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实在太难了》 第一章 糟老头子坏的很 大周国，元嘉七年，冬。 午后，京都长郸城南郊，一座五进式的宅院，正门的匾额上攥写着四个鎏金大字：越郡王府。 门口街道前，六辆带有帷幔的马车一字摆开，里面装满了各种金银玉器、古玩字画、贵重饰品。 十七岁的越郡王赵岩，身穿锦色长袍，慵懒地走到门口，提了提裤腰，一副纨绔公子的姿态。 他要准备跑路了。 半年前，刚刚毕业的经济学硕士赵岩意外魂穿到了与他同名的大周越郡王身上，并融合了他的大部分记忆。 这位越郡王，父母早亡，于四年前继承了郡王衔，可惜在一次游湖时，掉入水中惊悸而亡，加班猝死的现代人赵岩便魂穿到了他的身上。 二世为人，赵岩自然要怎么舒服怎么过了。 虽然他没有系统，不会做肥皂、玻璃、香水、精盐、烈酒、精钢，水泥等一系列穿越者必备物品，也没有随身携带红薯、玉米种子，热武器之类的。 但他很满意现在这个穿越的身份。 闲王一个，有权有钱有田又有宅。 关键还有颜值。 还有大把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美好时光。 待到十八岁，再娶一个喜欢的漂亮姑娘，就能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了。 不过现在，他却要离开长郸城了。 大周国是一个类似大宋的朝代。商业繁荣，重文轻武。士大夫阶层的天堂，孵化贪官污吏的温床。 半个月前，北蒙铁骑三万，连破大周六州之地，直抵黄河口。 一旦黄河结冰，北蒙军便会长驱直入，直捣皇都长郸城。 而西方的黑汗，东方的高丽，南方的万象，西南方的西里木也已增兵边境，随时都有可能越境开战！ 本来，赵岩还没有想着跑，毕竟大周的精锐部队，八万神策军已于数日前赶往黄河口了。 八万打三万，胜算还是挺大的。 但就在三日前，他听到一个消息。 大周的五位皇子被北蒙军抓走了。 大周国一共只有五位皇子。这五位傻憨憨的皇子为争夺太子之位，全都前往了黄河口，每个人都想着能以三寸之舌，力挽狂澜，建立一番大功业呢！ 哪曾想，竟然被一锅端了。 身体本就虚弱的大周皇帝赵德阳听到这个消息，在垂拱殿上吐血三尺，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而就在昨日，一幅名为《五稚跪拜图》的画作，传进了长郸城。 画作画工不怎么样，但内容却让整个大周都快要疯了。 画作上，带有署名的大周五位皇子光着膀子，一字排开，跪在地上，而北蒙国的少帅额尔古则是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天空。 不得不说，额尔古是个大猛人，这个操作相当骚气。 按照常规，即使俘虏了敌国的皇子，也须以王侯之礼对待，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皇族的脸面不可丢。 但这个额尔古，就是使劲地打大周国的脸。 对于以礼教治国的大周而言，脸面高于一切。此等羞辱无异于掘人祖坟，无耻之极。 此图一出，两国再无和谈的可能。 赵德阳刚苏醒不久，就看到了这幅画作。然后再次吐血昏厥，能不能挺过来都很难说。 皇帝病危，皇子被擒，敌军随时都有可能攻进皇城。 这明显是要亡国的节奏。 赵岩可不愿像历史书上的靖康之耻一般，沦为阶下囚。 趁着现在还安全，自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 就在赵岩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三顶小轿停在了他的府前。 从里面走出三位身穿素色棉服的老者。 “你可是越郡王赵岩？”为首的一个高瘦老者望着赵岩说道。 赵岩微微点头，问道：“你们是？” “萧敬业。” “杨兴怀。” “孔墨山。” 赵岩这个闲散郡王，虽然对朝廷官员的名字知之甚少，但听到这三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中书省平章政事、文相萧敬业。 枢密院枢密使、武帅杨兴怀。 还有三司省，被誉为财相的三司使孔墨山。 大周实行政、军、财三分，这三个老头聚在一起，几乎相当于整个朝廷了。 当即，赵岩将三人请进了宅院大厅中。 萧敬业招手驱退一旁的侍女，关上了厅门。 然后，朝廷三巨头齐齐走到赵岩的面前，二话不说，当即就跪下了。 哐！哐！哐！ 连续磕出三个大响头。 速度之快，力道之狠，赵岩拉都拉不住。 赵岩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惘，即使过节过年，依照三人的身份也不可能给自己行此大礼，更何况，他也没有提前准备红包啊！ 瘦高老头，文相萧敬业一脸惆怅地说道：“郡王殿下，陛下已于今日午时驾崩。五位皇子被擒，又遭跪拜之辱，已不适合成为新君，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室之中，就只剩殿下了，故老臣恳请越郡王殿下明日登基。” “登……登……登基？咱别开玩笑，我压根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儿！” 赵岩连连摇头。 前些日子，赵岩刚翻过一本大周国的《帝王起居录》。 大周的皇帝属于超高危职业。 赵德阳前面的九任皇帝平均寿命为35岁，日均睡眠时间不足三个时辰。 夜均批阅奏折78份，年均被御史气晕23次。 被群臣弹劾42次，基本都有抑郁倾向。 赵德阳虽然活到了42岁，但一直被誉为最勤奋的皇帝，加班次数绝对更高。 并且现在军情危急，弄不好自己就成亡国之君了。 赵岩可不想背这个锅，英年早逝后还要被后世骂上几千年。 “三位不妨再想想，陛下年轻时在宫外有没有犯下什么美丽的错误，也许民间还有子嗣呢！” 赵岩说完，拔腿就准备逃跑。 但就在他抬脚的那一刻，头发花白的武帅杨兴怀，富态的像个球的财相孔墨山，一人抱着赵岩的一只腿。 “郡王殿下，我大周的命运全系于你的身上了，你若不登基，周边各州府都有可能造反啊！” “郡王殿下，作为赵氏子孙，你有责任光复大周，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千古圣君的！” “郡王殿下，你若不即位，我大周必乱，你忍心看到百姓流离失所，我大周四分五裂吗？” …… 三个年龄加起来近二百岁的老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泣诉着，并且还抹了赵岩一身。 赵岩一脸嫌弃，若再不答应，自己的裤子都要被拽下来了。 当即只得无奈地说道：“好，好，我全听你们的，行不？” 听到此话，三巨头瞬间站起身来，长呼一口气，并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恢复了往常的仪态。 片刻后，赵岩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里，除了他，还有三巨头。 他们生怕赵岩跑了，一个坐在赵岩左侧，一个坐在右侧，武帅杨兴怀则是横坐在车门口。 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岩，眨都不眨。 此刻，三巨头心里的石头才算微微落地。 若连新皇都没找到，就亡了国，那他们三个就彻底被钉在历史耻辱柱最前列了。而今有了赵岩，即使亡国了，那第一个背锅的也是这位新皇帝。 赵岩打量着生怕自己跑了的三巨头，怎能猜不出他们的想法，心中喃喃道：“这三个糟老头子，真是坏的很，我可不能当亡国之君啊！” 第二章 登基发言 大周皇宫位于长郸城中央，占地约一千多亩，有大小宫殿五十多座，房屋六千余间。 内部装饰宏伟壮丽，甚是奢华，每一处都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赵岩进宫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披麻戴孝，先哭一哭先帝了。 虽然是声音大，雨点小，但赵岩还是根据皇室祖制，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才站起身来，然后由萧敬业陪同，拜见后宫之主，二皇子赵泰的生母张氏。 此时的张氏，正哭得伤心。 不到四十岁，就由皇后变成了太后。 本来很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亲儿子，却因《五稚跪拜图》彻底失去了机会。 张太后见到赵岩，那好比是伤口上撒了盐，哭得就更伤心了。 赵岩简单安慰了她几句，然后便跟着萧敬业回到了垂拱殿。 垂拱殿。 皇帝的临时议事厅，也是加班批阅奏折的地方。 赵岩坐在黄花梨的硬木椅子上，有些无可适从。 这比家里躺椅的舒适度可是差远了。 片刻后，杨兴怀和孔墨山也进入殿中。 萧敬业将折子呈于玉案之上，胸膛一挺，说道：“殿下，老臣已经草拟了三道折子，第一道为新皇登基折，拟改年号为隆和，将于明日在登基大典上宣布，辅政大臣将由我三人共同担任。” “第二道折子为先帝发丧折，拟定谥号为仁宗，因时期特殊，故国丧拟定为七日。” “第三道折子为贬谪折子，新皇登基，原有的五位皇子不宜再称为亲王，应降爵为国公。” 最后一道折子，明显是为了维护大周的脸面。毕竟，国公受辱还是要比皇子受辱好听一些的。 赵岩翻了翻，虽也能看懂里面的文言文，但内容太过无趣，对一些章程祖制，他更是一窍不通。 他略微看了看，便说道：“一切按照朝廷的的章程来办即可。” 这时，财相孔墨山走了出来，也递出来一个折子。 “殿下，你看一看这个。” 赵岩打开奏折，发现里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据，而在最后一页，写着八个隽秀的大字。 “国库不支，惟留空簿。” 这句话的意思，赵岩很明白。 就是说，现在大周的国库里一文钱都没有了。 大周的官员体系庞大，走关系搞贪墨的又是一堆一堆的，用钱又讲究大排面，能存住钱才怪呢。 财相孔墨山接着说道：“殿下，我大周国库本就空虚，而今又引发了战争，钱粮全都给了前线，国库里是一文钱都没有了。但接下来的登基庆典和先帝治丧，都需要耗费大量钱财。” “一切从简不就行了！”赵岩顺口答道。 “不行！”萧敬业和杨兴怀几乎是齐声说道，声音之大，吓了赵岩一跳。 萧敬业拱手道：“殿下，登基庆典和先帝治丧都关乎着我大周的脸面，我泱泱大国，气度不能丢，绝不可从简操办！” “那你们想办法筹钱呗！”赵岩瞥了萧敬业一眼。 这不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这时，一旁的武帅杨兴怀悠悠说道：“昨日，老臣路过汇通钱庄，恰巧看到殿下取钱出来，不知可否能帮衬一些。” 还不待赵岩开口。 孔墨山迅速接口道：“老臣算过，登基庆典与先帝治丧，有四万五千两白银便足矣。” 说罢，三人齐齐看向赵岩，一脸期待。 听到四万五千两这个数字，气得赵岩想要掀桌子。 这三个老头绕一大圈，就是给他挖坑呢。 昨日，他刚从汇通钱庄取了一笔钱，那些钱是赵岩变卖了数处宅院田地，以及越王府多年积攒下来的，是赵岩准备前往江南生活的仰仗。 刚好是四万五千两。 这三个老头早就将他的老底调查清楚了。 赵岩厚着脸皮说道：“三位，这不太合适，钱财乃是我的私产，充入国库不合律法！” “合，相当合，待殿下登基，整个大周都是你的，你还在乎区区几万两白银。”孔墨山笑着脸说道，露出一副奸商嘴脸。 赵岩刚张口，正准备说我在乎。 萧敬业就率先开口道：“这点小钱，殿下肯定愿意拿出来，殿下心系社稷黎民，在他心中，钱财如粪土耳。” 杨兴怀一拱手，直接来了一个90度大鞠躬，高呼道：“殿下高德，堪比尧舜，老臣倾佩万分！” 而高椅上的赵岩，郁闷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三个老狐狸，巧舌如簧，直接将他抬到了道德的最高点。 那四万五千两怎么也都要拿出来了。 “等小爷登基了，若你们有不义之财，我一定统统充入国库！”赵岩在心中暗骂道。 当即，赵岩也不心疼了，干咳一声道：“好，银钱我出了，不过你们必须给我写个欠条。” 现在的大周国库，就像个黑洞似的，而战争，更是吞金兽。 不要说四万五千两，就是四百五十万两都不一定够填的。 有个欠条，赵岩至少也能图个心里舒坦。 听到此话，萧敬业和杨兴怀默契地同时退后了一步。 孔墨山尴尬一笑，道：“好，我写欠条。” …… 接下来，三个老狐狸，就开始给赵岩讲起了做皇帝的规矩。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要起床。 早上有早课，晚上有晚课。 一道菜最多只能吃三口。 批阅奏折不能隔夜。 不能私自离开皇宫。 …… 各种祖训规矩，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三个老狐狸唠叨到黄昏，才放心离去。 紧接着，在一群丫鬟太监的服侍下，赵岩先是吃一顿饭，然后开始测量衣服的尺寸，熟悉宫中的礼仪章程。 虽然事事都不用赵岩动手，但心却是很累。 足足忙到深夜，赵岩才回到了他那长约近三米的临时龙床上。 赵岩挥退众人，望着窗外的月光，双手一背，长叹一口气道：“我真是想不开啊，怎么就答应当了皇帝呢，二世为人，我一定要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说罢，赵岩便一头扑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翌日，天未亮。 赵岩便被两个小太监叫醒了，然后便开始换朝服。 朝服是昨日量了赵岩的身体尺寸后，专门改良的。 绛纱袍，通天冠，腰束金玉大带，脚穿黑色的重木底鞋。 华丽贵气，就是穿着不舒服。 赵岩来回走了小半个时辰，才适应了这种装扮。 如果天天都要穿这个，那做皇帝实在是太难受了。 而此刻，群臣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赵岩在一名礼部官员的陪同下，先是到周仁宗的灵位前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然后又到张太后的宫殿里问安。 紧接着，赵岩来到皇宫正殿大庆殿，接受各级官员的三跪九拜。 一系列环节结束后，赵岩便算正式登基为皇了。 赵岩坐于龙椅之上，望着下方群臣，还是有些兴奋的。 最后一个环节，自然是由新皇帝发言了。 昨晚，萧敬业就为赵岩准备了发言稿，足足有三千字的文言文。 内容无外乎就是：朕将以仁德治天下，上承天命，下顺民情，勤俭自律、减少赋税徭役，时时谦恭自省，功不滥赏，罪不滥刑，佑我大周国运，永世昌盛…… 这些官话套话，虚话大话，赵岩实在是不想说。 “咳咳……” 赵岩干咳一声，扬声道：“各位，朕初登帝位，并不知如何做皇帝，但朕知，做人只有挺起腰杆，才不会被欺负，若习惯了跪着与别国和谈，那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自朕即位起，我大周要坚持一个新国策：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赐岁币，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 此话一落，下方群臣们看向这位脸上还带着一些稚气的新君主，心中都满是惊骇。 第三章 朕很优秀啊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赐岁币，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 这句话，赵岩在心中已经练习了数遍，故而说起来气势十足，颇有君王风范。 而让下方群臣感到震惊甚至恐惧的，是这句话的内容。 大周建国百余年来，向来以和为贵，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绝不用武力解决。 于是，这百年来，与周边诸国和亲六次，赔款割地十余次，每年年关都以赏赐岁币为由，给周边大量银钱与绢丝，以此来保平安。 甚至这一次在北蒙军兵至黄河口的时候，五位皇子还想着以巨额赔款讨好敌军，然后让双方以黄河为国界呢！ 赵岩此话，直接就推翻了大周贯彻百年的国策，并且主张要以武力治国了！ 萧敬业、杨兴怀、孔墨山三人互视了一眼，都是一脸迷惘，他们可没教新皇帝说这句话。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臣走出来，拱手道：“陛下，老臣御史大夫吴崇，觉得陛下所言不妥，穷兵黩武并非良策，我大周国力强盛，土地辽阔，周边蛮夷小国得到的不过是皮毛而已。先帝说过，不行攻伐，国家才能大兴，百姓才能长安！” 听到此话，赵岩就怒了！ 大周的官员就是抱着这种迂腐的思想，贪图享受，得过且过，才被人欺负成了这个样子。 特别是此人还搬出了先帝，让赵岩更是气愤。 大周再不硬气点儿，他就真成亡国之君了，赵岩既然当了皇帝，就有责任改掉大周这种慵懒的作风。 这个新国策，必须推行。 赵岩长袖一撸，指着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臣。厉声道：“朕觉得，你这种人可以告老还乡了！”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登基第一天，新皇帝就指着二品大员、御史台的最高言官，让其告老还乡。 这在大周的朝堂上，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吴崇气得身体直哆嗦，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老臣在御史台兢兢业业三十年，向来为国为民，直言敢谏，先帝都对我礼遇有加，没想到陛下竟然在大庆殿之上如此辱我，为了大周，老臣只能选择死谏了！” 说罢，吴崇便要朝着殿门左侧的红色大柱子撞去。 一旁其他的谏官们，赶紧去拦吴崇。 赵岩在电视剧里看得多了，这些言官最终的手段，只有一种，那就是死谏。 但却是一招鲜，吃遍天。 若言官撞死在大殿，那必将落个忠臣的称号，而皇帝则会被骂为昏君。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一般都会妥协。 而现在的大周，由士大夫阶层把持着，历任皇帝从未伤过一个有功名的官员，故而这些言官的气焰更加嚣张。 朝堂上因为某些事情，群臣吵起架来，那是常有的事情，即使是萧敬业，有时也要让这些言官们几分。 有些事情，他们纳谏的确实不错，但是有些事情，完全是他们的顽固与迂腐。 若现在的大周国富民强，赵岩也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但眼看着国家就要亡了，人家都打到你家里来了，你还高喊着不能动武。 赵岩就不能惯着他了。 一旁的萧敬业三大巨头，都没有开口，他们也想看看这位新皇帝是如何应对这种问题的。 毕竟，这种问题，在以后的朝堂上是常有的事情。 赵岩迅速解下金玉大带，摘下通天冠、脱下绛纱袍，大手一挥扔到了大殿上。 “闹，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我不干了！” 你闹，我比你更能闹。 赵岩一说不干，下面的群臣都傻眼了。 赵氏皇族，皇子全被擒，郡王就这么一个，你不做皇帝了，那谁来做啊！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全朝堂的大臣全都跪了下来，包括闹着撞柱子的御史大夫吴崇。 赵岩长呼一口气，说道：“不是朕喜欢武力，是别人都打到咱们家里了，咱们还不能反抗吗，《五稚跪拜图》已成为我大周最大的耻辱，先帝是怎么驾崩的，你们都不知道吗？一味的求和，只能让敌国更加变本加厉。朕知道，打仗要花钱，要死人，但如果我们去和亲，赔款，割地，大周就会亡，就会死更多的人，你们想做亡国之臣吗，反正我，不喜欢做亡国之君！” 说罢，赵岩转身就离开了大庆殿。 今天，他确实是愤怒了！ 大周被别人欺负，不是因为别人太强大，而是因为大周太怂了！ 听完这段话，群臣们反应不一。 面带愁容的，是一些文臣们，一旦大周开始崇尚武力，那他们的地位就将迅速下降。 而一些武将和一些有远见的文臣，则是面带兴奋。 这位新君主，不一般啊！ 虽然有些急功冒进，但没准将会为大周带来转折点呢。 毕竟，现在的大周已经足够糟糕了！ 赵岩离开后，朝廷三大巨头，先聚在一起合计了一下，然后捡起赵岩的衣冠，走进一旁的偏殿。 此刻，三大巨头的心思也是不一样的。 文相萧敬业，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这位新君主，心中自有沟壑，气场足，语言表达能力也很好，完全有成为圣君的潜质。忧的是，新君主过于鲁莽和暴躁，一旦为大周带向一条不归路，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武帅杨兴怀，则是一脸激动，如果先帝也有这般锋利的气势，那大周怎会被欺负到这种田地，他觉得自己几十年前的热血和激情都回来了。 至于财相孔墨山，依旧是一脸愁容。战争乃是最花钱的事情，可是国库亏空，他到哪去筹钱呢！ 朝廷三巨头，看向黑着脸的赵岩，心中也是无奈。 他们本以为新皇帝初登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会听他们这三位辅政大臣的，哪曾想这位新皇帝初登地位，便有一番无人能够压抑的帝王气魄。 这下子，三人自然要哄着来了，赵岩要是撂挑子不干，那大周就彻底完了。 “陛下，你提的这条新国策，老臣觉得可行，不过咱们目前最关键的是解决黄河口危机，若此危机能解，新国策必然可行！”萧敬业说道。 一旁的杨兴怀则是低声道：“陛下，以后你万万不可再言不当皇帝这类话语了，我大周禁不起这样折腾了！” 赵岩也自知确实有些任性了，当即微微点头，算是同意，然后说道：“朕有办法可解黄河口危机。” 朝堂三巨头皆是一愣，新皇帝还懂兵法？ 赵岩看向杨兴怀，说道：“北蒙军虽然势猛，但长途跋涉，军中粮草全靠搜刮所得，我北方六州虽然沦陷，但他们并无能力管理，暴乱是常有之事。北蒙军深入到黄河口，目的是攻陷皇都，推翻我大周的统治，但若黄河一直不结冰，他们并坚持不了太久。” 杨兴怀微微点头，这些情况，大周的大多数武官都很清楚，不过从一个十七岁的新晋皇帝口中说出，他还是有些惊讶。 他愈发觉得，赵岩是一处未曾挖掘的宝藏，没准儿以后真能为大周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陛下所言在理，北蒙骑军强大，但却没有造船技术，只能待黄河结冰，铺设大量干草木板，方能渡河，若黄河不结冰，他们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月。”杨兴怀说道。 一旁的萧敬业长叹一口气：“半个月？前日已经进入三九寒天，依照目前天气变冷的趋势，不出十日，黄河必然结冰。” 赵岩微微一笑，道：“朕有一计，可使黄河不结冰。” 第四章 文官天团 “何计？”朝堂三巨头齐声问道，充满好奇。 “将大周的疆域图拿过来！”赵岩挺了挺身子说道。 肥胖如球、年近七旬的孔墨山如一个十八岁小伙一般，脚步飞快，迅速将大周疆域图拿了过来。 杨兴怀指着地图说道：“此处便是北蒙军驻扎之地。” 赵岩望着疆域图，朝着黄河上游指了指，道：“杨帅，此处有一水泊，你可知晓？” 朝堂三巨头同时探出脑袋，纷纷皱眉，然后摇头不知。 这种穷乡僻壤之地，他们根本没心思关注。 “此处水泊，名为兴山水泊，本是十几处低洼之地，但由于今年夏季大雨，便连成了一片约百里的巨大水泊。如今这片水泊的水流依然充足，其距离黄河口并不远，若将其疏通，注入黄河，黄河水流速加快，短期自然难以结冰。” 朝堂三巨头顿时大喜，这确实是一个好计策。 “陛下，你是如何得知此处水泊的？”萧敬业好奇地问道。 “朕在茶楼喝茶，意外听到几个外地商人讲述到兴山水泊，水深浪高，鱼虾颇多，就问了几句，算是意外所得！”赵岩说道，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他所言的内容不假，不过事情的发生地，不是在茶楼，而是在一处颇为知名的青楼妓馆之中。 毕竟，刚穿越过来，没见过什么世面，好奇心重了一些，就去那里瞧了瞧。 “陛下，你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大周的真龙天子啊！” 朝堂三大巨头，顿时觉得自己聪慧无比，为大周找了一个好皇帝。 片刻后，赵岩重新穿上朝服，坐在龙椅上。 在朝堂三巨头的组织下，登基大典顺利结束。 御史大夫吴崇老老实实地站在队列中，也不敢再多言了。 万一再把新皇帝气得不想干了，他的罪过就大了。 下了朝堂之后，杨兴怀主动请缨，前往兴山水泊放水。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这老头就指着此事名传千古呢。 于是，在孔墨山和萧敬业的白眼与羡慕中，杨兴怀带领着五千禁军出发了。 …… 两日后，近午时。 赵岩端坐于垂拱殿之中，正在学习如何批阅奏折。 他的左侧，站着大周昭文馆、史馆馆长潘文岳，右侧站着集贤院院长刘朝同。 二人都是副相职位，典型的老学究，肚子里装着无数治国平天下的理论文章。 赵岩已经励志要当个好皇帝了，自然要多学多问了。 这两日虽然略显枯燥，但整体来说，收益颇丰。 两大副相对赵岩还是相当满意的，虽然时而说一些不靠谱的话语，但思辩能力极强，总能说出一些让他们都颇有所得的话语。 不过赵岩批阅奏折的方式，却让两大副相颇为无语。 韶州知州递来请安折子，写了一堆祝福请安的马屁之词，赵岩拿御笔批道：再拍马屁，你就别干了！ 江陵安国公递来折子，里面列举了五种茶叶，并详细注明了功效，问赵岩想喝哪一种。赵岩批道：一样来十斤！ 御史台一御史递来折子，要弹劾户部侍郎曹文典行逾越礼法之事。理由是上个月曹文典娶了一房姨太，但没有完全按照大周的婚嫁礼法去做。赵岩批了一个字：滚！ …… 通过批阅奏折，赵岩终于知道前几任皇帝为何那么累了，都是让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给拖累了。 如果像他这样言简意赅，那就省事多了。 “陛下，奏折御批绝不可如此随性，我这里有御批标准，还望陛下过目！”集贤院院长刘朝同很无奈地说道。 赵岩撇了撇嘴，对于某些奏折，他完全就是以回复朋友圈的态度去做的， 他批的很开心。 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活个开心！ 就在这时，萧敬业来了。 这几日，通过和萧敬业的接触，赵岩觉得这位文相，人如其名，相当敬业。 “陛下，北蒙军将献国公和泰国公送回来了，此刻已在皇宫之外。”萧敬业又补充道：“就是原大皇子赵献和二皇子赵泰。” 赵岩不由得乐了。 北蒙军还真无耻，他们听到自己登基后，将这两位皇子送回来，明显就是要引起大周内乱呢！ “萧相，你说该怎么办？”赵岩问道。 这皇帝，他既然当上了，就不可能还回去。并且皇室中争夺皇位的血腥故事太多了。 赵岩若今日退位，或许明天就没命了。 萧敬业胸膛一挺，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二位皇子丢我大周颜面，无资格再参见陛下，不过作为先帝之子，却不得不拜祭先帝，臣以为，可立即将二位皇子招入偏殿，先行软禁，避免意外发生，待晚上可给予一个时辰，准其拜祭先帝及参拜太后，然后二人须立即回其封地，此生不得再入皇城。” 萧敬业这个建议，可谓是稳中有狠，彻底断了二位皇子争夺皇位的念头。 “朕觉得可行。”赵岩微微点头，他也不想再有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了。 入夜，身穿孝服的大皇子赵献和二皇子赵泰刚来到周仁宗的灵位前，便放声大哭起来。 “父皇啊，孩儿不孝，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啊！” “父皇，你平时最疼爱孩儿，孩儿却因在外征战，无法侍候在你的身侧，是孩儿之错啊！” “父皇，那日你还告诉儿臣，说年底就要将太子之位传给儿臣的！” “父皇，你说待我建了军功，就能以太子身份参与朝政了，你怎么就抛下儿臣了呢！” …… 两大皇子跪在灵位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足足哭了有大半个时辰。 不远处，萧敬业和十几个文官，就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 没有一人前去拉扶和劝慰。 慢慢的，二人哭累了，方才停了下来。 二皇子赵泰走到众文官的面前，冷脸说道：“列位臣工，父皇本就欲在我和大哥之间册立太子，赵岩一个郡王有什么资格登基，我二人建议，废除赵岩，择日从我二人中选一人为帝。” “对，理应从我二人中选出一人为帝！”大皇子赵献也开口道。 赵泰身形高大，颇有威仪。而大皇子赵献却有些文弱，不过却有着嫡长子的优势。 二人此次归来，就是来抢夺帝位的。 萧敬业还未曾开口，一位体态颇为圆润的中年文官便站出来说道：“二位国公，我大周一向以天朝上国居之，皇子外出，便代表着天子威仪，而你们竟然跪拜敌国主帅，如此耻辱，不但气死了先帝，而且让我大周颜面丢尽，还有脸索要皇位，真是恬不知耻！” “你……你……我们乃是代父皇出巡，意外被抓，为了大义而甘受屈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敢如此以下犯上！”赵泰无比气恼地说道。 “呸！前线已报，你们为了夺得谈判先机，私自拟定辱国条约，因违逆主帅命令而被擒，还在这里表功，真是厚颜无耻！” “竹欲损而不可毁其节，玉宁碎而不可污其白，老臣若是受跪拜之辱，自当自杀以谢天下，怎敢苟活于世间！” …… 中书省的这群文官们，在萧敬业向他们讲述了赵岩解救黄河口危机的计策，以及最近展露的治国天赋后，都一致认为，赵岩乃是百年不出的明君。 而自誉为忠臣贤良的他们，自然是喜欢明君了。 特别是和这五位皇子的比较下，论言谈，论思想，论形象，赵岩都更适合做皇帝。 故而，文官天团一致对外，将二位皇子骂得狗血喷头。 打嘴仗，能和这群文官不相上下的，也只有御史台的那群言官了。 深夜时分，两大皇子灰溜溜地离开了长郸城，连一片浪花都没有翻起来。 第五章 黄河口大捷 数日后，周仁宗终于过了头七。 在举国同哀的大场面下，被送往长郸城外的大周皇陵，除了张太后，其余妃嫔与公主全都去守墓了。 而赵岩由于战争缘由，便免除了大多数繁文礼节，坐守宫城。 此刻，距离年关只剩月余，天气又寒冷了一些。 垂拱殿。 赵岩身穿貂皮长袍，围着火炉，一手持书，一边打瞌睡。 如此舒适的环境下，不瞌睡才怪呢！ 一旁的集贤院院长刘朝同站于一侧，正在满是激情地讲述着关于古圣先贤的故事。 当看到赵岩几乎已经睡着的时候，不由得瞬间提高了声音。 咣！ 赵岩一惊，一下子磕在桌子上，瞬间清醒了过来，然后看向刘朝同，尴尬地笑了笑，道：“刘院长，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陛下若饿了，微臣立即让御膳房的人去准备！” “朕要吃羊肉火锅！”赵岩兴奋地说道。 刘朝同朝着大门口的小太监摆了摆手，后者立即朝着御书房传膳去了。 “刘院长，可要一起进餐？”赵岩问道。 “不……不……不用了，今日的课业就到这里，臣告退！”刘朝同深深作揖，然后退了出去。 对这个新皇帝，刘朝同既喜欢又头疼。 喜欢是因为，赵岩天资聪颖，教什么都能举一反三，甚至提出很多具有前瞻性的问题。 头疼是因为和这个皇帝接触多了，就发现他特别没有架子，还有些少年心性，昨日拉着二馆馆长潘文岳吃午饭，吃着吃着，赵岩当即盘腿坐在地上，说要和潘文岳坐而论道。 这要让御史台那群人看见了，还不弹劾死潘文岳，潘文岳今日就称病请假了。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刘朝同可不想让皇帝和他不分尊卑。 一个大不敬罪，就足以让他的仕途戛然而止。 …… 餐桌上，一个精致的黄铜火锅放于桌子中央。 菠菜、紫苏、雪藕、冬笋等十几道菜肴，样样新鲜，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四大盘现切的肥美羊肉片。 在这个时代，猪肉乃是不入流的平民食材，士大夫阶层一般都是吃羊肉和鹿肉。 而皇帝自然是吃品质最好的羊肉了。 并且现在的赵岩，在吃饭时，已经不必遵从吃一道菜不能超过三口的规则了。 就在前日，萧敬业和孔墨山陪同赵岩就餐。 赵岩让小太监为自己夹第四筷狮子头的时候，萧敬业伸手阻止了下来。 赵岩将筷子一放，就开始脱衣服。 萧敬业一愣，问道：“陛下可是热了？” 赵岩回答道：“吃个饭都吃不舒服，这个皇帝，我不干了！” 听到此话，萧敬业一脸郁闷，只得不再强制赵岩遵守这个规则了。 此刻，火锅鲜香麻辣，旁边还有三个小太监伺候着。 赵岩只要一伸手，指的那道菜便被小太监夹到滚烫的汤锅中，这种小日子，可谓是尽享人间奢华。 但赵岩并不是很开心，吃火锅，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一个人吃火锅，吃得是孤独。 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吃饭间，外面突然飘起了雪花。 赵岩望着下得越来越大的雪花，不由得担忧起来，若兴山水泊没有放水成功，而黄河口又结了冰，那大周就危险了。 他必须要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餐后，赵岩将越王府曾经的管家刘大钟召进了宫中。 赵岩除了填国库的四万五千两白银和那几车财宝外，在江南还买了一些田地。 万一哪天皇帝当不下去或者改朝换代了。他隐姓埋名逃到江南，总要给自己提前置办点家业。 刘大钟年约三十来岁，长得圆圆胖胖，看似憨厚老实，其实经商头脑极佳，半年来，赵岩为其讲了许多有关经济学的知识，刘大钟对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若赵岩不来当这个皇帝，不出五年，绝对能成为大周的第一首富，以他的头脑和身份，在这个时代赚钱，简直太简单了。 “草民刘大钟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大钟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这几日，他也是恍如隔世。心里一直纳闷，上个月还跟着自己去逛青楼，能很自然说出“小姐姐，笑一个”的不着调闲散郡王，怎么就突然变成皇帝了。 “起来！”赵岩笑着说道。 刘大钟站起身来，双腿一直颤抖着，根本不敢直视赵岩。 赵岩轻呡一口茶，说道：“大钟，朕在越王府还有多少家业，你应该很清楚。现在朕命你去江南经商，只要不违国法，一切关系朝廷都可以为你打通，赚的钱，你二朕八，如何？” 噗通！ 刘大钟刷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道：“陛下，您……你折煞草民了，能为你挣钱，是草民的福气，我怎敢还分成呢，都是陛下的，都是陛下的！” 刘大钟很清楚，凭借赵岩交给他的本领，用不了几年，这二成的钱财，就足以让他在大周国横着走了。 赵岩假装生气，道：“莫非你还敢抗旨？” “不敢，草民绝对不敢啊!”刘大钟脑袋磕在地上，背后冷汗淋漓。 赵岩笑出声来，然后将其扶起来，说道：“大钟，你要是在江南赚钱了还好，要是赔钱了，朕可真会要了你的命，大胆去做，朕不会亏待你！” “是！”刘大钟拱手道，内心热血澎湃。 他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赚钱，赚越来越多的钱。但他并不爱钱，只享受这种美妙的过程。 刘大钟走后，殿外的雪也渐渐停了。 赵岩刚走到垂拱殿大门口，便看到有三道身影狂奔而来。 为首的那个，正是文相萧敬业。 萧敬业双手提着长袍，步伐飞快，在他远远望到赵岩的那一刻，大声道：“陛下，黄……” 啪！ 萧敬业一跤摔在了雪窝里。 旁边两个年轻的官员连忙将其搀扶了起来。 而萧敬业站起身后，顾不得拍掉身上的雪污，继续气喘吁吁地朝着赵岩狂奔而来。 其笑容灿烂，笑得就像个孩子。 赵岩不由得乐了，有些激动地自言自语道：“定然是兴山水泊放水成功了！” “陛下，黄河口大捷，黄河口大捷！武帅在兴山水泊放水之后，北蒙军直接撤离。更幸运的是，被侵占的云州、青州士兵组建起来了一个三千人的队伍，偷袭烧毁了北蒙军的粮草，据前方所报，北蒙军已经丢弃青州、衮州、云州、锦州四州，打算只留守庆州与沈州。” 北蒙军虽然势猛，但无奈大周疆土辽阔。 他们三万人根本守不住黄河北的六州之地，由于担心被蚕食，故而只能退守最北边的两州了。 萧敬业大呼一口气，继续兴奋地道：“我军已经前往边境布防，这个冬天，北蒙军是不可能再引发战争了！” 赵岩望着萧敬业幸福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个小老头很可爱。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是一个皇帝，确实有责任让更多的人得到想要的幸福。 “萧相，你派个人来汇报一下即可，还冒雪亲自跑来，你要是摔坏了可怎么办？”赵岩拍了拍萧敬业肩膀上的雪水，笑着说道。 萧敬业受宠若惊，连忙拱手道：“黄河口大捷全仰仗陛下之计，老臣跑跑腿，不碍事，不碍事！” 不到三日间，黄河口大捷便传遍了大周国。 不过这次颂赞的主人公，不是兴山水泊放水的武帅杨兴怀，也不是神策军主帅，夺回四州之地的杨兴怀之子杨弘。 而是新皇帝赵岩。 “新皇帝千里用计，北蒙军连夜败逃。” 大街小巷里传颂的基本都是这句话。 民间舆论很重要，给新皇帝建立威信很重要。 萧敬业深谙此道，故而派遣手下的笔杆子，不断传颂，只为树皇权，安民心，让赵岩这个皇帝坐得稳当，让天下的百姓能够信服这个新皇帝。 从另一个层面来讲，这也是为了重新建立大周的信心，让那些想要造反的刁民扔掉造反的想法。 第六章 大胃王黑娃 又一日，深夜，天气愈发寒冷。 赵岩在他那张巨大的龙床上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外面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唰！ 赵岩腾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穿上一个外套就朝着外面跑。 皇宫里都是木建筑，一旦着了大火，那谁都救不了。 赵岩刚走出内殿，禁军指挥使申屠义便带着人奔了过来。 申屠义身高约一米九，像个黑色的铁塔一般，人狠话不多，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 “发生什么事情了？”赵岩看向申屠义问道。 申屠义拱手道：“启禀陛下，长庆门右侧有两间摆放杂物的房屋着了火，现已基本熄灭，微臣在房屋附近发现了脚印，预测有贼人闯入皇宫，现在正在搜寻中。” 赵岩心中有些忐忑，心中喃喃道：我才当了几天皇帝，就有人来行刺了？这个行业也太高危了！ 申屠义见赵岩的表情有些不悦，瞬间就跪了下来。 “臣有失察之罪，望陛下责罚！”申屠义有些惊恐地说道。 他可是见过这位新皇帝在大殿上发脾气，若真因此事，给他一个大惩罚，他也无话可说。 毕竟，守卫森严的皇宫进了贼人，还放了火，统领宫墙内外的禁军指挥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赵岩摆了摆手，道：“先抓到贼人再说！” 说罢，赵岩便继续回到寝殿睡觉了。 翌日，天大亮。 申屠义来到了垂拱殿。 “启禀陛下，贼人已经擒获，乃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子，其通过宫城的暗河游入皇宫，意图对陛下不轨，是否交由刑部处理？” 十四五岁的小子，在如此寒冷的冬天潜游进宫，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赵岩对此充满好奇，摆手道：“将其带进来！” 片刻，两名士兵押着一个又瘦又黑，但个子却很高的大男孩来到了殿前。其身穿一件破烂薄衫，此刻全身被绑，嘴也被封着了。 两颗大眼睛滴溜四转，然后定格在赵岩的身上。 “将他嘴上的封条撕开！”赵岩说道。 “皇上，俺要告状！”大男孩跪在地上高喊道。 赵岩不由得来了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状告何人？” “俺叫黑娃，俺家住在庆州泰安府冀城县老坡村，俺要状告县里的县令崔万山，他……他是个大狗官！”黑娃扯着嗓子说道，其话音自带喜感。 若不是赵岩觉得此时发笑不符合身份，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赵岩摆了摆手，道：“给他松绑！” 当即，两名士兵解开了绳子，不过二人都保持着高度防御状态，以防黑娃行刺赵岩。 赵岩又问道：“黑娃，你有何冤屈，只管道来，朕一定为你做主。” “皇上，俺……” 咕噜！ “皇上，俺有天大的……” 咕噜！ 黑娃一开口，肚子就响了起来。 “俺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黑娃捂着肚子，有些窘迫地说道。 赵岩看向一旁的值班太监：“速速让御膳房弄一桌饭菜搬过来，肉要多，量要大！” 黑娃咽了一口吐沫，道：“俺能坚持的。” 说罢，黑娃长呼一口气，接着说道：“皇上，俺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来找你嘞，那个崔万山，就是个王八蛋，他欺男霸女，勾结县里的大商人，把俺村里的地都霸占了，俺爹俺娘都被他气死了，俺村头的教书先生说，只有皇上能管住他，俺就跑来了京城，你可要一定为俺做主啊！” 说完后，黑娃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道：“皇……皇上，俺……俺不是故意放火的，俺从水里游出来的时候，差点儿就冻死了，想要取取暖，没想到将蜡烛碰倒了，外面有了动静，俺吓得就赶紧跑了。” “俺娘说，毁坏人家的东西一定要赔。你要是能帮助俺将俺家的三亩七分地要回来，俺一定用收获的粮食还你，若还不起，俺就给你打工，给你种地。你别看俺年龄小，俺干起活儿来，村长都夸俺比大人还厉害呢！” 听完黑娃的话语，赵岩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感叹，底层的百姓，活着真是太不容易了。 就在这时，一张摆满饭菜的大圆桌抬了进来。 烧鸡、紫苏鱼、炒羊腿肉、葱泼兔、金丝肚羹、还有西京笋、猪羊荷包、煎鹌子、胡饼等配菜，满满一大桌。 桌子旁边还有一小盆冒高的白米饭。 黑娃看见饭菜，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眼睛都挪不动地方了。 赵岩微笑着说道：“坐下吃，吃饱了再说。” 黑娃走到桌前，正欲坐下，又回头看向赵岩问道：“皇上，你不吃？” “这些都是你的，不用客气，赶紧吃！”赵岩笑着摆了摆手。 顿时，黑娃在坐下的同时，迅速撕掉一个油光发亮的大鸡腿，朝着口中塞去。 几乎眨眼间，一个大鸡腿就进入了黑娃的肚子里，并且骨头都被他嚼得粉碎，咽了下去。 紧接着，黑娃直接拎起那一盆米饭，将一些菜汤浇在上面，以木铲与手为工具，疯狂地吃了起来。 他似乎都没有嚼，在填进嘴里的同时，就能咽进去。 就像喝水一样。 并且吃饭的速度极快，连喘息的间隔都没有留下。 一盘，两盘，三盘……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每一张盘子在吃完后，都会再吮吸一遍，就像洗过了盘子一般，你根本看不出盘子里刚才究竟是装了什么菜。 一旁的申屠义都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 在吃饭这门学问上，单从量上来讲，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没有人能比自己吃得更多更猛了。 但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却让他改变了这个看法。 而赵岩更是惊讶，在前世他见过很多大胃王直播，但从暴力美学的角度来讲，黑娃绝对是第一名。 这吃相，这速度，绝对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 不到两刻钟，桌面上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堆洁白如新的盘子了。 “吃饱了吗？”赵岩关心地问道。 黑娃摸了摸肚子，道：“已经半饱了，就不吃了，恳请请皇上帮我杀了那个崔万山，并退还我们村的土地！” 黑娃学着刚才申屠义的模样，拱手说道。 “你可有证据证明崔万山的罪行？” 俺……俺们全村人都是证据！” 赵岩微微摇头，道：“人证物证缺一不可，这样，朕会派人前往冀城县调查，待查出冀城县令崔万山的罪行，一定还你公道！” “皇上，俺谢谢你，俺代表俺村一百零三户人家谢谢你了！” 咚！咚！咚！ 黑娃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大响头，声声震耳，脑门都磕红了。 赵岩甚是喜欢这个朴实的孩子，不由得生出了将其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不过皇宫之中，除了禁军就是太监，他看向申屠义，不由得有了主意。 “申屠义，黑娃目前就先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教导他。” “臣领旨！” 赵岩又交待道：“记住，一定要让黑娃吃饱，若吃不饱，朕拿你是问！” “是！”申屠义拱手道，心中喃喃道：若让这小子吃饱，恐怕至少要拿出十个人的军粮。 听到此话，黑岩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活了十几年，他还没有吃过饱饭呢！ 第七章 赵岩的回信 当日下午，赵岩便将萧敬业召进垂拱殿，然后将黑娃告御状的事情告诉了他。 “陛下，此事交给微臣即可，最多七日，我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萧敬业拱手道。 他的敬业态度，大周的一小半官员都是望其项背，而另一大半官员则是望尘莫及。 赵岩对萧敬业的执行能力丝毫不担心。 翌日，天大亮。 大庆殿，众臣齐聚。 赵岩收到武帅杨兴怀的远程奏折，他已经和神策军汇合，目前，边境防线已经布置完毕，至少在开春前，北蒙军不会来攻，而他们也开始返回了。 与此同时，一幅由北蒙少帅额尔古亲自绘制的画作，出现在赵岩的龙案之上。 此画名为：《溪畔坐石图》。 画工依然很是粗鄙，若放在大周的街摊上，不注明是北蒙少帅额尔古所画，一副五文钱都没有人买。 画作展现的是：额尔古身穿北蒙长袍，手持马鞭，坐在一块大石之上。 而大石上有一个勾勒痕迹明显的汉字：岩。 岩，即赵岩。 此话的意思很明显：额尔古代表北蒙，赵岩代表大周，北蒙必然会骑在大周的头上。 赵岩看到此画，有些哭笑不得。 北蒙以武建国，向来崇武轻文，即使是皇族，认识的字都比不上大周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没想到这个以狂暴勇猛着称的北蒙少帅额尔古，还是拥有很强恶趣味的绘画爱好者。 大周的文臣们看到这幅画，瞬间就炸锅了。 这种炸锅，不是愤怒，而是兴奋，无比的兴奋。 打架是打不过你。 但论起骂人。 论起用技巧骂人。 论起骂人不带脏字还能骂死人。 大周的文官们，完全是宗师级别的水平。 此时终于拥有了可以施展进攻火力的舞台，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陛下，微臣觉得我大周应回敬一幅画作，画作的内容微臣已经想好，在一方高高的磐石下，压着一根形似马毛的蒲苇。我大周是磐石，北蒙为蒲苇。有诗云：磐石方且厚，可以存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这意味着我大周千秋万代，而北蒙用不了多久就会灭亡。又有诗云：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这意味着，我大周居于天下正位，北蒙不过是个小妾罢了！” 一个御史摇头晃脑地说道，显然对自己的创意很是满意。 “微臣觉得，我大周可写一首藏头诗还击北蒙，只要陛下道出藏头之句，臣定然能够吟得一首好诗！”集贤院的一名文官自恋地说道。 “陛下，臣擅长雕刻，可雕刻一尊额尔古跪地膜拜大周的雕像来，将其运到边境，以扬我大周国威。” “陛下，论起画工，满朝文武无人能比得上微臣，微臣恳请画一幅《北蒙灭绝图》来回击敌国！” “臣以为，我们可送北蒙一方小叶紫檀盒，而盒内我们装上一坨干牛粪。小叶紫檀盒代表着我大周的贵重，干牛粪表示我们对北蒙的鄙视！”一个武官激动地说道。 说完之后，周边众臣都自觉地远离他了几步。 这个建议，听着就让人恶心。 正常人谁闲着能干出来这种事儿。 “陛下，微臣觉得我大周乃礼仪之邦，若也以画作回击，并彰显不出大国气概，微臣觉得，可有我礼部撰写一篇骈体赋，广布天下，拟撰名为：北蛮传。内容可取材于民间那些讲述弑父娶母、杀兄霸嫂的小说，以此彻底毁掉额尔古的形象。”礼部侍郎高昂着脑袋说道。 听到这个建议，赵岩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礼部侍郎真是不讲礼，颇有写网络小说的天赋啊！ 官员们对此乐此不疲，纷纷献计，众人想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怪，一个比一个有想法。 赵岩坐在龙椅上，望着下面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群臣们，心中不由得感叹：怪不得大周被人欺负呢，这群大臣原来将心思都用在了勾心斗角上了。 半个小时后，赵岩叫停了众人，然后告知众臣，说他心中早有主意，不过此计不可公开，然后便退朝了。 而退朝之后，众臣子们依然是充满热情，趴在宫殿的走廊上就写起了折子，内容自然是如何回击那份溪畔坐石图。 不多时，赵岩的龙案上便摆满了各种折子，有的甚至还画出了示意图。 而赵岩早就想好计策了。 他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圈，然后盖上玉玺，折叠后，将其封在一封信壳中，信封外写道：北蒙少帅额尔古亲启。 然后，便让下面的禁军传往北蒙了。 而朝堂群臣无人知晓赵岩到底寄出了什么。 萧敬业还为此还专门询问赵岩。 赵岩只是笑着答道：朕只能告诉你，待额尔古看到信件，绝对会吃不好，睡不香，甚至还会生病。 萧敬业听的一愣一愣的，只得高呼：“陛下英明，计策定然非比寻常！” 作为文官之首，萧敬业偶尔也是会拍拍马屁的，并且总是恰到好处，让赵岩颇感舒服。 …… 五日后，庆州，天刚蒙蒙亮。 在一处布防严密的深宅大院中，三十多位身穿黑色缎面皮袄的谋士从大厅中走了出来。 他们乃是北蒙少帅额尔古的谋士团，擅于军事谋略，地位非常高。 在北蒙军中，只有额尔古能够指挥他们。北蒙军能打到黄河口，这些人可谓是功不可没。 不过现在，这些人各个都带着黑眼圈，一脸疲态，不时还打着呵欠。 打仗时，他们都没有通宵达旦过，但这两日，因为赵岩的那封回信，他们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睡过了。 北蒙少帅额尔古更是心情焦躁，吃不下，睡不着。 他实在想不通白纸上画个圈，然后又盖上玉玺，到底是什么意义。 按照大周的“能说不能打”的调性风格，在这种文斗中，几乎是很难会落入下风的。 并且玉玺代表着大周至高无上的权威，肯定不会胡来。 故而，那个纸上画圈又盖玉玺，绝对是有深意的。 就在众谋士们准备去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大厅里又传来额尔古略显急躁的声音。 “一个时辰后，我们继续讨论！武斗我们败给了苍天，文斗绝不能败给大周！” 额尔古的求胜欲极强，他不但要参透白纸画圈的意义，还准备再画一幅能够压倒大周的画作来。 正所谓，越缺少什么，就越炫耀什么。 北蒙国历代来已经吃了很多没有文化的亏了，故而额尔古这一次一定要赢。 如果让赵岩看到这一幕，绝对会笑得合不拢嘴，并认为自己是个天才的。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敌方主将与众谋士，夜不能寐，苦思冥想，甚至有可能心情郁结。 这在大周的历史上，可没有一人能够做到。 纸上画圈和加盖玉玺，本就是他的随意之作，没有什么意义，对方想要从里面猜出一些隐喻，那自然是无迹可寻了。 第八章 老狐狸 这一日，庆州泰安府冀城县令崔万山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当赵岩看过龙案上那个厚厚的折子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奏折上共列举了崔万山的五条大罪。 其一，侵占田地，共计五百余亩，逼得多户百姓家破人亡，死者11人 其二，为其儿强抢民女，导致两位年轻女子自杀身亡。 其三，官商勾结，强取豪夺，大发横财。 其四，侵吞国难财，累计贪污救灾粮一万三千斤。 其五，在泰安府私建青楼妓院三处，经常宴请州府官员。 赵岩举了举折子，朝着萧敬业问道：“萧相，这道折子是谁写的？案情又是谁调查的？” 在赵岩这几日看过的折子里，此奏折的论述乃是最清晰明白的。 “因陛下对此事尤为重视，故吏部直接派出了员外郎邱彤前往调查，此奏折乃是由他亲书，吏部侍郎洪天顺审核，吏部尚书魏运德签印，然后才发往了中书省。” 赵岩微微点头，暗暗记下了“邱彤”这个人，然后朝着下面的萧敬业、潘文悦、刘朝同三人问道：“三位爱卿，依崔万山的罪行，应该如何处置？” “流放琼州，此生不可踏出琼州一步，亦不能再入仕途！”萧敬业回答道。 这已经是大周对有功名在身之人的最严重惩罚了！ “如果朕想要杀了他呢？”赵岩突然开口道。 萧敬业一愣，有些紧张地说道：“陛下，不可啊，我大周立国以来，向来没有斩杀士大夫阶层的先例。” 刑不上士大夫，乃是大周历任帝王坚守的一道准绳。 这句话本来的寓意是，士大夫享有一定特权，即使犯了滔天大罪，也会秘密处决，尽可能维护其尊严。 但在大周，已经发展为只要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不管犯了何种罪行，最多就是流放边疆，从来不会将其斩杀。 为什么呢？ 因为与大周皇族共治天下的不是老百姓，而是士大夫阶层。 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像大周这样厚待士大夫阶层。 这个时代完全就是士大夫阶层的天堂。 只要你有了功名，金钱、地位、名声、女人，什么都有了。 所以才有无数人用尽一生去参加科举，想要挤进士大夫的行列。 但也有一个弊病，随着士大夫阶层的迅速扩张，对国家的统治与发展也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 若赵岩杀了崔万山，势必会引起无数官员的恐慌，甚至拿出祖制来抵抗。 对目前的大周来讲，这种情况是绝不能出现的。 另外，作为士大夫阶层的一员，萧敬业也并不想赵岩拿士大夫阶层开刀。 他并不在乎崔万山的死活，在乎的是此例一开，大周朝堂的格局从此就变了。 “如果朕执意要杀他呢？”赵岩突然加重了语气。 “请陛下三思，此举无异于断我大周官脉传承呀！”一旁的潘文悦也高呼道。 而这时，刘朝同站出来说道：“臣以为，陛下此举甚妥！” 听到此话，赵岩三人都愣住了。 刘朝同作为集贤院院长，其实直管着大周的整个士大夫阶层，凡有功名者，几乎都要先入集贤院。 称他是士大夫阶层的精神领袖，丝毫都不过分。 他竟然同意让赵岩拿士大夫开刀，怎不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说罢，刘朝同很庄重地双膝下跪，然后说道：“陛下，去陈疴，还须下猛药。我等入仕者，只为忠君报国，实现大周的千秋基业，而今部分士子却成了毒瘤，必须除去！” 赵岩不由得心喜万分，大周还是有明白人的。 一旁的萧敬业和潘文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们想的更多，更远一些。 一旦士大夫阶层被撬动，大周的整个官员体系可能就会乱了，目前新皇刚登基，尚未站稳脚跟，再加上北蒙依然虎视眈眈，万一文官们都撂挑子不干，那大周就完了。 “陛下，老臣知您乃是为大周的未来考虑，我也并不介意废掉士大夫阶层这种特权，但是现在这个时间不妥啊，一旦文官们都纷纷以你违背祖制为由，递出辞呈，我大周就乱了啊！” 萧敬业作为百官之首，思考的比任何人都全面。 赵岩想了想，开口道：“朕很清楚后果，但此时若再不杀鸡儆猴，让那些轻视国法的臣子产生畏惧之心，将会让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朕此次必要杀他，并且要找人监斩，你们三人谁愿意做监斩官啊？” 萧敬业知道想拦赵岩已经拦不住了，不过，他必须想一个折中的办法，能够减少那些士大夫官员的怨念。 “臣愿意！”刘朝同一脸庄重地说道。 萧敬业微微摇头，道：“陛下，刘院长乃我大周士大夫官员的精神领袖，若他成了监斩官，那士大夫阶层们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就更闹腾了，臣觉得他作为监斩官不妥，我和潘馆长也不妥！” “那你还有别的人推荐吗？”赵岩问道。 萧敬业腹黑一笑，说道：“臣以为，武帅马上就要归来，他做监斩官最好！” 赵岩不由得乐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萧敬业推荐的这个人选实在太好了。 黄河口大捷，收复四州之地。 武帅杨兴怀父子可谓是头号功臣，一百年来，这还是大周第一次击退北蒙的防守。 武帅归来后，那就是光环加身，谁都不敢说他一句。 让杨兴怀作为监斩官去处决崔万山，士大夫阶层即使恼怒，也不敢招惹他。 “好人选，好人选，萧相，还是你狡诈……不，你厉害啊！”赵岩笑着说道。 萧敬业老脸一红，接着说道：“另外，老臣建议让刘院长也演一场戏，以士大夫领袖之名，与陛下吵一架，然后陛下佯装大怒，让刘院长回老家思过两个月。年后再恢复原职，如此以来，那些闹事的士大夫便不敢多言了！” 赵岩微微点头，萧敬业思考的确实全面一些，若要让自己来干，哪个官员要请辞，赵岩自己就批了。 想要当官的太多了，现在的大周，最不缺的就是士大夫阶层。 “此计不错，就是有些委屈刘院长了！”赵岩说道。 刘朝同摆了摆手，道：“不委屈，老臣本来就是打算请假回乡省亲，看望一下我生病的哥哥呢，想必萧相早已知晓了！” 萧敬业微微点了点头。 若论做学问，他既比不上刘朝同，也比不过潘文悦，但若论处理政事，协调各种人情世故，他却是大周第一。 这也是为啥他是正相，而二人乃是副相的主要原因。 赵岩顿觉自己还不够成熟狡猾，还需要向萧敬业多学学。 有些事情，确实不能蛮干，万一不成，那可是整个大周的灾难。 不过，此事最委屈的还是武帅杨兴怀，本来想着凯旋后，在众人的赞美声中过一个好年，哪曾想还要接个烫手山芋。 那些士大夫官员，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但在酒馆里骂几句，诗词文章里骂几句，甚至撰写一些他的花边新闻杂记，甚至朝着他府里扔上几块石头，还是有可能的。 赵岩微微一笑，说道：“萧相，武帅明日应该就归来了，让他成为监斩官的事情，就交付给你了！” 此话一出，向来不苟言笑的刘朝同和潘文悦都乐了。 这个老狐狸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让武帅背这个锅，估计要费很多口舌了。 萧敬业长呼一口气，心中道：“唉，老夫的命苦啊！” 第九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翌日，神策军凯旋。 武帅杨兴怀，神策军主帅杨弘带着上百名功勋战将以及数千士兵回到了京都长郸城。 长郸城百姓夹道相迎，盛况空前。 许多饭馆酒楼直接宣布今日特价，一些勾栏瓦子也打出了表演节目的标语，青楼的诸多戏子们更是献唱。 众多文人写诗作赋，庆贺黄河口大捷，还有一些说书人，直接将杨家父子编进了戏词之中…… 杨兴怀父子一脸兴奋，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皇城复命。 赵岩接见他们后，各个论功行赏，赐封众将了许多荣誉称号，百桌宴席，还有皇宫里一些看起来很有价值，但不是很值钱的物品。 他也很想大手一挥，高喊道：赏赐良田百亩，黄金万两！ 可惜，现在的大周，穷得都让皇帝掏自己的腰包了，只能小气一些了。 至于让杨兴怀去做监斩官之事，赵岩一字未提，就等着萧敬业去欠武帅的一个人情了。 深夜，在武帅府的内宴庆典结束后，萧敬业身穿便装，并携带一个礼盒来到了武帅府。 杨兴怀刚刚醒过酒，本就打算入睡了，听到萧敬业来了，连忙起身亲自迎接。 “萧相，这都快三更天了，不知所来何事啊？”杨兴怀有些微醺地问道。在白日里，萧敬业已经庆贺他好几遍了，此来定是有其他事情。 萧敬业微微一笑，道：“武帅为国建功，老夫作为百官之首，自然要表示一下，此乃家中所藏的白豪雪针，特送来给老弟尝尝。” 杨兴怀看向礼盒，惊诧地张大嘴巴，身体里的酒劲瞬间就醒了。 白豪雪针！ 来自武夷山的白豪雪针！ 那可是顶尖的好茶，号称一斤黄金一两茶，一年也不过产数斤，乃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萧敬业向来爱茶，曾经先帝想喝白豪雪针，萧敬业都不舍得，最后也只是让先帝在他府内喝了几杯。 至于杨兴怀，想要喝萧敬业的一杯白豪雪针，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现在，萧敬业竟然给他送白豪雪针了。 杨兴怀眨了眨眼睛，又使劲朝着大腿上拧了一下，才确认不是在做梦。 他心里很明白，就凭自己这点功绩，根本不可能让萧敬业送出宝贝茶叶。 除非他能将北蒙灭了，还能让萧敬业拿出一半私藏的白豪雪针来。 “萧兄，你是否要让我做什么事情，你若不说，这么贵重的茶叶，我可不敢要啊！”在杨兴怀的仕途生涯里，已经被萧敬业坑过无数次了，故而相当有警惕意识。 萧敬业微微一笑：“杨老弟，咱进去说，进去说！” 片刻后，武帅府书房中，传来杨兴怀无比吃惊的声音。 “什么？让我当监斩官，不去不去！” “茶叶你拿走，我不喝，我没福气喝这种好茶！” “萧敬业，你太过于无耻了，你是让我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啊，老子不干，打死也不干，陛下下旨我也不干！” “萧敬业，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辞官归隐！” …… 杨兴怀连连摇头，他可不愿意晚节不保，被那群读书人喷死。 读书人的舌头，比千军万马都厉害，他早就领教过了。 …… 一个时辰后，萧敬业从书房中笑眯眯地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说道：“杨老弟，不用送了啊！” 很显然，杨兴怀又被坑了！ “以后少来我家！”里面传来杨兴怀郁闷的声音，他差点儿就忘了，萧敬业才是读书人中最能说的那个。 翌日，中书省下发诏书。 庆州泰安府冀城县令崔万山，五条大罪，条条惊心，人证物证俱在，惹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朝廷将派遣枢密院枢密使杨兴怀为监斩官，即日前往冀城监斩。 此诏一发，就如同一场龙卷风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大周的士大夫阶层，除了官员之外，还有数不尽的读书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个小皇帝是不是疯了，大周如此繁华，还不是我们读书人的功劳，斩杀士大夫，完全是对我们读书人的侮辱。” “刑不上士大夫乃是祖训，这个新皇帝如此做，不怕凉了我们读书人的心吗？” “我等一定要联合上书，祖制不可违逆，士大夫的尊严不能丢！” …… 朝堂外，街头巷尾的读书人都开始讨论起来。 不过，没有任何人提崔万山该不该杀，而都是完全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认为士大夫的尊严不能丢，大周的祖制不能被破坏。 深夜，城西的一处深宅大院中，数名言官聚集在了一起。 这里乃是御史大夫吴崇的家，吴崇自从被赵岩怼了一顿后，就一直称病，基本处于半隐退的状态了。 “吴老，陛下此举甚是不妥，若开了斩杀士大夫的先例，那以后咱们这些言官们谁还敢谏言？” “吴老，大周可千万不能因此毁于一旦啊，此刻，城内读书人的愤怨已成鼎沸之势，你必须要带我们站出来了！” “陛下刚登基，或许并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我等言官一定要告知陛下啊！” “现在的文相对陛下言听计从，完全任由陛下胡来，我们也应该去弹劾他！” …… 御史大夫吴崇听着众人的议论，一直都没说话。 昨晚深夜，集贤院院长刘朝同来找他了，在走之前，刘朝同留下的一句话到现在还在吴崇的脑海里徘徊。 “咱们这位陛下行事别具一格，有成为千古圣君的潜质啊，我觉得，跟着他，咱们也能成为千古名臣。” 听到这句话时，吴崇都愣住了。 这个评价太高了，大周开国以来，历经十帝，可是没有一个能称为千古圣君的。 吴崇对士大夫阶层目前产生的负面作用，其实也是很清楚的，但他作为其中的一员，自然不想每日都活在危机感中。 他思虑了半天，朝着众人道：“我老了，此事你们商量着去做！” …… 又一日，距离十日一朝的时间，只剩下一天。 而武帅杨兴怀也将在朝会之后，离开长郸城。 而此刻，赵岩的龙案之上，已经摆满了折子。 一个个文官们贼能写，每个人都是洋洋洒洒几千字，并且情绪相当亢奋。 赵岩拿着御笔，翻开一个奏折，草草看个开头，看个结尾，批了两个字：已阅。 但凡反对斩杀崔万山的奏折，赵岩都会批两个字：已阅。 但凡反对斩杀崔万山，并且以辞官为威胁的，赵岩都会批两个字：准了。 但凡支持斩杀崔万山的奏折，赵岩都会批两个字：不错。 批阅了一个上午后，赵岩觉得自己的书法明显见长，并且如同签名一般，速度越来越快。 但一旁的萧敬业、刘朝同、潘文岳，却是愁眉紧皱，以辞官为要挟的大多数都是文官，赵岩这种批阅方式，到明天，中书省和御史台有一小半人都要下岗。 于是，他们只能不断挑拣，将奏折先压下来。 而此刻，一些官员们已经开始打腹稿，思考着如何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丰富而多元的诡辩技术，以及满腹经纶的知识体系去逆转小皇帝赵岩的决定了。 第十章 就这？ 清晨，大庆殿，早朝。 赵岩挺胸而坐，待众大臣行完礼后，一旁刚被提拔的太监喜子，高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话落后，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中书省的文官看向御史台的言官，御史台的言官也都看向中书省的文官。 彼此都好像在说：你不是意见挺大嘛，怎么到这里就怂了！刚才在宫外不是还叫嚷着谁不谏言谁是孙子嘛！ 赵岩看着下面的众臣蠢蠢欲动，但又都不想第一个上奏，当即干咳一声，道：若无事，就退朝！ 此话一出，只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唰！ 足足有十余人迈出了右脚，准备上奏。 而在这时，副相、集贤院院长刘朝同率先开口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那些准备上奏的大臣们，看到刘朝同站出来了，不由得大喜。 这位可是天下读书人的精神领袖，其影响力比萧敬业都大。 若其反对斩杀士大夫，绝对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当下，众臣都将脚步收了回去，准备补充陈词。 刘朝同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关于庆州泰安府冀城县令崔万山的诏令，臣以为不妥。我朝从无斩杀士大夫的先例，此举有违祖制，会使天下的读书人寒心的。” 听到这段话，一些官员都想兴奋地鼓掌了，刘朝同已经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官员们各个竖起耳朵，他们倒要看看赵岩会如何回复。 违逆祖制，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这两种后果，即使是皇帝也是难以承担的。 赵岩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让所有官员傻眼的话来。 “朕就是要杀他，你有反对的权利，但朕也有不接受你建议的自由。” 这句话，更直白一些的表达就是：我就是要杀他，你能咋样！ “陛下且不可肆意而为，如果没有读书人，我大周哪能如此繁荣昌盛，你这是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一名御史高喊道。 唰！ 赵岩从龙椅上站起来，俯视下方道：“听你的意思，朕是要杀尽天下的读书人吗？朕只是处决了一个杀人犯，与他读不读书并无关联！” “陛下，读书人和一般百姓不一样啊，请陛下要三思啊！”又一名官员开口道。 “怎么不一样，你是多了一只眼睛还是多了一条腿啊！”赵岩瞪眼道。 那名官员哪曾想赵岩说发火就发火了，赶紧退到了一边。 这时，刘朝同又说话了。 “陛下，此时你正在气头上，老臣多说无益，但老臣的建议完全是为了我大周考虑，若陛下不同意老臣的请求，老臣请求告老还乡！” 众官员听到刘朝同要辞官，不由得大喜。 这位副相要辞官，那杀伤力绝对是朝堂地震级别的。 小皇帝即使再一意孤行，也会留住他。 赵岩摆了摆手，道：“朕准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然后刘朝同大袖一挥，拱手道：“臣告退！” 说罢，大步离开了大庆殿。 大庆殿的官员们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向来儒雅的刘朝同竟然脾气如此火爆，更没想到赵岩当即就答应了他的辞官要求，而在前面站着的萧敬业、杨兴怀和孔墨山，竟然都一言不发。 臣子们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 赵岩环顾下方，继续道：“还有想要辞官归隐的吗？朕一定满足你！” 下面的官员们顿时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以前，他们面对先帝时，只要使用辞官这一招，百试百灵。 万一不灵，只需假装撞柱死谏，绝对能得到一切想要的。 但现在，在这位小皇帝面前，他们却不敢使用这两招了。 此刻，谁站出来，谁丢乌纱帽。 不过，还是有头铁的。 就在这时，一名言官走了出来，高声道：“陛下，忤逆祖宗礼法，臣自知以言谏而不能行，只能以血谏，希望以此来让陛下惊醒！” “为了大周，臣去也！” 那位言官说完后，转身就朝着不远处的柱子撞去。 速度之快，一旁的人想要拉他都没拽住。 砰！ 那位言官撞在大圆柱之上，只感觉圆柱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反而是软软的，他抬头一看，周围的大圆柱之上，竟然都包裹着一层棉被。 “臣再去也！” 此言官望向大殿门口的门框，然后飞奔撞去，今日不血溅大庆殿，他都没脸再见诸位同僚。 砰！ 此言官撞到门框上，但没有对准，只是擦了过去。 其头皮擦伤，隐隐显出一抹血迹。 而这时，在不远处待命的御医们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将这位言官抬走了。 “还有要撞门的吗？”赵岩问道。 棉被，御医，赵岩都准备好了，怎么都不会闹出人命。 众大臣们欲哭无泪，碰到如此剑走偏锋，还有些不讲理的皇帝还真不知怎么样。 这时，萧敬业站出来说话了。 “诸位，我觉得陛下此举并无不妥之处，陛下针对的并非是天下的读书人，而是草菅人命之人。诸位在担心什么，如果你们没有做出违法之事，没有贪墨之举，没有欺压百姓，陛下会斩你们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大周依然是靠读书人撑起来的天下，陛下此举乃是为了肃清士大夫阶层里的败类，此举对我大周有巨大裨益，那些反对者，我觉得吏部与刑部可以查一查他们是否有违法之举了。” 百官之首就是百官之首，说出来的话贼有水平。 一时间，无人敢在说话了。 目前朝堂上的臣子，如果要审查，至少一大半都会有问题。 这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小皇帝一旦认真起来，那倒霉的还是大家。 萧敬业说完百官后，又看向赵岩。 “陛下，老臣希望您也能时刻注意天子威严，今日行事确实有些不妥，我大周以礼治国，此项祖制还是要遵守的。”萧敬业躬身说道。 其实，他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他的意思通俗一些就是：赵岩今日的表现，有点像在街头闹事的地痞流氓。 说罢，萧敬业斜眼瞥向赵岩。 当看到赵岩一只手摸向腰部时，不由得心脏一颤。 这位小皇帝的脾气，没有人能摸得准。 万一再来一出“脱龙袍”的好戏。一气之下又不想干了，那就糟糕了。 大周百官谁都能辞官，唯独这个皇帝不能不干。 赵岩将手放到一边，微微一笑，道：“萧相说得对，朕一定多多研习礼仪，今日就这样，朕也累了！” 说罢，赵岩便离开了。 萧敬业长呼一口气，今日的朝局危机总算过去了。 殿中的一些官员，一脸懵逼，有的甚至觉得自己还没有开始发挥呢，怎么就结束了呢！ 有些文官其实是口服心不服，还想着说服杨兴怀呢。 不过，杨兴怀早有准备，在朝会之后，便以尿遁为由，走偏门迅速离开了皇宫。 回到垂拱殿的赵岩，心情大好，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而这将是他改革的第一步。 他将龙案上高如小山的奏折一把推开，轻呡一口茶，甚是得意地说道：“哼，就这？看来我颇有做皇帝的天赋啊！” 第十一章 朕要出宫 离开皇宫后，杨兴怀率领三千名神策军，直奔城门。 而此刻，城门外围堵着一大群读书人，他们也都想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拦下杨兴怀。 “武帅深明大义，定然能知斩杀士大夫的后果，只要我们通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肯定会拒绝监斩的。” “咱们只要拦在城门口，让武帅回去，圣上不可能不考虑民情，一定会召回圣令的。” “我等乃是为读书人讨个说法，我已赋诗一首，必须要让武帅呈于陛下！” …… 大周最难缠的，其实就是这群还未取得功名的读书人。 这群人大多通读孔孟之道，又有一腔热血，并且掌控着民间的舆论。 但总是因为纸上谈兵而造成好心办成了坏事。 可是又打不得骂不得，毕竟这些人乃是大周的未来。 杨兴怀大老远就看到城门口的读书人了，他思索了一下，口中喃喃道：看来只能使用陛下所说的方法了。 杨兴怀挑开马车的帘子，朝着一旁的副将说道：“全军亮械，跑步前进，目标十里外凉亭！” “得令！” 那副将举起令旗，高喊道：“全军亮械，作跑步状，目标十里外凉亭！” 呼啦！ 在三千神策军行至城门口的那一刻，集体亮出兵械，直指前方，作冲击状态！ “吼！” 一道巨大的吼声传出，杀气凌然。 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金戈铁马般的肃杀之气瞬间涌出。 城门外的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还以为有突发的战况出现了，纷纷撤到了一旁。 砰！砰！砰！ 三千神策军步伐统一，传来“哗哗啦啦”的军甲之声，然后如同一股洪流般，朝着城外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一阵尘土飞扬的震撼景象。 当读书人们明白这是杨兴怀的计谋后，为时已晚了。 若放在以前，杨兴怀根本不敢这么横，如此对待读书人，那还不被写在书里骂死啊！ 但是现在，杨兴怀有军功在身，又有皇帝撑腰，才敢这么横冲直撞。 在跑了足足十里后，杨兴怀才命令队伍停了下来。 “真爽啊，百年来向来都是文人压制武人，我杨兴怀终于豪横了一次！”杨兴怀捋了一把胡子，心情大好。 …… 杨兴怀离开京城，就意味着斩杀崔万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百官们面对如此强势的小皇帝，也不敢再上奏了。 而有些手脚不太干净的官员已经开始做出改变了。 毕竟，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崔万山。 一时间，大周的官员风气焕然一新，令赵岩甚是欣慰。 当然，还是有人在反对，但赵岩并不认为需要安抚一下那些反对者的情绪。 做任何事情，都会有反对者，而他要做的，是要用结果证明那群反对者是错的。 三日后，北蒙军少帅额尔古又回信了。 当看过信件的内容后，赵岩差点儿没有笑岔气。 信件上讲：在收到赵岩的那幅画圈盖玉玺图之后，北蒙颇为重视，在几十位谋士历经数日，翻遍典籍后，终于研究出了画圈盖玉玺图的真正寓意。 黑圈乃是一种玄学象征，玉玺代表着一种神秘的图腾，此画乃是以玄学的名义诅咒北蒙，对北蒙的神灵具有大不敬之罪。 额尔古还说，大周这种诅咒严重激怒了北蒙人，年后北蒙将再次出击，将用赵岩的脑袋来祭祀北蒙信仰的神灵。 赵岩都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画了个圈，竟然具有如此深刻的寓意，不但骂了北蒙，连北蒙信仰的神灵都骂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画个圈圈诅咒你”的出处，古人的智慧真厉害啊！”赵岩自言自语道。 下方的萧敬业说道：“陛下果然厉害，竟然还能运用深奥的玄学，老臣佩服！” 赵岩无奈一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一些作品明明不好，却被捧得天花乱坠了，原来是解读的人太厉害。 年后，北蒙与大周少不了一场大仗，不过现在临近年关，赵岩也不想去思考这些糟心的事情了。 在距离正月初一，还有二十日的时候，朝廷结束了十日一朝的朝例，奏折也减少了许多。 赵岩和官员们都清闲了许多。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赵岩正在御花园赏花观鱼，一旁的喜子来报，太后要让赵岩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赵岩与张太后，关系维系的还不错，一听说有要事，当即赶了过去。 慈元殿内。 赵岩拱手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赵岩继承了皇位，相当于周仁宗过继的儿子，故而要称呼张太后为母后了。 张太后连忙笑着招手道：陛下无须多礼，快坐快坐！ 赵岩坐在一旁，问道：不知母后有何事？ 张太后笑容灿烂，说道：“自然是你的终身大事了，先帝在你这个年龄已经生下一个皇子了。” 赵岩一愣，突然意识到，古人大多十六七岁都结婚了，而自己现在正是适婚的年龄。 张太后继续说道：“今天，本宫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心意，你喜欢什么样的？以便我帮你挑选。” “这……这……”赵岩顿时有些塞，感情这种事情，又不像是大街上买东西，他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 “陛下若不知，便让我先帮你筛选，陛下之妻，必须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所以家世、相貌、学问都必须讲究，年关将近，诸多国公大臣的夫人们都会来请安，我选出来几十个，然后再交由陛下筛选，如何？ “年后，二月二十六日便是陛下的十八岁生辰，我已找人算过，此日正是良道吉日，适合婚嫁，另外，陛下还需选择五到十名秀女作为备选，如果能在后年产下龙子，那将会是社稷之福啊！” 赵岩心中甚是郁闷，张太后完全将自己当作一个生子机器了。 不过在表面上，赵岩依然笑呵呵地说道：“行，行，全听母后的！” 待到张太后选出了秀女，若赵岩都不满意，到时直接推掉就行。 此刻没有必要去争论，毕竟张太后也是一番好意。 作为一国之君，还是个穿越者，赵岩要娶的老婆那自然一定是绝世无双，自己喜欢的。 在慈元殿待了一个多时辰后，赵岩方才返回了垂拱殿。 在回途之中，赵岩看到天气甚好，不由得生出了出宫的想法。 “朕今天要出宫耍一耍！”赵岩一旦产生了某种想法，那就一定要做到。 当即，他将禁军指挥使申屠义以及许久没见的黑娃召进了大殿中。 黑娃变胖也变白了，穿上一身铠甲，看起来还有几分英武之气。 “参见陛下！”二人跪下行礼道。 赵岩笑着打趣道：“黑娃，看来禁军的伙食不错嘛！” 黑娃嘿嘿一笑，说道：“俺多谢陛下了，在这里俺天天都能吃饱。” 赵岩看向申屠义，开口道：“申屠义，朕今晚想微服私访，到长郸城的夜市上逛一逛，你安排一下。” 申屠义一愣，苦着脸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若中书省和御史台得知陛下出宫，臣会被弹劾死的。” 赵岩微微一笑：那你是想要得罪朕了？ 第十二章 姑娘莫怕 一个时辰后，夜幕降临。 哭丧着脸的申屠义赶着马车，带着身穿便装的赵岩和黑娃离开了皇宫。 太监喜子负责在宫内盯梢，万一有突发事件，他只需说陛下已经就寝，群臣基本就没人敢再打扰了。 刚走出皇宫没多久，赵岩便下了马车，选择徒步而行。 申屠义只好将马车放置一处，然后紧紧跟在二人的后面。 此刻，这三个人的组合相当不协调。 赵岩面如冠玉，一身贵气，腰间还别着一块玉佩与一个装了五百两银票的荷包，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黑娃面色黝黑，左顾右盼，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至于申屠义就更加有趣了，一米九的大个子，走路却弓腰碎步，时刻注意着左右的情况，一脸郁闷的表情。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长郸城夜市最繁华的一条街，朱雀街。 朱雀街东侧沿街开满了各种店铺，绸缎、书籍、胭脂水粉、瓷器等商品应有尽有。 而西侧更多的则是茶馆酒楼，勾栏瓦子。 此刻，西侧张灯结彩，莺歌燕舞，不时有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招引客人，吸引着各色行人进进出出。 各种小摊小贩，沿街买卖吆喝，甚是繁华热闹。 这里的茶馆酒楼，皆有歌妓，不过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除非能夺得她们的芳心。 不多时，赵岩便有些饿了，当即来到一个露天的摊位前。 要了一份肚肺、一笼包子、还有像辣萝卜、水晶烩之类的小吃，以及三碗羊肉汤和若干张胡饼，就吃了起来。 申屠义轻呡了一口羊肉汤，并无什么胃口，他的心思全在赵岩身上，若这位皇上出了什么意外，他简直是百死莫赎。 而赵岩和黑娃却是胃口大开，吃得甚香。 大冬夜，在寒冷的街头喝一碗鲜香的羊肉汤，那感觉实在是舒服之极。 在黑娃吃了七张胡饼，喝了三碗羊肉汤后，三人方才离开地摊，朝着前方更繁华处走去。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有一个青壮汉子神色慌张地狂奔而来。 “都给老子让开！快让开！”青壮汉子不停地扒开前面的人流，疯狂奔跑，显然是有人在后面追他。 就在他距离赵岩还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时，一个身穿淡青色偏襟棉服的年轻姑娘，从人群中一跃而起，踏过一张摆满饰物的方桌，一脚飞踢在那青壮汉子的后背。 砰！ 青壮汉子被踹飞在地上，还未起身，一只撒花蝴蝶绣鞋便踩在了他的背上。 不只是赵岩，周围的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年轻姑娘竟然可以将一个青壮汉子打倒在地，并且还是一个相当貌美的姑娘，故而都好奇地围了过去。 看热闹，乃是人的天性，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赵岩和黑娃兴奋且好奇地钻进人群中，而一旁的申屠义则是一脸郁闷，神情尤为紧张，万一赵岩出个什么意外，他一家都完了。 那姑娘长得极为俊俏，脸色白皙，身材修长，年龄大概与赵岩相仿，因为奔跑，脸颊微微泛红，显得有些调皮可爱。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抢我陆念薇的荷包！”年轻姑娘气愤地说道。 听到“陆念薇”三个字，赵岩周围好几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就是暴打了财相孔墨山的儿子孔泽，又将文相的儿子萧子杰的腿打瘸的陆念薇！” “此女子到底有什么背景啊，竟然让两位贵公子吃瘪！” “有没有背景，咱也惹不起啊，这也太能打了！” …… “姑娘，我真没拿你的荷包，不信你搜我的身！”那青壮汉子一脸无辜地说道。 很显然，他并没有听过“陆念薇”的大名。 砰！ 听到此话，陆念薇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那青壮汉子的屁股上。 周边围观的书生们都吓了一跳，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女子。 “交不交出来？”陆念薇瞪眼道。 青壮汉子疼得呲牙咧嘴，在地上滚了半圈后，缓缓坐在了地上，竟然开始脱衣服了。 “我真的没有拿什么荷包！” 青壮汉子一边说一边脱衣服，眨眼间，上身的棉衣就全部脱掉了，并且拿着抖了抖。 “姑娘，你要还不信，我就脱裤子了！”青壮汉子当即就开始解腰带，大有一丝不挂之势。 不过他也是虚张声势，拉着腰带，并未将其解开。 周围大多数旁观者都能看出，此汉子是在耍无赖。 “无耻，你定然是有同伙！”陆念薇突然抡起旁边的一个腌菜坛，拿起来就要朝着那青壮汉子头上砸去。 这要砸下去，定然会头破血流。 青壮汉子顿时怂了，瞬间跪在了地上。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我确实有同伙，荷包就在他的手里！”青壮汉子抬手一指，目标正是一直拧着眉头的申屠义。 陆念薇看向申屠义，冷声道：“把我的荷包交出来。” 申屠义何等人物，根本不屑辩解，并且今日他的心情还不是太好。 他直接走到那青年汉子的面前，抓着后者的手臂就提了起来。 青壮汉子在申屠义的面前，就如同一个小鸡仔。 “你认识我？”申屠义面带杀气，吓得那青壮汉子浑身颤抖，止不住地摇头。 他本想栽赃嫁祸于人，然后趁乱逃走，哪曾想却招惹了一个更厉害的人。 “哼！” 申屠义冷哼一声，将青壮汉子扔到地上，然后转身站到了赵岩的前方，以防意外发生。 就在这时，青壮汉子的周围突然燃起了数道白烟。 周围十米，瞬间白茫茫一片，可视度几乎为零。 围观者们叫嚷嚷起来，甚至还挤成了一片。 几道身影钻进人群，拉起那个青壮汉子便跑，而陆念薇也凭着直觉快步追了过去。 赵岩伸手正扇动着眼前的白烟，突然觉得腰间一松。 他低手一摸，腰间的荷包和玉佩竟然被这帮逃窜的人偷走了。 “好大的胆子！”赵岩气愤之下，当即也跟着跑了过去。 黑娃见到赵岩朝后跑去，他自然也就跟着朝后跑了。 而此刻，申屠义正凭借着自己超乎常人的听觉系统与对危险的感知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他下意识地认为，赵岩就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地站着。 根本没想到，赵岩已经跟着那群人跑走了。 片刻后，浓烟散去。 申屠义才发现赵岩和黑娃都不见了，不由得大惊，迅速地朝着后街跑去。 而此刻，在一处幽深的巷子里。 赵岩、黑娃、陆念薇，被八名汉子堵在了巷子中。 这些汉子的手中还都拿的有棍棒。 那名青壮汉子冷笑着说道：“男的打废，取走财物，女的打晕，卖到青楼！” 顿时，八名壮汉便朝着三人大步走来。 赵岩胸膛一挺，说道：“姑娘莫怕，我来保护你！” 陆念薇轻蔑地瞥了赵岩一眼，然后率先冲了上去。 第十三章 打群架 砰！砰！砰！ 陆念薇面对数名壮汉的围攻，宛如狼入羊群一般。 不到片刻，一阵哀嚎声传来，有四个汉子已经躺在地上了。 黑娃护着赵岩，没有主动发起进攻，但有两个不长眼的汉子却来攻击赵岩。 直接被黑娃打退了。 黑娃这段时间，受到申屠义的专门指导，战斗力提升的相当快。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巷子里的战斗便结束了。 黑娃打倒了两个，陆念薇打倒了六个。 除了那个青壮汉子半跪在地上，其他人都躺在地上了。 赵岩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见过神策军的演练，而依照陆念薇目前展现出的实力，即使面对两三名神策军的围攻，绝对也能稳占上风。 陆念薇回头看向赵岩，笑着说道：“小弟弟，想要英雄救美，先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赵岩干咳一声，看向别处，略显尴尬的作云淡风轻状。 刚才打斗中，他也想要参与，但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一块石头，于是就选择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了。 “荷包呢，交出来！”陆念薇伸出手说道。 那青壮汉子无奈，只得将藏在怀里的两个荷包，还有一块玉佩都拿了出来。 陆念薇将自己的荷包收好，然后打开赵岩的荷包，惊讶道：“你挺有钱啊！” 说罢，陆念薇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朝着赵岩晃了晃，说道：“今晚，我帮你要回荷包和玉佩，还让你免于挨打，收你五十两不算多！” “不多，不多。”赵岩撇了撇嘴，接过玉佩和荷包。 他可不愿意招惹这个彪悍且厉害的女子。 就在这时，巷子里呼呼啦啦涌进了二十多人。 那青壮汉子见援兵到了，大喊道：“这两个荷包里足足有八百两白银，我们抢过来！” 八百两白银，完全是一笔巨款了。 在大周，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吃喝用度有二十两银子，那日子就算是相当幸福了。 一听到有八百两，这二十人的眼睛都红了，一起朝着三人冲来。 此刻，陆念薇也有些紧张了，她一人打十个，还算勉强，如今来了二十多个，并且有的还拿着刀剑，那自然是敌不过了。 “我们冲出去！”陆念薇说道，迅速捡起地上的两根长棍，扔给了赵岩和黑娃。 三人背靠着背，朝着巷口缓缓移动。 赵岩握紧长棍，有些兴奋也有些忐忑。 作为一代帝王，竟然在街头上打群架，这要是传到那些大臣们的耳朵里，那就丢人丢大了。 不过，若是不动手，那就只能挨打了。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手提长棍率先冲了过来。 陆念薇身形一闪，借力使力，在抓住长棍后，一脚将那个汉子踹飞了出去。 然后，群战就开始了。 古代人街头打架，那也是没有什么招式的，全靠身体力量和脑袋瓜子。 赵岩虽然没怎么练过，但身体还算健壮，又有黑娃倾力庇护，他举着长棍，一脸认真。 目前，先闯出一条生路才是关键。 顿时，三个人勇猛无比地朝着前面冲去。 砰！砰！砰！ 棍棒无眼，不多时，赵岩就挨了好几下子，甚至他感觉自己鼻子都肿胀起来了。 “你竟然敢打我的脸！” “小子，有种单挑啊！” “小爷我今天弄不死你，这事儿没完！” …… 此刻的赵岩，和街头混混没有什么两样，嘴里叫骂着，手中的长棍使劲挥动着。 可惜的是，三人在经过三次冲锋后，依旧没有冲出去。 不过，对方也没有占上什么便宜。 巷子太小，围着的人太多，大家都有些施展不开。 想要突围，除非从墙壁上飞出去。 陆念薇喘着粗气，她虽然没有受伤，但头发凌乱，额头上满是汗珠，显然没有多少力气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闪过，跳进了人群中。 正是申屠义。 申屠义扭脸一看，堂堂的大周皇帝，发型凌乱，衣服被抓开数个窟窿，鼻梁处上更是有一大块淤青。 他不由得怒了！ 这要是让几个相爷看到了，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申屠义不敢暴露赵岩的身份，当即朝着赵岩微微拱手，然后冲向左右的人群。 申屠义，一人可敌千人，乃是大周国出了名的猛士。 暴走的他，提着一个汉子就扔了出去，然后开始一个个地揍。 顿时，巷子里传来此起彼伏如同杀猪叫的惨叫声。 片刻后，那二十多名汉子一个不漏的全躺在了地上，有一些人估计在半年内就彻底告别直立行走了。 这些人惊惧地望着申屠义，痛苦地呻吟着，甚至有些已经开始装死了。 他们根本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这种神人。 陆念薇的眼里也泛出一抹好奇，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赵岩的身份。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与发型，突然发现，自己的荷包掉了。 而这时，赵岩刚好看到陆念薇的荷包。 他将其捡起来，从中抽取了一百两银票，学着陆念薇的语气说道：“小妹妹，今晚我不但保住了你的荷包，还让你免于毁容，收你一百两不算多！” 陆念薇接过荷包，撇嘴道：“哼，就当作小姑奶奶赏你了！” 说罢，陆念薇便跑着离开了。 赵岩看着鼻青脸肿的黑娃，笑着问道：“黑娃，咱们还逛不逛了？” 听到此话，申屠义差点儿没有哭出来。 再逛，他就真没命了。 黑娃很认真地说道：“逛不逛都行，不过我有些饿了！” 申屠义连忙接腔道：“公子，咱们速速回家，你们想吃什么，我来买，咱们带回家吃，好不好？” 赵岩望着申屠义那如同保姆般的恳切目光，笑着点了点头。 大约半个时辰后，赵岩终于回到了皇宫。 当他来到龙床旁的铜镜前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势时，也不由得吓一跳。 鼻梁的地方青肿明显，估计明日会肿胀的更高。而左边脸颊和下巴处也有些青紫。 这若让那群臣子们看到了，肯定又要说“陛下的身体不只是陛下的身体，更是整个大周的身体”之类的话语了。 赵岩已经告知过申屠义和黑娃，绝对不能将今晚出宫的事情泄露出去。 不然，堂堂皇帝私自出宫不说，还与混混们打群架，那就太丢人了。 赵岩可不想在后世的史书上，有自己打群架那一幕，如果有，他一定要改成：与民同乐，未遂。 第十四章 陛下思春了 翌日，天大亮。 赵岩从龙床上缓缓起身，当看到铜镜子里的自己时，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 他那英俊的脸庞，足足肿了一圈，鼻梁处的青肿尤为明显，脸颊处还有几处轻微的擦伤。 没有日，根本好不了。 这时，太监喜子端着几个剥过皮的熟鸡蛋来到赵岩的面前，然后拿鸡蛋在赵岩脸上滚动，助其消肿。 喜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赵岩出了一趟宫，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但也不敢问。 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赵岩端详着镜子里的脸，问道：“喜子，朕若说脸上的伤乃是摔的，你信不信？” 喜子迟疑了一下，一脸精明地说道：“奴才自然是信的，不过朝堂上的几位相公恐怕不信。” 赵岩白了他一眼，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若说脸上的伤是摔的，不要说成年人了，就连懂事的孩子都不相信。 不摔个七八十来次，根本摔不了这么匀称，并且只有摔倒的角度极为刁钻，脸颊两侧才能擦伤。 就在这时，门外太监来报，萧敬业携同礼部尚书蔡悠已在垂拱殿门口，有要事禀告。 赵岩摸了摸青肿的鼻梁，又看了看铜镜，一脸自恋地说道：“朕依然帅气逼人啊！” 说罢，赵岩在脸上系上一块淡金色长巾，只露出两只眼睛，方才赶往了垂拱殿。 作为一个颜值控，赵岩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难看的一面的，并且作为皇帝，也没有人敢解开他的长巾。 至于为什么要系长巾，赵岩有无数解释的理由，比如：朕喜欢，朕乐意，你管朕呢，朕用得着你管！ 当皇帝，就应该这么任性。 垂拱殿内。 “微臣，参……”萧敬业与蔡悠正准备朝着赵岩揖礼，突然看见皇帝蒙着大半张脸，不由得一愣。 萧敬业一脸疑惑，关切地问道：“陛下，你为何蒙着脸？” “恩……恩……朕略感风寒，怕传染给别人。”赵岩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借口。 “喜子，陛下风寒入体，你是怎么照顾的，为何不请太医？”萧敬业瞪眼看向一旁的喜子。 喜子顿时慌了，道：“相爷，奴才……奴才……我……” 赵岩接过话说道：“不关喜子的事情，是朕不让他请太医的，朕并无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陛下，你的龙体要紧，微臣建议，现在应立即让御医前来诊脉！”萧敬业说道。 在古代，一点小病就能要了人的性命，故而萧敬业相当谨慎。 “不用，朕说不用就不用了，若要召太医，朕自会召的，你们到底有何事禀报啊？”赵岩语气略微严肃地说道，一旦召来御医，自己出宫打架的事情就泄露了。 赵岩可丢不起这个人。 萧敬业面带疑惑，正准备再询问一下病情，却被一旁的蔡悠拉了拉衣角，然后朝其摇了摇头。 萧敬业一脸迷惘，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过当即不再问下去了。 礼部尚书蔡悠拱手道：“陛下，今年的大朝会，除万象、西里木、黑汗、高丽、流海五国将会来朝贡之外，北蒙来书也将派遣使臣来朝贡，不知我们应该如何招待北蒙使者？” 所谓大朝会，就是在大年初一，大周要举行一次宴会，一为宣扬国威，二为了给文武百官们都打打鸡血，让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好好为国效力。 每年，大周的周边各国都会来朝贡。这不是因为大周的人缘好，也不是实力强，而是有利可图。 各国朝贡，为大周带来的都是地方特产，根本不值什么钱。 但是大周的回礼，除了巨额的金银财宝外，还有茶叶、绸缎、瓷器等贵重物品。 每年大朝会，大周给各国的回礼都有数百万两之多。 可以说，周边各国来朝拜，就是变相的打土豪来了。 当然，大周也不是傻子，之所以使劲往外扔钱，就是拿钱买平安，希望来年各国能和平共处，不引发战争。 但是这种用钱来维护尊严的方式，只会让人看不起，每一年都有周边各国抢夺大周边境的事情，只不过大周太能忍，口头上谴责几句也就过去了。 而现在，赵岩当了皇帝，自然不能再这样怂下去了。 “咳咳……” 赵岩干咳一声，说道：“朕说过了，从朕登基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赐岁币。今年的大朝会，各国要来，我们只管当天的午饭，其它，食宿自理。至于回礼，我大周没必要讨好任何人，蔡尚书，你看着办，每个国家的预算不超过二十两就行，至于北蒙，他们来就来呗，只要不闹事，一顿午饭我们还是管得起的。” “啊？”蔡悠有些傻眼，外使来朝，只管一顿午饭，这样做还不把那些使者气死啊！ 赵岩胸膛一挺，道：“怎么？你觉得不妥，咱们都将北蒙打跑了，还怕那几个小国？” 蔡悠眼珠一转，甚是兴奋地说道：“妥当，微臣觉得甚妥当，往年微臣都是小心翼翼地去伺候那些使者，今年终于可以挺起腰杆了！” 这几年，他也十分憋屈，如今换了一个硬气的皇帝，他甚是开心。 一旁的萧敬业也觉得没有问题，自从黄河口大捷之后，他信心大增，大周确实该强硬起来了。 “要没其他事情，二位就退下，朕要去休息了！”赵岩假装着咳嗽了两声说道。 当即，萧敬业和蔡悠就退下了。 走廊里。 萧敬业与蔡悠并肩而行，疑惑地问道：“蔡大人，你刚才为何拦我，陛下有病，自然要请太医医治啊！” 蔡悠微微一笑，说道：“相爷有所不知，陛下刚才的状况，根本不像是惹了风寒。我观察到他额头处，有两个小泡，若我所料不错，陛下是得了怀春痘，此等尴尬之事，怎能宣扬？” 古人不知青春痘为何物，因一般都是未婚大龄男子所得，故将其命名为怀春痘。一般情况下，脸上起了怀春痘，便是肝火旺盛，唯有成婚可解。 萧敬业顿时恍然，惊呼道：原来陛下是思春了，这个年龄，正常正常！ “蔡大人，老夫先行一步，皇上娶亲的事情必须要提上日程了，憋坏了可不好！”萧敬业一脸兴奋，快步朝着张太后的慈元殿走去。 第十五章 再打一架？ 午后，由于脸肿的缘故，赵岩只小憩了一刻钟的时间。 他前脚来到垂拱殿，张太后后脚就跟来了。 赵岩只得再次在脸上遮上了长巾。 张太后望向蒙着脸的赵岩，没有任何诧异，反而是一脸兴奋的神色。 她挥手让身边的两个侍女退下，在大殿内只剩下赵岩、喜子和她时，方才开口道：“陛下，你得怀春痘的事情，文相已经给我讲过了，在这个年龄，实属正常，陛下莫要害羞！” 怀春痘？ 赵岩一愣，摸了一下额头处的两个小痘痘，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作为穿越了大半年的赵岩来讲，很明白怀春痘代表着什么。 这肯定是萧敬业和蔡悠看到赵岩上午的表演不是很自然，故而揣摩圣意，认为赵岩是得了怀春痘。 不过赵岩转念一想，因怀春痘而蒙住了脸，这个借口还不错，至少比感染了风寒好一些。 “感谢……母后关心了，可能是肝火有些旺盛，过几日就好了！”赵岩有些脸红地说道。 张太后优雅地呡了一口茶，说道：“目前，哀家已经为陛下寻找了数十位贤良淑德的女子，待将那些功勋伯爵未出嫁的女子都过一遍。哀家筛选出数位，再供陛下挑选，如何？” “有劳母后了，其实……朕没有那么急迫的，年后再行挑选！”赵岩说道，毕竟自己还未满十八岁呢。 “行，行，哀家明白，哀家会安排的。”张太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便起驾回宫了。 赵岩一脸迷惘，不知道张太后明白了什么，又要安排什么。 夜，赵岩在垂拱殿批改完奏折，回到内廷准备休息。 突然发现门口竟然站着两个妙龄女子。 赵岩一愣，问道：“喜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喜子小声说道：“陛下，是太后让她们服侍你的，说是可解脸上的怀春痘。” 赵岩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终于明白下午张太后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了，后者为其考虑的还真是全面。 虽然赵岩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种事情他是不愿意做的，更何况自己还肿着脸。 他挥了挥手，就让喜子将那两个女子带走了。 四日后，赵岩脸上的青肿几乎消失，不仔细看，基本都看不出来了，他也就不再戴长巾蒙面了。 近午时，禁军指挥使申屠义来到了垂拱殿。 “陛下，臣已经将陆念薇的情况整体调查清楚了！”申屠义拱手说道。 赵岩总觉得这个女子很特别，故而就让申屠义去调查了一番。 “你仔细说给朕听听！”赵岩不由得来了兴趣。 “陆念薇来自外地，具体户籍不详，目前居住在长郸城酒楼排名仅次于八仙居的万宝楼中。而万宝楼的主人万洪是她的叔父。陆念薇应该是半年前才来到了万宝楼。听闻此女子颇有经商头脑，万宝楼的生意这么好，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陆念薇被人熟知，来自两个事件。其一，财相的儿子孔泽在醉酒后见陆念薇貌美，便想要动手动脚，然后被陆念薇暴打了一顿。其二，是文相的儿子萧子杰在喝酒后非要在墙面上写诗，因为写得太烂，陆念薇派伙计将其抹掉了，萧公子大怒，非要找陆念薇理论，然后陆念薇又侮辱了他一顿，直接气得萧公子跳楼，摔断了一条腿。” 赵岩笑问道：“她打了财相的儿子，又让文相的儿子摔断了腿，财相和文相就忍了？” 申屠义尴尬一笑，说道：“不得不说，二位大人真是我辈的楷模。财相大人听闻儿子在外调戏女子，直接给儿子关了一个月的禁闭。文相就更严厉了，萧公子在文学的造诣确实很一般，文相在看过萧公子的题诗后，差点没有把萧公子的另一条腿打断了。” 赵岩也听闻过这位萧公子的一些趣事，听说他十六岁的时候，还不能全篇背诵《千字文》呢。 要知道，千字文在这个时代，就相当于现代幼儿园学的床前明月光之流，纯粹的童年启蒙读物。 萧敬业只有一个独子，没想到没有继承到他的任何优势，这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申屠义又补充道：“还有一个重要信息，此女子尚未婚配，陛下如果有意，臣也可以代为传达。” 这几天，赵岩得怀春痘的事情已经小范围传播出去了，再加上张太后下发懿旨，让众大臣的亲眷们齐力为赵岩找皇后，故而申屠义在接到赵岩的调查任务后，下意识地以为赵岩对这个女子有好感，于是就特意问询了一下。 “申屠义，你什么时候当上媒婆了，要不朕让你专业说媒去！”赵岩白眼道。 赵岩承认，陆念薇的形象与气质，确实让他眼前一亮。但后者的武力值太高，赵岩可不愿意再成亲后，双方产生口角后，自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臣不敢！”申屠义一脸正经地说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乱糟糟的吵闹声。 喜子快步跑到门口，待吵闹声停下来之后，又迅速跑了回来。 “启禀陛下，财相大人，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三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赵岩说道。 下面的申屠义一拱手，说道：“陛下，那臣就告退了。” 申屠义看似憨厚，其实鬼着呢，朝廷政事，他是能躲就躲。 赵岩摆了摆手，说道：“你走，若想求个媒人的官职，朕一定答应你！” 申屠义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迅速离开了。 当财相孔墨山、户部尚书楚宝来和工部尚书陈思域走到大殿内时，赵岩一愣。 两位尚书大人衣冠不整，头发凌乱，一脸严峻的表情，脸上还有青肿，明显是刚打过架。 “微臣参见陛下！”三人同时拱手道。 “怎么回事儿？”赵岩问道。 孔墨山拱手道：“启禀陛下，户部与工部在财政上产生了一些分歧，老臣实在无能为力，特来请陛下调节。” 赵岩看向这两位满肚子火气的尚书大人，不由得有些头疼。 在大周，武将不怎么打架，但是文官打架，那是常有的事情，一言不合，基本就打起来了。 先帝就曾因为文官打架，甚是焦虑，但始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朕观两位大人均是火气未消，似乎还没打过瘾呀，要不再打一架，谁赢谁先说。”赵岩略带讥讽地说道。 两位尚书，老脸一红，同时低下了脑袋。 第十六章 赚钱之道 一旁的三司使孔墨山，看向二位尚书，道：“户部，你先说！” 户部尚书楚宝来长叹一口气，右手打了一下左手，说道：“陛下，臣不容易啊！去年，我大周八州出现重大灾情，导致田赋大减。今年北蒙来袭，又耗费了大量银钱，我户部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而工部强烈要求户部还要增加供给费用，即使杀了我，我也拿不出钱了啊！” 这时，工部尚书陈思域紧接着说道：“陛下，不是我逼迫户部，而是我工部马上就运转不下去了啊，即使城池土工可以暂停，但咱们的军器制作不可停滞啊，明年年初很有可能再起战事，军帅说耽误了进度，要拿我的脑袋，我能怎么办，另外，这个月来，户部明明收取了一些田税，盐铁茶酒的税收也有一些，为何不能让我工部使用。” “除了你工部，其他几部就不花钱了？官员的薪俸要不要发、年底的奖赏要不要给？集贤院要不要翻修、年终的庆典要如何举行，哪个不要花钱，凭什么你们工部就优先了！” …… 户部尚书楚宝来一脸委屈，若不是赵岩在，估计二人又打起来了。 赵岩也听明白了二人打架的缘由，归于一点，就是朝廷没钱。 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位尚书的名字，分别为宝来、思域。不由得在心中喃喃道：怪不得没钱呢，两个尚书起的名字就不像有钱人。 孔墨山补充道：“陛下，明年年初若是打起仗来，咱们的财政可是捉襟见肘啊！” 赵岩思索了一下，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北蒙地处苦寒之地，若想要兴兵，至少也要三月下旬。 大周大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军费。 作为一名熟读古代财政发展史的经济学硕士，又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使用一些手段，快速赚取一些财富，赵岩还是有把握的。 “三司使，我大周国库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有哪些？”赵岩问道。 孔墨山不假思索地说道：“按照大类，可分为三种，其一为税费，即百姓土地税与商人的商税；其二为垄断收入，主要为盐铁酒茶官营专卖；其三，为钱币发行赚取的差价。” 赵岩点了点头，这和他知晓的基本没有什么出入。 “以往为增大国库收入，我们都采取了哪些措施？” “若发生战争和饥荒，土地税自然不能提高了，就基本是通过加强商业税收与铸造钱币来解决，如果钱还不够，便只能暗地里卖一些爵位了，不过这些都属于杀鸡取卵的手段，不能长久实行！”孔墨山对历朝历代的敛财手段都十分清晰。 赵岩分析道：“好，咱们一个一个分析，由于去年灾情与今年战争缘故，显然不能增收税赋，而铸造钱币，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容易造成通货膨胀，也不甚妥当，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在盐铁酒茶专卖这些垄断行业上打主意了！” “陛下，敢问通货膨胀为何意？”孔墨山有些迷惘地问道。 赵岩尴尬一笑，说道：“就是本来一文钱能买一个馒头，现在两文钱才能买一个馒头，一旦出现这种状况，穷人的比例将会大幅度增加，国家将会出现剧烈动荡！” 孔墨山顿时恍然，然后问道：“盐铁酒茶专卖本就是朝廷的垄断产业，所有利润尽归朝廷，还能如何在这上面赚钱？” “三司使，盐铁酒茶都归你三司监管，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少，有多少人在里面中饱私囊，而到朝廷这里到底还能剩余多少！” 听到此话，孔墨山冷汗直出，瞬间跪了下去。 “陛……陛下，你……你不会要将三司的官员全部查办，然后来凑军费，但此事甚为复杂，绝不是我三司贪墨啊！” “你紧张什么，朕知道在盐铁酒茶的垄断上，牵连甚多，有一条复杂的关系网，最赚钱的乃是那些割据一方的公爵侯爵们，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还喝着百姓的血！” 孔墨山又是一愣，发现这个皇帝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些隐秘除了他这个三司使，知晓者甚少，那些公爵侯爵们在表面根本没有插手过盐铁酒茶。 “那，陛下准备怎么办？”孔墨山缓缓站起身来，无比好奇地问道，一旁的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也同时望向赵岩。 赵岩微微一笑：“我想让他们赚得更多一些！” 聊到经济，那就涉及到赵岩的老本行了。 他站起身来，继续说道：“朕准备对盐铁酒茶业实现全面的改革。由官营专卖，变成民间竞购形式。” 孔墨山三人都傻眼了。 这不对啊！ 盐铁酒茶乃是天下最赚钱的买卖，并且主导着国家民生的发展，若交给民间，那不就乱套了吗。 曾经，这些是允许民间经营的，因此诞生出了很多巨富，进而导致国家的大部分钱财都在这些人手里，如今若把盐铁酒茶业重新还给人间，那卖私盐、卖假酒的还不满天飞啊！ 还没等孔墨山提出这个疑问，赵岩便解释道：“你们放心，朕并不是要将盐铁酒茶交还民间，而是要从中获取更多的价值。如今，盐铁酒茶全由国家掌控，经过层层渠道剥削，真正流入到国库的已经没有多少了，朕的建议是，根据地域，将盐铁酒茶分为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都可以交给民间的有钱人去经营，去创新，但整体还是要依托三司掌控的。” “朕举个例子，扬州盐矿丰富，户部可以直接发出告示，但凡有能力经营扬州盐场的人皆可报名竞选，为期一年到三年。谁的实力强，谁的能力大，咱们便选哪个。然后彼此签订合约，户部只取扬州盐矿前三年的均价，其余盈利，皆归经营者所有，另外还可以赐封经营者一个虚职，保障其名利双收，但前提是经营者必须预付一年均价的赢利额，另外为避免抬高市价，户部还可添加一些于民生有益的条令……” 换句话说，赵岩使用的方法便是现在的竞标，价高者得。 此方法的主导核心：就是先将民间巨富的手里的一些钱转移到国家的手中。 不过，这对那些巨富也有强大的吸引力，因为他们太清楚盐铁酒茶的盈利价值了，为了赚到钱，他们必然会不断提高生产力。 如此以来，没有太多冗杂的环节和尸位素餐的官员参与，生产将会变得更加有活力。对于大周、商人以及百姓都是三方共赢的。 而吃亏的，自能是那些吃拿卡要的经手人了。 至于预付金，则是为了更快充实国库，以备战时之需。民间巨富们在看到这笔买卖的裨益后，自然不会不舍得交纳预付金。 孔墨山、楚宝来、陈思域听完后，反应了好久，才明白了此项政策的好处，不由得都兴奋了起来，看向赵岩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们大周的皇帝，真是个天才啊！” 第十七章 曲水流觞 从理论上来讲，盐铁酒茶业交由官府经营是最赚钱的。 但由于大周的官僚们不争气，贪墨剥削太严重，那赵岩只能采取这种竞争的方式了。 市场经济，只有出现你争我抢的局面，才有可能蓬勃发展。 孔墨山、楚宝来和陈思域在拍完赵岩的一波马屁后，便迅速下去执行了。 早执行一天，国库就能早充实一天，他们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而赵岩看得更长远，此方法虽然可行，但一旦各个产业都正常经营后，获得的利润其实也是有限的，若想让大周国库充足，还要实行更多的有效手段。 “唉，当个皇帝真难啊，要绞尽脑汁让全天下人都能丰衣足食！”赵岩长呼一口气，又开始思索如何赚钱了。 …… 翌日午后，赵岩带着黑娃再次离开皇宫，而申屠义则是在暗处跟随着。 此次出宫，赵岩直接走的正门，走得气宇轩昂，光明正大。 按照大周惯例，皇帝若要出宫私访，至少需要提前三天告知中书省，然后确定行走路线，护卫人员、饭食酒茶之后，方能出行。 这都有一整套复杂的流程。 但今日，赵岩出宫，只是简单告知了中书省一声，称自己要视察民间的经济情况，寻求富国之法，便出来了。 一听到“寻求富国之法”，中书省那群人的眼睛就亮了。 这位向来不走寻常路的皇帝，在昨日提出盐铁酒茶业改为民间竞购形式后，众大臣都将其当成财神爷下凡了。 如此优秀的皇帝，出宫私访一下又如何。 不要说是为了寻求富国之法，就算是去青楼转了转，只要不显露身份，那也没问题。 赵岩深知这些大臣们的秉性，只要自己治国治得好，那想干啥就干啥，即使有事没事就喜欢弹劾的御史台，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赵岩还有一个百试不爽的终极法宝：这个皇帝，朕不干了！ 午后的朱雀街，依然喧闹繁华。 赵岩此次穿得稍微朴素了一些，没戴玉佩，钱包也让黑娃揣在怀里了。 不过由于他长相太过于俊秀，看起来依然是不同凡俗，贵气逼人。 大街上，随处可见各种拉着太平车，挑着扁担、驾着马车来置办年货的行人。 大周国库虽然没钱，但得益于宽松的经济环境，民间赋税都不算高，故而百姓大多却是很有钱，并且舍得花钱， 赵岩走着走着，突然来到一处装修华丽，外挂彩楼的一座建筑前，其抬头一看：万宝楼。 赵岩骤然想起自己要了陆念薇一百两银票的事情，不由得乐了。 “黑娃，走，咱们进去喝个下午茶！” 当即，赵岩与黑娃便进了万宝楼。 万宝楼共四层，一层为大厅，二层为包间，三层为住宿，四层为私人领地。 此刻，大厅内坐了大概有六成客人，谈笑声不绝于耳。 更有一些俏丽的女子，手抱琵笆正在为客人表演节目。 赵岩和黑娃在一名小二的引领下，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坐下了。 “伙计，一壶上好的龙井，再来几盘点心。”赵岩说道。 一旁的黑娃憨笑着补充道：“再……再来一壶白水，一个大黑碗。” “俺喝不惯茶，也不喜欢用小杯子喝水。”黑娃朝着赵岩解释道。 赵岩点头一笑，便挥手让小二去准备了。 不多时，万宝楼大厅竟然已经坐满了，并且还有人搬来板凳，坐在一些空隙处，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赵岩不由得有些疑惑。要知道，此刻乃是一天里客人最少的时候，中午的饭点已过，距离黄昏还有一个多时辰。 而这时，小二将茶水点心端了上来。 赵岩疑惑地问道：“小二哥，咱生意日日都这么火爆吗，这个时候都已经满客了！” 那店小二一眼就看出赵岩非富即贵，当即恭敬地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今晚本店将有大事发生，来自高丽国的特使金仁俊一掷千金，将要参加我店的特色节目曲水流觞，声称要与咱大周的众才子一决雌雄，此战咱们大周要是输了，那就丢人了，所以今日来参战的都是些厉害的青年才俊。” 曲水流觞？ 赵岩不由得来了兴趣。 他知晓这个游戏，曲水流觞，又名九曲流觞，乃是流行于文人骚客间的一种游戏，只有年龄在35岁以下，方可参加。 一般由九人围坐在一方水台四周，水台之上，有一百杯二两装的角质酒杯缓缓流动，其中只有一杯酒中放有一颗金粒。 参赛者一起饮酒，喝到金粒者即可坐庄，然后出一个诗题，由九人分别做诗，诗最优者，即为当日的酒状元，可独得比赛中的所有奖励。 当然，若在一轮比试之后，参赛者不服，可再放置一百杯酒，只要这位参赛者能喝到金粒，便可再出诗题，与获胜者比试，若胜，可取代其为酒状元，若输，那就是双倍赔偿了。 简而言之，此比赛只考验两种能耐：喝酒、写诗。 除大周外，周边诸国最善于吟诗作赋的就属高丽了。 高丽国本就与大周接壤，其国家的文化历史皆是向大周习得，但他们学会之后，非要杜撰一个祖先，说是自己民族的文化精粹。 而大周文人，向来不会藏私货，但凡好的诗文都要印到书籍上。 甚至军事策略，边防策论都能出现在大街的书摊上。 于是，高丽月月购买大周的各种诗书典籍、军事谋略，渐渐地学习的有模有样。 昨日晚，高丽国特使金仁俊以一千两黄金为奖励，要于今晚以挑战者的身份举办曲水流觞。并放出狂言：大周若输，则须承认大周，根在高丽。 这就好比，要承认大周是儿子，高丽是爹一般。 谁能忍得了！ 一时间，长郸城年轻的书生们各个摩拳擦掌，纷纷感叹：为大周争光的时间到了，名垂千古的机会终于来了。 而赵岩也很期待，今晚大周士子们的表现，若要真输给高丽，那他大朝会上都没脸和高丽使者说话。 此战，只能赢，不能输。 而就在这时，正在二楼走动的陆念薇突然看到了赵岩，不由得嫣然一笑，喃喃道：“姐姐今日一定要让你将那一百两再吐出来。” 第十八章 九人成局 转眼间，日近黄昏。 赵岩已经喝了半壶茶。而黑娃，则是足足喝了八壶白水，吃了二十盘小点心。 万宝楼变得愈加热闹起来。 在一楼大厅中央，一方水台已经完全布置完毕，水台之上，一个个广口的竹杯缓缓飘动，周围除了九张椅子外，还设有数方书桌，书桌上则摆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水台中央的那一千两黄金，足足让无数人心弛神往。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月白色缎子长袍，手持折扇的贵公子带着数人来到了万宝楼。 他刚进门，便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又一个身体微微发福，看身形就知道家庭甚是优越的胖公子也走进了大厅。 “哎呀，萧子杰，你怎么也来了，你不会是来参加曲水流觞的？”胖公子率先开口道。 那位贵公子胸膛一挺，道：“怎么？你能参加，本少爷还不能参加？” “你可千万别参加，就你那诗词水平，代表的乃是我大周读书人的下限，今日若因你输了，你爹还不揍死你！” 那位贵公子，正是当今文相萧敬业的儿子萧子杰，一个不擅诗词但却总认为自己写得很好的人。 而那位胖公子，则是财相孔墨山的儿子孔泽，其对诗词颇有研究，算得上大周青年中的佼佼者了。 二人看似互相讥讽，其实乃是光着屁股长大的最佳损友。 这俩人都在万宝楼遭到了陆念薇的暴打，但也因此，都成了陆念薇的疯狂追求者。 片刻后，大厅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快看，是咱长郸城第一才子上官云吞，没想到他竟然能来，这下子，我们取胜的机率便又大了！” 来者乃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书生，其体魄虚薄，但却带着一种自傲的神色，显然极为自信。 一年前，集贤院院长刘朝同，在看过上官云吞的诗篇后，说了一句：此子前途无量，纵观长郸城的青年，无人能出其右也。 于是，他这个长郸城第一才子，便在民间传开了。 赵岩微微皱眉，上官云吞即使诗艺远超他人，但若不能喝酒，那也很难赢啊！ 不多时，大厅内又传来一阵叫喊声。 来者也是一个青年，其长发凌乱，左臂上还绣了一个“诗”字。当即就被很多人认了出来。 此人名为段旭，已经二十九岁了，其以诗为妻，被誉为诗痴，在民间名声极大。 段旭不屑于参加科举，想以诗入仕，但先帝觉得此人只会做诗，不会做官，便没有破例提拔他。 …… 很快，万宝楼中便来了十几位名声颇大的青年诗人，引来围观者的阵阵欢呼。 一刻钟后，数个身穿棉坎肩，裤长肥大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观其穿着，便知是高丽人到了。 为首者，乃是一个身材瘦高的青年，其走路几乎是鼻尖朝天，无视任何人，显示就是高丽特使金仁俊了。 金仁俊一出场，万宝楼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万宝楼主人万洪和其侄女陆念薇从二楼走了下来。 “金公子，欢迎欢迎，今日曲水流觞之局由你而设，不知你方出几人啊？”万洪笑问道。 金仁俊掷千金设局，作为挑战者，是有权利带人来参赛的。 “四个足矣。”金仁俊环顾四周，一脸挑衅地说道。 一听对方只带四人，大周的读书人们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曲水流觞，乃是九人局，大周向来以天朝上国自称，不论何种比赛，从来都以展现大国风范为重。 若高丽出四人，大周出五人，那赢了也不甚光彩，输了更加丢人。 金仁俊就是看到了大周人的这种特点，故而一来就开始使绊子了。 说罢，金仁俊与另外三名高丽人便无比自信地坐在水台旁边了。 “怎么，大周连挑五个人都挑不出来吗？”金仁俊阴阳怪气地说道。 此话一出，上官云吞、段旭、孔泽，三人迅速地站了出来。 而其他读书人，本来信心满满，但看到高丽人有此种气势，并且细细一想，如果今日败了，但自己的一生可能都被钉在耻辱柱上了，想要再入仕为官，恐怕比登天还难，故而都迟疑了。 大周读书人的通病就是，太过于爱惜羽毛，思前想后，什么都不敢干。 “只有三个人？看来你们大周确实无人了！”金仁俊一脸睥睨，最近，礼部连住宿都不再提供，一度让他认为大周的国库已经没有一个铜板了。 一旁的萧子杰见其他人都不敢上，其眼珠一转，突然拉着旁边的一个八岁小男孩走了过去。 “第四人和第五人由我和这位小朋友参与，本少爷要让你看看，你连我大周的孩子都不如！”说罢，萧子杰便拉着那个小男孩坐在了水台旁。 就这样，曲水流觞的九人便算是凑齐了。 赵岩看到这局面，不由得乐了，萧子杰此计相当不错。 长郸城人都知道萧子杰的诗文水平乃是读书人中垫底的，而那个孩子则是充数的。若大周赢了，对外可以宣称大周三青年带着两个拖油瓶都赢了高丽，若是输了，也可以解释说大周真正厉害的青年还未出现。 金仁俊面色阴冷，没想到自己提前设想的招式，就这样给破解了。 这时，身穿紫色长裙的陆念薇走到九人面前，高声道：曲水流觞，现在开始，酒起！” 随着其声音落下，水台上，水流淙淙，上面的一百个杯子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而九人分别端起竹酒杯，喝了起来。 吃到金粒，便可率先出题，占尽先机。 高丽国四人，喝酒如喝水一般，眨眼间，便喝下了数杯。 反观大周，除了萧子杰和孔泽喝得还算有效率，上官云吞和段旭都如同喝中药一般，表情相当难受，喝的速度也慢。 而那个被临时抓来的小男孩，就更不会喝酒了，其端起一杯酒，在不停地查看里面有没有金粒。 就在这时，金仁俊兴奋地举起手来，高喊道：“老子喝到了！” 其手中，赫然举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金粒，而他不过喝了有五杯，运气可谓好到了极点。 他若出题，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为难大周，甚至他出的题目可能是提前准备过的。 但曲水流觞就是这个规则，必须愿赌服输。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金仁俊，赵岩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第十九章 不怒不是大周人 金仁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再次环顾四方，突然指向不远处一名歌姬抱着的古瑟，道：“咱们就以此瑟为题，作一首诗词！” 上官云吞等人尽皆皱眉。 高丽国书生，最擅长剑走偏锋，几乎将诗词创作当成了一种营生买卖。 有专门的诗词人，从小便专门训练背诵了大量的诗词文赋，然后创作一个个模板，任何词句，任何主题，他们都能将其套进去，虽然很难出精品，但整体质量却偏上。 而大周的读书人都追崇由心而发，有时半个月憋不出一首，有时一晚上写好几首，并且质量极佳。 瑟，乃是一种并不常见的乐器，要以其为主题，并不好写。 题目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呕……呕……呕…… 就在这时，上官云吞突然干呕起来，然后只听得“哕”的一声，其将刚才喝过的酒水全都吐了出来。 按照规矩，凡是吐酒或离开水台五米外者，便算作输。 一旁的陆念薇高声道：“上官云吞，出局！” “唉！” 周围众人皆是哀叹一声，哪曾想到这位长郸第一才子竟然如此不能喝，刚喝两杯就撑不下去了。 这时，金仁俊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大周向来以九为尊，将九当作天数，如今比诗还没开始，便出局了一人，你们是否考虑再加一人，莫不是你们大周真的没钱了？” 曲水流觞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在有人淘汰后，若有人想要入局，需提供与组局者相同的银钱。 也就是说，若有人在水台中再添加一千两金子，便可参加曲水流觞。 金仁俊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带的四人乃是高丽青年一代作诗最强的，并且专门研究过上官云吞等人的诗作风格。 此局，他不仅要证明大周的诗词不如高丽，还要赚大周人的钱，让大周丢尽脸面。 金仁俊此话一出，下面顿时没了声音。 一千两金，可不是少数，即使是萧子杰和孔泽都拿不出来，除非是哪个巨富的公子哥愿意出这个钱。 “原来传闻没错，因为战争，你们大周已经穷得连一千两金都拿不出来了！”金仁俊嘲讽道。 大周的读书人们各个低着脑袋，若不出来一个人拿出一千两金，那大周国富民强的招牌就彻底被砸了！ 就在萧子杰准备开口，打算借钱也要拿出来的时候，陆念薇突然开口了。 其甜甜一笑，说道：“诸位公子，我知道有一位公子，出身富贵，文采亦是斐然，定然能拿出一千两金，并且就在咱们人群中。” 说罢，陆念薇径直看向人群中的赵岩。 人群中，赵岩的容貌和气质太不一般了。 几乎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他的身上。 赵岩一脸尴尬，没想到陆念薇突然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他的作诗水平估计还不如萧子杰呢，入局等于送死。 陆念薇朝着赵岩媚然一笑，说道：“公子，若你今日没有带够银票，本店可以先行垫付，你稍后打个欠条便是。” 此话说的，就好像俩人有莫大的交情似的。 只有赵岩知道，陆念薇明显是要报那一百两银票的仇呢！ 赵岩还没迈脚，就被身后的一群人推到了水台旁。 后面的黑娃动都没动，他认为赵岩贵为皇帝肯定什么都会，这次就是来为大周解围来了。 而人群外的申屠义同样也是这样认为的，心中还尤为兴奋，心想着自己和皇帝的这段出宫轶事，没准还能被说书人当成谈资，流传百世呢。 赵岩无奈，只得先坐下了。 就在这时，一名高丽人突然站起，道：“诗来！” 当即，其来到一旁的书桌前，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紧接着，又一位高丽人站起，也写起诗来。 反观大周这边，诗痴段旭一脸严肃，心中还在酝酿。 萧子杰和孔泽则是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搜索枯肠，而那个八岁小男孩，则是一脸轻松，因为他认识的字就没有几个，不要说诗了，连个对子都写不出来。 而此刻，大周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赵岩的身上。 能让陆念薇看中的人，必然非同一般。 赵岩微微眯着眼睛，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慌乱，在思索着自己读书时期都背过哪些与“瑟”相关的诗词呢。 让他现编一首，他只能保证每句的字数相同，其他都不能保证。 眨眼间，两名高丽人就写完了，二人对比一番后，一名高丽人干咳道：“本人诗作已成，现向各位诵读一番。” 最先成诗者，率先朗诵诗作，乃是曲水流觞游戏中的惯例。 其朗诵后，等于竖立了一个标杆，若后者自己感觉诗作不如他，根本不会动笔。 在其朗诵完后，若其他人在半刻钟的时间内，不能成诗，或者经周围评判，诗作不如他，那他便是这一局的酒状元了。 “玉仙瑶瑟夜珊珊，月过楼西桂烛残。风景人间不如此，动摇湘水彻明寒。” 此诗念完后，众人都不由得满脸惊讶。 好诗！好诗！ 契合主题的好诗！ 不管从格律、韵脚、意境、遣词等哪个方面来讲，此诗都算得是上层之作。 诗痴段旭听完后，突然捶胸顿足，高呼道：“吾不如也！吾不如也！” 孔泽与萧子杰脸色也是极为难看，这首诗一出，他们两个是没有赢的机会了。 顿时，二人同时看向赵岩。 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陆念薇也一脸玩味地看向赵岩，她对赵岩很好奇，却始终猜不透赵岩的身份，一会儿觉得他必生于士大夫之家，一会儿又觉得此人带着一股市井的痞气。 此三人看向赵岩，自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过去了。 赵岩心里那叫一个悔恨啊，在这个没有唐诗宋词的朝代里，自己若是能把唐诗宋词都背会，那还不横着走啊！ 可惜，他不会。 作为大周的皇帝，那是绝不能认怂的。 赵岩继续搜索着记忆里的存货，他记得自己曾经还是能背出几十首诗词的。 片刻后，传来金仁俊慵懒的声音：“唉，若是这样就赢了，那也太无趣了，陆姑娘，另外那一千两金子请你先垫付了！” 此话说的，让每个大周人都想暴揍他一顿，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界，竟然被几个来自弹丸之地的人欺负的完全不能反抗。 不怒不是大周人！ 赵岩一拍脑袋，兴奋道：“有了！” 第二十章 附加局 赵岩面带兴奋，走到身后的书桌前，挥毫泼墨。 顿时，周边的人都探头过去，甚至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天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写完之后，赵岩帅气地将毛笔扔在一旁，转身望向金仁俊，问道：“此诗如何？” 赵岩就不信，写瑟的诗篇，有能比过李商隐这一首的。 辛亏这个时代，没有李白李商隐这些大佬，不然赵岩哪能展现的如此优秀。 傻眼。 所有人都傻眼了。 嘴里都在喃喃念着刚才的诗句。 即使不善于写诗的，也知道什么是好诗。 神作。 惊世之作。 足以流传千古的诗作。 此诗不仅在格律与意象上独具一格，并且有一层哲学层次上的朦胧美。 此等意境，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即使大周集贤院的士大夫们都来写，都不一定能写出这样一首杰作。 “好，好，好一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天日暖玉生烟。此诗可流传千古啊！我上官云吞算什么长郸城第一诗人，给他当书童都不配！”上官云吞喃喃说道，完全被这首诗折服了。 我……我愿意用我十年的寿命，不，是二十年寿命换取创作这样一首诗的能力！”诗痴段旭两眼放光，他自认读诗无数，但能够比得上此首的，寥寥而已。 “看这位公子年龄，绝对没有二十岁，如此年轻，竟然就能写出这种佳句，实乃我大周之幸啊！” “此诗真是空前绝后啊，此等意境，宛如圣人之作呀！” ……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感知到赵岩的这首诗要比高丽人那首强多了。 陆念薇也是一脸惊诧，没想到今晚竟然能有一首这样的诗篇出世。 不出三日，此诗必然能够传遍大周。 这时，轮到金仁俊郁闷了。 他们四人虽然准备了大量的精品诗作，但想要打败那两句“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天日暖玉生烟。”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蒙的，一定是蒙的。”金仁俊在心中喃喃说道，再次思索起来。 就在半刻钟快要结束的时候，金仁俊长吐一口气，说道：“此局便算作你们赢了，但我不服，我要再次挑战。” 曲水流觞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此，输方若是不服，可以提出二次挑战，但挑战只能有一次，不但需要拿出与水台银钱一致的钱财，还需要二次饮酒。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可以。”陆念薇兴奋地说道。 一名高丽人将一千两金的票子放入水台中央。 此刻，加上陆念薇为赵岩垫付的一千两，水台里已经有三千两金了，这也是万宝楼举办曲水流觞以来，最大的局。 陆念薇一招手，水台中的百杯白酒便再次被全部斟满，里面有且有一颗金粒。 按照常规，须挑战者一人去喝，但今日打得是团体战，众人也就不计较了，高丽四人全上去喝都没有问题。 当即，金仁俊四人开始疯狂饮酒，一杯接着一杯。 十杯。 二十杯。 五十杯。 七十杯。 不得不说，今天高丽人出门没看黄历，运气尤为差劲，在喝了足足有九十三杯的时候，才喝出了金粒。 而此刻，这四人都有些微醺了。 陆念薇高声道：“现在，由金公子出题！” 金仁俊依旧自信满满，端着酒杯说道：“此局，我们以战争为主题，赋诗一首。” 战争？ 听到这两个字，大周读书人都有些想骂娘了。 这乃是大周所有读书人的短板，他们连边境都没有去过，更不用说战场了。 并且他们储备的知识量，与战争相关的几乎没有。 金仁俊则是一脸笑容，此题乃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并且也已经准备好诗词了。 这一局，他有十足的信心。 他准备先让大周人来写，写出来之后，高丽再瞬间秒杀。 只有这样，别人才能看出来两国的巨大差距，才更能侮辱大周。 而他在回到高丽之后，也能得到更多的褒奖。 第二局，大周的参赛者就更加谨慎了。 诗痴段旭虽精通格律，但在内容上只善于状物抒情，根本写不出战争。 至于孔泽，他最擅长的是风花雪月，哪曾想这一局的主题竟然是战争。 赵岩也在努力思索中，搜索着自己的存货。 就在这时，萧子杰站出来了，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了。 他挺着胸膛，气势颇足，在睥睨地看了那几个高丽人一眼后，拿起笔就写了起来，并且边写边念。 “我国大兵多，个个都强壮。 一个能打仨，保国又保民。 外敌来侵占，打个稀巴烂。” 念完之后，他一脸自信，还美美地说道：“此诗直抒胸臆，通俗易懂，俨然自成一派，你们高丽有人敢来比吗？” 下面的围观者都是一脸尴尬，脸上分明在说：此人绝不能代表我大周的诗词水准。 让萧子杰代表大周最低的诗词水准，大周的读书人都不愿意。 不出意外的话，此诗明日之后也将传遍大周，不过却只能被当作反面教材。 顿时，原本很紧张的局面，瞬间变得滑稽搞笑起来。 许多人都在强忍着笑意。 赵岩若不是觉得笑了有些丢大周的人，早就捧腹大笑了。 他知晓萧子杰的诗词很差，但没想到差到了这个地步，这明显就是顺口溜嘛！ 若评选今年大周的最差诗词，这一首绝对能位居榜首，并且能打败这一首的，恐怕只有萧子杰再创作出来的诗词。 更让人费解的是，这个家伙还自我感觉良好，萧敬业这个父亲简直就是不合格，他稍微督促一下儿子的学业，后者也不会差劲到如此地步。 一旁的孔泽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他也感觉实在太丢人了。 这首诗若传到文相的耳朵里，萧子杰还少不了被暴揍一顿。 “哈哈哈哈……好诗好诗，真是大周水准啊，大周就应该多出几位像萧公子这样的大诗人！”金仁俊大笑着说道，眼神里尽是嘲讽。 就在这时，赵岩一脸笑容地站了起来。 他又想到了一首，一首绝对可以碾压在座所有人的名诗。 第二十一章 就是这么优秀 当赵岩走到书桌前时，明显听到一阵惊叹声。 然后，一堆人兴奋地围在了他的身后。 而这时，陆念薇也来到了赵岩的身旁，亲自为其磨墨。 在场的读书人无不羡慕。 这几个月来，无数贵族公子都邀请过陆念薇吃饭，但均惨遭拒绝。 而今陆念薇却主动为一位男子磨墨，怎能不让这些人心生醋意。 不远处的金仁俊则是脸色阴寒，赵岩那自信的表情让他总感觉到对方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赵岩略作思索，提起狼毫笔便写了起来。 “破阵子·兼赠军帅” 名字刚写完，场下的人便屏住了呼吸。 唰！唰！唰！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上阕一出，周围读书人的眼睛顿时都亮了。 绝佳之作啊！ 仅凭借此半阙，此诗也足以流传百世了。 “好一句“沙场秋点兵”啊，我大周第一诗人，非此人莫属！” 赵岩蘸了一下墨水，继续开始写。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当赵岩身后的一名读书人慷慨激昂地念出这下半阙的时候，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千古名句! 千古名句啊！ 此诗用来形容军帅杨兴怀，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有些人甚是都已经热泪盈眶了。 诗痴段旭浑身颤抖着，喃喃道：“我何德何能，竟然有机会看到此诗面世，这是我段旭莫大的荣耀啊！” 长郸城第一才子上官云吞，更是眼泪横流，哽咽地说道：“吾若能作此诗，夕死可矣。” 其他人更是呆住了。 这完全是诗仙下凡，和他们有云泥之别。 唯有萧子杰一脸懵逼，心中说道：也就比我那首强一丝丝嘛！ 金仁俊气得脸色铁青，此刻，他若再拿出结合四人智慧写的战争诗，那就是纯粹地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赵岩放下狼毫笔，望向金仁俊，道：“诗词之道，自我大周始也，尔等只得皮毛。” 此话一落，全大厅的人都对赵岩肃然起敬。 各个都挺起了胸膛，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大周人，实在太自豪了。 就连陆念薇看向赵岩，满眼都是小星星。 金仁俊气得恨不掀翻了水台，但技不如人，他只能忍着。 赵岩撩了一下额头的一缕长发，看向水台的那三千两金，说道：“这些金钱，就分发给城外的贫苦百姓！” 说罢，赵岩便朝着门口走去。 周围众人立即让开，怀着一脸崇敬之情，目送赵岩离开。 在赵岩消失之后，一读书人突然问道：“陆姑娘，敢问此公子名姓？” 陆念薇俏脸一红，她竟还不知对方的姓名。 可惜人已走远，追问也来不及了。 紧接着，众人看向书桌上那一诗一词，纷纷开始传抄起来。 今晚之事，明早必然传遍长郸城。 而他们这些见证者们十分有幸可以将此事作为今后的谈资，至少可以吹嘘大半年。 那首《锦瑟》被陆念薇强势收藏了。 而那首《破阵子》则被孔泽和萧子杰联合抢得，此词自然是要送给军帅杨兴怀了。 至于金仁俊，则是带着手下灰溜溜地离开了万宝楼。 在走出门口的那一刻，金仁俊朝着一旁的护卫说道：“本特使绝对不允许大周有如此优秀的人存在，查到他的底细，然后杀掉。” 而此刻，坐在马车上正返回皇宫的赵岩长舒一口气。 “朕实在太优秀了啊，可惜会的诗词不多，若再比下去，可能就露馅了！”赵岩心满意足地说道。 今晚，又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翌日，一大早。 赵岩那一诗一词便传遍了长郸城的大街小巷，而有关他的传说更是经过无数人的加工变得颇具神话色彩。 “大周天才诗人智斗高丽特使，一诗一词尽显大周大国风范！” “视三千两黄金为粪土，此等气魄，世上能有几人能够做到！” “有此人在，我大周文运必然长盛不衰，可惜没有留下姓名啊！” …… 除了赵岩的一诗一词广为流传外，他那句话也传遍了大街小巷。 “诗词之道，自我大周始也，尔等只得皮毛。” 这句话，没有十足的底气与实力，根本说不出来。 在众人的讲述中，赵岩变成了一个年少俊朗多金且有大才的传奇人物。 紧接着，长郸城几乎开启了一场寻找赵岩的活动，所有人都想要再见这位天才诗人一面，更有商家打出了若赵岩来此就餐可一生的口号。 还有一些名妓表示，愿与赵岩秉烛夜谈。 陆念薇也开始查询赵岩的身份，拥有如此才情，并且可是视三千金于无物的人，绝不可能出生于寻常百姓家。 可惜，只要赵岩不出皇宫，他们根本无处可查。 就在这时，孔泽和萧子杰带着那首装裱好的破阵子，来到了军帅杨兴怀的家。 二人一般是不来杨兴怀家里的。 因为杨兴怀和杨弘太崇尚武道了，他们小时候没少被二人调教。 “哎呀，大清早的，你们两个臭小子怎么来了？”杨兴怀一边在院子里打拳，一边说道。 萧子杰笑呵呵地说道：“杨伯父，昨日在万宝楼有人赋词夸赞你，小侄特地将这首词送过来了。” 杨兴怀不屑地说道：“自黄河口大捷后，夸赞你伯父的人不计其数，就连你爹还到我府里拍马屁呢。赞颂我的诗词少说也有上百首，老夫已经不在乎这些名利了！” “伯父，此次可不一般，乃是名传千古的名篇啊，小侄给你朗诵一遍。”孔泽当即开始朗诵起来。 杨兴怀虽然尚武，但诗词之道也略通一二，毕竟是夸赞自己的，他还是很乐意听的。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当听完破阵子后，杨兴怀一脸惊讶，不由得感叹道：“好诗，好诗啊，尤其是最后几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此人真心明白老夫的辛苦啊！” “此词是谁写的？”杨兴怀走到二人面前，激动地问道。 孔泽扬了扬卷轴，说道：“我们也在寻找此人，但他并未留下名姓。” 而当杨兴怀看到卷轴的笔迹后，不由得身形一颤，眼泪竟然流下来了。 第二十二章 杀杀锐气 杨兴怀老泪纵横，非常庄重地用双手接过卷轴，然后朝着大厅内走去。 萧子杰和孔泽一脸茫然，只得跟了过去。 杨兴怀走到大厅前面，将卷轴卷好，放在高台之上，直接跪下了。 砰！砰！砰！ 三个大响头磕过后，杨兴怀激动地说道：“皇恩浩荡，我杨家之福，杨家之福啊！” 萧子杰和孔泽望着杨兴怀夸张的动作，都不由得有些傻眼。 有那么夸张嘛，又不是皇上送的。 杨兴怀扭头看向二人，道：“你们两个臭小子，还不快跪下磕头。” “伯父，我承认这首词足以传世，但咱们怎么也是士族，没必要向它下跪！”萧子杰一脸委屈地说道。 杨兴怀眼睛一瞪，巴掌一扬，二人就跪在地上了。 在武帅面前，他们相当怂。 待到二人也磕了三个响头后，杨兴怀方才开口道：“这首词的作者不是别人，乃是当今陛下。” “啊？” 萧子杰和孔泽嘴巴张的足以塞下一个大鸭蛋。 刚才在路上二人已经将赵岩当作情敌了，还想着要靠自己的家族身份压迫一下赵岩，让他知道配不上陆念薇呢！ 现在，与皇帝争女人，二人顿时有些怂了！ 杨兴怀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你二人快将此词的来由向我讲述清楚，不得有丝毫隐瞒。” 于是，萧子杰和孔泽就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详细说了一遍。 “陛下真是体恤老臣啊，老夫要去宫里谢恩。你们二人回去之后，除了对你们的父亲无须隐瞒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陛下的身份。”杨兴怀嘱咐道。 二人赶忙点头，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告诉别人，大周皇帝在晚上随意出入烟花风月之地。 当即，杨兴怀便坐着马车进宫了。 这首词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首先，这首词足以传颂千古，其二，这首词乃是当今皇帝为其手书。 这两项加持，足以让杨兴怀名垂千古了，后世的史书上，定然会有他的一个篇幅，甚至多于萧敬业、潘文岳、刘朝同等文人领袖。 在重文抑武的大周朝，他杨兴怀在生命的晚期能够参与黄河口大捷，又得到如此褒奖，已经完全满足了。 他这个年龄，求得正是这些，而他杨家的子孙后代也将因此得到更多的蒙荫。 故而，他才会如此激动。 垂拱殿内，赵岩正在品茶，一听到杨兴怀觐见，便让其进来了。 杨兴怀大步走到殿前，二话不说，跪下便是三个大响头。 “武帅，这又不是上朝，无须行如此大礼！”赵岩被吓了一跳。 一般情况下，众臣在垂拱殿见赵岩，作个揖就可以了。 “陛下如此眷顾老臣，令我惶恐不已，我杨家愿世世代代为大周保卫边疆，并不惜赴汤蹈火，肝脑涂地，马革裹尸。”杨兴怀高声说道。 赵岩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武帅，你这个几个成语用得挺渗人的，你是不是有事求朕啊？” 杨兴怀抬头道：“陛下，昨夜你为臣写的那首《破阵子》，臣已经看到，并将其悬挂在大厅之中了，故而特来谢恩！” “哦，是此事啊，这是你应得的，无须谢朕。”赵岩想了想，又说道：“此事且不可张扬出去。” 若让万宝楼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大周皇帝，那赵岩以后再外出私访就不方便了。 “臣遵旨，除了文相父子，财相父子，还有两馆馆长潘大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并且也不会再外传。”杨兴怀一脸认真地说道。 “文相父子和财相父子知晓，朕可以理解，潘馆长怎么也知晓了？”赵岩问道。 杨兴怀老脸一红，说道：“毕竟，这是个天大的荣耀，臣在进宫的路上，恰好碰到潘馆长，就将陛下为臣写词的事情稍微炫耀了一下，不过也嘱咐过他，绝不会泄露。” 赵岩不由得乐了，没想到这个叱咤风云一辈子的武帅，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 转眼间，距离元旦就剩下三日。 这几日，几乎没有什么奏折，赵岩除了和财相与户部又聊了一些关于盐铁酒茶改革事宜，基本都处于休闲状态。 而张太后的后宫里，整日里都是人来人往，为赵岩挑皇后而来。 赵岩也不去参与，就任由张太后忙碌了。 只有不忙时，赵岩才能感受到做皇帝的轻松与幸福。 午后。 就在赵岩在御花园的御湖正兴致勃勃地垂钓时，刑部尚书孙厚石急匆匆地前来觐见。 “孙尚书，大过年的，你如此匆忙，莫非又出现了什么案情？”赵岩将鱼钩扔进湖水里，笑着问道。 “陛下，一个时辰前，万象国特使耶博和黑汗特使降央登巴与吏部员外郎邱彤发生争执，然后出现了恶性斗殴事件。” 赵岩骤然站起身来，转头问道：“邱彤受伤了吗？” 邱彤就是调查崔万山事件的主事人，奏折写得极好，赵岩对其印象尤为深刻。 “邱彤虽是文官，但曾经学过拳脚，他不曾受伤，但二位特使却被打惨了！”孙厚石回答道。 “既然咱的人没吃亏，那你找朕处理什么？” 孙厚石顿时语塞，这位皇帝陛下的逻辑实在奇特。 外使受伤，乃是影响大周形象的大事，他只问自己人，却丝毫不关心外使的状况与反应。 “陛下，此刻他们三人都在刑部，并要求面圣。事情的缘由是那二位特使在今日上午入住了齐云楼，他们为了安静，要将同楼层的客人全部赶走，邱彤正好也在齐云楼，便去找他们理论，然后双方就打了起来。因为此事涉及大周外交，故微臣不敢做主。”孙厚石一脸为难地说道。 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面圣就不必了，既然那二位特使喜欢安静，你就在刑部找个安静点儿的牢房，让他们今晚入住，想住几天就可以住几天，保证热水就行！” “啊？这样……这样……不太好！” 唰！ 赵岩双手一提鱼竿，一尾肥硕的大鲤鱼便被拉了上来。 “任何人都不能欺负我大周的百姓，这群特使们年年都如同债主一般，今年朕要杀一杀他们的锐气！”赵岩冷声说道。 “臣领命！”当即，孙厚石便躬身后退了。 若不考虑其他情况，让这些目中无人的特使吃点儿苦，孙厚石还是挺乐意的。 第二十四章 朕要御驾亲征 “改变世界。” 赵岩高声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在众人的迷惘中，赵岩继续说道：“一个强大的国家，必须要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马车就是我们最快速的交通工具吗？ 一亩田地就只能产出2-3石粮食吗？ 大周百姓的人均寿命只能在60岁以下吗？ 真的没有人能够研发出治疗绝症的药方吗？ 人类为什么不能借助工具像鸟类一样在天空中翱翔？ …… 赵岩的一连串问题，将下面的所有人都问懵了。 大周的文武百官们，从未站在如此高度思考过这些问题，并且从未意识到这些事情并不是无法改变的。 突然，自视学识渊博的他们感觉到自己狭隘、肤浅了。 赵岩环顾四周，继续说道：“朕和大家共同的使命，不仅仅是让大周拥有更多的疆域和财富，我们还要去创造更多的文明，让百姓活得更自由，更幸福，更有尊严，让我们的后世子孙感恩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 作为一个穿越者，赵岩深知如果没有高度的文明与科技，即使他再努力，文武百官再优秀，也抵不过一场意外灾祸。 一年旱灾足以摧毁大周三年的粮食积蓄。 一场战争足以将大周的商业经济拦腰斩断。 一次瘟疫足以让大周半数以上的百姓在三个月内死亡。 在瞬息万变的自然里，人如蝼蚁一般。 任何意外都可以覆灭一个国家。 赵岩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想彻底改变这里，让文明加速一些，让工业革命来早一些。 当然，这些都不是赵岩一个人能够承担起来的。 他不像别的穿越者那样，一人便能发明蒸汽机，一人便能建造一辆火车，甚至连汽车电话也能发明出来。 赵岩要做的，是改变所有人的思维，让众人明白世上不仅仅只有四书五经，不仅仅只能遵循以往的规则活着。 当所有人都去朝着一个方向努力时，赵岩相信，未来的大周定然与众不同。 赵岩情绪激动，继续说道：“自今年始，朕保证，让每一位官员享受到更好的待遇，但你们也必须向朕保证，你们的使命不仅仅是只做份内的事情，我们未来要做的，是改变世界，创造文明，那些跟不上我大周步伐的，根本不用我们去消灭，他们自然会淘汰！” 说到后半句时，赵岩还专门朝着那六位特使的方向瞅了瞅。 改变世界，创造文明。 对大周的文武百官来讲，这是两个新词。 但他们从自我的理解中，也明白了赵岩的想法。 赵岩要做的，不仅仅是大周的千古圣君，还要做整个人类发展史上的圣人。 而他们也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成为其中的一个圣人。 成为圣人，这可比成为一代名相，一代名帅，给人的诱惑力大多了。 萧敬业、孔墨山、杨兴怀，一脸自豪，愈发觉得自己挑了一个好皇帝。 而下面的文武百官们，有一大半听懂了，有一小半虽然没有听懂，但就是觉得赵岩讲得好。 有些官员甚至都想鼓掌叫好了，嘴巴刚张开，才发现这里是朝堂，而不是市井里的勾栏瓦子。 萧敬业率先走到大殿中央，朝着赵岩深深作了一揖，然后高声道：“陛下英明，我大周必然能改变世界，创造文明。” “改变世界，创造文明！”文武百官们深深作揖，齐声高呼。 六国使臣都是一脸懵逼，他们第一次感觉到没文化，是如此可怕。 每个字都听得懂，合到一起怎么就不明白了呢？ 除了流海国那个妖娆的女子夏目雪子若有所思外，其他几人皆是一脸茫然，宛若听了天书一般。 金仁俊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个皇帝有些眼熟，声音也有些熟悉，但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他除了诗词之道外，根本不通什么治国之道，赵岩所说的“像鸟类一样在天空中翱翔”，他觉得这就是醉话。 没喝二斤酒，谁能说出来这种不着调的话来。 望着百官们自豪且兴奋的表情，赵岩甚是欣慰。 今日所言，他只是向群臣传递一个信号：自今日起，大周要不一样了。 至于他更多的想法，还需要在实践中让这些人慢慢接受。 在赵岩发言完毕后，接下来就是六大特使进贡贺礼了。 “外使献礼！”喜子高声道。 六国使臣分别拿着礼单，来到了大殿中央，朝着赵岩作揖行礼。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赵岩客气地说道。 六大特使同时站直了身体，但都没有直视赵岩。 直视皇帝，有违礼法，他们也不敢犯这个忌讳。 北蒙特使吉达，乃是一个膀大膀大腰圆的壮汉，其身穿一件黑色皮袍，面带几分自傲。 “大周皇帝陛下，本使者受我北蒙高贵的少帅派遣，将为贵国送上三件贺礼。” “念！” “第一件，废物皇子三个；第二件，战书一封；第三件：免死铁券一副。” 听到这三件贺礼的名称，大庆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哪是送礼的，分明是来找茬的。 其余五国使臣甚是开心，没想到他们还没有开始为难大周，北蒙便出大招了。 北蒙特使吉达挺着胸膛，继续说道：“现在由本使者复述我家少帅的原话。” “你们大周原来的五位皇子都太怂，没骨气，若是他们任意一个当皇帝，大周绝对挺不过三年就被灭了。另外，开春冰化以后，我北蒙就要出兵了，特向你们下一个战书，这一次你们可没有好运气了。那副免死铁券，是本少帅特意送给贵国小皇帝的，他被擒后，可持此券免除一死。” 吉达完全模仿着额尔古的神态动作，语气甚至嚣张。 不远处的禁军指挥使申屠义，额头处青筋暴起，只要赵岩一声令下，他便立即出手。 文武百官们深知赵岩的暴脾气，他们也思索着赵岩会如何处理这个特使。 听完后，赵岩并没有生气，他笑着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少帅，三件礼物，朕都收下了，另外你转述给他一句话：待开春冰化之时，朕将御驾亲征，必收回庆州与沈州。” 御驾亲征？ 听到此话，大周的官员们着急了，大周的历任皇帝可从未亲征过。皇帝御驾亲征非同小可，并且大周连个备选皇帝都没有。 一旦赵岩被擒，那大周只能被迫改朝换代了。 但赵岩已经说出去了，金口玉言，就不能再更改了。 吉达没想到赵岩的回答竟然如此硬气，这是打算与北蒙死磕到底了。 他不由得对赵岩产生了几分敬重，当即右手放于胸口，朝着赵岩行了一个大礼，便走出了大庆殿。 第二十五章 大国气象 听到赵岩要御驾亲征，五国使臣兴奋地都要蹦起来了。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依照目前的情况，开春之后，北蒙与大周少不了有一场大战。 而此时，正是敲竹杠的好机会。 其余五国不管对哪个国家使一使绊子，都有可能影响战争局势。 接下来，便是五国使臣汇报进贡礼单的时候了。 这五国进贡的礼品完全贯彻以往的特点：多而便宜。 明显就是来大周打秋风，狠赚一笔的。 像流海国，足足进贡了三十余种海鲜，名字听上去都非常珍稀，但都不值什么钱，大周沿海的百姓也能捕获到，而最贵的估计就是那十二颗如葡萄干大小的海珍珠了。 至于高丽，更是过份。除了一颗手指粗细的小参外，竟然还送了五坛泡菜。 金仁俊声称是这是他们的王后亲自制作的，只有皇族才能吃到，甚是珍贵， 但再珍贵的泡菜，那不也是泡菜吗？ 赵岩对金仁俊的话语是一个字都不信。不说是高丽王后制作的还好，若是她制作的，估计肯定很难吃。 虽然五国进贡的贺礼非常一般，但赵岩也没有生气，毕竟他今年并不打算回礼。 在五人汇报完毕后，赵岩笑着说道：“感谢五位使臣进献的贡礼了，中午一定要吃好，没别的事儿，几位就退下！” 五国使臣均是一愣。 这就翻篇了？ 还没说岁币的事情呢！ 万象国特使耶博第一个忍不住了，用蹩脚的汉语说道：“大周皇帝陛下，你还没有赏赐岁币呢？” “岁币？今年我大周没钱了，岁币就不给了，以后应该也不会给了！”赵岩一脸淡然地说出了一句大实话。 五国使臣脸色铁青，没想到赵岩竟然如此直接地不给钱了。 西里木特使何天福眼珠一转，露出一抹精光，说道：“皇帝陛下，我西里木是有心站在大周这边对抗北蒙的，贵国这样做，让我有些寒心啊！” 何天福已经将话说得很委婉了。 若不给岁币，那我就帮着北蒙，在你们的边界捣乱。 还不待赵岩开口，高丽特使金仁俊也站了出来，接着说道：“皇帝陛下，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认真考虑一番，今年你不但要给我五国岁币，恐怕还要多给一些，不然……你们大周可能要被瓜分了，到时候再求我们就来不及了！” 金仁俊此话，明显就是赤裸裸地威胁了。 在大周大大庆殿上说出这种话，可见他日常是嚣张惯了。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口出狂言！”还不待赵岩开口，一旁的军帅杨兴怀就大声骂了起来。 金仁俊可能是眼神不好，也可能就是傻大胆，指着杨兴怀回骂道：“你个老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本特使，我代表的乃是我国国君！” 这时，赵岩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即使是你们国君亲至，敢如此辱骂我大周军帅，朕也要重罚！” 然后，赵岩看向一旁的禁军指挥使申屠义，说道：“十个大耳光！” 申屠义无比兴奋，他憋着一股劲，就准备出手呢，几个大步就来到金仁俊的面前，然后抓住后者的衣领。 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申屠义的巴掌，又大又厚，关键还有劲，一巴掌扇过去，便将金仁俊的鼻子打出血了。 啪！啪！啪！ 正抽，反抽，来回抽！ 申屠义扇的耳光，声音脆亮，甚是悦耳。 大周的官员们如同听着悦耳的音乐一般，各个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纷纷感叹道：大国气象，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 而军帅杨兴怀更是激动地直落泪，皇帝为了他，怒打外使，这可是大周任何一名官员都未曾享受过的荣耀。 十个耳光结束后，金仁俊已经半死不活了。 赵岩望着下方说道：“金仁俊，今天，朕打得不是你的脸，是你们国君的脸！” 说罢，赵岩一招手，便让人将其抬下去了。 金仁俊自始自终都没有认出，赵岩就是那个在万宝楼赋诗的天才诗人。 紧接着，赵岩又看向剩下的四国使臣，一脸和蔼地说道：“四位，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没有！”四国使臣齐齐摇头。 “那中午就留下来吃饭，我大周向来热情好客，定会款待你们。”赵岩笑着说道。 四国使臣连忙点头谢恩，若不吃这顿午宴，恐怕就要吃耳光了。 紧接着，四国使臣便退到了大庆典靠门的角落里，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此刻，大周的群臣们各个喜形于色。 为官至今，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周在外交上的强硬，也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雄心壮志。 于是，在接下来的群臣发言环节，几乎变成了一场群臣为大周建功立业的励志演讲，以及君臣间的亲密对话。 赵岩与大臣们有说有笑，从民生聊到军事，从商业聊到赋税，从芝麻大的小事聊到治国的策论。 不管聊什么，赵岩都能对答如流，甚至提出与众不同的见解。并且在不懂的时候，善于倾听与提问。 这样的皇帝，自然深受诸大臣的爱戴。 两馆馆长潘文岳捋了一把胡子，一脸自豪，只有他最清楚，这位皇帝陛下看似稚气未脱，其实心中自有一片天地，并且学习能力与领悟能力远非常人所及。 一时间，大庆殿里，圣君良臣，一片祥和。 气氛融洽到了极点。 萧敬业、杨兴怀、和孔墨山三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自今日起，大周再也不是以前的大周了。而这位小皇帝也已经彻底坐稳了他的皇位。 而那五国使臣，在被遗忘的角落里，一脸落寞地站着，在他们回去之后，少不了还会被臭骂一顿。 近午时，宴席开启，皇城内外一片热闹。 在赵岩饮下第一杯酒后，皇城外的百姓也开始欢聚庆祝，大街小巷，人流如织，一片繁华。 很多年后，当一些大臣回忆起这一天，都不由得感概万分。 他们没想到赵岩说的每一句话都实现了，更没想到自这一天起，大周开启了一条前无古人的富强之路。 第二十六章 经济掠夺 元日，入夜，垂拱殿内。 萧敬业、孔墨山、杨兴怀三人站在龙案前，已经轮番讲半个时辰了。 “陛下，御驾亲征绝非小事，咱们可不能和北蒙做意气之争啊，若上前线，那也是老臣上，陛下一定要坐于中枢啊！”杨兴怀苦口婆心地说道。 大周就这样一个独苗皇帝，若意外被擒，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亡国了。 而赵岩想要御驾亲征，并不是年少气盛。 他若对大周进行从内到外的改革，军事改革尤为重要，而最快了解大周军事情况的方式，便是随军出征。 至于危险，赵岩好不容易二世为人，还当了皇帝，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尤为重要，怎么可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他可不像那五位傻憨憨的皇子一般，一脸白痴的就找额尔古谈判去了。 “三位不用担心，朕虽要御驾亲征，但又不是去战场上冲锋陷阵，不会出现任何危险的。朕之所以要去，是因为此战，我大周必胜。而有朕在场，我大周兵将的士气必然大涨！”赵岩笑着说道。 朝廷三大巨头深知赵岩的性格，并且也很清楚依照赵岩的智商，被额尔古欺骗的可能是微乎其微，当即不再规劝了。 待赵岩真随军出征时，多派几名精兵干将护卫其安全即可。 赵岩看向孔墨山，问道：“财相，三月底或四月初，预计会有一场大战，咱们的军费准备的怎么样了？” 孔墨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说道：“陛下，老臣正要向你汇报呢，在将盐铁酒茶由三司专卖，改为民间私人承包制外加户部管控后，愿意接手的民间巨富极多，最多三月初，臣便可以筹够半年的军费。” “好，有了这些银钱，咱们的腰杆便硬了！”赵岩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盐铁酒茶改革，他也是被逼无奈。 这样做，本质上乃是与官争利，与商争利，在减少了中间的折扣后，变相的将盐铁酒茶的赋税提前收了起来。 但，这只能解大周国库的燃眉之急。 要想让大周的国库富裕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赵岩心中的很多宏图抱负都因为穷而无法施展开来。 现在，赵岩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 “如何能在不提高苛捐杂税，并且不用卖官鬻爵的情况下，让大周迅速富裕起来呢！” 赵岩喃喃说道，朝着脑子一拍，突然有了主意。 赵岩兴奋地看向孔墨山，笑问道：“财相，若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小舅子专门与其他六国做奇货买卖，貌似做得不错，有人还称他为长郸城首富呢！” 听到此话，孔墨山双腿一软，苦着脸解释道：“陛下，臣的内弟柳庆确实在做外贸生意，但绝无任何违法之处，并且也没有依靠臣的身份一丝一毫，还请您明察。” 孔墨山以为赵岩要查验柳庆的财产来源是否合理，故而变得紧张起来。 一旁的军帅杨兴怀笑着补充道：“陛下，臣可以保证，那柳庆赚到的每一文钱都与孔墨山没有任何关联。” “臣也可以保证。”向来不苟言笑的萧敬业掩嘴一笑，也开口说道。 赵岩不由得乐了。 “朕问起柳庆，并不是要查处他，你们两个为何敢如此担保，还无故发笑啊？”赵岩疑惑地问道。 杨兴怀一脸笑容，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财相与柳家的故事有趣着呢，我建议他亲自来说。” 赵岩觉得这应该是个大八卦，当即一脸求知欲地看向孔墨山。 孔墨山老脸一红，说道：“陛下，那柳庆虽说是臣的内弟，但我们这些年从未来往过。当年，臣出身贫寒，而柳家乃是巨富之家。我和贱内，也就是当年的柳家大小姐，乃是私定终身，私奔而逃。虽然老臣一步步做到了三司使的位置，但柳家对我依然是耿耿于怀，不要说他们借我的身份了，他们都不愿听到我的名字。”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孔墨山摇着脑袋说道，这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朕本打算利用你和柳庆这层关系，让其给朕做一笔大生意呢，没想到你们竟然有这种隔阂，那……恐怕就要算了！”赵岩微微摇头。 一听到是一笔大生意，孔墨山胸膛一挺，问道：“陛下，这笔生意非要柳庆来做吗？” “对，目前咱们大周，他最合适！” 孔墨山一咬牙，一跺脚，拱手道：“陛下，臣家事是小，国事为大。若陛下需要臣与柳庆谈生意，老臣愿去。” 在孔墨山的眼里，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事情。 “好，那朕就放心了！”赵岩接着说道：“近年来，流海国发展强劲，其一大部分钱财都是从我大周谋得，而高丽、黑汗明显也将我大周当成了冤大头，依靠着一些不常见的工艺品、木材、海货、珍珠，便能够敛走巨额的财富。反观我大周商人，只会在国内买卖，甚至有些看不上外邦的那些淫巧奇技。朕觉得，这种经济掠夺更加可怕，柳庆通晓各国商情，乃是最适合对外贸易的商人，朕有意让他放弃国内商贸，倾力对外，我大周政策可全力支持，另外他所得利润除商税外，我们不取分毫。经济也是一场战争，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经济掠夺？经济战争？ 朝堂三大巨头，又学到了两个新词汇。 三人一脸崇拜地望向赵岩，心想，这个皇帝才不到十八岁啊，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商机。若其成熟起来，那周边各国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了。 武帅杨兴怀有些疑惑地说道：“陛下，老臣基本听懂了，你的意思是咱们要挣外邦的钱，但为何需要柳庆去做，户部接手不行吗？” “武帅，这你就不懂了，市场必须是属于百姓的，普天之下，谁敢明目张胆地赚取朝廷的钱，赚了钱，就没了命。一旦朝廷大量参与，那就没外邦人和咱们做生意了，臣一定想尽办法说服我的内弟。”孔墨山颇为专业地说道。 流海国、高丽等国的商人其实都是有朝廷作为靠山的，不然不可能做那么大规模，但若朝廷直接出手，那就是成垄断了，没有一个商人愿意做冤大头。 赵岩深知经济掠夺的可怕，故而提出了这样一个想法，而他最终想做的，不仅仅是对外贸易的赢利，还要搜集更多外邦的讯息。 只有足够了解了全世界，才能够让大周成为世界之王。 第二十七章 让你拽词 元月二日，乃是大周百姓看望岳父岳母的日子。 孔墨山带着儿子孔泽，以及一马车礼物准备前往城南的柳府。 孔泽的母亲，曾经的柳大小姐早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 而孔墨山的岳父岳父也早已仙逝。 柳庆一直拒绝和孔墨山往来，除了后者拐走自己的姐姐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柳庆作为一个商人，一个巨商，深谙财政之道。 他一直觉得孔墨山作为三司使将朝廷的财政弄得一塌糊涂，而他因为经商的缘故，亦不愿别人说是借助了三司使的贵重身份才有了今日。 故而，这对小舅子和姐夫始终没怎么说过话。 半个时辰后，孔家父子来到了柳家的门口。 孔墨山朝着孔泽说道：“泽儿你先以咱们父子的名义递上拜帖，看他见还是不见？” “是。”孔泽在他爹面前，相当老实，当即给前面的门子递了一个早就写好的帖子。 片刻后，门子便出来了。 “我家主人说了，孔家人禁止入内，二位请回！” 孔墨山鼻子一翘，拿出一道金黄色的折子，高声道：“老夫奉皇帝陛下口谕，要与你家主人有要事相谈，让他速速迎接！” 那门子哪敢怠慢，当即快步跑向院中。 而孔家父子也朝着门内走去。 二人刚走到前院，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眉眼间与孔泽还有些相像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正是长郸城首富柳庆。 孔泽率先迎了上去，拱手道：“外甥参见舅舅！” “谁是你舅舅，我是你大爷！”柳庆瞪着眼睛说道。 孔泽一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孔墨山也不是什么能说软话的人，当即拿出了赵岩的手谕。 “柳庆接旨！” 柳庆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 孔墨山干咳一声，说道：“陛下说了，你不用跪下接旨，看一下就行。” 说罢，将折子递向柳庆。 柳庆气呼呼地接过折子，在看过里面的内容后，脸上的表情依然冰冷，但却动心了。 赵岩在手谕里讲，希望柳庆凭借在外邦领土内扎下的根基，大力发展外贸产业，以此富国强民，并且朝廷将会全力支持柳家，要人给人，要政策给政策，除基础商税外，一切盈余皆归柳家所有，不过柳家需为朝廷提供部分外邦讯息。 近两年，柳庆拓开了大周外的市场，确实赚了不少钱。 他感受到了外贸生意在未来将拥有巨大的发展潜力。 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局限性。 因为外邦的商人基本都有朝廷撑腰，说话相当傲气，而他却是一个赤裸裸的民商。 特别是在与流海国商人的交易中，柳庆好几次都吃了暗亏，商船被那边的海盗劫了数次，很明显这都是流海国朝廷暗中指派的。 如今大周朝廷要给自己撑腰，他自然是欣喜万分。 但看到对接者，是这个自己素来看不上的姐夫，他又不由得撇起了嘴。 就在刚才，柳庆在看折子时，流露出的那抹短暂的笑意，孔家父子都是看在眼里的。 在那一瞬间，他们觉得此生意可行。 “多谢陛下隆恩！”柳庆拱手朝天，深深作揖。然后又看向孔墨山，说道：“陛下手谕，柳庆自不可违，但应该找一个懂财政的官员来！” 柳庆的表情，明显透露出三个字：你不配！ 孔墨山气得咬牙切齿，柳庆看不上他，多次批评三司无作为，他早就知晓，但他心中的难处，又有谁知呢！ 今日，孔墨山自然不是来诉苦的，即便诉苦，也只能让柳庆看笑话。 孔墨山早就准备好了，要以自己从赵岩学到的财政新名词，教训柳庆一顿。 “哼，老夫不懂财政，你个乡巴佬，我且问你，你懂什么叫做经济战争吗？明白什么叫做集权垄断吗？知晓怎么才能做到资源的优化配置吗？若按照我大周目前的商业模式发展，你清楚一百年后将会是什么景象吗？” 孔墨山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柳庆一脸迷惘。 经济战争？集权垄断？资源的优化配置？ 他从字面上也能明白个大概，知道这是关于财政的词汇，但具体怎么讲解，他就不清楚了。 孔墨山一脸傲然，胸膛和肚子都挺得老高。 这些新词汇，都是跟着赵岩学来了，现在总算派上大用场了。 他的表情，分别在说：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一旁的孔泽看着这两个长辈斗法，各不相让，都担心二人要打起来了。 柳庆很想知道这些财政知识，但就是不想低头求孔墨山，他硬气地说道：“哼，我就不信，大周就你一人知晓。” “巧了，大周除了陛下外，就老夫最清楚，莫非你敢闯宫见陛下！”孔墨山那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尤为自傲。 这表情，明显就是找打呢！ 柳庆握着拳头，就在快要冲向孔墨山的时候，孔泽连忙拦了下来。 “舅舅，舅舅，咱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孔泽连忙将柳庆拉到了不远处的栏杆处。 “舅舅，现在你看我爹如此显摆，其实他今天就是来求你的，只是他拉不开这个脸，咱大周的外贸生意，非你莫属。你想想，今天你稍微委屈一下，先答应下来，待不久的将来，你将外贸生意做到了全世界，甚至做成了外邦的经济支柱，到那时，还不是你最荣耀呢，没准我爹那财相的位置就是你的……” 孔泽这一波马屁，让柳庆尤为舒服，笑骂道：“你小子，比你爹强多了！” 二人商量完毕后，柳庆依旧冷脸看向孔墨山，道：“孔大人，到大厅里来谈！” 孔墨山顿时大喜，几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能堂而皇之地进入柳家大厅。 紧接着，三人便商量起正事儿来。 孔墨山也没有藏着掖着，将赵岩最近一系列在财政的想法和相关名词都告知了柳庆。 柳庆所获颇丰，对这对父子的态度虽然没有明显变好，但已经不那么敌视了。 转眼间，已是午时，三人的谈话也基本结束了。 柳庆站起来说道：“二位，这也到午时吃饭的时间了，我柳府小门小院，饭菜一般，就请二位回家去吃！” 说罢，柳庆长袖一甩，便离开了。 此话一出，气得孔墨山一撸袖子就准备干架。 孔泽费了老大劲才将其拽回来，然后在孔墨山骂骂咧咧中离开了柳府。 二人走后，柳庆开心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哼，让你拽词，我要喊你一声姐夫，你尾巴能翘天上去！” 第二十八章 选秀 元月三日，一大早。 赵岩刚吃过早饭，张太后就一脸笑容地过来了。 “陛下，哀家已经为你挑选出了五十位女子，皆是才色双全的好女孩，午后你要不要挑选一番，争取在二月就把婚事定下来。”张太后一脸关心，完全将赵岩当作了她的亲儿子。 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下午，朕就见一见！” 赵岩若敢说不见，或者说自己年龄尚小，还不着急结婚，不出半日，龙案上的奏折能堆出两米高。 作为一位皇帝，传宗接代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而是整个大周朝廷的大事。 故而，他只能先答应下来，若看到顺眼的，就先处着，若感觉都不顺眼，那就都婉拒了。 “好好，那哀家就去准备，保准让陛下满意。”张太后开开心心地就离开了。 …… 近午时，万宝楼，一间闺房之中。 陆念薇坐在铜镜前，在两名丫鬟的伺候下，开始梳妆打扮。 珍珠粉、红胭脂，细眉笔，咬唇红、花钿贴。 各种梳妆用具，一应俱全。 这一次，她的妆容画的缓慢且精致，足足用了半个时辰，陆念薇才从房间走出来。 此时的陆念薇，身穿一袭淡青色碎花长裙、长发盘起，身上也没了以往的调皮与飒爽。在妆容的映衬下，反倒是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这时，万宝楼主人万洪走了过来。 “娜布雅公主，你真的要以身犯险，去刺杀大周的皇帝吗？我们还有别的方法呀！”万洪劝解道。 陆念薇，真名娜布雅，乃是北蒙大汗的小女儿，也是如今少帅额尔古的亲姑姑。 但陆念薇和额尔古并不一派。 北蒙的皇位之争，远比大周残酷。 自去年起，北蒙大汗便处于病危阶段，随时都有可能去世。 而少帅之位，就相当于大周的太子。 本来，少帅的位置应该由北蒙大汗选取三个儿子的任意一位继承，是没有额尔古这个皇长孙机会的。 但他的三个儿子因为抢夺皇位，带着族人自相残杀。 额尔古亲眼看到他的父亲被其中一名叔叔杀掉，大怒之下，便将两名叔叔全杀掉了。 于是，额尔古在不到三十岁的年龄，便成为了掌控北蒙一切的少帅。 半年前，额尔古为了将北蒙的军队全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便许诺要将陆念薇嫁给手下一名将军的儿子。 在北蒙，女人的地位极低，陆念薇虽然为大汉的亲女儿，额尔古的小姑。 但只要筹码较高，她依然可以作为货物被赠送。 陆念薇不愿自己的命运被控制，便逃出北蒙，来到了大周。 万宝楼这个据点，便是陆念薇的父亲曾经留下的，目的是监视大周达官贵人的各种情况。 就在前日，北蒙特使吉达发现了陆念薇的存在，其回去后，定然会告知额尔古，将其抓回去的。 而陆念薇若坚持不嫁给那个人，除非她能够立下不朽功勋。 在陆念薇得知大周皇帝要选秀后，不由得大喜，当即决定替换掉其中一个女子，进宫刺杀。 按照大周的规矩，秀女进宫，需在宫内住上一晚，这一晚是评判她们是否有癔症或打呼或有什么隐疾。 乃是刺杀的绝佳机会。 陆念薇若杀掉大周皇帝，那便有足够的底气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机不可失，我若能杀掉大周皇帝，也算为北蒙立功了！”陆念薇意志坚定地说道。 “唉！” 万洪长叹一口气，若陆念薇是个儿郎，绝不比额尔古差，真是造化弄人啊！ 随后，陆念薇便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她顶替的乃是永州知州曹广时的女儿曹玲儿。 永州地处偏远，曹玲儿乃是被其父举荐而来，在三日前才来到长郸城，还未见过宫中之人。 而且从画像上来看，曹玲儿与陆念薇的容貌还有几分相似，故陆念薇便派人将曹玲儿软禁了起来。 午后，一辆辆马车缓缓驶入皇城之中。 这些女孩，一个个都做着当皇后的梦，希冀着自己能得到圣上垂青。 一朝成凤，自己的整个家族都将直上青云。 而陆念薇也很期待能够见到大周的皇帝，她听闻这位由郡王登基的皇帝颇为不凡，并且从后者坚决斩杀士大夫，以及大朝会上的表现而言，似乎是个好皇帝。 但从北蒙的角度来讲，大周的皇帝越贤明，对他们的威胁越大。 秀女入宫，有一套极为繁琐的过程，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陆念薇等五十名秀女才被集体送到了一座宫殿中。 大厅周围，挂了整整一圈的白纱。 按照大周族制，皇帝需从白纱后观察秀女。 秀女分五人一组，每人都有一个牌子，皇帝若看中后便可以将牌子翻开。 并且，即使皇帝看中了某位女子，也不能彻底确定。 还必须由太后再次审核，观察她的言谈举止以及身世家族，确定完全没有问题后，才能变成才人侍寝。 若皇帝很满意，方有成为皇后的资格。 五十名秀女，都是千挑万选而来，每个人的姿色学识都不一般。 此刻的她们，心情忐忑，等待着皇帝的到来，等待着命运被改变。 片刻，白纱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秀女们知道，肯定是皇上与太后来了，当即，都纷纷调整站姿，以一个最好看的姿态接驾。 张太后和赵岩缓步走到白纱后，分别坐在了两张椅子上。 喜子在一旁高声道：跪！ 当即，五十名秀女便齐齐跪下，高喊道：陛下万岁，太后万安！ 赵岩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心中也颇为好奇，没准还真能碰到一见钟情的呢！ 张太后摆了摆手，道：“开始！” 当即，五块木牌摆在了赵岩的面前，上面分别撰写着秀女的家世姓名。 与此同时，五位秀女缓步走来，来到了距离白纱一米处的地方 这个距离，赵岩很清楚地能看到五人的长相。 五位秀女亭亭而立，论相貌与气质，每一个都是花容月貌。 张太后见赵岩一直没开口，以为后者有些羞涩，当即率先开口问道：“你们在家学中，都读些什么文章啊？轮番说一下！” 五位秀女倒是不怯场，分别作了回答，但她们的答案无外乎就是儒家经典，女诫内训之类的。 回答倒是得体，谈吐也很优雅。 张太后听得甚是开心，但在赵岩心里，娶媳妇乃是居家过日子的，若天天之乎者也，那还有什么乐趣。 前五名，没有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他摆了摆手，示意下一波。 第二十九章 你想多了 第二列，第三列，第四列…… 一直持续到第九列，赵岩都是一直摇头。 期间，基本都是张太后在问询，甚至还将她中意的几个秀女专门挑出来夸赞了一番。 但赵岩就是不满意。 不是赵岩要求太高，而是这些女子都太相似了。 一样的闭月羞花。 一样的知书达礼。 一样的温文尔雅。 一样的笑不露齿。 一样的走路几乎不发出声响。 也许是前世的女朋友虐赵岩太深，赵岩就想找一个能和自己旗鼓相当，互相嫌弃又互相崇拜的皇后。 若作为皇帝，都找不到自己心中所属的那类女子，那赵岩这辈子又白活了。 紧接着，最后五名秀女缓缓走了过来。 赵岩刚端起茶，喝了一口，还未咽下，就看到了最左边的陆念薇。 噗！ 一口茶水吐了出来。 仪态大失。 赵岩赶忙干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此时的陆念薇，微微低着头，两只手攥着裙裾的边角，看上去十分害羞。 她正在心里默念道：这个该死的皇帝，千万别选中我，千万别选中我！ 赵岩低头看向陆念薇的牌子，上面写道：永州知州曹广时之女，曹玲儿。 张太后轻声问道：“陛下，你是身体不舒服吗？你看这最后一组可有你满意的？即使此次没有选到皇后，也有一些可作为才人备选。” 一般情况下，皇帝都是选几名秀女的，没准哪天就突然看顺眼了。 赵岩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翻开了陆念薇的牌子。 张太后顿时大喜，朝着喜子招了招手，喜子立即会意，将五十名秀女带出了大殿外。 “永州知州曹广时之女曹玲儿，我对此女印象不深，虽说其父的官阶小了一些，但只要陛下喜欢，那就行！”张太后拿着牌子，满心欣喜。 就在刚才，她还担心赵岩一个都没看上呢。若一个都没看上，那张太后就该愧疚是自己办事不利了。 赵岩说道：“晚饭后，让她来垂拱殿。” 张太后一愣：“陛下，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一些？按照章程，今晚还需要再检查一番呢。” 说完后，张太后的脸上露出一抹恍然的微笑，又补充道：“无妨无妨，早一天也行，也行！” 赵岩小脸一红，说道：“母后，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想和她聊一聊。” “母后明白，明白。”张太后一脸过来人的表情，让赵岩羞得恨不找个地缝钻进去。 结过婚的女子，联想能力真是太丰富了。 …… 日近黄昏，秀女们都回到专门安排的寝室内。 即使没被选中，她们也必须在宫内住上一晚上，明日才能出宫。 而此时，陆念薇却被单独引了出去，当那个带路的太监说是皇上召见时，陆念薇有些傻眼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皇帝看上了。 陆念薇长呼一口气，心中有些焦躁。 她在思索着，若大周皇帝等会儿对她动手动脚，她该不该直接出手。若出手，目前天色尚早，禁军们一旦发现皇帝遇害，她就逃不掉了。 但若不出手，她总不能让一个狗皇帝欺负！ 陆念薇心怀忐忑地来到了垂拱殿中，那个引领的小太监将其关在屋内，脸上露出一分窃喜，便快步出去了。 陆念薇望着垂拱殿上面的龙案和摆放的奏折，又环顾四周，心中喃喃道：“这又不是寝宫，乃是办公的地方，狗皇帝让我来这里干嘛？” 就在这时，龙椅后的幕布中，传来一道男声：陆念薇，原名娜布雅，北蒙大汗的小女儿，少帅额尔古的亲姑姑。朕说的没错！ 赵岩一脸微笑地从后面走了出来。 “是……是……是你？”陆念薇一脸诧异，没想到她寻了好几日都没有寻到的那位天才诗人，竟然就是大周的皇帝。 她更没想到的是，大周皇帝竟然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陆念薇疑惑地问道。 赵岩坐在龙椅上，开口道：“朕在万宝楼的那天下午，恰好看到你叔父万洪吃羊肉的场景。北蒙人的吃法和大周截然不同。于是朕便派人调查了一番，就把你的底细调查出来了。” “你仅仅从我叔父吃羊肉，就判断出我们是北蒙人？”陆念薇疑惑的问道，若真如此，那这位皇帝的推演能力与心机就太高深了。 赵岩胸膛一挺，道：“朕的眼光与判断，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其实，事实的真相是，赵岩元日前后比较清闲，总觉得陆念薇和大周的女孩不一样，故而就让申屠义去查了查，更凑巧的是，刚好碰到一个常年在北蒙经商的商人，他觉得陆念薇有些像北蒙的娜布雅公主，但还不能完全确定，于是将情况禀报给了申屠义，还说了娜布雅公主逃婚的事情。 赵岩抽丝剥茧，推断出了一些结果。 而刚才一试，便将陆念薇的真实身份拆穿了。 赵岩又说道：“如果朕所料不差的话，你应该是来刺杀朕的，对不对？” 这个倒不难猜，敌国公主冒充秀女来到皇宫，不是想要嫁给赵岩，那就是想要杀掉赵岩。 依照目前的局势，对方自然是想要杀了他。 唰！ 陆念薇朝着秀发处摸出一枚金簪，冷声道：“既然你想到我要杀你了，还敢与我单独相处，我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 赵岩淡定一笑，说道：“既然朕敢和你独处一室，而又不派人保护，自然有信心让你杀不了我。” 而此刻，躲在后面的申屠义一脸迷惘，心中喃喃道：不派人保护？难道我是空气吗？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会杀你？”陆念薇疑惑地问道，她不知这个皇帝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因为现在，只有朕能帮你，不但能让你活命，还能让你活得很好！” 陆念薇一愣，突然问道：“你不会真想娶我？” 赵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北蒙女子果然开放直接。 他心里谋划着国家大事，对方却以为他想的是风花雪月。 “咳咳……”赵岩干咳几声，道：“你想多了，朕只是想和你谈一笔互惠互利的买卖。” 赵岩看中的乃是陆念薇的经商能力，以及她的身份。 若今晚，他让申屠义擒下了陆念薇，后者基本会性命不保。 而在赵岩的眼里，陆念薇有更高的价值。 第三十章 好计策啊！ “和我谈一笔买卖？”陆念薇狐疑地看向赵岩。 一个是大周国君，一个是北蒙公主，并且两国随时都有可能开战，有什么买卖可谈的。 赵岩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说道：“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唯有永恒的利益。朕发现一个巨大的商机，而你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陆念薇收起手中的金簪，好奇地问道：“说来听听。” “这两年，我大周虽然因旱灾与战争，国库的钱财略显匮乏，但百姓们却是腰包鼓鼓。你从万宝楼的消费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你可知什么人的钱财最好赚？” 陆念薇想了想：“在大周，自然是读书人。” 赵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群读书人能花什么钱，除了会置办院落田产，买些笔墨纸砚外，最多也就是去勾栏瓦舍里吃吃喝喝。并且大多数人自视文采出众，总要依赖个人魅力引得姑娘们垂青，还美其名曰两情相悦，结果却是天一亮就提上裤子走人了，完全就是在吃霸王餐，从他们身上根本赚不来大钱。” “扑哧！” 陆念薇即使迅速掩住了嘴，还是笑出声来。这哪像从一个皇帝口中说出的话语。 她愈发觉得，赵岩是她见过的最有趣且最神秘的一个人。 赵岩一本正经，继续说道：“经过朕的观察，女人的钱最好赚，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衣服点心，皆是女子所爱。而我大周专做女人生意的大型商铺却未出现，朕觉得，你可以在万宝楼附近再开一间商铺，专门做女人的生意，待到此商铺的模式成熟后，可在我大周每一个州都开设这样类型的商铺，让每个女人都觉得，她们想要的，所需的最好的东西，只能在你的商铺中买到。” “当然，若仅凭你一人，商铺想要做大，恐怕十年都不够，但是有了朕的宣传，朕号召百官的夫人小妾去购买，你的商铺必然火爆。前期你若缺钱，朕可以垫付，不过在分成上，必须是你三我七。” 赵岩越讲越兴奋，甚至还伸手比划了起来。 “你把生意做大之后，手里拥有足够的积蓄，并且又有朕撑腰，额尔古自然不能拿你怎么样。而朕也充实了国库，可谓是两全其美之计，你没有理由不答应！” 陆念薇听完赵岩的讲述，轻咬着嘴唇，有些哭笑不得。 她从未见过一个皇帝会这样接地气地去讲如何赚钱。 这明显就是个商人嘛，还是个大奸商。 陆念薇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若这样做，岂不是为你们大周赚钱，然后助你们凑足军费去打我北蒙，你是在利用我。” 赵岩颇为得瑟地耸了耸肩，说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陆念薇顿时语塞，她确实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若今日她杀了赵岩，自己性命必然不保，并且她还不太想杀这个如此有趣的皇帝。 而若答应与赵岩合作，她往后的生活至少有了自我选择的权利。 “哼，北蒙与大周到底谁胜谁负，也不是我一个小女子决定的，管它呢！” 陆念薇在心中嘀咕了片刻后，看向赵岩：好，我准备做这笔买卖了。 赵岩顿时大喜，终于又谈成了一笔为大周赚钱的买卖。 他这个皇帝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陆念薇望着赵岩欣喜的模样，又问道：“皇帝陛下，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吗？” 赵岩想了想，说道：“你，和大周的姑娘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们做不来这种生意，但你能。” “哈哈……好眼光！”陆念薇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脸颊处泛出两抹微红。 转眼间，夜已渐深。 “你明天离宫后，该干嘛干嘛，朕自会派人与你交接相关事宜，至于你冒充永州知州女儿的事情，由朕帮你遮掩就行！”赵岩说道。 “多谢陛下了！” 不知为何，陆念薇突然觉得今天是她这两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然后，赵岩就低头翻起了书，而陆念薇还是站在那里。 赵岩一抬头，问道：“你怎么还不走，莫非今晚真想陪朕过夜？” 陆念薇白了赵岩一眼，然后伸出白皙的手掌。 “尊贵的皇帝陛下，上次你在万宝楼玩曲水流觞的时候，我帮你垫了一千两金子呢，而你赢的那三千两，我也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换成粮食分给城外的贫苦百姓了，你先还我的一千两金子。 “咳！” 赵岩略显尴尬，挺了挺胸膛说道：“朕是那种欠人钱的人吗？改天讨论建造商铺的时候，朕再给你。” “多谢了！”陆念薇嫣然一笑，走出了殿门。 赵岩长呼一口气，喃喃道：唉，朕实在太难了！ 从让曾经的管家刘大钟南下经商到茶酒盐铁改革，从让财相的小舅子柳庆发展外贸经济到助陆念薇经营为女人而开的商铺。 做这些，赵岩完全是为了给大周多开拓几条财路。 国库没有钱，想要工业革命，想要发展军队，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根本是痴人说梦。 这时，后面的申屠义走了出来。 “陛下，你真是犹如财神下凡，女人的钱确实好赚！既然此女子是额尔古的姑姑，臣想到一条妙计，可在我们打仗时灭掉额尔古的嚣张气焰。”申屠义兴奋地说道。 赵岩不由来了兴趣，招手道：“快说快说。” “陛下，你若在对战前娶了陆念薇，那在名分上，你不就是额尔古的姑父了吗？那额尔古骤然降了一辈，肯定嚣张不起来了。”申屠义一本圣经地说道。 赵岩一愣，然后大笑起来。 “哈哈……好计策，好计策！”赵岩夸赞道。 若真到双方战斗正是激烈之时，赵岩大喊一句，额尔古，我是你姑父，然后拉着陆念薇出现在他的面前。 依照额尔古的脾性，轻则昏厥在地，重则吐血而瘫。 想到这个场景，赵岩就开心起来。 不过他一想起陆念薇的武力值，不由得又赶紧摇了摇头。 此女子哪里都挺好，就是太能打了，赵岩怕自己反而被欺负了。 第三十一章 黑脸青年 翌日，秀女们全都出了宫。 赵岩以永州知州曹广时之女曹玲儿不善言辞为由，告诉张太后，这批秀女们没有一个让他心动的。 张太后无奈，只得再去为赵岩物色了。 …… 转眼间，便到了正月初六。 按照往年常例，大周官员们一般都是正月十五过后，才会开始点卯，也就是正常上班。 但由于今年北蒙战书已下，双方在三月底或四月初必然会有一场大战，故而文武百官们在正月初六便开始处理政务了。 在初五，城外的四万神策军与一万禁军也都开始操练起来，这五万将士将在三月初随赵岩一起前往边境。 他们乃是大周目前最精锐的部队。 禁军与神策军本出同源，但由于禁军主要驻守在长郸城，而神策军经常驻扎在边境，久而久之，二者便分离了。 并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状况：彼此看不上。 禁军觉得神策军徒有虚名，到边境就怂了，战斗力完全不如他们。 而神策军则觉得禁军整年守在皇城，屁事没有，完全不了解战场与敌人。 本来，申屠义和神策主帅杨弘商量的是，同在一个军营训练，但双方士兵实在不对付，故而只能分开训练了。 新年伊始，赵岩的奏折并不是很多，便打算前往城外的军营转一转。 此次，赵岩选择微服私访，知晓者也就只有申屠义和黑娃。 只有这样，才能更容易发现军营中存在的问题。 近午时，赵岩、申屠义和黑娃来到了城外四万神策军的大营。 神策军的主要将领基本都认识申屠义，故而，赵岩在申屠义的帮忙下，和黑娃身穿一袭兵服，来到了军营之中。 至于申屠义，便一个人去别的地方视察了。 此刻，士兵们都还没有完全进入修炼状态，一个个的都有些慵懒，分别在整理着帐篷、铠甲、武器等。 赵岩与黑娃身穿与他们同样的兵服，行走在一个营范围内，看不出有丝毫差异。 就在这时，前方冒着炊烟的地方，有人大喊道：“吃饭了！” 顿时，士兵们纷纷围了上去，排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长队。 赵岩朝着黑娃说道：“走，我们也尝一尝军营里的伙食。” 黑娃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只要说起吃的，他便劲头知足。 当即，二人就排在了队列中。 一营的兵士足足有五百人，并且很多人都还不太熟悉，故而赵岩和黑娃也并不怕被揭穿。 年前，赵岩曾专门嘱咐过财相孔墨山，要加大对于军费的支出，其中最首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让每一位士兵吃饱并吃好。 当赵岩看到前面高高隆起的饭菜时，不由得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主食有三种：如小山一般高的大馒头，冒着热气的米饭团子，还有一层层喷香的烙饼。 菜肴共有四种，分别是冬瓜炖猪肉、清炒茭白、红焖鱼肉、脂麻辣菜。 虽说都是大锅饭，但是在口感和营养上，都属于上乘，甚至已经远远超过大周普通百姓家里的饭菜了。 赵岩甚是欣慰，这群人毕竟是为大周拼命的人，自然要优厚对待。 就在这时，最前方的一名高个子青年突然将一个大瓷碗摔在了地上，里面的猪肉炖排骨洒了一地。 “小爷我不吃这些贱猪肉，我要吃羊肉，吃羊肉！”高个青年气愤地朝着打菜的伙夫说道。 砰！ 说话间，他将一碗米饭也摔在了地上。 砰！砰！砰！ 而这时，后面的数名士兵也开始起哄摔碗。 米饭、菜肴、馒头，顿时洒了一地。 “我们要吃羊肉，我们要吃羊肉！要吃羊肉！” 从这些士兵白皙的脸庞就能看出，叫着吃羊肉的都是一群富家子弟。 伙夫一脸无奈，也不敢说话，做不做羊肉并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赵岩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铁青起来。 就在他准备站出来的时候，他前面一名面色黢黑的青年走了出来。 “你们能不能当兵，不能当兵就滚回家，我们来这里是准备打仗的，不是来吃饭的！” “哎呀，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骂小爷！”率先摔碗的那个青年走到黑脸青年的面前，指着他的脸说道。 “他是户部侍郎曹文典家的二公子曹飞，因不善文辞，所以来这里挣军功的，和我们可不一样。”有人小声地说道。 “小子，惹了你不该惹的人，我让你一辈子见不到太阳！”曹飞瞪眼说道。 一旁有人来到曹飞的面前，道：“曹公子，不要和此种人一般见识，咱们中午就不吃了，晚上咱们去翠雪楼逍遥一番，我已经和洪都头说完了。” 听到要去翠雪楼，曹飞不由得乐了。 “呸！”曹飞朝着那黑脸青年的脸上啐了一口吐沫，转身就要离开。 在其转头的那一刻，黑脸青年突然一脚朝着曹飞的屁股踹去。 “废物！” 这一脚，力度极猛，直接将曹飞踹出去了四五米，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曹飞鼻子破裂，满脸都是鲜血。 “你……你竟然敢打我，兄弟们，弄死他！”曹飞捂着鼻子，无非气恼地喊道。 当即五六个白脸青年围住了黑脸青年，朝其攻了过去。 砰！砰！砰！ 士兵们打架，讲究一招制敌，出招便是狠招。 那名黑脸青年显然练过，不到片刻便将六名白脸青年全部掀倒在了地上。 作为经过申屠义专门训练过的黑娃，看后叹为观止，眼睛里满是崇拜。 赵岩的心情缓和了许多，大周虽有渣滓蛀虫，但也是有黑脸青年这样的勇猛之士的。 就在这时，有人高喊道：洪都头来了！ 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壮硕汉子来到了众人面前，望着地上躺着的数人，高声道：“吃饭都喂不饱你们，都谁参与打架了，都给我站出来！” 这时，曹飞捂着鼻子走到洪都头的面前，一脸委屈地说道：“洪都头，我与兄弟几个正在打饭，那小子出口成脏，并仗着自己有几分拳脚，将我们全部打倒在了地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洪都头走到黑脸青年的面前，冷声道：“这些人都是你打的？” 黑脸青年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毫无畏惧。 “来人啊，把他抓下去打二十军棍，然后禁闭三天！”洪都头开口道。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声调不大，但却充满气势的声音。 “洪都头，你不分青红皂白，便滥施刑罚，有些不妥！” 第三十二章 浪费可耻 众人寻声望去，说话者乃是一个面色白皙，长相颇为清秀的年轻士兵。 此士兵，正是赵岩。 洪都头大步走到赵岩的面前，冷声道：“你是在教我训练士兵吗？” 对方的气势，对赵岩并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军营是讲究军法的地方，不是谁的职位高谁就有理的地方。”赵岩语气平淡地说道。 “找死！”洪都头扬起手臂，一巴掌就要打过去。 嘭！ 洪都头这一巴掌被黑娃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并单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洪都头挣脱了两次，才拽回自己的手臂，并后退了数步。 黑娃虽然年龄不大，但力气早已不逊于一般的成年人。 “你敢拦我，真是反了，反了！”洪都头怒不可遏，就在准备再次出手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一道挑衅的声音。 “洪都头，此事因我而起，莫要牵连他人，你朝我发火就是！” 说话者乃是那个黑脸青年，他大步挡在赵岩和黑娃的中间，一脸刚毅。 “你……你这样的人，就没有资格当兵，本都头要找营指挥使剥夺你的军籍！”洪都头暴躁地说道。 面对黑着脸的黑脸青年，他还真不敢动手，若他技不如人，也被掀翻在地上，那就丢人了。 而此刻，周围已经围了足足有上百人。 “吵什么呢，都吵什么呢？吃饭还堵不上你们这些家伙的嘴巴吗？”又一名身穿军衣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营指挥使，你来了！”洪都头小跑来到那名中年人的面前，说道：“这几个家伙不好好吃饭，还寻衅闹事，我正准备收拾他们呢！” 这时，曹飞从从人群中快步走出来。 “蒋叔，你一定要重罚这几个人，他们就是军营里的老鼠屎，无故挑衅我们，还将我们打成这样，如此品性，根本不配待在神策军，我回家后，也要向我爹讲一讲这些！” 说罢，曹飞便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黑脸汉子和赵岩、黑娃。 一听到曹飞要向他爹汇报，这位营指挥使顿时急了。 “就是这三人寻衅省事对，将他们各打五十军棍，然后逐出军营！”蒋指挥使下令道。 “我大周有你们这些蛀虫，岂能强盛！”黑脸汉子脱下身上的铠甲，直接扔在了地上。 “大胆，竟然敢辱骂老子，来人啊，先打他一百军棍，现在就打！”蒋指挥使高声说道。 “慢着！” 赵岩看向那位蒋指挥使，冷声道：“作为我大周的营指挥使，不问缘故，不分是非，随意剥夺一名士兵为国效力的机会，是谁给你的权利，你有什么胆子这样做！” 赵岩此话语气极为严厉，再加上他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 一时间，这位营指挥使竟然有些发愣，似乎感觉自己回到了被长官痛骂的时候。 “你……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口出狂言，你归哪个都头管辖，让他也过来！”蒋指挥喘过气来，瞪着赵岩说道。 赵岩走到蒋指挥使的面前，突然论起巴掌，抽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在蒋指挥使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直接被扇倒在了地上。 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那个黑脸青年。 一个士兵，殴打一名营指挥使，按照军规，直接可以处死。 这还没完，就在洪都头傻眼的那一瞬间。 赵岩再次，来了一个反抽。 啪！ 洪都头也倒在了地上。 二者怒不可遏，崔指挥使和洪都头在爬起来的瞬间，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这时候，黑脸青年仰慕地看向赵岩，说道：“兄弟，好样的，这样的败类，就是该揍！” 说罢，黑脸青年提起一旁的一个大锅铲，率先冲了过去。 砰！ 大锅铲直接盖在了洪都头的脑袋上。 与此同时，黑娃一记长拳打在了崔指挥使的眼睛上，后者再次倒在地上。 “你们还看什么，快快将这三人抓起来，表现好的，老子让他当都头！”崔指挥使疯狂地大喊道。 就在周围的士兵都准备冲向三人的时候，申屠义从远处飞奔过来，跳到了赵岩的面前。 “你们想造反吗？此乃我大周的皇帝陛下！” 在场认识申屠义的人不在少数，自然深信万分。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然后，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皇上，饶命啊！” 崔指挥使和那位洪都头冷汗直流，刚才他们持刀攻击，已经算得上刺杀皇上了，而这个罪名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那些士兵们则是长呼一口气，刚才若真出手了，那这辈子估计就完蛋了。 至于曹飞和他的几个追随者，都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赵岩的脸色阴沉。 他走到不远处，拾起黑脸青年扔下的铠甲，然后走到黑脸青年的面前，将其扶了起来，并将铠甲递给他说：“朕很愧疚，若不是朕出现在这里，我大周便失去了一位好兵士，甚至一位大将军。” 黑脸青年接过铠甲，心中激荡万分，堂堂的大周皇帝竟然在向他表示愧疚，一时间黑脸青年都不知说什么了，只得深深低着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赵岩又问道。 “岳飞鸿。”黑脸男子回答道。 赵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朕记住你了，好好干，在军营里会有你的一番天地的。” 说罢，赵岩看向地上洒落的菜肴和饭食，环顾四周说道：“你们知道，朕今天最痛心的是什么吗？不是你们嚣张跋扈，违反军纪，而是你们浪费粮食！” 赵岩骤然放大了声音。 “粮，乃国之根本。是咱们大周的百姓一颗一颗种出来的，他们养着你们，是为了让你们保家卫国，让你们保障土地能不受外邦的侵占。在吃饭的时候，你们应该学会感恩，没有他们的背后支撑，你们有力气打仗吗？又能靠什么打仗！” “浪费粮食，禽兽不如！”赵岩走到曹飞的面前，一脚将其踹倒在了地上。 然后转身就走。 在走到申屠义身旁的时候，赵岩语气冰冷地说道：“此事，让杨弘亲自处理，并给朕出一个反思折子！” “臣领旨！”申屠义拱手道，接下来，他也要整治一下禁军的军容军纪了。 第三十三章 钢铁直男 接下来的几日，禁军和神策军的军容军纪几乎是焕然一新。 军帅杨兴怀是个火爆脾气，听到此事后，当着许多将士的面，直接给了杨弘一记大耳光。 作为神策军主帅，任何士兵出现问题，那都是杨弘不可推卸的责任。 杨弘在治军上也有一套，拿出一股“练不死就要死练”的劲头，让士兵们疯狂训练起来。 他和申屠义甚至向赵岩立下军令状，二人以自身性命担保，军营中绝不会再出现有违军纪之事。 一时间，大周的军队狼性十足，而文武百官们受到熏陶，也提起了劲头，不敢心生那种“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想法了。 赵岩在奏折里明显能够感觉到，请安问候的折子少了，而谈论国家大事的折子多了。 这就是皇帝的作用，一言一行便足以改变整个大周的风气。 …… 正月十五，元宵节，入夜。 长郸城中，流光溢彩，宛若白昼。 歌舞百戏、表演奇人、美食小吃，齐聚街头，热闹非凡。 一条千米长的街道，走上一个时辰都不一定能走上一半。 每到此时，百姓们都不由得感叹，大周的繁华与富强。 这种大国气象，乃是历经数代的民风民俗，文化积淀传承下来的。其他邦国，即使突发横财，也做不到大周这样有品味。 而此刻，在万宝楼三楼的一处豪华包间中。 赵岩和陆念薇相对而坐，面前各放着一份厚厚的契约。 “大周朝廷无权干预陆念薇人身自由，并不得以各种理由软禁逼迫陆念薇。” “陆念薇不接受任何对北蒙产生直接伤害的商业行动，若大周朝廷存在任何隐瞒欺骗行为进行赚钱，需赔偿陆念薇二倍损失。” “大周皇帝陛下不得以其权威压迫陆念薇做不想做的事情，不得对其产生非分之想，甚至行逾越之事。” …… 赵岩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这份契约里至少有三十多条这样的内容。 “陆念薇，我赵岩作为大周皇帝，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你写的那些假设，朕不会使用，更没必要骗你，朕与你合作，只为求钱。你能不能对合作伙伴信任一些！”赵岩甚是无语地说道。 陆念薇嘴角一翘，说道：“我是个弱女子，你是一国之君，万一你欺负我，我也没办法，我至少要留个证据，你不会看了这些就不敢签了！” “哼！” 赵岩冷哼一声，就凭此契约，陆念薇还奈何不了他。 他拿起一旁的毛笔，在两份契约上同时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爽快！” 陆念薇也兴奋地写了她的名字。 有了这条契约，陆念薇就不再怕额尔古将其抓回北蒙了，并且完全可以开启自己崭新的人生了。 陆念薇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契约，笑着说道：“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合伙人了，为表庆祝，我请你喝点酒！” “好，今晚就应该喝酒赏月！”赵岩笑着说道。 片刻后，赵岩和陆念薇出现在万宝楼的楼顶上。 二人中间放着两碟小菜，一坛万宝楼独酿的八仙醉，还有两个大瓷碗。 “在我们北蒙，小孩子都是用大碗喝的，用杯子喝太小气了，你敢不敢和我对碗喝？”陆念薇看向赵岩。 赵岩胸膛一挺，说道：“朕为何不敢，来！” 当即，二人便痛饮起酒来。 万宝楼前面乃是一片闹市，尤为繁华热闹，而如玉盘般的月亮挂在半空中，甚是皎洁。 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不会喝酒的人也能喝上两杯。 而此刻，黑娃和申屠义在后院也摆了一桌。 鸡鹅鱼羊，皆是硬菜，不过二人喝得乃是果酒。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赵岩，若喝白酒误了事，二人就后悔莫及了。 片刻间，赵岩和陆念薇一来一往，便喝了五六碗。 微醺之后，二人的话语就多了起来。 “我听闻中的大周皇帝，就像是教书的夫子那样，文质彬彬，谈吐有节，不食人间烟火，你根本就不像！”陆念薇笑着说道。 “那你觉得我像干嘛的？” 陆念薇上下打量了赵岩一番，说道：“见你的第一次，你像个傻乎乎的富家公子哥；见你的第二次，你像个风流才子；今天你像个商人。” “哈哈……有趣，你还不像个公主呢，哪有公主最厉害的是打架，还用这么大的碗喝酒？”赵岩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哼，我本就不稀罕做个公主，我若是个普通人，日子过得指定比现在开心多了！” “谁不是呢，我还不愿意做皇帝呢！” 二人长叹一声，再次碰碗，然后一饮而尽。 今晚，算得上赵岩当皇帝以来最开心的一晚了。 自从做了皇帝，他感觉自己此生就没朋友了，但是陆念薇却完全不顾念他的皇帝身份，像个朋友一样待他。 两人相聊甚欢，从大周聊到北蒙，从美食聊到美酒，从额尔古聊到彼此，从大周朝堂聊到民间的勾栏瓦子。 总之，相当开心。 不多时，二人喝了有两坛酒了，彼此都脸色微红，有些醉意。 赵岩站在屋顶上，望着街道上依然人流如织，满城灯火，突然间有了诗意。 他朝着陆念薇说道：“如此良辰美景，必须有诗相伴。” 赵岩俯视着前面繁华的街道，朗诵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好诗，好诗！”陆念薇由衷地赞美道，她虽生在北蒙，但比额尔古精通大周的文化多了，在诗词上也小有成就。 陆念薇听完上半阙，便觉得这又是一首传世之作。 她有些花痴地看向赵岩，不得不承认，上天实在太眷顾这个男人了，除了给他一个崇高无上的权位外，还给了他绝世的相貌与才气。 赵岩端起一碗酒，再次一饮而尽，开始了下半阙。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朗诵完毕的那一刻，赵岩一脸温情地看向陆念薇。 陆念薇的脸瞬间就红了，口里喃喃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几句话她听懂了，意思是一个男人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自己心爱的女人，最终却发现，那个女人就在自己身边。 “他……他喜欢我？他是在向我表白吗？”陆念薇的心脏扑扑直跳，问道：“这首词，你是要送给我吗？” 赵岩一愣，笑着说道：“给你也行啊，只要一千两银子。” 陆念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愤怒起来，她想一脚将赵岩踹下去。 第三十四章 炮仗上官不悦 谈钱伤感情，绝对是一个古今都通用的真理。 在赵岩提出希望陆念薇拿出一千两银子买他那首诗的时候，陆念薇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然后，房顶上的月光约会，就这样仓促结束了。 钢铁直男般的赵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得罪了陆念薇，还觉得自己挺大方的。 传世名诗，只要一千两银子，相当于白菜价处理了。 第二日，酒醒后的赵岩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的那句：只要一千两白银，实在太直男癌了。 当即，他亲自将那首《元夕》写在宣纸上，并认真装裱一番，然后让黑娃送向万宝楼。 赵岩专门提醒黑娃，一定要告诉陆念薇，此词乃是他的心意，与金钱那些俗物无关。 而在黑娃回来的时候，却带回来了一枚铜板，说这是陆念薇给赵岩的润笔费。 赵岩将那枚铜板攥在手里，脸上露出一抹傻乎乎的笑容。 而陆念薇在收到那首《元夕》后，盯着看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脸上的笑容和赵岩几乎是一模一样。 …… 月圆之夜，良辰美酒，乃是最容易出诗的时候。 元月十六，还未到午时，便有近百首关于描写昨晚场景的诗词传遍了大街小巷，并且还不乏精品。 而在陆念薇将赵岩那首《元夕》挂出去之后，一时间，那近百首诗热度瞬间降为零度。 大街小巷里传的都是这首词，并且陆念薇并未告知此词的作者，于是在民间的口口相传中，一段又一段风流佳话传播了出来。 而那一句“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更成为大街小巷争相朗诵的名句。 不到一日，就连四五岁的孩子都已经学会背诵了。 元月十七日，清晨。 大周开年的第二次正式上朝，文武百官齐聚大庆殿。 赵岩身穿绛纱袍，端坐于龙椅之上。 年初，事情一般不会太多，赵岩打算朝会之后，再补一个回笼觉。 “诸位大臣可有本要奏？”赵岩笑着问道，他已经完全适应自己的皇帝身份了，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气势。 “臣有本要奏！”吏部尚书魏运德走了出来。 “启禀陛下，年前御史大夫吴崇已告老还乡，御史台还空缺着一名主事人。” “你吏部可有推选？”赵岩问道。 “臣举荐御史台副使陈重。” 魏运德拿出一个举荐折子，由喜子交给了赵岩。 赵岩大致阅读了一下陈重的资料，觉得此人可担大任。 并且，这只是一个副职转正职的升迁，基本不会有别的人选。 赵岩看向下面的文相萧敬业，问道：“中书省可有异议？” 萧敬业拱手回答道：“中书省并无异议。” “好，那朕就任命……”赵岩的话语刚说一半，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直接将赵岩的声音打断了。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随后，一名身穿御史台官服，个头很矮的中年官员大步走了出来。 朝堂之上，打断皇帝的讲话，乃是大忌讳。 萧敬业扭过脸来，不由得一愣，厉声问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断陛下的话语。你在御史台是何官职，官阶可达四品？老夫怎么不认识你。” 矮个中年人，走到大殿中央，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深深作揖道：“启禀陛下，臣名叫上官不悦，官职为御史中丞，暂居五品。” 赵岩不由得面露疑惑。 大庆殿朝会，除特招官员外，只有四品及以上官员才能入殿面圣，而一个五品官是没有资格进入大庆殿参加朝会的。 “上官不悦，依据朝廷礼序，五品官若无特许，是不可入大庆殿的，你是怎么进来的？”赵岩问道。 然后，上官不悦说了句差点儿没有让赵岩笑出声来的一句话。 “启禀陛下，微臣是混进来的。” 混进来的？ 赵岩顿时无语，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坦率的大臣，直接就认罪了。 上官不悦接着说道：“陛下，臣自知混进大庆殿有罪，但臣不得不混进来，臣认为御史台副使陈重不适合成为御史大夫。” 不远处的御史台副使陈重听到此话，一脸铁青，恨不得立即将上官不悦撵出去。 赵岩不由得乐了，他就喜欢这种能够提出不同意见的人。 “上官不悦，朕先不追究你私入大庆殿之罪，你先告知朕，为何陈重不适合成为御史大夫，作为御史台的一员，你觉得谁更适合成为御史大夫？” 上官不悦胸膛一挺，说道：“依照臣的眼光，陈重能力有限，作为副使已是极限，他若成为御史大夫，做得定然不如吴崇大人，而臣觉得，御史台能担任御史大夫之职，且可以比吴崇做得更好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我上官不悦！” 听到最后一句，赵岩有些哭笑不得，他二世为人，都没有见过如此自信且自恋的人。 五品升二品，可是三级连跳。 下方群臣也是一脸疑惑，大部分人都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时，御史台副使陈重也走了出来，拱手道：“陛下，上官不悦自视清高，经常行走于各地监察，不懂朝堂之礼，做事向来任性惯了，与我御史台众人皆不和，若不是吴崇大人觉得他有几分风骨，早就将其罢免了，此人在朝堂上如此乱言，是我御史台管教不严，望陛下惩罚！” “陛下，莫要听副使陈重胡言，御史台除了在朝会上的几位不喜欢我，下面的御史们还是与微臣颇为投缘的。反倒是陈重，自来拉帮结派，若他成为了御史大夫，御史台就等于形同虚设，只会溜须拍马了！” “你……你……”御史台副使陈重气得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了。 拉帮结派？溜须拍马？ 这两个大帽子扣在头上，谁都接不住。 这时，吏部侍郎洪天顺忍不住走出来说道：“陛下，上官不悦已犯下三条罪状，其一，私闯朝堂；其二、顶撞长官；其三、触犯天威，臣请求严惩。” 洪天顺话音刚落，上官不悦便又开口了。 “陛下，洪侍郎简直是大题小作，面君直言，发表看法乃是作为御史的基本职责，难道臣就只能说一些夸赞之词吗？” 上官不悦，声音洪亮，就像个炮仗，一时间，百官们都不愿与其搭话了。 第三十五章 情商太低 御史台官员，最大的特色便是能言善辩。 而仅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上官不悦无疑是中间的佼佼者。 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朝向来主张不拘一格选拔人才，既然上官不悦自荐为御史大夫，那便由朕提出三个问题，由他与陈重比试一番，谁讲得更好，谁便可担任御史大夫，如何？” “臣以为，此法可行！”萧敬业率先说道。 “臣附议！”下面的群臣同时答道。 他们更好奇，赵岩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 当即，上官不悦和陈重同时站到了大殿的中央。 赵岩思索了一下，开口道：“第一个问题：若朕未采纳你的谏言，但你觉得你乃是为天下民生着想，你是否会选择死谏？” 在大周，死谏几乎是文官集团中的优良传统。 世上没有死谏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死谏两次。 除了年前赵岩那次斩杀冀城县令崔万山那次，死谏都是言官纳谏的好方式。 “陈重，你先回答。”赵岩笑着问道。 陈重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陛下，自我朝太祖以来，御史台，上监察皇帝，中监察百官，下监察万民。死谏就像是武官战死沙场一般，若微臣掌握着真理，为了江山社稷，定然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陈重语气铿锵有力，而这个答案也几乎算作标准答案了。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上官不悦。 上官不悦胸膛一挺，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死谏是一种自私的行为，乃是从道德上绑架陛下，容易让陛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臣认为，若臣心中所想确实为国为民，陛下不可能不明白，不可能不和臣达成一致。若陛下一意孤行，那定然就是想要当一个昏君，那臣死谏还有何用，若陛下心系国家百姓，但仍然没有接受臣的谏言，那说明是有些地方臣考虑不周，臣就更不应死谏了，而是应该引咎辞官。” 上官不悦这段话，直白些来讲就是：我来谏言，你若不听，只有两个可能，其一，你想做昏君；其二，你比我想得更加深远，这两种可能都无须去死，死也并起不了什么作用。 二人的回答可谓是截然相反，仅从说辞来讲，百官也不知到底该选择哪一个。 赵岩对二人的回答没有作任何评价，接着问道：第二个问题，若你知道一件重大案件的真相，不报，将死一人，若报，将有百人死亡，你是报还不不报？” 听到这个问题，百官都陷入思索中，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 “上官不悦，你先回答。”赵岩问道。 上官不悦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启禀陛下，臣定然上报。” “今日若因百人而冤死一人，明日将因千人而冤死百人，后世若参照此规则行事，最可怕的不是总会有人冤死，而是我们看待案情的逻辑就变成了如何去保护大多数的利益，长此以往，国法何用？祖宗之法何用？几千年来沉淀下的礼教何用，若不报，那就是国家的罪人，是要被我们的后世子孙耻笑唾骂的……” 陈重张嘴欲言，突然不知道说啥了。 我若同意，显得我跟风，我若不同意，我就变成了被子孙后代唾骂的罪人了。 陈重思考了片刻，说道：“陛下，臣以为上官不悦所言，有失偏颇，大周文武百官们要做的，不就是保护大多数百姓的利益吗？” “你放屁！” “我大周文武百官保护的是士大夫阶级的利益，城门外那么多灾民，敢问副使大人可曾捐过一粒米，饥荒的时候，有人的饭桌上是鸡鸭鱼肉，但大多数百姓却在啃树皮，吃观音土。微臣最讨厌的就是你们那些不体察民情，只会信口开河，纸上谈兵的官员，都不识人间疾苦，还瞎写瞎谏！” “你……你……粗鲁！”陈重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能在大庆殿上骂人说脏话的，他还是第二个，第一个正是龙椅上坐着的赵岩。 由于上官不悦的攻击力太强，百官都不咋愿意与其搭腔。 大殿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哈哈，这个上官不悦，真是个炮仗啊，不过话粗理不粗，朕很喜欢。”赵岩在心中喃喃说道。 “咳咳……” 赵岩坐正身体，干咳了一声后，接着说道：“第三个问题，若朕与你的父亲同时掉在河中，周边十里内，只有你在，并且你善于游泳，你会救谁？” 这个问题变种无数，几千年都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标准答案，赵岩倒看看二人会怎么回答。 而此刻，文武百官们也都傻眼了。 大周尤为看重孝道，但忠君也是士大夫阶层的第一准则。 赵岩率先看向陈重。 “陛下，自古忠孝难两全，臣愿意舍小家为大家，自然是救陛下，我相信，我父亲也会让我先救陛下的。” “上官不悦，你呢？” 上官不悦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申屠义，然后说道：“陛下，臣自然是先救我的父亲，因为若陛下掉进河中，乃是禁军的责任，救父亲乃是一个儿子的责任。若禁军失职，你臣就先救最近的那一个。” 申屠义白了上官不悦一眼，心中喃喃道：老子怎么可能让陛下掉进河里，掉了也轮不到你救啊！ 听完这个答案，赵岩笑了笑，说道：“今日便退朝，具体的任命结果，将于明早由中书省下发。” 当即，就退朝了。 文武百官们谁都没有看出赵岩到底倾向于哪一个。 一刻钟后，垂拱殿内。 赵岩本欲睡个回笼觉，萧敬业却要面圣，只得让其走了进来。 “陛下，不知你心中最合适的御史大夫是谁？”萧敬业问道。 赵岩想了一下说道：“二人各有所长，不过朕更倾向于上官不悦。” 萧敬业有些担忧地说道：“陛下，此人太过于另类，若成为御史大夫，恐怕每一次上朝都会横生枝节啊！” 赵岩微微一笑，说道：“在朕眼里，上官不悦就像一个警钟，只有他不停敲打，我大周才不会沉浸在安逸圈中，至于他，也需要你去敲打敲打。他情商太低，容易得罪人？” “臣明白了。”萧敬业说完后，紧接着问道：“何为情商太低？” “就是人缘太差！” 萧敬业认可地点了点头，此人若不为官，不做御史，估计两天能被别人打三顿。 但御史这个职位似乎就是这样，怼官怼贵怼皇帝，冒着生命危险，只为让朝廷变得更好。 第三十六章 开业大吉 翌日，中书省发布诏令，任命御史中丞上官不悦为御史大夫。 由五品官一跃而成为二品大员，可谓是鲤鱼跃龙门，瞬间成为了大周言官的一把手。 这个二品大员的实权仅次于文相、财相和武帅。 对于这次任命，许多官员都感到不可思议。 但他们也在从中看到了一些赵岩的想法，比如讨厌死谏，不喜欢墨守成规，只会讲官话场面话。 不过，也有大部分官员觉得，上官不悦并干不长久。 众所周知，御史大夫乃是一个最得罪人的官职，上一届的吴崇也不过干了三年。 像上官不悦这种燥脾气，还会骂粗口的，估计干不了一年，在朝廷里也就没什么朋友了。 他自己可能都要提出辞官了。 …… 元月，算得上赵岩最清闲的一个月，就这样迅速度过了。 陆念薇办事迅速，买下了万宝楼旁边的一座三层小楼，作为专做女人生意的商铺，并起名为清薇阁。 元月底，小楼便装修完成，并且进购了各种专门定做的商品。 这些商品，大多数都是宫里的手艺，品质极高，识货的人自然能识得。 明日，乃是清薇阁开业的日子，赵岩也收到了陆念薇口头上的邀请函。 此邀请函由黑娃转达。 “尊敬的皇帝陛下，清薇阁将于二月二日开业，不敢劳你大架光临，但希望你能多多找一些达官贵人前来捧场，小女子感激不尽。” “安排！”赵岩说道，这毕竟也是他的买卖，自然要卖力去宣传了。 入夜，号称长郸城第一酒楼的八仙居内。 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人看着面前的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道：“侯爷，那万宝楼发展迅猛，现在已经快要骑在我们八仙居的脖子上了，明日她们那个专门做女人生意的清薇阁就要开张了，与咱们的好多店铺生意是重合的，这必将会吞掉我们更多的顾客，可怎么办呢？” 身材肥胖的中年人名为刘全，乃是八仙居的掌柜。 这位侯爷，名为苏里，其爷爷曾经因重孝而名扬长郸城，所行善举无数，被朝廷封为孝义侯。 苏里作为第三代，得祖父蒙荫，继承了孝义侯的爵位。 苏里家产颇多，其中很挣钱的便是八仙居，还有几家胭脂水粉店与金银首饰店。 而清薇阁开业，不但会让八仙居更加失色，就连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的生意也会被抢去很多。 孝义侯苏里微微皱眉，问道：“万宝楼在长郸城可有仰仗？” “没有，我已经调查过了，长郸城的权贵官员和万宝楼都没有太多交集，万宝楼之所以红火，乃是因为那个叫做陆念薇的女子善于经营，总能吸引大量的读书人。” 苏里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说道：“这就好办了，明日待他们开业，你去找几十个花子，让他们在清薇阁前凑热闹，女子见到花子，定然就不会进店了。另外，我可以让五姨太带着几个女人去凑凑热闹，在长郸城，她说哪件首饰是假的，那即使是真的也真不了。” “侯爷，真是好计策，有五奶奶出马，清薇阁绝对坚持不了几天。”掌柜刘全谄媚地说道。 苏里今年六十有二，而她的五姨太刚刚二十三岁，其被称为云三姐，乃是几年前长郸城有名的行首，在名气最盛的时候，嫁给了苏里。 “这种方法始终无法长远，你作为掌柜的，还是要为八仙居多出一些娱乐式样，不然咱们早晚会被万宝楼排挤下去。”苏里脸色严肃地说道。 “是，是，我绝不会让万宝楼超过咱们八仙居的。”刘全恭敬地说道。 二月二，龙抬头，乃是店铺开张的吉日。 在万宝楼的一旁，一座三层小楼装修的甚是精致，一层红布盖在门头匾额之上，显得尤为神秘。 很多人都在猜是谁题的字。 有人说，是诗痴段旭，他的书法丝毫不亚于他的诗作。 也有人说，是长郸城曾经的第一才子上官云吞。 更有人说，是那个在曲水流觞宴席上写下两首传世之作便消失不见的天才诗人。 万宝楼主人万洪和陆念薇正在做一些细节的调整，待揭过牌匾，商铺便算是正式营业了。 而不多时，清薇阁前面便围了一大群女子。 这些女子听说清薇阁乃是一家专门售卖女性物品的商铺，并且品质极佳，故而都闻风赶来了。 此刻，在清薇阁斜对面的一座茶楼上。 八仙居掌柜刘全一边神闲气定地喝茶，一边望着清薇阁的门头。 片刻后，一群穿着粗烂麻衣的叫花子，拿着破碗长棍，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清薇阁前面，然后开始唱起了要饭小调。 “姑娘们，小姐们，行行善，可怜可怜俺们这群穷光蛋，给口汤，给个馍，咱们给你磕头咧！” 门前的女子们见到这么多臭气哄哄的叫花子，纷纷避让，有的甚至躲到了不远处的茶楼里。 眨眼间，清薇阁的门前，就剩下二十多个说说唱唱的叫花子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清薇阁是得罪人了。 陆念薇怒气冲冲地找来一根长棍，就在准备暴打这群人的时候。 上百名身穿铠甲的士兵竟然整整齐齐地跑了过来。 “那……那是禁军！”有人惊叹道。 一般情况下，长郸城的街道的安防乃是兵部下辖的兵士管辖，禁军只在皇城内外布防，很少在大清早如此整齐地出现在大街上。 “莫不是清薇阁里隐藏着重要犯人？”有人猜测道。 百名禁军的一个都头走到清薇阁的大门前，望着那群乞丐，瞪眼道：“滚！” 这群乞丐，毕竟是在长郸城中混吃喝的乞丐，一眼就看出此乃是禁军，为了十个铜板，惹了这群禁军，那完全就是找死！ 顿时，乞丐们仓皇地逃走了。 接下来的场景，就更令无数围观者惊讶了。 百名禁军拿起清薇阁里面的清扫工具，竟然开始干活了。 这些人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将清薇阁前面的地方打扫的干干净净，并铺上了红毯。 那名都头还朝着众人说道：“谁敢来这里闹事，就是和老子过不去。” 说罢，禁军们便迅速离去了。 茶楼上的刘全也甚是惊讶，没想到万宝楼与禁军还有关系。 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陆念薇是那个禁军都头的姘头，故而如此护着她，不足怕，不足怕，让五奶奶好好治治他们。 第三十七章 当日售罄 有了禁军的加持，清薇阁的门前再次变得火爆起来。 不多时，清薇阁前面足足站了有近三百位女子，还有一百多名男子。 女子们有一大半是来购物的，有一小半是想要一睹那位天才诗人真容的。 至于男子，有想看陆念薇的，有想看天才诗人的，还有想看看牌匾上的字到底会是谁来提的。 比如，萧子杰公子和孔泽公子也挤在了人群中。 作为陆念薇的爱慕者，他们自然是要过来捧场的。 就在这时，数架马车接连停在了前面的巷道里。 然后足足有六个精致的大花篮被抬了过来。 这些花篮各个精致，里面足足有上百种不同颜色的绚丽花枝，有些花瓣上，还留存着晶莹的露水，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这是百凤花篮，一个足足要上百两银子呢，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手笔。”有人疑惑地问道。 商铺开张，百凤花篮几乎属于最高的规格了。 这时，一个手拿礼单的中年人高喊道： “吏部·尚书夫人为庆清薇阁开业，特送百凤花篮一架。” “户部·尚书夫人为庆清薇阁开业，特送百凤花篮一架。” “礼部·尚书夫人为庆清薇阁开业，特送百凤花篮一架。” “刑部·尚书夫人为庆清薇阁开业，特送百凤花篮一架。” “兵部·尚书夫人为庆清薇阁开业，特送百凤花篮一架。” “工部·尚书夫人为庆清薇阁开业，特送百凤花篮一架。” 大周六大尚书的正夫人，同时为一个商铺开业道贺，这绝对是大周数百年来的头一份。 围观的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茶楼上，刘全浑身颤抖着，喃喃道：她的靠山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这怎么可能呢？ “这……这……清薇阁的后台到底是有多硬啊，竟然能请来六部的正夫人来道贺。” 萧子杰朝着孔泽低声说道：“孔泽，这不会宫里那位的手笔？” 孔泽长叹一口气，道：“估计是，像那位的风格，你爹和我爹都不一定能让六位尚书的夫人这样做。” “唉，看来不久后，咱们就要喊陆姑娘为娘娘了，宫里那位真会追女人啊，我啥时候能干出这样轰动长郸城的事情呢！”萧子杰无比羡慕地说道。 孔泽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哪次写诗没有轰动长郸城，就连四五岁的孩子都知道，你写完诗就要挨揍了！” “滚，哪壶不开提哪壶！”萧子杰骂道，然后转移话题说道：“百凤花篮都有了，想必牌匾上的题字也不一般，也不知是哪位大家？” “我对这个也甚是好奇！”孔泽有些兴奋地说道。 而此刻，陆念薇简直高兴到了极点。 先有百名禁军扫地铺毯，又有六大尚书夫人送来的百凤花篮。 这一切，定然都是赵岩安排的，实在是太有面子了，有了这些背景，清薇阁的生意不想红火都难。 陆念薇站在门前的桌子上高声道：“多谢大家捧场，我是清薇阁主人陆念薇，今日我商铺商品皆为九折，现在由我来揭开牌匾。” 顿时，无数人都看向牌匾处。 哗啦！ 红布被陆念薇大力揭开，显露出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清薇阁。 而在清薇阁的左下角，撰写着三个小字。 当下面的人看到上面的三个小字后，都不由得全傻眼了。 萧子杰更是使劲揉了揉眼睛，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孔泽惊讶的嘴巴里足足能塞进去四五个鸡蛋。 这三个小字是：萧敬业。 大周文官之首，向来不出席任何商业活动，其墨宝更是很少流传在民间的文相萧敬业。 他竟然为一家商铺题匾了！ 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下面的人都知道。 能够得到萧敬业的肯定，那几乎就是得到整个朝廷的肯定了。 此等荣耀，大周任何一个商家都做不到。 孔泽朝着萧子杰说道：“你爹也随着那位胡闹起来了，这不像你爹的性格啊！” 萧子杰也一脸迷惘，按照他爹的脾气，即使皇帝下令让他写这样的匾额，他也会极力排斥的。 陆念薇从桌子上走下来，然后大手一挥，清薇阁大门全部敞开。 “姑娘们，可以进去尽情的抢购了，今日所有男人禁止入内！” 姑娘们大喜，各个兴奋地冲了进去。 清薇阁，共计三层，每一层都足足有二百多平米。 第一层，主要是胭脂水粉和金银手饰。 第二层，清一色的都是各种女装，应有尽有，并且还有专门的老裁缝在一旁解说，可随时量身定做。 至于第三层，则完全是女孩子喜欢吃的点心，赵岩为此还专门将五个御厨完全调给陆念薇使用。 女子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喝茶吃点心，聊聊人生的趣事，独享一片天地。 男人们没想到竟然不让进，只得去了万宝楼。 而此时，刘全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喃喃道：“万宝楼和清薇阁，绝对不能惹，不然……不然会没命的。” 然后，他便坐上马车，直奔孝义侯苏里的府邸。 此刻，在清薇阁一层，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望着面前五彩缤纷的胭脂水粉。 眼里只有两个字：买它！ 此女子便是孝义侯苏里的五姨太苏三姐，她本来是打算来捣乱的，看到这里的那里东西不好，直接训斥老板。以自己多年的经验知识，让清薇阁门面扫地。 但是，当她真正走入里面，顿时傻眼了。 这里，小到一片腮红，都比她用的精致别致。 她在做行首的时候，有多位达官贵人给她送礼物，在孝义侯府也算见过宫里娘娘用的金银首饰。 她的眼界还是相当高的。 但来到了这里，当她看到那些胭脂水粉，金银手饰，完全不亚于宫里的，无一不是精品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没钱，若是有钱，她都想将这些东西全部都运回家。 于是，她完全忘了孝义侯交待给她的事情，开始疯狂购物起来。 清薇阁很快就成了整条街最热闹的地方。 不断有女人进入清薇阁，然后有丫头提着大包大包的东西出来。 陆念薇已经准备了很多的货品，但还是低估了长郸城这群女人的购买能力。 正午刚过，清薇阁就被彻底清空了。 连一块点心都没有留下。 陆念薇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更没想到能卖这么快。 她想到会火爆，但没想到会这么火爆。 清薇阁这一天的赢利额足足顶得上万宝楼小半年的利润了。 “大周的百姓真有钱啊，他也有眼光！”陆念薇自言自语道。 她说的那个他，自然就是赵岩。 第三十八章 朕替人背锅了 几乎一日间，清薇阁名满长郸城，成为了全城百姓的谈资。 “为庆祝清薇阁开张大吉，六大尚书之妻集体赠送百凤花篮。” “文相萧敬业为清薇阁亲自题匾。” “清薇阁开业即售罄，或成为长郸城市最吸金的商铺！” …… 今日，清薇阁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能成为长郸城最大的热点。 还有一件小事，也成为了一些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 孝义侯的五姨太在清薇阁足足花了近六千两银票，然后遭到孝义侯的暴打，之后听说孝义侯气出病来，已经不能下地了。 入夜，垂拱殿中。 财相孔墨山，文相萧敬业，六大尚书都聚在了一起。 而在赵岩的龙案上，放着一个厚厚的折子，折子乃是御史大夫上官不悦所书，他将文相和六大尚书全都弹劾了。 他的言辞更是犀利，建议赵岩将文相和六大尚书全都罢免了，另招贤士，以除朝堂的不正之风。 萧敬业和六大尚书一脸无奈，这些事情都是孔墨山让做的，并且他还说乃是奉了陛下的口谕。 如今，御史台参了他们一本，就看赵岩要怎么处理了。 “陛下，老夫向来不爱为人提匾，本就破了先例，这要不给御史台一个说法，臣没脸再站在朝堂上啊！”萧敬业苦着脸说道。 当初答应提匾，乃是受到了财相的蛊惑，后者说这是为国效力，可解国库财政危机。他才答应的。 六大尚书齐声道：“陛下，若不给御史台一个说法，臣也没脸再站在朝堂之上。” 这几个人几乎将读书人脸皮薄的特色表现到了极致。 “有朕替你们撑腰，怕什么！”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三司使，明日一大早，你将咱们在清薇居所得赢利，带回国库，签印保存，记住一定要带着上官不悦去，他若见到这一切，还要弹劾你们，朕就让他来找我！” “遵命。”孔墨山拱手道。 第二日，清薇阁依然处于歇业状态，只有五天后，才能正式开始营业。 当孔墨山带着上官不悦领回那笔分成后，二人都傻眼了。 孔墨山知道朝廷占七成，但是仍然没有想到竟然赚了这么多。 而上官不悦更是傻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孔墨山在将这笔钱财封到国库后，一脸自豪地朝着上官不悦说道：“上官大人，你说有了这些钱，我们可以多买多少粮食，培养多少士兵啊！” “原来，清薇阁是陛下的生意，原来陛下是为了填充国库才这样干的，我不弹劾了，陛下真是睿智啊！”上官不悦满脸愧疚地说道。 他是知道国库不宽裕的，而今一国之君为了充实国库，都开始做生意了，他怎能不感动，怎么可能会再去弹劾，待大周国库有了钱，大周的腰杆才能硬气起来，而他也可以更加自豪。 二人分别前，上官不悦留下了一句让孔墨山笑得肚疼的话语。 “财相，若哪天还有商铺开张，需要送百凤花篮，我夫人也是可以去的。” 赵岩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由乐得快笑翻过去。 如果是固执守旧的陈重做御史大夫，估计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就在赵岩觉得大周正在朝着他期望的轨道正常运转的时候，又一件倒霉事发生了。 午后，阳光正暖。 黑娃驾着马车，带着身穿便装的赵岩，准备出宫溜达一圈。 正巧，申屠义正带着禁军在宫门外巡逻。 他看见赵岩后，远远地行了一个注目礼，便任由马车出去了。 现在，赵岩出宫，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 连萧敬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申屠义便更不敢阻拦了！ 除了有黑娃护卫外，申屠义还派有五名精锐士兵在暗处保护，以防出现意外。 马车刚驶出城门，赵岩就听到一道扯着喉咙的叫骂声。 “赵岩，你就是个昏君，你强抢民女，你昏晕无能，我大周的皇帝就不应该你来做！” 在皇城脚下骂当今皇帝，那可是重罪。 赵岩揭开马车上的窗帘，探头一看，破口大骂的那个人乃是一个身穿布衣的青年。 申屠义带着士兵闻讯而来，很快便将其抓了起来，准备送往刑部。 布衣青年被抓后，依然扯着喉咙骂道：“赵岩，你个昏君，你强抢民女，不得好死！” 赵岩一脸懵逼，心想：自打当皇帝以来，我自认干得还不错啊！ 我是昏君？我还强抢民女？ 赵岩一脸疑惑，走下马车，朝着那个布衣青年走去。 普通人挨骂尚且要去理论一番，更何况赵岩这个皇帝。 而此刻，申屠义一扭脸，看见了赵岩，不由得身体一颤。 百姓在皇城门前骂皇帝，他也有巡视有失之罪。 赵岩观察这个布衣青年衣着朴素，柔柔弱弱，看起来倒是像个读书人。 他朝着申屠义招了招手，示意申屠义放了这个布衣青年。 申屠义一愣，但只能照做，毕竟这位皇帝陛下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于是，申屠义便放了那人，然后带着士兵撤到了皇城们口。 布衣青年有些诧异，面容沮丧地说道：“他们竟然不抓我，难道当我刘志是个疯子吗？” 这时，赵岩走到他的面前，问道：“兄弟，你在这里骂皇帝，他听不到。” “你……你是谁？那我该去哪里骂啊？”刘志一脸迷惘地说道。 “我是个过路的，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向我讲讲，我宫里有人！”赵岩笑着说道。 刘志观察赵岩的穿着倒是像个有钱人，他思索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不想骂他，如果你能让我见到他，说服他放了彩英，我死都愿意。” “彩英是谁？”赵岩疑惑地问道。 “彩英本是我的未婚妻，但在半个月前，皇帝要选妃，硬是将彩英选走了，上面的人还说，皇帝已经看上彩英了，而我和他的婚约也就不作数了！ 顿时，赵岩的心中有千万匹白马狂奔而过。 他连彩英这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 很明显，他是替人背锅了。 赵岩强忍着无奈，说道：“这里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咱们到前面的茶楼去说。” 布衣青年也想要找个宣泄口，当即便和赵岩一起去了前方大街上的茶楼。 第三十九章 天子之怒 茶楼，雅间内。 赵岩与布衣青年刘志相对而坐。 刘志打量着赵岩说道：“我看你身份不一般，定是贵人，你真能让皇帝把我的未婚妻还给我吗？” 赵岩轻呡一口茶水，笑着说道：“只要你讲得有理，能证明皇帝做错了，我就能帮你。” 听到此话，刘志顿时有了信心。 “我叫刘志，蔡州人，应试未举，便在家乡教书育人，彩英和我乃是青梅竹马，于去年年底已然定亲，可因我母亲病重，婚事一直推迟。但今年年初，官府的人突然将彩英带走了，说是皇帝要纳妃，而彩英已经被皇帝定下了。我听人说，秀女都来到了京城，便也来到了京城，然后我通过蔡州的一个老乡，知道了一个人，叫做洪八，人称八爷。” 说到“八爷”这两个字时，刘志紧紧握住拳头，眼睛里满是愤怒。 “洪八对我说，宫里足足有三千秀女，被选中成为妃嫔的，可以光宗耀宗，但有些没选中的也会留在宫中，成为奴婢，一辈子都出不来。而他有手段可以救出彩英，但需要一些银两。于是，我就将自己的全部身家，八十五两银票，全都给他了。两日后，他告诉我钱花过了，但彩英已被皇上选中，不可能出来了！” “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站在皇城边骂那个狗皇帝了！” 刘志讲着讲着，眼泪都落下来了。 赵岩听完后，一脸郁闷，这明显是个骗局。 别人干的坏事，却要他这个皇帝背锅。 而今，唯一的线索恐怕就在那个洪八身上了。 赵岩问道：：“你可知洪八在哪？” “洪八在城南开有一个赌场，他手下众多，我根本进不去，也见不到他！”刘志叹气说道。 “黑娃。”赵岩喊向门外的黑娃，说道：“让申屠义带几个人，咱们去赌场。” “好嘞！”黑娃兴奋地说道，听赵岩的口气，他就知道又要去打架了。 对打架，黑娃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半个时辰后，赵岩、黑娃、刘志站在城南的一家赌场前。 而在他们后面，申屠义带着八个彪形壮汉，昂首挺立，看着就像是砸场子的。 赌场守门的伙计，一眼就认出了刘志，高声道：“你，不能进！” 他话音刚落，一个壮汉就抓起那伙计的胳膊，直接扔了出去。 然后，赵岩等人便进入了赌场。 赌场里，有一股呛鼻发臭的味道，里面人声嘈杂，骰子声不绝于耳。 身高一米九的申屠义，就像个铁塔一般，他径直走到一个桌子前，然后一巴掌啪了下去。 “砰！” 一个圆木大桌，直接被申屠义拍成了碎片。 “让洪八出来！”申屠义高声道。偶尔扮演一下江湖上的侠客，他还是很乐意的。 赌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然后一个光头中年男走了出来。 “他……他就是洪八！”刘志声音颤抖地说道。 洪八看了一眼了刘志，又看了看申屠义，瞬间就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缘由，并看出真正的主事人乃是赵岩。 他朝着赵岩轻轻一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在哪高就，我洪八在京城也是拜了码头的，咱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黑娃搬来一把椅子，赵岩当即就坐下了，然后问道：“告诉我，他的未婚妻在哪？” 洪八眼珠一转，说道：“在宫里啊！” 赵岩不再说话，看了一眼申屠义。 申屠义当即会意，朝着八名彪形大汉一招手，后者便冲了上去。 洪八感觉不妙，他后面的十几个喽罗们也拿出长棍大刀冲了过来。 砰！砰！砰！ 十几个混混怎么可能是禁军精英的对手。 眨眼间，混混们全都躺在地上哀嚎了起来，申屠义抓着洪八直接扔到了赵岩的面前。 “告诉我，他的未婚妻在哪？”赵岩再次问道。 洪八哆嗦地说道：“我……我……我不知道啊！” 唰！ 申屠义捡起一把大刀，瞬间放在了洪八的脖颈上。 “我……我说，她不在宫里，应该……应该是被卖到瓦子里了！”洪八恐惧地说道。 申屠义粗声问道：“是谁卖的，为什么会在瓦子里？” “我……我只是听说，蔡州有一个商人，以皇帝选秀为由，冒充官差，带走了大量的年轻女子，然后将她们卖到瓦子里了。只需要对女子家人说她们成了宫女，家里人便不敢再追问了！” “那官府是摆设吗？没有百姓去告？没有官员去管？”赵岩疑惑地问道。 洪八撇了撇嘴道：“这位小爷，若没有官府撑腰，谁敢做这种杀头的事情啊？但……我……我只是听了一点消息，骗骗钱财而已，可没有拐卖任何人。” 听完这话，赵岩心头一凉。 这真是他这个皇帝的失职啊！ 而刘志一听到自己的未婚妻被卖到最低等的瓦子去了，不由得跪在地上朝着赵岩恳求道：“贵人，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彩英啊!” 赵岩站起身来，非常笃定地说道：“你放心，三日之内，我一定让你见到你的未婚妻。” 说罢，赵岩便直接回宫了。 而刘志被安排到一处旅馆中。 垂拱殿。 刑部尚书孙厚石与刑部侍郎马时昌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中途，申屠义已经向二人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二人一脸忐忑地站在了赵岩的面前。 赵岩大发雷霆。 “你们知道吗，他指着皇城骂朕昏庸无能，强抢民女，他骂得对吗，他骂得非常对，我大周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每个大周官员的耻辱！” “百姓不骂你们，但是会骂朕，骂朕昏庸无能，骂朕是一代昏君，百姓的话比史官们写的史书更易传播到后代，朕丢不起这个人！” “此事绝不简单，没有官员的庇护，不可能有人胆敢假借皇帝的名义行如此龌龊肮脏之事！” “我大周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蛀虫，到底还有多少人阳奉阴违，做着不可见人的勾当，这些都要调查出来！” “朕限你们三天之内，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并找到刘志的未婚妻，若做不到，你们两个便辞官！” …… 赵岩从来没有如此愤怒。 假借天子之名，行苟且之事，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的。 第四十章 朕要去军营 在赵岩的滔天怒火下，刑部官员通宵达旦，夜不敢寐。 有人甚至夜奔千里，抵达蔡州，汇聚所有人的力量，终于在第三日中午将此案完全调查清楚了。 而刘志的未婚妻彩英，也在长郸城的一处民宅中被找到。 如果再晚一天，她可能就被卖到瓦子里面了。 并且，刑部在这次探查中挖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产业链。 蔡州药材商周富表面上做的药材买卖，但暗地里却干的是专门买卖年轻的女子的勾当，并且专挑姿色好的卖到高丽。 据调查，他已经在这一行已经干了近十年了，贩卖的女子足足有近万人。 此等肮脏行迹，可谓是天人共愤。 而今年，由于高丽那边的需求量大，他便铤而走险，想出了假借皇帝纳妃的缘由，大量骗取美貌的姑娘。 让赵岩暴跳如雷的是，蔡州知州钱奇海，曾经萧正业的得意门生，竟然是周富的后台。 “一肚子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嘛！”赵岩看过刑部呈上的奏折后，直接摔掉了面前的茶杯。 向来以礼教立世的大周，出了此等丑事，文武百官们自然各个蒙羞。 赵岩直接下发诏书，蔡州知州钱奇海及药材商周富皆判为斩立决，即刻执行。 这是大周杀掉的第二个士大夫阶层官员了，两个都是被赵岩所杀。 但这一次，没有一个官员敢上奏求情。 向来爱惜脸面的萧敬业，没想到自己的弟子中竟然出了一个这样的败类，连夜递上请罪折子，想要辞官以谢天下，并请求赵岩重罚。 赵岩自然知晓不是他的过错，让诸大臣纷纷拦阻他辞官，然后罚俸禄半年，让其在家内自省七日，算作惩罚。 而被这件事情造成巨大影响的，还有张太后。 “陛下，哀家真……真不知道有人会利用陛下的纳妃大事，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是哀家考虑不周，望陛下惩罚！”张太后刚跨进垂拱殿的门口，便大哭起来，然后跪在了地上。 若是没有她让全天下的官员都为赵岩选妃，那些人也不会有此机会。 虽然是好心变成了坏事，但此事毕竟还是因她而起。 赵岩连忙将张太后扶了起来。 “母后，此事罪不在你，你不必心生愧疚，若不是因为选秀，朕也无法发现我大周还有这样的毒瘤。” 赵岩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母后，你也知道，三月底，大周和北蒙将有一场大仗，朕实在无心思虑婚姻之事，这婚事不如就放一放，待战后再说。” 张太后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那就依陛下所愿，不过在私下，哀家还是会尽量留意的，若误了陛下的亲事，那我就是大周的罪人了！” 赵岩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点头，算是答应。 二月二十日，垂拱殿内。 赵岩坐在龙椅之上，一脸兴奋。 而下面的文相萧敬业、财相孔墨山、武帅杨兴怀、两馆馆长潘文岳，御史大夫上官不悦，神策军主帅杨弘、还有禁军指挥使申屠义皆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这一切，只因赵岩说了一句话。 “朕打算从明日起，入驻城外军营，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同训练，备战与北蒙的大战！” 这几个人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大周皇帝，怎么想着去吃苦受累。 再说，一个皇帝在军营操练，那成何体统，古往今来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萧敬业率先站出来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军营那个地方，岂是你待的地方，你身体贵重，万万不可伤了病了！” “是啊，陛下，你此次亲征，只需运筹帷幄即可，打仗的事情交给臣这些粗人即可！”神策军主帅杨弘也跟着说道。 御史大夫上官不悦也说道：“陛下，你若入了军营，那朝政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啊，还请陛下三思！” 就在其他人还要说话的时候，赵岩大手一摆，拦了下来。 “朕心意已决，这一战将关系到我大周以后的命运，朕必须身体力行，作为表率，至于朝堂政事，有中书省待办即可。” “陛下……这……” 申屠义刚张开嘴巴，就被赵岩伸手拦住了。 “你们要再劝，朕就……”赵岩朝着衣领一摸，看向众臣。 “臣无异议！”萧敬业率先站起来说道。 声音清脆而果断。 后面几人也是一脸无奈，跟着齐声喊道：“臣无异议！” 赵岩摸衣领，就代表着他又要撂挑子不干了。 这乃是赵岩威胁众臣的最佳方法，用一次灵一次。 萧敬业一脸无奈，这种厚颜无耻的威胁方法，读书人很少能干得出来。但赵岩却是用的炉火纯青，并且每一次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岩得意一笑，看向杨弘，说道：“杨弘，你是神策军主帅，此次就将朕安排到一个有战斗力一些的营，切记，不要让营指挥使和营里的士兵知晓我的身份。” 听到此话，萧敬业，杨兴怀和孔墨山三人，老腿一软，都差点没有坐在地上。 三人已经欲哭无泪了。 这位小祖宗，不仅仅是要住在军营，而是要当一名真正的士兵。 哪能这样胡闹！ 军队中律法严苛，打架之事也时有发生，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士兵将皇帝打坏了，那还了得。 “陛下，你……你这样不是要了老臣的命啊！”杨兴怀哀叹道，进了军营，一旦出现意外，那最大的责任自然就是他杨家的了。 赵岩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朕自有分寸，只为体验一下军营的生活，有黑娃陪我，定然无忧，并且若朕忍受不了，自然就回宫了！” 群臣长叹一口气，希望他只是玩玩而已，两三天便回宫了。 这时，潘文岳突然开口道：“陛下，再有六日便是你十八岁的成人礼了，按照祖制，必须在宫中拜祭祖先，恐怕你不能去军营了。” 杨兴怀等人大喜，心中喃喃道：还是有文化的好啊，一个祖制，就能让陛下乖乖回去。 赵岩望着众臣期盼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那天，朕再请假回宫即可。” 听到此话，群臣欲哭无泪，心知要拦着赵岩去军营已经不可能了。 第四十一章 大头营 翌日，天刚蒙蒙亮。 申屠义载着赵岩与黑娃行至城门口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赵岩打开窗帘一看，不由得乐了。 萧敬业带着他的儿子萧子杰，孔墨山带着他的儿子孔泽，恭敬地站在外面。 “陛下，这两个小子听闻你要入军伍训练，主动申请陪你一起磨练磨练，然后前往边境。”萧敬业拱手道。 一旁的财相紧接着说道：“对，这两个小子虽然承蒙皇恩可以免除兵役，但他们却一心想着要从军，为国效力！” 赵岩望着这两个还没睡醒，一脸生不可恋的公子哥，就知道这二人是被他们爹逼过来的。 砰！ 萧敬业朝着萧子杰的屁股上就是一脚。 “还不向陛下表态？” 萧子杰和孔泽吓得一哆嗦，当即迅速跪在地上，高声道：“我二人愿陪同陛下一同从军，征战沙场！” “起来！”赵岩笑着说道。 他明白，此乃是萧敬业和孔墨山的安排。 人的年纪大了，想问题就容易复杂。 二人担心赵岩出现什么意外，故而就让两个儿子亲自来陪。 并且，他们还想让二人与赵岩培养出一些友谊，待十年以后，没准这二人就是朝堂的肱骨之臣了。 …… 大半个时辰后，赵岩、黑娃、萧子杰、孔泽和申屠义来到了驻扎着近四万神策军的军营。 大周的军队共分为厢、军、营、都四级。 一都百人，一营五百人，一军两千五百人，一厢两万到两万五百人。 而营，乃是军队的最小基建单位，生活、训练、战斗基本都是以营为单位划分调动。 赵岩等人坐着马车，直接驶入一个军帐中。 军帐之中早有一人等待，便是杨弘。 杨弘对这两个小兄弟也来到军营，丝毫都不感到意外，可见杨兴怀早就交待过了。 赵岩走到军帐中，连坐都未曾坐下，他问道：“杨帅，你打算为我们安排到哪个营啊？” 杨弘恭敬地说道：“陛下，臣已经安排好了，你和黑娃、萧子杰、孔泽以及一个和你相熟的士兵将被分到大头营，除了你们五人相熟外，无人知晓你们的真实身份，他们三人注册，皆可用真名，而按照陛下你的要求，将你的名字反过来，以“严兆“之名已经注册了军籍。” “和我相熟的士兵？谁呀？”赵岩问道。 “就是那日陛下来军营视察，夸赞过的那个黑脸青年岳飞鸿。臣将其调了过来，你们五人刚好可以共用一个帐篷！” “是他啊，可以。”赵岩又问道：“那大头营又是一个什么营？好怪的名字，你为何将我们安排到此营？” 杨弘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神策军向来讲求各营自治，故而名字完全由各营指挥使来取，此营的营指挥使脑袋较大，外号叫做魏大头，故而有了这个名字。” “臣之所以让陛下来此营，乃是因为此营大多为新兵，训练强度不会太高，而魏大头乃是军营操练的好手，陛下也能尽快了解军营的情况。另外也考虑到萧公子与孔公子，初次来到军营，受不了这种训练力度。” 赵岩的嘴角微微上翘，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杨弘的话语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他真正担心的是赵岩受不了这种强度，万一受伤，朝堂的那几个老头绝对饶不了他。 而赵岩也相当有自知之明，他现在的身体，却是有些弱。 他来这里的目的，除了想深入一些了解军营制度，避免自己纸上谈兵，也希望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若要三四十岁就英年早逝，那就真浪费这个穿越的名额了。 “好，就这样安排，朕有个前提，在军营训练期间，任何人都不得透露朕的身份，而你们也不要不断打听朕的情况，否则，必重罚。” 杨弘重重一拱手，道：“臣谨遵圣谕！” 然后，赵岩等人便换上兵服，一起前往了大头营。 大头营，位于整个军营的最西侧，当赵岩四人来到一个帐篷后，黑脸青年岳飞鹏已经在帐篷之中了。 岳飞鹏看到赵岩，下意识地就要跪下，口中喊道：“陛……” “陛什么陛，叫我严兆！”赵岩瞪眼说道。 “是。”岳飞鹏回答道，还是有些拘谨和不习惯。 当即，五人便各自收拾起床铺和日常用品来。 除赵岩和黑娃一脸轻松外，其他三人都比较小心翼翼。 毕竟，谁也没有和一国之君做过室友。 赵岩也不在意，他相信用不了两天，这三人都会习惯的。 不多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道粗旷的声音：“新来的五人，出帐！” 当即，赵岩五人全都走了出来。 而在营外，站着两个身穿印制着绣纹的宽袖短衫，外裹铠甲，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大汉，二人后，还站着四个身穿训练服的士兵。 绣纹宽袖短衫乃是将领的标配，从二人的绣纹形状，赵岩等人就可以看出，最前方站着的是营指挥使，一旁的那个是个都头。 赵岩抬眼一看，这位营指挥使的脑袋确实很大，就像个南瓜。 一士兵高声道：“此乃咱们营指挥使和负责管理你们的赵都头，还不拜见。” 赵岩五人一起拱手道：参见营指挥使，参见赵都头。 营指挥使魏大头微微点头，打量了五人一番，说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老子手下的兵了，老子不管你们是怀揣着怎样的想法当兵，也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和地位，来到大头营，就要服从大头营的规矩。老子欣赏的是能打仗的兵，是聪明的兵，不是别人都打他脸上，他都不敢还手的兵，如果不服从老子的训练，随时都可以滚蛋，找谁说情都没用。” 说罢，他看了赵都头一眼，然后便离开了。 “咳咳……” 赵都头看向五人，然后伸手朝着十五岁黑娃的肩膀捏去，黑娃纹丝不动。 “年龄虽不大，但是个好兵苗子！” 他又看向岳飞鹏，说道：“老子知道你，你是能让皇上记住名字的人，够硬，也是个好兵。” 随后，赵都头又看向赵岩三人，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唉，你们三个，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嫩嫩，一看就没什么力气，但既然选择了入伍，就要认真训练，不能拖大家的后腿，明白吗？” 赵岩认为赵都头有些以貌取人，但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确实没错。 比起黑娃和岳飞鹏，他们三个就是太弱了。 第四十二章 精神可嘉 因大周缺马，而北蒙、黑汗、西里木等国骑兵彪悍，故而大周讲究以步制骑。 驻扎在城外的神策军全都是步兵队伍，除了基本的体能训练外，便是弓弩、刀枪、阵法训练。 而此刻，在一片坚硬的黄土地上。 五百名士兵昂首而立，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高台处营指挥使魏大头的手势。 “东二步！” “西一步！” “北三步！” “南四步！” 随着魏大头的口令，士兵们迅速移动，不敢有丝毫延误。 每一名都头都站在人群旁边，一旦发现有士兵做错，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鞭子。 而在半个时辰内，萧子杰已经被打了近二十鞭了。 谁能想到，堂堂文相之子，竟然不分东西南北。 此刻的萧子杰一脸汗珠，身上已经被打出了数条血痕，若不是赵岩也在这里，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北二步！” 魏大头高喊一声，萧子杰脑袋没转过来，方向再次错误，朝着南跨一步后，意识到自己错了，想要纠正的时候，竟然直接绊住自己，然后摔倒了。 自己将自己绊倒，这也是军营独一份了。 而此刻，负责监管他们的赵都头已经被萧子杰气得火冒三丈了。 啪！ 一鞭子抽在了萧子杰的身上。 “你是个猪脑子吗？错了多少次了！”赵都头怒吼道。 随后，赵都头一脚踹在萧子杰的身上，将其踹倒在了地上。 萧子杰也恼了，顾不得旁边有没有赵岩了，“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骂道：“小爷就是不分南北东西，就不能念上下左右嘛！” 然后，萧子杰拽着赵都头就开始抱摔起来。 令赵岩等人意外的是，萧子杰在摔跤上竟然还有几分功底，手势动作也极为灵敏。 眨眼间，好几次都要将赵都头摔倒在地。 忽然，萧子杰抓住赵都头的手臂，双手一提劲，就要将赵都头摔出去。 而赵都头没想到萧子杰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就在快要被摔倒在地的时候，双腿突然缠住萧子杰。 然后，二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好！”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士兵们还传来了叫好声。 魏大头气冲冲地奔了过来，朝着赵都头就是一脚。 刚站起身来的赵都头，再次被踹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都头是怎么教的，你的兵竟然还敢以下犯上，废物！”魏大头气冲冲地骂道。 赵都头迅速站起身来，道：“指挥使，是属下管教不严，请你责罚！” “你是我带的兵，我罚你围着沙场一角跑二十圈，至于你自己的兵，你说了算！”魏大头瞪着大眼睛说道。 赵都头看向萧子杰，道：“萧子杰，本都头念你是个新兵蛋子，不通规矩，不作惩罚，若明日再错，绝不轻饶！” 说罢，赵都头便准备去跑圈了。 萧子杰一愣，心中喃喃道：不对啊，跑队列错的是我，先动手的也是我，不能只罚他，不罚我啊，我萧子杰绝不允许世上还有比我讲义气的人存在。 在长郸城，萧子杰向来以讲义气着称，让别人替自己受过，那是他的耻辱。 “赵都头，你的惩罚不对，我犯的错就要我自己承担，你若被罚跑二十圈，那我至少被罚跑三十圈！”萧子杰挺着胸膛说道。 听到此话，赵都头有些苦笑不得。 第一反应是这个家伙是不是脑袋有病，第二反应是这个新兵蛋子挺有担当的，是他欣赏的类型。 赵都头看向魏大头。 魏大头淡淡一笑，说道：“既然你想受罚，那就跟着你们都头一起跑，但还有一点，同帐篷士兵，必须连坐。” 一人受罚，同队连坐。 这乃是大周军营里不成文的规矩，目的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小队，也就是同帐篷士兵的凝聚力。 还没待赵岩等人反应过来，就听到赵都头那高昂的声音。 “严兆、黑娃、岳飞鹏、孔泽，出列，三十圈准备！” 当即，在赵都头的带领下，赵岩五人的第一次军营惩罚便开始了。 萧子杰一脸懵逼，本来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没想到竟然把队友全连累了。 若是他爹看到这一幕，他绝对少不了一顿暴揍。 他愧疚地看向赵岩，没想都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赵岩微微一笑，示意没关系。 “半个时辰内，必须跑完！”赵都头高喊道，然后率先跑了起来。 一圈近四百米，三十圈便是一万两千米。 跑完，估计大家基本都废了。 不，应该是赵岩、孔泽、萧子杰三人基本都废了。 跑步时，赵岩才意识到这位赵都头真是个猛人。 在他们跑到第三圈时，赵都头已经跑到第五圈了。 而黑娃、岳飞鹏乃是为了陪着赵岩三人，才没有加速。 不然依然二人的体力与耐力，速度会更快。 “你们都是娇滴滴的小娘们吗，快些跑！” “半个时辰若跑不完，就不要再吃午饭了！” “废物，蠢才，要是打起仗来是这个速度，老子先砍了你们！” …… 赵都头一边跑，一边骂，让赵岩五人的速度无疑提高了许多。 很快，在赵都头跑完二十圈的时候，赵岩等人终于跑了十五圈。 然后，士兵们便开饭了。 赵岩等人只能继续坚持。 二十五圈后。 五个人，体力最好的是黑娃和岳飞鹏，其次是赵岩。而孔泽和萧子杰若不是看赵岩还在坚持，早就躺在地上了。 一刻钟后。 “快了，再有大半圈咱们就跑完了！”岳飞鹏激励着众人说道。 赵岩、萧子杰、孔泽，已然到了身体的极限，靠着毅力不断支撑，最后终于跑满了三十圈，然后集体瘫坐在地上。 但他们休息片刻，便立即站起身来去打饭了。 中午的休息时间有限，他们若中午吃不上饭，那下午估计就更惨了。 在慌忙地吃过午餐后，鼓声响起，赵岩等人只得继续参加训练了。 下午的训练，以弓弩训练和对战为主，赵岩在这方面还算是中等偏上，毕竟以前经常玩投壶。 至于萧子杰，下午也就挨了五鞭而已，明显进步了许多。 在训练结束后，萧子杰还专门朝着赵都头询问，自己下午的表现是不是还算不错？ 赵都头说了一句，让赵岩等人足足能够笑上半个月的一句话。 “萧子杰，你的表现，用我们家乡的一句俏皮话来讲，叫做：老母猪撵兔子，精神可嘉。” 第四十三章 自食其果 二月二十四日，晴，微风。 城边的柳树已经吐出了新芽。 适合泛舟湖上、携美同游、饮食作画，不适合训练。 这是赵岩五人来到军营的第四天。 萧子杰在众人的帮助下，终于学会了如何快速辨别东西南北。 身体略微圆润的孔泽，至少瘦了有五斤。 而赵岩看起来强壮了一些，虽然也被晒黑了，但他站在众士兵中间，依然是一位翩翩玉公子。 这种高雅的气质，是别人怎么都学不来的。 至于黑娃和岳飞鹏，则是如鱼得水，不管是弓弩训练还是刀枪比试，二人都名列前茅。 由于训练的强度问题，五人都相当能吃。 现在，赵岩一顿饭足足可以吃掉五个馒头，外加四菜一汤。 而黑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般情况都是十二个馒头打底。 午时，随着营指挥使魏大头的一声解散，五百名士兵狂奔向各都的伙房处。 如今，最美妙的两件事情，便是吃饭与睡觉。 今日的午餐，乃是辣萝卜、炖鱼、炒鸡兔、还有插肉面。 所谓插肉面，就是有着大肉臊子和冬瓜的打卤面。 赵岩一口气吃了三海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种很普通的面食，在高强度的训练后，变得如同山珍海味一般令人留恋。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捂着肚子，痛苦地朝着茅房跑去。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三十个，四十个…… 几乎是一瞬间，赵岩他们整个步兵都吃这锅饭的士兵都朝着茅房冲去。 黑娃、岳飞鹏、孔泽、萧子杰也都捂着肚子朝前冲去，有些人实在忍不了，便到远处的树林里去解决了。 就在赵岩感觉到自己似乎没事的时候，腹部突然一阵绞痛传来。他顾不得形象，也拔腿朝着小树林中跑去。 很显然，今天的饭菜出了问题。 不远处，赵都头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气冲冲地朝着伙房赶来。 “伙夫长呢，让他给老子滚出来，在饭菜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赵都头大声骂道。 伙房里的角落里钻出一个伙计，他捂着肚子说道：“都头，伙夫长也去茅房了！” 赵都头正欲发火，突然觉得肚子一响，当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屁股，快速朝着茅房跑去。 “老……老子回来再找他算账！” 半个时辰后。 赵岩这一都的上百号人，全都一脸虚弱地瘫坐在地上。 正应了那句老话：腹泻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 连同赵都头在内，整个步兵都的人都至少去过了五次茅房。 而不远处，伙夫长带着几个伙夫，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检查着中午的饭菜。 最终，伙夫长在插肉面的臊子里发现了问题。 “启禀都头，我在臊子里发现了巴豆渣！”伙夫长一脸郁闷地说道。 赵都头捂着肚子站起来，高声骂道：“是哪个王八蛋做的，有种就站出来，我们第三步兵都到底惹谁了，有种咱们就单挑，群殴我们也不怕！” “是我干的。”远处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众人转头一看，不由得傻眼了。 说话者乃是营指挥使魏大头，他带着数名兵士大步走了过来。 “巴豆是我让人放的，一共放了十斤的量，刚才谁骂我来着！”魏大头瞪眼说道。 唰！ 赵岩等兵士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赵都头。 赵都头本来有些怂了，看到这么多士兵望着自己，当即胸膛一挺，问道：“营指挥使，属下不明白你为何要在我们饭菜里放巴豆，放完巴豆，我们该怎么训练啊？” 魏大头将脑袋仰高了一些，干咳一声道：“此乃本指挥使揣摩陛下圣意，而研究出的练兵之法。” 听到此话，兵士们瞬间变得庄重起来。 自从赵岩在大朝会上灭掉各国使臣威风，彰显大周大国气象之后，兵士们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 民间都流传着，大周的圣君已来，圣世便不远了。 黑娃等四人，一脸惊诧地看向赵岩。 赵岩捂着肚子，也是一脸郁闷，心中暗骂道：朕什么时候说过用巴豆也能练兵了？ 营指挥使魏大头接着说道：“陛下曾向军帅说过，只有在绝境中，一个人才能发挥出自身最大的潜力。陛下所言，自然蕴含着大道理。军帅将此话说给了主帅，主帅又将此话告知了我。” “我细思之后，觉得甚有道理，并思索着应该如何将其应用到军事训练中。就在昨日，我想明白了。若让你们在身体最虚弱的状态，完成长途奔袭二十里的任务，对你们定然是一次巨大的挑战，而这必然能够激发你们自身的天赋！” 说到这里，魏大头得意一笑，继续说道：“你们都，新兵较多，最适合尝试。” 听到这里，赵岩都快哭了。 这些人揣摩圣意，都偏到姥姥家去了。 自己说得在绝境中可以激发潜力，那也不代表就要吃巴豆啊！ “唉，以后还是少说一些没用的大哲理，容易坑人又坑己啊！”赵岩在心中无奈地说道。 而此刻，其他士兵却是一脸亢奋，似乎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鼓舞。 赵都头如同打鸡血一般，扯着嗓子喊道：“列队！” 很快，百名士兵形成了一个整齐的队列，并且各自带上了自己的兵刃。 赵都头高喊道：“长途奔袭二十里，现在出发！” 赵岩无奈，只得跟着众人跑起来了，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站在原地的魏大头，望着前方卷起的土尘，不由得自恋地说道：“像我这样能够准确揣摩圣意，并且还能将其融合到军事训练中的武官，在大周应该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如果陛下知道我这样练兵，定会表彰本指挥使的！” 他殊不知，皇帝赵岩现在掐死他的心都有。 在拉稀拉的几乎虚脱的情况下，百人负重前行，要一刻不停地奔赴二十里，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挑战。 赵岩不清楚别的兵士有没有骂自己这个皇帝，但在他自己心里，已经骂自己无数次了。 “朕真是嘴贱，要不说这句话，不就没有这二十里了吗？”赵岩一边骂着自己，一边奋力地奔跑着。 赵岩暗暗告诉自己，以后绝不向臣子们说一些高级的人生哲理了。 另外，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吃插肉面了。 第四十四章 化愤怒为力量 二十里地，在三刻钟内跑完。 这是营指挥使魏大头下的死命令。 完成任务者，晚上有羊肉汤喝，若跑不完，那第二日将罚跑四十里地，并且一人不达标，同帐篷的士兵都将连坐。 军营南边，乃是一片茂密的野树林，中间有一条崎岖的山路，密林外的一处潭水，便是终点。 若众士兵没有拉稀，完成这个任务倒也不算太难，但拉稀后，难度无疑增加了许多，并且同帐篷之间的士兵必须协力前行，不能撇下任意一个。 魏大头在不同的地方都设置有监督的士兵，故而作弊是不可能存在的。 赵都头乃是最后开始跑的，但却越跑越快，他一边大骂着周边的人废物，一边超越着众士兵，跑到了最前面。 刚跑七八里地，孔泽和萧子杰就有些体力不支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跑不动了，再跑就没命了，我要……要回家！”孔泽捂着肚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而一旁的萧子杰明显也是体力耗尽了。 黑娃和岳飞鹏体力尚可，至于赵岩，速度也下降了许多，但还能坚持。 就在这时，赵岩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上竟然有一条黑斑长蛇，在枝头间悠悠地吐着信子。 “黑娃！”赵岩喊了一声黑娃，然后望了望那条大蛇，又望了望后面即将停下脚步的孔泽和萧子杰。 黑娃立即心领神会，朝着赵岩兴奋地点了点头。 赵岩长呼一口气，然后继续狂奔起来。 孔泽和萧子杰看到前面有一块大石，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 他们累得已经顾不得跑不完，皇帝都要连坐了。 就在二人准备好好休息一番的时候，一条长蛇突然从天而降，直接掉在了孔泽的怀里。 “啊……蛇！” 孔泽大叫一声，双手用力扬起，将黑斑长蛇直接甩在了萧子杰的面前。 “跑啊！” 顿时，二人如同捕猎的豹子一般，脚步飞快，迅速地朝着前方跑去。 片刻间便追上了赵岩和岳飞鹏。 就在二人准备再休息一番的时候，不远处的黑娃突然大叫道：“有蛇！” 二人听到此话，身体里瞬间又涌起一股力量，再次狂奔向前。 不多时，五人距离终点就只剩下五里地了。 但时间也所剩不多了。 不远处的士兵们也都化跑为走，几乎没有什么力气了。 赵岩捂着肚子，不停喘气，双脚如同灌铅了一般。 他、孔泽和萧子杰，都已经觉得自己不可能在三刻钟内完成任务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赵都头洪亮而又刺耳的声音。 “严兆，你们小队干嘛呢，我八十岁的姥姥拄着拐杖都比你们快，废物！” 这句话骂的，让赵岩、孔泽、萧子杰的气性都上来了。 突然赵岩想到一个更能激励三人前行的方式。 他朝着一旁四人说道：“现在，我们做一个游戏，互相吐槽对方的缺点，怎么狠就怎么说，但谁都不准秋后算账！” 孔泽四人一愣，还没明白赵岩的意思，赵岩便率先开口了。 “孔泽，你个死胖子，若不是你爹孔墨山是当今财相，你就是个街头混混，寻花问柳你抢第一，附庸风雅你当仁不让，但你为大周做了些什么，屁都没有！” “萧子杰，你就是个纨绔，所做的诗词狗屁不通，若不是你爹心疼你，你以为有人和你一起吟诗作画吗，若你生在寻常百姓家，你连成为禁军的资格都没有！” 这番话，正捅孔泽和萧子杰的痛点。 二人没想到，自己在皇帝的心中竟然是这种印象。 突然，二人感觉到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恨不得一口气就冲向终点。 二人顿时明白了赵岩的吐槽，原来愤怒真的可以化为力量。 一旁的黑娃也说道：“就你们两个，好吃懒做，除了有个好爹，还能干什么，若生在我们村里，绝对一辈子都只能打光棍！” “对，十足的废物，你们要上了战场，只能当妇孺，不要说北蒙军了，就连高丽军，你们都打不过！”岳飞鹏在一旁补刀说道。 此刻，二人双眼通红，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而这时，赵岩说道：“快，该你们说我了，若说不出我的缺点，我让你们两个的老子都吃不了兜着走。” 孔泽狠狠一咬牙，说道：“我爹说了，咱大周的皇帝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办事根本不成熟，若不是有几个老臣把持着，大周的朝堂早就乱了！” “我也有！”萧子杰说道：“我爹也说了，咱们的皇帝陛下太过任性，总是拿着退位要挟大臣们，有事没事儿就想要撂挑子不干了，待到咱们大周富足起来，陛下有了太子，他若不想干，那他就不干了，我爹还不想干了呢，他若发起脾气来，那比陛下厉害多了！” 黑娃也补充道：“出城前，申屠指挥使还说，他觉得陛下有病，好好的皇帝不做，去做一个士兵，简直是胡闹到了极点，而御史台的人竟然没有人阻拦，真是没骨气！” 赵岩被这几句话也激起了火气，看向三人道：“我怎么觉得你们说的都像是真的？” 孔泽、萧子杰互视一眼，拔腿就跑。 赵岩、黑娃与岳飞鹏也开始加速起来。 不多时，赵岩五人便超越了两个小队。 “这……这……五个人是疯掉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有这么多力气！”有人无比诧异地说道。 眨眼间，赵岩等人终于看到了终点的那处潭水。 而在潭水前，营指挥使魏大头，赵都头，还有几个小队的士兵，都在看向前面的那柱香。 这根香燃尽，时间也便结束了。 “冲啊！” 赵岩大喊一声，五人齐齐跳过了终点线，而就在他们跳过去之后，那根香彻底燃尽。 赵都头望着赵岩，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魏大头环顾四周，说道：“二十个小队，共有七个小队过关，还算不错，不错！” 而此刻，赵岩五人都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赵岩望着高空中大团大团洁白的云朵，喃喃道：“朕说的没错，一个人在绝境中，确实能发挥出自身的最大潜力。” 第四十五章 大周没秘密 长途奔袭二十里后的第二日。 整个第三步兵都的士兵们都变得谨慎起来，生怕那位脑洞大开的营指挥使再次下药。 赵岩五人经过一夜的休息后，体力基本恢复，但双腿却是巨疼无比。 大多数人走起路来，都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摇摇晃晃，两条腿僵硬而缓慢。 当日晚，杨弘出现在魏大头的营帐中。 “大头，将你们大头营的严兆带出来，我要带他出去一趟！”杨弘说道。 魏大头眼珠一转，疑惑地问道：“敢问杨帅带走严兆，所为何事？” “嗯？” 杨弘看向魏大头，道：“魏大头，本帅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严兆此人虽然武力值不高，但脑袋却不一般，他们小队的人都很听他的，我能看出来，此子前途无量，若发展的好，没准将来还能做个副营指挥使呢！” 杨弘心中喃喃道：“当今陛下发展好了，才有资格做一个小小的副营指挥使？你可真能鬼扯！” “咳咳……” 杨弘干咳一声，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抢人的，只借用一天而已。” “是。”魏大头恭敬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很想知道赵岩到底要出去干什么，但杨弘既然不说，他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深夜，杨弘亲自驾着马车，将赵岩带回了皇宫。 赵岩舒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便沉沉睡去了。 翌日一大早，赵岩身穿朝服，与三品以上的朝官出现在皇家祖庙之中。 祭天，祭组，祭社稷，乃是帝王生辰必做的三件事情。 因为赵岩刚满十八岁，是为少帝，故而不适合举办大型盛宴来庆贺，故而在祭拜完毕后，赵岩便与众臣在祖庙后面吃了一顿素斋，以此祭奠先祖，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午后，在赵岩向张太后问安之后，便算是自由了。 而此刻，申屠义来报，陆念薇想要邀请赵岩到蝶湖一聚，庆祝他的十八岁生日。 赵岩想了想，当即应了下来。 毕竟十八岁是人生很重要的一个节点，若只和那群大臣一起过，显得太没趣味了一些，另外，因为先帝驾崩不过半年，在一年守丧期内，臣子们都不能送赵岩礼物。 赵岩觉得，陆念薇至少应该会给自己送一个不错的礼物。 蝶湖。 长郸城西最有名的一处风景胜地，乃是文人雅集，吟诗作画，才子佳人约会的最佳场所。 此刻的赵岩，身穿一件洗的泛白的素色布衣，出现在湖岸之上，看上去就像一个落魄的酸秀才。 他穿这件衣服，不是不尊重陆念薇，而是他在见完陆念薇之后，需要直接回城外的军营，而除了这件衣服，他的那些衣服都过于贵重，容易引来军营士兵的围观。 并且依照赵岩的身份及气质，即使穿个麻袋片，陆念薇也不会轻视他。 不到片刻，陆念薇来了。 陆念薇穿了一件紫色罗裙，长发上戴着一个紫色的簪花，并且特意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她站在哪里，哪里就是最美的地方。 显然，陆念薇并不在乎赵岩的衣着，她直奔到赵岩的面前，以一种特别相熟的口气问道：“最近忙什么呢？看你都变黑了！” 赵岩微微一笑，说道：“正想着怎么打你那个叫做额尔古的侄子呢！” “讨厌！”陆念薇朝着赵岩的肩膀轻轻捶了一下，说道：“走，咱们泛舟湖上，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随即，二人便一起坐上了一艘装修精致的花篷船。 船头处，有酒有菜。船尾处，有人撑杆掌舵。 赵岩与陆念薇相对而坐，望着周围的风景，心情大好。 而此刻，在蝶湖岸边，申屠义，左手拿着一个羊肉烧饼，右手拿着一根竹竿，远远地望着那艘花篷船。 吃羊肉烧饼，是因为他中午没吃饭。 而拿着一根竹竿，则是防止赵岩出现意外。 万一赵岩掉入水中，申屠义凭借着此根竹竿，便能漂在湖上。 赵岩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要送我什么礼物，一般的礼物，我可看不上眼啊！” 陆念薇俏皮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我这个礼物，你必然会中意。本来我已经觉得你是全天下最有赚钱头脑的人了。但自从看过一本书后，觉得你只能排在第二，而那个着书者则是第一。” “哦，还有比我厉害的人？此人是谁，又着了什么书？” 陆念薇从小桌下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用绸缎包裹着的书籍，说道：“此书乃是我耗费三千两白银才买来的，里面的赚钱方式极为特别，提出的很多方式都尤为新颖。你若看了，估计让大周快速致富都没有问题？” “还有这种书籍，快让我看一看？”赵岩颇为好奇，作为一名未来的经济学硕士，他不相信在赚钱方式上还能有比他更厉害的。 陆念薇将书籍打开，封面处撰写着两个大字：财经。 何为经？ 能流传千古，被万代奉为经典者。 能以“经”为书名，可见着书者是有多么自信。 陆念薇接着说道：“此人，提出了品牌概念，他说商业最后的竞争一定是品牌的竞争。而高端的品牌往往可以引得无数人的追逐，其价值远远高于商品本身价值。另外他还说了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一个真正厉害的商铺，它建在哪里，哪里便是整座城市的中心，这和你对清薇阁的建议几乎是一致的。” “一个真正厉害的商铺，它建在哪里，哪里便是整座城市的中心。” 听到此话，赵岩吓了一跳，连忙翻阅起了这本书。 这种话语，这种理念，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古代人可以说出来的。 莫非这个世界还有别的穿越者？ 当赵岩看到书籍作者的署名时，不由得乐了。 财经作者：刘大钟。 曾经赵岩在越郡王府的管家，如今的江南财神。 书籍里面的这些理论，都是赵岩传授给他的。 “扑哧！” 赵岩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可知这个着书者和我是什么关系？” 陆念薇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赵岩。 “他是我曾经做越郡王时的管家，他的这些理论，都是我讲过的，他的生意，也都是我的！”赵岩颇为无奈地说道。 大周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着书立说。 军防、财政、水利、官员晋升，甚至军事制度，在地摊上都能够买到，并且无比细致。 大周，完全没有秘密。 第四十六章 策论之辩 陆念薇俏脸微红，她本以为将会送给赵岩一个绝世无双的好礼物，哪曾想到书里的经商策略，竟然都来自赵岩。 赵岩端起酒杯，笑着说道：“这个礼物算是我今日收到的第一个礼物，并且能感觉到很有心了。” “那是！”陆念薇端起酒杯，和赵岩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此刻的蝶湖，船只穿梭，湖岸上人流如织，甚是热闹。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条大船突然朝着花篷船撞了过来。 大船的速度并不快，似乎是有意要撞花篷船。 只听得“砰”的一声，大船撞在了花篷船的一角。 花篷船骤然倾斜，而在那瞬间，陆念薇下意识地就搂住了赵岩的手臂。 好在花篷船只是倾斜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而陆念薇也瞬间松开了赵岩的手臂。 岸边的申屠义丢下正在吃的第五个羊肉烧饼，拿起竹竿就要朝着蝶湖里冲去。 刚走两步，发现花篷船已经平稳了。 当即又走了回来，捡起那半个羊肉烧饼，再次啃了起来。 大船船头之上，站着数个身穿锦服的青年，还有数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一个身穿白袍，打扮的油头粉面的青年，朝着陆念薇喊道：“姑娘，我们乃是从杭州而来的茶商观光团，正在进行策论之辩，这里有上好的龙井，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参与？” 听到此话，赵岩不由得乐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却蕴含着两个炫耀型信息，此人的撩妹能力绝对不凡。 杭州来的茶商观光团，暗示自己这群人非常有钱。 而策论，就是议论朝廷大事，暗示自己关心朝廷大事。 有钱且关心朝廷大事，大多数姑娘都喜欢这样的男子。 陆念薇看向赵岩，征求他的意见。 赵岩笑着说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上去找找乐子，我对策论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好呀！”陆念薇笑着点了点头。 当即，二人便上了大船。 大船内部的装修比外部还要豪奢，甲板之上，有一个巨型茶台，足足可以围坐二十多人。 茶台上摆放着各种水果点心，书籍筛子，还有五个标致的丫鬟专门负责烹茶。 而陆念薇一上船，便吸引了在场的所有男子的目光。 “漂亮啊，不愧是京师的女子，真有气质！”有人忍不住赞美道。 而对于一旁的赵岩，很多人都视而不见。 在男人的心中，另外一个男子即使长得再帅，他也是看不到的。 并且他看到赵岩身穿素色布衣，便下意识地认为赵岩应该是女子的一个仆人。 那位白袍青年走到陆念薇的面前，拱手道：“敢问姑娘芳名，在下杭州孙宇航。” “陆念薇。”陆念薇笑着说道，并斜眼看了赵岩一眼，她想看看赵岩会不会吃醋。 哪曾想赵岩看着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不远处一个公子说道：“孙少，咱们的策论之辩该开始了，有如此佳人相伴，今日的辩论必然会很精彩。” 孙宇航很绅士地将陆念薇请到了主位，而赵岩拉个小板凳，直接坐在了陆念薇的后面。 看上去更像一个仆人了。 但赵岩却不计较这些，他更期待这些商人子弟将会辩论什么。 “咳咳……” 待众人坐定，孙宇航干咳一声，然后说道：“今天咱们辩论的主题是朝廷将盐铁酒茶从官府专营变成民间商人可联合参与，不知诸位有什么看法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公子们不由得都来了兴趣。 赵岩也不由得抬起脑袋，关于此事，他也十分看重民间的舆论。 虽然大周允许言论自由，但像这种朝廷政事，一般的百姓还是不敢随便议论的。 孙宇航接着说道：“诸位都是孙某的座上宾，在这艘船上的话语，绝不会传到外面，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这时，一个身体略微发福的青年站了起来，道：“我爹年初刚好接了一处茶园，我就先讲一讲。” “自古以来，朝廷没钱向来都是与商争利，与民争利，但咱们这位新皇帝却是独辟蹊径，竟然想起了官民合作这个政策。盐铁酒茶作为垄断产业，自然比一般商品要赚钱，虽然年初我爹向朝廷交了一笔钱，但预计下一批新茶卖出，便能赚回来，此政令，乃是为咱们商人让利，我觉得不错！” 一旁的赵岩轻呡一口茶，心情甚是舒畅，被人夸赞的感觉还真是美妙。 “非也非也！”这时，一个瘦高的青年站了出来。 “齐兄，怪不得你齐家的生意走不出钱塘县，果然是鼠目寸光，我不觉得此政令乃是为咱们商贾让利！” “愿闻其详。”孙宇航有些兴奋地说道。 “朝廷此番让官府与民间合作，乃是因为国库吃紧，而在不久后极有可能与北蒙大战，不得已才暂时让利于商。依照朝廷一贯的风格，向来是将士大夫阶层当作大周的栋梁，眼里根本没有我们这些商人。这一次，朝廷给商人让利，却打掉了很多官员的钱袋子，你们觉得，一旦朝廷恢复过元气，国库有了一些存粮，他不会再改变政策吗？” “如果朝廷突然加大盐铁酒茶的商税，而我们和朝廷签了三年甚至更久的契约，那就等着倒霉！” 这时，有人喃喃道：“有道理啊，若朝廷突然增加商税，苦得还是咱们这些商人啊！” “不会，朝廷这样做，不怕失去民心吗，并且自新皇登基以来，接连处决了两名文官，这说明在他眼里，士大夫并不是那么重要！”微胖的齐姓青年疑惑地说道。 就在此刻，孙宇航开口了。 “齐兄，我与你的想法截然相反。新皇帝此举，并非是为了压制士大夫，他只是为了坐稳自己的帝位。据我所知，咱这位皇帝并不是像民间传说的那样有圣君潜质，相反，我觉得他只是一个喜欢胡闹的人。另外，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咱们与北蒙之战，必败无疑，奉劝诸位最好不要在北方置办过多家业，以免赔得血本无归。” “啪！” 赵岩听到此话，气得一下子将茶杯子摔在了地上，然后反问道：“孙公子，不知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知晓我大周必败无疑啊？” 第四十七章 动嘴不如动手 孙宇航扭过脸来，见到说话者乃是身穿布衣的赵岩，脸色不由得变得阴沉下来。 他若不是贪恋陆念薇的美貌，想留下一些好感。就凭赵岩摔了一个杯子，他都能将其扔到湖里去。 孙宇航皮笑肉不笑地望向赵岩，说道：“我的消息来源，岂是你这种人能够知晓的。听你的语气，似乎也通政事策论，不妨也来讲一讲，若说得好，你就继续坐下喝茶，若说的不好，你就跳湖。” “好呀，我同意！”一旁的陆念薇高兴地击掌道，她巴不得看这种热闹呢，并且赵岩根本不可能会输的。 陆念薇这个活泼可爱的动作和语气，对在座的每个男人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大家都想着，将赵岩先赶下去，这样就可以用各种手段追求陆念薇了。 孙宇航露出一抹睥睨的笑容。他平生有三大爱好，第一，银钱；第二，漂亮姑娘；第三，看人出丑。 他倒要看看这个身穿简陋布衣的穷小子能够说出些什么。 赵岩本不屑与这群人辩解，毕竟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他观孙宇航心术不正，若北蒙真打过来，这种人绝对在第一时间就会变成汉奸。 并且他还一直在误导周围众人，鼓励众人去讲朝廷的坏话。 在孙宇航的眼里，朝廷似乎就不能干一些利商利民的好事儿。 赵岩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孙宇航：“若我说得有理，你跳湖，如何？” “行啊，没问题。”孙宇航无比自信地回答道，作为一名二代商人，他自认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 在他眼里，赵岩应该就是一个穷酸秀才，或者给人看家护院的小白脸。 这类人，既没有钱财，又没有后台，自然没有见过世面，也不会能说出什么高论。 而陆念薇坐在桌前，双手捧着下巴，一脸崇拜的表情。 她特别喜欢赵岩说话，尤其是一本正经地谈论朝廷大事。 赵岩干咳一声，说道：“刚才有人说，朝廷将盐铁酒茶由专营变为与百姓合作共营，乃是为了快速补充国库，对这点，我是赞同的。” “但是，朝廷若打算在恢复元气之后，加大盐铁酒茶的商税税收，以此来坑害商人，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诸位应该都知道，在我大周的前朝，以士农工商排位，商人的地位最低，并且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身穿贵重的绸缎。但我朝呢，完全取缔了这一点，商业经济得到了空前大发展，人们可以自由迁徙，自由买卖。商人的地位已经与士大夫阶层相差无几。” “朝廷要想国库充沛，要想百姓安居乐业，促进商业化发展乃是势在必行的唯一途径，而突然加大盐铁酒茶的商税税收，无异于杀鸡取卵，此种行迹，朝廷绝对是不屑于去做的。” 说完这一段后，周围的人都换了一种表情看向赵岩。而孙宇航也一脸诧异，没想到赵岩竟然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赵岩继续说道：“盐铁酒茶对大周的商人绝对是有大裨益的，而朝廷的主要目的，就是消除官员阶层的霸权与垄断。这一点你们应该更清楚。” “这个我清楚，往年年底，我爹都要给来往的官员送上千两白银，以求自己的生意顺利，但是现在，只要我们按照朝廷的规章制度去做，无须给官员送礼，也能将商品卖个好价钱。”齐姓胖青年有些激动地说道。 赵岩朝其点头笑了笑，又说道：“至于大周与北蒙的大战，估计是不可能避免的。但最坏的结果无外乎是北蒙再次打到黄河口。去年，我们已经有一次黄河口大捷了，难道还怕他们第二次吗，作为大周子民，大战还未开启，便笃定自己败了，世上还有比这个更加可耻的事情嘛！” 在说到这话时，赵岩径直看向孙宇航。 这就相当于在当面骂孙宇航：你丫真够无耻的！ 孙宇航怒火中烧，没想到一个身穿布衣的穷青年竟然有如此见地。 “说得好，我大周青年自当如此！”齐姓胖青年忍不住赞叹道，而一旁还有几个青年也朝着赵岩投去赞许的眼光。 而面无表情的那几个青年，显然都是孙宇航的追随者。 “哼，你真会自欺欺人，不管是从马匹装备，还是从军队的战斗力，你觉得大周哪个地方能赢？本少爷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再说，即使大周灭了，再换个朝廷，本少爷依然可以赚钱发财，享尽人间之乐！” 听到此话，赵岩还没动手，一旁的齐姓胖青年便忍不住了。 砰！ 齐姓胖青年一个拳头揍在孙宇航的肚子上。 “老子都替你先祖蒙羞，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狗屁玩意儿呢，活着也是对朝廷的祸害！”齐姓胖青年无比气愤地说道。 “你竟然骂打老子，来人啊，将这两个人都丢掉湖里去！”孙宇航见软的比不过别人，便要来硬的了。 他一招手，便冲过来四个身强力壮的汉子。 “先打烂他二人的嘴！”孙宇航暴跳如雷地说道。 而一旁的陆念薇朝着赵岩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你求我，我便将他们全部打跑。” 赵岩在军营训练数日，正好想着练手呢，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当即，拽了拽袖口，瞬间冲了过去。 赵岩的攻击方式简单而有效。 靠、顶、绊，踢，摔。 仅靠这五个字，便能保证不让别人近身。 而齐姓胖青年虽然攻击力不高，但非常抗揍，别人打他两拳，他打别人一拳，别人疼得嗷嗷叫，而他打得却是虎虎生威。 大船距离岸边并不远，申屠义坐在一个树梢上，能清晰地看到大船甲板上的情形。 他在考虑应该何时冲上去救驾。 冲上去早了，怕赵岩没有打尽兴；冲上去晚了，怕赵岩挨揍。 这种尺度极难拿捏，故而申屠义一手握着竹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打斗的场景。 片刻，几个大汉全都被打倒在地，他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而这时，赵岩和齐姓胖青年将孙宇航逼到了船沿。 “是你自己跳，还是我们帮你？”赵岩笑问道。 第四十八章 比试前夕 孙宇航扭脸看向船外碧波荡漾的湖水，不由得怕了。 “你们……你们若敢逼本公子下水，本公子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赵岩与那个齐姓青年相视一笑，然后一起掀起孙宇航的双腿。 砰！ 湖面上激起一朵漂亮的水花，孙宇航已经落入了水中。 当然，这只是稍加惩戒，一旁立即便有人下水去救他了。 稍顷，大船靠岸。 赵岩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当即决定下船。 而这时，一位贵公子走到陆念薇的面前，鼓起勇气问道：“敢问姑娘在何处居住，小生若有机会定去拜访。” 陆念薇微微一笑，突然挽起了赵岩的手臂，笑着说道：“他家。” 顿时，那位贵公子不敢再问了，他可不想也被丢到河里。 一旁的众人，看着赵岩与陆念薇远去的身影，各个羡慕不已。 这才是人生赢家啊！ 能找到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子作为红颜知己，并且明显看出女孩要比男子富有多了。 回到岸上，陆念薇便很自然地松开了赵岩的手臂。 赵岩看着远处的夕阳，知道自己该回军营了。 而申屠义十分有眼色，在不远处已经准备好了两辆马车，一辆送陆念薇回万宝楼，一辆由他亲自送赵岩回军营。 “要不今晚回我家？”赵岩调侃地问道。 陆念薇给了赵岩一个白眼，道：“你想得美！” 说罢，她便朝着马车走去。 而赵岩望着陆念薇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陆念薇！ 陆念薇扭过脸来，问道：“还有事儿？” 赵岩微微一笑，说道：“你今天挺漂亮的。” “哼，我哪天不漂亮？”陆念薇俏脸微红，开心地离开了。 赵岩心情愉悦，也坐上马车，然后朝着军营赶去。 而此刻，陆念薇撩开窗帘，望着赵岩远去的马车，有些怅然地说道：“若你不是大周皇帝，我也不是北蒙公主，那该有多好啊！” …… 翌日，神策军军营。 第三步兵都的百名士兵刚站好队列，就看到赵都头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 “兄弟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都作为整个营的新兵模范，被选中与禁军的一个新兵都比试了！禁军的兵士，向来眼高手低，这一次，我们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神策军与禁军彼此看不上对方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听到要与禁军的一都新兵比试，众兵士都不由得兴奋起来。 “都头，要怎么比呀？”有兵士问道。 赵都头脑袋一扬，说道：“此次比试的方式，乃是咱们营指挥使想出的主意，并且得到了上级的称赞。” 一听是魏指挥使想到的主意，连同赵岩在内的百名士兵都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肚子。 大家都还没有从那“十斤巴豆”的阴影里走出来呢，他想出来的主意极有可能又是一个馊主意。 赵都头继续说道：“此次比试的名字为百人大战，咱们和禁军一个都的士兵，将统一前往小南山。在前往小南山之前，每个人都只能穿一身单薄的布衣，不能携带任何兵器、工具、食物。每个人手臂处都会戴上一个绣着自己名字的袖标，袖标不可摘掉。到了小南山后，你们可以采取任何战斗方式，可以报团，可以一个人独行，可以挖陷阱，可以打闷棍！除了不能重伤他人，怎么都可以！” “你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摘掉禁军的袖标，一旦袖标被摘掉，便视为淘汰，被淘汰者必须立即离开小南山，七天后未被淘汰者听到鼓声后方可走出小南山。袖标就是每个人的军功，若咱们摘取的袖标比禁军多，便算作咱们胜利；然后咱们都里也将选出前三名，进行奖励。” 听完赵都头讲述过比试规则后，很多士兵都撇起了嘴。 这还真像魏大头出的主意。 二百人大乱战，吃喝都只能在山上寻找，不管采取什么方式，胜者为王。 赵岩听到这个奇特的比试方式，倒是很感兴趣。有点像是荒野求生，又有点像上战场打野的感觉。 在战场上，其实就是这样，没有规则，能赢就能活，输了便只能被杀。 “比试今日黄昏正式开始，中午饭可以多吃，晚饭只能靠你们自己在山上打野味了！”赵都头最后又补充道。 一旁的萧子杰嘟囔道：“小南山那个破荒山，能有什么野味？” 小南山位于军营南边，高约二百多米，山上基本都是灌木丛和一些石头。 站在山顶上，二百人不管藏在哪里，只要露头便能被瞧见。 孔泽撇了撇嘴：“这个魏大头，就是个疯子！” 中午时分，随着一道“开饭”声响起。 众兵士都嗷嗷叫地奔向伙房，这顿饭吃完，接下来七天都不能吃饭了。 赵岩自然也是卯足了劲头吃饭，这一顿他足足吃了八个馒头。 而黑娃，直接破纪录地吃掉了二十二个馒头，吃的肚子鼓鼓的。 黑娃摸着肚子说道：“俺以前饿过很多顿，这顿吃饱后，至少半个月都不会饿了！” 而此刻，在武帅杨兴怀的家中，他与杨弘正在吃午饭。 “什么？陛下也参加了百人大战，这不是胡闹嘛！”杨兴怀瞪着杨弘说道。 杨弘望着杨兴怀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委屈地解释道：“我也没想到陛下所在的那个都能被选中，是你教我的，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暗箱操作，所以我也没办法反悔啊！” “我……我打死你个兔崽子，什么叫暗箱操作，你让陛下在山上忍饥挨饿过上七日，万一身体出毛病了怎么办？”杨兴怀挥舞着筷子说道。 “我……我……那我现在去拦下来？”杨弘小声说道，作为神策军主帅，他谁都不怕，但就是怕他爹。 杨兴怀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依照陛下的脾性，估计是非常喜欢这种比试的。” 他埋头吃下几口米后，又抬头说道：“你千万不要告诉萧敬业那个倔老头，若让他知道了，能来把咱家的房子给掀了！” “嗯嗯，孩儿明白。”杨弘重重地点了点头，自从萧敬业让他爹当过崔万山的监斩官后，他爹对萧敬业就没有一句好话。 第四十九章 抓住它 日近黄昏，一百名身穿灰色布衫，手臂处绣着各自姓名袖标的士兵站在小南山的前面。 而此刻，在小南山的另一面一百名身穿蓝色布衫的禁军也站好了队列。 赵都头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掐腰，朝着众士兵说道：“老子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干掉对面的那一百名禁军，若是输了，那咱们第三步兵都将会成为整个神策军的笑话，老子可丢不起这个人，听到没有？” “必胜！必胜！”众士兵们齐声喊道，士气十足。 “出发！”赵都头大手一挥，众人便齐齐朝着小南山上走去。 在走到山脚的那一刻，百名士兵很默契地分化成了各个小队，然后朝着以不同的路线前行。 在这样的野山上生存，百人的目标太大，容易被敌人发现，万一对方用什么滚石或火攻陷阱，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另外，百人一起前行，即使前面有什么野鸡野兔之类的，也早被吓跑了。 小南山虽然不高，但却很宽，周围的斜坡也不算陡峭。并且还有一条蜿蜒流动的溪流，虽然水流不是很大，但却为众人解决了水源问题。 赵岩、孔泽、萧子杰、岳飞鹏、黑娃五人自然是一组的。 虽然有岳飞鹏和黑娃这两个强人存在，但众人也没有把握保障自己这一组就是最强的。 若有些人设置一些陷阱，武力再高也是防不胜防。更何况对方的禁军队伍里，有可能还有比黑娃都要厉害的士兵呢。 很快，天空完全黑了下来。 虽然已是初春，但晚上依然十分寒冷，而众人穿的还是极为单薄的衣衫。 赵岩五人来到半山腰后，便停下了脚步。 刚上小南山，双方发生战斗的情况极小，更何况还是在晚上。 赵岩远远望见周围有些士兵都已经生起篝火了。 对一名士兵来讲，钻木取火还是非常容易的。 不多时，黑娃也点起了一小堆火，五人靠在一个避风的石头后，享受着篝火的温暖。 在这样的条件下入睡，众人已经感到很幸福了。 轰隆！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道雷光。 真是天公不作美啊！ “不……不会，咱们刚来山上就要下雨吗？”萧子杰一脸郁闷地说道。 轰隆！轰隆！ 两道巨大的闪电劈过苍穹之后，如豆粒般的大雨哗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越下越大，越下越密。 转眼间，小南山上燃起的篝火全都熄灭了。 灌木、石头，杂草上都满是雨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士兵高声咒骂的声音。 赵岩等人环顾四周，发现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避。 小南山上倒是有山洞，但洞口大多都小于半米，深度甚至只有一米，根本就钻不进去一个人，而里面还有满满的动物粪便。 赵岩等人迅速折下一些叶密的枝丫，然后搭在头上，齐齐靠在几块大石头的后面。 雨一直下，足足下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减弱的趋势，而山上的士兵，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而此刻，在神策军军营。 魏大头打着一把伞，站在营帐的前面，喃喃道：“真是一场好雨啊，这群小子们又能学到不少好东西了！” “阿嚏！阿嚏！阿嚏！” 魏大头连打三个喷嚏，然后喃喃道：“我还是回营帐休息，不然就感冒了！” 说罢，便悠哉悠哉地回到了军帐。 他不清楚的是，他打喷嚏不是因为要感冒了，而是现在小南山上有一大群人都在骂他呢！ 天蒙蒙亮，赵岩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雨水越下越大，不断地灌进他的衣服里。 此时的他，难受无比，感觉衣服全都粘连在身上，而鞋子里明显已经存水了。 在他抬起肩膀的那一刻，一旁的几人都醒了。 萧子杰揉了揉眼睛，先是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迷迷糊糊地招手道：“小翠，本公子要漱口！” 啪！ 孔泽一巴掌打在了萧子杰的大腿上。 “漱你妹啊！” 萧子杰瞬间睁开了眼睛。 孔泽白眼道：“你的小翠在哪呢，咱们现在喝口水都费劲，你还想要漱口！” 萧子杰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过来，有些尴尬地说道：“梦话梦话，不当真的，不当真的。” 稍顷，远方的天空泛白，五人也都站起身来。 赵岩望着远处泛白的天空，说道：“现在只能等太阳升起，将我们的衣服晒干了。” 其他四人都很无奈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刚开始，条件都如此恶劣。 赵岩接着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岳飞鹏胸膛一挺，说道：“来两个，咱们就打一双，来一队，咱们就消灭一队，除非申屠义亲自来了，不然我们根本就不惧任何人。” 好战分子黑娃有些兴奋地说道：“俺觉得此计可行，俺们谁都不怕。” 二人对自己的战斗力都非常自信，故而才说出此话来。 而一旁的孔泽眼珠一转，道：“陛下，我建议咱们应该在这里盖一座遮风挡雨的房子，然后既然不害怕敌军，那只需在这里守株待兔即可。” 赵岩微微摇头，说道：“咱们若是守株待兔，恐怕拿不了几个袖标，我建议还是率先出击比较好。” “咱们是不是应该想一想吃什么饭啊，若是七天不吃饭，我指定是受不了的。”萧子杰委屈地捂着肚子说道。 在和赵岩相熟之后，他也没有什么顾忌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若是萧敬业听到萧子杰在皇帝都没说饿的情况下，他都敢抱委屈想要吃饭，绝对又是一顿暴打。 “雨刚下过，火都引不起来，你想吃什么饭，是雨浇青草，还是清香泥土宴！”孔泽没好气地说道。 二人斗嘴都已经是常态了，无论说什么都能斗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有一只野兔跑了过来。 野兔转了转眼睛，停在了五人前面的草地上。 “抓住它！”赵岩五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瞬间奔着那只野兔抓去。 而野兔在迟钝了一下后，迅速朝着前方跑去。 第五十章 反杀 对现在的赵岩等人来讲，野兔可算得上是稀有的美味了。 五人步伐飞快，朝着野兔围堵而去。 唰！唰!唰！ 这只野兔速度极快，但怎奈赵岩五人果腹的愿望更加强烈。 不多时，五人便从一片荆棘丛中爬到了接近山顶的位置。 而这时，那只兔子突然夹在了一道石缝中。 黑娃迅速出击，一把抓住野兔，将其捂在了怀中。 “有肉吃了！”孔泽兴奋地说道。 接下来，五人来到一处溪流旁，捡柴生火，用尖锐的石头为兔子开膛破肚，一番操作下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接近正午了。 他们目前的位置在山顶下的一处背阴处，一直都没有碰到其他的神策军士兵，也没有瞧见对面禁军的身影。 很快，野兔就被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赵岩五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如同来这里野炊一般。 而就在此刻，在不远处的一处丛林后，八名身穿蓝色布衫的禁军士兵已经盯上了赵岩五人。 其中为首的一个士兵，身材魁梧，满身都是横肉，看上去就不是善茬。 他在侦查一番后，将其他七人叫在一起，然后开始布置起了任务。 “咱们八人都是禁军精英，虽然没有入过内城，但在外城的所见所闻，绝对也比这些只会打败仗的神策军士兵强许多。八人对五人，咱们有十足的胜算，待那只烤兔即将熟的时候，我们便冲上去，切记，第一要务是抢袖标，第二要务是抢烤兔，五个人要全部拿下，抢完之后，我们再平均分配！” “是，队长。”其他几人都小声地点头说道。 滋啦！滋啦！ 不多时，野兔便被烤得金黄流油，引得黑娃等人都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而烧烤大师孔泽嗅了嗅香味，说道：“再有半刻钟，估计就能吃了！” 就在这时，岳飞鹏耳朵一动，突然瞥向后面的丛林。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后面，然后看向野兔，低声说道：“大家现在都别朝后看，在西边的树丛后有八个禁军士兵已经盯上我们了！”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没想到猎物这么快就送到嘴边了。 而孔泽和萧子杰却是有些紧张，毕竟二人的武力值偏弱，很容易被人夺去袖标。 五人都忍住好奇，没有朝着西边的树丛看。 赵岩思索了一下，拿着一个小木棍，一边划一边说道：“咱们若将那八人全部拿下，必须出其不意，快速出击，为了避免他们逃掉，我们必须将他们包围起来……” 稍顷，就在那八名禁军准备动手的时候。 孔泽突然站了起来，朝着萧子杰大骂道：“凭什么你吃兔腿，我只能啃兔头，要没有我，你能抓住这只兔子？” 萧子杰不甘示弱，站起来对骂道：“你放屁，这只兔子明明是我抓的，兔腿该我吃！”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骂老子，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砰！ 这时，孔泽一拳头捶在了萧子杰的肚子上，高声道：“反正不是我！” “我是你爷爷！” “我是你高祖！” “我是你列祖！” “我是你太祖！” “我……我……我是你鼻祖！” …… 二人有来有往，越骂越激烈，然后竟然开始奔跑扭打了起来。 赵岩差点儿笑场，这两个活宝还真有演戏的天赋。 他也站起身来，假装劝架。 而在树丛后面，那八名禁军士兵都快笑出了声音。 为首者一脸鄙视地说道：“神策军的士兵一大半都是傻子，为了一只兔子都能打闹起来，真是没出息。” “对啊，真是个大傻子，都不知道兔头比兔腿好吃！”一旁的一名禁军士兵十分认真地说道。 听到此话，为首者一愣，打量了那名士兵一眼，心中喃喃道：唉，禁军里也有大傻子啊，怪不得别人说禁军和神策军半斤八两呢！ 而此刻，在八名禁军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岩三人身上的时候，黑娃与岳飞鹏已经悄悄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而赵岩三人，也下意识地靠近那处树丛，距离那八名禁军不足十米。 萧子杰和孔泽都捡起了一根长棍，打得正酣。 就在其他禁军撅着屁股看得正香的时候，为首的那名彪悍禁军，突然看出了有些不对劲。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此话刚落，后面的黑娃和岳飞鹏便已经出手了。 战场作战，讲究一招制敌。 嘭！嘭！嘭！ 黑娃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连续踢出三脚，将三人都踹飞了出去。 然后找准一人，以肘部锁喉，另一只手，用力一撕，袖标便被撕了下来。 被撕掉袖标者，即为淘汰，不能再有一丝反抗。 几乎在眨眼间，八名禁军就被淘汰了四个。 其中两人正准备逃窜，赵岩三人立即围堵过来，瞬间出手。 嘭！嘭！嘭！ 萧子杰一棍子打在一名禁军的腿上，赵岩迅速将其扑倒在地，然后瞬间就拽下了袖标。 不到半刻钟，八名禁军就剩下为首的那个了，其他人只能一脸沮丧地朝着山下走去。 而赵岩五人将最后那名禁军围了起来。 “你们……你们竟然耍诈！”这名脸带横肉的禁军士兵气愤地说道。 孔泽白眼道：“你是不是傻，胜者为王的道理懂不懂？” 禁军士兵瞪着孔泽，道：“你，敢不敢与我单挑？” “不敢！”孔泽胸膛一挺，将这两个字说得颇有气势，“我们五个打你一个，干嘛要单挑？” “你……你……”禁军士兵攥着拳头，几乎气炸了！ 打也打不赢，说也说不过，实在是太憋屈了！ “老子和你们拼了！”禁军士兵怒火冲天，举着拳头就朝着看似身体最薄弱的萧子杰冲去。 而这时，孔泽突然望见一旁的野兔都要烤糊了，当即就要跑去拿烤兔。 巧儿又巧的是，孔泽一抬脚，将脚下的一块石头踢飞了出去，而那名禁军士兵绊到石头，直接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撕拉！ 萧子杰瞬间奔过去，将禁军士兵的袖标撕了下来，然后很有成就感地摆了一个姿势，心中喃喃道：“若是我爹看到这一幕，绝对会甚感欣慰的，他的儿子已经成为大周的栋梁之才了！” 但是，若萧敬业真在这里，绝对会朝着萧子杰的屁股上重揣一脚，然后骂上一句：你是大傻子！ 此等良机，自然要让皇帝去出风头，作臣子的，怎能连这点儿为官之道都不懂。 第五十一章 小泰山孙桐 不到片刻，一只肥美的大野兔，便被赵岩五人瓜分的干干净净。 赵岩迫于自己皇帝的身份，以兔肉酸冷为由，只吃了一条兔腿。 其他四人则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狼吞虎咽，几乎连骨头都不剩地抢完了。 至于那八个袖标，由黑娃统一保管，待下了小南山再平分便是。 午后，小南山。 阳光灿烂，不饿肚子的人心情自然不会很差。 赵岩五人漫无目的地在半山腰散步，一方面为了解地形，一方面也想寻找下一波猎物。 就在这时，一小队神策军士兵神情沮丧地走了下来。 他们肩上的袖标已经消失，显然是被淘汰了！ 淘汰者在离开小南山之前，是不能说话的。 “唉！” 这些淘汰者走到五人身边的时候，长叹一口气，然后便下山了。 半个小时后。 又有六名被淘汰的神策军士兵从山顶走了下来。 在路过赵岩五人的时候，也是长叹一口气，用眼神告诉他们：上面很危险！ 赵岩五人本来不准备前往山顶，毕竟这才是比试的第二天。 但不到一个小时，便有两个小队被淘汰，山顶上显然有着一批非同一般的强人。 将一名士兵淘汰容易，将一队全员淘汰，是需要很大难度的。 像赵岩他们淘汰那八个禁军，除了有计策外，还依赖着黑娃与岳飞鹏的强大，并且还有几分运气。 “要不咱们去山顶看一看？”孔泽也充满了好奇。 赵岩点了点头，说道：“走，去看一看。” 当即，五人十分警惕地朝着山顶爬去。 片刻后，赵岩等人碰到了朝着山下撤退的几个神策军士兵，他们的袖标都还在。 “严兆兄弟，老哥奉劝你们先避一避锋芒，禁军里出了个狂人，名叫孙桐，外号小泰山，身高足足有两米，他在山顶摆擂呢，并且是一人对多人，但凡是十人以下的小队向他挑战，他便来之不拒，就在刚刚的一个时辰，我们步兵都已经有三个小队被淘汰了！”一名与赵岩相熟的士兵说道。 “这么厉害！”赵岩惊叹道，即使黑娃和岳飞鹏，若要以一敌十，胜算都不是很大。 “我们先撤了，你们一定要注意！” 说罢，这一小队士兵便朝着半山腰跑去了。 赵岩五人自然不会被吓破胆子，也向下面跑了。 他们对这样的士兵甚是好奇，即使冒着被淘汰的风险也要去看一看。 五人继续往上，在距离山顶不足二十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如响雷般的声音。 “神策军的兔崽子们，有敢和老子一战的吗？” 赵岩五人扒开眼前的草丛，抬头一看，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手里拿着一根碗口粗细树桩的男子正在以一脸睥睨的表情环顾四周。 此人便是小泰山孙桐。 “如果不敢和老子打一架，就将袖标丢掉，滚回你们的营帐去！” 在孙桐的后面，还站着几个满脸笑意的禁军士兵，应该是孙桐的队员。 而在赵岩五人右侧的灌木丛中，还趴着十几名神策军士兵。他们脸色铁青，十分气愤，但又不敢去找孙桐比拼。 显然，是被孙桐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吓到了。 “真是没种的东西，怪不得你们神策军打不过北蒙，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想着为国杀敌，我呸！” 这句话，几乎是将整个神策军都骂了。 岳飞鹏性格刚烈，听到此话便有些忍不住了。 “我去会会他！” 岳飞鹏迅速地从灌木丛后站了起来，然后直奔孙桐。 “俺去帮他！”黑娃开口道。 赵岩大手一摆，说道：“不用，依照飞鹏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愿意与别人分享对手的。” 在岳飞鹏眼里，若与一个敌人战斗需要伙伴的帮助，那对他来讲，就是一种耻辱。 孙桐一扭脸，就看到一个身穿灰色布衫的黑汉子站在了他的前面。 “喂，小子，你的队友呢，可以一起上！”孙桐挺着胸膛，一脸睥睨地说道。 “我一人就够了！”岳飞鹏跨出一步，将双拳攥紧，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小泰山孙桐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然后扔掉手中的树桩，拍了拍胸脯说道：“来！” 唰！ 当即，岳飞鹏一个飞腿便踹了过去。 孙桐不躲不避，双手朝着前方一挡，表情甚是随意。 嘭！ 岳飞鹏一脚踹在了孙桐的大手掌之上，然后被反弹了回去。 对方没有倒退一步，而岳飞鹏则是重重摔在了地上。 赵岩等人立即看出，这个孙桐不仅仅是身体强壮彪悍而已，明显是练过的。 岳飞鹏吃亏之后，也变得兴奋起来，当即再次攻向孙桐。 嘭！嘭！嘭！ 岳飞鹏连攻三击，招招都打在了孙桐的身上，但令人无奈的是，这个孙桐还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身体稳如泰山。 半刻钟后，岳飞鹏已经浑身无力，而孙桐则是越战越勇。 就在这时，孙桐突然抓住了岳飞鹏的腰部，然后用力一摔，将其扔了出去。 嘭！ 岳飞鹏被横摔在满是山石渣滓的野路上，疼得强忍着才没有叫出声来。 “再来啊，你比刚才那些人还算厉害一些，但在老子眼里，你们都是蝼蚁！”孙桐再次讽刺道。 岳飞鹏的怒火再次被点燃，无比气愤地站起身来，准备再打一架。 这时，赵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快回来，不用逞强！” 岳飞鹏自然不敢违抗圣命，只能迅速跑了回来。 而孙桐则是睥睨地望了他一眼，并没有来追赶。 “陛下，你为何让我回来？我还能和他继续战斗呢！”岳飞鹏喘着粗气，甚是郁闷地说道。 赵岩淡淡一笑，说道：“战场上打架不是比哪个人更厉害，而是比哪个队伍更厉害。他的身体天赋确实无人能及，但咱们有更简单的办法能将他的袖标摘下来。 “陛下，莫非你已经想出办法了？”萧子杰兴奋地问道。 赵岩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但最好在晚上使用，即使孔泽出手，也能将孙桐淘汰。 孔泽出手都能淘汰孙桐？ 其他四人都是一愣，孔泽乃是小队里最弱的一个，若他都能淘汰孙桐，那赵岩想出的定然是个好计策。 第五十二章 伪装术 “我能打败孙桐？”孔泽一脸迷惘，这话他自己都不相信。 而战斗力比孔泽还要强一丢丢的萧子杰更是笑着说道：“陛下，你不会在安慰孔泽，他若能打败孙桐，财相都能在家里摆上一百桌酒席庆贺。” “滚！”孔泽白眼道，然后一脸期待地望向赵岩。 赵岩乃是将孔泽和萧子杰当作帅才来培养的，故而传授他们的乃是行兵打仗的计策，而非冲锋陷阵的胆量。 “孔泽，据朕所知，你是不是擅长化妆？”赵岩问道。 孔泽一愣，郁闷地说道：“化妆之术，我确实略知一二。” 在长郸城，孔泽被称为“画眉哥”，因为他曾经在一家瓦子中醉酒后，留下传遍全城的名言。 “天下极乐之事，莫过于闺房画眉之乐也！” 化妆算是孔泽的一个小爱好，并且对颜色的研究相当不俗。 长郸城那些行首花魁们，若是被孔泽画了一次妆容，恨不得半个月都不卸妆。 此事在长郸城早已传来，孔泽还是挺自豪的，但财相孔墨山却引以为耻，谁要在他面前说一声：听说贵公子擅长画眉之术，他能追着人家跑一里地去打骂，然后再狂揍孔泽一顿。 “陛下，你……你不会让我扮成女装向孙桐施展美人计，这……这我可做不来啊！” 赵岩没好气地说道：“你想多了，朕并不觉得孙桐对你这种肥胖的身材感兴趣。” “哈哈哈哈……”一旁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朕要指点你的乃是一种伪装术，伪装术就是能够将自己完全隐藏在环境之中，如果这里是一片灌木丛，你便是一棵灌木，如果这里是一片草地，你就是一棵草。伪装术特别讲究对周边环境的观察以及色彩的使用，朕觉得你最适合。如果伪装术可以在军队中大面积推广，定然能培养一支骑兵，朕对色彩也略知一二，可以帮助你伪装。” 听到伪装术这个新名词，孔泽等人都是一脸崇拜，他们对赵岩每次提出的新理论和新名词已经完全由好奇转化为崇拜了。 而孔泽更是兴奋，如果他能将画眉之术转化为军队作战的利器，那绝对是光宗耀祖啊！ 他的梦想就是，让他爹也因他而自豪一次。 “我想试一试！”孔泽心情激动地说道。 赵岩道：“走，咱们先伪装一次，若他们三个都发现不了，那我们今晚便可用伪装术来偷袭孙桐。” 当即，赵岩便带着孔泽前往一旁的灌木丛去伪装了。 大约一刻钟后，赵岩一脸自信地走了出来。 “现在，孔泽就在你们前方二十米以内，你们站在原地找一找！” 黄昏下，太阳即将落山，前方的灌木与草丛茂密，风轻轻吹过，传来一阵草木的香味。 萧子杰、黑娃、岳飞鹏都瞪大了眼睛，开始寻觅起来。 十息。二十息。 三人还是没有找到。 “他应该是在前面那棵树下！”萧子杰指着前方说道。 “猜的不算啊！再过十息，如果你们还找不到，这次伪装便算作成功了！”赵岩笑着说道。 十息后，三人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孔泽，出来！”赵岩高声道。 唰！ 四人前方五米外的灌木丛前，突然站起来一人，正是孔泽。 孔泽就隐藏在四人的眼皮子下面，并且身上除了挂了一层枝叶外，前面并无任何东西遮挡。 萧子杰惊叹道：“此招真是妙啊，若在夜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孙桐面前，摘下他的袖标，并不是什么难事啊！若推广至全军，那就更厉害了！” 而孔泽自信满满，挺着胸膛说道：“陛下，我有自信，今晚绝对可以干掉孙桐。” 深夜，孙桐以及他们小队的的四人便在山顶住下了。 他们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除了有一名士兵会轮流值岗巡逻外，其他四人都躺在铺着干草的草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而赵岩和孔泽在对周遭的环境观察一番后，便开始伪装了。 这种伪装属于基本伪装，更加精细的伪装还需要看孔泽在到达山顶后对周边环境及物品的使用。 片刻后，伪装完毕，孔泽便一脸自信的朝着山顶爬去。 至于赵岩四人，则是在距离山顶二十米外的辅助配合。 此种伪装配合讲究把握住最佳时机，然后一击必中，故而孔泽在山顶即使隐藏一两个时辰也算正常，相当考验人的耐力。 这时，岳飞鹏疑惑地问道：“陛下，若是让我伪装后去偷袭，成功率是不是会大一些？” 赵岩微微一笑，道：“孔泽去，若失败，咱们小队的战斗力几乎不会衰减，但你若失败被撕下了袖标，我们的战斗力就被弱化太多了。” 听到此话，萧子杰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若是孔泽听到此话绝对会哭出来的。 “陛下所言甚有道理。”岳飞鹏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孔泽经过数次伪装调整，距离孙桐已经不足五米，他匍匐前进，身上盖了一层密密的黄草。 而在他的周边还有三个大汉在呼呼大睡。鼾声震天，周围的草地都有轻微的震荡。 孙桐平躺在草地上，四肢张开，鼾声足以震死周边的爬虫。他的左手臂戴着自己的袖标，而右手则是戴着十几个神策军士兵的袖标。 孔泽费尽力气，终于来到了距离孙桐左手边不到一米的地方。他微微抬头，那个站岗士兵坐在一块石头上也在打瞌睡。 “能不能光宗耀祖就看这次了，孔家的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我啊！”孔泽将手慢慢伸向孙桐的手臂。 孙桐的手臂极粗，而袖标紧紧地套在他的肘部以上。 要想将其摘掉，很费功夫。 孔泽只得选择一个最笨却足够安全的方式，一点一点往下拽。 转眼间，一刻钟时间过去了。 孔泽终于将其拽到了手肘处，过了手肘后，就容易拽了。 片刻后，孔泽用力一拽，终于将袖标攥在了他的手中。 就在他正高兴的时候，孙桐突然来了一个大翻身，将孔泽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下面。 孔泽只感到一方大石砸在自己身上，差点儿没有痛得叫出声来。 第五十三章 顿悟了 孙桐翻身压到孔泽身上后，并没有醒来，在调整了一个睡姿后，鼾声依旧如雷。 此时的孔泽满脸汗珠，像一个蚯蚓般，不断蠕动。 虽然按照规则，孙桐即使醒来，也不能再攻击孔泽了，因为他在被揭掉袖标的那一刻，已经被淘汰了。 可是，旁边还有他的四个队友。 孙桐的目标，是全身而退。 半个时辰后，孔泽终于摆脱了孙桐的压迫，然后继续移动，只要移动到十米以外，他便算作成功了。 而此刻，赵岩四人也观察到了正在缓缓移动的孙桐。 “看来，孔泽已经成功了！”赵岩有些兴奋地说道。 萧子杰一脸羡慕，若财相孔墨山知道他儿子打败了小泰山孙桐，至少能在他爹的面前显摆两个月。 而这两个月，萧子杰免不了受到萧敬业的暴揍。 他在心中暗暗鞭策自己：我也要找机会干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一米，三米，五米，十米。 挪动十米，孔泽足足又用了半个时辰。 而此时，天空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在孔泽爬出对方攻击范围的那一刻，感觉就像是过了一年之久。 唰！ 孔泽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然后，一脸傲然地看向天空，他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 而赵岩四人也快速赶到了他的身边，对方没有了孙桐，战斗力相当于减少了八成，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在赵岩五人出现在山顶时，孙桐小队的站岗者瞬间从瞌睡中惊醒过来，然后高喊着：“队长，快醒醒，又有人来挑战你了！” 稍顷，孙桐小队的其他四人尽皆醒来，然后睥睨地看向赵岩五人。 孙桐揉了揉眼睛，兴奋地说道：“哼，又来了五个送死的。” 而此刻，有两队神策军的士兵，也在不远处观望着，当看到赵岩五人来挑战时，不由得惊叹于他们的胆量。 这时，孔泽挺着胸膛走到最前面，然后朝着孙桐挑衅地勾了勾手，高声道：“孙桐，你已经败了！” 说罢，孔泽拿出了孙桐的袖标。 孙桐朝着左手臂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你……你是怎么拿到袖标的？”孙桐的一个队友无比诧异地说道。 孔泽得意一笑，说道：“你们管不着，输了就是输了！” “砰！” 小泰山孙桐一脚踢飞了一块大石头，脸色铁青，甚是气愤，然后头也不回地便朝着山顶的另一面走去。 他再厉害，也不敢违反规则。 相对于杨弘的儒将治军，申屠义的残暴乃是众人皆知的。 接下来，孙桐的四个队友便遭殃了。 他们本来就是抱大腿的，现在大腿折了，他们自然只能选择逃了。 而赵岩四人自然不能让他们逃窜，早已经憋着劲头的黑娃和岳飞鹏瞬间便冲了过去。 很快就揭下了两个人的袖标。 而赵岩和萧子杰也很快擒下来一个。 至于另外一名禁军士兵，则是让埋伏在不远处的一队士兵捡了一个漏。 成功干掉孙桐小队后，赵岩五人自然要休息一番了。 大家基本都是一夜未睡，并且也没有吃任何食物， 五人在溪流旁喝了一些水，然后便找到一处灌木丛的后面，原地休息了。 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不动便是保持身体力量的最好方式。 休息了一个小时后，黑娃和岳飞鹏这两个力气似乎用不完的人，便在周围寻找食物去了。 可惜，二人转了一大圈，都没有发现任何猎物。 小南山的野鸡、野兔们，似乎在这二百人闯入之后，便集体搬家了，众人连一团新鲜的鸡屎兔粪都没有找到。 这个季节，树上本就没有什么野果，一些枝丫上的嫩芽都被一些士兵摘去了。 至于那个浅浅的溪流中，基本每隔半个小时都能看到一条游鱼，但长度最大的也不过手指长短，根本没法吃。 这仅仅才是第二天。 而在整个小南山上，几乎看不到有人在灌木丛中行走的痕迹。 很显然，在第一天差不多淘汰了有五六十个人后，大家都变聪明了。 先熬下去，找到吃的喝的，才是正途。 然后待别人体力不支了，在第七天再行动，定能手到擒来。 黄昏时分，孔泽从睡梦中醒来，然后突然站了起来，瞪眼看向四人。 赵岩四人都吓了一跳，以为这个家伙在梦游呢！ 孔泽一脸认真地看向赵岩，说道：“陛下，我准备离队，在接下来的五天单独行动，待最后一天如果还没被淘汰，便归队。” 萧子杰一愣，笑问道：“孔泽，你是不是傻了，就你的实力，独自出去等于找死！” 赵岩则是微微一笑：“说说你的想法。” “陛下，我……我发现我找到人生的新方向了，在淘汰了孙桐之后，我觉得伪装术在我的身上可以发扬光大，没准我还能流传千古呢，而现在就是最好的练习机会！” 孔泽语气十分笃定，哪还像长郸城那个玩世不恭，经常出入勾栏瓦舍的胖公子。 “朕准了！”赵岩点头道。 孔泽一拱手，当即朝着前面的灌木丛奔去，不多时就消失了踪迹。 而在他离开不久，便下雨了。 这次的雨水，又急又猛。 赵岩等人无奈，只得找了一个暂时能避雨的地方，用一些干草树枝，略加遮蔽。 辛亏大家还年轻，不然若是雨后生一场大病，依照现在的医疗技术，绝对有生命危险。 若是让大周的那群御史言官，看到大周的皇帝正在山上淋雨，并且冻得瑟瑟发抖，绝对能冲到神策军中，用口水都能淹死杨弘。 此刻，萧子杰躺在一块石头下面，半个身子本遮挡，雨水打在他的腿上和脸上。 他很郁闷。 特别是听到孔泽说过那句“没准我还能流传千古呢”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方向了。 他爱写诗，但总是写得很烂，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水平。 面对好友突然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新方向，他变得迷惘起来。 不过就在一刻钟后，他突然灵光一现，骤然顿悟，拍着脑袋喃喃道：“哈哈，我找到人生的新方向了，我终于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第五十四章 再添一把火 小南山上的雨，足足下了一整夜。 溪流暴涨，周围的树坑低洼处都是雨水，地面满是泥泞。 赵岩藏身在最能避雨的一块大石下面，虽然没被淋到雨水，但潮湿的感觉仍然让他很不舒服。 但是，他不能退出。 作为皇帝，他若说一声退出，立马就能离开这里，回宫泡上一个热水澡，然后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但天子乃天下之表率，他也不想被人嚼舌头，认为自己吃不了苦。 自己选择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 早晨，黑娃不知从哪摘来了几个酸涩的野果，众人便算是果腹了。 而萧子杰自早上起来后，就开始搬运木头。 赵岩本以为他在准备烧火的木头，哪曾想一个时辰不到，他就在一旁的草地上堆起了足足有三米高的树枝。并且一些树枝都如小腿粗细，又湿又大，根本没法烧火。 “萧子杰，你找这么多树枝干嘛呢，也烧不完啊！”赵岩疑惑地问道。 “陛下，我忘记向你汇报了，依照目前的天气，这几日必定是阴雨连绵，我准备在这里搭一个帐篷，供大家居住！”萧子杰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还会搭帐篷？何时能搭好？” 萧子杰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三叔公是个木匠，我小时在他家学过两年，略通榫卯之术。若有黑娃和飞鹏帮忙，预计今晚就能搭好。” 赵岩望了望阴沉的天空，说道：“好，朕也来帮忙。” 如此善变的天气，再加上饿着肚子，赵岩几人自然不愿意去寻找敌人了。 当即便在此处搭起了房子。 当真正搭起来，赵岩才发现萧子杰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抽树皮为丝，揉成麻绳。 和泥补充枝叶间的缝隙。 用尖锐的石头，将两块木头削成互补的形状，形成榫卯结构…… 萧子杰要搭建的这个帐篷，不仅仅能够遮风避雨，还具有美学特征。 他还有模有样地在几个大竖柱的上面，用碎石刻了几个花纹，看起来非常漂亮。 黑娃和岳飞鹏在萧子杰的指挥下，干的也是十分兴奋，工具虽然简陋，但不管是挖坑还是埋土，都完全标准地完成了任务。 临近黄昏，帐篷终于搭好了。 称其为帐篷，不如称其为一座小屋。 此小屋上方完全由枝叶与泥土混合，粘合的十分紧密，雨水根本落不进来。 而主体部分则是由八根粗大的树木支撑，这些树木是倒在树林里的朽木，但在经过泥土包裹后，撑起小屋还是绰绰有余的，住上十天半个月，还不足以会垮掉。 而包裹主体部分的，则是密密麻麻的枝条，这些枝条编织的极为细密，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还有一扇用树枝编织的小门，甚是精致。 至于里面，则是先铺了一层柔软的枝条，然后又铺上叶子，最后又盖上一些未被淋湿的柔软黄草，并且躺上四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赵岩不由得想起年底萧敬业评价萧子杰的话语：我这个儿子啊，浑身都是毛病，连一件擅长的事情都没有。 若回到宫中，赵岩一定要告知萧敬业：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无是处的人，你这个儿子虽然诗写的不怎么样，入军伍不怎么样，入仕途也不怎么样，甚至种地更不怎么样，但还是有一点长处的，比如，盖房子。 天公作美。 房子刚搭好没多久，大雨再次瓢泼而至。 赵岩四人躺在小屋里，感觉从来都没有如此幸福过。 岳飞鹏喃喃道：“也不知道孔泽那个家伙怎么了，要是他现在回来，还能来挤一挤。” 萧子杰笑着调侃道：“估计不是在某个灌木丛隐藏着，就是被淘汰了！” 第三日，早，依然是阴雨绵绵。 小南山上雾蒙蒙一片，而赵岩他们的这个小房子十分显眼。 四人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四人瞬间冲出屋外，发现六个身穿蓝色布衫的禁军士兵手拿长木棍，围在了小屋前。 为首的那个高个禁军士兵打量着四人，不屑地说道：“哼，就你们四个人，还敢在这里明目张胆地盖屋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们是自己揭下袖标，还是等我们亲自动手啊！” 赵岩四人昨晚睡得非常好，现在正是活动筋骨的好时候，既然猎物送上门了，焉有不吃之理。 黑娃和岳飞鹏互视一眼，骤然出手。 嘭！嘭！ 两记长拳，一拳一个，只击下巴处，瞬间就打晕了两个。 高个禁军一愣，抡着长棍便冲了过来。 唰！唰！唰！ 这个高个禁军明显有些功夫，一时间竟然缠住了黑娃。 但另外三个，实力就不怎么样了。 岳飞鹏、赵岩、萧子杰三人，一人包一个，几乎是片刻间，便将这三人拿下，然后取下了他们的袖标。 “嘣！” 高个禁军举起长棍，掀起一旁零落的树枝，然后转身就跑。 黑娃打掉飞过来的树枝后，高个子禁军已经没影了。 “唉，俺再加把劲，一定能将他拿下！”黑娃叹息道。 其他人倒是很开心，毕竟轻轻松松又得到了五个袖标。 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有十七个袖标了。 小南山上的第六天，赵岩四人已经饿的有些眼冒金星了。 这几日，只能吃一些酸涩的野果和草叶，任谁都会受不了的。 而此刻，在小南山的下方。 营指挥使魏大头望着小南山的方向说道：“这几日阴雨连绵，打得不够激烈啊，现在双方还有多少人？” “据今早的统计，禁军剩余53人，我军剩余52人，实力基本在伯仲之间。”一旁的赵都头回答道。 魏大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你去和那边的禁军商量一下，目前战况不够激烈，我们必须要添一把火，让他们在今天打起来。” 说罢，魏大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赵都头。 “哈哈，指挥使，还是你够坏啊！”赵都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主意实在是太阴了。 “咳……咳……怎么说话呢？”魏大头挺了挺胸膛。 赵都头立即改口道：“不……不……你是英明神武，神机妙算！” 魏大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赶紧去办！” 第五十五章 一扇烤猪排 小南山第六日下午，天气阴沉而闷热。 神策军和禁军剩余的士兵基本都在原地休息，蓄积体力。 大家都认为，明天将会有一场大仗。 就在此刻，山顶处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兄弟们都辛苦了，禁军与神策军的两位营指挥使为犒劳大家，特让我们带来了烤好的猪肉，请大家都到山顶来！” 听到此话，众人尽皆大喜，躺在地上的士兵纷纷一跃而起，朝着山顶奔去。 这时候，能吃上几斤猪肉，那比在勾栏瓦舍里一掷千金，宿夜不归还要享受。 赵岩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奇怪。按照魏大头的性格，不可能如此体恤士兵。 不多时，两拨人便齐聚在小南山的山顶上。 双方都在五十人左右，人数相差并不大。 赵岩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孔泽，可能是被淘汰了，也可能就是在山顶伪装隐藏着呢！ 而在山顶的正中央，一名禁军士兵和一名神策军的士兵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在他们的脚下，放着一个盖着白布的篮子。 众人都有些诧异，依照篮子的大小，最多能装三四十斤肉，也不够分啊！ 这时，其中一个士兵开口了。 “由于军费有限，目前只有三十斤烤猪肉，你们看着分，有实力者得之。” 唰！ 篮子的白布掀开，一扇冒油的烤猪排出现在众人面前。 烤猪排虽好，可惜只有三十斤。 五个人平分都不一定能吃饱，更不要说是一百多人了。 士兵们都是一脸铁青，甚至有的都低声骂了起来。 这哪是犒劳，分明是逼着双方开战呢！ 若真是犒劳，直接一边分一头猪不就行了。 大家郁闷归郁闷，但还是眼睛紧紧盯着猪肉，生怕别人抢跑了。 若让别人抢了，吃饱喝足后，那还怎么打！ 赵岩四人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种馊主意，一定是是魏大头出的。 那两名士兵见气愤不对，迅速地开溜了。 而此刻，在另一座更高的山峰上，营指挥使魏大头望着山顶上聚集的两拨人，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哈哈……这样才有意思嘛！” 很快，禁军和神策军分别选出了两个代表。 双方的目标很一致，先解决外部麻烦，然后内部再分配。 若一方得到烤猪排，一人也能吃上半斤，也算有胜于无了。 神策军这方选出的乃是赵岩，因为他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上位者的气质，并且拥有黑娃和岳飞鹏这两员大将。 而禁军那边选出来的代表，赵岩还见过，正是那日拿着长棍与黑娃不分胜负的高个青年。 二人同时走到篮子的旁边。 赵岩微微一笑，拱手道：“神策军严兆。” 高个青年脑袋一扬，傲然道：“禁军廖洪。” 寥洪紧接着说道：“你不用向我表达你的看法了，我禁军守卫皇城，代表的乃是当今天子，你若想将这扇猪肉平分，那是不可能的，赢得吃肉，输得滚下山！” 赵岩一脸无语，这个家伙还真是自恋，他还没打算将这扇猪肉平分呢！ 若寥洪以后知晓站在自己面前的便是当今天子，估计表情会相当精彩。 赵岩自然也不能弱了神策军的气势，也挺着胸膛说道：“我神策军乃是为护卫大周江山而生的。优胜略汰，适者生存，本就是军营的规矩，你们想这么比，单挑还是群战？” 寥洪思索了一下，说道：“咱们各自选出三名士兵，三局两胜，如何？赢者吃肉，输得自觉离开山顶，只能待到明日再战！” “同意！”赵岩干脆果断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随后，二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阵营。 “有没有主动请缨参加比试的，若咱们赢了，参加比试且胜利者可独得两斤猪肉！”赵岩高声道。 “我！”岳飞鹏迅速站了出来。 而后，又有两名身材魁梧的士兵站了出来。 赵岩知晓他们实力不错，便决定让这三人出战。 至于黑娃，他口水都流出来了，本来特别想要参战。但他突然想起萧敬业对他的交待，无论任何时候，都必须以保护陛下为第一任务，包括牺牲你的性命。 故而，黑娃便没有参加。 很快，比试便开始了。 对方第一局出战的乃是寥洪，赵岩为夺头彩，当即派出了岳飞鹏。 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二人站于草地中间，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嘭！嘭！嘭！ 二人拳头对拳头，一拆一挡，打斗尤为激烈。 岳飞鹏擅长拳法，专攻寥洪上身，而寥洪腿法尤佳，不断扫踹下身。 二人有来有往，转眼间便交手了有二十多招，依然不分胜负。 周围的兵士们都看得目瞪口呆，此种强度的比试，即使在军营大比试的时候都不多见，二人绝对算得上是士兵中的佼佼者了。 如果不是饿的快没有力气了，很多士兵绝对都会鼓掌叫好了！ 此种近身搏斗极为耗费力气，转眼间，二人的脸上便满是汗珠。 就在这时，岳飞鹏突然抓住寥洪的右腿，将其重重甩了出去。 寥洪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左手差点按在肉篮子。 他朝着肉篮子一看，突然呆住了，然后高喊道：“肉呢？” 岳飞鹏不由得停止了攻击，然后来到篮子前一看，篮子里竟然空空如也。 “怎么……怎么可能，明明刚才还有肉呢，没有人站在篮子前啊！”寥洪一脸迷惘。 而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道：“有人将肉偷走了，大家快找啊！” 当即，双方的人群挤在了一起，乱战骤然开始。 有找烤猪排的，有想要偷袭得袖标的，还有混在人群中，迷迷糊糊不知道干什么呢！ 不过乱战并没有坚持多久，有人说烤猪排已经被人带到山顶下面了，便有很多人疯狂地去找烤猪排了。 而此刻，赵岩小队四人，在山腰周围寻找一圈，见到夜幕降临，便回小屋了。 站在小屋前，赵岩笑着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后半夜咱们就能吃上烤猪排了！” 黑娃一愣，有些兴奋地问道：“陛下，你找到烤猪排了？” 赵岩微微一笑，道：“我没有烤猪排，不过晚上会有人给咱们送烤猪排。” 一旁的岳飞鹏和萧子杰顿时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激动不已。 第五十六章 朕摊牌了 月影西斜，转眼到了后半夜。 寻找烤猪排的士兵们只能沮丧地回去睡觉了，如此长的时间，吃得肯定只剩下骨头了。 而黑娃站在小屋外，两只眼睛甚是明亮，不停地打量着周围。 他在等肉呢！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哗啦哗啦的树叶声。 “谁？”黑娃警惕地看向不远处的黑暗处。 “是我，孔泽，给你们送肉来了！”身披一身枝叶的孔泽从黑暗处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大半扇烤猪排。 黑娃顿时大喜，一把拽过烤猪排，钻进了小屋内。 而孔泽也钻了进去。 很快，二十斤猪排便被四人平分了。 萧子杰一边抠着牙缝，一边说道：“孔泽，你太无耻了，竟然一个人就吃了十斤，并且到后半夜才给我们送过来！” 孔泽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陛下，我实在是饿的受不了，抱着肉又不能跑，故而就多吃了一些。” “无妨无妨，看来你的伪装术练得不错啊！”赵岩赞美道，几斤猪肉下肚，他感觉这种小日子美妙极了。 …… 翌日。 小南山上的士兵们很有默契地都休息到了午后，然后齐聚于山顶之上。 “兄弟们，咱们各凭本事！” 随着一道嘹亮的喊声传来，双方士兵便开启了大混战。 神策军和禁军都自认为是大周第一军，故而每个人都不想输，便以小队为单位，彼此进攻起来，被撕掉袖标的只能迅速退场。 而此刻，在另一个山顶上。 申屠义、杨弘、魏大头、赵都头，同时站在高处，观摩着这场战斗。 营指挥使魏大头甚是兴奋，指着前方说道：“哎呀，严兆那个小队竟然这么猛，看起来不像是饿了几天肚子啊，没准烤猪排就是被他们小队吃了。” 吃过烤猪排的赵岩五人，相当亢奋，赵岩手提一根长棍，不断挥动，左手臂上已经挂了好几个人的袖标。 而申屠义和杨弘二人则是看得胆战心惊，竟然有人敢踹当今陛下的屁股，还有人打当今陛下的脑袋。 若不是赵岩有严令：除非他主动提出退出试炼，任何人不得阻拦，更不得显露出他的皇帝身份，这两个人早就冲到小南山上了。 辛亏那帮文官言官没有目睹这一切，不然又是一次朝堂大震荡。 “哎呀，严兆这个小子真笨啊，不会挑裆吗，打得太温柔了！”魏大头对赵岩甚是喜欢，故而一直在品评赵岩的表现。 当赵岩抢过一名士兵的袖标后，魏大头又开心地看向杨弘说道：“杨帅，那人名为严兆，十分优秀，并且善于谋略，属下推举他做我的副营指挥使，不知可否？” 杨弘白眼道：“你是不是需要去咨询他的意见，万一他不愿意做呢？” 魏大头一愣，心中喃喃道：让一名新兵直接升任副营指挥使，可是大荣耀，傻子才会选择不干呢！ 唰！唰！唰！ 赵岩长棍挥舞，有模有样，在军营的试炼中，他最大的收获便是武力值上升了许多，并且身体明显变得健壮了。 一个时辰后，战斗终于结束了。 神策军百人还剩下八个人，禁军百人全军覆没。 而赵岩小队的五人，全都安然无恙。 五人互相靠着，一直坐到了夕阳西下，然后听到有人喊：“比试结束，山下集合！” 很快，第三步兵都的百名士兵集结在了小南山脚下。 申屠义、杨弘、魏大头、赵都头大步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赵都头一脸骄傲，特意拍了拍赵岩的肩膀，说道：“你们小队，好样的！” 而这时，赵岩朝着申屠义与杨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军营生活到这里就结束了。 现在已是三月初，最迟三月中旬，赵岩便要御驾亲征，朝堂上的一些琐事，还需要他再处理一番。 杨弘和申屠义立即会意，并长呼了一口气。 魏大头站在众人前面，高声道：“现在有请杨帅和申屠指挥使训话！” 杨弘笑了笑说道：“咱们还是恭请陛下训话！” 魏大头一愣，没想到陛下也要到来，他看了看远方，然后兴奋地朝着赵岩说道：“严兆，本指挥使准备升你为副营指挥使，等下陛下来了，我刚好举荐你这个文武全才！” 赵岩微微一笑，然后走出了人群，心想：自己若再不离开军营，估计就要身担要职了！ 魏大头一脸疑惑，不知赵岩为何突然走了出来。 而这时，申屠义和杨弘突然跪在了地上。 “臣参见陛下，陛下辛苦了！”二人同时开口道。 而赵岩双手朝着虚空一抬，说道：“免礼。” 顿时，除了黑娃四人，第三步兵都的士兵都傻眼了。 赵都头傻眼了。 魏大头更是一脸木然，像个木头。 “这……这是……当今陛下？”赵都头哆哆嗦嗦地说道。 当今陛下竟然跑到军营里当士兵？ 在明白过来后，所有人都跪了下去，一个个都冒出了冷汗。 “我……我竟然和陛下称兄道弟，还一起撒尿？” “我……我竟然还取笑陛下白净的像个女人，完了完了！” “要死了，要死了，我还向陛下说过魏大头的坏话呢！” …… 魏大头和赵都头更是跪在地上，浑身都是颤抖的，他们对当今陛下说过太多足以入狱的不敬之语了。 赵都头越想越郁闷，他是个碎嘴子，有一晚上还说过几个相爷的坏话呢！ 赵岩干咳一声，说道：“诸位都起身，这几日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士兵严兆与你们的交集，与朕无关，朕也不会无端找你们的麻烦，大家放心就是。” 听到此话，众人才长呼一口气，然后纷纷站起身来。 与大周皇帝已经当过兵，仅凭此事，这些人都够吹嘘一辈子了。 赵岩望着众人，说道：“这几日，大家表现的都不错，对得起你们神策军的身份，我大周的士兵就应该这样，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认输，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养活你们的，不是朕，而是大周的百姓，所以，你们的肩上担负的是保家卫国的责任，是我们大周领土不能被侵犯的责任……” 赵岩这番话发自肺腑，说得慷慨激昂，瞬间就燃起了众人的情绪。 而杨弘和申屠义也默默将这些话语都记了下来，战前若是能慷慨激昂地来这么一段话，士兵们的战斗力至少也能提高一倍。 第五十七章 当皇帝不易 很快，赵岩在军营训练的消息便传遍了禁军和神策军。 士兵们倍受鼓舞，觉得终于有一个皇帝懂得他们的辛苦与努力了。 赵岩离开军营后，除了黑娃，其他人依旧在军营训练。 而孔泽的事迹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 利用伪装术，智斗禁军小泰山孙桐，并且于百人中间为圣上抢下烤猪排。 杨弘还专门前往财相府，恭贺孔墨山调教出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 孔墨山相当得瑟，只要开口说话，必提孔泽，一旦有人夸赞，便非常谦虚地说道：“一般一般，犬子只是会一些雕虫小技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其实，他的心里就像吃了蜜糖一般。 在他这个岁数，已经位极人臣，能感到兴奋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有出息了。 …… 隆和二年，三月六日上午。 赵岩坐在垂拱殿中，在他的面前足足堆积了上百个折子。 这些折子都是被中书省批阅过的，不过作为皇帝，需要对一些重大的事情了如指掌，故而赵岩还需要再看一遍。 就在这时，萧敬业和御史大夫上官不悦请求召见。 在二人进入殿中后，赵岩抬头一看，不由得乐了。 萧敬业和上官不悦皆是一脸铁青，郁闷着脸。而一向看重个人形象的萧敬业，领口处竟然还被拽烂了。 还不待赵岩开口。 就传来上官不悦激昂嘹亮的声音。 “陛下，臣弹劾中书省平章政事萧敬业未战先怯，有通敌卖国之预兆！” 萧敬业？ 通敌卖国？ 赵岩压根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白了上官不悦一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文相，你先讲。” 萧敬业看向上官不悦，冷哼一声，然后朝着赵岩拱手说道：“启禀陛下，今早礼部将一封由黑汗特使降央登巴亲笔书写的书信呈递到了中书省，信中称，黑汗的三万大军已经集结在边境，至于锋刃对准哪边，就要看我大周的诚意了！” 赵岩听到此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黑汗距离北蒙最近，若大周和北蒙开战，黑汗乃是不确定因素。 他们明显是来敲大周的竹杠来了。 萧敬业接着说道：“显然，黑汗是想趁火打劫，借我大周与北蒙的战争发一笔横财，但在这种特殊时期，从长远角度考虑，老臣觉得我们应该先给黑汗一些小恩小惠，待到与北蒙的战争结束后，再来算这笔帐。哪曾想这厮一听都我说此话，当即动起手来，非要拉着我面圣，口中还尽是污言秽语！” 能让萧敬业在垂拱殿说出“这厮”两个字，可见他到底是有多么愤怒了。 上官不悦朝着赵岩一拱手，义愤填膺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黄河口大捷，我大周好不容易彰显出了大国气象，百姓们欢欣雀跃，将士们意气风发，若向黑汗这种小国低头，有损我大国威仪，并且损害我军的士气啊！” “什么叫做向小国低头，我大周不过是暂避锋芒而已，老夫且问你，若黑汗在我大周与北蒙鏖战之时突然袭击，导致我大周输给了北蒙，让北蒙再次直逼黄河口，怎么办？老臣讲句不好听的，若因为咱们不舍得这些小恩小惠，而导致亡了国，你就是我大周的罪人，谁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先帝也曾多次说过，对付北蒙的办法便是结交周围小国，共同出击。若我们四面树敌，这场仗还怎么打，我大周哪有精力与兵力顾及到其他地方！”萧敬业攥着拳头，无比气愤地说道，恨不得将上官不悦扔出去。 “哼，说来说去，你还是惧怕北蒙，以前被打怕了！这完全就是你们这种文人的奴性，论兵力，论战略，我大周哪点不如北蒙，你若是抱着这种亡国的态度，还未打仗，便瞻前顾后，那这场仗怎么可能会赢？” “你他娘的放屁！” 萧敬业气得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砰！ “都别吵了！”赵岩朝着龙案上一拍，二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钱，咱们一个铜板都不会给黑汗的，但是，目前该拉拢还是要拉拢。文相，朕建议你先回一封信告知黑汗，我们愿意与他们结成友邦，可以先许下一些对他们有利的条件，比如降低出口关税，加大出口贸易之类的。但真金白银，咱们一分都不会出。力求先不得罪他们，如果他们逼得太紧，我们可以允诺在与北蒙开战之前，会尽可能满足他们的要求，目前只有一个字，就是拖！至于如何解决这个麻烦，待朕出征后，到达边境后再议！” “臣遵旨!“萧敬业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心中喃喃道：陛下虽然说得很委婉，明显还是顾全大局，支持我的。 而一旁的上官不悦，则是脸色铁青，又不悦了！ “文相，你这就下去办！”赵岩摆了摆手。 萧敬业一拱手，当即退出了垂拱殿。 赵岩看向上官不悦，笑着问道：“上官不悦，你又不悦了？” “臣不敢！”上官不悦板着脸说道。 赵岩从龙案后走了下来，说道：“你觉得我们在打北蒙前，若先打黑汗一顿，如何？” “啊？”上官不悦一愣，然后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陛下，你不是骗我？” 赵岩微微摇头，道：“有些畜牲是永远喂不饱的，而解决它的办法便是揍它一顿！” “对，臣也是这样想的，今日臣如此对待文相，并非针对他，而是在黄河口大捷后，我大周百姓都甚是兴奋，最近大家都一直在传，我大周在陛下御驾亲征下必能战胜北蒙，若咱们向黑汗求和，怕凉了百姓们的心啊！” 怕凉了百姓的心，这句话一下子刺穿了赵岩的心。 “此战，我大周必胜，至于像黑汗这种跳梁小丑，朕一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朕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放心，朕不会让大周的脊梁骨弯下去的。” “臣明白了！” 上官不悦朝着赵岩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便退下了。 赵岩深呼一口气，喃喃道：当皇上甚是不易啊！ 第五十八章 全民皆兵 隆和二年，三月十五日。 边境急报：北蒙以额尔古为北蒙军军帅，集结六万大军，正赶往沈州。 大周在黄河北共有六州，分别为庆州、沈州、青州、衮州、云州、锦州。 去年，大周最北方的庆州与沈州被北蒙侵占。如今对方集结军队赶往沈州，明显又是要掀起战争了。 北蒙地处穷苦荒凉之地，地广人稀，百姓多以畜牧为主，抢掠大周向来是他们补充国力的最佳方式。 赵岩当即决定，于三月二十日，带领一万禁军与四万神策军，御驾亲征，赶往边境。 加上边境驻扎的六万士兵，大周可投入战斗的士兵可达十万人。 而北蒙不过六万人。 十万人打六万人，看似优势很大，其实大周摆在明面的胜率并不是很高。 因为，对方六万人中，有三万都是骑兵。而大周的十万人中，只有不到一万骑兵。 平原战役，骑兵的优势巨大，再加上大周的一些战马，基本也就比骡子强上一些，比毛驴快一些。 更何况，北蒙军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也确实普遍比大周士兵要强。 这是一个虽然说起来丢人但不得不承认的一个情况。 很快，北蒙集结士兵来袭以及赵岩将御驾亲征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大周。 百姓们各个兴奋，觉得黄河口大战能赢，这次就更能赢了。 而此刻，整个大周最焦虑的，莫过于三司使，财相孔墨山了。 打仗，打得的钱和粮食。 北蒙的钱粮向来是边打边抢，但大周却是需要一边给士兵发着军饷，一边向百姓高价买着粮食。 虽然在年初时，大周国库因为茶盐酒铁的改革，略显充裕了有些。 但战争一旦开始，这些钱就有些捉襟见肘，明显不够用了。 另外，朝着前线运粮也是一个大问题，需要征调大量的民夫，这就无疑给今年的农业生产造成了很大的问题。 并且战争到底会打多久，钱粮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都是未知数。 若因为粮草不足，而导致大周兵败，那孔墨山就是千古罪人了。 就在孔墨山急得来回踱步的时候，孔府管家来报。 “老爷，有十几个老妪围在了咱们府前，手里拿着粮食、鸡蛋、绑着的鸡鸭鹅，喊着要见你，我询问缘由，她们说只能对你说。” 孔墨山一愣，道：走，出去看看！ 孔府大门外，有十几个头发花白，衣着破烂的老妇人，提着一些布袋、篮子，围在了孔府的前面。而周围则是站了一群看热闹的路人。 这架势，远远望去，有点像是穷亲戚来投奔一般。 孔墨山向来爱惜羽毛，狐疑地看着这些妇人，问道：“我是孔墨山，你们这些妇人，围在我孔府门口做什么？” 这时，十几个老妇人全部都跪了下来。 中间一位老妇人抬头说道：“三司使大人，我们都是二十年前庆崖之战那群死去老兵的遗孀，听闻我大周要与北蒙决斗，我们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就将我们有的粮食、鸡蛋和鸡鸭鹅都带来了，希望咱们的士兵们都能吃饱，打败那群可恶的北蒙人。” 听到此话，三司使孔墨山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二十年前，庆州庆崖之战。 刚派往庆州驻守的五千神策军，被北蒙主力部队突袭，围于庆崖之上。 北蒙军为引得神策军大军来援，采取围而不攻策略。 但当时大周考虑到若引发大战必然导致更大的损失。文官们更是坚持不能因小失大，主张前往议和。 当年的神策军主帅杨兴怀，气到吐血。但没有圣上御旨，根本无法出兵。 只能眼睁睁看着庆崖上的五千神策军在忍饥挨饿了四日后孤军突围，最终全军覆灭。 这是神策军的耻辱，是整个大周的耻辱。 孔墨山看到这些战士遗孀们期盼的眼神，还有背着的大米，篮子里的鸡蛋，不由得感觉到自己责任重大。 中间那个妇人举着手中的鸡蛋篮子，激动地说道：“大人，你就收下，我们只有这些能力了！” 孔墨山连忙将这位妇人扶起来，同时接过那篮鸡蛋，说道：“诸位，都快快请起，我孔墨山代表大周的士兵感谢你们，作为三司使，我即使捐了俸禄，卖了宅院，也一定保障前线的粮草，让我们的兵士没有后顾之忧，这场战斗，我们必胜！” 这时，围观的人群也纷纷举手喊道：“大周必胜！大周必胜！大周必胜！” 孔墨山望着激动的众人，心中喃喃道：“即使有千难万难，老子也要把粮草备足了！” 很快，庆崖战役士兵遗孀拿出鸡蛋，粮食送往三司使府支援与北蒙大战的消息便传播了出去。 此事就像一颗落在湖水中的石头，让大周的民间荡起了阵阵涟漪。 “老头子我无儿无女，粮食已经够吃了，我和老伴攒下了二两银子，想要上缴国库，让我们大周儿男暴打那群强盗！” “北蒙欺负我们快百年了，在黄河口大捷后，我认为我们是打得过他们的，这头牛，我捐了！” “没有国哪有家，老子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我要捐一千两！”一个大肚便便的商人啃着油乎乎的鸡腿说道。 “捐了，把这些布匹全都捐了，让咱们的将士们穿好，方能击杀更多的北蒙狗子。” …… 几乎是一夜之间，大周各州府衙门内，堆满了各种捐赠物品。 捐衣的，捐粮的，捐钱的，捐物的，捐什么的都有。 近百年来，大周受尽了北蒙的欺凌，在黄河口大捷前从来都没有挺起过脊梁骨。 被压迫了那么久，低声下气了那么久，如今碰到一个硬气的皇帝，自然要倾尽全力支持了！ 这次的两国交战，百姓们都信心满满，认为御驾亲征的赵岩定然能打败北蒙，扬大周国威。 而当赵岩看到各州府上呈的百姓捐钱捐物的折子后，也不由得有些感动。 有如此百姓，乃是大周的骄傲。 这才是真正的举国同心，全民皆兵。 “这一仗，我大周必须胜！”赵岩拍着龙案，非常笃定地说道。 第五十九章 开拔！ 群众的力量绝对是巨大的。 在大周百姓们捐钱捐物的风潮下，大周各地的巨商富豪们也展开了行动，不到三日，大周国库共增加了二百多万两白银。 甚至还有人组织成立了一个运粮后援队，主动申请将粮食运往边境。 此等团结程度，可见大周百姓对这场战争胜利的渴望。 在赵岩看过捐钱的名单后，不由得乐了，排在第一名的乃是赵岩曾经的管家刘大钟，刘大钟在江南混得风生水起，甚至有江南财神之称。他捐三十万两，赵岩并不觉得奇怪。 第二名，乃是大周外贸巨商，孔墨山的小舅子柳庆，他捐二十万两，赵岩也不觉得奇怪。 但第三个，捐钱者乃是清薇阁阁主阁主陆念薇，她捐了十万两白银。 陆念薇可是北蒙的公主，还是额尔古的亲姑姑，如此做法，不由得让赵岩感到意外。 当即，在旁晚时分，赵岩趁着空闲，带着黑娃来到了万宝楼。 陆念薇知晓后，很快来到了赵岩所在的包间。 赵岩笑着说道：“想吃什么，我请你！” 陆念薇白了赵岩一眼，说道：“说的好像这万宝楼是你开得一般！” 赵岩胸膛一挺，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周境内的所有物品，自然都是我的。” 陆念薇给赵岩倒上一杯茶，撇嘴说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听说你要御驾亲征打我那个侄子去了，不知有几分胜算？！” 赵岩轻呡一口茶，说道：“本来只有七成胜算，但有了你那十万两白银的资助，现在有十成胜算！” “哼，我那十万两白银不是资助你们大周，是别的商家都捐了，若我万宝楼不捐，食客们还以为我们心无社稷呢，为了客人们，我们才捐的。”陆念薇一本正经地说道。 赵岩面带微笑，突然看向陆念薇。 陆念薇俏脸一红，伸手朝着赵岩的面前挥了挥，道：“看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我带着你去边境，在和额尔古对战的时候，以你为俘虏，你觉得额尔古，会不会为了你而退兵？” “为我退兵？你太高看我了，他不但不会救我，反而会杀了我！”陆念薇撇嘴道。 在北蒙，女性的地位极低，而她在额尔古的眼里就是一个可以交易的货物而已。 “那如果在对战时，我告诉额尔古，我即将成为他姑父了，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气得吐血？”赵岩又问道。 “你……真讨厌！等你成了他姑父再说！”陆念薇低着脑袋，都羞的没法正视赵岩了。 接着，几道可口的小菜端上桌来，二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二人聊得也都是一些琐碎甚至搞笑的事情。 赵岩甚至给陆念薇讲了许多军营里的趣事，逗得陆念薇哈哈大笑。 聊尽兴之后，赵岩便回宫了。 二人就保持着这种关系，谁都没有往前走一步，但彼此却都感觉很舒服。 赵岩走后没多久，万宝楼主人万洪出现在了陆念薇的旁边。 “大小姐，你真的要去边境？” 陆念薇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北蒙的实力，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大周赢得可能性几乎没有。我要去帮他，绝不能让他落在额尔古的手里。” 陆念薇说的那个“他”，指的自然就是赵岩。 北蒙士兵到底有多强，大周士兵到底有多差，陆念薇都有着很清晰的认识。 她不认为大周能赢，但他并不希望赵岩落在额尔古的手里，故而她也准备去边境，若赵岩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她也能助上一臂之力。 而对于自己的国家北蒙，她并不是不关心，而是她很清楚，大周根本不能拿北蒙怎么样，大周能做出的最大奇迹也无外乎是将边境的那两个州收复了而已。 万洪微微点头，无论陆念薇做什么事情，他都完全支持。 隆和二年，三月二十日，宜出行，动土，纳畜。 一万禁军和四万神策军集结于长郸城外的一片空地上，场面尤为壮观。 而在周围，站立着大量的百姓。 “将军们，咱们一定要打赢这场战斗啊，等你们凯旋归来，老头子我一定杀猪宰羊来庆祝！”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扯着嗓子说道。 “刘大宝，你一定不能给大周丢脸啊，待赢了北蒙，我便将女儿许配给你，我的家业也都是你的！” “铁牛啊，一定不能怂，你若战死，我们全村人都为你的父母养老，你若凯旋，我们全村人都为你去说亲！” “我们能赢北蒙一次便能赢第二次，并且这次乃是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必然能胜！” …… 而此刻，大周士兵们的士气们几乎达到了最高峰。 这几日，他们收到了百姓们太多的援助，太多的鼓励，虽然压力巨大，但他们坚信自己一定能赢。 这场大战，对大周太重要了！ 赵岩身为皇帝，坐在队伍中央的马车中。 不是他不愿意骑马，而是族制不允许。 作为皇帝，在百姓和众多士兵的面前，尽量还是要少露脸，不然容易引发危险，若有好事者，给赵岩画一幅人物像，然后流传出去。 那赵岩遇到刺杀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加。 片刻后，赵岩掀开马车的帘子，朝着不远处的杨弘和申屠义摆了摆手。 申屠义立即会意，当即朝着传令兵喊道：开拔！ 唰！唰！唰！ 令旗一摇，大周五万儿男开始有序地移动，而百姓们则是主动移到一旁。 在人群中，有两个老头特别显眼。 一个是萧敬业，一个是孔墨山。 他们的儿子萧子杰和孔泽也在禁军的队伍中前往边境了。 虽然二人总是打骂自己的儿子，感觉他们没出息，但真正要去打仗了，二人突然有些心酸，眼泪都止不住流下来了。 毕竟，前方乃是生死未卜。 而在出发的那一刻，坐在马车里的赵岩，眼神深邃，口中喃喃道：“这一战，足以改变大周的国运，绝对不能输！” 赵岩不知道的是，在后世的史书上会记载着，今日乃是助推他成为千古一帝的第一块基石。 第六十一章 回礼 猛将易得，神射手难求。 冷兵器时代，于百万人中取上将首级，最容易做到的便是神射手。 一名神射手的价值简直难以估量，更何况是如此优秀的神射手。 杨弘的脸上也满是诧异，他望着刘战，道：“你……你不是蒙的！” 百米之外，射中铜钱大小的东西，还有如此力度。即使杨弘身经百战，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有数只鸟雀飞过，距离地方近百米，看上去就像几个黑点。 搭箭，拉弓，速度极快。 唰！唰！唰! 这一次，刘战接连射出三箭。 片刻后，三箭齐落，每一支箭上都穿着一只鸟雀。 “好，你们这些人，都归入神策军的编制！”赵岩笑着说道。 还不待刘战等人谢恩，就见杨弘激动地拱手道：“多谢陛下！” 得到如此厉害的神射手，他比谁都高兴。 刘战等人自然也甚是兴奋，终于可以以大周士兵的身份去征战沙场了。 …… 过黄河后，天气变得稍冷了一些。 赵岩坐在超大号马车里，白天里批阅送过来的奏折，晚上与申屠义、杨弘等将领讨论军事战术，日子过得倒也不算枯燥。 又一日，大军行至云州地界，刚驻扎下休息。 杨弘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精美的卷轴。 “陛下，前方官道中央，立着一方大石，而大石中间的凹槽放着一个卷轴。”杨弘将卷轴外的文字显露了出来。 赵岩低头一看，不由得乐了。 “大周小皇帝亲启，北蒙额尔古亲绘。” 很显然，此卷轴定然又是一幅画作。 “这个额尔古还真有趣，没什么审美还偏偏要附庸风雅，打开！” 唰！唰！唰！ 杨弘迅速打开画轴。 赵岩定睛一看，然后一脸疑惑。 画作的内容是：在一片草原上，两匹马相对而站，一南一北。南边那匹马，低着脑袋，屁股尤小，而肚子尤大。而北边那匹马除了身形比南边那匹马要高大许多外，则是屁股尤大，肚子尤小。 如果单从审美的角度来评判这副画作。 赵岩以现代审美的眼光会说：这完全是非主流漫画风啊！ 而大周的绘画大家们一定会说：这画的是什么玩意，简直狗屁不通，一文不值。 赵岩瞅了半天，也没有瞅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看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吗？”赵岩朝着杨弘问道。 杨弘思索了一下，说道：“臣虽然没看太懂，但觉得必有深意。”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都指挥使魏大头牵着一匹马，悠哉悠哉地朝着前方走去。 赵岩想起，这个魏大头乃是相马的行家，并且脑袋里总有一些别人根本想不到的歪招，没准他能看得懂呢！ “魏大头，你过来一下！”赵岩高声道。 魏大头扭脸一看，没想到竟然是皇帝在喊自己，当即将马绳丢给一位士兵，一溜小跑奔了过来。 “陛下，你有啥事需要属下去做的？”这位在下属面前像个山大王的凶神恶煞，在赵岩的面前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这幅画乃是北蒙军帅额尔古送给朕的，你好好看看，按照你的理解，说一说在传递什么意思？” 魏大头俯身趴在画作前，仔细一看，便抬起头说道：“陛下，这个狗日的额尔古在骂人！” “哦，你看懂了？仔细讲讲！”赵岩颇为惊喜地问道。 魏大头指着画作说道：“陛下，你看这两匹马，南边这匹，肚大臀小，乃是母马；北边那匹，肚小臀大，乃是公马，他是在说咱大周都是女人，而北蒙才是汉子。” 一旁的杨弘又盯着画作看了一遍，颇为诧异地问道：“你仅看外形，就能分辨出母马公马？” “属下敢以脑袋担保，南边的这匹绝对是母马，北边这匹绝对是公马！”魏大头十分笃定地说道。 “堂堂一军主帅，真是无聊！”赵岩有些哭笑不得，这种隐喻，还真就是额尔古的风格。 再加上北蒙向来是男尊女卑，这幅画的讽刺意义就更加明显了。 如果赵岩知晓额尔古的真实意图，估计能被气吐血。 额尔古送这幅画，不是因为无聊，也不是纯粹就想恶心一下大周。而是他觉得与大周打仗，一直都赢得很轻松，他想以此画挑起大周的士气，让双方的战斗变得激烈一些。 战争狂人的脑回路，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赵岩思索了一下，朝着杨弘说道：“你将这幅画传递下去，让每个士兵都看到，并且明白这幅画的真正含义。” “遵命！”杨弘重重地拱手道，这幅画已经激起他的怒气了。 很快，这幅画便被五万大周士兵们轮番看了一遍。 士兵们各个义愤填膺，行军速度明显加强，并且在晚上的锻炼中，喊声震天，几乎达到了极点。 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 赵岩亲自手书了一封信函，派人速传给沈洲的额尔古。 至于信函的内容，赵岩在写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坏了。额尔古看完信件之后，绝对会好几天睡不着觉，并且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比文化，赵岩怎么可能输给汉字都不认识一箩筐的野汉子。 数日后，额尔古收到了赵岩的信件。 打开之后，他便傻眼了，然后将众谋士全都召集到了一起。 “少帅，这极有可能是一种罕见的文字符号，我曾经游历西方的时候，曾见过与这种相似的符号！” “没想到大周皇帝年纪轻轻，竟然还精通其他文字，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臣建议立即召集我北蒙的奇人异事，解读此信件的寓意，绝不能让大周觉得我北蒙文化不行！” …… 额尔古望着信纸上，看似鬼画符，但却又很有版式的文字，不由得相当郁闷。 他今生最不能释怀的是，大周的文化要比北蒙强太多了。这是无论如何努力练兵都追不上的。 如果让一位来自当代小学五年级小朋友看到信纸上的内容，一定会不屑地说道：“这不是一篇英语小作文嘛，里面竟然还有两处语法错误，水平真差啊！” 第六十二章 门都没有！ 隆和二年，四月八日。 大周皇帝赵岩率领五万士兵与另外五万汇聚于青州与沈州交界处，距离北蒙驻扎的军队，仅有百里之遥。 大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午后，天气晴朗。 就在赵岩、申屠义、杨弘三人在军帐中研究军事布防图的时候，有士兵来报，黑汗特使降央登巴请求觐见。 一听到黑汗特使，赵岩就有些来气。 目前，对方的三万军队正驻扎在黑汗边境，距离青州不过三百余里，随时都有可能偷袭大周。 对方此时来访，定然和上次的需求一致，想要来敲竹杠了。 上次，赵岩并没有让萧敬业拒绝黑汗，而是采用拖字决，估计对方现在是有些急了，是要给大周下最后通牒了。 赵岩想了想，说道：“让他来主帐觐见！” 片刻后，军营主帐中。 赵岩坐于上位，申屠义、杨弘分别坐于下侧。一旁还有两列士兵，手持长枪，甚是威严。 降央登巴一脸笑容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单膝跪地道：“黑汗特使降央登巴参见大周皇帝陛下！” “特使快快请起！”赵岩笑着说道。 帝王的基本素养，就是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情绪，即使恨不得将其五马分尸，有时也需要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这就是所谓的天威不可测。 赵岩已经学会这种礼节性的假笑了。 降央登巴眼珠一转，说道：“大周皇帝陛下，本使者今日乃是代表我黑汗国王而来，如今大周与北蒙的战事即起，我黑汗特来助大周一臂之力。” “哦？贵国莫不是要帮我大周去攻打北蒙了？若真如此，在打败北蒙之后，我大周必有重谢！” 赵岩这句话，一下子就将降央登巴噎死了。 降央登巴在心中喃喃道：什么叫做打败北蒙后必有重谢？你不是应该问我要提出什么条件吗？ 赵岩继续装着迷糊说道：“贵国真是仗义，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竟然不索要任何回报，真是我大周的友邦啊！” 降央登巴一脸郁闷，以他的外交方式，本来是先告诉大周，我们来帮你了，然后再索求回报。 哪曾想赵岩根本不按套路来，直接认为他们是在无偿帮助了。 他张嘴欲言，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旁的杨弘和申屠义都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暗暗赞叹道：不愧是大周皇帝，说话就是有水准。短短几句话，就已经打乱了对方的节奏。 降央登巴就像是舌头打了结一般，咽了好几口吐沫，在心里组织了好几次说辞后，方才开口道：“那……那个……也并不是不要回报。大周和北蒙两个大国交战，我黑汗贸然出战也不合适，我的意思是，若大周可以许我国一些好处，我黑汗便可以在青州边境威慑北蒙，也不会给贵国添乱，若大周不愿许我们一些好处，恐怕即使我们不出手，北蒙也要找我们联合了！” 听到此话，一旁申屠义和杨弘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降央登巴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大周若给了好处，他们就在边境按兵不动，不来添乱，若不给好处，那他们就要和北蒙联合了。 这完全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卑鄙至极。 但现在的大周，还真害怕黑汗与北蒙联合起来。 赵岩并没有动怒，继续笑着说道：“敢问外使，打算要多少好处啊？” 降央登巴略显兴奋地说道：“我国国主讲了，大周与北蒙大战，我黑汗自然不能趁人之危，但我们派遣三万士兵，给北蒙施压，自然也有开销，故而贵国只需拿出白银二十万两，绢一万匹，茶一万斤即可。” “依照大周的财力，这些应该算是九牛一毛！”降央登巴看着赵岩说道。 而一旁，申屠义的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只要赵岩一声令下，他便能立即斩杀了这个奸诈之徒。 这笔“好处费”，即使大周可以轻易拿出来，也不会给黑汗，不然会被老百姓骂死。 而据他对赵岩的了解，后者很有可能要大发雷霆了。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思索了一下，说道：“没问题，十日之内，朕便将这笔钱物运往贵国驻军处。” 降央登巴面露狂喜之色，他没想到赵岩竟然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当即深深鞠了一躬，高喊道：“多谢大周皇帝陛下，我黑汗与大周友谊长存！” “外使也辛苦了，要不晚上留下吃顿便饭？”赵岩笑问道。 “不……不……用了！” 降央登巴顿时受宠若惊，突然觉得这位小皇帝并没有像民间传言的那么厉害，遇到战争还不是瞬间就怂了。 片刻后，降央登巴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周军营，并且长袖里还被塞了五千两银票。 “没想到如此顺利，这下子我要升官发财了！”降央登巴高兴的就像一条刚啃了一顿大骨头的狼狗。 军营主帐中，刚送走降央登巴，并且给予对方五千两银票的杨弘黑脸走了进来。 “陛下，大战还未开始，我们若如此惧怕黑汗，恐怕这场仗就没法打了！” 一旁的申屠义则是有些期待地说道：“陛下，臣觉得依据你的脾气，不应该会对这个狗屁特使如此客气啊！” 赵岩吐出一口气，说道：“朕自即位以来，什么时候低过头，什么时候让别人占过便宜，朕不过是先将他哄回去而已。” 杨弘一愣，道：“陛下，你可是金口玉言啊，你都说十日之内要为黑汗送钱物了！” 赵岩调皮一笑，看向申屠义，问道：“申屠义，你听见朕说过要给黑汗钱粮物了吗？” “没有，臣没有听到。”申屠义挺直了腰杆说道。 杨弘顿时也明白了，连忙说道：“臣也没有听到。” 赵岩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朕刚才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黑汗放松戒心，而朕目前的想法是，先打黑汗，再打北蒙！” “啊？”杨弘和申屠义同时张大了嘴巴，看向赵岩。 这个想法也太大胆了，若先惹了黑汗，那北蒙若也来进攻，大周就更加被动了。 赵岩十分笃定地说道：“朕准备将黑汗的三万士兵全部吃掉，那一万匹良驹，可是咱们最缺的。而他们想要朕的钱，门都没有！” 第六十三章 黄雀在后 翌日上午，赵岩突然收到了孔墨山小舅子柳庆的来信。 柳庆的外贸生意做的蒸蒸日上，在黑汗和北蒙都有庞大的关系网。 来信上讲，在降央登巴来到大周军营的同时，另外一名使者则是去了北蒙的军营，并且要求若想要黑汗表示中立，北蒙必须拿出两千匹马和五千只羊的报酬，而额尔古很快就答应了，并表示黑汗三日后便可前往沈州边境抚仙湖领取报酬。 此消息乃是那名使者的儿子在酒后说的，消息来源绝对真实。 “这个黑汗真是无耻啊！动动嘴皮子便想把两国的钱都赚了！”申屠义无比鄙视地说道。 此等小人行径，哪像是一个国家干出来的事情。 而赵岩思索了片刻后，却是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后走到军事布防图的前面。 “依照我对额尔古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向黑汗这种小国妥协的，如果我所料不错，那批前往沈州边境抚仙湖领取羊马的黑汗士兵，必然会全军覆没。” “杨弘，朕命你率领三万步兵立即赶往青州乌沙山，此处距离黑汗军营不足二十里，适合隐藏。申屠义，你通知降央登巴，我们于三日后将允诺他们的酬劳送到黑汗军营。然后，你将咱们的一万骑兵全都带走。” “黑汗士兵的战斗力一般，我们以四万人突袭他们三万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此次的目标是彻底摧毁掉黑汗的三万士兵，将他们的粮草与马匹全部带回来，并且要速战速决，一夜完成任务，你们能做到吗？” “臣领命！”杨弘和申屠义同时拱手道，心情尤为兴奋。 赵岩又说道：“朕准备去带领一万士兵前往抚仙湖转一转，北蒙要除掉黑汗的士兵，必然会以马羊为诱饵，没准咱们还能坐收渔翁之利呢！” 一听赵岩也要带兵出战，杨弘和申屠义相视一眼，迅速劝道：“陛下，不可啊！” “陛下，你万万不可离开军营，现在还不是咱们和北蒙军交锋的时候啊！” “陛下，我大周将士极多，你万万不可亲临敌境啊！” 二人到现在还记得在出征前，萧敬业、孔墨山、杨兴怀三人将他们拉到一个屋子里，义正言辞地强调，绝不可让陛下出现在前方战场！ 萧敬业的原话是：陛下年轻气盛，虽然脑袋转的很快，善于出奇制胜，但有时也会因太莽撞而不计后果，冒险行事，你们一定要拦着。 聪慧是赵岩的特色，而莽撞也是他的特色。 赵岩微微摇头，说道：“朕不能总在军营里待着，并且朕准备前往抚仙湖，并不仅仅是看上了那群羊马，而是准备先灭一灭北蒙的威风。” “你们也清楚，这场战役，我大周虽然兵多，但整体实力并不如北蒙，咱们若灭掉黑汗的三万军队，虽然能提高士气，但远不如打败北蒙的一小支部队更加振奋军心，你们放心，朕绝不会鲁莽行事，我比你们更珍惜我的性命。” 申屠义和杨弘是非常了解赵岩的脾气的，他说定的事情，八匹马车都拉不回来，并且以他二人的表达能力，也无法说服赵岩，故而也不再劝解，只能在军队布置上多下功夫了。 当日晚，杨弘便率领三万步兵赶往青州乌沙山了。 目前的青州，探子众多，三万步兵分了好几拨出动，以防被发现。 而赵岩则是在第二日晚，带着一万名步兵，也悄悄前往了抚仙湖。 申屠义为保证赵岩的安排，专门为他建立了三百人的护卫队，护卫队里，岳飞鹏为队长，黑娃和神射手刘战为副队长，这三百人，每个人的战斗力都极强，并且都是能舍得性命保护赵岩的忠勇之士。 申屠义还专门交待，一旦北蒙有准备，士兵们绝不可恋战，需要立即回营。 而此刻，在黑汗军营的一座营帐中。 降央登巴舒服地躺在一个铺着兽皮毯子的靠椅上，一旁站着两个女侍，一个为其斟酒，一个为其夹菜，甚是享受。 “唉，依照本特使的功绩，回国之后，至少也能封一个公爵，我降央家族要崛起了！” 降央登巴说服了大周，而他的侄子说服了北蒙。 二人凭借三寸之舌便为黑汗得来了如此多的好处，自然是无比得意。 …… 三日后，午时，沈州边境抚仙湖。 黑汗的三千步兵来到了湖畔旁，兴奋地等待着北蒙即将送来的两千匹马和五千只羊。 而赵岩带着一万名大周士兵，躲在了湖畔南边的一处山坡上，从高往下看，下面的情形一清二楚，并且前方乃是一个陡崖。 赵岩令士兵们准备了许多石头与滚木，若下面有成群的骑兵，石头与滚木将能造成大量杀伤，并且骑兵若掉头，前面便是湖水，只能绕湖而行。 踏踏踏！踏踏踏！ 不到片刻，大地震荡，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黑汗负责接受马羊的一位首领，不由得大喜，但远远望去只见北蒙骑兵，而不见有羊。 而赵岩站在山坡上看得最清楚，后面足足有五千个骑兵。 骑兵速度飞快，很快就距离黑汗士兵不足三百米。 为首的一名北蒙骑兵大声喊道：“黑汗人，绵羊没有了，给你们五千匹马，要不要？” 黑汗士兵们大喜，战马可比绵羊值钱多了。 但接下来，北蒙骑兵的动作却让他们傻眼了！ “杀！一个不留！”为首的北蒙骑兵，骤然抽出腰间长剑，大声喊道。 一时间，黑汗士兵们慌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北蒙骑兵要杀他们，故而拿来的兵器很是一般，当即只能朝着后方跑去。 但两条腿的人怎么能比得上四条腿的马匹。 几乎眨眼间，这些士兵就被北蒙士兵追上了，然后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展开了残忍的杀戮。 这是赵岩第一次见到这种战斗场面，差点儿没有将午时吃的饭吐出来。 他朝着一旁的刘战与岳飞鹏说道：“听我命令，待北蒙即将杀掉所有黑汗人时，我们便先推石头与滚木，然后再冲锋，少伤马，多伤人！” “末将遵命!“二人同时说道，心情尤为兴奋，他们就是为战争而生的。 第六十四章 挺起脊梁骨 五千北蒙骑兵冲进黑汗三千步兵的阵营里，简直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大屠杀。 此刻，赵岩终于见识到了北蒙的凶残。 这些北蒙士兵完全就是杀戮机器，长刀挥起，便是一条性命。 速度，力量，对战马的驾驭，都不是大周的骑兵能与之相比的。 不到一刻钟，三千黑汗士兵已经都倒在地上，还有数人则是选择跳湖而逃了。 这时，赵岩大手一挥，突然下令。 “放！” 唰！唰！唰！ 无数滚木、石头从陡崖上滚落，速度越来越快，直指北蒙的骑兵。 当北蒙骑兵发现被埋伏后，再调转马头为时已晚。 嘭！嘭！嘭！ 这些巨大石头与木头，裹卷着巨大的冲力，砸在战马上，骑兵上。 仅仅一眨眼的时间，最前面的几百名北蒙骑兵便滚下了马。 而马匹受惊，疯狂乱撞，一时又有几百名北蒙骑兵落下了马，甚至一些士兵直接被踩踏成了重伤。 而这时，岳飞鹏率领一万步兵，迅速出击，形成合围之势。 只有将包围圈设置的足够小，战马才不能发挥作用。 北蒙的骑兵们都懵了，他们实在想不通对面的山坳里怎么会突然钻出这么多的大周士兵。 嗖！嗖！嗖！ 刘战大手一挥，前排的弓弩手与箭手们，便瞄准马背上的士兵狂射起来。 两轮过后，还能坐在马背上的北蒙士兵已经不足五百人。 “冲啊！”岳飞鹏拿着一把大砍刀变冲进了人群中央。 而在陡崖之下，赵岩将袖子叠起来，手里拿着一把长刀，也想去尝试一下。 可惜，黑娃站在他身前仅仅拦着，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黑娃，就让朕挥上两刀，你在一旁护着，你看行不行？”赵岩颇为无奈地说道，好不容易上了战场，并且他感觉自己还不算是最弱的，故而也想上去展现一下身手。 黑娃紧绷着嘴，一声不吭，然后双手紧紧拦住赵岩。 今天，他要是让赵岩冲进了北蒙骑兵群里，即使赵岩大发虎威，杀掉几名北蒙骑兵。 黑娃也要被申屠义揍死。 一国之君，贵不可言，岂能参加混战！ 赵岩无奈，只得郁闷地坐在了地上。 这次战斗非常快，因为北蒙骑兵准备不足，在半个时辰内，便被大周士兵全部打败了，只有几十名北蒙骑兵泅水过湖，狼狈地逃走了。 片刻后，岳飞鹏兴奋地汇报道：“启禀陛下，此战我们共缴获活马二千五百匹，除二十名北蒙士兵泅水而逃外，其他的皆被我们歼灭。” “好，打道回府！”赵岩心情愉悦地说道。 若今晚申屠义和杨弘掀了黑汗的老窝，劫了他们的粮草，那赵岩才高兴呢！ …… 黄昏时分，杨弘率领三万士兵已经藏于乌沙山上。 其中一万先锋军位于乌沙山山脚下，只要申屠义带领的一万士兵来到黑汗的大营前，杨弘便令人施放火箭，然后趁着黑汗军慌乱，双方合击，全歼黑汗已经不到三万的士兵。 不多时，申屠义和数千名士兵拉着几十辆马车出现在黑汗军营五里外的地方。 马车里，并非是白银绢丝和茶叶，而是一车又一车的士兵。 至于其他士兵，则是趁着天色渐晚，躲藏在远处。 黑汗军帐前，一个身穿黑色貂衣的大胖子来回踱步，不时地看向远处。 此人看似像个站起来的猪，但身份尤为贵重，乃是黑汗的三皇子忽佐，在黑汗极为受宠，不排除未来有成为黑汗国王的可能。 这次，忽佐听闻北蒙和大周都要来给黑汗送礼了，不由得大喜，此等好事，百年都发生不了一次，他自然要借此事，让自己也沾一沾名气，故而便来了军营。 虽然他狗屁不通，但却是目前黑汗三万士兵的老大。 “降央登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去接北蒙马羊的士兵们怎么还没有回来，而大周的重礼怎么也没到！” 降央登巴望着远处看了看，说道：“三殿下，应该快了，应该快了！” 他也有一些着急了。 突然，有一名黑汗士兵跑了过来，高声道：“启禀三殿下，三里外发现大周士兵踪迹，大概有五千人，然后拉着大约五十辆马车。” “哈哈，马车里装得一定是银子、绢丝还有茶叶，我们要发财了！”大胖子忽佐兴奋地几乎都要蹦起来了。 有了这笔功绩，他那受宠的娘亲再去吹吹枕边风，忽佐没准就能顺利地成为太子了。 很快，申屠义带领众士兵来到了北蒙军营的正门口。 就在这一刻，杨弘带领士兵，冲到了距离黑汗军营不足五百米的一处沟壑前。 不得不说，黑汗的军事统帅真是个大傻子，军营驻扎的周围连一名士兵都没有，他们定然是想着来敲两国的竹杠的，根本没想到对方敢来偷袭。 “放箭！” 杨弘大喊一声，数千支涂抹了火油，并且点燃的长箭便朝着黑汗军营飞去。 嗖！嗖！嗖！ 千箭齐发，直接照亮了整个黑汗军营。 “不好啦，有人被偷袭了！”黑汗士兵大喊道。 可惜此时已经晚了，几乎片刻，趁着西风，黑汗的军帐便以星火燎原之势燃烧了起来。 而此刻，军帐前的忽佐与降央登巴站在军营口，正准备迎接申屠义呢。 申屠义来到营帐口，疑惑地问道：“二位，今晚营帐中怎么这么大火光，是在卤肉吗？” 忽佐与降央登巴回头一看，不由得傻眼了。 而这时一旁的士兵冲过来高喊道：“有人袭营了，有人袭营了！” 唰！ 申屠义骤然抽出佩剑，高喊道：“冲锋！”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申屠义率先抓住了忽佐和降央登巴，然后冲进了阵营。 至于杨弘，也带着三万大周士兵从后面冲了过来。 黑汗的大部分士兵都处于懵逼状态，有些人见大周士兵密密麻麻，看上去像是有十万人，并且各个气势惊人，当即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撅着屁股投降了。 这一战，是向所有人证明大周不可欺的首胜。这一夜，也注定是大周重新挺起脊梁骨的一夜。 第六十五章 讨价还价 黑汗军营里，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四处逃窜的黑汗士兵。 四万大周军队大杀四方，用了两个多时辰，便占领了黑汗的军营。 而当申屠义去统计投降的敌军人数时，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除了逃跑的，被杀的，被火烧死的，投降的足足有一万两千余人。 三万士兵，投降近一半，这样的国家注定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而大周士兵，仅仅伤亡不到三百人。 紧接着，就是清扫战利品的时候了。 黑汗的粮草充足，至少能让十万人吃上半个月，另外还有一些兵器、马匹，羽箭、弓弩都是大周目前迫切需要的。 天微微亮。 申屠义和杨弘已经将四万大周士兵集结完毕，然后拉着一万两千名俘虏、黑汗三皇子，以及粮草军械，准备回营。 此刻，在军营口，降央登巴一脸郁闷，乞求地说道：“求求你们，把我也抓走，我愿意当俘虏！” 杨弘笑着说道：“双方交战，不斩外使，我大周乃是礼仪之邦，怎么能杀使者呢，回去告诉你们国王，若想赎回这位三皇子还有一万两千名俘虏，给一个合适的价格即可，为期十天，过期不候！” 说罢，杨弘大手一挥，大周士兵们便无比骄傲地迈上了归途。 降央登巴哭丧着脸，想死的心都有。 黑汗国王若知道自己的三万精锐有一半成了俘虏，疼爱的三皇子也被抓，绝对能扒了降央登巴的皮。 很快，大周士兵掀翻黑汗军营的消息便传到了赵岩耳中。 “干得漂亮！”赵岩激动地都快要跳起来了。 浮仙湖畔，赵岩率领一万士兵，力挫五千北蒙骑兵并斩获完好战马两千五百匹。 乌沙山下，杨弘与申屠义率四万士兵全歼黑汗三万士兵，俘虏一万两千人，斩获粮草，兵器无数。 就凭这两次胜仗，就足以大周的百姓们吹捧大半年了。 两日后，杨弘、申屠义率军返回大本营，赵岩亲自出营迎接，给予了二人最高的礼遇。 而此刻的大周士兵们与数日前，完全都不是一种精气神。 在这两场胜仗之前，士兵们想的是：老子即使为国捐躯，也要倾尽全力去打北蒙，不然对不起大周的老百姓。 而在胜仗之后，士兵们想的是：老子要建功立业，要将北蒙打得落花流水，我大周军队天下无敌！ 士气上来后，战斗力自然倍增，这也是赵岩最希望看到的。 沈州边境，一处军营的主帐中。 梳着竖条小脏辫的额尔古，在听到大周偷袭了北蒙的五千骑兵，并将黑汗的三万士兵几乎一网打尽后，不怒反喜。 “哈哈，大周终于出来个不怂的皇帝了，他成功地激起了本帅的战争欲望！”额尔古大笑着，这位战争狂人，最喜欢的就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额尔古笑罢，低头又看到了那张用英文写成的回信，不由得又皱起眉头，郁闷地说道：“这写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 三日后，鼻青脸肿的降央登巴再次苦着脸出现在大周的军营。 赵岩依然在军营主帐中接待了他，笑容依旧是和煦如春风。 “降央特使，快请坐，请坐！”赵岩热情地打着招呼，像招呼老熟人一般。 降央登巴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不敢坐，他朝着赵岩深深鞠了一躬，说道：“高贵的大周皇帝陛下，我受我国国王委托，来赎回我家皇子和一万两千名士兵，请贵国开个价钱！” 听到此话，一旁的杨弘和申屠义都不由得挺了挺胸膛。 数日前，还是别人问大周要好处费，而今不过几日便反了过来，他们相当骄傲！ 赵岩干咳一声，道：“我大周乃礼仪之邦，做生意也讲究物有所值，而你们的人，你自然知道价值是多少，你说个价钱，若觉得可行，朕便应下了！” 降央登巴一愣，心中大喜，没想到大周皇帝还是挺好说话的。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为赎回我黑汗的一万两千名士兵和三皇子，我黑汗愿出白银二十万两。” 降央登巴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两个指头。 “二十万两？”杨弘鄙夷地说道：“贵国士兵莫不是吃草根树皮培养起来的？” 降央登巴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杨弘按照提前和赵岩串好的词说道：“培养一名真正的士兵，至少需要两年时间，而这三年时间所消耗的粮食、兵器、装备等一系列开支，至少也要五十两，我大周即使按照这个最低标准来算，一万两千名士兵至少的价值最低也是五十二万两白银。区区二十万两怎么够？” 降央登巴嘴角抽搐，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大周的要价虽然高出了他的心理范围，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确有道理。 黑汗国王给他的最终权限，乃是三十万两白银，不过也嘱咐过他了，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增减。 毕竟，黑汗国小地薄，兵力一共也就六七万，这一万多人对他们尤为重要。 降央登巴思索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三十万两如何，这是我国能承担的极限了！” 赵岩轻轻呡一口茶，没有说话，黑汗的国库里还有多少钱，他心里还是有个大概的。 一旁的申屠义补刀道：“三十万两？我大周让这一万两千人去当苦力，也能赚够三十万两了！” 降央登巴心中一紧，他最怕的就是谈崩了。 “那……那四十万两如何？” 没人理他。 “那……那……那四十二万两如何呢？” 依旧没人理他。 “那……那……四十三万两呢？”降央登巴已经快哭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赵岩。 这时，赵岩突然摆了摆手，道：“降央特使，如果你做不了主，朕建议你再回家问问！” 降央登巴顿时急了，伸出五个手指，道：“五十万两，五十万两行不行？这已经是我国的极限了！” 赵岩微微一笑，道：“成交！” 降央登巴顿时长呼一口气，但赵岩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差点儿没有将他气得吐血。 “降央特使，接下来咱们可以聊一聊贵国三皇子的价格了？” 降央登巴一愣，问道：“刚才那五十万两不包括三皇子？” “皇子身份贵重，自然要单独计价了！”赵岩的笑，和煦而温暖，但让降央登巴感觉到却是像掉进了冰窟窿一般。 第六十六章 老夫眼光不错 听到三皇子要单独计价，降央登巴眼珠一转，说道：“大周皇帝陛下有所不知，我国的这位三皇子价值并不是很高。” 降央登巴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我国的三皇子既不通朝政又不懂兵法，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美食和美女。其他方面一无所长，并且不可能继承皇位，这样一位草包皇子，对我黑汗并不重要。” “哦，是吗？”赵岩故作疑惑地说道，“朕听到的消息怎么和你不一样啊？” “这两日来，你们这位三皇子可是向我大周抛出了许多狠话，比如，他就是黑汗下任国王的首选，他母亲正是受宠之时，为救他，黑汗愿意倾尽全国之力。还声称若大周现在不放了他，在他继承皇位后将与北蒙联合灭掉我大周呢！“ 听到此话，降央登巴脸色铁青，暗道：黑汗怎么出了这样一个废物皇子呢，一点脑子都没有。 “那……那贵国觉得我们要赎回三皇子需要多少银钱？”降央登巴心情忐忑地问道。 “朕觉得，三皇子的价值是高于那一万两千名士兵的，你觉着呢？”赵岩笑问道。 听到此话，降央登巴差点儿没有瘫坐在地上。 “尊贵的大周皇帝陛下，我……我给你磕头了，你这是要灭了我黑汗啊，我们只是一个小国，哪里有那么多钱啊！”降央登巴当即就跪下磕起头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不是你黑汗想要狠狠敲诈我大周一笔，怎么落到如此下场！”申屠义厉声说道。 降央登巴跪在地上，脑门磕地，羞愧得根本不敢抬头。 赵岩干咳一声，道：“一万二千兵士兵，外加你们的三皇子忽佐，共计一百万两白银，你若同意，咱们一手交钱，一手放人，若不同意，便回去。朕也不会伤他们性命，最多就当做苦力来用了！” 说罢，赵岩摆了摆手，他不想让此事浪费自己太多时间了。 降央登巴一脸无奈，咬着牙说道：“好，我……我这就去筹钱！” …… 两日后，大周军营中，热闹非凡，全军都吃起了全羊宴。 黑汗没有那么多银两，有一部分便用八千只羊来顶替了。 而赵岩为犒劳十万兵士，将八千只羊一日屠尽，让将士们吃到尽兴。 不得不说，黑汗在养羊上还是有一套办法的，再加上黑汗的草地肥美，养出的羊味道极为鲜嫩。 赵岩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大羊腿，又喝了三大碗羊肉汤。 与此同时，大周士兵打败北蒙五千骑兵，和将三万黑汗士兵一网打尽的的战绩传进了大周的各个州府。 一时间，举国上下，如同过年一般，都沸腾了。 “我告诉你，我儿子也是打胜仗中的一员，从小我就觉得他与众不同，没想到这么快就光宗耀祖了！” “我大周果然不愧是天朝上国，这两战胜利后，必然士气大涨，原来北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哈哈……赢了，咱们又赢了，今天一定要吃顿饺子，儿子，别读书了，为父明天给你找一个练拳脚棍棒的师父！” “我大周皇帝御驾亲征就是不一样啊，我大周终于要昂起脑袋了，没准这一次还能灭掉北蒙呢！” …… 大周境内的百姓，几乎比上一次黄河口大捷还要兴奋，各个奔走相告，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 而大周善于言辞的文人们就更厉害了，在他们的华丽辞藻下，完美生动地复原了这两次胜仗的全过程，说得就好像大周士兵们都是天兵下凡，而另外两国都是些土鸡傻狗而已。 大周，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而此刻，萧敬业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读着街边地摊刚刚售卖的一篇名为“抚仙湖畔，力挫五千北蒙骑兵；乌沙山下，大败黑汗三万精丁”的文章。 此文纯属虚构，除了结果是对的，中间的细节部分全都是瞎编乱造，但却极大地夸赞了大周的士兵。 这种街头文章，在勾栏瓦舍里乃是最畅销的文章，比集贤院院长刘朝同和两馆馆长潘文岳正儿八经的朝政文章畅销多了。 如果此文的作者知晓，大周文相正在津津有味地阅读他的文章，绝对会无比诧异，不敢相信的。 看罢之后，萧敬业笑骂道：“写得什么啊，狗屁不通，但就是看着心里舒服，哈哈哈哈……” 萧敬业长呼一口气，虽然这两场战斗都不算太大，并且没有给北蒙造成致命性的伤害，但却极大鼓舞了大周的士气，也证明了，在赵岩的御驾亲征下，大周还是有很大胜利的可能性的。 “老夫的眼光确实不错啊，当时辛亏说服了杨兴怀那个倔老头，才为大周找了一个能干的好皇帝啊！”萧敬业捋了一下胡子，无比自恋地说道。 “阿嚏！” 在军帅府，杨兴怀正在哼一个小曲，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莫不是萧敬业那个老头子又骂我了！”杨兴怀喃喃道。 听到大周首战告捷的消息，杨兴怀比谁都高兴。 这些年来，武将比文官地位低的根本原因，就是没有打过什么胜仗，让大周总是被北蒙欺凌。 但是现在，武将的腰杆子都硬起来了，并且会有更多善于拳脚的人士加入进来，这对于整个大周的武将培养乃是大有裨益的。 “唉，老夫的眼光不错啊，若不是我同意了萧敬业那个老头子的意见，大周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一位如此优秀的皇帝！”杨兴怀一脸得意地说道。 财相府。 为了给国家省钱而吃了半个月咸菜配小米粥的孔墨山，听到大周取胜的消息后，当即吩咐厨房，为自己炒了八个硬菜。 “老夫的眼光不错啊，去年若不是我坚持要立越郡王为帝，我大周怎么可能快速崛起！”孔墨山也颇为激动，认为赵岩为帝，自己乃是最大的推动者。 朝廷三大巨头在自己家里都自恋着，自豪着，并且非常笃定，这一场战争，大周必然能够完胜。 第六十七章 两巨头见面 吼！吼！吼！ 大周军营的沙场上，士兵们各个气势如山，正努力地操练着。 而赵岩和申屠义、杨弘等高级将领则是在军帐的沙盘前研究战法谋略。 目前，大周军和北蒙军分别隔着两道防御工事，分别是青州边境的关隘和沈州边境关隘。 关隘乃是破关的入口。 青州边境有五处关隘，沈州边境有六处关隘。 而双方如果打起来，基本有三种方式，第一，躲在关隘之后，打防御战；第二，冲到敌方关隘，打攻坚战；第三，约定在一个地方，分别列阵，然后互殴，又名对攻战。 打防御战，可占据有利地形，损耗相对较少，但一旦被对方骑兵攻破其中一个关隘，那就危险了。 打攻坚战，必须依托强大的攻击实力，往往需要数次冲锋，但若占领了一个关隘，就等于彻底摧毁了敌方的防御工事。 而第三种，则是比较文明的打法，北蒙一般不会使用。 北蒙仗着强大的骑兵，向来都是打攻坚战，并且屡战屡胜，此次却没有立即发动冲锋，可能就是因为大周士兵前两次的大胜给他们造成了影响。 赵岩等人商量了好几日，都停留在一个核心的问题上。 如何解决北蒙的三万骑兵？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骑兵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强，大周步兵虽多，但根本无法与骑兵为敌。 另外，在赵岩见识过北蒙的那五千骑兵后，不得不承认，若大周的一万骑兵与北蒙的五千骑兵搏斗，赢得机率也是很小。 作为一个穿越者，赵岩自然知道，破解骑兵的最好办法就是火器。 但现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这个玩意，放鞭炮用的那种火药，破坏力十分有限，并且也没有什么引爆装置，根本无法用于战争之中。 而他作为一名经济学硕士，也根本不知道如何制作烈性火药。 赵岩很发愁。 目前，士气有了，粮草也不缺，但硬实力上就是处于下风。 最后，众人商量出来的乃是最传统的防御方式。 若对方骑兵来袭，首先以弓弩制骑，先射死一批，然后再以钩枪制敌，通过钩马腿的方式，压制骑兵的速度；最后，就只能以步制骑，打赢打不赢完全看各自的实力了。 而此刻，在北蒙军帐中，额尔古正捏着画笔绘画，一旁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狂奔过来，兴奋地说道：“军帅，咱们的阿古拉骑兵团回来了！” 听到“阿古拉”这三个字，额尔古将画笔一丢，奔向帐外。 而此刻，在营帐外的一大片空地上，五千骑兵整齐地排列着。 这五千骑兵和北蒙的骑兵完全不一样，此乃是重骑兵。 统一的铁质锁子甲，统一的头盔与大刀，每个人的手臂上都配制有手弩，而战马上也包裹着精致的鳞甲。 这样的装备，可防弓弩、钩枪，除了不能长时间奔袭外，几乎没有任何缺陷。 若在平原上展开对攻战，这五千重骑兵完全可以以一当十，打败五万步兵都极有可能。 阿古拉在北蒙的语言里乃是大山的意思，意蕴着这支阿古拉骑兵团就像大山一般，没有任何人能够跨越。 额尔古望着自己几乎耗费了一年才打造出来的骑兵团，不由得甚是得意，望着天空说道：“本帅拥有此等骑兵，大周士兵完全就是蝼蚁！” 他招了招手，便立即有一名谋士来到了他的身边。 “去给大周寄封信，明日午时，本帅要与大周小皇帝见面聊聊。”额尔古早就想见一见赵岩了，并且他一定要问一问那封如同鬼画符的回信到底写的是什么。 当日黄昏，赵岩一前一后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来自额尔古，他要邀请赵岩明日在双方的关隘外见面。而另一封则是一个匿名信，上面详细介绍了关于北蒙军的秘密武器，阿古拉骑兵团的详细信息。 当看到阿古拉骑兵团的详细信息后，申屠义和杨弘都有些傻眼，这些骑兵，就像是滔天巨浪一般，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对付，只要在他们的冲击范围之内，再厉害的大周勇士都挡不住。 “陛下，明日万万不能去，那额尔古诡计多端，并且传闻其武力值极高，你莫不可进了险境啊！” “那五位前皇子就是前车之鉴，陛下无须理会他就是！” 申屠义和杨弘同时规劝道。 赵岩笑了笑，说道：“朕一定要去，若不见见他，怎么能知道他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呢！” “可是……” 赵岩大手一摆，“不用劝了，朕笃定额尔古不会出手，并且朕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而你们还是想想如何对付阿古拉骑兵团，若想不到破解之法，咱们想要打赢很难啊！” 申屠义和杨弘不由得深深皱眉，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 翌日，近午时。 赵岩身穿一袭淡白色长衫，宛如一个翩翩书生一般，而他要携带的近侍只有三位，分别是黑娃、岳飞鹏和刘战。 申屠义和杨弘无奈，只得派遣千名精兵在后面远远跟着，以防出现意外。 片刻后，站在关隘墙头上的赵岩看到一辆马车狂奔而来。 然后，从上面跳下来数名士兵，开始在一片空地上铺上了一块上好的兽毯。 兽毯之上，一桌两椅，椅子上还摆放着两壶酒和四碟小菜，并且让赵岩更意外的是，在酒菜中间还有一瓶刚摘下的野花。 谁能想到战争狂魔额尔古，竟然还有一颗细腻的文艺之心。 而这时，一座巨大的马车驶来，走出来一个身穿绣着虎豹纹饰兽皮外衣，头上扎着小辫的男人走了出来。 正是额尔古。 额尔古大手一挥，周边的士兵便全都撤退了，然后，他背着双手看向关隘墙头上的赵岩。 赵岩淡然一笑，令人将关隘打开，然后朝着额尔古走去。 黑娃、岳飞鹏和刘战与赵岩始终保持着一百米的距离，一旦出现意外，三人便会立即出手相救。 片刻后，这两位国君终于见面了。 额尔古打量着赵岩无比惊叹，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十八岁的人能将大周治理的如此繁荣，并且让民间的百姓如此爱戴他。 而赵岩也对额尔古也很好奇，这种粗犷的长相，看上去就像是干体力活的，哪曾想此人还爱附庸风雅。 虽然画作画得并不怎么样。 二人互相对视着，竟然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第六十八章 突生良策 在赵岩与额尔古对视的那一刻，二人都笑了。 “坐！”额尔古伸了伸手。 当即，二人相对而坐，面前各自放着一壶酒，一只杯。 这个考虑可谓相当全面，毕竟二人谁都不愿为彼此斟酒。 赵岩倒也放松，根本不怕额尔古在酒中下毒，当即先倒出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啧啧……” 赵岩撇了撇嘴，道：“你们北蒙的酒是真难喝啊！” “待本帅占领了长郸城，就有好酒喝了！” “哈哈，那估计是此生无望了！” “最多半年，本帅就要坐在大周皇宫的垂拱殿中喝酒。” “用不了半年，若你此战被俘虏，朕就能满足你到垂拱殿喝酒的要求。” “你能告诉我，那个鬼画符的回信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吗？” “朕就不告诉你，有本事你找个奇人异士念出来。” …… 谁能想到，两国的老大竟然如同孩子一般斗起嘴来。 而双方的士兵，听不到二人的对话内容，只看到二人都面带微笑，并且不时碰杯，不知情者还以为是两个老友好久不见，此刻正相谈正欢呢！ 不到片刻，二人便将那两壶酒喝完了，然后才进了正题。 “此次大战，你大周绝对不是我北蒙的对手，本帅劝你赶紧回去，不然若是被擒，你们大周可就真要改朝换代了！”额尔古无比霸气地说道。 赵岩微微摇头，说道：“待你能抓到朕再说，至于到底咱们谁能赢，只有战过才知道。” “好，那咱们就战场上见分晓，若两个月内，本帅灭不掉后面那十万大周士兵，你是我阿巴嘎！”额尔古盛气凌人地说道。 阿巴嘎乃是叔叔的意思，这句话的意思直白些来说就是：我若赢不了，我喊你大爷！ 赵岩是能听懂这句话的，他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喃喃道：我不想做你大爷，但有可能成为你姑父。 就在这时，从后面的北蒙士兵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 在那一瞬间，赵岩后面的黑娃、岳飞鹏与刘战也都迅速朝着赵岩接近。 额尔古一愣，回头瞪着那人说道：“谁让你过来的，马上滚回去！” 那人掀开头盔，显露出飘逸的长发和白皙的俏脸。 “陆念薇？” “娜布雅？” 二人几乎同时喊出了那个女子的名字。 她正是奄奄一息的北蒙大汗的小女儿，军帅额尔古的亲姑姑，在北蒙名为娜布雅，在大周名为陆念薇。 此刻，赵岩几乎笃定，写那封介绍阿古拉骑兵团信息的绝对是陆念薇。 陆念薇气喘吁吁地跑到二人的面前，见到赵岩没事，才彻底放心了。 当她知道额尔古与赵岩会面后，担心额尔古会对赵岩不利，于是急匆匆地便跑来了。 额尔古站起身来，皱眉问道：“娜布雅，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从未喊过一声姑姑，向来都是以名相称。 陆念薇嘴巴一撅，骤然站到了赵岩的面前，说道：“额尔古，你不能伤害他！” 在陆念薇的眼里，这场战斗，大周赢得可能性几乎没有，故而她只能极力地去保护赵岩了。 额尔古一脸疑惑：“你认识大周的皇帝？” “我不但认识，我还怀了他的孩子，他马上就是你姑父了！”陆念薇捂着小腹，一脸认真地说道。 “什……什么？”额尔古一脸的不可置信。 北蒙女子向来豪放，敢爱敢恨，这点额尔古很清楚，并且也知道自己这位小姑的脾气，但她和大周皇帝产生了关系，他就无法接受了。 眨眼间，额尔古就矮了一个辈分。 说罢，陆念薇很自然地挽住了赵岩的手臂。 赵岩也是一脸懵，不过能气一气额尔古，他还是挺高兴的，故而就先默认了。 “你……你们怎么有一腿？怎么能有一腿？”额尔古攥着拳头，气得来回转圈。 而两边的士兵都看得呆住了，他们都没看出这到底算是什么剧情。 稍顷，额尔古长呼一口气，瞪眼道：“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北蒙人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然后他又看向赵岩，道：“本帅不会因为有这层关系就对你手下留情的，咱们战场上见！” 说罢，额尔古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赵岩看向陆念薇，说道：“走，我扶着你！” 陆念薇一愣，问道：“你扶我干嘛？” “你不是怀了朕的孩子吗？”赵岩一本正经地问道。 “去死！”陆念薇给了赵岩一个大白眼。 赵岩只当没看到，拉着陆念薇便朝着青州关隘走去。 他心里很明白，为了他，陆念薇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亲人，甚至放弃了整个北蒙。 一个女孩能对他这样，赵岩自然不能负了她。 不远处，岳飞鹏、刘战都是一脸迷惘，怎么两国谈判，还谈判回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孩。 只有黑娃一直捂嘴在笑，然后告诉二人：俺告诉你们，用不了多久，额尔古就要喊咱们陛下喊姑父了。 二人依旧一脸懵，心中喃喃道：双方若成了亲戚，那这场仗打还是不打？ 回到军营后的额尔古大发雷霆，朝着众将士说道：“后日一早，强攻大周，不惜一切代价活捉赵岩！” “想要做我北蒙的女婿，那就要一生都住在我北蒙！”额尔古咬牙切齿地说道。 入夜，大周军营之中。 赵岩专门为陆念薇安排了一个营帐，并且她入大周军营的事情，也只有少数士兵知晓。 在大周，军营里藏女人乃是杀头的大罪，即使赵岩贵为皇帝，若是被一群御史弹劾，也免不了要写罪己诏。 更何况，赵岩也不打算对陆念薇做些什么。 古代，远远没有现代这么开放，赵岩也不是那种很轻浮的男子。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大雨滂沱，哗哗下了起来。 依照此势头，至少也要下大半天，而士兵们只好在营帐中休息或者讨论一些阵法的使用了。 赵岩望着营帐外泥泞的土地，突然露出一抹兴奋的表情，然后高声道：“速速让申屠义与杨弘到军帐里来！” 赵岩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对付阿古拉骑兵团的良策。 若能毁了这支重骑兵，那大周的胜率必将增加好几成。 第六十九章 打不过就跑 当日，杨弘率领一万大周兵士前往青州附近的河道旁，开始挖掘黏土。 赵岩强调，只要湿润、细碎的土层，大于一颗枣核大小的土粒都不要。 申屠义则是派遣着五千名士兵，在青州五个关隘外的空地上摆上了数百口大缸，缸里面都灌满了水。 至于拿这些做什么用，赵岩并未言明。 有些机密，一旦泄露出某些细枝末节，便会被敌军探查到，故而赵岩相当谨慎。 当日晚，赵岩将申屠义和杨弘叫进营帐，三人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 翌日，天还未亮。 申屠义便召集一万骑兵与一万步兵出现在关隘外，而赵岩则是站在不远处的城墙上。 “兄弟们，知道我们这次出去是干什么吗?“申屠义坐在一匹高大的马匹上大声道。 “痛杀北蒙狗！”下面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 申屠义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不，这一次，我们是去当诱饵的，只能败走，不能追击！” 下面的士兵都愣住了。 两万士兵出了关隘，摆明是要去打攻坚战，而现在的命令却是只能败走，那算什么打法。 众士兵皆是不解。 “具体情况，本帅来不及解释了，你们只需听从旗令，让你们冲便冲，让你们逃便逃，不得违抗！”申屠义颇为严肃地说道。 “是！”众兵将齐声说道。 在军营里，服从命令乃是士兵的天职，即使申屠义让他们单枪匹马闯敌营，也没有人敢违背。 “走！” 令旗一摇，一万骑兵开路，一万步兵追随，便浩浩荡荡地朝着北蒙军营方向奔去。 而此刻，杨弘带着两万士兵也出动了，不过这些人出动时，带着的不是兵器，而是一袋袋黏土，还有灌满水的水缸，他们的目的地，只在十里之外。 望着远处荡起的土尘，赵岩喃喃道：若这一战能胜，那大周收复沈州与庆州的可能至少能提高三成。 北蒙军营中，士兵们正在吃早饭，吃完饭，他们便准备开始进攻大周了。 而这时，有士兵来报，大周有大量骑兵朝着北蒙军营冲过来了，据探子探查，至少有两万人。 额尔古一愣，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就大周那种破水准，还敢打攻坚战？” 额尔古思索了一下，然后骤然兴奋了起来。 “来人啊，速速让阿古拉骑兵团准备战斗！” 沈州关隘外，乃是一片平地，阿古拉骑兵团若冲出去，即使面对大周的五万骑兵，也能冲出一个口子。 “既然你找死，本帅便不客气了！”额尔古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满是杀意。 半个时辰后。 申屠义率领的一万骑兵与一万步兵距离沈州关隘已经不足二里地。 而此刻，额尔古站在城墙上，高声道：“出兵！” 额尔古不喜欢被别人围着打，因为这样发挥不了骑兵的巨大优势。 唰！ 北蒙的黑色王旗在城墙上一挥，关隘口顿时打开，万名骑兵率先冲到了外面，而后又有五千名步兵拿着弓弩与长枪，再其后，便是五千全副武装的阿古拉骑兵团。 眨眼间，攻坚战便变成了对攻战。 申屠义望着远处的土尘，不由得大喜，喃喃道：“陛下真乃神人也，竟然猜出北蒙一定会主攻攻击！” 唰！唰！唰！ 大周的黄龙帅旗，左右一摇，大周士兵们立即结成战阵，然后向前奔去。 而步兵们每人都背了五十支箭，在双方距离百米左右时，弓箭可以造成最大的杀伤。 “放箭！”申屠义大声喊道。 嗖！嗖！嗖！ 长箭如雨，朝着北蒙的军队冲去。 而此刻的北蒙早就有所准备，步兵奔到骑兵之前，迅速结成了一层层盾牌。 嘭！嘭！嘭！ 只听得一道道长箭撞在盾牌上的声音。 这一波弓箭攻击，造成的杀伤并不是很大。 而此刻，双方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了。 “冲啊！” 几乎一瞬间，双方便大战了起来。 肉搏战，乃是沙场上最残酷的战斗方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结阵！结阵！结阵！ 申屠义在军列后方大声喊道，不远处的帅旗使劲挥动着。 大周士兵们以都为单位，分别结成队列，将北蒙军队也切割成了一块一块的。 站在城墙上的额尔古，脸上露出一抹睥睨的笑容。 “哼，虽然队列有进步了，但想要打败我北蒙军，简直是痴人说梦！” 额尔古大手一招，道：“阿古拉骑兵团出战！” 古代打仗，打得便是一个士气，一旦阿古拉骑兵团将大周军队冲出一个口子，那大周士兵们的军心便会被立即瓦解，战阵摆不开，迎来的只能是被屠杀。 哗啦！哗啦！哗啦！ 在阿古拉骑兵团奔出关隘的那一刻，周围的地面都颤抖了起来。 唰！唰！唰！ 北蒙的黑色王旗摇摆，中间立即空出一大片区域。 阿古拉骑兵团如同一道汹涌的洪水一般，朝着大周的军队冲去。 绕是申屠义已经听过了阿古拉骑兵团的信息，但见到真正情况后，心里还是震颤万分。 这样的队伍，在平原上完全就是不败之师，实在是太可怕了！ “撤！” 申屠义大手一挥，大周军队便开始撤退。 骑兵迅速掉头，然后拉上地面上的步兵，一马驮两人，迅速后撤，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慌乱，但没有造成什么意外的伤亡。 这是，赵岩下得死命令，只要看到阿古拉骑兵团奔出关隘，立即撤退。 额尔古望着狼狈的大周士兵，不由得笑出声来。 “哈哈，蠢才，真是蠢才，这是谁想出的一马驮二人的方式，简直不懂丝毫兵法，让阿古拉骑兵团给我冲，直冲到青州关隘之下，另外再派两万骑兵，今天，本帅就要抓住赵岩！” 一马驮两人，虽然短时间加快了速度，但是不出半个时辰，战马必然疲惫而倒，到那时，战马就成累赘了。 但这种常识，申屠义不可能不知道，昨晚赵岩与诸将商量战术时，大家早就考虑到了。 打不过就跑，打得过也跑。 大周士兵们虽然在实力上与北蒙比确实有些差距，但是在逃跑上，由于长时间的拉练，大家跑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阿古拉骑兵团气势汹汹，距离大周败走的骑兵越来越近，丝毫不知，马上就要掉进赵岩的埋伏圈了。 第七十章 抢战利品 一刻钟后，阿古拉骑兵团几乎已经追上了大周的骑兵。 而大周骑兵突然改变策略，马背上的步兵纷纷下马，朝着两边跑去。 阿古拉骑兵团对此并不在意，他们的目标是除掉大周的一万骑兵，至于步兵，由后面的骑兵与步兵消灭即可。 大周骑兵再次加速，士兵们甚至扔掉了手中的兵器与铠甲。 有的甚至直接光着膀子狂奔。 远远看去，就像北蒙已经将大周打得溃不成军了。 阿古拉骑兵团虽然迅猛，但毕竟战马上驮着各种铁甲与兵器，速度实在没有办法与现在的大周骑兵相比。 但是，他们追得更有劲了。 因为十里外便是大周的关隘，若关隘大开，想要让这些骑兵进去，阿古拉骑兵团完全有可能直接冲进关隘。 若关隘不开，那这些骑兵都将会成为阿古拉骑兵团的刀下之鬼。 片刻，大周骑兵与阿古拉骑兵已经拉开到了七八百米的距离。 就在这时，大周骑兵刚冲出一处低洼的地方，一群大周步兵突然冲了上来，手里提的不是兵器，而是黏土和一缸一缸的清水。 众人要在这里做出一片长约一千五百米，宽约八百米，深至少一尺的巨大泥沼。 其目的，自然是要困住那五千名阿古拉骑兵团。 无疑，这是一项困难的工事。 但是两万人同时行动，速度无疑飞快，几乎在半刻钟的事件，这道工事便完成了。 阿古拉骑兵团只见下面黑乎乎一片，想要勒住战马，已经来不及了， 为首的那一百多匹战马率先陷入了泥沼之中。 紧接着，最早散在两侧的那近一万名士兵，突然出现在阿古拉骑兵团的后面，并且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套弓箭。 阿古拉骑兵团的战马，防御的确实很完整，但马屁股却是露着的。 大周士兵们专门朝着马屁股射去。 一时间，群马嘶鸣，疯狂地朝着泥沼处奔去。 几乎片刻，五千阿古拉骑兵团全都陷入了泥沼之中。 马蹄乱撞，接二连三地摔在了泥潭里。 而在这时，北蒙的一万先锋骑兵在额尔古的率领下也到了。 赵岩早有准备，泥沼后的两万士兵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弓箭，再次开始射击。 在射击的同时，北蒙的士兵们眼睁睁地看着阿古拉骑兵团五千名将士，被大周士兵用绳索器物，像是抓泥鳅一般，全部擒拿，而那些铠甲，马匹，弓弩，也全部成为了大周的战利品。 额尔古双眼血红，都快气疯了。 一刻钟后，泥沼里已经空空如也。 申屠义和杨弘率领一万骑兵与两万步兵，与北蒙军隔着泥沼相望。 此刻，北蒙军已经没有什么战斗的欲望了，因为他们亲眼看到北蒙最强大的阿古拉骑兵团被大周全部灭掉。 而就在这时，天公作美，一道炸雷突然响起。 轰隆！ 暴雨突兀而至。 暴雨天，乃是骑兵最大的敌人，马蹄一打滑，骑兵的战斗力将锐减。 额尔古望着对面兴奋地嗷嗷叫的大周士兵，心中无比恼怒。 对方一定是早就知道阿古拉骑兵团的存在了。 而此战的目的也只有阿古拉骑兵团。 对方先是佯攻，引诱阿古拉骑兵团出战，然后假装败走，让阿古拉骑兵团进入泥沼，更可怕的是，对方对时间的把控极为精准，士兵间的配合极为默契。 这些看似简单，其实必须要经过严丝合缝的筹划与推算的。 额尔古对杨弘和申屠义的战术都了如指掌，这二人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战术计划，而能想出来这一招的只有赵岩。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帝王，对战术的推演就达到了这种程度，额尔古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 “回营！”额尔古调转马头，朝着后面驶去，而北蒙骑兵们也只有郁闷地冒雨会营了。 这一次，他们只能认栽了。 失去了阿古拉骑兵团，比失去两万骑兵都让北蒙感到心痛。 吼……吼……我们赢了！ 大周的士兵们疯狂地欢呼了起来。 很多士兵直到看见阿古拉骑兵团陷入泥沼后，才恍然，原来此次战斗的目标乃是阿古拉骑兵团。 而杨弘和申屠义除了兴奋外，更多的还有震惊与崇拜。 昨晚，赵岩在推演战役时，讲述了大周士兵应该何时攻，何时撤，何时箭攻，何时制作泥沼，每一个步骤都是建立在北蒙军的进攻上。 一环套一环，每一个环节若有偏差，后面的进攻几乎都是不成立的。 但赵岩所讲述的预料情况，与今日北蒙军的反应完全一模一样。 这样的皇帝，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杨弘和申屠义这两个人根本无须动脑，只要按照赵岩的命令去执行就可以了。 大雨很凉，但大周兵士的心却很热。 赵岩站在城墙上，在看到归来士兵们表情的那一刻，便明白这次战役，大周完胜了。 他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一旁，身穿男装的陆念薇，撇了撇嘴，道：“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大周弱，现在我怎么觉得大周并不弱。” “侥幸，侥幸而已，多亏了这场雨！”赵岩一脸淡然地说道，其实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若没有这场雨，大周肯定还会有大伤亡，毕竟毁了人家最精锐的阿古拉骑兵团，额尔古岂会善罢干休。 陆念薇也只能长叹一口气，既然她已经和赵岩站在一条线上了，那北蒙以后到底发展的怎么样，会不会被大周灭掉，和她便没有太大关系了。 回到军营后，杨弘和申屠义没有休息片刻，迅速来到了赵岩的面前。 赵岩不用问也知道，二人要来抢那五千阿古拉骑兵团的装备和战马了。 大周若武装起这样一支队伍，那战斗力绝对惊人。而这场大仗过后，禁军和神策军明显不属于一个队伍，二人都想将这些装备充入自己的队伍中。 “陛下，阿古拉骑兵团可是我冒着危险甘做诱饵才夺回来的，自当归我禁军所有！”申屠义提高了声音说道。 “若不是我带着两万士兵，制作泥沼，对你不停掩护，怎么可能全歼阿古拉骑兵团，必须归我神策军处置。”杨弘的气势丝毫不弱。 “你……你不就是挖个坑吗？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你不就是带着骑兵来回跑了二十里地吗，你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二人为了这批装备，直接在赵岩的面前掐起来了。 赵岩有些哭笑不得，竟也不知该如何分配了。 第七十一章 木鸢试飞 赵岩见申屠义和杨弘几乎吵红了脸，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朕准备将这些装备和战马留给自己。” “啊？” 听到此话，二人都有些发愣，然后都不吭声了。 论官衔，人家是皇帝，论功绩，没有人家就没有这场大胜仗。 二人还怎么争。 “陛下，敢问你要这些装备和战马作何用途？”杨弘好奇地问道。 赵岩一撇嘴，道：“你们这几日打仗打得挺过瘾，朕只能比壁上观，手头痒痒，想要亲自培养这批骑兵，你们有意见？” “不敢，不敢！”二人连忙回答道，他们才想起在讨论战术的时候，赵岩好几次提出要亲自出马都被二人集体否决了。 给他们十个脑袋也不敢让这位小皇帝冲锋陷阵呀，让他培育一批骑兵，二人倒还是挺乐意的。 接下来，阴雨连绵。 双方基本都不会选择这样的天气交战，故而战斗便暂停了下来。 有了陆念薇的陪伴后，赵岩的小日子便舒适了许多。 陆念薇武艺超凡，没想到厨艺还很精湛，做出的饭菜比军队大师傅做的要香多了。 于是，二人便在军营里开了小灶，每天斗斗嘴，聊聊闲话，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又一日，赵岩在午后突然又想起了一个对敌的好主意。 他拿起纸笔开始绘画起来，然后将许久不见的萧子杰和孔泽叫了过来。 在出征前，赵岩专门交待过杨弘，若是冲锋陷阵，尽量留下萧子杰和孔泽。 毕竟若文相和财相对朝廷有着莫大功绩，若让他们任何一个失去儿子，赵岩都会有些过意不去。 但是，萧子杰和孔泽却一点都不怂，主动请缨作战。 这次围攻阿古拉骑兵团，二人表现的相当活跃。 而大周步兵的一些隐藏之术，都是孔泽教出来的。 二人由于表现突出，又有文化，现在已经荣升为都头了。 片刻后，萧子杰与孔泽来到了军帐中。 比之以前，二人的身材都精壮了一些，并且看起来更有精气神儿了。 “参见陛下。”二人拱手道，眼神却瞟向了赵岩桌子上的点心。 虽然大周士兵的伙食也不差，但是这些甜品点心还是不能供给到位的。 赵岩随意地摆了摆手，道：“随便坐，不用客气。” 二人十分清楚赵岩的性格，也不再客气，抓起那些点心便吃了起来。 赵岩拿起一张纸，递给萧子杰，问道：“你看看能做出来这个东西不？” 萧子杰定睛一看，一边嚼着点心，一边疑惑地问道：“陛下，你画的这是一只张开翅膀的公，做这个干什么？” “公鸡？我的画功难道还不如额尔古吗？你再仔细看看！” 一旁的孔泽探过头来，说道：“这不是个纸鸢吗？” “形似纸鸢，朕想要做的乃是木鸢，能够带人飞上天的大木鸢！” “带人飞上天？” 听到此话，萧子杰和孔泽都傻眼了，若说这话的不是大周皇帝，他都以为是哪个疯子在胡言乱语呢！ “陛下，你不会打算用这种木鸢来打仗？”萧子杰惊讶地问答。 赵岩点了点头，道：“正是。” 随即，赵岩走到地形图的旁边，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你们看，从地势上来看，在青州的此处有一处高崖，若风向合适，我们制作的木鸢完全可以带着士兵飞到沈州，大致的落点应该是这片树林里，此处距离北蒙军营不过二十里，并且北蒙的粮草就在后方。若烧了他们的粮草，再打开一个关隘口，我们就极有可能将北蒙军撵出沈州。” 萧子杰和孔泽满眼都是小星星，赵岩的这个战术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若能完成，那绝对是能够写进兵书的一场战役。 而最大的难题就是这个木鸢，如何做出来，如何能让其带着士兵飞起来？ 赵岩继续说道：“此木鸢，朕准备以木料为支架，以不易破裂且张力十足的青油布作为包裹材料，萧子杰，朕会将青州所有的木匠都调配你使用，限你两日之内，做出一个可以试飞的样品，若可以，咱们必须迅速赶制出一百个，军情紧急，速度越快越好。” “谨遵御旨。”萧子杰一脸严肃地说道，他擅长的事情终于可以派上大用处了。 赵岩又看向孔泽，说道：“孔泽，明日午时之前，你在你训练的兵士里挑选出二百名善于隐藏且单身作战能力强的士兵，若木鸢试飞成功，他们就是去烧北蒙粮草和打开关隘的先锋。” “谨遵御旨！”孔泽也非常认真地回答道。 …… 第二日，天蒙蒙亮。 赵岩刚从睡梦中醒来，萧子杰便莽莽撞撞地跑了过来。 “陛……陛下，木鸢做……做好了！”萧子杰气喘吁吁地说道。 “真的？”赵岩也是大喜，当即迅速穿上衣服，随意抹了一把脸，便朝着外面走去。 此刻，在一处满是木头和青油布的军帐中间，放着一个长约两米，如同风筝形状的物品。 此木鸢，上裹青油布，骨架乃是坚硬的黄木骨架，中间一根黄木大约有成年手臂粗细，长约七尺，看上去便十分坚硬、足以撑得住两个人的重量。 赵岩看着挺像那回事儿，又问道：“朕觉得让这个大家伙驮着人飞起来不成问题，但要如何落地呢？” 萧子杰嘿嘿一笑，说道：“简单，只需在飞之前，带上一把匕首，待找到想要落下的位置，直接用匕首将青油布划出一个口子就行，口子越快，下降的越快。” 赵岩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除了这个办法外，没有其他手段可以使木鸢相对安全地落在地上。 “可以试飞不？谁愿意尝试？”赵岩问道。 这时，从后面突然钻进来一条大汉，高声道：“陛下，俺愿意试一试。” 赵岩转头一瞧，不由乐了，没想到尝试者竟然是他曾经的长官赵都头。 “赵都头，你确定要试一试吗，这可是有生命危险啊！” 赵都头朝着胸膛一拍，说道：“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其他士兵还是光棍，我即使为国捐躯，也不至于绝了后，而一旦试飞成功，我就是大周的第一人了！” “行，朕准了！”赵岩笑着说道。 第七十二章 偷袭 半个时辰后。 赵岩、杨弘、申屠义、萧子杰、杨弘等人同时出现军营后，一处三百多米高的矮山之上。 此矮山前面乃是一个高崖，高崖下是一汪湖水，并且风向也对，用来试飞可谓非常合适。 而此时，赵都头已经和木鸢合二为一了。 他的腰部用绳子拴着，而绳子的另一端则是木鸢最粗的骨架。 这样可防止因双手无力而被摔下去。 萧子杰向赵都头讲述着如何调整方向，如何才能快速下降，讲完之后，赵都头也是信心满满。 “赵都头，你的目的地便是那汪野湖对岸的一小片礁石，明白了吗？”萧子杰再次提醒道。 赵都头点了点头，然后深呼一口气，准备助跑。 如此不一般的时刻，自然要赵岩来发话了。 赵岩高喊一声：“走！” 赵都头一咬牙一跺脚，双手握着木鸢朝着前方狂奔而去，他一边跑还一边高喊着：“大周万岁，我的两个儿子就交给大家了！” 在飞奔到高崖口的时候，他纵身一跳。 与此同时，他拽了一下木鸢骨架的一个接口处，木鸢上折叠的部分青油布瞬间展开。 唰！ 几乎一瞬间，赵都头便飞了出去，并且是上升式飞翔。 眨眼间，他就超越了山顶二十多米，然后开始忽高忽低地飞了起来。 由于大家计划并没有让他飞太远，赵都头在高空中享受了片刻后，便拿起匕首朝着青油布狠狠一划。 刺啦！ 青油布竟然没有烂。 刺啦！ 又划了一下。 青油布还是没有烂。 而在眨眼间，赵都头已经飞过野湖，飞到前面茂密的树林里了。 赵岩赶紧喊道：“快去救人！” 当即便有数百名士兵朝着树林中冲去。 刺啦！ 第三下，青油布终于被划烂了。 刺啦！刺啦！ 赵都头顺着裂口，又划了两刀。 当即，木鸢迅速下降，然后掉落在下面的树林里。 当士兵们找到赵都头的时候，他正倒挂在一片树梢之上，腰部还被绳子捆着，脸上满是被树枝刮出来的血痕。 他手里虽然拿着匕首，但也不敢将绳子割断，因为这些树梢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若掉下去，死肯定死不了，但肋骨一定会摔断几根。 故而，他只能等待援兵来救了。 不多时，赵都头满脸血痕，但甚是高兴地来到了赵岩等人的身边。 “感觉如何？”赵岩问道。 “爽，实在太爽了，我觉得自己就是天兵天将！”赵都头无比激动地说道。 赵岩看向萧子杰，说道：“此次试飞，基本算作成功，不过对于如何调整飞行的方向，还有如何能够迅速划破青油布，还要研究一番。若像今天这样，恐怕都飞到北蒙的军营里了，对方一阵乱射，就逃无可逃了！” “是！” 萧子杰认真地点了点头，此次试飞的结果，他还是相当满意的，接下来就是微调一些细节了。 赵岩环顾四周，说道：此处不错，便算作木鸢试飞的地方，三日之内，必须打造出一百个这样的木鸢，五日之内，让二百名士兵训练出飞行之术。 “遵命！”众将士同时说道。 解决完木鸢的问题后，赵岩便开始来打造大周的重骑兵了。 赵岩已经下了御旨，让申屠义和杨弘从军中挑选出最好的五千骑兵，并且这五千骑兵的伙食，俸禄都远高于一般的士兵。 赵岩心中所想的，不是要复制出一个阿古拉骑兵团，而是要组建一支无敌于天下的骑兵大部队。 当大周的骑兵强到让北蒙都闻风丧胆的时候，赵岩就不用再绞尽脑汁去想战术了。 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不是善用兵法，而是不用脑子去打仗都能碾压对手。 赵岩就是奔着这个方向去发展的。 不到一日，五千名骑兵便组建完毕了。 在一片巨大的练武场上，五千骑兵骑着北蒙的战马，披着北蒙的战甲，戴着北蒙的头盔，相当有阵势。 这些装备乃是额尔古耗尽一年方才锻造出来的，而一战过后，便全都归了大周。 赵岩的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就这样的装备，即使不训练拉到战场上和北蒙去打，绝对轻松碾压对方的五千骑兵。 有了一支如此厉害的骑兵，自然要起一个霸气的名字了。 赵岩想了半天，最后吸取魏大头的建议，起了一个叫出来就能将额尔古气个半死的名字。 布戈军。 这个名字看似平平无奇，但若按照北蒙人的发音系统翻译出来，就是爷爷军。 在北蒙语里，布戈，就是爷爷的意思。 而阿古拉骑兵团里的阿古拉是叔叔的意思，若北蒙要重新组建阿古拉骑兵团，辈分上就矮了一截。 四月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双方的战争就这样搁浅了。 赵岩很急，额尔古更急。 几万人坐在军营里啥都不干，整日吃饭睡觉，即使粮草再多，那也耗不起。 经历了两次战败后，额尔古变得谨慎起来。 他召集谋臣们，也开始想战术了，并且整了足足上百本大周出版的兵书，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什么瞒天过海，声东击西、欲擒故纵等，三十六计都让他翻烂了，也没有想出一个好招。 其实，他若什么招式都不用，立即展开强攻，大周还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三日后，雨水渐渐停了。 风向正是朝着北蒙军营。 此种时机，可谓是百日不遇。 赵岩不愿再等了。 子时。 以萧子杰为首的二百名大周士兵，两个人一个木鸢，站在了青州边界的高崖上。 每名士兵的腰间都挂着一个短型弓弩，还有一罐火油。 此刻的萧子杰信心满满，一脸兴奋。 “爹，你不是骂儿子草包吗，今天儿子就为你争光了，若能烧了北蒙的粮草和帐篷，儿子我就是首功。谁说官二代不成气候，谁说官二代都只会吃喝嫖赌，我要证明我萧家乃是文武全才，我萧子杰青出于蓝！” 唰！ 杨弘令旗一摇，这二百名士兵便抓着木鸢朝着崖口狂奔而去。 哗！哗！哗！ 一个个大周士兵，如大鹏展翅一般，朝着远方的那片树林飞去。 杨弘望着消失在高空中的木鸢，口中喃喃道：“此战若胜，我便是一代名将了！” 第七十三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丑时。 天空黑得离奇，伸手不见五指。 失眠的额尔古走出营帐小解。 他很郁闷，一直想不通，为何赵岩总能想出那么好的战术兵法。 而他与一大堆谋士讨论半天，最后也只是讨论出一句：敌不动，我不动。 作为已经站在权力巅峰的额尔古，现在思索的已经不是什么权力美色了，他思索的是如何能灭掉大周，然后让自己千古留名。 他看了很多兵书，发现依靠蛮力取胜，是被文人看不起的，即使被写进史书，也会被冠以“莽夫”的称号。 他本认为自己是天子骄子，但自从赵岩出现后，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优秀。 相貌上，没人家帅！ 智谋上，没人家多！ 年龄上，还比人家老！ 更让他不能忍的是，这个敌人在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姑父。 撒完尿后，额尔古便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思索，如何才能打败大周的军队。 而此刻，萧子杰等二百人已经下落在了那片密林里， 虽然落地点有所偏差，但众人很快就汇聚在一起，然后悄悄地朝着北蒙堆放粮草的营帐奔去。 密林临着一片湿地，后面又是高崖。 额尔古还专门测试过，北蒙最厉害的十位勇士也无法翻过高崖来到这片密林中。 故而，他将北蒙所有的粮草都放在了丛林的前面，并且仅仅安排了五百名士兵守护粮草。 不多时，萧子杰等人便来到了粮草营帐的旁边。 令他惊喜的是，除了前方有数个士兵正在昏昏欲睡地把守外，其他人都在军帐中睡觉。 其实，若大周有这样一个地方储存粮草，不派遣士兵把守都行。 毕竟，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安全了。 谁能想到，敌军能够从天而降呢！ 萧子杰等人快速行动，开始在营帐的周边浇火油。 “噗！” 萧子杰吹开手里的火引子，朝着周边众士兵比了一个手势。 哗啦！ 众人同时开始点火。 轰！轰！轰！ 几乎在瞬间，一个个帐篷瞬间被引燃。 火光骤然窜出米高，然后集结成势，形成高约七八米的火焰。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当北蒙士兵发现时，火情已经完全不可控了。 而此刻，正在郁闷的额尔古突然望见前方有巨大的亮光，几乎将一大片天空都被照亮了。 “唉，没想到我又思考了一夜啊，天又亮了！” 说完这话后，额尔古一愣：“不对啊，那是西边！” 糟糕！ 粮草营帐着火了！ 额尔古大步朝着着火的地方跑去。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敌军来袭，而是北蒙士兵造成的火灾。 此时，萧子杰等人已经趁乱换上了北蒙军的铠甲，并出现在了某个关隘口。 由于救火的原因，其中一个关隘口只有二十多人的巡逻队伍。 萧子杰等人一波弓弩攻击，这些人都迅速倒下了，一点声响都没有。 而申屠义率领一万步兵早已经在外围等候了。 月黑风高的半夜，最适杀人放火。 当额尔古急匆匆地奔到粮草营帐时，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处处都是粮草的焦香，还夹杂着一股浓郁的火油味道。 “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额尔古咆哮道。 军粮乃是他在沈、庆两州搜刮两月所得，若没有了这些军粮，北蒙军在沈州撑不过三天。 这时，一个被熏的全身黑乎乎的将领跑了过来，道：“军帅，我们在树林里发现有多个脚印，并且营帐旁边有火油的痕迹，应该……应该是大周人干的。” “什么？”额尔古拽起那将领的领口，直接将其提了起来，又问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报，大周士兵冲破关隘，朝着我们军营杀过来了！” “什么？” 额尔古几乎要崩溃了，连忙朝着军帐跑去，他乃是全军的主心骨，若无他指挥，下面的人根本集结不起来。 所谓偷袭，那就是趁其不备。 大周士兵怎么会让北蒙军有准备的机会呢。 待申屠义带人冲进关隘内，第一道命令，便是万支火箭齐发，瞄准北蒙军的军营。 很多北蒙军在迷迷糊糊中，就已经没有了性命。 不多时，整个北蒙营帐都燃烧了起来，火光冲天，如同白昼。 “军帅，咱们撤，此种情况，士气已溃，根本组织不起来军队反击了！” “军帅，若不撤退，咱们便再无与大周再战之力啊！” “军帅，快下命令，士兵们现在都成为大周士兵的靶子了！” …… 一群人都在规劝额尔古。 额尔古咬了咬牙，无奈地憋出了一个字：撤！ 天亮之时，阴云消散，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 而此刻，额尔古带着两万骑兵与一万步兵，正在朝着北方狂奔而逃。 关隘失陷，他们在沈州便没有了防御之所。 北蒙军彻底舍弃了沈州，从沈州外的一处荒野草地，抄近道奔往庆州。 俗话说，穷寇莫追。 并且打了一夜仗，大周军也有一些疲乏了。 但赵岩却别出心载，让新组建的五千布戈军去追。 五千布戈军早已经在城外待命，朝着北蒙军狂追而去，一边追还一边喊着：布戈军在此，还不速速投降！ 赵岩是不舍得让布戈军与北蒙军再次血拼的，他纯粹的就是想要恶心一下额尔古。 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北蒙军看到一群穿戴着阿古拉骑兵团装备的骑兵朝着自己追来，并且名字还叫做“布戈军”的时候，一个个都气炸了。 北蒙从来没这么窝囊过，被别人的骑兵追着跑，并且这支骑兵的装备和战马还是自己的。 额尔古听到“布戈军”这三个字的时候，只感到胸口一堵，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然后便掉下了战马。 布戈军在追了二十多里后，便迅速回返了。 赵岩此战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收复沈州。 至于庆州，那是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一味的狂飙冒进并不是他的风格。 并且，此战以后，占据绝对优势的就是大周了。 第七十四章 咱议和吧 五日后，赵岩率领大周九万名将士驻扎在了庆州边界。 这九万士兵，包括两万骑兵，六万五千名步兵，还有五千布戈军。 大周的战斗力不但没有损耗，反而是越打越强了。 反观北蒙，只剩下两万骑兵和一万步兵，并且士气相当低沉。 杨弘和申屠义容光焕发，充满英气，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打过如此富裕的仗，也从来没有将北蒙军追得如此狼狈。 当然，这一切都有赖于赵岩的足智多谋。 军帐内，赵岩与数名将士站于行军沙盘之前。 杨弘问道：“陛下，接下来该怎么打？” 赵岩给了杨弘一个白眼，道：“接下来怎么打，还用问朕吗，硬打呗！若九万打三万，你们都打不过，可以回家抱孩子去了！” “哈哈哈哈……”周围传来一阵阵欢笑声。 目前，收复庆州，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杨弘和申屠义也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打了。 不用脑子打，都能赢。 而此刻，在北蒙军营中，额尔古单手揉着太阳穴，旁边刚烤好的羊腿都不香了。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无力过，到现在他都没有明白大周士兵是如何到达那个小树林的。 这种未知感，让他感觉到了恐惧。 大周士兵在赵岩的手中，似乎就像天兵天将一般，能够完全各种奇迹。 并且现在的兵力悬殊极大，北蒙几乎没有可能护住庆州。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你们不是一个个都自称诸葛孔明吗？倒是给个主意啊！”额尔古咆哮道。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被赵岩弄懵了，心里没有一丝主意。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身披兽皮坎肩的老者干咳了一声，突然说道：“军帅，臣觉得，为今之计，只能议和。” 此老者名为善普。 其祖父曾是大周的高官，父亲也是大周的进士，但是他却归顺了北蒙。 他在众谋士中地位极高，也颇受额尔古信任，额尔古几乎将其当成自己的师父看待了。 听到“议和”两个字，额尔古下意识地就要去掀桌子。 只有弱者才会向强者提出议和。 北蒙百年来，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国家主动提过议和。 但他一看是善普提出来的，不由得停止了冲动，决定听完他解释后，再考虑掀不掀桌子。 “善老，议和向来不是我北蒙的特色，骑兵和霸道才是，你为何会提出议和？”额尔古耐着性子问道。 善普轻捋了一下胡须，说道：“军帅，目前咱们最坏的处境，无外乎是丢弃庆州，返回北蒙。而咱们北蒙边境不但地势险要，而且地广人稀。大周是不可能继续进攻的。” 额尔古老脸一红，北蒙边境的土地不适合种地，只适合放牧，并且地广人稀，那些牧民们各个彪悍，有时连他的命令都可以视而不见。 说白了，大周根本不稀罕北蒙的土地。 即使抢过来也没什么用，除非能一口气将北蒙灭了，可现在的大周还没有这种实力。 善普接着说道：“目前，从兵力上讲，咱们确实不如大周，赢面极小，故而臣主张议和，咱们就告诉大周，将庆州送给他们，不过，他们必须给咱们一些银钱补偿，不然咱们就扬言和他们死磕到底。大周向来不爱战，而咱们发动战争为的不也是银钱吗？依据我对大周的理解，他们必然会同意的，不过这次咱们得到的银钱可能会少一些。” “你们也觉得大周会同意议和？”额尔古看向众谋士问道，他要是赵岩，绝对不会同意议和，而是要用大军直接碾压。 众谋士纷纷点头。 他们哪里知道大周的想法，但他们觉得再打下去，自己可能都回不了家了，故而也主张议和。 “若议和，那让谁去呢？本帅自然是不可能去的！”额尔古扬着脑袋说道，他要保留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他已经没脸见赵岩了，万一对方来一句：喊声姑父，朕就同意议和了。 额尔古是喊还是不喊。 “不喊，绝对不喊！”额尔古在心中非常笃定地告诉自己。 而这些谋臣们也都纷纷低下了头。 以前和谈，北蒙都是占据绝对优势，而他们乃是去当爷的，自然一个个抢着要去，但是此次乃是当孙子去的，故而谁都不愿意去。 “我愿去！”善普语气平静地说道。 “好，不愧是善老，真乃我北蒙国士，本帅将派遣赤顿为你的护卫队长，保护你的安全！”额尔古说道。 听到“赤顿”这个名字，众谋士都有些羡慕。 赤顿乃是额尔古的护卫队长，战斗力极高，并且在整个北蒙，只有额尔古的话对他有用。 即使是现在奄奄一息的大汗说话，赤顿都不一定听从，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荣耀。 当日晚，赵岩便收到了北蒙的议和书，称北蒙第一谋臣善普将于明日午时前来和谈。 提起善普这个人，大周几乎是人尽皆知，并且没有一个不憎恨的。 生在大周，学在大周，却投奔了北蒙，然后伤害大周。 这种人比北蒙人更加可恶。 “陛下，咱见还是不见？”申屠义问道。 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议和是不可能的，不过朕倒是想见一见善普。” “臣也想见见他，然后羞辱他一番！”杨弘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些年，他们没少吃善普的亏，他父亲杨兴怀一提起善普就想要去拿刀。 由此可见，对此人是有多么憎恨。 翌日，近午时，善普坐着一辆马车，在八名护卫的互送下来到了大周的军营前。 他二话不说，先是跪在地上，朝着大周的军营磕了三个头，然后眼眶含泪地站起身来，口中喃喃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 在善普的一旁，站着一个黑甲将军，其身高足足有九尺，看上去比申屠义还猛一些，手中紧握着佩剑，两只眸子不带任何感情，他便是额尔古的护卫队长赤顿。 面对敌国使者，大周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杨弘带着数名士兵走出军营，语气冰冷地说道：“善普大人，你请！” 善普朝着杨弘拱了拱手，然后与护卫大步朝着军营中走去。 第七十五章 这菜有毒 听闻善普要来，大周士兵们自发为其准备了一个独特的欢迎仪式。 在通往军营主营的道路上，上百名士兵们排成两列，各个目光冰冷地望着善普。 就像是在菜市口，目送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要被处于斩刑一般。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善普走到军营门口估计就死上几十次了。 在善普缓步走来的那一刻，两边的士兵迅速转身，以背部对着他，然后做出了一个令杨弘差点儿笑出声的动作。 啪！ 啪！ 啪！ 众士兵集体拍打着自己的屁股，以三下为一个节拍，连拍三次，声音甚是响亮。 似乎是在告诉善普，这就是你的脸！ 杨弘不用想便能猜出，这种小阴招，定然是那位营指挥使魏大头想出来的。 不过他觉得，给善普一个下马威也挺好的。 反观善普，这位北蒙第一谋士，虽然心理素质极为强大，但还是面露羞愧，低头快步走进营帐中。 而此刻，赵岩已经在营帐中命人准备好了午宴。 外使来见，该有的排面还是要有的。 行完礼后，众人便分别落座了。 除了赤顿外，善普的其他护卫全都被拦在了外面。 此时的善普信心满满。 昨夜他与众谋士反推出了赵岩可能说出的各种问题，然后准备了有上万字的说辞， 他笃定一定能够说服赵岩，让北蒙能够非常体面的与大周达成议和条件。 赵岩看向善普，笑着说道：“善普使者，你作为大周人走出国门的典范，在北蒙布施大周文化，朕甚感欣慰啊！” 善普一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因为他没有听出来这句话到底是夸他还是骂他呢！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托陛下的隆恩，北蒙与大周本就传承一脉，只有地域之隔，正所谓文化无国界，咱们互相取长补短而已。” 赵岩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朕昨日收到了你北蒙的议和书，北蒙向来好战，怎么突然要议和呢？莫非是要认输了？” 善普挺了挺胸膛，摇了摇头说道：“我北蒙来议和，不是认输，而是在做一件对两国都有益的事情。” “如今这个局面，大周最多不过是将庆州抢回去，但我北蒙骑兵雄风犹在，即使丢了庆州，也能让大周士兵扒层皮，这样的局面只会让黑汗、高丽等国受益，不如，我们将这场战争当成一笔买卖，我北蒙将庆州直接送给大周，你们只需提供少许银两即可，咱们双方受益，何乐而不为呢？” “少许银两，是多少？”赵岩笑问道。 善普想了想，说道：“我军在驻扎庆州期间，开垦土地近五千亩，修缮道路无数，更施行了多项利民政策，让庆州百姓受益匪浅，让庆州迅速繁荣起来，大周只需出五十万两，便可得到一个繁荣的庆州！” 一旁的申屠义和杨弘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也太能瞎扯了！ 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众所周知，北蒙占领庆州与沈州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收刮粮食，狂抓壮丁，这两州都快要成一片死地了。 开垦土地近三千亩是不假，那是因为北蒙军队要吃粮食。 修缮道路无数也不假，但那是因为北蒙为了让骑兵跑起来。 “奶奶个腿，读书人就是能瞎掰！”坐在军营最角落的魏大头撇嘴说道。 善普讲得铿锵有力，若要是沉浸在他的情绪里，感觉北蒙不是侵占了一座城，而是救活了一座城。 赵岩嘴角微微上翘，看着善普说道：“区区五十万两，对我大周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善普顿时大喜，大周在他的眼里的印象就是：人傻，钱多，贼大方。 然而，赵岩话语突变，又说道：“但是，我们可以一文钱不用便拿下庆州，为何还要花五十万两呢！” 善普眼珠一转，对这个问题，早已想好了说辞。 “大周皇帝陛下，用这五十万两，你得到的不仅仅是庆州这座城，还有五项巨大的好处。 “其一，你将得到我北蒙一年之内都不会发动战争的承诺。” “其二，大周商人可在北蒙境内自由经商，大大增加大周的商税收入。” “其三，大周可组织工匠学习到我北蒙更高超的冶炼技术，增强军事力量。” “其四，在大周与北蒙成为友邦后，可向周边小国随意发动战争，我北蒙必然不会参与。” “其五，也是最重要的，我北蒙不再与大周争抢天朝上国这个称号，贵国完全可以以第一大国自居。” “只要区区五十万两，便可以为大周带来如此多的好处，你说值不值？” 善普吐沫翻飞，一口气说了五大好处，看似很有道理，其实完全是在扯淡。 当大周以强力收复庆州，自然就是第一大国，而北蒙也无力再在一年内发动巨大的战争。 至于第二、三、四条根本不值一提。 说完后，善普似乎很自信，很淡然地喝了一口酒水。 而赵岩听完后，则是在感慨，辛亏善普没有为大周效力，不然以这张颠倒黑白的伶牙俐齿的好嘴，整个中书省和御史台都能让他搞得乌烟瘴气。 角落里的魏大头，听得一愣一愣的，嘀咕道：“不要脸，真不要脸，把认输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也是没谁了！” 魏大头声音并不大，但军营里的众人恰好都听到了。 赵岩强忍着笑意，魏大头真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啊！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魏大头。 魏大头捂脸解释道：“抱歉，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只会说大实话！” 这句话，等于又补了一刀。 军营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尴尬起来。 赵岩也思索着，该如此告诉善普，他是在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并且还不丢大周的体面。 善普也有些尴尬，只得拿起筷子去夹菜。 酒桌上，夹菜乃是缓解尴尬的最有效手段。 善普夹着一块羊肉填进嘴中。 “哎呦！” 在羊肉进入口中的那一刻，善普突然怪叫了起来。 “呸！” 然后，善普吐出一口血水，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这菜有毒！”一旁的护卫赤顿冷眼看向赵岩，突然掀翻了前面的桌子。 额尔古对他交待，若善普出现生命危险，他必须舍命相救，而救善普的最好方式，便是擒下大周皇帝赵岩。 第七十六章 不平等条约 就在那一瞬间，赤顿像只猛虎一般，朝着距离不到五米的赵岩扑去，并顺手抢过了一旁一名大周侍卫的佩刀。 赵岩根本来不及反应，更不知善普为何会中毒。 赤顿朝着赵岩狂扑而去，威势甚是骇人。 在赵岩躲避的同时，一旁的黑娃与刘战已经出手了。 但很明显，赤顿的速度更快。 撕拉！ 赤顿的长刀，骤然划过赵岩的手臂，衣服被划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赵岩身体一矮，就地一滚，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 若不是他在军营里练过，速度和反应都都不弱于一般的士兵，刚才那一刀，足以划破他的胸膛。 与此同时，黑娃抓起前面的案几，朝着赤顿便甩了过去。 “砰！” 在案几砸在赤顿身上时，刘战的长箭也骤然射出。 嗖！嗖！嗖！ 三箭齐发。 精准地射在了赤顿的两个肩头和后心处。 砰！ 长刀坠地。 赤顿也倒在地上，瞪眼而亡。 赵岩长呼一口气，刚才他还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一旁的众将也松开了眉头，刚才的偷袭，他们根本来不及护驾。 而此刻，不远处的善普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没中毒，只是……只是咬着舌头了！” 听到此话，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叫什么剧情啊！ 善普的贴身护卫误将他咬着舌头吐出血水，当成了菜肴中有毒。 然后持刀攻击赵岩，反而被杀。 赵岩也是一愣。 这也太荒诞了！ 他灵机一动，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然后双手朝着面前的桌子用力一掀。 哗啦！ 桌子翻倒，上面的物品散落一地，有些甚至落在了善普的面前。 “善普，朕有心与你们北蒙议和，没想到你们竟然使出如此拙劣的手段暗杀朕，你可知罪？”赵岩瞪着善普说道。 善普一脸郁闷，解释道：“大周皇帝陛下，我……真不是要暗杀你，是我咬着舌头了！” “这个借口，你自己信吗？”赵岩面色冷峻，天子威仪尽显。 善普骤然变得慌张起来，北蒙本就处于劣势，而赤顿刚才险些就要杀了赵岩，大周怎能不恼怒。 况且“吃菜咬舌头”这个事情，即使是真的，传出去也没有几个人相信。 若赵岩认为北蒙就是来刺杀他的，那此事还真不好谈了。 善普无奈地说道：“皇帝陛下，刚才的事情，确实是我北蒙失了礼数，我向您真诚的道歉，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北蒙求和的诚意。” 说罢，善普朝着赵岩，深深鞠了一躬。 赵岩面色依旧严肃，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经过了此乌龙，大周彻底掌控了主动权和话语权，北蒙也由商量的语气变成了乞求。 赵岩干咳一声，说道：“善普，此事就暂时作罢，朕也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了，不过要和我大周议和，条件需要朕来提。” 善普看向赵岩，只盼望着他能提出一些不太苛刻的条件。 “第一，北蒙需无条件归还庆州，因为庆州本就是你们抢掠所得。 其二，北蒙军帅额尔古必须向朕提交一份道歉书，他发起掠夺战争，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数兵士家破人亡，他应该负主要责任。 其三，北蒙大帅要以和大周结成姻亲友邦为由，将公主娜布雅嫁给朕。” 当说到第三个理由后，赵岩俊脸一红，觉得自己真是聪慧过人。 善普正准备说话，见赵岩还要继续说，瞬间屏住呼吸，盼望赵岩不要再说第四条了。 赵岩停顿了一下，说道：“至于银钱，我大周也不稀罕那区区几十万两白银，就不问北蒙要了，但娜布雅公主的彩礼，你们还是要准备的。” 此时的善普，双腿颤抖着，张口欲言，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又差点儿没有咬到舌头。 而赵岩根本就不打算听他说话，直接站起身来，又说道：“朕提的要求不是和你商量的，三日内，北蒙若不答应，咱们就战场见！” 说罢，赵岩长袖一甩，扭脸便走了！ 杨弘、申屠义等人听到这三条要求，挺起胸膛，得意万分。 大周还从未如此豪横过。 以前，都是大周写道歉书，写的都快能出本文集了。 以前，都是大周和亲嫁公主，嫁出去的公主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以前，都是大周被逼迫着签订不平等条约，但现在却是大周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 一切都反过来了！ 虽然，即使北蒙不同意将娜布雅嫁到大周，赵岩也几乎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但性质却完全不一样。 “善普使者，你请，那位死去护卫的尸体，请你也一并带走！”杨弘说道。 善普苦笑着点了点头，感觉自己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准备了很多词，他还有很多辩驳的话语都没有用上，但和谈已经结束了。 他恨啊！ 恨自己怎么就咬着舌头了呢！ 片刻后，赵岩刚回到自己的营帐。 身穿淡青色长裙的陆念薇便兴奋地扑了过来，然后给了赵岩一个大大的拥抱。 要知道，在此之前，二人几乎都没有拉过手。 赵岩愣了愣，先张开双手抱紧，然后调侃道：“大白天的，你就要非礼我？” 陆念薇在赵岩的耳边轻声说道：“刚才我听到你和谈提出的要求了，谢谢你！” 说罢，陆念薇朝着赵岩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瞬间跑开了。 对陆念薇来讲，和亲嫁给赵岩，与要与赵岩私定终身，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就像是明媒正娶与私奔一样。 若没有和亲，即使陆念薇被赵岩赐封为妃，但也没有什么名分，以后在大周皇宫的日子定然不好过，甚至不可能有成为皇后的机会。 因为背叛家族这个坏名声，已经烙在陆念薇的身上了。 但若是和亲，那北蒙就是陆念薇的娘家，她嫁给赵岩，便不算是高攀，她的身份和地位完全不一样。 赵岩深知这一点，故而专门提出了和亲。 当然，他也很乐意成为额尔古的姑父。 赵岩摸了摸自己被吻过的脸颊，撇了撇嘴道：“这个小妖精，朕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第七十七章 纠结的额尔古 沈州与庆州交界处，崎岖的山道上。 一辆马车正在疾驰，而在马车的后面跟着十几个北蒙的骑兵。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议和失败的善普。 “唉，老夫回去应该怎么说呢？”善普长叹一口气，一脸郁闷。 他当年弃大周而选择北蒙，一方面是因为大周官场腐败，官员选拔都是任人唯亲；另一方面他觉得北蒙是有可能灭掉大周的。 但现在，眼看着大周越变越好，而他却想回也回不去了。 回到北蒙军营，若他向额尔古汇报赵岩那三条要求，额尔古必然会大发雷霆，他的责任定然是最大的。 一旦他失宠了，作为一名大周人，他的下半辈子很有可能极不好过。 善普撩开马车的窗帘，忽然看到前方有一汪野湖，他眼珠一转，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停车！”善普高喊道。 吁！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善普走下马车，缓缓朝着野湖前走去。 那几名士兵正要跟随，善普朝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站在那里就行了。 众士兵以为他要去小解，便停留在那里。 善普走到野湖旁边，望了望不远处的北蒙士兵，口中喃喃道：我现在距离他们最多只有二百米，若是现在跳湖，应该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为了不被额尔古重罚，他只得来一招苦肉计了。 善普提了提裤腰，长呼一口气，然后突然高声道：“军帅，臣无能，臣对不住北蒙啊！” 说罢，善普撒开腿便扑向湖水。 噗！ 随着数道水浪翻腾而出，善普如愿地跳到了水中。 “凉，凉死了，老子是不是要死了？” 四月底的湖水，还是比较冰凉的。善普在入水的那一刻，便后悔跳入水中了。 他萌生出巨大的求生欲望，但心中一想，若自己现在求救，或者在水中扑腾，那不就成意外落水了吗？ 当即，他四肢一动不动，只能寄希望那几个士兵快速将其捞出来了。 那数名北蒙骑兵正在闲聊，忽然听到善普大喊一声，然后就跳湖了。 不得不说，这几人的反应速度相当快。 几乎瞬间，便有两名骑兵迅速脱下铠甲，然后一跃跳入湖水中。 但此刻，善普已经喝了好几口水，意识都几乎模糊了。 很快的，扇普被两名骑兵背到岸边，然后开始了急救。 善普装着昏睡了片刻，然后睁开眼后，便表情夸张，一脸沮丧地说道：“你们……你们为什么救我，我……我是北蒙的罪人啊，我……对不起军帅啊，我要去死啊！” “大人，你作为我国的第一谋士，已经做得极好了！” “大人，你莫要轻生，咱们和大周是战是和，还要由军帅定夺。” “大人，军帅说过，在我北蒙，你一人可抵一万骑兵，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 在众士兵的劝慰下，善普才抹着眼泪上了马车。 入夜，善普等人终于回到了军营。 而焦急的额尔古已经在军帐中等候了。 “启禀军帅，善普大人被抬回来了！”一名士兵禀报道。 “快让他进……抬，怎么是被抬回来了啊？”额尔古一脸疑惑，直接冲出了营帐。 营帐外，两个担架被抬了了过来。 第一个担架，乃是赤顿的尸体，额尔古掀开一看，不由得脸色铁青。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贴身护卫。 而第二个担架，抬着的则是善普，他受了凉，于是盖了一条被子，但他觉得很丢人，于是用被子将脑袋蒙住了。 额尔古以为二人都为国尽忠了，不由得攥着拳头，怒吼道：“赵岩，你竟然连外使都杀，本帅要与你同归于尽。” “咳……咳……”担架上传来善普虚弱的咳嗽声，然后他自己掀开了被子。 额尔古一愣，瞬间奔到了善普的面前。 而这时，一名士兵，也就是善普的亲信，一脸委屈地说道：“军帅，善普大人在大周军营受尽了委屈，归来途中，意欲跳湖自尽，被我们救了回来。” 额尔古眉头紧紧皱起，看到此种情形，他已经明白，谈判的定然不是很顺利。 “到营帐中说！”额尔古转头回了营帐。 片刻后，北蒙众将士与谋士齐聚，普善披着被子，流着鼻涕，一脸委屈地开始讲述自己悲催的经历。 他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先是讲自己的辛苦与尽职尽责，然后讲述大周的无礼与蛮狠，最后抛出了结果。 “大周的小皇帝说了，若这三条不平等条约，咱们三日内不签，他便将兵临城下！”普善一脸悲愤地说道，并且成功地将他咬到舌头而发生的意外，说成了大周的阴谋。 额尔古黑着脸，一言不发。 这三条不平等条约，第一条无条件归还庆州，他还能接受，毕竟北蒙已经守不住了、但是第二条让他道歉，他接受不了，第三条，让公主娜布雅名正言顺地嫁给赵岩，他更接受不了。 尤其是第三条，一想到赵岩的辈分要比自己高一辈儿，他就怒火冲天。 额尔古环顾四周，说道：“你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臣以为，我们一定要和大周死磕到底，即使败了，大不了我们退回北蒙就是，无须向他们道歉。” “臣以为，大丈夫应不拘小节，此三项条约，都是面子上的事情，对我北蒙的实力并无实质影响，并且可保住数万士兵的性命，我们可以答应。” “陛下，古有韩信胯下之辱，又有吴王夫差受胯下之辱，从我北蒙的长远考虑，我们应该答应此条约，我北蒙现在士气全无，没有必要再损耗几万士兵的性命，那可是我们北蒙的根基所在啊！” …… 一个个谋士们竞相发言，并且接受条约的居多。 额尔古皱着眉头，一直都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接受条约，对北蒙是有利的，毕竟现在的庆州已经被抢掠一空了，而公主娜布雅已经跟赵岩跑了，至于道歉信，找个谋士去写就行了。 他唯一不想答应的缘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拉不下这个脸。 他不服，并且想不通为什么会打成这个鬼样子。 聊到深夜以后，北蒙的谋士几乎都快要扭打在一起了，额尔古摆了摆手：明日再议！ 第七十八章 瓮中捉鳖 翌日清晨，营帐中。 额尔古一夜未眠，顶着两个黑眼圈，其前面的大桌上放着一堆战略草图。 他思索了片刻，口中喃喃道：“我北蒙，宁愿站着死，也不愿退着回！” 现在的他，只有两种选择。 其一，答应赵岩提出的三个条件；其二，组织北蒙军撤出庆州。 可他们撤出庆州，便没有了防御的堡垒。 赵岩的五千布戈军一旦开始追逐，足以在北蒙军还没有回到北蒙前，便将他们全部消灭。 剩下的三万北蒙兵，对额尔古至关重要，他不愿将这些东山再起的本钱丢在这里了。 额尔古发愣了片刻，然后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歪歪扭扭写了八个大字。 “金蟾脱壳，假降真攻。” 这是他用了一晚上，想出来的对敌之策。 他不服，他觉得依然可以将战局逆转。 …… 当日，近午时。 大周收到了来自北蒙一封信，信件由善普亲书，写了足足有一千多字。 但表达的核心内容就一个。 “我们降了，将全体撤出庆州，请大周在明日午时到庆州城门前，接收道歉书与联姻书，并允诺不会再追击。” 大周众将听到这个消息后，皆是大喜，没想到北蒙还真妥协了。 这一场战役，大周士兵表现的几乎是完美无瑕。 而赵岩看到这封信后，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觉得额尔古降得太干脆了，根本不像他的风格。 赵岩来到布防图前，认真揣摩了一下，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口中喃喃道：“如果朕没猜错，额尔古应该在和我们玩一个金蟾脱壳，假降真攻的游戏。” 一旁的申屠义和杨弘都是一愣。 “陛下，你的意思是北蒙并不是要降？” “北蒙现在就剩下两万骑兵和一万步兵，他们若要和咱们打，根本毫无胜算，并且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底牌了啊！” 赵岩朝着布防图指了指说道：“若朕没有猜错的话，今晚深夜，额尔古必然会带领着他的两万骑兵经此道，到达落鸣山，然后在我军抵达庆州后，袭击青州，其目的是为了抓朕。” 赵岩所指的那条道，乃是一条崎岖山道，虽然狭小，但很隐蔽，北蒙确实有可能狂奔一夜，到达距离青州距离不到二十里的落鸣山。 而明日前往庆州，大周的两万骑兵和五千布戈军定然会倾巢而出，还会带上三万骑兵，以此展现大周风范，以及防止北蒙再次作乱。 而剩余三万多把守沈州的大周士兵，在两万骑兵的突袭下，不一定能守得住。 赵岩作为大周皇帝，自然是坐镇后方，由申屠义和杨弘接受降书即可。 申屠义疑惑地问道：“陛下，若咱们到达庆州发现北蒙的骑兵不在，自然会迅速返回沈州，骑兵全速前行最多用两个时辰，难道北蒙不怕我们将他们包夹了！” 赵岩眉头微皱，说道：“额尔古若按此计，那庆州内的一万士兵，估计会和我们以死相搏了，他是打算将这一万名士兵全牺牲掉。” 杨弘倒吸一口凉气，如此残暴的打法，确实像额尔古的风格。 申屠义又问道：“陛下，是不是咱们多虑了，没准北蒙就是要投降了。” 赵岩微微一笑，道：“朕的直觉不会有错的，今夜必然有一场大仗，而我们现在就应该出兵了！” 申屠义和杨弘对赵岩的指令绝对遵从，当即就开始准备了起来。 深夜，大周四万步兵带着足够的弓箭与兵器埋伏在了落鸣山上。 而五千布戈军与另外一万骑兵则是悄悄绕在了落鸣山的前面。 若额尔古真要玩一招金蟾脱壳，那赵岩就来一招瓮中捉鳖。 而此刻，在庆州军营内。 善普与一万北蒙步兵目送着额尔古和两万骑兵从一条狭长的山道处离开了庆州。 明日，能不能给大周致命一击，能不能生擒大周小皇帝赵岩，就看他们这一万人能坚持多久了。 他们这一万人，是诱饵，也是此次战役的牺牲品。 额尔古已经下了死命令，明日大周士兵来到庆州后，士兵们必须全力攻击，不惜打光最后一个人。 但凡有临阵脱逃的生还者，将诛三族。 善普也已经做好了为北蒙殉国的打算。 后半夜，月光昏黄，山风冷冽。 就在申屠义以为北蒙军不会来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申屠义不由得大喜，对赵岩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若今晚没有布置这些，恐怕沈州还真有可能被破釜沉舟的北蒙骑兵攻陷。 申屠义并没有立即下令发动攻击。 北蒙士兵们到达落鸣山后，第一件事肯定是安营扎寨，然后迅速进入休息状态。因为他们只有在天亮之后，看到大周军队前往庆州，才会发起进攻。 赵岩专门向申屠义交待，一定要等到北蒙骑兵们进入睡眠状态后，再发动攻击。 于是，申屠义便耐心地等待着，一直看到北蒙骑兵们没有了动静，才开始指挥军队准备攻击。 片刻后，四万名士兵，全部手持弓箭，对准了下面驻扎的北蒙骑兵。 申屠义站起身来，拿起一根火箭，拉了个满弓，然后朝着天空射去。 这是进攻的讯号。 唰！唰！唰！ 在那一瞬间，足足有四万支箭朝着下面的北蒙骑兵射去。 “敌袭！有敌袭！”一名北蒙的哨兵高声喊道，然后被一箭射穿胸膛，倒了下去。 额尔古刚刚睡着，就听到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刚出营帐，便有数支长箭袭来，差点儿没有射中他的脑袋。 他迅速躲进营帐，然后高喊道：“速速骑上战马，掉头撤退，绝不能在这里当靶子！” 片刻后，剩余的七八千骑兵在额尔古的带领下，冲出了大周的包围圈。 不多时，天空泛起鱼肚白。 额尔古带人刚狂奔出五里地，不远处，布戈军已经在一旁等待了。 而在不远处，还有一万大周骑兵也围了起来。 杨弘骑着高头大马，朝着额尔古喊话道：“额尔古，你的一切诡计皆在我大周皇帝陛下的预料之中，还不束手就擒！” 此刻的额尔古，脑袋眩晕，望着密密麻麻的大周士兵，一口鲜血吐出来，然后坠下马去。 第七十九章 班师回朝 额尔古吐血坠马以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厥了过去。 群龙无首的北蒙骑兵们，战斗力锐减，在强大的布戈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不到一个时辰，北蒙的两万骑兵，便战死了一万多，还被生擒了数千人。 只剩下二百多名彪悍的骑兵，带着额尔古逃了出去。 此刻，天已经大亮。 大周两万骑兵，四万步兵全面追击，并且将庆州的几个关隘口全都围了起来。 当善普看到嘴角带血，昏厥着的额尔古时，都不由得傻眼了。 迅速在城墙上挂起了白旗。 半个时辰后，额尔古苏醒了。 而赵岩也坐着马车来到了庆州城下。 申屠义激动地说道：“陛下，咱们现在是否发动进攻？” 此刻的大周士兵，士气正旺，最多两个时辰，便能攻破庆州，活捉额尔古。 但赵岩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战斗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赵岩不是个好战之人，他的目的就是那三大条约。 并且若真捉了额尔古，北蒙肯定会举全国之力与大周拼命。 这不是赵岩想要看到的。 并且，北蒙向来贫瘠且野蛮，赵岩并没有侵占北蒙土地的打算。 北蒙的地盘太烂，赵岩不想抢一个烂摊子。 片刻后，脸色苍白的额尔古出现在城门之上。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当初那种睥睨天下的锋芒，望着城墙上的白旗，他只能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赵岩在众将士的护卫下，也来到了城门口。 额尔古望着这个只有十八岁的青年，心内五味杂陈。 “赵岩，这一次，是本帅败了，但本帅绝不会成为你们的俘虏的，要进攻就来，本帅即使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额尔古抽出腰间的佩刀，高声说道。 赵岩微微摇头，道：“还是那三项条约，只要你们同意，朕便立即放你们返回北蒙。” 听到此话，额尔古后面的众谋士都是大喜。 此时此刻，其实北蒙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格了。 额尔古一愣，问道：“你……你打算放了我？你就不怕我卷土重来？” 赵岩淡淡一笑，非常自信地说道：“朕能赢你一次，就能赢你第二次，第三次。” 额尔古一脸郁闷，但却无法反驳。 一旁的善普迅速拿出准备好的道歉书与联姻书，高喊道：“大周皇帝陛下，道歉书与联姻书已经准备好了，请你信守承诺！” 这种丢人的事情，自然要善普来做了。 额尔古则是转身离开了，他的前半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绝望的惨败。 很快，北蒙士兵撤离了庆州。 而道歉书将昭告天下，表明北蒙发起战争的歉意。 至于联姻书，将呈交给礼部，然后由赵岩和中书省审定后，北蒙还会派出和亲使团，并带来彩礼来到大周。 本来陆念薇应该回到北蒙的，但赵岩不放心，大手一挥，便让陆念薇留在了大周，待到和亲使团来了，她再进入使团即可。 …… 接下来，便到了班师回朝的时候了。 杨弘将负责善后，布置沈州与庆州的防守，而赵岩和申屠义将率先带着一万骑兵回朝。 在赵岩启程返回的第二日，大周战胜北蒙的消息便传遍了大周。 “我大周这一次将北蒙的六万士兵打得只剩下不余万人，而损伤还不到八千人，真是太厉害了！” “听说咱们陛下运筹帷幄，将额尔古都气吐血了！” “我真是太骄傲了，不但抢回了两州失地，还痛揍了北蒙，并且让对方的公主前来和亲，我大周实在是太豪横了！” “百年来，咱大周从来没有如此霸气过，经此一役，我大周再也不惧任何国家的围攻了！” …… 大周各个州府的百姓都是沸腾一片，奔走相告，杀羊宰鸡来庆祝这场大胜利。 街头很多店铺更是为庆祝此事，特举办各种优惠活动，一时间，大周的街道上都是百姓，热闹的如同过年一般。 而此刻，在长郸城万宝楼的一个雅间中。 桌子上，足足摆了有二十多碟菜肴，酒壶足足有七八个。 而坐在这里的两人，一个是中书省平章事、文相萧敬业，一个是三司使孔墨山。 二人在知晓边境大捷后，已经喝了一个多时辰了。 彼此都有了六七分醉意。 萧敬业举着酒杯，眼神略微有些迷离地说道：“孔兄，若不是我儿子制作出了能飞在天上的木鸢，我大周根本可能如此快速的取胜，我儿子有将帅之姿啊！” “你……你儿子哪有我儿子厉害，我儿子的伪装术乃是军中一绝，在这场战役里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若不是他，我们很难组建出布戈军！” “胡扯，你儿子哪里有我儿子厉害，你儿子是完全依赖陛下的妙计，若论首功，必须是我儿子。你那儿子也还算凑合，将来可为我儿子当个副将！” “凭什么你儿子就能当将帅，我儿子就只能当副将啊！我儿子将来可以顶替军帅！” “你拉倒，你儿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能有几分实力，我还不清楚！” “那你儿子还不如我儿子呢，一点文采都没有，陛下怎么可能会重用他，成为将帅也是必须要有文化的！” …… 这两个朝廷大员，就像市井里两个小老头在分别吹嘘自己的儿子一般，嗓门越来越大，一边碰杯，一边争辩，不知道的还以为雅间有人打起来了呢！ 他们心里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过。 曾经，他们身居高位，但儿子却说不起嘴来，甚至每次听到儿子的名字，基本都是有坏事发生了，不是打群架，就是在某个地方喝花酒喝醉了。 而这一次，他们倍感荣耀，以子为荣。 二人足足喝到晚上，才走出了雅间。 在二人抢着结账的时候，万宝楼的掌柜一脸笑容地说道：“二位大人，孔公子和萧公子在本店储存了大量银钱，你们无须再结账了。” 萧敬业一愣，问道：“我儿经常这里吃饭？” 一旁的孔墨山眼睛一瞪，说道：“除了咱俩正经人，谁来这里是为了吃饭，估计贤侄是经常来这里喝花酒！” 面对孔墨山的冷嘲热讽，萧敬业顿时没了话语。 而那个掌柜，一脸诚恳地补充道：“大人，孔公子在本店也存有银钱，并且比萧公子还要多呢！” 听到此话，萧敬业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脸鄙视地说道：“哈哈，看来你儿子喝花酒的本领，还是比我儿子强啊！” 第八十章 疯狂的秀女们 隆和二年，三月二十日，赵岩前往边境。 而归来时，已经是七月十二日。 近四个月，并不算长，但却让大周自此挺起了脊梁骨。 在大军回到长郸城后，几乎家家都在摆宴席。 只要哪家有参加这次战役的，周边的邻里都要请他吃上一顿上好的酒席，而那些单身的士兵更是遭到疯抢，比抢亲最热门的书生秀才都吃香。 大周的国库虽然并不是很宽裕，但赵岩却是很大方，但凡参加过这次战役的士兵，皆有重赏，而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级别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孔泽和萧子杰更是凭借独特的手艺，一跃成为神策军中的营指挥使，可管上千名士兵。 由于北蒙的和亲使团还未曾来到大周，为尊重陆念薇，赵岩不方便将其带到宫中，只能让其还住在万宝楼了。 而在赵岩回宫的第二日午后，他正准备睡午觉的时候，张太后一脸高兴地来到了垂拱殿。 “陛下，哀家已经为你筛选了一千名秀女，皆是知书达礼，见过世面的女孩，你什么时候可以挑选一番？”张太后笑吟吟地说道。 “一……千名秀女，怎么这么多？上次母后用了两个月，不才挑了五十个秀女吗？”赵岩一脸疑惑。 张太后解释道：“陛下，你不清楚，去年为你选秀女时，咱大周被北蒙欺压，很多人都认为你坐不稳皇位，故而将自己未出嫁的女儿都隐藏起来，或者说已经有了婚约，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你的名声和功绩都传遍天下了，没有一个女孩不愿意嫁给你的，各地的女孩都自费赶往京城，足足来了有一万两千多人，哀家筛选了许久，才留下了这一千个。” 赵岩顿时有些无语，世人真是势利眼啊！ “母后，北蒙和亲使团不日便将来到大周，朕与那位娜布雅公主早就相识，也愿意娶她，这些秀女就不用看了！”赵岩拒绝道。 “这怎么行，你是大周的皇帝，即使要娶北蒙公主，也可以同时娶多位妃子，然后优中选优，立一位为皇后，一个怎么够，按照哀家的想法，陛下现在成婚已经够晚了，至少要娶五六个，然后再留二三十个留于宫中备用，争取明年的现在，我大周就能多出五六个小皇子。” “啊……”赵岩下意识的摸了摸腰，虽然自己目前身强体壮，但是也禁不起这样折腾啊！ “陛下放心，这次的秀女都非常优秀，你定能选到中意的，待你的时间定下了，哀家便将她们全都招进来。” 赵岩无奈，只得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安排到三日后！” 对付朝臣，他可以脱龙袍来威胁，但对付这位一心为他着想的太后，赵岩就没有什么计策了，只能先答应着。 让他当个生子工具，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在赵岩确定将于三日后要见诸秀女的第二日，长郸城便变得火爆起来。 在一万多个女子中脱颖而出的一千名秀女，家族实力自然不一般，不是文臣武将的后辈，便是某个富商的女儿。 一时间，多辆马车汇聚在长郸城。 长郸城居住最好的酒楼，自然就是排名第一的八仙居和排名第二的万宝楼了。 这两座酒楼加起来能住进一百多位秀女，而这一百多人定然是秀女中的佼佼者。 而最热闹的地方，则是陆念薇开设的清薇阁。 秀女们的衣服、首饰、粉妆等一系列物品都要在这里购买。 因为有传言称，这里的许多物品都来自宫内。 一时间，清薇阁被围的水泄不通，但凡是关于女人的东西都被抢购一空。 有些女孩完全是担心自己的装扮与别人相撞，只要是类似地款型或颜色，直接拿走，出手甚是阔绰。 而长郸城的公子哥们也纷纷在街头闲逛起来，毕竟如此众多的美色，平常是很少有机会看到的。 还有一些落魄的大龄未婚才子，还想着若有秀女被淘汰，他可以写诗去安慰，然后顺便捡个漏。 万一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子，他就完全可以靠入赘改变命运了。 放在以往，清薇阁和万宝楼生意火爆，陆念薇绝对是最开心的一个人。 但现在是赵岩选妃，她甚是郁闷。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皇帝不可能只娶一妻的心理准备，但看到如此多美貌的女子疯狂地等待赵岩的接见，还是有些郁闷。 甚至担心，一旦自己年老色衰，赵岩会不会就将自己打入冷宫，然后孤独终老了！ 入夜，陆念薇爬上万宝楼的最高层，摆上四碟菜，拿上两壶好酒，望着月亮和不远处的皇宫，一个人喝了起来。 而此刻，赵岩带着黑娃悄悄出宫，来到了万宝楼。 他刚走进大厅，一个身材修长，略显壮硕的姑娘便狂奔过来，然后撞在赵岩的肩膀上， 其力气甚大，差点儿没有将赵岩撞倒。 赵岩还未说话，就听到那姑娘比男子嗓门都要粗旷的声音。 “你……瞎眼了，竟然敢撞本姑娘！” 赵岩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若不是看到这姑娘容貌还算清秀，他都以为是一个壮汉在和他说话。 “本姑娘可是被选中的秀女，你若撞坏了本姑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那姑娘瞪着眼睛，指着赵岩说道。 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而略带沙哑，和她的相貌完全不搭。 赵岩心中喃喃道：这样的极品，怎么能选进来呢？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笑着对那姑娘说道：“小姐，咱们今晚可是要拜谒刘大人呢，千万不要迟了。” 那姑娘瞬间变成一脸娇羞状，然后传来一道娇翠欲滴的声音。 “王妈妈，奴家知道了！” 说罢，那姑娘瞪了赵岩一脸，然后大步走出了万宝楼。 赵岩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万一秀女中有这种汉子类的女子然后装作淑女状，并且还被选上了，那赵岩就倒霉了。 就在这时，万宝楼主人万洪迎了过来，在朝着赵岩微微弯腰行礼后，低声告诉赵岩：陆念薇正在楼顶喝闷酒呢！ 赵岩微微一笑，示意万洪继续忙，然后便赶往了后院。 第八十二章 花样选秀 午后，大周皇宫宫门前，一辆辆马车鱼贯而入。 而在宫门外，还站着很多秀女的家人，一个个都在祈祷着，自己的女儿能够被赵岩选中。 在打败北蒙后，便有人称赵岩将会成为大周的中兴圣君。 而目前的赵岩，年轻，形象好，又是个文武全才，即使不是皇帝，这样的未婚男子也是无数女孩倾慕的对象。 更何况他还贵为皇帝，一旦自己的女儿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或者生下一位皇子，那整个家族的地方立马就水涨船高了。 不多时，一千名秀女便在数位宫女的安排下，来到了偏殿。 而此刻，张太后一脸笑容，拿着一个名单递给了赵岩。 名单上，详细写了每一位女子的年龄、家世以及才学。 至于相貌，每一个都是上乘之姿。 若身体有些微毛病，根本就不会被选进来。 赵岩翻着名单，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批发商一般，要在诸多型号的商品中，选一批带走。 若放在前世，赵岩遇到这种帝王待遇，那绝对会欣喜若狂，巴不得多挑几个漂亮的姑娘。 但现在的他，在宫里见到的漂亮姑娘实在太多了。 而真正比陆念薇好看且有灵气的却没有几个，况且陆念薇还拥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男人，没有不好色的。 但当他的眼光被某个女孩培养的足够高，那便很少有女孩能入他的法眼了。 此次选妃，由于人多，故而一排乃是十人。 赵岩若看哪个秀女顺眼，便可直接与其对话，若觉得可以，便留下对方的名牌即可。 很快，选秀便要开始了！ 赵岩刚坐在帘子后面，一旁的张太后便开口了。 “陛下，这一次你怎么也要选出十几个，不然可是辜负了哀家和诸位大臣的心意！”张太后见赵岩的兴致不是很高，故而专门提醒道。 一听这话，赵岩便知道若想要糊弄过去，是不可能了。 必须要想个新法子，迅速而又不失大体地结束这场选秀。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母后，如此选秀，只是看一个皮囊而已，朕更喜欢那种能与朕聊得投机的女子，不如换个选秀方式？” “只要能为你选几个好妃子，方式由陛下说了算！”张太后见赵岩有了兴致，不由得笑着说道。 赵岩伸手一招，朝着喜子道：“喜子，大殿最多能容下多少秀女啊？” 喜子环顾了大殿一番，回答道：“启禀陛下，若站得稍微拥挤一些，能站二百位。” 赵岩在心中一算，一次站二百人，那五次就结束了，这比常规的选法可快多了。 “那一次进来二百人！”赵岩说道。 很快，大殿内便站了二百名秀女。 这些秀女，年龄皆在16岁到19岁之间，各个身材婀娜，面色白皙，气质更是优雅。 并且大部分都是略显丰满，因为皇家最看重的不是姿色，而是延绵子嗣的能力。 她们每个人走到大街上，都能迎来无数男子爱慕的目光。 但赵岩看她们，却甚是脸盲，感觉这些女子都是一种气质。 “咳咳……”随着赵岩的一声干咳，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这个大殿中，能如此咳嗽的男人，只有大周皇帝。 秀女们一个个屏着呼吸，摆出在家练了数百遍的最美姿态。 赵岩的随意一指，都能改变他们家族几代人的命运。 赵岩站在帘子后面，说道：“可背诵《尚书》的留下，不能背诵的直接离开即可。” 尚书乃是儒家五经之一，共计两万五千多字，以佶屈聱牙着称。 赵岩到现在都不能读顺，更不用说背诵了，他想以此先淘汰一批。 很快，三个呼吸都过去了，众秀女都一动不动。 一旁的张太后颇为得意地说道：“陛下，咱大周文风昌盛，即使一般书香人家的子弟，都能背诵四书五经，更不用提哀家替你甄选的了！” 赵岩老脸一红，他本以为自己提出的这条至少能淘汰九成的秀女。 哪曾想，是自己的文化造诣实在太低了！ 赵岩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善烹饪者留下，不善烹饪者可以离开了。” 此话一落，便有一大半秀女脸色黯然，然后掩泪退出了殿外，而另外一小半则是无比兴奋。 烹饪乃是个体力活，大多数秀女们都是出身高贵，十指不沾阳春水，整日里也就是抚琴下棋。 而善于烹饪的，大多都是有这个爱好。 赵岩没想到这一个问题逼走了足足有一百二十多名秀女，不由得大喜。 而张太后却是有些心疼，但想到赵岩向来对食物比较挑剔，也就没有说话。 赵岩绝对想不到的是，他这个只是为了淘汰更多秀女的问题，将在大周引起一股烹饪狂潮。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将有无数大家闺秀走进厨房，学习烹饪技艺。 也将有一大批才子名流，在娶妻纳妾时会先提出一个要求：不善烹饪者不娶。 望着下面的七十多位美貌的秀女，赵岩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可饮酒一壶以上者留下，不能饮或从未饮过者离开。” 听到此话，秀女们都是一头雾水，她们实在看不懂这个条件。 她们自小接受儒家文化，大多认为酒水乃是男子的专属。 很快，殿内就剩下十几名女子了。 那些离开的秀女们虽有些郁闷，但却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毕竟，皇帝的喜好，不是她们能挑剔和把控的。 在大周以前，有的皇帝喜欢杨柳腰，有的喜欢肥美的，有的喜欢小脚的，有的喜欢小圆脸的。 赵岩喜欢喝酒能喝一斤多的，看上去也并不算怪异。 至于剩下的女子，定然能饮酒一壶，才有胆量站在殿内。 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敢欺君。 张太后看向赵岩，欲言又止，她虽是太后，但也不敢改变皇帝的金口玉言，只能任由赵岩说话了。 赵岩微微一笑，看向喜子说道：“喜子，对外面的秀女们也提一提这三个条件，满足者方可进入殿内。” 喜子长喏一声，便走了出去。 片刻后，大殿中仅剩六十五名秀女，其他九百多全都被淘汰。 入殿者各个兴奋，觉得自己已经有一只脚迈入后宫的门槛了。 而赵岩却头疼着，他甚至想说：刚才左脚迈进殿门的，你们被淘汰了！ 第八十三章 富贵街 能诵《尚书》，善于烹饪，可饮一壶酒。 赵岩用三个问题，淘汰了九百多名秀女。 他望着剩余的六十五位貌美如花的秀女，又皱起了眉头。 要想出什么条件才能再淘汰一大批呢？ 而此刻，张太后低声对赵岩说道：“陛下，要不这些全要了！” “太多，太多，朕再看看！”赵岩连忙摆手，在帘子后再次思考起来。 片刻后，赵岩又想出一个奇妙的主意。 他推开帘子，望向这些秀女，然后干咳了两声。 “咳咳……” 这时，有三个秀女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赵岩，而其她人则是深深低下了脑袋。 赵岩微微一笑，当即记住了那三个秀女。 “朕喜欢积极主动的女子，而纳妃自然找的也是愿与朕进行心灵对话的人，刚才抬头偷偷看朕的三个女子留下，其余都出宫去！” “啊？”听到此话，大殿内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算什么筛选条件啊！ 一旁的张太后被气得脸色都发黑了。 赵岩若是她亲儿子，她至少要教训半个时辰，哪有这样将纳妃当成儿戏的。 但对赵岩，她却不敢这么做，她在心里不断找理由开导自己。 “古来的圣君，向来都有一些奇特的嗜好，陛下既然这样做，或许有他这样做的道理，至少还留下三个，还算不错。” 张太后在心里说服自己后，心情不由得舒畅了很多。 除了那三位秀女外，其她秀女皆一脸沮丧地离开了大殿，她们都感觉自己输得莫名其妙，但却丝毫不觉得当今天子在胡闹，只认为自己命浅福薄，没有这份机缘。 赵岩看向这三位气质非凡的秀女，笑着说道：“你们就先住在储秀宫，等朕的召见！” “是，陛下。”三个秀女齐齐行礼，然后优雅地退出了殿外。 她们现在只能算是半只脚迈进了大周的后宫，至于能不能被册封为妃子，是何级别，只有待赵岩临幸之后，才能颁旨。 张太后走到赵岩身边，轻声说道：“陛下，今晚你便可先召见一个。” 赵岩脸颊一红，说道：“多谢母后挂念，朕自当将绵延龙种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张太后高兴地说道，然后便也离开了。 赵岩长呼一口气，瘫坐在长椅上，脑海中浮现的乃是陆念薇的身影，他可不愿将自己的第一次留给别的女人。 …… 七月，天气甚热。 垂拱殿中，放着大量的冰块，赵岩身穿月白色薄衫，喝一口甘草冰雪露，批阅几本奏折。 一旁还有两个侍女拿着长扇扇风，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这才是他想要的帝王生活，无内忧外患，文武百官们也没有太多琐事烦扰他。 并且，北蒙的和亲队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午后，突然起了风，天气变得略显凉爽起来。 向来喜欢微服私访的赵岩，带着黑娃再次出了宫。 将长郸城几乎已经转了一圈的赵岩，此次准备去城外看一看。 若申屠义在一旁，绝对不会让赵岩去城外的，因为城外有大量穷苦百姓聚集，甚是混乱，很有可能出现危险。 赵岩喜欢带着黑娃，并且只带着黑娃，一方面因为黑娃的实力确实出众，另一方面是只要说是带着黑娃去吃好吃的，让黑娃去哪都无所谓。 长郸城作为一座几十万人口的大城，繁华程度可谓是代表了大周城市的最高水平。 但城外，在隐藏的角落里，依然生活着大量的穷苦百姓。 在长郸城外，聚集着大量的村庄与市集，这些人都从事着较为低等的劳力工作，却是长郸城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城中的米面蔬菜，鱼虾酱肉，还有布匹、纸张、书籍、花鸟鱼虫等一系列物品都是这群人运进城中的。 但他们却没有足够的钱财住在长郸城中。 赵岩和黑娃将马车停在一处收费的小酒馆后，便朝着一个名为富贵街的街道走去。 此街名为富贵街，但居住者却无一个富贵者。 街道乃是一个长约五里的土路，街道两侧都是各种简陋的土坯或树木搭建的房子，摊贩很多，有卖窝窝头的，陶罐的，各种工具的，还有卖从城中酒楼挑来的泔水的。 一文钱能盛一碗，但这种泔水已经是被过滤一遍的，只有运气特别好，才有可能吃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皮，一般情况下，只能喝汤。 但这种“美味”极受欢迎，不提前排队根本就喝不到。 街道上的孩子特别多，大多数都是光着屁股在路上追逐打闹，女人们就坐在街口，有的摆着摊子卖着布鞋，有的则是在缝制一件已经有了十几个补丁的衣服。 赵岩看到此情形，心头甚酸。长郸城内和城外的区别太大了，士大夫阶层的生活和民间百姓的生活简直就是有云泥之别。 百姓过不好，他这个皇帝责无旁贷。 赵岩思索着如何才能改变这种现状，不知不觉与黑娃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道里。 而此刻，在不远处，五个身穿破烂衣衫，拿着破碗与长棍的叫花子，已经盯上赵岩和黑娃了。 毕竟，他们的衣着华丽，十分显眼。一看就是有钱人，而有钱人一般都不会来到这里。 很快，五个叫花子一前一后，将二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乃是一个身材短小精悍，眼睛处还有一道狭长伤疤的汉子，他看向赵岩二人，十分警惕地问道：“你们可是左厅推官胡大人派来的？” 赵岩一愣。 左厅推官，乃是一个从六品级别的官职，主管百姓的刑事诉讼。而在长郸城，左厅推官只有一位，归长郸城府直管，刑部监管。 由于这个官职太小，赵岩并不知这位左厅推官姓谁名谁。 他很疑惑，几个叫花子怎么会和一个从六品的官员有交集呢。 怀揣着这份好奇心，赵岩胸膛一挺，说道：“正是。” 那为首的汉子弓着腰，一脸尊敬地说道：“大人，请跟我们走，你让我们准备的银钱都齐全了！” 听到此话，赵岩心中更是疑惑万分，他本以为这些花子是来抢劫他的，怎么变成送钱的了。 他微微点头，带上黑娃，跟着那五个叫花子朝前方走去。 第八十四章 戴花青年 富贵街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掌鞋匠、脚夫、箍桶人、倒粪工、杂耍艺人等各行各业的人群，应有尽有。 五个叫花子带着赵岩与黑娃，穿过数条小巷，来到一处破旧的小院前。 此小院破败不堪，院子里放置着大量乞讨回来的物品，而在院门前，则是聚集了许多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叫花子。 很明显，赵岩和黑娃是闯进花子窝了。 这些小叫花子们望着赵岩和黑娃，眼神里有羡慕，有憎恨，也有好奇与兴奋。 那名身材短小精悍，名叫二虎的叫花子一摆手，周边的小叫花子便散开了。 “大人，请，我们帮主在屋里等你！” 赵岩缓步走进小院内，望着周围各种废旧甚至有些发霉发臭的物品，百感交集。 途中，赵岩不断与二虎闲聊，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几日前，长郸城左厅推官胡顺德带着一群士兵来到富贵街，贴出了告示：要拆除富贵街，所有百姓必须在十日内离开，否则将遭受牢狱之灾。 在这个时代，朝廷强拆是没有任何补偿的。 拆了富贵街，就等于毁了这些百姓的家，他们自然不愿意，于是就和士兵差官们互殴了起来。 而花子帮则是富贵街的主力，有二十多个人都被胡顺德抓进了监牢。 二虎通过多种关系，找到了一个差役，那差役告诉二虎，需要准备一百两白银给胡大人，而胡大人则会派遣专门的差人在今日黄昏来取。 赵岩的扮相太过高贵儒雅，故而便被他们认为乃是过来取一百两白银的差人。 前面的小屋倒还是整洁，里面有一个四方桌，还有几把椅子，角落处还放着一个生锈的犁头。 而在最前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大纸，纸张上写着三个大字：叫花帮。 这时，一个身穿粗布衣衫，拄着拐杖的老者从隔间里走了过来。 看到屋内的赵岩后，隔着两米远便跪下了。 “草民白升江拜见大人！” 说完之后，白升江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在赵岩眼里和勾栏里说书人的讲述中，花子帮的帮主都是举起一根打狗棒，就能召集几百名叫花子的神人。 叫花鸡和酒，根本不缺，并且处处打抱不平。 而现实却是，这个花子帮的帮主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 花子帮也只是一群不愿去做土匪盗贼，全靠富人施舍的可怜人。 花子帮以老人和孩子居多，这些人劳动能力太差，只能以乞讨为生，像二虎这种，除了乞讨之外，还做着脚夫。 但即使如此，挣的钱也养活不起一家人。 “老人家快快请起！”赵岩赶忙将老者扶了起来。 老者白升江颤抖着拿出数张银票，说道：“大人，这一百两银票，是我们整条街砸锅卖铁凑的，你收好，敢问什么时候能放他们出来，将他们放出来之后，我们立即就离开富贵街。” 赵岩看着白升江那如老树皮一般的双手，并没有接银票，而是长叹一口气，道：“老人家，官府没有资格收你们这些人的血汗钱，你收回去！” 白升江和二虎皆是一愣，这个差官不就是来收钱的吗，怎么又不要了呢！ 赵岩继续说道：“我并不是左厅推官胡顺德的差人，不过却可以帮你们救出那些人，并保住这个地方。”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二虎有些恼怒，但听到后半句，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救星。 白升江毕竟活了六十多年，他一眼便看出赵岩非富即贵，定然不是寻常人。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公子，老朽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若能救出我们的人，整个富贵街百姓都会感激你，但要保住富贵街，那是不可能的，富贵街拆迁，乃是陛下的主意，没有人能够阻止。” 赵岩一愣，心中喃喃道：我的主意，我怎么都不知道？肯定是哪个狗官在利用朕的名号做坏事！ “老人家，是陛下亲自下旨了吗？”赵岩问道。 白升江摇了摇头，回答道：“那倒没有，但陛下打败北蒙回来，行至皇城前，远远地看到破败的富贵街，他说了一句话，原话是，那里有些脏乱差啊！” “陛下都这样说了，那富贵街定然要被拆掉了，是我们给大周丢脸了，不配住在皇城脚下。” 赵岩认真回忆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当时还真说过这句话，不过当时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给周围百姓造成了如此大的灾难。 特别是听到白升江说他们不配住在皇城脚下，赵岩都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打了一记耳光般。 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老人家，此事就交给我，我保证，最迟明日，你们的那些亲人朋友全都能回来，富贵街即使被拆了，也能给你们寻一个安身之处。” 赵岩刚说罢，就听到外面有一道刺耳的声音。 “富贵街的管事是不是住在这里，赶紧出来拜见小爷！” 很快，赵岩、黑娃、白升江与二虎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而在小院外，一个骑着高头大马，头上还带着一朵花的青年，正一脸嫌弃地东张西望着，在他后面还跟着五名随从。 “小爷乃是左厅推官胡顺德派来的，一百两白银准备好了吗？”戴花青年一脸睥睨地说道。 赵岩望着这个看着很二百五的纨绔青年，十分生气，心中喃喃道：“我大周的差役就这副德行，再不改革，朕就成亡国之君了！” 赵岩走到最前面，说道：“一百两白银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想要面见胡大人，表示一下感激，不知可否？” “你算个什么东西，胡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我徐大地都没见过几次。”戴花青年厉声道。 赵岩微微一笑，看了黑娃一眼，说道：“若能见到胡大人，我可以拿出一千两。” 黑娃当即从怀中抽出一千两银票，并晃了晃。 戴花青年徐大地的眼睛顿时亮了，他眼珠一转，说道：“小爷可以将你带往府牢，而在释放这些人的时候，胡大人也会在，能不能见到，看你的运气，如何？” “行。”赵岩笑着点了点头。 作为皇帝，他还不知道长郸府牢长什么模样呢！ 第八十五章 天子入狱 夜色降临。 赵岩、黑娃和二虎跟着戴花青年徐大地来到了长郸府牢。 二虎负责带回花子帮的那二十多人，而赵岩和黑娃则是为了见那位左厅推官胡顺德。 长郸城共有三处监牢，第一处为皇家监牢，归中书省直管，关押犯事的皇亲国戚。 第二处为刑部天牢，主要关押各种重罪和犯法的官员。 第三处监牢便是归属长郸城府的府牢，以关押贫民百姓为主，也是环境最差的监牢。 此刻，赵岩心里有个疑问，大周的官员，俸禄颇高。 像胡顺德这种从六品的京官，一年的俸禄至少也在三千两以上。 而朝廷官员受贿，至少也要连贬三级，胡顺德不可能为了一百两白银，冒着丢了乌纱帽的危险。 并且像他这种有实权的官员，随便找个富商，放放狠话，千八百两白银都到手了，怎么可能去向这群吃都吃不饱的叫花子索要银钱。 很快，赵岩等人便来到了长郸府牢的门口。 徐大地下巴一扬，当即下了马。 “你们先在这里侯着！” 徐大地走到大门前，两侧的狱卒立即为其打开了大门，他就像回自己家一般，迈着大步便走进去了。 大约半刻钟后，徐大地走了出来，朝着赵岩伸出了手，说道：“一千两银票给我，那些叫花子将从西门放出来，至于你们，若想要亲自孝敬胡大人，可以跟我到监牢里来。” 赵岩朝着黑娃点了点头，黑娃立即拿出一张千两银票递给了徐大地。 徐大地兴奋异常，从没想到钱竟然如此好挣。 “二虎，你将花子帮的众人带回去，其他事情交给我就行！” 二虎点了点头，站在长郸府牢前，他便有些发怵，巴不得赶紧离开呢。 很快，赵岩、黑娃跟着徐大地来到了长郸府牢里面。 府牢里阴暗潮湿，骚味十足。 徐大地走在最前面，步伐轻快，显然对府牢的路况极为熟悉。 两侧的监牢里，关着各种各样的犯人。 他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看到赵岩等人走过，都没有任何反应，该拉屎的拉屎，该撒尿的撒尿，该啃窝头的啃窝头，该睡觉的睡觉。 偶尔还能见到几个孩子在那里蹦蹦跳跳。 赵岩不由得就郁闷了，八九岁的孩子到底犯了什么罪，竟然会入狱。 “你们跟我先见一见府牢主簿！”徐大地走到一处拐角，将赵岩二人引到一处灯光甚是明亮的房间。 房间内，坐了一个中年大胖子。 而此刻，这个大胖子正在啃一只大猪头，啃得是满面油光，官服上也全都是油腻。 中年大胖子见有人过来了，当即吮吸了一下手指，将猪头放在了一边，然后擦了擦手，打量了赵岩一番后，说道：“本官乃是长郸府牢主簿徐晓天，听说你要孝敬胡大人，胡大人太忙，你将孝敬的银钱交给我便是。” 听到“徐晓天”这个名字，赵岩就知道这二人定是亲兄弟无疑了。 而现在，这二人是要配合着敲他的竹杠了。 赵岩淡淡一笑，说道：“我确实想要孝敬一下胡大人，不过还是觉得亲自给他比较好。” 一旁的徐大地朝着徐晓天，颇为急切地说道：“哥，这小子贼有钱了！” 徐晓天眼睛一亮，接着说道：“小子，你可知道长郸府牢乃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你若识相，便老老实实拿出五千两银票，本官保证你只要不招惹官府和士大夫阶层，在长郸城就可以横着走。” “如若不然，本官让你将牢底坐穿！” “你就不怕我是你惹不起的存在？”赵岩反问道，在长郸城，能让一个府牢主簿丢掉乌纱帽的公子哥至少也有上百个。 “哈哈，小子，你吓唬谁呢！”长郸府牢主簿徐晓天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籍，说道：“长郸城身份贵重的公子哥都在此书之中，本官早就将此书倒背如流了，而你又是哪位？” 赵岩低头一看，书籍封面撰写着五个大字：长郸公子录。 他翻开一瞧，前几页还有两个他熟悉的公子，一个是萧子杰，一个是孔泽。 除了二人的基本信息外，连人物画像都在上面，并且画得甚是逼真。 赵岩气得有些想笑，大周这群官员们还真是有头脑，这样的名录都能做出来。 “这是本官耗费一百两白银买来的，这两年抓了五十多个你这种扮相的公子哥，从未出过错，而他们也都乖乖交了银钱。”徐晓天撕下一块猪头肉填进嘴中，一边咀嚼，一边得意地说道。 赵岩无奈一笑，说道：“好，我认栽，不过我手里没有带这么多钱，能不能让我的护卫去取，明天早上给你送过来。” “可以，银钱送的早，你就能回家早，但今晚就住在府牢中，本馆可以给你一个单间！”徐晓天说完，和徐大地相视一笑，二人已经干过许多次这样的买卖了，每一次都轻松无比，从未出过意外。 赵岩向黑娃交待了两句，让其离开府牢，然后便住进了其中一个牢房。 虽然是夏季，但府牢阴深，并不很热，不过蚊虫却很多，嗡嗡作响，根本无法入睡。 徐晓天也只是图钱，并不愿折磨赵岩，派人给他准备了一个新席子，牢内也算干净，骚味不是很大。 赵岩盘腿坐在席子上，心情很不好。 他在思索的是，如何才能杜绝这种贪墨成风的官场风气，如何才能让老百姓也过上体面的日子。 天子脚下，这种贪墨之风已经是这样了，更不要说其他州府了。 其他地方估计会有更多的百姓被官员逼得家破人亡，走投无路。 还有许多像富贵街百姓这样的，因为官府的一句话，而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士大夫阶层和贫民百姓之间的贫富差距实在太大了。 一旦双方形成一个不可跨越的阶层鸿沟，那老百姓们恐怕就只能揭竿而起了！ 而黑娃在离开长郸府牢后，并没有回宫，也没有去拿钱，而是在萧敬业家旁边的一处客栈里，直接睡下了。 赵岩给他的命令是：天亮之后，找到萧敬业，让他带着六部官员到长郸府牢议事，天亮之前，不得惊动任何人。 第八十六章 叫花子饭 翌日，天刚亮。 黑娃来到文相府，当告诉萧敬业，赵岩在长郸府牢住了一夜后。 这个老头子瞬间就急了，匆匆忙忙穿上官服，然后夺门而出，先是派人通知两个副相和六部的尚书，然后迅速坐上马车，朝着长郸府牢奔去。 半个时辰后，长郸府牢门口。 长郸城知府刘文臣，左厅推官胡顺德，监牢主簿徐晓天及其弟弟徐大地都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刘文臣很委屈，拆掉富贵街乃是工部交给他的命令，而他直接将事情交给了左厅推官胡顺德，根本没有过问任何细节。 哪曾想下面的人竟然将当今皇帝抓进去了，还讹了一千两银子。 左厅推官胡顺德更委屈，在下达拆除富贵街的命令后，有人阻拦，他也是按照朝廷法规抓的人，并且他已经示意属下，关几天震慑一下就可以放了。 哪曾想下面的人还闹出了他要收一百两白银的说法。 区区一百两白银，他还真看不上眼里，但现在这一百两白银则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至于徐晓天和徐大地二人，则是没有什么理由感觉到委屈了。 他们只能怪自己倒霉，遇到了当今的皇帝。现在他们只期待皇帝能法外开恩，不判他们死刑。 二人可不是士大夫，赵岩若想杀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而此刻，文相萧敬业，副相刘朝同、潘文岳和六部众尚书正在赵岩的牢房外跪着。 赵岩在牢房中盘腿而坐，闭着眼睛，众臣根本不敢打扰。 赵岩发起脾气来，整个朝堂的大臣都扛不住。 片刻后，赵岩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旁的刑部尚书孙厚石，赶紧开口道：“陛下，此案已经查清，完全是监牢主簿徐晓天以权谋私，利用自身官职收受贿赂，当然长郸城知府刘文臣与左厅推官胡顺德也有失察之罪。” 赵岩慢慢站起身来，看向孙厚石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臣定当按照大周律例处置有罪之人，并加大肃清力度，保证今后不再发生此类事件！”孙厚石有些忐忑地说道，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理解赵岩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再然后呢？”赵岩又问道。 “再……再……”孙厚石顿时舌头打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而下面的臣子们也都没明白，赵岩想要问什么。 赵岩长叹一口气，说道：“水至清则无鱼，朕知道我大周的官员中有中饱私囊之徒，但并没有感到愤怒，因为这在每一个朝代都存在。朕感到愤怒的是，你们考虑过富贵街那些穷人的死活吗？” “他们也是我大周的百姓啊！你们为了长郸城的繁荣，要将他们撵出去，但你们考虑过要将他们安置在哪里吗？那里的人大多都是靠着皇城来生活的，即使倒个粪，拾一些残羹剩饭，也能活下去，但是远离了长郸城，他们大多数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接下来，咱们要思考的是，如何安置富贵街的百姓，而不是如何处置那几个朝廷的败类！若这些百姓变成了造反的暴民，不是他们的责任，是我大周朝廷将他们逼反的！”赵岩提高了声音说道。 士大夫阶层有一个特性，他们心里装着朝廷社稷，装着天下苍生，装着整个士大夫阶级的发展，但他们总是忽略百姓的感受。 赵岩此举，是在向整个大周的士大夫阶层释放一个信号：朕不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是与大周所有的百姓共治天下。 另外，这些年来，士大夫阶层活得太舒服，太有优越感了。 赵岩已经准备要向这群国家栋梁中伪装的败类和平庸之徒下手了。 萧敬业等人都是眉头紧皱，在以往，他们都潜意识地认为，朝廷的利益高于一切，士大夫的脸面高于一切。 但赵岩的一次次行为，从处决第一个士大夫阶层崔万山到不断提升武将的地位，让他们愈发觉得，如果他们还以士大夫乃是天下的支柱来自称，赵岩早晚会找到更有能力的人取代他们。 众大臣细思极恐，纷纷开始思索起如何处置这群富贵街上的穷苦百姓，才能达到赵岩的要求。 赵岩这段话，也是为了日后的改革打基础，他见众臣都开始沉思了，不由得缓和了语气，说道：“诸位都起来，此事，咱们都引以为鉴，做事前，我们首先考虑的应该是百姓，然后才是朝廷。” “臣遵命！”众臣同时俯首说道。 现在的赵岩，凭借自身实力与给大周带来的荣誉，已经让大周的文武百官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岩见气氛很严肃，他笑了笑，说道：“今天中午，朕请大家吃饭！” “好！”不远处都快要睡着的黑娃，听到此话突然就精神了起来。 引得萧敬业等人都笑出声来，君臣之间的气氛瞬间都轻松了许多。 临近中午，赵岩带着文相萧敬业，副相刘朝同、潘文岳和六部众尚书再次来到了富贵街。 当白升江和二虎知晓这些人的身份后，不由得都吓傻了。 而当赵岩让他们做一个原滋原味的大锅饭后，更是一脸诧异，但还是按要求做了。 赵岩请众臣吃的，乃是大锅饭搭配窝窝头。 这里的大锅饭，乃是一种菜汤，里面参杂的有高粱、菜叶、大骨头，还有很多隔夜的剩菜，是叫花帮经常做的饭，并且有个别名，叫做叫花子饭。 饭的味道可想而知，更别提还要吞下两个硬如石头的窝窝头了。 赵岩让黑娃给每位大臣都盛了一大碗，然后给自己用一个大碗，盛了一小勺。 他端起碗来，说道：“诸位，今日这顿饭算是富贵街的百姓请咱们的，而刚才在路上，文相也告诉朕，中书省各个官员将集资为富贵街在西十里外建设一个富贵村，并保障每个富贵村民都有一个可养活自己的营生，吃了这顿饭，谁都不准不出力啊！” “现在，已是午时，想必大家都饿了，此顿饭不能浪费，大家尽情享用！”说罢，赵岩率先喝了菜汤，然后又咬了一口黑娃专门热过的窝窝头。 众臣们见赵岩都吃了，他们只能咬着牙，将碗里的饭使劲朝着嘴里送了！ 吃得越多，表明自己越忠君，越爱百姓。 第八十七章 郁闷的善普 几乎在半日间，赵岩，文相萧敬业，副相刘朝同、潘文岳和六部众尚书在富贵街吃叫花子饭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长郸城。 这在大周乃是绝无仅有的。 一时间，引起民间震荡，无数百姓欢欣雀跃，感概自己生在了一个如此圣明的朝代。 对赵岩与朝廷百官的赞誉，一时间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尤其这个榜样还是皇帝。 在赵岩提出要建立富贵村后，六大尚书出钱出力，于第二日便开始了基建工程。 更有一些富商士子也开始捐钱捐物，并准备在村里开设商铺，明显是将这个地方当成大周第一村来建设的。 其它州府知晓此事后，看到的乃是朝廷对百姓的重视，自然而然地也不敢去做一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了。 五日后，赵岩最期盼的事情终于到来了。 北蒙的和亲使团到了。 而这次率队和亲的使者，不是别人，乃是大周的第一谋士善普。 使团行至长郸城的城门口，拉着诸多彩礼的马车顿时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位面部表情如同便秘的男人。 正是善普。 他很郁闷，相当郁闷。 八年前，善普曾经来过长郸，那时北蒙刚刚在一场战役中大败大周，他乃是来要求大周增加岁币的。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十分得意，感觉自己一人就能决定大周的国运。 萧敬业，杨兴怀、孔墨山对他必恭必敬，根本不敢说一句硬气话，就连周仁宗，那是也在垂拱殿给他摆了一把座椅。 但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并且，他在沿途中听到赵岩的种种利国利民的事迹后，总是不由得在想，如果自己当初选择大周，那自己会不会像现在的萧敬业一般，有资格成为大周最有能力的贤臣，甚至留名青史。 他悔恨啊，但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只希望北蒙能好好整顿，在下一场战役中，让大周再次拜倒在北蒙军的铁蹄之下。 善普本以为这次迎接他的可能只是礼部的一个小吏，毕竟和亲的公主已经在长郸城了，他来只是走个流程。 哪曾想，大周的三大朝廷巨头，萧敬业，杨兴怀、孔墨山竟然都在城门口迎接他呢！ 但此刻的他，却感觉到十分丢人，只得硬着脸皮朝前走去。 萧敬业，杨兴怀、孔墨山三人，见到善普率着和亲使团走来，顿时都十分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本来，赵岩乃是指派礼部尚书蔡悠来迎接的。 但这三个小老头同时申请要迎接使团，并且在垂拱殿争的不可开交。 赵岩很清楚三人的想法，在思索了片刻后，破例同意三人一起去迎接使团。 若放在平常，朝廷三大巨头同时出城迎接外使，那如同大周皇帝陛下亲临了。 但这次，三个小老头明显是要善普面前显现一些优越感的，毕竟以前被压迫的太狠了。 “没想到竟然是三位大人前来迎接，老朽真是受宠若惊了！”善普在距离朝廷三巨头还有五米远的时候，便开始拱手说道，将姿态放得尤低。 萧敬业胸膛一挺，笑着说道：“善普大人亲临，我大周岂敢怠慢，我记得上次善普大人来长郸，只因一个迎接仪仗没有摆好，就让善普大人动怒了呢，不知这次礼仪是否周到？” 善普老脸一红，甚是尴尬，后悔当初实在是太得瑟了。 “周到，周到，实在太周到了，大周乃是礼仪之邦，这是我北蒙怎么也比不上的。”善普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而萧敬业三人看到善普这种表情，心情舒坦极了。 三人争着抢着要过来，就是为了体验这种美妙感觉。 就在这时，不远处围观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善普，你不是挺能摆谱的吗，怎么不得瑟了，你这个狗叛徒！” 听到此话，善普的脸色顿时愈加难看了。 孔墨山朝着人群中一瞪，心中喃喃道：你们可以回家骂，当着别人面就骂起来，显得我大周很没有素质。 他朝着人群摆了摆手，示意百姓散去不要再瞎说了，然后朝着善普，略带歉意地说道：“善普大人，实在抱歉，我大周民风淳朴，百姓都喜欢说实话，并且这种话语也不算触犯我大周律，无法将其抓起来向大人赔罪！” “无妨无妨。”善普强装出一抹笑意，想要快速离开这里。 “扑哧！” 忽然，一旁的杨兴怀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听到孔墨山的话语，实在是忍俊不禁。 民风淳朴？ 百姓喜欢说实话？ 这分明就是在恶心善普呢！ 杨兴怀不像孔墨山与萧敬业二人般，在朝堂上磨练出了高超的演技，可以憋着不笑。 他实在是忍不了。 杨兴怀一笑，孔墨山与萧敬业也都忍不住了，一个个憋红了脸，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今日的事情，足够让这三个小老头乐上大半年。 善普郁闷的都快想要哭出来了，感觉这一刻如一天般漫长。 稍顷，善普终于回到了马车里，才长呼一口气。 但片刻后，他又郁闷了，因为和亲使团不是前往礼部安排的驿馆，而是万宝楼。 陆念薇称，已经为善普找好了住的地方。 知道这个消息后，善普的心头又是一颤，因为他和陆念薇的关系很不好。 当初，让陆念薇嫁给北蒙一个部落的将军，正是善普提出来的。 因此，才逼得陆念薇离开北蒙，来到了大周长郸城。 在使团行至万宝楼附近后，却被万宝楼的一个伙计引到了一个破旧的客栈里。 此客栈十分破败，并且一旁便是做着皮肉生意的瓦子，甚是喧闹。 “伙计，你们怎么将我们领到这里了？”善普生气地问道。 那伙计回答道：“公主殿下说，万宝楼已经没有空的房间了，而依照大人的品性，只适合住在这里。” 说罢，那伙计便离开了。 善普欲哭无泪，突然扬起手臂，朝着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我真是活该！” 一旁的士兵们都吓傻了，纷纷低着脑袋当作没看见。 这时候，谁上去安慰，谁挨揍。 第八十九章 说了等于没说 陆念薇放下点心，缓缓站起身来，然后看向张太后。 “太后娘娘，我嫁给陛下，乃是真心喜欢他，不然即使整个北蒙逼我嫁，我也不会嫁。而陛下喜欢的也是现在的我，你要我熟读这些书籍，我做不到；你要我食不满口，咬不出声，喝不作响，挑食物不可越盘，我也做不到；若嫁给陛下，这些是必须遵守的礼仪，那我陆念薇不嫁也罢！” 说罢，陆念薇抓起一旁的书籍朝着空中一扔，然后大步向殿外走去。 陆念薇性如烈火，她宁愿不入后宫，也不愿让自己变成一个从令如流，乖巧听话的傻白甜。 “你……你刁蛮，竟然胆敢与哀家如此说话，来人啊……将她抓起来！”张太后无比气愤地说道。 在后宫中，还无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顿时，两个宫女冲了过来。 陆念薇，武艺非凡，五六个禁军都不能近她的身，更不用说两个宫女了。 她秀手一伸，便将两个宫女拽倒在地，然后大步朝着慈元殿外走去。 后面的张太后喘着粗气，几乎快要气疯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不守礼数的女子，嘴里喃喃道：“粗鲁，粗鲁，实在太粗鲁了，我大周后宫绝对不能有她！” 陆念薇气呼呼地刚走出慈元殿，便碰到了一列巡逻的禁军队伍，而为首者乃是申屠义的副将邵劲。 邵劲与陆念薇有数面之缘，并且赵岩出去与陆念薇约会时，他曾多次在暗中保护。 陆念薇也认识他。 “陆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邵劲疑惑地问道，她知道陆念薇马上就要成为赵岩的妃子了，但此时的赵岩正在垂拱殿与群臣议事，根本没有召见过陆念薇。 陆念薇十分郁闷地说道：“别问那么多了，速速送我出宫！” 申屠义曾多次向邵劲讲过，这位姑奶奶深得陛下喜欢，并且脾气暴躁，武力值甚高，绝不能招惹。 邵劲自然不敢多问，当即便带着陆念薇出了宫。 而此刻，在垂拱殿中，赵岩正在与朝廷三巨头闲聊。 他们正说得高兴时，喜子快步走过来，说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她老人家生病了！” 赵岩一愣，疑惑地问道：“我昨晚请安时，母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是……是被气病的！”喜子磕磕绊绊地说道。 赵岩更是不解了，大周皇宫内能气到张太后的，似乎只有他自己。 “你先喘口气，然后说具体情况！”赵岩看向喜子说道。 喜子长呼了一口气，然后思索了一下后说道：“今日上午太后召陆念薇陆姑娘到慈元殿叙话，然后两人的聊天不是很愉快，陆姑娘掀翻了太后收藏的书籍，还打倒了两个宫女，然后气呼呼地出宫了！” “什么？”赵岩差点儿没有跳上龙案上。 自古婆媳不两立，更何况陆念薇完全不是张太后喜欢的那种性格，二人要能聊得来才怪呢！ 朝廷三巨头听到这个消息，则是不约而同地朝着赵岩拱手道：“既然陛下有家事要处理，那臣就告退了！” 这三个小老头，十分精明，后宫的事情向来都是剪不断理还乱，他们可不愿沾上一身腥。 就在这时，外面有士兵来报，张太后已经朝着垂拱殿的方向过来了。 赵岩微微撇嘴，在大周，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有些惧怕这位张太后。 因为对方确实是处处为他着想，虽然有些时候角度不是很对，但也都是一片好心。 “三位还是先等一等，和亲之事，关乎国本，你们留下也听一听。”赵岩说道。 朝廷三巨头无奈，只得留了下来。 这时，张太后脸色黑色脸快步走进了垂拱殿，看其速度，倒不像是生病了。 “陛下，今日之事，你一定要给哀家一个说法！“张太后刚进门就张口说道。 一看到朝廷三巨头也在，当即说道：“正好三位大人也在，你们一定要评评理。” 朝廷三巨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只得拱手说一声：臣自当遵命。 “母后，你快请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惹得你如此动怒？”赵岩语气柔和地问道。 “唉！” 张太后先是长叹一声，然后将陆念薇的扔书、打宫女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 “陛下，这种北蒙的女子，完全就是骑在马背上长大的，刁蛮、任性、无礼、毫无规矩，完全不通礼数，她若入了后宫，后宫必乱，如果她学不会我大周后宫的礼仪，哀家建议婚期延迟！” 赵岩挠了挠头，竟不知如何回话，根据他对陆念薇的了解，后者没有撕掉那些书籍，已经是很给张太后面子了。 并且，他喜欢的，正是陆念薇不拘礼节的样子。 若陆念薇真学会了那些礼节，对赵岩彬彬有礼。 赵岩站着，她便不敢坐着；赵岩没拿起筷子，她便不敢吃饭；一日请安三次，不敢忤逆赵岩的任何一句话。 赵岩才难受呢。 夫妻之间讲究的是属性相合，不是某一方一直迁就。 让陆念薇变成像那些秀女一样的小女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太后完全就是逼着一朵带刺的娇艳玫瑰，长成一棵平平无奇的景观树。 根本不可能。 赵岩看向朝廷三巨头，问道：“三位爱卿，念薇出自北蒙，对我大周的礼仪确实不甚了解，冲撞母后并非出自本意，不知三位怎么看？” 朝廷三巨头顿时都一时语塞。 怎么看？他们完全想站在一旁看热闹。 赵岩对陆念薇有多喜欢，他们是非常清楚的，并且赵岩自己都不是怎么遵从礼数的人。 奈何张太后又特别的看重礼仪，他们是两方都不想得罪。 萧敬业，眼珠一转，笑着说道：“臣以为，太后所言极是，进入后宫自然要守后宫的规律，但北蒙公主学的一直是北蒙的规矩，恐怕一时难以修正，还需要陛下和太后耐心教授。” 杨兴怀和孔墨山赞许地看了萧敬业一眼，心中暗暗赞许，不愧是文相，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哪方都不得罪。 赵岩朝其白了一眼，心中喃喃道：这个老滑头，说了等于没说。 第九十章 疑似私生子 就在赵岩思索着应该如何解决张太后和陆念薇的矛盾时，御史大夫上官不悦突然闯了进来。 “陛下，臣……”上官不悦满脸汗珠，抬起头才发现，垂拱殿里竟然站着好几个人。 臣参加陛下，参见太后，参见三位大人！”上官不悦拱手道。 萧敬业微微皱眉，道：“上官大人，这里是垂拱殿，不是你家，你如此闯入，乃是大不敬！” “臣……臣……有要事要禀报陛下，所……所以……失了规矩，望陛下见谅！”上官不悦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喘着大粗气。 赵岩心中略带疑惑，上官不悦虽然在朝廷中以怼成名，但在礼仪上从没如此失态过。 估计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上官不悦，朕看你如此焦急，必然有大事要禀报，你且细细说来！”赵岩说道。 上官不悦望了一眼张太后，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然后，看了一眼赵岩，又看了看张太后。 赵岩见他摇头晃脑，根本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上官大人，你到底要说什么，朕不明白你的意思？”赵岩望着上官不悦滑稽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想笑。 上官不悦舔了舔嘴唇，深呼一口气，说道：“陛下，此事只能向你一人禀报。” 此话一出，一下子将殿内五个人全得罪了。 萧敬业、孔墨山和杨兴怀都是眼睛一瞪，论级别他们算得上上官不悦的长官，论职位，大周的任何事情都分属于三人中的其中一个。 连他们还不能听，准是上官不悦又要说谁的坏话呢！ 张太后本来就郁闷，听到此话更是脸色铁青。 虽然她从不干预朝廷政事，但对方汇报个事情要她回避，显然是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而赵岩，也不高兴了。 御史台有监督百官之责。 上官不悦要单独汇报，朝廷三巨头没准会认为赵岩私下里安排他监督某个官员呢！ 而赵岩却是什么都没做。 “上官不悦，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此……此事还真有些见不得人？”上官不悦小声嘀咕道。 一旁的朝廷三巨头听到此话，同时胸膛一挺，虽然他们在年轻时，也做过一些诸如包养小妾，占朝廷一些便宜的事情，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这几年来，他们兢兢业业，自然没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 至于张太后，还想着让赵岩给自己一个交待呢，不给一个交待，她根本不可能离开。 上官不悦可从来没有怂过。 “噗通！” 他跪在地上，高声说道：“启禀陛下，臣于两个时辰前，在御史台门外碰到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公子，那老妇声称有冤屈要诉。她告知微臣，那青年公子乃是太后入宫前与一名叫做宁海的秀才所生，并呈上了太后当年与宁海的亲笔往来书信，臣已确认书信乃是真迹，并且按照那个时间来讲，此事可能发生，那老妇人要求青年公子与太后滴血认亲，不然便将此事弄得满城皆知。” “此事关系皇家脸面，故臣特来向陛下禀报！”上官不悦低着脑袋说道。 听到这番话，殿内的人都傻眼了。 张太后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若不是一旁有宫女扶着，可能一下子就摔在地上了。 赵岩也是恍惚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快送太后回去休息，此事有朕处理即可。” 在将昏迷的张太后送走后，赵岩看向上官不悦，问道：“上官不悦，具体讲一讲，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陛下，太后当年与秀才宁海的书信，写得皆是私奔事宜，并且从时间推算，那青年公子二十岁，当时太后尚未进入后宫，因为不久前秀才宁海去世，便告知了她婶娘此事，然后宁海的婶娘便带着那个青年公子来到了御史台，二人并没有索要任何财物，唯一的要求便是希望滴血认亲，若张太后与那青年公子，真是母子关系，她们希望张太后能在宁海的墓前哭上三日，算是了结了这份情愫。二人说得有理有据，至于到底真不真，臣并没有细察，便来禀报了，而那两人被我安排在御史台的一处客房中，并派人监管着，他们一直嚷嚷着要滴血认亲？” 赵岩深深皱起了眉头。 若此事为假，赵岩定然重重处罚二人。 但若此事为真，那就真的糟糕了。 放在现代，此事不算什么大事，但放在这个朝代，这事就是天大的事情。 堂堂的大周皇太后竟然在民间有私生子，此事一旦传出，大周皇家的脸面就丢尽了。 张太后除了自尽，没有任何办法解释。 至于滴血认亲，作为现代人的赵岩，自然知晓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任何人的血都有可能相溶。 “三位，你们怎么看？”赵岩问道。 杨兴怀率先回答道：“老臣相信太后是清白的，此事关乎我大周脸面，臣建议应迅速查清那两人的身份，一旦有好事者将此事捅了出去，不管是真是假，此事都会变成民间的谈资，一旦以讹传讹，民间的历史中将会多出一份对先帝及与太后的诽谤。” “陛下，此事最清楚的便是太后了，臣建议你再去问一问，确定事情的真实性，然后咱们再谨慎处理。”孔墨山皱眉说道。 萧敬业微微摇头，开口道：“陛下，老臣认为此事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为了皇家脸面，为了先帝的脸面，太后必须是清白的。我们目前需做最坏的打算，若那青年真是太后的私生子，我们也绝不能让二人见面！” 萧敬业的回答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却是最理性的一种处理方式。 皇家尊严不能丢。 大周皇室绝对不能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 即使是真的，也要将其做成假的。 赵岩不由得感觉甚是头大，陆念薇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竟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沉吟片刻，说道：“上官不悦，你先稳着那两人，快速搜集证明那青年人身份的证据，切记，不可让此事扩散出去。” 赵岩从张太后昏厥前的表情来看，此事即使不是真的，也不会是完全无中生有。 第九十三章 滴血认亲 大周皇城外，天还未亮。 文武百官们已经聚集在了城门之外。 今日来上朝的官员，除了五品以上的京官外，还有各种国公贵族，民间比较有声望的文人士子。 另外，万象国、西里木、黑汗、高丽一些住在长郸城的使者，也受邀进入大庆殿，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有近三百人。 善普也征得礼部的同意，可以进入大庆殿。 此时，文武百官们都在闲聊着，等待着宫门的开启。 善普孤身一人站在一个角落里，没有人搭理他。其他国家的外使也不愿意与其扯上一丝关系。 但此刻，善普的心情是兴奋而激动的。 因为他正看着赵岩一步步掉进他布的陷阱中。待到今日滴血成亲，让这对“假母子”成为真母子，那大周皇家的脸面将会彻底丢掉，而他完全可以凭借此事向额尔古邀功。 善普越想越兴奋，甚至忍不住躲在一个角落偷笑起来。 而在不远处，杨兴怀望着偷笑的善普，口中喃喃道：“老家伙，这次你可能永远回不了北蒙了！” “吱呀……吱呀……”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庄严而肃穆的建筑群落。 众人自觉地排成一个队列，然后朝着里面走去。 半刻钟后，大庆殿中，文武百官皆已经到位。 张太后坐在龙椅后的帘幕下，面部表情平静如水。 而在宫门殿外站着一个青年，其双腿颤抖着，显得十分紧张。 此人便是张宁辛。 其卖相还算不错，眉眼间确实有些像张太后，但气质极为猥琐。 他答应善普的手下，要来这场滴血认亲，一方面是因为善普答应给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另一方面，他想要活命，就必须答应。 赵岩坐在龙椅之上，气宇轩昂，英气勃发。 “咳咳……” 赵岩干咳一声，说道：“诸位爱卿，近日来，民间有传闻称，我的母后与民间百姓有染，并生下一个私生子。朕向母后问询过，此事绝对是无稽之谈，但为了证明母后清誉，为了证明我大周皇室的清白，特破例在大庆殿举行滴血认亲。” 说罢，赵岩看向一旁的喜子。 喜子高声道：“宣晋州百姓宁辛！” 当即，张宁辛一脸汗水，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大庆殿中，然后一脸发愣地看向赵岩。 “大胆，见到陛下竟敢不跪，你想造反吗？”喜子高声喝道。 张宁辛吓得迅速跪在地上，然后磕磕绊绊地喊道：“草……草民宁辛……参……参见……陛……陛下。” “起来！”赵岩语气平淡地说道，然后看向不远处的一位太医。 “此次滴血认亲，完全由太医院的孙太医执行，孙太医，开始！” 不远处，一个身材略微有些肥胖的孙太医提着他的药箱走到了张宁辛的身边。 当即，有士兵迅速在大殿中央摆上一个四方桌，并在上面放了一个小碗。 孙太医从药箱中拿出一把匕首，然后抓住张宁辛的一只手。 锋利的匕首朝其手指轻轻一划。 顿时，十数滴血液便滴落在小碗中。 殿上众人，一个个都探着头看着，脸上表情各异。 紧接着，孙太医走到张太后的身旁，一旁的喜子迅速拉开帘幕。 这一刻，所有人能都看到，坐着的那位就是张太后。 “刺啦！” 很快，孙太医也将张太后的血液取了数滴，滴在小瓷碗中。 然后将其迅速放在了桌子中央，低头看着碗中的变化。 此刻，大殿中。 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所有人都望着孙太医，看他到底能说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来。 数个呼吸后，孙太医看向赵岩，拱手道：“启禀陛下，碗中血液并未相溶，而是各自凝结，这说明太后与这个青年并无半分血缘关系。” 帘子后面的张太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而赵岩则是微微一笑，说道：“若有不相信者，皆可往前一看，以免被人质疑此次滴血认亲乃是朕一手操作的假行为。” 顿时，大臣们尽皆朝着殿中的方桌走去，分别探头看向小碗中的血液。 在大殿最后面站立的善普，听到这个结果后，满脸的不相信。 其速度极快，从众人的缝隙中迅速钻过，几乎是第一个来到四方桌前，当看到两种血液分离着，并无半分凝固现象，不由得惊诧万分，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这不可能。” 而此刻，赵岩则是一脸淡然地望着下方众人的表情。 滴血认亲，本来就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大多数情况下，血型相同的人，血液易于相溶。 而赵岩作为后世一个粗通一些化学知识的穿越者，略微在里面加一些东西，便能保障，任何人的血液滴在里面都不会相溶。 善普站在四方桌前，不由得傻眼了。 而那位宁辛，更是一脸疑惑，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张太后兄长的私生子了。 待到大多数人都看过后，赵岩高声道：“事实的结果大家应该都看到了，此人与我母后没有任何关系，从现在起，民间若有任何人胆敢再散布谣言，以大周律法从严处理！” “另外，此人污蔑我大周皇室，罪大恶极，按律当斩！” 赵岩冷着脸，说此话时，气势十足，让很多人都感觉到一股寒意。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血液不可能不相溶啊！”善普突然放大了声音说道。 其声音响亮，瞬间让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 赵岩眉头微皱，看向善普：“善普特使，你为何如此笃定血液会相溶啊？” “因为……因为他……他还有物证，就是那些书信！”善普说道。 赵岩笑了笑，说道：“朕已经派人检查过，那些书信皆由人仿造，不能算作证据。” 今日，赵岩必须确定一件事情：张太后和宁海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并且书信到底是真是假，完全由赵岩说了算。上官不悦在顾及大局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而这时，那位宁辛却是忍不住了，其高声道：“我……我的真实身份是太后亲哥哥的儿子，不可能没有血缘关系的。” 第九十四章 叛徒的下场 听到宁辛又改变说法，言称自己是张太后兄长的儿子，赵岩不由得怒了！ “啪！” 一声巨响。 赵岩当即拍案而起，高声道：“你这个刁民，先是欺君罔上，污蔑当今太后，然后假冒太后之子，现在被推翻后，竟然还要冒充太后兄长的儿子，太后兄长已逝去多年，族谱中也并未有你，多次欺君，朕一定要杀了你！” 听到此话，宁辛吓得瘫倒在地，四肢抽搐，然后昏厥了过去。 这时，善普思索了一下，又站出来说道：“大周皇帝陛下，既然此人说乃是太后兄长之子，是不是需要仔细查一下，以防有疏漏！” 此话说出后，还不待赵岩发飙，一旁的朝廷三巨头便站出来了！ “善普，我大周的国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使指指点点了，你是觉得我大周皇帝陛下不懂得做皇帝吗？” “北蒙粗鄙小国，乱人伦之事常又发生，儿子侵占父妾的事情多了，你为何不为额尔古多操操心，反而乱管我大周的事情！” “善普，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大庆殿是你能够胡言乱语的地方吗？” 朝廷三大巨头，声音一个比一个大，气势一个比一个强。 善普脸色苍白，嘴角直哆嗦，根本不敢反驳。 就在这时，早就在外面等待着的刑部侍郎马时昌大步走了进来，高声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说！”赵岩高声道。 “在得知太后被污蔑的事情发生后，刑部倾力侦查，现查探到有一部分人专门散布此类消息，故意诋毁太后与我大周皇室。目前，这些人已经被关押，刚才他们已经全部认罪，并全盘托出，此事的主导者乃是是北蒙第一谋臣，现在的和亲使团特使善普。” 此话一出，大庆殿上当即就炸锅了。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北蒙的阴谋，实在是太卑鄙了！” “北蒙打不过我们就算了，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毁坏我大周的名誉，真是太险恶了！” “卑鄙，真是卑鄙啊，无耻，真是无耻啊，老夫定要写上几篇文章，将北蒙的恶行公布于天下！” …… 一时间，所有的风暴都转移到了善普的身上。 这是善普始料未及的，本来他是来看笑话的，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笑话。 此刻，张太后事件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北蒙利用如此阴谋诋毁大周，应该遭到严惩。 善普气得脸色发紫，但他已经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 今日，他不但自己丢人了，还让北蒙丢人了！ 这时，萧敬业站了出来，其双手一拱，高声道：“陛下，善普作为北蒙外使，本是以和亲来促进二国友谊，但现在却在挑拨事端，按照我大周律法，应当重罚！” 还不待赵岩说话，一旁的上官不悦，便站了出来，然后高声道：“陛下，善普此行，罪大恶极，既不利于我大周名声，又蓄意破坏北蒙的求和之意，于两国皆是不仁不义，臣认为应该将其立即斩于午门，以儆效尤。” 听到此话，赵岩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 不愧是御史台老大，一张嘴就要诛杀了善普，并且说的有理有据的。 善普张嘴欲言，但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老脸憋得通红，再加上看到大周文武百官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他都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岩望着群情激愤的文武百官们，双手往下轻轻一压，下面顿时安静下来。 赵岩朗声道：“我大周向来律法严明，任何人在我大周犯下罪行，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此事现已查明，完全是善普的阴谋，意图破坏北蒙与大周的关系。” “刑部，意图破坏两国关系者，该判于何罪啊？” 刑部尚书孙厚石脑袋一扬，大步出列，说道：“善普此行，不仅损害我大周脸面，更意欲挑起两方争端，严重者甚至有可能引发战争，按照我大周律法，应该处于极刑，晋州百姓宁辛应与其同罪！” 一听到极刑，善普顿时慌张了，高喊道：我乃是北蒙的臣子，不受你们大周的律法管束，你们没有资格决定我的生死，我要回北蒙！我要回北蒙！” 这时，孔墨山站了出来，非常有范地说道：“臣认为，我大周作为礼仪之邦，斩杀外臣还是有些不妥，故而臣建议，将善普判处终身监禁即可。” “扑哧！” 听到此话，大庆殿某个角落里的一些臣子都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孔墨山这一招实在是绝了。 判处终身监禁比判斩立决，更让善普难受，也让北蒙更丢人。 善普哭丧着脸，若不是过于怕死，现在都想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 赵岩也乐了，强忍着笑意说道：“财相所言有理，我大周向来没有斩杀外使的先例，那就按照终身监禁处理。善普和宁辛，皆按此受刑！” 说罢，赵岩大手一摆，便有兵士将二人拖了下去。 很快，朝会结束。而关于滴血认亲的事情，也迅速传遍了长郸城。 当广大百姓知晓此事乃是北蒙的阴谋时，一个个都将话头引到了善普和额尔古的身上。 勾栏瓦舍，茶馆酒楼中，但凡饮酒喝茶闲聊者，大多都在骂北蒙无耻，骂善普是个头号叛国贼，骂额尔古在打不过的情况下，使用此种诡计，实乃是卑鄙之极。 至于张太后到底和宁海有什么关系，已经没有人去议论了。 善普的亲信，在得知善普被关进刑部天牢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向北蒙求救了。 在额尔古得知此消息后，几乎快要气疯了。 “这个善普，真是猪脑袋，大周太后和谁睡，和谁生孩子，和我北蒙有何关联，他瞎操什么心，真是废物！” 而善普在北蒙的的人缘十分不好，诸多北蒙谋臣认为此事是善普自作主张，并且丢了北蒙的脸，让北蒙自行处置即可。 于是，在五日后，中书省得到了北蒙寄来的书信，上面称：善普已经被逐出北蒙，大周随意处置即可。 得到了这个消息，朝廷三巨头自然是无比兴奋地给善普传达这个信息了。 善普看罢书信，当即口吐白沫，躺在了地上。 这位曾经在北蒙叱诧风云了二十余年的大谋臣，余生恐怕都要在天牢中度过了。 第九十五章 鱼化桥炸了 张太后事件风波后，大周朝廷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就是赵岩的婚事了。 皇帝大婚，那自然是大周的头等大事。 虽然赵岩不主张奢侈，但此事毕竟代表着大周皇族的脸面，故而各种习俗礼仪，皆不可少。 礼部早已拟定出了最佳吉日，九月初九，重阳之日。 目前距离这一天还有十三日。 六部和后宫都已经忙碌了起来。 仪仗、服饰、饰品、轿辇、酒菜等一系列物品都需要按照额定的章程去做。 但张太后和六部各官员的脸上都满是喜悦。 赵岩对上次选秀出来的那四个秀女，一直没有召见过，张太后一直很介怀，但陆念薇却深得赵岩欢心，并且张太后观其体形，看上去就能生出龙种，故而想到赵岩马上就成亲了，心中不由得欢悦万分。 朝廷三巨头的脸色也都愈加红润了许多，说话时总是笑声不断。 待到赵岩成了亲，有了子嗣，大周便算是后继有人了，而赵岩那一招百试不爽的“脱龙袍”，对百官来讲就没有那么大的震慑力了。 百官皆忙碌，而赵岩则是轻松了。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一辆马车行驶在长郸城的贡院街上。 马车内，赵岩身穿一袭白衫，宛若书生打扮，甚是文雅。 陆念薇身穿淡紫色长裙，白皙的脸庞，透露着一抹贵而不凡的气质。 这二人若在大街中央一站，瞬间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今日，二人准备去贡院南街的几处书坊转一转，顺便谈谈情恋恋爱。 赵岩的手挽着陆念薇的手，说道：“念薇，你真是有福气啊，竟然能够嫁给我。” 陆念薇白眼道：“哼，还不是你死乞白赖地追求我？” 赵岩将陆念薇朝着怀里一拽，说道：“我记得是你先扑到我怀里的。” …… 二人在马车里打情骂俏着，外面的黑娃则是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偷吃着从垂拱殿顺出来的点心。 “轰！”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巨大的爆炸声。 这道声音距离马车很近，周围的地面都震颤了起来。 撕！ 黑娃瞬间拉住马车，站在马车上仰头一望，发现是南边的文庙荡起巨大的土尘，显然是那里出现了爆炸声。 周边的百姓也甚是惊讶，纷纷朝着文庙跑去。 而此刻，马车里，赵岩和陆念薇也都差点没撞在马车的横梁上。 赵岩郁闷地问道：“黑娃，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出现如此巨大的爆炸声。” “是前方孔庙传来的爆炸声，具体原因还不清楚！”黑娃挠着脑袋说道，他听其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倒塌了。 仅凭人力，绝对制造不出如此巨大的响声。 “走，去看看！”赵岩说道。 文庙，供奉儒家至圣先贤孔老夫子的地方，乃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虽然今年不是三年科举之期，但仍有许多文人来此祭拜，包括去隔壁贡院聆听一些大儒的讲学。 那里出现巨大的爆炸声，定然不会是小事情。 当赵岩三人出现在孔庙中时，里面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爆炸的地方不在大殿，而是前院通往大殿中间的鱼化桥。 鱼化桥，顾名思义，乃是鲤鱼跳龙门之处，许多文人士子为了能够榜上有名，经常在鱼化桥上行走，以求有一个好的功名。 而今，鱼化桥断裂，在读书人眼里，自然是不祥之兆。 更关键的是，鱼化桥不是断裂的，而是被人炸断的。 鱼化桥完全断裂，后半段直接成了石头碎片，而下面的溪流也被炸出一个大坑，两侧躺着十几条被炸飞的鲤鱼。 很显然，这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不过幸运的是，并没有人因此受伤。 “这……这……肯定是哪个人用鞭炮炸的，有辱孔老夫子，更是炸了我们这些读书人明年的入仕之道，我们要禀告官府，一定要抓到这个凶手！”一名读书人十分愤怒地说道。 他的话语瞬间得到了数名读书人的相应，他们结伴而行，直奔距此并不算远的长郸城府衙。 而赵岩听到“炸”这个字，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他用力呼吸了一下，闻到一股浓烈的刺鼻味道。 此味道，和后世的火药味道极为相近。 赵岩不由得大喜。 在他的了解中，目前大周的鞭炮多是使用炸药，炸药的威力有限，在一米内的范围内，最多能造成皮外伤，故而军队中根本没有炸药。 但火药就不一样了。 火药的爆炸力惊人，大周若有人发明了火药，即使因为冶炼技术不到位而不能制作火铳，但是做成简易的火药雷，杀伤力依然要比冷兵器强多了。 赵岩望着周围爆炸的规模，几乎肯定这种爆炸物绝对无限接近于火药，若能运用到军队中，那大周立马就能组建一支无敌的军队。 北蒙的骑兵再厉害，冲击再迅猛，也扛不住数千个火药雷。 赵岩越想越兴奋，直接朝着黑娃说道：“黑娃，立即前往刑部，让孙厚石和马时昌迅速将炸掉鱼化桥的人找出来，直接将其送到朕的面前。 “是。”黑娃回答道，然后迅速朝着院外奔去，有陆念薇这个实力强悍的护卫在，赵岩的生命安全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然后，赵岩便和陆念薇继续逛街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和心上人浪漫相处的机会，赵岩自然不愿意被其他事情扫了雅兴。 而此刻，在长郸城府衙，已经汇聚了几十名书生。 他们皆是为了鱼化桥被炸之事而来，要求知府刘文臣必须严惩凶手。 刘文臣在长郸城乃是个老滑头了，善于见风使舵，上次因为富贵村的事情，他被罚俸半年，他还记着的。 而这次事关大周的读书人，他就更不敢怠慢了，当即派遣大量衙役，便前往文庙审查了。 他刚忙完，刑部侍郎马时昌就来到了府衙，告诉刘文臣，鱼化桥被炸之时，陛下就在附近，陛下要求查到凶手后，必须第一时间送到他的面前。 “啊？此事还与陛下有关！”刘文臣顿时急了，当即和马时昌一起朝着文庙赶去。 今日若查不出真凶，不但长郸城的读书人会骂他，当今皇帝陛下甚至可能要罢免他。 刘文臣可不愿自己耗尽十余年获得的功名就这样没了，当即开始亲自侦查起来。 第九十六章 小天才邱牧 黄昏时分，文庙鱼化桥被炸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就在刑部侍郎马时昌和长郸知府刘文臣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来自首了。 自首之人，不但马时昌和刘文臣认识，就连赵岩也认识他。 此人姓邱名彤，官居吏部员外郎，当时在处置庆州冀城县县令崔万山的时候，邱彤侦查迅速，立了大功，赵岩在心中也记住了这个人，觉得可堪重用。 马时昌和刘文臣都是一脸迷惘，想不通邱彤没事儿炸鱼化桥干什么，是个有脑子的大人都干不出这种幼稚的事情。 就在二人准备向赵岩禀报时，邱彤他爹邱楚林突然来了，称是他用鞭炮炸的，与儿子邱彤无关。 邱彤之父，现任昭文馆的一个编修，无甚实权，平时以儒雅着称，不要说炸桥，平时在昭文馆，都没有人见过他大声说话。 大约半刻钟后，邱彤的爷爷邱家权也来了，这个老爷子已逾古稀之年，但身体还算硬朗，其扯着嗓门说鱼化桥是他炸的，让马时昌和刘文臣立即让另外两个人放了。 因为此事，赵岩亲自过问了，马时昌和刘文臣当即开始审问，但三人出乎意料的是，全都说是自己干的，与他人无关。 马时昌和刘文臣顿时傻眼了，如果是大罪，父子之间相互替罪，还算合理，但炸了鱼化桥又没有伤到人，虽然一群读书人要求重罚，但即使再重罚，最多也就是扣除邱彤两年的俸禄，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一家三代争抢这种罪罚，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二人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将三人同时关押，然后朝着赵岩去禀报了。 此刻，赵岩刚将陆念薇送回了万宝楼，当听到邱彤一家三代人争抢着说是自己所为，不由得也甚感意外，当即来到了长郸府衙，准备亲自审查。 当邱彤祖孙三人得知，当今皇帝陛下要亲审的时候，都有些诧异，然后一起来到了府衙大堂。 三人正要跪下磕头，赵岩大手一摆，说道：“你邱家三代，两代都有官职在身，不用行跪拜之礼，站着说话！” 三人只得朝着赵岩拱手行礼。 赵岩笑着说道：“鱼化桥被炸，算不得什么大事，不管是你们谁炸的，一旦查出来，朕自会让其花钱重修鱼化桥并致歉，算不得什么大罪，你们为何抢着认罪，并且这种事情，看起来并不像你们三人所做？” 三人听到此话，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赵岩又说道：“炸鱼化桥不算大事，但欺君却是大罪，朕想要知道的是，你们用何物炸了鱼化桥？” 邱彤三人瞬间跪在了地上，而邱彤更是伏在地上说道：“陛下，臣祖孙三人恳请向你单独禀报。” 赵岩望着一旁站着的马时昌和刘文臣，朝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二人一脸迷惘地退出到了大堂外，然后关上了大门。 邱彤拱手道：“陛下，炸鱼化桥并非是我三人所为，乃是我十二岁的儿子邱牧所为。” 赵岩不由乐了，一件事情，竟然将邱家四代都牵连进去了。 邱彤接着说道：“在我父亲为官前，我家世代以制造鞭炮为生，我儿邱牧，刚满十二岁，其不善文武，对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但却很喜欢炸药。我爷爷溺爱这位重孙，便将制作鞭炮的技艺全都交给了邱牧，哪曾想，邱牧在私底下捣鼓，竟然研究出了一种破坏力极强的火药。” “我们三人觉得此物甚是危险，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故而不让他制作这种火药，哪曾想他根本不听劝，今日晨读时，他因一篇经文不会背诵遭到了我的打骂，我向他说，依照他目前的学习态度，一辈子也不可能走过鱼化桥，成为国之栋梁。” “哪曾想这个倔小子一怒之下，竟然拿着火药将文庙的鱼化桥炸了！” 邱彤的父亲邱楚林紧接着说道：“我儿得知此事后，已经将邱牧关在屋内了，他担心有人会打这种火药的主意，于是便亲自来领罪了。而臣担心影响我儿的仕途，故而前来代领此罪。我父亲知晓这个消息后，认为制作火药的方法乃是他教的，故而也来领罪了！” “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此事竟然惊动了陛下，臣知罪！” 赵岩望着这邱家三代，问道：“如果是朕要打这种炸药的主意呢？” 这时，一旁古稀之龄的邱家权开口了。 “陛下，此火药威力极大，乃是不祥之物，爆炸间，足以伤掉四五人的性命，若大规模使用，恐怕会造成生灵涂炭，甚至会导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灭亡，我邱家不愿意担此遗臭千年的骂名啊！” 赵岩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你的想法，朕很清楚，但此物没有好坏，用的好，它可以开山炸河，减少人力损耗，用得不好，它确实会造成生灵涂炭，但随着历史的发展，这种东西早晚会有人研究出来。只有在朕的手里，它才能成为利国利民的利器。” “有些时候，阻止战争的，只有战争，要避免死伤更多人，只能先牺牲掉一批人。” 阻止战争的，只有战争。 只有牺牲一批人，才能避免更多人的牺牲。 邱家三人不断地咀嚼着这两句话的含义，在互视了一眼后，纷纷点了点头。 邱彤朝着赵岩拱手说道：“陛下，臣愿意将此火药的方子交给朝廷。” 赵岩微微摇头，笑着说道：“朕问你要的不仅是一个方子，还有你那个天才儿子。” 天才？儿子？ 邱彤一愣，迟疑了数个呼吸才明白，赵岩要的乃是邱牧。 以往，他儿子和天才这个词语从未有过半分联系。 赵岩接着说道：“研制火药，本就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事情，而研制者必须有着一颗为国为民的救世之心，不然若做了恶，那恐怕就难以回头了。朕决定让杨弘认邱牧为义子，邱牧可以在军队中研究火药。如何？” 听到此话，邱彤简直是大喜过望，这完全是他家高攀了，有了这个大靠山，邱牧这个邱家的独苗，一辈子的生活都不用发愁了。 而此刻，在邱府中，一个身材略胖的小男孩，点燃了放在门口的一个小火炮。 此人正是邱牧。 “轰！” 只听得一声响亮的爆炸声。 邱家的房门便被炸掉了，然后邱牧一脸笑容地朝着外面走去。 第九十七章 冲天雷 翌日，一大早。 黑娃驾着马车带着赵岩，赶往了长郸城外的一处峡谷中。 杨兴怀、杨弘、申屠义三人，带着一千名禁军士兵，紧随其后。 这三人只知赵岩让其看一样足以打败北蒙骑兵的武器，但具体是什么，他们一无所知。 一个多时辰后，众人终于到了那处峡谷。 而邱彤与他的儿子邱牧已经在峡谷处等着了。 赵岩看到邱牧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孩子长得胖胖乎乎，两只小眼睛滴溜乱转，一点都不惧怕他。 明显就是个能惹事的孩子。 邱彤拉了拉邱牧，然后开始跪拜行礼。 “拜见陛下！”小邱牧也拉着长腔说道。 “都起身！”赵岩看着小邱牧，笑问道：“邱牧，告诉朕，你此生的梦想是什么？” 小邱牧想了一下，回答道：“我想……想开一家鞭炮坊，但……我娘不让，他说我应该去考状元！” “哈哈……那你是很听你娘的话了？”赵岩又问道。 “我……不敢不听，连我爹都听我娘的话！” 一旁的邱彤迅速捂住邱牧的嘴，生怕其将自己家里更多的私密事给捅了出去。 而听到此话，赵岩等人都乐了。 谁能想到向来以严苛着称的吏部员外郎邱彤竟然还是个怕老婆的男人。 赵岩望了望后面的马车，转移话题说道：“家伙什都拿齐了？” 小邱牧兴奋地点了点头。 自从昨晚，他爹说，他可以在皇帝面前点火药，他高兴得直到深夜才睡着。 赵岩扭过头来，朝着申屠义说道：“申屠义，速速让禁军搜查一遍此峡谷，确保无任何外人存在，搜查完毕后，所有士兵，一律退出峡谷，并将此峡谷围起来，背部朝着峡谷，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臣遵命！”申屠义答道。 一旁的杨兴怀和杨弘听到此命令都有些惊讶，心中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武器，竟然能够让当今陛下如此重视。 不多时，峡谷已被搜寻一遍，不要说人，就连小动物都被赶跑了。 峡谷中，只剩下赵岩、杨兴怀、杨弘、申屠义、黑娃、邱彤父子七人。 稍顷，邱彤与邱牧从马车内搬下一个箱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 箱内，在一堆软草和麻布之上，放着两个大约有西瓜大小的铁壳子，铁壳很薄，呈不规则的椭圆状，从里面伸出一根长长的炮捻儿。 邱牧像宝贝似地抱起其中一个铁壳，说道：“陛下，这个铁壳叫做冲天雷，里面装满了火药，引爆之后，周围五米内的所有东西都能摧毁。” 邱彤迅速在其一旁托着冲天雷，生怕邱牧一不小心将其摔在地上引爆了。 他补充道：“此物若是在街头闹市爆炸，至少能致人死亡，周边八九人都将会受伤倒地。” 听到此话，杨兴怀、杨弘、申屠义都有些诧异，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赵岩端详着冲天雷，虽然和他心中想象的火雷不一样，但已经接近雏形了，略加改造，绝对是沙场上的利器。 “来，小邱牧，你先炸一个，让朕瞧一瞧威力！”赵岩十分期待地说道。 “好嘞！”邱牧抱起冲天雷便跑，而邱彤迅速追了上去。 邱牧的胆量一度让邱彤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好在自己这个儿子不是傻大胆，在制造火药时，小脑瓜子相当灵活，从未出现任何意外。 父子俩足足走了近百米，方才停下来。 邱牧将冲天雷塞到一处乱石中的缝隙里，然后还拿着一些碎石压着。 邱彤一脸疑惑，问道：“你拿这些石头压着干嘛？” “这样炸着好看！”邱牧一脸笑意地说道。 当即，邱牧将长约半米的炮捻儿拉出，然后拿出火引子，迅速将炮捻儿引燃了。 “快跑！” 父子俩手牵着手，朝着赵岩三人狂奔了过来。 就在二人跑了有五十米后，只听见“轰”的一声。 一道如同响雷的声音传来，爆炸处石片乱飞，尘土四溅。 整个峡谷的地面都震颤了一下。 赵岩等人站在大石上面，遥遥望去，爆炸处出现了一个大坑，裸露出黄色的土地。 场面相当震撼！ 赵岩背手而立，说道：“诸位，若我们与北蒙交战时，准备数千枚冲天雷，各位觉得我军取胜的机率有多大呢？” 听到此话，杨兴怀，杨弘和申屠义都有些傻眼了。 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杀伤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甚至被称为大周第一高手的申屠义，心底都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他一直自认也是能在三千军士中取上将首级的人物，但若面对的几个冲天雷，他也只能抱头而逃了。 冲天雷，改变了他对战争和武力的认知。 而杨兴怀则是一脸狂喜，大周若拥有了此物，不要说北蒙有十万铁骑，即使周边数国齐齐来犯，大周也浑然不惧。 这种物品，简直就是专门为战争而生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申屠义突然拱手道：“陛下，臣观邱牧这小子根骨极佳，愿收其为义子，恳请陛下恩转。” 邱牧吃得圆圆胖胖，哪里能看出什么根骨，申屠义明显是看上邱牧制造冲天雷的本领了。 听到此话，一旁的杨弘不由得无比得意地说道：“申屠指挥使，你说晚了，陛下于昨日已经将小邱牧许下我当义子了，你来晚了！” 申屠义疑惑地看向赵岩。 赵岩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朕确实说过此话，不过小邱牧还不知此事，任谁做义父，他说了算！” 邱彤苦着脸，这让他儿子怎么认，不管选谁都会得罪另外一个人的。 邱牧望着二人，边想边说道：“我……我觉得申屠叔父在长郸城里很威武，而杨弘叔父在边境很厉害，我能不能同时选两个？这样我无论在哪里点火药，都没人敢得罪我了！” 邱彤笑得比哭都难看地说道：“孩子瞎说，孩子瞎说，他哪能有那福气！” 申屠义胸膛一挺，道：“我没意见。” 杨弘下巴一抬，道：“我也没意见。” 然后众人同时看向赵岩。 赵岩微微一笑，道：“朕也没意见！” 邱彤尤为兴奋，迅速地拽了拽邱牧的胳膊，小邱牧立即会意，当即跪在地上高声道：“邱牧参见两位义父！” 赵岩望着这高兴的父子四人，心中喃喃道：“在后世的史书上，这小子要成了冲天雷之父，那这三人不就是冲天雷的爷爷了吗，早知道朕应该抢这个义父了！” 第九十八章 小舅子气姐夫 翌日，赵岩建立起一个名为“烽火堂”的秘密组织。 烽火堂，归属赵岩直管，副堂主由杨弘与申屠义担任。内部一切花销，皆由国库直供。 但凡能够进入烽火堂的人，至少享受五品文官以上的待遇。 目前，12岁小邱牧的官职已经和他爹一样了。 以战止战，方是良策。 赵岩铁了心要打造出一支无敌于天下的队伍，若有入侵者来攻，赵岩就用行动告诉他们，什么叫做碾压，什么叫做恐惧，什么叫做深深的无力感。 转眼间，距离赵岩大婚之日只剩下三天。 皇帝首次大婚，那自然是与民同庆，多国来贺的大事件。 热闹程度堪比每年元月的大朝会和元宵节。 由于大周打败了北蒙，并且令黑汗损失巨大，周边诸国都向大周表现出强烈的善意，特别是高丽，新任的特使竟然给赵岩送来了八位高丽女郎。 若是普通人结婚，别人送过来女人，那明显是来砸场子。但赵岩乃是皇帝，意义便不一样了。 而赵岩还不得不收，不然别人还以为他不行呢！ 而各地州府也都纷纷出钱出力，给赵岩进贡了诸多特产。 至于北蒙，在善普入狱后，他们又派遣一位和亲外使，并带来了诸多彩礼。 他们倒不是因为惧怕大周，而是若陆念薇嫁的不够隆重，那丢的将是北蒙的脸。 而此刻，在三司衙门内，孔墨山则是一脸郁闷。 因为国库又没钱了。 自赵岩上任以来，大周还算是风调雨顺，这近一年来，地税、商税，以及加上盐铁酒茶获取的利润，大约有六千万贯，而大周往年的全年的国库收入，基本就在八千万贯左右浮动。 这样看来，大周的经济是上行的，也是越来越富裕的。 但是，因为有了一场战争，虽然大周人员伤亡不大，但粮草消耗却是很多。 并且赵岩对军队极为看重，大大提高了士兵们的福利待遇，对待百姓更是舍得花钱，这就导致大周国库的钱有些入不敷出了。 如今赵岩大婚，众臣都提着劲要给赵岩办一场盛大的典礼，要花钱的地方极多，这眼看着三日后赵岩就大婚了，物料准备的也都七七八八了，但国库却是空了。 大周百官，向来是年底发俸禄，一发便是一年，而依照此种情况，孔墨山到年底根本就发不出俸禄。 就在这时，门外有士兵来报，外贸使柳庆来见。 外贸使一职乃是一个虚职，因为柳庆不愿成为孔墨山的属下，故而赵岩将外贸使归到了户部，归中书省管辖。 不过中书省也管不了，毕竟柳庆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大周。 一听到是自己的小舅子来了，孔墨山不由得大喜，他听说柳庆在这一年的外贸生意赚了一些钱，并且还没有上缴国库呢。此次陛下成亲，后者定然是来送钱的。 孔墨山心中大喜，但面色却是平淡如水，毕竟，二人关系不是太好。 柳庆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求过孔墨山一次，而孔墨山更是不可能向柳庆低头。 “让他……他进来!“孔墨山找到一把椅子，很庄严地坐了起来，作为姐夫，他还是要摆摆谱的。 稍顷，柳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孔墨山，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一言不发，并顺便翘起了二郎腿，比孔墨山还拽。 柳庆作为一个对金钱研究的极为透彻的商人，一直很留意大周国库的支出，他非常笃定，大周国库现在没有什么钱了，故而来送钱来了。 不过，他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让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姐夫能求他一下，说句软话。 换句话说，今日孔墨山若是不服软，不说几句恭维的软话，柳庆是不可能将钱立即拿出来的。 毕竟，赵岩并没有下命令，让他将该分给朝廷的钱立即上缴国库。 二人就这样静坐着，一个比一个还倔，谁都不开口。 片刻后，柳庆有些忍不住了，干咳了两声道：“三司使都没有个倒茶的吗？” 孔墨山白眼道：“茶壶就在旁白，想喝了自己倒。” 柳庆看了看不远处的茶壶，并未起身，而是阴阳怪调地说道：“我柳庆托圣上的福气，今年外贸赚了一大笔钱，有一部分是陛下的分成，应该上缴国库的，既然三司衙门的人都比较忙，连个倒茶的都没有来，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柳庆起身就要离开。 孔墨山顿时有些急了，高声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啊，沏茶！” 很快，一个仆人快步走了进来，为柳庆换上了冒着热气的茶水。 柳庆得意一笑，屁股又坐在了椅子上。 孔墨山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赚的钱应该上缴国库多少啊？” 柳庆故作含蓄地说道：“不多不多，也就是这个数。” 柳庆伸出两个手指。 “两万贯？”孔墨山一向看不上柳庆的生意，认为大周以外都是蛮荒之所，赚不了什么钱。而柳庆刚刚铺开摊子，赢利有个十万贯就不错了。 当时，赵岩的手谕是除了商税，并不要柳家外贸所赚的银钱，只需要提供部分外邦信息即可。 但柳庆是个聪明人，深知细水长流，绝对不能丢了这个大靠山，允诺要将赢利的三成交给国库。 “两万贯？你太小看我了，大胆猜！”柳庆摇着三个手指，非常骄傲地说道。 “难道还能是二十万贯？”孔墨山诧异地说道。 柳庆以一种地主看向乡巴佬的目光，看向孔墨山，说道：“是二百万贯。” 若按照往常年景，柳庆肯定是赚不了这么多钱的，但柳庆却是发了北蒙和黑汗的财。 这两国因为战败，导致人心惶惶，柳庆倒买倒卖，赚了大量的银钱。 其实，若按照他赚的钱，分三成给国库，也就一百万贯出头，但他觉得这次赚钱多亏了大周的军队，故而直接拿出二百万贯。 孔墨山一听到二百万贯，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有这二百万贯，他今年紧紧裤腰就能过去了。 而柳庆突然站起身来，道：“这二百万贯，我年底再来结算！” 说罢，柳庆大摇大摆地朝着门外走去，他已经达到炫耀的目的，就等着孔墨山拦下他说软话了。 而孔墨山则是彻底急了。 第一百章 朕要度蜜月 重阳节，九月九日。 长郸城全城的各个街道都挂起了红灯笼，扎起了彩楼。 按照大周习俗，北蒙的和亲使团需要带着陆念薇在城门外等候，然后由大周的銮仪迎亲队伍将其迎入，并让陆念薇坐入一座由五匹马拉着的鸾凤马车上。 接下来，銮仪迎亲队伍需要绕全城转一圈，待到正午，才能从皇宫正门入大庆殿。 而赵岩则是在大庆殿等候，然后由礼部念诵婚书契约，告知下面的百官。 这些仪式完成后，陆念薇便需要独身前往张太后居住的慈元殿问安了，后宫的礼节相当繁琐，陆念薇一套流程走下来，几乎都已经接近黄昏了。 而赵岩的任务也很多，先要去皇庙拜祭，然后接见各国使结与各州代表，接受他们献礼的礼单，并逐个回礼。 若不是礼部将许多事情都安排的很到位，赵岩都不想结婚了。 皇家的婚事实在是太繁琐了。 很快，月上柳梢头。 陆念薇已经被送入了乾清宫的洞房之中。 而赵岩则是要设晚宴招待群臣了。 晚宴同样繁琐，一群人向赵岩请安问好，赵岩都要微笑以待。 毕竟在今日，赵岩再说那个一字口头禅：滚，有些不合适。 至于他的拿手好戏“脱龙袍”，今晚只能在洞房中进行了。 平时不喝酒，一群大臣都是之乎者也，甚是有礼节。 但今晚，由于太过于高兴，还没多久，几个大臣便喝多了，甚至开始朗诵一些风月场所的诗词来。 赵岩难得见大家如此高兴，便也喝了不少酒。 接近亥时，赵岩才在喜子的搀扶下，回到了乾清宫的洞房。 喜子将赵岩扶进去之后，便出来了，但并没有走远，因为按照大周朝廷规定，皇帝不可纵欲，他要在适当的时候提醒。 而这时，张太后走了过来，看到喜子后，说道：“喜子，你退下！” 喜子一愣，说道：“太后，按照皇族祖训，我不是应该……” 张太后眼睛一瞪，道：“赶紧滚，耽误了我抱孙子，哀家砍了你的脑袋！” 喜子吓得一头冷汗，当即后退了出去。 而张太后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动静，当即一脸笑容地离开了。 赵岩跌跌撞撞地来到洞房，看到盖着红盖头的陆念薇，不由得来了诗意。 他并未掀开红盖头，而是笑着说道：“念薇，朕有一首诗要送给你！” 陆念薇顿时大喜，他最喜欢的就是赵岩念诗时的样子。 赵岩想了想，找了一首确定在这个时代没有的诗，然后念道：北蒙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城。” 红盖头下的陆念薇简直乐开了花，赵岩已经将她当作天下最美的女子了。 “你……你夸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陆念薇面色赧红，心跳加速，就等着赵岩来掀她的红盖头了。 三息，五息，十息。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陛下？陛下，赵岩？赵岩？你说话啊？” 陆念薇掀开盖头的一角，朝着前方一看，赵岩歪在躺椅上，已经睡着了。 “赵岩，你……”陆念薇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自己摘下了红盖头。 翌日，赵岩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天气已经微亮了。 而在他一旁，熟睡着的正是陆念薇。 “糟糕，昨天酒喝得太多，把正事给忘了！” 就在这时，陆念薇也睁开了眼睛。 赵岩笑着说道：“爱妃，咱们该干正事了！” …… 午后，赵岩和陆念薇才走出乾清宫，然后给张太后敬茶请安去了。 张太后接过陆念薇的茶，一脸笑意地说道：“年轻人可以多睡会儿，你们要努力啊！” 赵岩怎么听这句话都感觉到很有深意，而陆念薇更是瞬间羞红了脸。 黄昏时分，垂拱殿。 赵岩将文相萧敬业、副相刘朝同、潘文岳和御史大夫上官不悦同时召到了面前。 四人对赵岩都油然生出一种崇敬之情。 垂拱殿乃是议政的地方，这才是赵岩成亲的第二日，便想着朝廷大事儿了，此等为国为民的态度，让四人自愧不如。 可惜，这只是他们的臆想。 赵岩从来都不是一个很爱工作的人。 待到四人到齐了，赵岩微微一笑，说道：“四位爱卿，朕找你们来，乃是要商量一件不算太大的事情，朕刚刚成亲，准备去度蜜月，这一个月的朝政可否由四位完全代理？” 度蜜月？ 四人对这个新生词汇甚是迷惘。 赵岩解释道：“度蜜月的意思是，朕准备和念薇离开长郸，却别的城市转一转，玩一玩，一个月后归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陛下，我大周向来都无度蜜月这个礼法啊？陛下离宫，牵连甚广，离开长郸城，更是大忌啊！”老学究潘文岳当即就开始劝阻了。 赵岩微微皱眉，说道：“此礼法是可以变通的嘛，朕最近甚是乏累，想要歇一歇了！” “陛下，臣以为陛下可在宫中歇息，或者在宫外找一处宅院放松，但若离开长郸城，恐怕不妥啊！”上官不悦已经有些不悦了。 “臣认可御史大夫所言，陛下龙体贵重，定然不能出现任何意外啊！”萧敬业也皱眉说道。 副相刘朝同更是一拱手，说道：“臣认可三位大人的话语。” 赵岩就知道这四人不会应允他离开长郸城的。 他早已经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 赵岩先是长叹一声，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先不说话，而是凝造一种悲凉沉重的气氛。 待四位大臣都觉得赵岩有什么难言之隐时，赵岩开口了。 “四位爱卿，朕说的度蜜月其实只是一个托辞，朕真正要做的是了解民间疾苦，然后进行变法改革。” 一听到变法改革，四位爱卿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赵岩在垂拱殿已经不只是一次说过了。 赵岩接着说道：“在战胜北蒙后，我大周看似走向了正轨，其实内在还是一片泥沼，比如我们的地税商税还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大周的冗官和士大夫阶层把持朝政，几个士族分布各州根本不与朝廷同心同德……” 赵岩一口气讲了三十多个大周朝廷存在的问题，然后继续说道：“这些，都是朕想要解决的，若朕整日坐在垂拱殿，批改这些奏折，问题能解决吗？” 四位大臣，听着赵岩的高论，一个个都陷入了沉思中。 而赵岩望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喃喃道：“想要为度蜜月找个理由，真是不易啊！” 第一百零一章 出巡 垂拱殿气氛凝重。 在寂静了足足有数十息后，萧敬业看向赵岩说道：“陛下，你是要向士大夫们下手了吗？” 赵岩微微摇头，说道：“朕不但不仇视士大夫，而且认为士大夫乃是我朝的根基。但是，这个根基过于庞大，生出了各种顽疾，朕要做的是为士大夫阶层治病。” “以武力降伏周边各国，不是我大周强盛的表现，而让周边诸国看到我大周强盛后，心甘情愿地归附我大周，才是我们的目标。而大周要强盛到极致，士大夫阶层必须做出变革！” 听到赵岩的想法，四位大臣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周的现状，他们比谁都清楚，大周的缺陷，他们更是心知肚明，但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知道改革的后果会是什么。 稍顷，向来倔强认死理的上官不悦率先拱手道：“臣赞同陛下离开长郸城，视察民情，为变法做准备。” 上官不悦眼光毒辣，他看到了赵岩的胸怀和理想，也看到了自己未来可施展的空间。 这位年轻的陛下，不仅仅是要成为可以比肩尧舜的伟大君王，而是要做一件所有君王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治国方式，也许会将大周领向一条前所未有的富强之路。 萧敬业，潘文岳和刘朝同三人互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这三人是最了解赵岩想法的。 赵岩在即位之初就提出了变法，提出要重新整治大周的各个方面，而最先整治的自然是官员士子们。 如今，外无战乱，内无饥患，正是变法的最好时机。 他们也想看一看，理想中的大周到底能够强大与富裕到哪种程度。 “臣赞同陛下离京！”三人同时拱手说道。 顿时，赵岩在心中长长呼了一口气。 忽悠这四位，实在是太难了，想要出宫度蜜月实在太难了！ 当然，赵岩的这番话并非是完全杜撰，他确实已经生出了变法的想法，只是还没成体系而已。 这次微服私访，赵岩一方面是为了度蜜月，一方面也是为视察民间，为变法作准备。 萧敬业想了想，又说道：“陛下可以离开长郸，但最久不要超过一个月，不然朝局还是有些不稳，臣等也不安心！” 赵岩点了点头。 作为皇帝，他要出去玩两三个月，那后世的史书上一定会将他当作昏君大书特书。 当日晚，赵岩便将刘大钟再次招进了皇宫。 “大钟，你的生意在蜀州发展的如何啊？”赵岩问道。 刘大钟不知赵岩为何发问，当即说道：“回陛下，臣的生意基本都在长江以南，蜀州紧邻长江北，我在那里有一个书籍铺，经营的还算可以，但其他产业还未曾铺开。” 赵岩微微点头，接着问道：“从长郸到蜀州大约要多久？是不是走水路要近许多？” 刘大钟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若走水路，从漕河出发，改道长江，最后抵达蜀州，应该是最近的，大约不足五百里水路，大帆船只需要七八天。” “朕准备离京游玩一个月，目的地就是蜀州，此次微服私访，只带若干护卫，一切行程皆由你来安排，如何？” 赵岩之所以选择蜀州，一方面是因为距离适中，他至少可以在蜀州待上半个月，另外蜀州美食颇多，并且因为群山环绕，丰饶而又封闭，乃是赵岩最想去视察的地方。 “没问题！”刘大钟一脸自信地说道，这位被民间称为财神爷的中年男人，在大半个南方，那都是横行天下的角色。 不管赵岩想要玩什么，他都能安排妥当了。 当即，赵岩就拍板了，明日午后从长郸城外的漕河码头出发。 入夜，乾清宫中。 赵岩坐在玉案前，手提狼豪，眉头微皱，思索了片刻后，又无奈地放下了笔。 按照大周礼仪，赵岩娶陆念薇时，采用的乃是嫔妃待遇，三日内，他必须给陆念薇进行册封，并为其取一个妃嫔封号。 “陆念薇，北蒙名字叫做娜布雅，叫雅妃如何，不行不行，听起来像是哑妃！” 赵岩忍不住摇头。 就在一刻钟前，他向陆念薇吹下大话，一定为其娶一个特别好听的封号，不然他就不上床睡觉。 但是，他还是高估自己的实力水平了，想了半天，他都没能想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 “取名叫静妃如何？不行不行，让她听见，还以为是在讽刺她呢！”赵岩再次摇头，陆念薇可是一丝都不文静。 惠妃？婉妃？丽妃？容妃？ 赵岩思索了半天，始终觉得不满意。 最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文抄公，取一个普通的名名字，但冠以一个惊世绝伦的说法。 又想了半刻钟后，赵岩在宣旨上写了两个大字：云妃。 而在大字后面又撰写了一首七言绝句： “云想衣裳花想容，秋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正是大唐第一古惑仔李太白，赞美杨贵妃的那首清平调。 赵岩为了应景，将春风改为了秋风。 这个世界，有李太白这个大诗人，却没有这首诗，赵岩只好厚颜用上了。 赵岩颇为得瑟地走到陆念薇的面前，拿出那张宣纸，递给她说：“自己看！” “云妃？这首诗是什么意思？”陆念薇脸色微红地说道。 赵岩双手往后一背，解释道：“云朵想要成为你的衣裳，花儿想要装饰你的容颜，秋风微微吹动，露水更加浓重，而若想遇到你这样的美丽女子，恐怕只有在天上了！” “哈哈哈哈……”陆念薇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然后朝着赵岩抛了个媚眼，甜甜说道：“陛下，春宵一刻值千金！” …… 翌日，二人又是日上三竿才起床，但却没有人敢嚼舌根。 毕竟，赵岩这个皇帝做得确实优秀。 而大周百官们都盼望着陆念薇早日生出一个小皇子呢！ 午后，赵岩与陆念薇出现在长郸城外。 此次出巡，赵岩只带了黑娃一人，而陆念薇也只是带了个贴身丫鬟莲儿。 不过在暗地里，申屠义足足委派了上百名实力超绝的护卫，在暗中保卫赵岩等人。 赵岩也交待过，除非出现极大的危险，否则这些人皆不得露面。 当赵岩来到漕河码头，看到一脸笑容的刘大钟和后面的巨型大船后，不由得无比震撼。 这……这也太豪奢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三江阁 大船。 很大很大的船。 高足足有七八丈，至少能载二百余人。 赵岩也曾坐船去过南方，但从来没有坐过如此巨大的船只。 关键甲板上，还有几十名女侍与仆役，正一脸恭敬地迎接赵岩。 不远处的刘大钟迅速迎了上来，说道：“陛下，此船名为破石，高七丈七，用桨四十二支，可载二百人。我已经为您布置好了房间，卧室、书房、琴室，棋室等应有尽有，并找来了二十名奴婢和十位厨师，专门伺候你和娘娘！” 赵岩很满意，相当满意。 人这一辈子能度几次蜜月，自然要豪奢一些。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微微摇头，说道：“是……不是太张扬了一些？这有点像昏君的配置啊，不会引起什么闲话！” 刘大钟笑着说道：“一点都不张扬，江南的好多富商都是坐的这种大船。” 赵岩也不再矫情，当即朝着陆念薇说道：“走，上船。” 当即，陆念薇揽着赵岩的手臂便上了船。 当赵岩参观过船内的奢侈的摆设后，惊讶万分，大周的巨商们实在太会享受了。 船内的布置，如同宫殿一般，应有尽有。 赵岩即使三个月不下船，都不会感觉到枯燥。 很快，大船便启航了。 赵岩站在甲板上，望着后面的长郸城，长呼一口气，道：“朕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赵岩当皇帝这近一年来，看上去是十分舒服惬意，但其实他心中有很多压力，比如国库没钱，万一打不过北蒙怎么办？大周要在他手里亡了国怎么办？他若是被额尔古俘虏了怎么办？ 心中揣着这些问题，赵岩即使睡在舒服的龙床上，有时也睡不香。 而现在，他终于熬出来了。 并且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再不用批阅奏折了，心情自然舒服愉悦。 他望着滚滚流动的漕河水，心中感慨万千。 漕河，贯穿黄河与长江，南抵杭州，北至长郸城，乃是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运河，据说百年前便开始开挖，才有了如今这个规模。 此河最大的功用便是货物运输。 盐酒铁茶、粮食布匹等一切互通南北的物品都会经此河流通。漕河养活了两岸无数穷苦的百姓，也让民间的商业变得兴旺发达起来。 …… 昌州，一座宏伟气派的宅院内。 一个身形高大，略微肥胖的青年男子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无比兴奋地说道：“你说什么？赵岩离京了？他要去蜀州？” “对，这是小人从太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宫女口里打听到的，听说陛下在未来一个月内都不在长郸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说道。 “那他带了多少士兵？”肥胖青年男面色有些激动。 “他是微服私访，可能有士兵暗中保护，但表面上只有一个贴身护卫！” “哈哈，好，本王最喜欢他微服私访了，即使被弄死，也没有人能算计到我的身上。” 这位自称“本王”的肥胖青年，正是当年的废弃二皇子，现在的泰国公赵泰。 虽然已经被贬成了国公，但是他依然以“本王”自称。 去年，他被群臣骂得离开了长郸城，他的亲娘张太后也几乎不与之来往了，但他从来都没有放弃东山再起，再次称帝。 赵泰眯了眯眼睛，说道：“马洪，现在本王要交待你一件重要的事情，若成了，本王允诺你成为三司使，掌管天下钱粮。” “小人的性命就是殿下的，一切全听您的吩咐！”马洪当即双膝跪地，无比激动地说道。 他已经猜到赵泰要让他做什么了。 赵泰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本王命你去找大周最厉害的杀手组织，刺杀赵岩，务必一击成功，让其再也回不了长郸城！” 马洪重重拱手，道：“小人领命，敢问殿下能拿出多少银钱？” “你觉得大周最好的杀手组织要多少钱？”赵泰问道，他对这些完全一窍不通，大部分关于杀手侠客的内容，也都是听说书先生讲述的。 其实，马洪也不知道。 但作为赵泰的心腹，他总不能说实话，当即说道：“最好的杀手，至少也要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赵泰咬咬牙说道：“若能杀掉赵岩，二十万两也是值得的。本王明日便能为你凑齐二十万两，你放心去安排就行，切记，绝对不能暴露了我二人的身份，另外，我书房里藏有赵岩的画像，你将其讲给杀手时，千万不要告知他赵岩的真正身份。” “小人明白！”马洪点头说道。 三日后，大船破石驶入了长江。 长江水流磅礴，行船速度无疑提高了许多。 此刻，日光暖人。 赵岩正躺在甲板上一个躺椅上晒太阳，一旁的小桌上放着各类水果与零食。 陆念薇怕晒，正在船舱中休息。 就在赵岩快要睡着的时候，刘大钟快步走了过来，说道：“陛下，目前已经到茂州地界了，你是否要上岸吃一顿长江三鲜。” 听到“长江三鲜”四个字，赵岩瞬间变得精神起来，他微微睁开眼睛，道：“行，靠岸！” 长江三鲜，乃是鲥鱼，刀鱼、河豚三类鱼的总称。 这三种鱼鲜嫩无比，并且多活动于茂州地界的水域中，文人墨客，无所不爱。 不吃过长江三鲜，就不算来到了茂州。 而这时，黑娃不知从哪里突然钻了出来，一脸期待地望向赵岩。 “你的耳朵还真灵！”赵岩笑着说道。 黑娃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吃，还吃不胖，并且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力气大的惊人。 很快，大船靠岸，引得周边岸上一片惊叹之声。 毕竟，如此豪奢的大船，他的主人绝对是非富即贵。 而在岸边不远处，耸立着一座高约十余丈，装饰风格极为华丽，纯木结构，共计三层的楼阁，其名为三江阁。 三江阁乃是茂州最知名的景点，而里面的长江三鲜，更是现捞现杀，尤为美味。 在赵岩，陆念薇，黑娃，刘大钟下船的那一瞬间，便有三江阁的伙计看到他们了。只要赵岩四人是朝着三江阁的方向来的，他立即就会迎上去。 第一百零三章 黄金鲥鱼 在赵岩四人走向三江阁的那一刻，一个身穿灰色短衫的伙计迅速迎了过来。 三江阁的伙计都经过专业训练，甚懂得看人下菜。 他一眼就看出赵岩和陆念薇气度不凡，当看到刘大钟时，他惊讶地发现刘大钟身穿杭州画心坊的袍子，脚蹬苏州刘怀记的靴子，腰间更是配着水云斋的玉佩。 能有这种装扮者，非富即贵。而赵岩和陆念薇的衣服皆为私人定做，他自然看不出来。 再加上刘大钟年龄也大，那伙计瞬间便认为刘大钟才是四人的主事者，当即一脸笑容地迎了过去。 “爷，您来了，今天要吃点什么？”那伙计看向刘大钟问道。 刘大钟胸膛一挺，尊敬地望了一下赵岩，然后瞪着那伙计说道：“什么眼神儿，这个才是爷，看不出来吗？” 那伙计一脸迷惘，只得深深躬身，朝着赵岩行礼道：“公子，您前面请！” 赵岩撇嘴看向刘大钟，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扮，说道：“你穿得确实像个爷！” 一旁的黑娃补充道：“和俺村里的暴发户一样一样的。” 刘大钟挠了挠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喃喃道：“富商不都穿这种吗？” 此刻，已经接近午时。 三江阁大堂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那伙计带着赵岩四人来到一楼的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赵岩吃饭，向来喜欢临窗而坐，并且不是很喜欢幽静的雅间，故而直接在大堂坐了下来。 大堂内，声音喧闹，让赵岩产生一种大周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的幸福感。 点菜这个工作，自然是刘大钟来做了。 刘大钟在南方也算是吃过见过，并且曾来过三江阁，他先是点了长江三鲜，然后又点了数道特色菜，和这里独产的美酒。 就在这时，大门口处突然涌进来数人。 其中为首的乃是四个彪形大汉，这四个彪形大汉共同抬着一个长约七尺，宽约三尺的石槽，石槽中乃是大半槽浑浊的长江水。 哗啦！ 突然，石槽内的长江水突然涌起，一条长不足一尺，浑体金黄，体长呈现椭圆形的大鱼跃了起来，然后又落进水中，扬起一层晶莹的水花。 “那……那是黄金鲥鱼？”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这条鱼。 与此同时，三江阁掌柜，一个身穿淡灰色长衫的中年人从柜台中走出，手里拿着一根长约二尺的竹板。 他走到石槽前面，伸手一捞，将那条鱼揽于手中，用竹板简单比划了一下，然后高声道：“应季黄金鲥鱼一条，体长八寸，将于一刻后竞价，价高者得！” 他刚刚说罢，大厅瞬间便变得喧闹起来。 鲥鱼，乃是长江三鲜之首，味道非常鲜美。 有语云：宁吃鲥鱼一口，不吃草鱼一篓。 因为鲥鱼稀有，有些人在吃的时候连鳞片都不舍得刮去，先咀嚼吮吸鳞片，然后再吃肉和骨头。 鱼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 而八寸长的黄金鲥鱼更是鲥鱼中的极品，即使是长江边的渔民，一年最多也只能捕获一两条，而只要能捕捉上一条五寸以上的鲥鱼，这辈子的生活都无忧无虑了。 鲥鱼，吃得乃是鲜味，在离开长江后，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就要将其烹饪出来，不然鲜味会下降许多。 故而三江阁基本采取这种现场竞价的方式，现场食客，谁的价格高，谁便能吃掉这条黄金鲥鱼。 赵岩在后世中也听过鲥鱼的鲜美，但却没有见到过，而今有这个机会，他自然要品尝一番了。 刘大钟怎么会看不出赵岩的期待，当即非常自信地说道：“公子，我一定让这条鱼端在咱们的桌上。” 比穿着审美，刘大钟不怎么样，但是比有钱，整个大周比他有钱的人都没有几个。 这条黄金鲥鱼，他志在必得。 一刻钟后，石槽出现在一楼大厅的中央，而二楼三楼的食客，也纷纷下楼，围了过来。 很多食客，其实只是过来看一眼，毕竟，这条鱼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得起的。 二楼和三楼的那些贵人才是真正的买家。 很快，三江阁掌柜来到了石槽前，高声道：“八寸黄金鲥鱼，起拍价三百两，竞拍开始！” “四百两！” “五百两！” “七百两！” “九百两！” …… 很快，这条黄金鲥鱼的价格便飙升到了一千二百两。 往常竞价，一千两左右便能吃掉一条五寸长的鲥鱼，但这条黄金鲥鱼作为鲥鱼中的极品，价格至少能够飙升到三千两。 就在这时，刘大钟大手一挥，道：“两千两！” 在他眼里，两千两白银也只是九牛一毛，请皇帝吃饭，他自然要将这个排面做足了。 两千两一出，下面顿时有些安静了，纷纷看向刘大钟。 两千两吃一条鱼，即使是贵族子弟，有时也是要考虑一下的。 “二千五百两！” 这时，二楼栏杆处，一个身形肥胖，并且带着两个娇艳女子的青年伸了伸手，直接将价格提升了五百两。 “这是孙家大公子孙长寿，他可是咱们茂州有名的吃货，今天有他在，估计这条黄金鲥鱼跑不到别人嘴里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刘大钟再次扬手，高声道：“三千两！” 呼！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刘大钟的身上。 二楼胖子孙长寿，眯了眯眼睛，伸出五个手指，高声道：“五千两”。 其气势十足，仿佛胜券在握。 就在刘大钟准备再喊的时候，一个身穿洗得发白长衫，身材瘦小的青年人钻了进来，高高地伸出一个手指。 其想说话，但由于太着急，张着嘴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三江阁掌柜大喜，问道：“公子，你可是要出价一万两？” 下面众人都长吸一口气，一万两吃一条鱼，即使皇帝也没这么奢侈啊！ 那青年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准备以诗竞价！” 以诗竞价，也是三江阁一条不成为的规矩，若诗写得好，确实可以当成银钱，并且三江阁曾经也是有人竞价是靠诗取胜的。 但是，一首价值五千两以上的诗，却并不好吟。 三江阁掌柜正在犹豫的时候，三楼的栏杆旁突然出现一个面色英俊的青年，他语气平淡地说道：“可以。” 第一百零四章 以诗竞价 三江阁大堂的众人寻声朝着三楼望去，当看到站着的那位公子后，不由得肃然起敬，面露仰慕之色。 此人便是三江阁真正的主人，司马越，号称茂州第一公子，年方25岁，有钱有貌且有才。 整个茂州最优秀的青年才俊莫过于此人。 传闻他乃是一个孤儿，没有任何家族背景，但仅靠着自身的智慧，几乎垄断了整个茂州的酒楼生意。 喜欢他的女人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但他却一直不近女色，没有带过任何女子进府，更没有出入过任何一条烟花酒巷。 司马越最大的特点便是爱才，尤为爱擅作诗词之人。 在司马府中，他养了足足有上百名没有考取功名的文人，并且不断与他们召开书评会，讨论关于农业、商业、外贸等各种内容，从中汲取自己想要的养料。 以诗竞价，正是他提出的，也因此，这里也成了茂州文人士子们的聚会之所。 三江阁掌柜见主人都发话了，怎敢不从，当即看向那瘦弱的青年，朗声说道：请以鲥鱼为题，题一首五言绝句，诗行中必须要有“八寸鲥”三字。还要展现黄金鲥鱼的与众不同。 为防止有人提前准备好诗词，在以诗竞价时，向来都是让掌柜现场出题，不符合要求，直接淘汰，若有行骗意图者，三江阁将永久不接待。 半刻钟的时间，能做出一首五言绝句已经是相当不俗，而在命题限制下做出一首好诗，更是难上加难。 那位瘦小青年略加思索，然后高声道：笔墨伺候。 当即，一个用屏风打造的移动宣纸被抬了过来，一旁的笔墨也早已备好。 赵岩也好奇地望向那青年。 这几乎相当于曹植七步成诗了，他也想看看到底能做出一首什么样的诗词来。 刷！ 那青年拿起一杆狼毫笔，朝着砚台里一蘸，然后直接写了起来。 而周围的食客们，都忍不住跟着念了起来。 “茂阁八寸鲥，本在江上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 写完之后，此人还署上了自己的名字：李慕白。 赵岩看到这首七言绝句，不由得一愣，此诗和李白的某一首诗极为相似，不过这个时代，却没有李白这首诗。 “莫非他也是穿越者？”赵岩喃喃道，不过在下一秒，赵岩就排除了这个想法。 一个穿越者，即使混得再差，也不可能穿得如此破烂，看来此人确实有些才气。 而从这首诗的内容来讲，首先完全切题，其次，最后两句“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乃是极佳的句子。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种诗句，已经超越九成以上的诗人了！ “好诗，好诗啊，以鱼喻龙，真是好文采啊！” “好一个归来伴凡鱼，真是好句子啊！” “这种诗，绝对是司马公子喜欢的，这位李公子前途无量了，没准还能进入司马府呢！” …… 这时，三江阁主人司马越从楼上走了下来，赞许地说道：“此诗值得这条黄金鲥鱼！” 李慕白的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自今日起，他便名扬茂州，从此后吃喝不愁了。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本公子出八千两！” 开口者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二楼的孙家大公子孙长寿。 而这时，刘大钟也急了，正要张口喊价，却被赵岩拦了下来。 “出声即俗！”赵岩摇头说道。 刘大钟虽然没听明白赵岩话语的意思，但当即闭口不言了。 顿时，大多数食客们都看向了孙长寿，眼睛里满是鄙夷之色。 “诗词无价，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吗？此等诗词，乃是无价之宝！” “真是个土包子，听说孙家乃是靠着卖馒头起家的，果然粗鄙！” “竟然拿银钱来和诗词相比，真是肤浅，一身铜臭！” …… 在三江阁的以诗竞价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以诗词竞价成功后，后者若想超越，也必须以诗词赢之，若再拿出银钱来，那就是对诗词的亵渎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文人士大夫阶层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高。 在大周，只要能精通诗词，即使长得再丑，也不愁娶媳妇，更能换换得衣食无忧。 而司马越听到这句话，根本就没有搭理孙长寿。 孙长寿气得脸色铁青，但却不敢发任何牢骚，虽然他家很有钱，但也根本不敢得罪司马越半分。 无奈之下，他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刘大钟既庆幸又郁闷。 庆幸刚才自己没开口，不然自己也会被骂是个土包子，一身铜臭。 但又郁闷，郁闷这条黄金鲥鱼肯定是吃不着了。 “公子，改日我一定托人给你弄一条比这条还要大的黄金鲥鱼。”刘大钟拍着胸脯保证道。 “今日，我就要吃这条鱼！”赵岩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而一旁的陆念薇则是一脸崇拜地看向赵岩，她最喜欢的就是赵岩这种自信而又有实力的样子。 赵岩高声道：“我也要以诗竞价！” 听到此话，众人纷纷回头，当看到赵岩的相貌时，有些女子甚至发出了惊叹之声。 赵岩的长相本就帅气，再加上皇宫里培养出来的上位者气息。 他只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那也是一道极为赏心悦目的风景。 更关键的是，众人本来觉得司马越的相貌已经很出众了，但此人一站出来，明显比司马越的相貌还要高过一筹。 当然，司马越的相貌乃是经过他的产业和金钱加成过的。 司马越看向赵岩，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亲自出题道：“同样是五言绝句，必须带有鲥鱼二字，另外还要展现出百姓疾苦。时间，同样是半刻钟。” 听到此命题，下面隐约传来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司马越亲自出题，果然与众不同。 五言绝句不难，出现鲥鱼二字也不难，难在如何展现出百姓疾苦。 五言绝句，共计二十个字，要用二十个字呈现出有关民间疾苦的主题，相当困难。 大周境内，恐怕除了萧子杰的打油诗，其他人很难有这种速度可以做出切合主题的诗来。 赵岩淡然一笑，直接走到新的屏风前，蘸墨提笔。 第一百零五章 黑娃吃鱼 刷！刷！刷！ 赵岩得益于那位惊悸而亡的越郡王的记忆，书法水平堪比大家水准。 眨眼间，一首五言绝句便出炉了。 三江阁掌柜站于一旁，忍不住朗诵道：“江上往来人，但爱鲥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赵岩背着双手，站在一旁，心中喃喃道：当个文抄公真爽啊！ 读完一遍后，三江阁掌柜又读了一遍，然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此诗看似平平无奇，其实蕴含着深刻的道理，更反映了民间疾苦。 “所有人都喜欢鲥鱼的鲜美，但我们却看不到那些捕鱼人的辛苦!，此诗另辟蹊径，是为好诗啊！”有人赞赏道。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这一句简直绝了，比那句：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似乎更好，更有境界啊!“ “好诗好诗，看来这位公子深知民间疾苦啊！” …… 周围一群食客都开始赞颂起赵岩的这首五言绝句起来。 论辞藻，赵岩这首最多和李慕白打个平手。 但论境界和为国为民的胸怀，赵岩这首可是完胜。 毕竟，李白只做过翰林院学士，而范仲淹乃是当过朝廷相公的人物。 司马越口中默念着赵岩的诗，越念越喜欢，他问道：“此诗为何不署名？” 赵岩淡淡一笑：过路之人，何须署名。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们更是钦佩万分，真正的才子，就应该如此傲气。 如此好诗，都不屑于署名。 司马越当即宣布：此黄金鲥鱼当归这位公子所有。 顿时，周围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这场比试，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 而这时，三江阁的掌柜朝着不远处略显落寞的李慕白走去。 李慕白失败，不是因为不优秀，而是因为对手太优秀。 很明显，司马府定然是想要将李慕白招进府中了。 而司马越则是朝着赵岩走来，朝其微微拱手，施了一个士子之间的礼仪。 赵岩自然而然地向其还礼。 接下来，众食客都知道司马越要干什么了，当即无比羡慕地看向赵岩。 司马越笑着说道：“你若愿意加入我司马府，我司马府保证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金钱，美人，权力，你都可以拥有。包括你想要提什么条件，可以随便提。”司马越很是自信地说道。 在他眼里，没有人能够抵住他这样的招揽，即使被招揽的人很有钱，和他相比也只是普通人。 并且司马越开口招揽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周围的食客都被司马越那句“你想要提什么条件，可以随便提”都惊呆了。 在茂州，司马越和知州都以兄弟相称，根本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而在刘大钟的眼里，感觉司马越就像个白痴，完全是夜郎自大。 在大周境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恐怕只有一人，那就是大周皇帝赵岩。 对待这种招揽，赵岩有些无奈，总不能告诉对方，我什么都比你强！ 刘大钟见赵岩面带微笑，未曾开口，便知道这个时候需要有人为圣上分忧了。 刘大钟跨出半步，说道：“司马公子，你恐怕有些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论金钱，外面长江上停靠的那只最大的船只，便是我家公子的，论美人，你看一眼我们公子夫人，也就知道了。你觉得我家公子有必要去你们司马府吗？” 下面传来一阵食客们的惊呼声。 赵岩那艘高七丈七的“破石”船在靠岸的时候，曾引起一大群人的讨论，但只有很少人知道这艘船的主人是谁。 能拥有这艘船的人，财力绝不会比司马越弱多少，前提不是租的。 而这时，众食客们也注意到了在一旁坐着的陆念薇。 陆念薇只要不动粗，那容貌和气质绝对称得上倾国倾城。 此刻，众食客的羡慕对象已经有司马越转移到了赵岩的身上。 司马越略显尴尬，笑着说道：“黄金鲥鱼，很快就能做好。” 很快，人群散去，赵岩四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大概一刻钟后，黄金鲥鱼被端了上来。 而赵岩他们的其他菜肴也端了上来。 如此鲜美的鱼，自然是选择清蒸，才能吃出它的味道。 不远处大堂的食客们都无比羡慕地看着这条鱼，能尝一口这样的美味，一年不吃肉都可以。 而赵岩，什么场面没见过，也没有什么仪式，很随意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慢慢填进口中，然后一脸平淡地说道：“还可以！” 听到“还可以”这四个字，一些性格急躁的老饕食客几乎要暴走了。 如此稀有的美味，对方竟然说还可以，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紧接着，赵岩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 陆念薇的食量也不大，仅仅夹了有三四块黄金鲥鱼，便开始喝茶了。 至于刘大钟，本就不爱鱼，也不通美食，但因为此物较贵，也就多吃了几口。 然后，剩下的大半条鱼，便成黑娃的了。 当周边食客看到黑娃吃鱼，眼珠子都快要掉在地上了。 黑娃确定三人都不再吃那条黄金鲥鱼后，直接拿来一个盛鱼汤的磁盘，然后提起黄金鲥鱼的鱼尾，用筷子一扒拉，顿时所有的鱼肉都被扒进了碗中。 黑娃先尝了一口，感觉味道有些寡淡。 然后便将一旁菜肴的菜汤倒了进去，又朝着里面倒了两碗碗米饭，外加一些青菜和肌肉。 哗哗哗！ 筷子在磁盆里一搅和，便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如同牛嚼牡丹一般，毫无品尝美食的艺术修养。 但赵岩看得却非常开心，黑娃才真正吃出了饭的灵魂。 刷！刷！刷！ 黑娃的食量极大，吃完这一盆后，紧接着又将桌子上的菜肴席卷一空，然后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揉了揉肚子。 而此刻，在三楼的栏杆之上，一名中年人望着赵岩四人，然后朝着司马越说道：“公子，那个穿杭州画心坊袍子的中年男子，名为刘大钟，乃是江南去年崛起的巨商，有人称他为江南财神爷，我曾在一次酒宴上见过他，应该不会错。” 司马越眉头微皱，看向赵岩，口中喃喃道：“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身份都如此不一般，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第一百零六章 不卖书的书籍铺 两日后，赵岩一行终于来到了蜀州。 蜀州最靠近长江的一个府，名为山台府，而山台府最临江也最富裕的一个县名为大平县。 刘大钟的产业基本在南方，但是他在大平县城开了一家书籍铺。 大平县乃是蜀州有名的科举大县，家家户户的孩子都以读书为荣。上届科举榜单中，大平县有两人进士及第，有五人得进士出身。 要知道，大周科举，三年一科，取进士总共不超过四百名。 而一个县能取得这样的成就，明显已经是相当优秀了。 这样的大县，对书籍的需求自然非常多，故而刘大钟率先布局，在闹市街头处开了一家名为百文斋的书籍。 “公子，此书籍铺现在由我的远方侄子吴志经营，虽然我没有去过，但料想已经开业两个月了，生意定然十分火爆，咱们找他安排住处即可。”刘大钟笑着说道，对书籍铺的经营非常有自信。 赵岩微微点头，然后在刘大钟的引领下，四人朝着大平县前方的主街走去。 大平县主街上，各种店铺琳琅满目，其中卖笔墨纸砚及书籍的店铺与街摊更是随处可见。 刘大钟继续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地说道：“公子，我现在开店铺，只选择最热闹的街道，行人最多的街角，就像你说的那样，当你将店铺开在哪里，哪里就是城市的中心时，你就是最好的商人了！” 而就在此刻，赵岩已经看到了“百文斋”的门头，那是一座两层的独立小楼，矗立在街道最里面，左边是酒楼，茶楼，右边则是很多店铺。 很明显，这个位置非常好。 但大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甚是热闹，却没有人进去。 赵岩疑惑地问道：“刘大钟，这门面和位置都不错，为何没有人进去啊？” 刘大钟也颇感疑惑，他从看见门头后便开始盯着，已经半刻钟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走进百文斋。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估计是卖完了，我那个侄子吴志相对保守，肯定是印书印的太少了。” “卖这么快？”赵岩有些不解，现在距离午时，还有近一个时辰，此刻都卖完了，那这个叫做吴志的掌柜是多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啊！ 店铺里的任何货物，在天黑左右卖完，那是本事与实力。 若在中午前都卖完了，除非是稀有物品，不然就是对行情不了解。 很快，四人走进了百文斋内。 百文斋内，装修甚是雅致，而在后面墙壁的书架上，满满当当尽是书籍。 在柜台上，一个中年掌柜正趴着睡觉，而在书架旁的一处小桌前，三个伙计竟然围在一起喝酒。 不正常，很不正常。 当刘大钟看到这种场景，脸色都气绿了。 刚才他还在赵岩的面前吹嘘，这个书籍铺定然是一个开店即赚钱的买卖，哪曾想竟然被经营成了这个鬼样子。 “吴志呢，让他给我滚出来！”刘大钟高声说道。 还不待那个掌柜和几个伙计看向他们，赵岩先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 刘大钟连忙给赵岩道歉。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我声音小一点儿。” 百文斋的掌柜抬头看向刘大钟等人，一脸无精打采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啊？为何直呼我家掌柜的名讳！” “干什么的？即使我们只是个买书的，难道你们就这种态度吗？”刘大钟冷声说道。 “买书？请出门右转，那边书铺多，我们店不卖书！”那掌柜面无表情地说道，伸手给出了一个请出去的手势。 不卖书？ 赵岩四人都有些发愣，这明明是一个书籍铺，不卖书卖什么，莫不是这些书只是用来欣赏的。 “不卖书？那你们卖什么？”刘大钟又问道。 “什么也不卖，赶紧滚！”书籍铺掌柜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一旁那三个伙计纷纷站起身来，冷眼看着赵岩四人，明显要赶人了。 刘大钟气得脸色发黑，问道：“你们书籍铺的主人吴志在哪，我要找他。” “就在隔壁喝花酒！”书籍铺掌柜摆了摆手，说道：“右拐即可。” 此刻，刘大钟几乎气疯了。 还没到中午呢，就去喝花酒了，即使是长郸城最无耻好色的纨绔少爷，那也是吃过午饭才会去的。 上午喝花酒的人，那几乎是住在青楼妓馆的人。 刘大钟朝着赵岩说道：“公子，你稍作等候，我立即将那个混蛋找过来。” 当即，刘大钟便气势汹汹地去隔壁了。 而赵岩三人则是退到了书籍铺的门口。 那掌柜的和三个伙计，明显就是不想做生意。赵岩三人再待在里面，对方肯定要轰人了。 赵岩想不明白，为何这些人不但有钱都不赚，还要往外赶人呢。 片刻，刘大钟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一个年约近三十岁的青年。 此人正是百文斋目前的主人吴志。 他揪着那青年的耳朵，将其拽到了书籍铺中，赵岩三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叔父，你轻一点儿，轻点儿，疼死我了！”吴志痛苦地喊叫着。 “你这个臭小子，老子是看你敦厚老实，才让你在这里做书籍铺的主人，哪曾想你别的没学会，竟然就只学会喝花酒了！” “你喝花酒，我可以不管，但是你将书籍铺经营成这个鬼样子，我今天一定要揍死你！” 说罢，刘大钟便抡起巴掌，朝着吴志揍去。 而不远处的掌柜和伙计，一听这位中年人乃是吴志的叔父，不由得忐忑起来，然后起身站到了一旁。 “叔父，我是冤枉的，你听我解释啊！” “叔父，你先别打……你听我说……啊……疼死我了！” 吴志惨叫着，挨了足足有二十个巴掌和十几脚后，刘大钟才将其放开，然后气喘吁吁地继续骂道：“你……你这个……败类，我今天要替你爹好好收拾……” 而吴志在喘了几口气后，继续说道：“叔父，我是冤枉的，你听我解释，我……” 吴志话音未落。刘大钟提起椅子就冲了过来。 这一下若砸在吴志的身上，即使不昏厥，头上也会被开一道口子。 “慢着，你先听他解释！”赵岩大手一伸，挡住了刘大钟的攻击方向。 刘大钟无奈，只能将椅子放下，然后冷眼瞪向几乎是瑟瑟发抖的吴志。 第一百一十章 杀手孙大胆 公堂之上，娄知县望了望被打的满脸是血的薛彪，又望了望昂首而立，官居七品的刘大钟，心情甚是郁闷。 薛家他惹不起，刘大钟，他也惹不起。 并且，他明显看出，刘大钟一旁的那个青年，绝非一般人。 刘大钟对其甚是恭敬，他混迹官场多年，实力不怎么样，但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他猜测，对方定然是从京城来的贵人或者哪位大官的公子呢！ 娄知县挠了挠头，心中喃喃道：这种破事，干脆让薛知府处置好了，既然我惹不起，那就要躲的远远的。 当即，娄知县瞟了不远处一个站岗的衙役一眼，后者立即会意，朝其点了点头。 “哎呀！” 突然，娄知县痛叫一声，然后捂住脑袋趴在了桌子上。 那名衙役当即故作惊慌地说道：“知县大人中风了，退堂！退堂！此案改日再议！” 说罢，两名衙役便架着娄知县朝着后堂走去。 然后，其他衙役也非常默契地离开了。 这种默契度，显然之前已经上演过许多次了。 一转眼，堂堂的太平县县衙就剩下赵岩几人和一脸郁闷的薛彪五人。 赵岩不由哭笑不得，这个娄县令演的实在是太假了。 极度浮夸，假的让人根本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 但这招也确实有用。 装病乃是历代皇帝和大臣们常用的手段。 有时，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但却又没有任何证据。 娄知县的病，恐怕至少到那位薛知府来到大平县，才有可能痊愈。 大周不乏有这种官员，没有能力但又不犯错。胆小怕事，总是但求无过，不求有功。 这样没有能力的官员也是赵岩要改革的潜在对象。 当即，赵岩等人毫发无损地从县衙走了出来。 至于薛彪等人肯定是要立即向薛知府传信，告知他儿子被打的事情了。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几乎半日间，百文斋人将县丞薛淮以及薛彪等人爆打一顿，并且轻松走出县衙的事情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地的百姓本以为百文斋会立即关门逃亡，哪知在第二日，百文斋门前竟然扎起了彩楼，并且展出的书籍一律比市场价便宜了一半。 并且，百文斋书籍的印刷和装帧质量是远远高于隶属于薛家的那些商铺的。 大平县百姓经常买书，自然知晓书籍的价格，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卖书，定然是赔本赚吆喝。 百文斋如此做，自然是想要和薛家对着干了。 一时间，百文斋成为了太平县百姓热议的对象。 “听说百文斋的主人背景非常深厚，在长郸城还有关系呢！” “薛家在咱们蜀州作威作福，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 “薛家作恶多端，而今有人来收拾他，真是天道循环，因果报应！” “我还是看好薛家，他们祖孙三代，在蜀州根深蒂固，岂是能轻易撼动的。” “我准备去买几本书籍支持一下百文斋，这才是良心的书籍铺啊！” “待到那位知府大人一来，百文斋绝对完蛋，薛家的实力可是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 在无数百姓讨论的同时，百文斋的名头也彻底打响了。 而今，薛淮被打得昏厥不醒，街霸薛彪也已经不敢露头，有些百姓开始买起了百文斋的书籍。 很快，百文斋门前便挤满了人，有图着书籍便宜来买的，也有专门来恶心薛家的。 而现在的百文斋里面，就是存书多，一直到午后，门前还排着近五百米的长队。 赵岩看着卖书很新鲜，临时充当成了掌柜，卖书卖的不亦乐乎。 而此刻，在距离百文斋大约二百米的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个皮肤黝黑，身穿颜色发白，并打了数个补丁的衣衫，手里拿着一张胡饼的中年男子。 此男子名叫孙大胆，乃是太平县辖下一个村里的农民，因为他在年轻时杀了一个山贼，故而村里人都叫他孙大胆。 如今他也自称孙大胆，因为他已经忘掉自己的真实名字了。 孙大胆一边啃着大饼，一边观察着百文斋柜台处的赵岩。 两日前，就在孙大胆为儿子的亲事发愁时，他遇到了一个贵人。 那贵人找到孙大胆，告诉他，只要孙大胆能帮他杀一个人，他将给予孙大胆一百贯钱。 面对杀人，孙大胆没有一丝恐惧，而是尤为兴奋。 当时，在那个贵人将十贯钱定金拍在孙大胆的面前时，他想都不想都答应了。 这笔钱，对一个只会耕地，两个儿子都没钱给彩礼的中年男子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他眼里，自己是贱命一条，能换这么多钱，自然很乐意。 并且，他已经规划好了。 一百贯钱，二十贯作为彩礼钱完全能够让两个儿子各自娶上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 如果他意外被抓，他就先将钱留给儿子。 若侥幸没有被抓，他就用剩下的钱给自己盖上几间大瓦房，然后再买上一二十亩地，依照他的努力程度，下半辈子的生活根本就不用愁了。 他非常感激那个贵人，让他的人生即将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今日，他在那位贵人的引领下，找到了那个人。 在他眼里，像赵岩这种穿着扮相的人都是秀才。 而村里的一个秀才总是欺负他和他儿子，故而他对秀才这个群体就是厌恶的。 他观察了一个时辰后，决定用他以前杀山贼的方法去杀赵岩。 偷袭！ 在人多的时候，只要赵岩出现在人群中，他便可以拿出匕首刺穿赵岩的心脏。 到时趁着人多而拥挤，他是完全可以迅速逃掉的。 孙大胆根本不知他要杀的乃是当今的皇帝陛下，也根本不知道，这个杀人任务此前的价格是二十万两，在经过多个人的倒买倒卖后，他能拿到的只有一百贯。 但是，孙大胆已经非常满意了。他觉得这一百贯就足以改变他的人生，还有他两个儿子的人生。 他望着赵岩，只觉得对方就是自己能够改变命运的希望。 昨晚，他在一家馆子里吃了一斤卤牛肉并喝了半斤白酒。 他觉得自己乃是个英雄好汉，马上就要迎来人生的又一个巅峰。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诗词局 在洪虞欣站在金榜台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她将目光从赵岩身上移开，然后环顾四周，莞尔一笑，便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比赛规则虽然是她设定的，但宣布规则这种粗活自然要让别人来做。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其干咳数声，周围立马变得安静下来。 “诸位公子，本年度夺金榜大赛正式开始，首先，我先宣布一下，此次参赛者的要求。” “其一，自认貌丑者，不可参赛；其二，自认字丑者，不可参赛；其三，年逾四旬者，不可参赛。不在此三条之上者，请走上金榜台。” 听到这三条规矩，赵岩不由得乐了，但细细一想，却还是有道理的。 在大周科举选拔中，有一条众人皆知但却没有条文规定的规矩，貌丑者，是不可能为官的，除非文采远超其他人，才有可能破格提拔。 因为一旦为官，代表的便是朝廷的脸面，若长得凶神恶煞，或者面貌异常丑陋，那想要入仕途，要比一般人难得多。 而字丑者，更难以为官了，因为文官需要经常撰写奏折文章，若字都让人看不清，那办事肯定会处处受阻。 至于第三条，年逾四十都没有考中进士，那即使以后考中，也不会有什么建树了。 洪天寿举办夺金榜，一方面是为了给女儿觅得一个乘龙快婿，另一方面也是想讨好山台府的这些青年后生。以后这些人发迹了，定然会报答洪家的知遇之恩。 当商人和朝廷官员建立了良好的关系，那生意一定会越做越红火。 当即，文人士子们便开始走上金榜台。 而在这三条规则之中的人，只得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赵岩心性好玩，当即混在人群中，也走上了上去。 很快，金榜台上便站了约三百人。 在邋遢的酒痴潘兴走上台的时候，洪管家还拦了他一下。 潘兴斜眼瞥了一眼洪管家，然后撩开盖住大半个脸庞的长发，说道：“本公子只是懒散了一些，没有换上新布衫，若换上，台上最帅者非本人莫属。” 潘兴对自己有一种迷之之心，不过在他撩起长发后，其长相并不丑。 不远处的洪天寿明显认识潘兴，他给了潘管家一个眼色，示意让潘兴上台。 洪管家只得撇了撇嘴，让这个邋遢鬼站在台上了。 很快，金榜台之上足足抬上了三百套红木桌椅，每套桌椅的上面都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 每套桌椅的距离都有半米左右，好在金榜台足够大，不然还真容不下这么多桌椅。 “诸位公子先随便坐!“ 当即，赵岩等人便分别落座了。 这时，洪管家走到金榜台中央，其大手一挥，一个蒙着纱布的屏风被抬了上来。 显然，屏风的上面应该就是比赛的试题。 洪管家朗声道：“第一局，乃是诗词局。屏风上乃是一首七言律诗的前四句，此诗被我家小姐誉为律诗第一，率先写出的后四句的前一百人可入围下一局，大家记得在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 律诗第一？ 下面的士子们都略显迷惘，千年来，知名的律诗足足有几千首，但没有哪一首能被称为第一的。 不过一些文人士子们则是挺胸而立，相当自信。因为他们背了太多的诗词，只要在座的有一人能写出来，他们定然也能写出来。 而赵岩一听第一局乃是考默写。 不由得有些想退赛了。 若是写诗词，他脑海里还有许多首，若是讲策论，他天天批奏折，见解自然也比这些人厉害。 但，若是考诗词默写。 他的实力，甚至还不如某个书香门第，十一二岁的孩子。 而此刻，刘大钟和黑娃都一脸期待地望着赵岩，在他们眼里，赵岩无所不能。 赵岩眼珠一转，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一会儿学一下那位娄知县假装痛风，应该不算丢人！ 与此同时，其他的文人士子都已经拿起毛笔，蘸上了墨水。 刷！ 屏风上的纱布被揭开，四句诗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金榜台上的众人表情不一，有惊讶，有迷惘，也有狂喜。 而赵岩则是明显一愣，然后拿起毛笔快速地写了起来。 而此刻，洪家大小姐洪虞欣朝着赵岩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首诗的前四句为：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正是赵岩去年在万宝楼参加曲水流觞时，写的那一首《锦瑟》。 他没想到这首诗竟然被这位洪家大小姐当成律诗第一了。 刷！刷！刷！ 能记得这首诗后半句的人还是不少的。 当即，一个个文人士子写完之后，只需要将手举起，便有人将诗稿按照顺序放在最前方的案几上。 而赵岩对这首诗自然是了熟于胸，很快便将其交了出去。 半刻钟后，前面的案几上已经按照先后顺序放置了大约一百多份诗稿。 至于剩下的人，则是眉头紧皱，这种试题，不是想就能想出来的。 有些人还在搜索枯肠，有些人则是长叹一口气，直接下台了。 很快，诗稿累计到了近二百份，那些不知者也已经自动下台了。 洪管家一招手，便有五位教书先生扮相的中年人走了上来，然后开始检查诗稿。 一刻钟后，那些晋级的一百份诗稿被挑选了出来。 洪管家拿着一百份诗稿，朗声道：“前一百名诗稿已在我的手中，但凡是我念到名字的可留在台上，未念到的，即为淘汰。” 当即，洪管家开始念起了名字，而赵岩的化名便是以前经常用的严兆。 山台府比较知名的才子，如牛元甲、季正青、潘兴等人都顺利晋级。 真正有文采的人都不会闭门造车，都会主动去了解大周最好的诗作。 那些被淘汰者只能无奈地走下台了。 这个赛制乃是私人举办的，没有人敢提出异议，也没人有资格提出异议。 更何况还是洪家的洪大小姐想出的赛制。 而这时，洪虞欣再次望向正在发呆的赵岩，脸上露出一抹羞赧而又爱慕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说的有道理 金榜台上，赵岩等百名士子坐在红木椅之上，各个雄姿英发，十分自豪。 能在金榜台上入前一百名，至少大半个月内，在山台府的勾栏瓦肆中都能享受到极高的礼遇，甚至有可能。 而河那边拿着绳索的仆从们也都紧紧盯着这些人，认真地记下了他们的模样。 一旦到了最后的抓婿环节，这些人自然是他们率先选择的对象了。 随即，又一个屏风被抬了上来。 洪管家双手往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朗声道：“接下来，要真正考验大家的诗词功底了！” 刷！ 纱布再次被掀开，众士子同时看向屏风上的内容。 “填词一首，词牌自寻，不言闺中之乐，只谈功名之心。” 屏风上只有这二十个字。 这句话的意思，众人都明白，但写起来却并不容易。 在大周，向来有诗妻词妾的说法，诗为正，可言个人抱负，可讲世俗兴衰。 而词更加个人化和市井化，太学派和儒生派都爱写诗，并拿此作为求取功名的敲门砖。而花间派则是爱写词，他们的词多在市井中传唱，以写闺房画眉之乐为主。 如今这局的主题则是要用花间派的写法，写出太学派和儒生派总喜欢表现的功名之心。 如此写，是十分有难度的。 洪管家高声道：“现在计时开始，一个时辰后，各位的诗作将由大小姐亲自审核，选取前十名晋级下一局。” 一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场上的一百名士子们，心情都变得紧张起来。 唯有赵岩，脸色相当平静。 让他写原创，他肯定是写不出来的，只能想着自己脑袋里有没有什么存货了。 台下的众士子们也都皱起了眉头，他们不得不承认，洪虞欣这个题目出的比州府的一些大家还厉害。 这次入围十强者，以后定然都能成为人中龙凤。 十息之后，赵岩便找到了非常恰当的一首词。 但他若现在就将其写出，恐怕会吓到别人，另外他也不想太张扬了，故而只得装作思考的样子，在宣纸上胡乱地画起来。 在大周，一般水平的文人在一个时辰内也可以作出一首词，但作出这种风格的词，却几乎鲜有人可以做到。 很快，金榜台变得安静下来。 士子们一个个深皱眉头，苦思冥想。 花间派的士子们更是郁闷，因为他们长期写得都是那种“琵琶弦上说相思”、“香屏空掩，人面知何处”、“粉墙低，纤腰一把”之类的句子。如今要讲功名之心，他们怎么想心里怎么别扭。 但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不让囊中羞涩，为了抱得美人归，他们只能绞尽脑汁去思索。 时间飞速，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有的已经写完了半阙，有的还在使劲磨墨，还有的抬头望天，一脸绝望的模样。 赵岩面前的宣纸依然是一片空白，但他脑子里想的却是今晚要吃什么饭了。 洪虞欣的眼光大部分都停留在赵岩的身上，这点儿，赵岩并没有注意到，但洪天寿却注意到了。 洪天寿总觉得女儿今天不太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他也不明白。 “莫非欣儿看上那个年轻人了？”洪天寿喃喃自语道，然后便朝着身边人询问，赵岩到底是何人。 “回禀老爷，此人名为严兆，乃是代表百文斋来的，听口音不像咱们本地人，其他信息不详。”回收请柬的一位老仆说道。 听到百文斋三个字，洪天寿不由得微微皱眉。 昨日，洪虞欣乃是瞒着洪天寿，让管家给百文斋送的请柬。 洪天寿知道后，差点没有动怒，虽然他洪家在蜀州也有靠山，并不是很惧怕薛家，但做生意讲求的乃是少得罪人。 他并不想招惹薛家。 而他也听说了百文斋的一些消息，什么长郸城有靠山啊之类的，但他依然认为最多不超过半个月，百文斋便会消失。 他太清楚蜀州知州薛林的性格了，那个老家伙有仇必报，锱铢必较。 百文斋的人将薛淮打成那个样子，待薛家动起怒火来，即使百文斋和三司使孔墨山能扯上一些关系，薛林也绝对不会放过百文斋，除非这个百文斋乃是孔墨山的儿子开设的。 若洪虞欣看上了这个青年，洪天寿确实有些为难。 若看长相和气质，这个名为严兆的青年还算勉强配得上自己的女儿，但加上一个百文斋，他觉得洪家还是不蹚这一趟浑水为妙。 渐渐的，已经过了午时，场下的看客们，开始一边吃喝，一边等待着前十名的出炉。 而赵岩在觉得一个时辰即将结束时，将那首早已经熟记于心的词作，如行云流水般写在了宣纸上。 而在赵岩低头认真书写的那一刻，洪虞欣则是望着赵岩，满脸都是欢喜。 一旁的洪天寿眉头皱得老高，心中喃喃道：看来这姑娘已经看上这个百文斋的小子了！ “时间到！搁笔，起立！” 随着洪管家的一声高喝，台上的一百人全都放下毛笔，然后站起身来，很快，众人的词作全都被人收了回去。 而此刻，洪虞欣已经起身，前往一旁的帐篷里去审核词作了。 “诸位公子，请尽情享用为你们准备的午餐，待到我家小姐审阅完毕后，结果自会揭晓。”洪管家笑着说道。 众士子们都非常紧张，前十名，不仅有银钱奖励，名声也非常值钱。 对一些贫穷的士子而言，若能获得前十名，那在整个山台府都可谓是直上青云了。 赵岩也是有些饿了，当即坐在一旁，开始吃了起来。 洪虞欣的才名，那在整个山台府都是出了名的，众人根本不用担心她会看不懂，或者是看不出哪些是好的词作。 是金子，自然会发光。 黑娃朝着赵岩小声说道：“公子，我发现那位洪姐姐总是在偷偷看你？” 赵岩一愣，心中喃喃道：她喜欢我的锦瑟，还总是看我，莫非是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 一旁的刘大钟补充说道：“咱们公子气质非凡，哪个女孩不愿意多看几眼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赵岩点了点头：虽然我觉得你是在拍马屁，但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想多了 策论之辩，向来讲求各抒己见。但现在的局面却变成了八人针对一人。 除潘兴外，其他八人皆认为士大夫阶层乃是大周根基之本，不可有丝毫动摇。 只有潘兴认为，大周若想成就空前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必须整治士大夫阶层。 咕咚！咕咚！ 潘兴再次喝下两口酒，然后说道：“我反对的不是士大夫，而是目前士大夫阶层的势力过于强大，其言论对朝廷的控制已经高于民心。我若为相，至少要罢黜掉一半的士大夫官员，只有这样，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不然我大周距离灭亡不远矣！” 听到最后一句话，全场骤然安静了下来。 谁都不敢往下接话了。 大周距离灭亡不远矣？ 此话，不亚于当着大周皇帝的面儿去辱骂他。 大周虽然言论自由，但这样的话也不是随意能说出口的。 更何况，目前的大周正处于繁盛向上的阶段。 洪虞欣听得津津有味，赵岩也听得津津有味，并认为潘兴很有远见，已经看出了大周的隐疾。 但是，不远处的洪天寿则是急出一身冷汗，让潘兴再这样说下去，官府都要找他喝茶了。 刷！ 洪天寿瞬间站起身来，大步走向高台，一把夺过了潘兴的酒壶，高声道：“老夫看此人是喝多了，竟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此策论主题，不宜在此宣讲，待老夫再出一题。” 潘兴鄙夷地看了洪天寿一眼，然后望向赵岩：“嗨，兄弟，你那首词写得确实不错，不知对于朝堂士大夫的看法可与我一致？”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赵岩的身上。 赵岩朝着潘兴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君有心有胆，吾有心无胆，佩服佩服！” 潘兴的话语，其实说到了赵岩的心坎里，但他作为皇帝，说话自是金口玉言，万一哪日他在蜀州显出了真身，有人传出他要罢黜一半士大夫的话语，那大周朝廷就乱了。 改革，一定是温水煮青蛙，像王安石之流就是因为过于激进，树敌太多，才导致晚节不保，一败涂地。 潘兴再次环顾四周，然后跳下金榜台，从一方桌子上拿起一壶酒，在狂饮了数口后，高声道：“蜀州真士大夫者，唯吾而已！” 说罢，便大步朝着向远处走去。 周边的士子们，表情不一，有对其钦佩的，有对其蔑视的，还有认为他就是个疯子的。 洪天寿则是长呼一口气，然后与洪虞欣耳语了几句。 听罢，洪虞欣吐了吐舌头，似乎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照做了。 片刻后，洪管家走到金榜台中央，笑着说道：“诸位公子，刚才我家老爷出了一道题目，剩下的八位公子可畅所欲言，最后将选两位公子晋级。” 当即，一个巨大的屏风再次被拉到了金榜台的中央。 纱布拉开。 上面撰写着四个大字：文以贯道。 当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上面的八个人顿时都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 而赵岩看过之后，也是瞬间没有了兴趣。 这么烂的题目，一看就是洪天寿出的。 文以贯道乃是三年前大周先帝周仁宗提出的一句话。 其背景便是，长郸城太学派、儒生派和花间派的士子们因想法不同，在街头干了一仗。 这一仗直接导致三名士子身死，二十多名士子受伤，对朝堂和大周的文风影响甚大。 而周仁宗向来以仁着称，他提出了以文贯道。 这个道，既指太学派的科举道，也指儒生派的仁义道，也指花间派的市井道。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种和稀泥的做法，意在告诉大周士子们，朝廷对各种文风都是接纳的，都可凭借各自的道入朝为官。 不过，这四个字不但没有解决实际问题，反而让三个派别的士子们，争论愈加激烈起来。 在那两个月里，长郸城的年轻士子们，几乎除了吃饭睡觉外，便齐聚在各种茶馆酒楼中，各派系之间，不断辩论。 并且产出了许多优质的诗词文章。 此后，这四个字便成了士子辩论的代名词。 而在目前晋级的八位士子中，有两位是太学派，有三位是儒生派，还有三位是花间派。 在朝堂官员中，太学派和儒生派人数较多，但在民间，花间派的人数却是最多，因为其接地气，广受百姓们传唱。 场上的这八人，对于这个主题，每个人都能讲上一天，并且已经讲不出什么新的想法了。 这种辩论，不会有任何结果，并且士子们早就听得耳朵结茧子了。 但是，洪天寿的面子谁敢不给。 季正青见其他人的兴致不是很高，当即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要给自己的未来岳父先留下一个好印象。 紧接着，作为太学派的代表，季正青便开始讲起了太学派的科举之道。其语言晦涩，引用了大量典故，赵岩听得都快要睡着了。 随后，儒生派开始发言，牛元甲心灵鸡汤式的发言，让很多人都产生了共鸣。不过在赵岩的看来，牛元甲的演讲就像是一场表演。 赵岩在朝堂上听得太多了，什么以江山社稷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自己都快给自己说哭了。但说这些话的人，往往都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侏儒。 至于花间派，讲得偏向于庄子的道，讲求及时享乐，讲述文章最大的作用，便是为人带来乐趣。 …… 八人轮番上阵，吐沫翻飞，足足讲了两个多时辰，才总算结束了。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洪虞欣，而洪虞欣则是突然望向赵岩，问道：“严公子，你觉得他们讲得如何，哪二人可以晋级？”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出，洪虞欣对这位百文斋的严兆公子是有爱慕之意的。 众人比试，地位平等，洪虞欣却先要征求赵岩的意见，这明显就是区别对待。 季正青望着赵岩，气得压根直痒痒，但细细一想，自己无论是从容貌，还是从才学，似乎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赵岩突然被点名，也有些意外，他回看了愤怒的季正青一眼，说道：“除了这位季公子，其他公子都还不错！” 这句话，赵岩乃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季正青一直在吊书袋子，赵岩听得都快要睡着了。 听到此话，季正青攥着拳头，瞪向赵岩，道：“你……你……定然觉得本公子是你的头号情敌，才会如此说！” 赵岩微微一笑，道：“你想多了，你就是文采差！” 这时，一旁的洪虞欣突然补充道：“严公子说的甚是有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彪悍的东修明 “严公子所言甚是有理！” 听到这句话，季正青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他看向洪虞欣，含情脉脉地说道：“欣儿，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放弃追求你的。” 而洪虞欣则是一直在看着赵岩，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 稍倾，洪虞欣将夺金榜的前三名写在了一张白纸上。 洪管家乐呵呵地再次走上台来，高声念道：“此次夺金榜的前三甲分别是：严兆、牛元甲和东修明三位公子，祝贺他们！” 听到这三个名字，台上的其他六位士子脸色都黯淡了下来。 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三位确实比他们强。 严兆那首《鹤冲天》，绝大多数士子穷其一生都无法创作出一首如此有才情的诗词来。 牛元甲虽然有些自恋，但他对儒学的解剖，确实远胜于其他人。 至于东修明，言辞犀利，甚有逻辑，赵岩刚听到其讲话，便觉得此人以后尤为适合进入御史台。 三甲已定，剩下的人只得退到台下了。 季正青眼睛里含着泪水，一脸委屈地走到了台下。 突然，他看见不远处一个身穿黄裙的姑娘，眼睛不由得再次明亮起来了，口中喃喃道：这位姑娘貌似也不错！ 溪流对面的一个仆人望着另外一个仆人说道：“那个季正青，咱们就不绑了，看着真不像个爷们。” “嗯嗯，此人没什么骨气，将来定然没什么出息。”另一个仆人点头说道。 …… 金榜台上，·严兆、牛元甲和东修明并列而立。 本来，牛元甲和东修明在山台府都是少有的俊才子，但赵岩在中间一站，二人瞬间就黯淡了下去，宛如萤虫之火与日月争辉。 气质这一块儿，能比得上赵岩的，恐怕整个大周都找不出另外一个人来。 牛元甲和东修明见很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岩的身上，特别是那群妙龄女子，二人都暗暗发誓，在最后一轮一定要赢下比赛，让众人都知道：文采方是检验帅气的唯一标准。 片刻后，一扇屏风再次被抬到了金榜台的中央。 竞争榜首的决赛，题目定然不会俗气了。 刷！ 纱布被揭开，显露出屏风上的文字。 “天下一统，大周何为？” 简简单单八个字。 意思也很简单：若要天下一统，大周应该如何做？ 天下一统，指的是大周将周边诸国尽皆吞并，如一千多年前那位始皇帝一般，一统四海，凡涉足之地，皆为国土。 但是，这个问题即使现在摆在大周朝堂之上，也鲜有人能答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 望着赵岩三人的表情，洪虞欣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洪虞欣虽是一介女流，但向来心高气傲，她想要的男人，必须心怀天下，心中自藏大抱负。 台下的众人也都愣住了，这些文人士子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洪虞欣接着说道：“自新帝继位以来，我大周气象大盛，接连挫败北蒙、黑汗两大劲敌，有人称当今陛下极有可能成为千古一帝。而一统天下乃是成为千古一帝的唯一准绳，诸位认为，我大周应该以何策略方能做到天下一统？” 说罢，他看向赵岩三人。 听到千古一帝这个词眼，赵岩老脸一红，心中喃喃道：过誉了，过誉了，朕还是有很大进步空间的。 牛元甲胸膛一挺，率先站了出来。 他环顾四方，先摆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然后干咳了几声后，方才说道：“天下一统，大周何为？此问题问的极妙。洪大小姐不但诗文极佳，更有一份家国情怀，在下佩服！” 说罢，牛元甲先给洪虞欣鞠了一躬。 在面子活儿做完之后，牛元甲方才朗声说道：“我大周若要大一统，其实完成两件事情即可。其一，财政为王。打仗，最重要的便是钱粮。当年曹孟德屯田北方，积累了百万石粮食，方有了后来的伟业；我大周若能增加地税、商税，以三年为期，便可保证征战之需。在有了钱粮保障后，还需完成第二件事：全民皆兵。” “我大周应效仿北蒙，除有功名在身之人外，其余百姓都应是农忙时为民，闲时为兵，如此以来，大周士兵的战斗力便可大幅度提升。” “经过今年之战，北蒙并不是不可战胜，我大周若能谨遵此两项，定能灭北蒙，平诸国，成就一番盛世……” 牛元甲说了这么多，其实核心要义就一句话：屯钱粮，增兵丁，以武力灭之。 说罢，牛元甲很有自信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之所以选择率先说，是因为他不觉得还有其他策略能使大周一统天下了。 一统天下，唯有依靠武力，而武力的保障便是钱粮与兵丁。 他觉得自己已经将标准答案说出来了，其他人再说，也只能是在他的观点上添砖加瓦了。 而赵岩对牛元甲的观点是持反对意见的，后者所讲只是一种理想状态，在实际操作中会出现任何问题。 自古以来，群国乱战，朝代更替，都是因为将军队当作唯一的武器。 以战止战，只能暂时阻止战争，而不可能一劳永逸。 这时候，东修明站了出来。 他微微一笑，说道：“我认为，牛公子所言，实乃下策也。” 文人间的辩论，向来都是第一句先将前者的观点一棒子打死，然后再叙述自己的观点。 “首先，地税、商税，绝不可增，不然将会导致民不聊生，若北蒙还没有打败，百姓被欺压的已经揭竿而起，该如何解决？另外，钱粮虽然重要，但并不是很重要。在过去的三十年里，论钱粮，我大周从来都比北蒙要多，但为何还是敌不过。至于全民皆兵，更是无稽之谈。” “北蒙全民皆兵，乃是因为地广人稀，人人以骑猎为主，我大周人口远多于北蒙，若全民皆兵，不但使百姓无法生活，更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简直是愚蠢至极！” 此话刚落，下面众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而牛元甲脸色铁青，没想到这个没什么名望的破秀才，战斗力竟然如此彪悍，一下子就把牛元甲的观点全部推翻了。 并且有理有据，甚合逻辑。 下面更有人笑着说道：看来自称山台府第二才子的牛元甲公子，第二才子的称号也不保了！” 第一百二十章 搬救兵 赵岩刚走出金榜台不到一百米，那群仆人便拿着绳索和麻袋冲了过来。 气势之盛，宛如北蒙的骑兵。 黑娃拍着胸脯说道：“公子放心，最多片刻，我便能将他们全部打倒在地。” “啪！” 赵岩朝着黑娃弹了一个脑瓜崩，说道：“打什么打，捉婿乃是这里的风俗，你若将他们都打趴下了，咱们便算失了礼数，走为上计。” 说罢，赵岩望向前方马车的两匹马。 黑娃立即会意，迅速解开了缰绳。 二人一跃而起，坐在马上，然后狂奔而去。 独自站在原地的刘大钟则是一脸郁闷，二人完全将他忘了。 很快，那些仆人便将刘大钟围了起来。 抓不到正主，自然要在其身旁人身上讨个彩头。 刘大钟深谙民间风俗，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朝着众仆人道：“诸位，拿着喝茶！” 仆人们顿时大喜，当即将他放了，然后又去寻找其他目标了。 赵岩和黑娃一路狂奔，抵挡百文斋时，已是黄昏。 此刻的百文斋仍在营业，而在门口处的一处大桌上，还放着一张加盖着吏部大印的官位文书。 刘大钟，吏部书令使。 这已经是刘大钟的第三份文书了。 而这次的品阶乃是从五品，与山台府知府薛天佑乃是平级。 有此文书在，薛天佑自然是无法以官威打压百文斋了。 目前，关于薛天佑在百文斋被揍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城。 “诸位，你们是不知道，薛天佑带了足足有五十多名府兵，但却被百文斋的那些护卫用了不到一刻钟便全都打趴下了，那个年轻的女掌柜，真是太漂亮了，并且身手也甚是不凡。” “这次，估计薛家是踢到铁板上了。那百文斋的主人又拿出了一份从五品的官位文书，可见其后台也非常硬，根本不会惧怕那位知州大人！” “我在蜀州呆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到薛家如此狼狈过，真是大快人心啊！估计百文斋的后台在长郸城，没准儿还是宫里出来的呢！” …… 大平县的百姓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巴不得有人能将薛家彻底掀翻了呢！ 赵岩回到百文斋内，陆念薇又恢复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并且专门为赵岩准备了火锅。 来到蜀州，不吃几顿正宗的火锅，那算是白来了。 赵岩大喜，当即便坐下吃喝起来。 不要说陆念薇打了山台府知府，即使打了蜀州知州，只要打得有理，赵岩便支持。 片刻后，刘大钟坐马车也回到了百文斋，就在他刚准备进屋喝口水的时候，又一架马车行驶了过来。 来者身穿绛红色披风，面色极为冷艳，正是洪家大小姐洪虞欣。 当洪虞欣听到他爹洪天寿告诉她，赵岩对她并无意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实在想不通赵岩拒绝自己的理由。 论相貌，论才学，她都自认在整个大周都找不出来有几个可以和她相媲美的。 洪虞欣大步走进百文斋，看了刘大钟一眼后，直奔后院。 而此刻，在后院的凉亭中，赵岩正和陆念薇说说笑笑地吃着火锅。 “严兆！”洪虞欣大喊道。 赵岩和陆念薇抬起头来，顿时看到了眼中带泪的洪虞欣。 洪虞欣先看了陆念薇一眼，然后又看向赵岩说道：“严兆，你可记得去年，万宝楼中，你我擦身而过，当时我便对你一见钟情，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妻室，也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你可愿意娶我？” 在大周，表白这么露骨的姑娘，简直是凤毛麟角。 赵岩略显迷惘，他还真不记得在万宝楼见过洪虞欣。 “我已有妻。” “我愿为妾！” “我不会待在蜀州。” “天涯海角，我都随你！” “我……我不会去考取功名的。” “你若种田，我便纺织！” “你爹可能会反对的。” “一切，我都听你的！” “我们伤了薛知府，可能要坐牢。” “我愿陪你将牢底坐穿！” …… 二人有来有往，足足说了有十几句。 赵岩顿时有些词穷，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拒绝了。 而一旁的陆念薇，筷子里夹着一块嫩羊肉，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她眼里，这个姑娘实在是太合她的脾气了。 敢爱敢说，实乃女中豪杰也。 “我觉得这个姑娘还不错，要不你就收了？”陆念薇看向赵岩说道。 此话，她说的诚意满满。 让大周帝王守着她一个女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张太后不答应，文武百官不答应，大周的百姓更不会答应。 既然赵岩肯定要有新欢，陆念薇肯定侧重于去找自己比较喜欢的姐妹。 而这个女子，显然非常合她的口味。 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洪姑娘，目前咱们的进度有些快，你看是不是缓一缓，让我也想一想，你也想一想，如何？” 洪虞欣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道：“海枯石烂，我都等你。你记得来找我！” 说罢，洪虞欣便离开了。 赵岩不由得长呼一口气，作为皇帝，他确实可以将好看的女子都收入宫内。 但他总觉得若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便将其收入宫中，那和牲口没有什么区别。 而此刻，在薛府客厅中。 薛天佑和薛淮这对父子，同时趴在了两条平行的躺椅上。 表情郁闷的，皆如便秘一般。 他们自己都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被人打成这个鬼样子。 “爹，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除掉百文斋，我寝食难安，现在外面都是骂我薛家的，长此以往，我薛家在大平县就没有什么威望了！”薛淮无比气恼地说道。 薛天佑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道：“看来，必须要请你三叔出马了！” “三叔，他在山台府吗？”薛淮有些兴奋地说道。 薛天佑微微点头，然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薛彪，说道：“薛彪，你连夜前往大平县洪村南二十里的犬牙山，将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告诉我三弟薛天元，让其带兵速回大平县。” “是。”薛彪听到薛天元三个字，不由得眼前一亮，露出兴奋的神色。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赵岩出手 蜀州知州薛林，以科举入仕，因写得一手好文章，步步擢升，终成蜀州知州。 薛林有三子，老大在勾栏里因得花柳病而早逝。 老二薛天佑，依靠其父，取得了赐同进士出身，不到三年便官居山台府知府。 老三薛天元，有一把子好力气，但脑子却不甚好使。 但在薛林的一番操作下，不到五年，便让自己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儿子，成为了驻扎在蜀州的营指挥使。 大周武官，统一有枢密院统辖，即使是蜀州知州也是无权私自调动营级以上的军队的，必须先向枢密院递折子。 薛天佑欲找薛天元调集士兵来镇压百文斋，明显是违反大周律例的。 但在蜀州，薛家人不知干了多少有违律法的事情，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 翌日，天大亮。 赵岩已经出现在百文斋的柜台之前了。 现在，他觉得做个书籍铺的掌柜都要比皇帝幸福，至少没有那么多值得操心的事情。 而在柜台上，放着一个厚厚的本子。 这个本子可是赵岩的宝贝疙瘩，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翻阅。并且每天晚上，黑娃都会将这个本子锁进一个箱子里，早上再将其拿出来。 本子里，记载着赵岩从出宫到现在所有关于改革的建议。 截止目前，他已经写二百多条了。 待回宫后，赵岩立即便会将改革提上日程。 通过薛家这个例子，他已经看出，在士大夫专制的背景下，大周的根已经患有重疾，若再不紧急施救，不用北蒙来攻，大周也会不断地走下坡路。 午后，阳光灿烂。 就在赵岩坐在偏厅，正在阅读一本很狗血的传奇小说时，吴志大步跑了过来。 “公子，不好了，我们被一群士兵围住了，看起来足足有一千人！” 赵岩一愣，大平县县城中，官府的衙役、杂役加起来也不过二百多人，即使加上薛天佑带来的府兵也超不过五百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一千名士兵呢！ 很快，赵岩、刘大钟、吴志、陆念薇、黑娃五人都走到了百文斋的外面。 而此刻，在百文斋的前面，确实围着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放眼望去，几乎将整个街道都堵死了，没有一千人，也有八百。 在众士兵中间，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具有营指挥使标识的黑色铠甲，正一脸睥睨地望着百文斋。 此人便是薛家第三子薛天元。 当他知晓其兄和侄子被揍后，不但没有愤怒，反而是欣喜万分。 因为薛家有知州薛林撑腰，向来势大，他作为武将，虽然官衔不低，但由于不通诗书，地位和作用甚至比不过一个县令。 而今，薛家终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了。 他不由得大喜，感觉自己光宗耀祖的机会来了。 当日晚，他便将正在拉练的一千名士兵，全都带到了大平县。 他深知这样做乃是违背军纪的，定会遭到厢指挥使的惩罚，但他知，看到他爹的面子上，那位厢指挥使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岩望着这些如痞子一般的士兵们，不由得微微皱眉，这些人，他也就只认识那个站于大马下的薛彪。 有薛天元坐镇，薛彪的胆气不由得提高了很多。 其一脸和豪横地走到赵岩五人的前面，冷声道：“百文斋的杂碎们，你们完蛋了，这是我家三爷薛天元，官居营指挥使，他率兵归来就是要砸掉你们的店铺的。” 这时，刘大钟站出来说道：“我乃吏部书令使，官居从五品。看你们谁敢砸我的铺子！” 薛天元在薛彪添油加醋地讲述中，早已知刘大钟的身份不一般。 但只要对方的官职超不过三品，没有他爹高，他就敢做任何事情。 “你说你是吏部书令使，你就是吗？老子就认为你是假的，你能奈我何？”薛天元歪着脑袋说道，气焰相当嚣张。 碰见这种完全不讲理的混不吝儿，除了狠揍他一顿，别无他法。 刘大钟瞪眼说道：“薛天元，你私自调遣军队，可知已是违反了军纪，按照我大周律法，至少会将你连降三级，甚至扒掉你的官身。” “哈哈，真是笑话，大周律法？你怕是不知道，在整个蜀州，守不守大周律法并不重要，按照我薛家的规矩办事才重要，我薛家就是蜀州的皇帝！” 听到此话，不远处的百姓都忍不住惊诧地捂住了嘴巴。 这种话语，若是传到皇帝耳中，那绝对是砍头的大罪。 在整个蜀州，恐怕也只有这个没有脑子的薛天元敢如此大放厥词了！ 赵岩已然气得脸色铁青。 大周有如此武将，真是大周的不幸。 随后，薛天元思索了一下，大手一挥，高声道：“百文斋刻印有关我大周边关军事机要的书籍，本指挥使奉命来查，现已确认。兄弟们，将此栋楼全部拆除，书籍全部烧毁，相干人等一律抓入县衙大狱、” 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是薛天元临时想出来的，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他父亲告知他的话语。 “儿啊，以后有人惹你，你一定不要先动粗，要先为对方安上一个罪名，然后再出手，这样的话，爹才能帮你！” 薛天元骑在大马上，相当得意，他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十分合适的罪名。 就在这些士兵要动手的时候，赵岩朝着黑娃使了一个眼色。 刷！ 黑娃瞬间一跃而起，几乎在一瞬间，便跳上了薛天元的大马，然后抓住后者的衣衫，直接拽起来，扔到了赵岩的面前。 一旁的一个护卫，抽出一把长剑，瞬间放在了薛天元的脖颈处。 顿时，所有士兵都不敢再动了。 而薛天元依然高喊着：“兄弟们，只管冲，他们不敢伤我！” 听到此话，赵岩顿时怒了。 一脚朝着薛天元的膝盖踹去。 咔嚓！ 啊！ 只听得一道骨头断裂的声音，与一道相继传来的惨叫声。 薛天元的一条腿已经彻底骨折了。 能让大周皇帝气得亲自动手，薛天元也算得上是大周的第一人了。 这一脚过后，那些士兵们都不敢再上前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子之怒！ 百文斋前，断腿的薛天元被剑架在脖子上，一动都不敢动。 而那些士兵更是像被捏住脖子一般，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生怕薛天元的另一条腿也被踢瘸了。 就在大半条街都陷入诡异的安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准女婿，老夫来救你了！” 赵岩透过那些士兵的缝隙，远远看到洪天寿带领着一群人，拿着各种兵器，狂奔而来。 “让他们进来！”赵岩说道。 士兵们很主动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然后，洪天寿带着五十多号人，有些迷惘地冲了进来。 他迷惘在，根本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士兵。 赵岩一脸笑容地说道：“洪掌柜，你是来救我的？” 洪天寿看到士兵的头领都被擒下了，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苦笑着说道：“老夫若不来救你，小女就要上吊自尽了。只是……老夫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士兵，而你也用不着我洪家来救。” 赵岩心头一热，这份情他还是很感激的，他说道：“洪掌柜，此事乃是我和薛家的过节，你最好不要参与，不然恐怕会影响你的生意。” 洪天寿一撇嘴，道：“没事儿，大不了老夫不在蜀州做生意了，准女婿可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蜀州，老夫连大船都准备好了！” 赵岩微微摇头，说道：“不，我还要等一个人？” “等谁？”洪天寿疑惑地问道。 赵岩看了薛天元一眼，说道：蜀州知州薛林。 此话一出，洪天寿有些愣住了。 自夺金榜后，他便觉得赵岩定非凡俗之人，他已有八九分确定，赵岩很有可能来自长郸城，并且是一位高官子弟。 但刚才听赵岩的口气，似乎其身份更加贵重。 紧接着，赵岩望向周围站立着的一千名士兵，面色变得沉重起来。 士兵们望着赵岩，突然感受到一种肃杀的氛围，这种感觉，他们只在上过沙场上的老兵们的身上感受到。 赵岩缓缓开口道：“你们知道我大周朝廷培养一个能战的士兵有多难吗？” “你们知道，一个士兵的口粮是由多少百姓凑出来的吗？” “去年，黄河口大捷，我大周虽然逼退了北蒙军，但你们知道伤亡了多少士兵们，足足两万五千六百七十二名，是那些伤亡的士兵用生命堵在了黄河口，才给了我们反败为胜的机会。” “今年，我大周士兵攻占黑汗敌营，大获全胜，但却有五百多名士兵死在了敌营里。这些人的死，会导致五百个家庭的破碎。在与北蒙最后的决战中，最后的木鸢战术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有一大批士兵愿意为了百姓而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他们是我大周的英雄！” “但你们呢？你们对大周有何功绩，你们对百姓有何帮助？你们明知跟着这个纨绔子弟是违反军纪的，为何还要贴心追随，我大周士兵的骨气被你们丢到哪里去了？” …… 赵岩的声音越来越大，这种气势如同一军统帅一般，令所有人都低头不语。 几个贪官为非作歹也就罢了，而今将士兵都扯进来了，这是赵岩最不能够忍受的。 一旁的洪天寿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能说出这么多隐秘数据的，定然不是凡俗之人。 而此刻，即使学天元是个榆木脑袋，也能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他薛家招惹了一个绝不能招惹的人。 并且此人对军队如此了解，定然在军伍待过。 薛天元顿时害怕了，如果对方的长辈是禁军或者神策军的某个高级将领，一旦对方将其私自领兵外出的事情说出去。 他这辈子的军旅生涯也就结束了，甚至有可能入狱。 薛天元眼珠一转，说道：“这位公子，我薛天元向你赔个礼，今日的事情就算结了，你觉得如何？” 赵岩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道：“笔墨伺候！” 眨眼间，几个护卫，便将一张高桌摆了上来，笔墨纸砚全都在列。 赵岩拿起一杆狼毫毛笔，在一张宣纸上迅速地写了四个大字。 片刻，待墨水晒干，赵岩令黑娃将宣纸折叠，塞进一个信封中，然后又用火泥封住了信封。 赵岩道：“薛天元，将此信寄给你爹薛林，若他三日之内，到不了大平县，你们薛家就听天由命！” 说罢，赵岩将信封扔给了薛天元，然后朝着黑娃说道：“将他放了！” 当即，瘸着一条腿的薛天元恢复了自由，但现在的他却是不敢有丝毫嚣张了。 “撤！”薛天元手握着信件说道，他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搞明白赵岩的身份。 若对方的身份根本无法撼动薛林，他依然可以为所欲为。若对方身份贵重，他就要想着托关系找门路去道歉了。 很快，一千士兵便退去了。 周围的路人们各个惊叹万分，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百文斋在接连打了三个薛家人后，还能让一千名士兵铩羽而归，这在蜀州的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 洪天寿一脸错愕地站在那里，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能将女儿嫁给这个公子，绝对算作高攀。 而这时，赵岩看向洪天寿，拱手道：“洪掌柜，多谢你仗义来援，也感谢洪大小姐的一番好意。” “应该的，应该的。”洪天寿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然后说道：“既然没事儿，那老夫就先回去了。” 说罢，洪天寿便带着众人返回，他如此急着回洪府，不是急着休息，而是要告诉自己的女儿，这个准女婿乃是不凡之人，一定要俘获他的心。 入夜。 薛府大厅内，凉风习习。 薛天佑、薛天元、薛淮三人各自趴在一个躺椅上，心中都甚是郁闷。 薛家两代人，现在都成了残疾。 “三叔，那小子真的与军队有关系？还有可能是将门出身？”薛淮一脸郁闷地说道。 薛天元长叹一口气，喃喃道：“但愿官衔不高，但愿父亲能够妥善处理，不然咱们薛家就完了！” 在离开百文斋后，薛天元立即命人快马加鞭地将信封送向了他爹的府邸。 他预计，三日之内，他爹定然可以来到大平县。 到那时，赵岩是什么身份，便会水落石出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有帝王之姿 就在薛天佑，薛天元、薛淮三人躺在长椅上，享受日光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匆忙的脚步声。 三人抬头一看，竟然是其父亲（爷爷）薛林，并且还提着一根棍子。 三人大惊，还不待开口说话，薛林提着棍子就打了起来。 “逆子，逆孙，看我不打死你们！” 薛林拿着棍子就朝着三人打去。 嘣！嘣！嘣！ 薛林挥着棍子，咬牙切齿地朝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的身体上打去。 棍棍到肉，没有丝毫留情。 不消片刻，便将三人打得哇哇乱叫。 但由于他们都腿不能动，只能一棍一棍地硬抗着。 “爹，爹，你快停手，你打我干什么啊？” “爷爷，我可是你的长孙啊，你怎么打……啊……疼死我了！” “爹，你快停手，不然儿子要没命了！” …… 三人痛苦地喊叫着，而薛府的仆人们都站在一旁，一动都不敢动。 薛林打这三人专挑上半身打，在打完上半身后，又朝着三人的脸上打了几棍。 见三人都鼻青脸肿，俨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才将棍子扔在一边，停了下来。 薛林坐在一旁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打你们，是为了保全你们的性命！” 目前，依照薛林了解的情况。 他二儿子薛天佑和长孙薛淮，辱骂与调戏了当今陛下刚娶的妃子。 因为并不知身份，这个罪名还不算太重。 但薛天元的罪名就大了，不但私自调兵，还意图谋杀当今圣上，此罪名足以让薛家满门抄斩了。 并且，薛林明显感知到，今年的朝堂氛围与往年不同，向来嚣张跋扈的士大夫官员都十分低调，而赵岩自继位以来，明显是想要处置一批德行不正的士大夫官员。 而薛林如果处理不好今日的危机，头顶的乌纱帽被摘还是小事，没准整个薛家都完蛋了。 薛林思考了片刻后，朝着一旁的薛彪说道：“薛彪，迅速将他们三个抬到书房去，伤口先不要处理！” “是。”薛彪虽然不知薛林要干什么，但当即还是照做了。 片刻后，书房，房门紧闭。 而屋内，只有薛家四人。 薛林望着这三个鼻青脸肿的儿孙，开口道：“你们可知我为什么打你们？” 三人尽皆摇头，表示不解。 特别是薛淮，满脸的委屈。 他作为薛家的长孙，从小几乎都生活在蜜罐里，整个蜀州城都没人敢动他一个指头。 但今天，他这位向来动口不动手的爷爷却将他打了个半死。 薛林长叹一口气，道：“因为你们招惹了绝不能招惹的人，你们可知那位严兆公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薛天佑率先回答道：“莫非他真的来自长郸城，但那里也没有任何姓严的高品阶文官武将啊？” “你把这个名字倒着念着试一试！” “严兆……兆严……赵岩！”薛天佑念着念着，瞬间愣住了。 他作为一府之主，对任何姓名都是比较敏感的。 “他……他……他是当今的皇帝陛下？”薛天佑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 另外两人更是目瞪口呆，根本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皇帝？皇帝竟然微服私访来到了一个小县城？ 他们竟然在当今这位即上位以来便改变了大周国运的皇帝面前耀武扬威。 一瞬间，三人都怂了。 三人挨打的时候便想过，即使得罪的是一品高官的公子，他们也能投其所好，尽可能化干戈为玉帛。 但得罪了当今陛下，甚至依照他们干过的事情判他们意图造反都不为过。 三人顿时冷汗直流，变得异常慌乱起来。 “爹，爹……那……那现在应该怎么办？”薛天佑无比紧张地问道。 “唉！” 薛林长叹一口气，说道：“此刻，即使我到陛下面前请罪，也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我决定先将你们三个免官定罪，然后游街示众。” 啊？ 三人都一脸疑惑地看向薛林。 薛林继续说道：“此刻，无论再向陛下解释什么都晚了，依照你们犯下的罪行，即使陛下将我们薛家抄家问斩，朝臣和百姓都不会求情。只有置死地而后生，我先将你们罢免，保住你们的性命，才有可能延续我薛家的血脉。” 说罢，薛林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向三人，道：“今晚，想吃点儿什么就吃点儿什么！” 然后，薛林缓步离开了书房。 薛天佑，薛天元、薛淮三人，一脸沮丧，本来他们觉得被揍得瘫在床上，已经是最倒霉的事情了。 哪曾想还有更大的坎坷。 在短暂的安静后，薛淮突然开口道：“爹，三叔，咱们要被游街示众，这辈子就全完了！不如……” “不如……什么？”薛天佑和薛天元同时问道，二人几乎已经想到薛淮要说什么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如我们造反！蜀州可是咱家的地盘，只要杀了小皇帝，大周群龙无首，必然会乱成一团，而我们有长江与群山为屏障，完全可以建立蜀国，成就一番功业！”薛淮有些激动地说道，在勾栏里听过诸多关于三国的评书后，他一直觉得自己有帝王之姿。 “爹，你若成了皇帝，三叔便是军帅，咱薛家也能名垂千古啊！”薛淮又接着说道。 一听到自己要做皇帝了，薛天佑变得激动起来，而一旁的薛天元也是心中狂喜，觉得自己也有军帅之姿！ “大哥，我觉得可行，不拼一把，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薛天元期待地望向薛天佑。 薛天佑咬了咬牙，道：“干了！” 很快，这三个断腿的人便在书房内合计了起来，甚至叫来了都快要准备跑路的薛彪。 薛彪一听，自己竟然还有成为封侯拜将的可能，也不由得脑子一热，当即决定一切听从三人指挥。 大约半个时辰后，坐在轮椅上的三人便开始行动了。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薛林软禁到薛府的地下室，待他们杀了皇帝，薛林即使不想反也要反了。 薛林一听三人要造反，不由得大惊失色。 “儿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你这是要让我薛家绝种啊！” 薛天佑一脸自信地说道：“爹，你老了，已经没有我们年轻人的冲劲了，我要让你看看，咱们薛家也是能出皇帝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难临头无父子 转眼间，八百名士兵全部离去，就剩下薛天元一人。 由此也可以看出，除了那些士兵贪财外，薛天元这个指挥使的人品也不怎么样。 赵岩走到薛天元的面前，冷眼看了他一眼，说道：“将他的伤口包扎一下，然后让其随我们一起去薛府。” 而此刻，在薛府中。 一脸懵逼的大平县县令娄志德被五花大绑带到了薛府大厅中。 至于抓他的薛彪，已经以尿遁为由，偷偷溜走了。 娄知县迷迷糊糊看向大厅前方的那个人，不由得一愣，然后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大厅前方坐着的正是娄知县的顶头上司山台府知府薛天佑。 只见他穿金黄色蟒袍，头戴通天冠，腰束金玉大带。 这可是只有皇帝才能穿着的服装。 唯一不像的是，他只能坐在轮椅上。 虽然只要凑近一看，就能看出这套衣帽乃是拿戏服改造的。 但作为大周官员，穿这身衣服，就是大不敬之罪。 此刻的薛天佑，已经近乎疯癫，自从午后他绝得自己要做皇帝之后，整个人已被皇权冲昏了头脑。 薛天佑看向娄知县，高声道：“大胆娄志德，见到朕还不速速跪下！” 娄知县傻乎乎地望向薛天佑，问道：“知府大人，莫非你在与下官玩一种勾栏里流行的游戏，叫做角色扮演？” “放肆！”薛天佑朝着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 “娄志德，你可知百文斋那个名为严兆的青年是何人？”薛天佑突然发问道。 娄志德摇了摇头。 他虽然装病在府中，但对大平县发生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比如薛天元带着一千名士兵冲向百文斋，然后铩羽而归。比如严兆在药材世家洪家的夺金榜比试中拿到了榜首。 他知道这位严兆绝对不是普通人，但具体是什么身份，他还真不清楚。 薛天佑非常得意地说道：“他不叫严兆，而叫做赵岩，乃是我大周当今的皇帝！” “啊？” 娄知县无比惊诧，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他当着当今皇帝陛下的面儿装病，这下子仕途定然已经走到尽头了。 薛天佑接着说道：“但是，他这个皇帝当不了多久了，今晚，他就是我的阶下囚，三日之内，整个蜀州都将是我的，一月之内，整个大周都将是我的，我才是大周的真命天子！” 娄知县望着薛天佑，感觉这个人已经疯掉了。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推着薛淮快步走了进来。 薛淮一脸汗珠，刚走到门口，便高喊道：“爹，不好了，不好了！” “三叔被小皇帝抓起来了，那……八百名士兵全都散了！” “什么？” 薛天佑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爹，小皇帝已经带人朝着这里来了，我们要赶紧逃命啊！”薛淮急躁地说道。 薛天佑从轮椅上滑落，然后瘫坐在地上。 逃命？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呢？ 更何况，二人目前的状况还都是残疾。 薛天佑一脸茫然，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下方的娄知县则是无比喜悦，薛家造反，必然会被处于重罪。 在这种大罪面前，他玩忽职守的罪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另外，如果薛家被灭族，那与薛家有关系的官员，必然也会被降职查处。 这正是娄知县升迁的大好机会，没准还能因此当上知府呢！ 想着想着，娄知县的脸上竟不知不觉地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而薛天佑刚愠怒地抬起头，刚好看到了娄知县的笑容。 “娄志德，你笑什么？”薛天佑瞪眼说道。 娄志德瞬间变脸，由喜悦状变成了悲苦状，然后说道：“知府大人，刚才卑职在为你思考解救之法，此事找知州大人商议，没准还有转机。” 薛天佑顿时想起他那个被软禁的爹了，此人才是薛家的主心骨。 一刻钟后，薛家大厅。 蜀州知州薛林，一脸沮丧地坐在大厅主位上。 薛天佑，薛淮父子，也都低垂着脑袋，坐在轮椅上。 不远处的娄志德，脸色看起来比三人都要郁闷。 他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郁闷。 若陛下来到薛府，看到他和造反的人待在一起，那定然将其当作同谋了。 他必须想办法离开。 娄志德眼珠一转，突然捂住肚子，痛叫道：“哎呀，好痛啊！” “知州大人，属下肚子胀痛，要去茅厕，不知是否可以……” 薛林脸色铁青地瞪了娄志德一眼，似乎在说：老子都快没命了，还管你去不去茅厕呢！ 娄志德见薛家也不怎么搭理他。 当即快步朝着大厅外走去，然后直冲茅房。 其演技，一点都不弱于那些真正想要如厕的人。 娄县令奔到一个隐蔽的茅房，然后绕一圈后，翻墙而出，迅速离开了薛家。 大厅内。 薛林思索了半天后，长叹一口气，突然说道：“儿啊，孙啊，你们听天由命，爹要回被你们软禁的地方了！” 薛天佑和薛淮，都是一愣，皆不明白薛林的意思。 “造反，乃是灭门的大罪，而此事完全是由你们父子与薛天元操控的，与老夫没有任何关系，老夫极力反抗，却被你们软禁了。你们三个被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为父我对朝廷有功，并且对造反之事一直持反对意见，没准还能侥幸活着。” “咱们薛家可不能断种啊，若老夫还能活着，依照现在的体力，应该还能为咱们薛家生下两三个孩子！为了咱薛家，你们一定要实话实说，将为父誓死不苟同你们造反的气节禀告陛下。” 说罢，薛林晃晃悠悠地便朝着软禁他的地方走去。 这真是大难临头无父子啊！ 薛天佑父子，变得更加沮丧了，没想到薛家主心骨到最后思考的解决之道，竟然是这种破主意。 薛天佑思索了片刻，然后看向薛淮，说道：“儿啊，此次去百文斋弑君的乃是薛天元，咱们并未出手，一会儿若陛下问罪，我们两个一定要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你三叔的身上，明白不？” 薛淮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赵岩来薛府的途中，薛天元已经将造反的主使人完全放在了薛天佑父子的身上，而他自称完全是听从二人的命令执行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新政二百条 历经十余日，赵岩终于回到了长郸城。 去时方才九月初，归来已是十一月。 在船上的数日，赵岩也批阅了一些奏折。 其中，原二皇子、泰国公赵泰派遣杀手刺杀赵岩的事情已查个水落石出。 中书省认为赵泰罪大恶极，应处以斩刑，但看在张太后的情份上，决定将其贬为平民，流放至琼州。 基于此，张太后还特地给赵岩写了一封感谢信。 而唯一的意外情况是，御史大夫上官不悦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悦，连续上奏，要求将赵泰处于斩刑。 毕竟，赵泰拥有皇室血脉，若有人想要造反，完全可以打他的旗号。 赵岩自知上官不悦的建议是为朝廷大业考虑。但赵岩一想到赵泰的智商，当即就驳回了他的建议。 像赵泰这种人，如果能造反成功，那大周皇位上坐着的肯定是智商更低的原大皇子赵献。 至于蜀州的薛家，因行造反之事，一家四人全部都判处了斩刑。 此事，让大周的很多士大夫官员都感到了危机。 这次，赵岩斩杀的可是一州的知州，下一次，没准是更高品阶的官员。 赵岩在回到皇宫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带着陆念薇向张太后请安了。 慈元殿。 赵岩和陆念薇刚走进大殿，便被周围的阵仗吓了一跳。 大殿两侧，竟然站着足足有八位女医。这些女医乃是后宫专属，医术堪比太医。 赵岩大惊，问道：“莫非母后生病了？” 就在这时，张太后红光满面地走了出来，其气色看上去比奔波劳累的赵岩都好，根本不像有病之人。 “陛下，你总算回来了！”张太后笑着说道，然后走过来很自然地拉住了陆念薇的手。 “云妃，在外面奔波了一个多月，你也辛苦了！”张太后望着陆念薇，满眼都是疼爱。 云妃？ 赵岩一愣，这才想起来陆念薇的封号乃是云妃。 赵岩疑惑地问道：“母后，朕观你精神抖擞，不像染疾，为何招来这么多女医？” 张太后满脸笑意，道：“这些女医，乃是为云妃准备的，你们外出了一个多月，难道就没干点儿正事儿，没准就怀上龙种了呢！” 陆念薇俏脸一红，害羞地直想钻到地缝里去。 赵岩也乐了，但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哪有那么快啊！ 张太后先是催婚，又是催生，真是将她做太后的职责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在张太后的眼里，现在的后宫没有比陆念薇生子更重要的事情了。 赵岩与张太后寒暄了几句日常后，便前往垂拱殿了。 目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垂拱殿，玉案之上，放着一个厚厚的本子，本子封面处，写着五个大字：新政二百条。 这是赵岩利用一个多月时间整理出来的大周变革思路。 在新政二百条中，涉及财政、官制、兵制、税赋等多个领域。 任意一条拿出来，都无疑于在大周掀起一场风暴。 有些变革条例，赵岩写得非常大胆，但到底能不能实现，能不能达到赵岩理想中的状态，他心里也并没有谱。 但变法之途，一旦开始，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坚定不移地做下去。 在昨晚，新政二百条的三本抄录本，已经被喜子分别送到了萧敬业、刘朝同、潘文岳这三人的府中。 并且，赵岩专门交待，三人不得将新政二百条拿给任何人观看，违者斩。 一旦一些不成熟的改革建议传播出去，大周朝廷很有可能出现难以挽救的乱象。 此三人办事素来稳重，乃是商量的最佳对象。 若是让杨兴怀或上官不悦看到新政二百条，依照他们的火爆脾气，估计昨晚即使翻宫门也要找到赵岩论一论。 片刻后，萧敬业、刘朝同、潘文岳三人来到了垂拱殿。 三人神色萎靡，各个顶着一个黑眼圈，齐齐地向赵岩拱手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 赵岩一愣，笑问道：“三位，为何气色如此之差，昨晚没有睡好吗？” 萧敬业一脸苦相，道：“陛下，自昨晚见到你写的新政二百条，我们三个压根就没睡觉。” 赵岩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 然后喜子给三人各端上了一盏茶后，便主动退到了殿门外。 赵岩轻呡一口茶，说道：“你们都分别讲一讲！” 刘朝同率先说道：“陛下的新政二百条，核心要义其实只有三点。” “其一，若要保证我大周国泰民安，成就千秋盛世，必须实行新政。” “其二，新政的核心是：与百姓放利，与士子巨商争利。” “其三，新政无外乎要解决三个难题，第一，冗官，第二，冗兵；第三，冗制。” “这次新政最大的受益者是百姓。其次是朝廷。但最大的受害者却是整个士大夫阶层，而执行此政策的正是士大夫官员，臣认为此新政策略难以落地，实在太冒险了！” 解决冗官，就意味着要减少官员数量，几乎是砸碎了很多官员的铁饭碗。 解决冗兵，就意味这要缩减地方上很多战斗力不强的士兵，这对一些靠克扣军饷赚钱的官员来说，又是一个打击。 至于冗制，是要改良官员的选拔机制，难度无疑会提高，让更多原本可以鲤鱼跃龙门的士子们和享受恩荫制度的官员丧失特权。 赵岩的新政核心是改革，但改革的条条政策，却都是在削弱士大夫阶层的实力与特权。 潘文岳作为最了解赵岩想法的人，他开口道：“臣认为陛下的新政策略是正确的，但是，一旦执行的没有那么顺利，将会给我大周带来空前的灾难，甚至于会出现各种造反事件。” “先帝曾经也有过一段改革，但改革的核心乃是与民争利，此政策的好处是，朝廷掌控着绝对的权力，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调整策略。但陛下的想法，乃是损害了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利益，估计很多老臣都会反对的。” 潘文岳和刘朝同都觉得赵岩的策略太过于冒险了。 而向来更加固执和保守的萧敬业，在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开口道：“臣有一计，可使新政立即展开，且不会损伤我大周江山根基。” 第一百二十九章 虎狼之词 听到萧敬业讲，他有一计可使新政顺利展开且不伤国本，赵岩三人都无比好奇地望向他。 萧敬业捋了一下胡子，道：“择一州试之，成则推广，败则改进，方为良策。” 赵岩朝着脑袋一拍，顿时乐了。 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此法可谓是最稳妥的方法，先做一个试点工程，若开展的好，举国推广便行了。 一切用事实说话，看谁还敢反对。 萧敬业又说道：“臣认为，如今蜀州知州空缺，正适合作为变法之处，只是这知州的人选，非常重要。” 赵岩微微皱眉，也思索了起来。 若实行一州变法，朝廷不可能一直监管着，故而知州的作用非常大。 而大周的知州全是士大夫阶层，让他们通过变法革新来毁掉自己的利益，更是难上加难。 “知州选谁呢？三位心中可有人选？”赵岩问道。 萧敬业在脑海里迅速过着他认为比较有能力的官员，但始终觉得这些人都不合适。 而就在这时，刘朝同和潘文岳突然朝前走了一步。 赵岩不由得大喜，问道：“两位爱卿可是有好的人选推荐？” 二人朝着赵岩一拱手，说道：“臣自荐！” 啊？ 赵岩和萧敬业都惊讶地张大着嘴巴，有些哭笑不得。 两个副相竟然主动申请去做三品的知州，这可是个新鲜事儿。 更何况，这二人还是大周的文坛领袖。 让他们去做知州，等同于降职贬谪。 不过，赵岩转念一想，大周能撑得住场面，可胜任知州，并且能够将新政改革彻底执行的，也只有面前这三位了。 萧敬业肯定不行，他若去当知州，那整个中书省都要乱套了。 赵岩的工作量定然成倍增长。而潘文岳和刘朝同却可以试一试。 潘文岳说道：“此事关乎我大周国运，若能成功，臣定当青史留名，若做不成，臣可能会晚节不保，但臣相信陛下，故而请求一试。” 一旁的刘朝同也开口道：“臣亦然。” 望着二人恳切的表情，赵岩又纠结了。 两位副相只能去一个，他应该挑选哪一个才好呢！ 这时，萧敬业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觉得潘馆长更适合此职，因为明年便是三年科考之期，集贤院任务较重，李院长还不能离开皇城。” 刘朝同长叹一口气，说道：“唉，臣倒是将此事忘了，若去蜀州，至少也要一年，臣确实不能胜任。” 而此刻，潘文岳的嘴角已经露出了一抹笑意，他作为昭文馆和史馆馆长，工作都是日常性的，两馆可是闲置了大量的士子，离了他，依然可以正常运营。 赵岩点了点头，道：“那好，朕便钦定潘爱卿为蜀州知州。不过，蜀州情况复杂，朕还需为爱卿找几个得力干将。” “臣举荐吏部员外郎邱彤，此人做事细腻，颇受好评，并且与大多数士大夫官员的做事风格完全不同，可堪大任。”萧敬业率先举荐道。 赵岩点了点头，道：“朕也刚想到此人，邱彤可作为通判，辅助潘爱卿。” “还有吗？”赵岩又问道。 萧敬业三人不断搜寻着合适的人选，突然发现大周的官员几乎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做这种颠覆往昔朝廷制度的事情并不合适。 三人思索了半天，都再也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 但赵岩，却突然想到了两个合适的人选。 “朕心中有两个人选，可作为蜀州十二府中的其中两个知府！” 萧敬业三人同时看向赵岩。 赵岩说道：“一人是萧相之子萧子杰，一人是财相之子孔泽，你们觉得如何？” 当听到萧子杰这三个字的时候，萧敬业浑身一哆嗦，差点儿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陛下，你不是开玩笑？我那个孽子，整日就会风花雪月，写一首诗能让整个长郸城的百姓嘲笑半个月，虽然有些军功，但让他当知府，他只会将陛下布置的事情搞砸了！” 在萧敬业的眼里，萧子杰就是个一点儿正事都干不了的纨绔子弟。 “你太小看你儿子了，在朕看来，子杰有入相之姿。” 入相之姿？ 开什么玩笑！ 萧敬业一脸懵逼，这话若不是赵岩说的，他可能都要打人了，这不是恶心他吗？ 他的儿子什么德性，他自然很清楚。 赵岩继续说道：“子杰虽然在学问的造诣很是一般，并且天赋也极差，但朕在与其相处中，发现他是有灵性的。因为身处相府，他的视野和想法与绝大多数青年都是不一样的，略加调教，定然可以成为栋梁。” 听到此话，萧敬业还是蛮开心的，他突然意识到，有时萧子杰说的一些怪话，仔细想想，还真有一番大道理。 那些烂诗，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烂了！ “陛下若如此安排，那臣没有异议，在其上任之前，臣定然会再调教他一番。”萧敬业拱手说道。 赵岩的脸上露出欣然的笑容。 他让萧子杰和孔泽去蜀州当知府，还有一个原因。 这二人若外放成为知府，那他们的老子怎么可能不关心蜀州变法之事。 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做好了，那就是光宗耀祖，载入史册的荣耀。 搞砸了，很有可能身败名裂，甚至导致民怨沸腾，替皇帝背锅。 故而，这二人肯定会倾力地促进蜀州新政变法的。 确定好人选后，赵岩顿时长呼一口气，说道：“明日上朝，还需要三位与朕一起演场戏，让朝臣们都能同意蜀州开启新政变法。” “臣遵旨！”萧敬业三人同时说道。 明日，若文武百官们知晓赵岩想要实行新政，并且损害的全都是士大夫阶层的利益，绝对会有大批老臣提出反对意见。 并以什么“祖宗之法不可违”“君须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等老词来驳斥赵岩的决定。 毕竟，目前的大周正在朝着欣欣向荣的局势发展，而赵岩想要打破这个格局，在结果未知的情况下，很多人都会反对的。 赵岩一想到明日上朝，都感到有些头疼。 明日，他肯定会讲到一些关于冗兵冗官、精兵简政、优胜略汰，改革恩荫等内容。 而这些词汇，在大多数士大夫官员的眼中，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之词。 第一百三十章 不悦的上官不悦 黎明时分，天微微亮。 大周皇宫宫墙下站满了文武官员们。 此次，乃是赵岩从蜀州归来后的第一次朝会，故而官员们来的较为齐全。 有些官员甚至在听说薛家造反的事情败露后，才知晓赵岩竟然离开长郸城，前往了蜀州。 放在以往，若君王敢离开皇城一个月，官员们的折子早就堆满垂拱殿了。 但是，赵岩这样做，却没人敢劝诫。 只因赵岩打败了北蒙，创造了前面历任皇帝都未曾达到的成就。 片刻后，宫门开启，官员们排成长队，文左武右，陆陆续续朝着大庆殿走去。 大庆殿内，百官行完礼后，赵岩坐在龙椅之上，环顾四周，然后开口道：“诸位爱卿，好久不见，朕甚是想念，在朕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诸位勤于政事，兢兢业业，朕甚是欣慰啊！” 听到此话，下面的群臣们互视而笑，被皇帝如此称赞，众人自然欢喜。 而下方的上官不悦却是胡子一翘，警惕地看向赵岩，他很清楚赵岩说话的风格，一般说完这种场面话后，赵岩就要开始讲述一些谁都想象不到的事情了。 赵岩干咳一声，说道：“朕此次前往蜀州一个月，感触颇深。百姓处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而我们的官员们尸位素餐，不修德政，在其位而不谋其事，大家应该都知道，在与北蒙的战争后，国库几乎空无分文，若不是依靠着民间商税。你们的俸禄，朝廷都发不下来。” “朕认为，我大周到了不得不施行新政改革的时候了。而我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三个问题，冗官、冗兵、冗制。 朝堂下方一片安静。 冗官冗兵冗制，即官员多，士兵多，制度繁杂开支多。 这是大周建立之初便存在的问题。 官员们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提出来，因为这是在砸自己的饭碗。 十年寒窗苦读，他们追求的便是身为士大夫阶层这种高高在上的特权。 赵岩接着说道：“朕准备自即日起，整顿官僚体系，裁撤冗余机构，合并事权，大幅度削减官员与士兵数量，提高朝廷财政收入。” 赵岩这句话的意思直白点儿解释就是，大周养不起如此多的官员和士兵了。 说罢，赵岩看了一眼一旁的喜子。 喜子立即会意，当即将早就准备好的数百份《新政二百条》分发了下去。 赵岩之所以选择在朝堂上分发，乃是因为若选择昨夜分发，估计《新政二百条》的内容在今早就能传遍整个民间。 到时候，各州书生们的愤怨绝对呈现鼎沸之态。 什么万人请愿书啊，誓死明志啊，以己之血唤醒士大夫的尊严啊等等一系列奇葩的事情都会出现。 故而，赵岩选择将所有的事情都在大庆殿集中解决。 朝臣们在听到冗官冗兵冗制这几个字的时候，脸色都已经变得深沉起来，而在看过《新政二百条》后，除了早已看过的萧敬业、刘朝同、潘文岳等人面色如常外，其他人都呆住了。 “第一条，任人唯贤，取消文官三年一升，武官五年一升惯例，以政绩为唯一准绳。” “第二条，废除恩荫制度，废除分封官员子弟为官政策，爵位超三代者而无任何政绩者，降为平民。” “第三条，改革贡举制度，以辞章文采见长而策论能力差者，不录。” “第四条，由募兵制改为府兵制，培养精兵，废弃军队中三时务农，一时训练策略。” “第五条，降低民间赋税，减少官员俸禄，取消地方上各种苛捐杂税。” …… 一言以蔽之，新政二百条的核心便是：与民放利，与士子巨商争利，以此达到富国强民的目的。 大庆殿中，只听见翻动书页的声音和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紧紧皱眉，一些人的手脚甚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官员们看完后，只有一种感受。 这哪里是新政改革。 分明是将大周以前的大多数制度准则全都推翻了。 即使是改朝换代的开国之君都不敢如此行事！ 新政二百条，所针对的，正是以朝堂这些人为代表的士大夫阶层。 若将新政二百条全部落实，那以后，官员的后代当官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官员想要靠谋得一官半职然后混日子的情况不会再有了，那些想要通过诵读四书五经便取得官职的士子将更加困难。 这完全就是将士大夫阶层挫骨削皮，来增加朝廷财政。 但最终改革的结果如何，还是一个未知数。 赵岩见众大臣都看完了，站起身来开口道：“此新政策略，乃是朕历经月余而作，众爱卿若有想法，可各抒己见。” 唰！唰！唰！ 赵岩此话刚落，便足足有三十几位朝臣站了出来。 “陛下，臣请奏！” “陛下，臣请奏！” “陛下，臣请奏！” “陛下，臣请奏！” …… 官员们各个声如洪钟，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赵岩看向下方，不由得一愣，中书省六位尚书与侍郎全都站了出来。 御史台，以上官不悦为首的御史台站出来足足有十人，三司站出来四人，而武将也站出来三人。 至于文相萧敬业、副相刘朝同、潘文岳，军帅杨兴怀、神策军主帅杨弘，禁军指挥使申屠义，三司使孔墨山这些人都静默不动。 按照惯例，这些人一般都是最后才会表明态度。 赵岩早有预感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他这是要动大周朝廷的根基，并且损害了无数士大夫阶层的利益。 赵岩还未点名，上官不悦便一脸不悦地走到了最前面。 上官不悦早就知晓赵岩改革的决心，但当看到《新政二百条》的时候，他觉得赵岩不是要改革变法，而是在冒险。 但这种失败的后果，大周根本无法承受，故而他站了出来。 “陛下，若我大周按照此条例变法，不出五年，大周必亡！陛下必成亡国之君，我等必成千古佞臣！” 赵岩白了上官不悦的一眼，此人哪都好，就是说话时总喜欢夸张。 一句话就将自己定义为亡国之君了。 赵岩耐着性子，道：“讲讲你的理由，若理由不充足，朕先让你亡！”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最佳辩手赵岩 大庆殿上。 上官不悦又朝前迈了两步，然后朗声道：“圣人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话，百姓可以相信，但我们这些朝堂的官员却不能信！” 此话一出，不远处的文官们都向其投以鄙夷的眼神。 圣人言都敢乱评，真是个大炮仗。 “自我大周建国以来，士大夫阶层一直都是朝堂的中坚力量，没有朝堂的这些官员们，我大周不可能如此繁华昌盛。但在绝大多数百姓心中，不管谁做皇帝，和他们并无太大关系，只要能够安居乐业即可。 “而士大夫们从小学得便是爱国忠君之道，他们才是真正和朝廷站在一条船上的人。换言之，与陛下共治天下的，不是天下百姓，而是我们这些士大夫官员们！” “陛下可以对那些重罪的士大夫官员处以极刑，但却不可一棍子打翻所有士大夫官员的荣耀。如果按照《新政二百条》执行，陛下无异于自断筋骨，我大周距灭亡之日不远矣！” “臣认为，新政变法，大可为之，但牺牲的不应该是士大夫们的权利和地位。” 上官不悦所言，话糙理不糙。 百姓永远都是被剥削者，这在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 因为他们是被管理者。 听完这席话，六大尚书都有些激动，他们似乎是第一次和上官不悦想法一致。 吏部尚书魏运德率先拱手道：“陛下，虽然上官大人有些话语冒犯了圣人，臣并不赞同，但他所讲的核心要义，臣附议。若按《新政二百条》执行，恐怕会凉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 若《新政二百条》彻底施行，那广大读书人的成官之路将会更加狭窄，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除了读书外还能去干什么。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其他五位尚书同时拱手说道。 而一旁那些站出来的官员们也纷纷附议。 现在，他们与赵岩的矛盾已经转化为，新政变法是可行的，但朝廷到底应该是与百姓争利还是与百官争利？ 若要施行变法，总有一方是要做出牺牲。 萧敬业等没有发声的官员们也都统统看向赵岩，他们也在等一个能让他们彻底吃下定心丸的答案。 赵岩环视下方，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我大周穷吗？不穷，大家都知晓朱雀街的繁华，我大周富吗？似乎也不富，因为朝廷连发俸禄的钱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朕为什么提出与士子巨商争利，而与民让利。不是朕不知诸位才是撑起我大周脊骨的栋梁，而是知道即使朕削减了你们的俸禄，降低了你们的官职，甚至将你们贬为庶民，你们依然不会造反，你们依然可以很好的活下去。” “但……百姓可以吗？你们真正了解下面百姓的生活境况吗？” “以蜀州为例，百姓们除了夏税纳钱，秋税缴米外，还有农器税、牛革筋角税、义仓税、蚕盐税等几十种赋税。而交这些税都是为了让你们过得更好！” “你们心中考虑的是士大夫的尊严与荣耀，但百姓考虑的只有两个字：活着！” “你们不容易，但百姓更不容易！我大周的百姓已经被养兵养官的包袱压得直不起腰来了，他们最终的选择，只能是造反。历朝历代的教训，你们不知道吗？” “十年苦读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是你们追求的荣耀。致君尧舜上，但使风俗淳，这是你们的抱负。但你们要知道，你们是踩在无数百姓的肩膀上完成的！” “朕不怕得罪你们，因为朕知道你们活得再差也不会被饿死。但朕怕得罪百姓，因为他们真的会造反。” 赵岩越说越动情，越说越激动。 满朝的臣子也都低头沉思了起来。 目前，大周的士大夫阶层与百姓阶层，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种巨大的阶层差距，定然会造成对立。而赵岩新政的目的，就是想要消除士大夫阶层的优越性，让每个百姓都能过上自由的日子，都能不再受到压迫。 赵岩心中的太平盛世，是让大周境内再也没有被压迫的百姓，每个人都能够自由而幸福的生活。 这种观念，显然在这个时代是无比超前的。 顿时，大庆殿内再次鸦雀无声。 百官们都不知说什么了，似乎上官不悦讲得没有错，但皇帝陛下讲得更有一番道理。 这时，萧敬业缓步走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若举全国之力实行新政变法，一旦效果不佳，将会为我大周带来巨大灾难。臣认为可选取一州之地，作为试点。若政策利国利民，方可大范围推广。” 听到文相萧敬业不言新政改革是否可以执行，直接说可选一州试之，一些官员已然猜出，文相早已经看过《新政二百条》，并且心里面是完全支持的。 此刻，大部分官员的心都在滴血，因为此新政损害最深的就是他们的利益。 就在很多官员思索着还要不要继续反抗的时候，刘朝同也当即站了出来，说道：“臣以为，蜀州可作为变法之地。” “臣愿意前往蜀州担任知州！”潘文岳紧跟着说道。 见到两个副相接连表态，并且潘文岳还要自降品阶，那些反对的官员们都知大势已去，再反对也是行不通了。 这时，孔墨山突然站了出来，道：“臣建议，在蜀州革新期间，可免除一年赋税，以观蜀州改革效果。” 赵岩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几个朝廷大佬都是同意变法改革的。 而现在，谁若是再反对，就变成了贪图官位与名利之徒。 那三十多个站到大殿中央的反对者，又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上官不悦也有些迷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听完赵岩的论述，觉得自己的想法确实狭隘了，但他还是没有想明白此变法到底能够为大周带来什么。 赵岩看向众朝臣，不由得长呼一口气，心中喃喃道：“朕要为大周带来的，不仅是一个盛世，还是一个以人为本的新时代！”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火器 萧子杰听到赵岩允许他在其父亲面前吟诗，不由得大喜。 其胸膛一挺，面向萧敬业，然后高声吟道：“我是儿子你是爹，父子同为朝堂列，二十年后我为相，光宗耀祖美名传！” 吟完之后，萧子杰颇为自信地问向赵岩：“陛下，你觉得此诗如何？” 赵岩干咳一声，看了看远方说道：“天不早了，出发！” 而一旁的萧敬业脸色铁青，若不是赵岩不让动手，绝对还会暴揍萧子杰一顿。 萧子杰挠了挠头，一脸开心地朝前走去。 诗意已得，又没有挨打，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而当萧子杰远走后，萧敬业又将此诗默默念了数遍，忍不住笑骂道：这个兔崽子！刚走就有点儿想他了。 …… 蜀州改革，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见成效，而赵岩只需要宏观调控即可。 有潘文岳坐阵蜀州，赵岩十分放心。 接下来，赵岩的日子便比较轻松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九月初建立的烽火堂。 那可是大周能够彻底打败北蒙的秘密武器，而他作为名誉上的堂主还未曾去过一次。 赵岩趁着这一日天气还不错，便让申屠义和黑娃带着他前往了烽火堂。 烽火堂的地址，乃是十二岁的邱牧选择的。 位于长郸城南郊一处山脚下一个名为柳子村的村子最后方，村子的后面乃是一片荒山。 而烽火堂在名义上乃是一个生产炮仗的作坊。 里面共计有百余人，除了负责体力劳动的禁军外，还有二十几个研制炮仗的老手与铁匠。 这些人都是杨弘和申屠义经过精挑细选过的，并且对他们的家庭知根知底，根本不可能存在奸细。 至于银钱方面，在这里一年赚的钱便足以舒服地过上一辈子了。 出城后，黑娃和申屠义驾着马车走走绕绕，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来到了柳子村。 马车刚行至村口不远，便有人过来迎接了。 杨弘和申屠义对烽火堂极为重视，在村里派遣了多名将士巡逻，一旦有任何陌生人进入，都会被立即发现。 一刻钟后，赵岩来到了一处炮仗作坊，正是烽火堂。 邱牧从里面快速跑了过来，正准备朝着赵岩行礼。 赵岩朝其笑着摇了摇头。 邱牧立即明白，当即笑着说道：“堂主大人好，干爹好！” “邱牧，两月不见，看你瘦了不少啊！”赵岩一边朝前面大厅走去，一边笑着问道。 邱牧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大白牙。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每天吃那么多，不胖反瘦了。 片刻后，大厅中，众人分别落座。 除了赵岩、申屠义、黑娃、邱牧外，还站着一个面庞清瘦，身穿长袍的中年人。 观其气质，就能判断出这是个读书人。 “堂主大人，此人乃是邱家管家张忠，专门负责烽火堂的一切杂事。”申屠义说道，他几乎每个月至少来五趟，故而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 张忠连忙跪下向赵岩行礼。 在刚才听到邱牧喊堂主的时候，他便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了，故而表现得非常恭敬。 “起来，在外面无须多礼，称呼我为堂主即可。” 赵岩转而看向邱牧，问道：“小邱牧，冲天雷研究的如何了，朕给你画的火器和火药弩示意图，对你可有用处？” 邱牧兴奋地说道：“堂主，你来得正好，现在的冲天雷只有鸭梨般大小，而你说的那种火器和火药弩，我已经研究出来了！” “研究出来了？”赵岩不由得大喜，“快快带朕去看一看。” 赵岩还没将凳子暖热呢，便迅速站起身来。 一旦火器与火弩能够大规模投入使用，那大周的军队力量瞬间就能成为天下第一，即使与周边诸国一起开战，也绝对能立于不败之地。 当即，赵岩、申屠义、黑娃三人，便在邱牧和张忠引领下，朝着大厅后走去。 大厅后，乃是一个真正的炮仗作坊。 而今临近年关，炮仗的需求量骤然升高。 不足三个月，这里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炮仗作坊。 这个结果，也是赵岩乐意看到的，越是让更多人知晓这个地方是个炮仗作坊，便越安全。 很快，五人走到一处放置炮仗的房间内。 周围的炮仗都用大箱子封着，以免发生意外。 张忠很熟练地打开门内机关，走进了一道暗门之中。 五人顺着暗门走了近百步，终于来到了真正研制冲天雷的地方。 赵岩隔着大老远都闻到了刺鼻的火药味。 不过他不但没有捂住口鼻，反而是无比兴奋。 只有他知晓，火药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一旁的张忠介绍道：“堂主，这里面乃是一个暗院。与外面不通，其中有五个房间是放置火药的，而另外三个房间用来研制火药。” “走，先去看一看你们研究出来的成品！”赵岩兴奋地说道。 当即，张忠便引着赵岩三人朝着前方放置火药的地方走去。 “目前我们研制的冲天雷体型缩小了近一半，但破坏力却增大了一倍。” “另外像火器和火药弩，根据堂主那日所画，我们已经研究出了几个样品，但杀伤力不是很大。”张忠一边拿着钥匙开门，一边朝着赵岩说道。 而就在这时，放置火药的一个屋子终于被打开了。 里面放置了足足有十几个大箱子，每个箱子上都上了一把大锁。 这可是沾到一点火星，便能将房子轰翻了的物品，故而在放置时都非常小心。 随即，张忠和邱牧开始将这些箱子一个个打开。 首先，映入赵岩眼帘的乃是三颗冲天雷，其体积比以往小了一半，并且在拥有了多个铁匠师后，冲天雷的外形变得好看了许多。 就在这时，邱牧从箱子里拿出一根长条形的物品，朝着赵岩问道：“堂主，这可是你想象中的火器？” 赵岩抬头一看，不由得心情激动起来。 这……这……和后世的火枪几乎一模一样。 冲天雷虽说一次能炸死一大片，但速度太慢了，并且要提前进行装置。 但若有了火器，那在战场上绝对能横着走了。 “将其拿过来，我要去外面试一试它的威力！”赵岩无比兴奋地说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奇女子 赵岩眼中的火器不是火攻器具，而是杀伤范围比弓弩还要强大的火枪。 此刻，他的手里正握着一个长约三尺的黑色铁管。 铁管内有一个机关，只需将一枚核桃大小的炸药丸放入铁管，然后扳动机关，炸药丸便能够爆射出去，在目标物体上爆炸。 目前看上去虽然有些简陋，每次只能装入一颗炸药丸，但已经有了火枪的雏形。 张忠在一旁解释道：“目前，火器的有效射程是二百米，不过其破坏力和火药弩的差别还不大。” “二百米？” 这个距离已经超过赵岩的意外了。 因为弓弩的最佳射程乃是五十米到一百米，而火器若能达到二百米，已经是超前的进步了。若加以改造，能够让射程达到五百米，绝对能将敌军打个措手不及。 一旁的邱牧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支火药弩。 赵岩把玩着火器，又看了看火药弩，说道：“走，出去试一试。” 当即，众人便从屋内走出，来到后方的一片空地上。 空地两旁种植着各种高大的树木，还有围挡，而最后面则是一处山壁。 山壁上已经被轰击出了许多的坑洞，显然没少在这里试验。 并且此处距离柳子村已经有一定的距离，隔音效果极佳。 赵岩拿起火器，在邱牧的辅助下，装填炸药，然后瞄准前方一百多米的山壁，扣动机关。 嗖！ 炸药飞出，后坐力让赵岩身体为之一颤。 砰！ 一道巨响，山壁被炸出了一个大约碗口大的坑洞。 “可以，可以！”赵岩笑着说道，虽然目前火器的攻击力并不足以立即能使二百米以外的敌人毙命，但让其瞬间失去战斗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紧接着，赵岩又尝试了火药弩。 火药弩的箭尖上，大部分涂抹的都是油脂，在发射的时候，由于与空气摩擦，便会迅速燃烧，最大的功用乃是作为火攻，烧掉敌军的营帐和粮草。 在赵岩参观完烽火堂后，心情大好，走之前，甚至颇有豪气地说道：北蒙铁骑，不足惧哉！ 而此刻，在北蒙一片荒凉草原上。 额尔古长发凌乱，已经熬了数个大夜了。 自从输掉与大周的战争之后，他便苦思克敌之术。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北蒙不能彻底碾压大周，还是由于骑兵不行，而骑兵的关键，便是战马。 在半个月前，他意外发现了一种新品种的马匹。 此种马四肢修长，皮薄毛细，不但速度快，力量和耐力也非常强大。并且即使一天只饮一次水，也比一般马匹要跑得快。 唯一的缺陷是，这种马数量过于稀少，生殖能力非常弱。 于是，额尔古便出手了。 他几乎将北蒙数上名的好马都聚拢在了一起，然后让其与这种新马匹配种，争取能够产出更加强悍的战马。 为了保证质量，他亲自坐在马棚外监督，甚至还在旁边放置了几个苦胆与柴草。 他要模仿勾践卧薪尝胆，让后世的史书上能记载出他作为北蒙最优秀的领导者，到底有哪些励志的故事。 他笃定，只要这种马匹能够大量投入骑兵阵营之中，北蒙的铁蹄必然能够横扫大周。 不过，若让他看到赵岩使用火器的场景，他绝对能气得吐出血来。 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上。 两国肯定还会有一场大战，这谁都清楚，只是到底会在何时，谁都不能确定。 …… 从烽火堂回宫后，赵岩心情大好，没有立即回宫，则是准备到八仙居小酌一下。 八仙居，曾经长郸城排名第一的酒楼，现在已经屈居第二了。 万宝楼在赵岩和陆念薇的扶持下，再加上与皇城内达官贵人的关系，不想成为第一都难。 虽然万宝楼抢了八仙居长郸城第一酒楼的名头，但人流量依然不差，各种三教九流齐聚于此，乃是聆听民间百姓之音的好去处。 由于申屠义的身高过于明显，并且皇城中的很多达官贵人都认识他，赵岩便让其先回去了。 他带着黑娃在一楼大厅一处靠窗的位置便坐下了。 此刻，赵岩心中无朝政大事之忧，再加上大周一直都在走上坡路，他的心情尤佳。 就在这时，赵岩听到一个令他十分感兴趣的事情。 “听说了吗？听雨轩关雎儿的晚餐价格已经达到一千两一晚了！” “这也太贵了，一千两白银，只能和她吃一个时辰的饭，简直是暴利啊！” “你懂什么？行首关雎儿不仅通晓诗词歌赋，在军事策论方面也是涉猎甚广，明年便是三年大考了，若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启发，没准可以剑走偏锋，考中进士呢！ “咱们长郸城的第二才子，上官云吞在见过她之后，可是称赞她为大周第一女状元呢！” “我也听说了，此女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才气更是不亚于我长郸城的任何男人呢！” …… 赵岩越听越玄乎。 根据这些人的描述，这位叫做关雎儿的女子，年龄不过在二十岁左右。 但诗词歌赋，朝廷策论，包括边关军事，各种礼制，她不但熟知，而且门门精通，这简直匪夷所思。 更离谱的是，此女子竟然还落于风尘，像是要为天下人指点迷津。除了需要提交一千两白银作为礼金外，来者还需有涵养，有学识。 你若是只有钱而没有任何素养，根本不可能进入听雨轩。 赵岩不由得撇了撇嘴，天下会有此等奇女子吗？ 他觉得噱头居多，毕竟即使是萧敬业，潘文岳等人去陪聊，也不可能自称全知啊！ 但是这种民间广为议论的热点，还是成功吸引了赵岩的注意，他准备亲自去看一看。 “若我这个皇帝开个店和人陪聊，也不知道多少钱合适？”赵岩自嘲道。 一旁的黑娃听到此话，抬起头来说道：“公子，至少能值一万两。” 赵岩顿时乐了，他要是靠陪聊，一个时辰可赚一万两，那他就先不做皇帝了，靠陪聊就能养活大周的文武百官了。 这种赚钱方式，比改革来钱都快。 而大周目前的大多数问题，靠钱都能解决。 第一百三十五章 威武扈大娘 翌日黄昏，赵岩再次微服出巡，带着黑娃来到了听雨轩。 听雨轩，乃是一个新建的瓦子。 本来没有什么名气，但因为关雎儿的到来，一下子将这个地方炒的门庭若市。 诸多文人士子、富家子弟皆慕名而来，想要与关雎儿共享一顿晚宴。 现在，关雎儿已经被长郸城勾栏瓦舍的各种女子们认定为行首了。 所谓行首，即是在勾栏瓦舍中，容貌和才学，皆为第一，并且绝对卖艺不卖身的那个人。 在烟花柳巷中，行首变化很快，一般也就两个月，便会有新的行首出现。 但像关雎儿这样有热度的行首，这几年来，还从未出现过。 关雎儿的能力，用一句俗话来讲，那就是：一个人就撑起了整座青楼。 赵岩刚到听雨轩，便被眼前的阵仗惊住了。 听雨轩门外便站了足足有近百号人，一个个都伸着脑袋朝着里面望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高大且肥胖，并且涂抹得甚是浓艳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赵岩听到一旁的人说道：“扈大娘来了，扈大娘来了！” 扈大娘站在大门，双手朝着粗腰一掐，高声道：“都别挤了！别挤了！” “要想和我家雎儿姑娘见面，必须跨过三道门槛。第一道，年龄不能超过四十岁；第二道，必须能拿出一千两银票；第三、通过老娘的考验。” “前两条不能达到者，都站远一些，我家姑娘一晚上只见一人！” 此话说完后，便有大部分人哀叹一声，然后退到了后面。 即使生在家庭殷实的书香门第或小富之家，让其拿一千两来，只为和一个女子吃一顿饭，那也是舍不得的。 一千两白银，几乎将九成人隔绝在了外面。 而这时，赵岩一旁的一个猥琐中年人朝着一旁的同伴低语道：“兄弟，我觉得扈大娘也不错啊！” “好眼光，英雄所见略同，只有有见识的人才知道五花肉有多好吃！” 听到此话，赵岩差点没有干呕出来。 这两个人，实在太令人恶心了。 虽然大部分人都退到了一旁，但仍有二十多人，晃着银票，无比兴奋地走进了听雨轩。 “黑娃，咱们也进去！”赵岩朝着黑娃说道，然后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在赵岩走到门口的时候，肥胖的扈大娘眼睛一眯，顿时大喜。 她接待了半月有余，像这么帅气而有气质的公子还是头一次见到。 但是，帅还是不能当饭吃的。 如果赵岩拿不出一千两银票，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赶出去。 在赵岩迈向门槛的那一刻，扈大娘伸出粗壮的手臂，说道：“公子，请出示一千两银票。” 后面的黑娃，连忙拿出一张千两银票，举到了扈大娘的面前。 扈大娘瞬间笑容灿烂地朝着赵岩道：“公子请进！” 在他眼里，有钱的人才是最帅的。 然后，她又瞬间黑脸拦住了黑娃。 “书童不能进！” 黑娃撇了撇嘴，又摸出一张千两银票，在扈大娘的面前摇了摇，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作为赵岩的贴身护卫，他必须保证和赵岩一刻不离。 当然，申屠义也交待过，若是赵岩和漂亮的女人单独相处，黑娃还是可以稍微距离赵岩远一些的。 黑娃虽然看起来能吃嗜睡，一身武力，但他并不傻，非常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出现在赵岩的旁边，什么时候该离得远一些。 进入听雨轩的人，享受的待遇自然就不一样了。 每人都有一个独座，还有专门的侍女在一旁倒茶倒酒。 大约一刻钟后，听雨轩前面的大门便关闭了。 这就意味着，今晚能和关雎儿共进晚餐的只能是赵岩等近三十人中的其中一个了。 而后面再想见关雎儿的人，只能等到明天了。 扈大娘就像个花枝招展的大狗熊一般，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 她朝着不远处的侍女们使了一个眼色。 侍女们立即后退，然后从后面取出一份份笔墨纸砚，放在了赵岩等人的面前。 “诸位公子，接下来你们谁能过了我扈大娘这一关，谁便有机会见到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自来爱慕赋诗者，今晚，诸位就以我扈大娘为主题，赋诗一首，若被我家姑娘相中，便可共进晚餐！”扈大娘一脸自恋地说道。 在其说话时，她的大脸和脖子同时抖动，上面的红粉漱漱下落，看起来丑极了！ 噗！ 一听到要以扈大娘为主题作诗，一个俊秀的公子没有忍住，竟然直接吐了出来！ “以你为题，本公子实在写不出来，太恶心了，好诗怎能配丑妇！”那公子朝着桌子一拍，直接离席。 赵岩本来也想吐呢，但看到有人已经吐了出来，不由得乐了，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两句形容扈大娘的诗句，决定再留一留。 扈大娘气得脸色铁青，但在这里又不太敢发脾气，只得朝着众人说道：“诸位公子，你们有一刻钟的时间，此诗可是要呈给我家小姐看的，请大家定要展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一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这些公子们当即就着急了。 迅速思索了起来。 黑娃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若不动笔有些另类，他灵机一动，决定在宣纸上画一个大王八。 而赵岩决定致敬一下萧子杰，写一首口语诗。 当即，拿起狼豪毛笔，行云流水地写了起来。 写完之后，赵岩又默读了一遍，读完后他又看向一眼扈大娘，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 他觉得，自己这首诗就是为此人量身定做的。 一刻钟，过得极快。 随着扈大娘高喊一声：时间到。众人都停下笔来。 然后，数个丫鬟将每个人的诗稿都收了起来，送向里屋。 不多时，里屋突然传来一道如风铃般清脆的笑声。 不过这道笑声只响一下，便戛然而止了。 厅内的众公子都忍不住朝着里面望去，能在里屋发出如此笑声的，定然是关雎儿无疑了。 赵岩则是坐在位子前，很安静地喊着茶，心中喃喃道：她定然是看了我的那首诗！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行首关雎儿 扈大娘听到笑声后，面带疑惑地走进了里屋。 而众公子们都是满心期待，希望行首关雎儿能够选中自己。 片刻后，扈大娘黑脸走了出来，问道：“谁是严兆公子？你被我家小姐选中了！” 扈大娘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显然不是太情愿。 赵岩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来。 而在这时，那二十几位公子突然挡在了赵岩的面前。 其中一人看向扈大娘，问道：“扈大娘，敢问这位公子写得到底是什么诗，关雎儿小姐给下的又是什么评语？即使我们输了，总让我们输个明白！” “对，本公子觉得自己写的也不错，必须要让我们见见这位公子的大作！”又一名公子开口说道。 扈大娘无奈，看向赵岩说道：“严兆公子，麻烦你将写的那首诗为大家背诵一遍，然后再由我讲一讲你被我家小姐选中的理由。” “自然可以。” 而此刻，在里屋的一处屏风前，一个身穿一袭白裙的姑娘，正通过一个小孔认真地观察着赵岩。 此女，正是关雎儿。 赵岩看向众位公子，一边朝前踱步，一边高声背诵道：“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孔方不认人。” 哈哈哈哈…… 众公子听后，先看了一眼扈大娘，然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哪里算是一首诗啊，分明就是骂人的话语。 但是，他们又仔细品咂了一下，发现这四句话将向来以抠门与爱钱着称的扈大娘形容的十分贴切。 妙哉！绝哉！ 扈大娘，就是一个视钱如命的人。 “扈大娘，此诗虽然不是太雅，但也算别出心载，不知小姐如何评价此诗？”一名公子好奇地问道。 在众人眼中，关雎儿的评价才是最重要的。 扈大娘照着关雎儿的原话说道：“相对其他公子的诗篇，此诗贵在真诚，无溜须拍马之态，无矫揉造作之词，可见此位公子是个趣人。” 听到溜须拍马这个词，很多公子都是老脸一红。 他们为了迎合扈大娘，有人将其比作杨玉环的，有人称其为“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红”。更有人几乎将形容女性美丽的词语都堆在她的身上。 写完之后，作者本人都不相信这是描写扈大娘的。 赵岩赢在剑走偏锋，与众不同，和这些人的诗篇完全不一样。 “唉，输了就是输了，麻烦扈大娘告知关雎儿姑娘，本公子明日会再来的。” “关雎儿姑娘果然大才，解析的角度令在下佩服，一日不见关姑娘，在下便一直来！” “今晚本公子因身体不佳，表现有些不尽人意，但这样的诗，我也会写，待明晚我一定夺得榜首！” …… 这些公子们，一个个说着几句场面话，便叹气离开了。 赵岩朝着黑娃微微点头，黑娃便也离开了大厅，转而在暗处保护赵岩了。 不多时，厅内就剩下赵岩和扈大娘两人。 扈大娘看完赵岩的那首诗后，其实尤为不开心，若不是关雎儿喜欢，她绝对会将赵岩直接骂出去。 “公子，请先把一千两白银交了！”扈大娘面无表情地说道。 赵岩笑了笑，从身上取出一千两银票，递给了扈大娘。 看到银票，扈大娘的表情明显兴奋了许多，指了指前面，说道：“公子，请！” 赵岩整了整衣衫，当即大步朝着里面走去。 他绕过一个屏风，掀开一个帘幕，来到了一处比刚才大厅要小许多的偏厅。 偏厅的布置很简约，没有太多饰品，唯有一个摆放着满是书籍的书架。 而在书架的前面，则是一个小圆桌。 此刻，几个丫鬟正在端菜。 简简单单四个菜肴，还都是素菜，外加一壶清酒。 如果是黑娃在这里，一定会抱怨道：一千两白银就是这种菜？太亏了！ 而真正坐在这里的人，若只是为了吃饭，那才是大傻子呢！ 稍顷，扈大娘和侍女布置完毕后，便离开了。 赵岩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凳子上，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品着。 很快，一个一袭白裙的姑娘从后面的帘幕中走了出来。 正是长郸城行首关雎儿。 “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孔方不认人。公子还真是一个妙人！”关雎儿开口便称赞道。 赵岩抬头一看，有些微微失神。 此女子长得确实漂亮，俏丽若三春之桃，与很多风尘女子不同的是，她几乎不着粉黛，但天生丽质，给人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 特别是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让人生出一抹疼惜的冲动。 这种气质，绝对不是一般的百姓之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关雎儿轻移莲步，坐到赵岩的对面，然后说道：“严公子，你有何想与小女子讨论的，皆可提问，奴家定将知无不言。” 赵岩笑了笑，问道：“听闻姑娘不仅擅于诗词歌赋，对朝廷的军事策论也是极为了解。” 关雎儿俏脸一红，道：“是众公子高捧了，小女子只是略知一二，能够为一些士子们提供一些参考思路而已。” 关雎儿此话看似谦虚，但赵岩能听得出来，此女子还是颇为自信的。 赵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关雎儿立即为其斟上了一杯酒。 以往，别的公子来此，关雎儿没有为任何人斟过酒。 但赵岩喝过之后，她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应该将酒杯斟满了。 赵岩思索了一下，突然问道：“姑娘觉得，自己这个行首能做多久？” 关雎儿一愣。 因为只有一个时辰，别的公子都是问关于自己疑惑的一些问题。 而赵岩突然问了一个只关于她的问题。 关雎儿笑了笑，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然后说道：“奴家对行首这个称谓其实不太在意，流落风尘之中，哪能看得那么长远，及时行乐，不虚此生即可。” 关雎儿话语间隐隐流露出一抹悲凉与落寞，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立即又变成了笑脸盈盈的模样。 她看向赵岩问道：“奴家观公子贵气十足，绝非一般人，不知是否是明年要参加科举的士子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陪聊涨价了 翌日一大早，集市刚热闹起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便传遍了长郸城的勾栏瓦舍。 听雨轩放出话来：若见关雎儿，需拿出一万两银票。 听到此消息，无数的书生士子都傻眼了。 如果说，一千两是拒绝了九成的追求者，那提升至一万两后，几乎是只有凤毛麟角的人才有这个资格了。 一万两，只能陪吃一顿饭，并且还规定在一个时辰之内。 这在大周的历史上可从未发生过，即使是一些隐于民间的大儒，也不敢要这么多钱啊！ 一时间，无数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我觉得，这一万两的价格定然是扈大娘提出来的，关雎儿姑娘怎会有如此市侩之心！” “唉，真是戏子无情啊，估计她是觉得当不了几日行首，故而要趁着大家对她的追捧，大赚一笔啊！” “本公子即使明年高中状元，为官后至少一年也凑不够一万两啊，佳人虽好，但是太贵啊！” …… 一个上午，满城都在讨论关雎儿的事情。 甚至一些对勾栏瓦舍不甚了解的人也知晓听雨轩关雎儿这个绝世佳人了。 有骂她市侩的，有回家凑钱的，有奔着看热闹的，也有高喊着想去听雨轩做个仆人的。 而在就午时，听雨轩再次传出关雎儿的一篇文章，名为：策问八道。 此篇文章对大周的科举、军事、财政、用官制度、商税、地税、外贸等都做了详细的分析，并且论述的头头是道。 俨然如大师手笔，即使大部分大周官员都写不出论据如此充实的文章。 并且，此文不同于大多数科举应试文章般写得佶屈聱牙，晦涩难懂，但凡认识过几个字的，基本都能看明白。 如果是萧敬业、刘朝同、潘文岳等中书省的官员写的这篇文章，那基本不会引起什么轰动。 但此文乃是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所书，这就不一样了。 这样的女子，简直比状元还难得。 文人士子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才又有貌，并且又看似不食人间烟火，根本看不上自己的奇女子。 这篇文章被传抄后，广大文人士子们普遍形成了一个共识。 “相比于关雎儿姑娘的才情，一万两并不贵，但就是拿不出来。” 号称长郸城第二才子的上官云吞，已经见过关雎儿一面了，但看过这篇《策问八道》后，他开始四处筹钱，想要再见关雎儿一面。 上官云吞是除了赵岩外，另外一个对关雎儿目前还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男人。 他要见关雎儿只是想问询一些关于策论上的问题。 今年他尤为刻苦读书，目的不仅仅是要考取进士，还要超越那个神秘的长郸第一才子，直到现在他还不知赵岩便是当今皇帝陛下，而陆念薇已经成了皇帝之妃。 《策问八道》不仅在民间被书生们广为传抄讨论，在大周官员内部也引起了巨大的讨论。 午后，萧敬业刚睡完午觉，正准备前往中书省办公，他的管家将《策问八道》送到了他的手中。 在得知乃是一个风尘女子所写，萧敬业还不在意。 但大致一瞅，他便停不下来了，一口气将这篇三千多字的文章通读了一遍。 “好！好！好！” 萧敬业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喃喃道：“此文章虽然部分言论有些偏颇，但应该甚和陛下胃口，大周若全面改革，十分需要这样的文章啊！“ 他哪里知道，没有赵岩，根本就不可能诞生出这篇文章。 “丢人！丢人！丢人！” 萧敬业又连说了三个“丢人”，然后疾步朝着中书省衙口赶去。 他认为丢人的是，一个风尘女子能写出这样的治世文章，但中书省的那群官员们却整天只知卖弄文采，盼着升官发财。 中书省内。 一群文官们一边喝茶闲聊，一边整理着册文﹑覆奏﹑考帐等日常资料。 还有人不时摇头晃脑，吟出两句花间之词，引得其他人一阵欢笑。 这就是大周文官的日常，轻松惬意，舒适无比。 当众人见到萧敬业黑着脸，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时，所有官员都低着脑袋，假装忙碌起来。 他们对这位文相尤为畏惧。 半个月前，由于一位文官将一叠册文弄错了章印，萧敬业举起一把椅子，将那位官员打得一周都没有从床上爬下来。 文官打架，这也算是大周的风俗。 武官不能动文官半分，不然将被处于重刑。 而文官打文官，那是时有发生。 在萧敬业上任前，副相与文相大打出手，尚书与侍郎吵到骂起了祖宗十八代，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啪！” 萧敬业将《策问八道》重重拍在了桌子上，然后朝着一旁的掌案说道：“将此文章撰写百份，分发到在座的每个人手中，让他们好好读一读，并于今日写出一篇至少五千字的策论文章，若写不完，今晚就住在这里！” 说罢，萧敬业佛袖而去。 大周官员，脸皮大多都很厚，因为他们熟读圣贤书，可以用各种理论典故来为自己找借口。 但是当别人用知识打败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脸皮就变薄了。 比如《策问八道》流传出后，也只有萧敬业看到后联想到的是大周文官们实在太烂了，写文章竟然还不如一个风尘女子。 至于赵岩，自然也看到了《策问八道》这篇文章。 他对关雎儿更加好奇，这种文章没有十余年的积累根本很难写出来，但不到二十岁的关雎儿却在赵岩片段化的言论下写出了此等文章。 其家庭背景，定然不俗。 赵岩决定，晚上再去会一会那位关雎儿姑娘，顺便了解一下她的背景。 此刻，在听雨轩中。 关雎儿蜷缩着身子坐在床上发呆，脑海里闪现的全都是昨晚与赵岩聊天的画面。 一万两白银，不是扈大娘定的，而是关雎儿的意思。 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淘汰更多的追求者，让自己有更多机会与赵岩见面。 关雎儿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一个画轴，然后徐徐展开，画轴之中，正是赵岩身穿绛纱袍、头戴通天冠，坐在龙椅上的画像。 而这幅画像，至少也画了有半年之久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君臣两尴尬 第一个掷骰子的乃是刘茂，他使劲地摇晃了数下，然后将骰子朝着桌子上一抛。 哗啦！哗啦！ 骰子滚动旋转，然后缓缓停了下来。 三点。 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数字。 接下来，轮到高丰了。他随意一抛，骰子转了几下便停留了下来。 两点，这注定他已经没有选人的资格了。 接下来，上官云吞接过骰子。 他面色很严肃，将骰子在手里揉了几下后，靠着拇指和食指的巧劲，用力一拨，骰子便在桌子上转动起来。 然后碰到一旁的茶杯，骤然停了下来。 一点。 再次小于刘茂。 此刻，刘茂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喃喃道：“我不会靠三点就赢了！” 赵岩撇了撇嘴，拾起了骰子，他心中喃喃道：朕有天运加身，掷出来的点数，至少也应该是个四点。 哗啦！哗啦！ 骰子转动，最后停到了一点上。 扈大娘当即宣布：“刘公子，你的点数最大，可挑选对手。” 刘茂思索了一下，此次挑选自然要挑选一个较弱的。 首先，他排除了上官云吞。 依照这个家伙的实力，明年考中进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他的才情确实不如此人。 刘茂望着斗篷下的赵岩和高丰，最终指向高丰，说道：“我选他。” 刚才在写文章的时候，刘茂明显注意到高丰写得比较慢，应该是文采略差一些。 没有任何意外的，赵岩的对手便是上官云吞了。 当即，扈大娘将两组人分别带到了两间偏室之中。 赵岩特别期待刘茂见到高丰时到底是什么表情，这二人虽然不熟，但彼此都是见过面的。 偏室内，戴着斗篷的高丰和刘茂相对而坐。 刘茂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位兄弟，大丈夫行事理应光明磊落，目前屋内就我二人，你将斗篷摘了！” 高丰长叹一口气，然后摘下了斗篷。 刘茂抬头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然后立即站起身来。 “高大……大人，你……你怎么在这里？”刘茂无比诧异地说道。 堂堂礼部侍郎竟然在这里和他抢一个和女人用餐的机会，这种事情说出去都不见得有人相信。 高丰老脸一红，说道：“贤侄啊，现在也没有其他人，老夫便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话。” 虽然高丰只比刘茂大十几岁，但按照辈分，他确实属于刘茂的叔伯辈。 “除我之外，如今六部的各位尚书和侍郎都已经年过半百，他们已经不想着升迁了。但是我才刚刚三十九岁，仕途还很长。” “咱们的皇帝陛下，明显是要实行新政了。我要想做出一些政绩，自然要聆听一些与新政有关的讯息，这丫头写的《策问八道》明显非常符合陛下的胃口，故而我便想要来与这个姑娘交谈一番，看是否自己也能取得一些突破！” 刘茂拱了拱手，说道：“高大人一心为国，这份心思值得下官学习，我前来这里只是为了凑个热闹，论才学论品德，我自然比不过高大人，下官告辞了！” 说罢，刘茂扭头便朝着门外走去。 其实他并不想走，但对方比他官高，又比他辈分高。 不管比什么，他若是赢了都有些打高丰的脸，以后万一高丰借着新政的东风成为了宰辅，肯定会对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动手的。 故而，刘茂经过综合考虑，选择退出。 另一间偏室中，赵岩刚走进屋内，便将斗篷摘下了。 “上官公子，好久不见啊！”赵岩率先开口道。 上官云吞抬起头来，先是一愣，然后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你……你是那日在万宝楼的……严……严兆！” 去年在万宝楼，赵岩凭借一诗一词，力挫高丽。 上官云吞印象尤为深刻。 赵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今晚，你想比试什么？” 上官云吞顿时语塞，比诗词，他没有自信，比策论，他没有自信，比长相气质，他更没有自信。 “我……我……输了！” 上官云吞思索了半天，然后竟然直接认输了。他觉得赵岩就像是一座大山般，让他无法呼吸。 “啊？” 赵岩有些傻眼。 “你开什么玩笑，咱们可什么还没有比试呢？”赵岩疑惑地问道。 此刻，上官云吞的心里尤为紧张，他不怕自己认输，怕就怕自己在比试过之后还是输。 “今日就算你赢了，待到明年科举，我一定能赢你！”说罢，上官云吞一溜小跑，便出去了。 赵岩想拉都拉不住。 站在门外的扈大娘一脸懵逼。 她本以为双方的言论之辩，至少也要半个时辰，哪曾想还不到半刻钟就已经决出胜负了。 并且输掉的二人都尤为奇怪。 第一个，刘茂告诉她，自己家中还有要事，今日便认输了，然后狂奔而去。 第二个，上官云团一脸是汗地跑出来，说了一句，我要准备明年的科举了，然后也狂奔跑了出去。 而片刻后，赵岩和高丰走了出来。 高丰看到是上官云吞输了，不由得大喜。 他心中暗暗猜测，此人戴斗篷，定然是因为不想外露身份，没准就是哪个官员子弟呢。 只要他将自己的身份亮出，然后告诉对方，自己乃是为了皇帝新政，那此人看在他是礼部侍郎的面子上，定然不敢再与之比试了。 高丰越想越开心，感觉这最后一局，自己绝对赢定了。 扈大娘面对二人，也没有什么交待的，当即将二人再次领入了一个偏室。 在不发生武斗的情况下，被逼着先走出来的，便算是输。 二人走进偏室内，相对而坐，彼此都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篷。 高丰一脸自信地说道：“小伙子，先把你的斗篷摘掉，没准我还认识你的长辈呢，我若摘掉斗篷，亮出身份，你定然会大惊失色的。” 赵岩顿时乐了，将故意捏着嗓子说道：“还是你先摘掉斗篷，我若先摘掉斗篷，你也会大惊失色的。” 高丰冷哼一声，说道：“同时摘！” “没问题！” 当即，二人同时摘掉了斗篷，赵岩露出一抹略显尴尬的笑脸，而高丰则是一跃而起，躬身就要下跪。 赵岩连忙拦下他，说道：“在外面，不必如此拘礼，喊我公子就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太阳 萧子杰和孔泽与外面的五百名盗匪商量的最终结果是：后者最多只能为他们两个提供一辆没有顶棚的牛车。 若要两匹马或者马车，他们还需要去蜀州城中现抢。 至于银钱，他们只能提供十贯钱。 而吃食，他们可以提供大量的炊饼，但若要肉，他们只能提供两只鸡，并且还需要离家最近的一名盗匪去他家里现杀。 这些人不是不想救黄霸天，而是确实拿不出来萧子杰和孔泽二人需要的东西。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很快就到了深夜。 黄霸天的呼噜打得震天响，而萧子杰和孔泽却睡不着。 不摆脱这五百名盗匪，他们除了逃亡，根本无法去做任何事情，更不要提去收集那些知府的罪证了。 孔泽将一根树枝扔进篝火中，突然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如何逃，而是如何将外面的五百人击溃！” “将那五百人击溃？你以为你是申屠义啊！”萧子杰没好气地白眼说道。 “我讲的击溃不是将他们打跑，而是从精神层次让他们解散，你记不记得陛下曾对我们说过，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刀枪剑戟，而是话语。若我们能以口舌之力说服这些盗匪，让他们解散，那……不就将问题解决了吗？” 萧子杰撇了撇嘴，道：“咱又不是陛下，随便说几句话就足以让百官崇拜的两眼冒星星，也不是上官不悦，几乎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试一试，这些盗匪基本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应该不难教化，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不如拿着他们练一练。” “也行。” 当即，二人望了望熟睡的黄霸天，然后一起走出了土地庙。 萧子杰走在孔泽的后面，一旦有盗匪要冲过来抢人，他瞬间就能提起门口的大刀，将其放在黄霸天的脖颈处。 外面的五百人见到二人走到了土地庙门口，不由得瞬间变得精神起来，并且纷纷拿起了兵器。 孔泽举起双手，朝着这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不用太紧张。 “诸位放心，你们的老大目前没有任何生命危险，我们只是过来与各位聊一聊。” 说罢，孔泽坐在了一处小土堆上，不再上前。 而那些盗匪们与其保持着约二十米的距离，也都不敢妄动。 孔泽以聊天的语气，望着最前面的几个盗匪，说道：“你们知道一个盗匪被官府抓获，会被关进大牢多久吗？” 见很多盗匪听到这些问题都不由得抬起了头。 孔泽便接着说道：“少则三年，多则一辈子，如果绑架或伤害的乃是朝廷命官，甚至可能判处斩立决。” 他明显看出，大多数盗匪对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很有兴趣的，脸上并闪过一抹悲伤的表情。 孔泽继续说道：“人这辈子，最不能亏欠的便是父母，生养之恩大于天。不管我们活成什么样子，不管我们做过什么事情，在父母的眼里，我们永远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也愿意为我们承担一切。作为一个男子，我们最不能辜负的便是父母。” “其次，是妻儿。我们作为家中唯一的顶梁柱，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妻子无依无靠，不能让子女羞于提出自己的名字。人活一辈子，若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妻儿，那他的一生便是失败的……” 孔泽说着说着，也动了真感情，其眼里几乎喊着泪花，讲述着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与担当，和这辈子可能要经历的苦难。 “面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我们不能怂，不能让他们认为我们这辈子就一条路走到黑的做盗贼了！面对妻儿对我们的期待，我们不能一直走在逃亡的路上，让她们因为我们而抬不起头，见不得人……” “如今，你们只是刚做上盗匪，还没有犯下太多过错。现在回头，你们依然可以做自己，但若不回头，面临的只能是最低三年的牢狱之灾。三年，看似很短，但足够妻子改嫁，足够你们的父母因为无人照顾而病逝……” 一旁的萧子杰听得都有些感动了。 他借着周围的火光，看向不远处的盗匪，发现大部分人都陷入深思之中，而有些人甚至已经流泪了。 若能当个吃饱肚子的正常百姓，谁愿意去做一个人见人怕的盗匪！ 他们也是完全被生活逼的。 当孔泽讲到他们的父母和妻儿时，这些人心中都产生了一些后怕。 因为自己见不得人的身份，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将因此遭遇更大的灾难。 萧子杰看效果不错，当即趁热打铁地说道：“若你们此刻愿意弃暗投明，做回平常百姓，我二人可以山台府知府与大承府知府的身份，保障大家无罪。至于你们困窘的生活问题，我们也会想法为你们解决！” 听到此处，很多本来低着头的盗匪都不由得抬起了头。 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哪个男人不想要呢！ 萧子杰和孔泽见这些人情绪变化都很大，当即继续讲了起来。 …… 一个时辰后，孔泽和萧子杰讲得口干舌燥，几乎将能讲的全都讲完了，在留下一句“你们若想过上正常百姓的生活，直接离开这里即可，官府必对你们既往不咎”后，方才回到了土地庙。 二人笃定，当天亮时从土地庙走出来时，一定会由很多盗匪离开。 很快，天已经大亮，黄霸天瞪着大眼睛，身体不停摆动，仅从眼神便可以看得出来，他恨不得将孔泽与萧子杰碎尸万段。 但萧子杰和孔泽顾不得搭理他，二人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去看一看，到底有多少人被他们感化而离开了！ 当二人走出土地庙时，不由得傻眼了。 周围一片，全是盗匪。 看上去一个都没有离开。 “这……这完全不管用啊！”孔泽沮丧地说道。 这个时候，一名盗匪走上前来，看着二人说道：“昨晚，我们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二位说得极有道理，我们决定干完这一单，救了我们老大后，便各自回家了！” “我……我……太阳，昨晚白说了！”萧子杰忍不住都要骂爹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背锅 在蜀州判决了近百名官员后，中书省的反应相当迅速，当即从各地的后补官员中，优中选优，补上了蜀州的职缺。 蜀州的新政改革，再次进入正轨中。 转眼间，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长郸城已经有了过年的氛围。 去年这个时候，赵岩还想着如何凑钱打北蒙，甚至若战败后，应该逃往哪里。而短短一年间，北蒙在他心中已经不足为虑，他也在一步步地改变着大周。 入夜，听雨轩中。 关雎儿和赵岩相对而坐，桌子上有酒有菜有点心，并且样样精致。 不远处的扈大娘，黑脸坐在椅子上，一脸郁闷。 他家小姐一直称病不见客，但是这个名为严兆的公子只要来，她便将其请进来，并且一聊便是到深夜。 而外面的很多公子都盼着想着能与关雎儿共进晚餐的。 要知道，现在的关雎儿，一个时辰便是一万两银票，长郸城中有钱有实力见她的公子差不多有二十位。 二十万两银子啊！ 扈大娘能够分到的银钱，便足以她无忧无虑地过上一辈子了。 但是现在，关雎儿被一个公子独占了。 关雎儿还特别交待扈大娘，不能收严兆一分钱。 而严兆每次都是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从来没有出过一两银子，还美其名曰：若与关姑娘谈钱，那就俗了！ 扈大娘气得牙根儿直痒痒，但却又无计可施。 深夜，黑娃驾着马车行驶在回宫的道路上。 在听雨轩前方二百米处，有一个三百米长的暗黑胡同，马车穿过胡同便可进入大路，然后直奔宫城。 但黑娃刚进入胡同没多久，便发现了古怪。 他小声对赵岩说：“公子，似乎有人在跟踪我们。” 赵岩思索了一下，轻声说道：“不要停下马车，继续往前走，若有人想要暗杀朕，必然会在此胡同出手。” 在说话间，赵岩从马车里的暗格里拿出了两支袖弩，还有一支只有三寸长的火器，以及十枚火药。 这支火器乃是烽火堂专门为赵岩定做的，虽然每次依然只能填一枚火药，但装药的速度要比袖弩快多了，并且杀伤力也更大。 而黑娃也慢慢拿出随身携带的袖弩，仔细倾听着周围的一切。 这辆马车看似普通，但除了窗户处，外面的门板里都包裹着一层铁板，即使大周那种可射出二百米的弓弩，也难以将其击穿。 嘣！嘣！嘣！ 在这一刻，一道道弓箭上弦的声音响起。 唰！唰！唰！ 在长箭破空声响起的那一刻，黑娃迅速钻进了马车之中。 嘭！嘭！嘭！ 长箭射在马车的车厢之上，也有射在窗户里面的。 黑娃根据声音和长箭的来向，立马说道：“公子，后方射箭的有四人，前方射箭的有五人，但不排除还有隐藏的其它人。” 赵岩微微点头，说道：“咱们先将这九人解决掉！” “吱……吱……吱！” 赵岩移动马车内的机关，前后的木板上出现了数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刚好能放下弓弩与火器。 就在此刻，埋伏的那几人开始露头，并朝着马车接近。 嗖！嗖！嗖！嗖！ 赵岩和黑娃各自手持两个袖弩，然后骤然射出，精准地射在了四人的身上。 四个黑衣人瞬间倒地而亡。 剩下的五人，连忙后退，蹲在不远处的杂物后面。 而赵岩和黑娃开始装置弩箭，准备展开第二波攻击。 那五人显然有些急躁，在躲藏了不到两个呼吸，便再次探身出来，再次发射弓弩。 这次，弓弩准确无误地射在了马车的窗口内。 而赵岩和黑娃都伏在地上，未有丝毫损伤。 但赵岩为了迷惑对方，专门痛苦地痛叫了一声。 “啊！” 叫声相当凄惨，将黑娃都吓了一跳。 赵岩笑着朝着黑娃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并让黑娃等会儿再发动攻击。 由于彼此的响动并不大，马车的马也没有被惊着，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五名黑衣人，前方三个，后方两个，缓缓朝着马车靠近。 在他们距离马车只有不到三米的时候，赵岩和黑娃同时出手。 嗖！嗖！嗖！ 四支弓弩，再次轰杀了四名黑衣人，而剩余的那名黑衣人被黑娃扔出一个匕首，直接击中胸口，也倒在了地上。 黑娃心怀兴奋，正准备去揭掉前方黑衣人的面纱，却被赵岩一把抓住，然后朝其摇了摇头。 “应该还有人！”赵岩小声道，然后朝着黑娃指了指不远处胡同的拐角。 当即，黑娃就明白了赵岩的意思。 他迅速跳下马车，一边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前走动。 在黑娃走下马车的第三步，只听得“嗖”的一声传来。 一支长箭从后面的黑暗处射了过来。 黑娃早有准备，当即身体一滚，便躲过了那长箭的致命一击。 而在一旁等候的赵岩，早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 嗖！ 袖弩直指黑暗处的那人。 “啊！” 只听得惨叫一声，一道黑影躺在了地上，而还有一道身影，转身就要逃走。 赵岩拿出火器，迅速瞄准。 砰！ 一道火光轰出，那人便也倒在了地上。 黑娃在暗处警惕地聆听着周围的一切，在确定没有呼吸声后，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隐藏在赵岩暗处的十余名护卫方才赶了过来。 这些护卫此刻才跑过来，并不是他们反应太慢，护卫不力，而是赵岩特意将他们支开了， 赵岩也没有想到，自己微服出巡竟然还能遭遇到刺杀。 他也确实大意了！ 半刻钟后，申屠义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并且将整条胡同都围住了。 “陛下，这些人的弓弩都是私制，目前还不能确认归属，并且看其面相都较为陌生，目前还未能查到有效信息！”申屠义有些恐慌地汇报道。 今晚，他铁定是睡不着了。 若是明日，萧敬业等人知晓赵岩在宫外遇刺，并且在赵岩和黑娃杀掉了杀手后，申屠义的人才到，他定然还要挨上一顿臭骂。 萧敬业这个人，不管你官阶几品，年龄多大，说骂就骂，根本不留一点情面。 而申屠义总不能说，是陛下为了更好与一个风尘女子约会，故意将人支开了。 这个锅，他背定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遍寻天下，但求一败 临近年关，长郸城迎来了新一波的繁华。 为防止官员与百姓出现恐慌情绪，赵岩遭遇刺杀的事情，仅仅只有数人知晓。 申屠义和刑部也只是在暗处追查着刺杀的主使人。因为没有留有活口，故而查案的难度非常大。 而此刻，在一处幽森的宅院中。 一个黑衣人一脸铁青地说道：“公子，你……你怎么能擅自调用黑礁的力量去刺杀大周的小皇帝呢，这……这会打乱我们的计划！” 此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与关雎儿说话的那人。 其名为朴一南，乃是高丽刺杀组织黑礁的首领，也是高丽的贵族，其身份不弱于去年高丽的特使金仁俊。 “只要能杀掉大周小皇帝，大周必定群龙无首，到那时，我高丽西下，这富裕的大周之地不就是我们的了吗？我哪里错了，只是没有成功而已！”朴一南身旁的一名面色甚白的青年不屑地说道。 此青年名为金仁明，乃是金仁俊的弟弟。他哥去年被正反抽了十个耳光，吓得再也不敢来了。 他弟弟便担当起了特使的职位，并且提前半个月来到了长郸城。 金仁明和善于文采的金仁俊不同的是，此人酷爱剑术，甚至自称为高丽第一剑客。 他对自己的剑术非常有自信。 此次刺杀赵岩乃是他亲自指挥的，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高丽，而是为了关雎儿。自从去年他见过关雎儿之后。便贪恋上了对方的美色。但由于朴一南的阻止而不能得逞。 他觉得再不刺杀赵岩，关雎儿可能就与赵岩行了好事，当即便策划了刺杀行动。 “你是为了我高丽吗？明明是为了关雎儿，我再嘱咐你一句，这个女人你绝对不能动，赵岩你也不能动，不然我定然向国君弹劾你！”朴一南无比气愤地说道。 他在下一盘大棋，而目前关雎儿这个棋子已经起了作用，他绝不允许因为金仁明而被破坏掉。 就目前来讲，虽然刺杀失败了，但杀手全部死亡，并未留下任何指向高丽的证据，不然朴一南非气死不可。 金仁明撇了撇嘴，但还是点了点头。 论在高丽的地位，他并不惧怕朴一南，但朴一南也并不惧怕他。 金仁明摸了摸手中的长剑，心中突然又想出了新的恶心大周的计策。 …… 翌日清晨，在万宝楼前一面经常写诗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封挑战书。 大概意思是：久闻大周国剑术理论卓越，近百年来涌现出了数名剑客，高丽特使金仁明酷爱剑术，欲与大周剑客切磋剑术，将在万宝楼左二百米的戏台之上，设置擂台。 而在挑战书的最后一行，还有八个大字：遍寻天下，但求一败。 这句话，可谓是嚣张到了极致。 因为文化归属的问题，大周和高丽向来不睦，当长郸城的百姓看到这封挑战书时，自然气愤无比。 “岂有此理，一个来自弹丸之地的小小特使，竟然自称是遍寻天下，但求一败。简直没有将我大周人放在眼里！” “哼，高丽哪有什么剑法，自然是偷学我们大周的，偷学之术想要赢我大周，根本是在自取其辱！” “我堂堂大周，剑文化源远流长，他高丽就算学一百年都学不会，竟然敢夸下如此海口，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 长郸城的书生们，各个挺着腰杆说着，话语间满是自信的神色。 但是，纸上谈兵者众多，真正提出要与金仁明一决高下的却没有什么人。 这就是大周的现状。 目前，所有人的目标都是进入仕途，于是便没日没夜的读书。 而那些不读书的年轻人，要么子承父业，务农或经商，要么就去吃兵粮了。 但即使是那些当兵的，训练的更多也是长枪和大刀。 毕竟，剑术在人们的心中，乃是一项专属于贵族子弟的武术。 即使具有任侠之气的江湖人也很少玩剑。 大周的读书人们可以很轻易地写上许多关于剑术的理论文章和诗词，但真让他们上擂台，那就变成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了。 日近午时，金仁明带着数名剑手在由戏台改造的擂台上，一脸得瑟。 他摆了大半日的擂台，侮辱大周的话语也说了很多，但仅仅只有三名自认是剑客的人出手，但毫无意外的，这些人连金仁明那些手下的剑手都打不过，不到两个回合，就被打倒在地，或者自己掉下擂台了。 金仁明的信心空前膨胀，不由得在万宝楼前的闹市高声显摆起来。 “看来以后剑术发轫于大周的称呼要改一改了，整个长郸城竟无一人擅长剑术，这明显是名不副实，我高丽才是剑道正宗！” 听到此话，下面的一些读书人顿时坐不住了，有两三个不满者，当即提剑上台，哪曾想还没有拿稳剑，就被刺了下去。 另外一些读书人，无奈之下，只得写诗辱骂金仁明，但这种方式无异于隔靴挠痒，只能让金仁明更加自负。 短短一日间，三十多名上擂台的大周人，全都是惨败而归。 甚至还有一些有钱的书生，众筹邀请一些武馆的馆主上台，但换来的结果依然是惨败。 一日之间，金仁明的知名度被迅速提了起来，甚至于朝廷的官员们都已经知晓此事了。 在长郸城，武艺最好并且最有可能擅长剑法的，那自然是禁军兵士了。 但是，在申屠义的带领下，禁军士兵都忙着调查刺杀赵岩的真凶，根本没有空闲参加这种输了丢人，赢了也不觉得光荣的比试。 听雨轩内，深夜。 关雎儿已经一日没有吃饭了，并且她期盼的那个人，今晚肯定不会来了。 赵岩被刺杀的事情，她是知晓的，但却又无能为力。她一介女流，除了能够在长郸城里用自己的才气为自己换来尊严与掌声外，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在听到赵岩遇刺的消息后，关雎儿的心情紧张极了，她甚至想要在下一次见到赵岩时，便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让对方远离自己。 对她来讲，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煎熬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美男计 此刻的金仁明，衣着破烂，头发凌乱，并且因剑招太过于阴险，让下面的所有人都产生了恨意，众人都期待着他早些落败。 公孙燕面色冷艳，道：“你输定了！” 金仁明眼睛通红，高声道：“我乃天下第一剑圣，怎会输掉！” 说罢，金仁明双手握剑，再次朝着公孙燕劈来。 此时的金仁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脑海里只有进攻，而忽视了一切。 这样的心态，自然是不可能赢的。 嗖！ 长剑劈来。 公孙燕借着柔软的腰肢，朝着下面一躬身，在躲过这一击的同时，剑背朝着金仁明的手臂重重一敲，瞬间便将其手中的长剑震掉了。 剑掉在地上，便算作输。 但金仁明突然从小腿间摸出一个匕首，再次朝着公孙燕刺去。 公孙燕身形一动，长剑在金仁明的手臂上划出一个血口，后者的衣衫也再次被划开，露出大片的蚕丝甲！ 砰！ 最后，公孙燕飞起一脚，将金仁明踢了出去。 战斗至此结束！ “好！”下面顿时传来一阵叫好与喝彩声。 这个时候，申屠义带着数名护卫冲上擂台，高声道：“吾乃禁军指挥使申屠义，现确认金仁明与一起刺杀案有关，需要带回刑部审问！” 说罢，申屠义便朝着金仁明走去，而他一旁的护卫瞪眼望着一旁金仁明的数名护卫，并亮出了自己的袖弩。 那几个护卫见到袖弩，顿时一动都不敢动。 此刻，金仁明非常痛苦地坐起身来，还没明白申屠义为什么抓他，便见申屠义走到他的面前，高声道：“大胆，你竟然敢反抗！” 说罢，申屠义一脚踹在了金仁明的屁股上，然后朝其既能打的疼，又打不死的部位开始暴击起来。 “我……我……我没有反抗……” 金仁明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只能被动地被申屠义那沙包大的拳头狂揍起来。 场下的大周百姓们也都能看出金仁明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但见申屠义狂揍他，各个都觉得十分解气。 毕竟，金仁明对申屠义的女人出阴招，随便伤到一个地方，这个女人的一生可能就完了。 申屠义将其暴揍了半刻钟的时间，然后就像提一条死鱼一般，将其带离了擂台。 在他和公孙燕离开的那一刻，周围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用不了两日，公孙燕打败高丽特使金仁明的事情便会传遍长郸城，甚至传遍整个大周。 这种事例，太能证明大周的强大了！ 而此刻，在擂台的一个拐角处，站着一个黑袍人。 其正是高丽刺杀组织黑礁的首领朴一南。 “真是个废物，一点用处都没有！”朴一南朝着一旁的属下说道：“吩咐下去，让咱们所有人都将身上的蚕丝甲销毁掉，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是。可是……金特使不会将我们供出来！”那名属下疑惑地问道。 朴一南摇了摇头，说道：“不会，金仁明又不是个傻子，你将此事向国君汇报，接下来就由我做这个特使，金仁明还是要救的。” 朴一南认定金仁明不会将黑礁供出去，不是相信金仁明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和足够热爱高丽。 而是金仁明在招供时，定然会说他乃是爱慕关雎儿的美貌，才想要暴打自己的竞争对手一顿，根本不会说自己乃是为了袭击大周皇帝。 争风吃醋而生起打人之心，这并不算是重罪。 而要是刺杀大周皇帝，那就是杀头的大罪，并且金仁明的家族也会遭到高丽国君的重罚。 刑部大牢中。 金仁明带着手镣脚铐，被绑在一张长凳之上。 “你们……你们快放了本特使，我乃是高丽人，大周的刑罚对我没用！”金仁明硬着嘴巴说道。 一旁的申屠义冷声道：“你在我大周主使刺客杀人，我大周有权对你判刑，快说，你身上的蚕丝甲是从哪里来的？” 金仁明眼珠一转，思索了一下后方才说道：“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谁送给你的？”申屠义厉声问道。 金仁明能成为特使，脑子自然也不差，他回答道：“这是一个混混送给我的，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主使刺客杀人，在来到长郸城后，我倾慕关雎儿的美貌，而有一个叫做严兆的人总是霸占着她，而我在大街上遇到一个混混，他说能为我解决任何麻烦，我就让他就暴打严兆一顿，至于那晚结果如何，我并不知道啊！” 金仁明一脸委屈的模样，装傻充愣他还是有一套的。 “你放屁，你在大街上随便找个混混，就能使用弓弩吗？就能出招就是杀招吗？”刑部尚书孙厚石瞪着眼睛说道。 “什么？他们使用弓弩了，那……那他们杀人了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金仁明故作惊讶地问道，他已知那十一人都是死无对证，故而才敢如此装迷糊地说道。 “你就继续装糊涂，你身上的蚕丝甲绝非凡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到？” “是吗？这是那个混混送给我的，我还以为只是一件好看的甲衣呢！”金仁明表现得一脸茫然。 …… 申屠义和刑部尚书孙厚石问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能问出最终答案。 金仁明只承认自己乃是为了关雎儿的美色要暴打那位公子严兆一顿，丝毫不承认自己要杀人，更不知严兆便是大周皇帝。 二人自然也知道，金仁明是不会承认的，只得朝着皇宫复命了。 垂拱殿，朝廷三巨头也都在场。 二人将案件的情况详细地讲诉了一遍。 “陛下，那金仁明不知你是陛下是不可能的，臣怀疑在长郸城中高丽有专门隐藏在暗处的刺杀组织，随时都有可能对陛下不利！”孙厚石说道。 赵岩点了点头，那些杀手绝对是专业的。 这时，申屠义站出来说道：“陛下，恐怕此次刺杀和听雨轩也脱不了关系，你看……” 赵岩想了想，说道：“此事，朕来处理即可，你们无须插手。” 要想让关雎儿交待出实情，赵岩只好动用美男计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要秀肌肉了！ 临近年关，长郸城变得愈加热闹起来。 由于今年大周狂扁了黑汗与北蒙，国力日趋强大，所来贺岁者，除了周边六国外，还有诸多隐世部落与家族。 萧敬业为彰显大周大国气象，特地让大周三十六州的知州皆携带本土特产来到长郸，共贺新年。 午后，阳光灿烂。 赵岩因为北蒙特使阿希格的献礼，突然生出一个新的想法，于是将萧敬业、杨兴怀和孔墨山这三巨头召入了垂拱殿内。 此时的萧敬业、杨兴怀和孔墨山各个雄姿英发，甚是开怀，各国使臣的拜帖络绎不绝，将他们的府邸围的水泄不通，都是来巴结他们的。 更有甚者，直接载着数车珍稀礼物或者十几个妙龄美女，单说是来拜年孝敬的，无一所求，留个名字便走了，只为能留个好印象。 往年的大周，这个时候都是开销最大的时候，但今年却是多了许多的额外收入。 赵岩望着三人，笑着问道：“诸位觉得，我大周今年的光景如何？” 杨兴怀无比开心地说道：“今年可谓是我大周的盛世之初啊，老臣的腰杆从来都没有这么硬过！” “往昔年关，老臣总是囊中羞涩，为躲避各衙朝我要钱，甚至闭门不出，但今年老夫在大街上几乎都是横着走的，哪个地方缺钱，只要合乎章法，臣便能签章！”孔墨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萧敬业捋了一把胡子，感叹道：“好年月啊，这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真是我大周百姓之福啊！” 赵岩面带笑容，也颇为自得。 自己确实很优秀啊！ 当即，赵岩站起身来，俯视下方，又问道：“如果明年再战，周边六国合力围攻我大周，诸位觉得咱们胜算如何？” 听到此话，朝廷三巨头都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若是北蒙明年来攻，即使他们拥有两万匹破卢马，大周凭借着火器也能大胜！ 但若六国合力，大周就有些吃不消了。 毕竟，六国分散太广，若同时出兵，将会很大程度上瓦解大周的兵力，容易被分而食之。 现在的大周，还没有强大到完全不畏惧六国围攻的地步。 萧敬业有些疑惑地问道：“陛下是担心，北蒙六国看到我大周日益强盛，会联合起来对付我大周？” 赵岩微微点头，道：“若是我来到长郸，看到如此繁华的景象，也会生出此种想法，我们看到的是繁华，那些特使们看到的乃是危机！” “只要有点儿脑子，他们都会意识到，若再不合力来攻击我大周，他们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那……那我们应该如何做？”杨兴怀问道，赵岩既然将他们召到这里，心中定然已经是有主意了。 赵岩双手往后一背，说道：“今年大朝会，朕准备来一场盛大的军事演练，让这些人知晓，他们即使合起力来，也不可能打败我大周！” “陛下的意思是，要在大朝会时将我大周的底牌全都亮出来？”杨兴怀问道，他所说的底牌，除了赵岩外，即使萧敬业和孔墨山都不甚清楚。 赵岩微微一笑：“算是小试牛刀！咱们的一些秘密武器是时候亮出来了！至于具体要展示的内容，便由你与杨弘、申屠义商议了！” “臣遵旨。”杨兴怀拱手说道，若将那些秘密武器亮出来，绝对会引起所有人惊叹的。 那些特使在看过之后，感受的不是想要灭掉大周，而绝对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与恐惧。 然后，赵岩又看向萧敬业，说道：“萧相，朕在元日之前，不想看到长郸城内还有一名别国的卧底与奸细，包括他们私藏的兵器与物质。特别是高丽的黑礁组织，即使不能全灭，也要将他们完全赶出去。” “臣遵旨！”萧敬业重重点了点头。 这两个月来，他责令刑部一直都在调查外邦的奸细，已经颇有一番成就，如今到了年底，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继而，赵岩看向孔墨山，他还没有说话。孔墨山便笑着开口了。 “陛下，臣明白，咱还是要像去年那样对待外使，吃住自费，咱最多负责全天的热水。”孔墨山笑着说道，虽然显然大周稍微富裕一些了，但钱还是要花在刀刃上。 听到此话，赵岩禁不住笑了。 去年是因为太穷，并且外邦的使者陋习太多，在大周过得太安逸，赵岩才出此下策，而现在大周国力强盛，再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抠抠嗦嗦，那就又损大国威仪了！ 赵岩微微摇头，说道：“今年，我们可以大方一些，对待各国特使，就按照对待各州知州的规格来，但是，护卫外邦使者的士兵们，一定要挑选最具威仪与肃杀之气的，让那些人感觉到压力！” “臣遵命！”孔墨山也拱手说道。 “另外，也向御史台含蓄地传递一下朕的心思，年关将至，让上官不悦吩咐下面的御史们都歇一歇，别再使劲上奏了，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哈哈……” 听到此话，朝廷三巨头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每至年关，赵岩的龙案基本都是御史台的舞台，因为很多官员互相揭发，百姓告状的事情都会传到御史台。 但有些事情都是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比如： 某个大臣违背礼法娶了一个曾在勾栏瓦舍中非常有名的小妾。 某个知州让自己的远房侄子依靠着他的关系进入了油水足的衙门。 某两个朝廷官员因为喝酒在一家青楼里打了起来，彼此被打得鼻青脸肿。 还有某地方的知府因不得志，写诗暗讽了朝廷的官僚制度与礼法。 等等，等等…… 这些事情，其实交给刑部去办就成，但到了御史台，就变成了必须要上达天听的大事情。 赵岩被这些事情饶的不厌其烦，但上官不悦带着一群御史却做得乐此不疲。 一些官员天天心惊胆战，看到上官不悦便仓皇而逃，俨然遇到了克星。 朝廷确实需要上官不悦这种刚正不阿的臣子，但也需要一些八面玲珑的臣子去解决一些不易解决的特殊事情。 赵岩之所以不直接告知上官不悦，乃是因为怕后者多想，以为他做得不称职呢。 毕竟这个人，有时确实有些小心眼。 第一百五十六章 姑娘，请自重！ 转眼间，距离元日只剩下八天。 长郸城内空前繁华，一些外地的富商巨贾们，也都携妻带儿来到了长郸城。 平时，长郸城一间普通的客房，一晚上也就500文到800文之间，而现在已经炒到3000文了，即使如此，依然是有价无市。 有些小商人和贫穷一些的士子书生，只好选择住在城外的村落里，然后白天在长郸城内游玩与结交朋友。 此时的长郸城，可以说是一片和谐。 往日里，还有一些恶霸混混，甚至纨绔子弟在勾栏瓦舍里显摆。但现在，走在大街上，若没有个举人身份，或者家里没有一个五品以上的官员作为靠山，根本不好意思开口介绍自己。 北蒙等六国的特使，虽然以往也来过长郸城，但这次到来，感觉自己就像是村里人进城一般。 在长郸城，各种物品应有尽有，简直亮瞎了无数人的眼睛。 用北蒙马尾制作的琴，以万象的象牙制作的梳子，还有西里木的牛肉干，高丽的泡菜，流海国的珍珠。 这些东西在长郸城，早已经成为一般的物品，就连老百姓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六国特使已经明显感觉到，大周在有意识地清除他们留下的卧底，以及派遣着大周士兵监视他们，故而每一位特使出门都小心翼翼，甚至非常和气。 毕竟，那位高丽的前特使金仁明便是前车之鉴，现在还在城门口扫大街呢！ 深夜，一处深宅大院中。 高丽特使朴一南脸色铁青，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将面前的一名中年人击杀了。 那中年人满眼不可思议地倒在地上，至死都不明白朴一南为何会杀了自己。 此中年人乃是刺杀组织黑礁的副统领，其攻击能力一般，但极为擅长隐匿之术。可就在刚才，他向朴一南汇报，隐藏在长郸城的黑礁成员们，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疑似是大周士兵动的手脚。 朴一南浑身微微颤抖，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黑礁成员的隐藏实力，他是非常清楚的，但大周却能悄无声息地查到这一百来人，并且将其全部抹杀，这种实力，让他无比忌惮。 甚至他觉得，若不是自己顶着一个高丽特使的职位，可能昨晚也已经身首异处了。 “大周能在两年间变得如此强大，最大的变数便是那个小皇帝，也许我应该听从金仁明的建议，直接杀掉小皇帝。” “最简单的方法，没准儿就是最有效的方法。”朴一南喃喃说道，心中似乎又有了主意。 又一日，大雪纷飞，覆盖了整个长郸城，在临近黄昏时，大雪才停了下来。 赵岩穿着白色貂皮大氅，带着黑娃来到了万宝楼。 吃火锅，自然还是在人多的地方吃得香。 万宝楼万洪，早已熟知了赵岩的习惯，当即为其在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并安排上了二人最喜欢吃的火锅食材。 此刻，在万宝楼大厅，食客早已经爆满，甚至还有在外面排队的。 而最吸引人注意的，便是大厅拐角处坐着的一个白衣男子，其身材消瘦，左手边放着一摞书籍，右手边放着一壶烫好的白酒。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长郸城的第二才子，上官云吞。 上官云吞一直很低调谦虚，特别是在关雎儿消失之后，他甚至连醉了数日。 但全长郸城的百姓都认为，在明年科举中，最有可能高中状元的便是他。 于是乎，有无数富商士族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有想要招他为婿的，有要认他作干儿子的，还有的要和他结拜为兄弟的。 就在前日，上官不悦还找上他了，称二人都姓上官，不如让上官云吞作他的义子。 虽然上官云吞在文武百官的风评中，一直都不怎么样，但谁都知道若是攀上了上官云吞的告枝儿，那为官之后，可是有整个御史台来撑腰，这乃是无数文官求之不得的事情。 但上官云吞却果断拒绝了，上官不悦只好不悦而归。 今日，有人见到上官云吞出现在了万宝楼，自然心情激动，不多时便吸引了一大群人守在了万宝楼的前面。 而上官云吞，面带一丝忧郁之色，只是饮酒吃菜，偶尔翻一翻书页，对一旁的场景毫不在意。 众人也不敢前去打扰，毕竟万一得罪了上官云吞，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身穿紫色薄袄，而下面光着小腿，仅仅穿了一双靴子的女子大步走向上官云吞。 “那……那……是流海国的特使夏目雪子！”有人惊呼道。 今年六国特使中，最具有知名度的便是夏目雪子了，因为在大冬天却还总是露着小腿的女子，在长郸城，她是独一个。 夏目雪子生着一副妖娆之相，并且甚是开朗爽朗，深受大周士子们喜欢。 不过，其目光很高，能让她入眼的，并没有几个人，她与好几位公子的酒宴基本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夏目雪子对自己的长相尤为自信，她觉得如果她若能够让大周明年的状元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乃是一件尤为荣耀的事情。 她来到上官云吞的面前，没有打任何招呼，直接坐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摆出了一个甚是妖媚的姿态。 一双狐眼看向上官云吞。 上官云吞微微抬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你坐错地方了！” 夏目雪子露出一抹笑容，道：“公子一人喝酒必然很无趣，不如让小女子陪你如何？” 说罢，夏目雪子拿起一旁的酒杯，为自己斟上一杯酒，然后又将上官云吞的酒杯也斟满了。 并含情脉脉地摆出了多个自以为好看的姿势。 见上官云吞没有说话，也没有端起酒杯，夏目雪子接着说道：“此等雪夜，若有被看添香，公子定然能写出好文章！” 说罢，她将长腿轻轻踢向上官云吞的小腿，她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不远处，一个书生喃喃道：“这个骚娘们，不会觉得上官公子能够高中状元，然后想要诱惑他！” “若是我，定然顶不住这份诱惑！有才气真是太好了！”另一个男子舔了舔嘴唇说道。 而上官云吞将腿缩了一下，一脸正色地说道：“姑娘，请自重，你还是找别人照顾生意！” 照顾生意？ 听到此话，全大厅都安静了，然后传来哄堂的大笑声。 上官云吞竟然不识得流海国特使夏目晴子，将她当作瓦子里做那种生意的女人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抓紧时间干正事 夏目雪子没想到上官云吞不认识她，更没想到对方竟然将她当成了那种最低等瓦子里的女人。 她深呼一口气，笑靥仍在。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乃是流海国人，名为夏目雪子，因仰慕公子才学，特来结识一番。”夏目雪子笑着说道。 她能成为流海国的特使，最大的依仗便是她的容貌与心机。 在流海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听她摆布的男子，两只手都已经数不过来了。 故而夏目雪子非常有自信让上官云吞对自己言听计从。 不远处二楼上的赵岩，自然也留意到了夏目雪子对上官云吞的追捧。 很明显，这个狐媚的女人看中的乃是上官云吞的潜力，若上官云吞明年高中前三甲，那二人若有一段爱情经历，定然可以传为一段佳话。 赵岩撇了撇嘴，若是其他人，比如孔泽或萧子杰，遇到这种类型的女人，没准不到两天便被俘获了。 但是上官云吞，赵岩有十成的把握，其看不上夏目雪子这种女人。 原因只有一个，夏目雪子没有什么才气。 上官云吞一听说对方乃是仰慕他的才学而来，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抹笑意，然后说道：“姑娘请坐，是在下刚才唐突了！” 夏目雪子不由得大喜，只要对方能让她坐下，她便有九成的把握在今晚与对方共度春宵。 夏目雪子刚坐下，上官云吞便开口道：“不知姑娘喜欢诗词？策论？还是儒家典籍？” 夏目雪子略显尴尬，她一个孤岛上走出来的姑娘，能说汉话已经是整个流海国的翘楚了，而对诗词，策论和儒家经典，她的水平也就能和大周八九岁的孩子媲美。 她思索了一下，故作娇羞地回答道：“比较喜欢儒家典籍。” 诗词策论，她一窍不通，而儒家典籍，她觉得自己还能顺着说几句。 “儒家五经中《尚书》曾言，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不知姑娘对此话有何理解？”上官云吞一脸虔诚地问道。 夏目雪子微微皱眉，她压根就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怎么作答。 “姑娘无须思索太多，按照你个人的理解回答即可。”上官云吞笑着说道。 在上官云吞的眼里，爱情就是，他和一个女孩能聊儒家经典便聊上一整日，并且丝毫不感觉到疲累。 夏目雪子张了张嘴巴，却不知说什么，只得微微一笑，缓解一下尴尬。 上官云吞又问道：“敢问姑娘，《礼记·哀公问》中，关于问礼和问政的言论哪个较符合民心？” 夏目雪子再次抿嘴一笑，心中却低骂道：真是个书呆子，老娘是来和你聊风花雪月的，不是聊什么儒家经典的！ 接下来，上官云吞接连提出数个问题。 夏目雪子依然只会傻笑。 就在上官云吞还要接着问询时，夏目雪子突然打断了他的问话，有些急躁地说道：“公子，奴家今日还有些事情，咱们就明日再论了！” 说罢，夏目雪子便仓皇地离开了万宝楼。 而上官云吞，表情淡然，开始继续喝起酒来。 他虽然是书痴，但却一点都不傻。 周围的士子文人们见夏目雪子的美人计失败，都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赵岩也一边吃着烫好的鲜嫩羊肉卷，一边自言自语道：“此子，若能高中进士，必然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 这时，黑娃的声音响起。 “再来五盘羊肉！” 黑娃已经吃了十五盘了，但依然还不到半饱。 而赵岩望着食欲甚佳的黑娃，胃口也变得好了起来。 …… 又一日，黄昏时分。 赵岩和陆念薇坐在一起，准备一起用餐。 片刻后，晚餐端过来了。 赵岩一愣，不由得傻眼了。 清炒鹿茸、当归炖人参、黄芪清炖羊肉、黄柏炒韭菜、车前子炖萝卜，山药炒山茱萸、红枣燕窝粥，肉桂王八汤…… 端上来的十几个菜，全都是大补之物。 赵岩要将这些全都吃完，鼻血估计能流一晚上。 赵岩皱着眉头朝一旁的喜子问道：“喜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晚餐为何不按照朕说的去做？” 喜子瞬间跪在地上，说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太后驾到！ 赵岩和陆念薇相视一眼，皆是哭笑不得，他们已然猜到，这种晚餐定然张太后安排的。 稍顷，张太后走了过来，然后望了望桌子上一筷子未动的晚餐，笑着说道：“陛下，今日的晚宴乃是哀家让御膳房准备的，不知是否合你们的胃口？” 赵岩无奈地撇了撇嘴，说道：“母后，朕知道你盼皇孙心切，但朕与念薇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你这个月有四日都在垂拱殿睡觉，算得上努力吗？”张太后反问道。 “你们已经成亲三个多月了，太医也检查过，你二人的身体都没有问题，若再怀不上龙种，那就是我有失监督之责，哀家怎么向先帝交待啊！” 说着说着，张太后的眼泪便掉下来了。 赵岩和陆念薇无奈，只能不断安慰张太后并承诺尽快生出皇孙了。 二人安慰了足足半个时辰，张太后才算离开。 其实，赵岩和陆念薇是明白张太后的心情的，作为一个早早守寡的妇人，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大周传宗接代的事情上。若陆念薇能生下一个龙子，她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深夜，龙床之上。 陆念薇靠在赵岩的怀里，说道：“我……我是不是真的生不出龙子啊？” 赵岩朝着其额头点了一下：胡说，这种事情乃是急不来的。 “那……我若是生个女孩子怎么办？”陆念薇又问道。 赵岩伸出一个手掌放在陆念薇的面前，然后又翻了一下，说道：“依照咱俩的年龄，至少能生十个孩子，不可能都是女孩，即使第一个是女孩，朕也喜欢！” 陆念薇打掉赵岩的手，道：“就会瞎说。” “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干正事！”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颇为兴奋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制造惊喜 此刻，距离元日大朝会还有三天。 在长郸城城北的一片山峦中，参与军事演练的队伍正在紧锣密鼓地训练着。 杨兴怀、申屠义、杨弘三人随军训练，吃住都在军营中。 这一次军事演练，大周将出动一万八千名士兵。 由北蒙阿古拉骑兵团战马与军甲而重组的重骑兵布戈军为五千人。 由神策军与禁军共同组成的轻骑兵五千人。 手拿长枪与盾牌的步兵五千人。 坐着战车，手拿弓弩的士兵共计三千人。其中烽火堂的三百名兵士也将在这批士兵中亮相。 在这小半年来，布戈军已经被操练成了一批不亚于北蒙最精锐骑兵的队伍，而大周的其他兵士，也在杨弘的操练下脱胎换骨，不但能让那些外使们惊讶，还能让赵岩感到惊喜。 日渐黄昏，杨兴怀、杨弘和申屠义三人一起回到了帅帐之中。 杨兴怀大口饮下一囊水，然后朝着二人说道：“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军事演习过后，我大周士兵必将受到更多百姓盛赞，而其余诸国必然也会因此吓破了胆子！” 杨弘非常兴奋地说道：“不说别的，就说咱们要引燃的那一百颗冲天雷，便足以将那些外使吓破胆了！” 一旁的申屠义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烽火堂的火器和冲天雷，在数次改造后，威力极大，即使他这位大周第一高手，在这样的兵器下也感受到了深深的忌惮。 杨兴怀突然眉头一皱，说道：“咱们的军事演练全都在陛下的意料之中，我觉得，这两年，陛下最是辛苦，我们也应该给他一个惊喜！” “父亲，好主意。没有陛下，咱们军人就没有今日这个地位，咱大周的军队就不可能像今日这般强盛，我们确实也应该让陛下惊喜一下了！”杨弘有些兴奋地说道。 “我们做什么才能够让陛下感到惊喜呢？”申屠义一下子就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三人都微微皱眉，认真思索了起来。 就在这时，营帐外士兵来报：启禀军帅，营指挥使魏大头请求觐见，他说为军帅带来了宝贝！” 听到“魏大头”这三个字，杨兴怀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让他进来！” 这个魏大头正是赵岩曾经入军营结识的那位歪主意甚多的营指挥使。 魏大头在攻打北蒙时，屡立战功，按照他的军功和资格，完全可以再升一级，成为掌管两千五百人的军指挥使。 杨兴怀也有意多提拔提拔他，这种人天生就是打仗的好材料。 但这个魏大头直接拒绝了，声称自己文化水平太低，能做个掌管五百人的营指挥使便心满意足了。 不管杨兴怀和杨弘怎么说，魏大头就是不愿意升官，无奈之下，二人只得作罢。 然后，魏大头还请令要带着他那一营的士兵去边关练习伪装术，并且不知什么原因，赵岩也知道了。 杨兴怀只得同意了。 而后，魏大头和他那五百名士兵就如同失踪了一般，没有人能够联系到这些人。 杨弘甚至觉得这些人当逃兵了，或者去窝在哪个山沟沟里当劫匪了。 哪曾想就在昨晚，杨兴怀三人听闻魏大头带着士兵们回来了。不过他们昨晚太忙，便没有召魏大头来见，没想到今晚魏大头竟然主动过来了。 稍顷，魏大头背着一个布包袱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他曾是杨兴怀的老兵，故而见到杨兴怀就开始呲牙笑，一句话都没说。 杨兴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白了他一眼，说道：“魏大头，这几个月过得可还舒坦？” “你目无军纪，以练习伪装术为由，离开军营近半年，该当何罪？”杨兴怀瞪着眼睛说道。 若不是这家伙确实能打仗，并且身受赵岩器重，他早就严惩魏大头了。 魏大头摸了摸脑袋，笑着说道：“军帅莫要动怒，我们真不是出去玩了，而是为咱们大周建立军功去了！” 一旁的申屠义白了他一眼，说道：“建立军功？北蒙早已经被咱们打跑了，其他国家也不敢惹我们，你建的是哪里的军功啊？” 魏大头嘿嘿一笑，解开了身上的布包袱，将其缓缓打开，展现出数个画着地图的羊皮卷来。 “这半年来，我搞来了北蒙六国的地图！”魏大头一脸兴奋。 杨弘瞥了那些羊皮卷一眼，说道：“北蒙六国的地图，大街上随处都有卖的，十文钱一副，还能送一杆狼豪毛笔或一方砚台！” “不，我这个不一样，我这个是北蒙六国的《边关布防图》。”魏大头解释道。 “什么？” 杨兴怀、杨弘和申屠义同时惊呼道，然后分别上手，将魏大头手里的羊皮地图抓到了手中。 杨兴怀拿着一份西里木的地图，再次问道：“你确定这是真的边关布防图？” 魏大头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拿我的脑袋担保，这绝对是真的，因为这是我和兄弟们一个一个去探出来的。” 杨兴怀、杨弘和申屠义互视一眼，顿时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边关布防图，就相当于一个国家防御之门的钥匙。 拿到了边关布防图，就摸清楚了敌国边境的状况以及士兵的布防情况。 并且，除了北蒙之外，其他五国的边关布防乃是很难改变的，因为他们地理位置有限，险要之处就那么几处，现在却全让大周发现了。 这六份边关布防图足以抵得上五万精兵。 大周军队凭借着这些边关布防图，完全有机会将五国迅速消灭掉。 此刻，杨兴怀看向魏大头，怎么看都觉得特别帅！ “魏大头，你立功了，这次你立大功了！”杨兴怀激动地说道。 这下子，给赵岩惊喜的礼物已经有了。令杨兴怀三人更加兴奋的是，若那六位外使看到自己家的边关布防图，定然会被吓到的。 “哈哈，这下子给陛下的惊喜算是有了！”申屠义高兴的说道。 而此刻，在萧敬业的府内，萧敬业、刘朝同、孔墨山、上官不悦等文官也聚集在一处，正筹谋着为赵岩制造一个惊喜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八大傻 这一年的元日大朝会，绝对算得上是大周百年来最隆重的一次庆典。 在结束之后，经过无数人的传播，大周民心得到了空前的凝聚，周边诸国的特使们也都是连夜向他们的国君写信，讲述大周兵器的神奇与国力的强盛。 而赵岩在大朝会之后，过完元宵节才会开始处理政务，几乎是获得了半个月的大长假，心情尤为舒畅。 大周在他的精心治理下，终于渐渐回到了正轨。 入夜，一处深宅大院中。 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院内喝酒，此人正是高丽特使朴一南。 朴一南很郁闷，特别特别郁闷。 他在来大周之前，信心百倍，称自己要利用女色控制大周的皇帝，要用黑礁的力量将大周能干的朝臣全都清理掉。 但是，关雎儿对赵岩动了情，消失不见。他的黑礁也被大周禁军毁灭的只剩下十几人。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朴一南皱着眉头，灌下一口烈酒，口中喃喃道：“天不生我朴一南，大周万古如黑夜，我高丽灭掉大周的愿望，一定要在我的身上实现！” 朴一南的真实年龄才三十二岁，但此人天天忧思忧虑，真实年龄看起来都快有五十岁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丽护卫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过来，激动地说道：“大人，宫内密探传来消息，大周太后将会于明日上午前往城南的观音庙祭拜，此祭拜非大周朝廷组织，护卫数量十分有限。” 朴一南家族三代都是搞刺杀的，故而大周皇宫内，还有数名安插在皇宫内的奸细宫女。 唰！ 朴一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两眼一眯，然后欣喜地说道：“天助我高丽，真是天助我高丽啊！” 朴一南思索了片刻，朝着那护卫说道：“速速将我安排在城南居住的八人叫过来，有重要作战任务。” 高丽使团的人都在大周礼部有记录，故而要搞刺杀或绑架，是绝对不能用的。而城南那八人，乃是黑礁组织仅存的硕果了。 一想到自己的黑礁组织被大周禁军近乎毁灭，朴一南的心里便涌起了阵阵恨意。 而他最恨的不是赵岩，而是那个现在还在外城城门口扫大街的金仁明。 若不是金仁明，黑礁也不会变得仅仅只剩下八人，而这八人的实力还是黑礁里水平最低的。 当即，朴一南便回到了书房，然后摊开宣纸，开始撰写起来。 “冲天雷一百个，并附带制作秘方与匠人。” “火器一百支，并附带制作秘方与匠人。” “白银十万两，锦帛一万匹。” “五千匹良驹，五千套铠甲，五千把兵刃。” …… 朴一南写得这些，乃是在绑架张太后成功后，准备向大周讨要的东西。 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写了二十多条。 他看着宣纸，喃喃道：“会不会写得太多了，万一大周不同意怎么办？” “不会，大周几乎将孝道当成国之大道，小皇帝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张太后的。” 在写了三十多条后，朴一南才放下了毛笔，然后端详着说道：“就先写这些，若大周不愿意，还是可以商量的。” 片刻后，黑礁组织仅存的八人终于来了。 这八人，各个长得如同歪瓜裂枣一般，他们本是在高丽犯了罪的囚徒，朴一南见他们表情凶悍，又能打架，故而将其召进了黑礁。 大厅内。 “咳咳……”朴一南干咳了两声，然后朝着八人说道：“八位壮士，你们扬名的机会来了，明日上午，大周太后将会微服出巡，前往城南观音庙祭拜，护卫十分有限，只要你们能将其掳到城外，每人奖励一千贯钱。” 那八人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们对报效高丽没有太大兴趣，但是对钱却有着浓厚的兴趣。 “你们做不做？若有不敢的，现在便可以退出！”朴一南问道。 “做！”八人齐声说道，眼睛里直冒金光。 “好，成功之后，你们便是北蒙的英雄，到时我必将上报国君，给予诸位封赐官职！”朴一南看这八人表情兴奋，也不由得十分激动。 这时，一名精瘦的汉子疑惑地问道：“大人，那大周太后微服出巡，我们怎么才能识别出她呢？” 朴一南一愣，大周太后长什么模样，他也完全不知道。 他思索了一下，笑着说道：“这个很好分辨，大周太后应该有四十来岁，其即使身穿便服，身上的贵气也是掩盖不住的，并且在她的身边，定然跟随着数名大周禁军，禁军是什么模样，你们总能认出！” “属下明白了！”那精瘦汉子点了点头，心中想到：到时只要见到四十来岁的美妇，并且还携带着大量护卫，直接抓走便是，肯定不会有错。 当即，这八名护卫便下去准备了。 而朴一南也是高兴地睡不着觉，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为高丽做出一件划时代的大事件了。 翌日，天微微亮，张太后便出宫了。 她去观音庙，自然是为了给赵岩和陆念薇求子。 此次出巡，她除了带着一名宫女外，仅仅带着两名禁军护卫。 这两名护卫乃是申屠义为张太后专门挑选的，一人足以敌十人。 而此刻，在观音庙的门口，那八人已经隐藏好了。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带着一副手弩和一把匕首。 手弩是用来杀人的，匕首是用来自杀的。 加入黑礁者，家族亲人都会被控制，即使他们不顾家人，但一旦叛逃，黑礁也会追杀到天涯海角。 片刻后，一个中年少妇出现在观音庙的门口，在她的身后足足跟了四个丫头，八个护卫。 此少妇穿着甚为华丽，头上玉簪，耳上金环，手上还带着祖母绿的镯子。 “四十来岁，气质华贵，还有如此多的护卫，她定然是大周太后无疑了，兄弟们准备行动！”一名精瘦的汉子朝着一旁的七人说道。 众人都非常激动，一千贯钱马上就要到手了，并且没准还能改变高丽现状，名垂青史呢！ 就在他们准备的时候，身穿素服的张太后也来到了观音庙。 不过这些人却没有怎么留意她，因为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太年轻了！ 只有一人多看了一眼，心中喃喃道：这女人长得真漂亮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石二鸟之计 来自黑礁的那八人，在观音庙门前等了片刻后，有三人悄悄溜进了后院。 其目标自然是那个带着八个护卫，四个丫头的中年妇人。 非常巧合的是，那中年妇人在观音像前参拜之后，独自一人进后院去吃斋饭了，其护卫和宫女都站在外面等候。 作为一个自认优秀的刺杀组织，怎会放弃如此良机。 黑礁中的两名汉子迅速从后院的矮墙跳进了观音庙后院，并且快速找到那中年妇人吃斋饭的房间。 溜门撬锁，外加下蒙汗药吹迷烟，乃是一名杀手的基本素质。 那两名汉子速度极快，用了不到半刻钟，便将那名中年妇人装进了麻袋，然后抬出了观音庙。 其他六人见计划已成，当即赶来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八人迅速便出城了。 而此刻，身穿便服的张太后走出了观音庙，其口中喃喃道：希望陛下能和云妃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 半个时辰后，在长郸城外城巡逻的士兵们接到一个不知何时落在城墙上的包袱。 士兵们将包袱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一个玉镯，一缕长发，还有一封信。 那封信的信封写着：大周小皇帝亲启。 士兵们哪敢拆开来看，当即迅速将包袱交给了正在内城门口巡视的申屠义。 申屠义略显疑惑地打开信封，信里写道：张太后已被绑架，大周皇帝若念及孝道，需要在今晚子时，将对方需要的物品送到城外十里外的一处树林中，若有大量士兵跟随，对方将立即杀掉张太后。 而那些物品的名称，让申屠义看得胆战心惊。 火器秘方、冲天雷秘方、银票十万两…… “要这么多机密和银钱，在大周的地界，他能带得出去吗？”申屠义撇了撇嘴。 张太后今早去观音庙，他乃是知晓的。就在他准备前往宫内朝着赵岩禀报时，一辆马车行驶了过来。 申屠义定睛一看，正是张太后的马车。 眨眼间，马车便来到了城门口。 那赶车的护卫自然与申屠义相识，他挥了挥手，示意申屠义放行。 申屠义并未放行，而是迅速走到了马车的窗口，朝着里面说道：“太后娘娘，禁军指挥使申屠义向你请安。” 张太后撩开窗帘，笑着说道：“申屠指挥使，你也辛苦了，哀家出宫这事儿，就不用给陛下讲了！” “臣遵旨！”申屠义在看到张太后的面容后，才放下心来，让士兵迅速放行了。 他微微皱眉，心中思索道：莫非是有人在戏耍本官？ 不多时，刑部侍郎马时昌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人未到而声先行。 “申屠大人，刑部告急，麻烦你调派几十名禁军士兵与我去调查一件怪事！”马时昌喘着粗气说道。 每到年关，刑部的人手都不够用，需要大量禁军协助，申屠义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笑着问道：“怪事？这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怪事？” 马时昌长叹一口气，说道：“黑汗特使赫克林他母亲，大早上跑到观音庙祈福了，她的侍女和护卫明明见她进屋吃素斋了，但人却突然消失了！那赫克林就找到了我，让我帮他找母亲！” “观音庙祈福？” 申屠义想了想，心中道：该不会绑架者要抓的乃是太后，然后抓错人了！ “马侍郎，你保护好现场了吗，我要去看一看！” 马时昌一愣，道：“申屠指挥使，这并不是什么大的案件，况且我大周素来不喜欢黑汗，不用你亲自出马！” 申屠义摇了摇头，深呼一口气说道：“此事可能与太后有关，我不得不参与！” 当即，申屠义，马时昌，带着近百名禁军士兵，一起赶往了观音庙。 此刻，观音庙已经被完全封锁，里面的人也都被关押在两间偏房中。 马时昌走进观音庙后院，说道：“那间屋子内还弥漫着迷香的味道，而墙头有被人翻爬过的新痕迹，门锁也被撬开，显然是有绑架者来到这里，将其绑走了！” 申屠义走进那间素食斋屋，先是嗅了嗅几乎没有任何气味的迷香，又朝着一旁的门栓研究了片刻。 突然，他留意到，在门栓的最前方，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三角形豁口。 “嗯？莫非这是黑礁干的？”申屠义猜测道。 黑礁成员被抓，几乎都是申屠义带着人做的，在这期间，他发现黑礁成员在手持匕首攻击时，匕首在刺出时，都会有一个延伸的刃尖上翘的动作。 而这个上翘动作在发力时，很容易在物体上留下一个三角形豁口。 他为此还专门向刑部尚书孙厚石请教过这个问题，孙厚石说，高丽人经常吃泡菜，而泡菜封闭在坛子里，在用利刃掀开坛盖的时候，需要将刃尖上翘，故而高丽人经常会有这样的动作。 孙厚石也是根据自己的推理得出的结论，但真实性非常高。 习惯性动作，乃是最容易暴露身份和破绽的。 申屠义想了想，能敢绑架大周太后，并索要火器和冲天雷秘方的，一般的盗匪还真干不出来。 而那些漏网的黑礁之鱼，在朴一南的指使下，最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即，申屠义和马时昌便进宫了。 虽然张太后没有被绑架，但是此事非同小可，大周的皇室成员和官员都有可能遭到绑架，故而他们必须要去禀报一番。 垂拱殿内。 当赵岩听说这个发生在观音庙的大乌龙事件时，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张太后在大年初二便去观音庙祈福，自然是为他求子去了。 今日若不是黑汗特使赫克林的母亲代为遭罪，而是张太后被抓走，那赵岩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绝不允许张太后受到一丝伤害。 “陛下，咱们是否要顺藤摸瓜，将黑礁的人一网打尽，甚至将朴一南也抓了！”申屠义说道。 赵岩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既然高丽抓的是黑汗的人，那就让黑汗找他们的麻烦就行了，你向黑汗特使放出消息，就讲高丽抓他母亲，乃是为了嫁祸大周，但是被我们发现了，最好你能找到黑汗特使母亲的关押之处，让高丽和黑汗彻底结下梁子！” “臣遵命!“ 申屠义不由得甚是兴奋，心中想道：这真是一石二鸟之计，不但能让大周出一口恶气，还能让另外两国从此结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不讲武德啊！ 黄昏时分，一处深宅大院中。 朴一南很高兴，特别特别高兴。 甚至在院子里跳起了高丽有名的太平舞。只见他脚尖着地，不断旋转，然后抖肩，摸跨，扭臀。 身体就像是一只掉了一条腿的蚂蚱，不断左右摇摆。 足足跳了一刻钟，他才停了下来。 “只要能拿到火器和冲天雷的配方，我就是大功一件，到时我朴家的地位将仅次于皇族，我也有望封王！”朴一南拿起一旁的酒壶，狂灌了一大口酒水，自言自语地说道。 而此刻，刑部侍郎马时昌走进了黑汗特使赫克林的居住之所。 马时昌刚刚从申屠义那里得到消息，黑汗特使赫克林的母亲已经找到了，她被囚禁在城外的一处偏僻民居中。 而申屠义并未打草惊蛇，只是派人在那里严密监视起来。 “马侍郎，不知是否可有我母亲的消息？”赫克林一脸紧张，他带着母亲而来，本来是见一见世面的，哪曾想母亲却失踪了。 “唉！” 马时昌长叹一口气，露出一抹沮丧的表情。 赫克林顿觉不妙，哭丧着脸说道：“马侍郎，你尽管说，我撑得住。” 赫克林不自觉地扶了扶一旁的椅子。 马时昌说道：“本官在观音庙探查一番后，发现嫌疑人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一个组织，但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目前不敢妄断啊！” “马侍郎，我相信你的判断，到底是什么组织抓走了我母亲？”赫克林一脸困惑。 他母亲在大周不要说敌人，连认识的人都没有，而他来到大周后，也是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希望能和大周的关系缓和一些。 毕竟去年他们想要乘火打劫却自食其果的结局，确实是咎由自取，有失一国风范。 马时昌挺了挺胸膛，一脸认真地说道：“根据老夫多年的断案经验，此事应该是高丽的刺杀组织黑礁所为，黑礁欲通过此事嫁祸我大周，使我两国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劣！” 紧接着，马时昌就开始讲起自己是如何推断的。 除了那个三角形豁口为真外，其他的推理都是马时昌编造的。 毕竟罪魁祸首就是黑礁，编造证据只是让赫克林更加相信罢了。 “虽然种种证据都指向高丽黑礁，但还没有人证，本官还不能完全确定，而令母究竟在哪里，本官就更不知道了！” “啪！” 赫克林朝着桌子重重一拍，说道：“哼，这种阴诡的事情，也只有高丽人能够干得出来。我这就去找朴一南要个说法，还望马侍郎陪同。” “没问题，这是本官的职责！”马时昌站起身来说道。 当即，赫克林带着黑汗的数十名护卫，与马时昌和刑部里的数名衙差，一起朝着朴一南居住的地方奔去。 而此刻，朴一南已经准备吃晚饭了。 他目前并不知道黑礁八人藏在了哪里，但已知他们绑架成功，很有可能明日上午，制作火器和冲天雷的配方就会送到他的手里。 一想到此事，朴一南便无比开心。 于是，他从万宝楼定了一大桌子菜，还将自己从高丽带来的数十种泡菜全都摆在了桌子上。 他向来对自己要求苛刻，但今日他尤为开心，准备小小地奢靡一把。 就在这时，赫克林带着一群人来了。 赫克林在大周官员的面前很怂，但本人其实是个猛人。 “轰！” 他二话不说，一脚便将朴一南的院落大门踹开了。 之所以能够轻易踹开，是因为大门只是虚掩而没有插门栓。 “朴一南，你这头高丽猪，给老子滚出来！”赫克林大声吼道。 论两国实力，高丽和黑汗差不多，不过两国一东一西，中间还隔着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周，不要说打仗，就连交流都十分费劲。 朴一南刚吃了一口泡菜，突然听到门外巨大的响声，并且还有人在骂他，不由得皱眉走了出来。 而此时，朴一南的护卫们各个手提兵器，警惕地望着后面的黑汗人。 至于马时昌和刑部的众护卫则是站在一旁。 在来之前，马时昌便交待过，他们今日的任务乃是来看戏的，尽量只动动嘴即可。 朴一南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赫克林，不由得有些愠怒地问道：“赫克林，你疯了，竟然敢闯我的宅院！” “朴一南，你这个心口不一的老狐狸，快快将我的母亲交出来，不然我将你碎尸万段！” “你有病，你母亲和我有什么关系！”朴一南愠怒地说道。 “今日早上，你派人在观音庙绑架了我母亲，并想以此加深我黑汗与大周的矛盾，你还敢不承认！”赫克林瞪着眼睛说道。 观音庙？ 你母亲？ 我绑架的不是张太后吗？ 朴一南不由得一愣，表面脸上没有什么惊诧的表情，但心里其实已经是巨浪滔天。 难道……抓错了？ 此时，朴一南恨不得将那八人千刀万剐，但表面上依然还保持着镇定地说道：“我……我今日都未出门，怎么会绑架你的母亲，你简直是信口雌黄，你可有证据？” “证据？马侍郎在查案时，在观音庙发现了你们高丽人露出的马脚，并且在长郸，除了你们高丽人，谁还能干出如此龌鹾肮脏的事情！” 朴一南心中有些发虚，顿时看向一旁的马时昌。 马时昌微微一笑，说道：“从作案手段上来讲，可能是高丽人，还未确认，并且是否与朴特使有关，本官还需要继续调查。” 听到此话，朴一南顿时有底气了。 “听到没有，马侍郎都说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干的！”朴一南瞪着赫克林说道。 赫克林顿时恼了，暴怒之下，直接朝着朴一南扑去。 唰！ 赫克林一个勾拳就朝着朴一南打去。 而在朴一南用双手防御的时候，赫克林突然收起勾拳，骤然踢腿。 一脚踹在了朴一南的裆部，脚尖正中靶心，不偏不倚。 这一脚，看着都疼。 “啊！”朴一南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马时昌差点儿没有笑喷出来，喃喃道：“此人打架不讲武德啊，但本官就喜欢看这样的，哈哈……”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打死你个龟孙！ “老子弄死你！”朴一南被踢档之后，顿时火气上来了，拿起一旁的一根扫把就朝着赫克林拍去。 “啪！” 赫克林躲避不及，被重重拍在了肩部，但他却狠狠抓住了扫把，然后将其用力甩了出去。 然后瞬间抓住朴一南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就将其摔了出去。 “快说，我母亲在哪里？”赫克林坐在了朴一南的身上，挥起拳头便朝其脸上打去。 这时，黑汗和高丽的护卫都准备动手了，有的甚至已经抽出了长刀。 就在一场群架即将开始的时候，马时昌高喊道：“我看谁敢动，在大周皇城，动刀枪者一律处于重刑！” 马时昌大手一挥，刑部的士兵们便将这两拨人都围了起来。 而赫克林还在狂揍朴一南。 马时昌走近二人说道：“两位特使，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手？此案还需要细查，才能确定最终凶手，本官觉得现在还没有完全确认是朴特使呢！” 马时昌站在一旁，动嘴而不动手，待到赫克林将朴一南的脸都打出血来，才拉了几下，让二人分开了。 朴一南捂着流血的鼻子，一边后撤，一边骂道：“若不是马侍郎在，老子我揍死你！” 高丽的护卫们都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的老大，心中在说道：若不是马侍郎在，你都被打死了，若特使是金仁明公子，我们也不至于如此丢人啊！ 马时昌站在二人中央，说道：“本官有一条计策可证明朴特使是否为清白，不知二位可愿意尝试？” 顿时，赫克林和朴一南同时望向马时昌。 “就在来此之前，我刑部密探来报，在城外发现了一伙可疑人物，住进了三里外的一处农庄里，并且还携带着一个妇人。不如我们此刻便赶往那处农庄，我与赫克林特使在暗处，朴特使在明处，一则看看那位妇人是否为赫克林特使的母亲，二则看一看朴特使与那伙人是否相识，如何？” 马时昌话音刚落，朴一南便拍着胸脯说道：“我没有问题，若能证明本特使清白，黑汗特使必须向我磕头赔罪！” 赫克林眼睛一瞪，说道：“若证明是你所为，老子我要了你的命！” 朴一南之所以如此自信，乃是因为在黑礁八人行动前，他已经告知八人，在绑架后，至少也要带着人质跑到十里外的地方躲藏，然后在今晚子时取制作火器与冲天雷的配方时，只需两人前往即可。 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刚才太紧张了。 没准黑礁八人已经成功了，巧合的是，另外一伙人可能抢劫了赫克林的母亲。 并且他还有一个仰仗。按照黑礁的规矩，若是黑礁成员在陌生的地方首次见面，必须是要对暗号的，不然不会立即相认。 而他只要见了那八人，轻松使个眼色便能让对方明白，彼此是不认识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马时昌笑着说道，他早已经布好了局，就等着朴一南上钩呢！ 当即，在上百名禁军士兵的护卫下，马时昌带着朴一南和赫克林便趁着夜色出发了。 而此刻，申屠义派遣的护卫士兵们，正悄悄埋伏在一个村落后面破院附近。 破院之中，藏着的正是黑礁八人和赫克林的母亲。 这八人本来是准备逃到十里之外的，但是天气太冷，于是八人一合计，便找个野村破院藏了起来。 此刻，这八人正在屋内烤着火，火炉上还炖着一大锅狗肉。 “老三、老四，你们今晚不能喝酒啊，今晚子时你们还要去取配方呢！”一名汉子夹起一块冒着热气的狗肉，慢慢塞进嘴里。 “大哥，我们知道了，咱们这次抢劫，可谓是万无一失，待到回到家乡，国君肯定会奖赏咱们！” “老八，你想要点什么啊？” “我……我……我想娶三个漂亮媳妇！” “你小子，真是贪心，还要娶三个，也不怕自己累死！” “哈哈哈哈……” 八人在里面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幻想着回到家乡的美好，丝毫没有意料到，今晚可能是他们人生最后一餐了。 而在一旁的偏室内，一个妇人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了一块又臭又脏的破布头。 半个时辰后，宅院一旁的一名便装士兵跑过来朝着另外一名便装士兵说道：“朴一南马上就要来了，你迅速去准备。” “明白。”那名便装士兵迅速朝着宅院门口矮身跑去。 此名便装士兵乃是申屠义找来的托儿，他对黑礁的习惯和规则都十分清楚，故而准备让此士兵冒充朴一南的属下，待到朴一南来到宅院附近，由他向那黑礁八人先行通知朴一南来了。 到时，黑礁八人自然会出来向朴一南行礼，到那时，朴一南根本无法装作不认识了。 很快，马时昌、赫克林和朴一南三人来到了距离宅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而后面的士兵们都四散开来，将小院围了起来。 “朴一南特使，为了你的清白，请你先进院走一走！”马时昌面带微笑，看上去人畜无害。 朴一南白了赫克林一眼，然后双手一摆，朝着破院走去。 赫克林和马时昌则是缓缓跟在了后面。 而此刻，那名便装士兵朝着破门一推，朝着一脸迷惘的黑礁八人说道：“黑礁的兄弟们，首领大人到了，还不快出来迎接？” 黑礁八人对这个闯进来的人满是疑惑，其中一个人抽出匕首，警惕地问道：“你到底是谁？首领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便衣士兵装作一副很稳重的样子说道：“我乃是首领的贴身护卫，你们也不想想咱们首领是什么人，能找不到你们几个吗？” 那八人顿时点了点头，深信不疑。朴一南可是多次说过：即使你们藏到天涯海角，本首领也能找到你们！ 当即，八人便迅速走了出来。 而在走出来的瞬间，便看到了走过来的头领朴一南。 朴一南看到八人，不由得一愣，正准备使眼色让他们不认识自己，一个汉子已经呲牙笑着说道：“首领，你怎么来了，那个老娘们被我们关在偏房了，十分安全！” 此话一出，朴一南顿时感觉到浑身发凉，嘴都张不开了。 而一旁的赫克林，抽出腰间的匕首，大喊道：“朴一南，我打死你个龟孙儿！” 他一激动，将刚学会的一句大周土话都喊出来了。 不远处的马时昌朝着后面的士兵们招了招手，示意可以动手抓人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自古天才皆自恋 萧夫人曾经也是大家闺秀，写诗作词的本领不亚于许多士大夫官员。 但无论他们如何教育，都无法将萧子杰培养成一个正统的文人。 很幸运的是，萧子杰拥有军功，然后借此进入了仕途，不然现在肯定还在勾栏瓦舍里顶着大周第一纨绔的名号晃悠呢！ 萧夫人念道：“一去千里朝事紧，入蜀半载倍思亲。曾觉做官最是闲，而今方觉父亲难。儿定不负朝廷恩，不立新政终不还。” 念完之后，萧敬业一愣，突然觉得还不错。 当然，这个不错，乃是与萧子杰往昔的水准相比较出来的。 萧夫人则是一脸激动，说道：“你看，咱儿子真是懂事了，都理解你的难处了，并且以往从来不喜欢朝事的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此刻，萧敬业的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特别是对后四句诗文尤为满意，但表面上，他还是冷着脸说道：“还凑合，与我的要求还相差甚远！” 萧夫人白了萧敬业一眼，没有说话，后者到底是什么心情，她比谁都清楚。 …… 而此刻，赵岩和张太后，陆念薇吃过一顿团圆饭后，便带着黑娃出来溜达了。 入夜后，长郸城的各个街道基本都是人满为患，就连甚是忙碌，一直准备科举的书生士子们也都会出来放松心情。 这就导致大街上未曾婚配的女子特别多。在这个节日里，才子佳人成就一番佳话的事情太多了。 很多女子都曾在元宵节的晚上钓到过金龟婿。 街道上，各种花灯摆件，书籍插画，妆盒衣服，一应俱全。 这种繁华，乃是任何国家都无法与大周相媲美的。 赵岩行走在街道上，心情十分愉悦。 放松的最好形式，就是漫无目的地逛街。 就在这时，不远处轰然响起一阵喧闹声，然后赵岩便见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孩都朝着前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是吴公子，吴公子来了！” 赵岩不由得甚是好奇，长郸城除了他，没想到竟然还有男子拥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这时，一个满脸褶子的大爷也朝着人群跑去，赵岩不由得落下他问道：“大爷，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你们都在往前面跑。” 那大爷打量了赵岩一眼，说道：“不是本地人，吴文远公子在天桥那边呢，那可是今年非常有希望成为状元的大才子！” 黑娃挠了挠头，问道：“大爷，女孩追她我能理解，是为了想嫁给他，你为何还追得这么起劲啊？” 大爷胸膛一挺，说道：“吴公子爱书法，我今晚若能捡到他的字，今年一年的生活都不用愁了！” 说罢，大爷的捋了捋袖子，大步朝着前面跑去。 赵岩望着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愈加好奇。 他知晓杭州吴文远在青云榜上排名第二，也知晓此人少年成名，在江南被誉为第一才子，但能如此受欢迎，他还有些意料不到。 “走，咱们也去看看！”赵岩也快步朝着天桥走去。 此刻，天桥周围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身穿着各种裙装的妙龄女孩。 也有不少男子，但都被挤到了最外围。 赵岩和黑娃，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方才看到了天桥上一个身穿白衫的男子。 此男子长得极为秀气，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并且在大冬天还拿着一把扇子。 他正是江南第一才子吴文远。 黑娃撇了撇嘴：真娘炮！ 赵岩顿时乐了，娘炮这个词还是他教给黑娃的。 吴文远确实有些娘炮，但大周的很多女孩就喜欢这种嬉皮嫩肉，白白净净的男子。 真论长相气质，他比赵岩要差上一大截。 之所以，赵岩在下面看着，而他受到无数女子的疯狂追捧。 一方面是因为他乃是今年状元的热门人选，并且还未曾成亲。 而若能嫁给他，那日后没准还能够成为宰相之妻呢。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吴文远家族显赫，非常多金。 如此条件，即使长相差一些，也必然会得到很多女孩的狂热，更何况他的性格还非常有趣。 像上官云吞，做事吞吞吐吐，甚至不善言辞，追他的姑娘都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这也是无数男子想要金榜题名的其中一个原因。 吴文远站在天桥上，朝着周围的众女子说道：“诸位姑娘，文远这厢有礼了，我每去一个地方，都有与人比诗的习惯，赢我者，我当即赠上一千两白银，输我者，我一分不取。惭愧的是，五年来，本公子还未花出一文钱。” 此话一落，便赢来一群女子的一片无脑狂欢。 而不远处的一些书生士子则是微微皱起眉来。 他们见过自恋的，但没有见过这么自恋的。 在长郸城，除了当年萧子杰自称为天才诗人，还未曾有人夸下如此海口，这摆明了就是不将长郸城的文人士子放在眼里。 吴文远继续说道：“长郸城的任何人都可以来挑战我，包括那位上官云吞公子，还有一直没有露过面的严兆公子！” 在如此场合，说下如此豪言，吴文远自然是要逼着上官云吞和严兆来挑战了。 并且，吴文远也是借此将自己的名声抬到最高。 一旦他的才学获得了更多长郸百姓的认可，那获得状元的概率必将增加许多。 他如此炫耀，并不是像一些纨绔子弟炫耀自己的家世和金银。 炫耀才学，并且还不会被打脸，前提是你必须拥有足够的才学。 而吴文远恰好就是这种人。 自古天才皆自恋。 这时，一个黑脸青年大声吆喝道：“吴文远，你说你的诗好，老子不服气！” 吴文远轻摇折扇，笑着说道：“兄台若是不服，咱们可以较量一番。” “我……我……比……比不过你，但我就是不服气！”黑脸青年扯着嗓子说道，迎来下方一阵嘲笑声。 就在此刻，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 “泉州唐不易特来请教！” 当即，众人循声望去，然后让出一条道路。 唐不易位居青云榜第十名，乃是泉州第一才子。他距离杭州并不远，早就听过吴文远的大名，但未曾见过。 他对自己的才学也颇为自信，若能打败吴文远，没准他就能成为青云榜第二了，故而准备挑战一番。 第一百七十二章 副考官互殴 正月二十日，长郸城天气晴朗，街道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距离科举考试首日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集贤院内，人人忙碌，随处可见官员们急促的脚步声。 而此刻，在一间封闭的大厅中，阳光斜照在中间一张长约三米的大木桌上。 木桌上，堆放着诸多书籍与卷册。 尤为奇特的是，长桌的南端，书籍摆放甚是整齐，各种卷宗，笔墨纸砚也都甚是整洁有序；而北面的桌子上则是乱糟糟一片，还有一个大茶壶以及一个没有盖上茶盖的茶盏，里面茶早已凉透，显然是昨晚留下的，茶杯一旁的卷宗上还残留着被茶水打湿的痕迹。 就在这时，大厅的门开了。 礼部尚书蔡悠和御史大夫上官不悦皆是黑着脸，一声不响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干净的南座，属于每天都能绕着皇城跑一圈的上官不悦；杂乱的北座，属于处事圆滑，不拘小节的蔡悠。 自进入集合院后，二人已经吵十几架了。 这种吵架，不关乎科举内容，只关乎二人的性格。 上官不悦实在看不惯蔡悠作为二品大员，竟然连卷宗都赖得归整，并且总是将茶壶放在宣纸旁边，还有蔡悠中午要休息半个时辰，晚饭一定要吃羊肉，在撰写文章时还在抠鼻子等等…… 总之，上官不悦感觉蔡悠仅仅坐在那里，不说话，都让他无比烦躁。 而蔡悠也看不惯上官不悦，看不惯他一副大周朝就他一人是忠臣的姿态、看不惯他喜欢教训人并且不检讨自己，更看不惯后者总是以一种长者的脾气发号施令…… 若不是，今年的科举命题必须由二人商量确定，并且还不能让别人知晓，二人即使在狗窝里办公都不愿意和对方坐在一起。 二人分别坐下后，便不再说话了。 片刻，蔡悠便起身了，并且端起了他的茶壶茶盏。 他有个维持了十几年的习惯，上午办公前，一定会给自己泡上一壶好茶。 而上官不悦对此甚是不悦，觉得蔡悠乃是在磨洋工，食君俸禄，并且还不好好干。他已经打算在科举结束后，便去弹劾蔡悠了。 蔡悠完全无视上官不悦的存在，端起茶壶茶盏的时候还哼起了小调。 就在这时。 “砰！” 蔡攸突然绊在一旁的桌腿旁，然后手里还装有茶水的茶壶茶盏，一下子被抛了出去。 不偏不倚，里面的茶水正好泼在了上官不悦的面前。 “哗啦！” “啪！” 只听见泼水声和茶盏碎裂的声音同时传来，茶叶茶水倾倒在桌子上。 瞬间便打湿了上官不悦辛苦整理的卷宗，并且还有茶叶溅到了他的脸上。 “抱歉……抱歉！”蔡悠自知理亏，当即赶紧道歉。 上官不悦瞬间站起身来，瞪着蔡悠说道：“蔡悠，你是不是故意的？此乃是我熬了两个通宵整理的卷宗，竟然被你全毁掉了！” 上官不悦一边说，一边清理着上面的水迹。 其实，水迹并不是太多，擦拭几下后，卷宗上的内容基本还是能够看得到的。 还不待蔡悠解释，上官不悦又说道：“本官说过数次，茶具应该放在一旁的茶室，而不是放在这张桌子上，你蔡悠作为礼部尚书，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本官一定要参你一本！” 蔡悠本想着说几句软话将此事了解呢，毕竟是自己的过错。但一听上官不悦要参自己一本，不由得怒了！ “上官不悦，你除了会上奏还会干什么！你们御史台整日里捕风捉影，不知有多少大臣都躲着你们走。今日老夫算是见识过你的威风了，有能耐你就找陛下参本官一笔啊！即使陛下坐在这里，我也敢将茶盏放在此张桌子上！” 蔡悠中气十足，话语甚是响亮。 “我御史台肩负督查之职，若官员无错无罪，岂会畏惧我们，待到科举之后，本官一定要好好调查调查你，没准还能为我大周查出一个大蛀虫呢！”上官不悦挑眉说道。 “你放屁！” “没想到堂堂礼部尚书竟然说出如此污言秽语，真是我大周文臣的悲哀！” “你大爷！老子今天一定要和你干一仗！”蔡悠几乎都快要被气疯了。 上官不悦当即一撸袖子，高声道：“你以为我怕你吗？” 蔡悠被这么一激，当即冲上去就朝着上官不悦的脸上捶去。 “你竟然敢打本官的脸！” 上官不悦在躲避过后，直接抓住了蔡悠的手臂。 而后，二人便迅速扭打在一起。 两名朝廷高官，没有任何招式套路，就是互相抱摔，互相打脸。 外面的一名守门的护卫，听到屋内乱糟糟的声音，不由得大惊失色，迅速闯了进来。 而后，他就看到，上官不悦正坐在蔡悠的身上，二人都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那护卫一愣，心中喃喃道：莫非二位大人有龙阳之癖，我还是当作没看到为好。 就在护卫准备离去时，突然看到蔡悠一巴掌打在了上官不悦的脑袋上，然后还抓住了后者的头发。 “这……这貌似……是……是在打架！” 那护卫赶紧唤来外面的几名护卫，将二人拉开了。 而此刻，二人都是鼻青脸肿，吁吁喘气，嘴里还都互相辱骂着对方。 “上官不悦，若不是老夫年长几岁，今天早就你将打趴下了！” “哼，不要说你，即使你们六部的尚书都来了，都不会是本官的对手。”上官不悦挺着脑袋，十分兴奋。 刚才打斗时，上官不悦依靠着自己的身体，显然是占便宜的。 …… 一个时辰后，赵岩收到了上官不悦与蔡悠在集贤院打架的消息，而此刻，杨兴怀也站在他的旁边。 “臣本来以为二人进入集贤院的第一天就会打起来，没想到竟然拖了这么久！看来二人是进步了！”杨兴怀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道。这两个人他都不太喜欢，一个太直，一个太油。 赵岩也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然后朝着一旁的喜子说道：“喜子，二人若来面圣，直接拒绝，将他们禁足在集贤院，不准外出！” 喜子长喏一声，然后便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上官不悦的脑回路 上官不悦和蔡悠被赵岩的口谕赶回集贤院后，无奈之下，只得继续办公。 而二人作为副考官，唯一的办公场地就是那个大厅。 二人只得气呼呼地坐在彼此的对面，继续翻阅起卷宗书籍。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确定今年科举四大科目的选题，本来选题都是主考官定的。但今年的主考官乃是百姓代表，重担就压在了二人的肩上。 而他们要是一直不说话，科目的选题自然无法确认。 很快，到了晚上。 上官不悦和蔡悠在吃过晚饭后，相对无言，继续办公，转眼间就到了深夜。 按照前几日定下的章程，二人今日要将帖经的内容确定。 但二人谁都不说话，谁也不肯走，就这样硬磨着。 蔡悠足足喝了有三壶茶，也没有率先开口；上官不悦更是坐在那里三个时辰都不动，屁股宛如钉在椅子上一般。 自古文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二人可谓将此演绎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大厅的外面。 科举试题，关系着将近两万人的仕途命运，故而集贤院足足安排了数百名禁军巡逻。 但总有些贼子妄想闯入集贤院探听到一些消息，或者查找一下考官正在阅读的书籍或卷宗。 仅凭这些零散的讯息，就能在黑市里卖到万两白银。 这种高价格，让很多冒险之徒都铤而走险。 在六年前，便曾有三名黑衣人闯进了集贤院，并在里面躲藏了近一夜，当时因为一只夜猫，这三人才被禁军护卫发现。 而现在，那三名黑衣人还在大牢里面关着呢！ 唰！唰！唰！ 此名黑衣人的轻功极为了得，双脚落地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并且还学了一些禁军里隐身术的一些技巧。 院外巡逻的士兵根本没有发现他。 黑衣人透过门缝，确定此处乃是书籍最多，并且还有人办公的地方后，便躲藏在大厅的横梁上了。 不多时，蔡悠和上官不悦已经将各自觉得适合帖经的内容，撰写在宣纸上。 然后，二人都瞌睡了。 蔡攸趴在桌子上，脑袋枕着双手，很快便入睡了，并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而上官不悦，用一只手支着脑袋也慢慢睡着了。 这一切，都被躲藏在暗处的黑衣人看得明明白白。 唰！ 黑衣人轻轻落地，然后从脚踝处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 咔嚓！ 声音如同一枚铜钱落在地上，房门瞬间便被撬开了。 黑衣人迅速走入大厅，然后将门栓再次卡住。 其脚步极为轻微，丝毫未惊动熟睡的二人。 然后，黑衣人迅速来到上官不悦的身后，眯着的眼睛，就像是一根闪亮的银针。 他迅速记忆着上官不悦面前的书籍，以及前面宣纸上书写的内容。 很显然，这个黑衣人接受过专业训练。不但拥有非常强大的隐身能力，并且几乎可以过目不忘。 稍顷，黑衣人便记下了上官不悦面前的所有内容。 黑衣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显然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 紧接着，黑衣人来到了蔡悠的身后，开始查探蔡悠面前的书籍和书写下的内容。 看完书籍后，黑衣人不由得微微皱眉。 因为那张写满儒家典义的宣纸被蔡悠压在了手臂下。 压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任何有效内容。 黑衣人思索了一下，然后朝着蔡悠的耳垂后方挠去。 耳垂处，最是敏感，哪怕在熟睡期间也会因此产生反应。 不多时，蔡悠便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后勺。 在其手臂抬起来的一瞬间，那黑衣人双手轻轻一夹，便将宣纸拽了出来，并且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声响。 如果赵岩看到这一幕，即便知晓他是一个贼，也会打心里佩服此人的技艺的。 能将偷盗变成一种艺术，这在大周的稀缺性不亚于三年才能出来一个状元。 黑衣人顿时大喜，迅速观察起宣纸上的内容。 而就在这时，上官不悦醒了。 在他醒来的那一瞬间，便看到了对面的黑衣人。 唰！ 上官不悦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正准备喝退那黑衣人。 谁知黑衣人的反应迅速，瞬间便抽出一把匕首放在蔡悠的脖颈上。 “你若敢发出声，我立即杀了他！”黑衣人低声说道，然后开始勒紧蔡悠的脖子。 “咳咳……” 蔡悠干咳两声，刚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脖颈一凉，竟然有把匕首放在那里。 “你别说话，不然我立即杀了你！”黑衣人威胁道。 蔡悠哪见过这种阵势，当即不敢说话了。 对面的上官不悦双手虚晃在半空中，指了指外面，小声说道：“你若杀了他，绝对走不出这里！” “大不了老子与你们同归于尽！”黑衣人瞪眼说道。 上官不悦思索了一下，突然问道：“你知道你身前这人是谁不？”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他只知这种大厅里坐着的定然是大周官员，但具体是谁，官位如何，他还真不知道。 上官不悦从对方的一个眼神中便看得出来，黑衣人并不认识蔡悠。 “本官告诉你，他乃是我的一个老书吏，官衔不足七品，你抓他没用。而我乃是朝廷的御史大夫，官至二品，你若此刻绑了我还有活命的机会，本官作为你的人质将你放走，但你不准伤害任何人，如何？” 黑衣人望了望蔡悠，疑惑地说道：“我为什么信你的话，没准他是大官呢！” “他是大官？你看看他那满脸的褶子，一脸老迈之相，哪里有本官有官威，本官这样做，不是为了放你，而是为了自救，若明日集贤院传出进贼的消息，本官也会遭到严惩的。” 蔡悠听到上官不悦说他长得老态，但他并未动怒，因为此刻的他因为紧张，有些尿急。 今日他若是尿了裤子，那丢人就彻底丢大了。 黑衣人半信半疑，而上官不悦却是慢慢地朝着他走去。 上官不悦走到黑衣人的面前，非常淡定地说道：“是死是活，你只有一次机会。”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瞬间将蔡悠推开，然后将匕首放在上官不悦的脖子上。 蔡攸一脸发愣，想不通上官不悦为何会舍身救他。 而上官不悦则是胸膛一挺，颇为得意，心中喃喃道：我要是今日大难不死，你蔡悠便是欠了我一条命的人情，看你如何还？ 如果蔡攸知晓上官不悦此刻的想法，绝对能气吐血，都到了生命攸关的时刻，对方想得竟然还是要压他一头。 上官不悦的脑回路向来与常人不同，这也是赵岩欣赏他的主要原因。 第一百七十四章 相亲相爱 吱呀！ 房门被推开，黑衣人挟持着上官不悦走出了房门。 门外的禁军护卫不由得大惊失色，迅速拿出兵器将其围了起来。 “速速放了上官大人！”当值的护卫统领瞪着眼睛吼道。 “都闪开，不然我立即杀了他！”黑衣人紧紧勒住上官不悦的脖子，匕首在其脖颈上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顿时，禁军士兵们都不敢动了。 这位上官不悦大人虽然不受官员们待见，但在当今陛下眼里可是个宝贝，今晚若出了什么意外，在场的谁都逃不了责罚。 礼部尚书蔡悠站在墙角处，依然十分紧张。 若黑衣人此刻绑的还是他，他已经尿裤子了。 上官不悦胸膛一挺，说道：“不用怕他，此贼偷看了帖经试题，必须将其擒拿，本官的性命并不重要！” “不，试题可以重做，上官大人的性命必须保住，让这个贼人走！”蔡悠快步走出来，大声说道。 周围的士兵们犹豫了一下，然后朝着两旁撤去。 “我不走，今日死在这里，我都不走！必须将此人抓住！”上官不悦一脸决绝的表情，身体一动不动。 桌子上的卷宗乃是他和蔡悠耗费几日整理出来的，明日帖经的试题必须要誊写在一个卷宗上然后密封，一旦错过这个时间，将会对科举产生很大的影响。 上官不悦不确定黑衣人到底记住了多少东西，故而不愿让其离开。 蔡悠红着眼睛，心中感动万分，此刻的他，觉得上官不悦甚是伟岸。 而这时，黑衣人单臂卡在上官不悦的脖颈上，拖着他朝着外面走去。 “都闪开一些啊，不然我立即杀了他！” 两边的士兵，远远地跟着，但都不敢太靠近。 而那个当值的护卫统领，思索了一下，朝着不远处的两名士兵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立即会意，突然将手中的长刀摔在了地上。 在黑衣人转头去看的时候，那护卫统领骤然出手，如同一只猎豹般扑向二人。 砰！ 一记左勾拳。 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黑衣人的脸上，并将其手中的匕首也震了出去。 上官不悦的反应也非常快，用肘子朝着黑衣人的腹部狠狠捣了一下，然后迅速脱身。 “抓起来，先打一顿再说！”护卫统领冷声说道，今日若上官不悦有丝毫危险，他这个官差便算是做到头了。 很快，黑衣人在被一群人暴揍一顿后，便被押了下去。 而蔡悠跑到上官不悦的面前，十分真挚地问道：“上官大人，你没事，要不要找大夫看一看？” “无妨无妨，只是小伤而已，很快就愈合了！”上官不悦摸了摸脖颈处的伤口说道。 “多谢上官老弟相救了，这几日里，是我肚量狭窄，话语多有不当，且不如你对公务尽职尽责，实在是惭愧啊！” “我也有出言无礼的地方，我二人同为陛下办差，理应同心协力，将差事办好！” …… 寒夜里，月亮已经西垂。 上官不悦和蔡悠就站在院子里寒暄起来，寒暄完又开始聊起了科举试题，直到三更天，二人才分别睡去了。 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突然就由彼此嫌弃变成惺惺相惜了！ 翌日，近午时。 集贤院的门口停下三顶轿子。 萧敬业、孔墨山、杨兴怀这三大巨头缓步走了出来。 三人听说上官不悦和蔡悠在集贤院闹得不可开交都打起来了，故而来此劝和，并督促二人将精力都放在科举事宜上。 集贤院门口的士兵刚准备去通报，便被杨兴怀摆手拦住了。 “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无须通报，我们三人只是随便来看一看。” 当即，三巨头便朝着大门内走去。 集贤院的官员们看到三人就要行礼，但被三人拦下了，并告诉他们不要声张。 三人特别想看一看，上官不悦和蔡悠目前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相处状态。 此刻，大厅的大门敞开，温暖的阳光泼洒进去，显得甚是温馨。 那张大桌前，蔡悠和上官不悦肩并着肩膀站着，一人手拿卷宗，一人在慷慨陈词。 “蔡兄，我以为此次帖经内容可以删除掉《尚书》的内容，其内容过于晦涩，并且往年入卷的频率也太高了！” “上官老弟所言有理，我觉得此方向甚好。” …… “上官老弟果然不愧是御史台之首，这番整理卷宗的能力，真是出类拔萃，老夫甚是倾佩！” “蔡兄说笑了，我这粗浅的手艺哪比得上蔡兄对《礼记》的剖析！” …… 二人有说有笑，互相夸赞，并且面部都带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相处得尤为融洽。 门口的三巨头不由得都傻眼了。 萧敬业和孔墨山同时看向杨兴怀，明显是在质问，你不是说他们昨天还在打架吗？ 杨兴怀也是一脸郁闷，二人的脸上明显还有淤青呢，但现在的关系就像认识了数年的知己好友聊天一般。 三个朝廷一品大员在门口偷看偷听，确实不太文雅。 “咳咳……” 萧敬业干咳两声，然后大步走进了大厅中。 杨兴怀和孔墨山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上官不悦和蔡悠听到咳嗽声，当即转过身来，在看到朝廷三巨头后，当即向他们拱手问安。 萧敬业疑惑地问道：“你们二人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蔡悠笑着说道：“上官大人才智谋略皆在下官之上，下官与其深聊后，觉得上官大人可成为我的深交挚友。” “蔡大人谬赞了，你撰写文章的一些经验也是我需要学习的。” 二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发着淡淡的光。 杨兴怀感觉二人就像是刚度蜜月的两口子似的，他忍不住问道：“你们二人昨天不是打架了吗？” 上官不悦尴尬一笑，说道：“是下官气盛，和蔡兄起了一点争执，已经完全解决了。”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是上官老弟大人有大量，迁就了我！”蔡悠迅速补充道。 二人说话时，一脸真诚，就差头顶上分别贴上一个“相亲相爱”的横批了。 萧敬业长舒一口气，心中感叹道：“若是大周的文武百官们都像这二人一样谦虚友爱，那我大周的盛世必将很快就到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可能不止一个 二月二，龙抬头。 长郸城大街上车水马龙，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就连城门外，都有很多百姓摆起了地摊。 青云榜再次被更新了一次。 而唯一的变动就是杭州吴文远降到了第三名，上官云吞变成了第二名。 在此期间，上官云吞并未露过脸，吴文远之所以名次下滑，乃是因为那晚他本答应和几个姑娘泛舟湖上，然后却失约了。 在长郸城，若是没有大靠山而得罪了一些瓦子的姑娘，她们能将你的丑事说遍整个皇城。 甚至能够无中生有，将莫须有的事情，说得连说书先生都能据此编出一大段故事。 于是，吴文远的名声下降，就变成了第三名。 …… 午后，垂拱殿。 赵岩斜靠在龙椅之上，一手拿着御笔，一首持着奏折，正在以他独有的吐槽批阅法批阅奏折！ “滚！” “已阅。” “真啰嗦！” “狗屁不通！” “自己看着办！” 这五句话，乃是赵岩目前批阅奏折最常写的几句话。 最开始他写的时候，萧敬业几人都劝他，但现在赵岩过于优秀，也没人敢指责他了。 众臣都将其当成了赵岩独特的风格，并且揣摩出了新的意思。 滚，就是上奏的事件太小或是溜须拍马的内容太多，不足以赵岩发话。 已阅，就是正常的奏折，赵岩会稍后处理。 真啰嗦，就是嫌弃奏折流于形式，内容空洞，这是赵岩最烦的。 狗屁不通，就是能够惹赵岩生气的奏折，比如句句用典，比如在字里行间隐藏着小心机。 自己看着办，则是赵岩不开心的时候，看到不太大的事情，都会这样批阅。 不得不说，批阅奏折不但是个脑力活，还是一个体力活。 在温暖的垂拱殿内，赵岩批着批着便有些瞌睡了。 就在他一手支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时候，只听得“咔嚓”一声，垂拱殿的大门被撞开了。 陆念薇无比兴奋地跑了过来。 “陛下，陛下……我……我……”陆念薇气喘吁吁，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赵岩瞬间就被惊醒了，一脸发愣地走下台阶，很自然地拉着陆念薇的手，问道：“念薇，怎么了？” 陆念薇开口欲言，但就是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笑。 赵岩一脸迷惘，朝着她额头上摸了摸，哭笑不得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好歹说句话啊？” “我……我有……有了！”陆念薇含情脉脉地望着赵岩。 “有……什么了？”赵岩先是一愣，然后瞬间意识过来，其一脸兴奋，指着陆念薇的肚子说道：“真有了？” “嗯，刚才张太医把过脉了！”陆念薇脸色微红，其实心里却是乐坏了。 自和赵岩成亲后，因为肚子没有动静，她可谓是承担着巨大的压力，特别是张太后在大年初二去观音庙为其求子，差点儿遇险，让陆念薇感到甚是愧疚。 而今怀孕的消息传来，她不由得感觉到自己的世界骤然间就亮堂了。 哈哈……朕要当爹了！” 赵岩抱起陆念薇的腰，激动地转起圈来，刚转半圈，便连忙停了下来，然后摸了摸陆念薇的肚子，安慰道：“抱歉，抱歉，你父皇我太兴奋了，没惊着你吗？” 陆念薇拍了一下赵岩的手说道：“我才刚刚怀孕，宝宝哪能听懂你说的话！” 此刻的赵岩，高兴得就像个大傻子，双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个地方。 兴奋了片刻后，赵岩说道：“走，咱们去向母后请安！” 陆念薇一愣，说道：“请安都是在早上和晚间，现在母后没准还在午休呢，不太合适！” 赵岩嘴角一抽，说道：“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间了。”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张太后的寝宫。 张太后一看到二人，就惆怅起来，开口便说道：“陛下可知，先帝在你这个时候已经有四个子嗣了，如今咱大周皇室全靠你一个人撑着，陛下一定要……” 张太后这套说辞，赵岩和陆念薇都听了有几十遍了，每一次听到都是想要迫切离开。 但这一次听起来，却是极为悦耳。 陆念薇几次想开口说明情况，都被赵岩拦住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张太后才算唠叨完了。 这时，赵岩一拱手，朝着张太后说道：“母后，接下来的数月，可能需要你辛苦一些了！” 张太后一愣，不解其意。 赵岩接着说道：“念薇今日突染一种病症，至少十个月才能恢复，而朕朝事忙碌，可能顾不上了！” 一听到陆念薇病了，张太后连忙走了下来，看着脸色红润，气色甚好的陆念薇，关切地问道：“染了什么病，竟然要十个月才能够康复？” 一旁的陆念薇忍不住了，说道：“母后，你休听陛下胡说，我没有染病，而是怀孕了！” “怀……怀孕？”张太后满脸喜色，简直高兴坏了，嘴里喃喃道：先帝，哀家终于对得住你了！ 然后，张太后白了赵岩一眼，问道：“可派太医仔细查验过？” 赵岩笑着说道：“今日午时，太医院的张太医下得结论。” “张太医倒是信得过，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哀家还是要找妙玉太医再看一看，来人啊，传妙玉太医！”张太后说道。 妙玉乃是张太后的专属女医，医术甚是高明，在宫内住了四十余年，其医术水平深得后宫嫔妃信任。 不多时，头发花白的女医妙玉便过来了，在知晓情况后，提着药箱将陆念薇带到了一间卧室之中。 一刻钟后，二人出来了。 陆念薇脸色微红，咬着嘴唇，看上去甚是开心。 而赵岩和张太后则是一脸急切。 赵岩问道：“如何？云妃可是怀孕了？” 女医妙玉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怀孕确实是怀孕了，不过……” “不过什么？”女医妙玉刚停顿了一下，赵岩便急不可待地再次问道。 “不过，可能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啊？” 赵岩和张太后顿时同时乐了，大周历朝历代还没有妃子生过双胞胎呢！ 赵岩此举，又是开创了一个记录。 “哈哈，确实是朕的能力比较突出啊！”赵岩兴奋地说道，开心到了极致。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贡院抢人风俗 陆念薇怀了龙种的事情，在第二日便迅速在长郸城传开了。 有些情绪激动的官员和百姓，甚至在各个酒楼里摆开了宴席来庆祝。 大周皇室衰微，而今终于有后，很多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文相府。 萧敬业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将珍藏了二十年的好酒都拿了出来，准备中午好好喝一顿。 “哈哈，我大周必大兴焉，以后陛下的“脱龙袍”也将不会有那么大威慑力了！”萧敬业一脸开心地说道，比萧子杰为他生出一个大胖孙子都开心。 而杨兴怀和孔墨山二人更是高兴的，相约到万宝楼去喝酒了。 大周官员无不欢愉雀跃，心中悬着的一颗石头终于要放下了。 入夜，垂拱殿内。 赵岩手拿画笔，脸上带着一抹坏笑。 他想着，额尔古作为陆念薇的娘家人，这个好事还是要让他及时知晓的。 当即，赵岩用他那中独一无二的漫画画法，准备为额尔古画出了一幅画。 画面的内容是：一条巨龙在天上腾飞，下面则是一大片大周、北蒙、高丽、黑汗等国的山河图。 而在山河地图上，还有一条小龙飘在大周与北蒙的边境，手里拉着一根缰绳，被缰绳拴着的乃是一匹小马。 此马正是北蒙的破卢马，并且站在北蒙的边境处。 此画的寓意相当明显，即使不识字的人都能够看清楚。 赵岩将其命名为小龙牵马图，然后连夜令禁卫军将其寄向了北蒙。他相信，额尔古看完这副画之后，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的。 …… 二月八日，距离科举考试还有十二日。 这一天，城南贡院前围满了百姓，热闹程度堪比元宵节前的万宝楼。 因为这一日，乃是参加科举的举子去贡院领取“识认官印结”的日子。 所谓“识认官印结”，便是准考证明，印牌上镌刻着考生的真实姓名，所在州府的名次，还有担保人的姓名，以及官印。 到进考场时，考生需要持“识认官印结”并且经过担保人指认后，方可进入。 若有徇私舞弊或者替人代考者，不但考生本人会受到重罚，其担保人，包括所在州府的官员都会遭到严惩。 故而想在科举考试中作弊，那是极为困难的。 近两万考生，要在三天之内将“识认官印结”全部领回，贡院的拥挤可想而知。 贡院旁，除了考生和看热闹的百姓外，还有一批人。 这批人便是大周的一些富商。 榜下捉婿，乃是大周的美谈，但在金榜出来之前，其实很多人都已经开始行动了。 “老爷，我打听过了，青云榜排名第八的扬州肖羽尚未婚配，并且家中有些贫困。”一名面相精明的仆人朝着面前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汇报道。 “嗯嗯，好，你一定要看清他的相貌，只要肖公子从贡院走出，你便上去搭讪，然后我也迅速过去，凭借我女儿的样貌，将其招为贤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中年商人腆着肚子说道。 “这一次，我刘家的目标乃是青云榜第一的严兆公子，只要你们看到他，立即抓住就跑，先将其抬到我府中再说，即使官府追究起来，也有我刘某人为你们撑着，只要你们完成任务，奖励每个人一百两白银！”一个瘦高的商人朝着四名壮汉说道。 “青云榜上的公子们，估计是看不是我那点家产的，咱们只能寻找比他们弱一些的公子了，希望那位幸运的公子能超常发挥！” “看到我列的这五十位公子的名字了吗，只要见到有人喊他们的名字，你们就立即动手，告诉他们我吴百万膝下无子，缺个儿子，只要他们任意一人愿意当我干儿子，我的家产便能分他一半。” …… 此种贡院前抢人的事情，在五十余年前已经演变成大周的风俗了。 而多大数应试的考生们不但不讨厌这种形式，反而还十分期望能有某家富商选择了自己。 毕竟将近两万多名考生，被录取者可能只有一两百人，其他人只能等着三年后再考。 有些考生已经将近而立之年了，有些考生则是囊中羞涩已久，若今年考不上可能就要乞讨回家乡了。 故而，这种风俗，其实是一种互惠互利的事情，只要朝廷不禁止，民间便能将其变成一种选婿大会。 就在这时，贡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快看，上官云吞出来了！” 上官云吞位居青云榜第二名，一直都是今年状元的热门人选，并且尚未婚配。 虽然人长得一般，略显薄弱一些，但他的才学已经将所有的弱点都掩盖了起来。 在他走出贡院的瞬间，便有很多女子高喊道：“上官公子，看这里，看这里！” 而上官云吞却是面无表情，低着脑袋便朝着外面走去，在他周围足足站了八个护卫，乃是他专门用重金雇佣过来的，而他也明确表示，自己在考取功名之前，不会参与其他的任何事情。 那些商人们自然不愿意得罪了他，故而没有人敢去捆他。 而那些女子们高喊了几声，在没有得到上官云吞的回应后，也只能目送他迅速离开了。 接下来，贡院门口便热闹了。 只要有个稍微有点儿知名的公子走出来，周围便会响起一阵阵叫喊声，商人的仆役们乱作一团，甚至都不知该抓哪个为好。 而在人群外，近三百名禁军随时待命，若贡院门口发生严重斗殴情况，他们便会冲上去。若只是哪个书生被捆走了，两个富商为争一个书生吵起来，只要不打得头破血流，禁军便不会参与。 有狼狈而逃的书生，自然也有欣然允诺的书生，一位书生便与一名富商当场签下了一个认爹契约，富商将成为书生的干爹，而书生将获得富商的部分财产。 对富商来讲，这就是一种投资，若此书生能名列榜上，他便算是赚了。若书生名落孙山，只能怪他时运不济。 更有意思的是，还有一些书生正在货比三家，和一些富商讨价还价起来，俨然将这种风俗当成买卖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朕要的是闯将 垂拱殿内。 赵岩的龙案上，放置着多轴卷宗。 文相萧敬业，副相刘朝同，两位副考官上官不悦和蔡悠分别站于两侧。 今年科举考试的试题已经全都列出来了。 赵岩对帖经，墨义、诗赋都无意见，此三个科目，在经过上官不悦和蔡悠对三十六位百姓代表的问询后，试题已经相当接地气。 帖经和墨义，就相当于现今世界的填空题与简答题，虽都是从经义中所选，但内容皆贴合民情民意，让考生能迅速看到朝廷的想法。 而诗赋也由往昔侧重于格律与用典，变成了侧重于针砭时弊。 但对于策论，赵岩就有些不满意了。 策论为最后一天开考，乃是四科中最重要的一门。这一门考验的不仅是举子们的学识，还有见识与胆量。 历届科举中，都有一些策论文章成为经典，还有一些策论，直接指向朝局弊端，甚至批评皇帝。 这在大周已经成为了一种风气，毕竟大周的文武百官最看不上的就是只会颂圣的奴才。 虽然每个人都可以这样写来夺得青睐，但能讲得有理，写得头头是道者却少之又少。 策论试题，一般为三到五个问题。 考生可以随意发挥，有写百字的，也有写上五六千字的，但都只有一天时间。 曾经刘朝同在考策论时，足足写了万字，出考场时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但文章一出，便让其名满天下，并成为了科举轶事中的一桩美谈。 写多少并不重要，写得独树一帜、冠绝天下才最重要。 此刻，龙案正中央摆放着的正是策论的试题，共有五道。 内容皆是有关经世济民的问题，涉及土地、铸币、税赋、营伍等，基本都属于赵岩在《新政二百条》中提出的问题。 上官不悦和蔡悠为了保证内容的精准性，每个问题还备注了一两百字的注释，以免考生跑题。 赵岩微微皱眉，说道：“朝廷取士，更看重的还是士子的能力以及对朝事的分析理解能力，这五道策论题目，太侧重于内容，并且已经在刻意给予士子们导向了。知晓这一部分者，自然能快速作解，而不知者，即使逻辑推理与分析事物的能力再强，也鲜能答出。” “朝廷需要的不是一个能记下各种经义礼法的书呆子，而是一个能够为朝廷做事的贤臣！这些题目，全都废掉，不能用！” 撕拉！ 说罢，赵岩将那份卷轴直接撕掉了。 “那陛下……陛下以为，策论试题应该偏向于哪个方向？”上官不悦有些忐忑地问道，科举试题关乎诸多学子的前程，他们也确实不敢随意发挥。 “朕要的是开放性试题，能够答出惊喜的试题，明白不？”赵岩说道。 萧敬业几人同时摇了摇头，不知开放性试题乃是怎样的试题。 赵岩看向迷惘的众臣，笑着说道：“不要想的那么复杂，简单的才是最有效的。” 说罢，赵岩提起御笔便在宣纸上书写了起来。 唰！唰！唰！ 片刻间，赵岩便书写完毕，然后让喜子传给四人查看。 四人接过宣纸，低头一看，顿时都傻眼了。 宣纸上的内容是： 你若为君，何以富国？ 你若为相，何以治官？ 你若为臣，何以富民？ 你若为民，何以自足？ “这……这……这……”刘朝同“这……这……”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因为他发现，若以此四个问题作为策论，他都不知道应该如何答题。 这四道题目看似简单，即使村里读过两年书的落第秀才也能回答一二。 但是作为一道必须在一天答完的科举题目，这四道题就太难了，因为其涵盖的内容太多了。 如何富国治官？如何富民自足？ 这些问题都过于宏观庞大了，根本就不是一两篇文章能够说明白的事情。 若回答的方向太多，文章便会不精；若只答一个方向，就会存在意义偏颇，甚至与主题不符的情况。 这若不是赵岩出的题目，上官不悦绝对早就拿着棍子将其揍跑了。 萧敬业拱手道：“陛下，这四道题目过于空乏，举子们不好答啊，是否再聚焦一下试题的内容，不然不易点评啊！” 赵岩笑了笑，没有回答萧敬业的问题，反而问道：“萧相，此四道题若让你来答，你觉得能夺得榜首不？” 萧敬业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若是论写得全面，他当仁不让，但若是写得道道精彩，他却做不到，因为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你们呢？” 刘朝同和蔡悠也同时摇了摇头，若是刚才的策论，他们几乎有九成的把握，但面对这种，他们却没有任何把握。 上官不悦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说道：“臣觉得，自己还可以！” 他说完这话，一旁的三人都乐了，赵岩也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 虽然上官不悦的才能确实不错，但与萧敬业、刘朝同和蔡悠三人相比，他是当之无愧的最后一名。 刘朝同白了他一眼，心中喃喃道：你看起来那么一般，却那么自信，也不知谁给你的勇气！” 赵岩也笑了，然后站起身来说道：“诸位，我大周的官员已经很多了，集贤院还有几千名官员没有确定职位呢，我们再招一批像诸位这样认真，但却又没有你们博学的官员，能让我大周继续稳健发展，却不能让我大周的新政进行到底。朕需要的是敢于冒险，敢于打破常规的官员。” “比如萧子杰和孔泽，特别是萧子杰，他的文采，想必大家都知道，若不是因为军功，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知府，但是在知府的位置上，他却做得很好，做出了很多士大夫官员做不出的业绩，前日潘文岳还上奏夸赞了他。” “朕用这样的策论题目，就是想看一看士子们的想法和独树一帜的思路。经验确实有用，但诸位带给大周的经验已经够多了，朕需要的乃是闯将！” 赵岩说完后，四人都明白了，原来小皇帝早已经为新政开始谋划了。 萧敬业本来还是觉得这样是比较冒险的，但赵岩拿他儿子举例，他不由得老脸一红，瞬间想起了一个月前，萧子杰与他在政事的一些争端，萧子杰没有听他的，反而将事情办得很漂亮。 “唉，看来我已经老了！”萧敬业在心中感叹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科举首日 隆和三年，二月二十日。 大周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正式开始。 天刚蒙蒙亮，一万八千多名举子们便从各自的住所出发了。 虽然天气微寒，但每个人都只能身穿布衣，并且不可有缝补的痕迹出现，脚下也只能穿单层布鞋。 另外，每个人都可以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只能带着食物、毛笔和砚台、识认官印结，其余一律不得带入。 水，其实也是让带的，但考生们都担心洒在试卷上，故而都只是带了一些干粮。 大周贡院于三年前大力扩张，目前足足能容得下两万五千名举子考试。 而此刻，大周贡院前后的两道门，除了两个由禁军把守的固定入口外，其他地方都被围的水泄不通。 有妻子抱着孩子送丈夫的，有一个家族几十人为唯一的一个举子送行的，还有青楼瓦子的姑娘嘱咐自己的情人一定要认真答卷并且不能忘了自己的…… 总之，挤得是人山人海，甚是热闹。 这次考试，将会成为无数人人生的转折点。 一个婴儿肥的女孩，站在贡院一角，留意着每一个手提篮子的考生，但等到最后依然没有等到她想见的那个人出现。 上官云吞也是一直观察着贡院里的考生，但仍然没有看到严兆出现。 “难道他没有参加今年的科举？”上官云吞喃喃自语道，有些兴奋，又有些失望。 考生入场之后，三千禁军便将贡院完全围了起来，贡院三百米内皆禁止喧哗，甚至周边的店铺也都全部停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这场考试。 上官不悦和蔡悠顶着黑眼圈开始巡视起来，为了科举考试，二人已经将近一个月都没有睡过好觉了。 一个时辰后，贡院里突然传来一阵吼叫声。 “我要做状元！我一定要做状元！” 一名士子坐在自己的考试单间里，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将面前的纸张、食物扔了一地。 上官不悦一挥手，两名禁军士兵便迅速跑了过来，将此人打晕后，然后便迅速拖走了。 有些人心理承受能力太弱，见到试卷后总觉得自己要考砸，便会出现这种短暂性的疯癫。 每一年，都至少会有十几个这样的人。 为了不影响周围的考生，一贯的方式便是打晕拖走，直到考试结束。 而这些人，自然是丧失考试的资格了，三年苦读，毁于一旦。 见到试题的考生们，脸上的表情也是喜怒不一。 此次的帖经试题，内容并不难，但覆盖的内容也很多，要想一字不落地全部答对，也绝非易事。 蔡悠专门观察了一下那几个位列青云榜的考生，发现他们的表情非常有趣。 杭州吴文远将试卷翻了一遍，脸上露出一抹蔑视的表情，似乎在说：就这？ 上官云团的面色则是平静如水，拿起毛笔便开始答题了。 当然，也有紧锁眉头的，比如泉州唐不易，他最不擅长的便是帖经。 转眼间，便到了午后。 有些考生们在中午休息了片刻，并且吃了一些自带的干粮，而有些考生则是一直处于高度思索状态，不停地回忆曾经背诵过的内容。 蔡悠和上官不悦这两个副考官则是背靠着背，已经睡着了。 一旁负责监察的刘朝同并没有唤醒他们，这二人最近实在是太累了，该是好好休息一番了。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太阳落山的那一刻，一道急促的锣声响起，意味着距离交卷就剩下半个时辰了。 一些考生听到锣声，精神迅速紧张起来，揉着脑袋，继续思考剩下还没想出来的答案。 而有些考生已经盖住试卷，闭目养神，作休闲状了。 呈现这种状态的无非有两种人，一种是写得非常好，心里无比自信的；而另一种则是对自己已经放弃了的人。 咚！咚！咚！ 很快，一道长长的锣声响起。 交卷时间终于到了。 所有考生全部起立，一起等待着禁军士兵们将答卷全部收走。 又过了半个时辰，考生们提着篮子陆续出来了。 而外面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候了。 “张公子，第一日考得如何啊？” “马马虎虎，试题并不是很难！”一位胖公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显然对自己甚有信心。 “娘子，今日咱不提科举之事啊，以免影响后面的发挥！”一个中年人一脸深沉地说道，显然考得不是很如意。 就在这时，吴文远走了出来。 有一个长相妩媚的女子问道：“吴公子，今日考得如何啊？” 吴文远淡淡一笑，说道：“一般一般，只是全答出来而已。” 典型的凡尔赛式回答。 而上官云吞则是一脸平静，提着筐子便朝着居住的客栈走去了，无人能看出他考得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有些考生直接回去睡觉了，而有些心大的考生则是相约到某个瓦子里逍遥一番，毕竟明后日都没有考试，到第三日才会继续。 而此刻，蔡悠和上官不悦走出贡院，正准备回家睡觉。 忽然，有一人走到了二人的面前，说道：“两位大人，我家公子有请，不知可有空闲喝上一杯？” 护卫两人的禁军士兵，立即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是何人，二位大人哪有空闲陪你家公子喝酒，快快闪开！”一名士兵握着长刀，瞪眼说道。 “真没有吗？”黑娃笑了笑，又靠近一步。 上官不悦和蔡悠这段时间经常被人请吃饭，无外乎就是想让他们透透题，为此二人不知赶走过多少人。 蔡悠正准备发火，突然仔细一看，来者竟然是黑娃。 “黑娃，你怎么在这里？”蔡悠疑惑地喊道，一旁的上官不悦也认出了黑娃。 黑娃嘿嘿一笑，说道：“俺公子请你们喝酒，你们去不去？” 二人皆是一愣，黑娃的公子，除了当今天子，还能有谁。 赵岩请喝酒，大周境内谁敢拒绝。 “自然要去，自然要去！”二人同时回话道，然后跟着黑娃朝着前方走去。 而此刻，赵岩坐在万宝楼的一个包间内，火锅已经摆上了，而酒，则是宫廷典藏了二十年的御酒，剩余不过十几坛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上官不悦的一瞪 在这十八名士子的心中，火器乃是杀人的利器。 而他们这些人甚至都没有拿刀杀过鸡。 别看平时在策论时，一个个声如洪雷，甚至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但真让他们拿一个能够瞬间杀人的家伙，他们心里便有些怂了。 不远处的刘朝同，蔡悠，望着士子们一脸惊惧的表情，缩了缩脖子。 因为他二人也不一定有胆量去拿火器射击十米外的靶子。 一旁的上官不悦却有些急躁了，低声骂道：一群废物，这都不敢，若以后到了战场一定是俘虏！ 此话一出，当即就有人站了出来。 此人乃是荆州马弘毅，在青云榜上排名第五。 填药。 瞄准。 然后射击。 “砰！” 只见一道火光冒出，弹药射出，却没有射到靶子上，而是射到了大庆殿的房梁上。 周边的士子们都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到一边。 马弘毅没有想到火器的反坐力竟然那么大，看似很简单的操作，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刚才他若是伤到周边的士子或大臣，那罪过就大了。 黑娃和数位禁军士兵站在一旁，一直都防着，安全性可谓是万无一失，除非某位士子对着自己的脑袋射击。 “我来！” 这时，泉州唐不易走到中央，然后填弹，瞄准，双手仅仅握着火器的末端。 “砰！” 又一道火光冒出。 唐不易吓得瞬间闭上了眼睛，然后又偷偷睁开眼睛。 当他看到火药弹穿透靶子的一个边缘后，不由得瞬间蹦了起来。 正准备欢呼时，才意识到这里是大庆殿，不由得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笑意地站在了一旁。 当即，一名士兵便将他射中的靶子搬走了。 这意味着，唐不易已经通过了这道测试。 顿时，其他士子们都急躁了，若是因为不敢射击而无缘状元，那就亏大发了！ “砰！” “砰！” “砰！” 紧接着，一道道火器射击的声音传来。 有射在屋顶的，有把自己反弹倒地的，也有的甚是装不上弹药的，但大多数表现还好。 就在这时，赵岩突然闻到了一股尿骚味，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上官不悦在下面自然闻得更是真切，仔细一瞅，便看到一个士子，手里拿着火器，双腿颤抖，脚下则是潮湿一片。 “拉出去！”上官不悦摆了摆手说道。 这种敢在大庆殿撒尿的，注定与前三甲无缘。 这时候，上官云吞在观察了数位成功者后，也出手了。 填药，瞄准。 他的动作磕磕绊绊，并且全身都在发颤。 准备动作做了足足有数息后，骤然射击。 “砰！” 一声巨响。 不远处的黑娃定睛一看，兴奋地高声道：“陛下，正中靶心！” 赵岩不由得乐了，这运气真是绝了。 上官云吞长呼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火器交给一旁的禁军士兵，然后站到了一旁。 十数息后，黑娃高喊道：“时间到。” 当即，射中靶子的士子们站在一旁，而未射中的则只能遗憾出局了。 赵岩朝下一望，下面只剩下了十人。 赵岩大手一挥，下面的靶子和火器便全部被撤掉了，取而代之的乃是十张桌椅，而桌子上放着的乃是这些人真正的武器：笔墨纸砚。 剩余的十位士子们不由得都长呼一口气，心中喃喃道：“终于轮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了！” 赵岩淡淡一笑，站起身来。 “接下来，朕要考验你们的乃是一道不需要知识储备，但需要动脑子的题目。” “如果你手里只有十文钱，在不偷不抢不用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如同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将十文钱变成一贯钱？” “不要给朕说，你们靠写诗作画，靠自己的才气或者相貌，你只能用这十文钱去赚一贯钱，答题时间为半个时辰，开始！” 听到这个问题，士子们都有些发愣。 要用十文钱去赚一贯钱，相当于提高了一百倍，并且时限还只有一天，这简直就办不到吗？ 一旁的蔡悠、上官不悦还有集贤院的考官们，突然感到十分庆幸，辛亏自己早就参加过了科举，不然遇到赵岩这种天马行空的皇帝，他们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 赵岩嘴角上翘，露出一抹坏笑。 大周若想改革，银钱必须到位，故而他定然是喜欢那种能够了解财政并善于赚钱的官员。 众士子们都有些迷惘，然后在思索了片刻后，便纷纷下笔了。 唰！唰！唰！ 先不讲这十位士子们写得对不对，但每个人都相当能写。 赵岩大老远都看到唐不易已经写了一张多了，足足有三百多字了。 而另外几人，也是写个不停，仿佛在书写策论一般。 “这不是个数学题吗？怎么能写那么多，出个点子不就行了？”赵岩变得愈加好奇了。 半个时辰，过得相当快。 喜子将十份试卷迅速收齐，然后将其放在了赵岩的面前。 赵岩望着下面十人都非常紧张，说道：“你们先歇一歇，想去如厕的也不用憋着，就在殿外。” 赵岩此话一落。 这十人一个个跑得就像是兔子一般，迅速便奔到了殿外。 他们一个个天不亮就来到了皇宫，然后经过一道道手续才来到大庆殿，早就憋不住了，并且腹内也是饥渴了好久。 “喜子，去拿一些糕点和茶水，大家都吃一点！朕去后殿看一看，稍后回来。” 说罢，赵岩便去了偏殿。 上官不悦等人也是长舒一口气，在这里站着，确实很难受。 他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也都是基本上没有吃饭。 赵岩来到偏殿，第一个看到的便是唐不易的试卷。 扑哧！ 赵岩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唐不易写得实在是太逗了。 唐不易乃是以答策论的方式来回到赵岩的问题，他认为，赵岩想要问的并不是如何以十文钱赚取一贯钱，而是作为一个官员如何能够养成以一抵百的本领。 他在试卷里，还提到孙子兵法，礼记、山海经，足足用了有十几个典故，去阐述他自己乃是一个以一抵百的人。 赵岩看完后，在上面批了四个字：离题万里。 赵岩本以为唐不易的答案就够偏的了，没想到接下来两个试卷的答案更偏，其中一人竟然以为赵岩是在考验他是否爱财。 然后，他就举出了一大堆例子，自己七岁时拾金不昧，十一岁时施舍乞丐，以及平生从未买过贵重的物品，甚至将没有上过青楼都写出来了，以此来证明自己并不爱财，并且可以当一名好官。 在见到这份试卷前，赵岩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迂腐且死板的文人。但赵岩现在却是相信了。 大周很多的文人，其实就是靠着死读书成为官员的。 这样的官员到底能够干出多少为民为君的事情，用膝盖都能想的出来。 赵岩直接在他的试卷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子，这意味着此人即使仍能够名列金榜，那也是排名极为靠后了，而他若为官表现不佳，迅速将会被罢免。 当看到杭州吴文远的答案时，赵岩不由得眼前一亮，喃喃道：“不愧是杭州士族出身，有做生意的头脑啊！” 吴文远写得是：若他只有十文钱，将会先去找到一个茶山，然后再找到一个茶农，用十文钱换取采茶一个时辰的权利，而依照他的茶艺水平，绝对能采到好茶，然后他再去找一个富商去卖，凭借他的扮相和气质，赚取一贯钱不在话下。 相对于前面的试卷，这算是一个比较正常的答案了。 赵岩在他的试卷上写了两个字：尚可。 接下来的答案就五花八门了。 有人选择将十文钱打磨成一种装饰品，然后卖给某个看起来人傻又有钱的富家小姐。 有人选择用十文钱去参加某种赌博，赌赢了便能获得一贯钱甚至更多。 而当看到上官云吞试卷上寥寥的一行字时，赵岩不由得乐了。 “哈哈，这真是个老实人啊！” 上官云吞的试卷上写着：“以十文换取五个馒头，做苦役，日可赚百文。” 赵岩思索了一下，在其试卷上批阅道：“可矣。” 上官云吞这种人，适合做官，尤其是做清官，不过他这种执拗耿直的性格，很容易英年早逝。 …… 批阅完毕后，赵岩心里便有数了。 他拿出五个晋级士子试卷，然后来到了大庆殿。 此刻，十名士子们都已经吃饱喝足，并且全都出恭过了。 他们见到赵岩归来，心情尤为忐忑，因为每个人对自己的答案都不满意，更不知赵岩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赵岩将试卷递给喜子，说道：“直接宣布晋级第三轮的五人！” 喜子将试卷看了一遍，然后宣布道：此轮殿试，晋级的五为士子分别是：楚州刘景明、庐州西门德楚、长郸上官云吞， 蜀州李慕白、杭州吴文远。” 被提到名字的五人简直是高兴坏了。 进入前五，便距离着前三甲又进了一步。而被淘汰的五人，只得一脸郁闷地离开了大庆殿。 上官云吞听到念到自己的名字时，不由得一愣，他深知自己的答案并没有什么晋级的优势，没想到赵岩竟然让他通过了。 他突然有了信心，觉得自己可以朝着状元冲一冲了。 很快，五人排成一排，站在大庆殿的中央，等待着最后一轮的考核。 赵岩出题，那自然是不可能有一道是中规中矩的。 他望了一眼上官不悦，笑着说道：“第三轮比试，那就简单多了，由你们五个联合在一起，对上官不悦进行策论之辩！而辩题的名字是，今年，我大周该不该开启新政？” “啊？” 听到这个辩题名字，众人都傻眼了。 所有人都知道大周新政已经是大势所趋，不可能更改的，而谁若是拿到不应新政的试题，明显就是处于劣势的。 上官不悦眼珠一转，思索了一下，然后拱手道：“陛下，臣愿意作为不应开启新政的一方。” 赵岩顿时乐了，没想到上官不悦有时还是挺明白事理的。 他出这道题的目的，就是要看一看这些士子到底对新政有多少理解。而上官不悦的任务，就是作为一个靶子。 只不过这个靶子，却并不容易被击中，还会自动攻击。 “准了！”赵岩说道。 当即，上官不悦便大步走到了那五人的对面。 其挺着胸膛，眼珠一瞪，就吓得五人同时后退了两三步。 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大周第一辩官，大周的满朝文武，甚至赵岩可都是被这位怼过的。 上官不悦太高了声音说道：“你们五个对我一个，本官属于劣势，自然由我先说。” 五人同时点了点头，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 赵岩在上面补充道：“大家都要学一学上官大人，脸皮厚也是做官的一种必备能力，上官不悦，你开始！” 听到赵岩的调侃，五名士子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一些。 而上官不悦则是老脸一红，然后干咳一声说道：“自古新政，成者不足一二，败者占据八九，而今我大周，刚刚经历过与北蒙的大战，虽说元气并未大伤，但朝政并无多少余粮，一旦变法改革，引得某个阶层发起民变，后果将不堪设想，况且周边诸国对我们也是虎视眈眈，今年应该休养生息，以图后变，故而本官觉得，今年不宜迅疾地展开新政。” 上官不悦一出口，便彰显出了辩场高手的能力，他抓住了策论题目的一个核心词：今年。 赵岩问的是：今年，我大周该不该开启新政？ 上官不悦将策论立场变为了，大周今年不应该开启新政，但是明年或后年还是可以视情况而定的。 “哈哈，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旁的蔡悠差点儿乐出声来。 上官云吞五人被上官不悦的气场所镇，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杭州吴文远鼓起勇气，朝前走了一步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是一派胡言，没有丝毫道理！” 说完这一句，他顿时没词了。 民间策论的核心就是，你说完之后，我就先反驳，先说你胡说八道，然后再去讲自己的东西。 但吴文远说完这句嚣张的话语，被上官不悦一瞪，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动作要来了！ 接下来的三日，萧子杰在家中忙碌，而赵岩也不闲着。 既然要施行新政，那赵岩便准备一刀切，将以往大周累积的坏毛病全都废除掉。 其实在年前，他便已经让六部的一些官员收集信息了，但这些官员并不知道赵岩的目的是什么。 此刻，在赵岩的龙案上放着三个册子。 这三个册子若让朝廷百官看到，绝对会引起朝堂大动荡。 第一个册子上写着一百二十八名官员的名字，这些官员皆是京官，并多是闲职，这是赵岩准备罢黜并将这些官职取消的名单，处理了这些人，那接下来便可以处理大周三十六州各类占着茅坑不拉屎，白吃朝廷俸禄的官员了。 这类官员，朝廷对其已经很恩惠了，故而将他们罢免，赵岩觉得是理所应当。 第二个册子乃是长郸城六千多名禁军的名单，此名单乃是申屠义整理出来的，在这个名单里的士兵，年龄基本都在四十岁以上，没有官阶，甚是是身患残疾了。 这些人自然不适合在军队待着，赵岩的打算是根据军功给他们一份银钱，以此精兵简政，增大军队的活力。 而第三个册子里，则是列着近三百例需要废除的规章制度，这些制度多为繁琐的陈规陋习，若不废除，将会助长官场上的各种歪风邪气。 这三个册子，正是对冗官冗兵冗制的制裁，赵岩还未曾让任何人看过，目的就是在宣布全国新政时，以此表明他的决心和态度。 第三日黄昏，萧子杰将整理好的新政条文呈给了赵岩。 赵岩看过之后，不由得大喜，当即决定明日召开朝会，但凡在长郸城的五品含五品官员皆不可缺席。 大臣们听到此口谕，都隐隐觉得明日的朝会绝对非同寻常。 翌日，天未亮，大周的文武大臣们便集结在城墙根儿了。 而城墙根儿处还有各种小贩，卖羊肉汤的，卖胡饼的，卖金丝肚羹的，卖猪羊荷包、卖包子馒头的，足足排了有五百多米。 大臣们或者坐在小板凳上，或蹲在城墙根儿上，一边吃，一边闲聊。 朝会一般会持续到近午时，有些官员若早上不吃饭根本就撑不住，故而必须要在上朝前吃一点儿，久而久之，城墙根儿也就形成了一条专供臣子们吃饭的早市。 当然，有些臣子是不会在这里吃的，比如萧敬业，他觉得有辱斯文，吃饭必须在家里吃好；也有早已经吃过并且已经开始围着城墙跑步的上官不悦。 萧子杰乃是被召上朝，并且非常清楚自己要在朝堂上说些什么，故而心情尤为紧张，一个时辰内已经去如厕四次了。 而萧敬业则是离得萧子杰远远的，自称是要避嫌，在朝堂之上，他和萧子杰乃是同僚，而非父子。 至于赵岩究竟和萧子杰聊了什么，还有蜀州新政的情况如何，他都没有向萧子杰问上一句。 片刻后，东方泛起鱼肚白。 城墙大门敞开，百官们鱼贯入内。 大庆殿，百官齐聚，按照各自的官职分列左右，站得齐齐整整。 萧子杰站在靠门处，等待着赵岩召见。 不多时，身穿锦色华服的赵岩来到了大庆殿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同时高呼道，并集体跪在地下，行叩拜礼。 “诸位爱卿，都平身！”赵岩笑着说道。 文武百官们顿时都站起身来，他们听赵岩的声音，便觉察出赵岩此时的心情非常不错。 赵岩和百官们也不客套，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诸位爱卿，今日朝会，朕只说一件事情，那便是新政事宜，下面让从蜀州归来的萧子杰为大家讲一讲蜀州新政的具体情况。” 说罢，赵岩便看向门口的萧子杰。 萧子杰早就准备好了，当即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诸位大人，蜀州新政目前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关于《新政二百条》的实施，目前是这样的……” 紧接着，萧子杰便开始详细讲起蜀州新政的情况。 降低地税，导致地主商人大量购置土地，蜀州为此惩戒大量商人并按照土地数量，增加地税。 蜀州新政一共处理了五百多名官员，轻则免职，重则判刑。 蜀州知州潘文岳曾遭到盗匪刺杀，而此事竟然是某位官员指派。 …… 大周的文武百官听着听着，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们根本想不到蜀州新政竟然如此坎坷，甚至就连一州知州都有生命危险，并且目前新政的结果到底会是怎么样，还都是未知数呢！ 萧敬业、刘朝同、孔墨山、杨兴怀、上官不悦都是一脸严肃，此时的他们，觉得此种新政改革，简直就是走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会出现意外，甚至都有可能激起民变和一些人造反。 新政虽好，但要伤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萧子杰说完后，大殿之内，顿时鸦鹊无声，谁都没有说话。 众人不是对新政没信心，而大多都觉得，新政太过于锋利，应该缓缓图之。 但赵岩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却觉得，重疾一定要下猛药，不然即使是擎天大厦，倒塌也只在瞬间，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唐朝的安史之乱和大宋的靖康之耻。 安史之乱不是因为乱贼叛上，而是因为朝廷体制的衰败；靖康之耻，不是因为北宋军队无能，而是因为不懂得居安思危。 赵岩环顾四周，高声道：“经过蜀州新政展现的初步成果，朕决定即日起，在其余三十五州内，全面开启新政变法。” “啊？” 群臣皆惊！ 若是其他州府像蜀州那样出现乱相，但没有潘文岳坐阵，也没有提前清理过一批贪官污吏，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了。 发言最积极的上官不悦大步走出，高声道：“陛下，臣以为不妥，根据蜀州的经验，新政变革并不宜迅速展开！” 赵岩眼睛一瞪，站起身来，一手抓着衣服，高声道：“朕今日不是与你们商量的，而是要你们去执行的！” 一看到赵岩又要上演“脱龙袍”的戏码，群臣皆是无奈，毕竟小皇子还没有出生呢，此刻定然不能激赵岩生气。 而赵岩此举，也并不是无赖之举，他是提前防止有些朝臣比他更无赖！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君臣一心 自古新政难行，并多以失败告终，皆因为皇帝不果断，朝臣不同心，执行不彻底。 赵岩今日就是要独断专行了。 也许新政在未来三年内，会为大周造成一些意外的麻烦，但这种麻烦只是为了提前暴露以往政策的弊端。 若不施行，畏首畏尾，将会导致更多的祸端出现。 赵岩可不愿自己到了四五十岁，本应该是尽享天下之乐的时候，却还因某个地方因地税商税造反，导致他要亲自去平乱。 将困难扼杀在萌芽之中，方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 众大臣见赵岩已经是铁了心施行新政，心中都不由得甚是忐忑。 就连朝廷三巨头也面色深沉，因为大周若依照目前的样子发展下去，也不会太差，而若新政不成导致大周衰败，那他们可能就晚节不保了。 就在几个朝臣正准备张口劝诫的时候，赵岩突然朝着喜子挥了挥手。 喜子当即会意，拿出一份卷轴，朗声道：“遵陛下口谕，全国新政自即日开始执行，现在宣布新政的第一条御旨。” “为解决冗官冗兵冗制问题，现特罢黜长郸城京官一百二十八人，神策军减员六千八百四十五人，删减六部制度规法二百七十四例，部分为朝廷有大功勋者，可以银钱补偿的方式对待。” 听到此御旨，群臣皆惊，没想到赵岩早就准备妥当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出手，就让人胆战心惊！ 喜子说完后，将三份卷宗分别递给了萧敬业、杨兴怀和刘朝同。 三人望着上面的内容，不由得感觉到头皮发麻，此事若彻底执行下去，不管是军营还是朝堂都会引发一场大动荡。 “陛下，此事是不是要再议一议，一旦诸州反对新政者成势，对朝廷造成的打击几乎是毁灭型的啊！”萧敬业大步走上前去，拱手说道。 “是啊，陛下，实在太冒险了！” “臣认为，此事还应该从长计议，并且慢上一年半载对我大周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陛下，你一定要三思啊！” …… 在萧敬业站出来说话后，群臣纷纷发言。 赵岩望着下方朝臣的目光，缓缓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朕在刚登基时说过：自朕即位起，我大周要坚持一个新国策，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赐岁币，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很多人都不相信，但朕做到了。” “朕要御驾亲征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反对，你们记得朕说的那句话吗，最强大的国家应该拥有改变世界，创造文明的能力。也许你们觉得现在的大周已经很强大了，但是，我们依然改变不了一亩田地只产两、三石粮食的现实，绝症、瘟疫、干旱、洪水这些灾难一旦到来，都能摧毁我们近百年的积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要让这个世界更适合我们生存，拥有一个赵岩可以吗？拥有一个萧敬业可以吗？拥有我们这些朝堂里的所有人，可以吗？” “不可以！” “量变才能产生质变，百姓才是根基所在。你们觉得延缓年再进行改革也没有问题，站在你们的角度上来讲，确实没错，朝廷为你们发俸禄，民间给予你们名望，你们都是大周的柱石，你们生活无忧，为了活着不需要拼命。” “但是，百姓们是这样吗？也许我们早改革一天，便能挽救上百名百姓的性命，便能改变一个县城百姓的发展。在你们眼里，有些制度条令看似没有什么用处，但对于有些人来讲，它们却能救命！” “朕希望的是，到了百年之后，我们这些人不仅仅只是贤君能臣，我们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开拓者和冒险者，我们要用我们的经历告诉后人，这个世界绝对不是目前这样，它拥有着更多的可能，而我们本可以活得更好！” …… 赵岩的声音响彻在大庆殿中，百官们也都进入沉思状态。 有些官员并听不太明白赵岩的有些话语，但他们能听出，赵岩正在做一件前无古人甚至后无来者的事情。 这件事情，比赵岩成为千古圣君，比这些人成为千古名臣更加伟大。 不远处的萧子杰听到赵岩的这番话语，激动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经历过蜀州新政后，见识和目光已经属于大周的佼佼者了。但现在听到赵岩这番话，他觉得自己就是坐井观天。 他非常庆幸能为赵岩效命，并更加期待自己以后到底能够做出什么样的功绩。 大周改革，要走的路，实在太漫长了。 而赵岩，明显是要打造一个完美的开端。 萧敬业等人顿时也明白了，赵岩的想法和布局比他们都要长远，跟着这样的帝王，他们也愿意去冒险，去看一看新政后的大周，到底能够变成什么模样。 萧敬业、孔墨山、杨兴怀，三大巨头互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站了出来。 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愿意为新政变法鞠躬尽瘁，全力以赴！” 哗啦！ 三人跪下后，下面的朝臣也全都跪在地上，高声道：“臣愿意为新政变法鞠躬尽瘁，全力以赴！” 此刻，赵岩的心情也甚是激动，他终于将所有人拉到了和他统一的意识界面上。 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次改革到底能不能成功，到底能够让大周发展成什么模样，但他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一遭，若不能留下些什么那绝对会遗憾的。 赵岩站在龙案之前，高声道：“众卿如此，朕心甚慰。新政开始后，朕将巡视诸州，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朕来做，你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朕来解决！” “陛下万岁！”众臣齐声高呼道。 退朝后，文武百官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将萧子杰围了起来，讨论其新政的各种细节。 萧敬业三人拿着那三分卷宗，脸上也都露出坚毅的表情。 刮骨疗伤，不可能不痛，但只要能治重疾，他们便愿意去做。 他们虽有还有些不相信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好，但他们却相信赵岩，无理由地相信赵岩将会为大周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改革。 第一百九十章 捡到一个姑娘 片刻后，酒菜陆续端了上来。 虽然色泽一般，但一抹抹肉香飘出，还是让赵岩与黑娃胃口大开。 赵岩好奇地问道：“小二哥，这个酒家为何唤作三里酒家啊？” 小二哥笑了笑说道：“因为我们这里距离行远县只有三里路，故而取此名字，讨个吉利，希望也能像行远县的酒家那样热闹繁华赚大钱！” “为何行远县的酒家就能赚大钱？”赵岩疑惑地问道。 “客官，你是外地人，行远县酒家的税收皆由崔家代交，并且采购的酒水和食材都是甘平府的最低价，自然能赚大钱，可惜我没有出生在行远县，不然早就能讨上老婆了！”那店小二长叹一口气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红色裙装的年轻女子突然走了进来。 那女子长发后束，手里拿着一根马鞭，其脸色白皙，甚是俊俏，看其气质便知出生于富贵之家，只是看其表情，似乎不怎么开心！ “小二，上酒！上菜！”女子高声喊道，然后坐在不远处的桌前。 “二位，你们吃好喝好！”店小二为赵岩倒了一杯酒后，迅速地跑到了那个红裙女子的面前。 “姑娘，请问你想吃点儿什么？”店小二问道。 “一坛好酒，五斤牛肉，一只烧鸡，再来一条鱼和一只羊腿，其他的素菜，再来四盘！” “啊？”店小二一愣，又问道：“敢问姑娘有几位同行？” “你眼瞎吗，只有我一人！”红裙女子瞪着店小二说道。 “姑娘，你……你……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啪！” 红裙女子朝着桌子上一拍，然后拿出一锭银子。 “只管上就是，你管本姑娘能不能吃完！” 店小二顿时不敢再问了，收好银钱，当即便安排后厨去做饭了。 不到片刻，一坛醇香的米酒和一大盘牛肉便先行端上来了！ 红裙女子撕开酒坛封口，为自己倒了一大碗，然后端起就朝着嘴里送去。 “咳咳……” 其刚灌进一大口，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很显然，她不善于饮酒。 红裙女子微微皱眉，再次端起酒碗，还是将大半碗酒灌进了肚子中。 很显然，她正经历着某种伤心事。 不到片刻，红裙女子的双颊便泛起了红晕。 她的酒量，三两酒便足以喝上一整天。 但她并没有停止喝酒，反而是像喝水一样朝着肚子里灌。 不多时，三里酒家的食客多了起来，几乎大多数都是本地人，点的食物不是一大碗面食，便是馒头配菜，最多再要上一碗酒。 赵岩吃饱喝足后，开始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周边的人来。 突然，他发现不远处桌子前坐着的三个小青年，正在不断打量着那个已然喝醉，趴在桌子上的红裙女子。 那三个青年说话粗鄙，时而高声讲着哪个村的小寡妇相貌不错，时而窃窃私语并不断看着那个红裙女子。 一看就是无业的流氓青年。 赵岩喝上一口酒，微微摇头道：这个女孩子，警惕性实在是太低了。 若没有人来救，红裙女子要么会被这三个小流氓剥夺了清白，要么会被卖到某处勾栏瓦子，如此以来，一辈子都被毁掉了。 又过了片刻，女孩迷迷糊糊醒来，然后摇摇晃晃地朝着外面走去。 那三个小流氓顿时大喜，也缓缓跟了上去。 赵岩长叹一口气，心中喃喃道：为何这英雄救美的桥段总是发生在我的身上呢，这就是主角光环？ 当即赵岩和黑娃也朝着外面走去。 红裙女子晃晃悠悠，来到马厩前，然后拉出一匹白色大马，有些磕绊地骑上白马，拽着缰绳，朝着前方行去。 赵岩观其骑马的姿态，像是练过拳脚，不过在如今喝醉的情况下，估计没有任何战斗力。 那三个小流氓迅速跟了过去。 在他们眼里，这种财色双收的好机会，三年都不一定能够遇到一次。 乡道之上。 午后的风，吹得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 喝酒的人，风吹之后，脑袋更容易不清醒。 那红裙女子骑了大约有五六百米后，骤然从马上摔落了下去，然后在尝试着起身了几次后，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三个小流氓顿时大喜，迅速奔了过去。 而不远处的赵岩朝着黑娃说道：“黑娃，既然咱们看到了，就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去救一下她！” “是。”黑娃面带兴奋，迅速朝着前方跑去，吃饱喝足后，确实该活动活动身体了。 “大哥，这妞不错啊，若是卖到瓦子，至少能卖上一贯钱！”一个流氓兴奋地说道。 “一贯钱？你知道这匹马能卖多少钱吗？干完这一次，咱们每个人都能盖上三间大瓦房，并且娶一个黄花大闺女！” “大哥，咱们是不是应该先享受一番，然后再将其卖到瓦子啊，不然实在太可惜了！” “哈哈，不愧是兄弟，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 就在这三人准备干坏事的时候，黑娃来到了他们的身后，并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老三，别拍我，我是大哥，此事自然应该我先来！”其中一个流氓伸手就要打掉放在他肩上的手。 “我没有拍你啊！”另外一人疑惑地说道。 这时，黑娃微微一笑，一脚将面前那人踹飞了出去。 其他二人回过头来，不由得一愣，根本没有发现身后竟然还有一个人。 虽然黑娃目前还不满17岁，但在申屠义的操练下，身材甚是健壮，身高也几乎与赵岩持平，看起来高大而威猛。 而这三人由于营养不良，在他面前就像是三个小鸡仔一般。 唰！ 一个流氓骤然拿出一把匕首，然后朝着黑娃刺去。 砰！砰！ 又是两脚，轻松而干脆。 将二人踹飞了出去。 这三人，抗击打能力极弱，当即便站不起身来了。 黑娃望了望在地上躺着的红裙女子，将其扛起，然后放在白马上。 片刻后，将其拉到了赵岩的面前。 赵岩一愣，哭笑不得地说道：“黑娃，你救了她就行了，怎么还拉过来了？” 黑娃挠了挠头，说道：“公子，她喝得实在太醉了，根本叫不醒，这荒郊野外的实在太危险了！” “呕……呕……” 这时，那女子突然呕吐了起来。 赵岩无奈，说道：“等她彻底酒醒了再说！” 第一百九十一章 暴怒的崔家大小姐 午后，日光灿烂，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乡道上。 而在马车一旁，还拉着一匹马，马上还有一个趴在马背的红裙女子。 赵岩并不是不怜香惜玉，让那个女子坐进马车，而是后者一直在吐，趴在马背上去呕吐显然才是最舒服的姿势。 忽然，只听得“噗通”一声，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 黑娃兴奋地说道：“公子，咱们到达行远县地界了！” 赵岩掀开窗帘，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界碑，上面撰写着“行远县”三个大字。 而界碑后面的乡道，甚是平整，和前面的崎岖地面完全不同，显然是用心修缮过的。 这不由得让赵岩想起了当时问路时，一个农人的话语。 “你就顺着这条乡道一直向东，啥时候马车不再摇摇晃晃，地面变得甚是平整了，那就是到行远县了！” 半个时辰后，在前面问路的黑娃跑回来说道：“公子，这里距离行远县县城还有五十多里，依照咱们目前的速度，可能要找家农户借宿或者在野外露营了！” 赵岩望了望马背上的红裙女子，说道：“看看前面有什么破庙或者树林之类的，咱们驮着这样一个醉酒姑娘，不太方便借宿。” “是。”黑娃点了点头，然后便驾着马车继续赶路了。 黄昏时刻，黑娃在一片田埂的后面发现了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当即便准备在此处休息了。 入夜，天色渐凉。 黑娃用火引子点燃柴火，拿出马车里的水壶，开始烧起热水来。 马车里虽然还放置着牛肉干，点心等食物，但赵岩在野外还是喜欢吃烧烤。 黑娃可是抓猎物的小能手，并且尤为清楚赵岩的喜好，不多时便抓了一只大野兔，将其清洗干净后，并串在一根竹竿上后，将其递给了赵岩。 住惯了深宫的赵岩，突然觉得野庙烧烤也别有一番趣味。 不多时，一股肉香传出，野兔马上就要烤熟了。 “咳咳……”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咳嗽声。 靠在一处墙壁处并盖着一条兽皮毯的红裙女子慢慢睁开眼来。 “我……我这是在哪？你……你们又是谁？” 黑娃抬头回答道：“这位姐姐，你喝醉了酒，差点儿被小流氓绑走，是我家公子救了你！” 红裙女子摸了摸依然有些疼痛的脑袋，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她发现自己衣着完好，荷包里的银钱也都在，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但其衣着上满是秽物和土尘，让她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站起身来，小手朝着后面一背，说道：“你们两个救了本小姐，本小姐必有重赏，现在本小姐需要一套干净的衣衫，然后你们再去寻一间民宅，这里哪是住人的地方！” 她说完之后，看向赵岩二人。 但二人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你们听不懂本小姐的话吗？”红裙女子眉头微皱，并从荷包里拿出一张足足有一百两的银票。 “这张银票足够你们花上一年了！” 她将银票扔到赵岩的面前。 但二人都没有去捡。 “你……你们是觉得不够吗？”红裙女子有些意外地说道。 赵岩微微抬起头来，看向她说道：“姑娘，我们救你只是不愿你被歹徒糟蹋了，并不求任何回报，另外咱们不是主仆关系，你若想要找干净衣服或者住民宅，你自行前往就是，你的马就在外面。” “你……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本小姐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红裙女子掐腰说道，然后望了望外面黑乎乎的夜晚。 “我乃是崔家千金崔妍妍！” 在说完的那一瞬间，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响了。 咕噜！ 赵岩将烤兔放在鼻翼旁嗅了一下，朝着黑娃说道：“黑娃，来吃个烤兔腿！” 赵岩递给黑娃一个烤兔腿，然后自己也撕下一个，痛快地吃了起来。 根本就没有搭理崔妍妍。 此刻的崔妍妍，几乎快要气炸了。 在行远县，只要她提起自己的名字，没有人不奉承恭维的，她想要什么也没有人敢不给的，但是这个看着长得挺俊秀斯文的青年却根本不搭理她。 咕嘟~ 崔妍妍的肚子又响了。 她摸了摸肚子，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细声细语地说道：“那个……那个……能不能让我也吃一些？” 赵岩当即拽下一块骨头很多但是肉很少的部位，递给了她。 “那……那不是还有两个兔腿吗？”崔妍妍噘嘴说道。 “你不吃就算了！” 就在赵岩缩手的那一刻，崔妍妍拽过兔架，也不顾油腻，当即啃了起来。 稍顷，一只烤野兔便被消灭了。 崔妍妍厚着脸皮又要了一块烤兔架，虽说没有彻底吃饱，但至少肚子里不空了。 赵岩和黑娃吃饱喝足后，自然就要休息了。 而崔妍妍拿着一旁的兽皮毯就要钻进马车，虽说地上有篝火，但躺在马车里无疑是最舒服的睡觉方式。 但她刚走两步，就被赵岩拦了下来。 “喂，你干啥去呀？” “回马车睡觉！” “马车，是我睡觉的地方，你随便找个地方就行！”赵岩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你……我可是一个姑娘！”崔妍妍气呼呼地说道，随着她的呼吸，上半个身子都摇摇晃晃。 “你……你是不是想逼着本姑娘和你同睡马车，你想得美！”崔妍妍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当即用兽皮毯包裹着自己，看向赵岩说道。 赵岩没好气地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你看看现在的你，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浑身都是秽物，还有一股怪味，若和你上了同一辆马车，我还觉得自己吃吃亏呢！” 说罢，赵岩便钻进了马车。 “你……你竟然敢如此羞辱本小姐，待到了行远县城，我一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崔妍妍攥着小拳头，无奈之下，只好在篝火旁找一处地方，并铺上兽皮毯睡觉了。 翌日，天大亮，阳光照在破庙之中。 崔妍妍正睡得香甜，发现竟然有人在踢他，不由得骤然睁开了眼睛。 而此刻，赵岩刚收回踢她的脚。 “你……你想干什么？”崔妍妍警惕地说道。 “把兽皮毯还给我，然后咱们便可以分别了！” 崔妍妍瞪了赵岩一眼，将兽皮毯递给了他。 赵岩收到兽皮毯后，朝着黑娃说道：“黑娃，这毯子太脏，你清洗一下，并放在车顶上好好晒晒！” 崔妍妍听到此话，咬着嘴唇说道：“本小姐若不报你辱我之仇，誓不为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坏主意 崔妍妍走出破庙时，黑娃正在喂马。 而赵岩则是负手而立，正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崔妍妍撇着嘴，口中嘟囔道：哼，有什么好得瑟的，不就是长得斯文一些嘛！ 崔妍妍走到她的白马旁，然后翻身上马。 “驾！” 她牵着缰绳，在行至赵岩身旁时，说道：“你们若是到行远县，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去崔家找我崔妍妍，念在你们帮过我的份上，本姑娘也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说罢，她骑马疾驰而去。 赵岩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若行远崔家都像这个姑娘般有身材没脑子，且阴晴不定，估计是成不了世家的。 …… 近午时，赵岩和黑娃终于来到了行远县城。 当赵岩看到行远县城的繁华时，不由得一愣，还以为是回到长郸城了。 行远县只有一条主街，长约五里，在规模上自然是远远不如长郸城，但两边的店铺林立，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行人如织，甚是热闹。 赵岩放眼望去，发现街道两旁的瓦子非常多。 孔墨山曾经说过，一个城市富裕不富裕，你只须看一看这个城市里面的瓦子即可，若瓦子繁多，则说明此处经济繁荣，不然反之。 赵岩觉得此话甚有道理，百姓只有满足了温饱，才能去尝试其它的娱乐行为。 咳咳…… 当然，这里的瓦子不仅只做那些卖肉的生意，很多瓦子还是倡导文艺交流与心灵上沟通的。 茶馆酒楼，乃是最容易探听到消息的地方。 赵岩逛了一个下午，总算对崔家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崔家大概发迹于百年以前，乃是靠着布匹买卖成为了世家，不过现在崔家的买卖主要有三大部分，分别是：书籍、布匹和田地。 这三样生意，不仅跨出了甘平府，而且走出了庐州。 在江南，只要有人说起行远崔家卖的书籍，那都会竖起大拇指，认为崔家书籍铺的书籍虽然贵一些，但质量在民间却能挤进前三甲。 而布匹和田地，也是崔家保持长盛不衰的秘诀。 在行远县，差不多有八成人都在为崔家打工。 行远县县令刘实清乃是崔家的养子，甘平府知府莫声，乃是崔家的女婿。 在这样的环境下，崔家在行远县自然是一家独大，无人敢惹。 崔家之所以反对新政，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新政的地税和商税，将会大大减少崔家的收入。 新政的地税和商税都是分级而定，赚得越多，交税也越多。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商人地主阶级和士大夫阶级的土地与财产越来越多，而导致百姓越来越穷。 毕竟，从统治者的角度，许多造反事件都是由分配不均和贫富差距太大造成的。 目前，新政虽然开启，但县域级别还未彻底执行，不过这个风声已经传到了行远县。 行远县的百姓还有士子都对新政颇有怨言。 这里的百姓，目前是只认崔家而不认县府。他们认为若崔家不赚钱，那他们定然也就活不下去了。 对于这点，赵岩并不意外。百姓们考虑的都是眼前生计，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认为谁好。 崔家深谙民心，在自己吃肉的同时，不忘给百姓喝汤，算得上是有良心的商人了。 行远县百姓们皆不明白的是，若没有新政，他们只能依靠着崔家来满足一家老小的温饱，一辈子只能是这个样子了。 但若有了新政，他们拥有更多田地，更多做生意的本钱与空间，那以后的日子便不仅仅是温饱了。 而大多士子们反对新政，只因为一点，那就是朝廷开启精兵简政后，缺少的士大夫官员便少了，他们通过科举当官的机率又小了一些。 当然，赵岩开启新政，也并不是要将大周有钱人的钱都挤出来。 他只是为大局着想，在新政政策中，也有对商人士子有利的一面，比如放开更多的垄断经济，减少关市的赋税，甚至在货币政策上也不会为了敛钱，而刻意造成通货膨胀。 只是有些人鼠目寸光，根本看不了那么长远。 除了这些事情外，赵岩还听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此事乃是关于崔家大小姐崔妍妍的。 崔家族长崔河，共有五个儿子。他五个儿子共生出十二个孩子。 其中十一个都是男的，而那个女孩便是崔妍妍。 故而，崔妍妍在整个行远县都如同公主一般。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背景，眼光自然也不一般。 这就导致，马上就要二十岁的崔妍妍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婆家。 崔家人几乎急坏了。 而前几日崔妍妍离开行远县，便是因为被催婚而离家出走，然后才离开行远县三里路，便被歹人盯上了。后面才有了赵岩英雄救美的事迹。 因为找夫婿，崔妍妍的故事非常多。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崔妍妍和一家书香门第的公子泛舟湖上的故事。 只因那位公子多瞥了远处的姑娘一眼，崔妍妍一怒之下，竟一脚踢断了人家的子孙根。 自此以后，便没有任何男人愿意和她相亲了。 地位长相差的，她看不上，地位长相好的，又不愿意娶这个母老虎！ 为此，崔家直接在县城门前贴了一张相亲告示，只要能被崔妍妍看上，立马就能继承崔家的一份产业。 此种诱惑，也只能骗一骗初来此地的外地人，本地的男子只要一想到崔妍妍，便感觉胯下发凉。 近黄昏，赵岩带着黑娃入住了一个名为“悦来居”的客栈中。 而在二人入住一刻钟后，身处在某个茶馆喝茶的崔妍妍已经知晓了赵岩的下落。 “哼，你不愿意招惹本姑娘，本姑娘非要招惹你，我非让你来崔府求我不可！”崔妍妍的脸上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 片刻后，一个身穿黑色衣衫，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走到了崔妍妍的面前。 “大小姐，不知你召属下来有何事？”青年男子拱手说道。 崔妍妍笑了笑，说道：“黑虎，在悦来居住着两个外地人，我要你今晚将他们身上的银钱全都偷出来？” “是，大小姐！”黑虎恭敬地说道，他对崔妍妍言听计从。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主意虽馊，我最闪亮 午后，阳光灿烂。 赵岩坐在悦来居客栈对面的茶楼里正在品茶。 而不远处的几张桌子前，几个书生讨论激烈，正在聊朝廷的新政政策。 “我觉得，朝廷新政的目的乃是刮骨疗伤，这骨便是巨商和我们这些读书人，而受到恩惠的则是那些小商人和普通百姓！但从长远来看，确实有利于我大周的繁荣啊！” “你懂个屁，自古新政改革有几个能成呢，这只是陛下的一种尝试，他根本就不知咱们这些人的需求是什么！” “对新政，咱行远县的百姓自然是不同意的，一旦新政开启，那崔家必然受到影响，崔家一旦赔了钱，那咱们县百姓的苦日子就要到来了！” “本公子以为这次新政可能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咱们的知府知县可都是崔家人，他们能容忍崔家受到损害吗，也许就是走走形式罢了，陛下若实行个一年半载，发现并不利于统治，定然会废除新政的。” …… 赵岩听着这些书生的议论，心中倍感责任重大，这次新政，他定要改革成功。 就在这时，茶馆的小二来到了赵岩的面前，恭敬地说道：“公子，有位老爷想邀请你到三楼包间一叙。” 赵岩一愣，笑问道：“敢问是何人邀请，找我到底有何事？” 那小二纠结了一下，回答道：“是一位大贵人，他想要邀请你聊一聊新政或经商之道，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 听到要聊新政和经商之道，赵岩自然很有兴致。 “带路！” 而黑娃也立即跟在了赵岩的后面。 稍顷，二人在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三楼一个装饰雅致的包间中。 一旁还有一个妙龄女子专门煮茶。 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转过脸来，看向赵岩，说道：“老夫见公子品相不凡，特邀来品茗闲聊，不知是否唐突？” 赵岩微微一笑，觉得对方很脸熟，但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因自己品相不凡，而被邀来喝茶。 对方这个理由，赵岩还是很相信的，自己的容貌气质确实太过于出众，导致很多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觉得他贵不可言。 并且，对方给赵岩的感觉，也像是一位博学之士，双方定然能够聊得来。 “请！”赵岩伸手作出一个请的动作。 当即，二人相对而坐，开始聊了起来。而黑娃则是站在距离赵岩五米的地方，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公子以为，朝廷新政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赵岩淡淡一笑，说道：“我认为是好事，无论对朝廷、士子、商人还有百姓，都是好事情。” “哦？对朝廷百姓是好事，这个老夫能看出来，但新政明显是要走精兵简政之路，以后的士子将更难为官，以后的商人将更难做大生意，这也是好事？” 赵岩微微摇头，回答道：“前辈此言差矣。此事若放长远来讲，其实对所有人都是有益的。首先，对士子而言，朝廷表面是缩减了士大夫官员的数量，断绝了很多士子的成官之路，但并非就是断了读书人的活路。” “此话怎讲？” “有语云：十年苦读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即使我大周三岁孩童都知晓，一个儿郎的首要目标便是读书做官。于是无数人都是为了做官而读书，真心研究学问者越来越少。但是想要通过读书当官，正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正如今年而言，共有一万八千多名举子参加考试，但只有不到三百人名列金榜。举子们尚有成官的机会，但那些童生，秀才，有的甚至已经年过四旬，仍为成亲生子，一心埋头读书，这样的人才，朝廷并无太大用处。” “朝廷断绝了那些明知自己考不上还要用一生去拼的士子的希望，其实是在让他们在其他领域找到自己的出路，这个天下，并不是读书人的天下，而是每个人的天下，每个人都应有自己的活法，只有这样，我们大周才能更加繁华，百姓生活才能更加幸福！” “有道理，有道理，很有道理！”华服中年望着赵岩，眼睛闪闪发亮，这种见解，他都自愧不如。 他接着问道：“那对商人，特别是崔家这样的大商人能有什么好处呢，若施行新法，崔家的收入明显是要降低了！” 赵岩轻呡一口茶，说道：“我认为，目前对崔家最是有益。其一，现在的崔家作为世家，虽然没有造反的能力，但行远县的百姓在潜意识中已经认为，这个地方乃是崔家的。若让当今陛下知晓，这里的百姓只知崔家，而不知府县，恐怕崔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世家之所以能够长久存在，便是因为懂得审时度势，顺朝廷而为，若逆流而上，朝廷的手段可不是一个世家能够担待的。” “而从长远来讲，朝廷新政改革，增加了巨商的各种税收，实际是在完善我大周的商人体制，淘汰了更多的红顶商人，并且在货币外贸上都会对商人进行支持，若一个巨商能考虑到这一点，专做对朝廷有益的商业，让货物流通南北，将我们的货物卖到更远的地方，陛下定然会不断提高商人地位的……：” …… “有道理，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华服中年不是别人，正是崔妍妍的父亲崔明志，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赵岩讲话的状态里面了。在他见过的所有年轻人中，这一位无疑是最优秀的。 而他其实也领略到了当今陛下的良苦用心，但他爹，也就是目前的崔家族长崔河，根本不听他的，一直认为朝廷要废掉崔家。 就在赵岩和崔明志相聊正欢的时候，崔妍妍出现在悦来居中，她通过掌柜得知，赵岩就在对面的茶楼里喝茶。 她一脸坏笑地望着对面，喃喃道：“美人救书生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她花一百两银子，雇佣了行远县低等瓦子里的花魁徐三娘。 徐三娘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找到赵岩，然后扑到赵岩的怀里大叫非礼，到时崔妍妍就能隆重登场了。 这个主意虽馊，但她却觉得只有在赵岩丢人的时候，她的出场才会是最闪亮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崔家要崛起 崔妍妍满是欢喜的来到悦来居，听到掌柜的讲赵岩已经前往崔府了。 她不由得大喜，但当到达崔府时，发现赵岩并没有去，她不由得有些急了，开始派遣崔府家丁寻找起了赵岩。 一个时辰后，赵岩和黑娃出现在城外南十里，一个名为云岭村的村落里。 云岭村大约有数百户人家，房屋低低矮矮，错落有致，在近午时后，家家炊烟冒起，让赵岩甚是喜欢，便来到村中，准备寻个院落，住上几日，也了解一番这里的民事。 作为皇帝，他对百姓农耕生活的了解，目前可谓是十分匮乏。 …… 而此刻，在崔家一个极为豪华的大厅中。 崔家第二代的五兄弟汇集在一起。 其中，崔家的布匹生意由老大崔如海负责，田地生意由老二崔荣庆负责，书籍生意由老三崔亦雄负责。 而老四崔明志和崔丰元则是负责几个商铺。因为二人能力不足，对经商的兴趣也不是很大。 身材肥胖的崔老大崔如海干咳一声后，说道：“咱爹去了外地，暂时无法归来，但新政来势汹汹，咱们必须要讨论一下如何反对新政！” “大哥，依我看，我们就拒不执行罢了，朝廷离我们那么远，咱们只需走个形式就行了，不能影响咱们赚钱！”崔家老二崔荣庆有些不屑地说道。 “二哥说得有道理，行远的县令是咱们的干兄弟，甘平府的知府是咱们家的女婿，只要他们二人不上报，咱们就能活得很滋润，再者这个新政应该持续不了多久，哪有一个朝廷要靠剥夺读书人和商人的利益进行富国强民的！” 崔明志微微皱眉，站起来说道：“大哥，二哥，我觉得新政对咱们并不是什么坏事，朝廷不会对商人赶尽杀绝的，定然还有扶持咱们的其他政策，不如咱们就按照新政来……” “四弟，你坐下！” 崔明志话还未说完，便被崔老大摆手阻止了。 这就是崔明志在崔家的地位。 在外人面前，他是崔家的五老爷，威风十足。但是在他其他四个兄弟的眼里，崔明志就是个废物。 因为这十年来，但凡是崔明志提出的致富策略，没有一个实施成功的。 反而是完全不按照他的方向去执行，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最初，崔明志在甘平府不得志后，感觉是甘平府这个小地方局限了自己的发展，于是便将眼光放在了外面。 由于他比较健谈，文采也不错，崔家族长崔河便让其去外面做生意。 可惜，崔明志只会纸上谈兵，干啥啥不行，进入任何行业几乎都是赔了个底朝天。 于是，他现在便在行远县的一个书籍铺里做掌柜的了，日子过得倒比以往舒服了许多。 现在的他，在崔家的事务上，几乎没有什么发言权。若不是生了个崔妍妍，让崔家第三代有了个唯一的女孩，这种会议可能都将他排除在外了。 当即，崔明志靠在椅子上，也不再说话了，但心里却想得是那日与赵岩的对话，他还是觉得赵岩的话甚有道理。 “大哥，我觉得盲目抵抗新政，对咱们崔家并没有什么好处，我们要学会借势，用百姓的力量反对新政，古来多少新政，不都是因为百姓的反对，朝廷要兼顾民意，然后最后妥协了吗？”崔老三崔亦雄眯着眼睛说道。 “老三，你具体讲一讲，应该如何做？”崔老大有些兴奋地问道。 “首先，此次新政，让很多读书人都丧失了读书的动力，我们应该鼓动那些没有功名的读书人去大街上闹，写诗文批判新政，然后再让百姓到县衙中去静坐，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 “老三，你这不是要让实清丢掉官职吗？” “非也非也，此事要做得好，没准刘实清还能升官呢！” 听到此话，崔明志也不由得来了兴致，崔家老三向来以“崔家小诸葛”自称，为崔家的生意贡献过不少锦囊妙计。 崔老三的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据我得知，朝廷新政，除了陛下和唯陛下马首是瞻的几个臣子外，其他文武百官绝大多数都还是不同意的。而蜀州新政，遇到的麻烦也非常大，到现在还很难说新政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我觉得，新政成功的机率很小，完全是小皇帝心中的理想状态，我大周帝王，只能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陛下他舍本逐末，要将百姓提到首尾，本身就是错的。我们可以借助百姓的呼声和读书人们的文章，将此事彻底闹大，并且传出甘平府，传出庐州，进而引发不同地方的共鸣，一旦民情呈沸腾之势，新政自然就会停止，而当陛下认识到他的错误后，我们行远县将会成为国家的拯救者，刘实清和三姐夫莫声也必然会迎来升迁的机会，没准还有望进入朝廷中枢呢，到那时，我崔家，可就不仅仅是一个衰落的世家了！” 听到崔老三此话，除了崔明志外，其他人都不由得彻底兴奋起来。 这完全就是一次建立大功勋的机会。 若崔家能够力挽狂澜，阻止朝廷一次错误的大决定，那崔家没准也能像最大的世家孔家一般，名垂青史呢！ 这种诱惑，对在座的每个人都是致命的。 此刻，崔老大心血沸腾，脑中幻想的是，若此事真成了，那自己就是主推者。 他活了大半辈子都以不能为官而遗憾，若此事做成了，他定然要向皇帝申请一个爵位，他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哈哈，我崔家要崛起了！” 崔老大朝着桌子上一拍，说道：“老三的建议甚好，咱们说做就做，先把读书人扇动起来，至于百姓，只要有钱，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我这就去县衙和实清商量一番，争取在明日就将这个势头造起来！” 说罢，崔家四兄弟便去忙碌了！ “唉！”崔明志长叹一声，道：“你们这种想法完全是建立在新政确实是祸国殃民的政策之上，若这个政策对我大周有益，咱们崔家可能就要遗臭万年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朝廷的软肋 黄昏时分，云岭村。 赵岩和黑娃在村子里租了一个小院。 此小院乃是一对老夫妇的房子。三间大瓦房，收拾的非常干净，并且还没有人住过呢。 至于被褥和一些生活用品，还需要去县城购买。 这个小院本是这对老夫妇为他们儿子成亲准备的房子，但其儿子在行远县县城购置了一套宅院住下了，老夫妇不愿离开老院，这个院落也就剩下了。 而当赵岩和黑娃说要来租，并且可以立即付上三个月的房租时，老夫妇当即就同意了。 租好宅院后，赵岩和黑娃便在云岭村转了一圈。 现在还不是农忙季节，故而也没有什么农事要忙碌。但是云岭村除了有孩子在跑动外，几乎没有什么大人。 因为村里只要还能走得动的，基本都去一个地方干活了。 那就是村外南三里的崔家造纸作坊。 崔家拥有许多书籍铺，自然也就需要造纸作坊了。 在大周，书籍铺可是一个暴利行当，并且若没有身份背景，根本是开不起来的。 夜幕降临，云岭村的百姓才算回归，炊烟逐个冒了起来。 就在赵岩准备展示展示自己的手艺，熬煮一锅粥的时候，那对老夫妻过来了。 手里还端着一个竹子编织的小筐子，小筐子用白色笼布盖着，里面显然是一些食物。 “公子，这是我家老婆子刚刚做的饼，还热乎着呢，你们才过来，也没生火，就先尝尝我们的饼！” 说罢，老者掀开笼布，露出数个冒着热气的饼子。 “刘伯刘婶，你们真是太客气了！”赵岩赶忙让黑娃接过食物，然后朝着二人致谢。 “公子给了我们这么多钱，我们拿几个饼子，不算什么事情！”刘伯笑呵呵地说道。 他从未见过像赵岩这种气质的公子，且笃定地认为赵岩的身份地位定然很高，应该就是来体验乡村生活的。 赵岩与其寒暄了几句后，问道：“刘伯，这个村子里的人好像都在崔家造纸作坊干活，这是不是比种地要强多了！” 刘伯笑着说道：“没有没有，去崔家造纸作坊只管一顿中午饭，不给钱的！” “啊？不给钱，那为何还有人去干啊？”赵岩疑惑地问道。 “顶一顿中午饭已经很不错了，谁还敢要钱啊，我们种的地都是崔家的，要没有崔家，我们早就饿死了，而我们这些还住在村里的，大多都是没什么本事的，年龄也都大了，干一天活，换一顿饭，已经很值过了，若不是我和你婶子年龄太大，也都要去干了，中午大吃一顿，晚上都不用吃饭了，能剩下一大笔粮食呢！” 听到此话，赵岩不由得有些感伤，这些百姓在长年的压迫下，对生活的追求已经停留在对食物的需求了。 “那你觉得行远县有了崔家，大家的生活都变好了吗？” 刘伯思索了一下，说道：“我爷爷，我爹，还有我，都是崔家的长工，只有我儿子想着做生意，便跑到县城了，但他做生意还是在给崔家打工。我们家的生活一直都这样，没有特别好，但也能活着，若没有崔家，可能我都养不大我的儿子！” …… 赵岩与刘伯聊了数句后，老两口便脚步缓慢地离开了。 一旁的黑娃，端着饼筐，舔了舔嘴唇说道：“公子，这饼挺香的，凉了可能就不好吃了！” 赵岩白了他一眼，说道：“吃！” 黑娃顿时大喜，先给赵岩拿出一个，然后自己开始大口吞咽起来。 赵岩望着院子里银色的月光，咬下一口饼，忍不住说道：真香！ 吃完一个饼子后，赵岩便没有什么胃口了。 他在思索一个问题：如何才能让百姓活得更有尊严？ 以云岭村为例，在村民的眼里，崔家便是他们的靠山和恩人，若没有了崔家，他们似乎根本不知如何去生活。 这些村民们根本不信任朝廷，因为在他们眼里，朝廷除了不断收取赋税和不断征兵外，根本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 而现在，赵岩新政的目的，就是让更多的田地重回百姓的手中，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粮食根本吃不完的喜悦感。 但是百姓，目前根本就不相信朝廷。 崔家对百姓好吗？ 并不好。 干一天活儿，只能换取一顿饭钱。不管在哪里，这都是奸商行为。 但百姓却认为崔家在行善，因为朝廷做得实在太差了，而百姓也不相信，朝廷新政的目的，是让他们吃好穿暖，让他们家家都有余粮，让他们不再每一日都活在别人的驱使中。 崔家的好，崔家的善，完全是大周朝廷衬托出来的。 赵岩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得还是不够好，他望着夜空足足到深夜，方才回屋睡觉了。 翌日一大早，赵岩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 “黑娃，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黑娃跑过来说道：“公子，村民们都在准备去县城，说是到县衙门口静坐一天，崔家愿意每人给一百文，就连刘伯刘婶刚才都拄着拐杖，坐着驴车去县城了！” 坐县衙？一天一百文？ 赵岩不由得有些疑惑。依照他对崔家的了解，崔家对百姓并不算大方。 而一个青壮劳力卖苦力一天，也不过能赚几十钱。 一人一天一百文，显然另有文章。 赵岩朝着黑娃说道：“走，咱们也去县衙，带上那两个斗篷，让崔家认出来了，那个崔妍妍又该紧追不舍了！” …… 而此刻，在行远县县衙旁，一片热闹。 百姓们，特别是一些大爷大婶们，一个个搬着小板凳，有的甚至就光屁股坐在县衙前面，将县衙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最前面的几人还拉出一张白布，上面写着：劳民害国，废除新政！ 而在不远处，几个读书人站在高台之上，在讲述着新政的诸多坏处，还有人已经开始写诗讥讽了。 县衙旁的一处茶馆前，崔家三爷崔亦雄一脸笑意地说道：“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最好行远县的名声能传到长郸城！” “爹，咱这样做会不会有入大狱的风险啊？”一旁的一个青年有些害怕地问道。 崔老三淡淡一笑，道：“儿子，你记住一句话：法不责众，这是朝廷的软肋！” 第二百零一章 挨揍二人组 “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崔家三爷听到此话，不由得一愣，一脸狐疑地看向赵岩。 在行远县，甚至甘平府内，从来没有人敢与他这样说话。 “你是谁，你是在教我做事吗？”崔老三面色阴冷地看向赵岩。 赵岩迎上他的目光，道：“我是个路过之人，此孩童意外溺亡，主要责任便是你们崔家造纸坊。其一，你们缺乏安全措施，其二，你们为赚钱而让一个孩子失去了性命，此种行迹不像是商人所为，倒像是一个刽子手！” 听到赵岩此话，周围的百姓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在行远县，从未有人敢将崔家称为侩子手。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崔老三的脸色变得愈加阴沉起来。 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赔偿一千两白银，并向这位夫妇道歉，然后修缮造纸坊存在隐患的地方。” “哈哈……” 崔老三突然大笑了起来，然后看向赵岩。 “年轻人，你真是幼稚至极，这些百姓们哪个不是靠着我崔家才能活下来的，我向他们道歉，他们敢接受吗？不要说一千两白银，即使我给他们一百两白银，他们敢接吗？” 说罢，崔老三扫视四周，周围的百姓全都低下了脑袋。 那对夫妇跪在地上，只是对着自己的孩子流泪，在他们眼里，若得罪了崔家，那他们也都别想活命了！ 而赵岩就是准备要扭转这一点。 没有人永远都低人一等，没有人只配做别人的奴仆。 这些百姓们就是太畏惧崔家，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唯一依托，才变得如此卑微。 赵岩这次来行远县，一定要告诉这些村民：他们有朝廷撑着，完全可以挺起腰杆过日子，而朝廷不仅能给崔家给不了的生活，更能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尊严和权利。 “他们敢不敢接是他们的事情，你先道歉！”赵岩冷声说道。 “你找死！”崔老三顿时大怒，当即朝着那个光头中年一招手，后者立即便会意了。 “这位公子，咱们去院子里聊一聊？”说罢，数名大汉就将此二人围了起来，而一旁的村民却无人敢动。 黑娃左手一伸，用手指摆出了一个姿势。 在那瞬间，八名身穿黑衣的青年从人群里开始迅速靠近赵岩。 这八名青年，乃是隐藏在赵岩身边的禁军护卫队成员，他们共计三十六人，虽然很少现身，但却非常忙碌，一方面轮流值岗负责着赵岩的安全，一方面还要不断与朝廷传送信件。 “上！”中年大汉冷声说道。 当即，十几个壮汉便朝着赵岩冲去。 而八名身穿便装的禁军护卫也开始动手了。 砰！砰！砰！ 这些汉子哪里是禁军护卫们的对手，不到十息，他们便全都躺在地上了。 一旁的百姓都看得呆住了。 而赵岩则是大步走到崔老三的面前，朝其淡淡一笑，然后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啪！” 声音清脆而悦耳。 “在你眼里，他们是贱民，是蝼蚁，而在本公子眼里，你连蝼蚁都不如，你回家好好想一下，若三天内不按照我说的办，你们崔家就等着完！” 崔老三捂着半边脸，眼神里全都是恐惧，他不知对方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打他，但对方身上的那种气势，让他忐忑不安，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崔老三眼珠一转，当即便仓皇地撤离了。 围观者们都是一脸担忧，感觉这个喜欢出头的年轻人要完蛋了。 众人不再多说，当即帮助那对夫妇去安葬孩子了。 赵岩之所以将事情闹得如此大，就是要让崔家低头，让这里的百姓知道，他们可以获得更多的尊严。 很快，天色彻底黑了起来。 听闻赵岩打了崔家三爷的刘伯刘婶慌慌张张地来到了小院中。 “公子，趁着天黑你赶紧逃，崔家不是你能招惹的，就连知府大人都是他们家的女婿呢！” 赵岩笑着说道：“多谢二位的好意了，此事我自有解决的办法，并且绝对不会连累二位和云岭村的。我觉得大家的日子理应过得更好，而不是一直活在崔家的阴影下。” 刘伯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老头子我是听不懂了，什么新政，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想必你已经想好了对策，那我们也就不催你离开了！” 老两口虽然都不识字，但看事和看人的眼光几乎没有错过。 而此刻，在崔府中。 范家的范天龙正一脸委屈地朝着目前崔家的主事人崔老大崔如海讲述着自己的脸为什么那么红肿。 “本公子没想到在崔家的范围内，竟然出现这种蛮横的强人，不抓住他，我誓不为人！”范天龙咬着牙说道。 “好说好说，老夫这就派人去寻这个凶手，只要他没离开甘平府，便一定将其抓回来！”崔老大承诺道。 范天龙来到崔家只有两个目的。 其一，代表范家与崔家结盟，因为崔老三已经将崔家对新政的态度和处理的方式告诉范家，范家表示也会参与，这两个世族一旦都搅和进来，那影响到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一个庐州了。 其二，他乃是带着崔家族长亲自写下的婚约而来。崔家与新政的对抗，崔河早已知晓，而当时他正在范家讨论关于商业联盟的事情，两位族长相聊甚欢，不但在对抗新政的事情达成一致，在诸多商业上也会展开紧密合作。范天龙曾经与崔妍妍有一面之缘，当时就爱上了崔妍妍的身材与容貌，故而在他的求亲下，两位族长便都答应了。 氏族婚姻，族长之令便如同圣旨一般，小辈们根本无法反对。 论实力，范家其实还要比崔家强上一些，故而崔老大相当兴奋，见到范天龙被打，自然要为其寻得真凶。 就在这时，崔老三黑着脸回来了，左脸处被打得甚是红肿，和范天龙几乎不相上下。 “老三，你这是怎么了？还有人敢打你？”崔老大无比意外地问道。 崔老三朝着范天龙一看，疑惑道：“范公子，你也被人打了，莫不是打你的也是一个看着挺斯文白净的青年，其后面跟着一个黑黑瘦瘦的仆人？” “是啊，他在哪？”范天龙瞬间站起身来，紧紧攥住了拳头。 第二百零二章 群战即将开始 片刻后，崔老三便和范天龙达成一致。 明日一大早便带着崔家的近百名护卫赶往云岭村，收拾赵岩一顿。 他们之所以不惊动官府，乃是觉得官府的惩罚太轻，不足以让他们满意。 而此时，崔妍妍被崔明志锁在了闺房中。 “女儿啊，不是爹不心疼你，你爷爷亲手写的婚书，咱们家没人敢违抗，我看那个范公子也还不错，你就嫁给她！” “那位严兆公子没准已经离开庐州了，你就不要再想他了，也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不然待你爷爷回来肯定会生气的！” 崔明志在门口说了几句后，便长叹一口气离开了。 家族对崔妍妍再疼爱，她也只是一个女孩子，更何况还有一个在家族里没有什么话语权的亲爹。 崔明志刚走没多久，其贴身丫鬟玉桃便来到了门口。 “小姐，我好像发现严公子的下落了！” 崔妍妍本来正在床边掉泪，一听到此话，当即赤脚跑到了门口。 “他在哪？” 玉桃小声道：“刚才经过大堂时，我听到三老爷和那个范天龙议论，有人将他们两个都打了，而那人是个面貌俊朗的公子，其后面还跟着一个黑黑瘦瘦的仆人，可能就是严兆公子。” 崔妍妍细细一笑，十分激动地说道：“一定是他，除了他，没有人能敢在行远县做出这种事情！” “他现在就在云岭村，并且我听黑虎说，三老爷和范公子明早将会带一波人去收拾他们！”玉桃说道。 听到此话，崔妍妍顿时急了。 “玉桃，你快将钥匙偷出来，我今晚必须出去！” 玉桃微微一笑，说道：：“好嘞，小姐，这样的事情我都做了十几次了！” 崔妍妍闯祸无数次，崔明志每次的惩罚都是将其关在屋子内，而钥匙每次都会交给崔夫人，而崔夫人每次都会将钥匙再交给玉桃。 一个时辰后，崔妍妍顺利从屋内走出，然后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但此刻，县城的城门已关，她只能待在距离城门最近的一处客栈中，待到城门开启，再去向赵岩报信儿。 凌晨时分，天微微亮。 崔妍妍便骑着快马朝着城门外奔去，但她只知云岭村在城南十里外，并不知赵岩的具体位置。 在狂奔了七八里后，她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 而此刻，乡道上空无一人，她只能先跑到某个有人的地方去问询一番了。 而此刻，崔老三和范天龙报仇心切，已经带着百名护卫，手里还带着兵器，声势浩大地出发了。 …… 小院内，赵岩在喝了一碗小米粥并吃了三个包子后，便开始在院子里活动健身了。 要想当一个前所未有的好皇帝，身体必须练好了，不然像前几任那样英年早逝，赵岩就亏大了。 无数幸福而美好的生活都还在未来等着他呢！ 就在他在院子里打拳脚的时候，黑娃快步跑了过来，说道：“公子，崔老三和范天龙带着上百名家丁距离云岭村就剩不到一里地了，他们手里都拿着兵器，显然是要找咱们的麻烦了！” 赵岩淡淡一笑，道：“我就怕他们不来呢！你吩咐下去，让隐藏的护卫都准备好，一会儿打起来，在不伤及性命的前提下，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是！”黑娃兴奋地说道，三十六名禁军士兵对阵一百名杂七杂八的护卫，简直是轻而易举，更不要说，每名禁军的腰里还别着刀刃与弩器呢！ 就在这时，黑娃又说道：“公子，那位崔妍妍小姐骑着马也到村前了，正询问你的行踪呢，好像是要为你提前报信儿。” 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让她过来，虽然脾气倔一些，但心地也不算坏，他爹也很明事理，不该跟着崔家一起受难。” 崔老三聚集大量家丁，攻击赵岩，此罪足以让崔家灭门了。而赵岩心慈，觉得此事不应该将一个姑娘卷入其中。 他唯一觉得烦闷的是，自己吸引女孩的光环实在太盛，因此为自己惹来很多意外的麻烦。 片刻后，崔妍妍骑着白马直接闯进了赵岩的院子，当她看到里面的赵岩后，不由得大喜，高喊道：“严兆公子，我们私奔！” “扑哧！” 正在喝茶的赵岩，一口将茶水都喷了出来。 “那个……那个，我三伯和那个范天龙带着一百多家丁来了，还拿着兵器，咱们快走，不然你就没命了！”崔妍妍补充说道，并朝着赵岩伸出手来，示意赵岩和她共骑一匹马。 赵岩放下茶杯，问道：“崔大小姐，即使要逃，也是我逃就行了，你为何要逃啊？” 崔妍妍一愣，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为了自己的爱情，她决定放弃崔家大小姐的身份和赵岩私奔，在骑马来到门口时，她已经想到赵岩在书房读书，而她在另一旁带孩子的情景了。 “我……我被逼着嫁给范天龙，自……自然要跟着你走了！”崔妍妍红着脸说道。 赵岩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恐怕咱们谁都走不了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声音越来越近。 崔妍妍当即翻身下马，高声道：“有我保护你，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与此同时，崔老三和范天龙带着人已经将院子都围起来了。 “妍妍，你怎么在这里？”崔老三刚进门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崔妍妍。 范天龙也是一愣，先是望了崔妍妍一眼，然后面色冰冷地看向赵岩。 “三伯，他就是我曾说过的严兆公子，乃是举人身份，并且我想要嫁的也是他，你们休得动手！”崔妍妍张开双臂说道。 听到此话，范天龙当即就怒了！ “你……你……你这个臭女人，竟然敢跟本少爷戴绿帽子，我要杀了他！” 崔老三面色阴寒，朝着一旁的人挥手道：“将大小姐抓起来，先绑到院外的树干上。” 当即，在三名护卫的拖拽下，将崔妍妍拉到了院外。 而赵岩依旧坐在原处，一脸淡然地品着清茶，丝毫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严兆，即使你是举子出身，老子将你打废打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怪只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崔老三摸了摸还没有消肿的半边脸，无比愤怒地说道。 而范天龙握着拳头，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第二百零三章 怂县令 “上！”崔老三大手一挥，上百名崔家护卫便朝着赵岩围去。 而这时，三十六名身穿黑衣的青年挡在了赵岩的面前。 一个个目光冷峻，仅仅气势，就让那一百名护卫感觉到了压抑！ 范天龙大喊道：“你们一百人难道还怕这二三十个人吗，给老子上！” 砰！ 范天龙朝着一名崔家护卫的屁股一脚踹了过去。 那名崔家护卫在猝不及防下，举着长棍便朝着黑衣禁军们冲去。 紧接着，后面的崔家护卫们也咬着牙，甚至有的闭着眼睛便朝着前面冲去。 在他们冲过去的瞬间，禁军士兵们动了。 他们都是经过实战训练过的兵士，在战斗中，几乎不用任何花招，完全以打倒对手为唯一目的。 接下来，崔老三和范天龙看到了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且见过之后一辈子都将铭记于心的画面。 嘭！嘭！嘭！ 三十六人打一百人，就像是拔萝卜一般，几乎是一招打倒一个，干脆利落。 那些崔家护卫们根本还未开始进攻，便被摔倒在了地上，基本都是手臂或腿部骨折，瞬间便丧失了战斗能力。 “啊，痛……痛痛痛……” 院落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哀嚎声，仅仅片刻，一百名崔家护卫便全部倒地不起了。 而那三十六名黑衣人的额头上，连一滴汗珠都没有，甚至衣服都没有什么褶皱。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范天龙无比恐惧地问道。 赵岩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抬头看向崔老三说道：“崔老三，今天可是第二日了，若明日晚上，你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保证，百年崔家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崔老三深深皱起眉头，然后朝着不远处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中年人立即会意，从马车的后面拿出了一把长弩，然后迅速瞄准，指向赵岩。 看其操纵长弩的熟练程度，明显经验十足。 就在长弩即将发射的那一刻，不远处的黑娃，手里出现一把小巧的匕首。 “嗖！” 匕首瞬间被抛出，插进了那名管家的肩膀处。 “啊！” 那名管家痛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而黑娃迅速冲了过去，抢夺过那把长弩，并检查了一遍马车里并无其它弩器后，方回到了赵岩的身边。 “私藏弩器，可是要杀头的。”赵岩看向崔老三说道。 崔老三顿时紧张了，那把弩器乃是他从军队中即将淘汰的弩器中用高价买下来的，一般都不会拿出来。 没想到今日不但没有派上用场，反而被人夺走了！ 此刻，崔老三感觉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魔鬼。 “今日，算我崔亦雄认栽了，你到底想要什么，要钱财，功名，还是女人，只要不是很过份，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咱们今日的矛盾就算揭过了！”崔老三已经完全认怂了。 赵岩淡淡一笑，道：“我要崔家将七成的财产分给行远县百姓，你能答应吗？” 七成？ “你倒是狮子大张嘴，不要说七成，就算一成，我崔家也不可能拿出来！”崔老三瞪眼说道。 “那就请回，让你们族长来和我说话！”赵岩语气淡然地说道。 崔老三眼珠转了转，心中想到，为今之计，能够制服这个青年的的也只有朝廷了，看来只能让刘实清来处理掉这个麻烦了。 到时，对方若不反抗，就将其抓进大牢；若放坑了，就在他头上扣上一个造反的帽子。 若刘实清收拾不了他，那就让甘平府知府莫声收拾他。 崔老三冷哼一声，扭脸便撤了。 范天龙双腿微微打颤，也迅速地撤退了。 片刻后，崔家的人便全走了，崔妍妍也被他们用马车拉走了。 …… 崔老三和范天龙回到县城后，并未回崔府，而是直奔行远县县衙。 “什么，你们竟然还拿出了弓弩，三哥，你这不是胡闹吗？”知县刘实清一脸苦涩地说道。 崔老三有些蛮狠地说道：“实清，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你看着办，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让那个小子轻易离开行远县，如果能让其意外死亡，那就更好不过了！” 刘实清向来胆小怕事，一听到意外死亡四个字，不由得眉头紧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旁的范天龙补充道：“刘大人，私藏弓弩可是重罪，那小子还是长郸城的，万一他在长郸有关系，将崔家私藏弓弩的事情抖出去，即使定个造反之罪也是有可能的，到那时，你觉得自己的乌纱帽还能保得住吗？” 听到此话，刘实清差点儿没有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他和崔家一直都是荣辱与共的关系，崔家要倒了，上面的知府莫声肯定完蛋，而他在这个县令的位置自然也就坐不住了。 刘实清思索了一下，道：“明日，我便命人传唤那赵岩，先找个借口将其关押起来，至于如何处置，还是听族长的！” 崔家族长崔河，这两日便会回来了，他才是崔家真正的支柱。 并且刘实清还有一件事情未曾告诉二人，这两日，行远县反对新政的事情虽然闹得红红火火，甚至已经传遍了整个庐州，但是实际效果并没有像崔老三想得那样，百姓和书生群起而反之。 邻县的很多官员都处于观望的状态，因为一旦这个反抗得不了民心，那就是忤逆圣上，这个罪名即使沾上一点点，也会将未来的仕途完全堵死。 刘实清乃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他也很无奈，他向来喜欢和稀泥，但这一次，他不得不和崔家站在一条船上了。 而赵岩也派人在行远县暗中调查反对新政的情况，令他惊喜的是，百姓和书生闹了两日后，并没有呈现扩张趋势，并且在茶楼饭馆中，有些书生开始分析起新政的优势和劣势，并没有那么排斥新政了。 翌日一大早，赵岩刚吃完早饭，两名衙役便来到了他居住的小院，声称知县大人有要事传唤，需要赵岩去一趟，由于赵岩的举人身份，他们说话倒也客气。 赵岩早就料到这一招了，当即和黑娃一起前往县城，准备再会一会这位向来很怂的知县大人。 第二百零四章 崔河归来 行远县县衙，公堂之上。 知县刘实清望向赵岩，问道：“严举人，本官将你唤来，乃是问询昨日你聚集民众在云岭村打架斗殴之事，听闻你让仆人竟然打伤了上百人，对周边的村民生活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你可知罪？” 说完此话，刘实清自己的心里都觉得有些发虚。 赵岩抬头，瞥了刘实清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刘知县，昨日确有此事，不过罪不在我，是崔家人率百名家丁意欲找事，我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 “啪！” 刘实清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顿时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有了气势。 “还敢狡辩？你可知昨日行远县的医药铺全都满了，只因为了救治被你打伤的人，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当防卫，为何你的人没有受一点伤！本官看此事完全就是你派人在挑衅朝廷律法！”刘实清瞪着眼睛说道。 赵岩白眼道：“知县大人，我现在都怀疑你这个官职是不是买来的，说话怎会无一丝逻辑。我的人没有受伤，乃是因为实力强，和主动挑衅没有一丝关系，你见过三十多人主动挑衅一百多人，而那一百多人还被叫到对方的院子里挨揍的吗？” 刘实清顿时哑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编理由，但如果不给赵岩定个罪名，他根本无法将后者关押起来。 “一派胡言，本官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来人啊，将二人暂押大牢，待本官找出证据来，再审！”刘实清说不过赵岩，只能如此粗暴地来讲了。 “慢着！” “刘知县，你可以先看一样东西，看完后你再将我二人押入大牢也不迟！” 说罢，赵岩看向黑娃。 黑娃立即会意，当即从怀里面拿出一个硬壳纸封文书，递到了刘实清的面前。 刘实清面带狐疑，打开文书一看，不由得呆住了。 “严兆，新政巡察使，官居副五品。” 比他这个知县要高上好几个品级呢！ 新政巡察使，乃是赵岩离开长郸之前，专门设立的一个官职，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京官也参与到新政改革中，并履行监督之责。 刘实清认真查看了上面的印记，发现确实是中书省所留，这种印记根本是无法造假的。 赵岩睥睨地望了他一眼，心中喃喃道：官方造假，你能看得出来？ “大……大人，是下官的错，下官给你赔不是了！”刘实清瞬间变脸，那谄媚的笑容，让赵岩只想给他一记大耳光。 刘实清走下来，弯腰拱手，看向赵岩。 赵岩胸膛一挺，说道：“本官乃是微服出巡，你切莫泄露了本官的身份，若有需求，本官定会找你！” “下官遵命，一定不会将巡察使的身份外传的。” 赵岩点了点头，然后带着黑娃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走出县衙后，黑娃疑惑地问道：“公子，他真的不会泄露你这个身份？” 赵岩摇头一笑，道：“咱前脚走，他后脚便会向崔家告密。我倒要看看崔家接下来会怎么做？” 正如赵岩所料，他刚走出县衙，刘实清便从后门坐着小轿前往崔家了。 …… 崔家大厅。 崔家五兄弟、范家大少范天龙，行远县令刘实清，齐聚在一起。 “什么？那个严兆竟然是副五品的新政巡察使？这下子我们捅大娄子了”崔家老三一脸郁闷地说道。 他不但集结家仆要废掉严兆，而且还让对方将他私藏的弓弩抢走了，这两项罪过都足以他将牢底坐穿了。 崔家老三站起身来，说道：“要不这样，我明日便依他所言，向那对死了儿子的夫妻赔钱道歉，并修缮造纸坊，另外再拿出一万两银票给他，我就不信，见到银票他能不心动！” 崔老大微微摇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此人，但听到他做出来的事迹，便知他心高气傲，不是一个善茬，没准又是一个只爱功名不爱财的傻官员，用银票不易收服啊！” 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崔明志说话了。 “我与那位严兆公子倒是聊过一次，此人极为聪智，并且和妍儿也有数面之缘，若我们能招他为婿，并且不再反抗新政，我崔家定然可以更加繁荣兴旺下去。” “不再反抗新政？不可能！”崔老三瞪着眼睛说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反抗新政成功后，在民间赢得的欢呼声与自己入朝为官的场景。 而一旁的范天龙也坐不住了。 “崔四叔，你的言外之意是我配不上你女儿，而我范家不配与你崔家合作吗？” 崔家五人，一听到范天龙说此话，不由得都菊花一紧，骤然紧张起来。 崔家和范家合作，每年至少能多赚几百万两银子呢，他们可没人愿意与钱过不去。 “贤侄，我四弟不过是说一说了，你莫要当真，玩笑玩笑！”崔老大打圆场道，顺便还瞪了崔明志一眼。 崔明志无奈，只得不说话了。但在他的眼里，严兆要比这个范天龙好上十倍，百倍。 崔老大干咳一声，道：“父亲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关于新政和严兆之事，他定然自有高见，在老夫看来，不就是一个区区副五品的小官吗，何足挂齿，在行远县，我崔家要让其悄无声息的消失，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此话，不远处的刘实清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中喃喃道：副五品还算小官，人家看起来才二十岁，而我四十多岁才是个七品，并且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升迁了！这趟浑水我绝对不能趟。 暗杀朝廷官员，还是年轻的京官，这可是灭族的大罪。 就在这时，在大门口大人巡逻的副护卫队长黑虎快步跑过来，高声道：“族长回来了，族长回来了！” 听到此话，周围几人全都站起身来。 崔老三无比激动地说道：“咱们崔家的脊梁骨终于回来了！” 当即，众人便朝着外面迎去。 范天龙也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崔家族长对他甚是喜爱，没准他这几日便能够抱得美人归呢！ 第二百零五章 崔老三的坏主意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身材甚是魁梧高大，胡须略微有些发白的男人大步走进崔家院内。 此人便是崔家族长崔河。 崔河年轻时便是有名的经商奇才，并且尤为嗜赌。 曾经一日间输掉过三十万两银票，但他凭借着自己过人的经商天赋，硬是在三个月内，将这笔钱完全赚回来了。 这些年来，大周的世族不断受到士大夫官员的挤压，地位早已经不同往昔，甚至一些世族已经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了。 家大业大，最容易出现问题，而每一个小问题，都可能成为终结一个百年世家的导火索。 行远县崔家也出现过几次危机，但都是凭借着崔河胆大而独断的谋略让崔家重新回到了正轨。 而在崔家，崔河乃是一言堂，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崔家人敢反对。 “拜见族长（父亲）！”众人齐声道。 崔河朝着几人扫视了一眼，说道：“大厅内说！” 说罢，崔河便走进大厅，坐到了主位上。 他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喜欢许多文人和官员那种繁琐的礼节与规矩。 当即，崔老大连忙为其倒上热茶，然后朝着门口摆了摆手，顿时其他仆人全都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崔河俯视下方，皱眉说道：“老三给我写的信件，我已阅过，汇聚民意反抗新政，让陛下知晓他做的是错的，并以此重建我崔氏荣光。此主意甚好，但为何书生与百姓的兴致并不是很高！” 崔老三乃是崔河最喜欢的儿子。 他率先开口道：“爹，本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行远县的书生和百姓们还能闹上几日，但现在朝廷派遣的新政巡察使来到咱们行远县了，并和我崔家产生了一些矛盾！” “新政巡察使？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你细细讲来！”崔河略微皱眉问道。 紧接着，崔老三便将与赵岩的矛盾悉数讲了出来。 不过，他在讲述中，自然是将赵岩能有多坏就说得多坏了。 因为一个孩童溺亡，竟然让崔家赔偿七成的财产。 因为两辆马车争道，暴揍了范府大少爷范天龙。 崔老三找其说理，后者带着护卫将他们所有人都打了一顿，有些甚至还在家里躺着呢。 还有贪恋崔妍妍的美貌，意图让崔妍妍为其背叛崔家。 …… 总之，在他的嘴里，赵岩的罪行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罄竹难书。 崔家老大、老二、老五，还有范天龙都觉得崔老三说得甚是真实恰切。 唯有比较老实的刘实清和崔明志，觉得浑身难受，几乎快要听不下去了。他们觉得崔老三迟早会死在这张不分青红皂白的嘴巴上。 崔河听完之后，心中已经给赵岩贴了标签：一个意欲靠新政升迁，且很可能是个官二代的纨绔子弟。 “一个副五品的闲官而已，何足惧哉，先不用理他，目前咱们的紧迫任务是，如何将百姓和书生们的情绪彻底扇动起来？让朝廷迅速知晓我们行远县对新政的反抗，以及新政对百姓确实不利，并且还不会牵连到我崔家身上。”崔河说道。 几日前，当崔河收到崔老三的信件，告知他崔家有可能在新政事件上可以跃上一层楼，并且入主中书省的时候，崔河兴奋得一夜未睡。 他一直都有一个赌徒心理，包括崔家目前取得的很多成就，都是靠崔河孤注一掷的去赌才得到了。 而这一次，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赌博。 若新政于国无益，他就赌赢了，作为率先反抗新政的世族，没准他家还会被捧到天下第一世家的地位。 在大周，比皇权更厉害的乃是民心，若崔家被百姓追崇为第一世家，那他们这群崔家人将全部都会青史留名。 有了如此地位，即使大周被北蒙灭掉了，崔家的权力和名声依然会牢不可破。 因为任何一个朝廷都需要这种可得民心的世家。 至于是否会赌输，崔河从未想过，他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输。 一听到崔河如此支持反抗新政，崔老三不由得大喜，瞬间又有了主意。 “爹，孩儿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崔老三看向崔河说道。 崔河有些烦躁地说道：“什么叫做当讲不当讲，快说！” 崔老三看向周围几人，不由得有些犹豫。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只管讲，谁要透露出去，我打断他的腿！” 听到最后半句“我打断他的腿”，刘实清不由得身体一颤，他这个干爹说打就是真打，不要说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县了，即使是他的女婿甘平府知府莫声，若有做得让他恼怒的地方，那也是一记大耳光子便打过去了，不留丝毫情面。 崔老三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自古以来，变法皆由流血开始，我认为，如果不死上几个人，朝廷是不会重视的。” “如果我们行远县能有几个书生，以命反抗新政，并写下抗新政书，那定然能够引得天下读书人的共鸣，到那时，新政必败无疑，而我崔家可以好好安葬这些书生，只要事情传播出去，我们便可以用钱财资助更多的书生，让他们赴京告御状。此事若成了，我崔家的仁义以及前瞻的目光，不就让天下人都知道了吗？我们可是将大周从水火中救了出来啊！” 听到此话，崔明志感觉崔老三这个人甚是可怕。 而崔河却是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好主意！好主意！” 一旁的崔老五有些疑惑地问道：“三哥，咱们要去哪里找这样几个书生呢？” 崔老三顿时笑了。 “三只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书生还不好找吗？即使他们不愿自杀，我也有能耐让他们自杀！” 一旁的崔河，无比欣赏地看着崔老三，说道：“老三，此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了，只要能引起朝廷震动，我记你首功，至于那个新政巡察使，他若敢在咱们行远露头，老夫我有无数手段将其置于死地！” “为了咱们崔家，孩儿一定倾尽全力！”崔老三挺起胸膛说道。 第二百零六章 刘知县要倒戈了 翌日，天刚刚亮。 赵岩便听到了崔家族长崔河回到行远县的消息。 他本以为崔河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要么率人恐吓他一番，要么向他诚恳道歉。 但令赵岩意外的是，直到午后，崔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将他忽略了。 …… 午后，赵岩带着黑娃再次前往了行远县城。 他曾说过，三日后，若崔老三不向那对孩子溺亡的夫妇道歉，赔偿一千两白银且修缮造纸坊隐患，就要采取更加野蛮的行动了。 片刻后，赵岩和黑娃来到了行远县县衙。 刘实清一听是新政巡察使来了，当即将其请到了后厅，并迅速泡上了香茶。 “巡察使大人莅临行远县衙，真是让此处蓬荜生辉啊！”刘实清一脸笑容地说道。 赵岩白了他一眼，道：“少拍马屁，本巡察使今日前来，乃是有要事要办，速速召集衙役，去抓一个人。” “请问大人要抓谁？”刘实清疑惑地问道。 “崔家崔亦雄！”赵岩语气平淡地说道。 听到这五个字，刘实清吓得差点儿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请问大人为何要抓他？”刘实清单手扶着桌子问道。 赵岩道：“他答应本巡察使的事情没有做到，我要教训他一番。” 随即，赵岩将崔家造纸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此种罪名，足以将其抓到县衙问话了！ “巡察使大人，你千万不要引火烧身，这并不算什么大事情，若要赔钱，我来出就行。虽然你官阶很高，但崔家的人绝对动不得，这会影响你的前途啊！”刘实清劝导道。 刘实清也很无奈，作为被崔家培养起来的一个外姓人，他在行远县做知县以来，表面上是一县之主，其实就是崔家的管家。 现在，他既不想得罪崔家，也不愿意让这位巡察使得罪崔家，故而便打算自己掏腰包了。 “影响我前途，他崔家能影响我什么前途？”赵岩看向他问道。 刘实清想了想说道：“大人，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崔家这种世家，底蕴相当深厚，和朝廷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有时候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官职便丢失了。我作为崔家的养子，非常明白崔家的实力，故而在这里劝解巡察使大人，有些事情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大家都比较好！” 赵岩睥睨一笑。 “啪！” 他朝着桌子重重一拍，道：“刘实清，本官作为新政巡察使，罢黜你一个小小的县令还是没有问题的，你若不抓，就等着乌纱帽落地！” 刘实清顿时慌了，思索了一下，高喊道：“来人啊！” 很快，两名衙役快步跑了过来。 “大人，何事吩咐？” 刘实清干咳一声，然后道：“你们去崔府将崔家三爷请过来……哦……不，是抓过来，本官有案情要向他问话？” “啊？”两个衙役都是一愣，一脸迷惘地望着刘实清。 “怎么，听不懂本官刚才的话语吗？”刘实清瞪眼说道。 就在两名衙役准备去执行的时候，一旁的赵岩补充道：“最好多带几个人，能带上枷锁就更好了！” 刘实清当即朝着二人说道：“听到没，再带几个人，将牢里的大枷也带上。” 二衙役连忙应声点头，然后便去牢房里取大枷了。 赵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说道：“刘知县，等到崔老三来了，此案由你来审，你若供出我来或者不按照我讲的来，你这辈子的官运就到此打住！”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刘实清一脸胆怯地回答道。他若丢了官职，那对崔家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此刻，刘实清想的是，崔老三看到衙役们提着大枷去召他入县衙，一定会大怒，依照他的脾气，没准会暴揍那些衙役一顿，然后根本不予理会。 若能如此，刘实清就满足了。 在赵岩这里可以说，崔家家大势大，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无能为力。 而在崔家那里可以说，自己派人提枷而去，乃是为了故意引起崔老三暴怒，免了他一场暴揍。 赵岩哪里能不明白刘实清的想法，当即又开口道：“若是崔家老三不来，你就将所有的衙役都派去，他若敢殴打官差，那就是罪加一等，待到庐州知州肖文诚到来，本官定判其重罪。” 依照赵岩的谕令，庐州知州应该再有几日便到行远县了。 “庐州知州肖文诚要来？” 听到此话，刘实清大惊失色，一脸惊恐地问道：“大人是说，知州大人要来？” 赵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本官要是告诉你，是不是你就可以像上一次本官亮出巡察使身份后，稍后就前往崔府通风报信了！” “下官不敢，下……下官知罪！”刘实清当即就向赵岩跪了下去。 若是赵岩的靠山乃是庐州知州，并且庐州知州也是支持新政，但崔家可能就完了。 并且不管崔家完不完，崔老三肯定是完了。 私藏军伍弓弩，聚众殴打官差，并且还准备在这几日弄死几名秀才，并将他们伪装成为新政而死的样子。 这一件件的罪状，足以判处崔老三斩刑了！ 刘实清虽然胆小怕事，但脑子却不傻。他越来越觉得崔家依靠反抗新政而提高崔家地位的做法，乃是一个险招。 整不好就容易让百年崔家毁于一旦。 而他毕竟是个外姓人，崔家即使再牛，他也分不了多少好处，反而崔家会觉得他比较听话，便让他一直坐在行远县知县的位置上。 思索了片刻后，刘实清还是觉得这位新政巡察使乃是正义的一方，并且大腿也比较粗。 他决定，要倒戈了！ “巡察使大人，下官有重要事情举报，乃是关于崔家的。”刘实清高声道。 赵岩不由得乐了，这还是刘实清第一次主动揭崔家的短处呢！ “说！” “崔家之所以反对新政，一方面是因为利益受损，另一方面则是认为，若成为反对新政的首个家族，那以后新政失败后，崔家的名声必将远扬。昨日，崔家召开家族大会时，我也在里面，崔家族长认为行远县反对新政的呼声还不够热烈，而崔家老三提出了一个新的主意，准备逼迫六名秀才以死谏君。” “如何以死谏君？”赵岩疑惑地问道。 第二百零七章 怂人崛起 刘实清既然已经打算背叛崔家，便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崔老三认为反抗新政，唯有以死谏之，方能引起百姓与士子共鸣，故而他决定在行远县找六名秀才，不管是用钱还是去威胁，都要逼得这六名秀才写下抗新政书，然后悬梁自尽，只要将此事闹大，庐州的新政自然便无法进行了……” 听完刘实清的讲述后，赵岩的面色变得愈加阴沉起来。 他本以为崔家只是为了自身的产业和地位不遭到损害才极力反对新政，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笃定新政定然失败，故而一直蓄谋对抗新政。 若那六名秀才真的以死谏之，反抗新政，那定然会在庐州，甚至整个大周造成不良的影响。 赵岩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赵岩看了刘实清一眼，有问道：“若你所言属实，那崔家犯得可是灭门的大罪，你是真心要反叛崔家了！” “唉！” 刘实清长叹一口气，道：“不瞒大人讲，这些年来，我早就快忍不了了，崔家向来爱惜羽毛，任何坏事不是交给盗匪去做，便是交给衙门来办，他们在百姓心中落得了一个好名声，而我这个知县却完全被忽视掉了。” “我刘实清也是进士出身，虽然能力有限，但也知何为君国大义，崔家养育了我，我应该倾尽全力汇报，这无可厚非，但这几年来，崔家做的事情太缺德，我觉得自己已经对不住良心了，睡觉的时候，都经常做噩梦……” 刘实清越说越生气，将这些年受的苦，受的累全都倾吐出来了！ 赵岩听完后，对他还是有些同情的。 人活于世，谁都不容易。 他这个皇帝不也是为新政而操碎了心嘛！ “刘知县，待崔老三过来，你在公堂之上，可将他意欲逼迫六名秀才以死谏君的事情引出来，待我确认之后，接下来的事情，便无须你操心了！” “另外，你放心，我绝对保你全家性命！”赵岩一脸认真地说道。 “下官遵命！”刘实清拱手道，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信任对方。 片刻后，崔老三来了，骂骂咧咧地来到了公堂之上，还带着数名护卫，而一旁衙役的脸上都满是青肿，显然是挨揍了。 看崔老三的表情，似乎还喝了一些酒。 “刘实清，你给我滚出来，真是插着鸡毛当令箭，竟然胆敢拿大枷来绑我，若不是我崔家，你现在没准还是一个和狗抢食的乞丐呢！”崔老三怒不可遏地说道。 刘实清身穿官服，有些尴尬地走上公堂，还不待开口说话，崔老三便又开口了。 “刘实清，你三哥今日来县衙确实找你有事，有四名秀才不愿自杀，我人手不够，必须要你的衙役出手了！”崔老三仰着脑袋，甚是倨傲地说道。 赵岩听到这句话后，瞬间从后面走了出来，冷眼看了崔老三一眼，高声道：“来人啊，上枷，下狱！” 唰！唰！ 眨眼间，两名黑衣人奔进公堂，一脚将崔老三踹跪了地上，然后拿起一旁的大枷，扣在了他的脖颈处。 “我……我……”崔老三刚准备开口，就被一名黑衣人一记手刀打昏了过去。 然后像拖一头猪般将其拖了下去。 崔家一旁的五个护卫，呆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他们认出这两个黑衣人，正是那日在云岭村庭院暴打他们的黑衣人。 这五个护卫，旧伤还没有好呢，可不愿再添新伤。 赵岩看向这五个护卫，冷声道：“回去禀报你们族长崔河，崔老三私藏弓弩，聚众斗殴在先，咆哮公堂，意欲杀人反对新政在后，已经被新政巡察使关进大狱了，至于会是什么罪名，日后将会宣判。” 说罢，赵岩摆了摆手。 而那五个护卫，自然是迅速跑出县衙，朝着崔家报信去了。 …… 半个时辰后，崔家族长崔河得知了崔老三被关进大狱的消息。 “爹，这个狗屁巡察使还真是胆大妄为，竟然将老三都抓了，要不咱们去县衙将老三抢回来！”崔老大无比愤怒地说道。 崔河眼睛一瞪。 “抢回来？你是想闯县衙吗？” 崔老大顿时愣住了，县衙里的衙役自然不可能是崔家护卫的对手。 但是，百姓私闯县衙，等同于造反，这个罪名，崔家可是不敢担下的。 崔河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明日我的贤婿就要来到行远县了，此事交给他去办即可。” 他说的这个贤婿，正是甘平府知府莫声，正五品官职，来到行远县后，即使那位巡察使也要自称一声：下官。 反抗新政这么大的事情，崔河自然要和莫声说上一声了。 入夜，县衙庭院，凉亭中。 两荤两素，一坛酒。 赵岩和刘实清喝起酒来。 “大人，下官这辈子活得真是窝囊啊，读了一肚子孔孟之道，但既不能为天子分忧，也不能为百姓做事，反而还助纣为逆，成为崔家的狗腿子！” “我对不住我刘家祖先啊！” 刘实清一边说，一边喝酒，不多时便喝得脸色微红，有些懵了。 其话语虽然说得语无伦次，但却开始说起心里话了。 “巡察使大人，你都不知道崔家有多脏，除了崔家老四崔明志外，其它没有一个好东西，对了，还有他们的女婿莫声，这位莫知府，表面上是一个勤劳爱民的好官，其实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干得下流事我都说不出口。我至今还记得去年冬天，他在崔老三经营的暗娼馆子里足足呆了七日，在走之前，还卷走了行远县去年三成的地税，这种畜牲，根本就不配为官。” …… 接下来，几乎变成了刘实清的吐槽专场，将每个与崔家有关的人物都骂了一顿。 赵岩听完后，连连叹气。大周官员的腐败与无能，远远比他想象中要严重，而最后遭到迫害的还是百姓。 他若不微服出巡，根本不会了解这种事情，而即使是萧敬业等人也不会将这种官场的弊端呈给赵岩，因为这种官员实在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全部清除掉。 第二百零九章 二手商，赚差价 莫声在得知赵岩乃是潘文悦的高足后，不由得换了一副嘴脸，并且他已然明白为何赵岩要极力打压崔家了。 新政若成，潘文岳归朝后，那自然是首功，乃是有机会执掌中书省的，而赵岩作为其名下弟子，以后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莫声思索了一番后，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堵住赵岩的嘴，然后再让他离开甘平府。 莫声捋了一下胡须，笑着说道：“严巡察使来我甘平府视察，本官作为当地父母官，理应表示表示，只是不知巡察使的喜好？” 赵岩一听，当即明白了。 对方乃是要送礼巴结他呢！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莫知府真是客气了，我也是一俗人，除了不贪图美色外，对世间的其他俗物还是喜欢的。” 听到这话，莫声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心中喃喃道：这小子，面色俊朗，定然在长郸城的勾栏瓦舍里都逛遍了，所以看不上甘平府这种小地方的胭脂水粉，故而想要的一定是钱财，而钱财，崔家可是不缺的。” “那本官与巡察使也是同道中人啊，本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关在大牢里的崔老三乃是我的小舅子，望巡察使可以酌情处理！” 赵岩脸上笑容灿烂，道：“莫知府的面子，我定然是要给的，至于这个面子有多大，就看莫知府的表现了！” “明白明白。” 莫声在与赵岩寒暄了数句后，便离开县衙，前往了崔家。 一旁的刘实清一脸不解地说道：“巡察使大人，你这不是在向莫声索贿吗？” 赵岩喝下一口茶，道：“取之于民，自然也应用之于民，你县衙的财政不是很困窘吗？这笔钱给你，你用不用？” “用！用！用！”刘实清欢喜地说道。 崔府大厅中。 族长崔河，崔老大，还有莫声三人坐在一处大厅中。 “唉！” 莫声长叹一声，然后说道：“他可是潘文悦的弟子，潘文岳乃是陛下现在的红人，我们惹不得，若我们杀了他，事情就彻底闹大了。而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便是破财免灾，用钱财封了他的口，然后让他离开行远县！” “那要多少钱？五千两够不够？”崔老大伸出五个手指。 “五千两？你打发叫花子呢，那严兆虽然比我低上半阶，但人家乃是皇城来的，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至少要这个数！”莫声也伸出五个手指说道。 “五万两？”崔老大惊呼道。莫声是来给崔家帮忙的，这个钱自然只能崔家来出。 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崔河，朝着桌子一拍，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既然我们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要能封住他的口并将其赶走，五万两也不是不行！” 家主都说话了，崔老大还能说什么，只得去崔家的账房支钱去了。 半个时辰后，莫声怀揣着五万两银票从崔府走了出来，其脸上满是喜悦，如同当年中举一般。 “五万两银票，我留下三万两，剩下的两万两交给那严兆就行了！” 黄昏时分，莫声的一名亲信，带着一盒点心来到了县衙，声称一定要将点心送到赵岩的手中。 赵岩哪能不知点心盒里会是什么，当即将那人单独召到了一个庭院中。 “巡察使大人，这是我家知府为你挑选的点心，心意满满，你一定要打开尝一尝！”那名看起来尖嘴猴腮的亲信躬身说道。 赵岩淡淡一笑，接过点心后，背身打开了盒子。 里面赫然放着两万两银票。 那名亲信说道：“我家大人说了，巡察使大人品尝过点心后，一定会有话说的。” 赵岩转过头来，说道：“不错不错，知府大人确实用心了，不过本官除了喜欢点心外，对田地和店铺也甚是喜欢，就是不知你们知府大人有没有这个想法了？” 那亲信听到这话，心中已经将赵岩骂了一遍，如此明目张胆收受贿赂的官员，他不是没见过，但这种一个副五品级朝着正五品级官员索要贿赂并且还始终不满足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属下知道了，这就向我家知府传达。”那亲信朝着赵岩鞠了一躬，便迅速离开了。 赵岩将两万两银票从点心盒里拿了出来，感叹道：“怪不得官员们都喜欢当贪官，这真是一本万利啊！” 而那亲信回去后，立即将赵岩的原话复述了出来。 “什么？他要了银票还不满足，还想要田地和店铺，竟然比本官还贪心！”莫声气愤地说道。 一旁那亲信安慰道：“大人，又不是咱们花钱，你再去崔家一趟，田地和商铺不都有了吗，你还能赚一些呢！” 莫声顿时乐了。 “哈哈……对，这对本官是没有任何坏处的！”莫声整了整衣服，当即又朝着崔家奔去了。 崔府内，又再次上演了与上次相同的情节。 崔老大：“五十亩良田，两家店铺够不够？” 莫声：“人家可是长郸城来的，你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至少要一百五十亩良田，六家店铺！” 崔老大：“什么？” 一旁的族长崔河发话了，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些我崔家还是给得起的，只要能堵上他的嘴，并让其离开，我们很快就赚回来了！” 很快，莫声便派亲信拿着一百亩良田和三家商铺的地契，前往了县衙。 他自己又大赚了一笔。 如果让赵岩知晓还有这种操作，定然会大骂道：“二手商，赚差价，真卑鄙！” 那亲信在送礼的时候，明确表示希望赵岩放了崔老三，并且尽快离开甘平府。而赵岩秉持着“只收礼，不办事”的态度，随便搪塞了几句便将那个亲信赶走了。 这些钱和地契，都是莫声行贿的证据，待到庐州知州肖文诚到来，他便可以收网了。 而在这时，一场意外发生了。 两名书生于半夜在某个私塾里上吊自杀了，并且留下了一大篇反对新政的文章，行远县书生的情绪瞬间被点燃，竟然将县衙围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章 怼人县令 行远县县衙，前厅。 桌子上放着那两名上吊书生的遗书。 两封遗书要表达的意思其实一致，大概意思就是，自己从八岁便开始念书，目前已经接近四十岁了，本以为只要努力，一定能够金榜题名，但朝廷新政让他们的梦想成空，故而他们打算以死明志，并希望行远县的读书人都能够反对新政，为天下读书人争得一条生路。 赵岩看罢遗书后，坐在那里慢慢品茶，而在县衙外面，十分喧闹，书生们都希望刘实清出面给一个说法。 片刻后，刘实清从大牢中回来了。 “启禀大人，我都派人打崔老次了，他皆说自己和那两名书生的死没有关系。依我看来，可能确实没关系，他还没有出手，就被咱们抓住了！”刘实清说道。 赵岩微微点头，在他看到那两名上吊书生的遗书后，便几乎笃定二人是因为不满新政而自杀了。 之所以让刘实清向崔老三刑讯逼供，就是单纯找个借口凑崔老三一顿，并且迎着这个契机，赵岩可以拖着不用将崔老三放走，让莫声还无话可说。 “那两个书生，文采一般，即使没有新政，考上功名的可能性也不大，自己没实力还怪在新政上了！”刘实清撇嘴道。 这两日，在赵岩潜移默化的教导下，刘实清已经成为新政的疯狂支持者了。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道：“大人，不好了，那群书生要闯进县衙了！” 刘实清眉头一皱，看向赵岩。 赵岩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作为这个县的父母官，若没有能力让这些书生退去，那说明你不适合当官！” 此话一落，刘实清胸膛一挺，当即道：“走，出去看一看！” …… 在大周，有一个很奇葩，并且从未写在纸面上的规矩。 百姓，商人私闯官府，都算得上造反。 而书生，不管是闯县衙，还是写反诗，甚至辱骂当今的陛下，基本都会得到宽容。 因为在大众的印象中，书生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并且懂得礼法，根本不会乱来。 正因为这种特殊待遇，才造成了大周的书生相当具有杀伤力。 而此刻，围在县衙门口的二百多名书生已经开始翻墙头了。 刘实清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一名书生坐在墙头上，正打算和外面的书生来个里应外合，但却被墙下的衙役们拦住了。 “子曾经曰过：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在本公子看来，咱们这位县令，只关心他的乌纱帽！”那名书生骑坐在墙头上，摇头晃脑地高声说道。 以前，刘实清顾头顾尾，生怕自己的官位丢了，故而做事总是以和稀泥的方式，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怎么高兴，就要怎么行事。 他走到大门口，朝着一旁的衙役说道：“开门！” 当即，衙役们卸下门栓，外面的书生们瞬间涌了进来。 刘实清高声道：“本官便是行远县知县刘实清，你们闯我县衙，到底为了何事，若说不明白，本官统统将你们关进大牢！” 刘实清瞪着眼睛，怒目而视，说完之后，周围的喧闹声慢慢减弱了下来。 最前面的一名书生，看向刘实清说道：“刘知县，我们乃是为了昨日自杀的那两名书生而来，我们希望你能代表我们行远县，将我们的心声传递出来，陛下必须要废除掉精减官员的谕令，不然我们这些读书人还怎么活下去！” “是啊，我们苦读十年圣贤书，就是为了一日为官，这样的新政，是完全逼着我们去死啊！” “那两名书生的昨日，可能就是我们的明天，知县大人若不为我们向朝廷请愿，我们便在县衙不走了！” …… 这些书生们各个面带愤怒，想要表达的内容无非只有一点：朝廷新政断了大多数人为官的后路。 刘实清撸了撸袖子，然后双手朝下一压，示意周围安静下来。 待周围书生们都不再说话，他方才缓缓开口道：“你们觉得自己读了一肚子圣贤书就很崇高吗？刚才有人说，当不了官，就是逼着他去死！” “本官在这里问一句，你们有手有脚，若知道自己没能力考上功名，为什么不去选择其它的路呢！” 刘实清伸手一指，看向两个胡子都有些花白的书生道：“你们两个，都近五十了，目前还只是个秀才身份，前半生全靠父母养着，你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经常在街道茶馆里高谈阔论，甚至借钱去勾栏瓦舍中，还美其名曰体验生活，我呸！” “你们这些人，很多活得还不如那些平民百姓，你们像田农商人那样为朝廷交过税吗？你们像士兵那样为朝廷流过血，流过汗水吗？对朝廷没有丝毫贡献，反而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考不上功名，而阻止朝廷施行新政，你们才是朝廷真正的蛀虫！” “若有能耐，你们就先为朝廷建功，若有文采，就写个让全天下人都信服的政策交给朝廷，让陛下替换了现在的新政，若没有这种本事，赶紧滚蛋，不然本官有一个抓一个！”刘实清面色冷清，从来都没有如此严肃过。 书生这个群体，就是遇弱则强，遇强则弱，听到这些话后，一方面是心虚，一方面确实有些怂了。 刘实清紧接着说道：“本官认为，那两个上吊的书生，一丝都不值得同情，自己没有能耐，反而泄愤于朝廷，此种自私之人，不宜为官，你们若觉得自己不能当官便要自杀，本官绝对不拦着！” 说罢，刘实清拂袖而去。 此时的他，感觉自己的身形尤为高大，正义感十足，并且有成为治世能臣的潜力。 并且，这种怼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而书生们也都陆续悻悻地离开了，为今之计，要么拼命读书，要么便只能另换一种职业了。 不远处的赵岩看到这种情形，不由得有些惊喜，喃喃道：“哈哈，这个怂县令刘实清还是可以培养的嘛！” 第二百一十一章 崔家人要疯了 翌日，近午时，崔家大厅。 崔家族长崔河，崔老大，崔老二，崔老四，崔老五，范家范天龙，甘平府知府莫声，七人齐聚于大厅之中。 崔老大看向莫声，有些不满地说道：“莫知府，就在昨晚，老三在大牢中被打得皮开肉绽，几乎丢失了半条性命。看来我崔家的那些银钱、田地和店铺都是喂狗了啊！” 莫声眉头一皱，冷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那些东西是我贪下了吗？我已经派人问过了，严兆说，老三入狱的罪名本就是意图强迫多名书生自杀反对新政，而今真有书生自杀了，他觉得此事与老三有关联，担心朝廷查案底，故而暂时不能放人！” “哼，我崔家已经不能再相信你了，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们只会落得人财两空，那严兆离开庐州后，定然会向朝廷揭发我们犯下的罪行的，此人必须要除掉！”崔老大目带寒光，现在的他，不但不相信严兆和刘实清，连莫声也不再相信了。 因为他昨晚探查到，莫声又给了徐三娘一大笔银钱，这笔银钱很有可能就是崔家的钱。他之所以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是觉得莫声还有利用价值。 “绝对不能除掉，他可是潘文悦的弟子，若死在行远县，咱们谁都脱不了干系！”莫声拒绝道。 莫声想的是，若新政巡察使死于行远县，他这个知府乃是最容易受到牵连的，很有可能再无往上走一步的可能了。 “我看你是担心丢了自己的官职！”崔老大讥讽道。 “崔老大，你少阴阳怪气的，我现在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为了崔家！”莫声气愤地说道。 …… 这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但其他人也都没有想要劝架，崔老四崔明志更是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因为他说话，也没有人听，自从崔妍妍被崔河关在后院，并禁止任何人探望后，他便对崔家死心了。 “砰！” 族长崔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朝着下面瞪了一眼后，顿时没有人敢说话了。 一旁的范家公子范天龙，眼珠一转，说道：“崔祖父，我认为，崔伯父所言有理，那严兆摆明了就是和我们过不去，并且他作为潘文悦的弟子，怎么可能和我们一起反对新政呢？” 崔河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认真想一想，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说罢，崔河便离开大厅，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在崔河的书房书架处有一个暗格，暗格后面乃是一个大约十平米的暗室。 暗室之中，有一个宽约三尺，高约五尺的石台，而石台之上，放着一个纯金打造的盒子。 崔河轻轻打开盒子，盒子内，只有三枚泛着绿锈的铜钱。 崔河乃是一个赌徒，在他自己不能做决定的时候，便靠着这三枚铜钱，决定自己应该朝着哪个方向走，他已经尝试了数次，每一次都让崔家度过了危机。 他拿起三枚铜钱，将其放在手心，然后双手合了起来。 “若阳面多，则隐忍不动，若阴面多，则立即除掉新政巡察使！” 说罢之后，崔河将铜钱在手中摇晃起来，然后手掌松开，三枚铜钱顿时散落在了地上。 砰！砰！砰！ 崔河低头一看，三枚都是阴面。 “既然天意如此，那我只能狠下心除掉他了！”崔河将铜钱重新放在黄金盒中，然后走出了书房。 大厅中，崔河高声道：“我已经决定了，迅速除掉这位新政巡察使！” 崔老大和范天龙顿时大喜，而莫声却是略微沮丧，但崔河的命令，崔家任何人都是无法更改的。 崔老四崔明志，紧皱着眉头，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百年崔家可能就要彻底完蛋了。 “大家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如何能够隐蔽地将严兆杀掉，他躲在县衙中一直不出来，并且属下的实力也十分强悍，仅靠我们崔家护卫的力量还是有些不够啊！”崔河问道。 这时，范天龙胸膛一挺，走了出来，道：“崔祖父，我有一计，近几日，风和日丽，晚间也甚是晴朗，凉风阵阵，我建议用火攻，将整个县衙都烧掉。” “火烧县衙？不妥不妥，若是被查出来，那可是谋逆的大罪啊！”莫声感觉范天龙已经疯了！ 范天龙淡淡一笑，说道：“只要我们做的够隐蔽，没有人能够看到，并且这也是最省事的一种办法，到时我们将凶手推给那些读书人即可，他们本身对县衙就不满，而唯一需要做出牺牲的，可能就是刘实清也要跟着去死，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别人看出，我们乃是针对新政巡察使！” “好，好计策！此时将罪名推在那些书生的身上，最为合适！”崔老大非常兴奋地说道。 崔河也微微点头，道：“刘实清已经和我们崔家不同心了，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此事便交给老大和天龙去办了。” “天龙，此事若办得漂亮，办完之后，我让你和妍妍成亲，到时你可以带着妍妍与我两家结盟的契约一起回到范家！” 范天龙不由得大喜，他对崔妍妍的暴脾气可谓是爱不释手，若不是这是在崔家，他早就发起进攻了。 莫声苦着脸，没有说话。 “咳咳！” 崔河干咳一声，道：“莫声，此事你也要尽心配合，若以后，我崔家能成为大周最大的世家，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莫要忘了，咱们可是一条船，船破了，谁都跑不了！” “小婿遵命！”莫声拱手说道。 崔河又想了一下，说道：“待火烧县衙后，老夫亲自在外围守着，咱们必须保证没有一个人能从县衙中逃出来，知道吗？” “是！”除了崔明志，其他人都高声回答道。 而崔明志感觉崔家人都疯了，如此做法，若不成功，那崔家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必须给妻子和女儿找一条后路。 崔河看向崔明志，道：“老四，看你的表情，是对此事有异议吗？” “没……没有，我……我支持父亲的决定！” “那就好，在火烧县衙之前，在座的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崔府，崔家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能离开崔府，以防消息外泄！”崔河站起身说道，然后便离开了。 崔明志一脸沮丧：完了，彻底完了，崔家人都已经疯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待我梳妆打扮一番 很快，崔老大和范天龙便定下了火烧县衙的策略。 由崔老大与范天龙率领一百名提着火油的护卫在子时包围县衙，然后放火。 崔河会带着崔老二、崔老五负责守住县衙周围的几个街口，以防有漏网之鱼。 至于莫声则要带着护卫，在慌乱中将崔老三救出来。 他们觉得，只要新政巡察使以及手下的护卫一死，那这场事故到底是什么情况，便完全由崔家说了算。 而此刻，近午时。 崔明志在大厅内来回踱步，甚是焦躁。 崔河有些不信任他，直接将他也软禁了。 崔明志虽然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但思考问题的能力却是比崔家绝大多数人都要强的。 如今，崔家人完全是被“反对新政成功，崔家便有可能成为大周第一世家”的噱头给圈住了。 崔河和崔老大更是为此着魔了。 而崔明志想的是，若崔家火烧县衙失败，或者被朝廷查出，那绝对是全族抄斩的罪过。他不愿意赌一把，也没有那么多的野心，更没有那么歹毒的心肠。 他思考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能够活下去。 思索了许久后，他将妻子崔氏喊到了书房中。 “待到了晚上，你去向父亲母亲求情，表示希望能见妍妍一面，并为她送一些吃食，父亲应该不会拒绝，然后你便带着食盒去看妍妍，并且在食盒里装上一把匕首，你告诉妍妍，让她速去县衙告知严兆公子，崔老大今晚将带人火烧县衙，妍妍自然有办法离开崔府！” “啊？要烧县衙？”崔氏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而后又说道：“夫君，那……那你这样做，不是彻底毁了咱们崔家吗？” 崔明志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我也只能舍大家顾小家了，火烧县衙，乃是灭族的大罪，咱们不能跟着他们胡来！而严兆公子是个好官，未来前途无量，一定不能死在这里！” “嗯嗯，我都听夫君的。”崔氏点了点头。 入夜，崔氏在崔河的许可下，带着食盒来到了一处别院，两名崔家护卫站在院落外面守护着，在得到命令后，将院内厢房的钥匙，交给了崔氏。 崔氏提着食盒，打开了那间锁着的厢房门。 里面传来崔妍妍暴躁的声音。 “赶紧滚，你们若不放了我，我便什么都不吃！” “妍妍，是我！”崔氏温柔地喊道。 “娘亲？”崔妍妍一听是崔氏的声音，当即冲了过来，然后扑在她的怀中，眼泪都淌出来了。 作为崔家的团宠，她从来没有想到一直对她甚好的爷爷竟然会这样对待她。 “娘亲，严兆公子怎么样了，我听说爷爷要对付他！”崔妍妍的心中，最挂念的还是赵岩。 崔氏将厢房的门关闭，从食盒中拿出一把匕首，将崔明志交待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另外，你爹还交待，待你告知严公子后，一定要立即离开县衙，然后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不要回崔家，最好能够迅速离开行远县，咱们崔家很有可能要完了！”崔氏攥着崔妍妍的手说道。 “不，我要和爹娘一起！”崔妍妍哭泣地说道。 崔氏抹了抹她的眼泪，道：“妍儿，这次你一定要听话，只要你今晚能将消息送出去，而严兆公子能活着，咱们一家三人便有活命的可能。” “嗯嗯。”崔妍妍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此刻，在行远县县衙，赵岩已经收到了庐州知州肖文诚的信件，他大约明日一大早，便能够抵达行远县县城。 赵岩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个多月，觉得目前让新政顺利进行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除掉崔家。 并且依照目前崔家犯下的罪行，他下诏令查封崔家资产，让崔家的几个重要人物下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只等明日，肖文诚带着士兵归来，赵岩将诏令一下，便准备返回长郸城了。 他觉得，目前新政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困难，只要敢于拔掉那些名家大族和一些士子书生的阻碍，便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这一晚，赵岩喝了半斤小酒，然后早早便睡下了。 近亥时，崔妍妍利用匕首撬开房门，然后翻墙离开了崔家。 她曾经翻墙多次，比谁都清楚从哪里翻墙才能够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故而在她离开崔家后，没有一人觉察到，而其他的崔家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火烧县衙的事情呢！ 崔妍妍迅速朝着县衙奔去。 她担心县衙周围也守着一些暗探，便思索着翻墙而入，但刚骑上墙头，便发现墙下正站着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黑娃。 那三十六名禁军护卫可不是吃素的，县衙周围三百米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毕竟，在里面住着的可是大周的皇帝。 一名护卫看到是崔妍妍后，便将此事迅速告诉了黑娃。 于是，黑娃便出现在了墙根下。 崔妍妍见到墙下有一道黑影，吓得直接从墙头摔落下来，绕是黑娃扶住了她，还是将脚崴着了。 “黑……黑娃……你吓我一跳！”崔妍妍瞪眼说道。 黑娃有些睡眼惺忪地问道：“崔小姐，你半夜翻县衙的墙头，不会还想着和我家公子私奔！” 崔妍妍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快去叫醒你们公子，我有大事要告诉他！” “什么大事？” “我崔家要在今晚子时火烧县衙了！” “啊？”黑娃瞬间变得清醒起来，他想过崔家很嚣张，但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烧县衙。 对方火烧县衙，黑娃笃定凭着禁军护卫们的侦查能力，定然能够保护赵岩逃出火海，但对方既然敢火烧县衙，那就意味着和赵岩彻底撕破脸了，不杀掉赵岩，他们绝对不会甘心的。 而深夜里，那些暗巷里到底藏了多少人，有没有弩器，黑娃都是不知道的，故而他必须要迅速告诉赵岩，若有可能，必须迅速离开行远县。 “走，我带你找公子！”黑娃说道。 崔妍妍脸色微红，说道：“稍等片刻，待我找个地方洗把脸，并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黑娃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天这么黑，公子看不清楚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锅端 在崔妍妍去一旁厢房梳妆打扮的间隙，黑娃已经将赵岩和行远县令刘实清喊醒了。 二人出现在县衙后堂中，刚坐在椅子上，崔妍妍便急匆匆地跑过来了。 在崔妍妍的眼里，只有赵岩。 “严公子，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快跟着我跑，我崔家马上就要火烧县衙了！”崔妍妍走到赵岩的面前，焦急地说道。 赵岩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崔姑娘，感谢你深夜相救之恩，只不过目前崔家的护卫已经将前面的巷道包围了，想要离开行远县已经不可能了！” “啊？那……怎么办，你……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即使死，我……我要一直陪着你！”崔妍妍的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了。 一旁的刘实清看到这场景，小声开口道：“大人，我要不要先出去避一避？” 赵岩白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崔妍妍说道：“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死，县衙也不会被烧掉的！” 说罢，赵岩高声喊道：“黑娃，进来一下。” 很快，黑娃便跑了过来。 此刻的黑娃，身穿一袭黑衣，内衬还有一层薄薄的铠甲，而在其腰间还别着一个精致的小弓弩，外面的三十六名禁军护卫，也都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和崔家大干一场了。 “黑娃，县衙代表的乃是我朝廷颜面，绝不可被烧毁，你率人将崔家族长崔河，崔老大，崔老二、崔老五、范天龙以及甘平府知府莫声统统抓到县衙里来，抓了这些人，我看谁还敢火烧县衙！” “是！”黑娃拱手道，然后迅速朝着外面跑去。 崔妍妍愣了一下，说道：“严公子，我崔家可是有上百号人呢，并且他们都带着刀枪，实力不可小觑啊，你还是跟我一起逃！” “崔姑娘，你太小看新政巡察使的本领了，他的护卫，每一个都能以一当十，没准用不了半个时辰，你们崔家那些人就要跪在公堂上了！”刘实清补充道。 崔妍妍当即不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岩。 赵岩顿觉有些尴尬：崔姑娘，你要累了，要不先到一旁的偏房里睡觉！” “你去睡吗？”崔妍妍瞪着大眼睛问道，但话音刚落，她发现此话是有歧义的，不由得瞬间羞红了脸。 “咳咳……”赵岩假装干咳了两声，道：“我……我刚睡醒，要与刘知县下两盘棋。” “那……我就看你们下棋！”崔妍妍望着赵岩说道。 一旁的刘实清，撇了撇嘴，心中喃喃道：若一个美貌的姑娘问我睡不睡，我那还有心思下棋啊！ …… 街巷中。 崔老大和范天龙带着一百名提着火油的护卫迅速地朝着县衙方向奔去。 就在这时，十几名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而为首者正是黑娃。 唰！ 黑娃跳到他们的面前，冷声道：“崔老大，范天龙，新政巡察使唤你们去县衙！” 崔老大打量了一下黑衣人们，其胸膛一挺，道：“小屁孩，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和老子这样说话！ 崔老大神色傲然，身后的一百人便是他的底气，更何况后面这些人几乎都拎着刀枪棍棒，战斗力相当强悍。 “这些都是那假巡察使的护卫，先将他们都抓起来！” 当即，最前面的几十人便放下手中的火油，纷纷举起了兵器。 唰！ 黑娃左手朝上一挥。 十几名黑衣护卫同时显露出绑在手腕旁的袖弩。 “放！” 唰！唰！唰！ 数十支袖箭同时飞出，无一虚发，全都射在了最前面那些崔家护卫的脚面上！ “啊……啊……疼死我了！” 站在最前面的崔家护卫们跌坐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叫声。 而后面的护卫们也都是一脸惊诧，他们只是普通的打工人，可不愿为了崔家而丧命！ “你……你们竟然敢私藏弩器，真是好大的胆子！”崔老大无比惊讶地说道，一旁的范天龙躲在两名崔家护卫的身后，双腿颤抖，根本不敢露出脸来。 崔家的护卫们也都慌了，他们与手拿弩器的人作战，简直就是找死！ 唰！ 黑娃再次挥手，弩箭再次被填装在袖弩中。 “我……我媳妇刚刚怀孕，我可不想死啊！”一名崔家护卫高声道，然后丢掉兵器，迅速地朝着后面跑去。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 “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女儿，我……我也不能死在这里！” “我……我还没有成亲呢，瓦子都还没有去过一趟呢！” …… 几乎眨眼的功夫，崔家护卫们便全跑散了。 就剩下还呆立在原地的崔老大和范天龙，二人已经完全被这种架势吓坏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 崔家族长崔河，崔老大，崔老大，崔老五，范天龙全都被五花大绑地押到了行远县县衙的公堂上。 崔妍妍毕竟是崔家人，她出现在公堂，只能加剧崔河的怒火，故而她提前找到一处隐蔽所在躲起来了！ 赵岩为防崔老三孤单，将其也抓到了大堂中。 崔老三一看到崔家大多数主事人都在这里，不由得大惊，高喊道：“严兆，你竟然敢抓我崔家这么多人，知府莫声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其话音刚落，莫声也灰头土脸的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进来。 “严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抓老夫，论官衔，本官可是比你高半级，本官定要去陛下那里参你一本！”莫声骂骂咧咧地说道。 “刘实清，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快快放了我！”崔河瞪着眼睛，大声吼道。 而此刻，赵岩和刘实清坐在公案的一旁，正在下象棋，并且是交战正酣状态，根本没有搭理这些人的话语。 大约一刻钟后，这几人也都累了，顿时垂头丧气地不再说话了。 赵岩赢了足足有三盘棋，方才缓缓站起身来，道：“崔族长，你不该反对新政啊，若你倾力支持新政，本官绝对会厚待你们崔家，可你们鬼迷心窍，企图通过反抗新政来获得天下第一世家的身份，并且胆敢火烧县衙要置我于死地，仅凭此事，本官便足以判处你们死刑。” “严兆，崔家乃是世家，没有知州大人的命令，你无权处置任何崔家人！莫声瞪着眼睛，几乎快被赵岩气疯了。 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憋屈过，竟然被一个比他等级还低的官员绑了起来。 赵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微微一笑：大约一个时辰，庐州知州肖文诚应该就能来到县衙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洪县危机 “我们要进城，我们要食物！” “我们也是大周子民，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 大洪县城门外，人潮涌动，一个个衣着破烂，眼窝大多都已经凹陷的百姓高喊道。 城门下，大洪县县城的百姓堵在大门口，以防外面的乞讨者涌入。 外面的人想拼命进来，因为如果再找不到食物，他们就要饿死了。 而里面的人则不愿他们进来，因为饥饿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城楼之上，一个身穿官服，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望着外面的百姓，一脸阴郁。 此人正是大洪县县令管允志。 目前，大洪县县城大约有两千人，其中衙役只有三百多人，这还是因为析城洪崖军造反后，增丁后的人数。 而外面的乞讨者便有近两千人。 管允志已经向所属的应善府禀报了，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若今日无法安抚这些难民的情绪，那很有可能发生大规模性的伤亡。 管允志思索了片刻，朝着一旁的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男人说道：“李主簿，放他们入城自然是不可能的，不如我们施舍他们一些粮食，赶他们去其他地方！” “大人，那可是两千人啊，即使每人给他们五斤粮食，那也是一万斤，今年乃是大旱之年，咱县衙现在的粮食已经不足千斤了，即使能让城内的百姓凑够，可这群饿绿了眼睛的灾民看到粮食后，没准更不愿离去了，并且若咱们县施舍粮食的消息传出去，可能会引来更多的灾民！” “那……那怎么办，本县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灾民们冲破城门，进来烧杀抢掠，变成洪崖军吗？”管允志皱眉说道。 李主簿眼珠一转，道：“大人，我有一计，可解此局，但……但大人向来宅心仁厚，恐怕不会同意用此计。” “都到什么时候了，快讲！”管允志瞪眼道。 “在衙门仓库中，还存有三百把良弓与两千支羽箭，我们可在城楼之上，让衙役去射杀灾民，这些灾民们都是百姓，生性胆小，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只要我们做得决绝一些，先杀掉百名灾民，他们必退！毕竟，待在城门外，他们必死无疑，而若离开，没准还能找到活命的机会！” “什么……射杀百姓？本官做不到，此事若传到朝廷，本官这辈子就算完了！”管允志摇头说道。 “大人，不会的，如今乃是情势所逼，你若不射杀他们，他们可能很快就能攻入城中，到那时，不仅仅是我们没命，城中的很多百姓都可能会因此失去性命！并且大人若让大洪县落入他们的手中，更是重罪啊！” “呼！” 管允志长呼一口气，在城墙上来回踱步，纠结了半刻钟后，咬牙说道：“将弓箭都拉到城楼上！” “是！”李主簿拱手道，然后快速奔下了城楼。 而此刻，赵岩也来到了城门下，望着乌泱泱的百姓，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喊声，他有些心酸。 此事发生的根本原因，便是在晋州发生旱情时，朝廷无法迅速给予援助，一方面是朝廷确实没钱，一方面是朝廷的一些制度不甚合理。 新政改革，解决的正是这些问题。 哪曾想新政才刚开始，便有人开始造反了。 赵岩也开始思索起，如何解决这些灾民的问题。 他猜测，大洪县知县肯定不会打开城门的，并且即使这位知县大人，心怀仁慈，想让外面的人进来，里面的百姓也不会同意的。 在城内百姓的眼里，那些灾民与洪崖军无异，进城的第一件事，定然会是烧杀抢掠。 而最妥善的办法，赵岩也没有想出来。 就在这时，赵岩看见一群衙役抬着一个个箱子上了城门。只是因为隔太远，他看不清箱子里到底放的是什么。 “黑娃，你速去看看，那些箱子里都装得都是什么？”赵岩说道，隐约中，他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 黑娃迅速钻进人群，朝着城墙处奔去。 然后不过片刻，黑娃便回来了。 “公子，里面装的乃是弓箭！” “什么？”赵岩不由得一股怒火从心里涌了出来。 不过他细细一想，这个县令要采取武力驱退灾民，也不算是一个特别昏庸的办法，若待灾民强行涌入，没准死伤的人数更多。 但是，既然他站在这里，便不能允许有死伤存在。 “黑娃，拿出新政巡察使的文书，我们去找这位管县令。” 当即，二人便挤进人群，朝着城楼处走去。 “站住，百姓禁止进入城楼！”一个衙役拿着根长棍，语气冰冷地说道。 黑娃将文书递给那衙役，说道：“将此物递给你们知县！” 那衙役虽然不识字，但见文书精致，便迅速奔了上去。 就在管允志思索着应该以何种说法呵斥下面灾民的时候，那衙役拿着文书上来了！ “新政巡察使，严兆，官居副五品！” 管允志顿时大惊，连忙亲自朝着城楼下奔去。 在看到赵岩后，他正要行礼，却被赵岩伸手制止了。 “你就是大洪县县令管允志？”赵岩面无表情地问道。 “正是下官，下官……” “上去说！”赵岩直接打断了管允志的话语，率先朝着城楼上走去。 管允志连忙跟了上去。 当赵岩站在城楼上，看到城外坐在地上的灾民后，更是感到触目惊心。 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百姓，眼巴巴地望着城门，甚至有的人因为没有力气，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其中不乏有七八岁的孩子和满头白发的老人。 赵岩望着一旁的弓箭，用脚踢了踢，冷声道：“你就准备用这些对付下面的灾民吗？” 管允志苦着脸，无奈地说道：“巡察使大人，下官也不想，但若这些灾民们开始攻城，我们实在顶不住啊！” “大洪县共有多少余粮，多少兵士？” “县衙余粮已不足千斤，兵士共有三百五十余人，城中百姓虽有些余粮，但在这种灾荒之年，没有人愿意交粮啊！”管允志叹气道。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匆匆跑过来说道：“大人，不好了，有灾民找来一根大树干，要准备攻城了！” 赵岩走到城墙边，定睛一看，在距离城墙二百多米的地方，几十名汉子正抬着一根粗大的树木，朝着城门处走来，明显是要攻城了！ 而这时，赵岩心中生出一个能够解决大洪县危机的办法。 第二百一十八章 县令当人质 见到灾民们准备用巨木攻城，大洪县县令管允志不由得急了。 “巡察使大人，灾民攻城，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赵岩沉吟了片刻，道：“你可知负责镇压洪崖军的两万神策军已经到了晋州，目前距离大洪县也不过百余里。” “嗯嗯。”管允志点了点头，“只是不知神策军为何不发起攻击？” 赵岩并未回答管允志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两万神策军，军粮较为充足，养活这两千人七八天应该不成问题，八天内，州府应该能派人送来粮食了，神策军送粮的同时，留守一千神策军在大洪县中，那这些灾民定然不敢生事，此次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军粮养灾民，外加一千神策军驻守防止生乱，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咱们不可能调动神策军啊？”管允志哭着脸说道。 “这次带领神策军来的可是军帅杨弘，不要说咱们求救，即使知州在他面前，也没本事调走他的士兵啊！”一旁的李主簿补充说道。 赵岩胸膛一挺，道：“我既然提出了这个主意，自然能够办到，你们无须担忧。不过他们到来，最早也可能要到明日午时了。” 就在这时，下面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上面的官兵听着，一刻钟之内，若不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我们便强攻进去了！” 赵岩，管允志，李主簿，三人同时站到城墙边上往下望去。 只见一个身高约七尺，但身形很瘦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把斧头，正在仰脸看着城楼。 说话者也正是他。 “告诉他，等到明日午时，不但有粮可吃，还可入城！”赵岩朝着管允志说道。 管允志干咳一声，然后探头朝着下面说道：“这位兄弟，我是大洪县县令管允志，本官已经想出了安置你们的办法，待到明日午时，保证你们有粮可吃，并能够入城。” 拿着斧头的中年男眼珠转了转，仰头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定然是向其他地方请求援兵了，这是缓兵之计对不对，目的就是将我们全都除掉，老子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听说书人讲三国，已经听了许多遍了！” 管允志顿时语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这些百姓被官府坑太多次了，根本就不信任他们。 管允志无奈地看向赵岩。 赵岩淡淡一笑，说道：“你就说，自己将前往城外作为人质，若明日午时粮未到，他们也未能进城，就让他们要了你的命。” “啊？下官觉得还是巡察使作为人质最好，毕竟你官大！”管允志心中甚没底气地说道。 赵岩斜眼看向他，道：“你确定让我去？” “算了……算了，还是……，李主簿，你去做人质如何？”管允志转脸看向李主簿。 李主簿的脑袋摇的就像波浪鼓一般，说道：“大人，下官还是觉得你比较合适，只有你才能代表大洪县。” 管允志长叹一口气，道：“本官也不是不能去！” 他又看向赵岩，再次问道：“巡察使大人，你确定明日午时前，神策军一定能到大洪县。” 赵岩微微一笑，笃定地说道：“也许不到午时就到了！” “好！” 管允志朝着胸口一拍，朝着赵岩道：“大人，下官若出现意外，请你一定要想朝廷申请一些津贴，我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八岁的女儿，并且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都需要照顾！” “放心，不会出问题的。”赵岩拍了拍管允志的肩膀说道，这个知县倒算个好知县，只是有些胆小。 管允志看向城下，再次高声道：“你们若是不信，本官愿作为人质和你们坐在一起，明日午时，若没有粮食，并且你们也进不了城门，你们完全可以杀了我！” “你们要想清楚，若等城门大开后进入，你们便是灾民，若你们撞开城门，便是反贼！”管允志紧接着说道。 那拿斧子的大汉想了片刻，又与身边的几人商量了一下，然后高声道：“我们就姑且信你一次，你下来！” 管允志的表情，如丧考妣，他再次提醒赵岩道：“大人，下官能不能活命就全看你了！” 赵岩：“你放心，我已经将人派出去了！” 很快，城门打开一条缝隙，管允志身穿官服，走了出去。 此刻的他，虽然十分惧怕，但面对百姓，他还是不能够怂了。 故而他挺着胸膛，迈着八步走了出去。 稍顷，黑娃来到了赵岩的面前。 “都办妥了？”赵岩问道。 黑娃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明日午时之前，一千神策军绝对能带着大量粮食来到大洪县县城前。” 当即，赵岩便去城楼的一间屋子去歇息了。 虽然这次引神策军来救，乃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但也算是暂时缓解了危机。 而治根的办法，恐怕只能是让老天爷下一场大雨了。 翌日，天大亮。 赵岩洗簌完毕后，从城楼的屋内走了出来，他朝着下面一看，不由得乐了。 城门外，县令管允志盘腿坐在灾民中间，而在他的周围足足聚集了十几名大汉，生怕他走了。 此刻，管允志的肚子已经叫了七八次了。 他昨晚就没吃饭，一直熬到现在了。 而这些灾民们，基本都是从周围的树林里挖一些野菜，然后做汤喝，虽然不能垫饥，但总算也能灌一个水饱。 片刻后，那个一直提着斧头的中年汉子，走到了管允志的面前，手里端着一个带豁的大瓷碗，碗里是清汤寡水，漂了三个青菜叶子。 “县令大人，你喝不喝？” 管允志一看碗沿处还有一些土尘，不由得摇头道：“本官还不饿！” 呼噜噜！呼噜噜！ 他话音刚落，那中年人就将野菜汤喝得干干净净，甚至碗边都舔了一遍。 咕噜！咕噜！ 与此同时，管允志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响了，他捂了捂肚子，抬头看向天空说道：“今日，又是晴朗的一天啊！” 那中年人瞥了他一眼，并拍了拍别在腰间的斧头说道：“县令大人，若午时还没有粮食，你的午餐就是这把斧头了！” 第二百二十章 神棍入场 深夜，营帐外。 赵岩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满天的繁星，朝着一旁的杨弘问道：“明日，朕准备亲往析城府，瞧一瞧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陛下，不可啊，太危险了！那里民风彪悍，各种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你若想知晓些什么，臣派遣几名探子去盯着即可。” 赵岩摇了摇头。 “若想彻底解决析城府的问题，必须改变他们的认知，让他们笃信干旱与新政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而朕观如今的天象，没有丝毫下雨的预兆。既然天不下雨，那朕就想办法让老天下雨！” 杨弘一愣，问道：“陛下的意思是……你能……左右天象？”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到时你就知道了。” 在大洪县时，赵岩已经想到了一个能够解决析城府危机的办法，虽然成功率不高，但一旦成功，他这个皇帝将会成为这里百姓心中的神。 翌日，一大早。 黑娃便驾着马车带赵岩出发了。 而今的析城府，虽说城门依然开着，并允许任何人出入，但因为里面皆是洪崖军，故而一般稍微有钱的人都不会进入析城府的。唯有那些因为饥荒快要活不下去的人，才回选择进入析城府。 而进了析城府，你便拥有两种选择，其一，成为洪崖军的一员；其二，只做一个普通的百姓。 因为析城的食物都是由洪崖军调动的，所以成为洪崖军可以比普通百姓每天拥有更多更好的食物。 不过若成为了洪崖军，便不能擅自离开析城府了。 洪崖军的领袖洪成安只知以造反向朝廷施压，根本不懂统辖之术，故而整个析城其实还是比较混乱的。 赵岩和黑娃不愿太过引人瞩目，在快到析城府的时候，将衣服统统换作了粗布衫，然后徒步朝着城墙走去。 二人刚到城门口，便被两名例行检查的士兵拦住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 赵岩微微一笑，道：“我……我是附近村落里的一个秀才，听闻洪崖军反对新政，我也十分反对新政，故而来这里也壮壮声势！” 听到此话，一旁的两名士兵，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几日，已经有近百位书生是因为这个原因来析城府了。 他们的首领洪成安是最喜欢这类人的。 “请进！”二人很恭敬地说道。 当即，赵岩和黑娃便走进了析城府城内。 析城府的主街道乃是一条足足有一千米长，五十米宽的大街道，周边各种店铺林立。 不过现在，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 城里的东西都已经成为共享之物了，故而没人再做生意。 目前，析城的人主要集中在三个地方。 其一，大多数百姓都待在自己家里，每日黄昏会出门去州府领一次粮食。 其二，加入洪崖军的士兵们，则是在城南，城西的大空地上训练，包括收集与分发食物。 其三，还有一类读书人，全都集中在了城中央的一处大擂台上。 洪成安也在这里，众人在商量如何能够用更有效的方法让朝廷废除新政。 这群动嘴皮子的人，乃是最忙的，从早上讨论到半夜，饿了有人专门送来食物，渴了便喝周围的井水，想睡觉了，旁边还有很多客栈瓦子的床铺，他们都能够休息。 只不过讨论了许多，他们也没有一个特别好的办法可以逼迫朝廷废除新政。 赵岩要想了解更多的信息，自然是要去城中央的大擂台了。 他走到距离大擂台还有二三百米的时候，便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其中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中年人在擂台中央，吐沫翻飞，讲个不停。 由于距离太远，赵岩并未听清他在说什么。 不过，赵岩隔着大老远都闻到一股莫名的骚味。 这一群大老爷们，在如此热的天气里，不洗澡，不洗脚，不换衣服，从白天聊到黑夜，并持续了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味道定然不好闻。 赵岩捂着鼻子，慢慢适应了这个气味后，方才走到了人群的边缘处。 “兄弟们，我们洪崖军要反的不是陛下，也不是朝廷，反的只是新政，上天半年未雨，正是对我们的预警，若新政继续实施，我整个大周都有可能陷入大旱之中，我们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个书生在擂台上扯着喉咙讲着，并不时引来下方人群的一致共鸣。 而在擂台一角，一个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中年人，其不时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在他周围，还有几个身穿铠甲的兵士护卫着。赵岩猜想，此人可能就是洪成安了。 赵岩听了片刻后，不由得撇了撇嘴，若不涉及新政，那个书生讲得其实都是向朝廷表忠心的话语，但一提及新政，他都感觉到新政要将大周带进无限的黑暗深渊。 那个书生下去之后，又一名书生站到了台上。 这个书生，完全是在全程喊委屈，什么大周堵死了天下读书人的路，大周若没有他这样的读书人将会迅速走向衰败，新政是阻碍大周兴旺的最大绊脚石等等…… 赵岩听得都想去踹他一脚，这简直就是，乡村里老人经常说得一句俏皮话：你真是生不出孩子怪床板。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传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诸位，贫道能解析城府危局！” 众人寻声望去，看到一个身穿道服，手拿拂尘，后面还跟着两个小道童的道人大步走到了擂台中央。 “贫道崆峒山封一真人，可助析城府解决此危机！”封一真人，轻摇了一下拂尘，环顾四周说道。 洪成安听到这个名字，面露兴奋，迅速地站起身来，并走向擂台中央。 “你就是神卜先生封一真人？我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并知你占卜三十载，从未出过问题。”洪成安激动地说道，他本就是个占卜的狂热爱好者。 “过誉了过誉了！”封一真人拂尘一甩，一副世外高人的仪态，然后说道：“贫道心系社稷，今日来到析城府，便是略尽微薄之力，不知洪统领有何事要占卜？” 洪成安想了想，说道：“我想知，析城府何时会下雨？”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朕的神秘计划 洪成安环顾四周，待众人都安静下来，方才高声道：“诸位，有了封一真人的卜辞，我更相信咱们洪崖军要做的乃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我决定立即向知州白林撰写书信，邀他到析城府面谈，他若迷途知返，废除晋州的新政，我们便都听他的。他若依然坚持要执行新政，我们就占领整个晋州，亲自找皇帝面谈，如何？” 洪成安是打算先礼后兵了。 “好，我支持！”一名书生扯着喉咙喊道。 “我也支持！” “我也同意！” …… 下方的书生们一个个大声喊道，他们对自己目前的造反行为充满了自豪与骄傲感，感觉自己正在将陷于水火之中的大周拯救出来。 入夜，众人便去休息了。 由于赵岩有秀才身份，故而很轻易地便被邀请到一处客栈的房间住下了。 如今客栈的分配完全由洪崖军打理，他们对读书人尊敬到了极点，至于一些百姓，目前只能睡在大街上。 好在现在正处夏季，晚上躺在大街上倒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片刻，黑娃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子，和你意料中的一样，那个封一真人并没有和洪成安一起住在府衙内，而是住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中。” 赵岩淡淡一笑：“他之所以不住在府衙，乃是为了逃跑方便，今晚，咱们便去会会他。” 深夜，析城府的街道上一片安静。 赵岩和黑娃身穿夜行衣，悄悄来到了封一真人的房间内。 这个封一真人住的乃是一个套间，外面的两个小道童已经完全睡着了，而在里屋内，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在其内侧，里面放着一个小箱子。 赵岩不用猜都知晓，箱子里放的乃是他今日“以金净手”时得来的金子。 “将他弄醒！”赵岩坐在一旁的圆桌前说道。 黑娃当即拿着匕首，朝着封一真人的脸上拍打了起来。 啪啪！啪啪！ 很快，封一真人就醒了。 他看到寒光闪闪的匕首后，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就在快要叫出声儿来时，黑娃将匕首放在其脖颈上，冷声道：“你若敢大喊大叫一声，我立马杀了你！” 此话一落，封一真人瞬间便老实了，一动也不敢动，然后看向旁边的箱子，小声道：“你们要是图钱，这些都可以拿去，但……但一定不要杀我。” 赵岩站起身来，走到封一真人的面前，说道：“封一真人，今日的蜂蜜是不是特别好用啊？” 封一真人一愣，迟疑了一下后，说道：“你……你在说什么，什么蜂蜜，我根本就听不懂！” “你的这些鬼把戏能瞒住别人，但却瞒不了我，那第二张纸上若无蜂蜜，怎会出现文字！不过你放心，我并不准备揭发你，而是准备让你再去算一卦，你可曾向洪成安允诺，何时再卜一卦？”赵岩笑着问道。 “我……我刚告诉他，三日后即可占卜朝廷何时废除新政，他说待到晋州知州来了，我再占卜也不迟！”封一真人老老实实地说道。 “那……你准备怎么编啊？” “我……我不是编，是有真实依据的，我家世代都是……”封一真人看向赵岩的眼睛，顿时编不下去了。 他就是个读过两年书的江湖混子，靠着祖传的一些骗术混口饭吃，他目前的打算是，见到知州后，再骗半盆金子，然后说一个含糊的答案后，就迅速离开析城府。 他招摇撞骗十余载，除了靠骗术外，还有识人断物的心机。 赵岩打断他的话语，说道：“我来给你出个答案，下次再占卜，你可以变出这十个字：新政不可废，天意亦可违！” “这……是……什么……什么意思？”封一真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意思是，朝廷是不可能废除新政的，即使上天因新政惩罚大周，朝廷也将会违背天意并想出解决之法！” “不……不……不不不，这绝对不行，如果我这样说，不是推翻我之前的说法吗，那些洪崖军会将我大卸八块的！”封一真人摇头说道。 而黑娃将匕首又朝着他的脖颈处移动了一些，后者再也不敢乱动了。 赵岩继续说道：“你放心，有晋州知州在，他们伤不了你的性命，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其一，我会将你的骗术公布出去，其二，我绝对让你活不过三日！” “我……我……” “你没有别的选择，答应我，你有活的的可能；不答应我，你必死无疑！”赵岩面色冰冷地说道。 封一真人吓得满头都是汗水，最后咬了咬牙说道：“我……我听你的。” 黑娃将匕首拿下，道：“最好不要耍花招，不然即使天涯海角，我也能让你丧命。” 说罢，他和赵岩便离开了。 而在封一真人的胯下，湿了一大片。 赵岩回去之后，便坐在房顶开始仰望星空了。 他之所以要让封一真人占卜出那样的话语，乃是后者在洪成安的心里几乎是半神的存在，要想摧毁这些人深深植根在心中的信仰，就只能靠这样的人去摧毁他。 而赵岩，也已经想好要在析城府变一个惊世骇俗的戏法了，为此他都准备大半个月了，不过目前条件还不成熟，故而他只能先借助封一真人这个神棍的卜辞削弱一下洪崖军的斗志。 第三日近午时，洪成安接到了晋州知州白林的回信，白林同意见面协商，不过双方必须约在城外。他将于后日午时左右，抵达析城府。 洪成安简直乐坏了。 因为前期他要和白林商谈时，后者根本都不搭理他，一直想着以武力降伏呢！ 至于封一真人，一跃成为了析城府最受人欢迎的人。 众人都期盼着，待到知州来临，封一真人以卦辞彻底说服白林，让其也参与到反新政的队伍里来呢！ 赵岩和黑娃，也有些闲的无聊，白日里在擂台旁，听一群读书人吹牛，晚上就在屋顶上看星星。 就在白林要来析城的前一日，杨弘传来消息，赵岩让从长郸寄过来的东西已经到了。 赵岩顿时大喜，迅速带着黑娃朝城外军营赶去，他的所有计划都建立在这件东西上。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今日，朕便要析城下雨 转眼间，城墙上下的近两万洪崖军便跑得仅仅剩下几百人了。 这些人成为洪崖军本来就是为了吃饱饭，若性命都没了，那粮食更是毫无意义。 剩下的几百人，有一半还正在思索着应该跑向哪儿。 赵岩站在距离城墙三百多米处，不由得笑着说道：“千计万计，都不如一门大炮管用啊！” 而城门处，包括上面的门楼，已经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城门外，杨弘再次挥手道：“开炮！” “轰！” 这一道声响更是惊人，震得很多人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轰隆！ 紧接着，又一道声响传来。 巨大的城门在强烈冲击下，骤然碎裂，倒在地上。 尘土扬起，一片狼藉。 但析城府里面却是无比寂静，所有人都木立在原地。 “入城！”杨弘高喊道。 后面的神策军们各个面带笑容，他们可从来没有打过这种攻城战，并且今日的所见所闻，足以让他们在其他没来的士兵兄弟面前吹嘘一辈子。 在神策军进城那一刻，洪成安从木然中清醒了过来，朝着一旁的一个书生道：“快，快，将那些百姓都喊过来，让他们和咱们一起静坐，反对新政，除非他们能将析城府的饥荒问题解决了！” 在城门后面的两条街道上，住了足足有三千多名百姓。 这些百姓，大多来自析城府外的村庄里，因为干旱而来到了析城府，是洪成安让他们活了下去，故而他们尤为听从洪成安的话语。 他们，也是洪成安最后的底牌。 洪成安不相信，若这些百姓都嚷嚷着要朝廷解决饥荒问题，杨弘还敢将他们全抓入牢中，或者全部杀掉。 至于他自己，他已经想明白了，聚众造反本就是死罪，除非皇帝认为他确实做得对，否则他的性命是注定难保了。 不多时，这些灾民们便涌上街道，甚至堵住了主要路口。 “你们这群当兵的，只会欺负我们百姓，有能耐将贪官都抓了啊！” “新政就是为了苦我们老百姓，老天爷，你若惩罚，就惩罚那个皇帝，是他做的孽，凭什么让我们受罪！” “我老婆子的命不值钱，但洪统领可是救了我孙子的命，你们一定不要杀他啊，老婆子向你们磕头了！” …… 析城府的街道上，涌出大量衣衫满是补丁的灾民们，并且基本以老弱病残为主，看上去一阵风都能将他们刮倒。 这些人骂骂咧咧地往前走着，将主城的街道堵的严严实实。 而洪成安引领着没有逃走的洪崖军则是躲在了他们后面。 赵岩听着这些人的叫骂，不由得有些心酸。 这些百姓，没有什么文化，在他们心里，谁对他们好，谁便是恩人，谁让他们活不下去，那谁都是仇人。 而在他们的眼里，赵岩显然就是那个让他们活不下去的人。 杨弘带着队伍，很快便来到了这些灾民的面前，然后便无奈地停下来了。 赵岩告诉他，在析城府内，不准动用武力。骑兵若想继续走，就只能踩踏在灾民的身上了。 白林高声道：“父老乡亲们，你们好，我是晋州知州白林，如今逆贼被破，难道你们不应该开心吗？” 百姓们无人理他。 “诸位放心，朝廷的灾粮很快就要到了，有本官在，保证大家都不会再忍饥挨饿了！” 还是无人理他。 白林张了张嘴巴，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些百姓现在根本就不信任朝廷。 远处，洪成安站起身来，高声道：“白知州，现在我们想要的就是让朝廷废除新政，不然析城一直不下雨，我们如何生活？难道我们要背井离乡去乞讨吗？” 白林顿时无语，现在百姓的逻辑就是：新政导致不下雨，不下雨导致他们生活贫穷，快活不下去了，废除新政方才是一切的根本。 “下不下雨，那是老天爷说了算，陛下都掌控不了老天爷，即使废除新政，也不一定会下雨啊！”白林喃喃道。 而这时，一旁杨弘说道：“若陛下在，没准真能让老天爷下雨！” 在他说此话时，已经看到赵岩和黑娃朝着他们走过来了。 “真的？陛下真有这么神奇？”白林一脸懵逼。 而此刻，赵岩必须出场了。 他大步朝着杨弘和白林走去。 在距离二人还有十米的时，杨弘便下马了，然后高声道：“臣杨弘参见陛下！” 哗啦！ 在他说完之后，后面神策军兵士全都跪在了地上。 而白林定睛一看，前方身穿淡白色长衫，面如冠玉的青年，正是大周的皇帝陛下，不由得也跪在地上高声道：“臣白林参见陛下！” “陛下万岁！”后面的近两万士兵齐声喊道。 而赵岩则是面色淡然地走了过去。 对面，一旁的百姓都傻眼了，在他们眼里，皇帝就是天上的神仙，只能听得见却看不到。 但现在，当今陛下竟然来到了析城府。 洪成安更是浑身颤抖，眼泪都掉下来了，心中想道：“陛下一定是为我们解决问题来了！” 在那一霎那，周围的百姓和后面的洪崖军全都跪在了地上。 刚才，虽然有老头儿在骂赵岩，但那种骂更多还是情绪的发泄，他实际上对赵岩还是十分崇敬的，因为这个皇帝让大周重拾了尊严，让北蒙闻风丧胆。 白林还是非常有眼色的，知道赵岩稍顷肯定会讲话，故而让后面的士兵迅速搭建了一个两米高的台子。 赵岩走到台上，环顾四周，高声道：“析城府的百姓们，朕让你们身受干旱之苦，并未曾及时运来粮食，是朕之罪啊！” 说罢，赵岩朝着前面重重鞠了一躬。 百姓们听到此话，眼泪汪汪地都流下来了。 他们没想到大周的皇帝竟然在向他们道歉。 这可是数千年都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而洪成安也甚是激动，心中喃喃道：陛下有此仁心，为了我析城百姓，定然会废除新政的。 赵岩再次开口道：“今日，朕站在这里，只为向大家证明一件事情，新政与干旱无关！而要证明这件事情，不只是说一说而已，而是就在今日，朕便让析城府下雨！” 赵岩望了望多云天气的析城府上空，眼神里充满了笃定。 而周围众人都是一脸迷惘，若今日真能下雨，他们便相信干旱与新政无关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降甘霖 “今日，朕便让析城府下雨。” 这句话如果不是赵岩说的，所有人都会认为说这句话的人乃是一个大傻子。 即使是赵岩说的，百姓们也不是很相信。 若能让老天下雨，那不是皇帝，而是神仙。 在这一段时间，赵岩准备的计划，正是人工降雨。 人工降雨，首要的条件，便是天空中必须要有雨云存在，若没有雨云，赵岩无论如何做都是在做无用功。 赵岩等了许久，终于在昨晚观星象的时候，发现天象有变，今日有下雨的可能性。 而就在半个时辰前，虽然太阳仍是若隐若现，但有凉风隐隐吹过，天上的云团也变得密集起来，这虽然不是一定会下雨的征兆，但却是天空中凝结雨云的征兆。 只要天空产生了雨云，赵岩便有可能让老天下雨。 而蹲虎炮和携带着盐粉的薄皮炮弹，就是为人工降雨准备的。 其实，赵岩也只有五成把握，但他还是决定尝试一把。 因为只要今日下雨，那析城干旱便与新政再无关联。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 在这个时代，赵岩若能让久旱的析城下雨，那势必会引起整个大周对赵岩的个人崇拜，所谓的天命之子，也不过如此。 虽然这样做，赵岩觉得略微有些无耻，但却可以让他这个皇帝更容易做事，而新政的实施难度也会瞬间降低。 有如此多的好处，赵岩自然愿意去尝试。 若失败了，赵岩就将责任推卸到封一真人的身上，告诉百姓，乃是封一真人为其占卜出的方法。 而现在，封一真人已经被赵岩身边的护卫抓走了，他的命运就是在天牢里独孤一生。 这样的神棍，若想害人，造成的杀伤极大，故而赵岩就直接让他与牢狱为伴了。 赵岩高声道：“张玄，立即在析城府内找到一处最高的地方，架蹲虎炮。” “臣领命！”张玄拱手道。 析城府南侧乃是靠山而建，而在其最南侧近乎四百米高的山顶，便是整座城最高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张玄带着蹲虎炮出现在高高的山顶上。 而赵岩、杨弘、白林则是坐在半山腰的凉亭里。 此刻，在城南挤满了百姓。 大家都想要看一看当今陛下到底是如何求雨的。 洪成安也挤在人群之中，令他颇感意外的是，赵岩不但没有抓任何一位洪崖军，对他这个罪魁祸首也没有提出任何惩罚措施。 越是这样，洪成安的心里越是不舒服，他突然觉得自己反对新政可能是做错了。 他站在人群之中，仰望着天空，心情无比忐忑，既期待着天降大雨，又期待着只要新政不停，这场雨便降不下来。 此时，析城府的天空又再次晴朗了起来。 太阳从云团中钻出，光芒很盛，根本就不像是下雨的前兆。 赵岩略微也有些忐忑。 在静坐了片刻后，向张玄打了一个手势。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可以朝天开炮了！ 目前，还剩余五十七枚炮弹，赵岩让张玄连续性全部释放向天空。 其实，这个人工降雨的原理很简单。炮弹冲向空中，会携带着大量的热量，在冲上云端时，会使雨云形成水粒，然后转化为下雨。而盐分就像一个催化剂，将会吸收大量的湿性云层，形成降雨。 虽然，依照目前炮弹所能到达的高度有限，但仍然还是会对上面的云团产生一些影响的。 张玄接到命令后，立即将炮口朝向前方的山峦，然后炮口对着天空。 “开炮！”张玄高喊道。 轰！ 第一枚炮弹轰出，然后在天空骤然炸开。 震耳欲聋，声音传遍了整个析城府。 大约十息过后，又一道爆炸声传出。 紧接着，每隔十息便有一道爆炸声传出。 轰！轰！轰！ 五十七枚炮弹就像是一道道烟花一般，在天空中爆炸，让周围的天空飘满了白灰色尘埃。 赵岩一直都在观察天象，若太阳越来越好，那他就尴尬了。 在第三十五枚炮弹爆炸的时候，天空还是晴朗的。 但在此之后，天空慢慢变得阴沉起来。 而后白云逐渐变成了灰色，灰云慢慢变成了铅云。 若不是白林和杨弘就在一旁，赵岩都要兴奋得跳起来了，他甚至都无法分清，到底是自己这种粗糙的降雨之术起了作用，还是恰好就是要下雨了。 看到前方的天空变得阴云密布。 白林和杨弘张着嘴巴，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陛……陛下，你……你真乃神人也！”白林忍不住夸赞道。 杨弘更是惊讶地说道：“陛下，你有此等本事，我们大周必然可以年年风调雨顺啊！” 赵岩心里简直乐坏了，但是面上的表情依旧平淡，他谦虚地说道：“朕这一招，有时也会失效的。” 而下面的百姓更是惊讶的不知道说啥了。 此刻的他们，感觉赵岩就是圣人，神仙，上天的化身。 洪成安望着天空铅黑色的云团，有些磕巴地说道：“原来……原来封一真人的最后一卦是对的，新政不可废，天意亦可违。陛下是可以违背天意的，因为他就是我大周的天！” 炮停一刻钟后，突然又传来“轰隆”一声。 不过这次，乃是雷声。 雷响大约数息后，豆大的雨粒开始下落，密集成势，越来越大。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百姓们在雨中忍不住都跳了起来，各个欢呼雀跃。 他们等待了半年的雨水，终于到来了。 赵岩不由得长呼一口气，心中喃喃道：吹过的牛，终于实现了，不管下多下少，至少也能够安抚民心了！ 老天还是十分关照赵岩的，大雨倾盆，足足下了半个时辰，然后才转化为了小雨。 白林朝着赵岩问道：“陛下，洪崖军和他们的首领洪成安应该如何处置？” 赵岩想了想，道：“洪成安造反，按律应灭九族，但此人不算坏，只是有些愚昧，先关入天牢，若他知错了，可不必判处死刑，至于其他人，你看着办！” “是，陛下！”白林恭敬地说道。 若赵岩没有今日这个惊世之举，白林一定会力荐要判处洪成安诛九族，毕竟是造反的大罪。 但现在，他觉得赵岩无论说什么都是上天之言，不能反驳。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大周百姓不容欺辱 半个时辰后，柳庆回到了大庆书馆。 他觉得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只带了两个护卫便来到了这里。 他也没想到，锡拉特兀竟然如此粗暴蛮狠，做事全然不考虑后果。 而现在，锡拉特兀定然已经在大庆书馆外找人监视他了，他离开这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方做事不考虑后果，但柳庆需要考虑。他现在思索的是如何才能妥善地解决这件事情。 如果靠他自己的能力，或许只能舍弃大庆书馆和这里的生意了。 但那二十名伙计被打残后还成了北蒙的奴隶，还有那三万册书籍，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其实，锡拉特兀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根本不敢杀掉柳庆，因为柳庆在北蒙的商业布局太大了。 这一点，柳庆心知肚明。 而柳庆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向大周求助，依照当今陛下的脾气，绝对不会让他受委屈的，但即使他用飞鸽传书，消息传到长郸城也要三天，而朝廷再派人来救，时间就更长了，更何况，此事若闹大了，没准可能会引起两国交战。 柳庆坐在大庆书馆的后堂里，纠结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最终决定，三日后，先战略性抛弃大庆书馆和这里的生意，等有了机会，再报此仇。 至于上报，还是要汇报的，只要讲清这里的情况即可，至于朝廷要怎么办，那就不是由他控制了。 当即，柳庆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写了下来，然后用剩下的八只飞鸽，将消息传向了大周。 这些飞鸽，一天便可飞一千二百里，三天便足以将消息传给大周了。 …… 而此刻，在锡拉特兀的府中。 锡拉特兀笑着朝其管家说道：“将那三万册书籍分成三百份，分别赠送给我列的这个贵族名单上，今日，老子不但完成了大帅制定的多读书计划，还教了教大周人如何经商！此等功绩，应该让这些人都传扬传扬！” “老爷，此事不会闹大！那柳庆在大周的地位可不低啊！” “哼，这里是北蒙，他即使是条龙也要盘着，你没看到今日我侮辱他的时候，他一声都不敢吭吗？”锡拉特兀无比得瑟地说道。 接下来的三日，柳庆很安静，除了将达图州的生意都做完交接，令手下的人暂停外，便是待在大庆书馆中看书。 他做了大半辈子生意，与诸多商人斗争了许多年，而今早已经卸去锋芒，只剩下平静了。 三日后，柳庆将大庆书馆的地契交了出去，但却没有签署关于在北蒙做生意所得利润均分给锡拉特兀三成的契约书。 这个契约书，他是绝对不可能签的。那些钱都是大周的，他若签了，便是卖国贼。 锡拉特兀拿到地契，并抢到大庆书馆的经营权后，更是卑鄙，他直接找人将柳庆软禁起来了。 他觉得，柳庆这个人对北蒙的经济发展乃是一种威胁，但又不敢杀了他，故而便找到一个隐蔽的宅院将其关押了起来。 柳庆早就预料到锡拉特兀会干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早已经派人去送消息了。 两日后，垂拱殿上，孔墨山将柳庆传来的消息呈给了赵岩。 “抢我三万册书籍，伤我二十名百姓，更是侮辱我大周的外贸使，朕要杀了这个锡拉特兀！” “砰！” 赵岩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直接摔了出去。 自当政以来，赵岩从来都没有如此愤怒过。 “陛下，柳庆说，他已有权宜之计，会暂避锋芒，然后日后有机会定会报此仇！” “日后有机会？今日有仇今日报，朕一日都等不了，朕要立马派人杀了锡拉特兀！”赵岩愤怒地瞪着眼睛。 “陛下，不可啊，如今我大周新政刚刚进入正轨，朝廷的财政勉强能够维持，若是因为引发出与北蒙的战争，这对我大周的发展极为不利啊！” 赵岩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容。 “朕保证，即使杀了锡拉特兀，北蒙也不敢派兵，额尔古若敢开战，朕这一次定然灭掉北蒙！”赵岩笃定地说道。只有他清楚，目前大周的火器营到底有多么强大。 若和北蒙开战，那不会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搏杀，而是一场轻而易举的屠杀。 不过，赵岩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选用这种残忍的方式的。 “可……陛下，飞鸽传书已有三日，咱如果要派人前往北蒙暗杀至少也要十日，这半个月里，没准矛盾已经解决了，并且万一北蒙知晓咱们有行动，提前杀了柳庆怎么办!“孔墨山一脸警惕地说道。 赵岩微微摇头，道：朕早有布局。在北蒙的地域里，朕藏着一支队伍，他们来做这件事情，最合适不过了。” “啊？陛下还派有兵士在北蒙？”孔墨山无比诧异。 赵岩坐在龙椅上，道：“我大周人，即使出了大周，也不能受任何人欺负，不仅仅是北蒙，周边诸国都有我大周的人！” “陛下圣明！”孔墨山无比崇敬地说道，他和萧敬业，杨兴怀三人，不只一次夸赞过赵岩提前布局的能力，这种前瞻的目光，让这三个老头子有时都感叹赵岩到底是不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不然怎么会拥有此种神机妙算，未卜先知的本领。 遇到这种圣君，他们感觉到实在是太幸运了。 很快，赵岩的信鸽就出现在了北蒙的境内。 入夜，风吹草地，哗哗作响。 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十个毡帐紧紧靠在一起，周围篝火通明，而在不远处，圈养着数千只牛羊。 北蒙人根本想不到，这十个毡帐里放置着一千多支火器，一百多个冲天雷。 驾！驾！驾！ 就在这时，一条条汉子骑着马匹，飞奔来到了毡帐前，很快便聚集了近三百人。 其中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站在最中央，迎接着这些人。 其名为顺六，属下唤其六哥，他看着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十分成熟，其实才刚满二十一岁。 曾经是火器营的一员，而今来到北蒙已经近一年了。 赵岩曾经对他说过：你们的任务，便是不鸣则已，一鸣必须惊人！ 而现在，他们的作战任务来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箭穿喉 嘶！嘶！嘶！ 院落内，厢房紧闭。 五条长约一米，通体泛绿的花骨蛇伸着脑袋，不停地游走。 而柳庆则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床边，根本就不在乎。 花骨蛇喜欢攻击移动的人与物，柳庆坐着不动，自然不会有危险，但他不可能一晚上一动不动，而观察柳庆的表情，他并非是刻意地让自己保持静止。 就在这时，柳庆动了，他很轻松地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距离他最近的那条蛇钻了过来，顺着他的鞋子，飞快地朝着上面冲去，目标正是裸露的脖颈与头部。 柳庆淡然一笑，骤然伸出手来，瞬间便抓住了花骨蛇的七寸，然后另一只手从七寸的下方，反着捋了一遍。 咔嚓！咔嚓！ 速度之快，俨然一个老猎手。 随后，柳庆双手合力，朝着蛇腹一使劲，一个苦胆被挤了出来，而这条蛇也逐渐没有了生机。 就连柳庆的媳妇都不知道，在柳庆十二岁时，曾经走丢过五个月，一位专门抓蛇的捕蛇人救了他，并教会了他抓蛇的本领。 由于柳庆的身份地位，抓蛇的本领在其他地方根本无法展现，他也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在今日派上用场了。 虽然动作略显生疏，但弄死区区五条蛇还是不在话下的。 以前，他还吃过蛇胆，但现在闻着浓烈的腥臭味，就将其扔到了一旁。 而剩下的四条花骨蛇，似乎感觉到了危机，在周边游走，并未立即发动袭击。 稍顷，一条花骨蛇再次冲了过来，可惜不过四息，便又死在了柳庆的手中。 大半个时辰后，五条化骨蛇尽皆身死，被柳庆扔到了门口内部。 台吉在外面吃过晚饭后，便坐在客厅内饮酒，并想着顺便听一听柳庆凄惨的叫声。 但是，他等了足足近一个时辰，都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不对啊，怎么能一直没有声音呢，难道他被咬死了？”台吉当即一招手，让那些护卫们将房门打开了。 台吉探头一看，五条花骨蛇血肉模糊地死在了门槛内，而柳庆一脸淡然地闭着眼睛。 “将他拉到院子里绑起来，今晚必须让他签下契约！”台吉无比狂躁地说道。 片刻后，院子中央，柳庆被绑在一根木柱上。 气急败坏的台吉朝着一旁的护卫说道：“将鞭子蘸上盐水，给我抽，使劲抽，抽到他同意签下契约为止！” 稍顷，一名护卫将一条长鞭蘸上盐水，然后朝着柳庆走去。 “签不签？” “呸！”柳庆转头啐了他一脸。 “老子我……我要抽死你！” 长鞭扬起。 就在快要打在柳庆身上之时，一道利箭骤然飞来。 嗖！ 利箭瞬间穿透了那护卫的喉咙。 “有敌人，大家快……”一名护卫刚喊出声音，又一道利箭飞来，瞬间击穿了他的喉咙。 “那里，在……” 嗖！ 再次，一箭穿喉。 顿时，院落里的护卫都不敢动了。 台吉坐在椅子上，脑袋上满是冷汗，双腿一直在打颤。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他见过的最好射手也没有这般诡异和厉害。 而柳庆也是有些疑惑，按理说，大周派来的援兵不可能有这么快，而在北蒙他也没有认识过箭术如此神奇的朋友。 嗖！嗖！嗖！ 又是三箭。 这三箭没有指向台吉和其护卫，而是面向了柳庆。 柳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当他睁开眼睛时，赫然发现，那三支箭将绑他的绳子全都射断了。 而这时，一个护卫忽然动了一下。 嗖！嗖！嗖！ 一箭穿喉，院子里所有的护卫全部被瞬间射杀，只剩下台吉坐在椅子上不停颤抖。 “哐当！” 台吉突然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道：“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爷爷你千万不要杀我啊！” 铛！ 一根长箭射在了台吉的脑袋前。 “滚，告诉你们主子，爷爷们将在明日此刻取他的性命，让他做好准备！”黑暗中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是……是是，小人一定将消息带到！”台吉连滚带爬地朝着外面逃去，不多时便没有了身影。 就在这时，脸蒙黑布的顺六出现在柳庆的面前，说道：“柳大人，你无须问我是谁，今晚我便会派人送你离开达图城，至于复仇，我们来做即可。” 说罢，又一名黑衣人出现，带着柳庆便朝着外面走去。 龙卫军，即使面对自己人，也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面目和身份。 越神秘，越利于他们执行任务。 柳庆迷迷糊糊地便走了过去，他劫后余生，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离开达图城。 “收队！”顺六高喊一声，其他的龙卫军战士便各自撤去了，就连柳庆都没有看到救他的到底有多少人。 夜半，台吉一头是汗地冲到了锡拉特兀的房门前，高喊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此刻，锡拉特兀正在屋内与他的五位小妾做正事儿呢，突然听到这道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由得大怒，光着脚便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台吉，你找死吗？大半夜喊什么呢？”锡拉特兀愤怒地说道。 “老……老爷，不好了，柳庆被人救走了，那伙人扬言明晚就要杀你呢！” 锡拉特兀大惊，问道：“你看出他们是什么人了吗？” 台吉摇了摇头。 “他们来了多少人？” 台吉摇头。 “那他们朝着哪个方向去了？” 台吉继续摇头。 “砰！” 锡拉特兀一脚将台吉踹了出去，怒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回来干什么，死在那里不就行了！” “老爷，虽然我不知他们是多少人，但他们十分厉害，那个宅子的二十多个护卫全都死了，并且全都是一箭穿喉，老爷，咱赶紧跑，那些人简直就是恶魔！”台吉气喘吁吁地说道。 锡拉特兀微微皱眉，道：“我去哪里都不如这里安全，今日我刚献给了城主额敦三万两银票，他已然应允，可以派遣府兵来保护我，你明早去一趟城主府对接即可，无须大惊小怪，我不信他们还有本事杀掉曾经上过战场的府兵！” 说罢，他朝着台吉摆了摆手，便继续进屋做正事去了。 台吉欲言又止，然后自言自语道：“明晚还是远离这里最妥当。” 第二百三十七章 萧子杰又想作诗了 三日后，赵岩由飞鸽传书得知，蜀州知州潘文岳一行，将于两日后抵达长郸城。 赵岩不由得大喜。 新政虽然坎坷，但如今总算是在大周缓缓铺开了，而能让新政迅速升温的唯一方法，就是将蜀州新政的成果展现出来。 这一次，赵岩要玩一次大的，不仅要大力宣扬蜀州新政的成果，还要让周边各国羡慕嫉妒恨，然后也迫不及待地开启新政。 垂拱殿内。 萧敬业、刘朝同、孔墨山、杨兴怀、上官不悦，这五个朝廷支柱都被赵岩召了进来。 赵岩看着下面的五个人，说道：“潘爱卿一行明日便要回到长郸城了，蜀州新政的成绩，别人不清楚，你们五个可是心知肚明的，他们回来，我们自然要准备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 “一方面是因为这群人对我大周朝廷有巨大功勋，另一方面也要让周边诸国看一看，我们的蜀州新政到底取得了多么耀眼的成果。” 听到此话，萧敬业五人的心中都有些发酸。 都有些后悔当时没有争取自己去蜀州进行新政改革。 这可绝对是名垂千古的事情。 萧敬业也有些郁闷，心中想道：数百年以后，大周的后人或许已经忘记有一个做文相的萧敬业了，但绝对会记得蜀州新政改革的潘文岳，早知潘文岳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他拼着这个文相不做也要争着去蜀州当知州了。 上官不悦也是郁闷，他比潘文悦还年轻呢，这种任务让他做，没准比潘文岳做得还好呢，他悔的肠子都发青了。 至于杨兴怀和孔墨山则是认为，若是自己再年轻几岁，这个美差绝对能落在自己身上。 “咳咳……”赵岩干咳两声，才将这五人从郁闷中唤醒了过来。 “都讲一讲，该如何欢迎他们？” 萧敬业思索了一下，说道：“陛下，臣以为，若百姓得知潘知州返回的消息，定然会涌到街头，夹道欢迎的，而我等臣子亦可以在大殿外静待他们归来。” 能让众大臣齐迎他们归来，已经算得上非常巨大的荣耀了。 “就这？”赵岩白了萧敬业一眼，道：“不行，这种阵势太小了！” 杨兴怀拱手道：“那……让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然后陛下在宫内摆上庆功宴，如何？” 赵岩微微一笑，说道：“朕的想法是，文武百官出城三里迎接，而朕在城门处迎接。” 三里，并不是一个随便说说的距离。 在大众的认知中，城池乃是防御最坚固的所在，而在城池三里以内，都代表着安全与稳固。 走出这三里，则就不一样了。 在大周礼仪中，朝廷文武百官同时离京三里，代表着一种巨大的荣耀。 这种荣耀，即使是皇帝也不一定能够享受到。 “啊？陛下，这有些不妥！历朝历代也都没有这个规矩啊！你不能轻易出城啊！”上官不悦皱眉说道。 杨兴怀也有些惶恐，道：“陛下，若这样做，老潘可能会骄傲的！” “哈哈，朕就是让他骄傲骄傲，他自己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一件有多么伟大的事情！”赵岩笑着说道。 而一旁最讲究礼仪制度的萧敬业张了张嘴，并没有提出异议。 因为，他仔细一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萧子杰也在归来的队伍之中，萧子杰若能享受到这种荣誉，那绝对是老萧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孔墨山更是赞成地说道：“陛下，我觉得照此去做，合情合理，他们理应享受这个荣誉。” 孔墨山之所以如此赞同，一大半原因自然也是因为他儿子也能够享受到如此荣耀。 “好，那就这样办了，明日大早，五品以上在京官员，统一在城门处集合，然后行走三里，迎接我大周改革的功臣！另外，告知百姓，潘文岳等人归来的消息，至于百姓们会如何表现，就看他们自发的行为了！”赵岩说道。 “臣，领命！”五个大臣齐声说道，眼神里尽是对潘文岳的羡慕。 翌日，天刚蒙蒙亮，在长郸城们开启的那一刻，便有数千百姓兴奋地涌了出去。 长郸城的百姓，大多有钱且爱凑热闹，有一部分人是怀着对潘文岳等人的崇敬而来，还有一部分就是完全为了看热闹。 在文武百官还没有到城外三里外的凉亭时，那里已经聚集了足足有五千多人。 更有意思的是，一些人还带着小板凳，零食干果，甚至还有携家带口来的，只为见到今天这一幕。 天亮之后，在三千禁军队伍的前后护卫下，近二百名文武百官们也都出发了。 萧敬业，孔墨山、杨兴怀三人头发束起，官服甚是整洁，看起来也都是精神抖擞，但他们非常清楚，今日的主角另有其人。 而此刻，在距离三里凉亭还有近十里的地方，一个大约有二百多人的车队，不急不慢地前行着。 其中，在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皮肤有些黝黑的两个青年，正是蜀州山台府知府萧子杰和大承府知府孔泽。 二人都非常清楚，此次作为代表返回长郸意味着什么，故而都非常兴奋。 “孔泽，这次本公子回去，在家里的地位必然会提高一些，我爹肯定不会再打我了！”萧子杰无比得意地说道。 孔泽撇了撇嘴，道：“瞅你那点儿出息，我觉得不一定，萧伯父若是看见你还要作诗，绝对还要揍你！” “我作诗怎么了，还不能有个爱好吗，即使你们不喜欢我的诗风，没准后人喜欢呢，上次我还让陛下看了我的诗集呢！”萧子杰一脸自恋地说道。 “那陛下最后怎么回你的呢？”孔泽追问道。 萧子杰胸膛一挺，说道：“陛下说，我的诗篇别具一格，十分有趣！” 孔泽吐槽道：“陛下只是不想打击你罢了！” 就在这时，萧子杰突然看到远方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不由得激动地说道：“孔泽，你快看，这应该是百姓来到城外迎接我们呢！” 孔泽抬头一看，也变得兴奋起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享受到他爹都享受不到的荣耀。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在蜀州吃的苦受的累全都值得了。 萧子杰看向远方，喃喃道：“我的诗意又要来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盛大的酒宴 半刻钟后，萧子杰和孔泽赫然发现，在城外三里凉亭外迎接他们的人群，除了百姓外，大周朝廷的文武百官都来了。 而为首者，正是萧敬业、杨兴怀和孔墨山。 “我……我爹竟然出城来迎接我了！”萧子杰激动得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爹能出城迎接自己，放在以往，不要说出城，能出大厅的门都几乎不可能。 孔泽也甚是激动，他虽自认见多识广，但这种场面却也未曾见过。 “驾！驾！” 二人当即调转马头，朝着蜀州知州潘文岳汇报去了。 “潘先生，你快出来看一看啊，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出来迎接我们了！”萧子杰激动地喊道。 萧子杰和孔泽在蜀州深受潘文岳教诲，故而平时都尊称他为先生。 其实，二人算是沾光了，赵岩在私下都要称呼潘文岳一声先生呢！ “停车！”马车内的潘文岳在马车里高喊一声，然后从马车里躬身走了出来。 他站在马车上，朝前一望，也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并且中间那些人身穿官服，明显就是朝廷官员，不过距离太远，他没有看清楚到底是哪些官员。 潘文岳白了萧子杰一眼，道：“臭小子，还是这么爱激动，不就是百官来迎嘛，有什么好兴奋的，这是我们应该享受的荣誉！” 随后，潘文岳又说道：“命令下去，所有人下马下车，一律步行，朝廷如此关怀我们，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 说罢，潘文岳走下马车，朝着前方大步走去。 孔泽和萧子杰纷纷下马，也跟着他走去。 这时，孔泽指了指潘文岳的双腿，低声说道：“你看潘先生的腿抖的，明显比咱俩还要兴奋。” “嗯嗯，他肯定也没见过这种场景！”萧子杰点了点头，非常认同地说道。 二人没有看到的是，此时的潘文岳，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他做官二十余年，却始终被萧敬业、杨兴怀、孔墨山、刘朝同四人压着，而今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次，并且他非常清楚，那四人一定是羡慕死自己了。 片刻后，潘文岳、萧子杰、孔泽三人率领车队来到了朝廷百官的前面。 蜀州通判邱彤在监管蜀州军政，没有回来。 萧敬业大步走了过来，朝着潘文岳高声道：“潘老弟，辛苦辛苦，我大周新政，你可是第一功臣！” “文相说笑了，这都是咱们陛下的功劳，下官干的微不足道，微不足道！”潘文岳谦虚地说道。 紧接着，潘文岳就朝着其他官员握手说话去了。 一旁的孔墨山望着有些消瘦的孔泽，一脸激动地说道：“儿子，你瘦了啊！” 说罢，这对父子便拥抱了起来。 而这时，萧敬业与萧子杰目光相接。 萧子杰舔了舔嘴唇，喊道：“爹！” 萧敬业快步走了过来，就在萧子杰以为他爹也要抱自己的时候，萧敬业一脚拐在了萧子杰的屁股上。 “你个臭小子，有出息了啊！今日陛下赐宴，不得多饮，要早些回家，你娘都想你了！” “是，爹！”萧子杰恭敬地说道，他本以为自己在蜀州待了一年后，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害怕他爹了，哪曾想，被萧敬业一脚便踹回原形了。 紧接着，百姓们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并一路跟随着潘文岳等人的队伍回到了长郸城。 今日，赵岩下令，长郸城各种茶楼酒馆从早晨至太阳落山之前，尽皆招待所有百姓，所需银钱，皆由朝廷拨取。 此举动一出，长郸城中人山人海，甚是热闹。 甚至还有一些人坚持要给酒家付钱的，美其名曰：我不愿意占朝廷的便宜。 在长郸城，这样的富人可不在少数。 紧接着，赵岩在大庆殿，接待了潘文岳等人，并且对每个前往蜀州的京官都做了表彰，萧子杰和孔泽的封赏，自然很是丰厚。 萧敬业和孔墨山这两个当爹的，内心都乐出花儿来了。 今日，赵岩并不打算结算蜀州新政功绩，而是想要和众大臣们痛痛快快喝一顿。 很快，宫宴便开始了。 赵岩命人足足摆了有一百多席，每个席位都可坐二十人。 从蜀州归来的功臣们，即使一个马夫，也被安排坐在了席位之上。 而宴席的规格则是按照招待外使的规格，并且还多添了两道菜。 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赵岩是有多么重视新政。 当即，文武百官们便喝开了。 在大周，文官比武官都能喝。 杨兴怀不复当年，再次成为第一个喝醉的，他喝醉之后，非要向赵岩表演胸口碎大石，赵岩乐得都快笑晕过去了，当即命人将其抬回家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个异类。 那就是上官不悦。 他敬别人酒，是以茶代酒，别人敬他酒，他也是以茶代酒。 赵岩对这种自律到极致的人，心中只剩下佩服，不过明显感觉到，他不是很合群。 很快，萧子杰也喝多了，这个家伙喝多之后，纨绔子弟的气势就上来了。 他拿着酒壶，站在桌子上，大喊道：“天不生我萧子杰，大周诗道如长夜！” 连喊三声，然后他又开始吟诗了。 萧敬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直接将桌子掀翻了。 萧子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萧敬业，一口一个兄弟，一口一个兄弟，甚至都最后都搂着萧敬业的脖子了。 一开始，萧敬业还有些排斥，到最后就任由自己的儿子随便了。 他非常清楚，萧子杰在蜀州这一年过得极为不易。 一个时辰后，大周的朝臣们都醉了有一半了。 赵岩也有些微醺，他主要是看萧敬业和萧子杰这对父子太可爱了，酒意都笑没了，不然可能也醉了。 而潘文岳、杨兴怀、刘朝同、孔墨山这几个老酒友，攥着酒壶吹牛，大有喝到天亮的趋势。 赵岩望着这几个老头惺忪的醉态以及肆意的笑声，心中突然生出一抹感动。 若不是这几个老头撑着，新政根本不可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大家的开心与放松，来源于大周实力的支撑。 如今的大周，已经和两年前的大周完全不一样了。 第二百四十章 敢找朕碰瓷？ 雅间房门被撞开，一个身穿灰色短衫的醉汉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黑娃瞬间清醒，然后警惕地望向那个人。 “对……对不住，我……走错了，我走错了！”醉汉朝着里面看了几眼，然后转脸离开了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门。 而此刻，歌女林玉儿的表情微微一变，和那人对视一下眼神，甚至弹错了一个音，不过她瞬间就矫正了过来。 但这一切，根本就躲不过赵岩三人的眼睛。 赵岩在朝堂上跟着文武百官们别的没学会，但察颜观色的能力却是练得炉火纯青。 而孔泽和萧子杰在蜀州的历练中，更是多长了好几个心眼。 他们一眼便看出这个歌女和那个醉汉是认识的。 三人不由得怀疑，那醉汉到底是不是真的误闯了进来。 察觉之后，三人也并未担心，毕竟这里乃是长郸城。 除了有黑娃贴身保护三人外，赵岩很多隐藏的护卫也都在藏着的，不过不到紧急关头是不可能出来的。 三人眼神交互了一下，然后继续喝起酒来。 而此刻，在距离雅间不远的一间屋子里，那个醉汉已经完全清醒了，并且其身旁还站着其他五名汉子，这些汉子的年龄都在三十五岁上下，并且人人看起来都有着一身的力气。 而在六人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上面写着五个鎏金大字：长郸公子录。 在这本书籍里，将全长郸城三十岁以下，有钱，有财，有势，有名，有官身的人物全都写进去了。 由于这本书籍是最新撰写的版本，故而孔泽和萧子杰都并未身列其中。 二人成为纨绔子弟的时候，书籍里的一些公子可能还在家门口撒尿和泥呢！ “我已经看过了，这三个公子都是陌生脸，应该是有钱的外地小肥羊，我们完全可以大赚一笔！”那醉酒汉子有些兴奋地说道。 “那林玉儿刚才已经看过我的眼神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待到我们听到哭声，便直接闯进去，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 “是，大哥！”其他五人同时拱手道。 嘭！ 赵岩三人正喝得兴奋与开心，突然听到一根琴弦崩断的声音。 而林玉儿的眼泪瞬间流出，竟然还开始抽泣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赵岩三人还没来得及问询，只听得“砰”的一声。 这一次，门不是被撞开的，而是直接被踹开的。 而后，有六个男人大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正是那个醉汉，并且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根短刀。 “都不要动，不然老子立即砍死他！”那名醉汉举着短刀，瞪眼说道。 不远处的黑娃正要动手，赵岩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看一看这几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那醉汉望向赵岩三人，说道：“三位公子，我刀六，只为劫财，若你们每人拿出一千两银子，我马上就走；若不拿钱，我们就要闹一闹，让更多人看到三位欺辱我家玉儿小姐，并且还不给钱！” 赵岩一听，不由得乐了。 这六人原来是碰瓷来了。可是他们实在太倒霉，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如今长郸城最不能招惹的人。 孔泽和萧子杰也都笑了，这种相似的桥段，他们已经看过好多次了，只是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有才有艺又有美貌的林玉儿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赵岩笑着看向那醉汉，问道：“兄弟，在长郸城里这样行骗，就不怕遇到硬茬吗，如果我们是某位尚书侍郎的公子，你不是完了吗？” “哼，老子既然做了这行，自然知道谁能抢，谁不能抢，长郸城不可抢公子的相貌，姓名，我都了如指掌。而你们三个，根本就是从外面来到长郸的废柴，我何惧之有？” 说罢，他一旁的人还举了举那本长郸公子录。 “这本书里竟然没有我的名字？”孔泽和萧子杰这两位长郸的知名顽主，看到这本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书是谁做的，让他将我的名字迅速加进去！”孔泽瞪着一眼，大步向前，一下子便将那本长郸公子录夺了过来，然后粗略地看了起来。 “没有我二人的长郸公子录还能叫公子录吗？”萧子杰也是无比气愤地说道。 “呸！” 刀六一愣，没想到这二人看起来比他都要嚣张霸道。 “你们是不是想死啊，我不管公子录里有没有你们，快给我钱，不然今日我便让你们白飘的名头传遍长郸城。”刀八有些狂躁地说道。 赵岩看了看黑娃，说道：“都处理了！” 黑娃攥着拳头早就有些等不及了，在赵岩话落的瞬间，一个飞脚踹了过去，并顺便捶向了不远处另一名汉子。 砰！砰！砰！ 军营出来的人，向来以杀招为重，不到片刻，那六个人便全部趴在了地上。 赵岩摆了摆手，那六人便痛叫着被赶了出去。 而这时，林玉儿放下琵笆，朝着赵岩三人跪了下去。 “三位公子，是小女子的过错，望公子重重责罚！”林玉儿的眼泪顿时又落下来了。 女人一哭，男人就容易心软。 赵岩微微皱眉，有些好奇地问道：“姑娘，你有如此音乐天赋，完全可以靠着琵笆过得很好，为何要与这群人一样以诈骗和抢掠为生呢！” “我……”林玉儿听到此话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赵岩、孔泽、萧子杰非常有默契地不再搭理她，然后安静地坐在原地。 林玉儿哭了片刻后，紧接着说道：“我……我也不愿意出入风尘，但只有他们能够帮助我完全我的愿望。若三位公子可以完成奴家的心愿，奴家愿做牛做马，愿凭公子们驱使。” 听到这话，萧子杰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姑娘快讲，你的愿望是什么？” “三位公子若可以接触到当今圣上，我希望能够替我呈上一份状书，我要告御状！”林玉儿非常认真地说道。 “告御状？”赵岩三人都是一愣。 “不管你状告哪位大人物，只需要在中书省衙门前击鼓鸣冤，自有人为你伸张正义，若事情足够大，文相大人自会申禀陛下！”萧子杰解释道，百姓告御状的唯一方式就是将状纸传到中书省，然后由萧敬业考虑是否需要禀告圣上。 不然，若百姓都想要赵岩接待，那赵岩就忙死了。 接下来，林玉儿的一句话，让赵岩，孔泽和萧子杰同时惊讶地呆立在了原地。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文相可曾杀人？ 林玉儿咬了咬嘴唇，道：“我要状告的乃是当朝文相萧敬业，将状纸交给中书省，我不是自投罗网吗？” “啊？” 赵岩三人都是一愣，看这女子的表情似乎与萧敬业有深仇大恨一般。 “你为何要状告文相？”萧子杰诧异地问道，他爹向来耿直，不管在朝廷还是民间，名声皆佳。 林玉儿看向赵岩三人，道：“此事关乎奴家性命，小女子之所以与刀六联合行骗，乃是因为刀六与禁军指挥使申屠义的一个偏将认识，他是可以将状纸送入宫内的。除非三位能让我看出是可以进宫见到陛下的人，不然我是不会再往下述说的。” 赵岩不由得微微皱眉，这个女子的想法还是太简单啊！ 区区一个偏将，怎么可能能将状纸递到龙案前，除非他不要命了。 而即使是申屠义，他除非直接面圣，不然任何文字资料都是要经过中书省审核的。 不然，赵岩天天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已经累死了！ 赵岩看了孔泽一眼，后者立即示意，拿出了一枚黑色的令牌。 “姑娘，此令牌为龙纹令，拿着它便可进宫面圣，想必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文相若有罪，我们定当禀明圣上！”孔泽一脸真诚地说道。 林玉儿在听赵岩三人聊天时，就觉得他们不是一般人，看到龙纹令后，不疑有假，当即跪了下去，眼泪汪汪地说道：“三位公子若能为小女子讨还公道，来生做牛做马都问心无愧！” 孔泽连忙将其搀扶了起来，看其表情，确实有着巨大的冤屈。 当即，林玉儿背过身去，在贴身的地方拿出了一封用印泥封着的书信，书信上写着四个大字：陛下亲启。 孔泽接过信封，说道：“姑娘放心，此信我们定然会交由陛下打开，不过这信中的内容还烦请告知一二，不然我们也无法向陛下汇报。” “三位公子请坐！”林玉儿擦了擦眼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二十四年前，如今的文相萧敬业，官居礼部员外郎，他奉诏出使高丽，在途中，他曾路过寿州三阳县白衣镇，他在那里停歇了七日，并结识了我娘林凤筝，那时的萧敬业已经有了妻儿，但我娘还是喜欢上了他，萧敬业许诺在从高丽回来后，定然会将我娘带回长郸，而在他离开白衣镇一个月后，我娘便有了身孕，两个月后，我娘听到了高丽与大周签订三关条约的事情，便一直等待着萧敬业归来将其带回长郸，哪曾想……” 林玉儿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哪曾想等来的却是萧敬业派遣来的杀手，萧敬业让那个杀手告诉我娘，我娘身份卑微，根本配不上他，并且可能影响他以后的仕途，故而要斩草除根。而当我娘声称已经怀有身孕时，那杀手更是扬言，萧家已有长子，这种野种更加不应该留在世上。” “然后……然后……他们就将我那怀有身孕的娘亲还有知晓此事的三位叔伯和三个婶娘，以及四个都还不满十二岁的孩子扔进了河中，造成溺水而亡的假象！” 说着说着，林玉儿哭得就更厉害了。 “但……但天无绝人之路，我娘在冲进水中后，被一个樵夫救了下来，并且生下了我。然后我娘就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居住，直到两年前，在她临终的时候，她告知了我这件事情的真相，我千转百回来到长郸就是为了面圣告御状！”林玉儿说得感人肺腑，声泪俱下。 而赵岩三人听完后，也都皱起了眉头。 二十四年前，萧敬业在做什么，赵岩回去一查便知，若此事为真，那林玉儿可就是萧子杰的亲妹妹，而萧敬业的身上可是背着十个人的命案。 按照大周律令，即使官居文相，杀了无辜的十名百姓也是要判处斩刑的。 赵岩看向萧子杰。 萧子杰摇了摇头，道：“我不相信，绝对不可能！” 林玉儿有些迷惘地看向萧子杰，不知他何出此言。 此刻，赵岩的心中甚是忐忑。 若此事为假，赵岩绝对是最高兴的一个人。若此事为真，赵岩就难办了。 这些年来，萧敬业可谓是大周最大的柱石，先帝需要依靠他，赵岩也需要依靠他，萧敬业为大周做出的贡献，包括在朝堂中引领的风气，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若他真派人杀了那十人，并意欲杀妻杀女，那赵岩判其死刑有些不舍，但若不判，又是对此女子的不公。 赵岩思索了片刻后，朝着那姑娘说道：“姑娘，现在你便随我们入宫，我让你和萧敬业亲自对峙！” “真的？”林玉儿无比欣喜，满心激动。 看到她这个表情，赵岩三人的心中都涌起一份不安。 但不管真相是什么样的，总是要面对的。 很快，黑娃便安排两辆马车，一辆载着林玉儿入宫，一辆载着赵岩三人入宫。另外还派遣人去传召萧敬业了。 垂拱殿内，赵岩坐在龙椅上，心神甚是不安。 那份状纸，他已经看过了，写得甚是详细，并且有理有据，很难看出是杜撰的。 下面的萧子杰和孔泽，下午喝过的酒已经全醒了，二人也是来回踱步，心情无比忐忑。 赵岩打算先向萧敬业问一问，然后再让二人对峙。 很快，萧敬业便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陛下，最多再有两个时辰，蜀州新政的成果就能出来了，不知陛下现在急召微臣有何事？”萧敬业有些疑惑地问道，眼睛还瞄了瞄一旁的萧子杰和孔泽。 “莫非这两个小子又惹事了？”萧敬业在心中思索道。 赵岩长呼一口气，然后微笑着说道：“萧爱卿，最近有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案子，需要爱卿协助，爱卿可否回答朕几个问题。” 萧敬业略显迷惘，当即拱手道：“臣定当知无不言。” “二十四年前，爱卿是何官职，可曾去过高丽？” 萧敬业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陛下若不提高丽，臣还真不记得了，二十四年前，臣乃是礼部员外郎，当时奉命出使高丽，还签下了那个让咱大周赔了近十万两白银的三关条约。” 赵岩又问道：“你可曾去过寿州三阳县白衣镇？” 萧敬业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萧子杰和孔泽，神情都变得沮丧起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能人上官不悦 “在白衣镇，你可认识一个名为林凤筝的女子？”赵岩紧接着问道。 萧敬业一愣，骤然变得激动起来。 “陛下，你……你怎么会知晓她？”萧敬业无比意外地问道。 赵岩面色深沉地说道：“你继续回答我的话，先不要询问，朕一会儿自然给你答案。” 萧敬业望了望萧子杰和孔泽，然后点了点头。 “你可与林凤筝有肌肤之亲？” 萧敬业点了点头。 “那……那派人暗杀她们的也是你了？”赵岩几乎已经认为林玉儿所言为真了。 “暗杀？没有啊，她们……敢问陛下指的她们除了凤筝还有谁？”萧敬业一脸迷惘。 听到此话，赵岩突然感觉这件事可能还是有转机的。 赵岩继续说道：“在你离开白衣镇后，林风筝便怀有身孕，有人举报，你派杀手将怀孕的林风筝，还有知晓此事的六名大人，四名孩子全都推入了水中，假装成溺亡状！” “什么？” “凤筝怀了我的骨肉？” 我……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派杀手杀她呢，那……那时臣从高丽返回后，便立即赶往了长郸，因为三关条约虽然让大周与高丽免于战火，但还有许多重要的大事需要臣着手去办，臣觉得和风筝的事情有些不光彩，故而准备自己亲自将其迎回长郸，但由于忙碌，臣前往白衣镇时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而那时，我得知，凤筝以及周围的邻居全都溺水而亡了，因为白衣镇邻水而建，并且事隔了两个多月，臣便没有怀疑，只得在伤心中返回了长郸，臣……臣怎么会生起杀人之心呢？” 听到此话，赵岩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但这只是萧敬业的一面之辞，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还不能完全确定。 而一旁的萧子杰则十分高兴地说道：“爹，我就知道你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萧敬业面带疑惑，问道：“陛下，敢问此事是谁说出来的，据臣得知，此事不可能有外人知晓啊？” 赵岩深呼一口气，道：“林风筝在溺水之后，并未身死，而是被人救了，不过前两年他已经病逝了，说此事者便是她肚里的那个婴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就是你的女儿。” “啊？”萧敬业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赵岩站起身来，道：“文相，目前她就在宫内，你们两个可以见一面，不过在她眼里，你乃是杀害她亲人的凶手，而你现在依然没有办法摆脱杀人嫌疑。” 萧敬业点了点头。 “臣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陛下一定能给臣一个清白的，现在能否让我见一见她？”萧敬业有些迫切地说道。 赵岩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萧子杰和孔泽道：“萧子杰，孔泽，你们两个也一起陪同，若发现有什么证据，立即向朕汇报。” “臣遵旨！”二人同时拱手说道。 当即，三人便出去了。 赵岩看向桌子上的状纸，心里又生出了疑惑。 依照萧敬业所言，他和林凤筝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而在那个地方，萧敬业显然不会有什么仇人，如果萧敬业真的不是凶手，那嫁祸他的凶手到底是怀着什么动机呢！ 大半个时辰后，孔泽、萧子杰还有萧敬业沮丧地来到了垂拱殿。 二人见面对峙的情况和赵岩心中想象的几乎一模一样。 林玉儿自然是相信她母亲的话，在萧敬业没有拿出证据前，她根本就不相信，她认为萧敬业是在狡辩，是在找借口，是为了自己的官位而编造的假话。 萧敬业也很郁闷，本来他就觉得对不住林凤筝母女，现在他的心里就更难受了。 而这桩距今约二十四年的旧案要想查个水落石出，绝非易事。 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文相，此事你就不用管了，朕自会派人前往白衣镇查个水落石出，并且在查出之前，绝不将此事宣扬出去。” 萧敬业朝着赵岩重重鞠了一躬，道：“陛下，臣相信陛下一定能查出元凶，并还臣一个清白！” 赵岩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孔泽：“孔泽，你将林玉儿姑娘安排到你家住下，宫里毕竟不方便，另外，文相和萧子杰二人，不得探望。” “臣遵命！”三人同时回答道，然后退了下去。 赵岩伸了伸懒腰，感觉心很累。 大周的文武百官若每个人都发生一件这样的事情，并且都要叨扰他，他大概率的可能就英年早逝了。 “喜子，去传上官不悦，让他速速进宫！”赵岩说道，然后躺在龙椅上眯上了眼睛。 查这种案件，刑部的老招式不行，并且他们也归萧敬业管辖，即使查不出实情可能都能编一个对萧敬业有利的结果来。 而此事，让向来六亲不认的上官不悦来调查，最合适不过。 半个时辰后，上官不悦迈着大步过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可是蜀州新政的成果统计出来了？陛下要找臣分享一下喜悦！”上官不悦兴奋地问道。 “今晚定然能出来。不过朕找你来乃是为了另一件事情！”说罢，赵岩让喜子将林玉儿的诉状递给了上官不悦。 上官不悦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过之后，赵岩又向他讲述了一下今日萧敬业与林玉儿对峙的经过。 最后，赵岩问道：“上官不悦，你觉得文相可能是凶手吗？” 上官不悦思索了一下，道：“启禀陛下，如今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臣不敢胡乱猜测。只是，臣没想到向来不喜女色的文相竟然也有此种外遇。此案相当棘手啊！” “所以，朕就派你前去探查嘛，此事不宜声张，你明日便可以开始暗中调查，当年与文相有关的人员都要查一遍，任何一条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赵岩说道。 上官不悦想了想，说道：“陛下，不知你要的是实情，还是……” 他欲言又止。 赵岩长叹一口气，若实情真是萧敬业为凶手，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办，杀掉萧敬业，几乎是斩掉了大周的一条手臂。 “朕相信文相是清白的！”赵岩看着上官不悦说道。 “臣明白了！”上官不悦点头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举国轰动 入夜，副相刘朝同从中书省衙门大步走了出去，脸上满是兴奋。 而在他的手中，握着一个卷轴，卷轴之上撰写的便是蜀州新政的成果总汇。 在半个时辰前，萧敬业派人告知他自己感染了风寒，故而将蜀州新政成果交给赵岩的重要任务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刘朝同看过卷轴的内容后更是心怀激动，然后来到了垂拱殿内。 而此时，赵岩端坐于龙椅之上，正等着一个结果呢。 “陛下，蜀州新政成果奏义已全部完成，共计一万五千言。” 当即，喜子将卷轴呈给了赵岩。 赵岩长呼一口气，认真地翻阅起来。 此卷轴上，内容全面，对农事、商贾、盐铁酒茶、私塾教育、取士之法等都有了全面性的总结。 在废除了一些陋习后，蜀州的地税、商税足足提高了三成，并且百姓的人均收入也有了大规模的增长，令赵岩感到最为惊喜的是，蜀州的刑案事件比去年足足降低了五成。 这足以说明，百姓若能安居乐业，定然是不会触犯大周刑法的。 蜀州新政内容，除了按照赵岩的《新政二百条》来做之外，还按照百姓的呼声，利用税收为百姓打造了养老之地，这项举措，赢得了无数百姓的盛赞，甚至还有人为此要专门搬到蜀州居住。 …… 一万五千言，满满都是功绩，若整个大周的新政都进入正轨，那大周的繁华可想而知。 赵岩越看，越觉得自己成为千古一帝的可能性越大。 看着看着，竟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下面的刘朝同也抿嘴偷偷乐着，他知晓新政会取得一定功绩，但是取得这样的效果却是他万万想象不到的。 “咳咳……” 片刻后，赵岩变得正经起来，他想了想，朝着刘朝同说道：“刘爱卿，此蜀州成果就命名为一万五千言，你立即去尚书局安排，将此内容印制万份，除了长郸的朝臣人手一份外，各大书局，书摊都要售卖起来，争取在三日之内，让一万五前言传遍整个大周。” “另外，让中书省的官员迅速撰写关于一万五千言的解读文章，多多益善，辅助其传播，朕要让不认字的百姓，也都知晓新政的好处，明白这个卷轴的内容。” “还有，通知礼部，让此内容迅速传刀周边诸国去，让他们的官员和百姓都看一看，我大周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赵岩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内容。 “臣遵命！”刘朝同拱手道，他自然知晓赵岩让他这样做的目的。 翌日，还不到午时，整个长郸城便如同炸了锅一般。 一万五千言迅速传遍了长郸城的大街小巷，并在民间引发了一种空前的大讨论。 “陛下真是神了，我本以为新政是朝廷谋利的策略，没想到竟然是互惠双赢，将整个民间的经济和百姓们的出路全都盘活了！” “哈哈，谁都拦不住我大周崛起了，不出十年，甚至不出五年，我大周将成为第一强国，而我将有幸见证这个盛世的诞生！”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短短一年期间，蜀州的税收竟然能够提高三成，果不其然，在去除掉那些贪官污吏之后，朝廷的腰包一旦鼓起来，那我们老百姓也就能跟着喝汤吃肉了！” “我到现在才明白，新政的目的不是仅仅为了让老百姓都能有一口饭吃，它还在改变我们国家的形态，用不了多久，我大周便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不出五年，我大周必然能够荡平周边诸国。” “恨我不是蜀州人啊，听说那里的街头经济尤为发达，百姓们各个干得热火朝天，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到底能够得到什么！” …… 而此刻，在武帅府中。 杨兴怀拿着一万五千言，脸上止不住的喜悦，口中喃喃道：“正如陛下所言，强兵只能做暂时的大国，强民方能永久，老潘这下子定然能够名垂青史了！” 财相府中。 孔墨山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看，一边道：“蜀州新政，我儿功不可没，我儿功不可没啊！” 不到三日，一万五千言，便传遍了大周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各个欢欣雀跃，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而那些富商们也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朝廷虽然为了向百姓让利，加重了一些巨商的税收，但采用的并非是一刀切的手段。并且在其他方面，为富商们的生意提供了捷径，比如更好的流通机会，杜绝欺行霸市的存在，几乎消灭了官员的吃拿卡要行为等。 这一系列举措，让富商们的收入并未降低，并且让他们也明晰了作为一个商人，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 至于书生们，现在也没有太多怨言了。 以往他们反对，是因为新政让他们成为入仕为官的机会更加渺茫了。 但现在，他们看到蜀州百姓，即使不为官，通过自己的努力也可以过上有尊严的日子。这让很多基本无法考取功名的书生们看到了自己的后路，并且不再选择用一生都去走科举这条不归路了。 北蒙，一处巨大的营帐中。 额尔古的手里拿着一万五千言，还有很多关于解读一万五千言的文章，一脸阴沉。 而在桌子上，放着一个小报，上面有着非常醒目的一行文字：震惊！不出三年北蒙必然不攻自破，额尔古将俯首称臣。 很明显，这种题目风格，必然是一些民间书生为引人主意而撰写的虚无之事。 但额尔古却被这篇只能骗骗大周古稀老妪的内容快给气炸了。 这篇文章里讲，根据蜀州新政的成果，大周在未来三年内将得到空前发展，到时大周一城的经济便足以抵得整个北蒙，北蒙百姓将会大批量投奔大周，额尔古若是不称臣，将会成为光杆主帅…… “放屁，纯属无稽之谈，你大周发展，我北蒙难道就原地不动了吗！老子要继续加大新政力度！”额尔古将那张小报攥成了一团，眼神里有狠辣，也有嫉妒，他实在是想不通，大周近百年来一直都被北蒙压迫，为何那个小皇帝即位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闯殿的上官云吞 两日后，萧子杰和孔泽便带着五百龙卫军前往了高丽。 赵岩相信，这两个鬼点子极多的顽主，定能将高丽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很快，到了九月份，陆念薇已经怀胎近八个月，赵岩自然是呆在长郸不会再外出了。 又一日，恰逢十日一次的朝会。 大庆殿上，文武官员们齐齐站于大殿之上，气势与神情和两年前可谓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萧敬业意外得了一个闺女，面色红润，看起来比前两年还要年轻。 上官不悦，依然是一副“我是大周第一谏臣”的模样，不过最近大周百官都很认真努力，没有啥把柄，整个御史台的人都清闲了许多。 不多时，朝会的基本流程便完结了。 而这时，就在赵岩准备让喜子宣布退朝的时候，门外传到一道嘹亮的声音。 “陛下，臣有本要奏！” 身在门外，其官阶，自然是五品以下了。 这种越阶奏报的方式，无论汇禀什么事情，已经犯了惊扰圣驾之罪，至少也要杖责五十。 赵岩眉头一挑，看向殿外，问道：“是何人在外面喧哗，将其带进来!” 很快，两名禁军护卫押着一名身穿官服的青年，将他带了进来。 赵岩定睛一看，竟然是大周今年的状元，现任昭文馆编修的上官云吞。 赵岩、萧敬业、刘朝同等人对上官云吞还是相当看重的，虽说他现在是副六品官衔，但过两年，去某个州府担任两三年五六品的地方官员，回到中书省便能够委以重任。 而此刻，刘朝同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喃喃道：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拗书生，汇报的定然是那件事情，这不是添乱吗？ “上官云吞，你如此不顾朝堂礼序，是有何事要奏啊？”赵岩好奇地问道。 上官云吞长长呼出一口气，先是稳定了一下自己的的情绪。在四更天时，他便悄悄跟着朝臣们入了宫。因为他是状元，故而说了一句陛下传召，护卫们便让他进宫了。若不是很多禁军护卫都认识他这张脸，他根本进不来。 然后在朝会时，上官云吞一直躲在殿外的一根柱子后面，最后鼓足了很大勇气，才在朝会即将结束时喊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条新政建议禀报，此建议于国于民都具有重大裨益，还望陛下能够听一听！听完之后，即使被罢了官职，臣也无任何怨言。”上官云吞一脸虔诚地跪在了地上。 赵岩不由得看向刘朝同，问道：“刘朝同，上官云吞可是你的下属，为何不向你禀报，反而要以此方式，莫非你们两个有了矛盾。” 目前，昭文馆的馆长乃是刘朝同，按照朝廷规矩，上官云吞应该是向刘朝同汇报，然后刘朝同再来上奏。 刘朝同从百官中走了出来，拱手道：“陛下，上官云吞确实找过微臣，不过臣认为他的想法过于冒险，故而没有采用，没想到他竟然以此种方式来惊扰陛下。” 赵岩摆了摆手，然后再次看向上官云吞，道：“既然你都进来了，那就说了说你的新政建议，站起身讲！” “臣，遵命。” 当即，上官云吞站起身来，并顺便挺了挺胸膛，然后朗声道：“陛下，臣认为我大周朝堂议论政事过于闭塞，很多事情都是五品以上官员知晓，而地方上的官员与百姓根本一无所知，只能按照上面的法令盲目执行，此举甚是不妥。很多官员在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的情况下，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比如，朝廷曾宣布一条耕田令，鼓励百姓多开垦耕地，但下面官员为了达成目标，甚是于扒房种地，这不是舍本逐末嘛！追根溯源，乃是下面的官员和百姓根本不知朝廷的用意，只知完成任务，长此以往，很多政策命令也许是对的，但是在下面执行时，往往会刻舟求剑，很有可能出错。” 听到此话，朝廷百官都不由得微微叹气。 这种情况，每个人都知道，但根本无法解决，因为施行命令，不可能让官员们向每个下属都解释一下为何要这样做。 赵岩对此情况也有所了解，这也是新政的其中一个缺陷，完全的上行下效根本是不可能的。 “那你的解决之法是什么？”赵岩问道，他最关心的乃是这个。 “臣认为，朝廷每月颁布或施行的命令，都应该公布于世间，大周的百姓们也有知情权，要让他们看到，我们这些官员们到底做了些什么，而百姓也能起到对我们的监督作用。”上官云吞一脸认真地说道。 礼部尚书蔡攸，当即走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这样做，不就成了官员要向百姓汇报了吗？官员们的任务便是管辖百姓，而不是向百姓汇报，并且朝廷各种法令，涉及到我大周机密，岂能随便公布于世间，此解决之法，还不如不解决。” “是啊，我们在朝堂上说了什么话，我们在官衙里做了什么事情，难道还要让百姓知晓吗？真是荒唐至极！” “若我们将政策命令都公布于众，北蒙，高丽、黑汗、哪个不会模仿，我们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 官员们看向上官云吞，所有人都是持反对意见。 比如，今天的朝会，内容只有在场的官员们知晓，如果开完朝会，还要告诉百姓，大家都说了些什么，那就是官不是官，民不是民了！ 赵岩坐在龙椅上，认真地思考起来，他知晓上官云吞乃是为了大周着想，只是这个建议容易打乱百官的节奏。 突然，赵岩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计策。 赵岩双手往下一压，大殿内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赵岩笑着说道：“上官云吞的建议，我们还是应该考虑考虑的，不过需要换一个形式，古往今来，百姓造反，十有八九都是因为无知，而摆脱这种无知的方式便是教化，故而，朕准备重新设立一个衙门，专门负责此事。此衙门名为方略馆，归中书省直管！” “方略馆？”听到这三个字，朝臣们不由得一脸崇敬地看向赵岩，期待着他到底要讲什么。 第二百四十七章 如厕的时候读 赵岩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大周月刊，乃是为百姓而创，故而最基础的要求是，能让民间的百姓喜欢，另外，还要将朝廷的诸多信息传播出去，朕给你们七人三日的时间，今日不算，你们可以调动一切掌控的资源，各自以手抄本的形式，编撰一本自己心目中的《大周月刊》，页数统一在三十六页。然后交给朕，至于如何评选，朕自有方法。” 赵岩又补充道：“切记，大周月刊是给大周百姓看的，不仅仅只是给书生们看的。” 说罢，赵岩便扭脸朝着大庆殿后面走去，而喜子高声喊道：“退朝！” 赵岩离开后，众大臣都并没有离开，而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来。 “陛下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明显是想让大周月刊的文风偏于直白朴实一些，并且多涉及一些关于百姓的内容。” “我觉得，陛下编撰此月刊的意义非常深远，他是觉得咱们在朝廷之上总是言家国大事，却忽略了对民间百姓的关注。” “陛下真是做每一件事都不简单啊，我们要思索出后面的深意，方能让他满意啊！” “陛下是不是要对我朝文风进行改革啊，陛下批阅奏折就是一种很口语化的方式。” …… 赵岩：朕真没有想那么多，就是想做本月刊来巩固大周的文化统治而已。 大庆殿，后殿。 赵岩命人将申屠义召了进来。 “申屠爱卿，朕交给你一个任务，从现在起，你便派人时刻留意着那七人的动静，他们做了什么，和什么人联系，你每天都据实汇报，朕倒要看看这七个朝廷的肱骨之臣，到底能生出什么好的想法。” “臣遵命。”申屠义有些兴奋地拱手道，他最喜欢的就是看这些文官们玩心智了。 当日下午，上官不悦七人都是静坐家中，无一人有动静。 但第二日一大早，几人便分别行动起来。 刘朝同将十几名关系颇好的文官召集到了他的府中。 三司使孔墨山开始寻觅一些善于舞文弄墨的士子官员。 户部尚书楚宝来设宴招待了户部的数名官员后，奔向田间地头，和老百姓聊了起来。 刑部尚书孙厚石疯狂购买市集中的一些稀缺书籍。 吏部尚书魏运德则是召集了一群没有功名的士子书生，在自家开启了月刊之辩。 上官不悦就更绝了，先是在御史台与下属聊了大半天，然后直奔长郸城南郊最低等的勾栏瓦舍，并且一夜未归。 这和他往昔的风格大相径庭，至于在里面做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本三十六页的书籍，一页约合五六百字，除去书目之外，大约有两万字，而书生们策论的普遍字数为两千字，约12篇文章。 当然，这十二篇文章，赵岩并非让众人去撰写。 所谓总编纂，就是总结、汇编、篆书，其目的也是为了集百家之所长。 赵岩想要看到的是每个人的思路，若还是循着固有的格局和思路去做这本月刊，那意义就不大了。 第二日，这七人便都忙碌起来。 除了通过自己的职权征调官员外，亦开始动用了自己的人际关系。 即使是人缘最不好的上官不悦，也找来了十几个人，在往昔众多的士子文章和民刊书籍中，大规模地筛选。 当日晚上，萧敬业连赶三场，先是去了刘朝同家，又去了礼部尚书蔡攸和户部尚书楚宝来家中。 虽然刑部尚书孙厚石和吏部尚书魏运德也是他的直管属下，但他觉得二人机会渺茫，便选择战略性放弃了。 最有趣的还数上官不悦，两日之间，他去了足足有八个瓦子。 并且这些瓦子都属于底层，没有一个是纯粹卖艺的。 直到第三日，日上三竿，上官不悦才回到了御史台，然后开始汇编起了文章。 很快，三日便过去了。 第四日的早上，天刚蒙蒙亮。 上官不悦七人便拿着各自的手抄月刊入宫了。 垂拱殿内。 孔墨山、刘朝同、蔡攸，这三人站在一起，彼此说笑着。 户部尚书楚宝来，刑部尚书孙厚石，吏部尚书魏运德站在一块，彼此都夹着自己的手抄稿，每个人都想看对方的，但对方都不让他看。 这三个人非常有自知之明，认为自己成为总编纂的概率乃是最低的。 而上官不悦一人站在大殿中央，挺着脑袋，一脸的自信。 他做任何事情，都有着迷之自信。 这时，孔墨山过来打趣道：“上官大人，老夫听说你在瓦子里足足呆了两天，不知研究出来了什么妙文啊？” 上官不悦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道：“财相，那种地方确实与众不同啊，下官收获颇多！” “哦，在那种地方还能有收获，可否具体讲一讲？”孔墨山好奇地问道。 将“那种”两个字压得特别重。 “财相，莫不要看不起那种地方，咱陛下以往还经常去呢！”上官不悦一脸正经地说道。作为御史大夫，赵岩的很多私事，他其实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你……你竟然污蔑陛下逛窑子？” “下官没有污蔑，陛下就是逛过窑子啊，还不止一次呢！” 就在这时，赵岩从后面走了出来，率先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咳咳……”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诸位，将你们的手抄本都拿上来！” 对上个问题，选择性遗忘才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 当即，喜子便将七人的手抄月刊拿到了赵岩的面前。 赵岩低下脑袋，开始认真地阅读起来。 他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户部尚书楚宝来的手抄月刊，翻到第一页，赵岩就乐了。 在月刊的第一页，竟然是长郸米面肉菜的价格，这种价格表占据了整整四页，然后才是书目。 书目的文章更是亲民，比如：浅论对贫老之民的抚恤救济，侵吞田地与豪民兼并量刑标准、树艺栽培之农官说等。 赵岩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种根本不能称之为大周月刊，应该命名为民事指南。 实在是太接地气了。 这种月刊，十分适合在田间地头如厕的时候读一读。 第二百四十八章 恰到好处的马屁 赵岩看过楚宝来的后，翻开了刑部尚书孙厚石的手抄月刊。 孙厚石就相对于中规中矩了。 书目之下，内容涉及田曹，度支、封授、赋税、典礼、刑罚等多项类别的内容，可谓是事无巨细。 看上去让人眼花缭乱，但并分辨不出主次，不要说民间百姓，即使是士子书生都不愿意看这种无趣的文章。 接下来，吏部尚书魏运德的手抄月刊差点儿没让赵岩撕掉。 从表面看上去，魏运德的内容也很丰富，但他连基本的分类都没有搞清楚，并且所言之事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如果用一句歇后语来评价，那只能是：老母猪撵兔子，精神可嘉。 当看到礼部尚书蔡悠和三司使孔墨山的手抄月刊后，赵岩的眼睛顿时亮了。 “前面三个就是垃圾！”赵岩差点儿没有爆出粗口来。 版式。 审美。 内容。 赵岩几乎无可挑剔。 蔡悠的排版，看起来就让人赏心悦目，乃是真心将月刊当成一件艺术品来做的，而内容上，蔡攸首先有一个以民为贵的主题，然后在大主题下，呈现不同类型的文章，这些文章深入浅出，老少皆宜，看上去便让人感觉到舒服。 至于孔墨山，则是升级版的蔡悠，他作为三司使，干得本来就是考验细节的活儿，故而他的手抄月刊，不管是样式还是内容，都非常精致，并且他了解赵岩的喜好，故而赵岩十分喜欢。 最后，该是上官不悦了。 赵岩对他甚是期待，尤为好奇他在瓦子里呆了近乎两日，能够编出一本怎样的月刊。 哗啦！ 翻开第一页。 一张白纸。 赵岩有些发愣，在翻开第二页时，书目方才出现。 咦？ 赵岩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上官不悦的书目，并非是纯文字直线排布，而是加入了一些设计感的线条，看上去层次清晰，如同欣赏一副画作的线条一般，颇为赏心悦目。 看到内容，赵岩就更乐了。 每隔一页，竟然配的都有插图，并且插图栩栩如生，与内容的契合度也相当高。 这些简易的线条与插图，虽然用来雕版印刷复杂一些，但还是可以实现的。 刊物，就应该带有配图，这乃是现代人的意识。 而在这个时代，上官不悦实乃一种十分标新立异的创举。 更让赵岩感到愉悦的是，文字与插图，线条十分契合，显然是费了大功夫的，并且里面的内容相对于刘朝同和蔡悠而言，十分接地气，尺度介于雅俗之间，如果让赵岩花钱挑一本，毫无悬念地会选择上官不悦的那一本。 这一局，上官不悦可谓完胜。 赵岩看罢之后，朝着七人说道：“朕心中已有所属，但按照朕的想法，你们表面上认可，但私下肯定会不服。” “现在，你们也都看看其他人的，然后开始互评，每人在纸上写上你认为最好的那个人，不能写自己啊，朕也写一个，看与你们是否相同？” 说罢，赵岩一摆手，喜子便将七份手抄月刊样本分发了下去，并且开始准备笔墨纸砚了。 片刻后，七人分别写上了心中最佳的那个名字，一起交到了龙案上。 此刻，孔墨山、刘朝同和蔡攸撇嘴齐齐看向上官不悦，而楚宝来、孙厚石、魏运德则是低着头。 赵岩笑看向喜子。 喜子立即会意，当即分别打开七人的纸条，念了起来。 “孔墨山！” “上官不悦！” “上官不悦！” “上官不悦！” …… 除了第一个是孔墨山外，其他六个全为上官不悦。很显然，孔墨山这个自然是上官不悦撰写的。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上官不悦完胜，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你们几位，可有什么说的？” 蔡悠撇了撇嘴，道：“陛下，论实力，微臣确实是输了，但这个上官不悦真是太无耻了，竟然找宫廷书画院的画师为其画插图。” 一旁的上官不悦听到这句话，顿时下巴一抬，反驳道：“蔡大人，画师又不是我家的，你也能用，你为何不用啊！” “唉，我认输！”蔡悠叹了一口气说道。 孔墨山接着道：“上官大人确实是技高一筹，并且文章相当接地气，比我等确实强上一些。” “上官大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在瓦子里呆了两日，干嘛了？”刑部尚书孙厚石一脸好奇地问道，若今日他得不到答案，晚上定然睡不着。 听到这个问题，赵岩也好奇起来，道：“快说一说！” 上官不悦胸膛一挺道：“依微臣的品性，自然不可能是去寻花问柳了。微臣之所以前往长郸城最低等的瓦子，不是为了见那些命运悲苦的女子，而是为了见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汉子。他们因为没有安身立命的大本事，甚至娶不起媳妇，故而只能去最低等的瓦子。而臣那两日，便和这一类人聊了很多，他们的语言质朴，懂得虽不多，但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月刊里的很多文章，都是我根据他们的语气，特意润色了一般，大多数书生的通病都是，故意咬文嚼字，将简单的文字复杂化，但对这些人，文章必须要接地气，只要他们能读懂，甚是能在别人的阅读中听懂，那咱大周的百姓便都看懂了。” 众人听罢，不由得认可地点了点头，对方思考的确实比他们更广博而深远。 赵岩又问道：“那你书目前为何留下一页空白？” 雕版印刷比较复杂，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有空白页出现的。 上官不悦的脸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神色，说道：“此刊一旦问世，那必为国刊，而国刊的首页，自然要由陛下来题字了！” “哈哈……”赵岩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孔墨山等人都是给了上官不悦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鄙夷道：都说上官不悦不会怕马屁，我看朝堂上就属他拍马屁厉害！ 有时候，恰到好处的马屁，不但能使人心情愉悦，还能让人思如泉涌。 赵岩高声道：“喜子，拿笔墨来，朕现在就要题字。” 下面的七人一听，顿时大喜，他们都知道，当今的陛下虽然不怎么吟诗作赋，但只要写出来，那几乎都是传世之作。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真是太无耻了！ 铺纸，研墨。 赵岩从案头拿出一杆狼豪笔，朝着墨水里一蘸，然后龙飞凤舞般写了起来。 唰！唰！唰！ 赵岩几乎是一气呵成，瞬间便书写完毕。 上官不悦等七人，探着脑袋，想急于看清赵岩写了些什么，但有碍于君臣之礼，不敢太靠近龙案。 一个个只能伸长了脖子，歪着脑袋。 呼！ 纸页展开。 写完之后，赵岩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站起身来，潇洒离开。 他深知，这七人看到他的题字后，定然又会感叹，赵岩乃是文曲星下凡，千古圣君之类的，故而选择让这些人在背地里夸赞自己就行了。 太多吹捧的话语，他已然听腻了！ 喜子非常识时务地将赵岩的墨宝吹了吹，然后双手呈给了即将担任《大周月刊》总编篆的上官不悦。 孔墨山、刘朝同等人迅速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看向墨宝。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十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语浅意深。 七人细品了一下，眼神里，有羡慕，有崇拜，还有一股酸意。 “好……好句子啊，不愧是陛下，随便一写便是千古名句啊，并且正符合《大周月刊》的性质，我大周就是需要很多有志之士的加入啊！”孔墨山发自内心地惊叹道。 上官不悦的眼圈几乎都湿润了。 “这……这……陛下不是专门为我而写嘛！像我这样年轻有为的官员，理应扛起大周兴盛的重任，我就是那源头的活水！” 听到此话，一旁的六人差点儿没有吐出来，大周朝论自恋，上官不悦若认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 …… 接下来，上官不悦便开始全力准备第一期的《大周月刊》了，如今是九月下旬，上官不悦需要在十一月中旬前将第一期印制出来。 这个时间，还是相对充裕的。 而此刻，大周的各项政务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赵岩也轻松了很多，没事儿就听听曲儿，陪陪陆念薇，以及到宫外喝点稍微带些颜色的小花酒，日子过得倒是不亦乐乎。 又一日，距离上官不悦担任《大周月刊》还不到三日，刘朝同就将上官不悦给告了。 原因就更有意思了。 上官不悦看上了昭文馆编修上官云吞，想让其担任《大周月刊》编修，但刘朝同不放人，认为帮忙可以，但不能让上官云吞离开昭文馆。 毕竟，这位状元未来可是极有可能入主中书省成为文相的潜力股。 好苗子，谁都想放在自己身边。 上官不悦见刘朝同不愿意，当即心中生出了一个骚气的主意。 他告知吏部，想要将一名副六品的编修升迁为五品的御史台员外郎。 御史台作为朝廷的单独机构，上官不悦又是副一品官员，是有权力将一名副六品官员升迁为五品官职的，只需要在萧敬业那里走个程序即可。 此事，按照朝廷礼仪，上官不悦是需要向上官云吞的主管官员刘朝同告知一声的，但按照官员的升迁法度，则只需让萧敬业签下吏部提交的官员任命单即可。 萧敬业办事效率向来很高，在看到上官云吞要从昭文馆编修升迁为御史台员外郎后，他一眼就看出，此举乃是更好的编纂《大周月刊》，他以为上官不悦一定向刘朝同说过了，故而很快便签下了任命单。 于是，一脸雾水的上官云吞便去并不是很喜欢的御史台走马上任了。 刘朝同得知这个消息后，迅速跑到了文相府，但得知萧敬业以为上官不悦向他说过了后，便进宫来告御状了。 赵岩得知事情的原委后，也有些哭笑不得。 若按照朝廷法度，萧敬业没有做错，上官不悦也没有做错，刘朝同怪只怪自己是个副相。 但是从大周朝廷一贯的礼仪上，上官不悦此举就有些小人行径了。 而大周向来都是以礼治国，上官不悦明显是钻了朝廷法度的空子了，这种做法，确实不能提倡。 刘朝同几乎气炸了，本来没有竞选到《大周月刊》总编纂，他已经够伤心的了，哪曾想还被人将他昭文馆的宝贝疙瘩给抢走了。 赵岩看着气得满脸青红的刘朝同，朝着喜子道：“喜子，让上官不悦速速进宫！”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上官不悦红光满面地来到了垂拱殿。 “臣上官不悦拜见陛下！”上官不悦朝着赵岩行完礼后，对着刘朝同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刘朝同则是还给了他两个白眼。 “上官不悦，你看到刘副相，应该知道朕是为何事召你来了，你解释解释！”赵岩看着他说道。 上官不悦眼珠一转，道：“陛下，臣将上官云吞抢到御史台，完完全全乃是为了陛下啊！” 听到此话，赵岩眼睛一瞪，道：“少给朕扯犊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上官不悦吸了一下鼻子，脸上的表情开始转换为了幽怨风。 “陛下，臣抢上官云吞于情于理确实不对，但按照朝廷调令，现在上官云吞确实是我御史台的人了，臣确实对不住副相大人。” “副相大人，要不你打我两下，或者骂我几句……”上官不悦看向刘朝同。 刘朝同没好气地说道：“老夫只要你还回上官云吞！” “还？还是不可能的了，陛下，您是不知道啊，我御史台常年上谏，很多官员都是任职一到两年便因为太得罪人而转职了，目前官员们的文笔都很一般，而上官云吞却是一个全才，对御史台来讲，有他的加入，臣定然如虎添翼，能够更好地为朝廷谏言，对《大周月刊》而言，也多了一个有能力的编纂，他在臣这里，远远比昭文馆的发挥空间大，臣不能放人！” 说罢，上官不悦走到刘朝同的面前。 “刘副相，放人是不可能的，你要是恨我，就打我一顿，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说罢，上官不悦将脑袋就朝着刘朝同的胸膛上靠去。 龙椅上的赵岩，几乎快要笑岔气了。 “真是无耻啊！” 上官不悦此举的无耻程度，几乎快要比得上赵岩早期在朝堂上脱龙袍的行为了。 第二百五十章 轻松挣个快钱 刘朝同若是也像上官不悦那样厚脸皮，大可以躺在地上，以打滚要挟赵岩，抢回上官云吞。 但刘朝同却是个体面人，眼见着上官不悦的鼻涕都快抹到他身上了，当即一把将后者推走，一脸无奈地说道：“上官不悦，算你厉害，老夫认栽了！” 听到此话，上官不悦身子瞬间站得笔直，然后朝着刘朝同鞠了一躬。 坐在龙椅上的赵岩，见二人不会再闹矛盾了，当即说道：“上官不悦，大周月刊的创刊号便由上官云吞参与了，但若上官云吞反馈在御史台不能够发挥自己的才能，那朕还是要将其召回昭文馆的。” “陛下放心，臣绝对不会强人所难的！”上官不悦拘礼道。 …… 而此刻，在高丽国都大首城，一个名为被看苑的酒楼大厅中，聚集了一百多号人。 在人群中最中央放置了一个淡金色小壶，壶高约一尺三寸，口径有近三寸，壶内大约可容五升米。 在距离金色小壶大约三米远的地方，有一长桌，桌子上摆放着约十余支羽箭。 很显然，这里正在进行一种士子公子经常玩的游戏，投壶。 在桌子两侧，分别站在两列人，左侧，正是来到高丽约有十日的萧子杰与孔泽。 而对面四人，也是年轻的公子，虽然容颜气质皆不如二人，但从体型上便能看出，他们必然出生于富贵人家。 萧子杰和孔泽来到高丽后，最先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掠夺银钱了。 在二人的眼里，要想挣大钱，并且耗时还少，唯有从一种人的身上挣钱，那就是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的钱最好挣，这乃是一个众人皆知的真理。 而对面这四人，那都是相当有钱。 第一个双腿短小，长着一个大饼脸的胖子，名为金一正，出生在高丽的泡菜世家，他家对高丽的泡菜几乎呈垄断趋势。 第二个身材高胖，身穿华丽衣衫的男子名为崔浩哲，他家几乎垄断了整个高丽的方知，可谓是巨富之家。 第三个有些斗鸡眼，身形壮硕的男子名为朴中南，他与高丽皇族沾亲，高丽的近八成青楼娼寮几乎都是他家的。 第四个，长得白白胖胖，自己低头都看不到脚尖的男子名为尹茂峰，他家乃是高丽经营酒茶的巨头。 这四人，乃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有钱，爱玩，喜欢各种女子，被高丽百姓誉为“四小富”。 而现在萧子杰与孔泽则是和四人扛上了。 他们彼此准备比试投壶，四小富一组，孔泽和萧子杰一组，然后轮流投壶。 投进一个，对方拿出一千两银票，直到一方认输为止。 一千两银票，足以让村落里一般的一家三口一辈子都丰衣足食了。 但对于这些有钱人而言，只不过是一场小游戏。 “四小富”对这两个陌生的青年尤为不满，因为对方的表情和语气比他们还狂妄，并且号称乃是高丽投壶第一人。 四小富都认为自己是投壶的高手，哪里还忍得住，当即要与二人比试，并且提出了一局一百两的高价。 哪曾想后者比他们还要嚣张，竟然要一千两一局。 这四人当即便应了下来，毕竟在他们眼里，脸面可是比区区几千两银票贵重多了，况且他们还不一定会输。 自称泡菜王子的金一正率先开口道：“本公子先和你们说好了，咱们比一局就拿出一千两银票，不能赊账，不能抵赖，若是认输了，必须跪下来磕三个大响头，同时高喊三声：“爷爷，不孝的孙子给你磕头了！” 说罢，金一正一招手，一旁的仆人便拿出十几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啪！ 孔泽一招手，令人将厚厚一摞一千两一张的银票也拍在了桌子上，来到高丽后，二人便兑换了数万两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孔泽故作疑惑地问道：“金公子，我没有听太清楚，除了磕三个响头外，同时还需要说什么来着？” “爷爷，不孝的孙子给你磕头了！”金一正放大声音，很认真地说道。 “好嘞，真是乖孙子！”一旁的萧子杰很自然地呼应道。 “哈哈……”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周围的围观者都笑出声来。 金一正顿时恼羞成怒，若不是看到这两人也带着很多护卫，并且气度不凡，暂时看不透身份。他已经让护卫将这两人暴打一顿了。 “我先来！”金一正化愤怒为力量，拿出了一根羽箭。 这时，孔泽走了出来，有些嫌弃地看了看三米外的金壶，撇嘴道：“本公子觉得金壶的距离太近了，若是远一些不知四位能否接受？” 孔泽此话的语气相当嚣张，就好比是在说：你们太弱，我们要照顾你们。 这种话语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高。 四小富根本受不了如此侮辱，当即一脸自信地齐声道：“随便放！” 听到此话，孔泽的脸上露出一抹迷之微笑，然后将金壶放到了距离长桌约有六米的地方。 距离足足提高了一倍。 四小富顿时有些傻眼，平时他们都是投的三米的壶，而今变成六米，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但是，他们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将胸膛挺得极高，大有一副胜券在握的气势。 而孔泽和萧子杰互视一眼，心里简直是乐开花了。 在大周军营里，士兵们经常玩的游戏便是投六米壶。 若投三米壶，他们两个可能十个能中六七个。 但若投六米壶，二人几乎有着百分之百的命中率。 “让我先来！”在自家的上百家青楼都留宿过的朴中南，自认投壶实力卓越，故而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拿出一支短羽竹箭，瞄了一下，又瞄了一下。 然后，又瞄了一下。 朴中南的心顿时忐忑起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准头。 他长呼一口气，挤出一抹轻松随意的笑容，然后夹住羽箭，投了出去。 砰！ 三不沾。 壶身，壶沿，壶底，一个都没有碰到。 并且距离壶身还有近乎一尺。 这时，萧子杰拿出一支羽箭站了出来，轻松一瞄，便投了出去。 铛！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正中壶心。 “一千两！”孔泽一脸傲然地伸出手来，这样赚钱实在是太爽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十万两到手 青楼世家出身的朴中南撇着嘴巴将一千两银票交到了孔泽的手中。 六米壶，一次便正中壶心，并且还是随意一投，周围的众人都觉得是蒙的。 萧子杰不以为意，看向四小富，抬着下巴说道：“快来投啊，小爷还打算赚够十万两然后去潇洒呢！” 四小富一脸不爽，这种话语本来应该是他们的专属。 纺织世家的崔浩哲算是四人中较为聪明的，他思索了一下，走上前说道：“咱们一人连续投五次如何，一次依旧按照一千两来算，若你投中五次，我投中一次，我便给你四千两！” 听到这个建议，其他三小富都是眼前一亮。 连续投五次，可以很快找到节奏和感觉，考验更多的便是投射能力了。 “没问题啊！”萧子杰信心满满，一副根本看不上这四人的表情。 崔浩哲不由得大喜，拿出一支羽箭，道：“我先来！” 崔浩哲瞄了瞄，然后用力一掷。 铛！ 羽箭碰到壶口后，竟然磕磕绊绊地落了进去。 “中了！”崔浩哲顿时大喜，激动地都快要跳起来了。 投中了一个后，崔浩哲顿时有了信心，速度开始加快了起来。 砰！砰！砰！ 接下来的四支羽箭，一个都没有投进，并且相差甚远。 萧子杰一脸笑意地拿出五支羽箭，走到了崔浩哲的旁边。 崔浩哲瞪眼道：“本公子至少还能投进一个，你一个都投不进。” 铛！ 其话音刚落，一支羽箭便落入了金壶。 十分打脸。 对面，就在金壶旁的一个青年要将那支羽箭拿出来的时候，萧子杰大手一摆，道：“不必拿出来了！” 听到此话，周围人更是傻眼，感觉此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金壶的壶口极小，按照规则来讲，羽箭投入后，需要拿出来后再进行投射，不然投中的机率更低。 而对方扬言不需要取出，显然是十分自信。 四小富更是气愤地牙根痒痒。别人比他们投射能力强，他们勉强还能接受，但是这二人那种趾高气扬的气势，特别还带着一丝纨绔子弟的作派，让他们感觉到自己低人一等。 铛！铛！铛！铛！ 萧子杰早已经锻炼出来了肌肉记忆，其出手极快，几乎眨眼间，五支羽箭便全都落入了金壶之中。 “这……这还是人吗？”有人惊叹道。 孔泽再次伸出手来：四千两！ 四小富气得脸色铁青，他们不是心疼这区区几千两银票，而是觉得太丢人了！ 接下来，卖酒世家的尹茂峰登场。 可惜他运气不佳，投射五次吞了一个大鸭蛋，而萧子杰依然是五投全中。 又是五千两！ 此刻，萧子杰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无形的优越感，在神策军的时候，他基本是中等偏下，但在这里，他几乎成为这些人心中的神射手了。 这时，泡菜王子金一正走了出来，道：“既然我们是与你们二人的比试，那自然不能让他一个人投射。” 金一正认为，他们不可能面对两个神射手，对方换一个人，他们没准儿就能找回面子了。 听到这话，萧子杰求之不得呢，孔泽的投射实力可并不比他弱。 接下来，一场一波倒的比试再次开始。 不到一个时辰，孔泽和萧子杰便已经赢了七万两了。 而四小富的手里的银票已经全部消耗完了。 即使他们家族很有钱，七万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其他三人，都脸色愠怒地看向泡菜王子金一正，若不是这个家伙建议，若是认输，必须跪下来磕三个大响头，同时高喊三声：爷爷，不孝的孙子给你磕头了！ 他们早就找个由头认输了。 “哟！四位手里原来没有银票了，不知你们是回家取，还是直接认输磕头，并喊爷爷啊！”孔泽打趣道，一副欠揍的语气。 四小富没有理会孔泽，而是在一旁小声嘀咕起来。 大约嘀咕了数十息的时间，四人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了开来。 金一正走到孔泽与萧子杰的面前，拿出一张银票，道：“这张银票，乃是三万两额度的，本是我刚收到的一笔泡菜结算，今日我就将其放在桌子上了，你们若是能在十米之外，依然五发全中，这张银票就是你们的了，并且我四人作东，请你们吃饭，算是交下了两位朋友，如何？若是没中，今日的投壶比试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很明显，四小富乃是用这三万两银票当作台阶下呢，若他们今日跪在地上磕头叫了爷爷，那他们家族也是饶不了他们的。 至于，他们到底是真心要请孔泽和萧子杰吃饭，还是另有图谋，就不得而知了。 萧子杰和孔泽互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现成的三万两银票，不赚白不赚！ “行呀，十米的距离，可以挑战挑战！” 当即，孔泽拿出了五支羽箭，作准备状，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八九成的机率还是有的。 “好！” 当即，金壶被摆到了十米外的地方，而围观的众人主动撤出了一条狭长的空间。 这一次，孔泽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 在瞄了足足有五息的时间后，投了出去。 铛！ 正中壶心。 见第一投命中，孔泽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铛！铛！铛！铛！ 接下来的四投，全都稳稳命中。 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由于大周和高丽的文化十分相似，他们不知孔泽和萧子杰乃是大周人，不然绝对能气炸了。 他们绝不允许，大周有如此厉害的人存在。 随后，萧子杰伸出手来，金一正一脸不情愿地将三万两银票交给了他。 十万两到手，二人简直开心极了！ 接下来，四人皮笑肉不笑地邀请孔泽与萧子杰前往城南最大的酒楼玉歌楼就餐。 萧子杰和孔泽几乎笃定，这四人比试输掉之后，定然是打算硬抢了。 毕竟他们虽然很有钱，但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他们若身无分文地回家，必然也会受到惩罚！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并不是萧子杰和孔泽的作风。 他们的作风是，将老虎引到他们的地盘，让其变成老鼠。 当即，二人便拒绝了四人的邀请，并很快离开了酒楼，而四小富迅速地派人跟踪了过去。 在输掉七万两之后，他们商量的便是：拿回钱财，毁尸灭迹。 第二百五十三章 蔡州遭灾 当即，四小富身上的绳子全都被解开了。 在尹茂峰写下了二十万两的求助信后，崔浩哲二话不说也跟着写了起来，同样是二十万两。 而朴中南和金一正刚拿起毛笔，却被萧子杰叫停了。 “你俩等一等！” 二人顿时疑惑地看向萧子杰。 “你俩和他俩的情况不一样，朴中南，你家乃是做青楼生意的，这种生意可是暴利，问你要二十万太少了，你出个数！” 说罢，萧子杰还摸了摸插在腰间的弓弩。 朴中南想了想，说道：“要不二十五……三十万两！” 他在说到“二十万”的时候，见萧子杰又要摸向弓弩，当即改口成了三十万两。 金一正也慌忙拿起一旁的毛笔，说道：“我……我也写三十万两！” 孔泽摇了摇头：“不行，你不能写三十万两。” “我……我家和他家财力差不多啊！”金一正苦着脸解释道。 “论财力你们两家确实差不多，但论个人地位，你却比他们三个在家族中的地位都高，所以你就拿四十万两！”孔泽一脸轻松地说道。 “四……四十万两？我……我……没问题！” 见到萧子杰又要摸弓弩，金一正瞬间就答应了下来。 这一次，孔泽和萧子杰要敲诈四人共计一百一十万两白银，并非是漫天要价，而是他们对高丽这四家经济巨头有了解，这些钱，每家都是能拿出来的。 高丽的穷富差距，比大周还要巨大，这些商人的钱财总和，比高丽国库都有钱，孔泽和萧子杰自然是能坑多少就坑多少。 待拿到这笔钱后，他们便选择一个地方继续坑，先坑钱，然后再坑人，反正他们到十二月底才会返回大周。 …… 十月初，长郸城刮了十几天风，天气骤然变得寒冷起来。 天空阴沉沉一片，随时都有下雪的可能。 垂拱殿内，火炉已经支上了，赵岩望着孔泽和萧子杰呈递上来的奏折以及一百二十万银票的存根，心情甚是愉悦。 让这两个小子去坑钱，绝对是赵岩做得一项非常英明的决定。 近午时，喜子问道：“陛下，午膳不知你要吃些什么？” 赵岩望着屋外阴沉的天气，道：“吃顿火锅，要求和往常一样，另外你将萧敬业叫进宫里来，就说朕请他吃饭。” “是，陛下。”喜子当即就去准备了。 一个时辰后，萧敬业一脸笑容地过来了。 近几个月，由于新政已经进入正轨，朝堂的官员上下一心，萧敬业倒是清闲了许多。 人一清闲，气色就容易变好。 而萧敬业也不是第一次陪赵岩吃饭了。 赵岩爱吃火锅，乃是大周朝臣众所周知的事情，而能与赵岩一起吃火锅的大臣，只有五位：分别是萧敬业，杨兴怀，孔墨山，刘朝同和潘文岳。 本来，上官不悦也是有机会的，但他注重养生，不爱吃辣，并且还不怎么会说话，故而赵岩在召过他一次后，便不再召他了。 二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彼此的心情都十分愉悦。 就在这时，只听得“咣当”一声，殿门突然被吹开了。 一道冷气骤然袭来，赵岩和萧敬业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在一旁伺候的喜子连忙就去关殿门，他走到门口时，他抬头一看，忍不住说道：“陛下，下雪了！” 听到此话，赵岩和萧敬业全都站起身来，走到了殿门口。 呼呼！ 门外，寒风阵阵，如同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不消片刻，地面便全白了。 赵岩微微微微皱眉，道：“今年的雪下得有些早啊！” 萧敬业微微点头，这场雪，算不得瑞雪，因为这乃是天气骤然降温，很有可能会冻坏很多的动物与植物。 “是啊，这场雪下的有些奇怪，但天象难料，估计过几日又会晴朗了！” “希望如此。”赵岩望向天空，在大周，他还不能控制的，也就是天象了。 当日晚，鹅毛大雪，越下越大，越落越急，气温再次降低，赵岩的寝宫足足上了十几个火炭盆。 …… 翌日，天大亮，阳光耀眼，天空一片晴朗，天气干冷干冷的。 整个长郸城都是洁白一片，被笼罩在一场白雪之中。 赵岩身穿裘衣，用过早膳后，刚来到垂拱殿，便听到殿外一道急促而嘹亮的声音。 “黄河口急报！黄河口急报！” 赵岩侧耳一听，似乎是杨弘的声音，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但又想不到黄河口会出现什么问题，距离黄河口最近的黑汗和北蒙也不可能攻打到这里。 “快让杨弘进来！” 稍顷，头发有些凌乱的杨弘大步进入殿内，拱手道：“陛下，不好了，昨晚黄河经蔡州地段的河口突然决堤，大半个蔡州都被淹了！” “什么？”赵岩骤然站起身来。 “蔡州？蔡州？蔡州虽然位于黄河下游，但如今水势正弱，怎么可能会突然决堤，并且还淹了半个蔡州，伤亡情况如何？” “据神策军驻军飞鸽传来的消息，至少淹了有七八个府，耕地淹没无数，再加上突然的冷空气，淹死冻死的人数恐怕有好几万了！” 赵岩长呼一口气，朝着一旁的喜子说道：“速速将萧敬业，孔墨山召进宫来。” 喜子当即走出殿门，命禁军士兵去召二人了。 赵岩接着对杨弘说道：“杨弘，如今先不管此事到底是天灾还是人为，你集结两万神策军，立即与蔡州的驻军汇合，先妥善安排灾民，朕会命财相将后续的钱粮送到！” “臣，遵命！”杨弘当即迅速起身离开了。 不多时，萧敬业和孔墨山也来了，二人在路上，便听到了蔡州遭灾的事情，心情也是十分急迫。 “孔墨山，朕要你速速调集足够十万人吃上一个月的粮食，运往蔡州，另外各种衣物，被子，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文相，蔡州遭灾，百姓受苦，恐怕要你亲自去跑一趟了，不然朕不放心，再有两个月便过年了，朕不愿蔡州的百姓依然处于水深火热中。” “臣定当安抚好蔡州百姓之心，请陛下放心！”萧敬业郑重地说道。 当日下午，蔡州知州的飞鸽传书到了，当看到蔡州路段河口决堤的真相时，赵岩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额尔古又作画了 蔡州知州许文林奏报。 昨晚，蔡州共有八府被淹，淹没耕地近十万亩，约有57个县被完全淹没，百姓死伤近八万人。 如今，黄河水继续南流，虽然势头已经弱了许多，但因天气寒冷，河水所经村庄仍受害严重，预计死伤人数将超过十万人，还有五万百姓将流离失所。 而这种灾害，让无数农田被毁，蔡州的大多数百姓可能三年内都无地可耕，无粮可食。 此次灾情，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大周百年来的最大自然灾害了。 并且，河口决堤并非是堤坝不牢，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许文林在奏报上讲，河口决堤有两个原因，其一，有人挖开了上游处一条名为“七丈河”的河渠，引其注入了黄河。 这个做法，和当年赵岩命人引兴山水泊之水注入黄河防止黄河结冰，可谓是如出一辙。 其二，在挖开七丈河后，决堤处的堤坝也是被人挖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但可惜的是，挖河的凶手没有留下丝毫线索，目前根本无从查起。 不过，能做出如此巨大的工程，除了需要周密的布局，提前预测，还需要庞大的工程团队，没有上千精壮劳力，根本做不出来。 并且还没有被人发现，足以说明做这种事情的人，实力非常强大。 赵岩第一时间怀疑的乃是北蒙，但又细细一想，依照额尔古的秉性，应该很难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 凶手肯定是要寻的，此仇肯定是要报的，但目前最紧要的是安抚好蔡州的百姓。 当日。 文相萧敬业被封为提要蔡州一切事务的钦差大臣亲自赶往蔡州。 杨弘率领两万神策军带着第一批食物和衣物日夜兼程地赶了过去。 孔墨山筹集国库钱粮，不断运往蔡州。 以刘大钟和柳庆为代表的商人们，捐钱捐物，并自发组织人员前往蔡州救灾。 而大周的百姓听到这个情况后，纷纷捐钱捐物，各种衣服粮食，塞满了各个县衙里。 …… 整个大周，呈现出一片一方有难，八方来救的暖心氛围。 并且民间还流传出一种传闻，认为这件事情乃是额尔古做的，很多百姓都已经开始请愿，要求朝廷去质问北蒙，给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一个交待。 而此刻，在北蒙，一处毡帐之中。 额尔古紧皱着眉头，不停地来回踱步。 “老子真是倒大霉了，大周蔡州河口决堤，和当年黄河口事件如出一撤，大周的百姓竟然一致认为是我们干的，若是咱们干的，还就认了，但问题是咱们什么都没有做啊！”额尔古长叹一口气，满脸都是委屈。 自从发生了达图州的那件事情后，他便对大周产生了深深的忌惮，现在他对大周的态度是：能躲则躲，大周能不来攻打北蒙，他就谢天谢地了！ “诸位，说说应该怎么办？”额尔古望向下面的谋臣和武将。 “军帅，若大周敢来攻我北蒙，我们便再与他们打一仗，我们北蒙的骑兵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一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身高差不多有两米的大汉说道。 “对，若是真打起来，大不了鱼死网破，没有什么可怕的！”另一名将领也心情激动地说道。 额尔古微微摇头。 “你们真是榆木脑袋，就知道打仗，若是以前，我们何须为得罪大周而担忧，但是而今，他们有火器，炮弹，我们现在和他们去打不是当靶子吗？” “此刻，不是打仗的时机，我们必须隐忍求全，让大周觉得我们很弱，并且相信决堤的事情不是我们干的。本帅已经派遣了数千名暗兵前往了大周，一旦习得他们的火器，炮弹研制之法，再加上我北蒙的骑兵，必可无敌，并且我们北蒙的铁矿远远高于大周！” “所以，此时的危机，我们必须迅速解决，绝不可让大周兴兵攻我北蒙，明白吗？”额尔古瞪着那些武将说道。 曾经，他也和这些武将一样，喜欢一根筋做事，但现在的他，不断看书，发现自己已然变聪明了许多，并且学会隐忍了。 下方的谋臣们见额尔古已经表明了态度，不由得眼珠一转，瞬间有了想法。 “军帅，臣以为大周皇帝对你的秉性还是非常了解的，我北蒙虽然以武治国，但这种挖人堤坝，不伤人兵而伤百姓的事情却从未做过，只要你修书一封，想必大周皇帝会相信的！” “军帅，在历史没有永远是敌人的两个国家，在此时，我们完全可以向大周示好，目前蔡州正处于缺衣少食之中，而我北蒙羊毛屯货极多，牛羊肉更是数不胜数，完全可以怜悯蔡州百姓的名义，对大周施以援手，如此以来，大周必然感激我们，以这些物品促成的短暂和平，足以让我北蒙积蓄力量发展了！” …… 七八个谋臣的建议几乎一致，兴仁义之名，以衣食相赠，向大周示好。 而不远处的武将们则是一个个面色冷清，白眼地望着这些没有骨气的谋臣们，在他们的认知里，此种巴结的行为，无疑于承认自己是大周的附属小国。 额尔古却十分赞同谋臣们的意见，不过他也有些拉不开面子，让他去给赵岩和和气气地去写信，简直就是逼他拿起针线绣鸳鸯。 犹豫了片刻后，额尔古干咳一声，然后朝着众人道：“本帅决定了，此时还是向大周示好较为稳妥，本帅决定向大周捐赠一万只羊，五千头牛，羊皮可以御寒，牛羊肉可以果腹，至于给大周的说辞，既要表明我北蒙不是凶手，也要展现我北蒙的气魄，这个……容我细想一番！” 说罢，额尔古便摆了摆手，武将和谋臣们顿时都只能离开了。 在北蒙，额尔古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谁敢反对他一句，第二天就可能变成一个捡马粪的奴仆了。 稍顷，额尔古来到了他那张铺着兽皮的书桌前，思索了一下，拿起画笔，喃喃自语道：“本帅还是画出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朕的回礼 蔡州河口决堤第三日，午后。 文相萧敬业和神策军主帅杨弘出现在蔡州某处村落的高坡上。 而在他们前面，整个村落和田地尽皆被淹，目前虽然水势不大，深不过一尺，但却将庄稼全都毁掉了。 另外，像一些贫困的人家，房屋乃是土坯建造而成，经过大水的冲击，在那一夜瞬间崩塌，很多人都是在梦中便失去了性命。 在萧敬业和杨弘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皮肤有些黝黑的中年人，此人正是蔡州知州许文林。 许文林长叹一口气，道：“两位大人，这个村子里住着一百一十一户人家，共计二百五十六人，在水流上涨时，没有一人生还，其中还包括四十二个不满八岁的孩子。刚才已经全部安葬了！” 萧敬业的眼里泛着点点红光，微微点了点头，道：“速速将所有生还的灾民聚集起来，他们的吃喝穿用，皆由朝廷提供，本官临行前，陛下便有交待，绝不允许在河口决堤后生还的百姓，再遭受到二次伤害！” “臣遵命，若有百姓因意外殒命，臣愿意赔上自己的项上人头！”许文林十分笃定地说道。 萧敬业接着说道：“另外，在将灾民的善后事务做完后，速速调查导致河口决堤的元凶，无论如何，我们也要给那些死去的百姓一个交待，我大周朝廷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这样损害我们的百姓！” “臣必不负文相之托！”许文林红着眼睛说道，在得知河口决堤乃是因为有人刻意为之后，他恨不得将真凶立即绳之以法。 如今文相说出这句话，许文林已然明白朝廷的态度，即使凶手是北蒙指使的，大周也要将他们扒一层皮！ 说罢，许文林便退下了。 萧敬业看向杨弘，道：“杨将军，死了的百姓，我们厚葬便妥了，但活着的百姓，受到的伤害更大，很多人都没有了父母，子妹，兄弟，这种伤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啊！” 杨弘认可地点了点头。 以前在战场上，他任何血腥的事情都见过，觉得自己不会再为陌生人的死亡而产生情绪了，但是今日，他看到七旬老人因子孙皆亡而号啕大哭，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坐在树桩上发呆，还有人抱着自己冻死和淹死的亲人不停地流泪。 不只是杨弘，很多久经沙场的禁军士兵们都流泪了，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为这些人报仇雪恨。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安抚他们，然后为他们报仇雪恨了，若要抓到凶手，我定将那群人碎尸万段！”杨弘咬着牙说道。 翌日，额尔古的一封画作传到了长郸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非常简短的一封信。 “蔡州遇灾，北蒙仁厚，特赠一万只羊，五千头牛，以示关怀，可于边境自取！” 这封信，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赵岩看过信后，打开了额尔古的画作。 画作之上，一处长长的堤坝出现了一道缺口，而缺口处则是有一个身穿黑衣，拿着锄头的蒙面人，而在堤坝的另一侧，则是一片草地，草地上有一个骑马的猎手，猎手的后背上写了两个字：北蒙，猎手手拿弓箭，瞄准了前面的靶子，靶子上写着两个字：大周。 而在画作的右下角，写了一句话，史上最强君主额尔古。 这幅画的内容十分易于理解，简单来说，额尔古是要告诉赵岩，挖开河口堤坝的凶手不是北蒙，而北蒙现在正思考着如何在战场上打败大周。 以画面自证清白并完全没有丢掉自己的骨气和野心，以牛羊表明自己的豪气与大度。 此种事情，也只有额尔古能够做得出来。 其实他就是认怂了，担心大周真的打过去，但在表面上还在彰显自己并不惧怕大周。 赵岩看完画作后，几乎完全笃定，凶手不是北蒙，依照额尔古的脾性，若是战败了，他思考的是如何在下次的战场上打败对手，而非嗜杀敌国的百姓。 用卑劣的手段去残害敌国的百姓，这是足以让所有人都不耻的行为。 赵岩想了想，将申屠义召见了垂拱殿。 “申屠爱卿，你觉得咱们应该收下北蒙那一万只羊，五千头牛吗？” 申屠义挠了挠脑袋，说道：“陛下，你这真是难住我了，按照我大周一贯的礼仪，若是别国送礼示好，我们定然会回二倍以上的大礼，但如今蔡州遇灾，正是我大周缺钱缺物之时，哪能再随给北蒙二倍礼，但若是不收，又有失大国风范……” 赵岩淡淡一笑，道：“收，收完之后，我们可以回一道礼，此礼既不耗钱，还能让北蒙满意。” “何礼？”申屠义问道。 “前几日，你不是探查出北蒙派遣大量探子在打探我大周制造火器和冲天雷的方法吗？朕就随了他们的愿，你在去接收那一万只羊，五千头牛的时候，赠予额尔古一杆长枪和一箱冲天雷作为回礼。” “啊？陛下，这……这不可！”申屠义一脸诧异地说道，火器和冲天雷可是制约北蒙的唯一法门，若对方有了这些新式武器，再加上他们的快马，大周对北蒙的优势便完全没了。 赵岩淡淡一笑，道：“朕想要做的，是让北蒙绝望，只要他们得不到火器和冲天雷的制作秘方，拿了火器，也只能当作烧火棍，拿了冲天雷，也只能是得到了一个可以爆炸的大圆球，根本无法自行制作。” 制作火器，看似不难，其实里面的步骤极为复杂，任凭对方再研究，但不懂物理和化学，也悟不明白制作步骤，至于冲天雷，他们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什么，至于拆开，他们就更没有这种胆气了。 故而，赵岩才会如此任性大胆，并以此警告北蒙，即使让你们看到了火器和冲天雷的真容，你们也根本无法制造。 对赵岩的话语，申屠义自然是言听计从，当即就去办了。 而赵岩，看着额尔古的画作，心中喃喃道：“估计我这个大侄子会沉迷于制作火器与冲天雷而不能自拔，但到最后却什么也做不出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深深的绝望 五日后，大周军队接收了北蒙送来的一万只羊和五千头牛。 而北蒙也收到了大周回赠的一杆火器，十枚子弹，还有一箱共计四枚的冲天雷。 并且，大周还专门撰写了一份火器的使用指南和冲天雷的用法。 赵岩的这个回礼，直接将额尔古惊着了。 这一日，午后。 在一片杂草完全被拔光的空地上，四枚冲天雷齐齐整整地放在空地上，而火器和子弹分列一旁。 北蒙的的精锐士兵将这块空地完全围挡了起来。 额尔古虽然一直没有见过火器和冲天雷，但也知道，火器乃是一种攻击力远远大于弓弩的兵器，而冲天雷更是遇火而爆，其威势足以将五米以内的人全部炸死。 此刻，额尔古坐在距离火器与冲天雷大约五米远的地方，拿着使用说明，脸色阴晴不定。 他不明白赵岩为何会送给他如此重礼。 如果他研究出制作火器和冲天雷的方法，那北蒙的军队战斗力，绝对不再位于大周之下。 北蒙的武将们向来以傻大胆着称，有的甚至一人敢斗双狼，但看到冲天雷时，他们怂了。 因为他们听到过太多关于冲天雷的传说了，据他们听闻，冲天雷除了点燃火引会发生爆炸外，过度的挤压也会产生爆炸。 而爆炸的威力，足以将任何一人炸成碎片。 片刻后，额尔古站起身来，朝着众武将说道：“诸位，有谁愿意引燃一枚冲天雷，让我们也看一看这种传闻中堪比雷霆之力的武器到底有多厉害！” 说罢，他还挥了挥手中的冲天雷使用指南。 但他话落之后，这些向来勇猛的武将们，却无一人敢站出身来。 “怎么？你们都不敢吗？”额尔古冷声说道。 这时，一个身材瘦高，年约二十来岁，皮肤黝黑的男子站了出来。 “军帅，属下乃虎头营偏将兀术尔，我愿意一试！” “好，你试一试，前方一百米外，有一个碎石铺设的沟壑，可以在那里引燃。”额尔古当即将使用说明递给了兀术尔。 兀术尔研究了片刻后，当即拿着火引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一枚冲天雷，朝着前方走去。 后面的额尔古和众武将谋臣们都心生忐忑，有些期待，又有些惆怅。 兀术尔在北蒙军中向来以胆大着称，但其骑术不佳，不然绝对不会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偏将。 他抱着冲天雷，也是有些紧张的。 此刻，他的后背已然完全被汗水浸湿。 他走到深约两尺的沟壑里面，先将冲天雷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引信自然朝上。 然后，他跨步走到沟壑外面，拿出火引子，吹了吹后，慢慢俯身下来。 他双手颤抖着，慢慢靠近冲天雷的引信。 唰！ 在火引子碰到引信的那一瞬间，兀术尔瞬间收手，站起身来就要跑。 但他刚抬起脚，却发现引信根本就没有被点燃。 只得再次俯身下来。 而不远处的谋臣武将们在其动的那一刻，瞬间后退，有的甚至还摔倒在了地上。 姿态极为狼狈。 在看到兀术尔再次点燃引信后，才停止了后退。 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额尔古，看向跑在最前面的四个谋臣，冷声道：“你们四个，从明天起便去喂牛！” 那四人听到这话，瞬间跪在了地上。 “军帅饶命！军帅饶命！” 可惜，他们才喊了两声，便被士兵们拉走了。 在北蒙喂牛，乃是一件极苦的差事，需要与牛同吃同住，并且露宿在荒地草原上，被罚的谋臣们若被惩罚去喂牛，基本没有活过三年的。 兀术尔再次尝试，明显镇定了一些，他再次吹了吹火引子，在其闪出火光的那一刻，将引信引燃了起来。 滋啦啦……滋啦啦…… 在看到冲天雷的引信被完全点燃后，兀术尔迈着大步，迅速朝着后方逃奔而来，几乎眨眼间便来到了那群武将的身边。他深呼一口气，然后看向前方的沟壑。 咚！咚！咚！ 此刻，几乎每个人的心脏都是加速的，包括额尔古。 轰！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爆炸声传来，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沟壑里的碎石，草屑、尘土直接被炸到半空中。 由于四周空旷，此道爆炸声显得更加巨大，并且赵岩给过来的这四枚冲天雷，本就是加过料的。 这种声音，比夏季里天空中的响雷更加具有震撼性。 尘土飞扬，过了好一会儿，尘土才慢慢散去。 而那个狭窄的沟壑，被炸出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圆坑，周围的土层直接被掀开至少有五寸。 北蒙的谋臣和武将们顿时都傻眼了。 此刻，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如今的大周敢如此嚣张，而北蒙却不敢与其为战。 有了这种武器，北蒙的骑兵根本就是去送死，可能死伤数万骑兵后，都还没见到大周的士兵。 额尔古也是张大了嘴巴。 在他的脑海里，本来是对冲天雷有一个大致的想象的，但他发现自己还是将冲天雷的破坏程度想得太低了。 他面色阴沉，心中想象的是，若双方对战，大周人均一枚冲天雷，一杆火器，那就算北蒙的骑兵比对方多十倍，也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并且，战争将会变成大周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而现在，他虽然拿到冲天雷了，但到底如何制作，他还是一头雾水。 此刻，他瞬间明白了赵岩为何敢将火器和冲天雷送到北蒙。 赵岩就是看不上他，看不上北蒙，认为没有一个北蒙人能够将火器和冲天雷的制作方法研究出来。 越想，越愤怒。 噗！ 就在这时，额尔古气血攻心，胸口的一口血骤然吐了出来，然后昏厥了过去。 “军帅，军帅……”下面的朝臣和谋士们都变得紧张起来。 过了足足一刻钟，额尔古才缓缓苏醒了过来，然后朝着面前的谋臣高声道：“速速去往各国寻找善于使用火药的奇人异士，本帅一定要将冲天雷的制作方法研究出来，不然大周若缓过气来，想灭了我们就能灭了我们！” “遵命！” 下面的众臣齐声答道，心中也甚是忐忑，大周展现出来的强大，让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周之民不可欺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整个蔡州的安置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赵岩调拨了大量的银钱、衣服、粮食，来保证所有受灾百姓的生活正常运转。 甚至在一些地方，士兵们重新搭建房屋，组建出新的村落，以帮助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有信心开启新的生活。 这一次，耗费的银钱，几乎超过了赵岩的预料。 但他觉得值得。 唯有让每一位百姓都能得到守护，才能证明大周的强大。 另外，此次事件，也让很多人看到了大周百姓的团结，这种凝聚力自小而上，不要说周边诸国没有，就连曾经的大周都无法做到如此互帮互助，团结的就像是一家人。 这就是赵岩施行新政对大周的影响和改变。 …… 而此时，赵岩让杨弘带去的尤为擅长破案的三百龙卫军，开始调查起了这场由幕后黑手操控的事故。 相对于其他事故，这场事故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龙卫军们首先前往了那条被挖开的七丈河附近，但那里地处荒郊，没有百姓生存，挖掘处也没有留下任何物证。至于河口决堤处，更是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无奈的龙卫军们并没有因此放弃，而是驻扎在附近，继续侦查起来。 …… 又一日，天蒙蒙亮。 蔡州境内，一处辽阔的官道上。 萧敬业和杨弘带着数千名士兵均速前行，准备返回长郸复命。 他们之所以天不亮便出发，乃是避免百姓前来送行，这些日子，大家都已经培养出很深的感情了。 但是，他们刚转过一片树林，便看到前方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百姓。 这些百姓，有老有小，足足有近千人，手里面有挎着鸡蛋的，有举着水果的，有抓着老母鸡的，有拿着衣服的，有拿着布鞋的，甚至还有孩子举着简陋的木制玩具的。 在萧敬业等人距离他们还有近二百米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里闪着泪光，竟然全都跪下了。 杨弘大手一挥，队伍顿时停了下来，在萧敬业和杨弘的引领下，所有骑兵都下了马。 萧敬业双手有些颤抖。 为了帮助这里的百姓抗灾，他来之后，足足有五天五夜几乎没有合过眼睛。 杨弘搀着萧敬业快步朝前走去。 在距离众百姓还有十几米的时候，萧敬业高声道：“诸位乡亲们，快快请起，此次救灾乃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萧敬业一边说，一边走到距离他最近的一位老人面前，将其搀扶了起来。 那老者泪水汪汪地说道：“萧大人，杨将军，若没有你们，我们可能根本活不下去，这是我们代表蔡州的一些心意，你们就收下！” 后面众人跪在地上，伸手举着手中的物品。 一旁的杨弘，眼泪都忍不住落了下来，他补充说道：“老人家，咱大周军队有纪律，陛下说过，不可拿百姓的一针一线，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这些用品还是拿回去！” “大人……你就收下，不然俺娘会打我的！”一个孩子高高地举起一个木制玩具说道。 “收下！收下！收下！” 后面传来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声音。 杨弘有些为难地看向萧敬业，他们若不收礼，这些百姓很可能就一直跪在这里了。 萧敬业环顾四遭，想了想，说道：“诸位，咱们的大周军队从未收过礼物，但这一次，我代表陛下，收下这份礼物了，老夫在此发誓，一定会尽快抓到真凶，不管这个真凶的背后势力是谁，或者是哪个国家，我大周必以武力灭之，为死去的百姓们报仇！” “必以武力灭之！” “必以武力灭之！” “必以武力灭之！” …… 顿时，后面传来士兵们嘹亮的声音。 这次，那个背后凶手完全是彻底激怒大周了，若是大周发现是哪个国家做的，必然倾全国之力将其剿灭。 “大周之民不可欺，欺则必亡！” 这是赵岩写给萧敬业的话语，而目前的大周也完全配得上这句话。 “必以武力灭之！” “必以武力灭之！” …… 百姓们也都跟着喊了起来，这一刻，他们油然而生出一种作为大周人的自豪感。 片刻后，士兵们将百姓送的礼品都郑重地收了起来，在经过多次挥泪拥抱，多次告别后，队伍才迈上了返回长郸的路。 而此刻，在距离这些送行百姓大约一百多米的一处树干上，坐着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青年汉子。 此汉子望着渐渐远去的神策军军队，微微撇嘴道：“作为一名军人，怎么能和百姓有感情，老子就是要欺负欺负你们的这些百姓！” 两日后，就在萧敬业和杨弘快要抵达长郸城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蔡州河口再次决堤。 并且与上次完全不在一个地方，此次决堤，因为没有上次七丈河的引流，损失不是很大，但仍然淹没了近五个村落，死了一百多人。 在神策军返回之后，再次作案。 这根本不是针对百姓，就是在针对大周军队。 当萧敬业和杨弘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怒不可遏，当即掉头返回了蔡州。 垂拱殿内。 “砰！” 一道巨响传来，赵岩将一旁的一件一人高的瓷器，重重摔在了地上。 “岂有此理，竟然胆敢再次兴风作浪，朕不管他是什么人，也要灭他九族，若是某个国家指使的，朕要灭其国！”赵岩无比愤怒地说道。 若不是陆念薇产期将近，他都要亲自赶往蔡州查案了。 下面的申屠义拱手道：“陛下，河口再次决堤，绝非一日之功，想必凶手早就谋划好了，既然有第二次，他们必将会持续作案，只要他们再次出来，定然能被文相和杨帅抓到。” 赵岩深呼一口气，让心情略微平静了一下，然后朝着申屠义问道：“申屠爱卿，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申屠义想了想，回答道：“能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定然是个疯子，臣斗胆猜测，应该不是我大周人，而很有可能是周围诸国中的某一个。” 赵岩微微点头，喃喃道：“我大周之民绝不可欺，不管是谁，朕都要让你们付出血的代价！” 第二百五十九章 千两局 翌日黄昏，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大首城东的烟花阁便已然热闹了起来。 处处可见翠裙粉黛之色，处处可听拨雨撩云之语。 烟花阁，乃是大首城最大、最贵的瓦子，每晚可容纳近五千人，仅仅雅间便有五百余间，并且周边的数家旅馆客栈也因为它而生意兴隆，经常出现客满的情况。 高丽的娱乐行业，大多都是模仿大周，但他们地处弹丸之地，没有那么多风流文人，也没有那么多擅于文采的姑娘。 故而瓦子里面的女子很少有纯粹卖艺的、只要钱到位，万事皆可为。 而孔泽和萧子杰稍微乔装打扮了一下，才赶往了烟花阁。 毕竟，他们在大首城已经招惹了很多人，虽然四小富在被孔泽与萧子杰敲诈后，全都被他们老子带回老家面壁思过去了，但还是有人识得他们的。 不过现在，他们运用一些隐身术的手段，改变了一些容貌和气质，估计即使站在四小富的面前，那四个家伙也认不出来。 在孔泽和萧子杰来到烟花阁大厅后，那位外号为药师的流海人已经坐在二楼靠栏杆的桌子前了，而在他左右，各坐着一名打扮得甚是妖艳的女子。 在每晚戌时，烟花阁都有一种名为簸钱的赌钱游戏。 簸钱，其实就是两个人猜反正，每次由坐庄者抛出七枚铜钱，猜反正，多者为赢。 有一两局，二两局，五两局、十两局、二十两局、五十两局、一百两局。 每个参与者都可主动申请坐庄，但一旦做庄，无论输赢，必须坐够二十局。 此种游戏速度很快，有人曾一晚上输掉了几万两，也有人曾一晚上赢了几万两。 药师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并且只要来到烟花楼，他便会持续坐庄，并且只坐一百两的局。 不过，他运气极差，真正赢得时候并不多。 而此刻，再有小半个时辰，簸钱游戏便开始了。 萧子杰和孔泽在这种场合甚有经验，不多时便和几个姑娘推杯换盏，聊得甚是开心，如同知己一般，二人也顺便打听了一些情况。 片刻后，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一扭一扭地走到了大厅中，高声道：“诸位爷，簸钱游戏，现在开始！” 在其话落的瞬间，大厅中，一张张桌子摆了上来，并且标注上了每局的钱数。 而最中间那个，自然是一百两局。 巨大的红木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精铁打造的黑色骰盅，而在其一旁，放着七枚闪光的铜钱。 周围的人似乎都知晓，一百两局的庄家必然是药师，故而谁都没有坐在庄家位置上，不过却有几个富家公子在后面排队了，这几人，每人都拿了千两的银票，想要和药师赌一赌。 毕竟，经过他们这些天的观察，药师只是比较有钱，而赌博的实力和运气都很差。 唰！ 就在这时，药师突然从二楼跳了下来。 铛！铛！铛！ 药师腾空而下，脚尖连续踩在一旁的立柱上，很轻松地平稳落地，然后坐在了一百两局的庄家位置上，并顺便拿出了厚厚一叠银票，看其厚度，至少也有两万两。 “好！” 不远处，第一次见到药师跳跃的围观者甚至忍不住叫好起来，能这样下楼的，武力定然不俗。 一旁的孔泽和萧子杰都不由得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鄙视。 “陛下可说过，特别爱炫耀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萧子杰朝着孔泽说道。 孔泽微微一笑：“陛下说得对。” 其实，二人对药师的这个动作是相当羡慕的，这种动作瞬间就能获得女孩好感，他们两个若有能耐可以这样跳，绝对能一天跳十几趟，来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 在二人愣神间，游戏已然开始了。 第一局，纯猜反正的多少来获得筛盅的机会，然后遵循输者筛盅，赢者先猜的原则。 “正……正……正……” “反……反……反……” …… 不多时，大厅里的声音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而药师的周围，围观的人群自然是最多的。 今晚，药师似乎有上天眷顾一般，连开五局，竟然没有输过一次。 不多时，第一个对手的三千两银票便全都输光了。 紧接着，第二个对手的五千两银票也很快输光了。 这种游戏，玩的就是个速度，能一夜暴富，也能一夜输个精光。 赢了数把之后，药师看起来尤为兴奋，眼睛里光芒闪烁，满是斗志。 一旁的萧子杰不由得手痒起来，在长郸城，他可是筛盅的行家，甚至可以听声音辨大小，这种反正游戏虽然听着不甚真切，但他是有七八成的把握能赢的。 他看了一下孔泽，道：“咱今天拿了多少钱？” 孔泽拍了拍胸脯：“八万两呢！” “都给我，我要和他去赌一赌一千两一把的！” 孔泽二话不说，直接将八万两银票递给了他。 这八万两银票，本就是赚高丽人的，即使全部输完了，他心里也不会有丝毫难受。 当即，萧子杰拿着厚厚一叠银票，大步走到桌前。 “啪！” 重重一拍，将药师和正准备筛盅的那个人都惊住了。 药师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气，虽然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孔泽察觉到了。 “此人即使没有上过战场，也一定杀过很多人！”孔泽在心中喃喃道。 萧子杰看向药师，挺了挺胸膛说道：“一百两一局，太少了，可敢与本公子赌一千两一局的！”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千两局，可是烟花阁从未有过的场面。 药师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当即，那个正在赌百两局的人，瞬间撤到了一旁，千两局，足以让他在一个时辰内倾家荡产。 萧子杰又补充道：“从此刻起，玩到天亮，敢不敢？” 此话一出，再次引起一旁的惊叹之声。 “这……这人是不是疯了？” “他……他到底是谁，玩到天亮，那要是一直输，能输掉百万两！ 药师的脸上带着赌徒般的兴奋，将十张百两银票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了筛盅。 第二百六十章 真凶暴露 铛！铛！铛！ 铜钱在筛盅中传来清脆的声音。 萧子杰的耳朵微动，认真地聆听着里面的声音。 啪！ 筛盅拍在了桌子上。 萧子杰淡淡一笑，道：“正！” 药师打开筛盅，定睛一看，七枚铜钱，四正三反，萧子杰赢。 萧子杰夺得头彩后，率先摇起了筛盅。 哗啦！哗啦！哗啦！ 他的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出没于各种烟花柳巷的资深玩主。 筛盅落下。 药师兴奋地说道：“反！” 筛盅打开，依旧是四正三反，萧子杰赢。 几乎不到十息的时间，一千两银票便到手了。 “接着来！”药师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一抹阴厉的笑容。 二人有来有往，几乎不作丝毫停歇，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的目光，更有一些姿色出众的姑娘也来到了二人的身边，不时抛一个媚眼。 她们很清楚，能够这样赌博的公子，定然身价不菲，她们只要能结识一番，那就算赚到了。 很快，到了子时。 萧子杰的手边已经放了一大叠银票，而药师的身边只有薄薄的一小摞。 基本上，每十局，萧子杰便能赢七八局。 药师紧皱眉头，此刻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银票快没有了，而是只想着翻本。 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的时候，药师的银票全都输完了，足足有二十二万两。 萧子杰整理了一下手边堆积成小山的银票，看了看外面依旧漆黑的夜晚，喃喃道：“这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呢，看来是没法继续玩了！” 典型的凡尔赛口吻。 药师眉头微皱，突然站起身来，说道：“你等我半个时辰，我这就取钱去！” 药师想要回本，至少也要十万两银票，而这里自然是没有人能够借给他的。 “可以，我等你。”萧子杰语气平淡地说道。 当即，药师便奔出门去。 而孔泽朝着萧子杰点了点头。 他已经安排过了，会有龙卫军士兵全程盯着药师，看一看在大首城到底会有谁能借给他巨额的银票。 大半个时辰后，药师回来了，手里拿着足足有十万两银票，他在将其换成一千两一张之后，便与萧子杰再次比斗起来。 而此刻，孔泽已经离开了烟花阁。 对萧子杰而言，接下来的比试是相当无聊的。 因为，他一直在赢。 药师完全是赌徒心理，一直在盲猜，而无任何赌博技巧。 故而，在到了天大亮的时候，他手里的十万两银票就只剩下三千两了。 在又赢了一把后，萧子杰缓缓起身，道：“天亮了，今日就到这里！” 说罢，萧子杰，收拾银票便准备走人。 而此刻，药师似乎才清醒了过来。 一夜之间，输掉三十二万两银票，这绝对是可载入高丽烟花柳巷野史的一笔。 他朝着自己的脑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然后目送萧子杰离开。 在思索了片刻后，他也缓缓走出了门外。 “不行，老子必须要把这笔钱抢回来，然后再将此人杀掉！” 赌不过，我就杀了你。 但是，当药师走出烟花阁时，赫然发现根本不知道萧子杰去哪里了。 他郁闷地跑了几条街，在都没有发现萧子杰的身影后，只得郁闷地离开了。 而此刻，萧子杰坐着一辆马车，已经快要抵达暂住的地方了。 他能猜到，药师在输掉巨额财富后，定然会产生杀机，故而在龙卫军战士的帮助下，迅速隐藏了起来。 当然，他不是惧怕药师，而是担心若暴露出过于强大的力量，会打草惊蛇，影响调查蔡州决堤事件。 很快，萧子杰回到了他们居住的一处深宅中，他迫切地想要知晓，到底是谁能在半夜给药师拿出十万两银票。 “孔泽，药师到底是去找谁了？”萧子杰张口问道。 孔泽轻呡一口茶，道：“高丽大相朴昌素，可惜的是，大相府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未能进去探听到他们的谈话。” 高丽的大相，相当于大周的文相，即朝廷众臣之首。 “药师能自由出入皇宫，还能让高丽大相在大半夜愿意为其拿出十万两银票，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即使是流海国国主亲至，也享受不了这种待遇！” 孔泽认可地点了点头，说道：“据我推算，蔡州灾患的罪魁祸首，定然是药师无疑，昨晚，我们的人在那处院子附近发现了那些流海人扔出的一种坏掉的挖掘工具，此种器械，唯有流海人拥有，而在工具的缝隙里，明显有黄沙存在，这种细沙，乃是黄河独有的。至于幕后的主使到底是高丽还是流海国，便不得而知了！” 萧子杰来回踱步，道：“那我们现在就将这个消息先禀报给陛下，然后再接着跟踪药师，看他到底和高丽人有什么关系！” “也好，陛下现在肯定正急躁呢，咱们先将这里的消息让朝廷知晓，没准他们在其他地方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呢！” 当即，二人便飞鸽传书，传到向了朝廷。 …… 五日后，垂拱殿。 赵岩拿着申屠义送来的字条，面色严肃地说道：“朕不管是高丽还是流海国，只要确定是他们干的，就要让他们灭国，若是都有参与，朕不建议将他们两国都灭掉。” 下方的申屠义拱手道：“陛下，若灭高丽，臣愿前往，但若灭流海国，可能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赵岩有些疑惑地问道。 “咱们大周，船只大多为商船，战船虽有，但体量过大，流海国周围尽皆暗礁，并且那些流海人又深谙水性，在水上作战，我们必须是他们三倍以上的人数才能占据优势。另外，我们若攻流海国，高丽就在我们身后，他们很有可能下黑手。” “哼，在绝对的实力下，一切都是浮云！你先吩咐下面准备着，即使打仗，也要到明年了！”赵岩说道。 按照陆念薇的预产期，应该再有十天左右就要生了。 在这个时候，赵岩自然不可能兴起战争。 不过现在，在他知晓了造成蔡州水患的真凶后，心情比以前还是愉悦了一些。 第二百六十一章 根本不是对手 多名龙卫军士兵在高丽皇宫与高丽大相府的房顶潜藏了数日后，终于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那个外号为“药师”的流海人，竟然是高丽皇后与流海国国主的私生子。 而高丽大相·朴昌素，乃是高丽皇后朴氏的表哥，他是知晓药师的真正身份的。 药师带着近百人流海人去挖掘堤坝，导致蔡州水患的目的，乃是为了向高丽大相和流海国国主证明自己的能力，然后打算串通高丽皇后与高丽大相造反，成为高丽国主。 目前的高丽国主已经年逾花甲，虽然有五个皇子，但能力都非常一般，并且到现在都没有册立太子。 而流海国国主虽然也五十多岁了，但通过一系列的改革，流海国的实力愈加强盛。 他和私生子药师谋划着让流海国与高丽合二为一，到那时，借助海上的力量，还是能与大周抗衡一番的。 深夜，大首城外别院。 打听到这些消息后，萧子杰和孔泽都乐坏了。 原来这个高丽国主被戴绿帽子了。 如果二人将此消息透露给高丽国主，那绝对又是一处绝佳好戏。 二人绝对不会放过这种火上浇油的机会的。 就在这时，一名龙卫军飞快地跑进客厅，道：“两位公子，药师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地，此刻正与五百名高丽骑兵一起赶来，他们几乎人手一把弓弩，咱们是否要躲一躲？” 药师的赌博能力不行，但武力，智力都算是青年人中的佼佼者。 并且此人相当自负。 孔泽听到此话，面带微笑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咱们今晚就不躲了，如今，真凶已经找到了，咱们在高丽赚得也够多了，并且陛下的孩子即将出生，咱们也该回家贺喜了，不如，我们就再玩一把，将这五百人全歼了，然后带着药师回大周，顺便再告诉高丽国主，他被戴绿帽子了！” “哈哈，本公子也是这样想的！”萧子杰一脸坏笑地说道。 …… 而此刻，在距离城外宅院大约三里的地方，一大队骑兵正在狂奔。 其中为首者，身穿高丽独有的暗红色铠甲，其眉毛上翘，正是药师。 药师被大相朴昌素临时封赐为大相府护卫队队长，负责执行此次任务。 “赢我的钱，还敢派人打探我的消息，这两个人死定了！”药师喃喃说道。 他在暗查中，发现了孔泽和萧子杰的居住位置，并且还发现在大相府偷听的人，也与此二人有关，故而调集护卫队便来了。 大相朴昌素的五百护卫兵，铠甲精湛，马匹精良，更是每个人都配备有弓弩， 药师从来没有拥有如此强悍的作战队伍，他有自信，定然可以将院子里的近百名暗贼击杀，并且活捉那两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 驾！驾！驾！ 五百骑兵，几乎是不加任何掩饰，横空直撞地闯进村落中，然后包围了别院。 这种动静，引得周围的狗都狂吠了起来。 但是，庭院内却没有任何动静。 “睡这么死？”药师有些疑惑。 唰！ 药师大手一挥，顿时数十名骑兵下马，拿着弓弩，率先冲进了庭院中。 药师缓步入内，高声道：“里面的人都听着速速滚出来，不然老子让你们立马见阎王！” “咔嚓！” 门开了。 孔泽和萧子杰一脸笑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种感觉，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不久前对付四小富也是这种场景。 药师看到二人后，不由得甚是兴奋，高声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孔泽双手环抱于胸前，瞥了他一眼道：“大周孔泽！” 一旁的萧子杰也学着他的模样。 “大周萧子杰。” 二人自认为名声已经传播很远了，故而不需要报父亲名，也不需要报官职了，别人听到这两个名字一定都会被吓到了。 药师一愣。 “你们……你们是大周人？” 孔泽和萧子杰也是一愣。 “你……你没听过我俩的大名？” 药师看向二人，觉得二人和赢他钱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白痴。 “老子管你们是谁，快告诉我，你们到底来高丽干什么，探听到了什么消息？若不说实话，现在就将你们射成筛子！”药师冷声说道，一脸颐指气使的口气，似乎孔泽和萧子杰的命全都攥在他的手中。 孔泽没有搭理他，而是高声道：“龙卫军准备，活捉药师，再留下六个活口，让他们离开，其他全部击毙。” 留下六个活口，自然是要让他们去宣传大周的厉害。 听到此话，药师一头雾水，不知对方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如此大放厥词。 孔泽话音刚落，在其面前就落下一枚烟雾弹。 药师以为是冲天雷，瞬间高喊道：“快，擒贼先擒王！” 可惜，已经晚了。 烟雾弹燃起巨大的浓烟，整个院子都雾蒙蒙一片。 而在此刻，墙外的骑兵们突然紧张了起来。 嗖！嗖！嗖！ 这些骑兵们只听得一道道嗖嗖的风声，一个个骑兵骤然便倒下了。 并且统一都是脑袋上出现了一个圆口。 这就是加上消音的火器，他们根本不知暗处的龙卫军隐藏在何处。 二百多名龙卫军，一人负责两人，几乎不到十息的时间，院外的骑兵便全部倒下了。 这些人全都是在诧异中，在寻找敌人中，被一击毙命，有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而此刻，烟雾散去，院外的骑兵已经没人了。 接下来，消音管便撤掉了。 院内的士兵，瞬间成了靶子。 砰！砰！砰！ 一道火光，收割一条性命。 简直是易如出气。 药师顿时也怕了，他听过火器，本以为火器只是一种比普通弓弩杀伤力大一些的武器，哪曾想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 很快，除了药师外，就剩下了六个吓得已经浑身颤抖，甚至流出屎尿的兵士。 铛！ 突然，从远处袭来一箭，直直地插进了药师的脚背上。 “啊！”药师痛吼地坐在了地上，而那六名士兵惊慌失措地逃窜了出去。 孔泽和萧子杰也并没有去追。 此刻，是该让高丽再次看一看大周是有多么强大与豪横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朕终于有儿子了 入夜，长郸城皇宫。 赵岩刚从陆念薇的寝宫回到了垂拱殿。 据太医讲，陆念薇的临产日也就在这两日了，最多不会超过三日。 赵岩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为人父了，心情自然激动。 在他眼里，生男生女一样好，但是张太后和众大臣都盼望着能生出一个龙子，因为只有这样，大周的江山才能更加稳固。 就在这时，喜子快步走了过来。 其手里拿着一个缠着黄色布条，如同手指粗细，长约两寸的小竹筒。 黄色布条，代表着事情紧急，意味着只有赵岩才能够打开查看。 赵岩不由得一愣，缠着黄色布条的飞鸽传书，总是意味着各种意外和麻烦。 当即，赵岩接过竹筒，打开了纸条。 他定睛一看，不由得陷入深思之中。 纸条是孔泽和萧子杰传过来的，上面讲，已抓获造成蔡州水患的凶手，而后者说，他抓住了曾经听雨轩的行首关雎儿，并且关雎儿有一个两个月的女婴，凶手声称女婴乃是赵岩的骨肉。 赵岩坐在龙椅上，认真地回忆起来。 去年十二月，他确实与关雎儿有了肌肤之亲，而按照这个时间儿来算，那个女婴极有可能是他的骨血。 “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赵岩长叹一口气。 去年，关雎儿在与他一夜之欢后，便离开了长郸，赵岩一直都在寻找，希望能给她一个名分儿，哪曾想后者竟然又回到了高丽。 不过，他也庆幸，辛亏生的不是一个男娃。 不然，大周皇长子乃是一个行首在高丽产下的，朝廷百官的奏折定然能堆满垂拱殿。 赵岩想了想，便开始回信。 蔡州水患的大仇不可不报，但关雎儿母女，他定然也是要救下的。 …… 翌日，近午时。 日照当空，阳光甚是灿烂。 大周皇宫，大庆殿前。 百官齐聚，一个个交头接耳，紧张而兴奋闲聊着。 龙种即将诞生，他们都是自觉来这里等消息的，若陆念薇真能产下一个龙子，那今日必将成为大周的狂欢日。 赵岩在寝宫前来回踱步，心中甚是忐忑。 产婆已经进去近半个时辰了，张太后也进去半个时辰了。 但是依然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淡起来。 阴云遮日，寒风阵阵。 轰隆！轰隆！ 甚至有响雷滚动，似乎有雨马上就要落下。 在冬季，这样变化极速的天象乃是极其难以见到的。 “天生异象，必有大事发生，想必陛下得到的必然是个龙子！”略微懂一些天象的礼部尚书蔡悠捋了捋胡子说道。 “咱陛下德比尧舜，定然是求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一旁的杨兴怀也笑呵呵地说道。 咔嚓！ 就在这时，一道紫色的闪电骤然劈出，在昏暗的高空中闪烁出巨大的亮光。 众臣不由得都吓了一跳。 “哇……哇……” 与此同时，寝宫里一道道清脆的哭声传来。 一个姑娘迅速地跑了出来，朝着赵岩道：“陛下，娘娘生了，生了，是位皇子，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赵岩不由得大喜，当即大步走了进去。 不远处的喜子迅速地朝着大庆殿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龙子降生！龙子降生了！” 大庆殿外的众臣在听到“龙子”二字后，一个个欢呼雀跃，非常高兴。 与此同时，本来满是阴霾的天空，乌云散去，骤然变得晴朗起来。 “神了，真是太神了，上天竟有如此异象，此龙子定然是我大周之福运啊！” 萧敬业、孔墨山、杨兴怀这三个老头子差点儿没有欢喜地蹦跳起来。 大周皇位，终于后继有人了。 这对于大周而言，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几乎片刻，大周龙子诞生的消息便传到了长郸城的街头巷尾。 “你们是不知道，在龙子降生前，天生异象，一道紫色的闪电骤然降落，此乃是未来天子的征兆啊！我大周称霸世界指日可待啊！” “紫雷生光，龙子降生，这……这……不仅代表着我大周皇室会愈加兴盛，也代表着我大周紫气东来，即将迎来更好的日子！” “我刘某人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过，紫雷生光，乃是天之极象，天佑我大周，我大周何事不成啊！” …… 在一群读书人道听途说的夸赞下，百姓们也愈加兴奋，富贵人家开始大摆筵席，不是很富贵的人家开始包起了饺子，一个个奔走相告，宛如过年一般，甚是热闹。 而此刻，在寝宫床榻之侧，赵岩坐在床边，抱着一个婴儿，一边轻轻晃动，一边朝着床上的陆念薇说道：“念薇，咱们儿子真帅啊，和朕一样！” 陆念薇苍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若不是张太后还在一旁，她都要调笑赵岩几句了。 一旁的张太后，更是合不拢嘴，她算是心想事成了，想要个孙子，便来了个孙子。 “陛下，给孩子赐个名字！”陆念薇笑着说道。 赵岩望着白白胖胖，手臂如同藕节一般的婴儿，思索了一下后，说道：“他生于新政之元年，便唤作赵元！” “赵元，元儿，不错不错！”张太后笑着说道。 “元儿！”赵岩低头喊道。 “哇……” 小赵元瞬间大哭了起来。 赵岩初次当爹，怎知道如何哄，当即使劲晃悠了起来。 “哇……哇……” 顿时，小赵元哭得更凶了。 一旁的张太后，哭笑不得地走到赵岩面前，道：“给我，你们这种糙男人，根本不知道如何照顾孩子！” 很快，小赵元来到了张太后的怀里。 不消片刻，哭脸便变作笑脸了。 此刻的赵岩，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幸福而惆怅着。 幸福，是因为他终于有儿子了。 而惆怅，是因为他的儿子可能还有一个亲姐姐呢。 赵岩缓步走到门外，深呼一口气，望着辽远的天空，喃喃道：“不管如何，年后朕都要灭了高丽和流海国，让周边诸国都知道，我大周绝不能惹！” 自言自语完毕后，赵岩又朝着一旁的喜子说道：“喜子，速速让礼部草拟奏折，朕要为元儿办满月酒，这次要向额尔古发出邀请。” “是，陛下。”喜子拱手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坑了一百万两 为避免意外发生，萧子杰便率人带着关雎儿母女返回长郸了。 而孔泽则是留下来向高丽大相朴昌素讨要那一百万两银票。 又一日，阳光灿烂。 孔泽带着两个属下，出现在大相府前。 “去禀报你们相爷，杀害你们家五百护卫，并且绑架药师的主事人来了，让他速来迎接！”孔泽挺着胸膛说道。 听到这话，大相府门口的两个守门护卫顿时傻眼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劫匪。 “愣着干什么啊？去禀报啊！”孔泽瞪着眼前像两根木头似的护卫。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撒腿就朝着里面跑去。 不消片刻，便有十几名相府护卫手拿兵器冲到大门口，将孔泽三人围了起来。 孔泽撇了撇嘴道：“毕竟是小国之相啊，没见过什么世面，本公子若没有足够的依仗，会如此犯险吗？” 就在这时，高丽大相朴昌素撩着长袍，有些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 “快，快，将其抓起来！” “朴大相，本公子此次前来，乃是为救你性命的，如果你无所谓的话，大可将我抓起来！”孔泽面色平静地说道。 朴昌素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孔泽，伸出手来，道：“让其进来！” 稍顷，客厅之中。 只剩下孔泽，朴昌素和他的五个贴身护卫。 朴昌素警惕着望着孔泽，道：“本相先警告你，这里是高丽大首，而不是大周，你若敢用什么阴谋诡计，老夫定然让你有来无回！” 怂人往往喜欢说大话，朴昌素将此话说在最前面，明显就是不自信的表现。 孔泽淡淡一笑，拿出一封信件，道：“你先看一看药师为你写的信。” 朴昌素狐疑地望了孔泽一眼，然后令人接过了信件。 药师写的信，主要讲了两件事情。 其一，花钱免灾。 朴昌素要想继续为相，继续平安地活着，高丽要想免于战争，那必须拿出一百万两来弥补大周蔡州水患的损失。不然，大周便认定这是高丽干的，不日便将派兵来攻，而药师和他，乃是一损俱损，自然也会性命不保。 其二，祸水东引。 蔡州水患，定然是要有一个真凶的。在朴昌素拿出一百万两银票后，大周便会将这笔帐算在流海国的头上，让高丽免于战争。 而药师信件里，最重要的内容则是，朴昌素如果不拿出一百万两，药师便告知高丽国主，他乃是高丽皇后与流海国主的私生子，到那时，作为高丽皇后哥哥的朴昌素自然也活不了。 看完信件后，朴昌素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根本没有办法选择。 “我……我……我自然愿意将此事放在流海国的头上，但……但我根本没有一百万两，三……三十万两够不够？”朴昌素颤抖地伸出了三个手指，想要讨还还价。 今年，药师至少要走了他近五十万两，整个大相府已经快被掏空了。 而今一百万的巨大钱款，他根本就拿不出来。 孔泽微微摇头，然后笑着说道：“朴大相，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三日前，你可是刚从国库领了一百万两的库银！” 孔泽作为财相之后，早就对朴昌素的财产情况作过详细的调查了。 “那……那……那是岁末，朝廷皇族钦贵生活开支的钱款，我若挪用，先不说国主会治重罪，大首城的贵族们都足以能杀了我，不行，不行！”朴昌素不住地摇头。 当即，孔泽站起身来。 “朴大相，既然你不愿意出一百万两，那我就不勉强了，我朝着流海国要一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拿出这些钱！”说罢，孔泽便朝着外面走去。 孔泽此话，其实就意味着，你就等着我大周兵临城下！ 不给钱，我们就打你们。 “慢着，慢着！”朴昌素快步追上孔泽，脸上强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孔公子，莫急莫急，一切好商量嘛！”朴昌素拽着孔泽的手臂，又将其拉回到座位上。 朴昌素眼珠一转，继续说道：“一百万两，老夫倒是也能拿出来，不过这一百万两，除了能够救出药师，并将蔡州水患之责彻底移到流海国之外，老夫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孔泽语气平淡地说道。 “老夫希望，贵国皇帝能签下协约，保证一百年内不会攻打高丽！” 听到此话，孔泽再次站起身来。 “朴大相，我实话告诉你，我大周如今兵强马壮，又有火器加持，正是开疆拓土的好时候，朝廷上下正寻借口与周边诸国开战呢，若我此次向朝廷汇报，蔡州水患乃是高丽与流海国联合为之，依照我家陛下的脾气，定然会立即发兵，不消三个月，或许还灭不了流海，但灭你高丽，那就是易如反掌。” “而今，你还没有资格和我大周皇帝谈条件，而这一百万两，我只能保证两点，其一，放掉药师；其二，将蔡州水患的责任完全退到流海国的身上。其他的，我什么也不会保证，也没有任何权力保证。你若不愿意，我便告辞了！” 说罢，孔泽再次朝着大厅外走去。 “唉！”朴昌素长叹一声。 “我……我……我愿意拿出一百万两。”朴昌素的脸色发黑，郁闷地只想自杀。 此事，本来应该是高丽朝廷出钱的，但是他担心泄露高丽皇后与流海国有一腿，故而只能自己承担这一份银钱了。 他现在甚是后悔上了药师这条贼船。若流海国成为蔡州水患的凶手，那流海国国主定然会将仇恨转移到药师的身上，药师定然是回不了流海了。 而在高丽，他们想要造反，难度极大。 …… 一刻钟后，孔泽拿着银票，美滋滋地走出了大相府。 今年，可以过一个大肥年了。 他和萧子杰早就规划好了，只要大周能灭掉流海国，那高丽便没有任何仰仗，将其灭掉，完全是轻而易举。 其实，朴昌素也想到了这一点，但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若他不拿钱，那在高丽没有被大周灭掉之前，他定然已经被高丽国主灭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锅从天上来 黄昏，长郸城。 关雎儿母女被萧子杰接了回来。 萧子杰遵从赵岩的圣谕，直接将这对母女送进了垂拱殿后寝殿。 然后，便去寻赵岩了。 在垂拱殿批阅奏折的赵岩听到此消息后，自然大喜，问询了在高丽发生的一些事情后，便疾步朝着后寝殿走去。 关雎儿母女的事情，赵岩已经告知陆念薇了。 陆念薇并未有任何负面情绪，反而希望赵岩一定不能负了自己这个姐妹。 其展现的大度与豁达，让赵岩都有些羞愧。 但最难过的一关乃是张太后，依照大周后宫的规则，让一个行首入宫为妃，她是很难同意的。 不过现在的赵岩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让关雎儿母女离开自己了。 “咣当！” 赵岩直接推门而入，在看到前方端坐着的关雎儿时，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 关雎儿刚站起身来，便被赵岩紧紧搂在了怀中。 “陛……陛下……我……” 关雎儿刚张口说话，赵岩的手指便放在了她的唇边。 “雎儿，朕对不住你！” 赵岩深情地望着关雎儿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接吻了上去。 关雎儿脸色赧红，略微反抗了一下，然后便任由赵岩索吻了。 长吻过后，赵岩终于松开了关雎儿，然后语气柔和地问道：“咱们的女儿呢？” 关雎儿红着脸，望向赵岩的身后。 赵岩抬头一看，差点儿没有跳起来。 在其背后，坐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抱着男婴的陆念薇，一个是抱着女婴的张太后。 此时，陆念薇的脸上带着一抹坏笑，有些调皮地望向赵岩。 而张太后则是脸色发黑，瞪着赵岩。 赵岩一脸尴尬，同时心中也庆幸，辛亏自己刚才没有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 好在赵岩脸皮也算厚，干咳了一声后，整了整衣衫说道：“那个……母后……也在啊！要不要朕向你介绍一下。” 赵岩看向关雎儿。 “不用了，云妃已经全都告诉我了，既然她怀了咱们皇家的骨肉，那就是咱们皇家的人了！但皇上，只许这一次啊！”张太后白了赵岩一眼。 “朕绝无下次！”赵岩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然后有些感激地望向陆念薇，定然是后者说服了张太后，不然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当即，张太后看了看怀里可爱的孙女，说道：“小孙女睡着了，哀家将其放到床上去，不然容易着凉！” 说罢，张太后便欢喜地抱着孩子朝着寝殿内侧走去。 陆念薇也站起身来，道：“元儿也睡着了！” 她看了赵岩一眼，也迅速离开了。 寝殿之中，就剩下赵岩和关雎儿，二人许久未见，总要说一说心里话。 …… 三日后，流海国，一处辉煌的宫殿内。 一个身穿金色铠甲，短小精悍，身高约六尺的中年男人，黑着脸看向下方。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当下的流海国国主，德川三藤。 而下面站着的群臣们也都一脸郁闷的神色，如丧考妣。 临近年末，德川三藤本来心情是非常愉悦的，因为流海国今年的海货收获颇丰，国库也充盈了许多，一切都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着。 但是半个时辰的一封信，让他几乎快要癫狂了。 那真是人在家中做，祸从天上来。 与其说是一封信，不如说是一封战书。 战书来自大周，乃是大周最强嘴炮，御史大夫上官不悦亲自撰写的。 战书有十分之三的内容，讲述了流海国派遣杀手制造蔡州水患的证据。 剩下的十分之七，全都是骂流海国无耻下流，以及大周要派兵攻打流海的文字。 上官不悦的文笔，那都是多年骂人练出来的，可谓是大周第一国骂，杀伤力自然非同一般。 德川三藤几乎快要气疯了！ “国主，此……此事乃是药师那个混蛋干的，和我们流海国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必须要解释啊！”一名官员着急地说道，他十分清楚，依照流海目前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大周的对手。 “解释？怎么解释，那近百具尸体已经确认是我流海人，并且掘堤的工具也是流海的，甚至药师那个小畜牲还专门指认是我们干的，很明显，小畜牲乃是为了高丽，将我们流海国给卖了！”德川三藤怒不可遏地说道。 “国主，那……那怎么办才好？咱们……咱可打不过大周啊！”一名身材瘦小的官员，双腿颤抖地说道。 听到此话，德川三藤拿起一旁的弯刀，快步走到下方。 扑哧！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去。 那身材瘦小的官员瞬间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流海国官员们，顿时跪倒一片，谁都不敢再说话了。 “谁再敢言我流海打不过大周，本国主立马杀了他，从此刻起，我流海国全民备战，若论海战，大周定不如我们，他若敢开战，本国主便敢应战！”德川三藤挺了挺胸膛说道。 说罢，德川三藤便让众臣子退下了，然后令人去招曾两次出使过大周的夏目雪子来见。 待大厅中就像剩下德川三藤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听说大周一个炮弹能飞六七百米，一个火器能在千米之外杀人，一枚冲天雷炸翻一间屋子都不成问题，人数又是流海的十倍还要多，这……这……怎么打啊！” 德川三藤，向来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在臣子面前从未怂过，但真让他和大周去打，他心中怕得要死！ 不多时，夏目雪子一扭一扭地过来了，她足足比德川三藤高出一个头。 但是德川三藤一招手，她便迅速抛出一个媚眼，然后弯身坐在了德川三藤的怀中，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雪子，你应该听说了，若大周举兵来犯我流海，该如何是好啊？”德川三藤一边说，手还甚不老实地游动着。 夏目雪子想了想，说道：“国主，那大周小皇帝就是个疯子，他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和北蒙、黑汗、高丽联合，方为上计。不然仅凭我们一国，根本不可能打败大周！” “联合？此话怎讲？为何要和高丽联合，高丽人可巴不得我们被灭掉呢？他们会和我们联合吗？”德川三藤甚是疑惑地问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朕还是要脸的 额尔古将此幅画作的右下角还标了一个名字。 “认祖归宗图。” 画作里呈现的内容非常简单。 一个女子带着一个男孩跪在了北蒙皇族祖庙前。 女子旁边标注了一个名字：娜布雅。 娜布雅，正是陆念薇在北蒙的名字。 而那名男孩则是身着绛纱袍，头戴通天冠，乃是标志性的大周皇帝打扮。 很明显，此画作诅咒赵岩会英年早逝，而其儿子接任皇位后，会尊北蒙为大，向北蒙俯首称臣。 谋士熊申眼珠一转，说道：“军帅，若此图赠予大周，不但会得罪娜布雅公主，而且还可能引发大周与北蒙的战争啊！” 额尔古胸膛一挺。 “哼，本帅难道还怕得罪娜布雅吗，他早就不是北蒙的公主了，本帅要用这福画恶心一下赵岩，让他知晓，他大周未来的皇帝也是我北蒙的血脉！若真引发战争，有流海、高丽、黑汗等国相助，我们也无须怕他们！” “另外，大周的大朝会，咱们还是要去的，本帅准备派你为特使，将这幅图带给大周小皇帝，你可愿意？”额尔古问道。 听到此话，熊申差点儿没有吓晕过去。 他若亲手将此画呈给大周皇帝，后者能立即砍了他的脑袋。 他想了想，拱手道：“大帅，臣生是北蒙的人，死是北蒙的鬼。即使丢掉性命也愿为北蒙出力，只是……只……臣患有心疾，不能舟车劳顿，恐怕走不了太远的路。” “哎……哎……哎呀！” 正说着，熊申突然捂住胸口，然后蹲在了地上。 几乎眨眼间，其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脑袋上流下来。 很显然，这是犯病的征兆。 额尔古微微皱眉，他怀疑熊申乃是装出来的，但有没有确切的证据，当即朝着外面喊道：“来人啊，将熊谋士来出去，先让大夫看一看！” 很快，两名士兵抬着熊申便朝着外面走去。 熊申的心里长叹一口气，道：看来老夫的演技还算不错，又躲过了一劫。 就在他快被抬出去的那一刻，里面传来额尔古洪亮的声音。 “熊谋士，三日后，你可以带着医官前往大周！” 听到此话，熊申只感觉胸口甚闷，然后眼睛一瞪，昏厥了过去。 这一次，是真疼，是真昏！ …… 转眼间，到了十二月下旬。 孔泽带着一百万两银票来到了垂拱殿，并与萧子杰一起，将在高丽发生的各种事情，尽数告知了赵岩。 “不错不错，你二人此差事办得相当不错，蔡州水患，皆由药师所起，但幕后还是源于高丽和流海国，这两个弹丸之地，总是喜欢耍小心机，朕在年后定要处置了他们！”赵岩朗声说道。 “陛下，臣还得知，流海国派人分别去了北蒙、黑汗和高丽，似乎准备联合对抗咱们！”孔泽揉了揉脑袋，这四国位于大周的三个方向，若同时发起进攻，大周还真不好对付。 赵岩淡淡一笑，道：“不足为虑，真要打起来，我大周根本不惧他们。你小子故意没有将流海国国主德川三藤给高丽国国主戴绿帽子的事情告知高丽，是憋得有后招！” 孔泽嘿嘿一笑。 “陛下果然明察秋毫。臣想的是，若现在告知，高丽国主不一定有胆量攻打流海国，若在他们联合后再告知，那对分裂两国则是有莫大的益处。” “哈哈……，孔泽，在外面没白学，倒是有朕的几分谋略了！”赵岩想了想，接着说道：“明年的大朝会，这几国的特使估计还会来，咱们该招待还是要招待，并且不要泄露出任何大周要出兵的消息。” “朕已经命杨弘开始准备了，待到寒冷的一月份过去，便发兵前往流海，灭了这个岛国，为蔡州百姓出气，然后再顺便灭了高丽。至于北蒙和黑汗，他们若敢惹我们，我们便也灭了他们！” 赵岩说话间，带着一抹君临天下的气势，下面的萧子杰和孔泽丝毫不怀疑，大周的军队可以完全灭掉这四个国家。 说完这些事情之后，赵岩又说道：“朕准备在元日大朝会那天，同时举办皇儿的满月宴，并且在晚上，隆重举办与雎儿的婚礼。你们觉得如何？” 啊？ 萧子杰和孔泽分别咬了咬嘴唇，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元日大朝会，乃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日。 赵岩在此日为皇子举办满月宴，本就是不合礼仪的事情，但念在这位皇子乃是千顷地一棵苗，同时举办也算说得过去。 但赵岩在如此重大的节日里还要举办与关雎儿的婚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关雎儿乃是红尘里出身，又没有被册封为皇后，如此操作是不符合大周礼数的。 “陛下，不知您为何非要在元日举办婚礼，这样做，恐怕于礼有些不合！”萧子杰问道，他这样说，其实算是说得轻了。 若让列祖列宗知晓，非要气死不可。 元日大朝会，大周皇帝需要祭天祭地祭祖宗，而你要大操大办与一个红尘女子的婚事，这根本就是胡闹。 赵岩一脸认真地说道：“朕实在是对不住雎儿母女，唯有在这样的日子里，将其明媒正娶进宫内，方才减少朕心中的内疚。” 听到这话，萧子杰和孔泽肃然起敬，没想到这位向来风流的陛下竟然还是一位痴情男儿。 但敬佩归敬佩，二人还是觉得要做成此事，阻碍会有很多。 “陛下，你可曾问过我爹还有财相、军帅他们几人的意见？”萧子杰问道。 赵岩一撇嘴，道：“唉，那几个老古董，定然不会同意的，所以朕才让你们想办法嘛，如何才能让他们不阻止朕与雎儿举办婚礼，至于太后和念薇，朕都有办法说服。” 萧子杰想了想。 “陛下，臣觉得，您还是以脱龙袍相逼，不然没有别的办法！” 赵岩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脱龙袍，乃是朕刚即位不懂事时的小策略，众臣真怕朕不干了，故而有些忌惮，但现在，这招对他们根本就不管用了，并且朕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觉得朕是个无赖啊！” 赵岩脸皮有些发烫，做皇帝久了，他还是要一些脸面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元日前夕 翌日。 赵岩将萧敬业，孔墨山、杨兴怀、上官不悦、潘文岳、刘朝同六人招进了垂拱殿。 目前，这六人乃是大周的中流砥柱与意见领袖。 只要他们点头的事情，文武百官基本都不会反对。 赵岩在铺垫了诸多关于元日大朝会和为儿子举办满月宴的事情之后，说起了关雎儿的事情。 “诸位爱卿，在元日大朝会和满月宴外，朕还准备做一件事情，以贤妃之礼，迎娶关雎儿入我皇家！” 贤妃之礼？ 听到这四个字，萧敬业六人都皱起了眉头。 在大周，后宫妃子品阶最高的乃是皇后，目前还未册封，但所有人都知晓，大周的皇后，定然是目前的云贵妃陆念薇。 皇后之下，有四个名额，分别是贵妃、淑妃、德妃、贤妃，相当于正一品衔。 接下来，还有九嫔、婕妤、才人、采女等多种品阶。 而若在元日这天，以贤妃之礼迎娶关雎儿，势必要将关雎儿的家世背景布告天下。 但尴尬的是，关雎儿的身世有些见不得光。 其一，关雎儿曾经的身份为高丽探子。 其二，她在长郸听雨轩以行首之名被大众熟知。 这两个身份，都上不了台面。 若布告天下，完全是在给大周皇室抹黑。 堂堂的大周天子要明媒正娶一个勾栏瓦舍里的姑娘为贤妃，赵岩的列祖列宗可从未干过此种事情，并且以后记录在史册上，对赵岩的名声也是有所影响的。 “陛下，万万不可啊，你将关姑娘接入皇宫，已是违背了皇家礼仪，臣等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若在元日以贤妃之礼举办婚事，在后世的史书上，可能会落一个荒淫无道的名声啊！”萧敬业拱手道，情绪相当激动。 他并不是危言耸听，此事对一个皇帝的名声实在是太重要了。 作为皇帝，你可以偷偷吃腥，民间也可以议论，但一旦被记入史书之中，那就是一个巨大的污点了。 “陛下，文相所言有理，关雎儿姑娘再好，也不可赐封为贤妃啊！”一旁的孔墨山接着说道。 “臣附议。”其余四人也同时拱手。 赵岩不由得微微撇嘴，在朝会的时候，他都没有见过这六人的意见是如此一致。 呼！ 赵岩长呼一口气，想要表演一下脱龙袍，但发现自己穿的只是个便装。 他想了想，说道：“诸位，你们还是不了解朕啊！作为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受了那么大委屈，难道朕不应该安抚安抚吗？她为朕生了一个女儿，完全配得上贤妃之名……” “陛下，安抚可以有很多种，比如，钱财、衣物、胭脂水粉等，没必要施行贤妃之礼啊！”上官不悦高声道。 …… 这六个老顽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其实，只表达了一个观点。 你可以用任何形式补偿关雎儿，但唯独不可行面向世间的贤妃之礼。 赵岩轻呡一口茶，觉得和这六个老头根本无法沟通。 在他眼里，这种名分比任何恩赐都重要，他若不为关雎儿补办，就不算一个男人。 此事，就像现代的催婚一样，父母觉得你的年龄到了，就应该找个女孩子娶了，能过日子就行。 至于你说的，爱情、欣赏、有话聊，父母根本不在意，并认为这些都不重要。 双方讨论了半个时辰后，也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赵岩声称自己再想想，然后便让六人退下了。 近黄昏，萧子杰和孔泽来了。 “陛下，我二人合计了一下，有一计可帮助陛下与贤妃娘娘的婚礼正常进行。”孔泽笑着说道。 “什么计策？”赵岩无比好奇地问道。 萧子杰胸膛一挺，道：“霸王硬上弓！” 赵岩白了他一眼：“萧子杰，你若再乱用成语，朕立马将你赶出去，好好说话！” 萧子杰挠了挠脑袋，笑呵呵地说道：“元日大朝会那日，我父亲六人必然相当忙碌，并且在午时要招待文武百官和外使，必然是少不了喝酒的。” “到时，我们想法将他们灌醉，然后组织陛下与娘娘的婚礼，虽然仪式会简陋一些，但绝对能正常进行！” 赵岩想了想，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虽然是个昏招，但也算可行，不过上官不悦不喝酒啊！”赵岩又说道，依然上官不悦的顽固个性，他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的。 孔泽的脸上露出一抹坏笑，道：“绑了他即可！” “哈哈，虽然有些胡闹，但朕觉得，新的一年也是可以这样搞一搞的。”赵岩都快要笑出话来了。 生活若按照既定的轨道去运行，那多无聊啊！ “不过陛下，待事成之后，你可要让我二人躲一躲！不然我爹非打死我不可！”萧子杰撇嘴说道，提起他爹，他便有些怂了。 “没问题，只要你们差事儿办得好，一切后果，朕都给你们撑腰！” 听到这话，孔泽和萧子杰顿时变得精神起来，有了这句金口玉言，他们便可以肆意地胡来了。 在距离元日还有五日的时候，长郸城灯火通明，夜如白昼，非常热闹。 高丽、黑汗、万象、北蒙等国的外使全都到了。 他们来大周，一方面是因为在觐见之后，大周的回礼非常丰富；另一方面则是如果不来，大周将会切断他们的外贸经济渠道，这对他们的国家，几乎是致命的。 流海国的外使，依旧是夏目雪子。 她之所以照例前来，也是为了表达流海并不想与大周开战。 而如果双方真开战，流海国也已经在准备了。 北蒙特使正是那个谋士熊申，那幅《认祖归宗》图，依旧在他的卧房之中。 他觉得现在交给大周，自己完全就是找死。他准备在即将离开大周时，再派人交给大周，这样他还能捡回一条命。 这一年，乃是大周百姓真正挺起腰杆做人的一年。 街道上，孩童奔跑，做生意买卖的不断吆喝，一个个门面房更是张灯结彩。 而勾栏瓦舍里更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正如孔墨山所言，一个城市瓦子的数量完全可以反映它的繁荣程度。 而此时，长郸城已成为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 第二百七十章 流海国要摊牌了 元日，三更鼓刚敲过。 长郸城便变得喧闹起来。 街道上有一大半的百姓都来自外地，这些人在半个月前便赶到了长郸。 每天住着比往昔价格要高上十倍的客栈，吃着不甚习惯甚至很贵的饭菜，只为一睹大周军队的风采。 自从去年的士兵演练受到无数百姓的赞赏后，赵岩已然决定，每年元日都要举办一次士兵演练。 去年元日，乃是大周实力的全新亮相。 而这一年，则是大周新政改革的第一年，也是大周证明了自己是最强国的一年。 短短三年，赵岩能将大周变成这个样子，这也是他自己完全没有想到的。 四更天。 萧敬业便起床了，自昨日赵岩答应他关雎儿的事情元日后再议，他才长舒一口气。 与前些年相比，今年的萧敬业过得相当舒服，中书省的事务基本都分派了下去，新政也正如火如荼地进展着，眼看着大周越来越强盛，他觉得自己已经踏进历史名相的门槛了。 而杨兴怀，则是不到三更天便起来了。 一则因为兴奋，二则因为年纪大，睡眠少。 他起床之后，在后院的练武场拿起长刀便练了起来。 在年后，大周注定要与流海国有一场战争，而杨兴怀还准备领军出征呢。 这种保准能赢，并且涨脸面的战争，他巴不得要参与呢，他与历史名将的距离，或许就差这一场战争了。 而此刻，孔墨山在两个高挑丫鬟的服侍下，慢悠悠地起床了。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是忙得焦头烂额根本睡不着觉，因为花钱的地方太多，而国库的钱太少。 但是今年却大不一样了，他甚至会主动去问：缺钱了说一声啊，只要是干为国为民的事情，咱国库不差钱！ 五更天，百官便已经齐聚在宫墙之外了。 待到宫内大鼓敲击九下，赵岩便会登上宫墙上的城楼。 随后，百官和诸国特使便可跟随着上城楼，观看士兵演练。 北蒙、万象、西里木、黑汗、高丽、流海国的特使也都跟在百官的后面。 除了北蒙的特使变成了熊申，高丽的特使变成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朴飞南，其他几国的特使都是大周的老朋友。 流海国的夏目雪子如同瓦子里的头牌一般，想尽一切办法与大周以外的诸国搞好关系，明显是为了年后的战争作准备。 咚！咚！咚！ 随着一道道震耳欲聋的鼓声传来。 赵岩从大庆殿缓缓行来，出现在城楼最中央。 “陛下万岁！” 在赵岩出现在城楼的那一瞬间，下面的文武百官和不远处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跪下：三呼万岁！ 这些特使们都吓了一跳。 其实，他们跪不跪皆可，但在山呼海啸的声音下，不得已也跪在了地上。 这些特使们能明显感觉到，百姓们乃是发自内心的对赵岩崇拜。 谁若对赵岩有亵渎之意，他们绝对会拼了命也会站出来。 这种百姓对国君的极度崇拜，他们各国都是没有的。 赵岩微笑着望向下方，单手虚虚一抬，道：“大家都起来！” 顿时，所有人都缓缓站起身来。 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与各国特使，以及一些世家代表，纷纷也登上了城楼。 百姓们则是很自觉地撤到了街道的两侧。 士兵演练，就要开始了。 吼！ 随着一道嘹亮的声音。 五千禁军步兵，统一身着黑色铠甲，腰胯长刀，大步走了过来。 唰！唰！唰！ 动作整齐划一，五千人如一人般。 士兵们彰显出来的自信，让看过的百姓都相信，这是一支无法被打败的队伍。 步兵过后，便是神策军的五千骑兵。 而后，便是火器营和火炮营。 此次阅兵，赵岩低调了很多，不再展示火器与冲天雷的威力了。 现在的大周，根本无须去向别人展现或证明自己的强大。 你若敢惹我，我便灭了你！ 如今的大周，乃是来自骨子里的自信。 历经一个多时辰，士兵演练圆满结束。 周围的百姓们一脸兴奋，为生在这样一个国家而感到自豪。 城楼之上，文武百官们也都各个挺胸抬头，甚是高兴，大周有今日，他们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而那些特使们，基本上后背都湿透了。 因为他们清楚地感知到，若大周真发动战争，他们的士兵根本无法抵挡。 若流海国国主看到大周如今的军容，绝对不会说出“流海可与大周一战”那样的话语了。 紧接着，便到了大庆殿行礼的时候了，也就是所谓的年度总结及外使觐见大会。 大庆殿内。 文武百官分两列而站，六名特使站在文官后面的一个角落里。 赵岩坐上龙椅，环顾了四周一番，然后看向喜子。 喜子立即会意，高声道：“元日大朝会第一项，外使献礼！” 很快，六名特使齐齐来到了大殿中央，然后分别呈上了礼单。 熊申并未将那幅《认祖归宗图》写到礼单上，而打算在即将离开长郸时，再敬献出来。 赵岩大致扫了一下礼单，发现与往年无异，当即放在一边，看向下方说道：“诸位外使，你们国君可有话语要传于朕的。” 西里木特使降央登巴以他们国家的礼仪，朝着赵岩行了一个国君之礼，然后一脸恭维地说道：“大周皇帝陛下，我西里木国君向你表示感谢，若无大周的外贸经济，我西里木的食盐、矿藏、茶、酒都将会陷入缺失之中，西里木愿意做大周永远友好的邻邦。” 西里木这种弹丸之地，赵岩挥挥手就能灭掉他们，故而降央登巴便抓取一切有用时机，来巴结大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赵岩听得合不拢嘴，非常大气地说道：“只要西里木不犯我大周，咱们便是友邻之邦。” 这时，流海国特使夏目雪子一扭一扭走了出来。 “大周皇帝陛下，你还记得小女子吗？”夏目雪子的声音又酥又媚，赵岩差点儿没有从龙椅上滑下去。 能在大庆殿公然调戏皇帝的，她也算得上是第一人了。 “咳咳……” 赵岩干咳一声，道：“夏目特使，请好好说话。” 突然，夏目雪子跪了下来，然后提高了声音说道：“皇帝陛下，造成蔡州水患的真凶，不是我流海国，而是高丽！” 听到此话，大庆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岩也是一愣，心中喃喃道：莫非流海不敢与我大周一战，故而要拉高丽下水，将流海国国主给高丽国主戴绿帽子的事情说出来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还是你坏啊！ 听到流海国特使夏目雪子说蔡州水患的幕后指使者乃是高丽。 高丽外使朴飞南不由得急了，这个小老头乃是高丽大相的嫡系属下，对药师的事情乃是非常清楚的。 还不待夏目雪子站出来说话。 朴飞南便大步跨到她的面前，冷声道：“你这个毒妇人，休要胡说八道，你们流海人做下的丑事，与我高丽何干？” 赵岩坐在龙椅上，并未阻止二人的对话。 一旁的文武百官们也都静静地望着二人，这种两国外使吵架的事情，百年都不一定能碰到一次，故而大家都想看一看热闹。 夏目雪子杏眼一瞪，道：“哼，朴飞南，你们高丽做的什么勾当，不要以为我流海国不知道？” “导致蔡州水患的真凶药师和那近百个流海国的属下，并不是为我流海国做事的，而是为高丽做事！因为那个药师乃是当今高丽皇后遗落在民间的私生子！” 啊？ 不知道这个事儿的文武百官都有些傻眼。 没想到高丽皇后还有如此丰富的情史。 朴飞南也是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然将此事说出来了。 “你……信口雌黄！” 夏目雪子双手环抱于胸前，继续说道：“三十六年前的一个冬天，高丽皇后曾在我流海住了两个月，然后便怀了身孕，其子便是药师，而现在的药师，正在高丽大相府上，诸位若不相信，我们可以细察一番……” 夏目雪子之所以爆出药师乃是高丽皇后的私生子，乃是因为流海国与高丽的合作谈崩了。 高丽根本不愿意与流海国共同夹击大周，因为高丽国主认为北蒙、黑汗、高丽、流海国四国实力加起来也不可能是大周的对手。 于是，流海国国主德川三藤便想出一个方法，让夏目雪子在元日于大庆殿爆出药师是高丽皇后的私生子，即使不能帮助流海国摆脱嫌疑，也能让大周觉得高丽同样是有巨大嫌疑的。 德川三藤也有交待，若大庆殿有人问药师的父亲是谁，夏目雪子只称是一个普通的流海人便罢了。 他认为，除了高丽大相和高丽皇后，没人知晓这个秘密，而将高丽皇后的儿子乃是药师这个消息抛出来之后，大家关注的重点，定然是此事是不是高丽指使的，而不是探究药师的父亲会是谁。 可惜，德川三藤与夏目雪子打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朴飞南恰好是一个知情者。 朴飞南听到夏目雪子将药师乃高丽皇后私生子的事情讲得甚是清楚后，很快便明白了对方要打什么主意。 当即，他也豁出去了！ “大周皇帝陛下，这个贱女人所言非假，主凶药师确实是我高丽皇后的私生子。” 嚯？ 周围传来一道道震惊的声音，都为朴飞南的诚实而感到惊讶。 这真是丢人都丢到别国去了。 夏目雪子则是有些诧异，她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完全不反驳。 即使是瞎反驳，也比承认事实好啊！ 朴飞南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放大了声音说道：“诸位，你们知道药师的父亲是谁吗？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流海国国主德川三藤！” 嚯？ 我去！ 这个消息就更加劲爆了。 大周的满朝文武都瞪大了眼睛，感觉这两个国家实在太会玩了。 “本使臣能说出这句话，自然有足够的证据，当年流海国国主诱骗我高丽皇后，皇后娘娘在生完此子后，就将其赶了出去，而正是德川三藤收留了他，交了他武艺和韬略，其目的，就是让他成为高丽的国君，然后与流海国一起灭掉大周，德川三藤的野心比任何人都大，他也比任何国君都要狂暴……” 朴飞南叽里呱啦说了大半天。 夏目雪子也有些意外，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高丽的使臣竟然也知晓这件事情。 “你……你……胡说八道！”夏目雪子气得胸前直颤，但除了咒骂朴飞南外，根本说不出其他解释的话语。 气急之下，夏目雪子竟然伸手朝着朴飞南的脸抓去。 此刻，二人距离不过两米。 只听得“刺啦“一声。 朴飞南的脸被抓出了两道血痕。 “你……你这个贱女人，我……我……”朴飞南握起拳头便朝着夏目雪字捶去。 但毕竟，这老头年岁大了，出拳有些慢。 他的拳还未到，夏目雪子便踢出猛然踢出一脚。 正中裆部。 结结实实的一脚。 看着都疼！ “啊！” 朴飞南痛苦地跪在了地上，然后捂着跨下。 与此同时，夏目雪子突然坐在了地上，带着哭腔喊道：“高丽特使打人了，高丽特使打人了！” 大周的文武百官们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个流海女特使实在是太阴险了。 而坐在龙椅上的赵岩，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 这是他今年看到的最搞笑的一场战斗。 见二人不可能再打起来了，赵岩缓缓站起身来。 “咳咳！” “两位特使，在我大周大庆殿如此打闹成何体统，你们若打，去你们自己家打，来人啊，将他们拉出来，免得影响了大家的雅兴！” 当即，几名士兵便将二人都拉了出去。 而这时，礼部尚书蔡攸，悄悄走到门口，朝着正准备将这两人送走的申屠义说道：“申屠指挥使，你要将这二人送到哪里去啊？” 申屠义一愣，道：“自然是送到他们各自居住的客栈中。” 蔡攸白了他一眼。 “我大周乃礼仪之邦，外使在长郸生出了矛盾，我们有义务去调和，依我看，你需要将他们二人都送到礼部的接待馆，把他们的随从仆人也都接过去，最好能让这两位住的近一些，也好交交心，解决一些误会。” 交交心？ 解决误会？ 双方不打起来才怪呢！ 申屠义先是一愣，然后恍然明白过来。 蔡攸此举，就是让这两国的特使团队继续群殴呢！ “蔡尚书，还是你坏……啊……懂礼仪啊，高，真高！”申屠义笑着说道。 蔡攸轻抚一下胡须，一本正经地说道：“打归打，千万不要闹出人命啊！” 申屠义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然后点了点头，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灌醉一大群 近午后，大周国宴便开始了。 赵岩交待给了孔泽和萧子杰二人一个艰巨的任务，将萧敬业、孔墨山、杨兴怀、潘文岳、刘朝同五人灌醉，将不喝酒的上官不悦想法子藏起来。 待到赵岩宣布了与关雎儿的婚事，并由张太后举办了庆典，然后历经一夜，此事整得尽人皆知，这几人便没什么话说了。 赵岩之所以非要固执地想以贤妃之名迎娶关雎儿，就是要告诉全世界，对待喜欢的女子，大丈夫当如是也。 国宴开始后，赵岩简单讲了几句，然后和众臣喝了几杯酒后，便以去祖庙陪一陪张太后为由，撤退了。 在走之前，赵岩故意看了孔泽和萧子杰一眼。 二人当即会意，开始忙活起来。 他们二人于昨晚已经商量好了计策。 每逢国宴，杨兴怀不用任何人灌酒，也都是必醉无疑。 而孔墨山喜欢和刘朝同拼酒，恰逢如此盛事，二人喝醉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至于潘文岳，一向不胜酒力，喝上杯就醉了，孔泽一人便能搞定。 唯一难整的便是萧敬业。 萧敬业向来敬业，因为要把控整场酒宴，故而在元日一直都会把控着自己不能喝醉。 并且，萧敬业的酒量甚好。 萧子杰和孔泽二人都喝醉，都不一定能灌倒萧敬业。 而更让二人感觉到麻烦的是，萧敬业根本不和晚辈喝酒，萧子杰若敢敬他酒，他能当场踹萧子杰。 基于这种情况，二人打算先将孔墨山等人集结到一块，一起和萧敬业喝，集众人之力将萧敬业灌醉。 片刻后，酒宴渐渐宽松，很多人都拿着酒壶找人对饮起来。 萧敬业六人都是各坐一桌。 孔泽率先找到了刘朝同，道：“刘世伯，小侄给你倒酒了！” 刘朝同连忙端起酒杯，笑着说道：“小子，你……将来肯定比你爹厉害！” 说罢，刘朝同一饮而尽。 孔泽为刘朝同斟满酒，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刘世伯，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我爹今日准备将文相灌醉，看一看他醉酒时是不是也是很正经的模样，你要不要助他一下。” 听到此话，刘朝同双眼放光。 三十年多来，萧敬业喝醉的样子，他可是没有见过的。 “好主意，敬业兄若是醉了，定然十分有趣！”刘朝同望了萧敬业一眼，发现孔墨山已经开始和萧敬业拼酒了。 他继续说道：“好，待你爹拼完，我就过去！” 孔泽不由得大喜，朝着萧子杰笑着点了点头。 而萧子杰也是淡淡一笑，他的任务就是找孔墨山、潘文岳和他爹拼酒。 孔泽的任务则是将杨兴怀和刘朝同骗过去。 这二人嘴巴相当甜，不多时，计划便实施成功了，而宴席的酒水也被他们换成了烈酒。 宴席上热闹非凡，除了这四位向萧敬业灌酒外，其他的文物官员还有外使，找的自然也是萧敬业。 小半个时辰后，在一张圆桌旁，上官不悦一脸淡然地坐着。 在接手《大周月刊》之后，他的人缘稍微好了一些，不过由于他只喝茶不喝酒，故而来找他敬茶的人并不多。 而刚才孔泽称要将萧敬业灌醉的话语，上官不悦也听到了。 “今日若将萧敬业这个老头儿灌醉，他再做一些糗事，我就有他的把柄了，想想都开心啊！”上官不悦越想越兴奋，当即提着一个大茶壶和一个茶杯也去找萧敬业拼酒了。 此刻，萧敬业脸色泛起淡淡的红，已经处于微醺的状态了。 而上官不悦掂着茶壶走了过去。 “文相，下官给你倒三杯，然后再与你碰上六杯！” 萧敬业大手一摆，道：“给老夫敬酒，必须要先喝三杯。” “没问题！”上官不悦非常豪气地说道。 然后，为自己倒上一杯茶，一饮而尽。 第二杯，第三杯。 其下肚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喝完了。 一旁的人一愣一愣的，在一般的酒宴上敢这样以茶充酒喝，不是欠揍，就是有背景。 萧敬业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茶壶，白眼道：“上官不悦，你干什么呢，老夫让你喝酒，不是喝茶！” “在下官眼里，酒和茶一样，要不我也给你倒上茶！”上官不悦笑着说道。 还不待萧敬业开口，一旁的杨兴怀便说话了。 “上官不悦，你看不起谁呢，我大周堂堂的文相怎么会在酒宴上喝茶呢，你不要说碰上六杯，碰上六十杯，以文相的酒量也能一饮而尽！” 萧敬业本身就有些酒意，哪禁得起这样被人夸赞，关键夸他的人还是和他斗了大半辈子的杨兴怀。 他端起酒杯，当即一饮而尽，然后又连饮六杯，没有丝毫停顿。 不远处的孔泽和萧敬业大喜，觉得今日萧敬业指定是要喝醉了。 很快，潘文岳先醉了。 孔墨山和刘朝同喝到桌子底下也醉了。 杨兴怀则是抱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去吐了。 而六部的尚书和侍郎们也都醉倒了大半。 这一年，他们过得充实而又幸福。 而萧敬业晃晃悠悠，越来越精神，不过在酒宴结束后，也醉倒了。 孔泽和萧子杰将这些人送走之后，突然发现上官不悦不见了。 而上官不悦的马车还停在城门外，他的属下们也没有见他走出宫门。 孔泽和萧子杰一脸疑惑，四处寻找，最后竟然在茅房前找到了上官不悦。 上官不悦喝茶太多，闹肚子了。 需要一直往厕所跑，整个人都虚脱了，两条腿甚至都抬不起来了。 孔泽和萧子杰强忍着笑意，将其扶到马车里。 二人笃定，至少在明早之前，上官不悦是不会走出府门的。 宴席散去后，孔泽和萧子杰便再次开始忙碌起来。 此刻，他们对赵岩可谓佩服得五体投地。 为了让自己的女人得到应有的地位和荣耀，不惜可能在后世留下荒淫无道的名声。 这种行为，古往今来，有哪个君王能够做到。 仅凭赵岩这份对女子的尊重，就让二人愿意其卖命一辈子了。 临近黄昏，赵岩已经穿上新郎的装扮了，他准备带着关雎儿先往祖庙转一圈，而后再向张太后请安。 至于张太后，本来是不同意的，但陆念薇嘴巴实在太甜，又有龙子加持，她只得同意了赵岩这个近乎疯狂的举动。 第二百七十四章 四国联盟 元月二日，近午时。 北蒙特使熊申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长郸城，在临行前他派人将额尔古的画作呈献给了赵岩。 正是那幅《认祖归宗图》。 赵岩看过之后，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将画作随手放在了一旁。 “哼，朕现在有儿有女，你不过是妒忌罢了！”说罢，赵岩便开始安逸地喝起茶来。 今年，赵岩率先要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将流海国和高丽解决了。 蔡州水患之凶，必须严惩！ 而在元月三日，特使们便纷纷离开长郸了。 而流海国特使朴飞南与流海国夏目雪子的争吵已经传遍了长郸城。 蔡州水患的凶手乃是药师，而药师是高丽皇后和流海国国主德川三藤的私生子，至于背后的主使人，可能是高丽也可能是流海国。 这个丑闻，在不久后便会传到两国境内。 高丽与流海国的结盟，自然宣布彻底失败，并且两国很有可能先打起来。 赵岩在等，等高丽和流海国的情况，若二国开战，那大周就更加省劲了。 正月初七。 就在赵岩哄着儿子和女儿玩闹的时候，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了过来。 高丽皇后将高丽国王毒死了，然后高丽大相朴昌素当夜杀掉高丽文武官员三十多名，自己登上了帝位，成为了新的高丽王。 至于药师，也换了名姓，成为朴昌素的义子，赐名朴俊贤，并被封为先锋将军。 随即，高丽、流海、北蒙、黑汗四国，签下盟约，自称四国同盟，生死与共。 赵岩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原有的高丽国王被戴了绿帽子，自然不可能与流海结盟，而若不结盟，整个国家都有覆灭的危险。 而药师也不能称帝，毕竟高丽百姓怎会容忍流海国国主的私生子成为他们的君主。 故而，国主之位就落在了朴昌素的身上。 赵岩还打探到，这个消息还是额尔古出的呢！ 不过，这四国联盟还未曾有进攻大周的征兆，想必是在等待大周率先发动战争。 毕竟，赵岩早就将要灭掉高丽和流海国的话语放出去了。 入夜，垂拱殿内灯火通明。 赵岩坐在龙椅之上。 萧敬业、孔墨山、杨兴怀、杨弘、申屠义、上官不悦、潘文岳、刘朝同八人则是分别坐于两侧。 一旦文臣武将们能坐在垂拱殿里说话，那说明会议的时间将会非常长。 而此刻，在赵岩的龙案上正放置着一张大周的边防地形图。 黑汗在西，北蒙在北，高丽在东，流海国在最东，还隔着东海。 面对一个或者两个国家，赵岩丝毫不惧，但同时面对四个国家，赵岩便需要好好思索一番了。 “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赵岩看向下方问道。 杨弘率先站起来，说道：“陛下，四国联盟看似坚固，其实不然。” “这四国联合，皆为自保。他们如今采取防御政策，明显是等待着我们发起进攻，若我们的主力军队率先攻击高丽或流海，那北蒙和黑汗必然会出兵扰乱我们的北方和西方。目前，我大周军队应该根据四国实力划分为四军，一军阻黑汗，一军阻北蒙，一军阻高丽，一军阻流海。” 赵岩微微点头，看向其他人。 孔墨山微微皱眉，站起来说道：“陛下，杨将军此举并无不妥，但战线拉的实在太长，恐怕我大周的神策军，禁军，地方军都要集结出征，并且即使无仗可打也要守在边境，如此以来，粮草恐怕不足啊！” 军队出征，消耗的粮草极多，更不要说大周的军队几乎是倾巢出动了。 申屠义也站起来说道：“陛下，臣也有一个顾虑，南方的万象和西里木虽然没有参与联盟，但若咱们大周在与四国激战时，他们捅咱们刀子，那也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陛下，既然这场战争不可避免，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臣以为分四军出征，虽然会消耗大量粮草，并可能引发南境出现危险，但目前确实是应对四国联盟最保险的方法，不知各位还有其它计策没？”杨兴怀问道。 分四军镇守，定然是杨兴怀和杨弘父子已经商量好的计策。刚才众人只讲了此计策的隐患，但却无一人能提出更好的计策。 赵岩也是有些头疼，他现在面临的不是打不过，而是如何以最少的损失赢得这场战争。 如果只会搞得两败俱伤，让大周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那赵岩再发起战争，那就是完全无脑的举动了。 这时，一直都未曾发言的萧敬业站起身来。 “陛下，四国之中，以北蒙最强，其次是流海、高丽，最后是黑汗。臣觉得若是能够迅速灭掉两国，其他两国定然不敢轻举妄动，若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灭掉高丽和流海国，便无须再顾虑其他国家。” “文相所言，并无不可，我们灭高丽可以很快，但流海乃是岛国，而他们的水军训练有素，即使我们有火器火炮的优势，要将其迅速灭掉也并非易事，更何况流海国不可能没有防备，我们若攻打高丽，流海的水军定然会扰乱我大周沿海边境！”杨兴怀分析道。 就军事战略而言，杨兴怀无疑是最有话语权的。 突然，上官不悦率先开口道：“如果，我们先灭黑汗怎么样？” “嗯？”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有些发愣。 四国之中，以黑汗最弱，其之所以选择与其他三国联盟，乃是因为与大周有过节，并且想分一杯羹。 上官不悦接着说道：“黑汗人现在心里想的定然是，我大周目前最恨的乃是高丽和流海，最厉害的敌人乃是北蒙，他们定然不会认为我们会率先攻击黑汗。基于此，他们的防御定然是最宽松的，其次，黑汗距离北蒙、高丽和流海乃是最远的，并且以他们国家的实力，另外三家不一定能看上他们，我们完全可以迅速灭掉黑汗，而另外三国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当四国变成了三国联盟，对我们无疑是有巨大裨益的。” “然后，我们再考虑如何对付这三国！” 赵岩不由得眼前一亮，认为上官不悦这个主意还是可行的。 至少能开一个好兆头，并且对大周的损耗也是微乎其微的。 “此计可行，我觉得可行！”杨兴怀有些兴奋地说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哈哈哈哈哈哈 兵家有云：兵贵神速，机不可失。 如今，正是黑汗大意的时候，大周发兵自然是越快越好。 当即，赵岩任命申屠义为征西主帅，孔泽与萧子杰为副将，令三人率领一万五千名士兵，分散前往西境。 黑汗号称拥有十万精兵，其实只有六七万士兵，再除去一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大约只有四万士兵。 大周的这一万五千名士兵，可是人人携带火器，要灭掉黑汗，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为了迷惑四国联盟，赵岩专门令杨弘在长郸城外练兵，并同步开始征兵与征集军粮。 四国联盟都认为，大周率先对付的定然是高丽和流海国。 …… 又一日，天气阴冷。 在黑汗边境，驻扎着一支庞大的军队。 此军队足足有四万人，几乎占据了黑汗军队的近七成兵力。 而这支军队的主帅，不是别人，正是大周曾经擒下的黑汗三殿下忽佐。 大胖子忽佐除了吃喝玩乐，对朝廷之事几乎是一无所知，但因其母亲受宠，他便成为了最有可能继承黑汗国主皇位的皇子。 此次率军出征，正是他和其亲娘倾尽全力争取过来的。 黑汗人认为，大周的死敌乃是高丽和流海国，故而必然会率先攻击这两国。而北蒙实力强大，大周又不能不防。 至于黑汗，他们相当有自知之明，觉得大周定然看不上黑汗，故而黑汗人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大赚一笔。 比如，在大周攻击高丽和流海的时候，黑汗突然对西边边境发起突袭，随便抢一抢，也够黑汗大半年的赋税了。 对黑汗人来讲，这是个美差，得名又得利，是个人都想去。 而此刻，忽佐正在一处巨大的营帐之中，与数名副将烧烤着一头大野猪。 滋啦啦！滋啦啦！ 野猪流出金色的肥油，看起来甚是诱人。 一名偏将使劲拽下一条猪腿，然后双手呈给了忽佐。 “殿下，咱们将军营扎在此处，是否有些不妥，万一大周士兵来攻，我们后面靠山根本没法后撤啊！” 咔嚓！ 忽佐咬了一大口猪腿，他还未说话，一旁的另一个副将便开口了。 “布尔列，你个白痴！如今正是正月，天寒地冻，殿下找了这样一个避风口，完全是为全军士兵考虑，若驻扎在某个高处，恐怕还没打仗，我军士兵就要冻死上百个了！” “再说，大周最恨的乃是高丽和流海，根本不可能率先攻击我黑汗，我们这次，就是跟着三殿下来抢大周的，不止是金银财宝，我们还要抢一些女人，让大周知道我黑汗并不是很好欺负！” 听到这话，忽佐开心地笑出声来，道：“你们几个将领，一定要多读书，只有多读书，才能像本殿下一样，即使选择一个驻营之地，也是经过多番考虑的，确保万无一失！” 忽佐一脸正经地说完后，又咬了一大口猪腿。 “殿下所言有理，我等一定多读书！”周围的数个副将纷纷附和道。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的是，军营里一本书都没有，包括忽佐的营帐。 很快，忽佐便吃完了一条猪腿。 一旁的副将迅速为其递上了第二条猪腿。 这位三殿下，一顿饭能吃四条猪腿。 忽佐一边吃，一边说道：“本殿下吃猪肉都吃得有些烦了了，明日我要吃鹿肉！” “殿下，这周边好像没有鹿呀！”一名副将无奈地说道。 “此刻，你立即带五千士兵上山扫荡，只要是野兽，便将其抓回来，限时三天，不得少于一百头，若不能让本殿下满意，就宰了你！”忽佐瞪眼说道。 “殿下，咱后面那座山太大了，五千人不够啊！” “那……那就……带一万人！” …… 三日后，那名副将带人从山上回来了。 共猎有走兽一百零三只，其中，松鼠二十二只，野鸡四十五只，狐狸两只，兔子三十四只。 皆是小动物。 其实，山里面还是有熊、野猪、狼、鹿之类的动物，但他们实力有限，运气也差，根本抓不到。 而且最有趣的是，因为上山捕猎，黑汗一万名士兵，失踪了两千，重伤了一千，轻伤了一千，囫囵回来的只有六千人。 忽佐见到打来的小猎物后，不由得大怒，当即又将这剩下的六千人各打一百大板。 就这样，一万名士兵在至少半个月内，已然失去即战力了。 在六千名士兵被揍的同日，大周的一万五千名士兵悄悄集结到了西境，然后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扎下了营帐。 当即，孔泽与萧子杰便带着小队士兵去侦查情况了。 黄昏时分，军中营帐中。 申屠义正在研究西境的地形，一名士兵匆匆忙忙奔了过来。 “主帅，不好了，孔泽和萧子杰两位副将在一刻钟前回到了军营，然后，他们坐在军帐里一直发笑，甚至笑着笑着都滚到地上了！” “啊？” 申屠义大惊，当即朝着二人的营帐快步走去。 这两位，一个是文相之子，一个是财相之子，更颇受陛下器重，乃是大周未来的肱骨之臣，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申屠义的罪过就大了。 很快，申屠义来到二人的帐中。 孔泽和萧子杰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二人看到申屠义后，笑声便更大了！ “啊……哈哈哈哈哈……” 萧敬业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继续大笑。 “这……这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快去传大夫！”申屠义一脸焦急地说道。 这时，孔泽率先停住笑声，在缓了口气后，道：“申屠将军，我……我们没事儿，……只是太高兴了！” 紧接着，萧子杰也停止了发笑，不过脸上依旧都是笑容。 “申屠将军，待我给你讲一讲今日我们查探到的情况，你也会大笑不止!” “哦？” 随即，萧子杰将黑汗那一万名士兵上山捕猎，以及失去即战力的事情讲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罢，申屠义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未开战，敌方便自损一万，他怎能不高兴！ 萧子杰接着说道：“还有一件更搞笑的事情，我和孔泽更多的乃是为此事而发笑。” “快讲快讲！”申屠义颇为好奇地说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都当对方是傻子呢！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时，大周士兵们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黑汗四万士兵，被击杀或重伤共计近三万人，其他的全都投降了，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而大周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大周对待敌兵俘虏的策略是，需要在大周干上两年苦力，然后为其恢复其自由身。之所以要干两年苦力，乃是杜绝这些人再次回到黑汗军营，成为即战力。 这种待遇，算是诸国当中最人性化的，像高丽和流海都会选择击杀或活埋俘虏，手段极为凶残。 接下来，自然是要继续攻打黑汗了。 只要将黑汗的王室成员和有关官员，以及具有战斗力的士兵全部俘虏，那黑汗这个国家便算作完了。 黑汗，区区弹丸之地，大小差不多等同于大周的一个州。 并且，驻守的士兵也十分有限。 申屠义带领骑兵，长驱直入，不到五天便攻占黑汗国都，将黑汗的国王和文臣武将们全都俘虏了。 赵岩曾有命令，若占领黑汗，绝不可伤无辜百姓，绝不可抢百姓之粮，更不能做出侮辱对方百姓的事情。 申屠义能人自然也是按此执行的。 当他们宣布俘虏了黑汗国主后，一件非常搞笑的事情发生了。 黑汗的百姓无一丝伤心之态，反而感谢大周让他们走向了自由，并恳求能让他们成为大周的百姓。 当时，现场听到这个请求的孔泽和萧子杰，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差点儿没有憋出内伤。 像这样的情况，即使是史书里都没有这样记载过。 由此也能看出，黑汗的朝廷是有多么黑暗，而黑汗百姓是有多么羡慕大周百姓的生活。 …… 而当北蒙、高丽和流海国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傻眼了。 他们根本想不到大周竟然以如此快的速度就将黑汗灭了。 毕竟，黑汗可是号称拥有着十万士兵呢，即使不精准，至少也有六七万。 而他们刚得到消息，黑汗便已经没了。 这种效率，他们三国联合起来都不可能做到。 与此同时，赵岩也收到了申屠义传来的灭掉黑汗的捷报。 赵岩将早就准备好的诏书拿了出来，当即昭告天下。 诏书的内容很简单，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自今日起，黑汗改名为黑汗州，隶属大周的其中一个州。 虽然赵岩还没想好应该如何管理黑汗，但既然将黑汗灭了，就要先建立州号，宣布一下主权，同时也让其他蠢蠢欲动的国家，看一看大周的实力。 北蒙、流海和高丽听到黑汗成为大周一个州的消息后，都不由得急了。 他们可不愿意成为北蒙州，流海州和高丽州。 这一日。 流海国国主德川三藤邀请北蒙国主额尔古和高丽新任国主朴昌素在一条大船上共同商议对付大周之策。 此处海域，位于高丽与流海国之间，距离北蒙也不是很远。 几日前，三方通过飞鸽传书已经确定将会在今日午时前来到大船上。 流海国国主德川三藤作为东道主自然早就待在了船上。 在即将午时的时候，朴昌素带着药师来了。 若从药师那里来论，德川三藤要称呼朴昌素为大舅哥，但德川三藤明显不想认下药师这个儿子，故而只称朴昌素为高丽国君。 然后，根本没有理会药师。 若没有药师，流海国根本不可能会遇此困境。 德川三藤和朴昌素面对面坐着，彼此都没有什么话。 德川三藤觉得，流海国比高丽厉害，你应该率先和我说话，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朴昌素则觉得自己刚刚为帝，一定不能弱了高丽的气势，故而德川三藤不开口，他便不会说话。 二人一脸尴尬地等待着额尔古，药师也只能黑着脸站在一边。 半个时辰后，额尔古来了，随行的还有八名护卫。 他上船之后，先是环顾四周，然后才看向德川三藤和朴素昌。 德川三藤和朴素昌同时站起身来，拱手道：“额尔古军帅，久仰久仰！” 论实力，北蒙确实比他们要高出一大截。 并且，他们知道，额尔古乃是大周帝王真正的小舅子，若是他倒戈了，大周没准不会灭掉北蒙，但他们二人可就惨了。 额尔古瞥了二人一眼，然后径直坐到了两人对面的主位上，道：“说一说，让主帅如何帮助你们？” 额尔古爱惜脸面并且极为自恋，乃是全世界都知晓的事情。 朴昌素眼珠一转，一脸笑意地说道：“额尔古军帅，我们四国联盟刚成立，大周便迅速灭掉了黑汗，这明显是在向我们挑衅，此时，我们三国必须要团结起来了，若再被灭掉一个，其他两国也就危险了！” “我建议，我们从三个方向，率先向大周发起进攻，先灭一灭大周的嚣张气焰，然后再逐渐蚕食大周的地盘，他们虽然有火器和火炮，但数量有限，听说制作难度也较大，没准我们还能俘获一些这样的武器呢！” 朴昌素之所以建议先发制人，乃是因为高丽与大周接壤，大周若灭他们，并不比灭黑汗困难多少。 一旁的德川三藤微微皱眉，道：“我建议，我们应该按兵不动，看大周如何发力，大周若率先发起进攻，定会先攻一国，到时另外两国补上就行！” 德川三藤这个建议，也是完全为自己国家考虑的。 他也认为大周若发起战争，定然先攻击高丽。 到时，流海国和额尔古完全能在高丽的领土上展开战斗，到那时，高丽自然要负责他们的粮草，高丽损失最大，而他们损失最少。” 额尔古看向二人，心中骂了声老狐狸，然后说道：“本帅认为，流海国海军最强，可率先发动进攻，大周对流海国的海军并无多少应对之策，定然会陷入疲于应付的状态，到那时，我和高丽再联合偷袭大周在陆地上的士兵，定然可以出奇制胜。” 额尔古这个想法，自然是完全为了北蒙的利益，先让流海国将战争的中心拉到海上，然后北蒙便可以袭击大周防御比较偏弱的地方，以此获利。 这三个人，都当对方是傻子呢！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好戏即将上演 就在赵岩准备隐秘地去御驾亲征的时候，北蒙国主额尔古将流海国国主德川三藤约到了一艘大船上。 这两个国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自认是本国千年一遇的圣君，都想着开疆扩土，成就一番前所未有的大事业。 额尔古坐在主座，开口道：“德川国主，本帅向来不喜欢绕弯子，今日约你来，咱们就开门见山了。” “请讲！”德川三藤笑着说道，在大周强大之前，他最畏惧的便是北蒙，因为对方的骑兵在陆地上实在太无敌了，而今他认为两国海陆合并，定然能给大周一个下马威。 “如本帅所料不差，大周下一步的计划，定然是集中兵力攻击高丽，因为一旦高丽失手，咱们两国的士兵便无法聚在一起，大周便能在高丽的土地上，将我二国分别击溃！” 德川三藤点了点头，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想到了，故而准备将我流海的海军提前布置到高丽附近，若大周来袭，便立即支援高丽！” 额尔古微微摇头。 “德川兄，我们放弃高丽如何？就让大周占领了高丽！”额尔古看向德川三藤，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德川三藤一愣。 “放弃高丽？” “高丽人向来自私自利，极不讨喜，我对高丽也是恨之入骨，但面对大周这个强敌，没有高丽还是不行啊，我建议，咱们先将此仗打赢，日后再商量如何对付高丽！” 额尔古笑了笑，继续说道：“德川兄，我想放弃高丽，并非是与之有仇，乃是为了我二国着想！” “德川兄仔细想一下，若大周开始集中兵力灭掉高丽，定然追求的是越快越好，以防我们去支援，所以，到时大周的兵力基本都会在高丽的国土上。大周也会料定，我们会支援高丽。而此时，大周北境和长郸的兵力注定空虚。” “天下没有比我北蒙骑兵跑得更快的队伍了，而我北蒙边境与长郸之间，除了有一条黄河外，并无任何阻碍。若我们趁着大周集中兵力攻打高丽时，将长郸占领了，生擒大周的小皇帝和他们的臣子们，那大周的生死不就握在你我二人的手里了吗？高丽即使完全被灭，我们用那大周小皇帝的性命，也可让其交出来，然后供我二国平分。” “到时，我们完全可以小皇帝的性命和那些文武百官的性命，将大周制造火器的秘方，以及工匠全都要过来。只要我们掌握了这些，大周何惧哉！” 说到最后，额尔古一脸豪气地站起身来，感觉这个世界又要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了。 德川三藤听着听着，眼睛都发亮了。 若能攻占长郸，那高丽人即使被全杀掉了，他都没有任何异议。 当即，德川三藤也站起身来，拱手道：“额尔古老弟，要我干什么，你直接吩咐就是！” “你只需派上十条大船，然后……” …… 如果让赵岩听到这一番话，心里定然会乐开了花，对方的想法竟然全都被他猜对了。 而让新任的高丽国主朴昌素听到这番话，定然会找这两个人拼命，宁愿拼个两败俱伤，也不愿被对方如此玩弄。 …… 两日后，赵岩出现在黄河之上，与之随行的还有二十名龙卫军士兵。 而申屠义和杨弘则是分别带着禁军与神策军向东边的高丽出发了，并且散播出了大周士兵全部出动的消息，目的就是吸引北蒙上钩。 不出数日，高丽，流海国和北蒙的探子必然能够得到大周军队准备去灭掉高丽的消息。 此刻，赵岩坐在甲板上的餐桌前，正在品尝着鲜嫩的黄河大鲤鱼。 他一边吃鱼，一边望着前方滚滚流淌的黄河水。 这时，一名龙卫军来报。 “陛下，申屠将军和杨军帅，已经到达蔡州，询问何时进攻高丽？” 赵岩淡淡一笑，从一旁拿出一封信件，道：“将此信交到他们二人手中。” 此封信里装的，便是赵岩的计策。 赵岩准备赌一把。 他准备让杨弘带领一万人，充当起八万人的气势，然后让其余七万士兵分散地撤退到他这里，然后埋伏于黄河两侧。 他笃定，额尔古一定会南下攻击长郸的。 而这次战争，他不打高丽，也不打流海，只打北蒙。 只要废掉北蒙的六万骑兵，那大周便再无后顾之忧，想灭谁，就能灭谁。 若额尔古不来，那赵岩便让杨弘化攻为守，等待他接下来的谕旨了。 真正的战场，就在黄河之上。 五日后，杨弘率领一万将士来到了高丽的边境。 高丽虽然不厉害，但还是号称拥有五万精兵，虽然大多数都是拉壮丁凑的。 而流海国和北蒙又在周围虎视眈眈。 深夜，月如钩。 杨弘的心情尤为紧张。 因为赵岩和他讲过了，此次的战术非常危险，若北蒙没有按照选择攻击长郸，而是援救高丽，那依照北蒙骑兵的速度，迅速就能来到高丽，并且可能合围杨弘这一万士兵。 他们全部阵亡都有可能。 但，若是北蒙选择南下攻击长郸，那大周就彻底胜了！ 此刻，一万名神策军都很均匀地散开了。 因为他们的军神下命令，要让一万神策军表现出十万神策军的士气和场面。 这些人虽然不知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们绝对服从命令，并且一想到要打高丽，便兴奋万分。 杨弘深呼一口气，高喊道：“兄弟们，冲啊！” 当即，一群群神策军士兵齐齐朝着高丽的领地冲去，气势如虹，喊叫声，宛如十万大军一般。 高丽人听到这种喊叫声，当即就有些懵了。 一直身处于边境的朴昌素得到大周来攻的消息后，迅速钻出营账，而百名传令兵很快来到了他的帐前。 “你们五十人，速速去向北蒙报信，你们五十人，速速前往流海的营地，务必让他们迅速来救！”朴昌素声音颤抖地说道。 他深知，高丽是打不过大周的。 而若北蒙和流海国来迟，高丽可能迅速就沦陷了，故而早就派好了大量的传令兵，还有飞鸽传书的方式，迅速向两国求救，以保高丽能够险中得生。 第二百八十章 关门打狗 大周与高丽边境，尽是山石树林，一万神策军松散排列，又有部分火器压阵，短时间内，高丽并看不出大周只有一万士兵。 而在彼此发起战斗的第二日午时，额尔古和德川三藤便得到消息了。 “哈哈，果然不出本帅所料，大周要倾力攻打高丽了，我北蒙能不能再次崛起，就要看此次了！”额尔古无比兴奋地说道。 当即，他命令北蒙六万骑兵，立即攻向大周，一刻也不得迟缓。 至于他，自然要亲自前往了，他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生擒赵岩的美好场景了。 而德川三藤得到消息后，则是当即派着大船，并点了两万精兵，从海域奔向了黄河。 这两万精兵乃是他专门布置的，目的就是在北蒙攻占长郸的时候，他们也能占一些便宜。 一日后，北蒙和流海国的动作都传到了赵岩的耳中。 赵岩既兴奋又紧张。 此刻，他的计划还不算完全成功。 唯有杨弘能带一万士兵缠住高丽五万士兵，且让后者觉得大周至少有八万士兵在进攻，且能坚持五日，方能避免高丽看出破绽向其他两国通风报信。 入夜。 高丽的营帐中。 朴素昌在几案前不停地徘徊，脑门上全都是汗珠。 一旁的药师也是一脸阴郁的表情。 按照他们报信的速度和另外两国行军的速度，在傍晚，这两支援军就应该到了。 但如今已是深夜，却是连一个小兵都没有看到。 而这两日，大周发起数次疯狂的进攻，高丽的士兵死了已经有一万多人了。 若五万士兵全死在这里，那高丽便是名存实亡了。 “舅舅，他们该不会想要看着咱们灭亡！”药师有些急躁地说道。 朴素昌微微摇头：“应该不会啊，高丽若亡了，对他们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们即使恨我高丽，但在如今的局面下，也不可能不来相助啊！” “那……那……为什么迟迟不见他们过来呢？”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奔了进来，大喊道：“国主，大周士兵又开始冲锋了！” 听到此话，朴素昌和药师的脸色都变得阴沉下来。 大周士兵的作战能力实在太疯狂了，再加上有一波火器进攻。 高丽的士兵们各个胆寒，根本不敢往前冲。 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们绝对不愿意去面对这样一支各个如同猛兽疯子的队伍。 …… 而此刻，杨弘站在一个高处，望着士兵们冲锋的情况，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自豪的表情。 “哈哈，用一万兵打出十万兵的气势，大周除了我能做到，恐怕我爹都做不到，这一战，毕竟留于史册！”说话时，杨弘的嗓子已经沙哑了。 为了使赵岩的计策成功，他让士兵们疯狂进攻，只要能坚持五日，便可以由攻坚战变成防御战或游击战了。 四日后，额尔古亲自率领着六万骑兵来到了黄河口。 几乎同时，流海国的十条大船与两万精兵也出现在黄河上。 为了能分点儿利润，德川三藤也亲自来了。 二人都有些诧异，因为此番行动实在是太顺利了。 额尔古的骑兵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而流海国的大船也没有碰到过大周的巡逻船，偶尔有几艘小渔船，在见到流海国的大船后，瞬间便逃离了。 他们丝毫不知，大周的士兵们就潜藏在距离他们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流海国的战船，每艘能容纳三千人，十艘便是三万人，再加上他们自己的两万人，几乎三个来回，便能将骑兵们全都驮到对岸。 很快，额尔古便带人率先登上了流海国的大船。 “额尔古老弟，为了保证此次战斗万无一失，我还带来了流海的两万精兵，让我们共同攻破长郸，活捉小皇帝！”德川三藤笑着说道。 额尔古怎能看不出他的想法。 明面儿上是援兵，其实就是来瓜分大周财富的。 不过现在，额尔古自然不能将他们撵回去，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是德川兄思考的周到，有流海军的助力，我们定然能够冲进长郸，活捉赵岩！”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都笑出声来。 牺牲高丽一个，幸福他们两国，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而此刻，赵岩正在黄河对面的另外一处山峰上，遥遥地望着黄河上的船只。 “申屠将军，咱们的船只准备妥当了吗？”赵岩问道。 申屠义面带兴奋，道：“已经完全准备妥当，只待额尔古和德川三藤上船了！” “好！”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六万北蒙骑兵和两万流海军共分为三波上船。 第一波，乃是两万流海军，第二波乃是三万北蒙骑兵，第三波依旧是北蒙骑兵。 而额尔古和德川三藤将会随着第二波骑兵一起来到黄河南岸。 赵岩的策略就是，待到第一波流海军上岸，额尔古等三万人行至河中央时，瞬间发起战斗。 大周的伏兵，遍布黄河两岸。 一波可歼灭两万流海军，一波可歼灭三万北蒙骑兵。 至于船上的三万人，也会被两个方向的大周巨轮完全堵死，根本逃无可逃，只能一边忍受着大周火炮的攻击，一边看着他们的士兵被全部歼灭，连个能带头指挥的领袖都没有。 而此刻，大周的士兵们也在慢慢接近这些敌军。 可惜，这些敌兵们却丝毫没有察觉，此刻的他们正想着如何抢夺大周的黄金、瓷器、布匹、姑娘呢！ 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全包围了。 一个时辰后，终于轮到额尔古和德川三藤上船了。 主帅位于队伍中间，进可攻，退可守，此乃是行兵打仗的规则，故而他们并没有丝毫犹豫，便上了大船。 紧接着，十艘大船缓缓朝着黄河对岸驶去。 由于大船的载重量较大，行动很是迟缓。 额尔古双手背于后方，望着前面黑乎乎的大周土地，忍不住喃喃道：“赵岩，你想不到本帅会有这一招，你大周欺压我北蒙近三年，老子今日就要让你尝一尝亡国之君的滋味！” 而德川三藤也是满心欢喜，在大周随便抢点儿什么，便够流海这个弹丸小国潇洒许久了。 他们没想到，赵岩正等着关门打狗呢！ 第二百八十一章 封神一战 深夜里，黄河水浩浩荡荡，向东流去。 十艘大船排成一列，朝着对岸横渡。 南岸两万流海士兵望着前方，各个兴奋异常。 北岸三万北蒙骑兵，已经开始商量在掠夺长郸城大量财富之后，应该如何挥霍了。 而船上的德川三藤、额尔古，连带三万骑兵，望着浩浩荡荡的黄河水，心里已经觉得前方的土地、城池、女人、财富都是自己的了。 就在这时，南岸的赵岩笑着说道：“可以开始收网了！” 申屠义顿时大喜，当即大手一挥，朝向后面的士兵。 砰！砰！砰！ 三道号令枪响起，三束如同礼花般的光芒冲天而起，瞬间便将天空照亮。 一时间，所有人都仰头望向这三道流光。 唰！唰！唰！ 与此同时，埋伏在黄河两岸的大周士兵迅速出击，将黄河两岸的北蒙军和流海军都围了起来。 一个个火把亮起，瞬间将黄河两岸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黄河北岸，大周共安排了四万士兵，其中一万人配制的皆有火器，并且还有三百门火炮，三千枚炮弹。 这些人将北蒙的三万骑兵全都挤在了黄河边，后者的骑兵优势根本发挥不出去，被歼灭简直轻而易举。 至于北岸，大周则是安排了三万人，其中一万人配有火器，有一百门火炮，将其全歼也没有任何问题。 另外，大周调配了二十艘大船，完全堵在了黄河东西两侧，每艘船上都有大量的炮弹，可以阻拦那十艘船靠岸。 当额尔古和德川三藤看到两岸亮起的火把，以及看出是大周的士兵后，瞬间傻眼了。 “不……不……不好，我们中计了！”德川三藤一脸懊恼地说道。 而额尔古脸色阴沉，高喊道：“速速让大船沿原路返回！原路返回！” 听到原路返回这四个字，德川三藤瞬间急了，瞪眼道：“额尔古，你什么意思？对岸我的两万士兵怎么办？” 额尔古眉头一皱。 “本帅让你带兵来了吗？如今这种局面，保住我北蒙骑兵，我们还可以卷土重来，若咱们被大周断了回去的路，便全完了！” 说罢，其大手一挥。 几十名北蒙将士将德川三藤，连同他的十几名亲卫兵围了起来，先缴了兵器，然后推着朝船舱走去。 “额尔古，你个混蛋，若……” 德川三藤刚发出声音，便被一名被蒙将士击中脑袋，打晕了过去。 就在十艘大船准备掉头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火炮的声音。 “轰！” 咔嚓！ 一艘船的桅杆瞬间断裂，半插在河水中。 “军帅，不好了，不好了，足足有二十条大船堵在了我们前后，并且上面安置的都有火炮，我们如今是既不能前行，又不能后退啊！” 听到此话，额尔古双腿一软，差点儿没有跪在甲板上。 “赵岩，他……他太了解我了，他进攻高丽完全就是定下的计策啊，我……我不如他，我……不如他啊！” 噗嗤！ 额尔古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如今，他位于船上，根本无计可施，而还没过来的三万骑兵，也根本施展不出骑术，被歼灭已是迟早的事情。 砰！砰！砰! 轰！轰！轰！ 紧接着，黄河两岸便传来一阵阵密密麻麻的火器和火炮声。 赵岩坐在一处凉亭之中，安静地喝着茶，好似黄河两岸的战斗与其完全无关一般。 甲板上。 额尔古双眼无神，四肢伸开地躺着。 这时，一名偏将跑过来道：“军帅，咱们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了，只要你能回到北蒙，我们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属下这就命令其它艘船护卫着此船返还，我们拼死也要将你带回北蒙！” 听到此话，额尔古依旧是一动不动，眼神木然而浑浊。 “唉！” 那偏将长叹一声，只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执行了。 这场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 北蒙和流海的士兵只有两种结局：被击杀，或被河水淹死。 而此刻，杨兴怀、萧敬业、孔墨山、上官不悦等朝臣，全都汇聚在中书省的署衙中。 大家都知道，这场战斗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一晚，对大周实在是太重要了。 …… 翌日，天大亮，战争近乎接近了尾声。 黄河之上的十艘船被击翻了八艘，剩余两艘停靠在了岸边。 上面有近万名士兵在最后回到了北岸。 黄河南岸的两万流海军，几乎是全军覆灭，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藏匿在树林中，被抓到也是迟早的事情，因为他们根本无法跨过黄河。 至于北岸，那真是一个惨不忍睹。 北蒙培养出来的绝种好马，要么泡在黄河水中，要么已经永远地躺在土地上了。 赵岩在子时看到局势已定时，便在凉亭上睡下了，直到天气大亮，才缓缓坐起身来。 片刻后，申屠义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陛下，这场战斗即将结束，额尔古和德川三藤带着大约有一万多士兵逃走了，要不要立即去追？” 赵岩摇了摇头。 “穷寇莫追，你迅速发出两道飞鸽传书，一封给杨弘，告知他，黄河口大捷，带兵速归；一封送往长郸，让众臣放心！” “是。”申屠义拱手道。 这一仗，注定是彪炳史册的一仗，注定是足以让很多人名垂千古的一仗。 也是赵岩真正封神立圣，印证着自己是千古一帝的一仗。 此战过后，北蒙和流海国都是元气大伤，大周想什么时候对付他们，便可以什么时候对付他们。 自此，大周周边，再也没有能够威胁他的存在了。 赵岩望着几乎被染成红色的黄河，长叹一声，道：“唉，唯有战争才能平息战争啊，朕到底是要一统世界，还是让这些小国依然发展呢？” 如今，赵岩想要灭掉的只有流海国。 北蒙地处荒凉，若归入大周版图，很多新政政策都不宜执行，且更容易引发双方百姓之间的矛盾。 至于高丽，其国家百姓被劣根文化侵略的太过于深，赵岩有些嫌弃他们，并不想吞并他们。 之所以，赵岩要灭了流海国，乃是因为流海国自成一岛，海上资源丰富，同时又像一个哨兵一般，可监察到海上的动静，万一有什么没有被发现的国家来攻，大周也能早做准备。 赵岩想了想，喃喃道：“朕还是很难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 路遇海盗 黄河之上，浊浪滔滔。 十艘大船宛如一座座巨大山峰般向前驶去。 赵岩站在头船的甲板上，心情尤为舒畅，作为一国之君，能这样出来浪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如此巨轮，自然要比一般的船只慢上一些，此去流海，需出黄河，入东海，至少历经二十日，方能到达流海岛。 好在刘大钟心思缜密，大船上的粮草饮水十分充足，无须再上岸采买，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十三日后，巨轮终于驶入东海。 巨轮入海，顿时有了施展的空间，乘风破浪，宛如海上巨兽，甚是威武。 杨弘、萧子杰和孔泽三人兴奋地望着远方，拥有如此巨大的船只和一堆火器火炮，他们有信心征服整个世界。 但是还不到半个时辰，三人就有些水土不服了，甚至一些士兵都开始晕船了。 海上的颠簸感远远超过黄河，赵岩也有些想要干呕的感觉，当即就让巨轮慢了下来，待大家习惯了这种颠簸，基本就没事了！ 片刻后，待巨轮慢了下来，众人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就在这时，黑娃突然指着前方大喊道：“陛下，陛下，有人好像要打劫咱们？” 赵岩一愣，而一旁的杨弘、萧子杰和孔泽则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这种规模，谁敢来打劫。 “黑娃，你没有睡醒，打劫我们……” 孔泽的话语还没说完，便不再出声了。 因为他看到在前方不远处有一艘破渔船，渔船上站着六名大汉，各个面色黢黑，手持大刀。 这六名大汉挥舞着大刀，不停地指向赵岩的大船。 脸上一副着急发狂的模样。 似乎要叫停巨轮。 看起来还真想打劫的。 但六个人要打劫两万人，谁都不会相信。 毕竟巨轮随便拐一个角度，就能将那艘小渔船掀翻了。 “他们似乎是遇上了什么急事，将其带上船来！”赵岩说道。 “遵命！”一旁的一个副将当即便去做了。 很快，这六人便被带上了大船。 当然，他们手里的长刀全都被卸去了。 “陛下，他们乃是我大周边境的渔民，因今年鱼获不多，便举村一百多人搬到了一座无名岛屿上，但是就在今日早上，三村海湾的一群流海海盗冲上岛屿洗劫了他们村子，成年男子全部被杀，而孩子和女性都被带到了三村海湾，这六人因为外出打渔，逃过一劫，他们本想着去三村海湾找那群流海海盗拼命，但看到我们大周军船的标识后，便来求助了！”萧子杰朝着赵岩禀报道。 赵岩微微皱眉。 “流海海盗？竟敢欺负我大周百姓，今日，我们就先练练手，将他们都灭了！” 赵岩看向杨弘，高声道：“杨弘，命令大船进三村海湾，我们将那个海盗窝端了！” 杨弘拱手道：“陛下，臣之前看过地图，三村海湾，乃是一个极为狭窄的海湾口，咱们的大船根本无法入内，要进三村海湾，只能用小船。” “那群海盗共有多少人？” 萧子杰拱手道：“大约有二百人。” 赵岩想了想，道：“速速从大船上放下五只小船，咱们带上一百名士兵，救出那群女子和孩子！” 说罢，赵岩便准备亲自前往。 杨弘一愣，担心赵岩亲自去出现什么岔子，正准备开口阻止赵岩前往，但还未开口便被孔泽拽住了，并且朝其摇了摇头。 杨弘一脸疑惑，不知到底是何意。 一旁的萧子杰小声说道：“杨叔，不过是二百个海盗而已，咱们一百名手持火器的士兵，一刻钟就能毫发无损地解决战斗，陛下前往，定然一点危险都没有，咱们的陛下喜欢猎奇探险，你阻止他，不是惹陛下不高兴吗？” 杨弘挠了挠脑袋，顿时恍然，他也终于明白萧子杰和孔泽为啥那么深得赵岩的信任与宠爱了。 皇帝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臣子的责任是让皇帝过得开心，而不是给皇帝添堵。 学会让皇帝出风头，也是一种臣子之道。 片刻后，赵岩身穿劲装，手里还拿着一个火器，便带着一百名手拿火器的龙卫军士兵，与萧子杰和孔泽一起，坐着小船，朝着三村海湾行去。 很快，五艘小船在那艘渔船的引领下，驶入了三村海湾，然后慢慢朝着里面驶去。 三村海湾呈现三角形状，越往里面，便越窄，窄到极处，便是海岸。 此刻，在最里面的地方停放着十几艘破船，这些船比渔船要稍微新一些，上面放置着各种武器，且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在赵岩等人距离海岸还有近二百米的时候，被三个巡逻的海盗发现了。 三名海盗分工很细，一个回去报信，另外两个则是驾着一条小船，手里拿着兵器，朝着赵岩这六艘船驶来，在距离赵岩大约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一个汉子用着干瘪的汉语喊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萧子杰站在船头高喊道：“快让你们的首领前来迎接，我们是给你们送好东西的！” “什么好东西？”一名海盗疑惑地问道。 萧子杰和孔泽互视一眼，同时举起火器。 砰！砰！ 两人的眉心处几乎同时出现了一个红点，然后掉落进了水中。 渔船上的那六个手提大刀的渔民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们根本不知火器为何物。 这时，赵岩站起来说话了。 “对于海盗，我们一个不留，但对于其他人，绝对不能误伤一个！”赵岩一边说，一边也将自己手中的火器上膛了。 他也想体验一下击杀海盗的快乐。 而萧子杰、孔泽还有两名龙卫军士兵一直守在赵岩的身边，以保证他不会出现任何危险。 很快，赵岩等百人就上岸了。 此处海岸，也算是一个岛屿，后面还能看见很多简易树木搭建的房子，还有一股股腥臭味传来。 与此同时，赵岩看到一群海盗手提着武器，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 这些人的装扮与大周很不一致，一眼就能看出是流海人。 那些流海人看到前面竟然有百十名身穿铠甲的大周士兵，不由得一愣，但在发愣后，他们并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是面带兴奋地朝着赵岩等人走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要用脑子打仗 二百多名流海国海盗，看到百十名身穿铠甲的大周士兵之所以面露兴奋，乃是因为几日前流海国国主德川三藤便向所有海盗颁发谕令：抓一名大周士兵，奖励一百两白银。 流海国四周之所以遍布各种海盗，正是因为流海国国策所致。 在流海国，海盗乃是一种十分正常的营生，也是需要缴纳大量税赋的。 海盗们除了不能抢掠流海国的官船，其他皆可抢掠，即使是流海国自己的百姓也能抢，当地官府对此都是不会理会的。 在德川三藤得知大周要攻打流海国后，自然要团结周围的海盗，然后发出了这条谕令，并且还要组建一支海盗军。 二百多海盗的中间，有一个身高约五尺多，身穿枣红色衣服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这些海盗的头领三村二郎，当他看到如此多大周士兵时，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万两白银。 在他眼里，大周海域附近的士兵战斗力极弱，更不用说自己的人数还是对方的二倍。 至于大周士兵手中那些黑乎乎的火器，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哈哈，没想到鱼儿竟然送上门了!“三村二郎无比兴奋地说道，流海和大周的语言，除了语调有些不同外，其他都是一样的，故而赵岩等人听得明明白白。 听到此话，赵岩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能将一人一杆火器的百名龙卫军精锐，当成鱼儿。 “你应该就是这里的海盗头子，看到我大周士兵，你们竟然面露笑意，莫非觉得可以轻松打败我们？”赵岩笑问道。 三村二郎轻蔑地瞥了赵岩一眼，道：“小子，看来你们是不知爷爷们的实力以及在这片海上的地位，待擒了你们，除了可以领赏，还能作为加入海盗军的见面礼！” “海盗军？” 赵岩看向一旁的孔泽、萧子杰，语气轻缓地说道：“除了这个头领，其他全部除掉！” “是！”孔泽和萧子杰无比兴奋地回答道。 而对面的三村二郎握紧长刀，总感觉气愤有些诡异。 咔！咔！咔！ 就在这时，百名龙卫纷纷将火药上膛，排成多个一字形，然后瞄向后面的海盗。 三村二郎高喊道：“冲啊！” 砰！砰！砰！ 火器声瞬间响起，一声响便能解决一个人。 几乎眨眼间，近五十名海盗便倒在了地上。 这些人根本没有见过火器，见到如此诡异的状况，很快便吓得抱头鼠窜，朝着后面跑去。 但是，他们的速度怎么比得上火器。 很快，存活者就剩下了这个海盗头子。 萧子杰将其一脚踹到了赵岩的面前。 “官爷……官爷……饶命啊，我……我就是混口饭吃，那些……大……大周的渔民，我……我都可以放掉！”三村二郎脑袋磕在地上，哀求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三村二郎。” “你刚才说的海盗军是怎么回事儿？”赵岩又问道。 三村二郎眼珠一转，就在迟疑的时候，孔泽将一把长刀放在了他的脖颈处。 “快说！” “我，我……我……我说……” “三日前，我接到流海国最强海盗红胡子的通知，德川三藤要将所有的海盗组成一支三万人的海盗军，共同对付大周，事成之后，流海国南方的岛屿寻阳岛便可成为我们海盗私有的领域，且五年无须缴税。我本来准备明天就前往寻阳岛呢，然后就……” “三万海盗军？你们流海国有三万海盗军吗？”赵岩一脸睥睨地问道。 “我……我们……有……” 三村二郎正要开口，一旁的孔泽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若再敢说半句谎话，立即杀了你！”孔泽冷声说道。 “其实，我们所有海盗加起来，只有……只有八千多人，但……但对外要号称三万人！”三村二郎耸拉着脑袋说道。 赵岩挥了挥手，道：“萧子杰，你将其带到大船上，孔泽，你带人去将村民们都救出来，然后给予抚慰，绝对不能让他们没有衣食可用！” 半个时辰后，三村二郎被押送到大船上。 当他看到如此巨轮和众多的大周士兵后，直接就傻眼了，然后昏厥了过去。 …… 入夜。 船舱之中，灯火通明，一个巨大的沙盘位于中央。 赵岩站在中间，杨弘、萧子杰、孔泽三人则是站于两侧。 赵岩开口道：“估计咱们在入海之前，德川三藤便已得知咱们要去攻击流海了。” “如今，高丽半死不活，药师根本不敢主动出击，也不会与流海合作。而流海岛附近小岛众多，德川三藤显然是想利用那些海盗占据多个岛屿，然后不断消耗我们的实力，咱们的大船，只适合攻击流海岛，不适合小岛作战。朕建议，先解决寻阳岛的八千海盗。” 萧子杰当即拱手道：“陛下，你只需派遣两艘巨轮，臣便可以将寻阳岛的海盗全部除掉。” 萧子杰挺着胸膛，明显是自信满满。 “陛下，臣只需一艘巨轮，便能歼灭这八千海盗！”孔泽也尤为自信地说道，只有给他足够的火器和火药，对付这八千海盗简直是易如反掌。 赵岩望向二人，撇了撇嘴。 “若朕只给你们二百人，火药三百斤，不给任何火器，你们能消灭这八千海盗吗？” “啊？” 两个人顿时傻眼了，刚才气冲云天的豪气瞬间消失。 赵岩又说道：“虽然咱们此次所带的火药、火器充足，但若消灭流海后，与北蒙和高丽再打起来，就有些不足了。目前咱们大周军队最大的依赖便是火药火器，不然将会损失更多的人命，故而要懂得节约，对付这些海盗，根本无须使用太多火药火器，要懂得用脑子打仗！” “陛下，想必您心中已经有主意了！”杨弘问道。 赵岩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笃定的笑容。 萧子杰和孔泽都一脸求知欲地看向赵岩，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凭借二百士兵外加三百斤火药，如何才能消灭八千名海盗。 这些海盗可不是百姓，他们常在刀口舔血，作战实力丝毫不亚于流海国的士兵。 第二百八十六章 假扮海盗 赵岩看了一眼沙盘，然后指了指寻阳岛的位置。 “午后，三村二郎交待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他说寻阳岛乃是海盗的福地，因为寻阳岛四面陡峭，距离水面足足有近二十米，船只无法停靠在岸边，只能停靠在距离岛屿五十米左右的海域上，然后靠小船划到岸边，再抓着峭壁上的藤条方可登岛。” 啪！ “臣知道了！” 听到此话，杨弘忍不住击掌而笑，一脸恍然的表情。 而萧子杰和孔泽望向杨弘，依旧是一脸的迷惘。 三村二郎乃是他俩审的，赵岩所讲的这个消息也是他二人最先知道的。 但二人从这个信息里，只感觉到了一点：寻阳岛易守难攻！ 赵岩看向二人，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接着说道：“若我们能派出二百人伪装成一股海盗，带上三百斤火药登上寻阳岛，在八千海盗聚齐的时候，悄悄出岛，烧掉岛屿外的船只，那这八千海盗不就全被困在岛上了嘛！” 据三村二郎讲，寻阳岛的百姓早就逃走了，岛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家，即使这群海盗要造船，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造好的，这样他们就很难大规模地前往流海岛了！ 萧子杰往自己脑袋上一拍，顿时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就是一锅端！” 赵岩看向萧子杰问道：“那你说，在将这八千人困在岛上后，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萧子杰胸膛一挺，成竹在胸地说道：“待将这八千人困在岛上后，我们只需留守百十人，手拿火器，谁敢出岛便打谁，将这群人困个十天半个月，咱们也就将流海灭掉了！” 赵岩微微摇头，道：“萧子杰，你还是没领悟到行军打仗的最优解啊！” “啊？”萧子杰揉了揉脑袋，始终想不出另外一种更简单的对敌之策。 这时，孔泽眼睛一亮。 “陛下，我知道了！” “咱们在烧掉那些船只时，可留下几艘，待到将那八千人困在岛上之后，可假扮海盗前往流海岛，堂而皇之地上岛，然后里应外合攻打流海，这无疑是更省事的策略！” 赵岩认可地点了点头。 东海之上，到底有多少海盗，谁都不清楚，并且没有人能听说过所有的海盗。 只要装作一副穷横且邋遢的模样，那就能假扮成海盗了。 砰！砰！砰！ 萧子杰朝着自己的脑袋连拍三次，他向来认为自己也是青年俊才，在军事上造诣非凡，哪曾想现在却像一个大傻子。 他眼珠一转，骤然拱手道：“陛下，臣愿意带领二百名兄弟，假装成海盗前往寻阳岛！” 这可是头功，他定要先于孔泽抢到。 一旁的孔泽当即也拱手道：“陛下，那假装海盗前往流海岛的事情就交给属下！” “凭什么？我带人困住八千海盗后，不用再装扮便可以前往流海岛，你不要抢我的买卖！”萧子杰一脸傲娇地说道。 “萧子杰，你小子还想吃独食，这可不像萧家的门风啊！” …… 二人在赵岩的面前又开始斗起嘴来。 若萧敬业和孔墨山站在这里，这二人绝对不敢如此放肆，因为在皇帝面前属于大不敬罪，那两个老家伙要听到二人敢如此造次，直接就上脚了！ 但赵岩却很喜欢看二人斗嘴，此事就是生活中的一个乐子。 毕竟，一个几乎拥有一切的皇帝，想得到这样的快乐，还是很少的。 在朝堂之外，赵岩就是完全和萧子杰、孔泽当成同辈朋友相处的。 而此刻，赵岩并没有听二人斗嘴，而是跑神儿了。 因为，赵岩自己也想去假扮海盗。 男人，谁还没有一个海盗梦。 到时，戴上草帽，高喊一声：我就是那个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这种刺激的事情，一辈子都不一定碰到一次，如果不经历一番就可惜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作为皇帝，不应该去干此等冒险的事情，要说服一旁的三人，非常困难。 赵岩想了想，然后干咳一声。 “咳咳！” 萧子杰和孔泽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冒充海盗，必须拥有高超的演技，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此事关系到我们大周士兵的性命，若执行得当，我们完全可以极小的损失灭掉流海国，所以朕觉得……” 萧子杰和孔泽一脸期待地望着赵岩。 赵岩顿了一下，道：“朕觉得，朕亲自前往比较合适！” 噗！ 杨弘三人同时惊讶地张着嘴巴，在愣了数息后，连忙拱手道：“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太危险了！” 赵岩双手往后一背，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萧子杰长叹一口气，道：“这要是那几个老头在，非要被陛下气出病来不可，咱们必须要阻止陛下！” …… 翌日，近午时，甲板之上，出现了三个海贼装扮的男人。 不是别人，正是赵岩、萧子杰和孔泽。 这三人一脸笑容，而一旁的杨弘却是一脸郁闷。 经过昨晚和今日上午的劝说，赵岩还是执意选择要去假扮海盗进入寻阳岛。 三人怎么劝说都不行。 最终，萧子杰和孔泽在无奈之下，只得陪其前往。 三人将带领二百名龙卫军，前往寻阳岛，在困住那八千海盗后，再前往流海岛。 至于杨弘，只能是坐阵军中，等候赵岩的命令了。 半个时辰后，赵岩三人带着二百名龙卫军坐上了一条极为破旧的渔船。 此船正是三村二郎的海贼船，其腥味极重，并且上面乱七八糟地放了许多东西。 这种船，即使上面没有一个人，也会被认为，这就是海盗船。 众人除了携带二百斤火药外，还带着五十把改良过的微型火器。 其中，有二十名龙卫军专门负责护卫赵岩，这些人都是龙卫中的佼佼者，且对大周绝对忠诚，即使豁出自己的姓名，也绝不会让赵岩有丝毫损伤。 “出发！”赵岩望着前方的海浪，无比兴奋地说道。 人生，若不去冒险，那还有什么趣味呢！ 萧子杰和孔泽也是斗志满满，感觉自己名垂青史的机会就要来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横，我更横！ 一日后，近午时，海域之上。 帆布被海风吹得哗哗直响。 一艘破旧的大船上，大概有着二百人。 这二百人聚成了数堆，有掷骰子的，有烤鱼的，还有躺在某个角落呼呼大睡的。 他们的衣着大多破旧，并且带着浓郁的腥臭味。 而在甲板的最前方，则是站着三人，为首者，身穿一个泛着油光的长袍，面色黢黑，下巴处还有一撮小胡子。 另外两人也身穿破旧衣裳，除了面色黢黑外，浑身都是一股腥臭味。 这条船上，并非别人，正是赵岩带领的二百龙卫军。 寻阳岛的海盗都不是傻子，若看到赵岩等人都面色白润，穿得干干净净，无一丝腥气。 那绝对不认为他们是海盗。 这个时候，伪装术的功用便体现出来了。 “陛下，预计咱们两个时辰后便可抵达寻阳岛，但……” 还未等萧子杰说完，赵岩便眉头一皱，反问道：“你叫我什么？” 萧子杰尴尬一笑，连忙改口。 “首领，咱们两个时辰后便可抵达寻阳岛，但依据三村二郎的说法，八千海盗全部到齐，至少也要到明晚了，咱们要不要等到明天黄昏再上岛？” 赵岩摇了摇头：“不，上岛之后，咱们没准从海盗的口里，还能了解一些其他消息呢，并且我特别想见识一下，那个被称为海上帝王的红胡子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红胡子”这个名字，一旁的萧子杰和孔泽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据三村二郎讲，红胡子乃是流海国区域最大最强的海盗，手下有海盗近两千人，且战斗力极强，仅仅被其灭掉的海盗都有十几个团伙。曾经还进攻过流海岛，但最后似乎与德川三藤达成了一种协议，便退去了。此人极为神秘，外面的海盗都没有见过他的相貌。 …… 近黄昏，赵岩等人终于近距离看到了寻阳岛。 寻阳岛的边缘确实陡峭，并且由于海水与太阳的侵蚀，变得尤为光滑，唯有使用绳索才能够攀登上去。 而在距离寻阳岛百米左右的地方，已经停泊着许多船只了。 这些船只，有大有小，有破的和更破的，几乎是连成了一片，只要稍微有些海风，一旦被引燃，那就是烧成一大片了。 就在这时，一艘长约五米的小船驶到了赵岩的船下，上面站着两个邋里邋遢，手拿长刀的汉子。 “你们是哪个团伙啊，报上名来！”一名汉子仰着脑袋问道。 赵岩睥睨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个杂碎，有什么资格知道老子的身份，老子乃是来支援红胡子的，你若不让老子上岛，老子就回去了！ 那两名汉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彼此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作为接待者，今天已经被骂了十几次了。 而一般能开口就骂他们的，定然是海盗无疑了。 “诸位，跟我们来！” 当即，赵岩便在小船的引领下，将他们的海盗船停靠在一处海域里，然后依靠着一些铺设的甲板，来到了寻阳岛的峭壁下。 二百人的海盗小团伙，也算是一股势力了。 并且赵岩等人虽然伪装地很成功，但给人的感觉，仍然是一股不好惹的海盗。 而不远处还有人望着他们，窃窃私语。 但流海岛海盗众多，吞并或被吞并也是常有的事情，彼此之间不认识，完全说得过去。 赵岩还给自己起了个听起来就非常帅气的流海国名字：流川枫。 至于萧子杰和孔泽，二人则是一个叫阿大，一个叫阿二。 海盗这种高危行业，一般都不以真名示人，因为太丢人了，并且容易堵死自己以后要改过自新的后路。 很快，赵岩等二百多人便上岛了。 赵岩放眼一瞧，发现很多人都在搭建木屋。 那个引路的汉子弯腰说道：“我们红胡子首领有令，由于来岛上的人数众多，他便只管饭而不管住了，诸位只要不闹事就行，在哪里居住即可。” 说罢，他又指了指远方高处，一个插着黑旗的高台，说道：“今晚天黑之后，红胡子首领将要宴请目前到来的所有大当家，每位大当家只能带两个随从，诸位记得前往！” 赵岩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朝着属下们一招手，便朝着前面走去。 他们定然要选一个地理位置甚佳的地方，作为营地。 不多时，萧子杰便寻到了一方好地方。 寻阳道最南端，有一方草地，二百人在此休息甚是宽敞，并且位于高处，可以很清晰地监视到周围的情况，除了后面的陡崖足足高五十多米外，其他条件都非常好。 五十多米，只要多结几根绳索，其实也就够了。 赵岩等人刚到达那处草地，突然有一波人，大概十几个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其中为首者，年约二十来岁，穿着一身锦袍，和周围的海盗看起来格格不入。 他大步走到赵岩等人的面前，一脸高傲地指着赵岩等人道：“这个地方，是小爷看中的地盘，限你们在十个呼吸内离开！”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世上有太多这种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了。 “你们看中的地盘？你小子算老几啊，我们就驻扎在这里了！”孔泽瞪着眼睛说道。 你横，我比你更横！ “我算老几？”那锦袍男子冷哼一声，然后掰着手指头说道：“在寻阳岛上，红胡子首领自然是第一，而本公子作为红胡子首领的唯一侄儿，自然是排第二了！” “这是我们红胡子首领最喜爱的侄儿井上三郎，难道你们就没有听说过吗，赶紧滚！” 红胡子的侄儿。 此名号一出，大多数海盗自己会给这个面子。 但赵岩哪能忍，他看了萧子杰一眼，转身就坐到了后面的躺椅上。 “哎呀，你竟然不识好歹，小爷我……” 他话还没说完，萧子杰一招手，一群人便将这十几人围了起来，各个杀气十足。 井上三郎吓得一哆嗦。 “你……你们……给我等着……” 在丢下一句大话之后，他便带着十几个下属，狼狈逃走了，其方向，正是红胡子的居所，显然是要去告状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戏弄红胡子 直到入夜，赵岩也没有等到红胡子侄儿井上三郎的报复。 很显然，此事要在今晚的宴会上解决了。 片刻后，别名流川枫的赵岩带着别名阿大的萧子杰和别名阿二的孔泽，前往了红胡子的营帐。 三人都知道，海盗是典型的不讲理，也不会讲理，一言不合可能就打起来了。 故而，三人除了各自带一把巴掌大小的精致火器外，孔泽和萧子杰还分别带了两枚微型冲天雷。 还有数名龙卫军战士会隐身在周围，一旦有意外发生，剩下的龙卫军们便会迅速行动，先救出三人，然后离岛烧船。 …… 寻阳岛，最中央，篝火通明。 在整座岛上，只有红胡子可以享受一个足足容纳近三百人的大帐篷。 而今天，这里正是宴请众人的地方。 当赵岩三人赶到帐篷前时，周围已经来了近百人。 这说明，八千海盗，至少也来了有七成。 赵岩三人刚走到帐篷前，就看到了在入口处站着的井上三郎，以及他的数名属下。 井上三郎看到赵岩后，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然后伸手拦住了他。 大半个时辰前，他与赵岩起冲突的事情，还未告知红胡子。 一则因为红胡子看起来很忙，二则因为井上三郎自认有能力解决这种事情。 “真是冤家路窄啊，你们三个，没有资格进入帐篷，在外面待着！”井上三郎一脸傲慢地说道。 一旁的萧子杰胸膛一挺，道：“我们没有资格，但凡部众超过五十人者，皆能进入，我们可是有二百个兄弟！” “老子说不让你们进，你们便不能进！” 在他话落的瞬间，七八个提着大刀的海盗便聚在了赵岩三人的面前。 萧子杰和孔泽瞪着眼睛，然后看向赵岩，若不是担心破坏了赵岩的计策，他们早就出手了。 赵岩微微耸肩，笑着说道：“该出手时就出手嘛！” 赵岩之所以如此豪横，理由有三，其一，若被别人一句话就吓倒了，那还算什么掌控二百名海盗的海盗头子；其二，他还想闹出点儿动静，然后认识一下红胡子呢；其三，最坏的结果就是赵岩今晚就离岛烧船，他从来都是那种当日有仇，当日报的人。 听到此话，萧子杰和孔泽都兴奋起来。 这二人这几年来，也是南征北战，战斗实力相当强悍，对付七八个海盗还是不成问题的。 砰！ 随着萧子杰一脚将一名海盗踹飞，战斗正式拉开序幕。 几乎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七八个海盗便被打倒了。 然后，赵岩深呼一口气，一脚踹在了井上三郎的肚子上。 后者被踹倒地，痛苦地大喊道：“抓住他们，抓住他们，他们是大周的细作！” 听到大周细作，众海盗顿时都着急了，纷纷看向赵岩三人，然后将三人围了起来。 很快，帐篷里走出了一列身穿黑色铠甲的海盗，然后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亮黑色披风，胡子有些花白，脸上还有一道长疤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出来。 “参见首领！”周围的海盗们齐声喊道。 在寻阳岛上，有如此场面的，只有红胡子了。 井上三郎迅速爬起来，指着赵岩三人道：“叔父，这……这三人是大周的细作，他……他们是来探听消息的，快快将他们处死！” 红胡子顿时看向赵岩三人。 红胡子的眼光向来犀利，并且由于他杀人过多，身上自带一种杀气，能和他对视的海盗几乎不存在。 但这三人，丝毫不惧，眼光里竟然还带着一丝不屑！ 特别是中间那人，红胡子明显感觉到一抹与自己相似的气息。 想了想后，他才笃定，此乃是久居上位者才能产生的气息。 “大周朝廷到底派你们来干什么，若敢蒙骗老夫，必让你们生不如死！”红胡子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给人的压力非常大。 周围都安静下来，甚至有些人根本不敢大声呼吸。 “唉！”赵岩看向井上三郎，然后长叹一声。 “我看错了，我还是看错了，一直听闻，红胡子乃是海盗中的帝王，能力智谋，甚至远胜于德川三藤，没曾想见面不如闻名，只是一个……”赵岩欲言又止，不再说话了。 萧子杰和孔泽强忍着笑意，他们知晓，赵岩又要开始精彩的表演了。 “你说什么？”红胡子瞪着眼睛，一脸怒意。 赵岩紧接着说道：“我兄弟二百余人，听闻到寻阳岛可以跟着红胡子做一番大功业，哪曾想，刚来岛上，先被抢占居住地，然后又被污蔑成大周细作，并且心中的偶像红胡子竟然还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粗人，罢了罢了，我们兄弟这就离开！” “心中的偶像红胡子！” 听到这几个字眼的时候，红胡子的眉毛明显有闪动。 他活了五十余年，向来以凶恶着称，当面将其称为偶像的人却从未见过，故而听到此话，心中甚是舒畅。 红胡子看向井上三郎，问道：“三郎，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是大周的细作？” “我……我……我……”井上三郎顿时有些语塞。 他只是信口胡编了一个借口，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赵岩走向井上三郎，看着他说道：“你没有任何证据，对！红胡子的威名就是让你这种人给毁了，也许还有很多的海盗们想要投入红胡子的麾下，皆是因为你，让别人觉得红胡子乃是一个没有胸怀，没有谋略的粗鄙之人！” 这话，赵岩显然是让红胡子听的。 而红胡子也很受用，当即捋了一把胡子，道：“我红胡子，对待兄弟向来仁义，绝对不会辜负一个投靠我的兄弟。” “首领说得好！”下面有海盗拍马屁道。 这时，孔泽眼珠一转，道：“首领，三个月前，三余村被灭门，里面有很多女眷都是咱们海盗的女人，传言这事儿乃是你干的，估计不是真的，应该就是你这个侄子做的！” 两方海盗厮杀，算是正常，但去杀海盗的女眷，那就是犯大忌讳了。 这事乃是孔泽从一个渔民口里打听出来的，确系为井上三郎带人所做，这里的很多海盗都知晓。 红胡子有些尴尬，此事确实乃是他指使的，不过现在他要将众海盗笼络起来，自然不能承认。 “啪！” 红胡子抡起手臂，一巴掌将井上三郎打翻在地上，后者直接就晕了过去。 他之所以如此使劲儿，乃是担心井上三郎口无遮拦，坏了他的名声。 打完之后，他又补充道：“这个畜牲，到处败坏老子的名声，真是该死！”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骂谁呢！ 很快，宴席便开始了。 红胡子坐于最前方，其余的海盗头目分列两侧。 赵岩因为团队的实力不俗，再加上红胡子想要拉拢人心，故而让其三人坐在了下侧靠前的地方。 而肿脸的井上三郎则是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一脸郁闷。 海盗的宴席，看起来很丰盛，但赵岩却没有什么胃口。 海鱼、海狼、螃蟹、皮皮虾，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鱼类。 一桌子都是海鲜。 但卖相实在太差，且都带着一股咸腥味。吃过太多山珍海味的赵岩，对这些食物自然没有什么胃口。 不过，酒倒可以，十分甘冽，浓度远远高于赵岩喝过的大多数酒水。 待到众人都到齐之后，红胡子干咳两声，下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诸位兄弟，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咱们聚在寻阳岛的原因，不知各位怎么看待此事？”红胡子撸了一把胡子，看向下方。 一名海盗头子率先说道：“首领，德川三藤分明就是让咱们去和大周士兵拼命，然后由他坐收渔翁之利，虽说寻阳岛是个好地方，但这笔买卖咱们可并不划算啊！” “不，我觉得这对咱们来说是个好机会，大周士兵武力不行，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之所以强悍，乃是因为身上的火器和火炮。大家想一想，在海上作战，大周士兵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们，若能得到大周的火炮火器，那我们就是海上的霸王，不要说区区一个寻阳岛，即使十个寻阳岛也能被我们占领！” “对啊，老子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大周的火器火炮可是好东西啊！”又一名海盗头子无比兴奋地说道。 …… 待到数名海盗头子说完之后，红胡子突然看向赵岩，问道：“流川兄弟，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狂狷的笑容。 “首领，我觉得依照你的抱负，也不会看上寻阳岛这个小地方，你应该是想取代德川三藤的位置！” 此话一出，下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赵岩。 流海国已经有近三百年的建国史，历代国主都十分强悍，且拥有着强大的海军，海盗们虽然不怕流海国的海军，但论实力，远远不是那些精良海军的对手。 也没有任何一个海盗想着去取代德川三藤。 因为对方实在太强大了。 “哈哈哈哈……”在周围都一片安静的时候，红胡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流川兄弟，果然是聪明人。”说罢，红胡子又看向众人。 “诸位兄弟，我红胡子也不瞒大家了，我将大家聚在一起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家能跟着我冒险一次，德川三藤要用我们的命去阻挡大周的火器，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目标是，先想办法抢掠大周的一些火器火炮，然后将仇怨嫁祸给德川三藤，让大周疯狂攻击流海岛，在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再出现，收复流海岛，到那时，我就是流海岛的国主，大家便是流海岛的功勋规则，我们一起喝酒吃肉，再也不用在海上漂泊了！” “如果大周士兵不够强大，那我们便多抢掠一些大周的火器，如果大周过于强大，将德川三藤打败了，我们便趁乱将流海岛的财富洗劫一空，然后前往深海；大家觉得如何，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受益者！” “首领，好主意啊，我山口五郎第一个支持！”一名个头低矮的海盗头子，一脸献媚地说道。 “首领，那些大周士兵若没有了火器火炮，就是一群臭鱼烂虾，没准我们占领了流海岛之后，还能将大周占领了呢，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又一名海盗，几乎是流着口水说道。 “我听说，一些大周的士兵，在打仗时还有吓得尿裤子的，还有因为挥剑时不注意，刺伤自己人的，甚至还有上了战场便只会哭的！” 听到此话，周围的海盗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赵岩三人却有些尴尬。 海盗们说的这些关于大周士兵的丑事，确实是实情，不过那已经是数年前的事情了。 这些海盗只知道大周拥有了火器火炮，却不知大周的士兵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软弱模样了。 萧子杰实在听不下去，当即以尿遁之由出去了。 …… 片刻后，萧子杰出现在一片草丛前，然后一边“嘘嘘”一边喃喃道：“这群土匪真是井中观天，根本不知我大周士兵的厉害，不过，他们快知道了！” 说罢，萧子杰提着裤子便回去了。 而此刻，就在萧子杰不远处的一处高草里，正蹲着一个脸上红肿的男子。 此人正是刚刚出来拉稀的井上三郎。 “他……他们竟然是大周士兵？”井上三郎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然后随便拽了一把草，擦了擦屁股，然后便无比激动地朝着营帐奔去。 很快，井上三郎便冲到了营帐的中央，在众海盗都在觥筹交错的时候，他突然大声喊道：“诸位，都先静一静，我有重大的事情要说。” 当即，周围便安静下来，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井上三郎。 红胡子微微皱眉，也看向井上三郎。 井上三郎迅速走到赵岩的面前，然后指着他们三人说道：“叔父大人，他们……他们三个不是海盗，而是大周士兵！” 此话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岩三人的身上。 不过赵岩三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故而脸上未有任何波澜。 红胡子看向井上三郎，问道：“你的理由呢？” 井上三郎指向萧子杰，道：“刚才这小子撒尿的时候，在自言自语，他说自己乃是大周士兵，还说要对付我们，这是我亲耳听到的。” 红胡子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然后看向赵岩：解释一下！ 啪！ 赵岩将手中的杯子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然后站起身来，瞪向井上三郎道：“井上三郎，咱们确实有过节，但你不能如此污蔑老子，我们是大周士兵，你骂谁呢，你们全家都是大周士兵！” “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一群人都笑了起来，并且对赵岩三人的海盗身份信服了一大半，不是海盗，根本就说不出来这样的话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两船追逐战 翌日。 东海之上，海天一色，一片蔚蓝。 赵岩带领的二百名龙卫军肩负起了整座寻阳岛的护卫工作。 萧子杰和孔泽吹着海风，每隔几个呼吸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事情顺利得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 待到今晚，海盗们全部聚齐，龙卫军放火烧船，这群人便无处可去了。 近午时，一波波海盗陆陆续续地登岛了，差不多有近两千人。 根据赵岩拿到的数据，目前寻阳岛上已经聚集了一万一千多名海盗，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赵岩也是长呼一口气，幸亏得知了这群海盗的行动计划，不然大周士兵必然遭受很大的损失。 这群海盗们比流海国的海军更加难缠，因为他们对周围的暗礁孤岛都尤为清楚，一旦他们分散起来给大周的士兵使绊子，无疑会延误大周的很多进攻。 在近乎黄昏的时候，这座岛屿随处可见聚集的各种海盗，甚至还有几个身形彪悍，皮肤黝黑的女海盗。 这些人成群的聚集着，有的在赌博，有的在呼呼大睡，有的在烧烤一尾大鱼，还有的在讨论在占领流海岛后该进行什么样子的奢靡生活。 赵岩站在一处高地之上，负手而立，望着夕阳慢慢落下，天色渐渐变黑。 他朝着一旁的萧子杰和孔泽说道：“开始做准备，子时行动！” “是！”孔泽和萧子杰同时答道，眼睛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岛屿之上，夜晚才是海盗们最喜欢狂欢的时刻。 篝火一点，各种烧烤一字摆开，混合着沙土与海风的味道，再匹配上海盗自酿的美酒，便是海盗们追求的生活。 海盗们自知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故而每一天都无比放纵，尽情享乐，而在开始杀戮时也是无比冷血。 没多久，两名海盗便因互相看不惯而谩骂起来了。 骂着骂着，就打起来了。 海盗们对于这种矛盾的解决方式，不是调解，而是让双方以武力解决，最终将以一方的认输或死亡结束战斗。 而其他人则是开始下赌注，场面甚是热闹。 赵岩看到这种野蛮的场景，不由得撇了撇嘴，喃喃道：像这种对自己的生命都不尊重的人，活在世上也是一种祸害。 转眼间到了深夜，海盗们开始陆续回到营帐酣睡起来。 而孔泽朝着前方打了一个手势，龙卫军正式开始行动了。 唰！唰！唰！ 目前，寻阳岛的船只共集中停放在三个地方，岛南，岛北和岛西。 龙卫军们必须卡好时间，同时引爆燃烧这三个地方的船只，不然一旦被发现，部分海盗很快就能跑出寻阳岛，而一旦让他们跑到海上，那就不易追了。 不多时，萧子杰和孔泽安排完毕后，来到赵岩的身边。 “陛下，先撤！” 赵岩点了点头，只有他撤了，龙卫军们才敢点燃火药，不然赵岩若被困在岛上，那这二百人即使全部阵亡也不足以恕罪。 两刻钟后，赵岩出现在距离寻阳岛东边一千米外的一艘海盗船上，一旁还有二十名龙卫军护卫着他的安全。 赵岩望着寻阳岛，感受着咸咸的海风，笑着自言自语道：“好风，好浪！” 就在这时。 轰！轰！轰！ 几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赵岩抬头一望，前方三道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将寻阳岛的三个方向都包裹了起来。 “成了！”赵岩笑着说道。 片刻后，寻阳岛的海盗们，四处狂奔，变得慌乱起来。 “不好了，大周来袭了，大周来袭了！” “我们，我们的船被烧毁了，我们要被困在寻阳岛了！” “快找船，老子还不想死，老子要离开这里！” …… 寻阳岛上，几乎乱成了一团。 而此刻，红胡子带着亲卫们从营帐中冲了出来。 井上三郎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道：“叔父，这……这些事都是那个流川枫干的，他手下的人全都不在岛上，他们就是大周士兵！” 能制造出如此爆炸声的，除了大周，没有人有这个能耐。 红胡子面色阴沉，眼珠一转，道：“跟我走!” 当即，红胡子带领着近百名亲卫朝着东边奔去。 赵岩站在船头，正在欣赏海上的夜色时，突然见前方有一道黑光闪过。 “是船！” 赵岩不由得大惊，寻阳岛的东边竟然还有船。 “快，咱们追上那艘船，绝对不能让其靠近寻阳岛！” “是，陛下！” 当即，赵岩的海盗船朝着那艘船追去。 不到片刻，赵岩便看到了那艘船的实际情况，上面的旗幡画着一个红胡子，长约八丈，比一般的海盗船还大出一些。 很明显，这乃是红胡子的王船。 而此刻，这艘海盗王船已经靠近了寻阳岛，而在岛的边缘站着的，正是衣着特征尤为明显的红胡子和他的一群属下们。 在火光的照映下，赵岩看得尤为清楚。 这时，一名龙卫来到赵岩的身边，说道：“陛下，不能再往前了啊，再向前，他们就发现咱们了，咱这艘船上，无任何火炮，而那艘船体型又很大，且海盗众多，若在海上交战，咱们并没有什么优势。” 赵岩看了看远方，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向杨弘发射信号枪，告知我们的位置！咱们将这群海盗引到大船那里！”赵岩说道。 赵岩是要将自己当作鱼饵了。 “啊？陛下……属下遵命！”那名龙卫本想劝一劝赵岩，因为此举有些冒险，但见到赵岩摆了摆手，当即只得去执行命令了。 赵岩的船只继续向前冲，出现在了刚上船的红胡子的视野中。 井上三郎的眼睛贼尖，一眼就看到了赵岩。 “叔父，叔父，快看，害我们的罪魁祸首就在那里！”井上三郎指着赵岩大喊大叫道。 红胡子看到赵岩，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而赵岩刚刚扭脸，突然就和红胡子眼神对上了。 此刻，二人的距离已经不足百米，在巨大的火光前，彼此看得都非常清晰。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慌乱，焦急地朝着下面的人挥手，让船只掉头。 红胡子突然一愣，然后大喜，兴奋地说道：“快追，追上那艘船，那小子绝对是一个大船，他以为岛屿东方很安全，没想到我还有船只，我们抓到他，没准还能得到大量火器火炮呢！” 很快，两艘船的追逐之战便开启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朕的人格魅力太大了 黑夜中，海浪翻涌。 一艘长约八丈的海盗船追着一艘约四丈的海盗船，步步紧追。 转眼间，距离只剩下五十米。 红胡子站在船头，高声道：“放箭！” 嗖！嗖！嗖！ 顿时，数十支长箭朝着赵岩的船头射去。 砰！砰!砰！ 箭矢凌乱地打在船头，有些被龙卫军们打飞了出去。 “陛下，可否用火器射击？”一名龙卫小头领说道，目前这种情况，赵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赵岩微微摇头，道：“再等一等！” 一旦发起火器射击，若红胡子知难而退，再想抓住他，那就难于登天了。 嗖！嗖！嗖！ 很快，又一波箭雨扫射了过来。 势头愈加凶猛。 两艘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井上三郎不断拉弓射箭，瞄准赵岩，嘴里嘀咕道：“老子一定要射杀你！”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海域上突然传来一道巨大的海浪声。 “陛下，咱们的大船到了！”一名龙卫兴奋地大喊道。 顿时，赵岩也长呼一口气。 其大手一挥，众龙卫便明白了，当即拿出火器，朝着后面的海盗船攻击起来。 砰！砰！砰！ 火光迸溅，瞬间便射中了五人。 海盗们顿时哪见过这种武器，当即就傻眼了。 红胡子大手一招，海盗船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火器最大的缺点就是火药有限，他们已经到强弩之末了!“ 与此同时，红胡子突然感觉到天色再次暗淡下来，其抬头一看，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在前方不远处，竟然有一艘如同一座岛屿般的船只。 而甲板之上，火光通明，站得全都是大周士兵。 “完了，完了……” 而此刻，赵岩的船只已经靠在了大船的旁边。 杨弘站在甲板之上，朝着赵岩高声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哗啦！哗啦！ 铠甲哗哗作响。 在其话落的一瞬间，所有士兵都跪在了地上，面向的正是赵岩。 赵岩淡淡一笑，道：“诸位都平身，朕并无恙！” 而不远处，红胡子和井上三郎都惊呆了。 “他……他……他竟然就是大周皇帝！” 此刻的二人是又悔又恨，若是在寻阳岛上能识破对方的身份，并且将其抓起来，那局面将完全不一样。 “快，快掉头，跑！”红胡子大喊道，只要能逃到深海里，没有人能抓住他。 可惜，已经晚了。 在赵岩登上大船之后，大船以惊人的速度，直接撞击过去。 就像一块大石头砸在鸡蛋上一般，红胡子的海盗船瞬间碎裂侧翻。 一群人全都被抓了起来。 天大亮，海风阵阵。 十艘宛如巨大山峰般的大船朝着流海岛驶去，仅仅这阵势便能将那群流海人吓破胆。 赵岩有自信，最多十天，便能灭掉流海国。 …… 三日后，流海岛内，一处豪华的宫殿中。 流海国国主德川三藤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 身穿一袭紫色长裙的夏目雪子，也处于焦虑状态，感觉流海国的末日可能要到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大周的巨船一旦到了流海岛，我们根本没有一战之力，而我们的战船碰到大周的火炮，更是不堪一击！”德川三藤一脸急躁地说道。 夏目雪子想了想，道：“若是我们现在寻高丽，或者北蒙，会不会还有转机？” “高丽？北蒙？他们现在是自身难保，哪有功夫管我们，并且他们即使来了，也不是大周的对手啊！” “那……那该怎么……怎么办？”夏目雪子咬了一下嘴唇问道。 德川三藤长叹一口气，突然抽出手中的长刀，道：“只能和他们拼了！” 就在这时，一名流海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道：“国主，国主，不好了，百姓们造反了！” “什么？” 德川三藤眼睛一瞪，又问道：“是哪里的百姓反了？” 在流海国，皇权压迫极重，百姓造反的事情经常发生，不过全都被德川三藤镇压了，其手段相当残忍，但凡造反者，直接灭三族。 “是……是……是……”那士兵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德川三藤顿时急了！ 啪！ 一巴掌扇了过去。 “快说！” “四州八府的百姓都反了，甚至一些士兵都反了，声称要去归降大周，他们说，大周百姓的日子，才是正常人过得日子！”那士兵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没有声音了。 四州八府？ 德川三藤顿时傻眼了。 整个流海国的划分，便是四州八府。 这就意味着，全国的百姓都要造反了。 在流海国，一个皇帝当成这个样子，也是前无古人，甚至后无来者了！ 噗！ 德川三藤一口鲜血喷出，然后昏倒在了地上。 夏目雪子杏眼一转，朝着那士兵说道：“快，快传陛下口谕，让宫里的防卫，全都移到宫门口，以防暴民闯入，我先照顾国主，待他醒来后，自会前往宫门口，指挥战斗！” “是！”那士兵恭敬地回答道，然后便迅速跑出去了。 夏目雪子看了躺在地上的德川三藤，并没有将其扶起来，而是先关闭了房门，然后朝着德川三藤啐了一口，便前往后面寻找财宝去了。 夏目雪子，自知流海国必然会走向亡国了，便想着卷走一些财物，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一日后，赵岩率领着巨船，终于来到了流海岛的附近。 就在这时，负责勘察地形的萧子杰乘着一艘小船回来了。 其脸上满是笑容，然后兴奋地爬上了大船。 赵岩打趣道：“萧子杰，你是又做了一首诗吗，这么兴奋，快念来让朕笑一笑！” 在赵岩心里，萧子杰写的诗，趣味性远远高于文学性，他就喜欢听这种乐子。 萧子杰笑容满面地说道：“陛下，咱们不用攻打流海岛了！” 赵岩一愣。 “为何？” 萧子杰笑着说道：“流海国的百姓听闻我们大周要攻打流海岛，都乐坏了，他们觉得大周百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百姓，所以他们全都造反了，据我刚才得到的消息，百姓们很快就要生擒德川三藤了，士兵们也都反了，待我们上了岛，没准百姓们将饭菜都准备好了！” “啊？”赵岩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感慨自己的人格魅力实在太大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流海，灭！ 流海岛内，一片硝烟战火。 百姓们几乎全反了。 流海岛贫富差距巨大，贵族几乎都居住在岛芯位置，贫民造反之后，他们根本逃无可逃，只能朝着皇宫奔去。 百姓们各个高呼着：加入大周！加入大周！加入大周！ 人数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士兵也加入了阵营。 百姓们并不是不爱他们的国家，是因为他们受到的欺压实在太严重了，严重到几乎成为了德川三藤的奴隶。 流海岛的百姓若能有大周百姓十分之一的生活品质，也不会群起而造反。 德川三藤苏醒后，看到自己的书房被扒的乱作一团，整个人都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一直自诩为流海国最伟大的国主，哪曾想朝夕之间，竟然成为了亡国之君。 就在这时，一名满身是血的士兵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国……国主，不……不好了，反贼们攻进宫里了！” “我的三千禁卫军何在，速速令他们将这些反贼全杀了！”德川三藤愤怒地说道。 “国……国主，禁卫军们也……也都反了！”说罢，那名士兵便倒在了地上。 德川三藤低头一看，发现起后腰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而今因流血过多，已经没了气息。 唰！ 德川三藤抽出一旁的弯刀，冷声道：“朕要将这些反贼全都杀掉！” …… 半个时辰后，大周的十艘巨船出现在距离流海岛港口约有200米的地方。 赵岩走上甲板，定睛一瞅，发现在周边的岸上，竟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而在最高处的一处平台上，流海岛国主德川三藤被绑在一根高高的木桩上，嘴巴被白布紧紧塞住，其不断挣扎，但始终无法移动半分。 这些流海人在看到大周的船队后，几乎同时跪了下来。 然后一道整齐的声音传来。 “我流海百姓愿意归顺大周！我流海百姓愿意归顺大周！我流海百姓愿意归顺大周！” 三声之后，流海岛的百姓全都额头贴地，整个流海岛都陷入一片巨大的安静中。 此刻的赵岩，长呼一口气，他料定灭掉流海国是轻而易举，但没想到却是这种形式。 “咳咳……” 赵岩干咳一声，然后朝着一旁的传令兵说道：“让大家都起来，自此以后，流海便是大周领土，流海百姓便是大周百姓，朕定让他们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在传令兵传令的同时，赵岩大手一挥，大船便开始靠岸了。 不远处的杨弘捋了一把胡须，感叹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啊！民心可比军队厉害多了！” 而此刻，在流海岛背阴处的一片礁石海域中，身穿紫裙的夏目雪子携带着一包袱的财物，坐上了一艘小船。 “快走，去高丽！”夏目雪子催促着她的一个属下，此属下乃是他最忠心的奴仆，对其言听计从。 在高丽，若是隐姓埋名，或者找个老实人接盘，她完全可以拥有一个相当富足的下半生。 当即，小船滑动，朝着远处缓缓驶去。 而此刻，萧子杰拿着赵岩不久前发明的望远镜，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并且认出了曾作为外使出使过大周的夏目雪子。 他不由得大喜，迅速跑到了赵岩的面前。 “陛下，臣有要事要禀报！”萧子杰一脸兴奋地说道。 赵岩一愣，道：“说！” 萧子杰看了看一旁的孔泽和杨弘，然后又看了看赵岩。 “他们两个还不能听？”赵岩不由得乐了。 孔泽和杨弘非常识趣地站到了更远的地方，孔泽还怨愤地白了萧子杰一眼。 萧子杰贴在赵岩的耳边，小声说道：“陛下，我刚才看到了夏目雪子，她就在西北角的一艘小船上，正准备逃跑呢，要不要我偷偷将其抓起来，然后悄悄送到你的舱室？” 说罢，萧子杰露出一抹要多猥琐便有多猥琐的笑容。 偷偷抓起来？ 悄悄送到舱室？ 赵岩一把将萧子杰推开，然后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滚，在你心中，朕是那样的人嘛！”赵岩笑骂道。 萧子杰一脸郁闷地摸了摸屁股，心中喃喃道：没错啊，陛下就是喜欢那些细藤结大瓜类型的，怎么不要呢？ 而不远处的孔泽见到萧子杰挨揍又挨骂，顿时笃定这个家伙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话，连忙跑过去，幸灾乐祸地小声问道：“你到底说了什么，惹陛下这么说话！” 萧子杰胸膛一挺，道：“就不告诉你！” 这时，赵岩看向萧子杰，说道：“萧子杰，派人将那个夏目雪子抓起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能让其为祸人间！” “遵命。”萧子杰恭敬地回答道。 听到“夏目雪子”这四个字，孔泽眼珠一转，便知晓萧子杰说了些什么内容，不由得拍着其肩膀道：“哈哈，你太低估咱陛下的标准了，当年三百秀女可都不入他眼啊！”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品质高，咱陛下还是会动心的。” “男人嘛，都这样！”孔泽笑着说道。 此刻，不远处的赵岩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挺了挺胸膛，心中喃喃道：“知我者，孔泽也。” …… 五日后，赵岩灭掉流海国的消息传到了北蒙、高丽和大周境内。 大周的百姓们已经习惯这种胜利者的感觉了，觉得此事最多也就是吃顿饺子来庆祝就够了。 而高丽和北蒙则是有些傻眼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大周竟然如此轻易地便灭掉了流海岛。 此时的高丽国主药师，已经没有半分勇气再与大周战斗了，当消息传到他的耳边时，他正在与一众舞女喝酒。 知晓流海被灭时，他只说了一句话：今天老子是皇帝，就把今天过舒坦，明天活不活，无所谓！ 他已经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了。 至于额尔古，更是满脸的沮丧，在这半年里，他整个人至少苍老了十岁。 曾经的他意气风发，根本看不上大周，而今，北蒙能不能存活，却全看大周的态度。 自从黄河之战后，北蒙彻底沦为一个小国了，没有十余年的发展，根本无法恢复实力。 如今，大周灭掉它，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唉，既生我额尔古，为何还要生赵岩呢！”额尔古抱起酒坛，狂饮起来，如今的他，只能喝酒买醉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朕来封禅了 隆和三年，五月中旬。 赵岩经东海，入黄河，然后一路向西，一边视察民情，一边返还，终于在六月底回到了长郸城。 此时，赵岩在大周的威望已经达到了巅峰。 周边诸国，再无可与大周抗衡者。 接下来，赵岩自然是陪一陪妻儿，享受一番惬意的帝王生活了。 …… 七月初，垂拱殿内。 文相萧敬业、武帅杨兴怀，财相孔墨山，集贤院院长刘朝同，昭文馆、史馆馆长潘文岳，御史大夫上官不悦，以及六部尚书，齐齐请求觐见。 正在龙案前品茶的赵岩不由得一愣。 如此大的阵仗，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可进，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莫非又有大事发生了？ 片刻后，众臣齐聚于殿内。 “参见陛下！”众人齐齐拱手道，在垂拱殿内，臣子是无须跪拜的。 赵岩笑了笑，说道：“诸位这是约好后一起来的，到底有何事，说一说！” 说罢，赵岩看向萧敬业。 萧敬业当即朝前迈了一步，然后说道：“陛下，如今我大周国泰民安，实力空前强大，故而臣请求陛下前往泰山封禅。” 泰山封禅？ 赵岩一愣，然后突然站起身来。 泰山封禅，乃是帝王才能做的事情。 用口语来解释就是：帝王向老天爷汇报工作。 古代向来讲究皇权天授，若某个皇帝做得非常好，百姓安居乐业，国力空前强大，一年来风调雨顺，那皇帝便有资格去泰山封禅，以此来增加皇权的威望。 而大周十朝以来，尚未有一个皇帝有资格去泰山封禅。 这是一种极大的荣誉。 几乎在证明，赵岩就是大周国最伟大的皇帝。 封禅之后，就相当于老天爷给赵岩发了一个“大周第一帝王”的荣誉证书。 这种荣耀，乃是一个帝王最大的荣耀，而赵岩才不过称帝三年，若能去泰山封禅，那在后世的史册上，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绕是赵岩脸皮很厚，听到这个事情，也有些脸红，忙摆手道：“这……这有些早了，朕觉得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赵岩谦让起来。 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 上官不悦跪在了地上。 “陛下，泰山封禅不仅仅是为了彰显陛下的功绩，更是让四海之内的百姓都知晓我大周取得的功绩，惟有此，才能让皇权更加稳定，朝政更加蓬勃，百姓更加幸福……” 上官不悦的嘴，就像黄河水泛滥一般，一口气说了近一刻钟的时间。 最后，赵岩其实就听出了一个意思：他若不求泰山封禅，那就对不起天下苍生！ “好……好……好，朕同意了，此事就交由礼部安排！”赵岩说道。 礼部尚书蔡悠迅速出列，然后呈上一个折子，道：“陛下，臣已经草拟好了日期，八月一日，最适合封禅，据此前推，长郸距离泰山，大约有十几日车程，陛下只需在十日后启程即可。” “行，朕都听你们的。”赵岩笑了笑。 随后，赵岩让众臣子退去，留下了萧敬业、孔墨山、杨兴怀三人。 赵岩看向孔墨山，问道：“财相，你的账算得如何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萧敬业和杨兴怀也都一脸期待地看向孔墨山。 孔墨山深呼一口气，道：“启禀陛下，依陛下所言，若是将刘大钟的商贸收入和柳庆的外贸收入加在一起，基本是可以满足我大周朝廷的开支的，并且这两项收入都在迅速增加！” “那你们觉得，朕若在泰山封禅时宣布此事，时机是否合适？”赵岩接着问道。 “合适。” “不合适。” 说合适的乃是孔墨山，而说不合适的乃是萧敬业和杨兴怀。 赵岩看向萧敬业和杨兴怀，笑了笑道：“朕知二位的忧虑，此事宣与不宣，交由朕定夺便是。” 萧敬业和杨兴怀互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 十日后。 赵岩将朝廷一应事件交给了萧敬业和杨兴怀，非特别重大事件，二人皆可代赵岩批复奏折。 而赵岩带着财相孔墨山，集贤院院长刘朝同，礼部尚书蔡悠，还有后起之秀孔泽、萧子杰与上官云吞。 他们在申屠义率领的三千禁军的庇护下，一起前往了泰山。 其中还有三百龙卫军，皆携带火器，保证赵岩的安全是万无一失。 泰山封禅的所有事项，赵岩都交给了刘朝同和蔡悠，故而他这次出巡，还是非常轻松的。 三千多人的大队伍，仅仅马车都有五十多辆，如同一条长龙般，浩浩荡荡地顺着官道朝东行去。 唯一看起来低调的，便是队伍里无任何皇旗标志。 不知情的百姓虽然看不出这是当今皇帝的仪仗，但也知此乃是一位大官出行。 赵岩之所以让隐了皇旗，不是因为怕有人刺杀，而是百姓们太热情，对他这个皇帝太崇拜。 若百姓们知道赵岩路过，那定然是拿鸡蛋的拿鸡蛋，杀鸡的杀鸡…… 赵岩觉得太麻烦，故而自己也是一路便装。 此刻，天气已经渐渐燥热了起来。 但赵却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因为马车内，有四个宫女为其摇扇，各种冷饮水果，一应俱全。 后面还跟着五位大厨，随时都可以满足赵岩的任何餐饮要求。 赵岩在享受的同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一下是否活在梦境里。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舒坦了！ 数日后，大军便来到了泰山脚下。 这个世界的泰山，可是没有什么人造石梯，最高峰也甚是陡峭，即使一般的壮年男子，没有两三个时辰，也很难爬上去。 蔡悠朝着赵岩说道：“陛下，后天便是八月一日，不知是今日登顶，还是明日再登顶，先由我们在山顶将帐篷搭好。” 赵岩吐了一口气，道：“风景，自然是峰上好，朕今日便要登顶！” 说罢，赵岩看向一旁的上官云吞，萧子杰、孔泽还有黑娃，说道：“你们四个可愿与朕比一比，看谁最快登顶？” “愿陪陛下！”四人同时回答道。 萧子杰、孔泽和黑娃都满脸兴奋，因为这种高度对他们来讲，简直是易如反掌。 而上官云吞望着高耸的山峰，却有些头昏，依照他的身体，可能爬到半山坡都没劲了。 但作为读书人，他怎能怂。 当即，他胸膛一挺，瞬间信心满怀。 第二百九十五章 惊天动地的一句话 泰山十八盘，如同天门之梯，盘盘陡峭。 赵岩粗喘着气，脸上满是汗珠，他望着前方的山峰，拽着一旁的山石藤蔓，继续前行。 黑娃跟在赵岩的一旁，脸上连汗都没有出，看起来相当轻松。 萧子杰行在最前面，他心中诗意正盛，又急着看风景，故而暂列第一。 而孔泽有些虚胖，目前落后赵岩近二十米的距离。 至于上官云吞，只能说是老母猪撵兔子—精神可嘉，落后众人近百米，并且看起来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而申屠义带领的大部队则是有条不紊地跟在最后面，龙卫们本来也准备跟随在赵岩左右的，却被赵岩拒绝了。 毕竟，当一个皇帝爬山爬到没力气的时候，看见一旁一同爬上来的士兵，依然精力旺盛，就会感觉到自己不算是个真男人。 男人，对持久性都会有一种天生的执念。 …… 临近黄昏，赵岩距离登顶只剩下一百多米的垂直距离。 此刻的他，已经有些力竭了。 萧子杰气喘吁吁，跟随着赵岩的后面，可能是气力不足，也可能是不敢超越赵岩。 至于孔泽个上官云吞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而黑娃一直跟随着赵岩的身旁，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汗珠。 “黑娃，你怎么就不出汗呢，爬了这么久竟然丝毫不累！”赵岩坐在一块石头上，笑着问道。 黑娃眼珠一转，道：“因为我没成亲，萧子杰大哥告诉我，一旦成了亲，男人的力气就下降了！” 不远处的萧子杰听到此话，连忙高声道：“陛下，这是孔泽说的，不过他可没有说您！” “唉！” 赵岩长叹一口气，这乃是事实。 说着，便继续朝着山顶爬去。 …… 夜幕降临，赵岩总算爬上了泰山顶峰。 而在大半个时辰后，大部队也陆续来到了山顶，然后开始安营扎寨起来。 翌日，泰山顶上。 一处封禅坛已经修筑成功，上面装有五色土，周边耸立着大周皇旗和各种仪仗。 而在封禅坛的前面，面朝长郸方向的地方，竖着一块大石，此石名为颂徳石，乃是撰写文字，歌颂帝王功德的。 一般都会写一些，尧舜禹汤，文韬武略。勤政为民，恩泽天下之类的文字。 封禅的礼仪并不复杂，各种章程与细节，礼部尚书蔡悠已经安排妥当，但唯有一事，还需要赵岩确定，那便是颂德石的文字。 皇帐之中。 蔡悠苦着脸，看向赵岩。 “陛下，颂徳石上面的文字该确定了！” 蔡悠在半月前就将颂德石上的文字写好了，在呈给赵岩后，赵岩一直未回复，而就在昨日，赵岩说蔡悠所写的文字不合适。 这可把蔡悠急坏了，昨晚几乎一夜未睡，还拉上了写作实力极强的刘朝同与上官云吞。 足足写了十几个版本。 但赵岩看后还是摇了摇头。 赵岩将蔡悠撰写的颂德文放在一旁，笑着说道：“蔡尚书，你无须着急，你写得很好，但并不适合朕，朕已经想好在颂徳石上写什么了，待明日，朕在封禅时，自然会说出，到时再进行篆刻便是，你退下！” 蔡悠欲言又止，只好退下了。 颂德石上撰写的文字可是能留存千年的，蔡悠非常担心，一旦文字不妥，自己就变成千古罪人了。 在蔡悠退出皇账后，财相孔墨山望了一眼蔡悠的背影，然后走向皇帐。 “财相，这么晚了，朕都准备睡了，你有何事啊？”赵岩笑着问道。 孔墨山朝着赵岩拱了拱手，然后一脸正经地回答道：“陛下，臣乃是为颂德石上的文字而来。” “臣可能知道陛下想要在颂德石上写什么了！” “哦，那你觉得朕应写还是不应写啊？”赵岩反问道。 “这……这……” 孔墨山想了想道：“若是文相，上官不悦，潘文岳三人，肯定会劝诫陛下的，而全朝的文武百官也都会阻止陛下。” “那，你要阻止朕吗？” 孔墨山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臣对咱大周的财政有自信！”孔墨山回答道。 “哈哈哈……”赵岩顿时乐了，然后朝着后面走去。 孔墨山喃喃道：“或许这样做，不但是大周之福，还是苍天之幸！” 翌日，天微微亮。 士兵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封禅乃是国之大事，士兵们必须保障山顶上没有任何一只野兽，没有任何一处可能出现危险的地方。 而赵岩也没有睡懒觉，已经开始穿戴正服了。 很快，赵岩便来到了高台之上。 大周皇旗猎猎作响，颇有气势，士兵们各个英姿勃发，甚是威武。 礼部尚书蔡攸率先念诵祭文，而赵岩与众官开始向天行祭拜之礼。礼毕之后，赵岩便开始念诵封禅之礼，以谢苍天。 这些步骤甚是繁琐，赵岩做完这些已经临近午时了。 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个步骤，念颂德文了。 赵岩站在大石前方，两个礼官站于一旁，拿着笔墨，已经做好了记录的准备，待赵岩说完，他们便需要命人将文字篆刻在大石之上，然后供全天下人来瞻仰了。 唯一知晓要写什么内容的财相孔墨山，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 而孔泽，萧子杰、上官云吞三个年轻人则是甚是兴奋，他们深知赵岩文采出众，写出来的文字定然可以传颂百世。 赵岩干咳一声，朗声道：自即日起，大周免除地税，永不征此赋！ 简单干脆的一句话。 啊！ 此话一落，除了长呼一口气的孔墨山，其他人都傻眼了，包括周围站立的士兵们。 一个国家最大的收入，便是地税。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交纳地税，乃是几千年来传递下来的规矩，并且是保障朝廷与官员正常运营的条件。 免除地税，那……那大周朝廷谁来养，百官谁来养？ 嘭！ 礼部尚书蔡悠瞬间瘫倒在地上，他没想到赵岩竟然要在颂德石上写下这样一句话。 这……此例一开，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但朝廷百官却要过苦日子了。 “陛……陛下……”蔡悠颤抖着说道。 但刚开口，便被赵岩摆手拒绝了。 “将此句话刻在大石之上，并附上年月，随后朕回到长郸后再昭告天下。”赵岩说道。 然后，他一招手，便带着众人按照封禅的规矩朝着山阴处下山了。 泰山封禅正式结束。 而赵岩为全天下带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第二百九十七章 跑起来的大周人 八月中旬。 万象国近万百姓暴乱，陆续逃离国境，高喊着要成为大周百姓。 与此同时，西里木国数名武将带着八千军师兵变，要求国主归顺大周。 另外，周边数十个部落全都归顺大周，甘愿为民。 在百姓的带动下，八月底，大周南边的两个大国，万象国和西里木国正式向大周呈递降书，全体归顺大周。 这两国的国主是不是真心已经不重要了。 大周在免除地税之后，百姓的心便已经归大周了，而他们若要免除地税，不出半年，朝廷官员都饿死了。 无奈之下，只得选择归降。 刚回到长郸的赵岩在收到这些好消息后，也不由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免除地税之策竟然如何神奇，无意间竟然将周边的数个国家与部落全都统一了。 如今，在大周边境，也就剩下高丽和北蒙苟延残喘了，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花。 而此刻，药师带着近千名死士乔装打扮，已经混入了长郸城。 如今的长郸城，常住人口已经超过了五十万，近千名陌生人涌入，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区别。 …… 午后，大周皇宫，御花园。 赵岩躺在一把躺椅上，左手边放着四碟干果，右手边放着数块切好的水果，后面两个丫鬟在轻舞着扇子为其扇风。 而赵岩则在钓鱼。 为何要钓鱼呢？ 闲的。 如今，大周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赵岩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重担。 “唉，朕才二十多岁，人生便没有什么挑战了，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以后看来要枯燥且乏味啊！”赵岩在心中感叹道。 唰！ 赵岩用力拽动鱼杆，一条闪着淡红色光泽的大鱼被钓了上来。 “陛下，好棒啊！” “陛下，你真是太厉害了！” 一旁的两个宫女吹捧道。 赵岩的脸上却并未有太多欢喜，他眼前的池塘里，至少有千条大鱼，即使拿个麻绳丢进去，都有可能有鱼上钩。 实在是太没有挑战性了！ …… 又一日，朝会之上。 赵岩坐于龙椅之上，在解决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之后，突然看向下面的群臣，微微皱起眉来。 然后，其走到下方，打量起了每一名臣子。 众臣都有些发愣，不知赵岩要干什么，但见赵岩面容严肃，也都不敢问。 萧敬业也是一脸迷惘，最后实在忍不住，见赵岩已经走了回来，不由得拱手问道：“陛下，臣见您眉头紧锁，然后在众臣间徘徊，莫非有是什么疑惑，臣等定当为君分忧！” “唉！” 赵岩长叹一口气，然后回到龙椅，方才目视前方地说道：“诸位爱卿，你们觉得自己需要减肥吗？” 此话一出，众臣纷纷看向四周，然后露出尴尬的笑容。 随着大周国力昌盛，官员的薪俸虽然有所降低，但是朝廷赏赐的各种吃穿用行的物品却增加了许多。 再加上大家都不是很忙碌，亦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下朝之后，基本都是喝酒吃肉，几个月下来，大殿里的官员，近乎八九成都变成了胖子。 纵观下方，除了杨弘，申屠义等几个武将，还有天天要绕皇城跑一圈的上官不悦，其他人都发福了许多。 户部尚书楚宝来，和吏部侍郎洪天顺，俨然就变成了两个圆滚滚的球。 赵岩继续说道：“如今，我大周日益昌盛，诸位都是国之骨干，若身体不行，还如何处理朝事？朕决定在一个月后，举行一次长跑比试，但凡七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京官都必须参加，从皇城北门跑到城外十里坡凉亭，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前二十名有重赏，而完不成者，可能会停职，勒令其在家锻炼身体。另外，此次比试，朕也会参加！” 皇城北门到城外十里坡凉亭，大约有二十五里地。 对一般人来讲，一个时辰跑完二十五里，并非很困难的事情。 但对于朝堂上的某些体重超标的官员来讲，却绝非易事。 听到此话，上官不悦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这种比试，对他来讲，实在是太简单了，他可能比不过武将，但在文官之中，绝对是第一！” 这时，军帅杨兴怀走出来道：“陛下，臣虽然年近花甲，但依然可以参加此种比试。” 不远处的孔墨山则是撇了撇嘴，嘴里嘀咕道：就显得你厉害！ 孔墨山身材肥大，不要说二十五里地，就是走五里地，他都要歇上好几日。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传了出来。 众臣们都忍不住乐了。 赵岩也笑出声来。 “军帅若要参与，朕也不拦着，但不计入排名。”赵岩笑着说道。 一旁的萧敬业不由得长呼一口气，赵岩如此说，那他就不用拼着老命参加了，他有老寒腿，再加上年龄大了，根本无法参加比试。 “朕之所以定在下一月之后举行比试，便是希望大家能在这一个月内好好锻炼身体，诸位身体好了，才能为我大周做出更多贡献！” 说罢，便退朝了。 很快，朝廷百官要进行长跑比试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个时辰，二十五里，太简单了，我不用出汗就能做到！”一个坐在粪车上的壮年汉子说道。 “陛下如此做，是不是觉得天下读书人都该锻炼身体了，毕竟，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嘛！” “我也该锻炼锻炼身体了，曾经都吃不饱，而今总是吃撑，这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 历朝历代，读书人乃是最喜欢解读朝廷旨意的。 长郸城的士子们觉得，朝廷未来选官，必然会将身体状况也当成一个标准，故而一个个不在书房读书，不在勾栏里吹牛，反而开始跑步锻炼身体了。 一时间，大周出现了一阵疯狂的长跑热。 清晨与晚间，长郸城的大街上，都会出现很多年轻书生，在街头狂奔。更有甚者，直接给自己找了个卖力气的工作，无比兴奋地做了起来。 而深藏于长郸城的药师，听到赵岩和大周群臣要举行长跑比试的时候，不由得乐了。 “哈哈……老子的机会来了，老子的机会来了，这一次一定要将你们一网打尽！”药师无比激动地说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切尽在掌握中 晨跑，午跑，夜跑，全天跑，间歇跑…… 不只是长郸城，不只是男儿郎，整个大周都掀起了一股跑步热。 小到五岁孩童，老到古稀老叟，都无比热情地运动起来。 巷道，田间，树林，几乎都成为了跑步的好场地。 赵岩听着下面汇报的关于各州府长跑的消息，也不由得有些惊讶。不过细细一想，他便明白了。 士子跑步，乃是为了当官。 甚至一些文官和书生还专门跑到一些武将的面前，寻求练体之法。 而百姓跑，则是因为今年风调雨顺，家家都有了余粮，吃饱了也是闲着，更何况跑一跑还能锻炼身体。 如今，勾栏里的姑娘们，除了喜欢读书人和有钱人外，还喜欢擅长跑步的人。 跑步，迅速成为了大周的一种时尚。 谁要不跑几步，就意味着老土，落后与守旧。 药师本来在一处隐蔽的民居里住的好好的，只等着一个月后，赵岩和朝廷百官跑步，他再率人刺杀。 但哪曾想，跑步之事竟然引起如此轰动。 他若不出去跑几步，周边的邻里很快就能去官府反应他可能有问题。 无奈之下，药师也带着一帮人时不时地跑起步来。 …… 深夜，伸手不见五指。 在一处住宅的最里屋，五个汉子围坐在一个方桌前，桌上烛光明亮，还放着一张兽皮地图。 为首者，正是药师，而一旁的四个汉子则是他的绝对心腹。 药师望着兽皮地图，说道：“据可靠情报，赵岩和大周群臣在跑步时，必然会经过这处桃花林，此处也是我们最易下手的地方。到那天，我们便提前埋伏在这里，待到大周皇帝来到桃花林中，我便命令北蒙那一千名死士迅速围起来，然后我们便全力刺杀大周小皇帝，我们的目标只有他一个，待刺杀成功，我们便迅速撤离，至于能杀多少大周官员，那是北蒙死士的任务，那些死士肯定是活不成了，但我们却完全可以混成百姓逃出去。” “国主，听说大周小皇帝身边隐藏着许多高手，我们短时间内万一杀不了他怎么办？”一名汉子问道。 药师冷哼一声，道：“本国主已于前日得到了一百把弓弩，只要他进入我们的埋伏圈，必死无疑！” 一百把弓弩？ 其他四人不由得大喜。 现在，在长郸，即使是一把兵刃都是需要报备的，而火炮、冲天雷等武器更是绝对的机密，一般人根本见不到。 药师能弄来一百把弓弩，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药师在地图桃花林的部分，用手指画了一个叉，然后无比自信地说道：“赵岩，既然你找死，那本国主便成全你！” 翌日上午，垂拱殿内。 户部尚书楚宝来和禁军指挥使申屠义来到了赵岩的面前。 “陛下，最近三个月内，长郸城内涌进了大量外民，据臣得知，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北蒙人和高丽人，数量大约在1300左右。”户部尚书楚宝来禀报道。 他之所以如此清楚，乃是因为在去年三月份，赵岩便让其开启了“身份册”制定计划。 身份册，即但凡大周百姓，皆会形成一系列编号，每个编号都是独一无二的，有此编号便是大周百姓，若无，则是外来者。 此计划，百姓并不知道，但大周的官员们都非常知道，其对大周的意义实在是太大了。 楚宝来正是根据此身份册，在一番暗中调查后，才发现长郸涌入的人数有些诡异。 这时，申屠义拱手道：“陛下，臣得知此事后，也做了暗中探访，发现这群人的首脑不是别人，正是高丽国主药师，这些人极有可能会在长跑比试时对陛下不利，臣建议立即清缴了他们。”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摇了摇头。 “不，不用惊扰他们，长跑比试也继续，朕心中自有主意。”赵岩看了看龙案上的地图，然后在城外那处桃花林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在药师进入长郸的第二日，赵岩便已经知晓了。 有龙卫军在，没有任何事情能瞒住他。 …… 时间飞快，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终于迎来了大周长跑比试的时候。 皇城北门外，人流如织。 而在城门下的地方，大周七品以下，五十五岁以下的官员尽皆如此，大家都身穿薄衫，穿戴的就像是下河洗澡一般，相当利落。 年近七旬的武帅杨兴怀也赫然位于其中。 而上官不悦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正在活动着身体。 还有些官员正在不停地喝水，以防自己脱水。 这些人都是朝廷的栋梁，赵岩自然不能让大家出了闪失，每隔一百米便有一名禁军站岗，且周边的车马里备着各种水粮和御医。 药师站在外围的百姓群中，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哼，若是大周如此阵容，那杀掉大周小皇帝就是易如反掌！” 而此刻，申屠义望着外面的人群，心中喃喃道：“这些北蒙人和高丽人要被狠狠侮辱一把喽！” 就在这时，赵岩出现在城门之上。 赵岩身穿一袭宽松白衣，脚踏一双靴子，看起来甚是帅气，跑起步来也定然是步步生风。 赵岩朝着下面一招手，下面顿时便鸦鹊无声了，所有人都仰着脑袋，一脸崇拜地望向赵岩。 赵岩面带微笑，干咳了一声，道：“朕宣布，长跑比试正式开始，百姓们可于跑道两侧全程监督，并为百官们加油！” “出发！” 赵岩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第一个朝着前面冲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礼部侍郎高丰，他这一年，体重飙升了二十年，是赵岩点名的重点减肥对象。 随即，百官便都朝前奔去。 而赵岩在黑娃和申屠义的保护下，也朝着前方跑去。 刚跑三百米，高丰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这时，上官不悦慢悠悠地跑过来，道：“哎呀，这不是高侍郎吗？本官还以为你都到终点了呢，这是又跑回来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水！” 听到此话，高丰顿时又来了力气，当即用袖子朝着额头上一抹，再次咬牙跑了起来。 后面的赵岩感叹道：“这个上官不悦，嘴真臭啊！不过高丰被激怒后，没准还能跑完全程呢！” 与此同时，药师领着部分属下在百姓群里，悄悄跟着赵岩，不紧不慢地前行着。 他丝毫不知，一切都在赵岩的掌握之中。 第二百九十九章 额尔古的担忧 长郸城外，桃花林。 药师已经布置妥当，这次他几乎是倾巢出动，但凡有战斗力的属下，全都来到了桃花林。 大约共有1400人，其中有一千人是北蒙的死士。 待到赵岩步入桃花林，这一千死士的任务便是将赵岩等人围起来，保证不会有援兵进入。 而后，一百名手持弓弩的高丽猛士将会配合三百名擅长近战搏杀的战士，全力击杀赵岩。 药师已经下了死命令：赵岩死，所有人便可撤，赵岩不死，所有人都不能撤，直至战死！ 高丽的战士和北蒙的死士们，也比不是不怕死，而是他们若敢逃窜，不但父母妻儿将会没命，他们也会死得异常悲惨，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拼命。 药师本来也准备身先士卒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若是没了性命，那高丽就彻底完蛋了。 于是，他在将所有计划安排完毕后，选择在桃花林外的一处隐蔽处观望，一旦赵岩被刺成功，他便立即远逃。 …… 半个时辰后。 赵岩，萧子杰、孔泽、上官不悦等十几个身体比较健壮的人，第一批来到了桃花林。 长跑比试，比的是耐力，故而这些人的实力都有所保留。 在他们周围，除了有少量禁军士兵外，更多的还是百姓，足足有三四百名健壮的百姓，也跟着跑过来，只为了一睹大周皇帝圣颜。 在赵岩跑进桃花林的瞬间，埋藏的杀手们便警觉了起来。 而赵岩看向萧子杰和孔泽，彼此脸上都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切尽在掌握中。 一刻钟后，赵岩在跑进桃花林中央的一处小道上时，周围突然传来“簌簌簌簌”的声音。 而后，从周围的树木丛中竟然钻出来许多汉子，手持利刃，甚至还有的拿着弓弩。 一群汉子朝着外面跑去，一群人则是朝着赵岩扑来。 速度即为迅疾。 而此刻，赵岩的身边只有萧子杰、孔泽、上官不悦三人，外加路径边上的十几名禁军士兵。 “护驾！快护驾！”上官不悦率先扯着嗓子喊道。 这时，萧子杰突然拍了拍手。 哗啦！哗啦！哗啦！ 从树林里，竟然又涌出来一波人，这些人的伪装极为精妙，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把长约三寸的火器。 论伪装，没有人能比得上大周士兵。 “半刻钟，结束任务！”萧子杰高喊道。 砰！砰！砰！ 接下来，四周传来一阵阵火器声。 “杀掉大周小皇帝！”有人喊道。 上官不悦一脸严肃地挡在赵岩面前，手中拿着一根从旁边捡起的棍子，警惕着杀手来袭。 就在这时，一名杀手冲了过来，手中长刀闪闪发亮。 “陛下，臣若出现意外，请照顾好臣的妻儿！” 说罢，上官不悦举起长棍就要冲过去，上官不悦虽然身体健壮，但武艺很是一般。 以棍敌刀，根本就是去送死。 就在其冲上去的瞬间，赵岩突然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角，将其拉回来，然后拔出腰间的火器。 砰！ 那杀手便倒地而亡。 而这时，赵岩朝着脸上一揭，一个面具被撕掉，露出另外一个脸庞。 “上官大人，陛下已在安全之地，你放心就是！”说罢，那人便朝前冲杀起来。 上官不悦看得一愣一愣的，然后看到越来越多的大周士兵冲了上去。 而此刻，赵岩，黑娃，还有申屠义带着一百名龙卫军，将药师和二十多名随从围了起来。 “药师，好久不见？”赵岩笑容满面，一脸和煦。 药师扭过脸来，顿时傻眼了。 “你……你……你……不是……”药师和属下们纷纷举起武器。 而龙卫军们则是纷纷举起了火器。 火器的威力，他们可是见过的。 药师哭丧着脸，瞬间跪在了地上，道：“大周皇帝陛下，是……是额尔古指使我的，是额尔古指使我的！” 赵岩摆了摆手，让属下将这些人全都抓了。 一刻钟后，赵岩回到了桃花林。 当看到跑进桃花林的众臣后，不由得有些发愣。 臣子们都是一脸灰尘，有的衣服上都是土尘，像在土地上打了个滚一般。 礼部侍郎高丰粗喘着气，拳头竟然还破皮了，另有五六名大臣，衣服都被撕烂了。 “诸位爱卿，不就是跑个步吗，你们怎么如此狼狈，像和别人打过架一般？” 这时，萧子杰从一旁钻出来，道：“陛下，你是不知道刚才有多激烈，诸位大臣们听到你被杀手包围了，一个个赤手空拳地便上了，出手相当猛烈，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礼部侍郎高丰大人拿起石头，接连砸倒了两名杀手呢！” 赵岩望着高丰那肥胖的身躯，以及满脸的汗珠，心中甚是欣慰，笑着说道：“有诸位在，我大周必然会更加兴奋，刚才的刺杀只能算作一个小插曲，跑步时长，朕可以延长半个时辰，现在，开始！” 啊？ 众臣本以为这次遇袭，长跑就终止了，哪曾想还要继续进行。 大家见赵岩再次以身作则跑在了前面，无奈之下，也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前方跑去。 …… 三日后，刑部贴出告示，长郸城所有奸细与杀手，皆被清除，无一漏网。 与此同时，中书省也发出谕令，大周将派遣两万神策军，进驻高丽，彻底完成对高丽的统治。 至于药师，赵岩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而是宣布将其囚禁在监牢里，永远不可出狱。 不久后，药师刺杀失败的消息便传到了北蒙。 令额尔古意外的是，在大周的谕令上，并没有提到北蒙的一千名死士。 “不可能，依照药师的品性，不可能不会将本帅供出来，并且我北蒙死士的特征很明显，大周士兵不可能看不出来，赵岩的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呢！” 额尔古心中忐忑，一边不断打探大周的消息，一边将身边的武力聚集起来，准备和大周一决死战。 依照他的脾气，是不可能成为大周的阶下囚或者降伏大周的。 而就在这时，他收到了赵岩给他寄来的一封信。 第三百章 今晚要交粮 北蒙，营帐中。 额尔古只身一人，坐在狼皮铺就的座椅上，然后打开了赵岩给他寄来的信件。 信件上只有一句话。 “北蒙若成大周之州，你为北蒙州主，一切自治，免于杀戮！” 若是以前，额尔古听到这话，绝对会立即将信件撕个粉碎，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那么血气方刚了。 额尔古想了想，然后拿出纸笔。 这一次，他没选择绘画，而是给赵岩写了一封长信。 …… 七日后，赵岩正在垂拱殿批阅奏折，喜子突然拿着一封信件快步走了过来。 “陛下，是北蒙额尔古的来信！” 赵岩放下御笔，一边撕开信封，一边自言自语道：“他不会又给朕画了一幅画！” 打开信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竟满是汉字，看这种难看至极的字体，赵岩便知是额尔古亲自书写。 额尔古的书信，自然是口语化十足。 “赵岩，你赢了！你彻底赢了，这个天下是你的了！ 有时候，我常常望着月亮想，如果大周没有你，可能早就灭亡了！ 我额尔古自认军事韬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执掌北蒙军政以来，从未有过败绩，直到遇到你！ 为什么你能发明炸药和火器，为什么你有那么多的兵法？又为何论长相，论才智，我都不如你？ 我甚至怀疑，你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罢了，罢了，败了就是败了！这辈子，我额尔古是无法翻身了。 我知道，若不同意归降，大周必然举大军来攻，而我北蒙又不是大周的对手，输是必然的。 我也知道，北蒙若成为了大周的一州之地，老百姓的生活肯定会更好。 但是让我臣服于你，绝对不可能！ 所以，我额尔古要走了，我要去见上天了，我要问问他，为什么如此眷顾你！ 愿你看在我们两国也算联姻的份上，善待我北蒙子民。” …… 赵岩看罢信，不由得长呼一口气，唏嘘不已。 如果自己真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恐怕额尔古早就灭了大周，并且已经可能统一这个世界了。 就在这时，文相萧敬业，武帅杨兴怀二人请求觐见。 赵岩摆了摆手，将二人宣了进来。 “启禀陛下，刚得到北蒙那边传来的消息，额尔古在一座野山上自焚了！”萧敬业拱手说道。 赵岩微微点头，然后让喜子将额尔古写给他的信件，交给了二人。 “唉，朕虽然厌恶额尔古的残暴，但他突然就这样死了，让朕的心里还是挺难受的。”赵岩站起身来，接着说道：“额尔古死后，北蒙的官兵与百姓有何反应？” “就在刚才，北蒙以群臣的名义递交了降书，不过降书里讲，目前北蒙大部分将领都愿意臣服大周，但少数将领以及大多数百姓，都认为大周在占领北蒙后，会大肆残害北蒙的百姓，北蒙大将撒切得蛮，专门给臣寄来私信，乞求陛下亲往北蒙，给百姓们一个优待他们的说法。” 紧接着，萧敬业将手中的两份书稿呈给了赵岩。 赵岩大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北蒙向来都是全民皆兵，百姓有所顾忌也在情理之中，战争的背后，毁掉的都是一个个家庭，朕便前往北蒙一趟，后天即可出发，早去早回。军帅，朕的护卫队，就由你来安排！” “臣遵旨！”杨兴怀拱手道，心中兴奋不已。 只待收编了北蒙，那大周版图将会增加一大半，而他们这群人也都会以治世能臣的身份被后世永远铭记。 …… 入夜，后殿寝宫。 赵岩靠在一方软榻之上，陆念薇坐在一旁，为其揉着肩膀。 “念薇，你应该听说了！” 陆念薇，点了点头。 “唉，朕其实挺欣赏额尔古的，本想着让他成为北蒙州州主，哪曾想他竟然自尽了。” “额尔古就是这种宁折不弯的火爆脾气，陛下不必太过在意！” “朕后日便打算前往北蒙，你也一并去！” 陆念薇一愣，然后开口道：“陛下，我……我……我早就将北蒙忘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赵岩揽过陆念薇的手，将其拥入怀中。 “这几年，因大周与北蒙的敌对关系，你一直绝口不提北蒙的事情，但朕哪能不知你的心情，那里毕竟是你的家，也是朕的娘家，自然是要回去看一看的，至于咱儿子，就不带了！” 陆念薇撅了撅嘴巴，有些娇羞地说道：“我都听陛下的。” …… 第三日，在杨弘率领的一万神策军的护卫下，赵岩和陆念薇坐着轿子离开了长郸。 陪同者，除了黑娃外，自然少不了萧子杰和孔泽这两个活宝。 另外还有三百龙卫军，随身携带着火器，护卫着赵岩和陆念薇的安全。 北蒙与大周，彼此接壤，而走陆路明显比水路要慢，不过好在可以欣赏一下四周的风光。 此时，正属盛秋，树木草植都算繁茂，不冷不热，风景正是好看时。 很快，赵岩等人便过了黄河，来到了人口较为稀少的庆州境内。 军中的生活本来是枯燥乏味的，但因为有了萧子杰和孔泽，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 入夜，星星满天，秋风和畅。 赵岩和陆念薇刚坐进搭好的帐篷前，便听到萧子杰和孔泽那兴奋的笑声。 “哈哈，老子就是个天才，竟然射中了一头野猪！”萧子杰无比高兴地说道。 一旁只抓了两只兔子的孔泽，白了他一眼，道：“哼，走狗屎运而已！” “孔泽，少说风凉话，有能耐你去抓一头呀，这头猪没你的份儿。” “凭什么没我的份儿啊，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这头猪是属于陛下的，陛下只要没有说不让我吃，那我便可以吃！”孔泽的声音更大。 “你……你放屁！” 二人的斗嘴，引来下面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笑声。 而那头无辜的野猪，已经被扔进一口满是热水的锅里了。 赵岩望着一旁貌美如花，且已经换好睡衣的陆念薇，心中喃喃道：“若不是朕今晚要交粮，也要抓一头野猪来玩玩！” 第三百零一章 遇刺 数日后，穿过一片茂密的针叶林。 赵岩带领着三百龙卫军和一万神策军终于来到了北蒙境内。 刚跨过大周与北蒙的界碑，骑着高头大马的赵岩便看到前方站着近百人。 这些人骑着只有北蒙军才能骑的战马，但却身穿带有大周标识的布衣。 就在赵岩疑惑之时，这些人纷纷下马，然后以北蒙人向军帅行礼的标准，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为首者乃是一个身形有些单薄的中年人，其举着一个木盒，然后高声道：“降将阿斯夫特来恭迎大周皇帝陛下，并呈上北蒙军印，希望大周皇帝陛下信守承诺，于我北蒙西凉山上，昭告天下，厚待我北蒙子民！” 听到阿斯夫三个字，杨弘不由得感叹道：看来北蒙是真的降了！ 阿斯夫乃是北蒙军副帅，地位仅在额尔古之下，他的能力不在于统兵打仗，而在于为军队筹钱。 几年前，北蒙坑大周的很多条约，都是此人想出来的，财相孔墨山提起他便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而现在，阿斯夫亲自来降，并且直接将北蒙的军印带上了，由此可见北蒙人的诚意。 至于要让赵岩前往北蒙西凉山，那更是不言自明的事情。 西凉山乃是北蒙的皇陵，额尔古刚刚葬在那里，而陆念薇的父亲也葬在那里，赵岩自然要去拜祭一番，而在那里昭告北蒙百姓，无疑是最具有说服力的。 见对方如此姿态，赵岩自然开心，当即和陆念薇一起走上前来。 “参见雅布娜公主！”阿斯夫等人纷纷向陆念薇行礼。 陆念薇虽然年轻，但身份地位摆着呢，既是大周的皇后，又是北蒙的公主，北蒙人能不能过上太平生活，陆念薇的意见也非常重要。 “都是自家人，起来！”陆念薇笑着说道，她早就将曾经在北蒙的那些糟心事儿忘却了。 紧接着，在阿斯夫的安排下，大军便朝着北蒙西凉山进发了。 目前，杨弘还处于谨慎状态，三百龙卫军全面负责赵岩和陆念薇的衣食住行，其它人全都不能靠近。 抵达西凉山，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故而杨弘绝对大意不得。 看惯了大周的青山绿水，北蒙的大漠风光也别有一番特色。 此刻的赵岩，心情尤为轻松，他并不担心北蒙会有什么刺杀者或者搞破坏的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浮云。 仅凭三百龙卫军手里的火器与微缩冲型天雷，就足以赵岩在任何地方横着走了，更不要说还有全天下最厉害的一万神策军。 作为皇帝，能这样外出的机会是很少的。 故而赵岩很享受这里的时光。 白天欣赏风景，并与士兵们愉悦地闲聊，晚上燃起篝火，什么烤全羊，马奶酒，一个都不错过。 而到了深夜，在巨大的帐篷里和陆念薇讨论人类的繁衍之道，又是一件美事儿。 …… 三日后，近黄昏。 大周军队行至一片茂密的树林前。 杨弘正准备下令在此处过夜，忽然听到密林里传来一阵阵树叶摆动的声音。 这种声响，显然是密林里面躲着许多人。 嗖！ 杨弘瞬间抽出长剑，高声道：“护卫陛下！” 其话音刚落，密林里便窜出数百名身穿兽皮的男子。 这些男子身材壮硕，且速度极快，而每个人手里都携带着弓弩，武器，正发疯地朝着大周军队冲来。 其目标，显然是赵岩的马车。 此刻，赵岩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然后便坐在马车里，和陆念薇闲聊了起来。 在马车周围，龙卫军围成一圈，护卫着赵岩的安全。 只要赵岩不走出马车，便没有人能伤害他。 杨弘扫视了一眼这些偷袭者，脸上露出一抹睥睨的表情，然后语气平淡地说道：“全部击杀，半刻钟完成作战任务。” 唰！唰！唰！ 其大手一摆，神策军们便纷纷拿出了插在腰间的火器，然后瞄准这些偷袭者。 砰！砰！砰！ 随着一阵阵火器声响，那些兽皮男子几乎都被一枪爆头，迅速地倒在了地上。 而在军队中间的阿斯夫，眼睛里闪过一抹慌乱的神色，又旋即恢复到了正常的神色。 很快，兽皮男子全部倒地而亡，而神策军们却无一伤亡。 杨弘望着这些兽皮男子的弓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体态壮硕，速度极快，且拥有此等优质弓弩，显然是军伍出身，他来到赵岩的马车前，刚想要汇报，却见阿斯夫快步走到了他的前面。 “罪人阿斯夫拜见陛下！” 赵岩走出马车，见阿斯夫撅着屁股跪在地上，不由得一愣，笑问道：“阿斯夫，你为何自言罪人？” “启禀皇帝陛下，刚才刺杀你的这些人我都认识，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我家军帅的贴身护卫，共计三百人，在军帅死后，他们便消失不见了，没想到竟然是想要谋杀陛下，这……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主意，和……和我们北蒙没有关系，我们……我们已经降了，绝不敢谋逆！” 阿斯夫说完后，朝着赵岩猛地磕起头来，此处草地上石块很多，他很快就磕得满头是血，看起来十分渗人。 赵岩望了一眼远处的尸体，淡淡说道：“朕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随后，赵岩看向杨弘，道：“杨弘，将这些人都厚葬了，他们也算是忠义之士，只不过是跟错了主子而已。” 说罢，赵岩便又再次回到了马车。 …… 后半夜，在距离西凉山约有十里的一处山洞洞口。 一个身穿兽袍的男子，看向一旁的一名壮硕青年，问道：“今日，事儿成了吗？” “成了，成了，我们的人全都被杀了，但庆幸的是阿斯夫将军并没有受到刁难，那小皇帝的一万神策军兵士，一人一把火器，且防备十分周全，外人根本无法接近！” “哼！老子让你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兽袍男子冷哼一声，然后缓缓走回了山洞。 第三百零二章 大结局 西凉山，山如其名，甚是荒凉。 草木稀疏，山石高低不平，适合埋人，不适合居住。 此山乃是北蒙皇族的祖坟，也是历届国主祭天的地方，但凡关系国计民生的事情，基本都要在这里举行一个仪式。 赵岩来到西凉山时，已经接近黄昏，大家便在山脚扎下了营寨。 北蒙副帅阿斯夫已经禀报过，北蒙的文武官员已经早已经聚集在西凉山的脚下，随时等候赵岩召见。 赵岩和杨弘商议了一番，决定明日上午，他们陪陆念薇祭奠一下她的父皇，然后在午后，于额尔古的陵墓前，召集北蒙百官，告知他们大周在他们投降后的诚意。 翌日，天刚蒙蒙亮，便下起了小雨。 赵岩和陆念薇在三百龙卫军的陪同下，来到了陆念薇父亲的陵墓前。 按照私礼，对方乃是赵岩的岳丈，他也应该行跪拜之礼，但因赵岩乃是大周君主，故而跪拜定然是不合适的，就免除了这种仪式。 陆念薇跪在其父亲的坟墓前，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她虽贵为公主，但在父亲与额尔古的眼里，自己都是可以进行交换的商品，如果不是遇到了赵岩，没准她现在已经难忍羞辱，选择自杀了。 对其父亲，她也已经没有太深的感情了，在按照大周礼仪，磕了三个头后，便和赵岩离开了。 …… 午后，在神策军的重重检查下，北蒙的文武官员、大商人、贵族代表等三百多人，来到了额尔古的陵墓前。 按照北蒙的规矩，他们必须要先祭拜旧主，才能再投靠新主。 “跪！” 在阿斯夫的指挥下，众人面无表情地朝着额尔古行了最后一个跪拜礼，然后便集体跪在了赵岩的面前。 阿斯夫单腿跪地，道：“尊敬的大周皇帝陛下，我北蒙愿意臣服于大周，北蒙土地、民众、官员，皆听大周皇帝陛下调遣！” 赵岩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 “自即日起，北蒙废国为州，阿斯夫为北蒙州州主，为保障北蒙稳定，以前的一切罪过皆不再追究，官员皆保持原职，一切商税、财法皆按照大周律法施行，只要不违大周律法，朕可以保证，绝不伤害任何人，当然，若是违背了大周律法，那也将严惩不贷……” 赵岩几乎讲了一刻钟的时间，然后又将准备好的诏书发给阿斯夫，最后又回答了北蒙官员的一些问题，直到黄昏仪式才算结束。 在结束的那一刻，杨弘不由得长呼一口气，他现在能够笃定，北蒙绝对是有心投诚的，不会再出现什么幺蛾子了。 近黄昏，赵岩正准备下山，阿斯夫又来了。 “陛下，臣在额尔古自杀的洞穴中发现了一副石刻壁画，壁画左侧还有小字，写的是赠予陛下的，不知陛下可有兴趣看一看？”阿斯夫恭敬地说道。 哦？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和额尔古的很多沟通都是通过画作进行的，如今额尔古在临死前还给他画了一幅画，他自然有兴趣。 “闲着也是闲着，走，去看一看！” 那洞穴就在西凉山半山腰处，距离赵岩露营的地方，只有不到三里的距离，故而赵岩直接在五十龙卫军的护卫下，便过去了。 不多时，在阿斯夫的引路下，赵岩便来到了那洞口。 洞穴幽深，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动物粪便的味道。 “陛下，请！”阿斯夫拿着火把，恭敬地说道。 这时，一名龙卫拱手道：“陛下，可否容属下先看一眼！” 赵岩微微点了点头。 那名龙卫拿着火把，迅速钻进去了，片刻后便走了出来。 “回禀陛下，此洞长约七丈，在尽头处有一壁画，里面空空如也，并无发现有其它东西。” “阿斯夫，你来带路，你们五个随着朕进去即可，其他人在外面等候！”赵岩说道。 当即，阿斯夫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两名龙卫紧跟其后，然后是赵岩，还有两名龙卫跟在最后面。 很快，赵岩便来到了洞穴的尽头。 两只火把，将岩壁照得尤为明亮。 赵岩抬头看向壁画。 画作的内容很简单。 一匹高大的骏马仰天长啸，而在马蹄下面，一方石块被踩得粉碎。 名曰：骏马裂石图。 那骏马自然就是额尔古，石头指的是赵岩。 赵岩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额尔古直到死，还想着要压着自己一头。 就在这时，洞穴突然晃动起来。 还不待赵岩反应过来，他只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都掉进了黑暗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岩缓缓从昏迷中醒来。 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正身处在另外一个巨大的山洞中，而自己则被绑在一个石柱上。 在其一侧站着四个身穿兽皮的汉子，而在最前面，则是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不过却是背着身子。 赵岩环顾四周，发现那四名龙卫和阿斯夫都没有在这里。 那男子转过身来，笑着看向赵岩：“赵岩，好久没见啊，你没想到？” 赵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睛里并没有一丝诧异。 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额尔古。 额尔古倒是有些意外，道：“你……你难道就不感到意外吗？” 赵岩淡淡一笑：“朕压根就不信你已经死了！” “那……那你还敢来？少嘴硬，你若早就知道，怎么会被我抓了！”额尔古有些愤怒地说道。 赵岩长叹一口气：“你这一计还算高明，以炸死引诱朕前来北蒙，想必你是料定了朕肯定会来，也料定了朕肯定会看你留下的这幅画，所以不惜一切代价设了此局，但你还是输了！” “如今，北蒙已经归了大周，你即使杀了朕，北蒙归降的事情也已经不能逆转了！” “输？我只要杀了你，便算是赢了，你死之后，凭借我额尔古的能力，不消五年，便能恢复北蒙的往昔的实力，不消十年，便能免掉大周！” “哈哈，真是幼稚，你以为现在的大周还是以前的大周吗？朕让你奋斗二十年，北蒙也赶不上大周！”赵岩笑着说道。 额尔古眼珠一转，道：“赵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故意激怒本帅，就是为了让本帅和你聊天，以此来拖延时间，等大周军来救你，我告诉你，不可能。整个西凉山都被本帅掏空了，上面的大周人，根本无法找到这里！” 赵岩的笑容依旧轻松，道：“西凉山地穴，长约120里，乃是北蒙历届军帅耗费百年建成，共有八个出口，其中四个通水，一个通往皇宫，另外三个分别在西南侧，东北侧和最西侧……” “你……你怎么全都知道？” 额尔古冷汗直流。 赵岩笑了笑：朕不过就是陪你玩玩而已，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杀掉朕。 说罢，赵岩道：“解绳！” 嗖！嗖！ 几乎在一瞬间，两道短箭飞过，瞬间射断了绑在赵岩身上的绳子。 在赵岩的周围足足隐藏了二十名龙卫，赵岩之所以假装被擒，就是要彻底摧毁额尔古的信心。 “这……这……这……快杀了他！”额尔古愤怒地喊道。 那四个身穿兽皮的汉子刚准备动手，便被火器射穿了脑袋。 额尔古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迷惘了，他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了许久的计策，竟然早就被对方识破了。 翌日，额尔古经随行的太医诊断，彻底地疯了。 赵岩并未杀他，而是让他在西凉山守山了。 随后，赵岩处决掉了一匹依旧想要造反的北蒙官员，便返回大周了。 经此事后，大周的疆土几乎扩充了一倍，周边再无任何国家。 这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大周都不会再有战乱和祸事了。 年纪轻轻，便统一了世界，赵岩以后的日子，注定要在其它领域寻找到快乐了。 …… 隆和十二年，赵岩三十岁，发明了混凝土和水泥，大周开启大范围基建工程，陆路交通效率超越水路，大幅度增加了百姓迁移与经商的便捷度。 隆和二十一年，赵岩在某海岛视察时，发现了煤炭和石油，并发明了蒸汽机，改良了炼钢技术，大周由此进入大工业时代。 隆和二十五年，大周第一辆自行车诞生，第一辆蒸汽火车在长郸作为试点开始运行。 隆和三十年，赵岩制作出了发电机，随后发明了电灯、电车、电影放映机，大周正式迈入大电气时代。 隆和四十五年，赵岩将自然科学、哲学、电气技术、物理化学等多门学科纳入科举范畴，开启了有教无类的教育方式 隆和五十年，大周国库丰盈，百姓的年人均收入已达到一千两（一两银子合一千元），在教育、医疗、健康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 最终，赵岩，享年108岁，寿终正寝，其一生共娶妃63人，生育子女232个，被后世尊称为千古第一帝。 其驾崩之时，百姓痛哭不已，百官静坐三日，更有一些女子因过于伤心而死去…… 每到他的忌日，长郸城都会被围的水泄不通，接连数日，痛哭声不绝于耳…… 完本感言 磕磕绊绊，总算完本了。 目前这本书在后台的数据是均订485，高订1365，数据很差，收入都要比订阅收入高一些。 这本书最大的问题就是：我的更新太烂了，在这里给追读的朋友们道个歉。 其实，若在上架后，能一直保持4000字以上的更新，这本书冲到一千均订还是有可能的，我从章评能看得出来，虽然骂我的占绝大多数。 另外，我没想到陆念薇这个敌国公主会成为本书最大的毒点，那两个月，几乎每个评论都是因为这个骂我，最后无奈地只能关掉了评论，然后在写作中，几乎将陆念薇的戏份全去掉了。 但这本书的前五十万字，自我感觉还是值得一读的，希望大家别看完我的完本感言，直接就弃书了。 感谢一直追书的朋友们！ 谢谢舵主西八儿前期的鼓励，谢谢沧海一声笑哈哈哈哈哈，随风落翼，，仙卦奇虑，波澜群乳，卡通哥，江湖旧梦，阴影里的夏抖，再见2018，小熊猫背包环游，陈yue儿，起名字好难呀s，我是是我的名字，陆芝腿长，黎花等诸多朋友看到了最后。 特别感谢一直给我投推荐票的鲁哥，每天一票，风雨无阻，让我感觉到无比羞愧。 另外，新书依然是架空历史轻喜剧，这一次会更加有趣，预计在八月发书（编辑能通过签约的前提下），请求大家到时支持一下！ 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十年打铁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