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别飘了》 第1章 那夜之后（一） 一切都是从那个晚上开始不对劲的。 旱了一个夏天，秋末却下起了小雨。 午夜的天空，乌云密布，蔽住了月光，让人的心情异常沉闷和压抑。 六个女生在露营地的小木屋里，围着桌子而坐，神情肃穆。 桌上摆着一面欧式古典的梳妆镜，镜子的周围点着六根蜡烛。 灯熄着，除了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听不见任何动静。 六个女孩儿借着蜡烛的微光，聚精会神地盯着镜子。镜中，映着她们或明或暗的面孔。 她们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点点头，一齐念道：“MaryWorth，MaryWorth，IbelieveinMaryWorth。” 她们空洞的声音回响在小木屋中，什么都没有发生。 六个人屏住呼吸，以同样的频率又念了一遍。 四周依然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空气中充斥着隐藏在平静中的焦躁，以及夹杂着恐惧的好奇。 六个女孩又对视了一眼，第三次念动咒语。她们中的有些人，因为紧张而抓紧了邻座人的手。 什么都没有发生，蜡烛静静地燃烧，烛影在镜中摇曳。 有人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所谓的都市传说，也不过以讹传讹而已。 大家松了一口气，准备打开灯，继续今晚的姐妹淘睡衣派对。 一声尖叫刺破平静，在深夜的林间小屋里，尤其令人毛骨悚然。 “他来了，他来了。”离镜子最近的女生，双眼圆睁，颤抖着指向众人的身后。 空气凝滞了一秒，片刻的僵硬和不知所措之后，大家开始四处逃窜。 尖叫声湮没了雨声，无助而绝望地此起彼伏。 小木屋的房门打开，言灵苏孤身一人，不顾一切地冲向雨中。 今天这个游戏的起始，她就是不赞成的，禁不住朋友们的软磨硬泡，才不得不凑了个人数。 抱着侥幸心理，她说服自己，世界上并没有鬼。然而，屋子里却真的出现了那个东西。 她跑出去的时候，余光瞥见那东西模糊的身影，那东西似乎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吓得汗毛倒竖，顾不得其他，狠狠地摔上门，好像那样，就可以和屋里的阴间世界隔离开来。 她没命地跑，冰凉的雨点敲打在她的脸上，她却浑然不觉。 不知跑了多久，周围安静下来，耳朵里，再也听不见伙伴们惊叫的声音。 她背靠着一棵树，无力地滑落，最终跌坐在阴湿的泥土地上。 只有她逃出来了，只有她！ “只有你没逃出来。”鬼魅般的声音幽幽地贴着她耳边响起，她甚至感觉到冰冷的灵魂散发出的寒气，比这森然的夜雨，更侵入骨髓。 眼前出现了那个面孔，和她逃离时匆匆瞥见的一般无二。 它跟着她来了，或者说，是她把它引向此地。 它并不青面獠牙，甚至线条分明，有些帅气，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神情更是阴寒到极致。 言灵苏只觉得后背的冷汗一寸，一寸地渗出来。想喊，可是喉咙却梗着。 它皮笑肉不笑，贴近她的脸“你好，言灵苏。” 它知道她的名字！ 话音未落，一双毫无温度的手，环上她僵硬的脖子。 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感到死亡的温度蔓延至她的全身。 第2章 那夜之后（二） 她想动，想掰开那双手，可越挣扎，窒息的感觉就越强烈。 它低沉而不带感情的语音，直往她耳朵里钻。 “我在等你，我在等你，我在等你……” “求你……放过我。”言灵苏带着哭腔挣扎着说道，同时眼前豁然清明，她看见头顶的天花板，以及夜光材料的小星星。 是梦，而她终于醒过来了，并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可梦中那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还残存在她的意识里。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兀自惊魂未定，翻了个身，卷紧被脚，解锁手机。 午夜十二点，竟然和梦中的时间一样，巧合。 暂无睡意，打开朋友圈，她需要些人间烟火，来冲淡对未知神秘事物的恐惧。 班里最高调的宋倩倩，又在朋友圈刷屏了。 而此时的言灵苏，心中无比感谢她的人类世俗之气。 朋友圈的最上方，安放着她拿饭铲的自拍，并配有文字：一个人的晚餐。 看着她妆容精致的脸，言灵苏笑笑：典型的不打无准备之仗。 就在这时，朋友圈又有了更新，竟然还是宋倩倩，这次她上传了视频。 视频中，她微眯着眼，正在厨房里找水喝，透过轻薄的睡衣，依稀可以窥见她身体的曲线。 竟然放尺度这么大的视频上来！ 言灵苏皱了皱眉，赶快扔掉手机。 突然，一个念头跳进她的脑海，使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视频的角度，以及宋倩倩无知无觉的表现，看上去像是偷拍。 既然她独自在家，又怎么会有人大半夜的偷拍她？ 言灵苏打了个寒战，重又摸回手机，忐忑不安地拨通了宋倩倩的电话。 响铃十声，无人接听，再拨，还是一样。 这下，言灵苏睡意全无，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感到自己快被这些吓人的念头逼疯了。 迷迷糊糊中，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长出一口气，爬起来，迅速洗漱换衣后走出家门。 在街上闲逛，她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早点铺子门口的蒸笼冒着热气，她选了一家还算干净的，点了一碗白粥、一笼包子、一碟小菜。 热乎乎的早点下肚，她心中的阴霾去了大半。 或许一切只是巧合，生活中本来就不缺巧合。 第一节是大课，好几个班混合在一起上课的那种。 阶梯教室的最后排，言灵苏正坐着打哈欠。 讲毛概的老师是个半秃的老头子，姓张，人称张秃老。 教政治的，一向被学生们轻视，因此他们会孜孜不倦地狂刷存在感。 张秃老每节课都会不定时点名，缺席一节，期末考试扣三分，因此基本没人敢无故旷课，大多数人宁愿坐在教室里睡觉。 “宋倩倩。”张秃老有气无力地喊。 没有人回答。 张秃老又喊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答。 静静的教室里，压抑着紧张的气氛，大家似乎都在同情这个叫宋倩倩的倒霉姑娘。 “无故旷课，扣三分。”张秃老铁面无私地在宋倩倩的名字后面做了个记号。 言灵苏的困意瞬间消失，感到后背寒气急升。 昨夜她就觉得不对劲，今天宋倩倩没来，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第3章 那夜之后（三） 没心思听讲，言灵苏打开手机，盯着通讯录里宋倩倩的名字想了整整一堂课。 那丫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课铃惊醒了她的思绪，她拎着尚未打开的书包，准备去辅导员办公室。 最近有许多入室抢劫的案例，罪犯瞄准的都是一些单身女性。 或许，罪犯当中有一些极度变态的，作案的当时，还会顺便做些别的，比如拍视频？ 在办公楼，她刚好遇见匆匆而来的辅导员。 “言灵苏，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你们。”辅导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士，风华正茂，衣着讲究，身上总有种和年龄不符的优雅与从容。 “欧老师，我想跟您商量，宋倩倩她……” “我找你也是为了宋倩倩的事。”欧路白亲切地微笑，说话干净而利落，“刚才她家长打电话到我这，说她夜里起来喝水摔伤了。我想，能不能让班委代替同学们去看望一下？” 言灵苏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摔伤。 “既然你来了，就劳烦你替我跑一趟，通知其他的班委。回头把车费的发票拿到院办来报销。”欧路白说着看了下手表，“下午上课之前要赶回来哦。” 言灵苏点点头，“我这就去。” 集合完班委，几个人搭了半小时公交，又转的地铁，终于摸到了市区的医院。 一进门，大家都惊呆了：昨天还好好的宋倩倩，今天就被绷带五花大绑地困在病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巴肿的像如花。 宋倩倩听见有人进来，勉强睁开肿的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 言灵苏只觉得那双眼睛里混沌一片，既没有情绪，也没有情感。 宋倩倩看到了言灵苏，突然她的面部开始扭曲，浑身痉挛，挣扎着似乎想躲避什么，嘴里发出时而尖利时而黯哑的呜咽声，吓了众人一跳。 她失心疯一般，目光穿过言灵苏，死死地盯着她背后。 言灵苏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猛一回头，瞬间好像有东西飘过去了，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 寒意再次爬上脊背，她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往其他人身边靠了靠。 宋倩倩声嘶力竭，几个班委手忙脚乱，正没有着落的时候，她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有人找来了大夫，大夫疑惑地看了宋倩倩一眼，转头问：“你们跟她说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她就跟发疯了一样。”班长回答。 大夫狐疑地扫视了众人一圈，“你们先回去吧，病人的状态不是很好，不宜探视。” 班委们莫名其妙地走出来，有人说：“宋倩倩这是撞邪了吗？自己把自己吓昏了。” 又有人说：“看她伤的这么重，肯定不止是摔伤而已，究竟怎么回事啊？” 言灵苏沉默不语，反复回想着昨天夜里到现在的种种，心里感到十分瘆的慌。 一对中年夫妇从他们身边跑过，直接进了病房，不一会儿，里面传出轻微的哭声。 那应该是宋倩倩的父母，他们肯定万料不到，只让女儿独自在家呆了一晚，就会出这种事。 “我们先回去吧。”班长打量了言灵苏一眼，率先往回走。 第4章 那夜之后（四） 言灵苏的小心肝，一整天都七上八下的，她决定晚上不回家住了，毕竟那里只有她一个人。 晚饭后，她接到了话剧社社长的通知，让她到礼堂去参加排练。 她本是替补，女三号宋倩倩的替补，前天才在选拔会上败下阵来，今天就能正式参演了。 宋倩倩的伤，竟变成了她的机会，可这样的机会，总让人不太舒服。 言灵苏叹了口气，抛开杂念，先把东西送回寝室，又穿了件外套，这才快步往礼堂走去。 作为大一新生，刚入社，她自然不敢让学哥学姐们等。 还好，她只比社长晚到了那么一点点。 社长是大三的学长，也是本次话剧的男一号，看到言灵苏，他招招手，“过来熟悉一下剧本。” 她礼貌地接过剧本，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看起来。 不多一会儿，话剧社的成员也陆陆续续地到了。 除了几个新入社的，其他人都互相熟悉，一开始的热身，就是在说说笑笑中度过的。 “今天的排练是拿着剧本走位，大家照读台词即可。”社长说着，一步跨上舞台。 “为了庆十一，我们排练的时间已经不多，希望大家回去记好台词，下次排练，就要彻底脱稿了。”社长拍拍手，所有人都到舞台的幕布后面准备。 言灵苏该从右边上场，并且是和左边的女二号同时，因此，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对面。 所有的社员都全神贯注在情节的发展上，只有一个人，显出心不在焉的样子。 言灵苏注意到，那个人站在所有人身后，脸上挂着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看上去怪怪的。 而且，那个人似乎正盯着她，眼神让人颇为不自在。 “言灵苏，准备。”旁边的副社长孙华小声提醒道。 言灵苏握紧剧本，见女二号已经迈开步伐，也赶紧从幕后走出。 尽管小心留意着走位的变化，可她的余光，仍不自觉地飘向那个奇怪的人。 那人脸色很是苍白，躲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很难看清五官。 按照剧本，现在所有演员应该都在舞台上了，可是，那个人还站在幕布后面，盯着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言灵苏感到有些发毛，险些念错了台词。 突然，她头上的镁光灯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同时，灯光暗了一下。 “小心。” 她听见社长在她身后大喊，可她完全来不及反应。 这时，那个站在幕布下的身影，极其迅速地向她靠近，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啊——”她大声尖叫，伴随着爆破的声音，她感到一个冰冷的物体将她扑倒。 她的头撞到了什么人的脚上，总算没撞破。 可是她的心却扑通扑通直跳，死命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物体。 那张脸，那冰冷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 就在昨晚的梦里，她还见过那个……东西。 现在想想，依然毛骨悚然。 而那个东西的移动速度以及形态，的确不像人类。 它来了，飘过来的，它是真实存在的，就在她的身边！ “你们没事吧？”社员们都围了过来，关切地询问。 言灵苏这才敢睁开眼睛。 环顾四周，那个东西已经不在了，连半个影子都没有。 第5章 那夜之后（五） 也许是看言灵苏东张西望的样子实在不像话，孙华终于忍不住开口，“学长救了你，你怎么连个谢谢都不说？” 言灵苏这才回过神来，努力地脑补眼前的情况。 头顶焦黑的镁光灯提醒她，刚刚她遭遇过舞台事故，镁光灯爆炸了。 而坐在她对面，脸上挂着一条长血印的社长，让她明白，她确是被他所救，但惊吓过度中，顺手赏了他一爪子。 想到自己就顾着惊魂未定了，连救命恩人都被晾在一边，言灵苏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问：“学长，你没事吧？” 社长兀自愣怔着，似乎比她还精神不振，她问了好几遍，他才木然地盯了她一会儿，下意识地点点头。 “算了，今天的排练就到这儿吧，奇奇怪怪的。”孙华不耐烦地说，同时白了言灵苏一眼，率先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言灵苏在恐惧的余波中，感到有些抱歉——那个东西是冲着她来的，可是却连累了其他人。 “散了散了。”孙华高喊一声，踏着观众席的阶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言灵苏瞧着她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 然而，她又看见了，那个鬼魅般的身影，隐藏在观众席的黑暗中，正悄悄地靠近孙华。 “小心！”她大喊一声。 话音未落，孙华的身子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态，整个扑倒在台阶上，还是——脸着地。 众人大惊，纷纷跑上去看，舞台上，只留下还没回过神的社长和言灵苏。 言灵苏的目光，正四处搜索着它。可是，它再一次消失了踪迹。 可以确定，刚才孙华摔跤，一定是它的“杰作”。 否则，她不会不伸出手去支撑，甚至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就那么直挺挺地扑倒了。 孙华大概摔昏了头，在众人的搀扶下，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意识。 “赶快送校医院。”终于还魂的社长难得地恢复了组织能力。 众人七手八脚抬着孙华走了。 社长站起来，欲言又止地望了言灵苏一眼，说道：“你先回寝室吧，好好背台词。”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竟然还心系台词！ 言灵苏点点头，默默地拿好剧本，一个人回宿舍去了。 宿舍楼大部分寝室都亮起了灯光，毕竟已经八点多了。 不巧，言灵苏的室友都还没回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今天真是太疲惫了，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拿着剧本爬上了床。 平生最怕的只有鬼怪，如今一天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灵异事件，也难怪她不敢回家去住。 一个人的寝室虽然孤独，但到底整个宿舍楼还是有人气的，走廊里也有同学们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让她没那么害怕了。 困意袭来，剧本上的字迹变得模模糊糊，她干脆将那一叠纸扔在枕边，贴紧墙根，卷紧被子，身子蜷缩成一团。 临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还在想：千万别梦到什么不该梦到的东西。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陷入一片无知无觉的混沌之中。 第6章 他来了（一） 晴朗的夜，月光平静而细腻地洒下一地清辉，照亮了行人回家的路。 顶楼的边缘上，站着一个和月夜同样清冷的身影，他微微仰着头，高傲地俯瞰脚下的校园。 宿舍楼就快要关闭，仍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步履匆匆地往回赶。 那些人在他眼中，就跟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没什么区别，通通都是背景。 而他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无聊，也无处可去。 漫长的漂泊岁月，已让他失去感官，麻木不堪，连存在的意义都变得渺茫。 他的灵力越来越强，但魂魄却越来越稀薄，他需要一剂大补药，来补补身体。 说不定，等他补好了残缺的魂魄，就能步入轮回，结束漂泊。 那样，应该比较美好。 他在等午夜的来临，那是他的时刻。 终于，宿舍楼上了锁，校园步入一天中最后的沉寂。 他喜欢沉寂，那适合他独来独往的性格。 可是，有人却打破了沉寂，三个喝醉酒的大四学生，正从他脚下的这栋楼前经过。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这就是爱哎哎~”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三人各有各的鬼哭狼嚎，合在一起，就是一篇杂乱而恼人的三重唱。 他皱了皱眉，这表示，他已经受到打扰，并且心生不悦。 这些人想吵醒他的大补药，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从顶楼飞身而下，他落在这三个人身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唱着，有个人甚至还胆大包天地从他的体内穿过。 他忘了，他们看不见他，同时他也生气了，一闪身，附在最近的一具躯体上。 嗬，这小子的感觉，就两个字——污浊。 他讨厌污浊的肉身，那会损耗他的魂魄。 抱着速战速决的态度，他起手敲昏了另外两个，驱动这具身体，往最近的大树上猛地一撞。 然后，灵魂飞出，重又站回顶楼的边缘，不再去看那三个露宿街头的醉鬼。 他继续一动不动地等着，时间似乎已经停滞，可是月亮，却终究升到头顶。 他飘向大补药所在的寝室窗口，直接穿墙而过，踩着月光，来到她床前。 “你好，言灵苏。”他知道她的名字，但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他俯下身，凑近她的耳朵，“我在等你，等了好久。” 睡梦中，她小巧的鼻子抽动了两下，头往被窝里缩了缩，似乎感觉到了来自他的寒意。 “别怕，我只要一点点。”他毫不啰嗦，灵魂瞬间隐没在她的身体里，与她的灵魂交缠着，融合着。 这感觉，跟刚刚的那位全然不同。清新、纯净，连他麻木的灵魂，都感到些微愉快的颤抖。 这就是补药的味道啊！他等着不知多少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充盈全身的力量和满足感，让他一时失去了控制，只想从她这里索取更多。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天都要亮了。 他只好匆匆从她身体中飘出，消失在清晨的第一缕微光中。 第7章 他来了（二） 言灵苏醒来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累。 好像一夜没睡，出去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的累。 可是早课她不能缺席，高数，她最见不得人的软肋，不努力就一定会挂掉的科目。 不得不提的是，她连微积分这个名词的意思都搞不清楚，只觉得这三个字，有着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代课的数学博士生，学术水平相当高，思维也相当敏捷。因此，言灵苏也相当跟不上他的进度。 那些圈圈圆圆圈圈，在她的天天年年天天里，总是以乱码的形式出现，让她很是头痛。 以前她每次上课，都像溺水之人在奋力求生一样，今天她终于撑不住了，心里想着：放弃吧！一头栽倒在课桌上。 代课老师很热爱高数，在台上神采飞扬地讲解。 很快，他就发现，需要找一个人上来，和他一同分享这种快乐。 “这道题谁做一下？”他扫视着讲台下纷纷不敢与之对视的学生们，叹了口气，“没人举手我就随便点名了，这个——言灵苏。” 没人答应，也没人站起来。 代课老师又喊了一遍，“言灵苏，没来吗？” “来了来了。”班长赶快指使同班同学将熟睡的言灵苏捅醒——上课睡觉总比旷课罪名小些。 言灵苏稀里糊涂的，发现全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只能强打精神，厚了脸皮问：“老师，您能再说一遍吗？” “上来，把这道题解了。”代课老师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博士，看到言灵苏这样娇俏柔弱的女学生，发火的念头先消了一半。 言灵苏匆匆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天书，尴尬地摇了摇头，“老师，我不会。” “没关系，上来试试，大胆一点。”代课老师绵里藏针地说。 既然女学生骂不得、罚不得，也就只能让她出出丑，以示对她轻视高数这一神圣学科的教训。 于是，言灵苏拿着支粉笔，面对着黑板，呆愣愣地站了两分钟。 而代课老师，就一直面带微笑地欣赏着她的窘态，足足两分钟。 “回去吧，以后上课注意听讲。”代课老师一句话，言灵苏如蒙大赦，低头红脸奔回自己的座位。 这个教室里，容纳了四个班级的学生，也就是说，她在近一百二十人面前丢尽了老脸。 唉，何其悲催！ 正打算低调地度过余下的课堂时间，突然，代课老师着了魔一样，开始在黑板上乱写乱画。 小伙伴们都震惊了，只见他先画了一棵大树，又在树顶上画了个猪头，接着便是一堆稀奇古怪的符号，然后又是猪头。 “什么啊，愤怒的小鸟吗？”有胆大的学生开始似笑非笑地调侃。 同学们一阵哄笑，只有言灵苏脚底升起凉意——它，好像又来了！ 本以为老师不过想调节一下气氛，没想到五分钟过去了，他还在画。 同学们的脸色开始变了，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言灵苏。 言灵苏明白，刚刚只有她跟代课老师有过接触——她从他手里接过了粉笔。因此，她的嫌疑最大。 可，这都是它搞的鬼。 她终于忍无可忍，仗着教室里人多，壮着胆子大喊：“你到底是谁？别偷偷摸摸的，有本事给我站出来！” 第8章 他来了（三） 言灵苏的一嗓子，把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教室里瞬间一片死寂，大家都用恐惧和奇怪的目光盯着她看。 老师中邪，学生中邪，今天的高数课到底怎么了？ 正不知该如何收场，代课老师突然恢复了神智，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板书，眼里现出茫然的样子。 言灵苏知道，它走了。 可是…… 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她看见，黑板的正中有一排小字：别对我大喊大叫！ 是它，它在跟她对话！ 和言灵苏坐的最近的几个人，像是触电了一样地弹起来，唯恐自己逃不掉般，迅速撤离到教室的角落。 言灵苏周边两米，成了真空地带。 代课老师虽然也觉得后背寒津津的，但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好了，我们继续来讲解下一道题。” 没有什么现象是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作为科学工作者，他一定要坚信无神论。 但，学生们却没有这么强大的内心，有几个人匆匆收拾好书包，不满地白了言灵苏一眼，绕过她走出教室。 有人动，就会有人跟着，很快，教室里的学生走了大半。 代课老师自知无法挽留学生们，只得无力地宣布：“今天就到这儿，下课吧！” 言灵苏眼看着同学们都把她当做异类，避之犹不及，心中很是无助。 它到底是谁？为什么偏偏要跟她过不去？ 她怕，但又想一探究竟，这不定时发生的灵异事件，以及同学们指向她的矛头，都让她不能再沉默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关于她不祥的谣言就已经在校园里传开了。 有同学发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高数课事件。 话剧社的某位社员也进行了响应，把礼堂事件公之于众。 然后，有人联想到宋倩倩受伤，言灵苏得到角色，她不祥的罪名就算是坐实了。 校园里难得有人在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就引起轰动，言灵苏做到了。 只不过，从此以后，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要绕路而行。 因为谣言的最新版本，称她是一个阴阳人，能使用巫术。凡是碍着她事的人，一概都会遭到报复，不是受伤，就是丢丑。 言灵苏哭笑不得：她要真会巫术，还费心思念什么大学！ 让她沮丧的是，好不容易得到的话剧女三号，也换了别人来演。 虽然她强调自己真的不会巫术，但摆在眼前的现实是，有她出演的话剧，就没人敢来看了。 上课时同学们都对她退避三舍，连老师都不怎么敢跟她眼神交流，有她在的寝室，舍友都找借口搬出去住了。 她真的被——孤立了。 当她带着哭腔打电话给她的青梅竹马时，对方立刻打车杀了过来。 “到底怎么了？”聂千枫坐在篮球场的看台上，注视着一脸沮丧的言灵苏。 言灵苏扁着嘴，直接把手机塞给他，“自己看。” 聂千枫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哑然失笑，“你会巫术？那我不早被你弄死了？”他一咧嘴，雪白的牙齿在古铜色的脸上大喇喇地绽开。 言灵苏皱着眉头打量他，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怎么又黑了？” 第9章 他来了（四） “我这叫健康。”聂千枫在言灵苏的额头上轻弹一下，正色道：“你今天找我不是说废话的吧？” 言灵苏叹了口气，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被欺负了。” “谁不要命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聂千枫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 “不是一个人……”言灵苏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明现在的状况。 “几个人？我能对付得了吗？要不要我找人来？”这孩子是个实心眼。 言灵苏忙用手捂住他的嘴，“打住，你好好听我说。” 聂千枫顺从，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好像是个鬼。”言灵苏决定先把主要问题提取出来，“而且它好像一直跟着我，还和我恶作剧。” “你确定不是你的心理作用？”聂千枫担忧地望着她，“我知道小时候的事，可能给你留下了阴影。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言灵苏十岁，父母双亡，只能寄养在叔叔家。 有个算命的给她看过，说她命硬，克死父母，谁跟她接触都要倒霉。 于是，叔叔举家出国的时候，就没带上她。 不过叔叔还算善良，留了个房子给她，每个月还会准时寄来生活费。只是，多少带着些打发瘟神的意思。 才十五岁的她，就开始独自生活。 好在有聂叔叔一家对她还不错，那个粗心又鲁莽的聂千枫，时常会为她打抱不平，对待她比对待亲妹妹还好。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相信的话，要怎么解释发生在我身边的灵异事件？”言灵苏并不着急，毕竟别人都没见过它，自然也不会相信它真的存在。 聂千枫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想了半天，“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言灵苏环顾四周，低声说：“你先跟我出来。” 两人站在操场上，头顶就是秋日的烈阳。 言灵苏想着，鬼都是怕光的，这样她就不怕它偷听了。 “我想把它引出来，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或者，求求它不要再跟着她了。 聂千枫：“怎么引？” 言灵苏：“你来想。” 聂千枫：“……” 两人一时都发了愁，毕竟，他们都不了解那个东西，完全找不到其出没的规律。 “言灵苏，你在这干什么呢？”一个优雅的声音响起，言灵苏循声望去，见是辅导员。 “欧老师，我……跟朋友聊聊天。”又不能说是在想办法抓鬼。 欧路白上下打量了聂千枫一遍，眼中透着意味深长。 不用说，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聂千枫又黑又壮，跟白净清瘦的言灵苏是两个极端。 大概是察觉到来人目光中的含义，聂千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苏苏，我去那边等你，你跟老师说完话再过来。” 言灵苏完全没留意到两个人之间无声的交流，问道：“欧老师，您找我有事？” “哦，我有话要问你，但是这里不太方便，你能去我的办公室吗？”欧路白的声音温和从容，音调适中，听起来很舒服。 言灵苏为难地瞥了一眼在操场边踱步的聂千枫。 欧路白捕捉到了她的犹豫，优雅一笑，“一会儿就好，让你的朋友稍微等等，应该没问题吧？” 第10章 他来了（五） 聂千枫在操场边踱步，眼角的余光是瞄着言灵苏和欧路白的。 刚刚欧路白的目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有些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没多一会儿，言灵苏满脸歉意地跑过来了，“千枫，老师找我有点事，你能等我一下吗？” 聂千枫心里莫名地失落，表面上却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在这儿看会儿球，你去吧。” 言灵苏略一点头，“我快去快回，一起吃晚饭。” “好。”聂千枫目送着她离开，有些开心。 好久没跟她一起吃饭了，他从前的警校生活和如今的警察生活，和她的生活总是有些距离。 言灵苏跟着欧路白进了辅导员办公室，她能感觉到沿途的女学生投在他身上的热辣目光。 年轻的躁动，温文尔雅的老师，青春的憧憬，多么美好的时光。 然而，她的处境却是，不得不跟那不知名的东西周旋…… “喝茶吗？”欧路白优雅地握着英式红茶的瓶子，冲她晃了晃。 “不用了，我只略坐一下就要走了。”言灵苏规矩地坐在沙发上。 欧路白粲然一笑，“听上去，你似乎不想走？” 言灵苏反应到自己的词不达意，有些害羞，“不是的，我没关系的，您喝吧。” 欧路白闻言，并未理会，依然调了两杯红茶，“加糖还是加奶？” “奶……”她其实不习惯喝红茶，也没怎么喝过。 但是奶茶她喝过。 “红茶一杯，加糖加奶。”欧路白把一个精致的，带有金色花样的茶杯放在她面前，旁边还有一个小茶匙。 “谢谢老师。”言灵苏一丝不苟地用茶匙在茶杯里搅了搅，充满感恩地喝了一小口。 欧路白自己的那杯，是纯纯的红茶，无添加。 见他光顾着喝茶，倒像是把叫她来的目的浑忘了，言灵苏忍不住出言提醒，“欧老师，您叫我来是……” 这样对坐喝茶，让她有些不自在，毕竟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差距还是在的。 欧路白的茶杯正在嘴边，闻言，抬眼，高深莫测地向她一瞥。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让茶水在口中略停留了一下，这才放下茶杯。 “你最近的状态不好，能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欧路白说话时，眼睛紧紧地盯着言灵苏，让她很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可能是刚上大学还不适应吧。”言灵苏顾左右而言他，真正的原因却不好开口。 “是吗？”欧路白似是不信，向沙发背上略靠了靠，审视的目光继续盯在她脸上，“你入校的成绩还算不错，老师不想看你误了自己，有问题还是及时说出来比较好。” 言灵苏听他话里有话，心下茫然，“老师您指的是什么？” “有不干净的东西缠着你，而你却没有对策，我说的对不对？”欧路白的话，惊出了言灵苏一头冷汗。 本来她对它的存在，也是介于信或不信之间，虽然亲眼所见，但她仍希望那些惊悚只是幻觉。 因此，她才想要壮着胆子去确认一下，特意叫来了自己最信任的聂千枫。 然而欧路白的话，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对它的存在，已经找不到开脱之词。 第11章 护身符（一） 言灵苏一时语塞，被揭穿的太过彻底，她还没做好准备。 “老师……” “我说过，别误了自己，你打算怎么办？”欧路白的神色，颇有些旁观者的意味。 或者说，他找她来，本意是想帮她，却在等她主动向他开口。 “我……不知道。老师，您又是怎么察觉到的呢？”意识到欧路白可能有办法，言灵苏颇为上道地把话题带入。 欧路白优雅一笑，看上去简直不像这个浮躁社会的普罗大众，倒像是穿越而来的古代贵族。 “我业余时间喜欢研究玄学的东西，也算是家学渊源吧。”他波澜不惊地说。 然而，这回答着实让言灵苏捉急。 她不太习惯向别人寻求帮助，虽然她急切地需要欧路白的援助之手，然则尽管她努力试探靠拢，他的态度仍是不甚清楚。 “哦……”犹豫了半晌，那声“帮帮我”终究还是没法出口。 欧路白见谈话僵持，颇有深意地观望了一阵，这才开口，“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男辅导员对刚入学不久的女学生的关心，分寸的确不太好拿捏。 言灵苏闻言，似松了口气般，目露感激。 欧路白轻叹，起身到办公桌里找东西，一边找一边说：“人的精气都是有限的，你的精气被那脏东西吸去了，短期内只是感到疲劳，时间长了会死也说不定。” 言灵苏如遭五雷轰顶，原来她的莫名疲劳，竟是因为它？ 她并不知道自己被吸了精气这回事，但现在听说，顿觉浑身的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从脚底到天灵盖凉了个透。 会死，会死，这两个字一直缠绕在她脑海里，她怕极了。 “喏，这个你拿去，千万不能弄丢，要时时带着。” 一个诡异丑陋的项链被放在言灵苏的面前，她盯着那铅灰色的金属看了半天，怎么觉得造型有些眼熟？ 这不是多年前被严令禁止的某邪教的标志吗？ 想到这里，她神色怪异地瞄了欧路白一眼。 “别瞎想，这是个护身符，保护你不被脏东西附身的。”欧路白洞悉她的想法，却不以为意。 附身！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词汇。 言灵苏哦了一声，乖乖地把项链握在手心里。 优雅的辅导员和香气四溢的红茶，玄学研究和护身符…… 尽管这几个元素不怎么搭，但以她的处境，病急乱投医跟她倒是很搭。 “谢谢老师。”言灵苏深深鞠了个躬，代表着她对欧路白感激涕零的心情。 欧路白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他看着她面前的漂亮茶杯，悠悠道：“我特意给你调的红茶，你竟然都不喝。” 言灵苏这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走了，对于讲究生活品质的欧老师来说，是多么地不尊重。 “这个红茶很好喝，我会喝完。”说着，她捧起茶杯，如牛饮水，红茶瞬间下肚。 然而那个浓郁苦涩的味道，着实令她接受无能。 “老师，您忙，我先出去了。”再次鞠躬，她离开辅导员办公室。 欧老师这个人，脾气有些古怪，不过还挺和善的。 她握紧护身符，那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 第12章 护身符（二） 从院办出来，天色已经擦黑，凉风起，言灵苏有些瘆的慌，一路小跑往操场去找聂千枫。 在欧路白面前强装镇定，不代表她能一下子消化她曾被鬼附身的事。 毕竟，这种“幸运”不是她能消受的。 深色皮肤的壮汉在篮球场上十分吃得开，竟然跟在校生玩起了三对三。 尽管有满心的疙瘩，言灵苏看了眼正起劲的聂千枫，也只好不声不响地坐到场地边等着。 聂千枫却在投篮之后发现了她，毫不犹豫跟几个小伙伴道别。 “女朋友吗？”小伙伴笑着遥望言灵苏水灵的脸蛋，八卦精神熊熊燃烧。 “不算是。”聂千枫想否认，终究心一软，只给了个暧-昧的答案。 “喔~”小伙伴们轻嘘一声，和他挥手道别。 聂千枫向青梅竹马的姑娘跑去，昏暗不清的天色下，女孩儿白皙娇柔的脸蛋儿有些模糊。 “等很久吗？喊我不就行了。”他接过她递来的纸巾，随意抹着额头上的汗珠。 “吃饭去。”言灵苏起身，将聂千枫带到食堂的小餐厅。 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壮汉，一个雪白娇俏的软妹子，两人出现在食堂，一举一动都够引人注目了。 更何况，那个软妹子还是最近风传很厉害的灾星。 学校论坛上她的照片置顶，以起到警示同学见面绕行的作用。 “所以，那个老师给了你一个护身符？”聂千枫一边用目光压制远处围观的群众，一边听言灵苏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言灵苏点点头，松开左手，展示了那条难看的项链。 “我去，你带这个，出门就得被警察叔叔抓走。”聂千枫嫌弃地看着那个邪教的符号。 “……你不就是警察叔叔……”这货还有点职业道德吗？ “我是警察哥哥！”聂千枫狠狠地将一大勺饭塞进嘴，“这几天你来我家住吧，那东西要是出现，我打得它满地找牙。” 言灵苏刚想说，不是所有东西都有牙可以满地去找的，突觉聂千枫神色有异。 那货放下饭勺，将餐盘往前推了推，双臂交叉横在胸前，目光冷然，“所以，你自以为安全了？” 言灵苏觉得奇怪极了，还是禁不住回答：“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给我看看。”聂千枫伸出一只手，傲娇的样子简直欠揍。 但，也有那么点点魅力发散的味道。 言灵苏疑惑着把项链递了过去。 聂千枫的手刚刚触到项链，竟然浑身一抖，满脸迷惑，“你把这个给我干嘛？” …… 言灵苏汗毛倒竖，那个东西刚刚又来过了？ “你，刚才跟我说了什么？”她哽着声音问。 “去不去我家住？”聂千枫不厌其烦地重复。 来过了！ 伴随着一声尖叫，言灵苏以手抱头，身子缩成一团，吓得聂千枫从凳子上跳起来。 “怎么了？”他下意识把她搂在怀里，紧锁臂膀，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围观群众更是大有一哄而散的趋势，有人甚至说：“巫女要发功了，跑晚了就没命了。” 一时间，食堂里热闹非凡，简直堪比菜市场。 第13章 护身符（三） 聂千枫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言灵苏冷静下来。 诚然，这些天她的反应都是比较冷静的，可那也仅仅是因为周边没有可以依赖的人。 现在见到了如亲人一样的聂千枫，她苦苦维持的冷静瞬间化为泡影。 浑身哆嗦，语无伦次，哭天抹泪，她把能做的都做了。 最后，清醒过来的她，又碎碎念地让聂千枫相信，有一个短暂的时刻，他被附体了。 可聂千枫的反应却很平淡，“它想做的事都要通过附体来实现，说明它本身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不愧是警察哥哥，分析能力一流，一下子就把言灵苏说的动了心。 最可喜可贺的是，根据当时它的反应，那条项链的确有辟邪的功效。 言灵苏未免聂千枫二度中招，不得不握着他的手，把项链放在两人的掌心中间。 她心无旁骛，却没有注意到，聂千枫的脸上飞了一抹红润，只是被他的肤色掩盖住了。 聂妈妈进屋的时候，看到儿子和干女儿双手交握，脸色不免有点复杂。 言灵苏骤然抽出自己的小手，连带着项链掉在了地上。 聂妈妈看了个清清楚楚，眉头微皱，“这种邪门的东西，你拿着做什么？” “没有，妈，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项链而已，我送给苏苏的。”每到这种时刻，聂千枫护短的情绪就暴露无遗。 聂妈妈冷着脸，似乎知道些什么，并不为儿子的托词所动，“赶紧扔了，不然大祸临头。” 言灵苏打了个冷颤，这些天她受到的恐吓已经够多了，偏生聂妈妈也句句霹雳，要吓死宝宝吗？ “我知道了妈，你先出去，我和苏苏说会儿话。”不由分说，聂千枫明请暗推地把聂妈妈关在了门外。 “小心你们俩的手！”聂妈妈颇具威仪的声音隔着门透进来。 这可叫个奇怪，聂妈妈一向最宠爱言灵苏的，从没说过一句重话。 聂千枫和言灵苏自小就打打闹闹，也从没见她有意见，今天真是一反常态。 “你用我房间吧，我去睡沙发，晚上有事喊我。”聂千枫从衣柜里翻出一条薄毯，胡乱往身上一裹，拍了拍言灵苏的头，转身带上了门。 言灵苏捡起项链，牢牢地握在手心里，脱了外衣外裤，钻进被窝。 聂千枫的枕头上，还残留着他洗发水的味道，是她熟悉的，朋友兼哥哥的味道。 她感到安心，陷在软绵绵的枕头里，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好，言灵苏。”脑海中有个声音漠然响起，没有一丝温度，令人胆战心惊。 她睁眼一看，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从窗帘缝中钻进来的月光，惨白地投在墙上。 不会的，只是那天的那个梦，让她无法忘记罢了。 睡觉，赶快睡觉。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翻了个身，觉得后背有些空虚难安，便又翻了回来。 想来想去，哪个姿势都不安全，这样下去简直无法入睡。 想去叫聂千枫，终究不愿打扰他休息，他的工作，需要随时保持警惕专注。 第14章 护身符（四） 咚咚咚。 三下轻微的敲门声，在这静谧的夜里，也有让疑神疑鬼之人胆破的功效。 言灵苏被激出一头冷汗，才反应过来外面的人应该是聂妈妈。 “进来。”她确实没有亲自去开门的胆量，她怕她看到的不是聂妈妈的脸。 但还好，聂妈妈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了。 言灵苏松了口气，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坐起身，殷切地望着聂妈妈。 这个时间，她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但愿她说久一点。 可聂妈妈却在门口站定，脸上的表情凝重。 “那个护身符，你扔了吗？”她严肃地问。 又是护身符！言灵苏越来越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非常严重。 “干妈，那个护身符有什么不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同时做好准备，以免听到令人心惊的答案之后，她会失声尖叫。 “招鬼的东西，你带着干嘛？”聂妈妈冷着脸问。 她莫名严肃的表情，让言灵苏的心中咯噔一声，感觉有根弦就快要绷断了。 “干妈……这明明就是辟邪的……”说这话时，她很没有底气。 “胡说，趁早扔了，否则你早晚后悔。”聂妈妈的语气不容置疑。 言灵苏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那个护身符已经被证实有效，但她又不好违逆聂妈妈。 “哎呀妈，你不睡觉到苏苏房间来干什么？”聂千枫恰巧在这种时候冒出来解围，让言灵苏的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聂妈妈还要说什么，聂千枫却不给她机会，将她的肩膀一搂，暗中用劲，直接把她送回了房间。 “锁好房门，有事喊我。”这是今晚，聂千枫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 言灵苏对他温顺一笑，其中包含着多少亲情、多少信任，她自己都说不清了。 重新躺回床上，她感到很安稳，没多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清晨醒来的时候，几天的疲劳一扫而光，似乎她好久都没有这么安眠了。 “吃饭了。”聂千枫已经晨练归来，他轻轻敲响她的房门。 “知道了。”她整理好床铺，打开窗户让晨风吹进屋，心情颇佳地走出房门。 看见聂妈妈在厨房里忙活，虽然昨晚的事略有尴尬，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进去帮忙。 “苏苏，你起来的真早，现在像你这么勤劳的孩子真不多见了。”聂妈妈向她慈爱一笑，顺手塞了一块烧饼在她嘴里。 言灵苏的嘴被烧饼塞满，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嚼。 不过，聂妈妈今天的表现，怎么跟昨晚全然不同？ 应该说，昨晚她那个样子才是画风突变。 言灵苏疑惑地瞄了她一眼，心中闪过丝不良的预感，莫非它又来过了？ 整件事情正在以不断突破下线的方式进行着，到底还有什么是它不能做的？ 从宋倩倩、副团长、高数老师、聂千枫，到聂妈妈都毫无例外地遭到它的毒手。 它究竟是爱好恶作剧，还是想把她身边的人一网打尽？ 对那么善良的聂家人下手，已经触犯到她的底线了。 虽然害怕，但是她不想再逃避了。 第15章 护身符（五） 知道自己所到之处就要有人遭殃，言灵苏婉拒了聂妈妈请她多住几天的提议，收拾一下回学校了。 临别前，聂千枫还反复叮嘱，有事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言灵苏带着项链，竟然一天无事。 晚上是选修课，她选的西方宗教和美术。 怕引起注意，她故意在开课前一分钟才到教室，绕过后门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 授课的男老师很风趣，因此教室里座无虚席，并且时不时爆发出愉快的笑声。 跟着轻松的节奏，她就把这几天经历的倒霉事给忘了。 下课后，借着点高兴的余波，她选择留下来上自习。 没防着，她的室友，也就是从她被爆不祥开始就迅速搬离了寝室的刘娇，正往她这边来。 “言灵苏，你上自习呢？”刘娇一反常态，非常和善地问。 这不是废话吗，难不成她上厕所呢？ “怎么了，有事吗？”虽然不指望这些人生过客对她以诚相待，但是她们撤离的速度也太叫她寒心了。 “嗯，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刘娇神色有些不自然，扭捏得颇为做作。 言灵苏正想回话，惊觉教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明明刚才还有二十几个人在上自习的，离自习室关门的时间也还有一个多小时，怎么会走了个精光呢？ 正疑惑呢，只听刘娇说：“言灵苏，前几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回寝室住吧。” 刚要回答，忽地觉出不对劲：她不过一晚上没回寝室，已经搬出去的刘娇是怎么知道的？ 顶着个不祥的名号，她不相信那么速度搬出去的刘娇，会轻易搬回来。 这个人…… “是你吧？”言灵苏将手放在胸口，捂紧了项链，下意识往后缩了半个屁股。 刘娇顺着她的手望去，脸上的表情十分天真，“言灵苏，你的这条项链好难看啊，在哪买的？” 谈话已经向着十分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入校半个多月，交流并不多的同寝室友，突然给了莫名其妙的关心，这说明什么？ 如果只是平白无故的，她会相信这个人心理发生了善意的变化。 可联系到最近身边好多人被附体的事件，她宁愿怀疑这个刘娇也遭了它的毒手。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毫不客气地问，这已经是她所能强作镇定的极限了。 “言灵苏，你在说什么？”刘娇眨巴着眼睛，单纯不解地望着她。 她不能确定，那么冷气四溢的灵魂，那样漠视一切的神态，会反转成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还装单纯！ 鉴于聂千枫和聂妈妈被附体之后，都有画风突变的表现，刘娇时不时流露出的少女情态，着实让她疑惑。 虽然稍显做作，但到底不像。 怎么办？如果那真是刘娇本人，她继续问下去，一定更会坐实她不正常的流言。 灵机一动，她换了副和善的笑脸，没握着项链的手若无其事地向刘娇凑近。 它是不敢靠近那条项链的，因此是人是鬼，一试便知。 第16章 化灵水（一） 言灵苏正欲拉刘娇的手，没想到对方跟她也是一样的意思。 刘娇不仅要拉她伸过来的手，还要拉她捂在胸前的手，那只手下，就是驱邪的项链。 “别动她。”一声怒喝从教室门口传来，惊得二人同时收回了手。 欧路白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一如既往一丝不苟的样子，他高大笔挺的身躯正快步向言灵苏而来。 刘娇的眼底变了神色，瞄准言灵苏的项链就要抢。 欧路白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奔向刘娇扬手一泼。 刘娇呆立原地，还保持着向言灵苏伸手的姿态，只是她眼中的凶光消失了，变得呆滞而苍白。 “欧老师，你……”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言灵苏一时无语。 “它很狡猾，刚刚离开了。你把项链给我，我今天就让它魂飞魄散。”欧路白冷冰冰地说。 魂飞魄散…… 等等，这是为什么？ “老师，您还是先救救刘娇吧，她怎么了？”言灵苏瞧着毫无生气的刘娇，寒气由内而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她没事，那家伙跑的突然，她的灵魂还没来得及恢复而已，一会儿就好了。”欧路白淡定地说，迫不及待地伸手要解言灵苏的项链，“快给我，不然今天抓不到它。” 言灵苏下意识把项链递了过去。 欧路白握着项链，双眼放出奇异的光芒，视线似乎要穿透墙壁，射到宇宙之外似的。 言灵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好像空气在凝聚一般，虽然这明显有违科学，但她的眼睛，的确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一个人形的轮廓凭空出现，正渐渐变得清晰。 高挑而清瘦的身材，棱角柔和的轮廓，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它，从梦中到现实中，纠缠了她好多天的那个东西。 她没有注意到，欧路白的眼神也在转冷，甚至，露出了恨意。 “你好，言灵苏。”他说道。目光深邃，冷冷地盯着她，自动屏蔽了对他虎视眈眈的欧路白 这句话，她听过很多遍了，不知是梦、是幻觉还是真实，但每次听到，都会让她忍不住打个寒噤。 “受死吧。”欧路白目标明确，手里不知何时又握了一个小瓶子，另一只手托着项链。 那个奇怪的邪教标志，一改平日里灰头土脸的样子，竟然散发出异常的光泽。 他丝毫不介意，就那么大肆地站在他们面前，甚至目光都没有片刻游离，依然紧盯在言灵苏身上。 “等等。”言灵苏将项链抢过来，握在自己手里，“有些话须得说明白了。” “我喜欢你……”不等她开口，他就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率先回答。 言灵苏心中骤然一抖，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害怕多一点，还是自认倒霉多一点。 “身上的味道。”他戏谑般的，在她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以后，才把话说完。 “清新、纯净，我很受用。”高傲地，好像世界都在他脚下；冷酷地，好像世界都不在他眼里。 第17章 化灵水（二） 对于这样的回答，言灵苏不知该作何解。 正踌躇着要怎么继续问下去，欧路白开了口，“它就要消失了，需要你的精气来维持灵魂不灭。你不杀它，它早晚会要了你的命。” “我本就是死人，你要如何杀我？”戏谑地望着欧路白，微微挑眉，他身上颇有种玩世不恭的意味。 “化灵水，让你魂飞魄散，再无投胎可能。”欧路白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回答。 他轻轻出了口气，眼里竟带着一丝落寞，“如此说来，我倒要感谢你。” “不客气。”欧路白以守为攻，在言语上，都不肯让出一步。 不知为什么，他那稍纵即逝的落寞，微微触动了言灵苏内心深处的神经。 一种熟悉的感觉漫过她的脑海，或许，他也如她一样，是孤独的。 “如果你不伤害我和我身边的人，我就不会杀你。”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她几乎要被他逼入绝境，可竟然会对他产生怜悯。 “伤害你？”他似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掩饰不住地露出了讥讽之色。 “你吸食她的精气就是伤害，留她一条命，并不是你的仁慈，而是出于需要。”欧路白言辞犀利地指出。 “欧老师，它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吸食我的精气？”话题已经兜兜转转这么久了，她依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无论是欧路白，还是他，似乎都不愿意多言。 也许，只是单纯地不想跟她废话，因为在他们的世界，她不过是个门外汉。 欧路白犹豫了片刻，见他懒得解释，而言灵苏又不肯放弃，不免暗自摇头。 “它是个破损的灵魂，不可投胎，在人世间飘荡久了，得不到补充，也会自行消亡。”欧路白简短地解释道，依然是不愿多言的神气。 而他，飘渺的眼神不知望向何方，脸上满是无所谓的神色，可言灵苏在他身上读到了清晰的孤独。 “多少年了？”她放轻了语气，忘记了害怕，“你飘荡了多少年？” 他的眸光淡淡地扫过她，不屑回答。 “好了，言灵苏，咱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你把项链给我，回寝室去，把今天的事忘掉。”欧路白大手一摊，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想杀它。”言灵苏果断地说：“欧老师，谢谢您的好意，但请您留它一命。” 她握紧了项链，态度坚决，看向他的目光虽有一丝畏惧，但终究还是咬咬牙，“我想跟你谈谈，有时间吗？” “时间？”他反问了一句，戏谑的笑重又浮上它线条优美却冷漠的脸。 他多的是时间，多到让他厌烦的地步。 “我们走吧。”言灵苏向欧路白点点头，迈开步子，走出教室。 欧路白攥着玻璃瓶的手渐渐收紧：妇人之仁！不懂得自己有多危险的傻女人！ 他看见那个鬼魂，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临要走出教室的一刹那，回过头来，向他投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真是太嚣张了！ 还从没有一个鬼魂，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 第18章 化灵水（三） 夜风徐徐，言灵苏裹紧了外套，并时刻也没有忘记抓住那条保命的护身符。 她也很想从此以后再不受他的纠缠，可考虑到一个灵魂要在她眼前覆灭，心中就有种杀了人的负罪感。 她没法那么残忍，尤其是，他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穷凶极恶。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即便是一个灵魂，想存在下去也没有错。 回到空无一人的寝室，她放下包，坐好。 他满不在乎地飘在空中，风姿卓然，目空一切。 “你能下来吗？”她问。 他冷冷扫了她一眼，飘落下来，停在桌子上，毫不客气地坐下。 好吧，他始终不愿意跟她对等，非要显得高她一头才好。 “我会被你吸干精气而死吗？”她觉得跟他说话，铺陈越少越好，那样他回答的可能性才比较大。 “我不会让你死。”他冷淡地说，语气却十分笃定。 “你可以停止在我身边搞小动作吗？”至少，别搞她亲近的人。 “你不在乎受欺负，我没意见。”他毫无情绪可言地说。 言灵苏怔了片刻，高数老师的事，难道他是在帮她出气？就因为她在同学面前出了丑？ 一时无语，她有些不能理解这个残破灵魂的举动。 “我只是无聊而已。”他似乎又窥破了她心中的想法，补充了一句。 “你白天能出来吗？”这是她比较关心的问题。 她没指望他回答，但她还是要问，她可不想时刻生活在提心吊胆中。 出乎意料地，他没想隐瞒，“这副形态不行，附体可以。” 她看着他傲娇的神情，心中叹气。 “你可以吸别人吗？”世上那么多人，他要不要只挑她一个祸害？ “可以，但只有你对我有用。”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为什么？”她带着沮丧的腔调，内心是崩溃的。 他撇撇嘴、耸耸肩，不明所以。 他失去了前世的记忆，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灵魂破损了，找到她，完全是出自本能。 “我们来定个协议，我分给你精气，但你不能影响我的正常生活。你若同意，我们就和平共生，你若不同意，我会永远带着这条项链，看你自生自灭。”她学着他的冷酷语气提议。 他盯了她一眼，眸光扫过她的项链，冷哼一声。 笑话，看他自生自灭？一条项链而已，虽然阴损了点，但还不足以置他于死地。 百年的修为，又怎么可能轻易魂飞魄散？这小姑娘，忒幼稚！ 不过，左右他也是飘来荡去，就依了她，且看她怎么个和平共生法。 薄唇一抿，他略点点头，算是同意。 第19章 化灵水（四） 协议达成，言灵苏打开寝室门，向他点头，“你可以走了。”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小姑娘，自以为抓着点精气，就可以向他发号施令了吗？ 而且，竟然以这么搞笑的方式，把他当作一个人来对待。 他没理她，身子随意一飘，又到了半空中。 临从窗户飞出去的瞬间，他回头望向她布满黑线的脸，邪邪一笑，“我叫闻卓夕。” 眼看着他飘走了，言灵苏长出一口气，造孽，真造孽！ 刚想关门，没防着刘娇突然挤了进来。 “你怎么不吭声，夹着你怎么办？”言灵苏吓了一跳，急着问。 刘娇目光呆滞地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爬上床去直接躺下了。 造孽，被鬼附体后，精神还没回来。 言灵苏心中暗叹，洗漱后也睡下了。 黑暗中，她的呼吸均匀祥和，而临床的刘娇，却用一双空洞的眼睛消无声息地盯着她…… 言灵苏一夜好梦，没被鬼魂骚-扰，醒来后神清气爽。 望向旁边的床铺，刘娇的被子乱糟糟的，人已经不在了。 言灵苏一看时间，也爬起来，收拾下去吃个饭。 第一节有课，还是张秃老的课，她不能迟到了。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她已经赶到教学楼，却发现，楼外站着好多同学，都观望着不进去。 门口还停着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发生什么事了？ 她走上前，有几个眼尖又认识她的同学，自动往旁边让了让。 唉，搞定了那个鬼魂，可她还是不祥之身，被人孤立着。 往前走了走，她混进人堆里，尽量低着头。 “听说死的那个同学，是灾星的室友，本来已经搬出去了的，不知为什么又回寝室住了。谁想到只住一晚，就不明不白死在教室里，真是太可怕了。” 有人小声议论着，声音飘进言灵苏的耳朵，她浑身一僵：刘娇死了？ “可不是，听说早读的同学在教室里看见她躺着不动，上前询问才发现她死了，就赶忙报警。更可怕的是，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死的蹊跷。” 言灵苏的心突突直跳，浑身发抖，这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天！”惊呼声起，人群一阵骚动。 言灵苏抬头一看，只见近身的同学们正慌乱地四下逃窜，有人边跑还边惊恐地回头望她。 “都离那个灾星远一点，她可是个要人命的。”不知谁喊了一句。 气氛十分紧张和尴尬，言灵苏看着同学们投向她的复杂目光，欲哭无泪。 进或是退似乎都不对，她成了人群的焦点，却是以这种倒霉的方式。 “胡说八道什么？”威严的声音响起，欧路白站在楼门口的台阶上，沉肃而优雅。 “警方初步断定，刘娇同学是心脏病发引起的猝死，跟别人没有关系。你们传这种奇怪的谣言孤立同学，道德呢？” 如果是欧路白的学生，一定知道，这位老师极其从容冷静、待人和蔼，是很少生气的。 被他一呵斥，同学们安静了不少。 欧路白扫视众人，略顿了顿，语气恢复平静，“校方决定停课半天，下午的课照常，在303的课暂时挪到409去上。都散了吧，别影响警方办公。” 没人敢吭声，同学们四散离去。 言灵苏却没走，反而向欧路白迎上去。 第20章 化灵水（五） “欧老师，刘娇的死，跟昨晚的事有没有关系？”言灵苏抬头望着欧路白，眼神中写满了愧疚和无助。 欧路白俯视着她，观察她如受伤小猫般的神情，心中不忍，“别多想，可能只是巧合。” 可能…… 言灵苏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也就是说，可能不是巧合。 “老师……”她正要说什么，欧路白却伸手制止了她。 几个警察抬着一副担架从楼里走出来，白布下，依稀一个姑娘的轮廓。 她还这么年轻…… 言灵苏一眼就看到了聂爸爸，他是重案组的老警员了。 聂爸爸也看见了她，向她走过来，“苏苏，别呆在这儿，回寝室去。” “她是我的室友。”言灵苏小声说，她不敢再去看那具躺在担架上的身体。 聂爸爸神色一动，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这样，你的寝室会被警方封锁，你先去我家里住吧。” 言灵苏点点头，看看欧路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话地离开了现场。 天朗气清，这样的好天气实在不适合死去。 言灵苏心中堵得难受，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绕圈圈。 刘娇的脸总是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交集也不多，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犯了罪，她不知不觉走到礼堂。 再过几天，庆十一的晚会就要举行了。 人们不会因为生命的消逝而停止麻木、停止作乐，人死了，是一件多么轻如鸿毛的事。 坐在观众席上，她终于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这些天发生的事，太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了。 “你怎么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同时那个人正在走近。 言灵苏抬头去看，泪眼朦胧中依稀分辨出是话剧社社长。 他叫贾琉光，她也是最近几天才得知的，刚入社的时候，她只知道他是社长。 “没什么。”她迅速擦干眼泪，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她很清楚，他看见了。 贾琉光在离她半米处站定，犹豫了一下，开口，“别难过，误会只是暂时的。” 误会吗？他也是舞台事件的受害者，他的脸上，爪印还没完全平复呢。 “上台不会受影响吗？”她问。 他愣了一下，见她指了指他的脸，腼腆一笑，“没关系，会用粉遮住。你懂的，像刮大白一样。” 她失笑，这人的幽默感挺普通的，可是心肠还不错。 贾琉光支支吾吾，言灵苏听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跟她道歉，因为她的角色被顶替了。 “考虑到同学们的反应，我不得不那样做，可是，我相信你不是什么不祥之人。” 她笑笑，“没关系，我理解。” 站在谁的角度上，也没必要为了维护一个新人，去和群众对立。 要怪，她也只能怪那个给她找麻烦的鬼魂，还有听风就是雨的同学们。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似乎举棋不定，终于在她身边默默坐下。 “时间会说明一切的，大家早晚也会如我一样相信你。” 是吗？可她怎么觉着，时间越长，误会就越多呢？ 现在，连她的室友都死了，这还不是她不祥吗？ 而他，凭什么说自己相信她？ 第21章 追查真凶（一） 刘娇的死因调查出来了，不是人为，没有意外，却很诡异。 她的器官，在短时间内同时衰竭，整齐划一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并且，未发现任何中毒或窒息的症状。 在医学界，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案例。 不过，世界尚有许多问题不能用科学解释，违反科学的事物，人们并不相信它们的存在。 因此，刘娇的死因，被认定为自然死亡，与他人无尤。 校方和家属都接受了这一结论，寝室和教室解封，警察也不再出入校园。 只有言灵苏心里清楚，刘娇的死，不是自然的。 一连几天，闻卓夕都没再出现。 她感到很是讽刺：从前他总在她不期然间显灵，让她很是困扰；现在她想见他，他倒守起信用来了。 她就不信，周五他还不出现！ 周五恰好是学校的庆十一晚会。 虽然顶着不祥的名头，话剧社的演出她不能参加，可还是想去打打下手。 这种时刻，如果她退缩，换来的不会是大家的遗忘，而是更深的怀疑。 好在贾琉光也给她发了短信，让她届时一定要参加团队活动，她心中十分感激。 特意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她压低帽檐，在人群中也并不显眼。 进入后台的化妆室，她明显感到，原本说说笑笑的气氛凝滞了一下。 “她怎么还有脸来？副社长的脸摔成那样，现在还不能登台呢。” “宋倩倩不也在家中休养吗，听说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了。” “我不想跟她沾上关系，万一我也遭遇不测怎么办？” “就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该躲开别人远远的，免得把衰气过给别人。” 几个社员七嘴八舌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言灵苏的耳朵里。 绝望感遍布她的全身，她不明白，她到底惹到谁了，为什么有种墙倒众人推的意味？ “言灵苏，会化妆吗？”贾琉光不知何时推开了门，为避男女之嫌，他的脸扭向一边。 “会一点。”她欣喜地回答。 “那你过来帮我们一下，这些男生快把自己化成猴子了。”说完他依然没往屋里看，直接调头离开了。 言灵苏知道他是来帮她解围的，心中感激，忙跟了过去。 诚然，男生们都不会化妆，他们也没有女生们那样敏感的心思。 看见言灵苏，他们大喇喇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各种化妆用品通通塞到她手里。 几个人如蒙大赦地坐下，纷纷翘起二郎腿，等着小丫头服侍呢。 虽然他们的态度过于随意了，但站在言灵苏的角度上，能被这样随意对待，她心里很舒服也很开心。 第22章 追查真凶（二） 跟男社员们相处愉快，偶尔还笑意连连，言灵苏正在心中暗喜。 突然隔壁的女化妆间传来惨叫，几个糙老爷们一跃而起，循着声就冲过去了。 室内已经乱成一团了，女社员们抱头鼠窜，也不知道在躲什么。 “怎么了？”贾琉光一声吼，却没起到镇住场面的作用。 言灵苏心中生疑，暗自观察，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不由得倒抽冷气。 几只横死马路的耗子躺在地上，被车轱辘碾过，扁扁的，身上还带着车轮印，特别恶心和恐怖，也难怪一屋子女生叫的那么惨烈。 看见死耗子自然要躲开，可化妆间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服装和道具，女生们跑来跑去，看啥都像死耗子，后来就变成了自己吓自己。 几个男社员循着言灵苏的目光望去，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贾琉光长叹一声，“好了好了，不就几只死耗子吗，我们替你们处理掉不就行了。” “还是换化妆间吧，这屋子太恐怖了。”一个女生说着，像脚底踩着针尖似的，跌跌撞撞地逃出屋。 跟着，一屋子女生瞬间逃离，剩下言灵苏和几个男生，大眼瞪小眼。 “我去个卫生间。”言灵苏勉强笑笑，迅速撤离。 男生们心照不宣，谁也没说什么，任劳任怨地找东西处理死耗子去了。 言灵苏快步来到卫生间，锁上门，一把揪住面前女生的手，“你给我出来。” 女生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身后，那双冷漠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小心点，你带着项链呢，那东西会伤了我。”他的嘴角虽然上扬，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 “我说过了，让你别在我身边搞小动作，刚才的事又是为什么？”真难为他了，附体在女社员身上，还抽空出去捡了几只出车祸的死耗子。 “她们欺负你，你能咽下那口气？”他若无其事地漂浮在空中，竟然坐到卫生间隔板上面，脑袋穿过天花板，只剩脖子以下能被看见，像具无头尸。 简直无语了！ 言灵苏被他气到炸毛，仗着有护身符，胆量无限膨胀，“你是变态吗？你在耍我吗？是不是不打算要精气了？合作破裂对不对？想自生自灭对不对？活腻味了对不对？” 一连串不期待答案的问句抛出，她大大喘了一口气，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我在帮你出气，我需要一句感谢。”无头尸冷淡地说。 言灵苏好像被人当头一棒，打昏了头。 如此说来，怪我咯？ “你要是个人，我就抽死你丫的。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在毁我！我一出现就发生灵异事件，别人都当我天煞孤星，我都被孤立了！”真是倒霉它二大爷的。 “还有，刘娇的死是不是你造成的？亏你这么丧心病狂，还折回去杀了她！”一生气，她也不想寻求答案了，干脆把罪名安在他身上。 他终于从卫生间隔板上飘了下来，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神态，饶有兴味地盯着她。 她被他盯得脸皮子发麻，想到他是个鬼，神智终于清醒了三分。 “我要告诉你件事，你可别尖叫。”他好整以暇地说。 第23章 追查真凶（三） 滴答，滴答，卫生间里静得只能听见水龙头的滴水声。 言灵苏紧张得心突突直跳。 他却似笑非笑，好像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刘娇头天晚上就死了，和尸体共处一室的感觉怎么样？”他轻描淡写地问。 然而他越是轻描淡写，她就越感到一阵阵恶寒。 身上的每一寸毛孔都张开，每一根汗毛都倒竖，后背一阵阵发紧，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离她越来越近，简直要贴在她身上。 恐惧蔓延，她想起差点被门夹到，却硬挤进来的刘娇，还有她空洞的、毫无生气的眼神。 她问她话，她却没有回答，只扫了她一眼。她不是不友好，只是不可能再说话罢了。 最要命的是，她们睡在一间屋子里，她还安眠到天亮！ 她不由得想到，深夜里，她呼吸平稳，她却气息全无；她睡的酣甜，她却在黑暗中睁着眼。 如果她半夜醒来，对上她的视线，会不会直接吓晕过去？ 一具尸体……一具尸体…… 她两条腿软得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都蜷缩起来。 他突然间就对她起了恻隐之心，这可太奇怪了，她跟那些被他视为背景的人类，究竟有什么不同？ 他走上前，生硬地说：“别怕，都过去了。” “啊——”突然钻进耳朵里的男声，击溃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她终于失声尖叫起来。 蓦地，他钻进了她的身体，让她的灵魂暂时安睡，由他来主导今天剩下的时间。 门口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进而有人急促地敲门。 “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顺手扯掉了那条难看的项链，冲进下水道里。 再也不见，碍事的东西！ 整了整衣服，十分从容冷傲地打开了门。 门外一群汉子看到言灵苏挺胸抬头地走出来，都傻了眼。 原本以为是个软萌的妹子，竟然…… 这小眼神儿，怎么还透着点性-感呢？ “你你你没事吧？”在“她”冷艳的外表下，一个汉子顿时结巴了。 “没事。”轻轻巧巧的一句，让汉子们的骨头都酥了。 “我们刚才听到你尖叫……” “你们听错了。”高冷女孩儿头也不回地扔下话儿来。 汉子们自动忽略晕倒在卫生间的女社员，互相对视了一眼，无比笃定地点点头：嗯，就是听错了！ 高冷女孩儿脚步轻盈地走回化妆室，扬着头扫了社长贾琉光一眼，“我有事，先走了。”话很短，声音却很低沉魅惑。 贾琉光愣了愣，下意识点点头，“路上小心。” 哼，再打我家姑娘的主意，你才要小心！ 高冷女孩儿白了贾琉光一眼，傲然踏着轻盈的脚步，从女化妆室路过。 “喂，言灵苏，你终于要走了？”不知谁喊了一句，语带讥讽。 真不明白，这些蠢货有什么好的，值得她任劳任怨为她们服务？ 手指轻轻一勾，一件厚重的戏服向喊话的女孩儿飞去，兜头兜脸地将她扑倒在地。 “谁啊？谁把衣服往我脸上扔？眼瞎了吗？”女孩儿挣扎着爬起来，四处寻找真凶，找到的只有其他人茫然的眼神。 第24章 追查真凶（四） 言灵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竟然躺在家里的大床上，并且还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回忆的最后，停留在她崩溃大叫的时刻，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项链不见了。 她不知道项链被他摘掉了，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的。 正懊恼着，没了项链，闻卓夕出入她的身体，就会像出入自家大门一样方便。 冷不丁的，没温度的声音响起，“胆小鬼睡醒了？” 她找了一圈，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大白天的，他又是怎么跟她说话的？ “我附在你被子里呢，还暖和吗？”他的语气中，似乎有种看热闹的意味。 也就是说，她盖着他，还把他卷在身上睡了一觉吗？ …… 冷静了一下，她觉得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刘娇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占了她的身体，导致她灵魂与肉体脱离？”不然她的器官又怎么会同时衰竭？ “没有。”回答很简短，同样，也很不可信。 “可是她除了被你附体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你就不该负点责任吗？”就算是个意外好了，他也脱不了干系，谁让他附体了？ “她还被你那个怪老师泼了药水呢。”简直不屑于跟这个笨女人解释！ 言灵苏想起来了，欧路白说他有化灵水，能让鬼魂飞魄散的，难道对人也有用？ “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刘娇的灵魂？”都是同类，应该能感应到吧？ “不能。”拒绝的斩钉截铁。 “我用精气跟你换。” “不必。” 是了，他现在可以随时随地附她的身，又何苦再跟她交换条件？ 言灵苏咬咬牙，“要怎么你才肯帮我？” “怎么都不会帮。”笑话，他在鬼界，好歹也是一霸，怎么可能被个小丫头驱使！ 好吧，不帮就不帮，她亲自找欧路白去！ “那个男人不靠谱。”安安静静铺在床上的被子突然发声。 “什么？”她没明白。 “你那个老师，我看不上他。”被子没好气地说。 言灵苏翻了个白眼，“你才是最不靠谱的呢！”没理他，她穿戴整齐出门了。 她忘了今天周六，老师们都不上班，去院办转了一圈，没找到欧路白。 想想昨晚自己被那个鬼附体，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无理的事没有，需得侧面打听一下。 据说贾琉光总在社团活动室上自习，她决定去看看。 走到门口，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她不由得停住脚步，不知该不该进去。 就这么个犹豫的空当，里面人的说话内容，清清楚楚落在她耳朵里。 “还是我们副社长有眼光。” “可不是，当初选角色的时候，虽然社长举荐灾星，可副社长坚决反对，最后让宋倩倩上了。天知道，这灾星要带给我们多少麻烦。” “是啊，她才彩排了一次，镁光灯就炸了。要是正式出演，还不知道要出多大乱子呢。” “我看社长很欣赏她，该不会看她长的漂亮，起了什么歪心思吧？” “啧啧，别看她平时扮清纯。昨天晚上，你们都看见了，我们社团那几个单身汉，被她迷成什么样了！” 第25章 追查真凶（五） 这些人的话里，信息量太大了。 首先，孙华在她入社之初就瞧她不顺眼了。 其次，社长在她入社之初就瞧她很顺眼。 然而这都是小事。 最主要的，昨天闻卓夕用她的身体做了什么？为什么男社员都被她迷住了？ 言灵苏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搔耳弄姿、频频向男生抛媚眼的自己，那画风，简直令她不忍直视。 扔出去，扔出去，把那猥琐的画面从脑海中扔出去！ 乖乖，他还能把她毁的更彻底一点吗？ 气势汹汹地从活动楼出来，准备回家把被子拿出去晒晒，顺便再拍拍灰，哼！ 手机突然响了，是聂妈妈。 “苏苏啊，小枫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现在正在医院里，他想见你。”聂妈妈鼻子酸酸地说，显然是哭过了。 “我马上到。”言灵苏一路小跑，出了校门，打车直奔医院。 病房外面，聂爸爸和聂妈妈都在，还有警局的几个同事，看起来问题不小。 聂千枫左腰部中刀，好在没有伤到内脏，伤口缝了十几针，失了很多血，但意识还清醒。 言灵苏听聂爸爸说，聂千枫只是去抓小偷的。 按照常理来讲，那个小偷既不是惯犯，偷窃的金额也不大，被抓了也就关几天了事，所以几个警察都没防着。 可他突然就发了性，大力撞飞了押着他的警察，操起临近菠萝摊上的水果刀，对迎面赶来的聂千枫毫不客气地来了一刀。 所以，聂千枫光荣负伤，被送进医院；那个小偷的罪名，也从偷窃直接晋升为袭警，被严密看守了起来。 言灵苏听完这些，走进病房，见聂千枫正歪在床上直哼哼。 “疼不疼啊？”她走上前，想看看他的伤口，他却用手捂着不让看。 “男女授受不亲的，你干嘛这么露骨？”他嬉皮笑脸地说。 她白了他一眼，神色却不轻松，眼里氤氲着水汽，“还想找你陪我过十一呢，你倒受了个好伤，一了百了。” “唉，逢年过节总是盗窃的多发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大手一挥，一副怪不得他的样子。 “那小偷是不是神经不太好啊？偷东西就偷东西呗，捅你干嘛？”这倒霉事都凑到一堆儿了。 聂千枫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压低了声音，“苏苏，我正考虑要不要告诉你，但或许你知道了比较好。” “什么事？”聂千枫甚少有这么吞吞吐吐的时候，为人坦荡一向是他的优点。 “那个小偷……事后并不知道自己做过了什么。”聂千枫一边观察她的神态，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别的警察都觉得他在撒谎，可是我知道他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他被附体了？”言灵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聂千枫点点头，“放在以前我也是不信的，但基于我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没有把话说完。 她脑袋里的弦跳了一下：该不会聂千枫遇袭，也跟自己有关系吧？ 要不然，怎么以前闻所未闻的事，现在却频频在她身边发生呢？ 这都是因为那个阴魂不散的闻卓夕！ 第26章 追查真凶（六） 从医院回到家，言灵苏打算把闻卓夕叫出来拷问。 呃，说是拷问，不如说是……请教。 凭她的能力，不仅不能把他怎么样，反而他一个不高兴，就能让她精疲力尽。 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他的鬼影子，她在屋里喊了好几遍，一点回音都没有。 没办法，他的来去，向来由不得她。 周日上课，为了给十一串休。 言灵苏抽空又去了趟院办，终于见到欧路白。 他正坐在窗边办公，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第一个颗纽扣敞开着，严谨而不刻板，随和而不随意；右手边放着一杯冒热气的红茶。 “什么事？”他的神色十分温和，像极了红茶的浓醇深沉。 “欧老师，我想问问……”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带着鼓励的味道。 “刘娇的死……会不会是您不小心……把什么药水溅到她身上了？”这话摆明了怀疑他是过失杀人犯。 她知道这样问会惹恼他，可她没法昧着良心，不去追查刘娇的死因。 她不算个多管闲事的，可她有自己的底线，刘娇的死，毕竟跟她有所牵连。 本以为欧路白会大怒，没想到他只是淡然一笑，“我当然知道她被附体，不会将化灵水用在她身上。我泼出去的，只是将外来灵魂逼出去的药水，并不会伤到刘娇本身。” 哦，是她多虑了。 也是，在鬼神一道上，欧路白可比她内行，又怎么可能用错药水，伤人性命呢！ 那到底是谁这么恶趣味，杀了刘娇，还驱动她的尸体回寝室住了一晚？ “你的项链呢？”欧路白的语气有些焦急，他望着言灵苏空荡荡的胸口，皱起了眉头。 言灵苏心中一沉，惭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欧老师，被我弄丢了。” 欧路白长叹一声，“你并非对不起我，只是没有了护身符，你的安全要怎么保证？” 是啊，她的安全…… “这是一瓶化灵水，你拿着，必要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欧路白说着，递上一个深色的小瓶子。 言灵苏接了，依稀记得刘娇死的那天，欧路白拿的确然不是这样的瓶子。 虽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可欧路白没有理由杀刘娇的，不是吗？ “那个鬼魂，后来你怎么处理了？”他看似不经意地问。 其实她明白，他的一片好意被她当成了驴肝肺，当着他的面把闻卓夕带走，让他很是尴尬。 “他并不想伤害我，我觉得还是算了，毕竟魂飞魄散这个惩罚过于严重了。”她实话实说。 欧路白嗯了一声，“你善良是很好，但别盲目善良。我是你的老师，我只想保护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希望你可以跟我沟通。” “老师，那您能查出刘娇是怎么死的吗？” “查又如何？你能告诉她父母，她是被鬼杀死的吗？”欧路白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或者你要为她讨回公道？有监狱是专门让鬼服刑的吗？还是有法律能对它们进行约束？” 言灵苏无言以对，诚然，欧路白说的都对。 第27章 追查真凶（七） “老师，鬼真的有能力杀人吗？”如果是那样，天下岂不大乱？ 欧路白意味深长地盯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不是每个鬼都有能力杀人，因为它们还要赶着投胎。” 言灵苏心下一沉：这话的意思，只有不能投胎的鬼，才会留在人世间作乱？ 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她还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怀疑的对象。 “刘娇的死，是很不幸，但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欧路白目光深沉地望着言灵苏，她第一次觉得，他像个尊长。 她终于长出一口气，用力点点头，“我明白了，欧老师，谢谢你开导我。” 欧路白欣慰地笑着，语气也不再那么沉重，“你来了正好，我有些事想拜托你。” 言灵苏正愁没什么可报答他的，听说他有事相邀，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这学期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你们大一新生的资料我还没整理，要是你不忙，十一过来加个班？我会给你算成社会实践的学分。” 能报恩还有学分拿，算来算去她还赚到了。 言灵苏痛快地答应了。 出了院办的大楼，她反复思量欧路白的话，最终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刘娇死了，她无能为力，仅此而已。 至于闻卓夕，不管他是善是恶，她依然无能为力，只有自保，仅此而已。 在超自然的力量面前，她到底能做什么呢？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她纠结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苦笑：追查了一圈，不过得到这么个结论。 又上了一天课，十一假期如约而来，言灵苏信守承诺，早早地就到欧路白的办公室去报道。 “欧老师，您怎么也没休息？”虽然欧路白给了她钥匙，可她全然没用上。 “因为刘娇出了事，学校让我提交一份报告，我正伤脑筋呢。”欧路白捏着根钢笔，抵住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很郁闷的样子。 言灵苏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好报以同情一笑，乖乖坐下来翻开了学生资料。 本来，她不是很了解班上的同学们，可是看了这资料，她和他们的距离似乎拉近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宋倩倩的资料上——好多的荣誉啊！ 舞蹈比赛、唱歌比赛、竖笛比赛、健美操大赛…… 这个人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成为明星的，怪不得那么喜欢秀，原来人家有自信。 “老师，宋倩倩什么时候能回来上课呀？”言灵苏想也没想就发问了。 问完她才发现，她貌似打断了欧路白的思路。 欧路白一惊，眼神迷茫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她出了一头冷汗，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惭愧。 “哦哦，她过完十一会来上课的，已经跟我联系过了……没关系。”欧路白和蔼地说。 噗，言灵苏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差不多了，去吃个饭吧？”欧路白看看表，拿着外套站起来。 果然，区分成熟男人和小鬼头的方式就是表啊！ 成熟男人的表是用来看时间的，小鬼头的表是用来装大爷的。 第28章 追查真凶（八） 欧路白选的就餐地点，是一间颇为讲究的私房菜馆。 这里环境清幽，就餐的人素质都很高，他们低低交谈，因此听不见吵闹之声。 被带到那里去之前，言灵苏并不知道学校附近还有这种地方。 不愧是个追求生活品质的人，连一顿工作餐都毫不含糊。 “想吃什么？”欧路白把菜谱递给言灵苏，充满耐心地看着她。 “老师您点吧，我不挑食的。”言灵苏乖巧地说。 欧路白也不勉强她，叫来服务生，点了四菜一汤。 上菜的速度特别慢，言灵苏饿得肚子里咕咕直叫，和欧路白对坐也略显尴尬。 “好饭不怕晚。”欧路白笑着说。 果然淡定从容，去哪里都是优雅做派。 终于等到上菜了，言灵苏一看，菜式都很简单。 清蒸芦笋，南瓜煲，滑溜鱼片，手撕牛肉，还有一个说不上名字的饼干状物体。 欧路白见她并不期待的样子，笑着介绍，“这个芦笋里面，灌的是虾蓉和马蹄；南瓜煲是用螃蟹汤炖的；手撕牛肉和滑溜鱼片虽然很简单，但胜在原汁原味；还有这个蛋酥，纯鸡蛋制作，可以当甜品。” 其他的也就罢了，无非是心思巧妙一些，做法别致一点。 言灵苏觉得最稀奇的，就是那个蛋酥了，鸡蛋竟可以直接做成饼干？ 被欧路白这么一说，她也有些好奇，挨个尝试了一遍，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最简单的食材往往最惊艳，过度烹饪和调味才是毁菜的罪魁祸首。”欧路白这种懂生活的人，说起烹饪也是信手拈来。 他这个观点，言灵苏也赞成，只是她对于吃，要求并没有那么苛刻。 饭毕，欧路白结了账，两人走在校园里，言灵苏踩着路边的黄叶，脚底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觉得跟老师在一起很不自在？”欧路白突然发问。 言灵苏心中一惊，想否认，然而实在没什么辩驳的余地。 她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对待老师也向来不会放肆，跟老师打成一片什么的，她只见过别的同学那么做。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欧路白似乎并不介意，包容力十足地问。 言灵苏无声点头。 欧路白温然一笑，“你在踩树叶，也就是，你找不到话来跟我说的证据。” 好吧，她承认他说对了，她也承认，他的洞察力很厉害。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谁让我是老师呢！”欧路白还颇有自我开解的精神。 言灵苏想，这样她还不开腔的话，以后会不会更尴尬？ “老师，您今年贵庚？”就问个年纪，她脑子里已经转了好多个词。 高寿？说老了。几岁？没礼貌。多大？不合适。 选来选去，说了个文绉绉的“贵庚”。 没想到，欧路白竟然愣了一下。 我去，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几岁吧？ 言灵苏对他这个反应还挺意外的。 欧路白失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说要保持一颗童心，就要忘记自己的年纪。刻意不去想，没想到还真忘了。” ！！！ 世上竟有这样的事？ 这位欧老师，到底是神经大条，还是早衰痴呆啊？ 另外，还说什么保持童心，明明行事就很老派好不好？ 真是个奇怪的人！ 第29章 追查真凶（九） 两人正走着，欧路白眼睛尖，说道：“那边的人是不是宋倩倩？” 言灵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宋倩倩正迎面而来。 看到言灵苏，宋倩倩有点躲闪，似乎仔细观望了很久，才上前打招呼。 “身体都康复了吗？”欧路白尽显一个认真负责老师的风范。 “康复了，多谢老师关心。您托同学给我带去的课堂笔记，我也认真地看了。”跟言灵苏不同，宋倩倩和老师打起交道来，很是游刃有余。 “那就好，你落下的课程不少，想顺利通过考试的话，接下来的时间要多加努力了。”欧路白作为辅导员的官方发言，永远都带着种距离感良好的亲和力。 宋倩倩甜美一笑，尚未完全褪去的淤青，被言灵苏瞧得清楚。 说起来，她见鬼的日子，就是从看了宋倩倩的朋友圈之后开始的。 这些天发生太多事，她几乎忘了这个摔跤摔得莫名其妙的同班同学。 “欧老师，我有几句话，想跟宋倩倩说，待会儿再去您办公室。”言灵苏向欧路白报备了一下，回身去追宋倩倩。 宋倩倩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看着言灵苏的神情很复杂。 也就是因为这样，言灵苏才觉得，宋倩倩一定知道些什么。 客套的话就不说了，她也不懂虚情假意。 “倩倩，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摔的？还有，你朋友圈的视频，是谁给你拍的？” 那些事情都太诡异了，的确有追查的价值。 宋倩倩的目中闪过一丝畏惧，试探着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诈我？” 果然有问题！ “我是真不知道。”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她不想露出底牌。 闻卓夕的事，她更不想说出来。 宋倩倩笑的无奈，“言灵苏，你真以为你能骗得了我？他明明就是冲着你来的，否则，你也不会来问我了。” 他？ 看言灵苏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宋倩倩冷笑一声，“我承认，话剧社选角色的时候，女三本该是你的。是我找副社长走了后门，把你换下来了。可是，你也不用那么报复我吧？” 报复？这从何说起啊？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角色是这么被抢的。 “好了，你也别装了。你在医院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他就站在你身后。你有个炫酷狂拽吊炸天的鬼帮手，我惹不起你行了吧？”提起自己被收拾一顿的惨相，宋倩倩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她终究也不敢对言灵苏太过分，因为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噩梦了。 那晚，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四处乱撞，意识却是清醒的。 她真的吓坏了，可要说报警吧，她的伤又的确是自己造成的，怪不到别人头上。 直到那天，她看到他，冷漠地站在言灵苏身后，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的精神马上就崩溃了。 真是倒霉，干嘛要长一双阴阳眼嘛！ 如果看不到鬼，她的人生将会多么完美！ 可也幸亏能看到鬼，她才知道，是谁把她弄得那么狼狈的。 言灵苏，算你狠！ 第30章 追查真凶（十） 是不是闻卓夕把宋倩倩恶整了一顿？ 言灵苏心中一直有这样的疑问。 孙华摔脸事件，她知道是他做的，也就是说，那也是来自他的报复？ 就为她角色被抢这么点小事，至于吗？ 还是说，这中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节？ 可奇怪的是，周五，他并未出现，家里安静得好像从没有过他这个鬼似的。 十一过完，学校又开始上课，她的周围依然安安静静。 他需要她的精气，那他为什么不来？难道是遭了毒手？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担心了起来。 她在校园里看到了那个女社员，就是在演出前被闻卓夕附体，晕倒在卫生间的那个。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对自己晕倒的原因产生怀疑？ 他，还真是胆大包天。 等等，晕倒？ 她明明记得，他从女社员身上脱出的那一刻，她立刻就晕倒了的。 可是，同样被附体的刘娇却没有晕倒，而是呆立原地、未知死活。 这显然不是同一个人的手笔，如果他并没想杀了刘娇的话。 可他为什么要杀刘娇呢？他们无冤无仇，他只是借用她的身体而已。 如果这里面没有隐藏一个惊天大秘密，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刘娇的死，跟闻卓夕的确没有关系。 既然欧路白也没理由杀刘娇，那杀刘娇的究竟是谁？ 难道当天的现场，还有第四个人或是……鬼？ 想到这里，言灵苏不寒而栗。 这些密集发生的灵异事件，似乎牵扯越来越广了。 而闻卓夕这个家伙，偏偏在这时候消失了！ 言灵苏回到家，打开灯，猛然看见漂浮在空中的某人，吓得惊叫了一声。 她捂着胸口，心砰砰直跳，四肢乏力，瘫软在沙发上。 “还是这么胆小。”闻卓夕冰冷的语气中充满了嫌弃。 他是鬼他当然不怕了！ 正常人谁回家看见屋里吊着个人能淡定？ 闻卓夕飘落在地，嗖地一下窜到言灵苏面前，“我知道今天非周五，但你的精气得分我一些。” 他的语气，摆明了不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为什么？”明知道他有多霸道，可问都不问，就让他为所欲为，她又不甘心。 “我替你的小伙伴报了一刀之仇。”他云淡风轻地说，好像那只是件很普通的日常。 “谁？”忘了自己尚在惊魂未定中，言灵苏一下子跳起来。 “我的一个死对头。”他的语气，仍然波澜不惊，好像死对头也不过是个路人。 “鬼？” “嗯。” 呼——言灵苏松了口气，“刘娇的事也是它做的？它为什 第31章 命悬一线（一） 言灵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 她翻了个身，汗毛倒竖、心如擂鼓。 妈呀，旁边怎么还躺着个人呢！ “你是鬼也睡觉啊？”看着闻卓夕安详地闭着眼，她气不打一处来。 不带这样的，没怎么着把她吓死了，他还找谁拿精气去？ “我只是无聊。”闻卓夕嘴巴动了动，依然保持着他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的端正姿势。 这姿势好醉人，跟死了一样。 “拜托，隔壁还有间客房，你去那边无聊去，别拿吓我寻开心。”言灵苏翻了个身，不去看他。 讨厌讨厌，大早上的，真讨厌！ 秋日的阳光，明亮却不狂热，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地板投下一条绚烂的光影。 言灵苏心头一惊，翻身而起，“你不用躲起来吗？” 闻卓夕嘴角微勾，右手一抬，小指上带着颗七彩戒指，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很是辉煌灿烂。 “死对头那里抢的。”他波澜不惊地说。 其实，干掉那死对头，着实耗费了他不少灵力。 干掉死对头的一小步，造成他白天可以出来闲逛的一大步，在言灵苏看来，这是值得庆祝的事。 可他，还是那么淡淡的，像个放弃治疗的老头子，一副爱咋咋地的态度。 这位鬼大哥，缺少点正能量啊！ 身边有鬼，鸡犬不宁，言灵苏看看时间，也该去上学了。 第一节是令人头疼的高数课，托闻卓夕的福，代课老师再也没敢提问她。 不祥也有不祥的好处。 可是，一个人的运气总是有限的。 望着一众依然不敢与之对视的学生，代课老师又出奇招，“今天是12号，那么就学号12的同学来做这道题吧。” 言灵苏心中咯噔一下，犹豫着站了起来。 她听见同学们倒抽凉气的声音，也看见代课老师的目光一闪而灭。 愧疚感油然而生，她干笑着走上讲台。 明明刻苦了的，可那些天书…… 手却自己动起来，她甚至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密密麻麻的字迹落在黑板上，惊呆了一众小伙伴。 “靠，学霸。”不知是谁在下面嘟囔了一声。 她只觉得，被近一百二十个目光盯着，她的脸烧的滚烫。 那声“学霸”，实在受之有愧…… 代课老师想对她报以微笑，终究只堆出一个勉强而怪异的表情，“答对了，很不错。” 估计他的心理活动是：这高数白痴开挂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言灵苏回到属于她的真空地带，恨不得自己能缩小，最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知道是闻卓夕在搞鬼，可这样的出风头，真的很丢人。 “不用谢，我看了那家伙的教案。”闻卓夕本尊现身了，他正骑在前排一个男生的头上。 而且，瞧他那个架势，是打算继续呆着了。 “啊——”平地一声尖叫，吓得众人心惊胆战。 “宋倩倩，你怎么了？”有人小声询问。 言灵苏回头去看，只见她盯着闻卓夕的方向，瞳孔紧缩，牙齿上下打颤。 骑在某男生头上的闻卓夕，嘴角上扬，露出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神情，长手指竖在嘴唇前方，做出“嘘”的动作。 宋倩倩猛咽口水，眼神恍惚了半天，颤抖着低下头，一言不发。 第32章 命悬一线（二） “一上高数课就怪怪的，这个教室是不是风水不好？” “灾星闹的吧，估计她不来就能消停了。” “神烦，一惊一乍的，睡到半路被吓醒了。” 高数课后，同学们纷纷抱怨，抢着在言灵苏之前走出教室。 唉，她真心无辜，闻卓夕那家伙，一会儿踩到别人头上，一会儿钻到别人身后，搞的她也没好好听课。 得想办法把这个害人精赶走。 寻了个人少的地儿，“喂，你不是说不会帮我追查刘娇的死因吗？怎么又去抓鬼了？”她小声问。 “不是帮你，除掉一个死对头而已。”他一边不动声色地飘在她身旁，一边冷冰冰地说。 嗬，说道还挺多！ 不过，就凭他那个拧巴的性子，如果她这样说的话…… “宋倩倩和孙华的事，难道你在为我打抱不平？”她带笑看着他。 且听他怎么回答。 然而，他没有回答，跟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让高数老师出丑，还捡死耗子吓唬那些风言风语的社员，你就那么见不得我被人欺负？” 满满的粉红色彩，他该避嫌了吧？ “哼，只有我能欺负你。”猝不及防地，他普普通通地说。 言灵苏怔了片刻，竟不知拿什么话来回。 看着他线条分明、嘴角微微勾起、却全无温度感可言的侧脸，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很帅，但，是鬼。 “约法三章，以后不许在我身边晃悠。”当断不断、反遭其乱，坏习惯要扼杀在摇篮里。 “给出三个原因。”他冷冰冰地说。 无语，免除打扰还需要什么原因？ 也罢，就给他三个原因。 她想了想，“第一，你的出现会影响我的正常生活；第二，有些人看见你之后会感到害怕；第三，我跟你又不熟，你老跟着我干嘛？” “苏苏，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古铜色的脸从侧旁探过来，言灵苏吓了一跳，环顾四周，闻卓夕不见了，聂千枫出现了。 “怎么是你？”大变活人！ “不然嘞？”聂千枫不满地皱起眉头，“我出院了，你都不慰问一下，我来找你，你还嫌弃我。” 那么一副结实的身躯，扮起委屈来还真是有一套。 言灵苏一阵恶寒，“好了好了，请你吃饭。” “才十点！”聂千枫瞪大了眼睛。 “那……喝咖啡？” 校门口就有一家咖啡馆，是学生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尤其是情侣。 然而，没有比言灵苏更光明磊落的人了，拉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就钻了进去。 “两杯拿铁。”两人喝咖啡的口味都是一样的。 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聂千枫将言灵苏上下打量了一番，八卦气质明显，“怎么样，开学以来有没有人追你？” 言灵苏嘿嘿一笑，“你猜？我可是个天煞孤星，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追我？” 聂千枫的表情无解，眼中突然射出两道精光，“如果实在没人要你，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你，你觉得如何？” 言灵苏立时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我把咖啡机打开，把脑袋伸进去，你觉得如何？” 没个正经的回答换来的是分量不轻的一记爆栗。 第33章 命悬一线（三） 咖啡馆里的客人很少，因为早餐时间已过，下午茶时间还没到。 除了言灵苏和聂千枫，还有一桌四个女生，闺蜜聚会的模样。 言灵苏没注意到，她和聂千枫聊天的时候，那四个女生就频频向他们这边看。 聂千枫粗心大意的，自然更没看见。 没过一会儿，四个女生一齐站起来，向他们这桌走来。 “帅哥美女，男女朋友？”为首的女生身材高挑、打扮入时，大方地问。 “不是。”言灵苏下意识摇摇头。 女生微微一笑，身姿妖娆，“帅哥，有没有人说你长的像晒黑后的古天乐？” 古天乐大名一出，另三个女生不免一阵骚动。 言灵苏被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不得不重新审视聂千枫。 她承认，他小时候长的不错，可美貌这个东西是最禁不起时间考验的。 在警校遭受非人折磨后，他明显有长残的趋势，只能勉强算是小鲜肉——深色的。 在男人天下的警校和警局，聂千枫还没受过如此赞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过奖。” 女生从精致的手包里取出一张便笺，风情万种地放在桌边，“我的电话，后会有期。” 哇，真是好大胆。 言灵苏正想仔细看看，自信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却见她目光惊恐地望向窗外，身子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下意识地回头，落地窗外，一辆横冲直撞的水泥搅拌车正斜斜地砸过来。 脑子里连个想法都来不及有，巨大的阴影已经将她笼罩。 最后一眼，是聂千枫同样惊恐的眼神。 一阵凉风拂过，她被不明物体撞击，飞了出去。 飞行的过程中，只有绝望，甚至没时间向这个世界道别。 然而，她的身子却轻飘飘地落地。 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面前的那张脸明明是她无比熟悉的青梅竹马，身上的气息却是她尚未适应的清冷。 似曾相识的情景，她回想起镁光灯爆炸的那天晚上，她被扑倒的时候，感受到的也是这样的气息。 是他，他又一次救了她。 轰隆一声巨响，他们刚刚坐过的位置，被巨大的搅拌罐压成了渣渣。 墙角、吧台下、餐桌上，分别躺着三个昏迷的女生。 她们姿态各异，身体呈不正常的扭曲状，似乎受伤不轻。 还有一个哪去了？ 言灵苏眼神茫然地向搅拌罐下面看去。 殷红的鲜血和黄色的脂肪从凹陷的地缝里渗出，搅拌罐的边缘，依稀是一把染血的长头发。 不远处，有只孤零零的左腿，皮肤白皙、修长匀称，脚上的那只红色的高跟鞋，水钻闪闪发亮。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袭来，言灵苏一顿狂呕，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如果不是闻卓夕，现在四分五裂的人，又会多了她和聂千枫！ “还能走吗？”跟她的凌乱相比，闻卓夕看起来冷静得多，只是深邃的眼眸下，有些她读不清的含义。 她看向不远处的聂千枫，见他正愣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好像神智还没有恢复。 “不用担心，他是个警察。”没有温度的声音传来。 “帮我。”言灵苏抬起头，惊魂未定的两只水眸求助般地望向高大的男人。 第34章 命悬一线（四） 再次清醒过来，言灵苏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大床上。 脑海中残存着不久前发生的血腥事件，似梦非梦。 她的目光慌张地寻找，直到发现站在窗边的他。 阳光从他身上穿过，他整个人像自体发光一样，地上没有他的影子。 “你在想什么？”虽然他背对着她，可她能从他的沉默中，感受到他密集的思绪。 “那个咖啡馆，被下了死咒。”他平静地说道。 她却从上到下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被子，“什么意思？” “不见血，不收手。”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寒意扩张，她颤着声音问：“我们没死，所以那个女孩儿就成了替死鬼？”她的脑海中，蓦然就浮现出了那只红色的高跟鞋。 鲜艳和闪亮，本是属于青春的张扬，然而却成了生命的绝唱。 “她本就要死了，她得了绝症。”他的语气如此波澜不惊，是看惯还是看淡？ 也许他只是想安慰她，告诉她那个女孩儿总归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转过身，严肃地望着她，眼中写满了不容置疑。 言灵苏还想说什么，终究在他的目光下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好吧。”她感到浑身乏力，她知道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我想休息，你能不能离开？”她的眼中含泪，感到自己的情绪就快要崩溃。 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走到门口，没错，他是用走的。 穿门而过的一刹那，他冷冷丢下一句话，“你活下来了，这并不是你的错。” 言灵苏眸光一闪，她承认，他是对的。 可这么快就能把那场血案抛之脑后吗？ 对了，聂千枫！ 她找到手机，拨通了号码。 铃响了很多声，聂千枫接了。 她能听出，他那边乱哄哄的。 “苏苏，你没事吧？什么时候走的？”聂千枫的声音黯哑，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 “你还在现场？”她问。 隔了很久，聂千枫才回话，只有一个“嗯”。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言灵苏变得莫名焦躁起来。 诚然，她是惊魂未定的，而聂千枫的慌乱，不会比她少。 “苏苏，我们……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他终于还是这么问了。 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死的人都该是他们俩。 可是，坐在窗口的他们还活着，相对较远的姑娘却死了。 即便聂千枫是个反应敏捷的警察，也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逃生，更何况他还救了一个人。 “是你救我出来的，不论谁问起，你都要这么回答。”她突然硬下心肠来。 是的，他们逃离了灾难，他们活着，他们并没有错。 一切都是意外，幸运的是，闻卓夕救了他们。 聂千枫应该也想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轻轻应了一声，气息梗着，没再继续问下去。 “事故原因调查出来了吗？”鉴于最近时常发生的怪事，言灵苏不得不怀疑，这又是某某鬼魂在作怪。 “司机酒驾，拐弯的时候太着急。不过……他说他是为了躲避什么人才急转弯的，我们调了监控来看，却并没发现什么人。”聂千枫声音低沉地说。 言灵苏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强打精神，“也许那只是他的幻觉。” “嗯。”聂千枫含糊地应道。 “苏苏，你得到警局来配合一下调查。” 第35章 躺枪（一） 从警局出来，言灵苏逃掉了下午的课程和晚自习。 早早睡觉，她希望第二天能满血复活。 然而，尽管学校和警局都低调行事，天下却没有不透风的墙，咖啡馆事件还是被挂到了校园论坛上。 眼尖的同学们发现，言灵苏又一次牵扯其中，而且…… “听说死了个人，伤了三个，可灾星却什么事都没有。” “那可不是，她这种人，只会给别人带来厄运。” “听说她是孤儿，克死父母的。” “怪不得她看上去那么毒，长的漂亮又怎么样，祸国殃民。” 社团活动室的门外，言灵苏静静站着，听社员们在她背后放出的恶毒言论。 她不明白，一条年轻生命逝去，这样沉重的事情，到了人们嘴里，为什么关注点完全变了？ 说她克死父母…… 不想再一味忍受，不想让本该充实美好的大学生活笼罩在无止无尽的黑暗中。 她控制不了鬼神作怪，但不能生受活人的欺负。 冷着脸推开门，她若无其事地扫视一屋子的人。 她真的是灾星吗？如果是，那这些人为什么丝毫不畏惧她？ 她们的脸上只有厌恶，那并不是对待一个会给她们带来厄运之人应有的态度。 孙华也在这些人中，刚才说的最欢的就是她。 看见言灵苏，她目光怨毒、声带讽刺，“你怎么来了？” “我来开会。”放下手里的包，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你还好意思来吗？”贾琉光不在，孙华就自以为是老大了。 “为什么不？她是社团公开招募的社员。”温和却严肃的声音响起，贾琉光站在门口，盯了孙华一眼，不急不缓地走进屋。 “今天开会，是要宣布一件事。为了广开生源，省五大名校要举行联合公演。校方满意我们在庆十一晚会上的表现，让我们编个十分钟以内的短剧。我的意思，既要起到宣传学校的目的，马屁也不能拍得太明显了。” 贾琉光的最后一句话，引得社员们发笑。 余光瞥见孙华望着他的崇拜神情，言灵苏心里有了计较。 贾琉光顿了顿，“剧本的创作方面，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我来。”孙华激动得站了起来，生怕人家不选她似的。 贾琉光有些冷淡地点点头，“还有吗？” 孙华对社长的小心思，社员们心知肚明，谁也不想去当这个电灯泡。 更可况，社长的要求，既要宣传学校，又不能马屁太过，也实在有些为难。 所以，无人应答。 “既然你们都不来，那我就勉强算一头。”贾琉光在关键时刻，还是很有担当的。 孙华的眼中，露出甜蜜且兴奋的神情。 “另外，我看了你们的资料，言灵苏同学的语文成绩一直都很优越，不如为团里做点贡献？”虽是商量，但他的语气却远比询问更要柔和。 孙华的神色一下子变了，隔着几个人，言灵苏都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的阴冷和恨意。 虽然不想惹事，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点子，不想就这么埋没。 权衡利弊，她点了点头，“我会努力做好的。” 第36章 躺枪（二） 接了创作剧本的工作，言灵苏感到自己已然成了全民公敌。 可是，不能因为障碍重重就停下前进的脚步。 她已经来到了名校，不进而退，之前的努力也会白费。 心中的理想，她要稳扎稳打地实现。 说完了正事，贾琉光的神色变得轻松，“学校发了庆十一晚会的表演奖励，加上外联部募集到的经费，我们可以组织一次活动，大家想想去哪里玩合适。” 一屋子年轻人，正值青春好动的时候，听见要组织活动，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只有言灵苏，被排除在外，就连跟她同班的宋倩倩也跟高年级的打成一片，视她为空气。 正尴尬着，不期然贾琉光默默走了过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弯下腰，歪头去看她，“有想去的地方吗？” 午后的阳光投射在他脸上，越发显得他浓眉大眼、眉目分明。 言灵苏向他报以微笑，“我服从组织安排。” 贾琉光失笑，不放弃地说：“所以组织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么！” 应对间，言灵苏的余光瞥到几人之外的孙华，似乎有一股浓浓的醋意飘了过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但这个尘埃，她终究是惹上了。 正思忖间，孙华终于坐不住了，她大声说：“我们去滑索吧！”心急之情亦如她自告奋勇写剧本时的样子。 滑索是有些刺激的，并不算大众化的去处。 贾琉光略一皱眉，“大家都同意吗？” “虚子山上既可以滑索，山下湖边还能烧烤，想玩的上山，不想玩的游湖，不也挺好吗？”孙华一意孤行地说。 社员们都知道孙华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有几个胆小的，一听说还能游湖，也就不吭声了。 贾琉光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当下给各人都分派了活计。 负责采购的，负责准备炉子的，负责联系订位的，井井有条，毫无疏漏。 之后，散会。 言灵苏正想走，没防着孙华突然赶了上来，抢在她前面走出房间，还“无意中”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言灵苏。”贾琉光叫住她，“出去玩儿别忘了顺便找找灵感，我是理科生，你懂的。” 这话的意思，他对写剧本并不在行，一切都指望她了？ 只有苦笑，她也是理科生啊！ 瞟见门口阴森森望着她的孙华，她不想多生是非，板着脸认真作答，“我会的。” 不怕麻烦并不等于自找麻烦，有些不必要的矛盾，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你要小心那家伙。”闻卓夕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虽然明知他没有恶意，但每次他突然开口，她还是忍不住菊花一紧。 “怎么了？”他看孙华不顺眼也不是今天的事了，她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她想算计你。”他冷冰冰而又神秘莫测地说。 “你怎么知道？”孙华大人表现得太明显啦，连鬼都看出来了。 “我能听见她心中的想法。”高傲的语气，不可一世的神情，他整个人，状态拿捏很到位，不枉宋倩倩形容他“炫酷狂拽吊炸天”。 “哦。”功能真强大……可，“你不会也能听见我在想什么吧？”她心里炸毛了。 “当然。”某男鬼高冷回答。 第37章 躺枪（三） 周六，言灵苏正在收拾出行要带的简单行装。 闻卓夕在天花板下目中无人地飘着。 “你能不能下来？”她略带心烦地问。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一本正经答：“我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 …… 最近他天天赖在她这儿，也不怎么说话。 只是她偶尔起夜，会看见他站在窗边，留下一个高大孤独的背影，吓得她汗毛倒竖。 几次三番，她怕自己神经衰弱，委婉地提出，请他该干嘛干嘛去。 初时他只当听不见，目光冷然扫过她的脸，又转向别处了。 被她问到不耐烦，他略坦白了一下她的处境，倒吓得她不敢再提让他走的事。 他作为一个百年老鬼，仗着不用去投胎，在人世间修行，灵力强悍。 百年来，他虽没什么事可做，却也真结了不少仇家。 常言道，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她推测，他之所以会结仇，八成是那目空一切的态度造成的。 然而，比他新的，比他老的，鬼还是什么的，都动不了他。 即便动不了，却也知道他在吸食她的精气。 那还了得，本就已经强悍的敌人，即将变得更强悍，哪个鬼会坐视不理？ 所以，言灵苏，小苏苏，此刻也荣升为鬼界的全民公敌。 嘿嘿，它们会不会要她的命不好说，但是制造个灵异事件，吓唬吓唬她都是举手之劳。 只要她崩溃得彻底一点，它们就有办法摧毁她这个大补药，让闻卓夕不仅吸取不到力量，反而用完了还会上火…… 当然了，这些都是她结合了大量事实依据，从他吝啬的言辞里推断出来的。 那家伙说明这件事，也就用了不到十个字——我不在，你就见鬼吧！ ……他在还不是一样见鬼…… 可是，见他总比见那些居心叵测的鬼好。 虽然她并不像宋倩倩那样开了天眼，能看到任何一只鬼。 但，她被鬼缠身的概率，要远大于宋倩倩。 而且看不到的危险才更可怕。 所以，她告诉自己，要适应他时不时冒出来的习惯，把他当成一个人就好了。 然而这并非易事，因为一个人总不会飘在空中！ “我告诉你，宋倩倩能看见你，你可别轻易现身。我的名声已经够差了，所到之处总引起尖叫的话，就别想咸鱼翻身了。”她一身轻便的装备，头发随便梳了个马尾，看上去干净利落。 闻卓夕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这个女人真的很唠叨，他的耳根子清净了百余年，最近可遭老罪了。 要是放在往常，管她是人是鬼，只要讨他的嫌，他一概辣手摧花斩草除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是，对这个女人，他竟只能无视、忍耐、内伤…… 他承认，一开始只是不想毁掉自己的大药罐子，甚至还得勉为其难，保护她不受威胁。 可每次吸她的精气，都在担心她能不能承受得住是为什么？ 明明克制了对精气的渴望，还呆在她身体里不愿离去又是为什么？ 这个女人难道……会妖术？ 第38章 躺枪（四） 话剧社包了一辆小巴，拉着社员往虚子山去。 车最多能开到湖边，离营地还有一段距离。 大家下车，拿了东西徒步开拔。 “言灵苏，这个袋子你拿着。”孙华正在负责给大家分配东西。 言灵苏接了，心下一沉：这袋子虽然看上去跟其他袋子没什么不同，可里面满满装的都是肉类，重的要命。 这孙华，做人有点阴险啊！ 不远处的贾琉光默默看着一切，见言灵苏眉头微皱，走上前来，“我帮你拿。” 言灵苏本不想太显眼，可无奈去往营地还要走二十分钟的路程，她实在拿不动，想了想说：“要不咱俩换吧。” 贾琉光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没说什么，接了言灵苏的袋子。 入手，他立刻明白了过来，随即把自己那装蔬菜的袋子递给她。 嗬，这孙华，对待自己的心上人还真是充满怜惜，给一个大男人分这么轻飘飘的东西。 两人心照不宣地往营地走。 经过几次事件，言灵苏对贾琉光的印象不错，至少，他没有因为她是个灾星就嫌弃她，反而鼓励她、处处替她解围。 见东西都拿得差不多了，贾琉光对言灵苏说了声，“走吧。”两人心照不宣地就率先上路了。 “剧本创作的怎么样了？”满满一袋子肉，贾琉光拿起来面不改色，还能闲聊。 “有点想法，昨天写了一些，不过不太满意，打算有时间再改改。”其实她已经要完成了，只不过不想出头这么快，便推说还要改改。 一阵秋风吹过，微微发凉，言灵苏打了个喷嚏。 贾琉光立刻放下袋子，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没关系的，我包里有衣服。”言灵苏不好意思地推辞。 “别费劲往外拿了，反正我也走热了。”贾琉光说着，竟然亲手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还细心地在她胸前，用衣服袖子打了个结。 “切，献殷勤！”一个不屑的声音在言灵苏的脑海中响起。 冷若冰山的闻卓夕同志，理解不了暖男的做法也就罢了，没必要鄙视人家吧！ “暖男？那是什么东西？”声音又一次响起，鄙视的意味更重。 “不许偷窥我思想！”言灵苏恶狠狠地想。 自从知道闻卓夕能听到别人的想法，她就觉得她的生活中已经彻底没有隐私了。 她和他约法三章，叫他不许偷窥她的思想，可天知道他会不会真的照做。 脑海中的声音消停了。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孙华从后面撞了上来。 言灵苏的右边，是石子、沙子和落叶铺就的山坡，被她一撞，整个人重心不稳，就要摔下去。 贾琉光反应算快了，赶忙出手去捞，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她的衣角从他手中抽出。 这下完了！ 言灵苏瞬间就发了一身冷汗，余光扫过身后的小树，预感自己的脑袋可能要见红。 就在她两眼一闭，准备听天由命的时候，好像什么东西托着她似的，她竟然没有继续下坠。 可那个拉回她的重心，并不是她自己的，却实实在在来自她身体内部。 我去，闻卓夕这个鬼，柔韧性不错！ 第39章 躺枪（五） 眼看言灵苏做着高难度的下腰动作，身子歪歪扭扭地又站直了，话剧社的一众社员都惊呆了。 大家呆若木鸡地盯着这个神人，不明白这不符合科学的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我小时候学过舞蹈，呵呵。”干笑着为自己辩解，其实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吓尿了！ “你走路小心一点啊。”见言灵苏没事，贾琉光明显松了一口气，颇为怨念地对孙华说。 孙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勉强摆出一副抱歉的嘴脸，“对不住，我走的急了。” 走的再急也不能往人身上撞啊，何况还是这么危险的山路！ “没事，好在没摔下去，不然就惨了。”言灵苏话里有话地说。 她不能翻脸，可她也不想装傻，她要告诉孙华，她心里明镜似的。 继续行路，贾琉光看似不经意地让了言灵苏一下，把她让到里侧，自己走在坡路边上。 言灵苏心里暖暖的，温顺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很快到了营地，大家把东西放下，开始统计上山的人数。 “新生一定要去的，算是拓展训练吧，不管怎么说，要给学哥学姐们拿出诚意来。”孙华的话实在勉强，滑个索能看出什么诚意来？ 可言灵苏从她瞄向自己的目光中，读出了她的别有用心。 说白了，她就是生怕她推脱不去，所以故意把话说在前面。 “可是，我怕……”宋倩倩适时摆出了柔弱的神情，“我能留在营地里吗？” “新生都要去的。”孙华铁面无私地说。 言灵苏心里只剩下呵呵了，看来这个宋倩倩，算是无辜躺枪的。 就像自己，在孙华对社长的情意里，也无辜躺枪了。 有宋倩倩和言灵苏这两个美女学妹在，高年级的男生们都自告奋勇，一个不落地要求上山。 最后，营地里只剩下几个女生，负责做饭。 “好歹也留一个男丁吧，我们不会生炉子啊！”留守女生们无奈地抱怨。 男生们大眼瞪小眼，纷纷向后退了一步，只剩下心思单纯的贾琉光还站在原地。 于是，作为男生代表，贾琉光同学荣升妇女首领。 “社长和贤妻良母们，你们一定不要辜负同志们对你们的信任啊！”几个男生嘚瑟地跟留守人员告别。 看着贾琉光黯然无光的眼神，言灵苏打心眼里同情他。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唉！ 没了贾琉光作伴，女生们又不理她，言灵苏不免有些孤单。 虽然男生们都喜欢围着她，纷纷跟她挤进一个缆车，说话逗趣，没个消停。 “让他们滚开，吵死了！”脑海中，闻卓夕的声音不带感情地说。 “集体生活，你收敛一点。”言灵苏默想。 虽说他没再言语，可她好像分明听见他闷闷的冷哼声。 不喜欢就别跟来嘛！ 可能是她内心的想法又被偷窥了，总之她能感到他的心情更加不爽了。 “话说，你藏在哪儿呢？”打算把话题岔开，她在脑海里问道。 “你身上。”他冷淡回答。 咦，她竟然没有完全被控制？ “哼，我的道行，端的是来去自如。”他颇有些得意地说，不过语气依然如死水一般平静。 噗！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毫无来由”地笑了。 第40章 躺枪（六） “新人先来。”孙华用不容置疑的态度，果断地下达命令。 自然，她不想错过言灵苏滑索那么精彩的画面。 宋倩倩望着那条全长四百五十米、与水平面呈五十度角的索道，腿肚子都打转了。 “言灵苏，你先去。”她强撑着，能躲一时是一时。 言灵苏沉着地点点头，其实她根本就不害怕，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孙华想看她出丑，那还真是打错了算盘。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闻卓夕突兀地来了一句。 显然，这会儿他遵守君子协定，没有偷窥她的想法。 教练为言灵苏弄好装备，她站在高台上，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好了告诉我。”教练鼓励性地笑笑。 谁想到，孙华竟会在这时候恶作剧，她高喊着，“下去吧你。”用全力将言灵苏推了出去。 虽然，她这么做立刻就受到了教练的严肃批评，可她觉得心中很痛快。 言灵苏的身体飞速下滑，风呼呼地从她耳边刮过，小心肝一时有点颤。 “害怕的话，我先让你的灵魂沉睡。”闻卓夕到了英雄救美的时候，心中颇有些自豪——多亏自己本事大。 女孩儿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高喊着，“哇——好有趣啊——太刺激了——哇唔。” ……他摇头，这丫头太野了，平时也隐藏的忒好，看上去弱不禁风的…… 言灵苏的笑声从谷下传来，越飘越远，孙华的得意僵在脸上。 “看来下次得去玩蹦极了。”一个男生颇有些欣赏地感叹道。 “不矫情的女生最漂亮。”另一个干脆毫不掩饰他的夸奖。 孙华什么都没说，暗自握紧了拳头。 “人生就是要不断尝试才有趣不是吗？”言灵苏滑到山下，没等其他人，先往营地开路了。四下无人，她大大方方地跟闻卓夕聊起了天。 不断尝试吗？他嗤之以鼻。 存在了这么久，看尽繁华、望穿落寞，还有什么能拨动他死水一般的心？ 年纪大了，总有活腻的时候，甚至他都不确定自己这样算不算活着。 他只知道，黄泉路上、奈何桥边，那碗孟婆汤才能消了他的苦闷，结束就是真正的解脱。 或许，言灵苏能修补他的灵魂，让他重新步入轮回，可他，又不忍心吸干她。 “下次我让你完全附体，再来玩一次，你也试试从上面滑下来的感觉。”她兀自有些兴奋未消地说。 嗬，只要他想，飞到哪里都可以，不仅能滑下来，还能升上去呢！ 都是小儿科！他不以为然地想。 可察觉到言灵苏内心的雀跃，他也不禁好奇：那东西真那么好玩吗？ “我知道你会飞啊，可是你那种飘，和重力下坠的感觉，肯定不一样。”言灵苏言之凿凿地说。 刚才，她突然意识到，闻卓夕的沉默，大概是不屑于享受她所说的那种乐趣。 所以，她忍不住想勾勾他，顺道打击一下他那盲目的自信。 谁想到，这番话触动了他的痛处，无休止的漂泊，正是他的痛。 “如果我吸干你，就能获得重力。”他阴冷地说，语带威胁。 “算我没说。”言灵苏心中一抖，马上从善如流地自认倒霉。 第41章 诡地（一） 言灵苏回到营地的时候，贾琉光正带领着女同胞们生火造饭。 看着他蹲在炉边，一边扇风，一边被烟呛得直咳嗽，言灵苏暗笑。 “喂，你有没有办法让火烧起来？”她在脑海中对着附身的闻卓夕问。 半晌，闻卓夕懒懒回答：“有，但是，没门。” “小肚鸡肠。”言灵苏很是不屑，上前跟贾琉光打了个招呼。 贾琉光看见言灵苏，眼中流露出兴奋，笑的阳光灿烂。 “天冷，火也不好燃起来吧？”言灵苏凑近炉子，想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火星子窜出来，差点溅在她脸上，贾琉光忙伸出手，把她往后拉了拉。 “小心。”他十分温和地说。 言灵苏往后退了一步，“引火的纸都烧出火星了，炭怎么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一抹绯红染上贾琉光的面庞，他干咳了两声，“肯定是因为我不会烧炉子。” 唉唉，她可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啊！ “我再去拣点干柴。”贾琉光麻溜地站起来，一路小跑往林中去了。 言灵苏挺过意不去的，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把人家弄尴尬了，赶忙说：“我跟你一起去。” 留在营地里跟其他女生在一起，她也听不到什么好话，还不如离她们远点。 贾琉光的身形顿了顿，脸上的神色明暗不清，等她赶上来，他红着脸在前带路，“跟着我，小心点。” 由于是旅游景区，林间的地被休整过，并不算难走。可贾琉光还是细心地把石子、枯枝等物品踢到一边，开出条好路来给言灵苏走。 “夸张！”脑海中不屑的声音冷冷响起。 言灵苏翻了个白眼，“那叫风度。” “灵苏，你看，前面那棵树枯死了。”贾琉光十分自然地把言灵苏的姓省掉了，听上去亲切了不少。 言灵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棵灰突突的枯树，立在空地当中。 虽说现在是秋末冬初的时节，哪棵树都光秃秃的，可那枯树还是十分显眼。 言灵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这树都风干了，应该可以用来生火，我去拣点枯枝。”贾琉光丝毫没看出异常，说着就要上前。 “不能拣。”闻卓夕的声音响起，言灵苏下意识地就重复了他的话。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本能地知道，这事得听他的。 “为什么？”贾琉光停住脚步，诧异地望着她。 言灵苏不知该怎么解释，急中生智，编了个牵强的理由，“或许里面会有虫子也说不定。” “你怕虫？”贾琉光带笑地问。 言灵苏点点头，她没撒谎，她的确怕虫。 本以为这个荒唐的理由，根本打动不了贾琉光，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没有去碰那棵树，“我们再找找吧。” “回去吧，一路上拣点小枯枝就好了。”言灵苏心里很不舒服，第六感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意料之外，贾琉光这次又顺从了她，抢上几步，依然在她前面开路。 唉，要是换成别人，一定会觉得带个女的出来太麻烦了，贾琉光的脾气还真是好。 第42章 诡地（二） 言灵苏和贾琉光按照原路返回。 在他们身后，枯树的枝桠伸展了一下，灰突突的树干纹路，好像勾勒出一张抽象的脸，冲他们的背影展露诡异的笑容。 “奇怪，我们刚才明明是从这条路上来的，为什么走不通了？”贾琉光望着眼前被一排树木封住的道路，不解地挠挠头。 言灵苏的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虽然贾琉光并未发现异常，可是她明白，又有不对劲儿的事情发生了。 “恭喜你们，鬼打墙。”脑海中的声音冷冷地说。 言灵苏的心剧烈地抖了一下，安全感骤然降到地平线以下，总觉得浑身上下寒津津的。 “怎么办？”她努力集中精力，颤抖着问了一句。 “没事，我找找路。” “没事，有我在。” 贾琉光和闻卓夕同时回答。 “你害怕了吗？”贾琉光回过头来，向她走来。 他要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他也不可能这么淡定的。 言灵苏点点头，尽量把自己的目光固定在他身上，免得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贾琉光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黯哑，“我拉着你……” 言灵苏没反对，因为她的大脑已经不能正常运转，除了害怕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们往回走，肯定是走岔路了。”贾琉光虽然拉着言灵苏，却让了她半步，自己稍稍垫后。 没多一会儿，又走到枯树那里了。 言灵苏有些绝望——回来的路上根本就没有岔路嘛！ “榕树，鬼魂最好的栖身之所。”贾琉光突然不咸不淡地说。 下一秒，他放开了她，走到枯树边，面无表情掏出了打火机。 火苗刚刚沾上树身，便化作熊熊烈火，冲天而起。 只是，火焰呈青蓝色，也不知是和什么成分发生了化学反应。 言灵苏分明听见了痛苦的嘶声尖叫，然而却什么都看不见。 她知道闻卓夕上了贾琉光的身，也知道他想办法清理掉了搞鬼的东西，但她还是觉得害怕，因为那叫声太凄惨、也太怨念。 “你做了什么？”她下意识地问。 “清理路障。”他冷冷答。 “烧死了？”她问这话时，身子抖了抖。 “灰飞烟灭。”他盯着火树，青蓝的光在他瞳孔里摇曳，映得他的眸子更冷，冷到刺骨。 太残忍了，连再世为人的机会都给剥夺了。他在鬼界，就相当于人界的杀人犯吧？ 她从未了解过他，只因他也从未伤害过她，她就忽略了他残忍而冷酷的一面。 终于，尖叫的声音停止了，世界又归于平静，火势渐消，并未蔓延开来。 她意识到，那不是真正的火，那是他的手段。 否则，如此大火，一定会烧焦这片树林。 他清冷无波地转过身，抬手去拉她，“走吧。” 她微妙地退后一步，不敢与他接触，亦不敢直视他变得深邃暗沉的目光。 “我把这小子还给你。” 他的语气骤然结冰，透着的森森狠戾让她心中一抖——这是什么意思？ 目光变得清亮，贾琉光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焦灰问：“发生了什么？” “回去吧。”她再无半点兴致，也懒得解释，率先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第43章 诡地（三） 言灵苏一言不发地走，贾琉光莫名其妙地跟，两人很快回到营地。 他们本来走的也不远，如果没有遇到怪事，根本不会耽搁这么久。 言灵苏看见，去滑索的社员们也回来了，为首的孙华，森然地望了她一眼。 那目光中充斥的敌意，她懒得在乎。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既然是单相思，又何苦怪罪到别人头上？ 早有人生好了火，此刻，牛羊肉在炉子上嘶嘶作响，偶尔发出油花爆裂的声音。 社里有个娘娘腔，女演员不够的时候，他常扮个反串。 这人的心思也细的跟女人一样，偏生那张嘴比女人还八卦。 人人都眼见贾琉光和言灵苏从树林里一起出来，心知肚明却不说破，偏他就要上来打趣。 “哎呦呦，我们都在这儿忙半天了，你们俩干什么去了呀？”他边说还边挤眼睛，拼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想拣点干柴来的，言灵苏是去帮忙的。”贾琉光神色如常地回答。 娘娘腔不信，向众人使了个眼色，笑着问：“干柴呢？” “没拣到。”贾琉光说着，挽起袖子帮忙去了。 “小苏苏，你呢？”娘娘腔颇为膈应人地问。 不管是谁，他都要呼其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叠词再加个小。 所以，他对贾琉光的昵称就是——小光光！！！ 言灵苏没心情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流言，避重就轻道：“干柴没拣到，又不怪我。” “谁说怪你啦，矮油小苏苏，你也太没幽默感了嘛！我承认，我们老大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代……诶，人呢？”他扭头望着离开的言灵苏，嘟囔了一句，“这孩子，真不禁逗。” 娘娘腔闹了个没趣，又到处找志同道合的小伙伴说八卦去了。 言灵苏随便找了间帐篷，蜷缩着坐下来，把脸埋在臂弯和膝盖之间。 父母早亡，亲人嫌弃她。 她要的不多，只想安安稳稳、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可偏偏就惹鬼上身了，还是一个残暴的鬼。 时不时受一回惊吓，动不动搞一场灵异，她的生活，被颠覆个渣都不剩。 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对待她？ “灵苏，吃点东西吧。”帐篷的帘子被轻轻掀开，贾琉光端着个盘子钻了进来。 刚才还被娘娘腔意有所指地打趣过，这会儿他还敢不避嫌地照顾她，真是个好人。 言灵苏感激地接过盘子，余光扫到尾随而来的孙华。 这货沉着脸，也钻进了帐篷，不满地嚷嚷，“你管她干什么？当自己大小姐了？什么忙都不帮还有脸吃！” 言灵苏没理她，叉起一块肉，她就吃了怎么了？ “别吃。”头脑深处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她吓了一跳。 他的语气，分明就在提醒她，这东西有问题。 一愣神的功夫，手中的盘子就被孙华抢了，那货白了她一眼，“贱人就是矫情。” “你胡说八道什么？”贾琉光就算性子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了，冲孙华就吼了过去。 “哼！”孙华眼看着自己没脸，跺了跺脚，钻出帐篷。 第44章 诡地（四） “出去吃吧，别自己窝在帐篷里。”贾琉光理都不理她，对言灵苏温和地说。 言灵苏点点头，心中却始终放不下被孙华端走的那盘子肉。 闻卓夕一向惜字如金，遇事懒得跟她解释，所以她也不懂那肉到底有什么问题，还拉不下脸去跟他问。 他既然能感应到她的想法，肯定也知道她好奇，既然他没说，想来就是根本不打算说。 狐疑着钻出帐篷，言灵苏顶着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容坐到野餐布上。 贾琉光在她身边坐下。 有人打开了酒，几个男生都给自己倒满了，不醉不归的架势。 孙华倒了一杯，竟然毫不客气地递给言灵苏。 “今天你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自罚吧！”她不怀好意地说。 “你别闹了，灵苏是跟我去林子里拣柴的，我们迷路了，才耽误了时间。”贾琉光皱着眉头，无比严肃地说。 一句一个灵苏，一句一个我们，贾琉光的措辞，在孙华心中炸开了一道口子。 她脸一抽，强自镇定，似乎有备而来，“我说的不是那件事，我说的是滑索之后，她独自离开的事。集体活动，她招呼都没打就先走了，害得我们这么多人，到处找她，还以为她走失了。” 嗬，人家还留着后手呢！好像不是她急三火四把她推下去似的。 “哎呀，那事就算了，反正上山的时候也没说要一起回来，言灵苏不知道嘛！”有男生出来打圆场，被孙华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管怎么说，言灵苏无组织无纪律，给大家带来麻烦，我就不对她提出批评了，喝一杯赔罪的诚意总该有吧？”孙华挑衅般地望着她。 的确，即便别人不责怪她，她也不能显出毫无愧意的样子，所以，孙华这是将了她一军。 喝就喝呗！ 言灵苏拿起酒杯，送到唇边，微微一笑，“本来我想告诉大家我要先走的，可是孙华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就把我推下去了。唉，我认罚。” 向大家表诚意是一回事，被人接二连三算计是另外一回事。前者她自愿，后者她也绝不能屈服。 贾琉光闻言，皱着眉沉沉地盯了孙华一眼。 孙华的表情五光十色的，煞是好看。 言灵苏眼睛一闭，打算干了这杯，忽地手里一轻，酒杯被人夺了去。 贾琉光一仰头，杯中酒尽，沉声说道：“灵苏今天迷路受了惊吓，我替她喝了。”说完，他目光逼视孙华，“你满意了吗？” 不待孙华回答，早有几个男生关切地问：“你们真的迷路了？灵苏你没事吧？” 他们也真够能趁火打劫的，社长对言灵苏改了称呼，他们就跟着改，一点不落人 第45章 诡地（五） 全社的人，都以为孙华在跟言灵苏争风吃醋，也就没当回事，只嘴上假装关心一下，心里都想着看她一会儿怎么收场。 言灵苏心中有数，刚刚闻卓夕提醒她别吃的那盘肉，难道落在孙华肚子里了？ 就在众人乱哄哄的时刻，孙华突然口吐白沫，在地上翻滚起来。 这下大家明白她不是假装的了，纷纷围上去，男生惊慌失措，女生花容失色。 “她到底怎么了？”言灵苏知道，只有闻卓夕能告诉她真想，赶忙在心里向他发问。 没有温度的声音懒洋洋响起，“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没事。” 没事？都口吐白沫了还没事？ “拜托，她是人，不是你同类，别拿你自己的体质去衡量她好不好？”她急匆匆地默念。 沉默片刻，闻卓夕竟然轻叹一声，“吐干净就好了。” 这边，已经有同学在打120，可是荒郊野外的没信号，大家立刻四散开去找信号。 只剩下言灵苏没动。 她想了想，在腿上垫了一块塑料餐布，揪起孙华，让她的胸抵着自己的膝盖，在她背上猛拍。 “你干什么？”孙华虽然浑身脱力，不得不任她摆布，还是在口吐白沫的间隙，挣扎着问。 “少废话，给我使劲呕。”虽然对孙华一丢丢好感都没有，可看她如此难受，言灵苏还是有些不忍。 过了几分钟，贾琉光带着几个男生回来了。 “找不到信号，我们把她抬到路上去吧，或许能遇到车。”贾琉光当机立断地说。 “怎么抬？她一直在吐，要是翻过来，岂不是要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一个男生反问。 想想这个画面，大家都默了。 言灵苏一边拍一边沉着指挥，“她可能是食物中毒，我们给她灌水，人工洗胃。再派个人，去湖边看看有没有车。” “我去吧。”刚才说话的男生唰唰地就跑远了。 剩下的几个男生立刻贯彻言灵苏的指导方针，不由分说拿过水来，捏着孙华的鼻子往下灌。 孙华一边反胃，一边被不管不顾地灌水，上下对流，苦不堪言。 言灵苏也没手软，继续指挥大家人工洗胃。 一番折腾之后，孙华终于不再口吐白沫，却也被折腾得就剩半条命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进帐篷歇着，都坐下来喘粗气。 言灵苏腿都麻了，好在贾琉光让她借了一把力，还把她送进另一个帐篷。 “没想到你心肠这么好。”他温和地说，看着她的眼神里暖暖的都是情意。 “可不是，盲目善良！”久未发声的闻卓夕终于忍不住，竟然大有和贾琉光隔空对话的架势。 只不过，这个隔空对话，完全不在一个空间里。 “你闭嘴。”言灵苏本就被折腾的心烦，想到今天倒霉事的起始，就是闻卓夕不肯帮她生火，一个激动竟然不小心说出了口。 看着贾琉光诧异的眼神，她窘了。 “对不起，不是说你，呵呵，呵呵。”编造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她只好用干笑来********。 “我知道。”贾琉光意味深长地说。 第46章 灵器（一） 出游归来，大家都感到很扫兴，社团里很久都没有动静。 言灵苏把剧本发给贾琉光，他回复说，改天开个会大家讨论一下。 她能感觉到，他想绕过孙华。 作为编剧小组的成员，他们三个理应先讨论一下的。 可是，贾琉光对孙华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 这样下去，社团里的气氛会越来越奇怪的。 本来是青春励志剧，慢慢就走向了狗血宫斗剧的不归路，唉！ 还有一件事也让她头疼，就是高数课马上就要考试了，可她还跟听天书一般。 因此，她最近的一段时间，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高数学习上。 奇怪的是，闻卓夕也没再缠着她，自从出游归来，他就不知去向了。 她没理会，反正他能耐那么大，说杀鬼就杀鬼，炫酷狂拽吊炸天的，轮不到她一介屁民去担心。 这天，她正在家里学高数，眉头紧锁，奋笔疾书，他却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侧颜，陷入沉思。 出游时，她的小心思让他很介意。 好像他是给她带来麻烦的罪魁祸首。 本来以他的性子，会立马爬进她身体，吸干她的精气了事。 可莫名其妙的，他就不想那么做。 不仅没那么做，还巴巴地去给她找了样东西来。 唉，又是一场恶战！ 他其实挺讨厌打架的，只是有时候，他不找麻烦，麻烦却来找他罢了。 正思忖间，言灵苏抬头活动一下脖子，余光扫到沙发上的物体，吓得尖叫了一声。 “喂，你来了怎么不出个声啊？”她捂着心口，眉头皱的充满嫌弃。 他莫名就烦躁起来，这女人是不是不识好歹的？ “给你。”他冷冷地一挥手，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划着美丽的弧线，落在她的书桌上。 言灵苏初时还以为他在扔暗器呢…… 谁知道，却是一个晶莹剔透的项链坠子，看上去像钻石，只不过是梭形的。 “这是什么？”非年非节的，上门还带什么礼物啊！ “驱鬼的，你带着。”他平静无波地说。 “哪来的？”她握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好久。 “盗墓……”他就说了两个字，旋即反应过来。 来不及了，她已经吓得把它扔了好远，一惊一乍地说：“死人的？” “这是灵器！”他为她的不识货而感到无奈。 难为他为了抢这个，跟那死鬼缠斗了好久…… “我不要。”她果断别过头，“你自己带着驱鬼吧。” 傻妞！他就是鬼啊，这东西就是驱他的。 “你不是嫌没有隐私吗？戴上它，我就听不到你的思想。”不知为何，他冷冷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内心竟是失落的。 要是她说不戴，他会有些开心，可是…… 她却好奇地站起来，重新捡回那条项链，冲到厕所里，又是肥皂又是消毒剂的，好一顿清洗。 她竟然不知道，灵器本就不会受到染污，洗与不洗都是一样。 算了，让她作吧！ 他累的很，虽然没什么用，却还是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 第47章 灵器（二）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卫生间的水声停了下来。 言灵苏宝贝地捧着那个坠子，顺嘴跟闻卓夕说了声谢谢。 他没回答，她本已走过，又绕了回来。 “你受伤了？”她狐疑地看着他淡得有些模糊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没事。”他面色如常地说。 她更疑惑了，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摸他额头。 他却一个激灵飘出好远，沉肃地说：“你带着那玩意，别靠近我。” 她懂了，这个坠子果然是驱鬼的，连他也不能靠近。 可是，他居然从墓里把它盗出来，还一路带回送她。 “你被这东西伤了？你是因为带着它才这么虚弱的对不对？”她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眼睛亮晶晶的，还氤氲着水汽。 迟钝如她，竟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瞬间有种被看穿的不适感。 他做的所有事，都不希望她知道，他不是一个会撒娇的人，也不屑于让人记住他的好。 可她怎么突然就变聪明了？ 他望着她，眸色深深，没说话。 她却什么都明白了一样，把坠子收到书包里，整个人大方地往沙发上一躺，视死如归地说：“来吧，吸我，想吸多少都可以。” 她这么痛快，他倒犹豫起来，心中的某个角落，似乎在痛恨自己这个要命的属性。 “会影响你学习的。”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抵挡不住诱惑。 她的气息那么纯净、那么美好、那么让他深深迷恋。 如果不加控制，他真恨不得把她的灵魂变成自己的。 纵横人世百余年，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没关系，我已经查过资料了，好多食物都可以补气的，我多吃点就好了。”她毫不在意地说。 “是吗？”他的眸中，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来吧。”她果断地说。 他为了保护她，不惜损伤了自己，她又怎么可以对他见死不救？！ 下一秒，他就整个扑了过去，瞬间隐没在她的身体里。 她的灵魂在沉睡，可以任由他摆布，他缠着她、绕着她，尽情地吸收她甜美的气息。 时间，好像一下子变得黏腻，就连她躯壳内的虚无，都变得无比广阔。 …… 言灵苏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累的要死。 旁边安然伫立的闻卓夕，身上却好像放出了光彩。 “你恢复了？”她虚弱地问。 “嗯。”他的目光虽然依旧平静，却好像不那么冰冷了。 “能起来吗？”他问。 “我想躺着。”她答。 “先把饭吃了。”他不容置疑地说：“你起不来，我帮你。” 那还是算了吧！ 她大脑一片清明，认识到自己目前不能再被附体了。 晕晕乎乎地走到餐桌边，她傻了：桌上摆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一段一段，黑乎乎的，旁边还裹着黄黄绿绿的水草一般的叶片。 “这什么东西？” 鉴于以闻卓夕的身份，肯定没法做饭，甚至连锅都拿不起来。她严重怀疑，他又跑哪去盗了人家的墓，把奇奇怪怪的东西带来给她吃。 嗯，一定是这样的！ 她也想好了，戴的东西就算了，吃的东西，她一定不能屈服。 第48章 灵器（三） “韭菜炖泥鳅，补气最好。”他认真地说，还像模像样地在餐桌边坐定，打算看着她吃。 可是，她平生都没听过韭菜还能炖泥鳅，这又是哪国的黑暗料理？ “你做的？”还是，谁家上供的供品烧了，叫他捡回来的？ “借用了别人的身体。”他平平淡淡地说。 她脑补了一下那情景，有点顿悟，“也就是说，你把陌生人带进我家了？” “有什么关系，他又不知道。”那货被他完全附体了，估计现在在哪儿晕着呢。 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气得牙痒痒。 怎么说，这里也是个姑娘的家，怎么能随便放人进来？！ “快吃。”他有些不耐烦了。 为了做这一餐，他附在那污秽的身体上，整个灵魂都不好了。她却干看着，挑三拣四的样子，真让他生气。 “大侠，我能不吃吗？”她打着商量。 泥鳅本就一股子土腥味，刺还多，韭菜就更不用提了，辛辣恶臭，这两者放在一起，惊悚值爆表。 “不能。”他眼里似有怒火燃烧。 “可是我不爱吃。”她任性起来，感觉跟他说话，就像跟老古董长辈说话一样，根本说不通。 “那我帮你。”他说着就要上她的身。 “别别别，我吃我吃。”她说着，皱了下眉头，喘着粗气，生生挖了一勺，硬塞进嘴里。 果然，泥鳅一股土腥味，极品的是，韭菜整根扔进去，不仅臭，而且还塞牙。 她屏住呼吸，胡乱嚼了两口，囫囵吞下肚。 “继续。”他就跟个冷血教练一样，丝毫不松懈。 一口，又一口，中间出来换口气，继续一口又一口。 人的弹性那么大，大到她竟然把整整一盆韭菜炖泥鳅都吃完了。 忍着恶心，她把碗筷扔到水槽里，打算明天早上洗。 “桌上有一个棒棒糖。”他尾随她，很别扭地说。 从未主动关心过什么人，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真跌份儿！ “呦，还给我买棒棒糖啦？好贴心啊！”她夸张地叫嚷着，随手抓起书桌上的“棒棒糖”。 “我从那人身上顺的。”他不喜欢她开的玩笑，简直是取笑。 可是，他看到她打开包装纸，脸一下子僵了，然后鼻孔微张、脸色涨红。 “这不是棒棒糖……”她顿了顿，似乎无从开口。 “那是什么？”他凑过去，想看个究竟。 那东西却被她紧紧攥在手里，不给他看。 他干着急，又不能掰开她的手。 沉默了半天，她突然捧腹大笑，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到底怎么了？”他感到自己被排斥了，心中莫名烦躁。 忍不住去窥视了一下她的想法。 他听见了“安全套”三个字，还听见她想：这货八成把人家小伙子的浪漫夜晚给搅了，居然把安全套当成棒棒糖顺了过来…… 闻卓夕要是能脸红，此刻一定会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火红滚烫。 这丢人可丢的太大了，果然不能轻易做好人，更不能轻易关心别人，搞不好把自己装进去了。 他后悔万分，一个闪身，附在卧室的床头灯里，沉默着，并且打算一直沉默下去。 第49章 灵器（四） 言灵苏反复掂量着那个坠子，觉得弄成项链摘下来不方便。 万一什么时候，想对闻卓夕偷偷说两句话，摘项链也太引人注目了。 打定主意，她带着坠子出门了。 闻卓夕同志还因为“棒棒糖”事件，在床头灯里深居简出。 她有驱鬼神器，倒也不怕。 直接去百货公司的珠宝柜台，她掏出项链，递到柜员面前，“你看这个款式，能做成戒指吗？” 柜员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天，似乎很是为难。 她补充说道：“不能损伤这颗宝石，打孔什么的都不行，要完完整整地镶嵌。” 柜员抬起头，看她的表情变幻莫测。 “怎么了？是宝石太大，没法做成戒指吗？还是这个梭形不好镶嵌？”现在百货商店的店员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能做还是不能做，倒是给句话啊！ 店员猛地咽了下口水，在言灵苏期盼的目光中，鼓足了很大勇气，“请您等一下，我去问问。” 好吧，看来她找的这个人错了，非行家。 言灵苏老老实实地在柜台边等着，可传说中的行家，难道是现从国外请吗？为什么这么慢？ 能不慢吗，商场的保安都各司其职，要召集起来是需要时间的。 当他们齐刷刷地出现在言灵苏面前的时候，她还没明白为什么就风云突变了。 “这位女士，请你离开我们商场。”保安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啊？”她真是一点都摸不到头脑。 保安没有解释，直接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把她往大门口带。 她惊诧万分，努力在人群中寻找那个店员。 店员躲在保安身后，半只眼睛也不敢看她，那个心虚的样子，简直像做了贼似的。 莫名其妙的，她被扔在百货商店门口，巨大的玻璃门后，两个保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防止她再次进店。 真是日了狗了，出门没翻黄历。 她也没心情去别家试试了，只好先回家消消气。 一开门，看见闻卓夕正在屋里飘着呢，又吓了她一跳。 “出来放风？”她没好气地说。 “吃枪药了？”他冷冰冰地顶嘴。 她扔下包，把鞋甩在一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抱着胳膊生气。 本来打算再次隐身到床头灯的闻卓夕，觉出情况不对，停下脚步，“怎么了？” 据他了解，这姑娘甚少情绪低落，平时都笑呵呵还挺可爱的。 她噘着嘴，“你给我的坠子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想做成戒指，就被人赶出来了呢？” 闻卓夕眉头微皱，沉思了片刻，终于想通是怎么回事了。 平生第一次，他的嘴角勾起，却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而是忍俊不禁的表情。 “一般人看不到的，那是灵器。”更不用说让谁把它做成戒指了，他们也配！ 想到言灵苏把空无一物的手掌伸给别人看，还认真地说明，他就忍不住想笑一笑。 言灵苏同学此刻也明白过来了，怪不得从头到尾，店员的表情都怪怪的，合着把她当成神经病了。 “这个给你。”他不知从哪里变了条短链子出来。 她接了一看，很是喜欢，长短刚刚好可以做手链，摘下来也方便。 “谢了。”这闻卓夕，宝贝还不少！ 第50章 身世（一） 话剧社的剧本讨论会，在期末考试之前挤时间召开了。 虽然大家的复习时间都很紧张，但依然无一例外地出席了。 贾琉光也不浪费功夫，开门见山地说：“言灵苏，你先把整个剧本的构思跟大家说一下。” 言灵苏点点头，“这部剧的主人公是一个孤儿……” “等等。”孙华打断了她的话，“孤儿？联合公演，你确信要让孤儿当主角？” 知道她在挑衅，言灵苏也不怵，“当然，孤儿尚且努力，生活在幸福家庭中的孩子又怎么可以不努力呢？” “我觉得言灵苏的想法很好，继续。”见孙华还要说什么，贾琉光淡淡地截住话头。 孙华恶狠狠瞪了言灵苏一眼，咬牙继续听下去。 “幼年失去父母，虽然有亲人的关心，但生命中总像缺少些什么。主人公经历过高考落榜，经历过失业，也经历过离别，最终还是克服一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生。” 言灵苏说完，听见孙华一声嗤笑，“我们替学校宣传，你却写什么落榜失业，难道上了我们学校就会失业吗？你觉得你这是在宣传学校吗？” 言灵苏反问：“难道你认为上了我们学校，从此就会一帆风顺吗？学校只是一个平台，社会却是现实的，任何人的人生中都会经历挫折。我不想让学生和家长们以为，考了好学校就可以一劳永逸。” 不过是个剧本讨论会，主题思想竟一下子上升到对人生的思考，更何况，新入社员居然跟副社长杠上了，这可不是太精彩了吗！ 于是，本来意兴阑珊的讨论会，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 “不是只有你会讲大道理，可你不要忘了我们表演的目的。替学校宣传，不是展示你言灵苏个人深度的时候，学校需要的是一个广告，能吸引优秀学生报考的广告。”孙华咄咄逼人地说。 “学生报考学校，学校也应该替学生负责，要向学生传输正确的人生观，不能只顾着打广告，误导学生和家长。”言灵苏也不示弱地说。 孙华冷哼一声，态度愈发强硬，“学校给我们灌输错误的人生观了吗？教育学生，可以等学生入学之后。再说，来看表演的，都是高三备考的孩子，你觉得你宣扬的挫折，不会影响到他们复习的心情吗？” “这就是教育的问题，一味顺从学生的心情，生怕他们心情不好了，成绩就会下滑。如此经不起打击的人，会有成功的人生吗？”言灵苏承认，自己的观点有些偏激了。 或许只是想到小时候，父母双亡，被叔叔一家抛弃，让她的心情很难平静吧。 明明她也那么努力了，可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孤身一人呢？ 她的这番话，让孙华找到了破绽，她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说：“你别忘了，优胜劣汰是社会的职责，不是你言灵苏的职责。你只需扮演好你的角色，别人的人生，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她说着，微眯了眼睛，“还是说，你只是借着剧本宣泄一下你心中的不满？” 第51章 身世（二） 闻言，言灵苏浑身一抖，诧异地望着孙华。 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孙华好像抓住了她莫大的把柄，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言灵苏，我知道你是孤儿。但你的不幸，不应该影响我们社团的演出不是吗？” 闻言，言灵苏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件事情，不是只有校方经手过她档案的人才知道吗？为什么孙华知道了？ “够了！孙华，你这样不会太过分吗？在虚子山的时候，如果不是言灵苏不计前嫌救了你，你觉得你还能好好地在这里说话吗？”贾琉光怒不可遏，竟有些失态地呵斥孙华。 孙华却是一个不服、两个不忿的，“谁知道她是为了救我还是折磨我？再说了，我是吃了她盘子里的东西才中毒的，谁敢保证她没在食物里动手脚？” “那盘子是你从她手里抢过来的，你中毒跟她有什么关系？”贾琉光分毫不让。 作为社长，看着孙华咄咄逼人，一直针对新入社员，他也早就不想忍了。 孙华冷笑一声，目光鄙夷地扫过言灵苏的脸，语带嘲讽，一字一顿地说：“她就是个扫把星，跟她接触过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克死父母还不算，又到学校来糟践我们。贾琉光，你也应该小心点。” 言灵苏的身子晃了晃，很多年没人提起她克死父母的事了，以至于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个说法。 如今这话从孙华嘴里说出，她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被击碎了。 满屋子的人，都将目光齐刷刷投在她脸上，就连贾琉光，都气愤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要我替你收拾她吗？”闻卓夕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用阴鸷的目光警告了宋倩倩后，他冷冷地问。 言灵苏收拾起自己破碎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冷然一笑，“没错，我就是个扫把星。孙华，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惹我？” 她的底线已经被毫无尊严地触犯了，至此，她也无需再做任何让步。 她眼底的冷，让孙华无端地打了个寒战。 喜欢她的人，惊讶于她的改变，不喜欢她的人，则认为她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教训一下即可。”她望着闻卓夕的方向轻声说，那里是别人眼中的虚无。 下一秒，闻卓夕的身影消失，孙华却如遭电击一样，浑身抖如筛糠。 “副社长发狂了。”有女生惊恐地小声议论。 宋倩倩尖叫一声，率先冲出了社团活动室。 接着，孙华开始狂抽自己耳光，左一下右一下，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一屋子人都吓傻了，有胆小的女生早已哆嗦着逃了，还有几个直接吓得不敢动了。 “灵 第52章 身世（三） “我就是扫把星，现在你该知道了吧。”抱着种鱼死网破的信念，言灵苏头也不回地走出社团活动室。 孙华的脸已经被她自己打肿了，闻卓夕收了手，一路跟着言灵苏出去。 言灵苏一言不发，走到一楼，终于忍不住，钻到楼梯下面的三角区域，抱着膝盖小声啜泣。 闻卓夕高大笔挺的身影站在窗边，静静地凝视她，凝视她。 “我爸爸妈妈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颤着声音说：“算命的说他们是被我克死的，可我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要怪在我头上？” 在遥远的记忆中，爸爸妈妈带给她的幸福已经变得很模糊，无比清晰的，是他们的死带给她的伤痛。 一个年幼的孩子，失去了父母的呵护，还要顶着个灾星的名号，被人疏远，也难怪她的心中会有阴影。 “人类都是愚蠢的。”闻卓夕冷冷地说：“谁欺负你，只要交给我。” 谁欺负你，只要交给我…… 类似的话，只有聂千枫跟她说过，可感觉全然不同。 聂千枫的话，更像是一种安慰；而闻卓夕，却好像无所不能。 破涕而笑，女孩儿的心可以时而阴郁，时而阳光。 当世界背弃她，她就阴郁，当有人爱护她，她便阳光。 “每一次，你都会这样惩罚欺负我的人吗？”她望着从他身上穿过的阳光，有些微微出神。 “我的手段很多。”他的神色出人意料地温和，然而语气仍然是冷冰冰的。 如果说世上有一个人，可以用最冰冷的话让她感到温暖，那大概就是闻卓夕吧。 “哭完了就走吧，这个样子不适合你。”他说着，转身移动脚步。 每当看他不是飘着，而是走着的，她就很想笑，好像他做了件不符合身份的事。 他在前面稳稳当当地走，她在后面不言不语地跟，走廊里，回荡着一个人的脚步声。 在走廊的拐角处，她看见了贾琉光。 焦急的神色挂在他的脸上，见到言灵苏的一刹那，如蒙大赦般，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 “我追着你出去，却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他看见女孩儿微红的眼眶和残留的泪痕，心中一酸，冲动之下拥抱了她。 可是他无意中做错了一件事，从闻卓夕的灵魂中间穿了过去，惹恼了那个混世魔王。 冷哼一声，混世魔王瞬间侵占了他的身体。 温香软玉搂在怀里，他不免冷笑：臭小子，想趁火打劫，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他虽然取代了贾琉光的思维，却没法取代他的身体。 由着这臭小子抱着那傻丫头，也太便宜他了。 于是…… 言灵苏迷迷糊糊地被贾琉光抱着又甩开，好不容易站稳脚步的她，诧异地望着平日里温和的社长大人。 “对，对不起，我太冲动了，真的对不起。”贾琉光恍惚着挠头，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好像是灵魂脱壳了。 言灵苏不会把他当成一个轻浮的人吧？他还没有很好地树立形象呢！ 第53章 身世（四） 言灵苏有些尴尬，但考虑一下，谁都有脑筋不清楚的时候，深究下去也没意思。 她勉强笑笑，算是缓和一下气氛，“社长，找我有事吗？”虽然贾琉光已经自作主张改了对她的称呼，可她还一直尊称他为“社长”。 “哦，刚才的事，孙华做得太离谱了，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十分善良温和地说。 她怔住了，本以为贾琉光想问的，应该是她用了什么手段，让孙华狂打自己耳光。 但没想到，他竟然又一次对她表示了关心。 为什么他可以忽略掉她身上的怪异，始终选择不闻不问呢？ 既然如此，“过去的事就过去吧。社长，你若觉得我的存在会给社里带来麻烦，我可以主动退社。”经此一事，想来社团里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贾琉光却着急起来，“灵苏，你别这么说，我……从没觉得你是个麻烦。” “为什么不呢？”真好笑，他明明看见灵异事件发生，他明明自己都被附体过，今天的事，很明显是她在搞鬼，可他为什么还要帮她说话？ “我……”贾琉光欲言又止，想了片刻，温言软语地说：“我相信你的本性。孙华虽然针对你，可你在她不舒服的时候帮助她，你的内心是善良的。” “谢谢你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过，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并帮不了我。”邪恶的小火苗啪啪地在她心中燎原，莫名而起的叛逆感，让她很想摧毁身边的一切。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先走了。社长，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言灵苏没等他继续说下去，自顾自离开了社团活动楼。 内心的无名业火，怎么就发到贾琉光身上了？她真是疯了，疯了！ 言灵苏的做法，令冷眼旁观的闻卓夕心中暗爽。 那个臭小子，无事献殷勤，被闪了腰吧！哼！ 贾琉光默默地望着言灵苏远去的背影，怔了片刻，叹息一声。 转头，看到孙华正站在楼梯拐角处，冷笑着望着他。 “收手吧，她对你没意思。”她语带讽刺地说。 “起开。”自从言灵苏入社，孙华的许多做法他都看在眼里，心中对这个女生再也没有一丝好感。 “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如果你愿意，有的是人想跟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一定要喜欢那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孙华的眼中带着落寞，声音也透着股说不出的失望。 从大一进入话剧社开始，她就对贾琉光一见钟情了，那时候她是新入社员，他是副社长。 在她眼里，他就是秋日的阳光，明媚而不灼热。 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看见他，她都能一扫心中阴霾。 为了跟他多呆一会儿，她成了社里最勤劳的一个。 可他的目光，却从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她就这样不求回报地喜欢了他一年。 可那次募新，一切都变了。 他瞧着言灵苏的时候，她正偷瞄他，当然，她也没有忽略掉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灼热。 她明白这灼热意味着什么，从那天起，她就迷失了自己。 “我真希望，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你。”贾琉光肃然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泪水瞬间充盈眼眶，她不知道自己是悲伤还是欣喜。 原来，他都知道。 第54章 万圣派对（一） 又是一节晦涩难懂的高数课结束，言灵苏正要收拾东西走开，班长却突然起身走上讲台，敲了敲黑板。 “同学们请留步，不知大家有没有关注过，方华广场今年要举行的万圣节派对。”他一脸兴奋地说。 “我知道，有万圣巡游，还有鬼屋、不给糖就捣蛋，反正一切都是按照西方万圣节的传统来的。”一个女生跟着附和。 “我也看到了，方华广场上新开了百货大楼，为了宣传搞的噱头，不过还挺有意思。”另一个女生也颇为兴奋地说。 “没错，广场上的美食街，在万圣前夜会临时改造成万圣小屋。班委决定租一间来，在考试月来临之前，我们大家聚聚。”见女生们的兴致颇高，班长十分欣慰。 “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本周五晚上，我们就统一从学校出发，到方华广场。”团支书补充道。 班长点头，目光转向宋倩倩，“宋倩倩同学，你是话剧社的成员，能否请你借些服装来，以便大家到时候穿戴之用？” 宋倩倩一向傲娇惯了，当然不愿意费这个事，不咸不淡地回答：“这事儿你得找言灵苏啊，她跟我们社长的关系好。我可没那么大面子。” 班长闻言，有些不情愿地把目光又转向言灵苏，言简意赅，“可以吗？”竟连个称呼都没有。 言灵苏看他的样子，好像唯恐跟她沾上关系，他就会倒霉似的，心里厌烦极了。 身为一班之长，竟然也用有色眼镜看待同学，真是有失公允。 班长见言灵苏不说话，无奈，只得软下嗓子来求助，“言灵苏同学，好歹你也是班里的生活委员，这次活动是班委组织的，你也出点力嘛！” 他这话说的好笑，言灵苏觉得十分讽刺。 当初竞选班委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当生活委员，毕竟这个职务，就跟后勤保障部一样的。 论出风头，不及班长和团支书，论展特长，不及文艺委员和体育委员。 一到有什么大事小情，还要忙前忙后，累不少受，好处却没有，因此没人愿意干。 在众人的一片推诿声中，默默无语的言灵苏就光荣了。 这次万圣活动，虽说是班委组织，但她事前并不知情。 现在人家商量好了，缺戏服了，想起她作为班委的职责了。 不好笑吗？ 可她却不是这样小心眼的角色，心中腹诽，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我可以去问问社长，请参加的同学举手，方便我统计人数。”言灵苏直接绕过班长，负起她班委的责任来。 女生基本上都举手了，男生却没几个动弹的。 在班长疑惑的目光中，体委说：“这种娘娘腔的游戏，我们还是不参加了吧。” 一丝疑惑浮上心头，言灵苏心道奇怪：难道班委们本身都没有达成一致？ “蒋毅，你作为班委，怎么可以带头不参加活动？”班长还没说什么，团支书仗着自己是女生，率先发难了。 “什么狗屁班委，你们两个凑头一商量，就代表我们班委了？”蒋毅显然也不是好脾气的，上来劲儿了连女生也不让着点。 第55章 万圣派对（二） 团支书被他这么一抢白，脸上立时挂不住了。 不过她还算聪明，知道遇上油盐不进的主儿，再说下去也是没脸，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班长。 班长一个大男人，自然要接下此重担，陪着笑脸说：“并非我们不跟大家商量，只是看大家都很忙，不想耽误你们的时间。你若不想去，就拿出个替代方案来。” 班长这一招，可是个软钉子。 谁都知道，要组织个活动不容易，众口难调不说，班里要再出几个公主病、王子病的，麻烦更多。 把这难题抛出去，蒋毅若是不接，就只能按照原本的方案来，他若是接了，组织活动的重任也就能顺势推在他身上了。 言灵苏瞧瞧班里这气氛，心中暗笑：宫心计啊！ 再斗下去，一个个的都要变成怨妇了。 宋倩倩作为文艺委员，又是个心高气傲、爱出风头的。 刚刚班长宣布消息的时候，她就不开心，觉得没人跟她商量，是瞧不起她。 现在正好体委发难了，她也忍不住想跟着吐槽一下。 “万圣节的活动固然是吸引人的，但是既然有人不愿意去，也就不要勉强了吧？毕竟学期过半，学习也紧张；再说，寒冬腊月的，有人兴致缺缺也是正常。”她不慌不忙地说。 “可是，人少了没意思啊，大家在一起才热闹。”团支书有些不甘地说。 看见男生们不想去，女生们也动摇了。 毕竟万圣节是西方的鬼节，更不用说派对一定要化妆参加，少不了妖魔鬼怪。 女生们跃跃欲试，却也希望自己害怕的时候，旁边能有个主心骨儿。 现在主心骨儿们都不去，她们也有点不敢。 气氛一下子陷入僵持。 “听说我们隔壁的松阳女高包了三个万圣小屋。”僵持的气氛中，一个灵气又悦耳的声音说。 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都转到言灵苏身上。 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言灵苏故作叹息，“松阳女高的妹子们都漂亮啊，据说还要打扮成美少女战士、女仆、护士什么的。哎呀，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左右也要被人比下去，不去也罢。” 话音刚落，班里立时一片骚动，美少女战士、女仆、护士，马上就变成了被热议的关键词。 “我代表班里的十三个男生，要求参加万圣派对。”一个平日里就油嘴滑舌、没个正经的男生窜起来，雀跃地举手。 班长一脸黑线，团支书难掩无奈，宋倩倩冷笑一声，蒋毅面红耳赤。 但总之，这趟活动成行了。 而促成这次活动的最大功臣，言灵苏同学，就该发挥她后勤保障部的功效，拿着经费到方华广场租小屋去了。 说是小屋，也不过就是彩色厚纸板临时搭建的一个个隔间。 小吃街的简朴木头桌椅，放在隔间里，倒很有种过万圣节的气氛。 只不过，装修尚未完成，到处都乱糟糟的，言灵苏为了去百货公司租屋，不得不穿过那一片混乱的场地。 唉，见过这万圣一条街邋遢的雏形，也不知她到了万圣夜那天，会不会有种浓浓的跳戏的感觉？ 第56章 万圣派对（三） 搞定了场地，言灵苏这个悲催的生活委员还要去借戏服。 自从上次她跟贾琉光说了些过分的话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因此，开口就要求人家办事，她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但，光荣的任务在心中，硬着头皮也要上。 打了贾琉光的电话，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言灵苏的心中略安。 两人约定在社团活动室见面，成箱的戏服就堆在那里。 言灵苏到的时候，贾琉光人已经在了。 “来了？”他的神情是一贯的温暖阳光，耀眼却不刺眼。 “嗯。”言灵苏有片刻的语塞，“社长，上次的事……我的错。” 有求于人才认错，这有些卑鄙，不过，总比死不认错强。 “我没放在心上。”贾琉光站了起来，向她靠近了两步，一脸释然，“任谁遇到那样的情况也会生气的，我理解。” 不得不说，贾琉光是个大好人，善良的没办法。 既然如此，言灵苏也就不再心虚了，不然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她微微一笑，十分动人，“好的记忆都留下，不好的记忆就抹去，怎么样？” “很好。”贾琉光十分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肩，没有丝毫讨好的意味，指指装戏服的箱子，“看上什么随便拿，登记一下就好。另外，戏服的使用和归还，还得请你多费心了。” “明白。”言灵苏知道，这些戏服对于话剧社来说，是十分珍贵的。 她也知道，有些人对于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懂得珍惜。 她这个生活委员兼话剧社社员，是要负起责任的。 “社长，万圣节打算怎么过啊？”一边在箱子里翻翻找找，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 “大概会上自习吧，最后一年了，不能松懈呀。”不知为何，贾琉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言灵苏明白，他大三了，再过一个学期，就基本要告别学校，去用人单位实习了。 而以他的性格，既然大一大二都是优秀着过来的，大三自然也不能留个蛇尾巴。 “都过节了，该放松一下的呀。再说，同学们都出去玩了，你自己上自习不悲凉吗？”显然，言灵苏没有读懂贾琉光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 贾琉光苦笑一声，望着女孩儿低头翻找的身影，重重地咽了下口水，感觉喉咙有点梗。 “灵苏，你能邀请我去你们班的派对吗？”梗了好半天，他才十分不易地鼓起勇气问。 毕竟，她虽然没明说，可是她的态度已经无数次表明，她对他没兴趣了。 这种时候，若想坚持，需要勇气，还有不怕碰壁的决心。 言灵苏的身影顿了顿，直起腰来，脸上挂着恬淡自然的微笑，“你的哥们呢？” 贾琉光在她清澈的目光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 红了脸，他挠挠头皮，做出一副随意的样子，“都跟女朋友出去耍了。” 说实话，他还是不死心，想再努力一把。 可他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有目的性，然而既然言灵苏问了，他也只好如实回答。 第57章 万圣派对（四） 言灵苏自然明白贾琉光的意思，也明白自己不应该用暧-昧的态度对待他。 可是，人家的要求又不过分，也没有试图表明什么。她拒绝，或是欣然应允，似乎都不太对。 想了想，她点点头，“学长能来，相信班里的女生都会高兴的。我回去跟大家问一下，然后给你答复。” 表明她个人对这件事做不了主，便是把自己撇清了，也能让贾琉光明白，她对他的到来反应平平。 虽然狠心，却也无奈。 贾琉光再好，却不是她心中想要的那个人。 而她想要的人在哪里，她还不知道。 她不在乎等，她只怕无法满足自己对爱情的幻想。 她是一个宁缺毋滥的人。 贾琉光笑得勉强，然而几秒钟之后，他再次释然了。 人生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不通过努力就获得的。 他不在乎等，他只怕心中的那个女孩不给他机会。 他是一个坚持自我的人。 气氛有些冷场，言灵苏看了看时间，“社长，我心中基本上有数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课，先走了。” 一句又一句的社长，尊敬着，也代表了疏离。 贾琉光隐藏住心中的凄凉，笑得依然如秋日般灿烂，暖暖的语气说了句，“好的，有事联系我。” 出了门，一阵冷风袭来，闻卓夕不知何时来到言灵苏的身边。 “怎么，不满意？”他没头没脑地问了这句话。 “什么？”言灵苏的脑子还乱着，有些不忍，又有些无奈。 闻卓夕回头，盯了眼社团活动室静悄悄的大门，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欠揍，“那小子正犹豫要不要追上来，你是加快脚步，还是扭头回去？” 瞧他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言灵苏发誓，如果他有肉身，她一定上去在他脸上挠几爪子。 可惜了，这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家伙！ 虽然这么想，可她也很怕贾琉光真的追出来，下意识地就加快了脚步。 闻卓夕见状，似乎很是满意，他步子大，跟在她旁边，频率明显慢了一些。 “为什么不喜欢他？”她越是不吭声，他就越想探究她的心理。 虽然她不说，他也能知道，可就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染上了这种恶趣味。 如果放在以前，一个普通人类女孩的心理，他根本就不屑于倾听。 “感觉不对。”言灵苏言简意赅地回答。 感觉这个东西，很奇妙，哪里对或是哪里不对，完全无法准确列出，但心里就是知道。 “感觉？”闻卓夕来了兴趣。 太多年了，他早就忘了，感觉是什么东西了。 “嗯，应该就是磁场吧，我感觉不到他有什么地方吸引我。虽然他很好，但不是我需要的那种。”越说越乱，她皱皱眉头，剜了一眼挖坑给她跳的闻卓夕。 不想再说下去了，因为那样对贾琉光不是很尊重。 好在，闻卓夕也没再问下去。 因为他正考虑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吸引……究竟什么是吸引？ 这个女孩，浑身单纯而美味的精气，无时无刻不在召唤他，这算不算吸引？ 第58章 万圣夜（一） 十月三十一日，万圣夜，西方传统中鬼魂出没的日子。 传说，亡灵只有这一个机会复生，错过了，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分别。 因此，人们祭祀亡魂，以避免恶灵干扰，同时乞求安度严冬。 然而，传统在时间的交替中渐渐改变了初衷。 现如今，这个日子代表着狂欢。 一切的矜持与羞涩，在面具的掩护下，都可以转变为肆意和放纵。 方华广场上临时搭建的万圣小镇，点燃了初冬的烈火，暖色调的昏暗街头，鬼魅幽灵穿梭其中。 言灵苏的同班同学，正在聚精会神地雕刻一盏南瓜灯。 只有门前放南瓜灯的小屋，才会有孩子前来索要糖果。 八点钟，鬼气森森的音乐响起，宣告万圣夜派对正式开始。 早已心猿意马的男生们争先恐后地跑出小屋，到处去找传说中松阳女高的妹子们了。 街边的小吃摊，兜售着万圣节的传统食品，南瓜馅饼、苹果酒、糖果、糕点等。 鬼屋、KTV、桌球、棋牌应有尽有，随便逛逛小店，还能找到万圣节特色纪念品。 南瓜灯成形，里面点上一支森然的白色蜡烛，团支书提议女生们成群结队出去逛逛。 就在这时，贾琉光到了，他今天的打扮是一只青面獠牙的吸血鬼，红黑色的披风迎风飘扬，在清冷的月光下气势卓然。 然而，这并无损他天然的美貌，反而为他过分阳光而显得不合气氛的脸，增添了一丝邪魅的俊朗。 言灵苏今天的打扮是丛林精灵，幼稚版。 粉色和草绿色交织的裙子，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少儿节目主持人。 她不喜欢这打扮，她要当女巫，深蓝色的斗篷，夜一般的晦暗。 可闻卓夕死活不同意，坚持让她走清纯可爱的路线。 她说：现在装嫩有点超龄了。 闻卓夕的回答是：还没到你装成熟的时候呢！ 好吧，鬼节嘛，自然一切鬼说了算。 她忍！ 当吸血鬼看到了丛林精灵，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被蜂拥而来的各类角色给弄慌乱了。 女生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名满全校的师兄，一时间，各类邀请纷至沓来。 贾琉光向来与人为善，说是不好拒绝，其实是不情不愿地被推搡着簇拥到街上去了。 言灵苏松了口气，将小屋中的陈设略规整了一下，斜睨着在旁踱步的闻卓夕，“要不要出去逛逛？” 是的，没人和她结伴，而她并不孤独。 “我见的鬼比见的人还多，没兴趣。”闻卓夕一口回绝。 言灵苏挑了挑眉，为此君面对生活的热情甚感担忧。 “你平日见的是东方的鬼，魑魅魍魉，今儿外面飘着的都是西方的鬼，你就不想打个招呼？”带笑调侃着，言灵苏习惯性地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却扑了空。 “不好意思，我忘了。”她赶忙缩回手，抱歉地笑笑。 冷哼一声，男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似笑非笑的音节，“我怕他们不敢跟我打招呼。” “那好吧。”言灵苏果断放弃，“你自己在屋里呆着，我要出去浪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去。 男鬼咬咬牙，轻叹一声，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小屋单薄的门板，飘到女孩儿身侧，一言不发地跟着。 第59章 万圣夜（二） “小美女，来点苹果酒吗？夜色正好，一醉解千愁啊！”街边的小贩热情又带点痞气地招呼。 言灵苏笑笑，靠了过去，“我没什么愁可解的，但还是给我来一小杯吧。” “得，看在美女赏脸的份上，酒钱就免了，这一小杯，算我请你的。”小贩是个开朗的，也干脆，接了半杯热乎乎的苹果酒，递给言灵苏，“好喝再来啊！” “谢啦！”言灵苏也不客气，人家的好意嘛！ “臭屁！”耳边传来不悦的声音，比这初冬的寒风还要冷。 言灵苏充耳不闻，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苹果酒，顿感之前寒津津的感觉都被驱散了。 “真好喝，你要不要来一口？”她满脸享受的样子，极力诱-惑旁边冷若冰霜的闻卓夕。 “不要，没兴趣。”鬼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再说了，他若想喝，也只能附体在她身上。 喝进她的肚子，万一把她灌醉了怎么办？ “南瓜馅饼，小姑娘你要尝尝吗？”一个卖馅饼的大妈搓着手，十分自然地塞了一块试吃品在言灵苏的嘴里。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会嫌弃大妈的手脏啊什么的，可言灵苏却也很自然地张嘴接了。 闻卓夕默默地看着她，心想：只要是好意，这个丫头似乎都不会拒绝，甚至十分享受。 “嗯，真好吃，给我来一块。”言灵苏说着，从手包里找零钱。 “哎呀不用了，看你小姑娘家怪讨人喜欢的，这点东西算阿姨送给你吃。”大妈人胖乎，嗓门也大，心眼实在，麻利地包了一块馅饼递给她。 言灵苏有些犹豫了，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如果说，刚才的小伙子是看她长的漂亮，送她一点苹果酒，那这个大妈给她一整块南瓜馅饼，应该不是巧合这么简单吧？ “这我不能收，您也是做生意的，多少钱您说，我付。”言灵苏一边推拒，一边作势要给钱。 大妈看她实在倔强，没了法子，只好憨厚地笑笑，“小姑娘啊，你真的不用给我钱，已经有人替你付过钱了。” “谁啊？”灰姑娘遇上白马王子了？ 言灵苏这是彻底摸不到头脑了。 “一个气质挺好的先生，叫我看到丛林精灵就送一块馅饼。我哪认识什么丛林精灵啊，那先生就说，穿着粉色和绿色裙子的漂亮姑娘就是。这不，你一来，我就认出来了，还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大妈不厌其烦、唠唠叨叨地说，倒也把前前后后都解释清楚了。 瞬间，言灵苏想到了贾琉光，可他不是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女生们绑架了吗？ 难道她们会给他时间安排这种小惊喜吗？ “雕虫小技。”清冷的声音夹杂着寒风，刮进言灵苏的耳朵。 显然，这种小惊喜在这位鬼界大佬的眼中，是非常不值一提并且值得鄙视的。 言灵苏却觉得温暖极了，人与人之间的友好是最珍贵的。 虽然那些友好经过了人为的安排，可她能看出，大家的眼神是真诚的。 至少，当他们看到一位先生为一位姑娘准备小惊喜的时候，是发自内心愿意配合的。 第60章 万圣夜（三） 言灵苏满心疑惑地接过大妈递上的南瓜馅饼，却不知这口是该咬还是不该咬。 “让我抓到谁装神弄鬼，一定让他生不如死。”某鬼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夹着冷风，吹了她一个透心凉。 “你的意思，这馅饼不能吃？”言灵苏骤然就想到，或许这个小惊喜，是个大惊吓也说不定。 谁让自己走到哪里，哪里就发生灵异事件呢！ 要说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要幕后黑手一日不落网，她的内心就一日不能安稳。 闻卓夕面色冷冷，沉吟不语，这让言灵苏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叮咚叮咚…… 单调而缓慢的音节响起，不大不小的分贝，在这万鬼出巢的夜里，显得尤为瘆人。 有的时候，并不一定非要鬼吼鬼叫才是恐怖。 心中有鬼，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恐怖。 言灵苏被这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再转眼，闻卓夕已经不见了。 她的前方突然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灯光照耀下，空无一人的旋转木马，伴着叮咚叮咚的响声，孤独地转着。 感觉到一丝诡异，言灵苏不敢再迈步，下意识地往后退。 “没事，走过去，有我在。”闻卓夕冷冷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从……馅饼里发出的。 言灵苏顾不上问他为什么挑个馅饼作为附身之所，她的内心在疯狂地挣扎。 一方面，好奇心驱使，她想看个究竟；另一方面，胆小，不太敢上前。 “走过去，我不会让你发生危险。”闻卓夕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带着强制性的命令语气。 但他的笃定，却给了她很大的鼓励。 她试着往前迈了一步，还好，退还没软。 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她很奇怪，为什么周围的人对这一切并没有任何反应？ “你终于来了。” 尽管说话之人声音温雅和善，还是吓了紧张戒备着的言灵苏一大跳。 慌乱找寻声音的来源，她的目光终于定格在一个高大优美的身影上。 “欧老师，怎么是你？”吃惊多过心有余悸，她蒙着水雾的眼睛睁得老大。 欧路白带着优雅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从容淡然，慢慢走近，“我来凑个热闹。” 他身上的衣服，是中世纪欧洲贵族范儿，很衬他的气质。 “馅饼好吃吗？”他神经略有些跳线地问。 “还好。”言灵苏心不在焉地答。 她还在考虑，这一会儿间发生的怪事。 “看你一直拿着，正好我饿了，送给我怎么样？”欧路白不慌不忙地问，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下意识地，言灵苏伸出手去。 “你敢！”冷冽的声音让她的灵台瞬间清明，回到了现实。 猛然收回馅饼，望着欧路白悬在半空的手，她不好意思地说：“这饼凉了，老师您买块热乎的吃吧。” 欧路白的身子顿了顿，目光有一瞬的游移，尴尬地缩回手，又说了句跳线的话，“要坐旋转木马吗？” 言灵苏只觉得身上直冒凉气：突然变得四六不靠的欧老师，有些让她无所适从。 第61章 万圣夜（四） 迎着欧路白探寻且略有期待的眼神，言灵苏笑了笑，客气地说：“欧老师，我是跟同学们一起来的。我想大家应该都逛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您游玩，再见。” 倒不是不给欧路白面子，只是她手中的馅饼有些不耐烦了，一个劲地用黏糊糊的南瓜馅儿粘她的手指。 欧路白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恢复了往常的优雅淡然，无所谓地说：“那你便回去吧，玩的开心一些。另外……注意安全！”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语调异常低沉，听得言灵苏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他特意强调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通灵且懂术法的他，知道今晚将会发生什么事吗？ 言灵苏很想问问，她的身边是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可考虑再三，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那位是老师，不是可以任她差遣的帮佣。 人家关心她，那是好意，她不知分寸，那就是脸皮厚了。 “闻卓夕，你说，今天的事是不是很奇怪？”往回走的路上，言灵苏不由得哀叹，自己可以依靠的只剩下这个鬼同志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鬼同志一言以蔽之。 “那你还敢藏在馅饼里？”要说非奸即盗，这馅饼说不定也有问题。 “馅饼你可以吃，只是别咬到我。”闻卓夕冷冷地说。 言灵苏立时感到哭笑不得，明明是他非要藏身在馅饼里，让她吃还不让她咬。 况且，他是她能咬到的吗？ “哎呦，姑娘，那人是你什么人啊？”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馅饼摊，热心的大妈指着不远处站在旋转木马旁的欧路白，扯着言灵苏就不放了。 言灵苏觉得奇怪，下意识回答：“我的老师。” 大妈“咦”了一声，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来，“既然是老师，他又为什么那么做呢？” 言灵苏听出她的话头不对，忙问：“您这话什么意思？” 大妈愣怔片刻，突然自嘲地笑了，“哎呀，看看人家老师的心地多善良，叫我这老婆子给想歪了。之前他让我送你馅饼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 “X！”馅饼发出了一声混合着鄙视和厌烦的脏话。 言灵苏心里的想法，跟馅饼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在感情上，她是疑惑居多的。 今天她走在街上感觉到的温暖，竟然都是欧路白预支的，为什么？ 她只知道，欧老师是个尽职尽责的辅导员，对待学生们像春风般温暖和煦。 但，再温暖再和煦，也不该做这样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事啊！ 完蛋，她现在一定玛丽苏上身了。 否则，为什么会有全天下的男人，都为搏她一笑而费尽心力的想法呢？ 这也太扯了！ 可更扯的是，被她婉拒的欧路白，竟还站在旋转木马边上，如一座雕像般高大而寂寞。 想去问个究竟，言灵苏再次调头，走向欧路白。 然而，就在她挪动脚步之后，站了许久的他竟然也迈开步子，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心知追不上，言灵苏也就放弃了。 这种事，明知问了也尴尬，不如就这样吧。 第62章 万圣夜（五） 言灵苏回到自己班级的小屋时，最早出去游荡的男生们悉数都在。 她一出现，他们立刻红了眼，瞪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杀父仇人一样。 “言灵苏，你丫真能胡编乱造，松阳女高的妹子们哪里扮成女仆、护士了？一个个的穿着老古董的中山装，男不男女不女的，倒胃口。”有人不客气地抱怨开了。 有人牵头，屋子里立时开启怨声载道模式。 “女扮男装本也不错的，就是中山装太奇怪了。” “可不是，她们脸上的表情，也跟开代表大会似的，庄严肃穆闹哪样？” 言灵苏听了个大概，知道松阳妹子们装扮上叫大家失望了。 那也是人家的选择嘛，她又没办法左右的。 本想不吭声就糊弄过去了，余光瞥见闻卓夕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借着整理糖果的间隙，她背对着众人轻声问。 “没事。”闻卓夕不咸不淡地说，面色重回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算了，万圣节嘛，什么奇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一会儿就该有小孩子来要糖果了，她担心地望了望糖果篮子，也不知道准备的够不够。 咚咚咚…… 正想着呢，敲门声就来了。 体委蒋毅大大咧咧地去开门，一向粗犷壮实的他，抽冷气的声音也够惊人。 “哎呀现在的小孩子，怎么打扮得这么惊悚？”他拍了拍自己胸口，手向言灵苏比划了一下，“给糖。” 切，还挺大男子主义。 言灵苏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也是菊花一紧。 那孩子，打扮的跟恐怖片似的，一张青白的小脸，焦黑的眼眶，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糖果篮子。 大冷天的，他只穿了一件松垮的白色T恤，下面光着两条小腿，也是惨白惨白的。 呃……虽说是万圣节，可把孩子打扮成这样，也不怕他冻着！ 言灵苏看那孩子无动于衷的表情，心里有点打鼓。 太不正常了。 犹豫着正要上前打发了他，眼前鬼影一晃，闻卓夕厉声喝道：“回去！” 小男孩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了他半晌，木然的眼中飘过一丝畏惧。 然后，机械地转身，一步、一步、一步，慢慢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言灵苏已经吓得腿软，拿着糖果篮子，半晌都挪不动脚步。 得，又遇上鬼了。 “没事吧？”闻卓夕早已飘回来了，站在她面前，一脸沉肃地望着她。 “我不是看不见其他鬼，只能看见你吗？”从小到大，除了闻卓夕，她还真的没有见过别的鬼。 “今天不一样，有些鬼可以有实体。”闻卓夕冷冷地说，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这是西方的鬼节啊喂，中国的鬼鬼们都跟着凑什么热闹？ “你别告诉我，我这一晚上会人鬼莫辨。”言灵苏说着说着，带了哭腔。 这这这也太吓人了。 “有我在。”闻卓夕说着，伸手去拍她的头。 结果，他的手臂再次华丽丽地从她的头上穿过，带起的一阵寒意，还成功地让她打了个寒战。 悲了个催的！ 第63章 万圣夜（六） “喂，言灵苏，你怎么了？不给糖还愣着干嘛？”粗声粗气的蒋毅，外粗内细，第一个发现言灵苏的不对劲。 言灵苏回过神来，强挤了个笑容，“谁知道他突然不要糖就走了。” 这理由其实有点牵强的，明明她愣神的时间更长。 蒋毅却接受了她这个说法，“不给也罢，那个小孩怪怪的。” 可不是，是个人都能发现他怪怪的。 言灵苏欲哭无泪，转眼看见闻卓夕正阴沉地坐在一边，翘个二郎腿，像大少爷似的。 其实她是想问问他现在怎么回事的，但一来周围有别人在，不方便；二来她胆子也怂，怕问出点什么让自己睡不着觉的事来。 既然闻卓夕没有要主动说的意思，她也就装聋作哑，继续在小屋中东摸西摸，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不知道的是，闻卓夕跟她一样感到奇怪。 按道理来讲，但凡鬼能还魂的时候，都会直奔自己的亲人，或者去做生前未完成的心愿。 像他们今天遇到的这种，有心情闲逛还要糖的，若非被人操控，就是生前对糖有特殊的执念。 鉴于对方是个小孩子，第二种情况也不无可能。 但，那并不代表，一切都能说得通。 凭他纵横鬼节百余年的经验，今天的事，到处都透着古怪。 这时，拉着贾琉光去压马路的女生们也回来了。 有几个一看就是美男在侧，玩嗨了，进屋就大叫大嚷，“你们这些人怎么都窝在屋里？刚才松阳女高的过去了，那一个个打扮的，足够你们吐血三升了，不去看？” 这个吐血三升，和男生们理解的吐血三升，是不一样的意思。 但是，男生们显然没听懂，还以为她们是在打趣——穿着中山装的高中女生，是够让人吐血的。 正说话间，外面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飘过，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看吧，我说了，松阳女高的妹子们。”一个女生赞叹中带着点小妒忌地说。 “啥？”男生们都张大了嘴，“这些就是松阳女高的妹子？” 言灵苏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成群结队的美少女战士、魔法少女樱、女仆、护士从他们的小屋前经过。 初冬的寒冷，并无法阻止她们青春的张扬，一众的小短裙、大白腿，闪瞎围观群众的狗眼。 “我去了，我们刚才看到的是什么玩意儿？”有人一边抱怨一边流口水地问。 几个狗胆子死肥的男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门去，踏上了奔向萌妹子的不归路。 “都疯了。”女生们摇着头，在比自己小的萝莉面前，不情愿地败下阵来。 剩下的一些胆子不是很大，心却同样痒痒的男生，扒着窗口，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窗外，那些身先士卒、开疆扩土的战友们。 有脑子比较活络的人，一边看一边问：“你们说，中山装女生们，会不会是松阳女高的敌对校，专门来搞破坏的？” “你们怎么会认为中山装女生是松阳女高的？”克制不住心中的疑惑，言灵苏终于问出了口。 “她们的中山装领口，别着松阳女高的校徽呢。”男生们言之凿凿地回答。 第64章 万圣夜（七） 言灵苏和闻卓夕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里都清楚对方的疑惑。 正心神不宁间，小屋外面突然传来女生的尖叫，凄厉的嗓音在昏暗的街头尤其瘆人。 接着，有男生们慌乱的叫喊声，“这是怎么回事？” 蒋毅第一个冲了出去，言灵苏也壮着胆子跟了出去。 人头攒动，乱哄哄的人群中，一个身着水兵月服装的女生四仰八叉地倒在街头。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偏生那个女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失神的目光死盯着天空。 言灵苏顺着她的目光向天上看，只有星星一眨一眨。 正慌乱着，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疯狂的笑声。 言灵苏看见，蒋毅虎躯一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发笑的女生仰着头，旁若无人，笑得歇斯底里。 不多会儿，她的嗓子就哑了，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竟然发不出声音，咳嗽几声后，她吐出一口鲜血来。 咚的一声，又一个女生，用自己美少女战士的手杖敲着自己的脑袋。 咚，咚咚，咚…… 她旁若无人地敲着，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很快，她的头就被敲破了，血滴下来，融进暗色的柏油路上。 此时，围观群众都已经吓傻了，竟然没人出面阻止这些女孩子们中邪般的举动。 言灵苏正想求闻卓夕帮忙，眼波扫过对面的人群，吓得险些惊叫出声。 几个穿中山装的女生，站在人群中，正冷冷地瞧着这一切。 她们的脸色铁青，寒风下，从衣角到头发，竟然纹丝不动。 这种有违科学的现象，让言灵苏心中一阵阵发麻。 她几乎可以确认，那些人就是还魂的女鬼。 “闻卓夕，我怕……”她小声说。 “别怕，来我这里。”说话之人是贾琉光，他顺势揽过言灵苏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 一股寒意遍布全身，不用看也知道某鬼的脸色不太好。 “这里有古怪，你跟不跟我走？”闻卓夕阴嗖嗖地问。 不得不说，本来就是冬天，他这语气也太冻人了。 言灵苏根本就无需多虑，自然是要跟着他走的。 无论遇上什么灵异事件，身边有个鬼搭档，还是个道行高深的鬼，总归不吃亏的。 略一挣扎，从贾琉光的手臂中脱出，她还没忘了礼貌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得先离开了。” 不等贾琉光回应，她转身迅速跟着闻卓夕离去。 闻卓夕的方向，正是几个中山装女生。 “还不跟上！”一句命令，竟然让中山装女生们乖乖听话。 于是，闻卓夕在前，言灵苏垫后，中间跟着几个打扮怪异的疑似高中生。 言灵苏其实是不太敢靠近的，更不敢走在前面，毕竟身后有鬼，总让人心惊胆战。 所以，她选择远远地跟着，远远地。 没防，一个中山装女鬼走着走着，突然回头瞪她，干涸的眼中升起一丝锐利的光芒。 似是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那目光中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吓得言灵苏心肝一抖。 “自己人。”闻卓夕的声音在近处响起，她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边。 有种冲动想要离开这些怪异的女鬼，可是没有闻卓夕，她又不知何去何从。 “抓好手链，她们不敢攻击你。”冷淡的音符从他口中飘出，却是世上最好的安慰。 第65章 万圣夜（八） 一行人来到商业街的背面，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上。 停了下来，闻卓夕自然而然地将言灵苏挡在他身后。 “说吧，怎么回事？”冷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却让几个女鬼浑身一凛。 “……报仇……大人。”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一抹羞涩。 大人？ 怎么回事？言灵苏皱皱眉。 本以为凭闻卓夕的道行，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 那几个作乱的小鬼，想必该迫于他的淫威，有些肝颤了。 但，她听见的可不是这么回事。 那种少女的娇羞，显然不是因为害怕。 从闻卓夕的背后探出头来，她打量着回话的中山装女鬼。 要是鬼能脸红，此刻那位肯定从头红到脖子根。 言灵苏好笑地看着她满脸崇拜地偷瞄闻卓夕，觉得莫名其妙。 万鬼迷闻卓夕大人，对人家的少女心没有一丝一毫的领悟力，兀自冷着脸，不耐烦地看着并不着急答话的女鬼。 言灵苏觉得，说了“报仇”之后，那一众花痴女鬼怕是早就忘了报的是什么仇了吧！ 啧啧，真色！ “报什么仇？”闻卓夕大人果然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关键的问题上。 那冷冽的态度，再次颤动了一众女鬼的小心肝儿。 于是乎，她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下。 N多年前，松阳女高的旧址，是一片处-女墓。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里面埋葬的，无一例外都是未出嫁的姑娘。 那时候科技不发达，社会也比较封建。 老百姓都愚昧，信了术士说的话，认为未婚女子去世之后，怨气会比较重。 恰逢粮草欠收，瘟疫横行，每家每户都少不得死几个人。 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为了子孙后代的福祉着想，村民们还是从牙缝里节省，大家凑钱请术士做法，压了处-女墓中的怨魂。 其实，她们本也不是什么怨魂，只是思春少女罢了。 可也多亏了术士的胡说八道，多少年来，她们的“居所”一直稳妥。 这种平静，终于随着松阳女高的破土动工，被彻彻底底打破了。 挖掘机轰鸣，一铲子接一铲子下去，姑娘们的棺椁坏了，尸身也残了，灵魂自然更无法安歇。 本来，挖出了骨头，应该想办法安置一下才对，谁知道市里领导一讨论，决定免了这个麻烦。 几个麻袋一装，姑娘们生前宝贝的身子骨就被曝尸荒野了。 风吹日晒，苦不堪言，这让她们如何不恨？！ 于是，几个相熟的邻居商量了一下，决定借着万圣节万鬼还魂的机会，在松阳女高闹上一闹。 即便不能解决问题，好歹也为自己出口恶气。 几个女鬼随性而为，事先并没经过严密的计划与组织。 然后，就有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听完，闻卓夕的一张脸简直要抽抽了。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无感和令他讨厌的两种人。 前一种算幸运，因为他不会注意到他们；后一种就比较麻烦了，被他盯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然而，那几个女鬼都被人刨了坟，还在以一种恶作剧的态度胡搞乱搞，这如何能不让他无语？！ 第66章 万圣夜（九） “可是即便你们有怨恨，也不能拿那几个高中生出气啊！”还不待闻卓夕发话，言灵苏先壮着胆子说。 原来女鬼们不是恶鬼，这就好说。 可是，女鬼们看见一个人类的小丫头胆敢对她们说教，心中也是不乐意的。 尤其是，那小丫头还躲在闻卓夕大人的身后。 于是，恶作剧般，一个女鬼摘下了自己的头颅…… “妈呀！”言灵苏惊呼出声，双手下意识往前一抓，正好扣住了闻卓夕的胳膊。 “咦？”她手里抓到东西了？ 手指头在闻卓夕身上捏来捏去，她有点不敢相信，现在他是有肉身的吗？ 没发现闻卓夕的脸越来越黑，她继续手指的探索，几乎要把他身上摸遍。 “够了吗？”冷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怒意和忍无可忍。 言灵苏赶紧收回手，从他背后将脑袋探到前面去看他的脸。 月光下，男人的面孔线条柔和、皮肤白皙、鼻梁挺直，深邃的眼睛漠然地直视前方，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只是……呵呵，有了肉身，竟然也会脸红，多久没被女人摸过了？ “你们几个，不要再胡闹了，哪来的回哪去。”闻卓夕的眼中，尴尬一闪而过，冷然而命令般地说。 “请大人为我们报仇。”几个女鬼莺莺燕燕地跪下了，这情景……啧啧。 “你们该知道，我从来不喜欢管闲事……” “诶诶诶，姐姐们，你们想怎么报仇啊？”不待闻卓夕把冷血的话说完，言灵苏热心肠地打断了他。 说实在话，让姑娘们曝尸荒野实在太过缺乏人性，是那些领导们龟孙子。 “血债血偿！”为首的女鬼咬牙切齿地说。 …… 明明自己报仇的方式就很搞笑，现在来说什么血债血偿……谁给偿？连报仇的对象都找不准不是？ 言灵苏为难了片刻，沉思了片刻，又决定了片刻，“这样吧，我想个办法给姐姐们挪个坟。大家既然处得来，索性葬在一处，互相也能做个伴，就别为难自己为难别人了。姐姐们看，这样可好？” 无视闻卓夕的一脸黑线，言灵苏微微笑着，等待女鬼们的回复。 头凑头地商量了一会儿，为首的女鬼点头，“这么做勉强可以，谢谢小姑娘了。” “那麻烦姐姐们指点一下，你们的尸骨如今在哪里？”言灵苏好脾气地问，认真的神情真让闻卓夕抓狂。 “学校工具房外一个废弃的井盖里。”女鬼如实回答。 一股凉飕飕的感觉蔓延上脊背，言灵苏想起自己高中差点就去松阳了。 松阳的同学们真可怜，偶尔出入工具房，却踩着一包尸骨。 施工单位也够缺德，怎么可以把尸骨随便塞在学校里！ “好，我一定帮姐姐们完成心愿。”言灵苏干干脆脆地说，语气一转，打着商量，“天寒地冻的，麻烦姐姐们别让松阳女高的妹子们在大街上出洋相了。” 女鬼们点点头，最后又颇为留恋地望了冷若冰霜的闻卓夕一眼，这才不舍地离去。 第67章 万圣夜（十） 送走了女鬼，言灵苏又不相信般在闻卓夕身上摸索了一阵，嘴里说：“还真像个人。” “天亮之前不会变回去，请你别摸了。”闻卓夕冷冷地转身，往万圣小镇的方向走。 言灵苏跟在后面，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喂，你是这一片的老大？为什么那些小鬼都听你的？” “鬼界，实力说话。”男鬼臭屁地说，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样子。 “可是那些女鬼们叫你大人呢，你有官职？”不依不饶地发挥八卦精神，言灵苏觉得，在闻卓夕面前，她不用刻意矜持，也用不着装乖。 “虚名而已。”他说的倒是谦虚，只不过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又诚然不是在谦虚。 言灵苏吐了吐舌头，抬头四十五度望月，惊喜地发现，空旷的街道上，此刻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我请你喝苹果酒。”想着自己身边终于有“人”陪，她的心情莫名兴奋。 闻卓夕没有回答，每年一次的万圣还魂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反而，不能来去自如，身子重得跟灌了铅一样，还不得不忍受人类肉体的污浊之气，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从后街绕到前街，言灵苏的脚步越来越轻快。 “你等我一下。”她说着钻进了自己班的小屋，不多会儿换了常服出来。 谁让欧路白关照了整条街的小摊贩，看到丛林精灵就免费给吃的呢！ 闻卓夕心中暗笑：某些人的精心关照，马屁拍到马腿上，人家根本没领情，哼！ 言灵苏一蹦一跳地跑向苹果酒的摊位，豪爽地直接点了两杯。 当她把冒着热气的苹果酒递到闻卓夕的手上时，明显感到，他的眉峰一挑。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没事。”语气依然冷淡，他不想说，这种温暖的感觉，还不错。 默默喝了一大口苹果酒，言灵苏满足地双手捧杯，犹豫了一下，终于笑着一拖闻卓夕的手，“我带你去坐旋转木马。” 冷哼一声，他心中有些不屑：本大爷哪里用你带着玩儿！ 尽管不情愿，他还是下意识地被她拖着，往旋转木马的方向小跑而去。 他不明白，不就是转来转去吗，有什么值得她那么开心的？ 可是，看到闪烁的灯光下，她明媚的笑脸，他的心软了一软。 忽略掉小朋友们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和她并排坐在小号的木马上，一向冷冰冰的面孔看上去也不生硬了。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我满足你。”言灵苏幸福地喝着苹果酒，笑着招呼。 哼，把他当三岁小孩了，可恶！ 闻卓夕冷着脸，别扭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要不要去虚子山滑索？上次我答应了让你体验一下那种刺激的。”女孩儿的脸红扑扑的，染上了一层酒意。 闻卓夕的余光瞥了眼她薄醉的面孔，冷静地摇摇头，“不必。” “真无趣！”女孩儿噘嘴抱怨道，不过马上又喜笑颜开，“也是，现在都半夜了，去了也不可能滑了。唉，你怎么不白天变成人……” 一头黑线，闻卓夕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要不要把他不是人的事情大声嚷嚷出来啊？！ 街边黑暗的角落，一袭优雅的身影，静静地盯着旋转木马上一热一冷、一动一静的男女。 火光明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又吐出一个烟圈，微眯了眯眼睛。 良久，他扔掉烟头，用脚踩灭，转身离去，笔直的身影在街道的拐角处消失了。 第68章 松阳女高（一） 苹果酒真好喝，可一杯下去，头也有些晕乎乎的。 万圣夜的十二点，言灵苏已经有些顾头不顾尾了。 脚下跟踩着云朵似的，她不得不扯住闻卓夕的胳膊。 虽然很想马上回家，倒在床上酣睡一场，但她还没忘了，自己肩负着帮话剧社收戏服的重任。 兜兜转转地绕回小屋，里面明显冷清了不少，剩下的人也是意兴阑珊的样子。 贾琉光还在等她，看见她手里挽着的男人，他的神情明显滞了片刻。 闻卓夕一挑眉，将小姑娘的手夹紧了点，迈着大步跨进小屋，在一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继续冷若冰霜。 “言灵苏，这是……”犯花痴的女生永远抵挡不了帅哥的魅力，即便平日里认为言灵苏不祥，这种时刻也忍不住想要问一嘴。 “朋友。”言灵苏糊里糊涂地回答，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 戏服的数量够不够？有没有损坏？ 可惜了，她挽着闻卓夕的样子，让人很难相信他们只是朋友。 “好帅啊，你朋友叫什么名字？”色向胆边生，即便顶着闻卓夕冷冽的目光，依然有人敢于前仆后继地前来刷存在感。 “闻……闻……闻什么来的？”言灵苏此刻的脑子抽了。 酒真不是件好东西！ 求助般地望向身边的男人，收到的却是带着警告的漠然眼神。 “不说算了。”酒劲上涌，她脚下晃了两晃，抓着他胳膊的手紧了又紧。 “没用的女人，才喝一杯就醉了。”闻卓夕没好气地将手抽出，把她打横抱起，冷冽的目光扫过贾琉光的脸，“收戏服的工作，麻烦你了。” 贾琉光的心中五味杂陈，既喜又悲，喜的是言灵苏竟然跟这个男人提过自己，悲的是她竟然连这个都跟他说了。 木然点点头，他觉得他在气势上不能输，故意简短地回答：“放心。” 顿了一秒，他又问：“她没事吧？” “与你何干？”男人眯起眼，语气冷冷却又不爽地问。 是了，与他何干？ 贾琉光自知无趣，心中颓败沮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路上小心。” 没有回答，闻卓夕抱着言灵苏，大步迈出小屋。 在他身后，人数不多的小屋沸腾了。 “我的天，灾星何德何能，竟有如此高富帅鞍前马后？” “会咬人的狗都不叫……咳咳，我就打个比方。”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是老天给灾星的补偿。” “估计男方知道她倒霉以后，也不敢要她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一时之间，女生们竟像琼瑶附体般，说难听的话都变得很有诗意了。 还没走人的蒋毅听不过去了，“我说，你们能不能留点口德？人家言灵苏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断你家财路了？她是灾星，你们跟着倒霉了？” 倒不是他没礼貌，只不过他个糙汉子，遇到看不惯的事，说话就这套路。 他忘了，他这么说也是没留口德的。 几个女生不乐意了，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挤兑其蒋毅来。 乱哄哄的小屋里，唯有贾琉光呆呆地坐着不动。 脑海中总是出现言灵苏被那个男人打横抱起的亲密画面，他都快把自己折磨疯了。 第69章 松阳女高（二） 冬日的夜，尤其冷。 言灵苏窝在闻卓夕的怀抱里，并没有暖和几分。 这个男人太冷了，即便有了肉身，也是寒气袭人的。 她打了个寒战，不满地嘟嘟嘴，“放我下来。” 二话没说，闻卓夕手一松，把她扔地上了。 白了他一眼，她发现自己辨不清东南西北，在原地踌躇了好久。 “回家是这边。”闻卓夕冷淡地指了指右边。 眉头微蹙，言灵苏口中念念有词，转身往左边走去。 “还没疯够？”搞不懂女孩儿心里什么想法，但觉着时间晚了该睡觉了，闻卓夕颇为专横地挡住了女孩儿的去路。 “松阳女高，是这边。”言灵苏毫不在意地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闻卓夕有时很气她的脾气，说她强硬吧，她偏偏是最温和的，说她软弱吧，她偏偏又是最固执的。 内心固执，外表温和，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言不语不受影响，稳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就像一团棉花，拳头招呼过去，力道悉数化解。自身完好无损，却气得施暴之人左右为难：打，无用；不打，生气。 可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却让他无可奈何。 普天之下，能让他无可奈何的，也唯有这个小女子了。 “去松阳女高干嘛？”心中猜出她的目的，然而他不信，她有这个胆子。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不趁着半夜把她们的尸骨偷出来，难道大白天的去抢吗？”这丫喝了酒，口齿还突然伶俐起来了。 “她们与你非亲非故，何苦费这个功夫？”看她平日里的样子，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难道因为今天玩嗨了、喝醉了？ “人嘛，可以不敬畏鬼神，但也不能冒犯。试想，要是我家被人刨了，我流离失所，该有多难过？” 她永远无法忘记，当叔叔举家移民国外的时候，把十五岁的她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多么凄凉无助。 但，若是连那个容身之所也没有了，她的人生，又岂是凄凉无助所能形容的？恐怕就是走投无路了吧！ 所以，她还是感谢叔叔的，也无比依恋那个冷清的，只有她一人住的房子，那个被她称为家的地方。 此刻，她的所思所想，全部被闻卓夕听见了。 心中莫名牵起一丝柔软和怜悯，他觉得，他已经跟着她走岔了路。 什么时候，他的心情也会受人影响了？还是这么一个小小年纪的傻丫头！ 她的孤独，他实在都懂，他所不能理解的是，她竟可以在这孤独中撇出一丝热情，来面对生活和将来。 曾经，将来对他来说，是个很可怕的名词，因为那意味着忍耐、无休无止的飘荡，还有更深的孤独。 所以，他学会了不听不看不感悟，冷漠地面对一切，也包括自己。 就这样，漂泊了一百多年，已经忘记了日月。 他遇见她，第一次觉得，生活对他来说也不再那么无聊了。 听着她的心声，他得以站在她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然后，这个世界的样子，就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原来，最难逃脱的是自己的束缚，跳出来之后，便会海阔天空。 一百多年，他有些悟了。 第70章 松阳女高（三） 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闻卓夕平淡无波的眼神划过言灵苏的俏脸。 月光下，她的皮肤白皙得泛起一层柔光，微醺着，走路的姿势有些随意，却更显可爱娇俏。 “到了呢。”她停在一片树木掩映的围栏之下，望着一人多高的围栏哀叹，“进不去怎么办？” 失望的小脸微微仰起，孩子气的睫毛忽闪忽闪，无辜又可怜。 闻卓夕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二话没说，抓住铁栏一个翻身爬了上去。 “过来。”他蹲在铁栏上，向她伸出一只手。 女孩儿笑了，天真无邪，看他的目光中，竟多了一丝崇拜。 四肢并用，咬紧牙关，她终于摸到了他的手。 用力一拉，他再一次感受到她的重量，有生命的重量，很踏实。 将她在铁栏上扶正，他纵身一跃，率先跳了下去。 看着她在铁栏上有些心虚的神情，他的嘴角勾了勾，伸出双手，“我接着你。” 她便不再犹豫，也学着他的样子纵身一跃…… 理想和现实终究有些差距，获得了肉身之后的闻卓夕，行动并不如一具灵魂来的敏捷。 所以，当女孩儿满怀信心、用力过猛地投向他的怀抱时，他们之间的位置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尴尬。 被扑倒的剧情并未上演，他眼中她的脸，正在慢慢放大…… 噗地一声闷响，两人的额头撞到了一起。 两个高鼻梁，阻挡了唇间的距离，此过程不狗血，却很酸楚。 捂着撞得不轻的鼻子，言灵苏扑街了，疼到流泪、无语。 “没事？”不善于安慰人的闻卓夕同志，犹豫再三，道了句不咸不淡的问候。 怎么可能！ 言灵苏已然无语凝噎，缓了半天，才将那一抹酸楚压下去。 抬头，泛红的眼睛带着泪意，楚楚可怜地望着她的伙伴。 喉头梗了一下，他极不情愿看到她如此委屈的模样。 自责瞬间充斥胸口——笨！ 无言以对，他有限的词汇量，应付不了安抚受伤女性的艰巨任务。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天堂和地狱间走了个轮回。 她扑向他时是天堂，她撞上他时是地狱。 而现在，轮回过了，他还不得不面对她带泪的双眸。 正身心俱焚间，她突然笑了，揉揉自己的鼻头，傻愣愣地说了句，“好在没歪。” 好像被囚禁了很多年，不期然得到释放一样，他的心，松快的有些难以置信。 这便是她的好处了，从不无理取闹，超乎想象的宽容。 “快走吧，一会儿被人发现了。”站起身，她还是揉鼻子，另一只手却十分自然地拽了他的袖子，不由分说往前带。 “工具房在哪？”他看她自信满满地走，还以为她认识路。 “总不会在正中心的位置，我们只管往边边角角找就好了。”她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钻，突然却意识到了什么，“话说，你现在不能飞了吗？” 自然不能，那是他拥有肉身所付出的代价。 他摇摇头——要是能飞，刚才又何苦让她自己往下跳？ “哦，那就难办了。”她若有所思，眉头拧了起来。 嗬，现在才知道难办？ 看来，只有动用一下自己的力量了。 第71章 松阳女高（四） 动用灵力招来一个小鬼，询问了一番。 闻卓夕的举动，在言灵苏看来，就像自言自语，因为她看不到没有肉身的小鬼。 等他说完，她才满怀好奇地赞叹，“你的行为真像孙悟空，一有搞不定的事就招来土地公公。” 闻卓夕选择置若罔闻，一本正经地在前方带路，往工具房走去。 “话说，为什么我能看见你，却看不见其他小鬼呢？”她本就不是什么通灵之人，虽然灾星的名头如雷贯耳。 她问的这个问题，他也不太清楚，就跟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精气无比可口一样。 虽说生灵都有精气，但唯一能让他变强大的，唯有她的精气。 每次吸食她的精气，他都觉得，记忆深处的什么东西受到牵引，有些事情就要浮出水面。 可是深究下去，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时间长了，他就放弃了，反正过去的事都不重要，眼下才最重要。 “不知道。”他冷冷回答，依旧惜字如金。 “会不会我的前生是你的什么人啊？比如说，你妈妈之类的。”摆明了想挑衅，女孩儿带着坏笑，没心没肺地说。 身子顿了顿，他努力呼出一口恶气，压下了打算收拾她的想法，“怎么不说你是我闺女？” 他向来对她的无聊采取漠视的态度，难得有一次认真地开玩笑，她当然不能放过。 “没听说有一个词叫做啃老吗？你吸我的精气，必然因为我的辈分比你大，否则，怎么能叫做啃老？”振振有词，她发现自己瞎编乱造的功力也挺高深，只是平日里没有让她打趣的人罢了。 男人的步伐彻底停住了，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路灯下，他的面孔太过丰神秀美，搞得被他死盯的她，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说我啃你？”只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再说一遍？”他大步欺到她面前，挡掉了一片光线，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刚才还口齿伶俐地打趣，在他的威压下，她一下子就变得磕磕巴巴、拙口笨舌。 “你什么意思？”他玩味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荡漾开，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 “我的意思是……啃老……不是真的啃……而是……”一时语塞，她只能一步步地向后退。 直到他的双手握住她的肩，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然后，退无可退。 魂淡，知不知道这样的造型让人春心萌动啊喂？！ 可是……几秒种后，男人的话却让她更加无语。 “你一定给我解释清楚，怎么啃？”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造型，这样的气氛，怎么啃真的重要吗？ 心中薄怒，她觉得自己被捉弄了，索性不管不顾，扬起头，“啃就是欺负的意思，占便宜懂不懂？不劳而获明白吗？” “哦。”男人轻叹一声，随即一脸阴沉，“谁说我不劳而获？我明明在保护你。” 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她望着他认真的神情，一时间百感交集。 第72章 松阳女高（五） 没错，他在保护她，她都记得。 可是，貌似她遇到的倒霉事，也都是因他而起吧？ 对于这个带给她霉运的鬼，她心中并没有过多的抱怨。 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能安安稳稳地生活，认认真真度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对于这个扰乱她步调的人，她竟没有一丝怨恨。 她承认，她动心了。 她也承认，今天他还魂，有了肉身，让她产生了一点点真实感。 心，乱了，但，明天呢？ 清晨的太阳一升起，他就又会化作一缕孤魂，尽管灵力强大，那又如何？ 他没法陪着她走完这一生，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必须借助别人的身体。 这现实吗？ 更不用说，她有多么了解他的性格。 孤傲、冷漠，存在的时间越长，对一切越麻木。 她于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能仅仅是一剂维系魂魄的大补药。 他保护她，也是在保护自己。 所以，何须自作多情？ 望着她明灭的眸光，他愣了片刻，很快松开她的肩膀，干净地转身，稳健而沉默地走着。 若有所思地跟上，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经不起推敲，只要小心维持在现阶段的状态就好。 说明白点，那叫做交换利益，谁也不欠谁的，反而安心。 “到了。”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来路如何，随着男人的一声提醒，她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井盖下，井盖呢？”工具房前灯光昏暗，果然是不起眼的角落。 为了看清楚一点，言灵苏掏出手机，找到手电筒的功能，弯着腰在地上寻找。 一片乌云遮挡了月光，四周变得更加昏暗，找井盖的任务也变得更加艰巨。 “闻卓夕，你的眼神应该比较好吧？快来帮我找找。”黑暗中，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下意识冲着他的方向求助。 他却立在阴影中，望着她寻找的身形，离井盖本尊越来越远，目光胶着、无法移动。 这个小姑娘头脑挺聪明，有时却实在笨的可以。 在实力为尊的鬼界，他习惯了瞧不起弱小的存在。 若是放在从前，他甚至都懒得冲她眨眨眼睛。 可是如今，他却喜欢看她偶尔笨笨的样子。 小小捉弄她一下，能让他的心情有一点点愉悦。 这种愉悦，是他很久没有体会过的。 所以有时，他故意冷眼旁观她的窘态，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看看天色，离清晨只剩几个小时。 与她真实相处的时间，也就几个小时了。 心中有小小的不舍，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让他再体会一下触碰她的感觉。 “谁在那？”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平静，惊得言灵苏迅速锁住手机，整个人一下子陷入黑暗。 正不知所措间，有人握住她的手，强迫她开始奔跑。 感受到那一丝清冷的气息，她心中稍安，可脚下还是磕磕绊绊。 “相信我，尽管跑。”低沉的声音传来，好像一粒溶解在水中的定心丸，缓缓流入她的身心。 跑就跑，她撒开步伐，不管不顾地奋力跟上他的速度。 第73章 松阳女高（六） 猛跑了几步，突然一阵清风拂面，她被人压在了墙上。 清冷的气息与她无比接近，就在她的额头上方。 安静，心跳，等待…… 手电的光在他们背后的墙边扫过，看门大爷疑惑地嘟囔，“见鬼了吗？”挠挠头走远了。 言灵苏终于松了口气，心中怨念陡升，小拳头在闻卓夕胸口轻砸，“你明明眼神很好，为什么偏不肯帮我？要不是你袖手旁观，我们早就找到东西离开了。” 奇怪的是，任凭她怎么砸、怎么闹，男人都没有一丝反应。 遮天蔽月的乌云消散，终于有了光亮，言灵苏伸手在闻卓夕眼前晃晃，“喂，想什么呢？” 好像突然回过神一样，闻卓夕松开压着她的双臂，扭头叹了口气。 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直走，没几步就到了井盖前。 言灵苏觉得奇怪，但并未深究。 跟过去，她脸红了，记得刚刚自己的出发点貌似就在这附近，结果，方向跑偏了。 上前，将手指伸入井盖的空隙，使尽吃奶的力气，井盖依然纹丝不动。 旁边就是工具房，里面应该有趁手的工具可用。 言灵苏二话不说，决定速战速决，毕竟月黑风高夜，为了偷一袋尸骨大动干戈，也是挺怪异的。 还没等她摸到工具房的门，就听见身后哐当一声，金属落地。 心里直冒冷气，她转身难以置信地望着闻卓夕，无法想象嵌进地里的井盖，被他随手就拆了下来。 “赶紧找。”他冷冷地说。 “哦。”她像只听话的小猫一样蹲下来，脑袋凑近黑黢黢的洞口，迎着潮湿腐臭的空气，心里直犯膈应。 “怎么找？”之前还雄心壮志地要帮流离失所的灵魂找个家，现在事到临头，她却瘆的慌了。 闻卓夕明显叹了口气，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并不多见。 不耐烦地向她摆摆手，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催的，大包大揽的工作就由她做，吃苦受累的活计倒都归在他头上。 随便一跃，他在地平线上消失了踪迹。 “喂，你就这么下去了？”不敢声张，言灵苏忍着恶心，凑近洞口轻呼。 “不然呢？”男人没好气地反问。 “好吧。”不劳动就没资格说话，她将手伸进洞口，探了一下，没摸到任何东西。 到底是多深啊？ 整个人趴下来，她拼着浑身脏污的危害，将手臂又往下探了探。 “别乱摸。”被抓了头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哦哦。”回味着男人头发柔软的触感和冰冷的气息，言灵苏的手里，被塞上了东西。 沉甸甸的，泛着湿气，她呆愣愣的脑海里，终于有了反应——东西找到了。 现在她提着的，就是一包处-女的尸骨！！！ “提上去。”一声令下，闻卓夕的语气没有一丁点儿怜香惜玉。 咬着牙，憋着气，言灵苏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大口袋打捞上来。 接着，闻卓夕也从地底下跃出来，没见他怎么动作，井盖就被带回了原位。 “现在怎么办？”傻愣愣地拎着一包尸骨，言灵苏又没了主意。 “我去埋，你先回家。”带着这个只管惹祸的姑奶奶，实在碍手碍脚。 “你去哪里？”偏生姑奶奶还要多嘴多舌。 “你别管。”夺过她手里的袋子，闻卓夕不给她继续发问的机会，速度地离开了偷窃现场。 第74章 作弊（一） 暗夜，女子呼吸均匀、睡相安稳。 男子站在床边，低头凝视，一言不发。 自从在松阳女高听到了她的心声，知道她喜欢自己后，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他对她的感觉也愈发微妙了。 他想念她清新的味道。 他在克制，可她的甜美就在那里，召唤着、引-诱着，让他的心不断动摇着。 床头柜上，她的驱鬼手链在月光下发出幽光，闪烁迷离。 她不习惯带着手链睡觉，这对他来讲，无疑又是一层诱惑。 挣扎了许久，他终于仰头望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他的身影隐没在她的身体里。 他嗅到一丝紧张，有了情绪的精气竟更加诱人，让他忍不住想多吸几口，再多吸几口。 …… 言灵苏起来的时候，感到自己快散架子了。 累的要死，跟她一夜无梦的甜美睡眠并不相符。 看着床头柜上的驱鬼项链，她明白了。 脑中一直紧绷着的弦，啪地一声断裂了。 “闻卓夕，泥煤，我今天有高数考试啊啊啊啊啊……” 本以为他最近都比较克制，所以她就放松警惕了，没想到他竟然不经她同意，就上了她的身。 角落里正暗自懊恼的男鬼，眼中的心虚之情一闪而过，伪装出平静说：“失控了。” 言灵苏想冲下地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可她的行动却不如预想的那样敏捷。 心中一凉，她的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完蛋了啦，一定会挂的，我不要挂科啊……” 又是平生第一次，闻卓夕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此事的确是他的不对，但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道歉的，因此，就更没办法解决眼前的状况了。 “呜呜呜……”言灵苏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好像全世界的委屈都叫她受了。 想说几句缓和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带着些威胁的意味，“你再不起床，赶不上考试了。” 在鬼界耍狠耍惯了，他又怎么懂得安慰女孩子！ “都怪你都怪你，我都变成二级残废了。你这个坏鬼，我要去当道士，代表我自己消灭你！”言灵苏抽抽搭搭地说。 “……” 其实闻卓夕是很想抽身而去的，纵观百年，无论人界鬼界，都没人敢跟他胡搅蛮缠。 如今这姑娘，多少有些不知死活…… 可，他就是挪不动脚步。 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他看见姑娘突然止住了哭声，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 “你帮我作弊。”她理直气壮地说。 作弊？这么有失格调的事情，亏她好意思说。 “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堂堂闻卓夕又怎么可以帮人作弊！ 两颗豆大的、委屈的泪水，从言灵苏眼角滑落，她如汪洋一般的眸中流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 闻卓夕有些不忍，“你不是复习了很久吗？” “是啊，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懊恼地说。 “真的？”他又没吸收她的智商，搞什么鬼？ “真的啦，我现在已经累到没有力气思考了。我不管，我不要挂科，你把我弄成这样，你得负责。”在成绩和诚实之间，她觉得还是先选成绩。 反正她又不是没复习，这不能说明她想不劳而获。 天灾人祸人皆有之，总不能让一个鬼犯下的错误，影响她整个大学的表现吧！ 第75章 作弊（二） 闻卓夕无奈，冷冷丢下一句话，“这次帮你，但，只有一次。” “哼，让你随便附体这也是最后一次！”言灵苏气呼呼地说。 强撑着走到学校，十几分钟的路程，她走的气喘吁吁。 这让她更加确定自己元气大伤。 还没开始考试，她就快要睡着了，脑子里一片浆糊，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茫然的感觉，她一辈子也没有体验过，却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体验到了。 “我怎么帮你？”他冷冷地抄着手，不想看这个对他提出非分要求的女人。 她摘掉手链，在脑海中想：你直接替我写就好了，我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昨晚他并没有那么不加节制，为什么她竟累成这样？ 莫不是她对考试没信心，所以借题发挥，意在让他帮她作弊吧？ 可是，她不可能预料到会被他附体，当然也不可能提前做好这样的打算。 难不成，她只是借坡下驴？ 这时，她又给他发来指令：窗边第二个，数学课代表，抄他的就好。 他没吭声，缓缓飘到那人头顶，做好了准备。 试卷一发下来，数学课代表果然开始奋笔疾书，看上去信心满满。 闻卓夕本人也没学过高数，但好在他记忆力足够强，看几道题，就回去帮言灵苏写几道。 他不敢对她完全附体，否则一旦他离开，她就会昏过去。 可不完全附体也没那么容易，他在时，她奋笔疾书，他不在时，她萎顿不堪。 他看着她的样子，不像是假装，心中疑惑，嘴里却说：“你坚持住。” 他听见了她心底重重的叹息声，她连回答他的意思都没有。 他只好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作弊上。 那个数学课代表，虽然长相抱歉了一点，但还挺有才华的，考试结束前二十分钟，他就答完了。 教室的门被人推开，欧路白出现在门口，他扫视了同学们一眼，目光最终落在言灵苏身上。 此时，言灵苏的上下眼皮正在打架，注意力完全不在周边的事物上，根本没发现欧路白的身影。 欧路白眉头深锁，小声跟监考老师嘀咕了几句，在获得准许后，不轻不重地说：“言灵苏，考试结束后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睡意包裹着的言灵苏，被那一声呼唤唤起了意识，她强撑着抬起头，尽量显出正常的神色来，“我知道了。”说话却是有气无力的。 欧路白又严肃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靠窗第二个座位的方向，眸色深深、意味不明。 闻卓夕此时正站在数学课代表身后，他知道欧路白在看他，可他懒得理会。 人类，虫豸一般的存在，渺小、无能，偏生又自私、贪婪。 如果不是命途太长，让他腻味，他才不要步入轮回，他才不要做人类。 他羡慕人类的地方只有一条——他们的生命有限而匆忙。 他讨厌人类的地方却有无数条，如今又多了一条——总有人类打他的姑娘的主意！ 斜睨着欧路白的身影隐去在教室门口，他冷哼一声：老牛还想吃嫩草！ 第76章 作弊（三） 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高数考试终于结束了。 言灵苏交了卷，无力地瘫倒在课桌上。 “这位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刚刚欧路白的出现，让言灵苏成功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因此，她脸色不对也就被发现了。 空气凝滞了一下，接着，有同学小心翼翼走到监考老师身边，低声说：“老师，她就是那个灾星……你还是离她远一点。” 监考老师的身子震了震，言灵苏猜测，这位很可能也是学校贴吧的常客。 只不过，她全程低着头，让他没看清她的长相罢了。 所以，他才敢那么傻乎乎地上来跟她说话。 果然，监考老师微不可察地向后挪了一步，声音弱了三分，“同学，要注意身体。” 然后，他就忙不迭地离开了她周围的“不安全”地带。 唉，对于这种事，她已经懒得在意了。 反正她曾经当着话剧社全员的面，使了一次“妖术”，估计她妖女的名号早就坐实了。 老师也非圣贤，难免跟着大家人云亦云，呵呵。 “帮我一下。”她在心中呼唤闻卓夕。 几秒钟的功夫，她就能站起来了，只是走路的时候，感觉腿脚都不是自己的，而是自动的。 “我要去辅导员办公室。”犹记得欧路白的“传召”。 “别去，回家休息。”冷冷的声音鄙夷地说。 “不行，他是我老师。”难得有个人知道她的底细，她又怎么可以轻易辜负。 想到这里，她不免苦笑。 “我不待见他。”冷冷的声音倒是直白。 “那你离开，我自己去。”笑话，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对她管东管西？！ “由不得你。”霸气侧漏，闻卓夕这个家伙，仗着自己对她的身子有主导权，竟然实行起****来了。 “别逼我让你现出原形。”拐角处，一个声音愤怒地说。 力气突然抽离，当言灵苏意识到闻卓夕离开了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软在欧路白怀里。 她看见闻卓夕站在她对面，脸上挂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眸光却无比森冷。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能感觉到空气的凝滞。 “欧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她有气无力地问。 “我看你体力不支，特意出来接你的，还好吗？”欧路白不改优雅，笔直而立，望着她的表情里都是关切。 “没事。”脑筋越来越不清楚了，言灵苏喘了一口粗气，不想再说话。 欧路白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盯紧了对面的闻卓夕，“你弄的？” “与你何干？”他毫无温度地说，简短的用语，显示他的不耐烦。 欧路白愤怒了，但即便是愤怒，依然充满风度，“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样会要了她的命！可能你不在乎，但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那又如何？”说他不在乎，那厮凭什么？他与她之间，是你情我愿，与人无尤。 “灵苏让我放你一条生路，我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动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再敢伤她一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欧路白的嗓音一贯动听，即便说着狠话，也是优雅的狠话。 第77章 作弊（四） 闻卓夕心中莫名烦躁。 是他不小心伤了她，他自然会负责，轮得到这臭小子说话吗？ 而且，这些日子，接二连三出来个傻帽，对她一口一个“灵苏”，套什么近乎？！ 你们跟她很熟吗？表脸！ 此时的言灵苏，已经处于半昏睡状态。 欧路白和闻卓夕的对话，她听得断断续续，而且，大脑实在无法将这些零碎的信息整合起来。 闻卓夕很想把她抢回来，但无奈她的身子实在太不中用了，若他强行征用，只怕对她伤害更大。 权衡再三，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在鬼界行事，需要动武的情况比较多。 如他这样的性格，动手之前也懒得先唇枪舌剑。 再加上长时间的孤僻生活，让他的语言能力并不怎么发达。 因此，当他想到要说什么的时候，骤然眸色一亮，“苏苏跟我之间的事，才轮不到你操心。” 人家小姑娘愿意，谁吃饱了撑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您老还是歇着吧！ 他很欣喜地看到，他的对手被他气得嘴角一抽，脸迅速垮了下来。 “我不允许你动我的学生。”欧路白正气凛然地说。 “你的学生？”他眉尾上挑，不屑一顾，“那是我的姑娘。” “可笑！”向来越讲究礼义廉耻的人，在骂战中就越吃亏，欧路白如是。 如闻卓夕这般没有套路、不讲章法、为所欲为的人，他还真拿人家没办法。 “灵苏的情况不妙，我没时间跟你浪费口舌，先救她要紧。”欧路白说着，将言灵苏打横抱起，准备往自己办公室走。 有那么一晃神的功夫，闻卓夕突然很羡慕欧路白。 在她走不动的时候，自己可以做她的腿，却不能给她怀抱，让她休息。 那个臭小子却可以，让他这飘了一百年的老脸皮往哪放？！ 欧路白当然不会管他想什么，自顾自抱着言灵苏疾走。 走到办公室外，他回头白了眼尾随而来的闻卓夕，不满地说：“别跟进来。” “不许动她！”闻卓夕不客气地警告。 漂泊时间久了，什么肮脏龌龊事没见过，欧路白那小子，道貌岸然的，他的姑娘却是那么纯洁无瑕…… 欧路白明白自己正被他往恶心处想，心中不忿，无奈无暇跟他斗嘴，只好先忍下这口气。 关了门，他还不太放心，找出几张符咒，贴在房门的四角，嘴里念念有词下了几个咒。 门外，靠在墙上、以逸待劳的闻卓夕，望着从门里飘散出的隐隐微光，知道那货设了屏障。 一抹冷笑浮现在他脸上。 臭小子，以为他那点道行就能拦住他了？做梦！ 那些可笑的符咒，他都可以撕下来贴那货满脸。 暂且不说破，且看那跳梁小丑接下来怎么折腾。 继续冷笑，他慢慢浮在空中，双眼微闭，意念集中，屋里的景象，就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他眼前。 嗬，臭小子有点能力，还知道以精气补精气呢。 手段嘛，是粗陋了那么一点点，不过效果嘛，还是值得期待的。 第78章 作弊（五） 言灵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辅导员办公室的沙发上。 欧路白坐在窗边的办公桌旁，悠闲地斜倚在椅背上，手里捏着一杯红茶。 “欧老师。”她坐起来，感到精力十分充沛。 “再有这种事，你就先来找我。我是你的老师，可以帮你的。”欧路白的语气虽如一贯的温和，言外的责怪之意却很明显。 言灵苏听了，脸蛋儿一红。 欧路白是真心帮她，而她却并没有如他预期般的那样信任他，这这这…… “老师，我并不知道……” “红茶喝吗？”他率先打断了她，问了句全然不相干的话。 言灵苏不懂，为什么他对红茶有这么深的感情，不仅自己喜欢喝，还希望别人跟他一起喝。 “喝什么红茶？回家！”脑海里，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丝丝不耐。 闻卓夕竟然还在等她！ “欧老师，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不过，我得回家了。红茶，改天再喝吧。”她站起身，深深鞠了个躬，带着无比感激和敬意，轻手轻脚离开了办公室。 欧路白却没有答话，静静望着窗外。 她关门的时候，只看见他的脸，在红茶的热气后面忽明忽灭，不知是什么想法。 门外，闻卓夕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等多久了？”她仰着头问。 “你睡了多久，我就等了多久。”他不咸不淡地回答。 她看了看时间，离她考完试已经过去三个小时，看来是挺久的。 “无所谓，我都习惯了。”他应该又窥破了她的想法，毫不在意地说。 灵台恢复清明，言灵苏连忙从书包里掏出驱鬼手链，利落地带上。 哼，一时疏忽，追悔莫及，她可得小心。 “回家！”闻卓夕不理她，自顾自往前走。 回家？他忽然间有些茫然，他何尝有过家了？刚才那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还说了两遍。 “陪我吃点饭吧，好饿……”言灵苏摸了摸瘪哈哈的肚皮，可怜兮兮地问。 “回……去给你吃韭菜炖泥鳅。”精气这个东西虽然可以迅速补，但终究不及日久天长地补好。 听到韭菜炖泥鳅，言灵苏的头都大了，那个味道，啧啧！ “我不要，我要去食堂吃饭。现在我带着手链，你不能附身把我强行带回去，所以我不听你的。”言灵苏说着，自作主张往食堂走。 闻卓夕默了默，暗自冷静了一下。 他真的很想出言讽刺她，因为那条她自以为有用的手链，其实对他来说作用不大。 在他灵力强的时候，根本是不怵的。 上次之所以会受影响，完全是因为他斗完那墓里的死鬼之后，受了点伤。 防防小鬼还可以，像他这种百年老鬼，屁都不顶！ 他之所以装出惧怕的样子，只是想让她安心罢了，谁让她总以为自己隐私被偷窥，时常缺少安全感呢！ 其实，她那点小秘密，他知道了也无所谓，又不会告诉别人…… 早已过了午饭点，但食堂里有个小厨房，是专门给不准点的学生们开小灶的。 自然，价钱也比普通的饭菜贵，更没法好几样菜拼一盘。 不过，味道嘛，就比大锅菜精细得多了。 言灵苏要去的，就是这个小厨房。 第79章 作弊（六） 走着走着，前方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 言灵苏向来不喜欢看热闹，正打算绕道而行。 然而，人们却渐渐聚拢成一个圈。 有人叫道：“快打120。” 于是，乱哄哄的人群里，好多人都在找手机。 一听到120的字样，她不得不在意了。 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从人与人的缝隙中，看见地上躺着个年轻男性。 “我打通了，120马上出车。”有人喊道。 “怎么回事啊？”有人问。 “不知道，他走着走着就突然倒在地上了。”有人答。 言灵苏默默听着，往前挤了挤，“会不会是心脏病突发或者脑血管疾病呢？” 她学过一点急救常识，知道如果有人心脏病突发，在医生到来前，做一些急救措施，有助于挽回患者的生命。 以她掌握的情况，认为此人心脏病突发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脑中风，通常会伴有其他症状。 谁想到，当大家循着声音看到她的时候，人群自动向两边分散，她的周遭又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 她并不在意，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要试着给这个人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就是她，这个昏倒的老师今天给她监考了，我还看见他们说话呢。” 背后有人小声议论。 “是灾星，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倒霉，连老师都中招了。” 这句下结论的话，对民心的鼓动作用着实不小，因为不到一分钟，围观群众就走了个精光。 只有言灵苏，孤零零地守在那位传说中的监考老师身边。 而且，说实话，她对这个老师全然没有印象，因为她那时正昏昏沉沉。 排除杂念，她深吸一口气，捏住老师的鼻子，就要把嘴凑上去。 “你要干嘛？”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竟有些愠怒。 “人工呼吸啊！”把好不容易鼓足的气放走，她有点恼火。 别耽误她救人，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不行吗？ “别救了，他已经死了。”闻卓夕毫无感情色彩地说。 小手猛地缩回，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确信？” “灵魂已经不在了。”他平静地说，一贯的将别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迅速地起身，向后退三步，言灵苏望着那具尸体，只觉得全身的汗毛倒竖，忍不住地颤抖。 刚才，她差一点就给死人做人工呼吸了…… “为什么？”她望着站的笔直、面如寒霜的他，很希望从他嘴里说出的答案，别又是一个灵异事件的起始。 “不知道，我又不是医生。”他淡淡地说。 她盯着他，盯了足有二十秒钟，还是没能忍住，问：“你为什么对生死这么不介意？” 他转过头，冷冷的眸中带着丝不解的意味，反问：“我为什么要介意？” 在他的威压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总归是一条生命……” “你别忘了，我自己就是个死人。”他理所当然地说，声音依然没有一丝温度。 然而，这句话带给言灵苏的冲击却是不小。 她忘了，她是个鬼，所以，才用生死的问题来质问他，是有多可笑！ 第80章 作弊（七） “可以走了吗？”闻卓夕的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还不行，要等救护车来。”她叹了口气，瞧着那可怜的老师，心中很是难过。 即便只有一面之缘，可这个人，死在了她面前。 人的缘分有时就这么奇妙，一眼即是永别。 如今，她还知道了另外一种，相处亦非真实，正如她和闻卓夕。 “你等与不等，他都死了。”对生死看淡的闻卓夕，自然也不在乎某人是否暴尸荒野。 言灵苏明白，他不能理解的感情，即使她解释，他依然不懂，所以她便不解释。 反正她不走，他也不会走。 十分钟后，救护车终于一路鸣笛而来。 一个医生带着几个护士，动作迅速地从救护车上抬出担架。 医生上前稍作检查，随即动作慢了下来，望着言灵苏，“你是家属吗？患者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 言灵苏心里明白，只摇摇头，“我是路过的学生，请问我现在是不是要设法联系这位老师的家属？” 医生点点头，“人我先带走，请你通知家属到医院太平间处理后事。” 言灵苏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两步，“医生，我能问一下这位老师的死因吗？” 医生站起身，一边指挥人把死者抬上担架，一边回答：“初步断定可能是心脏方面的问题引发的猝死。不过，你发现他多久了？” “十几分钟而已，电话不是我打的，但是似乎他一倒下就有人打电话了。”言灵苏从医生的话中，听出了异常。 医生沉思片刻，小声嘟囔了一句，“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吧。” 这是什么意思？言灵苏的脑子里，隐隐有些怀疑，但却不敢再问了。 一丝寒风吹来，她搓了搓冻僵的手指，突然灵光一现，有个念头就在她的头脑深处。 刚才她在捏着老师的鼻子准备做人工呼吸的时候，他的鼻子是冰凉的。 因为心急和紧张，她当时并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劲。 可无意中搓手的动作，却让她想起了不久前，来自他鼻翼两侧的触感。 如果他真是心脏病猝死，又怎么可能刚倒下就迅速流失了温度，像死去多时的人一样冰凉？ 要说是因为天冷，他的鼻子冻僵了，那刚刚医生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救护车远去，她却站在寒风中，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愣怔了许久。 “你倒是不怕了，怎么，依依不舍？”身后，寒风夹杂着冰冷的声音，向她吹来。 人体被搅拌机碾碎的场景她都看过了，如此文明的死法，她倒是该心存感激呢。 自嘲归自嘲，还有件事让她放心不下，“闻卓夕，你说，他的死法是不是跟刘娇一样？杀刘娇的鬼，不是已经被你解决掉了吗？” 如果他早已死了，还能在校园里行走，那不是有人赶尸吗？ 赶尸这个词一浮现在心头，她立刻觉得寒风阴气嗖嗖的，正努力往她衣服里钻，想要恐吓她、折磨她、缠死她。 似乎有什么人，在暗中蠢蠢欲动，一直注视着她。 不然，为什么这些灵异的事，总会让她遇见呢？ 即便不是身边的人，也是跟她有过接触的，难道她真的那么不祥吗？ “他怎么死的无所谓，谁做的也无所谓。重点是，我在就没人敢动你。”冷冷的声音平静地说。 在这寒冬的午后，让她的心骤然温暖了起来。 第81章 圣诞（一） 高数考试结束后，圣诞节就要到来了。 说实话，言灵苏对时间的流逝并没有什么真实感。 因为最近，高数实在占用了她太多的精力，以至于除了那些古怪的符号，她不得不把其他一切事情都放一放。 可即便她如此认真，高数考试当天还是发生了那样的糟心事。 所以，她迫切地需要放松一下。 大学里，一个不祥的身份，她没交下什么朋友。 圣诞节压马路，她找了两个高中时代的闺蜜，甜甜和小六。 平安夜，为了配合气氛，她特意选了一件深红色的毛衣裙，上面用墨绿的线绣着雪花和麋鹿。外面一件浅驼色大衣，简洁大气。 正要出门，手机却响了，是许久未联系的聂千枫。 原来，他也要约她共度圣诞。 听说她已经有了安排，他就在一旁抱怨，当警察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却只能窝在家里云云。 不等他说完，言灵苏只得头痛地答应带他一同出去。 大不了三人行变成三带一，多个拎包的也好。 聂千枫这个人的性格很妙，即将要混在女人堆里他也不在乎，当下愉快地说他马上赶赴聚会地点。 望了一眼端坐沙发上的闻卓夕，她多嘴问了句，“你去吗？” 冷男斜睨她一眼，从嘴角挤出两个字，“不去。” 估计这种聚会对他来说太无聊了，言灵苏撇撇嘴，道了声再见就出门了。 此时已是深冬，刚刚下过雪的街头一片洁白，商场橱窗里的圣诞树灯光闪烁，为这冬夜平添一抹温馨祥和。 每年的这个时候，言灵苏都很享受这种气氛。 今年，似乎又与往年有所不同。 “苏苏，好久不见，我都想死你了。”甜甜人如其名，人甜声音也甜，看见言灵苏就像只小鸟一样，呼扇着两条胳膊就扑上去了。 了解她的风格，言灵苏也伸开双臂，抱了抱她。 “小六给我打过电话，说她正在来的路上，我们进去等吧？”甜甜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厅。 每次路过咖啡厅，言灵苏都忍不住会想起她与聂千枫遭遇凶险的那天，心中总是有个疙瘩没法解开。 “还是在这里等吧，我想看看人来人往。”不愿进咖啡店去，她不能言明理由，便随口找了个文艺小清新的借口。 “呦呦呦，几个月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纤细婉约啊！”甜甜就连打趣，都是可爱到叫人忍不住掐她一把。 事实上，言灵苏也的确那么做了。 只十来分钟的功夫，小六就捉着聂千枫到了。 她是个火爆性子，一边走一边吼，“谁能告诉我，闺蜜吃饭这货怎么会来？” 因为和言灵苏是青梅竹马，聂千枫也顺便跟她的闺蜜混成了铁哥们，尤其是跟女汉子小六，脾气比较合得来。 来的路上，两人就遇见了，小六不明就里，聂千枫则自觉地黏上了她。 言灵苏失笑，“他非要来凑热闹，我们忽略他就好，全程劳工，他自找的。” 小六这才作罢，上前挽住言灵苏的胳膊，“我还没吃饭，咱们找家好点的餐厅开荤吧？” 第82章 圣诞（二） 闺蜜聚会，一餐好饭是必不可少的。 慢慢吃，慢慢交流彼此的近况，一晚上的活动就会渐入佳境了。 聂千枫作为几个人中唯一有工作的选手，自然背负了结账的重任。 不过，负责结账，并不代表他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餐厅。 作为本次聚会的编外人员，尽管他不情不愿，还是被领到一个铺天盖地都是粉红色的包间里。 这娘气十足的装修，大大有损他作为人民警察的光辉形象啊！ 但是，没人理会他别扭的心情。 甜甜在店家特别准备的香薰蜡烛上搓搓手，一脸兴致勃勃的神情，八卦精神爆棚，“来来来，开胃菜先上，你们两个，有喜欢的男人了吗？” 这直白的表达方式，让小六一时有些不能接受，向来女汉子的她，不由得白了甜甜一眼。 言灵苏早就习惯了，微微一笑没搭腔，也没发现聂千枫暗暗坐直了身子。 甜甜等了一会儿，见两人都不开口，只好自报家门，“我来抛砖引玉哈，我，没有看上任何男人。” “切，那你也好意思说？”小六适时对甜甜进行人身攻击，“你想空手套白狼，诈取我们的个人隐私，梦境不要太美好哦。” 甜甜小脸一嘟，煞是可爱，不理小六，盯紧言灵苏，“苏苏，一看她就没男人。你说嘛，有没有喜欢的人？你这么漂亮，不会没有人追你吧？” 看甜甜不肯放弃，言灵苏有些为难。 要说喜欢的男人嘛，确实没有；要说喜欢的雄性呢，诚然有一个。 看着甜甜殷切盼望的目光，她也希望自己的心事能和人分享。 毕竟，背负着喜欢一个人的感情，还不能说出口，是压力很大的一件事。 “他嘛……挺帅的……只是性格冷淡……还挺别扭的……就这样……嗯，没了。”直入主题却又模模糊糊，说起来，闻卓夕这个人，也的确不好评价。 断断续续的话，引来了其他三人的注目。 不过，在甜甜大惊小怪的欢呼声中，言灵苏并未注意到聂千枫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神色。 “苏苏，你怎么动作这么迅速？你这是叫姐妹们汗颜的节奏吗？”甜甜双手捂着胸口，故作心痛十分夸张。 “别别别，我跟他不可能的，是我一个人单相思。”提起现实就伤感了，言灵苏嘴上痛快了，却不想深入讨论下去，“该小六说了。” 然而，小六半点也不打算说自己的事，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不可能？你性格又好又漂亮，难道那个男人是瞎的？” “唉，这个东西，讲究一个缘分。”谁说的来着，缘分就是托辞，聚即是有缘，散便是无缘。可偏生这又像个真理，任何情况都讲得通。 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小姑娘，听了她这话，也就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了。 大家嗟叹了一会儿，算是为这个好闺蜜无疾而终的感情默哀，便又开始下一轮的盘问。 对于感情，小六那也毫无进展，于是，话题顺利过渡到闺蜜情谊上去了。 第83章 圣诞（三） 正打算重启话题，聂千枫不干了，“你们怎么不问问我的感情经历呢？” 一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健壮男人要谈自己的感情经历，这如何不让小女生们着实惊悚一把！ 看在他为这一餐埋单的份上，大家准了。 聂千枫闪烁的目光从言灵苏面上划过，小心试探着说：“局里有个姑娘追我来着。” “然后呢？”甜甜来了兴趣，身子不由得前倾，一副专心致志的神色。 “不知道，正在考虑。”聂千枫一边瞟着言灵苏的脸色，一边问：“你们说我应该答应吗？” “臭男人！”小六不屑地骂道：“人家姑娘倒追你，你还在那拿腔作势，你们男的就是贱！” 她是跟聂千枫极熟了，所以说话才可以如此口无遮拦，聂千枫也并不在意。 一直没吭声的言灵苏此时开口，“我看未必，能不能相处也得看处不处得来，如果只有一方带感，另一方无感，也是悲剧。本着对小姑娘负责的态度，这事不能对付。” “没错！”聂千枫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就是这个话，苏苏深得我心。” 虽然明知道言灵苏说的话，不带任何个人情感，纯属就事论事，可他还是忍不住小兴奋了一把。 这小姑娘三观太正了，他就是觉得这样的青梅竹马相处起来才舒服。 “可不是嘛，苏苏什么都好，苏苏就是你的心头肉！”甜甜酸不溜叽地说。 “嘿嘿。”聂千枫憨厚地挠挠头，古铜色的脸染上一层薄红。 晚餐是红酒配牛排，灯光音乐气氛都不错，一时高兴，大家都喝的有点多。 “苏苏，我一直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趁甜甜和小六结伴去卫生间的功夫，聂千枫借着酒意，直白地说。 言灵苏心里当然清楚他的意思，只不过，瞒着他，也是为了他好。 有些事，她不能说，即便对方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苏苏，其实我一直有疑问，我怕你难过，所以没提。那天发生的事，这些日子一直梗在我心里，我整个人都不对劲，我觉得你知道为什么，可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看得出来，那天的事，的确给聂千枫的心理造成了相当的负担。 对于言灵苏来说也是一样，只不过，她所遇见的意外更多，这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千枫，有些事不该记得，忘了就好。人总要给自己找出路，一味纠结，于事无补。”她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深刻地感觉到，人的力量之渺小，许多事都无能为力。 自嘲一笑，聂千枫酌了口红酒，“苏苏，我忘了，你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跟我……跟我这么生分。” 一直萦绕在心底的话，没说出来时，还可以当做不知道。一旦说出来，也牵出了伤痛，心，闷闷的。 听了他的话，言灵苏也不好受，软了心肠，她拍拍聂千枫的手，“我怎么会跟你生分呢？只不过那些事，弄清真相也毫无意义，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看淡就好。” 第84章 圣诞（四） “苏苏，你会一辈子在我身边吗？”聂千枫眉头拧成个大疙瘩，眼睛盯着言灵苏，似乎想抓住些什么。 “当然，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言灵苏几乎没有任何考虑，马上脱口而出。 聂千枫眼中的光芒散了，闻言一笑，温暖却哀伤，“苏苏，这样很好。” 有时候，冲锋陷阵无用，只能退而求其次。 或者说，在某种情况下，能退而求其次，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他总在考虑自己屡屡败阵的原因，归根究底，就坏在这青梅竹马上。 时间让他们变得亲密，同时也磨去了激情。 牵着你的手，就像左手牵右手，这样的感情，能算爱吗？ “苏苏，赶快过来一下，甜甜吐惨了，我弄不动她。”小六就在这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言灵苏二话没说，跟着她去了。 跑到女士卫生间的时候，甜甜兀自抱着马桶翻江倒海，那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怎么喝这么多？”言灵苏皱皱眉头，察觉自己竟没发现一向酒量好的甜甜喝高了。 “没事，今天状态不好。”甜甜抱着马桶，断断续续地说。 “大小姐，你专心致志地先排空了再说吧！”小六说着，扯了几张纸塞到甜甜手里。 嗬，这个圣诞节，怎么好像所有人都陡然长了很多心思似的？ 聂千枫如此，甜甜也是如此，她言灵苏，又何尝不是如此？ 拉了小六到一边，言灵苏小声问：“你知道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乱七八糟的大学生活，让她跟这两个好姐妹几乎失联了，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她们的情况如何。 “之前并没有，刚才你和聂千枫聊的热闹，她就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这败家餐厅的服务员，一看人杯子空了就来添酒，要把人往死里灌吗？”小六气呼呼地说。 嗬！言灵苏心中一抖，疑从心生，“甜甜，她不会暗恋聂千枫吧？”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就难免会对号入座。 回想三人的高中时代，貌似每次聂千枫出现，甜甜都会有一阵子情绪波动。 难不成，这丫的情窦早开了，只不过碍着闺蜜的面子不好下手？ 这可都是误会啊，误会！ 小六没好气地说：“这鬼丫头整天打听别人的情事，自己憋着个闷葫芦，还学会借酒浇愁了，幼稚！” 说话的当儿，甜甜擦净了嘴，摇摇晃晃地奔出来，扫了言灵苏一眼，“行了，走吧！” “没事吗？要不要再来一会儿？”言灵苏一只手扶了她，感觉她浑身软软的没什么力气，有些担心。 “没事，我回去坐一会儿就好了。”甜甜扶着言灵苏的胳膊，吐得梨花带雨的小脸还泛着一丝红润。 三人还席，聂千枫已经点好了一客浓汤，相当体贴地推到甜甜面前。 言灵苏心中好笑：看来有戏！ “千枫，待会儿你送甜甜回家吧！”既然如此，干脆顺水推舟，促成一段姻缘。 言灵苏的眼色也算很快的，接着说：“我跟小六还要再逛一会儿。” 她真的有些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了。 第85章 圣诞（五） 一听说要把她送回家，甜甜连忙一口气把浓汤闷了，着急地说：“我不要回家，今天说好的闺蜜之夜呢？要走也是他走吧，拜托不要扔下我。” 说着说着，小脸也垮了，声音也蔫了，更让人觉着她可怜了。 “不走就不走吧，先吃饭，不许再喝酒了。”小六不由分说，将甜甜的杯中酒推到聂千枫面前。 与言灵苏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这也算间接接吻了吧！ 聂千枫好脾气地帮甜甜把酒都喝了，又聊了一会儿天，三个女生决定去压马路。 各个商场都推出了圣诞折扣，聂千枫的手里，不一会儿就拎满了大包小裹。 言灵苏的父母留下了一笔遗产，叔叔也很有经济实力，他从不吝于用钱来补偿侄女缺失的亲情。 因此，言灵苏并未尝过缺钱花的滋味儿。 带着战利品，在甜甜的要求下，四人又去了KTV。 点好了歌，言灵苏和小六望着扑倒在沙发上的甜甜，不由得相视一叹：这货是为了找地方睡觉的吗？ 虽然少了甜甜的参与，小六的情绪却依然亢奋，许是很久没见闺蜜的缘故。 几首嗨歌唱过，甜甜倒迷迷糊糊爬起来了，“原谅我尿遁一下。” “我陪你。”小六站起来。 “不用，我去去就回。”甜甜挥挥手，晃悠悠地走出去了。 “苏苏，我们两个对唱一首吧？”聂千枫正在找歌。 他们小时候很喜欢合唱的歌，叫做“像雾像雨又像风”，说起来，这歌也有年头没人唱了。 可聂千枫还记得。 麻利地将这首歌置顶，前奏一飘，两人就婉约了。 婉约过后，好像勾起了很多回忆一般，相视而笑。 言灵苏很庆幸，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如此融洽。 又是一首歌唱完，甜甜仍然没有回来，言灵苏有些坐不住，“我去找找她。” 他们的包房离卫生间比较远，她拐了好几个弯儿，才算摸到卫生间的门。 “甜甜，你在吗？”叫了一声，没人应。 言灵苏进到卫生间里面，见每一个坑位都无人，心里犯迷糊：难道刚才走岔路了？ 准备回包房瞧瞧，无意中听见拐角处有些响动。 扭头去看，那边站着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各个嘴角咬着根烟，一脸淫-贱的笑容。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小姑娘，别挣扎，大爷我今儿兴致正好。让大爷高兴了，大爷赏你。” “呸，臭流氓，快放开我。”是甜甜的声音。 言灵苏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这几个人她们俩姑娘对付不了，得回去找聂千枫！ 调头正准备跑，男人吃痛的哼哼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巴掌声落在她耳里。 “臭娘儿们，老子追你那么久，你特么给老子装清纯。你说你是同性恋？好啊，老子今天就给你找几个女人，你要是不上老子就亲自办了你！”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架着甜甜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跟在后面的那个，妖里妖气，杀马特造型十分出众。 言灵苏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看见有人，他们也是愣了一下。 第86章 圣诞（六） 妖男瞪着一双死鱼眼，盯紧言灵苏，嘴角狠戾地勾起，“小姑娘，没你什么事，哪来的回哪去，乖！” 言灵苏心尖一抖，看着甜甜脸上鲜明的五指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理智告诉她，要赶快找人来，可是她一走，甜甜会被带到哪里去，又如何追踪？ “头儿，我看这个妞儿也不错。今儿您老要开荤，也得给小弟们点甜头不是？要不我们顺便把这妞儿也带回去？”架着甜甜的另一个杀马特色胆包天地说。 死鱼眼一亮，将言灵苏上下打量了一番，嘿嘿笑得猥琐，“二狗，就听你的。” 吐血三升！ 好歹也是出来混的，你特么叫二狗？！ 心中腹诽，言灵苏却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就算她想搬救兵，此刻也走不了了。 慢慢往后退，余光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搜索，娘亲，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握紧拳头，目光死死盯住二狗的要害，言灵苏考虑着，如何能一击命中。 “这小娘儿们真够劲儿，现在就迫不及待地盯着本大爷，是等着本大爷疼你吗？”二狗作为一个混混儿，也算有点临战的经验，更何况，言灵苏的目的实在太明显了。 嗷地一声惨叫，分散了二狗的注意力，只见甜甜咬住了第三位杀马特的肩膀不放。 抓住时机，言灵苏二话不说，抬腿往二狗裆下招呼过去。 唉，她忽略了，那个杀马特老大也是个有点身手的。 她一抬腿，就被那货抱住了膝盖。 “小娘儿们，招数还挺阴损。”恶狠狠地说了句，杀马特只要将手一扬，言灵苏就得做抛物线运动。 一阵冷风拂过，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浑身煞气的身影出现在三位杀马特身后。 “你怎么来了？”言灵苏顿时顾不上自己的危险，眼中放光地问。 闻卓夕的脸色难看的要命，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要结冰了似的。 修罗王附体般盯了三个流氓一眼，转瞬之间，他就不见了。 言灵苏正诧异，猛地，杀马特三号放开了甜甜，身形敏捷，重拳击倒了杀马特二号。 骤起的变故令杀马特老大放开言灵苏的膝盖，又惊又诧地问：“驴蛋，你要干啥？” 无语望苍天！ 既二狗之后，又来了个驴蛋…… 放心下来的言灵苏不由得跳线地想：这位老大莫非叫鸡婆？ 受惊的甜甜嗷一嗓子扑过来，抱住言灵苏瑟瑟发抖，“这这这怎么回事啊？我们要要要不要跑啊？” “跑什么？看热闹！”心中有底的言灵苏不慌不忙地说。 不得不说，驴蛋自打被闻卓夕附体，动作也英武帅气了不少。 初时，另外两个混混儿摸不到头脑，被他三拳两脚打得发蒙。 继而，老大怒了，红着眼睛瞪出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来，奔着驴蛋就冲过去了。 可惜，他对付得了驴蛋，对付不了闻卓夕，还没等近身，就被完整地踹了回来。 估计丫也是恼羞成怒了，若对方是敌人或可求饶，偏生自己人中邪起内讧，叫他堂堂狗驴帮帮主情何以堪？ 第87章 圣诞（七） 不要命地冲上去，被撸了半条命后抛回来。 连言灵苏此刻都有些不忍，差点就出言相劝了：别去了，回家撒泡尿照照镜子吧，脸都被殴成什么熊样了！ 可惜，她还记着甜甜那一巴掌呢，乐得看这帮人“自相残杀”。 最终，声响还是惊动了KTV的保安，聂千枫和小六也闻风而来。 过足了瘾的闻卓夕功成身退，飘飘然从驴蛋的身子里退出来，冷着脸站到一边。 “怎么回事啊？”聂千枫拉着言灵苏的胳膊上下打量，生怕她有什么内伤是他没看见的。 言灵苏一脸无辜，话说直到斗殴结束，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甚清楚。 “这几个人是我们学校附近的混混儿，总是纠缠我，我没想到，今儿出门，他们就一直跟着我到了这里。”甜甜心有余悸地说。 “是混混儿就好办，直接报警抓人。”聂千枫果断地说。 于是乎，三个杀马特就被警察带走了，而甜甜和言灵苏也不得不跟着去协助调查。 警局里，警察同志望着两个脸色紫青的伤员，头大如斗，“姓名？” “二狗。” “驴蛋。” “牛四。” “……说大名！” “杨建国。” “赵有才。” “牛大业。” 在场众人，包括警察同志，都忍不住憋笑。 警察同志不愧是人民公仆，一句话说出了人民的心声，“爹妈对你们抱有那么大希望，你们就混成这么个德性？” “都是这两个娘儿们……嘶。”牛四正要口出狂言，一不小心牵动嘴角，疼的直抽抽。 “嘴巴放干净点！”警察同志满腔正义、义正辞严地说：“怎么回事？自己交代吧！” 见两个兄弟都不好开口，驴蛋自告奋勇地说：“他们俩，都是被那俩女的削的。” “冤枉啊警察叔叔，他血口喷人。”经过一番折腾，已经回过神来的甜甜，见有人给她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那一声甜甜糯糯的“警察叔叔”，喊得杀马特三兄弟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警察同志清了清嗓子，淡定地说：“你放心，我们办案民警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驴蛋自然是不服气的，“那不是你俩削的，谁削的？” 牛四和二狗见鬼一样看着他们的好兄弟，眼神分明在说：不就特么是你削的吗？ 可怜的驴蛋，虽然奇怪自己对事发当时的记忆全无，但警察局里也容不得他深思熟虑。 好在民警不傻，白了驴蛋一眼，不耐烦地说：“她们两个小姑娘，能把俩大老爷们打成那副损德性？” “警察叔叔果然英明啊！”甜甜一脸狗腿相，她生龙活虎的样子，让一旁的言灵苏和小六都不免汗颜。 估计丫面对小混混时也这么嚣张，不然小混混不能下那么大功夫跟踪她！ 驴蛋还是不服，冲甜甜恶声恶气地问：“你们俩自己说，怎么给我兄弟打成这样了？” “明明就是你打的，你疯了吗？”甜甜也没客气，跟吃了雄心豹子胆似的顶了回去。 “民警同志，我可以证明，那两个人确实是这个狗……驴……什么有才打的。”小六平时虽然汉子一些，但幽起默来也是毫不含糊。 第88章 圣诞（八） 警察同志点点头，“案件的情况，我们在KTV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们三个还不认罪吗？” 其实警察心里也正迷糊着，团伙犯案这事很常见，但犯着犯着自己打起来的可闻所未闻。 不过，站在正义的角度，狗咬狗什么的也是活该，先让他们仨认罪再说。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聂千枫掏出了证件，递到民警面前。 民警一看，同行啊，立马脸色温和了几分。 “同志，这几个姑娘都是受害者，现在调查也进行得差不多了，能先让姑娘们回家吗？”聂千枫沉稳地问。 民警一看几个姑娘疲惫的脸色，通情达理地说：“当然可以，这几个混子交给我们，一定会好好处理的。” “警察同志，我能问一下，这几个混子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理吗？”从进警局就没开过口的言灵苏，第一次开口说话。 “扰乱社会治安，猥亵妇女，打架斗殴，这几条够他们拘留的了。”民警平和地说。 言灵苏不无担心地又问：“如果他们被放出去之后，继续找我朋友麻烦怎么办？” “这次他们犯事，会留下案底，下次如果再犯，从重处罚。”民警公事公办地说。 知道社会上有些人，惯于小偷小摸、小打小闹，进了局子蹲两天也不当回事，出来后继续小偷小摸、小打小闹，因此言灵苏不能不为甜甜的安全担忧。 想了想，她向聂千枫使了个眼色，又对民警说：“能不能让我单独跟这几个混子说句话？” 民警考虑了一下，虽然为难，还是点点头，“你们去那边说吧。”他指了指局子最里面的墙角。 三个混子不明就里，也有点好奇这小姑娘要跟他们说啥，傻愣愣地就跟过去了。 “听着，你们惹错人了，老娘祖上是研究巫术的，对付你们几个乌合之众都用不着动一根手指头。以后你们离我朋友远一点，否则我折磨死你们。”故意摆出一脸狠辣，言灵苏觉得自己在话剧社的熏陶终于派上用场了。 杀马特们显然没瞧起她，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不信？”言灵苏望着三人身后鄙夷冷笑着的闻卓夕，倨傲地说：“驴蛋，你给我用脑袋撞墙。” 三人中仅剩驴蛋一人毫发无伤，言灵苏觉得这也太便宜他了。 闻卓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而且还十分机智地临场发挥了一下，没对驴蛋进行完全附体，让他的灵魂清醒着，生生地感受身体不受控制的惊惧之情。 眼看着驴蛋一边嚎叫一边往死里撞墙，牛四和二狗都吓傻了。 此情此景，容不得他们不信言灵苏会巫术。 发现不对劲的民警一拥而上，拉住发疯的驴蛋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他制服。 没再耽搁，三人立时被拘留起来。 聂千枫也赶上来，一把拉过言灵苏护在怀里，深藏在心中的疑惑再次浮出，“苏苏，这到底怎么回事？” 从刚才起就一直戒备着的他，自然看清了整个过程。 虽然不想欺骗自己的朋友，但为了他好，言灵苏不得不无辜地说道：“这个人精神肯定不正常，得让你同事给他找个大夫看看。” 第89章 圣诞（九） 见她这么说，聂千枫也就释然了。 他觉得自己很好笑：站在他面前的，明明就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姑娘。他了解她，为什么最近总是要怀疑她呢？ 其实她在他心中，一如当初般出淤泥而不染，他应该相信，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会有自己的判断。 “我送你回家。”心放下来了，整个人也就轻松了。 言灵苏点点头，“我们先送她们两个吧？” 想着能和她多走一段路，聂千枫很是高兴，根本没犹豫就答应了。 到了甜甜那里，却遇到了挫折。 “我要住苏苏家里，说好了今天一起通宵的，我不管！”甜甜任性地坐在警察局的走廊里，一副不达目的就死活不走的姿态。 小六轻叹一声，“这货！” 聂千枫也是心中暗骂：“丫的败家货！” 无奈，言灵苏只好问小六，“要不你也一同去吧？反正我家没有别人。” 姐妹们多日未见了，还没得空好好聊聊，就接二连三地出麻烦。 小六闻言点点头，“呆会儿我去超市买点日用品。” 聂千枫一看姑娘们的架势，就知道自己今晚没戏了。 言灵苏家地段很好，交通方便，不绕路的话也就半小时，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两个电灯泡。 想想，他忍不住自嘲：即便有机会又怎样？自己要说什么？表白吗？在一起十几年都没说的话，今天要说？ 多走一段路，还是少走一段路，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自作多情一场。 胡思乱想了一阵，送人回家的路程已经消耗殆尽。 聂千枫望了望扶着甜甜走在一旁的言灵苏，心中暗暗叹气。 “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似乎每次分别他都会这么说，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她却基本没给他打过电话。 “知道了，你回去路上小心。”再平凡不过的告别语，听到聂千枫心里却是甜蜜。 月辉和灯光掩映着女孩儿白皙青春的容颜，一双带着善意的大眼睛向他望着。 心中莫名就有些悸动，聂千枫按捺不住，伸手环上言灵苏的肩膀，微微用力，“苏苏，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许是很少见他如此细腻的情感，言灵苏心中一暖，习惯性回应地拍拍他的背，“我知道，我也是。” 聂千枫正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笼罩着，鼻子里呼吸着女孩儿头发的甜香，心里恍恍惚惚地一片空白，不期然间，肩上竟多了一只手。 说不好甜甜是酒醉未醒，还是被两人的真情实意感动了，竟然一个熊抱，搂住了言灵苏和聂千枫。 “花好月圆人长久，你们两个可以了吧？”似不经意的，甜甜白了聂千枫一眼，顺手将他环住言灵苏的胳膊扯掉，拖着言灵苏就往楼里走。 煞风景！太煞风景！ 聂千枫的美梦骤然被她打断，好像从人间仙境跌入修罗地狱，心中说不出的郁闷。 可郁闷归郁闷，眼看着言灵苏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后，他也只得轻叹一声，迈着并不轻松的步伐，踏上了回家之路。 第90章 圣诞（十） 三个姑娘进了屋，一开灯，言灵苏就看见面色不悦的闻卓夕端坐在沙发上。 甜甜和小六无知无觉，尤其是甜甜，一屁股坐下的位置，正好是闻卓夕坐着的地方。 言灵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好在闻卓夕只是嫌弃地飘离，并未施展腹黑的报复。 “你们两个睡客房好了。”忙着准备两人就寝的东西，言灵苏并未发现，闻卓夕的脸色更难看了。 等她发现时，甜甜已经将打底裤脱到膝盖以下，露出了粉红色底裤的边边。 手中正好抱着一床毯子，言灵苏飞身扑上，将毯子罩住她。 “好热啊，苏苏你家的空调真给力。”甜甜不仅没有领会精神，反而动手脱起了上衣。 闻卓夕眼神微眯，愤愤然转身，从窗口飘了出去。 松了一口气，言灵苏略带无奈，“甜甜，你去客房睡吧。” “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睡。”甜甜说着，晃悠悠站起来往主卧走。 小六神色复杂地轻叹一声，“那我先去睡了。” 吃了饭、唱了歌、又进局子走了一圈，时间已经后半夜，该睡了。 言灵苏道了声晚安，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也爬上了床。 她想着“离家出走”的闻卓夕，有些不思睡眠。 这样的夜里，他无疑是孤独的，万家灯火、亲人相聚，于他来说，都是无法体验的温暖。 甜甜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的睡相极其不文雅，细胳膊细腿一会儿就绕上言灵苏的肩膀和腰。 人还真是会变的，记得甜甜从前不是这样的啊！ 被她一压，言灵苏更睡不着，索性披衣下床，到厨房的酒柜里拿了瓶红酒。 红酒还是叔叔的藏品，因为不便携带，被留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碰过，即便生活有种种不如意，她也坚信，自己没有借酒浇愁或是故作成熟的理由。 可是，今天她莫名就想喝一点，心中有些东西，需要压一压。 打开柔光灯，窗边的小桌旁，赫然坐着一个挺直高大的身影，正望着窗外出神。 “闻卓夕？”思忖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她的心突然安定了很多。 原来刚刚的心神不宁，皆是因为他不在的缘故。 “你要喝酒？”他转过头，盯着她手中的酒瓶子，又冷又生硬地问。 “啊！就，那个，喝一点。”她嗫嚅起来，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他没再说什么，又转头去看窗外。 窗外有什么吗？ 言灵苏也凑过去，这才发现，“下雪了，你在看雪？” “嗯。”他冷哼一声，并不多话。 在她的印象里，好像并没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今天的雪有什么不同吗？ “你喜欢雪？”倒好一杯酒，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关切，她浅浅尝了一口，装作不经意地问。 “不，只是好久没看了。”他也同样不经意地回答。 言灵苏自认不是个拙口笨舌的人，可是遇到闻卓夕，话题却总是无法继续。 闷闷地又喝了一口酒，她心中长叹，面上依然若无其事。 想呆在他身边，想让他一直在这里，此种心情，她已经知道是因为什么，只是不愿意往深处想。 第91章 圣诞（十一） 越想，心中的空洞越大，任自己如何折腾，都填补不了。 哪有人会在明知不可能的情况下还奋不顾身的？ 她言灵苏也没不管不顾到这种程度。 又喝了一口红酒，眼眶竟有些潮湿。 不敢去看闻卓夕，为了压下心中的郁闷，她又狠狠喝了一口。 “没完了？”清冷的声音却自动飘过来，不耐烦的态度虽然一如既往，却听得她心中一暖。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知道这种关心大概只是顺便，但还是动心了，有点疼。 她勉强笑笑，放下酒杯，乖乖地说：“完了。” 再也无话，顺着闻卓夕的目光，她也望向窗外飞舞的雪花。 圣诞节下雪，本是最美的景色，曾经，她很喜欢。 可现在，却有点故意忽略的意味。 父母双双去世之前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 爸爸带着她去院子里堆雪人，她怕雪人冷了，把自己的围巾送给了它。 然后，爸爸承诺，再给她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 她没有等来期盼中的围巾，等来的却是白布下，父母冰冷的身体。 人生中，她第一次遇到两难的情况，抱了爸爸怕妈妈会冷，抱了妈妈又怕爸爸会冷。 从那以后，她就下意识地不再看雪了，也不愿想起那些美好的过往。 可今天，她还是跟着他看了雪，也想起了美好的过往，不自觉地，一滴热泪就滑过脸颊。 她感觉到，平净的视线正向她投来，没有日常的冷冽，却也没有期望中的热烈。 他没说话，就那样定定地望着她。 “没事，打个哈欠眼泪就流出来了呢！”知道他不会问，脑子一抽还是主动解释了。 或者是心虚吧，她不想被想成是一个软弱的蠢女人。 说是说了，他的视线依然胶着在她脸上，没有半丝动摇。 他的神情实在高深莫测，让她揣摩不到他内心的想法。 尴尬…… “天气这么好，我出去走走。”被盯得脸发烫，她索性站起身，找了件毛呢大衣，穿了双油叽叽，慌不择路地逃出家门。 再呆下去，就该****了…… 雪很大，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无人踩踏，被雪铺就的路又洁白又软绵绵的。 言灵苏蹲下来，抓了一把放在手里搓搓。 凉意刺骨，可是，却能镇得住心中的哀愁。 “爸爸，妈妈，你们在天堂还好吗？”眼圈红、鼻子酸，泪滴在雪地上，斑斑点点。 很多情绪压抑得久了，爆发起来更加不可收拾。 于是，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啪嗒！一个雪团碎在她头上，很突兀。 谁会在半夜算计孤身一人的女孩子？还是用这么幼稚的方式！ 抬起头，四下无人，只有一个鬼，立在冷冽的寒风中。 “是你打我？”泪眼朦胧，声音哽咽，她擦擦眼泪，蹙眉望着他。 “嗯。”短短一个字的回答，理直气壮，令她哑然。 “讨厌。”攥起一个雪团，奋力朝他扔过去。 可是，一无所获。雪团砸在地上，碎了。 “唉！”沮丧地叹了口气，实力相差这么悬殊的雪仗，她怎么打？ 第92章 圣诞（十二） 闻卓夕站在雪地里，冷风嗖嗖地穿过他的灵魂，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望着眼前泪痕未干的女孩儿，他脸色不变，慢悠悠地说：“从前，我见过一个小姑娘堆雪人，很漂亮。” 难得他也会说什么东西漂亮。 言灵苏抹了把眼睛，语气清亮，“我也来堆一个雪人。” 犹记得小时候她笨手笨脚的，每次都握着个雪球不知如何是好。 每当这时，她爸爸就会温和地接过雪球，在地上滚啊滚，直到小雪球变成大雪球。 爸爸会说：“做人不能心急，要一步一步来。我的闺女，也会一点一点长大，变成大姑娘。” 想着爸爸说过的话，她握着一个雪球，放在地上慢慢地滚。 雪球沾上雪，又掉了，东缺一块，西少一堆，总也滚不成一个球。 “现在的大气污染真讨厌，雪的黏度都不够，还滚什么雪球！”懊恼，从小到大，她怎么就没法像爸爸一样，做好这件事？ 闻卓夕淡淡地望着她，一动不动。 她也知道，这样发脾气有损形象。 可那又如何？这么多年了，即便她再烦躁、再想发脾气，又哪里有人容忍她的任性？ 能容忍她的人，终究不在了。 在其他人面前，她要乖巧，才能生存。 眼前鬼影子一晃，闻卓夕便不知去向，接着，她脚下的雪球竟自发滚了起来。 “闻卓夕，你……”愣了愣，她才明白眼前的状况。 雪球奋力地滚着，滚过软绵绵的雪地，越变越大。 望着雪球滚过的轨迹，心中有一个地方，变得很软、很潮湿。 虽然鼻子酸酸的，但她并不想哭，她想笑，对这个世界用力地笑。 雪球已经滚得很远了，更是大到远远超过一个雪人正常的体积。 可附于雪球上的闻卓夕，还在不停地往前滚。 言灵苏终于开怀：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鬼？！ “快停下来，这么大的身子，要配多大的头啊？”蹦蹦跳跳地追过去，她真的很想抱抱这可爱的大雪球。 但大雪球就跟没听见她说话似的，虽然不再越滚越远，却换了条路，重新滚了回来。 结果，回到原点的时候，她已经没法抱住它了。 望着眼前硕大的雪球，她嘴角一抽，暗暗叹了口气。 这得弄一个多大的脑袋啊！ 闻卓夕却悠悠然飘了出来，得意洋洋地瞧着自己的杰作，看也不看她，“再来个头？” 来吧…… 无力地又捏起一个雪球，言灵苏目送着撒起欢来的某鬼，哭笑不得。 真不知道这货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念头！ 很快，大头完成了，可问题也来了——她举不上去。 让它且睡着吧，明儿早上把甜甜和小六叫来扶正就好。 虽说如此，这么庞大的雪球还是闪瞎了她的眼。 静谧无人的夜晚，只有她和他，她还不想这么快回家睡觉。 坐在小区的椅子上，她直直地望着大雪球，脑中闪过和他相识的点点滴滴，只觉得这冬日的寒风也变得温暖起来。 “闻卓夕，谢谢你。” 这个圣诞，因为他，到底是不一样的、从未有过的丰富和满足。 身子晃了晃，她往他的肩上靠去，然后，华丽丽地摔在了长椅上。 他冷冰冰地飘开，心中说了句：笨女人！嘴角却荡开一丝淡淡的微笑。 第93章 挫折（一） 高数考试有惊无险地通过之后，其他科目对言灵苏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 期末考试结束了，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返家。 话剧社的社员们却不能走，因为他们要开始准备在二月底的公演。 言灵苏的家离学校很近，而且对她来说，家里无人等她，只是一个房子而已。 所以，她毫无怨言应承了假期排练的事宜。 她和孙华对于剧本的争论，贾琉光最终的解决办法，是将她二人的剧本同时递交学校，由校领导决定选择哪一个。 这无疑是个公平的做法，已经找不到更适合的处理方式了。 所以，言灵苏输得心服口服。 对于校领导的决定，她心中是有预估的。 虽然她坚持己见，也明白社会就如孙华所说的那样，容不下她的真实。 即便这个真实，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 排练的第一天，她按照贾琉光的通知，提前十五分钟来到了礼堂。 就如她初次进社排练一样，空荡荡的礼堂里，只有贾琉光一个人到了。 他总是这样，以身作则，从不会因为自己，给别人偷懒懈怠的理由。 “来了？”他看见言灵苏，一如既往的温和大气。 言灵苏却不好意思起来，上次她跟孙华斗气，貌似不小心迁怒到这位社长身上了。 “社长，上次的事，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万圣节把社长一个人留下收衣服，她这个借衣服的人倒是先走了，实在太没人性。 而且，这声对不起迟到了两个多月…… 贾琉光却像早忘了似的，毫不在意地扔给她一个剧本。 她捧起来看过，抬头尴尬地说：“社长，你拿错本子了。” 这分明就是她写的，也就是被校领导否决的那个。 “没有，你打开看看，我用彩笔标注了的。”贾琉光有些期待地笑看她说。 今天的社长奇奇怪怪的。 言灵苏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彩笔标注的一段。 “我想，整个剧本，你最想表现的就是这个吧？”贾琉光说着，一步跨上舞台，对她伸出一只手，“上来。” 言灵苏还没反应过来，愣怔地望着他。 “上来啊！”他的四根手指勾了勾，脸上的笑容简直比舞台的灯光还要耀眼。 犹豫了一下，她轻轻抓住他的手，借力登上舞台。 “我问你，贫穷、孤独、缺少关爱，你的生命就没有其他亮点了吗？现状不如意，你就有理由不去奋斗、不去幻想、不去实现吗？”贾琉光自顾自念起台词来，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充满感情，很是动听。 言灵苏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拿着剧本傻愣愣地站着，欣赏他的自我陶醉。 贾琉光念完台词，见她没动静，向她努努嘴，示意她看剧本。 “要接着念吗？”她试探着问，得到他的肯定后，满心狐疑地轻声念道：“你懂什么？你拥有一切，自然讲起人生大道理。岂知付出若都有回报，世上就不会有失败的人了。” 贾琉光对她报以微笑，认真接道：“我拥有的一切，也并非唾手可得。命运待我，并不比你公平，然而命运眷顾于我，使我比你更懂坚持罢了。” 贾琉光自己念完台词，开始对言灵苏比手画脚，似乎在努力调动她的情绪。 第94章 挫折（二） 言灵苏觉得他有些好笑，但看他认真的模样，只好大声地读剧本，“坚持？我还不够坚持？八年了，一无所有地追求，到如今，除了伤心和一败涂地，我还剩什么？” “一败涂地又如何？只能证明你存在过。现在的悲伤，将来就是你成长的痕迹。即便不能成功，你也能学会从容、学会优雅、学会坚强。”余韵悠长地念完，贾琉光微笑望着言灵苏。 “怎么了？”她对于今天这出莫名其妙的戏，还是没能理解透彻。 “你的剧本很好，只是十分遗憾，那不符合校领导的喜好。”他说着，珍视地将剧本抚平，跳下舞台，小心翼翼地收在书包里。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看着他丝毫不感到意外的样子，她才明白，他和孙华，都比她更了解这个社会的现实。 贾琉光磊落地点点头，靠坐在椅子的扶手上，严肃地说：“但那不代表我不赞成你的观点。” 嗬，还真是包容力强大，所以呢？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还把我们两个的剧本都交上去？”言灵苏有些恼火，因为她几乎可以想象出，待会儿孙华来的时候，脸上会是如何得意的表情。 贾琉光笑的开怀，“就像你说的，挫折教育，我觉得可以在你身上试试。” 他甚少这样调皮地开玩笑，虽然这也很适合他。 言灵苏一直以为，领袖级人物，至少应该是外表青春、内心沧桑的沉重人物。 没想到，人家也可以很俏皮的嘛！ “现在开心一点了吗？”他青春洋溢的脸上，讨好的笑容很明显。 “为什么？”话音刚落，她终于明白了。 他刚刚陪她演的那场戏，不过是为了弥补她剧本落选的遗憾而已。 同时，他挑出来的那一段台词，对她此时的情况，也极具教育意义。 好像在说，既然你都这么写了，自己又怎么可以做不到呢？ 莫名被戳中笑点，言灵苏忍不住勾起嘴角，“我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就灰心丧气呢？你也太小看我了。” “你不会，可是我不想让你不开心，也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就认清了所谓的‘现实’。我想让你继续坚持你的原则、你的纯良。”这老气横秋的话，终于让言灵苏找回了内心对他的定义——沉重之人。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坚持？”反问一句，也许是因为，她并不赞同他的观点。 原则也好、纯良也罢，并非一个标准，要时时提醒自己注意。 若不是出于本心，原则和纯良都没有意义。 而且，她也从不认为，顺时而变就是违背了原则、放弃了纯良。 “你知道，我是社长，很多时候，也要考虑集体的利益。”他颇为无奈地说。 所以，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喽？ 这货有点不知变通啊，属于一条路跑到黑，走极端无中间的类型。 “世上本就没有完全善良的人，也没有完全邪恶的人，比例多少而已。对表面善良的人不必过分推崇，对表面邪恶的人也不必过分苛责，立场不同而已。”言灵苏清清淡淡地说。 本意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谁知她的话却让贾琉光陷入了沉思。 第95章 挫折（三） “灵苏，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万圣节你挽着的那个人，是你什么人？” 贾琉光的话出口，言灵苏心中咯噔一下。 什么人？“一个朋友。”诚然，一人一鬼能做朋友都很稀罕。 贾琉光还要说什么，孙华到了，他不得不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看见言灵苏和贾琉光，她并没有过度的反应，只是很平常地打了个招呼。 “我以为我来很早，没想到你们更早。”她说。 言灵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平淡的对话，从不是孙华的风格。 她的风格，一定要撒狗血、泼脏水，然后大玩“宫斗”的。 贾琉光的反应也很平常，言灵苏看了看表，“时间到了，怎么大家都没来？” “九点排练，怎么会来那么早？”奇迹发生了，回答她的竟不是贾琉光，而是孙华。 这个女斗士今天一脸平静祥和，那与世无争的模样，简直让人无法把现在的她，和从前的她想成一个人。 可是，问题来了，“不是八点半吗？怎么你得到的通知是九点？” 话音刚落，孙华便呈现了然的神色。 她淡淡一笑，“看来我们的社长是想跟你有一点独处的时间。” 听到这话，贾琉光干咳了两声，“别误会，我只是跟灵苏试演一下她的剧本。” “应该的，毕竟她也出力了。”孙华居然善解人意起来。 言灵苏看看贾琉光，又看看孙华，不动声色地在自己的大腿根上掐了一把。 疼，疼的要命，可见她不是在做梦。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上次的巴掌，让孙华顿悟了？她终于知道害怕了？ “既然来的早，我们三个对对词吧！”孙华从侧面楼梯走上舞台，温婉纯良的样子让言灵苏都自愧不如。 贾琉光微笑着点点头，“很好，别浪费了时间。” 言灵苏看两人心照不宣，只有自己傻愣愣还被蒙在鼓里，也不好多问。 多问了，显得她对这件事很介意似的。 日久见人心。孙华此举，到底是心本善良，还是别有用意，慢慢总会知道的。 可惜闻卓夕有事出门了，不然她也无需好奇了。 由于剧本是孙华写的，因此男主角贾琉光的形象被塑造得无比伟岸崇高。 这带着点杰克苏色彩的青春励志短剧，就是最符合校方口味的优秀宣传片。 对此，言灵苏没什么可抱怨的。 不多会儿，人员差不多都到齐了，只剩下女二号宋倩倩没到。 时间过去二十分钟，宋倩倩才姗姗来迟。 别人都没说什么，只不过脸色有点难看。 唯独孙华心直口快，率先忍不住了，“宋倩倩，集体活动，你怎么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大家可是牺牲寒假回家的机会来排练的，你觉得你这么做合适吗？” “对不起，我……我错了。”宋倩倩不情愿地低头道歉。 其实，她出门的时候很是犹豫了一阵子，因为言灵苏在，她怕看见鬼。 “做错事了就要认罚，既然因为你的角色重要，导致大家都在等你，就给你换个不重要的角色吧。言灵苏，你跟她换。”孙华雷厉风行、不容置疑地说。 “副社长，我……”宋倩倩抬起头，显然不敢相信，一向偏爱她的副社长，如今也站在死对头言灵苏那边了。 而言灵苏却突然之间顿悟了：这孙华哪里是本性纯良，分明是学会了斗争的手段，想借刀杀人，帮她拉仇恨来着。 第96章 挫折（四） “两次了，宋倩倩的角色两次被言灵苏夺去了。” “可不是，这个言灵苏，怎么可着一个人坑？” “扫把星盯上谁，不弄死也要折磨个痛快。” “对头，宋倩倩跟她还同班呢，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手下留情。” 休息时间，见言灵苏不在，女社员们开始议论纷纷。 上次孙华自抽耳光事件，让所有人真真正正见识了言灵苏的“邪术”。 这是有一定震慑意义的，至少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嚼舌根了。 只不过，背地里的……嘿，谁能管得住悠悠众口？ 大家议论的主角之一宋倩倩，此时正坐在角落里生闷气。 能进话剧社的，哪个不是形象好气质佳？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天上？ 因此，在这里，自以为是的土壤也颇为肥沃。 当然，很有那么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见宋倩倩心情不悦，有人就想生事了。 几个女生把她包围在中间。 一个道：“我说倩倩，你就这么咽得下这口气？她言灵苏有什么？不过长得比你娇弱一点，谁不知道她是装的？可男人就吃这一套，看我们社长，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的。” 另一个道：“就是说嘛，摆那狐媚子的样子给谁看呢？你也是，被这种人抢了角色，竟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真窝囊。” 有人起头，就有人附和，“是啊，同班同学，凭什么她就能处处压你一头，而你就处处低她一等？难道你都没有自尊心吗？” 自尊心？她宋倩倩当然有，而且还不少。 可是，她能怎么办？言灵苏有坏东西罩着，这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她们现在在这里挑唆，又有谁敢到那灾星面前说去？ 想刺激她当这个出头鸟，也太小看她宋倩倩的智商了！ 冷然一笑，宋倩倩站起身，高傲地扫视众人，连讽带刺地说：“我的事，有劳各位操心了。不过我觉得呢，各位这个心啊，操的有点不是地方。同在一个社团，你们就不怕被那灾星克着？万一某某的女一号也被抢了，到时候岂不是比我还惨？” “你在诅咒我们？”女一号孙雯雯听出她语气不善，被她牵扯，很不高兴。 “不是诅咒，事实而已。想独善其身？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妖娆的笑在宋倩倩的嘴角绽开，和言灵苏不同，她是娇媚的那一种。 这种人，通常要不就是万人迷，要不就是万人恨。 玩起风情来可以风情万种，玩起心机来也可以心机百出。 “宋倩倩，你个新社员，竟然对我们这么说话！我看，你和言灵苏还真是一丘之貉，怪不得能成为同班同学！”孙雯雯生气地说。 宋倩倩眉毛一挑，笑得好像一朵黑玫瑰，张扬着危险的气味，“我要是言灵苏，肯定让你生不如死。尤其是你这张破嘴，非得打烂了不可！” “你……”孙雯雯扬起一个巴掌，打算冲宋倩倩脸上招呼。 “咳咳。”两声轻咳从众人背后响起，不大不小，却足够骇人。 因为，那是言灵苏的咳嗽声。 她刚才在门口，把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对社员们的无聊，也是心生无奈。 而且，她确实觉得愧对宋倩倩，所以就主动进来帮她解围。 有时候，被人排斥也挺好。 第97章 挫折（五） 言灵苏进来，一切纷争自然不了了之。 社员们是真的怕了她。 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从包里抽了一袋纸巾，又出去了。 有个男社员刚才流鼻血，她正好路过，就给他拿点纸巾过去。 于是，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她都听见了。 有意替宋倩倩解围，却无意让她感谢，她只是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排练再次开始，演员各司其职，唯有孙华，神色肃穆，时不时露出不耐。 “女一怎么回事？感觉带来了吗？剧本好好看了吗？理解了吗？”一连串的问题过后，这位编剧兼导演，拿出了派头来，“换人，女二接上。” “靠！”孙雯雯瞪了言灵苏一眼，不满地爆了句粗。 言灵苏这个扫把星，第一天排练，就从炮灰直接晋升为女一，这上升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 “孙华怎么对灾星这么好？该不会上次被收拾惨了，在讨好她吧？”立刻就有社员不甘寂寞地小声议论。 “迫于淫威吧，没看出孙华这人如此没骨气。”有人失望地接道。 只有言灵苏明白，此刻她又把孙雯雯得罪了，而这一切，都是拜孙华所赐。 这位学姐、前辈，是存心不想让她消停了。 没办法，导演面前，演员只有乖乖听从命令的份儿，就连贾琉光都不能说什么。 可是，这并没有结束。 孙华打算好好用这件事纠正一下团里的风气。 她意味深长地说：“你们都太不努力了，迟到的迟到，不看剧本的不看剧本，这么一来，岂不是浪费时间？” 然后，她的目光转了个华丽的弯，“你们看看言灵苏，提前近一个小时就到现场了。不止如此，临时接替女二发挥的也不错，所以我才想让她当女一。” 这回，差距拉大了、境界拉大了、仇恨也拉大了。 言灵苏已经俨然成为话剧社的全民公敌了。 “而且，言灵苏同学在剧本落选的情况下，依然积极参与本次活动，这种境界，值得大家学习。”孙华继续添油加醋地说。 女人最忌讳的就是有别的女人比她强，现在言灵苏在孙华的嘴里，光芒似乎要超越所有社员。 “好了，继续吧。”贾琉光实在看不过去，赶忙出面做了和事老。 对于孙华的险恶用心，他是不懂的，只惊诧于她对言灵苏的态度，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偏心！ 团里的气氛不太好，除了被换掉的人心情不爽外，频繁的换角，也让整体士气低落。 毕竟新人上位，在感觉上还是要重新磨合一下的。 等到言灵苏站上女一的位置，和贾琉光演起了对手戏，大家才恍然大悟。 原来，副社长这一举动，是把自己的心上人，和别的女人凑合在一起了。 伟大，着实伟大！ 这不就是歌词里写的吗，“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过得比我好，什么事都难不倒，难不倒……” 连和死对头和平共处这种事，她都面不改色地做完了。 佩服，简直佩服！ 第98章 挫折（六） 一天的排练结束之后，有人提议出去放松一下。 “快累死了，好歹也是假期，咱们唱K吧？” “好啊，我知道一间新开的快餐店不错，先去吃饭吧？” “要不要叫上男生他们啊？” “还是不要了吧，如果叫上社长大人，他肯定要让灾星也跟着。” “没错，灾星要是来了，我们今天可就有的倒霉了。” 女社员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声音虽轻，却也是故意想叫言灵苏听见的。 宋倩倩白了她们一眼，“我不去了，祝你们玩儿的愉快。” 跟这些肤浅的家伙们一起玩儿，最终也只会变成一个背后搬弄是非的三八。 宋倩倩虽然也不待见言灵苏，可是并不代表她就跟社员们处得来。 言灵苏在一旁整理东西，假装没听见她们的话。 不带她去就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也不想勉强。 背上书包，跟贾琉光以及男社员们打了个招呼，她要先走一步。 “瞧瞧她那个样子，狐媚子似的，也不知道她哪里好，男生们都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自古以来，男人的梦中情人就是女人的头号大敌，果然没错。 “你们哪里知道，她一贯会在男人面前装娇弱，所以才招人疼。” “可不是，尤其是跟我们社长那不清不楚的关系，没想到现实中就有潜规则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女生们的声音低调，眼神却不低调，边笑边不住地往言灵苏的方向瞄。 不堪入耳的话，她都听见了，心被狠狠地碾压了一下，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早已习惯将喜怒藏在心底，即便她表现出来，也没人在乎，反而还会招来快意的嘲笑。 此时，她有些想念闻卓夕了。 如果他在，肯定二话不说就上去帮她报仇了，虽然她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需要这种偶尔的情绪发泄。 “你们够了啊，开玩笑也该有个度。灵苏，跟我走。”孙华适时站了出来，器宇轩昂地替言灵苏打抱不平来了。 同时，她的举动也引起了贾琉光的注意，他向她们走来，“你们准备搞什么活动啊？介不介意我们男生一块儿去凑个热闹？” 这下可好，一切都向女生们预期的反方向去了。 如果只是言灵苏，她们还有信心将她甩掉，可是社长一句话，其他人也只得忍气吞声。 “你们去吧，我家里有点事走不开，下次排练见。”言灵苏也是知趣的，人家不喜欢她，她又何苦硬凑上去。 “灵苏，正好我要去吃饭，一起去吧？吃完了我送你一段。”贾琉光抓住时机说。 冬天的天黑的早，四点多已近黄昏，五点多就全然黑了。 言灵苏还没给出反应，已经有女生忍不住嗤笑，“社长，你不是要跟我们一起玩儿吗？怎么，重色轻友？” 贾琉光正气凛然地笑笑，“灵苏一个人回家不太安全，既然是为了社团活动，理应有人送送她。” “哎呦，合着我们都不是为了社团活动、都是为了自己呢！社长你什么时候也送送我们啊？”有人没好气地讽刺道。 第99章 挫折（七） 贾琉光不愧是一社之长，临危不乱，闻言又是一笑，“所以我说了，你们跟男社员一起去。天晚了，让他们送你们回家。” 说着，他转向在一边嬉皮笑脸的男社员们，“都听见了？有点风度，把女生们都送回去。” “知道啦——”男社员们拖着长音，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时，在一边听了好久的孙华又开腔了，“今天是我写的剧本第一天排练，我请客。社长和灵苏都要来，谁也不能缺席。” 做东的人都这么说了，别人自然也不能反对了。 尽管面露不悦，大家还是二话不说出发了。 结果自然是，言灵苏形单影只和贾琉光一起，其他人三三两两聚成一大堆。 走着走着，孙华也凑了过来，亲热地挽住言灵苏的胳膊，颇有兴味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言灵苏不免感叹，一段时间没见，这丫的手段有了大幅度提高。 不仅懂得用和善的面孔给对手拉仇恨，还知道借助对手接近心上人，一箭双雕玩的不错。 “在说初雪的事。”贾琉光温和地回应。 不得不说，孙华今天的改变，让她在贾琉光心中赢得不少印象分，所以，他也难得对她温和了一次。 言灵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神游了，贾琉光的话，她竟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初雪怎么了？”孙华说着，不动声色地跟言灵苏换了个位置，成功地插到了她和贾琉光中间。 这场女人们心知肚明的较量，只瞒着单纯的贾琉光。 “今年的初雪，来的太早了，也不大，都没有好好欣赏，就化掉了。”贾琉光惋惜地说。 孙华兴味盎然的样子，“都说初雪要跟心爱的人一起去看才好，今年不行了，你明年再努力吧！” 贾琉光的视线，堪堪绕过孙华，从言灵苏的面上扫过，见她毫无反应，心下黯然。 这一切孙华当然没有错过，即便事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的脸还是有些绷不住。 倒贴的女孩儿都很可悲的。 爱着心上人，恨着情敌，讨厌着自己。 言灵苏对孙华的自作多情没有兴趣，她只想早点结束这种被人当枪使的折磨。 到了餐厅，她、孙华和贾琉光自成一桌，开饭的前夕又迎来了婉哥同学。 婉哥一来，气氛立马就不对了。 之前孙华苦心经营的，她和贾琉光的交流，变成了婉哥制造的，言灵苏和贾琉光的绯闻。 “我说，社长，你还没成功呢？”婉哥丝毫看不出个死眼活眼，完全忽略掉一旁面色不豫的孙华，专注八卦整顿饭。 贾琉光脸一红，“别胡说八道。” “诶诶诶。”婉哥嗓门大起来，那混合着两种性别的独特嗓音，在餐厅里很是明显，“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心虚什么？” 本来，言灵苏可以装傻的，可是婉哥这么一说，她也不免尴尬起来。 “行了，你赶紧吃饭，堵上嘴！”贾琉光抓起一个拳头大的餐包，不由分说塞进婉哥的嘴巴里。 婉哥被噎得干呕，跟个害喜的妇人一般，含羞带臊地奔向了卫生间。 第100章 挫折（八） 饭毕，一行人去了KTV。 因为人多，不得不分了两个大包间。 男一间，女一间，不受女生待见的言灵苏在男间，自告奋勇的孙华自然也在男间。 旁边的那屋，女生们尖叫打闹，热闹非凡。 言灵苏这一屋，除了别有用心的孙华外，都是认真唱歌的选手。 婉哥同学，麦霸一枚，唱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老歌，比如王菲、比如张惠妹…… 有人忍不了了，挠着噌噌起来的鸡皮疙瘩，把麦克抢来，递给贾琉光，“社长开开嗓吧。” “喔——”男生们开始起哄了。 言灵苏正想呢，莫非贾琉光唱歌很好听？ 转眼就见孙华，正用无比崇拜和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嗯，看来贾琉光唱歌真的很好听！ 前奏响起，竖起耳朵的言灵苏窘了。 这前奏，怎么这么红色呢？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抑扬顿挫的旋律，从贾琉光的口中飞出，听得一屋子人前仰后合。 然而，贾琉光却并不知道这件事，继续专注地盯着屏幕，刚劲有力地唱着，神色无比严肃认真。 言灵苏忍着笑，和身边的孙华一样故作淡定。 婉哥同学已经和着旋律踢起了正步，更有人摆出奋勇前进的造型，忍着笑在一边做人肉背景。 这些都可以忍了，关键他们这个包间的门口，很快就聚了一堆人，纷纷扒着门缝往里面看。 哎呀这个热闹！ 一曲唱毕，大家纷纷憋笑鼓掌，神情肃穆的样子，好像他们真的很欣赏贾琉光的歌喉似的。 贾琉光也真不客气，向大家挥挥手表示感谢。 “喂，你们之前就一直这么玩儿他的吗？”言灵苏拉过婉哥问。 婉哥鼓掌最热烈，目不转睛地望着贾琉光，不愿错过他的一丝表情，随口回答：“好玩吧好玩吧？” 是，好玩，把人当成猴子耍了。 见言灵苏不吭声，婉哥凑近她的耳朵，“没办法，我入社的时候，学长们已经这么玩了。要是现在告诉他，他回想起那么多次被人偷偷嘲笑，一定会无地自容的。所以，笑好你自己的，把嘴闭紧！” 这话说的，让人没法反驳啊！ 言灵苏看见贾琉光挺胸抬头地走回来，还略略扫了她一眼，似乎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忙微笑着鼓掌。 “小姑娘很上道嘛！”婉哥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不自觉地就高看了她一眼。 言灵苏哭笑不得——这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啊？ 又看孙华，还是那副无比崇拜的样子。 言灵苏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觉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形容不出孙华此刻的心情了。 那话叫什么来着？拉出的屎都是香的？对，就是这个。 “灵苏妹子也来一首吧，别干坐着。”婉哥稀里糊涂地提议道。 言灵苏立时感到身上一阵恶寒，那声肉麻麻的“灵苏妹子”，真是膈应死她了。 这就是被婉哥同学高看一眼的下场，一旦他把谁当自己人，那可真是十八般肉麻功夫都向那人招呼过去了。 第101章 挫折（九） “唱的很惊悚，不是吗？”冷冷的声音在言灵苏耳边响起，即便是在喧嚣而热闹的KTV包房里，这个声音依旧很清晰。 “你回来啦？”她欣喜地望着身边那个纤长的身影，眼中放出星星般的光彩。 “你在说什么？”坐在她身边的是婉哥同学，看见她异样的兴奋，很有些不能理解。 “没什么，你听错了吧？”言灵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夹在她和婉哥之间的闻卓夕报以微笑。 闻卓夕的神色虽然一直淡淡的，可看到言灵苏的笑容，心中还是很愉悦的。 “哎呦呦，小姑娘冲我抛媚眼呢！你可千万别，社长会打我的。”婉哥夸张地大喊起来，无中生有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 闻卓夕的愉悦，被这刺耳的、不男不女的声音打断了，瞬间不悦起来，“要不要我收拾他？”他向婉哥努努嘴。 言灵苏摇摇头，又摇摇头，小声嘟囔着，“算了，他这人就这样。” “可不是，夸张！”贾琉光忽的在她另一边说。 言灵苏撇嘴，看来她不能随便开口了，被人听见都是误会。 “来吧我们的大美女，唱一首吧。”接着刚才让言灵苏唱歌的提议，有人连歌都替她点好了。 “画心！”婉哥尖叫一声，“我最喜欢这首歌了，靓靓唱的超级好听的。小苏苏，你可要好好给爷唱。” 能想象一个语气阴柔的人管自己叫“爷”吗？ 闻卓夕忍无可忍，附身到婉哥旁边的一个男生身上，抬手就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你给我安静点！” 言灵苏失笑，并且还笑的很灿烂。 时间长了，她竟然爱上了闻卓夕的这些恶作剧，总觉得他冷酷的外表下，有点孩子气。 婉哥莫名其妙地揉了揉脑袋，望着瞬间变回一脸惊愕的邻座，嘟着嘴生气。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颜色……”言灵苏的声音响起，比原唱多了些温婉，也很动听。 歌不长，没有很多反复的节段，一会儿就唱完了。 在大家鼓掌的声音中，言灵苏望着闻卓夕，她唯一在意的，只有他的评价而已。 她总觉得，这首歌的歌词，挺符合她的心情。 闻卓夕于她而言，不也是看不穿、猜不透的吗！ 意料之外的，他竟然以几不可察的弧度，给了她一个微笑，“跟你说话一样好听。” ……这算什么评价？是说她走调，还是顺便表扬她说话的声音？ 不过，看他的神情，倒不像是讽刺，她心中很是宽慰。 “苏苏妹子，没想到你长成这个样子，唱歌却这么好听呦。”婉哥的夸奖更是诡异，什么叫长成这个样子？ 看到言灵苏不知如何作答，贾琉光忙补充说明，“他的意思是，有才又有貌的人不多。” 臭小子！ 闻卓夕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甜言蜜语、油嘴滑舌，惯会哄骗女孩子上当！ “谢谢。”言灵苏淡淡回答，显然，贾琉光这样的奉承并打动不了她的心。 众人旁边，孙华轻哼了一声。 第102章 挫折（十） “苏苏妹子，再来一首吧？”婉哥同学一边在电脑里找歌，一边问。 他忍不住就想给言灵苏点一首难唱的歌，看看这小姑娘的水平到底在哪里。 “飞儿乐队好吗？”婉哥促狭地问。 谁不知道飞儿乐队的难唱，围观群众倒是举双手赞成，言灵苏却目露难色，“应许之地吧。” 她点的这个歌，跟她脸上的表情完全不配套。 歌虽清淡，然而就是这种清淡的歌才不好唱，尤其是生生拉上去的调子，一般人hold不住。 除了婉哥等少数几个人，别人都不知道这首歌，毕竟男生嘛，也不可能都挑女生的歌来听。 清丽的嗓音响起，随着调子一点点上去，她的声音开始虚幻缥缈起来，跟刚才的画心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我去，小天后啊！”婉哥由衷地感叹了一声。 男生们都听傻了，等她唱完，他们才反应过来，奋力鼓掌。 “好了，我今天就到这里，先回家去了。你们继续，玩的开心一点。”言灵苏说着，拿起了外套。 她深知，再呆下去，被要求一首接一首地唱，一是嗓子受不了，二是唱多了就没什么值得回味的了。 这样刚刚好，见好就收。 “我送你。”贾琉光也站起来。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你继续吧。”有闻卓夕在，她还怕什么？ “说好了送你的，不然我不放心，等我。”贾琉光固执地说。 某鬼在她耳边冷哼了一声，她浑身一震，招呼婉哥同学，“赶快，招待好你们社长，再给他点几首歌哈！” 话音刚落，她灵巧地钻出了房间，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没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期待过，会不会谈一场愉快的恋爱呢？ 贾琉光很好，可是于她来讲，感觉不对。 所以，无谓心急，恋爱这个东西，凑合不得。 闻卓夕迈着双腿，走在她旁边。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用飘的了？ 言灵苏抿着嘴偷笑，故意稍稍放慢脚步，免得他一着急，又飘了起来。 夜色深深，忽明忽暗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形单影只。 然而，她却并不寂寞，因为有“人”与她同行。 有恃无恐，她并不如普通女生那样，走夜路瞻前顾后，而是放心大胆而又脚步轻快地散起了步。 包间里，贾琉光神色尴尬，又坐回他的位置。 他自认为已经对言灵苏有所表示了，可她的回应也很明显，她没那个意思。 真如孙华所说，他在自作多情、枉费心机吗？ “没关系的社长，来日方长。”细心的婉哥同学拍了拍他的背，宽慰他说。 明明比他还小一届，现在倒在他面前充起大哥来了。 贾琉光面上神色如常，心中却支离破碎。 是他太心急了吧，如果只以朋友的身份慢慢相处，或许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向他表示拒绝。 再或许，他对她的关心和在意，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大家背地里说的话，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没关系，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嘛，再接再厉！”旁边的孙华小声说。 贾琉光诧异地望着她，收到的却是她鼓励性的微笑，于是，便以为她是真心的。 继续去追吧，最好被拒绝的再猛烈一些，这样，他才能彻底死心呢！ 孙华的微笑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用心。 第103章 师生（一） 因为二月份就是春节了，所以话剧社的排练工作，正紧锣密鼓地进行。 贾琉光的安排是，在一月底之前，所有的演员要能熟练地表演。 再就是，春节过后，要进行几次带妆彩排。 重要的话说三遍：一定不能给学校丢脸…… 所以，为了踏踏实实过春节，几乎所有人都在认认真真排练。 可是，再紧张的排练，也没能阻挡言灵苏成为众矢之的的脚步。 随着男生对她好感度的继续增加，女生对她的恶感也持续增强。 每天中午，大家三三两两出去吃饭，她都一个人在食堂里吃一口。 贾琉光因为怕自己唐突了，也没再找机会跟她独处过。 虽然偶尔闻卓夕会坐在对面看她吃，但那家伙冷冰冰的，哪里比得上闺蜜间说说笑笑有意思！ “自己一个人？”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一贯的优雅淡定态度。 “欧老师……”言灵苏抬起头，看见欧路白，想起上次被他搭救之后，就没见过面了。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欧路白绅士风度地问。 “当然不介意。”言灵苏笑笑，看着他坐下来，“欧老师，您怎么在学校呢？” “有些没完成的工作，过来看看。”欧路白环顾四周，“他没跟你在一起？” 言灵苏知道他指的是闻卓夕，答道：“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做。” “嗯。”欧路白脸色似乎很明媚，“你们的话剧排练得怎么样了？听说你当上女主角了？” 他这么说，言灵苏不好意思起来，“都是机缘巧合，我们年前应该能完成。” “哦，那很好。”欧路白看言灵苏盘子里的菜清淡，从自己的盘子里夹了两块排骨给她，“多吃点，长身体。” 噗，“老师，我都成年了……不过，谢谢。”说实在话，被一个不怎么熟的长辈夹菜，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欧路白看她拘谨，若有若无地问了句，“怎么，跟我在一起还是不自在？” 她能说，老师和学生身份的鸿沟，让她没法不尊敬他吗？ “也没有，只是从小到大，仰望老师惯了。”她实话实说。 “我让你仰望了？”欧路白皱眉望着她，似乎对她的答案不太满意。 “是啊，我觉得老师你很厉害。”会享受生活，会照顾学生，还会画符配药、驱鬼镇魔。 欧路白微微一笑，“就厉害这么简单？” 言灵苏想了想，不然还有什么呢？ 看她纠结的小样子，欧路白想着，干脆把提示给的明白一点吧。 “我是你的老师没错，但我不希望你像尊敬老人一样尊敬我。我比你大了能有几岁？你就不能把我当成朋友或者伙伴吗？”这么说够直白了吧！ 没想到，在他如此直白的表述下，言灵苏还是似懂非懂，“伙伴，学习的伙伴？” 叮~ 欧路白听见自己脑袋里的弦断掉的声音。 这个家伙，真是比以前更迟钝了！ “欧老师，您明天还来上班吗？”言灵苏天真无邪地问。 “嗯。”欧路白心中有点火气，爱答不理地回答。 “那我请您在食堂吃饭吧，感谢您上次帮了我一个大忙。” 听见她的话，欧路白的面色终于由阴转晴了。 第104章 师生（二） 下午的排练进行得很顺利，大家的情绪都很高，一不小心就到了晚上六点。 贾琉光看看时间，也属实太晚了些，就宣布解散，叮嘱大家路上小心。 “肚子饿了，出去吃个饭再回家吧？”有女生提议道。 “好啊好啊！”她的小伙伴们痛快地响应。 “大家一起去吧？”孙华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询问。 “不要，只是我们几个小范围吃个饭而已，谁说要大家一起去了？”提议的女生立刻反对。 “就是就是，我们才不要跟灾星一起吃饭呢。”马上就有人接过话头。 灾星言灵苏又无辜躺枪，心中着实无奈。 本也没打算凑这个热闹，她们又何苦防她甚于防贼？ 加紧收拾完东西，她将书包一背，“我先走了，拜拜。” 女生们纷纷撇嘴，只有男生们向她挥手告别。 看着灾星走出礼堂，几个女生嘘了口气，“她走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哎呦哎呦，瞧瞧这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的样子。”婉哥同学阴阳怪气地说。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意吗？难道你喜欢跟那个灾星在一起，被她带衰？”孙雯雯尖利地问。 婉哥冷笑一声，“带衰不带衰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我们跟她排练这么久了，发生过什么吗？整天往别人头上扣脏水，也不知道你们的良心在哪里。”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所有的灯齐灭，礼堂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女生们发出尖叫声，可是谁也不敢乱动，到处都是椅子和阶梯，搞不好就摔破了头。 “大家别慌，把手机拿出来照亮。”贾琉光临危不乱，一声大喊惊醒了所有慌乱的人。 “这一定是扫把星给我们带来的霉运。”孙雯雯气急败坏地说。 婉哥同学是个芦苇性格，见风倒，不由得说了句，“这么邪乎！” “好了，别再吵了，大家赶紧收拾东西撤离。”贾琉光不耐烦地说。 虽然他对言灵苏的攻势放缓，但不代表，他愿意听人背后说她坏话。 本来这些人的说辞就很无聊，但凡是有点正义感的，都不该人云亦云的。 女生们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慢悠悠地走。 也不知谁脚底下绊了一下，自己倒了不说，还顺便带倒了两个人。 三人跌的直喊娘，多亏了几个男生上去，把她们都拉了起来。 “都是扫把星的错！”跌倒的人抱怨道。 所谓的墙倒众人推，应该就是言灵苏现在的处境。 这些跟她无冤无仇的社员们，也不过就因为听了几句江湖传言，就处处挤兑她，好像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轰隆一声，来电了，礼堂里顿时灯火通明。 看门的大爷走进来，瞧了众人一眼，和蔼地说：“都吓坏了吧？刚才跳闸了，赶快回家去吧。” “跳闸？不是用电量负荷太大才会跳闸吗？今天整个楼里就我们在排练，为什么会跳闸啊？”有女生敏感地指出。 孙雯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去，这肯定是人为的……言灵苏，一定是她对我们怀恨在心，就去拉电闸了。” “别胡说八道！”贾琉光生气了，“没事就赶紧回家，少在这造谣生事。” 女生们不敢再言语，孙雯雯用怨毒的眼光望了他一眼，愤愤而去。 第105章 师生（三） 第二天一早，言灵苏收拾停当打算出门。 闻卓夕却拦在门口，“不许跟你那个老师一起吃饭。” “为什么？”知道他对欧路白没有好印象，可是要干涉她的私生活，这管的也太宽了。 闻卓夕一副不想跟她讲道理的样子，“就是不许，没有为什么。” 是吗？哼！ 言灵苏微微一笑，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链，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开门走了。 想想她穿过他时，他脸上又怨又怒的表情，她就想笑。 提前五分钟来到学校礼堂，不算早也不算晚，可是礼堂里就只有几个男社员和孙华在。 “早啊！”孙华主动打了招呼。 “早！”虽然明知她安的什么心，可言灵苏不打算揭穿她。 能维持着表面的一团和气算很好了。 “今天大家怎么到的这么晚？”贾琉光看看时间，皱了皱眉。 “哎呀哎呀我迟到了吗？”婉哥踏着小碎步，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掐点掐的很准确。”贾琉光略有无奈，转向孙华，“女生们今天怎么了？” 孙华心虚地望了他一眼，支支吾吾的。 “有什么事赶紧说！”贾琉光有些不耐烦了。 女生嘛，偶尔有个迟到的也不稀奇，毕竟早上出门还要挑衣服化妆，就是比男生耗费的时间长。 可是，这么大范围的迟到，简直让排练都瘫痪了。 孙华迟疑着说：“昨天……我听见她们说要罢演，我以为她们只是开玩笑……” “岂有此理，社团是儿戏吗？赶紧打电话，让她们马上过来，否则，后果自负。”贾琉光气呼呼地说。 大家都明白，是昨天发生的事，引起女生们情绪的反弹。 只有言灵苏被蒙在鼓里，傻乎乎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孙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婉哥倒是神秘兮兮地凑过去，“苏苏妹子，我问你一个事啊，你要实话实说。” 贾琉光心情十分不爽，见状吼了一声，“问什么问，别说那些无聊的！” 婉哥吐了吐舌头，沉默了。 言灵苏见气氛不对劲，给婉哥使了个眼色，借口去方便，走出了礼堂。 过了好一会儿，婉哥才从另一边绕出来，一边走一边用手掌扇风，阴柔地说：“哎呀，为了避开贾琉光那小子，真是累死劳资了。” “到底怎么回事？”言灵苏忽略了他的东拉西扯，急着问。 婉哥盯了她一眼，神秘兮兮地说：“苏苏妹子，跟哥讲句实话，昨天排练结束之后你去哪了？” 言灵苏有些诧异，想都没想就答：“回家了啊，怎么了？” 婉哥似乎不信，又凑近了些，声音也压得极低，“苏苏妹子，你说实话，我肯定不告诉别人。昨天，你就没去拉个电闸什么的？” “我为什么要拉电闸？”言灵苏心里可奇怪了，这婉哥娘娘腔爱八卦也就罢了，怎么说话着头不着尾的？ 婉哥嘿嘿一笑，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苏苏妹子，哥赞成你的做法。那些女社员啊，太过分了，你适当地打击报复一下也是应该的。” 第106章 师生（四） 言灵苏皱着眉想了半天，大致明白自己是被人给误会了，虽然这误会是怎么生成的她并不清楚。 “婉哥，你能把话说明白吗？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的？”她问。 婉哥盯了她一眼，眉毛一扬，“好吧，我就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 然后，他将昨天晚上突然停电的事说了一遍。 这下言灵苏明白了，合着大家觉得是她拉了电闸，连婉哥都是这么想的。 唉，真是恶名在外，什么坏事都能联想到她头上。 “婉哥，昨天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人先于大家离开了？”如果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就是有人想栽赃嫁祸。 婉哥认真地想了想，“真没有，昨天连宋倩倩都没你走的快。” 这…… 言灵苏向婉哥道了声谢谢，让他先回礼堂，自己往值班室去了。 “大爷，我想问一下，昨天除了我们话剧社的成员，还有什么人来过礼堂吗？”如果不是社内的人，就是社外的 大爷想了半天，“反正我是没看见。” 这话回答的有点深意啊！ 言灵苏问：“大爷，难道您没有一直呆在值班室吗？” 大爷笑眯眯的，“跳闸了，我当然要去把电闸拉上啊。而且，人有三急，有时我也会去方便呀。” 唉，这大爷好调皮！ 言灵苏一脸黑线，“大爷，您离开值班室的时候，不是应该把大门锁上吗？” 大爷笑容虽然不改，语气却不乐意了，“小姑娘，我要是把门锁上，你们想出去可怎么办嘞？再说，这礼堂里面，有重要设备的房间都锁了，也不怕丢东西不是？” 言灵苏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意思，这大爷的安全防范意识太薄弱了。 礼堂是不怕丢东西，可还有不少男女青年在里面排练，就不怕放进去个变态流氓什么的？就不怕有人偷偷潜入拉个电闸什么的？ 这样看来，线索断了，她这个黑锅也是背定了。 回到礼堂的时候，贾琉光的脸色正难看。 “你干什么去了？”孙华问。 这丫还真有手段，抓住机会开始不动声色地引导大众视线了。 “没什么，我接了个老同学的电话，多说了几句。”她见婉哥一个劲儿地使眼色，便找个借口对付过去了。 孙华没再说什么，转头劝慰贾琉光，“你也别太生气了，人多就容易发生这些摩擦。等会儿她们来了，我好好说说她们。” 看着她不失时机的样子，言灵苏低下头，从包里拿了一本书看。 刚翻开书，闻卓夕的脸就浮现在书页上，吓了她一跳。 把书凑近嘴边，她问：“你怎么又跟来了？” “不许你跟那老师吃饭。”他就跟个复读机一样，从早上开始就只有这一句话。 “关你屁事。”她把书合上，收回书包中。 “喂，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拉了电闸？”闻卓夕语带得意地问。 言灵苏灵光一现：对了，这货能听见别人心中的想法，那自然也能知道是谁想栽赃陷害她。 赶忙把书又掏出来，凑近嘴边，“我想知道。” “不许你跟那老师吃饭！”闻卓夕坚定不移地说。 第107章 师生（五） 真是无语了，这货怎么就盯上欧路白了呢？ 言灵苏觉得他挺不可理喻的，翻了个白眼没答话。 “同意了？那我帮你看看……不在这些人中。”闻卓夕不由分说，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了她。 也好，反正她没说同意，是他自己那么认为的，到时候就给他来个死不承认。 “不是孙华吗？”她用书挡着脸，有些意外地问。 “不是，但我看到一样有趣的东西。”闻卓夕故弄玄虚地说。 “是什么？”言灵苏顺嘴就问了出来。 “你说，你不会跟那老师吃饭。” 没想到这货还没把这事忘了，拐了个弯儿又绕回原地。 言灵苏沉默了半晌，不高兴地噘起嘴，“不说算了，我不想知道。” 自然，闻卓夕真的就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开始有女社员陆陆续续地到了。 贾琉光的脸，冷的像千年冰川，默默坐着不吭声。 其他男社员，也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孙华见状，马上出来打圆场，“你们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跟我和学长说，偏要用这种方式。” “哼，学长早就鬼迷心窍了，我们说什么他能听得进去？”孙雯雯一边别有用心地盯着孙华，一边语气尖利地说。 贾琉光的胸口起伏，显然是在生气，又不好直接冲着女社员发火。 孙华却不为所动，“孙雯雯，我知道，你不情愿自己的女一号被言灵苏顶替。但是你要明白，言灵苏比你努力多了，她得到角色是理所应当的。” 这番话，表面上是替言灵苏说话，实际上更加重了孙雯雯对言灵苏的恨意。 都是极端自负的人，谁也不愿意被说不如别人，更何况还是在丢了角色之后。 言灵苏一直一言不发，且看这两个人的闹剧要演到什么时候。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所有的社员都到齐了。 贾琉光终于站起来，眸色深深，扫视众人一眼，严肃地问：“这个剧还要不要拍了？” “言灵苏下去我们就拍，我可以不演女一号，但我不想跟她一起演剧。”孙雯雯毫无商量余地地说。 “其他人呢？”贾琉光冷静并且冷淡地问。 几个跟孙雯雯走的近的随声附和，“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其他同学虽然不说话，但沉默的意思很明白，她们也不想让言灵苏演。 贾琉光无语望天，沉默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很好，既然你们都不演，那我去跟学校说，另择能人好了。” 包括言灵苏在内，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想到贾琉光居然这么决绝。 就连善于伪装的孙华，此刻都hold不住了，目光阴沉地瞪了言灵苏一眼。 “社长，请你不要这么任性，既然大家容不得我，我退出就好了。”言灵苏淡然地说。 本来，她参加这个社团，是羡慕站在聚光灯下的耀眼，希望自己也能绽放些光彩的。 可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既然注定了她跟舞台无缘，那也只好放弃。 她不是那种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毁掉集体的人。 更何况，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跟这些女的，气场也不合。 第108章 师生（六） “灵苏，你误会了，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自己。堂堂社长，在社员面前一点威信都没有，大家竟然想罢演就罢演，这社长我也做不下去了，正好借此机会另择贤才。”贾琉光颓然地说。 他这么一说，本来还叽叽喳喳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所有人中，最着急的莫过于孙华，“学长，你别冲动，这件事我们慢慢解决。” “都别慢慢解决了。” 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欧路白站在门口。 “欧老师，您怎么来了？”言灵苏第一个出声。 欧路白向她微微一笑，浑身散发优雅的气质，不紧不慢地走向众人。 “我本是想来看看排练的，没想到听见你们争执。”欧路白严肃起来，还是很有辅导员的架势的。 “对不起老师，是我没有管理好社团，发生这种事，我会负责。”贾琉光心灰意冷地说。 “你负责？”欧路白反问：“你怎么负责？现在已经是寒假了，开学就要五校汇演。你们这个节目不上，学校到哪找替代的节目去？这就是你的负责？给学校留下一个烂摊子？” 这番话，说的贾琉光无地自容。 然而欧路白说这番话的目的，倒不仅仅是为了给贾琉光摆道理，更多的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在一片死样的沉寂中，欧路白扫视了众人一眼，十分严厉，“本来，演好这场剧，对你们的在校表现都是有加分的。既然你们社内已经乱套，到了罢演的地步，想来都做好了被学校处罚的准备了吧？” 闻言，众人浑身一凛，更加连声都不敢吭一下。 那些女生们闹归闹，也不过是为了达到排挤言灵苏的目的，万万没想到，此事竟然被欧路白得知，就这样闹大了。 影响在校表现？开玩笑！就为个扫把星？不值！ 孙雯雯最识相，赶快认错，“欧老师，这件事是我们不对，请您原谅我们。只要不上报学校，我们马上开始排练。” 见意志最坚强的孙雯雯都倒戈了，其他跟着起哄的更没什么可说，纷纷承认自己错了。 欧路白听完众人的话，神色更加严厉，“我们的校训是什么，谁来说一下？” “正直做人，诚实做事。”婉哥抢先回答。 整个社团，属他的表现欲最强，不然也不会连反串都演。 因此，即便气氛如此肃穆、情势如此严重，依然阻挡不了他下意识表现自己的冲动。 欧路白冷哼一声，“学校教育你们正直做人，你们都做到了吗？不分青红皂白，排斥社员，甚至不惜用罢演来做威胁。校训都学到哪去了？” 最后一句，尤其掷地有声，几个本就心虚的人，闻言都抖了一下。 “老师，我们错了。”这次是异口同声，生怕自己落于人后。 欧路白面色沉沉，“再叫我听说谁在社里搞分裂、搞排斥，我一定严惩。还有，贾琉光，你作为一社之长，要拿出点气度来。” “是，欧老师，我知道了。”贾琉光答应的也痛快，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有人替言灵苏撑腰了，他也挺受鼓舞的。 第109章 师生（七） 欧路白做足了辅导员的工作，看大家顺从，终于满意， 他转向言灵苏，目光温和，伸手指了指外面。 言灵苏明白，他在问自己要不要去吃饭，于是点点头。 欧路白会意，最后又扫视众人一圈，端起了老师的架子，“解散吃饭吧，下午再练。” “是。”大家不得不强打精神回答。 孙雯雯虽然表面恭敬，心中依然不满：那扫把星究竟何德何能？贾琉光色迷心窍，帮她也就罢了，这凭空冒出来的欧老师又是怎么回事？ 凭什么人人都对她好？ 欧路白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礼堂。 言灵苏拎起书包，也打算离开。 “不许去。”冷冷的声音从背后的书包里响起，看来闻卓夕还是没有放弃。 “别闹。”言灵苏小声说。 “电闸就是那个老师拉的。”闻卓夕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是语气已经有些急切了。 “别胡说。”言灵苏出了礼堂大门，就往食堂走去。 她表面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笑：闻卓夕也太幼稚了，看不上欧路白，就把坏事都往他头上推。 “我没胡说，你这个傻女人！”闻卓夕阴恻恻地说。 傻女人？她第一次听他骂她，心里有些不乐意。 “你就是胡说，欧老师好端端的，拉电闸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对于闻卓夕的话，她超级不以为然的。 “不拉电闸，他还怎么帮你解围？”闻卓夕的用词十分精简，然而语意却是一针见血。 听他说话有意思，言灵苏干脆认真询问：“那你说说，他为什么非要替我解围？” 这话难倒闻卓夕了，他早就看出欧路白对言灵苏“不怀好意”。 可言灵苏那个家伙，非要像贾琉光做的那么明显，她才会明白人家的心意。 所以，他觉得，既然她不明白，自己也就不要挑明的好，免得她知道了，心中反而多了想法。 “左右我没骗你。”闻卓夕最后赌气说。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学会赌气了。 从前，他都是气不顺就直接动手的性格。 言灵苏笑笑，不理他。 本来他说的就站不住脚嘛！ 欧路白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啊？ 简直可笑！ 走到食堂，见欧路白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便笑着上去打招呼，“欧老师，我又欠您一个人情。” 欧路白优雅一笑，神色和刚刚在礼堂里的，可谓天差地别，“作为辅导员，当然不能看见自己的学生受欺负了。你要觉得又欠了我，明天再请我吃食堂吧！” 普通的老师，和学生吃饭，哪里好意思让学生拿钱，即便是在平价的食堂。 可这个欧路白，不仅答允了让言灵苏请他，还主动要求了第二顿，也真是与众不同。 以言灵苏的性格，是希望自己的谢意能好好传达的。 如果欧路白跟其他老师一样，不让她请客，她反而会觉得老师的恩惠她无以为报。 所以，欧路白不跟她客气，倒让她心里踏实，对欧路白也多了三分欣赏之情。 这一来二去，就没有原先那么拘谨了。 第110章 师生（八） 两人坐下，边吃边聊。 欧路白问了些言灵苏家里的事，她也没隐瞒，尽量简要地回答了。 临了，欧路白又问：“他还跟着你呢？” 言灵苏当然知道他指的是闻卓夕。 只是，闻卓夕视欧路白为冤家，欧路白似乎也很介意闻卓夕的事情。 这倒让言灵苏感到很不解。 “欧老师，我能问问，您为什么那么在意他吗？”思来想去，还是想把话说清楚。 欧路白沉吟片刻，显然是在思考要不要据实以告。 最终，他还是轻出一口气，实话实说，“我祖上就是捉鬼的道士，这年头虽然没这职业了，可是先人传下来的衣钵，我还是要继承的。” 言灵苏可以理解，或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某些人，在研究着某些秘术。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有见识短的人，没有不可能的世界。 但，为什么要针对闻卓夕呢？ 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想法，欧路白没等她问，主动坦白，“其实我没什么针对性。所谓人鬼殊途，鬼这种东西，长时间跟人在一起，就会给人带来危难，所以我基本是见鬼就杀。” 原来如此！ 言灵苏有些想笑，因为她一看见欧路白一本正经的表情，就把他和那些以维护世界和平为己任的英雄联系在一起。 她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是带着使命感的，虽说这使命感可能会让他们显得可笑，但…… 自己笑过就算了，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言灵苏不想叫他伤心，认真地说：“欧老师，您不必介意他，因为他是个还不错的鬼，您不杀他也没关系的。” 此时，在她的背包里，附在高数书上的闻卓夕冷哼一声：小丫头没见识，谁要杀我？我不杀他就不错了！ 真是，被她不长大脑的话气到灵魂出窍了。 欧路白听完一愣，“小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言灵苏明白，在这个问题上，她和欧路白是无法达成一致的。 她不懂，鬼魂飘荡世间无法投胎，本来就够孤苦伶仃了，他为什么还要用一瓶子化灵水将人家弄得魂飞魄散？ 她知道，欧路白一定也不懂，她为什么要对鬼魂这种败类手下留情？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立场不同，因此，她不准备和他争论。 她的心是很宽容的，既容得下自己，也容得下跟自己观点不同的别人。 人嘛，计较计较，时间就溜走了，计较计较，想要的也得不到了。 有那功夫，还不如该干嘛干嘛去。 所以，她娇俏一笑，声音甜甜的，“老师，您就当卖我一个人情，别杀他了。我身边有那么个保镖，还是不错的。” 不只是保镖，还是个伙伴呢！ 背包里，冷面男努了努嘴：小丫头又犯傻了。不过，她倒懂得袒护他，算她有良心。 欧路白没料到言灵苏会这么说，脸色阴沉了片刻，应该还是不甘心的。 “老师，要不是因为我，您也遇不上他。所以呢，您就当压根没遇见他好了。”言灵苏试图用自己的神逻辑来说服欧路白。 欧路白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这跟我的原则不太符合。不过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我不杀他。但是，如果他敢伤害你，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第111章 师生（九） 听说欧路白不会为难闻卓夕，言灵苏心中高兴。 如果一方先消除了敌意，相信另一方也会很快释怀的。 鉴于闻卓夕肯定不会是懂事理的那一方，所以，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欧路白身上。 显然，这个比较成熟的男人没有叫她失望。 不对，跟闻卓夕比，欧路白才应该是比较幼稚的那个。 毕竟闻卓夕都一百多岁了。 唉，真让人替他感到惭愧。 她兀自胡思乱想，自以为带着手链，小心思便无人知晓。 哪知，手链对闻卓夕根本没效果，她想的那些，他悉数都听见了。 于是，他也听见她腹诽他不明事理了。 生气啊，可是又不能打她呀，这还真是痛苦！ 自此，他感觉到，自打遇见这个女人，他的感觉比从前多了好多倍。 虽然无奈和生气多一些，但至少不再麻木了。 她真是个神奇的女人！ 言灵苏正高兴呢，抬眼看见孙雯雯带着几个社员，也到食堂吃饭来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那些瞧不上食堂粗陋饭菜的大小姐们，什么时候也屈尊下顾了？ 孙雯雯目光扫过言灵苏和欧路白，并没有多加停留，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言灵苏收回视线，也装作没看见她。 “来，吃点牛肉。”今儿欧路白点的是红烧牛肉，自然了，他又嫌弃言灵苏身材娇小，盼着她多点营养了。 言灵苏知道，孙雯雯那伙人虽然没看她，但余光还是没离开她的。 叫人瞧见老师给她夹菜，多不好…… “欧老师，您自己吃吧。我因为开学还有表演，所以得控制体重。”减肥永远是姑娘们最好的托辞，借以摆脱一些自己不爱吃或不想吃的东西。 欧路白却丝毫不在意，继续热心地往她盘子里夹菜，“牛肉富含丰富的蛋白质和铁质，脂肪却很少，减肥的人也吃呢。你可以多吃点，不会胖的。” …… 言灵苏只想说，欧路白这个老师，太关心学生啦！ 这么好的人没处找去，可是，也着实让人感到负担。 算了，人无完人。 况且，与其顾及一个跟她不对付的孙雯雯，不如好好吃饭，让欧路白放心。 “那我不客气啦！”她说着，舀起牛肉，大口塞进嘴里。 说实话，学校的食堂味道还是不错的。 估计那些喜欢出去吃的人，是吃食堂吃腻了吧。 “好了好了，欧老师，您再给我夹菜，我自己的菜就吃不完了。”见欧路白差点把盘子都倒空的气势，她也不敢怠慢，否则胃真的该抗议了。 “没关系，我帮你吃。”欧路白说着，从言灵苏盘子里夹了一大口青菜，毫不挑剔地塞进嘴里。 这这这……咋还升级了？ 老师竟然上她盘子里夹菜来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四处望望，猛然对上孙雯雯含讽带刺的目光，言灵苏心里一惊。 孙雯雯的目光，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而也不能确定。 亦或，即便确定了，她也是不能怎么样的。 毕竟，人家要怎么想，那是人家的事，她管不了，也懒得管。 第112章 礼物（一） 事情并不如言灵苏所想的那样大条，自从欧路白出面之后，排练进行得很顺利。 无论是孙华还是孙雯雯，都安于本分，没有生事端。 排练让时间过的很快，春节近了。 自从叔叔一家搬到国外，每年的春节，她都是在聂家过的。 聂家父母对她很好很好，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事事都想的周全。 她去，聂妈妈就和她一起住，把聂爸爸赶到聂千枫的房间里。 十五岁后的家庭温暖，大部分来自于聂家，非亲非故，却胜似亲故。 今年的春节前夕，聂千枫照常打电话叫她去。 而她，也照常准备了新年礼物，算是一点心意。 这是她谨守的原则：人家对她好，她也不能视为理所当然。 闻卓夕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她将聂爸爸的羊毛围巾、聂妈妈的羊皮手套以及聂千枫的羊皮靴子包好，淡淡问了句，“今年跟羊有仇吗？” 知道他在打趣，却鄙视他的幽默感，言灵苏并没理他。 某鬼不高兴了，嗖地逼近她面前，“我的礼物呢？”大家都有了，唯独他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言灵苏愣了愣，终于一笑而过，“哪有你能用的东西呢？” 这话说的，太侮辱鬼了，分明就是欺负鬼没有肉身嘛！ 哼，说白了也就是找借口罢了，如果有心，肯定能弄到适合他的礼物。 见他沉默下来，言灵苏心中不忍。 她不是没考虑过，确实是没什么想法。 吃喝拉撒的需求他通通没有，让她拿什么去孝敬？ “我大概不太了解你，如果有什么需求，你可以直接跟我提。”能做到的，她一定做。 某鬼的脸色依然阴晴不定，不看她，什么都不说。 “喂，我是人，不知道你们鬼的习性也怪我吗？你这么别别扭扭的是什么意思？”有些拿不准这位鬼大人的心思，她质问的话听上去也没什么底气。 “你的床头柜第一层，去看看。”良久，鬼大人终于开口了。 床头柜第一层，这又是什么意思？ 迟疑着起身，顶着满脑袋问号，言灵苏打开了抽屉。 ！！！ 一条钻石项链就那么华丽尊贵地躺在那里，闪烁着耀目的光芒。 项链并没有复杂花哨的款式，简简单单，但价格不菲。 凭借着女人天生对珠宝的敏感，她断定，这是一颗克拉钻，因为够大，大到她只有在珠宝柜台里见过。 “这这这，是送，送给我的？”平生从未被赠予过如此贵重的物品，她连想都不敢想这条放在她床头柜里的项链，就是她的跨年礼物。 “嗯。”某鬼继续别扭着，从鼻子里哼了哼。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想起那条驱魔手链，她心有余悸地认为，这条项链八成又是某位土豪棺材里的陪葬。 从她的神色就足以窥破她的心思，闻卓夕默默然一叹，咬牙切齿地耐下心来解释：“我曾经无聊到过了一段人的生活。这是我赚钱买的，怎么，嫌弃？” 他不会说，之前消失了一段时间，附体到一个企业家身上，算是打工，抽取了些报酬，就为了能送她一个“人的礼物”。 第113章 礼物（二） 其实，他若想得到什么，也无需费那么大周折。 反正人类不过是任他摆布的物种，予取予求，想拿命都是小意思，分分钟伪装成自然死亡，更何况是条项链？ 可是，潜意识里，他不想那样做，他要给她的礼物，希望是干干净净的。 所以，他一个百多年的老鬼，跑到人类的企业里去，兢兢业业地干了好一阵子，才心安理得地从那人的工资卡里取了些买礼物的钱。 唉！苦逼程度，不亚于他这些年漫无目的的飘荡岁月。 虽说如此，眼前的小姑娘却笑得没心没肺，她蹲在地上，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 “你说你去过人的生活，为什么？穷极无聊吗？啊哈哈哈，你这么高冷，也有此等吃饱了撑的心情。”姑娘毫无眼力地调侃他。 末了，小手一伸，项链递到他面前，端正了脸色，“我不能要。” 她说什么？！ 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天天忍受着那土大款身上的恶气，还有一群愚蠢属下的骚扰，是为了谁？竟然说不要！ “太贵重了，真的，心意我收下了，但东西我不能要。”说着，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一脸找抽的真诚。 按捺着心中的怒火，闻卓夕计上心来，伸出手去，狠拍她。 自然了，以他此时的形态，是什么都拍不到的，更不用说收回项链了。 最终，他生气了，怒道：“你扔了它，神烦！” 说完话，扭头就飘，一飘就飘出了房间，不知去向。 言灵苏愣了半天，眼看那位“离家出走”了，心里抓挠抓挠着，很是不安。 想想自己也够蠢的，闻卓夕是鬼，尚不食人间烟火，要一条项链又有何用？ 在她眼里的贵重物品，于他来说根本废料一块，她还矫情地拒绝个什么劲！ 互换角度，这就好比给死人烧几百亿一张的大票，对活人来说，它贵重吗？ 如果死人跟活人说，这票太大了，你自己留着用吧，活人不气死才怪。 可惜，闻卓夕再气，也气不活了，只能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唉，她这个蠢！ 心里闹腾，也不是个滋味儿。 想着他为了给她买礼物，也煞费了一番苦心，而她竟然不知好歹。 把项链往脖子上一挂，她对着镜子给自己戴好。 等闻卓夕回来，她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礼物她很喜欢，谢谢他。 然后，作为回报，大不了这周给他多吸一次精气。 反正过年不是要吃韭菜馅儿饺子么，精气一下子就补回来了。 小姑娘算盘打的好，可是现实就不那么尽如人意了。 闻卓夕这一去，就没再露面。 直到除夕那天，聂千枫过来接她，她带着礼物去拜访，也没见到那位的一个鬼影子。 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他是找人打架斗殴去了，还是找小鬼施虐施暴去了？ 亦或是，不打算再跟她来往，到世界的某个角落自生自灭去了？ 七上八下、不得安生。 跟鬼打交道真是郁闷，也没法打个电话问问什么的，说消失就没处找了。 人鬼殊途这个词，她到此是有深深的体会了。 第114章 除夕（一） 聂妈妈在忙活着年夜饭，聂爸爸和聂千枫在客厅里下棋。 言灵苏端了盘水果过去放在一边，什么也没说，又钻进厨房里去了。 聂妈妈笑望她，“这些年了，两父子还是那副德性，一下起棋来就六亲不认的。” 言灵苏也笑，“可不是，难为我送了水果，他们俩肯定没看见。” 聂妈妈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大有深意，“苏苏，这项链我从前没见你戴过，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吗？” 老人家说话算客气了，这项链一看就不是十几年前的款式，她之所以那么问，是怕言灵苏不好回答，所以给她留个台阶下。 “哦，这是一个朋友送的新年礼物。”言灵苏毫无防备地说。 接着，她从聂妈妈颇具深意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如此贵重的项链，又怎么可能是单纯的朋友送的呢？ 只可惜了，她没法说明在世人眼里贵重的物品，对闻卓夕来说不过是无用之物罢了，所以才会随手送给她。 她知道聂妈妈一定是误会了什么，然而她却无解。 聂妈妈应了一声，似乎是心中有数了。 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苏苏，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多问题，你自己应该能把握好分寸的是吗？” 言灵苏觉得她的话怪怪的，下意识地应了。 又洗了两把菜，她才反应过来，聂妈妈是因为她的项链，怀疑她结交了什么人，又怕她受到金钱的诱-惑，误入歧途。 哎呀呀，这个误会可大了。 没吭声，继续洗菜，她不想越描越黑。 “晚上吃什么啊？”聂千枫就在这时钻到厨房里，一只胳膊搭在言灵苏肩膀上，十足的好哥们样子。 “不都在这儿呢吗！”聂妈妈随口答道，看上去还是有点忧心忡忡。 言灵苏只能在心中跟她说句“对不起，让您老操心”了。 “怎么不下棋了？”急于把话题带开，她转向聂千枫。 “我老爸太阴险了，退居二线整天琢磨棋艺，我这么忙，平时也不玩，下不过他。”聂千枫不高兴地说。 “幼稚！”不过是陪老人家寻个开心嘛，哪儿那么多胜负观念？ 聂千枫却是无比认真，想了想，突然露出笑容，“苏苏，要不然，咱俩来一局？” “你在聂叔叔那受了挫折，想在我这儿找荣誉感？少扯！我不来。”言灵苏一口回绝，继续洗菜。 “哎呀呀，你个小姑娘家家还没嫁人呢，这些活计以后想干有的是。来来来，别在这打扰我老妈。”说着，聂千枫不由分说，粗糙地用毛巾擦干言灵苏的手，把她拉到屋里。 “你这小兔崽子！”聂妈妈在厨房里笑骂，笑着笑着，又担心起来。 儿子的心思，当妈的最了解，打小这臭小子就胳膊肘往外拐！ 老妈的辛劳他就只字不提，看言灵苏受一点点累他都不乐意。 她也明白，人家苏苏没这个想法，是她儿子一厢情愿。 可是，要她出手搅和，她又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唉，孩子们的事，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好了，她落个眼不见为净！ 第115章 除夕（二） 除夕的下午，是聂家吃团圆饭的时候。 因为有了言灵苏，这个特殊的家庭显得那么和谐，儿女双全，其乐融融。 聂妈妈烧菜很有一手，言灵苏的手艺也多半是跟她学的。 今天，桌上就摆着一道苏苏出品的虾仁腰果西芹。 粉白弹牙的虾仁，翠绿清爽的西芹，焦黄酥脆的腰果，颜色漂亮，口感也富有层次。 聂千枫的筷子，一直在这道菜上面打转。 聂妈妈含笑瞪了眼没出息的儿子，边招呼边往言灵苏的盘子里夹菜。 聂爸爸喜气洋洋地拿出自己珍藏了半辈子的五粮液，一开封，香气就飘出来。 “苏苏，你也大了，来，陪叔叔喝一杯。”老人家话虽这么说，也不过倒了个杯底过去。 言灵苏恭顺地接了，双手捧着，等聂爸爸举杯，凑上去一碰，“叔叔阿姨身体健康，天天快乐！” 在她眼中，最好的祝福莫过于健康快乐了，什么发财啊、升官啊，都是贪婪。 “我呢我呢？”等大家喝过，聂千枫才忙不迭地问。 “你啊，我想想。”言灵苏含笑，假装认真地想了半天，“祝你明年能变白一些。” 嘴上这么开玩笑，心里却有点堵，默默道了句：出入平安。 可别再发生被小偷捅刀子这种惊心动魄的事了。 聂千枫咬牙挠挠头，嘴里嘟囔着，“小白脸有什么好！” 聂妈妈和聂爸爸相视一笑，各自回想起十几年前，言灵苏第一次到他们家里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还夸她是个美人胚子，结果一转眼，她就真长成个水灵的大姑娘了。 虽说老两口都把她当做亲生闺女，但在称呼上，他们依然是叔叔阿姨。 没提过让她叫干爸干妈，怕那两个字会刺了她的心。 “苏苏，来，跟叔叔单独走一个。”聂爸爸举杯。 聂妈妈附和，“我们的苏苏，这学期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来年一定要再接再厉。” “好的，一定。”言灵苏心中暗叹，下学期还有高数啊，真是抓心挠肝啊！ “苏苏要越来越漂亮，以后争取做一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哈！”聂千枫为报一箭之仇，特意把话往歪处说。 “切，还有人说你像晒黑之后的古天乐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祸国殃民？”明贬暗夸，言灵苏这句话，听得聂千枫乐呵呵。 他一高兴，就习惯性挠头，表示他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古天乐多帅，我我我这个样子……” 言灵苏心中好笑，望着他的目光一闪一闪的，“我班里可有女生跟我打听你了，你要是再多来几次，估计就能攒下一个粉丝团了。” “哎呀，这这这可不是随便说的……”头快低到桌子上了，言灵苏真的很好奇，这货二十几年的人生是怎么过来的？羞个什么劲嘛！ 不再拿他打趣，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闻卓夕，这个家伙，还不露面，马上就要跨年了呢！ 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一个人孤身飘荡在外，真的好吗？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手就摸上了那条钻石项链。 凉凉的，跟他一样，可是，很珍贵。 第116章 除夕（三） 除夕夜，吃了饺子，聂爸妈就先回房睡觉去了。 聂千枫和言灵苏在客厅里围着同一条毯子，看春晚看得哈欠连天。 “我要去睡了。”言灵苏意兴阑珊，懒洋洋地往卧室走。 “苏苏。”聂千枫欲言又止。 “怎么了？”回身过去，看着吞吞吐吐的小伙伴，言灵苏嘟起了嘴。 聂千枫十分迅速地扫了她一眼，犹豫着，又犹豫着，最终说了句，“明年要一切顺利。” 看他认真的样子，言灵苏觉得好笑，这个家伙，在爸妈面前都要害羞，只有两人一起才能说句正经的人话。 突然很想抱抱他，她就那么做了。 一个纯哥们式的拥抱，她的心中其实充满感情，“聂家哥哥，你也是。” 朋友在一起，并不一定要经历艰难困苦，能这样平平淡淡地相伴，也是美好的。 聂千枫身子一僵，嘴有点跟不上，“哦哦，谢谢。”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姑娘已经潇洒地进了卧室。 房门关上，这个世界又清净了。 其实言灵苏是有点孤单的，尤其是，她习惯了有闻卓夕陪伴的日子。 爬上床，轻手轻脚地在聂妈妈身边躺下，她望了一会儿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奇怪，刚才还哈欠连天，现在反而睡不着。 一丝凉风划过，半梦半醒的言灵苏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窗外礼花阵阵，五颜六色地绽放，月色被装点着，也热闹了许多。 忽明忽暗的窗边，闻卓夕就那么静静地立着，高大而沉默。 想起聂妈妈，言灵苏摘下驱魔手链，心中问：你来啦？ 闻卓夕点点头，没回话。 气氛有些尴尬。 因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还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于是，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捏起他送的项链，晃了晃。 心中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用手指了指窗外。 言灵苏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到窗边。 她一眼就看见立在路边的大大雪人，滚圆的身子，滚圆的头。 有趣的是，它还带着围巾和帽子，暗红的颜色有些喜气。 “送给你的礼物。”他淡淡地说：“我是指围巾和帽子。” 不是已经送过我项链了吗？她疑惑。 “你不是嫌贵重吗？”他冷冷地反问。 她能说，她也很想抱抱他吗？ 可是，这个抱抱只能留到明年的万圣节，他拥有肉身的那一天。 怕自己的心情泄露，她赶快带上驱魔手链，穿好衣服悄悄跑下楼。 好像逢年过节偷糖吃的孩子，她无比兴奋却不能张扬，摘下雪人身上的手套和帽子，又悄悄地溜了回来。 看着女孩儿欢快的样子，闻卓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的想法，他通通都能听见，即便是她自以为安全地带上驱魔手链之后。 但他也明白，她有多么渴望一份现实的温暖。 而那温暖，是他无法给的。 他可以送她这世上的一切宝物，却不能给她一个简单的拥抱。 这就是一人一鬼之间的现实，越不过去的生死相隔。 所以，他沉默了。 这样默默地呆在她身边也好，他会守护她的安全。 唯有这件事，是他能为她做的。 第117章 春节（一） 正月初一的一早，还没开饭，聂千枫就被警局一个电话叫出去执行任务了。 听说有个姑娘站在百货公司楼顶扬言要跳楼。 警局已经派出了谈判专家，还特意叫了个心理医生，担心疏散群众和铺设气垫的人手不够，所以来了个大集合。 聂妈妈没精打采地扒拉着碗里的粥，轻叹一声，“这姑娘真想不开，大过年的寻短见。” “也可能是为了吸引大众的视线。”聂爸爸凭着多年的经验，淡定地说：“然而作为警察，却不能把这当成一场闹剧，必须采取相关的措施。” 所以，警察的工作很苦逼是吗？ 言灵苏捂着嘴偷笑。 聂爸爸看见了，却当做没看见，他完全知道言灵苏在笑什么。 事实上，作为一个老警察，他的人生也真的满是槽点。 不提也罢！ 言灵苏迅速地吃好了饭，帮聂妈妈收拾好餐具，这才穿上衣服，戴上昨晚才收到的帽子和围巾。 “呦，苏苏，这一身挺好看的嘛！”聂妈妈笑着说。 可不是，她刚好穿了驼色的大衣来，再配上红色的围巾帽子，还真的挺出彩的。 “叔叔阿姨，我去案发现场看看。”一路小跳着就要出门。 “案发现场有啥可看的啊？外面还冷飕飕的。”聂妈妈追出来，冲着楼梯间无奈地问。 “我去等千枫下班，别担心阿姨，一会儿就回来了哈。”其实她是想出去走走，顺便跟闻卓夕说几句话。 因为，他对于呆在聂千枫家里倍感不适，已经接近狂躁的边缘。 “喂，你要是不喜欢这里，就先回去好了。”事实上，她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呆在这里，明明就不喜欢。 盯了她一眼，男鬼没说话。 让他先回家，然后她跟那个姓聂的小子好胡来？ 昨晚上两人同盖一条毯子的景象，可是刺眼的很。 虽然他也不想把她怎么样，但拜托她选人也选个好一点的行不行？ 那个大黑，从头普通到脚，哪里配得上她了？ 还有，古天乐是谁啊？很帅吗？哼！ 某鬼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心理，已经很接近一个爱女成狂的老爹了。 只觉得天下的男人，没有能配得上自己闺女的。 然而这种心理如果放在非爹人士身上，那就有一个专有名词了，叫做“占有欲”！ 只不过，某鬼目前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占有欲，甚至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的想法很无私！ 见他不说话，言灵苏自忖热脸又贴了冷屁股，心中有些郁郁寡欢。 还记得聂千枫说的出事地点，她干脆叫了一辆出租车。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很华丽了。 她坐上车，某鬼也顺其自然地穿门而过，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天下都不在他眼里。 接着，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车子窜出去了，某鬼还在原地…… 噗嗤，啊哈哈哈！言灵苏没憋住，笑了个花枝乱颤。 她一笑，师傅毛了，“姑娘，你怎么了？”疑心自己拉了从精神病院翻墙的神经病。 “没事没事……”言灵苏捂着肚子，回望某鬼愤恨的眼神。 突然觉得，他也有用生命逗比的潜力。 第118章 春节（二） 闻卓夕被言灵苏看了笑话，真是百感交集。 要不是遇到这个磨人的小丫头，他又怎么可能如此出丑？ 心中冷笑，一个飞飘，扑进小丫头体内。 故意没取代她的知觉，还在她体内狠狠地吸了一口精气。 言灵苏顿感一阵眩晕袭来，眼前恍惚了几秒，才总算缓过劲儿来。 “喂，你要不要这么饥渴？”摸索着手腕，发现自己果然把驱魔手链忘在聂家了。 这货，真能钻空子！ 没有回应。 “你不可以这么欺负我，说好了每周五，一周一次的。”心中愤愤不平地想着，她觉得自己真苦逼，明明生气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发脾气。 “节日礼物。” 冷冷的声音余音绕梁地回荡在她脑海里，那理所当然的语气，真欠扁！ “凑表脸！”除了三字经，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哼，以后对老子客气点。”威胁的语气，霸气侧漏。 恶鬼不发威，你当我是一缕空气？ 不过，他总归不舍得吸太多，小惩大诫罢了。 “好吧，我会对你客客气气的，拜托你也好好呆着，别再折磨我了。”言灵苏无奈求饶。 她可不想因精气损失过多而昏倒在路边。 果然，某鬼不再吭声，整个世界都消停了。 百货公司楼下人头攒动，出租车没法开进去，言灵苏只好在街口下车，慢慢往里走。 看热闹的真不少，分分钟就容易酿成踩踏血案，要想自保必须时刻警惕。 不过嘛，她今天不怎么怕，因为有个灵力强大的家伙附在她体内呢。 这简直就相当于小宇宙提高到了第八感，穿越极乐世界都没问题了。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她体内的鬼魂大人却一脸黑线：丫脑袋里都装的啥啊？ 终于蹭到百货公司楼下，抬头去看，那上面果然坐着一个女子。 看不清女子的长相，只知道她的脸色白惨惨的。 为啥？因为她的不远处就吊着古铜色皮肤的聂千枫，两人肤色形成鲜明对比了。 看到聂千枫，言灵苏的心都揪紧了。 不是去当帮手的吗？为什么被吊在上面了？ 虽然楼底下有巨大的气垫，可言灵苏还是紧张地捂住了胸口。 心，扑通扑通乱跳，毫无节奏感可言。 作为成绩优秀的警校毕业生、警察局的新生力量，原来是件如此危险的事情。 “不行，我得上去。”言灵苏说着，拨开围观群众，奋力往入口处挤。 可是人太多了，挤开这个，那个又补上来，再挤几下，就犯了众怒。 “走后门！”冷冽的声音响起，好像当头泼了盆凉水一样，使人神智恢复。 二话不说，言灵苏离开人群，奋力往后门的方向跑过去。 越跑，围观的人越少——没办法，前门才是最佳观景处。 “真蠢，跳楼有什么可看的！”闻卓夕冷冰冰却不乏讽刺地说。 得，他又找到了一条讨厌人类的理由。 而这个问题，作为人类的言灵苏也回答不了。 是啊，跳楼有什么可看的，为什么人人都像生怕错过好戏一样呢？ 第119章 春节（三） 百货公司有一条货物专用的通道，平日里都是锁着、闲人免进的。 今儿或许因为发生了此等人仰马翻的事情，所以就被遗忘了。 还好，那里没有警察把守，方便言灵苏悄悄溜进去。 还好，她常来这个百货公司闲逛，即便走了货物通道，依然被她寻着了通往天台的路线。 天台上都是警察，大家的情绪都很紧张。 那个跳楼的女子不仅大咧咧地坐在楼边上，手里还握着一把尖刀。 用她的话来说，她今天一定要死，已经上好了双保险。 割大动脉还是摔个粉身碎骨，她竟然大言不惭地让警察同志帮她选。 难怪聂千枫要被吊着，只因楼外面才是女子视线的盲点。 言灵苏上去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子身上，竟然也没对这个突然到来的漂亮姑娘表示出异议。 谈判专家和心理学医生已经使劲浑身解数，不管是动之以情，还是晓之以理，女子就一句话：我怎么死，由你们选！ 要命！ 她不下来，聂千枫也不能上来，言灵苏急得抓心挠肝。 “这人不对劲。” 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撞得她的心突突跳。 她的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想起那个被水泥搅拌车压死的女孩儿。 “没错！”闻卓夕肯定了她的想法，“这是术。” 又有人施术对付她吗？ 可她是自己想过来的啊！ 如果她不来，那个施术的人岂不是要计划落空？ 聂千枫！ 瞳孔骤然缩紧，她明白了，施术之人正是利用聂千枫，把她引过来的。 上次在咖啡厅，也是她和聂千枫。 看来，这个要对付她的人，实在卑鄙而且冷血。 “或许是要对付聂千枫呢！”闻卓夕漫不经心地说。 不会，聂千枫又没招惹过鬼啊神的，而她，都是托了闻卓夕的“福”。 知道姑娘又把症结归到自己头上了，闻卓夕选择不吭声。 就在此时，第一个发现言灵苏到来的，竟然是那个轻生女。 只见她目光一转，似乎意味深长，愣怔片刻，招手道：“那边的丫头，你过来。” 见她喊自己，言灵苏很是意外，同时一个激灵，确信这术的确是冲着自己来了。 警察们见轻生女突然开口，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也是大感奇怪。 为了挽救女子的生命，他们不得不用眼神鼓励言灵苏慢慢往前靠近。 言灵苏明白，既然她是唯一一个能打动轻生女的人，那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和转移那人的注意力。 现在可不可以过去？能听见她的想法吗？ 言灵苏在心中悄无声息地问。 闻卓夕第一次感到为难，但还是实话实说，“听不见，她是傀儡，听命于人，自己却没有想法。” 这么说，这对手还真不好对付了？ 也罢，总之是她惹下的祸端，不能叫聂千枫替她挡灾。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保护我——心中默念了一句，她放心大胆地往前迈了几大步。 离那个女子越来越近了，她却被喊停。 女子笑意吟吟地望着她，“近来可好？” 第120章 春节（四） 言灵苏愣怔，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这个女子的信息，结果是查无此人。 可那女子高深莫测地笑着，好像全不在意她认人无能的表情。 “我等了你好久，真的好久，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找我？”女子轻声而幽怨地说。 后背一股寒意窜起，言灵苏望了望四周严阵以待的警察叔叔们，确认大家的反应都很普通。 毕竟一个要自杀的人，濒临死亡的绝望，头脑不清楚也是常有的事。 可，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发现那女子不对劲儿吗？ 虽说胡话连篇，可那女子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杂乱，反而笃定得可怕。 “你认识我？”言灵苏问。 女子的目光淡淡从她脸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并未言语。 装神秘！ 言灵苏觉得，不识好歹的人真多。 明明大家都为了替这女子保命，偏生她本人还不领情。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变，还是当初的样子。”女子继续旁若无人、絮絮叨叨地说。 言灵苏这次没答话，而是用手指了指自己，做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然而，她再一次被女子忽略了。 显然，那个女子的话虽是对着她说，却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由于她成功地牵制了这女子的注意力，一直吊在外面的聂千枫终于从不远处爬了上来，沿着楼边缘悄悄地靠近她。 言灵苏的心吊到嗓子眼了，聂千枫的工作怎么会这么危险啊？ 虽说总有人要面对这种危险，可她不希望是他啊！ 看着聂千枫一脸沉肃，聚精会神的样子，不懂谈判技巧的她，小心翼翼地不敢开口。 只要再撑一会儿，撑到聂千枫成功地接近那女子，并把她救下来。 “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女子的情绪突然有些焦躁，她死死盯着言灵苏，一脸失望和不解。 “你想让我说什么？”言灵苏下意识地回应。 女子的神情大变，面容变得狰狞，“你闭嘴，我不想看见你，是你，你这个坏女人，坏女人！” 说着，她的动作也变得狂暴，不安地扭动身子，似乎要跟人拼命。 “小心！”言灵苏话音未落，只见离女子只有一线之隔的聂千枫，被她的胳膊肘拐到，重心不稳跌落下去。 神思一晃，极快的速度，闻卓夕也冲了出去，向着聂千枫跌落的地方。 立即转身下楼，她心乱如麻。 下面虽然有气垫，可那也只是万不得已的救援措施，却不是能保人万无一失的措施。 楼道是那样的狭长，除了没命地跑，她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聂千枫，她的朋友，绝对不能有事。 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当她终于奔出百货大楼，被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射时，突然觉得眩晕。 看热闹的人群把气垫围了个密密实实。 她的内心无比烦躁，觉得这些人真是无比讨厌。 旁观人家性命攸关就那么过瘾吗？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全身撞向挡路之人，竟然奇迹般地产生了效率。 在她的左突右进之下，气垫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第121章 春节（五） 她看见了气垫上的人，完好无损，神情却傻傻的。 几个医生围绕在他身边，似乎在做检查。 “千枫！”她失声大喊，同时感觉浑身的气力抽离，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聂千枫突然回过神来，从气垫上一跃而下，往她这边跑来。 “苏苏，你怎么来了？”他蹲在她身边，想要扶起她。 一种劫后余生的激动和狂喜使她下意识抱住了他，紧紧的，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又要落入危险。 “怎么了？”聂千枫浑身一僵，脸上神色十分丰富，有惊讶也有喜悦，想笑又笑不出来。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梗着，只是想哭，心里兀自突突直跳。 聂千枫感受到了她的后怕，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几个警员围上来，插着手笑看小聂和漂亮姑娘相拥。 “哎呀呀，妹子还真是情真意切啊！” “是啊，怪不得小聂连我们局长做的媒都拒绝了，原来女朋友这么水灵呀！” “行了，小姑娘，这不是没事嘛，别哭了哈！” “小聂，妹子是真心的，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大概是警员们的心理素质都太好了，没发生命案就跟没事人一样打哈哈。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玩笑下，言灵苏终于放开聂千枫，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不吭声。 聂千枫揉了揉她的头，珍惜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挡在她身前，“你们别瞎说，这是我妹妹。” “哦——”几个警员的笑容僵了僵，神色复杂。 警队里大部分都是男人，好不容易来个女同事也十有八九是男人婆，大家对终身大事都很捉急。 乍一看小聂家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子，大家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有人讨好地说：“聂家妹子，你哥哥今天还真是有惊无险。明明要头着地，却在空中翻了个身。我们还以为他注定要摔断脖子呢，好险……” 话未说完，已经遭到众人怒瞪。 大家的意思很明显，小聂妹妹本来就为哥哥遇险感到万分悲伤了，不长眼的还火上浇油！ 此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快闭嘴，心里捏了把汗：完了，印象分没了。 被他这么一说，言灵苏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在人群中努力寻找。 她刚刚看见闻卓夕飞身去救人，想来聂千枫没摔断脖子都是他的功劳。 可是现在他却不在。 于是，在几个警员关注的目光下，言灵苏旁若无人地从他们身旁走开了——她走开了！ 包括聂千枫在内，一众小伙伴都惊呆了：这姑娘明显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嘛！ 闻卓夕，你在哪里啊？ 心中喊着，她却不能真的说出来，只能用眼睛拼命找，拼命找。 轻生的女子终于获救，据说是被突然掉下去的聂千枫分散了注意力，终于被眼疾手快的警员拉了下来。 为了防止她再度想不开，只好先请她到局子里喝喝茶，然后再让她的家人前来认领。 至此，在大年初一上演的一番闹剧终于在有惊无险中收场。 第122章 春节（六） 围观群众渐渐散去，言灵苏终于承认自己徒劳无功，她没有找到闻卓夕。 他一向是这样我行我素的，想出现的时候就出现，不想出现就连个鬼影子都不让她看见。 算了，反正他也不会稀罕她的一个谢字。 正要打道回府，见到不远处跟来的聂千枫。 他脸上的神色明明灭灭，想说什么，终究是化作一个温情的笑容，“回家？” “嗯。”她轻声回答。 那种一切都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无力感是怎么回事？ 聂千枫贴心地将她塞进出租车，自己在她旁边坐下。 司机师傅启动的一刹那，言灵苏噗嗤一声笑了。 蓦然就想起刚才来的时候，同样的情景，闻卓夕被甩下的样子。 当时他脸上那个吃了屎的表情，真是…… “笑什么？”聂千枫不解地问。 “没什么，哈哈，真没事，哦呵呵。”言灵苏清楚自己在司机的眼里很像神经病，而且也对不起大难不死的聂千枫，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回到聂家，两人默契地没把之前的惊魂一幕向老人家汇报。 聂妈妈嘟囔了几句，就招呼两人吃饭。 言灵苏没什么胃口，聂千枫倒是满不在乎地大口嚼着，时不时还往她碗里添点菜。 果然，身为警察，都有一颗强心脏。 饭毕，帮聂妈妈刷完碗，言灵苏打算进屋去躺一下。 正要睡，聂千枫敲门进来了，他望着她，顿了顿，“苏苏，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她坐起身，靠着床板，抱了个枕头在怀里。 “你说——”他拉长了音，语气明显不确定，“人会不会有灵魂出窍的时候？” 意识到他又发现了什么，言灵苏很为他作为警察的敏感而头痛。 有时候，糊里糊涂的人反而比较幸福，因为有些事，不知道比较有利于身心健康。 “你出窍了？”考虑着怎么应付他，她随口问，想打个马虎眼。 “我……我不确定，只是觉得有时候身体的反应很诡异，好像不听从我自己的指挥似的。”聂千枫纠结地挠挠头，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 得，他这肯定是开始怀疑自己违反自然规律地在空中翻个大跟头了。 脑中飞快地运转，言灵苏假装思考了片刻，语重心长地问：“你听没听过，为了救自己的小孙子，六旬老太徒手将上千斤的大卡车抬起的事？” 聂千枫认认真真地想着，点头，“好像听说过，但，这是真的吗？” “真不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危险关头，身体会出于本能做出自我保护。普通人都有这样的能力，你作为警察，受过专业训练，能力肯定更加突出。”咳咳，睁眼说瞎话，还能说的合情合理，难为她了。 虽说聂千枫曾经怀疑过她隐瞒着什么，可一旦决定相信她，她说的任何话，在他那里又变成真理了。 只见他毫不怀疑地点点头，又问：“苏苏，那你呢？有出现过这种能力吗？” 这可难倒言灵苏了，要她为自己瞎掰的话找出证据，她……还真没这种能力。 第123章 春节（七） 搜肠刮肚地回想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除了父母双亡，又被叔叔一家抛弃，她的人生也算是平平顺顺。 几次遇险的经历，也都是被突然爆发能力的别人所救。 遗憾地摇摇头，“我大概在这方面没什么天分吧！你……能力超群，再接再厉。” 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两句话，她忽然觉得，能相信胡编乱造的自己，聂千枫也是个人才。 然而，人才心里却升起了救国救民的豪情壮志来，信心满满地点点头，“苏苏，我来保护你，你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呕！ 言灵苏干咳两声，笑得勉强，“嘿嘿，别忘了，你也是个貌美如花的男纸。切莫妄自菲薄，将自己沦为保镖一般的存在。” 被说成是貌美如花，聂千枫脸红了，习惯性挠挠头皮，低眉顺眼的样子十分好笑。 有件事一直压在言灵苏的心头，她转换话题问：“刚才那个轻生的女人，怎么样了？” “哦，值班的小王刚才给我电话，说找不到那女人的家人，只好把她放了。不过，有件事挺不可思议的。”聂千枫毫无防备地说：“据说那女人不仅是一家公司高薪聘请的法律顾问，还是个著名作家，叫余洛可的。这样的成功人士也会自杀？真叫我们这些渣渣情何以堪。” 余洛可……言灵苏知道这个名字，的确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没错。 虽然没看过她的作品，但高中时代，周围的同学里，有很多她的粉丝。 “成功人士也有自己的悲催，我等渣渣的确是理解不了。”随口一说，言灵苏陷入了沉思。 如闻卓夕所说，余洛可的自杀事件，是什么人做的术。 如果这个人是为了对付自己，却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公众人物来施术？抓一个阿猫阿狗不是更容易吗？ 或许，是自己会错意。 或许，整个事件根本就是余洛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被报复了。 毕竟，一个名人，才算有被处心积虑报复的价值。 自己一介渣渣，人家干嘛花这么大力气？ 可是，余洛可在楼顶上说的话又算什么呢？ 那明明是一种倾诉，还是对爱慕之人的倾诉。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言灵苏意识到，既然自己都开始疑惑，闻卓夕一定早就想到这些了。 他离开，大概是去寻找那个幕后真凶了。 不过，他真的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吗？ 那家伙，分明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人心难测，鬼心更难懂，唉！ “苏苏。”聂千枫见言灵苏发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初六那天，我们同事要去玩室内CS，他们让我邀请你。你……要不要去？” 心里暗骂那群厮们下手之快，看到猎物毫不手软。 但他不得不承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很想将自己的英姿表现给她看。 “去呗，我还从来没玩过呢！”听说又有新事物可以尝试，言灵苏立刻一扫心中的困惑，显得兴奋起来。 聂千枫瞧着她精光四射的眼神，心中暗叹：这姑娘，真是不懂这狼多肉少的世道啊！ 第124章 狼多肉少（一） 闻卓夕一直没露面，初六，言灵苏跟着聂千枫去玩室内CS了。 警员们一边高呼着室内的不过瘾，一边心中暗喜有漂亮妹子还管什么室内室外。 分组的时候，由于超过半数的人主动要求跟妹子一组，最后大家只有抽签。 抽签的结果，言灵苏在红组，聂千枫在蓝组。 悲了个催的！ 红组的组员纷纷用轰猪的方法驱赶聂千枫，并承诺苏妹子的安全就交给他们了。 甚至还有了口号：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让敌人对苏妹子有机可乘！ 正式开始前，蓝组成员四下分散去了，而红组则以言灵苏为中心，裹得密不透风。 言灵苏郁闷：这么个玩法，她一枪都不用开了，根本除了傻站着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哥哥们，能商量个事吗？”稍微有点熟了，她决定跟这些过度保护份子打个商量。 一听说妹子有话要交代，汉子们都来了兴致。 “哥哥们，我们能不能也分散开？”言灵苏为难地问。 妹子一开口，就是想让大家躲开，这如何让人不伤心？！ 想到离开了众人的保护，这水灵灵、娇滴滴的姑娘就要被敌人干掉，组员们一下子就失去了斗志。 但，都聚在一起，确实也有被敌人连锅端的危险。 于是，大家再次采取抽签的方式，决定了小组的安排。 于是，就有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故事。 言灵苏在战友们的保护下，成功占领了一个地形有利的掩体。 几人躲在里面，就等开始的枪声响起。 枪声一响，蓝队的动作十分迅速，因为，妹子在敌营啊！ 这里面的不少人，离了警校之后就没开过枪了，此时也变得无比神勇。 大家都是专业人士，跟咋咋呼呼的乌合之众自然不同。 一时间，场地里虽然安静，却是杀机四伏。 有蓝队的先锋冲言灵苏所在的掩体开过来，虽然极尽小心，还是暴露了踪迹。 红队的队员们严阵以待，只等他再暴露一些，就开枪。 言灵苏兴奋异常，握着枪的手有些蠢蠢欲动。 她的神情，自然不会逃脱一心只扑在她身上的组员的眼睛。 等蓝队的先锋傻乎乎地暴露，就有人小声对她说：“来，向那个瓜娃子射击。” 瓜娃子……这显示自己顺便贬低别人的手段，简直卑鄙！ 然而漂亮妹子面前，哪里还存在什么友情，只要能得美人一笑，就是手刃战友也在所不惜。 言灵苏按照队友的指导，瞄准了蓝队那个送死的，一击而中，不由得欢呼雀跃。 没想到，这是蓝队设下的圈套，以先锋队员作为诱饵，使红队暴露了位置。 很快，他们的掩体就被赶来支援的蓝队队员包围了。 “缴枪不杀。”蓝队挑衅地一声呼喝。 “做梦！”红队也不示弱。 奈何蓝队隐藏的很好，根本无法打中。 双方僵持了片刻，一声枪响终于打破了僵局。 蓝队绕到了红队的后方，干掉了红队的一名骨干。 红队只好转身反击，却很难对隐藏良好的蓝队形成威胁。 第125章 狼多肉少（二） “保护苏妹子。”不知是谁大义凛然地喊了一声，红队立刻士气大振。 以言灵苏为中心，红队一边反击，一边后撤。 既然都来了，不多开几枪太不过瘾！ 言灵苏不顾自身安危，钻出队友的保护圈，对着敌人乱枪扫射。 别说，她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还真干掉了一个敌人。 于是，她被队友们大呼神勇，简直要捧上天。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蓝队哪里有人忍心对她动手啊！ 若是蓝队能不被美色冲昏头脑，他们就该明白，擒贼先擒王，拿下言灵苏就可以使红队溃不成军。 然而，大家却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甚至那个被言灵苏击毙的人，也并不是那么缺少专业素养，只不过心甘情愿罢了。 有句话叫做，有钱难买我愿意，此为真理！ 就在这时，聂千枫从后方支援上来。 一看见红队的阵势，他就明白了，大喊一句，“干掉女的。”带头就往上冲。 蓝队的队友们心中哀叹：这小子这辈子要拄光棍了，一点怜香惜玉的情怀都没有。 因此，虽然聂千枫一直叫嚣，队员中却鲜有人响应。 言灵苏也炸毛，“聂千枫，你有种！大家给我瞄准那黑货，今儿老子要跟他拼了。” 此言一出，雷倒了一众人等。 苏妹子看起来水灵柔弱的不行，没想到骨子里竟然这么彪悍，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家七荤八素地迷糊了一会儿，率先清醒过来的队友谨遵妹子的指令，毫不客气地将枪口对准了聂千枫。 纵然聂千枫有通天的本事，双拳也难敌四腿，支撑了几分钟后，终于光荣了。 言灵苏哈哈大笑，魔性的笑声再度使她的女神形象一落千丈，“聂千枫，你这叫罪有应得。” “你才是罪有应得！” 冷冷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同时只听噗嗤一声，她被击中了。 没办法，被打中了就要原地卧倒，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济于事。 红队红了眼睛，一拥而上，将那个蓝队队员乱枪打死。 言灵苏虽然无法再战，但看他们折腾也挺有意思，就蹲在一旁笑眯眯地观战。 “跟群男人混在一起，高兴吗？” 冷声入耳，寒得她浑身一抖。 转头望去，闻卓夕面无表情地坐在她身旁。 自己失踪了这么多天，有什么资格阴阳怪气？哼！ 言灵苏操起了他最常用的手段——沉默。 这叫以默制默！ 闻卓夕见她不吭声，也不着急，就稳稳地坐着看。 言灵苏却是忍不住了，“喂，刚才打死我的那个人，是不是被你附体了？” 能说出那么冷冰冰的语气，也没谁了。 闻卓夕毫不隐瞒，痛快承认，“没错。” “你跟我有仇啊？我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好不好？”真讨厌，还没过够摸枪的瘾呢！ “不喜欢你跟男人在一起。”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闻卓夕的脸色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那么冷。 言灵苏的脸却顿时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竟无言以对。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下文，她才明白，又自作多情了。 人家说那话的时候，八成没别的意思，就是客观的陈述而已。 第126章 狼多肉少（三） 因为言灵苏的提前退场，红队被蓝队全歼，速度进入第二轮。 分组不变，只是言灵苏变成了蓝组成员。 这叫什么？雨露均沾嘛！ “兄妹档，拜托，哥们站远点。”有人悄悄对聂千枫说。 聂千枫嘴上答：好。心里暗忖：才怪嘞！ 言灵苏换好蓝队的队服，自然而然地站到聂千枫身边，这让在场的大多数人心里小酸了一把。 “苏妹子，你的大名叫什么？聂苏？”有人趁着没开场之前，张口搭讪。 知道大家因为聂千枫说过二人是兄妹而误会了，她轻描淡写地说：“言灵苏。” “诶？姓言，你们不是亲兄妹？”这这这简直太出人意料。 这段时间，聂千枫耳朵里听多了同事们对苏苏的yy，正打算找个机会实施报复。 闻言，他笑得云淡风轻却洋洋得意，“自然不是亲兄妹，却也胜似亲兄妹。” 靠！ 大家一致地在心里对聂千枫竖起了中指。 小子真阴险！ 本来众人都没把聂千枫放在眼里的，如今才知道，他才是最大的敌人。 闻卓夕叉着手，在一旁听众人心中纷乱的念想，脸色越来越阴沉。 那帮厮，以为言灵苏是谁？竟然敢痴心妄想！ 有句俗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那些敢对言灵苏痴心妄想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全然不知自己已被一只男鬼列入打击报复的黑名单。 某鬼脑筋一转，靠近某姑娘身边，将眉一挑，“这个游戏挺有趣，我也想玩。” 好啊，那你附体我吧，由你来玩。 某姑娘很是大方地献出了自己的肉身。 哼，想得美！ 某鬼心中冷然，一个闪身，钻进了聂千枫的体内。 于是，正常人聂千枫不见了，被换上了一副倨傲冷冽的面孔。 言灵苏心中一叹：丫真恶趣味！ 发令枪一开，蓝队把言灵苏围在中间。 “想不想大干一票？”冷版“聂千枫”似笑非笑地问。 “当然想！”言灵苏来了精神，莫非这位鬼大人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手心一热，被“聂千枫”握住了。 接着，被一股大力带着，两人竟然轻易地脱离了蓝队组织。 “喂，你们要去哪儿？”等蓝队队员反应过来，只能冲着二人飞速离去的身影着急地呼唤。 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虽然用着聂千枫的身体，闻卓夕到底是闻卓夕，他发起性来，又岂是常人能搞定的！ 两人绕着场地的边缘走。 言灵苏一双眼睛不断地四处打量，生怕遭遇敌军。 “聂千枫”却是有恃无恐的样子，大步流星、片刻不停。 “喂，你不怕这么走被人一枪闷了？”言灵苏压低了声音问。 “你不相信我？”笑话，他被人闷了？哈！ 好吧，算她没说。 走了小半个场地，“聂千枫”停了下来，身子一转，钻到一个洞穴里。 如果不是他带路，言灵苏根本没发现这里有个洞穴，还以为只是个摆设。 洞穴里面黑黑的，她看不见路，有些紧张，下意识抓住“聂千枫”的衣角。 “别怕，跟着我。”他轻声说，同时伸过一只手来，扯掉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第127章 狼多肉少(四) 心扑通扑通直跳。 虽然是聂千枫的手，但此时握着她，却让她心中泛起了涟漪。 真奇怪，从前她也不是没被聂千枫牵过，只是从未有这样的感觉。 难道灵魂不同，整个人都变了？ 呼吸一下子小心翼翼起来，她不敢动，生怕一动，他就会甩脱她的手。 脚下一绊，她扑在他的背上，脸又红了三分。 “不好意思。”她的声音不能再小了，因为害羞，她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 他却停住，慢慢转过身来，手将她的纤腰一带，与她并肩而行。 遇到不平的地方，他的手臂轻提，她就知道，脚要抬高一点。 只是，心跳更快了，被他大手覆盖住的那一部分变得滚烫。 甚至，连呼吸的幅度都大大缩减。 “好了。”冷冷的声音在山洞里轻轻地回响，是聂千枫的嗓音，却是完全不同的质感。 大手松开，她整个人自由了，可心中有着小小的失落。 洞口被绿色的假藤条覆盖住，很难被人发现。 言灵苏顺着藤条的缝隙往外看，可不是红组的大部队么！ “我们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吗？”言灵苏担心地问。 “我们在暗处。”“聂千枫”简短回答，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好，我负责左边，你负责右边，开始。”言灵苏说着端起枪瞄准。 一响两中，闻卓夕的动作跟她神同步。 红队的成员还没反应过来，就损失了两名战友。 趁着这机会，又是一个双发，转眼就解决了四个人。 “那边有问题。”不愧是做警察的，很快就从声音的来源找对了方向。 噗嗤！又有两个红人倒下了。 红队的红了眼睛，“谁偷袭？不要脸，伙计们冲啊！” “撤！”“聂千枫”一声令下，拉着言灵苏往山洞里退。 “趴下！”又是一声令下，果断干脆却有效。 两人匍匐着，静静等待。 门口一亮，红队冲了进来。 “射击！”这次的声音是从脑海中传出的。 言灵苏不禁觉得，闻卓夕的灵力实在是太方便联络了。 噗嗤一响，两人中弹。 红队在几分钟之内损失了八个成员，大感挫败。 噼里啪啦地一顿扫射，他们已经恼羞成怒了。 然而，没有一枪能打中匍匐在暗处的两人，反而又损失了两名队友。 “快撤啊！”剩下的三人之一还算机智，大喊一声奔出山洞。 余下的两人刚想跑，却被眼疾手快地干掉了。 “哈哈哈，爽快！”言灵苏这一轮解决了六个敌人，不免兴奋异常。 “要追出去吗？”她问。 “不要，你自己去吧！”他答。 又犯什么毛病了？刚才还玩的好好的呢！ 言灵苏好生失落，但人家摆明了不想跟她一起，她也没法勉强不是！ 轻叹一声，她慢悠悠地钻出山洞，果然看见红队最后的残余之人埋伏在不远处。 看见她，那伙计笑了，“苏妹子，居然是你。” “哈，不好意思，我暗算了你们，现在轮到你给队友报仇了。”没了闻卓夕，她自己玩也无趣，干脆死了算了。 第128章 狼多肉少(五)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 她没施计，美人却自然奏效了。 红队的残兵将枪一扔，大义凛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求爆头！” ……还有这样的？ 言灵苏不好意思了，哪有这么占人便宜的？ “别别别，哥，咱们公平竞争，同时开枪，看谁打的快。”她明白，这就已经不算公平竞争了。 若是对方想毙了她，刚才她钻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报销了。 只可惜，人家一心求死，“妹子，今儿你第一次玩，不得玩爽了吗？我们哥们几个什么时候再来也成。别客气，冲我开枪。” 呵呵，这…… 她一迟疑，对方瞧出端倪来了。 “妹子，我坐着让你打，你觉得没意思是吧？没关系，我现在就跑，你追着我打。”那伙计十分善解人意地说。 有这么找虐的吗？言灵苏一脸黑线。 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要再不识好歹，真把人家遛的满场跑，那可就是祸水了。 只见大哥麻溜地站起身，做好了起跑的姿势，还生怕她追不上似的，回头提醒，“我要开跑啦？” 噗嗤一声。 言灵苏心想：您也别跑了，休息吧！ 那哥们被毙了，一脸失望，想象中的甜蜜追逐没实现啊！ “游戏结束，蓝队胜利。”广播一出，众人开始向入口处集合。 言灵苏跟着十几个阵亡的红队成员一起出现。 蓝队成员立刻不乐意了。 从对抗结果上来说，蓝队赢了两场。 但从和苏妹子接触的情况上来说，蓝队输了两场。 毕竟，第一场红队得以贴身保护妹子，第二场又有幸被妹子亲手击毙，真是羡煞旁人！ 而且，造成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聂千枫同志此时却失了踪迹。 “小聂呢？你没跟他一起？”把妹子拐走了还不珍惜，简直暴殄天物。 “走散了。”言灵苏轻描淡写地回答。 大家不由得环顾四周，这屁大点的地方，还能走散？ 正说话间，聂千枫揉着眼睛回来了，一脸错愕。 “你小子不讲究啊，把妹子拐走，一个人吃独食？”有人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 “可不是，而且据说还走散了，什么情况啊？”真是不可理喻的情况。 聂千枫摸不到头脑，犹豫了半天，晕头转向回了句，“我睡着了。” 言灵苏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他不肯与她一同露面。 因为那是不属于聂千枫的记忆，被人看见两人在一起，会穿帮的。 “这么说，苏妹子一个人毙了我们十三个？”红队被毙之人对言灵苏的敬仰之情，一时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呵呵。”心虚地低头巧笑，言灵苏真不好意思承认，可又不得不含糊过去。 “没想到，苏妹子不仅人美，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女中豪杰啊！”大概警局里面夸女警员大多用“女中豪杰”这个词，大概这是警员们心目中认为的最好的赞美词。 然而，言灵苏总觉得，他们是在夸她“女汉子”气息扑面而来。 要是能貌美如花、气质若仙，谁愿意当女汉子啊！ 乃们知道自嘲女汉子的时候，朕心中多么苦逼吗？ 第129章 狼多肉少（六） 打完室内CS，有人提议一起吃个便饭。 大家心知肚明，今儿这顿饭，因苏妹子的参与而令人更加食欲盎然。 别人心里的想法，聂千枫看的出来，闻卓夕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就在聂千枫极力推辞的时候，闻卓夕已经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马上回家，否则我就上你的身带你走。”威胁有时最有效。 其实言灵苏自己也想回家了，于是二话不说，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她没看见，一众威武的汉子因为她这么个无情的决定，多么地失魂落魄。 自然，聂千枫也顺道就被她“拐”走了。 天气不错，难得的晴空万里，言灵苏说她想走走，于是就走走。 偷瞄着聂千枫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知道，担心什么来什么。 显然，聂千枫对于自己无端失去了一段记忆还在耿耿于怀。 “苏苏，我觉得我需要去看看精神科医生。”他满脸苦相地说。 “啊？”万料不到这伙计不再怀疑周遭，而是开始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这算什么，间歇性失忆？短暂昏迷？”看得出来，聂千枫是真的苦恼。 我去，事情大条了。 一个人可以怀疑世界，但若开始自我否定，那就没救了。 “他睡着了。”悠闲地走在一边的闻卓夕淡定地说。 “你睡着了。”言灵苏学着他的语气说。 “你看见我睡着了？为什么？”越发摸不到头脑，聂千枫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准得精分。 “睡着了还有为什么，你昨天熬夜了？”言灵苏硬着头皮问。 闻卓夕这个只污染不治理的家伙，闯祸他最拿手，收拾烂摊子就没他什么事了。 瞧他那个悠闲的样子，真觉得此鬼在世，贻害人间。 “的确，我昨天晚上睡的有点晚，但也不至于……” “你看看你，怎么那么不懂得保重自己呢？作为警察，精神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啊！不好好睡觉，怎么抓坏人？”不等他把思路理清，言灵苏先下手为强地开始了扰乱工作。 一席话，竟说的聂千枫内心泛暖，无言以对。 “还有啊，你是不是血粘啊？血粘的人就容易犯困，只要一停下来就想睡觉。”言灵苏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刮子，为了骗至亲好友，甚至把自己那么点可怜的医学常识都秀了。 怎一个卑鄙可言！ 聂千枫一听说血粘这个词，平时不拘小节的他顿时有点慌，“血粘怎么办？” “怎么办，多喝水呗！”瞧瞧，多卑鄙，竟然归根结底到了喝水上。 只能说人性本恶，再善良的人，到了需要的时刻，也能胡话连篇。 然，聂千枫却把她的话当做真理，不仅如此，还起了立即实施的心。 见街边有个奶茶店，马上拉了她，“走，喝水去。” 唉，他是她的青梅竹马、她的哥们，可她为他的智商捉急。 不过么，她正好渴了，奶茶是个不坏的主意。 “两杯皇室奶茶。”聂千枫都懒得问言灵苏的意见了，直接点单。 他知道，她不怎么挑嘴，而且，她对新口味有着更大的兴趣。 因此，只要点她没喝过的就好。 第130章 勾心（一） 春节过后，言灵苏回到自己家，准备参加开学前最后的排练。 整个假期，就跟排练耗上了。 好在，就快结束了。 当所有人再次在礼堂聚齐的时候，孙华又摆出了她那副善人脸。 笑看言灵苏，她貌似开玩笑实则别有用心地说：“你好像胖了点。” “是吗？”懒得戳穿她，就着她的话随便一应，不再接茬。 婉哥此时显示出他无处不在的好处来，没心没肺地说：“苏苏妹妹太瘦了，胖一点反而好看。是不是啊学长？” 什么叫看热闹不嫌事大？明知道社里三角气氛浓厚还故意牵三扯四就是。 贾琉光望着言灵苏一笑，神采奕奕，“没错。” 如果目光能杀人，言灵苏早被暗杀多次了。 孙华盯在她脑后的眼神，像是要烧光她的头发。 二话不说，她一脸严肃，到幕布后找准自己的位置站定。 贾琉光也在她身边就位，不用说，孙华自然跟过来了。 趁着其他演员还在准备，孙华张了张嘴，像聊家常一样，“言灵苏，自己过年吗？”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作为孤儿的年关不好过啊！ “没有，去我朋友家过的。”尽量问啥答啥，多了一句也没有，免得又生事端。 “男的女的？” 丫装八卦少女装的真像，只可惜，黑人涂再多的白-粉也是掉渣。 言灵苏咬咬牙，“男的如何？女的又如何？” 孙华不慌不忙，从容作答：“不如何，只觉得合家团圆的时刻，你一个人难免孤单。” “劳您挂心，我一点都不孤单。”强行终止谈话，她踩着点上台，开始说台词。 然而，孙雯雯此时也就位了，和孙华攀谈起来。 两人也不避讳，谈话内容悉数落入言灵苏耳中。 “你说是之前到学校来找她的威猛男，还是万圣节抱她的美型男？” “谁知道了，看她脸色那么好，想必过的滋润。” “也或许两者都不是，又出了第三男？” “唉，灵苏长的漂亮，身边有各色美男环绕也属正常。” “是啊是啊，咱们不能比的。” 呵呵，这明夸暗贬，谁听不出来啊？ 又是哪门子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为她的“水性杨花”做铺垫？ “要不要我教训她们？”某鬼的声音在耳边阴恻恻响起，同时，鬼影子已经飘到孙华身后。 想到闻卓夕平日里的手段，言灵苏都胆寒，不是为了那些受害者，而是为了自己。 哪次他闯祸不是她收拾烂摊子？ “不要，千万不要。”一激动，她竟然喊出来了。 可以想象，排练中她来这么一嗓子，对其他人的打击程度。 先是贾琉光浑身一抖，诧异地望着她，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来了。 “别过来，你别过来啊！”这次是宋倩倩。 闻卓夕飘过去的时候，不巧她就站在孙华的旁边。 一开始因为闻卓夕动作太快，她完全没看见，但是当她听见言灵苏的话，就觉出不对劲来了，四处一望就…… 孙华皱着眉头，“你怎么又撞鬼了？” 言灵苏赶忙向闻卓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躲起来。 第131章 勾心（二） “一定是她。”孙雯雯不失时机地把矛头指向言灵苏。 孙华是一个多么有斗争精神的人啊，反应何等之快，马上受惊般问：“言灵苏，你做了什么？” 这语气，简直就是要把罪名强扣在情敌头上的架势。 “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言灵苏将轻飘飘的眼神递过去。 贾琉光此时又不得不主持大局，他没好气地说：“舌根子也嚼够了，差不多该好好排练了吧？” 贾琉光的话，对孙华是有作用的。 见他不高兴，她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话有些多了。 多日的隐忍，若是一朝破功，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为了今后的大计，她免不得将眼前的委屈咽下去。 言灵苏不理她，字正腔圆地继续说台词。 她的举动，将其他人的心思又拉回到排练上来。 好歹，排练是顺利进行下去了。 休息时间，她觉得是时候给闻卓夕约法三章了。 知道他跟着，她来到楼梯间，“我说，以后你能不能别随便出现？” “为什么？”某鬼又摆出那副爱谁谁，与我无关的神情来了。 “你出来宋倩倩会怕啊！她一怕就要尖叫啊！她一尖叫有人就要拿我做文章啊！”这一系列连锁反应，难道她不该跟他约法三章吗？ “我可以帮你教训她们。”某鬼不仅不深谋远虑，反而还想任性妄为。 “拜托，教训之后呢？还不是要把罪都归到我头上，说我不祥？”冤死了。 从小到大，她连奖都没中过，好运都留给别人了，还有比她更吉祥的吗？ “那又如何？”大言不惭地反问，某鬼真是不食人间疾苦。 “你说如何？你是灵力强大的百年老鬼，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可我，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我想要的是安安静静的生活。” 本没打算发牢骚的，只要闻卓夕能守住本分，她就可以含混过去的。 可他，偏生一点都不肯理解别人的难处，一味的蛮横。 “你有我！什么都没必要害怕！”闻卓夕的火气也上来了。 不是不知道言灵苏心中的想法，只不过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为了她，他已经忍了许多旧日所不能忍之事，可她一点都不领情，越发逼着他也软弱。 “我有你又如何？你会一辈子在我身边吗？”火气上来了，言灵苏也就不管不顾了。 “有何不可？你会先死，而我不灭，我陪你就是。”闻卓夕目光淬火，真想把眼前这个心思复杂的小姑娘烧了。 世上之事，可以简单也可以复杂，全看你想要它简单还是复杂。 然而，这个怪姑娘偏偏放着坦途不走，去挑那坑坑洼洼的小路。 他摆明了一片真心，纡尊降贵地迁就她。 为了她那点点顾虑，他忍之又忍，她还敢得寸进尺，让他别出现！ 可惜，他的一席肺腑之言，惊了小姑娘的心，刷了小姑娘的脑。 她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可收拾了。 现在，在闻卓夕的心中，她到底成了什么地位了？！ 而她，就是任由事情自由发展的罪魁祸首。 第132章 勾心（三） 硬起心肠，她笑望他，“你会陪我，可你会为我遮风挡雨吗？我说的不是让你去教训谁，就是字面上的遮风挡雨。连拿把伞你都要借助别人的身体吧？还有什么事是你能为我做的？” 对不起，不是我狠心，只是有些事，当断不断反遭其乱。 就如他好心帮她教训别人，却给她带来了麻烦。 他用他做鬼的方式处世，却不符合她做人的规则。 她想让他遵守做人的底线，而他却不能理解。 一人一鬼注定不在一条线上，这样的感情又怎么会长久？ 或者说，这世上会有一条路是给人鬼殊途准备的吗？ 讲完这些话，她的内心已经大雨滂沱，只是面上还僵着不肯表现出来罢了。 而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愣怔了许久，终于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知道，他是冷了心的。 因为，他那样的表情，并不常对她出现，反而是对不相干的人多一些。 “既然如此，我不连累你。”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也没见他怎么动作，身影突然就消失了。 如他来时般干脆，他的消失也绝决。 心像是被抽空了般，言灵苏只下意识伸手一抓，却诚如她所说，什么也抓不到。 泪雨滂沱，不闻雷声。 她不懂，只是一个排练而已，怎么就演变到这个地步了。 她多么想，多么地想，跟他保持着旧日的距离，谁也不侵犯对方的内心半步。 能一直那样该有多好，只是相伴，而不相爱，长长久久，互无牵挂。 可终究是她贪心过剩。 那样的日子，她自是逍遥了、称心了，他呢？对他公平吗？ “灵苏，你怎么了？”贾琉光推开门，一眼看见蹲在墙角的言灵苏，冲了上去。 “他……走了。”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她此时很狼狈。 “谁？”贾琉光下意识地问，然后便意识到，他问了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原来真如孙华所说，她的身边有那么个滋润着她的人。 可，那又如何？那个人终究走了不是吗？ 扔下伤心绝望的她一个人，就那么走了。 哼，不负责任的男人，又怎么配拥有她这样完美的姑娘？ 呵呵，他走了，他走了。 一时，贾琉光的心中且悲且喜，悲的是眼前的姑娘他哄不好，喜的是无形中的情敌退出了。 他知道，他不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可他就是抑制不住。 想到那个男人的离去，造就了她柔弱地被他拥在怀里，他就忍不住想道句谢谢。 “好了好了，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送你回家，好吗？”终于轮到他真真正正做一把护花使者了。 察觉到他的怀抱，言灵苏突然清醒过来，推开他，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没关系，我还可以继续排练。” 她也想无所事事地悲伤，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可是她不能给自己沉沦下去的机会。 坚持到今天，她有超乎常人的韧性，否则，又怎么会耐得住寂寞、顶得了孤单？ 一个人挣扎的生活，她不是没尝过，现在也只是回到过去而已。 第133章 勾心（四） “哎呦，学长，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苏苏妹妹的眼睛那么红？”望着两人一同归来，婉哥的八卦战斗力瞬间又提升到顶级。 “没事，我洗脸戳到自己的眼睛了而已。”言灵苏冷脸回答。 她现在，百分百没有耐心跟人开玩笑。 “算了吧，你点子得多背，才能把两只眼睛都戳红了。”婉哥一语道破天机。 有些话，别人不想说，就不该追问，偏生婉哥不懂这个道理。 贾琉光未免她为难，抢着道：“都怪我不好，刚才跟灵苏说了一下她表演中的问题，口气重了，对不起啊。” 言灵苏眉头微微一皱，盯了贾琉光一眼。 这个人，总是在关键时刻替她解围，但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她心中的压力和歉意就越重。 她清楚，自己不会喜欢他，因此更加不想欠他任何人情。 婉哥听了贾琉光的说辞，明显松了一口气，“社长大人，你这一工作起来就六亲不认的性格也该改改了。” 他这个话，本来是想替两人说合的，但话不经大脑，就刺了一众人的心。 孙华自然是听不得这话的，难道言灵苏算是贾琉光的亲吗？ 言灵苏对于这种歪曲事实的论调也表示很不舒服。 而贾琉光，片刻愣怔之后，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眼底却是笑意盈盈。 一时，排练间隙的话剧社，大家又心思各异了。 接下来的排练，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好，贾琉光无奈，只好提前宣布解散。 “时间还早，要去走走吗？”被婉哥的一句“六亲不认”给撩动了心弦的他，又忘了前几次被言灵苏拒绝的惨痛经历，开始新一轮屡败屡战的攻击。 “不用了，我想回家休息。”没什么情绪来应付人情世故，言灵苏只觉得心累。 又碰了钉子，贾琉光倒也不气馁，“那我送你。” “真的不用，我家很近。”言灵苏说完，头也不回，抓起包逃跑一样地离开了。 贾琉光的心中咯噔一声：该不会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走了，自己还没有机会吧？ 身边响起轻笑，孙雯雯扭扭捏捏地走过来，“社长大人，人中龙凤，可是在人家苏苏妹子的面前，怎么就跟瘟疫一样的呢？” 贾琉光无地自容，可又找不到话来反驳，毕竟热脸贴冷屁股的是自己。 不等他找到说辞，孙华就冲了过来，“孙雯雯，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别什么话都乱说。” “哎呦呦，人家社长还没说什么，你这副社长就不高兴了，他是你什么人呐？”这孙雯雯，一天不挑事就浑身不舒坦。 她的想法倒也简单，自己当不上女主角，谁也别想消停。 孙华被噎了一下，但毕竟她的斗争经验也不是盖的，当即反唇相讥，“人嘛，要输得起才行，技不如人就好好努力，靠嚼舌根也上不了位的。” 她这话，也是摆明了往孙雯雯的痛处戳的，顺带再把埋言灵苏的坑挖深一点。 果然，孙雯雯经不住激，脸上的假笑僵住，“孙华，你也是败军之将，少在这里逞威风。” “好了！”贾琉光终于无法忍受，向两个比麻雀还要闹腾的女人大吼一声，“能排就排，不能排就……走人！” 那个“滚”字，他到底没好意思出口。 在两个女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气冲冲地走出了排练厅。 第134章 冷战（一） 言灵苏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以前闻卓夕乱飘的时候，偶尔会吓得她菊花一紧。 如今没人飘来飘去了，她倒是失落得不行。 人就是贱，尤其是她这种人！ 本来还绷着的，究竟是绷不住了，委屈地一抱肩，两行眼泪就顺着脸颊淌下来了。 摸了摸藏在毛衣里的钻石项链，还有驱魔手链，除了自己的体温，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的心中顿时埋怨起来：鬼就是心狠，说走就走，找都没法找。 然而，她又忍不住嘲笑自己：明明就是自己要把人家赶走，现在又来矫情什么？ 当初想的“当断不断、反遭其乱”呢？现在不乱了，不该高兴？ 窗外，某鬼也是抱着肩，脸上挂着一贯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看见女孩儿哭了，他的眉头一抽，终究还是冷着脸顿住了脚步。 这丫头太不坦诚了，明明心里喜欢他，嘴上还非要赶他走，不给她点教训，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开口说实话，哼！ 正暗自怄气，眼前突然鬼影乱飞，都朝着言灵苏所在的方向攻击去了。 谁这么胆大？他前脚刚走，就有人迫不及待了？ 想伤害她，也不找几个素质好技能强的！ 闻卓夕眼神骤冷，长臂伸展，大手一挥，几个飘的正来劲的小鬼就倒了大霉。 灵魂被撕扯着，往各个方向用劲儿，小鬼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吓得屁滚尿流。 闻卓夕不屑地白了他们一眼，手掌翻转，几个恶鬼立刻魂飞魄散，想投胎转世都没门儿。 寒风嗖嗖地穿过他强大的灵魂，从内心深处扩散的冷意，让他不由得怀念起她温暖的小家。 然，他就是要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抱着肩在她窗外守了一夜，听着她辗转难眠的叹息声，感知她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他不由得露出浅浅的笑意。 最后，她累到不得不睡去，脸上还挂着难过的神情。 而他慢慢走近她的床边，望着月光下她恬静的睡颜，不自觉地在她的唇上烙下轻轻一吻。 他感觉不到她嘴唇的温度，只是学着别人那么做而已，但内心的满足却远远胜过肉-体的感官。 他好想抱抱她，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她寒风中的小脸。 可事实正如她所说，他什么都做不到。 恨自己做不到，却没有勇气真的离开她。 自从认识她，他就不像原来的他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对她很不公平。 既然无法如她所愿地给她遮风挡雨，却又为什么要阻断她找寻另一份幸福的道路呢？ 他的内心其实很烦躁，可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言灵苏，我从没有一刻如此刻般希望自己是个人，也从没有依恋一个人如你般难以舍弃。如果上天肯给我一个机会，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我也愿意用我的灵魂去交换执你之手。” 可是，为什么上天要他们人鬼殊途？ 为什么要让她的内心无比挣扎？ 为什么他们只能对望，却不能相拥？ 手指从她的脸上穿过，反反复复，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睡梦中的言灵苏只觉得脸凉飕飕的，下意识裹紧了被子，嘴里嘟囔着：“闻卓夕……” 某鬼眼睛一亮，顿觉积郁在心中的情绪一扫而光。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他似笑非笑地又望了她一眼，转身，心满意足地飘出窗外。 第135章 冷战（二） 清晨，鬼大人志得意满地望着脚下的土地，打算等小丫头一呼唤他，就降下身份去和她见面。 毕竟，她做梦都喊他的名字，可见内心深处也崩溃得差不多了。 只要你服软就好——他暗自想着。 可是，他看到了开头，却没算到过程，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小丫头的傲娇程度，超乎他的想象。 预料中哭着喊着求他回去的戏码并未发生。 言灵苏一早上起来，吃了个简单的早餐，就如常到学校去参加排练了。 让鬼大人无比气愤的是，小丫头不仅演出状态良好，还有心情跟那个娘娘腔开玩笑！ 望着被婉哥逗得哈哈直乐的“苏苏妹子”，鬼大人只剩下翻白眼的份儿。 没心没肺！人类果然没有好东西！ 现在怎么样？她光明正大地把他抛之脑后，他还得畏首畏尾地躲在暗处保护她！ 岂有此理！ 一天的排练结束，闻卓夕看着言灵苏平静地走回家，默默地吃完一个人的晚餐，再摸着驱魔手链睡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心中的悲伤淡淡的，还被一种决绝的勇气给覆盖了。 想来，她是下定决心要过没有他的生活了。 这丫头，倔成这样真的好吗？ 她那该死的脾气！ 鬼大人骑虎难下了：走不掉回不去，只能远远地望着，人家还不知道。 他百余年纵横鬼界的生涯，何时这么悲催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开学了。 言灵苏的生活，似乎已经恢复平静，除了心中偶尔翻腾出闻卓夕的鬼影子。 她知道，这算是不错的结局，只是需要时间来平复心中的躁动。 一节课过后，她独自走在校园里，迎面就遇上了欧路白。 欧路白只用眼睛一扫，就知道闻卓夕没跟着她，心情顿时无比愉悦。 “下课了？”一句简单的问候，像极了老师对学生小小的关怀。 “嗯，欧老师好。”礼貌而文静地打了招呼，言灵苏笑了笑。 “排练还顺利吗？”欧路白一贯优雅，说起话来也是一丝不乱。 “还挺顺利，马上就要五校汇演了，大家都很认真。”虽说社团里议论纷纷的声音从未停止，但这些在此刻的她心中，根本就不能算作问题。 “那就好。”欧路白欣慰地说：“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确定了目标，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能够战胜挫折的人，才会是胜利者。” 老师对学生讲的大道理，在此刻的欧路白心中，更像是对自己的剖白。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某人离开，这对言灵苏来说，真是一大幸事。 “嗯，谢谢老师。”言灵苏清清淡淡地说。 她不想表态，说些“我会努力”、“我一定会好好做”之类的话，她明白，这些话远不如行动来的实在。 而无论欧路白是否鼓励她，她都打算坚定目标，一直努力下去。 尽管如此，欧路白依然很高兴，超乎寻常的高兴。 他竟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暖心地说：“我会照看你的，什么也不需要担心。” 脑中一个激灵，她想到了闻卓夕。 有多少次，他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心中一阵阵揪痛，她顾不上欧路白关切的眼神，与之匆匆道别后，就慌忙择路而逃了。 时间，真的能治愈一切吗？ 第136章 冷战（三） 五校汇演开始了，话剧被排在了最后一个，压轴。 化妆室里，气氛有些微妙。 换好了演出服，言灵苏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等待，心中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台词。 孙雯雯走过来，笑着抻了个懒腰，“喂，项链挺漂亮的，被包养了？” 这种赤-裸-裸的挑衅，让所有人都震了一惊。 还不待言灵苏回话，贾琉光毫不客气地站起来，“孙雯雯，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一点？” 孙雯雯也不在意，眼皮一翻，“呦，社长大人，难不成项链是你送的？这么大颗的钻石，你得攒几年的生活费啊！” 这语带讽刺的意味，让听的人都替贾琉光难堪了。 言灵苏不慌不忙地把项链收到衣领里，看都没看孙雯雯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对待讨厌的人，就得冷处理。 在走廊里转悠，看着形形色色的表演者步履匆匆地穿梭，她突然觉得好孤单。 的确，因为闻卓夕，她被冠上不祥的称号，受到同学们的排斥。 但，他给她的陪伴，也是无人能及的。 有他在的日子，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她都不曾感到过孤单。 孤单这种事，并不是时间久了就可以习惯，反而是越孤单的人越怕孤单。 伸手摸着项链上的大颗钻石，她轻轻叹了口气。 “上场了。”不知过了多久，贾琉光从她身边经过，柔声唤她。 是了，她还有要做的事，伤感并不能给她的现状带来任何改变。 言灵苏深吸一口气，跟着社员们一同到幕布后面就位。 背上总觉得不舒服，好像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带着不怀好意的情绪。 顾不得想其他，随着幕布拉开，她站上女主的位置。 刚开始的心不在焉很快就被角色取代，所有自我感觉都被抛到脑后，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女主的人生。 孙雯雯走上台，她跟贾琉光有一段对手戏，然后，要跟言灵苏发生肢体冲突。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她突然揪住言灵苏的项链，随手一扬…… 嫉妒，起意却很随机，只是单纯地看那条名贵的项链不顺眼。 言灵苏的大脑停滞了一瞬。 美丽的弧线划过，项链闪亮亮地飞向观众席。 她并不在意那条项链的价值，但那是他送她的礼物。 下意识的，她想抓住它，没有片刻犹豫，她跟着它飞扑了出去。 隐藏在暗处的闻卓夕，没料到变故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儿跌落舞台，飞身去救，已然来不及。 心狠狠地揪痛，他极速落在她身边，而她不顾一切地抓起项链握在手心里。 他看的清清楚楚，她在跌落的时候，没有做任何自我保护的措施，所以，摔的实实在在。 “疼……”她小声啜泣着，站不起来。 “没事，我替你。”温柔的话音刚落，他就整个投入她的身体，完完全全取代了她因疼痛而抽搐的灵魂。 的确很疼，好在他可以帮她承受这样的痛苦，让她的灵魂安然睡去，不必感知、也不必哭泣。 第137章 冷战（四） 好好的五校汇演压轴大戏，因为女主角的跌落舞台而造成骚乱。 第一个给出反应的是贾琉光，他纵身一跃，将言灵苏横抱起来，往门口飞奔。 许多观众好奇地站起来，想看个究竟。 然而，他们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麻烦让让路，救人要紧。”贾琉光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却成效甚微。 有人闻言闪开，又不断地有人涌上来。 “大家帮帮忙。”在这种时刻，难得婉哥还能临危不乱。他指挥着男社员，替贾琉光开路。 “灵苏，再坚持一下。”贾琉光的额头渗出冷汗，抱着言灵苏的手紧了又紧。 此时，躺在他怀里的闻卓夕的灵魂皱起了眉头。 这个色-狼，趁人之危！干嘛搂那么紧？干嘛？ 好在大家都很专注于从人群中突围，没人注意到伤员脸上的狰狞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厌恶。 好不容易挤出会场，贾琉光在话剧社社员的掩护下，匆匆往马路边狂奔。 此时，婉哥发挥了他身材苗条、善于奔跑的优势，抢先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打开后座的门，帮着贾琉光将言灵苏放进去，他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上。 “师傅，最近的医院，我们要挂急诊，快点。”心急的婉哥用雌雄莫辩的声音说。 司机师傅虎躯一震，猛踩油门，冲上马路。 一路飞奔，好在最近的医院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尽管如此，“言灵苏”还是受到了来自于贾琉光和婉哥的不断问候。 “疼不疼？” “需要什么告诉我。” “还能坚持吗？” “哎呀这腿不会留疤吗？” “血啊血！” 闻卓夕表示，这两个人烦透了。 然而，假装是言灵苏的他，又不能表现得很不耐烦。 忍着贾琉光殷勤关切的目光，忍着婉哥大惊小怪的呼声，好不容易捱到医院。 说是挂急诊，还真就被推到急诊室去了。 或许“言灵苏”脸上的神情太过淡定，不像受痛之人应有的反应，连医生都露出了狐疑的目光。 “右侧膝盖骨骨折，险些摔断半月板，小姑娘，好悬你就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很严重吗？”闻卓夕表示，他已经有一百多年没看过医生了，什么叫骨折？他完全不记得。 他只是怕言灵苏的身体受到伤害。 医生见她终于有了点正常的反应，确定她的脑袋没有摔坏，松了一口气说：“好好养着，可以恢复。只是以后都要注意，不能再伤到膝盖，否则下次复发会更严重。” 闻卓夕也松了口气：下次，他还能让她有下次吗？！ 从今以后，不论这妞儿说什么，他也得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了。 奶-奶-的，一想起她从台上掉下来，真想掀翻那该死的剧场！ “现在我要对你的右腿进行矫正和固定，会很疼，忍着点。”医生说着，就做出了要下手的架势。 婉哥哎呦一声，扭过头去，不忍直视。 贾琉光极会把握时机，抢上一步，抓住她的手，深情地说：“疼就掐我。” 闻卓夕心中冷哼一声，将手一甩，高傲冷艳地说：“不必！” 第138章 冷战（五） 言灵苏从病床上悠悠醒转，感觉像睡了一个世纪。 轻哼一声，从腿上传来隐隐的痛感。 “还好吗？”平日里冷冰冰的声音，此刻却带着点温和的感觉。 眼前出现熟悉的身影，灵魂依然如梦境一般被阳光穿透。 百感交集，不小心眼眶就湿漉漉的，“你回来了？”她带着哭腔。 “我一直都没走。”他的内心有些汹涌，忍住想帮她拭泪的冲动。 记得昏迷前有个声音对她说“没事”，现在想想，温暖犹在。 他一直都没走，而她，却过分地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对不起……”承认自己的软弱又如何？错了就是错了。 “都过去了。”其实某鬼心中的自责不比她少，只是碍于面子，忍着不说罢了。 “疼的话，我替你。”某鬼只能以行动来弥补愧疚。 我替你…… 多好听的一句话啊！ 没有人可以代替另一个人承受痛苦，而这个被嫌弃无法为她遮风挡雨的鬼魂却可以！ 她受欺负，他比她还气愤；她被算计，他不顾一切救她于危难。 如此，她还不知足，到底有多么贪心？ “不要替我……我想跟你说话。”虽然没什么力气，但眼睛能看着他也是好的。 “嗯。”某鬼平生第一次那么顺从，他坐在床边，对她微笑。 “以你的性格，过去的事不提比较好，对吗？”她问。 他点头：小丫头还算了解他，不枉他煞费一番苦心。 小丫头难得善解人意一次，却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有别人跟着来吗？” 凭他闻卓夕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她搬到医院的病床上。 鬼大人刚柔肠百结一下下，就被生生浇了一头冷水。 臭丫头竟然想那个色-狼了！ “娘娘腔和傻瓜蛋去给你买吃的了。”鬼大人没好气地说。 娘娘腔……傻瓜蛋……她猜到是谁了。 其实根本也不用猜，在社团里真正关心她的就那么两个人。 看鬼大人不高兴，她不好多说，再次转移话题，“怎么你看起来那么虚弱，又去跟鬼打架了吗？” 鬼大人心中轻哼：算丫有良心。本来要拿你当大补药的，谁想你受伤了我还得反补，不虚弱才怪！ “没事。”嘴上却只是轻描淡写地那么一说。 “等我好了，就让你吸。”算起来，他也离家出走有段时间了，想必是许久未吸，精神状态不好。 吸个毛！就你那样子，老子再吸你一次，你准得昏过去！ 鬼大人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甚好。” 也是时候给小丫头点厉害瞧瞧了，免得她没事总气他！ 言灵苏心中很高兴，为了自己终于能替他做点什么了。 想到这里，她就很希望身体快些好起来。 那道很能补气却很恶心的菜叫做什么来着？ 韭菜炖泥鳅…… 如果现在要她吃，她一定乖乖地大口吃。 某鬼听着小姑娘的心声，邪魅一笑：想吃韭菜炖泥鳅还不简单，小小心愿，定当满足。 瞧着她诚意满满的小样子，鬼大人春风得意，一时间，什么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第139章 阴招（一） 贾琉光和婉哥回来的时候，言灵苏正笑盈盈地坐在床上。 她的右腿绑着石膏，所以他们也不懂她为何心花怒放。 尤其是，她的目光总停留在空气中，又不像是在发呆。 她眼神聚焦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呢？两个人琢磨不透了。 婉哥借着摆餐具的空隙，向贾琉光递了个眼神：这妹子是不是脑袋摔坏掉了？ 贾琉光更是不解，心中却充满慷慨赴死的豪情壮志：无论灵苏伤势如何，他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然，事实远不如意-淫那般美好。 这边刚伺候着言灵苏吃上饭，那边病房门就被大力推开，一个威猛的青年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对中年夫妇。 “苏苏，你还好吧？”威猛青年一个动作，就把贾琉光日思夜想的人儿埋在自己胸前了。 贾琉光心里那个酸！ 倒是中年夫妇比较识大体，过去跟他握手，“同学，辛苦你们照顾苏苏了。” “哦哦，没事，应该的。”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明明自己忙前忙后，功劳还没占上半分，就来了这么一伙人，把他排斥在外了。 威猛青年可管不了那么多，一双手在言灵苏身上检查来检查去，很是不安分。 “得了，千枫，你可别再大惊小怪。我只是腿骨折而已，你再折腾，我浑身都要散架了。”言灵苏一开口，就知道她和这个威猛青年熟的不行。 贾琉光心里还是一个字：酸！ 婉哥在这种时候，心里为贾琉光着急，表面上还挺通情达理，“既然有人照顾灵苏妹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看着人家那个架势，就知道社长大人竞争不过了。 婉哥的嗅觉，也是一等一的敏锐，尤其是在八卦事件上。 “都是我不好，给社里添乱了，话剧也因为我……”言灵苏这才想起，今儿自己彻底把五校汇演给搞砸了。 “不怪你，我看的清楚，是孙雯雯故意把你的项链扯掉的。”贾琉光正色道。 提起孙雯雯，他觉得自己真是心慈面软遭祸害，要是早点清理门户，也不至于发生今天的事。 “什么？你就为了条项链弄成这样？”聂千枫第一个不乐意了。 项链虽金贵，也比不过他那更加珍贵的苏苏啊！ “嘿嘿，没事啦，只是骨折而已。”考虑到闻卓夕还在，她不想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此刻，某鬼正抱肩飘在天花板下，冷眼看着好戏，心中称赞自己的机智。 刚刚打完石膏后，他借用言灵苏的身体，给聂家人发了条信息。 所以，就有了聂家全家出动，奔赴医院的一幕。 跟贾琉光那个惯会拍马屁的傻瓜蛋相比，还是爱你在心口难开的聂千枫比较值得信任。 把言灵苏交给聂家人照顾，他才比较放心。 免得傻瓜蛋要借此机会，在他的小丫头面前大献殷勤！ 他超级看不惯这种骨头软的家伙！ 瞧着贾琉光恋恋不舍却不得不撤退的尴尬处境，他就忍不住心中暗爽。 走吧走吧，不要逼我上你的身，把你扔出去！ 某鬼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居高临下地望着强颜欢笑的情敌。 第140章 阴招（二） 病房里已经没有贾琉光的容身之处了。 人家四口摆明了一家人，他和婉哥充其量算同学。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贾琉光恋恋不舍地望着言灵苏，“你要多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言灵苏得体却又带着距离感地说。 送走了贾琉光，聂妈妈笑意盈盈地坐到床边，“苏苏，那个男同学，是谁啊？”一表人才，还不错呢！ 言灵苏微笑，“是我话剧社的社长，送我到医院的。” “哦。”聂妈妈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这一声，应的聂千枫心中甚为不爽，“爸妈，你们先回家，今晚我在这里照顾苏苏。” 闻言，聂妈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照顾苏苏？谁来照顾你？” 这儿子的自理能力怎么样，当妈的最清楚了，因此，压根没把他的大话当回事。 “妈，我不用人照顾，也能照顾好苏苏，你们就放心回家吧哈。”聂千枫自告奋勇地说。 “她要去卫生间呢？”聂妈妈一句话，就把聂千枫搞无语了。 诚然，拖着个石膏腿，去卫生间是有点不方便，需要辅助。 言灵苏望了望频频摇头的闻卓夕，不得已出来搅混水，“都不用在这里，有护士呢。” “万一有什么急事怎么办？”聂千枫心急地问。 言灵苏失笑，“能有什么急事啊？活人还能叫尿给憋死？” 话糙理不糙，她又补了句，“伤筋动骨一百天，阿姨天天照顾我不得累坏了？” 争了半天，最后少数服从多数，决定由聂妈妈留下来，至少观察一下护士是否靠谱。 望着在一旁神色不豫的闻卓夕，言灵苏在心里说：“谁让你使坏，把聂家人叫过来的！” 哼！闻卓夕冷冷的声音传来，就没有了后话。 言灵苏故意不理他，只专心陪着聂妈妈说话。 聂妈妈也难得有跟她独处的时间，说着说着就掏心掏肺起来，“苏苏啊，你不知道阿姨有多喜欢你。之前，阿姨还想着，你能做我的儿媳妇就好了。” 说什么呢？百无聊赖地飘在空中的某鬼，闻言身形一顿，冷冰冰的目光直往娘儿俩身上刺。 “咳咳，阿姨说笑了，我和千枫只是朋友。”言灵苏难掩尴尬，笑容僵硬在嘴角。 聂妈妈抓着她的小手，“你跟阿姨说实话，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这……言灵苏为难了。 某鬼倒是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地等着。 “……还没有。”言灵苏的回答虽然有点犹豫，到底是否认了。 某鬼眼中喷火：丫头又不知好歹了！ 不过，他仔细一想，老太太问男朋友指的是人，她自然是没有，回答的也不错。 聂妈妈似乎很高兴，“那苏苏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什么样的人？ 某鬼又不高兴了：人有什么好？又脆弱，又愚蠢，根本配不上那小丫头！ “嗯……我喜欢高高大大，果敢坚毅的。”言灵苏想都没想，就把深藏心中的择偶标准说了出来。 某鬼闻言，差点用鬼火点了这座医院：丫头对人类还真的抱有幻想啊！ 第141章 阴招（三） 闻卓夕大人为了小丫头的话而感到不满，却不知，他完全掉进了自己设定的逻辑陷阱中。 人家言灵苏可没别的意思，单纯说一下理想型而已，至于对方是人是鬼，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可是，某鬼还是意难平，将脑袋伸到天花板中去生闷气，脖子以下吊挂着，怪吓人的。 要不是言灵苏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恶趣味，八成会拖着残腿，一边尖叫一边逃跑的。 聂妈妈全然不知自己处在一种多么骇人的场景下，继续引导话题，“你说的貌似是我们家千枫那样的类型哦。” 是哦，高高大大，果敢坚毅…… “嘿嘿，阿姨，交男朋友这种事，还得看个感觉不是，我和千枫就是哥们情意。”哥们情意，山高水长…… 聂妈妈盯了她好一会儿，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苏苏，阿姨希望你能幸福。” 傻孩子，还哥们情意……自家儿子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好不好？！ 不过嘛，感情的事也不是一厢情愿就能行的。 在这点上，聂妈妈还算很开明。 知道言灵苏完全迟钝，她也就没帮儿子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娘儿俩一直聊到快半夜，聂妈妈才在沙发上睡着。 闻卓夕终于从天花板上飘下来，落在言灵苏床边。 盯着她，一直盯着她，盯到她脸红红的，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你要干嘛啊？”她忍不住问。 “没事。”某鬼别扭地答。 “要精气？”鬼大人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不要。”某鬼继续别扭。 “那你想干嘛？”真是无语问苍天。 “没事。”鬼大人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言灵苏白了她一眼，扭过头不去理他。 鬼大人轻轻一飘，又落在床的另一侧，还是盯着她，盯到她心里直发毛。 “你到底要作甚？”一个激动，她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可是她忘了，她是从舞台上摔下来的，不仅右腿骨折了，身上多处也有瘀伤，一使力就疼痛不已。 “嘶……”她小声抽着冷气，咬牙又躺了回去。 鬼大人一个闪身，钻进她的身体中。 这次他没有让她的灵魂沉睡，而是跟她挤在一块，伸手抱住了她。 “想吻你。”鬼大人直白而冷硬地说。 言灵苏老脸一红，下意识回答：“不行！” “由不得你。”鬼大人霸道地抱起小姑娘的灵魂，脸皮就凑了上去。 “喂喂喂。”言灵苏的灵魂发出了抗拒的喊叫，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这样也可以啊！ 下一秒，清冽而甜蜜的气息就将她包围，她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羞羞，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带这么耍-流-氓的！”她心中怒吼，脸却烧得火红。 “你别挣扎，就不是耍-流-氓。”鬼大人按着怀中不安分的小灵魂，有些着恼。 霸王硬上弓…… 很快，小灵魂不再挣扎了，乖乖顺顺地倒在鬼大人怀里，甚至还轻轻扬起了脸。 言灵苏闭上眼睛，任由清冽而甜蜜的气息将她包围，而自己的身体，仿佛陷进了蜜糖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第142章 阴招（四） 世界上有很多修辞，用来形容恋人间的亲密。 其中有一句话，叫做灵与肉的交融。 相信大多数人都只感受过肉的交融，至于灵嘛，也就是个修辞方法而已。 然，言灵苏就充分地感受到了灵的交融，因为鬼大人十分喜欢钻进她的身体里，欺负她的灵魂。 也是，灵魂对灵魂，这才是一个平台上的嘛！ 而鬼大人，自从发掘了这项技能以后，就有些乐此不疲。 连欧路白到医院来探望言灵苏，他都示威般地搅得她的灵魂不得安宁。 欧路白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房间里的鬼气，他盯着言灵苏，眼中神色莫辨，“他又回来了？” 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敌意，闻卓夕冷哼了一声。 “回来又怎么样？”他轻飘飘地钻了出来，长身立在病房当中。 “灵苏不会是因为你才受伤的吧？”欧路白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到上衣兜里，似乎想找什么。 言灵苏急了，“别别别欧老师，淡定啊，我是自己掉下舞台的，跟他没关系啊！他是好鬼，就不劳您动手了。” 欧路白面色转冷，“言灵苏，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鬼是好的。你把他带在身边之后，已经遭遇过多少次意外了？你……” “那是她的事，不劳您费心。”闻卓夕冷冰冰地说。 以为自己是谁？她的监护人？笑话！ 欧路白眼中的怒气更甚，向前逼近一步，“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要问你。”闻卓夕轻飘飘地反问。 欧路白被他噎得无法作答，握着化灵水的手紧了又紧。 别说他天生就是个驱鬼道士，单凭闻卓夕多次让言灵苏面临险境这一点，就足够他死好几回了。 言灵苏见双方剑拔弩张的样子，不免担心，忙向闻卓夕使眼色，“我想跟欧老师单独谈谈。” “没必要。”她的鬼大人不但不领情，反而耍起了犟脾气。 听我的话，要不然就不理你了——言灵苏在心里说。 闻卓夕嘴角抽了抽，不放心地盯了欧路白一眼，转身飘出病房。 走就走，反正不管他们说什么，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只要情况不对，他分分钟进来灭了那个多管闲事的臭小子。 欧路白神色阴郁地盯着闻卓夕离去的方向，说道：“你很聪明，别再被他蒙蔽了。他在你身边，除了吸你的精气，给你带来危险之外，还有什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就是他此时对言灵苏的想法。 “他也救过我很多次，从未让我真的遭遇危险。吸食精气嘛，只要他有节制，我也不介意助鬼为乐。”言灵苏毫不在意地说。 其实她有些心烦了。 随着跟欧路白接触的加深，她越来越觉得他有很强的控制欲，尽管那是出于好意，她也不喜欢。 “被人说成不祥呢？你的大学生活，本该是无忧无虑的，都被他毁了。”欧路白略带激动地说。 很难想象，如他一般优雅从容的人，也有激动的时候。 言灵苏叹了口气，“人心一向难测，我只想要我抓的住的东西。” 第143章 阴招（五） “他？”欧路白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为什么？” “他是我的朋友。跟那些善于捕风捉影和冷漠的同学相比，他对我更真诚。欧老师，我觉得您不应该单纯以……物种来判断一个……存在体的好坏。”原谅她词汇突然匮乏。 窗外，闻卓夕扶额：丫头用词也太具有攻击性了！ 物种……存在体……这是终于找到能把他和人归为一类的词汇了吗？ 但对于欧路白来说，言灵苏的措辞显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他最担心的是，这一对人鬼情未了，会给小姑娘带来如何惨痛的后果。 从前，言灵苏请他不要伤害闻卓夕，可以说是她太善良了。 但现在，她的话语中，已经有了浓浓的包庇意味。 欧路白无比自责，是他手软，才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言灵苏，你再好好想想，这样做值得吗？你是在用你的人生去交换。”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言灵苏笑笑，“我并没有失去自己的人生，只不过换种方式而已。普通人还不可能有这么玄幻的人生呢，不是吗？” ……这丫头疯了！ 欧路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个聪明人，不要等到为时已晚才追悔莫及。” 千言万语不及她做的一个决定，然而，他实在不能看着她走上这条不归路。 “欧老师，感谢您对我的关心。我向您保证，如果意识到有危险，我一定求助于您，不会让自己遭遇不测的。”现在的关键，是哄住欧路白，让他不要去跟闻卓夕作对。 欧路白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个护身符，遇到危险，我会感应到你，你收好。”说着，他把一个颜色晦暗的布袋子交到言灵苏手里。 “我会收好的，谢谢欧老师。”虽说她是站在闻卓夕这边的，但宝物多了没坏处，她自然是要把护身符收下的。 欧路白又长叹一声，起身告辞而去。 病房的门打开，闻卓夕正靠在墙上，一脸泰然。 “好自为之。”欧路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与君共勉。”闻卓夕看都没看他，飞身进了病房。 在他厌恶之人的名单里，多管闲事的老师排第一，大献殷勤的话剧社社长排第二，这两个人，都是神烦。 “拿来。”他向言灵苏伸手，表情有些严肃。 “什么？”言灵苏下意识地往身上摸了一圈，茫然地望着他。 “护身符。”鬼大人毫不通融地说。 讨厌一个人，连他给的东西也一并讨厌。 “欧老师也是好心……”言灵苏声音弱了下去。 “拿来。”鬼大人就是有这种毅力，人家不照他说的办，他就一直重复。 言灵苏慢悠悠地把护身符递了上去，小声嘟囔，“给你就给你。” 突然她意识到，闻卓夕并无法把这护身符抢走，除非他找个人来附体。 然而，这并不用她担心。 只见鬼大人轻蔑地看了护身符一眼，言灵苏的手掌上就腾起了绿色的火焰。 她吓得“妈呀”一声惊叫，这才发现，火焰并未伤到她，反而变魔术一般，让护身符没了踪影。 第144章 阴招（六） “你会变魔术？”觉得绿色的火焰很好玩，言灵苏补充一句，“再来一遍。” 闻卓夕额头落下黑线无数：她以为他在玩呢？ “这是鬼火，你确定想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他心里在摇头。 “鬼火啊……”回想一下，民间传说里，鬼火确实是绿的嘞！ “那不看了……就没有正常一点的火吗？”玩心大起，这也不能怪她，住院的生活太无聊了。 “我是鬼，当然只有鬼火。”闻卓夕傲娇地说：“要是正常的火，你的手早熟了。” 也是。 言灵苏百无聊赖地仰靠在床头，“我曾经因为这件事埋怨过你呢。” 什么时候？鬼大人有点在意了。 “露营的那一次，我看见你烧了一棵树，后来请你帮忙生火，被你拒绝，我觉得你小气。”言灵苏将旧事从实招来。 小气？他对她什么时候小气过？ 事实上，自打认识了她，他就在不断刷新自己的底线。 尽管心中不乐，鬼大人还是给出了简短的解释，“鬼火不能用来烤东西吃。” “是啦，我知道啦。鬼火只能用来烧东西，然而都烧没了，还吃什么啊！”不是不帮她生火，而是他生的火不能用。 不过，这个闷骚男，当时直说不就好了？ “喂，你什么事都不解释，不觉得委屈？”经常被人误会的滋味不好，她深深地懂得这点。 “有什么可委屈的？”鬼大人毫不在意地问。 好吧！人家的思维不一样，人家根本不会在意是否被误解。 “炫酷狂拽吊炸天……”小声嘟囔着，言灵苏觉得，作为一个纵横四海的鬼，也真是够潇洒。 看鬼不爽痛扁一顿，看人不爽捉弄一番，用不着顾及言论，也用不着权衡利弊。 想着想着，她怎么有点羡慕做鬼了呢？ 正打算再说点什么逗逗他，顺便娱乐一下自己，病房门开了。 贾琉光微笑着走进来，“灵苏，感觉好点了吗？” 看到这个热心并且善良的学长，言灵苏的头又大了，“好多了，谢谢关心。不用特意跑来看我也可以的，过几天我就出院了。” 贾琉光并未强求，一边点头，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个笔记本，“这几天的课堂笔记，我想着你可能会需要。” 言灵苏眉头一抖：贾琉光跟她既不是同年级，也不是同专业，竟然搞到了课堂笔记！ “这……” “我找宋倩倩复印的，听说她学习挺认真，成绩也不错，笔记应该没问题。”贾琉光细心地解释说，生怕言灵苏怀疑他所持笔记的权威性。 想想宋倩倩对自己的防备程度，言灵苏倒觉得有些尴尬。 “你跟她说过，这个笔记是给我的？”或许人家不愿意也说不定。 “说过了，她没说什么就借我了。”贾琉光真诚地说：“其实宋倩倩这个人也就是娇惯一点，倒不像其他人那么无聊。” 他说的无聊，自然是指在对待言灵苏的态度上。 诚然，宋倩倩和言灵苏不亲密，但她也没像其他捕风捉影的人一样说三道四，从这点上来讲，她还算是有原则的。 所以，贾琉光才放心地向她借了笔记。 第145章 阴招（七） 言灵苏感谢着收下了笔记。 闻卓夕却不乐意了，瞧着贾琉光一脸殷勤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鬼大人一向属于行动派，当机立断闪身进了言灵苏的身体中。 于是，言灵苏的灵魂再次被他所纠缠，还是以一种少儿不宜的方式。 “喂，放手！”她有些恼了，不自觉地喊了出来。 “什么？”贾琉光一愣，正在翻书包的手顿了顿。 “呵呵，呵呵，没事，没事。”怎一个尴尬了得，偏生她的脸又红了。 “你怎么了？”贾琉光看着面色特异的言灵苏，心里莫名涌起冲动。 她从未在他面前露出羞涩的神情，莫非……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意了？ “真的没事。”言灵苏嘴上虽然这么说，却难耐闻卓夕的纠缠，脸色更加红润了。 “灵苏……我……”贾琉光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我喜欢你，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本来他并不打算急于一时的，今儿也是被言灵苏突然表现出的娇羞给冲昏了头脑。 “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都怪某鬼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了，这简直让她应接不暇。 “灵苏，我……我是真心的。”贾琉光说着，大着胆子上前抓住言灵苏的小手。 正在愉悦中的鬼大人眉头一皱，从怀中小美人儿的脸上移开嘴唇。 隔着言灵苏的身体，他就能感觉到贾琉光身上的浊气。 那是混合着强烈荷尔蒙的浊气，让他感到整个鬼都不好了。 竟然敢对我们家丫头产生邪念！ 鬼大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手朝言灵苏的灵魂一拂，使之沉睡了过去。 接着，动作迅速地攻占了她的身体，干脆利落。 啪——一个巴掌向贾琉光招呼了过去。 贾琉光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言灵苏。 明明是她在他面前露出了那样的神色，明明是她诱-惑了他，现在她这是干什么？ 每个男人都会有冲动的时候，也犯不着因为这样就挨耳光吧？ 更何况，他今天是好意给她送笔记来的，她这叫做恩将仇报吗？ 只一瞬，这段时间所受的挫折和委屈，通通涌上心头。 他本是学校里的绩优生，是无数少女心仪的对象，可他却只喜欢她，并且用一种屡战屡败的精神追求她。 连他自己，有时都会鄙视自己的不要脸，而她却从不领情。 如今，她竟然践踏他到这种地步！ 这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 望着她冰冷的眼神，他的自尊心彻底崩溃了。 “言灵苏，你的心好狠！”贾琉光说着，抓起书包愤怒地冲出了病房。 在他身后，某鬼悠悠然地从宿主体内飘出，轻飘飘地立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色-胆-包-天！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真当本大爷的女人也是你能随便碰的！ 接着，他又落在沉睡着的言灵苏的床边，语重心长地说：“不用感谢我，这不仅是为了帮你，本身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熟睡中的言灵苏：“……” 第146章 祸水（一） 在医院又住了几天后，言灵苏身上的擦伤基本已经痊愈，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只不过，她不得不拄着一支拐帮助右腿走路。 拖着条石膏腿真是不方便透了。 这时候，鬼大人闻卓夕自告奋勇地帮她排忧解难，要求充当她的右臂，替她拄拐。 于是，她自己的身体，又华丽丽地分裂了。 左边有知觉，右边就不受控制了。 闻卓夕大人岂是省油的灯，既然被授权控制她的右半边身体，自然霸气测漏地想说了算。 就连吃什么菜也得由他决定，因为他是右手嘛，他夹什么她就得吃什么。 所以，这段时间，她被迫吃了不少韭菜，原因当然是——韭菜补气！ 她有时很是哭笑不得，身边跟着这样一个鬼，说方便是真方便，说被动也是真被动。 伤筋动骨一百天，忍一忍应该就过去了。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忍就是心头一把刀，什么时候她千刀万剐了，什么时候她就能修成正果。 就在此时，她被告知从话剧社除名了，孙华亲自来传达的。 天知道孙华的表情有多么得瑟，还假惺惺地露出同情的神色，“这是社长亲自做出的决定。你也别怪他，毕竟出了这样的事，他再留你，对你也不好。” 言灵苏不明白，她嘴里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让人走也要给个理由不是？ 孙华望着她的神情，就好像她问了一个多么不可理喻的问题。 轻笑一声，孙华得意地说：“有你在的地方，总会发生不幸的事件。从前你坑别人也就罢了，现在连自己都坑了。社长那么喜欢你，又怎么忍心看你继续倒霉下去？” 她这话说的可是莫名其妙又夹枪带棒，之前还充好人骗取贾琉光的信任，如今也用不着再演戏了。 言灵苏明白，继续跟她说下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结束话题。 “那好，帮我转告社长，谢谢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她言灵苏也不是非话剧社不可的。 虽说她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既然贾琉光做了决定，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再呆下去，彼此只会更加尴尬。 而且，话剧社那些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同学们，也实在让她疲于应付。 离开就离开，没什么可留恋的。 这么想着，她的心中也就释然了。 “哼，什么破社团，咱们还不惜的参加呢！”鬼大人冷哼一声，语气中的轻蔑之情显得那样理直气壮。 好像不是言灵苏被扫地出门，而是他炒了社团一样。 临了，孙华还像是不过瘾一般，假惺惺地对言灵苏说：“哎呀，其实我觉得社长有些小题大作了。就算你的腿不方便，留你打打杂也是可以的嘛！” 靠，落井下石这个词怎么写，丫是练多了吧？ 闻卓夕大人听了这话，就要冲上去收拾这个嘴欠的女人，还好被言灵苏及时阻止。 世界上最无聊的，就是和小人做口舌之争，浪费时间不说，还拉低了自己的逼格。 她笑笑，“多谢姐姐关心，以后有什么需要打杂的事，随时喊我。” 孙华愣住了，瞧着言灵苏离开的背影，叹了句，“祸水！” 第147章 祸水（二） 社团活动室，贾琉光阴郁地拿着本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孙华推开门，望了望他的神色，很知趣地什么都没说。 “事情办妥了？”倒是贾琉光先开口，他本是个阳光的人，此刻神情却阴晴难辨。 “嗯。”孙华觉得，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 贾琉光这几天不对劲，她能感觉得到。 虽说他将言灵苏扫地出门，让她很解气，但这样的他，也让她很畏惧。 “她怎么说？”他到底还是问了。 孙华想：他还是在意她的反应的。 “没说什么，只是要我转告，谢谢你多日来的照顾。”她这么说，是实话也不是实话。 不过，她又怎么可能帮言灵苏呢？！ 贾琉光轻哼一声，“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啥？孙华有些惊讶：从贾琉光嘴里说言灵苏的坏话，她还是第一次听见。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孙华虽然明知这样问可能会引起贾琉光的反感，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果然，贾琉光眉头紧锁，阴沉着脸盯了她一下，“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有些腻味。明明身边有许多对我好的女孩子，我为什么非要喜欢她那种不识好歹的？” 孙华心中咯噔一下——他说的对他好的女孩子，不会是自己吧？ 下一秒，事情的发展让她头脑发热。 只见贾琉光对她微微一笑，“孙华，过去的事，怪我忽略了你。如果你不介意，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关注你。” 她没听错吧？贾琉光说要关注她？ 孙华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激动到语无伦次，“没，没什么，我，我也只是……”喜欢你这三个字，竟然不好意思出口。 “我都懂。”贾琉光接过话头，和蔼地说。 人类的语言已经无法形容孙华此刻的激动之情，想到自己的爱慕终于能传达，她就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这就叫黄天不负有心人，不知道珍惜的人，就不配得到世间最美的感情。 言灵苏，见鬼去吧！ 要不说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低呢，她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贾琉光态度突变的理由是什么，就顾着欢天喜地了。 鲁莽地闯入社团活动室的孙雯雯，一下子就嗅到了充满房间的粉红色气味。 将孙华上下打量一眼，她的心中就有数了。 “哎呀，自从灾星走了之后，咱们社团的风貌真叫人神清气爽啊！你说是不是啊，副社长？”她的话是跟孙华说的，眼睛却一个劲地往贾琉光身上瞄。 孙华一时之间没拿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当着贾琉光的面说言灵苏的坏话，对方却不以为意地先开了口，“可不是，过去委屈大家了。从今以后，我们要像她没来时一样团结。” 这一番话，听得孙华大喜过望，孙雯雯虽皱了皱眉，却还是转忧为喜，热烈地鼓起了掌。 她私心里想，不管贾琉光突然转变正不正常，但摆明了他的怒气是冲着言灵苏去的，那就跟其他人没关系了。站在她的立场，只要有人针对言灵苏，她就完全可以看好戏。 所以，又何须担心呢？ 第148章 祸水(三) 被社团除名后，言灵苏几乎成了全校的笑话。 灾星终于众叛亲离了，这是很多人喜闻乐见的结果。 尤其是，灾星还搞砸了五校汇演，丢尽了学校的脸。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 这天，她正任由闻卓夕拖着她的残腿往另一个教学楼移动，刚好遇上了欧路白。 他大概了解到她的遭遇，见她行动十分不便，二话不说就背起了她。 隐藏在她体内的闻卓夕，只觉一股浑浊的男人之气扑面而来，当即嫌弃地飘了开去。 而言灵苏这样被背着也不好受，不仅心里别扭，还要忍耐住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 “欧老师，我自己可以走的……”她很想和善地处理好这个问题。 然而，欧路白根本不听她的话，背着她走得大步流星，丝毫不理会任何人含有任何意味的目光。 言灵苏在他背上苦不堪言，心里对闻卓夕说：想想办法啊！ 闻卓夕却腹黑一笑，冷言道：“正好我歇歇。”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捉弄欧路白才好。 这个人，觊觎他家小丫头，他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 计上心来，他附体到迎面而来的彪形大汉身上，对准欧路白一撞。 欧路白本没注意邪地里窜过来一个人，被撞一下甚是吃惊，失去重心，差点把言灵苏摔下来。 彪形大汉身姿灵巧，绕到他背后接住摇摇欲坠的姑娘，轻轻放在地上。 欧路白稳住重心，明了目前的状况，怒从心起，“你在干什么？” 闻卓夕不慌不忙地一笑，从彪形大汉身体里悠悠然飘出来，静立一侧。 欧路白将要出口的话被他生生吞了回去：面对不知情的彪形大汉，他再发飙会被当作神经病。 压住怒火，他转向言灵苏，若无其事地问：“你没事吧？” 不知好歹的鬼魂，就当它不存在好了，无视它，无视它！ 偏生他再无视，鬼大人也不会给他机会，抢先回答：“她没事。” 欧路白白了他一眼，优雅从容的神色挂着一丝阴郁。 言灵苏赶忙出来打圆场，“欧老师，没关系的，我自己也能走。” 欧路白的神色略尴尬，干咳了两声，说道：“有事可以去找我，别自己硬撑。” 在他看来，言灵苏伤了腿，又被话剧社除名，都是托了闻卓夕的“福”，并且这姑娘的处境可以说是相当悲惨。 但他不知道的是，言灵苏本人虽然对目前的处境略感苦恼，也不至于到怨天尤人的地步。 这个世界上，理解她对她好的，她要加倍珍惜，反之，她便不屑一顾。 她已经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欧老师，您慢走，我先去上课了。”她说着，费力地行了个礼，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闻卓夕得意地挑挑眉，轻轻一飘，跟了过去。 途经欧路白的时候，也没绕路，直接穿过他而去。 欧路白受到挑衅，很是不悦：这个不知好歹的鬼魂，放它一条生路，它还嚣张起来了。 飘在前方的鬼大人，听见他的心声，暗笑：谁要谁的命还不好说呢，嚣张也是要有资本的…… 第149章 祸水(四) 言灵苏要去参加的，是一场演讲。 主讲人是最近很火的余洛可女士。 她的书在去年底的销量排行榜上，占据了女性著作的第一位。 此人从事证券金融业，还是著名的旅行家和美食家，会四国语言，年纪轻轻已经身家过亿。 总之，是个随便拿出一段履历就能让人大跌眼镜的角色。 真正的聪明人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 所以，她已经成为年轻女性的新坐标，受到无数粉丝的推崇。 言灵苏的学校能够邀请到她做演讲，也是窃喜不已的。 这不，礼堂中人山人海，学生们一窝蜂地涌来，连过道上都挤满了人。 不仅是女同学，很多倾慕余洛可的男同学也来追星了。 言灵苏作为“残障人士”，在这人挤人的地方显然出于弱势。 不仅很难挤进去，半路上还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使绊子。 还好有闻卓夕这位万能的鬼大人，带她走了后台的通道。 不过，后台通往礼堂的门上了锁，言灵苏也只能望锁兴叹。 鬼大人二话不说，化作一缕轻烟投身锁眼，只听喀哒一声，锁自己开了。 “这也可以？”言灵苏望着被闻卓夕“附体”的门锁，半天合不拢嘴。 “没什么不可以。”鬼大人心中得意，略施小计就引得小丫头的崇拜，这成就感！ “你真是万能的。”言灵苏一高兴，拄拐也来了精神，步调迅速地走了进去。 但，依然是傻眼的。 虽说她进去了，可是往哪里坐呦。 要是平时，有块地方站着就好，偏生她现在是独腿，全身的重量都在左腿上，站久了会累死的。 鬼大人目光一扫，马上发现了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孙雯雯。 就是她了！谁让冤家路窄呢？ 上次她害他家小丫头掉下舞台的账，他还没跟她算呢。 “跟我过来。”鬼大人雷厉风行地说。 见言灵苏还在愣神，他干脆上她的身，自己拄着拐走过去。 孙雯雯一看见言灵苏，立刻露出嘲讽和鄙视的目光，刚要口出恶言，突然目光一滞…… 她自动自觉地站起来，对言灵苏木讷地说：“请坐。” 言灵苏自然明白闻卓夕在搞鬼，心中暗笑，乖乖落座。 就在同学们还纳闷，这个女的吃错了哪门子药，竟然把那么好的座位让给灾星的时候，孙雯雯一脸坦然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没过多久，闻卓夕气定神闲地飘回来了。 言灵苏忍住笑，偷偷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家有一鬼，万事如意。 “不用谢谢我。”鬼大人hold住得意的神色，面无表情地在言灵苏身边坐下。 由于座位狭窄，他们两个的半边身子重合在一起。 言灵苏嘴角一抽，小声说：“我也没打算谢你……” 鬼大人瞄了她一眼，虽然还是面色冷冷，但眼中的温度已经明显升高。 “人类啊！”鬼大人喟叹一声。 言灵苏明白，这货又开始腹诽“愚蠢的人类”了。 显然，他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要挤破脑袋听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讲话。 “嘘，别说话，要开始了。”懒得理他居高临下的论调，言灵苏将头一扭，目视前方。 第150章 祸水(五) 演讲台上，进入大家眼帘的，是一个身材略单薄，面色苍白的女子。 从面相上看，完全瞧不出这是一个受万众瞩目的跨界明星，倒像个病西施。 她一出场，言灵苏就听见身边的闻卓夕发出了一声冷哼。 “怎么了？”她问，同时抑制不住从心中升起的疑惑。 “不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鬼大人冷冷地问。 言灵苏想了想，确实。 “你知道什么？”闻卓夕作为鬼，嗅觉一定比她灵敏，问他准没错。 “没什么。”鬼大人却不想多说的样子，只不过，他皱起的眉头说明，他心情不太爽快。 言灵苏刚想继续问，台上的余洛可却扫视了一眼礼堂中的听众，从容开口，“大家好，我是余洛可。” 只是一句自我介绍，就引来了众人的欢呼，一时间，群众沸腾了。 余洛可微笑地站在台上，默默扫视众人，待欢呼声终于平静下来，这才又开口，“很高兴见到大家。” 只一句，又引来了众人的二次欢呼。 好吧，作为为演讲的内容而来的听众，言灵苏表示，大家的反应是不是太过火了？ 终于，众人闹腾一番之后，安静了下来。 因为余洛可女士，就那样安静地等待着，礼堂一刻不静，她就一刻不开口。 在摸清了她的套路之后，听众们有些自讨没趣，都不再吭声。 余洛可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说：“那么，我们进入今天的话题。什么是成功？有人能回答我吗？” 瞬间，礼堂里有无数手举了起来，有大有小，有黑有白，有美有丑。 可是，它们都被余洛可一一略过了。 她指了指言灵苏，眉毛一挑，“你来说。” 灾星，为什么是灾星？ 有人小声嘀咕起来。 言灵苏也感到很意外，她明明没举手啊…… 可是，别人问话站起来回答是礼貌，她腿虽然不好用，也免不了奋力拉着拐杖起身。 “这女人找死！”她听见耳边有个冷冷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 没事，她心里对闻卓夕说。 “我觉得成功就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最终获得。”她中规中矩地回答。 余洛可饶有兴味地一笑，“这位同学的回答很有趣，我还以为你会说，成功就是挣很多很多钱呢！” 这略带讽刺的话，让礼堂里哄地一下子笑开了。 言灵苏又无端中枪，不明所以。 但，她依旧淡定，面色如常地说：“并不会，我从不认为钱能代表一切。” 有时候觉得闻卓夕挺冷酷的，有时候又觉得，对待某些人就该冷酷些。 如今，她也学会面瘫这一招了。 余洛可笑容可掬，眼中的神色却很复杂，语气温和却带刺，“那如果你想要的是吸毒、抢劫、杀人，最终你做到了，这也是成功吗？” 问话如此尖锐，搞得大家都兴致勃勃地等着言灵苏出糗。 好嘛，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言灵苏暗自镇定了一下，反问：“那就要看你对成功的定义，是想获得大众的认可，还是只追求自己内心的满足了。” 第151章 祸水(六) 余洛可微微眯起眼睛，笑意更深，“这位同学的意思是，就算杀人犯、抢劫犯的行为被社会唾弃，只要他们做了自己想做的，也算是获得了内心的满足？”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言灵苏毫不畏惧地说。 她的话引起一片哗然，许多声音从四面八方飘来。 “原来灾星是这么想的，怪不得她祸害了许多人，还有脸在这个学校继续呆着。” “此女三观有问题，灾星的名号不是白得的。” “好可怕，竟然有这样的人。” …… 言灵苏面不改色，继续说道：“犯罪者满足了个人的心理，却对社会造成了极大危害。在顺从自己上，他们是成功了；但在影响社会上，他们是失败的。这两者并不矛盾。” 虽然她对自己的论调做出了解释，却难免还是要遭到非议。 一时间，攻击她的话音滔滔不绝。 余洛可又发挥了她沉静的特色，静待众人非议得差不多了，才笑着说：“你很有趣，希望你在人生的选择上，别出错。” 她将“别出错”三个字的音拖得特别长，这让听众席响起了一片嗤笑声。 “疯女人！咱们走吧。”闻卓夕冷冷地说：“回头再收拾她。” 言灵苏却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一般的人生导师，在广施心灵鸡汤的时候，都会说：但愿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余洛可却说：但愿你别选错。好像她已经选错了一样。 言灵苏拄着拐，在人们的目送中走出礼堂，随口问：“这个女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作死型。”闻卓夕冷冷回答。 “算了，人家不过呛我几句，犯不着喊打喊杀的。”不过，余洛可到底为什么看她不顺眼呢？ 正想着呢，礼堂里突然乱声一片，隔着门言灵苏也听见了。 “赶紧走。”闻卓夕说着，一个闪身，钻到言灵苏体内，操控她的四肢，手脚并用拄拐狂奔。 感觉到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言灵苏一脑袋黑线。 “你现在简直就把我的身体当成你的家了，你这样喧宾夺主真的好吗？”等腿痊愈，得赶紧把驱魔手链带上了，免得某鬼如此来去自如。 鬼大人不以为然地哼哼，“有像我这么用着方便的鬼吗？” 的确没有……言灵苏无言以对。 鬼大人扫了她一眼，“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没有没有！”言灵苏赶紧摆手。 鬼大人虽然彪悍，却长了一颗玻璃心，几句话说不来心就细碎细碎的，分分钟离家出走。 她可不敢再惹他了。 哼，知道害怕就好！听到了言灵苏的心声，鬼大人表示很满意。 一人一鬼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冷不丁从背后窜出一个身影，纤细而苍白。 余洛可！ 怪不得刚才礼堂里会骚动，原来演讲的主角离场了。 余洛可的眼睛盯在言灵苏脸上，可言灵苏觉得，她似乎并不是在看自己。 那眼神，的确在哪里见过，可究竟是哪里呢？ “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余洛可眼神悲凉地开口问道。 记忆一下子被唤醒，言灵苏想起了春节期间，那个在百货大楼顶寻短见的女孩子。 第152章 祸水(七) 同样的眼神，相似的问话，言灵苏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 “你说什么？”她仍然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余洛可丝毫不想理她，目光好像想要穿透她一般，喃喃说道：“我等你好久了。” 如遭五雷轰顶般，言灵苏开始觉得，那些被她忽略了的事情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她，是最不应该置身事外的人。 “你在问我？”闻卓夕不知何时已经飘落在一旁，眼神阴沉地盯着余洛可。 余洛可满脸期待地往前跨了两步，似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你这些年还好吗？怎么过来的？一个人很痛苦吧？” 她的急切之情暴露无遗，让言灵苏不得不怀疑，她和闻卓夕之间有故事。 然，闻卓夕却不为所动，冷目一扫，“别装做你跟我很熟一样。” 余洛可的笑容僵在嘴角，神色十分尴尬。 闻卓夕呛她也就罢了，偏生还是在那个丫头面前，让她情何以堪？ “卓夕，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余洛可一脸委屈地问。 卓夕？言灵苏心中咯噔一下：她也未曾这样昵称过他，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见闻卓夕似乎不认识余洛可的样子，她心中更加烦躁：这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不得不说，从小失去父母，又被叔叔一家抛弃，言灵苏的安全感不怎么高。 敏感多疑，是她性格中不太乐观的方面。 “我想怎么说话，是我的自由。”闻卓夕说完，不再理会余洛可，转向言灵苏，“我们走吧。” 这个“我们”，让言灵苏放心了一些。 内外有别，闻卓夕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快点离开这个让她无好感的女人。 言灵苏的潜意识告诉自己，余洛可这人不好对付。 “卓夕，你有时间跟我谈谈吗？”余洛可并不死心，“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可是我不能任由你在深渊中越跌越深，请你相信我。” 深渊？根据余洛可的反应，言灵苏听明白了，这个深渊指的是自己。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了她不祥？人跟她在一起倒霉，连鬼都hold不住了吗？ 心中莫名涌起一阵烦躁。 她的大学生活已经一塌糊涂了，这个突然窜出来的女人，还想把她的闻卓夕也夺走吗？ 是不是只有她变得一无所有了，才能对得起这个世界？ 她的心情骤然低落，忍不住想哭，想大哭一场。 没事的，我不会离开你。 头脑中响起闻卓夕的声音，声线是冷的，但语气却是温的。 泪如雨下，是悲伤，还是开心？ 泪眼朦胧中，鬼大人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带着不能拥抱她的遗憾，和试图安慰她的急切。 身后，学校的工作人员追了出来，“余洛可小姐，请您尽快回到会场，学生们还等着呢。” 但余洛可却一副根本不关心的样子，不死心地说：“卓夕，她会把你带进地狱，让你万劫不复，你千万别犯傻。” 哇…… 她的话，就是压断言灵苏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后，在这个奇怪的女人面前，她言灵苏就华丽丽地咧着嘴大哭了起来。 第153章 祸水(八) 言灵苏一哭，闻卓夕就彻底暴走了。 他闪进了余洛可的身体，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带动她向前狂奔，一直奔到演讲台上。 急速飘出来，见余洛可又要追上他，却被校工拦住了，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厌恶地转身而去。 招人烦的女人，惹他家小丫头哭了…… 他最讨厌看见她的眼泪，她本就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快乐和幸福。 飘落在满面泪痕的小丫头身边，他少见地弯下腰，仰视她的小脸，“还哭？没完了？” “没完了。”言灵苏哭的更凶了，心里还一直想，他俩到底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也没有。”鬼大人双臂抱肩，不耐烦地说。 把他和那个死女人扯到一起，是侮辱他鬼格？ 言灵苏却开始耍赖，“那她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还说我会让你下地狱……” “胡扯！我看她才是活的不耐烦。”鬼大人满脸杀气地说。 言灵苏知道，闻卓夕说要对付谁的时候，从来不会开玩笑，因为大多数情况，他甚至不会说，就直接去对付了。 因此，她隐隐觉得，如果她推波助澜一番，余洛可的小命真的会报销。 于是，她不敢再闹了。 “你真的不认识她？”她试图转移话题。 “没印象。”鬼大人兴趣缺缺地回答。 “那会不会，跟你前世的记忆有关？”玄幻了，余洛可是人不是鬼，那她怎么可能认识飘了一百多年的闻卓夕？ 看她的样子，还不到三十岁，铁定不是一百年前过来的。 难不成，奈何桥的孟婆汤是假冒伪劣的？她喝了却什么都记得？ 闻卓夕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不悦地说：“前世的事，我已经都忘了。” 他还没告诉言灵苏，每次吸食她的精气，灵魂深处都有些记忆蠢蠢欲动。 或许，能揭开他前世秘密的人，并不是那个凭空冒出的余洛可，而是她言灵苏。 不然，他对她的灵魂，又怎么可能产生熟悉和依恋的感觉呢？ 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她看不见其他灵魂，只能看见他。 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世间独特的。 想到这儿，鬼大人的心中稍微宽慰了那么一点点。 如果说，他一定要跟人类扯上关系的话，他宁愿那个人是她，而不是别人。 那个被他选定的她，此刻已经擦干眼泪，带着无限期盼，眨着眼睛望向他，“你就不想知道上辈子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他想了想，冷冷道：“没兴趣。” “说不定你上辈子性格比现在好很多呢？”想想他差到死的性格，言灵苏就觉得肝颤。 “我对你不好？”鬼大人反问，那眼神，好像她只要敢给出否定的回答，分分钟被他灭掉。 仔细想想，他对自己也真的没什么不好的，态度虽然冷淡，用心却很实在。 言灵苏用力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鬼大人得意洋洋地说。 好吧好吧！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言灵苏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当初他是个一针下去都扎不出血的鬼，她还记得他脸上万年不变的表情。 可是现在，他竟然也有了喜怒哀乐呢！ 第154章 绯闻(一) 名人余洛可被聘为客座教授，在言灵苏的学校每周开一次讲座。 由于报名的人太多，学校特意批了礼堂作为授课地点。 饶是这样，依然要限制选课的人数。 一时间，余洛可又在大学校园里走红了，同学们津津乐道的，都是这个女性的先锋、成功的范例。 言灵苏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大家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然而，余洛可这个奇葩，搞了个幸运大抽奖活动，从全校学生中抽出十个品学兼优之人，不仅可以随意听课，还能获得她亲笔签名的书籍一套。 好死不死，言灵苏就在这十个人之中。 她很怀疑，这是幸运，还是人为？ 但是，她言灵苏没在怕的，毕竟余洛可的课还不错，不去太可惜了。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个人的不愉快，跑去上课了。 而闻卓夕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讨厌余洛可已经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还不得不陪着言灵苏去上课。 他能感觉得到，即便他隐藏起来，余洛可还是能轻易发现他，她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 “丫头，你家的鲜肉被狐狸盯上了。”他终于忍不住，提醒言灵苏道。 言灵苏停下记笔记的手，好笑道：“那要看我家的鲜肉想不想被狐狸吃了？” 小坏蛋，变着法子试探他，还故意说的怪暧-昧的！ 闻卓夕撇撇嘴，抱肩在一旁不说话。 其实他也感觉到了，言灵苏对待他，早已不如先前般拘束，可这小丫头放肆起来，胆子还越来越大了。 然，他怎么就那么喜欢呢？！ 嘴上不说，可他的心里是乐开了花的。 上了几节课之后，言灵苏感觉出来了，余洛可对她依然怀有敌意，那么让她来上课的目的，就只有接近闻卓夕这一条了。 其实她是有些好奇的，余洛可到底知道闻卓夕些什么？ 可看到闻卓夕一副懒得过问的样子，她又不好显得太热衷。 这天，余洛可以“如何发现生活中的美”为主题，上了一堂课。 在她的幻灯片中，有她亲自拍的校园美景。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那么一种能力，经她之手，同学们看腻了的校园就添了种别样的色彩。 正在感叹，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不是灾星和欧老师吗？” 瞬间，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幻灯片上。 言灵苏只听见脑袋里嗡的一声，定睛一看，果然是前阵子偶遇欧路白，被他背着走一段的照片。 “这个女人，竟敢跟踪你！”旁边阴恻恻的声音传来，言灵苏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什么意思？”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偶遇欧路白的时候，余洛可还未来校做讲座呢。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早就来过了，还拍了一组照片。 至于这组照片到底是不是为了针对某些人某些事，这就不好判断了。 但闻卓夕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余洛可是故意的。 台上的余洛可，不晓得是真不知道，还是演技一流，也顺着同学们的目光往幻灯片上看，还问了句，“灾星是谁？”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言灵苏发现，自己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第155章 绯闻(二) 人活着，总会有那种命运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的感觉，言灵苏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本以为有余洛可作为话题女王，自己就可以淡出人们的视线了，没想到……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始作俑者余洛可女士苍白的脸上，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啊眨，“这位同学，你叫灾星？” 不用你提醒，这个灾星的名号已经深入人心了好吗？ 言灵苏恨的牙痒痒。 不过，她还是撑起自黑精神，镇定点头，“是我。” 嘻嘻，有人开始窃笑。 “她还算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没法狡辩吧！” “自己都被自己衰到了，干点亏心事也能被发现。” “克同学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又对老师下手去了？” 礼堂里又变得乱七八糟的。 余洛可清了清嗓子，罕见地敲了几下桌子，“请不要讨论与课堂无关的话题，这是人家的私生活。” 她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言下之意就是言灵苏私生活很不伦嘛！ 无语，又被阴了…… 言灵苏正在暗自抹汗，突然惊恐地发现，身边的鬼大人不见了。 再一抬眼睛，发现他正一步一步地走向余洛可。 余洛可的人虽然下意识往后退，但眼神明显是期待着闻卓夕的。 “你想干什么？”闻卓夕的话，只有言灵苏和余洛可能听见。 然而，余洛可扫视了一眼台下的学生，并未出声回答。 但言灵苏感觉到，她一定是说了什么，因为她的神色专注，而闻卓夕的神色就像是在听。 五脏六腑如被火烧一样，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竟还有一个人知道闻卓夕会读心！ 嫉妒，是言灵苏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情感，此刻却在灼烧她的心。 她有一种感觉，搞不好余洛可对闻卓夕的了解，远胜于她。 “你胡说！”闻卓夕淡淡回了一句。 下一秒，他不见了，而余洛可在众目睽睽之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看得出，她很用力，因为她本就苍白的脸，已经开始泛青。 这变故震惊了所有人，几个胆子比较大的男生冲上讲台，揪胳膊的揪胳膊，扯肩膀的扯肩膀，还是没法让余洛可从自己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余洛可的嗓子里，发出了因窒息而奋力挣扎的声音，其状之可怖，甚至吓哭了几个胆小的女生。 “她中邪了，大家小心点。”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礼堂里顿时炸锅了。 “住手，赶快住手！”言灵苏见情况不妙，连忙出声阻止。 闻卓夕，不要这样，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求你，不要这样。 只要我和你都好就可以，别人说什么，我真的无所谓。 你掐死了她，我也并不会开心，反而多了一个厉鬼纠缠我罢了，求你放手吧…… 言灵苏不断地在心中向闻卓夕喊话，在她的苦苦哀求下，余洛可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最终，她的手松开了，不断地喘着粗气。 闻卓夕高大的身影冷冷地立在一旁，脸上不复似笑非笑的神情，阴沉得可怕。 “再说废话，想好怎么死。”他说完话，冷冷转身，僵硬的背影消失在礼堂里。 第156章 绯闻(三) 言灵苏从没见闻卓夕如此生气过。 生气只是无能力之人才会有的情感，对于闻卓夕来说是多余的，在生气之前，他已经动手了。 这次，因为言灵苏求情，他没对余洛可下手，所以只能生气。 “她究竟跟你说什么了？”言灵苏见他生气，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试探着问。 “没什么。”鬼大人不想说。 她才不信没什么嘞！单凭余洛可放一张她和欧路白的照片，也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八成她触了闻卓夕的逆鳞，才让他这么生气。 可是鬼大人不想说，她也不敢继续问，得过且过吧！ 然而，这件事终究是传开了，女学生和老师的不伦之恋，多么新鲜热乎啊！ 灾星的另一个属性，水性杨花，在大家的口口相传下，越来越热辣了。 没出一天，言灵苏被话剧社社长甩掉的消息又来添彩了。 这下子，她再次蹿红了。 不用想也知道，此时出来添彩的，八成就是孙华了。 落井下石是她惯有的风格。 望着闻卓夕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她只能强颜欢笑，“没事的，别人说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她真的不在乎吗？ 闻卓夕听见了她心中小小的叹息声，心骤然揪了起来。 言灵苏算是能扛住事的，即便被人指指点点，她仍神色如常地上课下课，拖着残腿也没影响学业。 这天，她正赶着去上下午的课，冤家路窄，迎面遇上了贾琉光和孙华。 这两人互相挽着的手，暴露了他们的关系。 言灵苏略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贾琉光的神色十分冷淡，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孙华倒是热情，一声亲切的呼唤，拉开了话题。 “言灵苏，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忙什么呢？没再参加个什么社团吗？”这货，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选手。 言灵苏微微一笑，云淡风轻，“腿脚不方便，没参加社团。” 跟最近背后的恶言恶语相比，孙华的话没什么杀伤力。 孙华很是得意，似乎认定了言灵苏的处境没她好，笑得优越感十足，扯了扯贾琉光的手，“我们在一起了，你还不知道吧？” So—what？言灵苏觉得好笑，“恭喜了。” 她说话的时候，贾琉光眼中有丝光线一闪即逝，望着言灵苏的神色明灭不定。 孙华作秀般地向贾琉光靠得更紧，挑衅的眼神将言灵苏上下打量，“你这个腿，还没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嘛……那啥，我还有课，先走了。”言灵苏笑容可掬地道了别，拄着拐杖从两人旁边经过。 孙华也不动声色地说了声“再见”，装作不经意般，抬腿使了个绊子。 言灵苏是残障人士啊，要是再摔一下，骨折的腿会伤得更严重啊！ 被绊的瞬间，她的小心肝都揪在了一起。 然而，她并没有如自己和孙华预料的那样摔倒在地，因为贾琉光灵敏地接住了她。 “没事吧？”他的神色虽然疏离，关切之情倒不是假的。 “没事。”言灵苏挣脱他的搀扶，重新拄起了拐杖。 孙华怨毒的目光刻在她背上，她不想再生事端。 然而，她的行为却再次刺伤了贾琉光的心。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默默咬了咬牙。 第157章 绯闻(四) 这几天，闻卓夕的心情很不爽。 偏生不巧，又路遇欧路白。 欧路白最近升了院支部书记，心情还不错。 见了言灵苏，他温和亲切地打了招呼，“这周末学生们去我家吃饭，你去吗？” 言灵苏想说，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没人通知她。 同学们对她避之犹不及，又怎么可能跟她一起去做客呢？ 看她的反应，欧路白明白了三分，“我邀请你，这周末到我家去吃饭吧！” 唉，别人不待见她，她又何苦去讨人嫌呢？ “算了，欧老师，我的腿脚也不方便，就不去了。” “我去接你，你家住哪里？”欧路白倒是很殷勤。 这可让言灵苏为难了，“不必了，欧老师，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再去拜访吧！” 欧路白优雅一笑，“不然这样好了，他们周六来，你周日来，我去接你。” 这压迫感！ 言灵苏一时找不到话来拒绝。 “为什么要去你家？”关键时刻，鬼大人出来解围了。 他站在欧路白和言灵苏之间，十分喜感地什么遮挡效果也起不到。 欧路白一见闻卓夕就忍不住斯文扫地，神情不悦，“怎么又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你？”鬼大人噎起人来也是很绝的。 欧路白就不明白了，自己一个文化人，怎么口才还比不上个一百多年没说过几句话的鬼？ 然而，就像打架从来只比谁的拳头硬，吵嘴也从来只在谁的气势强，口才嘛，呵呵。 欧路白气的直咬牙，瞧着闻卓夕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恨不得拿个神器把他收了。 作为一个鬼，竟然敢对道士这么嚣张！ “言灵苏，你怎么说？”欧路白不想再跟这个无赖纠缠，直接去难为言灵苏了。 言灵苏能怎么说？不能得罪老师，又不想惹闻卓夕生气。 “你问她作甚？我的话不算数？”鬼大人从不畏惧对人挑衅，更不畏惧什么道士不道士的。 在他的眼里，写着“人类，愚蠢”这四个大字。 如果一定要把话写的长一点，那就是“人类，除了言灵苏都愚蠢”。 欧路白见言灵苏迟迟不表态，掩耳盗铃般藏在闻卓夕身后，有些着急。 唉！ 言灵苏一看自己必须要出马了，只好搅浑水，“欧老师，等我腿好了，一定去您府上拜访。现在我比较需要休息。” 话说到这份上，即便欧路白再霸道总裁附体，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既然这样，就以后再说吧！”作为一个老师，被学生拒绝得如此干脆也是少见。 如果不是欧路白性情温和，恐怕早就发怒了。 饶是这样，鬼大人闻卓夕还是不高兴了。 “等腿好了就去拜访？”他不悦地问。 “嗯。”言灵苏点点头。 她还敢答应！ 鬼大人气到颠线，“不许去。” “为什么？”言灵苏不服气，不许这不许那的，谁的身体谁的思想？ “我不喜欢这个人。”鬼大人独断地说。 “哼，你们两个都幼稚！”一个个的都挺大的人了，还这么记仇。 问题是，仇从何来？ 还不是因为你！鬼大人心中冷哼一声：迟钝的丫头！ 第158章 绯闻(五) 课间休息，言灵苏正努力拄着拐从卫生间挪出来。 因为此处比较尴尬，闻卓夕没跟着她，正在走廊里散步。 不期然的，洗手池传来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 “你说那个灾星，怎么就没下限了？她还有脸来上课？到底害多少人才算完？” “可不是，连欧老师都中枪，这波及范围也太广了吧！” “你们知道什么，欧老师自己贴上去的。我在话剧社的同学说，欧老师曾经为了灾星，扬言要处分话剧社的所有人。” “他瞎了吗？有一个贾琉光就够了，连欧老师也被那灾星勾了魂，灾星还真是有一套。” “所以啊，他被学校处分也是活该，可惜他一力承担了所有责任，灾星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言灵苏心里打鼓：欧老师受处分了？ 等几个八卦女走了，她才从卫生间出来。 看到闻卓夕，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女生的背影，“帮我听听她在想什么。” 闻卓夕眉毛一挑，无所谓地说：“欧路白被处分了。” “为什么？”言灵苏问。 “在学校背你，有伤风化。”闻卓夕简短回答。 瞧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言灵苏嘴角一抽，不满道：“是我腿伤了老师才背我的，哪里有伤风化了？” “跟我说也没用。”鬼大人悠悠闲闲地说。 言灵苏不理他，拄着拐往外走。 “你要去找他？不准去！”鬼大人刚才还满面春风的脸，瞬间就阴云密布了。 “我要去问个清楚，现在只有我能证明欧老师的清白。”言灵苏说。 “他本来也不清白，你能证明什么？”鬼大人气愤地问。 言灵苏没发话，脚步却越来越快。 “别逼我把你带回去。”鬼大人无力阻止，只好抛出了杀手锏。 “你敢强行附体，我就再也不理你。”言灵苏的倔劲儿也犯了。 她最受不了闻卓夕总是替她做决定。 闻卓夕也郁闷了：这丫头现在是为了欧路白那个混蛋，打算不理他吗？他是谁？欧路白那个混蛋又是谁？丫胳膊肘往外拐！ 不过，言灵苏的倔脾气上来了，他还真没办法，更不愿意去挑战她。 所以，鬼大人再一次苦逼了。 他不得不跟在小丫头身后，去见那个他超级不想见的人。 然而，他终于委屈了起来，偏生又是个傲娇的性格，打落牙齿也要咂咂嘴，和血吞。 于是，一人一鬼，一前一后，走在春末的校园里，沉默，再沉默。 走了半天，言灵苏终于意识到闻卓夕这罕见的顺从来。 她停下脚步，扭过头看他，“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鬼大人不看她的眼睛，回避她的视线。 呦，闹小脾气了！ 言灵苏感到有些好笑，“你为什么对欧老师有这么深的成见？不会他上辈子得罪了你吧？” 鬼大人张张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你不懂。” “不懂什么？”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噗，“你不是男人？” “鬼不算。” “……”这算什么逻辑？ 总之，还是物种偏见嘛！ 第159章 绯闻(六) 言灵苏有心哄哄这位鬼大人。 若对方是普通人，她一定强行扭过他的头，逼他面对自己。 可闻卓夕……她无处下手啊！ 想了想，她自己绕了几步，走到他眼前。 然，鬼大人又把头扭到另一边。 嘿，这小脾气！ 言灵苏想笑，但考虑到如果她真笑了，鬼大人一定会生气，就忍住了。 一瘸一拐又绕到另一边，她这会儿有的是耐心跟他耗。 鬼大人也有心试探她的诚意，见她走过来，狠心又把头扭回去了。 言灵苏望望天，心中轻叹一声，好脾气地继续跟着鬼大人扭头的幅度移动。 这次，鬼大人终于抬眼看她了，“你又不急着去见你的欧老师了？” “急啊！”言灵苏一句话，差点让鬼大人吐血。 就知道这丫头不是个好东西！ 鬼大人恨得牙痒痒。 言灵苏看他泛青的脸色，憋住笑意，不慌不忙开口，“但是哄你更急。” 鬼大人的神色稍缓，嘴角抖了两抖，终究还是板起脸。 言灵苏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答应你，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会始终把你摆在第一位。” 自己是他唯一关心并保护着的人，固然因为他是个无牵无挂的鬼魂。 作为人，不可能做到那么无牵无挂，但还是可以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很公平。 言灵苏通常不喜欢煽情，更少对鬼大人“甜言蜜语”，因此听了她这番话，鬼大人的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瞬间，一切小怄气、小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鬼大人的世界又春暖花开了。 这时，言灵苏祭出了楚楚可怜脸，“欧老师因为我受处分，我怎么也不能不闻不问。要是你实在不愿意，那就当我的良心被狗吃了，我们回去吧！” 鬼大人胸口一滞：小丫头现在还懂得耍手段了，打个巴掌给个甜枣，顺便再装个柔弱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过呢，她的小心思他都了如指掌，也就无所谓了。 鬼大人冷硬着脸，不情不愿地说：“你想去就去吧。” “谢谢你，真的。”言灵苏将左胳膊圈住鬼大人的脖子，伸出头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当然，跟对着空气亲一口没差别。 “靠，灾星不会是疯了吧？”刚好有没课的同学经过，见到这一幕大觉诡异。 言灵苏心情正爽，忍不住想调皮一下，闻言便转过身，“没错，我疯了，所以要离我远一点哦！否则，不幸就会降临在你身上。” 说完，她哈哈大笑起来。 闻卓夕站在一旁，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望着小丫头那富含胶原蛋白的嫩脸，他空虚了一百多年的灵魂早就被填的满满的了。 “我们走吧。”言灵苏开够了玩笑，向鬼大人挥挥手。 鬼大人心情愉悦，一个闪身附了她的体，勤劳地用自己的力量帮她撑起了拐杖。 于是，言灵苏小妞就得以放松自己，任由鬼大人带着她走路了。 让一个鬼给她做牛做马，是不是也太爽了？ 她刚起这个念头，就猛然意识到会被鬼大人听见。 为了掩饰自己的想法，她在心中哼起了小曲。 第160章 绯闻(七) 言灵苏到欧路白办公室的时候，闻卓夕自动自觉地留在了走廊里。 欧路白正伏在桌面上写字，看见言灵苏，他有点惊喜。 “你怎么来了？坐，我给你沏茶。”他迅速地站起来，挑出自己收藏的优质英式红茶，仔细地泡在茶杯里。 “老师，您别忙了，我来是……对不起。”除了道歉，她无颜面对欧路白。 欧路白泡茶的手顿了顿，很快恢复正常，笑着把茶杯放在言灵苏面前，又在她对面落座。 他的姿态实在优雅，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气质。 他盯着言灵苏望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其实，我很高兴。” 啥？没听错吧？ 言灵苏心里咯噔一声，诧异地望向欧路白。 “你没什么错，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欧路白平静地说。 走廊里的男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臭小子，你为她做什么了？无中生有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装乖买好？无耻！ 言灵苏很是尴尬，“欧老师……” 欧路白大手一挥，“身正不怕影子邪，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你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好吧……欧老师，我听说您受处分了，严重吗？”言灵苏不好意思地问。 欧路白站起身，将办公桌上的稿纸捏起来挥了挥，“写检查而已，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就好。都是误会，不算什么大事。” “那就好……” 欧路白笑呵呵地看着她，“担心我了吗？不是说腿脚不好想休息吗？” 言灵苏脸红，“再怎么想休息，发生了这种事，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欧路白很高兴，“你不用有负担，这件事只是无聊之人瞎传的。” “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可能不会有什么的，关键我不是灾星嘛……”就因为是灾星，做什么都会被指责，她已经摸准套路了。 “我不许你胡说！别人怎么诋毁你都没关系，你自己不能这么人云亦云。”欧路白有些激动，语调也不那么从容了。 走廊里的鬼大人再次冷哼，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言灵苏尴尬不已，“那个，欧老师，我不会妄自菲薄的，请您别激动……我还有课，先走了，您……保重。” 怪怪的，欧路白今天怪怪的，搞的人很不自在。 从欧路白办公室出来，言灵苏皱着眉头，一脸沉肃。 “行了，慰问结束。”闻卓夕明知屋里发生了什么，仍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浑身轻松地在前领路。 言灵苏知道，他一向讨厌欧路白，也就不好把心中的疑惑跟他说。 再想想，欧路白正常也好，不正常也罢，终究只是她的老师，跟她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关系。 既然出了不好的传闻，以后小心些就是了，嘴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也由不得她。 望着闻卓夕高大英挺的背影，她的心情又变得开朗起来，一瘸一拐地加快了脚步，看起来有些滑稽。 “闻卓夕，你等等我啊！”她脆生生地喊。 鬼大人身形一顿，并没转身，不动声色地倒着飘向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不远处的窗边，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这一人一鬼并肩离去的身影，茶杯摔在地上，粉碎。 第161章 电影院灵异事件(一) 初冬傍晚的街道上，女孩儿捡到一个手机。 机身是蓝黑色的，很老旧的款式，她不确定是什么牌子。 正待深入探究一下，手机铃声十分刺耳地响了起来。 女孩儿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谁会用这么难听的音乐做铃声啊？真是个怪人！ 女孩儿好奇地打开手机，没有密码，收件箱里，静静地躺着一条短信。 桌面很整洁，没有时下年轻人流行的各种社交软件，女孩儿有些不习惯。 犹豫着点开短信，是失主的留言：您好，我是手机的主人，请问方便将手机归还吗？必将酬谢。 女孩儿刚失恋，心情有些郁闷，想着这或许是一场新的缘分，便回道：可以，您什么时候来取？ 很快，机主回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女孩儿微微一笑，想这机主很有礼貌，应该是个不错的人，便迅速回复：现在就有空，要过来吗？ “好啊！”右肩处传来空洞的声音。 女孩的身体瞬间僵硬，缓缓扭过头，一张青面獠牙的脸正扒在她肩膀上，咧着大嘴对她笑。 “谢谢！”脸十分有礼貌地说。 “啊~~”女孩儿凄惨的尖叫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我的妈！”言灵苏吓得捂住眼睛，头一个劲儿往座椅靠背里埋。 闻卓夕撇撇嘴，百无聊赖地说：“拍的真假。” 言灵苏将手指分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向外看，胆战心惊地说：“你当然不怕了，都是你吓别人嘛。” 闻卓夕不置可否地抱着肩，环视周围的小情侣，终于觉出不对来了。 别的姑娘家都缩在小伙子的怀抱里，而他家小丫头，只能拼命往椅子里缩。 可怜了！ 鬼大人轻哼一声，“谁让你非得看恐怖片！” 言灵苏抽抽鼻子，不服气地说：“爱情片功夫片喜剧片科幻片英雄片甚至动画片不是都被你否了吗？” 于是，只剩下恐怖片…… 要看个电影也真是挑战极限！ 鬼大人比她还不满，“这里人类的浊气臭死了。” 言灵苏苹果肌都在颤抖，心里恨恨道：“谁让你跟着来了？我说我自己来的，你不是不同意吗？现在又嫌人类的浊气重……”巴拉巴拉。 闻卓夕耳朵里都是她絮絮叨叨的声音，只剩下灵魂的身子却也能感到头重脚轻。 真是无语了，这个啰嗦的丫头……他又没法把耳朵堵上。 突然，他的耳中混入了另一种声音，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啪！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冒出一缕黑烟。 响动被电影里传出的惊叫声掩盖了，除了闻卓夕，没人注意到这点。 啪！又是一声，依然紧跟着电影里尖叫的节奏。 闻卓夕扫了一眼身边吓得直哆嗦还忍不住盯着屏幕看的小丫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接下来，噼里啪啦，一连爆了几个吸顶灯，然而放映厅里的观众仍然无知无觉。 愚蠢的人类！他在心中轻叹一声，想要飞身去看，顾虑着言灵苏的安全，还是忍住了。 第162章 电影院灵异事件(二) 且看看捣鬼之人想干什么。 这几天，闻卓夕注意到，言灵苏周边的气氛有些不对。 之前就曾发生过鬼魂袭击事件，这也是他没法离开她身边的原因。 有人要针对她，这是很明显的，只是那个人的道行很深，他又没法放开手脚去追查，只好静观其变、守株待兔。 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坐不住，他还在呢，那人就迫不及待动手了。 来的正好，他冷哼一声。 “哇啊啊啊～～”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言灵苏又尖叫起来。 闻卓夕无奈叹息：看个电影就把她吓成这样，要是她知道身边围绕着无数鬼魂，会不会直接吓晕过去？ 噼里啪啦……声音还在继续。 终于，在片尾曲的鬼吼鬼叫响起的时候，吸顶灯爆裂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好戏要开场了！鬼大人嘴角微挑。 “苏苏，听我的话，你现在马上钻到座位底下去，我不喊你就别出来。”他不想吓到她，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 他已经知道那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了。 尽管如此，言灵苏还是吓了一跳，“怎么了？” “别问，照我说的做。”现在没时间解释，很快就要发生了。 如果言灵苏再说一句废话，他就直接上她的身，把她塞下去，再去收拾那些兔崽子。 还好，言灵苏对他有足够的信任，他说别问，她就乖乖地到座位底下躺好了。 接着，片尾曲结束，到了亮灯的时候。 轰隆一声，屏幕骤然灭掉，灯也并没有亮起，放映厅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开始，在几声惊呼后，人们尚且能够理智地等待工作人员前来疏散。 接着，一股浓烟的味道飘散开来，不知谁喊了句“着火啦”，大家立刻乱了阵脚，呼啦一下都站了起来，乱七八糟地向出口涌。 言灵苏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躲在座椅下面虽然安全，却也心慌。 刚把脑袋探出去，就差点被几条乱跑的腿踢到。 “躲好。”闻卓夕叮嘱了一句就飘走了。 那几个该死的鬼魂，摆明了想把他引开，那他就如他们的愿。 言灵苏听着人们的惊叫声，看着不同大小的脚从她眼前跑过，很是不安。 “闻卓夕？闻卓夕？”她轻声叫着。 “叫我干嘛？”一张嬉皮笑脸的鬼面孔突然倒挂了下来。 “啊～我怎么看见鬼了？我不是看不见吗？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别过来！”她拼命地往后躲，无奈后面实在没什么移动的空间了。 她看见，那张嬉皮笑脸的鬼面孔越来越近了，马上就要贴到她的脸上。 “我是吊死的，吊死的，吊死……”鬼面孔悠长而空洞的声音一缕缕钻进她的耳朵。 好恶心啊！ 先于害怕的感觉是，想吐。 “闻卓夕，救我～”她大喊一声。 与此同时，鬼面孔顿住了。 “别看。”闻卓夕冷冷的声音传来。 言灵苏乖乖地捂住了眼睛，一点缝都没敢露出来。 耳边清净了，一股冷冽之气飘来，眼前一亮，来电了。 骚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在剧场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慢慢退出了放映厅。 第163章 电影院灵异事件(三)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言灵苏才好不容易从座位底下爬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过去了她还无知无觉，也是醉了。 “没什么。”鬼大人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她却一屁股坐了下来，“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受袭击的人是她，她还没有知情权了？ 好好说话不奏效，非得逼她撒泼放赖是吧？ 闻卓夕无奈，但他的确什么都不能说，小丫头知道的太多该睡不着觉了。 他在骗她和瞒她之间苦苦挣扎，最后觉得如果瞒她，她一定不会罢休，搞不好还会跟他闹小脾气，于是就只好骗她了。 “本大爷竖敌无数，他们不过找我算账罢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矛盾的中心转移了。 言灵苏听了，眨巴眨巴眼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鬼大人郁闷了：赞同那些对头们的做法？ 这时，他听到小丫头心里想：脾气那么烂，竖敌无数也是自然的。 好嘛！鬼大人更郁闷了，为她好她还顺道黑他！ “拜托你的思维不要那么肆无忌惮好吗？”鬼大人在前领路，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抱歉，这我没法控制……你不听不就好了？”小丫头也简单，摆出副责任不在她的样子来。 鬼大人若是有血，此刻早已吐血三升、倒地抽搐。 “闻卓夕！”小丫头突然惊声尖叫。 “什么？”鬼大人回头去看，余光瞄过之处，瞧见银幕上出现了一个血手印。 血手印慢腾腾地印在屏幕的左下角，然后渐渐消失，又向前一步，再渐渐消失，看上去就像一只手在走路。 “这是什么东西啊？”言灵苏带着哭腔，声音九转十八弯，抖的不行。 “装神弄鬼！别怕，把驱魔手链带上，我们回家。”鬼大人毫不在意地说，只是，这次他让言灵苏走在前面。 言灵苏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找出驱魔手链带上，心中稍安。 有绝世灵器和无敌男鬼护体，她的思维稍微能活动一下了，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回忆了一遍。 突然，她“咦”了一声，“闻卓夕，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带手链？那个鬼脸差点贴到我脸上，我都快吓屎了啊！拜托下次我智商捉急的时候，你能多多发挥一下你沉着冷静的性格。” 真是的，他也会百密一疏，白长了一张处乱不惊的脸！ 鬼大人沉默着、沉默着、继续沉默着。 言灵苏疑惑地瞄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就觉得他一脸心虚，不然怎么不像平时似的抬头挺胸、趾高气昂？ 他不是一向都很牛气吗？ 脑袋瓜子转了几个弯弯，智商重新占领高地，她顿悟，不可思议地喊：“你拿我当诱饵？！” 鬼大人继续沉默，只是头更低了。 言灵苏顿时无语了，看来她猜的没错。 闻卓夕这厮！ 一人一鬼，一前一后，走出了放映厅。 在他们身后，银幕的左下角到右上角，血手印走过的痕迹缓缓闪现，连成了一条线。 这条线忽明忽灭，好像在嘲笑整个世界。 第164章 电影院灵异事件(四) 言灵苏从放映厅出来，刚好遇到工作人员带着电工检查电路。 这种照明灯集体爆裂的情况委实诡异，至于后来的应急灯失灵又恢复的情况更是少见。 最极致的是，这两者竟然搭配在一起出现。 “应该是电线短路起火造成的爆炸。”电工硬着头皮说。 言灵苏正想给闻卓夕解释什么叫“短路”，却见鬼大人皱眉摇头，“再怎么电线起火，也不至于所有灯泡全炸，这说不通。” “你还懂物理？”玄幻了，鬼大人怎么连现代科学都会啊？ “陪你上课无聊，到处转悠听的。”鬼大人轻描淡写地说。 嘿，这份现学现用的小聪明，搁在学校里定是考试型选手。 言灵苏将闻卓夕上下打量了一番，真想扒开他的脑皮看看他的脑构造。 “你干什么？”读着小丫头心中乱七八糟的思想，鬼大人立刻充满戒备地后退一步。 言灵苏继续打量他，满脸探究地问：“你都飘了一百多年了，按说年纪至少应该有一百好几十了吧？这么老了，难道不会脑退化？” ……当他鬼大人跟人类一样生老病死？ 对于此种显而易见的问题，鬼大人不准备回答。 他不回答，言灵苏就不乐意了，“老头子，你现在不说话，我可当你脑退化了哦。” “老头子？”鬼大人眼角一勾，“这是老夫老妻的称呼吗？” 流-氓！ 对于这种学习能力超强，物理也学得、流-氓也学得的选手，让她说什么好…… 眨巴眨巴眼睛，这次轮到她装没听见了。 正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声尖锐的喊叫钻入他们的耳中。 电影院本不是安静的地方，然而这声尖叫却格外刺耳和惊悚。 “发生什么事了？”虽然颤了心肝儿，言灵苏还是下意识往尖叫声的来源看去。 一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女工作人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里还握着半截烧焦的发带。 “经理，这这这……”她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完整。 那个被她称作经理的男人，看到发带也吃了一惊。 另外的几个工作人员，则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小风啊，是你回来了吗？”旁边的一个保洁大妈看到发带后，含泪将它一把夺了过去。 “阿姨，您别胡说了，小风她……怎么可能回来呢？”最先发现发带的女职员越说语气越弱。 “丽丽，这分明就是小风的发带，你不是知道的吗？小风出事的时候，带的就是这个。”保洁大妈抹着眼泪说。 她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静默了。 “可，可是，这个东西，不是被警方带走了吗？作为死……小风的遗物。”丽丽惊恐万状地说。 “是啊，这明明就是调查小风死因的证物，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这里？”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 “是不是……”有人话说一半，骤然收口。 “你觉得呢？”言灵苏看向闻卓夕，毕竟除他之外，别人都是肉眼凡胎，能搞清楚是鬼作孽还是人作鬼的就只有他了。 第165章 电影院灵异事件(五) “很有意思。”鬼大人说了句不置可否的话。 “很有意思是什么意思？”言灵苏迫不及待地问。 倒不是她八卦，主要那几个工作人员的对话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比较复杂。”鬼大人简短地回答。 看他嫌麻烦不想解释的样子，言灵苏不得不拄着拐亲自上阵。 听了半天，她算听出点门道来了。 小风就是那个保洁大妈的女儿，娘儿俩都在电影院里打工；丽丽是小风生前的工友，算是还不错的朋友。 三个月前，因为一次偶然的断电，小风被人发现在供电室用电线上吊而死。 被弄断的电线起火，将她的脸灼伤，头发烧断后掉下了一个烧焦的发带，就是今天丽丽捡到的那个。 所以，大家才如此恐慌，怀疑是小风的鬼魂回来了。 言灵苏想起那张倒挂着的脸，耳边仿佛不断有人说：“我是吊死的、吊死的、吊死的……” 莫非，真的是小风？ “闻卓夕……”她背后汗毛倒竖，求助般地轻声唤。 “谁让你非要去打听了？”鬼大人嫌弃地问：“害怕了才想起我？” 言灵苏胆子又缩了，嘿嘿笑着讨好，“害怕不害怕，该想起你都会想起的。拜托拜托，你就帮忙处理一下呗。” “你要如何？”鬼大人神情虽然倨傲，到底不忍心拒绝小丫头的请求。语气虽冷，态度却干脆。 言灵苏一听有戏，凑到鬼大人身边，贼兮兮地说：“把你听到的告诉我呗。” “可以。”鬼大人答应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言灵苏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观察了半天，见他一脸若无其事的神情，只得又问：“你到底说不说？” 鬼大人一句话差点没让她吐血，“我在组织语言。” “喂，闻卓夕，我知道你惜字如金，可凭咱俩的关系，你跟我多说几句会怎么样啊？” 她本想问：你多说几句会死啊？但一想到这位已经死了，就临时改了口。 闻卓夕却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咱俩啥关系？” ……臭-流-氓！ 言灵苏翻了个白眼，“说正经的，你语言组织好了吗？” 闻卓夕认真想了想，“组织好了。” 然后，他不急不缓地开口，“小风和经理疑似有不正当关系，经理有杀害小风的嫌疑，但没有切实的证据，小风被判定为自杀。” “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言灵苏听他的话中有玄机，忍不住问。 “真想知道？”鬼大人却在此时卖起了关子。 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这不是吊人胃口嘛！ 言灵苏不高兴了，“不然你还想要点什么好处？” 闻卓夕认真考虑了一下，要什么好处呢？ 看电视里，许多男主角这时就会说：要你亲我一下。 可……他的硬件条件不允许他有这种奢望啊！ 心中长叹一声，鬼大人振作精神，当真提了一个想要的好处，“等你回家，给我吃两天韭菜炖泥鳅。” 言灵苏无语望天花板，真是横祸乱飞、无辜中枪啊！ 第166章 电影院灵异事件(六) “我说，闻卓夕大人，韭菜炖泥鳅能补气，这有没有科学依据啊？你不会是心里对我有怨气，故意报复我吧？”言灵苏不客气地问。 对她时不时冒出来的不满和抱怨，鬼大人已经练就了屏蔽的功能。 默默等她长篇大套地说完，鬼大人就轻飘飘问了一句话，“不同意？” 言灵苏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气力使不出来的感觉，咬咬牙，“成交。” “丽丽杀了小风，至于她的动机，你想不想听听当事人的说法？”闻卓夕干脆地问，还是一副不想多废口舌的样子。 言灵苏十分慎重地想了想，对于“当事人”这个名称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你不会……要把小风招过来吧？”她自说自话地后退了一步，“不要啊，我不想再看她倒吊在我面前了，你能传唤点靠谱的证人吗？” 鬼大人面若寒霜，默默听她说完，继续轻飘飘，“如你所愿。” 呼～言灵苏松了口气。 十分钟后，言灵苏出现在影院经理的办公室。 “小风来找过我了。”她开门见山地说。 经理的脸色突变，“你说什么？” 言灵苏神秘地说：“我是通灵师，刚才小风对我说，她死的好惨啊！但她最惨之处，在于所托非人，竟然爱上你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 经理眼睛突然失神，仿佛陷入深深的回忆。 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小风只说了这些吗？” “不然呢？你想让她说什么？你明知道杀她的凶手就在这里，可你却为了自己的利益，隐瞒真凶，你对得起小风的在天之灵吗？”探明了真相的言灵苏，说话特别有底气。 经理沉默了，又是半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公安局报案。” 说着，他抓起外套，行至言灵苏身边，鞠了个躬，“谢谢你点醒我。另外……对不起……” 话音未落，他的手伸向言灵苏的脖子，眼中凶光毕露。 可他的手，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伸向自己的脖子。 言灵苏看见他眼中越来越惊诧的神色，笑道：“我跟你说过，我是通灵师。” 所谓的通灵，也不过就刚好跟个道行很深的鬼比较熟而已。 打开门，聂千枫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闻卓夕轻飘飘飞到空中，冷眼瞧着经理被警察押了下去。 没过多一会儿，听说他把什么都招了，丽丽也被警方逮捕。 至此，电影院杀人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杀人者虽然是丽丽，但幕后主使者却是影院经理。 聂千枫把案件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言灵苏。 原来，经理跟丽丽以及小风同时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只不过，单纯的小风并不知道他已有妻室的事实。 而知晓一切的丽丽将实情告诉了小风，导致小风一度面临精神崩溃。 小风并不知道，这个好心提醒她的朋友，目的可不单纯。 决心转正的丽丽，冒充小风，对经理进行威胁，扬言要把他的不正当关系通通告诉他妻子。 而入赘妻子家，靠着老丈人的关系才步步高升的经理，则对“不识趣”的小风起了杀心。 第167章 电影院灵异事件(七) 经理欲暗算小风，便承诺丽丽，只要她杀掉小风，他就跟妻子离婚，把她扶正。 于是，丽丽就用电线勒死了小风，并伪造成自杀，没想到，电线老化起火，让小风的尸体被提前发现。 警方经过调查，虽然发现疑点重重，无奈证据不足，才让丽丽逍遥至今。 小风死后，经理并未履行承诺将丽丽扶正，因此，恼羞成怒的丽丽就伪造了一个小风的发带，想以此制造恐慌，报复经理。 这对互相算计的男女，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遇到“通灵”的言灵苏，将二人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凶手落网，小风的母亲泣不成声，她拉住言灵苏的双手，“都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好，女儿出了这种事，我竟毫不知情。” 言灵苏能说什么呢？破这个案子，开始于偶然，结束于侥幸。也许在别人看来，她是开了挂的群众侦探，但她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闻卓夕的功劳。 “阿姨，别这么说，谁也无法预料到将来发生的事情。”言灵苏说着，心中也跟着长叹一声。 既然无法预料，活在当下即可，是好是坏、是喜是悲，勇敢承受即可。 大妈哭红了脸，“如果当初我不让她到这里上班就好了。” 如果…… 这世上就是因为有太多的如果，才会有更多心存不甘的人。 人们只看到了现有的结局，却没想过，就算他们选择另一条路，结局可能会不同，却不见得更好。 而且，每一个如果都有其必然，在当下，或许那就是唯一的选择。 就像闻卓夕，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他，她不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灾星。当然，也不会遇到那么多想想都可怕的事情。 但，如果她没遇到闻卓夕，会有人在她伤心的时候逗她笑，在她受欺负的时候为她出气，在她孤单的时候默默陪伴吗？ 并且，遇到闻卓夕，是他自己找上门的，她有别的选择吗？ 所以，她若说如果，不是一件很矫情的事吗？ 坐在聂千枫的车里，她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顺便也想明白了，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她都会勇敢承担，不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想什么呢？”聂千枫在开车的间隙瞄了她一眼。 “没什么。”她笑笑，并不说明。 聂千枫觑着她的神色，说道：“我妈让问你，上次给你的菜都吃完了吗？” 言灵苏想想冰箱里的牛骨汤和猪排，摇摇头，“还没。” ……最近，韭菜炖泥鳅吃的有点多…… 聂千枫叮嘱，“缺啥补啥，你骨折了，就该多喝牛骨汤。我妈说了，吃完告诉她一声，她再给你送新的。” 言灵苏心中一暖，却不想表现的很煽情，就半开玩笑地说：“照你的说法，我光喝汤还不行，应该直接把骨头嚼碎了当饭吃。” 聂千枫见她脸色开朗了起来，很是高兴，也开起了玩笑，“你要做得到，那真真是极好的。” 噗！言灵苏第一次看聂千枫这个威猛的汉子用甄嬛体，浑身汗毛倒竖的同时，一股麻意从脚底往上升。 第168章 电影院灵异事件(八) 看言灵苏笑了，聂千枫得意地耸了耸嘴角。 “苏苏，你是怎么发现电影院的那两个人有问题的？”聂千枫顺嘴一问。 他不知道，这可难为死言灵苏了。 “呃……你就当我八卦好了。”她勉强笑笑说。 八卦？他一时没了语言。 言灵苏看他眉头又皱了起来，启动了胡编乱造模式，“你不知道，很多时候，八卦是探究真相的强大动力。还有一点，女人的直觉是很邪门的。” 下次再报案，还是匿名举报好了。 警察叔叔们虽然会觉得奇怪，但最起码，聂千枫不会来询问她。 谁想，她这么个不靠谱的回答，竟然也哄住了聂千枫，他点点头，“苏苏，你的直觉真好用！” 你的脑袋不好用！ 言灵苏心中稍稍抓狂了一下。 青梅竹马大人啊，你这么单纯，是怎么在社会上混到今天的？ “他不是单纯，只是相信你罢了。”鬼大人在她的脑子里悠悠然地说。 “？” “你该感到庆幸，这小子不错。”当然了，不错之处在于，这小子很规矩。 “哎呦，从没听你夸过谁，今儿这是怎么了？看上聂千枫了？”言灵苏在暗地里跟闻卓夕神交。 只不过，用了神交这么高大上的词，交流的内容却有些没心没肺。 她能感觉到，闻卓夕在翻白眼。 “嘿嘿，生气了？那我换种说法，你为什么唯独对聂千枫不同？”察觉鬼大人心情不悦，她立刻学乖了。 有些人脸面薄，不能随便开玩笑，还有些人自大狂，只许自己跟别人开玩笑，不许别人侵犯自己的自尊心。 闻卓夕他就是第二种，只不过他的生气，也大多是象征性的。 “他是你的家人。”鬼大人冷冷清清地说了句没什么感情色彩的话。 这话却击中了言灵苏的心。 她不是不知道，闻卓夕对人类有偏见，总把自己当成先进物种。 她也知道，闻卓夕对接近她的男人都没好感，甚至，对接近她的女人也轻微排斥。 可，就因为聂千枫是她如家人一般的存在，他就接纳了他，这…… “你感动什么？”鬼大人觉得莫名其妙的。 以他百余年来扑克脸、水泥心的做派，虽然最近也体会到很多喜怒哀乐，还是无法全盘理解情感丰富的言灵苏时不时迸发出的小心思。 “感动就感动，关你屁事！”言灵苏凶巴巴地想。 “到了，苏苏，你最近心思很多啊，一路上都没怎么听你说话。”聂千枫把车停好，纳闷地说。 以前这姑娘一见他就叽叽喳喳的，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沉默？ 他不知道言灵苏只是换了个人叽叽喳喳，还以为她心情不好。 “没什么，今儿不是遇见杀人案了嘛，心情有些受影响罢了。”言灵苏解释道。 聂千枫应了一声，开门下车，走到副驾驶，将她整个人抱了出来，轻轻放在地上。 “我还得回警队，你自己上楼没问题吧？”他不放心地问。 言灵苏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不在的时候，我不也没问题吗？” 聂千枫翘班送她回家，已经是很窝心了。 两人告别分手，一个上车，一个上楼。 鬼大人跟在言灵苏后面，望着聂千枫的车屁股皱眉。 一道红艳艳的血手印，在尾灯上缓缓出现，又缓缓消失，好像嘲笑，又好像挑衅一般。 第169章 警告(一) “好了，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余洛可笑容可掬地说。 转眼，她将视线移到言灵苏身上，笑容退去。 同学们都走光了，言灵苏这个腿脚不好的人士走在最后。 余洛可收拾好教案，从她身边走过，不动声色地说：“你的胆子很大。” “什么意思？”言灵苏停下脚步。 余洛可也停下，目不斜视地望着她，“我是说，上次在我的课堂上发生了那种事，你还敢来？” 言灵苏笑了，反问：“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我本没选你的课，是你硬要把我算上的。” 余洛可不置可否地笑笑，神秘地说：“你很清楚，我不是为了你。” 这句话让言灵苏的脸色微变，片刻之后，她再次扬起笑脸，“你很清楚，不管你为了什么，都没人在意。” 和余洛可这样的女人对阵，如果撑不住场面就输了。 所以，无论对方的话多具有攻击性，对策只有一个：坚挺！ 余洛可不慌不忙，看着她的眼里没有温度，但态度却和蔼可亲，“我想跟你聊聊，只有我们两个。” “什么意思？”言灵苏一时没反应过来。 余洛可没说话，只是露出一副鄙视她智商的神情，目光向一旁观望。 言灵苏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能带上闻卓夕。 “少扯淡。”闻卓夕不耐烦地说。 余洛可笑得高深莫测，“你的言灵苏就像一只金丝雀，被你关在笼子里保护得很好。不过，笼子里的鸟都飞不高，你总不能一辈子关着她。” 这几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一下子挑明了言灵苏和闻卓夕之间的矛盾。 此女眼神锐利、心机深沉，当真不一般。 闻卓夕听完之后大怒，言灵苏除了震惊之外，倒也有些深以为然的意味。 “我跟她谈谈。”她说。 “不行。”鬼大人果然专断。 其实也不怪他专断，有些事小丫头不知道，他心里可跟明镜似的。 依他的暴脾气，现在余洛可还能在那大言不惭地挑拨，已经是奇迹了。 “没事。”言灵苏很坚持。 闻卓夕没说什么，盯着余洛可的眼神很是阴沉。 你敢动她，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余洛可耳中受到了闻卓夕的威胁。 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也希望你不要偷听。 显然，余洛可对闻卓夕的了解很深，知道他即便放小丫头自由，也不可能让她脱离自己的耳目。 闻卓夕恨的牙痒痒，为此女的缜密而抓狂不已。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让她好好回到你身边。余洛可再次对闻卓夕做出承诺。 言灵苏能感觉得到，这两个人之间一定在交流什么，可她并不想追问。 一来她相信闻卓夕，二来她也打算允许他留着一些秘密，三来人家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也不会打听。 闻卓夕暂且相信余洛可，但他叮嘱言灵苏带上驱魔手链，如果她有危险，他可以马上感知到。 话说到这个地步，言灵苏已经大致猜出，她这段时间遇上的怪事，里面应该有些是余洛可的杰作。 这个女人，看上去很不简单，内里可能更加令人吃惊。 不然，防备她又何须驱魔手链呢？ 第170章 警告(二) 闻卓夕离开了教室，只剩下言灵苏和余洛可两人。 余洛可将言灵苏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倨傲，“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的品味还是这样。” 什么意思？言灵苏听她话里有话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 余洛可有话跟她说，而且谈话的内容不会很轻松，她都有所预料。 可是，话题涉及闻卓夕，她还是不能不在意。 “卓夕就是这样，看见软弱的女子就忍不住想要呵护，柔蔓如此，你也是如此。”余洛可感慨万分地说。 柔蔓？言灵苏听见这个女性气质爆表的名字，心中狠狠酸了一把。 听余洛可的意思，柔蔓应当是闻卓夕前世的恋人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言灵苏问。 余洛可敛了笑容，“我只想说，你这个无知的少女，以为卓夕又方便又顶用是吧？” 又方便又顶用…… 侮辱她就算了，把闻卓夕也说成任人驱使的傻子了吗？ “余洛可女士，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立场对我们指手画脚，你又不是闻卓夕的什么人。”言灵苏不满地说。 其实她对闻卓夕和余洛可的过去很好奇，但她又没法直接询问，便使出了激将法，看看余洛可会不会上钩。 但，余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她铁了心思要卖这个关子，言灵苏也没办法。 只见她神秘莫测地挑挑眉毛，“我对卓夕的关心，自然比你多。你知不知道，他若跟你在一起，将来一定会倒霉的，你就不在乎他的安危吗？” “那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会倒霉？”言灵苏拿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 “呵呵。”余洛可轻蔑一笑，“这不是很明显吗？因为，你是灾星啊！从小克死父母，长大克死身边人的天注孤。” 靠，原来丫真正想说的话就是这个是吧？！ 言灵苏已经为了这个天注孤而痛哭一次了，如今她单独面对余洛可，也不会那么玻璃心了。 她要哭要任性要发脾气，也只会在在乎她的人面前。 别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她可以当作没听见，可这种当面的侮辱，瞬间将她的战斗力提升到顶级。 “天注孤怎么了？至少我身边有闻卓夕！你看上他了？可他不想理你怎么办呢？你把怒气发泄在我身上也于事无补，他还是不会理你。” 谁说善良的人就不会恶毒？只不过没有一个契机把她逼到那个份上罢了。 余洛可没料到看上去挺软弱的姑娘说起话来这个气人，当即变了神色。 “言灵苏，你是不是一定要害死卓夕才能罢休？我告诉你，不管他理不理我，我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人，我不像你！”余洛可针尖对麦芒地说。 “关心又如何？他不理你，你要怎么样呢？”自作多情啊啊啊啊！神经病啊啊啊啊！ 余洛可用怨毒的目光盯着言灵苏，一字一顿地说：“为了他的安全，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解决你，你不要逼我。” 为了闻卓夕的事，言灵苏可不想受人威胁，当即笑问：“我逼你又如何？” “你知道我的手段！”余洛可轻声说，同时再次露出她神秘莫测的笑容。 第171章 警告(三) 你知道我的手段…… 就是说，余洛可已经向她下过手了，这是承认了吗？ “你做过什么？”言灵苏的警惕性一下子up。 余洛可望了望天，好像回忆需要花费很多精力似的，又好像故意表现得事情太多记不起来。 缓缓，她才开口，“比如说，翻滚的水泥搅拌车？大过年的有人要跳楼？” 言灵苏惊出一身冷汗，“你早就想要我的命了？” “没错，若不是杀不掉你，我又实在思念卓夕，我怎么可能这种时刻出现！本来我的想法，是等你死了之后，再彻彻底底占据卓夕的心的。” 余洛可如此坦诚，言灵苏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她的确是第一次见人做坏事如此堂堂正正的。 “你知道闻卓夕会读心，你把这一切告诉我，就不怕他知道之后会杀了你吗？”言灵苏敏锐地意识到，余洛可既然敢说，就一定有所准备。 余洛可点点头，嘲讽般说：“你总算是聪明了一点。” 接着，她笑得有些疯狂，“就凭你这个腿脚，我要在这里要了你的命也丝毫不费力，又何须怕你去告状？” 靠！言灵苏在心中骂了一句。 丫犯罪还真是随心所欲！ “你杀了我，闻卓夕不会放过你的。”言灵苏往后退了一步，紧紧地握住了拐杖。 余洛可不以为意，“没关系，死在他手里，我心甘情愿。只要杀了你，他从此以后就可以自由自在，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说着，她往前走了一步，却被言灵苏用拐杖顶住。 “闻卓夕，闻卓夕，你赶快来。”言灵苏在心中大喊。 余洛可哈哈大笑，“没用的，这个房间已经被我设了结界，他在走廊里，看到的都是一片和谐景象。” “你到底是谁？”言灵苏语速极快地问，同时握紧了驱魔手链。 “就不告诉你。”余洛可眼神尖锐地留意到她的动作，不屑道：“驱魔手链防的是妖魔鬼怪，我是人，你奈我何？” 说着，她向言灵苏扑了过去。 言灵苏虽然腿脚不好，但好歹手里还有件武器，看余洛可凶狠，她也不必善良，一拐杖过去，敲中了余洛可的肩膀。 一道鬼影子飞过，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余洛可的动作顿住了。 “闻卓夕，你总算来了。”言灵苏松了口气，缓缓将伤腿落地。 “你没事吧？”被闻卓夕附体的余洛可向前迈了几步，对着她的身子检查。 “没事，还好你来的快。”言灵苏甩甩手臂。 “把拐杖给我，你先坐着休息一下。”闻卓夕今天格外体贴。 言灵苏放掉拐杖，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没事的，有我在别怕。”被闻卓夕附体的余洛可念咒般地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的手伸向言灵苏。 等言灵苏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余洛可掐在手里，越来越紧…… “你，你不是闻卓夕？”窒息的言灵苏瞪大了眼睛，双手想要抓开余洛可的束缚，却没有足够的力气。 余洛可笑得开怀，“现在明白已经晚了。” 第172章 警告(四) 余洛可对言灵苏下了死手，她感到她的脖子快断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意识正在游离，有些东西却跃跃欲试地想要变清晰。 闻卓夕，闻卓夕，怎么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了？ 是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对她予取予求，所以才感觉到特别熟悉吧！ 要对他告别了，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能不能也变成一缕幽魂，常伴他左右。 糟糕，自己死了，谁能给他精气？他不是也要慢慢消亡了吗？ 那样，是不是即便自己变了鬼，也无法再见他了？ 言灵苏这样担心恐惧着，不知从哪里蓄起了力气，膝盖猛地上提，骤然命中余洛可的腹部。 余洛可吃痛，但她的意志力无比强大，手下竟一点不软，反而扼的更紧。 “就凭你，想对付我？”她的眼中升起疯狂，“我扮卓夕像不像？啊？像不像？哼，你以为你能赢？你不能，因为你只有卓夕，而我拥有更多的手段。哈哈哈哈……” 她的笑容凝结在嘴角，因为一股威压落在她的天灵盖，险些压碎她的头骨。 “放开她，否则我打碎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某鬼愤怒的声音冷冷从她背后响起。 余洛可不甘心地盯了一眼言灵苏，咬牙切齿地放开了手。 她人闪到一边，言灵苏终于看见站在她身后的闻卓夕。 一瞬间，泪崩。 濒死之际，她的脑海里，所有念头都是关于他。 对他，从害怕到适应，从适应到逃避，从逃避到无奈接受。 她以为，他们今天能在一起，都是因为他一直在向她走近，而她只是个被动的接受者。 甚至于，在余洛可说，她只把他当成了好用的工具时，她恼羞成怒，也是因为余洛可戳中了她内心的阴暗面。 却不知，在那些混乱而又苦闷的日子里，他已经成为她心中唯一无法割舍的牵绊，她对他的感情，有着连自己也不懂的强烈。 “说吧，想怎么死？”鬼大人的冷眸划过言灵苏脖子上的红印，越发阴沉起来。 余洛可却不害怕，“卓夕，终有一日，你会了解我的苦心。” 放你xx的狗屁！言灵苏气得想骂娘。 心中明明就揣着破坏别人，自己上位的龌龊心思，还非要找一个为别人好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像小三明明为了钱才当小三，却口口声声把爱情挂在嘴边。 “你想怎么死？”闻卓夕就是闻卓夕，无论余洛可说多少废话，他的目的就一个，不会动摇——要她死。 余洛可深情款款地望着他，说出的话却可怕，“你不敢杀我，因为我已经和她相连接，我死，她也不能活。”她的手指，直直地指着言灵苏。 闻卓夕面不改色，很是hold住。 言灵苏却惊呆了，“你什么时候跟我连接了？”膈应啊，跟吃了苍蝇似的。 余洛可对她依然是嘲讽，“我既然可以悄无声息接近你，自然这点小事也不算什么。” 靠！什么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什么叫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啊？ 第173章 警告(五) 言灵苏无语问苍天：这是被人盯了多久啦？ 闻卓夕已经怒不可遏，“你胆大包天！”竟然敢在他鬼大人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这个死女人！ 余洛可今天是有备而来，她麻木地说：“其实只要你肯离开她，我就没必要对她动手。如果我真想杀她，也可以跟她同归于尽，可我终究还是舍不得你。” “你疯了。”闻卓夕冷冷地说。 余洛可瞧着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很是伤心，“卓夕，你竟然不记得我了。就因为这个女人，你把什么都抛开了。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为了她就可以放弃一切？” 说到后面，余洛可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一切？”闻卓夕却一如既往地平静，“我并没失去什么，至于你，我从未在乎，何谈放弃？” 这话说的太狠了，连言灵苏自己，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上，都觉得应该回避一下，以免余洛可颜面尽失。 余洛可呢，大概是对闻卓夕的话语有所预料，等他真的说出口，她反倒平静了下来。 “卓夕，我知道了，我只想跟你说，希望你好好的。如果有一天，这个丫头真的连累你，我一定不会手软。”余洛可有气无力地说。 “即便被她连累，我也心甘情愿，轮不到你来过问。”闻卓夕大人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冲言灵苏挥了挥手，“我们走。” 事已至此，言灵苏心里反而没有那么气愤了，只觉得，爱上闻卓夕这样的冷感男，也是余洛可的悲哀。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余洛可对言灵苏摆口型说。 出了教室的门，言灵苏跟在面色不豫的闻卓夕身后，冷不丁的就想起了什么来。 “等等，别走那么快嘛！”她抢上几步，想跟他走个并肩。 闻卓夕脸色依然阴沉，没回答她，却放慢了脚步。 “我问你件事。”情敌比天大，言灵苏也顾不上闻卓夕高不高兴了。 鬼大人没吭声，顿住脚步等她说。 “柔蔓是谁？”言灵苏毫不婉转地问。 “谁？”鬼大人皱起眉头，又轻轻呢喃，“柔蔓？” 见他实在没有印象，言灵苏不得不多给些提示，“刚才余洛可跟我说，好像你从前对一个叫柔蔓的女人也挺好的。” 闻卓夕不吭声，但脑子里却不断回忆。 柔蔓……柔蔓……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到底是谁呢？ 记忆中，似有什么东西又在蠢蠢欲动，可待他想抓，又什么都抓不住。 言灵苏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实在想不起来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怎么了？”闻卓夕问。 “我在嘲笑自己啊！”她答：“不管柔蔓是谁，那都是过去的事啦，我干嘛吃这个飞醋？！” “你吃醋了？”鬼大人的神色看上去好了不少，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有些得意。 “是啊是啊，我就怕你弃我而去，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呢！”言灵苏夸张地说。 没想到，鬼大人完全没理解她的玩笑话，用一脸温柔的神色默默地望着她，简简单单说了句，“并不会。” 第174章 警告(六) 并不会——世间最冷清也最暖心的一句话了吧！ 闻卓夕就是有这种力量，以他超级冷淡的态度，让人心尖一颤。 言灵苏还能说什么？脸上早就笑开了花。 不过么，她还并没有丧失理智，有个奇怪的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回避了。 “闻卓夕，我问你，余洛可她是什么来头？”言灵苏问。 如果闻卓夕在变成鬼魂之后就不认识她了，那她应该是他丧失记忆之前的故人了。 那么这事就诡异了，闻卓夕已经丧失记忆一百多年了。 显然，鬼大人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或者说，他只是没有主动跟她说而已。 “移魂术。”鬼大人轻轻淡淡地说。 “什么？拜托你，既然都说了，能不能顺便解释一下？”总觉得跟他说话好累心，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就不答。 “她把魂魄转移到别人身上，这个人死了，她再找下一个宿主。”闻卓夕耐心解释。 其实他并不是不喜欢跟她说话，只不过很多事她知道了，只会牵扯她的精力。 而他，就是为她扫除一切障碍的存在，他愿意还她一个简单纯净的世界。 然而，他小瞧了一个女人的好奇心。 有些事，即便帮不上忙，她们也依然是要知情的。 现在，反应极快的言灵苏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你也去找一个宿主不就好了？” “不行。”闻卓夕果断地回答。 “我是一个残破的灵魂，无法与人体融合。就算可以，这也是在牺牲另一个灵魂的前提下。还有，要与不是自己的肉体融合，不仅需要施术，还得不断地克服排斥反应。”他冷静地说。 原来……灵魂和肉体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匹配的照样会排斥。 “排斥反应严重的话，会灰飞烟灭吗？”言灵苏始终保持着探究真相的心理，况且，因为闻卓夕，她也对鬼魂的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那倒不会，只不过需要持续施术，也是很损阴德的。”闻卓夕依旧冷淡地回答。 “为什么？”言灵苏没明白。 “就跟我需要你的精气一样，施移魂术的人也需要采补，而他们的采补，会伤人命。”闻卓夕就是闻卓夕，说起伤人命来眼睛都不眨。 言灵苏却是浑身一震，“你的意思是，他们需要不断杀人？” “没错。”闻卓夕满意地点点头。 小丫头越来越上道了，一点就透。 言灵苏脑子里嗡地一声，恍然大悟，“所以，水泥搅拌车压死了人，大过年的，就有姑娘要跳楼？” 闻卓夕的反应何等之快，立刻明白了，“这两件都是那个女人做的？” 言灵苏点点头，“她亲口承认了。” 闻卓夕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言灵苏知道，一般他心里有不好的想法时，通常都是这个表情。 “你要怎么办？”她担心地问。 他回过神，“不怎么办，这女人有点能耐。” “你怎么还夸她？”明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好不好！ “这不是夸，只不过遇到强劲的对手，有点兴奋罢了。”闻卓夕冷酷地说。 第175章 闯入的记忆(一) 言灵苏回到家，被闻卓夕逼着吃了一碗韭菜炖泥鳅，因为实在疲惫，早早去睡了。 闻卓夕检查了下她腕上的驱魔手链，又用灵力筑了道屏障，便悠悠然飘出了窗外。 一路上，他都在考虑一个问题，余洛可这个女人，究竟知道些什么？ 虽然在面对言灵苏时，他表现得很无所谓，但随着记忆被搅动，越来越多的事情让他感到迷惑。 余洛可是唯一可能为他解开迷惑的人，然而，他走这一趟，却不是为了跟她叙旧，而是为了履行承诺。 之前，余洛可用术召唤来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纠缠得他很心烦，那个时候他意识到，言灵苏有危险。 迅速解决了那些难缠的东西，他冲进教室的时候，言灵苏正被扼住脖子，他便动了杀心。 对他的小丫头不怀好意的人，绝不能留！ 他要履行的承诺，就是让她自己选一种比较舒服的死法。 不过，在动手之前，他要先去一个地方，找人解开余洛可和小丫头之间的连接。 那个阴险的女人，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威胁他？ 他闻卓夕，在这百年之间，还没有一个想杀之人是杀不成的。 不对，还真的有一个！ 想起那人，他又忍不住郁闷了：他究竟给小丫头灌了什么迷魂药？为什么自己每每想要动手，小丫头都要阻拦呢？ 更憋屈的是，他现在就要去找那个人。 ……他在欧路白家窗前停下了。 别问他怎么知道欧路白家住哪里，面对情敌要保持十二分警惕，况且，他闻卓夕大人想知道的事，自可派人去查。 欧路白住在一间高级公寓中，公寓的物业每天来为他做家务，使他并不用费力，就能保持优雅整洁的形象。 优越的生活条件，让他的脸上时刻挂着从容的笑容，抛开别的不说，他本身算个迷人的男士。 只不过，闻卓夕瞧着他窗口挂着的东西，不屑地撇撇嘴。 道士就是喜欢故弄玄虚！ 不理那些东西，他直接飘进了屋内。 欧路白正坐在沙发上喝红茶，手里捧着本西方艺术史，看得津津有味。 矫情！鬼大人很讨厌他这附庸风雅的样子。 “你来干什么？”欧路白对闻卓夕的来意不太清楚，但也没表现出过于惊讶的神色。他的视线并未离开手中的书，甚至还端起红茶轻轻啄了一口。 “找你做件事。”鬼大人开门见山地说。 彼此之间都不是能聊天寒暄的关系，更何况他向来不喜多言。 “什么事？”欧路白终于合上书，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闻卓夕脸上。 “苏苏被人连接了，你来帮她解开。”他不带感情地、也毫不客气地说。 欧路白笑笑，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向厨房。 鬼大人十分厌恶他这种拿腔作势的态度，但还是更加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且看看这货家里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欧路白从冰箱中拿出两个鸡蛋，一盆白饭，还有零零碎碎的食材若干。 闻卓夕不食人间烟火已久，有些食物他看言灵苏吃过，却叫不上名字，也没留意过。 所以，欧路白的举动，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 第176章 闯入的记忆(二) “喜欢蛋包饭吗？”欧路白突兀地问。 这不是扯淡吗？他一个鬼，喜欢什么蛋包饭！ 闻卓夕冷冷观望，懒得回话，他想看看，欧路白能玩出什么花样。 欧路白对他的爱搭不理丝毫不介意，自顾自说：“蛋包饭的味道取决于里面的炒饭，但口感却取决于外面的蛋皮。” 说着，他将食材清洗、切块，整个过程有条不紊。 “蛋皮不能太嫩，否则无法成形并包裹米饭，也不能太老，否则会像吃塑料一样，让人心情不快。”欧路白继续用优雅的声音说。 闻卓夕默默听着，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飘了百余年，别的不说，忍耐是第一位的，既然耐得住寂寞，又怎么会耐不住唠叨？！ 只是，他实在不明白，欧路白这是秀的哪门子优越？ 家境好，工作棒，做人有品位，那又如何？跟他鬼大人有关系吗？ 再优越，终究是俗世中人，他鬼大人还懒得理会那些个小矫情呢！ 说话间，炒饭已经下锅了。 “火腿丁，青豆，玉米，菠萝，花生，金枪鱼肉，这些都是不错的食材。”欧路白说一样，就往锅中扔一样。 米饭在平底锅中跳跃，发出油花爆裂的好听声音。 然，这声音对勾起闻卓夕大人的食欲并没什么卵用，只是欧路白一个人在享受而已。 “最后放一点番茄会提鲜，我不喜欢番茄太烂，所以最后放。”说着，欧路白把番茄丁也扔了进去。 “出锅。”他无比欢欣地说：“接下来就是成败的关键，蛋饼。话说，你会做蛋饼吗？” 话说，你长眼睛了吗？闻卓夕有些耐心耗尽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懒得说话的，即便对方的问题很弱智。 欧路白将火关小，轻轻把蛋液倒在锅中，转动平底锅，让蛋液均匀铺开一层。 “鸡蛋要慢慢变熟，这样才能又薄又湿润，火大心急，只会功亏一篑。”他一边专注地盯着锅，一边分心解释。 闻卓夕没有放过他的每一个动作，但冰冷的目光已经说明，大人不在意他是否功亏一篑。 “好了。”欧路白望着半湿半干的蛋皮，将炒饭倒了进去，略略修整了一下形状之后，将蛋皮翻过来，轻压边缘。 闻卓夕挑眉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大黄饺子从锅里移出来，再矫情地用番茄酱和蔬菜做了修饰，最后用一种看艺术品的目光深情地望着，嘴角抽了抽。 “言灵苏喜欢吃蛋包饭吗？”欧路白畅快淋漓地矫情完毕，再次突兀地问。 话题涉及到言灵苏，即便闻卓夕再懒得开口，也不能在欧路白面前示弱。 “她对食物不太在意，也懒得下厨，我没见她吃过这种东西。”鬼大人以他超凡的头脑，将言灵苏吃过的所有食物都过了一遍，最后得出这一结论。 诶嘿，小丫头吃过的最多的食物竟然是——韭菜炖泥鳅！ 鬼大人瞬间就心满意足了，一来吃这个对她的身体好，二来她吃了那么多，也是为了他嘛！ 小丫头可以为他做许多事，这些事她为了别人是不会做的。 欧路白再矫情，也得不到这种福利的。 第177章 闯入的记忆(三) 听了闻卓夕的回答，欧路白轻笑，“她不在意食物，还不是因为没人照顾她么。人若是孤立，就不得不变坚强。我就不信，有人变着法给她做吃的，她还会不在意吗？” 欧路白的话，闻卓夕是听明白了，说他作为一个鬼，不能给言灵苏做饭嘛！那他是没看见韭菜炖泥鳅……哼，人家做的可是对身体很有益的。 欧路白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勺蛋包饭，送到嘴里，继续说教，“言灵苏缺的是一个照顾她的人，无论从生活上还是情感上，上天亏欠她的都太多了。” 闻卓夕听他遗憾的语气，好像言灵苏身边自从有了自己，就更加被上天亏欠了似的。 话说到这里，他的耐心也差不多耗尽了，语气冷冷，“我已经看完你做饭了，不会还要看着你吃吧？” 欧路白笑得优雅，和冷酷的闻卓夕形成鲜明对比，“对不起，我只是喜欢突发感慨而已。你知道，我也不年轻了。” “明白，你的确不年轻。”鬼大人不客气地说。 欧路白不以为意，“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货，在考验人的耐心上很有那么点做作的能力。 闻卓夕最缺乏的就是耐心，他还想早点办完事，回去见他的小丫头呢！ 最近他比较迷恋的一件事，就是钻进小丫头的梦里，看看她色彩斑斓的有趣世界。 她梦见晴天，他就陪她一起看艳阳；她梦见雨天，他就陪她一起看落雨；她开心，他就站在一旁微笑；她伤心，他就在她旁边转圈圈。 偏生欧路白就是个喜欢耽误他时间的祸害。 “我来时就跟你说过了，你的记性应该不坏。”鬼大人话不说二遍，除非对方是言灵苏。 欧路白沉吟片刻，“要我帮你不难，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从没人敢跟闻卓夕谈条件，然而最近，胆大包天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冷冷望着欧路白，不吭声。 他知道，欧路白其实比他更急切，因为那货想拆散他和言灵苏已经快想疯了。 若要找个术士把连接解开，也不难，只不过他不愿意费那个时间和精力，欧路白用起来更方便。 果然，沉不住气的人开了口，却是用无比从容优雅的语气，“我要你离开她，永远也别回来找她。” “不可能。”鬼大人冷冷地说。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欧路白摆明了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你喜欢她，忍心见死不救？”其实欧路白想要的，他了然于心，但他以己度人，认为真感情就是会为对方做一切，无论对自己有没有好处。 “我喜欢她，可她一直在你身边，我能得到什么？”其实欧路白也在赌，两人都无法对言灵苏见死不救，只看谁的心更切。 闻卓夕冷然一笑，“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转身欲走。 得到这个结果，他还是比较开心的，因为欧路白对言灵苏的感情，跟自己比弱爆了。 这样就足够他得意一阵子了。 世上还有这样纯真之鬼，连自己付出的真心，都要与人一较高下。 第178章 闯入的记忆（四）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商量，他鬼大人的节操已经掉的不行，只是原则没掉——言灵苏的事情，没得商量。 不用欧路白，他也能搞定余洛可。 于是，深更半夜，鬼大人悄悄潜入欧路白家，将他施术用的灵器偷了出来。 具体的过程，很有些喜感：堂堂鬼大人，不得不附体在灵器上面，然后，一跳、一跳，跳出了欧路白家。 没有肉体的苦逼啊…… 如果被小丫头知道了，不知她会笑成什么样子呢！ 鬼大人在深夜的街头蹦啊跳，想着就快能施法解了小丫头和那死女人的连接，他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回到家，言灵苏还在睡，闻卓夕把灵器摆在桌子上，又飘进她的头发里，用力一挣，挣掉了一根头发，自动飘进灵器里。 然后，鬼大人释放他百年灵力的机会到了。 只见他悠悠然飘出，长身静立在灵器边，双目微阖。 绿色的鬼火跳跃着，飞舞在他身边，构成一片幽然的光。 连接两个人需要双方身上的组织，而切断连接，只要把其中一个人解放出来就可以。 在他灵力的操控下，言灵苏的头发被鬼火包围，轻飘飘地在灵器中运行了九九八十一次。 终于，鬼火渐渐熄灭，言灵苏的头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卓夕轻轻吐了一口气，像人类在做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后释然了一样。 好了，他的小丫头安全了，下一个就该轮到那个死女人了。 鬼大人马不停蹄地飘出窗外，一路直抵余洛可的住所。 余洛可住在一间三百多平米的公寓顶楼，配备着私家泳池和超大型户外露台，比欧路白还要讲究。 此刻，天已渐亮，而她好像一夜未睡。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跟欧路白一样，对闻卓夕的到来并不感到吃惊。 鬼大人冷酷一笑，“那你也该提前考虑好我给你的选择。” 余洛可点点头，“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杀了她。你今天才来，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那是她善良，不让我杀你，才留你到今天。”事实上，他一早就知道余洛可不怀好意。只不过，他不想让言灵苏不开心，所以顺着她的意思罢了。 “她不是善良，只是她要害的人是你，这就是你们的命运。”余洛可不屈不挠地说。 即便闻卓夕一句也听不进去，她还是要坚持给他洗脑，仿佛她不那样做就对不起自己一样。 “废话少说，选一种死法吧！”反正他注定要杀她，又何苦听她污蔑小丫头的话呢？！ “跟我喝一杯，我就让你杀了我。”余洛可既不挣扎，也不纠结，只是平静而哀切地说。 “喝什么？”闻卓夕很不耐烦，他一个鬼身子能喝什么？ 余洛可从柜子上拿了个天蓝色的小瓶子，语气凝重而悠远，“那年认识了你，天是蓝的，空气是甜的，我是快乐的。从此，我就爱上了天蓝色，那是与你相识的色彩。你瞧，就是这个。” 说着，她把瓶盖打开，向闻卓夕递了过去。 第179章 闯入的记忆(五) 余洛可一打开瓶盖，小瓶子中的蓝色气体便钻了出来。 闻卓夕反应算快，在气体沾染到身上的一刹那飘了出去。 然而，他能感觉到，那种气体正在入侵他的灵魂。 果然这个女人不肯就死，又耍花样来暗算他！ 闻卓夕十分生气，也顾不上让余洛可自己选死法了，钻进一条皮带里，就勒上了她的脖子。 用她对待他家小丫头的方式收拾她，也算她死的不冤。 全力收紧，余光瞥着她濒死的脸，脑海中突然如雷击般闪现出一个画面。 怎么会这样？ 因为太过于震惊，他甚至忘记了正在做的事。 画面不断重放，因为主人心中有疑惑，所以反复回想。 他不能相信，这个画面是真实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百余年来一直冷静的头脑，第一次变得混沌不堪。 那个压在这死女人身上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 他的前世，怎么可能跟这女人有染！ 他一直以为，对言灵苏的迷恋，是因为他们的前世有羁绊。 如果他一定会恢复记忆，那也要呆在她身边慢慢找寻。 可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这个女人身边找到了记忆，还是跟她如此不堪入目的记忆。 那女人脸上迷醉而又满足的笑容，让他恨不得把自己打到魂飞魄散。 他一激灵，从皮带中脱身。 余洛可静静地望着他，顾不上自己脖颈中的红色勒痕，轻问：“你终于想起来了？” “为什么？”闻卓夕失神，潜意识里极不愿承认这一切是真的。 余洛可的脸色绯红，也不知是窒息还是害羞，说道：“这就是我们，我们前世是……那样的关系。” “这不可能，你给我灌了什么迷药？”他的目光落在掉落一边的天蓝色瓶子上。 余洛可珍重地捡起瓶子，不急不徐地说：“这不是迷药，这是我们的记忆。我说过，认识你之后，我的记忆都是天蓝色的。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那天，我拥有了你。” 她的措辞实在矫情，饶是鬼大人，也不由得泛起一阵阵恶心。 这死女人真是用生命在讨厌。 哪种变态会珍藏和男人XXOO的记忆啊？还放在瓶子里，保存了一百多年！ 这时候，他想他的小丫头了，为什么记忆的女主角不是他家的小丫头呢？ 苍天无眼啊！ 他讨厌这个叫余洛可的女人！ “卓夕，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怪你。你要喜欢那个女人，我也不拦着你。可是，请你答应我，如果那个女人危害到你，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余洛可继续她唐僧式的唠叨。 闻卓夕心烦意乱，冷冷地说：“记忆是什么，与我现在无关。” 现在，他只爱他家的小丫头，饶是七仙女下凡来了，他也不会正眼看的。 余洛可轻轻叹了口气，“卓夕，你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费了多少心思。为了让你认出我，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副跟我前世很像的皮囊。没见到你之前，我不敢让自己老了，怕你嫌弃我。卓夕，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你，言灵苏她也不行！” 第180章 闯入的记忆(六) 闻卓夕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冷冷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问道：“你老与不老，与我何干？” 余洛可用哀切的眼神望着他，“卓夕，我理解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你虽不记得我，但请你明白我为你好的心。我前世拥有了你，已经无憾。这一世，我只想守护你的安全。”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 既然别无所求，又何须搞出这么多事来！ 闻卓夕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森然地说：“我的安危不劳你操心。” 就算言灵苏真的是天煞孤星，克身边人，他也无所谓。 即便他不能保护自己，只要能护她安全，便是魂飞魄散也心甘情愿。 他飘出余洛可家的窗子，冷冷抛下一句话，“我不杀你，但也不会再见你。” 余洛可望着他英挺的背影，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蓝色瓶子，喃喃道：“卓夕，你可知道，为了这一刻，我准备了多久？” 这是一个多大的局啊，只为了能将他引来，将那段记忆展现给他看。 否则，她又如何能让他想起那个对她来说刻苦铭心的时刻？ 闻卓夕忍着全身的不爽，极速飘回言灵苏家。 和那个女疯子呆了一会儿，他整个鬼都不好了，脑袋里想的全是他的小丫头，恨不得马上见到她。 刚一进窗，就看见小丫头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朦胧的睡眼到处找他，心里一热，冲了过去。 “你去哪了？”言灵苏嘟着嘴，不开心地问。 “去解了你身上的术。”他柔声说。 言灵苏仔细端详了他片刻，“你的颜色都变浅了，是不是很累？” 颜色变浅……他总是无法理解她的思维和措辞。 “来，我给你一点精气。”言灵苏说着，直挺挺地躺好，等着被附体。 闻卓夕很欣慰，小丫头每次看见他虚弱，都会放下一切，主动提出给他精气。 她是多么在乎他，否则，谁又会舍得用自己宝贵的精气去滋润一个鬼魂？！ 他现在很需要她的纯净，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忘记余洛可带给他的膈应。 毫不迟疑地钻进小丫头的身体，他慢慢地感受着她透亮而又充满温暖的灵魂，心总算是平静了一些。 前世和那个女人的一切，都不能说明什么，他已经失忆了，被她沾染过的身体也早已腐烂，只剩白骨。 现在，他只有言灵苏，他的灵魂虽然残缺，也是只属于她的残缺。 呼，他节制地从她的身体里钻出，轻轻飘落在她面前。 略过了几秒钟，她苏醒了过来，瞧他精神焕发的样子，很是开心。 他总是为了她不辞辛劳，她也要尽自己所能对他好一些。 她想提醒他休息，然而对一个鬼魂来说，真正意义上的休息是什么呢？她并不清楚。 “我要起床了，来帮帮我。”她用手抓着拐杖，准备站起来。 自从有了闻卓夕，她的力气好像一下子变小了，整个人也变得柔弱了。 从前，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都必须亲历亲为；现在，却习惯性地喊他为她代劳。 唉，这人啊，一旦开始依赖什么，就越来越堕落了呢！ 第181章 我爱开玩笑(一) 大清早，言灵苏就收到了小六的电话，说甜甜受伤住院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她腿上的石膏，小六扶额，“你怎么也伤了？你们两个比赛吗？” 言灵苏干笑，“都是意外，甜甜怎么样？” 小六看了一眼病房，沉着声说：“我是不信邪的，可是她的表现也太不正常了。” “怎么回事？”从前言灵苏也不信邪，只是小时候叔叔为了不让她哭，一直骗她说不听话就会被鬼抓走，她才对鬼存了阴影。 如今见过闻卓夕，她什么邪都信了。 “怎么了？”她问。 小六看上去很是担心，“听说她在朋友家开什么睡衣派对，半路上发生了些不好的事，她们乱糟糟的，把她挤下楼梯去了。” “我去看看。”言灵苏二话不说，拄着拐就往病房里走。 “真是不要命了！”鬼大人语气冷冷地说。 言灵苏愣了一下，“你说谁？” “那个袭击她们的小鬼。”听鬼大人的语气，似乎有谁又要遭罪了。 “真的是鬼做的？”言灵苏知道闻卓夕的判断不会错，只是她觉得很怪异罢了。 从前她不知道的时候，身边真心没谁见过鬼，如今她相信世上有鬼了，也不要没事就给她来一个灵异事件啊！ “嗯。”鬼大人轻声应道。 她没跟闻卓夕多问，直接进了病房。 甜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煞是精彩，言灵苏看了，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她们三个好闺蜜中，属甜甜最娇气，平时手碰破了还要叫叫嚷嚷的，如今却跌成这个样子。 甜甜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看见言灵苏，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苏苏，你总算来了。” 小女孩的劲儿一上来，可就控制不住了。 “还疼不疼啊？”言灵苏坐在床边，拉着她上下检查。 “疼……”甜甜带着哭腔说：“你这又是怎么了？”抽空，她还敲了敲言灵苏的石膏。 “从舞台上摔下来了，没事。”言灵苏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听小六说了个大概。” 甜甜摆出一副哭脸，“我们在开睡衣派对嘛，都在一个屋里。门没关严，就听见有人说‘我看见你们了哦’，声音怪怪的。我们以为是谁开玩笑，点了点发现也不少人啊，再看门外，什么都没有。” “我们以为是幻听了，就继续聊天啊，吃零食啊。没过多一会儿，还是那个声音，说‘我能找到你们哦’。有个女生神叨叨的，说她开了天眼，然后就开始疑神疑鬼，终于把大家的疑心都挑起来了。” “你也知道，女生一发疯，那真是可怕。我跟着人往外跑嘛，也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身子不稳就咕噜咕噜了。” 甜甜分好几次才把一番话说完，看上去倒是自觉倒霉的成分比较多。 最后，她眨了眨纯真的眼睛，“苏苏，你说到底是谁跟我们开这么没水准的玩笑啊？我要不要找她去要医药费啊？” …… 言灵苏突然有种看到傻白甜的感觉。 也罢，还是迟钝一点比较快乐。 第182章 我爱开玩笑(二) 小六刚好走进病房，意味深长地盯了言灵苏一眼。 言灵苏明白了，这件事一经甜甜的嘴说出，细心的小六就觉出不对来了，而粗心的甜甜还无知无觉。 “怎么办？”她在心里问闻卓夕。 “没事，我来过，一般的小鬼不敢接近。”鬼大人斩钉截铁地说。 “万一不是小鬼，是个老鬼呢？”言灵苏还是不能放心。 也不是动物世界的撒尿占地盘，凭什么说闻卓夕来过，别的小鬼就不敢来了？ 再说了，就算动物世界，做王的也要受到更加年轻有为的后生的挑战啊！ “你再把我跟动物比一个试试！”鬼大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不相信他也就罢了，还把那些低等的动物跟他相提并论。 鬼大人虽然喜欢小丫头五彩缤纷的世界，却常为她天马行空的念头而感到胸闷。 好吧，言灵苏甩了甩头，把鬼大人不喜欢的念头通通甩开。 “我今天没课，我在这儿陪着她吧！”言灵苏对小六说。 其实她不是没课，只是余洛可的课她不想去上了。 世界上有想谋杀学生的老师吗？这是有多大的仇？ 小六摇摇头，“我们还是一起吧，你一个人不行。”说着，她指指言灵苏的石膏腿。 言灵苏汗颜，道了声“也是”，就老老实实闪到一边去了。 小六为人比较汉子，甜甜一般不跟她撒娇，看到言灵苏可就截然不同了，苏苏长苏苏短，就是苏苏不离口。 所以，病房里就出现这么一个奇妙的画面：言灵苏被甜甜拉着小手，亲亲热热地说话；小六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偶尔插一句嘴；鬼大人飘在天上，百无聊赖…… 说了好一会子话，鬼大人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飘飘然出了病房。 言灵苏心里很没底啊，鬼大人要是不在，小鬼来偷袭怎么办？ 别走啊别走啊别走啊！ 重说三。 门口咯咯一声怪笑，抽冷子有个声音说：“藏好，我要找你们了哦。” 三人都听见这个声音了，小六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厉声问：“谁在外面？” 勇气可嘉，但她的小手已经下意识揪住了言灵苏的胳膊，暴露内心啊！ “别怕。”言灵苏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突突，赶紧拿出驱魔手链握在手里。 她虽然甚少能看见鬼，但总能听见声音也是醉了。 “捉迷藏喽，别被我看见你们的脚哦。”那个声音有着奇怪的活泼俏皮，却更让人瘆的慌。 “滚开！”小六的声音有些凄惨。 “没礼貌是不好的哦——啊！”最后一个音，像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变调。 言灵苏松了口气：闻卓夕来了。 从门缝里，她能看见他脸色阴沉地站着，却不见有什么动作。 也是，鬼大人怎么可能真的拳打脚踢？！那都是特异功能，哈哈。 不对。 “等等，你别下手啊，这人……鬼不一定是个坏鬼。”言灵苏说着，赶紧找拐往外赶。 “苏苏，危险别去。”小六着急地喊。 “没事，我这个手链是辟邪的，五台山开了光的。”言灵苏安抚小六说。 第183章 我爱开玩笑(三) 言灵苏挪出病房，把门关严。 见走廊里没人，便问：“别杀他，问问怎么回事。” 闻卓夕冷冷道：“见过那种一打开盒子就跳出来的小丑吗？” 言灵苏点头。 “他以为自己是那小丑。”闻卓夕解释得很无奈。 哈？ 言灵苏的眼睛在四下搜寻，大概那小丑鬼看见了吧，说道：“我在这儿。” 他的声音的确怪怪的，能听的出来，他想让自己显得很滑稽，然而效果实在不尽如人意。 “你为什么要吓我的朋友？”言灵苏冲着声音发出的地方问。 “我只是想跟她们玩捉迷藏。”小丑鬼无辜地说。 言灵苏望了一眼闻卓夕，原来鬼也不都是吓人的，还有这种调皮的。 “还有神经不好的。”鬼大人冷冷地传声到她脑袋里。 好吧，这位的表现的确不太正常。 言灵苏想了想，“我们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得保证，不许再接近我的朋友。” 这个提议对他很有利，言灵苏料想他不会拒绝。 然而，小丑鬼还不乐意了，“不行，里面的那个是我女儿，我要陪她玩的。” 啊？甜甜明明有父母的。 “他女儿死了。”闻卓夕传音提示。 看来是个跟甜甜长的很像的姑娘。 “怎么回事啊？” “医疗事故。” 哦…… 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任由他纠缠甜甜啊！ 难不成，真得让闻卓夕把他打成灰飞烟灭，他才会放过甜甜吗？ 言灵苏想了想，问闻卓夕，“你能让我看见他吗？” “可以，但你会吓到。”闻卓夕提醒她说。 “没关系，我会做好心理准备。”究竟是有多吓人啊？言灵苏心里也突突。 闻卓夕向空气望了一眼，命令道：“你站远点。”说完，他略等了几秒钟，这才一个闪身，进了言灵苏体内。 言灵苏的身体，容纳了闻卓夕的灵魂，闻卓夕的眼睛，取代了她的眼睛，她开始能看到过去看不到的东西。 “别怕，他们都不会过来的。”闻卓夕冷静的声音柔和地响起。 原来世上真的有好多鬼！ 她看见灵魂留恋地四处张望。 “这是新死的，一会儿就会被带走。”闻卓夕解释道。 还有灵魂呆滞地游荡。 “这是还没苏醒的植物人，偶尔会灵魂出窍。” 甚至还有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画着浓重眼妆，双颊通红的。 “就是他了。”闻卓夕冷冷道。 这一脸，真让人菊花一紧…… 言灵苏看着他，他也盯着言灵苏，四目相对，那张花里胡哨的脸上突然绽放一个讨好的笑容。 “你是我女儿的朋友。”他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说：“你对她很友好，你也很漂亮，谢谢你。” 言灵苏微微一笑，“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他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反问：“你是她朋友，你会不知道她叫什么？” 这位……脑子不太正常，逻辑倒清楚。看来凡是跟他女儿有关的，他都很留意。 “我们昵称她甜甜。”言灵苏无奈地说，掐不准他会不会接受这个说法。 他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甜甜似乎也不错。不过，我的女儿叫娇娇。” 第184章 我爱开玩笑(四) 娇娇？言灵苏一个激灵，想起了她的室友，刘娇。 那个死于闻卓夕和欧路白初次交锋时的女孩子。 “娇娇……很喜欢你和她捉迷藏吗？”难道她口味那么重，竟然喜欢自己老爸化妆得花里胡哨？ “是啊。”小丑鬼陷入了回忆，“她总跟我说‘爸爸快来找我啊’，我就说‘藏好别让我看见你哦’。” 所以，这位小丑鬼的口头禅就是捉迷藏常用语了。 言灵苏不知道该怎么劝告他才好，难道要残忍地告诉他，你女儿已经死了，病房里的那个人，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放任他随时随地出现在甜甜的生活里，也会给甜甜带来很多不必要的惊吓和麻烦。 究竟怎么办才好呢？ 言灵苏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 恰巧走过来一个女医生，言灵苏赶忙装作在走廊里散步的样子，她可不想被人认为是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女医生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听见小丑鬼哀求的声音，“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我女儿还这么年轻，这么年轻……”他拦住了她的去路。 女医生当然听不见他的哀求，坦然地从他身体中穿了过去。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又望了望病房里的甜甜，最后求助般地望向言灵苏。 言灵苏只觉得鼻子一酸。 她和这位小丑鬼是初次见面，他的经历也并非多么离奇悲惨，可她却不由得为他感到伤心和不忍。 这位父亲，正是因为有牵挂、有不甘，灵魂才留在人世不肯离去。 或许他生前就已经疯了，所以变鬼了也有些神经兮兮的，可这就是父爱啊！ 很小就失去父爱的言灵苏，忍不住感到揪心。 在她身体中，感受她想法的鬼大人，也免不得沉吟起来。 小丫头坚强的外表之下，内心比谁都善感脆弱，这样的她，更让他怜惜。 “你的女儿没事。”言灵苏善良地安慰小丑鬼。 “是吗？”他又不放心地向病房里望了一眼。 “她只是摔了一跤，皮外伤罢了，很快就会好的。”言灵苏温言软语地说。 小丑鬼略略放心，突然又变得紧张起来，“娇娇一定很无聊，她会想玩捉迷藏，我得去准备准备。”说着，他慌慌张张地消失了。 言灵苏想要阻拦他，终究她的速度不是鬼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 “现在怎么办？”她问。 “得让他去转世，不然早晚有一天，他的灵魂会消失。”闻卓夕冷静地说。 他鬼大人什么时候变成慈善家了？唉，果然受了小丫头的影响。 “你能想办法让他转世吗？”言灵苏表示，她不知道转世这东西，具体要怎么操作。 “他自己不想走，我也没法强迫他去。”鬼大人的态度很客观，纵然他有心做好事，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你都没办法，那要怎么办呢？”言灵苏发愁了。 闻卓夕略思考了一下，冷静的思维还是占了上风，“我们把真相告诉他吧，他若知道女儿死了，就不会呆在这里了。” “那怎么行！那样太残忍了。”言灵苏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第185章 我爱开玩笑(五) 闻卓夕知道小丫头心软，这点超级不符合他雷厉风行的作风。 虽然每次都表现得很霸道，但他最终还是会依了小丫头，只要她开心就好。 现在，言灵苏正在积极地想办法让小丑鬼在不受伤害的情况下步入轮回。 用她的话说，反正转世之后也会失去前生的记忆，人在世上走一遭，干嘛要有那么多执念？ 这话太洒脱，听得鬼大人心惊。 没执念？那我呢？她对我也没想法？ 这话他终究不敢问，毕竟小姑娘年纪轻轻，经历过的大起大落不少，想法自然也多，不能强求。 跟着言灵苏回到病房，小六和甜甜都用一种奇怪并关切的目光望着她。 “苏苏，你没事吧？”看甜甜的神情，就知道小六把事情的古怪之处告诉她了，神经大条的她终于感到害怕了。 “没事，甜甜，你要不要到我家去住几天？” 言灵苏刚说完，鬼大人就在一边回答：“不行！” 别闹！言灵苏用眼神警告他。 “她会脱衣服。”鬼大人还记得圣诞节时的事呢。 他好心救了那惹是生非的女人，结果那女人随便脱衣服，倒把他逼出了家门！ 言灵苏觉得好笑，嘴角抖了抖，忽略他。 甜甜一向很黏这位好闺蜜，听她发出邀请，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好啊好啊！” “还是去我家吧！”小六不安地望了言灵苏一眼，接过这个重任。 看她的样子，似乎觉得言灵苏的行为太过怪异，很不放心。 唉，无法向人言说的怪异，无法不让人怀疑的痛啊！ 言灵苏无法解释，正是因为她家有鬼大人罩着，一般的小鬼才不敢来生事。 她要保护甜甜免受二次惊吓，只能靠闻卓夕了。 好在，甜甜对比较冷静的小六不感冒，对感性一些的言灵苏比较中意，嚷嚷着，“我要去苏苏家。”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言灵苏未免小六再提出异议，赶紧将此事敲定。 甜甜欢欣鼓舞，好像伤也一下子好了许多。 正赶上医生进来，又对她进行一番检查，宣告观察期结束，她可以出院了。 于是，三女一鬼，神态各异地走出医院。 言灵苏是全面戒备，小六是若有所思，甜甜是兴高采烈，闻卓夕是闷闷不乐。 临走的时候，小六担心地望了言灵苏半天，张了张嘴，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好自为之。” 言灵苏心中一惊，心想小六不愧是眼力好的人，难道竟然被她发现了？ 算了，人家没说破，她也就顺势装傻好了。有些事，说出来会给别人带来烦恼，不如咬紧牙关。 等小六走远了，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和甜甜两个人，像战后的伤员一样，打着绷带和石膏，互相搀扶着坐了进去。 连出租车司机都对她们顿生怜悯，说起话来也温和了许多。 自从闻卓夕有了坐出租车被留在原地的经历后，他对这种会跑的大铁块就充满恶感。 言灵苏刚钻进去，他就迅速隐秘在她的身体中，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唉，要一个会飘的鬼大人搭乘人类的交通工具，也当真是难为了他。 第186章 我爱开玩笑(六) 言灵苏带着甜甜回到家，并未发生闻卓夕所担心的那种事。 甜甜浑身疼痛，别说随便脱衣服，就算真的要睡觉，恐怕也得言灵苏帮她才行。 “你说那个小丑鬼会不会找到这里来？”言灵苏担心地环顾着四周问。 “有我在，他不敢。就算来了，我也不让他吓你，放心。”鬼大人淡淡地说。 言灵苏对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在她心中，他就是超人。他说不会，她就真的不再担心了。 甜甜似乎很开心，找出言灵苏小时候玩的跳棋，非说要杀几局。 言灵苏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知识学的有点杂。 几局下来，甜甜败得丢盔弃甲，大声嚷嚷着不玩了。 然后她就抱着言灵苏看电视，这一看，就看到中午。 言灵苏对于甜甜把自己当人肉抱枕的事很苦恼，因为她对电视没什么兴趣，想学学高数来的。 提起高数，她心又痛了，凭什么要学两个学期？这不是折磨人嘛！ 闻卓夕在一旁冷笑，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嘴脸。 言灵苏只好长叹一声：罢了，伤员最大。 吃午饭的时候，言灵苏翻了半天冰箱，找出一盘韭菜炖泥鳅，抱歉地说：“家里就这一个菜了。” 可以说，这是她未来人生的主菜。 甜甜捏着鼻子看了半天，难以置信地说：“苏苏，你这么漂亮，口味怎么这么重？这是人吃的吗？” 鬼大人听了，嗖地一下子飘到她后面。 韭菜炖泥鳅，可是他辛辛苦苦给自己家小丫头准备的大补菜，叫那个什么甜甜吃了，他还不乐意呢！ 言灵苏好笑地看着他对甜甜一个飞掌，却堪堪从那货的脑袋瓜子里穿过去了。 甜甜打了个喷嚏，“苏苏，你家窗户是不是漏风啊？吹着我了。” 言灵苏忍俊不禁，还要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是吗？改天我找人来看看。” 甜甜一把将韭菜炖泥鳅推得老远，神态莫辨地说：“苏苏，我觉得你变了。” “什么？”言灵苏没想到她变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仍在犯二，下一秒就突然深刻了。 甜甜若有所思地说：“从前，你有什么事都会跟我和小六说。如今我们上了不同的大学，距离远了，心也远了。你骨折了，打了石膏，却一个字不跟我们提，而我只摔了一跤，就把你们都折腾来了。只因在我心里，我们跟以前还是一样的……” 说到后来，她竟有些委屈，略略哽咽。 言灵苏吓了一跳，看甜甜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她的心里却想了这许多。 她没法说自己的生活被闻卓夕占据了太多，以至于天天应付些琐事就够吃力了。 并且这个秘密无法与人言，以她们互相了解的程度，接触时间长了，一定会被看出异常来。 更何况，总有不好的事发生在她身边，她更不想牵连朋友们。 因此，或无心或有意，她的确疏远了甜甜和小六。 本以为她们没在意的，未曾想甜甜竟然主动跟她提起了。 真的提起了，她还就无法回答。 第187章 我爱开玩笑（七） 看见言灵苏无言以对，甜甜尴尬了一下，随即大大咧咧一笑，“算了苏苏，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言灵苏知道，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主儿，说话经常不过大脑，也就顺着她的话笑笑，嘱咐她去休息了。 然后，她抓了一把挂面放在锅里，准备做个简单的面条来糊口。 闻卓夕大人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天，言灵苏问：“怎么了？” “他回医院去找女儿了。”闻卓夕不带感情地说。 做鬼百余年，悲欢离合他看多了，外人的伤感，早已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言灵苏听了却是心颤，将火关上，单腿蹦着去找大衣，一边还喊：“甜甜，面条好了，你自己吃，我有事出去一下。” 甜甜听见声音小跑出来，“你要去干什么？别把我自己留在这里。” 大概是知道自己遇上了灵异事件，所以害怕吧！ 言灵苏把驱魔手链递到她手里，“这个辟邪的，很灵，你好好拿着，不会有事的。” 甜甜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苏苏，你在说什么？” 言灵苏一个激灵，才想起来，驱魔手链是灵器，普通人看不见的。 刚才在医院里，她貌似还说这手链是五台山开过光的，小六也听见了…… 不好，自己一定会被认为是不正常。 言灵苏心中懊恼：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忽略了呢？！ 没办法，现在最紧急的是处理小丑鬼的问题。 她拍了拍甜甜的手，“你放心，这里很安全，我很快就回来，你乖乖把面条吃了。” 说完，她火速拄拐出门去了。 所谓的火速，也就是在她腿脚允许的范围之内，尽量快些走。 出门打车，直奔医院，闻卓夕再次充当了她的眼睛。 走到甜甜住过的楼层，小丑鬼果然在，他没头苍蝇一样，往各个病房里张望。 看见言灵苏，他赶忙冲了过来，“姑娘，我闺女呢？” 闺女…… 言灵苏眼眶一热，正要作答，突然发现走廊的尽头，站着两个奇怪的人。 “阴差来抓他了。”闻卓夕冷冷地说。 听说是阴差，言灵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同时，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知道，闻卓夕决定不当她的眼睛了。 “你的女儿就是被那两个人抓走的。”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是闻卓夕，在用她的声音跟小丑鬼说话。 她看不见小丑鬼的反应，只听他说：“你们两个追了我这么久，抓不到我就抓我的女儿，还我女儿，我跟你们拼了……” 然后，周遭恢复了平静，她的耳朵里，再也听不见小丑鬼的声音。 “他被带走了。”闻卓夕慢悠悠地飘出来，落在她面前。 “你骗了他。”她感到有热热的东西从眼中滑落。 闻卓夕望着她，缓缓伸出手，在她头上拍了拍。 虽然她感觉不到他的触摸，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温柔。 “这样他就可以转生了，他不会记得任何事，下辈子，他会是一个全新的人。”闻卓夕淡淡地说。 第188章 被表白了（一） 言灵苏望着他坚毅的脸上那若有若无的落寞，心灵顿开。 她抽着鼻子，将他打量个遍，轻轻开口，“你呢？” 孤寂地在世上飘荡了一百多年，他的隐忍和痛苦没人能懂，如果不是灵魂破损，他是否也期盼着再世为人？ 闻卓夕望着她，一脸无所谓的神色，淡淡地说：“我现在有你。” 他终于明白自己飘荡了一百多年的意义，就是为了等待她嘛！ 有了她，再漫长的孤寂也是值得的，上天终于没有薄待他。 言灵苏心里暖了又暖、软了又软，但终究还是起了愁雾。 现在有她，几十年后呢？ 她会死，而他还将永远飘荡下去。 她的精气供养着他的灵魂，但倘若她不在了，他会不会消失？ “你死了，魂魄也会转世，下一世，我还能找到你。”鬼大人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她心中的顾虑。 诚然如此，这并没什么可担心的。 没有精气供养的一百余年，他也并未魂飞魄散，那么，等她再次转世为人应该不需要那么久了吧？ 不是说，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么！ 想到这儿，她的心中再次苦逼了，哭丧着脸，“下一世我要投胎成了汉子怎么办？” 鬼大人额头上横着三条黑线：这姑娘想的也太长远了！ “那我就把你掰弯。”鬼大人一本正经地说。 “……”口味太重了！不过，是他的风格。 言灵苏大大地放下了心来：掰弯就掰弯吧，要是能被掰弯，说明原本也不是直的。 一想起自己接下来的某世会和闻卓夕搅基，她就觉得很神奇，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期盼。 鬼大人知道她的想法，心中默默然叹气：小丫头就喜欢尝试新鲜事物，连搅基这种事，她都想尝试一下，也是醉了。 两个人重新回到家，一打开门，鬼大人就皱紧了眉头。 甜甜横卧在沙发上，旁边倒着个酒瓶子。 言灵苏一看，得，她叔叔的珍藏红酒被这丫给当啤酒灌了。 所以，短短一段时间，她就醉得不省人事。 厨房里的面条还原样放着，已经变成了一大坨，丫空腹喝酒是要作死吗？ 再环顾四周，她心中一凉：丫还顺便把闻卓夕的灵器给摔坏了…… 突然胆战心惊，不知道闻卓夕看到这一幕之后，会不会把丫从阳台上扔出去。 结果，鬼大人只是淡定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转身溜达去了。 “那，那个，甜甜她应该不是故意的。这个……灵器，你应该还能再找一个吧？”言灵苏嗫嚅地问。 在她的视角看来，是自己把甜甜领回家的，对于摔坏了灵器一事，自己也有责任，所以应该被连坐。 可是鬼大人却全不在意，轻飘飘说了句，“无所谓，你扔了就好。”便不再开口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个罐子是从欧路白家顺的，摔坏就摔坏咯…… 言灵苏见鬼大人的语气很正常，料想这一关算过去了，便不敢再提，乖乖把灵器碎片扫进垃圾桶。 然后，倒掉变成一坨的面条，捡起沙发旁的酒瓶子，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甜甜发呆。 要怎么把这惹祸精给弄到床上去呢？ 第189章 被表白了（二） “我帮你。”闻卓夕说着，就钻进甜甜的身体中去了。 大概是他强制把甜甜的魂给唤醒了，总之她浑身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然而，也只是精神回复而已，酒并没有醒。 言灵苏腿脚不方便，伸出一只手想拉她，“来，到床上睡。” 谁想到，甜甜顺势一扯，她脚下不稳，也扑到了沙发上。 甜甜像抱毛绒玩具一样，把她整个压在怀里，小腿也顺势圈到她腰上。 “苏苏，我喜欢你。”她红着脸，迷迷糊糊地说。 言灵苏忙挣扎，“我知道啊，你先放开……快放手。” 谁想到，她越是挣扎，甜甜就压的越紧。 世上有一种喝醉了酒就不能惹的疯子，甜甜大概就是。 言灵苏很无奈，绝望地向闻卓夕求助。 出乎意料的，鬼大人就那么叉着手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又来？！ 言灵苏知道，每次闻卓夕用这个表情，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不是她倒霉，也是有人要倒霉了。 好吧，看热闹是吧？ 言灵苏也不去求他了，自己动手，打算把甜甜的手脚掰开。 谁想到，甜甜竟然一边嘿嘿傻笑，一边把嘴凑了上来。 我去！言灵苏下意识躲开。 这货什么时候酒品这么差了？ 忍着心中怪异的感觉，她拍拍甜甜的脸蛋，“喂，醒醒，别在这儿闹，去床上睡。” “我没闹~”甜甜拖着长音撒娇般说：“苏苏，我喜欢你……真的，从高中时起就喜欢你了。” 怎么身体里有一股恶寒急速上升？ 言灵苏抖了一抖，“甜甜，你在发什么酒疯啊？” “我没有嘛~嗯~”甜甜的嗓音越发腻人，“苏苏，我爱你，爱了你好久。” 说着，她舔舔嘴唇，抱住言灵苏的头，瞄准她的唇，又要下嘴。 言灵苏浑身一个激灵，下了狠手将她推开，自己顺势滚到地上，摔了个大屁墩儿。 “我，我这是被表白了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目光呆滞地望向闻卓夕。 此时，鬼大人的心中正发出阵阵冷笑：你不是迫不及待地想搅基吗？现在有机会了，好好享受吧哈！ 见他沉吟不语，言灵苏连惊带吓，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拨通小六的电话。 “喂。”小六的语气一贯波澜不惊。 “小六小六小六。”言灵苏着急忙慌地喊：“甜甜甜甜她是不是有问题啊？她她她刚才想吻我……” “唉！”电话那端的小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言灵苏听着，她的叹息里怎么好像暗藏玄机的样子？ “小六？”她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苏苏，甜甜她是弯的，这些年你都没发现吗？”小六依然用她无比镇定的语气，十分平静地公布了这么一条惊天消息。 言灵苏的嘴，瞬间就合不拢了。 “你说啥？”她吼了句不知是哪里的方言。 只能说，小六的话让她神经错乱了，脑子里糊里糊涂的，一团浆糊。 “苏苏，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好。”小六的语气变得郑重其事，“甜甜她是弯的，她一直都喜欢你。” 第190章 被表白了（三） 晴天霹雳！！！ 天啊！ 言灵苏嘴巴合不上了，一会儿看看闻卓夕，一会儿看看甜甜。 此时，甜甜那丫又睡过去了，而闻卓夕，还是叉手看好戏的神情。 “苏苏，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可惜你太迟钝，没领会我的意思。”小六有些痛心疾首地说。 “哦。”言灵苏麻木地应声。 “你就没发现，甜甜特别喜欢粘着你吗？”小六问。 “哦。”言灵苏脑子里已经没有词汇了。 “其实她对待你，挺诚惶诚恐的，怕跟你说了，会失去你这个朋友。可是不跟你说，她又很痛苦。看不见你，她很想念，看见了，又感到伤心。”小六不轻不重地说。 言灵苏脑子依然乱，但好歹整理出一点思绪了。 今儿大家都是怎么了？甜甜突然就变蕾丝了，小六又好像琼瑶附体一般。 怪异，实在怪异。 “总之，你想办法好好跟她说吧，别伤到她。”小六无奈地叮嘱。 “我……可不可以什么都不要跟她说？”言灵苏用极慢的语速问：“喝醉酒的人，不是会断片吗？会不会等她醒来，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了？” 小六嗯了一声，“也许吧，不然你就见机行事好了。唉，怎么说甜甜也是情窦初开，别给她留下阴影。” 情窦初开……向她言灵苏开？ 浑身的鸡皮疙瘩啊，掉了一层又一层。 言灵苏揉了揉混乱的脑袋，默默然挂掉了电话。 她想哭了，真的。 “怎么办啊？”她扁着嘴求助于鬼大人。 “当断不断，反遭其乱。”鬼大人毫无人性地回答。 人性……对鬼来说太多余了。 “怎么断？”不懂啊。 “跟她直说，你不会喜欢她的，让她别报幻想。”鬼大人冷冰冰地扫了甜甜一眼，面无表情。 嗬！这不是要伤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吗？ “不然，你要跟她在一起吗？”鬼大人冷静地问。 想想那个画面，她和甜甜相亲相爱……恶寒，恶寒！ “说了就不能做朋友了。”言灵苏犹豫不决。 “她本来也没想跟你做朋友。”鬼大人说话，可谓一针见血。 甜甜的意思，当然是跟她做恋人啦！谁会看着自己深爱的脸，还想要做朋友啊？！ 哦对，聂千枫那个傻乎乎的小子除外。 鬼大人眉毛一挑，“长痛不如短痛，你要耽误她寻找第二春吗？” 言灵苏嘴角一抽：鬼大人用词越来越惊悚了，什么叫第二春啊？！ 不过么，她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从前她不知道这件事，还可以把甜甜当成闺蜜，如今她既然知道了，怎么说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且，快点挑明立场，对甜甜也是有利的。 毕竟拉拉的路不好走，她不能让甜甜在她身上浪费青春。 “这就对了，早死早超生。”鬼大人满意地点点头，身子一飘，优哉游哉地到天花板下躺着去了。 这算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吗？ 言灵苏满脑袋黑线：要不要这么形象生动啊？ 望了眼在沙发上没心没肺睡着的甜甜，言灵苏苦逼地叹了一口气。 第191章 被表白了（四） 当天半夜，甜甜醒了，发现自己正躺在言灵苏家的沙发上，身上还盖了条毯子。 托她的福，言灵苏也无法独自去床上睡，只能在另一个单人沙发里窝着。 甜甜在黑暗中望着她的脸，静静地描摹她的脸部线条。 这张脸，她看了有多久了？却从来也不敢表露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醒了？”被闻卓夕叫醒的言灵苏，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嗯。”甜甜乖巧地说：“咱们进屋里去睡吧。” “先聊聊。”言灵苏坐直了身体。 单人沙发本就不舒服，她睡的也不实，这会儿醒了，怕是半天也难再睡着了。 “好。”甜甜顺从地说。 其实她很听言灵苏的话，即便看上去任性，经常撒娇，那也是为了多跟言灵苏在一起。 “你喜欢我什么呢？”言灵苏觉得有些不好铺垫，干脆就开门见山了，免得说的越多，气氛越尴尬。 “什么？”甜甜一时应过来。 “我是说，我身上有哪些地方吸引了你？”言灵苏郑重而温和地问。 甜甜沉默了，她坐在黑暗中，脸红得一塌糊涂。 言灵苏就静静地等着她开口，想把这么尴尬的事情说开，需要时间。 半晌，甜甜轻轻叹息，“苏苏，你都知道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有种很轻松的感觉，一块压着她的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了。 “嗯。”言灵苏并未多言。 很多话，点到为止即可，她选择尊重甜甜，所以自动把话语权交了出去。 “苏苏，我希望你不要多想，这只是我的自作多情。”甜甜难得说话如此沉稳，看来她并不像时常表现出来的那样没心没肺。 “我尊重任何人的取向，这没什么。只不过，我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很抱歉。”慎重而又慎重，言灵苏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甜甜的自尊心。 “我懂的。”甜甜的情绪有些低落，“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得到什么结果，能时常看看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言灵苏已经快hold不住了，她和闻卓夕之间，也从没说过这么长篇大套的表白台词。 她和闺蜜的关系，为什么要变得如此沉重啊？ 被一个女生喜欢上，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更不清楚怎么解决才能圆满。 “怎么都不会圆满的。”闻卓夕在一旁平静地说：“只要把伤害降到最低，你就成功了。” 唉，伤害降到最低……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一阵清风拂过，她感到自己的嘴又忍不住要说话了。 闻卓夕这伙计，又替她拿主意？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暂时退出你的生活。等有一天你平静下来，还想做我的朋友，随时联系我。”她听见自己的嘴说出了这样的话。 喂喂喂，这是要断交的节奏吗？你不要随便说话啦！ 谁允许你随时钻进我的身体，全权充当我的发言人的？ 闻卓夕，适可而止啊，不要乱来啊！ 她正在心中叽里咕噜地唠叨，甜甜却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好的，就这么办吧。” 咦？甜甜她，竟然也主张绝交吗？！ 第192章 被表白了（五） 甜甜站起身，长长出了一口气，“苏苏，我去客房睡了，你也早点睡。” 她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言灵苏却愣怔了半天，直到关房门的声音将她从虚空中唤回。 怎么回事？莫名其妙丢了闺蜜，闻卓夕你还我闺蜜！ “好了，别闹了。”鬼大人飘出来，气定神闲地在她对面坐好。 “不行，你还我闺蜜！”言灵苏噘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闻卓夕言简意赅地说。 啊啊啊啊！被他害得跟闺蜜断交了，他还那副懒得解释的模样，好生气啊有木有？ 言灵苏脸也垮了，声音也抖了，“你胡说……” 闻卓夕平静地看着她，“换位思考，如果你对我表白被我拒绝，我还天天在你身边出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你是什么感觉？” 言灵苏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更何况说话的鬼是闻卓夕。 他说换位思考，她就去换位思考了。 一思考，她就懂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甜甜做朋友，可甜甜呢？ 要忍受失恋的痛苦，还要给甩她的人做朋友，这简直是非人的折磨啊！ 言灵苏瞬间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果然闻卓夕的做法是很明智的。 她虽然失去了一个朋友，却保住了一段友谊。 想想，自己总是不满闻卓夕擅做主张，可他的做法，有哪一次错了？ 还不都是为了她好嘛！ 在她做不了决定的时候，他总是那样聪明地替她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法。 而她，不仅不感谢，还总埋怨他…… 在进行了一段深刻的自我反省之后，她觉得有必要对他说点什么。 “那个……” 她刚一开口，鬼大人马上伸出一只手，“不用说，我都知道了，不客气。” ……她忘了，她在他面前就像透明人一样一样的。 省事倒是省事了，但总这么让他读心，自己岂不是连点龌龊的想法都不能有了？ “龌龊的想法可以有，但只能跟我一起分享。”鬼大人双臂交叉抱肩，似笑非笑地说。 “讨厌！我现在就摆明了告诉你，你讨厌！”再一次被读了心的言灵苏恼羞成怒，一溜烟地钻进自己的房中去了。 并且，为了不再被读心，她赶紧戴上了驱魔手链。 鬼大人冷眼旁观她别别扭扭的举动，心中轻笑：小丫头，以为戴手链就解决了？本大爷这一招叫做诱敌深入！让你放松警惕去想你的龌龊想法，本大爷倒要看看，你能龌龊到什么地步。 得意地笑着，鬼大人不紧不慢地穿门而入，假装站在窗边看风景，实际上却竖起耳朵继续听小丫头的心声。 呵呵，她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一概装作不知道，这叫战术。 下一秒，鬼大人狠狠地激动了一把。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读懂了小丫头的心。 好喜欢闻卓夕啊，要是他有肉身，我能吻他一下就好了。他的嘴唇是什么感觉的呢？是不是真的像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又温又软？ 听到这儿，鬼大人发现，小丫头悄悄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第193章 讨债（一） 第二天一早，言灵苏爬起来准备去叫甜甜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走了。 桌上留了一张字条：苏苏，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宽容。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言灵苏也不明白她具体有几个意思。 但甜甜想要的平静，她一定会给，所以，不必在意细节。 心情虽有那么一点点小遗憾，她还是快速地准备去学校上课。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候响了，是聂千枫。 “去学校了没？”他活力四射地问。 聂千枫是个很正能量的人，开朗、积极、有责任感。 “还没，正要去。”言灵苏用肩膀夹着电话，扔掉拐杖，抓起书包。 “下楼，我送你。”难得人民警察这么有空，想起照顾她这个伤员来了。 言灵苏很是欢快，挂了电话，一边单脚蹦，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 “这么开心？”鬼大人在一旁玉树临风地站着，干巴巴地问。 “当然，有顺风车可坐啊！”不用累死累活地拄着拐走路多好。 顺风车？鬼大人不以为然：那小子分明就是特意开车来接你的。 言灵苏住的是电梯房，还好，省了她不少的事。 一开门，她发出一声惊呼，聂千枫就站在门口。 “我妈妈烙了糖饼，我给你带来了。”他说着，把切成小块的饼塞了一块在她嘴里。 言灵苏顺嘴叼了，大口大口地嚼着，含糊地说：“谢谢阿姨，好幸福哦。” 闻卓夕看着这对青梅竹马亲密无间的样子，骤然就想起欧路白说过的话来了。 的确，小丫头身边缺个照顾她的人，否则，她会更开心。 简简单单的糖饼，就能让她感到幸福，如果是蛋包饭呢？ 一阵心烦意乱，他闻卓夕，从来没输给过任何人，却因为做饭这么一件小事，输给了欧路白。 哼，会做饭有什么了不起！ 鬼大人白了聂千枫一眼，身子往下直坠，任性地穿越楼板去了。 他这一穿，就免不得要穿到别人家，结果，他又生气了——家家都在做早饭呢！ 真是不想看什么就来什么！ 于是，当言灵苏被聂千枫背着打开车门的时候，就看见冷冰冰地坐在车里生气的闻卓夕大人。 聂千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塞进车里，因为她的石膏腿太碍事。 言灵苏觑着鬼大人的神态，就知道他心情不爽。 “喂，你不要来附体吗？一会儿开车又把你丢下了。”她在心里问。 鬼大人抬眼看她，依旧气冲冲：要提醒他没有肉体不顶用是不是？ 言灵苏莫名其妙成了撒气桶，心中不解，疑惑着不去理他。 男人的心思女人也不能猜，怎么猜都猜不明白，尤其是这种百年老鬼！ 闻卓夕看她不闻不问的样子，更是堵气：这丫头，从来都不说哄哄他！ 真是年纪大了转了性，脾气也太好了，把这丫头惯的…… 咔嚓嚓。聂千枫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 鬼大人反应也是快，嗖地一下子就钻进言灵苏的书包里去了。 言灵苏无解，不知道鬼大人犯的是什么病，好像她突然之间得了瘟疫似的。 第194章 讨债（二） 由于是坐车去学校，离上课的时间还早。 聂千枫便背着言灵苏，准备直接把她送到教学楼。 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开着玩笑，鬼大人冷冷清清地在后面跟着。 拐了一个弯儿，刚巧就遇上了欧路白。 欧路白看着聂千枫，神色有些复杂。 之前他好心想背着言灵苏去上课，这姑娘左推右拒的，怎么在这黑后生背上就那么坦然呢？ “放我下来。”言灵苏拍拍聂千枫的肩。 聂千枫蹲下来，把她轻轻放在地上。 “欧老师早。”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欧路白瞄到她身后的闻卓夕，眼睛里有些冒火。 “你偷我的东西，打算什么时候还回来？”他不客气地问。 言灵苏知道他在跟闻卓夕说话，但是聂千枫并不知道啊！ 他诧异地望着言灵苏：苏苏偷东西？ “什么东西啊？”言灵苏觉着闻卓夕的事要穿帮，为了聂千枫的身心健康考虑，这个黑锅她必须要背下来。 “就是甜甜打碎的那个。”闻卓夕不咸不淡地传音过来。 言灵苏头都大了：把人家的东西拿来也就罢了，还让人给打碎了！ 怪不得昨天闻卓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原来东西不是他的。 哭笑不得啊，鬼大人做事还真是随便！ “老师，不好意思，那个东西被我打碎了……”言灵苏咬着牙说。 事到如今，小偷也得当了。 要是让聂千枫知道，他走路的时候，身后一直跟着个鬼……后果不堪设想。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说打碎就打碎？”欧路白是真的动怒了。 本来他也没必要对言灵苏发火的，但谁让这个小丫头那么不知好歹！ 跟个鬼纠缠不清也就罢了，怎么又弄了个黑后生来？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她为什么要去维护那个偷东西的鬼？ 他的态度，把言灵苏吓到了，印象中，欧老师一直是从容而优雅的，何时这么暴躁过！ “欧老师……对不起，我只是借用一下，想着还您的，但一失手就……您说吧，多少钱我都赔给您。”她心里这个委屈啊，但打落牙齿也得和血吞。 她这种明显在打马虎眼的行为，更让欧路白生气了。 还说赔钱？他会要她的钱！ 合着那个鬼和那个黑后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就他这个老师是外人对吧？ 嫉妒，彻头彻尾的嫉妒，在欧路白心中燃烧着。 “我不要你赔，我要他赔。”欧路白说着，指了指言灵苏身后。 闻卓夕嗖地一下子飘到他面前，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说，怎么赔？” 刚才他一直没说话，由着言灵苏胡掰，就是因为他明白，她不想让聂千枫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他才肯沉默，咽下这口气。 显然，欧路白也搞清了这层利害，竟然落井下石、不择手段。 是可忍孰不可忍！ 欧路白笑笑，“我是道士，捉鬼就是我的使命。本来看在言灵苏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谁想到你竟然不知好歹。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通情面，拿命来！” 说着，他掏出一个小瓶子。 第195章 讨债（三） 言灵苏脑子里一个激灵，她认出来了，那是一瓶化灵水，欧路白给过她，用来防身的，她一直留着呢。 不行，这水泼上去，闻卓夕就会魂飞魄散…… 电光火石的一瞬，她什么都来不及想，迎着欧路白就扑了上去。 化灵水已经出手，欧路白没想到她会冲上来，想要收手已然来不及。 聂千枫从欧路白绝望而惊骇的瞳孔里，意识到这瓶水的危险，本能地想要抓住她，却只牵到她的衣角。 “苏苏！” 言灵苏听见聂千枫的一声惊呼，同时看见那瓶夺命水冲着自己面门泼来。 完蛋了！ 身体失去重心，她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啪！身体平拍在地上的痛感，让她不由得睁开眼。 刚才心中已然放弃，因此她倒下的时候，都没做什么保护措施，好痛！ 她看见，聂千枫瞪大了眼睛，受惊般地望着漂浮在空中的绿色鬼火，竟忘了扶她起来。 鬼火的一端，闻卓夕长身而立，盯着欧路白的眼神杀气四溢。 而欧路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化灵水被鬼火焚烧殆尽，瞬间破功。 言灵苏知道，闻卓夕这次是来真的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欧路白的。 又到她搅混水的时候了。 她干咳两声，颤巍巍地说：“抱歉，我还在地上趴着呢！” 两人一鬼回过神来，聂千枫抢上一步，将她翻了个身，准备拉起来。 欧路白犹豫着也要帮忙，却被闻卓夕挡住，“你不是要讨债吗？现在我们来算算。” 他的声音，无比阴冷和恐怖，好像乌云遮天蔽日，又好像冰川吞噬一切。 而他的目光，越是毫无情绪，就越暗藏杀机。 欧路白本是赶着去办事的，身上并没带什么装备，化灵水对闻卓夕无用，他的攻击力基本上归零。 对阵，他只有死路一条。 “言灵苏，你就这样让他肆意妄为？”他是一个抓得住机会的人，知道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这个不听话的女学生了。 言灵苏没有回答，她的眼睛有些失神，不知在专注地想些什么。 刚刚的一幕，虽然有惊无险，却似曾相识。 头脑如被雷劈中，她想起来了。 闻卓夕正要动手，今儿他算是彻底把忍耐丢去喂狗了，他要欧路白死，并且还要死的很难看。 “等等。”小丫头又在这时候坏事了。 “苏苏，你闪开。”没有商量的余地，即便她阻拦，他也要把她敲昏了之后再动手。 “我有几句话要问他。”言灵苏郑重其事地说，语气不容置疑。 闻卓夕心中长叹一声，阴鸷的目光盯了欧路白一眼，没吭声，倒也没动手。 言灵苏上前一步，“欧老师，刘娇死的那晚，是不是也中了你的化灵水？”她的确把事情串起来了。 那晚，闻卓夕附体刘娇接近她，想取了她的护身符，欧路白冲进来，泼了些什么东西。 “你怕被人发现是你误杀了刘娇，所以用术驱动她的身体回到宿舍，第二天才让她在教学楼里被发现，伪装成心脏病发猝死，我没说错吧？”这么一解释，一切都合理了。 第196章 讨债（四） 言灵苏条理清晰地说完了这番话，闻卓夕不由得在心中狠狠地攥了一回拳头：小丫头的智商真高，就是反射弧有点长…… 想想当初她还误会刘娇的死是受了他的牵连，现在冤案终于昭雪了。 欧路白，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哼！ 鬼大人倨傲地扬了扬下巴，射出一个鄙视对手的眼神。 欧路白有些慌乱，“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你也杀了人，而且，你还没有丝毫愧疚之心。”言灵苏至此，对这位欧老师的印象算是彻底颠覆了。 欧路白已失了素日里的从容，“惹出这些事，还不是因为他！” 他指着闻卓夕，“他想要你的精气，你痛痛快快地就给了。我帮你这么多，你有没有一点感谢我？” “我感谢你。”言灵苏平静地说：“那是在我不知道刘娇被你所杀的情况下。你帮我，要以他人性命做代价，这个情，我若领了，不就等于我杀了人吗？” “逻辑不错。”鬼大人见小丫头来劲了，心中暗爽，倒没有先前那么怒火冲天了。 “闻卓夕他要我的精气，也不过是生存需要，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他取之有度，并未伤我，有何不可？”言灵苏一字一句地说：“别为你自己的罪行找借口，他人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鬼大人差点就为小丫头鼓掌了，要不是他根本拍不出声音的话…… 欧路白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望着闻卓夕的目光充满了怨毒。 良久，他眼中的火渐渐熄灭，变成一摊死灰。 他木然地望着言灵苏，讷讷地说：“你以为我想杀人吗？这些日子来，我夜夜失眠，为自己的行为痛苦不堪。可是我能怎么办？即便我去自首，谁会相信我说的话？” 作为一个人民警察，聂千枫此时就听得一愣一愣的，言灵苏看他的神情，分明就是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和欧路白的话题围绕着闻卓夕，可聂千枫偏偏看不见闻卓夕，只看见欧路白忽而自言自语，忽而胡言乱语。 “言灵苏，我知道我做错了。”欧路白说着，挽起袖子来。 他的胳膊上，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深深浅浅，纵横交错。 “每当我自责的时候，就在自己的胳膊上砍一刀。我有心赎罪，可刘娇，终究也回不来了。”说着，他竟然流下了眼泪。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怕被人看见自己哭，还伸出手去遮住眼睛。 “闻卓夕，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动手吧！我不后悔曾经想杀了你，但今天我交出命，是为了替刘娇赎罪，也算是替自己解脱。还有，我不想被言灵苏看成是杀人犯。”他说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 聂千枫虽然听了个云里雾里，却也明白现在是马上要出人命的节奏，忙出声阻止，“苏苏，冷静。” 艾玛，又不是她要杀人，她冷静个什么劲！ 不过呢，杀人的确是不好的。 言灵苏跑到闻卓夕面前，“别杀他了，给他个机会改过自新吧！” 第197章 讨债（五） “不行！”鬼大人霸道地说。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你若杀他，不就真的成了杀人犯？以暴制暴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让他活着好好赎罪行吗？”虽说她对欧路白极其失望，但也不至于到了要他死的地步。 另外，欧路白胳膊上深深浅浅的伤口，的确让她的心软了下来。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闻卓夕只冷冷说了八个字。 “我希望你的手是干干净净的。”言灵苏认真地说。 闻卓夕沉默，他的手，没有杀过人，但鬼却灭过不少，还能算干净吗？ “好吧！”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他对杀欧路白没有兴趣，只是不想让他的所作所为，威胁到小丫头的安全罢了。 刚刚那瓶化灵水，只要有一滴溅到小丫头身上，她的灵魂就会残缺，最终走向消亡。 言灵苏放下心来，转头看向欧路白，“欧老师，误杀刘娇虽然是个意外，但我希望今后你在捉鬼的时候，能考虑到周围人的安全。” 她相信欧路白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做事太不择手段了些，或许当道士的人，本性中都有那么点残忍吧！ “我保证。”欧路白连忙说。 言灵苏扯了扯聂千枫的衣袖，“咱们走吧。” 聂千枫木然地“哦”了一声，跟着走了几步。 “苏苏，你刚才说什么？那个人是个杀人犯？”目瞪口呆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警察呀，警察怎么能让杀人犯逃脱法律的制裁呢？ 言灵苏的头都大了，不知道要怎么跟聂千枫解释这个问题。 瞧他誓要追根究底的神情，她明白，这件事怎么都瞒不住了。 “千枫，你若不急着上班的话，咱们坐下来聊聊吧？”言灵苏指了指不远处绿荫地里的长椅。 “我觉得我从现在开始就是在上班了。”有杀人案发生，警察当然有义务询问知情人士。 于是，言灵苏就把和闻卓夕相遇至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你看，刘娇是被欧老师误杀的不假。可若要追究杀人的手法，又不能说是被化灵水打得魂飞魄散，这个案子，你能查吗？”虽然她也想将欧路白交给警察法办，可是证据立不住脚啊！ 说出来，不被别人认为是神经病才怪！ 聂千枫沉吟片刻，“苏苏，你一开始跟我说遇见鬼了，我并未当真，只以为你神经紧张，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原来竟是真的？” 言灵苏点点头，“不过现在没事了，他不会伤害我的。” 听她这个语气，聂千枫饶是再粗犷的汉子，也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了。 “你……和他……”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就落在她脖间挂着的钻石项链上了。 言灵苏并未反驳。 聂千枫的心凉了，没想到，自己那么在意的青梅竹马，竟然跟个鬼…… 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如果真如聂妈妈所说，她是被某个霸道总裁给瞄上了，那还好办些。 但，鬼？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苏，你想好了吗？”作为像家人一样的青梅竹马，遇到这种事，他也倍感无力，憋了半天只问出这么一句话。 “想好了。”言灵苏平静地说。 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聂千枫。 看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经深思熟虑，他心中的担忧更甚了。 第198章 讨债（六）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聂千枫的内心就经历了一番狂风暴雨的洗礼。 关于欧路白杀人的案子，诚如言灵苏所说，证据太过于可笑，无法取信于人。 而且，真要举证，少不了她出马当证人，她该怎么说？ 难不成如跟他坦白的那样，牵出若干鬼和一大堆灵异事件来？ 本来就顶着个灾星的名号了，再被公安局一传唤，说几句疯话，她的处境岂不是更艰难？ 他不得不在青梅竹马和职业操守之间做出选择。 最终，青梅竹马胜了，他终于压下心中想要一查到底的冲动，选择将她的利益摆在首位。 “苏苏，这个案子我不会查，今天的事我也当做没听过。只是，我想要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你和他……唉！”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世界上也没有比他更矛盾的人了。 言灵苏瞧他纠结的样子，突然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老兄，你就别为我操心了。话说，局里追求你的小姑娘怎么样了？叔叔阿姨年纪都大了，肯定盼着早日抱孙子呢！等有了侄子，我一定好好疼他。” 瞧她说的，多没心没肺！ 聂千枫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窜：现在是说侄子的时候吗？！ 不过，他虽生了个火爆脾气，从小到大还真心没跟言灵苏发过一次。 这次，他自然也将满心的纠结忍下，默默点了点头，“我要回局里去了。” “嗯，你路上小心，开车慢一点哈！”言灵苏呵呵一笑，对他挥手告别。 转眼一看，鬼大人又在一边脸色不爽地沉默了。 “你又怎么了？”真是的，这几天动不动就闹别扭。 “刚才谁让你冲出去的？”鬼大人冷冰冰地问。 虽说小丫头替他挡灾，他挺感动的，但是多危险啊！ 言灵苏嘿嘿一笑，有些尴尬，“那啥，我不知道那玩意对人有害，还以为泼在我身上没事呢。” 闻卓夕的脸黑了，该说她聪明还是糊涂呢？ 言灵苏见情况依旧不妙，赶紧补充说明，“我要知道那玩意也能把我弄死，刚才说什么我也不会往上扑的，真的。” 闻卓夕扶额：这个说法……他是该表扬她，还是该找个地方哭一场嘞？ 言灵苏瞧着鬼大人脸上神色莫辨，也拿不准自己这么说行不行，最后决定闭嘴，静观其变。 终于，鬼大人大手一挥，“罢了，以后不许犯傻。” 想那么多干什么，小丫头没事就好。 言灵苏如释重负，傻乎乎地一笑，语气憨憨地说：“肯定不犯傻，肯定不犯傻。” 闻卓夕瞧她的样子，真恨不得在她额头上来一记爆栗，考虑到自己的实际情况，只能不甘心地作罢。 先记下这笔账，下次万圣节，他恢复了肉身，一定跟她好好清算！ 鬼大人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对于小丫头的无限任性，他已经忍到牙痒痒了。 言灵苏还不知道鬼大人偷偷拟定的报复计划，见第一堂课差不多过去了一半，抓紧点还能赶上下半节，就万分庆幸地赶着上课去了。 第199章 医院灵异事件（一） 五一小长假，言灵苏去医院拆石膏，顺便复查。 骨科的病患算是少的，然而也排了个不短的队。 在她前面，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儿。 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特别可爱。 她被妈妈抱在怀里，时不时地瞄言灵苏一眼，还伸出舌头做个俏皮的鬼脸。 闲着无聊，言灵苏就跟这位妈妈随便说说话。 原来，小姑娘有脆骨症，是个瓷娃娃，被妈妈带到医院来检查的。 言灵苏知道脆骨症这个病，又叫成骨不全，先天性的，患者比一般人容易骨折，须得一辈子小心，而且寿数也比较短。 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样子，她心里有点发酸。 聊了一会儿，这位妈妈说要去一下卫生间，让小姑娘在座位上等她。 言灵苏看新闻，知道现在人贩子多，父母亲一个不注意，孩子就有可能丢了。 于是，她对那位妈妈说：“我帮你照看一会儿，你去吧。” 妈妈一边道谢，一边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很听话，她妈妈说让她等着，她就乖乖在座位上等着。 言灵苏很可怜她小小年纪就得了这种病，便说笑话逗她开心。 小姑娘一开始只是静静地听着，到了有趣的地方，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 小姑娘很喜欢言灵苏，张着手臂要她抱。 言灵苏喜欢的不行，二话没说就把她搂在怀里了。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用力大了，会把小姑娘弄坏。 小姑娘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在她腿上坐着，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嘴里还在念叨。 初时，言灵苏并没注意，她知道，很多孩子的童年太孤单了，就会养成自言自语的习惯。 小姑娘的病，使她肯定不能像普通小朋友一样玩耍，所以喜欢念叨也属正常。 可是，听着听着，她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怎么感觉这孩子是在跟别人说话呢？ 这念头一起，浑身立刻一阵毛骨悚然。 “你在说什么呢？”她不想吓到小姑娘，尽量语气温和地问。 小姑娘对着前方笑了笑，转过头来，天真地说：“我在跟大姐姐说话。” 大姐姐？言灵苏的后背汗毛直竖——哪有什么大姐姐啊？ 偏生此刻闻卓夕还不在，遇到这种神叨叨的事，她也只能独自抓狂。 “大姐姐说，她好空虚，什么叫空虚啊？”小姑娘一边做倾听状，一边随口发问。 空虚…… 好……好吧！ 言灵苏明白，医院这种生老病死的集散地，阴气比较重，鬼魂也肯定多。 不过一般人是看不见的，鬼魂们也不会轻易去招惹人类，毕竟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 可是，这小姑娘能看见，应该是传说中的开了天眼，跟宋倩倩一样的体质。 没办法，既然她主动承担了照看小姑娘的责任，就得照看她的一切。 人家跟鬼聊天，她也不能独自逃跑，少不得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壮着胆子继续等好了。 反正小姑娘的妈妈去完卫生间就会回来的。 第200章 医院灵异事件（二） 然，这世上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惹事，事就不惹你的。 这不，小姑娘在第一次发问之后，又开口了，“大姐姐问，为什么你的气味那么好闻？” 言灵苏心中一惊，顿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 什么叫气味好闻啊？ 等等，闻卓夕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个“大姐姐”，不会是也想吸精气吧？ 下意识地，她握紧了驱魔手链，心里念叨：“闻卓夕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一不在，鬼就来欺负我啊！” “阿姨，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小姑娘眨着大眼睛问。 阿姨……那个鬼是大姐姐，她为什么就成阿姨了？ 难道，那个鬼的年纪很小？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我保护意识有所提升，一想到鬼的年纪比她小，她瞬间有了些自信。 “你问问它，为什么感到空虚啊？”既然言灵苏不通灵，身边又没有闻卓夕，想要跟鬼套近乎，就只能靠这开了天眼的小姑娘了。 果然，小姑娘十分友善地去交涉了。 过了没多久，她神情沮丧地说：“大姐姐告诉我，她的肚子被人挖空啦！” 她年纪小，对肚子被挖空这种事，也只明白是件悲惨的事，倒不会产生什么画面感。 但，言灵苏听了，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些鬼也真是奇形怪状的，不是倒吊着，就是肚子被挖空，再不然就化大浓妆。 怪吓人的。 不过么，正常死亡的人类变了鬼，应该很快就去转世投胎了，滞留世间的，大多是非正常死亡，还有些心愿未了吧！ 正犹豫着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它，小姑娘倒是安静了下来。 言灵苏本能地觉得，它走了。 虚惊一场，原来这个鬼也并没有伤害人的意思。 言灵苏略略安心，但看小姑娘的目光，就有了些变化。 都说，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必会为你再开一扇窗。 小姑娘先天成骨不全，难道老天就赋予她通灵的能力作为补偿？ 这也太扯了！ 在言灵苏看来，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的处境。 还好小姑娘年纪不大，对人和鬼的不同还没有什么清楚的认识，免得受了惊吓。 但愿随着她的成长，能对鬼见怪不怪就好了。 言灵苏跟她认识的时间不长，对她的怜爱倒是满满的，不自觉地就开始担忧起她的将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小姑娘的妈妈还没回来，言灵苏有些着急了。 再有一两个患者，就该轮到她了，她要去检查，谁来照顾小姑娘呢？ “你妈妈有点慢啊！”她没话找话地说。 小姑娘大眼睛眨啊眨，“我妈妈一向很慢的，因为她说，我也得慢慢的，我们全家都要慢慢的。” 她本是随口复述妈妈的话，可言灵苏听了，却忍不住鼻子一酸。 小姑娘是易骨折的体质，自然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所以这位妈妈为了给她以身作则，自己也放慢了速度。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想到这里，一种孤单的感觉涌上心头。 小姑娘虽然成骨不全，但好歹有关爱她的家人在身边，她的人生，倒也不算全无希望。 自己呢？孤孤单单走到今天，连去医院拆个石膏都形单影只的。 第201章 医院灵异事件（三） 言灵苏抽抽鼻子，忍住泪意。 她本不是一个自怜自伤的人，肯定是今天闻卓夕不在闹的。 人啊，就怕无所事事，静下来就要胡思乱想。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赶出脑海，言灵苏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脸蛋。 滑滑嫩嫩的，让人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正准备再找点话题来说呢，电梯口突然一阵喧嚣，冲过来一辆担架车。 上面躺着个穿白大褂的，弓着身子直哼哼。 “来，让一让，急诊。”另外几个穿白大褂的一边分散人群，一边卯着劲儿地往前推。 言灵苏的石膏腿本是横在路中间的，没办法，不能打弯嘛。 被几个白大褂一呼喝，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身上抱着个小姑娘，行动更加不方便了，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好不容易让自己的石膏腿不挡路了。 白大褂被推进诊室，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一阵呼天抢地的声音。 言灵苏旁边的中年妇女捂着嘴呵呵直笑，自言自语道：“医生生了病跟患者也是一样的。”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张望了一会儿，突然说：“大姐姐，他怎么了？” 言灵苏菊花一紧：大姐姐怎么又来了？ 看着小姑娘认真聆听的样子，她咬咬牙——我忍！ 忍住脊背发凉的感觉，忍住想尖叫着逃跑的冲动，她要学会在一个有鬼的社会里生存！ 她要明白，世上的鬼，不只闻卓夕一个。 这功夫，有些闲来无事的患者就开始八卦了。 “听说是个外科大夫，急诊手术等不到电梯，走楼梯的时候摔下来了。” “哎呀，现在的大夫都太忙了，得病的人也多，真是。” “可不，外科大夫最辛苦了，一场手术往往要站好几个小时。而且注意力高度集中，一下手术台，整个人松懈了更能感到累。” 言灵苏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兴趣缺缺。 这时，小姑娘转过头，“大姐姐说她要去报仇，先不跟我说话了，阿姨，什么叫报仇啊？” 哎呀~ 一听说报仇，言灵苏的精神就开始紧张起来。 联系到刚刚那个骨折的白大褂一出现，这位“大姐姐”就回来了，难不成白大褂就是大姐姐的报仇对象？ 然后，下一位又是谁呢？ 活着活着，真是什么事都能遇见，鬼报仇这种事，也叫她碰上了。 由于白大褂临时加塞，看诊的患者都被拖延了。 言灵苏有些不放心，抱起小姑娘打算去找她妈妈。 这么长时间了，就算动作再慢，方便一下又能用多久？ 她的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天发生的事，很是诡异。 要是闻卓夕在就好了，至少他往那儿一站，随便读读心，各种真相就能水落石出了。 抱着小姑娘，拖着石膏腿，她走起路来很是不方便。 但她不敢把小姑娘放在地上，因为刚刚那个“大姐姐”还要去报仇，万一再引起什么骚乱，伤了小姑娘就不好了。 她只能一手搂着小姑娘，一手拄着拐，尽量溜着墙边走。 她的心里很焦急，想早点把小姑娘交还给她妈妈，一不小心，步子就快了起来。 第202章 医院灵异事件（四） 还没走到卫生间，里面突然冲出来好几个人。 “借过借过，有伤员。”几个人好像抬着个谁，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今儿发生意外的真多！言灵苏皱皱眉头。 然而闻卓夕不在，她对这种事也无能为力。 几个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不小心撞了她的拐一下。 她怀里抱着小丫头，又是单腿站立，重心不稳，晃了几下没稳住，整个人向前扑倒。 糟糕，她这么一扑，定是要压在小姑娘身上，小姑娘那脆弱的骨头，不得被她压得稀碎！ 心念一转，她下意识放弃自我保护，两条胳膊都环在小姑娘身上，将她搂在怀里。 尽管如此，她的心还是凉了大半：这么摔下去，小姑娘就废了。 而且，她护了小姑娘，自己却是脸着地…… 脑中的念头转的快，人的瞬间思维潜力巨大。 她一边倾倒，一边绝望。 就在马上着陆的时候，背后猛地来了一股力量，夹住她的腋下，把她捞了起来。 歪歪斜斜地站定，有惊无险，她真是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这个大恩人救了她和小姑娘的命。 “谢谢。”她一边确认小姑娘完好无损，一边猛地鞠躬致谢。 看上去真像小姑娘的亲妈。 “没什么。”恩人语气冷冷，转身就走。 奇怪了，见义勇为的热心肠有，跟人说几句话的耐心无？ 言灵苏正嘀咕，待那恩人走出两步，才看见留在原地的闻卓夕。 果然每次救她于水火的，都是这位鬼大人，毫无悬念！ 这位的严防死守精神，摆明了不想给其他人以可乘之机。 看见他，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瞬间有了主心骨。 “哇，谢谢帅哥哥。”小姑娘竟然也对闻卓夕犯花痴。 言灵苏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才多大啊！ 虽然闻卓夕面色冷冷，不过小姑娘还是对他超级有亲切感，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地盯着他。 言灵苏额头黑线直冒：他是哥哥，自己是阿姨，差辈了…… 而且，刚才她明明抱定拼死的决心护着她的，结果人家只对闻卓夕有兴趣…… “舍己为人，不要命了？”鬼大人对小姑娘完全无感，冷冷地问。 “这不是没事嘛！”言灵苏知道鬼大人又不爽了，赶紧伏低做小。 鬼大人冷哼一声，无视小姑娘不住打量他的星星眼，对言灵苏说：“赶紧看病，回家！” “不行，我得帮她找妈妈。”言灵苏说着，又往卫生间里走。 “她妈妈叫人抬走了。”鬼大人毫无情绪地说。 “啥？”言灵苏吃了一惊，“刚才抬走的那个是她妈妈？” “嗯。”鬼大人说别人的事情时，从来都是不带个人感情的。 “怎么回事啊？她只是方便一下，怎么就叫人抬走了呢？”言灵苏着了慌，今天也太寸了。 “想知道？”鬼大人冷眉一挑。 “当然了。”言灵苏猛点头。 “哼！”鬼大人扭头就走。 言灵苏见他又闹别扭，免不得跟上去，谁让她还得指望他呢！ “闻卓夕，小夕夕，你又怎么了啊？”她腻着嗓子问，自己都有点反胃了。 可是鬼大人依然不动声色，摆出一张扑克脸，轻飘飘的灵魂竟然也走得稳健有力。 嘿呦这个拽！ 第203章 医院灵异事件（五） 言灵苏看他无论如何都不打算跟她说话的样子，肝火也有一点点上升。 不过，只是很少很少的肝火。 “喂，最近你可有点过分了啊，动不动就对我甩脸色。你到底哪里不满意？拜托用语言，说出来。”言灵苏一边拖着石膏腿跟紧他的大步，一边还不忘了唠叨。 “大哥哥生阿姨的气了吗？”冷不防的，怀里的小姑娘跟个人精似的问。 刚才她妈妈受伤被人抬走，她显然没领会这话的含义，还兀自对闻卓夕感兴趣。 言灵苏好无奈，“小鬼头，你如果叫他哥哥呢，就要叫我姐姐。他是哥哥，我是阿姨，我就比他年长一辈了。”末了，她怕小姑娘不依，还补充了一句，“这样哥哥会不高兴的。” 小姑娘却摇头摇的认真，“哥哥是哥哥，姐姐是大姐姐，他们才是一样的。” 言灵苏好生惊讶，原来小姑娘竟能分辨人和鬼的区别吗？ “哥哥姐姐和阿姨，哪里不一样？”她问。 小姑娘眼睛一眨，大模大样地说：“哥哥姐姐像水一样，阿姨像山。” ！！！ 言灵苏听得目瞪口呆，这孩子没问题吧？凭什么她就像山了？ “我长的很雄伟吗？”她问。 小姑娘看不懂她的表情，解释说：“我能看见水里的东西，但是看不见山后面的东西。所以，哥哥姐姐是水，阿姨是山。” 噗！言灵苏乐了，小姑娘还真是文艺啊，竟然都懂比喻了。 说白了，她是实质的，闻卓夕是透明的嘛！ 原来在孩子的世界，人和鬼就是如此区分的，好可爱！ 小姑娘伸手摸了摸言灵苏的脸蛋，“哥哥还没原谅你吗？阿姨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呢？” 言灵苏觉得好笑，连小孩子都能看出闻卓夕的臭脸，便道：“哥哥是个小心眼的哥哥，所以总是在生气。” 闻卓夕的身影顿了顿：小丫头胆子肥了，还敢联合一个更小的丫头来扔话给他听。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哥哥长的好看。” 鬼大人心中默默赞同：说话懂得抓重点，是个人才。 言灵苏趁机说：“哥哥不仅好看，还很厉害呢。哥哥会打坏人，还会救阿姨，我们让哥哥替你找妈妈好不好？” “好。”小姑娘乖乖地说。 言灵苏抢上两步，瞧着鬼大人不动声色的面孔，“帮帮忙啦，看看这闺女多可爱！” 闻卓夕扫了她一眼，“你喜欢小孩？” “喜欢啊！”言灵苏随口回答。 然后，她就看见了鬼大人变幻莫测的神色，知道自己失言了。 “其实……小孩子吵闹的时候也挺讨厌的……”她一边捂住小丫头的耳朵，一边轻声说。 然而，说出的话是兜不回来的，估计鬼大人又在纠结没有肉身这件事了。 “哇，大姐姐来了。”小姑娘肉嘟嘟的小手指着前方。 呵呵，报仇归来！ 言灵苏正想呢，猛地看见闻卓夕一个飞身挡在了自己面前。 她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忙问：“怎么了？” “她想对孩子下手。”闻卓夕冷冷地回答。 第204章 医院灵异事件（六） 听见这话，言灵苏紧张了，把小姑娘搂紧了一些。 “没事，她不敢。”鬼大人高傲而冷漠地说。 言灵苏有他撑腰，自然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了。 “你不是要报仇吗，该找谁找谁去啊，对着小孩子下手，表脸！”看不见对方的人，她只好冲着空气喊话。 眼前鬼影一晃，闻卓夕飘进她身体中了。 顿时，怀里抱着的小姑娘轻了很多，眼睛也能看见那个“大姐姐”了。 无语，所谓的大姐姐，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了好吗？！ 她一袭白衣，黑直发，很有恐怖片里女鬼的风范。 不过，她没把头发披散在脸前，嘴角也没有鲜血流出，看上去还有点文艺清新的风格。 只是她的眼神，充满怨毒，让人看上一眼，就毛骨悚然。 “我要杀了她。”她咬牙切齿地说。 “你杀不了。”言灵苏学着闻卓夕傲视一切的样子，自信满满地说。 显然，道行深的闻卓夕真是个鬼见愁，大姐姐没敢轻举妄动。 “这孩子还小，你能跟她有什么仇怨？是不是她妈妈得罪了你？”言灵苏一下子就把孩子妈妈受伤和小鬼寻仇联系起来了。 大姐姐沉默了两秒钟，突然伸出一双骨节嶙峋的长手，往自己的肚子掏去。 长手向两边一分，她的腹腔洞开，流出一截肠子。 言灵苏忍着恶心，赶忙去捂小姑娘的眼睛。 但她自己的眼睛可就遭罪了，她看见那个腹腔里，肠子流出后，就变得空荡荡的了。 “我的肚子被掏空了，我好空虚。”大姐姐空洞的声音干涩地响起。 “所以呢？”言灵苏听见自己这么问。 闻卓夕大人，适时地在她无话可说之际充当了她的发言人。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大姐姐紧跟时代潮流，重说三嘛。只不过，她的语气一次比一次凄厉。 “找谁报仇？”言灵苏问。 大姐姐瞪着眼睛向她望，仿佛她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割掉我器官的人，还有使用的人。” 言灵苏快哭了，这位大姐姐只说自己想说的，不说别人想听的。 问了半天，还是没说重点，她要报复的人到底是谁啊？ “不理她，我们去查。”闻卓夕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可是，不能放着她去寻仇啊！会有更多人受伤的。”言灵苏满腹忧虑。 瞧大姐姐肚子里空空的状态，接受器官的人应该很多。 那些都是得过重大疾病，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再被她寻仇，人生也太坎坷了。 “没事。”鬼大人轻飘飘地应了一句。 接下来，大姐姐被定住了，除了眼珠子可以转，浑身上下都不能动。 “我们去找孩子妈妈吧。”言灵苏说。 鬼影子一闪，片刻之后，闻卓夕回来了，“走吧。”他说。 哇，这追踪能力，比警犬还厉害。 言灵苏觉得，自从有了闻卓夕，自己就跟开挂了一样。 “不许说我像警犬！”鬼大人走在前面，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是！”言灵苏吐吐舌头，冲怀里的小姑娘做了个鬼脸。 “哥哥又生气啦！”小姑娘应景地说。 第205章 医院灵异事件（七） 闻卓夕将言灵苏带到一间病房前。 透过玻璃，他们看见小姑娘的妈妈正昏睡着。 “怎么搞的？”言灵苏皱了皱眉。 “摔倒了，撞到头。”鬼大人的姿态，简直比医生还医生。 “弄醒问话？”言灵苏提议道。 闻卓夕二话不说，又去唤醒人家灵魂了。 不过片刻，小姑娘的妈妈悠悠醒转。 言灵苏这才走进去。 “妈妈。”小姑娘伸出手去。 她妈妈也自然地伸出手。 言灵苏把小姑娘放在病床上，自己坐到床边。 “谢谢你，我这个妈妈太不中用了。”女人说。 “没事，你女儿很可爱。”言灵苏笑笑，进入正题，“请问，你曾接受过器官移植吗？” 女人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肝脏曾近做过移植手术。” 言灵苏点点头，又问：“是有人自愿捐献的吗？” 女人防备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问？” “当年和你接受同一供体移植的患者，以及主刀的医生都遭到了报复，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言灵苏的心中已经有了推测，只是需要证实。 女人叹了口气说：“当时我的情况很危急，不能再等。我的医生说他有渠道，可以让我不用排队，只是需要20万。我知道，他指的是黑市……可我不能死，我还要照顾这个丫头……” 她说着，爱怜地抱紧了小姑娘。 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是妈妈不在了，本就患病的小姑娘岂不更悲惨！ 为了女儿，这位妈妈也算是燃起了生存的斗志。 多次遭受命运的打击，使她的性格变得坚毅且淡然。 沉默片刻，她又说：“黑市是怎么回事，我也清楚。每一个器官背后，都存在着一个受害者。可我别无选择，我要活着，我女儿才能活着，我……” 说到最后，她已经有些哽咽。 言灵苏也跟着心酸，这些接受器官移植的患者，他们有什么错呢？ 公益广告是这么说的：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 诚然，如果没有需求，黑市也不可能这么火爆。 可是，对于患病之人来说，他们所面对的是生死大事，他们也不过想活下去而已。 这跟为了穿皮草、为了吃鱼翅而杀害动物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他们难道不值得被原谅吗？ “阿姨，再给我讲个故事吧！”在妈妈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姑娘轻声说。 “阿姨还有事，妈妈给你讲吧！”女人一边轻拍小姑娘，一边柔声说。 言灵苏站起身，“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叫爸爸来？” 女人望了她一眼，淡然一笑，“她没有爸爸。” 看着这对弱小的母女相依相偎的样子，言灵苏眼圈一红。 都说上天是公平的，公平何在？ 转身离开，她没有送上怜悯的目光，因为这位妈妈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她需要的，只是她女儿的平安喜乐。 那就送她们母女平安喜乐好了。 言灵苏决定，要帮她们解决女鬼寻仇的事件。 走出病房，她吓了一跳，因为大姐姐正站在墙边，默默然地低着头。 她的身后，闻卓夕也一言不发。 第206章 医院灵异事件（八） “她怎么在这儿？”言灵苏下意识退后一步，和大姐姐保持一定距离。 那种扒开肚子的景象，她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我让她也听听。”闻卓夕简短回答。 言灵苏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很有策略嘛！ 他现在，也开始懂得帮助别人了。 如果放在从前，那对母女的死活他才不会在乎呢！ 一抹笑容，不自觉地在言灵苏的嘴角绽放，鬼大人都看在眼里。 原来做了点好事，她就这么开心啊！鬼大人心里有数了。 言灵苏瞧着大姐姐的神情，知道她也被病房里的那一对母女触动了。 尝试着跟她接近一点，她问：“能不能不找她们寻仇了？” 大姐姐默默点了点头。 “能给我讲讲你的情况吗？”她又问。 大姐姐抬头呆呆地望着她，好半天，才算开口。 在其断断续续的描述里，言灵苏好不容易才搞明白，大姐姐是被人拐卖的失踪人口，到了黑市之后，器官被取出来贩卖。 而这个医院里的某个外科医生，就是跟黑市有密切来往的，帮助贩卖器官从中渔利的罪犯。 可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又是怎么被拐卖的呢？ 言灵苏可纳闷了。 “没发现她智商不健全吗？”闻卓夕在旁边冷冷地问。 是了，从她说话的逻辑以及行事的风格来看，智商的确不太健全。 但再不健全的人，都会记得曾经深深伤害过她的那些禽-兽的嘴脸。 她生前遭遇过多少痛苦折磨，言灵苏无法想象，只是从某些新闻中得知，黑市上的********器官，有些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 这么一想，她对那些没有人性的罪犯的仇恨就上升了一个高度。 利用人的生命来赚钱，这个钱是世上最黑心最肮脏的钱。 这么一想，她对大姐姐就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再看她的时候，恐惧也少了。 于是，又靠近了一步，“你告诉我，那个医生是谁，我来帮你报仇好不好？” 闻卓夕一脑袋黑线，心道：不用你帮，人家也能报仇。况且不就上医院拆个石膏嘛，怎么又摊上事了？ 大姐姐木然地点了点头，空洞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感激。 她在前面带路，言灵苏跟着。 闻卓夕大人虽不情愿，倒也没说什么，反正小丫头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大姐姐把言灵苏带到一个病房，言灵苏乐了——就是那骨折的白大褂。 见过他抱着腿痛不欲生的样子，言灵苏觉得真过瘾。 社会上有很多衣冠禽-兽，他们的罪行可能尚未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时候，被鬼寻仇也不错，至少，不能让他们逍遥快活。 “活该！”她恨恨地说。 然后，她把大姐姐带到无人处，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报仇，只是让他受点皮肉之苦而已，大不了弄死他，倒让他解脱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把黑市给端了，这样就能救很多像你一样被黑市害了的人。” 嗬！她还玩大了，要把黑市端了？ 鬼大人差点笑出声：小丫头勇气可嘉。 且看看她要怎么端掉黑市好了。 鬼大人抱肩立在一旁，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第207章 黑市的末日（一） 瞧着大姐姐一脸期盼的样子，言灵苏决定好好把思路理一理。 正纠结着要怎么端掉黑市才好，闻卓夕冷不丁地说：“你是不是该把石膏拆了？” 也对哦，带着个石膏，行动太不方便了。 言灵苏赞赏地望了他一眼，跟大姐姐嘱咐了几句，重新往骨科门诊去了。 走到一半，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闻卓夕，你没上我的身，我怎么也能看见鬼了？” 从刚才开始，闻卓夕就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然而她和大姐姐的沟通也是畅通无阻。 “上你身太麻烦，我用了点小手段。”鬼大人轻描淡写地说。 言灵苏被逗笑了，“既然你会小手段，之前怎么不用？” 电影院那次，还有之前见到大姐姐的时候，他不都是上身的吗？！ “看我心情。”鬼大人牛哄哄地说。 好吧…… 言灵苏走到病房门口，发现自己的排号早就过了，要想看诊，就只能重新排。 “好烦哦！”她气冲冲地说。 鬼大人瞄了她一眼：就这点耐性，还要端掉黑市呢，真是胆大妄为得可爱啊！ 关键时刻，还得大人出场。 闻卓夕在她面前一晃，直接往处置室去了。 言灵苏会意，乖乖在后面跟着。 果然，鬼大人的风格是统一的。 一进处置室的门，他就直接附体男医生。 下一秒，男医生友好地冲言灵苏挥挥手，“这位患者请到这边来。” ……装医生就装呗，演戏还非得演全套，鬼大人越来越幽默风趣了…… 言灵苏忍住笑，坐到床上，将自己的石膏腿也搬上去，弱弱地说：“医生，麻烦轻一点。” 这次男医生没回话，言灵苏知道，闻卓夕的耐心也就那么一点点。 石膏并不难拆，只是要顺便检查一下骨折处愈合的情况。 只见男医生神色凝重地用手摸了她的膝盖一通，冷淡地说：“没事。” “真的假的？一般不是得拍个片子吗？你用手就能摸出来？”言灵苏有些不放心了。 虽然知道闻卓夕很靠谱，但是这个检查的过程怎么看着有点草率啊？！ “我是鬼！”鬼大人特意加重了语气，然还是不耐烦的。 下一秒，他从男医生身上飘了出来，显得很不愿意接近他的样子。 言灵苏偷笑：某鬼的洁癖又犯了，八成是嫌人家身上的浊气重，啧啧！ “谢谢医生啦！”言灵苏一高兴，就调皮起来。 男医生迷迷糊糊地盯了她半天，也搞不清个所以然。 呵呵，言灵苏轻笑一声，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石膏。 男医生更是迷惑了：这姑娘和这石膏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无聊！”鬼大人瞧小姑娘的兴致这么高，有些哭笑不得。 言灵苏下了床，腿脚有些不稳，毕竟快两个月没用右腿走路了，冷不丁的不太适应。 慢悠悠地走出处置室，看见大姐姐正盯着走廊尽头看。 言灵苏凑过去，“看什么呢？” “坏人。”大姐姐木然地说。 言灵苏往她看的方向走，在一间病房外发现了骨折的白大褂。 医院病床紧张，暂时无法让他住院，所以他就躺在骨科的临时病房里。 言灵苏笑笑：要你好看！ 第208章 黑市的末日（二） 言灵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转身去了那对母女所在的病房。 病床上，小姑娘已经熟睡，她的妈妈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言灵苏进来，她点了点头。 言灵苏望着小姑娘可爱的小脸，微微一笑，“你住院了，没人照顾她很不方便吧？” 女人叹了口气，“没办法，只好让我年迈的老妈辛苦一阵子了。” 言灵苏说着坐下，“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我跟这孩子还挺合得来的。” 女人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说：“你是个好人。刚才在卫生间晕过去之前，我心里只转了一个念头，就是我的孩子。醒来发现你把她抱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没事，举手之劳。”言灵苏和善地说。 “你的腿没事了？”女人见她的石膏不见了，客气地问。 “嗯。”言灵苏轻轻道：“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因果报应吗？” 女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从黑市买来的器官，让你活了下来，可另一个人却死了。”言灵苏慢慢地说；“那个人也是别人的孩子，甚至可能是孩子的父母，你有没有想过这点？” 女人的神经彻底崩溃了，一颗眼泪滑落下来，“你为什么一定要揪住这件事不放？我说了，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我的女儿，她还这么小……” “我懂，我并没有想要指责你的意思。”言灵苏柔声安慰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出面作证，指认给你做手术的那个医生？” “为什么？他救了我的命。”看的出来，女人的思路已经混乱了。 “他救了你，可他也杀了别人。而且，他是为了钱，救你却不是首要目的。”言灵苏条理清晰地说：“他所做的事，只是把穷人的器官搬到富人身上而已，这并不是一个医生该做的事。” 女人的目光很迷茫，但总算是在思考。 言灵苏不再说话，给她时间让她自己好好想明白。 半晌，女人抽了抽鼻子，低声说：“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你愿不愿意为那些受害者讨个公道？或者，帮帮即将受害的人？”言灵苏趁机问。 “我……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会愿意那么做。可是，我不得不考虑到我的孩子。”女人犹豫着说。 “你的孩子正仰望着你成长呢！你是园丁，她是树苗，你不仅要供给她水和养分，还要为她修剪枝叶，让她长得笔直。难道你不应该成为她的榜样吗？”言灵苏问。 一旁的鬼大人嘴角抽了抽，同时，他看见大姐姐正满怀崇拜之情地鼓了鼓掌。 嗬，小丫头这个文采，还用上比喻了！ 见言灵苏虏获了女鬼的心，闻卓夕免不得想起甜甜来。 难不成，她身上真的散发出一种吸引同性的气息吗？ 唉，最近乱七八糟的想法真是越来越多了！ 鬼大人心中暗叹：都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第209章 黑市的末日（三） 女人把言灵苏的话反复回想了几遍，还是有些犹豫。 要知道，敢于做人体器官买卖的，都不是简单的犯罪分子。 至起码也得是个亡命之徒，保不齐还是个背景雄厚的亡命之徒。 她一个普通老百姓，又怎么惹得起那些人！ 她其实很想劝言灵苏：姑娘啊，有些事情，咱们管不了，就别管了。 可是这话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口。 经历过社会的人，或许会有这样那样的无奈，或许会变得麻木。 但，她的女儿还小，难道这么早就要向她灌输怯懦的思想吗？ 瞧着女人的神色，言灵苏大概也明白她的顾虑在何处。 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言灵苏也并非是一个活在童话世界的姑娘。 社会是如何的现实，她从小就看得很清楚了。 只不过，想起大姐姐那空空的腹腔，她还是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 谁让她开挂了呢！ 可是，她也知道，不是所有人身边都有个闻卓夕的。 所以，别人有顾虑，她也完全能理解。 “不必勉强，你若想做，我帮你查。”鬼大人毫无情绪地说。 言灵苏望着他冷若冰霜的脸，心中感动万分。 他本是一个简单粗暴的人，为了她，他可以冷着脸做出任何承诺，哪怕是再麻烦的事也好；为了她，他可以不情愿地妥协，尽管心中在忍耐，脸上也不表现出半分。 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言灵苏点点头，看向女人，“我不勉强你，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但是，如果你需要，我还是可以帮你照顾这个宝宝。” 女人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显然在她的单亲生涯中，很少感受到来自于陌生人的、如此真挚的温暖，她是感激的，也是遗憾的。 “没事，很抱歉不能帮你，我知道你是好心……对不起。”女人说完，便沉默了。 “那我先走了。”言灵苏有些失望，看来端掉黑市要另想办法了。 她看见，大姐姐脸上的失望之情比她更甚，她甚至低下头来，让头发垂在脸前，看起来真的比较像鬼了。 “没事，我一定会帮你的，咱们再想办法。”言灵苏安慰她说。 正沮丧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聂千枫。 接听，聂千枫开朗的声音传来，“苏苏，今天你是不是去医院了？我正好有点时间，要不要接你去我家吃饭？” “好啊，你先不要告诉阿姨，省得她又要忙着准备。”腿不方便的这段时间，她跟聂家的来往也比较少，想起聂阿姨在医院照顾她的情景，她觉得是时候去拜访一下了。 聂千枫很是愉快，大声说：“那你在医院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不急，你慢慢开。”言灵苏好脾气地说。 挂了电话，望着垂头丧气的大姐姐，她生怕这位一时想不开，又去做什么傻事。 “咱们带上她吧？” 言灵苏还没开口，闻卓夕就洞悉了她的想法，脸上已经有了不情愿的神情。 “带上她吧！”言灵苏撒娇道。 鬼大人白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将手向前一伸，大姐姐就化作一缕轻烟，钻进他的戒指里了。 第210章 黑市的末日（四） 聂千枫开到的时候，言灵苏已经在医院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对不起，来晚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言灵苏却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又黑了？最近出任务很多吗？” “哦，我啊，我调到重案组了。”聂千枫吞吞吐吐地说。 “重案组？你怎么没告诉我啊？”言灵苏心中一抖：重案组多危险啊！ 聂千枫心虚地又挠挠头，“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他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呆会儿去我家，别跟我妈说啊，这件事只有我和我爸知道。” “聂叔叔同意你去重案组？”言灵苏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 “组织上安排的，也无所谓同不同意，为人民服务嘛！”聂千枫老实地说。 好吧，言灵苏承认，自己觉悟又低了。 “那你自己要小心点啊，散打什么的，要时常练练。”言灵苏一边说一边坐上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 聂千枫听她唠叨，心里甜丝丝的，望了她一眼，“你的腿好了？” “嗯，什么事都没有。”言灵苏轻松地回答。 突然，聂千枫的神色紧张起来。 刚刚他看见言灵苏心情太好了，竟然望了她身边跟着个百年老鬼的事，这会儿想起来，不太适应的他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他……还跟着你？”他犹犹豫豫地发问。 “嗯。”言灵苏点头。 “他……在哪儿呢？”堂堂重案组的警察，竟然不安地左顾右盼。 言灵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他不会出来的，你尽管开车就是，他不咬人。” 哼哧一声，鬼大人明显不乐意的声音破空而来，“什么叫不咬人？我是狗吗？” 言灵苏没理他，为了逗聂千枫，她把第一次跟闻卓夕打车的笑话说了一遍。 末尾，她笑得直揉肚子，“你不知道，车开出去了，而他还留在原地，保持坐着的姿势，啊哈哈哈，太好笑了。” 聂千枫完全领悟不到好笑的地方在哪里。 根据一般人的常识，身边跟着个鬼，任谁也笑不出来吧？ 可是苏苏…… 想到这里，他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瞧着言灵苏开心的样子，他又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 于是，呆愣愣地陪着干笑了两声，他就无话可说了。 言灵苏笑过之后，看他的神色依然很紧绷的样子，原本想开口的话也就没好意思说。 本来，听见聂千枫调到了重案组，她还想问问，要不要破个贩卖人体器官的案子？ 现在一想，自己是不是也太没心没肺了？ 明知道危险，还让他去，真是中国好损友！ 不过，她倒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挑战犯罪分子的活计，放在谁身上，都要菊花一紧的。 若是聂千枫去破这个案子，她都会感到担心，那她又如何能勉强在医院的那个柔弱母亲去充当证人呢？！ 唉，果然人还是要换位思考，是她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听着小丫头纠结的心声，鬼大人深深无奈：再这么下去，小丫头的精神压力会不会更大？ 要是她不开心了，自己岂不是也没舒服日子过了？ 第211章 黑市的末日（五） 到了聂家，聂妈妈正在做菜，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哇，妈妈你知道苏苏今天要来吗？怎么伙食这么好？”聂千枫洗了手，抓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 聂妈妈佯装责怪给了他一掌，“你小子都几天没回家了，当然要做点好的。苏苏来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早知道再加几个菜。” “阿姨，您千万别客气，我就是回家吃个饭，真不用把我当客人招待。”言灵苏说着，挽起袖子帮忙。 聂妈妈笑着看了她一眼，“苏苏，前段时间受苦了吧？本来让小枫常去看你的，谁知道这孩子突然调去重案组了，天天不着家。” “没事，我这不也挺好的嘛！”言灵苏乖巧地说：“承蒙阿姨照顾了。” “都是一家人，别见外。”聂妈妈说着，把汤勺凑到她嘴边，“帮我尝尝咸淡。” 言灵苏啜了一口，“哇，鲜美。” 聂妈妈的厨艺很厉害，只是口味清淡常常遭受聂千枫的抱怨。 每当这时，言灵苏都很羡慕有家人的生活。 吃过饭，聂千枫去洗澡了，言灵苏就坐在客厅陪聂家爸妈看电视。 被邀请五一期间留宿在这里，言灵苏没推辞，从前每到年节，也都是这样过的。 聂家父母心善，怕她一个人过节太凄凉，总要叫上她团聚几天。 自打进了聂家门，闻卓夕就告辞走人了，带着大姐姐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他不在，电视节目又不吸引人，言灵苏觉得有些无聊。 “苏苏啊，你要是不爱看电视，就去小枫屋里找本书看吧。”聂妈妈很细心。 “嗯，那我进去了。”言灵苏也不装假，应声进屋去了。 看了一会儿书，听见客厅里聂妈妈说：“苏苏在你屋里，你别这么随意。” “没事。”聂千枫一边说话一边推门进来，古铜色肌肉紧实的上身还挂着几个水珠。 不是他随意，只是他知道言灵苏对他实在无感，就算他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多看几眼。 想起这个，也的确有些悲哀。 果然，言灵苏神色坦然，将床上的衣服抓起来扔过去，“你是不找这个？” 那是几年前她送他的T恤，他穿旧了也不舍得扔，就做了睡衣。 聂千枫接了，自然而然地套在身上。 “啧啧，你穿上这一件还真不像警察。”言灵苏挑剔地说。 “像什么？” “乞丐。”言灵苏调皮地笑着说：“扔了吧，我再送你一件。” “不用。”聂千枫用力摆手，“你不懂，衣服旧了才舒服。”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不如你扔了旧衣服，对我好一点？”言灵苏开玩笑说。 对她好一点……聂千枫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只怕她不稀罕，还要怎么对她更好？ “苏苏，旧衣服也要留着，因为是你买的。”壮着胆子说了这么一句话，聂千枫觉得，自己有些越界了。 没想到，言灵苏根本没有领会精神，或者说，她的脑神经根本没有探测爱情信号的功能。 听了聂千枫的话，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算你小子有良心。” 好吧，谁能给警察大大来块豆腐，他超级想撞死自己的。 第212章 黑市的末日（六） 五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言灵苏本打算回家的，聂妈妈一定要留她，说第二天让聂千枫开车送她上学。 她跟聂家人本没那么多客套，也就不再推脱，打算再住一晚。 更何况，闻卓夕已经连续两天杳无音讯，她回自己家也是冷冷清清的，不如在聂家热闹。 吃了晚饭，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这是唯一一个大家都能看的电视节目。 猎豹正在追逐羚羊，尽管羚羊很会逃跑，还是险些落入豹口，大家看得紧张兮兮的。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聂千枫摸出手机，眼睛还紧张地注视着屏幕。 突然，他的神色凝重起来，一路小跑着进了卧室。 再出来时，他已经穿好警服。 “要出去？”聂妈妈问。 “嗯，紧急出动。”聂千枫揉了揉言灵苏的头发，转身出门。 聂妈妈叹了口气，“老子年轻时也是这个德性！我这一辈子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老的退居二线，儿子又上阵了。都是命啊！” “可他报军校的时候，你也没阻止他啊！”聂爸爸淡定地说。 “儿子大了不由娘，还好有你这老东西陪我。”聂妈妈说着，塞了块苹果在聂爸爸嘴里。 言灵苏笑笑，聂家爸妈的感情还真是好，在这种和睦的家庭里生活，怪不得聂千枫那么阳光活力。 “我出门，你却想别的男人。”冷冷的声音从背后飘来，言灵苏的嘴角绽开笑容。 闻卓夕回来了！ “阿姨，我去千枫的房间看会儿书。”言灵苏说着，站了起来。 关上房门，她笑望着立在窗下的闻卓夕，问道：“事情办完了？” “嗯，很顺利。”他淡淡地说。 “大姐姐呢？”言灵苏又问。 闻卓夕伸出手来，从戒指中飘落一个身影，正是大姐姐。 “她是来跟你告别的。”闻卓夕说完，自顾自去看窗外的风景了。 “告别？你的事情办完啦？”言灵苏好生诧异。 大姐姐点点头，往她身边靠近了些，向她微微一笑，“谢谢。” “不……客气？”言灵苏心想：我做什么了？ 没等她问，大姐姐身子一轻，飘走了。 “她要去哪里？” “转世。” “这么快？” “你舍不得？” “倒也没有……闻卓夕，你快把我天眼关上，我不想看见别的鬼啊！”言灵苏夸张地说。 “这些天你看见别的鬼了？”闻卓夕眉毛一挑，问。 言灵苏想了想，“还真没有。” 于是，鬼大人不再吭声了。 小丫头有的时候真笨的可以，她那么怕鬼，他又怎么可能让她看见鬼呢？！ 对于言灵苏来说，假期还有最后一晚，闻卓夕也回来了，她的心情瞬间愉快了起来。 从聂千枫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她打开床头灯，“要不要我给你念故事？” 闻卓夕没吭声，默默飘到床的另一侧，躺好，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虽说他是一个鬼，不需要吃喝拉撒睡，可是偶尔这样躺着，倒也很清闲自在。 言灵苏翻开书页，轻声读起来。 鬼大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本书，他在漫长的飘荡岁月里早就看过啦！ 第213章 黑市的末日（七） 晚上十点多，言灵苏有些睡意朦胧，上下眼皮忍不住打架。 “困了就睡吧！”闻卓夕轻声说。 言灵苏打了个哈欠，“还不知道千枫回不回来。” “让他睡沙发。”鬼大人冷淡地说。 “那怎么行，他工作多危险呢，睡不好觉怎么行！”言灵苏发现，除了她，鬼大人还真是谁也不关心。 客厅里突然传出一阵惊呼，“哎呀老头子，我是不是看见小枫了？刚才那个押着犯人走过去的不是小枫吗？” 言灵苏爬起来，跑进客厅，“哪里哪里？” 电视里正在插播一条本地新闻，缉毒特警在抓获一群聚众吸毒的瘾君子后，调查时不小心牵出了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 于是，缉毒队联合重案组进行抓捕，大部分组织成员落网，但该组织的头目仍在潜逃。 镜头还专门给某某医院的白大褂一个特写，报道此医生和贩卖器官组织沆瀣一气，从事非法交易牟取暴利。 言灵苏不由得拍手叫好。 当初若是叫人去举报，不仅会打草惊蛇，还容易使犯罪分子狗急跳墙，对举报人实施报复。 现在由一个瘾君子牵出整个组织，估计他们除了自认点子背之外，也怪不到别人头上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发展，简直堪称完美。 言灵苏兴高采烈地瞄了闻卓夕一眼，却发现他无比淡定地采取了漠不关心的态度。 咦？事情有点蹊跷！ 言灵苏躲进聂千枫的房间，“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办事。”鬼大人淡定回答。 “办什么事？”言灵苏刨根问底。 “你不都看见了吗？”鬼大人这态度，摆明了要深藏功与名。 “我去，这件事是你做的？”言灵苏不得不惊喜了，“你的头脑怎么这么聪明啊？这事做的好漂亮。” “很多事人不方便做，对鬼来说没什么难度。”闻卓夕一如既往的高冷。 嗬，这臭屁的小子！ 言灵苏点点头，“怪不得大姐姐放心投胎去了，原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你这几天做什么了？”鬼大人反问。 “啊？”言灵苏知道这不是寻常的关心，一定有后话。 “该不会我去善后，你就顾着吃喝玩乐吧？”鬼大人似笑非笑地问。 言灵苏一口气没提上来，身子矮了三分，嗫嚅道：“差，差不多。” 鬼大人一脸“我就知道”的神色，耸了耸眉毛，不说话。 沉默了半晌，言灵苏破罐破摔道：“好了好了，我承认我很没用，还总多管闲事，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你最不愿意管闲事了，以后我注意就好了嘛！” 她兀自唠唠叨叨，丝毫没发现，鬼大人嘴角上扬的弧度。 等她说完，鬼大人转过身，背对着她，冷冷说了句，“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啊？”言灵苏怀疑自己听错了。 好话不说二遍，鬼大人那么多矫情的定律里，有一条就是不喜欢重复说话。 所以，小妞也就没有那份幸运再感动一次了。 “闻卓夕。”她轻声喊。 “嗯？” “谢谢你。” 第214章 黑市的末日（八） 凌晨三点钟，聂千枫才晃晃悠悠地回来。 聂家爸妈还在睡觉，只有言灵苏醒了。 她把卧室让出来，聂千枫也没客气，倒头就睡。 言灵苏轻手轻脚爬上客厅的沙发，随手捞了个抱枕，准备回笼。 闻卓夕站在窗边，轻飘飘地说：“罪犯跑到乡下躲起来了。” “谁？”朦胧中，言灵苏的思维没跟上。 突然，她弹起来，“你是说，贩卖人体器官组织的头目？昨天晚上逃跑的那个？” “嗯。”闻卓夕淡淡回应。 也是，既然被通缉了，想必各种公共交通工具都不能用，唯一的可能就是躲起来了。 “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不由得感叹起来。 虽说警察早晚能找到那个头目，可若有了线索，快些破案，聂千枫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 然，闻卓夕的表现也太积极了吧！不像他风格啊！ “你什么时候变身热血小青年了？”她兴高采烈地问。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愁眉苦脸而已。”鬼大人淡然地回答。 靠，这货太狡猾了！ 这样的话别轻易说啊，让妞儿的脸红一阵热一阵的…… 扑到沙发上，鬼大人的话总在小丫头脑袋里回响，搞得她睡意全无。 反正睡不着，干脆起来做个早饭。 言灵苏从冰箱里找了点青豆、火腿、玉米粒什么的，又打散了几个鸡蛋。 鬼大人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本还是不经意的样子，渐渐的，他的脸色变了。 “蛋包饭？”他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是啊，我先看看能不能成功，不成功就只有炒饭了。”言灵苏没留意鬼大人的脸色变化，专注于她为聂家人准备的爱心早餐上。 鬼大人的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为什么她偏偏做了跟欧路白一样的东西？这两个人，在饮食上如此合拍吗？不爽！ 瞧着言灵苏小心翼翼的样子，他想起欧路白向他传授的蛋包饭秘诀来了。 什么蛋饼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送他一个字：呸！ 言灵苏准备好了三份蛋包饭，放在锅里捂着，自己悄悄退出了聂千枫家。 她的手艺实在生涩，做好了饭竟然就到了该去上学的时间了。 清晨路上的人不多，空气也难得的好，言灵苏买了块华夫饼，一边走一边啃。 “做好了饭自己怎么不吃？”闻卓夕问。 “总觉得吃了就走有点怪怪的。”而且也没人陪她一起吃。 “这个……好吃吗？”鬼大人瞄着她手里的华夫饼。 嗬，他馋了吗？言灵苏想笑，“当然好吃了，又香又甜。” “比蛋包饭怎么样？”原来鬼大人纠结的是这个。 “蛋包饭也不错，不过这个更方便啊！上学的路上随便就买来吃了，怎么了？”言灵苏奇怪，鬼又不能吃人的食物，闻卓夕干嘛想知道味道呢？ “我也觉得这个看上去更好吃。”鬼大人诱导她说，好像抹灭了蛋包饭就是打死了欧路白一样。 “哦！”言灵苏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 下午，估计聂千枫睡够了，言灵苏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逃犯藏身在郊区的某某处。 结果晚上就来了消息，说逃犯落网了，聂千枫也受到了嘉奖。 至此，大姐姐的事情总算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这一切，多亏了闻卓夕。 第215章 冤家路窄（一） 五月，初夏，每天都是难得的好天气。 一夕之间，在校园里成为话题的，是即将在五月底举行的校园歌手大赛。 举行比赛的契机是：曾有一位校友参加选秀节目拿了名次。他没忘记母校的培养，决定为母校免费做个宣传。 当然了，这也跟校领导对此事的大力推进不无关系。 鉴于五校汇演并不成功……大家都懂的，学校也想扳回一城。 所以，借由这位校友又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的机会，学校也举行歌唱比赛，得第一的人，可以去给他助演。 所谓助演，自然是要在电视上露脸，此宣传的力度绝非五校汇演这种小型活动可比。 因此，校方的重视就转化为学生的关注，尤其是资质尚可，想另辟蹊径的同学，更是积极准备。 言灵苏和闻卓夕走在校园里，鬼大人的心情似乎不错，都有了东张西望的兴致。 “喂，你唱歌挺好听的，要不要去报名？”小丫头喜欢舞台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虽然他不理解，上台有什么好的，但他支持她的喜好。 “不要！”言灵苏果断回绝，“真搞不清楚学校在想什么，明明就是一所综合性大学，却搞得跟艺校一样。” 嗬，小丫头难得有愤世嫉俗的一面。 鬼大人嘴角一勾，不再说话。 走着走着，冤家路窄，竟然遇到老对头孙雯雯。 这货对言灵苏积怨已深，只不过苦于她已经退社，没法时时挑衅。 这次偶遇，她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哎呦，伤好了？”开场白就是一声阴阳怪气的问候。 明明就是她把言灵苏的项链扔到台下，才导致人家受伤的，可她的语气，却没有一丝抱歉的意味。 之前闻卓夕因为小丫头的伤，一直无暇找孙雯雯的晦气，今儿看她自己撞上来，腹黑的念头瞬间上脑。 不远处的小公园里，有一个人工湖，湖边的长椅上，坐满了谈恋爱的小情侣。 鬼大人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今天孙雯雯不主动挑衅，就让她在人工湖边摔个狗啃屎；如果她主动挑衅嘛，就让她进湖里淹一会儿。 打定主意，他便叉着手在一旁看热闹。 言灵苏并不想跟她做口舌之争，闻言淡淡地点头，“好了。” “呵呵，看你那晦气的样子，都被从话剧社赶出来了。怎么，在我们社长那里失宠了？”孙雯雯刻薄地说。 都是多长时间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她还拿出来说。 言灵苏有些不耐烦，“没什么事的话，我还要去上课，少陪。” 说着，她准备绕道走。 “别啊，挺长时间不见，我还想跟你叙叙旧呢。”孙雯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暗暗用力，捏得她生疼。 “放手，谁让你拉拉扯扯的？”从前在话剧社的时候，言灵苏不想搞得鸡飞狗跳，所以无论孙雯雯说什么，她能当听不见就当听不见。 现在这货还得寸进尺，开始动手了？！ 兔子不是不会咬人，只是没急到那个份上罢了。 言灵苏将手腕一拧，摆脱了孙雯雯的束缚。 第216章 冤家路窄（二） 孙雯雯就怕事情不能闹大，被言灵苏一甩，当下就怒了。 如她一样的人，都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欺负别人就行，自己一点点委屈都受不得。 她伸手就往言灵苏的头发上抓，内心其实早就盼望这一时刻的到来了。 言灵苏是真的生气了，遇到这种凑表脸的人，饶是再好的性格也忍不住。 闻卓夕正要帮忙，却见小丫头抓了孙雯雯的手腕，一带一扭，就把那货制服了。 这还不算，她稍稍用力一推，孙雯雯就脸着地，真的摔了个狗啃屎。 “言灵苏，你！”孙雯雯满脸灰，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服？还想动手？我告诉你，收拾你我都不用找救兵！”言灵苏白了她一眼，轻蔑地说。 闻卓夕在一旁简直要拍手称快了，小丫头什么时候武力值飙升的，他怎么不知道？ 孙雯雯一看自己占不到便宜，战术转换的也快，连忙瘫倒在地，大喊，“扫把星欺负人啦，我要找学校领导，给你处分。” “你随意！”言灵苏才不怕呢，校领导怎么了，还能不讲理吗？ 瞧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言灵苏不想恋战，转身走了。 真晦气，大早上的就遇见这种事！ 她虽然不想再闹下去，可鬼大人的瘾还没过完呢。 等言灵苏走远，孙雯雯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突然，她就发现自己的腿失去了知觉，想迈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着急，她的腿竟自己动了，一步、一步、一步，往人工湖走去。 鬼大人此时正心情愉悦地控制孙雯雯的腿，心道：摔的怪脏的，给你洗个澡。 孙雯雯内心的恐惧越来越膨胀，初时还以为自己摔瘫痪了，后来才发现不对劲。 她的脸因为惊吓而变得扭曲，大声呼唤周围的人帮忙。 可不明所以的群众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有心帮忙也不知从何帮起。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孙雯雯一头栽进人工湖里。 这时，大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有男生也跟着跳进湖里，把孙雯雯捞了上来。 这货因为害怕，在湖里呛了几口水，有些晕晕乎乎的。 获救之后，她也顾不上要面子了，在几个同学的搀扶下，狼狈地回到了寝室。 闻卓夕大人心满意足地飘到言灵苏身边，一声不响地走他的路。 “心里舒服了？”言灵苏知道，鬼大人这口气要是不出，总是不爽快的。 “还行，便宜她了，我现在正在变善良。”鬼大人冷冷地说。 要是放在以前……呵呵。 言灵苏满脸黑线：他还变善良了？！ “你身手不错，什么时候学的？”鬼大人一想起小丫头收拾人的飒爽英姿，还觉得不过瘾，想再看一遍。 “哦，聂千枫上警校的时候，顺手教了我几招，说是防狼用的。”言灵苏大大咧咧地说。 防狼……聂千枫上警校…… 鬼大人有点黯然神伤了：那时候，小丫头的身边还没有自己呢！ 想起小丫头和青梅竹马之间的青葱岁月，鬼大人就感到阵阵心酸，那些回忆里，都没有他啊！ 第217章 冤家路窄（三） 孙雯雯说要报告校领导，她果然没有欺骗言灵苏。 中午刚吃完饭，言灵苏就被欧路白叫到校学生处去了。 学生处处长端坐在皮质转椅中，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欧路白坐下。 言灵苏站在地当中，像要受批斗似的。 处长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小欧啊，自打你任职以来，工作表现一直良好。可是现在学校里都传开了，你的学生当众打人，被打的女生一时想不开，要投湖自尽，被人救上来了。你看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这叫什么处理方法？不问缘由，不问经过，直接就把罪名扣到学生头上了？ 而且，放着当事人不问，直接向导员施加压力，这是要屈打成招的节奏？ 欧路白不卑不亢，“处长，来之前我已经问过了，是孙雯雯先向我的学生动手的……” “那也不能把同学打成那样啊！”处长打断欧路白的话，“小欧，你是年轻人，工作能力也突出，我一向愿意给你们机会。可是，你连学生都管理不好，竟然给学校惹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怎么说也不能护短吧？” 不愧是在官场上打滚多年的老狐狸，一番话说得语带双关：一方面威胁欧路白，不妥善处理，前途堪忧；一方面又影射他作为导员，不该包庇学生。 呵呵，言灵苏心中冷笑，孙雯雯什么来头？ “处长，之前在话剧社的时候，孙雯雯就联合其他社员孤立言灵苏。今天在学校里遇见，她又主动挑衅，出口伤人。我觉得应该让她们两个对质，看看到底谁是谁非。”欧路白不慌不忙地说。 处长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厌恶地盯了言灵苏一眼，“社员为什么联合起来排斥她，不排斥别人？难道不是她的某些行为，让人看不惯吗？” 呵呵，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还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这也算校领导！ 欧路白丝毫也不让步，“处长，您的意思是，我的学生被人排斥了，都是她自己的责任？” 在被处长威胁的时候，他并没有向不公妥协，而是坚决地维护了自己的学生，言灵苏有些感动。 “当然，孙雯雯可能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小孩子嘛，哪有不吵架的，那都是小事。校方不希望看到的，是有人将小矛盾升级，变成大事件。所以，作为辅导员，我觉得你应该有能力分辨事情的轻重缓急。”处长大言不惭地说。 听到这里，言灵苏笑了，合着孙雯雯排斥她是小事，孙雯雯挑衅被收拾就是大事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一直让欧路白替她挡枪。 事情再蹊跷，孙雯雯的背景再硬，她也不能无端被人扣上个处分。 她挺直了腰背，堂堂正正地说：“处长，您说我打人了，请问，孙雯雯伤势如何？要不要去相关医院做个鉴定？您说她寻短见，人工湖的水不过到膝盖，淹的死人吗？” 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投人工湖自尽？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218章 冤家路窄（四） 言灵苏的话让处长勃然大怒，“你这个学生，竟然敢跟老师顶嘴！” “我是大学生，有正常的是非观念。老师说的对我自然接受教育，老师若颠倒是非，我也不可能不为自己申辩。”言灵苏毫不畏惧地说。 “大胆！”处长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单凭你现在的表现，我就可以处分你？”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能容你胡作非为。”欧路白愤怒地站了起来，“你要处分我的学生，请拿出充分的理由，否则，我一定会维护学生的利益。” 处长想必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学生，也没被老师当着别人的面顶撞过，气得直发抖。 为了掩饰尴尬和心虚，他拿起茶杯，添了些开水，装出镇定的样子，慢慢地吹着。 突然，手一抖，滚烫的茶水顺着胸口一直淌到肚皮上。 “哎呀我X烫死我了。”他发出一声夹杂着脏字的哀嚎，一张脸胀成猪肝紫。 言灵苏望着不以为然飘落一边的闻卓夕，暗暗抹了一把冷汗：丫胆子真大，敢公开作案。 欧路白也看见他了，又不好说什么，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处长到卫生间去冲凉水了。 两人一走，言灵苏好笑地望着闻卓夕，“你下手也太狠了，万一他落下疤痕怎么办？” “随便办！”鬼大人不带感情地说：“他应该感谢我及时阻止他。” 妈呀，听这语气，处长若是再多说几句，就该被闻卓夕扒皮抽骨了。霸气啊！ 过了十几分钟，欧路白拎着一身狼狈的处长回来了。 他盯了闻卓夕一眼，对言灵苏说：“你先回去，我们要去趟医院。” “校医院有烫伤膏。”言灵苏好心提醒。 “嗯。”欧路白应道：“要是情况严重，还得转到正规医院去。” 出于愧疚，言灵苏帮忙锁好处长室的门，一直把两人送上车，这才离开。 “自作自受！”闻卓夕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 下午的课结束，没有意外，言灵苏又被欧路白叫去了。 这次他的神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又严厉又生气。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他问。 在外人面前，欧路白维护了自己的学生，可是私下里，该批评教育还是得批评教育，这就是为师之道。 言灵苏想了想，“我不该跟孙雯雯起冲突，其实无论她说什么，我都当没听见就好。” 欧路白一脸失望的样子，“我没叫你忍气吞声，孙雯雯的所作所为，就算换作我，也会教训她。我说的是你身边的那个鬼！” 又是闻卓夕！言灵苏的眼神立刻显出疲惫来：这两个人的恩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欧路白见她不耐烦，恨铁不成钢，“你把他带在身边，至少约束一下他的行为。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任意妄为，你才被大家说成灾星的！” 言灵苏正要说什么，闻卓夕大大方方地飘了出来，“我任意妄为？总比你杀人强吧？” 欧路白气得差点吐血，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他失手杀人这件事，可就成了闻卓夕永远的把柄了。 第219章 冤家路窄（五） 看着闻卓夕和欧路白又剑拔弩张的样子，言灵苏快心烦死了。 “你们吵吧，我先走了。”她站起来，决心不再做消防员了。 欧路白不满地盯了闻卓夕一眼，说道：“言灵苏，我说的话你不要不当回事。你到哪里，哪里就有发生怪事，时间长了，都没人敢接近你了。” 言灵苏顿住，深吸一口气，“谢谢欧老师提醒，告辞。” 说完，她不等欧路白给出反应，抢先一步从他办公室出来了。 生活真叫人疲惫，为什么大家总要把目光盯在别人身上呢？各自管好自己，社会不是会和谐很多吗？ “言灵苏。”有人从背后喊她。 她回头，又看见孙雯雯了。 这次，她带了几个人，似乎故意在等言灵苏。 “怎么样，处分吃的还过瘾吗？”丫定是不知道处长已经烫伤去医院了，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呢。 言灵苏知道，自己这个处分是肯定吃不上了。 谁要是敢处分她，闻卓夕一定会用尽腹黑的法子折磨那个人的。 所以，她怕什么呢？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什么叫处分。而且，我没心情跟你说话，再也别见了。”有些人真是讨厌死。 孙雯雯哈哈一笑，“言灵苏，你这性格真成问题。怪不得大家都拿你当灾星，哎呀，连贾琉光都认出你的真面目，把你给甩了。” 言灵苏叹了口气，某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忧国忧民啊！ 她上前两步，盯住孙雯雯，“我是不是灾星，你应该最清楚。怎么，还想投一次湖？” 孙雯雯的脸色变了，“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言灵苏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我是说，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真的让你投湖自杀。” “靠！言灵苏你是不是有病？”孙雯雯目露惊恐之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言灵苏扬起脸，学着闻卓夕倨傲的样子，“我以为你会聪明一点呢，难道你就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吗？” 反正灾星的名号是甩不掉了，不如就坐实了，让别人去畏惧，也好过总被挑衅。 果然，孙雯雯怕了，她扯了扯几个同伴的胳膊，“我们走，不跟这个神经病废话。” 言灵苏原地不动，轻飘飘地说：“你最好走快一点，不然可能就走不了了。” 说完，她向闻卓夕使了个眼色。 闻卓夕是何等具有斗争经验，一下子就领会了精神。 身子一轻，附体孙雯雯。 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她急忙迈步的时候，帮她顿住了脚步。 “我，我怎么动不了了？”孙雯雯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几个同伴望着她，还以为她在嘲讽言灵苏，故意装成中招的样子，纷纷捂着嘴偷笑。 “你们笑什么？还不给我看看，我怎么动不了了？”说到后来，她已近哭腔。 几个同伴自然不相信言灵苏真的有这样的能力，还似信非信地犹豫着。 “言灵苏，你到底做了什么？”孙雯雯真的崩溃了。 几个同伴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围了过去。 闻卓夕见时机差不多，解了对孙雯雯的束缚，飘落在言灵苏身边。 孙雯雯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几个同伴一看她能动，打趣说：“瞧你装的，把我们都骗啦！” “我不是装的……”孙雯雯欲哭无泪。 言灵苏轻笑一声，转头望向闻卓夕，“我们走吧，鬼大人。” 第220章 歌唱比赛（一） 自从言灵苏向孙雯雯展示了她的“特异功能”之后，那边就没了动静。 传说中的处分也一直没来，生活倒是消停了不少。 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 这天，言灵苏上完了课路过学校的公告栏，见一大堆人在那围着看，以为学校发了什么重要通知呢，就凑了上去。 这时，她听到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 “校花也报名了啊，这下有的看了。” “门票怎么发啊？我也想去看。” “估计有名额限制吧，肯定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我的娘，灾星也报名了。” 灾星？言灵苏似乎听见有人喊她了。 低调地挤进去，果然，自己的大名就躺在歌唱大赛的报名名单里。 她没报过啊，谁这么助人为乐？ 言灵苏扶额，这真是想低调都不行啊！ 悄悄地挤出人群，她欲哭无泪，“闻卓夕，是不是你捣鬼？” 无辜中枪的鬼大人淡定地望了她一眼，“你不愿意的事，我勉强过你吗？” 言灵苏认真想了想，“韭菜炖泥鳅算吗？” “那是为了你的身体。”鬼大人白了她一眼。 “那没有了。”言灵苏诚实地回答。 虽说鬼大人总是管着她，可她真要做的事，貌似最终都做成了。 “那到底是谁给我报名的啊？”郁闷了，她不想参加啊！ “灵苏妹子。”一个阴柔的嗓音响起。 言灵苏心中一抖，似有真相要浮出水面的赶脚。 婉哥兴高采烈地跑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久不见了。” “嗯，最近怎么样？”每次见婉哥，鸡皮疙瘩就往外蹦，言灵苏忍住遍身恶寒，笑着问。 “挺好的呀，就是你不在，我很是想念。灵苏妹子，你最近在干什么呢？”婉哥邪气四射，说起话来就是一个肉麻。 言灵苏挤出笑容，“没干嘛，上课下课而已。” 婉哥点点头，露出怜悯的神色，“我就知道你很无聊，所以给你报了歌唱比赛，快谢谢我。” 竟然是他！言灵苏有些牙痒痒，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啊？” “你唱歌好听啊，我还想听呢，可是你不在，我也听不到。”婉哥说着，露出不开心的神色。 戏剧女王啊！言灵苏真是无语了。 婉哥一点不懂得看人脸色，继续没心没肺地说：“话剧社承办了些舞台工作，等比赛开始的时候，我去给你加油啊！” 言灵苏只觉得一个天雷劈了下来，把她劈的外焦里嫩。 这哥们脑袋没问题吧？她是被贾琉光赶出话剧社的啊，离那些人远一点比较少生是非吧？怎么还能主动往前凑呢？ “婉哥，你……是我的真爱粉啊！”说出这话，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那当然。”婉哥自豪地说：“孙雯雯我都不会给她加油的，我就给你加油，所有人我最看好你了。” 又一个天雷在头顶炸开，言灵苏眼前一黑：孙雯雯也参赛？！ “婉哥……我谢谢你哈。”言灵苏浑身乏力，好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缓口气。 “没事，咱俩谁跟谁！”婉哥说着，往她身上拱了一下，贱兮兮地笑着。 “呵，呵呵，呵呵呵。”言灵苏除了干笑，已经彻底丧失了语言能力。 丫是猴子派来专门跟我作对的吧？！ 第221章 歌唱比赛（二） 既然被赶鸭子上架，言灵苏免不了要敷衍一下的。 反正就是上台唱歌而已，她又没想得名次，大不了一轮就扑街。 心里没压力，人自然也放松，听说有些选手临时抱佛脚，唱到嗓子哑掉，她却按兵不动，状态反倒好。 很快，第一场比赛开始了。 诚如婉哥所言，话剧社果然承担了舞台工作。 言灵苏是快开场之后才到的，她穿了一身橄榄绿的连衣裙，在一众浓妆艳抹的竞争对手中，颇有那么点清水出芙蓉的味道。 俗话说，红花也要绿叶衬，但有时候花太多，倒不晓得是谁衬谁了。 正安静地等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婉哥带着一脸夸张的贱笑出现了。 “灵苏妹子，你可找死我了。什么时候来的？”他一边说一边扑了上来。 “刚到。”这哥们嗅觉真灵敏，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婉哥双手叉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品评道：“服装不错，就是这个妆啊，太淡了点儿。” “我不怎么会化啊！”她的水平，也就打个粉，涂个唇彩而已。 婉哥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来，妖媚地轻叹一声，“灵苏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话音未落，从屁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言灵苏被镇住了：婉哥还真是专业级选手，竟然随身携带化妆品。 不由她分说，婉哥扳过她的头，手法轻柔地帮她化起妆来。 “你在话剧社呆过，应该知道，舞台上的光强，要是妆不浓一点，整个人脸色惨白，就跟鬼似的。”婉哥一边认真地化妆，一边如老妈妈一样絮叨着。 “像鬼有什么不好？”一直冷眼旁观的鬼大人可不爱听这话了。 人类说话真不客气，动不动损人就用“像鬼似的”，鬼招你惹你啦？ 言灵苏偷笑，嘴上应着，“是是是。” 婉哥常年钻研此道，是个中高手，没多一会儿，就把她一脸的妆容打点好了。 拿过镜子，言灵苏顿时菊花一紧：这人是谁？ 镜中之人眼线又深又长，尾部上挑，看起来既高傲又冷艳。 鼻梁处打了高光，两侧打了阴影，看上去线条极为硬朗。 眼影也是冷色调，整个人就像戴了一张假脸。 她可算知道婉哥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了。 “这么御姐范儿，真的适合我这种软萌的妹子吗？”言灵苏眼睛一眨一眨地问。 “哎呀，你是不是傻？去台上软萌，人家只能以为你实力不行才装可爱。”婉哥头头是道地说。 言灵苏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有道理。 接着，婉哥捧起她的脸，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咂了咂嘴。 “又怎么了？”言灵苏有种不祥的预感。 “妆是好多了，但是没什么特点啊！我得给你想个让人过目不忘的招数。”婉哥自顾自说。 于是，言灵苏的嫩脸惨变画板，婉哥大手一挥，在她的脸上搞了个彩绘。 画什么不好，偏要画一个红彤彤的心，哎呀呀…… 言灵苏怎么看怎么别扭。 瞧着她不满意的样子，婉哥强制性按住她想要擦掉的手，“你不懂，这叫做反差萌。御姐妆容，再来一个俏皮的红心，性感中带着可爱，不知道多撩人呢！” 撩谁啊？！鬼大人真是恨不得把这个娘娘腔塞到小黑屋去。 不过么，小丫头这么一打扮，还真是漂亮的很！ 第222章 歌唱比赛（三） “言灵苏准备。”有同学在门口喊。 婉哥牵着她的手，像送女儿出嫁的老妈妈一样，把她拉到后台。 “去吧，去嗨翻全场。”他兴高采烈地说。 言灵苏感到异样的目光围着他们打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丢人！ 嗨翻什么全场啊？她唱的是抒情歌！ “咳咳，我去了。”言灵苏冲婉哥挥了挥手。 本来只是参加个比赛而已，但是从被报名到上场，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呢？！ “加油！”婉哥目中无人地大喊。 言灵苏刚走到舞台上，观众就开始窃窃私语。 想都不用想，八成是奇怪她怎么好意思来。 这时才感到紧张，是不是太晚了？ 前奏响起，她望了望不远处的台下，闻卓夕在。 他静立在所有观众之前，没人能看见他，只有她能看见。 他在对她微笑，带着期盼和鼓励。 记忆中，他很少笑，就算笑，也不是嘲笑就是冷笑。 然而今天，他的笑容很温暖。 言灵苏也对他报以一笑。 虽然婉哥未经她同意就给她报了名，虽然因为她站在了舞台上，就要受到更多的质疑。 但，她有些庆幸自己来了，因为闻卓夕会听。 此时，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他的眼中也只有她。 他们就那样淡淡地微笑着对望，自成一种默契。 她忘了紧张，一心只想把自己最好听的歌声唱给他。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言灵苏这才意识到，自己唱完了。 开小差开到这个地步，也太不尊重比赛了…… 鞠了个躬走下台，迎面就是婉哥大大的拥抱。 “灵苏妹子，你唱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刚才还在担心你的选曲问题。现在的人啊，就喜欢听高音，要不就是嗨曲，你这个抒情啊，真是冒险，啧啧。”说着，他竟然弹了一下眼角。 “你哭了？”言灵苏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婉哥将脸扭到一边，“有点感动……” 言灵苏石化了：婉哥措辞真凶险！ “相信我，你一定能晋级的。”婉哥胸有成竹地说。 言灵苏暗暗叫苦，她并不想晋级啊，只是象征性的来一下而已。 已经五月中旬了，离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她的高数啊…… 想起高数，脑袋又大了。 “那什么，婉哥，我还有事，先走了。”上自习，她要上自习！ 婉哥拉住她，“你不听听结果？” “你帮我听着，完了给我发个微信，OK？”估计婉哥肯定比她还上心呢！ 果然，婉哥搓了搓手，“没问题。” 言灵苏冲他笑笑，赶紧去换了衣服，又卸了妆，素面朝天地往自习室去了。 一场歌唱比赛，就算学校里的大型活动了。这种时节，能有几个学霸会安心上自习的？ 不巧，言灵苏就是。 托比赛的福，自习室里的人都少了很多，简直就是学霸的天堂。 此时不抓紧更待何时！ 还没弄清楚五道高数题，婉哥的微信就过来了：妹子，你得了第二，恭喜！ 言灵苏发了个表情过去。 婉哥又说了第二句：孙雯雯那死丫头第一，我感觉她唱的没你好。 呵呵。 言灵苏倒真的不在意名次，简单回了句：收到，谢谢！ 第223章 歌唱比赛（四） 言灵苏拿起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闻卓夕摇头，“不好看。” 她又拿起一件蓝色的。 闻卓夕还是摇头，“不好看。” 最后，她拿起了一件白色的。 这下闻卓夕终于点头了。 言灵苏抹了一把冷汗：鬼大人的审美，有点偏…… “就穿红色的。”她做好了决定。 鬼大人闷闷不乐：小丫头又不听话了。 言灵苏学着婉哥的手法给自己化妆。 闻卓夕在她身后踱来踱去。 上一场比赛决出了前十名，这场比赛采用两两PK的模式，只留五个人。 这五个人再比一场，就能选出最终的优胜者。 言灵苏这一场的对手是宋倩倩，同班同学，开了天眼的那位。 鬼大人在想，小丫头这一场能赢吗？ “开路！”言灵苏笑盈盈地穿上薄外套。 她今儿特意在家里换好衣服化好妆，以便晚些出门，减少等待的时间。 之前她听婉哥说，孙华似乎想找她的晦气。 还是不碰面比较好，因为一旦碰面，倒霉的必定是孙华。 她言灵苏一直秉承着一个原则：得饶人处且饶人。 掐着点到了会场，远远地就看见婉哥焦急地等在门口。 见了她，婉哥将手举过头顶，奋力地挥着。 言灵苏吃了一惊，忙小跑几步上去，“怎么了？” “快走，边走边说。”婉哥扯了她的胳膊，步伐又大又快。 言灵苏只好小跑跟着。 婉哥边走边道出原委：她的出场顺序被换了。 本来她和宋倩倩应该是第四组出场的，不知道为什么被调到第一组了。 现在学生和领导已经就坐，舞台上就靠着一个主持在撑场。 言灵苏一听头就大了，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 自己倒无所谓，放弃比赛也不算什么，可问题是，宋倩倩没了对手怎么办？ 这不是坑人嘛！ “是谁负责现场调度？”言灵苏不得不疑心有人故意为之。 婉哥假装没听见，只是脚步更快。 两人赶到后台，发现宋倩倩已经快唱完了。 赶是赶上了，但言灵苏跑得气息不匀，恐怕唱歌会受影响。 “还好你掐的是开场的时间，要是掐你出场的时间，一定会错过的。”婉哥摸着胸口说。 言灵苏来不及回他，因为宋倩倩已经从台上走下来了，马上就是她的顺序。 前奏响起，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丹田稳定住气息。 还好，整首歌并没有什么发挥失常的地方，被她完整地唱下来了。 走下舞台，她觉得有些恍惚，可能是用气过度的缘故。 宋倩倩正站在一旁等她，见她过来，不客气地说：“托你的福，我差点被取消资格。”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临时换顺序。”言灵苏抱歉地说。 无论在班级还是社团，宋倩倩和她一直是竞争的关系。 可是，宋倩倩却从没排挤过她。 对于别人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为，这个争强好胜的姑娘总是冷眼旁观，采取不屑一顾的态度。 因此，她虽然有些清高，却不是个坏人。 这也是为什么言灵苏并不讨厌她的原因，即便她说话的态度经常是高傲的。 第224章 歌唱比赛（五） 宋倩倩冷冷地哼了一声，“想想你为什么会迟到。”说完，她扭头走了。 言灵苏愣在原地，自己为什么会迟到呢？ 还不是因为婉哥说，孙华要找她的晦气。 婉哥又是怎么知道孙华要找她晦气的呢？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孙华的计谋？ 言灵苏拉住刚搬完道具的婉哥，“比赛的出场顺序，难道是孙华安排的？” 婉哥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你知道了？” 果然！言灵苏心中有数，“你别怕，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我倒不是怕那个，只是苏苏，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婉哥宽慰她说。 “不会。”言灵苏笑笑，拍了拍婉哥的肩，往待机室走去。 如她所料，孙华果然在那里，好像正等着她似的。 “呦，我们的前社员来了。”孙华起身打招呼，热情地问：“比赛发挥的怎么样？” “托某人的福，还不错。”言灵苏好脾气地说：“我是特地来向你道谢的。” “什么意思？”孙华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段数不是一般的高。 “在社团里公开说你要找我晦气，是想传到我的耳朵里吧？你知道婉哥会跟我联系，也知道我可能会避让，所以就故意把我的出场顺序调换了？”言灵苏不想跟人发生争执，但既然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她也绝对没有哑巴吃黄连的打算。 知道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最少要让孙华知道，她并没有傻到看不出来她的目的。 孙华震了一惊，但很快不以为意地笑笑，“你的脑子转的倒快。” “谢谢，没有你的手段使的快。”言灵苏毫不客气地回敬。 孙华盯了她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没兴趣。”你讨厌我是你的事，为什么要告诉我？ 孙华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我最讨厌你表面上装作与世无争，其实什么都想要。你不在意名次，那你为什么还要赶来？你不喜欢贾琉光，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看上去你毫无心机，其实你是最贪婪的那一个，我没说错吧？” 言灵苏无语了：要不要这样装犀利？不求名次跟不认真对待不是一个意思好吧？ “我要怎么参加比赛，不需要跟你解释。对于贾琉光，我从没给过他机会，我想我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了，对此我问心无愧。”是个人都能看出她言灵苏对贾琉光没意思，为什么孙华非要揪住这个不放呢？ 孙华冷笑一声，“全世界只有你一个圣母白莲花，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闻卓夕实在忍不了了，正要动手，瞧见言灵苏投来的阻止目光，不得已压下心中一口恶气。 “学姐，你为什么不能自信一点呢？”言灵苏也冷笑，“看见别人当婊-子好处大大的，羡慕嫉妒恨？你也去当不就好了？” 孙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瞧着言灵苏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没想到说话这么厉害，倒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她不像孙雯雯那样有恃无恐，也不敢动手，只能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言灵苏离开。 第225章 歌唱比赛（六） 被孙华一激，言灵苏倒燃起了斗志。 谁说她言灵苏就不能跟人争？ 哼，别让她再次晋级，否则下一次，她可真的要认真准备了。 因为不服气，她决定留下来等结果。 在她之后，另外四组选手也陆陆续续唱完了。 一共十个人，都站在舞台的幕布后面。 主持人上场了，拿着晋级名单，开始啰里啰嗦地煽动气氛，顺带煽动一下选手的焦急心情。 最终，言灵苏晋级了，孙雯雯也晋级了，宋倩倩却落选了。 宋倩倩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言灵苏望着她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嗬，因为迟到差点被取消资格的人也能晋级？这投票是不是有黑幕？”有人小声嘟囔。 “大概是威胁了投票人，不晋级就把大家都带衰吧！”又有人捂着嘴，语出嘲笑。 言灵苏就当没听见，反正结果摆在那里，她晋级了。 “哎呀苏苏妹子，恭喜你啊！”婉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看见言灵苏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言灵苏被他勒得气闷，更被他的热情搞得害臊，心中向闻卓夕求助。 闻卓夕无动于衷。 言灵苏气急败坏，“拜托，他在抱我诶，你不吃醋？” “在我心里，他都不算男人。”鬼大人清冷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这话说的！ “放手放手，再这样我就要叫你婉姐了。”言灵苏拍打着婉哥的胳膊。 婉哥笑着松了手，油腻地说：“你随便，小苏苏，叫我什么都可以。” 小苏苏…… 言灵苏后退了一步，和婉哥保持安全距离，“你的工作都结束了？” 婉哥扭头看了一眼，阴柔一笑，“没结束，但是我还是要先来恭喜你的。话说，下次比赛你唱什么？” 说实在话，言灵苏根本没想到自己能晋级，当然更没准备决赛的参赛曲目了。 好在还有五天的准备时间，慢慢想也不迟。 言灵苏一边走，一边在自己会唱的歌里筛选着。 咔嚓！伴随着扭脚的动作，她听见地面上传来一声脆响。 扑通！这是她倒地的声音。 走平路也能摔跤？她向脚底看去。 一辆破损的小汽车自暴自弃地躺在那里。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趾高气昂的男声在头顶炸开。 言灵苏抬头去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愤怒地瞪着她，手里还一抖一抖地拿着个遥控器，看上去气坏了。 嗬，恶人先告状？ 言灵苏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不好意思，这里是走廊，走人的地方，谁让你在这儿玩车了？” 男人脸部肌肉一抽，“你踩坏了我的车，还有理了？你知道这车多贵吗？” “没办法，你的车钻到我脚下让我踩的，它这么贵，怎么还想自杀啊？”言灵苏笑眯眯地问。 她还没说扭到脚了呢，竟然还怪她踩到车！ 男人咬牙切齿，“你知道我是谁吗？” “管你是谁，我有理就是我有理，你没理就是你没理。”言灵苏白了他一眼。 横什么横，再横能横过闻卓夕？ 还你是谁，你就是个二百五！ 第226章 歌唱比赛（七） 估计遥控车男也觉得自己挺有理的，见言灵苏拒不认错，他气得脸都白了。 “哎呀凌华，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声音从背后传来，莫名一股谄媚之情。 言灵苏回头望去，见来人貌似是个校领导，步子很快，一下捉住了那个叫凌华的男人的手。 凌华点头微笑，“我不想搞得劳师动众的，就悄悄过来听一听。” 校领导瞄了言灵苏一眼，又看了看地下的遥控车残骸，问：“怎么了？” 凌华闻言，对言灵苏邪魅一笑，立马做出委屈脸，“这位同学踩坏了我的遥控车。” 校领导又瞄了言灵苏一眼，目光意味深长，看向凌华时秒变和善脸，“小事，我再送你一台。” 凌华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孙书记，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改天见。” 孙书记却捉了他的手，“看看，见外了不是！都来了，一起吃个便饭。” 凌华也不推辞，当即应道：“那好吧。” 言灵苏腹诽：脸还挺大的，有饭就吃，也不知道客气。 孙书记大喜过望，“稍等，我叫上雯雯一起。刚才你看见了吧？雯雯唱的不错吧？” 雯雯……孙书记……孙雯雯？ 言灵苏觉得好笑之极，合着孙雯雯的背景就是这个孙书记？ 怪不得这位校领导会对一个后生谄媚，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叫凌华的人，就是参加过选秀的那位前辈校友。 孙书记想推孙雯雯上位的急切之情暴露无遗，但看凌华的神情，似乎想低调一些。 只见他心虚地望了言灵苏一眼，推辞道：“改天吧，今儿就别折腾了，刚比赛完挺累的。” 言灵苏冷眼旁观，似笑非笑的表情颇有闻卓夕的神韵：孙华说的当什么还要立什么来着？ 突然，她意识到，既然凌华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有出息的前辈，那刚刚自己的演唱岂不是也被他看见了？ 怪不得他要问：知道我是谁吗？ 哼，以为自己是掌握人家生死的判官吗？ 言灵苏不屑地轻嗤一声，转身就走。 再呆下去，不知道又要看到什么样的丑态。 等走远了，她问：“那个孙书记是孙雯雯的什么人啊？” 身边的鬼大人冷冷回答：“叔叔。” “真敬业，为了侄女的前途都不惜拉下老脸了，中国好叔叔啊！”提到中国好叔叔，就不得不想起自己的那位叔叔了，人家怕被她带衰都逃出国门了。 唉，孙雯雯虽然人品差了点，但到底还算挺幸运的，有个肯为她奔波操劳的叔叔。 言灵苏的胡思乱想，都被闻卓夕听在耳里。 小丫头内心总有那么一个过不去的坎，他看了也是纠结。 “想不想冒个险？”鬼大人打断了小丫头的胡思乱想。 “怎么冒险？”言灵苏兴奋地问。 她的性格里，是有那么一点冒险精神的。 她也深知，闻卓夕的提议一定不会危害到她的安全。 然而，此冒险非彼冒险。 鬼大人盯了她一眼，悠悠然地说：“你兴奋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凌华的参赛曲目。” 第227章 歌唱比赛（八） “你什么意思啊？”言灵苏有些失望地问。 闻卓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们比赛是为了争第一，可凌华为了什么，你想过吗？” 老实说，言灵苏没想过。 别人参加选秀，找助演至少也是个名人啊，凌华却要带上无名学妹，真心无解。 “他脑子被水淹了？”言灵苏极其不严肃地问。 闻卓夕真想给她一记爆栗，“他要找一个声音和他相合的人啊！” 我去，答案竟然如此简单粗暴！ 言灵苏恍然大悟，“你是说，孙雯雯虽然有背景，但不一定是他想要的声音？” 闻卓夕点点头，“你若想赌一次，可以唱他的参赛曲，更利于他判断。” 好聪明！言灵苏敬佩地望着万能的鬼大人。 “可是如果我的声音跟他不合，被荡掉也是更快。”言灵苏说。 “所以我问你要不要赌。”闻卓夕把正事说完了，话也越来越短。 言灵苏犹豫了，赌还是不赌呢？ 赌吧，就算赢了也有点胜之不武的意味。 不赌呢，岂不是要让孙雯雯的人情关系占了上风？ “其实你想赢对吧？”闻卓夕一语道破天机。 言灵苏在他面前不用装假，“说不想赢是假的，但并不像孙雯雯那样渴望。我没有要把自己的前途赌在这一个机会上，只是被孙华讽刺了几句，有点不服气罢了。” “赌一次吧！就算输也输得痛快。”是闻卓夕大人一贯的干净利落风格。 言灵苏下了决心，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好好练练那首歌，再找那个遥控车男的视频来看一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既然晋级了，接下来自然要更认真地对待。 五天后，校园歌唱比赛的总决赛在礼堂中举行。 这次言灵苏没敢怠慢，早早地就到待机室去准备了。 刚好赶上话剧社在负责舞台道具，贾琉光指挥着社员们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言灵苏，孙华的脸上明显现出怨恨的神色。 而贾琉光则淡淡的，不太热情地跟她打了招呼，“最近还好吗？” “嗯，学长呢？”称呼从社长改为学长，听上去是有点别扭，不过她能克服。 贾琉光没回答，只是笑笑，他的手抬起，懒洋洋地从她脸上掠过，“这里脏了。” “哦，是吗？”言灵苏尚且能感受到孙华刀子一样的目光，赶紧向后退了两步以避嫌。 这个贾琉光也真是的，看到她脸上脏了说一声就好，干嘛动手呢？ 还好婉哥适时过来解围，“苏苏妹子的化妆一直都是我负责的，让我来看看，你今天的妆容还有没有不足的地方。” 贾琉光没什么表情，耸了耸肩，“那你们聊。”转身走人。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言灵苏心中有点不安稳。 虽说以二人的关系，他冷淡一些实属正常，但瞧他的态度，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能说，他性格中友善的那一面貌似不见了吗？ 闻卓夕的目光，也盯在贾琉光身上。 刚刚那货竟然在放空，他的读心之术读到的只有沉默，这是怎么回事？ 第228章 歌唱比赛（九） 言灵苏站在舞台的幕布后面，悄悄地往台下看。 那个叫凌华的遥控车男果然在，此时正派头十足地坐在校领导的包围圈中。 再看孙雯雯，一派志在必得的样子，她被安排第一个上场，这个位置很有利。 如果第一个选手能够一鸣惊人，那对后来的选手肯定是种压制，或者给评委造成没必要再听下去的印象。 不过，孙雯雯本人的实力倒没强悍到那种地步，虽然她也收获了不小的掌声。 第二个就是言灵苏了，主持人先是对她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介绍，然后说：“下面请大家欣赏她带来的Neverhadadreamcometrue。” 话音刚落，言灵苏走上台，她看见，凌华的脸色变了一变。 呵呵，估计他还在记恨遥控车被踩坏的事情，真够小心眼的。 言灵苏不去理他，自顾自唱了起来。 说实在话，她的声线比较适合唱古风歌曲。 因此当闻卓夕告诉她，凌华的参赛曲是一首英文歌的时候，她着实犹豫了。 能不能把歌曲的情感处理好呢？这真是一个问题。 但最终，她还是决定勇往直前。 既然唱不出欧美范儿，就用自己的风格来唱好了。 一曲唱毕，她看见凌华皱起了眉头。 果然，还是有些不伦不类吧？！ 言灵苏暗叹一声，走下台去。 凌华也站起来，向包围他的校领导们略点了下头，说：“我去方便一下。” 一共就五首歌……这货都没耐心听完吗？ 不过，该听之人的已经听了，剩下的他听不听都无所谓的。 孙书记向他微微一笑，并没说什么。 凌华快步走向待机室，一眼就看见走廊尽头那穿着青花瓷旗袍的姑娘。 “叫什么苏的那个，你站住。”言灵苏的名字他记住了，只是故意不叫全，好显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她。 言灵苏停下脚步，看清了来人，免不得嘴角抽了抽，“干嘛？”不会是追来要她赔偿遥控车的吧？ “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选这首歌吗？”凌华无比严肃地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挺好听的，就选了。”当然不能告诉他某鬼已经将他的参赛曲目泄露了。 凌华冷笑一声，“你调查我？” “什么意思？”言灵苏明知故问。 凌华倒也不掩饰，“这首歌是我即将要参赛的曲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言灵苏装傻，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有向人泄露过参赛曲目吗？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有关注过你。” 凌华脸色铁青，他严重怀疑眼前的姑娘是个心机女，可人家偏偏表示了，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想得第一吗？你想跟我去唱歌，想红？”凌华探究的目光，似要看进言灵苏的内心般，尖锐而敏感。 “不好意思，你很红吗？还有余力让我借风上位？”笑话，当个助演就能红，也把演艺圈看的太简单了。 她的口才实在太好，搞的凌华竟无言以对。 这个女人胆大包天，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 凌华恨恨地想，要不是不好意思驳学校的面子，他才不会来看这么无聊的比赛呢！ 第229章 歌唱比赛（十） 在言灵苏和凌华身边涌动的暗流，好像分分钟就要让他抓起她的头发狠狠教训一顿。 就在这时，话剧社的社员过来了，“凌华学长，领导们请您过去。您不在，选手不肯唱歌。” 言灵苏扑哧一笑：大家为了争取到机会也是拼了。 凌华的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唱不唱的又怎么样？反正就那个水平。” 嗬，某人参加个选秀，就有藐视一切的资本了？ 言灵苏听不下去，出言反驳，“既然组织了比赛，评委听完选手唱歌是尊重吧？” 凌华抬着下巴，高傲地望着她，“叫什么苏的，你怎么话这么多？” “我一般看到渣男话都多。”言灵苏用鼻子轻哼一声：还真把自己当专业的了！ 凌华脸都紫了，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稍稍变点颜色就会很明显。 “嘿，小妞，人家都百般讨好我，为什么你反其道而行之？你想学杉菜，可我不是道明寺，别以为你顶撞我几句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他语气十分流-氓地说。 言灵苏都笑了，“学长，您还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道明寺可是大少爷。” 什么？讽刺他不是大少爷？小妞不识好歹！ 凌华咬咬牙，“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走着瞧。” “谁跟谁废话啊？我走的好好的，是你把我叫住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言灵苏扔下这句话，自顾自走了。 凌华气得一张白脸变成通红，望着小妞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欠揍！ 你才欠揍——鬼大人目光幽幽瞪了凌华一眼，跟着言灵苏飘然而去。 最近小丫头的口才不错，颇有他鬼大人的风范。 因此，遇上个对头神马的，都不用他鬼大人出手，小丫头凭一张嘴就能搞定。 每次看她把对方说得接不上话，鬼大人都很得意。 半个小时后，因为凌华评委的再次出场，比赛终于结束了。 婉哥找到言灵苏，“小苏苏，你想不想知道谁会获胜？” 当然想了！言灵苏笑问：“你有办法打听出来？” 婉哥神秘一笑，“你跟我来。” 言灵苏不明所以地跟着她走，最终被带到了道具间。 话剧社的社员们都在忙着整理舞台，道具间暂时没有人。 婉哥见言灵苏不太想进去的样子，拉了她的胳膊，“没事，我给你找个好地方。” 说着，他将言灵苏带到一个大木箱子后面，“隔壁就是他们开会讨论的地方，你就呆在这儿慢慢听。一会儿没人了，我再把你放出来。” 原来他的办法就是听墙脚…… 那还不如不听呢！ 言灵苏正要走，却被婉哥一把塞了进去，并在她周围摆了很多道具作为掩护。 “放心，看不见。”婉哥得意洋洋地说。 “喂，我不想……听。”她话还没说完，婉哥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言灵苏叹了口气，准备从道具堆中爬出来。 “琉光，你说这场比赛谁能赢啊？”孙华的声音在离门不远处响了起来。 我的天！孙华和贾琉光来了。 言灵苏暗暗叫苦，下意识就蹲了回去。 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刻跟孙华打照面，否则一定会被认为是来勾-引贾琉光的。 第230章 歌唱比赛（十一） 只听贾琉光语气不善地说：“谁得第一又能怎么样？你不用变着法子来试探我，就算我想骗你，你也没办法，而且我都懒得骗你。” 天啊，这是贾琉光吗？言灵苏石化了。 看来孙华的日子也不好过，怪不得总是怨气冲天的。 孙华的声音听上去很委屈，“琉光，我只是问问而已，没有想要试探你的意思……” “好了，别说废话，我不爱听。”贾琉光粗暴地打断了她。 孙华沉默了片刻，“琉光，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贾琉光不屑一顾地问。 “你……我是说，你对我的态度，根本不像情侣，倒像很讨厌我似的。”孙华弱弱地说。 贾琉光冷哼一声，“这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当初是谁说的，即便我不喜欢你也没关系，只要呆在你身边就好。我呆在你身边啦，你还不满意吗？” 言灵苏这个尴尬呀，虽然明知道不该听人家这种谈话，但现在出去，岂不是更解释不清？ 免不得再忍受一会儿。 她心里就差把婉哥的八辈祖宗都骂遍了。 孙华带了哭腔，“琉光，即便你不喜欢我，但也不应该这么对我啊！” “要哭上外面哭去，心烦！”贾琉光恶声恶气地说。 然后，孙华就泪奔了…… 言灵苏听见贾琉光的脚步声在移动，似乎向着自己所在的位置。 闻卓夕，快帮忙，别让他过来，附体他，把他带走！ 言灵苏在心中呼救。 “我附不了他的体，他被人施术了。”闻卓夕冷冷地说。 要是能附体，他早就去了，根本不用等她开口。 言灵苏紧张得手心冒汗：施术？怪不得他的行为那样反常，根本就不像他，不对，根本就不是他！ 别过来啊！她在心中无助地大喊。 突然，隔壁的争执声让贾琉光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说过，我想选的是一个能跟我配合的人，在这点上，孙雯雯并不合适。”居然是凌华在说话。 听得出来，他就坐在言灵苏靠着的墙旁边，所以说话声才能这么清楚地传过来。 “可是言灵苏的声音根本不适合唱欧美曲风。”另一个说话的人，应该是孙书记，他正拼了老命为自己的侄女争取。 呀！名字被人提了。 听两人对话的意思，凌华想选自己？ 言灵苏彻底迷茫了：这是什么节奏？ 只听凌华说：“我正想尝试一个突破，就用不同的风格唱欧美曲风又如何？” 孙书记有些恼，“小凌啊，虽说选助演的人是你，但举行比赛的却是我们校方。我们这些评委众口一词都说孙雯雯是第一，你再坚持就有失公正了吧？” 嗬，公正！ 言灵苏快笑了：营私舞弊的人张口闭口就是公正？有些人的逻辑真的很可笑。 事到如今，做不做第一已经无所谓了，这种不正当的比赛，说是选拔，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内定做个冠冕堂皇的招牌罢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赶紧从这个地方脱身。 既然闻卓夕没办法，就只能指望婉哥来救她了。 “嗨，又见面了。”一直静默着的贾琉光突然发声，声音还是在她头顶。 言灵苏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贾琉光趴在道具箱上，正笑望她…… 第231章 软禁（一） 言灵苏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 闻卓夕飘在她身边，脸色很不好。 她迷茫地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断片了。 上一个记忆，还停留在贾琉光将脑袋探到她上方的时候。 “这是哪儿啊？”虽然有些茫然，但闻卓夕在，她并不感到害怕。 “你猜。”鬼大人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不会是……酒店？开-房？ 不能啊，闻卓夕又没有那个功能。 看见鬼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铁青之后，她不敢再乱想了。 “我猜不出来。”她老实说。 “傻瓜蛋家里。”鬼大人说着，直挺挺地也躺下了。 傻瓜蛋……贾琉光？ 言灵苏嗖地一下坐起来，“怎么会？谁把我弄来的？为什么？” 鬼大人望着天花板，眼神有种深邃的空洞，“他把你弄来，我没办法阻止，只能跟着来。” “我去，你说你没办法？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能力的人……鬼好不好？”言灵苏说着爬起来走到门边。 门锁了，被人反锁的，她出不去。 这时，她已经感到恐慌了，虽然鬼大人十分平静。 “闻卓夕，想想办法啊！”她弱了，弱爆了。 “对方很了解我，我能想到的办法，他都有防备。”闻卓夕用平常声回答。 言灵苏一边拽门锁一边说：“你不是能钻进锁里让锁打开吗？” “锁眼堵住了。” 我的天！言灵苏倒抽一口冷气，“为什么会这样？” “欧路白，余洛可，聂千枫，宋倩倩，你觉得会是谁？”闻卓夕问。 言灵苏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四个人，都是知道闻卓夕存在的人，而贾琉光却不知道。 有人告诉他了，并且这个人对闻卓夕十分了解。 聂千枫和宋倩倩可以排除，“是欧路白和余洛可之间的谁呢？” “余洛可吧！欧路白虽然想让我消失，但他没有把你拱手让给贾琉光的道理。”闻卓夕缜密地说。 “让给贾琉光？什么意思？”言灵苏有点迷糊了。 “傻瓜蛋把你运回家了，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鬼大人头痛地问。 言灵苏反应过来了，彻彻底底、清清楚楚。 她三步并作两步，整个人缩到床上，扯过被子来裹了个严实。 “闻卓夕，你明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还这么淡定，你想干嘛？”反正她想哭了。 “静观其变。”鬼大人淡淡地说。 小丫头真是多虑了，虽然贾琉光对他万般防备，但真要决斗，他拼尽全力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平生第一次，有了可以为之舍弃自己的人，鬼大人把前前后后都考虑好了。 万一他不在了，就跟小丫头说他要去投胎，小丫头就算难过，应该也会祝福他吧？ 想法很煽情，现实中的小丫头却根本没心情理他。 既然鬼大人已经不顶用了，那保护自己的责任必须由自己承担起来。 她正在满屋子找称手的兵器，时刻准备打昏贾琉光，夺路而逃。 鬼大人瞧她严阵以待的神情，莫名就感到烦躁：什么时候打架要靠女人了？ 第232章 软禁（二） 正翻找间，门口传来三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谁？”言灵苏警惕地问。 “是我。”贾琉光温和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并没什么异样。 “你要做什么？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言灵苏告诉自己，不要动气，但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我想让你跟我在一起，一直都想。”贾琉光的语气温和如初，让人很难相信他对孙华采取的恶劣态度。 “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言灵苏提醒他说。 如果之前的贾琉光是固执的，现在的他简直可以用讨厌来形容。 “我从没把她当成女朋友过，是她一厢情愿贴过来的。”他冷酷地说。 “可我也不想当你的女朋友，你关着我也没用。”言灵苏实话实说。 贾琉光沉默了两秒钟，突然他的语气变得阴森森，“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开始我以为有更好的人追求你，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喜欢的不是人。” “是谁告诉你的？”难道真如闻卓夕所说？ “是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现在在我身边。”贾琉光欣喜地说。 这真是变态了！言灵苏无言以对。 贾琉光神经质地说：“为了看见你身边的那个鬼，你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吗？开天眼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它们靠近我，对我做鬼脸，吓得我晚上睡不着觉。” “所以，你为什么要做到这地步？放手不就好了？我要喜欢人还是鬼，你不在意不就好了？”自讨苦吃又不会当劳模，何苦来？！ 贾琉光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做不到，看着你对一个鬼笑，我的心都要燃烧起来了。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甚至更多，为什么我不行？” “咳咳，不好意思，他能给我的，你还真的给不了。”言灵苏实事求是地说：“感情不是谁能给谁不能给的问题，我只把你当成学长、前辈。” 说完，她发现闻卓夕深情地望了她一眼。 嗬，原来鬼大人竟也会做这样的表情，她还以为他的脸是古董扑克牌呢！ 门口传来贾琉光的阴笑，“你把我当什么都好，反正你是走不出这里的。” “你总不能一辈子关着我，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我失踪了的。”言灵苏心里越来越瘆的慌。 贾琉光根本不在意，“发现了又如何，谁会怀疑到我头上？再说，同学们恨不得你消失才好，谁会在乎一个灾星有没有来上课？” 这话……真的是贾琉光说的吗？ 言灵苏望着闻卓夕，一时无语。 闻卓夕倒是坦然的样子，人性本就这样阴暗，他一点都不奇怪。 “既然如此，你就关着我好了。”言灵苏知道无计可施，也只能抱定生死有命的态度，任由贾琉光去折腾。 反正他有种就别开门，开了门她总会有办法。 贾琉光见她认栽，得意地笑了笑。 转身欲走，言灵苏的低语却飘入耳中，“勉强来的感情，即便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怒火中烧，贾琉光阴狠地说：“这不关你的事，总之你就好好考虑，要跟我还是一辈子关在这里。” 第233章 软禁（三） 贾琉光走了，言灵苏的脑袋瓜儿又飞速运转起来。 “闻卓夕，你去找聂千枫，跟他说我被绑架了。”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聂家人是在意她的。 闻卓夕动都不动，“我不能离开你，外面还有一个危险人物在。” “那你总可以等他走了，再出去求救吧？”大不了就多等一段时间，她就不信，贾琉光也不去学校了？ “你知道这个房间是用什么造的吗？”闻卓夕平静地问。 “……建筑材料？”言灵苏小心翼翼回答。 “化灵水。”闻卓夕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靠！言灵苏只想骂娘：丫的贾琉光也太阴险了。 “也就是说，除非他开门，否则你也出不去？”言灵苏咬牙切齿地问。 “没错。”鬼大人气定神闲地答。 呦，他还挺既来之则安之的。 还说什么不能离开她，根本就是出不去好吧？！ “你的鬼火呢？把化灵水烧掉啊！”言灵苏发现，自己在危急时刻，脑袋还是挺好使的。 闻卓夕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说：“外墙涂了一层。” “烧不到？” “烧不到。” OMG！言灵苏扑通一声仰倒在床上。 “这个幕后主使够缺德的。”等逮着这个人，闻卓夕要杀要剐，她肯定不会阻拦的。 脑子灵光一现，她爬起来，小跑到门口，用力拍，“贾琉光，你给我拿点吃的，我饿了。” 等他开门，闻卓夕就能飘出去了。 门外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贾琉光冷淡的声音传来，“柜子里放着零食，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靠！ 言灵苏打开柜门，里面各种饼干面包香肠饮料，甚至还有糖果巧克力果冻薯片。 “你开超市啊？”看到这么多存粮，言灵苏好像被人当头一棒。 贾琉光笑，“招待你不得周到嘛。” 放屁！ 事到如今，什么也比不上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言灵苏咬咬牙，豁出去了。 “这些东西吃完了会长胖胖，人家要健康饮食嘛~~有没有清粥小菜什么的？简单的就好。”忍着恶心，她用平生最娇滴滴的声音撒娇道。 闻卓夕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飘到天花板的最角落，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看什么看？我这还不是迫不得已！ 言灵苏冲他呲牙。 门外，贾琉光却不上当，“你想骗我开门？没那么容易！本来我打算只请你一个人的，可那个鬼一定要跟进来，只好连他也一起关着了。我知道他很厉害，所以我更应该小心应对，不是吗？” “卑鄙！变态！我不会跟你的，就让我饿死在这里吧！”言灵苏说着，用力踹了一脚门。 然后，她就知道了，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出气。 脚趾真疼啊！ 捂着脚趾一跳一跳地回到床上，言灵苏恨得咬牙切齿。 “自讨苦吃。”闻卓夕从天上飘下来，查看了她的脚趾一眼，冷冷地说。 言灵苏嘟着嘴，“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难道你不想出去？” 他的淡定和她的焦躁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没人打扰，只有我们两个不是也很好吗？”鬼大人的语气竟有那么一丝丝温和。 第234章 软禁（四） 如果闻卓夕有肉身，言灵苏一定瞄准他的额头给他一记爆栗。 “好什么好！只有我们两个呆在家里不是一样？”真服了，非要在变态死对头家里独处，这是什么恶趣味？！ “不一样。”鬼大人怅然道。 言灵苏闻言，嘴角一勾，翻了个身，斜倚着枕头，饶有兴味地望着鬼大人，“那你说说，什么地方不一样？” 鬼大人也望了她一眼，又去看天花板，幽幽地说：“在家里你会出门，这里你出不去。” 噗嗤！言灵苏忍不住笑了，“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黏人的家伙。” 抱怨她在家的时间少，出门的时间多呢，嘻嘻…… “以前自己呆惯了，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突然很怕寂寞。”鬼大人淡淡地说。 言灵苏的心揪了一下，随即软得一塌糊涂。 闻卓夕一直在她身边，大多数时候都不言不语、冷面冷心。 她没想到，他的心中也有如此细腻的情感，隐藏在沉默的外表下，更令人心疼。 “卓夕……”她轻唤一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这种时刻她应该温柔地抱抱他吧，可是她却没办法。 “我来。”闻卓夕说着，钻进她的身体中。 冷冽的气息瞬间遍布全身，她听见他轻叹，“好暖……” 她笑了，很开心地笑着。 她没法给他一个拥抱，却可以让他在她的身体中取暖，她欣慰，自己是有用的。 闭上眼睛，她静静地躺着，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里，他正轻柔而珍惜地抱着她。 “卓夕，我从没告诉过你，我爱你。”她呢喃道。 “我也是。”鬼大人同样温柔地回应。 真好~言灵苏裹紧被子，翻了个身。 她正躺在贾琉光家里的床上，她被软禁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可是她的情绪却平静了下来。 未来如何，她看不穿，前途未卜，她也不想探究。 诚如闻卓夕所说，这里，只有她和他，她出不去，他们独处会很开心。 “卓夕，下一个万圣节，你是不是还能恢复肉身？”朦胧中，言灵苏听见自己脑袋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会。”闻卓夕轻声回答，像是不愿扰了她的似睡非睡。 “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我们要做些什么好呢？”目前她所能想到的，只有拉手、约会、拥抱…… “做些你意想不到的事。”鬼大人颇奸诈地说。 意想不到的？睡意袭来，言灵苏的脑子整个木掉了。 下一秒，她就陷入了美梦之中。 闻卓夕缓缓地飘出来，又附身在她的被子里，一跳，被子往上提了提，裹紧了小丫头轻轻呼吸微微起伏的嫩脸。 她在这种情况下还睡得着，真是万幸。 鬼大人轻轻飘到窗边，尽管他的动作根本不可能发出声音，还是像怕吵醒了小丫头一样小心翼翼。 灵力透过窗玻璃飘散了出去，附近的小鬼若受到召唤，就会聚过来的。 可是，该死的贾琉光，在房间里动了手脚，他的灵力散的特别快。 为了救小丫头，他咬牙挺住。 只要三魂七魄还能剩一魂，陪在小丫头身边即可。 他想要的不多，唯有言灵苏一个。 第235章 软禁（五） 闻卓夕在窗边散了半天灵力，也没有小鬼敢于上前。 毕竟，不是所有鬼都是闻卓夕，来了就会魂飞魄散的买卖，给多少好处也不能干。 鬼大人纵横江湖百余年，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继续散灵力碰运气，后续的恢复会比较困难；第二条，马上收手，韬光养晦留着对付贾琉光。 权衡利弊之后，鬼大人决定采取保险一些的方法，便缓缓收起灵力，闭目养神。 咚咚，窗边传来两声闷响。 鬼大人睁开眼，见一张脸趴在窗户上，正朝里张望。 “别靠过来。”他威严地下了命令。 长直发女鬼听见了，往后缩了缩脖子。 “你怎么没去投胎？”闻卓夕望着故鬼，疑惑地问。 窗外的鬼正是本该去投胎的大姐姐，她略显呆滞的眼睛望了他一下，他就明白了。 大姐姐死前，器官被人取走，可以说泄了魂气。 虽然不如他灵魂破损来的严重，但若要转世投胎，也得先将魂气找回才行。 于是，走到鬼门关前的大姐姐又折了回来，开始寻找移植过她器官的人收集魂气。 刚刚闻卓夕发散灵力，她感觉到了，便不顾一切摸了过来。 因为智商有些缺陷，她并没顾及窗户上涂满了化灵水，差点魂飞魄散，还好被闻卓夕及时阻止。 闻卓夕暗叹一声：事到如今，便是智商有缺陷，也只能靠她了。 况且，大姐姐前世含冤而死，怨气甚重，在鬼界是属于恶鬼的行列，比寻常的鬼凶猛一点。 所以别的小鬼不敢来，她却敢来。 闻卓夕打定主意，对大姐姐说：“帮我去找一个叫聂千枫的人，把他带到这里来。提醒他，一定要戴手套才能碰这个房间的东西。” 大姐姐努力地点点头，却飘着没动。 闻卓夕额头三道黑线：这位的智商果然是硬伤。 “去xx公安局找。”好在鬼大人无所不知。 大姐姐又努力地点点头，还是飘着没动。 “往南。”鬼大人补充了一句，突然感觉心好累。 这下大姐姐好像有了眉目，朝屋子里安睡的言灵苏望了一眼，用最快的速度飘走了。 闻卓夕松了口气：怎么感觉比自己救人还辛苦！ 成功地发出了求救信号，鬼大人不慌不忙地坐到床上，望着小丫头安静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牵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言灵苏这一觉睡的安稳，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小小抱怨，“现在起床，晚上不用睡觉了，你怎么不喊我啊？” “晚上你想睡，我可以帮你。”给人催个眠，对鬼大人来说不能再轻松了。 言灵苏扯了扯嘴角，“一睡一整天，我是人还是猪啊？” “你是人，我养人，你是猪，我养猪。”鬼大人干脆地说。 言灵苏：“……” “怎么，不想着怎么逃出去了？”鬼大人将头一偏，眼底荡开笑意。 “你不是说这么呆着挺好的吗？”言灵苏半靠在床头上，翘起了二郎腿。 “嗯，你的心态越来越像我了，很好。”鬼大人赞赏地点点头。 第236章 情人蛊（一） 聂千枫被带到贾琉光家里的时候，言灵苏已经被软禁了整整一天一夜。 虽然听闻卓夕说了大姐姐的事，但再见面，她还是很激动。 没想到，偶尔帮了人家一个忙，却被救了半条命。 人啊，果然还是得善良。 聂千枫虽是人民警察，但对待欺负言灵苏的家伙是绝不会手软的，他果断教训了贾琉光一顿。 门被撞开，言灵苏又重见天日了。 “让他尝尝化灵水的滋味儿如何？”鬼大人高傲而冷漠地扫了一眼贾琉光，不带感情地说。 “我看行，只不过呢，别当着千枫的面。”怎么说在警察面前杀人也不对劲。 闻卓夕使了个眼色，“你把他带出去，我来解决这小子。” “没问题。”言灵苏一扯聂千枫的胳膊，“送我回家？” 聂千枫点点头，打算最后警告贾琉光一次，却听见他冷笑两声。 “这鬼要杀了我呢，你就这么走了？”贾琉光问。 聂千枫什么都看不见，徒劳无功地环顾四周后，露出无能为力的神色。 虽说他觉得为了这点事就杀人不应该，可是，他对闻卓夕有着天性的排斥，他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哪怕多说一句话。 贾琉光却不慌不忙，盯住了言灵苏的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一阵眩晕袭来，头突然疼的厉害，言灵苏晃了晃，被聂千枫扶住。 “苏苏，你怎么了？”闻卓夕和聂千枫同时开口。 好像无数只小虫在啃噬她的骨头，让她忍不住战栗起来，“我，我好难受。” “是不是着凉了？我马上送你回家。”单纯的聂千枫将她打横抱起。 闻卓夕却没那么简单，他盯住贾琉光的目光充满杀气，“你做了什么？” 贾琉光得意一笑，“你可听说过情人蛊？” 情人蛊三个字一出现，闻卓夕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情人蛊是所有蛊当中最为狠毒的一种。 贾琉光欣赏着他的神情，慢悠悠地说：“通往黄泉路上盛开的冥花，吸收死者的阴气，奇效无比。以九十九个负心人之血浇灌，威力更甚。以此冥花为食，以施术人之血为引，喂养的蛊虫，经过九九八十一天，方能得到一个情人蛊。”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不知道贾琉光是个大学生，聂千枫差点以为他是职业说书的。 贾琉光不耐烦地瞄了他一眼，语气尖刻，“我是说，我给你的苏苏下了情人蛊，从此以后，她只属于我一个人。若是她敢背叛我，就会七窍流血、浑身溃烂而死。” “你妹的！”聂千枫怒了，抬腿就是一脚，正中贾琉光面门。 说实话，他不相信这些伪科学的东西，即便他相信言灵苏说的世上有鬼。 但，事情发生在他青梅竹马身上，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聂千枫的身体何等之硬实，一脚就把贾琉光的嘴角踢得冒血，然而，贾琉光却丝毫不以为意。 “你打我也没用，情人蛊只有施术人可解。并且只要我想，就可以让她毒发。你如何对待我，我都会千倍万倍地归还到她身上。”他阴森地说。 第237章 情人蛊（二） “我知道了。”言灵苏轻声说。 刚才贾琉光分心跟聂千枫解释情人蛊的事，没有再催动蛊虫咬她，她的痛苦便渐渐消失。 “你说什么？”聂千枫将她小心地放在地上，皱着眉问。 “他说的千真万确，卓夕让我告诉你，别再白费力气了。”言灵苏说。 什么？别白费力气？难道就看着苏苏痛苦吗？ 聂千枫心里对闻卓夕是一千一万个不满。 其实，若是他开了天眼，就能看见鬼大人此刻是如何暴跳如雷了。 只不过，再生气也没用，情人蛊的确只有施术人才能解。 望着大家沉默的样子，贾琉光哈哈大笑，“其实我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软禁你，而是蛊虫侵入你的体内，需要整整一天罢了。谢谢你们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尤其是你，万分感谢。”他用一脸欠揍的表情笑看闻卓夕。 鬼大人此时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事已至此，言灵苏倒冷静了下来。 从前她对贾琉光虽然没有感觉，但还敬他是社长、是前辈，也感谢他的维护、善意，可如今，他却那么丑陋、恶心。 她对他最后一点好感都荡然无存了。 “贾琉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即便被千刀万剐，我也不会改变心意。”她无比郑重地说。 这话，听得贾琉光顿生怨恨，也刺了聂千枫的心。 他自以为了解的苏苏，什么时候对一个鬼如此一往情深了？ 还是说，因为他的工作太忙，错过了很多关于她的消息？ 贾琉光怨毒的神色最终化为残忍的笑，口中再次念念有词。 言灵苏顿时瘫倒在地上，因为痛苦，她的身体缩成一团，可却死死地咬着牙，一声不吭。 “苏苏，苏苏你怎么了？”聂千枫那么一个威猛的黑汉子，此时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 闻卓夕一言不发，钻进言灵苏的体内：既然注定要被那个变态折磨，不如由他来承受。 贾琉光嘿嘿一笑，“没想到你还挺能牺牲自己的，你代替她有什么用？照样解不了她的毒，她若不从我，早晚要死。” “死就死，她去黄泉，我能陪她，你呢？”被闻卓夕附体的言灵苏咬着牙说。 聂千枫彻底蒙圈了，瞧着言灵苏的神色变得比冰川还冷酷，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贾琉光用一种了然的口气说：“你能陪她？你这种残缺的灵魂，连阴曹地府都进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不能投胎，才在外面乱转的。” 聂千枫抱着言灵苏，心中翻江倒海：苏苏爱上一个鬼就罢了，怎么还是个残缺的？ 被闻卓夕附体的言灵苏咬牙切齿地说：“她若不在，我第一个让你魂飞魄散！” “无所谓，我不弄死她就是。这样，我不会魂飞魄散，她也要一直受我摆布，这不是很好吗？”贾琉光愉快地笑着说，好像人生取得了什么大成就一般。 闻卓夕已经无法回话，作为一个鬼飘荡在世间百多年，他会感到虚弱，却从未如此痛苦过。 那种百虫噬骨的痛苦，连他都快要无法承受，更何况是娇滴滴的小丫头！ 第238章 情人蛊（三） 闻卓夕正在全力和痛苦作斗争之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排斥之力。 不好，小丫头的灵魂要苏醒，他必须再次把她弄晕。 可是，他已然无法分出精力去麻醉小丫头的灵魂，因为她灵魂的排斥力非常之大。 终于，他被挤了出去，言灵苏醒了。 “你为什么要醒来？太痛苦了，让我替你。”他为鬼百年，从未如此着急过。 “就是因为痛苦，才不能让你替我，我不想你的魂魄因此被削弱。”她无力说话，就连脑海中呈现的念头，都是断断续续的。 “我没事，我的灵力很强大。”他皱着眉，深深地望着小丫头，眼里溢满了沉重之色。 言灵苏微微摇了摇头，脑子里除了扭曲的痛苦，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聂千枫紧紧抱着言灵苏，不断地拭去她额头上的冷汗，直到她几乎要昏迷。 “你不要再作了，你不是喜欢她吗？这就是你对待她的方式？”他朝贾琉光怒吼。 贾琉光却微微一笑，看热闹的神情，悠闲地问：“只要她向我低个头，我可以把她当作女王一般呵护，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瞧着一个警察一个老鬼都对他束手无策的样子，他的心里真是畅快。 言灵苏是个倔脾气，这可得让她多吃很多亏，其实他的做法，也不过是为了她好。 人嘛，脾气要柔和一点才会走的长久，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可惜了，言灵苏还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轻易不生气，一旦生气就绝无妥协二字。 知道贾琉光不过想让她低个头，她也真的想结束这痛苦，可是，心里却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屈服。 屈服了，她的人生就毁了，如果注定要过破败的人生，还不如早死早投胎。 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她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最后望了闻卓夕一眼，这次她是自发昏了过去。 “呵呵。”贾琉光难以置信地旁观这一切。 这女孩儿身体里到底有着怎样的一种力量？为什么被折磨到如此地步还能咬牙坚持？ 他觉得很神奇，却越发想要把她据为己有，因为，她太珍贵了。 哪怕是她身上的倔强，都是孙华之辈根本无法比拟的。 那些女人，都没有灵魂！ 贾琉光慢悠悠地起身，看向闻卓夕，“现在咱们来谈谈条件？我想，你一定不愿意看见她如此痛苦吧？” 闻卓夕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冷地点了点头。 瞬间，绿色的鬼火包围了贾琉光家的墙壁，将化灵水燃烧殆尽。 他不能杀了这个变态，可是他需要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 聂千枫呆呆地望着满房间的阴森，再看怀中的姑娘时，更加无法理解，她到底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鬼遭受如此痛苦？ “你说吧。”闻卓夕收起鬼火，杀意腾腾地盯着贾琉光。 贾琉光手里握着言灵苏这张牌，自然有恃无恐，“你知道，她若不从我，一个月之后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吧？” “所以？”鬼大人冷冷地问。 “所以，我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这一个月跟我呆在一起。如果她真的爱上了我，你就心甘情愿地退出，怎么样？”贾琉光笑着问。 第239章 情人蛊（四） “如果她没爱上你呢？”闻卓夕问。 “那就只有一个字，死！”贾琉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个动作可差点把鬼大人给点炸。 “你何来的自信啊？”聂千枫感到莫名其妙，就算言灵苏不爱那个鬼了，也轮不到这个变态吧！ 贾琉光撇嘴，“女人嘛，就算跟了不爱的男人，时间长了，也会产生感情的。要不然怎么有一句话，叫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呢？” 放他-娘的狗-屁！聂千枫在心中暗骂。 可看着怀里的姑娘，他又觉得心疼。 言灵苏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聂千枫和闻卓夕一边一个，双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怎么回事啊？”她不能相信，贾琉光竟会这样放过她了？ “收拾东西，你要搬家。”闻卓夕不带感情地说。 “去哪里？”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变态家里。”闻卓夕的语气十分平淡。 “什么？为什么要去他家？我不去，打死也不去。”想到贾琉光，她心中就发麻，又怎么可能去跟他“同-居”？ 如今，聂千枫已经适应了人鬼共处一室的状况，并且能根据言灵苏的话，推断出闻卓夕的意思来。 “苏苏，你去跟他住一段时间，他就不会再折磨你了。”说出这话时，他的心里是很沉重的。 同样守了她半天，她一睁开眼就去找那个鬼说话了，这让他不得不出言提醒一下自己的存在。 “千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她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倒霉透顶的事了？ “苏苏，这是那个人提出的条件，我们权衡了一下，不得已，只能让你住过去。”聂千枫说话的声音，好像他正在参加一场追悼会，死气沉沉的。 “你们让我住过去我就得住过去？我是物品？说好了啊，不去就是不去！”言灵苏搂着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的。 “你不去我会上你的身。”闻卓夕不讲情面地说。 言灵苏没想到，他会这么强迫自己，还是为了把自己推到另一个男人的家里。 她瞪着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眼眶里瞬间就充满泪水，“卓夕，我不要去……” 看着小丫头委屈的样子，闻卓夕恨不得把贾琉光碎尸万段，可是也只能忍。 他要为她，也是为自己争取时间，一个月，他一定要找到解蛊的办法。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深沉，“我也不想让你去，可是蛊毒每天都会发作，不吃解药，你扛不了几天。” 每天发作！这四个字言灵苏听进去了。 她擦了把眼泪，明白了闻卓夕的用意，可怜巴巴地问：“你会陪我去吗？” 闻卓夕的心似要炸开一般，他不是不了解言灵苏的性格，通常情况下，她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不会。”他狠下心肠说。 “为什么？”言灵苏的声音弱了下去，看得出，她很害怕。 闻卓夕咬着牙，慢慢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语气如常地说：“我要去为你找解蛊的办法。” 第240章 情人蛊（五） 言灵苏不是不懂道理，也不是不明白，此刻她已经别无选择。 但，闻卓夕不在，让她独自呆在贾琉光的家里，她真的打心底里害怕。 “放心，他已经答应，让我们在他家里安装监控。我会实时盯着他，不让他威胁到你。如有意外，我马上赶到。”聂千枫宽慰她说。 “马上是多久？”言灵苏眉头蹙着，小嘴扁着，眼泪汪汪的。 “五秒钟之内，我住他隔壁。”聂千枫郑重地承诺。 “你戴好驱魔手链，如有危险，我也会赶回来。”闻卓夕声音放柔了不少。 聂千枫又说：“早上我会送你上学，晚上接你回家，和你一同作息。在学校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就照常上课，一切交给我，记住了吗？” “可是你要出任务怎么办？”言灵苏自然不能放心，谁知道贾琉光变态到什么程度？再说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不会，我去跟领导打报告。”聂千枫沉稳地说。 言灵苏顿时心生愧疚，她很清楚，重案组的工作一向都是没日没夜的。 一个要求正常时间上下班的警察，对整个集体来说，无疑是个拖累。 聂千枫这是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只为了保护她。 而她，虽然愧疚，却也只能任由他这么做。 “大姐姐会一步不离呆在你身边，你就把她当成是我。”闻卓夕嘱咐道。 言灵苏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 她抹了一把眼泪，掀开被子走向衣柜。 那里面放着一个旅行箱，小时候爸妈带她出去玩常拿着的，已经很多年没动过了。 要带什么好呢？她在心里盘算着。 生活用品是必须的，衣服也要带够，天气越来越热了。 书本，复习资料一样也不能少，否则考试会挂的。 常用药，女性用品，这些东西都要备着，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贾琉光家的东西，她一样不想沾，所以能带着的都带着。 闻卓夕听见她在心里盘算着这些小问题，感到很欣慰。 小丫头到底是坚强的，虽说闹了一会儿脾气，但接受现实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然而他又感到很心疼，因为这样的言灵苏，是在无人关心照顾的情况下练成的。 收拾好了东西，言灵苏打开卧室的门，果然看见大姐姐正心神不宁地在客厅里打转。 见了她，大姐姐的目光既着急又担忧，少见地带了很多情绪。 “没关系，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做伴啦！多多关照。”她强笑着说。 不能放弃笑容，不能松口气，否则，她就会崩溃。 从今天开始，到闻卓夕找到办法回来，每一天，她都要咬紧了牙关、绷紧了神经活着。 她不想输给贾琉光，让他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 她也不能一直撒娇，让闻卓夕放心不下。 闻卓夕不在，还有聂千枫和大姐姐，她要依靠着他们，依靠着自己，度过这一难关。 临走之时，她戴上驱魔手链，笑望闻卓夕，自以为他再也听不见她的心声。 “别担心我，好好给我找办法啊！”语气是无比轻松的。 然而，闻卓夕却将她的想法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她说：或许，来生再见？ 第241章 共处一室（一） 聂千枫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屏幕。 托那个死变态的福，他此生第一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监控自己心爱的姑娘。 从外表看上去，言灵苏是平静而正常的，然而她的内心一定很痛苦吧？ 聂千枫从堆满干粮的桌上抓起一包泡面，干嚼了起来。 他吃垃圾食品已经好几天了，不是因为他过于认真，而是因为他没有心情。 言灵苏还被关着，他又怎么能吃香喝辣？！ 正值傍晚，贾琉光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他来喊言灵苏吃饭。 根据协定，言灵苏一定要给他充分展示自己的机会。 所以，除了不能跟她一起上课和睡觉，其他的时间，他都可以占用。 言灵苏磨磨蹭蹭地走到餐厅，之前没注意，贾琉光的家还是满不错的。 “你爸妈呢？”可能是她早已习惯家里没人的生活，以至于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劲。 “这是我独居的房子，上大学的时候，爸妈给我买的。”贾琉光往她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菜，好声好气地说。 呦，还是个富二代呢！ 言灵苏没说什么，端起碗就吃，只不过，一口都不碰贾琉光夹的菜。 “你爱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贾琉光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是极尽体贴。 他本就是个体贴人的性格，这些天因为他的变态之举，言灵苏差点忘了他从前的样子。 “韭菜炖泥鳅！”她没好气地答。 韭菜炖泥鳅，闻卓夕的“拿手好菜”，也是她最不爱吃的菜。 可是，如果现在能让她见一见闻卓夕，她宁愿吃一大盆。 “这是什么菜？”贾琉光显然没听说过，应该说，是个人也没听说过。 这是闻卓夕为了给她补气发明出来的菜。 “瞧你，没见识了吧？不会做就算了，谁稀罕呐！”言灵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闷头吃饭。 贾琉光却笑的开心，“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你从前也没这么不客气地跟我说过话。” 言灵苏抬起头，“丫没病吧？爱找虐？” 贾琉光深情地望了她一眼，“你跟我客气，说明你从心里没接受我。” 靠！言灵苏只能说，现在她从心里在狠狠地骂他。 “我现在也不是因为接受你才不跟你客气的，只不过懒得跟你说好话罢了。”她不留情面地反驳。 “我知道，来日方长。”贾琉光倒一点都不在乎，笑得阳光而和谐，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不经意的阴郁。 看着他像牛皮糖一样死皮赖脸的样子，言灵苏气到不想说话。 吃完了饭，她自然是不会好心到收拾碗筷的，看贾琉光也没有想收拾的样子，她转身进屋。 “出去走走吧？今天的天气挺不错的。”贾琉光温和地提议。 “不去，我要看书。”走个屁！言灵苏快烦死了。 贾琉光轻叹一声，语气平静而缓慢，“咱们还是出去走走，回来好给你吃解药。” 就知道他会来这一招！什么意思，她不走就没的解药吃了？ 言灵苏咬咬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认了。 “走吧走吧。”她不耐烦地穿上鞋，干脆地出门。 贾琉光笑笑，“早点听话多好。” 第242章 共处一室（二） 聂千枫一看两人有行动了，马上抛下喝了一半的水瓶子，速度冲出门去。 “千枫……”言灵苏一看见他，立刻两眼泪汪汪。 身后传来贾琉光的咳嗽声，接着是他阴森森的话，“别忘了，你是跟我一起出去。” 聂千枫握紧了拳头，一声不吭地退后两步。 贾琉光得胜般从他身旁经过，慢悠悠地说：“十米之内，不许靠近。” 说完，他隔在两人之间，护送言灵苏下楼去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符合警察的原则，但是聂千枫他此刻真的很想杀人。 “灵苏，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贾琉光兴致颇高地问。 “不记得。”言灵苏百无聊赖地答。 贾琉光神情美好，似乎十分陶醉，“你来面试，说你喜欢舞台。你是那么真挚，我一下子就爱上了如此单纯可爱的你。” 他说得心醉神迷，却看见言灵苏往路边的大树靠了过去。 “让我先吐一下。”她扶着树干，用自己的头往上撞。 贾琉光略感尴尬，可是他已经决定包容她的一切，自然也要包容她不礼貌的行为。 只不过，适当教训一下是有必要的。 “你说，聂千枫天天从监控里看着你，会是什么想法？”他转换话题道。 “想杀了你的想法。”言灵苏不客气地说。 贾琉光微微一笑，神秘莫测，“我猜，你说的不对。” “随你猜。”言灵苏无所谓地说。 “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面前，他的内心能不躁动吗？说不定，他会对着屏幕，把手伸到裤子里……” 啪！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脸上。 言灵苏皱紧眉头，眼里充满愤怒，“别以为你下个破蛊就能威胁我，我没活够，是因为我还想过未来的好日子。可你若逼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受你的气。” 贾琉光的恶心程度，简直超乎她的认知。 如果真的要忍受这种折磨的话，还不如毒发呢！ “好了好了。”贾琉光敛起笑意，“我不过就开个玩笑，你也犯不着这么大反应。” “我先上去了，解药你爱给不给。”言灵苏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愤而转身。 聂千枫迎上去，一脸担忧，“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没等言灵苏回话，贾琉光先开了口，“聂千枫，我必须提醒你，她今晚的解药还没吃。” 聂千枫咬咬牙，向后退了几大步，“好好，我不说话。” 言灵苏面若冰霜，回到房间就把门锁得严严实实。 没过多一会儿，贾琉光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灵苏，该吃药了。” 她不吭声，贾琉光便开始敲门。 “灵苏，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这样消极对抗，对你自己是没有好处的。”贾琉光苦口婆心地说。 言灵苏抓起手机，打开音乐，把音量放到最大。 她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看，她只想不断地祈祷，让闻卓夕快些回来，不管他能不能找到办法。 如果注定她言灵苏逃不过这一劫，能在相爱的人身边死去，也胜过受那死变态的折磨。 大姐姐默默地飘到她身边，伸出一双几近透明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虽然没有任何触感，但，言灵苏感受到了那发自心底的温暖。 “谢谢你，大姐姐。”她顿感安慰地说。 第243章 共处一室（三） 一转眼，言灵苏已经在贾琉光家住了半个月，距离毒发身亡还有半个月。 贾琉光一如既往地无微不至，她也一如既往地冷若冰霜。 她知道，贾琉光在赌，赌她为了活命会妥协，所以他并不着急。 而她，坚信闻卓夕一定可以救自己，更是气定神闲。 每天夜里，她都会梦到他，静静地站在她的床边，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所到之处，皆是清冽的寒意。 所以，她便盼着夜晚快些到来。 白天，若无其事地复习，准备考试。 最后一次高数考试了，她暗示自己，一定要通过。 为了晚一些回到贾琉光的家，也为了配合聂千枫的工作，她时常在学校上晚自习。 而贾琉光则早早回到家，精心给她准备一顿夜宵，根本不管她有没有胃口。 这天，她正专心致志地坐在教室里看书，突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拍她的肩。 她回过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 眩晕过后，她看见了孙华，灵台清明，她知道她是为何而来。 “贱人，跟我说你对贾琉光没兴趣，却偷偷跟他同-居了？”孙华双目喷火，似要将她焚烧殆尽。 对此，她无话可说，因为在外人看来，的确是这样。 孙华以为她默认了，整张脸都扭曲成一团，“言灵苏，你还是不是人？”她吼道。 教室里不止她们两个，言灵苏感觉到有人掏出手机对准了她们。 “孙华，你能不能别闹？你这么张扬，只会让自己难堪。”话音刚落，脸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孙华冷笑，“现在彻彻底底露出狐-狸-精的嘴脸了？圣母白莲花不好装吧？你这个贱人！” “我怎么贱了？男-欢-女-爱本就正常，他是你老公吗？我告诉你，我连第三者都算不上，因为他对你根本就一点感情都没有！”言灵苏大声说。 孙华人再坏，至少她对贾琉光的感情是真的。 伤心了、挫败了，她会去折磨情敌，而不是喜欢的人。 在这点上，她比贾琉光清醒，也比他真挚。 如果贾琉光能放弃那些不现实的想法，珍惜真正喜欢他的人，那么现在的结果会很不同。 可惜，世上比得不到更悲催的，就是非要得到。 因此，言灵苏虽然对孙华一点好感都没有，也不希望她的一片痴情折在贾琉光的手里。 既然背上了抢人男友的恶名，索性她就认了，也好让这个傻乎乎的痴情女死心。 这是她的慈悲。 然而，孙华注定不能了解她的苦心，反而被她的一番话所折辱，更加恼羞成怒。 第三个巴掌接踵而来，孙华用了全力。 言灵苏眼冒金星，却咬牙强忍着。 “挨够了吗？”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飘来，她激动万分——是闻卓夕的声音。 “我知道你善良，可这也太过了。”话音刚落，一道鬼影飞向孙华。 顿时，她的神情由愤怒转为冷漠，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言灵苏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起书包，沿着孙华离开的方向追赶。 在楼梯的拐角处，她找到了鬼大人和晕倒的孙华。 第244章 共处一室（四） “言灵苏我告诉你，以后不许让别人打你。”没等言灵苏走近，鬼大人就严厉地说。 听见他说话的一瞬间，言灵苏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都化作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拐角的光线太过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卓夕，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她说着，往前上了一步。 “别过来。”鬼大人的声音冷冰冰，“我马上就要走了。” “嗯？”言灵苏嘟起小嘴，“你怎么还要走？” “我只是回来看看，事情还没有办完。”鬼大人的语气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言灵苏顿感委屈，虽说她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但他对她，早就与对别人不同，又何时这样生疏过？！ “卓夕，你能不能不要走？我不想没有你在身边，我不想跟贾琉光呆在一起。”她委屈地说。 鬼大人默了默，小丫头很少向他提出什么要求，小丫头也很少在他面前表现软弱。 她既然这么说了，他自是很难拒绝，可是，他不得不拒绝。 “别任性，再坚持一下。”他尽自己所能，用最温和的语气对她说。 然而，这话在她听来，还是灭绝人性的。 她打算再次撒娇，“卓夕……”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早点回去。”鬼大人狠了狠心，不给小丫头开口的机会，速度飘远。 “喂！”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言灵苏的眼泪不争气地淌了一脸。 没心思再上自习了，他不是让她早点回去吗？她这就回去！ 贾琉光打开门的时候，显然很诧异言灵苏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给她准备的蛋糕还有十五分钟才能完成，这多少让他有些窘迫。 “先吃点水果。”他强拉着她走向餐厅，却惊讶地发现她并没有反抗。 言灵苏什么都没说，坐下来就往嘴里塞东西。 什么叫化悲愤为食量？这就是。 “脸怎么了？”贾琉光皱了皱眉，望着她被孙华打红的脸。 言灵苏竟然出乎他意料地笑了笑，“如果我说是因为你挨揍了，你会不会欠我一个人情？” 贾琉光何等聪明，马上就猜到了，“是孙华？我马上给她打电话。”说着，他气愤地站起来。 “等等。”言灵苏冲他挥挥手，“你先坐下，我有话问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没到一个月，她就改变了想法吗？ 贾琉光甚感惊喜，乖乖坐下，眼睛一瞬不瞬地等着她开口。 “你喜欢我吗？”言灵苏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水果，一边问。 心被撞了一下，砰砰直跳，贾琉光颤抖着声音说：“这还用问吗？我的行为难道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言灵苏难得表现出如此强势的一面。 贾琉光内心澎湃，大声说：“是！” “有多少？”言灵苏放下叉子，认真地望着他。 贾琉光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假装去查看烤箱里的蛋糕，答道：“愿意给你我的一切。” “如果要你的命呢？”言灵苏加重了语气。 贾琉光心下一沉，咬牙回答：“我会给。” 看来，她是打算跟他同归于尽了？ 第245章 共处一室（五） 言灵苏哈哈大笑，“贾琉光，你又何苦这么虚伪？既然你连命都能给我，又为什么不肯放我自由？” 贾琉光长出一口气，刚刚还炽热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不是。”言灵苏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我想跟你说的是，既然你喜欢我到了不要命的地步，自然能理解我对闻卓夕的感情。别再做徒劳无功的事了，我永远不可能属于你。” 话音未落，只听刺啦一声，贾琉光缩回了手，一动不动，脸色铁青。 这个人真毒啊！言灵苏看着他都觉得疼，然而他却可以没有反应。 “放在凉水底下冲一下啦！”她于心不忍地说。 贾琉光回过头，盯了她两秒钟，突然大吼，“你管我干什么？不是讨厌我吗？让我烫死不是更好？” 言灵苏吓了一大跳，进而也怒了，“要烫你别烫手，把脑袋伸进去啊！你不是可以为我而死吗？那你为什么还不死？” 一时间，这段日子积累的压力和愤怒，刚刚从闻卓夕那里受的委屈，如洪流一般爆发出来。 言灵苏端起桌上的水果盘子，朝前奋力一摔，瓷片飞散，掉落满地。 她这么一怒，贾琉光傻了，他从来没见言灵苏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殊不知，人人都有底线，人人都有脾气，之所以不发，皆是因为涵养。 把谁逼到山穷水尽的份上，谁也不会再忍气吞声的。 言灵苏这一怒，可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她眼睛所见之处能摔的东西，全被她砸在地上，碎片割破了她的小腿，她也浑然不觉。 贾琉光对她的爆发全然束手无策，直到门口响起阵阵砸门的声音，他才松了口气。 尽管不愿，他还是不得不把聂千枫放进来。 警察的素质到底不同，只见聂千枫一边灵活地闪避四处乱飞的暗器，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言灵苏面前，抓住她愤怒的小手。 “苏苏，冷静点，是我，你冷静点！”他大声喊。 言灵苏的两只胳膊本来还在乱挥乱打，见来人是聂千枫，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只见她攀着聂千枫的胳膊，梨花带雨、花枝乱颤，抖啊抖、抽啊抽，把两个男人的心都哭乱了。 聂千枫呢，难得的铁汉柔情，在她背上又是轻抚、又是慢拍，还低声细语地哄她，好不容易才把她的哭声给止住。 然后，这对青梅竹马理都不理站在一边抓耳挠腮的贾琉光，自顾自回房去了。 聂千枫坐在床边，温和地顺着言灵苏的头发。 她很小就喜欢被人顺头发，父母去世之后，只有聂妈妈和聂千枫偶尔会为她这么做。 “千枫，谢谢你。”她冲他笑笑。 聂千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来我看你砸他家东西挺解气的，没打算过来，可是你的情绪越来越失控了，我才砸门的。你们说什么了这么激动？” “不值一提。”言灵苏眨了眨眼睛，感到一阵倦意袭来。 连日的精神紧张，再加上刚刚情绪的过度发泄，让她难得地有了困意。 第246章 共处一室（六） “睡吧，我今天会守在外面，你好好睡一觉。”聂千枫低声而缓慢地说。 那是只为她付出的温柔。 言灵苏轻轻嗯了一声，眼皮子越发沉重，静默几秒便睡着了。 聂千枫瞧她均匀地呼吸着，停下了顺头发的动作，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带上房门。 然后，他的脸色就变了，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沉。 餐厅里，贾琉光正在无声无息地收拾言灵苏制造的惨剧。 聂千枫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贾琉光收拾完，见这个不速之客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叹了口气，进屋拿了条毯子给他。 不是他充满同情心，只是他认为，这样能让言灵苏安心一些。 聂千枫没伸手接毯子，看他的架势，是要在沙发上坐一宿。 贾琉光也懒得管他，反正毯子给了，他爱用不用。 “我跟苏苏认识十几年了。”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聂千枫开口说。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言灵苏，但听起来更有质感。 贾琉光顿住，回过头，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她从没发过今天这么大的脾气，你小子真有能耐！”聂千枫的话不长，意思却十分明显。 想把言灵苏惹怒，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贾琉光无可辩驳，只感到心酸。 她爱一个鬼，却不爱他，甚至于，她信任眼前的这个糙汉子，却不信任他。 他对她是诚心实意的，为什么她就感受不到呢？ 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聂千枫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如果苏苏有事，赌上我的一切，绝不会放过你。” 嗬，很吓人吗？他又何尝不能为她赌上一切？ 可是，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摔东西？为什么要如此讨厌他？ 贾琉光陷入深深的挫败感之中。 自从去医院探她的伤，被她打了一个巴掌，他就开始失眠。 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从小就是绩优生的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身边的同学纷纷开始早恋的时候，他不为所动。 直到那天，他遇见了她，那个娇俏可爱，眼中热情和冷静交替出现的她。 情窦初开来的晚，却丝毫不比别人来的冷静，他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失了分寸。 他承认，他的经验不足，或许过于急迫地表达自己，让她有了压力。 可是，也不至于被讨厌到打耳光的地步吧？ 他始终没想通。 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言灵苏像往常一样去上学了，只是，她很沉默，一句话都没跟他说，甚至目光都没在他脸上停留。 他明白，她之所以还住在这里，是为了遵守跟那个鬼的约定。 他多么渴望她能做一个小小的表情，不要像幽灵一样飘荡在家里。 可是，就连完成高数考试，都没给她的脸上带来一丝情绪。 接下来的发展让他越来越不安：一个人真的可以一星期都不说话吗？她会不会是得了抑郁症？自己是不是逼她逼得太过分了？ 一个耳光的代价，也差不多还清了吧？ 接下来，还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留住她呢？ 第247章 真相大白（一） 离一个月的期限只剩下五天了，还是没有闻卓夕的消息。 言灵苏渐渐着急起来。 这段时间，她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唯一支撑她的力量，就是等待。 可是，她没等来闻卓夕，却等来了余洛可。 她发现，越来越多的人用仇视的目光看她了，余洛可就是其中之一。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害卓夕，可你这个扫把星，就是要把他往死路上推是不是？”余洛可一进门就情绪失控地大喊，甚至伸出手来掐住言灵苏的脖子。 在隔壁的贾琉光听见情况不对，马上跑了过来。 “你这个疯女人，你要干什么？”他冲上前，奋力掰开余洛可的手，将她狠狠地甩在地上。 余洛可冷笑一声，“英雄救美？求我教你下蛊害人才是什么时候的事？” 贾琉光心虚地偷瞄了言灵苏一眼，却没有大言不惭地否认。 然而，言灵苏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甚至不在自己被掐红的脖子上。 刚喘过来气，她就焦急地问：“你说卓夕怎么了？” “怎么了？”余洛可反问：“你为了自己活命，就让他去送死，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拜托你不要拐弯抹角，直话直说行不行？”言灵苏快急死了，而余洛可却一-门-心-思地骂她。 “卓夕不是去给你找解蛊的办法了吗？你知道那个办法是什么吗？”余洛可恶狠狠地说：“用他的百年灵力化作丹药，除去你和贾琉光之间的联系。” “什么？”言灵苏表示，这种神叨叨的专业用语，她听不太懂。 余洛可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丹药炼成，世上就再也没有闻卓夕了，这话你听得懂吧？” 言灵苏大吃一惊，怪不得，他迟迟不肯回来，怪不得，他唯一一次见她，也要隐匿在黑暗中。 想必，他的灵魂已经变得很稀薄，所以才不愿让她看吧？ 愣怔之下，眼眶滚烫，脸颊却冰凉，她已泪流满面。 无声之泪，必出于最伤心时。 “闻卓夕在哪里？”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她必须阻止他。 余洛可面目扭曲，“你关心这个干什么？反正你就快能活下来了，不如再送他一道催命符，让他早点消失。这么多男人等着呵护你，你可别挑花眼了……”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她脸上，打断了她准备好的更加恶毒的话。 言灵苏揪起她的领口，语气低沉而凶狠，“少在这给我装腔作势，你教贾琉光炼蛊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么做会害了卓夕吗？现在卓夕存亡攸关，你还有心情跟我说嘴？我不收拾你不是因为我软弱，而是因为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现在带我去见卓夕，再多说一个字，我打烂你的脸！” 从来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更有威力，言灵苏的所作所为就证明了这一点。 不只是余洛可，就连贾琉光都在心中默默感叹，言灵苏竟有这样的一面。 也不知道是真的被震慑住了，还是言灵苏的话让她开始担心闻卓夕的安危，总之，余洛可当真没再多说一句话，拍拍身上的土，乖乖转身带路。 言灵苏跟着，贾琉光自然也跟着。 第248章 真相大白（二） 一路上，言灵苏心乱如麻。 闻卓夕说他去找方法，找到的就是这么个垃圾方法？ 一命换一命？老土！ 不过话说，这方法谁发明的，这么缺德呢？！ 哪里似乎有些不对，言灵苏加快脚步赶上余洛可，“你一直跟踪卓夕？” “废话，我怎么放心把他交给你？”余洛可一点也不客气。 得，又出一变态，还是个跟踪狂。 “这些天，他都在炼丹？你为什么不阻止他？”言灵苏问。 余洛可抽空白了她一眼，“他是百年修为，我不过行尸走肉，怎么阻止他？” 说的也是…… “那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损了闻卓夕的灵力，余洛可吃不了兜着走。 “他料到我会阻止他，就把我困住了。这几天丹快要炼成，他的灵力越来越弱，我才好不容易脱身。”余洛可嫌弃地又白了言灵苏一眼，“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弱智的问题？你以为卓夕像你头脑这么简单？” 呸！那叫术业有专攻，让她一个人类理解鬼做的事，不也得需要积累经验么！ 言灵苏其实很烦躁，没好气地说：“能不能请你不要叫他卓夕，你并不是他的什么人。” 讨厌！ 余洛可没理她，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得意起来。 糟糕，一个着急落了下风！ 言灵苏来不及懊悔，因为她已经被带到一个破败的烂尾楼前。 “灵苏，你小心点，谁知道这个坏女人是不是想算计你。”贾琉光担忧地说。 言灵苏回过头，十几天来，她第一次拿正眼瞧他，却是冷冷地说：“你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贾琉光顿住，无言以对。 诚然，坏事都是他们俩干的么。 “就在这里面。”余洛可指了指破楼。 言灵苏二话没说，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去。 此时，天已经很热，大家的衣着也很凉爽。 言灵苏穿着短裤，两条白生生的腿被残砖败瓦划破，也丝毫不在意。 这一切都看在随后而来的贾琉光眼里，他的心更是阵阵泛酸。 她对那个鬼的心意，哪怕分给他万分之一，他就别无所求了。 破楼的最里面，一团鬼气正绕着一颗金色的丹药打转，每转一圈，似乎都弱下去一分。 那就是闻卓夕了。 言灵苏飞扑上前，一把将丹药抢在手里。 鬼气绕着绕着，丢了目标，不得不顿住，晃了两下，闻卓夕出现了。 他怒气冲冲地盯着余洛可，语气中透着森森冷意，“竟然叫你跑了！” “卓夕。”言灵苏死死握着金丹，眉头紧皱，“你不该跟我说点什么吗？” “把金丹还给我。”闻卓夕用命令的语气说。 “不给。”言灵苏脾气也叫一个倔。 “别逼我对你动手。”闻卓夕已经不耐烦，显然，他的时间不多了。 言灵苏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扔给余洛可，“他要是敢附体我，你就直接把我砸死，看看他还能怎么救我。” 对付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就只有一个办法：以暴制暴！ 砸死她，余洛可之所愿也。 不等她话说完，人家已经捡起砖头往前跨几大步，做好了准备。 第249章 真相大白（三） 闻卓夕瞧言灵苏一脸慷慨赴死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何苦这样？” 言灵苏见他不再坚持，松了口气，柔声说：“卓夕，你真的爱我吗？” “这是什么话？”闻卓夕的脸色迅速转阴。 言灵苏微微一叹，“你若真的爱我，为什么要替我决定生死？你若真的爱我，又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你在做决定的时候，真的考虑过我的立场吗？” “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鬼大人淡淡地，就回了一句话。 哼，还是耍霸道嘛！ 言灵苏一张嘴，把金丹吞了，大大咧咧地说：“你的好意我收到了。” 瞬间，闻卓夕欺上前来，怒火冲天，“吐出来！” “不吐！”言灵苏死死闭着嘴，连说话都是从牙缝里挤，“我吐出来你就死了。” “我本来就死了！”闻卓夕满脸绝望和落寞，“苏苏，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她的心更痛，但是，她知道这些痛都是必经的。 “我死了，灵魂还能转世，你还能找到我。你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你了，你为什么这么不会算计？”浅显的道理，他却在做无谓的牺牲。 闻卓夕一声长叹，“苏苏，你根本不懂。你以为转世是那么容易的吗？你会忘记一切，也包括我。即便我找到你，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个吓人的鬼而已，你不会再爱我。” “那又如何？至少我们都在。”再说了，谁能保证她下一世一定不会爱他？ “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闻卓夕的声音落寞不堪，他深深地望着言灵苏的眼睛，仿佛世间只有她和他，“在遇到你之前，我飘荡了一百多年。如果没有你，我还会继续飘荡下去，因为我是麻木的。可遇到你之后，我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开始体会到喜怒哀乐。如果你要把这一切剥夺，倒不如让我彻底消失。我知道，没有我，你也可以活的很好，可是，没有你，我不行。” 言灵苏听着他的话，不争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止不住想要抽泣。 自她认识闻卓夕以来，看的大多是他百年不变的冰山扑克脸，听的大多是他不超过十个字的提问与回答，何时见过他这样脆弱的神情，何时听过他这样动情的表白？！ 有些话，她知道他深藏心底，不肯拿出来分享，她不计较。 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的真实想法竟然如此细腻而感伤，让她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坏人！”她吸着鼻涕说：“谁告诉你没有你我能活的很好了？你不在的这些天，我都睡不着觉……那些人总是欺负我，你不帮我教训他们，还跑到这里来寻死……我，我不敢想象这个世上没有你会是什么样子。” 看着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闻卓夕原本冷硬的面孔彻底软了下来。 他见不得小丫头哭，尤其，还是为他而哭。 他怎么可以惹得她如此伤心？！ 他，真的做错了吗？真的，太自私了吗？ 平生第一次，他开始认真地反思自己的行为。 第250章 真相大白（四） 言灵苏初时是小声抽泣，进而变成任性大哭。 有闻卓夕在，她终于可以什么都不考虑，想哭就哭了。 闻卓夕当然不会让她哭红了眼睛再哭哑了嗓子，破天荒地露出一个笑脸，虽然幅度很小。 “你睡不着，我都知道啊，我天天都去看你，你不知道吗？”又是破天荒地柔声说。 言灵苏止住哭，红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不是做梦吗？” “傻瓜，你会天天做一样的梦吗？”闻卓夕失笑。 小丫头智商不低，就是有的时候反应太慢。 言灵苏握拳去打他，当然只是空挥，“你这个闷骚货，明明就舍不得我，还非要寻死觅活！” “再也不了，我会好好的，咱们回家吧！”鬼大人说着就要带她走。 这时，一直在旁边不是滋味的贾琉光和余洛可不约而同地挡在两人面前。 “让开！”鬼大人又浑身杀气了。 这会儿，他不仅想杀人，还想杀两个人。 “她身上有情-蛊，你就不怕她死了？”余洛可问。 “她死，下一个就是你。”鬼大人在不需要浪费口舌的人面前，从来都是惜字如金的。 之前，余洛可希望言灵苏死，可是听了闻卓夕的深情表白之后，她开始意识到，如果没了言灵苏，闻卓夕很可能也就不会存在了。 所以，她很是担心。 “灵苏，这些天相处下来，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动心吗？”贾琉光绝望地问。 其实答案是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只不过不甘心罢了。 “我要谢谢你。”言灵苏郑重地说：“多亏了你，我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 呵呵，他对她的付出，最终只让她确定了自己对那个鬼的心意？ 贾琉光彻底不平衡了，他的内心彻底阴暗了。 嘴唇蠕动，他要催动蛊虫，惩罚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可是，言灵苏却眼巴巴地看着他，一点变化都没有。 怎么会？！ “我吃了卓夕灵力化成的金丹，现在已经不怕你的邪门歪道了。”言灵苏轻蔑地白了他一眼。 贾琉光怨毒地望着她，“那也无妨，五天之后，你一样会七窍流血而死。他的金丹并未炼成，解不了你的蛊毒。” 言灵苏的神情，只有一瞬间的微妙变化，马上就回复了随分从时的态度，“五天的天堂，总比五十年的地狱强。” 她才二十岁，如果就这样向贾琉光屈服，接下来的五十年，岂不要一直受他摆布？ “卓夕，我们走吧，抓紧时间，别浪费在无所谓的人身上。”言灵苏说着，就要离开。 “言灵苏，你好狠！”贾琉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就这样视我如空气？那你还不如讨厌我、恨我，难道我在你的人生中就这样一文不值？” 言灵苏奋力一挣，甩脱了他的束缚，“从前我敬你是学长，感激你对我的关照，就算不能成为恋人，至少也可以做朋友。可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只让我感到恶心。” “哈哈哈哈！”贾琉光纵声大笑，“朋友？你何时把我当成朋友了？我承认，那天在医院，是我情不自禁了，我越了界，但你也不需要一巴掌打碎我的所有热情！你如此之狠心，我只恨不能亲眼看着你去死。” 作为男人，那是他一生中最难堪的时刻。 本来，他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要说出来的。 但，既然言灵苏要死了，让她知道一下他的心情也未尝不可。 第251章 真相大白（五） “巴掌，什么巴掌？”言灵苏怎么完全没印象？ 在她的记忆中，贾琉光是突然改变态度的，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在意。 鬼大人自然知道那一巴掌是怎么回事，此时他只感到可笑。 “巴掌是我打的。”他冷冷地说。 “什么？”贾琉光惊诧地望着他，“你再说一遍？” 鬼大人自然不会再说一遍，但却补充了一下，“你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我当然不会让你得逞。” 贾琉光彻底石化了，“怎么会？” “我把她附体了。”鬼大人语气清清淡淡的，心中却翻江倒海：如此一来，害言灵苏落到今天的人，是我？ 贾琉光崩溃了，他失神地望向言灵苏，“你没打过我？” “我为什么要打你？”言灵苏满心的奇怪。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你也没问呐！” 片刻之后，贾琉光突然苦笑起来，“闻卓夕，就因为你那一巴掌，我怨恨至今，你可把我和灵苏害惨了。” 鬼大人回家之后自是要跪搓衣板的，但在贾琉光面前，他肯定不会认错。 “那么多人欺负苏苏，她可打过谁的耳光？要怪就怪你从来不了解她。”鬼大人强词夺理的能力一等一。 然而，贾琉光却听进去了，还觉得很有道理。 他颓然地望了言灵苏一眼，心中一直支撑他的怨恨突然崩塌了，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一样。 就为了个不值一提的巴掌，他鬼迷心窍做了那么多无法挽回的事情，彻底断送了他和言灵苏的可能性，搞到连朋友都做不成，他是多么傻x！ 他已经彻彻底底地了解到，什么叫弄巧成拙，什么叫造化弄人。 或许，这就是他和言灵苏注定不会有结果的证据。 曾经意气风发的贾琉光，低下了一贯骄傲的头，像个霜打的茄子一般，颓丧地蹒跚着离去。 “我们也走吧！”言灵苏对闻卓夕笑笑。 闻卓夕简直不敢看她如春风般和暖的眼神。 此时，被忽略了很久的余洛可终于站了出来。 “卓夕，她很快会死，你要怎么办？”她担忧地问。 闻卓夕看都没看她，左手一挥，一团绿色的鬼火脱手而出，呼啸着冲向余洛可。 “卓夕你！”余洛可的脸瞬间起火，她哀嚎着，不断地往脸上拍打。 “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鼓动，那小子也没这么大胆量。”闻卓夕阴冷地说。 手一挥，鬼火消失，然而余洛可的脸，却烧成凹凸不平的惨白。 言灵苏菊花一紧，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原来鬼火的烧伤跟正常火焰的烧伤是不一样的，啧啧。 “小惩大诫，以后不想再看见你。”鬼大人扔下最后一句话，依然没看余洛可一眼，护送着言灵苏离开了。 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感受着脸上如刀割般的疼痛，余洛可不怒反笑。 闻卓夕终究是不忍心杀她的，因为她的前世，与他有过肌-肤-之-亲。 他以为这是小惩大诫，其实对她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百余年来，为了等待他，她不断地更换年轻漂亮的肉身，一次次地感受着灵魂与肉-体被撕裂和强制融合的痛苦。 这点小小的鬼火，又耐她何？ 第252章 大限将至（一） 近一个月没回家的言灵苏，乍一见自己的床，顿感亲切。 “卓夕，我们来躺一下吧？”她好像全然忘记自己只剩下五天的寿命了。 闻卓夕没吭声，默默在她身边平躺下来，望了一会子天花板，翻了个身。 小丫头正眨巴着大眼睛看他，目光炯炯有神。 “怎么了？”他问。 言灵苏握起拳头咬在嘴里，花痴地说：“好帅。” 闻卓夕嘴角一抽，又翻了回去。 “侧面也帅。”言灵苏小声说。 闻卓夕好想抽她！ “苏苏，现在不是说帅的时候。” “我知道啊，现在我们来说说未来吧？”言灵苏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使自己躺着更舒服，“我们还有五天的时间来好好规划。” 未来……闻卓夕多么不愿意去考虑的问题。 他讨厌自己不能掌控的事物，未来就是其中之一。 言灵苏不同，她并不畏惧，勇往直前。 鬼大人有时会觉得，小丫头比他厉害许多。 现在她要说话，他就安静地听着。 “卓夕，我去投胎的话，应该需要一些时间吧？你会不会精气枯竭就挂掉了？”言灵苏比较善于抓住问题的主次。 “不会，见你之前，我也独自过了一百多年。”而且这一百多年里，灵力还越来越强了。 “那就好。”言灵苏满足地说：“对你而言，不过是等我投胎转世这么简单，你最擅长等待了，是不是？” 闻卓夕点点头，没说话。 他也不是擅长等待，只是没的选择罢了。 但若是为她，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下一世，我会忘了你。但你一定不能放弃，你要持续不断地在我面前刷存在感，直到我接受你为止。这也不算难吧？”言灵苏笑意盈盈地问。 鬼大人依然只是点头。 “看，大方向都定好了，剩下的细节问题再慢慢讨论就好。”言灵苏抻了个懒腰，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你不怕？”稀奇了，没人不怕死，她怎么看上去还挺高兴的？ “人之所以怕死，是因为他们觉得有今生无来世。既然能转世，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不管我转世到哪里，你都会找到我，我就更不怕了。”她相信，无论哪一世，闻卓夕都会给她带来十足十的安全感。 闻卓夕默了默，开口问：“你不怨我？因为我挑起了贾琉光对你的怨恨。” 言灵苏不当回事地摆摆手，“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那么小气……不过你打人确实不对。” “就这样？”以鬼大人有仇必报的性格，着实不能理解小丫头的心胸何以如此宽广。 “不然嘞？你要和我分手吗？”言灵苏佯装生气。 “不要。”鬼大人斩钉截铁地说。 “这就对了嘛！”小丫头笑的比花更娇艳，“反正你黑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都习惯啦。如果连这点都不能忍，我们还能走到今天吗？” 鬼大人不说话，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这么认真地活着，却要英年早逝，就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英年早逝……鬼大人的措辞怎么也这么惊悚啊？！ 第253章 大限将至（二） 言灵苏噗嗤一声，笑到浑身颤抖。 “要说没有一点不甘心嘛，那是不可能的。但反正都这样了，就接受现实呗！在这个世界上，你在，我也在，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期待的？”她还真是从心底里想的开。 鬼大人反复揣摩着她的话，不得不承认，那句“你在，我也在”甚合他意。 “哎呀！”言灵苏突然弹了起来，“我忘了给千枫打电话，今儿不用他盯梢了。” 闻卓夕顿了一秒钟，淡淡地说：“让他过来吧，我也该向他道谢。” 鬼大人亲自道谢！言灵苏从不知道谁有过这种待遇，她不禁为自己的青梅竹马小小地骄傲了一把。 傍晚时分，聂千枫一路风驰电掣地来了。 刚进门，他就给言灵苏一个大大的拥抱。 “坐下来吧，卓夕有话要跟你说。”言灵苏让聂千枫坐在沙发上，自己去厨房倒了一杯水。 她这个青梅竹马，从小一紧张就容易口渴，今儿要说的话，可真够他紧张了。 果然，水杯刚递到他手里，他就闷头喝了一大半。 言灵苏也坐下，温和地看着他笑，“卓夕让我跟你道谢，谢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 “不用他谢我，我是为了你。”聂千枫不太领情。 谁让那个鬼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架势跟他说话来着！ 言灵苏轻叹一声，“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沉重，他让我再跟你道歉，因为他没法救我。” “你说什么？”聂千枫瞪大了眼睛。 “千枫。”早已平静下来的言灵苏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听我说，我只是暂时离开这个世界而已。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没关系的。” 聂千枫红着眼睛瞪她，全然不能理解她的话。 “人会投胎转世的，我会作为另一个人出生，但灵魂还是我。所以，你不要为我担心，也不要太过伤心，要好好的。”作为青梅竹马和最信任的朋友，她真的希望聂千枫可以一辈子顺风顺水，不变初心。 “苏苏！”聂千枫一把环住她的脖子，挺大的老爷们，竟然趴在她的肩上，哭得像个小孩子，“我不想你死，你能投胎转世，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啊！”言灵苏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要是有缘的话，以后还会相遇的。” “苏苏，别这样……”聂千枫泣不成声。 言灵苏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在她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并不曾这样伤心过。 只因她了解，聂千枫的眼泪从不会轻易流出来。 从八岁摔伤缝针，到十八岁练散打骨折，再到坠楼、被罪犯捅刀子，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她的记忆中，他唯一痛哭的一次，是从小抚养他的外婆去世的那天。 而今天，是因为她要走了。 他有着无比硬朗的身体和坚毅的面孔，却有着完全脆弱的情感和柔软的心灵。 鬼大人说了些什么，在这哀伤的时刻，差点逗笑言灵苏。 “千枫，拜托你别哭了。卓夕向你承诺，无论我投胎到哪里，他一定想办法引领你找到我。”看着鬼大人认真的神情，她再次忍俊不禁。 第254章 大限将至（三） “你说什么？”没想到闻卓夕这招竟然对聂千枫有用，他止住哭声，抬起头来。 言灵苏笑笑，“到时候你是个猥琐大叔，我是个清纯萝莉，你可要好好疼我啊！” “他说话算话？”聂千枫竟当真了。 闻卓夕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自然。” 靠！言灵苏已经开始脑补满脸皱纹的黑大叔被鬼带着，去看还躺在保温箱里的她……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乱了乱了，这个世界太疯狂。 许是觉得前途有望，聂千枫的情绪好了很多，对闻卓夕的成见也不如之前那么强烈。 两人友好的标志之一就是：晚餐，闻卓夕借由聂千枫的身体操刀，做了一道他的拿手菜——韭菜炖泥鳅。 言灵苏没想到，自己临终之前，还得跟这黑暗料理保持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聂千枫也是大开眼界，嫌弃地夹起一条黑乎乎的泥鳅，“苏苏，你平时就吃这个？” “对身体好。”言灵苏说着，耍小聪明地想把大半盆韭泥都送给聂千枫。 然而，她迎来的是鬼大人严厉的目光，“你吃，投胎需要力气。” 言灵苏哭丧着脸，“卓夕，我一直想问你，不问的话我会死不瞑目，你说这道菜补气，真的有科学依据吗？” “什么是科学？不懂。”鬼大人淡定地回答。 言灵苏咬咬牙，塞了一勺在嘴里。 不得不说，鬼大人的技巧是越来越高超了。 小小泥鳅，被他炖的骨酥肉烂，配合略有嚼劲的韭菜，从口感上来说，是道好菜。 但从味道上来说，呕！ 聂千枫吃了几口，终于忍无可忍地扔掉勺子，“苏苏，他要是个人，我现在就可以逮捕他，以虐待你的名义。” 噗！言灵苏差点笑掉下巴，为道菜就把人逮捕了？这警察当的也太以权谋私了。 “可惜我不是人。”鬼大人不甘示弱。 “幸好你不是人。”聂千枫继续抬杠。 言灵苏表示，自己夹在一人一鬼之间当翻译，替闻卓夕给聂千枫传这么幼稚的话，真是醉了。 还不如捏住鼻子，一口气把韭菜炖泥鳅干掉。 “好了，都表吵了，再吵下去，我看你们俩要携手私奔了。我吃饭，你看着，你刷碗，开始。”分配好任务，她端起韭菜炖泥鳅，用慷慨赴死的精神，屏气猛吃。 鬼大人满意地点点头，他最喜欢小丫头听话的样子。 饭后，聂千枫果然任劳任怨地刷碗。 言灵苏坐在餐桌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叔叔阿姨那边，等事后再告诉他们好了。小六和甜甜，你帮我通知一下。其他的事情，你都看着办就好。” 聂千枫的动作顿住了，脊背保持着弯曲的姿势，僵了几秒。 言灵苏在交待后事，他不想听，可是却不得不听。 未知是可怕的，但已知也并不轻松。 死期将至，数着日子过，这种滋味，他尚且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她？！ “我知道了。”聂千枫低沉地说：“一切都交给我，你可以放心。” 站好最后一班岗，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第255章 大限将至（四） 仅存几天的生命，并没有打乱言灵苏生活的步调。 完成最后一科考试，她就只剩下一天了。 虽然明知还有来世，但任何人都会惧怕死亡的。 看着小丫头强颜欢笑的脸，鬼大人十分难过。 “明天叫聂千枫过来吧，我们一起陪着你。”也许她会希望有人抱着她，而他却做不到这一点。 “好啊，我走之后，千枫若是哭的话，你要帮我安慰他哦。”言灵苏笑嘻嘻地说。 鬼大人暗自叹了口气，也学着小丫头笑的样子，“你不是一直想跟我约会吗？今天要不要试试？” “我们去虚子山滑索吧？你还记得吗？我答应让你也尝试一下的。”言灵苏兴高采烈地说。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小丫头兴奋的神情，也是他第一次对人类的活动产生好奇。 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当初说的话。 “走吧！”鬼大人说着，像模像样地伸手打车。 言灵苏知道他在逗自己笑，而他那不自然的动作也的确很可笑。 她一边笑，一边拦了辆出租车。 虚子山离市区很远，开车的师傅正犹豫着要不要去。 “我出双倍的价钱，拜托师傅拉我们过去吧。”言灵苏爽快地说。 本来她就不是看重钱财的人，现在命不久矣，更不必珍惜那身外之物了。 师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们？还有人要跟你一起去吗？” 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穿帮了，言灵苏反应敏捷地拍了拍背包，“我带着宠物一起去。” “哦。”师傅点点头，“上车吧，但别让你的宠物随地大小便。” 噗！望着闻卓夕铁青的脸，言灵苏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 车子开到虚子山，她在山下租了顶帐篷，然后就往山顶出发。 天气炎热，可山中却凉风习习，夹杂着树木和青草的清香，很是怡神静气。 言灵苏一边走一边感叹，“将来要是能在山中住一段时间就好了。” 闻卓夕不答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 到了山顶，买好滑索的票，言灵苏一个眼神，示意闻卓夕附体。 闻卓夕乖乖地钻了进去。 “虽说我们不能像普通情侣一样手拉手，可是我们能共用一个身体耶！”言灵苏兴奋地说。 她真傻，从前还嫌弃鬼大人不能给她遮风挡雨，却没想想，他能给的，又岂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准备好了吗？”言灵苏拉紧绳索问。 “呃……准备好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满脸狐疑地回答。 通常这话该他们问她的，今儿来的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胆子大。 “那就走吧！”言灵苏说着，脚下奋力一蹬，快速地滑了下去。 最后一次，就玩的尽兴一点吧！ 闻卓夕安安静静地呆在她的身体里，用她的皮肤感受风的抚摸，用她的心脏感受速度的刺激，用她的眼睛看山川河流，用她的耳朵听虫鸣鸟叫。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生活本身可以这样美好。 除却这个能带给她喜怒哀乐的小丫头，其实还有很多事值得他去一一体验。 第256章 大限将至（五） “开心吗？”言灵苏逆着风大喊。 “开心。”闻卓夕淡淡地说。 尽管内心在澎湃，可他早已习惯用冷静的态度面对一切。 “开心就要大声地说出来。”言灵苏笑着喊。 “开心，真的很开心，可我不能喊，会震破你的耳膜。”鬼大人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哈哈哈哈~世上只有你最好了！”言灵苏愉快地说。 从滑索上下来，一人一鬼走在回营地的路上。 言灵苏的心情好了很多，一开始是走，后来变成了跳，最后居然小跑起来。 于是，鬼大人飘飘忽忽地跟着她，也渐渐忘记了一些烦恼。 营地附近有一个农家院，专门为游客提供食宿。里面有店主夫妇亲自磨的豆制品，还有山中的野菜、小溪中的鱼，以及放养的鸡鸭。 言灵苏肚子饿了，就走进去，点了一桌子菜。 “现在要上菜吗？”店主看她一个姑娘家点了这么多，还以为她在等人。 “上菜吧！”言灵苏笑呵呵地说。 店主疑惑地出门去了。 “卓夕，今天我们就住在帐篷里吧？”言灵苏掏出手机，没信号。 “糟糕，没法喊千枫过来了呢！”她求助般地望向闻卓夕。 “等结束了我会通知他。”闻卓夕神态平静，却难掩他眼底的失落之情。 “不要，我还想让他来陪我呢！”言灵苏嘟着嘴说。 “我陪你。”闻卓夕又耍起了强势。 “那也要他在才行，我有事要跟他交待。”言灵苏不依不饶。 闻卓夕好奇她突如其来的小脾气，想探究一下她内心的想法，却发现她正在放空。 小丫头，现在还具备了反侦察能力！ 鬼大人无可奈何地问：“你要怎样？” 言灵苏得逞般地笑，“晚上你去通知他一下，要他明天过来。” “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山上。”鬼大人断然拒绝。 “切！”言灵苏发出鄙视的目光，“你不会是对自己的速度没信心吧？” 鬼大人不为所动，“你不用激我，这事没的商量。” 言灵苏真的噘起嘴了，“我明天就要死啦，临死前想见一下自己的朋友，你连这个愿望都无法满足我吗？” 好吧，鬼大人又败了，再一次败在小丫头手下。 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鬼大人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快去快回。 正当此时，老板娘端着菜进来了，她疑心更重地望着言灵苏，“姑娘，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啊？” “我在打电话啊！”言灵苏抓起手机挥了挥。 “哦……”老板娘也不方便继续问下去，但心中却升起一排问号：这山里哪来的信号啊？ 达到目的的言灵苏吃的很香，主食虽然没怎么动，但各个盘子的菜却消灭了个七七八八。 结了账，她回到帐篷里躺下来，默默地看夕阳。 夕阳……光明就快要逝去，黑暗即将到来，如她的人生一般。 “卓夕，你现在就去通知千枫吧，我要在这里小睡一下。等我醒来的时候，你就要赶回来哦。”她眨了眨越来越沉重的眼皮，轻声说。 “好。”闻卓夕说着，将自己的灵力分出一部分来，保护着帐篷。 虽说言灵苏吞了他用灵力化成的丹药，一般的小鬼都不敢接近她，但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望着鬼大人迅速远去的背影，言灵苏勉强牵出一丝笑容，“卓夕，对不起……” 第257章 解蛊（一） 言灵苏感到自己快要死了。 没错，在从滑索上下来的时候，她就出现了明显的体力不支。 她不想让闻卓夕看着她死，所以才故意又跑又跳，显得自己很有活力。 然后，她又给他派了差事，将他调开。 现在，情-蛊已经开始发作，她的浑身上下，就像有无数条虫子在往里钻。 好痛苦！ 虽然对人生恋恋不舍，但此时，她却希望这一切进行的快一些。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老天爷像在玩弄她一般，让蛊毒发作得很是任性。 恍惚中，她似乎看见帐篷被人掀开，日暮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难道是聂千枫？来的好快啊！ “灵苏，来，把这个吃下去。”那人一边说，一边送了颗药丸到她嘴里。 浓重的血腥味在她口腔里蔓延，除了恶心，她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令人癫狂的痛苦渐渐消散，她的眼睛能够看得清楚了。 “贾琉光？”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缩。 “别动，你先躺一会儿，慢慢就会好的，我已经把你的蛊解了。”贾琉光温和地说。 他的神态和语气，就跟她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你怎么来了？”她震了一惊。 贾琉光望着她微笑，“你不记得了吧，我说过我开了天眼的，跟小鬼一打听，就知道你们在这里。今天是最后一天，还好我赶上了。”说着，他抚了抚胸口。 原来他竟是来救她的。 经过他之前的那一番作为，她真的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切。 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她仍然和他保持着语气上的距离。 “是我欠你的。”贾琉光真诚地说：“因为我，也让你白受了不少苦。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不得不说，在这个问题上，言灵苏是没法原谅他的。 因为，天知道，那是真特么的痛苦。 闻卓夕不在，贾琉光又不走，大难不死的言灵苏有点不知所措了。 “咳咳。”贾琉光捂着嘴，好像怕传染给她似的，咳嗽也那么隐忍。 等他把手拿下来的时候，言灵苏惊叫了一声，“你流鼻血了！” “是吗？”贾琉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血染上红色的手，将头上仰。 “等下，我给你找找纸巾。”言灵苏说着，迅速地在包里翻找。 等她拿到纸巾，想塞住贾琉光的鼻孔时，眼前的景象却吓了她一大跳——贾琉光的耳朵里也在淌血。 “怎么回事啊？”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然而她却安慰自己：应该不会的。 “怎么了？”贾琉光扭过头问，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言灵苏浑身颤抖着不敢过去，见他依然无知无觉的样子，她心中的惊恐已经达到了顶点。 “你晕血？”贾琉光伸手擦了一把嘴，显然，他以为嘴角的血也是鼻血。 随着他再正常不过的这个动作，他整个下巴都染上了血渍。 言灵苏开始抽泣，浑身打颤，因为贾琉光的眼角也渗出血丝来。 血，一点一滴地往外钻。 贾琉光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伸手在湿漉黏腻的脸上抹了一把，不免大吃一惊。 满掌的鲜红！ 第258章 解蛊（二） “灵苏，我，我怎么了？”一脸血污的贾琉光惊恐地望着言灵苏。 他本就吓人的脸，因为恐惧变得更加狰狞可怕。 言灵苏抽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双腿更是吓得瘫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就要死了。”一阵清风拂过，闻卓夕站在帐篷口。 “卓夕……”言灵苏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没事，你闭上眼睛听我说。”闻卓夕语气虽冷，却满满的都是关怀。 言灵苏二话不说，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他为你解蛊，自身遭到反噬，即将七窍流血而死。”鬼大人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你说什么？”是贾琉光颤抖的问话。 “余洛可没告诉过你吗？情-蛊唯有下蛊之人可解，代价就是生命。”鬼大人的语气，就像在普及科学知识。 “没……没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听得出，贾琉光彻底慌了神。 余洛可，又是余洛可！ 言灵苏此时才明白，原来贾琉光不仅是余洛可的一枚棋子，还是一枚弃子。 这个女人，除了口口声声说她在乎闻卓夕之外，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尊重。 真是太可恶了！ 言灵苏一怒之下睁开眼，“卓夕，想个办法救救他啊！” 鬼大人纹丝不动，“没办法，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卓夕，虽然他也有不对的地方，但罪不至死，求你帮帮他。”言灵苏嘴里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不抱希望的，因为贾琉光的血流的太多了。 七窍流血，却满身都是。 “他要活，就只能你死，却也来不及了。一切都是天意，节哀顺变。”鬼大人平静地说。 害人终害己，报应不爽。 想要算计人，最终变成被人算计，只能怪自己心术不正。 贾琉光目光空洞，直直地望着天，身子向后仰，噗通一声跌在地上。 “学长。”言灵苏试着靠过去，却始终不敢伸手触碰。 贾琉光嘴角不断抽搐，断断续续地说：“灵苏……我……说过……可以为你而死……我……骗了你……我不想死……如果知道……我会死……我一定……不会救你。” “人之常情，我不怪你。”言灵苏颤抖着说。 贾琉光的红眼球直直地瞪着天，半晌，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灵苏，请你原谅我。” “我原谅你。”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一切的盛衰荣辱、恩怨情仇，最终都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埋于尘土。 人生苦短，无谓纠结，更无谓跟自己过不去。 放过别人，也是解脱自己，言灵苏明白这一点。 贾琉光的身体在不规律地痉挛，临死之前，他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将以最丑恶的面目告别这个世界。 言灵苏不由得想起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那时他风华正茂，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他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他的声音如春风般和煦。 而如今，他正在血液和热量的流失中渐渐走向死亡。 人生就是如此无常。 终于，他不再发出一丝声音，眼中最后的求生之火也无可奈何地熄灭了。 “他死了。”闻卓夕淡淡地说。 第259章 解蛊（三） 言灵苏坐在贾琉光的尸体旁边，目光呆滞、毫无想法。 闻卓夕在帐篷里踱来踱去，问：“我们把他的尸体烧掉吧？” “啊？”言灵苏失神地望着他，“为什么？” “他的尸体在你帐篷里被发现，意味着什么？”鬼大人冷静清晰地问。 言灵苏愣了愣，“意味着……我杀了他？” “聪明！”鬼大人满意地点头。 “可是，这样对他来说会不会太惨了？虽然并非情愿，但他的确救了我的命，我不能烧掉他的尸体啊！”言灵苏为难地说。 鬼大人没有言语，封口静默。 言灵苏盯着贾琉光的尸体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说：“要不然等千枫过来处理吧，毕竟他是警察。” “绝对不行。”闻卓夕冷冷地说：“他是警察，原则上该逮捕你，可他一定不想那么做。你把事情推给他，会让他很为难。”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把尸体处理掉？”言灵苏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问。 闻卓夕点点头，那个沉着淡定，就好像要处理一摊卖不出去的肉。 或许他只是见怪不怪，毕竟百余年的老鬼，见识要比她这个二十岁的小丫头强太多。 言灵苏出了帐篷，从地上拔起一株野草，一片片地揪叶子，“烧了，不烧，烧了，不烧……” 最后一片叶子揪掉的时候，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烧了。” “好！”鬼大人得令，立马使用灵力，将一股绿色鬼火引到贾琉光身上。 “喂，你动作这么快！”言灵苏下意识伸手去抓，却阻挡不了鬼火的蔓延。 她抬起头，怒气冲冲地瞪着闻卓夕。 鬼大人却一摊手，“你让我烧的。” 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了…… 言灵苏长出一口气，望着一团荧绿中贾琉光逐渐融化的尸体，抓起面巾纸放了进去，“到那边把脸上的血擦擦吧。” 闻卓夕一口灵力没上来，差点破功：小丫头悼念人的方式也太奇特了！ “不伤心了？”他问。 言灵苏摇头，“心里不舒服，但我没有消沉的资格，因为我的这条命，是他用命换来的。” 或者也可以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存在找个理由，总不能因为愧疚就自暴自弃。 无论如何，在没死之前，还是要活着啊！ 没多一会儿，贾琉光的尸体就处理干净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好像他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鬼火……果然强悍！ 言灵苏觉得浑身一片冷意，显然这个帐篷也没法再住下去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她从帐篷中钻出来，垫着背包坐在土地上。 看月亮，看星星，其实也不过是梳理一下纷乱的思绪罢了。 她一定要把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消化掉。 就在她消化的时候，前方出现一个黑色的巨大身影，那身影一路狂奔，很快来到她的帐篷前。 “苏苏，我的苏苏怎么样了？”来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帐篷，都没发现她就坐在旁边。 言灵苏心中一叹，“聂千枫，麻烦你往左边看一眼，我还健在呢！” 第260章 解蛊（四） 聂千枫高大的身影僵了僵，缓缓扭过头，望着在黑暗中端坐的姑娘。 气氛尴尬了两秒，他突然冲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太好了，苏苏，你没死。” “咳咳，我没死，但就快被你勒死了。”言灵苏的小细胳膊在聂千枫的肌肉胳膊上一顿猛挠。 聂千枫触电一般将手松开，“苏苏，什，什么时候？” ？言灵苏反应了半天，才知道他在隐晦地问：什么时候会死？ “不会死的啦，我的蛊毒已经解了。”言灵苏说着站起身来，冲聂千枫招招手，“进来说话。” 两人钻进帐篷里，言灵苏望着干净整洁得就像没死过人的环境，默默然叹了口气。 “贾琉光良心发现，给我解蛊来了，所以不用担心。”言灵苏一边说，一边觉得后背发毛。 如果贾琉光在天有灵，听她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一定会气得来找她寻仇的。 拜托拜托，她只是为了安慰聂千枫，并没有对死者不敬的意思。 “哦。”显然，聂千枫并不怎么在意贾琉光这个人，只要言灵苏完好无损他就无话可说。 “那个，你是不是开车过来了？”言灵苏拎起背包。 她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还好已经带闻卓夕体验过滑索了，未来的几十年，她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送你回家？”聂千枫此人很是上道，理解力一百分。 言灵苏点头，“快走。”说着，一马当先，在前领路。 聂千枫跟着她一路往停车场走，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苏苏没事，苏苏没事了…… 言灵苏心里却是苦逼：今晚太糟糕，今晚太糟糕了…… 鬼大人一声不吭地钻进她的身体，安慰她惊慌的灵魂，“下蛊的是贾琉光，烧尸的是我，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他的死是个乌龙，你更不必挂怀。” 就因为是个乌龙所以才别扭啊，相信贾琉光也没料到自己竟会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而且连尸体也被烧了个精光。 知道小丫头总也过不去这个坎儿，鬼大人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看来，不能放任她这样胡思乱想了，万一她沉不住气说漏嘴，麻烦可就找上门了。 再说，贾琉光的死纯属罪有应得，他若不死，无辜的小丫头就得被他害死，那岂不是更冤枉？！ 鬼大人打定了主意，灵力散发，瞬间就把小丫头弄晕了。 然后，他着手修改她的记忆，让她做了一个长长的，关于贾琉光如何救她的梦。 梦里，良心发现后做了好事的贾琉光收到了小丫头的千恩万谢，两人冰释前嫌，分道扬镳……结局很是美满。 完美！鬼大人暗暗叹息：自己太有才了。 聂千枫发动了车子，正打算就言灵苏如何获救的事情展开详细的询问，却发现，她一声没吭地睡着了。 唉，这些天她经历的事情太复杂太疲惫了。 聂千枫这么想着，将她的座位往后调整了一些，并把后座的毯子拿过来盖在她身上。 那毯子，本是打算等她过去之后，用来裹她的…… 第261章 再遇遥控车男（一） 言灵苏从必死的局面中解脱出来后，时间正式进入暑假。 闻卓夕很是庆幸，因为小丫头不用去学校，自然也不会发现贾琉光失踪的事。 经过一整个假期，相信学校会将此事好好消化掉。 言灵苏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不知从哪个慈善网站上得了消息，决定到郊区的孤儿院去做义工。 别人做义工往往是为了得到社会实践学分，而她却没有这样的打算。 一开始，闻卓夕觉得这种安排很无聊，但看小丫头和孩子们相处愉快的样子，他的眼底也渐渐带上了笑意。 言灵苏这个义工当的，比正式职工还要尽责，而且因为年轻有活力，她在孤儿院相当受欢迎。 这天，一向平静的孤儿院突然忙碌了起来，原因是有位歌手要前来慰问。 有种做作叫接待来宾，有种讨好叫热烈欢迎，言灵苏无语地看着孩子们被摆成各种迎宾队形，一遍一遍地演练着欢迎词。 “卓夕，你没见过这种阵仗吧？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我也做过这种差事。”言灵苏看不下去地说。 闻卓夕不语，静静看着。 从来到这个孤儿院开始，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至于这感觉怎么产生的，他一时还说不出来。 第二天，正主儿到了，言灵苏冷眼旁观，差点没吐血——竟是凌华那个神经病！ 闻卓夕也看见了，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种二线的小歌手，为了上位都把主意打到孤儿院来了，真无聊！”言灵苏白了被孩子们簇拥的凌华一眼，扭头钻进楼里去了。 303房间里，住着一个生病的小女孩儿，她的名字叫铛铛。 小姑娘长的很漂亮，浓眉大眼的，人虽小，却有一股子英气。 言灵苏打算去看看她，毕竟其他孩子们都在闹腾，只有她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铛铛是个性格很独特的孩子，虽然身为孤儿，却一点都不认生，只是话很少，见人就憨笑。 言灵苏到孤儿院的第一天，个子只到她大腿根的铛铛就踮起脚，拍了她的手一下，神态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那样。 然后，小姑娘就一直看着她笑，笑容天真烂漫，言灵苏一下子就记住了她。 “铛铛，姐姐来看你了哦。”她推门进去，从衣兜里掏出一小串荔枝放在床头。 铛铛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盯着她看，但却不说话。 言灵苏坐下来，随手剥开一颗荔枝，放在铛铛的嘴里。 “今天院里来了客人，小朋友们都去看热闹了，铛铛想不想去？”说话间，铛铛将荔枝核吐在她手里，憨憨地笑了。 “你别总是笑啊，跟姐姐说几句话。比如，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啦，姐姐下次给你带来。”言灵苏将第二颗荔枝塞在她嘴里，柔声细语地说。 铛铛憨笑了片刻，伸出小手指了指言灵苏，“姐姐。” 言灵苏失笑，“你喜欢的东西就是姐姐吗？”这小丫头太逗了。 铛铛认真地点点头，憨笑一直挂在脸上。 言灵苏看着她，不自觉的，轻笑就变成了大笑。 一个小孩子，怎么可以有和年龄如此不符的逗比气质啊？！ 第262章 再遇遥控车男（二） 言灵苏正笑的开心，突然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她回头看去，只见院长情绪饱满地站在门口，将凌华让了进来。 “这就是生病的小姑娘，叫做铛铛。”院长抢上前，将言灵苏扒拉到一边，热情地介绍。 凌华的目光落在言灵苏脸上，不自觉地带了笑意，“这位是？” “哦，是到我们院做义工的，叫什么来着？”院长贵人多忘事，一个劲用眼神示意言灵苏。 看他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好像把凌华当成了摇钱树一般，言灵苏懒得理他。 直接走到凌华面前，语气不卑不亢，“又见面了。” “是，缘分啊！”凌华神态风流，很有点把自己当成花花公子的嫌疑。 切！言灵苏不屑：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就忙不迭地学那些流里流气！ 好好说话不行吗？嘴歪眼斜的瞪谁呢？ “哎呦，你们认识啊！”院长那个激动，就好像自己的闺女选妃成功了一样。 “不熟。”言灵苏冷冷地说。 她一个义工怕什么！既不用看院长的脸色，也没必要给凌华面子。 “咳咳。”凌华尴尬一笑，“言同学还是这么犀利。” 言灵苏不理他，正色道：“没事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铛铛，姐姐抱你到院子里晒太阳去。” 说完，她用被子裹着小铛铛，整个搂进怀里。 “凌先生是来看望生病孤儿的，你怎么把人抱走了？呵呵。”院长陪着笑脸说。 这里是孤儿院，院里的孩子当然都是孤儿，用得着特意强调吗？ 还生病孤儿！生怕人家过来慰问忘了捐钱，忙着给人家洗脑洗脑。 言灵苏让铛铛把头靠在自己肩上，轻飘飘地瞄了凌华一眼，“你看完了吗？” 凌华不怒反笑，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嘴里说：“没看完，咱们下楼看去。” 哼！言灵苏理都不理院长那幽怨的目光，二话不说，抱着铛铛就走。 身后，只听凌华跟院长说：“不用陪着我了，您忙您的，让言同学带我随便转转就好。” 院长虽然心有不甘，但听人家甩包的意思那么明显，也不好装作听不懂话，只能勉强道：“那好，呆会儿咱们再见。” 凌华笑笑，紧跟了几步，去和言灵苏走并肩。 言灵苏身材略娇小，到了楼梯口，抱着铛铛就看不到路。 凌华眼力极快，从她怀里抢过铛铛，“我来抱她。” 言灵苏撇撇嘴，自顾自往楼下走。 却听凌华在后面说：“哎呀，这孩子长的挺漂亮嘛，鹤立鸡群呀！” “哪有孩子不漂亮？他们都是小天使，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言灵苏头也不回地朗声说。 真服了，是情商低吗？心里有什么话都一定要说出来？ 凌华又干咳了两声，“言同学，我觉得你说话也要注意一点，你已经严重损伤了我的自尊心。” 言灵苏两腿一僵，嘴角一抽，“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还有那个东西。” 此言一出，凌华默了。 言灵苏又走几步，听背后悄无声息的，估计他是怒了。 回头，凌华的脸离她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吓得她菊花一紧。 “言同学，有男朋友吗？”凌华邪邪地笑着问。 第263章 再遇遥控车男（三） 一直没吭声的鬼大人，此时再也不能忍。 这个不正经的家伙，别以为他打的主意别人不知道！ 正要动手，只听小姑娘平静地说：“我有男朋友。” 鬼大人心里一热，火气消了不少，决定暂时放凌华一马。 凌华却一脸失望之色，“我就知道，你这么漂亮，肯定名花有主了。” 这种明目张胆的赞美，任谁听了都会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 然而，言灵苏在这方面是个一根筋的家伙，既有了闻卓夕，其他男人自然入不了她的眼。 即便凌华再如何表示，她也不为所动，跟没听见一样。 谁想到，凌华脸皮厚，自有种不屈不挠的意志，抱着铛铛一边跟紧她，一边问：“你男朋友是你同学？不然是社会精英？别告诉我他是个富二代，我瞧你不像是贪慕虚荣的人……” “我男朋友是个鬼，你说我是不是贪慕虚荣？”言灵苏反问。 凌华愣了一愣，笑道：“诶~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要怎么样才有意思？像学校领导还有这里的院长一样对你前呼后拥？”言灵苏把铛铛接过来，抱着她坐在长椅上。 “热不热？要不要把胳膊拿出来？”一转眼，她就一改冷淡的态度，对铛铛嘘寒问暖，视凌华如无物。 凌华想回话，却感到自己被无视了，有种插不上嘴的赶脚。 “你经常到这里来做义工吗？”想了想，他决定转换话题，往人家姑娘爱听的方向扯。 “只是这个暑假而已，开学之后可能就没时间了。”言灵苏一边顺着铛铛的头发，一边随口回答。 凌华见每个话题都能被她终结，脑筋转了转，在铛铛耳边打了个响指，“小妹妹，我帮你梳辫子好不好？” 铛铛瞪着大眼睛望向他，露出一个憨笑，很随和的样子。 “没有梳子也没有发带，你怎么梳辫子？”言灵苏其实不想让这个不正经的人接近孩子。 凌华微微一笑，伸手到她背后，轻轻一顺，将她的发带摘了下来。 言灵苏皱眉，不悦地瞪着这个举动出格的男人。 凌华与她对视，眼神中带着点风流，又很是严肃，“嗯，这样才漂亮。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很适合披着长发。” 靠！闻卓夕又不能忍了。 这小子的手段挺厉害嘛，可惜他选错人了！ 正要动手，被言灵苏用眼神制止了。 唉，鬼大人这种冲动的性格着实让人操心。 言灵苏把铛铛转了个方向，后脑勺对着凌华，“梳吧，别把孩子弄疼了。” 反正人类已经不能阻止这货的怪异举动了，索性顺其自然吧！ 凌华带着自信的笑容，用手当梳子，在铛铛的头上抓来抓去。 不一会儿，一根四股麻花辫就编好了。 没想到他还真有两下子，言灵苏有点对他刮目相看的赶脚。 “手艺不错。”她节制地夸了他一嘴。 “那是。”凌华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得意地说：“我下面有一个比我小八岁的妹妹，那孩子的头发从小就是我来打理的。” 第264章 再遇遥控车男（四） 言灵苏不言语。 凌华瞄了她一眼，“是不是很惊讶我这样的男人也会有如此细腻的一面？人不可貌相嘛，你也不能因为我外形很……” “我从没以为你是站在神坛上的，别自作多情。”言灵苏打断他絮絮叨叨的话。 凌华被她抢白，也不在意，继续陪着笑脸问：“要不要我帮你扎一个好看的辫子？” “不必。”言灵苏冷冷地说。 此时，就要贯彻闻卓夕日常的作风——冷酷。 凌华默了一默，又重振旗鼓，“你平时就是这样的冰山美人儿吗？还是说，因为不能给我助演，你生气了？” 呀，还有助演那么一回事呢！言灵苏这些日子早就忘到脑后去了。 “歌唱比赛最后是孙雯雯获胜了？”言灵苏问。 凌华低沉地哼了一声，不忿地说：“本来我是想选你的，但是那帮老家伙一定要推荐孙雯雯。他们说，按照规矩，得票多的人获胜，然后他们的票就都投给孙雯雯了，唉！” 言灵苏看他认真生气的样子，觉得很好笑：这货还真是有什么话都必须说出口的主儿。 虽然显得有些口无遮拦，但也不失直白可爱。 “不许你对他动心。”鬼大人在一旁冷冷地提醒。 时刻有这位鬼大人在，真是想干点什么出格的事都不行。 言灵苏脸色略略和缓了一些，“获不获胜对我来说都无所谓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凌华面露喜色，“真的？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怪我吗？” “你以为我有多想给你助演呐？”言灵苏见不得他得意忘形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就想泼盆冷水。 凌华刚高兴了两秒钟，就又被晴天霹雳点了定身穴，他望着这个直话直说的姑娘，有些哭笑不得。 “明天你还来不来？”他没话找话说。 “跟你有关系吗？”言灵苏自然不会回答。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铛铛轻轻说了句，“姐姐每天都来的。” “是吗？”凌华在铛铛脸上亲了一口，“你这孩子真是善良有爱，说，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叔叔明天给你带来。” 这货竟然跟言灵苏说了一样的话。 “叔叔。”铛铛憨笑着回答。 凌华的神情很水逗趣，好像充满了喜悦，“哦，你最喜欢的就是叔叔吗？果然是好孩子。” 言灵苏头上刷地拉下三条黑线：刚刚她最喜欢的不是姐姐吗？这会儿就变叔叔了？还是个不正经的叔叔！小孩子果然不知道社会险恶，给她编条小辫子就把她收买了。 噗！她突然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你笑什么？”凌华一边用手指头戳铛铛的脸逗她玩儿，一边留意着她的举动。 言灵苏面带邪恶微笑，“她叫我姐姐，叫你叔叔，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别说！”凌华反应过来，想堵她的话头。 “说明你看起来比较像我的长辈，哈哈哈哈……”言灵苏的下半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然后，凌华的脸就华丽丽地变成了猪肝色，他没法说言灵苏的不是，只好拿铛铛出气，“你这孩子眼神是不是不好呀？” 他虽恼怒，但看言灵苏笑的开心，也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第265章 百货商店灵异事件（一） “不许你跟那个凌华说说笑笑！” 大清早，鬼大人的心情就不是很好。 言灵苏笑而不语：小样儿的，还吃醋了。 “不许笑！” 鬼大人见小丫头不仅不认真对待，还颇为不当回事，心中更加烦躁。 “卓夕大人，这都是男女间的正常交往，你不要太敏感了。”言灵苏吞了一口早餐麦片，正色道。 “哼，他绝对没安好心！”鬼大人冷冷地说。 言灵苏又没忍住，笑着凑近他，“你读他的心了？他让你觉得受了威胁？” “没人能威胁老子。”鬼大人简直霸气侧漏。 言灵苏长叹一声，“哎呦喂，他那个人倒是不错的。” 望着鬼大人喷火的目光，她笑着补充，“可惜不是我的菜，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纸。” 鬼大人冷哼一声，但表情明显和缓了下来。 小丫头说好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很受用。 “那个，既然你这么敏感，我这几天就不去孤儿院了，咱们去逛逛街？”之前她把旧衣服捐给孤儿院，现在衣柜里有些空虚，该补充一下了。 鬼大人对逛街购物没有好感，但是只要在小丫头身边，做什么都是好的。 言灵苏见他不反对，收拾收拾就上街去了。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她穿了件轻薄的雪纺蝙蝠衫，配了条牛仔短裤，看上去既活泼又轻盈。 商场的人很多，毕竟天热嘛，谁都喜欢往有空调又有逛头的地方钻。 言灵苏在各个橱窗间走走停停，最后目光落在一间新开的店面上。 店员很热情，看她停下脚步，就招呼她进去看看。 里面的连衣裙款式简介大方，细节却有巧思且精致，充满了独特的品牌风格。 言灵苏很是喜欢这些连衣裙的设计。 “这位妹妹，你真有眼光，我们店里的衣服，正适合你这个年纪穿。”店员热情地说。 “是吗？”言灵苏看来看去，随口应了句。 “可不是！妹妹这么年轻，正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候。若穿的太小女生吧，显得幼稚，穿得太熟女呢，又显得故作老成。这种款式经典的衣服，比较好搭配、有格调，细节的修饰又显得年轻活泼，刚刚好。”店员业务熟练，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都不带停顿的。 言灵苏嫌她话多，抽了一条连衣裙，“我试试这个。” “好的，妹妹你真有眼光。我们的试衣间啊，今天才正式开放，妹妹你是第一个使用的客人呢！”店员兴高采烈地说。 言灵苏才不喜欢当第一个使用试衣间的客人呢，装修的有害气体也是第一份吸入。 店员殷勤地带着她推开了试衣间的门。 难怪她自豪，这试衣间果然华丽，里面不仅一切用具齐全，还有公共的休息区域。 各个单间用帘子隔开，外面的墙壁都是镜子组成的，既显得空间很大，又十分明亮方便。 “哎呦，是谁把衣服挂在里面的？”店员说着，往正对门口的那个隔间走去。 拉开的帘子里，一件尺码较大的红色纱裙正被空调风吹得飘来荡去。 店员想把衣服摘下来，却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第266章 百货商店灵异事件（二） 言灵苏被吓了一跳，仔细去看那试衣隔间。 “别过去，我看看。”闻卓夕一马当先，一个飞身飘出好远。 言灵苏虽然没过去，但也看出了些端倪。 被空调风吹得飘荡的红色纱裙下，分明有一双人腿。 “来人啊，来人啊！”缓过神来的店员二话不说，跌跌撞撞地冲出试衣间。 闻卓夕也飘了回来，冷冷地说：“我们走。” “去哪里？”言灵苏下意识问，脚却挪不动地方。 “离开这里。”闻卓夕说着，瞄了她一眼。 “卓夕，这是怎么回事？”言灵苏总觉得那红色的纱裙在吸引她的目光，虽然害怕，但她却无法离开。 鬼大人二话没说，钻进她的身体，驱动她的腿走了出去。 “卓夕，到底怎么回事啊？”言灵苏兀自惊魂未定，在不远处的休息区坐了下来。 此时，已经有人听见动静围了过来，其中不乏胆大的钻进去看热闹。 只听有人说：“小时候老人总是讲，穿红色衣服死的人，灵魂不能投胎，要一直在世间飘荡，而且会化作厉鬼的。” “我也听过这样的话，好邪乎的。本来红色看起来很喜庆，可是穿在死人身上，怎么都觉得很可怕。”另一个人说。 这些话原原本本落在言灵苏的耳朵里，惊起她阵阵战栗。 人很奇怪，他们会用灵异来解释一些奇怪的事情，看上去好像很畏惧，其实不然。 如果真的畏惧，相信任谁也不会如此轻松地讨论一个灵异事件。 或许，他们只是没有看见过真正的鬼魂，而他们嘴里所谓的灵异事件，也不过是猜测。 “卓夕，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言灵苏抖着声音问。 “半真半假，不必纠结。”闻卓夕冷静的声音多少缓解了她心中的恐惧。 言灵苏深吸一口气，努力想把刚刚看到的一幕忘记。 “回家吧！”闻卓夕说着，站在一边等她，“如果你不方便走，我可以帮你。” “不不不，我的身边有一个你，我必须尽快适应这种事。”言灵苏怀着一种慷慨赴死的心情，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 “让一让，警察要封锁这个区域。”穿着制服的刑警一边开路，一边朗声说。 言灵苏正准备走，斜地里传来一声吆喝，“这不是苏妹子吗？” 她沿着声音的来路看过去，在人群中一下子就找到了身材魁梧、肤色较深的聂千枫。 “千枫，你来查案啊？”她迎上去。 “是啊，出人命了，重案组自然不能落下。”聂千枫拉过她，“没什么事就回家吧，这里挺吓人的。” 言灵苏点点头，“我是正要走。” 斜地里的声音此时又响起，“刚才明明就是我喊了苏妹子，你怎么一下就冲枫子过去了？”那人哭丧着脸，显得很苦逼的样子。 言灵苏认出，他是聂千枫的同事，曾经一起去玩过CS的。 “您好，辛苦了。”她微微欠身，问候了一下。 “哇，苏妹子跟我说辛苦了，不辛苦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这人居然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第267章 百货商店灵异事件（三） “行了，苏苏要回家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在队友情谊和保护言灵苏之间，聂千枫毫不犹豫选了后者。 在警员们一片留恋的目光中，言灵苏略尴尬地走出了人群。 “卓夕，你跟我说说，那个红衣服的是怎么回事。”言灵苏小手紧握成拳，却还是好奇心泛滥。 “你真想知道？”鬼大人认真地问。 言灵苏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你跟我说吧。” “是一种诅咒而已，但诅咒的本身并不在于红色衣服，而是术。”闻卓夕冷静地说。 “术？又是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使用术啊？”言灵苏大感惊异。 再想想，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她身边就有余洛可和欧路白两个施术的达人，说明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肯定还会有这一类人存在。 鬼大人认同地点点头，“忘告诉你，你吃了我用灵力炼的丹之后，相当于开了天眼。” “啊？”言灵苏两腿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你是说，我也能看到鬼了？” 闻卓夕沉稳地说：“有我在，没关系，离了我，你可就要小心了。” 无语……这意思不就是说，绝对不可以离开他么！ 鬼大人就是用这种方法把她栓的牢牢的，也太阴险啦！ “那那那，那个红衣尸体到底被施了什么术啊？”连那人是男是女多大岁数她都没看见，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到好奇。 闻卓夕淡淡地说：“就是让她死后灵魂不得安生的术。” “靠！好阴险啊！夺人性命也就算了，还让灵魂不得安生，这是什么样的变态才能做出来的举动啊！”言灵苏心有余悸地说。 “世上的变态多了去了。”还不只是施术的变态呢，比如觊觎人家女朋友的人啦，无故献殷勤的人啦，这些都变态！鬼大人默默地想。 正说话间，言灵苏的手机响了，是聂千枫。 “苏苏，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你先到我家去呆一会儿，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马上回去找你。”他的语气很凝重，这让言灵苏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二话不说，她马上去了聂家。 聂爸爸上班去了，聂妈妈对于她的突然来访显得很惊喜。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你有口福了。我买了点心，你要喝红茶还是奶茶？”老太太本想自己搞点小资情调的，言灵苏一来正合她意，“闺蜜”时间开启。 “奶茶好了，我来帮忙。”言灵苏说着，洗洗手去了厨房。 “那你把这些点心摆在盘子里吧！”聂妈妈好心情地说。 言灵苏打开袋子，嗬，老太太真没少买，各种精致的点心她都不忍心下嘴。 不只是点心，还有各种漂亮的水果，看来老太太是打定主意好好浪漫一把了。 聂妈妈取出珍藏的骨瓷盘子，还有英式的茶具，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烹茶。 不一会儿，两人就坐到沙发上，喝着茶吃着点心，搞情调去了。 “那些男人们啊，总是不懂得我们女人喜欢的这些个玩意儿。我家老头子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就算了，小的跟他老子一样，粗糙的不行。”聂妈妈一边喝茶，一边感叹。 第268章 百货商店灵异事件（四） 有的时候，言灵苏真希望聂妈妈是她的亲生妈妈。 因为，聂妈妈很有趣、很喜欢她，最重要的是，很健康。 两人喝茶聊天，不小心就过了两个小时。 虽说三年一个代沟，她和聂妈妈不知道跨越了多少代沟，但聊起天来，一点都不觉得难熬，时间反而过的很快。 如果不是聂千枫杀了回来，她们应该会聊很久。 聂妈妈显然也有点意犹未尽，她一脸无奈地放下茶杯，指了指点心和水果，“我家小牛犊回来了，这些精致的东西对他来说就像饲料一样，唉！” 想想聂千枫的狼吞虎咽，她就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聂千枫对茶几上的东西没有一点兴趣，拉起言灵苏的手腕，不由分说就把她带到自己的卧室。 言灵苏没敢问话，只是老老实实地等着他开口。 只见聂千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犹豫了片刻，说道：“苏苏，我要跟你说的话，你可能会感到震惊，但请你千万冷静下来，好好辨认。” 一听到“辨认”这个词，言灵苏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联系到之前在百货商店遇到的事情，她大致猜得出聂千枫的用意。 难道，被吊在试衣间的那个，是她认识的人？ 又有哪个倒霉的同学遭了毒手？ 唉，难道自己是柯南吗？所到之处必发生命案！ 心中紧张，她深吸一口气，“让我看看。” 聂千枫像是还没有打定主意一般，犹豫着，终于把照片递到她面前。 言灵苏只觉眼前一黑，看那片红色就知道她猜的没错了，果然是现场的照片。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里却总有种发毛的感觉。 若是普通的尸体也就罢了，偏生是被诅咒的，怎么都觉得邪气满满，好像能穿过照片扩散到她身上一样。 “仔细看看，你有没有想起什么？”聂千枫柔声说，像是怕吓着她。 言灵苏盯着照片上那个年轻女孩的脸，皱紧了眉头。 这张脸，说熟悉感嘛，的确有一点，但若说能想起什么，则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她问。 聂千枫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想起你叔叔的女儿。” 言灵苏顿觉五雷轰顶：叔叔的女儿不是在国外吗？ 她仔细看了看照片，的确，这个女孩儿跟她表姐长的有点相像，但还是不一样的。 “五年而已，她的变化会这么大吗？”言灵苏心肝颤颤地问。 “整过容的，我们已经鉴定过了。现在正在确认死者的身份，但我觉得很像小惠。”小惠是言灵苏表姐的名字，在她出国之前，也和聂千枫是玩伴的关系。 言灵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小惠姐的嘴角下面有一颗痣，但是照片上的人并没有啊！” 虽说叔叔一家弃她而去很绝情，但她也不希望这种悲剧发生在他们家里。 “有激光打掉的痕迹，这个也鉴定过了。不然我不会如此怀疑，她就是小惠。” 苍天啊！为什么要让种种特征都指向小惠姐呢？！ 言灵苏问：“要我打电话跟叔叔确认一下吗？” “最好这样。”聂千枫低沉而严肃地说。 第269章 百货商店灵异事件（五） 言灵苏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越洋电话。 自打叔叔家移民之后，她很少打电话过去，不愿打扰到他们的生活。 一开始，叔叔还能几个月来一次电话询问她的情况，后来就只剩下按时打款了。 亲情淡漠至此，导致打个电话也是尴尬。 叔叔显然很诧异她竟会主动打电话，言语间的生疏无法掩饰。 询问了一下，才知道表姐因为上大学，早就离开家单过了。 平时，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不多，且大多是表姐主动打电话回去。 因此，就算几个月没有消息，叔叔和婶婶也不会感觉到奇怪。 但是，言灵苏却开始头皮发麻了。 据叔叔所讲的情况，表姐的确有段日子没给他们打电话了。 而且，表姐在一年前的确做了整容手术。 挂了电话，言灵苏把详细情况跟聂千枫说了一下。 其实不用她汇报，他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言灵苏的叔叔婶婶，虽不是坏人，但多少是自私的人，就连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太关心的样子。 “既然这样，我就通知局里往这个方向去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你也不用过分担心，或许是我看错了。”聂千枫安慰她道。 言灵苏能说，事到如今，他说什么也没用了吗？！ 经过一番对号入座，她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重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很可能是她表姐。 天啊，她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苏苏，我要采集你的DNA跟她作比对。”聂千枫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了采样管和棉签。 言灵苏张开嘴，任由聂千枫处置。 聂千枫做完了调查，将采样管收好，匆匆往外走，“苏苏，我还要回局里去，这几天你就在我家住吧，有事我随时会联系你。” 言灵苏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她一定会感到六神无主，家里有个聂妈妈作伴，总归会好一些。 言灵苏收下他的好意，也不推辞，就在聂家住了下来。 她不想让聂妈妈受惊吓，因此只字未提案子的事，尽量装出很正常的样子，跟老人家说说笑笑。 然而，心里有那么一块地方，总是担心的。 傍晚，她陪聂妈妈从菜市场回来，正准备去厨房帮忙，就收到了叔叔的来电。 “苏苏啊，我们家小惠联系不上了。你上午给我打电话问小惠的情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叔叔的语气终于有些着急了。 受害者的身份还没确定，言灵苏不想让叔叔着急，打算先敷衍他一下。 可是，她那个越洋电话打的实在可疑，就是再粗心的人，也该听出不对劲来。 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来敷衍，只能实话实说：“我们这发现了一具女尸，有点像表姐。但是还不能确定，您也不要太着急，继续跟表姐联系着，说不定就联系上了。” 话音未落，只听电话那边扑通一声，接着就是婶婶焦急的喊叫，“老头子，你怎么了？苏苏跟你说什么了？我们家小惠又是怎么了？” 然后，她的电话被挂断了，再打是忙音，然后就无人接听了。 第270章 确认身份（一） 言灵苏总是想，如果叔叔和婶婶神经能不那么大条，至少不会等堂姐失踪了好几周才发现情况不对。 忐忑中，她接到了婶婶的电话，说叔叔心脏不好住进了医院。 婶婶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希望言灵苏得到消息之后能及时跟他们联系。 言灵苏自然是答应了的，心里的某处却觉得悲哀。 本是一家人，却搞得如此生疏，好不容易联系紧密起来，还是因为堂姐出事了。 警察局的办事效率也是很不错的，不过一夜之间，聂千枫就带来了消息。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的确是言灵苏的堂姐言小惠。 听到这个消息，言灵苏的泪水夺眶而出。 虽说，这个堂姐跟她也不算亲密，但到底两人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 现在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被杀害了，还受到了诅咒，是多么可悲！ 而且因为堂姐是越洋而来，不容易查到线索，案子很难侦破。 言灵苏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叔叔阿姨听，老两口二话没说，订了机票要赶回来。 赶回来也好，正好配合警方的调查，早点还堂姐一个公道。 言灵苏这几天，真真是操碎了心。 “卓夕，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找到杀堂姐的凶手。”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鬼大人的能力自然非常人能比。 闻卓夕淡淡点头，“放心，我这就去查。” 警方已经把目标锁定在百货商店的内部人士上，毕竟，藏尸试衣间，也是需要一定的便利条件的。 闻卓夕去百货商店，把每一个职工的心都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根据店员的口供，他家的门店虽然装修好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因为装修材料会释放对身体有害的气体，所以并未马上开店营业。 试衣间因为装修比较繁琐，更是从未投入使用，一直处于放味的阶段，不存在有人将言小惠带进去杀死吊尸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还是内部人犯案的成分比较多。 而且，这个人还很清楚这家店面暂时不会营业，因此运尸进去相对安全。 好在，店虽然没开门，但中央空调一直在吹，温度不是很高，所以尸体并未严重腐烂。 随着调查的深入，警方越来越确定此事是百货商店内部员工所为，因为遍布各处的监控录像里，都没有记录有人带着尸体走进这家店面的镜头。 也就是说，作案之人对内部环境非常了解，并且还有很高超的反侦察意识，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言灵苏又派闻卓夕将百货商店的高层们重新调查了一番，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这件事，让鬼大人也很有挫败感，难不成，还真让个杀人的小子溜了不成？ 三天后，叔叔和婶婶飞回来了。 他们的落脚点，自然是言灵苏住的房子，他们过去的家。 看得出，老两口一夕之间憔悴了不少，虽然言灵苏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们了。 他们的到来，一下子就给这个安静的小屋带来一种乌云压顶的沉重感。 言灵苏的心情荡到谷底，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继续跟着案件操碎了心。 第271章 确认身份（二） 看着婶婶整日在家以泪洗面，言灵苏心中也不好受。 闲来无事，她就在百货商店里面转悠，打算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可是人来人往的，闻卓夕盯着过路人看了好几天，也没看出个头绪来。 “警察已经把所有的员工都排查过一遍了，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你说作案的人会不会不在员工中？”正值中午，言灵苏捧着下巴坐在休息区，失望地说。 “很有可能。”闻卓夕答话，眼睛却没有放过每一个路人。 “算了，你也累了，咱们回家吧。查案的事应该交给警察，相信他们就好。”言灵苏伸了个懒腰，疲倦地说。 “早点破案你叔叔和婶婶才能早点回去。”鬼大人心不在焉地回答，一-门-心-思就扑在找人上。 言灵苏失笑：合着他是嫌吵了。 可是人和鬼不一样嘛，鬼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人却会疲惫啊！ 她已经在百货商店泡了好几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坦的地方，心里更是乏味到不行。 轻叹一声，她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上下眼皮直打架，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突然，她听见有人喊她，睁眼一看，闻卓夕的面孔近在咫尺，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她坐起身。 “我找到了。”鬼大人慢悠悠地说。 言灵苏一个激灵，“找到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赶紧告诉我，是哪一个？” 闻卓夕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冲她招招手。 她会意，马上起身跟着他走。 两人在商场里穿梭，很快来到了办公区。 果然，凶手就在员工中。 言灵苏跟着闻卓夕，在销售部经理的门口停下。 “凶手是销售部经理？”她问。 闻卓夕点点头。 “你之前不是来查过吗？当时所有的员工都没问题啊！”言灵苏蒙圈了。 “此人出差。”鬼大人精炼地说。 怪不得！ 言灵苏正想着，怎么能找个借口进去看看此人是何方神圣，门锁突然咔嗒一声，打开了。 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和她面对面，差点撞上。 “对不起，女士，我们这里是办公区，闲人免进的。”男人的声音十分温和，并且面带笑容。 “就是他。”鬼大人冷冷说道。 言灵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种衣冠禽兽最可怕了，外表看起来温和无害，其实内心的想法比谁都疯狂。 “不，不好意思，我想找人，走错了。”言灵苏有些紧张。 男人温和一笑，“请问您想找谁？我可以帮你。” 言灵苏总觉得，这个人笑容的背后，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没事，我自己再找找就好了，打扰您了。”她说着，微微行礼，转身欲走。 聂千枫，要马上通知聂千枫！ 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男人接触，身上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虽说有闻卓夕护体吧，但这次，并没那么有安全感。 “女士。”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越温和越恐怖。 言灵苏心尖颤颤地扭过头。 “您的衣服有些不平整。”男人微笑着说。 言灵苏只觉得浑身都膈应，随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匆匆忙忙地溜了。 第272章 确认身份（三） 这个年头犯罪分子的气场太强，把好人都给镇住了。 言灵苏找个罪犯，竟然弄得落荒而逃。 出了百货商店的门，她直接就给聂千枫打电话。 自从闻卓夕的事情被他知道后，她想解释点什么，就不用拐弯抹角地说瞎话了。 聂千枫安静地听她说完，回答：“这个人出差的事情我们警方已经掌握了，正打算等他回来就对他进行排查。既然你这么说，我在问话的时候就注意点。辛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 听得出来，他的工作很忙，但还是没忘了关心她几句。 不用他说，言灵苏也想赶紧回家去。 最好洗个热水澡，好好驱一下身上不快的感觉。 家里很安静，叔叔和婶婶一个坐在客厅的沙发，一个躺在卧室，不言不语、死气沉沉。 言灵苏没说什么，默默钻回自己的房间里。 按说，叔叔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她这个侄女应该多多安慰老两口的。 但，多年没怎么联系的亲人，一见面就是因为这种事，安慰的话梗在喉咙里，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谁让她和叔叔一家并不是这么亲密的关系呢！ 闻卓夕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她正在找换洗衣服，淡淡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嗯。”言灵苏冲他挥挥手，没说什么。 鬼大人的行踪，她一般都不过问，因为问了也没有卵用。 鬼大人做的事，她插不上手，甚至连出个主意的必要都没有。 所以，她给他足够的自由，让他去处理自己的事务。 洗好了澡，她换了件舒服的衣服，找了本书躺下来。 看得昏昏欲睡，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聂千枫。 “苏苏，那个销售部经理，自杀了。”聂千枫语气沉重地说。 “什么？”言灵苏一下子睡意全无，惊得坐了起来。 明明上午还见过，看那人的神色也没什么异常，怎么下午就自杀了呢？ “如果他真的是罪犯，那应该是畏罪自杀。”聂千枫说。 案子还没找到线索，“嫌疑人”就死了，这让聂千枫也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他所得到的消息，是言灵苏给他的，并不能作为证据。 所以，要把销售部经理定为嫌疑人，还需要走个程序。 当然，他的死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顺着他自杀这件事查下去，应该会有所收获的。”聂千枫既是安慰言灵苏，也是宽慰自己。 言灵苏不得已，也只能点点头，“等卓夕回来，我再具体问问他。他既然能找出罪犯，想来应该知道一些细节。” 聂千枫苦笑，虽然他也很想快点破案，但是通过一个鬼得到的消息，他用起来心里总是不爽。 在言灵苏面前，这个鬼已经把他K。O了，现在连自己的工作，都要倚仗它。 这样的事情，让聂千枫觉得自己很无能。 可他能说什么呢？毕竟所有的消息都是出自言灵苏的口，他只要稍稍表露出不高兴的语气，都会伤了姑娘的心。 他不想伤了她的心，只好调动自己最大限度的忍耐，任她说什么都不反驳就行了。 第273章 确认身份（四） 旁晚时分，闻卓夕终于慢悠悠地回来了。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言灵苏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你一直在房间里不闷吗？”他轻飘飘地落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怜爱。 “闷啊，可是我不敢出去乱走，叔叔和婶婶的心情都不好。”言灵苏郁闷地说。 闻卓夕心中默叹一声：这种家庭关系，的确让人难过。 本来小丫头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叔叔婶婶一回来，她立时变成寄人篱下的立场了。 “卓夕，那个销售部经理，自杀了。”言灵苏把聂千枫跟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闻卓夕安静地听着，并不太上心的样子。 “卓夕，你还知道些什么，能告诉我吗？”她问。 闻卓夕默了默，“可以，但是我不想。” “啥？”言灵苏有点搞不清楚了，“你之前不是还很热衷找杀人凶手吗？” 鬼大人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怎么比女人还善变啊？ “情况不同了。”鬼大人任性地说。 言灵苏有点气恼，明明大家因为这件事心情都不好，他还偏挑这时候端起架子来了。 “别闹了，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言灵苏说起了软话。 “苏苏，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交给警察就好。聂千枫那小子，挺有能力的。”闻卓夕不慌不忙地说。 言灵苏怎么觉得，他的语气中一股子酸味啊！ 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非要现在？ “卓夕，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态度就变了？”言灵苏不知所措地问。 她和聂千枫一直就是好朋友，对于这点，鬼大人也并没什么不满。 反而，他不是还很喜欢聂千枫的吗？ 结果，鬼大人只是沉默，任她怎么询问，他也一言不发。 闹到最后，言灵苏终于生气了。 没见过这么不分轻重的，偏要挑这个时候闹什么脾气嘛！ 不说就不说，她也不问了。 不是会不理人吗？现在开始，她也不想理他了！ 她要是再跟他说一句话，就叫苏灵言！ 于是乎，连个争吵都没有，言灵苏就单方面地和闻卓夕开始了冷战。 第二天早上，她醒了。 鬼大人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沉默，拒不答话。 鬼大人又问：“出去吃早餐？你叔叔婶婶都没开火。” 她继续沉默，还是不答话。 鬼大人顿了几秒，瞧她不理不睬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 “苏苏，别任性。”他语气冷了下来。 谁任性了？昨晚是谁任她怎么问都不开口的？ 只许你不理我，我就不能不理你了？ 言灵苏气鼓鼓的，就是不说话。 也让他尝尝被人无视的滋味儿！ 言灵苏穿好衣服，到厨房去，尽自己所能，做好了早餐。 做饭本就不是她的强项，可是就算跟叔叔婶婶再生疏，看他们难过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人是铁饭是钢，堂姐已经不在了，老两口别再出什么事。 她能做的，也只有用实际行动来稍微照顾他们一下了。 “叔叔婶婶，吃饭吧，我做了粥跟荷包蛋。”她望着有点焦了的荷包蛋，抱歉地说。 第274章 确认身份（五） 话音刚落，就见闻卓夕嗖地一下飘出去了。 嗬，又离家出走了！ 言灵苏火气噌地一下子就上来了：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他当这里是哪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时，叔叔和婶婶神色阴郁地走了出来。 她只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勉强做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吃点饭吧，再这么熬下去，身体也受不了。” 人要在生气的时候和颜悦色，是很不容易的，她尽力了。 叔叔没说什么，婶婶垮着脸瞄了她一眼，到底是坐下了。 言灵苏知道，这种时刻，她只能静默静默，便一声不吭地把早餐摆好，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婶婶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微微皱眉放下了。 她瞧着老两口的神色，不好意思地说：“做饭手艺不行，对付着吃点吧。” 叔叔嗯了一声，到底给面子，三口两口就把荷包蛋咽下去了，然后呼噜呼噜地把粥也喝了。 婶婶小口小口的，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胃口，勉强也吃了点。 饭后，言灵苏收拾好碗筷，换了衣服不声不响地出门去了。 虽说这些天，她因为堂姐的事情一直奔波，可是在叔叔婶婶面前，她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老两口的心情，她太了解了。 当年爸妈去世之后，她最不愿意听人家谈论的，就是关于她父母的死。 每当一些所谓的亲戚朋友，听故事一样听那场惨烈的车祸时，她都觉得，他们只是想嚼舌根罢了。 痛失亲人的哀伤，并不会因为一遍一遍的重复描述而消失。 反而，每提起一次，都好像心被深深地割开一次。 所以，她不跟叔叔婶婶提堂姐，是为了他们老两口能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慢慢平复心情。 这是她看似漠不关心的外表下，藏着的善解人意。 没什么地方可去，她就泡在百货商店里。 各家店铺转一转，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收集信息。 闻卓夕不帮她，她也不能坐视不理，即便自己的力量很小。 可是，这个过程比较艰难，因为她的眼睛里，总是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闻卓夕不在身边，她能看见鬼了！ 虽然带着驱魔手链，鬼不敢靠近她，可会时不时从她面前经过，有些还面目狰狞地冲她做个鬼脸。 惊吓过后，她更加生气：没想到闻卓夕竟然如此绝情，明明就是因为他两人才冷战的，他还狠心放任她被鬼吓！ 男鬼的冷酷，她这会儿算是彻底领悟到了。 心酸酸的，因为她一直信任的鬼大人，变了…… 他变得不在意她了，他变得为了吵架而不惜一切了。 或许他是故意的，就为了告诉她，离了他她就没办法。 如果他真的要耍这样的手段，那她也绝对不会向他屈服。 她就要让他看看，离了他她也一样可以适应！ 不就是见鬼嘛，克服不就行了？！ 见的多了，鬼跟小猫小狗又有什么样的区别？ 哼！ 言灵苏咽下颤巍巍的小心跳，握紧了双拳，挺胸抬头地在商场里穿梭。 鬼大人要耍手段，她就偏不让他称心如意！ 第275章 确认身份（六） 几天后，聂千枫给言灵苏打电话，说案情有了重大突破。 通过一番艰难的调查，言小惠和销售经理的关系终于浮出水面。 原来，言小惠在国外找了一间食品公司实习，她公司的产品为了打入国际市场，正在积极寻求合作方。 言小惠因是中国人，在沟通上比较有利，被公司破格提拔参与这个项目。 一来二去，就跟这间百货商店有了交集。 销售经理有义务了解洽谈入驻的商品，因此出国考察的时候，跟言小惠见了几次。 因为是老乡，家庭背景差不多，外形条件还都不错，两人一见如故。 言小惠出国之后，很难融入当地的文化氛围，乍一见来了个职业、志趣都相投的男士，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而销售经理对于大学还未毕业的青涩女学生，自然也是来者不拒。 一番花言巧语之后，言小惠被他套得牢牢的。 两人通常都用网络联系，在网络恋情进行了半年多后，言小惠提出要回国。 为了他，她宁愿放弃国外优越的条件和读了一多半的大学。 可他却着了慌，因为他在国内已经有了谈的不错的女朋友，是百货商店老板的外甥女，跟这个女人结婚，他能够看到自己光明的前途。 他花言巧语地哄骗言小惠，让她一定要完成学业，并用虚幻的未来给她洗脑。 初时，言小惠相信了他的话，但她犯了一个陷入初恋的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她关注了他的微博，并且仔细地研究了他的粉丝，发现他和另一个女人互动十分频繁。 然后，她就在那个女人的微博上看到了他们同游的亲密照片。 照片上的日期，正是她为了考试焦头烂额的那段时间。 于是，她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不平衡，一厢情愿地认为，在她为了两人的将来努力拼搏的时候，他却有了第三者。 正值暑假，她悄悄买了机票回国，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有些慌乱，却觊觎这块送上门的肥肉，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思想，他们住在了一起。 白天，她对他极尽爱意；到了晚上，她又化身风-情-万-种的尤-物，供他一次次占有。 他万万想不到，他们之间的激情和疯狂都被一个针孔摄像机拍了下来。 等攒够了资料，她直接把视频发给了他的正牌女友——百货商店老板的外甥女。 于是，他丢了女朋友，还差点丢了工作，才惊觉自己上了一个小女孩的当。 然而，言小惠却在不该使诈的时候使了个漂亮的诈，在不该愚蠢的时候狠狠愚蠢了一把。 见他被女友抛弃，她便以为自己是他唯一的选择，声明只要他回心转意，她愿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殊不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被女人算计，更何况，这男人的邪恶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被他杀掉了，就在她沉浸于他的悔过自新中而沾沾自喜的时候。 他给她穿上红衣服，诅咒她死后灵魂也不得安宁，并利用职务之便，将她的尸体运送到还未开张的服装店中。 办完了这一切，他若无其事地出国办事去了。 后来事情的发展，就如言灵苏遇见的那样。 警方经过多方调查，将整个故事的细节拼凑完整后，终于宣布正式结案。 第276章 丧家之犬（一） 言小惠案结案后，她的尸体被归还给言家。 发丧的那天，婶婶哭得撕心裂肺，言灵苏虽然没有哭，眼眶也红红的。 望着堂姐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关于父母去世的记忆又浮上她的心头。 那时，并没有人顾及她幼小的心灵是否可以承受，她被直接带进殡仪馆，亲眼看着熊熊烈火包围了父母。 她吓傻了，受到的打击远远超过伤心的感觉。 她第一次知道，人死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也正因为如此，她非常体谅叔叔婶婶目前的心情，她尽最大的努力表现乖巧，以便不给他们增添烦心事。 流程结束，聂千枫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家。 进了家门，叔叔和婶婶颓然地坐到沙发上。 叔叔犹豫了一下没开口，和婶婶交换了个眼神后，婶婶招呼言灵苏也坐下。 “灵苏，当年我和你叔叔为了让你堂姐受到更好的教育，才举家迁到国外的。如今你堂姐不在了，我们也没必要呆在举目无亲的地方，我们想搬回家来住。”婶婶说话没什么力气，显然女儿离世的打击，对她来说是不可承受之重。 言灵苏点点头，“你们搬回来很好，毕竟年纪都大了，也……以后我可以代替堂姐照顾你们。” 眼看着家族人丁凋零，她以为，是时候拾起淡漠已久的亲情了。 她没有父母，叔叔是她唯一的亲人，叔叔没了女儿，她是他膝下唯一的小辈，他们应该是需要彼此的。 虽然互相之间很生疏，但她会努力克服，时间长了，一切的隔阂都会被磨得圆润光滑。 婶婶跟叔叔又对视了一眼，那一眼中的意味深长，言灵苏读不懂。 婶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灵苏，我想你误会了我们的意思。我是说，我和你叔叔要住回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言灵苏像被人打了一闷棍，难以置信地望着被称作“亲人”的家伙们。 她想确信自己没理解错，下意识问了句，“什么意思？” 婶婶冲她递去一个抱歉的眼神，“灵苏，之前我去找人算了命，说家里有不吉利的人……” 懂了，言灵苏彻底懂了。 合着是她克死了堂姐，还要死皮赖脸地呆在叔叔家，继续克他们老两口！ 本以为叔叔婶婶失了独女，未来养老送终的工作需要有人承担，一定会落在她头上。 权衡利弊，他们也会认了她这个侄女。 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也根本没想给她渴望的亲情。 是啊，毕竟养老送终是很多年之后的事，留着灾星在身边，会是一道催命符，任谁也知道该怎么选了。 言灵苏至此，对叔叔是彻底失望了。 一家人的牵绊，比不过算命的一句话，现实就是这么悲凉。 顾不上伤心，她的心震惊而麻木。 没有多为自己争辩一句，甚至没有索要父母留下的遗产。 不是那笔遗产，叔叔一家又怎么可能投资移民到国外？！ 临走时，叔叔犹豫着拿出一张银行卡，“灵苏，你未来三年的学费，我已经给你打到卡里了，祝你一切顺利。” 隐藏在关怀下的凉薄，用金钱伪饰的贪婪，她真的看透了。 接过银行卡，她拖着父母留下的旅行箱，一个人踏上了无家可归的道路。 第277章 丧家之犬（二） 天大地大，去哪里呢？ 想来想去，唯有聂家是她的权宜之所。 自己的亲叔叔尚且这么灭绝人性，聂家人对她之好就更显可贵。 言灵苏拖着箱子，慢慢地走在街上。 她必须将一切沮丧、烦躁、厌恶的情绪消化掉，因为她不想到了聂家之后，脸上有任何让人看了不愉快的表情。 “苏苏。”冷冷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那么熟悉。 前一阵惹她生气的讨厌鬼，在她成为一条丧家之犬后，终于出现了。 跟叔叔给她的伤害相比，闻卓夕那一点点任性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是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么！ “卓夕……”刚喊了一句，她已泣不成声。 刚刚，即便婶婶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她也没掉一滴眼泪。 可现在，只听了他喊一句“苏苏”，她便泪雨滂沱。 “我知道。”鬼大人靠近她，声音轻柔。 “我被赶出来了，我……” “我都知道。”鬼大人伸出一只近乎透明的手。 言灵苏望着那只没有触感的手，默默地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虚握着。 “我带你回家。”鬼大人淡淡地说。 言灵苏长叹一声，“我已经没有家了。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强迫他们接受我。” “你有家，我们的家，跟我走。”鬼大人说完，不再解释更多的，转过身，缓缓而行。 他说走，她就可以不问目的地、不问原因、不问距离地跟他走。 所以，她就被带到一间漂亮的房子前。 这房子离她的学校更近、地段也更好，最重要的是，它是市中心很少有的独门独户。 言灵苏望着闻卓夕，一脸茫然。 “钥匙在门口的信箱里。”闻卓夕平静地说。 言灵苏下意识就按照他话中的提示做了。 确切地说，她是对门口的信箱十分感兴趣。 她曾住过门口有信箱的房子，那是她和爸爸妈妈快乐的天堂。 打开信箱，里面果然有一串钥匙。 “最大的那一把，是开院子门的。”闻卓夕提示说。 言灵苏晕头转向地打开铁门，一条小径正通向房子的大门。 小径两旁，种满了树木花草。 盛放的月季，郁葱的芭蕉，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植物。 只要看上一眼，整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生机。 “用心形钥匙开门。”门廊前，闻卓夕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闪烁，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言灵苏照他说的做了。 “田园风，你喜欢的风格。”闻卓夕罕见地没有穿墙而过，缓缓从洞开的大门踱了进去。 言灵苏看着酷似爸妈家的装修风格，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卓夕，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她眼神失焦地问。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闻卓夕淡淡地说。 这可是一个比她被叔叔赶出家门更令她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她继续发呆发愣。 “餐桌上的房产证，你拿来看看。”闻卓夕说着，随意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看上去，他又任性地不想跟她多做解释了。 言灵苏依言走到餐桌旁，拿起了红彤彤的房产证。 打开，房屋所有人“言灵苏”三个字清楚地映在她的眼底。 第278章 丧家之犬（三） “这，这房子是我，我的？”言灵苏彻底蒙圈了，从来不口吃的她，竟然结巴上了。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没错，给你的礼物，喜欢吗？”闻卓夕此时才露出得意的神情。 “你，怎么做到的？”她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独门独院的房子或许不是什么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但对于鬼大人来说，如何买房，如何收房，这简直是种挑战。 然，鬼大人却并不打算跟她说明这个过程。 他的风格一向是只做事，不说嘴的。 言灵苏默了默，突然顿悟了。 “卓夕，你早知道叔叔婶婶会把我赶出家门？”她相信，他们肯定不是临时起意，应该是深思熟虑的。 鬼大人没吭声，算是默认。 “所以，你才不想帮着查堂姐被杀的案子？”言灵苏扔下房证，跑到沙发边，脸颊正对着他。 闻卓夕依然不否认，不过补充了一句，“我觉得给你安家这件事更急迫。” 话音刚落，小丫头的脸突然垮了，接着两行泪珠扑哧扑哧地掉下来。 “怎么了？”鬼大人直起身子。 “哇——”言灵苏嚎得十分伤心，断断续续地说：“卓夕，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打算的。我还在生你的气，以为你故意不想帮我查案子。” 鬼大人忙安慰，“我是不想帮，那样的亲戚，帮他们作甚！” 言灵苏哭得更伤心了，“我还觉得你不在乎我了，心里一直在埋怨你。”真傻啊！ 鬼大人牵了牵嘴角：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只是，他又怎么会跟她计较？！ “人之常情，不必在意。”女人嘛，谈恋爱的时候难免疑神疑鬼，这个他鬼大人还是知道的。 好在，小丫头不像他见过的那些黏人精一样，每天都问“你爱我吗”。 也是，他的小丫头，固然和那些庸脂俗粉不同。 偶尔表现得大众化一点，那也是因为她太在意他嘛，他怎么可能拎不清她的情意？！ 在鬼大人眼里，他的小丫头，已经独一无二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 但，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言灵苏始终也无法摆脱自责的情绪。 这些日子，她陪着小心侍奉的叔叔婶婶，可以毫不留情地将她扫地出门。 而一心一意只为了她好的闻卓夕，却被她误会、冤枉、迁怒。 她简直是一个亲疏不分的魂淡！ 鬼大人皱着眉头，听她心中乱七八糟、七上八下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 没办法，他只好冷着扑克脸，毫无情绪地说：“刚搬新家，你真的要哭哭啼啼，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话音刚落，言灵苏同学马上止住了哭声。 逗比的鬼大人啊，完全不知道小丫头是受了他的言语威胁，还真以为自己总算掌握了一点哄女人的技巧。 “不哭了不哭了。”言灵苏嘟着嘴，用小手抹掉脸上的泪痕。 鬼大人无论以何种角度看她，都觉得她简直可爱死了。 “出去吃饭？”他提议。 言灵苏这才想起，自己打火葬场回来，还滴水未进呢！ 大热天的，又拖着行李走了那么远的路，此时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去吃饭！”她痛快地站了起来。 第279章 丧家之犬（四） “对了卓夕，你用什么钱买了这么大一个房子啊？”坐在餐桌前，言灵苏嘴巴里塞满了食物，但脑子还是好使的。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鬼大人的办事效率也太不一般了，正常来说，就算走流程也没有这么快的。 “你爸妈的钱，我帮你拿回来了。”鬼大人意兴阑珊地说。 每每看见小姑娘吃的香，他总有种空虚的感觉。 为什么他就只能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啊？ 有乐趣的话，不是应该两个人分享，这样就会获得双倍的乐趣吗？ 言灵苏却停下动作，“你怎么拿回来的啊？” 怎么拿回来？那不是小意思！ 鬼大人懒懒地说：“不都在你叔叔的账户里么。” “账户你都能弄到！”言灵苏彻底震惊了。 “他要给你钱，给多了肉疼，给少了愧疚，我正好帮他。”鬼大人眼睛都不眨，说得理所当然。 言灵苏默默地掏出银行卡，“服务员，埋单。” “您好，您总共消费66元。”服务员热情地说。 “刷卡。”言灵苏把银行卡递上去。 密码果然是她的生日，另一张用于接收叔叔汇款的卡也是如此。 刷完了卡，手机叮咚一声，来短信了。 言灵苏默了默，闭上眼睛暗中祈祷了一下，这才去看短信。 “个、十、百、千、万……”哇塞这是几位数啊？ “卓夕，你把我爸妈的钱拿回来就好，为什么连叔叔的钱都一并缴了？”这这这，不是犯罪吗？ “兴之所至。”鬼大人轻描淡写地说。 言灵苏头上拉下三条黑线：这位的回答还真是草率，完全没把老两口的生计问题放在心上，也不管他们会不会因为他的这一举动而穷死。 草菅人命啊！在鬼大人心里，果然没有人类的地位可言。 “等他们发现，一样会来找我要啊！”言灵苏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 那么尴尬地被赶出门，要是因为钱的问题再见面的话，一家人的缘分也变成孽缘了。 言灵苏觉得，他的这个举动，真的把她坑了。 “让他们来。”鬼大人胸有成竹地说：“来了你就赏他们一个生活。” ……好吧！这位的腹黑程度，真不是一般人能修炼出来的。 要报复就要做得彻底，鬼大人是有这种不顾情面的资本，可他未免也把人类社会想的太简单了。 言灵苏默默然一叹：事到如今，除了按照鬼大人的安排继续往下走，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闻卓夕看着她心中惴惴的样子，暗叹一声：小丫头也太善良了。 有件事，他没忍心跟她说。 就在她叔叔婶婶想把她赶出去的时候，两人还怕她会赖着不走，暗中议定了一个肯定能把她赶走的办法。 那天，如果言灵苏拒绝离开，那么，她婶婶的钻石项链就会出现在她卧室的床垫子底下。 她婶婶之所以那么客气地赶她走，也是因为，这个做作的老女人想要维持先礼后兵的格调。 不是对方不可恶，只是小丫头心胸太宽阔。 她叔叔婶婶的任何提议，她都坦然接受，搞的老两口想做点什么龌龊事都找不到机会。 不过呢，有了他鬼大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家小丫头。 第280章 孤儿院灵异事件（一） 因为堂姐的案件，言灵苏有近一个月没去孤儿院了。 眼看就快要开学了，她打算再去瞧瞧铛铛，毕竟这个小姑娘虽然不爱说话，但跟她的感情却很好的。 她在303室并没找到铛铛，小姑娘的床位上，住着的是一个新来的孩子。 跟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一打听，才知道半个多月前，铛铛被一户人家领养了。 还没来得及道别，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言灵苏心中遗憾，可想到小姑娘从此以后就有人疼爱了，还是很欣慰的。 既然来了，当然要帮帮忙，马上就到中午，厨房一定忙的不得了。 言灵苏想着，准备到后厨去。 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一个弱小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姐姐，姐姐，姐姐……” 这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搞得她根本弄不清是谁在喊她。 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人。 “姐姐，姐姐……”这声音依然不放弃地响起。 言灵苏缓缓地试探着下楼，一边走一边到处看，“谁啊？你在哪里啊？” “姐姐，姐姐……”还是只有这一个单词。 言灵苏后背发麻，发声问：“卓夕，怎么回事啊？” 平时鬼大人都是寸步不离跟着她的，虽然有时候会隐藏在周围的物品里。 可是现在，她问了一句话，却没收到鬼大人的回话。 这让她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姐姐，姐姐……”微弱的声音依然时不时想起。 “闻卓夕，你别吓我！”言灵苏快哭了，腿也僵在楼梯上，竟是连迈步都不敢。 孤儿院里平常就冷冷清清的，这个时节，孩子们又大多在院子里做游戏，工作人员因为要忙着准备午餐，也不会在楼里随意走动。 所以，吓尿了的言灵苏，等不来救兵。 “姐姐，姐姐……”尽管她一动不动，声音却不会停下，仍以一定的频率和音调，不断地重复。 言灵苏咬咬牙，“你到底是谁？给我站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姐姐，姐姐……” 靠，她简直要崩溃了。 把心一横，咬牙跺脚，她抓紧楼梯扶手，以最快的速度往下冲。 赶紧跑到院子里，她就安全了。 于是，三步并做两步…… 转过通往一楼的楼梯拐角，前方站着一个小男孩，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让开！”言灵苏收不住脚，又怕撞到孩子，下意识将手一紧，生生把自己挂在了楼梯扶手上。 惯性让她的手腕被扯得生疼，一顿手忙脚乱之后，她终于稳住了。 心有余悸地擦了擦冷汗，庆幸自己又见着活人了，言灵苏的三魂七魄终于归位。 人真是奇怪，在害怕的时候，即使身边只有个小孩子，也会觉得胆子大了很多。 “小朋友，以后不要站在楼梯拐角这么危险的地方，会被人撞到的。”她蹲下来，看着毫无表情的小男孩，温和地说。 小男孩的眼睛眨了眨，整个面部表情沉肃到让她尴尬。 唉，孤儿院里到处都是这种脾气古怪的孩子。 毕竟那么小就没了父母，虽然有容身之所，但缺爱的日子，到底会给他们留下或多或少的心理阴影。 第281章 孤儿院灵异事件（二） 遇到这种脾气古怪的孩子，言灵苏也没办法。 他们很难向人敞开心扉，她更没指望自己的亲和力能化解他们内心的坚冰。 看小男孩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她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小朋友，就要开饭了，去洗洗手，到餐厅坐好吧！”言灵苏说着，绕过小男孩，继续往楼下走。 “姐姐……”微弱的声音重新响起。 言灵苏听清楚了，这个声音就是小男孩发出的。 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回过头，“你在叫我？” 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怎么了？”她的声音虽然温和，却忍不住有些发抖。 心里有预感，真实而强烈，但她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小男孩走上前，她竟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小男孩停下了，仰起头望着她。 言灵苏真的很想扭头就跑，可是腿却无论如何不听使唤。 她也是醉了，竟然被个小孩子吓成这样。 离的近了，小男孩的脸更加清晰。 他的皮肤异常白，仔细看的话，并不像普通小孩子那样有种吹弹可破的感觉，反而皮下似乎皱皱巴巴的。 “姐姐……”小男孩望着她，嘴巴没有动，声音却传了出来。 一股冷气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言灵苏吓得连呼吸都停顿了。 “作死吗，快滚！”闻卓夕冷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的一瞬间，小男孩消失了。 言灵苏如蒙大赦地瘫软下来，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感觉又能呼吸了。 “卓夕，你怎么才来？刚才吓死我了。”她边抚着胸口，边猛地咽口水，好压下心有余悸的感觉。 “你不是说要适应吗？怎么一个小鬼头就把你吓成这样？”闻卓夕似笑非笑地问。 “停！别再跟我提那个字！你是没看见，他说话根本不张嘴的，多诡异啊！”言灵苏皱着眉头，整个人都不舒服，现在她的耳朵里不想听见半个“鬼”字。 “是这样吗？”闻卓夕也没张嘴，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奇怪，闻卓夕这么做，她就不害怕。 可是，她为鬼大人恶劣的行径而感到愤慨。 “拜托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你刚才去哪儿了？我简直要被那孩子吓尿。”一缓过劲儿，她心中的不满就通通爆发出来了。 闻卓夕耸耸肩膀，“我打赌你一定不想知道。” 什么东西她一定不想知道啊？言灵苏脑子里转过好几个念头，“你去跟别的女人鬼混了？” 闻卓夕嘴角抽了抽：小丫头简直不识好歹，他不说是怕吓着她，她竟然还往他头上扣屎盆子！既然如此，也别怪他不体贴了。 “我去看地下的婴灵。”他轻描淡写地说。 “英灵？”言灵苏失笑，鬼大人的措辞也真是够复古的，“地下埋着革命烈士？” 鬼大人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并没有，小孩子倒有一大堆。” “什么？”言灵苏惊得跳了起来，“你是说，地下埋着很多小孩子？” “对啊，婴儿的婴，灵魂的灵。”鬼大人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嘴脸，不慌不忙地说。 靠！她怎么听说，婴灵是比较邪恶、比较难对付的一种鬼呢？！ 第282章 孤儿院灵异事件（三） 刚刚恢复精神的言灵苏，再一次华丽丽地被吓尿了。 联想到自己身处孤儿院，地下埋着婴灵，她整个人的毛孔都在扩张、扩张。 “那个小男孩，也是婴灵吗？”她抖着声音问。 鬼大人瞄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吓傻了？婴灵是婴儿，那小男孩死的时候都几岁了。” 死的时候…… 言灵苏突然回过味来，“他为什么要喊我啊？难道我吃了你的灵力丹，就变成了招鬼体质？” 鬼大人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没有情绪地说：“想象力丰富，不过，并不是。有我的灵力护体，一般小鬼不敢招惹你才对。” “可是他刚才离我很近啊！”言灵苏想起那孩子抬头看她的样子，心中还是有点不寒而栗。 “只要他不伤害你，就不可怕，鬼跟人有什么区别？”闻卓夕语气舒缓，但态度却出奇认真。 言灵苏想了想，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告诉她鬼很可怕的。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想法太过于根深蒂固，反正她就是觉得害怕。 “要不要我把他叫出来？”闻卓夕问。 言灵苏点头，有鬼大人在，她自然是不害怕的。 眼前灵光一闪，小男孩重新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边，抬头望着她。 她咬咬牙，干脆蹲下身，平视着小男孩的眼睛，“你有话对我说？” 小男孩点点头，沉肃的目光中似乎透着一丝焦急。 “好吧，我听着。”言灵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发抖，她要学会适应。 “姐姐……”小男孩的一声呼唤，还是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拜托不要再叫魂了，真是要把人吓尿的节奏。 “救命……”小男孩总算是换了一个词汇。 “救命？救谁的命？”言灵苏很是奇怪，这孩子明明都死了，还让她救什么命呢？她又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小男孩的目光越过她，往窗外看。 言灵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明明就是窗外的一片天嘛。 这孩子恐怕不正常，之前她遇到的小丑鬼和大姐姐，不都是例子么！ 鬼的智商也有高低，精神也有好坏，这点她是知道的。 “哈哈哈哈……”窗下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言灵苏脑中一个激灵，望向小男孩，“你是说，救孩子们？”这话一出，她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小男孩点点头，“姐姐，救命……” 言灵苏盯了他好半天，看他目露急切，还不出声，这才确信他的口才不好，虽然心中有想法，却怎么也表达不出来。 “喂，言灵苏，你在那儿干嘛呢？要开饭了，快过来帮忙。”正在此时，孤儿院的一位工作人员站在大厅冲上面喊道。 小男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恐惧，言灵苏捕捉到了。 为什么？ 在孤儿院里，孩子们的亲人除了彼此，就是这些工作人员了。 他们领着微薄的薪水，过着清贫的日子，照顾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按照道理来说，孩子们是不应该排斥这些工作人员的。 除非……他们遭受到了虐待！ 第283章 孤儿院灵异事件（四） 入夜，言灵苏和闻卓夕悄悄潜入孤儿院。 她要查出小男孩拜托她的是什么事，就必须在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进行。 她躲进了楼梯下面的三角区域，这里光线昏暗，还算隐蔽。 潜伏和盯梢是件很消耗体力的事，尤其她还要蹲着。 不一会儿，腿就麻了。 “嘶，疼……”她挤眉弄眼地苦逼道。 闻卓夕额头三条黑线降落：这算什么逗比暗访？未曾杀敌，先自损三千…… “哎哎，你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我也不能总在这儿蹲着不是。”言灵苏一边呲牙咧嘴，一边冲闻卓夕狂暴地摆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闻卓夕无奈，只好依言出去探查。 言灵苏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慢揉着自己麻嗖嗖的双腿。 “都不许哭，赶紧躺下睡觉，谁再哭明天就没有饭吃。”一个泼辣的女声回荡在走廊里，不用闻卓夕汇报，言灵苏也听见了。 看来，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果然没有平时表现的那么善良温和。 当着别人的面，他们是不求回报、一心公益的天使；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就变成了恶声恶气、丑态毕露的容嬷嬷。 对幼小的孩子做出这种事，言灵苏真恨不得上去赏她两个巴掌。 没过一会儿，镇压产生了效果，恶婆娘见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心满意足地迈着方步、哼着小曲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言灵苏继续等待…… 夜已经深了，大多数人都陷入睡眠中，变得无知无觉。 看来今天的暗访就要无功而返了，言灵苏这样想着，摸索着想站起来。 就在这时，一楼门厅的灯光亮了。 接着，鬼大人转了回来。 “有件事，你一定想看。”他冷冷地说，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善。 怎么了？言灵苏摆出询问脸。 鬼大人招招手，示意她出来。 她便蹑手蹑脚地跟着他走。 多亏了鬼大人提前开路，她从楼梯后面走到大厅，又出了门，走进后院，一路畅通。 “小心躲好。”鬼大人指了指一旁的灌木丛。 言灵苏会意，一猫腰钻了进去。 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音，然后，她感到一道目光向她所在的方向投射而来。 “什么人？”说话的是孤儿院的院长，是她非常不喜欢的那个竭力讨好凌华的势利眼院长。 多亏了闻卓夕让她躲起来，不然这会儿该被院长发现了。 不过，院长为什么看上去如此紧张？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应该是风吹的，你别一惊一乍。”这声音听上去是个中年妇人。 言灵苏借着月光，努力看清那人的长相，却发现，她是一个陌生人。 深夜，院长和陌生中年妇人在孤儿院的后院见面，还疑神疑鬼的，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言灵苏的第六感一向比较准，此时，她基本已经能确定，这个孤儿院里，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潜规则。 “孩子呢？”妇人问。 “已经喂了药，等会儿有人给抱下来，那边都联系好了？”院长问。 第284章 孤儿院灵异事件（五）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咱们这么多年的伙伴了。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中年妇人世故地说。 听到这儿，言灵苏彻底觉出不对劲来了。 半夜三更来接孩子，而且还喂药，这是…… “他们要卖孩子？”她小声问。 闻卓夕点点头，眼神冷淡得好像要冰冻一切。 他生气了。 言灵苏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来，录像留证据。 就在这时，中年妇人掏出一个信封，塞在院长手里，“这次出价比较高，还是按照五五分，多了两千。” 院长冷笑一声，“物价都涨了快一倍，才多两千？” 中年妇人立马换了副尖利的面孔，“你这么说话，是疑心我给你分少了？我跟人合作可都是凭良心，你要不信我，大可以自己出手啊！” 她算准了这个道貌岸然的院长绝对没有销路，所以也不怕言语失和导致分道扬镳。 言灵苏只觉得有人当头给了她一棍子，被打晕的脑袋瞬间被“凭良心”这三个字刷屏。 如果卖孩子都讲良心了，那卖地沟油卖病死肉卖工业调味料的是不是可以说自己在做慈善？！ 现在坏人的逻辑也是醉了。 言灵苏抓着手机，录录录…… 院长和妇人又嘁嘁喳喳地说了些什么，便有员工抱着一个小男孩走过来了。 看得出来，小男孩被喂了药，正昏睡不醒。 中年妇人伸出一双肥肉横生的爪子，把小男孩捞过来，顺手夹在腋下。 然后，她冲院长点点头，“过两天还有一单生意，给我挑个壮实的。” 言灵苏嘴角一抽：这是买牲口呢？还壮实的！ 她在孤儿院做义工也有一段时间了，就从来没见过壮实的。 这里的孩子，体重都绝对不会超标的，因为平时的饭菜根本不见荤腥，连油水都很少有。 工作人员的解释是：经费有限。 她还正经同情心泛滥过，现在想想，经费都落到谁的腰包里了，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这些丧尽天良的！ 只见院长从信封里抽出几张票子，递到抱孩子来的员工手里，“不用我多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员工点点头，“闭紧嘴巴！您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院长放心了，将信封往腋下一塞，贼眉鼠眼地环顾四周后，溜回楼里去了。 言灵苏收起手机，向闻卓夕说：“去看看他收了多少钱，再看看他把钱藏哪儿了。” 鬼大人二话不说，麻溜地跟上去。 在他们身后，神情木然的小男孩出现了，月光下，他就那么静静地仰望着什么。 言灵苏看见他了，他却好像没看见她一样，侧面对着她，眼神很是专注。 言灵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物。 几分钟过去，顶楼的一个窗户里，灯突地亮了起来。 言灵苏明白了，原来小男孩在望院长的房间。 他大概就是一个被拐卖的受害者，但他却那么小、那么软弱，无法保护自己。 就算是变了鬼，也不知道要如何替自己讨回公道。 所以，他只能静静地望着自己的仇人，期盼着有人来帮帮无能为力的他。 第285章 孤儿院灵异事件（六） 言灵苏默默体会着小男孩的心情，不自觉便热泪盈眶。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那些丧心病狂、唯利是图的魂淡，看看他们对这样幼小的生命做了什么？！ “嘶嘶。”她躲在草丛里，从牙缝中发出召唤的声音。 小男孩听见了，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便双脚离地，直挺挺地飘了过来。 言灵苏又被吓到了，虽说她并不觉得这孩子会伤害她，可她还是很怕他僵硬而了无生气的动作。 “停！”在小男孩离她还有半米远的时候，她急忙阻止了他。 小男孩真的停下了，望着她，眼神中透着执着。 “姐姐答应你，一定把坏人都给抓起来，再也不让他们去祸害别的小朋友。你能不能也答应姐姐，别再到处乱转，好好投胎转世去？”她压低了声音说。 小男孩看着她，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沉默了半晌，忽然发声，“铛铛。” “什么？”言灵苏对这个名字很敏感，只是她不确定这孩子说的是不是她想的。 “铛铛。”小男孩的发音十分准确而清晰。 “你是说，住在303的小姑娘铛铛？”她为了确认，又问了一遍。 小男孩点头。 言灵苏心中发毛：难不成铛铛也被拐卖了？ 可是小男孩依然表达无能的样子，他会说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简单的词汇。 于是，言灵苏只好自己猜测，问道：“铛铛也被那个女人带走了？” 小男孩点头。 “你知道她被带到哪里去了吗？”言灵苏问完，就发现这个问题太有难度了。 小男孩茫然地冲女人离开的方向望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摇摇头。 好吧，他不知道。这件事只有靠闻卓夕去查了。 正想着呢，闻卓夕回来了。 他一闪身飘进灌木丛，即便没人能看见他，他依然十分搞笑地和言灵苏采取了一样的潜伏姿势。 看他猫腰躲藏的样子，言灵苏差点就笑出来了。 “铛铛被那个女人卖了，我们要不要去把她找回来？”她问。 闻卓夕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可以帮忙，但最终还是要靠聂千枫。” 言灵苏点头，“我马上联系聂千枫，你先去找铛铛。” “戴好驱魔手链。”鬼大人冷冷扔下一句话，瞬间飘远了。 艾玛，他说走就走，把她扔在满是婴灵的孤儿院里，怎么有种瘆的慌的感觉？ 她瞧了瞧小男孩，“你打架厉害吗？” 小男孩摇摇头，很是茫然。 她鼓足一口气，破罐破摔地说：“没事，我有驱魔手链。要不然你就跟着我吧？我带你去我家。” 小男孩点点头。 “除了点头摇头，你就不能说点什么吗？”言灵苏一边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中钻出来，一边低声跟他闲聊。 小男孩没吭声，但十分乖顺地跟着她，就算她脚步踉跄一下，扭了个弯儿，他也会跟着扭一个弯儿。 言灵苏发现，这孩子呆萌呆萌的，甚是可爱。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她微笑着问。 大概因为她的态度和蔼，小男孩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叫叮叮。” 第286章 孤儿院灵异事件（七） 叮叮当当…… 言灵苏有些明白过来了，“你和铛铛是好朋友？” 叮叮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他和铛铛应该是年龄相当的。 这两个孩子，都不爱说话，性格还真是很相像呢！ 正觉得好笑，一阵微风吹过，送来了蝉鸣声，而夹杂在蝉鸣声里的，似乎还有一种微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 言灵苏不得不留意这个声音，越听越觉得瘆的慌，好像是婴儿的哭声。 “快走。”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同时小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 闻卓夕不在，她可不要被婴灵给缠上。 恐怖电影里有很多这样的桥段，被婴灵盯上的人，会怀鬼胎，然后身边就会发生很多灵异事件……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她以竞走的速度过了两个街区，婴儿的哭声也渐行渐远，可有一丝余音，始终环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想，那应该是孩子们的冤屈吧…… “叮叮，你是怎么死的？”她的声音很轻柔，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叮叮低头不语。 “老师们虐待你了？还是说，你生病了没有及时就医？”他不说，她只能猜。 叮叮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言灵苏本想继续问，可看叮叮的神色，似乎很悲伤，不愿意提起的样子，她便压下了心中的好奇。 知道这孩子没心情跟她闲聊，她也不再开口，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她的家。 叮叮也许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尽管他依旧不开口说话，两只眼睛却从上看到下，从左望到右，好像什么都很新奇的样子。 不管曾经经历过多么残酷的现实，他到底也只是个天真的孩子。 言灵苏在心中默叹一声，问道：“叮叮，告诉姐姐，我能为你做什么？”莫名就有种想要补偿他的冲动，因为他实在是太可爱、又太可怜了。 叮叮收回到处张望的目光，认真地望着她，怯生生地开口，“救铛铛……” 眼眶一下子红了，言灵苏只觉得心酸得想要落泪。 人生为什么如此不公平？为什么要让这么小的孩子经历这样的悲惨？ 她勉强扬起笑脸，不想在这个坚强的孩子面前表现软弱，“姐姐答应你。刚才追过去的那个哥哥，是个很厉害的哥哥，有他在，铛铛会没事的。” 说完这番话，她突然觉得很别扭。 闻卓夕的年龄……能当这么小的孩子的哥哥吗？ 可是，她是姐姐，难不成要让人家叫他爷爷？ 一秒钟画风突变，刚才她那点沉重的心思，瞬间就被闻卓夕的辈分问题给冲淡了。 “叮叮，你想不想吃冰激凌？”她愉快地问。 叮叮茫然地抬起头望她，应该是对于自己的现状感到很无奈。 “叮叮，你会不会附体？”她又问。 然后，得到的是更深的迷茫。 好吧，这孩子太小，显然还没掌握做鬼的技能。 “等哥哥回来，让他教你，然后你就附体在姐姐身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不好？”大话是说出去了，但转念一想，那她的体重可怎么办？！ 还好，叮叮也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样子。 唉，孩子们过惯了苦日子，都不相信自己也能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一天。 第287章 深入敌人内部（一） 言灵苏给聂千枫打电话，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聂千枫出于警察的责任感，对这种拐卖儿童的行为感到异常愤慨。 但，没有证据，他也无法随便抓人。 言灵苏提供的线索，是小鬼告诉她的，这没法摆在台面上啊！ 于是，经过一番商议，第二天，言灵苏又踏上了去孤儿院做义工的路途。 她要深入敌人内部，争取找些证据出来。 从前，她做义工是全心全意的，今天，可以说得上是别有用心了。 经过头天晚上的分析，她确定，这间孤儿院里，知道院长和人贩子幕后交易的，就只有一个人，其他的员工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干活的间隙，她盯上了一个叫小梁的员工，那姑娘平时比较和善，她便有意凑了上去。 一来二去，话题打开了，毕竟做工的苦闷还是需要用嘴皮子来缓解的。 两人说着说着，她就把话题往她希望的方向上带。 “那个，前段时间被人领养的小姑娘，叫铛铛的，你认识吗？”她问。 小梁啊了一声，“铛铛啊，我知道她啊，小姑娘不爱说话，倒是挺可爱的。怎么了？” 言灵苏故意装作遗憾的样子，“哎呀，她之前不是生病嘛，我照顾了她几天。后来我有事，一段时间没来，听说她被领养了，我也没能见她一面，唉！” 小梁听了她的话，也没当回事，顺嘴说：“你还挺多愁善感的。不过嘛，这里的孩子太多，今儿走明儿来的，要是各个你都这么上心，那可有的难过了。” “是哈！”言灵苏见她不上道，总把话题往歪处领，便问：“铛铛这孩子为什么不爱说话呢？是不是有自闭症啊？” 小梁大咧咧的，滔滔不绝地说：“自闭症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你想啊，到了这里的孩子，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谁会管她自闭不自闭的呢！那些个富贵病啊，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会得的，这里的穷孩子啊，就会疯跑。” 说了半天，还是一句有用的线索都没套出来，言灵苏有点失望了。 正犯愁间，门口进来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姑娘，叫阿兰的。 听说这个阿兰有轻微脑瘫，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可是上学的时候成绩差极了。 她爸妈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和金钱，就让她辍学，到孤儿院里做工，给自己挣一份吃喝罢了。 阿兰人不错，很热情，经过的时候刚好听见言灵苏和小梁说话，就忍不住想插一嘴。 “铛铛那孩子从前也不那样的，她跟一个叫叮叮的小男孩玩的很好。后来，叮叮被人领养了，她就变得不爱说话了。”阿兰说话很实在，而且最关键的是，她抓得住重点。 言灵苏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要是知道叮叮在哪里，能带铛铛去见他一面就好了。” 这时，小梁又插话了，“你啊，就是心太善。能来这里的孩子，有人领养都是福气了，哪还讲究那么多！像叮叮铛铛这样的就不错了，好歹以后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比别的小孩不知道幸福多少。” 第288章 深入敌人内部（二） 小梁说这话时，叮叮就站在她身后。 言灵苏觉得可笑：幸福？或者死后的解脱真的是幸福？ 然而，即便是死，叮叮的灵魂也并未得到安息，因为他还挂念着他的小伙伴。 经历过被卖掉的噩梦，当他看见同样的噩梦发生在铛铛身上的时候，一定非常无助而焦急吧！ 不想让小梁继续做搅屎棍，言灵苏找准时机，拉了阿兰往另一个房间去。 两人打扫卫生的功夫，她假装不经意地继续问：“这里的孩子们，被领养之后，还有消息吗？” 阿兰摇摇头，“院长说，很多领养孩子的家庭都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一切信息都是保密的。” 呵呵，他当然不想让人知道，因为他把孩子卖了！ 言灵苏不动声色地打探，“那总该有些档案什么的，不会连日常工作的记录都毁掉吧？” 这问题似乎为难阿兰了，她认真地想了半天，回答说：“档案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有的话，应该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其他房间我都进去打扫过，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院长办公室……看来做贼心虚的人，是会好好保护自己的阴暗面。 言灵苏决定了，她一定要去院长办公室好好探查一番。 她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的类型，打定主意就往院长办公室去了。 虽然不知道要如何潜进去，但过多的计划也是毫无用处的，只能见机行事了。 到了门口，她敲敲门。 “进来。”院长从里面应道。 糟糕了，屋里有人，唉…… 她暗叹一声，缓缓推门走了进去。 “什么事？”院长一见是她，神色冷了下来，语气也不怎么和善。 嗬，人品不怎么样，还长了一双势利眼。 言灵苏微微一笑，计上心来，“院长，承蒙您照顾，这个假期我做义工的收获还蛮大的。正巧今儿早上凌华给我打电话，让我给您带个好，这不，我就过来了。” 听见凌华的名字，院长的面色和善了不少，“哎呀，你瞧瞧他这个客气的，我才是要替孩子们谢谢他。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孩子们都想念他了。” 呸！孩子们知道谁是凌华啊，就凭他装腔作势来搞搞所谓的慈善？ 说白了，还不是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想念人家的钱包了。 言灵苏不动声色，笑得人畜无害，“他是个大忙人嘛，又要上电视又要参加比赛的。他跟我说了，有机会一定在电视上呼吁粉丝们跟他一起做慈善。” 不得不说，她编瞎话是很有一套的，以至于说得院长眼中波光闪闪，肯不得自己看到的东西都变成钱。 言灵苏在心中冷笑：恬不知耻！ 面上却更加殷勤和蔼，“院长啊，您看您常年照顾这些孩子们也不容易，别累坏了自己，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啊！” 知道她和凌华关系“不一般”，院长对待她的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整张脸笑的起了褶子，“没办法啊，孩子们需要我，我一时半刻也不能松懈，不然的话，这些孩子谁来管呢？” 第289章 深入敌人内部（三） 呸！ 言灵苏尊重每一个人的职业，包括当biao子的，但她最讨厌人当了biao子还要立牌坊。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她忍住心中翻江倒海的恶心，假笑着站起来，“那我不打扰您工作了，您的意思，我一定会给凌华带到的。” 对付这种表脸的人，也就不用顾及什么手段了。 言灵苏出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心中就有了计较。 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搜索凌华，在他的最新动态下留言，“我在孤儿院，有事相求，速来。” 她相信，凌华一定能看懂这条留言的意思，不过他会不会来，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只是为了孩子们，她不得不赌一把罢了。 没想到，留言过后才半个小时，凌华的保姆车就嘎地一声停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这位大神一下车，就心急火燎地到处找寻言灵苏。 最后，终于让他在餐厅给逮着了。 “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露面啊？上哪儿浪去了？”凌华人未走近声先到。 浪…… 言灵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堂姐死了。” 很难形容这一秒钟内凌华的脸上发生了什么，总之是五彩缤纷、各种好看。 “对对对不起，我我我口无遮拦，你你你不要在意。”他磕磕巴巴地说。 言灵苏瞄了他一眼，“你们这种有口吃的人，是不是不影响唱歌啊？好神奇……” 凌华默了，脸上的神色更加好看了。 正要反驳，言灵苏止了他的话头，“给你个机会补偿我，要不要？” “要！”凌华斩钉截铁地说。 嘿嘿，没想到这么顺利！ 言灵苏深深地为自己，也为那些孩子们感到庆幸。 她把他拉近一点，小声说：“我要去院长办公室偷东西，你能不能帮我把他支开？” 凌华脸红红的，“什，什么？” 言灵苏白眼一翻，“口条不好，听力也有问题。”那小眼神，别提多嫌弃了。 凌华咬咬牙，“嘴毒，我去还不行吗？！”说完他嗖地一转身，就往院长办公室去了。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言灵苏忍不住笑。 这人啊，就得接触，第一印象不好，不代表人品就一定差。 比如这个凌华，虽然看上去很不知好歹很世故，但本质还是有点可爱的。 她让他把院长支开，说要偷东西，他都没多问一句就去了，到底是傻呢还是傻呢？ 笑了几秒钟，她也跟了上去，躲在院长办公室另一头的拐角处，给凌华使了个眼色。 凌华十分上道地敲了敲门进去，接着就是院长欣喜若狂的欢呼声，然后，两人就勾肩搭背、狼狈为奸地离开了。 言灵苏奸计得逞，悄悄地溜进院长办公室，从办公桌开始翻起。 正翻的起劲儿，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院长的话音响起，“你说说我这个记性，怎么就忘了锁门呢！” 接着是凌华干笑着的苦逼声音，“谁不说呢，您到底藏了什么秘密，非要锁什么门啊！” 院长哈哈一笑，“事关孩子们，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言灵苏心中暗暗叫苦，本是来偷东西的，倒叫人家来个瓮中捉鳖是怎么个意思？ 第290章 深入敌人内部（四） 咔嗒一声，门锁上了，凌华和院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言灵苏的心也随着他们的离开绝望到了极点。 转眼一看，叮叮就站在她旁边，依旧是无比淡定的表情。 “宝宝，我们被关起来了。”言灵苏哭丧着脸说。 叮叮望着她，脸上没有一丝变化，那份沉稳大气，简直让她汗颜。 好吧，他是鬼他可以穿墙，所以被关起来的就只有她而已。 既然都混进来了，还是赶紧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找找证据。 至于她能不能出去嘛，全凭天意和凌华的良心了。 很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言灵苏着手继续翻找院长的办公室。 可让她失望的是，她翻遍了所有地方，仍然没有找到一点点线索。 “是不是没有啊？”她疑惑地小声嘟囔。 这时，一直静静看着她的叮叮突然移动了地方，落在柜子前。 言灵苏觉出不对劲，跟了上去，“你是说东西在柜子里？” 可是她已经翻过了啊，什么都没有。 叮叮点头。 言灵苏只好又把柜子打开，重新翻找起来。 还是一无所获。 “叮叮，你确定？”她有点失望了。 叮叮依然点头。 好吧，再来一遍。 这次她更加仔细了，谁让她相信鬼的灵感比她厉害呢！ 就在翻找之间，她的手无意中扣到了柜子的背板，发出咚咚的声音。 空的！ 她如获至宝，将里面的东西通通拿出来，寻找开启背板的缝隙。 黄天不负有心人，真让她找到了。 撬开背板的一瞬间，她看到一个十分陈旧的笔记本。 皮革的封面已经开裂发硬，里面的纸张也泛着黄，看上去都快赶上古董了。 翻开笔记本，院长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便出现在她眼前。 她费力辨认着，一开始的几页，是社会爱心人士的募款记录。 后面的便是孩子们的档案了。 里面详细地记载了孩子们的入院时间，离院时间，以及……贩卖渠道！ 仔细看的话，还有孩子曾经夭折在孤儿院里。 言灵苏快速地向后浏览，终于让她找到了铛铛的档案。 看完之后，她的心凉了。 铛铛被卖到一个山沟沟里，给一户农家早夭的儿子配了冥婚！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万万没想到，在社会文明如此发达的今天，竟还有这样迷信的婚俗。 想起铛铛那天真可爱的小脸，她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恨不得马上追过去救小姑娘。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刻，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情急之下，她躲在了沙发后面。 院长开门进来，凌华紧随其后，他略带紧张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稍稍放下心来。 言灵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随着脚步声的接近，她死死地贴在沙发后面，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来。 两个轻微的噗通声之后，凌华和院长双双坐在沙发上。 此时，凌华已经对谈话的内容感到腻味了，可想到言灵苏还在房间里，他又不得不继续拖延时间，寻找机会。 又聊了十多分钟，言灵苏已经腰酸背痛，即将坚持不住。 天可怜见，电话铃响了，院长起身去接听。 第291章 深入敌人内部（五） 言灵苏在沙发后面判断，院长是背过身去说话的。 她摸索着找到凌华所在的位置，稍微探出点头来。 果然，院长压低了声音，估计是在联系下一单生意，怕被人听见的样子。 一般坏人做坏事的时候，都恨不得别人看不见他们。 言灵苏轻轻用手指捅了捅凌华的后背。 这货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去。 言灵苏的小脑袋瓜儿与他近在咫尺，他的心骤然一紧。 言灵苏指了指门，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想办法让她出去。 心慌意乱之下，凌华竟然伸出手，把她的头按了回去。 院长接完电话，重新换了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孔，坐回沙发上。 凌华因知道了言灵苏的位置，生怕她被人发现，下意识地身体前倾，不想把院长的视线引到她的身上。 果然，院长也跟着他身体前倾，两个人都摆出恭敬的样子。 院长是全心全意和凌华聊天的，而凌华，因为动着如何把他引开的脑筋，回话的时候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凌先生，您是不是累了？”察觉出不对的院长关切地问。 凌华灵机一动，佯作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每天到这个时候我都要喝一杯美式咖啡的。” 院长听见这话，顿觉自己拍马屁的时机到了，忙起身说道：“我叫人给你冲一杯。” “不用了，我一般不喝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我还是自己来吧！”凌华故作矫情的姿态，让言灵苏都忍不住酸了一下。 院长哪能让贵客动手啊，忙说：“我们算认识人了吧？这样，我去给你冲，总行了吧？” 凌华也不推辞，厚了脸皮说：“那真是麻烦您了，瞧我这些个臭毛病，出去就是招人烦。” 院长陪着笑脸道：“谁还没有点毛病了，人无完人嘛！再说你也不用跟我客气，都是自己人。” 呵呵，谁跟谁是自己人啊？！言灵苏差点恶心吐了。 盯着人家腰包的时候就是自己人，人家要是没钱，看他还会不会这么说。 院长一边微笑着一边拎着水壶走出了门。 他刚走，凌华就如动作巨星一样弹起来，敏捷地窜到门口，从门缝里窥视外面的动静。 言灵苏也从沙发后面钻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凌华摸摸胸口，将门拉开，不由分说把她推了出去，临关门前，还没忘说了句，“呆会儿请我吃饭，吓死老子了！” 言灵苏笑笑，赶紧朝反方向溜走了。 她可没时间请他吃饭，她要赶紧把这个证据交给聂千枫。 出门打车，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随手翻看笔记本，在铛铛的前一页，她找到了关于叮叮的记录。 叮叮和铛铛几乎是同时入院的，但叮叮离院的时间比铛铛要早上两个月。 言灵苏默默地往下看着，突然，她的目光在一行小字上顿住了。 这行小字是这么说的：卖于XX乡XX屯，路遇车祸，车毁人亡。 心沉了下来，想起叮叮那始终没有情绪的小脸，言灵苏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了。 第292章 千里追踪（一） 言灵苏到警局后，将笔记本交给了聂千枫。 警察要怎么部署抓捕行动，她不管，但她要去救铛铛。 这不只是因为她同情铛铛的遭遇，更是因为，这是惨死的叮叮未尽的心愿。 在残酷的现实世界中，两个弱小的孩子，隔着生死来维持一份友谊，她不会袖手旁观。 赶巧了，她刚到家，闻卓夕就回来了。 “找到铛铛了？”言灵苏看叮叮一下子就凑了上去，也急忙问。 “她被卖到山区，我办事不方便，你跟我一起去？”闻卓夕很少有如此认真的时刻。 言灵苏顿觉肩上的责任重大，当即回房间简单收拾了几件日用品。 “走吧。”她痛快地说。 闻卓夕瞄了她一眼，望向叮叮，“你要不要一起？” 叮叮点头。 出了门，直接打车到火车站。 路上，一人一鬼将各自得到的消息进行了一下比对，大致对得上。 又给聂千枫挂了个电话，让他请求当地警方的支援。 言灵苏踏上了最近一班高铁。 在路上，她仔细地研究了行动的路线，心中依然惴惴难安。 下了高铁，困难才真正开始，由于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去山区的路途十分曲折，言灵苏不得不搭了两段大巴，坐了一段小巴，最后被一辆牛车拉进了山区。 很难想象，祖国大地还有如此贫困落后的地区。 看着那好像被打劫过的村舍，言灵苏暗暗叹了一口气。 村民都已经穷成这样了，竟然还舍得花大价钱配什么冥婚！ 人死了就是死了，婚不婚的又有什么用处？ 想想内心就感到无比气愤，真有人如此狠心，为了封建迷信残害一个幼小的女童。 气愤归气愤，如何找到铛铛才是最重要的。 环顾四周，村子虽不大，但总不能挨家挨户去敲门吧？ “卓夕，咱们怎么办啊？”言灵苏没主意了。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叮叮独自移动脚步，目不斜视地朝着村里走去。 和闻卓夕对视一眼，一人一鬼皆预感到，这孩子对于找人或许有独特的方式。 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谁都没再说什么。 道路坑坑巴巴的，言灵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由于刚下过雨，她的鞋上都是稀泥。 村里人跟城里人不同，因为互相都认识，平时来往也比较频繁，所以白天，家家户户都房门大开，显得毫无防备的样子。 时不时有说话声从砖房里飘出来，其中的一段对话吸引了言灵苏的注意。 “老伍家明儿就要办喜事了，你打算随多少礼？” “他儿子没了的时候我随了五百，如今那小子娶媳妇，怎么也还得这个数。” “老伍也怪可怜的，自打生了这儿子，整天从牙缝里省钱，就为了给儿子娶房好媳妇。没想到，这么个宝贝儿子还没了，唉！” “可不是，儿子没了，这媳妇还得娶，我看他买来的那个小丫头白白净净的，像是大城市的孩子呢！” “唉，他儿子要是活着，也不见得能娶到这样的姑娘。老伍这下子可扬眉吐气了。” 第293章 千里追踪（二） 这顺耳听来的对话让言灵苏又好气又好笑。 社会发展如此迅速，竟还有人愚昧无知到这种地步，难得的是，大家竟保有同样的三观。 知道这两人说的就是铛铛，她的心放了下来。 既然明天才成婚，铛铛现在肯定是安全的。 又走了几分钟，叮叮在一个低矮的土屋前面停了下来。 言灵苏知道，她到了。 土屋很小很破旧也很昏暗，站在门口就可以将室内布局一目了然。 言灵苏为了不惊动屋里的人，悄悄凑上前去。 “嗷嗷嗷嗷……”不知从哪儿窜出一条土狗，冲着言灵苏就开始狂吠，还试图想要扑上去咬她。 闻卓夕反应敏捷，瞬间没入狗体内，将狗弄晕了过去。 然后，他神色极度不爽地钻了出来，“真恶心！” 为了小丫头，连狗体他都附了，简直没下线！ 就在这时，土屋里走出一个神态麻木，灰白头发的老头，看见言灵苏，他的眼中充满防备，“你是谁？要干啥？” 言灵苏推断，这老头的年龄应该不大，毕竟他儿子也只有几岁而已，看来艰辛的生活和重大的打击的确能快速催老一个人。 她有鬼护体，自然有恃无恐，见他这么问，也没打算撒谎，实话实说道：“我是你买来的孩子的姐姐，我来接我妹妹回家。”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马上就变得冷漠强硬，“她是我花钱买来的，不能给你。” “你想干嘛？”言灵苏看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心里就来了火气。 “她是我儿媳妇，明天我要把她跟我儿子葬在一起。”老头斩钉截铁地说。 言灵苏彻底火了，“你特么有病吧？那么小的孩子你要把她活埋？你还是不是人啊？”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一团怒火，从她得知院长和人贩子的交易开始就熊熊燃烧了。 来这的路上，她都打算好了，失了儿子的父亲蛮可怜，为人愚昧也不是他的错，尽量跟他讲道理，把铛铛接回来就是了，大不了补偿他钱财上的损失。 但几句话下来，她一下子领略到了此人的狠毒冷酷，和平解决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现下，别说飙几个脏字，就算抓起板砖干一架，她也能做的出来。 老头挨了骂，却并不怎么恼火，语气依旧又冷又硬，“别废话了，人我是不会给你的。” 瞧他根本不讲理的劲儿，言灵苏的怒火噌噌、噌噌、噌噌，呈三段式增长。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花钱能买人命？你当王法是什么东西？我不管你花了多少钱，你就是买下阎王殿，我也不能让你活埋我妹妹！”说着，她毫无畏惧地冲进那个破土屋。 站在门槛上，她傻眼了，屋里空无一人，铛铛不在。 “人呢？”她怒瞪老头。 她真是太大意了，怪不得老头一直强硬呢，原来是心里清楚她找不到人。 就在懊恼之时，老头突然扯着个破锣嗓子大喊：“来人啊，抓强盗啊，有人要抢我儿媳妇啊！” 靠！他还知道搬救兵！ 就在言灵苏脑子乱的时刻，更极品的来了，老头又补充了一句，“大家操家伙啊，城里的姑娘看谁能抢到啊！” 第294章 千里追踪（三） 言灵苏简直要泪奔：到底谁是强盗啊？怎么她今儿就得有来无回不成？ 殊不知，在这种贫穷偏僻文明程度极低的村子，买媳妇或是拐个人回来本就司空见惯，跟吃饭睡觉没什么不同的。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人嘛，穷到一定程度就没条件谈道德了，也或者是，他们根本没有受道德之光普照的机会。 不过几秒钟，左邻右舍就受到了召唤，动作麻利地冲了出来，将老头的小院团团围住。 看那架势，他们是打算和外来“入侵者”周旋到底了。 几个年轻的后生乍一见城里来的白嫩姑娘，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言灵苏不免有些担心，俗话说双拳难敌四腿，闻卓夕只有一个，这村里那么多人呢！ 她看见，鬼大人脸上又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了，这意味着，他怒了！ 能不怒吗？！这帮狗崽子把主意打到小丫头身上了！ 平时他是如何呵护他的小丫头的，他们算什么东西？竟敢拿贼溜溜的眼神打量她，真是活腻味了！ 鬼大人心中已经打定了大开杀戒的念头。 “老伍，你说句话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开口问话了。 老伍一根手指头指着言灵苏，“她要抢我儿媳妇，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 “那可是条人命！”言灵苏毫不示弱地说。 “哼！”老伍不为所动。 人群中站出一个少妇，看上去倒很和善，开口道：“妹子，老伍花了钱，留下人天经地义。姐劝你一句，赶紧走吧……”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一个火辣辣的大耳光落在她脸上。 出手的黑汉子扯着嗓门喊：“败家老-娘-们，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回家去！” 少妇眼中含泪，捂着脸钻进人群走掉了。 言灵苏冷笑：这年头，做个好人还要挨打，世道也真是颠倒了。 这时，又一个黑汉子站出来，嬉皮笑脸地说：“俺们村有个规矩，凡是娘-们来了，都得留下当老婆。你，自己选一个吧！” 这话，又粗鲁又下作，言灵苏虽然有些无地自容，却不想被这种人打垮。 她冷笑一声，“留下当老婆？也亏你说的出口！今儿早上没撒尿照照镜子吧？” 这会儿她真是被气疯了，不然也不可能说这么刻薄的话。 她表示，这千真万确应了一句至理名言：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这个村男人就是天，黑汉子还从没被一个女人如此羞辱过，当时就发了火，袖子一挽，打算给她来顿实实在在的。 只见他气势汹汹地冲向言灵苏，抬脚瞄准她的肚子，使足了浑身的力气。 言灵苏不慌不忙，因为她已经看见闻卓夕采取了行动。 汉子力气确实够大，以至于在他双腿劈叉表演一字马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言灵苏真可怜他蛋碎一地…… 接着，闻卓夕没有再给其他人出手的机会，动作迅速地钻进一个正贼眉鼠眼打量言灵苏的后生体内，抬手就给刚才打老婆的那个汉子一个结结实实的大耳光。 第295章 千里追踪（四） 言灵苏心里暗暗叫好。 她最看不上这种没什么能耐就会欺负女人的渣男。 就在汉子恼羞成怒要大打出手的时候，又有人出来发言了，“别闹，这个娘-们不是个好东西，一来就挑得我们村鸡飞狗跳。来，我们把她抓起来，看看她还怎么作。” 这人说到重点了，其实绕来绕去，大部分人的目的就是抓住送上门来的城里姑娘嘛！ 于是，大家一拥而上…… 然后，大家一哄而散…… 绿色的鬼火追着每一个心术不正的人，跑的正欢。 闻卓夕好整以暇地站在地当中，冷眼看着他的鬼火四处撒野，嘴角浮出一丝嘲讽的笑。 无能的人类，只会欺负弱小，遇到强者就如丧家之犬一般！ 言灵苏撇撇嘴，若无其事地拍拍手上的土，嘟囔道：“让我们来找找铛铛小朋友。” 这时，一直很安静的叮叮走到她旁边，仰头静静地望着她。 她突然由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放柔了声音，“叮叮，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坏的，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善良的人。” 叮叮点点头，伸出一只小手，指着她。 一阵鼻酸上涌，她知道，叮叮是想说，她就是个好人。 孩子的心智虽然不成熟，但却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只可惜，他这一世的生命已经终结。 言灵苏抽了抽鼻子，“好了，咱们去找铛铛吧，你知道她在哪吗？” 叮叮默默转过身，往土屋的后面走去。 言灵苏跟着他，来到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前。 从未在农村生活过的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凭着直觉，打算移动一下试试。 那东西黏糊糊的，木头已经腐朽了，散发着湿气和霉味，言灵苏一用力，把它整个掀了起来。 这下她知道了，底下是一个地窖，存东西用的。 她二话不说便顺着梯子往下爬，在阴暗湿冷的地窖里，找到了半昏迷状态的铛铛。 她赶紧抱着铛铛爬出地窖，凭着一点医学常识，她大致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还好，小姑娘并没有什么外伤，应该只是虚弱导致的昏迷，估计老伍并没打算好吃好喝招待这位即将要被活埋的“儿媳妇”。 “卓夕，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给她弄点吃的。”想走出村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怕铛铛会饿死。 老伍家的灶台上，只有几把陈米和一盆干菜，真可谓是一贫如洗。 保命重要，她将所有的米都下了锅，大火快熬，总算对付出了一锅米汤。 然后，她轻轻抱起铛铛，用饭勺将米汤送进她的嘴里。 整个过程，叮叮一直都寸步不离地守在铛铛身边，情急之处，他还用他的小手去拉铛铛的。 “没事的，等出了村子，姐姐就送她去医院，别担心了。”她柔声安慰。 叮叮扬起小脸，认真地望着她，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喝了米汤的铛铛脸色好了很多，又过一会儿，她醒了过来。 看见言灵苏，小姑娘先是迷迷糊糊地观望了一阵，然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第296章 千里追踪（五） 看着小姑娘可怜的样子，言灵苏心都快碎了。 她将铛铛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带你回去。” 铛铛睁着一双惊魂未定的大眼睛，死死地揪住她的衣服，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言灵苏只好一直抱着她柔声安慰。 门外突然警笛大作，几个警察走下车来。 询问了大致的情况后，言灵苏和铛铛被带回了警局，一起被带回的还有老伍。 到了警局，大家一碰面，铛铛立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脑袋直往言灵苏怀里缩。 因为要做笔录，警察叔叔必须向小铛铛问话，可这孩子的精神状态极差，一直哭哭啼啼的。 没办法，言灵苏只好抱着她一同做笔录，一边安慰她，一边代替她回答一些超出她认知的问题。 而老伍那边就热闹了，不管警察问什么，他的回答就是怪腔怪调的一句话，“那娘-们放火烧我们。” 结果，铛铛这边的笔录都做好了，老伍那边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警察从他没头没尾、逻辑混乱的描述中，做出了此人可能患有精神疾病的判断。 毕竟，正常人很难相信有绿色的鬼火追着人跑这种可笑的话。 警察们不信，闻卓夕可不开心了，这不是生生地否定他的存在么！ 言灵苏给他一个警告的眼色，在心里对他说：“没人信我们就能快些出去好不好……别闹！” 鬼大人只好收声。 折腾了好半天，在确定了铛铛的身份以及人贩子拐卖儿童的事实之后，言灵苏终于被从警察局释放了。 警察叔叔还特别好心地将他们送到了火车站。 坐上回程的火车时，已经是半夜了。 铛铛缩在言灵苏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叮叮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言灵苏将手轻轻捂在铛铛的耳朵上，和颜悦色地对叮叮说：“你的小伙伴已经安全了，你还有什么心愿未完成吗？” 叮叮望着她，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么，从现在起，你要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了。”她有些伤感地说。 从心情上讲，她不想让叮叮这么小的孩子独自踏上轮回之路。 但她知道，若继续飘荡下去，他就会如闻卓夕所说的那样，消耗殆尽、魂飞魄散。 尽管不忍，她也不得不让他离开。 叮叮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在他懵懂的世界里，唯有死亡的体验是无比清晰深刻的。 本能的，他知道从那时开始，他跟别人就不一样了。他没有感知、拿不起东西、无法被大多数人看见。世界对他来说，一下子变得陌生又奇怪。 他也知道，他得去个什么地方，那里不会再有朋友、不会再有欢笑、也不会再有痛苦，而那个地方在召唤他。 他深沉地望了一眼言灵苏，目光最后落在铛铛熟睡的小脸上，不期然地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那是言灵苏第一次看见他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脸上有表情，那个笑，就是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抹色彩。 也许他是不幸的，他的人生十足一场悲剧，但到了最后，他获得的是每一个人都会获得的结果。 他消失了。 第297章 又多了一个女儿（一） 回到家时已经是早晨了，言灵苏一夜未睡，累得趴在床上不想动。 铛铛被她放进了被窝里，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依旧睡的很沉。 “卓夕，我先睡一下，等睡醒了再联系聂千枫好了。”她疲惫地拉上了被子。 闻卓夕没说什么，看小丫头钻进被窝之后，很快就飘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他一闪身离开了房间。 聂千枫心神不宁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铛铛一获救，他就得到了消息，只是言灵苏到底回没回家，他比较担心。 说实在话，他不赞成言灵苏追过去，毕竟这种事，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太危险又充满了未知。 可他也明白，他左右不了她的意志。 其实她从来都是这样独立而坚强，虽然他练就了一身的肌肉，依然没有保护她的机会。 现在，她倒是去依靠别人了，确切地说，是一个鬼。 想起这个鬼，他的心情便有那么一些挥之不去的烦闷。 他拾起一支笔，没意识地转着。 突然，笔以一个奇怪的弧度停住了，生生地插进了他的三根手指间。 他发誓，他并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接着，笔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身为警察，身为男人，他知道他不该感到害怕，可是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任谁也不可能保持冷静的。 “我靠！”他不自觉地低吼一声。 “小聂，怎么了？”对桌的大哥抬起头来。 勉强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和躁动，他摇摇头，“没事没事。” 笔停顿了一下，又动了起来。 聂千枫为了不让人发现，只好紧紧地握住笔杆，眼睁睁看着它在纸上写下一句话：苏苏到家。 呼，他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但很快，他感到有些酸涩，她到家了，为什么不亲自联系他？ 睡觉——笔在纸上写到。 靠靠靠！为什么这个笔知道他在想什么？ 聂千枫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在警局也坐不住了，跟领导打了个招呼就开车往言灵苏的家里去。 开门的是言灵苏的婶婶，她看到聂千枫，愣了一下，“你找谁？” “您好，阿姨，苏苏在家吗？”聂千枫礼貌地问。 听到言灵苏的名字，婶婶的脸色十分差劲，“我们也正在找那丫头，自从离开家后，她就音讯全无了，还偷走了我们的钱。” 这是什么神展开？言灵苏会偷钱？聂千枫彻底愣住了。 “阿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婶婶白了他一眼，“那个丧门星，克了我们一家就不说了。我们这么多年供着她个没爹没妈的，倒养出来个白眼狼。麻烦你告诉她，她要是再不露面，我们就报警抓她。” 听着这位说话不三不四的，句句对言灵苏进行人身攻击，聂千枫不高兴了，“我就是警察，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婶婶怀疑地望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说道：“你来找那小丧门星，你跟她是一伙的，我不跟你说。” 聂千枫冷哼一声，“随便你好了，以苏苏的人品，肯定不会做小偷，你要是有证据，尽管去报案好了。” 第298章 又多了一个女儿（二） 聂千枫离了言家，给言灵苏挂了个电话。 彼时，言灵苏刚睡了没一会儿，接电话的时候，语气还有些含糊不清。 聂千枫问清了她家的地址，便开车赶了过去。 等他将车停在门口的时候，彻底惊呆了——这房子也太豪华了吧！ 他不是不清楚这样的地段房子该有多贵，更何况还是独门独院的别墅。 言灵苏已经起床洗漱等着他来，将他引进门后，将铛铛也抱了过来，“就是这个孩子，我给找回来了。” 她脸上的神情十分自豪，顺手揉了揉铛铛的脑袋。 聂千枫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件事上，“苏苏，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不只是买房子，就连她搬家他都不知道。 言灵苏笑着捋了捋头发，“这房子卓夕买的。” 聂千枫听见闻卓夕的大号，心里更酸了，“苏苏，你们哪有这么多钱啊？” 言灵苏对他并不设防，就实话实说，“叔叔婶婶让我搬出来之前，卓夕在叔叔去银行的时候做了一点手脚。” 聂千枫一听，合着偷钱的是那个鬼啊！就是他害得言灵苏被当成了小偷。 “苏苏，你知不知道，你婶婶正在找你。”他说。 “是吗？”言灵苏并不太在意的样子。 瞧着她的神色，聂千枫有些着急，“苏苏，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我知道啊，所以等他们来找我，我就把钱还回去。”言灵苏不以为意地说。 聂千枫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真要是较真，恐怕就得吵起来，苏苏的三观都被那鬼给带歪了。 言灵苏轻拍铛铛的头，把话题带回来，“既然警察叔叔到了，就把这孩子带走吧。话说，那孤儿院怎么办啊？” “会找新的院长来任职，以前的那个进去了。”聂千枫说着，伸手去抱铛铛。 谁知道，他刚把铛铛接过来，孩子就哇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挣扎，拼命地想回到言灵苏的怀抱中去。 “这是怎么了？”聂千枫被唬了一跳，忙把铛铛又塞回言灵苏的怀里。 言灵苏一边安抚铛铛一边无奈地说：“这孩子被吓坏了，要不就让她在我这儿呆几天吧。警局那边还用走个程序吗？” “我来弄吧！”聂千枫站起身，“知道你没事就好，我先回警局了。” 言灵苏抱着铛铛把他送到门口，“千枫，今儿晚上有时间吗？” “怎么？”聂千枫问。 言灵苏不好意思地说：“我搬出来的匆忙，然后就赶上了铛铛的事，还没来得及请叔叔阿姨过来看看。今晚上你要是不忙，就接二老过来吃个饭。” 聂千枫心里酸酸的，勉强摆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晚上我再给你电话。” 言灵苏笑了，“想吃什么？火锅好不好？”她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我对自己炒菜的手艺没信心。” 聂千枫看她抱歉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火锅很好，别准备太多了。” 言灵苏笑得开心，“知道啦，你爱吃的肥牛金针菇一定不会少的。” 聂千枫听了，心里涌上一丝暖意，点点头，走出了言灵苏的小院子。 算了，破坏心情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 第299章 又多了一个女儿（三） 晚上六点多钟，聂千枫开车载着聂家爸妈来了。 老两口虽然和言灵苏的父母很熟，也十分了解她家的经济情况，但对于她突然买了这么大的房子，还是感到很吃惊。 言灵苏并未多加解释，只是说叔叔婶婶大发慈悲，将她父母的遗产划分了一部分出来。 老两口心有疑惑，终究不好意思多问。 人家的钱怎么花，那是人家的事。 不过，也容不得老两口多想，因为他们的目光很快就被铛铛吸引住了。 言灵苏下午出去买菜的时候，顺便给铛铛买了一些玩具，要不然的话，小丫头时刻都不肯离开她。 这不，有了玩具的铛铛终于肯自己坐在沙发上玩了。 其实，聂爸爸很喜欢女儿，只是无奈老婆生了个臭小子，因此心中一直留有遗憾。 后来，言灵苏经常出入他家，他心里就默认了她是他的女儿。 看见铛铛，他是爱不释手，张开一双大手，就要把她抱进怀中。 没想到，他刚一用劲，铛铛就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挣扎，还用一双小手往厨房的方向够。 言灵苏赶紧跑了出来，把她接在怀里，一边轻拍一边小声解释道：“孩子受惊吓了。” 因为聂千枫在来的路上已经跟二老解释了铛铛的情况，因此他们也能理解这孩子的反应。 聂家爸妈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这孩子的命还真是苦啊！” “可不是。”言灵苏接过话头，“我把她抱回来，她就认定我了，死活不肯跟别人一起。过几天我就要开学了，也不能带着她去上学，正发愁呢。” “把她送回孤儿院吧，新换的院长应该是个好人。”聂千枫正在厨房帮忙烧热水，随口说道。 言灵苏揉了揉铛铛的小脑袋，“其实要说硬把她送回去吧，也不是不行，但我实在不忍心。这孩子……”她压低了声音，同时捂住铛铛的耳朵，“被卖到山沟沟里给个夭亡的男孩配冥婚，差点被活埋了。我去的时候，她给关在地窖里，又湿又冷还饿了好几天，捡回条小命也不容易。” “我的老天！这世上竟有如此狠毒的人，要把这么小的孩子活埋！”虽说老公和儿子都是当警察的，遇到过各种心理或阴暗或变态的罪犯，但聂妈妈这个人还是比较单纯的，每次遇上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要感叹一番。 “苏苏，虽说你不忍心，可也不能一直把她留在这儿。”聂千枫出言提醒道。 做警察时间长了，遇到的案件多了，人也会相对现实一些，毕竟，这个社会上可怜的人太多了，凭一己之力是照顾不过来的。 言灵苏沉默了，她心里是很喜欢并且心疼铛铛的，但她也明白，聂千枫的话是对的。 “要不然，我们来领养她吧？就当又多了一个女儿。”聂爸爸此时勇敢地站了出来说道。 聂妈妈愣了愣，又想了想，虽然没同意，倒也不反对。 言灵苏心中感动，不仅是因为聂爸爸的善良仗义，更是因为他说了一个“又”字。 第300章 又多了一个女儿（四） 收养铛铛是件大事，聂爸爸虽然心善，说出口的话到底有些草率。 老两口一合计，这件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因此决定回家之后再商议一下。 聂妈妈承诺，若是言灵苏不肯将铛铛送回孤儿院，她可以暂时负责照顾。 既然如此，大家就和和美美地先吃饭吧！ 火锅上桌，热气蒸腾着。 大夏天的冒一头热汗是件很爽的事情，至少，言灵苏喜欢。 铛铛坐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静静地看着四个人聊得热火朝天。 看言灵苏对着聂家人笑嘻嘻的样子，她渐渐开始认定，今儿来的这三个都不是坏人。 于是，饭后，她不再排斥聂家爸妈的亲近了。 老两口喜上眉梢，挺大岁数的人了，还拿着小孩子的玩具，和铛铛一起玩的不亦乐乎。 言灵苏和聂千枫在厨房洗碗。 看他不太开心的样子，她试探着问：“叔叔阿姨想收养铛铛，你是怎么想的？” 聂千枫没看她，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碗，“做好事我不反对，但他们的年纪也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未必能再拖着个小孩。” 言灵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叔叔阿姨那里。如果他们要收养的话，等我大学上完，找到工作，随时可以再把铛铛接回来。” 本来，她对于铛铛的去留还有一些犹豫，一边不忍心将她送走，一边也只能拖延着，让她适应几天罢了。 可是，聂爸爸说出了收养这个词，倒让她一下子有了信心，她也可以照顾这个小朋友的，就当多了个妹妹。 老人家尚且有如此气度，她年纪轻轻的，自然更没问题了。 于是乎，她决定，不把铛铛送走了。 实在不行，她就找个保姆。 想的正美，不经意看见聂千枫一直盯着她，眼中复杂的神色是她一直没见过的。 记忆中，他是个很简单的人，因此，他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寻常。 “怎么了？”她问。 “苏苏，你真的要把铛铛留下来？”他问。 “是啊，这孩子跟我多亲啊！再说，我觉得我应该照顾她。”言灵苏把叮叮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和聂千枫说了一遍。 聂千枫静静地听完，好久都没吭声。 “两个孩子的友谊是不是还挺感人的？想想看，我们这些大人，反而没有那么纯洁的心境了。”言灵苏感慨万千地说。 是啊，大人是没有那么纯洁的心境，就如他聂千枫。 自己面对的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可感情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越过了友谊。 然后，他羞于表达。 然后，发现她爱上了别人。 然后，心乱了。 他对她，到底报着什么想法呢？ 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该把自己的情感告诉给她知道。 如果不愿说，就不该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该感到嫉妒和烦躁。 可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很矛盾而毫无意义，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或许，他对她的感情真的应该简单干净一些。 “你在想什么呢？”言灵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没什么，我在想，如果你执意要留下铛铛，我会帮你照顾她的。”朋友嘛，就该患难与共的。 聂千枫决定，要让自己的心后退一步。 第301章 不速之客（一） 吃完了饭，大家正坐在客厅吃水果聊天，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剧烈的砸门声。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言灵苏皱了皱眉，感到很奇怪。 按理说，除了聂家人，还没有人知道她搬了家，又怎么会有人来敲门呢？ “我去看看。”聂千枫站起来，走了出去。 “极品亲戚来了。”一直在屋里上上下下飘着的鬼大人用冷淡而不屑的口气说。 言灵苏瞬间明白过来，肯定是叔叔婶婶找上门了。 没等她想好对策，外面就传来一阵叫骂声，“你个丧门星，竟然还当小偷，你把我们的钱还回来……” 一听就是她婶婶的声音。 虽然平日里，这位妇人都尽量轻声细语，做出一副贵妇范儿，但言灵苏还记得她从前的样子。 大概是她骂的实在难听，聂千枫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于是把她放进来了，一起进来的，还有叔叔。 婶婶气势汹汹的，一进门就带倒了一个瓷瓶，发出一声碎裂的脆响。 “丧门星，你偷了我们的钱，倒给自己买了这么大的房子，你良心能安吗？”婶婶泼妇一样大吼起来。 刚玩的开心些的铛铛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叔叔阿姨，带铛铛去屋里，锁好门。”言灵苏冷静地说。 倒不是她有信心收拾了这个泼妇，只不过，她预感到闻卓夕一定要出手了，她不想吓到老两口。 聂爸爸冲聂妈妈使了个眼色，老太太会意，抱着铛铛进屋去了。 站在聂爸爸的角度，自己的女儿和别人吵起来了，他是一定要在旁边的，不然万一女儿吃亏了怎么办？！ “别走啊，都过来听听啊，这个小丧门星是怎么克死爹妈又克死堂姐，最后还当了小偷的。”婶婶刻薄地说。 瞧着闻卓夕就要冲上去，言灵苏从心里给他传音，“别动，让她发挥一下。” 闻卓夕便停下了，他知道，小丫头是不想让聂爸爸受惊，因此鬼大人一直打量着要怎么能掩人耳目地收拾了这个泼妇。 婶婶叉着腰站在地当中，一副要干架的姿势，“赶紧把钱给我交出来，不然小心我报警抓你。” 言灵苏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婶婶，你说我是小偷，请问我偷你什么了？这银行卡是我叔叔亲手交给我的，我怎么会知道他那么慷慨，把你们的全副身家都存进去了呢？！” 婶婶闻言，瞪了叔叔一眼，“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叔叔的嘴角嗫嚅了一下，“是，是的。” 这个气管炎，合着他是因为怕老婆，没敢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索性都栽在言灵苏头上了。 其实，他也是蛮冤枉的，本打算去银行给侄女存点钱，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把所有的钱都给转过去了。 最可怕的是，光转过去还不够，他竟然毫无知觉，直到几天后出门刷了卡…… 他哪里想得到，存钱的当口，他被闻卓夕附了体，所以事后才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怜的家伙，还以为自己得了老年痴呆。 所以，今儿他家的悍妇说要跟着聂千枫的时候，他没犹豫就同意了。 那笔钱，他真的很需要，因为他得上医院看病啊！ 第302章 不速之客（二） 眼看着是自己的老公犯了错，婶婶气得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世界上哪有人会把自己腰包里的钱都送给别人的？ 她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白痴老公的！ 虽则如此，她也并未想过退让。 “丧门星，你叔叔他糊涂，你不能这么不-要-脸吧？拿了我们的，赶紧还回来，别逼我对你不客气！”她底气十足地说。 言灵苏叹了口气，略带忧伤地说：“提起这个不-要-脸呢，我不得不甘拜下风。若不是黑了我爸妈的遗产，你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当初你们银行账户里有几个钱，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说什么？你个丧门星，竟敢顶撞我！没良心的，也不看看是谁把你养到这么大！”婶婶叉腰瞪眼，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言灵苏不慌也不恼，今儿就算动起手来，不用闻卓夕，家里俩警察呢，怕她么？！ “你养了我吗？要不是叔叔良心不安，你早把我赶出门了吧？你们把我扔在这儿，自己拿着我爸妈的钱到国外逍遥快活，怎么，钱在手里握久了，就真成你们的了？” 言灵苏还记得，爸妈的银行卡号是她的生日。 丧事刚一办完，叔叔和婶婶就到银行去试密码了。 他们也算聪明，第一次就猜对了。 而那时候，言灵苏对金钱并没有什么概念，更不会留意他们的目的。 以至于长大后，每每想起这件事，她都如鲠在喉。 并不是她贪婪，只是她很恶心，叔叔婶婶居然做出这种事。 丢了遗产，她也能过得去，毕竟叔叔还是会给她生活费，她并没挨饿。 如果不是闻卓夕帮她把钱拿了回来，她根本没想主动去要。 如果不是婶婶的做法太过分，她也不会狠心留下这笔钱。 她父母的财物被别人享用，而她却被赶出家门，婶婶做人不留余地，她自然也不会再给她留面子。 她要拿回她该得的！ “放-屁！你这个小丧门星，克死爹妈还不算，连我女儿都被你克死。现在还好意思说钱是你的，我告诉你，这些钱，补偿我女儿的命都不够！”婶婶恶狠狠地说。 言灵苏气得都笑了，“婶婶，你这逻辑可就有意思了。你们不是为了避开我这个丧门星，都躲到国外去了吗？怎么，还是没躲过？看来地球都容不下你们了，要不要我买张宇宙飞船的票送你们去火星避难？” 看着婶婶气得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她继续打趣说：“既然我的威力这么大，您二老怎么还敢到我家里来撒野？就不怕被我克了？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有钱都没命花？” 看来，他们并不相信什么灾星之说嘛！ 所谓的防克，不过是一种借口和伤人的办法罢了。 婶婶听到最后，气得脸色发白，张牙舞爪就向她冲了过来。 想动手？当她屋里的汉子是摆设？ 还没冲到她跟前，婶婶就被聂千枫懒腰阻断，除了乱抓乱挠，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说她没什么格斗的技能，但泼妇劲儿一上来，还是把聂千枫的脸挠出几道血印。 第303章 不速之客（三） 言灵苏变了脸色，冷冷地说：“堂姐尸骨未寒，你这个当妈的就别在这儿秀下限了。 我父母的遗产，不能做你失去女儿的补偿。你想卖女儿，可惜我不买。至于银行卡里的金额嘛，我会把你和叔叔的部分双倍退还给你们，至于其他的，你就别打那个主意了。” “凭什么？丧门星，你凭什么拿我的钱？！”婶婶无法近她的身，只好四肢并用，在空中狂暴地挥舞。 “就凭我是法定的第一继承人。”言灵苏一字一句地说。 婶婶情知自己没理，但又不肯轻易罢休，一边挣扎一边骂，“你个丧门星，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祝您寿比南山。”言灵苏说着，掩人耳目地对闻卓夕使了个眼色。 闻卓夕早就在等这一刻了，他借用了聂千枫的身体，手刀起落，把婶婶敲晕了过去。 叔叔见状，心急不已，“苏苏，你怎么能这么气你婶婶？” 言灵苏承认，她叔叔虽然贪婪、虽然软弱、虽然冷漠，但好歹还没到丧尽天良的地步。 这些年，要不是他瞒着婶婶给她寄钱，她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读了大学。 所以，对这个叔叔，她还是可以说几句真心话的。 “叔叔，我说的话句句都是事实，你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些年，你们挥霍我爸妈的遗产，也过了舒服的日子，这已经算额外的了不是吗？至于你没有放任我饿死的恩情，我还要怎么报答你呢？” 她承认，今天她放了太多狠话，句句都不是她平常的风格。 但，谁说她就要一味隐忍，任凭别人搓圆压扁？ 叔叔的口齿没有婶婶的伶俐，被她问了几句，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言灵苏又说：“其实我本没想跟你们争遗产，若不是婶婶欺人太甚，把我从家里赶出来，我也不需要那么多钱。可是怎么办呢？她不给我留后路，难不成我还真的让自己露宿街头吗？” 叔叔叹了一口气，“苏苏，你婶婶就是那样的性格，你别怪她。” “我不怪！”言灵苏掷地有声地说：“但从那时开始，我明白了，是我的东西我就一定要争取，否则，只能被人无休无止地掠夺。有些人，并不是我退一步就会善罢甘休的，反而只要我退了，她就想逼得我再退第二步、第三步，直到走投无路。而我，不会再给那样的人机会。” 几年未见，侄女不仅口才好了，脾气也见长，言叔叔不禁在心中感叹：看来从她身上是捞不到什么便宜了。唉，都怪他那败家的老婆，何苦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呢？！ 言灵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走到门口，将房门大敞，“叔叔，请你们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否则，我不会像今天一样，就这么算了的。” 叔叔无话可说，情知大势已去，再胡搅蛮缠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真打起官司来，他哥哥的遗产，也该由子女来继承。 更何况，若是追究起这些年他们私吞遗产的罪名，恐怕就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304章 不速之客（四） 目送叔叔拖着婶婶走出院子，言灵苏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 刚刚说的来劲，没曾想自己也可以这么毒舌，还偏偏都叫聂家父子听见了。 这下，泼妇的形象算是挥之不去了。 想必看着她长大的聂爸爸一定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苏苏，你说的太好了！”聂妈妈抱着铛铛从房间里走出来，“我趴在门缝上听的那叫一个过瘾，好多年都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感觉了。”她兴高采烈地说。 虽然知道聂妈妈性格直爽还带着那么点浪漫主义，但听别人骂人还“酣畅淋漓”，也太非主流了吧！ 言灵苏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把目光投向聂爸爸。 迎接她的是一根竖起的大拇指，聂爸爸竟然也一脸赞许地望着她，“早就不该再忍了，人品差也该有个限度，等天收他们还不如自己收。” …… 这老两口，说话哪里听出来是上了年纪的人，分明就是小青年嘛！ 结果，言灵苏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偷瞄了一眼聂千枫。 出人意料的，一向正直、尊老爱幼的聂千枫也没表现任何异议，还叮嘱她说：“下次他们要再来闹，你马上给我打电话。” 嗬，言灵苏她怎么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呢！ “苏苏啊，刚来你家的时候，我还在想呢，一个单身小姑娘，买这么大的房子会不会太招摇了一点？现在看来，你做的对！钱，宁可自己败，也不能白送那种人败！”聂妈妈说的来劲。 言灵苏瞧闻卓夕的脸色又不好看了，心里只能呵呵——这房子，他败的啊！败是什么？败家嘛！ “叔叔阿姨，咱别被他们扰了兴致。从前我总去你们那儿，现在我有房子了，你们就把这当成自己家。”说着，她取出一把钥匙递给聂爸爸，“我家房门的钥匙，交给二老保管。” 聂爸爸赶紧往外推，“这怎么行呢，叫我们常来可以，但钥匙就不必了。” 言灵苏大眼睛水汪汪的，“叔叔，您这是跟我见外了？我给您一把钥匙也很正常啊，万一哪天我忘带钥匙，总得有把备用的吧！” 聂爸爸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将钥匙接了过来。 小姑娘没把他们当外人，他还挺欣慰的。 聂妈妈正在喂铛铛吃水果，刚才她在一个悍妇手下将小朋友保护到了屋里，此举充分获得了小朋友的信任。 现在，铛铛已经可以随她抱了。 孩子的心灵就是这么简单，谁对她好，她就跟谁亲。 聂爸爸插了一个草莓送到铛铛嘴边，“孩子，今儿晚上跟爷爷奶奶到家里去住好不好？” 刚才还说就当多了个女儿，这会儿就主动给自己涨了辈分，变成爷爷了？ 言灵苏感到很好笑。 铛铛眨巴眨巴眼睛，又望了望言灵苏，摇摇头。 “得了，这孩子我们还是抱不走，跟你亲着呢！”聂爸爸失望地说。 言灵苏笑笑，坐到聂妈妈旁边，点了点铛铛的鼻头，“姐姐马上就要上学去了，白天都不在家呢，铛铛自己一个人在家好不好？” 铛铛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摇头。 “嗯，自己在家的话，不仅没有饭吃，还没有人陪你玩。所以，让爷爷奶奶陪你好不好？”她柔声细语地说，跟刚才与婶婶斗嘴时判若两人。 铛铛认真地想了想，终于点头。 第305章 不速之客（五） 在家陪了铛铛几天，言灵苏就把她送到聂家去了。 虽说老两口主动要求照顾铛铛，可她不能干看着他们出钱又出力，便说好了，由她负担抚养费。 老两口初时不同意，后来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勉强把钱收下了。 于是，开学的头两天，言灵苏难得在家过上了清净日子。 然，也不是那么清净。 她收到了几条短信，都来自于一个陌生的号码。 “抄了器官买卖黑市，换了孤儿院长，你以为你做的都是造福人类的好事吗？”第一条是这么说的。 言灵苏感到奇怪，虽说她参与了这两件案子，可知道这事的人很少，又都是信得过的，谁会给她发这种无聊的短信啊？ 然后，第二条来了。 “很多排队等器官的人都危在旦夕了，黑市买卖也不过是为了救命。托你的福，他们只能等了，你觉得你这么做是问心无愧的吗？” 靠，这人真无礼，而且很无聊。 言灵苏刚想把此号码加入黑名单，第三条就来了。 “换了个孤儿院院长是不错，运气好的话，以后就不会有孩子被卖掉了。可出了这种负面新闻，把一些慈善家都吓跑了。若是没有他们的捐款，孩子们吃什么喝什么？” 这人……忧国忧民的视角还挺独特。 按照这位的说法，毁掉别人的生命来救自己，或是为了募集捐款任由拐卖儿童的事情发生，都是应该的？ 世界上只有一种妥协可行，就是能换来皆大欢喜的妥协。 否则，有代价的妥协，不过是用一种糟糕来赚另一种糟糕而已。 让言灵苏比较介意的是，究竟是谁，试图用这种不正确的三观来向她说教？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第四条短信来了。 “不要以为你做了好事就一定能换来好结果，也不要以为，如果你不愿意，就不会伤害到周围的人。” 呵呵，原来前面的铺垫，都是为了引出最后的这句话。 言灵苏笑了，她差不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了——余洛可。 这位闻卓夕的脑残粉，从出现的第一天开始，就致力于让言灵苏离开鬼大人。 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人会这么“热情”地关注别人的生活了。 可笑的是，这位脑残粉自打怂恿聂千枫下蛊的事情东窗事发后，怕被闻卓夕报复，已经藏了起来。 但，隐藏了身体，却隐藏不住她那颗不怀好意的心。 于是，即使不方便现身，她也要发短信来让言灵苏不好过。 鬼大人神色冷淡地看完所有短信，只用了一句话来表达他心中的感想，“下次见到她，会让她死的很销-魂！” 怕是他花样虐人会很销-魂吧……言灵苏吐了吐舌头。 闻卓夕瞄了她一眼，嘴角带了笑意，“苏苏，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为了虐人的时候战斗力满格，可否让我侵犯一下？” 鬼大人回想这个苦逼的假期，一直都为了些不相干的人东奔西跑，似乎好久好久没和甜美的小丫头亲近了。 言灵苏鼻孔微张，呆滞地望着他，“你再说一遍？”耍-流-氓！ 鬼大人最讨厌将话说两遍，因为说话没有行动来的快。 嗖地一下子，他钻进小丫头的体内，做起了些让人脸红红的勾当。 “流氓流氓！”言灵苏在房间里不停地打转转，抓耳挠腮却又无计可施。 第306章 校园诡案（一） 开学了，言灵苏正式迎来她的大二生涯。 这个暑假实在是太漫长了，以至于刚刚回到学校的时候，她还有种大梦初醒的错觉。 校园里热议的话题，就是孙雯雯即将要为凌华助演的事。 本校的第二位明星就要诞生在众人身边，有木有一种鸡犬升天的感觉？ 言灵苏也挺高兴的，因为随着校园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她的灾星身份即将要被大家所遗忘。 这委实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可心情刚好了不过几个小时，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孙华气势汹汹地把她堵在了教室门口，质问道：“你把贾琉光弄到哪儿去了？” 因为言灵苏的记忆被闻卓夕修改，她全然忘了贾琉光替她解蛊后遭到反噬而死的事情。 所以，被孙华这么一问，她就蒙圈了，“你为什么找我要人？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少废话！”孙华恶狠狠地望着她，“别在我面前装圣母白莲花！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情？除了你，不可能有人会把他藏起来。” 言灵苏感到十分可笑，“我藏他做什么？你要真那么闲，请你自谋出路，别耽误我时间。”说完，她从孙华身边挤了出去。 孙华也没客气，回身抓住她的领子，粗暴地把她拉了回来，“言灵苏，我告诉你，贾琉光的爸妈已经报案了。如果警察来问我情况，我一定把你拉下水，等着瞧好了！” “你说拉下水就拉下水？这社会没有王法全凭你一人说了算？”言灵苏从她手中将领子扯回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晦气，真是晦气！上学第一天就被孙华找麻烦！ 然，孙华没骗她，贾琉光的父母真的报警了，警察也真的来询问情况，而孙华，也真的把她给阴了。 当她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说她对贾琉光的失踪一无所知的时候，心里已经把孙华骂了个遍。 最终，警察无功而返，聂千枫的失踪成为悬案，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尸体。 言灵苏走在校园里，反复回想着她和聂千枫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 记忆中，他为她解了蛊，然后就走掉了呀！ 既然都一笑泯恩仇了，又有什么想不开的要玩失踪呢？ “呦，我当是谁呢，咱们的灾星也来上学了？” 迎面过来的是孙雯雯和她的朋友们，说话的，正是她朋友中的一位。 显然，这货并不知道言灵苏的厉害，还想帮孙雯雯出一口气。 言灵苏没理她。 孙雯雯是吃过亏的，闻言扯了扯她朋友的胳膊，“走吧，别跟她废话了。” “也是，跟这个灾星废话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搞不好还会像贾琉光一样，消失个无影无踪，呵呵。”那朋友语气尖利地说。 言灵苏都气得笑了，“浪费时间精力你还吧啦吧啦地说，信不信老子真能让你失踪？” “哎呦，吓唬谁呢？你是神婆啊？你能通灵啊？你会法术啊？吹牛也不带眨个眼睛的。”朋友没说一句，就往前踩一脚，那气势，像要生吞了言灵苏似的。 言灵苏面无表情地干笑了两声，“同学，你出门带脑子了吗？你说话能讲点逻辑吗？你到底想说我是灾星呢，还是不是？” 第307章 粘呀粘豆包（一） 警察出入学校好几天，孙雯雯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虽然言灵苏拜托闻卓夕查看一下，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头绪。 凶手要出现他才能够读心，然而现在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叫他从何查起？ 就在这乱糟糟的时刻，凌华本尊又驾到了。 这次，他没直奔校领导办公室，而是直奔言灵苏上课的教室。 “喂，我在孤儿院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不是说好了请我吃饭吗？怎么人消失了？” 言灵苏请他帮忙，他连个为什么都没问就照做了。 后来，从新闻上，他也大致推断出了她潜入院长室的原因。 惊讶于她的善心和正义感之外，他对她的看法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这年头，颜值和人品兼具的姑娘可真难找。 更可贵的是，这姑娘唱歌好听，跟他算是志同道合。 言灵苏对他兴趣缺缺，冷淡地说：“我可没答应请你吃饭……麻烦让让，我要过去。” 说着，她将他扒拉到一边，自顾自走了。 “嘿，我这么大一腕儿，到你们学校来都得领导接见，你竟然对我这个态度。”凌华嚷嚷着追了上去。 言灵苏冷笑，“你多大腕儿啊？我们学校领导接见，又不是联合国秘书长接见！” 话音刚落，她看见闻卓夕的脸色已经像夜色一样黑了，心叫：凌华要危险！ 结果那货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涎皮赖脸地凑上来，“孙雯雯失踪了，我还缺个助演呢，要不，委屈你一下？” 言灵苏手里正好拿了一本书，闻言照他脑袋就是拍下去了，“你长点心吧！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接棒？想玩死我？” 凌华笑着揉了揉脑袋，一脸享受的表情，“她失踪她的，你唱你的，也不矛盾啊！” 言灵苏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这货哪个学校毕业的来着？ 哦对了，就是她这个学校……这什么破学校啊？培养的这叫什么玩意儿啊？！ “你带脑子出门了吗？”言灵苏白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像躲瘟疫一样拼命地想甩开他。 凌华人高步子大，三两下又追上去了，“那好，不用你助演，但你得请我吃饭。” 嗬，跟她玩无赖？ 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什么意思？女子等于小人！ “食堂吃不吃？”她问。 凌华面露失望之色，犹豫了半天，勉勉强强地说：“吃……” 有的吃总是好的，比没有强。 再说了，征服这种冷美人儿，就得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 言灵苏伸手进包里掏了一阵，找出一张饭卡递过去，“喏，爱吃什么随便买。” “你不去？”凌华眼睛瞪得老大。 言灵苏看都没看他，“我请你，出钱即可，我说了我也会去吗？” 凌华默了默，“姑娘，有点诚意行不行？” “可以，除非你答应，吃了这顿饭，你再也不会来烦我。”言灵苏冷酷地说。 耍无赖嘛，谁不会啊！ 凌华嘴角抽了抽，咬咬牙说：“好！饭不吃了，但我以后还会继续来烦你。” “随便。”言灵苏说着，走进女卫生间。 第308章 粘呀粘豆包（二） 凌华光顾着和她说话了，没看路，跟着就走了进去。 一声尖利的“流氓”把他唤醒，四下一看，他已经被一群面色惊恐的女同学包围了。 糟糕，误入女士的领地，这要是传出去，他凌华不得被说成变态么！ 言灵苏也傻了眼，本打算甩掉他的，谁知道他就那么傻乎乎地跟进来了啊！ 周围安静了两秒钟后，不知是谁喊了句，“凌华诶凌华。”一群女生瞬间回过神来。 呼啦一声，凌华被包围了，在女卫生间里。 他可真是瓮中之鳖，退路被堵得死死的，除了向言灵苏发出强烈的求助目光，什么办法也没有。 这些女生，推不得搡不得，一个不小心，变态的帽子扣在头上不说，还得被骂耍大牌。 人家耍大牌不是在片场就是记者会，他耍到女卫生间来了，这传出去，得叫多少人笑掉大牙啊！ 言灵苏愣了几秒，无奈了几秒，叹息了几秒，好笑了几秒，这才认认真真地开始思考，要怎么把这货引渡出去。 女生们不是拿着手机拍照，就是直接扑上去求抱抱，那个热情的样子，简直让人汗颜。 言灵苏歪脑筋动啊动，不由得计上心来。 虽说这招也不知道能不能好用，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她转过身去，捏住鼻子，掐了个奇怪的声音出来，“大家别靠近他啊，他前几天去了南非，说不定染上了埃博拉病毒。” 凌华一头黑线：原谅他地理不好，南非是在非洲还是美洲来的……编理由也编个像样点的啊！ 嘿，人民群众果然是有智慧的物种，言灵苏这句话，并未给疯狂的女生们带来任何心理的上变化。 为了靠近偶像，连埃博拉都不惧，这种精神…… 言灵苏咬咬牙，第二条计上心来。 她走进一个坑位，把挂在墙上的一整卷卫生纸取下来，扔在下水道里，然后放水。 咕噜噜，堵塞的下水道发出尴尬的抗议声。 “哎呀，下水道堵了，脏水都反上来了。”她大喊一声，打开门往外猛冲。 凌华反应很快，马上神情紧张，“不是粪水吧？大家快离开这个地方！” 这招比埃博拉好用多了，一众女生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往外冲。 人嘛，都是有从众心理的，第一个人出门向右拐，第二个第三个就都跟着向右。 凌华被人群挤了出来，惯性地也往右，被言灵苏一把捞了出来，往反方向跑。 凌华在心中赞叹这位的反应之敏捷，被她握着的手上传来舒服的温度，他整个人都像被云朵包裹着一般，轻飘飘的。 “好了，就送你到这里，赶紧走吧！”言灵苏不近人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美梦。 凌华的笑脸变得沮丧，“女人，你要不要这么绝情？” 言灵苏瞄了他一眼，“第一，别叫我女人，你不是霸道总裁；第二，别说我绝情，本来就没有情哪来的绝？” 一句话，把凌华噎的上气不接下气，忍住想要吐血的冲动，他欲言又止地望了这个冷面冷心的姑娘一眼。 言灵苏见他终于不说废话了，转头就走。 这货，耽误她上自习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