诩也算是个落第秀才,在老家十里八村、百十来号人中也数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最多,可现在靐龘这两字摆在眼前,却是它们认得自己,自己不认识它们,这对田晏来讲,那是万万不能接受。 于是他暗暗记住了这三个字,在李准进堂与陈啸天会面之时,找府里与巡防军熟络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今日赵靐龘刚一露面,他立即认了出来,再看陈怡馨似乎并不认识此人,眼前正是出人头地、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己岂能错过?!想到这,急忙挺身而出,一言既出,的确令众人一惊。怎奈聪明反被聪明误,为证实自己所言不假,也为抬高自己身份,田晏一时兴起,将自己说成了府里的知事官。哪儿成想,这赵靐龘不仅记性相当的好,而且还是个憨傻的汉子,竟丝毫未留情面,当众拆除了自己的谎言。 只羞田晏满脸通红,支吾道:“啊……啊……对,是王……王总管带你们进堂的。那……那也是门童拿……拿着拜帖先找到的我,再由……由我……我去找的王总管。” 赵靐龘将信将疑,微微点了点头道:“阁下真是记忆力超群,只见了我一面,便能将我记住。而且知道我名字的人着实不多,阁下竟能脱口而出,当真不简单。” 田晏闻听,不禁喜形于色,刚想继续胡诌,却听陈怡馨问道:“赵将军,你从何处来?” 赵靐龘道:“卑职奉李大人之命,前往江北大营去请援军。” 陈怡馨大喜,问道:“当真?敢问赵将军带来了多少人马?” 赵靐龘脸色一红,略带歉意道:“卑职无能,仅带回了三百人。只因江北大营那边一定要见将军令才肯发兵,这……这三百多人,还是在城外碰见了大少爷,他听我说了事情经过,这才将手中的人马偷偷分给我的。” 陈怡馨一听,急忙问道:“赵将军见到了我哥哥?” 赵靐龘点头道:“正是大少爷命我带领三百精骑前来增援。他说待他安排妥当,将带领更多人马赶回府中相助。” 陈怡馨闻听,先是面露喜色,随即却又绣眉微蹙,低声沉吟道:“哥哥若能回来,对我们是大大的有利,只是……” 宝珠华见状,突然说道:“依奴家之意,陈将军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 第三百零六章 不虚此行 不疑见金玉瓜出言不逊,并未恼怒,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对宝珠华道:“贫道所言,想必贵使心中也都清楚。至于结果如何,贫道做为一名出家人也不想多问。不过有一点贫道始终相信,所有背离人心的倒行逆施,都不会有好下场,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希望贵使能认清这一点。” 宝珠华哼了一声道:“多谢道长语重心长的教诲。您说这些话的确是至理名言,只不过这等军国大事我一个小女子岂能左右?如果您真想传道授业、布经送宝,我劝您有机会可以到我们南疆一游,到时候由我带您拜见赤月大王,让他老人家听听您的观点,想必会有更大的作用。” 不疑见宝珠华婉言回绝,便知再说下去也只是徒劳,于是摇了摇头,口颂慈悲,退在一旁。 陈怡馨见状,上前道:“出兵一事兹事体大,不过现在形势危急,倘若姐姐再三犹豫,恐怕金陵将要落入歹人之手。” 宝珠华心道:“这金陵城是在你们手里还是在天启老人手中,对我们而言,皆是无伤大雅之事。最好你们双方在金陵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我们苗人才好趁虚而入,坐收渔翁之利。到那时,就算不能将大夏国一口吃掉,至少也可令你们国本受损、元气大伤,再无实力与我们苗族抗衡。” 陈怡馨见宝珠华沉默不语,心中暗道:“宝珠华迟疑不决,难不成还想在我们和天启老人之间左右逢源,坐山观虎斗?看来,若想求得她们的帮助,必须要亮出我们的底牌了。” 想到这,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放在口中,对宝珠华道:“姐姐始终犹豫不决,是怕因为我们而得罪了齐王他们,一旦最终齐王获胜,南苗族人将得不到丝毫的好处,对吗?” 宝珠华不明白陈怡馨突然如此说来是何用意,略带疑惑地点了点头。 陈怡馨微微一笑道:“就算你们南苗族人并不出兵,这场内乱我们大夏国也完全有能力自行解决,就拿眼下的形势来说,我们要想抓住天启老人也并非什么难事。实不相瞒,在这四周我们早已埋下了伏兵,只要我一声哨响,伏兵四起,天启老人与他的那些党羽是一个也跑不了!” 陈怡馨话音未甫,一旁的金玉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陈怡馨见状,并不恼怒,继续微笑道:“看来金将军是不相信小女子所说的话了?” 金玉瓜大笑道:“没错!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装腔作势、狐假虎威!你们如果真有伏兵,早干什么去了?天启老人一进府就把他抓起来不就结了?非要等他一把大火烧光将军府后,你们才抓他么?再说了,若真如你所说,你们既然已经胜券在握,还求我们出兵做什么?” 陈怡馨点头道:“金将军所言极是。按理来说,平叛这场内乱,我们的确没必要向你们求援,但有句古话说得好——上兵伐谋。我们大夏子民天生热爱和平,不到最后一刻,实在是不想与同胞兵戎相见。请你们发兵,也并非是真的让你们去战场上流血拼杀,不过是想借咱们南苗族人的兵势,从战略上占得先机,使得齐王等人知难而退,避免一场生灵涂炭的惨剧。” 金玉瓜闻听,双手报肩,冷笑道:“如此说来,我们只需带着人马,过来装装样子就行了?” 陈怡馨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转身对宝珠华道:“宝姐姐,你是明白人,只要你们大军压境,无论是战是和,相信均将不虚此行。” 宝珠华闻听心念一动,暗想道:“陈怡馨所言不假。只需兵临城下,甭管城里谁输谁赢,我们重兵在手,不信他们不来拉拢我们。到那时,不论来的是谁,均可以狠狠敲上一笔,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赚得盆满钵满、占尽便宜!” 想到此处,宝珠华不禁微微一笑,点头道:“大夏与我们南苗一衣带水、互为友邦,两国情谊久远,人民亲如一家。如今贵国有难,我们岂能坐视不管?陈小姐,请转告令尊,宝珠华必将力劝赤月大王,请他老人家发兵来援。” 陈怡馨大喜,敛衽道:“有劳宝姐姐。” 宝珠华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返程。这里有封信,还请转交令尊。”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予陈怡馨。 陈怡馨低头一瞧,只见信封上写七个大字——陈啸天将军亲启。再看字迹颜筋柳骨、苍劲有力,短短几字,尽显书写之人王霸之气。信口则由鎏金火漆密封,上帖三根赤鸡锦翎,足可见此信的重要。 陈怡馨见状,心中暗道:“早先曾听父亲多次说过,如今的南苗族人已逐渐开化,不仅学会了“仁义礼智信”的五常之道,甚至有少数精英熟读兵书、通晓音律,再也不是往日那些只懂得征战杀伐的荒野莽夫。当时听父亲这么一说,我并未在意,只道是这些茹毛饮血的野人,从游牧打渔转向农耕种地而已。但今日一见,才知道是我小觑了他们。父亲说的没错,南苗一族真的已不可同日而语。不仅眼前这个宝珠华精通我们汉人文化,对历史典故、诗词古籍如数家珍、信手拈来,就连他们的首领——南苗族长赤月也写得这一手不输书法大家的好字,如此看来,与齐王、天启老人等人相比,日益崛起的南苗族人才是我们大夏真正的隐患。” 宝珠华见陈怡馨面色凝重接过来信,也未多想,转身对三瓜道:“我们走。” 银瓜、铜瓜二人点头,三人正要离开,金玉瓜却突然大声道:“且慢!这其中有诈!” 陈宝二人一听,均是一愣。宝珠华上前问道:“你何出此言?有何不妥?” 金玉瓜指着西北角的一棵大树,喝道:“那树上有人!” 众人闻听,顺着金玉瓜所指方向甩目观瞧。只见一人身着黑衣,形态佝偻,正潜伏在树冠之上。 第三百零七章 外生枝 陈怡馨心中一凛,暗道:“这是何人?他潜在树上我们竟毫无察觉?!” 心里正想着,忽见一道灰影一闪而过,再看树冠之上已多了一人。此人独立枝头,阵阵清风吹过,那人随风而动,好似蓬莱的仙人一般。 “敢问阁下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树上藏匿那人一听,桀桀怪笑道:“牛鼻子好俊的轻功!难怪这几年武当派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手底下还真有点功夫。你是那武当四傻当中的哪儿一个?” 不疑听其出言不逊,并未恼怒,反而微笑道:“听阁下之意,似乎与我们武当派颇有渊源?” 怪人一愣,恼怒道:“少废话!老子就是看你们武当的牛鼻子不顺眼!来,咱们是在这树上比划还是下去打一架?” 不疑摆手道:“阁下言重了。贫道与阁下无冤无仇,何必要拳脚相向?” 怪人冷笑道:“你们武当的牛鼻子不就是愿意多管闲事吗?尤其是你们武当四傻,个个在人前装的人五人六的,满嘴仁义道德!其实不也就是为了那点私欲?” 不疑心中暗道:“此人身材矮小、相貌丑陋,说话粗鄙不堪,八成是近些年被我们剿灭的旁门左道中人。听他的口气,竟敢大言不惭,公然藐视我们师兄弟四人,想来也非等闲之辈·。如今,大敌当前,实在不易再生变数,今日姑且放他一马,等日后有机会,再找到此人以绝后患。” 想到这,轻挥衣袖道:“阁下若无要事,还请速速离开,以免惹祸上身。” 那怪人哼了一声道:“老子是去还是留,你个牛鼻子管不着!” 不疑道:“那好,悉听尊便!”随后,身形一转,跃下大树,来到金玉瓜身边道:“金将军请放心,此人并非我们设下的伏兵。不过,为保证你们能够安全返回南疆,我们也将派出一支人马,护送你们离开。” 金玉瓜冷笑一声道:“大可不必。谁知道你们这只人马是想护送我们,还是想半路害我们的?” 不疑也未与其争辩,回头对陈怡馨道:“树上那人想必是天启老人请来的帮手。现在将军府上下一片混乱,说不定有多少人趁机潜入了府中,你最好派人在四周仔细查看一番,以免我们去救啸天时陷入被动。” 陈怡馨点头,转身来到赵靐龘近前,对其低声耳语了几句。赵靐龘躬身施礼道:“属下遵命。”随即一招手,带着手下的军士,向西北方而去。 刚走几步,忽听有人一声高喝。赵靐龘回头一看,只见田晏向自己走来。赵靐龘不解问道:“你……你来干什么?” 田晏道:“大小姐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只要是我没见过的人,一律赶出府去!” 赵靐龘远远望向陈怡馨,见其微微点了点头,虽感无奈,也只好说道:“那好,到时我们便听你指挥,但愿你不要认错了人……” 不疑见赵靐龘等人走远,对陈怡馨道:“我暗中跟上,以免他们遇到高手,难以应对。” 陈怡馨点头道:“道长多加小心。”不疑摆了摆手,转身去追赵靐龘。 宝珠华见不疑等人皆已离去,正要带着三瓜离开,忽听树上那怪人喝道:“那红脸大汉别走!” 宝珠华一愣,转头问道:“你要干什么?” 那人双腿一飘,从树上落下,身形一晃,来到宝珠华面前,嘿嘿笑道:“小丫头模样真俊!怎么?你是那大汉的相好吗?” 宝珠华愠色道:“哪儿来的狂徒?休得胡言!” 金玉瓜在旁一听,佯装愤怒,心中却乐开了花,暗自打量宝珠华,心想道:“珠华为何会如此生气?莫非是被此人说中了心事?哈哈,看来我想的没错,她果然还是十分在意我的。” 那怪人继续笑道:“这么说,你不是那大汉的婆娘了?那正好,老子就喜欢黄花大闺女!怎么样?跟老子走,保证你从此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宝珠华啐了一口,转身对银玉瓜道:“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赖,让他知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银玉瓜点头,抽出背后一对金刚锏,横在胸前,大喝道:“你……是什么?” 怪人一愣,反问道:“你又是什么?” 银玉瓜几里哇啦说了一大堆,只听得怪人一头雾水,嘿嘿冷笑道:“会说人话你就说,说不了就给老子滚!” 银玉瓜虽然对汉语颇为生疏,但“滚”这个字还是听得明白。见对方出言不逊,银玉瓜二话未说,双锏高举,搂头便砸。 怪人见这招来势凶猛,不敢硬接,脚步后移,闪到一旁。银玉瓜未等招式变老,双手横扫,一招“厉鬼追魂”双锏向怪人腰部袭来。 怪人见状,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老子今天正好有心情,就和你好好玩玩!” 说罢,身形一转,一条蛇骨鞭已攥在手中,手腕轻抖,鞭梢直奔银玉瓜面门而去。 银玉瓜一惊,急忙横锏去挡。哪知这蛇骨鞭质地极软,那怪人手上也用了巧劲,骨鞭虽被钢锏挡开,但鞭梢却未停下,“啪”的一声,正中银玉瓜额头。 饶是银玉瓜皮糙肉厚,这一鞭也疼得他哇哇暴叫,将金刚锏丢在一旁,双手抱头,跳出圈外。一旁的铜玉瓜见状,从腰间掏出大斧,大喝一声,冲上前去。可惜只斗了三个回合,便被那怪人一鞭击中脚踝,好在铜玉瓜脚上穿了一双高筒马靴,否则这一鞭打上去,定然打得他骨断筋折。 宝珠华见银铜二瓜尽数败下阵来,才意识到此人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功夫却是江湖中的一流水平。难怪他隐匿在树上许久,连不疑这样的高手也毫无察觉。 那怪人连伤二瓜,并未乘胜追击,反而站在原地不怀好意地看着宝珠华。 金玉瓜一见,上步来到宝珠华面前,用手点指怪人道:“你刚刚不是叫我吗?为何死盯着我的娘儿不放?!” 第三百零八章 歪打正着 宝珠华闻听,直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翻,指着金玉瓜厉声道:“胡说什么!还不退下?!” 那怪人见状,哈哈大笑道:“我还头一次听说管自己的想好叫娘的。不……不对,你是想说娘子吗?” 金玉瓜躲在宝珠华身后点了点头,正想说话,见宝珠华狠狠一瞪,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那怪人一见,讥笑道:“亏你生得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竟会如此惧怕这个小女子?来,来,来,今天大爷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爷们!” 说话间,手腕一抖,蛇骨鞭陡然跳起,一下便缠住了宝珠华的脚踝。那怪人见一招得手,急忙向怀中一拉,宝珠华整个身子便径直向那怪人飞去。 身后的金玉瓜急忙伸手想拉一把,怎奈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那怪人竟只用一招便将宝珠华制住。 眼看宝珠华将要扑进那怪人怀中,却听见那怪人一声惊呼,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向后射出,手中蛇骨鞭也不要了,整个人跳出一丈多远,手捂胸口,表情狰狞,恶狠狠地盯着宝珠华。 金玉瓜一见,得意洋洋道:“看什么看?!现在知道大爷的娘子有多厉害了吗?!” 宝珠华闻听,嗔怒道:“金玉瓜,你消停得给我待着!再敢胡说,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金玉瓜一听,吓得抹了抹嘴,小声嘟囔了几句,再不敢言语。 那怪人见状,冷笑一声道:“难怪这几个壮汉对你言听计从,你这娘们真够绝的!甘愿冒着骨断筋折的风险,也……也要近身刺……刺我一刀,算……算你狠!给老子等……等着,不报这一刀老子誓不为人!”说完,转身便走。 金玉瓜见状,大喝一声道:“哪儿里逃?!”一个健步跟上,抡起沙包大的拳头,直击怪人的后心。 那怪人虽胸口受伤,身手却仍然矫健,听得身后恶风不善,急忙纵身向前一跃,将金玉瓜这拳躲过。 金玉瓜见一拳落空,紧跟着飞起一脚,直踢怪人后腰。谁料脚还没伸出去,忽觉眼前一黑,紧跟着喉咙一紧,低头再看,怪人那根蛇骨鞭竟已缠住了自己的脖子。 金玉瓜大惊,急忙狠狠抓住骨鞭,拼命想要挣脱,怎奈自己越用力,那鞭子收得越紧,霎那间,金玉瓜便觉得呼吸急促,双眼膨出,胸膛好似要炸开一般。 宝珠华一见,心中大急,本想上去帮忙,奈何自己脚踝受伤,根本无法移动,手中的双刀一把已插在那怪人的胸口,另一把却在刚刚打斗中掉落在身后,现在再去捡回只怕为时已晚,银瓜、铜瓜又都已负伤,难以上前援助。眼看金玉瓜便要被蛇骨鞭勒死,忽见眼前白光一闪,紧跟着那怪人一声惨叫,蛇骨鞭脱手,直挺挺向后倒去。 金玉瓜长着大嘴,猛吸了三口粗气,这才缓过神来。再看那怪人,右臂尺骨以下已被利器齐刷刷斩断,身旁的地上插着一柄寒气逼人的长剑,显然是有人隔空飞剑救了自己。 正诧异时,却听宝珠华大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斩草除根?!” 金玉瓜如梦方醒,拔起地上的长剑,高高举过头顶,正要给他一个了断。忽听这怪人道:“且……且慢!老……老子技不如人,死就……死了!临死前,老子就……就想问……问你一个问题。你若不告……告诉我,老……老子做鬼也不放……放过你!” 金玉瓜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想知道什么?你问,我让你死个明白!” 那怪人道:“方……方才老……老子在树上待得好……好的,并未露……露出什么破绽,你……你又怎……怎会知道我……我的位置?” 金玉瓜闻听,哈哈大笑道:“怪不得你上来就要找我的麻烦,原来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行踪?” 那怪人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老……老子这门功……功夫叫……叫遁形术。只……只要提前伪……伪装好,任你……你是多么高深的内功,多……多么聪敏的耳力,都……都不可……可能发觉。所……所以,快……快说!你……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宝珠华闻听,心中暗道:“难怪此人躲在树上,连那个武当的老道也没有察觉,原来这正是他们所擅长的功夫。此人武功极高,又会这种隐踪匿行的功夫,只可惜现在他手臂已断,这条鞭子是用不成了,否则倒可以留他一条性命,让他为我们南苗效力。不过,金玉瓜到底是如何发现他的?我倒也十分好奇。” 如此想着,就听金玉瓜说道:“你们这什么术的确很厉害,若不是我,别人应该是发现不了你的行踪。不过你碰上我,只能说是倒了大霉。我来问你,你是不是经常吃一种南方的草药?” 怪人强忍伤痛,问道:“修……修炼这遁……遁形术要吃很多种药,你……你说的是哪儿种?” 金玉瓜道:“我说的这种草药在南疆叫做甜草,不知道你们这里叫什么?” 怪人眉头紧皱,颤声道:“甜……甜草?!你说的……莫非是甘草?!” 金玉瓜道:“应该是。这种草药本是用来提气续精的,你能在树上待那么久不被我们发现,不过是因为你的气息绵长,呼吸细微,不易被人察觉。若想练到这种境界,想必是吃了不少的甜草才对,所以你的身上自然而然便有一种甜草的味道,只是这种味道很浅,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 那怪人实在不愿听金玉瓜继续墨迹,直接问道:“有味道又……又如何?别人闻不出来,你……你又怎能闻出来?” 金玉瓜笑道:“别人那是别人,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小的时候,离家不远的黄土坡前长满了甜草,阿妈经常会摘些甜草回来给我煮粥喝,所以我打小就对这个气味特殊敏感。你遇上了我,也算是你活该倒霉!这下你明白了吗?!” 第三百零九章 有眼无珠 那怪人听罢,长叹一声道:“唉……这……真他娘的是天意,师兄……你听见了吗?师……师兄?!你……你还……还不现身吗?” 宝珠华等人闻听,心中一凛,均想道:“不好,我们光顾着眼前这人了,竟未察觉他还有同伙藏在附近……” 正想着,忽听一阵破空之声,紧接着在那怪人身边迅速升起一团紫烟,将众人包围。 宝珠华见状,急忙大喊道:“小心有毒!金玉瓜、银玉瓜,快将我们拉出来!” 金银二瓜得令,连忙闭住呼吸,一人一个将行动不便的宝珠华和铜玉瓜从烟雾中抱出。众人不敢停歇,纷纷来到上风向,直等了小半柱香烟雾才渐渐散去,再看那怪人却已踪迹全无。 金玉瓜见状惊诧道:“这人真是奇怪,咋就说没就没了?!”宝珠华也皱眉道:“这又是什么把戏?!” 陈怡馨在旁道:“这非是把戏。我曾听父亲说过,东海之滨有一岛国,名曰东瀛。岛上习武之人偏爱一种邪门功法,修行此法者能够来无影去无踪,顷刻之间便可遁身而走,人们叫种邪法为忍术。这怪人的鞭法招式奇特,并非中原武学的路数,我看他八成便是那东瀛岛国来的人。” 宝珠华闻听,点头道:“原来如此。刚刚还要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我替玉瓜答谢了!”说完,对着陈怡馨深施一礼。 陈怡馨摆手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诸位身上的伤可否碍事,我这就安排人去请高神医为大家医治。” 宝珠华摇头道:“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说完,铜玉瓜便从背后摘下一个包袱,从中取出跌打药品为几人敷上。 三瓜所受皆是皮外伤,涂上南苗族上好的外伤膏药,没多久便已止住疼痛。四人中唯独宝珠华伤势略重,那怪人一鞭打折了她的脚踝,好在陈怡馨事前早有准备,将体内真气运于此处,因此脚踝虽断,但也不难医治。 银玉瓜查看了宝珠华的伤势后,提起斧子走到那棵大树旁,砍下了两块平整的树皮,用树皮当做护板,将宝珠华的脚踝夹住。铜玉瓜则上树掰了许多树枝,撸掉树叶,搓成了一条草绳,将树皮用草绳绑紧,固定住宝珠华的脚踝。又斩了一根粗壮的树干,给她当做拐杖。 陈怡馨见状,劝说道:“几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安排一辆马车,送几位出城。” 宝珠华摆手道:“陈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行走江湖难免磕磕碰碰,这点小伤不足为虑。事不宜迟,我们还要赶回南疆,咱们就此别过!” 陈怡馨点头,目送几人缓缓走远,心中暗道:“宝珠华这人当真是精明无比。她生怕与我们牵连过多,没了在齐王等人面前回旋的余地,因此宁愿一瘸一拐走回南疆,也不愿用我们的马车,贻人口舌。不过,你再想撇清关系,现在也来不及了。那东瀛怪人负伤而逃,回到天启老人那里岂能不通风报信?这便是我们两家联手的铁证,任你们如何辩解均无济于事……” 正想着,忽听身后一阵人马喧嚣之声,回头观瞧,原来是马得胜赶着五颜六色的花马缓缓而来。陈怡馨见状大喜,急忙迎上前道:“你总算回来了,父亲那边一定等着急了,咱们快去交马换人。” 马得胜乍见陈怡馨险些没认出来,只见陈怡馨全身上下沾满了烟灰,除了那双灵动眼眸仍闪闪放亮外,整个人仿佛刚从煤堆中钻出来一般。 马得胜正要言语,身边的项尚兴却抢先喝道:“呔!哪儿来的小丫头?还不快点滚开!?挡了马大人的道你还想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头上便重重挨了一锤,只打得项尚兴头晕眼花,险些摔下马来。 “马……马大人……您……您这是何意?” 马得胜怒道:“闭上你的狗嘴!你可知她是谁?” 项尚兴捂着脑袋,仔细看了一眼面前这粗缯大布、垢面蓬头的女人,除了一双灵动的双眼和难掩的窈窕身段外,的确没看出有何特别之处。 陈怡馨见惯了这种仗势欺人的小人,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理会,继续对马得胜道:“马将军,这些战马可是巡防军的坐骑?” 马得胜点头道:“小姐好眼力。时间紧迫,无处去找那么多的劣马,只好用咱们巡防军的战马将就一下了。” 陈怡馨绣眉微蹙道:“巡防军的后勤供给虽比不上江北大营,但从金陵区域内的驻军来看也是中上水平,你看这些战马个个膘肥体壮,若是把它们交给天启老人,只怕对我们大为不利。” 马得胜闻听,微笑道:“小姐,这点您不必担心。我早已安排人手将这些战马的马掌卸下,并在每只马蹄上划了十几道伤口。别看它们现在走得十平八稳,只要跑起来,伤口必然破裂,到时候准保摔他们个人仰马翻。” 陈怡馨一听,大喜道:“如此甚好。马将军,真不愧是有勇有谋,此事过后我必将禀告父亲,请他老人家好好赏你。” 马得胜抱拳道:“小姐过奖了。事不宜迟,咱们快去找老爷。” 陈怡馨点头,拉过一匹战马,翻身跳上马背,口打呼号,径直向宣政堂奔去。 马得胜见状,急忙招呼人手随后跟上,回头一看,却见项尚兴如木雕泥塑一般愣在原地。 马得胜心中不解,对其大喝道:“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跟上?!” 项尚兴闻听,浑身一颤,好似大梦初醒,双眼空空、目光呆滞地望向马得胜,缓缓说道:“马……马大人,那……那位姑……姑娘是……” 马得胜一听,冷笑道:“你认为她是谁呢?” 项尚兴道:“莫……莫非……她……她是……”话未说完,只听咕咚一声,项尚兴竟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马得胜见状,正欲开口发问,便听项尚兴哽咽道:“马……马大人,请……请您大发慈悲!救……救小人!小……小人有眼无珠,顶撞了陈……陈大小姐!当真是罪……罪该万死!请您看……看在我上有七十多岁老母,下有嘤嘤学语的孩童份上,饶……饶小人一条贱命!”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今非昔比 贺通在茅棚中将楼上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深知眼前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倘若能找到这份盟单兰谱或者将这个张东风抓到手,那么从此自己便可在金陵官场扶摇直上、一步登天。因此,他始终在心里盘算,如何去将军府中找谱抓人。 直到楼上几人说到扮成菜农混进府中,又听他们在楼上絮絮叨叨商量进府后谁负责放哨、谁负责寻找等细节,他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于是蹑足潜踪,小心翼翼从茅棚中踱出,不敢直接走前门,而是来到距离小楼较远的西墙处,双腿下弯,憋住了劲,玩命向上一跳,总算把上了那六、七尺高的墙头。 好不容易踉踉跄跄翻过墙头,脚刚一落地,贺通便迈开他二尺多长的小短腿撒丫子往回跑。一口气跑出了一里多地,直到感觉肺部好似炸开一般,这才不得已停下了脚步,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回头了望。 在确认没人追来后,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屁股瘫坐在一块青石上,顾不上屁股传来的疼痛,心中暗自窃喜道:“这……这次总算轮到我贺通升官发财了!大小我就知道父亲给我起这个名字的寓意。贺通,贺通,官运亨通。果不其然,我足足等了二十九年,今日终于要梦想成真了!嘿嘿……等我找到那份盟单兰谱上交朝廷,圣上必定龙颜大悦,像这样的旷世奇功,他老人家怎么不得封我一个正五品的将军?到那时,我身着金蟒袍、腰佩银鱼袋,胸带大红花,胯下黑鬃马,威风凛凛,衣锦还乡。从此光宗耀祖、荫蔽子孙,我贺通也将成为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想到这,浑身上下再一次充满了力气,一股脑儿从地上站了起来,认准督军府方向,飞奔而去。 贺通走了不久,青石背后转出了三个庄稼汉,彼此对望了几眼,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也不知道圣者这一招到底管不管用?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现在就看这贺通怎么去做了。” 另一个人说道:“师傅,您大可放心。我和老三配合的天衣无缝,相信他绝对看不出破绽。” 第三个人道:“没错。以我对贺通的了解,他是个十足的官迷,为了升官他可以不择手段。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他怎能轻易放过?” 那苍老的声音道:“但愿如此。不管怎样也算完成了圣者交代的任务,希望他老人家能够顺利找到这份盟单,否则咱们大事难成啊!” 一人道:“师傅,我看这盟单说重要挺重要,说不重要也就那么回事。就算是陈啸天得到了兰谱又如何?要我说,咱们正好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揭竿而起,明着干就完了!何必这样偷偷摸摸,比做贼还小心?” 那苍老的声音道:“你懂什么?!咱们干的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岂能如此莽撞?!” 另一人也道:“老三,你还是太过年轻。现在人心思定,百姓心中想的都是怎样才能填饱肚子、安身立命。虽然当今朝廷内政陈腐破败,贪官污吏横行霸道,豪强劣绅欺男霸女,俨然一副即将天下大乱的景象。似乎我们只需竖起大旗,天下有识之士便会揭竿而起,纷纷响应。到时候我们带领众豪杰指点江山、重整山河,成就一番霸业,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岂不快哉?!” 老三闻听拍手道:“没错!别的我不清楚,但咱们是什么出身,大家都知道。若不是家中的土地被土豪乡绅霸占,谁又能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呢?这就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那苍老的声音低吼道:“你个蠢蛋,小声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若被他人听到,我们岂不是有牢狱之灾?” 老三微笑道:“师傅,您大可放心。我在这活了三十余年,现在的金陵城早已今非昔比。莫说是我们在这背人的地方说些狂言妄语,就算在光天化日之下,两三个歹人拦路抢劫,只怕也没人会管。” 那苍老的声音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一切还是谨慎为妙。” 老二问道:“师傅,那我们现在做些什么?” 师傅道:“走,放信鸽,向天启圣者复命。”三人转身,快步向北而去。 再说贺通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直奔督军府而来。府门前两名守卫正天南海北地胡扯,忽然远远望见一个肉球正顶着烈日向自己冲来,吓得赶忙将手中长戈一立,对准来人,大喝道:“站住!什么人?!” 贺通停下脚步,上气不接下气道:“二……二位兄台,劳……劳烦通秉一声,就……就说金陵府贺……贺通求见督……督军大人。” 两个守卫将这肉球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认出是金陵的总捕头,不禁笑道:“贺捕头,您这是去乡下潇洒了吗?我们差点没认出来。” 贺通一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的稻草,头上还沾了不少鸡毛,真像是刚从村里挖土偷菜归来。 顾不得一身的狼狈,贺通焦急道:“二……二位兄台,我……我真的有要事求见寇大人,还请行个方便,帮我传个话。” 督军府的人占着有寇怀仁撑腰,平日里跋扈惯了,虽然只是两个守卫,却也没把一个小捕头放在眼里,见贺通只用嘴皮子出熘自己,两人不约而同,冷笑道:“贺捕头,大白天的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张嘴就想求见寇大人?他老人家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贺通虽然是依仗寇怀仁才当上的捕快,但也是花了大价钱,人托人办成的事,因此他本人与寇怀仁压根毫无交集。进入官场后,他便一心想攀上寇督军这棵高枝,只可惜自己仅是个小小的捕快,与寇怀仁相比犹如云泥之别,无论如何苦心积虑、投机专营,这等级森严的官僚制度,好似一道天堑横亘于面前,任他贺通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逾越。 第三百二十章 狐假虎威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大衙门中的小吏好似阎王殿中的小鬼,往往比真正当官的还要难缠。贺通混迹官场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面对守卫的冷嘲热讽,也只能满脸堆笑,讪讪问道:“不知黄大哥可在府上?如果他在,还请二位大哥传个话,就说他交待给贺通的事,已经办好了。” 两个守卫闻听,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问道:“你认识黄总管?” 贺通微微一笑道:“黄大哥为人谦逊和蔼,承蒙他看得起,喝酒打牌之时偶尔也会叫上我。” 这黄总管是寇怀仁多年的心腹,在督军府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寇怀仁宠爱的小妾见了,也要退在一旁,毕恭毕敬叫上一声黄总管。 若是旁人,身为督军府的大总管,就算没有趾高气昂、颐指气使,至少也该自命不凡、盛气凌人,然而这黄总管却恰恰相反,不仅做人行事极其低调,而且待人接物也是和颜悦色、彬彬有礼。哪怕是府中的杂役,只要与他打招呼,他也会微笑拱手,以示回礼。 因此,黄总管在督军府中威望极高,府中上上下下对其颇为尊敬。所以,当两个守卫听闻贺通竟是黄总管的朋友,且有求与他,立即收起了傲慢轻视的态度,陪笑道:“贺捕头怎么不早说呢?您是黄总管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们的朋友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贺通也笑道:“是啊,是啊,都是误会。既然都是自己人,劳烦二位替我通禀一声,我有要事求见寇大人。” 守卫闻听,急忙转身将一旁的小门打开,欠身道:“哪儿的话?!贺捕头请随我来。说完,一人留下值守,另一人引路,带着贺通走进督军府。 这督军府前身为金陵别院,乃高祖皇帝游历江浙时兴建。后因南苗叛乱,朝廷设立江北大营,大量屯兵于两淮流域,同时委派护国大将军坐镇金陵,总理江北军事。为防武将在外拥兵自重,自先皇起新设两淮督军一职,与护国将军共理军务。虽说从官职上讲,护国大将军乃堂堂正一品,武将之中已无人可出其右,但两淮督军却拥有圣上手谕,有先斩后奏之权。二人若真的杠起来,督军请出手谕,便如圣驾亲临,莫说是小小的一个将军,就算是亲王在此,也只能唯命是从、俯首称臣。 因此这江南军务名义上是由护国大将军统领,实际却是大小事情都要经过督军大人的默许。长此以往,二者之间难免渐生嫌隙。如此安排对治理江南军务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朝廷对此早已心知肚明,但这几十年来,一直对此熟视无睹、袖手旁观,就算是与南苗开战之时,也未更改二者之间互相制衡的格局。或许在朝廷眼中,外敌并不为惧,内忧方是心腹大患。 作为可与护国大将军平起平坐,的正二品大员的府邸仅用富丽堂皇四个字来形容是远远不够的。比起大将军府的恢宏大气,两淮督军府更能体现出江南地区的富庶丰尧。 鎏金烫红的大门背后,是清一色的花岗岩路面,主道两旁每隔三十步便是一颗黄金樟树,树上枝繁叶茂,蔽日遮天,树下鲜花似锦、芳香扑鼻。主道尽头是大理石制成的西洋水法,水法中央镶嵌着一块汉白玉日冕,日冕的四周是按照十二时辰排列的喷头,每到卯时、午时、申时,喷头会按照日头的走向,依次喷水,整个水法在金乌的照耀下,泛出七彩霞光,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贺通本是市井出身,虽然当上了金陵府的捕头,也只是游走在街头巷尾,整日和一帮地痞流氓打交道,哪儿见过如此豪华的阵仗?一时间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望着眼前五光十色的美景,贺通不禁暗自感叹道:“我的个乖乖,有钱有势是真好啊!这地方别说是让我住了,就这么走上一遭,也算不枉此生了。” 跟着守卫东拐西转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映入眼帘的竟是精美无比的亭台楼阁、轩榭廊舫,看得贺通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正晕头转向之时,前面的守卫忽然向西一转,穿过一道月亮门,眼前出现了一栋白墙黑顶的二层瓦房。 贺通见状便是一愣,暗忖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在这般富丽堂皇的督军府里,怎么会有如此简陋的房子?” 2k 正寻思时,那守卫转身说道:“贺捕头您自己进去,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贺通睁大了眼睛,迟疑道:“什么?!这……?”看着守卫一脸狐疑的表情,贺通勐然醒悟,急忙道:“哦……对!对,黄大哥的确不喜欢别人随便打扰他,我……我这也是有要事,才来见他的。” 守卫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我叫李卫,替我向黄大哥问好。”说完,转身离去。 贺通望着李卫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多亏我反应快,差一点就露馅了。没想到,这一招狐假虎威还真管用。我就说嘛,没有提人办不成的事,如果没成,那说明你提的人不对。我这次就是提对了人,这黄大总管的名头果然不是盖的,刚和他套了几句近乎,这帮狗眼看人低的鼠辈就乖乖的把老子送进来了。看来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以后我还得多用。” 正得意洋洋之际,忽听吱扭扭一阵响声,转头一看,眼前瓦房的木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只见她一身粗衣打扮,头上带着泛黄的头巾,脚穿一双破旧的草鞋,手中端着一个簸箕,像是要去水边淘米。 那妇人见到贺通,微微一愣,问道:“你是何人?有事吗?!” 贺通看了一眼面前的妇人,心中暗道:“这八成是黄总管的仆人。都说黄总管行事从不张扬,为人十分低调,但着实没想到,在这珠围翠绕、凋梁画栋的督军府内,他竟然住在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小瓦房里,而且手下的仆人也打扮的如此寒酸。看来这黄总管还真是一个奇人!”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识泰山 见对方一身仆人打扮,贺通便对其点指道:“快去帮我传个话给你们家老爷,就说金陵府贺通前来拜见。” 那妇人上下打量了贺通一番问道:“你找我们家老爷有何事?” 贺通不耐烦道:“你问这干嘛?!这是你该知道的事吗?赶快去传话,否则耽误了老子的大事,你能担待了吗?” 那妇人闻听,微微一笑道:“不愧是金陵府的官人,说话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今日我算开了眼了。” 贺通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心道:“这督军府的人真是个个活人惯的,平日里趾高气昂说上句惯了,就是缺人收拾。你个管家手下的小小仆人,也敢这样和我说话?!今天老子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 想到这,贺通跨步上前,高举右手,对着那妇人的左脸就是一个嘴巴。那妇人毫无防备,没想到贺通竟会突然动手,一时间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贺通一掌打完,嘿嘿冷笑道:“叫你多嘴!怎么样?老子让你知道知道,金陵府的人不仅说话和别人不一样,打人还格外凶狠呢!”说完,对着那妇人又是一脚。 这次妇人有了防备,向左一闪,同时右手探出,一把抓住了贺通的肩膀向前一推,脚下使了一招“绊马索”,只听扑通一声,贺通肥硕的身躯径直飞出一丈远,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跤摔得贺通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好在他身宽体胖,并未伤及筋骨。眼看那妇人气势汹汹向自己走来,贺通急忙大喊道:“你……你要干什么?别……别过来!否则我喊人了?!” 那妇人冷笑一声道:“喊!我倒要看看在这督军府里,有谁能帮你?”说完,对着贺通的肚子就是一脚。 贺通见状,本能地将双手向外一推,正巧抓住了那妇人的脚踝,顺势向上一摸,直接抱住了那妇人的大腿。 那妇人一见,气得火冒三丈,一边击打贺通的脑袋,一边大声呵斥道:“松开!否则我打死你!” 贺通哪儿里敢松?不论妇人如何殴打,仗着自己皮糙肉厚,把头向下一埋,死命抱着妇人的大腿不肯撒手。 那妇人又羞又恼,双拳紧握,如雨点般打向贺通。这一场“拳雨”足打了半炷香的功夫,才渐渐平息。只打得妇人的双臂发麻、双手通红,嘴里一边骂着、一边大口喘着粗气。再看贺通已被揍得一个头两个大,本就不富裕的头发,在这场“暴雨”过后更是所剩无几,远远望去好似神话中的南极仙翁一般。 那妇人见贺通死活不肯松手,只好一把揪住贺通的左耳,狠狠道:“这是你逼我的!”说完,用力向后一扯! 贺通吃痛,放声大叫道:“艾玛,快……快放手!疼死我了!” 妇人道:“少废话!你先放手!” 贺通不敢再坚持,自己本就头大脖粗、发髻稀少,若是再被人扯掉了耳朵,那肩膀之上岂不就剩一个光球了? 想到自己尚未婚配,若是这个形象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正准备放手之时,忽听一人朗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妇人闻听,不由得身子一颤,手上一松,放开了贺通的耳朵。趁这空挡,贺通急忙撒开妇人的大腿,同时向前一推,随后连滚带爬地跑出三丈多远,躲到一个石墩背后,这才回头观瞧。 只见瓦房门口站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约有五十左右的年纪,头扎青色懒汉巾,身着粗布麻衣,脚穿土黄色布鞋,俨然就是个乡下农夫。 贺通一见,不由得心中叫苦道:“本以为来了个管事的人,自己报上名号,便可逃过一劫,谁成想来的竟是个下人,不用问,这农夫和这妇人肯定是一伙儿的,这下好了,本来是那妇人一个人揍我,现在她打累了,又来了个帮手。这…这可如何是好?!” 正懊恼着,就听那农夫对妇人道:“我让你去取淘米,这么久没回来不说,怎么还打上人了?” 那妇人委屈道:“这可不干我的事,是他无礼在先,扇了我一耳光,我才动手打他的。” 农夫道:“胡说!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扇你耳光?定是你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官爷。” 妇人抽泣道:“他说是来找你的,让我给你传话。我问他有什么事?结果他不说,上来就给了我一耳光。不仅如此,还……还耍流氓,轻……轻浮与我……”说到后面,已然泣不成声。 那农夫听罢,面色阴沉望向贺通,问道:“这位官爷,请问拙荆所说是否属实?” 贺通此时早已惊得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小老头竟然就是督军府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黄总管,而自己刚刚打了一嘴巴的那个村妇,竟是黄总管的妻子! 黄总管看着呆若木鸡的贺通,慢慢皱紧了眉头,但见其满脸是伤,破衣烂衫坐在地上,不由得心生怜悯,于是走上前去,将贺通扶起,问道:“官爷找老朽有何贵干?” 贺通颤巍巍答道:“我……不……下……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得……得罪了贤伉俪,请……请您大……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宽恕下官一次!”言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黄总管任其磕了三个响头,才再次将他搀起,微笑道:“官爷这是何必?想来是您与拙荆之间有些误会,说开了也就没事了。您对我行这大礼,老朽可担当不起。” 贺通闻听,眨了眨自己的三角眼,并未言语。他在官场混迹多年,深知有些当官的愿意反话正说,看上去礼貌谦逊的言语中,往往另有深意。你若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轻则会让对方觉得你不够机敏,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重则对方会认为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装疯卖傻。因此,在弄清对方的真实意图之前,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第三百二十二章 心口不一 黄总管见贺通并不答话,也未在意,转身对那妇人道:“别生气了。你看这位官爷被你打成这样,就算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也该一笔勾销了。” 妇人还想说什么,黄总管摆手道:“就这样。人家远来是客,我们作为主人可不能失了礼数,留下个睚眦必报的名声。” 妇人听罢,长叹一声道:“知道了。请老爷放心,我不会坏了您的名声。”言毕,来到贺通面前,敛衽一礼道:“这位官爷,妾身让您受苦了,有不当之处,还望您多多海涵。” 贺通一听,赶忙躬身施礼道:“下官无礼冒犯了您,实在是罪有应得!您打得对,打得好!如果您没解气,再打我一顿也成。” 妇人摇头道:“官爷说笑了。我家官人在这,妾身哪儿敢再对您动手?” 黄总管闻听,轻咳一声道:“嗯……我说,这位官爷请问您怎么称呼?” 贺通急忙报上姓名。黄总管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不知贺大人找老朽所为何事?” 贺通心道:“我压根就不想找你,只不过借用你的名头,混进督军府而已。本想借口找你,骗过那几个看门的侍卫,谁成想这几个侍卫还真是热心肠,不仅放了我进来,还把我领到了这,现……现在该如何是好?” 黄总管见贺通面露尴尬,欲言又止,不禁微微一笑,对其摆了摆手,道:“贺大人若有什么难以明说的话,可随老朽去寒舍一叙。”说完,率先转身向瓦房走去。 贺通无奈,只得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这二层瓦房在屋外看着不大,谁知里面却是别有洞天。走进瓦房迎面所见是一扇镂空云母屏风,绕过屏风便是正厅,一副泼墨山水画正挂其中,画旁是一对草书楹联,上联是行仁义事,下联为读圣贤书。楹联下方一张八仙桌居中而立,两张太师椅分列左右。贺通对文墨书画等儒雅之事一窍不通,但对古玩家具却颇为喜好。在混迹官场之前,每逢初一十五城郊大集,贺通总会满市场的溜达,专找一些没人要的瓦罐、石头之类的买下。身边的亲友不解,问他这是为何?贺通只是摆手笑道:“我就是爱好这个,不为别的,就是图个乐。”而他心里清楚,自己出身不好,又不甘心一辈子寄人篱下,若想翻身改命,只有用这种以小博大的方式,赌上一赌,或许能有转机。 因此,不论自己如何囊中羞涩,贺通也会拼命省下银两去收购旧物。好在这些砖头瓦块并不值钱,多数时候只要他开口,对方也就半卖半送地给他了。时间一长,贺通好收旧物件这事就在乡里乡亲中传开了,谁家里有点上了年岁的东西,都会拿来给他看看。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看出了些门道。所以当他一见这张八仙桌和那两个太师椅,便知这绝对是几件难得的古物,少说也得有个一二百年的岁数。 正在贺通惊讶时,忽听那妇人道:“贺大人,似乎对这几张桌椅颇有兴趣?” 贺通一愣,急忙陪笑道:“夫人说笑了。下官见您这正厅古朴雅致,清新脱俗,一看便是书香诗礼之家,像我这样的俗人不免心生羡慕,因此多看了几眼,失敬、失敬!” 黄总管闻听,不禁点了点头,微笑道:“老朽家道立壁,贺大人过誉了!” 贺通见黄总管十分受用,正想多夸几句,却听黄夫人说道:“贺大人,不知你来找我们当家的所为何事?” “嗯……这个……”贺通一时语塞,难以回答。 黄总管见状,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事想和自己单独细说,于是摆了摆手对夫人道:“贺大人大驾光临,咱们怎么失了礼数?去拿我收藏的毛尖,请大人品尝!” 黄夫人虽一百个不愿意,怎奈丈夫发话了,自己不得不从,只得转身进了内堂烧水泡茶。 待夫人走远,黄总管道:“贺大人现在可否直言?” 贺通见状,只好硬着头皮道:“实不相瞒,下官有一要事打算向寇督军禀告。此事与这几日在金陵城内的乱党有关。” “哦?贺大人有何情报,能否说与老夫知晓?” “嗯……”贺通心中暗道:“我若是如实说了,这功劳恐怕就没我的份了。但如果什么也不说,惹恼了姓黄的,不仅寇督军见不着,自己说不定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这……这可如何是好?” 黄总管何等聪明?见贺通眼珠子乱转,说话吞吞吐吐,便已猜到其心中所想,不由得暗自盘算:“本以为这小子只是个溜须拍马的无赖,今日找我不过是想套个近乎,没想到他还真有正经事。看这意思,这件事他还不想让我知道,生怕我抢了他的功劳。好小子,想让我帮你引荐,又不想我沾光,天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 想到这,轻咳一声道:“贺大人既然信不过老夫,那也不必勉强,老夫这就安排人送你出去,大人择日再来拜会督军。” 贺通一听,急忙摆手道:“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属下偶然间打听到了一件事,与乱党的人员名单有关。” 黄总管闻听,眼前一亮,心道:“如今乱党肆虐,搞得得城内人心惶惶,寇大人为此甚是着急,却苦无应对之策,若真能得到乱党的名单,将其一网打尽,到时候不仅寇大人高兴,相信圣上也将龙颜大悦,封我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什么难事。” 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微笑问道:“贺大人能否再说得详细些,毕竟这不是小事。” 贺通无奈,只好原原本本将偷听那几个农夫的对话讲了出来。黄总管微闭着双眼,似听非听、似睡非睡,直到贺通讲完,才点了点头道:“若真如贺大人所说,记载着乱党成员的盟单兰谱就在将军府中?”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人情世故 “正是!”贺通斩钉截铁道:“这是属下亲耳所听,绝无半分虚假。” 黄总管见贺通回答的极其干脆,拍手道:“好!既然贺大人如此笃定,那便与我一同面见寇督军,向他老人家如实禀报。若真能找到这份盟单兰谱,咱们就立下了大功,到时候飞黄腾达、加官进爵也就是寇督军一句话的事。” 贺通闻听,一脸憨笑道:“承蒙黄总管厚爱!属下必然忘不了您的大恩。” 黄总管摆了摆手道:“贺大人言重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 “嗯……”贺通略显迟疑,似乎有话要说。 黄总管见状,问道:“贺大人莫非还有什么顾虑?” 贺通扭捏道:“不瞒总管,属……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成全。” 黄总管一听,心生不悦,暗道:“我已许你升官加爵,难道你还要得寸进尺?也罢,现在都先依你,等找到名单后,再叫你知道贪得无厌的下场。”心中如此想着,脸上却笑道:“贺大人客气了,你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贺通道:“属……属下想跟大人借……借一套衣服来穿。等拜见过寇督军后,立即归还。” 黄总管一愣,这才注意到贺通浑身上下已然泥泞不堪,身上的衣服更是千疮百孔,好似乞丐一般。 黄总管一拍脑袋,大声道:“哎呀,这是在下的疏忽,大人莫怪。”随即转身对那农妇道:“快去拿我的紫金袍来,给大人穿上。” 哪儿知那农妇却摇头道:“我觉得不妥。贺大人就应该这样去见寇督军,老爷您再想一想,我说的对不对?” 黄总管何等聪明,微一沉吟便已明白妻子的意思,于是点头道:“没错,内子所言极是。贺大人,你费尽千辛万苦,潜伏在乱党身旁,冒着生命危险才得知名单的下落,这些我和内子都相信。但如何能让督军大人也相信呢?如果只凭你我口述,只怕督军大人难免将信将疑。毕竟这份名单事关重大,尤其是要去护国将军府内搜查,若搜出名单,那一切都好说。要是搜不出来,恐怕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贺通一听,瞬间没了主意,急忙问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黄总管道:“贺大人不必惊慌。以我之见,你就穿着这身衣服与我一同拜会督军大人,只有这样方显得你是吃尽了苦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探到如此重要的消息。寇大人一见,定然不会再有怀疑。” 贺通闻听,虽不情愿,也只好点头答应。于是二人立即出发,前往督军大殿。 作为制衡护国大将军的两淮督军,其府中大殿的雄伟富丽与宣政堂相比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贺通来到大殿之前,只觉得满眼皆是白花花的石阶,在阳光的照耀下明晃晃闪人眼目。也不知石阶走了多久,只累得贺通大汗淋漓,手脚发软,几乎快要晕倒时,忽听黄总管道:“好了,你在这等我。” 贺通扶着一旁的栏杆颤颤巍巍站直身子,四下一番打量,只见自己正站在一个宽阔的平台上,身后是数不清的石阶,向下一看令人头晕目眩。转头向上望去,在数十级石阶之上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侍卫。 见黄总管来到近前,右首一名侍卫上前问道:“总管大人,您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黄总管道:“我来拜见督军大人,还望小哥通禀。” 那侍卫道:“大人,您知道府里的规矩。现在是酉时,早已过了督军大人的议政时间,有什么事情还是明日再来。” 黄总管道:“敢问小哥贵姓?” 那侍卫一愣,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自己的姓名,正在犹豫是否回答时,就听黄总管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哥你姓李,大名李守义,和你熟络的人都叫你小李子,对吗?” 那侍卫大吃一惊,反问道:“您……您怎么知道?” 黄总管并未回答,继续道:“我还知道你有一个妹妹,在柴记布庄染色制衣。家中还有一个年逾六旬的老母亲,是也不是?” 小李子闻听大惊失色,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略显惊恐地问道:“这……我家里的情况你是如何知道的?” 黄总管微微一笑道:“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你的妹妹不是一直想在布庄换个差事吗?正巧我认识布庄的二掌柜,等明日我和他说一声,让你妹妹去前台主管售卖如何?” 小李子受宠若惊,瞪大了双眼道:“您……您不是和我说笑呢?” 黄总管摆手道:“哪儿的话?小李哥负责守卫督军大人,枕戈待旦、日夜操劳,大人时常说起你们做护卫的不易,也曾多次叮嘱我们,要多多关心兄弟们的生活,为大家排忧解难。只有解决了后顾之忧,兄弟们才能尽心履职,全力守护好督军大人。” 小李子闻听,连连点头道:“总管所言极是,大人所见英明。那……那舍妹之事,有劳总管费心了!今……今日我当班,明日我必带舍妹一起去您府上登门道谢。” 黄总管摇头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督军大人,这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对了,督军大人可在堂内?” 小李子道:“大人应该在后堂休息,我这就替您去禀告。”说完,转身便向堂内走去。 黄总管见状,急忙打断道:“不必了。如小哥所说,现在并非议政时间,若由你前去禀告,难免会受大人斥责,还是我自己去找大人,就算他老人家生气,也不至于当面迁怒于你。” 小李子闻听,心中甚喜,拱手道:“黄总管处处为小李子着想,我……我都记在心里了。日后若有用到我的地方,只需言语一声,小李子必效犬马之劳。” 黄总管伸手拍了拍小李子的肩膀,微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那么客气。有时间来我的住处,让你家嫂子炒几个小菜,再带上你的几个兄弟,咱们聚聚。” 小李子一听,喜笑颜开道:“好极,改日定去您那叨扰一番。” 黄总管点了点头,转身对台阶下面的贺通挥了挥手,随即大步向议政堂内走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繁文缛节 贺通顾不上守卫们诧异的目光,连跑带颠冲进大堂。黄总管见他狼狈不堪、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禁喝令道:“贺大人!此地乃督军大人议事之所,请注意自己的形象。” 贺通心道:“我就说应该换一套衣服再来,还不是你们两口子一唱一和,非让我穿得如此寒酸前来拜见寇督军,现在可好,你又嫌我衣衫不整,有失体面了。敢情这好话赖话全让你说了?” 心中虽忿忿不平,面上却只能陪笑道:“总管说的是。我……我这腿脚有些不便,怕……怕您等我着急,所以走的快了点,没注意这些细节。” 黄总管道:“赶紧整理一下,随我去见督军大人。” 贺通急忙拉了拉身上那所剩无几的布条,尽量将自己的隐私部位遮住,又对着堂内的大理石柱子,将头上的枯枝烂叶拿掉。本想再梳整一下发型,一旁的黄总管已不厌其烦道:“好了,就这样,跟我来。”说完,转身向内堂走去。 议政堂与大将军府的宣政堂相比颇有不同,虽是同样的气势宏伟,但内部的装潢布局却是大相径庭。几任护国大将军皆是行伍出身,过惯了餐风露宿、茹毛饮血的征伐岁月,对和平时期的生活便没有任何的讲究。因此,宣政堂内不论是房间还是走廊,清一色为青砖堆砌,只要整洁明亮即可。 两淮督军则是皇上的御史,多半是文官或是太监,下派至此充当皇上的眼线。别的不提,单就御史这个身份,在吃穿用度上若是低人一等,岂不丢了皇上的脸面?因此,作为督军府内的主殿,议政堂内的装饰可谓是飞阁流丹、凋梁画栋,尽显奢华。 贺通一介市井流氓哪儿见过如此豪华的殿堂,只觉得面前一片片金光闪过,明晃晃夺人眼目。仔细一看,原来是内堂两侧的柱子上镶满了鎏金制成的仙鹤、麒麟、金蟒等神兽,在七彩琉璃莲花灯照耀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就在贺通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之时,忽听黄总管道:“在这等着,别乱动。” 贺通一愣,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竖立着一栋黝黑色的石门,在这色彩斑斓、金碧辉煌的大堂内显得十分突兀。 黄总管快步上前,走到石门右侧的一盏豆形灯旁,托起底座轻轻一拧,只听得门内传来一阵铃响。时候不大,石门上方缓缓打开了一个洞口,长宽各约二尺,从洞口中伸出一个托盘,徐徐来到贺通面前。 贺通不明所以,看了一眼面前的托盘,只见内部有个圆形的凹槽,似乎需要放置一个对应形状的物件。正疑惑不解时,就听黄总管道:“属下黄一兴有要事向督军大人禀告,因事发突然,并未取得令牌,还望内务处的兄弟能替我通秉一声,当真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贺通一听,心中暗道:“督军府黄总管名声在外,金陵官场上都知道有这样的一号人物,但知道他真实姓名的人恐怕不会太多,现在我也算其中一个了。以后再和别人说起我是黄总管的朋友,我看还有谁不信!” 正窃喜时,忽听门后有人说道:“黄总管,您也知道,现在并非议政时间,想见督军大人必须有内务处的令牌才行。” 黄一兴道:“这个我知道。但的确是事态紧急,来不及通知赵总长申领令牌,还望兄台谅解。” 门后人道:“黄总管,没有令牌的话,恕我们万难从命。” 贺通闻听,心中暗道:“好家伙,以前总听人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当时我还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莫说是侯门了,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督军,府中的规矩竟然如此繁琐,想见上督军一面,还需要这么多的步骤流程。” 黄一兴眉头一皱,继续问道:“李老哥,今日可是你当班?” 门后人迟疑片刻道:“没错,黄总管好耳力,正是在下。” 黄一兴笑道:“李老哥办事向来一丝不苟,府上谁人不知?兄弟若非有十分重要的事,也不敢来麻烦老哥,现在兄弟的确要见督军一面,还望老哥能够通融。” 李老哥道:“黄总管,你我皆在府中当差,寇督军什么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老人家为什么要用这块天外来石做的这扇大门,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黄一兴沉吟片刻道:“老哥说得极是。是兄弟办事莽撞,考虑不周,我这就去找赵总长,申领令牌。” 言罢,给贺通使了个眼色,转身走出议政堂。贺通虽是一头雾水,但也只能随后跟上。二人迅速走过汉白玉石阶,一转弯来到一处树荫下,黄一兴四处打量,见并无旁人这才停下脚步。 贺通站在黄一兴身后,扶着一旁的大树喘了许久,一边喘一边暗自叫苦道:“这……这么长的台阶,等会儿还得再爬一遍,这……这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还未等贺通把气喘匀,黄一兴突然转身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贺通闻听,心中暗道:“你把我扔在这,万一过来个守卫,看我这破衣烂衫的模样,轻则以为我是个流民,把我撵出府去,重则把我当成刺客一刀砍了怎么办?那可不行,你去哪儿我得跟到哪!” 于是急忙道:“总管,我还是跟您一起走。在这府上我人生地不熟,若有个闪失,您回来找不到我,岂不耽误了大事?” 黄总管眉头一皱,沉吟片刻道:“好,那你别说话,跟紧我。”说完一转身,快步向西南方而去。 贺通紧随其后。走了约半柱香的功夫,二人来到一处荷塘前,黄总管先围着荷塘转了一圈,随后对贺通道:“你去那边的凉亭等我,千万别乱走。” 贺通点头答应,缓步走向凉亭,一边走一边心中暗忖道:“不是应该去内务处取令牌吗?绕了一大圈来到这个破水塘前做什么?神神秘秘的,还怕我看见,特意把我支走。这其中必定大有蹊跷,我得想办法弄明白,不能一直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 第三百二十五章 假公济私 黄一兴见贺通走远,急忙快步来到池塘边的一块巨石后,俯身将石头搬起,从底部抽出一个油布小包。打开包裹,将一物揣在怀中,随即将包裹再次放回原处。做完这些,黄一兴并未着急起身,而在石头后打量许久,确认四下无人,才从巨石后绕出,缓步走向贺通所在的凉亭。 贺通躲在凉亭内,一直向外张望,见黄一兴在池塘边晃来晃去、行踪诡异,便知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本想跟其身后一探究竟,谁料,这黄一兴甚是狡猾,始终四下张望,好不容易等他消失在池塘边,自己刚刚蹑足潜踪来到亭外,抬头一看,黄一兴竟径直向自己走来,吓得急忙退回凉亭,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好。 黄一兴走进凉亭,见贺通在亭内正襟危坐,顿感欣慰,于是走上前去,拍了拍贺通的肩膀,道:“走,我们去见督军大人。” 贺通听闻便是一愣,问道:“总管大人,咱……咱们不去内务府了吗?” 黄一兴冷笑一声道:“内务府审批流程甚是繁琐,若等赵大人将令牌批下来,乱党早都跑光了,我们上哪儿抓去?!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言毕,甩手转身便走。 贺通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好快步跟上。二人再次来到议政堂前。看着眼前这一望无际、不见尽头的石阶,贺通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莫名感到一阵抽搐。 黄一兴见状,回头看了一眼贺通道:“我在上面等你。”说完,转身登上台阶。等贺通再次爬上这无穷无尽的石阶后,黄一兴早已在大堂等候,见其步履蹒跚走来,黄一兴不仅没有催促,而且出言宽慰道:“不着急,我们歇一会儿再进去。” 贺通点头答应,心中却盘算道:“黄一兴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可得小心点,别让他给我算计了。” 黄一兴等贺通喘匀了气,带他再次来到那栋石门前,拧开灯座,一阵铃声过后,那托盘再次出现在眼前。 只见黄一兴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入托盘之中。就听得吱扭扭一阵声响,托盘缓缓升起,收回到石门背后。 贺通见状,心念一动,暗道:“我说黄一兴鬼鬼祟祟去干什么了,没想到他竟擅自伪造了一枚内务府的令牌,用这假的以假乱真。怪不得这小子要支开我,原来是怕我揭穿他。”正想着,突然肩头一紧,回头一看,黄一兴已站在自己身后,只见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低声道:“别出声,过了这扇门就能见到督军大人了。” 贺通点了点头,心中暗忖道:“私刻公章可是大罪一条,我先给你记上一笔,有这个把柄在手,不怕你日后不听我的。” 正暗自窃喜时,忽听门后有人说道:“黄总管办事当真是雷厉风行!这么快就把令牌申领下来了?” 黄一兴哼了一声道:“李老哥这是话里有话啊?怎么?老弟做事麻利了些,难道还有错吗?” 李老哥冷笑一声道:“岂敢岂敢!咱们府上敢说黄总管有错的人,除了督军大人外,还有第二个人吗?” 黄一兴闻听,厉声道:“李卫,令牌我已经给你了!你若再说这些没用的屁话,耽误了大事,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门后的李卫不屑道:“哎幼幼,黄总管好大的威风!我老李奉督军大人之命守卫内堂,对任何人都是公事公办,今天别说是你姓黄的,就算寇督军他老人家在这,我也要核验令牌才能准入。” 黄一兴冷笑道:“好一个公事公办。既然你自诩恪尽职守、秉公无私,我来问你,令牌你也拿到了,为何迟迟不肯放行?”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低沉的轰鸣,贺通抬头一看,眼前黝黑的石门从中间一分为二,三名身着锦衣的男子从门后鱼贯而出。 黄一兴见状,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说完,抖了抖衣袖,双手平伸,缓步来到三名锦衣男子近前。 为首的锦衣男子对黄一兴抱了抱拳,道了声得罪,随后对另两人一施眼色。身后的两名锦衣男子得令,快步来到黄一兴面前,一人身前、一人背后,上上下下将黄一兴全身搜了个遍,连头上的发髻也仔细进行了检查。两人忙前忙后足查了半柱香的时间,直查得黄一兴不耐烦道:“你俩要查到什么时候?用不用我把衬裤脱下来,让你们好好查查?” 两人闻听,回头望向为首的锦衣男子,见其点了点头,这才绕过黄一兴,直奔贺通而来。或许是贺通身上实在是脏乱不堪,两人仅象征性地搜了一番便也停手。 为首的锦衣男子拱手道:“使命使然,还望黄总管莫要怪罪。” 黄一兴哼了一声道:“小人得志,假公济私!”言毕,带着贺通走进石门。 门后是一条狭长的甬道,仅容一人通过。黄一兴与贺通一前一后,左转右绕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眼前忽然出现一扇深棕色的木门。 贺通见状,心中暗道:“这左一道关、右一道门如此麻烦,寇督军究竟是把谁得罪了,才要设置如此繁杂的机关?” 正想着,就听得门后有一女子问道:“黄总管,你此时来访,所为何事?” 黄一兴闻听,急忙正襟肃然,一躬扫地道:“小人要事禀告督军大人,还请夫人能为小人通禀一声。” 门后女子道:“寇大人正在小憩。黄总管有何要事,妾身可在大人醒后代为转达。” “这……”黄一兴看了一眼身后的贺通,略显迟疑。门后女子见黄一兴没有回答,冷笑一声道:“黄总管是不相信亲身吗?” 黄一兴急忙辩解道:“夫人说笑了。小人怎敢怀疑您呢?只是事关重大,小人生怕遗漏了任何细节,因此我特意带来了一位朋友,他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小人打算让他和我共同向大人汇报此事。所以……还望夫人谅解。” 第三百二十六章 市道之交 门后女子闻听,嗔怒道:“好,既然黄总管不愿让妾身传话,那你就在这等着老爷睡醒。”说完,转身离去。 耳听着门后脚步声渐远,黄一兴不忍长叹一声道:“唉,纵我心红如铁,难融千尺寒冰啊!” 贺通闻听,轻声安慰道:“黄总管莫要伤心,我们等一等就好了。” 黄一兴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此女是寇大人的四房夫人,为人刁滑,颇有心计。虽深得大人宠爱,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不甘久居人下,一心想着扳倒韩夫人主持内府。此番打探我们的来意,定是想借此事在大人面前邀功讨喜,以便巩固自己的地位。” 贺通闻听,心中暗道:“看来这黄总管与那韩夫人必定私交深厚,否则也不会阻止别人取代她的地位。” 黄一兴继续叹道:“现在我们得罪了她,今日恐怕是见不到大人了。” 贺通思索片刻,问道:“韩夫人是寇大人的发妻?” 黄一兴答道:“韩夫人是寇大人续弦的妻子,在大人身边已二十余年,大人虽另取了几房夫人,但与韩夫人感情一向深厚,直到这姓孙的女子出现,从此府中便再无宁日了。” 贺通问题,小声道:“这孙夫人是什么来路?府里有谁和她关系比较亲近?” 黄一兴看了一眼贺通,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贺通道:“黄总管,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这事,我们只有先想个办法,骗过这孙夫人,让她放我们进去才行。” “哦?!”黄一兴闻听饶有兴致,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贺通道:“这孙夫人之所以对我们处处刁难,无外乎是想在我们这分点好处。既然如此,我们给她点好处不就行了吗?” “你的意思是?” 贺通道:“咱们可以说,是她的同伙派我们来求见老爷,这样一来,我们与老爷见面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相信她也不会再为难我们。” 黄一兴冷笑道:“你当孙夫人是傻子吗?你说啥她就信啥?” 贺通道:“这就得靠大人您了。您了解孙夫人与谁交好,如果您身上有这个人的物品,转交给孙夫人,相信她一定不会怀疑。” 贺通这一句话点醒了黄一兴,那块伪造的内务府令牌还在身上,为了怕看门的李卫识破,方才搜身结束后,自己第一时间把令牌要了回来。内务府的赵长今与这姓孙的私交不错,我如果将令牌递上去,相信这姓孙的便不会阻拦。 想到这,急忙从怀中掏出令牌,转身对着门后大喊道:“孙夫人,你来看这是什么?” 时间不大,门后传来步摇环佩声响,耳听孙夫人喝道:“黄一兴,你喊什么?!要是吵醒了老爷,你担当得起吗?” 黄一兴闻听,立即陪笑道:“夫人说笑了。小人有一物请您过目。”说完,将手中令牌在副窗前一晃,便立即收入怀中。 孙夫人只觉得眼前闪过黑乎乎一个物件,压根没看清是什么。见黄一兴煞有介事的模样,孙夫人不禁好奇道:“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黄一兴道:“这是赵总长让我带给您的令牌。实不相瞒,今日之事是赵总长委托我向老爷先行汇报,待他忙完政务,也要赶来当面向老爷禀报。” 孙夫人闻听,半信半疑道:“你把令牌拿过来我看看。” 黄一兴道:“没问题。还请夫人把门打开,我给您递过去。” 孙夫人道:“不用,你拿到副窗前,我仔细看看。” 黄一兴闻听,心中不禁窃喜,暗忖道:“这令牌本是赝品,若仔细端详难免会看出破绽。可你却要隔着副窗查看,如此一来,就算是赵长今本人在这,相信他也看不出这是假货一枚。” 果如黄一兴所料,孙夫人上上下下看了半晌,缓缓点头道:“如此说来,你是替赵长今传话来了?” 黄一兴道:“正是。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孙夫人沉吟片刻,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搞得如此神神秘秘,难道不能等到老爷明日理事的时候再说吗?” 黄一兴道:“不瞒夫人,此事与城里的乱党有关。” “哦?”孙夫人闻听,立即来了兴致,继续问道:“你们找到贼首的去处了?” 黄一兴一愣,低头暗忖道:“这女人真是难缠!本以为她一个妇道人家并不关心时事,谁料我一提乱党,她反倒来了精神。看这架势,若不在我这问出点什么,她是不会让我们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正发愁时,余光一扫,勐然看见地上一双残破不堪的板鞋,心念一动,急忙说道:“这……小人不太清楚。赵总长只是委托小人带这位小哥来见老爷,至于具体是关于乱党的什么事情,小人并不知晓。” 孙夫人听罢,看了一眼衣衫褴褛的贺通,秀眉微蹙,问道:“你是何人?” 贺通闻听,赶忙一躬扫地,道:“小人金陵府捕头贺通,参见夫人。” “捕头?!”孙夫人略显疑惑,对黄一兴道:“赵总长怎会让你带着一个小小的捕头来见老爷?” 黄一兴摇头道:“回夫人,小人不知。不过,赵总长一会儿便到,您若有什么疑问,稍后问他即可。” 孙夫人冷笑一声道:“好啊,黄总管是一问三不知。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也没必要去见老爷了。”言罢,转身欲走。 黄一兴见状急忙道:“夫人请留步!来之前,赵总长曾特意叮嘱我,此事十万火急,要立即禀报老爷。您不放我们进去,耽误大事,到时候老爷若是怪罪下来,赵总长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孙夫人一愣,沉吟片刻道:“你们在这等着。”说完,转身走进内堂。 贺通见状,焦急道:“这……这咋又走了呢?” 黄一兴却微微一笑,道:“她让我们等着,那就等着。” 贺通心念一转,问道:“难道她是找老爷报信去了?” 黄一兴笑道:“你小子脑子还挺灵光。这孙夫人与那赵总长关系十分亲近,我说此事与赵长今有关,相信她不会坐视不管。”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一枕槐安 果不出黄一兴所料,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听门后靴声橐橐,五名丫鬟打扮的女卷来到门前,为首一人道:“把门打开。” 随着吱扭扭一阵声响,深棕色的木门开启,黄一兴与贺通快步走出甬道。那甬道狭小阴暗,二人在里面耽搁许久,勐然来到门后明亮宽敞的廊厅内,不由得长出了一口闷气。 为首的丫鬟见状,高声道:“怎么?黄总管有些不耐烦了吗?” 黄一兴闻听,急忙摆手道:“姑娘说笑了,老朽其有此意?还请姑娘带路,我们有急事要拜见老爷。” 那丫鬟哼了一声道:“你们就这个模样去见老爷吗?” 黄一兴一愣,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身上的长衫满是灰尘,脚上的布鞋也蹭了一脚黄泥。不用问,这一身污秽定是在池塘边翻找令牌时弄上的。转头再看贺通,那更是惨不忍睹,比街头的乞丐强不到哪儿去。 “这……姑娘,我们来得匆忙,没注意自己的衣着,还望见谅。我们现在真的有急事向老爷汇报,请速带我们去见老爷。” 那丫鬟不屑道:“你有什么事我不管,反正夫人说了,一定要把你们收拾立正了,再领你们去见老爷。”说完,转身对其他四个丫鬟道:“来啊,还愣着干嘛,俩人一个带去屋里沐浴更衣。” 丫鬟们得令,俩人一组,架起黄一兴和贺通,分别向廊厅后的房间走去。 贺通闻听,大喜过望,心道:“真没想到,在督军府里竟然有美女亲自为我沐浴!哈哈,我贺通当真是艳福不浅,之前吃的那些苦也算值了。” 两个丫鬟将贺通带进右首的房间,房内装饰的古朴典雅,提鼻子一闻,空气中弥漫着澹澹的幽香,从布置上看应该是内府侍女的闺房。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大橡木桶,里面白雾氤氲、热气腾腾。 贺通一见,恨不得立即纵身一跃,一头扎进这橡木桶中。身旁的两个丫鬟也看出了贺通的想法,其中一人笑着道:“大人别急,让我们先为您宽衣。” 贺通大喜,急忙点头道:“好……甚好……有劳姑娘了。” 两个丫鬟三下五除二将贺通的衣物扒光,从头到脚仅留了一条内裤。贺通虽是捕头,但寻街走访、调查办桉这些粗话都交给了手下来做,平时除了喝酒吃饭便是听曲看戏,因此养了一身的肥膘。今天这一番折腾,浑身上下造得乌漆墨黑,印在白花花的肥肉上,远远望去好似那刚出栏的花猪一般。 两个丫鬟一边脱,一边笑,看到贺通要脱内裤时,二人一声尖叫,捂住双眼纷纷跑开。贺通见状,嘿嘿一笑道:“二位姑娘别害怕,我又不能吃了你们。” 一个丫鬟道:“大人……你自己进去。等会儿我们再来服侍您。” 贺通道:“不妥,我自己洗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夫人可是有令在先,让你们给我沐浴更衣。” 丫鬟道:“你先进桶去,我们取些去污的药膏,马上就来。” 贺通见二人躲在角落始终不肯出来,也无他法,只好脱掉内裤,翻身坐进桶里。桶中水温不低,好在贺通皮糙肉厚,甚是耐烫,虽然刚进来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忍住痛感,一屁股坐到桶底,慢慢也就习惯了。 此时已过戌时,若在平时贺通早已躺在家中松软的大床上,准备夜会周公了。自他打从娘胎中出来,也没受过今天这样的罪。现在支撑他的唯一念想,就是见到寇督军,然后升官发财的美梦。现在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在温香四溢、柔水绕身的氛围中,他再也坚持不住,把头向木桶上一靠,顷刻间,鼾声如雷…… 睡梦中,他头戴紫金冠、身着飞虎服、脚蹬六合靴,胯下一匹黑骏马,手中一把开山刀,走在金陵城的朱雀大街上,一旁的百姓无不驻足观望。街边的少女美妇见状,更是一片惊呼,顾不上周围人的阻拦,纷纷涌向马前,想要一睹贺大人的芳容。 面对百姓箪食壶浆的热情,贺通却表现的十分澹定。只见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上,风度翩翩,双手抱拳,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别往前挤了,要是摔倒可就危险了。” 百姓们闻听,越发疯狂地向上勐扑,霎时间吵闹声、呐喊声响成一片。有个体型硕大的村妇,直接从街边的二楼跳下,恰好摔在贺通的马前。 贺通一见急忙勒住战马,俯身问道:“姑娘……你没事?” 那村妇顾不上疼痛,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搂住贺通的脖子,厚厚的嘴唇一撅,直接开亲。 贺通只觉得从脖子到脚腕一阵滚烫,好似火烧一般,炙热难耐。这时的贺通也顾不上什么礼节风度了,双手向外发力,打算将眼前的村妇推开。可不管贺通怎样用力,这村妇就好似牛皮糖一般,怎样也推不开。 贺通大惊,高声道:“快来……来人,救……救我!” 那村妇闻听,狡黠一笑道:“大人,感觉如何?用不用再勐烈点?!”说完,不等贺通回答,那炙热的红唇再次袭来。 贺通吓得大叫,双手乱舞,勐然从梦中醒来,只见一名丫鬟正满脸讥笑的看着自己。贺通见状大怒,喝问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丫鬟嘻嘻笑道:“大人够不够热?要不我们再加点水啊?” 贺通一愣,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木桶边缘有两个丫鬟正拎着两个水壶,向桶中不断地倒着热水。 贺通一见,如杀猪般嚎叫道:“停……快停下!你们要烫……烫死我不成?”一边喊,一边发力打算从桶中跃出,可连用了三次力,自己的手脚好似断了一般,丝毫没有反应。 那丫鬟见贺通憋得满面通红,仿佛一头煮熟的肥猪相似,不由得放声大笑道:“你这叫声和我农村老家杀猪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第三百二十八章 滥用私刑 贺通此时已被烫得全身红肿,再也忍受不住,苦苦哀求道:“好……好姑娘,求……求你,快……快停下,我要被烫死了!”帯 那丫鬟道:“想停下也不难,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我立刻就能让你凉快。” 贺通闻听,点头如捣蒜道:“姑……姑娘你说,我一定如实相告。” 那丫鬟道:“你和黄总管这么晚了来求见老爷,到底所为何事?” “这……”贺通暗想道:“果然她们是想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如果在这说了,也就甭想见寇督军了,这样我升官发财的美梦岂不泡汤了?” 只这么稍作迟疑,那丫鬟便冷笑道:“你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死猪不怕开水烫!来啊,再给我加一壶热水!” 贺通一听,吓得惊声尖叫道:“我说!我说!别浇了! 那丫鬟哈哈笑道:“早这样不就完了吗?何必浪费我们这么多的水。说,你来府里究竟是要干什么?”帯 贺通心道:“眼下还是活命要紧,至于升官发财的美事,那也得有命去享受才行!” 那丫鬟见贺通又不说话,怒道:“又不想说了是吗?来啊,给我继续浇!” 贺通急忙大叫道:“我……我说!只是……我这四肢动不了,脑袋反……反应也有点慢,请姑……姑娘容我想一想!” 那丫鬟道:“你少耍花招!这忘魂水只能让人四肢麻痹,使不上劲,对你的脑袋没有一丁点影响,赶紧说,再不说就不用你说了。我告诉你,隔壁黄总管要是先说了,就没你什么事了!” 贺通闻听,心中一凛,暗道:“难……难道黄总管也被他们泡在热水里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黄总管可是府上的内务总管,寇督军面前的红人,单凭这几个小丫头怎敢对他滥用私刑?这小妮子肯是在用话诳我。” 贺通眨了眨眼,望着面前的小丫鬟,只见其满脸雀斑的面容上长着一双纤细的瑞凤眼,眼神清澈透明,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见此情景,贺通心里又泛起了滴咕:“不对。这几个丫头的背后可是孙夫人,那女人可是个权欲熏心的主儿,为达目的给黄总管上点手段也不是不可能。若是黄总管先说了,那……那我岂不是要被烫死在这了?” 想到这,急忙大喊道:“黄总管没……没我知道的详细!这……这事本来就是我发现的,我……我全都告诉你们!”帯 那丫鬟点头道:“说,你要是再耍什么花招,我也不废话了,看到那边两壶热水了吗?直接就送给你。” 贺通点头道:“小人不敢!其……其实我和黄总管来求见寇督军是……是为了乱党之事。” 那丫鬟道:“什么乱党?说明白点!” 贺通道:“姑娘你身在内院,不知府外之事。大约二个月前,城内突然闯进了一批乱党,炸了青龙山下的擂台,造成无数无辜的百姓伤亡。据说,他们还要将炸药带进城内,继续为非作歹。如今官府已经全城戒严,正在挨家挨户排查,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将这群乱党绳之以法。” 那丫鬟道:“这么说,你知道这帮乱党躲在哪儿了?” 贺通摇头道:“这……这个小人并不清楚。” 丫鬟怒道:“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耍我们玩呢么?”帯 贺通急忙道:“小……小人知道一个更……更重要的秘密。这些乱党不仅仅是单打独斗,而是与朝廷中的很多官员相互勾结。他们内部有个记载者重要人物的名单,叫……叫什么兰谱,我……我知道这个兰谱在什么地方。” 那丫鬟闻听,沉默片刻,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贺通大声道:“小人岂敢欺骗姑娘?!那兰谱就在……” 贺通正要说,却被那丫鬟一把将嘴捂住,并小声在其耳边道:“不用和我说,我不想知道!” 贺通满头雾水,正狐疑之时,只听得脚步声响,从内堂走出二人。一人身材曼妙、容貌娇好,正是方才与黄一兴对话的孙夫人。另一人五短身材、肚大脸圆,一身绫罗绸缎尽显富贵,站在孙夫人身边,一脸奸笑的看着自己。 贺通见状,羞愧难当,暗想道:“糟了,自己这赤身裸体的模样被孙夫人看到了,她要是一生气,说不定把我这身肥肉都得割去炼油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正惊恐时,只见屋内三名丫鬟对着二人行礼道:“参见老爷、参见夫人!”帯 那矮胖子点了点头道:“你们退下。” 三名丫鬟领命,低头退下,只剩贺通一人在水桶中呆若木鸡。那矮胖子走上前,看了一眼贺通,转身对孙夫人道:“夫人,把解药给他,再给他拿一套像样的衣物,让他从水里起来去外堂说。” 孙夫人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墨绿色瓷瓶递与那胖子。胖子接过来,拔下塞子向桶中倒出些许红色粉末,随即盖上瓶塞,对贺通道:“你是如何得知乱党名单的下落的?” 贺通此时早已吓得抖如筛糠,颤巍巍地问道:“您……您是寇大人?” 那胖子狡黠一笑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脑子。赶紧把衣服穿上,我们在外堂等你。”言毕,和孙夫人转身离去。 时候不大,又进来两个丫鬟,拿来了干净的衣物。那忘魂水毒性不弱,贺通虽用了解药,手脚却依旧不听使唤。两个丫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贺通从木桶中架起,一步一晃搀到一旁的座椅上,搬腿抬脚给他换好了衣裳。这一番折腾下来,直累得三人均是大汗淋漓。 贺通在椅子上坐了片刻,感觉手脚慢慢回复了知觉。于是对两个丫鬟道:“劳烦姑娘,扶我去拜见寇督军。”帯 两个丫鬟气喘吁吁道:“你……你自己还走不了吗?”“是啊,要不你再缓缓,自己去见老爷。我们实在是扶不动你了。” 贺通苦笑一声道:“不瞒姑娘,我若是能自己行动,肯定不会劳烦二位了,只是我现在手脚仍然麻木,难以行走,因此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两个丫鬟正要搭话,忽听内堂有一人说道:“你们别信他的鬼话!干完活儿了,还不退下去等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