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豪门当赘婿》 第1章 帝业总裁 暮春五月，黎城的景致已经被熏熏的春意染透，温润而雅致。 只是今夜，整座城市被雨丝洇上了一层轻寒的雾色，丝丝凉意带着草木的清新从半开的窗缝钻了进来。 银爵酒店。 奢华的银钻套房内，叶蔺抱臂斜靠在窗前，修长的双腿隐没在深色的西裤下，领带早已扯松，轻颓又慵懒，衬衣衣领半开，唇边漫不经心地叼着烟，懒洋洋地瞥着窗外。 身后的房间里充斥着熏天的酒气和脂粉气，俊男美女歪七竖八地倒在沙发旁，地毯上，甚至床上，画面糜废不堪。 从窗户上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房间里此刻除了她，就只剩下两个人还算是醒着。 沙发上，金发碧眼的男人已经露出了醉态。 坐在他身边的阴柔少年还在不停地给他灌着酒：“哈里森先生，来喝嘛！” 只是哈里森仰头灌酒之时，目光却在盯向窗前的叶蔺。 哈里森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阴柔少年皱眉想要拖住他，却被他甩开了。 叶蔺拿下烟，吐出一圈烟雾，顺带扫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麻德苏晋，怎么这么慢？ 再跟这只恶心的金毛耗下去，她真要吐了。 “嘿，宝贝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哈里森从她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哼！ 不要命的狗东西！ 叶蔺猛吸了一口烟把恶心憋了回去，忍住动手的冲动。 这时，她从玻璃上瞥见阴柔少年拿起一个空酒瓶，作势就要朝哈里森的后脑勺上砸。 她迅速转身不着痕迹地朝少年摇了摇头。 阴柔少年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放下酒瓶。 醉醺醺的哈里森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还在缠着叶蔺；“叶总，你可是答应过我，只要我选择和你们帝业集团签约，你就会满足我的要求，现在你可要履行你的承诺了。” 叶蔺抢先跨前一步，避开了哈里森不安分的爪子。 jr不过是国一个经营不善面临破产的老牌传媒公司，哈里森说穿了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但jr最后剩余的那点品牌价值却能让帝业集团获得一个跨入国际市场的机遇，假以时日，想要和蔚氏集团平起平坐，甚至取而代之成为华国商界之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不是该死的蔚氏集团横插一脚—— 就凭她叶蔺如今的地位，何须应付这只金毛？ 她径直走向沙发处坐下，架起长腿，一手夹着烟，一手接过阴柔少年递来的一杯酒举起，目光幽深。 “当然，一旦确认了公司那边签约成功，我一定立刻满足你。” 哈里森目光迷醉，明明现在是这个华国男人要求着他，明明对方是坐着的，而他自己是站着的，可对方却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俯视着他，高傲沉着，对他不屑一顾。 可就是这样的魅力才让哈里森感到兴奋，让他从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面起就深深地为之着迷。 哈里森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征服这位骄傲的帝王：“哦叶总，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连夜派我的助理去跟你的人签约了，结果已经确定，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再等下去，我已经等得够久了，我可不想浪费这么美妙的夜晚，你说呢？” 第2章 记得留口气 蠢货！ 叶蔺冷笑。 “死金毛！”阴柔少年挡在叶蔺身边防止哈里森靠得太近，小声骂了句，悄声道，“叶总，苏助理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 少年的话音刚落，一阵响亮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欢快地响了起来。 “喂！”叶蔺接起电话。 电话里的人压抑着激动，声音急切而坚定：“叶总，合同签了。” 随即又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个，您……我是说您和花璟，你们没有……失身？” “苏晋，你想失业吗？” 叶蔺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幽暗的眸子缓缓地转向哈里森，不再隐忍，整个人宛如刚刚苏醒从深渊中走出来的恶魔，叼着烟的嘴角邪邪地勾起。 “花璟，杀青了。” 听到这句话，阴柔少年迫不及待地抓起空酒瓶，妩媚漂亮的脸对着哈里森，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夸张又做作：“哈里森先生，人家来喽！” “你、你们要干什么？” 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的哈里森用蹩脚的中文质问。 眼见花璟手里的酒瓶就要砸到他脑袋上—— “等等。”叶蔺的声音慵懒散漫。 空酒瓶在距离哈里森的头不足一厘米处险险刹住。 哈里森睁大了眼睛，劫后余生，终于反应了过来，怒道：“叶，难道你想反悔吗？这就是你们华国人的诚信吗？” 叶蔺活动一下手腕，叼着烟问花璟：“刚才碰爷的是他哪只爪子？” 花璟笑得妖孽，声音懒懒地拖长：“右……前……爪。” 下一秒，房间里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哈里森的右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折，高大的身体跪伏在地上痛得瑟瑟发抖。 叶蔺粗暴地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俯视着他：“金毛，爷忍你很久了。” 如果不是她对收购jr影业势在必得，她早就在两个月前就把这只金毛给废了。 豆大的汗珠从哈里森的额头滚下：“是你答应我……” “没错，”叶蔺打断他，“我是答应你事成之后给你应得的，现在，这就是你应得的。” 她猛然甩开哈里森的头发，抬起一脚重重踹了出去。 一旁花璟拍着手鼓掌，满脸星星眼：“哇，叶总好帅！人家要给叶总当受受，人家要给叶总生猴子！” 叶蔺掸了掸落在裤腿上的烟灰，摆手转身：“送给你了，麻利点，记得留口气，还要送给警察蜀黍验货呢！” “遵、命！” 花璟这一晚上被占了不少便宜，叶蔺相信，他一定会好好招待这只金毛。 “臭金毛，我们家总裁大人的豆腐我都没吃过，你特么算老几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胸毛多得都能过冬了，p股都下垂到脚后跟了，还敢跟小爷抢老攻，屎吃多了糊脑子了你！” 身后传来花璟的骂声，和哈里森一声接一声的惨嚎。 叶蔺置若罔闻。 有一点她倒是应该多谢哈里森，如果不是这家伙色迷心窍无可救药，这次帝业集团想要和蔚氏集团争夺jr影业这块肥肉，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3章 看在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 蔚氏集团可是被称为华国商界之王，蔚家更是连各国皇室政要都高攀不起的世家名门。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但叶蔺很想干倒蔚家，让帝业集团取代蔚氏集团的地位，这倒是真的。 刚从套房里出来，叶蔺眼前突然一花，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险些和她撞个满怀。 等她看清楚了眼前之人，不由得瞳孔微缩，眯了眯眼睛。 世间居然会有这样的绝色美人儿，似寒梅映雪色，明月落河川。 不管是如墨的眉眼还是遗世独立的气质，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节都完美地诠释着何谓清雅隽永，何谓温润明澈。 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这基因，绝了！ 不把这基因改良进老叶家的子孙后代里，她都对不起老叶家的列祖列宗！ 叶蔺拿下烟头，在指间捻灭。 爷爷说得对，既然没法儿娶个老婆回家，那就养个小白脸传宗接代！ 这时，酒店外隐约传来阵阵警笛声。 叶蔺把烟头丢进垃圾桶，扫了一眼男人胸前的衬衣上泼洒的红酒渍。 这年轻男人是直奔哈里森的房间来的，看样子也是哈里森自备的“玩具”之一，大概是在她来之前就出去了，这会儿才回来。 男人温柔明净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薄唇轻启：“你……” “美人儿，”叶蔺打断对方，不羁地勾了勾唇角，“看在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爷给你指条明路。” 不及男人有所反应，下一刻，叶蔺扔掉烟头抓起男人的手腕拖着就跑。 男人也任由她抓着，没有发起一丝反抗，更连一声聒噪都没有。 不错，美人儿不仅长得绝，性子也乖巧懂事。 就在两人跑进电梯、金属门关上的同时，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一群警察冲出来直奔哈里森的房间而去。 套房的门被踹开。 “都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豪华套房里俊男美女横七竖八地歪倒着，个个神态迷离，杯盘狼藉的茶几上残留着一些可疑的白色粉末。 等等，地上趴着的那个可疑物体是…… 就见可疑物体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含着血沫子颤抖地发出奄奄一息的呜咽：“help……” 一众训练有训的警察们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卧槽，居然是个……人？ 晚上这个时间点正是酒店客流量最大的时候，电梯里几乎站满了人。 两个大男人突然冒冒失失地冲进来，电梯里的人们下意识后退，纷纷不悦地瞪过去。 “真是的，挤什么……”一个中年女人的指责声像是突然被人给掐断了。 其他人即将冲出口的谩骂也都莫名地憋了回去。 这两个刚冲进来的冒失鬼，外型实在是太惹眼了。 一个气质淡雅出尘，长相更是俊美得宛如月下谪仙，完全超出了人类该有的范畴。 而旁边那位，虽然烟酒气熏天，透着股放浪形骸的痞气，可他身上那种凌厉强悍的锋芒、久居高位的精明桀骜，简直像是在警告所有人：老子不好惹。 叶蔺松开男人的手，慵懒地靠在墙上，重新将年轻男人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跟那只金毛睡过吗？” 第4章 不如跟了爷吧 年轻男人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浅的困惑，旋即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润悦耳：“没有。” 叶蔺更加满意了，别人碰过的身子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尤其还是那只膈应人的金毛碰过的。 她看了眼男人身上那种明净温和的气质：“你是……第一次？” 电梯里的众人：“！！！” 他们这都听到了什么呀？ 这男人当他们不存在吗？ 这也太我行我素了，太……不、要、脸、了…… 年轻男人点点头：“是。” 还是个雏，干干净净，挺好。 叶蔺：“多大了？” 年轻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后垂眸：“二十二。” 只比她小一岁，年纪也合适。 电梯升到了7层，电梯门打开又关上，却没有一个人上来，也没有一个人下去。 而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叶蔺双臂环着胸，仰头靠后想着心事。 虽然只是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外带给老叶家传宗接代，但也不能太随便了。 叶蔺掏出一支烟叼着，手插进裤兜里摩挲着打火机上的花纹，眼尾斜瞟着年轻男人。 男人就静静地站在人堆里，却犹如庭前玉树临风立，卓尔不群，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皎洁柔和的光晕中。 这大概就是那种只一眼便足以惊艳了时光的人。 这也是叶蔺第一次一眼就相中一个人。 要不，试试？不合适再说嘛！ 电梯抵达顶层，门开了又关上，依旧没有人走下电梯，倒是又挤进来一个哥们儿。 众人看着这哥们儿，默默在心里咆哮：哥们儿，你上对电梯了，我们这是一部相当有内涵的电梯！ 刚进来的哥们儿按了一层。 电梯下行…… 叶蔺抽出手，将烟拿下，在修长的指间转动：“以你的条件，跟着那只金毛可惜了，不如跟了爷！” 刚进来的哥们儿听见身后传来这么一句，大概是听得一知半解，好奇扭头看了看，顿时露出惊艳的表情。 身边的一个大哥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怎么样，哥们儿，劲爆？ 这哥们儿一开始还莫名其妙，但很快猛地回过味儿来，迅速回头又看了一眼。 清雅俊美的男人抬起漆黑的眼眸：“跟了、你？” 叶蔺想，这男人大概是第一次出来做，还有些青涩。 于是唇边噙着笑意说道：“爷养你，衣食住行，养老入土，爷都包了，钱你随便花，作为条件，你，做爷的人。 “当然，你可能要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比如，不能抛头露面，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等等。” 刚上来的哥们儿眼睛都亮了。 我去，活的包、养现场啊！而且特么的还是男哒！ 当听到那句“钱你随便花”的时候，他好想说：大佬，我！我可以！ 可惜，他没有人家那位谪仙般的颜值啊！ 年轻男人没有立刻回答。 叶蔺也不催，摊开手：“手机。” 年轻男人：“没带。” 叶蔺可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直接上手在男人身上摸索了一遍，啧，还真没有。 第5章 我是你爸爸 叶蔺拿出一张名片，拉起男人的手塞了进去：“考虑好了找我。” 顺带在那只匀称漂亮的手上摸了一把。 年轻男人认真地看了眼手中的名片，薄唇露出一抹光风霁月般的浅笑：“我会的。” 电梯下行到一层，整个电梯里的人们目瞪口呆地目送着两个俊美的男人一前一后离开电梯……心情很复杂。 不仅成功拿下了合同，还捡到一个大美人儿，叶蔺的心情很好。 出了酒店大厅，一个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影已经在欢快地冲她招手。 “叶总，人家在这里……” 花璟是帝业旗下当红的艺人，不方便公开露面。 叶蔺迈步朝着花璟的方向离开。 年轻男人仍旧站在电梯口不远的地方，手里捏着那张名片，望着叶蔺和花璟一同离开的背影。 来往经过的人不时投来惊艳的注目。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大步来到年轻人身边，疑惑地看了眼他身上的酒渍，送上一件米白色的风衣。 “蔚总，要上楼换件衣服吗？” “不必了。”蔚斯尘穿上风衣，暂时遮挡了胸前的酒渍，又接过助理递来的眼镜慢条斯理地戴上，精致的金属细边划过淡金色的流光。 修长的指尖推起眼镜的瞬间，镜片上泛起清冷的光泽。 助理庄简问道：“蔚总，您见过哈里森了吗？” 他们得到消息，帝业集团那位以“不择手段”闻名商界的叶总可能会在今晚诱使哈里森提前签约，夺下jr影业这个项目。 蔚斯尘没有回答他，将一张名片装进风衣内侧收好，说道：“准备飞机，我要去一趟极风岛。” 庄简英俊持重的脸上浮上一抹讶然：“现在？” 蔚斯尘目光沉凝：“对，现在。” 叶蔺打发走了亢奋的花璟，准备早点回家告诉爷爷今晚的好消息。 司机早已等在酒店门口，叶蔺刚上车，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叶蔺。”电话接通的瞬间，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声音有些陌生。 叶蔺愣了一下，想要从记忆里找到与这个声音匹配的人。 她把声音在脑子里过了两遍之后，渐渐地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那么一点熟悉。 是…… “我是你爸爸。”男人的口气理所当然。 刹那间，叶蔺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眼神冻结成了寒冰，整个身体都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里，一路冷到了心底。 她脑子里“嗡”的一片空白，很快无数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 直到司机上车，关车门的声音将叶蔺惊醒，她猛地攥紧了手机沉声道：“你先下去，到外面等着。” 声音简直冷透了。 司机不敢拖延：“好的，叶总。”迅速下车，小心地关上了车门。 “叶蔺，你现在在哪儿，爸爸想见你一面。”电话里的男人一副颐指气使的口吻，摆足了为人父的架子。 叶蔺面色阴沉，语气更是冷到了极点：“叶璋尧，你怎么还没死？” 男人没想到她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怒道：“叶蔺，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是你爸爸！” 第6章 这个人渣 叶蔺忍着暴躁的情绪把领带扯了下来：“打从爷来到这世上，就只知道爷爷和妈妈，爸爸又是什么狗东西，爷还真不知道！” 她挂断电话把手机狠狠丢到车座上，紧紧咬着牙关，双眼一片血红，实在气极了，一拳打在车门上。 站在车外的司机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却不敢进去看一眼。 总裁这人脾气是张扬犀利，喜欢怼人，但他从来不会发无缘无故的火，而且还是这么大的火气。 血腥味自紧咬的牙关弥散开，叶蔺恍若未觉。 二十三年，她生下来二十三年，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和这个所谓的“爸爸”正面对话。 从前她也只听过这个男人的声音一次，还是在她上初中的时候。 那天放学回家，她偷偷听见爷爷跟人视频通话，那一次爷爷心脏病发作，差点没缓过来。 她那个疯疯癫癫的妈妈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还没死！ 老天爷真他么是瞎了眼！ 这时，被丢到一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叶蔺攥了攥拳头。 这个人渣从她这里得不到想要的，势必会去找爷爷。 果然，手机上不多时便弹出一条信息。 【叶蔺，爸爸本来想着，你爷爷年纪大了，现在又是你在管家，直接找你比较合适，要是你总是这个态度，那爸爸就只好去找你爷爷了。】 这个人渣！ 叶蔺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你想干什么？”她没有片刻迟疑回拨了电话，声音又冷又沉，像一头伏进草丛里窥视猎物的黑豹。 叶璋尧笑了笑：“叶蔺，爸爸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叶蔺不想跟这种东西废一句话，寒着脸等待下文。 叶璋尧讨了个没趣，收了笑意：“我想见你一面，咱们父子见面再聊。” 叶蔺突然笑了，双眼赤红，充满了嘲讽。 父子？父子！！ 是啊！这就是这个败类！她叶蔺的亲老子！ 她都长到二十三岁了，可这个亲爹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因为就在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这个亲爹就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把怀孕的妻子逼疯，被爷爷扫地出门后又干脆卖了公司的股份，卷走大笔公款，险些让公司崩溃破产，他自己倒是带着小三离家出走逍遥快活，一走就是二十三年。 叶蔺到现在都记得，她上幼儿园的时候，爷爷被逼得向股东债主们下跪。 上小学、上初中的时候，爷爷还在为了公司没日没夜地工作。 直至到了高中，公司终于缓了过来，爷爷的身体彻底垮了，头上也再也看不到一丝黑发。 这么多年，碍着爷爷，她没有派人搜这个人渣的下落，可他居然还有脸主动联系她。 叶璋尧大概是被她笑得有些莫名，语气中带着狐疑防备：“你笑什么？要是你不肯，那我就只好去找你爷爷了。” 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儿子，他其实有点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畏惧。 因为外界对帝业这个年轻总裁的评价都是“阴险”“心狠手辣”，甚至还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商界贪狼”，因为够贪，够狠。 第7章 我怕我会忍不住犯罪 叶蔺噙着一丝冷笑，像黑豹似的眯了眯眼睛：“你就不怕见了面，爷会宰了你？” 对面沉默了。 哼，没种的东西！ 叶蔺敛了笑意：“见面就不必了，我怕自己会忍不住犯罪，你他么有p快放。” 这次对方倒是痛快：“你弟弟子轩已经十七岁了，今年也该上大学了，不管怎么说，他跟你一样都是叶家的子孙，帝业集团也该有他的一份，我想带着他和你琼芳阿姨回叶家。” “你说什么？”叶蔺忍不住确认了一遍，声音沉冷。 她是不是被人渣气出幻觉了？ 电话那头道：“你琼芳阿姨想让你弟弟进诺兰国际商学院，但诺兰国商学费太高，又只招收有家族背景的学生，如果子轩能回到叶家，以我们帝业集团现在的实力，你弟弟进诺兰国商就没问题了。” 叶蔺舔了舔后槽牙，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几近暴虐的边缘。 她从初中起跟着爷爷学习商管，高中时爷爷生病，她开始试着接手公司的事务，被轻视，被嘲笑，被羞辱，被算计，什么样的场面她没见过？什么样的人她没接触过？ 她以为她早已不会再被情绪影响到这个地步。 叶璋尧，你他么真是个人才！ “你想带着那个女人和你们的私生子回来？”暗色的车窗上倒映出叶蔺阴鸷血红的眼睛。 叶璋尧：“什么私生子？子轩他是你弟弟……” “行啊，可以。”叶蔺直接打断他。 叶璋尧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车窗上俊美的脸阴暗模糊：“现在叶家我做主，帝业集团也是我说了算，明天我会再联系你，但如果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去骚扰爷爷，我保证，你们一家三口就是沤烂在阴沟里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好，好！”电话那头传来惊喜的声音。 叶蔺漠然挂断，眼底阴云翻涌。 叶璋尧，你非要送上来找死，老子也不怕天打雷劈！ 她现在的情绪不能回家，爷爷看到又会担心的。 叶蔺下了车，让司机下班，拎了件西装外套勾在肩上，背影落拓地离开了。 司机怔怔地留在原地。 叶总一向都是意气风发，强大又自信，哪怕是生意上遇到了麻烦，也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愈战愈勇，身上时刻都透着一股剽悍的气势，何曾见过他现在这副样子？ 仿佛看到一头凶猛的猎豹受了重伤，孤独地转身舔舐伤口。 那背影让司机看了都有些心疼。 叶蔺哪里也没去，直接进了酒店旁边的一家地下酒，找了个光线阴暗的卡座，开了一整瓶威士忌。 烈酒入喉，烧得她心里难受。 叶璋尧想要带着那对母子回来，除非她叶蔺彻底死了。 她更不会让他们从自己这里得到哪怕一毛钱，但她也绝对不能让这些渣滓闹到爷爷面前。 必须想一个办法，对，想办法，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没有什么能难倒她。 她是叶蔺！ 她是帝业集团的总裁。 她是爷爷唯一的依靠，爷爷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妈妈去世后，她就只有爷爷了。 “艹特么的叶璋尧！shit！”她红着眼睛低声咒骂，仰头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叶蔺。” 猛灌酒的叶蔺听到有人叫她。 第8章 酒有问题 叶蔺抓着酒杯抬头，看到一个窈窕美丽的女人站在她面前。 这女人她很熟悉，关沁然，是她公司旗下炙手可热的女艺人。 关沁然可以说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各方面都很优秀，前途不可限量。 可就是眼神不太好。 那么多钻石王老五、影帝小鲜肉对关沁然趋之若鹜，可她偏偏缠着自己这个假男人要死要活，叶蔺被她缠得不胜其烦。 “又是你，姑奶奶，你能不能别再来烦我了，说了多少遍我对你没兴趣，我他么是gay行不行？算我……” 忽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酒杯倾倒，她猛地抱住自己的头。 脑子里像是被钉入了一根钢针，“嗡”的一声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感。 但这痛感很快便消失了，就好像是她一瞬间的错觉。 叶蔺晃了晃脑袋。 她大概是真的喝多了。 关沁然凑了过来：“叶蔺，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走开！” 叶蔺条件反射一般推开了关沁然，因为用力太猛，整个人向后一倒。 她抬了抬眼眸，可这在这抬眼的一瞬，她仿佛看见关沁然的脸变成了狰狞的怪物。 叶蔺心头猛地一跳，重重锤了锤脑袋。 当她再睁开眼时，关沁然的脸又恢复正常，可四周围却又变得五彩斑斓，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剧烈地旋转起来，转得她恶心得想要呕吐。 酒精的气味涌上喉咙，脑子里的意识像一块玻璃被打碎成无数片，串联不上，又一片混乱。 刹那间，一股像是出自本能的警觉涌了上来。 不对！ 她赫然看向桌上的酒杯。 这酒……有问题！ “叶蔺，你别担心，这药不会伤害你的身体的。” 叶蔺嚯地看向关沁然：“是你？！” 话刚出口，脑子里消失的钢钉剧痛再次一闪而过，叶蔺冷不防差点背过气去。 她痛苦地敲着头，想要让自己清醒，可疼痛感却好像深入灵魂。 关沁然对着她嫣然微笑，那笑容妩媚又深情，可却像是着了魔，眼神都是恍惚的。 关沁然这状态完全不像是个正常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关沁然挨到她身边，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上，一脸的迷醉：“叶蔺，我不在乎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别怕，过了今晚，明天你就会好的，可是今天晚上，我想做你的女人。” 叶蔺打了个寒噤，心想：劳资不喜欢百合花！ 她强撑起身体，用力推开了关沁然。 关沁然疯了，她要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叶蔺，你去哪儿？” 她不理会关沁然的呐喊，一路踉踉跄跄地逃出了酒，关沁然也一直跟在她身后。 到了大街上，眼前顿时开阔起来，叶蔺深深地吸了口气，可在这时，关沁然追上来，抓住她的手臂。 一瞬间，一股很奇怪的恐惧涌上她的脑海，仿佛在她内心里觉得关沁然是什么猛兽妖怪。 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是很烦关沁然纠缠她，但不至于害怕到这种程度，就像是有人强行把恐惧的意识灌输到了她脑子里无限放大。 她能感觉到恐惧，但却清楚地知道那份恐惧感不是属于她自己的，而是被别人强迫赋予的。 第9章 是在做梦吧 怎么回事？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了吗？ “叶蔺，你不要走！” “你不要走！不——要——” 关沁然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扭曲了，变得狰狞。 叶蔺不经意回头扫了一眼，差点滚到地上。 她看见关沁然张着一张血盆大口想要把她给吞了？！ 什么鬼？！ 不！不对！ 不是关沁然，是她自己的意识出了问题！ 是关沁然说的那个药吗？ 关沁然……关沁然自己的情绪也很不正常！ 叶蔺知道关沁然有轻微的抑郁症，但她现在的异常反应明显已经不单纯是因为抑郁症，她的意识也出了问题？ 只是片刻思考的工夫，叶蔺就看见关沁然嘴巴里蹿出几条蛇来，冲她吐着鲜红的蛇信。 卧槽！ 叶蔺猛地一个激灵，调头就跑。 可她刚转身迈出脚步，就发现前方整个世界都变了，变成了梵高的《星月夜》，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所有的一切全都搅成了一团。 叶蔺仿佛看见身边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冲她喷着火，火焰沾上了她的衣服，头发，她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烧灼的痛，能嗅到烧焦的气味。 幻觉！ 她确定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拼命地往前跑。 她要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她知道不是这个世界危险，而是此刻的她正处于危险当中，她必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安全的地方。 去医院！对，去医院！ “叶蔺——” “滴滴——” 忽然，关沁然的尖叫声和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同时钻进了她的耳朵。 有人拉住她的手臂，她眼前恢复了一瞬间的正常，她看见—— 关沁然想要将她拉开，可是一辆车已经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 白晃晃的车灯让她彻底失明…… 阳光温暖地环抱在四周，叶蔺迷迷糊糊间听到一个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小蔺，妈妈的小蔺最乖了。” 妈妈？ 不，妈妈早已经不在了。 是在做梦！ 叶蔺看见了小时候的情形，她看见在家里的草坪上，一个美丽娴雅的女人温柔地抱着三岁的她，身上洒满了金色的阳光，一脸的幸福。 那是妈妈。 妈妈在怀孕的时候就已经被叶璋尧和外面那个女人逼疯了。 没人比叶蔺更清楚，从记事起就要日复一日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在自己面前歇斯底里地尖叫，发疯，自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但妈妈偶尔还是会有清醒的时候，可有时候，越是清醒，反而越是痛苦。 画面翻转，转眼到了叶蔺小学二年级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背着书包放学回家，就看到妈妈躺在地上，手腕上不停地淌着血，地板成了一片血泊。 她被吓哭了，哭着喊着“妈妈”、“妈妈”。 她被鲜血滑倒，校服上滚了大片斑驳的血迹，手上也沾满了血，那种黏腻惊悚的触感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她双手爬在血里，爬到了妈妈身边，她想把妈妈扶起来，可是妈妈的身体好沉，好沉，她怎么也扶不起来。 第10章 这个世界不对劲 那时候，妈妈是清醒的，她看着她，笑得很美，很美。 妈妈抬起那只干净的手，抚摸着她的脸。 “小蔺，对不起，妈妈不够坚强，可是妈妈真的好痛苦，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小蔺，你是个坚强的好孩子，以后要乖乖听爷爷的话，长大了要好好保护爷爷，孝顺他，不要学妈妈这样，妈妈是个软弱的坏孩子，妈妈……不是个好妈妈……小蔺，对不起……对不起……妈妈、爱……你……” “妈妈！妈妈……你不要睡，你睁开眼睛，你不要睡，小蔺害怕，妈妈……” 泪光模糊了眼睛。 两行滚烫的泪水从叶蔺的脸颊边流淌下来。 “妈妈……” 医院单人病房里，徐蔓枝听见声音，来到床前：“叶凛，你醒了吗？叶凛？” 床上的人不停地流着眼泪，泪水浸湿了枕头，不断地呢喃着“妈妈”，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徐蔓枝的心竟有些被触动，伸手握住了那只手，声音也温柔了几分：“小凛，妈妈在这儿呢！在这儿呢！你醒醒啊！” 床上的人终于稍稍安稳了下来，又长又密的睫毛被泪水湿透，白皙精致的脸颊边泪痕泛着水光。 叶蔺缓缓睁开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 不对劲！ 叶蔺觉得，这个世界还是不对劲。 梵高的《星月夜》消失了，但是好像变成了抽象派大师们的世纪大聚会。 每一个线条、形状、色彩、元素，她都认识，都能理解，但是全部堆放到一张画纸上，恕她直言…… 什么鬼？ 完全不懂！ 面前这个自称是她妈的女人，到底是谁？ “叶凛，你怎么了？我是你妈呀！”徐蔓枝拧着眉头。 叶蔺：“……” 徐蔓枝：“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管你怎么怨我，我都是你妈。” 叶蔺：“……” 徐蔓枝：“这三天要不是我寸步不离守着你，你能醒过来吗？怎么？你这是攀上了高枝，就不想认我这个妈了？你可别忘了你真正的身份！” 叶蔺：“……” 叶蔺不是不想说话，她也想说点什么，好让这个女人赶紧闭嘴。 可她才刚醒，脑子里很乱，头也很疼，她需要时间整理思路，把每一位抽象派大师都请到各自的位置上，别搅合成一锅粥破坏艺术的美感。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 徐蔓枝一边骂，一边就要把手指往叶蔺开了洞的脑袋上戳，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推开门，怀里捧着一束香水百合，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 又是百合花。 叶蔺现在一看到百合花就发憷。 但她发现，这个男人她居然认识！ 虽然只是曾经远远地见过一次，但确定无疑，此人正是蔚氏集团那位神秘总裁蔚斯尘的助理，庄简！ 叶蔺好激动。 麻德，这个世界总算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不过，既然这位精明强干的总裁特助会出现在这里，那么…… 此时就见庄简让到一旁，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纯深黑色的高定西服也掩盖不住那一身的矜贵明朗。 第11章 妹夫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中，叶蔺的激动瞬时烟消云散。 这个人？ 就在不久前，或者说对她而言不过就是几分钟之前，她还打算把这个美人儿养在家里传宗接代。 庄简是什么地位？蔚氏集团高级特助，就连那些呼风唤雨的商场巨鳄们都要对他点头哈腰，礼敬三分。 能让他如此恭敬的人，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名门蔚家的公子，蔚氏集团总裁，蔚斯尘。 叶蔺明智地闭紧了嘴巴，裹紧被子往里面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 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蔚总，您怎么来了？”徐蔓枝看到蔚斯尘，连忙迎了上去极尽谄媚，“您看这，叶凛只是一点小伤，还麻烦您亲自过来。” 说着，手忙脚乱地接过庄简递来的花束和果篮。 蔚斯尘温润隽雅的脸上挂着轻浅的微笑，得体，但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我受爷爷之托来看望叶凛。” 他看向病床的方向。 高挺的鼻梁上，极富质感的金丝边眼镜让他看起来斯文儒雅，风度翩翩。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蔚斯尘，叶蔺忍不住又往被子下面多缩了几厘米。 如果在酒店时见到的是这样的蔚斯尘，她一定不会把他误当成供人赏玩的小白脸。 徐蔓枝：“让蔚老爷子这么记挂着真是过意不去，叶凛刚才已经醒了，大夫也来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是可能受了点惊吓，这孩子，都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还这么没出息。” 徐蔓枝在一旁喋喋不休，蔚斯尘始终带着得体合宜的微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他来到病床前，俯视着床上的男孩儿。 男孩儿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只露出漆黑柔软的短发和一双水雾未干的眼睛，眼角的朱砂痣被泪痕浸得格外明艳妖娆，仿佛连那双清澈的眼睛都染上了媚气。 男孩儿也正看着他，眼睛里带着警惕的防备，就像一只小奶猫藏起炸得毛蓬蓬的尾巴，躲在沙发后观察着陌生人，一旦陌生人靠得太近，这小奶猫一定会扑出来凶狠地挠上一爪子。 窗外的阳光正对着照在蔚斯尘的脸上，眼镜片上清冽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微微一笑，嗓音柔和：“妹夫，你感觉好些了吗？” “？？？！！！”叶蔺的睫毛猛地一抖。 蔚斯尘喊她什么？ 蔚斯尘刚才喊她什么？ 叶蔺忍受着脑袋里的滚滚天雷，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波动。 被子里，她默默地把手伸向了自己的……下面。 叶蔺：“……” 艹！ 少东西了！ 不是，是她本来就没有！ 什么情况？ 蔚斯尘叫她妹夫，可她又是女的，难道这具身体还是她自己女扮男装的那具吗？ 可如果是这样，她怎么会成了蔚斯尘的妹夫？ 还有旁边那个妈又是哪冒出来的？ 淡定！一定要淡定！ 见床上的“儿子”迟迟不开口，徐蔓枝忙笑着道：“这孩子就是这么个性子，见了谁都不爱说话，蔚总，您别介意啊！” 好不容易才攀上蔚家这棵参天大树，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第12章 蔚家的赘婿 “没关系，婚礼上发生那样的事情，叶凛可能真的是吓坏了。”蔚斯尘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稍后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叶凛就有劳夫人您多费心照顾了。” 徐蔓枝：“哎，好，您去忙您的，等叶凛的伤一好，我马上就送他回蔚家。” 从病房里出来，蔚斯尘回头看向门窗的方向。 透过小小的玻璃窗，不期然间与少年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蔚总？”庄简不明所以，出声询问。 蔚斯尘收回视线：“走！” 病房里。 徐蔓枝戳着叶蔺的脑袋教训：“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人家蔚总跟你说话，你怎么连个p都不放？这要是惹恼了人家，蔚家一个不高兴要把你赶出来，甚至是要你离婚，那我还有什么指望？” 叶蔺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离婚？ 也就是说，她已经结婚了？ 她记得蔚家好像的确是有位掌上明珠，而且是蔚斯尘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可年纪好像不是很大。 蔚家这样的顶级名门世家，怎么会让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假男人？ 关键还是个身份地位与蔚家完全不匹配的上门女婿！ 这是报应吗？ 她前一刻还想把蔚斯尘带回家当小白脸养起来，转眼她自己就成了蔚家的赘婿，成了蔚斯尘的妹夫。 叶蔺头疼，被子里闷得她喘不过气来，干脆一把将被子掀开。 徐蔓枝以为她是在发脾气，柳眉一竖，手指又狠狠戳在她脑袋上：“你还敢跟我发脾气？我怎么偏偏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你……” “麻的别戳了！”叶蔺骤然回头，紧紧攥住徐蔓枝的手指，漆黑的眸子又深又冷，“劳资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你再敢戳一个别怪爷对你不客气！” “你、你……”徐蔓枝瞪大了眼睛，活像是大白天见了鬼，“好你个白眼狼，你现在成了蔚家的女婿了，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了，我是你妈！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到这么大的！” 叶蔺被吵得脑袋涨痛，恼火地挥开她的手：“我妈早死了！” 很早很早，就……死了。 她起身掀了被子下床，踩了拖鞋走出几步，在徐蔓枝目瞪口呆中又折返了回来，抓起床头的手机，再次转身离开，径直离开了病房。 她要离开这里，她必须尽快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太不正常了！ 要么就是她疯了！ “你疯了吗？”徐蔓枝的声音同时从身后的病房传来。 叶蔺：“……” 艹！ 于是，医院里很多人都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踩着拖鞋抓着手机，头发乱糟糟地从医院里跑了。 有人讷讷地抓住身边经过的护士，不确定地问道：“请问我是不是跑错医院了？这里是精神病二院吗？” 这些叶蔺现在统统都不关心。 从医院里跑出来，她径直冲向一辆刚好停在医院门口的出租车。 “去澜庭别苑。” 澜庭别苑是黎城古河边的一片古典园林区，叶家祖传下来的老宅就在其中。 第13章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谨慎起见，叶蔺没有告诉司机具体的位置，进入澜庭别苑地范围，她便在中途挑了个地方下车，让司机在原地等着。 她也没有直接就跑到家门口去敲门，而是在距离叶家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躲了起来，远远地看着。 家，还是那个熟悉的家。 但家里的人呢？ 爷爷，还……好吗？ 叶蔺没等多久，那道大门就自动打开了，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儿开着一辆蓝色的敞篷跑车从里面出来，疾驰而去。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跑车开走后，又有几个佣人打扮的人收拾着一堆枯枝败叶，似是要全部清理掉。 叶蔺的瞳孔骤然缩紧，黑沉冰寒。 这些佣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而那些被连根拔起清理出来的花草枝叶，都是她曾经为了给爷爷解闷亲自采买带回来，又陪着爷爷亲自种在花园里的。 为了能种活这些花草哄爷爷高兴，她还特地找园艺师学习了几个通宵。 如果爷爷还在这个家里，如果爷爷还好端端的，就算自己不在家，爷爷也绝对不会清理掉这些花草。 叶蔺的心突然就揪了起来，呼吸发紧。 她几乎是冲回了出租车上：“师傅，麻烦用一下您的手机，我想给我爷爷打个电话。” 司机几乎听到了少年声音里的颤抖和哀求。 “给，孩子。” 叶蔺匆忙道了谢，接过手机，熟练地拨出一个她倒背如流的号码。 平缓的提示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出。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叶蔺抿了抿嘴唇。 一旁的司机有些担心地留意着少年的反应，但见少年没有任何反应，表情若无其事地重新拨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如果是通了没有人接，哪怕是关机也好。 可是，爷爷用了几十年的手机号码变成了空号……空号…… 原本还担心这通电话可能会被别人接到，会被人顺着号码查到她这里，这才借了司机的手机。 可现在连这个担心的必要都没有了。 叶蔺把手机递还给司机：“谢谢。” 司机没有接：“要不再试着打一次，是不是号码错了，或者你再联系一下家里其他人，或者邻居？” “不用了，谢谢。” 两次，足够了，拨错号码什么的，不存在的。 叶蔺用一只手将遮在眼前的碎发拂到头顶：“师傅，麻烦送我去璧雍中学。” 璧雍中学，是黎城最好的一所高中。 司机猜测这少年或许是璧雍中学的学生，心想这样也好，回学校有老师同学照顾，总比穿成这样到处乱晃让人放心。 毕竟这天眼看着快要下雨了。 车子出发，叶蔺望着前方只呆怔了片刻，还有一个人她或许可以联系。 但当她拿起手机，黑色的屏幕上映出了她现在的脸。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叶蔺自己已经23岁了，因为常年熬夜，四处奔波，生活毫无节制，她那张脸糙得很，看起来大概像二十五六、二十六七？ 当然那并不是坏事，很早以前她就因为看起来太年轻，跟人谈生意受了不少轻视。 但现在这张脸呢？ 16？17？ 最多绝不会超过18岁，嫩得能掐出水来。 第14章 跨越了两年 叶蔺嫌弃地拧了拧眉。 这长相也不好，长得比花璟那小子还妖艳祸水，一点气势都没有。 事情不是一般的玄幻啊！ 真不是她哪个仇人趁她昏迷给她整了容吗？ 这些年她得罪的仇人可太多了。 叶蔺的电话终究没有打出去，郁闷地捧着脸狠狠搓了一把。 顶着这张脸，就算是亲妈活过来都不会认她。 到了璧雍中学，叶蔺直奔校门口的传达室：“你好，我找高三九班的顾余年。” “老徐，我来取快递。”一个女老师正好经过，听到叶蔺的话，扭头看了过来，“你找顾余年？” 叶蔺认得这个女老师，正是顾余年的班主任。 “是。”叶蔺点点头。 女老师却眼神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哭笑不得：“顾余年早就毕业了，现在都已经在读大二了，你真要找他，也应该去他现在的学校啊，怎么跑这儿来了？” “……”什么？ 见叶蔺呆呆的不说话，女班主任似是怕她不相信，说道：“我是他以前的班主任，顾余年那么优秀的学生，现在又成了大明星，我肯定不会记错的。” 成了、大明星？ 叶蔺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到出租车上的，她只是双手抓着手机，死死瞪着上面显示的日期。 之前为什么没注意到呢？ 这年份不对啊！ 两年！ 她不过就是闭眼又睁眼的工夫，怎么就跨越了两年？ 班主任说，顾余年高考毕业后就进了黎城电影学院。 但叶蔺还清楚地记得，那小子曾经对她说： “哥，我看你做生意挺有意思的，将来我高考志愿也要填诺兰国商，等毕业了就跟着你混。” 混个p！ 说好的诺兰国商呢？怎么跑黎影去了？ 雨珠“啪嗒啪嗒”地敲打在车窗上。 叶蔺的视线掠过窗外的一栋高楼，在她的记忆里，这栋楼盘还在建设中，可眼前都已经封顶竣工投入使用了。 沧海桑田，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了。 顾余年，那个被爷爷资助长大的贫困区小孩儿，那个成天追着她“哥、哥、哥”地喊着，喊得她耳朵都起了茧子的大男孩儿，又变了多少？ 雨珠零零落落，出租车在电影学院的校门口停下。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影从学校跑了出来。 高大帅气的男生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拔足狂奔，遇到同学向他打招呼也没有停下，只是匆匆摆一摆手。 臭小子，好像又长高了。 顾余年跑进了学校门口的一间花店，出来时手里捧着两束鲜花，是黄白菊和白百合。 顾余年上了一辆出租车。 叶蔺马上让司机跟了上去。 司机师傅这一路拉着叶蔺跑下来，已经完全搞不懂这个好看的少年到底想干什么了。 现在的小孩儿啊，都神经兮兮的。 车跟到半路，看着前进的方向，叶蔺大概想到了顾余年要去的地方。 她在手机上搜索“帝业集团”，搜索“帝业集团总裁叶蔺”。 看到一连串的搜索结果，她默默地关掉了手机，咬紧的牙关让下颌骨的线条凌厉如刀。 南松陵园。 阴沉的天空低低地压在山顶，山间茂盛的松柏林在雨雾中越发浓翠。 一排排墓碑沉默地立在雨中，连同人的心情也跟着压抑沉闷。 第15章 两座墓碑 叶蔺躲在一丛松树后，看着顾余年在两个墓碑前站定，将两束花分别放在墓碑前。 顾余年弯下腰，用袖子小心地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 “爷爷，蔺哥，我又来看你们了，最近学校实在是太忙了，我就少来了几趟，你们别怪我，哥，你可别打我啊！” 他冲着右边的墓碑做出抱头躲闪的动作，就好像那里真的有一个人要冲过来敲他的头。 “爷爷，您可管管我哥，叱咤风云的商界贪狼，这么强悍，就算是做gay，人家都不敢让她做受，更何况她还是个女的，这哪个男人敢娶她？” 顾余年盘着腿坐在了地上，不管雨水是不是把他的裤子浸湿，就那么和两块墓碑面对面地坐着，絮絮叨叨地聊着。 “哎，哥，你真的是女人吗？虽然我听见那些混蛋是这么说的，可我还是不相信，你要不是男人，那这世上就没男人了。” “爷爷，说实话，您当年决定资助我，其实是准备让我给蔺哥做童养夫？您看您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就不用努力学习了，我哥这么有钱。” 他聊着，嬉笑着，躲闪着，在旁观者的眼中就好像在对着两块墓碑演着一场独角戏，并且还乐在其中。 演着演着，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从他上扬的嘴角缓缓地滑落。 他抬手抹去唇边的水珠，笑着眨眨湿透的睫毛：“哥，下雨了呢，下雨天我还来看你，你感不感动？你……”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突然学着那人生前爆粗口的口吻，对着墓碑大喊：“你特么的敢不敢动一动？从里面爬出来动一动啊！哥！哥！” “哥……”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双手捧住脸，将极力压抑的哭声埋入掌心。 墓碑上，照片里的人一身挺拔的黑色西服，刻意描画成的剑眉凌厉地扬起，自信洒脱，唇角邪气而桀骜地勾着，坚定的目光默默地看着他，无声。 顾余年在墓前坐了很久，来时的丝丝细雨早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瓢泼之势。 他就像只掉了队的落汤鸡，呆头呆脑地盘腿坐着。 血水和着雨水从额头的绷带下渗出来，漫过眼帘，叶蔺的视线被淋得有些模糊。 这个男孩儿只比她小五岁。 在她十岁那年，爷爷带着她去了那个偏僻又贫困的小山村。 在一间简陋的民房前她看到了那个挂着两条鼻涕的小男孩，又干又瘦，被晒得黑黢黢的，正坐在小板凳上帮病重的奶奶搓着衣服。 爷爷说，男孩儿的父母都在黎城打工，爸爸是帝业的一个保安，妈妈在医院里给人当护工。 男孩儿的妈妈突发疾病去世的那天，他的爸爸请假赶去医院，却在途中遭遇了车祸，家里就只剩下了病重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 爷爷听说后就决定资助男孩儿长大成人，在男孩儿的奶奶过世后，又干脆把男孩儿接到了黎城。 后来爷爷曾私下里跟叶蔺说，他自己并不是单纯为了行善，当然也不是顾余年鬼扯的什么为了给叶蔺准备童养夫。 他只是想给叶蔺找个伴儿。 第16章 难过了一起哭 那个老人说，他的孙女不能像其他小丫头一样穿着小裙子扎着小辫子，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他希望家里能多一个人，陪着他疼爱的孙女一起生活，一起玩儿，一起长大，彼此关心，相互扶持。 哪怕将来有一天他不在了，也能有一个亲人陪着他的小蔺一起吃饭，开心了一起笑，难过了一起哭。 难过了一起哭吗？ 叶蔺望着雨中那个一颤一颤的背影，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她可不想要什么一起哭的小伙伴。 顾余年坐了很久，终于像是灵魂归窍了似的摇晃着站了起来，伸手抱了抱两块墓碑。 “爷爷，蔺哥，我走了，你们淋着，我可不能生病，我死了就没人能给你们报仇了，走啦！” 顾余年在大雨中转身，很随意地挥手告别，就像过去很多年一样，吃完饭跟爷爷说再见，然后搭蔺哥的顺风车去学校。 那时候蔺哥总说要去谈生意，顺路送他，顺路看到有同学欺负他，顺路打跑跟他要钱的小流氓，顺路买走他打工那家店里所有的蛋糕…… 顺路…… 蔺哥，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顺路来接我回家呢？ 叶蔺红着眼睛望向爷爷的墓碑。 她把爷爷弄丢了。 现在这个世上，至少还有余年可以信任，爷爷给她找的家人，会和她一起哭的家人。 叶蔺迟疑地从树后走了出来，顾余年已经走到了转角处，眼看着就要走下台阶，消失在视线中。 “余——”叶蔺的喊声刚绕出喉间，突然就像是被一双手死死扼住了。 一把黑色的雨伞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视野。 年轻男人步履款款，修长淡雅的身影仿若雨中远离尘烟的玉兰花树，撑着伞与顾余年擦肩而过。 顾余年不认识此人，匆匆擦肩而过，身影消失在树丛后。 男人迈上最后一级台阶，轻车熟路地转向叶蔺所在的方向，就好像对这里已经十分的熟悉。 忽然，男人脚下微顿看向叶蔺的方向，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迎面看到她。 黑色的伞檐微微抬起，那张隽雅温柔的面容在雨帘后有些模糊，怀中捧着的向日葵灿烂盛开。 叶蔺：“……” 艹，这种鬼天气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妹夫，你怎么会在这里？”蔚斯尘走近，温文尔雅地开口。 神特么的妹夫！ 一般人会这么“妹夫、妹夫”地叫吗？ 叶蔺想着该如何回答，视线不经意下垂，心头咯噔一跳。 她身上的病号服都被浇透了，胸前已有隐隐的曲线展现出来，分分钟要穿帮的节奏。 此时，蔚斯尘将手中的伞倾斜到她头顶，挡住凶猛的雨势，清冷的镜片后眼眸漆黑幽静。 叶蔺一步跨上前，惊喜道：“大舅哥！” 与此同时，脚下一绊，撞向了蔚斯尘怀里的花束。 蔚斯尘侧了侧身，优雅而自然地避开，就好像真的只是不经意的动作，没有丝毫刻意的痕迹。 叶蔺扑了个空，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她转移蔚斯尘的注意力，迅速拉扯好自己的衣服。 第17章 你和我的死有关吗？ “大舅哥，能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叶蔺腼腆地向后退了退，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双手扭捏地拉扯住病服下摆，实际上是为了不让衣服贴到胸前。 听到少年口中喊着的“大舅哥”，蔚斯尘目光微动：“是吗？” “是！”叶蔺点头，声音讷讷，“我没想到会下雨，这种地方又不好打车，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市里。” 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她现在已经成了叶凛了，成了蔚家女扮男装骗婚的小赘婿。 如果让蔚家知道真相…… 叶蔺嘴角抽了抽。 叶凛那个妈是不是疯了？ 蔚斯尘温声道：“是我的疏忽，之后我会让人把家里常用的联系方式给你，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给家里打电话。” 明明是一样温润有礼的语气，但叶蔺总觉得面前的蔚斯尘和电梯里那个蔚斯尘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差异。 “你也是来看望叶老先生和叶总的吗？”蔚斯尘看向旁边的两座墓碑。 在来陵园的途中，叶蔺已经通过手机对她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份信息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个被她占用了身体的叶凛，严格说起来和她还真有些关系，算是她的远房堂“弟”。 有关系就好解释得多了。 “是！”叶蔺点点头，不想被蔚斯尘看清她的表情，将头压得很低，声音细如蚊蚋，“今天是堂爷爷和蔺堂哥的祭日，要不是他们，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入赘进蔚家，娶到蔚小姐做妻子，所以我应该来看看他们。” 按照网上的说法，似乎是爷爷早年对蔚老爷子有恩，蔚老爷子为了报恩许下了两家的婚约。 但因为两年前叶蔺死了，所以婚事就落在了叶家其他同族身上。 蔚斯尘似乎没有怀疑她的说辞，墨色的眸子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像一汪深深的湖水，望不到底，也看不到一丝涟漪。 “如果他没有死，现在成为我妹夫的人就是他了。” 雨声很大，蔚斯尘的声音被盖得有些模糊。 有那么一瞬间，叶蔺恍惚觉得他这句话的语气有些奇怪，但却无法捕捉。 蔚斯尘把怀中的向日葵轻轻地放到叶蔺的墓碑前，之后便只是静静地伫立着，看着照片上的人，一言不发。 如今蔚叶两家联姻，蔚斯尘会来这里祭拜也不算太奇怪，只能说这样的天气，他还要只身一人冒雨前来……未免有些太客气了。 为什么？ 图什么？ 叶蔺刚从蔚家的蔚氏集团虎口夺食，后脚就死了。 关沁然说给她酒里用了药，什么药会产生那么强烈的精神影响？这药关沁然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有关于帝业总裁的死亡，新闻上最终只是以单纯的意外车祸盖棺定论，丝毫没有提及“药物”或“中毒”一类的字眼。 是没有经过法医验尸？还是被人刻意隐瞒了真相？ 她很清楚，就凭叶家旁支那些蝗虫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叶璋尧就更不可能了，至少表面上叶蔺已经答应了会见他，他没有必要狗急跳墙。 鬼使神差的，叶蔺开口问道：“你和蔺堂哥认识吗？” 你和我的死，有关吗？ 第18章 有过一面之缘 叶蔺一瞬不瞬地盯着蔚斯尘的侧脸。 她想看清楚蔚斯尘此刻的眼神。 但眼镜的侧面反光晃得她什么也看不清。 蔚斯尘保持着注视照片的动作，脸都没有偏侧分毫，像一座完美无瑕的人形雕塑。 过了很久，他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叶蔺，露出一抹完美的微笑：“我和叶总有过一面之缘。” 说完，他垂眸看了眼叶蔺身上，把手中的伞递给她：“拿着。” 叶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话地接过了伞。 一面之缘是没错，但刚才蔚斯尘为什么要沉默那么久？ 忽然感到手上有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叶蔺下意识回神警惕，就看到雨伞重新被蔚斯尘拿了回去，而她身上变得很温暖。 蔚斯尘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披在了她身上，还残留着衣服主人的体温。 “你的衣服都湿透了，这样会感冒的，走！” 他自己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衣，黑色的西裤，雪白的衬衣，这样的打扮似乎格外的适合他，清雅又朗润，在雨中像一幅水墨画。 叶蔺收回目光和他并肩而行，悄悄回头望向爷爷的墓碑，眼睛里的泪光悄然浮动。 爷爷， 像蔚斯尘这样一个人，有可能是害死我们的凶手吗？ 爷爷， 我回来了。 公司，还有我们的家，我都会拿回来的，老规矩，有我在，您什么也不用担心。 爷爷…… 小蔺来看您了，您也要记得来看看我啊！ 叶蔺现在就是一只弱小又可怜的小赘婿，还是女扮男装骗婚的那种。 一旦真相败露，她都可以预见到自己的下场会有多么凄惨。 必须赶紧回医院去，找那个坑娃的妈串一下口供。 但是，特么的她最近好像被老天爷给嫌弃了。 “蔚总，这个、好像不是回医院的方向。”叶蔺局促地缩在车座一角，弱弱地开口。 从徐蔓枝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原来的叶凛应该就是个内向、软弱、腼腆的性格。 车座的另一头，男人长腿交叠，唇边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优雅又迷人。 蔚斯尘看了她一眼，让司机把空调打开，说道：“来的路上徐夫人已经联系过我了，她请我帮忙找到你，还说既然你已经醒了，如果找到你可以直接接你回蔚家。” 叶蔺：“……” 那个妈是不是还说：既然我儿子已经入赘了蔚家，那就生是你们蔚家的人，死是你们蔚家的灰？就算你们蔚家把人弄死了我也不会过问？ 不，真要弄死了，搞不好那女人会欢天喜地地上门讹钱。 叶蔺道：“可是我现在这样子去蔚家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还是先回医院，换一身衣服，而且还没有办理出院呢！”” 爷脑袋上开了瓢了，爷现在还是病患！ “无妨，那些自然会有人处理，至于衣服，”蔚斯尘停顿了片刻，墨色的眸子看向她，“在你和明曦的婚礼之前就已经都送到蔚家了，怎么，你忘了吗？” “……”叶蔺心中微沉，旋即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没，没忘。” 第19章 两个人的婚房 蔚斯尘微微一笑：“没忘便好，叶凛，你既然已经是明曦的合法丈夫，那么以后蔚家就是你的家，你也可以和明曦一样叫我一声哥哥，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如此拘束。” 叶蔺靠在窗边，心中说不出来的郁闷。 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别人管她叫爷爷，还没谁敢让她叫一声哥。 而且对方还是她想包、养的美人儿。 “我知道了，哥。” 叶蔺有气无力地歪靠在车门上，目光幽邃阴沉。 等她缓过劲儿来…… 哼，美人儿，爷睡服你喊爸爸！ 在黎城，几乎无人不知蔚家的两处宅邸。 一处是黎城中心区的蔚园，那是一座真正的古典园林，历史悠久。 一处是在黎城黄金地段的蔚然山庄，这里的风格则更偏向于现代化。 蔚斯尘带她回的正是蔚然山庄。 据说她和蔚明曦的婚礼也是在这里举行的，然而叶蔺完全没有记忆。 这很不科学。 从正常科学的角度来说，既然她现在使用着这副身体，大脑就应该自然而然地把记忆传输给她，可是那些记忆就仿佛是随着原主的灵魂一起消失了。 敢情人类的记忆不是存储在大脑，而是依附于灵魂吗？ “科学碎了一地啊！”叶蔺小声吐槽。 “什么？”蔚斯尘问道。 “没、没什么，”叶蔺迅速收敛心神，低着头摆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就是奇怪，怎么好像没什么人？” 刚才车子一路经过庭院，除了偶尔飞过几只鸟儿，连个大活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没想到进了主楼还是这样，站在一楼客厅里她都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回音了。 “爷爷和爸妈都住在蔚园，一般很少回来，家里的佣人前些日子一直忙着你和明曦的婚礼，婚礼办完后我便给了他们一周的假期，这几天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我。” 当蔚斯尘说到“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叶蔺的肚子很上道地“咕咕”了两声。 此时，蔚斯尘将她带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间，淡淡笑了笑：“你先回房间清洗一下，换身衣服，稍后下楼吃饭。” 说完，他自己便离开了。 叶蔺推开房门，一进门就看到了墙上挂的巨幅婚纱照。 这应该是叶凛和蔚明曦两个人的婚房。 照片里，新娘子一袭雪白圣洁的婚纱，清丽绝美的容貌和蔚斯尘有几分相似，颜值身材即便是放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也是傲视群芳的存在。 只不过这位绝美的新娘子脸上可没有半点幸福的表情，凶神恶煞，简直恨不得把新郎给咬死。 而新郎穿着礼服的身体上方顶着一颗硕大的猪头，显然是后来被人画上去的。 叶蔺欣赏着猪头栩栩如生的画技，翘起一边唇角，笑容散漫不羁：“还真是栩栩如生。” 来到衣帽间，眼前的画面简直比遭了贼还要惨不忍睹。 所有的男装都被扔到了地上，有的被撕成一条一条，有的被剪出无数个窟窿，偶尔有几件完好的，还是五颜六色的涂鸦之作，颜料肆意挥洒，绘画风格极其奔放。 叶蔺看了一圈，没看见一件贴身内衣。 她锁上衣帽间的门，掏出手机找到备注为“妈妈”的联系人。 “你还敢给我打电话？这鬼天气你给我发什么疯？害我……” “不想一起完蛋就闭嘴。”叶蔺冷冷打断徐蔓枝的话，尽管有重重房门阻隔，她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声音，“我贴身衣物呢？” 第20章 可你家的儿子是个假货啊 徐蔓枝尽管不满她的态度，但至少还拎得清轻重，说道：“你的衣服不是都已经搬到蔚家了吗？” “我说的不是那些，我说的是……” 叶蔺“作案工具”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徐蔓枝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你是脑子坏掉了吗？那些东西怎么能随便乱放？要是被蔚家人翻出来，我们就什么都没了。” 敢情您还知道啊！ 叶蔺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简直佩服到了极点，连蔚家的婚都敢骗，整个华国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徐蔓枝鬼鬼祟祟地说：“不是说好了吗？那些裹胸之类的东西暂时就在家里放着，要换的时候来家里换，等你在蔚家站稳了脚跟，再偷偷带进去。” 原来是这样。 还算她谨慎，没有被熊心豹子胆撑坏了脑子。 叶蔺踩过被剪碎的衣服，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下意识做了个掏烟的动作，却很快愣住。 忘了，她现在穿的是病号服。 就算是常服，原来的叶凛身上应该也不会有烟这种东西。 “那个，妈……” 太多年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还是对一个陌生的女人，叶蔺有点别扭。 她尽量揣摩着叶凛该有的口吻说道：“我还是有点担心，叶家又不止我一个儿子，蔚家偏偏选我入赘，会不会是他们另有什么企图？” 叶凛的生父叶玄礼，算是叶蔺的堂叔。 她那个堂叔家里是有老婆的，还有一双儿女，所以叶凛其实是叶玄礼和徐蔓枝的私生“子”。 如外界所言，本来应该娶蔚明曦的人是她，但因为她在两年前意外过世，蔚老爷子不愿意失信于人，所以才把婚约转移转移到了叶家其他人身上。 但从亲疏远近而论，叶蔺死后，她那个禽兽不如的渣爹叶璋尧带着私生子叶子轩回了叶家，婚约理应落在叶子轩头上。 即便是蔚家看不上叶子轩，打算从叶家旁支选一个更好的，那叶玄礼这个旁支也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儿子。 越是蔚家这样的世家名门，对于出身血统就越是看重。 按理说跟蔚家的婚约再怎么也轮不到旁支的一个私生子头上。 听到她的疑问，电话那头的徐蔓枝忽然不说话了。 看来这个女人也心存疑虑。 但很快，徐蔓枝就很光棍地说：“蔚老爷子不是说了嘛，就是看中了你老实，所以才选你，叶家另外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蔚老爷子那么精明怎么会看不透他们？再说了，人家蔚家家大业大，我们母子有什么值得人家企图的？” 说着，她好像很解气似的冷笑了一声：“只要一想到叶家那些人做梦都想得到这个香饽饽，结果却被我儿子抢到了手，我就觉得痛快。” 叶蔺无语，香饽饽倒的确是香饽饽，天价撒金箔的那种，可你家的儿子是个假货啊！ 叶蔺仿佛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嗯，蔚家的确神通广大，我才18岁，蔚家大小姐也才19岁，居然也可以结婚。” 没到法定年龄，怎么合法结婚的呢？ 第21章 当然是想离婚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只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徐蔓枝似乎话里有话。 作为曾经的有钱人，叶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但有钱如她，似乎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 “妈，我的那些证件都放哪儿了？”比如说户口本，再比如说，结婚证。 不料徐蔓枝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锐起来：“你想干什么？” 叶蔺：“……” 当然是想离婚了。 叶蔺把手机拿开一些，揉揉耳朵。 这荒谬的婚一天不离，她就像随时捧着一颗不定时炸弹。 “叶凛，我不管你今天突然发的什么疯，但你要是再敢胡闹，我告诉你，我们母女两个都得死，叶家那些人不会给我们活路，蔚家更不会，你根本不懂他们这些有钱人想弄死我们有多少办法。” 徐蔓枝的情绪激动得有些异常，但很快被她强行缓了过来。 “叶凛，等时机到了，妈自然会带着你离开这里，到时候你也不用再假扮男孩子，你想干什么我都不会再管你，可现在不行，现在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在蔚家待着，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离婚也不代表就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性别，只要不说出这件事，她就不算骗婚。 但徐蔓枝的话还是提醒了叶蔺。 她现在已经不是帝业总裁叶蔺了，叶蔺尚且被人暗算，何况是一无所有的叶凛。 她是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白手起家，但要付出的时间成本太大，在她成功之前，别人想捏死她太容易了。 “我什么也没说，你想多了。”叶蔺说道。 背靠大树好乘凉，蔚家可是一棵参天巨树！ 挂了电话，她从一堆破布条里拎起两件勉强还能穿的衣服，经过婚纱照前，她看着照片上的新娘子。 “老婆大人，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说罢，转身进了浴室，把门锁得牢牢的。 洗完澡，身上唯一一件裹胸也已经烘干了，被她重新熟练地戴上，要说女扮男装，她可比叶凛还要熟练。 来到老婆大人的梳妆台，她用上面的化妆品给自己做了修容，女孩子柔和的轮廓修饰出几分棱角，柳叶弯眉描重几分，眉梢上扬，柔媚之气瞬间多了丝男孩子的清冷英气。 她不喜欢眼角的朱砂痣，用遮瑕膏盖住了，但那么明显的相貌特征忽然消失，只要稍稍熟悉她的人都会知道她修饰过容貌，这可不太好。 叶蔺干脆又把遮瑕膏蹭掉，鲜红的朱砂痣被蹭得更加明艳欲滴。 她很嫌弃地皱了皱眉。 下了楼，叶蔺没有看到蔚斯尘，只听到一个方向传来细微的声音，随着她走近，一股饭菜的香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厨房里，蔚斯尘早已经换上了居家服，淡淡的米白色系，干净又柔和。 挽起的袖管露出紧实的肌肉线条，腰间系着一条黑白条纹的围裙。 叶蔺走到厨房门口时，正巧看到他将切好的葱姜丝放进锅里，随着熟练的翻炒动作，香味扑鼻而来。 果然，人长得美，连做饭的动作都这么赏心悦目。 第22章 快用金钱羞辱我 她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这肤白貌美大长腿，还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娶回家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男人伸手去拿调味盒，叶蔺看到在他的右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不规则状的伤疤，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颜色浅淡，应该是旧伤。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蔚斯尘将清水倒进锅里漫过鱼身，盖上锅盖，转身解下围裙。 “下来了……”当看到叶蔺的瞬间，蔚斯尘蓦地愣住了，俊雅的脸上露出一丝讶色。 叶蔺局促地缩在门边。 上身宽大的白色t裇泼洒着花花绿绿的颜料，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颜料中间叠加的一些不太文雅的英文单词。 腰侧被撕开一条缝隙，纤细白嫩的腰身若隐若现，斑斓的毛边布条在旁边晃来晃去。 肥大的深灰色运动裤成了破洞裤，一边露出膝盖，一边露出一截小腿肚，布片挂在裤子上一扇一扇，又狂野又嚣张。 少年低头看着脚尖，不好意思地小声嗫嚅：“对不起，我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都……只有这几件能穿……” 蔚总，好好看看，这就是你那宝贝妹妹蔚大小姐的杰作。 你们蔚家教女不严，虐待无依无靠的上门小女婿。 蔚斯尘无奈地蹙了蹙眉：“明曦太任性了，等她回来，我会让她给你道歉。” 叶蔺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不需要道歉，赔钱就行。 叶凛的那些衣服虽然都宽宽大大没什么型，但还真不是地摊货。 “叶凛，你跟我来。”蔚斯尘温声说着，出了厨房。 叶蔺毫不迟疑立马跟上，顺带在口袋里摸了摸手机。 是不是要给她钱了？ 信用卡她可不想要，那样她的资金流向都会被蔚家人知道，还是现金转账给她比较好，低于一百万蔚总应该也拿不出手。 一百万以上的资金做点什么投资回报率最高呢？炒股？去澳城博一把？ 等到了沙发前时，叶蔺早已经计算出了一百万能带来的最大纯利润额，甚至连利润应该如何投资分配都已经计划好了。 然而当她看到蔚斯尘打开茶几上的医药箱，她觉得自己瞬间破产了。 “过来，你头上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一下。”男人温声道。 叶蔺低着头坐到男人对面，藏住满眼谷欠求不满的杀气。 蔚总，作为整个华国最有钱的男人，你难道连用金钱羞辱人这种高尚又实惠的手段都不会吗？ 然而蔚斯尘像是完全不知道，对面正有一只饥饿的贪狼在狂躁地磨着爪子。 “你和明曦的婚事是爷爷安排的，这种强制性的婚姻对你、对明曦都不公平，但我想你没有办法拒绝父母之命，明曦其实也一样。” 男人的声音温润清越，似是昆山玉石在耳边碎裂，落入了山涧冰泉。 叶蔺活了二十三年，抽烟喝酒爆粗口，花天酒地耍流氓，和男人们打成一片，很多时候她都快忘了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了。 女孩子在面对一个真正让自己心动的异性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第23章 被迫招了个女驸马的倒霉小公主 蔚斯尘的声音拂过她耳边，手轻轻抬起她的头，轻柔又专注地帮她处理着额头上的伤。 叶蔺只觉得有种很微妙的感觉悄悄地在她心尖上挠了一下。 她能清楚地看见男人眼镜后两排浓密的睫毛，像轻盈的蝴蝶栖在馥郁的蔷薇花上，悠静安然。 但这有什么用？ 她又不能逼蔚斯尘下海给她赚钱！ “明曦无法违背爷爷的意思，所以只能把不满都发泄到你身上，即使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其实与你无关，不过她迟早会想明白的，希望你能给她一点时间适应你们之间的关系。” “嗯，我明白的。”叶蔺讷讷附和。 明白归明白，但若是蔚大小姐做得太过分…… 她向来没有容人之量。 不得不说，蔚斯尘的厨艺实在很好，只是看着都让人食指大动。 “时间仓促，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蔚斯尘盛了一碗米饭放到她面前，又盛了一碗海鲜汤。 美人儿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谢谢。”叶蔺瓮声道谢，一勺汤刚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品出滋味，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儿清脆柔美的声音。 “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 女孩儿轻快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蔺回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儿穿着一袭烟粉色的连衣裙，踩着细高跟鞋，娉婷袅袅，俏生生地僵立在那里。 原来是被迫招了个女驸马的倒霉小公主回来了。 看到叶蔺的瞬间，蔚明曦弯若柳梢新月的眉毛几乎拧成了毛毛虫，手里的包包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表情活脱脱像大白天见了鬼。 “叶凛？你怎么会在这儿？” 叶蔺吞下海鲜汤：“我……” 蔚明曦根本不耐烦听她说话，像只骄傲的孔雀直接看向亲哥：“哥，这个人怎么会在我们家？” 蔚斯尘坐在餐桌前一动未动，温和地看向妹妹：“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外面的饭菜难吃得要死。” 蔚斯尘道：“去取副碗筷。” “哦！”蔚明曦转身，想起不对，又转回来瞪向叶蔺，想说什么，但是肚子却在此时咕咕叫了起来。 她连忙按住肚子，保持着名门大小姐的仪态矜持地轻咳一声。 大概是觉得比起教训小赘婿，还是先填饱肚子最重要，于是狠狠挖了叶蔺一眼，调头跑去厨房。 叶蔺求助般望向蔚斯尘：“要不我还是先走！” “走什么？现在才知道这里不欢迎你吗？” 蔚明曦捧着碗筷回来，凉飕飕地瞥了眼叶蔺。 “哥，什么时候强x杀人犯也能和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餐了？” 强x？杀人犯？ 这又是怎么回事？ 叶蔺不动声色地支棱起了耳朵。 蔚斯尘俊美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丝毫不以为然：“事情尚未有定论，明曦，不要道听途说。” 蔚明曦冷笑：“事出必有因，人家父亲都已经……” 这时，蔚斯尘淡淡的视线扫过。 蔚明曦立刻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下去。 叶蔺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看来她对自己的处境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第24章 绿茶本茶 吃过午饭，叶蔺主动要求洗碗，蔚斯尘没有拒绝，蔚明曦就更不会理会她了。 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叶蔺正准备掏出手机，试着在网上搜索一下关于命案的事情。 厨房的门突然被人关上了。 蔚明曦走了进来，表情有些古怪地盯着她。 叶蔺从口袋里抽出手，下意识似的端起一个盘子护在身前，惴惴不安的模样：“明曦，有什么事吗？” 蔚明曦轻咳一声，将审视的目光收回，冷着脸道：“谁准你叫我的名字的？” “对不起。” “哼！”蔚明曦最讨厌少年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脸上表情更加的冰冷，“你身上穿的这都是什么？” “衣、衣服啊！”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衣服，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衣服穿吗？还是你想让别人以为我们蔚家虐待你？” 这还真是恶人先告状，猪八戒倒打一耙。 叶蔺低声道：“本来是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才上楼看到我的衣服都是破的，只有这几件勉强能穿。” 蔚明曦愣了一下，此时才突然想起这些似乎都是她的“杰作”。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便恢复高傲冷漠的姿态：“是我干的。” 蔚明曦走近她，压低声音警告：“叶凛，你最好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别以为我们结了婚你就真是我老公了，我不喜欢你，过去不喜欢，现在不喜欢，将来更不可能喜欢你，识相的趁早主动离婚，从我们蔚家滚出去，不然我要你好看！” 叶蔺低着头，唇角微扬，勾勒出一丝邪肆的笑意。 威胁她？ 不错，小丫头的勇气很值得欣赏。 叶蔺的手“一不小心”就那么轻轻地抖了一下，手中的盘子落地，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淡青色的盘子瞬间四分五裂。 “你干什么？连个盘子你都……” 蔚明曦的话还没说完，蔚斯尘推门而入：“怎么了？” 叶蔺手足无措地缩着脖子，活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对不起，蔚小姐，是我太笨了，连个盘子也洗不好，我这就打扫干净，我、我会赔的。” 叶蔺蹲到地上，伸手就要去捡满地的碎片。 一只修长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微凉：“别动。” 蔚斯尘将她拉起，看向蔚明曦：“明曦，你进来厨房是想帮忙洗碗吗？” 蔚明曦呆怔：“我不是……我没……” 帮忙洗碗？ 哥哥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她怎么可能会跑来帮叶凛洗碗？ 她又不是吃错药了。 “哥，是叶凛他自己连个盘子都拿不稳，他自己也说了，我进来只是……” 蔚斯尘的目光静若秋水：“只是什么？” “我只是来……”蔚明曦语塞。 叶蔺小声道：“哥，明曦她刚才说……” “对！没错！”蔚明曦忽然大声道，“我就是进来帮忙洗碗的！我们家的餐具可都是妈妈亲自挑选成套的，我怕他太笨都摔坏了。” 蔚斯尘看向叶蔺：“叶凛，是这样吗？” 叶蔺畏惧地瞄向蔚明曦，对上蔚明曦警告的目光，点点头：“是、是。” 第25章 把我的赘婿让给我哥 蔚斯尘微笑：“既然如此，明曦，这里就交给你了。” “啊？不是，哥……” 蔚斯尘紧接着又道：“爷爷若是知道你这么懂事，一定会很欣慰。” 蔚明曦：“……”这是威胁吗？这是威胁？这一定是威胁！ 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 这位蔚大小姐在她面前张牙舞爪，可在蔚家的地位只怕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叶蔺把围裙摘下放到蔚明曦手上，在蔚大小姐几乎想要杀人的瞪视中，狐假虎威地跟在蔚斯尘身后离开了厨房。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蔚明曦脸上愤怒的表情忽然一点一点变得古怪起来。 她把围裙丢到一边，将厨房的门拉上，却是留下了一条缝隙，眼睛穿过门缝向外面张望。 哥哥还是那么温雅清致，风度翩翩，不管走到哪里都像是一束光，吸引着别人的注目。 她以为有哥哥这样的珠玉在前，叶凛必然就会被比成一坨猥琐的翔。 可是，奇怪了，叶凛原来有这么高吗？ 她一直以为叶凛最多和她差不多的身高，可是此刻看那少年与哥哥走在一起，清瘦挺拔，居然足足有一米七几。 而且今天的叶凛看起来好像和从前有哪里不一样了，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就是感觉…… 好像变帅了。 就连那身惨不忍睹的衣服似乎都被他穿出了一丝率性不羁的气质。 和哥哥完全不同的气质，可是两人走在一起，画面竟然意外的和谐，丝毫没有珠玉在侧相形见绌之感，反倒是两人的气场完美相融，有种…… 不知不觉间，蔚明曦的手机攥在了手里。 摄像头对着外面的两个男人，一帧帧画面在手机上连续被定格。 一丝奇异又带着莫名满足的笑容在蔚明曦的嘴角缓缓上扬。 午后，雨歇云散，天空被洗得湛蓝澄净，阳光照亮叶片上的雨珠，像万千璀璨的钻石镶嵌其间。 蔚家老宅，蔚园。 二三十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面容整肃地护卫在小院的各个角落，将古韵典雅的院落防守得密不透风。 厅堂里，蔚家老爷子蔚岳山端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挺拔硬朗的身姿稳如泰山，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魄。 刚毅的面容虽然被岁月刻上了深深的沟壑，但深邃的眼睛里依旧透出锋锐逼人的光芒。 啪嗒、啪嗒。 沉香珠串在蔚老爷子的手中有节奏地拨弄着。 蔚老爷子扫了眼手机上的照片，再看看凑在自己面前的小孙女。 紧皱的眉心简直深到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在一阵可怕的安静之后，蔚老爷子终于再次开口：“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蔚明曦心里发怵，可她实在不想跟一个完全不了解、不认识、不喜欢的人同床共枕过一辈子。 “反正我哥也不可能娶一个女人回家了，既然这样，那就把我的赘婿让给我哥好了，反正爷爷您只是要履行婚约，这样也不算是悔婚啊！” “胡说！”蔚岳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声如洪钟。 第26章 为我哥的幸福着想 蔚明曦耳朵里嗡嗡作响。 蔚岳山：“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 “没、没人教我，” 蔚明曦被吼得有点怂，不敢跟爷爷硬刚，硬着头皮陪着笑脸循循善诱。 “爷爷您想想啊，您不觉得我哥真的比我更合适吗？您是没看见，我哥跟那个叶凛他们两个人……” “住口！”蔚老爷子沉声喝斥，佛珠被拍在案几上的瞬间，几颗珠子应声碎裂。 守在院外的黑衣护卫们也不由得神情微变。 这别人家都是少爷上房揭瓦，小姐端庄优雅，可他们家倒是反着来。 少主容止优雅，君子如兰，可这明曦小姐却像只跳蚤似的不消停，三天两头挨顿揍，关键是揍完了还不长记性，好了伤疤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接着蹦跶接着作，又执着又皮实。 蔚老爷子说道：“明曦，我最后再说一遍，和叶家的婚约是我当年亲口许下的，我们蔚家人从来不会失信于人，你和叶凛已经结婚，他就是你的丈夫，今天这种混账话不要再让我听见。” 蔚明曦心有不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可是爷爷，这都什么年代了，您就只想着不能失信于人，您考虑过我吗？ 再说我也没有胡说，叶家那么想把叶凛塞进我们蔚家，不过就是想巴结上我们蔚家谋求好处，那是跟我结婚还是跟我哥又有什么区别？他们才不会在意。 和叶家的婚约我不能接受，但是我哥他可以啊！您是没看见，我哥他一直护着那个叶凛，就好像他们才是小两口，而且那个叶凛奇奇怪怪的，我早就怀疑他就是个受。” 虽然在她的心里，叶凛是完全配不上她哥哥的，可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反正…… 她哥哥此生大概是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哼！你还有脸说？”蔚老爷子不悦道，“叶凛是你的丈夫，你自己不照顾还要你哥哥替你操心，如今你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明曦，我看你是反省得还不够。” “爷爷……”蔚明曦心头顿时打了个激灵，苦着脸跪了下去，但还是不愿意放弃，“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是路边捡来的我早就有觉悟了，但我哥是亲的呀，您就当是为我哥的幸福着想……” “滚！” 蔚岳山板着脸不为所动，只差没把佛珠串丢到小孙女的脑袋上了。 “你自己去祠堂里跪着，晚上九点之前不准起来。” 蔚明曦苦哈哈哀求的表情顿时收了起来，严肃地看着蔚岳山：“爷爷，您老实说，您吃了几斤秤砣？” “你说什么？”蔚老爷子浓眉倒竖。 “……”再说就是傻子，蔚明曦很明智地不说了，起身拍拍屁股，“跪就跪。” 又不是没跪过。 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吗？ 等她把叶凛这锅生米煮成她哥碗里的熟饭，到时候，就不信爷爷还好意思让她顶着一头青青草原放牧跑马。 从大厅出来，蔚明曦顺手薅了一把绿叶顶在脑袋上，轻车熟路地磨蹭去祠堂。 第27章 凭什么活着 “……”蔚岳山看到女孩儿那一脑袋的绿，还扑簌簌地往下飘，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当年儿媳妇怀二胎的时候，真应该多吃几筐核桃。 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才刚结婚就鸡飞狗跳的不消停，要是一直这么下去，那将来…… 他不愿意再想将来了，想了头都大了。 他叱咤风云一辈子，刀山火海都闯过，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发愁过。 一个与蔚老爷子年纪相仿的老人端了茶水进来，态度恭敬。 “大哥别生气，明曦还是孩子脾性，不过，您别怪柳四多一句嘴，其实我也觉得明曦小姐的话未必就没有道理，这桩婚约少主的确比明曦小姐更合适。” “明曦和叶凛的婚事都已经办了，还说这些干什么？”蔚岳山惆怅地叹息道，“老四，虽说此事荒唐，但你以为我就没想过吗？可若真是那样，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蔚然山庄。 叶蔺看着手机上打开的一则则网页新闻，面沉如水。 两年前，就在她出事的那天晚上，爷爷心脏病发作，最终没能被抢救过来。 在她和爷爷相继去世之后，帝业集团内部动荡，她那个渣爹叶璋尧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迅速回到叶家接管了帝业集团的大权。 之后，叶蔺的心腹全部被踢出公司核心，公司最有价值的资源也被堂叔叶玄礼，也就是她如今名义上的父亲夺走。 叶玄礼凭借这些资源建立了如今的“王朝集团”，几乎取代了帝业集团曾经的地位。 而帝业集团在失去大量资源之后，如今已经被叶璋尧败得大概只剩下一个空壳。 帝业集团是她和爷爷全部的心血，可现在他们的心血就这么被别人窃夺糟践，毁于一旦。 若说这些她还可以忍受，无非就是些身外之物，失去了她可以再重新夺回来，可爷爷的命再也无法挽回了。 那么，那些害死他的人…… 又凭什么活着？！ 叶蔺赤红的眼睛望向窗外，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那些人此时应该正在黑暗的某些角落里花天酒地，欢声笑语，肆意挥霍着爷爷的心血。 “爷爷，您稍微等一等，我很快就会送他们下去给您赔罪。” 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多钟，叶蔺一直没有等到蔚斯尘来叫她吃饭。 明明看起来是个生活很自律的人，这么晚了，他关在书房里忙什么？ 别墅里没有开灯，微弱的散光从窗外透进来少许，更让人觉得别墅里空空荡荡，安静得诡异。 叶蔺把脚步声放到最轻，摸着黑靠近了蔚斯尘的书房。 紧闭的房门没有一丝亮光透出来，书房里应该没有开灯。 难道是在书房里睡着了？ 叶蔺小心地把耳朵贴向门边，可就在要靠近的一瞬，书房的门忽然开了。 颀长的身影仿佛融合在黑暗中，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一道清寒透骨的光从对方眼镜上划过。 “有事吗？”清越的嗓音幽幽响起。 没有了令人如沐春风的温雅，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无喜无怒，比镜片上那道光还让人发寒。 第28章 她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叶蔺眉心悚然一跳。 她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心念急转，她惊恐地大叫一声向后跌倒。 “啊——” 她坐在地上，已经退到了墙根，背靠走廊墙壁，退无可退。 书房的灯亮了起来。 蔚斯尘站在门口背对灯光，面对着依旧黑暗的走廊，俊美异常的脸上表情晦暗朦胧。 他向她靠近，同时打开了走廊的顶灯。 “抱歉，吓到你了。”蔚斯尘向她伸出一只手。 明亮的灯光彻底驱散了黑暗，面前的人依旧是那个温润有礼的贵介公子，米白色的衣衫洁净平整，不沾纤尘。 叶蔺像是真的被吓到了，看清了眼前之人，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犹豫地将冰冷的手搭到蔚斯尘的手心。 起身时，叶蔺不着痕迹地朝书房里瞥了一眼。 冷色调的装修风格，一整列白色的书架占了整面墙壁，反正她这一眼是没有看到尽头。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五花八门涉猎极广，单是她一眼看到的几本书，其内容就完全不是一个知识领域的。 除此之外，书房里的陈设便十分简单，可以说是一目了然，没有多余的人，也没有一点血迹。 窗帘、地板，都很干净。 抓着她的那只手忽然收紧了一些，叶蔺迅速收回目光落在蔚斯尘的手上。 修长匀称的手指在灯光下像是圣洁绽放的白玉兰，那样的干净，那样的完美。 即使叶蔺不是一个手控党，也忍不住将这只手当做一件艺术品来欣赏。 ——没有沾血？！ 可她鼻腔里这股淡淡的血腥气明明就是从蔚斯尘身上飘来的。 “叶凛，你怎么了？”蔚斯尘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叶蔺缩回手，担忧又惶然地抬眼看向他：“蔚总，你、你受伤了吗？好像、我好像闻见了血腥味。” 这么明显的气味，她若是装作毫无所觉，反而会引人怀疑。 “没有。”蔚斯尘语气平淡，但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是我疏忽了，走，下楼吃饭。” 叶蔺还想再瞅一眼，但房门被蔚斯尘关上，她只能揣着满心狐疑跟着下楼。 蔚斯尘走在前面，忽然开口：“叶凛，以后你要在蔚家生活，有件事情需要注意，家里的几个书房没有得到允许都不能随意进入，不光是你，就是明曦也一样，这是蔚家的规矩，希望你能理解。” “我记住了。” 蔚斯尘微微一笑，嗓音轻柔：“好。” 叶蔺蹙了蹙眉。 吃过晚饭后，叶蔺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盯着被蔚斯尘拉过的左手看了看，又凑到鼻尖处闻了闻，当然什么也闻不到。 在蔚斯尘做饭之时，她一直都在留意，可以确定的是蔚斯尘自己身上的确没有带伤。 “那么新鲜的血腥气，要么是活人身上的，要么就是动物。”叶蔺小声呢喃。 总归必须要是活物。 如果是书房里养了宠物，当时总该听到点动静，死了也应该处理尸体，但明显没有。 那么，到底是哪里来的血腥味呢？ 第29章 以后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叶蔺早已是筋疲力尽。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在床上睡了过去，以至于门外传来敲门声也没有听见。 蔚斯尘拎着医药箱推开房门，看到床上熟睡的少年，动作下意识放轻。 他的手刚触碰上少年的额头，原本熟睡的人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谁？” 含糊的声音从少年口中发出，但少年的眼睛却未睁开，似乎这只是身体半睡半醒间做出的本能反应。 “睡。”蔚斯尘在少年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少年像是被安抚了，握住他的手渐渐放松，滑落到床上。 帮少年换完药，蔚斯尘在床前站了片刻，才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房门关上的瞬间，床上的叶蔺睁开了惺忪的眼睛，但很快又再次合上。 她看上的美人儿，真是貌美又温柔！ 叶蔺做了一个梦，梦里，爷爷在家里等着她下班回家，用新买的榨汁机给她榨了很多五颜六色的果蔬汁。 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老人显得很是笨拙，厨房的流理台上果汁洒得到处都是。 “小蔺，这是爷爷给你榨的果汁，你尝尝味道还行吗？”爷爷把一杯草莓汁端到她面前，既紧张又期待。 叶蔺接过，一口气全部喝光：“嗯，好喝，很甜。” 她看到爷爷很满足地笑了。 草莓的果香在唇齿间变得苦涩，苦得让人想掉泪。 “小蔺喜欢就好，以后啊，爷爷每天都给你做，你想喝什么就告诉爷爷。” “小蔺，以后尽量少喝点酒，咱们叶家如今不缺那点生意，应酬能推就推了。” “要按时吃饭哪，少熬夜，烟还是能戒就戒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蔺，你别总惦记着爷爷，爷爷老了，可你还年轻，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耳边是爷爷一句接一句的叮嘱，叶蔺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她贪婪地盯着爷爷的身影，眷恋地望着爷爷苍老的面容上那慈爱的笑容，一次又一次背过身去偷偷擦去溢出的泪水，可还是被爷爷发现了。 老人来到她身边，用带着老茧的手帮她轻轻擦去眼泪，像是知道自己即将离去，浑浊的双眼充满了不舍。 “好孩子，别哭，小蔺是这世上最坚强最懂事的孩子，爷爷为你感到骄傲。” 叶蔺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她想在爷爷面前放声大哭，她想紧紧地抱住爷爷，牢牢地抓住爷爷的手让他不要走。 爷爷，不要走。 不要……消失…… 可是当她伸出手去，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从爷爷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爷爷的身体开始变得虚无，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了，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 “爷爷！爷爷……”叶蔺想大喊出声，可是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压着，喉咙发紧，拼尽了力气喊出了声音却嘶哑无力，无力得让她绝望。 爷爷双眼含泪，微笑地看着她：“小蔺，以后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要照顾好自己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爷爷，您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爷爷……” 双颊被泪水湿透了，叶蔺喊不出声音，只能扯着嗓子干着急，拼命喊到最后，她猛地一个激灵—— 第30章 一脚把老婆踹下床 双眼蓦然睁开，清晨的阳光已经照亮了陌生的屋子。 叶蔺怔怔地望着屋顶片刻，泪珠从濡湿的眼角滑落。 梦醒了。 她也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胸口闷得难受，叶蔺缓缓呼出一口气，却发觉身上那种沉重的压覆感并没有消失。 叶蔺蹙了蹙眉，疑惑地将视线下移，就看到一只人形八爪鱼正手脚并用地缠在她身上。 叶蔺心头一跳，行动比思维还要敏捷，把缠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扒开，一脚踹了出去。 “八爪鱼”就这么被冷酷无情地一脚从床上踹了下去。 “哎呦！” 女孩儿发出一声惨叫，头着地、双腿朝天地倒栽在床下，迷迷瞪瞪地看着倒立的风景，整个人都有点懵逼。 “谁？谁踹我？” 额…… 叶蔺坐在床上，看着女孩儿不雅的姿势，眨了眨眼睛。 缠着她睡觉的八爪鱼是……蔚明曦？ 她……老婆？ 叶蔺尴尬地扶了扶额。 若是被这小姑奶奶知道是自己把她一脚踹下了床，非得闹上天不可。 蔚明曦好不容易从床底下爬了上来，揉着被磕痛的脑袋，就看到她最最最亲爱的大床上好像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她是不是睡懵逼看错了？ 她的床上怎么会躺着一个男人？ 等等，这个…… 蔚明曦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使劲看过去。 “叶凛？” 蔚明曦一下子从床边窜了上来。 这个胆敢睡在她床上的男人，不是那个懦弱的怂包赘婿还能是谁？ 居然还睡得这么香！死猪一样！ “叶凛你给我起来！谁让你睡在本小姐床上的？”蔚明曦站在床上踹了叶蔺一脚。 这哪是娶了个老婆，分明就是娶了个小祖宗。 叶蔺像是刚睡醒一般，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嗯？明曦？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敢问我怎……”蔚明曦刚想发作，视线就不经意的落在了少年的领口，“怎……” 只见少年肥大的白t领口咧向一边，刚好可以看到少年精致的锁骨在晨光下白皙到发光，竟然有种慵懒凌乱的美感。 好……好欲啊！ 好想扑上去啃一口是怎么回事？ 额不，不可以！ 蔚明曦你要冷静啊！ 不能一时冲动饥不择食啊喂！ “咳咳。”蔚明曦清了清嗓子，拧着眉头瞪向叶凛，“你为什么会在我、我……” 我去！ 这凌乱柔软又泛着漆黑光泽的发丝，发质怎么可以这么好？ 还有这惺忪迷离的睡眼，明明怂得让人想揍，可是为什么配上眼角那点胭脂色的泪痣，就这么的、这么的妖孽？ 叶蔺都已经做好了面对狂风暴雨的准备，可蔚明曦却像是突然被黑白无常够了魂似的，就那么盯着她一动不动。 小姑奶奶这是又怎么了？ “明曦？蔚小姐？”叶蔺轻轻唤了一声。 这才注意到，蔚明曦的脸上居然挂了彩，颧骨和嘴角都带着淡淡的淤青。 这是被人给收拾了？难不成脑子也被揍坏了？ 叶蔺伸出手在蔚明曦面前晃了晃，这下蔚明曦的眼珠子倒是动了，跟着她的手一起动的，然而…… 叶蔺错愕地看着蔚明曦鼻子下方流出的两道红色液体。 第31章 美色是把温柔刀 蔚明曦只看到少年眼中的睡意退散，就像是雾中花摆脱了重重雾霭，瞬间变得艳色绚烂，活色生香起来。 这妖孽美少年的既视感…… “明曦，你好像流鼻血了。” 鼻血？ 什么鼻血？ 蔚明曦下意识在自己鼻子下方摸了一把，迟钝地低头看向黏湿的手指。 刹那间，女孩儿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了叶凛一眼，转身便跳下床冲进了卫生间。 叶蔺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听着卫生间里传出来的水声，抚了抚眉梢。 大清早流鼻血，这得多大的火气？ 趁着小姑奶奶还没出来拿她泄火，叶蔺下楼找美人儿大舅哥避难。 蔚斯尘将最后一杯牛奶摆上桌，看到叶蔺，笑容温柔舒朗：“早安。” 男人的眉眼清绝如画，完美的容颜足以颠倒众生。 美色是把温柔刀啊…… “早。”叶蔺来到餐桌前，咬着吐司片暗搓搓地欣赏美色。 她的帝业传媒旗下美女小鲜肉一捞一大把，偶尔她也会心血来潮，挑几个看着还算顺眼的炒炒绯闻，被挂在八卦新闻的版面上招摇过市。 只是那时不管面对的是漂亮的小帅哥，还是风情各异的女孩子，她都只是抱着一种纯欣赏的心态打发时间。 那种体验与参加画展或是欣赏一场音乐会并未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蔚斯尘似乎是不一样的。 那种感觉该如何形容呢？ 就像是历经无数浓云笼罩的夜晚，穿越无尽荒芜的荆棘丛后，乍然见到一束圣洁幽静的月光照在一朵馥郁绽放的白色玫瑰上。 那种前所未有的惊艳，足以让人牢记一生。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生难忘的白月光！ 叶蔺啃着面包片，眼底荡开一丝忧郁的笑。 这样出身名门又温柔贤惠的孙媳妇儿，想来爷爷也一定会喜欢的？ 刚这样想着，蔚明曦那张挂彩的脸突然闯进了她的视线。 “……”叶蔺突然好想扶额。 好，事实上现在这位小姑奶奶才是爷爷的孙媳妇儿。 还是正经有名有份的那种。 他么的突然有种精神出轨大舅哥的感觉！！ 蔚明曦一双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叶蔺有种出轨被抓的错觉，甚至下意识心虚地瞟了“小三儿”一眼。 “怎、怎么了吗？”叶蔺一口咽下干面包。 大舅哥，你家妹妹魔怔了。 这傻老婆不能要了，能换个吗？ 几分钟后。 蔚斯尘轻声开口：“明曦。” 快变成斗鸡眼的蔚明曦皱了皱眉，冷哼一声转开目光。 这么近距离地盯着小赘婿瞅了半天，她也没有流鼻血。 小赘婿还是小赘婿，还是那个躲闪怯懦的怂包。 可见她之前之所以会那么不正常，一定是因为……啊对，一定是因为早晨血气太旺的缘故。 “哥，你们是真的打算让这个人住在我们家吗？” 蔚斯尘语调淡然：“有什么问题吗？” 蔚明曦：“我不同意！哥，你知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居然敢爬到我的床上？！我没打断他第三条腿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就算你想打，你老公我也没有那玩意儿啊！ 第32章 你们两个在这里二人世界吧 叶蔺仗着没人理会她，伸到桌上摸到一颗白煮蛋，悠哉地剥了蛋壳一口咬下。 蔚斯尘将某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慢条斯理地对蔚明曦说：“昨晚难道不是你自己睡到叶凛身边的吗？” 蔚明曦语塞。 昨天她被爷爷狠狠收拾了一顿，回来已经很晚了，浑身又累又痛，灯也懒得开就瘫在了床上，压根没留意床上会有其他人。 再说她也根本不可能想得到，居然真的有男人胆敢躺在她的床上。 简直是嫌命太长了！ “可那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蔚明曦刚说出这句就很自觉地打住了。 好，她都能猜到哥哥会如何堵她的嘴。 她的房间如今已经不属于她一个人了！ 去他喵的婚房！ 蔚明曦深吸一口气：“不让他走也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以后这个人不能踏进我的房间半步，哥，如果你连这个条件都不能答应我，那我就自己搬出去住，你们两个在这里二人世界！” 这时，叶蔺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小声道：“还是我搬出去！” 她只是想靠上蔚家这棵大树，但还真不愿意和蔚家人同处一个屋檐下。 尤其是洗澡换衣服什么的，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蔚斯尘安静了片刻，拿起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将屏幕转向蔚明曦。 “抱歉，这件事我无法答应你，你还是亲自请示爷爷！” 下一秒，视频已经被接通了。 蔚岳山刚毅威严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 “怎么是你？” 看到对面的人不是蔚斯尘而是蔚明曦，蔚老爷子立马一脸嫌弃地皱了皱眉。 “……”蔚明曦啥也不想说了，太扎心了。 叶蔺即使只能听到声音，都忍不住为蔚明曦掬一把同情泪。 这蔚明曦大概是充话费送的。 蔚岳山嫌弃到惜字如金：“有屁放。” 蔚明曦：“……” 没屁！ 蔚明曦只敢在心里回两个字，口中说道：“爷爷，您想让叶凛住在蔚然山庄可以，但是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他——” 视频通话被对方干脆利落地挂断！ 空气陷入凄凉的沉默。 蔚明曦的嘴巴僵在说话时的状态半张着，余下的所谓“条件”都还没来得及来到这世上，就已经胎死腹中。 叶蔺嘴角抽了抽。 这蔚老爷子真是……雷厉风行，说判你死刑就绝不给你一点活路！ 蔚明曦表情木然：“哥，当年我被从垃圾桶捡回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我不想再在蔚家打扰你们了，我觉得我还是去找我亲生父母比较好。” 这还真是，好惨。 叶蔺想，如果换做她是蔚明曦，她也得怀疑人生。 蔚斯尘依旧风轻云淡，浅笑温然：“没有，不过你可以试着回去找找，也许当年真的落了什么东西。” “啊？”蔚明曦一脸懵逼，“什么东西啊？” 蔚斯尘没有回她。 一旁叶蔺低下头，心中默道：脑子。 “叶凛。” 听到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叶蔺下意识望去。 蔚斯尘道：“方才你母亲已经把你的校服和书包快递过来了，我想你的身体状况应该可以返回学校了，你自己觉得呢？” 叶蔺茫然地眨眨眼睛，反应过来，霎时满头黑线。 差点忘了，她现在又活回去了，变成了一只悲催的学生狗！ 第33章 人不是叶凛杀的 上学是叶凛这个人设必须做的事情，叶蔺没有理由反对。 吃过早饭，她换上了徐蔓枝送来的校服，又把从书包里发现的大黑框平光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形象太引人注意的话，身上的秘密迟早会被人看出来。 三人来到门口。 蔚斯尘道：“明曦，你送叶凛去璧雍中学。” 蔚明曦也要自己开车去学校，不过是去大学。 闻言，蔚明曦把包包扔进自己的粉色小跑，靠在车门上笑得贝齿森森：“怎么办呢，哥，我车技不太好，我可不想明天的新闻上爆出‘女司机错把油门当刹车，害死新婚丈夫’。” 说完干脆利落转身上了车。 然而她接连试着启动了好几次之后，粉色小跑依旧趴卧在原地一动未动。 此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蔚斯尘身前缓缓停下。 司机从车上下来，为蔚斯尘打开车门。 叶蔺朝司机多看了一眼。 这司机不过二十出头，身姿挺拔精悍，长相颇为帅气干练，这气质应该不止是司机。 “他叫林枫，是我的贴身助理，以后你若是有事找不到我，也可以直接找他。”蔚斯尘道，“走，我送你去学校。” 车子掠过粉色小跑时，林枫隔着车窗笑道：“明曦小姐，蔚总担心您开车技术不熟练，自己开车会不安全，所以您还是另想办法去学校，当然走着去肯定是最安全的。” 所以那车是被人故意动过手脚的？ 叶蔺看向身边之人。 蔚斯尘西装笔挺，淡然安坐，仍是一派光风霁月，目下无尘。 蔚明曦气急败坏地跳下车：“林枫你这个混蛋你给我下来！” 车子开出很远，仍能听见蔚明曦咬牙切齿的怒吼：“林枫你这个狗腿子——” 车内。 狗腿子的主人听到手机铃声，接起电话。 叶蔺匆匆扫了一眼，似乎是蔚斯尘的高级特助庄简打来的。 不知庄简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蔚斯尘语气平缓：“知道了。” 挂了电话，蔚斯尘转眸望向叶蔺：“有件事情你要有心理准备。” 与她有关？ 叶蔺没有开口，静待下文。 蔚斯尘道：“何雨宁的母亲这几日一直都守在璧雍中学的校门外，她若是看到你很有可能会情绪失控，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听到“何雨宁”这个名字，叶蔺就全都明白了。 何雨宁与原来的叶凛是同班同学，就在叶凛和蔚明曦婚礼前夕，何雨宁在教学楼的天台顶坠楼身亡，而叶凛则是最大的嫌疑人。 叶蔺昨天花了很大的工夫，才勉强在网上查到只言片语的信息。 一定是蔚家暂时将事情压了下去。 “警方那边还没有调查出凶手吗？”叶蔺问。 蔚斯尘轻声道：“没有，你若是觉得困扰，这段时间可以请假在家里学习，我会让人给你聘请辅导老师。” 叶蔺一边身子挨着车门，想了想，看向蔚斯尘：“不是我。” 尽管她没有叶凛的记忆，但大脑中似乎有残留的潜意识在告诉她，人不是叶凛杀的。 第34章 白月光心里的朱砂痣 蔚斯尘看着少年清澈的目光，温声道：“我知道。” 知道？ 知道叶凛没有那个胆子杀人？ 还是知道一个即将入赘豪门的人不可能蠢到自毁前程？ 叶蔺眼中悄然闪过一抹异色，扭头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阳光明媚，晴空朗朗。 片刻之后。 “人不是我杀的，”她说，语气平缓却坦然，“我为什么要躲起来？” 只有真正的杀人凶手才会躲在暗无天日的阴沟里，见不得光。 蔚斯尘凝视着少年的侧影，视线渐渐恍惚，化开点点温柔，如缠绵的春水点缀着夏夜的星光，久久没有收回。 “好，随你。” 嘴上说得坦然从容是一回事，真正面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冷静地听你分析讲理的，尤其还是一位刚刚失去了女儿的母亲。 那种伤心欲绝濒临崩溃的状态，叶蔺懂得。 快到璧雍中学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位举着牌子跪在校门前的母亲。 身后的铁围栏上绑着横幅，黑底白字，誓要为女儿讨一个公道。 “停一下，我就在这里下车。” 在距离学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车子靠边停下。 叶蔺开门下车。 蔚斯尘开口叫住她：“叶凛。” 叶蔺下意识回头，一束金色的光芒落在她头顶，侵略她的眼角眉梢，夺目嚣张。 蔚斯尘被晃了一下，眼眸微眯。 似有什么在漆黑如墨的眼底汹涌地激荡开来。 放在身边的手蓦然抬起，似乎是想要伸向谁，却又生硬地停住。 他拿起书包：“给。” “哦，谢谢。”叶蔺心中略感莫名，接过书包道了声谢，关上车门，“再见。” 蔚斯尘的手在身边悄然握紧，面上只是笑意温软：“中午我再来接你回家。” 回家？蔚家可不是她的家。 叶蔺把书包跨在肩头：“不用那么麻烦了，中午我想留在学校学习，毕竟，快要高考了。” “中午我来接你。”蔚斯尘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温柔，却不容许反抗。 黑色轿车早已经离开。 叶蔺的书包也由规规矩矩地跨在肩上变成了随意地拎在肩头。 她单手插进校服裤兜里，唇边笑意渐渐冷淡，眸光深邃。 “哼，爷的白月光心里还有颗陈年的朱砂痣啊！” 用看别人的眼神看着她，还那么深情执着，温柔缱绻，真当她叶蔺情商智商都为负吗？ 就算爷脸上长着颗朱砂痣，也绝不可能给你那颗当替身。 总有一天把你那颗痣给你点掉，盖上爷的戳！ 叶蔺的高中时代也是在璧雍中学度过的，对这里她并不陌生。 她没打算走学校正门。 虽然那个坠楼身亡的女生不是叶凛杀的，但她现在也的确不适合出现在死者家属面前。 叶蔺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跪在地上的中年女人，转身拐向学校的后门。 刚拐进后巷，叶蔺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双腿迈得有点僵硬。 不太对劲啊！ “啧，不会？” 她嘀咕一声，急走几步钻进了附近的一个公厕。 很快，紧闭的隔间门后发出一声郁闷到极点的音节—— “艹！” 第35章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女扮男装了 这碍事儿的大姨妈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时候来？ 来了也不打声招呼，来得悄无声息毫无预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女扮男装了？ 叶蔺自己以前那副身体，大概是因为生活不规律的缘故，每次大姨妈造访时都会提前用剧烈的疼痛感通知她，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 但现在，真是杀她个措手不及。 差点就被裤子出卖了。 从公厕出来时，叶蔺的校服外套系在了腰上，表情有点不太好看。 去哪儿搞条裤子呢？ 她在附近挑了一家人最少的小便利店，把衣领拉高遮住小半张脸，直奔摆放卫生棉的货架，随便拿了一小包就跑到收银台。 “就这一件吗？” 老板娘问了句，顺便看了面前的学生一眼。 刚才还以为进来的是个男生，怎么…… 乌黑的额发长长地垂落在眼帘上方，大大的黑框眼镜架在秀气高挺的鼻梁上，下半边脸更是完全挡住了。 光看这双眼睛也知道，这孩子长得一定很好看。 但是，这神态气质，怎么看都是个男孩子。 “嗯。”叶蔺压着嗓子，声音低沉，清冷又利落。 老板娘拿起扫码枪，看这男生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猜测他一定是害羞，忍不住打趣：“是给女朋友买的？小伙子还挺知道疼人，要不要再带点红糖啊？” “不用，谢谢。”叶蔺早早准备好付款码，“麻烦快点。” 毕竟是学校附近，随时都有可能碰到认识的同学。 然而，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老板娘，拿包烟。”一个男生进了便利店。 叶蔺没有看男生，付了款，抓起卫生棉就往书包里塞，同时疾步往外走。 “叶凛？”男生高大的身形一侧，挡住了她，“是你？” 叶蔺纵横商场，遇人无数，这男生的语气轻佻傲慢，可绝不是正常同学间该有的态度。 “让开。”叶蔺没看对方，语气漠然。 男生非但没有让开，反而整个人都站在了她面前，完完全全地挡住了出门的方向，还把她提着衣领的手拉了下来。 衣领落下，露出少年白皙精致的下巴和艳若玫瑰的唇。 男生笑道：“怎么，才几天没见就不认识了吗？” 收银台后的老板娘皱了皱眉，这男生的举动实在是很没有礼貌。 “哎，干嘛呢？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别欺负人，小心我告诉你们老师。”老板娘把一包烟扔给男生。 男生捞起烟顺手塞进校服，一把搂住叶蔺的肩膀：“老板娘您放心，我们关系好着呢，是叶凛？” 说完也不管被他揽着的人是否愿意，勾着叶蔺就离开了便利店。 叶蔺没有反抗，低着头，眼角余光落在男生的校服裤子上。 男生揽着她到了一处偏僻的绿化带下，旁边就是学校后方的金属围栏，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 男生放开了她：“叶凛，听说你这几天请假，是为了回家结婚，而且还是给有钱人家当上门女婿？” 叶蔺心中疑惑。 为什么这男生说话的语气会带着一丝暧昧？ 但他的反应又不像是对待亲密的情侣。 第36章 你不是喜欢我吗 叶蔺抬眼看向男生。 平心而论，这男生长得还挺不错，在学校里最起码也能混个班草的美名。 只是吊着眼角拿鼻孔看人的那副德性，实在是很欠调教。 叶蔺扫视着周围，表情漠然：“与你无关。” 两个女生一前一后从前面的路上经过。 有人，不合适，再等等。 男生因为她的反应愣了一下，嘲讽地冷笑：“怎么，给有钱人家做了上门女婿，连说话口气都硬了？” 旋即又故作伤心：“可你怎么能说与我无关呢？” 男生忽然伸出手臂，将她困在自己和围栏之间，俯下身，贴近她耳边，轻声道：“你不是喜欢我吗？” 哦， 明白了。 单恋。 叶蔺哂然一笑，清澈的眸子抬起，凉如秋水：“不好意思，请问你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近在咫尺间，男生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眼睛，恍然失神。 叶凛平时在学校总是很低调地把自己藏在人群后，更不会刻意打扮，但还是因为长得太过阴柔冶艳，性子又软，经常会被人怀疑取笑，说他性向不正常，投错了胎，骂他是个不男不女的变、态。 然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叶凛，容貌未变，依旧漂亮得不像话，五官生得比女人还要妖冶明艳，可却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不再软媚娇弱，而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凌厉的高傲，冷艳，又气场惊人。 开什么玩笑？ 男生为自己的反应而恼羞成怒，冷哼一声嘲讽道：“你装什么装啊？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你喜欢我，叶凛，你他么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说着，一把夺过叶蔺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了那包粉色包装的东西。 “你以为我没看见吗？”男生冷笑，“叶凛，你还真是有够恶心的，喜欢男人还不够，现在连这种东西也想试一试？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做女人的感觉吗？” 男生把她的书包连同那包东西一起丢到她脚边，十分厌恶地啐了一口：“真他么恶心！” 嗯。 的确很恶心。 母校真是堕落了，什么恶心的垃圾都敢收，百年名校、教书育人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校园里的铃声已经响起，悠扬悦耳，提醒着学生们马上就要上课了。 此时，经过后门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那个小胖子，跑快点，磨磨蹭蹭的，碍事，以后少吃点，万一遇到坏人跑都跑不快。 身边，男生明明骂着恶心，却迟迟不肯走，目光游离在叶蔺的脸上，和衣领内纤细优美的脖颈。 男生眯了眯眼睛，衔着笑意：“说实话，招你入赘的那家人其实也是为了找你当接盘侠的？这对你的确也没什么不好，反正……” 眼见不远处的小胖子终于磨蹭进了校门，消失在视野内，男生的手缓缓揽上叶蔺的腰肢。 “你也不可能对女人有感觉的。”男生暧昧地低语。 他记得叶凛的腰很细，很软，比很多女生的还要勾人心魂。 那一次他不小心碰到过，之后便鬼使神差的再也忘不掉那种感觉。 “你说得对。” 就在男生的指尖即将碰到叶蔺的腰时，叶蔺抓住了男生的手腕，眼角悠然凛冽。 第37章 对太监也一样 “我不仅对女人没感觉，对太监也一样。” 余音轻落，骨骼错位声戛然而起，清脆又瘆人。 男生的手腕被硬生生掰折错位，惨叫声都还未来得及喊出喉咙，叶蔺的膝盖已经狠狠顶上他腿间。 男生后背撞到围栏上，藤蔓上的尖刺穿透薄薄的校服扎进肉里，然而比起此刻他某一处的痛苦，这点刺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目眦欲裂，浑身发抖，可是周围却没有响起惨叫声。 叶蔺死死地捂着他的嘴，天生媚态的眼中尽是冷酷的邪气。 “爷喜欢好看的东西，你父母给你生了张好皮，你就老老实实当个花瓶不好吗？作什么死？” 她从男生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包未拆封的香烟：“学生禁止吸烟你不知道吗？” 然后，把香烟装进自己的裤子里。 但想起这条裤子不能再穿了，又把烟掏出来重新塞回到男生的裤子。 “呜呜……”男生只能勉强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额头的冷汗大滴大滴地滚落。 叶蔺捂住男生的嘴巴，将他完好的那只手反剪身后，将男生摁在围栏上。 “呜——”藤蔓利刺扎进帅气的脸面，男生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 叶蔺自身后附到男生耳边：“一口一个变、态，少年，知道变、态是什么吗？单纯的喜欢一个人，那不叫变、态。” 男生奋力想要挣脱钳制，可是身后之人明明比他纤细，力量却强大得惊人，让他根本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更让他感到羞辱的是，他的裤子被拽了下去，两条腿在空气中战战兢兢。 叶蔺道：“当然，像我这样也不叫变、态。” 她这叫借。 她懒懒地垂眸扫了一眼，白斩鸡似的，还不如花璟那小子有看头。 叶蔺命令男生把校服裤子踢到一边，眼角沁着凉意：“像你这种嘴上说人家恶心，心里又想人家身子的人，才叫变、态，才叫恶心。” 叶蔺一拳重重击在男生胃部。 男生痛苦地弯下身子，呕出一口酸水。 叶蔺蹲在他身边：“这才叫恶心” 男生双目通红：“叶凛你这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下一秒，男生被踹翻在地。 叶蔺漫不经心地冷笑了一声，一脚踩在他胸口，捡起那包卫生棉撕开。 两根细白的手指夹住一张要抽出来，但又停下：“你班主任姓什么？” 男生牙齿打颤，不住地倒吸冷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姓李吗？”叶蔺问。 “你、你明知故问。” 叶蔺脚下加重力道：“问你是不是，费什么话？” 她若是知道还用问吗？ 男生苍白着脸：“不是。” 叶蔺脸上的冷意似在这一瞬间融入一丝暖光。 她夹出一片卫生棉，又从围栏后拽出一根青藤，蹲在男生身边，看着他因痛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小朋友，你作天作地不要紧，你拿鼻孔看人也没什么，可你践踏别人的喜欢，这不太好？还有，你嘴巴太臭了。” 男生的眼泪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你、你还想……干什么？！” …… 第38章 用的东西都娘们唧唧的 几分钟后。 上课的铃声响起。 叶蔺的校服外套已经重新穿好，只是校服裤子稍微有点长，被她向上挽了一层。 经过学校后门时，一辆垃圾回收车从校内驶出，她将手里的裤子卷巴卷巴，随手一抛。 到了教学楼下，本来已经迈上台阶的叶蔺又倒了回来，盯着门口的垃圾桶发起了呆。 …… “要按时吃饭哪，少熬夜，烟还是能戒就戒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 梦中爷爷的话萦绕在耳边，叶蔺扬了扬嘴角，把那盒烟掏了出来。 金属垃圾桶里响起“砰”的一声。 虽然上课铃声早就已经响过了，可只要老师还没到，过道里就还是吵吵嚷嚷闹哄哄的。 对了，该去哪个班来着？ 叶蔺只好取下背包，随便掏了本课本出来。 一本厚厚的习题册上写着高三九班。 她都毕业好些年了，好在这学校的教室没怎么变，很快，叶蔺便到了高三九班的教室。 整栋教学楼，这大概是此刻最吵的一个教室了。 轰隆一声响，几个男生女生聚在一起，笑嘻嘻地踢翻后排的一个桌子。 其他座位基本都有人，这几个学生当然也不可能踢他们自己的桌子，所以那个位子是…… “快看看，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个披着长卷发的女生在旁边起哄。 桌子翻倒，桌兜里的东西哗啦啦全都撒到了地上。 一个头发抹得发亮的男生穿着雪白的运动鞋踩过一张卷子，用脚踢着乱了一地的书本：“这什么也没有啊！” “怎么可能？宋航你看清楚了吗？” 旁边一个戴着黑色耳钉的寸头男生把之前的男生推到一边，上前一通翻找，从底下翻出一个粉红色的密码日记本。 男生扬起不屑的笑意甩了甩日记本：“看到没有，粉红色的，切，果然是变、态娘娘腔，用的东西都娘们唧唧的。” 在长卷发女生的身边，一个化着精致淡妆的女孩儿轻笑了一声：“子恒，你这是性别歧视，什么叫娘们唧唧，你说话真难听。” 戴耳钉的男生笑着道歉：“梦雪，我可没说你们女生，你们女生用这么粉的东西当然很正常，但叶凛可是个男的。” 叫做宋航的男生忍俊不禁，给了他一拳头：“你是想说人家叶凛有一颗粉粉嫩嫩的少女心吗？韩子恒，你这么了解人家，小心人家一感动爱上你。” “我靠宋航，这么恶心的话你他么也敢说出来，还让不让人吃饭了？”韩子恒夸张地搓了搓手臂，“我可是有女朋友的，又不是变、态！” 长卷发女生看了眼是身边的淡妆女孩儿，取笑：“我们当然知道你已经有梦雪了，好啦，快看看日记本里都写了些什么，一会儿冯老师就要来了。” 这时，最前排的一个女孩儿不顾同桌的拉扯站了起来：“你们这样侵犯他人的隐私不合适？” 女孩儿文静柔和的声音在周围闹哄哄的嘲笑声中显得格外单薄。 第39章 居然还有脸来学校 “文思鸢，关你什么事？”韩子恒毫不犹豫地抓着日记本的封皮用力撕扯，粉色的硬纸封皮立刻被撕成两半。 “快看看都写了什么？”叫宋航的男生凑近。 “我猜，里面一定有写他暗恋一班的谈逸晨，爱到难以自拔，无可救药哈哈哈……” 随着童梦雪这句话，整个教室至少一半的人都笑了起来。 韩子恒肆意地翻开破烂的封皮。 文思鸢实在看不下去这些人恶劣的行为，作势便要离开座位。 当视线掠过门口时，女孩儿忽地愣住了。 韩子恒的笑声肆无忌惮地从教室后面传来。 下一秒，一个书包横空掠过教室上方，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照着韩子恒的脑袋重重砸了上去。 书包里装满了书本，又沉又硬，韩子恒高大的身体被撞得一个趔趄，脑袋里嗡嗡作响，手里的粉色日记本也掉了下去。 “艹！谁啊？”韩子恒抱着头怒吼。 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教室里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童梦雪第一个反应过来：“叶、叶凛？” 长卷发女生表情嫌恶：“叶凛，你居然还有脸来学校？警察怎么还没把你抓进去？” 宋航轻蔑地哼了一声：“什么时候心理变、态的强x杀人犯也能被放进璧雍中学了？” “是啊，学校到底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还没有把这个人开除？” “天哪，难道我们还要和这个变、态杀人犯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吗？好恐怖啊！” 叶蔺不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双手插在兜里，清俊修长的身影穿过大半个教室。 久经商场杀伐历练出的剽悍气场，让她看起来犹如王者君临。 这种强大到足以令人窒息的威压，曾经让数不清的商场老狐狸都谈之色变，恨不得退避三舍，何况是这些尚未迈出象牙塔的小羊羔。 叶蔺踩过宋航雪白的运动鞋，径直来到韩子恒身边。 宋航张嘴想骂人，他这可是限量款，可不知道为什么，到嘴边的话就是不敢往外冒。 叶蔺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只手。 韩子恒下意识浑身紧绷，一丝寒意从心底涌了上来。 然而叶蔺只是微微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日记本，吹去上面的灰尘，顺带把书包拎了起来。 她眼尾慵懒地上挑，扫了眼闹得最欢的几个人。 原以为在便利店里遇见的那个就已经很垃圾了，实在没想到，这他么垃圾成堆啊！ 曾经那个校风严谨、英才辈出的母校，什么时候变成垃圾回收站了？ 叶蔺：“我的东西，捡起来。” 韩子恒嘴角抽了抽，失笑：“叶凛，你在跟谁说话？” 叶蔺看向他，淡漠地笑：“跟几个垃圾。” 韩子恒：“你他么……” “吵什么呢？没听见上课铃声吗？”年轻的语文老师捧着几本书进来。 叶蔺瞥了一眼，很面生，也很年轻，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一身量身剪裁的黑色职业套裙完美得将女人的身材优势展现了出来。 阿曼尼定制啊！ 璧雍中学的教师制服都这么高大上了吗？ 第40章 同学之间要友爱相处 年轻的语文老师站到讲台上，把包包放在一边。 叶蔺注意到单是那个包也值个几万块了。 “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一班那边现在都已经开始上课了，再看看你们九班，你们还想不想毕业了？” 叫宋航的男生说道：“冯老师，这次可不能怪我们，学校让我们跟一个强x杀人犯一起上课，我们哪还有心思学习啊？” 冯璐这才注意到后面那个纤细高挑的身影，当即便露出一抹不屑的神色：“叶凛？你怎么来了？” 叶蔺看了这个年轻的老师一眼。 这璧雍中学到底是怎么了？ 叶蔺还没说话，童梦雪便开口：“冯老师，我认为这件事情学校应该尽快解决，给我们全校师生一个交代，怎么能让我们和一个杀人犯坐在同一间教室里？” “没错，学校应该立刻开除叶凛，他是我们璧雍中学的耻辱。” “何雨宁的妈妈还在校门口跪着呢，学校发生这么丢人的事情，我现在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在璧雍中学读书。” 眼看学生们闹得厉害，冯璐对叶蔺更加的反感。 这九班本来就是集中了全校最差的一批学生，她也不想再多一个杀人犯学生。 但是这件事上头已经隐晦地交代过，在警局那边调查出结果之前，暂时不予处理，她也没办法把叶凛赶出去。 冯璐道：“这件事学校自然会处理，现在先上课，童梦雪，韩子恒，还有你们几个，都回到座位上去。” 老师都这么说了，几人也只好悻悻地散开。 “等一下，”叶蔺抬了抬下巴，“我说了，把我的东西捡起来。” “叶凛，你不要太过分。”长卷发女生声音尖利。 叶蔺轻笑出声：“你是二师兄吗？” 长卷发女生：“什么意思？” 宋航：“沈馨怡你傻吗？他骂你是猪八戒。” 沈馨怡顿时俏脸气得通红：“宋航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冯璐不满地拍了拍讲桌：“叶凛，大家都已经不追究你了，你还闹什么？” 叶蔺笑了。 是她闹吗？ 她蓦地敛了笑，随手抄起一把椅子轻轻松松举在肩头，半坐在一个桌子上，一条长腿斜斜地伸出，幽深的眼底凛冽如刀。 “我的恩师教我，同学之间要友爱相处，我数三声，别逼我砸爆你们的头。” 冯璐大喊：“叶凛，把椅子放下，你想干什么？” 韩子恒阴沉着脸：“叶凛，你敢？” “试试？”叶蔺轻挑眉峰，眼尾横掠，荡开重重潋滟的冷光，“一！” 带头闹事的两男两女彼此对视。 他们几个长相好，家世也不错，平时在九班乃至整个学校横行无忌，鲜有人敢招惹他们。 从前的叶凛只有躲着他们走的份，哪敢这么和他们正面叫板？ “二！”叶蔺离开桌子，缓缓站直，气势凛冽彪悍。 最后一个数字即将出口，全班学生包括语文老师冯璐在内，都莫名地头皮发紧。 四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不管叶凛为什么会变得和以前判若两人，但现在的他的确有可能真的下狠手。 第41章 就是欠管教 四人忍着屈辱不情不愿地捡起那些被他们踩踏过的书本试卷。 叶蔺丢开椅子：“冯老师，我坐哪儿？” 冯璐皱眉，还好当初没有把叶凛调到她的培优班，不然真是一颗老鼠屎。 “殷蓝转学了，她的位子还空着，你就坐那儿！” 听到“殷蓝”这个名字，叶蔺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丝熟悉感。 不需要别人提醒，她毫无障碍地便找到了殷蓝的位子。 站在空置的书桌前，望着周围，叶蔺突然感到一阵头晕。 韩子恒几人很快把书本堆到她面前，面色不善地各自回了座位。 叶蔺撑在书堆里揉了揉太阳穴，眩晕感很快消失。 应该是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叶凛的部分记忆痕迹，引起了大脑的应激反应。 讲台上，冯璐勉强把学生们的注意到拉回到自己身上。 “同学们，把上周发的那套押题卷拿出来，在开始讲卷子之前，先例行抽查背诵。” 教室里顿时一片低低的叹气哀嚎之声，以及迅速翻动课本的声音。 每个人都生怕被拎起来，低着头不敢和冯璐对上眼。 冯璐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靠窗正整理卷子的叶蔺身上。 “叶凛，你来背一下《六国论》。” 这种没教养的学生就是欠管教！ 叶蔺在座位上站起，想了想：“等一下。” 在全班同学的注目中，叶蔺开始在一堆书里翻找语文课本。 窃窃的笑声在教室里响起。 “看他的样子肯定是背不出来。” “一个读了两年高三、连学考都过不了的人，你还指望他能一朝逆袭成学霸吗？” “全校唯一一个连学考都过不了的人，就算是高考完，他也拿不到毕业证，他也算是咱们璧雍中学的奇葩了，我看他是想一直赖在学校当个钉子户了。” “钉子户？哈哈这说法绝了，不过，说得没错。” 冯璐不耐烦地拍了拍讲桌：“叶凛，你不要耽误大家上课的时间，我是让你背书，又不是让你照着书念，再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难道你进了考场，监考老师还会让你翻书吗？你要是背不出来那就站着！” 叶蔺像是没有听见冯璐的话，扭头朝书本撒落的地方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压着一本语文书。 叶蔺捡回课本，这语文课本和她以前上学时有点不太一样了。 坐在前面的女生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看清楚叶蔺在干什么时，不由得张了张嘴。 居然是在看语文书的目录？！ 这都快高考了，而且叶凛还是第二次参加高考了，居然找课文还要看目录的吗？ 那他直接说不会背不就完了？难道是想偷偷看着书念？ 冯璐冷着一张脸：“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行了，你不用再翻书了，难道你还能过目不忘临场发挥？这节课你就站着！” 刚才被叶蔺逼得当众丢脸的四个人此时都开始幸灾乐祸。 “我好了。”在响彻教室的笑声中，叶蔺最后扫了一眼书页上的文言文，将语文课本放在桌上。 冯璐就像是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翻开今天要讲的语文卷子。 叶蔺没有再说什么，老神在在地坐下。 第42章 坠楼的地方 一头长卷发的沈馨怡唯恐天下不乱：“冯老师，叶凛坐下了。” 冯璐看向叶蔺，手里的卷子一甩：“叶凛，谁让你坐下的？站起来！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不努力学习你还有理了吗？” 叶蔺没有起身：“冯老师，我想您的意思是，背不出这篇课文的人才需要站一节课，我并没有说我背不出，是您不需要我背了。” 冯璐满脸不屑：“听你这么说，倒像是我让你背你就真的能背得出来一样。” “当然。” 冯璐根本不相信叶凛真能背得出来：“好啊，那你现在背！” 其他人也全都转向了叶蔺，想看他如何收场。 叶蔺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冯璐，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唇：“抱歉，这节课我没有必要听了。” 为人师者，竟不过尔尔。 冯璐看到少年竟然就这么无视她，大步离开教室，不由得怒道：“叶凛，你给我站住！你还知不知道尊师重道？” 叶蔺的确站住了，不过…… “为人师者，必先正其身，方能教书育人，自身不正，何以为师？又谈何尊师重道？”叶蔺轻笑着，冲冯璐摇了摇头，“冯老师，这行不适合你，考虑换个职业，免得误人子弟。” 整个教室的人全都听傻了。 “我靠，叶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狂了？” “老冯一直跟只孔雀似的翘着尾巴，还没被人这么怼过？” “我居然觉得叶凛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唯一一个帮叶蔺说过话的女生文思鸢低着头，抿唇笑了笑，声音极轻：“是《礼记》呢！” 离开九班教室，叶蔺按照记忆找到了教师办公室，在门口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她想见的人。 算了，总会有机会的。 穿过小操场，叶蔺来到璧雍中学年份最长的一栋旧教学楼。 教学楼侧方，一块地面上画着白色的人形轮廓，旁边溅着点点暗色的血迹。 就是这里，那个叫何雨宁的女生坠楼的地方。 如果警方的调查一直没有新的突破，叶凛仍旧是最大的嫌疑犯，到时候就算是蔚家只怕也不会再维护她。 这栋教学楼仍旧在使用中，叶蔺直奔顶楼天台，到了才发现，天台上居然还有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长得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几天没刮胡子了，嘴角叼着烟，看起来有些疲态。 “哟，小朋友，是你呀！” 男人看到她，熟悉地打了声招呼。 叶蔺看到了对方身上的胸牌和手里的案情分析报告，腼腆道：“您好成警官。” 成岩看着笑容亲和爽朗，但打量叶蔺的眼神却透着犀利。 “听说你前两天生病住院了？” 叶蔺道：“不是生病，是受伤。” “哦对，你看我这记性，”成岩用手里的案情报告拍了拍脑袋，“听说是何雨宁的爸爸混进了你的婚礼，想杀你，人现在还在警局扣着呢。” 叶蔺目光微闪。 这件事她并不知道。 所以这就是叶凛受伤住院的原因？ “刚才我还在你们学校门口看见了何雨宁的妈妈。”成岩似有深意地瞥了眼叶蔺，很快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怎么样，你来这里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第43章 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对于成岩的试探，叶蔺没有在意，摇了摇头：“没有，成警官，请问有什么发现吗？” “这个……” 不等对方拒绝，叶蔺说道：“我知道这种事情不方便透露，我只是想问问，现在老师和同学们都以为是我杀了何雨宁，所有人都在骂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少年落寞无助的表情，成岩心生恻隐。 就他目前的调查和了解来看，他不太相信这个少年是凶手。 “很抱歉，暂时还没有，这栋楼的监控系统都坏了，查起来有点麻烦。”成岩看向叶蔺，“我记得你说过，案发当晚你们约的本来不是这个地方，是何雨宁后来临时改到了这里，我们也的确在你的手机里看到了她发给你的信息记录，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在这种地方？” 叶蔺哪里会知道为什么？ 这么说来，是何雨宁约的叶凛？ 一个女生大晚上约男生见面…… “叶同学，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也保证不会告诉你的老师家长，你老实告诉我，你跟何雨宁，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叶蔺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没有的，我们只是同学。”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叶凛可是个如假包换的女生。 说何雨宁暗恋她或许有可能，但说她跟何雨宁谈恋爱，应该不会。 而且看之前九班那些人的反应，似乎全校人都知道叶凛暗恋一班的什么谈逸晨。 说起来，谈逸晨该不会就是那个被她借了裤子的不良少年？ 成岩站在天台的护栏边，说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她为什么会约你呢？” 叶蔺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但万一叶凛知道，并且曾经提到过呢？ 这种时候她不能随便开口。 片刻后，成岩捻灭了烟头，说：“她暗恋你，想在那天晚上跟你告白。” 这一点是警方在何雨宁的日记本里发现的。 叶蔺站在成岩旁边，和他一起俯视着楼下那个白色的人形轮廓。 “所以肯定不是自杀。”叶蔺道。 一个怀揣着一份美好情感的女孩儿，终于决定鼓足勇气向暗恋的男孩儿告白，除非是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否则没有理由放弃自己花朵一般绽放的生命。 成岩肯定地说道：“基本可以排除自杀的可能，但是据你的两个同学所言，案发时似乎的确只有你在现场，除非能找到其他人出现过的线索，否则你的嫌疑仍然最大。” 叶蔺扶在护栏上的指尖微微一动。 她看向成岩：“能看到我在现场的人，自己不也在现场吗？” 两个同学？是谁？ 成岩双手撑在护栏上，说道：“但他们只是在楼下看到你从教学楼出来，并且他们能相互为对方证明。” “怎么确定他们没有说谎？” 听到叶蔺这句，成岩忍不住扭头，捕捉到了少年眼中的凛冽寒芒。 这个少年，跟前几次见到时好像不太一样。 成岩眯了眯眼睛，噙着一丝淡淡的笑：“他们可是你的同班同学，你这么说好吗？” 叶蔺低眉垂眸，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原来是同班同学啊！ 叶蔺有太多问题想搞清楚，但又不能明问。 但凡她现在说错一句话，露出一点异样，都有可能加重自己的嫌疑。 这个成警官可不是吃素的。 第44章 让你长点脑子 叶蔺抿了抿唇，站得笔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成警官，我也只是顺着您的话胡乱想的，我只是个学生，我相信你们警方一定会查出真正的凶手，还我一个清白。” 成岩取出一支烟，笑了笑：“当然。” 叶蔺离开没多久，成岩也离开了天台。 经过走廊，成岩看了眼头顶的监控摄像头。 这栋教学楼因为比较陈旧，摄像头器械也有些老化了，据说已经故障很久了。 成岩掏出手机：“喂，老牛，哪儿呢？今晚空出来，帮个忙呗！” 从旧教学楼下来，叶蔺掏出身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重新回了高三教学楼。 上课时间，厕所里人少。 叶蔺挺胸抬头坦坦荡荡，毫无心理障碍地进了男厕。 只有一个年轻老师正站在便池前解决生理问题。 叶蔺从年轻老师身边经过，不小心碰了一下，连忙弯腰道歉：“老师对不起！” 年轻老师毫不在意：“没事没事。” “谢谢老师。”叶蔺的手在年轻老师面前不着痕迹地挥了一下，然后快速钻进了一个隔间，从宽大的校服袖子里拿出刚摸到的黑色手机。 手机已经面部识别解锁成功，叶蔺在手机网页输入账号，登录邮箱，叶蔺指尖跳跃，以最快的速度将一份邮件发送出去，然后将手机上的痕迹清除。 这时，似乎又有人进了厕所。 “哟，孔老师，这么巧啊！” “孟云益你神经病啊，上厕所有什么巧不巧的？”这是刚才那位年轻老师的声音。 正巧叶蔺看到了手机上的一张课程表，更巧的是，这正是高三九班的课表，课表下方列着各科老师的名字。 班主任：孟云益。 数学老师：孔培林。 历史老师：李青柏。 孔培林？怪不得觉得外面那个年轻老师眼熟，原来是老孔，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 看到历史老师的名字时，叶蔺疑惑地皱了皱眉。 孟云益冷哼了一声：“孔培林，亏你还是老师，就这点素质，好歹大家也是带一个班的。” 孔培林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为了跟李老师一起，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一个班？孟云益，就你这种只知道拍马屁的家伙，也好意思谈素质。” “你……”孟云益被堵了一下，随即冷笑，“我知道你是李青柏带出来的学生，从前他的确带出了不少的尖子生，风光过一阵子，不过你以为他还是原来那个风光无限的状元名师吗？他早就已经是被淘汰的老古董了，学校能让他当个代课老师，教个历史，不过是看在过去的份上让他面子上好看点罢了，不怕告诉你，等这届高考结束，以后他恐怕未必能继续留在学校了，你说你还巴着他干什么？” 叶蔺听着外面的谈话声，双眸漆黑，泛着阴冷。 孔培林面若寒霜，冷冷地说：“孟云益我艹你大爷！” 隔间里叶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听见孟云益突然大叫：“孔培林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孔老师给你施点肥，让你长点脑子。”孔培林系上皮带。 第45章 孔老师刚才很帅 孟云益提着裤子，看着自己锃亮的皮鞋上多出的可疑水渍。 “孔培林，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素质的，这就是李青柏教出来的学生？呵，果然是状元名师啊！” 孟云益阴阳怪气的。 孔培林看了他一眼：“老子要是没素质，就冲你侮辱我老师这一点，早把你脑袋摁便池里了，狗b人渣，就你也配提我老师。” 孟云益：“孔培林你……” 这时，隔间的门打开，叶蔺走了出来。 孟云益尴尬：“叶凛？你怎么在这儿？”现在可是上课时间。 “在这儿当然是上厕所了，脑残！”孔培林是完全破除封印了，丝毫不顾及形象，转身就走。 叶蔺尴尬地笑笑，低着头就往外跑，经过孟云益身边时撞了他一下。 孟云益的胳膊被撞得有点疼，不满道：“冒冒失失的干什么？” 然而叶蔺早跑没影了。 从厕所出来，叶蔺追上孔培林：“孔老师，您的手机掉了。” 孔培林看着那部黑色手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笑着接过，这时单独面对自己的学生，他才有点不好意思了。 “咳，谢谢你啊，额，刚才老师说的那些话……” 叶蔺道：“孔老师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啊，好，其实倒也不是这个问题。”孔培林尴尬地挠了挠头，“总之你还是个学生，不要学那些话。” 叶蔺盯着孔培林的脸，含着笑意。 孔培林被看得有点莫名：“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叶蔺笑了笑，“孔老师刚才很帅。” 孔培林被自家学生夸了，不由得失笑，被孟云益激出的怒火也熄了一点。 回到办公室，孔培林一眼便看到自己旁边的办公桌上坐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教师。 他记得两年前这位老人的头上还能看见几根青丝，但是自从某件事之后，老人的头发就全白了。 此刻，老人戴着老花镜，认真地批阅着一叠历史卷子。 学校里那些王八蛋都是怎么说老师的？说他就像他教的历史一样，已经跟不上时代，成为了老古董，早就应该退下讲台回家养老了。 可是当年，那些人把退休的老师请回学校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青柏抬头看到他，满是皱纹的脸在阳光下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培林啊，今天晚上你能迟点走吗？我想跟你探讨一下今年的考纲。” 孔培林帮老师倒了一杯茶，说道：“老师，您年纪大了，熬不住，还是早点回家，说实在的，就咱们九班那些学生，那都是别人不想要的差生才塞到我们这儿，那些孩子也没几个认真学习的，您就算研究了也没什么用。” 有道是，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 九班那些学生，就算老师呕心沥血想拖着他们前进，但就连他们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谁又能拖得动？ 李青柏在孔培林头上拍了一下，但力道并不大：“培林，你这么想可不对啊，这可不是身为人民教师该有的心态，只要有一个孩子肯学，我们就要好好的教。” 第53章 希望您能向叶凛道歉 蔚斯尘望向孟云益：“请问，有人踢坏叶凛的桌子，把他的东西扔在地上，这些可是真的？” 孟云益：“……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也……” 蔚斯尘：“那么，那位冯老师是否在没有了解清楚真相的情况下，便认定是叶凛有错在先？” 孟云益：“这，可是叶凛他……” 蔚斯尘：“那些犯错的同学可有向叶凛道歉？” 蔚斯尘的语气始终温和如风，彬彬有礼，但却让孟云益感到一股步步紧迫的压力。 孟云益额头上的冷汗悄然滚落：“没、没有。” 叶蔺低垂着头，咬着嘴角，眼底笑意浓浓。 蔚斯尘轻轻点头：“哦，我想大致情况我已经明白了，我希望您能向叶凛道歉。” “什么？我向他……道歉？”孟云益错愕地抬头。 不是，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孟云益终于忍不住道：“蔚先生，您不能因为是叶凛的家长就这么袒护他？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家长溺爱，才会导致叶凛这么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林枫肃然道：“这位老师，请注意您的态度！” 蔚斯尘淡然一笑，轻轻扶了扶眼镜：“我想孟老师可能对我有些误解，我这个人一向都喜欢讲道理，从不会无故偏私，只是看来，老师您似乎不喜欢讲道理，又或是我们之间的沟通存在一点小问题。” 说完看了眼时间，蔚斯尘从椅子上起身。 “既然如此，便不浪费孟老师的时间了，蔚某会另寻人跟您谈，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更容易沟通，那么，告辞。” 他向孟云益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叶蔺，浅笑着轻声道：“走！” 叶蔺藏住全部的心思，小心地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孟云益，才点点头：“嗯。” 跟在蔚斯尘身后，望着白月光绝美的背影，叶蔺的心里暖呼呼的。 好想把美人儿摁在墙上亲一口。 真是太合她的心意了。 离开办公室时，林枫拎起那份午餐，笑容阳光：“抱歉啊老师，我觉得这饭菜可能不合您的口味。” 这老师明明什么都清楚，但就是心存偏见，对真相视若无睹，和那个什么冯老师一个毛病。 这种人当老师，真的不会把学生的三观都带歪吗？ 从教学楼出来，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叶蔺一直低着头走路，差点撞上去。 蔚斯尘转身看着她，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头：“没事。” 感受到头顶突如其来的分量，明明很轻，叶蔺的心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激起阵阵颤动。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叶蔺愧疚地低着头。 蔚斯尘柔声说道：“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应该道歉的是真正犯了错的人。” 叶蔺双手背在身后，爪子不安分地拽着绿化带的叶子。 “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必担心，还没有吃午饭？”蔚斯尘问。 “嗯。” 蔚斯尘笑着接过林枫递来的两个包裹：“公司临时有事，来不及回家准备午饭，这是我让林枫去餐厅订的。” 第54章 好想去抢银行啊 叶蔺抬头看了男人一眼。 早上那种通过她看别人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 不需要再被当做替身，本来是好事，但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怎么？ 那颗陈年朱砂痣就那么神圣不可替代？ 叶蔺拎着两大份午餐到了学校餐厅，脸拉得老长，脑袋上怨气冲天。 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不由得拉开距离，狐疑地看向她手里拎着的两个大包。 那是什么？看着好像很沉的样子，是板砖吗？ 叶凛终于要报复社会大开杀戒了吗？ 叶蔺对周围诡异的目光视若无睹，随便找了个空位把包裹扔到餐桌上，皱着眉揉了揉手腕。 靠，怎么这么沉？ 这吃进肚子里不会胃下垂吗？ 此时的餐厅已经没有刚下课时那么拥挤，打饭窗口的饭菜也已经差不多卖完了。 当然这本来与叶蔺无关，但当她正准备打开包裹时，余光掠过边缘的一个窗口，不由得定住。 孔培林和李青柏临时探讨了一点事情，来得晚了，在餐厅里转了一圈，只有这个窗口还剩下一点饭菜。 孔培林踩着人字拖，扒在窗口望着餐盆底下剩下的那点辣炒白菜。 说是辣炒白菜，可也就只剩下几片小菜叶儿了，余下的全是菜汤。 “小孔，你到底要不要啊？”食堂大妈催促。 “不要不要，这都没了还吃什么？菜汤泡馒头吗？”孔培林一脸嫌弃地摆摆手，转身看向李青柏，“老师，咱去外面小饭馆吃，我请客。” 李青柏笑眯眯地拍拍他干瘪的口袋：“你不是说这个月连烟钱都没了吗？算了，这不是还有馒头吗？将就着吃点，能吃饱就很好了。” 孔培林讪讪的，他自己每个月的工资基本都寄回给父母了。 而老师，那简直是比他还穷，所有积蓄除了给师母看病，基本都拿去资助贫困生了。 一样都是人民教师，怎么他跟老师就这么穷呢？ 哎！好穷啊！好想去抢银行啊…… 孔培林把自己餐盘里本就不多的菜叶子拨给李青柏，苦哈哈地掰了块馒头泡进菜汤里。 李青柏轻咳一声，把自己的餐卡推给孔培林：“要不去买包榨菜！” 孔培林扶额哀叹：“老师，我真的好想去抢银行。” 李青柏笑笑，故意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我也想。” 不知何时悄悄蹭到两人身后的叶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恩师，老孔，你们跟人家冯璐真的是同行吗？ 这惨得我都想带你们去抢银行了。 孔培林被老师逗得苦笑，这时，两人的餐桌突然发出“咚”的一声。 孔培林跳了起来。 地震了吗？ “李老师，孔老师。”叶蔺把两份午餐都堆到餐桌上，“这是我家里人送来的午饭，多出一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实在是太多了，老师们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吗？” 孔培林看清了少年是谁，很高兴：“叶凛啊，不嫌弃不嫌弃，来来来，坐坐坐，你看你这孩子，跟老师们还这么客气，额，你这里面都是什么呀？” 第55章 倒胃口 孔培林丝毫不顾及身为人师的光辉形象，很是猥琐地扒拉着往里瞅。 上午整蛊孟云益的事情他没敢跟李老师说，但对叶凛这个学生的印象却是和以前大有不同，有种臭味相投的感觉。 叶蔺径直坐到李青柏旁边的位子，从前她都是这么坐在恩师身边。 才两年，恩师的头发怎么全都白了？ 李青柏正笑着训斥孔培林没规矩，看到少年坐到自己身边，突然怔了一下。 “我也不太清楚。”叶蔺把包裹打开，露出里面两个很大的保温箱。 孔培林的双眼瞬间亮了：“哎哟，这不是九州清宴斋的餐箱吗？以前在老师家里常见——” 孔培林的话突然停住，小心地瞄了李青柏一眼。 李青柏笑了笑，倒是没有避讳：“是啊，从前叶蔺总是隔三差五地让人送，好像生怕我和你师母没饭吃似的。” 孔培林想要缓解气氛：“那是因为他有钱，您知道九州清宴斋一顿饭要多少钱吗？我啊，就只能请您吃个馒头了。” 李青柏笑道：“都好，馒头也很好。” 叶蔺看到了恩师眼底的伤感。 教授过她知识的老师有很多，但恩师李青柏对她的影响无疑是最大的，不论是学习，还是人生态度。 “啧，倒胃口。”正抱着一只大蟹钳狂啃的孔培林忽然嘀咕一声。 叶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孟云益进了餐厅。 孟云益看到自己今天最讨厌的三个人居然坐在一起吃着大餐，而且那豪华大餐原本有一份是他的，本就发青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一个被淘汰的老古董，一个不修边幅又没素质的二货，一个被家长放弃的学渣私生子。 有什么了不起的？ “孟云益！”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孟云益连忙转身，满脸堆笑看向来人：“校长？您怎么在这儿？正好，我请您吃个饭！” 不远处，孔培林看到这一幕，不屑道：“哼！马屁精！” 李青柏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总是这么得罪人。” “我瞧不上他们，把学校当什么地方了？个个只想着怎么巴结奉承，学校本来应该是最干净的地方，硬生生被他们搞成了拉帮结派的名利场，学生们也跟着有样学样，再这么下去，璧雍中学的清誉迟早被这群人给搞臭。” 叶蔺听着孔培林的抱怨，偏头注意着孟云益和校长的方向。 校长何明江，从前她给学校捐赠文化馆，扩建操场，或是参加学校的一些活动时，打过很多回交道，是个挺会来事的人。 只不过，看样子孟云益要倒霉了。 何明江仓促而来，脸色很难看。 “孟云益，你跟我出来。” 孟云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跟到餐厅外。 “校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何明江怒视孟云益，想说什么，但似是有所顾虑：“孟云益，你的英文课我会另外找人带，九班你也不用管了，你去收拾收拾！” “什么？”孟云益神色大变，“校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56章 传奇校草学神 “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孟云益，我本来以为你挺聪明的，但我今天差点被你害死！” “校长！校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孟云益追在何明江身后。 然而何明江三缄其口，就是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学校餐厅。 午饭快吃完时，孔培林的手机响了起来。 “何校长？有什么事吗？”孔培林打了个饱隔。 片刻之后，孔培林挂了电话，仍旧一脸懵逼。 李青柏担忧地问：“怎么了？” 孔培林挠了挠头：“何明江让我暂代九班的班主任，什么情况啊？” 旁边，叶蔺垂眸喝着果汁，唇边带着笑意。 处理得够狠的。 李青柏毕竟年纪大了，午饭后便回家去休息。 孔培林要回办公室，叶蔺打算去教室，正好顺路。 叶蔺问道：“孔老师，我听说李老师全科精通，而且以前带的都是学校的培优班，为什么现在只当代课老师，而且还是我们九班这样的落后班级？” “说什么呢？什么叫落后班级？”孔培林虎着脸。 “本来就渣，全校谁不知道似的。”叶蔺没有在孔培林面前伪装自己。 作为昔日的同班同学，她很了解老孔这个人，大大咧咧的，心很宽，与他无关的事情他基本懒得深究。 果然，孔培林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变化，叹了口气：“是啊，的确很渣。” 能不渣吗？没人愿意要的学生，全校倒数的那一批学渣，基本都被塞在了九班。 “你真想知道啊？”孔培林点了根烟，眯着眼斜瞄叶蔺。 “嗯。” “哦！”孔培林随意地点点头，也没问为什么，只是嘲讽地笑了笑，“能有什么为什么呀，人走茶凉呗。” 孔培林吐出一口烟圈，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坐下，大大咧咧的：“你听说过叶蔺？咱们璧雍中学的校草学神，早你们几届的那个师兄，说起来你俩名字还挺像的。” 叶蔺挨着他坐下：“嗯，知道。” 初夏，晌午的树荫在两人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孔培林轻笑一声：“璧雍中学就没人不知道那变、态的，横跨文理科次次满分，当之无愧的全国高考状元，被各大高校抢破了头，关键学习变、态也就算了，人还长得帅，还多才多艺，把他给能的。” 说着，突然哀嚎一声：“啊，老子仿佛又回到了被变态的光辉笼罩的黑暗，太他么怀疑人生了。” 叶蔺轻咳一声，特别想踹这货一脚。 话虽如此，孔培林的脸上却分明是骄傲的：“你们心目中的校草学神，那可是我同班同学，跟你老师我一个寝室一张床睡过的好兄弟，铁哥们儿。” 放p！谁他么跟你一张床睡过？老子跑校的好吗？ 孔培林：“那时候我们都在李老师带的培优班，但他跟我们不一样，他除了每天跟我们一起上课，课后时间基本都跟在李老师身边，在李老师家吃住也是常有的，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是老师的亲戚，后来才知道他是给老师当了‘亲传弟子’。” 听昔日的同班同学说起这些事情，叶蔺也忍不住有些怀念。 亲传弟子不过是那时同学们的玩笑，她只是跟着恩师学习而已。 孔培林接着说道：“你们现在这些学生可能不知道，别看李老师现在年纪大了，但他可是全科精通，随便拎起哪一门来都能带得了，叶蔺那妖孽就是跟着李老师开小灶的。” 第57章 是不是和叶蔺的去世有关？ 孔培林：“李老师对我们每一个学生都很用心，会给我们制定最适合的学习方案，我们那一届全班57个学生，最后六个保送名校，如果不是叶蔺拒绝保送，就是七个了。 “高考的时候，我们班成绩爆了，全员都在600分以上，有一半以上被重点大学录取，这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更轰动的是我们班还出了一个全国状元。 “你大概也猜到是谁了，什么文科状元理科状元，在那妖孽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他直接全科状元，而且那时候他才十五岁，简直不是人。” 叶蔺高考时恰巧赶上高考改革，文理科没有了严格的划分，但还是有文科系和理科系的区分，除此之外教育部门还特设了全科系，囊括文理科全部科目，当然，敢选的人很少就是了。 孔培林抱着他打开话匣子，似乎憋了一肚子的牢骚，终于找到了人倾吐。 “那时候我们都偷偷怀疑他是不是个外星人或是机器人什么的，还总想着把他扒开来验明正身，但那妖孽有个怪癖，不喜欢在人前光着，我们因为这事儿没少挨他揍，好家伙，我们十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啊，那个禽兽！” 叶蔺撇撇嘴，喜欢在人前光着的才叫怪癖？ “抱歉有点跑题了哈，每次提起那妖孽总是忍不住。” 孔培林用脚踩灭了烟头。 “全班高考大爆，外加一个全能妖孽，李老师教了一辈子书，那一年也算是享了回儿孙福，大大的风光了一回，别人都叫他状元名师。” “本来老师都已经退休了，但学校亲自把人返聘了回来，之后连着三届，学校的培优班都是交给他带着。 “再加上叶蔺毕业后隔三差五回来看老师，今天给学校捐栋楼，明天建个操场，要么直接给钱，实实在在给老师长脸。” “别人也都知道叶蔺对李老师那是真好，有这么一个有钱有势又有手腕的学生，那几年谁见了老师不得给几分面子？想要通过老师巴结上叶蔺的人更是海了去了。” 孔培林的眼神有些怅然。 叶蔺这种人的存在，很容易让人产生“命运不公”的想法，就连他自己也曾经嫉妒过叶蔺，觉得叶蔺是得老天爷偏爱的。 直到后来，他私底下听老师提过一些关于叶蔺的事情，才知道那个年龄比他们都小的同学有多么不容易，又有多么努力。 哪有什么天生的妖孽天才？别人只看到人家的光芒耀眼，却不知道那都是人家拿命拼来的。 嫉妒人家，有本事自己也去拼啊！ 叶蔺问道：“李老师现在的境遇是不是和叶蔺的去世有关？” “算是！” 孔培林闷闷地叹了口气。 “老师和师母没有自己的孩子，学生就是他们的孩子，尤其叶蔺对他们是真孝顺，二老也几乎把叶蔺当成亲生的一样，两年前老师突然听说叶蔺出事了，然后就大病了一场，病了足足有半年，就那半年，老师的头发就全白了，那是真伤心。” 第59章 女神求临幸 “哎哎哎别跑啊！我不是……我是来送……” 绿骷髅追着孔培林跑出男厕。 楼道里灯光明亮，骷髅瞬间不再冒着绿光，变成了白色。 银发青年穿着一身黑衣，胸前印着一个白色的荧光骷髅，呆呆地站在厕所门口，望着那个大叫着跑远的背影。 “大裤衩，人字拖，糙汉子，我去，go……ddess？” 银发青年捂着脑袋上肿起的大包，英俊帅气的脸上全是幻想破灭后的崩溃。 “女神是个邋遢的糙汉子？不，我不接受这个设定，绝不！” 刚才这个人一定不会是goddesss！ 对，就是这样。 他要继续回去蹲守。 白天无常根据那份邮件定位到，女神发送邮件的位置就是在这个男厕所里。 按照老规矩，他们把女神要的“板砖”放到这里，女神自然会来取。 从前每一次和goddess接头，对方总是不露面，他们四个人和女神斗智斗勇，想尽了各种办法，但就是抓不到本尊。 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回忆起从前无数次惨痛的失败，银发青年心头咯噔一下，连忙冲回男厕，跌跌撞撞跑到刚才那个小隔间，手摸上水箱上方。 然而—— 水箱上面空空荡荡。 他原本放在那里的“板砖”，早已经不翼而飞。 银发青年呆滞地望向打开的窗户，崩溃地伸出尔康手：“不！女神！你不能这么对我！女神求临幸啊！” 璧雍中学后门。 叶蔺把一个黑色的看起来像是手机，但又比寻常手机略厚重的东西塞进书包。 然后掏出手机，从某宝上找到一个常用的默认收货地址。 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福安小区。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徐蔓枝和叶凛住的地方。 到了小区楼下，四楼左边那一户没有亮灯。 叶蔺给徐蔓枝打了个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 这个女人把假儿子送进别人家里倒是真放心，就这么甩手不管了。 叶蔺试着用从书包里找到的钥匙开门，畅行无阻。 开了灯，两室一厅的房子，摆设简单陈旧，大概率是临时租住的。 叶蔺直接进了较小的一间卧室，房间里干净整洁，地上几个箱子里都是高中课本和试卷。 她取出“板砖”，当初他们几个开发出这东西的时候，倒是取了个名字，叫黑幽灵，不过大家叫板砖都叫习惯了。 开机瞬间，屏幕上方投影出一个虚拟光幕，下方是一个拟化出的光影键盘，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充满了科技美感。 细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点落，被点到的字母或数字不断地闪现出美丽的蓝光，像是星辰之雨洒落在蔚蓝的海面，溅起重重涟漪交错。 十几秒钟后。 “叮！” 轻灵的电子提示音在房间中响起，投影屏幕上闪出警局内网的登录页面。 叶蔺将一串警号输入进去，正是白天在成岩的胸牌上看到的警号。 两分钟后，密码破解，合法登录。 网页上显出两行字幕： 成岩警官， 您好，欢迎您进入黎城警局系统内网。 叶蔺勾唇一笑。 第101章 小姑爷和少主的关系 蔚老爷子坐在藤椅上，合上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嫌弃地瞥向满脸泛红的蔚明曦。 “爷爷，我被我哥和那个小赘婿给绿了，我刚才看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鸳鸯戏水，嘤嘤嘤，这个赘婿我不要了！” 蔚岳山等她嘤嘤完了，面无表情地说：“来人，把她叉出去！” 于是，蔚明曦就这么被两个黑卫丢了出去。 蔚岳山重新打开电脑，亮起的屏幕上竟然显示着蔚园中的监控一角。 画面中，少年趴在蔚斯尘胸前，两人还在池水中。 “奇怪，”蔚岳山面露沉思，口中喃喃自语，“中了那药，面对女人没反应，却巴巴地跑去斯尘房里，难道真被明曦说中了，叶凛这小子其实……” 池水中。 叶蔺将头抵在蔚斯尘胸口，口中不断地喊着头痛。 蔚斯尘皱着眉头，抚上少年的头顶，声音轻柔地安抚：“好了，没事，没事，睡，睡着了就好了。” 怀中少年喊痛的声音渐渐消失，闷闷地传来一句：“问题就是睡不着啊！” 蔚斯尘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垂眸看向怀中的少年。 少年也正抬头望着她，屋内的灯光照出来，昏昏沉沉的光线中，依稀可见少年双眼通红，被某种欲望填满，理智全无。 “热……” 少年的手极其不老实地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蔚斯尘叹了口气，带着少年上了岸，将人打横抱起，抱到自己床上。 “你到底是谁？”蔚斯尘俯视着床上的人，神色复杂地呢喃。 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事情又为什么会这样？ 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少年突然抬手将湿透的浴袍从他肩头扯下，蔚斯尘用领带将那双不安分的手绑在了床头。 蔚斯尘匆匆换了身家居服，确定少年暂时不会有事，转身出了房门，不忘将房门关进。 此时不管是少年跑出来，还是有人进去，都不太好。 蔚斯尘对藏在暗处的黑卫们说道：“爷爷给你们的命令已经完成了，把这里看好，这次不准放任何人进去。” 黑卫们训练有素，深知他的生活习惯，明知他在洗澡，如果不是有人下了命令让他们不准阻拦，叶凛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闯了进去？ 此时，少年欲求不满的吼声从屋内传出来：“哥，我受不了了……” 暗处的黑卫们尴尬地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小姑爷和少主的关系也太复杂了。 明曦小姐……额，有点可怜。 蔚斯尘来到爷爷的房间。 老爷子也早已经在等着他。 “爷爷，我来拿解药。” 蔚岳山上下打量着他，欲言又止。 半晌，方才有些尴尬地开口：“斯尘，那孩子是不是也和你一样？” 蔚斯尘表情淡然平静：“不知道。” 蔚岳山道：“我让晚意试探了一下，他没有丝毫反应，然后就直接奔向了你那里，不管他对你是什么心思，但至少说明他对女人……” 后面的话蔚岳山适时打住，虽说在他看来这件事事关紧要，但在自己孙子面前谈论这个，还是难免有为老不尊之嫌。 第102章 心理医生白珩 “斯尘，你觉得……” “爷爷，”蔚斯尘难得的打断了爷爷的话，“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您知道我不会爱上别人。” 蔚岳山沉沉地叹息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把一个戒指盒大小、做工十分精致的小木盒递给他：“解药，拿去！” “是，不早了，爷爷早些休息。” 准备离开时，蔚斯尘忽然问道：“爷爷，您到底为什么执意要让明曦和叶凛结婚？” 蔚岳山毫不迟疑：“当然是为了信守承诺。” 如果蔚斯尘真的相信这个答案，那他便不会问出这句话。 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是人都有秘密，爷爷能将整个蔚家都交给他，但却唯独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只能说明在爷爷看来，这件事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蔚斯尘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将解药喂给叶蔺。 很快，床上的少年停止了躁动，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蔚斯尘帮少年解开绑在手腕上的领带，看着少年红潮未退的脸。 这张脸和他烙印在心头的那个人没有一点相似。 那个人凌厉肆意，像明亮灿烂的向日葵，像桀骜炽烈的九天骄阳。 而眼前这少年，长相太过阴柔精致，像一朵诱人采撷的红玫瑰。 太不一样了。 但这少年渐渐显露的真性情又总是熟悉得让他无法忽视。 蔚斯尘捏了捏眉心，迫使自己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里愈陷愈深。 如果这是别人精心设计好送到面前的陷阱，那他现在这些想法就很危险。 蔚斯尘起身，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第二天，没有人就西瓜冰酪这件事给叶凛任何解释，甚至没有人提起只言片语，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作为一个卑微胆小的赘婿，叶凛也没有主动去问，问也没有任何意义。 自身不够强大，就只能任人摆弄。 这天，叶蔺找孔培林请了下午的假，孔培林不情不愿地批了。 趁着中午教学楼里没什么人，叶蔺钻进一个女卫生间，将一顶长至腰间的黑长直假发戴在了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的确像个真正的女孩子。 不得不说，叶凛这脸蛋扮男孩子不怎么样，但作为一个女孩子，实在是太招摇了，简直人间富贵花，祸水狐狸精。 这样子真不方便。 叶蔺嫌弃地戴上口罩，将校服衣领拉高，作为一个长发飘飘身材高挑的女生离开了卫生间。 见识过蔚园那些无声无息无影无踪的黑卫之后，她就担心蔚家是否也暗中派人监视着她。 为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这样改头换面很有必要。 午后，叶蔺找到一家黎城的心理咨询中心，询问是否有一位叫“白珩”的心理医生。 据叶睿所说，童梦雪从他那里偷走的药剂正是这个叫白珩的朋友落下的。 何雨宁坠楼案已经算是破了，叶蔺不知道警方是否会继续就药剂来源追查，在她看来这可能性不太大。 靠人不如靠己。 最终，叶蔺确定，的确有这位心理医生的存在，而且据说白珩在业内颇有盛名。 只是前几天白珩就休假去了国外，没人能联系到他，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未免……太巧了。 第103章 深刻的记忆痕迹 叶蔺特地在心理咨询中心挂了号，找了一位据说级别与白珩不相伯仲的心理医生，将手机上有关于药剂的成分给对方看过。 结果嘛，和她预想的差不多，这位心理医生根本不知道这种药剂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药剂是白珩私人通过不为人知的渠道得到的。 背景深厚的蔚家，武道高深的黑卫，来源神秘的药剂，与叶睿有关的心理医生白珩，以及…… 给叶凛催眠长达半年以上的殷蓝。 这个她曾经以为自己很熟悉的世界，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警方的调查资料上有殷蓝的家庭住址。 当叶蔺站在这座居民小区前，不由得笑了笑。 这里，距离她和徐蔓枝住的福安小区，真的是很近。 能说这也是巧合吗？ 在叶凛婚礼前夕，殷蓝和她父亲就已经出国投奔亲戚了。 叶蔺联系到房东，称自己想要租房子，想进去看看，房东很乐意的就同意了。 房东带着叶蔺进屋，说道：“前面的住户是父女两个，前不久刚搬走，说是出国了，东西也都搬走了，小姑娘，你看我这房子还是很干净的，又是向阳……” 房东热情地介绍，叶蔺却觉得自己不需要她介绍。 因为，一踏进这间房子，她就有种模糊的熟悉感。 是叶凛以前来过这里吗？ 叶蔺没有看别的地方，直接来到小卧室门口：“这间是之前的女孩儿住过的吗？” 房东答：“是，我记得以前来看过一次，对，那个小姑娘就是住在这间房间的，她爸爸住在旁边这间大卧室，小姑娘，你是自己租，还是和家里父母？” “就我，快高考了，想在外面租个房子，安静。”叶蔺信口胡诌。 进了屋子，那种隐隐的熟悉感又加深了一点。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的墙壁，就好像记忆深处有谁在告诉她，那里有什么东西。 或者说，是她从前经常做这样的动作，所以如今会下意识地这么做。 但墙壁上干干净净，除了有点陈旧的浅蓝色壁纸，什么也没有。 她狐疑地伸手摸了摸，仔细地查看，没有古怪的花纹，也没有涂涂画画的痕迹，什么也没有。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从前殷蓝住在这里的时候，在这墙壁上贴了什么东西。 可是很奇怪，她在叶凛的身体内重生，脑海中就连对徐蔓枝的记忆都没有，为什么会对关于殷蓝的事情有这么深刻的记忆痕迹？ 叶蔺的指尖抚过壁纸，慢慢在房间里走动。 “小姑娘，这壁纸虽然看着是有点旧，不过也就刚贴了两年而已，你如果不喜欢，倒也可以自己换，只不过这些事情最好还是在合同里写清楚……” 房东的声音传来。 叶蔺脚下突然停住，蓦地看向双脚前方的地面。 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就在刚才恍惚的刹那，她仿佛看到前方的地面上烧着一团火。 不是大火，而是…… 叶蔺回忆了一下刚才那种感觉。 嗯，就像是在一个铜盆里烧着什么东西。 纸？照片？还是什么东西？ 第104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在房东失望的目光中，叶蔺离开了小区。 刚一出来，她下意识拿出手机。 她自己已经稀里糊涂被人害死了，就算真有什么神秘势力盯着她的命，大概也早已经撤离视线。 作为死人叶蔺，她没有危险。 但现在，她叶蔺又作为叶凛活了。 而真正的叶凛大概已经死了——被人害死的！ 如果关于殷蓝的事情不调查清楚，那叶蔺现在的处境就和她自己被害死前一样，对危险的存在一无所知，不知道哪天就会被人杀死。 殷蓝到底去了哪里，又究竟是什么来历，想干什么，必须查清楚。 但高考在即，她自己现在没有时间专心调查，找私家侦探最合适。 但…… 叶蔺看着手机，愣住了。 找个鬼的私家侦探，她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靠谱的私家侦探。 从前这些事情都是她的好助理苏晋负责的。 苏晋在她身边的地位，就像庄简之于蔚斯尘，她死后，那些人绝不会、也不敢让苏晋继续留在帝业。 以苏晋的能力，是自己创业了，还是又投效了新的老板？ “苏公公，朕还真有点离不开你啊！” 叶蔺悻悻地收起手机。 找侦探不难，但要找个厉害的侦探，调查殷蓝这种级别的事情，那需要的资金可就不是小数目了。 这才刚刚开始，以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大把撒钱，没有钱简直寸步难行。 “书中自有黄金屋，还是先考个试！”叶蔺喃喃自语。 把蔚老爷子那一千万奖金赚回来再说。 高考，对于整个华国来说似乎都算得上一件大事。 三军动员，鼓舞士气嘛！ 璧雍中学的冲刺动员大会举办得很隆重，至少形式上看起来要比以前热闹太多了，很符合何校长的风格。 但，办不办的，学霸该学还是要学，学渣该我行我素还是我行我素，倒是有大将之风，够淡定。 穿过会场里吵吵嚷嚷的人群，看着九班那些来赶集凑热闹的大将军们，叶蔺摇了摇头。 九班的位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她沿着窗台边走着，看到前方的窗台下落着一张纸。 捡起来随意扫了一眼，叶蔺的眼神不由得被吸引。 纸上是一道物理题，这种难度远远超过了高中考试的程度，更像是物理学教授们会钻研的课题，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 下方写着一些解题步骤，字迹干净漂亮，但是没有解到最后。 叶蔺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发现这人的思路是对的，只是陷入了一个误区，所以后面的步骤就进行不下去了。 不过如此高深的题目，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大概是学校里哪位老师？ 叶蔺对这个题挺感兴趣，不知不觉拿起笔接着原来那人的步骤往下解。 原本就已经接近了答案，所以解起来没有花太长时间。 看着最终结果，她笑了笑起身。 不远处，文思鸢看到了她，冲着她招手。 叶蔺把物理题纸压在了窗台的花盆下，应该会有人来找的。 第105章 不会让你被蔚家赶出来的 “叶凛，坐这里，我给你留了座位。” 文思鸢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温婉文静的脸上笑容浅浅，真正的名门闺秀。 自从装鬼事件后，这姑娘似乎就和她建立了革命友谊。 叶蔺看着那个特地给自己留的位置。 此时到场的同学还不多，但已经到了的难免注意到这边，眼神有些异样。 她看向文思鸢：“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传言？” “什么传言？”文思鸢俏皮地眨眨眼。 看她这样子明明就知道。 叶蔺在她旁边坐下。 文思鸢带了本历史课本来，手撑在书上托腮看着她，唇边含笑：“说我跟你在谈恋爱吗？” 叶蔺也从宽大的校服袖子里掏出一本卷着的政治习题册：“你不介意就好。” 数理化这些知识不管考试怎么改革，理论答案基本都是固定的，叶蔺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 反倒是政治历史这些，内容与时俱进，答案也不像数理化理论那么确定，要想考出好成绩，真需要废点工夫了解当下的趋势。 文思鸢抿唇笑道：“我不介意啊，倒是你，你不担心吗？” 学校里大多数人都知道叶凛给豪门当了上门女婿，但知道是哪家豪门的却很少。 但文家也是背景深厚的书香名门，同在上流圈中，不可能不知道。 叶蔺转了转笔，视线已经集中在课题上：“担心啊，很粗的大腿呢！滑下来多可惜。” 文思鸢忍俊不禁，噗的笑了。 哪里担心了，明明就看不出来嘛！ 她靠近了一些，声音温温柔柔，带着些许调皮，低低地说：“放心，我和你交朋友，不会让你被蔚家赶出来的，我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叶蔺看向她，只见这女孩子美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羞涩：“其实我和你一样的，我也有未婚夫的，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要订婚了。” 叶蔺知道此事，很早以前文家和江家就订了姻亲，定的是江家的大少爷江云柏。 黎城有名的青年才俊，叶蔺见过，风度翩翩，与文思鸢确也是良配。 看这姑娘的样子，应该很喜欢她那位未婚夫！ 叶蔺笑笑：“那恭喜了。” 文思鸢笑盈盈地看着她：“所以你不用担心蔚小姐吃醋。” 蔚明曦吃醋？想太多了。 叶蔺笑了笑，没说什么。 那憨婆娘只会喜大普奔。 后方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叶蔺没有回头去看，只是依稀看见好像是有什么人来了。 文思鸢扫了一眼，也没有在意，似乎习以为常。 “谢矜！是谢矜！” “谢校草来了！真是太帅啊！” 会场里响起女生们激动的叫声，叽叽喳喳，欢快得不得了。 人群簇拥的中心，修长挺拔、面容冷隽的男生仿佛一个璀璨夺目的发光体，吸引着所有人的注目，一身高贵的气质让人觉得他不是走在学校的会场里，而是走在富丽堂皇的名流宴会厅。 “谢矜待会儿也要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真羡慕叶婉约，能和谢矜同台演讲。” 第106章 这题是谁做的？ “羡慕不来啊，人家叶婉约也是校花呢，两个人又都是学霸，哎，我要是能像当年的叶神那么厉害，我就有底气主动追求谢校草了。” “你说什么呢，叶神学长可是男的，而且人家叶神学长也是校草啊！” “哈哈，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磕到了奇怪的cp！”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人，怎么人家这些人长得又好，学习又好，家世还好，还多才多艺，我们真的是同一物种吗？” 男生穿过人群，对周围的议论视若无睹，径直走向会场靠窗的方向。 “谢矜！”一个同样很帅气、长相酷酷的男生向谢矜招手。 男生叫季长风，和谢矜都在培优班，两家也算是世交。 谢矜看也没看他一眼，视线四处扫着。 季长风跑过来拍了拍他：“你找什么呢？” 此时，谢矜视线掠过窗台，看到窗台的一盆长春花下压着一张纸。 看到他将纸抽出，季长风扫了一眼：“原来是找这个啊，咦，这个题你居然真的解出来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丝毫没有注意到谢矜眼底同样的惊讶。 和上面清雅俊逸的字迹比起来，下方的字体就显得龙飞凤舞，恣意舒张，漂亮，但也霸气狂放。 好字！ 谢矜心中暗暗赞叹一声。 看到解题步骤，方知自己陷入了误区，而这人虽然是接着他的思路往下解，但很明显所用的方法与他不大相同，要比他臃肿的步骤简洁巧妙得多。 厉害！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清亮婉转：“咦，居然真的解出来了，谢矜，你好厉害。” 季长风看到女孩儿，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谢矜，笑道：“婉约，你是来找谢矜对稿子的吗？” 叶婉约点点头，笑容甜美：“嗯，是啊！” 谢矜却没有注意她，而是看向周围：“这题是谁做的？” 季长风和叶婉约都有些惊讶。 季长风道：“谢矜，这不是你解的吗？” 为了解开这道题，谢矜连学校的物理老师们都一一请教了遍，至今没人能给出答案。 学生？那就更不可能了，谁能比谢矜这个全校第一的天才还厉害？ 周围学生们面面相觑，会场内一直乱哄哄的，谁会在意这个。 有个腼腆的女生说道：“我刚才看到九班的叶凛把一张纸压在了花盆下，会不会是他？” 女生的声音很低，大概是有点不自信。 果然，听她这么说，就有人笑了。 “九班的叶凛？全校唯一一个没过学考的人，而且他是文科系，怎么可能？” “就是，开玩笑吗？” …… “叶凛？”谢矜沉吟一声，将纸折好收了起来，看样子也是不信的。 一旁的叶婉约听到“叶凛”这个名字，厌恶地皱了皱眉。 那个私生子。 叶蔺在一道政治题上画着重点，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脸色郁郁地揉了揉鼻子，一定是昨晚折腾得着凉了。 要不是现在无权无势，实在怕被蔚家弄死，她一定就借着药劲顺势把蔚斯尘给办了。 想起昨晚活色生香的画面，叶蔺摸了摸鼻子。 她不仅着凉，还上火。 第107章 我从来不跟人打架的 冲刺动员大会，人，真的很多。 叶蔺望向前方铺着红毯的演讲台，唇边扬起一丝丝浅笑，意味深长。 这时，她忽地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向着后台走去。 是恩师李青柏。 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叶蔺起身向后台休息区追去。 追到后台，李青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叶蔺不由得加快脚步四处张望，迎面走过一个女生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刚要与女生擦肩而过…… “叶凛！”女孩儿出声叫她。 叶蔺停下脚步，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孩儿清丽娇美，长得十分漂亮，气质也很出众，一看便知是大富之家娇养出来的淑媛闺秀。 而且，看着很是眼熟。 “你来这里做什么？”女孩儿声音婉转轻灵，但看到叶蔺看她的表情，不由地蹙了蹙眉，“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原来是她。 叶蔺想起来了，这是叶婉约，她以前的旁支堂妹，现在嘛，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叶蔺本就和旁支叶家很少来往，最后一次见到叶婉约时，这小丫头才上初中。 真是女大十八变。 叶蔺回过神，随口答道：“没什么，来找老师。” 说完转身要走。 叶婉约再次叫住她：“哎，你等一下，正好有件事要找你。” 叶蔺看向她，用眼神催促她赶紧说。 叶婉约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经过，才说道：“前两天爸爸见到了谈家人，谈伯父说是你把谈逸晨打成了那样，爸爸很生气，让我问问你这是不是真的？” 谈逸晨？ 那是谁？ 叶蔺眉梢微动，神色恍然。 哦，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一口一个“恶心”，然后就被她用那玩意儿封了口的班草什么的。 说起来，“谈”这个姓…… “真是你干的？”叶婉约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谈逸晨被打成什么样她是没见过，但听说被人修理得很惨。 就这个叶凛，有那个胆子吗？ “不是啊！”叶蔺扶了扶半搭在鼻梁上的眼镜，脸不红心不跳，“无缘无故，我从来不跟人打架的，而且，大家都知道我很喜欢他的。” 叶蔺唇边似笑非笑。 叶婉约愣了一下，脸上神情变得很是古怪。 就因为知道叶凛暗恋自己，谈逸晨曾经公然戏弄过叶凛，所以搞得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但是由叶凛自己大喇喇地说出这种话，真的是…… 叶婉约厌恶地皱了皱眉，温婉淑女的面具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这种话你怎么能说出来呢？万一被别人听见了，你让爸爸和哥哥在外面怎么见人？” 叶玄礼和叶睿怎么见人，关她叶蔺什么事？ “还有事吗？”叶蔺问。 叶婉约不满少年的态度，但还是维持着自己的形象：“真不是你做的？那为什么谈逸晨会说是你打的他？” 叶蔺笑了笑：“那你应该去问他啊，他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叶婉约终究没忍住，厌恶地拧眉，“算了，不管是不是你，既然谈家这么说了，这件事总要解决，我们叶家正在跟谈家谈一个合作，绝不能因为你的事情破坏两家合作，你尽快回家里一趟，爸爸会亲自带着你去见谈家人。” 第108章 还想抢她的人 叶婉约暗含警告地看了眼叶蔺：“如果真是你，你最好趁早主动认错道歉，不然不仅我们叶家要被你连累，遭受很大的损失，谈家还会起诉你故意伤人，那时候就算是爸爸也保不了你。” 这话说的，好像叶家保护过叶凛似的。 叶蔺嘲讽地一笑，很想怼回去，但临了又改了主意。 她忍住了犀利的脾气，只说道：“凡事都要讲证据，谈家说是我，那就一定是我吗？他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胡乱指控可就是血口喷人，是诽谤，我也可以起诉他们。” 叶婉约：“你这样只会把事情闹大，让两家关系变僵，虽然你不是在叶家长大的，但毕竟现在爸爸认了你，你就是叶家的一份子，叶凛，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叶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个叶婉约，容貌倒是女大十八变，但这性子，真是一点没变，不，是变本加厉了。 当初的花骨朵经过绿茶的灌溉，终于开成了一朵大大的白莲花。 叶蔺抚了抚眉梢，含笑：“那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这是什么态度？ 这个私生子，给蔚家当了上门女婿，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吗？ 叶婉约抿了抿唇，叹了口气，秀气的眉尖蹙着无奈，好像对叶蔺的胡闹很是无奈：“这样，高考之后家里会为我举办十八岁成人礼，如果到时候你能让蔚斯尘和你一起到场，那样谈家就算是碍于蔚家的面子，也不会再追究你这件事。” 岂止是不会追究，到时候谈家只会迫不及待地主动巴结叶家。 叶蔺眼底闪着笑意，口中说道：“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只是个上门女婿，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蔚斯尘凭什么听我的？” 看叶婉约双眼含春，满是期待，这家人是还打着把女儿再嫁进蔚家的主意！ 抢了她的资产，还想抢她的人，这可不行哦！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在叶婉约隐忍的怒视中，叶蔺悠然转身，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叶婉约，下意识说道，“我记得你不是要嫁到陆家吗？” 原本还保持着优雅风度的叶婉约，听到这句话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脸色骤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此时，一个男生出现在叶婉约身后：“婉约，你怎么了？叶凛你干什么？” 来人正是和叶凛同班的宋航。 一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满脸委屈羞愤，立刻充当起护花使者，对着叶凛怒目而视。 叶蔺疑惑地看向叶婉约，她是真没想到叶婉约的反应会这么大。 是她记错了吗？ 她明明记得以前苏晋跟她说过，叶玄礼和云天娱乐的董事长陆云天许了儿女亲家。 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大家族之间许下这种约定可不是口头说说就算了的。 叶婉约看到宋航，脸上咄咄的怒气瞬间化为了委屈，期期艾艾：“叶凛，就算你不是在叶家长大的，但我们毕竟是兄妹，你何必要把我们当成你的敌人？你这么说我，真是太过分了。” 叶蔺盯着叶婉约的脸审视，忽地笑了。 陆家败落了？ 第109章 让你真的变成小可怜 叶蔺盯着叶婉约的脸审视，忽地笑了。 陆家败落了？ 宋航指着叶凛怒道：“叶凛，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婉约她可是你妹妹！” “对啊，我和我妹妹说话，你激动什么？”叶蔺斜睨他一眼，笑了笑，带着点痞，“怎么，你想当我妹夫吗？先说说你爸叫什么，我帮你看看你机会大不大。” 宋航恼羞成怒，但又一时没反应过来叶凛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婉约咬了咬嘴唇，纤细的手指轻轻拉了拉送上的衣摆：“算了，宋航，叶凛他对我们一家都有敌意，可能是他刚回家，还不习惯，我不会怪他的，他说得对，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不要管了。” 少年总有英雄梦，看到心目中高贵圣洁的女神被人欺负得这般委屈，少年人热血上涌。 “那怎么行？他本来就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叶夫人能接受他已经是宽容大度，他有什么资格仇视你们？他又凭什么这么欺负你？叶凛，你立刻向婉约道歉！” 叶蔺看了他一眼：“我妹妹说得对，不要管别人的家事，少年人要有追求，不要盲目做舔狗。” 说完转身就走。 宋航涨红了脸，上次叶凛扛着椅子威胁他们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股狠劲让他心里发怵。 但转头看见叶婉约眼底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宋航又觉得羞恼。 如果自己就这么放叶凛离开，那岂不是在女神面前很丢脸吗？ 必须给叶凛一点教训。 宋航看到前方的过道旁立着一把梯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他追上前大声喊道：“叶凛你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 经过梯子时，他像是太过匆忙，脚无意踢到了梯子，同时，手不着痕迹地推了一把。 梯子顿时失去平衡，倒向叶蔺的方向。 “小心啊！”宋航大喊，眼底却藏着冷笑。 叶婉约也低呼一声掩上唇，花容失色。 叶蔺听到声音回头，眼底冷冽寒光一闪而过，随即面露惊惶，下意识伸手去扶梯子，双手猛然发力，顷刻间梯子便砸向宋航的方向。 梯子倾倒的同时，自带的伸缩开关被打开，折叠的梯子自动开始伸展。 宋航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从小连磕碰都没有过，看到那金属梯子张牙舞爪地冲自己砸来，顿时慌了手脚，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俗话说，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这梯子倒了，宋航又摔倒在地，首当其冲的便是还站在宋航身后的叶婉约。 叶蔺唇边漫出一声低笑，眼神掠过两人，阴冷又狠厉。 想做护花骑士？ 骑士都是要为女神挡刀的。 花容失色楚楚可怜？ 那就让你真的变成小可怜！ “啊！”叶婉约失声尖叫，连忙抬起手臂。 下一秒，金属梯子重重砸向她的手臂，叶婉约撑不住梯子的重量，整个人被梯子压到地上。 这下，宋航又变成了个子高的那一个。 眼看两人就要被梯子压趴下，梯子却突然在两人上方不动了。 叶蔺双手抓稳梯子，双臂用力，梯子横着向旁边倒去。 不怪她哦，她可是扶梯子救人的那个。 第110章 从来没被人抽过脸 此次大会，校方还邀请了一些家长代表。 叶婉约能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作为她的母亲，叶夫人沈兰婷也在被邀请之列。 家长休息区。 女士休息区内，一眼望去几乎清一色的贵妇人。 沈兰婷被围拥在中间，周围簇拥的家长们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叶婉约。 “叶夫人，真是羡慕你，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儿，学习又好，长得又漂亮。” “听说前阵子月考排名，婉约又是年级第二呢！” 沈兰婷心花怒放，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得体的微笑。 这时，一个家长面带鄙夷地说道：“叶夫人教出来的女儿那当然是出类拔萃的，哪像外面那些生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上不得台面，我听我儿子说，那个叶凛现在在学校里跋扈得很，连老师都被他气跑了，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叶夫人你就是太大度……” 话说到一半，有人悄悄撞了她一下：“宋夫人，别说了。” 宋夫人这才发觉周围气氛变得很尴尬，沈兰婷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她讪讪地笑了笑。 在这种时候谈及什么私生子，这不是在揭人家的短吗？哪个女人爱听这个？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冯璐一眼看到沈兰婷：“叶夫人，不好了，婉约受伤了！” “什么？”沈兰婷一惊。 冯璐既是九班的语文代课老师，也是培优班的班主任，叶婉约是她培优班最优秀的尖子生，出了事她责无旁贷。 只是学生们出了事，闹大了影响还是不太好。 冯璐劝住了其他家长，只让沈兰婷跟自己去看看，最后看到杵在一旁的宋夫人，便将她也一起叫上。 宋夫人本来有点奇怪，路上才听冯璐说，原来自己的儿子宋航也在。 沈兰婷赶到时，一眼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抱着胳膊。 “婉约！这是出了什么事？” 靠近了才发现叶婉约白皙的手臂上被划出一道血口子，好在伤口很浅，旁边又蹭破了点皮。 “妈妈，”叶婉约勉强笑了笑，眼睛却红红的，“我没事的。” “什么没事？这都受伤了。”沈兰婷看到了站在女儿旁边的宋航，语气不太好，“怎么回事？婉约怎么会受伤？” “阿姨，都怪叶凛，是他把梯子推到了婉约身上，这才害婉约被砸伤的。”宋航瞪向沈兰婷身后。 “叶凛？”沈兰婷一怔，看了叶婉约一眼，这才转身看向自己身后。 刚才她只顾着注意女儿，倒是还没留意到其他人。 看到叶凛，沈兰婷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原来是你？！” 这个贱人生的野种简直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大步上前，抬手就要给叶蔺一个耳光。 叶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抽过脸，在沈兰婷的手甩出来的瞬间，她出手抓住沈兰婷胳膊将人用力一拉。 沈兰婷步子迈得太猛，收势不住，被拽得向前趔趄扑倒，但旋即就被叶蔺扶住。 沈兰婷本能地就要挣开，但攥着她胳膊的力道实在太大。 “夫人小心啊！”叶蔺关切地喊道，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唇边含笑。 第111章 我的脸比你更值钱 沈兰婷没料到那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野种竟敢对她动手，一时又惊又怒：“你敢这么……” “夫人，慎言哪！”叶蔺贴近她，声音极低。 此时在别人眼中，是叶夫人不小心绊了一跤，被叶蔺亲密地搀扶住。 两人贴得很近。 叶蔺低声：“我能理解你对一个私生子的痛恨，换做是我也和你一样，所以我给你留点面子。” 因为她亲眼见过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妻子是何等痛苦。 “我给你留面子，你也不要做得太过了。” 沈兰婷皱眉，但不知是不是受了叶蔺的影响，也没有太大声：“你有什么资格命令……” 叶蔺再次打断她：“毕竟我现在还是蔚家的女婿，真要论起来，我的脸可比夫人您的更值钱，夫人，您不亏。” 蔚家的女婿。 听到这五个字，沈兰婷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恢复了一丝理智，但胸中的怒火并没有因此而熄灭，反而烧得更盛。 是啊，蔚家，蔚家绝不是他们叶家可以得罪的，就算是加上她娘家沈家也一样。 但这么好的婚事原本应该是属于她儿子的。 如果不是这个私生子突然冒出来，还有他那个不要脸的妈。 宋夫人说得没错，龙生龙凤生凤，贱人生的野种也只会抢别人的东西。 叶蔺松开了宋夫人，一脸惊慌地大声说道：“夫人，您不要听宋航乱说，他在撒谎，明明就是他害婉约妹妹受伤的，是他弄倒了梯子，我只是想扶住梯子。” 宋航和叶婉约闻言，同时愣怔。 虽然一开始的确是这样，但是后来…… 宋航多少有点心虚，大叫：“叶凛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把梯子推过来的！” “我没有，我只是想扶住梯子，如果不是我及时抓住梯子，婉约妹妹已经被你害得压在梯子下面了，而且不是你，梯子好端端的立在旁边，又怎么会突然倒下来？” “你……” 叶蔺不给宋航反驳的机会，转而看向沈兰婷：“夫人，如果你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查监控，看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宋航的母亲看着这叶家的私生子居然指证自己的儿子，顿时急了：“叶夫人，您可不能相信这个私生子说的话啊，我们家宋航一直都把婉约当成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宋航连连点头：“对，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婉约呢，我是……” “他是不会针对婉约妹妹，因为他弄倒梯子本来针对的是我，结果却害得婉约受了伤。” 叶蔺怒视着宋航。 “宋航，你对我有意见可以直接冲着我来，实在没必要用这种办法伤及无辜，好在我及时扶住了梯子，婉约今天只是受了点轻伤，如果我没有扶住梯子，如果梯子又砸到了什么东西，这些东西又都砸到婉约身上，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会有多严重？你喜欢婉约，难道就是这么喜欢的吗？” 宋航再是耍心眼，终究还是没有走出校园的学生，面对叶蔺来势咄咄的控诉，只觉得舌头打了结，满肚子的愤懑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听到叶蔺说他喜欢叶婉约，气得发青的脸又不由得窘迫发热。 第112章 强大的压迫感 沈兰婷听到叶蔺的话，不由得沉眉瞥向宋航。 宋航这小子喜欢婉约？ 哼，就凭区区的宋家，她还看不上。 叶婉约靠近母亲身边，声音轻柔，眉间微蹙：”妈妈，是……” 话刚出口，却对上沈兰婷暗含警告的眼神。 叶婉约愕然，妈妈这是要护着叶凛了？ 此时，宋夫人再也看不得儿子被人欺负，神色凌厉地上前：“一个不要脸的贱人生的私生子，居然还敢这么嚣张，我今天非要替……” “够了！”沈兰婷不悦地喝止。 宋夫人红唇一勾，刻薄冷笑：“叶夫人，我就说你太大度了，像这种东西就不该让他进叶家的门，一个私生子……” 沈兰婷沉着脸：“宋夫人，请注意你的言辞，不管叶凛是什么出身，他现在都已经是叶家的孩子，你一口一个私生子不合适？” 在场除了叶蔺，其他人全都诧异地看向她。 这叶夫人刚才明明还想打叶蔺来着，怎么转眼就这么护着了？ 沈兰婷继续说道：“叶凛虽然不是我跟前带大的，但他是什么性子我很清楚，我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婉约的事，宋夫人，你最好还是先问问你自己的儿子，我女儿今天受了伤，这件事你们宋家要给我们叶家一个交代！” “什么？”宋夫人张了张嘴，完全傻眼了。 这叶夫人是疯了吗？ 同为女人，谁不知道谁啊，她可不相信沈兰婷对一个私生子真这么大度。 这是不能动私生子，就只能推给他们家宋航了。 一直旁观的冯璐此时倒是开口了：“叶夫人，我想这只是一个意外，宋航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婉约还要上台演讲，还是赶紧先带婉约去医务室上点药！” 本来叶夫人要针对叶凛，那是叶家自家的家事，她这个老师可不好插手，叶凛也该好好教育一下。 但现在事情真要闹大了，她这个老师也要跟着丢脸。 沈兰婷看一眼女儿的胳膊，临走时冷冷地扫了宋夫人一眼：“宋夫人，这件事叶家不会就这么算了。” 叶凛虽然可恨，但沈兰婷也不是傻子，宋航那小子绝对是罪魁祸首。 婉约也是，跟着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瞎胡闹什么？ 如果是谢矜那样的还差不多。 冯璐带着沈兰婷和叶婉约去校医务室，临走时瞥了叶凛一眼。 这个叶凛，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原地只剩下了宋航母子和叶蔺。 宋夫人一看到叶凛，就想起自己老公在外面那些破事儿，心里堵得慌，忍不住想出口教训几句，却对上了少年凌厉慑人的目光。 只是一眼，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想起了自己老公对下属动怒时的样子，威严，睥睨，绝对的震慑。 原本要发泄到少年的怒气顿时化作一记耳光，反手就甩到了宋航的脸上。 宋航被打蒙了，捂着脸：“妈，你打我干什么？”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胡闹，怎么会发生成这种事？一天天就知道闯祸，这事儿要是让你爸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 叶蔺可没兴趣看这种老妈揍儿子的戏码，转身离开。 这个宋夫人她以前在一个商务酒会上见过，宋唐科技，宋程的妻子。 谈家，宋家……有点意思。 叶蔺笑了笑，像是狼看到了弱小的猎物出没。 第113章 她还没走呢 叶蔺在后台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李青柏。 李青柏对面还站着一个人，校长，何明江。 叶蔺止住脚步，隐于一旁。 何明江脸上带着笑，语气温和：“老李啊，我知道你是真心热爱教育事业，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你也的确为我们璧雍中学培养出很多优秀的学子，为学校争得了很多荣誉，学校不会忘记你的，但你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还是要以自己的是健康为重。” 何明江这个人就是如此，说话都八面玲珑。 但大家都也不是傻子。 李青柏明白对方的意思，清癯枯皱的脸上带着失落：“校长，我知道我年纪大了，现在很多东西我也跟不上了，但我觉得只教教历史，我还是可以的，您就让我……” “老李，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犟呢？我听说你妻子身体也不好，你们老两口在家里轻轻松松的过日子不好吗？何必劳心费神？” 何明江说着，拍了拍李青柏的干瘦的肩膀。 “就这样，等送走了这届学生，你就回家轻轻松松过你的退休生活，下下棋，跳跳广场舞，多好，当然有空的时候也可以来办公室找我喝喝茶。” 然后便丢下李青柏走了，走到半路想起什么又回头。 “哦，别忘了一会儿上台那事儿。” 闻言，李青柏双目浑浊，也不知道何明江说的又是什么事儿，让老人面露不舍，嘴唇喃喃，说着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何明江离开时恰好经过叶蔺站着的地方，叶蔺听见他小声嘀咕：“真是的，人老了就要服老，赖着有什么用？真当是从前……” 叶蔺双目寒冽，冷冷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何明江，从前在她面前对恩师可不是这个态度。 果然如孔培林所说，人走茶凉。 但， 她还没走呢！ 李青柏孤零零地站着，清瘦的身影如山间孤柏，落寞寂寥。 此时能听见会场外面已经渐渐变得安静，有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提醒人们入座就位，大会马上就要开始。 李青柏叹息一声。 “老师。” 听到身后传来清亮的叫声，李青柏回头的动作几乎是本能的。 是啊，被叫了几十年的“老师”了，很多东西都已经变成了习惯，融入了骨子里。 叶蔺小跑上前，看着老人：“老师，我有件事情想要请老师帮忙。” 李青柏对自己带的每一个学生都很熟悉，笑了笑：“是你啊，叶凛，你有什么事啊？” “老师，还有最后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我想请老师受累，带我一个月。” 李青柏可能一时没明白她真正的意思，笑着说：“你本来不就是我的学生吗？放心，最后一个月，老师会好好教你们的。” 是啊，最后一个月。 以后，再也不能教书授课了。 叶蔺摇头：“老师，我不只是想跟您学历史，我想申请全科系高考，就像叶蔺学长那样，她能有那样的成绩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我也希望自己能跟她一样。” 第301章 年轻人要有冒险精神 “我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秦霆川很快找到了蔚斯尘，就听到蔚斯尘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知道？ 有什么东西，比秦家那种先天能力还要具有诱惑力？ “是什么？”秦霆川问道。 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不管是什么，都绝不能让那只老王八再活下去。” 秦屹柏踩着脱鞋，啪嗒啪嗒地晃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蔚岳山和宋颐。 蔚岳山和宋颐一进来，同时看向蔚斯尘，目光隐晦而复杂。 蔚斯尘起身唤道：“爷爷，外公。” 蔚岳山和宋颐各自点头，想要说什么，但却都欲言又止。 秦屹柏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喇喇地架起腿，脱鞋挂在脚指头上晃悠悠的。 秦屹柏：“从前是找不到那老乌龟的证据，凭空猜测给人定罪不是我们的作风，但现在既然他自己从龟壳里钻了出来，那还等什么？他知道得太多了，不是我们弄死他，就是他让我们步上暮家的后尘。” 说到最后一句，秦屹柏似有若无地扫了蔚斯尘一眼。 “不行！”蔚斯尘和秦霆川几乎同时开口否决。 蔚斯尘道：“阿玖在他手上。” 秦霆川也道：“厉青筹既然敢跳出来，必定有万全的准备，他明知我们已经联手，却仍旧无所畏惧，说明即使合秦家、叶家、蔚家、宋家四家之力，他也自信有抗衡的实力，我们贸然围剿他，只怕未必能成功，反而让他威胁到阿玖的安全。” 宋颐点点头：“秦秘书长说得在理，到时狗急跳墙，厉青筹有可能会直接将我们的事情公开，仲裁会会像当初对待暮家一样对待我们。” 秦屹柏不屑地“切”了一声，翻个白眼：“艹！你们怕个鸟啊！他有仲裁会，老子有安防司，你们有联盟军，联盟三大区大半的军权在我们手上，联盟议会上大家也各占席位，旗鼓相当。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先把他厉青筹弄死，到时候树倒猢狲散，仲裁会管得了吗？他们仲裁会的头儿都搞那些反人类的勾当，有什么脸裁决别人？” 蔚岳山瞅了他一眼：“秦老狗，你说得倒是轻巧，你也说了旗鼓相当，万一弄不死他呢？” 秦霆川对自家爷爷这种流氓痞子般的作风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若有所指般扫了蔚岳山和宋颐一眼，对秦屹柏道：“爷爷，若我们四家能一直紧密联合，自然不惧怕厉青筹会说什么，但当下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必须考虑阿玖的安全。” 秦屹柏看向大孙子，感慨一句：“霆川，你是个懂事沉稳的好孩子，考虑事情总是面面俱到，但就是有时候考虑得忒多了，像个老人家，年轻人还是要有点冒险精神得好。” 说完，秦屹柏又撑着下巴，仰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蔚斯尘。 这蔚家的小子，皮相是真的好。 不管瓤是什么样的，至少这外面看起来，真是像月亮一样，清雅出尘，遗世独立，让人想把他捧着供起来，好生护着。 难怪小四老是跟护媳妇儿似的护着人家。 第302章 只有她自己能找到 “嘿，月亮……啊，不是，那个，蔚家小子，你也是这么想的？” 蔚岳山和宋颐同时嫌弃地瞪一眼这秦老狗。 都说秦家四少深得这秦老狗的真传，他们家斯尘怎么就被这种痞子流氓给拐了？ 蔚斯尘如画的眉宇深深地敛着：“我不能拿阿玖冒险。” 秦屹柏扫过屋中几人，最后复又落回到蔚斯尘的身上，似笑非笑：“你就这么不相信老四？” 蔚斯尘霎时抬眸望过来。 秦屹柏身体向后一靠，懒洋洋地说道：“你们哪，还是不了解老四，或者说，关心过头了，老四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她是虎狼猎豹，越是放归山林，直面危险，才越是能激发出她捕猎的天性，可你们却把她当成了小猫小狗，还是玻璃做成的那种，殊不知，真正脆弱的是你们。 “你们似乎忘记了一点，老四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她可不是被人抓去的。 “她去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别人拿她要挟我们吗？嘿，你们未免也太小瞧人了，我家老四可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 宋颐表情古怪地撇了撇嘴。 这秦老狗，你家老四不是省油的灯，这种话说出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秦屹柏站起身，来到蔚斯尘面前，伸手在他双臂上拍了拍。 “小子，如果今天是你落入了对方的手中，你难道会连一点自信都没有吗？在我看来，你可不是那样的人。” 联盟军的首席长官，何等的骄傲。 秦屹柏道：“既然你曾经和老四并肩作战过，那就应该知道，我们家老四不比你差，她甚至还救过你的命。 “你应该相信她，不要这么过分紧张，她是钻进羊圈里的狼，不是被狼群拖走的羊羔子，你们现在越是优柔寡断，才越是有可能害了她。” “但是小四她现在……”秦霆川想说什么。 结果，被秦屹柏打断：“不就是催眠而已，不是只有他厉青筹懂，老四从来就不是坐等宰割的性子，她当初被催眠的时候，难道还真能指望厉青筹好心将她唤醒吗？ “她应该很清楚，要想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只能靠她自己给自己留下后路，她也一定给自己留下了后路。 “那条后路是什么？留在了哪儿？我们不知道，只有老四她自己知道，也只有她自己能找到。 “可如果你们非要担心她，总怕她踩进泥坑里，总想用绳子牵着她，把她护在身边，她永远也找不到那条路。” 秦屹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让她去闯！两方势均力敌时，影响最终胜负的，往往是一些出人意料的变数。” 厉青筹似乎还不知道叶凛就是秦玖。 秦屹柏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安防司司长，秦玖。 联盟三大区赫赫有名的刺儿头，特长：惹是生非。 “我明白了。”此时，蔚斯尘终于挺直了脊背，深锁的眉心舒展开来，目光变得坚定，“我会准备好人手，时刻准备接应。” 秦屹柏摇了摇头：“不是接应，是配合。” 第303章 她可真敢 接应的重心是秦玖。 而配合的重心，是剿灭敌人。 只要敌人死了，秦玖自然也就不会有危险了。 蔚斯尘行了个军礼：“是！” 秦屹柏笑了笑，扬声道：“雄鹰就是要在天空中翱翔，即使会受伤，哪怕是死亡，它也不愿被关在笼中虚度光阴，这就是它追求的意义，乐此不疲，死亦无悔。” 蔚斯尘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曾经他和秦玖一同出任务，并肩作战过无数次。 秦玖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 …… “配合我！” …… 好。 蔚斯尘在心中默默地说。 清苑。 负责监控的人发现一个镜头的画面消失了，那是青爷特意吩咐要重点留意的一个房间。 没过多久，叶蔺所在房间的房门就被人给暴力踹开了。 当四五个人涌入房间，正准备再踹开卫生间的门，这时，卫生间的门自己开了。 叶蔺走了出来，面容冷清地看着这些人。 “怎么，上个厕所也要被人盯着？” 为首的男人面不改色：“这是青爷的命令。” 男人给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越过叶蔺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便出来了。 男人对叶蔺笑了笑：“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多担待。” 等到这些人都离开，叶蔺重新进入到卫生间，果然发现塞在摄像头的卫生纸已经被丢了。 她知道有人在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无所谓地冲着摄像头勾唇，冷然一笑。 然后…… “艹！”监控室里，正关注着监控画面的人顿时跳了起来。 最后那个画面简直充满了挑衅。 去查看的几人刚回来，就看到他一脸恼火。 “怎么了？”为首的男人问道。 满脸恼火的人指着又黑掉的画面：“你自己看！” 为首的男人看了一眼，顿时也拉下了脸：“妈的，她可真敢！咱们这儿谁不是这样？” 其实还真不是特地盯着叶蔺一个，在这座庄园里一直都是这个规矩，就算是厕所也装着监控探头，没有任何私密性可言。 为首男人想了想，看向旁边的一个画面。 那是叶蔺卧室的监控。 只见叶蔺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懒洋洋地合衣倒在床上，像是知道有人在盯着她，她忽然一跃而起。 男人一脸“果然如此”的郁闷表情，眼睁睁看着叶蔺把卧室的针孔探头也堵上了。 监控室里，所有人都看向为首的男人。 “廖哥，怎么办？”手下人问道。 廖哥含糊地骂了一句，立刻带着人再次来到叶蔺的房间，再次踹开了房门。 进了房间，就看到叶蔺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火辣的泳衣杂志看得津津有味。 廖哥眉毛抖了抖，忍不住将叶蔺打量了一遍。 那是他们这些男人闲着无聊弄来打发时间的，这个小丫头看起来也就死十七八岁，居然也看得这么带劲儿？ 叶蔺现在仍然是一副黑衣少年的打扮，要不是提前知道她是女的，廖哥和手下绝对看不出来这会是个女孩子。 叶蔺懒洋洋地看过来：“又怎么了？” 第304章 我可是女的 无耻！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廖哥和手下几人纷纷在心底里骂娘。 这小子……啊不对，这臭丫头真特么比他们还无耻。 廖哥再一次让手下人去恢复监控，自己捞了把椅子，在叶蔺面前坐下。 “殷蓝，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青爷管得严，咱们给青爷办事，一向都是如此，别说是你这儿，就是我们的房间里也一样，大家互相理解理解，你这么折腾可就没意思了。” 叶蔺低低地哼笑一声，将杂志随手丢到一边：“不一样？” 她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我可是女的，难道你们也是？” “你说什么？”后面一个性急被她说得发了毛，就要冲过来教训她。 廖哥横出手臂将人拦住，看向叶蔺：“对，你说的也没错，你是个女孩子嘛，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先去请示一下青爷了。” 这话多少带了点威胁的成分。 但廖哥朝门口走了几步，始终没等到叶蔺有任何动静。 这丫头是真不怕。 廖哥也没有再折返回来，真就去青爷那儿请示了。 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叶蔺便又把监控头给堵了。 廖哥没有见到青爷，在门口撞见了厉枭。 等问明了情况，廖哥不以为意地轻笑：“就这事儿也值得你们来打扰义父？人家说得也没错，你们当人家小姑娘跟你们这帮糙老爷们一样？不用管了，只要盯着她别惹出什么大事来，这种小事就不用管了。” “这……”廖哥犹豫地看了眼房门的方向。 厉枭冷了脸：“怎么？我的话不顶用了？” 廖哥连忙低下头：“不敢，那枭少，属下们就照您的吩咐去办了。” 厉枭轻慢地点点头，在廖哥走远后，转身进了房间。 “义父……” 他将廖哥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转告给厉青筹。 厉青筹点点头：“秦小姐一个女孩子，看得太紧，行动的确不方便，就这么办！” 不出叶蔺的意料，廖哥那帮人再没有回来。 她来到窗前，将窗户大开，开窗的声音惊动了外面巡逻的人。 “怎么回事？”巡逻的人立刻跑过来。 叶蔺看向对方的眼睛，不再是刻意压沉的声音，而是用女孩儿温和柔软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想开窗透个气，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事。” 那人没有再理会她，只是也没有立刻离开，提防她似的在附近来回走动。 叶蔺几乎把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窗外，东张西望。 她发现那些无人巡查机也会经过这座庄园上空扫描，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一架巡查机发现了她这个可疑分子。 巡查机从空中俯冲而下，直飞到叶蔺面前。 叶蔺转身回屋，巡查机也紧追不舍，从窗外跟着她飞了进来。 “面部无法识别，疑似外来人员。”机械的声音再次传出。 叶蔺伸出手，勾唇拍了拍巡查机：“真是个乖孩子。” 巡查机冰冷的声音响起：“警告，三十秒内若无有效身份证明，将予以清理。” 叶蔺开始观察巡查机的构造。 门外走廊里响起匆忙的跑步声。 第305章 太凶残了 阿成这一次倒不像上次找卡那么拖沓，来到叶蔺的房间，火速把手里的卡片晃到巡查机面前。 叶蔺上前，冲着阿成笑了笑：“多谢啊！” 阿成正想张口，叶蔺突然逼近他，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动作敏捷地将他的身体向后放倒。 突然的变故，让阿成的精神出现片刻的恍惚，被叶蔺瞬间催眠。 而在这时，那架巡查机查验完叶蔺的身份，已经飞到了窗口，准备离开。 叶蔺抓起床单扬起，就这么将巡查机给罩了回来。 “机械冰冷的声音在床单下响起：“遭受非法攻击，将给予反击。” 叶蔺当即便是一怔。 这破机器居然还带自卫反击功能。 就在她愣神时，一道红色的光束已经穿透了床单。 叶蔺连忙躲闪，红色的光束转眼便从身后的一把椅子上横切而过。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秒，她便看到那把椅子倒在地上，四条腿被整整齐齐地切了下来，切面平整，干脆利落。 “靠！”叶蔺暗骂一句，这巡查机也太凶残了。 这也不合理啊，若是巡查机出现误判，误以为别人要攻击它，岂不是就要当场把别人切成两半？ 在巡查机的红色光束再次向她射来时，她已经抢先一步抄起一根椅子腿，朝着床单下重重砸了下去。 巡查机出现短暂的停滞，叶蔺立刻将床单扬起，抓起巡查机。 这么危险的东西，她就不信，制造这东西的人不会在上面留下任何临时关停键。 “遭受非法攻击，将给予反——” 机械的声音在房间内戛然而止。 五分钟后…… 阿成醒来，皱着眉从叶蔺的房间离开。 正好此时，厉枭带着人赶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进去这么久？”厉枭问。 “枭少！”阿成诚惶诚恐地站到一边，看起来有些不满，“这个殷蓝真是能惹事，她好端端的在房间里也能引来巡查机。”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厉枭道，“不是给了你一张临时身份卡吗？这么简单的事儿，你怎么进去这么久？” 说着，一面已经晃到了叶蔺的房间门口，与正在关门的叶蔺隔着门缝打了个照面。 叶蔺没有和他打招呼，直接把门关上了。 厉枭饶有兴致地轻笑了一下。 阿成说道：“那丫头闲着没事手欠，非要抓住巡查机来玩儿，连我都差点跟着她送命，还好我关得快。” “你关的？”厉枭看向他，“你还懂机械？” 阿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枭少，您这就抬举我了，我哪懂这个啊，这不以前……在黑市混过嘛，听一个搞机械的老手说过一嘴，我刚才也就情急之下胡乱试试。” 厉枭：“那你运气倒是不错，那被关掉的巡查机呢？” 阿成呆住：“我忘了，还在里面。” 厉枭挥走了阿成，自己也带着手下离开，口中还不屑地对手下说着：“小丫头还是太天真了，区区一台巡查机，能有什么用？” 手下人附和：“那是，联盟区的巡查机都被谢家控制着，那谢家可是咱们……” 第306章 吞噬一切生命 手下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在房间里的叶蔺已经听不见了。 她看向手中已经被关掉的巡查机。 原来这巡查机都被一家控制着，而且看样子，那个家族还与厉青筹这伙人有关联。 谢家…… 该不会是谢矜的谢？ 叶蔺席地而坐，从袖口掏出一个手机，这是从阿成身上摸来的，然后开始迅速拆解巡查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阿成给叶蔺送来了晚饭，叶蔺的房间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吃饭了。”阿成高声说道，“怎么不开灯？” “睡觉……”守在走廊外面的人听见屋里响起女孩儿带着睡意的嗓音。 但在房间里，叶蔺正双眼明亮地站在窗边，将手中的巡查机贴着墙边放了出去。 巡查机已经是启动状态，悄无声息地飞入了夜色。 窗外巡逻的人依旧是白天看到叶蔺开窗的那个，此时巡查机飞出窗外，几乎是擦着这人的鼻尖飞了过去。 他看向窗边的叶蔺。 叶蔺轻声说道：“没事，继续忙你的。” 那人听到这话，便真的什么也没问，继续巡逻。 房间里。 阿成拿着盒饭站在门边，即使房间里没有开灯，也完全可以将叶蔺此刻的举动看得清楚。 但阿成却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开一下灯。”叶蔺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阿成这才打开灯，将晚饭放到叶蔺面前。 叶蔺打开餐盒，轻轻问了句：“里面加料了吗？” 阿成声音木然，音量和叶蔺一样低：“没有，可以吃。” 但食物里被加料这种亏，叶蔺已经吃够了。 出于谨慎，她还是把自己的晚饭拨出一小部分，让阿成试吃。 几分钟后，看阿成的确没什么反应，她才让阿成离开。 叶蔺从床铺下掏出手机，一边吃饭，一边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黑夜里，无人巡查机悄无声息地在庄园里四处游走。 叶蔺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画面也在不断地移动。 巡查机掠过一个窗外，一闪而过，叶蔺看到那个房间里全部都是医疗设备，看起来十分的先进。 叶蔺立刻扔下筷子，在手机上点了两下，控制着飞走的巡查机又悄悄回头。 房间里有人，她不能让无人机靠得太近。 但因为里面灯光十分亮堂，基本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有几台电脑主控制器，连接着很多设备，像是巨大的雾化器。 巨型雾化器的底部液体罐里装满了一种可疑的透明液体，上方则分出许多直径足有一米粗的排气管道。 这些管道的朝向…… 是正对着窗外的。 看屋中设备那庞大的动力机，便能想到，一旦电脑主控制器打开了开关，那些透明液体便会立刻变成气体，通过管道喷射扩散到窗外。 再如果…… 那些液体罐里的透明液体是有毒的话…… 这么一想，叶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立刻操控着巡查机围着大楼绕了一圈，发现摆设这种设备的房间不止是刚才那一间，几乎是每个方向都有这么一间或者几间。 从这些房间里伸出来的巨大管道，在黑夜里就像是魔兽张开了黑洞洞的兽口，要吞噬掉胆敢闯入庄园内的一切生命。 第307章 通往地狱的入口 叶蔺的心越来越沉。 尤其是当巡查机绕着庄园的围墙飞了一圈之后，她的心简直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个联盟区的科技简直先进得让人又羡又怕。 庄园的四面围墙下，都布置了一种叶蔺没有见过的设备。 但略通机械的她多少也能猜到那些是干什么用的。 叶蔺的脑海中模拟了一幅动态画面，当有人闯入这座庄园，厉青筹一声令下，巨型雾化器会喷射出毒气，同时，围墙下的设备也会制造出一层膜。 叶蔺不了解这里的科技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无法想象那种膜会是实体，亦或者是一种能影响空间密度的能量。 膜，只是她想象的一种比喻。 这种“膜”或许可以将庄园内部的空间彻底封闭，保证毒气不会扩散浪费。 被封闭在庄园里的人，就像是被关进玻璃观察箱内的小白鼠，逃无可逃。 叶蔺的眉心已经攒成一道深深的沟壑，面前的晚饭还没动几口，但她已经没有进食的欲望了。 原本她还考虑，如何设法告诉蔚斯尘自己在这里，让他带人来围剿。 但现在她感到一阵后怕。 蔚斯尘不能来！ 不止蔚斯尘，是不能让任何人来这里救她！ 这是一个陷阱！ 这座庄园，简直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在叶蔺陷入思考时，巡查机已经贴着地面小心翼翼地飞到了一个隐蔽的方位。 画面中出现一个疑似地下室的天窗。 不得不说，这里的巡查机很先进，摄像头都是带夜视仪功能的。 狭窄的天窗被铁栏围着，巡查机飞不进去，叶蔺也不敢让它钻进去，因为那地下室里还有人。 虽然只有一个。 地下室里也有灯，但那灯光极为昏暗压抑，周围环境杂乱，叶蔺即使不在现场，也仿佛能透过画面嗅到那里面充斥着腐败潮湿的霉味，令人难以忍受。 但那个人……那个男人，可能是待在这里已经太久了，早已经对这种环境习以为常。 男人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堆看不清楚是什么的杂物。 他上身的衬衣沾满了陈旧的血迹，污浊不堪，布料都发黄发暗了，但依然可以看出，那曾经是一件干净笔挺、质地上乘的白衬衣。 叶蔺觉得，他年纪应该不大，和从前的自己，还有蔚斯尘，年纪可能差不了太多。 而且，这人从前应该身材很好，不比蔚斯尘差的，只是被折磨关押的时间太久，看起来有些消瘦了。 他的双腿极为修长，穿着黑色的裤子，腰间系着皮带。 这种服饰装扮……不像是西服正装，看着倒有点像军服。 是，应该是军服没错，因为叶蔺很快便看清了，男人脚上穿着高筒军靴。 这种军服不属于外界任何国家，这人极有可能就是联盟区的军官。 就在叶蔺猜测着，这人会不会和蔚斯尘，或者从前的秦玖认识时，画面中的男人突然抬起了低垂的头。 有些凌乱的黑发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两颊微微有些凹陷，下巴上冒着胡渣，但那双眼睛却幽若寒潭。 以叶蔺身为娱乐公司老板的眼光判断，那绝对是一个顶级美男子才能有的轮廓。 第308章 地下室的美男子 天窗距离室内的男人还有一段距离。 但画面中那双眼睛却像是透过屏幕，直直地望着叶蔺。 不好！ 他看到巡查机了！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走进了地下室。 叶蔺下意识操控巡查机向旁边躲藏，只将摄像头向前伸出。 男人已经收回了视线，看向走进地下室的人，厉枭。 叶蔺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什么，不是巡查机不能传达声音，而是两人的谈话声实在太低了。 厉枭只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地下室里再次只剩下了那个年轻男人，他双手撑地，动了动身体，叶蔺这才发现，他那两条修长的腿似乎使不上力，完全凭借双臂的支撑力拖动着。 男人再次向着窗口看了过来，他抬起一只手，并拢手指，在自己的腿上落下又抬起，抬起又落下，每次落下的次数不同，看似没有章法，但又似乎有着特定的节奏。 叶蔺看着，自己的右手也跟着男人一起在身边落下。 摩斯密码！ 当男人的手最后一次落下，叶蔺也在心中将所有的内容全部转译了过来，头皮突然一阵发紧。 对方说的是—— “如果你是秦玖，摧毁这里，马上离开，不要等任何人来。” 秦玖！ 他说的是…… 如果你是……秦玖？！ 这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会知道…… 叶蔺急忙克制自己不再想下去，满屋子来回踱步。 巡查机一直停在天窗外没有离开，男人也再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招呼厉青筹的人来。 叶蔺现在没办法确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厉青筹故意安排的。 但至少他后面的话没有说错，不要等任何人来！因为来了就是死。 至于他说的摧毁这里…… 如果他是厉青筹安排的人，摧毁这里对厉青筹又有什么好处？这说不通。 摧毁这里、摧毁…… 那么多的设备，她又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要怎么摧毁？ 但这个人又似乎笃定她……或者说是笃定秦玖有这样的能力。 “我不是秦玖，我不是，我不是！” 叶蔺把头一下一下撞在墙上，想要以此要缓解头部的疼痛感，同时也催眠自己不要朝着“我是秦玖”这条思路想下去。 几分钟后，她的头抵着冰冷的墙面，缓缓睁开了幽邃的眼睛。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呢喃道：“我不是秦玖，但电子机械，我也懂。” 男人之所以那么笃定，或许是因为曾经的秦玖也对此精通。 但那不重要。 她现在只是叶蔺。 而叶蔺，同样懂得。 叶蔺回到床边，把已经冷掉的饭菜迅速扒拉进嘴里，吃了个精光。 然后，将餐盒往旁边一丢，活动了一下脖颈和双手，拿起了手机。 巡查机悄然离开了天窗外。 她面色阴鸷，唇角勾起一丝发狠的冷笑：“妈的，老子无所不能！” 嘴上发狠，叶蔺心里却是泪流成河。 都到了这个地步，不行也得行啊！ 说不定找她的人也快要到了， 难道要坐等着被人一锅端吗？ 第309章 又是一场爆炸 既要围剿厉青筹和他的人马，又要保证叶蔺的安全。 经过商量，最终决定，就按照厉青筹的要求，由秦霆川带人去清苑，面见厉青筹。 蔚斯尘主动要求扮成秦霆川的警卫一同前去。 同时，几家集结的人手借着夜色的掩护，暗中围堵清苑各个方向。 安防司成岩等人也控制了附近的监控系统。 然而，正当各方人马朝着清苑逼近的时候，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清苑的方向突然传来，清苑上方火光冲天，瞬时驱赶了夜色。 秦霆川的车队也率先到了清苑外围。 “怎么回事？”秦霆川从车上下来。 蔚斯尘也从后面的一辆车上下来，仰头望着上方。 这时，两人目光齐齐一凝。 “能量隔离网？”秦霆川讶然出声。 只见清苑上方出现了一层蓝色的能量网，将清苑的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离开。 能量网虽然并非玻璃罩一样的实体存在，但却可以将空气隔绝。 后方，秦宴洲带着一队人匆匆赶到，见状陡然蹙眉：“里面肯定出大事了，实在不行，我们直接冲进去救人！” “不行。”蔚斯尘说道，火光映入他的眼中，熊熊跳跃，“既然会使用能量网，说明里面有东西不能泄露出来。”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明白了厉青筹的目的。 想和秦霆川见面是真的，但就算秦家不愿意合作，和蔚家带人来围剿他，他也有另外的应对之策，那便是让他们全都死在这里。 秦霆川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个厉青筹真是疯了。” “他不是疯了，他只是老了，等不了了。”蔚斯尘话中似有深意，但他没有给别人询问的时间，紧接着说道，“厉青筹既然敢在这里使用药剂，必然做好了脱身的准备，立刻让人守住各个方向，如果这爆炸是阿玖的手笔，她也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跟着一起脱身。” 秦宴洲闻言，立刻转身去下令。 他一走，刚才还十分冷静镇定的蔚斯尘，身体突然猛晃了一下，抬手撑在车上，才不至于摔倒。 秦霆川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才装作无意地靠近他，低声询问：“还好吗？” 蔚斯尘摇了摇头，口中道：“她会没事的。” 仿佛是在安慰他自己。 秦霆川道：“是，阿玖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一定也有办法让自己脱身。” 秦霆川完全能理解蔚斯尘此刻的心情。 三年前的那场爆炸，让蔚斯尘痛不欲生，三年之后…… 秦霆川望着眼前的火光，清苑内仍旧有后续的爆炸声断断续续传来。 又是这么一场爆炸，秦玖生死不知。 蔚斯尘的声音很快从他身后响起，已经完全听不出慌乱忐忑：“清苑内部或许藏有地下通道，全城搜索的事就交给安防司了，另外，阿玖被厉青筹的人看管着，行动不便，她能做到这样，最有可能是利用巡查机，那么巡查系统一定会留下痕迹，谢启明和厉青筹来往甚密，可能已经出动巡查机通缉追杀阿玖了，让情报科一组加紧控制谢家的巡查系统，撤销巡查机通缉令。” 秦霆川点点头，马上亲自联系情报科一组的成岩等人。 第310章 厉深寒 在秦霆川转身去传达指令时，蔚斯尘手下的联盟军副官来报。 “报告长官，我们的人在清苑后门方向发现了一个人，是……”副官顿了顿，面色稍有迟疑，但旋即便道，“是失踪已久的厉深寒，厉少帅，应当如何安排，请长官指示。” “厉深寒？”蔚斯尘上前一步。 就连一旁的秦霆川都不由得朝这边看了过来。 厉深寒，和厉枭一样，是厉青筹的义子。 同时，也是和蔚斯尘、秦玖同一期进入联盟军训练营的战友。 当初，这三个天之骄子的出现，几乎盖过了那一期所有人的光芒。 很多人都认为，这三个年轻少帅，很有可能就是联盟区未来的顶峰权力人物了。 当初蔚斯尘争夺联盟军首席的位子，厉深寒是他最强劲的对手。 但后来秦玖出事，厉深寒放弃了联盟军首席的争夺，转而要求转入安防司，成为安防司的副司长。 尽管联盟区人人都知道，安防司被秦家牢牢控制，他即使成为副司长，也只是挂名而已。 当时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更觉得他是自毁前程。 而就在担任安防司副司长一年之后，厉深寒突然失踪，这个曾经耀眼联盟军的年轻少帅，一夜之间在联盟三大区中销声匿迹。 他失踪的时间，恰好是在叶蔺车祸身亡之后。 蔚斯尘和秦霆川默默对视了一眼。 蔚斯尘问道：“人在哪儿？” 副官再一次露出了迟疑的神情，又有些惋惜：“还在发现他的地方，厉少帅的腿……受伤了，无法行走。” 曾经那个英姿勃发的厉少帅，竟然以那副样子被人丢在角落里，他们刚看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太可惜了！ 副官不敢表现出太多的同情和惋惜，因为联盟军中一直都有个传闻。 说是，蔚长官和厉少帅向来不合。 很快，蔚斯尘便赶到了厉深寒所在的地方。 虽然是厉青筹的义子，但好歹也是联盟军中男神一般的少帅偶像，为了维护他的颜面，在场的联盟军队员们都背对着厉深寒围成一个圈，等待着上官前来。 蔚斯尘看到厉深寒时，厉深寒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面，双手被撕扯下的衬衫布条捆绑在身后。 布条，当然是从厉深寒自己身上撕下来的。 饶是厉深寒此刻如此狼狈，但在见到蔚斯尘的这一刻，他的双眼中仿佛又出现了曾经那个少帅的神采，冷峻，高傲。 副官已经在来的路上告诉了蔚斯尘，厉深寒毕竟是厉青筹的义子，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就干脆这么照原样放着。 蔚斯尘丝毫没有欣赏强敌落难的兴趣，上前帮厉深寒解开了绑缚的布条。 “阿玖呢？”这时候，蔚斯尘心里挂念的只有这个。 听他提起“阿玖”两个字，厉深寒眼中的高傲清寒瞬间暗了几分，哑着嗓子；“果然是她。” 蔚斯尘对他的情绪变化没有兴趣，再一次清冷地重复：“阿玖呢？” 厉深寒倒是没有隐瞒：“她利用巡查机破坏了清苑内的电路，又趁乱找到了我，大概是不敢信任我，所以干脆将我打晕了，拖了出来，她之后去了哪儿，我不知道，或许……” 第311章 他们是情敌 当说到“大概是不敢信任我”这句话时，厉深寒冷峻清寒的面容上出现一丝苦笑。 她的确不该信任他。 他是个背叛者。 背叛了义父。 也背叛了……秦玖。 “她去追厉青筹了？”蔚斯尘道。 厉深寒眉间的担忧之色似乎不亚于蔚斯尘，他想了片刻，抬头看向蔚斯尘：“应该是，也许是去了绝域。” 蔚斯尘：“绝域？” 绝域是联盟区中的一个禁地。 所谓禁地，并不是不允许人进入那里，而是进去的人九死一生，你若是不怕死，非要进去，自然没人会拦着你。 与三大区现代化的环境不同，那里几乎就是原始丛林，各种外界闻所未闻的凶兽出没。 厉深寒说道：“厉青筹很多事情不会让我们知道，但我怀疑，他有个秘密实验室，就在绝域之内，他现在计划被破坏，清苑内留下的证据足以让他在联盟区声名丧尽，唯一能去的，也会去的，大概就是他的秘密实验室。” 蔚斯尘背光站着，黑暗遮住了他眼中所有的情绪变化。 他转身对副官交代：“把人看管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 眼见蔚斯尘要离开，厉深寒说道：“她还是不记得，对吗？” 蔚斯尘离开的身影突然一顿，蓦然转过身来逼近他，抓住了他的衣襟：“是你？！” 厉深寒后背紧紧贴在墙上，看着蔚斯尘隐忍的愤怒，冷声道：“是，是我求义父这么做的，当时我只能这么做，才能让秦玖活下去。” 蔚斯尘紧紧地盯着他，愤怒几乎要克制不住。 但没过多久，他还是松开了手。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初秦玖出事，其中必然也有厉深寒的参与。 “这是你和阿玖的事，该怎么对你，应该由她决定。” 联盟军中一直传闻他与厉深寒不合，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大多数人只以为是军权竞争。 但真相，大概只有他和厉深寒两个人知道。 因为，他们是情敌。 这件事就连秦玖都不知道。 那时候他们谁也没有向秦玖表露过感情，甚至，那时他们都还以为秦玖是男人。 对于这份异样的情愫，谁都不曾表露过分毫。 但大概是出于本能的对情敌的直觉，两人总是处处不对付，暗暗较劲。 但这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至少有一点，让蔚斯尘愿意相信厉深寒。 那便是，厉深寒对秦玖的感情是真的，不亚于他。 “阿玖的遗体，是不是在你手上？” 厉深寒沉默了一瞬，说道：“是……” 很快，蔚斯尘便带着大队联盟军手下离开了。 厉深寒被两个人架到了车上。 靠在车座上，他望向外面的火光，听着时不时响起的爆破声，痛苦地抬手覆上了双眼。 他的右手缺了一根手指。 三年前，秦玖的行动本该是绝密的，是他把秦玖的行动泄露给了义父厉青筹。 这是厉深寒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秦玖查到了厉青筹的秘密，浑身重伤，在厉青筹的眼里她本该是必死的。 是他请求义父给秦玖做了催眠，让秦玖忘记了联盟区的一切。 第312章 有狼是这样的吗 只要秦玖不想起曾经的事情，厉青筹保证不会杀她。 作为惩罚，厉深寒当着厉青筹的面，亲手剁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只是没想到，蔚斯尘始终不愿意相信秦玖已经死了。 爆炸案一年之后，蔚斯尘终于找到了秦玖，帝业集团的总裁叶蔺。 尽管叶蔺并没有想起关于秦玖的过往，但厉青筹还是要杀了她，以绝后患。 厉深寒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当他赶到时，秦玖已经被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叶子轩开车撞死了。 他只来得及偷偷带走秦玖的遗体。 再后来，他忤逆厉青筹，对厉青筹而言失去了利用价值，为了惩罚他，厉青筹便打断了他的双腿，将他囚禁至今。 “秦玖……” 厉深寒口中呢喃着这个被他刻在心底的名字。 他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她，尽管变了样子，尽管还是不记得从前，但秦玖还是那个秦玖。 哪怕是这种时候，也要把他拖着一起逃出来。 就因为他在地下室里说的那句话吗？ 秦玖，一直都是这样，活得如同骄阳，炽烈，明亮，温暖……让人心向往之。 被黑暗笼罩的绝域中，杂乱交错的树枝在头顶上张牙舞爪，月光都照不进来。 一辆越野车在丛生的杂草中加速前行。 车上，厉青筹和厉枭，还有一个厉青筹最信任的保镖坐在后面，前面老k负责开车，阿成缩在副驾上哆哆嗦嗦。 事发突然，几乎所有人都被留在了清苑里，没有生还的可能，阿成能出现在这辆车上，完全是老k看在平日的交情上把他给拎上来的。 若是平时，老k绝不敢这么做，但现在，就连厉青筹也没工夫跟他们计较了。 厉青筹被厉枭和保镖夹在中间，苍老枯朽的面容一片阴沉。 原以为那个叶凛不过是被他捏在手心里的小玩意儿，但没想到，那丫头真是送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毁掉了他全盘的计划，竟将他逼到了这个地步。 厉枭骂道：“那臭丫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真他么的，我们的人一直都在盯着她，见鬼的。” 厉青筹沉沉地说道：“看来，她很精通机械和计算机。” 厉枭看了眼窗外：“义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这绝域里太危险了，我们就这几个人，万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狼嚎突然从外面传来。 “是独狼！”在老k的惊叫声中，前行的越野车顿时底朝天地翻了过来。 “艹！”一声极低的谩骂从车底悄悄响起，正是叶蔺。 不过现在应该说是车顶？ 本来悄无声息扒在车底的叶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翻了出来，晾到了上面。 从清苑出来之后，她看到了逃出来的厉青筹，便一路悄悄跟了上来。 但…… 叶蔺趴在车上，瞠目结舌地望着面前的两盏“红灯笼”…… 准确地说，是红灯笼一样的眼睛。 一只比她身下的汽车好要大上几倍的狼，在黑夜的密林里，眼睛血红地盯着她。 有狼是这样的吗？ 这他么是狼吗？ 靠！这老王八来的是什么鬼地方？ 第313章 独狼的嚎叫 狼爪在车身和叶蔺的上方高高抬起，眼看便要落下。 叶蔺手掌用力一撑，身体便滚向一侧。 就在她身体落地的刹那，狼爪也拍在了车身上。 叶蔺回头，就看到底朝上的越野车瞬间从立体的被拍成了平面的。 更糟糕的是…… “叶凛？！” 厉青筹刚被保镖扶起，便看到了滚下车的叶蔺。 “杀了。”厉青筹只阴冷地吐出两个字。 身后保镖立刻举枪。 在从车上翻下的时候，叶蔺就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枪声在林中响起，惊得体型巨大的独狼仰颈凄嚎。 然而叶蔺早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而是躲到了独狼的身后。 保镖的枪口追着叶蔺，正对上独狼的正面，扣动扳机的手顿时犹豫。 “青爷？”保镖询问地看向厉青筹。 此时，被枪声惊到的独狼已经朝着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厉青筹此刻很想要了叶蔺的命，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走！”他当机立断，在保镖的护卫下钻进黑暗中逃离这个危险之地，同时喊道，“厉枭，断后！” 厉枭从厚厚的枯叶堆里钻了出来，听见这么一声，下意识望去，已经看不见厉青筹的身影了。 妈的老王八，自己跑了，让他断后？ “呸！” 厉枭狠狠啐了一口，捡起自己丢出来的冲锋枪，下意识去寻找叶蔺的身影。 此时叶蔺正追在独狼的后面。 厉枭只犹豫片刻，也追了上去。 被压扁的车子旁边只剩下了老k和阿成。 “老k，我、我们怎么办啊？”阿成牙齿打颤，惊恐地看看四周，又防备地看向独狼的方向。 这绝域里的危险可不止是独狼。 老k咬咬牙，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带着枪，就凭我们两个，只有等死的份儿！” 叶蔺刚追着独狼跑了没几步，前方突然“轰”的一声爆炸开来，草木和不知名的生物被炸飞，就连独狼也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倒退。 坏了！ 叶蔺和厉枭同时暗叫一声。 没想到厉青筹居然还准备了这个。 独狼被爆炸的火焰挡住了去路，没办法再追上厉青筹，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剩下的四人身上。 论在这深林中的敏锐，他们这四个人可都不是独狼这个畜生的对手。 叶蔺离得最近，尽管已经及时躲藏，但还是首当其冲被发现。 “嗷呜……”狼嚎声愤怒地响起。 蹲在草丛后的叶蔺感到大脑一阵恍惚。 “小心！”似乎是厉枭的声音。 叶蔺晃了晃头，隐约看到两束血红的光逼近。 她凭着争夺回来的理智，没有向后逃离，而是正对着红光的方向奋力前冲。 就在独狼张开嘴，即将要把叶蔺吞入口中的一瞬，叶蔺向前翻滚，险险避过，跑到了独狼的身体下方，抓住了它颈部的皮毛紧紧地贴附到它身上。 一时间，独狼没办法将她甩开，也没办法攻击到她。 一声声愤怒的叫声响起。 叶蔺也终于明白了，这独狼的叫声居然能对人的大脑产生影响。 而且这种感觉…… 竟然让她想起了当初车祸时的那种药剂。 第314章 相似的感觉 独狼。 药剂。 一个是声音，一个是化学成分。 为什么会给她这么相似的感觉？ 就在叶蔺心中快速思索时，狂暴的独狼已经冲向了其后的厉枭。 厉枭骂了一句，一边后撤，一边举枪射击。 扒在独狼身上的叶蔺发现，这独狼的皮毛似乎也比普通的虎狼要坚实得多。 之前离开清苑时，她捡到一把匕首，但刚才她试图用匕首攻击独狼的咽喉时，那锋利的刀刃竟然都刺不进去。 但此时，在厉枭猛烈的火力攻击下，她终于闻到了独狼身上散出来的血腥气。 看来，厉枭的武器应该也是联盟区特制的。 “妈的，你可真会躲！”厉枭扛着枪骂骂咧咧。 叶蔺：“……”这是对她说的？ 此时，老k和阿成也赶了过来用他们的武器开始攻击独狼。 但他们两人的武器显然就要比厉枭的差太多了，对独狼的伤害实在有限。 但伤不到独狼，却能伤到叶蔺。 一颗子弹险险地从叶蔺的裤管上擦过。 饶是叶蔺也惊得后背发寒。 在这种鬼地方，要是受点伤，那就真的只有死的份了。 但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对狙杀这只独狼十分有利。 “你们和……”叶蔺想喊这三人和自己合作。 但她的话还没喊完，厉枭倒是比她还快，头也不回地冲着那两人喊道：“艹！你们看着点打，把人打死了，老子就弄死你们。” 老k和阿成被吼得一愣。 就连叶蔺都有些疑惑。 厉青筹想要她的命，但厉枭……他刚才虽然火力很猛，但的确都刻意避开了叶蔺。 独狼纵身跃起，尾巴抽向老k和阿成的同时，爪子拍向了厉枭。 厉枭下意识把枪举起，不料独狼根本不顾身上的枪伤，把厉枭当成了首要目的。 距离太近了。 这独狼又皮糙肉厚，根本没办法一枪毙命。 厉枭危险了！ 非亲非故，叶蔺可以不管他的死活，但厉枭一死，人少了一个，他们要对付独狼就更难了。 千钧一发…… “把枪丢过来！”叶蔺冲着厉枭大喊一声。 厉枭听见了，眼神一凛，此时，独狼的爪子就要拍向他的脑袋。 “接着！” 厉枭快速决断，把冲锋枪丢向叶蔺的瞬间，自己闪身踏着树干，动作敏捷地窜上了树。 厉枭跃上树冠的瞬间，独狼的爪子拍在了树干上。 空气中“咔嚓”一声，粗壮的大树应声断裂。 同时，叶蔺伸手将冲锋枪捞入手中。 其他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叶蔺将枪口抵住了独狼的咽喉，不断射击。 再是皮糙肉厚，只瞅准一个要害位置不断打击，也总能射穿。 独狼痛苦地嚎叫，终于，一股黏腻的血液喷溅到了叶蔺的身上，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脸上。 独狼哀嚎一声，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两只红灯笼一样的眼睛也缓缓合上。 叶蔺双腿被巨大的狼头压住，厉枭钻出树枝，过来将她拽了出来，两人都累瘫在了地上。 “小丫头，可以啊……”厉枭有气无力地说。 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厉枭下意识看过去。 第315章 自我唤醒 “喂，你怎么了？”厉枭发现身边的人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老k把手机掏了出来照明，光亮起的一刻，看到满身满脸鲜血的叶蔺，三人心里都瘆了一下。 跟鬼似的。 好在没过一会儿，叶蔺便动了。 她抬手，用指尖抹着脸上的血迹，放到眼前。 看着指腹上殷红的独狼血液，眼眸深沉。 当厉枭再次看向她的脸时，捕捉到了她唇角扬起的一抹笑。 这笑容…… 厉枭心头咯噔了一下。 早年印刻在脑海中的屈辱记忆如可怕的浪潮般涌起。 厉枭不由得把屁股往后挪了挪：“你、你……” 叶蔺缓缓转头，漠然地扫他一眼，却仿佛是自己和自己说话：“我……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了！ 就在独狼血液溅到她身上的那一刻。 厉枭呆了呆。 想起来了？想起什么？ “你是说……你想起你不是殷蓝了？” 厉枭试探着问。 叶蔺没有回答他。 厉枭觉得不太对。 方才那个熟悉又可怕的笑容再次浮现出脑海，厉枭突然跳了起来，瞪大双眼。 “你你你、你是……” 不！ 不可能的！ 这怎么可能呢？ 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 但就在他心中极力否定自己的猜测时，叶蔺也站了起来，动作，神态，与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如此的神似。 “我是叶蔺，也是秦玖。”叶蔺淡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随性。 但或许是曾经的心理阴影太过深刻，厉枭就是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一种强大的自信倨傲。 曾经，厉枭总是打不过这个人。 曾经，每次遇到这个人，厉枭的行动总是要失败。 曾经，厉枭在这个人手上吃尽了苦头。 蔚斯尘，厉深寒，秦玖，这三个人的光芒，曾经就是笼罩在他们年轻一辈头顶的噩梦。 “你不是死了吗？”厉枭脱口而出。 叶蔺扭头看过来。 厉枭脸一僵，默默地闭嘴。 叶蔺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脚，像是睡了太久，做了一场大梦，终于醒了过来，舒展着全身僵硬的筋骨。 她是死了。 但她又活了。 当初她还是秦玖的时候，身体和精神被双重重创，被厉青筹实施了催眠，忘记了联盟区的一切，只记得自己在外界作为叶蔺的成长记忆。 厉青筹又凭借着药剂、仪器的辅助，用他高超的催眠手法，将她因为记忆缺失而造成的逻辑漏洞填补抹平。 所以叶蔺回到外界后的一年，始终都没有发现自己被人催眠的事实。 或许因为催眠是属于意识层的部分，所以当她的意识在叶凛的身体内重生，催眠的影响依旧存在。 直至刚才，独狼血液将她从催眠状态中唤醒。 当初的秦玖在半昏迷的状态下，意识到自己要被人催眠了，于是为自己设下了一个自我唤醒的提示讯号。 一旦她接触到这个提示讯号，就会立刻自我唤醒。 而这个提示讯号，正是独狼的血液。 叶蔺短暂地环顾四周，将视线落在独狼的身上。 “厉枭，”她道，“你想弃暗投明？” 第316章 永生 听到叶蔺的措辞，厉枭面皮抽了抽，有点不爽。 眼前这人是不是秦玖他还不敢说，因为太灵异了。 但至少嘴欠这一点，可以证明眼前这人的确是姓秦的。 秦家人都嘴欠得要命，还都自以为人缘很好。 厉枭说道：“如果你真是秦玖，又记起了以前的事，那你应该知道我那个义父想要的是什么。” 是。 叶蔺知道。 当年她带队突袭，撞破了厉青筹做的那些事，后来之所以全军覆没，也并不全是因为秦瞳兮。 而是因为厉青筹为了他的那个目的，已经准备了几十年。 叶蔺是做了准备，带了人，但还是处于了下风。 而厉青筹想要的…… 是永生！ 厉枭说道：“那老东西想要通过特殊手段，把自己的意识移植到年轻的身体里，本来暮家人的能力据说可以做到了，但厉青筹当年覆灭了整个暮家，把活着的暮家族人都弄到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基地，他获得的成果还是存在缺陷，选择的年轻躯壳必须满足特定的条件。” 厉枭嘲讽地冷笑：“我名义上是他培养的继承人，是他的义子，但其实，我也不过是他养着的躯壳而已，而且是他认为最合适的一个。 “一旦将来他的意识成功注入我的身体，他不但可以拥有这副年轻的躯体，也可以用我的身份直接继承厉家的一切。 “哼，那个老家伙，打得好算盘，要不是厉深寒告诉我，我他么还被蒙在鼓里，被人利用。” 厉枭和厉深寒都是厉枭的义子，很多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势同水火。 但或许正是因为厉深寒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厉枭，这两个竞争者才秘密达成了某种协议。 刚才厉枭有意保下叶蔺的命，包括在清苑时，如果不是厉枭暗中给她打掩护，她的行动大概不可能那么顺利，这些应该都是厉深寒的意思。 而厉枭，也正因为知道了厉青筹的所作所为，所以想要为自己另谋一条出路。 “那好，我给你这个机会，”厉枭听见叶蔺说，“带着你的人，把这只独狼尸体带回去，让我表哥叶暮保存起来。再……” 叶蔺皱着眉犹豫片刻，说道：“告诉蔚斯尘，让他别来绝域。” “那……你呢？”厉枭好奇地问道。 叶蔺望向厉青筹最终消失的方向，说道：“救人。” “就你一个？你……”厉枭的话还没说完，面前已经没有了叶蔺的身影。 是啊。 如果刚才这个人真的是秦玖，那个秦玖，这点速度又算得了什么？ 叶蔺孤身一人穿梭于阴暗的绝域中。 她并不是追着厉青筹的脚步深入的，这漆黑的密林中也留不下什么踪迹。 她只是在按照地图前行。 之前谢矜请她帮忙破解系统，后来得到的那幅地图，当时她还没有秦玖的记忆，自然不认得。 但现在，她明白了，那是绝域最核心的地图，而且是一幅绘制十分详细的地图。 如果她猜测得没错，地图的核心地带，极有可能就是厉青筹的秘密实验基地。 也是…… 关押暮家族人的地方。 第317章 实验基地的残酷真相 绝域深处。 即使联盟有着最先进的武器，也不愿意轻易涉足这里。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这里应该就是一片荒芜的丛林，有着危险凶悍的异兽出没。 但谁又能想到，在这个地方竟会隐藏着一座防卫严密的实验基地？ 叶蔺处理了一个实验员，换上了对方的衣服。 在中心实验区内，她看到了一排排透明的隔离观察间。 有的隔离间内，年龄不等的人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上至华发老人，下至襁褓婴孩，身体上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连接着电子观察设备。 有的则是将大活人和异兽关在一起，那些异兽虽然没有独狼那般凶猛，但也绝非赤手空拳的人可以匹敌。 根据叶蔺的了解，这些被关着用作实验的人，都是暮家的族人，生来便拥有催眠的能力。 但当他们无法用自己的能力催眠控制这些异兽时…… 叶蔺经过一个隔离间，亲眼看到一个暮家的族人被失控的异兽活活撕碎，血肉横飞。 这些异兽的身上必然也有精神控制仪器，否则就凭实验基地里这点人手，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了这么多异兽。 想要掌控这个实验基地，停掉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就必须找到这里的主控制台。 在谢矜的父亲留下的那份地图上，明确标注了主控制台的位置。 但叶蔺刚准备行动，实验基地内便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巡查机开始掠过实验基地的各个角落。 之前叶蔺从阿成的身上偷到了那张临时身份识别卡，但她估计那张卡片对这里的巡查机是没用的，反而会暴露自己。 可在这个地方，面对着无孔不入的巡查机，她简直是无处可藏。 叶蔺经过一条走廊，前方一架巡查机已经向着这边飞来。 联盟区。 谢家。 谢启明的人已经被尽数铲除。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冷峻少年，谢启明面容阴沉。 “谢矜，当初我真不应该留下你。” 谢矜道：“是，叔叔，当年您在杀我父亲的时候，应该把我也一起杀了。” 谢启明沉声道：“什么时候？” “您是想问，我什么时候知道我父亲的真正死因，还是什么时候掌控了整个谢家？” 谢启明不语，这两个问题他都想知道。 谢矜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很早，之所以等到现在，只是因为我想最后确认一下。” 枪声响起，谢启明倒在了地上。 谢矜想起了曾经父亲对他说过的话。 “小矜，爸爸做了一件错事，如果将来我遭遇不测，我会将所有的真相都留在e·kg系统里，到时候，儿子，希望你能帮我赎清我的罪过。” 此时，一个手下来报：“四少爷，巡查机系统对叶凛的通缉令已经取消了。” 谢矜点点头。 季长风大步赶到：“谢矜，蔚斯尘已经到了。” 蔚斯尘在来谢家之前已经见到了厉枭，得知了叶蔺以身涉险的消息。 叶蔺传话不让他进绝域去找她，蔚斯尘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但叶蔺的要求，他不可能答应。 第318章 暮家少主 就在蔚斯尘准备带人赶往绝域时，突然收到了谢矜的邀请。 原本没有什么比叶蔺的性命安全更重要，但谢矜说，他想谈的正是与绝域有关。 “这是绝域内部的详细地图，包括里面隐藏的实验基地。” 谢矜将一张纸质地图交给蔚斯尘。 “蔚长官不必怀疑，您想必知道，厉青筹真正想要针对的，其实是蔚家，或者说，是隐藏在蔚家的……暮家少主，暮明瑾。” 蔚斯尘无法确定地图的真假，但还是默默地将地图的内容记忆下来。 他抬眸看向谢矜，微微一笑：“看来谢四少知道得果然不少。” 谢矜道：“但我并不知道蔚家将暮明瑾藏在了什么地方，不过，这也不是我关心的，既然蔚家将暮明瑾隐藏保护了这么多年，想必日后也不会做出有损他的事。” 蔚斯尘：“听起来，谢四少出手相助，真正想帮助的是暮家。” “是。”谢矜坐到蔚斯尘对面，直言不讳，“家父在世时醉心研究，当年他在得知暮家的能力后，对此十分痴迷，后来又被厉青筹蛊惑，暗中帮助厉青筹，在暮家族人身上做了很多惨无人道的实验。” 蔚斯尘半垂着眼帘，指尖捏着折叠的地图，安静而随意地听着。 谢矜：“但后来我父亲幡然醒悟，暮家族人的凄惨让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罪过，他想退出。 “但蔚长官也应该明白，厉青筹是不会就此放过他的，即便是为了保守秘密也不会允许他退出。 “于是厉青筹又与我的叔父达成了合作，示意他制造了我父亲发疯自尽的假象。 “但父亲对此早有预感，给我留下了嘱咐，父亲希望我若有机会，能帮助解救幸存的暮家族人。” 蔚斯尘波澜不兴道：“谢四少言下之意，幸存的暮家族人也在这绝域中心的实验基地？” 他不仅脸上毫无波澜，心中更是如此。 早在厉枭传话，说叶蔺不让他去绝域时，他便猜到了。 谢矜说道：“是，其实即便是在绝域，以我谢家一家的实力，从里面救出暮家族人也不难，但人救出来之后，想要真正的保住他们却很难，除非能为暮家翻案正名，仅凭我谢家一家，不可能办到。” 蔚斯尘起身道：“谢四少的意思，我明白了。” 离开谢家后，蔚斯尘便立刻召集人马赶往绝域。 绝域，实验基地。 所有巡查机突然全部强制关机，叶蔺猜测应该是谢家的形势发生了什么变化。 但眼下她却顾不上思考这些。 虽然避开了巡查机的搜查，但她还是被厉青筹发现了。 一只巨大的长着厚厚绒毛的人手攥成拳头向她胸口砸来，被她用力抓住，双脚借势离地，踹向此刻攻击她的……不知道该说是人，还是野兽的怪物。 时隔三年之后，她居然再次见到了这种兽化人。 它们原本都是人类，面部也还保留着原来的轮廓。 但被厉青筹改造加入了异兽的基因，变成了这副半人半兽、不人不鬼的模样，完全丧失了人类的理智，只有嗜血的兽性。 第319章 暮家的禁忌之术 兽化人超强的力量，叶蔺已经深刻地领教过了。 虽然她现在已经想起了秦玖的一切，也恢复了作为秦玖时的武力，但面对如此之多的兽化人，她也毫无胜算。 一不做二不休，她在一排排透明隔离间组成的“迷宫”里左躲右闪，利用兽化人的力量暴力击碎了一面又一面透明的阻隔墙壁，闯入隔离间中摧毁那些邪恶的设备。 被关在隔离间中的暮家族人，其中有一部分是清醒着的。 “我是联盟区安防司司长，秦玖！”叶蔺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区中响起，“我受你们的少主之托前来，我知道你们有办法唤醒你们的族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少主？” “少主还没有抛弃我们。” “是少主来救我们了！终于……终于……” 幸存的暮家族人们听到传来的声音，有的不敢相信，有的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带给他们希望的声音再次传来。 叶蔺需要暮家族人帮她拖延住这些兽化人，她必须赶到主控制台那里。 而此时的主控制台上，厉青筹也听到了响彻实验区的声音。 “秦玖？” 厉青筹眯了眯眼睛，盯着监控画面中那个前进的身影。 怎么会是秦玖呢？ 秦玖明明被他派去的人杀了。 厉青筹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快速地回想了一遍，苍老皱褶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笑容在他脸上逐渐变得扭曲，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甚至泛起了一丝红光。 “是真的！意识体转移！是真的！” 就在这时，监控画面中一往无前的身影突然抬起头来。 仿佛是在与屏幕之前的厉青筹对视。 “厉主席，你针对蔚家，不就是想逼出暮家少主暮明瑾，得到暮家的禁忌之术吗？” 画面中的叶蔺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我是秦玖。厉主席难道不欢迎我吗？” 秦玖早就已经死了。 但现在秦玖却以另外一个人的躯体活着出现在这里。 而暮家的禁忌之术，正是能将一个人的意识体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这意味着什么？ 监控画面中的叶蔺说完话，便又忙着应对不断攻击她的兽化人。 厉青筹的视线紧紧凝视着她，只见瘦削的身影将一个兽化人单手甩飞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一个漂亮的回旋踢。 这样的力量，这样的身手，就算蔚家刻意训练过叶凛，就算叶凛是个武道天才，这么短的时间内也绝不可能。 整个联盟区都找不出几个这样的高手。 所以…… 真的是秦玖？！ 厉青筹没有移开视线，开口对身后的贴身保镖道：“去，迎一迎秦司长大驾。” 保镖默不作声地转身。 尽管有暮家族人协助控制兽化人，但并不是所有暮家人都有这种能力，他们也拦不住所以的兽化人。 一路杀到三层，叶蔺已经满身伤痕，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肌肉撕裂般的疼痛。 看到前方出现的保镖，叶蔺呼出一口气，扬起一抹狠戾的笑。 厉青筹，相信她的话了。 第320章 那倒也未必 没有人会比叶蔺自己更清楚，她的重生只是老天爷赐予的意外，与暮家少主暮明瑾没有任何关系。 但厉青筹会如何想，那就与她无关了。 这里防御严密，仅凭她一人不可能攻破到主控制台。 但在听到她刚才的那番话后，厉青筹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看，这不就派人来迎接她了吗？ 只不过…… 保镖双手握拳，如同一个面无表情的机器人，攻势迅猛地向着叶蔺袭来。 厉青筹只是需要一只供他研究的小白鼠，碍于意识体方面的研究，这只小白鼠还必须是活着的。 但，仅仅是活着而已。 绝域内危险重重，蔚斯尘带来的大批联盟军，几乎有七成都被绊在了途中。 当他赶到实验基地时，就看到里面一片混乱，暮家的族人们利用他们可以控制住的兽化人，与其他不受控制的兽化人进行着搏杀。 蔚斯尘根据谢矜给他的地图，直接赶往主控制台。 重伤的叶蔺被保镖拖到了主控制台，丢到了厉青筹面前。 “能再次见到秦司长，真是让人意外又惊喜。” 厉青筹在叶蔺身边踱步，就像是在观察着一个实验标本。 “此情此景，倒是让我想起了三年前，那时候秦司长也是伤得这么重，真是可怜。” “是吗？那倒也未必。”奄奄一息的叶蔺突然从地上弹起，如飞箭一般径直射向厉青筹的方向。 厉青筹和保镖同时一惊。 但当叶蔺即将靠近厉青筹时，忽见厉青筹冲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对于危险的本能警觉，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这个机会，向着旁边闪避。 刚一站定，就听见“轰”的一声。 叶蔺抬眸望去，只见厉青筹抬起一只手臂对准他的贴身保镖。 那保镖原本是追在叶蔺身后赶过来的，但就在刚才叶蔺闪开的一瞬间，他没能避开，厉青筹的攻击便直直落到了他的身上。 保镖的胸腔被厉青筹的拳头打穿出一个血洞，当场倒地。 堂堂仲裁会主席，哪怕已经是个枯朽的老人，叶蔺也从不敢小瞧他的实力。 但如此强悍的力量，还是超出了叶蔺的预估。 她吐出一口血沫，身体趔趄了一下，冷笑：“老乌龟的乌龟壳果然够硬。” 厉青筹丝毫不理会被他误杀的保镖，悠然抽回血淋淋的拳头，甩着上面的血珠，转头看向叶蔺。 “秦司长觉得，我这力量比起秦家天生的血脉优势，如何？” 说着话，人已经再次向叶蔺发起攻击。 叶蔺勾唇：“那要等我卸下你一条胳膊，看看再说。” 叶蔺如今用的是叶凛的身体，她能感觉到叶凛体内非比寻常的力量。 尽管她还不知道叶凛和秦家的关系，但大概也能猜到了。 这叶凛怕是秦家一直在寻找的孩子。 若非这秦家独有的血脉优势，叶蔺大概也撑不到现在这个地步。 以她过往作为秦玖的经验和高强度训练，加上秦家的血脉优势，和厉青筹几番正面交锋下来，她能感觉得到，厉青筹手臂上的力量比她打出的力量还要强。 第321章 机械体 可是…… 如果厉青筹的身体机能真的强大到如此地步，他又何必急着需要暮家意识体转移的能力？ 只能说明，他现在这副身体的确老化严重，撑不了多久了。 厉青筹的力量……有问题。 近身的瞬间，叶蔺抓住厉青筹的肩膀，想要将他的手臂生生卸下来。 但抓住厉青筹手臂的时候，她只感到手心一片冰冷，没有人类该有的温度，倒像是，金属。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吗？ 叶蔺双眸阴沉，手上用力一拽，厉青筹的那条胳膊便被她活生生扯了下来。 然而并没有正常人该有的血流如注，只有“刺啦啦”的电流短路声。 厉青筹怒吼一声，膝盖重重撞向叶蔺的腹部。 内脏被暴力撞击，叶蔺弯腰，身体如同被折成了两半。 鲜血登时从她口中涌出。 下一秒，在厉青筹抬脚踹向她时，她也将拽下来的机械手臂猛地挥向厉青筹的头部。 叶蔺的身体倒飞了出去，而厉青筹也被抽得身体趔趄。 后背撞上主控制台，叶蔺闷哼一声，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跌到地上。 她刚才，似乎听见了自己脊椎骨断裂的声音。 叶蔺“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想要爬起来，然而…… 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后背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都在痉挛颤抖。 她……站不起来了。 脊柱断了。 尽管这具拥有秦家血脉的身体还在迅速地自我修复中，但她现在的伤实在是太重了。 她攥紧了厉青筹的机械手臂，立刻看向厉青筹。 厉青筹被她抽了那一下，脸偏向一侧，身体踉跄着，眼看就要摔趴到地上，但那老王八居然又硬生生地站住了。 浓浓的失望顿时劈头盖脸地向叶蔺砸来，将她的心砸入了深渊。 她已经可以确定，厉青筹应该把自己身上能改造的地方都改造成机械体了。 唯独只有头部应该还是他人类衰老脆弱的原装货。 所以叶蔺刚才才攻击他的头部。 此时，厉青筹枯朽的脸颊一侧血红一片，隐隐可见白骨。 他抱着自己的头晃了晃，即使没有倒下，身体还是踉跄着无法站稳。 居然没有敲碎他的脑袋！ 叶蔺暗暗咬牙，准备最后搏一把，把手里的机械断臂向厉青筹的头部抛飞出去。 但就在机械断臂即将砸到厉青筹头部的瞬间，刚才还踉跄的厉青筹突然身影如电般闪开了。 糟糕！上当了！ 这老狐狸！ 叶蔺眼前一花，厉青筹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离得近了，她才看到厉青筹破裂血红的皮肉下，白森森的并非是人类骨骼的质地，而是特制的金属。 这个老王八，竟然连颅骨都换了。 “秦司长，你这种不懂得尊敬长者的后生晚辈，老夫很是不喜欢。”厉青筹阴恻恻地说。 当蔚斯尘飞奔到主控制台上时，正好看到厉青筹的独臂贯穿了叶蔺的肚腹。 独臂抽出，鲜血飞溅。 那扬在空中的妖艳色彩像是溅到了蔚斯尘的眼睛里，双眼刺痛。 第322章 你就是暮家少主 厉青筹将独臂从叶蔺的肚腹中抽回，叶蔺的身体不堪这股力道，顿时被甩飞了出去。 蔚斯尘身影如风，将叶蔺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揽入怀中。 汩汩涌出的鲜血很快将他身上的军服也染透。 他紧紧地抱着叶蔺。 “阿玖。” 叶蔺不知道是自己疼得痉挛，还是蔚斯尘抱着她的手在发抖。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望着蔚斯尘发红的眼睛，极其虚弱地叹息一声。 他还是来了。 叶蔺又庆幸，又担忧。 “你……” 她想叮嘱蔚斯尘什么，但刚开口吐出一个字，蔚斯尘便轻轻地吻上她的唇，将她的话都堵了回去。 “我知道，阿玖，我都明白。”蔚斯尘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我不会让你死，只要你活着，我就会活着。” 我不会让你死。 他的语气坚定得像是在许诺着什么誓言。 对上他的眼睛，听着他低柔的嗓音，叶蔺心弦一松，缓缓合上了眼睛。 “好。”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她低低地说。 你相信我。 我也相信你。 只这短暂的工夫，许多的暮家族人和兽化人都已经尾随蔚斯尘来到了主控制台。 暮家的族人们全都以敬重的目光看向蔚斯尘。 而那些兽化人，竟也全都自觉地站在那里，没有发狂的兽性。 厉青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异样，眯了眯眼睛看向蔚斯尘。 蔚斯尘在叶蔺的额头轻轻吻了吻，在她耳边道：“睡，我会叫醒你的。” 他抱着叶蔺来到一个暮家族人的面前：“你们先带着阿玖离开。” 那暮家族人接过叶蔺：“少……您呢？” “去。”蔚斯尘道。 暮家族人颔首：“是。” 说罢，和其他族人一起离开。 主控制台上只剩下了蔚斯尘和厉青筹，以及周围的兽化人们。 厉青筹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控制系统前。 他扫了一眼那些仿佛完全失去了兽性的兽化人，最终看向蔚斯尘。 “我知道了，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蔚斯尘，你就是暮家少主，暮明瑾。” “是，我就是你要找的，暮家少主，暮明瑾。” 蔚斯尘摘下了眼镜，一双眼睛漆黑淡漠。 他缓声说道：“杀了他。” 这话，是对身后的兽化人们说的。 早在进入实验区的时候，他一路赶来主控制台，几乎途中遇到的所有兽化人都已经被他精神控制。 兽化人们接受到命令，呆滞的眼神瞬间被嗜血的兽性取代，同时蜂拥冲向厉青筹。 然而厉青筹的脸上没有畏惧，反而露出了狂热之态。 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能力！ 他禁锢那些暮家族人这么多年，然而那些人身上的能力，和蔚斯尘此刻展现出来的能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就在兽化人们即将攻击到他面前的关键时刻，厉青筹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 凶猛嗜血的兽化人们立刻纷纷倒地，就像是被按下了关机键的机械人一般。 厉青筹轻笑一声：“暮少主，我知道你们暮家拥有一种罕见的能力，可以将一个人的意识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意识，其实才是一个人真正的灵魂，意识可以转移，那就意味着一个人可以不再受限于身体的自然老化，可以实现灵魂的永生，你们暮家将这种神一般的能力称为‘禁忌之剑’。” 第323章 怀璧其罪 并不是所有暮家的人都拥有这种神一般的能力。 自暮家存世以来，只有极个别人得天独厚，生来便具备这种能力。 但之所以被暮家人称为禁忌之剑，是因为这份能力既有它的强大之处，也有其令人畏惧之处。 一旦拥有者无法驾驭这把“剑”，就会被剑反噬，轻则精神崩溃变成疯子，重则直接死亡。 所以拥有这种能力，也没有人会轻易使用。 厉青筹的视线在蔚斯尘的脸上扫了一眼：“当年，你就是用这种能力，把你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了蔚斯尘这具身体上？也就是说，是你杀死了真正的蔚斯尘，如果蔚家的人知道这件事，他们又会如何对你呢？” 蔚斯尘看向他的眼睛：“厉主席是想与我合作？” 厉青筹道：“只要你我能合作，未来这整个世界都会是我们的。” 蔚斯尘一步步走向他：“你覆灭我暮家，残害我族人，杀我挚爱，你认为我还会与你合作吗？” 眼镜被他丢到地上，军靴从眼镜上踩过。 下一秒，身影如疾风，携着千钧之力袭向厉青筹。 刚才说话的工夫他已经试过了，他无法催眠厉青筹。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暴力以对了。 厉青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闪避，然而还是没能完全避开，被蔚斯尘的腿风扫到，脚下趔趄，身体撞在控制台上，站起来时极其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蔚斯尘唇角漠然勾起。 看来，阿玖的攻击还是对厉青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论身手，不管是秦玖还是蔚斯尘，都不弱于厉青筹。 厉青筹最大的倚仗便是他改造过的身体。 但正如叶蔺所想的，即使厉青筹改造了身体，但他的大脑依旧是原装货。 权谋算计，他的确是算无遗策的老狐狸。 但大脑的衰老注定了他在实战时的反应速度，永远也不可能胜得过比他年轻的人。 在蔚斯尘有目的的刻意消耗下，厉青筹的大脑负荷逐渐跟不上了，身体越来越不协调。 “等一下！”厉青筹突然大吼一声。 然而蔚斯尘的目的就是消耗他，又岂会给他喘息的余地？凌厉的攻击毫不间断。 厉青筹竟然硬挨了他一拳，趁机跑到一个控制台前：“暮明瑾，你最好先看清楚！”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闪出一幅画面。 画面中，蔚斯尘和厉青筹相对而立。 厉青筹说：“我知道了，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蔚斯尘，你就是暮家少主，暮明瑾。” 蔚斯尘道：“是，我就是你要找的，暮家少主，暮明瑾。” 这是刚刚不久才发生的一幕，然而厉青筹竟然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厉青筹阴险地冷笑：“暮明瑾，只要我轻轻一点，你跟我的这段对话立刻就会在整个联盟区被播放，到时候你将失去你拥有的一切，重新变回暮明瑾，和你的族人们一样，再次沦为囚徒，你很清楚，联盟三大区不会容许你们暮家这样的存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人们总是对他们不了解的存在，或是比他们强大的存在充满畏惧和戒备。 当年暮家的能力被曝光，引得联盟三大区人心惶惶。 后来又曝出暮家利用他们的能力以活人做实验，证据确凿。 尽管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厉青筹蓄意伪造的，但正因为厉青筹准备得太过充分，当时的暮家无可辩驳。 之后，暮家便被仲裁会覆灭，暮家的族人们也在联盟区彻底消失，从此沦为了别人的囚徒，实验的工具。 如今暮家的罪名仍在，如果蔚斯尘就是暮明瑾这件事曝光，后果可想而知。 第324章 我还有阿玖 “暮明瑾，你的族人们把你视作他们唯一的希望，当年为了助你离开，他们付出了血的代价，如今，是要与我合作，保住你的族人，还是意气用事，让他们跟着你万劫不复，全在你一念之间。” 厉青筹的手悬在控制键上方，也不再闪避蔚斯尘的攻击，似乎是料定了蔚斯尘不敢继续下去。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料，蔚斯尘进攻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停滞。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三步之遥，蔚斯尘抬腿飞踢向厉青筹的同时，从军靴一侧迅速取出一把微型枪支朝着厉青筹射击。 “你不懂，”他说，“我还有阿玖。” 厉青筹眼神阴狠地按下了发送键，同时手指又飞快地点了什么，然后仓惶闪避。 “你不顾你的族人了吗？” 他反应不及，被蔚斯尘的腿风扫到，狼狈地摔到地上向后滑行。 蔚斯尘道：“我说了，我还有阿玖，我，相信她。” 厉青筹的衣服、皮肉都被迅速撕裂，露出来的白森森的金属骨骼在地上摩擦出一串刺目的火花，可见蔚斯尘的攻击力量之强悍。 但他的骨骼都是以特殊的金属材质制成，人为力量再强悍到逆天，也只是造成了小幅度的变形，几乎构不成影响。 但厉青筹尚未来得及庆幸，甚至他的大脑都反应不及时，接连数发子弹已经带着破空之声射向他。 能被联盟军首席长官带在身上的枪支，其穿透力也不是寻常的武器可以比拟。 很快，厉青筹的膝关节处被子弹贯穿，正要起身的他左腿顿时失去支撑，单膝跪地。 “怎么会？”厉青筹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会贯穿？ “厉主席，我联盟军最新研制的hk3211型微型手枪，您觉得如何？”蔚斯尘淡然勾唇，说话间，枪口再次对准厉青筹。 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时，眼前突然一黑。 黑暗一闪即逝，但当所有的景物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却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色，恍恍惚惚，重影交织。 双眼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只这一瞬，原本对准厉青筹眉心的子弹，便被厉青筹避了开来，只擦破了太阳穴的皮肤。 “枪是不错，但可惜年轻人的眼神不太好。”厉青筹的语气中带着得意，“我刚才已经释放出了毒雾，你的眼睛很快就会失明，你们暮家的精神控制，最重要的就是眼睛引导，既然年轻人非要想不开，那对我而言，与弃子无异。” 蔚斯尘的眉心轻轻蹙了蹙，但随即又云淡风轻：“无妨，在我彻底失明之前，杀死你，足够了。” 联盟三大区。 各个街市的公共大屏幕上都在循环播放着一个画面。 联盟军首席长官亲口说：“是，我就是你要找的，暮家少主，暮明瑾。” 越来越多的人都停下脚步，驻足围观。 十几年前因为暮家而引起的民众恐慌，似乎又要卷土重来。 尽管厉青筹已经不在，但仲裁会并不只是厉青筹一个人的。 为压下民众的恐慌，仲裁会副会长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便公开宣布，立即派人缉捕蔚斯尘查明真相。 第325章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就在仲裁会派人前往绝域抓人时，公开播放的视频也很快被安防司的成岩等人关闭。 清苑外围。 情报组一组的四人正在一辆车上。 清苑还被能量罩封闭，不敢贸然派活人进去，就只能由他们通过技术手段来处理。 成岩合上电脑，揉了揉眉心：“蔚长官摊上大事了啊，难怪秦队要我们……” 他的胳膊肘突然被身旁的郁铭顶了一下。 成岩话锋骤停。 车上四人同时戒备地向车外扫了一眼，外面一片混乱，好在他们的车子外围被一圈安防司的手下护卫戒备，轻易没人能靠近。 老牛抬脚把车门踹上，看向后面的裴镜清：“副队，联盟军三大军狱已经ok了。” 郁铭拿下叼在嘴里的笔，在平板上的一幅地图上画出几个圈，展示给其他三人：“就算蔚家和联盟军肯出面维护，但仲裁会那帮老古董十有八九不会把蔚长官交到联盟军狱和我们安防司警狱，关键还在于仲裁会的罪狱，我们情报科最新得到的情报，仲裁会的罪狱如今有这七个地方，其中二号狱由我们安排进去的人控制，六号狱应该是在宋家人的控制中。” 裴镜清道：“六号狱不算。” 成岩感慨：“是啊，看到视频，蔚家和宋家的确没有完全的保障了。” 郁铭道：“其实我觉得，应该不至于，就算意识真的不是蔚家的少爷，但身体总还是，再说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蔚家和宋家应该不至于真的袖手旁观。” 裴镜清说道：“这不是我们要管的，我们只需保证完成任务，不能有任何纰漏。” 其余三人齐声：“是！” 蔚家。 蔚家和宋家两家的人在看到视频后，都赶到了。 但蔚岳山和宋颐关在书房里，其余人一概不见。 宋颐沉沉地叹了口气，站在窗边：“仲裁会的人已经去绝域抓人了，我们怎么办？” 蔚岳山低垂着眉眼，沉声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绝域。 厉青筹终于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蔚斯尘的军服外套早已被撕碎扔到一边，身上的白衬衣也满是血迹。 他晃着身子来到厉青筹面前，枪口抵着厉青筹的太阳穴。 “为了我暮氏一族，为了阿玖……厉主席，再见。” 厉青筹奄奄一息，满脸鲜血，被鲜血浸染的双眼中满是不甘。 然而，“砰”的一声，子弹穿透了他的头颅…… 蔚斯尘的手颤抖着，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枪，手枪落地的瞬间，他颀长的身形也倒了下去，勉强用一边膝盖撑住身体。 他的眼前已经几乎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能听到有杂乱响亮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蔚长官，不好意思，有件事情需要您协助调查，请您移驾仲裁会。” 蔚斯尘带来的一部分联盟军已经护送着暮家的族人离开，还有一部分留在外面清理厉青筹的手下。 此时好不容易将局面控制住，和仲裁会的人一起进入主控制台，就听见仲裁会的人说了这么一句，顿时恼火，冲破仲裁会的包围，将蔚斯尘护在身后。 “你们仲裁会的人想干什么？现在最该调查的难道不是你们仲裁会的主席吗？” 第326章 托付 “你们仲裁会的人想干什么？现在最该调查的难道不是你们仲裁会的主席吗？” “厉主席的事情我们自然会调查，”仲裁会副主席的助手走了出来，“但现在蔚长官涉及到当年暮氏一族的案子，此事已经引起了联盟区的民众恐慌，为了联盟区的安定，还请蔚长官合作。” 此人的语气虽是公事公办，但算不上强硬。 毕竟，蔚斯尘是首席军事长官，统帅联盟三大区所有兵力。 若是他执意不肯配合，即便是仲裁会，也无可奈何。 在场的联盟军士兵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人把他们的长官带走。 “哼，证据未明，就凭你们仲裁会一句话，就想把蔚长官带走？” “你们凭什么……” “好，我跟你们走。”蔚斯尘突然站了起来，双眸如墨，直视前方。 只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的一双眼睛似乎找不到焦距，如明珠蒙尘，光华暗淡。 蔚斯尘被押送至仲裁会，同时，叶蔺也被暮家的族人们带出绝域，送到了秦家。 看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叶蔺，叶寒枝猛地停住脚步，捂住了嘴巴。 这副身体，是她的亲生女儿，与她骨血相连。 而依附在身体里的意识，又是她曾经看着长大、真心疼爱的秦玖。 这……是她的女儿啊！ “怎、怎么会伤成这样？”叶寒枝再是彪悍，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抚摸，但又半途僵住。 她自己就是医生，一看就知道叶蔺伤得有多重。 她不敢碰，怕碰坏了，碰疼了。 那破布娃娃一样的身体，让所有人都感到无从下手。 左宴洲拧着眉，上前一步想要把人从暮氏族人手上接过。 叶暮拦住他：“我来。” “小心点，别再伤到阿玖。”叶寒枝连忙叮嘱。 目送着家人将叶蔺送进家里，秦霆川才驻足，转身看向那些暮家的族人，面露沉思。 这也是一个大麻烦啊！ “是蔚斯尘让你们把人送回来的？”他问。 “是。” 秦霆川思忖片刻，道：“我明白了。” 说罢，扬声道：“来人。” 一队秦家守卫涌了进来。 “即刻将这些暮家人押送到安防司警狱，吩咐下去，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准探视，不准提审。” 刚逃出生天的暮家族人们面对如此变故，尽管已有预料，但还是禁不住纷纷神色惶惶。 好不容易盼到少主长大，将他们救了出来，难道还是无法逃过被监禁的厄运吗？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秦霆川说：“既然蔚斯尘让你们来这里，你们就要听从我的安排。” 骚动中的暮家族人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有反抗。 秦霆川站在大厅里，若有所思。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秦滟泽。 “蔚斯尘这是把麻烦都交给我们秦家了？” “不是我们，”秦霆川道，“是阿玖。” 蔚斯尘此举，是把他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全族都托付给了秦玖，他最信任的人。 秦滟泽嗤笑一声：“他倒是会挑人，只可惜……”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但两人都明白，现下秦玖自己都生死未卜。 第327章 是蔚斯尘，也是暮明瑾 傍晚，仲裁会六号狱的大门缓缓打开。 蔚岳山和宋颐来到拘禁蔚斯尘的监舍。 蔚斯尘曲腿靠坐在窄小的床上，军靴和衬衣上都还残留着斑驳的血渍，鬓角的头发散落下一缕， 一束夕阳余晖从狭小的窗户投入，照着他俊逸清绝的脸，平和安宁。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睁开眼睛，起身，垂首肃立。 仲裁会已经派医生来确认过，他的双眼几乎已经不能视物，只能感觉到一丝模糊的光。 但他此时的反应，就好像是知道来人是谁。 “两位长官请见谅，探视时间只有五分钟。”负责引路的仲裁会协理人员退到门口，但却没有离开，明显是要监视。 “斯尘，是外公。”宋颐抓住蔚斯尘的胳膊上下打量，“如何？身上的伤严重吗？我们已经向仲裁会提交了开释证明，很快你就能回家了。” 蔚斯尘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蔚家和宋家在联盟区的地位超然，但也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同等代价的。 他后退一步，对着前方躬身：“对不起，爷爷，外公，让你们担心了。” 蔚岳山叹了口气，视线凝注在他身上，深幽犀利的目光像是要穿透蔚斯尘的身体，看到什么。 “你叫我爷爷，那么，你还是我的孙子，蔚斯尘？” “我是蔚斯尘。”他顿了顿，紧接着却又道，“我也是暮明瑾。” 宋老爷子疑惑，追问：“什么？斯尘，到底是怎么回事？” 蔚岳山说道：“关于暮家在意识领域的神奇能力，我们虽然知道，但并不算真正的了解，听你的意思，我大胆猜测，是蔚斯尘和暮明瑾两个人的意识记忆，在这具身体里融为一体了？” 融为一体，既有蔚斯尘的记忆和情感，也有暮家少主暮明瑾的。 是蔚斯尘，也是暮明瑾，无分彼此。 “是，八岁那年，我在黎城被绑匪绑架，带到了联盟区的一个秘密实验地，那里也是厉青筹囚禁暮家人的地方。” 这件事蔚岳山和宋颐当然记得。 当年为了找到蔚斯尘，他们几乎把全世界都翻了个遍，后来才终于找到那个隐秘的地方。 厉青筹的手下们并不知道他们抓去做实验的孩子里，居然会有蔚家的小少爷，宋家的小外孙。 当见到蔚斯尘时，年仅八岁的小男孩儿已经被惨无人道的实验摧残得奄奄一息。 蔚斯尘沉默一瞬，斟酌着要怎么措辞，才能将蔚斯尘和暮明瑾之间的牵绊说清楚。 这么多年，同时承载着这两个人的身份与记忆，还有情感与责任，他自己也很矛盾。 “蔚斯尘的精神意识承受不住实验的摧残，濒临崩溃，暮氏族人为了让暮明瑾逃离那个魔窟，便告诉暮明瑾，让他用自己的能力，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蔚斯尘体内。 “于是，暮明瑾舍弃了自己原本的身体，借由蔚斯尘的身体离开了那个罪恶之地，而蔚斯尘濒临崩溃的意识也借由暮明瑾强大的精神控制力得以稳定。” 第328章 秦家的歪脖子树 蔚斯尘以第三人称的口吻讲明了当初的真相。 “一副身体内若是同时存在两个完全独立的意识，极有可能会因无法承受而精神分裂，所以他们只能决定合二为一，这也是暮家的能力。” 但整个暮氏一族，迄今也只有暮明瑾一人有这样堪称禁忌般的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暮氏族人拼死也要护住他们的少主的原因。 少主暮明瑾，是他们全族最大的希望。 蔚岳山点头：“原来如此，我们一直以为，斯尘早就已经不在了。” 一直？ 蔚斯尘蓦地抬头，看向前方那一团模糊的暗影。 他们早就知道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家人，担心他们会无法面对自己这样一个“怪物”。 身为暮明瑾的那一面又让他对蔚斯尘的家人怀着愧疚。 他只能小心翼翼，极力隐藏。 但没想到，他们一直都知道，甚至在误以为他只是暮明瑾的情况下，也依然将他视作家人。 宋颐老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这么说，你真的是斯尘？” 他的宝贝外孙还存在着，并不单单只是一具被人占据的躯壳。 “是，外公。”蔚斯尘轻声说道。 宋颐颤巍巍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双眼通红，隐忍着酸涩的泪意。 蔚岳山长叹一声，这个迟来的真相对他们而言，算是个意外的惊喜。 但是当下的事态发展，他已经隐隐猜到了蔚斯尘的打算。 他是蔚斯尘没错，但他也是暮明瑾，所以暮氏一族的责任他也必须背负。 蔚岳山：“暮氏族人已经将秦玖送回了秦家。” 叶凛就是秦玖，他们已经知道了。 事到如今，秦家、叶家、蔚家、宋家，不管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还是对两个孩子的爱护，都不得不绑在了一根绳上，有些事情再互相隐瞒有弊无利。 “秦霆川将暮氏族人都关进了安防司警狱，不准任何人探视提审。” 蔚岳山说完，犀利的目光审视着蔚斯尘。 “将人交到秦家手中，这是你的意思？”他问。 蔚斯尘颔首：“是，因为我，蔚家和宋家都不合适。” 为避嫌，也为防止民众质疑，暮氏族人的事情不能直接交给蔚家或是宋家。 而为了防止蔚家和宋家徇私，联盟议也会绝不会同意将暮氏族人交给他们。 联盟三大区的势力错综复杂，比起落到其他人手中，倒不如托付给秦家。 问清楚了想问的，蔚岳山和宋颐的心中也算稍稍安定几分。 从六号罪狱出来，宋颐不无担心地说：“虽说秦家人在公事上一向还算公允，但秦老狗那一窝子都不是善茬，精明似鬼，就怕他们不愿意惹祸上身，不肯为了暮家的事情出全力。” 蔚岳山望着前方夕阳落下，眯了眯眼睛：“斯尘托付的可不是秦家。” “你是说秦家老四，凭斯尘和她的关系，她倒的确有可能全力相助。” 安防司司长秦玖，在联盟三大区的权势威望非比寻常，在民众心中的影响力更是绝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为暮氏一族平反，助蔚斯尘摆脱困境，她的确很合适。 “但……”宋颐忧心忡忡，“听说秦玖现在昏迷不醒，就连叶家人都没办法，怕是撑不住了。” 叶家的医术超群，若是他们都救不了，那人恐怕就真的没有生机了。 蔚岳山来到等待已久的黑色轿车前，突然感慨一句：“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老了，尽力帮他们把路铺得平整些，就够了。” 说完，躬身上车。 兜兜转转，他们家斯尘终究还是吊在秦老狗家的歪脖子树上，下不来了。 第329章 意识被封闭 三大区紧急召开联盟议会，商讨厉青筹和蔚斯尘以及暮家的事情。 联盟议会是联盟区最高级别的大会，非重大事件不会轻易召开。 然而这一次，在短短三天之内接连召开了三场，却在各方势力的扯皮中，始终没有商讨出明确的处理结果。 联盟区被混乱而压抑的氛围笼罩着。 有敏锐的人隐隐察觉，眼前的僵持似乎是为了等待什么，如同漫天阴云等待着雨水的降临。 夜色渐渐洒落，第三场联盟议会再一次无果而终。 作为最高行政长官，秦霆川率先离开了议会大厅，无论是官员还是记者想要追上去攀谈，都被他身后卫兵强制阻拦。 看着秦霆川大步离开的背影，蔚岳山和宋颐各自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 这三天来，秦霆川没有与他们有过任何接触，但也没有接见过其他任何人。 这已经是一种无声的帮助。 一如前两日，秦霆川离开议会后径直回家。 将外套扔给亲卫，直奔二楼秦玖的房间。 到门口时，叶暮正好从里面出来，清俊的眉宇间含着一丝郁色。 “还是不行吗？”秦霆川透过未关合的门缝看了一眼，母亲叶寒枝正在里面陪着。 叶暮轻轻摇头，两人来到二楼的扶栏前。 “今早我父亲已经赶回来看过了，还是一样的结果，身体受损太过严重，已经废了，按理早该失去生命体征，但神奇的是大脑还有一丝微弱的反应，只是……” 叶暮停顿了一会儿，他也从未见过这种奇特的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他紧接着说道：“像是大脑意识被封闭了。” “封闭？”秦霆川看向他。 “是，但我和父亲一致认为这不是坏事，更像是一种保护。”叶暮不再往下说。 秦霆川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蔚斯尘干的。” 蔚斯尘明知道阿玖伤重昏迷，却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阿玖，看来他是早已经留了后手，笃定了阿玖一定会醒过来。 叶暮说道：“阿玖的情况，以目前的医学手段没有办法，如果蔚斯尘的确是暮家少主，那只有他能救阿玖。” 秦霆川抬手捏了捏眉心，就听到叶暮冷淡的声音道：“劫狱。” 秦霆川指尖一抖，倏地抬起眼皮看向他。 良久，唇边泛出一丝苦笑。 以他首席秘书长的身份，按照正常程序把蔚斯尘从罪狱里提出来，原本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眼下仲裁会那边，不管是厉青筹的余党，还是与厉青筹无关的中立派，出于他们各自的目的，恐怕都不会轻易把人交出来。 至于武力逼迫…… 秦霆川眼眸深邃，含着冷笑。 他悠然转动着手上的戒指，那是联盟区最高行政大权的象征。 他手下的兵团都是秦家人一手带出来的，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自然要用在最关键最值得的时候。 现在嘛，还没那个必要。 恰在这时，看到秦宴洲上了楼来。 “老二，”秦霆川叫住他，问道，“情报科一组那几个人这两天鬼鬼祟祟，是你安排的任务？” 秦宴洲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大哥，你可不能冤枉我。” 他只是知道一点而已。 秦霆川挑了挑眉：“不是你，那看来就是阿玖了，呵，他们两个倒是为彼此想得长远。” 说着，秦霆川眯了眯眼睛：“那就今晚行动！” 第330章 哥们儿你谁啊？ 眼下的情形，不管是为了保全秦家不受牵连，还是为了能更好的帮助蔚斯尘，秦霆川都绝对不会让秦家任何人直接卷入蔚斯尘的事情中，包括秦家的下属，乃至是手下一个小兵都不行。 叶暮说的“劫狱”是不妥帖的，准确地说，是他们暗中协助蔚斯尘“越狱”。 就算最后要调查，那也是蔚斯尘自己要跑，至于谁帮的他……那也许是蔚家，也许是宋家，反正不是他们秦家，爱谁谁。 “你们给我听好了，今晚的行动干得漂亮点儿，绝对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万一回头你们当中的谁暴露了，那就给老子咬死了，是你们自己要劫狱的，跟安防司没有任何关系，记住没有？” 月黑风高夜。 仲裁会六号罪狱，隔着一条街的一个墙角里。 几个黑影蹲作一团，鬼祟又猥琐。 秦宴洲拎着情报科四人小组的耳朵耳提面命。 看着眼前这张俊美无赖的脸，听着他无耻的命令，四人恍惚又回到了新人入伍被训的时光。 阴险、猥琐、无赖、无耻，一向是他们安防司的光荣传统啊！ 副队裴镜清：“懂！” 成岩：“记住了！” 老牛：“明白！” 郁铭：“秦教官放心，保证打死不承认！” 摸着黑，避开巡逻扫射的夜灯，四人动作敏捷地分散开。 早在当日，秦队进入绝域的实验基地之时，就已经暗中设法给他们发来了命令，一旦蔚长官被捕，若是秦队无暇顾及，就让他们自行行动，救出蔚长官。 至于救出之后要怎么办，他们不知道，那也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事。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暗中准备，将联盟三大区所有监狱的地形和布控都摸透了。 六号罪狱一直都是由宋家暗中安插的人接手，宋家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但也尽可能给予他们最大的方便。 如此一来，可比他们事先准备得要容易许多。 裴镜清带着狙击枪藏身在暗处，老牛盯着屏幕上的地图线路以及各个监控口，通过耳麦提醒着成岩和郁铭。 成岩的行动力是小组中最强的，反应思维最灵活的郁铭负责从旁协助。 正门口有重兵把守，但却存在一个明显的漏洞，内行人一看便知。 这应该是宋家故意放水。 成岩和郁铭轻松进入。 耳麦里不时传来老牛的提示。 “前方二号口，两队巡逻交叉换防。” “前方右拐有红外线扫描。” …… 情报科一组四人是整个安防司最强的精英，相互配合潜入罪狱对他们而言轻而易举。 很快，成岩和郁铭便来到了监禁蔚斯尘的监舍。 郁铭隐藏在一旁的阴影里以防意外情况，由成岩一人来到监舍救人。 监舍有里外两面墙壁，里层是透明的隔离墙，外层是隔绝阻挡视线的墙壁，出于对犯人隐私的尊重，外层组隔墙到了晚上就会落下。 成岩打开外层组隔墙，透过里层的透明隔离墙，监舍内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隔着透明的墙壁，两两相望。 成岩眨眨眼睛，表情一呆：“靠，哥们儿你谁啊？” 第331章 阿玖不见了 组隔墙打开时，里面的哥们儿正两手趴在透明墙上，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望眼欲穿。 他似乎已经翘首以盼了很久，表情都被一种叫“绝望”的东西浸透了。 此时乍一看到终于有人来了，他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拍打着透明墙，张大了嘴巴喊叫说话。 然而，玻璃墙是隔音的。 外面的成岩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不停地“嗒嗒”。 成岩的视线在对方身上飞快地溜了一圈，注意到了那人身上的狱警制服。 于是，原本放在开关上的手又缓缓地缩了回来。 郁铭从阴影处探出头来，捏着嗓子：“成岩你干嘛呢？利索点儿！” 利索个p，劫狱目标都不见了。 成岩心中嘀咕，对着耳麦说道：“情况有变，目标不见了。” 这时，被关在里面的人也稍稍平静下来，注意到了不对。 “你们是谁？”狱警口型喝问，戒备地后退两步，下意识摸腰间的枪，却摸了个空。 郁铭也凑了过来，眼珠子在狱警身上滴溜溜转，然后，带着一丝迟疑，对耳麦道：“目标疑似……已经越狱。” 说完，和看过来的成岩相互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四个字：不可思议。 蔚长官明明已经失明了。 而且根据他们的情报，蔚长官手下的联盟军也原地待命，没有任何行动，如果有人私自行动，他们的情报网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 “长官就是长官！”郁铭发自内心地赞叹。 “所以我们这是劫了个寂寞？” 郁铭苦笑一下，转头看向里面的狱警，挑眉。 狱警心头警铃大作，下一刻，只见郁铭抬手做了个打响指的动作，狱警的眼睛下意识被他手上的动作吸引，随后，目光便陷入一片茫然。 成岩打开玻璃墙上的小窗。 郁铭的声音穿过小窗，徐徐飘入狱警的耳朵。 “今晚是你值班巡逻，监舍里一切如常，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时间很晚了，你很困，想回值班休息室，躺在那张床上，眯一会儿……” 少顷之后，监舍外面已经空无一人，监舍内，狱警躺在床上酣然入梦。 四人小组从六号罪狱撤退，回到车上与秦宴洲汇合。 “艹，阿玖那混球！” 就不能给他找个省心点儿的弟媳……不是，妹夫吗？ 秦宴洲一脚踹向前面的椅背，骂骂咧咧。 五人正大眼瞪小眼，秦宴洲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三弟秦滟泽打来的。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 秦滟泽开口便道：“阿玖不见了。” 秦宴洲：“什么？” 秦家宅邸。 病床上已经不见了叶蔺的踪影，维持生命的医疗器械也都已经被拔掉了。 房间的一扇窗户大开着，窗台上留下一个明显是男人的脚印。 秦玖被人带走了。 秦家第一时间命人调取了监控，又迅速搜寻了宅邸的各个角落，然而却一无所获。 “我立刻通知安防司，全区搜索。”秦宴洲说道。 秦滟泽打了个哈欠：“没那个必要，人明显是蔚斯尘偷走的。” 第332章 长官就在里面 叶寒枝心头升起希望：“他是不是要救阿玖？但又不想连累秦家？” 秦霆川想了想，看向窗外。 尽管秦玖失踪，他们也没有大张旗鼓，搜索都是暗中进行的，整个秦家宅邸还是很安静，一如往常。 但，仲裁会那边……蔚斯尘越狱的事情肯定瞒不了多久。 “通知安防司，全区布控，记住，暗中。”秦霆川道。 秦宴洲：“找阿玖吗？” 秦霆川摇头：“盯紧仲裁会，一旦仲裁会开始搜索，安防司也要帮忙。” 秦宴洲发誓，他在大哥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道光，阴险至极。 大哥和老四明明都是他们家收养的，但为什么比他和老三这两个亲生的还要像是亲生的？简直是把秦家的家风发扬光大了。 联盟区的发展虽然远比外域要先进许多，但体系也并非完美，譬如，联盟区巨大的贫富差距。 在联盟区的繁华之外，有很多脏乱差的贫民区，龙蛇混杂。 夜晚，狭窄的街尾堆放着小山一般的垃圾，散发出阵阵恶臭。 一个醉汉晃荡着经过街口，手里的啤酒瓶丢到了来人脚下。 来人一头红色短发，张扬妖孽，含笑瞥着醉汉。 醉汉倚在墙边，眯着眼睛打量他：“这是我的地盘，这位老板，看着眼生啊！” 纳兰非精通易容术，最善于观察他人的举止神态。 他一眼便看出，这醉汉可不是真醉。 他眼尾余光扫过周围，就在这脏乱的小街口，明里暗里至少有十几个人盯着。 应该，就是这里了。 纳兰非取出一张暗红色的卡片，上面印着一个漂亮的烫金字体，“寒”。 看到那个“寒”字的瞬间，醉汉眼底的醉意尽散，身体也出于本能一般，以军姿站立。 这些人，都是厉深寒的手下，一直奉命守在这里。 “醉汉”双手接过卡片，拿出一个微型检测仪贴在卡片表面，很快，检测仪上绿灯亮起。 “醉汉”当着纳兰非的面将卡片销毁，把路让开：“请！” 此时，纳兰非身后的黑暗里才走出两个身影。 蔚斯尘仍是身上血迹斑斑，而他身旁的黑衣少年苍鹘，怀中抱着昏迷的叶蔺。 窄街之内只有一个门户，外面虽然脏臭混乱，但进了这扇门，内部却是一个雅致的小院，就连空间也与外部隔离，丝毫闻不到外面的那股恶臭。 小院内有人负责看护，见到蔚斯尘几人到来，那中年女人没有多问，径直将他们带到一个房间。 “长官就在里面。”女人弯腰躬身，转身离开。 房间里还有人？ 苍鹘和纳兰非疑惑地对视一眼。 长官？里面的究竟是谁？ 纳兰非闪身到窗台前，看到那女人离开后，其他看护小院的人也全部都撤走了。 “主人，我来。”苍鹘要将叶蔺抱进房间，主人现在眼睛看不见了。 “不用，你们守在外面就好。”蔚斯尘坚持伸手将人接过。 苍鹘守在门外，将房门带上，视线从房间里一扫而过，看到里面摆着各种医疗设备，还都正在工作状态。 这些设备连接的地方，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 第333章 意识世界（一） 苍鹘冷漠俊俏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怔忡。 “小苍鹘，你刚才看见了什么？”纳兰非戏谑地盯着他。 苍鹘看他一眼，没有如往常那样露出嫌弃，呆呆地，有些不可思议地说：“秦司长……” 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得吓人。 两年来只能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导致她形容消瘦，比起曾经意气风发的秦司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憔悴的病容也掩不住她眉宇之间凌厉张扬的棱角。 蔚斯尘将怀中的人放到床上，让两具身体并排躺在一起。 一具是曾经真正属于叶蔺的身体。 当初的车祸之后，叶蔺其实并没有被火化，而是被厉深寒悄悄救下，安置到了这个地方，又费尽心思养好了她身上的伤，但大脑却一直处于沉眠状态，如同一个活死人般躺在这里。 一具是秦家亲生女儿叶凛的身体，残破不堪，如今却寄居着叶蔺的意识。 叶蔺自己的身体明明还有生命体征，但意识却跑到了别人的身体里，蔚斯尘也无法解释这种神奇又玄妙的情况。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他必须要让阿玖活下去，唯一的办法便是将阿玖的意识重新转移回她自己的身体，变回曾经的安防司司长，帝业集团总裁。 蔚斯尘看不清叶蔺的面容，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 消瘦，但眉眼，鼻梁，嘴唇，全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轮廓。 他不需要看，这就是他的阿玖。 “阿玖，我来接你了。” …… “阿玖……” “阿玖，我来接你了。” 男人温柔的声音像春风裹挟着细雨，清清凉凉的拂过她的耳畔。 叶蔺掀起沉重的眼皮。 不，不是，她现在是在联盟区。 秦爷爷说过，要想在联盟区这个地方活下去，就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女扮男装的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秘密。 联盟区能人无数，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外界的真实身份就是帝业集团的总裁，用不了多久，帝业集团总裁是女人的秘密一定会被这些人扒出来，那么，秦玖是女人的秘密在联盟区也就瞒不住了。 联盟区这个地方，尤其是在统治高层和军中，对女性的歧视比外界还要严重。 放眼联盟议会、联盟军，甚至于是她领导的安防司，女性的身影简直少得可怜。 掌握着权力的男人们，骨子里的男权主义思想让他们无法容忍一个女性站在他们中间，甚至比他们站得还要高。 她身后有秦家、叶家，自己手中握着安防司的大权，联盟三大区人人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 但这还不够。 不仅要不可撼动，还必须要独一无二，无可匹敌。 唯有这样，你才有绝对的推翻不公、制定新规则的资格。 她现在还不够。 那就只能先小心地揣起自己的秘密。 身在联盟区，就做好她的秦家四少，秦玖。 但现在，秦玖就要死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好不容易才抓到厉青筹的把柄，终于可以在仲裁会这个太岁头上松松土了。 可是……那么多弟兄，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她苦笑，却牵动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周围越来越凶猛的火势让她感到自己的皮肤被炙烤着，像要裂开了一样疼，但这和她身上的伤比起来又好像不算什么。 厉青筹，老乌龟，我x你大爷！ 第334章 意识世界（二） 秦玖伤得太重了，意识也有些涣散。 她隐约听见厉深寒请求厉青筹留她一条命，厉青筹最终勉强答应了，但条件是要催眠她，封闭掉她关于联盟区的一切记忆。 这就相当于，要她忘记作为秦玖的一切，从此只做叶蔺。 催眠她也会，是蔚斯尘私下里教给她的，一般的催眠师根本无法将她催眠。 但现在，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遭受重创，意识也十分不稳定，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她勉力睁着眼睛，望向远处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手下，其中有一些还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他们被残忍地改造成异兽的模样，在失去理智前的最后一刻苦苦哀求她将他们杀死。 他们都是最好的战士，是跟着她枪林弹雨中训练成长起来的战友，其中最小的才只有十六岁。 她是他们的长官，是他们的教官，更是他们的战友。 她怎么能……让他们白死？ 她被抬上实验台，柔和的光从头顶洒下来，针头刺入她的皮肤，微凉的药剂被注射进静脉血管，仪器被连接到她的头部。 她开始昏昏欲睡，失去对自己的掌控权。 厉青筹开始对她进行语言引导。 她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不要醒来，忘掉今天这残酷的一切。 独狼血清？ 她听见那给她注射的人似乎是这么称呼药剂的。 独狼是绝域中特有的一种猛兽，可以影响其他生物的神志。 他们在给她催眠的时候注射独狼血清，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她的意识吗？ 独狼……血清…… 她明白了！！ 厉青筹将人改造成毫无人性的异兽，以及增强对他人意识的催眠操控，其中一定涉及到独狼血清的利用。 秦玖无力抗拒厉青筹的催眠，就只能用“独狼血清”这个关键信息悄悄给自己设置一个暗示信号。 等到将来某一天，当她的意识接收到关于“独狼”的信号，她就会破解厉青筹的催眠，想起一切。 想起…… “我是……秦玖……” …… 蔚斯尘使用暮家的禁忌之术，进入到了叶蔺的意识层世界。 仿佛与叶蔺成为了一个人，跟随着她看到了她曾经的经历，感知着她曾经的每一个念头，体会着她每一刻的悲与喜，爱与恨。 …… 古典清雅的老宅里。 桌子上展开着一本入门级别的经济类的书籍，一只小手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大写的数字，玖。 九岁的叶蔺不能像别的小女孩儿一样穿着漂亮的裙子，只能打扮成小男孩儿的样子，精致英气的眉眼，坐姿端正，表情认真。 当她写下最后一笔，前方的小楼里突然传来女人疯狂的尖叫声。 叶蔺小手一抖，笔滚落到地上，她连忙起身向小楼跑去。 跑到半路，看到二楼的窗户被人推开，披头散发的女人上半身探出了窗外，在空中挥舞着双手，嘴里发出几近崩溃的嚎哭声。 幸亏被家里的佣人及时抓住了，才没有摔下来。 但女人因此更加疯狂，拳头挥到窗上，玻璃瞬间被击碎。 叶蔺仰着头，看到无数的碎片在太阳下闪着晃眼的光，如雨般落下来，光芒中夹带着刺眼的猩红。 第335章 意识世界（三） “放开我！啊！啊！” “为什么？” “我好痛苦啊……好痛苦，叶璋尧，叶璋尧，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的，让我去死，啊……” 女人癫狂地挣扎，歇斯底里地大叫，伸长了手去掰窗上的玻璃碎片，把自己的手腕往锋利的玻璃上刺。 叶蔺吓得后退一步，险些跌坐下去，小小的身体颤抖着，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终于，在又一次听见女人的尖叫声的时候，她一个哆嗦，拔腿就往外跑。 那是她的妈妈。 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也不止一次的见过妈妈发疯。 可爷爷总是尽量不让她看到，今天这样惨烈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见。 从家里出来，她拼命地往前跑，失去了方向，跑得累了，就抱着膝盖缩在绿化带下面的路牙子上。 天渐渐暗了，她想起来自己应该回家了，不然爷爷找不到她会担心的。 但就在这时，她看见两个男人鬼鬼祟祟，其中一人夹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儿。 男孩儿嘴巴被堵上了，手脚也被捆绑着，只能徒劳挣扎。 男孩儿也看见了躲在绿化带后的她，眼睛里充满了求助。 真是个漂亮的男生，叶蔺想，等她将来长大了，一定也要娶个这样漂亮的老婆。 挟持男孩儿的男人终于不耐烦，把他打晕了丢到一辆车上。 叶蔺看到那辆车上已经有好几个小孩儿了，全都不省人事。 鬼使神差地，她悄悄躲到了那辆车上。 车走了很久很久，当她趁人不备从车上钻下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四面围墙高筑，还有人持枪把守，一些穿着白大褂蒙着脸的人时不时带着几个锁着铁链的人走过。 那些被抓来的小孩儿都被关到了一个地方，有人帮他们洗澡，给他们准备丰盛的饭菜，让他们换上白色的衣服，衣服上标着不同的号码。 但没人知道还有叶蔺这个意外的存在。 她像只机灵的小老鼠一样躲藏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 她看到这里关着很多老幼不等的人，全都戴着镣铐，遭受着凄惨的虐待折磨，像极了一群被关在笼子里待宰的动物。 她看到有些穿着破旧的人被抓回来，和戴镣铐的人一起被送上实验台，在痛苦中嘶吼着死去，眼睛爆瞪。 她看到，一个戴着镣铐、满身伤痕的男孩被带到了实验室，和被抓来的那个漂亮男孩儿关在一起，两个幼小的身体和其他的人一样，躺在实验台上痛苦地惨叫，发抖。 叶蔺缩在柜子后面，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给两个小男孩儿插上不知名的管子，离开了实验室，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过。 叶蔺偷偷钻出来，看着两个小男孩儿在冰冷的实验台上奄奄一息，赤、裸孱弱的胸膛微弱地起伏。 被抓来的漂亮男孩儿已经昏死了过去，叶蔺小声叫了几声，他也没有反应。 于是，叶蔺又跑到戴着镣铐的男孩儿身边。 第337章 意识世界（五） “哎？”叶蔺回过神来，小眉头皱着看向男孩儿，“刚才我怎么了？” 她十分怀疑地盯着男孩儿的眼睛。 男孩儿岔开话题：“你如果真的想离开这里，就帮我去做一件事。” 男孩儿让叶蔺悄悄去找那些戴着镣铐的人，那些都是男孩儿的族人。 “他让我告诉你们，和他一起做实验的是蔚家的小少爷蔚斯尘。” 叶蔺不知道男孩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蔚家她好像以前听爷爷说过，比他们叶家有钱得多。 他们说的蔚家和自己知道的那个蔚家是一样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男孩儿的族人们听到她带来的话，突然变得很激动。 他们悄悄商量了很久，最后让叶蔺带给男孩儿两个字…… “挥剑。”叶蔺钻回实验室，对男孩儿说。 男孩儿让叶蔺帮她和蔚斯尘拔掉了身上所有的管子，支撑着孱弱的身体来到蔚斯尘躺着的实验台前。 “背过身去，别说话。”男孩儿提醒叶蔺。 之后，实验室里就变得更加安静。 叶蔺背过身蹲在地上，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天空。 但她从来就不是老实孩子，偷偷回头看了好几次，但只看到男孩儿趴在实验台边。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那两个漂亮男孩儿的身影像是相互依偎着，陷入了睡梦中。 这个时候睡什么睡？ 叶蔺歪着头挪了挪屁股，撇撇嘴，但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外面渐渐传来嘈杂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间或还伴随着“砰、砰”的声音。 这声音叶蔺这几天听过不少了，是枪声。 她一溜烟儿跑到窗边，只看到外围的天空腾起浓烟，空中还盘旋着很多直升机。 额……她想到一个词语：杀气腾腾。 外面有人在打架吗？ 最初的喧闹混乱还只是外面，没过一会儿，里面也开始乱了起来。 刺耳的警报声哇呜哇呜地乱响，夹杂着乱斗、喊叫、枪声。 叶蔺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这么乱？为什么可以杀人？为什么人们会拿着枪？为什么坏人可以大摇大摆虐待别人，却没有警察把他们抓起来？ 她小小的脑袋里有太多疑问，这些疑问让她感到生气。 窗外突然冒出来几个人，个个身上都带着伤，戴着镣铐。 叶蔺给他们打开窗户，他们爬了进来。 她刚想提醒这些人不要说话，就看到躺在实验台上的蔚斯尘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带着一丝初醒时的迷茫，但却黑得惊人。 不知道为什么，叶蔺下意识就看向趴在实验台旁边的男孩儿。 戴着镣铐的大人们面露激动，全都单膝跪下，不知道他们跪的是蔚斯尘，还是那个没有醒来的瘦弱男孩儿。 走廊外传来杂乱匆忙的脚步声。 “快走！” 实验室里的人们大惊失色，带着蔚斯尘和叶蔺就要从窗户逃走。 叶蔺犹豫地看向被丢下的瘦弱男孩儿：“为什么不把他也带走？” 这时，一只小手突然拉住她的手，冰凉的手紧紧攥着她。 那个叫蔚斯尘的男孩儿声音冷漠地说：“他已经死了。” 第338章 意识世界（六） 死了？ 可是刚才明明还好好的，还能和她说话。 叶蔺被蔚斯尘拖着，在那些大人的护送下，从窗户离开了实验室。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戴着镣铐的大人留了下来，他们跪在死去的男孩儿面前行礼，然后用他们的身体堵住实验室的大门。 当叶蔺被带着跑出一段距离后，她看见实验室的方向火光冲天，传来阵阵急促的枪响。 死了…… 那些留下的人，都死了？ 外面的哄闹和枪声似乎停了，有很多的脚步声，疾雨一般向着他们这边而来，越来越近。 “他们回来了！快！快走！” 戴着镣铐的大人们神情惊慌，他们把叶蔺和蔚斯尘向前方推了一把，他们自己却停了下来。 一个大人冲他们喊：“快跑！朝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跑，跑出去，不要回头！不要回来！” 但他们自己却向着来路折返。 那些大人们的身影好像变得异常高大，明明都那么瘦，都浑身是伤。 可叶蔺就是觉得他们……很强大！ 她的手突然被人攥疼。 她看向拉着自己的男孩儿，据说是蔚家的小少爷，男孩儿黑眸幽深，拽着她向前跑，头也不回。 跑到路的尽头，两人都上气不接下气，前方出现了一堵墙。 墙头塌了一半，一些金属网一样的东西原本围在墙上，如今不知道被什么撕开一个裂口。裂口周围呲呲地窜着蓝色的电光，看着很吓人。 男孩儿松开她的手，在她身前蹲下：“你踩着我，我送你上去，从那个洞口爬出去。” 叶蔺说：“那好，等我上去，再把你拉上去。” 男孩儿咬着牙，使劲把她送上了断墙。 叶蔺骑在墙头，伸手去拉男孩儿。 两人的手刚触碰到，不远处传来响亮的跑步声。 有人追来了，很多人。 “快点上来！”叶蔺着急大喊。 男孩儿看一眼跑步声传来的方向，眼睛沉了沉，突然用力将叶蔺推了下去。 “跑！别回来！” 叶蔺跌下了墙头，听见另外一头的男孩儿喊道。 她朝里面叫了几声，再也没有听见男孩儿的声音。 她不想就这么丢下别人自己跑了，她搬来石头垫脚，又爬上了墙。 但她刚爬上墙头，里面就“嘭”的一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带着无数的砖瓦碎石被炸上天空，一栋栋房屋像积木玩具一样在轰隆声中坍塌成废墟。 一股灼热的气浪迎面袭来，将叶蔺的身体掀翻，小小的身体仰头摔下墙头，后脑勺磕在地上，眼前陡然陷入黑暗。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一个老人像只猴子似的蹲在墙头，俯视着她。 老人告诉她，这里是联盟区，和外界几乎是两个不相干的世界，这里到处都充斥着危险，外界的人随意踏入这里，很快就会死，更别说像她这样的一个小孩子。 “想在这里活下去，你就必须有一个属于这里的名字……”老人这样说。 于是，叶蔺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秦玖。 第339章 意识世界（七） 她跟着这个姓秦的奇怪老头回了家，做了他的孙子，成了秦家的四少爷。 老人说：“要想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就不能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 所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名字、身份、来历，更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 老人教了她很多东西，她又利用这些东西，把自己和自己的秘密都保护得很好。 等到她终于熟悉了联盟区，有了足够的能力，便甩掉身后的尾巴，悄悄离开这里，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之后很多年，她一直在外界和联盟区之间来回往返，做着叶蔺，也做着秦玖。 十三岁那年，按照秦家的传统，秦家四少秦玖被送入了军中参加特训。 因为秦家爸爸和三个哥哥都在军中担任教官，叶蔺对军营一点也不陌生，虽然是以新军的身份入营，但俨然就是个地头蛇一般的存在。 新军在校场上列阵训练，她就在看台上溜达着走过，嘴里高唱：“弟弟你晒日头，哥哥我台上走，恩恩爱爱，春心荡悠悠……” 整个校场的新军哄然怪笑，教官们气得怒吼，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位小祖宗踹下来。 然后，就真的有人冲了上来。 叶蔺险险闪避，才没有被对方的腿风扫到，定睛一看，是个冷若冰霜的少年。 “你这样有意思吗？”少年站在她刚才站的地方，俯视着她。 叶蔺站在下面的台阶上，扬着下巴打量这少年：“有啊，你看现在这样有小美人扑上来，多有意思。” “你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叶蔺歪着头，散漫地活动手腕：“你打赢了我，我就不再浪费你的时间。” 说着，人已经冲了上去。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围观这场比斗。 叶蔺的教官想要提醒：“四少，别打了，这位是厉主席家的公子，你们两个谁伤了我都不好交代。” “哦，原来你是老乌龟的养子？” 大概是因为她的称呼，少年对她的攻击更狠。 叶蔺抓住对方砸来的拳头，挑眉靠近：“你叫厉什么？” 少年闷不做声，和她打得难分难解。 论身手，两人相差不大，但叶蔺比这少年多了一点别的特质，比如，阴险。 她出其不意地将一些粉末扬到了少年脸上，大叫：“石灰粉！” 少年果然下意识抬手遮挡住眼睛，下一刻，人就被叶蔺压在了地上。 叶蔺伸手去摸少年的脸：“珍珠粉，小少年，果然滑滑嫩嫩。” 正得意…… “秦玖你这个小兔崽子！”身后突然炸开雷霆怒吼，叶蔺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大脚，被踹得从少年身上滚了下去，啃了一嘴泥。 秦家老爹秦炀威风凛凛地瞪着她，手里抓着刚解下来的皮带，抽在空气中呼啦作响。 “送你来训练，不是让你来耍流氓，看老子不抽死你！你给我站住！” 叶蔺爬起来拔腿就跑。 13岁时候的叶蔺，还不是秦家老爹的对手，被拎着操练了一整天，脚下的泥土都被汗水浸湿了。 第340章 意识世界（八） 晚上，操练完了，秦家老爹带着满满的成就感扬长而去，留下叶蔺被夜风一吹，身上冷得直打哆嗦。 她都能闻到自己身上一股酸臭味。 路过靶场，她看到白天那个少年背脊笔挺，持枪练习射击。 空旷的场地内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那身影看起来有些孤单。 叶蔺拖着酸困到快没知觉的腿脚进了靶场，站在少年旁边，拿起枪接连射击。 等到靶场内的枪声终于停了，人形靶板上留下一排排弹孔，居然是个清晰的“玖”字。 “我叫秦玖，喏，就是这个玖，你叫什么？” 少年看她一眼，那眼神冷漠疏离，让叶蔺想起了从前那个戴着镣铐的男孩儿。 叶蔺以为少年不会搭理她，但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听见了少年的声音。 “厉深寒。” 叶蔺弯起嘴角笑了笑：“厉深寒，我记住了。” 刚潇洒地迈步，就被浑身酸疼折磨得倒吸了口凉气，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到了大澡堂。 新军训练营里没有单独的浴室，大家都一样，训练完一天，想冲个澡，只能去大澡堂。 叶蔺只能等到澡堂里没人了，才跟管理员打了声招呼进去。 水流冲去身上的黏腻感，她关掉淋浴，拿过肥皂就往身上抹。 抹到一半，她身体陡然绷紧，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就连呼吸声都停了。 隔壁有水声。 艹！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没有人。 她明明都叮嘱管理员不要再放人进来。 能让管理员不顾她的要求放进来的人，身份最起码和她差不多。 会是谁？ 叶蔺悄然用浴巾裹住身体，矮下身子，把眼睛凑到下面的隔断空隙。 可惜只能看到一双脚，不像成年男人，更像是少年人。 她站起身，抬头看向隔断墙的上方，只犹豫了片刻就爬了上去，刚露出一双眼睛，看到里面站着的人，那人就抬起了头，也向她看来。 少年约莫是察觉到了她的动静，下半身也早已经裹上了浴巾，扬起的脸上挂着水珠，在灯光下闪烁着粼粼的光。 少年温如玉。 那双眼睛，黑亮得惊人。 五官似乎长开了不少，但四年的时间还没有完全消逝掉那份熟悉。 叶蔺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那个被绑架的男孩儿。 是那个用自己的肩膀将她送出魔窟的男孩儿。 蔚斯尘。 又见面了。 “我说呢，谁跟我这么有缘，一起洗澡。”叶蔺流氓地挑挑眉，缩回了自己的隔间，“原来是个美人。” 隔壁传来少年温和的声音，似乎隐隐含着笑意：“抱歉，是我请管理员放我进来。” 这澡堂又不是她家的，这话说得客气，不是在抽她脸吗？ 叶蔺抓紧时间冲掉身上的肥皂泡，想赶在蔚斯尘之前赶紧出去穿衣服。 但她刚撩起帘子，就看见隔壁的帘子也被掀了起来。 叶蔺暗骂一声，像被蜜蜂蛰了似的缩了回来。 回头一定要找秦家爷爷申请个特殊待遇，不然每天光洗个澡就要吓出心脏病了。 第341章 意识世界（九） 这日子太没法过了！ 叶蔺裹着浴巾在隔间里等啊等，等啊等。 “小美人？你还在外面吗？” 外面更衣间传来一声轻咳，在空旷的堂子里格外响亮。 叶蔺嘴角抽了抽。 “你还没好吗？在里面待久了会着凉的。”少年温柔叮嘱。 叶蔺打个哆嗦，心道：这还用你说？老子早就想出去了，你倒是快点走啊！ “非礼勿视，我不习惯赤条条被人盯着。” “抱歉，那我先走了。”少年说。 叶蔺侧耳倾听，外面确实有脚步声越来越远。 但她还是不放心，裹紧了浴巾，再次撑着双臂爬上了隔断墙。 确定外面的确没人了，这才飞快地冲出去胡乱把衣服过裹上身。 第二天，叶蔺打着喷嚏到了操练场，就听到有人议论，新军三连又来了个身家背景了不得的新人。 和叶蔺同在一连的新军，有的还小声对她说，那个新人长得很好看。 大概是因为，叶蔺喜欢看美人的“恶习”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很多人都拿这个来讨厌巴结她。 叶蔺站在队列里，眯着眼睛看向三连的操练场地。 新人，应该就是蔚斯尘！ 后来的事实证明，新人不仅家世厉害，身手也很厉害。 就连新军营中公认的霸王叶蔺，在全营对练比拼中，有时也会被蔚斯尘撂倒。 从十二三岁到十七八岁，新军营五年的时间，正是少年热血时，也正是青春懵懂时。 一起受训，一起挨罚，一起打架，一起受伤流血，那是最简单，最美好的年华。 直到后来，他们选定各自的方向，朝着各自的目标前行，怀着各自的目的。 有的，渐行渐远。 有的，共进同退。 叶蔺知道蔚斯尘身上有秘密，但她从来没有问过，就连小时候那件事，两人也默契地从来不会提起。 蔚斯尘也知道秦玖藏着什么秘密，但他想，总有一天，秦玖会自己主动告诉他。 那天，应该不会远。 晚霞灿烂的傍晚，叶蔺一身深色的作战服，英姿飒爽地站在夕阳下。 “蔚长官，等我这次任务结束，记得来接我，到时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在夕阳下转身，渐渐走远。 …… 耳边的爆炸声让叶蔺两耳嗡嗡，脑中响起尖锐的嗡鸣声。 “秦队，杀了我！求你了！” “是你亲手杀了他们！” “对不起，我不能违背义父。” “秦队，不要让我们变成怪物！” “是不是很痛苦？既然是痛苦的经历，为什么还要记得？” “秦队，活下去！替我们报仇！你一定要活下去！” “睡，睡醒了，就什么都忘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还是你，没有联盟区，没有秦玖……” 叶蔺走在黑暗中，周围是无数杂乱的声音，前方只有一束微弱的光，照出她脚下一条台阶，向着黑暗的地底无限延伸。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告诉她，向下走。 但她刚迈步，一个清雅朗润的身影从下面走了上来，走出黑暗，来到她面前，露出她无比熟悉的脸，向她伸出手。 “阿玖，我来接你了。” 第342章 我愿束手就擒 小院二楼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叶蔺缓缓睁开眼睛。 窗外红蓝色的警灯闪烁，数十架直升机射下的光芒将天空映得宛如白昼。 螺旋桨的轰鸣声，安防司的警笛声，仲裁会缉捕人员的奔跑争吵声，构成了睁眼刹那的尘世喧嚣。 她看向床的对面，蔚斯尘席地靠坐在墙角，对着她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蒙着白纱的双眼渗出了艳丽的血色。 “阿玖，我来接你了。” 叶蔺也笑了，用着彼此都熟悉的，久违的戏谑口吻：“蔚长官，我回来了。” 房门被大力踹开，两拨人互不相让地涌进来，门外的纳兰非和苍鹘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安防司的下属们抢先一步拦在仲裁会缉捕员前方。 “你们安防司这是要袒护要犯吗？” 安防司的带队队长扬着下巴，一脸倨傲：“瞎了你的狗眼，我们秦司长难道是要犯吗？” “一派胡言！你们秦司长不是早就……” 缉捕员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包括他身后的手下们全都像是见了鬼一般，惊骇地望向房中某个方向。 “秦……” “秦司长？！” “秦四少！” “秦教官？” 躺在床上的人缓缓起身，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蔚斯尘身前。 蔚斯尘撑着墙壁站起身，他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两道血水从白纱下流淌下来。 叶蔺抬手帮他擦掉，仰头吻上他的唇。 “交给我。”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而后退开，提高了声音，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到。 “蔚斯尘，鉴于你身份存疑，牵涉暮家一案，现又违反联盟法典，擅自越狱，现在，我以联盟议会最高司法长的名义逮捕你，你可有异议？” 她伸手，安防司带队队长将一个手铐递到她手上。 蔚斯尘微笑着，伸出双手：“没有。” 很早之前，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和厉青筹一样，以见不得光的手段把暮家的族人救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但一个人一旦见过了光明，就不想再投身于黑暗。 见惯了曾经秦玖的各种行事风格，蔚斯尘也想，和心爱的人成为一样的人，和她走一样的路。 他想让那些受够了凌虐的族人堂堂正正地生活在阳光下，摆脱背负多年的骂名。 很多年前，当他们在新军营毕业典礼上宣誓之后，蔚斯尘曾对秦玖说过一句话…… …… 阿玖，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身负罪名，我希望为我戴上手铐的那个人，是你，我一定束手就擒。 …… 叶蔺亲手给他上了铐，将人交给安防司的手下：“将人带走。” 这就是要把人从仲裁会手上抢走。 仲裁会缉捕员动了动嘴唇：“秦……” 叶蔺睨向他：“你们有什么异议吗？” “……没。” 刚才这位秦司长已经说了，是以最高司法长的名义将人逮捕，那就只有联盟议会才有权力审查蔚斯尘，就算是他们仲裁会也不好插手，只能从旁协助。 叶蔺穿过成排列阵的队伍，目送着蔚斯尘被带上车，眼底坚毅深沉。 她拼了命地往上爬，爬到联盟区的司法权力顶峰，就是为了今日。 蔚斯尘，既然你信我，我就还你一个公道。 第343章 秦司长的配偶家属 人掌握在安防司手中，如何对待犯人，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 安防司警狱狱长提前半个小时就得到了上峰的消息，惊得从自己的办公椅上跳了起来，立马召集人手。 “头儿，如果蔚长官真的是姓暮，那可就是重犯，我可是打听过了，之前仲裁会罪狱那边都没有给什么特殊优待，那我们这边儿怎么安排？也一样？”手下人问。 刘狱长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一样个p！咱们警狱和他们罪狱能一样吗？咱们隶属的是安防司，咱们的老大是秦司长，那就不一样。” 小狱警是新来的，刘狱长挺喜欢这小子，就想提点提点他，不然就这老实憨憨的样，怎么能说是安防司的人？ 他一边大步往下走，一边勾住小狱警的脖子：“你别看蔚长官现在是要进来了，可你看着，用不了多久人家就要出去了，出去了照样是顶头的长官。” “为什么？暮家那么大的案子……” “你甭管什么案子，哪怕是天大的案子，你小子就搞清楚一件事儿，安防司司长的配偶家属，能在安防司的大狱里长住着吗？” 小狱警瞠目，嘴都结巴了：“配、配偶？！家属？谁的？” 司长？ 哪位司长？ 他们安防司正副司长的位子都空了好久了。 刘狱长整了整制服和帽子，表情带着骄傲：“我们安防司的秦司长！去，把那间秦司长御用的监舍打开，我要亲自安顿。” 想当初，秦玖还不是安防司司长，但却是他们警狱的常客，隔三差五就要进来住上几天。 后来，秦老干脆把秦玖发配来当了狱长。 那时候，刘狱长也还是个小狱警，目睹那位三大区赫赫有名的刺儿头给自个儿收拾出一间专属监舍，美其名曰，警狱总统套房。 嗯……那间套房还不是摆设，当初使用次数那是很可观的，充分实现了它的存在价值。 现在……这不，家属又使用上了。 但当刘狱长赶到那间“总统套房”时，发现里面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妈的你别推老子，老子打的水都洒了。” “哎，那个桌子我来擦！我要给司长夫人擦桌子！” “这个马桶不好，不舒服，换了，我已经让人订了，马上就送来，夫人马桶用得不舒服，搞不好影响我们司长下一代。” “网线！以前的网线好像坏了，赶紧的换！” “联盟军那边的弟兄说，蔚长官喜欢看书，书架呢？” “你开什么玩笑？咱们秦司长的御用监舍里，怎么可能会有书架那种玩意儿？把没收来的霓虹国老师们的大作安排上，要全套！” “卧槽你疯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夫人知道？” “￥￥……” ……” 刘狱长：“……” 你们倒是给老子留点活儿啊！ 半个多小时后，蔚斯尘在警狱全体人员的夹道欢迎下，到了精心安排的“总统套房”。 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却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新鲜采摘，带着露水的那种清新。 第344章 司长夫人 蔚斯尘想起了曾经无数次来警狱探监的情形，唇边不由得露出笑意。 刘狱长说道：“蔚长官，您对这里的环境应该不陌生？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您尽管说。” “谢谢，有劳了。” 刘狱长身后的人堆里扬起一个声音：“夫人您跟我们不用客气！” 这一句就像开了水闸，其他人也开始叽叽喳喳。 “夫人，这是咱们自个儿家的地盘儿，您就当是回家了。” “夫人您认床吗？那床是我们秦司长睡过的。” 对于“夫人”这种称呼，蔚斯尘也早已经习惯了。 叶暮拎着医药箱走进警狱，对这样的情形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 亲自拎着医药箱进警狱这种事，他也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叶院长！”刘狱长看见他，也习以为常。 叶暮点头，进了监舍，对蔚斯尘道：“阿玖让我来的。” “谢谢。” 叶暮解开他蒙在眼睛上的纱布，扫了一眼门外。 门外众人顿时一哄而散。 叶暮道：“阿玖很好，谢谢。” 蔚斯尘微笑：“如果是为这个，不需要。” 救秦玖是他自己的意愿。 叶暮面无表情，擦掉他眼角的血迹：“那是你们的事。” 他只是以“秦玖的表哥”这个身份道谢。 凌晨两点。 叶蔺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 她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层层叠叠的文件资料，以及情报科送来的视频证据。 今晚，安防司那边也在连夜加班，对抓来的实验基地的犯人以及暮家人连夜审问。 叶蔺的电脑、电话，就放在手边，安防司的情况会随时上报到她这里。 房门被人敲响。 叶寒枝端着亲手做的夜宵和咖啡进来。 叶蔺连忙起身接过：“妈。” 叶寒枝看到铺了满地的资料，叹了口气：“你才醒过来，叶暮说，你现在情况虽然尚算稳定，但还是需要时间休养的。” 叶蔺抱了抱她的胳膊：“您放心，怎么说我也是叶主任的女儿，我自己的情况我还能不知道吗？我有分寸的。” 她说有分寸，那就是有分寸。 叶寒枝把她从身上扒下来：“行了，我知道你要准备的还很多，你哥哥他们也在帮你，放心，准保帮你把媳妇儿讨回来！” 叶蔺粲然一笑。 曾经她失去了很多珍贵的东西。 但她也幸运的得到了很多。 叶寒枝为她关上门离开，叶蔺的电话便响了。 叶暮在电话里说：“他身体都是外伤，死不了，眼睛中毒麻烦点，今晚我会制定出医治方案。” “复明概率多少？”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叶蔺：“……”额，她一着急，问错话了。 叶暮声音冷漠：“秦玖，你是在羞辱我吗？” “我秦玖的表哥医术无双，当然是……” 话没说完，电话里传出对方挂断的声音。 叶蔺拿着电话，悻悻地抚了抚眉梢：“无情。” 熬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叶蔺靠在床尾，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当清晨的日头渐渐爬升起来，她猛地惊醒过来，抬手挡住有些刺眼的光，整理好一地资料，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第345章 要去打一场硬仗 从浴室出来，叶蔺换上了久违的深色军服。 这天一大早，联盟三大区的人们发现，安防司的巡防人员似乎变了。 还是带着悍勇的痞气，但却不见了以往的颓唐散漫，个个看起来都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皮靴擦得锃亮，腰带勒得…… “我靠……皮带勒太紧了，我胃都要勒出来了。”一个队员刚从一条街道拐入，立刻表情痛苦地弯下了腰。 同伴笑着打趣：“就说你胖了，话说你这皮带勒得是有点紧，你是想勒成小蛮腰给秦队看吗？” “我这不是想着勒紧点显精神吗？咱秦队要上战场了，我们安防司作为他的后盾，不能掉了链子啊！” 同伴拍了下他的后腰，亲手帮他调整。 是啊，秦队，要上战场了，要去打一场硬仗。 他们，必须以最好的状态，帮秦队撑起腰杆，做好后盾。 大不了就干他娘的！ 帮秦队抢美人，这活儿他们可太熟了。 联盟要员的座驾一辆接着一辆，陆续驶向议会大厅的方向。 途中经过军区时，这些要员们都听到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是联盟军在进行大型军演。 联盟军首席长官被关进了狱里，偏偏这位长官不是光靠家世背景上位的花架子，而是和手下将士们一起战出来的，其在军中的威信和影响力可想而知。 那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举行盛大的军事演习，联盟军背后的用意就可想而知了。 上午九点整，联盟议会威严的钟声响起。 议会大厅高大的门庭缓缓打开。 叶蔺一袭军服，踏着军靴，在众人或惊诧或激动或冷漠的注目中，迈入了议会大厅，走到了最高处的三个位置之一。 联盟议会首席三大席位，首席行政长官，首席军事长官，首席司法长官。 秦霆川在正中间的位置，早已就席。 首席军事长官的位子却是空的。 在蔚斯尘的事情没有定论之前，这个位子就不会迎来新的主人。 联盟所有有资格参加议会的人物全部到齐，议会大厅的门终于沉重地关闭。 秦霆川看了眼叶蔺，见她点头，对准了话筒说道：“今日，召开此次议会的目的，在座诸位想必都已经接到通知，有关于蔚斯尘长官与暮家一案，已涉及司法领域，因此，此次大会将由秦玖秦司长全程主持。” “反对！”一个议员首先发声，“众所周知，三年前秦司长已经因公殉职，如今秦司长又突然从天而降，实在让我难以理解，除却秦司长本人的身份问题，关于蔚斯尘长官，同样是众所周知，两位长官向来关系匪浅，由秦司长主理此案，难免令人心存疑虑，民众们只怕也要说我们有失公正，刻意偏袒。” 一声冷笑突然在厅中响起。 刚接任谢家家主的谢矜带着不屑，说道：“我听错了吗？魏参议员是在质疑秦司长的司法公正性？”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或是哂笑。 第346章 不可抹灭的功绩 从秦玖进入联盟司法领域开始，手上办过的案件不知凡几，大到高层要案，小到联盟区住民们的邻里矛盾，全部都公开透明化，总能给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审理结果。 谢矜：“众所周知，在联盟区，秦玖秦司长这几个字，就是不容置疑的司法公正。” 只要她站在这里，即使是对处置暮家呼声最高的民众们，都会无条件的相信她做出的任何决议。 首席司法长官，不是摆在会议席位上的空架子。 那是无数的案件卷宗累积起来的民心所在，民意所向。 质疑她秦玖？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魏参议员是近两年才进入的议会，对这一点的认知或许没有其他老人来得深刻。 在周围的哂笑冷眼中，脸上挂不住，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叶蔺一眼扫过全场，居高临下：“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就不惧任何质疑，在座谁还有异议吗？” 全场：“……” “现在我给诸位发言的机会，你们若是对我本人有任何质疑，尽可畅所欲言，”叶蔺大大方方摊开双臂，“我保证，出了议会大厅这道门，不涉及任何私怨，我秦玖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场中依旧鸦雀无声，只有少数克制压低的轻咳声。 叶蔺勾了勾嘴角：“既然现在没人发言，我就默认是诸位对我本人坐在这里没有任何质疑，那么之后我也不想再听到有人以此为由，质疑我对案件裁决的公正性。” 秦霆川微微低头，压住唇边的一丝笑意。 真是够嚣张。 “那么接下来，我们正式进入此次大会主题。” 叶蔺摊开手边带来的资料，从座位上起身。 “目前为止，有关于蔚斯尘长官和暮家的案件，在联盟三大区虽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我想大多数人其实还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自然，这当中不可避免的，要牵涉到仲裁会主席厉青筹。” 她扫过仲裁会所在的席位区域。 随后接着说：“接下来，我会对安防司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进行阐述。” 首先被放到大屏幕上的，是许多年前对暮家一案的审理情况。 暮家拥有独特的能力，一直没有对外公开，但暮家和叶家一起主持联盟医科院的工作。 叶家擅长的医术领域较广，中西、西医，内科外科，就是寻常人认知中的医学。 而暮家则更专于心理学、脑科学领域。 暮家不敢把家族的特殊能力公之于众，但却一直致力于这种能力的研究，想要将这种源于“遗传”的能力经过实验，转化为科学公式，让每个人都可以从中受益。 根据叶暮提供的医科院存档，暮家在这方面已经取得了很多项成果，而且利用这些成果帮助医治了很多人，甚至于这些成果还应用于科技方面。 直至今日，联盟区的很多方面都能看到与这些研究相关的应用存在。 可以说，暮家利用他们特有的能力，为联盟区的医疗、经济、科技甚至军事的发展立下了不可抹灭的功绩。 第347章 如何兑现他的承诺 当年，就因为厉青筹指证暮家利用他们“邪恶的能力”进行暗中的活人实验，企图统治联盟区，又精心曝光了一些所谓“证据”，再加上民众对未知又神奇的能力的确会本能的恐惧、抗拒，暮家就被扣上了十恶不赦的罪名。 从此族人死伤大半，苟活下来的也被当做畜生囚禁起来，做着惨无人道的实验。 这些都是事实。 但叶蔺现在站在司法长官的位子上，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表现出任何个人情绪，她表达的每一个观点也都不能有丝毫的个人倾向。 哪怕她恨不得把厉青筹这三个字摔进狗屎里，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一个字一个字陈述着客观事实。 “当年暮家一案由仲裁会主席厉青筹揭发，后又由仲裁会全权审理，最终暮家族人也由厉主席亲自审批监禁，当时的安防司司长秦屹柏，前后两次要求公开暮家族人的审理过程以及后续监禁情况，但都被厉青筹主席拒绝。” 秦屹柏，便是秦家爷爷。 “这是当年厉主席在公开说明会上对联盟民众做出的亲口承诺。” 大屏幕上闪现出当年的现场录像画面，厉青筹以一副刚正不阿的正直形象站在镜头前，承诺他将对暮家可怕的能力进行科学的研究，并在未来将研究成果公开，造福联盟民众。 他还道貌岸然地说，即便暮家十恶不赦，但仲裁会也将遵守联盟公约法典，在尊重其人权的条件下，展开实验。 安防司警狱里。 联盟议会的现场进程实时转播。 画面中的厉青筹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义正辞严。 暮家的族人们此刻都攥紧了拳头，眼底，心底，全都被汹涌磅礴的恨意填满。 蔚斯尘的眼睛已经被叶暮上过药，重新换了干净的棉纱。 他静静地站着，听着厉青筹的声音。 窗外照进来的光束笼在他雪白的衬衣上，晕出一圈蒙蒙的白光，在他身周的万千尘埃也被光芒点亮，无所遁形。 他听见电视上传出了叶蔺的声音，铿然有力，仿佛一道炸雷—— “这是当年厉主席做出的承诺，接下来，我要让大家亲眼见证厉主席是如何兑现他的承诺！” 一张张照片，一幅幅录影画面，拍摄于不同的年份，有情报科偷拍的，有厉青筹手下的实验人员为了记录实验过程而现场清晰拍摄存档的，有厉青筹的义子厉枭和厉深寒主动提供的，也有前几日的实验基地现场取证，等等。 来源不同，时间不同，但却有着共同的特点，血腥，残忍。 曾经在联盟区的世家名门，画面中比小白鼠还要凄惨的……如果他们还能算是人的话。 警狱里，有暮家的族人望着他们全族的血泪史，失声痛哭。 有安防司的狱警难掩胸口愤慨，破口大骂厉青筹那个老王八。 三大区的各个地方，此刻看着那些画面的民众们，都惊骇地捂住了嘴。 谁是正？谁是邪？谁是善？谁是恶？ 有时候的确没有明确的划分标准，因为任何事物都是有双面性的。 但至少在这一刻，这些摆在人们眼前的事实，在昭示着不容辩驳的答案。 第348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而在议会大厅内，在座的每一个参议员，不仅能看到大屏幕上的画面，叶蔺还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份照片，整套血淋淋惨不忍睹的照片。 有人吓得直接把照片丢了出去。 有人拿起照片，手都在发抖，很快也忍受不了，把照片全都反扣在桌上。 自然，即使是这么多显而易见的证据摆在面前，仍然免不了要有人质疑其真实性。 但叶蔺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现在还是她的主场。 她要为她所爱的人说出所有的冤屈与仇恨，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多年来加诸在他们族人身上的不公与残酷。 她亲手为蔚斯尘戴上手铐，为的不是将他送入牢狱，而是要帮他彻底解下负在肩头的枷锁。 “仲裁会主席厉青筹，以非人道手段监禁虐待暮氏族人，大家已经有目共睹，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暮家没有触犯联盟公约法典中的任何一条罪责条款，厉青筹加诸在暮氏一族族人身上的这些非人道酷刑，完全是出于厉青筹个人的私欲，对暮家的指控，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人蓄意阴谋构陷，真正触犯法典之人是厉青筹，暮氏一族，无罪！” 暮氏一族，无罪！ 说出最后一句话，叶蔺重重拍在案头。 仲裁会副主席按下发言键：“听秦司长言下之意，是认为我们仲裁会当年对暮家的指控都是我等凭空捏造，蓄意构陷？” 叶蔺看向他，面容冷峻：“那么沈副主席的意思是，仲裁会与厉青筹是一体的吗？” 沈副主席肃然沉声：“厉青筹是仲裁会的主席，但他个人的行为并不能完全代表仲裁会。” 所有人立刻就明白了，这个话题，到此已经结束。 秦玖刚才发言滴水不漏，说的就是厉青筹出于个人私欲构陷暮家，从头到尾都没有指责仲裁会如何。 到了这个地步，将仲裁会从厉青筹的事情里摘出来，保证仲裁会不受他的牵连才是仲裁会的重中之重。 只要秦玖不刻意抓着仲裁会不放，仲裁会的人要是还上赶着往上凑，那…… 许多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望向秦玖—— 那可就不能怪这位活阎王把你仲裁会也一起拖进地狱了。 叶蔺继续自己的话题，拿起一叠材料。 “我手上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当年厉青筹提供的那些罪状都是他蓄意捏造的……” ……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过去。 议会大厅的门一直都没有打开。 叶蔺将她手中掌握的所有证据，接连不断地摆到所有人面前。 在座的参议员们都感到自己在被秦玖的话锋牵着，被迫跟着她的思路往前走。 那不计其数的文字材料，画面证据，就像是狂风中的暴雨，重重砸在他们脸上，砸得他们头脑都有些晕晕乎乎。 议会大厅的后门，秦老爷子蹲在墙角，抬手抹了把额头。 “疯了疯了，这是要吃人啊，真是吓人！幸亏我从来没有得罪过这狗崽子。” 老爷子起身拍拍屁股，用戏腔唱着…… “冲冠一怒……为……红颜哪……” 第349章 谁又能抵挡得了 有关于蔚斯尘和厉青筹以及暮家的事情，影响太大，牵连甚广，绝不是一个上午短短两三个小时就能敲定的。 对于暮家的能力，尤其是蔚斯尘和暮明瑾的意识融合，秦玖的死而复生，这种能将一个人的意识转移到另外一具身体内的能力，莫说是厉青筹，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为之疯狂。 应该如何向众人解释？ 是直言相告？ 还是适当的隐瞒，给出一个所有人都能接受，但又不会引起大混乱、不会招来不轨觊觎的解释？ 这其中分寸的把握拿捏，对于叶蔺来说，要比为暮家翻案更加棘手。 一日。 两日。 三日。 到了第四日，在唇枪舌剑的交锋之后，议会终于达成一致，确定当年厉青筹对暮家的指控是蓄意构陷。 但终于有人问出了一个问题。 “厉青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了研究暮家人的能力来源，为他自己所用吗？又或是我们从视频中看到的，他想利用这种能力控制整个联盟区？如果只是这样，那就我们看到的资料，厉青筹现有的研究成果，包括那种新型药剂以及医疗设备，已经足以满足他的目的所需，那他为什么迟迟没有行动，却还执着于实验？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叶蔺缓缓坐下，将手中正拿着的一份文件随手丢到桌上。 她看了这人一眼，目光在会议席位上逐一扫过，浓郁阴鸷的眉目暗含着嘲讽。 能坐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心生七窍的老狐狸。 这三天来甩出无数证据资料，厉青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这些人就是猜，也该猜到了。 现在这是在明知故问。 秦霆川轻轻叹了口气。 能让厉青筹这样的人不惜身败名裂也要趋之若鹜，那么其他人生出同样的念想，又有什么奇怪？ 转移意识，就意味着永生。 永生啊……谁又能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 就是他，都想把那位未来弟媳……咳，妹夫，给关起来好好研究研究。 他眼角余光转动间，瞥见叶蔺的手正以一种习惯性的反应，摸到腰间的皮带。 那是佩枪的位置。 虽然她的枪在进入议会大厅之前就按规矩卸了。 叶蔺不是要开枪，她是被这些人的贪婪惹怒了，动了要在全联盟布武的念头。 “咳咳。”秦霆川轻咳两声，不着痕迹地提醒着叶蔺。 叶蔺向他看过来。 秦霆川冲她摇摇头。 如果这些人也像当年的厉青筹一样，觊觎蔚斯尘的能力，不肯罢休，那再动用军力强势镇压也不迟。 现在还没必要走到那一步。 叶蔺笑了笑，靠在椅背上，俯视着下方的众人，眼神犀利得像是将这些人心里的那些念头全都看穿。 现场一度僵持。 同时。 身在警狱的蔚斯尘也在看着这一幕。 几分钟后，叶蔺突然接到手下裴镜清传送进来的消息。 蔚斯尘要求亲自出席议会。 二十分钟后，蔚斯尘被带到了议会大厅。 昔日的首席军事长官，此刻却戴着镣铐，以犯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敢对他露出轻视的表情。 第350章 死路一条 蔚斯尘平静如水，凭着记忆面向之前带头提问的参议员。 “你的问题，秦司长未必比我清楚，所以，我想由我来回答更为合适。” 迫于蔚斯尘身上的气势，那人目光闪烁，明明蔚斯尘此刻看不见，但此人还是下意识回避。 “暮氏一族在联盟区存在数百年，许多族人生来就拥有催眠他人的能力，这种能力虽然强大，但普通人通过专业系统的心理学知识学习，只要学习能力足够强，同样可以催眠他人，达到类似的效果，所以，暮氏一族所谓的神奇强大的能力，实际上并不足为奇。” “但除了这种普通的催眠能力之外，还有一个有关于暮家的传言。” 当他说到这里，有人不禁凝神屏气，也有人感到疑惑不解。 蔚斯尘……或者可以叫他暮明瑾，他居然真的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难道就不担心吗？ 叶蔺双眸深沉地凝注在蔚斯尘身上。 这件事她还没来得及和蔚斯尘提前商量过，蔚斯尘要说什么，有什么打算，就连她也不知道。 看着他的侧脸，看到他眼睛上蒙着的一圈白纱，叶蔺蹙了蹙眉。 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蔚斯尘的声音如同清凉温润的泉水，缓缓流淌：“传言暮家几代人中，有极小概率会出现一个异类，拥有远超于其他族人的能力，可以将一个人的意识转移到另外一具身体上，暮家本族人对这种玄奇的能力心怀敬畏，将之称为‘禁忌之剑’。” 叶蔺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八岁的暮明瑾让她去找暮家族人。 后来暮家族人让她给暮明瑾带话，那两个字，是“挥剑”。 这么多年她都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所以，是让暮明瑾使用那把“禁忌之剑”？ 蔚斯尘：“一方面，暮家认为这种能力可以用来救人，但另一方面，他们又认为这样的能力是不详的。” “于别人，如果知道世上有这样的能力，那不可避免会出现无数厉青筹这样的人，执着地认为可以利用这种能力让自己永生不死，为了达到目的，他们或许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对社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危害。” “而对于拥有这种能力的人自身，拥有这样的能力，看似是上天赐予，但事实上这样的赐予并不是无条件的。” “在暮家数百年的家族记载中，曾经有三个人拥有过这样的能力。” “第一个人，在七岁的时候因为自身无法承受这样强大的能力，最终成为植物人，两年后彻底脑死亡。” “第二个人，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因为滥用能力，险些酿成大祸，被暮家人依照家规秘密处决。” “在此，我要补充一点，我所说的无法承受，并不是心理上，而是身体，大脑。 “这种能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增强，如果想要与这种能力共存，自身必须拥有浩如烟海的知识涉猎，尤其要对心理学、脑科学足够精通，此外，还要有足够强大的精神承受能力，否则，就会像这前两个人一样……” 蔚斯尘优雅地抬手，用指尖轻点自己的头，唇边含着微笑。 “死路一条。” 第351章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 “我以上所述绝非夸大，如果大家不信，感兴趣的，不妨去医科院咨询。” 蔚斯尘语气温文尔雅，言辞轻描淡写。 在座的人是不是相信这些人，尚且不好说。 但有一点他们倒是很清楚，联盟区的蔚长官，一向都是公认的知识渊博，多才多艺。 寻常世家子弟多才多艺并不稀奇，但他们大多只是会而已。 但蔚斯尘却是样样精通，说是惊才绝艳也毫不夸张。 这也是联盟区一提起“蔚长官”三个字都会肃然起敬的原因。 但即便蔚斯尘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仍然不乏有人抱着侥幸。 “还有一个呢？”一人问。 “第三个，我想联盟区大多数人都听过他的名字，暮逸行。” 当蔚斯尘说出这个名字，全场哗然，不仅是议会大厅，此时全联盟观看现场转播的人几乎都是同样的表情。 暮逸行，原来他也拥有这样的能力！ 怪不得…… 但想到此人后来的结局，人们惊讶的表情又变得古怪起来。 暮逸行，已经是将近两百年前的人了，至今，联盟印发的各类刊物上还会看到与此人有关的一些内容。 根据记载，那是一个多智近妖的天才。 他生活的那个年代，联盟区和外界一样，还施行封建帝制，暮逸行就是在那时自立为帝，统治了联盟区近十年。 但后来他却又亲手推翻了联盟区的封建帝制，创立了如今联盟的雏形。 很多领域的发展也有他做出的贡献。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年仅不惑的时候突然发了疯。 当时普遍认定的事实是，暮逸行因为常年劳累，不堪重负，又因为挚爱的女人遭遇不幸，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以致疯癫。 最终，暮逸行亲手结束了自己惊才绝艳的一生，在心爱的女人身边永远闭上了眼睛。 蔚斯尘平静地道出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真相：“暮逸行的爱人在大火中全身重度烧伤，容颜尽毁，器官衰竭，性命垂危，他找到一个植物人病患，想要将爱人的意识转移到这具身体内。” “但意识转移的过程十分困难，在很多细节上的要求极高，稍有偏差，参与转移过程的三方都会受影响。” “最终，暮逸行失败了，他的爱人和那个植物人病患当场死亡，他自己因为意识混乱，最终导致精神崩溃。” 现场一片静默。 秦霆川下意识看向叶蔺，发现叶蔺正定定地看着蔚斯尘。 暮逸行是何等的惊才绝艳，聪明绝顶，就连他都会失败，遭受可怕的后果，那其他人呢？ 这让那些心存侥幸的人都沉默了。 但他们怎么想，叶蔺现在毫不关心。 她想的是，当蔚斯尘在用这种能力救她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蔚斯尘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或许他也会失败……不，从蔚斯尘的话语中她可以判断，转移意识这种事情失败的概率一定很大。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他有很大的概率，会落得和他的先人暮逸行一样的下场？甚至有可能会比暮逸行还要惨。 第352章 我，秦玖，性别，女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 如果他自己也疯了，死了呢？ 暮家这把“禁忌之剑”的诱惑是巨大的，哪怕是蔚斯尘将可怕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公布出来，也不可避免还是会有个别人心存侥幸，或是在某些时候突然脑子发热，想要走极端，以性命为赌注博得这份强大的能力。 但那就是人心的不可控了。 就算叶蔺和蔚斯尘把事情处理得再完美，也无法完全控制人心的欲望。 但将来真遇到了那种极端个例，他们，也无所畏惧。 …… 七天之后。 经过联盟议会共同协商，以及三大区民众统一投票，事情终于有了定论。 叶蔺在决议会上，对整个联盟区宣布： “经联盟议会审理，确定十八年前由仲裁会前主席厉青筹对暮氏全族的指控，实为厉青筹出于个人私欲，恶意构陷。” “现在，我以联盟最高司法长的名义宣布，暮氏一族无罪，即日起恢复合法自由民身份，归还其合族被查没资产，恢复暮家曾拥有的所有合法荣誉，所有在押暮氏族人，即日起无罪释放。” “现任首席军事长官蔚斯尘……” 说到最关键处，叶蔺偏偏停了下来。 在军区列阵持枪、蓄势待发的军官将士们都紧张地摒住了呼吸。 他们不管那个人到底是蔚斯尘，还是暮明瑾。 他们只知道那是他们的长官。 他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蔚长官如今获得的一切荣誉，那都是他应得的。 如果就因为他的身份问题，联盟就要剥夺他所有的荣誉，让他从此离开军团……他们绝不答应！ “你们说，秦队会不会干脆把蔚长官关在家里，从此当个家庭主夫？” 安防司的队员们小声嘀咕，但多半是玩笑打趣，没有丝毫恶意。 “滚蛋！咱秦队是那种人吗？” “就是，以前秦队可是说过，她就喜欢看蔚长官穿军服的样子。” “想当年，秦队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一当上司长，立马就建议联盟修改军服样式，还特地找来顶级设计师设计，就是要好看，这要是蔚长官离开军中了，咱们秦队以后看谁去？” 众队员顿时露出“我懂、我们都懂”的微妙表情，个个嘴角都快要翘上天了。 军服嘛……制服啊……诱惑啊……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他们都懂的。 索性不过一会儿的停顿，叶蔺的声音再次响起：“仍保留其原有职务不变。” 军团将士们欢呼着举起手中的枪。 安防司不知道是谁带头对空放了一枪，紧接着，其他人也开始朝天放枪。 枪声传至军区，军团的将士们也跟着枪声连发。 炮兵营的一个连长一个激动，差点把一排大炮给点了，被手下们连忙拖住，集体惊出一身冷汗。 枪声犹如礼炮，在联盟区的上空回响不绝。 联盟区陷入了一片欢腾之中。 “哦，对了，都静一静，另外，我，联盟区首席司法长官，安防司司长，秦玖，还有话要说。” 大屏幕上，秦大司长打断了欢腾的气氛。 “首先，有件事我要说明，我，秦玖，性别，女。” 众人：“=口=！”啥玩意儿？ 第353章 Yes，i do！（大结局） 性别……女？！ “此外，我在此正式向联盟提交个人提案，一，扩大联盟新军营女性招收人数，二，重建外围区域，改善外围民众生活环境及生活水平，从此联盟区不再有贫民区，三，完善巡查机的审查规则，在确保联盟区防卫安全的前提下，尽量减少巡查机误伤误杀的情况发生。” 众人：“……” 秦司长是女的吗？ 秦司长真的是女的吗？ 秦司长要真是女的，那他的地位还能保住吗？他提出的这几条建议还有实现的可能吗？ 但是这几条建议对他们这些普通民众来说的确是大好事啊！ 哎呀不管了，先双手双脚支持再说。 嗯，为了他们的将来，就算秦司长是女的，也绝不能让她丢了官帽，你一票我一票，把秦司长稳稳地护在官位上。 而与民众们欢欣鼓舞的反应不同，在议会大厅里的众参议员们，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一眼望去，几乎过半都对叶蔺怒目而视。 秦霆川轻叹口气，扶额。 是他大意的，他们家这个老幺一不留神就要闹出点动静来。 但这又偏偏正是秦玖受民众拥戴的原因。 叶蔺对周围凶狠的目光视若无睹，挑眉笑了笑：“以上是公事，这三条提案能否施行，要在将来由联盟议会以及民众投票共同商定，接下来，有件我个人的私事，要借今天这个机会和大家分享。” 她正了正领带，拉平军服上的褶皱：“我，秦玖，要向蔚斯尘蔚长官求婚，蔚长官，我知道你此刻一定在看着我，你不需要回答，因为不管你同不同意，你这个老婆，我都娶定了！” 怒目而视的参议员们眼睛瞪得更大，这秦家的小王八犊子当议会大厅是什么地方？ 秦霆川抬手，掩饰住嘴角的笑意，老四真给他们秦家长脸，蔚家人估计要气死了。 安防司众人嬉笑欢呼。 “秦队威武！” “秦队霸气！” “秦队牛b！” “就说是司长夫人嘛！” 然而联盟军团的将士们就…… “靠！娶是什么鬼？” “老婆是什么意思？那可是我们蔚长官！” “我们不同意！要娶也是我们蔚长官娶秦司长！” 发出同样反对的还有一个人。 “我不同意！” 蔚明曦刚拎着行李踏进联盟区，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广场大屏幕上播放出了叶蔺求婚……或者说是逼婚的画面。 她人是不在联盟区，但联盟区发生的事她可都知道。 此刻大屏幕上那个混蛋就是叶凛，她爷爷给她千挑万选的“好、丈、夫”。 她当即便扔掉行李怒吼一声，风风火火地冲向了议会大厅所在的方向。 这还没离婚呢！ 当她这个现任老婆是死的吗？ “叶凛……秦玖，你给我滚出来！我们还没离婚呢你就这么公开绿我，我跟你没完……” 叶蔺还没走出议会大厅的大门，就听见了某个傻婆娘的声音。 她顿时就感觉太阳穴突突跳。 这丫头前阵子不见人影，这时候雨过天晴了，她倒是跑来捣乱了，可真会挑时候。 叶蔺混入人群中，尽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悄悄开溜。 然后，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人喊…… “秦司长呢？出事了！” 声音急切。 于是，早就对秦玖嫌恶至极的一些参议员们立刻非常热心地帮着找人。 “哎，那儿！秦司长在那儿呢！” “秦司长在这儿！” “秦司长，有人找您呢，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靠！ 叶蔺心中咒骂一声，转身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有人的呐喊声。 “秦玖！你这个骗婚的人渣！” “秦司长，安防司和联盟军团的人打起来了！” 叶蔺没有回头，她听见有人问为什么。 之后依稀听见有人说，是为了谁家长官娶谁家长官的事儿起了争执，直接撸袖子干起来了。 叶蔺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手底下的狗崽子掐架，多大点事儿？ 跑到半路，她从一个巡防的安防司队员手中抢来摩托车，一路狂飙。 …… 安防司警狱的大门打开。 刘狱长亲自带人将蔚斯尘和暮家族人送了出来，准备再把人送回……嗯，还是直接送回秦家！ 一群人刚迈出大门，轰隆隆的机车声急速而来。 摩托车在一个惊险的漂移后骤然刹停在前方。 叶蔺长腿撑在车旁，望向那道芝兰玉树般的身影，带着笑，扬声喊：“蔚长官，我来娶你了，嫁不嫁？给个话！” 蔚斯尘笑了，想要往前走。 “蔚长官，我扶您。”刘狱长担心他看不见路。 蔚斯尘轻轻摇头：“不用，谢谢。” 他不需要用眼睛看，他只需要知道，他熟悉的声音就在前面，他最爱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看着他，等着他…… 他就一定会找到她。 他毫无偏差的来到叶蔺面前，尚有一步距离时，叶蔺蓦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身体倾近他。 “蔚长官，给个话啊，嫁不嫁？” 蔚斯尘回握她的手，微笑着，声音温柔：“好，我嫁，我嫁给你，你也要答应嫁给我，你……答应吗？” 叶蔺眸光幽暗，抬手揽下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yes，ido！”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