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王爷爱上我》 第一章 重生的凤三,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 凤三是被吵醒的,睁眼便看到有个小姑娘趴在床边又哭又叫,她烦的想骂人,“嚎什么丧,我还没死呢。” “公主,您醒啦,您总算是醒了,奴婢们都要吓死了。”小姑娘说着爬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喊:“秀月,舞阳,公主醒了,你们快来呀……” “这哪来的冒失鬼。”凤三起身,打算下床。忽然发现房间的摆设有点奇怪,再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穿着,“这穿的什么玩意。” 她拉扯了下-身上的锦绣睡袍,叨咕:“这怎么像唱大戏的?” 屋外的喧哗声传来,凤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翻身躺下,闭上眼睛装睡。 “海棠,公主还没醒啊,你刚才莫不是看错了?” “是呀,公主这不是还在昏睡着吗。” “我刚才明明看到公主醒了呀。”海棠挠头。 “嘘,都小点声,别惊扰到殿下,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守着。” “是,秀月姐姐。” 短暂的对话后,屋子里恢复了安静,但凤三知道,身后有个人在静静的看着她。她没敢睁眼,眼下的情况让她有点犯糊涂。 “什么公主?哪来的公主?”凤三的脑子可不笨, “公主”这个词,是古代皇宫才有的称呼。现在她们七嘴八舌的唤自己? 凤三的大脑转的飞快,她明明记得一周前,江西新发掘了一个汉代古墓,她和同伴想去凑凑热闹,顺便捡点便宜什么的。可便宜没捡着不说,还因为墓里机关太多,同伴拉她挡枪,她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搭里了。 可,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唤作“公主”? “莫非,我也跟小说里写的那样,穿越了?”凤三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这时,有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就像脑电波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疼的她差点叫出声来。 强烈的剧痛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凤三以为自己又要嗝屁了的时候,疼痛慢慢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幕幕光影的重现: 皇权的争斗,皇兄勇王篡位逼宫,驸马爷的背叛,被困青楼身死命殒…… 那一幕幕场景,像放电影似的,在凤三的脑海里走了一遍。待她陡然睁开眼睛时,原主凤明华前世所有的记忆,都完完整整的印在了凤三的脑海里。 凤三笑的开心,还真让她猜对了,她果然穿越了,而且,还穿到了一位公主的身上。 哎呀呀,从此以后,荣华富贵呀,金银财宝呀,那肯定是数不胜数啊。 “老娘以后还盗什么墓,挖什么坟啊,以后就在这住下了,不走啦。” 凤三越想越开心,全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个人。 “殿下,您,没事吧?”看着突然醒来,就坐在床上勿自发笑的长公主,秀月有点担心。 “去,倒杯水,我要喝水。” 一杯水下肚,凤三来了精神,问秀月:“我为啥昏睡?昏睡多久了?” 秀月说:“回禀殿下,几天前,勇王妃约您游湖,结果遇到了刺客,您被刺客打落水下,幸好随行的驸马爷及时相救,虽然性命无忧,但也已经昏迷四天了。” “勇王妃约我游湖?”凤三沉思片刻。 因为有着原主的记忆,勇王妃相约游湖这事,凤三知道,这还是宫变前发生的事。 那时候的原主凤明华还是有点太嫩,以为勇王不敢明目张胆的杀她,结果还是低估了他想要上位的决心。不过当时不是落水,是被刺客捅了一刀,是贴身大宫女秀月以身抵挡,秀月因此还差点丧了性命。 可刚刚秀月却说她是落水,被驸马爷所救,事情的经过发生了变化,凤三摸着下巴思量:会不会跟自己穿越有关? 大致搞清了事情的原尾,凤三开始赶人,她困了,要睡觉。 她在现代是个盗墓鬼手,挖坟掘墓,没少得罪人,要她命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这几年,几乎就没睡过安稳觉。如今穿越了,又霸占了长公主的身体,整个公主府就她一个人说了算,再没人敢跟她玩横的了。这么舒服的大床,不饱饱的睡上一觉,那都对不起老天爷给她穿越的机会。 看着言行举止和落水前大相径庭的长公主,秀月的内心疑惑重生。长公主的性子,她最了解。刚才公主跟她说话的时候,居然自称“我”?秀月有些奇怪,但又不能问,只好心事重重的出了寝殿。 晚饭时,勇王带着勇王妃来了。美其名曰:探病。 凤三穿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出现在正殿上,让勇王和勇王妃看傻了眼。 凤三不理众人的目光,一屁股坐在正位上,拿起手边的茶杯观赏、把玩。 这茶杯看着不起眼,却是个宝贝。她死前,在江西新发掘的古墓里,看到过这样的茶杯,同行的人说,就这么一个小破杯子,就值一百万。 再看这大殿里的摆设,妈呀,哪个不是古董啊,这要是都抱回现代去,馋死那帮孙子,看他们还跟自己抢不。 想起那次古墓之行,凤三就气的想吐血,要不是一群人哄抢那些宝贝,也不至于触动机关,要了自己的小命。 好在,老天爷待她不薄,不仅让她穿越了,还是这么个有钱、有势的主,简直太给力了。 凤三想着美事,脸上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看得身边的宫女和太监直打哆嗦,生怕这位主子落水留下什么后遗症。 勇王两口子也是看的心惊肉跳。 这次游湖,冒险行刺凤明华,也是迫不得已。 凤明华开府的时候,皇上下旨特许她养私兵,还把北大营的兵符给了她。 如今过去n年,随着皇上的身体日渐衰弱,夺嫡斗争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状态。 自打上个月,勇王的外公黄丞相夺了兵部大权,勇王一派,大有压过太子之势。 然而凤明华和太子都是皇后所出,为稳住太子东宫之位,一直沉寂幕后的凤明华突然发难,替太子连杀数名外臣,借以震慑朝堂勇王势力。 为防夜长梦多,勇王一派想要铤而走险逼宫夺位,可凤明华手中的一万府兵,和北大营的十万兵马,却是他成就皇帝梦的最大阻碍。 黄丞相献策,先发制人,杀了凤明华,太子失去最强大的助力,手中又没有兵权,想要成事,简直难如登天。 勇王听了黄丞相的撺掇,便怂恿自己的王妃约凤明华游湖,这才有了游湖遇刺一事。 “可惜啊!”勇王心下叹气,“你说这凤明华命怎么就这么大呢,昏迷了几日,居然又醒过来了。”勇王气的,暗地里直咬牙,可此时身在长公主府,他纵是再娇纵,也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跋扈脾性,察言观色地看着主位上的那位“表演变脸的绝技”。 诺大的正殿,只有凤三把玩茶杯的声音,她不出声,勇王和勇王妃也没敢率先说话。 直到一声脆响,凤三手里把玩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凤三才懒洋洋的开了口。 “哎哟,真是可惜了,茶杯都摔碎了,还喝什么茶啊。本宫要回去睡觉了,秀月,送客。” 勇王夫妇一听,傻了眼,“皇妹……”,勇王“妹”字刚唤出口,人家凤三已经走到正殿的门口了。只是不巧的是,她的脚刚迈过门槛,大殿的左侧就急匆匆的拐过来一个人,眼看那人和凤三就要来一个“亲密”的接触,谁想凤三手快,一拳下去,正打在对方的肚子上。她出拳又快又猛,旁边站着的人甚至感觉到有风扫过,再一看被打中的那人,疼的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捂着肚子,缓慢的蹲在地上,好半天都没起来。 凤三恶人先告状,训斥:“好大的胆子,在本宫的地盘,敢如此莽撞,是要谋杀本宫吗,拉下去砍了。” 她这话一出,周围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大宫女秀月才反应过来,赶忙附耳轻语,“殿下,撞您的是驸马。” “驸马怎么了?”凤三说着,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勇王夫妇,“就算是亲王,倘敢谋害本宫,本宫也决不轻饶。” 勇王夫妇本就心虚,被她这么一说,赶忙避开了她看过来的视线。 倒是蹲在地上的驸马爷朱锦,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凤三。 他和凤明华虽然已经成亲,但对她了解的并不多,不过,凤明华不会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就在刚才,她那一拳,明显是带着武功底子的,出拳快准狠,这只有会武之人才能做出的本能反应。 再加上她说的那几句话,明显是说给他和勇王听的。他和勇王虽是姻亲,但因身份尴尬,和朝中权贵,尤其是诸位亲王,更是素无往来,长公主殿下刚才的那几句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她究竟是何意”?朱锦平静的心绪,一下子泛起了波澜。 第二章 驸马爷的疑惑 夜探公主寝殿 朱锦疼的厉害,半天都起不来身,足见凤三那一拳有多狠,若不是朱锦自幼习武,有内功底子护持,这会儿恐怕都被那一拳锤的吐血了。 “驸马,你还好吧?需要传太医吗?”凤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及那勾起的嘴角,无不透漏着她此时的幸灾乐祸。 朱锦有点恼怒,他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长公主殿下,竟让她下此重手? “回殿下,臣,无事。”朱锦本来是听说公主醒了,心里惦记,巴巴的跑来看望,谁知竟无端的被揍了,连日来的担扰和牵挂被揍的烟消云散。 凤三才不管朱锦此时的表情多么的难看,她只记得从原主记忆里获取的信息,前世,可是这位俊俏的驸马爷背判了她。既然是背判,那就要付出代价,不过她初来乍到的,先给这位驸马爷一个下马威,点到即止。至于以后吗,那全看自己心情。 “既然无事,本宫就先回去休息了,毕竟昏迷多日,身子还有些虚,至于勇王和勇王妃,就劳烦驸马招待一下喽。”凤三说完,甩了甩袍袖,带着一众仆从,大大咧咧的走了,留下后面三个目瞪口呆的人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凤三走后,驸马爷朱锦忍着腹部的不适,留在正殿和勇王夫妇二人假意寒暄片刻,再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了长公主府,待回到自己的寝殿时,坐在椅子上,想着适才发生的一切,那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凤明华作为嫡长公主,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堪称是整个凤颜国所有女子的典范,而今日的表现,用“奇怪”两个字形容,那都不太恰当,如果不看脸,单看那言行举止,分明就是换了一个人。 尤其是她脸上那坏坏的表情,哪里是一个端庄的公主才会有的?朱锦虽为驸马,平日里三教九流的人物也见过不少,今日凤明华的种种作派,跟大街上的二流子有何两样?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朱锦摸了摸下巴,又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脑袋发热的做了个鲁莽的决定:夜探公主寝殿。 长公主的寝殿,名为“凤来殿”,在公主府的正东方,四面环绕的是一万府兵轮流把守的宫墙。朱锦想要夜探凤来殿,任他武艺再高,其实也没那么容易。好在,大婚将近半年,他对公主府已经熟悉,哪里有暗卫,哪里埋伏着弓箭手,他都已经掌握了个大概。 只是今晚,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着两只眼睛的他,出师有点不顺,刚到凤来殿的大门口,就被侍卫发现了,埋伏在暗处的神箭手一箭射来,他侧身躲避,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像撒鱼网一样,向他袭来。 朱锦看的头皮发麻,他知道公主府的守卫森严,长公主的寝殿守卫更严,可没想到,竟严到如此地步。若不是自己武艺还行,今晚小命非交代在这不可。 朱锦手腕翻转,宝剑舞出剑花,挡住一波又一波箭雨的袭击,瞅准时机,借着箭雨薄弱的地方,一个凌空飞渡,窜到了凤来殿的房顶上。 可他快,暗卫比他更快。 他脚刚落下,破风声就从身后响起。 朱锦扭头,运转内力,接了暗卫拍来的一掌。 朱锦的内力在凤颜国和朱颜国,都属一流,暗卫吃了他一掌,身子后退数步。朱锦趁机,身子一扭,游蛇一般从暗卫身边滑过,消失无踪。 “太快了,这什么功夫?”暗卫是彰武皇帝派来保护长公主的,十六名暗卫三班倒,这会儿在凤来殿值夜的,是暗卫头子金明。 “岭南的蛇影迷踪。”另一名暗卫回了他一句,然后闭上眼睛,用耳力去搜寻朱锦的行踪。 再说朱锦,避开暗卫的追踪,隐在偏殿的房檐下,一身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成功躲过了侍卫们地毯似的搜查。 一个时辰后,凤来殿归于平静,弓箭手重新隐回暗处,值夜的暗卫们也退到了寝殿外的大树上,继续蹲守。 朱锦足尖一点,悄然落地,点了端茶宫女的睡穴,换了她的衣服,端着茶水,毫无痕迹的进了长公主的寝殿。 今晚寝殿值夜的是大宫女舞阳,她正坐在桌边借着烛光绣花。 朱锦端着茶水从她身边走过,舞阳抬起头看着他,说道:“给我吧。” 朱锦低头,转过身,二话没说,伸出手指在舞阳的穴位上点了一下,然后转身,快速的闪进了内殿。 内殿的烛光早就熄了,月光挥洒的地方,朱锦看到床上拱起的一摊,朱锦皱眉。 “一摊?公主殿下这什么睡姿?外面吵成这样,她居然还能安睡?这警惕性可不怎么地啊。” 可是再想到在正殿时,长公主出拳的快和狠辣,朱锦觉得:传说的长公主不会武,是不是假的呢? 不管怎样,既然来了,又闹出那么大动静,朱锦决定出手试一试这位长公主殿下。看她到底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说干就干,朱锦靠近床沿,出手如电,只是刚摸到被角,一股劲风忽然从他的身后袭来,他赶忙侧身躲避,旋起右腿踢向袭击他的人。那人没有闪躲,掌风带着劲力,直劈向他的大腿。朱锦赶紧右腿撤力,单掌翻转,“啪”的一声,两人掌心相对的同时,一股钻心的疼痛,击的朱锦的心脏都跟着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体香随之扑鼻而来,他闻着体香,抬头望去。 “来人,掌灯”。随着一声娇俏的令喝,外殿传来脚步声,大宫女秀月带着几名暗卫,推开内殿殿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盏极为耀眼的琉璃灯。 “哪里来的小贼,敢闯本宫的凤来殿?”凤三一身宽松的白色中衣,三千发丝慵懒的披散在身后。似笑非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朱锦,落到他蒙着面巾的脸上时,她笑的更欢。 朱锦忍着钻心的疼痛,看着对面几步之外的凤三,此时的他,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在撒踢乱窜。 “她竟然会武功?!”朱锦内心哀嚎不已,真真是好奇害死猫啊,早知道自己就该收起那份好奇的小心思,干嘛要跑来找罪受呢。 对上凤三似笑非笑的眼神,朱锦心里有点发毛。那眸子里,仿佛可以洞穿一切的穿透力,让他觉得,长公主殿下其实早料到他会来的吧?是不是早就撒好网等着他来钻呢? 朱锦捂着被凤三打疼的手掌慢慢向窗边退去,脑袋的昏胀告诉他,刚才,长公主打他的那一掌,掌心藏有暗器,好像是针,而且还淬了毒,他必须在昏过去前离开这里。 “想走吗?”凤三看穿了他的意图,笑的惬意,“今晚,你走不了了。” “是吗。”朱锦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故意粗着嗓子回了一句,语气里还带着说不尽的恼怒。他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长公主的这种不阴不阳的笑,那笑容里的不怀好意太过明显,让人忍不住想揍她。 朱锦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天女散花般的洒了出去,然后破窗而逃,逃跑的速度堪称光速,并且极巧妙地避开了外面的神射手,几个跳跃,就没了踪影。 “是迷香”,秀月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凤三的口鼻,“快抓住他。” 暗卫们屏住呼吸,便要去追,被凤三出声制止,“算了,别追了,都下去休息吧。” 凤三挥退众人,留下秀月伺候自己上床休息。 “殿下,为何不抓?” “呵,不用抓,明天,他自己就会送上门来的。” “殿下知道他是何人?” “你猜呢?” 凤三笑的开心,“本宫秘制的毒药,世上无人能解,他若不来,本宫就去给他收尸。” “殿下,您秘制的毒药?”秀月不解。自己幼时便在殿下身边贴身服侍,殿下几更起床,几更睡觉,自己那是一清二楚。殿下是何时学会的制毒?而且,又是何时学会的武功? 第三章 解药 第二天一大早,朱锦果然来了。凤三还在懒床,被舞阳叫醒。 “干什么?火上房啊?”凤三起床气出奇的大,舞阳吓的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平日里的长公主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极少情绪外露,说话的语调也是很平和,即便是惹到她,她也只是低声训斥几句,哪像现在这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大有她不说出个原因,就会被拖出去杖责的架势。 “殿下息怒,“舞阳双腿一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主要是凤三的眼神太吓人了,她实在是吃不消。 站在一边的秀月,倒底是心思通透些,知道长公主自打落水醒来后,性情大变,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她虽疑惑不解,但殿下终归是殿下,是她们的主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们只有遵从的份,哪敢质疑。 此时,她见舞阳小脸煞白,显然是吓的不轻,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不忍看她受委屈,就仗着胆子上前,推了舞阳一把,“去,别在这惹殿下生气,赶紧去端碗温水来,殿下要漱口。” 舞阳知道秀月是在给自己解围,可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哪敢造次,她们即使平时再得脸,那也还是奴婢。 舞阳跪着没敢起身,抬眼看向凤三,等着她发话。 “哼”,凤三冷笑,白了秀月一眼,说:“漱口?你这是拐着弯的骂我嘴臭吗?” “殿下恕罪,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秀月赶紧跪下请罪,赶紧组织语言解释,这要不赶紧说清楚了,这可是亵渎主子的大罪,起步就得三十大板,三十大板啊,她一个弱女子,不被打死才怪呢。 “行啦”,凤三懒的搭理她,斜睨着舞阳,问她:“说吧,叫醒本宫有啥事?” 舞阳忙答:“回殿下,是驸马爷来了。” “驸马来了?”一听是朱锦,凤三睡意全无,脸上的坏笑一闪而过,吩咐:“我饿了,先吃饭。至于驸马嘛,让他外殿候着。” 秀月和舞阳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去准备早膳。 凤三这一顿早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朱锦坐在外殿的椅子上,那个气啊。自己昨晚一夜没睡,愣是没琢磨出解药,中毒的地方那已经不是手疼了,而是整个手臂都没了直觉,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来求解药,长公主肯定会看着他变残,而且,朱锦猜测,既便他昨晚做的再隐密,长公主那样的人精,恐怕早就知道是他了吧。 果然,凤三吃饱喝足,手摇团扇出来了。 朱锦看到她,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想要抱拳施礼,手臂却疼的抬不起来,只好嘴上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微臣参见殿下。” “哟,这不是驸马吗。来多久了?这大清早的跑本宫这来,有事吗?是不是还没用早膳呢?你看看你们这些做奴才的,驸马怎么说也是公主府的半个主子,他来了你们也不通知本宫,让驸马爷等着,这多说不过去啊,是吧,驸马。” 朱锦气的手更疼了。 “殿下,微臣有事想单独说与您听。” “本宫可有好处?” “好处?”朱锦懵了片刻,不懂长公主话里的意思。 凤三好心给他解惑:“本宫很忙的,一会儿还要进宫请安。驸马想单独与本宫说话,总得有点好处表示表示吧,不然,本宫可没空。”凤三说着,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朱锦的右手,说:“怎么看着驸马的右手不太方便啊?哟,瞧着像是受伤了啊。不打紧吧?要不要传府医过来给驸马爷看看啊......” 凤三巴拉巴拉,一顿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朱锦气的咽下三升老血,两排银牙咬的更是咯嘣咯嘣作响。可再气,毒还得解不是,再不解毒,他的手恐怕真的就废了。 有求于人,只能低头。朱锦从腰带上拽下来一枚玉佩,托在手心里看了片刻。 从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舍,凤三估计,这枚玉佩要么很值钱,要么就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不管如何,凤三都是攥了。 “殿下,”朱锦把玉佩递到凤三面前,嘴唇蠕动几下,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凤三入手一摸,就知道这玉佩不是凡品,顿时乐的见牙不见眼。 趴在外殿门口看热闹的海棠,盯着长公主的脸看了半天,“殿下啥时候这么爱财了?公主府的宝库被盗了吗?需要讹驸马的玉佩来养家了?” 海棠的腹?,凤三自是不知道。她得了宝贝,终于肯进入正题了,立马伸手挥退众人。 沉重的殿门关的严丝合缝,朱锦也不再跟凤三绕弯子,说明来意:“是微臣昨晚鲁莽了,还请殿下赐解药。” “你确实有点鲁莽,而且不止是昨晚。希望驸马日后能有自知之明,千万别跟现在的长公主过不去,否则的话,不管你是驸马,还是驸牛,本宫绝不留情。”最后几个字落下,凤三全身上下气势全开,一张漂亮的脸蛋冷如冰霜,双眼更像是冬日里的冷月,孤傲而寒凉。 朱锦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他不明白长公主这几句话隐射的真正含义,但他听的出来,长公主是在警告他,可,他没做什么呀?长公主何故一次、二次的敲打他? 不懂就问,朱锦直接开口,“敢问殿下,可是臣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得罪了殿下?若有,请恕臣愚钝,还请殿下言明,臣定改之。” “你不是得罪了我......”凤三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多余的话她此刻不想多说,毕竟她来自后世,这个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一旦被人知晓,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她刚来异世界,福还没享几天,她可不想这么快就翘辫子。 凤三无意多说,朱锦也不好再问,只得道:“殿下,微臣定当恪守本分,绝不行差踏错。”即便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作为臣子的,认错就对啦,起码博个听话的名头,别再让这位姑奶奶找他茬了。 “入赘的驸马爷,日子不好过啊。”朱锦心下叹气。 “朱锦,最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凤三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白瓶,隔空抛给朱锦,叮嘱道:“三粒药丸,一天一粒。” 朱锦左手接住小白瓶,真的很想问问长公主:外界都传您不会武功啊?那您老人家怎么突然就会武功了?还会用毒?其实他更想问问凤三,用在他身上的毒是什么毒,怎么就解不开呢? 可是这几个问题,他都没敢问出口,嘴巴张了张,又都咽了回去。说实话,经过这次交手,朱锦是真有点惧这位姑奶奶了,或者说,两次栽到长公主手里,或多或少的,给朱锦留下了点心里阴影。 秀月一直在殿外候着,看着朱锦从殿里走出来,她赶忙端着茶水进去伺候。一进殿门,就看到长公主寒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周身的气势凛冽的吓人。 她不敢多言,今早朱锦一露面,她就猜到昨晚的黑衣人是驸马了,至于长公主昨晚就料定刺客是驸马,又肯定驸马会亲自来求解药,这倒是让秀月颇感意外。 伺候凤三吃了一杯茶,午饭前,凤三换了身绣着牡丹的白色宽松锦袍,踩着一双乳白色软底绣鞋,鞋面上还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由秀月和舞阳搀着,上了宫轿,优哉游哉的进宫,去给皇上和皇后请安。 第四章 皇后乾安殿抓“小三” 皇帝今年四十有一,后宫嫔妃一大堆,光皇子就有十五、六个,皇女更是多了去了。而原主凤明华并不是皇长女,但却是嫡出。古代帝王将相、达官显贵,最注重嫡庶之别。 皇帝和皇后又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厚,对待嫡出的三个孩子自然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尤其是凤明华,她一出生,就加封亲王级别的爵位,册封“朝晖公主”。“朝为晨,晖为阳”。 在凤颜国,这是最高的爵位规格。 今天恰逢初一,皇后带着妃嫔们到家庙去进香了,凤三去的时候,皇后还没有回来。 皇帝也没在御书房批奏折,而是在寝殿休息。近日,他颇感身体不适,做什么事都有些力不从心。太医说:他太过操劳,需要静养。皇后倒是劝他,少近女色,毕竟不是十八岁的小伙子了。 可皇帝也为难,新进的美人太过靓丽,真是应验了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今天好不容易都被皇后带去家庙进香去了,皇帝奏折也不批了,躲在寝殿偷懒。 凤三带着秀月和舞阳来请安的时候,当值的太监不知道跑哪去了,也没人通传,她索性大摇大摆的自己就进去了。秀月和舞阳想要拦,可这位主子脚快,她们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人家已经迈过殿门槛了,二人无奈,只好快步跟上。 皇帝的寝殿叫乾安殿,里面的布局和公主府的凤来殿差不多,只是比凤来殿大而已。凤三摇着团扇在外殿晃悠了一圈,凭她盗墓贼的眼力,这一圈下来,她看中了好几样宝贝,就连犄角旮旯里放着的夜壶,凤三摸着下巴估算,那恐怕都得值一百万。凤三正看的兴起,内殿里忽然传来声响。她寻声望去,见是个小宫女衣衫不整的从内殿里跑出来。 凤三手快,一把扯过秀月和舞阳隐到了柱子后面,皇宫里的殿柱很是粗大,又在暗处,妥妥的把凤三挡个严实。 这时,皇帝也是衣冠不整的追了出来,冲过去一把拽住那个小宫女,然后拦腰抱在怀里,“你是叫阿好吧?是秦贵人宫里的宫女,是不是?朕去秦华殿的时候看到过你。“ 秀月和舞阳吓坏了,赶紧背过身去,低着头跪在了地上,浑身抖的跟筛糠似的。 凤三却挠着下巴看的津津有味,只是好戏刚看了个开头,一名小太监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陛下,不好了陛下。。。。。。。”“狗奴才,“皇帝一个茶壸甩在他的脸上,骂:“朕还没死呢,你就敢咒朕不好了,来人,给朕拖出去往死里打。” 小太监满脸鲜血的跪地求饶,血顺着脸一直淌到衣服上,眼睛糊的睁不开,也不敢擦,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是,是皇后娘娘回来了,带着所有的妃嫔已经到了乾安殿外了。” “哟万岁爷,您这大白天的不在御书房批折子,躲在寝殿里衣不敝体的,是要唱大戏吗?“ “皇后?”皇帝看了看一身凤袍、满脸寒霜的颜皇后,再看看她身后跟着的那些嫔妃,皱着眉头若无其事的赶人:“既然回来了,那就赶紧回寝宫去歇息,朕也乏了……”皇帝说着转身就往内殿走。 看着那个从她一进来,就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宫女,颜皇后气的牙痒痒,根本没打算让皇帝把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 “看样子,臣妾回来的不是时候啊,似乎是挡了皇上的好事了啊。” 皇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倨傲的表情,全然忘记了自己这会还衣冠不整。 “皇上还问臣妾什么意思?”颜皇后说着,一双眼睛狠辣的看向衣不蔽体的小宫女。 小宫女偷瞄的眼神,正好跟颜皇后射过来的视线对上,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身子更是抑制不住的发抖。 “你是哪个宫里的贱婢,敢在皇上的乾安殿衣冠不整,一副妖媚的样子是想勾引谁?来人,把这个贱婢拖出去往死里打。”颜皇后气坏了,暗骂皇帝身为一国之君不勤于朝政,却荒于淫乐,惑乱宫闱,今日若不严惩,这后宫日后岂能安宁? “皇后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奴婢没有勾引皇上,是皇上,是皇上说喜欢奴婢……” “喜欢你?呵,”皇后气笑了,问皇帝:“是这样吗,万岁爷?这个贱婢说是您喜欢她,如果真是这样,那臣妾可就真不敢惩罚她了,毕竟,是万岁爷心仪的女人嘛,即便此事日后传出宫外,言官非议您,臣妾也得成全您不是。毕竟,君子当成人之美嘛。您说呢,万岁爷。” “简直一派胡言。”皇帝的脸都气绿了,他万万没想到小宫女还没挨打呢,就全都招了。言官?他怕个毛线言官。可他虽然不怕,但是真烦那帮言官不停的上折子,用祖宗的名义斥责他,还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放厥词、慷慨激昂的、不带脏字的辱骂他不知廉耻,好色误国。 想到这些,皇帝就头疼,冷着脸斜了斜皇后,说:“朕乏了,皇后受累,处治了吧。”说罢,一甩袖子,回内殿了。 皇帝撂挑子跑了,留下小宫女被宫侍按在外殿这顿揍啊,揍的都要咽气了,皇后也不叫停,而是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惩治一个小宫女有什么意思,无非是杀鸡骇猴罢了。如今她容颜已老,皇帝看不上她了,一年半载的也不来她寝宫一趟。可再怎么说,她毕竟还是后宫之主,谁想要越过她,随随便便的上位,“呵……”,颜皇后心下冷笑,“看来,这后宫,是越发的不太平了,若不紧紧发条,说不定哪天,就得把主意打到本宫的头上。” 颜皇后撒完了气,丢下奄奄一息的小宫女,带着众多妃嫔们呼啦啦的走了,皇帝在内殿,气的,一回身,掀翻了身边的桌案。 而一直躲在殿柱后看热闹的凤三,却是摸着下巴暗自思量:这皇帝和皇后的感情看来也不咋地嘛。什么少年夫妻?什么感情甚笃?都是骗人的鬼。 这种好戏,真是百年难遇,皇后大战小宫女,电视剧里都演不出来这种戏码,自己这回穿越,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第五章 勇王的色心 凤三的计谋 趁着外殿的太监们忙着善后事宜的时候,凤三赶紧带着吓傻了的秀月和舞阳,顺着尿道遁出了乾安殿。 只是不巧,刚一出角门,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一群人。领头的那个女人,穿的像只花孔雀般的惹眼,那脸上涂的胭脂就好像铺了一层白面,凤三吓了一跳,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那女人看到了凤三,特意走到跟前,先是上下打量她一遍,然后又开始出言挤怼她:“哟,皇妹,你这是胖了,还是有身孕了?” 凤三手摇着团扇,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搔首弄姿的女人,心里腹诽:“呵,看来,这女人是故意来找茬的啊?有意思。她叫我皇妹……”凤三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阵,得到了讯息,原来,眼前这位是黄贵妃的女儿、勇王的亲姐姐,凤明雨。 要说这“凤明雨”,那算起来,也是迫害原主凤明华的罪魁祸首之一了。 凤三穿越后,第一次入宫,就见到了迫害过原主的人,作为妥妥地霸占原主身体的人,凤三深刻觉得,她必须要为原主做点什么。 “凤明雨,既然今天遇到了,那么就让我给你点厉害瞧瞧,要不,你不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到这里,凤三勾唇肆意的笑了起来。 乾安殿正门往西,有一个湖,叫“观月湖”,湖面开阔,湖里养着各种锦鲤,还有几条游船。 今天初一,后宫的娘娘们去家庙进香回来,又陪着皇后在乾安殿里闹了那么一出,都乏累了,在宫道上给皇后跪安后,就各自回了各自的寝殿,唯有秦华殿的秦贵人,挥退了宫婢,独自一人坐在观月湖的凉亭里发呆。 乾安殿的事,她看的清清楚楚,被皇后打的就剩下一口气的宫女阿好,是她从娘家带进宫里来的陪嫁丫鬟。 秦贵人的父亲是凉州知府,人微言轻。时逢宫中选秀女,秦贵人在指定的年龄内,她爹又有心往上巴结,就花了钱,买通了选秀的太监,把她送进了皇宫。 要说秦贵人的相貌,和宫中其他的妃嫔相比,倒也并不出众。皇帝之所以常常来她宫里,是因为她外表就像一只柔弱的小奶猫,相较于其他嫔妃的拘谨,皇帝更愿意在风情万种、柔弱无骨的秦贵人这儿逗留。 因为倍受恩宠,皇帝经常赏她一些珠宝和首饰,那些珠宝和首饰大多都是番邦进贡之物,民间极难看见,且都价值连城。所谓见财起意,陪嫁丫鬟阿好,本就是个虚荣心特别强的人,看到自己的主子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圣宠,她自认为不比秦贵人长的差,而皇上到秦华殿时,又曾几次看着她移不开眼,小丫头便动了歪心思。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私下里做些小动作,秦贵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竟然趁她不注意,欲给皇上投怀送抱。 宫规森严,这皇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秦贵人看的通透,怕阿好闯祸,到时候连累到自己,就“好心”的提醒她:不要有非分之想,惹祸上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在,阿好还是会顾忌些的,没敢做的太过张扬。却不想,今日,趁着她不在,竟闯出这样的祸事。 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阿好自寻死路,死不足惜,可偏偏是她的陪嫁丫鬟。皇后娘娘和黄贵妃,一位统理后宫,一位辅理后宫,两位都是善妒之人,宫女勾引皇上,犯了宫中大忌,恐怕这次,她要受到牵连了。 秦贵人想的出神,未发觉旁边来了人,待她回过神时,勇王凤明文放大的脸,已经出现在她眼前。 “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惊呼出声,一只小手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哎呀呀,宫中传闻,都说你像只小奶猫,故得父皇青睐。今日一闻,啧啧,这声音,果然不是虚传啊。” “勇王殿下说笑了,”秦贵人的小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通透,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说笑不说笑,让本王领教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勇王是“采花”高手,府中的大、小丫鬟,但凡看的过眼的,没有一个能逃得了他的魔爪的。 对于勇王的好色,秦贵人早有耳闻,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 秦贵人小脸都气白了,斥责道:“勇王殿下休得胡言,臣妾可是皇上的女人,按辈分,可是殿下的庶母。”话落,转身小跑着出了凉亭。 这勇王也忒大胆了。这是哪儿?这里可是皇宫大内,她是皇上的女人,这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秦贵人下了凉亭,不远处有个假山,那里有条近路,可以回秦华殿。 假山高石林立,矮洞丛生,分岔的小路更是好几条,秦贵人一进去,就迷了路。 她茫然的站了一会儿,又怕勇王追来,便随便选了一条小路,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然后推进了旁边的石洞里。 秦贵人吓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后面的男人一抱住她,她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是勇王,他竟然真的追来了。 放下勇王这边痴缠秦贵人不表,咱们再说被凤明雨堵在乾安殿大门口的凤三。 看着那拽的跟个二百五似的花孔雀,凤三心中冷笑,说道:“皇姐,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已吧。人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到了你这里,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敢说我嫁不出去?凤明华,你给本宫说清楚……?哎,你去哪儿?你给本宫站住……” 凤三不理她,带着秀月和舞阳在前面走的飞快,而凤明雨带着一大堆手下人,呼啦啦的跟在后头,一个劲的拿话挤怼她。 秀月和舞阳低着头,时不时的互觑一眼,她俩虽然看不到凤三的表情,但她俩敢肯定:现在的长公主,脾气古怪、刁钻乖张,驸马爷都被她整的没脾气,大公主这么明目张胆的找茬,长公主能忍?才怪。 果然,在“观月湖”的湖边,凤三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泛着风浪的湖水,凤三挠了挠下巴,随后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凤三在现代,每盗完一次墓,都会歇上个一年两年。这期间,她也不闲着,约上三五好友,到处去游玩。 “潜水”,是她最喜欢的运动项目之一,每次大休,她必去潜水。 凤明雨当众挑衅她,又是原主的仇人,她本来就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只是刚才没想到啥好办法,这会儿看到“观月湖”,她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凤明雨,这次不给你长长记性,你不知道我凤三的厉害。“ 第六章 凤三推自已下水“嫁祸”凤明雨 凤三笑的诡异,秀月和舞阳却是看的胆战心惊,知道她们的主子又要作妖了。 “皇姐,你会游泳吗?”凤三问凤明雨。 “什么?”凤明雨正在balabala的损她,看到凤三在湖边忽然停了下来,又忽然问了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 凤三挠着下巴,一脸坏笑的看着凤明雨,说:“如果想要杀人,皇姐,你说,选在什么地方下手最好?” 凤明雨皱眉,“你什么意思?”身子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如果在湖边杀人,这里可是毁尸灭迹最好的地方。皇姐你看啊,人死了,然后把尸体往湖里这么一推,”凤三说着,还做了下示范,只是双手还没碰到凤明雨呢,就被凤明雨像躲瘟神似的躲开了。 “凤明华,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可别胡来,本宫可是大公主。” “呵呵呵,”凤三笑的讽刺,“大公主怎么了?杀了你,再把你推到湖里,湖里那么多鱼,正愁吃不到荤腥呢,你下去,正好让它们饱餐一顿,岂不美哉!到时候你连尸体都保不住,谁还能拿本宫如何。” 凤三说着,邪魅的脸上,那抹坏笑越发的明显。 凤明雨被吓到,却仍旧死鸭子嘴硬,说:“凤明华,你当这些奴才都是死人吗?你若敢对本宫不利,父皇面前他们就是人证。“ “哦,“凤三语调上扬,冷笑着扫了一眼凤明雨身后的那些人,结果那些宫女和太监有一个算一个,各个都被她凌冽的眼神吓得不敢抬头。 “你们这帮子蠢货,看本宫回去怎么收拾你们。“凤明雨气的要死,”凤明华,你不要太得意,你给本宫等着,迟早有你好看。“ “是吗,就是不知本宫的好皇姐,要给本宫怎样的好看?“凤三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原主上一世的遭遇,倒影机般再次浮现在眼前,那遭人羞辱后的决绝,香消玉殒的悲壮,让凤三瞬间湿了眼眶。 若不是凤明雨和她哥哥勇王那些人的迫害,原主怎会惨死?而今日,这个贱人还在此大放厥词。凤三气的,一张漂亮的小脸上仿若染了寒霜,冷的骇人,恨不得此时此刻就把迫害过原主的那些罪魁祸首一个个的抓起来,剥皮拆骨。 看着面部表情越发狰狞的凤三,凤明雨浑身一颤,随即清醒,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前不久才为了她的太子弟弟杀了好几位外臣,真惹急了她,在这皇宫大内,若把她带到哪个旮旯墙角,暴揍一顿,凤明雨敢肯定,真的不会有人敢治她的罪。 “凤明华,咱们来日方长。”为了自身安全,凤明雨决定当一回缩头乌龟,好汉不吃眼前亏嘛,转身就想离开。可凤三哪能如了她的意,她既然自己找死,就这么让她走了,那多没意思啊。所以,还没等凤明雨转身,凤三的身子就扑了过去。 凤明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下意识的推了她一把,嘴里大喊:“啊,你要干什么?” 凤明雨以为凤三扑过来要对她不利,一嗓子喊出来,都破音了,同时双手用力往前一推,只听“噗通”一声,凤明雨倒是没怎么样,咱们的长公主殿下,却是华丽的:又掉湖里了。 “观月湖”湖边,在场所有的人,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还是执事的公公,全都傻了,有的是吓的,有的是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而落水后的凤三,一边在水里扑腾,一边高声呼救:“杀人啦,救命啊,凤明雨要谋害本宫啊,快来人啊……” “咕嘟嘟,咕嘟嘟,”被凤三扑腾的像开了锅的湖面,突然冒了几个泡泡后,一切归于平静。 “殿,殿下……”秀月终于反应过来了,身子都吓哆嗦了,原以为倒霉的会是大公主,却不想,自己家的主子竟然又落了水。 “殿下,长公主殿下……”秀月想死的心都有了,护主不力,死八次都不够,秀月不敢犹豫,身子一跃,便跳进了湖里,可是寻了半天,也不见凤三的踪影。最后把头冒出水面,冲着凤明雨身后的那些宫人大喊:“狗奴才,你们都是死的吗?嫡长公主如果有个好歹,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还不快去找人来寻救殿下。” 凤明雨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她虽然极其希望凤三死在湖里才好呢,可是,她更加明白,凤三今日如果真的死了,她不但得给凤三陪葬,就是她的母妃和哥哥,也会受到牵连。 她赶忙对身后的宫人怒斥,“还不快下水救人,都死了吗。” 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会水的宫人接连跳下水帮忙寻找,而不会水的,分头跑去喊人。 湖边,就剩下凤明雨和舞阳。舞阳不会水,趴在堤岸上隔着水面往湖里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嘴巴里不停的喊着“殿下,殿下……”。 虽然醒来后的长公主,性情大变,还会时不时的斥责她们几句,但舞阳绝不希望她们的殿下有事,否则的话,先不说这些年她们的主仆情谊,就是她们自己的脑袋也会保不住。 凤明雨也是后怕的不行,双脚踩在堤岸边,不停的往湖面上张望,她矛盾的心里:一方面希望凤三死了才好,一方面又希望,纵使凤三死了,也千万不要连累到她。 可就在这时,临近凤明雨的堤岸处忽然窜起一道不大的浪花,浪花里,一只素白的手伸出来,一把握住凤明雨的脚腕。 “啊,有鬼……”凤明雨来不及反应,就被大力的扯进了水下。 变故来的太快,舞阳趴在岸边还在哭喊自家的公主,这一回头,凤明雨也掉水里了。舞阳本能的伸手去拉,连衣服角都没碰着,却见水下又伸出一只白惨惨的手,“啊,鬼啊……”舞阳吓的,一骨碌爬起来,拽着裙子撒腿就跑。 而另一边,皇后在得到消息后,带着大批宫人和侍卫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太子和明夏公主已经到了。 此时凤三,已经被秀月寻到,躺在一床雪白的锦被上,身上盖着翠鹅绒的毯子,鼻孔和嘴角都在不停的往出淌水,人却不省人事。 第七章 凤三戏精上身 装晕搞事情 而凤明雨披着大敞,被几名宫女护着,坐在地上,神情木纳,两眼发直。 “太医呢?怎么还不来?你们这帮狗奴才,都是死人吗,长公主都护不好,本宫要你们何用。来人,把这帮狗奴才都给本宫绑了,押去皇城司,往死里打。”颜皇后要气疯了。 上午刚抓了皇帝夫君和小宫女的奸,下午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被人算计,又掉水里了,颜皇后气得,整个人就像是绑了火药桶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 “母后,”侍卫们刚欲上来绑人,被太子抬手制止,“母后息怒,还是赶紧找太医来给皇姐看看吧,皇姐两次落水,前后间隔短短几日,若不及时医治恐伤了脑子……” 颜皇后看了儿子一眼,自然明白他所说何意。凤明华手里的兵权,是他们母子的倚仗,若真出事,别说凤明华自己会是什么结局,就是他们母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也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抬手挥退侍卫,颜皇后吩咐身边的近侍,赶紧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有来。 这间隙,她叫来秀月,问清原由,得知是凤明雨将女儿推下水后,这火,“腾”的一下,又窜了上来。 近两年,因为皇帝纵色无度,致使身体每况日下,精神不济,难免忽略朝政。在朝堂上,黄贵妃的父亲黄丞相,逐渐把持政务,太子一派更有多名亲贵做了墙头草,倒戈到了勇王阵营。前几日,勇王妃以太后名义邀约凤明华游湖,导致凤明华遇刺落水,险些丧命,今日,勇王的妹妹凤明雨又来谋害长公主,“呵,这可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看本宫的儿女们好欺负吗?来人,把凤明雨那个贱人给本宫抓起来,送去宗人府,交由成亲王发落。” “是。”颜皇后带的侍卫,都是她的亲信,主子下了命令,他们可不管对方是啥身份,下手就抓。凤明雨身边的大宫女出手阻拦,被侍卫大力的甩到一边,当场就晕了过去。 其他宫人吓坏了,想要上前护着自己的主子,又不敢,只得悄悄的派人去黄贵妃那里报信。 其实黄贵妃早就得到消息了,她这人比较聪明,知道颜皇后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她若自己一个人去,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就坐着软轿去乾安殿请皇上。只可惜,皇帝得到消息,和黄贵妃赶到”观月湖“时,哪还有皇后她们的身影。 在这皇宫大内,皇上只要想,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叫来远处的洒扫宫人,经过徇问,才知道凤三被抬去了皇后的寝宫乾阳殿,而凤明雨则被侍卫押着送去了宗人府。一听到“宗人府”三个字,皇帝就头疼。 自古皇家,也有宗族。有宗族,自然就有族长。而他们凤颜国的皇室族长,说来让人笑话,竟不是他这个当皇帝的,而是他的堂叔成亲王。想当初,皇帝还是庶皇子的时候,成亲王掌管六部,而且,还是他太子哥哥的老师。 而皇帝的母妃,当时只是个普通的妃嫔,在宫里没有一点地位。而他的外公,也只是个户部员外郎,无兵无权,给不了他任何的助力。 可偏偏护国公颜老将军的女儿颜江雪,看中了他,嫁给他做了正妃,凭着颜老将军的扶持,从那以后,他便开始有了争夺皇位的实力。 最后,他的太子哥哥夺嫡失败,他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了皇帝的宝座,而身为太子师的成亲王,却不愿做他的臣,拱手交出了六部的大印,去了宗人府,做了皇室的宗令。 其实皇帝心里知道,成亲王是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也看不起他,不光因为他是庶皇子,还因为他是靠岳父的扶持才有的今天。 自他登基以来,成亲王那老头就没给过他好脸色,每逢祭祖,在皇室宗祠,那老头都会借着祖宗的名义训斥他一番,还让他背祖训,背不出来就得在祖宗牌位前跪着。 他是皇帝啊,不是以前的小皇子了,让他背祖训?呸,他成亲王想的美。于是,每次见面,二人都会大吵一番,完全不顾及皇帝和亲王的形象,。 而今天皇后把凤明雨送去了宗人府交给成亲王处置,摆明是不想让他插手,可又挨不过黄贵妃的恳求,更不想让凤明雨在宗人府受苦。可要是让他去求成亲王那老头放人,皇帝想,还不如去找皇后说点软话呢,没准颜皇后一高兴,就把凤明雨给放了。 而此时的乾阳殿,气氛十分紧张。凤三直挺挺的躺在凤床上,身上盖了几层加厚的棉被,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这会儿口鼻虽然不往外淌水了,但漂亮的小脸蛋却红的那叫一个吓人。 御医跪在床边的脚踏上,诊了半天,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颜皇后看着那闭着眼晴、摇头晃脑的中年太医,问:“太医,你这诊了半天,长公主的脸红都快发紫了,一看就是落水后染了风寒,起了热症,你不赶紧去开退热药,你还在这摸脉,你摸了半天,摸出了个p啦?“颜皇后是武将世家出身,那性格跟淑女完全不沾边。 太医赶紧回:“启禀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虽脸色泛红,却不是热症,可至于长公主殿下为何迟迟不醒来,恕臣,医术浅薄。“ “饭桶,给本宫滚,滚出乾阳殿。” “皇后息怒,皇后息怒……”太医一边请罪,一边夹起自己的医药包跑了。 稍倾,太医院的院判终于来了,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个子不高,精气神挺足,就是动作慢了点,颜皇后看着他,直皱眉。 院判给凤三诊脉的时候,皇帝和黄贵妃也到了,紧接着便是得到消息、快马加鞭赶来的驸马朱锦,和在假山石洞里与秦贵人一番温存的勇王。他二人是前后脚进的乾阳殿,一看皇帝也在,就各自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勇王,此时看到他父皇,那腿肚子就开始有点犯软。 再说这位太医院的院判,来乾阳殿之前,已经和黄丞相私下见过了,对于长公主这次落水,他已心中有数。他和黄丞相是亲戚,这些年,因为黄丞相的栽培和提携,他才有了今天的地位,知遇之恩他不能不报。他一边诊脉,一边想出了应对之策。 “启禀皇上、皇后,长公主殿下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不是因为落水,而是因为长公主在发癔症。殿下一直醒不过来,是因为殿下此时进入了自我的臆想之中,才不能苏醒。皇上和皇后也看到了,殿下额头布满汗水,且表情痛苦,是因为殿下此时正在和另一个自己天人交战,待殿下战胜另一个自己时,定会醒来,就像上次落水一样,所以,请皇上、皇后不用担心。” 院判的这番话,让假装昏迷的凤三,气的差点真的晕过去,“靠,这哪来的死老头,敢说我有癔症?那不就是说我精神分裂吗?他耐耐滴,看我怎么整你。” 第八章 黄贵妃求情未果 凤三在现代,就是“别人不得罪我、我不得罪人”,可一旦“别人得罪我,我必往死里整”的睚眦必报性格,所以,在现代,但凡跟凤三接触过的那些江湖人士、三教九流,包括有头有脸的上层人物,没有一个不说凤三是整人的祖宗。 那么这位整人的祖宗,刚刚被太医院院判阴了一把,依凤三的性格,她能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凤三决定,开始作妖。 “父皇,不要抓我父皇。父皇,您千万别去湖里,有水鬼要抓您,让她抓儿臣吧,儿臣死不足惜,父皇可是真龙天子,是老天爷派到人间拯救黎民百姓的活菩萨。有个老头说我有癔症,他简止就是放p。我是父皇的女儿,那就是龙种,真龙天子怎么可能生出有癔症的孩子。他中伤真龙天子,儿臣要杀了他,杀了他……” 凤三闭着眼睛,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道最后,她突然毫无征兆的坐起来,双眼赤红的看着太医院院判,然后缓慢的抬起手,指着他,嘴唇发颤,脸色痛红,“你,你是水,水。。。。。。。”凤三话没说完,“吧唧”一声,又“晕”了过去。 皇帝又惊又骇,看了看晕倒的凤三,再转头看看太医院院判,指着他,恶狠狠的说:“癔症?朕的女儿有癔症?来人,把他给朕拖出去……” “皇上,”院判刚刚听到凤三的那一通胡说八道后,就知道要坏事,“噗通”一声,赶紧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砰砰砰”的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皇上,皇上饶命啊,微臣绝没有那个意思啊。长公主殿下,是真的有癔症,她说的这些,那都是胡话啊,皇上万不可相信啊,皇上。” 皇后适时补刀:“院判大人,本宫的嫡长公主可是皇上的女儿,是龙种。依本宫看,不是我女儿在发癔症、胡说,而是院判大人别有心思吧?宫中耳目众多,这种话明日要是传到宫外,那岂不是给了有心人的话柄,动摇国本吗?” 皇后的一把大刀补下来,”动摇国本“啊,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别说他一个正五品的院判,就是黄丞相本人在这里,也得被吓够呛。 院判当时就吓瘫了,哪还敢出言辩驳,打着哆嗦的求皇上饶命。 皇帝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把朕当回事,朕还没死呢。”皇帝气的,一甩手,摔碎了床边的琉璃盏,指着殿门口杵着的侍卫们大骂:“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把他给朕拖出去。”上午才在皇后那受了气,这会儿居然连一个太医院的院判,也敢对他说三道四,皇帝觉得,如果他再不拿出点手段,震慑朝廷上下,这帮人就要反了天了。 “把他拖到太极殿外,当着所有大臣的面,给朕狠狠的打,然后丢出宫去,永不录用。” 院判一下子晕了过去,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拽着院判的胳膊拉出了乾阳殿。 皇帝挥退众人,看着“昏睡”的凤三,沉沉的叹了口气,和皇后嘱咐了几句,便回了乾安殿。 黄贵妃一看皇帝走了,赶紧向皇后跪安,然后追了出去,在宫道上,黄贵妃问皇帝:“皇上,雨儿那边儿。。。。。。。“ 皇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的黄贵妃有点心慌,不过,皇帝终究是没说什么,只告诉她:“等事态稳定了再说吧。”说完,上了软轿,走人了。 黄贵妃一下子傻了眼,事态稳定?那她女儿得在里面遭多少罪啊?这倒好,女儿没救出来,还搭上一个太医院院判,这不是扔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黄贵妃站在宫道上,回头看了一眼乾阳殿的方向。对于凤明华,她也算看着她长大的,她一直都知道这位嫡长公主是个厉害的角色,更知道长公主手里的兵权是她儿子勇王登上大位的绊脚石,可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绊脚石,前不久,刚以“贪墨”的名义,斩杀了几名外臣,折了勇王得力的臂膀,今天又用计,算计了她的女儿。可,即便知道是凤明华设的计,又如何呢?没有人证和物证,皇帝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恨只恨自己的女儿太傻,明知道斗不过凤明华,可每回碰到了,都硬往上凑,这回终于吃到苦头了吧。 而院判那老头,更是可恨,在皇帝面前,那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吗?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黄贵妃站在宫道上,吹了一会儿冷风,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去解救自己的女儿,她身为皇贵妃,后宫仅次于皇后的第二把手,要权有权,要地位有地位,可偏偏宗人府那老头从不买她的账,别说她了,就是皇帝见到那老头,都得夹着尾巴作人。想到这些年在成亲王那里受到的白眼和冷落,黄贵妃恨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总有一天,颜皇后、凤明华、成亲王,你们这些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的人,本宫都会让你们一个一个的好看。” 黄贵妃骂完,心里总算舒畅了点,理理袍袖,又恢复到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喊了一声“回宫“,便一步三摇的上了软轿,回了自己的华光殿。她心里明白的很,救凤明雨还得请皇帝出面,皇帝现在不想管,那就得等他想管的时候,再去求他。 第九章 驸马爷的无奈 而此时的乾阳殿,众人走后,格外的安静。颜皇后已经去休息了,秀月去了宫女住的配房候着,舞阳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回来,跪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见凤三睡的还算安稳,也去了配房找秀月说话。 至于勇王,早跑没影了,他是个武夫没错,但他可不傻。 凤明雨这次的事情有点大,“谋害嫡长公主”,光这几个字,就够在朝堂上掀起一股大风大浪,明天的早朝,那些大臣们还不知道会吵成什么样呢。 尤其是那几个铁帽子亲王,本来就看他和他的母族不顺眼,这回可算是逮着机会了,明天的早朝,他的外公黄丞相,不知道会被那帮子老东西数落成什么样呢。 “任人为亲,造谣中伤龙种,动摇国本”这几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外公被罚“闭门思过“那都是轻的。可他外公一旦被皇帝问责,朝堂上刚见风使舵倒向他们这边的那些大臣们,不知道会不会又要倒回太子那边了。 皇帝身体日渐衰败,诸多皇子为了大位皆都蠢蠢欲动,太子虽是储君、呼声最高,但无兵权,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可,怎么就出了今天这挡子事了呢,都怪凤明雨那个蠢货,怎么不蠢死她呢。”唉,烦。“这边勇王烦的不行,而另一边,驸马爷朱锦,却是躲在乾阳殿凤三休息的内殿没走,他收敛气息,静静的站在床尾,借着床幔隐去了身形。 一直处于假装“昏睡”状态的凤三,听了半刻钟,寝殿里安静如鸡。她在现代,因为自身工作性质的原因,经常出没墓地,常年的摸爬滚打,养练了一身外行无法研习的本事,尤其是五官的敏锐度,即便是内功深厚的人,也未必能比的过她。 就比如现在,明明大殿极其安静,她却偏偏能听到某个角落里传出来的那一点点细微的心跳声。凤三心下冷笑,却完全不顾忌那人的存在,果断的一把掀开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棉被,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在床边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 “艾玛,可憋死我了。他耐耐滴,也不知道谁这么坏,给老娘身上盖了这么多的棉被,这没被湖水呛死,差点被棉被捂死。呼呼,好热,呼呼,好渴。这帮王八蛋,也不给我喂点水喝……”凤三像个话唠机似的,一边叨叨,一边笈踏着鞋子下了床。 “咕嘟咕嘟,”一杯茶水下肚,凤三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嗓子也不干了,人也没那么热了。自动忽略身后走出来的人,翘着二郎腿,在桌子上抓了块糕点,优哉游哉的吃了起来。 看着坐在桌边又是喝茶又是吃糕点的长公主殿下,朱锦抱着双臂,看了一会儿,现身问:“就这么不拿本驸马当回事吗?殿下就真的不怕,本驸马去皇上跟前揭穿您?” “切,”凤三翻了个白眼,回头瞄了一眼朱锦,“你是从耗子洞里钻出来的吗?还是说,驸马爷的解毒药吃多了,撑着了,跑到皇后的寝殿来撒野,信不信本宫叫一声,就让你变成刺猬。” “嘿,这可真是吃了屎了。”朱锦本以为抓到了凤三的短处,让她低头服软,没想到,牙尖嘴利的长公主殿下,竟然又把坑挖到了自己的脚下,这坑还是自己挖的第一锹土,所以,不管自己跳还是不跳,被动的都是自己。 朱锦都气乐了,攥紧的拳头,真想抡起来揍她丫的一顿,看她还拽不拽。 “是不是很想揍本宫一顿呀,”凤三脑后仿佛长了眼睛,“那你是想都不要想了。”凤三咬着糕点回头看着朱锦,冷笑:“姓朱的,本宫劝你还是老实点,别在本宫面前上窜下跳的耍什么幺蛾子,我什么底细,你不知道;你什么底细,本宫,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凤三说着,凉凉的看了一眼朱锦,说:”所以,千万别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跟我耍花招,我玩人的时候,你还在异世界没出生呢。” 对于凤三口中所说的“异世界”,朱锦不明白那是何物,不过,凤三说的话,委实难听了点,也把朱锦多日来的火气给勾了出来。 朱锦问:“我的底细?我什么底细?臣不过是朱颜国和凤颜国为了巩固两国邦交、更为了表明我朱颜国没有吞并凤颜国边城的想法,而被我父皇送来的质子罢了。长公主殿下倒是说说看,我还有什么底细。倒是殿下您,几次三番的对臣冷言相待,看臣的眼神更像是要生吞臣肉一般,是何原由?” 朱锦今天也是豁出去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入赘凤颜国皇室,本就颜面无纯,凤颜国更是为了节省开支,连个驸马府都没给他建,大婚后更是收回了他的质子府,他和他的一干侍卫和随从都要寄身在长公主府里。 这事传回朱颜国,已经成了国内人尽皆知的笑柄,更有好事者故意发来贺文,文中的羞辱之词,历历在目,让朱锦甚是难勘。 可那些人怎知,人在屋檐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外间对他的百般羞辱,他可以为了自己的母妃在朱颜国后宫过的安稳而忍耐,也可以为了对凤明华的那份少年便开始的爱慕而委曲求全,可,唯独让他受不了的是长公主近日来对他的态度,眼神的愤恨,言词里的警告,让朱锦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伤害长公主的事了?否则的话,何至于让长公主那么的讨厌自己,甚至是见到自己时,身上会莫名的崩发出杀意? 对,就是杀意,就比如长公主上次落水醒来后,她打自己的那一拳,说是无心,其实是有意,那一拳用的力度,若是加了内力,他那日,恐怕就已经见阎王了。 朱锦决定,今日问个明白。 可往往天不随人心愿,他想问明白,偏偏凤三不想告诉他,“哼,”凤三哼笑,“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诉你啊?驸马爷,你的公主没吃饱,你去给我弄点好吃的去,不要太油腻的,要清淡点的,本宫这可是’大病刚愈’。” 第十章 驸马爷的一波回忆杀 朱锦被凤三气到没脾气,他和长公主奉旨成婚半年,虽未圆房,但名义上毕竟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他只是别国的质子,得凤颜国皇帝青睐,招为嫡长公主驸马,但对皇家来说,他始终是个外人。 凤三作妖,诬陷凤明雨推她落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皇帝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可作为一国之君,他什么都不能说,唯一能做的,就是装傻,既不能下旨给凤明雨定罪,也不能直接戳破凤三欺君,毕竟深究起来,这背后牵连的可是太子和勇王两派势力。唇亡齿寒,稍有不慎,说不定就会触动这两方紧绷着的那根弦,那将会让夺嫡斗争变得更加惨烈。 朱锦自然不会做那个拨动琴弦的人,凤三既然已经承认她在作妖,在他挑明之后,也没有回避他,这说明,他和她还有的谈。既然有的谈,朱锦是聪明人,绝不会把自己架在火炉上烤,人在屋檐下,懂得明哲保身方为生存之道。既然她这会儿要吃好吃的,朱锦自然乐意去小厨房给她寻来,只为哄好这位姑奶奶,他在长公主府中的日子才会好过。 乾阳殿的西侧,有专门为皇后设置的小厨房,厨子是整个凤颜国里最好的,尤其是面点,做的那叫一个地道。 朱锦和长公主大婚后,随长公主进宫请安,来过几次乾阳殿,也在乾阳殿用过几次家宴。颜皇后不拿他当外人,和自己的亲生女儿说体己话时,就让朱锦在乾阳殿里随便溜达。 可说是这样说,朱锦又怎能当真呢。倒是小厨房,他信马由缰似的去过几次,还在那里认识了那个传说中的凤颜国厨艺最好的张大厨,二人相谈甚欢,张大厨还在小厨房里请咱们的这位新晋驸马爷吃过酒,尝过他刚出炉的甜点。结果咱们这位朱颜国来的驸马爷,天生体质敏感,果子酒和杏仁糕混在一起吃下去,好家伙,片刻功夫,他的身上就像是螃蟹被煮了似的,除了红,就看不到其它颜色了。 可把张大厨给吓坏了,这可是驸马爷啊,还是嫡长公主的驸马爷,被他喂食给喂成这熊样,长公主殿下还不扒了他的皮啊。 朱锦也没想到自己喝了点果酒、吃了半块杏仁糕,就会全身又红又肿,怕新婚娘子知道了笑话他,也没敢声张,还嘱咐张大厨一定要为他守口如瓶。这正中张大厨的下怀,他巴不得这事烂在二人的肚子里呢。可又担心朱锦过敏没那么快消,朱锦却说无妨,叫来贴身侍从,吃了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药丸子,只片刻功夫,他身上的红肿便好了。 那事之后,张大厨感恩,和朱锦的关系越加亲厚,有事无事的,都会托小太监送点好吃的给朱锦。朱锦为了打通人脉,三教九流那是来者不拒,更何况这位又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朱锦自是捧着、供着。 今日为了那位姑奶奶,朱锦再次来到乾阳殿的小厨房,只是一路走来,除了值岗的宫人和侍卫,廊下却不见有人走动。他心下诧异,以往小厨房这边都会有厨子进出,更有撒扫的宫人内外忙碌,这会儿却不见半个人影。 他走走看看,顺着长廊,转过拐角,终于在柱子边的石椅上,看到两个头碰头、肩挨肩,耳鬓厮磨、窃窃私语的太监和宫女。 看着那二人的亲腻劲,还有互摸的手,朱锦一愣,莫不是传说中的“对食”? 可这大白天的,又是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太监和宫女“对食”,这可是犯宫中的大忌,稍有不慎,就得丢了小命。 朱锦突发善心,决定提点他二人几句,以免日后掉了脑袋都不知是何原因。 “你二人在此做甚?”朱锦绕到二人跟前,话刚出口,待看清他二人手里拿着的扎满银针的布偶时,那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凤三连喝了三碗小米粥,吃了一碟小酱菜,拿出丝帕像模像样的擦了擦嘴。 朱锦坐在一边,皱着眉头,不吭声。 “哟,驸马爷,怎么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呢?知道的,是两个奴才扎了两个小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欠你二百万呢。” 朱锦问,“二百万?何意?” “咳咳,”凤三又擦了擦嘴,“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那二人在何处?” “押在小厨房,臣的小厮在看着。” “走,去看看。”凤三起身,抖了抖裙摆,一旁候着的秀月,赶紧将一件绣着牡丹花的白色兜帽斗篷,披在了凤三身上。 凤三入手一摸,便知道这是好东西,若放在现代,这一件斗篷就能卖个百八十万。 “不错,我喜欢。”凤三乐的见牙不见眼,其他人却是一愣,待回神时,凤三都走到廊下了。 彼时已是暮色西沉,天有点阴暗,云压的极低,似乎要下雨。大风起时,凤三身上的斗篷被吹的飘起了尾角,那一朵团起来的牡丹,虽是死物,却在凤三步伐的摆动间,仿若要再次盛开般的亮眼。 朱锦瞧的出神,再抬头看着那从容悠然的俏丽背影,恍惚间,却怎么都移不开眼。 长公主殿下长的极为好看,身材也是个中翘楚,真的是360度无死角,怎么看怎么都堪称绝色。 当初凤颜国皇帝下旨赐婚,朱锦手捧圣旨,在床边愣是坐了一夜。 他怎么都没想到,堂堂凤颜国帝君、帝后的嫡出公主、凤颜国的朝晖殿下、中原大陆最美丽的女子,再过几天,就会成为他朱锦的新娘? 莫不是天下红雨,竟有这天大的好事砸到了他的头上? 直到大婚那天,在凤颜国皇宫的太极殿上,当着皇帝、皇后,和所有大臣的面,拜完天地,又回到长公主府的凤来殿“入了洞房”,朱锦都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虽不是凤颜国人,可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嫡长公主殿下,却是早有耳闻。幼时,被送到凤颜国当质子,在凤颜国的皇宫里,第一次见到凤明华时,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孩,明眸皓齿,天人之姿,虽那时只是匆匆一见,却将她,留在心里一直没办法拔除,时不时的都会拎出来,溜达几圈,放回去;过些日子,再拎出来,再溜达几圈,再宝贝似的放回去。 第十一章 德妃也加入了夺位之争? 这些年,不管他在凤颜国过着怎样如履薄冰的日子,心里有这么一个人在时刻的陪伴,朱锦都不觉得孤独和害怕。 因为君臣之别,长公主殿下行事做派又低调的吓人,朱锦以为,这辈子,他再也见不到她了,直到赐婚圣旨下达,一直仿若做梦的朱锦,在二人大婚典礼上,掀起凤明华盖头时,那一刻,朱锦的眼里、心里,从此,却是再也装不下第二个女人。 是爱吗?长大后的朱锦反复问自己。也许吧,反正看不到她,就想;看到她,就开心的想大叫。就比如现在,朱锦面上虽然表现的一派云淡风轻,但心里,却是欢呼雀跃的想唱歌,而且还是五音不全的那种干嚎。 “生命里,你是我的那一缕曙光;看着你,就想牵住你的手,去看最美的夕阳……” “嘠,”脑补的声音忽然消失,朱锦定睛一看,凤三不知何时停下脚步,回过头,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驸马爷尴尬的别开视线,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怀春男子不是他。 “呵,”凤三冷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驸马爷刚才想什么想的那么猥琐,不如说出来,也让本宫猥琐一下。” “猥琐?”朱锦摸摸自己的俊颜,自己这张脸长什么样,自己还是清楚的,堪称凤颜国都城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怎么到了长公主的眼里,就变成“猥琐”了呢? 凤三懒得再搭话,带着人左拐右拐的来到了乾阳殿的小厨房。 而此时的小厨房已被带刀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凤三用冻死人的声音问:“谁让他们这么干的?” 朱锦皱眉,摇头,道:“或许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吧。” “都是猪吗?这么干,还审个鬼啊,幕后主使早当乌龟了。” 朱锦沉默,脸色阴沉的可怕。 再说颜皇后,她睡的正沉,便被贴身伺候的杨嬷嬷唤醒了。 杨嬷嬷贴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颜皇后立时睡意全无。 “这帮狗奴才,不知是受了谁的唆使,竟接二连三的要害明华,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还能是谁,”杨嬷嬷一边服侍皇后穿衣服,一边说道:“皇后娘娘,恕老奴多嘴,现下,谁跟咱们太子爷争龙位争的最厉害,那几次三番害咱们长公主殿下的就是谁。” “你是说黄贵妃和勇王?”颜皇后冷笑两声,恨声道:“哼哼,不管是谁,但凡要阻碍我儿登上大位的,都只有一个下场,啪……”一声脆响,桌案上的茶杯和茶盏被掀翻在地,摔的粉碎。 颜皇后发了一通脾气,带着人赶到小厨房的时候,就看到那些把小厨房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实的侍卫们,竟一个个的面露苦色,都一副便秘的模样歪站在廊下,而凤三坐在一张软椅上,身后站着几名穿着藏青色锦装的年轻男子,各个人高马大,腰挎长刀,站的笔直。而驸马朱锦,站在上风处,低着头,不知在和凤三低语什么,凤三也不吱声,且听他一味的说着。 一阵环佩和脚步声传来,凤三睁眼、抬头,见是颜皇后,勾了勾唇,站了起来。 “那两个贱奴呢?”颜皇后问。 凤三冲着小厨房的方向努了努嘴,便率先走了过去。所过之处,乾阳殿的那些带刀侍卫,竟没一个敢拦。 “杨嬷嬷说有人假传本宫的懿旨,封了小厨房……” 凤三慵懒的回道:“母后都说了,那是假传懿旨,即是假传懿旨,那就不是母后的意思,女儿作为嫡长公主,自有办法让他们乖乖听话。”说完,凤三侧头,看着颜皇后灿烂的一笑,只是笑意明显不达眼底,颜皇后甚至在里面看到了杀气,没等颜皇后去深究,凤三已经迈步进了小厨房。 说是小厨房,面积却很大,两排灶台,十几个灶眼,其中有七八个都燃着火,大锅小锅的都冒着气,咕嘟嘟的不知道煮的什么。 那两个宫人被押在角落,一个身穿武士服、手持长剑的年轻男子冷冷的站在一旁,见凤三等人进来,也没行礼,而是低头后退了几步。 颜皇后瞄了那人一眼,才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宫人,“抬起头来……” 两个宫人诚惶诚恐的抬起头,颜皇后看清他二人模样,一愣,这不是她身边伺候的,专门负责她一日三餐的宫女阿奴,和太监张本吗。 颜皇后白了脸,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两个人,这可是她娘家送进来的,自己人也这么不可靠吗?颜皇后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膈应的差点把昨天的晚饭吐出来。 凤三勾唇冷笑,使了个眼色,朱锦会意,带着年轻的武士退了出去。 颜皇后知道凤三这是有话要说,挥手屏退左右。 朱锦便顺手关了小厨房的门,和武士一起,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似的守在门外。 “三儿,你可是有话要说?”颜皇后口中的“三儿”,说的就是凤明华。 凤明华有两个姐姐,老大凤明雨,是黄贵妃所生;老二凤明雪,是张淑妃的女儿。凤明华排行老三,彰武皇帝和颜皇后,平时都不叫她的封号或者闺名,都叫她的乳名,“三儿”。 这倒是和凤三的“三”字重合了,说是巧合,其实也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的事情。 “已经招了,”凤三又努努嘴。 颜皇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张厨台的台面上放着一张纸,是供词,最底下还有签名和按的手印。 颜皇后快步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德妃?”看到供词上,两个奴才供出的人名,颜皇后颇感失望,“本宫以为……” “以为是黄贵妃?呵,”凤三笑,“母后想的太简单了,自然不会是她。现在夺嫡斗争越演越烈,黄贵妃此时若是出手,只能是胜,不然,则万劫不复。” 颜皇后点点头,“要告诉你父皇吗?” 凤三说:“告诉是要告诉的,不过不急。适才,女儿已命人封锁了宫门,不过,看乾阳殿这架势,恐怕细作不止一个两个,消息即便还没传出去,但也是早一刻晚一刻的事,莱阳殿那边,估计也是早有准备的,这时候即便父皇亲自去收查,也未必会有什么收获,更何况,那可是在父皇心里的白月光,谁能轻易碰得?” 凤三一说到“白月光”,颜皇后就来气。 凤三适时劝道:“母后何必耿耿于怀,若真是德妃,这次就是扳倒她的最好机会,不过女儿以为,单凭两个奴才的供词,也不足以让德妃娘娘轻易就范。还有就是,女儿怀疑,真正的幕后指使人,并非德妃。” “三儿,你的意思是说……”颜皇后眉头深锁,头发都要愁白了,这糟心事,怎么就一件接着一件呢。 颜皇后每次叫她“三儿”,凤三都想跳脚,这凤明华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乳名呢?又是三儿,又是四儿的。 凤三说:“女儿觉得,真正的幕后指使人,可能是要’祸水东引’,有意混淆咱们的视线。” “那,现在该怎么办?” “母后别急,女儿倒是有个想法……” “快说说。” 第十二章 谁是公主府里的内奸? “莱阳殿那位,一直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这件事情是她做的,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如果不是,就凭她的狠辣劲,一旦知道有人在往她身上栽赃,她岂能等闲视之。所以,女儿打算,今晚去趟莱阳殿,会一会那个德妃娘娘,然后再见机行事。” 凤三和颜皇后商量好后,带着朱锦和一众随从先回了长公主府,两个奴才则交给颜皇后派人看着。 傍晚时分,凤三刚准备吃晚饭,颜皇后就派了乾阳殿的内侍总管来报,说那两个奴才跑了。 而追出去搜寻的侍卫,只找到了一个,人就躺在乾阳殿后面的林子里,已经咽了气。而另一个,翻遍了乾阳殿,也没找到。 “跑掉的那个,是哪一个?” “回殿下,是宫女阿奴。” “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让她去查乾阳殿的侍卫,”凤三说着,给了内侍总管一个香囊,嘱咐:“留意身上有这种味道的。一旦发现,不论是谁,立马抓起来。” “是,殿下。” 内侍总管领命,出了长公主府,回了颜皇后的乾阳殿。 坐在一旁的朱锦,问凤三:“皇后娘娘派了那么多侍卫看守,殿下是怎么知道,他们一定能够跑得掉,事先就做好了应对之策?殿下又是怎么知道,侍卫中会有人接应他们?” 凤三冲他调皮的眨眨眼睛,笑道:“你猜?” “又来。”朱锦无奈,不顾形象的翻了翻白眼。 凤三笑的不行。 二人匆匆吃过晚饭,凤三便让秀月,去给她准备一捆粗麻绳,自己则去了公主府的府库。 朱锦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左右无事,便跟着一道去了。凤三也不阻止,路上还跟他东拉西扯的聊天。 这还是朱锦入赘到公主府以来,第一次近距离的和长公主一起说话,一起肩并肩的走路。 尤其想起刚才晚饭时,二人坐在一张饭桌前,凤三一边吃饭,一边叨咕他吃的太少了、作为男子吃这么少怎么行呢。那会儿的凤三,就像一个妻子,在关心、体贴着自己的丈夫。 这在之前,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聪明如他,自然看得出来长公主落水醒来后,虽然几次三番的拿话敲打他,还时不时的眼露杀意,但跟之前相比,最起码,可以邀他一起用膳了,这是不是说明,其实长公主并不反感他呢。 朱锦想的出神,丝毫没有发觉,好大一串涟漪,已经在他的心脏处跳跃起来,就像一个活化石,本来是死的,可经过有心人的修复,渐渐的,就有了神采。 长公主府的府库,在侍卫营的正对面,不用特意派人把守,每天就有几千双眼睛在那盯着呢。 今天在府库当值的是侍卫一营,一营侍卫长姓马,是内府马总管的堂亲。 凤三在府库里翻了半天,最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四爪铁钩子。她入手掂了掂,觉得重量还行,就准备把它带回去。 “殿下拿它何用?”朱锦觉得,在长公主面前,还是不要耍小聪明,不懂的,要直接问,省的不懂装懂,闹笑话。 “回去你就知道了。”凤三很给面子,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但也算给了答案。 路过值卫所的时候,屋子里有几个人在小声说话。 朱锦没留意他们在说什么,凤三却听清了。 她伸手拽了一把朱锦,两人一闪身,躲在了值卫所的暗处,透着打开的窗户,凤三看清楚了屋子里的几个人。 长公主府,府兵有一万人,这几个人的面孔,凤三通过原主传递的信息,一个也没搜出来。这就说明,这里面没有原主熟悉的。 他们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轻,但凤三耳力极好,内容也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的意思是,侍卫一营的马侍卫长,仗着有内府马总管撑腰,强行霸占了二营曹侍卫长的妹妹。 曹侍卫长的妹妹,是个刚烈的性子,事后,就上吊自尽了。 曹侍卫长气到吐血,想要找长公主作主,结果被马总管拦下,还让人打了他五十大棍,到现在,人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 “呵,这不是要害本宫啊,这是要造本宫的反啊。”凤三怒极反笑。 “谁要造殿下的反?”朱锦傻愣愣的问。 “走,回凤来殿再说。” 凤三做事雷厉风行,刚回到凤来殿,就让秀月、舞阳、海棠,分别去传内府马总管、侍卫一营马侍卫长、侍卫二营曹侍卫长,来凤来殿见她,她有事交待。 侍卫二营侍卫长,叫曹喜,三十出头的年纪,没成亲,一直住在长公主府里的侍卫营。 他前几天被打这件事,府里只有几个人知道。内府总管压着,不许这些人泄露消息,以免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 今天,长公主突然传话,吓了内府马总管一跳。他生怕是打人的事,败露了,但又觉得不可能,毕竟长公主忙的是大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怎么可能有那个闲工夫过问呢。 可是一进凤来殿,他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这怎么他家那位堂亲也来了呢?更让他感觉到事情不妙的是,二营的曹侍卫长被几个内侍也抬着进了凤来殿。 凤三坐在上头,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茶,一边用眼睛瞄着下边的几个人,尤其在看到内府马总管脑门子上的汗都下来了,她满意的砸砸嘴。 朱锦坐在她旁边,看着下面的几个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本宫传他们来,驸马是不是觉得很纳闷?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来人,传府医、……” 府医很快就来了,这是个“老实人”,凤三问啥,他说啥。 一问一答间,朱锦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赶情,府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啊,这可不就是在造长公主的反吗。 打侍卫营的侍卫长?还强占人家的妹妹?结果人家妹妹还自尽了。 我天,这事,内府马总管居然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要是别的府里的侍卫营,那还真是“小事”,所有的侍卫加起来,顶多百十来号人,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可这里是长公主府。府里一万府兵,这要是闹起事来,宫门都敢闯一闯。 “本宫前面打豺狼,后面老虎进了窝,这是要在本宫身上嘶下一块肉啊。”凤三突然丢掉手里的茶杯,茶杯在桌子上滚了几滚,“啪”的一下,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第十三章 公主的杀心 “你们真当在这长公主府里,本宫是摆设吗?”凤三身上的气势陡然炸裂,在现代,她原本就是个盗墓贼,手上沾的人命她自己都数不过来。而原主凤明华也是个狠人,杀伐决断,气势凛然,不过,还是顾念太多,才学了关公,走了麦城。凤三可不想自己学原主,手上权势滔天,却有妇人之仁,她要把局面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才安心。“来人,内府总管杖责一百,发卖了。侍卫一营马侍卫长,仗势欺人,强霸良家民女,导致其自尽,杖责一百,去势,丢出府去。” 凤三的话音一落,内府马总管嚎啕大哭。 马侍卫长眼见大势已去,却是恶从胆边生,仗着自己武艺超群,一个前扑,直奔凤三。 朱锦眼尖手快,一掌将手边的茶盏打飞出去。装着滚烫热水的茶盏,劈头盖脸的砸在马侍卫长的脸上,烫的他“嗷嗷”叫,他慌忙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可再想去扑凤三,已经来不及了,四周的侍卫蜂拥而上,几把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动都不敢动。 “呵,胆子不小。”凤三抚了抚裙摆上不存在的褶皱,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吩咐道:“给本宫杀了他。” “你敢,”马侍卫长被几把大刀押的抬不起头来,却还是梗着脖子死命的抬起自己的脑袋,看着凤三,喊:“本官是朝廷命官,有官印的,犯事了,自有朝廷处置,你不过一个公主而已,敢私下斩杀朝廷命官,你这是造反。”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凤三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笑,一边拿着卷帕擦拭自己的眼角,“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本宫杀的朝廷命官还少吗?二品的封疆大吏怎么样?他敢贪墨边关将士的军饷,本宫杀了也就杀了,谁能奈我何?你一个府吏,敢如此猖狂,说,是谁给你的狗胆?” “你敢杀老子,老子杀你全家。你们这帮混账,放开老子,老子要见皇上。”马侍卫长暴怒的挣扎,双眼赤红一片,额上的青筋全都起来了。 “杀我全家?”凤三走到马侍卫长跟前,朱锦怕她有事,寸步不离的护在左右。“凤颜国的彰武皇帝就是本宫的父皇,他也是我全家的一份子呢。你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想要杀他老人家,这话,满屋子的人可都听的真切。” 最后两个字,凤三尾音上仰,右手往前一递,抓住其中一个侍卫手里的大刀,手腕用力,向下一按,“咔擦”,一声切割,马侍卫长的脖子,便被凤三给切开了。 鲜红的血液,喷洒四溅,有好多都溅到了凤三和朱锦的脸上,朱锦一身银白色的锦袍,更是被溅满前襟,血色点点,如要盛开的梅花,朵朵都带着血腥味。 凤三笑的恐怖,从怀里掏-出雪白色的手帕,擦了擦脸,然后一把将染血的手帕丢在了血泊之中,淡淡的开口:“拖出去,扔了。” 杀完人,还能如此淡定的,这世上也就只有凤三了。 她洗净了手,命人换了热茶。 宫人们也是一顿紧忙乎,洒扫的洒扫,拖地的拖地,几个年龄小的太监和宫女,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秀月、舞阳和海棠,打小就跟着长公主,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到长公主亲手杀人。她们也是吓的不轻,手软脚软。 海棠上茶的时候,手抖的,茶杯都“乒愣乓浪”的作响。 朱锦亲手杀过人,早年间,在朱颜国的时候,有人要谋害他,他就亲手割了那人的脑袋。 后来,被他父皇派来凤颜国当质子,一路上,也有“不明来历”的人要杀他。朱锦和他的侍卫队,人可没少杀。他知道那些人都是谁派来的,所以下手的时候,丝毫不留情,都是先断手、断脚,然后再割下头颅。 不过长公主亲手杀人,他倒是挺震撼的。那么一个彪形大汉冲过去,她还如此淡定的坐在那,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兴奋。 朱锦觉得,当时,如果他不出手的话,说不定那会儿,那个马侍卫长,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怕我?”凤三笑着调侃海棠。 海棠猛摇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两只小手却抖个不停。 “本宫要的粗麻绳呢?”凤三问秀月。 秀月也是第一次见长公主亲手杀人,内心的震惊、震撼都有,总之心情挺复杂的。好在她会武功,承受力要比殿里的其他人强些。听到凤三问她,赶紧去角落里,拿了一捆麻绳过来。 这会儿的凤来殿,侍卫和洒扫宫人都已经撤了,只有几个贴身的近侍和宫女,在殿里候着。 朱锦站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凤三,很想知道她用铁钩子和麻绳能做出什么来。 凤三在现代,盗墓的时候,墓穴有深有浅。深的,几层楼那么高,不借助点工具什么的,她这盗墓贼,不知道摔死多少次了。 不过,人家朱锦会轻功,自然不知道凤三这些东西的真正用途。 铁钩子和粗麻绳都是现成的,只需将它们紧固上就行。一刻钟不到,凤三搞好了接头,且在外殿的房梁上试了试。 看着凤三甩出铁钩子,铁钩子的四个爪子稳稳的抓住房梁,而凤三抓着粗麻绳,猴子似的,三两下就窜上了房梁。朱锦和几个贴身伺候的宫人,都看傻了眼。 “这,还是他们的长公主殿下吗?怎么像是天桥演杂耍的。” 众人也忽然恍然,原来长公主不会轻功啊。 此时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宫门已经下了钥,凤三只带了朱锦,没有走正门,而是在宫墙下转了一圈,寻了一处防守松懈的地方,甩出铁钩子,窜上了宫墙。 朱锦轻功一流,脚尖点地,紧跟凤三身后,二人在墙里面落地时,朱锦问她:“殿下有腰牌,为什么翻墙?” “夜会,自然是做的隐秘点喽,不然怎么能叫’夜会’呢。” “那臣会轻功,殿下何不让臣帮衬您?” 凤三一翻白眼,说:“那多不好玩。” 朱锦汗,这长公主殿下,自从落水醒来后,怎么神神叨叨的,不过,倒是挺有意思的。 第十四章 公主夜探莱阳殿 “莱阳殿”,座落在皇宫的西北侧,离乾安殿不算太远,但也不近。按照德妃娘娘在宫里的地位,她的寝殿,应该在乾阳殿的右侧,凤三凭着原主给的记忆,很快就寻到了。 夜里的“莱阳殿”,显的有些寂寥,几个值夜的宫人老早就关了宫门,坐在门槛下方的石凳上聊天。 时逢初夏,知了还没有大面积的鸣叫,几只麻雀落在院子里的枝头上,时不时的扑棱出点响动。 正殿的宫门开了又合,凤三避过侍卫,一个窜步,上了正殿的屋檐。 朱锦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奇怪又疑惑。“这长公主不是会武功吗?怎么不会轻功啊?莫非师父没教她?” 他又想起上次,凤三故意“袭击”他时,掌势锋利、狠辣,但实则不含一点内力,能够打疼他,完全靠的是自身爆发出来的力量。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但这会儿不是提问题的时候。更何况,即便他问了,人家长公主跟不跟他说实话,那都是两码事。 凤三在屋檐下趴着看了一会儿,殿门“咯吱”一声开了,出来的人手里掌着灯,凤三顺着光亮看到他的脸,是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内侍打扮。 这男子出了殿门,沿着廊下,拐向了后院。 凤三冲朱锦小声说:“抓住他,悄悄的带回去,我有用。” 这么俊俏的男子,深夜出入嫔妃的寝宫,非奸即盗。 朱锦会意,老妈子似的嘱咐:“殿下小心点,皇宫大内,刀箭不长眼,如有差池,记得亮明身份。” “哎哟,啰嗦,等会儿人都走没影了。”凤三虚推了一把朱锦。 朱锦只好足尖在墙面上一点,纵身飞了出去。 “哎呀,到底是会轻功的人啊,真帅气。早知道,我让他带我一起飞多好,干嘛还准备什么工具啊。” 这时,莱阳殿内,有声音传出来,“长公主既然来了,干嘛要做梁上君子啊。” 声音不大,却震的凤三心口疼。 “艹,这还是个会武功的,看来,原主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话音落下,配房走出几个宫人,大开殿门,一副迎接圣驾的模样。 “人家都发现了,咱们再藏着掖着就不好玩了。” 凤三落地,笑眯眯的走了进去。 今晚的凤三,穿了一身白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一层能看清脸孔的轻纱,脚上的软底皮靴上,绣着梅花鹿,一副娇俏的模样,还透着点古灵精怪的顽皮。 德妃娘娘坐在上首,穿着宽松的睡袍,慵懒的斜靠在睡枕上,带着异域风情的脸,妖冶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看着凤三,眼神里含着探究和审视。 这样的长公主殿下,她还是第一次见。以往见到她时,要么是宫宴上,要么是给皇上或者皇后请安时,二人极少有对话,就是对视,都极少。可以说,她对长公主的了解,都是听说的。 德妃娘娘觉得,听说的,都不太真实。就比如今晚,谁会想到,堂堂的长公主殿下,不在自己的府里睡觉,会穿着白色的夜行衣,跑到她这里来“串门”呢。 “本宫好看吧!”凤三调侃味十足,不过也是实话,原主的底子好,可以说是,凤颜国的第一美人。 “嗯,好看,凤颜国的嫡长公主,是九州大陆上,出了名的美女。可惜,便宜了朱颜国的小质子。” “德妃娘娘就是看的通透,都怪我父皇,怎么就便宜了朱锦那小子呢。” “呵,”德妃娘娘被凤三的没脸没皮样,逗笑了。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一向高冷的长公主,也会开玩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确实有意思,德妃娘娘公然派细作,跑到乾阳殿谋害本宫和本宫的驸马,你这个意思,也搞的太明显了,难道就不怕我父皇追究吗?” “两个奴才的供词,就能证明本宫是幕后主使的话,那这诺大的皇宫,一年到头,得死多少人啊。” “德妃娘娘,您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乾阳殿封锁了宫门,也不耽误您打听到内部的消息,看来,乾阳殿的奸细,可不少啊。” “这诺大的皇宫,哪个宫殿是干净的,别说是皇后娘娘的寝殿,就是皇上的乾安殿,谁敢说,就没有被人安插进打听消息的人呢。就是您的长公主府,那一万府兵里面,就都听您的?” 她这话一出口,凤三眯起了眼睛。想起之前内府马总管和侍卫一营马侍卫长的所作所为,聪明如凤三,自然明白,公主府的府兵需要整顿整顿了。 “多谢德妃娘娘的提醒,好在,来您这之前,本宫已经亲手杀了一个。” 德妃娘娘的眼角一挑,上下打量了一下凤三,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慎重了许多。 凤三重新回到正题,说:“今晚来您这,本也没打算问出什么来,不过本宫也没白来,刚才巧遇了一位俏郎君,本宫的驸马爷,已经把他请去了长公主府。” “你抓了他?”德妃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 “呵,”凤三笑的无耻,“您有弱点就好,就怕您是刀枪不入的。” “本宫还是小看了长公主殿下。”德妃已经气的开始磨牙了。 “彼此彼此吧,”凤三砸砸嘴,说:“谁能想到,凤颜国的德妃娘娘,不但长的好看,还是个会武功的高手呢?而且,还在宫里养了个小白脸。呵呵呵,”凤三笑的不怀好意,“看来,我父皇头上的绿帽子可不少啊,而且还都绿的冒光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您,他放着您这么个大美人,不夜夜宠幸,偏偏去喜欢那个刚入宫的小妖精呢。” “啪”,德妃气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双手紧紧的攥了攥,然后问凤三:“长公主殿下究竟想干什么?” “本宫不想干什么,就是想知道,乾阳殿那两个奴才的幕后主使人是谁?” 第十五章 令人疑窦丛生的德妃 “长公主本事这么大,自己不会查吗?” “现在有现成的可以捡,本宫为什么要自己去查。” 凤三笑的得意,德妃却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 “想扑上来,撕了本宫?那德妃娘娘可要省省力气了,本宫刚才不是跟您说了吗,来之前,刚亲手杀了一个意图造本宫反的,啧啧,那血液,喷了本宫一脸,还真是热的烫人呢。德妃娘娘,您说,刚才从您这里离开的小帅哥,他的血液烫不烫人呢?” “给本宫滚。”德妃娘娘不知道凤三嘴里的“帅哥”是什么意思,但她听得出来,凤三说的是谁。气的,全身都在发抖。 “三天,本宫给您三天时间,”凤三竖了竖三根手指,说:“超过三天,本宫就把尸体给您送来。” 凤三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走到门口,忽然又折了回来,气焰嚣张的说:“对了,德妃娘娘,本宫好心的提醒您一句,千万别派人去搭救,否则的话,本宫就拿铁链子穿透他的琵琶骨,您可千万别挑战本宫的底线。” 凤三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莱阳殿,这次没翻墙,而是亮了腰牌,从宫门离开的。 宫门的守卫都很纳闷,“长公主什么时候进宫的?他们怎么都没看到。” 再说凤三,回到长公主府后,朱锦正等在凤来殿的廊下。看到她过来,忙迎了上去。 凤三问:“人呢?” “关在偏殿的配房,陈洪和秀月守着呢。”陈洪是朱锦的贴身护卫,就是之前在小厨房那个冷冷的、酷酷的、手持长剑的年轻武士。 “走,去看看。”凤三边走边问:“审了吗?” “审了,是’清雅苑’的。” “’清雅苑’?怎么听起来,像青楼啊?” “公主殿下居然还知道青楼?”朱锦一脸的促狭,看凤三的眼神都走样了。 “少见多怪。驸马爷都能去青楼,本宫知道,也就不稀奇了。” “臣?臣何时去青楼了?” “没去吗?没去你急什么?” “臣哪里有急,只是怕殿下误会,急于澄清罢了。” “呵,驸马爷,您不澄清还好,真若想澄清,下次再去青楼时,记得回来后把身上沾染的味道除一除再来见本宫,否则的话,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啦。” “味?”朱锦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凤三看他那小狗样,抿嘴一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走的很快,穿过长廊,就到了偏殿。 这里以往,都是空置着的,府里若来了人,还得说是长公主亲近之人,才会在偏殿小住几日。 秀月听到脚步声,急步过来打开殿门,入眼的便是一身白色夜行衣的凤三。 秀月一愣,忽然有种错觉,“这不是她的长公主殿下。” 凤三眼力毒辣,似乎看穿了秀月的想法,瞥了她一眼,便越过她,迈过了门槛。 秀月被她那一眼,看的浑身冰凉,忽然就想起了侍卫一营的马侍卫长,她打了个寒颤,关好殿门,跟了过去。 被他们抓住的俊俏男子,姓郭,叫郭怀秀。名字有点女气,一张俊俏的脸蛋,长的更女气。 凤三坐在郭怀秀的对面,也不说话,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他。 她在现代,结交的都是三教九流,啥人物没看到过、没接触过啊。 这个人,凤三一打眼,就知道他在说谎。什么“清雅苑”,这分明就是个太监。 她转过身,对朱锦低语几句。 朱锦一愣,随即点点头,叫上陈洪,把人带进了内室。 片刻出来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只跟凤三点了点头。 秀月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迷,只当没看见,在凤三身后老老实实的站着。 凤三挠了挠下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看来,应该是个传信的。只是,如果不是宫里的,那是哪个府的呢?” “我看不像,”朱锦摇摇头,说:“他中原话说的不好,倒像是边塞那边的。” “边塞?”凤三的三分困意,顿时惊醒。脑海里,忽然想起,刚才在莱阳殿时,看到德妃的样子,她当时就有一种错觉,感觉她并不像是汉族人。那棱角分明的脸,倒像是西域女子。 这会儿经过朱锦的分析,倒让她脑海里一亮,说:“似乎,是有敌情啊。朱锦,明儿一大早,随本宫进宫。” 凤三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其实有没有敌情关她什么事啊,她一个占了原主身体的冒牌货,抓紧时间给原主报了仇,然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把自己的小金库塞的满满的不香吗?可她在现代,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主,无论走到哪里,都想学水泊梁山里的好汉们,路见不平一声吼,可她是个贼,是个盗墓贼,能不能收敛点自己爱管闲事的臭毛病?别闲事没管明白,再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回答是:不能。 这或许正是因为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原主还把自己的意识留给了她,所以来到异世界的凤三,心里总有一股忧国忧民的情怀。 凤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索性也不想深究,她本就是个潇洒随意的性格,上马扬鞭,下马喝酒,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随心就好。 第十六章 禁军统领背后的黑手是谁 第二天寅时,凤三还躺在床上做梦呢,长公主府就被禁卫军给围了。 凤三听到回报,睡眼朦胧的下了床,衣服还没穿好,朱锦就进来了。 凤三拢着大氅,戏谑的看着他,“驸马爷,本宫好像和你,还没圆房吧?” 朱锦一愣,看着凤三露在外面的雪白的脖颈,俊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赶紧转身出了寝殿。 一刻钟后,凤三穿戴整齐,和朱锦一起,带着宫人和侍卫,出现在了前殿。 禁军统领站在殿里,看着凤三进来,觑了她一眼。 这一眼,被凤三看个正着。 凤三挑了挑眉,心里不由冷笑一声。 禁军统领拱了拱手,“卑职参见长公主殿下。” “参见?本宫怎么没看出来,统领大人是在参见呢?” 禁军统领早就知道,这位长公主厉害,也不想和她打口水仗,直接说明来意。 原来,昨晚太子在东宫遇刺,抓住刺客的时候,在刺客身上搜出了长公主府的腰牌。大理寺奉旨彻查,禁军协从,请长公主去大理寺“协助”调查。 “圣旨在哪里?给本宫看看。” “圣旨在副统领手里,稍后就到。” “那就等圣旨到了再说,本宫困了,回寝殿休息了,圣旨到了,再叫本宫。” 凤三站起来欲走,禁军统领忙出声阻拦:“长公主殿下,卑职是奉旨督查此事,还请长公主莫要为难才好。” “为难?本宫倒是觉得,统领大人是在为难本宫。没有圣旨,你私自带人围了长公主府,本宫如果现在就命人拿了你,你觉得,御史台有没有人敢联名弹劾本宫?” “卑职是奉了皇命,谁敢拿我?”禁军统领丝毫不避讳的看着凤三,眼神里全是蔑视和挑衅。 凤三被这种眼神激笑了,慢条斯理的说:“既然,统领大人是来找茬的,如果本宫不接招的话,是不是就辱没了皇家的尊严呢?嗯?”最后一个字落地,凤三释放出了强大的气场。 在现代,她本就是一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盗墓贼,两世为人,死在她手里的人命,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一身戾气释放,让站在她身边的朱锦,大为骇然。 “来人,禁军统领没有圣旨,擅闯长公主府,给本宫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凤三一声令喝,殿前的侍卫,呼啦啦的全都围了上来。 “本统领是奉旨而来,谁敢造次?” “奉旨?”凤三戏谑的笑道,“本宫倒是觉得,统领大人不像是奉旨,而是奉命吧。”看到禁军统领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泛白的脸色,凤三满意的笑了。 “黄贵妃母子,许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错误的认为,本宫是个软柿子,可以让你一个小小的从二品的禁军统领来拿捏?嗯?” 禁军统领不说话了,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呵,真是不自量力。来人,给本宫拿下。” 禁军统领被长公主抓了,他带的所有禁军,都被押在南校场,长公主还派了三千弓箭手看着,如果有跑的,不管是谁,立即射杀。 “禁军统领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虽没有圣旨,但皇上肯定知道此事。殿下这么做,恐怕会落人口实,万一皇上翻了脸……” 朱锦很替凤三担心,皇帝虽然对长公主不错,但也没到了毫无底线的地步,万一触怒了龙颜,做帝王的,那可是说翻脸就翻脸。 “禁军统领和黄贵妃母子暗通款曲,父皇怎么可能不知。这次,他任由禁军统领围了长公主府,逼本宫就范,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收回北大营的兵权。只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朱锦自然不知道凤三说的“人算不如天算”,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午饭前,乾阳殿杨嬷嬷来了。她把昨晚太子遇刺的事,和乾阳殿抓到的内奸,跟凤三汇报了一遍。 “内奸就一个?” “回殿下,是,就一个,是侍卫营的副侍卫长。” “那他供出谁来了?” “回殿下,他说,是他自己的主意。因为去年年尾,他做错了事,被皇后重罚,殿下当时就在跟前,却没有讲情,他记恨在心,就重金买通了那两个奴才,用禁术……祸害您和驸马。” “好牵强的理由。” “可不是嘛,皇后娘娘也觉得他的供词太过牵强,可是无论怎么用刑,他还是一样的由头。” “哦,”凤三点点头,“那我母后怎么说?” “回殿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最近宫里的烦心事太多,这次的事,不管幕后指使人是谁,副侍卫长愿意背黑锅,就让他背去,只要皇上那边有个交待就行,毕竟这里面牵扯到德妃娘娘,您也知道皇上对德妃娘娘一向是纵容、宽容,更何况,您也说不是德妃娘娘不是。 还有,殿下,因为您抓了禁军统领,扣了禁军,皇上不太高兴,到乾阳殿发了很大的火,还砸了上个月您送给皇后娘娘的一套八宝琉璃杯。皇后说,让您心里有个准备。” “行了,本宫知道了。” 凤三心里清楚,知道会有人出来背黑锅,就是不知道是谁让副侍卫长出来背的这个锅,毕竟用禁术谋害嫡长公主和驸马,可是杀头的大罪。 凤三觉得,让副侍卫长背锅的人,未必就是扎小人的背后主谋,看皇帝的作派,倒像是他为了摘除德妃娘娘的嫌疑,而指使副侍卫长出头背锅。 “呵,”凤三心下冷笑,不管扎小人的幕后主使是谁,也不管是谁指使副侍卫长出头背锅,德妃娘娘这次是怎么都脱不了干系了,毕竟,她手里还攥着德妃娘娘的人,除非那女人不识趣,否则的话,最迟明天,就会知道扎小人害她和朱锦的人究竟是谁。 凤三稍作思量,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留了杨嬷嬷一起吃了午饭,才收拾妥当,坐着马车进了宫。 杨嬷嬷都要急死了,马车一到宫门口,换上软轿,她就催促着抬轿的内侍,赶紧走。 凤三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她有原主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边关马上就要开战了,战报或许已经送到了龙案上。边关战事一起,皇帝哪还有闲心来收拾她呢。 第十七章 赌坊里的较量 果然,她刚迈进乾阳殿,就看到皇帝黑着一张脸坐在上首位,手里拿着的奏折上,“边关急报”四个字,凤三看的清清楚楚。 原主在前世的时候,因为扣押了禁军统领,被御史台弹劾,早就对她心存忌惮的皇帝,想借此机会,收了她的兵权。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帮了她一把。西域国大举入侵,连攻三城。镇西元帅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求助。皇帝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战场上,她才得以喘息。当然,原主也因为掌控北大营的兵权,才被各方觊觎,甚至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最后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凤三穿越而来,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自然不会再走原主的老路,所有的一切,都要由她自己来掌控。 因为边关战事,皇帝没有再追究凤三扣押禁军的事情,只是让她赶紧把人放了。并向凤三征询了一件事:“九门提督回乡丁忧,上奏请辞,三儿可有人选举荐?” 凤三答:“女儿还真有一人举荐。” 皇帝挑了挑眉,他无非就是这么一问罢了。一来,是探探他这位嫡长女的野心;二来,也是在警告她,不要把手伸的太长。 可惜他算错了凤三的脑回路,“既然便宜爹挖坑给我跳,我干嘛不开开心心的往里跳呢,反正是你问我的,又不是我求你的。” 皇帝眯眼:“何人有此荣幸,能得女儿的举荐?” “诺,”凤三冲着身边的朱锦努努嘴,“女儿的驸马--朱锦,女儿觉得,他最合适。” 皇帝和朱锦都是一愣。尤其是朱锦,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长公主会举荐他。毕竟,论公,他是别国质子;论私,他不认为,他们俩的感情已经深厚到如此地步。 “历朝历代,驸马都是虚衔,没有领实缺的。朕如果让朱锦任九门提督,御史台的弹劾奏折,会把朕的御案淹没了。” 凤三却笑的没心没肺,“父皇,论公,朱锦是质子,任命别国质子领实缺,会增进两国友谊,稳固邦交。论私,朱锦入赘皇家,就是咱们凤家的人,您让他总领九门提督一职,是父皇对他的信任,满朝文武看在眼里,都会佩服父皇的英明神武。” 皇帝沉思片刻,“如果让朱锦出任九门提督,真能稳固邦交,倒也是可行。”又看向朱锦,问:“爱卿以为呢?” 朱锦压根就没回过神来,愣愣的站在那发傻。 皇帝笑了笑,“既如此,就听三儿的。” 皇帝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把朱锦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时刻可以看着他,免得有个风吹草动,他最后一个才知道。 于是隔天早朝,皇帝口谕,下旨册封嫡长公主驸马朱锦为九门提督,统领京城九门。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舆论四起。文武百官,百分之八十都站出来反对,剩下那百分之二十,要么是观望的,要么就是中立派。 朱锦下朝回到长公主府,在凤来殿的门口,碰到了要外出的凤三。 他问凤三:“所有大臣都出来反对,殿下为何执意要举荐微臣?” 凤三看了看他,问:“你相信生死轮回吗?” “相信。我母妃信佛,小时候,她就对我说:佛家有一句话,叫生死轮回。有的时候,生,就是死;而死,其实,也就是生。” “好一句生就是死,死就是生。那如果,本宫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死了,是重生回来的,你信吗?” 凤三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朱锦一愣。下意识的想摇头,可内心里的惶恐,却让他无法忽视,直到凤三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朱锦都没有回过神来。 再说凤三,换了一身便服,带着秀月,出现在京城北大街的赌坊里。二人刚一露头,就被许多个地痞无赖围观上了。 女人进赌坊,不稀奇。稀奇的是,两个这么漂亮的女人进赌坊,那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尤其是打头的这位,一身百姓常服,可身上的气势却让人难以忽视。尤其是她的一双凤眼,似笑非笑中,蕴含的一抹杀气,不由让所有男人都多看一眼。 牌九也不玩了,色子也不掷了,都停下来,像是看耍猴似的,看着凤三和秀月。 秀月久居深宫,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场合,此时被他们赤裸裸的眼神看着,羞红了脸的同时,怒气上涌,右手放在腰间软剑的剑柄上,就差没拔剑杀人了。 凤三却毫不在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倒背着双手,悠闲自得的在赌场里慢慢的晃悠。 “哟呵,哪来的小娘们,小脸蛋不错嘛,陪爷玩两把吧。输了,你俩陪爷喝酒,赢了,爷双倍赔给你们。怎么样?”一个长的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一口边塞的口音,一双大眼珠子,看完了凤三,看秀月。 赤裸裸的欲望,在他的眼神里蔓延…… “好啊”,凤三笑着点了点头,“老娘倒是手痒的很,就陪你玩玩。若输了,我自断手指。若赢了,我亲手阉了你,怎么样?敢不敢玩?” 凤三的泼辣和挑衅,瞬间把赌场的气氛给点燃到顶点,所有人都起着哄的叫骂,“答应她,涂老三,你如果怂了,你就是她儿子。” 叫涂老三的男人,也是被凤三气的够呛。他在赌坊摸爬滚打二十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耍横的女人,太塔玛猖狂了。涂老三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凤三。赌啥,由凤三定。 凤三选了堵大、小。出手就押了一万两,涂老三也不含糊,跟了。庄家将三个色子往色盅里一扔,一边高喊“买定离手”,一边双手摇晃色盅,“砰”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扣,“二位,选大,还是选小?” 凤三选大。 原本也想选大的涂老三,只好冲庄家使了个眼色,选了小。 “主子,您说,会是大,还是小?”秀月有点激动,感觉这玩意儿,也太刺激了。 “呵,”凤三冷笑,“自然是小了。” “什么?那我们岂不是输了。” 秀月的话音刚落,庄家打开了色盅,“一二三,小。” “哈,”涂老三长输了一口气,大喊:“小娘子,你们输了,跟爷走吧。” “输?”凤三挑眉,“不见得吧。” 凤三说着,手腕一抖,一枚暗器打中了庄家的手臂,他手一松,两个色子从他的袖口里掉了出来。 凤三娇喝一声:“当着老娘的面,出老千,老娘可是出老千的祖宗。” 第十八章 刺杀凤三 “他耐耐滴,这两个婆娘是来砸场子的,兄弟们,给我上,抓住她们俩,给我卖到青楼去。”庄家一声大喊,二十几个护卫,从四周围了上来。 凤三原本兴奋的神经,突然被“青楼”这两个字,刺激的一痛,原主前世在青楼里受到的侮辱,一下子闪现出来。 凤三忽然悲从心起,大怒,“本宫原想留你们一条狗命,可是现在,本宫改主意了。” 凤三此刻脸上的表情,阴狠而寒凉,她从怀里摸出一副淬了毒的金丝手套戴上,吩咐身边的秀月:“格杀勿论。” 围上来的那些人,被她的自称弄的一愣,可还没等反应过来,凤三已经先发制人,一拳打在离她最近的大汉的脑袋上。 那大汉顿时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朱锦接到消息,和巡防营前后脚赶到的时候,凤三正在擦拭她的金丝手套。 朱锦拨开人群,看到地上已经断了气的二十多个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而凤三,却笑的无害,指着那些个死人,对巡防营的人说:“此干人等,皆是西域细作,尸体挂在城楼,示众。 至于那边那个被阉割了的,是他们的头子,你们把他送到陛下那里,必能问出些有用的信息。” 凤三大闹赌坊,杀了二十多个西域的细作,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随着这条消息一起传出去的,还有西域国大举进攻边境的事。一时之间,京城动荡,人心惶惶。 隔天,凤三被颜皇后召进宫里商量事情的时候,还没到乾阳殿,就被德妃寝殿里的宫女在宫道上给拦了。 “德妃殿里的?”凤三上下打量一遍那个宫女,她的记性特别好,但凡她见过的人,只要看过,一般不会忘。 “德妃娘娘身边,何时有了这么标致的人了?这模样,比德妃还要好看,倒让本宫心生嫉妒了。” 凤三说着,下了软轿,行至离宫女五步远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凤三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她观察到,在她走过来的时候,那宫女的脚尖动了动,右手的指头也跟着弯曲了一下。 她现代的师父告诉过她,这是一个杀手长期养成的习惯。凤三的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冲秀月招了下手,秀月立马凑过来。 凤三吩咐:“你去抓住她,要活的,改日还带你出去玩。” 一向腼腆的秀月,听了凤三的话,笑咧了嘴。 在现代,她的年纪也就是个大学生,正是爱玩的年纪,上次被凤三带出去浪了一回,这丫头心里就长了草,时不时的就想问凤三何时还能带她出去玩,可是她不敢。今日有了机会,她岂能放过。 自称是德妃娘娘宫里的小宫女,一双眼睛狠盯着凤三,哪会注意到秀月的动作。 秀月抽-出软剑栖身到了她跟前时,小宫女想闪躲,却已是来不及了,只好抬起手臂去挡。血肉之躯而已,焉能抵得过锋利的剑刃,二人错身时,宫女的胳膊上已然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一大块皮肉外翻,看着都触目惊心。 “呵,”凤三坏笑着看着她,说:“千万别挣扎,她的剑淬了毒,见血封喉的毒,你如果不投降,马上就得嗝屁。”凤三说着,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宫女那个气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市井气十足的公主。 “长公主,奴婢可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您这么做,德妃娘娘肯定会给奴婢讨个说法的。” “说法?什么说法?本宫倒要看看,谁敢给细作讨说法?” 宫女一愣,随即杀气尽显,奈何毒药已经发作,她晃了两晃,差点倒下。 “小丫头,跟本宫耍心眼,你还嫩了点。就你那点道行,还不够塞牙缝的。想要解药,让德妃亲自来找本宫。如果再耍花样,就让你们跟赌坊那些人一样,全都给你们灭了。” “殿下,”秀月着急了,“您不是抓活的吗?就这么放了?” “不抓了,还得管吃喝,本宫可没那么多口粮养闲人。” “可,人不抓了,您还带奴婢出去玩吗?” 对于秀月的小心思,凤三笑的开怀,“放心,本宫出去玩的时候,一定带上你。”秀月立马乐了。四人抬的软轿,一路直奔乾阳殿。 秀月隔着轿帘问凤三:“殿下,奴婢的软剑何时淬的毒啊?奴婢自己都不知道。” “呵,入梦三分醒,你还差点火候,在亲近人跟前,警惕性还不够。记得来之前,你擦拭软剑,本宫递给你的手帕吗?” 秀月恍然大悟,“殿下,您好厉害。” “本宫还不够厉害。”凤三想起了原主的前世,步步谋算,到最后,还是输的一败涂地,身边效忠她的人,都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如今,她穿越而来,绝对不会再走原主的老路,重蹈覆辙。 日暮时分,凤三从乾阳殿出来没多久,就被德妃娘娘堵在了宫道上。 “你们西域人胆子倒不小,在这凤颜国的皇宫里,拦截本宫,居然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什么西域,本宫不懂。长公主下毒伤人,解药拿来。”德妃不理凤三的话茬,直接开门见山。 凤三笑的不怀好意,“德妃娘娘,那丫头是你什么人?你告诉本宫,说不定本宫好心,就会把解药给你了。” 德妃不说话,气咻咻的看着她。 凤三勾唇,“你这求人的态度,可不怎么样啊?得嘞,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本宫还得赶回去用晚膳呢。” “你?”看得出来,德妃是真着急了,眼圈都红了。 “她是我的义妹,长公主,这下您满意了吧?” “满意,太满意了,喏,”凤三说着,手一扬,丢过去一个小瓷瓶,“解药,给你了,不过,德妃娘娘,提醒你一句,人呢,还是得放聪明点,本宫绝对不是一个软柿子,要想杀本宫,就她那点本事,下次,可就不是中毒那么简单了。” 凤三说完,欲走。被德妃拦下,德妃问凤三:“长公主殿下,本宫有一句话想问您。” 第十九章 勇王妃入狱 “说呗,又没人堵着您的嘴。” 德妃娘娘气的要翻白眼,可还是忍住了,她问凤三:“宫里耳目众多,明知道是细作,您还放了,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德妃娘娘,您都不怕,本宫怕什么。再者说了,什么叫惹祸上身?”凤三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放的悠远而深邃,眼神里夹杂的情绪,德妃实在是看不懂。 “本宫,从不知道什么叫惹祸上身。身处皇家,本宫只知道四个字:’飞来横祸’。德妃娘娘,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您可别忘了,在我公主府,还有人等着您去赎呢。告辞。” “殿下且慢……” 凤三驻足,回头,看着德妃。 德妃叹息一声,“聪慧如殿下,应该猜到是谁害您和朱驸马。” 凤三呆愣良久,摇摇头,“德妃娘娘过誉了,本宫,愚笨的很。告辞。” 凤三转身走了,只是背影略显悲凉,不知是为原主,还是为了这个深宫大内。 德妃看着凤三越走越远的背影,摇了摇头,“承不承认,害你之人都是你的至亲,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身处皇家,从无亲情,只有皇权。” 宫道很长,凤三没坐软轿,一边慢悠悠的往宫门口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秀月聊着天。 时逢夏初,夜凉昼暖,御花园里的百花,将开未开,香味顺着宫道扑面传来。 凤三兴起,吩咐内侍去御膳房寻些吃食,她拐道进了御花园,想要溜达溜达,散散心。 只是,她前脚刚迈进御花园,就看到不远处,勇王气呼呼的走了过来。 凤三不想和他打招呼,冲秀月和其他宫人摆了一下手,几个人便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大石头后面。 勇王没看清这边的人是凤三,以为是哪个妃子,看到有皇子经过,为了避嫌,就避开了,所以,他也没当回事。 这时勇王妃在他后面快速的追了过来,嘴里嚷嚷了一句什么,说的太快,凤三只听到了“好色,秦贵人”这几个字。 勇王停下来回嘴,夫妻二人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 凤三最喜欢看热闹,她悄悄的探出头,瞧着眼前打起来的两口子傻乐。 “你敢打老子?” 勇王妃是武将世家。她爹是赫赫有名的佂西元帅,后因战场受伤,才做回了朝官,任职丛一品,掌管龙虎卫。 勇王妃自幼习武,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是京城出了名的悍妇。勇王如果不是因为她爹手里的龙虎卫,也不会娶她。 “凤明文,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你想找死,可别连累了我和楼儿。那个新入宫的小贱人有什么好,迷完了老子,迷儿子,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不打死她,这事儿没完。” 勇王好色,全京城人尽皆知,他走在大街上,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都绕着他走,就怕被他当街给强抢了。御史台几次上折,弹劾他,可都因为黄丞相的权势,给硬生生的压下来了。 皇帝虽然早就从探子口中听闻此事,但他觉得,哪个英雄不爱美色,更何况是皇帝的儿子,睡几个女人怎么了,有必要大惊小怪的吗。也正是因为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导致勇王越发的大胆,睡女人,都睡到自己爹头上来了。 凤三一听勇王妃提到勇王和秦贵人的奸情,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这种戏,最好看了,那真是花多少钱都看不到的。就是可惜身上没带瓜子,不然,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那才叫爽。 凤三摸着下巴,想着勇王妃嘴里说的那个秦贵人,她倒是见过两次,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说话轻声细语。 凤三躲在大石头后,看了一会儿戏,直到勇王被勇王妃揍的爬不起来,她才施施然的回了长公主府。 第二天,朱锦下衙回府,给她带回来一条消息。 秦贵人在秦华殿被勇王妃打了,肚子里怀的孩子没保住,掉了。如今,秦贵人一直昏厥,不醒人事。 皇帝震怒,派人抓了勇王妃,将她下了大狱。 勇王妃这件事发生以后,黄贵妃和黄丞相一直保持沉默。朝廷上,倒是有几个想要为勇王妃求情的,但思虑再三,最后,也没敢吱声。 勇王倒是深情了一把,难得的跑到彰武皇帝跟前,为自己的媳妇儿求情,只是彰武皇帝根本就没有给他面子,见都没见他。 而勇王妃的亲爹,原佂西元帅秦宝,主动向皇帝递交了请罪折子:养女不孝,甘愿受罚,只求陛下饶她一命,罪臣死也瞑目。 彰武皇帝收了他的折子,却一直没御批。 秦宝候了三日,彰武皇帝仍无动静。 秦宝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可女儿身陷囹圄,又不能不救。只好厚着脸皮,去勇王府求见勇王。 可惜他去了几次,勇王都借故没有见他,他只好又去宫里,求见黄贵妃。 黄贵妃告诉他:“这次勇王妃的事情,她没办法出面。谋杀未出世的龙子,罪同谋反。轻则杀头,重则,株连九族。” 黄贵妃说的这些,秦宝自然知道,可女儿是自己亲生的,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等死吗?秦宝做不到。 接下来,又是一连三日没有动静,秦宝如履薄冰,去天牢探望勇王妃,也被狱卒拦下了。 几天的功夫而已,秦宝的头发都白了,他的夫人,自从得知女儿出事以后,就病倒了。 到了第七日,亥时刚过,秦宝已经躺下休息了,管家突然来报,说有贵客造访。 秦宝急忙穿好衣服,赶到会客厅。 厅里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秦宝认识,是刚被册封的九门提督朱锦。 而那女的,隔着纱巾帷帽,秦宝看了半天,待惊觉来人是嫡长公主时,他马上吩咐管家,严守房门,不许任何人窥见。 勇王妃出事后的第十天,边关传来急报,西域王亲率大军八十万,攻破玉门关,镇西大将军殉国,陇右节度使退兵三十里,困守甘肃,求朝廷派兵支援。 第二十章 虎符 “阳关的守将呢?他是个死人吗?为什么不派兵支援,朕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皇帝在早朝上,大发雷霆。 兵部尚书不敢说话,阳关守将就是他听了黄丞相的命令,举荐给朝廷的。如今西域大军攻破玉门关,八十万大军,直逼京城,他一个兵部尚书,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黄丞相,你就没有话说吗?”皇帝阴沉着脸,一双眼睛狠辣的看向黄丞相。 “臣惶恐……”,黄丞相战战兢兢的站出来,脸上的表情甚是委屈。 “你惶恐?阳关守将,是你的远亲吧,你是不是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朕实话告诉你,你每晚睡哪个女人,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平时对你放纵,是念及你多年来对朕的辅佐,别以为朕就是傻子。” 黄丞相沉默了,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他怎么就忘了,龙椅上坐的这位,年轻时,也是在诸多皇子的夺嫡大战中,厮杀过来的。他当年的果决和狠辣,如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这些年,皇帝沉迷于美色,疏于朝政,自己竟然真的就把他当成无能的昏君了。 黄丞相想到此,一滴冷汗,顺着脊椎骨滑下来,激的他禁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早上的朝会,皇帝罢免了好几个官员,也提拔了几个年轻的将领。并重新任命秦宝为佂西大元帅,率精兵三十万,解甘肃之围,收复失地。 秦宝出发前,上表奏书,直言:“臣恳请陛下,饶恕小女。臣,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准了他的奏请,放了勇王妃,褫夺了她的封号,贬为庶民。 十里长亭,凤三目送秦宝离开。她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龙虎卫虎符。这是秦宝刚才给她的,秦宝说:“微臣不知殿下所图,但殿下助微臣和小女脱困,此番恩情,微臣永世难忘。” 五年前,佂西元帅秦宝,奉旨回京述职,途径葱岭,遭遇埋伏,身受重伤。 危难之际,有一支轻骑兵,从天而降,助他杀出重围。秦宝当时就发誓,如能重遇救命恩人,必当誓死相报。 那夜凤三夜访秦府,拿出那支轻骑兵的令箭,秦宝才知,当年,竟是嫡长公主救了他。 秦宝当了那么多年的佂西元帅,自然不是傻子,凤三想要什么,他自然知道。 龙虎卫虽然只有三万兵马,但却是京城最精良的骑兵,从将领到士兵,每一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勇士。 龙虎卫副统领肖国英,更是开国大将肖老元帅的直系玄孙,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年仅二十三岁,就稳坐了龙虎卫副统领的位置,一杆银枪,在军中无人能敌。长公主想要龙虎卫的虎符,秦宝愿意给她。 一是:为了报恩。二是:长公主虽是女子,却一直心怀天下。秦宝作为一名武将,不像文官那样迂腐,他可不管什么“牝鸡司晨”,只要江山稳固,百姓不再受苦,谁坐江山,他都愿意称臣。 而凤三,知道原主前世,就是因为没敢启用秦宝,以至于让勇王钻了空子,夺了龙虎卫,最后篡位成功,自己落得个身死魂消的结局。 她自然不会走原主的老路,但她也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不择手段之人。秦宝受过伤,虽已经痊愈,但毕竟年龄不饶人,她把曾经救过秦宝的那支轻骑兵,给了秦宝,助他佂西抗敌。 傍晚,凤三趁着彰武皇帝还没有收到消息,带着朱锦,去了一趟龙虎卫。把龙虎卫的布防和几名将领,迅速做出了调换。 副统领肖国英,什么都没有说,但其他将领不服,没有圣旨,龙虎卫只认彰武皇帝。 凤三笑了,朱锦最怕她笑。因为他发现,自从长公主落水醒来后,她每次搞事情,都会先笑。 果然,凤三从座位上站起来,踱步走到那三个将领跟前,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忽然一片血光映衬,三名将领,轰然倒地。 凤三出手太快了,朱锦和肖国英,都没看清她的匕首长什么样,凤三已经把它吞回袖筒里了。 “本宫,不是滥杀之人。但,如果胆敢蔑视本宫是个女子,哼哼,”凤三冷笑,“本宫可以让他尝尝断头的滋味。” 肖国英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凤三下令,将三名将领的首级挂在旗杆上时,他才开口:“谨遵长公主令。” 三更不到,长公主府再次被包围,这次来的不是禁军统领,而是彰武皇帝身边的刘总管。 刘总管是奉了彰武皇帝的口谕,带长公主回去问话。 朱锦非常紧张,是“带”,而不是宣,这区别太大了。 凤三抿了一口茶,有点苦,秀月沏茶的时候,肯定是茶叶放多了。 凤三跟原主不一样,原主爱茶,无茶不欢。但她不爱喝茶,尤其浓茶,喝的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 凤三砸吧砸吧嘴,没再喝第二口。 “无须担心,驸马安心待在府里,照顾好府里的大小事宜,人心思变,尤其在这个时候。别到时候,本宫回来了,长公主府却被人连锅端了,那就不美妙了。” 朱锦送凤三出府,看着她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走远、看不到了,他才心事重重的进了府。 只是他前脚刚进去,后脚,长公主府就来了访客。 “勇王殿下?” 朱锦虽是勇王妹夫,但跟他实在是不熟,关键是,勇王跟长公主在朝堂上是敌对的。 长公主刚被“带”走,勇王就来了,他想干什么? 朱锦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尤其是长公主刚才走的时候,跟他说过,现在是关键时期,他又是九门提督,夺嫡斗争越演越烈,稍有不慎,脑袋都得搬家。 他在凤颜国待了这么多年,只想明哲保身,图个周全,以待日后回去见见自己的母妃。 “勇王殿下,长公主殿下不在府里,要不,您改日再来?” “呵,”勇王勾唇,大步走到上首位,坐下了。 看到勇王脸上坏里坏气的笑容,朱锦那个气啊,怎么兄妹都一个德性,难道就不能换种笑容吗。 第二十一章 勇王反了 “本王自然知道皇妹不在府里,本王还知道,皇妹被父皇的人带走了。此一去,皇妹能不能安然回来,还得看她的造化。” “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朱锦冷了脸,再不济,凤三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两个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什么意思?难道妹夫不知道吗?傍晚时分,是你和她一起去的龙虎卫大营吧?听说,你还杀了三名龙虎卫将领?” 朱锦面色一沉,看来,是肖国英隐瞒了长公主杀人的真实情况,把罪名,按在了他的头上。不过,也对,凤颜国上下,都知道长公主不会武功,说人是他杀的,才更符合逻辑。 只是,一个质子,明目张胆的杀了凤颜国的将领,这罪名一旦落下来,他的脑袋,估计要搬家了。 看着朱锦面沉如水,勇王又勾了勾唇,“不过,妹夫放心,肖国英是本王的人,本王让他改口,他就得改口。” 朱锦皱眉,他不是傻子,肖国英的种种表现,可不像是勇王的人。看来,勇王也不过是肖国英表面的主子而已。 “王爷想怎么样?” “那就要看,妹夫识不识时务了。” “我是长公主驸马,一切以长公主殿下马首是瞻,勇王殿下的好意,本驸马只能心领了。” “呵,看来,本王的谋士说的是对的,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既然如此,本王不得不送驸马爷一份大礼了……” 勇王说着,对候在外面的贴身护卫招了招手。 那护卫会意,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不多时,从外面带进来两个女人。年纪稍大点的,宫里嬷嬷的打扮;小点的,一看,就是个宫女,看穿着,显然地位也不低。 看到这两个人,朱锦变了脸色,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了勇王。 “我母妃呢?” 勇王笑的猖狂,“本王坐上帝位的时候,张德皇妃,自然会安然无恙的送回来,和你团聚。” 凤颜国彰武二十七年,皇长子勇王反,朱锦携北大营兵符,调派北大营兵马,围攻皇宫。 十万禁军投诚,开永定门,引勇王入宫,直逼乾安殿。 凤颜国彰武二十七年,皇长子勇王带兵围攻皇宫,逼迫彰武皇帝禅位。彰武皇帝拒绝,被困乾安殿。 太子收到消息,带五千东宫护卫相救,被围。五千东宫护卫被尽数诛杀,太子反遭诬陷,以“谋反”的罪名,关进天牢。 彰武二十七年九月初一,大朝会,勇王携圣旨到金銮大殿,“奉旨监国”,朝中大臣无一人敢反对。 彰武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三,原本还有点暖意的天气,突然骤冷,到了下午,便开始飘起了熙熙攘攘的雪花。 勇王和黄丞相,再次来到乾安殿,向彰武皇帝逼问传国玉玺的下落。 彰武皇帝今早,吃了冷风,有点受寒,此刻正躺在龙床上休息。对于勇王和黄丞相的逼问,全当没听到,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他们。 站在床边伺候的刘总管,却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勇王和黄丞相,一个不高兴,就对彰武皇帝动了杀机。这时黄贵妃披着毛绒绒的斗篷,走了进来,在勇王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勇王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一个时辰后,一直被软禁在宗人府的凤三,被侍卫带了进来。多日不见,凤三似乎瘦了,也好像又高了点。的确,像她这个年纪,在现代,大学还没有毕业呢。俗话不是说的好嘛,“二十三还窜一窜”呢。 “长公主倒是好生清闲。这大冷天的,还摇着团扇,真是不嫌冷啊。”黄贵妃酸了吧唧的话,凤三装作听不见。 她大摇大摆的走到座位上,坐下,然后又唤了声:“上茶。”大殿里伺候的宫人,没一个人敢动的。勇王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小宫女,便跑过去,端了杯热茶给凤三。凤三抿了一口,又放下,“茶是好茶,就是太浓了,本宫最不爱喝浓茶了。” “凤明华,你不要太猖狂,”黄贵妃拍案而起。看到凤三,她就来气,要不是凤三,她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在宗人府被关了那么久。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处境?你还以为,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嫡长公主吗?” 黄贵妃又指着躺在床上的彰武皇帝,说:“九五至尊自己都自身难保,你一个公主而已,猖狂什么?说,传国玉玺在哪里?” 凤三不说话,翘起二郎腿,看着黄贵妃在那跳脚,全当看耍猴了。凤三的表情和态度,刺激到了黄贵妃,她像个泼妇一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凤三的跟前,就要给她一个大嘴巴。只是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凤三抓住,“咔擦”,一声脆响,黄贵妃的腕骨,被狠狠的捏碎了。清晰的脆响声,伴随着黄贵妃杀猪般的惨叫,乾安殿瞬时间,变成了菜市场。彰武皇帝扭头看过来,看到黄贵妃的惨样,露出了嗜血的笑容。他一向都知道,他的嫡长女,是个狠角色。如今看来,他果然没看错。 “贱人,松手。”黄丞相冲着凤三一声厉喝,又挥手招来殿前侍卫,“把这个贱人给本相拿下。” “谁敢?”凤三捏着黄贵妃的手腕,一双凤眼刀子一样的扫视了一圈。冲上来的几个侍卫,被她骇人的眼神吓到,都停在原地,没敢往上冲。看着黄丞相铁青的脸色,再扫了眼坐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勇王,凤三勾了勾唇,手上再次用力。 “嗷”,黄贵妃又是一声惨叫,实在是受不住那钻心的疼痛,晕了过去。凤三松开手,看着黄贵妃,直挺挺的摔下去,被及时冲上来的宫人接住,她才冷笑一声。从怀里慢条斯理的,掏-出一条绣着海棠花的绢帕,擦了擦手,然后又嫌弃的丢在了地上。“都到这个时候了,皇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不得不让皇兄佩服。” 第二十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勇王看了看昏过去的母妃,冲宫人挥了下手,“将我母妃带回寝殿,让太医好好诊治,若有闪失,本王要了你们的命。” 宫人吓的白了脸色,过来两个宫女,抱起黄贵妃赶紧走了。“皇兄何必大动肝火呢,你做了皇帝,你母妃就是太后了,即便废了一只手,也是值得的。” “听皇妹的意思,是支持本王登基喽?”“本宫支不支持,重要吗?”说着,凤三朝躺在龙床上的彰武皇帝努了努嘴,“如今父皇都在你的手里,你说,本宫一个公主,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呢。” “哼,”勇王冷笑,“皇妹知道就好,既然如此,那就交出传国玉玺吧。” “传国玉玺?”凤三挑眉,“皇兄这话说的,传国玉玺可是一直由历代皇帝自己掌管的,你问我要传国玉玺?”凤三翻了翻白眼,“本宫拿的出来嘛。” “皇妹,世人都说你聪明、狡诈、诡计多端,本王原来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 凤三掩唇娇笑,“皇兄这话说的,难听是难听了点,不过,本宫向来大度,全当皇兄是夸我了。” 勇王被气的说不出话,看了一眼黄丞相。黄丞相会意,遂叫侍卫带进来一个人,是彰武皇帝身边的太监副总管,姓苟。 “奴才参见各位主子。”“苟副总管,把你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是,丞相大人。那日,皇上密宣嫡长公主进宫,皇上说,夺嫡斗争日渐激烈,唯恐有变,将传国玉玺,交于嫡长公主保管,又怕遭人惦记,便暂时委屈嫡长公主住一段宗人府。” “呵呵,”凤三笑的眯眼,“难怪你姓苟,看来,你这个阉人,还真是一条好狗。就是不知,你得了多大的好处,竟让你连当今的皇上都敢出卖了?”苟太监跪在地上,都要把脑袋埋进胸腔里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勇王挥了一下手,苟太监麻溜的退下了。他再看着凤三,问:“皇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本宫无话可说。”“那好,只要皇妹肯交出传国玉玺,本王登基后,定封皇妹为世袭长公主。” “世袭?呵呵呵,皇兄这个诺,许的挺大啊,就连皇妹的后代,都一并沾了光。可惜啊,本宫听说,这次,是朱锦假传本宫指令,调派北大营协从皇兄逼宫。谋朝串位,罪诛九族。我与驸马尚未和离,是他的妻子,自然也在九族之列,这小命都要玩完了,我的好皇兄,你许再大的诺,也是白许啊。” 勇王赶紧说:“这怎么就白许了?本王登基,就是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就是本王说了算,朱锦有从龙之功,不但无罪,还当重赏。” “哦,对啊,看我这脑子,怎么忘记这茬了。”凤三的脸上,一副茅塞顿开的表情,“皇兄说的对,自古从龙之功者,与开国功臣等同。就是不知,这从龙之功的,朝中大臣都有几位?当然,黄丞相自不必说,当居首功。而朱锦,也不过是带兵协从而已。不知,背后出谋划策之人,是谁?我看,这次的事,不像是黄丞相的手笔啊?” “自然,”勇王一时忘乎所以,开始滔滔不绝,“此次成事,成亲王他老人家,才是本王的真正谋士。户部侍郎郭庭浩、刑部尚书陈齐为……”勇王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黄丞相一边听,一边冒汗,自己的外孙子,把谋朝篡位的家底都抖搂出来了,这帝位还没坐上呢,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啊?尤其在看到凤三那一脸的坏笑,黄丞相不知为什么,心里一下子就没了底。对着勇王,那是猛打眼色,眼睛都快晃瞎了,可惜勇王那蠢货,光顾着高兴了,一个眼神都没朝他看来。黄丞相又气又急,刚想出声阻拦,却被凤三接下来说的话,给惊住了。 “皇兄,皇妹怎么听说,你这次成事,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帮你呢?”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勇王略作思量,摇头,“本王倒是忘记了。皇妹说的是谁?” “呵,”凤三笑,“看来,皇兄的记性不怎么好啊,您刚用完了人家,就把人家给忘了,真是大大的不应该啊。”凤三说着,调整了下坐姿,脸朝着殿门口,喊了一声:“来人,请朱颜国太子。” 朱颜国太子朱厚,是朱颜国君的嫡长子,外公是朱颜国的兵马大元帅。朱厚为人,极其刚愎自用,且目光短浅,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朱颜国君并不喜欢他,心中一直属意小儿子朱锦,来继承他的皇位。只因朱厚是嫡子,其外公又手握朱颜国三分之二的兵马,朱颜国君不得不立朱厚为太子,但废储之心,昭然若揭。也正因为他的心思太过明显,所以,朱颜国的夺嫡斗争,比凤颜国更加惨烈。 朱颜国君,为了保全朱锦的安危,不得不将他送到凤颜国,做了质子。而朱锦的母妃张德皇妃,出身普通,是一个小吏的女儿,在朝中没权没势,在后宫,也是备受皇后打压。勇王谋朝篡位,暗中联络朱厚,抓了张德皇妃,借以用来胁迫朱锦就范,就是朱颜国的皇后给开的后门。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朱厚自以为,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大意之下,入了凤三派人设下的局,傻了吧唧的只带了三百护卫,就来了凤颜国的都城。哪成想,他一露头,就被陈洪带着人给抓了。他带的三百护卫一个都没跑了,朱厚更是被押在囚车上,一路游街示众,到皇宫的宫门口。 凤三坐在椅子上,看着被陈洪推进来的朱厚,又看了看已经惊掉下巴的勇王和黄丞相,再次喊了声:“上茶。”一个秀气的身影,应声从殿外走了进来,正是凤三身边的大宫女秀月,手里端着的托盘里,一盏茶水,清清袅袅的冒着热气。“殿下,您的茶。”凤三点点头,拿起来抿了一口,笑的开怀,“这才是本宫喜欢的味道。”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看到朱厚被抓,再看到秀月轻轻松松、毫无阻碍的就进了大殿,勇王心下发慌,说出来的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我的好皇兄,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凤三笑的见牙不见眼,“还有更不可能的呢,今天皇妹好人做到底,就让皇兄开开眼。”凤三说着,“啪啪啪”,连击三掌。从殿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此人身穿银盔银甲,红色的斗篷上,绣着大鹏展翅的图标。 “末将肖国英,参见长公主殿下。”“肖将军,龙虎卫何在?”“回殿下,龙虎卫三万人马,已经接管了皇宫三门,驸马爷带着北大营正在清缴反抗的禁军。” 肖国英话落,朱锦手持宝剑走了进来,剑锋上还滴着血。“朱锦,参见长公主殿下。禀殿下,禁军正、副统领已被诛杀,首级挂在午门。抵抗的禁军都已投降,皇宫已被北大营管控。” “做的好,驸马、肖将军,你们辛苦了。”朱锦和肖国英拱手,侧身退到两旁。“皇兄,皇妹的这份大礼,你觉得,可还行?” 第二十三章 勇王垮台 勇王早已经傻掉了,哪还回答得了凤三的问话啊。倒是黄丞相比较镇定,他看着朱锦问:“传闻驸马爷仁孝,看来,在凤颜国做质子多年,驸马爷的那份仁孝,已经都喂了狗了,竟然不顾亲生娘亲的死活,甘愿做人家的忠心走狗了。” “哼哼,”朱锦冷笑,眯着眼睛看着黄丞相,一身的阴冷之气,透着凛冽的杀意,让黄丞相的内心萌生了惧意。朱锦说:“丞相大人,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毫无防备吧?” 黄丞相一惊,瞬间想到什么,猛的看向凤三。凤三见他看过来,脸上的坏笑越发的明显,“既然本宫能猜到你们提前兵变,那么,其它的变数,本宫自然也预料得到,不然,怎么会让你们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呢。” “噗通”一声,黄丞相跌坐在椅子上。他输了,谋算了这么多年,这回是输了个彻彻底底。想他,聪明一世,自认,是在世诸葛,却千算万算,竟没算过凤三这个女子。黄丞相认命的闭了闭眼睛。“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的性命。父皇,您也别躺着躲清静了,后续的事,还得您这个一国之君处理。”凤三站起身走了。 凤颜国彰武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三,皇长子勇王,以谋反之罪,圈禁宗人府。黄贵妃贬为庶人,罚入掖庭。 黄丞相及三族,流放边关为奴,无昭不得回京。其他同犯,宗亲流放,官员刺配,三族之内,皆受株连。 宗亲王倒是刚烈,圣旨还没到,他就自裁了。 至于朱颜国的太子,彰武皇帝倒是想放了他,跟朱颜国换点好处,可惜,国书送去了好些日子,朱颜国君也没有给回话。无奈,彰武皇帝只好把他关在驿馆,派兵看着,再好吃好喝的养着。 而勇王妃算是幸运的了,她之前就被褫夺了封号,贬为了庶民,这次勇王谋反,她倒是没有受到牵连。不过,她的独子凤楼,就没那么走运了。彰武皇帝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一直都知道,夺嫡斗争激烈,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真的会发动兵变,造自己的反。要不是嫡长女聪慧,预料到此事,那么此时,坐在金銮大殿上的,可就不是自己了,他能不能活着,还两说呢。皇帝要是发起狠来,亲爹妈都不认,更何况是自己的孙子。所以,对于勇王的子嗣,彰武皇帝并没有打算放过。 勇王妃来求见凤三的时候,凤三在和朱锦的母妃,正坐在寝殿里聊天。张德皇妃,是被凤三派心腹偷偷的接来的。对于凤三这个儿媳妇,张德皇妃那是满意的不得了,尤其这次,她能想出这么好的应对之策,让自己化险为夷的同时,更能顺利的来到儿子的身边,张德皇妃就是晚上做梦,都笑醒了好几次。她现在住在长公主府里,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又不用看谁的脸色、受谁的气,小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舒坦。婆媳俩聊的开心,秀月却匆匆的走进来,禀告凤三,勇王妃求见。 “请进来吧。”凤三说着,又回头问张德皇妃,“母妃若无事,不如见一见我这位皇嫂,虽是个泼辣的性子,但遇上我那位皇长兄,也是命苦。”张德皇妃当然愿意留下,她正好想看看凤三是如何待人处事,也算替儿子多了解了解儿媳妇的脾性。毕竟,她是过来人,她看得出来,小夫妻平日里,在她面前,虽然摆出一副恩爱的模样,但成亲至今,还没有圆房的事,她可是听说了。 不圆房?那怎么行呢。她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张德皇妃都要着急死了,每次看到凤三笑眯眯的喊她“母妃”,张德皇妃就私下认为,他们俩感情不增进,肯定是自己儿子的错。你看看人家长公主,小嘴多甜啊,多会来事啊。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在自己媳妇儿面前,就是一个呆头鹅,连句好话都不会说,那还怎么增加感情?女人,不管年纪多大,成亲了,那就是自己的媳妇儿了,要磨的,磨着磨着,两个人不就磨到一起去了吗。张德皇妃心里想着美事,嘴角边,止不住的泛起一连串的笑意。 这时,勇王妃却是一脸凄苦的走了进来,双脚刚迈过门槛,就“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勇王妃跪求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恳请凤三,能够出手相救她的儿子凤楼。要说勇王这二十几年,宠过的女人可以用“成百”这两个字来形容,王府的后院早都放不下了,又盖了外宅,养了一大堆女人,供他风月。只可惜,任他如何风流,子嗣却单薄的让他想骂人。女儿一共有两个,被彰武皇帝封了郡主。这次勇王事发后,也受到了株连,还都不到十六岁的年纪,就被分别赐给了镇守边关的五品将军,年关一过,就得成亲。儿子就一个,是勇王妃生的,名叫凤楼,今年刚满十一岁,长的眉清目秀,学识也是众皇室子弟中首屈一指的。这次勇王谋反,凤楼和他的两个姐姐,受到牵连,纯属无辜。 可天大地大,皇帝老儿最大。不管你无辜不无辜,冤枉不冤枉,皇帝老儿说你有罪,你就有罪。凤楼刚出生就被封为了郡王,这次不但被削去郡王的头衔,还要送去皇陵守孝,无旨不得入京。 皇家没有亲情可言,勇王本就和诸兄弟不合,这次又谋反失败,墙倒众人推,别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能指着哪位皇子日后坐上帝位,接他儿子回京? 勇王妃自然不希望和自己的亲生儿子,生别离。可这个节骨眼上,谁愿意帮她啊?思来想去,便求到了凤三这里,希望凤三能看在往日里,姑侄的情面上,去皇上跟前给凤楼求求情。凤三穿越过来之后,倒是见过凤楼几次,年纪不大,长的挺高,还帅气。对凤三,凤楼也是非常有规矩,看到就跪下磕头,还磕响头,热乎乎的喊“姑姑。”凤三喜欢那孩子,打心眼里喜欢,盼着日后自己有了儿子,也能像凤楼一样好看、懂事。但对于勇王妃的请求,凤三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留了勇王妃吃晚饭,饭后便让秀月亲自将勇王妃送回了秦府。 第二十四章 凤三以德报怨 凤三和勇王是兄妹,但因为太子的关系,他俩素来不合,说有仇也不为过,毕竟勇王曾派杀手要杀凤三,就是勇王妃自己,也曾参与其中,虽然没杀成,但仇是结下了。 如今勇王谋反失败,在这风口浪尖上,凤三还能见她一面,还留她吃饭,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所以,即便是凤三不出手救凤楼,勇王妃也无话可说,只是失望的同时,更可怜她那还未成年的儿子,自此天各一方,再想相见,却难了。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隔了两天后,凤三派人来接她。她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事重重的进了长公主府,只是刚一入内院,就看到几个人站在廊下等她。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锦袍,头戴镶珠金冠的,正是她的儿子,凤楼。而站在凤楼身后的,正是他那两个还未及笄的姐姐。勇王的三个子女,居然全都在这里。勇王妃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凤三坐在廊下的椅子上,喝着茶,旁边还坐着爱凑热闹的张德皇妃。凤楼看见勇王妃落泪,有点手足无措,刚想迈步上前,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看凤三。凤三冲他笑了笑,下巴点了点勇王妃的方向。凤楼会意,重重的点了下头,随即跑到勇王妃身边,“噗通”一声跪下,“儿子凤楼,拜见娘亲。”勇王妃蹲下抱住儿子,哭的泣不成声。他们这一哭,凤楼的两个姐姐也跟着流眼泪,又不敢哭出声,生怕被凤三嫌弃,只好低着头,悄悄的抹眼泪。 张德皇妃见了,夸了一句,“孩子们都挺懂事的。”凤三嘚瑟,“那当然,凤家的儿女,各个都不差。”张德皇妃翻了翻白眼,几日的相处,她是看出来了,她的这个儿媳妇,你不能夸,一夸,准上房。 凤三请旨赦免勇王的三个孩子,勇王妃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只是秀月送她回秦府时,告诉她,长公主将北大营的兵符和龙虎卫,交还给了皇上,一万府兵,也缩减到五千。“值得吗?”这三个字,勇王妃不知是问秀月,还是问自己。秀月没有回答,转身走了。月中,勇王妃去宗人府探望勇王时,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勇王。勇王悲哭不已,他怎么都没想到,救他子嗣的,竟然是他一直想杀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了几天,凤三便私下里派人,将勇王妃和凤楼姐弟送走了,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原以为勇王被圈禁之后,关于他的事情就这样落幕了,哪成想,宫里再次掀起了腥风血雨。原本已经修养好身体的秦贵人,不知怎的,竟被发现,和侍卫通奸。秦华殿的宫人,将此事禀报给了彰武皇帝后,皇帝大怒,诛杀了那名侍卫,并把秦贵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关进了冷宫。 可是这事还没有完,在查抄秦华殿的时候,有宫人发现了,她之前和勇王通奸的信物。彰武皇帝愤怒之下,下旨,将勇王发配边关为奴,其子嗣清除皇室族谱,永世不得认祖归宗。旨意一下,满朝哗然。勇王和秦贵人通奸这件事,朝里朝外,哪个不知?以前都没管,现在怎么又翻出来了?难道是秋后算账?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凤三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狂风暴雨的天气,眉头紧紧的皱起。 “什么秋后算账,依本宫看,不过是宫中有人,开始兴风作浪了。幸好把凤楼他们送走了,不然这次,他们也得遭殃。” “殿下的意思是?”勇王的下场如何,朱锦并不关心。只是现在,长公主因为救凤楼三姐弟,失了兵权,万一有什么事,牵连到长公主的头上,长公主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能制肘彰武皇帝了。 “西域大军节节败退,宫里有人坐不住了。”两军对抗,西域大军节节败退,秦元帅不仅带兵收复失地,如今,更是直逼西域都城。凤三之前就调查过,德妃是西域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后认了亲爹,但,一直没有入族谱,故而知道她真实底细的不多,就连彰武皇帝,也一直被蒙在鼓里。西域大军溃败,德妃早已获知消息。入凤颜国多年,精心谋划,制肘她的凤三,如今又失了势,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德妃这次,决定赌一把。 朱锦问:“依照殿下的分析,不知德妃接下来会搞点什么动作?”“无非是搅乱朝局,她好伺机而动罢了。” 凤三猜的没错,几天后,彰武皇帝下旨,令德妃的儿子,文王凤明玦督管户部。武王凤明学任大将军王,总领天下兵马。 “要变天了。”朱锦下了早朝,一回到公主府,就把早朝上,皇上下的旨意,跟凤三说了。 “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凡事做到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本宫打算,明天进宫请旨,带母后,还有太子凤明君,明夏,去外公家省亲,届时,驸马和张德皇妃也一起去吧。” “太子也去?”“若把他留下,恐日后回来,就是为他收尸了。” “那皇上能同意吗?”“呵,”凤三冷笑,“我那个父皇,其实心中属意的,一直不是太子明君,而是文王凤明玦。只不过,碍于外公和我手里的兵权,一直没敢另立太子。去年,外公因为身体抱恙,主动上交了兵权。如今,本宫手里的北大营,和龙虎卫,全都没了,父皇异储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本宫听说,勇王的那股势力,都归了明玦了?” “殿下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了。”“得了,驸马爷,您就别拍本宫的马屁了,本宫不吃你这一套。”朱锦笑的开怀。 “驸马爷,您是不是捡到金元宝了,笑的这么开心?”海棠端着糕点,蹦哒进来,放下托盘时,小手还偷偷的顺走了一个。凤三全当没看见。秀月倒是看到了,刚想训斥,被凤三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殿下,您就惯着她吧,都十五岁的人了,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无妨,这是家里,要那么多规矩做什么。”凤三乐呵呵的说。她是现代人,平时摆谱,摆的就够累的了。这在自己家里,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更何况,凤三眯眼,想到了原主的前世,三个贴身大宫女,死的死,亡的亡,没有一个活着的。今世未来会怎么样,她目前还不知道,但最起码眼下,所有人都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活着。 第二十五章 水到渠成 颜皇后的娘家,原本也住在京城,去年颜老头上交了兵权之后,就带着老伴回了苏州祖宅。 苏州是个好地方啊,山美水美的,是个玩乐的好去处。 可惜现在是冬天,山上也不那么绿了,水里也结了冰碴子,想要穿的美美的,到处去乐,那就得等到春暖花开了。 颜老头家的祖宅,在苏州城郊,占地面积老大了,凤三放眼望去,直撇嘴。 “这他耐耐滴,都是民脂民膏啊。” 这句话让她身旁的朱锦听到了,笑的不行,他这个媳妇儿真是太有意思了,身处皇家,自己的吃喝、穿戴,哪样不是民脂民膏换来的,她这会儿倒是嫌弃她外公剥削老百姓了。 凤三翻了翻白眼,“笑什么笑,小心本宫缝上你的嘴。” 朱锦忙捂紧嘴巴,摇头表示再也不敢了。 二人互动的一幕,落在颜老头和颜老太的眼里,老两口开心的不行,看来,马上就可以抱上重孙孙了。 颜皇后看上去,倒是兴致不高。对于凤三这次请旨离京,她是不同意的。黄贵妃母子倒了,正是她和太子翻身的大好时机,此时离京,等再回去,别说菜汤能不能分到,就是她的乾阳殿,恐怕也要易主了。 但凤三向来有主见,她说要走,颜皇后即便不听,也阻拦不了。再看看自己那个软弱的儿子,如果没有自己女儿的帮衬,被赶出东宫,估计也是早晚的事。 “唉!” 颜皇后叹气,看着被老爹修整后的颜家祖宅,阔气是阔气,但跟皇宫相比,那却是天壤之别。可现在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如此想着,颜皇后的脸上,倒是有了点笑容。心情好了,捎带着,看着自己的那位亲家母,也顺眼了,时不时的还会凑上去,简单的聊上一两句。 晚饭时,颜家祖宅格外热闹,颜老头摆了宴席,请了不少当地的名门望族来赴宴。 当地的豪绅们,哪见过皇家的人啊,听说是皇后、太子,还有嫡长公主来省亲,那赴宴的车马,都要把颜家祖宅的大门挤爆了。 这一顿饭吃的,真是好不热闹,直到棒打三更,才各自散去。 今晚凤三高兴,畅饮了几杯,到底还是有些醉了,走路的姿势,都在打晃。 秀月和舞阳忙跟上去搀扶,却被张德皇妃给拦住了。 “皇妃,您什么意思?”秀月不干了,怎么着,趁着我们主子醉酒,想欺负人啊,那也得问问她答不答应。 “嘿,护主是好事,可也得有点眼力见不是。你们主子都二十了吧,成婚这么久了,肚子连点动静都没有,你们不着急啊?再有能耐的人,日后也得有个子嗣不是,你们不会是想让你们主子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吧?啊?” “可是……”,秀月自然知道张德皇妃说的话有道理,这些日子,长公主和驸马爷的感情,她们看的明白,那是蹭蹭蹭的增进,可再增进,也得等人清醒的时候再谈情吧?万一,长公主还不想呢?那么她们,岂不是要被长公主给揍死啊。 “不行,不行不行,”秀月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同意,就怕凤三秋后算账,她和舞阳挨罚。 “不行什么不行,”张德皇妃一使眼色,身后跟着的几个嬷嬷,“唰”的一下,上来四个,架起秀月和舞阳就走了。 “哎哟,我的傻儿子,你还不快去扶着长公主回房休息。” 张德皇妃要被朱锦气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站在那傻不愣登的看热闹,赶情不是他的终身大事似的。 “母妃,这,这不好吧?殿下那么信任我……” “看你那怂样,你们俩成亲这么久了,还没圆房,母妃我都要急死了。 你一个大男人,难道非得等长公主提出来吗?你就不能主动点吗?啊?“ 张德皇妃的话,果然管用,她的话音未落,朱锦就已经跑过去,扶起坐在石凳上打盹的凤三,就往卧房走。 颜老头给凤三安排的卧房,里面的格局,跟凤三的寝殿相似,下人还给点了安神香,凤三一沾枕头,人就睡沉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朱锦穿着中衣,坐在床边,一脸的纠结表情,看的凤三想笑。 “是本宫长的太好看,驸马爷自觉配不上?还是本宫长的太丑,驸马爷下不去手呢?”两句话臊的朱锦脸通红。 他本就是个性子内敛的人,爱慕长公主多年,但因种种原由,始终未曾向长公主表达自已的爱意。尤其在长公主落水醒来后,对他的态度,更是不敢表白一个字。若不是刚才张德皇妃的话,他未必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睡进长公主的卧房。此时被凤三抓个正着,自觉脸上挂不住,“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抬起脚就要走。 “驸马爷这是要去哪里?”朱锦的衣襟,被一只小手拽住,朱锦顺着手腕看去,凤三半抬上身,中衣领口微敞,欲露未露,欲语还羞的样子,让朱锦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 “良宵苦短,春宵一刻值千金,驸马爷,此时不歇息,更待何时呢!” 凤三是一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她在现代只知道盗墓赚钱,从未谈过恋爱。她不讨厌朱锦,但因原主留下的记忆,她即便对朱锦心存好感,却也不敢越过雷池一步。不过,近日所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任何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对朱锦,她也想凭心而走。 她看得出来,朱锦对她一往情深,两世为人,她不想错过大好姻缘。哪怕最终万劫不复,也不后悔。 于是凤三一个用力,将朱锦拽上床,一双凤眼,自下而上的仔细打量着朱锦如玉的容颜。 “殿,殿下!”小娘子一般的轻唤,挠的凤三心头微痒。 “驸马爷此刻,更像是那娇滴滴的小娘子,等着自己的夫君来采撷呢。” 不等朱锦做出反应,凤三的嘴唇落下,唇瓣相碰,二人皆是一愣,之后,一翻恩爱,自是不表。 凤三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原主前世的种种;梦见了原主和朱锦相互爱慕,而从未向对方吐露心声;更梦见了原主死后,朱锦为了给她报仇,亲手杀了勇王,而他自己也身首异处的悲惨景象。 凤三陡然从梦中惊醒,看见身边的人睡的正熟,一只手还放在她的胸口上,凤三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 “凤明华,如今我就是你,你没有完成的心愿,我来替你完成。自此,望你保佑我和朱锦余生顺遂、安好!” 第二十六章 生意上门了 两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去前厅拜见。今天颜家的午饭,吃的不是一般的晚,但在座的,不但没有拍桌子喊开饭的,还一个个的笑呵呵的往门口望。 朱锦挽着凤三的手走进来的时候,一脸的喜气。张德皇妃笑的,嘴巴都要咧脑后去了。颜皇后比张德皇妃矜持点,但也是十分高兴的。 “这是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爷吧?”适时出声的小老头,引去凤三的目光。 她上下打量打量他,便冲那小老头微微颔首,“您是舅公吧?”“诶,正是,正是。”小老头笑眯了眼,嫡长公主能叫他一声舅公,他比捡了一万两黄金还高兴。 宾主落座,开怀畅饮。朱锦一拿起筷子,就开启了宠妻模式。整顿饭下来,满桌子的人,被他俩撒了一地的狗粮。秀月和舞阳,是所有人当中最不开心的,为啥?因为她们俩的工作被朱锦抢了。伺候公主用膳,那本来是她俩份内的事,结果这可倒好。“驸马爷什么意思?这不是砸我们的饭碗吗?”二人站在一旁,气呼呼的腹诽个没完。只有海棠最开心,端着一碗凤三给她的鸡汤,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滋溜滋溜的喝的有滋有味。 酒足饭饱,凤三和朱锦的恩爱也秀的差不多了,那位舅公也说起了正事。 要说凤三这位舅公,那也是有来头的,曾做过前朝的钦天监,会风水玄学。后来辞官回乡,就收了几个徒弟,做起了金石学家。 “什么金石学家?舅公,您就是个盗墓的吧?”凤三的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都没声音了,朱锦回神,直想捂凤三的嘴,但没敢。 “咳咳咳,”舅公一口口水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呛个半死。这话,也就是嫡长公主说的,换作别人,他非炸毛不可。 “三儿,”颜老头赶紧出来打圆场,“让你舅公说完。”“好好好,金石学家,您继续。”凤三要笑死了,盗墓的就说是盗墓的,还整出个金石学家来,这也太逗了。 不过接下来,舅公说的话,却一下子让凤三来了兴趣。 原来,前不久,在江西发现了一座古墓,据说,是战国时期吴王的墓穴。舅公本打算带着徒弟下墓去看看,可没想到,徒弟里出现了叛徒,将这事告知到了官府,说他私藏兵器,图谋造反。官府的老爷拿了孽徒的钱,抓了舅公,把他下了大狱,舅公无奈,只好捐了十万两银子,将自己赎了出来,那座古墓也归了那个孽徒。可这口气,舅公说什么都咽不下去,听说颜皇后他们回来省亲,就快马加鞭的跑回来了。 “舅公是想把墓夺回来?再剁了那个王八蛋,是吧?” “对,对对,”舅公一拍大腿,“知我者,长公主殿下也。”“舅公,您这马屁可先别拍的这么响,咱们亲兄弟,明算账。 要说’见义勇为’这事呢,本宫是愿意的,就是这事成之后,分成,怎么个分法呢?” “分成?”舅公一愣,“什么分成?” “舅公装糊涂了不是,”凤三不乐意了,“舅公,装糊涂这事,可不像是您这明白人会干的事。俗话说的好,无利不起早,本宫虽然家大业大,但没有白帮忙的道理不是。” “咳咳咳,”舅公这次是真被呛到了,咳嗽了半天,才顺过这口气来。 凤三也不着急,由着他咳嗽个够,反正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好处,让她帮忙,想都别想。至于其他人,她拿眼扫了一圈,各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口的不说话,等着听他俩的下文呢。这个节骨眼上,凤三“无利不起早”的话都说出来了,其他人,谁还敢说话啊?颜老太几次想开口帮着舅公说两句,都被情商更高的颜老头给制止了。他是看出来了,颜皇后这一行人,凤三说了算。凤三是谁啊?那可是他的宝贝外孙女,跟舅公相比,谁亲谁疏,一目了然。帮别人,得罪宝贝外孙女的事,他可不干,他老伴也坚决不能干。 舅公咳嗽够了,开口了,“长公主殿下,那您说,怎么分?” “三七。您三,我七。” “什么?”舅公坐不住了,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都要瞪成灯泡了,“殿下,我那个孽徒是暗夺,您这可是明抢啊。” “明抢又怎么着?舅公,您大可以不用指着本宫啊,您去求别人帮您这个忙啊。那可是战国时期的王墓啊,再耽误下去,舅公,您连毛都捞不着了。” “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舅公也豁出去了,大逆不道的话都出来了,“你欺负我老头找不到人,是吧?” “嘿,你个盗墓贼,我就欺负你了怎么着?有招你想去啊。”爷俩撸胳膊挽袖的就动起手来,凤三辈分小,可也没让着他,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舅公撂趴下了。 舅公那个气啊,趴在地上,想到之前自己被徒弟坑,现在,又要被眼前的小丫头片子坑,忽然就悲从中来,哭了起来。刚开始,还是小声的哭,到了后来,那简直是哭的震耳欲聋。 “切,来人,收拾行囊,明早启程去江西。” “殿下,带上我,我也要去。”朱锦赶紧表态,生怕晚了,被凤三落下。 “去,都去,爱去的都一起去,咱们只当全家去游玩了。” “还有我呢。”舅公嗷的一嗓子站起来,一脸的眼泪鼻涕,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恶心着了。 凤三嫌弃的看了看他,“您还是先把脸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吧,看您那大鼻涕流的。我说舅公,大鼻涕好吃吧?是不是都不用吃晚饭了。” “我揍你个丫的。”舅公要被凤三气死了。 “哎哟,舅公要炸毛了,驸马快跑。”凤三拉着朱锦,一溜烟的跑没影了,留下舅公气的直跺脚。 第二十七章 争执 小年刚过,天空放晴,下过的小雪,也被化成了水珠,顺着房檐往下滴。 凤三、朱锦等人,早早的吃过早饭,带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坐着马车,上了路。一行人从头望到尾,足有五六十人,主子没去几个,婢女、小厮,却去了一大堆。 舅公坐在马车里发牢骚,“这么多人,就这个行进速度,哪百年能到啊?哎哟,我那古墓里的宝贝,早都被那王八羔子给折腾没了啊。” 舅公连哭带嚎的直蹬腿,凤三瞥眼看他,损:“难怪被你徒弟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像个娘们似的,哭哭唧唧的,赶紧给本宫闭嘴,不然把你扔出去,你信不信?” 到底是顾忌凤三的身份的,舅公收了声,不敢再造次。夜里住进车马店,先行探路的人,已经把这里给包下了,但还是有几个先前就住进来的客人,给人家多少钱,人家都不肯走。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我们去哪打尖啊?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给老百姓睡觉的地方吧。”这句话,正好被迈步进来的凤三听个真切。她寻声望去,见大堂最里面的桌子,围坐着六个膀大腰圆的糙汉子,每个人手边都放着长刀,脸上也都是煞气,一看就是长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亡命之徒。 凤三虽然不怕他们,但也不愿意惹事,毕竟是出来玩的,不是找气生的。再说车马店这么大,又不是自己家开的,凭什么不让人住?于是,她冲赶人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恭敬的退下。 那六个糙汉子,自然看明白了是咋回事,但也不买凤三的账。其中有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更是出言不逊,“他耐耐滴,这臭娘们是找死啊。”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话音刚落,左耳朵就被削掉了,对方出手太快,他都来不及做出反应。鲜血顺着脸往下淌,滴在桌子上,糙汉子才知道疼,“啊”的一声叫出来,抄起手边的大刀就冲着削他耳朵的人砍去。 朱锦眯了眯眼,“找死。”宝剑翻转,一道剑光划过,要不是另外五个糙汉子出手帮忙,那个出口侮辱凤三的人,就得被朱锦给活劈了。 “阁下什么人?怎地出手如此狠毒。” “敢辱我爱妻,我要你们的命。”朱锦的武艺,在江湖上,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会儿又发起狠来,六个糙汉子,委实有点招架不住。不过,他们几个也不是吃素的,其中一个人瞅准时机,迅速的将刀交至左手,右手入怀,掏-出一枚暗器,扬手就向朱锦打去。可惜暗器飞到半路,竟然莫名其妙的遭到撞击,返转回来,又“噗”的一声,没入投放暗器的糙汉子眉心。过程发生的太快,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剩下的糙汉子们都傻了眼,看着倒地身亡的同伴,眼睛瞪的铜铃大。片刻功夫回了神,挥起大刀,疯了般的攻向凤三。 “臭娘们,你敢搞偷袭,老子劈了你。”只可惜,被劈的不是凤三,而是他。朱锦和秀月的宝剑同时到的,一人把扑过来的糙汉子当胸刺了个对穿,一人削去了他的脑袋。血淋淋的人头,落在大堂的地上,打了几个滚,停下了。剩下的四个人,不敢动了,提着大刀,怒目圆睁的看着凤三和朱锦,还有那个刚削了他们兄弟脑袋的秀月,恨意弥漫,顷刻间,大滴大滴的眼泪,湿了几个糙汉子的脸庞。“咱们兄弟,没死在战场上,今天,却要命丧在这里,可恨,天不遂人愿,兄弟们,拼了,为老二、老六报仇。” “慢着,”凤三出声阻止,问:“你们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臭娘们,关你什么事?你们杀了我们的兄弟,今天,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亡。” “凤颜国打仗的地方,总共有两处,西边战事还未结束,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逃兵。如此说来,你们应该是镇南将军的麾下。” “你究竟是何人?怎地知道我们的涂将军?” “我是何人不重要。涂将军征战沙场,为国鞠躬尽瘁,你们可知,他前不久回京述职时,路遇歹徒,遇刺身亡了。” “放屁,臭娘们胡说什么?敢咒我们涂将军,老子杀了你。” “信不信由你们。想杀我,也得看你们的本事。”四个人沉默了,谁也没敢动。命是自己的,就一条,那真是说没就没了,就像躺在地上的那两个兄弟一样。凤三见他们识趣,也不想再为难他们,刚才所受的侮辱,全当喂了狗了。 “秀月,取一万两银子给他们。” “你什么意思?”糙汉子们也是有自尊的,最见不得被谁可怜。 “涂将军的人,都是保家卫国、浴血沙场的真男儿,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出现在此地,但人是我们杀死的,对家属总要有个交代。一万两银子不多,全当抚恤金吧。”凤三说完,牵着朱锦,回房间休息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凤三他们吃过了早饭,正准备赶路,外面突然起了大风,天气说变就变,半盏茶的功夫,就下起了大雪。风雪难行路,凤三决定,等雪停了再走。一行人扎堆在大堂里,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风雪,凤三感觉有点困乏,叫上秀月,扶她回房休息。可能是太困了,凤三躺下后,没多一会儿,就睡熟了。秀月和舞阳怕打扰长公主休息,就轻轻的挪到了门口,守着。 第二十八章 舅公的私生子 也不知睡了多久,外面传来的吵嚷声,把凤三惊醒。 “吵什么?”凤三来了气,一把掀开被子,气势汹汹的下了床。 “殿下,舅公大人和人打起来了。” “舅公?哪个孙子敢触他霉头?” “回殿下,好像,是他那个孽徒。” “哦,呵呵,有意思,真是冤家路窄啊,那王八蛋怎么跑这来了?走,出去看看。” 对于凤三时不时的爆粗口,身边伺候的这些人,早已习以为常,要是她不爆粗口,才奇怪呢。凤三披着皮裘,靠在门口往外望。外面大堂里,多了几个人,看样子,是刚来的。其中有一个人,断了手臂,被人抬着,其他六七个人,都是护卫打扮,挎着佩剑,身后还背着大刀。舅公这个时候,正揪着那个断了手臂的人不放,质问他,为什么出卖自己。那个人也不吭声,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舅公,似要在他身上扒层皮下来。 “畜牲,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养条狗,还知道感恩,你连狗都不如。” “哼,骂吧,你骂的越难听,小爷才越高兴。” “这里有故事啊,”凤三挠着下巴,玩味的看了看舅公,又看了看断了手臂的男子,莫名的,感觉他俩,怎么长的那么像啊? “好像有好戏看了。”凤三坏笑着走上前,看着那个断臂的男子,问:“你姓孙吧?”凤三突然出现,男子本就诧异,又被她这么一问,男子愣了一下。凤三无视他的反应,指着舅公,继续问男子:“其实,他是你爹,对不对?而你,是他的亲生儿子,我说的没错吧?” “放屁,”舅公一下子炸了,“老子的儿子可是朝廷命官,哪有他这么个下三滥的狗杂种做儿子,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哼,”男子冷笑,“我是白眼狼?孙尚,你连白眼狼都不如。我是狗杂种?对,我可不就是狗杂种吗,就是你这条老狗生的狗杂种。” “小王八蛋,你说什么?”舅公狠厉的看着男子,“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爷自然会说清楚,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你孙尚,到底是个什么人。你还记得冯茹吗?或者说,你其实,早就忘记她是谁了吧?那小爷就好心提醒你一下,苏州唱评弹的小姑娘,长着一张娃娃脸……” “冯茹?”舅公皱眉,眯着眼睛看了看男子,冷着声音问:“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她?” “哼哼,”男子冷笑,“小爷叫冯戈,是冯茹十月怀胎生的儿子,今年整二十七。”舅公呆立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舅公在年轻的时候,欠下过一笔风流债,债主是位叫冯茹的苏州女子,唱评弹的,好看,又活泼,声音也是水灵的不行,但凡听到过她唱曲的,没有不喜欢她的。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有好几位都想讨她回去做个侧室,但都被冯茹拒绝了。她的想法是:宁可嫁个卖货郎做正妻,也不给有钱人家做填房。只是天意难违,她偏偏就遇上了当时到苏州公干的舅公。舅公嘴甜,长的也可以,两个人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 冯茹本以为,舅公回京的时候,肯定会带她一起走吧。可是舅公说了,他要先回去禀明父母,再找个官媒过来说亲,这样冯茹嫁过去,才不会被人瞧不起。冯茹相信了他说的话,十里长亭话别之后,就一直苦等他的消息。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十年。十年后,冯茹重病缠身,眼看要不行的时候,拉着儿子的手,把他的身世告诉了他,然后就撒手人寰了。 冯戈亲手埋葬了娘亲,然后变卖家财,多方打听,才打听到舅公的下落,他便装成孤儿,求得了舅公的收留。 在舅公身边十七年,他对他亲爹的恨,不但没消减,反而日渐加深,他亲眼看着亲爹,是如何和自己的夫人相亲相爱,和自己的儿女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冯戈发誓,他一定要为他娘亲报仇。 终于,机会来了。江西发现战国时期古墓,冯戈本打算在下墓时,让他亲爹就此长眠地下。可舅公以前的钦天监不是白当的,风水玄学也不是白学的,在发现了冯戈的一点蛛丝马迹之后,就开始调派人手,不打算让冯戈跟着下墓了。 冯戈无奈,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给了地方官一笔钱,将舅公下了大狱。本想雇杀手在狱中把舅公解决了,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是让他跑了。而冯戈自己,下墓时,误碰了机关,没了一条手臂。幸好雇的护卫讲道义,没有抛下他,才捡回了一条命。 凤三本想看热闹,到最后,热闹没看成,却被冯戈的事情,勾起了许多往事。在现代,她自己也是个孤儿,那种日子的艰辛,只有尝过滋味的人才知道。如今冯戈断了一条手臂,算是作为,他谋杀亲爹的惩罚吗?可舅公的惩罚呢?凤三没再管这事。侍卫来报,说外面的风雪停了,她就吩咐秀月她们,收拾好东西,马上赶路。朱锦感觉到了她沉重的心情,一刻不离的陪在她身边。片刻,侍卫来报,昨天车马店的那四个人,一直跟在队伍后面。朱锦吩咐:“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车马一路前行,快要到江西靖安的时候,舅公追了上来。看到凤三什么也没说,凤三看到他,也什么都没问。上次舅公被抓,就是在靖安境内,如今前脚刚一踏进边界,官府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百十来号人,冲上来就把路给堵了。 舅公瞪眼,“干什么?赎金都交了,还敢找老子的麻烦,你们的大人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嘿,老头,凶什么凶?我们老爷说了,西边战场扩大,粮草吃紧,但凡从此地路过的,不管入城不入城,都得交人头税,每人五十两。你们这一行人,可不止百十来号人,爷给你们四舍五入,三万两银子,交钱走人。”领头的官差,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压根就跟舅公的那挡子事不搭噶。 第二十九章 抄家贪官 补贴军饷 “舅公,您老自作多情了。”凤三笑着埋汰舅公,舅公瞪眼,羞臊着脸退到一边。 凤三转头又笑话那领头的官差,“您还懂四舍五入哪,不简单啊。” 领头官差眯眼看她,白色绒毛斗篷,从头兜到脚。脸上没涂抹胭脂,却比抹了胭脂的更好看。这么冷的天,手里还拿着一把团扇,团扇的扇面很别致,带穗的丝绦,长长的垂着,随着凤三的动作,一步三摇。“自古,只听说占山为王的,从没听说过当官的派衙役出来打劫的。你们这哪里是收人头税啊,这简直就是明抢豪夺嘛。” “你哪位?我们大人征收人头税,也是为国分忧。你们作为凤颜国的子民,交点人头税,不为过吧?” “头,别理她,一看脑子就有问题,大冬天的,还摇着把扇子,神经病么这不是。” 秀月和舞阳一听,互相偷瞄了一眼,“这人是找死啊,敢说她们殿下有病?不过,她们殿下脑子向来跟别人不一样。” 海棠躲在秀月和舞阳身后,捂嘴偷笑,还时不时的瞄瞄凤三,生怕被她看到了。朱锦气的想笑,被凤三一个瞪眼,赶紧憋住了。其他人都使劲的低着自己的脑袋,憋笑憋的肚子疼。 凤三懒的搭理他们,看着埋汰她的那位官差,说:“官爷说的没错,我从小到大,脑子就不太好使,不过,从来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这么说过,今天啊,你是头一个。来人啊,给我赏。”一个“赏”字落下,侍卫长飞身到了官差的跟前,“啪,啪,啪……”,一顿嘴巴子抽过去,抽的那位官差嘴巴子当时就肿了,血顺着嘴角往下淌。 官差头子见事不对,和其他官差拔-出佩刀,刚要往上冲。“嫡长公主在此,谁敢造次?”秀月的一句话,吓愣了所有的官差,他们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相信,嫡长公主会跑到他们这里来?可人家偏偏就来了。 靖安知府赶来的时候,已经日头偏西,凤三知道他是故意的,所以侍卫回报,说靖安知府求见的时候,凤三压根就没打算理他。和朱锦坐在避风的帐篷里,惬意的煮着茶。 凤三不会茶道,却爱故作风雅。在现代,为了学会这门艺术,没少花钱折腾。可惜啊,她不是那块料,怎么学,都学不会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她煮茶时,其实就是:“往茶杯里扔上一把茶叶沫,再倒上开水,晃悠晃悠,完事。” 朱锦倒是会煮茶,而且煮的还相当的好,不过,他更愿意喝长公主泡的茶,没茶香,还苦的不行,可他就是喜欢,怎么喝都喝不够。 靖安知府等了一会儿,见凤三不见他,烦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天越来越黑,风也越来越大,帐篷那边飘来的食物香味,勾的他直言吐沫。又等了一刻钟,凤三还是没有要见他的意思。于是,他对身旁的师爷吩咐:“去,看看衙头他们都被关在哪里?然后见机行事,老爷我先回去了。” 师爷问,“您不等啦?” “不等了。一个过了气的公主而已,现在手里没兵又没权,跟本官耍什么威风?再说了,公主私自外出,本就犯了朝廷的忌讳,她若敢再伸手管到地方,本官就联名参她一本,看到时候皇上还包庇不包庇她。” “老爷说的是,那属下去叫人把轿子抬过来。”师爷说着,转身欲走,忽觉脖子一凉,他以为下雪了,伸手摸了一把,“吓啊”,冰凉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他战战兢兢的回头一看,一名侍卫,手持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而在侍卫的身后,凤三和朱锦,不知何时来的,披着带雪帽的斗篷,两双眼睛,看着他和靖安知府笑的阴森恐怖。 当天夜里,凤三以雷霆的手段,抄了靖安知府的家,搜出了不少靖安知府,与朝廷大臣们来往的密函,其中还有几封,是靖安知府,和文王凤明玦来往的书信。凤三把凤明玦的书信,给了朱锦,让他收好,日后,说不定有用,其它的,都还给了靖安知府。 靖安知府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她一个公主,如今又没兵又没权,不能拿他怎么样,“抄家”,不过是给他小惩大诫而已,至于其它的,什么罢官打板子的事,她都做不了。拿了抄家得来的百十万两银子,凤三让朱锦派心腹,送去西边战场,给秦元帅做了军饷。她知道,打仗,打的是钱,没钱,将士们,就得饿肚子。这大冬天的,没有钱买棉衣,士兵们都得冻死。如果指着她那便宜爹,呸,就他那昏庸的样,国库里能有充足的钱,才怪。 凤三猜的没错,彰武皇帝的确好久没派人给西征的大军送粮草了,将士们,已经好些天吃不上一顿饱饭,大冬天的,还都裹着单衣。夜里站岗的士兵,连续冻死了好几个,秦元帅愁军饷愁的,就差没卖血了。幸好凤三雪中送炭,解了西征大军的燃眉之急,秦元帅捧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百万两银票,又哭又笑了好半天。哭够了,笑够了,他命侍从研磨,给凤三写了一封信,交到送银票的信差手中,嘱咐他,一定要亲手交到嫡长公主的手里。 过年这几天,雪下的贼大,上山的路都被封了,想进都进不去,凤三只好带着人,原路折返回去,只等开春再进山探墓。只是这一等,就等到了来年八月份。 这个春节,是凤三来到这个世界后,过的第一个年。她和颜皇后、太子都没什么感情,唯一的牵系,就是原主留给她的那些记忆。记忆不多,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重的地方,历来皇家本就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可言,利益更是放在首位。如今凤三没兵没权,要不是德妃母子在宫中得了势,估计颜皇后和太子,这次也未必跟来。倒是原主的胞妹凤明夏,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和凤三的关系很亲厚,处处依赖凤三,顺从凤三,凤三便像宠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宠着凤明夏。 第三十章 秦元帅书信求援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赖在颜家祖宅一直没走的舅公,吵着要出发,赶紧去江西探墓。 凤三允了,决定三日后,便启程。 只是事不凑巧,凤三这日清晨起床,忽觉头晕,待到随行太医为其诊脉后,告知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颜家祖宅,一下子炸了锅。舅公无奈,总不能让怀了孕的嫡长公主,跟着他下墓探宝吧。 只好辞行回家,决定招募几个探墓高手,跟着他一起下墓。临别时,凤三一再告诫舅公,行事切勿匆忙,古墓本就机关重重,又是王墓,稍有差池,命都保不住,他那儿子冯戈就是例子。说起冯戈,舅公悲从中来,那孩子宁死也不认他,废了一条胳膊,也不知道流浪到哪里去了。 凤三知他有心事,恐有意外,就派了两名侍卫跟随,一旦有事,随时来报。正月底,还有几天就到二月二了。二月二,龙抬头,颜老头每年都会大摆宴席,请街坊四邻来啃猪头。 日子临近,颜家猪头都备好了,就等二月二开吃了。二月二这天大清早,门房一打开院门,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便扑倒在门槛处。门房吓坏了,扶又不敢扶,碰又不敢碰,焦急的看着那人。男子开口了,“末将是秦元帅座下参将,求见长公主殿下。” 朱锦扶着凤三出现在前厅时,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参将已被简单处理过,喂了水,身上也披了件干净的衣服。凤三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兜圈子,直接问参将:“秦元帅可有书信?” “回殿下,有。”凤三制止了参将的参拜,接过他手中的书信,看了一遍,面色,沉重下来。 “夫君,你和太子都看看吧。”朱锦接过来,和太子看过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挺难看。秦元帅的书信上,写的很清楚,文王掌管户部,去年年底就停了佂西大军的粮草供应。今年年关一过,武王又将西征大军的三分之一兵马调走,去修关北栈道。北方边境一直太平,邻国示弱,多少年来,都不曾派兵挑衅。武王这么做,无非是给调兵找了个借口而已。但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凤颜国的兵马,都要听他的调遣,皇上不说话,别人想反对也没用。 “如今秦元帅没有粮草,兵力不够,退守玉门关,末将奉秦元帅之命,拼死杀出重围,只求殿下施以援手,救救征西大军吧。”参将挣扎着跪在地上,以头抵地,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凤三不忍看着他那样,挥了下手,让人把他扶了下去。 参将走后,凤三沉思片刻,问颜老头:“舅公那边有消息吗?” 颜老头摇头,“不曾,还是上个月来过一封书信。”凤三又问朱锦,“派去跟着的侍卫呢?” 朱锦也摇头,“将近一个月不曾有消息了。” 这时派去伺候参将的下人来报,说参将让他问问长公主,秦元帅曾托殿下派去送军饷的信差,捎回来一封信,不知殿下可有看到? “信差?”凤三想起了那个人,是长公主府的侍卫,在府里的侍卫营呆了很多年了,去年被她派去给秦元帅送军饷后,就不曾见他回来。朱锦也想起了那个人,还是他亲自送走的。 “看来,是出事了。就是不知道秦元帅的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文王和武王有如此大的动作,八成是跟那封信的内容有关。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看来,本宫的长公主府里,出叛徒了。” 凤三猜的没错,那名信差,还真的是文王的人,是文王早年派到长公主府里的细作。文王此人,颇有诸葛亮之风。未雨绸缪之能,就是凤三也不及他。 “秦元帅能派人来找本宫,看来,朝廷是指不上了。秀月,府里还有多少银子?” “回殿下,刨除开支,还有三百万两。” “原本想指望舅公的古墓,目前看来,只有指望自己了。秀月,去拿二百万两银票来。夫君,你命陈洪亲自跑一趟,带齐人手,去南方购买粮草,送去玉门关。”凤三一一交待完,忽觉乏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朱锦赶紧命人取来裘敞,盖在她的身上。 “这买粮草的银子有了,可去哪里调派兵马解玉门关之围啊? ”颜老头是带过兵,上过战场的,自然知道战场上的苦,没有粮草,兵、马都得饿着。到时候都不用敌军进攻,自己就先把自己饿死了。“ “外公莫急,此事,自然是要指望本宫的夫君喽。” “娘子的意思是,让我回国搬兵?” “知我者,夫君也。” 凤颜国彰武二十八年二月初三,嫡长公主驸马朱锦,从水路绕道回了朱颜国。彰武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七,朱颜国君封朱锦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出兵三十万,驰援玉龙关。同年三月,困守玉龙关的秦元帅,终于等到援兵,玉龙关之围被解,西域大军回撤,闭城不出。 彰武二十八年五月初九,彰武皇帝颁皇帝令:斥责嫡长公主凤明华,身为女子,干预朝政,罚俸禄一年,以儆效尤;斥责朱锦,身为质子,不尊国法,勾结母国祸乱凤颜,下旨拘捕,如有违抗者,格杀勿论。旨意一下发,全国震惊。 彰武皇帝的圣旨还没下达的时候,凤三派去跟着舅公的侍卫,回来了一个,满身是伤,整个人恍惚又呆滞。被随行太医医治后,精神才有所缓和。 凤三也不逼他,等了两日,侍卫身体大好些,才告知凤三,舅公带着他们一入墓,先是碰到了机关,折损了几个人,后来还没到主墓室,就被冲出来的一队人马给围了。 舅公的金石学家也不是白当的,到底还是有几把刷子,破了机关,才挡住了那伙人,只是出路被人家给堵了,他们寻了好几日,也没能找到第二条路。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回殿下,舅公大人在墓室里寻找出路时,误入机关,被隔进了石室。结婚石室莫名其妙的倒塌,我们都被埋在了里面。等那伙人走后,属下才爬出来。” “那些是什么人?可有蛛丝马迹?” “回殿下,属下确定,那些都是江湖中人,至于是哪门哪派,就不得而知了。” “舅公他们是否还活着?” “回殿下,属下不知。” “好,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好好休息。”侍卫领命走了,凤三坐在椅子上沉思不语。 第三十一章 村里的古墓 彰武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捧着圣旨,来到颜家祖宅宣旨的时候,凤三和朱锦,早已带着凤明夏等人离去多时,就是颜皇后和太子,也不知所踪。 颜老头替凤三接了圣旨,脸黑的比锅底还难看。立即派心腹拿着他的信物,快马加鞭,追上了赶去江西探墓的凤三,将圣旨里的内容,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她。 “呵,”凤三冷笑,“回去告诉外祖父,让他老人家好好养身体,身体好了,才有力气抱他的曾外孙,其它的事,本宫自有主张。” 凤三丝毫不把彰武皇帝放在眼里,她那个便宜爹,好色加昏庸,凤三并不担心。她担心的,是文王凤明玦,还有那个整天看起来极为老实的太子弟弟,凤明君。她这次决定下墓探宝,也是想给自己积攒一些家底,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上次驰援秦元帅,几乎把长公主府给掏空了。凤三不理便宜爹的圣旨,带着人专心赶路。 舅公跟她说的那座王室古墓,在江西靖安的水口村。凤三怀有身孕,路上行进速度慢了点,到达水口村的时候,水口村整个村子,已经成了空村。 要说这水口村,村子虽然不大,但长住人口也有百十来号人,即便凭空消失,也得有点痕迹才对。凤三和朱锦等人,站在村口等候,其他侍卫,地毯式的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 终于,有侍卫在一家炕洞里,寻到了一小堆灰。陈洪和侍卫长,经验老道,且懂的多,他俩上前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都认定,是人的骨灰。 “八成是被屠村了?”凤三猜测。 朱锦赞同她的说法,“会不会跟围袭舅公的那伙人有关?” “江湖中人敢如此猖狂的,不多,或许,有朝廷的人撑腰。” “可屠村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也许,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吧。”正如凤三所料,水口村的八十九个村民,都被灭口了。 杀他们的,正是在古墓里,围袭舅公的那伙江湖中人。这伙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此时正挟持着舅公,在墓室里寻宝。墓,的确是古墓,据说,是战国时期的吴王墓,是真是假,还不曾有所鉴别。不过,墓室里的宝贝很多,光主墓室的陪葬品,就能建支几十万人的军队了。 舅公下墓时,不算凤三派给他的两个人,他总共带了二十个人下墓。这二十个人,都是他花高价钱招募的,有几个,还是江湖上的盗墓高手。墓里的石室倒塌时,死了七个,算上他,和剩下的那个侍卫,总共十五个人,都被那群江湖人抓了壮丁。 墓里的宝贝多,一时半会儿搬不完,那群江湖人分了两组,一组下墓看着舅公他们搬东西,一组留在地面上清点宝贝,装箱。凤三他们寻到此地的时候,正好和留在地面上的那组人,碰上了。 朱锦反应极快,不等第一个看见他们的人喊出声,一枚暗器射出,正中那人的咽喉。凤三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朱锦冲她咧嘴傻乐,什么形象啊,风度啊,全然都没有了。惹得身旁跟着他们俩的那些人,完全没眼看。 “一个不留,杀。”随着凤三的一声令下,侍卫们抽-出各自的佩剑,以极快的速度飞窜过去,打了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场战,几乎一边倒,没费什么力气,留在地面上的这组江湖人,就被清理了。 “都拖到林子里去。”凤三吩咐。侍卫领命,一个人拽一个,把尸体都给拖走了。随后,凤三留下几个武艺高的、人又机灵的侍卫,把守墓口,其他的人都跟着她下了墓。墓室阴气太重,朱锦本不想让她下去,可是整个队伍里,只有凤三懂机关,其他人即便懂,也是一知半解,无奈,只好嘱咐秀月她们几个,看紧凤三,千万别让她“胡作非为”。 凤三虽然怀孕,但丝毫不耽误她的灵活度。下墓后的凤三,如鱼得水般自在,闲庭信步般的带着人,在墓里窜来窜去,不多时,便寻到了主墓室的方向。墓里的宝贝多,机关也多,莫名生物就更多。有些机关和生物,已被那伙江湖人清除了,剩下的一些机关,不影响行进路线的,凤三就没管它们。但有些生物,却时不时的蹦哒出来找找茬,隔着三五米远的距离,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瞪着他们,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挺萌。 “这什么玩意儿?”侍卫长是带兵的,哪见过这种听都没听说过的物种啊,脑门子上都是汗。 “金兽听说过吗?”凤三看着蹲坐在对面的那个,老虎不像老虎、狮子不像狮子、狗不像狗的萌萌哒生物,从秀月那里要了一块自制的肉饼,撕下来两小块,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一块轻轻一抛,落在“金兽”一步远的地方。 “金兽”似乎是开了智的,凤三吃完那块肉饼,半刻钟后,它才慢悠悠的起身,晃了晃它的短尾巴,凑到肉饼跟前闻了闻,然后一口吞下。 “猪八戒吃人参果,啥味也没尝出来”。“金兽”眨巴眨巴眼睛,急了,冲着凤三开始龇牙。 “小子,想要吃的,态度就要端正点,坐下。”就在大家伙都以为那个“金兽”,不会听凤三的话时,它居然真的坐下了。除了凤三,在场的其他人,全都惊掉了下巴。凤三收服“金兽”,前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的侍卫们,全都抹了抹脑门上的汗,麻溜的收起了佩剑。 “金兽”被一块肉饼收买,成了凤三的跟屁虫,那真是,凤三走哪,它跟到哪,一直跟到主墓室的门口。此时的主墓室里,小件的宝贝都打包的差不多了,大件的还要几个人合力搬动,还有墓室主人的石棺,还没有开启。那伙江湖人踢了舅公一脚,让他带着人去开启石棺。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凤三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你们是谁?”那伙江湖人如临大敌,刚才光顾着装宝贝了,墓室里进来了人,竟然不知道。再一看她身边蹲坐着的“金兽”,那伙人皆是一愣。 第三十二章 盗墓人背后的秘密 刚才他们探墓时,“金兽”给了他们很大的阻碍,差点被它带进食人蚁的窝,要不是领头的机灵,现在早都全军覆没了,可没成想,它竟然在凤三跟前,还这么老实? “这几个字,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屠村?” 领头的眯了眯眼,他们屠村时,做的非常缜密,这些人怎么会知道的?他不由得多看了凤三和朱锦几眼。这两个人,无论是穿着,还是气度,很明显是这伙人的头。再一看舅公冲着他们挤眉弄眼的样,领头的心头微动,似乎猜出来人是谁了。 “是嫡长公主和驸马爷吧。”领头的这句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你还不笨,”凤三指着舅公,“放了他和他带来的人,我们绝不干预你们拿走这些宝物,但这个石棺,得给本宫留下。” 领头的没应她这句话,而是问,“我们上面的人呢?” “死了,”凤三直接回答,“胆敢袭击本宫,杀无赦。”领头的江湖人皱眉,其他的江湖人惊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那么多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说没就没了。 “长公主,对不住了,那今天咱们的梁子可就结下了,那些死的人里面,有我们盟主的儿子,我们回去,如果没有个交待,那被交待的,就得是我们。”凤三点点头,“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动手吧。” 领头的没想到凤三这么干脆,还在愣神呢,凤三身边的侍卫们就都拔-出佩剑冲了上来。两边的人数,旗鼓相当,谁也不比谁多多少,但下墓的这些江湖人,要比留在地面上的那组人厉害,双方一交上手,侍卫们便逐渐感觉到了吃力。 领头的分神一瞧,凤三身边只有驸马爷,还有几个一看就不会武功的小丫头,他赶紧分出几个人,去抓凤三。只可惜,他们全都低估了朱锦,也低估了秀月,更加低估了凤三。分出去抓凤三的那几个人,死的极惨,脑袋都被削掉了,“金兽”走过去,按个闻了闻,嫌弃的扭头,又回到了凤三的身边,继续窝着。 领头的那个人,内心惊骇不已,他万万没想到,朱锦的武功居然在他之上,就是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丫头,武功也绝不在他之下。更可怕的是,凤三居然会武功?且武功路数从没见过,像是野路子,杀人时,一身戾气,出手极快,他看的出来,凤三没有内力,但她自身的力量却非常强大。这场仗,最后以舅公被挟持,暂停。小老头被领头的江湖人捏在手里,像个虾米似的弓着身子,不敢反抗。 凤三看着领头的,提出条件,“本宫帮你打开石棺,你把本宫的舅公放了,如何?” 领头的瞄了她一眼,他是看出来了,这位嫡长公主鬼精的很,心眼忒多,稍有不慎,他们剩下的这二十几个人,小命都得交待在这。想到自己的夫人和孩子,还在别人手里扣着,他立马提起精神,给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会意,麻溜的过去几个人,就准备抬石棺的盖子。凤三拿出团扇,轻摇,一双凤眼,看着他们的举动,似笑非笑。 石棺开启,满满的陪葬品,全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那伙江湖人看傻了眼。凤三在角落里点了根蜡烛,蜡烛燃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就烧掉一半。 凤三看的真切,从打包好的包袱里分了些黑狗血给大伙,让他们涂到眉心处,和手掌上。又用龙脉石,在旁边摆了个看不懂的法阵,让凤明夏、舞阳和海棠,三个武功不咋地的小丫头进里面站着去。石棺里的宝贝,很快被江湖人洗劫一空,露出底下躺着的,呃,“这什么玩意?” 随着一人惊呼出声,石棺里缓慢的爬出来一个“人”。“是诈尸吗?”朱锦等人,也是吓了一跳。 “不是,”凤三解释,“是粽子,就是死人成精了。” “死人成精?”朱锦等人,纷纷倒吸凉气。“墓室主人死的时候,有一种执念残留脑海,埋葬他的人,又用特殊的法子,让尸毒留存在他的身体里,日积月累,尸毒越来越多,一旦受到惊扰,就会出现老百姓常说的’诈尸’”。 “那现在该怎么办?”“当然是坐山观虎斗喽。”凤三一脸坏笑的,看着那边打斗的场面,丝毫没有要去帮忙的打算。粽子不好对付,凤三在现代下墓时虽然没遇到过,但却听她师父说过。黑狗血和糯米能治尸毒,来的时候匆忙,没买到糯米,黑狗血倒是准备了好几桶,侍卫们拎着的时候,还纳闷这是干什么用的?如今派上了用场,倒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凤三原本以为能看一出好戏,谁想到,那伙江湖人里面,也有高人。三下五除二的将大粽子给“治服”了,额头贴了符,又用特制的绳子将它捆住,“带回去,交给主人。”这句话,虽然声音极低,但架不住人家凤三学过唇语,把这几个字咽进肚子里,反复咀嚼了咀嚼。 “原来是有备而来。”凤三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随即冲“金兽”低声呢喃,“你主人都被抓起来了,你不去救它吗?”“金兽”没搭理她。凤三翻了翻白眼,又说:“即便不是你主人,那这墓,总是你守护的吧?那些人当着你的面,拿走了所有的宝贝,还把墓主也要扛走了,你作为一个堂堂的’金兽’,说出去,不丢人啊?以后,还有脸在道上混了吗?” “嗷呜,”一声如狼啸般的叫唤,“金兽”冲着扛起粽子的江湖人,就扑了过去。 “看来,激将法不光对人有用,对小金兽,也挺管用的。”凤三笑的嘚瑟。由于金兽的“捣乱”,被捆好的粽子,又脱离了束缚,和江湖人混战在了一起。这次凤三没有袖手旁观,而是让朱锦带着侍卫们,冲上去把那些江湖人治服,而她自己,用肉饼召回了“金兽”,又用法阵困住了大粽子。领头的江湖人挟持着舅公,抵挡了一阵子,但也很快被朱锦治服了。 “回答本宫两个问题,或许本宫会考虑放了你们。” “哼,”领头的江湖人冷笑,“我不认为长公主会那么好心。” “是嘛,既然如此,那本宫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也省的本宫在这跟你们浪费唇舌了。”凤三说着,冲侍卫长使了个眼色。侍卫长会意,一剑下去,削掉了身边江湖人的脑袋。其他江湖人,包括那位领头的,都惊悚的瞪大了眼睛。 第三十三章 软禁 “本宫确实没有好心,不仅如此,身为皇室中人,该有的狠辣手段,本宫一样不少,你们要不要试试……?” 江湖人都沉默了。凤三也不急,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她有的是时间等他们的答复。 果然,半刻钟后,领头的说话了,“我等皆知嫡长公主的狠厉,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呵,本宫全当你是在拍马屁了,不过,你得说点本宫爱听的。” “长公主爱听什么?” “比如,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再比如,为什么要对水口村的村民赶尽杀绝?” “长公主殿下,您的这两个问题,请恕在下都无法回答您。” “是嘛?”凤三邪魅的笑,“那不如,让本宫替你回答,如何?” 领头的一愣。凤三继续,“本宫猜,你们背后的主子,是文王爷。屠村,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你们想养尸兵的秘密,本宫说的可对?” “奉主人令,此干人等,格杀勿论。”凤三的话音刚落,江湖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即有人挣开束缚,向凤三他们扑杀过来。这场恶战,完全一边倒,冲杀过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削掉了脑袋。血腥味扑鼻,刺的小“金兽”,直打喷嚏。凤三趟着断肢残骸,走到领头的江湖人跟前,一双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那邪魅的上翘嘴角,看的他头皮发麻。稍顷,他终于败下阵来,颓败的低下头,说道:“文王招贤纳士,我等四方汇聚,拜在文王门下。水口村一行,共来了八十多人,为防意外,来之前,文王扣下了我们的家眷,但还是出了岔子。文王的门客里,有一个叫左青的门客,竟是水口村的人。他无意中,和村民泄露了一些秘密。文王有令,泄密者,诛杀。我们不得已,只能屠村。” “左青呢?” “也杀了。” “他泄露了什么秘密?” “长公主殿下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养尸兵?”凤三挑眉,“呵,凤明玦可真敢想。他以为杀些人,就能养成一支’粽子’大军吗?他可真不怕遭天谴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武王不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吗?整个凤颜国的兵马,还不是他们哥俩说了算啊?” “长公主可能不知,上次武王私自调走了秦元帅的兵马,皇上十分震怒,已经收回了他的大元帅印,如今,武王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不过是个空头衔罢了。” “竟有此事?看来,我那个老爹也不是完全昏庸嘛。”领头的怎么都没想到,凤三会这么说彰武皇帝,那个汗啊。 “行啦,你也算是将功折罪了,本宫写一封书信,你回去交给文王,他定会放了你的家人。” 领头的自然没想到凤三会帮他,愣了半天,也没回过神来。凤三不再理会他,命人搬空了墓里的所有宝贝,又把“大粽子”也弄走了,至于弄去了哪里,只有她自己知道。 “金兽”被凤三用肉饼吊着,哄出了古墓。“娘子,带它出来,好吗?”看着紧紧跟在凤三身边的“金兽”,朱锦有点吃干醋。 “当宠物养。”凤三笑眯了眼,这次赚大发了,“金兽”啊,又能旺财,又能看家护院,简直不要太好。 “宠物?”朱锦不懂“宠物”这个词。凤三也没打算和他解释。抱着他的手臂,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地面。和上面留守的侍卫汇合后,在水口村修整了两天,才拉着大箱、小箱的,往颜家祖宅走。时值春日,草长莺飞,沿途的风景迷人,凤三看的开心,吩咐侍卫不必着急赶路,玩够了再回去。舅公却急的磨牙,“这么多东西,如此大张旗鼓的,是等着人来打劫吗?”凤三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和朱锦坐在小溪边,继续品酒、食肉。 “你少喝点吧,当心伤了孩子。”舅公好心提醒。凤三不以为意。朱锦却觉得舅公说的对,制止凤三再贪杯。阳光照的正好,又有点微醺,凤三来了困意,靠在朱锦的怀里,睡着了。秀月拿来披风,轻轻为她盖上,所有侍卫,退后十米,手握佩剑,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不远处的林子里,响起落叶声,朱锦猛的睁开眼睛,陈洪和侍卫长已经佩剑出鞘,其他侍卫,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紧张的望向林子深处。一声尖锐的哨响,林子里的落叶被风吹起,莎莎的往下落,一行人踏着树枝渐行渐近。凤三已经被吵醒,她睁眼看着第一个落地的人,一双凤眼微眯,“是太子。” 朱锦也很意外,其他人见到太子,更是不知所措。 “来者不善哪,殿下。”舅公是明白人,一看太子这架势,就知道不是来接姐姐、姐夫的。 “阿姐,姐夫,别来无恙。”太子笑的很阳光,双眼明亮透彻。“太子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接我们的吗?母后呢?怎么不见她?”凤明夏一连串的问话,惹来太子的侧目。他看了看凤明夏,眉宇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随即又散开。他没有回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落在那几辆装着宝贝的马车上,停了一息,又移开,最后落在凤三的身上。 “阿姐,您怀着孕,长途跋涉,可还好吗?” 凤三勾唇浅笑,“谢谢太子殿下的关心,倒是无碍。” “既无碍,那就请阿姐和姐夫即刻随弟弟走一遭吧,母后她老人家,还在等着你们团聚呢。” “你是想软禁本宫和驸马吗?” “阿姐这话说的不对,父皇圣旨已下:阿姐罚俸、禁足,姐夫拘捕入狱。弟弟此番前来,是助阿姐、姐夫解困,何来软禁一说呢。” “呵,”凤三冷笑,“本宫倒是看走了眼,竟被亲弟弟摆了一道。” 太子淡笑不语。凤三抬眼,扫视了一圈四周,太子带来的人,足有一个卫队,人数是他们的几倍,想反抗,估计死伤不能少了。凤三思忖片刻,又看了看眉头紧锁的朱锦,她知道,以朱锦的武功,谁也拿不住他,此刻,是她拖累了朱锦。“夫君,我想让孩子平安降生,这一步棋走错了,却只能将错就错。”朱锦看着她,慢慢的舒展开眉头,“我会一直陪着你和孩子的。” 第三十四章 太子的真面目 这一次江西之行,凤三算是白跑一趟,不但古墓里的宝贝都归了太子,人也被亲弟弟软禁在了太子别苑。 太子有好几处别苑,离苏州最近的别苑,叫“有凤东来”,这倒是和“凤来殿”的名字,有所呼应,凤三站在牌匾下,一时看的出神。 “这里,以后就是阿姐的家了,虽然有点小,但阿姐带出来的这几十个人,还是住得下的。”太子显的很开心,带着凤三和朱锦,绕过前院,穿过长廊,迈步进了后院的花厅。 “阿姐,这里的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侍卫派过来一百人,保护阿姐的’安全’。后院,母后还派过来一位嬷嬷,毕竟阿姐怀了孕,你身边的那些,也都中看不中用。” 秀月站在凤三身后,心里翻了个白眼。说这句话的,也就是当朝太子,要是换作其他人,她非大嘴巴子扇过去不可,居然说她们三个中看不中用,这个狗屁太子。太子说的嬷嬷,让凤三想到了颜皇后身边的杨嬷嬷,那个一见到她和明夏,就笑眯了眼的小老太太。如今,自己被太子软禁,彻底失了势,颜皇后为了在后宫立稳脚跟,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依附于自己的儿子。此时,她配合太子,派个嬷嬷来监视自己,倒也无可厚非。就是,来的人,不知是谁? 这时,太子适时出声,“杨嬷嬷,还不进来拜见长公主殿下。”杨嬷嬷一直站在门口,听到召唤,赶紧进来了。凤三一愣,看到进来的人,竟真是杨嬷嬷。 “多日不见,小老太太老了许多啊!”凤三在心中感慨。 “阿姐,杨嬷嬷可是宫中的老人了,咱们小时候,就是由杨嬷嬷抱大的,由她照顾小外甥,才最稳妥。” 太子事无巨细的安排,让凤三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出嫁前,还在宫中居住的岁月。转眼,成婚已近两载,曾经的一切,似乎已经物是人非了。 “本宫有一事不明,还请太子解惑?” “阿姐请说。”“本宫如今,无兵无权,不过就是个闲散公主而已,太子为何,还如此忌惮本宫?” “呵,”太子笑了,可笑意却不达眼底。“世人都以为咱们是亲姐弟,阿姐所谋算的一切,也都是在为我这个太子铺路。可事实呢?他们都错了。阿姐的心思,其实一直,都只在你自己的身上。如今,”太子看向朱锦,努了努嘴,“阿姐又多了一个夫君。不久的以后,还会多了一个孩儿,或者是几个孩儿。阿姐的能力和谋算,天下人皆知,弟弟认为,你一人,便可胜过千军万马,纵使无兵无权,只要阿姐想,一样能成事。父皇曾说过,如果,我能有阿姐一半的心计和谋算,他都不用如此操心了。” “你和父皇,还挺了解本宫。可惜啊,本宫会谋算又如何呢?千算万算,还不是算漏了吗。父皇他老人家,可真能装啊,蒙骗了所有凤颜国的臣民。那些世家、大臣们,还都以为他最属意的是明玦呢。呵,看来,那帮老家伙们,是站错了队了,这次,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凤三的眼里,悲悯和苍凉,一闪即逝。太子全当没看到,他也不去阻拦凤三,由着她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稍末,太子才开口,“阿姐可没有算错,依弟弟看来,一切,都在阿姐的谋算之中。勇王叛乱,阿姐借机轻易收了龙虎卫,就是凤楼那姐弟三个,不也是只念你的好吗。还有这次,战国时期的王墓,宝贝多的可以建国了,可阿姐却没带弟弟一起来,是不想分弟弟一杯羹呢?还是在处处提防着我这个亲弟弟呢?” 凤三没吱声,看着太子的眼神里,没有一点儿的温度。确切的说,她并不喜欢原主的这个太子弟弟。这个男子,太过阴柔,眼神里释放出来的东西,永远让她看不透彻。从穿越过来,看到他第一眼时,她就不喜欢他,有意无意的防备他,提防他。只是,却还是低估了她那个便宜老爹,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其实阿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管是我,还是父皇,你都没有完全信任,否则,又怎么会有肖国英那一步棋呢。” “肖国英只效忠皇上,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可惜啊,他不这样认为,他觉得,整个皇室,只有阿姐才是最值得他效忠的人。” “一个武夫之言,你们也信?” “不信,所以,肖国英只是罢官、削爵而已。” “呵,”凤三冷笑,“说起肖国英,本宫倒是想问你,是你撺掇勇王逼宫的吧?” “本太子可没有撺掇他,是他自己等不及了。” “等不及?呵,只能说大皇兄太傻了。” “傻不傻的,都已经是死人了,阿姐何必为个死人,跟自己的亲弟弟再计较呢?” “你杀了他?”“本太子可没有杀他,是他发配途中患了风寒,高热不退,没几日,就一命呜呼了。” 凤三怎么可能信了他的鬼话,胸口起伏,可见是气的不轻。秀月赶紧奉茶,凤三饮了一口茶,气息才渐渐平缓下来。过了片刻,凤三又说道:“那武王呢?他私自调走秦元帅的兵马,又被父皇收回帅印,这件事,别说跟你没有关系?” 太子没吱声。 “让秦元帅和几十万将士身处险境,你究竟意欲何为?” “阿姐,”太子目光幽深,表情有些沉重,“本宫是嫡皇子,父皇继位时,就因为不是嫡皇子,而被那些世家大臣们诟病,更有甚者,还写进了史书,这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父皇曾发誓,继承他皇位的,只能是嫡子。所以,勇王和文王,只能做个亲王,除非父皇废后。但本太子,绝对不会允许废后这样的事情发生。” 凤三沉默,太子口中所说的“只能嫡子继位”这件事,原主是不知道的,她自然也就没有这方面的记忆。“看来,彰武皇帝和太子,也不过是把凤明华当棋子而已。什么父慈女孝,姐友弟恭?都是骗人的。就是前世原主遭难入狱,太子回京搭救,说不定,都另有隐情。”凤三端着茶杯,沉思不语。而后,姐弟俩便没再说话。 第三十五章 早产 凤明夏站在门口,屋子里姐姐和哥哥说的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小脸蛋气的煞白。凤三叫她进来,问她是留在别苑,还是跟着太子,去颜皇后身边。 凤明夏没出声,看了一眼凤三,眼神里的情绪太过复杂,凤三有点看不懂,但她的内心,却因为凤明夏的这个眼神,而莫名的慌乱、烦躁。凤三伸出手去,想去拉住凤明夏的手,让她别走,可还是晚了一步。看着凤明夏跟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凤三有些伤感。 “夫君,让陈洪派死士跟着明夏,好好保护她。” “那府里的暗卫还用吗?” “他们都是父皇派来的,不过是监视我和长公主府而已,留在长公主府,当摆设吧。”朱锦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凤三安心养胎,海棠偶尔带她出去撒欢,“金兽”也跟着一起出去。两人一兽,在附近的村子里疯跑,闯了不少的祸,为此,朱锦没少往出掏银子。六个月多的时候,凤三肚子越来越大,腿也开始浮肿,杨嬷嬷说,可能是怀的双胎。 杨嬷嬷是颜皇后和太子派过来监视她的,凤三对她,到底是不再信任了。去年请旨出宫时,倒是有一位太医院的太医随行。被太子“请进”别苑时,太医也跟来了。他年纪大了,也看透了宫里的尔虞我诈,余生,只想过点清闲的日子。跟凤三出宫以来,他是看出来了,这位嫡长公主可比宫里的那些主子好伺候多了,于是决定,日后就跟着凤三混了。 凤三怀孕后,太医也隔三差五的请脉,初始,也怀疑是双胎,但不太确定,就没敢说。如今月份大了,太医在凤三的手腕上一搭手,就诊出来,的确是双胎。朱锦很高人。颜老头和颜老太,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也来了,太子的人没敢拦,毕竟这二位可是颜皇后的亲爹娘,是太子的亲外祖父、外祖母,人家打折骨头还连着筋呢。他们这些奉命来监视长公主的,不过都是外人而已,弄不好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都是在宫里混的,眼力见还是有的,只要长公主这里不出什么岔子,其它的,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颜老头和颜老太来的时候,还有十几个仆人。夏暑已至,江南风月虽好,湿热却也是离谱的。凤三愁闷、烦躁的不行。小“金兽”也是热的不行,趴在凤三的脚边,“呼哧呼哧”的,直伸舌头。 凤三看到它那样,更热了,叫来海棠,赶紧带着它,哪凉快哪呆着去,凤三还给了海棠一袋子钱。海棠开心的不行,领着“金兽”乐颠颠的走了。凤三不放心,让朱锦派几个侍卫跟着。 凤三这一行人,上至凤三本人,下至门口小厮,外出是不受限制的,只要不出苏州地界就行。有一次海棠带着“金兽”玩的嗨,跑出去老远,前脚刚踏出苏州地界,后脚就有无数个江湖高手从天而降,吓的海棠撒腿就跑回来了。 事后凤三告诫他们,无论是谁,都不要去触碰太子的底线。命只有一条,千万看紧了。 凤三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一日傍晚,带着“金兽”跑出去疯玩的海棠,还没有回来,凤三吃着晚饭,看着外面的天色,有些心绪不宁。她把海棠当亲妹妹看待,自打凤明夏回宫后,她对海棠,更是宠溺的不行。眼看着这么晚了,海棠还没回来,凤三就怕小丫头出个意外。她立马吩咐秀月,赶紧派人出去找。 这时,跟着海棠的侍卫先回来了,说是在不远处的路边救了一个人,那人伤势太重,海棠让他先回来请御医过去看看,那人还能不能救。凤三点头应允,御医便跟着去了。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进了别苑,其中,有一个侍卫一直低着头。凤三在窗户前瞄见,冲朱锦使了个眼色,朱锦点点头,叫来陈洪,让他带着侍卫们回侍卫房去休息。御医进来回禀,说是那人没救过来,他去的时候就咽气了。 “好,本宫知道了,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尽了力就行,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微臣告退。”御医走后,过了一会儿,凤三说自己想吃汤圆,让秀月去吩咐厨房做点来吃。秀月领命,赶紧小跑着去厨房吩咐。一盏茶的功夫,汤圆做好了,“秀月”端进来,呈到凤三跟前。凤三又嚷嚷着外面风大,都吹到屋里来了,朱锦和“秀月”赶紧又是关窗,又是关门的。这一顿汤圆,凤三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见“秀月”端着空碗出去了。这日深夜,所有人都在熟睡,凤三却肚子疼,要生了。太突然了,太子别苑里,一时间,都乱了手脚。 ---------------23-------------- 凤颜国彰武二十八年八月初八,凤三难产,御医和几个接生婆,绞尽脑汁,想尽了一切办法,还是无济于事。 这时,杨嬷嬷推开门口的护卫,闯了进来,“你们都出去,让老奴来。” 杨嬷嬷从未有过的命令口吻,惊的朱锦和秀月做不了反应,他俩齐刷刷的回头看床上的凤三。 凤三虚弱的应了一声,“你们都去吧,这里交给嬷嬷,我……信她。” “我信她”这三个字,有如千斤重量,砸的杨嬷嬷“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哭着喊了一声:“殿下!” 所有人都撤了。 杨嬷嬷起身,有条不紊的开始给凤三把脉、推拿,并从袖筒里拿出针袋,选了几个穴位后,精准的给凤三扎了下去。 “嬷嬷竟然会医术,我却一直不知。” “老奴会医术这件事,除了你的亲娘,其他人都不知道。”杨嬷嬷这会儿,脸上的表情特别的慈祥、温和,话语里,也不再称呼凤三为殿下,仿佛就如家人一般在闲唠嗑。 “那倒从来没听母后说起过。” “不,不是,”杨嬷嬷轻轻摇头,“现在的颜皇后,不是你的亲娘,你的亲生娘亲,许多年前,就过世了。” 第三十六章 杨嬷嬷的秘密 “什么?”凤三的声音陡然拔高。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提到此事,看来,原主也是不知道的。 杨嬷嬷眼睛里,忽然闪了泪光,低下头。 “杨嬷嬷,”凤三努力的抬起脑袋,看着她,“颜皇后就是我的亲娘,对不对?你说的这些,都是在胡说八道,对吗?” 杨嬷嬷看了她一眼,凤三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她重重的摔回枕头上,“这真是,太扯了。” 凤三为原主苦笑。 杨嬷嬷的穴位点刺法,很管用。 半个时辰后,一对龙凤胎降生,男孩先落地,女孩晚了几分钟。 朱锦第一个跑进来,先看了看凤三,看到她在昏睡,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就不错眼珠的看着两个小孩,奶妈抱到哪,他就跟到哪。 凤三睡了两天,才悠悠转醒,因为心里有事,胃口不是很好。 颜老太急的团团转。杨嬷嬷倒是知道凤三是因为上火,开了几贴药,凤三吃了,果然有了起色。 这日,凤三在屋里头正盯着孩子,抬眼看到杨嬷嬷站在门口看她,她低了下眉梢,让奶妈她们先下去。 两个奶妈会意,抱着孩子们走了。 杨嬷嬷缓步进来,关好房门,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慢慢的开了口。 “你外公,颜国公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生下来时,小女儿体弱多病,寄养在乡下静养。 而大女儿在十五岁时,相中了当时的庶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彰武皇帝。 二人成亲两年后,便生下了你。” 说到这里时,杨嬷嬷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和难过,“后来,你小姨养好了身子,回到了国公府。 她和彰武皇帝,在国公府的家宴上,见了一面,谁知,便私下开始往来。 而你娘亲,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再后来,彰武皇帝坐稳了龙庭,你小姨便被他养在别苑,没过多久,便生了现在的太子。 而隔年,你娘也生下了明夏公主。” “那她,又怎么做了皇后了?”凤三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这跌宕的“故事情节”,让她倍感糟心。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一直养在别苑里,于是,心生毒计,用法子骗你娘亲到了别苑,便将她害了,尸体就埋在别苑花厅前的老槐树下。” 凤三的身子一抖,莫名的,眼角有了泪痕。她知道,这是原主在潜意识里,为她娘亲的遭遇而悲伤。 “她以为她偷梁换柱后,没人能识破她的把戏,可惜她错了。老奴三岁就跟在大小姐身边,大小姐的衣食住行,都是老奴亲力亲为。在这个世上,要说最了解大小姐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老奴。 那个毒妇刚开始的时候,也打算除掉老奴,只是有所顾虑,后来观察一段时间,见老奴好像没有发现什么,就慢慢的打消了除掉老奴的想法,只是,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依赖老奴了。 这些年,老奴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为了照顾您和明夏公主成年,如今,时机成熟了,只待您出了月子,老奴就回宫,伺机杀了那个毒妇,为大小姐报仇雪恨。” “我父皇知道吗?” “据老奴所知,他只是怀疑。” “怀疑?太子都被抱进宫里了,他只是怀疑吗?” “你娘亲一直不允许你父皇接毒妇入宫,所以毒妇便骗你父皇说:是你小姨把儿子交给你娘亲扶养,以求有个好的前程。你父皇虽然将信将疑,但并没有去深究。” “呵,”凤三冷笑,“何止没有深究,还封了那孽障为太子。我如果早知道此事,就不会让明夏跟着他回去,也不至于……” “明夏公主怎么了?” “嬷嬷,”凤三哀伤,“您有所不知,我之所以提前生产,就是因为听到京城送来的消息,才动了胎气。明夏她,被朱颜国太子给……” “什么?”杨嬷嬷“噌”的一下站起身,顿感头晕目眩,“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在杨嬷嬷心里,嫡长公主和凤明夏,即是她的主子,也是她的“女儿”,如今凤明夏出事了,杨嬷嬷急火攻心,便病倒了。 一个月后,凤三出了月子,颜老头和颜老太也准备告辞离去,走时,凤三让他们把小金兽一起带走了。这日,凤三刚下床,就接到京城密报:彰武皇帝下旨,准朱颜国太子求娶,同意凤明夏和亲,即日启程去朱颜国完婚。 凤颜国彰武二十八年九月初九,凤明夏的送亲使团,由二皇子率领,抵达汉中。朱颜国君大开宫门,迎凤明夏入宫,并宣旨,册封凤明夏为太子妃,与太子朱厚一个月后完婚。 消息传回苏州,杨嬷嬷的病情又加重了三分。凤明夏打从生下来,就由杨嬷嬷照顾,那是百般呵护、疼爱,只希望凤明夏及笄后,能嫁一个如意的郎君,她就是死,也能闭上眼了。杨嬷嬷看得出来,朱锦是个好人,对长公主也好。可是他的皇长兄朱厚,绝非凤明夏的良人。 这天夜里,杨嬷嬷发起了高烧,且持续几日,高热都不退,人也开始说起了胡话。太医诊断:“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了,长公主还是准备一下后事吧。”凤三来到这个世上,时间并不长久,除了朱锦和两个刚满月的孩子是她惦记的,再就是秀月、海棠、凤明夏,是她心里的牵挂,如今,又多了一个杨嬷嬷。一个巴掌多一点,就能数的过来的人数,如今,两个出了事,凤三的肝火,一下子就起来了,一天三顿饭,吃不上一碗粥,朱锦愁的,杀了彰武皇帝和太子的心都有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上火和发愁,也解决不了问题。 凤三跟朱锦商量,她想亲自跑一趟朱颜国,将凤明夏接回来也好,还是救回来也好,总之,在杨嬷嬷闭眼前,最好能让她见凤明夏一面。 孩子还太小,不宜长途跋涉,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朱锦作为孩子们的亲爹,由他在家看顾,最合适不过了。 朱锦怎么可能同意她的决定,差点没跟凤三吵起来,两个孩子才满月,凤三的身体又没有恢复好,她一个凤颜国的嫡长公主,千里跋涉的跑到朱颜国?虽然两国目前不是敌国,但不确定因素太多,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开战,那送上门的凤三,要么成为人质,要么成为靶子。可不管是人质,还是靶子,对于已经无兵无权的凤三来说,凤颜国的彰武皇帝和太子,都不会再出手救她。 第三十七章 张德皇妃病危 “你可真敢想啊。”朱锦瞪眼。 “不是还有你父皇吗,他一定会保我平安的。”凤三跟朱锦商量。 “你可能还不知道,昨天,母妃派人送信过来,信上说: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中的势力,都归了二皇子,就是后宫,也被贵妃把持。你去了,不但救不了明夏,还有可能把你自己也搭进去。” “二皇子得势了?那朱厚和他外公呢?” “朱厚本就不得人心,又被凤颜国软禁了一阵子,他的那股势力,也被各方收编了。至于他外公,说来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居然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头部着地,昏迷了几天,再醒过来时,却成了傻子。父皇心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二皇子的势力又日渐做大,父皇就没有收回他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印。可是,御史中丞却参奏,说: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傻子当兵马大元帅的。父皇迫于朝堂上的压力,只好收了他的帅印。而二皇子觊觎帅印已久,便推荐了上将军五人,供父皇参夺。可他推荐的五个人,都是他的人,父皇不可能重用,只好暂时搁置了。可天下兵马大元帅,二皇子势在必得。” “看来,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朱颜国也这么不太平。可是,如果放着明夏不管,别说杨嬷嬷闭不上眼,就是我,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朱颜国的朝廷和后宫,都不安宁。母妃的信上还说,江湖上,又崛起了几股势力,我父皇查了好久,都没能查出幕后之人是谁。你说,在这种局势下,我能让你一个人去吗?明夏不是不管,而是再等等,等孩子们大些,我和你抱着他们一起回去,正好也给父皇和母妃看看。” 凤三沉默,片刻后才又问道:“母妃从颜家祖宅回去后,也差不多一年了,她还好吗?” “父皇派人接她回去,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遵从皇命,所以,好与不好,都不再是她能说了算的。”朱锦叹气,“母妃在信上说:在长公主府的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过的最快乐的时光。她还说: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两个孙儿出生,有生之年,只希望能见一见他们,也就没有遗憾了。” “再等两个月,孩子再大点儿,我们就抱着他们去朱颜国见见他们的祖母。” “好,只希望,这两个月,不要再出什么岔子。”只是,怕什么来什么,刚过了两天消停日子,朱颜国那边又来了急报,张德皇妃突发疾病,药石无医,眼看就要不行了,让朱锦带着凤三和孩子们,赶紧回去,或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看着急报,朱锦都傻了,算起来,张德皇妃回朱颜国,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她向来身体很好,年纪又不大,怎么突然就,病了呢?还病得如此严重? “怕是事有蹊跷?”凤三两世为人,直觉一向敏锐,张德皇妃突发疾病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可,无论怎样,我们都得回去一趟,万一事情是真的,如果来得及,还能让母妃见见两个孩子。” 朱锦少时,就被送来凤颜国做了质子,张德皇妃就他一个孩子,十几年来,他从没有在母亲身边尽过孝。上一次张德皇妃被偷梁换柱接到凤颜国来,朱锦本以为,母子俩可以不用再分开了,谁知朱颜国君硬是派人,又把张德皇妃接了回去。 如今,本指望再过几年,等朱颜国君年纪大了,他就请旨,把母亲接出来奉养,可,终究是不能膝前尽孝了吗?朱锦泪目,眼圈红的,跟个兔子似的,但还是生生的,把泪水憋了回去。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朱锦背过身去,用袍袖,拭了拭眼角。凤三看着他掘强的后背,轻轻的叹息,叫来秀月,吩咐她马上布置下去,明日就出发,赶往朱颜国。 可太子别苑守卫森严,凤三他们带着老、弱,想要轻松出去,也没那么容易,一旦行差踏错,太子马上就得收到消息,只怕他们还没到边关,就得被太子给拦下。杨嬷嬷病已经好了大半,她倒是出了个主意,让凤三和朱锦先走,太子的人必然会去追,再让秀月和陈洪护送她和孩子离开。凤三心思缜密,朱锦也不是傻子,纵是杨嬷嬷再可信,两个孩子也不能轻易离开他们的身边,毕竟老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二人决定,一人带着一个孩子,分头行事,边关汇合。 三个月大的孩子,模样已经有了小小的分辨,老大朱明,虽是男孩,但眉眼间更像凤三;而女儿朱华,却是像极了朱锦,尤其是咧嘴笑的时候,简直就是朱锦小时候的翻版。 短暂的分别在即,凤三抱着儿子难分难舍,朱锦抱着女儿更是不愿意撒手,可时间终究是不允许他们四口人腻歪的。 是夜,三更刚过,凤三等女眷,皆换了男装,和朱锦二人,分别带着一队人,潜出了太子别苑。 三个大宫女和侍卫长跟着凤三,秀月武功好,人又忠心,她跟着凤三,朱锦放心,又分了二十个贴身侍卫,一路随行,前往边关。 而杨嬷嬷抱着老大朱明,跟在朱锦的身边,陈洪贴身随护,同样分了二十个贴身护卫,悄无声息的出了太子别苑,绕道水路,赶往寒城,然后再去边关。 朱锦这一行人,武功上的整体实力,要比凤三那边强悍,毕竟朱锦和陈洪的功夫在那摆着呢,再加上二十个长公主府出来的侍卫,可以说是如虎添翼,虽是绕道,但一路上还挺顺利。 不过,太子留守别苑的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能在储君手底下混的,都不是草包。即便凤三他们出别苑时,做的再隐秘、谨慎,毕竟杨嬷嬷、舞阳和太医都不会武功,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太子的侍卫们,便寻着气味,摸到了凤三落脚的车马店。 第三十八章 落入太子手下之手 凤三虽然身体有所恢复,但因为伤了元气,连日来,又日夜赶路,已是累及,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秀月抱着宝剑,盘腿坐在床边,守着她。海棠和舞阳抱着朱华,睡在另一张床上。 梆打四更,天边即将破晓的时候,车马店忽然起了火,火势蔓延,眨眼的功夫,凤三他们住的后院就被火龙给包围了。 吵嚷声震天响,凤三惊醒,海棠和舞阳已经抱着朱华向门口冲去,秀月护着凤三紧随其后。 一根被烧着了的房梁突然掉下来,秀月推了一把凤三,自己却被房梁刮了一下,身上起了火,但她却顾不得拍打,喊着凤三赶紧走。 凤三却不能不管她,冲着海棠和舞阳大喊:“海棠、舞阳,抱小主子先走……”。 喊完,她便回身,随手扯了幔子,往秀月身上一盖,抱着她,就地打了几个滚。 秀月身上的火被扑灭后,门口已经被火龙堵了个溜溜严,二人只好破窗而出,只是到了外边一看,整个车马店,已经全都烧起来了,不仅如此,二人寻了半天,都不见海棠和舞阳的影子,就是随行的侍卫长和其他侍卫,也是一个都没看见。 凤三一下子傻住了,茫然的看着四周,却不知该往哪里走,平日里的机敏和聪慧,在此时,已然荡然无存。 好在秀月还没失了方寸,片刻后回了神,告诉凤三:“殿下,奴婢在小主子身上放了香料,奴婢闻得出来,小主子往东边去了,咱们赶紧去寻。” 凤三惊醒,连忙点头如捣蒜,被秀月搀扶着,一路往东边寻去。 再说海棠和舞阳,二人抱着朱华,从车马店跑出来后,本欲找个安全地带,等凤三和秀月来寻,谁知,侍卫长告诉她们,说凤三和秀月已经跑出来了,先行一步,让她们稍后赶上。 侍卫长是凤三的贴身侍卫,在长公主府是老人了,自从凤三请旨离京后,他一直跟在凤三的身边,出生入死,对凤三,可谓是忠心耿耿。他说的话,海棠和舞阳不疑有它,便跟着他一起,在其他二十个侍卫的护送下,赶往边关,和凤三、朱锦汇合。 凤颜国和朱颜国的交界处巴中,是历来兵家的必争之地,虽是穷山恶水,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守将刘海,是长公主府出来的参将,海棠和舞阳都认识他,刚一到巴中,就递了长公主府的牌子,寻求庇佑。 刘海穿着官府,亲自到府门外迎接,将海棠和舞阳,还有朱华,迎进了内院,侍卫长和其他人都安排到了侍卫营休息。 晚饭的时候,刘海和他的夫人置办了一桌好饭菜,请了海棠和舞阳共进晚餐。 海棠和舞阳虽是凤三的大宫女,但说到底,终归还是下人,如今刘海不再是从前长公主府的参将,而是官拜正四品的朝廷命官,海棠和舞阳到底是有眼力见的,客套了几句,便抱着朱华回了房间。 简单的吃了点饭菜,朱华也吃了点婴儿餐,便有点犯困,没多一会儿,躺在舞阳的怀里就睡着了。 这一路上,海棠和舞阳也是累的不轻,把朱华放在床中间,二人一左一右的护着她,也相继的睡去。 夜里,睡的正熟,房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舞阳猛然惊醒,一把抱起朱华缩进床的角落里。 海棠握着佩剑,一双大眼睛瞪的溜圆,侧头看向门口。 浓墨的夜色,一张床幔阻挡了来人的视线,他看不清床上的景象,只用缓慢的声音唤了一句:“海棠,舞阳?” “驸马爷?”‘朱锦’的声音,海棠和舞阳再熟悉不过,惊喜之余,二人赶紧下了床。 “你们一到,我就收到了消息,但刘海如今已经投靠了太子,这里又是他的辖区,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躲在暗处静待时机。”‘朱锦’一番解释,海棠和舞阳不疑有它,‘朱锦’说:“舞阳,把孩子给我抱着,你们跟紧我,刘府外,有我们的人接应。” “侍卫长和其他人呢?”海棠问。 “已经先出去了,我来负责接应你们。” 海棠点头,舞阳将怀里熟睡的朱华交给‘朱锦’抱着,三人轻手轻脚,出了房门,沿着廊下,走到后花园的角门处。只是,还未等伸手开门,刘海便带着护院冲了过来。 一百多个护院,每人手里拿着一支火把,将后花园照的亮如白昼。 刘海站在最前面,静静的打量着‘朱锦’。 嫡长公主大婚时,刘海已经外放,没有机会参加婚礼。不过,朱锦在京城,许多人都认识他,毕竟朱颜国的质子只有一位,刘海也不例外,在京城的大街上,就见到过朱锦几次。这会儿,‘朱锦’以驸马爷的身份站在他面前,怀里还抱着他和嫡长公主的孩子,刘海却没有要上前见礼的意思,眼神里释放出来的敌意,却是异常明显。 “即是驸马爷造访,理应大开府门迎接,走角门,可不是下官的待客之道,更何况,下官蒙受长公主的知遇之恩,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长公主捎信说,明日便到,驸马爷就这么走了,让下官怎么和殿下交待呢。” “殿下明日便到?真的假的?”海棠皱眉,看了看刘海,又看了看‘朱锦’。‘朱锦’脸色阴沉,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刘海。 “消息是真是假,海棠、舞阳,你们只需等到明日,便能见分晓,何必急于一时呢?万一殿下真的来了,你们岂不是和殿下错过了吗。” 刘海的话,让海棠静默。毕竟刚刚驸马爷说了,刘海已经投靠太子,太子的心思不纯,和殿下已经撕破了脸,两人可以说是反目成仇,虽不至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朱华如果落到太子的手里,殿下往后的路,将更加举步维艰。 ‘朱锦’是殿下的驸马,二人琴瑟和鸣,他对殿下好,听他的准没错。 海棠拿定主意,张口说道:“刘大人,殿下也给我们发了消息,她就在十里长亭等着我们去汇合,你收到的消息,我不管是真是假,但今晚,我们一定要离开刘府。” 刘海一愣,随即不怒反笑,看着‘朱锦’说道:“看来,驸马爷倒是深得人心啊。只是不知,您要带我们小主子去哪里呢?”刘海看着‘朱锦’怀里的孩子,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海棠不是说了吗,长公主就在十里长亭,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和她汇合。” “呵,”刘海冷笑,“我看未必吧,方才收到消息,在十里长亭的,可不是殿下,而是当今的太子。”刘海转而看向海棠, “海棠,你知道你胡说八道的后果会是什么吗?” 海棠顿时惊愣当场。 第三十九章 真假驸马爷 海棠不过随口一说的话,却成了‘朱锦’的借口,他执意要抱着孩子连夜离开,刘海带着人拦住去路。 “驸马爷走可以,小主子必须留下。”刘海的态度非常强硬,一百多个护院将‘朱锦’、海棠、舞阳,团团围住,誓有不交人,就剁了他们的架势。 “真是笑话,女儿是我的,本驸马凭什么要交给你?” “你的女儿,本官绝不阻拦,可小主子是殿下的孩子,本官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把小主子抱走。” “刘海,你说什么疯话?殿下和驸马爷是夫妻,现在驸马爷抱着小主子去找亲娘,你如此阻挠,是何道理?莫不是,你早已和殿下离了心,投了他人的门下?”海棠的话意有所指,刘海自然听的明白,官场多年,他早已练出喜怒不形于色,他看了看海棠,没回应她的话,而是继续逼迫‘朱锦’交出朱华。 这时,府外有哨声响起,侍卫长也带着那二十个侍卫赶来。 “侍卫长?”海棠皱眉,“你们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侍卫长没说话,眼睛却是瞄了一下‘朱锦’。 “哼哼,他离开?他离开了,怎么做接应呢。”刘海阴阳怪气的一句话,海棠听的真切,心里咯噔一声。她不是傻子,侍卫长在车马店时的反应,还有刚才他看‘朱锦’的眼神,以及适才刘海说的那些话,海棠觉得,这里面有事。危机感油然而生的同时,她侧头看了看舞阳,舞阳也是眉头紧锁,回看了她一眼。二人视线对视,几乎同时出手,从‘朱锦’怀里抢下了朱华。 刘海一见孩子被抢下,立即对护院们大喊:“誓死保护小主子。”话落,一百多个护院将海棠和舞阳层层的护在了中间。 “你找死,”‘朱锦’暴怒,“抢下孩子,其他人杀无赦。”一场血战,直杀到天亮。 凤三和秀月赶到时,刘府府门禁闭,连个守卫都没有。她们俩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来开门,只好翻墙进了刘府。只是到了后院一看,满院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凤三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晕过去。秀月连忙扶她坐下,自己则赶紧去找寻朱华。在院墙的角落里,秀月找到了重伤的海棠和舞阳,她们俩被几个死去的男子护在身-下,舞阳昏迷不醒,海棠腹部中剑,气息十分微弱。至于刘府的其他人,全都死了,包括刘海和他的夫人。 秀月扶着凤三来到刘海夫妇的尸体前,愧疚和悲痛,一时涌上心头。孩子丢了,刘海也死了,不仅如此,还把他的家人全都搭了进去,凤三哀起于心,急火攻心之下,竟晕厥了过去。昏迷的海棠和舞阳被杨嬷嬷和太医救醒时,两个人还有些懵登,待见到抱着朱明走进来的朱锦后,二人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海棠不顾伤势,从床上挣扎着起身,扑向朱锦,嘴里怒吼一声:“恶贼,还我小主子。”她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处,刚包扎好的地方,又渗出了鲜红色的血迹。朱锦不明就里,抱着朱明,一下子傻愣在门口。杨嬷嬷和太医也是吓了一跳,皆是不知所措的愣住了。凤三听到声音,随后进来,看了看海棠和舞阳,二人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看着朱锦。 凤三皱眉,冷声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殿下,”海棠哭了,舞阳也跟着抹眼泪,一起指控是朱锦抢走了朱华,杀了刘海夫妇和所有的护院,要不是刘海让人拼死护着她们俩,她们俩也早翘辫子了。 凤三疑惑的看了看朱锦,眼神里从未有过的寒凉,让朱锦一惊。杨嬷嬷听明白了始末,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殿下,您信老奴,此事绝没那么简单。从太子别苑分开后,小殿下就有点发热,驸马爷抱着他,寸步不曾离开过,这一点,老奴和太医都可以作证。” 凤三看向太医,太医重重的点了点头,“殿下,杨嬷嬷说的没错,老臣用性命担保。” 凤三又看向朱锦,朱锦定定的凝望着她,眼神里的坚定和担忧,让凤三无法忽视。 “海棠、舞阳,你们先好好休息吧,养好身体再说。有劳嬷嬷和太医好好照顾她们。”凤三说完,从朱锦怀里抱过朱明,转身走了出去。 秀月面色沉重的看了看朱锦,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担心凤三,抬脚追了上去。 “殿下,您不信驸马爷?”秀月问。 凤三摇头,“我不知道,最近发生太多的事了,还是,先找到小华再说吧。” “殿下,杨嬷嬷说的对,此事肯定有古怪。朱一说,他们收到消息赶来刘府的时候,途中被一伙人给拦了,那伙人武功非常高,但没有杀他们的意图,好像只是有意在拖时间。” “竟有此事?” “是的,殿下,依照海棠她们的说词,您说,会不会是有人冒充驸马爷?” “会有人冒充的一模一样吗?”秀月被凤三问的一愣,随后,也跟着面色沉重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凤三和朱锦之间的相处,无形的冷漠和故意的忽略,萦绕在两个人周围,让秀月和朱一等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凤三有意的不让朱锦再碰朱明,朱锦也是气的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女儿丢了,他比凤三还难过,如今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抢孩子的贼人”,朱锦委屈的不行,可凤三一直身体不好,最近还经常咳血,杨嬷嬷说,是肝气郁结于胸,不能再着急上火了,朱锦只能忍而不发。又过了十几日,海棠和舞阳的身体恢复了一半,能下地正常走路了,却依然没有朱华的消息,凤三撒出去的消息网,任何信息都没有传回来。 “秀月,你那边有消息吗?” “回殿下,没有,放在小主子身上的香料,在后山上寻到,一起寻到的,还有小主子换下的衣服。” “看来,抱走小华的人,非常谨慎、细心。” “殿下,奴婢劝您一句,您别和驸马爷再呕气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事另有蹊跷,这些日子以来,驸马爷也是茶饭难咽,您又不让他见小殿下,如此下去,您身体欠安难以主事,驸马爷如果再病倒,咱们这一行人,连个作主的人都没有,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行啦,本宫知道了。”凤三不耐烦的冲秀月挥了挥手,“既如此,那你就作主一次吧,把明儿抱给他爹看看。” “哎,得嘞,我的好殿下,还是您最明理,识大体。” “切,本宫还用你夸。”凤三说是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是有所缓和。 秀月抱着朱明走后,凤三侧躺在床上,连日来的神经紧绷,让她几近崩溃,这会儿稍微松弛了一点,困意马上就袭来,迷迷糊糊之间,似有人进来给她盖了被子,仔细掖好被角后,还在她额头上轻轻的亲吻了一下,这才转身出去。凤三撩起眼皮,看了一下那高大挺拔的背影,适才俯身亲吻她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眷恋不已。凤三很想叫住朱锦,告诉他:“她信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可是,她终究是没有开口。 原主前世的遭遇:被血亲陷害入狱,被爱人背叛卖入青楼,种种错综复杂的场景,这几天,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呈现,纷纷扰扰,是是非非,搅的她根本无法安宁。作为凤三,她是信朱锦的。可作为长公主呢?她信朱锦吗?凤三不知道,毕竟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了。利益也好,权利也罢,其实,她现在都不想再碰。作为母亲,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把女儿找回来。 第四十章 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 凤三这一觉,睡的时间挺长,第二天午后,才昏昏沉沉的醒过来。醒来后,人也没什么精神,病恹恹的,坐起来靠在床头喝了一口水,便又躺下了。 杨嬷嬷抱着朱明走进来,让秀月带着伺候的人先出去,她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把朱明放在床上,跟凤三咿咿呀呀的玩了一会儿,才又把孩子抱起来,交给门口候着的秀月,关好房门,又坐回床边,和凤三掏心窝子的唠了唠嗑。 “殿下,您对驸马爷的感情,老奴看在眼里。驸马爷对您如何,老奴更是看的明白。都是皇家子女,您夫妻二人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小主子的事情,老奴一直觉得,是有人在从中作怪。老奴甚至怀疑,这一切,可能都跟太子有关,或许,小主子就是被太子的人抢去了。” 凤三点头,“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要挟我吗?可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忌惮的了。” “有一事,老奴一直没敢跟您说……”“嬷嬷但说无妨,不必忌讳什么。” “只怕这件事跟殿下说了,殿下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凤三凝眸,看着杨嬷嬷,静等她的下文。杨嬷嬷默了默,终归是抵不过凤三掘强的眼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老奴记得,殿下十五岁那年及笄,在大殿上授礼之后,回偏殿换常服,老奴想把大小姐留给您的及笄饰物亲手给您戴上,就去偏殿找您。可刚进偏殿,就看见太子正站在纱帐外往里面偷看,老奴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凤三的声音都变了,小脸瞬间煞白。 “老奴当时也是吓的不清,又不敢声张,唯恐毁了您的清誉。之后,老奴便有意无意的留意着太子对您的态度,倒是再没发现什么不妥。直到您和驸马爷大婚的当夜,就像发了疯似的。殿下,老奴觉得,太子将您软禁在别苑,之后,又出了小主子被抢这件事,太子的目的,无非就是让您和驸马不和,依老奴的判断,太子对您,应该是还没断了那份心思。” “别说了,”凤三忽然感觉背脊发寒,一股不适感在胃里翻腾,稍顷,她一把推开杨嬷嬷,趴在床边,吐了个天昏地暗。朱锦吓坏了,以为凤三得了什么病。杨嬷嬷却是尴尬的站在床边,如犯了错的小孩子般,拽着衣角没敢吱声,她没想到,凤三的反应会这么大,早知道如此,她说的时候,就应该隐晦一点。看着趴在床边,还在干呕的长公主,头发散乱,脸色惨白,泪光盈盈的样子,杨嬷嬷默默的叹息一声:“这可怜见的。” 刘府是多事之地,不能久留,埋葬好刘海等人的尸体后,凤三一行人就离开了。 果不其然,他们前脚刚走,太子便带着人到了。 看着人去楼空的刘府,站在凤三睡过的床榻前,太子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去,叫几个人来。”太子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随侍太监却没敢动。几个人?太子不要命啦。 “狗奴才,你没听见吗?是不是想让本太子活剐了你。”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传。” 稍时,三个清白人家的孩子被带了过来…… 一个时辰后,随侍太监带着人进来,看着三个已经昏过去的人,愁的直皱眉。 “唉。”随侍叹气,“他们这位主子,一遇到跟嫡长公主有关的事情,就会大失分寸。” 唉,随侍再次叹气,“来呀,把人送回去。” “可是公公,就这么送回去,会不会出事啊?” “多嘴,”随侍瞪了一眼多嘴的下人,挥挥手,“赶紧的。” 太子负手站在廊下,被下人们抬走的三个人就从他眼皮子底下过去,他仿佛没看见一般。 刚才侍卫送来消息,长公主殿下已经租船奔赴汉中,他派去尾随的人,都被朱锦发现,果断处理了。 “好你个朱锦,”太子恨的眼圈发红,可又无济于事。 第四十一章 二皇子垂涎长公主 凤三当然不愿意。 自从杨嬷嬷跟她说了太子对她的心思后,凤三做梦都想把太子用狗头闸给闸了。 “这个孽障,竟有如此的心思,难怪他要软禁本宫。” 秀月是凤三的心腹,为人忠心、成熟、稳重,凤三对她,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用凤三自己的话来说,秀月就是她的闺蜜加死党,和朱锦不能说的话,都可以和秀月唠叨唠叨。 秀月虽然恶寒于太子对长公主的心思,但其实太子喜欢她家殿下的事,她多少还是看出点苗头的,只是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所以一直没敢告诉凤三。如今杨嬷嬷捅破了此事,秀月倒是来个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一顿吐槽。 “什么?你是说你也看出来了?那你怎么没跟我说?”凤三气坏了,这什么闺蜜啊,怎么这么不给力啊。 经过这事一闹,凤三和朱锦之间,关系反倒是缓和了不少。朱锦有意无意的也扫了几句耳边风,多少听到一两句关于太子爱慕长公主殿下的话,气的朱锦,大骂太子不是个东西,发誓日后见到他,一定往死里揍他。 只是,原本留在巴中准备继续寻找朱华的计划,因为又接到张德皇妃病情加重的急报,不得不暂时搁置,一行人租了大船,走水路,直奔汉中。 朱颜国君已经接到消息,早早的派太监总管在码头候着。 朱锦和凤三等人下了船,坐上宫里的马车,直奔朱颜国皇宫。 如今朱颜国后宫执掌宫中大权的,不是皇后,也不是皇贵妃,而是二皇子的母妃栗贵妃。 栗贵妃和张德皇妃是同乡,掌权之后,对张德皇妃倒是颇为照顾,把张德皇妃的寝殿由偏殿移至到了主殿,并安排了得力的宫人细心照顾。 不过张德皇妃知道,栗贵妃派来的那些人,不过是监视她的罢了,对她所谓的好,也绝非同乡情谊,而是因为她的儿子朱锦,还有利用价值。 张德皇妃认为,这样也好,最起码,她和朱锦暂时都是安全的,说不定哪一天,母子就又能像之前那样团聚了,还能看到她的两个小乖孙。 只是,张德皇妃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回宫后不久,她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中了慢性毒药,尽管猜到是何人所为,却不敢告诉朱颜国君,更不敢声张,只能借口调理身体为由,请了交好的太医,偷偷的为她解毒,却始终不见起色。 直到前不久,她突然晕倒,便一直缠绵病榻,这几日,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朱锦带着老婆、孩子,进了张德皇妃的寝殿后,张德皇妃便让人将她扶坐起来。 看着儿媳妇怀里的孙儿,却不见小孙女,张德皇妃是又开心,又难过。哭哭笑笑的好一会儿,内侍便来禀告,国君和栗贵妃到了。 朱锦已经许多年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了,原本以为父慈子孝的情景,却并没有出现,那一份舔犊之情,早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消失得一干二净。 父子俩也只是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床边,对望了一眼,朱锦便移开目光,转而看了看栗贵妃。 多年不见,她还是老样子,除了眼角添了几道细纹,其它的,真的没什么改变,还是那么的风韵,那么的勾人摄魄。 简单的几句寒暄,朱颜国君提议,要抱抱朱明。只是他刚把孩子接到怀里,就被栗贵妃伸手抢了过去。 “这孩子长的可真好,像他娘亲,本宫甚是喜欢,走,跟本宫回寝殿,本宫那里有好吃的,好玩的。” 栗贵妃突然的举动,除了凤三,其他人都被弄愣住了。 凤三动作极快,两步上前,拦住去路,并出其不意的伸手,将朱明抱了回来。 “本宫累了,先回驿馆休息,告辞。”凤三的声音,冰冷到了极点,看都没看栗贵妃一眼,抱着朱明就走了。 栗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和伺候的嬷嬷,想讨好主子,赶紧追过去阻拦。 “放肆,”凤三抬起一脚,踹在大宫女的肚子上,这一脚力气极大,大宫女被踹得躺在地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过去了,吓的那位追过来的嬷嬷,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找死,”凤三的眼神赤红而狠厉,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栗贵妃,“秀月,再有人胆敢阻拦,杀。” 凤颜国嫡长公主,一脚踹晕栗贵妃贴身大宫女的事情,当天就传遍了朱颜国的都城。朝中多位大臣连夜奏本,奏请国君治凤三的不敬之罪。 栗贵妃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吩咐太医好好医治大宫女,毕竟还没出嫁,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二皇子倒是看了一场精彩的好戏,凤三踢人的时候,他就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一双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凤三看的出神。 凤颜国的这位嫡长公主,他是听说过的。传闻中的长公主殿下,那可是既端庄又得体,何时也这么暴力了? 他见凤三抱着孩子走了,也不怕被发现,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 凤三作为邻国的嫡长公主,住在驿馆,有点委屈,只是她没有国书,算不得奉旨出使。 而朱锦去凤颜国做质子时,还没到开府的年龄,所以在都城,他没有自己的府邸,现今,又是邻国的入赘驸马,住在宫里,那肯定不合适了。夫妻二人,便只能抱着朱明,住进驿馆。 只是,凤三抱着孩子回到驿馆后,屁股刚挨上太师椅,就有驿馆的下人来报,说是二皇子前来拜会。 凤三眯眼,看来,找麻烦的人来了。不过,她现在没心情陪他玩,还是先打发了。 “驸马不在,本宫不便见客,请二皇子回吧。”凤三拒绝的干脆。 二皇子站在通往内院的大门外,等的心急火燎,驿馆的下人急匆匆的跑回来,把凤三说的话学给他听。 二皇子不怒反笑,他就喜欢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劲,顺从的女人见多了,腻了,换个口味,更香。 二皇子推开驿馆的下人,大踏步的往里走。 凤三带来的侍卫却不是当摆设的,纷纷抽出佩剑,拦住了二皇子的去路。 眼看着要擦枪走火,凤三抱着孩子从屋里走出来,“都退下。” 一见到美人,二皇子立马换了笑脸,蹬鼻子上脸的往凤三跟前蹭,“弟妹,总算见到你了,你的这些侍卫可够凶悍的。” “不凶悍,怎么赶走咬上门的狗呢。”凤三勾着嘴角,眼里却透着寒光。 二皇子也不生气,几步蹭到凤三的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凤三也不理他,越过二皇子的肩膀,看着他后面,柔声细语的唤道:“夫君,你回来啦。” 二皇子转身,见朱锦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后院的回廊下,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看着他。 第四十二章 栗贵妃害人不成反害已 “二皇兄不在自己的亲王府呆着,跑到驿馆有何贵干?” 二皇子笑,“自然是来看弟妹的,”他说的直白,且回头看了一眼凤三,那眼神里的占有欲,丝毫不加掩饰。 朱锦攥紧拳头,很想一拳打死他。 凤三见朱锦气的不轻,生怕他动手惹出事来,毕竟二皇子是亲王,又正得势,朱锦如果打了他,御史台的奏折,都得告到凤颜国去,朱锦在凤颜国,可还是“逃犯”呢。 “夫君,儿子找你呢,赶紧过来抱孩子。” 凤三的一句话,明显在赶人,,可他毫不在意,在没占到便宜之前,他可不想走。 只不过,还没等他蹭上去,宫里就来了人,是栗贵妃身旁的人,宣他即刻进宫。 二皇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带着人走了。 看着他嚣张离去的背影,朱锦一拳打在廊柱上。 “何必为这种人生气。”凤三握起他的手,轻柔抚摸,“世上,总有那么几个讨人厌的,咱们还是得看开点。” 朱锦泪目,“我只恨自己无能,不但把女儿弄丢了,如今,还让你受此羞辱。” “怎么能说,是你把女儿弄丢的呢。时也,命也,咱们女儿,合该有此一劫,我们会找到她的。” 凤三的话,说的没错,夫妻二人去宫里陪张德皇妃用膳的时候,张德皇妃屏退左右,对凤三和朱锦,说出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原来,张德皇妃当初要分娩前,她父亲病危,她便央求国君准她回家探望。 张德皇妃的娘家不在都城,且路途有点远,国君思虑再三,并未答应。 张德皇妃惦记父亲的身体,求了国君多日,国君才派足了人手,护着张德皇妃回了娘家。 不巧的是,她回家的路上,就胎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张德皇妃只好在路边的破屋子里,生下了孩子,而且生的还是一对双胞胎。只是,哥哥朱玉,被人偷走了。至于是谁偷的,偷去了哪里,国君暗中查了好多年,都没查到,最后,只好遗憾做罢。不过,知道张德皇妃一生双胎的人,死的死,离宫的离宫,现在宫里真正知道此事的,就只有她和国君了。 直到这次朱华被抢,张德皇妃才不得不重新揭开这层伤疤,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朱锦,她怀疑,那个抢走朱华的,应该是朱玉。 “这可真够狗血的了。”凤三感叹,难怪她能生出对双胞胎来,原来,都是有基因的啊。 线索既然有了,那就有了寻找的目标,凤三让秀月即刻通知她的那些消息网,地毯式的查探朱玉的下落。 嫡长公主经营的消息网,遍布整个九州大陆。在凤颜国,她的兵权没有了,可不代表,她在九州大陆的势力也没有了。 不到三天,好消息就传了回来,就在前几天,朱颜国召开的武林大会上,有人看到了朱玉,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官家小姐,而且那官家小姐的怀里,就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娃。 经查实,二人虽然定了婚,但尚未成亲,更没有偷行夫妻之礼。 凤三和朱锦当下决定,即刻启程,前往德阳,去找朱玉,要回孩子。只是一行人还未出驿馆,国君的旨意就来了,宣夫妻二人进宫赴宴。 凤三到朱颜国的第三日,在国君摆的家宴上见到了凤明夏。彼时的凤明夏高挽发髻,已经成了太子妃。国君所有的儿子,要么是亲王,要么是朝廷重臣。朱锦的身份有点尴尬,只是个做了质子的郡王,在都城,还是没有府邸的那种。在皇家的家宴上,座次排位可谓是等级分明。不是说,自己是哥哥,就能坐在弟弟的前面。所以,按朱锦的级别,座位原本是该排在最后。只是他今天沾了凤三的光,邻国的嫡长公主,即便没有国书,但封号在那呢。 朱颜国君为显示两邦友好,命人将夫妻俩的座位排在了太子的对面,所以,凤三一抬头,就能看到凤明夏。凤明夏见到她,显然很是激动,泪水在眼圈里打转,转着转着,就落了下来,一滴又一滴的打在衣襟上,也打痛了凤三的心。姐妹俩眼神间的互动,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太子和二皇子各怀心思,其他皇子都抱着看戏的态度,倒是国君体贴的说了几句暖心的话。 皇后和皇贵妃一起称病,没有出席,只有栗贵妃以后宫之主的姿态,坐在国君的身侧,并吩咐身边的内侍替她给凤三倒酒。内侍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白脸男子,长相格外阴柔,走路的姿势有点扭捏,捧着酒壶来到凤三的跟前,恭敬的倒了一杯酒,刚要转身回去,凤三却拦住了他。“本宫初来朱颜,又是作为儿媳,于公于私,都应该先敬长辈,这杯酒,儿媳敬贵妃娘娘,愿贵妃娘娘身体康健,貌美常青。”内侍一愣,没敢接。凤三却笑的亲切,一双凤眼水润水润的看向栗贵妃。 栗贵妃笑着挑眉,刚欲开口婉拒,谁知国君却开口道:“既是儿媳的一份孝心,爱妃若不喝,却是驳了嫡长公主的面子,来人,”国君对那内侍示意,“把长公主的敬酒呈给贵妃。”内侍踌躇,面色郁郁的看向栗贵妃。栗贵妃点头,既然国君都发话了,她不喝就是抗旨。现在可不是和国君公开对抗的时候,一杯酒而已,不就是下了点迷药嘛,无非就是想让冲撞她的凤三长长记性而已,既然这次不成,以后有都是机会。她接过内侍端回来的酒,在国君的注视下,只能一饮而尽,随后用宽大的袖子掩饰,偷偷的服下了解药。 二皇子坐在下-面,看的一哆嗦。给凤三的酒里,下的可不是迷药,是他吩咐内侍临时换成的“合欢散”。没成想,竟然出了岔子。凤三笑的开怀,她在现代是制毒、用毒高手,酒一端过来,她就闻到了异味,想坑她,门都没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栗贵妃药劲上来了,浑身燥热难耐。二皇子时刻关注着栗贵妃的状态,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大事不妙,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又是国君在侧,栗贵妃若绷不住,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来,那难看的可不止她一个人。他果断的冲栗贵妃身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点头会意,“娘娘,奴才看您乏了,要不要去偏殿休息一下?”栗贵妃转眼看他,眼神已经不甚清明。宫人赶紧扶起栗贵妃,“娘娘,您慢点,小心台阶。”宫人扶着栗贵妃进了偏殿,二皇子借口如厕,紧随其后的跟了进去。解药是现成的,就在他的荷包里,他亲自端着茶水,伺候栗贵妃吃解药。栗贵妃的大脑已经迟钝了,眼白泛红,纵然,她的意志力再强大,也抵不过药性的袭击。栗贵妃眼神迷离的看着靠近的二皇子。“母妃,快把解药吃了。”二皇子一手扶着栗贵妃的肩膀,一手撬开她的嘴唇,谁知,解药没喂进去,栗贵妃的脸却越靠越近。五、六个人纷纷跪在地上,拼命的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有人便悄无声息的过来,“咔咔”几下,结果了那几个宫人的性命,顺便把他们带出偏殿,再清理干净现场,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隐没在黑暗中,仿佛,从来没有其他人来过一般。彼时,国君早已离席,今日他高兴,多饮了几杯,醉意沉沉的被大太监扶回寝宫去休息了。 第四十三章 交易 大殿上寥寥几人,就是凤三和朱锦也不见了踪影。栗贵妃和二皇子也退了席,暮色,就这样,越来越黑,越来越暗,就是宫灯也不再那么亮眼,晃晃悠悠的,映射着从暗处走出来的凤三和朱锦。朱锦的身体有点发抖,作为皇子,他也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可今晚之事,既让他不安,又让他后怕。若不是凤三识破酒中有毒,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必担心,他们的伎俩,我还不放在眼里。” “常在河边走,怎会不湿鞋。咱们如今,势低于人,还是谨慎点好。” “驸马说的极是。”凤三勾唇浅笑。朱锦却瞪了她一眼, “长公主殿下还是严肃点好,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好好好,本宫记下了,一定万事小心。”二人慢悠悠的走在宫道上,凉风一吹,背脊都开始发寒。 “这个二皇子,真是太过胆大妄为,他这么做,难道就不怕东窗事发,国君砍了他的脑袋。” “父皇早已今非昔比,朝政大权被几大权臣分解,父皇的身体又是日近西山,况且,有一事娘子有所不知……” “何事?” “栗贵妃和二皇子,其实,并非亲生母子。” “竟有此事?”朱锦点头,“二皇兄出生没多久,亲生的母妃就病世了。而栗贵妃进宫多年,又一直没有所出。后宫的嫔妃,若没有孩子傍身,处境会很艰难,父皇怜惜她,便下旨,将二皇兄过继到了栗贵妃名下教养。所以,父皇即便知道了他俩媾合之事,为了遮丑,也只会假装糊涂,这也是保全父皇体面的最好办法。” “原来如此,”凤三叹息,“身处皇家,有的时候,真是太过悲哀。” 朱锦赞同,“若不然,我又怎会少年离家,而母妃又怎会没有儿子膝前尽孝呢。这就是皇家,冷冰冰的,除了权力斗争,便是利益牵扯,稍有不慎,还会脑袋搬家。”朱锦面色凄凉,凤三则攥紧他的手,以示安慰。 二人出了皇宫,回了驿馆。凤三便吩咐秀月她们打包行李,准备第二天去向张德皇妃辞行后,便去德阳找朱玉,要回孩子。只是隔天早饭刚过,太子朱厚,便来了。 朱厚去驿馆拜会凤三时,秀月和朱一潜进了太子府,在一处不起眼的寝殿,寻到了凤明夏,将她乔装改扮成小太监的模样,偷出了太子府。 凤明夏这个所谓的太子妃,不过是个虚名,太子原来就有侧妃,是他的亲表妹,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娶凤明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凤明夏在太子府,没有任何地位。且受到太子府暗卫的严密监视,每次她有想逃跑的举动,朱厚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然后带着人把她给揪回来。不过也不打她,但绝对会饿她三天,饿的她腿脚发软,头眩眼花,再没有力气跑了为止。 凤三在朱颜国都城的情报网,早已探查清楚此事,所以,凤三在快到都城之前,就派人给凤明夏传了话:稍安勿躁,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跑路。 只是凤明夏毕竟不会武功,任秀月和朱一的轻功再高,带着一个大活人,多少还是露出点马脚。他们三个人前脚刚翻出院墙,负责监视凤明夏的暗卫就察觉到了。 赶忙分成两拨,一拨尾随其后,一拨跑去驿馆通知朱厚。 可惜的是,跟踪的那拨暗卫,到底还是被秀月和朱一给甩掉了,他们俩带着凤明夏,走后门,顺利的进了驿馆,并按照凤三事先的吩咐,把凤明夏送到杨嬷嬷处,好生照料。 朱厚坐在厅里,还在吐沫横飞的游说凤三,想让凤三助他重揽朝政大权,待他日后登基,一定封朱锦一个世袭罔替的****。 凤三品着茶,勾着嘴角听他胡说八道,也不着急插话。 朱厚急了,“怎么说本太子现在也是殿下的妹夫,本太子若倒台,明夏公主也会跟着倒霉,殿下难道就忍心看着您那金枝玉叶般的妹妹受苦?” “呵,”凤三冷笑,“妹夫?本宫从不承认。至于明夏,本宫这次,会带她一起的走。” “殿下此言何意?明夏公主是彰武皇帝许给本太子的正妃,意在两国友好。长公主殿下难道要违抗贵国皇上的圣旨吗?再者说了,明夏已是本太子的太子妃,早已成就夫妻之实,她情我愿的事,长公主难道要棒打鸳鸯不成?” “放p,”凤三唰的一下站起来,“她情你愿?朱厚,你贵为太子,还要脸吗?在凤颜国时,若不是你用强,本宫的妹妹怎么会委身与你?本宫不杀你,已是格外开恩,你若不识趣,本宫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凤三说着,撸胳膊挽袖就要去揪朱厚的脖领子。 凤三恶名在外,朱厚岂止是有所耳闻,在朱颜国的皇宫里,凤三一脚差点踹死栗贵妃的大宫女,他当时也是亲眼目睹,他虽有点功夫,但跟凤三比,三个朱厚也比不上一个凤三。 朱厚秒怂,刚想说几句软话,太子府的护卫就跑来告诉他,“太子妃被偷走了。” “混账,”朱厚气坏了,抡起巴掌就想揍护卫,待见到凤三整理好衣袖,风轻云淡的坐回椅子上,他脑子一转,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殿下何时成了窃贼?” 凤三弹了下衣袖,“本宫做事只看结果”,随即抬起眼皮看着朱厚,“你乖乖的写下和离书,本宫替明夏作主,你和她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而且,本宫还会把在你们都城经营的暗庄,倾数给你,如何?” “长公主此言当真?”这个诱惑力太大了,朱厚有点不敢相信,激动的有点想跳舞。可又忽然想到他与凤明君的约定,兴奋的情绪又萎靡下来。 凤三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直接点破,“太子殿下有何顾虑,直说无妨。你需记得有句老话说的好: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本宫一向,不是个好讲话的人,但一旦允诺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 朱厚点头,“长公主殿下的诚信,本太子是知道的,只是……” “男子汉大丈夫,如此婆婆妈妈,叽叽歪歪,本宫看的厌烦,既不写和离书,那太子请便,至于明夏,本宫一样会带走。” 凤三说完,叫上朱锦,站起身就往外走。 第四十四章 “殿下留步”,朱厚情急,手一伸,差点抓到凤三的衣摆,朱锦“啪”的一声,重重的一巴掌落下去,朱厚的手背立马肿了起来。 “大胆”,朱厚的护卫一见,这还了得,一窝蜂的冲上来就要抓朱锦。 凤三嗤笑,“朱厚,你最好让他们都乖乖的退下,不然,本宫会让他们都横着出去。” “赶紧退下,都滚出去”。朱厚自然是聪明人,此刻,他和凤三即将达成同盟,怎能让这帮废物坏了他的好事。 朱厚的护卫们都退下后,凤三跟朱锦使了个眼色,“凡靠近者,杀无赦。” 朱锦不放心的看了看朱厚,又见凤三坚持,只好点了点头,“你自己小心。” 朱厚立马插嘴,“嘿,你这句话应该嘱咐我才对吧。” 朱锦看都不愿意看他,迈步出了大厅,然后回身关好房门,便手持宝剑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 此时,屋里只剩下凤三和朱厚两人,而朱厚一开口,便吐出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朱厚被囚凤颜国时,住的恰好是太子京郊的别怨,太子有事无事的都会去看看他,二人时不时的还会喝点小酒,谈谈风月。 太子凤明君因为本身性格阴郁,再加上受到颜皇后的一些影响,本不是个善言词的人,可是对着同为太子的朱厚,却是个爱吐露心声的话唠。 俗语说得好,奸臣秦桧还有三个朋友呢,太子只十七八岁,若在现代,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心里又有无法示人的扭曲情感,几杯酒下肚,眼前便开始飘了,看谁都像凤明华。 朱厚知道这个秘密后,也是震惊不已,怎么都没想到凤颜国的太子竟然痴慕自己的皇姐,且已然到了疯魔的地步。 朱厚骇然,唯恐太子酒醒后杀他灭口,惶恐不安的过了几日,可让他更骇然的事情发生了。 一日下午,太子突然造访,身边还跟着一个肖像于凤明华的年轻姑娘。这人他认识,在凤颜国的朝宴上远远的见过,是凤明华的嫡亲妹妹--凤明夏。 朱厚身为储君,能在朱颜国多年未被异储,不仅仅是凭借着他外公手里的兵权,多少还是有点敏锐的嗅觉和政治头脑的,他乍一见凤明夏,再看太子对待她的态度,朱厚心道:“要出事。” 果然,晚膳后,凤明夏提议要走,太子出言挽留,并亲自奉了外邦上供的新茶,凤明夏不好驳太子颜面,浅浅的品了几口,也就是这几口茶,出事了。 几息功夫,凤明夏便觉浑身发软,四肢无力,眼前更是谍影重重。 “哼,”太子冷哼,“谁叫你是她亲妹呢……” 那一夜,朱厚觉得特别漫长,长到他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只是再醒来时,却发觉身边躺着一丝不挂的凤明夏。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朱厚再说,凤三也已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朱厚替太子背了黑锅。虽有把柄拿捏太子,但对于失势的朱厚来说,不得不得仰仗太子重新崛起,只得委曲求全请旨凤颜国皇帝,求娶公主凤明夏。 朱厚讲出这个惊天秘密之后,原以为凤三会睚眦欲裂的暴跳如雷,却不想,凤三竟是沉着脸,低垂眉目,半天都没有说话。 说什么?凤三的内心都惊讶死了。亲哥强了亲妹,还理直气壮?这在现代,非得把牢底坐穿不可。可偏偏这里是古代,皇权至上,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就是老百姓口中的真龙天子,惩治他?呵,除非便宜爹废储。 更让凤三揪心的是,凤明夏的遭遇,竟是因为原主,“祸起萧墙,稚子无辜”,这让霸占了原主身体的凤三,莫名的就有了几分负罪感,甚至有些无颜再去见那可怜的凤明夏。 “金枝玉叶又如何呢?都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凤三哀叹。 朱厚等了半天,竟等来这么一句话,可又深以为然,感同身受的同时,惊觉自己竟然有了慈悲之心。他心下悲叹: “果然都是人之初性本善的。”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朱厚毕竟不是朱锦,不想慈悲为怀,佛法虽无边,但渡人之前还是先渡己吧。 “长公主殿下,您答应我的……” 凤三看看他,从袖袋里取出白玉打制的很小巧的一块令牌,朱厚喜滋滋的刚欲伸手接过,凤三一缩手,又拿了回来。 朱厚一愣,随即翻脸,“长公主想反悔?” 凤三摇头,“本宫有一事问你,你需如实回答……” “长公主请问……” “太子用强,祸害明夏一事,我那便宜……,咳咳,我父皇可知晓?” 朱厚惊愣,没想到凤三问的是这个,他很不想参与他们凤家的是是非非,可如果接了凤三的令牌,掌管了凤三在朱颜国的势力,就等于和太子翻脸了,日后见面,肯定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竹筒倒豆子,都说了吧。 凤三不急,端着茶,品了几口,就见朱厚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凤三心下一沉,“果然。” 果然是父子齐心、狼狈为奸、祸害至亲。 凤三突然想到,德妃向她索要解药时说过的那几句话:“承不承认,害你之人都是你的至亲,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身处皇家,从无亲情,只有皇权。” 想来,一直想要自己命的,是那个皇帝爹吧?他自是早已知道太子对她扭曲的情感,为了太子,为了凤颜国的江山社稷,作为皇帝,同时也作为一个父亲,他只能牺牲所谓的爱女,步步为营,处处谋算,就为了杀了她,护佑太子坐上那个皇帝宝座,继而延续凤颜国的千秋霸业。 “呵,”凤三冷笑,心道:“且让你们父子先做做美梦,这天下鹿死谁手,咱们走着瞧。” 第四十五章 一年后 朱厚如愿拿到了令牌,接管了凤三在朱颜国的势力,写了和离书,签字按手印,太子印鉴醒目的盖在朱厚两个字上。 凤三端茶送客,随即唤来朱锦商议次日启程前往德阳寻女的详细事宜。还吩咐秀月,让她安排人把凤明夏和杨嬷嬷送回颜家老宅,妥善照顾。 朱锦见凤三脸色极其难看,但见凤三没有说话的欲望,便识趣的把要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吃过晚饭,凤三抱着朱明,和朱锦一起,在驿站的后院散步。经过杨嬷嬷的房间时,她驻足而望,站了良久,却始终没有进去。回到自己的卧房后,任由秀月照顾朱明洗漱、安睡,她坐在床边不发一言。 夜,静的安详,屋外也没有任何声音能够打破此刻的沉寂。 凤三辗转难眠,翻身坐起,在床边的矮几上倒了杯冷茶,咕嘟咕嘟咽下。 “冷茶伤身。”朱锦也一直没睡,见凤三心绪不宁,他索性起身,去外间拿来热水,给凤三重新倒了一杯,让她捧着,自己则坐在旁边,陪她一起发呆。 良久,凤三侧头看他,朱锦却在她脸上,看到全是泪。 “阿锦,”这是凤三第一次这样叫他,让朱锦的内心,没来由的抽痛了一下。 凤三抱着朱锦,俯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站在外间值夜的秀月,心都被她哭疼了。 终是太过于伤痛,凤三还是把日间朱厚对她说的那些话,讲给了朱锦听,她没有压低音量,外间的秀月也是听得真真切切。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想问朱厚的,可是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什么话?”朱锦心疼的抱着凤三,眼底的震惊和怨愤,压都压不住。 “我很想问他,明夏她,是否知道祸害她的人是太子,可我,终究是不敢问出口,我真怕,真怕其实明夏已经知道太子的所作所为,甚至知道他对我扭曲的情感,我怕,好怕明夏因此会恨我,若不是我,她也不会受此殃及,这于她来说,真是太不公平了。” 朱锦抱紧她,安慰,“明夏即便知道,也不会恨你的,自古皇家有多无情,她身在其中,岂能不知。即便不是因为你,她也会因为其他人受到波及,况且,她是公主,自古公主从来都没有自主权,尤其在婚嫁上,若不得宠,只会沦为政权的牺牲工具。” “就比如我吗?” “你还不得宠吗?北大营的十万兵马和一万府兵,试问,哪个公主能如你这般手握生杀大权。况且,你和我成亲,虽然我是入赘的,但自问,我这个人还好吧,殿下怎能自比为是政权的工具呢?原来在殿下的心里,并不中意臣啊,看来,臣的一往情深,似乎要付之东流喽。” “瞎讲,我几时说过不中意你了,你别忘了,咱们可是孩子都有了……” 聪明如朱锦,成功的岔开了凤三悲伤的话题,哄着她,在她耳边软言轻语的说着浓浓的情话,稍时,耳边便传来凤三绵缓的呼吸声。朱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凤三的悲伤,让他担忧不已,而凤颜国太子的恶行,却让他恨不得剔其骨、食其肉。 给凤三掖好被角,披上衣服,悄然下床。在外间,当着秀月的面叫来朱一,吩咐他派死士去一趟凤颜国,他要给太子送份大礼。 秀月冷眼旁观,甚至在朱锦回房、朱一走后,她悄悄的潜出驿馆,去了趟朱厚的太子府…… 德阳隶属于剑南道汉州管辖,别称“旌城”。气温湿热,丘陵盆地参差不齐,时属夏至,林间穿行,多遇蚊虫,且有瘴气。纵使如凤三,在现代对四川的气候多为熟知,但对于古代的地理位置,也难免估算偏颇,准备不足。 刚入剑南道不久,朱明就病了,高热不退,杨嬷嬷和老御医医术再是高明,对于这么小的孩子,也难免手足无措。 凤三抱着孩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知道是被毒蚊子叮咬,小孩皮嫩,即便是照顾的再精细,孩子的小手也会自己抓挠,皮肤破了,遇瘴气多少染了毒素,在现代来说,就是发炎了,要打消炎针。可这在古代哪里来的消炎针? 不过,凤三想到一个法子,没有消炎针,可以用酒精杀菌消毒。于是一行人就近寻了个集镇落脚,待凤三炮制出酒精,治好朱明,恰巧派出去的探子有消息传来,朱玉已经离开德阳,去了中原,随行的就是那位官家女子,还有凤三和朱锦的爱女--朱华。探子一路尾随朱玉,刚进河北,就把人跟丢了,苦寻数日,仍未找到。 凤三一手捏着讯柬,一手抱着朱明,遥望德阳方向,喃喃自语:“只差一步!” 凤三的哀伤,朱锦看在眼里,攥紧的双拳,无不暴露着他作为父亲的愤怒和无能为力。 在所有人都会认为凤三会大病一场的时候,她却带着众人在德阳做起了买卖,开了一家“朱氏商行”。只消一年,“朱氏商行”的买卖遍布整个九州大陆,这期间,朱华仍无下落。 这日日头偏西,凤三坐在大门口,看着海棠牵着朱明的小手去买麦芽糖。 “主子,改日去颜老太爷家把小金兽接回来吧,让它陪咱们小少爷玩,小少爷肯定会喜欢它。”海棠冲凤三嚷嚷着,朱明听不懂她再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咯咯咯”的笑。 小家伙已经一岁半了,长的虎头虎脑,特别可爱,尤其是笑的时候,两个小酒窝时隐时现,长长的睫毛像小蒲扇,忽闪忽闪的让人移不开眼。 凤三盯着那小身影一刻不离,直到视线被几道阴影挡住。 夕阳虽是余晖,但光线依然刺眼,凤三迎着那抹彩霞,眯起眼睛看着近前的几个人。 一名三十出头的女子病弱柔丝的躺坐在敞开的软轿上,除了四名身着灰色长褂的轿夫,其他几人男三女四,皆是腰旋佩剑、背搭弯弓,看呼出的气息,应该都是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 第四十六章 长公主封号被夺 “不认得了吗?”女子开口,声音虽弱,凤三却听的真切。 “德妃?你怎么搞成这副死样子?”凤三一出口,就是直戳德妃的心窝子。 德妃苦笑,长公主这张毒嘴依旧不饶人。” 德妃前来,肯定有事,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凤三起身回了院子,顺便把海棠和朱明也喊了回来。 朱锦正在前厅和管事说话,见凤三身后跟着的一行人,先是打量了几眼,而后一愣。 “朱驸马,别来无恙。”德妃浅淡的笑容,勉强里透着连日奔波的憔悴和无奈,眼神里的亮色少了很多,只剩下一抹希翼还在摇曳晃动。 朱锦点了点头,挥退管事,叫人上茶。久别之人,既不是故交,也不是他乡遇到的知己,没有寒暄,直入正题。 原来,今年年初,凤颜国的皇帝大病了一场,派太子监国。只是病好后,太子并没有归还朝政,大有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气势。皇帝四十出头,正是春秋鼎盛,不想退位,私诏德妃的两个儿子文王和武王密会,并将北大营兵符给了武王,命他伺机而动。 不想隔日就出了变故,太子在早朝上指认武王私盗兵符意图谋反,而文王就是帮凶。 殿前侍卫当场搜身,果然在武王的内袋里搜出北大营的兵符,朝中大臣们震惊一片,纷纷奏请皇帝和太子严惩武王。 武王叫屈,声称北大营兵符是皇帝所赐,而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还说:“朕何时赐你兵符”,并让太子全权处理此事,他却回了后宫,任谁去为文王和武王求情,他都避而不见。德妃无法,在乾安殿外跪了一天一夜…… “你这腿是跪废的?”凤三垂眸瞥了一眼德妃的腿,问道。 德妃摇头,说:“一天一夜还不至于废掉,你父皇置明玦兄弟二人性命于不顾,我,只好厚着脸皮去太仓山请回了太后……” “呵,”凤三勾唇冷笑,“父皇不是太后所生,太后亲生儿子死在夺嫡大战之中,在太后的心里,我父皇其实就是罪魁祸首,你去请她回宫,父皇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德妃苦笑道:“正是,他不但没有让太子放了明玦和明学,还命杖刑司将我秘密拘押,硬生生的将我的双腿打断。好在暗卫们不弃,将我偷偷的救出,我如今,于凤颜,是叛国的奸细。于西域,却是再没有利用价值的弃子……” 凤三不说话,静待德妃的下文。 德妃再次苦笑,道:“我本是无根漂泊之人,为认祖归宗,一头跳进坑里,甘当西域细作,故死不足惜,只是我的儿子……” “你想让我如何?德妃,你不要忘了,我的驸马还是凤颜国皇室的通缉犯,而我,早已失势,手中既无兵权,又无滔天的权势,自己尚且待人宰割,助人为乐的事,你只能另找他人。” “殿下,您何必妄自菲薄。放眼九州大陆,有谁能比得过您的消息网和私兵?前几日我被暗卫偷出都城时,听说太子新晋一名舞姬,模样肖像……某人,太子当夜就宠幸了她,谁知夜里行事时,太子竟被那舞姬携利刃刺伤,虽不至性命之忧,但日后恐怕再难有子嗣了。”德妃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扫向凤三和朱锦。 凤三听闻此事,为之一愣,随即调转眼神看了一眼朱锦。 朱锦回看。 二人互动尽收德妃眼底。 德妃了然,她的探报说太子痴慕皇姐凤明华,果然没错,朱锦身为长公主驸马,任他再大度,也难容得下自己的爱妻日日被人惦记。只是下手还不够狠,应该活剐了太子那王八蛋。 德妃又说:“你父皇已经下旨,废黜你朝晖爵位,剥夺嫡长公主尊号,贬为庶民,除皇室宗谱,并通令四海以告天下。” 她的话音刚落,一名侍婢从外面匆匆而入,“禀两位主子,凤颜国宫中来人,说有皇帝圣旨,请长公主殿下出去接旨。” “哼,”凤三冷笑一声,“接旨?”侧头瞅瞅德妃,“圣旨里不会就是你刚才说的内容吧?那还接个屁啊。来人,把人轰出去……” “长公主好大的架子?就连您父皇的圣旨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凤三寻声看去,从影壁墙处拐进来数十个人,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太监,三十多岁,走路落地无声,应该是个练家子。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其余的人都是带刀侍卫,各个凶神恶煞,眼白赤红,身上的杀气挡都挡不住。 “哟,德妃娘娘也在,那真是巧了,咱家就不用千里迢迢的再去寻了。凤颜彰武皇帝圣旨,门下跪听聆训……” 狐假虎威的太监叨叨半天,凤三等人动都没动。 太监急了,怒斥:“想造反吗?”说着看向凤三,道:“凤明华,你虽是嫡长公主,但已被褫夺封号,陛下命咱家带领御前侍卫将尔等押回都城,听候太子发落。” 凤三嗤笑,“听太子发落?我父皇呢?他驾崩了吗?” “大胆,你敢诅咒万岁爷,来人,把她给咱家拿下……”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太监的脸上即刻红肿一片,“你个阉人,你拽什么拽,看清楚了,这里不是皇宫。刚才你说什么?你的万岁爷褫夺了本宫的封号?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是她的子臣了,我还听他p圣旨啊。来人,给我打出去……” 凤三话落,不待太监有所反应,一把抢过圣旨,并顺带的踹了太监一脚。 太监会武,且不低,二人你来我往的便打了起来。 周围其他的人都没动,朱锦抱着双臂看热闹,太监带来的人,却是瞎了似的,皆都眼观鼻、鼻观口的当人柱子。 凤三的女儿朱华失踪后,这一年多,凤三跟着朱锦一直在学古代的武功,包括内功和轻功。 朱锦是个好老师,不但武功一流,耐心也一流,面对勤学苦练的爱妻,他倾囊相授,并让刚一岁半的的朱明也开始练习扎马步。 往日里跟凤三对打的要么是秀月,要么是朱一,他们都怕伤了凤三,不敢用全力,凤三自是试不出来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今日这个太监高手送上门来,机会难得凤三岂能错过。 几个回合下来,凤三略感吃力,只能用上现代的暗器,“唰”的一下将人撂翻,并命朱一带去地牢,严加看管。随即展开那道圣旨,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第四十七章 凤三对德妃以德报怨 对于圣旨上说褫夺她的封号和爵位,作为凤三来说,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的,毕竟穿越来的时候,以为是个公主,会享尽荣华富贵,不用像在现代,盗墓掘坟,整日游走死亡边缘。而如今,一道圣旨,将所有的富贵荣华都变成了昨日的宦海浮云,凤三气的想跳脚。 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她如果安分守己一些,何来的被褫夺封号和爵位?跟朱锦在长公主府里好好过日子不香吗?女儿也不会刚出生就被偷走,自己也不会像盲流似的无家可归。 可是再想到太子的那张嘴脸,凤三觉得,还是作死比较好,最起码不用恶心的吃不下饭。 “就是不知道原主凤明华会是怎么想?”凤三心下哀叹, “凤明华啊凤明华,没能把你的位置坐稳、看住,只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了。” 凤三是个爽快人,做了决定就绝不后悔,既然公主做不成,她自己照样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来,再找到宝贝女儿,然后一家四口潇潇洒洒的过日子,气死狗皇帝和太子小贱人。 明黄的圣旨,当着德妃的面,被凤三运用内力撕的粉碎。 德妃虽然震惊,但也在预料之中。 德妃说:“只要长公主倾全力救出我的两个儿子,我手下的这些人,包括我,日后都以长公主马首是瞻,永不背叛。” 德妃的遭遇坎坷,但眼光异常毒辣,她看得出来,凤三是个做大事的人,跟着她,日后定有翻身之日。 “我凭什么信你?就凭你断的双腿,在我面前卖惨吗?” 德妃不懂“卖惨”何意,但她能够理解凤三的顾虑,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信物,“以后我手下的三十个死士和五十个暗卫,都听您差遣,包括他们……”德妃指着在院子里充当人柱子的二十个御前侍卫,“他们都是我的人,以后凭此信物,他们只会听您的。” “哦,”凤三尾音上扬,“难怪呢。”难怪他们看着太监被打、被抓也不出手,原来如此。 凤三接过德妃手里的信物看了又看,点点头,赞赏道:“武林新起的西秀派,门主令的确不一般,不过,本宫……咳咳,说习惯了,被褫夺了封号,就不能自称本宫了,你的西秀派门主令,老娘不稀罕。”凤三说着,手一扬,门主令又落回到德妃的手里。 “您竟然知道西秀派?”不只是德妃,跟随德妃一起来的那几个人,以及院子里的那二十个人柱子,都震惊不已。 “这有什么稀奇?老娘没有这点本事,你能来找我吗?那你自己带领西秀派拼个满门覆灭的结局,自己去截人得了呗。”凤三说着,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来对德妃道:“我不用你效忠,你的人还是你的人,我会助你打通西域官道,开辟一条丝绸之路。还会帮你把你的断腿治好……” “您会治我的断腿?”德妃激动了,差点从椅子上摔落下来,幸好被同样激动的小跟班扶住。 “断骨重续,有什么难的。你只要记住一点,日后我若有需要,你定要倾力相助,若违背,定当断骨折筋。” 德妃一行人被凤三安排在厢房住下,三日后,待一切准备就绪,凤三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德妃的双腿再次打断。 断骨重续,在没有麻醉剂的古代,既要有医术高明的医者,更需要当事人的超强忍耐力。 凤三在现代,和师父行走江湖时,跟一些游医学过失传的奇术,后来几次下墓,生死边缘,多次负伤遇险,幸亏她学的那点医术傍身,才堪堪的捡回自己的小命。 “如果再多几日准备就好啦,最起码不会让你这么疼。”凤三处理好德妃的伤处,又打上夹板,拍拍手,“嘿,得嘞,一个月内不许下床走动,吃喝拉撒必须在床上解决,否则的话,后果自负哈,到时候千万别说老娘医术不精。唉,看来,还是要把麻醉剂张罗起来啊……” 德妃自是不知“麻醉剂”是什么,伤口处的疼痛几度让她晕死过去,不过,跟能站起来相比,这点疼,她觉得还是值得的。 接下来的日子,德妃静养,而凤三便命秀月买来几个地道的西域人,开始培养他们经商,换句话说,就是培养他们对凤三的忠诚度。 丝绸之路,这条经济带,凤三考量良久,如今有德妃这个西域国的公主做先锋,必当事半功倍。 “德妃已成西域国弃子,回到西域,恐怕举步维艰,处境艰难啊。”朱锦是凤三的诸葛,不是谋事的诸葛,是挑错的诸葛。 凤三有意在原有的资源上创建自己的商业帝国,然后利用商业人脉,而广寻女儿的下落,事虽可行,但行差踏错间,没准就触动了哪位皇室贵人的利益链,他们如今爵位皆被褫夺,在官场上失去依靠,到时候被下黑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朱锦作为夫君,也作为谋士,他必须时刻警醒,万不能让暂时获得的可喜的局面而冲昏了头脑。 “正是因为如此,德妃对于西域皇族,在政权上构不成任何威胁。相反的,西域国主会因德妃在凤颜做细作一事,自觉亏欠德妃,会私下里给予她诸多的恩赐。” 凤三分析的有道理,德妃双腿痊愈后,马不停蹄的赶回西域,在凤三暗中的帮助下,开通了西域的通商之路,而西域国主在这里面,起到了最为关键的作用。 与此同时,凤三通过自已的势力,强行将德妃的两个儿子救出,并安全送达至德妃身边。德妃为此更是对凤三感激涕零。 第四十八章 天下大乱 日起日落,花谢花开,云卷云舒间,转眼又到了正月。而这一年的正月,发生了几件大事。 正月初一,朱颜国大朝宴,所有后宫妃嫔、皇子皇女皆得出席,张德皇妃却迟迟未到,稍后便有宫侍急报,张德皇妃病殁,卒年三十八岁。 朱锦获悉消息,长跪于地,面向朱颜皇宫方向,悲恸不已。凤三和朱明披麻戴孝,全府上下挂白帆、白灯笼,大办丧事,并在府中正堂设立牌位,每日早晚上香、叩拜。 正月十八,凤颜国彰武皇帝下诏禅位,退为太上皇。 太子凤明君在三黄山祭祖,登大位,承大统,自封“承启皇帝”,国号开源。册封颜皇后为太后,太子妃为皇贵妃,太子妃长子为儒亲王,皇后中宫留空,太子之位空悬。 正月二十九,朱颜国二皇子逼宫,禁军策应。太子朱厚携天降之师解围,救皇帝于甘泉殿。二皇子被当场诛杀,其余人皆赦免。 “明天便进二月了,希望天下无战事,百姓皆太平,早日寻到华儿……” “是啊,这个年过的。” 凤三和朱锦坐在廊下的长椅上,看着院子里被裹成球的朱明,挥舞着手里的小木剑,哼哧哼哧的武的起劲,旁边秀月、陈洪等人,寸步不离的护着,“哎哟小心哦,我的小祖宗……” 被众星捧月的小人儿一边“咯咯咯”的欢笑着,一边拿着小木剑继续的“哼哧哼哧”的挥舞。。 凤三看的喜笑颜开,稍时,却有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不知华儿是否也像明儿一样,被这么多人护着、爱着,她还是妹妹呢……” 朱锦被那两行热泪灼伤了眼,赶紧出声安慰,只是话还未出口,便见管家带着两个生人,行色匆匆的急步过来,“回禀两位主子,出事了……” 正月十三,北颜国君联合突厥,出兵十万直取朱颜国边关。朱颜国君命太子朱厚执兵马大元帅印,奉旨亲征,行军至广安时被围,朱厚多次带兵突围,都没有成功,且损失惨重,城中粮草不济,药石短缺,几万大军和城中百姓性命堪忧,距今已过半月有余。 朱颜国文无退兵之策,武缺带兵之人,太监总管献策,说朱锦可用,国君便命他密旨给朱锦:命朱锦持天子剑,从广安外围诸郡征调兵马,解广安之围。 二月初三,朱锦携凤三北上,天子剑在手,所过州郡皆唯命是从,短短数日,便召集五万兵马。 煞风列列,旌旗上诺大一个“朱”字随风摆动。 凤三男子打扮,一身白衣,仿若秀士,端坐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娇弱的身姿,与身边金盔金甲的朱锦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军对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让穿越到冷兵器时代的凤三,感受到了古代战场上弑杀气息。即便宠辱不惊如她,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不得不为之胆寒。 五万对十万,兵力太过悬殊,凤三只好用了火药,简单制作了一些雷管,虽然粗糙,但威力依然很大,尤其用在战场上,雷管丢出,一炸一大片,一死死一批。 看着肢体横飞的战场,凤三终是感慨自己这个后世来人,到底还是改变了冷兵器时代的战场,改变了这个时代的进程。 凤三知道,因为她的出现,不但改变了整个九州大陆的格局,也改变了许多的人事变迁和感情纠葛。 想到此,凤三侧头看着身旁的朱锦,如玉的俊脸上,是军人的肃杀和坚毅,望着她时的眼神却是专注温暖、情意绵绵。凤三知道,他爱的不是自己,而是原主凤明华。前世,他和凤明华彼此爱慕、情根深种,却因为家国天下、诸多的牵绊而未能表白,未能走到一起。 原主临死前还以为是深爱之人背叛了她,将她送去妓院,最终让她含恨、屈辱而死。 可原主到死都不知道,其实朱锦从未背叛过她,最起码在感情上没有背叛过。原主更不会想到,朱锦为了给她报仇,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无人掩埋的下场。 想到二人圆房的那个夜晚,做的那个噩梦,朱锦的脑袋被挂在城墙上,尸身丢弃在乱葬岗被野狗分食,凤三不禁红了眼眶,心脏处的抽疼,让她攥紧了双拳。 所以,不管朱锦爱的是她也好,原主也罢,她如今霸占了这具身体,那么她就是凤明华,就是凤三。为了朱锦,为了朱明和朱华,也为了那些效忠、追随他们一家四口的下属,她凤三,这一世,也要搏出一个能够容得下他们的天地,无论过程有多难,她都要力挽狂澜,坚持到底。 广安之战,是迄今以来,整个九州大陆最着名的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而凤三和朱锦的名字也随之传遍四海。广安之围迎刃而解。 朱锦持天子剑迎太子朱厚还朝。车架兴至甘孜时,突起大风,天气骤冷,临近夜里更是下起了雪。雪花肆意,漫天飞舞,夜路难行,朱锦命人在避风处寻了块空地搭起了行军帐篷。 “这雪好大啊,奇怪,这个季节怎么还下雪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倒春寒倒春寒,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看这天象啊,且得冷着呢。唉,就是不知道这雪啥时候停,照这股劲儿下到明天早上,都得封山啊。” “哟呵,老哥,您还懂天象哪?那您说说,咱们这次回程是凶是吉?” “依我看,凶多吉少。” “我呸,你个乌鸦嘴,老子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等着我回家团圆呢,你这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我呸呸呸……” 两个巡逻的小兵站在避风口处的闲聊,被出来巡视的朱锦和凤三听的真切。 凤三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听师父说,川地多是干旱,少雨,即便是倒春寒,也未必暴雪连天,阿锦,为防万一,今天夜里,咱俩轮流值守,眼看要到家了,明儿还在等着咱们,切不可疏忽大意。” 朱锦点头,“好,殿下,你来值前半夜,到了时辰你叫我。” “唉,都说了不要再叫我殿下……” “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我的小公主!” 朱锦温暖的告白,让凤三发自内心的欢乐,只是因为女儿的丢失,总会有个角落是空的,凤三希望早日把它填满,那样,她的人生就圆满了。 第四十九章 假朱锦的出现 可俗话说的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凤三的人生,或许注定不那么圆满。 夜里三更,朱锦被噩梦惊醒,见凤三没来叫自己,估算了一下时间,已过三更天了,帐篷外悄无声息,连点说话的低语声都没有。朱锦心里“咯噔”一声:出事了。 朱锦抓起天子剑赶紧跑出了帐篷,可别说是凤三了,就是护送太子还朝的五百个兵士营帐,哪还有一点儿活人的气息,就连太子朱厚,也被人一箭穿心,连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就咽了气。 朱锦是九州大陆数一数二的高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杀了这么多人,他还尤不自知,可见袭杀之人武功之高,筹划有多恐怖。 朱锦找遍了行营的里里外外,独不见凤三的尸首,他暗松口气,没见到就是好事,凤三足智多谋,近两年功夫也是突飞猛进,说不定她是追踪袭杀的凶手去了。 朱锦这样想着,总算没让自己因难过和悲伤而倒下,循着蛛丝马迹很快找到了凤三留下的线索,追寻而去。 在北颜国的麒麟山山脚下,有一座麒麟城,城主不但是武林新崛起的门派--北盟派的掌门人,还是北颜国二公主的驸马,复姓赫连,单名一个玉字。 三年前,赫连玉师成下山,在北颜国被招为二公主驸马,途径凤颜和朱颜国交界处时,又“捡”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婴。夫妻二人甚为宝贝,带回麒麟山抚养,并为其取名--赫连华。 春去冬来,日月穿梭,转眼三年过去,赫连华由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孩,长成了小手可以拿着木剑、小腿可以扎住马步的小小小姑娘! 小姑娘不但长的好看,在她的右眉间还有一个极不显眼的红色的痣,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朱华在刚出生时,右眉处也有一颗红痣,婴儿幼小,眉目清淡,凤三也是无意间才留意到。 随着年纪的增长,那颗红痣也跟着长了些许,血脉相连的感应,让凤三追着屠营凶手来到此后,在府门外看到正在玩耍的小姑娘,凤三立刻觉得眼前的孩子莫名的亲近、熟悉。 然而,城主府守卫森严,小姑娘的身边更是有明卫、暗卫的守护,且都武功不低,凤三不敢莽撞,只得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凤三一连几天都趴在院墙上,看着那个在院中挥舞着小木剑的赫连华,尽管木剑比赫连华高出许多,她拿的很吃力,但赫连华还是咬牙坚持着,脸上坚毅的神情,跟朱锦真是一模一样。 凤三湿了眼眶,她敢确定,赫连华便是失踪三年的朱华。思念汇成泉水喷薄、上涌,这就是她的孩子啊,她失踪三年都苦寻不到的女儿,原来,她竟被藏在这里。 因为太过激动,凤三险些弄出了声音,但多少还是引起了护卫们的注意。凤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身子一翻,决定现在就跳进去把孩子抢回来。只是刚欲起身,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按住,她大惊,回肘攻向身后,“殿下,是我……” 是朱锦,他寻着凤三留下的线索一路追了过来。 他拉着凤三的手臂压下身子,才躲过护卫们的视线扫描,只是护卫们十分谨慎,虽没看到有人,但还是护着朱华回了内院。 “你为何拦我?那是咱们的女儿,我要把她抢回来。”凤三的双眼因为太过激动,而变得赤红,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朱锦摸了摸她的背以示安抚,随即下巴向院内一点,“你看……” 凤三顺着朱锦的示意看去,院子里,就这么会功夫,房上、房下全是弓箭手,所有的弓箭全都是拉满弓、蓄满弦,只要凤三这边露头,就会被射成刺猬。 “好险。”凤三暗惊,没想到城主府的守卫比当年她的长公主府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先去客栈,从长计议……”朱锦去拉凤三的手,却被果断的甩开。 “从长计议?再从长计议,女儿又找不到了。”凤三压着嗓音低吼,双眼仿佛吃人一般的血红。 朱锦心疼的无以复加,却也只能耐心的解释,“先不说我们贸然行事是否会被射成马蜂窝,就是我们抢回来女儿,殿下可有想过,她是否会愿意跟我们走?” 一句话让凤三呆住,强忍的泪水滚了又滚,终于还是滑了下来。 是啊,朱华被偷走时,还是襁褓中的小婴儿,三年过去,小婴儿已经会跑、会跳、会叫人了。可她叫的“娘亲”却不是自己,叫的“阿爹”也不是朱锦,他们在女儿的成长道路上整整缺席了三年。 一股悲凉笼罩住凤三的全身,朱锦心疼,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我知道你的心思,咱们一家四口人,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以后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我们都陪在两个孩子的身边,好吗!” 凤三哽咽的点了点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锦拉着凤三,二人身轻如燕,几个起落,离开了城主府地界。 只是待他们走后,院子里的弓箭手中走出来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个女子,女子怀里抱的正是朱华。 “阿玉为何让他们走了?”女子正是北颜国的二公主,赫连玉的妻子--北颜晨。 “捉了多没意思啊,猫抓老鼠的游戏才刚开始而已,是吧,我的小阿华,你看你多乖啊,来,到阿爹这里来……”说话的男子,不但跟朱锦年纪相仿,就是模样,也是如出一撤。 是了,此人正是当年假冒朱锦、偷了朱华的那个人,也正是朱锦母妃口中所说的,朱锦的双胞胎哥哥--朱玉。 第五十章 朱玉的阴谋 “启禀城主大人,凤颜国的新皇有书信给您……” “哼,”朱玉将朱华交到妻子怀里,接过信匆匆的看了几眼,“这个凤明君真是不识趣,竟然让我帮他拿下西域国。当年,为了获取朱锦的行踪,我假意投靠他,他却当了真。呵,他真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吗?国号开源?呸,他真当自己是秦始皇,想统一九州大陆啊,就他那点腌臜的心思,他也配。” “阿玉,孩子还在这呢……”北颜国的二公主,一如她的名字“晨如朝露,静如水”,她不喜欢世间的纷争,只喜欢跟朱玉一起寄情山水,看花谢花开,赏云卷云舒。她是个女子,要的只是一份幸福和安稳,就比如有了朱华以后,三口人围在一起,赏秋月添情,弹胡琴起舞,朝堂上尔虞我诈,战场上搏命厮杀,都离的越远越好。 但显然,朱玉不是一个安于寂寞、隐世出尘的人。在他的心中,有太多的不甘和不解,所以他怨,他恨,因为怨和恨,他才开始争,争那些本不属于他的人和物,比如朱华,那本是朱锦和凤明华的女儿,他作为亲伯父,竟然假扮朱锦将其偷来,更为此杀了刘将军全家上百口人。 她曾多次劝阻朱玉,杀戮太多,有伤天和,可朱玉却说,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本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二人成亲的那天晚上,朱玉跟她说,他生下来就被丢弃了,被师父捡到养大。师父为了让他练成绝世武功,就把他丢在狼窝里……,他为了活命,把那些狼全都杀死了,可他也被狼咬坏了某些器官,成了假太监,无法拥有自已的后代。 他以为她会嫌弃他,可他不知,她心里只有满满的心疼和永无止境的爱。 张德皇妃病殁的时候,他听到消息,趴在她怀里哭了一夜,他对她说:他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娘亲,她怎么就死了?她娘亲还没有看他一眼,怎么就天人永隔了呢? 他的心里有太多的恨,正因为恨的太深、太浓、太烈,他勾结了突厥,怂恿北颜国皇帝出兵,攻打朱颜国边境,他要杀了朱颜国皇帝,杀了朱颜国所有的皇室,杀了他的双胞胎弟弟朱锦,也许把那些人全都杀光,他心里的恨才会淡掉、消除。 可谁曾想,朱锦五万援兵,大败北颜国十万威武之师,不但解了广安之围,朱锦的名字也从此响遍整个九州大陆。 他不服,所以深夜潜进太子行营,杀了所有的人,独留下朱锦夫妇。 太子被杀,原以为朱颜国皇帝会迁怒朱锦,谁想到,朱颜国皇帝竟昭告天下,册封朱锦为太子,领天下兵马大元帅印,行监国之权。 朱颜国皇帝通令四海的旨意下达时,朱玉看着那张明黄色的昭令,冷笑几声后,说:“也许,这才是我的转机……” 朱玉的心思,二公主永远猜不透,她甚至不敢确定,总是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她的朱玉,是否真的爱她?或者,能爱她有几分?不过,自从朱颜国君册封朱锦为太子的昭令颁布后,他就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划着,她不知道他在筹划什么,但肯定跟朱锦和凤三有关,直到有一天,北颜国君要为皇太后大肆庆生的旨意颁布后,朱玉说:“机会来了。” 那天早上天气出奇的冷,根本不像是三月初的天气。 朱玉一大早就嘱咐二公主穿戴好,且要穿上遮风的兜帽斗篷,然后又亲自去了趟朱华的小院,同样的话跟伺候朱华的下人们也嘱咐了一遍。 临近午时,午饭都没吃,朱玉就带着二公主、抱着朱华出发了,身边一个护卫都没带,暗卫也撤了,只他们一家三口。 麒麟城背靠麒麟山,山高约200多米,在陡峭的崖壁上生长着一种名为“麒麟花”的珍贵草药,据说可以解百毒,还能延年益寿。 时逢北颜太后寿辰,作为孙女婿的朱玉为表孝心,携夫人、女儿前往取花,此孝道壮举堪称世间孝之模范。 但二公主知道他不是,不是为了取花尽孝道,而是为了钓朱锦和凤三上钩,果然,他们夫妇二人尾随而来。 看着相貌与朱玉一般无二的朱锦,再看看他身边一身白绒斗篷的凤三,二公主有点戚戚然,毕竟是他们偷了人家刚出生的孩子,如今,还要害人性命,一股不忍,突然流出,望着怀里只有三岁大的朱华,二公主湿了眼眶。 凤三和朱锦,皆是心细如发,虽然两双眼睛都放在了朱华身上,但二公主前后的反应,让凤三和朱锦都眯了眯眼。 凤三说:“迟则有变,速战速决”,话落,如离弦的箭,率先冲了出去。 探报里,二公主不会武功,甚至连花架子都不会,凤三只要成功抢到朱华,她就可以抱着孩子先撤,朱锦留下殿后,夫妻二人再在城外十里亭汇合,这是二人事先商量好的计划。 但天意难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凤三的消息网还是出了错,二公主会武功,且武功还不低,甚至抱着孩子也丝毫不逊于凤三。 凤三顾虑朱华不敢用毒,也不敢用强,只能按部就班和二公主你来我往的打太极。 朱锦和朱玉的武功旗鼓相当,几十个回合下来,仍呈焦灼状态,看朱玉悠闲的样子,倒像是和挚友在切磋武功,不疾不徐的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勾、挑、挥、刺间,却处处都是杀机。 反关朱锦,却失了往日的稳重,出招急躁,挥剑更是迟疑。 凤三知道,他这是在顾念手足之情,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背动,一旦朱玉埋有伏兵,他们夫妻俩别说救孩子,自己今天都得交待在这。 凤三心下速做决断,不再迟疑,手掌虚晃,凌空一个翻转便劈向左侧的朱玉,她速度之快,其他三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朱玉赶紧挥剑抵挡。 朱锦知他剑术高明,唯恐伤了凤三,情急之下,运气于剑,剑气激荡,气劲擦着朱玉的身体轰了过去,震的朱玉身子一颤,退后数步。 “阿玉……”二公主以为朱玉受了伤,抱着朱华跑过去查看。 凤三瞅准机会,快速闪身、伸手,将朱华稳稳的抢了下来。 这一切的转变,都在瞬息之间,朱玉和二公主谁都没有料到凤三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看了看空了的怀抱,再抬头看着在凤三怀里将哭未哭的朱华,二公主急了,这可是她辛苦养大的孩子,娘亲都会叫了,这就,被抢回去了?她如何能够甘心。刚才对凤三夫妇的那点怜悯之情立即荡然无存,手一伸,从腰中抽出软剑, “还我孩子……”便冲了过去。 “快走……”凤三哪会理她。还她孩子?呸,要孩子自己生去,抢老娘的,不要脸。 凤三懒的跟他们废话,抱着朱华几个跳跃便窜出两仗开外。 “想走?哼,没那么容易,今天,就都留下来吧……”朱玉一声响亮的口哨,凤三和朱锦以为他是在叫援兵,轻功运用到了极致。 “轰隆…轰隆…轰隆…”几声闷雷的声音,急跑的凤三急刹车,待站稳脚跟,感受了一下大地的震动,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第五十一章 朱锦之死 她抱着哭的像个泪人的朱华,缓慢转身,看向山顶,那股颤动还在,且不断持续着,整个麒麟山像要地震似的,抖动不已。 “发生何事……”朱锦见凤三停步,脸上的表情更是惊恐和害怕,朱锦不解,顺着凤三的视线看去。 “雪崩了,”凤三转头看着朱锦。 “雪崩?什么,雪崩……”朱锦惊骇。 “朱玉用了火药,炸了山体,阿锦,我,我们回不去了……”凤三身体开始颤抖,她两世为人,手上沾染的人命比她认识的人都多,她自知罪孽深重,所以,她不怕死,可以下地狱去恕罪,可是,她的孩子们才三岁啊…… “事在人为,”朱锦反而冷静下来,他对凤三说:“你轻功不如我,我来抱孩子,其它的什么都不要想,就想着朱明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团聚。”他给了凤三一个紧紧的拥抱,是安抚,却更像是离别,心里莫名的哀伤让他有些哽咽,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抱过朱华,拽着凤三,拼尽全力的向山外跑去。 眼看就要逃出去了,朱华却突然奋力的挣扎,朱锦一个不慎,朱华便跳在了雪地上,指着崩塌的雪山,喊“阿爹,娘亲……” 就是这么会功夫,朱玉带了好多人追了上来,她和朱锦被包围了。 为了救她和朱华,朱锦让他们先走,凤三摇头。 “为了两个孩子,走……” 朱锦的嘶吼声,像是困在牢笼里的困兽,凶狠而无奈,凤三哭了,眼泪在模糊的视线里越滚越凶,她抱着孩子走了,最后一次回头时,朱锦也在看她,虽然相隔甚远,但她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眷恋,看到了不舍和不甘。 也是从那一刻起,凤三才终于知道,原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这个异世的男子,她多么想在余生都能够毫无顾忌的拥有他,可惜一切,都太迟了,雪崩掩埋了整个山体,通山的路,半个月后才被打通,整个麒麟山,无活物生还。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十年来,凤三反反复复都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男子站在桥头张望,他的样子有些模糊,高高的个子,一身锦绣长袍,身无长物,唯有一把团扇,他紧紧的攥在手里…… 凤三想要走近看清他的样子,可看着是那么近,却又是那么远,不管她怎么跑都跑不到他跟前。 凤三流着泪醒来,再流着泪睡去,每次醒来时,她都期盼着梦里的人能够出现在眼前,可终归是,梦醒人未归。 “殿下,”耳边的轻唤声,让凤三的神经恍惚了片刻,她睁开眼,看着床边的秀月,问:“几更了。” “快五更了。殿下,您又哭了……”秀月拿着绣帕轻柔的给凤三擦了擦眼角,“殿下,要喝水吗?” 凤三点了点头,由着秀月扶坐起来,“你又是一夜没睡?” “小主子今天要上朝,他的贴身之物别人做我不放心,索性左右无事,便连夜把他的蟒袍赶制出来了。” “你辛苦了,”凤三接过秀月端过来的茶饮了两口,又放了回去,“自打去年明儿被他皇祖父册封为朱颜国的明亲王,好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也幸亏有你和陈洪护着,否则在这吃人的宫里,明儿真是举步艰难。” “照顾好小主子,是我们份内的事。小主子就像是雏鹰,羽翼日渐丰满,有些事,您要不要……” “不忙,还不到时候。等到他能够承受住足够的腥风血雨时,我会跟他说出一切。” “是,殿下有殿下的考量,属下等全听您的。只是,您日日回避小郡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十年来,她每每想亲近您,您都将她推远?如今,郡主已经十三,再过两年就要及笄,您若不把事情跟她讲明,等郡主议亲后,您和她的关系就更难挽回了。” “每次看到她,都让我想起……那些陈年旧事,也许,不见便是好的;不亲,便是彼此的成全。” “啪”,一声环翠响,跟着便是一声娇喝还略带着稚嫩的声音响起,“谁稀罕和你亲近,谁愿意看到你那张死人脸,就是父王也不愿意看你,去睡书房。你别以为你是王妃就谁都得捧着你,哄着你,我偏不。”说着,又是“啪”的一声,有东西摔在地上,而且还碎了,“我给父王和哥哥熬的粥,看你瘦的可怜,就分一碗,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喂给金兽也不给你吃。” 远去的脚步声,伴随着秀月追出去的声音,渐行渐远。凤三披着衣服掀开帘布,一眼便看到外殿门口的地上撒了许多白粥,和碎了的黄瓷碗。 凤三拢拢眉头,疲惫的闭了闭眼,再不去看地面上那扰人心乱的白粥和碎瓷,转身回了内殿。 秀月回来的时候,便见到形容消瘦的凤三,正坐在床边发呆,原本灵动的双眸,早已蒙上一层灰色,盯着某一个角落看了许久也不曾动一下。 秀月是一路走来陪伴凤三时间最久的大宫女,凤三所有的变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也是最心疼凤三的人。 “回去了?”凤三问。 “回了,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看着就让人心疼,我让舞阳去哄了,殿下,要不把海棠叫回来吧,海棠活泼,可以陪着郡主,也可以近身照顾她。” “不必,终究是要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的,不是谁都能为她遮风挡雨,再难再苦,若是她自己无法承受和成长,那么日后面对更残酷的现实,她该如何?继续做她的小郡主吗?我的女儿,是要承受得起大风大浪的狠角色,而不是一味的躲在富贵窝里醉生梦死。” “殿下,郡主才十三,她还是个孩子,您这是何苦呢,您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既折磨了您自己,也折磨了小郡主,若是驸马……,他只会更难过。” 凤三摇了摇头,“你不懂。” 是,秀月的确不懂,不懂凤三的心思,不懂凤三为什么对朱华那么狠心?当年那么辛苦才找到的掌上明珠,为此,还丢了驸马爷的性命,难道就是为了这十年来的相互折磨吗? 秀月心下哀叹,为这母女俩的相处模式感到着急。 第五十二章 不是一家人 却似一家人 秀月说:“殿下,刚才,在回廊处看到……太子了,太子说,待会儿下了早朝要来咱们这用早膳。” “呵,随他,他不嫌累,想怎么装就怎么装,这是太子东宫,即便他是个冒牌货,最起码目前,还是他最大。就是不知,他能装到何时?海棠那边可有消息……” “有,北颜异动,北颜太子几日前懵毙,朝中大乱,几位皇子为争储位殿前大打出手,北颜国君已被气的病卧床榻数日不起。” “消息可靠?” “回殿下,可靠,是咱们商行的密探送的情报。” “如此最好。十年前,我与阿锦北颜寻女,情报网给出的情报说北颜国的二公主不会武功,可恰恰相反,事实上她不但会武功,且武功绝不在我之下。事后思量,恐组织里出了奸细,故意给出的假消息。生死较量,岂能把后背留给叛徒,一招错,满盘输,我们可再也输不起了。” “殿下放心,已按您的吩咐,原来的情报组织已经解散,就是那些老人,也不再启用。只是,如此一来,为免寒了人心。” “成大事者,岂能妇人之仁。当年阿锦就是太过顾念手足之情,麒麟山下对朱玉下不了狠手,才落得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局,如今,为了明儿和华儿,此错绝不可再犯。” “是,属下即刻休书海棠,让她彻底肃清原有的情报组织人员,任何人都不得留用。” “好,”凤三攥紧了双拳,“顺便告诉海棠,让我们的人把五皇子推上去,我要让北颜国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北颜国梁帝十五年秋,北颜国君驾崩,五皇子北颜晃继位。 隔年,北颜晃下旨,分兵三处,分别进攻西域、朱颜、凤颜边境,开始逐鹿天下。 “你干的?”朱玉一脸寒霜站在殿门口,看着坐在窗边发呆的凤三,皱了皱眉头。 凤三的眼皮子跳了跳,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朱玉心下气愤,脸上的阴郁越发的明显,“你装疯卖傻十年,这十年里,我以为你会为了朱明、朱华安分守己,没想到,你却越发的变本加厉。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这次就算了,正好我也要借此机会收揽兵权。不过,若再有下次……” “你一样只会站在殿门口叫嚣叫嚣罢了。”凤三的声音很轻,仿似呢喃,朱玉却听的真切。 “你……” 凤三终于回头看他,这是这十年里,她第一次正视他,尽管他和朱锦的相貌一模一样,但凤三看着他时会感觉恶心,想杀他,但又不到时候,凤三说:“不是你的忍耐度有多好,而是你需要我们母子三人做掩护。你以为阿锦的那些下属没有怀疑吗?你错了,是因为有我们,他们才会选择相信你就是阿锦。朱玉,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可以马上就让你灰飞烟灭。” 凤三的话,绝不是夸大其词,她绝对有这个实力,这些年,她所经营的“朱氏商行”,庞大的势力遍布整个九州大陆,据传,光死士就豢养了几万人,她如果登高一呼,就是想当女皇,这天下,她也会唾手可得。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十年里,她一直深居简出,甚至极少露面,“朱氏商行”交给了那个看似疯疯癫癫的吃货--海棠打理,可谁能想到,那丫头竟是个商业奇才,不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各种组织也是建立得密不透风,朱玉几次想插个人进去,都被及时发现,而果断的处理掉了。 有秀月、陈洪、海棠这几个人护在凤三的身边,她只需要坐在深宫里运筹帷幄,便可事半功倍。 朱玉恨极了这个女人,就是因为她和朱锦,他的妻子才会被埋在麒麟山上,朱锦死了,可她还活着,朱玉如何不恨? 可他清楚,凤三说的对,如果没有她们母子三人,朱锦的那些死忠的下属不会相信他,麒麟城因为那次雪崩已经不复存在,他所经营的势力所剩无几,他需要朱锦下属的支持,尤其是那个叫陈洪的。 虽然陈洪早就知道他不是朱锦,但是,为了凤三母子三人的安全,或者说,是为了凤三不为人知的谋划,他一直沉默而没有出手。那是个可怕的对手,朱玉想铲除他,但他如今已被老皇帝封为兵部尚书,另立了门户,除了凤三,谁都请不动他,对了,还有朱明,要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够指挥得动陈洪的,那就是他那个小侄子朱明了。 说起朱明,想起朝会上,那个站在大殿上舌战群臣的少年,一身黑白相间的蟒袍,负手而立,手无宝剑却身似利刃。 十三岁的朱明,有着和年龄极不相符的政治头脑和铁血手腕,朱玉知道,这都是凤三精心培养的结果,不得不说,如果日后朱明知道了他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恐怕,第一个动手杀他的就是朱明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自十年前,朱玉带着活着的凤三和朱华,假冒朱锦的太子名头,出现在朱明他们面前时,小小的朱明便一直不亲近他,这些年一直如此。 每次见到他,朱明也会规规矩矩的行礼,称他一声“父王”,但朱玉能明显感觉到,那孩子在心理上拒绝和他亲近,甚至每次都是止步在五步以外。 朱玉知道凤三并没有告诉朱明真相,但朱明从血液里对他的排斥,超过秀月和陈洪对他的仇视,这或许就是血脉感应。 倒是从小养大的朱华对他格外亲近,有事无事的还会陪他吃饭、聊天,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父王,父王,您在书房吗?” “华儿,快进来……”朱玉在凤三那里受了气,这会儿看到朱华,常年阴郁的脸上倒是有了几分晴朗和愉悦。 “父王,皇祖父说过两天要去秋猎,是真的吗?”朱华扑过来,毫无形象的趴在朱玉的书案上,原本就明媚动人的小脸,因为铺满笑颜,而显得越发的可爱。 第五十三章 秋猎 朱玉从小的遭遇和经历,造就了他阴郁、凉薄的性格,他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在他的身上,看不到阳光和温暖。 而朱锦也是幼年离家远赴他国做人质,终日也是生活在被监视、被诸多羞辱的环境里,但朱锦和朱玉恰恰相反,他喜欢迎难而上,喜欢力争上游,喜欢自我疏导和安慰,喜欢在亲近人面前展现自己阳光的一面,对下属也是极好的。 所以,每次在朱华身上看到她阳光的一面,朱玉其实是极为不喜的,好在他没发疯,没把怨恨放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这也算是他仅存的最后一点良知吧。也正是因为他这仅存的最后一点良知,凤三对他才没有痛下杀手,当然,这是后话了。 朱颜国每逢两年都会举办一次秋猎,人数不限,职位不限,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亦或者是九品的小吏,只要你愿意,都可以携家带口的参加。拔得头筹的,皇帝还会亲自颁发奖品,据说,都是价值连城、民间少见的奇珍异宝。 朱华生性活泼,那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又是皇帝的嫡亲孙女,皇帝对她可以说是喜欢的不得了,皇帝走哪儿都想带上她,好几次在众人面前感叹,若朱华是男儿,他定将皇位传给她,可惜她是女子。 明白人自然明白皇帝也就是说说而已,正因为朱华是女儿身,他才会这么说,也才会肆无忌惮的去宠爱、去封赏。 今年朱颜国秋猎,正值边关和北颜国交战,打仗最是劳民伤财,为节约开支,今年秋猎本欲取消。不过,皇帝说,正好借此机会选拔人才,便命内侍监取来他早年征战沙场时曾用过的弓,作为此次头名的奖励。 自古皇帝用过的弓自然都不是凡品,而朱颜国皇帝用过的弓还有一个出处,是老神匠欧冶子亲身打造,名为“射月”。此弓长两米,整个身部为天山玄铁,弦是上古金蛟的筋所做。 当然了,这些都是民间谣传,皇帝几十年前就把这把弓封存了,见过它的老人们虽然形容的玄之又玄,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多数人是保留意见的,不过,这次皇帝以它为第一名的奖赏,昭告一出,满朝文武都开始不淡定了,尤其是那些武将,一个个的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想要这把弓,一是为了光宗耀祖,二是喜欢。 而朱华想要这把弓,完全是因为好奇。 所谓好奇害死猫,当年她亲爹--朱锦,就是因为好奇,夜探长公主的“凤来殿”,被凤三又是下毒,又是恐吓加威胁,好一顿收拾,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这位小倒霉蛋了。 秋猎的场地设在都城的北郊--皇家山庄。山庄面积很大,这么说吧,走路三天三夜估计也走不到头。 庄子里有山、有水、有郁郁葱葱的林子,如今刚好入秋,放眼望去,一片绿色,偶尔还夹杂点杏黄,那叫一个美。 一大早天还没亮,朱华就起来了,舞阳伺候着穿好白色的箭袖武士服,软底的高筒皮靴,长长的头发高高的竖起马尾,一条绣着凤凰的黄色抹额,端的一个飒爽英姿,俊美不凡。 “本郡主好看吧!”朱华帅帅的在镜子前转了个圈,舞阳直言不讳的夸:“我的小郡主最好看了,这全天下,除了你娘亲,就没谁能比得上你。” “切,一大早提她干嘛,”朱华撅撅嘴,不满的瞪了一眼舞阳,说:“好了,我走了,父王和哥哥还在等我。” “您慢点小郡主,拿上点心,路上吃……” “不吃了,一会儿去曾皇爷爷的龙撵,他那里肯定给我准备了好吃哒。” 朱华的声音远了,舞阳站在后面宠溺的摇了摇头,一回身,看到廊下站着的凤三和秀月。 “殿下,您怎么起这么早?”舞阳赶紧过去扶着她进了朱华的寝殿。 秀月说:“咱们殿下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不,惦记着呢,巴巴的看了老半天了。” 凤三扫了她一眼,环顾了一圈屋内的摆设,状似无意的问:“可派人跟了?” 舞阳赶忙回:“殿下您放心,派了二十个护卫。小主子那边也是如此。” “明儿自小懂事,不用我操心。华儿古灵精怪,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又有她皇爷爷的宠爱,到处惹是生非,这几年,朝中的权贵和家眷,她没少捉弄、得罪。这次秋猎,如果有人想要搞事,便是最好的机会……” “殿下,那,莫不如让陈洪暗中护一护,正好这次他兼了禁卫军统领,有他在,最起码不会让小主子和小郡主有危险。” 凤三点头,“舞阳,你这就去传我的话给陈洪。” “是,殿下。” 舞阳领命退下,凤三又吩咐秀月将房里的几盆的花草换成了盆栽,这花草虽好,但几个品种放在一起,就不是满室生香,而是满室放毒了。 朱华身边的人,都是秀月和舞阳精心挑选的,武婢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贴身服侍的丫鬟也是清白人家的孩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又有舞阳这位大管事在旁看着,凤三还是挺放心的。 只是自从朱明被册封为“明亲王”之后,隐藏在太子府里的各方势力便开始蠢蠢欲动,有的,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朱华身上。虽没有大事发生,但从刚才那几盆花草来看,其实,人家早就下手了。 凤三站在朱华的寝殿里,看似是在闲逛,但每个角落她都看的仔细。 朱华睡床的脚凳处,缝隙里有些灰色的东西,不太明显,凤三皱着眉头看了看,俯身捻了点在指尖上,然后放在鼻子下一闻,是“嗜魂草”,这种东西生长在苗疆,多为练蛊之人所用。蛊这东西,大家都知道,一旦种在人体里,思想和意识都会发生改变,严重的,会成为下蛊之人的傀儡。 凤三的脸色十分难看,吩咐秀月把朱华寝殿里的所有人,不管是谁,统统抓起来严加看管,包括那些武婢。 秀月知道这是出了大事,立马想到跟着朱华一起去皇家山庄的两个武婢和护卫,“殿下,要不,奴婢去一趟皇家山庄……” 凤三抬手制止,“你留在府里,给抓起来的这些人挨个过堂,不招的,直接处置了,另外,此事需严加保密,对了,过堂的时候记得叫上丁先生,他是审讯高手,有他在,也可事半功倍。” “是,殿下,奴婢一定办好。可小郡主那边……” “我会亲自去一趟。”凤三目光深沉,幽邃的眼神里,充满着嗜血和死寂。 第五十四章 朱华遇刺 皇家山庄的秋猎场上,秋高气爽,香气袭人,漫山遍野的草长莺飞,皇帝亲自敲响金锣,围猎开始。 朱华胯下神驹,一马当先,驰骋在天高云阔间,俊美的脸上,尽是春风得意,“驾……”。除了两名武婢紧紧随护在侧,其他的护卫都被她远远的甩在身后。 武婢是秀月精心挑选的武林高手,派在朱华身边也是经历过大、小场面的人,二人一边护在朱华左右,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有几波人先是远远的跟随,待到密林深处,他们便呈包围之势,快马加鞭的直奔这边而来。 两名武婢粗略估算了一下这几波人马的数量,足有上百人,而朱华的那些护卫,到现在都没有赶上来。二人决定,一人披上朱华的斗篷,继续直行;另一人则护着朱华隐进密林藏身。 朱华平日虽然娇纵、跋扈,却不是傻子,相反的,她完全继承了凤三的敏锐和洞察力,后面仿若万马奔腾而来的、势不可挡的气势,耳边时不时的扫过的某某家的箭矢,都让朱华清楚的知道,这是平日里太高调,得罪过的人来找晦气了。 士可杀不可辱,朱华气的,抽出腰中软剑,策马就要冲过去跟那些死对头拼了。 “郡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势单,此时出去,恐受羞辱,不如暂且躲躲,待日后寻机会再把今天的场子找回来。”武婢是个直肠子,江湖习气重,倒也颇合朱华的脾气。 “你说的对,好,那今天,本郡主就先放过那帮龟孙子。” 朱华一夹马肚,率先冲进密林。 秋季,天凉的很快,太阳落山的也早,参加围猎的大小官员和家眷都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大营,唯有靖安王爷家的端琦郡主、右丞相家的二公子、赵国公的嫡长孙、吕侯爷家的嫡三小姐没有回来,对了,还有太子府的华阳郡主。 太阳隐进云层后便没有再出来,风里带着一股子土腥味吹着竹竿子上的大旗列列作响。派出去寻人的禁卫军一波又一波的无功而返,到了最后,端琦郡主和其他三位大臣家的孩子也被人用担架抬了回来,都受了伤,端琦郡主伤的最轻,却也是昏迷不醒,可见其他三人的伤势有多重。 “怎么回事?”皇帝指着那几个受伤的人,一脸怒气的喝问禁卫军副统领,“华阳郡主呢?她人呢?怎么不见她?” 副统领神情忐忑,抱拳回道:“启禀陛下,华阳郡主……并未寻到,密林深处有打斗痕迹,皇…皇家山庄混入了刺客。” “什么?”皇帝拍案而起,怒斥:“刺客?你们这些禁卫军是摆设吗?陈洪呢?他这个统领是干什么吃的?” “回禀陛下,陈统领还在带人寻找华阳郡主。” “小华阳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皇帝话音刚落,一道人影窜了出去,接着又是数道身影紧跟其后。 皇帝一看,是朱明,赶紧喊:“明儿,你给朕回来。快,快派人把他给朕拦回来,你们这群废物,明亲王若有闪失,朕诛你们九族。” 可哪里还有朱明的身影。 朱华知道喊疼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被绑住了手脚,躺在冰冷的地上。她懵愣的大脑缓了缓,才开始逐渐清明,方记得自己被端琦郡主那四个混账合伙算计,两个武婢一个为了引开他们至今不知所踪,一个武婢为了护她而被一群大男人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她本想孤注一掷,和他们拼了,就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谁知一伙人从天而降,不但把端琦郡主他们打成重伤,还偷袭自己的脑袋,“嘶”,朱华想伸手摸摸后脑勺,看是不是打破了,不然的话怎么这么疼呢。 “醒了?还真是神经大条啊,这种情况下也能睡的着,够奇葩的。”声音离的很近,应该就在旁边,朱华吓了一跳,歪了歪头,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跟她说话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这是什么鬼地方,连点光亮都没有。” “阴曹地府。” “呸,我是皇家郡主,哪个阎王敢收我。” “啧啧,真是大言不惭,我看你是没睡醒呢吧,要不,您再睡会儿?” “我是被你打晕的,好嘛,不是睡觉。” “小小年纪,一点教养都没有,还皇家郡主呢?哪个皇家郡主像你这样?” “喂,你说谁没教养?你给我说清楚了。” “问题可真多?我有必要回答你吗?” “嘿,你个小毛贼,你私闯皇家山庄抓了本郡主,我皇爷爷和父王、还有我的亲王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啧,又是皇爷爷又是亲王的,吓唬谁呢?那也要他们能找到你才行。小爷找的这个地方,藏你个三年五载,我敢说除了小爷我自己,就没人能够找得到你。” “是吗?”一声寒凉而遥远的声音,莫名的想起,带着回音,更带着说不出的恐惧,让朱华和男子同时打了个寒颤,不约而同的寻声望去。 “你的确很有本事,能把人藏在这里,只不过,你今天遇到了比你还有本事的人。”即便过了十年,凤三自恋的毛病丝毫没有改变分毫。 这里没有月色,四周漆黑一片,凤三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和黑暗完美的融合,如果她不出声,谁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你究竟是谁?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男子一边急切的问凤三,一边不动声色的把一柄长剑又往前递了递,离朱华的后心更近了。 凤三瞥了瞥长剑的位置,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胜算,最后,只好无奈的放弃突袭的想法,闲庭信步的在黑暗里踱着步,她的步伐很轻,每一步落下却都会传来扣地的声音,这种响声,不像是落在地面,倒像是在敲击人心,一声又一声的,让男子开始头皮发麻。 “你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抓她的?嗯?如果你跟我说实话,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好吗。”凤三忽悠人的功夫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真的?”男子的确很想知道他隐藏的手段这么高明,凤三究竟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找过来的,他对突然出现的这个声音沙哑的女人感到很好奇。(好奇害死猫啊^~^)。 “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唉,可惜你不是君子,所以,你说的话,小爷我绝对不能信。” 第五十五章 凤三救女 凤三被气笑了,说:“那你不想知道我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了?”这十年来,随着自身武功的迅速提高,凤三的夜视能力也是越来越强,在这没有一点光亮的黑暗里,她能清楚的看到男子脸上的好奇和渴望。 “想归想,可主人交待的任务,穆真必须完成。” “原来你叫穆真。你主人在哪里?我可以跟你去求他网开一面……” “他在……,嘿,你居然在套我的话,小爷差点上了你的当。” “唉,可惜可惜,差点就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小子,反应不慢吗。” “喂,你们俩个都给我住口,”朱华被二人无视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问凤三,“你悄么声息的跑出来,吓了本郡主一跳,你究竟是不是来救本郡主的?若是,赶紧麻溜滴过来,给本郡主把绳子解开,这破绳子要把我勒死了。你要不是来救本郡主的,你就赶紧滚蛋,别在这叽叽歪歪,烦死了。” 因为凤三故意压低了声音,再加上朱华平时和凤三接近的少,故而,没有认出她的声音。 “啧啧,难怪这臭小子说你少教,你还真少教,看来,你还是在这里多呆几天比较好,省的出去再到处惹是生非,给你娘添堵。” “呸,你个臭不要脸的,敢来指责本郡主。我就是少教怎么了,那是因为我没娘,所以才少教,要骂,你们去骂我那不负责任的娘去啊,正好替本郡主问问她,怎么就把我养成了这样。还有,你们都算哪根葱啊,被谁从地里拔出来的?猪鼻子插大葱,在这装象。” 穆真也急了,冲凤三吼:“我不是臭小子,小爷都十七了,还有…,”他又转而问朱华:“你没娘吗?太子妃不就是你亲娘吗?” 穆真有点疑惑,嘀咕,“难道抓错了?不对啊,她自己也承认就是郡主啊。唉,不对,这皇城郡主太多了,我可不能抓错了,喂,小丫头片子,小爷问你,你是不是华阳郡主?” “呸,你个小毛贼,你说谁是小丫头片子?还有,本郡主凭什么告诉你啊?你问,我就说啊?你算老几啊?你还刺客呢,我呸,你连我是谁你都没弄清楚,你就抓人啊?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赶紧放我出去,否则有你好看。” “看来,你真不是华阳郡主,主人吩咐,除了华阳郡主,其他人杀无赦。”穆真的长剑毫不犹豫的刺向朱华的后心。 “你敢……”凤三话未落,身子已然飞扑,屈指一弹,一道劲风打在穆真即将刺进朱华后心的剑尖上。剑尖被打歪,一偏,“噗”的一声,凤三真切的听到了铁器摩擦肉体的声音,一下子就怒了,不再留有余地,运气于掌,双掌前推,一股磅礴浩瀚的真气贯穿穆真的前胸,打的他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石墙上,“咔嚓”,一声机关开启的声音,“坏了……”,凤三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冲过去一把抓起朱华扛在肩上,转身时,犹豫两秒,还是抓起受伤的穆真,几个旋转,隐入黑暗。 过了几息时间,“呼,”凤三点亮了火折子,环顾一圈四周,“唉,”重重的叹了口气,“完了,臭小子中彩率还真是高,随便一按,就能按到古墓机关,这下好了,咱们被困在里面了。” “古…古墓?什么古墓?”朱华身上的绳子已被凤三解开,四仰八叉的被丢在地上,被刺伤的右肩隐隐作痛,沾在皮肤上的衣服有点湿湿的,估计是流血所致。 她转了圈眼珠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被穆真关在一个密闭的石室里。“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都说了这里是古墓,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吗。”凤三环视了一下四周,在墙壁上找到了几个灯槽,里面灯油和灯芯俱全,凤三用火折子一一点燃后,便开始四处敲打找出路。 石室被几个灯槽里的亮光汇聚,朱华和穆真终于看清了凤三的外形,一身黑色紧身衣,除了眼睛露在外面,就连双手都戴着黑色的手套。 “哼,一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黑泥鳅一样,真是丑死了。”朱华接连被凤三挤怼,早就看凤三不顺眼,如今一看她这模样,立马想起了太子府后院小河沟里的黑泥鳅,不讨人喜。 “老娘就爱这副打扮,你管的着吗你。”凤三嘴上不饶人,手上可也没闲着,几翻敲打后,在一块极不显眼的石头上找到了突破口。 “好嘛,又来一个没礼貌的,咳咳咳……”穆真也是个不说话就会憋死的主,受了内伤也不老实,嘴上咳嗽不断,还不忘嘲讽和挤怼凤三、朱华,“话说,你们俩个是“母女”吧?都没一样没教养。” “小子,你错了,她不是说了吗,她没有娘。我估计啊,她娘早死了……”凤三就是朱华的亲娘,自己说自己死了,无非也就是一句戏言,故意气朱华的。 谁知,她这句话却戳到了朱华的痛点和底线,朱华不知哪来的力气,满血复活般的冲了起来,抬起受伤的右臂挥向凤三,嘴里大喊:“我杀了你……” 凤三和穆真下了一跳,凤三回身一把抓住朱华回来的手,骂:“疯了么?老娘是来救你的。”忽然瞥见朱华的眼里有泪光,双目更是赤红的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呃,”凤三有点无措,她不知道她哪里做的不对,惹毛了这位小祖宗,竟对她痛下杀手?“有话好好说嘛,你这……,我也没说什么呀?” “你还没有说什么?你咒我娘死,我娘亲没有死,她还好好活着。你这个坏女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朱华的情绪有些激动,在她的心里,可以说,凤三就是她的逆鳞。 这十年来,她亲眼看着凤三是如何的为朱明做这做那,却对她不闻不问。 她是恨凤三的,却也爱凤三,她总希望有一日,凤三能够正眼看看她,叫她一声“华儿”,而她,也可以扑在娘亲的怀里撒波打滚,无拘无束的喊“娘亲”。 看着被凤三捏住的手腕,朱华知道,她打不过眼前这个女人,而且自己又受了伤,刚刚因为用力过猛,受伤的地方更加疼了,朱华真是委屈又窝火,再联想到此时此刻自己的遭遇,两行热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滚落下来,想到这些年自己在凤三那里受到的冷落和无视,朱华的泪流的越来越凶,到最后,可以用决堤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这,喂喂,不要哭啦,这怎么说哭就哭了呢。喂,臭小子,你快想想办法啊?”凤三急的团团转,再看到朱华肩膀的衣服渗出的鲜红的血液,赶紧从怀中掏了药瓶,又撕了自己的衣摆,把朱华受伤的地方做了简单的处理。 她自是知道朱华伤的不深,所以才没有给她及时处理伤口,这会儿血流的有点多,估计是刚才用力太猛,伤口撕裂的严重了。 凤三的伤药,不说是擦在患处就立即愈合,那也是极好的,眨眼的功夫就止了血。 第五十六章 古墓里的遭遇 穆真亲眼目睹这一切,心下大为震惊,也更加骇然此女子的来历,他在脑海里搜遍了整个武林门派,也找不出她究竟师承何门。放眼天下,能集武功和医术于一身,又能修炼至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说,四海之内,都找不到第二个人。 穆真心下沉了沉,不动声色的开始观察凤三的一举一动,他受主人大恩,主人如今想要天下一统,急需招揽人才,此女子,可堪大用。否则,定当除之,以免为他人所用,成为主人称雄天下的阻碍。 穆真虽然年轻,还很话唠,但能够被派来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可见,也绝不是个废材,刚才被朱华几句话绕晕,以为自己抓错了人,这会儿冷静下来再一琢磨,心下哼笑,原来自己并没有抓错人,竟差点上了这个小郡主的当,还因此险些杀了她,最后导致自己重伤。 穆真心下来气,故而凤三问他如何才能哄好朱华时,他便开始胡说八道,“让她尽管哭好了,古墓里有一种叫大马猴的动物,最喜欢爱哭鼻子的小女孩,哭的越凶,流的泪就越多,大马猴会闻着眼泪的味道寻过来,然后哇唔,一口吃了她……” “有这事儿?”凤三一愣,她两世为人,前世在现代,几十年的盗墓生涯,什么墓没下过,怎么就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生物呢? 随即眼角余光看到穆真坏坏的表情,再看看朱华因为听到了大马猴吃人的故事,而渐渐停止哭泣时,瞬间了然,原来穆真那小子是在吓唬朱华,朱华还偏偏就被吓唬住了。 “嘿,”凤三好不气恼,自己在这好说歹说的哄了半天,原来这是个胆小的,自己偏还不知道,难怪那会儿她听自己说这是在古墓里的时候,说话都结巴了,看来,还是穆真那小子观察的仔细。可怜自己还是个盗墓贼出身,竟生了这么个胆小的种,还被人家一个胡诌的“恐怖片”给吓住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再看穆真那得逞后的笑容,凤三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自己的孩子打得、骂得,你个不知来历的混小子,胆敢欺负我女儿?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凤三如是想着,手上就有了动作,右手食指轻弹,沾在指尖上的痒痒粉顺着气劲妥妥地落在了穆真的衣领上,几个呼吸的功夫,痒痒粉便发挥了功效,痛并痒痒的穆真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着了凤三的道,又哭又笑的像个傻子似的在角落里滚来滚去,看的朱华,那真是一边打着哭嗝,一边目瞪口呆。 皇家山庄的东北角,有个极不起眼的山坳,山坳呈正方形,四周有几个棱角,棱角上攀着几束白色的植物,从根部一直攀爬到顶。远看,像是长在棱角上的小白花;近看,更像是白无常肩上扛着的招魂幡,有风吹来,白色的植物还会发出“呜呜”的呼唤声,夜里听着,极为瘆人。 在山坳的左侧,还有一滩不知从哪里流过来的溪水,溪水清澈,有鱼,金黄色,似长了多年,头上竟莫名的生出两只角。 在山坳的正前方,有一座影壁大的岩石,在岩石的左下角有一块碧绿色的水晶的球体,球体吸收日月光辉,不但没有被风沙摧、磨,反倒是越来越透亮。 朱明站在山坳的上风口,负手而立,身边跟着陈洪,左侧还站着朱玉。 三人皆是一脸阴沉,尤其是陈洪,凤三事先已然派舞阳向他示警朱华会有危险,让他严密保护,可还是大意了,贼人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小郡主掳走,他竟然毫无察觉,而且,整个皇家山庄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小郡主的下落。现在,他唯一敢确定的事,就是小郡主肯定没被带出皇家山庄,至于藏在哪里,他皱紧眉头,望了望身前的朱明,只能寄希望在小主子身上,希望他能够找到些线索。 “幻阵,也就是障眼法,只是一般的障眼法比较浅薄,而这里,布阵的人就比较高明了,就是不知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和气魄,敢在皇家山庄布阵,”朱明眯眼,如玉的小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想到唯一的妹妹生死未卜,本不轻松的心情更加沉重。好在,刚刚接到密报,凤三已赶来皇家山庄,朱明的心里,真是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凤三并不是真的不关心朱华,为了朱华的安危,可以走出十年未迈出过的太子府。 担忧的是,所有禁卫军出动,地毯式的搜索,都未能找到朱华。敌人能够毫无察觉的混进来,怕只怕他们也能不知不觉的把人带出去。朱华一旦被带出皇家山庄,天大地大,再想找人,就难了。 朱明心下叹气,自己这个妹妹怎么就这么招黑呢?刚出生就被偷走,这都十三岁了,又被掳了,真是,唉,一言难尽,只希望前面的山坳能够有所突破,再有,就是希望无所不能的娘亲把妹妹能够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陈叔叔,麻烦你帮我找几样东西,我来破阵……” “是,小主子,属下亲自去办。” 陈洪带着属下去找朱明要的东西,朱玉看着朱明哼了哼,“他对你倒是言听计从。” 朱明全当没听见,继续看着山坳里的地形出神。 朱玉被无视,也不气恼,这些年他都习惯了,若哪天朱明对他忽然“亲近”了,那恐怕是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陈洪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朱明要的东西就准备好了。 朱明自幼受凤三熏陶,喜欢风水、玄学,对阵法一途也多有涉猎,山坳处的阵法对他来说,并非难事,难就难在阵法破除后,山坳仍然是光秃秃的山坳,并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陈洪甚至命人挖地三尺,也没挖出个能够藏人的洞,这一下,朱明等人傻了眼。 “娘亲啊娘亲,这回,华儿只能指望您了。” 凤三打了个喷嚏,揉了揉了鼻子,暗骂:“哪个缺德鬼在背后骂老娘。” “耶,”朱华嫌弃道:“真恶心,你那面巾上肯定都是鼻涕,赶紧摘了得了,这里除了你就我和臭小子两个人,本郡主貌美如花,臭小子未满十八,谁还稀罕看你啊。” 凤三斜了她一眼,“你可真够自恋的了,就你那长相,我女儿比你好看多了,你还有脸出来显摆。” “我呸,你女儿谁啊?这满都城就没有本郡主不认识的姑娘,哼,比我好看的人,她还在娘肚子里没生出来呢。” “啧啧啧,你看你那样,哪儿像个皇家郡主,倒像个市井小混混,手里再拿个瓢,你都可以当丐帮帮主了。” “臭不要脸的,你少埋汰人,有本事你把面巾摘下来啊,说不定比丑八怪还要丑三分,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嘿,你个死妮子,老娘要不是来救你,能被困在这石室里,你不但不感恩,还敢恶语伤人,看老娘不打死你。” “你打,给你打,打死我,看你怎么回去交差。” “嘿,”凤三那个气啊,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牙尖嘴利的熊孩子? 第五十七章 被困 凤三被气的额头上的青筋直跳,最后索性不再理朱华,而是点上火折子继续查看石壁,找出口。 石壁上的石头都是年代久远的岩石,棱角分明,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却有一块石头异常光滑,仔细看,在它的表面上似有水光浮动。 凤三当然知道那不是真的有水,而是一种叫做“活山”的物体。“活山”,顾名思义,并不是真的山,它本身就是一块自身带有障眼法的岩石,搬开它,就可以找到出路。 凤三看了看痒痒粉药劲已过、现在蜷缩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穆真,问:“知道活山这种物体吗?” 穆真缓了半天,才知道这是在问他,他没力气摇头,也没力气说话,撩了下眼皮看了凤三一眼,意思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凤三“啧啧”摇头,真够造孽的,怎么给折磨成这样了呢?! 当然,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否则的话朱华肯定又得挤怼她:还不是你造的孽。 凤三走到穆真跟前,俯身点了他的穴道,穆真吓了一跳,“你,你要杀我?” “杀你就不用留到现在了。我点了你冲气大穴,你试试看,内力是否有所恢复?” 穆真愣了愣,随即运气于筋脉,竟然发觉自己又可以调转自己的内力了,虽然微薄,但足可以支撑他站起来。 穆真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痛快,老娘就喜欢跟痛快人打交道。”凤三说完,指着那块“活山”的石壁,“你去催动真气,推开它。” “我?”穆真愕然,“我受了内伤,无法催动真气。” “是吗?”这两个字虽轻,却透着一股杀意,凤三凉凉的看他一眼,“我记得刚才你自己都说可以调动内力了,莫非你在骗我?我这个人这一生最不喜欢的,就是被欺骗,但凡欺骗过我的人,现在都搬到乱葬岗去安家落户了,穆真,你才十七岁,你要不要去乱葬岗找个窝?” 穆真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知道,如果他不照着凤三说的去做,她真的会让乱葬岗再添一位英年早逝的未成年男子。 “好,”穆真勉强的点点头,“我去搬开它就是了。” 穆真以为,他只要催动真气,就可以让“活山”挪位,只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真气都快枯竭了,“活山”仍旧纹丝不动。 他看着凤三,刚想说:“我挪不动它”,话还没有出口,凤三一掌打在他后背上,掌力不重,但因他之前受了内伤,根本承受不住凤三这一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溅在“活山”上,“活山”上的水纹动了动,又恢复了静默。 穆真怕她再出掌打自己,苍白着小脸,吓的赶紧后腿几步躲开了。再打,再打就真出人命了。 凤三没理他,而是两步凑过去,在水纹即将要消失的时候,掌心运力抚在“活山”上,五指内扣回收,好好的一块“活山”硬生生的被她掏出一个洞。洞口慢慢阔大,待能容下一个人弯曲爬行的时候,凤三收了手。 朱华和穆真看着那洞口,双双张大了嘴巴。 凤三又趁着穆真不注意,快速窜到他跟前,点了他的穴道,封了他的内力。 “你……”穆真气坏了,想要破口大骂,又怕惹毛了凤三,向他下杀手,他只能嘴巴张了又张,脸色气的一阵青一阵白一阵黑的,憋屈的小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外洒。 朱华哭的时候,凤三可以想尽办法的去哄。穆真哭,切,又哭不死,哭去呗。 朱华也看不过去了,“喂,你怎么可着他一个人欺负啊?” “那我欺负你?”凤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哦对了,我感觉洞口还不够大,还需要活人血献祭,要不,小郡主,麻烦您一下……” “不不不,”朱华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女人就是又腹黑又恶毒,谁要是惹到她,准没好果子吃。 之所以封了穆真的内力,凤三自然有自己的考量。穆真于她和朱华,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虽然避免定时炸弹爆炸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杀了他,但凤三下不去手,穆真毕竟是个孩子,受人指使来完成掳走朱华的任务,在她来之前,朱华并没有受一点儿伤,说真的,凤三应该感激穆真,而不是杀了他。 性命攸关之时,杀不了,封他内力最为明智。 可终究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那哭的仿佛要被拉进宫里当太监的惨样,凤三真是没眼看。砸吧砸吧嘴,开始安慰: “相传,年代越久远的古墓,墓里不知名的生物就越多,尤其有一种叫葬尸的物种。穆真,葬尸你听过吧?就是那种死前因为有执念、还没咽气就被封在棺材里的人,死后经过岁月的磨砺,他的执念会不断加深,再加上一些阵法的配合,久而久之,就会变成葬尸。 据说,葬尸这种东西,最喜欢吃人,尤其喜欢吃像穆真你这种长的俊俏、又爱哭鼻子的未成年男子。穆真,我先行一步,你哭够了赶紧爬进来,朱华第三……”切,不就是胡说八道吓唬人嘛,谁不会咋地。 穆真果然被吓到,赶紧收了声,抹了把鼻涕,麻溜的跟着凤三爬进了石洞。 朱华显然也被凤三的“鬼故事”吓的不轻,脑袋像僵尸似的,缓慢的左转、右转的瞄了瞄四周,待发现墙壁上的火烛忽明忽暗、穆真的双脚都快看不见的时候,“啊”,她吓的,嗷的一嗓子,然后蹭的一下窜上石洞,跟在穆真身后,乖乖的往前爬。 石洞真的很长,长到朱华和穆真再也爬不动的时候,终于到洞口了,可惜的是,石洞的尽头还是一个石室,只不过这个石室要比之前的大,出口的开关就在墙壁上的一个缝隙里,凤三很轻松的就扭开了按钮,“咯吱”一声响,一道刺眼的光亮晃了三个人的眼睛,凤三闪身挡在朱华的身前,朱华一愣,发懵的大脑转了转,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在保护自己。”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也只是瞬息,便消失了。朱华觉得很微妙,似乎,有一种感应在牵绊着,望着眼前的背影,她似乎,看到了“娘亲”的影子。 第五十八章 北地王墓 只是这种想法,只那么一瞬,便消失了,朱华暗笑自己,“怎么可能是她?她那么讨厌自己,连见都不愿意见,又怎么可能亲自出马跑来救自己?朱华啊朱华,别异想天开了,赶紧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吧。”她使劲晃了晃脑袋,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她伸手拨开凤三,出口便伤人:“好狗不挡道,走开,别挡本郡主的路。” “嘿,你个熊孩子……”凤三是真生气了,要不是环境不对,她非打死这个目无尊长的死小孩不可。 “走开啦,”朱华推开凤三,顺着光亮走了过去,只是眼前的景象,纵是她是见惯了珍奇异宝的皇家郡主,也不得不为之傻眼。 好家伙,满室的夜明珠,还都是鹅蛋那么大颗的,在所有的夜明珠中间,还有一颗最为耀眼、夺目的珠子,它就像是这里的女皇,被所有“人”拱卫着。 “是鲛珠。”凤三在朱华身后感叹。 “你又知道。”朱华是跟凤三杠上了。 凤三没理她,继续说道:“鲛珠不稀奇,这么大的鲛珠确实世间少有。相传蜀汉后主刘禅的第五子刘谌游历时,坐船出海,救过一个鲛人,鲛人感恩,把自己的定海珠给了它,并在定海珠上留了自己的鲛人血。鲛人世间罕见,鲛人血更是活死人、生白骨。刘谌感念其待人以诚,遂颁布海运召令:凡遇鲛人者,皆不可伤之。伤之者,斩。” “后来呢……?”朱华听入了神,不知不觉问出了口。 凤三瞥她一眼,见她满脸期待,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凤三心下一软,之前对朱华的气恼便一下子就散了。 “后来,蜀汉后主降魏,五子刘谌力劝死战不降无果,在自己的王府后殿先杀妻、子,后自刎以示天下。魏王念其德、才,命人大葬,刘谌生前喜爱之物皆随葬,相传,这其中就有鲛人珠。” “你的意思,这里是刘谌之墓?”穆真问道。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蜀汉北地王刘谌之墓了。” 凤三说着,看了看四周,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按了一下,“咔嚓”,机关开启声,吓了朱华和穆真一跳。 只见某处地砖翻动,一个红木盒子出现在眼前,朱华手快,一把抓过木盒打开了盖子,凤三出手如电,一掌打在盒子上,将它震飞,朱华气的刚要跟她瞪眼,就听“噗噗噗”,几根比袖箭长些的暗器从盒子里飞出,结结实实的打进墙壁里,扎进去足有半米深,可见力道之大。 朱华踉跄的退后几步,后怕的小心脏超负荷的狂跳,她看了看射进墙壁上的箭,再看看凤三,若不是凤三及时出手,她的小命恐怕就交待在这了。 凤三说:“古墓最可怕的不是传说中的大马猴和葬尸,而是看不到、摸不着的机关和暗器,行差踏错间,就可能丢了小命。” 凤三见盒子里的暗器已经射完,便走过去将盒子捡了起来,里面是个书卷,展开,是一份留书:自蜀汉玄德帝建蜀以来,谌效仿诸葛丞相,为汉之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今魏邓艾出兵汉中,禅帝受降,谌无能为柬,死则死矣,死不足惜,则,愧对江东父老,故自刎以告天下。鲛人之珠活死人,生白骨,谌无能为己用,愿有德之人珍之,纳为善用。 “果然是北地王之墓,就是不知这份留书是谁给他放到这里来的。”凤三将留书合上、卷好,放回到盒子里,再埋到原来的位置,随即便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上念念有词…… 至于凤三叨咕的啥,朱华和穆真是一个字都没听清,就是看到她叨咕完,就径直走到鲛人珠下,身子纵跃,右手一捞,就把那颗最亮的鲛人珠抓在手里。 “哇,你,你抢劫啊?”朱华大叫。 穆真也傻了眼,这怎么,什么也不说就开拿了啊? 人家凤三说了呀,不是在那双手合十的叨咕半天呢嘛。 “咳,古墓嘛,贼不走空,自然得那点东西喽,咳咳~”凤三为自己的行为和借口点了个赞,把鲛人珠宝贝似的放进了内衣口袋里,藏好。 “嘿,走吧。”凤三说着,大摇大摆的走了,那样子,就像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真是够无耻的。”朱华表示,她对凤三的行为很鄙视。 “确实够无耻的。”穆真那个气啊,他为了完成这次任务,冒死混进皇家山庄的禁卫军里一个月了,天天探查地形,怎么就没查清楚这是谁的墓呢?而墓里居然还有这么个宝贝?早知道,他在目标出现前,先进墓里把鲛人珠拿到手啊,唉,失算,太失算了。 接下来,三个人在墓里再没遇到什么危险,直到主墓室的时候,看着那口水晶棺,以及水晶棺周围布置的阵法,凤三的心,沉了沉。 这是传说中的“聚灵阵”,阵眼应该在右上方玄武的位置。 “聚灵阵”的创始人,死了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是谁早没人记得了,倒是他创下的阵,一直留用至今。 此阵最大的厉害之处,就是利用阵法,把死去的人未散的灵力聚集,再通过阵眼,吸收日、月、星辰的精华,再传进水晶棺,用来养尸。 凤三估算,水晶棺里的死人恐怕早已变成了葬尸。 嘿,这可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随口胡诌吓唬小孩子的话,竟然成了真?这可真是撞了大运。 凤三说:“穆真,我现在解开你的穴道,稍后你会恢复些许内力,不过,这对于破阵眼已经足够了。还有,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你只要把朱华从这里安全带出去,我就传你一套摸金校尉绝学。” “摸金校尉?那是什么?”穆真很好奇。 “摸金校尉是盗墓贼的祖宗,”凤三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在地上又写、又画、又蹦,又跳。 朱华看的稀奇,问:“喂,你是不是中邪了?” 穆真却看的明白,“她在布阵,也在破阵。我还从来没见过可以利用风水玄学布阵、破阵的人。”穆真此刻的内心极为震动,他没想到,世间竟有对阵法如此解读之人,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穆真,破阵……”凤三一声轻喝,打断穆真思绪,他站起身,拉着朱华,以九死一生之势向玄武方位靠近。 “砰,砰,砰砰,”耳边传来的“砰砰”声,吓的正在弯腰布阵的凤三赶紧扭头去看水晶棺,以为诈尸了,结果水晶棺那边压根就没什么动静。 那这“砰砰”声哪里来的? 凤三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唉,我去,这哪是在破阵眼啊,这是拿身体硬撞啊。还有,他为什么要带上朱华去破阵眼啊?难道是为了让她帮忙吗? 第五十九章 葬尸 穆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说服朱华贡献出右侧的肩膀让他踩着,而他的另一只脚以奇怪的姿势踩在石壁上,石壁光滑,他站不稳,那腿抖的跟筛糠似的,右肩膀还在奋力的向石壁上撞,一下,两下,撞了n多下,那石壁上的石头还是纹丝不动。 凤三看的直翻白眼,可时不我待,阵法一旦被控制、破除,水晶棺里的“那位”有可能就会跑出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凤三纵身一个跳跃,右腿运尽全力,再一个旋剔,踹向玄武方位的石壁,“砰,咣”,石头碎裂,一道耀眼的太阳金光直射而来,差点晃瞎穆真的双眼。 “咳,咳咳,居然有风,这里一定就是出口。”穆真也是个傻的,凤三只跟他说这里是阵眼,压根就没跟他说过这里就是出口,他被凤三折腾怕了,为了摆脱凤三的控制,一见“出口”就在眼前,早把凤三刚才说过的话抛在脑后,以最快的速度攀上最顶端,身子一闪,便不见了。 “喂……,你去哪儿啊?”朱华气的跳脚,气呼呼的回头指责凤三,“你看你,让他去破什么阵眼,他跑了吧?我还要抓住他,治他的罪呢。哎哟,这里怎么这么高,刚才怎么没发觉。” 朱华这些年的武功也受过高人指点,虽不见得有多厉害,但轻功还是能拿的出手的。她纵身一跃,便从石壁上跳了下来。 “呵。”凤三冷笑,“自认为的出口,说不定就是坟墓,他会回来的。” 凤三的声音凉凉的,一如她的眼神。朱华总感觉这样的眼神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不知为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最后索性不想了。 “北地王”刘谌是个执念极深的人,生前为了匡扶汉室、兴盛刘家王朝,府内豢养许多门人、墨客,其中有一位叫“邬重”的男子,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位懂阵法的苗疆巫师。 刘谌死前,余愿未了,邬重为报他知遇之恩,亲手把他葬在这座墓里,并在他的水晶棺前布下阵法,待“有缘人”进来破阵,刘谌“活”。 而凤三,偏偏成了那个“有缘人”。 这座古墓因为穆真不小心触动机关后,改变了所有的走向,生门变成死门,死门变成无门,而整座古墓唯一的出口,就在水晶棺下方,所以,只有移开水晶棺,凤三她们才能出去,而要移开水晶棺,首要的就是先破阵眼。 穆真破了阵眼,以为是出口,跑出去后才发现,自己被一群“死人”包围了…… 凤三听到上面传来的叫喊声,勾了勾唇。 朱华抖了抖肩膀,嫌弃:“叫的真惨,不会被吃了吧。”说完,还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 阵眼破除,移开水晶棺就很容易,可是,变故也随之发生了。 “葬尸”从棺里爬出来的时间卡的很准,凤三刚把水晶棺移开,露出下面的阶梯,她拉过朱华刚迈出右腿,破风声响起,她一把推开朱华,右腿横踢,一脚卷在“葬尸”的身上。 日久千年的养育,“葬尸”的皮肤已经角质化,甚至长出了鳞片,十指的指甲不长,却比铁箭还利,抓到凤三身上,立时皮开肉绽。 看着面前头戴王冠、脚踏日月山河靴的“葬尸”,凤三的眉毛抖了抖,她知道今天碰上了硬茬,想要活着出去,恐怕得扒层皮,不过为了朱华的安危,她也只能豁出去了,谁叫自己嘴贱,讲了个“葬尸”的鬼故事吓唬未成年人呢。 凤三在现代,下过的墓多了去了,摸金校尉的本事不说学了个十成十,也学了个九成九。“葬尸”最大的缺点就是一根筋,凤三正巧利用这一点,把“葬尸”往死门上引,利用这个空隙,她对朱华猛打手势,让她快走。 朱华哪里肯走,面对舍命救自己的凤三,她有一股强烈的感觉即将呼之欲出,谁都不是傻子,血脉牵引,声音虽不同,但举止行为总有露馅的时候。 为了亲近凤三,她经常跑去偷看凤三每日的起居生活,有的时候就会看到她在小花园里,看着某一处角落发呆,偶尔有鸟飞过时,就会惊扰到她,那脸上的表情,一如刚刚她见到“葬尸”时,惊愣的神色。 朱华不傻,问世间谁能不要命的救自己?她心里的答案,其实只有两个人。 朱华自己不肯离开,凤三一边分心的照应她,一边应付“葬尸”,一个不注意,脸上被它的指甲划了一下,面巾的一角被撕落,露出半边容颜。 “敢毁老娘的脸,老娘杀了你。”凤三急了,一方面担心被朱华认出,一方面又后怕刚刚差点毁容,双掌运气,全力一轰,“砰”,钢铁一样的“葬尸”被轰飞出去,凤三回身抓起朱华的胳膊就跑。 “跑路”对盗墓贼出身的凤三来说,手拿把掐,原本很顺利的事情,半路却杀出个“拦路虎”。 “带,带上我……”穆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身武士服被撕成了碎布条挂在身上,脸上也不知是哪儿流出来的血,糊的跟血葫芦似的,要不是听出是他的声音,凤三都以为这墓里还有第二个“葬尸”。 “滚开,”朱华伸手去推他,她最见不得这种人,凤三没杀他,他不知感恩,竟然自己跑了,如今发现那里不是出口,又回来找他们,真是可恶至极。 谁知穆真手快,一把钳住朱华的手腕,按在朱华的脉门上,看着凤三,说:“之前是我不对,现在,你们带上我,出去后,任杀任剐随便处置。” 看着朱华被掐住的脉门,凤三乐了,笑意不达眼底,“可以啊,小子,长本事了,若有死的心,何必在这里纠缠我们?” 穆真直视着凤三的眼睛,说:“我没有开玩笑,带着我一起走……”说着,手上略一用力,朱华疼的“啊”的一声。 “行,行行,”凤三服软,“你有种,小子,算你狠。” 可就是这么一耽误的功夫,“葬尸”闻着气味寻了过来。 凤三在它要接近的时候,袖口里的暗器射出,一枚萃毒的钢针不偏不倚的扎进“葬尸”的右眼,“葬尸”不知道疼,只是伸手捂了捂,再一抓,生生的把钢针从眼睛里抽了出来。 “朱华,走……”凤三这次毫不犹豫的一股大力贯穿掌心,推动朱华扑出去几丈远。 推力太大,朱华冲出去后就摔在了地上,待她缓过神后,再回头看时,哪儿还有凤三和“葬尸”的影子。 第六十章 脱险 穆真轻功不错,几步落在朱华跟前,似看穿她的想法,轻蔑地说:“要我是你,就不会回去,回去也是个拖累,还得多死一个人。” “你……,我杀了你。”朱华小脸气的飒白,要不是穆真突然冒出来拦住她们,“葬尸”怎么会寻过来,说不定,她们这会儿已经安全离开古墓了。 “杀我?”穆真再次鄙视,“你打的过我吗?要不是那女人搞偷袭将我打成内伤,我用的着借助你们离开这里?我从小就是盗墓贼,能寻墓,自然就能出墓,不然也不敢只身一人把你藏到墓里来。怪只怪那女人突然跑出来坏了我的计划,她有此一劫,纯属自找。” 朱华气的双眼冒火,“穆真,你最好自求多福,出去后别落到我手里,否则,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切,大话谁不会说,”穆真撇嘴,“出去?郡主大人,您做梦呢吧?我就是为你而来,我会放你回去吗?您还是乖乖的跟小爷回去复命吧。” “你敢?她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她?哪个她?你是说那女人吗?” 穆真看着朱华,说:“郡主大人可真够天真的。葬尸有多厉害,你不会没看到吧?你觉得,她会活着出来吗?即便能,也是九死一生的机会,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等着她回来吗。起来,“穆真说着,伸出手拽住朱华的衣襟,将她从地上拉扯起来,他已经没有耐性再跟朱华多费唇舌,他原本的计划是抓住朱华后,将她藏进墓里,躲过皇家山庄的搜索后,就带着她离开这里。 谁知凤三突然冒出,他又在被动下错按了机关,改变了原有的出口通道,他耗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太久,恐再生异端,他决定,不管凤三能否活着回来,他要马上带着朱华离开这里。 “跟我走……”穆真手上用力一扯,像扯鸡仔似的,拽着朱华的衣襟拉着她继续延着通道往前走。 朱华胳膊受了伤,内力又太弱,拳脚功夫又不是穆真的对手,几翻撕扯后,“啪”,被穆真一个耳光狠狠的掴在脸上, “给脸不要脸,之前小爷就是心不够狠,才差点死在这里,快走,再不老实,小爷就再让你这位尊贵的郡主尝尝掴耳光的滋味。” 朱华是皇家郡主,生下来虽被偷走,但朱玉夫妻俩视她如己出,从不曾怠慢过她。被凤三寻回后,虽表面上不待见她,但太子府上下,甚至满都城,谁不知道朱华是天之骄女。打她?呸,碰她一根手指头的,都得被吊在大街上打个半死,哪里像今天被穆真掴耳光啊。 “今天之辱,我朱华会加倍奉还。” “好啊,等主人见到你后,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通道很长且光线极暗,时不时的就会触动到机关,箭矢从暗处射出来,虽没有目标,但躲避不及也会丢了性命。 朱华被穆真钳制着,走的很慢,几次为了躲避箭矢,更是磕到了额头和膝盖,她知道伤的很重,血顺着额头往下淌,她也没去擦,最后,不知究竟是泪还是血流到了嘴角,她舔了舔,尝到了又苦又咸又腥的味道,她没有吐,而是选择默默的咽了下去。 人都是在经历中成长,她贵为郡主,平时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虎落平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人生,一如她哥哥曾经对她说过:你从来不知人间的磨难与疾苦,如果有一天,让你陷入困境,不知你能否安然无恙。 “呵,”想到哥哥曾经说过的话,朱华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穆真斜眼看了看她,全当她受了刺激,并未理会。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面忽然有了光亮,因为有了之前的教训,穆真没敢再大意,直到快要走到跟前的时候,微风吹来,夹杂着水汽和遥远的花草气息,穆真没管出口处怎么会有“水汽”,咧着嘴笑道,“我们总算出来了。” 只是让二人没想到的是,出口处竟是一座天然形成的湖泊,湖泊有点宽,要想去到对面的陆地,就必须要游过去。 望着波光粼粼、阳光洒在上面形成光晕的湖水,二人站在洞口处,大眼瞪小眼。 “你会游水吗?”穆真问。 朱华没回答,但脸上纠结的表情告诉穆真,她也是个旱鸭子。 只是不等二人多做犹豫,后面远远传过来的“轰隆”声,吓了二人一跳,待朱华反应过来后激动的大叫:“这一定是她弄出来的声音,她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快回去接应她。” 穆真皱眉,凤三于他,就像是个噩梦,那种被随意控制、被仿佛看穿一切的感觉,他此生绝不想再有。 “接应?接应了她,我还能把你带走吗。” “你,什么意思?” 朱华一愣,看到穆真脸上的阴郁,气的刚想指责他见死不救、忘恩负义,就被穆真出其不意的一掌推下了湖,紧接着他也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 朱华本就不会游水,又是措不及防之下被穆真突袭,掉下水后就“咕嘟咕嘟”连喝了两口湖水,之后,整个人便开始往下沉。 穆真也没比她好多少,自以为是的武林少侠,以为游水是多么容易的事,结果一入水,他才知道,“水”是个多么可怕的对手,无论他怎么扑腾、怎么发力,全都被水的力量化解,最终,和朱华一样,慢慢的沉入湖底。 朱华以为,她这次肯定死定了,大脑严重缺氧已然导致她无力思考什么,胸腔处的挤压和疼痛,似乎在宣示着她的生命即将终结。然而,当她不由自主的流着眼泪,跟这个人世间告别的时候,湖面上突然直冲下一道浪花,浪花卷裹着一道曼妙的身姿,推开所有的阻力瞬息间就来到她的身边…… 皇家山庄的西侧,是紧靠阿南县县郊的南阳湖,以山庄为中心,湖水环绕而居。 陈洪带着人的确搜寻过南阳湖,但湖水清澈,湖面上连座凉亭都没有,又是皇家山庄的外围,陈洪觉得,掳走朱华的人在如此严密的搜查下,不可能走出皇家山庄半步,故而,并没有把搜寻的重点放在这里。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带着人离开不久,南阳湖附近便响起了“轰隆”声,他一愣,赶紧带着人去查看。 原本清澈的湖面上,泛起了层层波浪,波浪下似有东西在翻涌。 第六十一章 上岸 “是什么?”朱明也赶了过来,皱着眉头往湖里望。 “好像有人……”不知是哪个眼尖的护卫大喊一声,紧接着便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拖拽着两个人浮了上来。 “陈叔,是娘亲,快,快去救她……” 朱明话落,陈洪一马当先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接着便是几个会游水的护卫和禁卫军相继跳下水。 凤三跟“葬尸”在墓里拼的太狠,以至于受了严重的内伤,对了,她还被“葬尸”咬了一口,要不是她急中生智甩开“葬尸”放下断龙石,估计她都逃不出来。 不过,也幸好她跑出来了,一到出口便看见不会游水的朱华迅速的往下沉,凤三想都想就跳进了湖里,在朱华咽气前游到她身边,用嘴给她渡了几口气,就拽着她往水面上游。 当余光撇到穆真时,凤三犹豫片刻,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到底还是把他一起救了上来。当然了,用嘴渡气给穆真这种事,那是想都不要想了,她能把他托上去就已经不错了,至于托上去后是死是活,就全看穆真自己的造化了。 凤三因受伤过重,又潜水救人,陈洪把她救上岸时,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朱明解了披风盖在凤三的身上,便跪在凤三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凤三虚弱的睁不开眼,动了动手指,用嗓子眼发出来的声音嘱咐朱明:“别怕,娘亲不会离开你们,去,看看华儿,你是哥哥,你要保护好她。” 朱明想哭,泪在眼圈周围转着,被他硬生生的逼了回去。他不能在这里哭,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他要保护自己的娘亲和妹妹。 候在山庄外等候消息的秀月,带着一众武婢和宫侍及时赶了过来,给凤三和朱华换了干爽的衣服,又盖上棉被,抬上软轿,由陈洪亲自带人护着,回了太子府。 两日后,朱华醒来的时候,舞阳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像老母鸡看鸡仔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见她醒来,赶紧嘘寒问暖一翻,又是喂水又是喂药,直到朱明听到朱华已醒匆匆赶来后,舞阳才暂时退到一边,守着。 “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虽然同岁,但显然,朱明要比朱华稳重、成熟得多。 朱华摇头,“我无事,只是担心娘亲,娘亲可回府了?有没有受伤?” “娘亲?娘亲一直在太子府,怎么会受伤。倒是你,这次可把我们吓坏了,还好没事。” “娘亲一直在府里?”想到自己之前落水,眼看要淹死的时候,突然从水面上冲下来的那道身影,以及那人的面巾被水流冲走后露出的容颜,朱华敢肯定,当时救自己的,绝对就是娘亲,可哥哥居然说娘亲一直在府里没离开过,朱华眼带疑惑,问朱明: “哥哥,我被坏人掳走,是娘亲寻到我,然后一直护在我身边,最后我落水眼看要死了,也是娘亲冲进水里把我救上来的。” “啧啧,妹妹啊,你这话若是让陈洪叔叔听到了,他非得伤心欲绝不可。” “什,什么意思?这关陈叔叔什么事?” “怎么就不关他的事了,是他找到你,把你从水里救上来的。哎哟,妹妹,你不会全忘了吧?”朱明说着,还把手放在朱华的额头上摸了摸,嘀咕:“没发烧啊,这怎么竟说胡话呢。” 朱华无视了他的动作,有气无力地又问:“那你们可曾见过一个女子,还有古墓……” “女子?还古墓?我说华儿,你这脑子……,舞阳姨,快紧去传御医,我看华儿这脑子八成是落水后伤到了。” “我,我难道真伤了脑子?” 朱华的迷茫和困惑,舞阳看后真是于心不忍,她暗自叹息一声,走过去扶着朱华重新躺好,给她掖了掖被角,又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蛋,才和朱明一前一后出了内殿。 凤三伤重,到现在都没醒,御医只诊断出有内伤,倒是府里的门客丁先生看后,说了一句:“主子中了尸毒。” “尸毒”是什么,大家伙都不清楚,既然丁先生知道,他本身也是位神医,那就让他给凤三解毒就是了。 说起这位丁先生,也是个奇人,他是凤三寻找朱华时在北颜国救下的,后来得知凤三回了朱颜国都城,他便携家小来投奔。 据说,他是早年间北颜国的国师,天赋异禀,深得皇帝器重,只因卷入诸皇子的夺嫡大战中,被获罪,判秋斩。 斩首那日,起大风,风里卷着沙石,打的房屋瓦舍噼啪作响,稍时,又开始下起瓢泼大雨,最后雨势越来越大,更夹杂着冰雹。 有天象官监测天象,风云际会,定有大事发生,遂报与皇帝。 皇帝云:“今日乃国师寿尾,莫非天象不允。”随即,便命人传旨监斩官:稍后行刑。 恰逢凤三和朱锦路过此地,听闻此事,凤三猜测:什么天有异象,应该是这位国师大人会“异术”。既有此能人,若平白失了性命,岂不可惜。 遂与朱锦商量后,二人仗着轻功卓越,便假扮“天兵天将”,与午门外悬空而立,手上还拿着“玉皇大帝”的玉旨,旨曰:此乃天神下凡,岂容尔等惑乱,还不速速放人。 北颜皇帝果然放了丁先生一家。 丁先生感恩,虽是太子府门客,却只效忠凤三一人,其他任何人都调配不动他。 他早年在凤凰山跟随师父修道时,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关于“葬尸”的描述,也知道被“葬尸”咬过的人会中尸毒,若不将尸毒连根拔除,轻则丢了性命,重则死后变成“葬尸”,永生永世入不了轮回。 丁先生可不想自己的主子枉送性命,一翻操作猛如虎之后,尸毒妥妥的清理干净,还顺便给凤三调理了一下内伤,开了汤药让秀月喂凤三喝,丁先生说:只要按照他嘱咐的去做,管保凤三活蹦乱跳,不留一点隐疾。 可,药也吃了,脉搏也平稳了,人就是不醒,你说咋办? 秀月等人急的哦,天天追着丁先生问原因。 第六十二章 梦境 丁先生无奈叹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沐浴更衣后,他焚香为凤三卜了一卦。 卦是好卦,上上签,就是卦词颇为隐晦,丁先生悟了半天也没悟出其中的玄机:“风雪夜归人,江上晚来客,身在他乡独自身,遇事再惊魂。” “这,这什么意思啊,丁先生?”秀月急的,就差没揪丁先生的脖领子了。 “唉,”丁先生这几天叹的气,比几十年的加起来都多,他对秀月等人说道:“依在下拙见,殿下受命于天,命中多劫难,何时醒来,老天自由安排。” “受命于天?那不就是皇帝命吗。丁先生,咱们殿下可是女子。哎,哎哎,丁先生,你去哪啊……” “在下学艺不精,决定重回师门再学个五七八年,再回来给殿下效命。”丁先生脚底抹油,跑了。 凤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回了现代。 凤三在前世,生下来就是孤儿,她不知道父母是谁,有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父母。 可没有父母,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总不能像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五岁那年孤儿院来了位游方道人,说要收徒弟,便在几十个孩子中选中了她,收她当了关门弟子。 道人说:“男为龙,女为凤,你是女弟子,便姓凤吧。至于字么,我已有两个徒弟,你排行第三,便叫凤三可好。” 五岁的凤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乖乖的点了点头,问:“师父,你叫什么?” 道人高深莫测的抬头眺望远方,良久,才收回目光,说:“出家之人,俗世的东西早已忘记,不提也罢。” 自此,她便开始跟着师父东奔西跑的往人家的坟地里钻。 刚开始她还不懂,后来长至七、八岁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师父领着她在干什么。 她跟她师父这样说:“咱们这不是在盗墓吗?盗墓是犯法地,犯法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干。”可嘴上这样说,小手却在不停把珍奇异宝往兜里藏。 道人对她说一套做一套的行为表示非常满意,他就喜欢凤三这种表里不一的性格。久而久之的,师徒俩便变成了个远近闻名的“富户”,买了自留地,盖起了三层小洋楼。 一日家来了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师父说是他的远方亲戚。凤三看着不像,那女人对她师父爱搭不理的,倒是对她格外的上心,每次看她的时候,眼睛恨不得长在她身上。 而凤三看到她第一眼时,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那时候小,就是单纯的觉得女人挺好看的,美丽的人和物都极为招人眼,凤三年纪虽小,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凤三为不例外。 不下墓的时候,她都会陪着凤三逛街、买衣服、吃好吃的。 师父也想跟着,女人不让,也不说为什么,就是直勾勾的盯着师父看。看到最后,师父只好无奈的叹息一声,然后转身回屋。凤三一直记得那个背影,寂寥的让人心酸。 凤三问过女人:为什么不让师父一起呢? 女人沉默良久,久到凤三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女人才开口:他不配。 这三个字,女人说的极轻,却又是极为费力,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看着她那萧瑟的表情,凤三想要驳斥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女人在她家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虽然女人和师父不说话,看似相处的也不愉快,但在凤三的心中,那一个月却是她自记事以来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她感觉,自己不是孤儿,也有了父母的宠溺和疼爱。 有的时候,凤三甚至有一种错觉,其实,女人就是她妈妈吧?! 只是到了后来她和师父接了单生意,要下墓,出门前,凤三还一再叮嘱女人让她在家等着自己回来。 只是两周后回到家,却发现女人已经走了,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户擦的一尘不染,凤三买给她的东西她都带走了,而师父给她的存折和信用卡,她一样没动。 女人在凤三的床头还放了一把小婴孩戴过的铜锁和,一张写了名字的白纸。 “叶萧”,凤三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上面的两个字,莫名的,一股哀伤涌上心头,想哭,一抹眼角却没有泪。 不知又过了多久,几年,或者十年,“叶萧”这个名字在凤三的记忆里越来越淡,淡到好像自己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此人一样。 直到她师父在一次盗墓时出了意外,抢救无效死在了手术台上。闭眼前,他让医生帮他把手术室外等候的凤三叫进来。 凤三看着回光返照的师父,泪流满面。 师父劝她:“别哭。有些话藏在心里太久太久了,一直没敢告诉你,今天若再不说,就再没机会说了。” 师父看向凤三的眼神,清亮中带着不舍和惦念,还有一份读不懂的愧疚,师父说:“我在孤儿院找到你时,你就问我姓什么,我说我忘了,其实,我姓凤……,记住叶萧这个名字,她是个好女人,是我辜负了她,还将你弄丢了,还好上天怜惜,让我找到了你,女儿,你记得,你不是孤儿。” 师父闭上眼的时候,凤三已经哭不出来了,可是,当她以为她再也不会流泪了的时候,收到来自长海医院的病危通知书,病危书上姓名那一栏,“叶萧”两个字,刺的凤三心脏钝痛,有泪在眼圈滚了又滚,最终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 “呼!大梦三千谁人醒,空上楼兰枉作尘。” 凤三一连昏睡了十天,终于醒了,得知消息的亲近之人无不为之高兴,可有几个人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那就是在这次秋猎时,一起合谋“群殴”朱华的那几个皇亲和贵族。 他们战战兢兢的等了半个月,太子府那边也没什么动作,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六十三章 报复 十月初一寒衣节,凤三提前就吩咐过秀月准备寒衣节祭拜的物品,一大早就去了山上。山风清冷,叶落无心,凤三命秀月等人在山下等候,她孤身一人去了山顶。 对于“叶萧”这个女人,她早已模糊了她的模样,只是在梦里梦见她时,才又重新记起,原来,自己竟和她有五、六分相像。 师父没有名讳,不知道他叫什么,凤三只刻了“先父、先母”的牌位,又亲手立了衣冠冢,焚了香,烧了纸钱,又给二人各送了一身“寒衣”,直到太阳正午时分,方才慢悠悠的从山上下来,没再坐车,和秀月一起,踏秋似的漫步回了太子府。 十月初五大朝会,七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文、武官员分列两队,从午门出发,再经太和门,到达内廷。 只是今日发生了点意外,文、武百官途径午门时,看到靖安王爷家的端琦郡主被装在布袋子里扔在宫道上,且脸庞红肿,明显是被打的。 文、武百官们的表情哟,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靖安王爷的脸色那是黑的不要不要的。 靖安王爷是皇帝的亲叔父,端琦郡主是他的老来女,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如今受此羞辱,他岂能了之? 气的当场脱下蟒袍裹住女儿,抱起就走,朝会也不参加了,直接回了王府。 有官员说了:“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靖安王爷有从龙之功,又有戍边之绩,朝廷上下,不管是谁,都得给三分薄面,此事哦,很难善了了。” 旁边的几位大臣纷纷点头附和,唯有朱玉、朱明和陈洪三人,脸色沉沉,没有发表任何见解。 只是未等靖安王爷发难,右丞相家和吕侯爷家又相继出了事。 右丞相家的二公子,晚上下衙回家,都走到家门口了,硬是被人从后面兜住脑袋,拖进巷子里一顿胖揍。被属下救下来的时候,肋骨断了两根,右脚骨被踩碎了。大夫说:断了的肋骨休养数日就能痊愈,碎了的脚骨恐再难复原,日后恐落残疾。 右丞相夫人气的当场就晕了过去。右丞相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翘了辫子。 而吕侯爷家的嫡三小姐虽没有被打,却比被打还惨。她带着丫鬟在接上溜达时,无端的被地痞流氓喷了不知名的液体,差点毁了容,回到家后就发起了高热,说起了胡话,到最后,整个人都有点痴痴傻傻的。 大夫说:因惊吓过度,心智受损,很难痊愈。 吕侯爷气的当场就要拔剑杀人。 靖安王爷家和右丞相家、吕侯爷家接连出事,京兆尹坐不住了,唯恐三家向他发难,赶紧命人全城彻查。 只是查了半月也没有结果,京兆尹愁的直揪头发。 倒是他的幕僚提醒了他一句:“为什么就他两家出了事?” “是啊,为什么呢?”京兆尹也想知道为什么,可,问谁去啊。 幕僚又说:“大人可还记得皇家山庄,围猎场,华阳郡主……” “皇家山庄?围猎场?华阳郡主?嘶……”经幕僚这么一调拨,京兆尹如梦方醒,猛拍脑门,“我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可,太子和明亲王也不像是干这种事的人啊。” “太子和明亲王当然不会干,可太子妃娘娘会干啊。您可别忘了,咱们那位太子妃娘娘可是一位暴脾气,当年,第一次来咱们朱颜皇宫,一言不合,抬脚就把栗贵妃的大宫女给踹了,要不是那宫女命大,估计当场就得给踹死。” “是是,此事本官当然知晓。”京兆尹擦了擦油光锃亮的脑门子。时隔多年,记忆犹新,如今想起来,还是会让他冷汗连连。 “可,这事如果真要是太子妃娘娘干的,咱们……” 幕僚一摊手,“大人,属下劝您还是告病休息,莫淌这趟浑水。” 京兆尹点头,当即便写了告病折子。 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靖安王爷和右丞相、吕侯爷又都不是傻子,气头一过,冷静下来一琢磨,便嚼出了几分味来,再加上京兆尹这一翻骚操作,得嘞,他就差敲锣打鼓的喊:“我惹不起啊,躲得起。” 早朝,靖安王爷和右丞相、吕侯爷联名上了折子,请求皇帝作主,严惩凶手。 皇帝可是人精,瞧最近这闹的一出又一出,早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华阳郡主是他的亲孙女,在围猎时受了委屈,差点丢了性命,他要不是皇帝,早替她揍那几个龟孙子了,现在终于有人替他出手,他喜闻乐见的很。 只是现在人家告了御状,他便不能再睁只眼闭只眼了,就问靖安王爷和右丞相、吕侯爷有凭证吗?诬告可是犯法的。 靖安王爷和右丞相、吕侯爷说:“只要传太子妃上殿,一问便知。” 皇帝皱眉,“这什么话?你们没有人证、物证,就让朕传太子妃上殿,这不是以势压人吗?” “陛下,若不是太子妃做的,传上殿也无妨,还可还其清白。可若是,臣等定向太子妃讨个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朱明不干了,一个亲王、一个丞相,再加一个侯爷,干什么?真当他们太子东宫是摆设吗?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还能要点脸吗? “明亲王,您身为亲王,莫要偏私……” “好啦,”皇帝一看朱明说话了,怕此事牵涉上他,赶紧命人把凤三传来,其实来与不来,大家伙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不过,来了问清楚也行,万一不是她干的呢。 传旨官去后不久,便回来复旨,随之一同进殿的,还有一身太子妃朝服的凤三。 皇帝有许多年没有看到她了,凤三似乎没怎么变,就是清瘦了许多,衣服穿的也很素,手里仍旧拿着团扇,从殿门口一进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朝中的大臣多数是听到过她的传奇的,前凤颜国国君的嫡女,曾手握十万兵马的长公主殿下,整个九州大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虽时过境迁,往事不堪回首,诸多的事情都已改变,但长公主殿下的风华,依然让殿上的许多年轻大臣移不开眼,更有甚者,眼神里还流露出些许的爱慕之情。 第六十四章 凤三大闹朝堂 凤三行至殿上,衣带风流,从容儒雅,一双灵动的双眼虽不如往日的神采飞扬,但里面的肃杀气息,想忽略都难。 凤三还未行礼、说话,吕侯爷便窜上来,对凤三便是一顿指责,说她目无王法,私设公堂,殴打当朝郡主和大臣、祸害未出阁的朝臣子女,实属罪大恶极,理应褫夺封号,押去刑部大堂受审。 “呵,”凤三勾唇冷笑,这一笑,便是倾国倾城,不知迷倒多少朝中大臣,纵是冒充朱锦充当太子的朱玉,一见之下,也是愣了愣,片刻后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再去看她。 凤三笑的好看,气势却冷的吓人,她看了看吕侯爷,淡淡的说道:“这是谁家的狗没栓住,跑到这里来乱吠,真是找死……” 凤三把“死”字咬的极重,然后抬腿便是一脚,正好踹在吕侯爷的下腹上。凤三出脚太快了,武将出身的吕侯爷,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脚给踹的跪趴在地上,捂着下体,疼的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大殿死寂般的静,所有的文、武百官,包括皇帝,全都傻了眼。 凤三抖了抖朝服的边角,嗤笑一声,道:“本宫久居东宫不出,是不是就都以为本宫死了,就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到我孩儿的头上了,嗯? 太子和明亲王顾及着身份和脸面,不好对你们问责,可本宫是什么人,你们都忘了,是吗? 那今日在这朝堂上,当着陛下和所有文、武百官的面,本宫便不厌其烦的再跟你们说一遍,尔等脑子不好使的日后可要记牢了。 首先,本宫是女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世间的事,是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女人比小人更可怕。 其次,本宫是母亲,为母则刚,子女受到了迫害,作为母亲的,若不出面为其作主惩治恶人,你们说,子女会爱戴我们吗?! 当然了,尔等自可以无视本宫今日所说的话,仍旧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欺负我的孩儿们,但本宫不敢保证,再有下次的话,他们是否还会留下全尸。” “太子妃这话的意思,是在威胁我等吗?那是否可以说,若日后本王的孩儿们有个闪失,都可算在太子妃的头上呢?”靖安王爷也是皇亲国戚、朱颜国的皇室正统,按辈分,还是凤三的长辈,凤三公然在朝堂上大肆出手,还口出逛言,靖安王爷一生戎马,就从没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女人。 靖安王爷这话一出,右丞相和诸多大臣都站出来附和。 只有赵国公一直低眉垂目,不发一词。 凤三低笑,转而看向靖安王爷,淡然的气度,勾起的唇角,邪魅的笑容,把靖安王爷肺子都要气炸了。 他看着朱玉和朱明,问:“怎么,咱们朱家的王朝改姓凤了?你们太子府的男人都不中用了吗?竟让一个女人站在朝堂上,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指手画脚、牝鸡司晨,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等臣子放在眼里?你们太子东宫可还没……” “啪,”靖安王爷的话还没说完,凤三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去,把靖安王爷打了个趔趄。靖安王爷可不是当年栗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更不是被一脚踹的爬不起来的吕侯爷,他也是武将出身,征战沙场,戎马一生,何时受过这般对待和侮辱,一抹嘴角,待见到有血渍时,袍袖一撩就跟凤三动起手来。 凤三可不惯着他,身子一侧,手上蓄力,一掌拍在靖安王爷的右肩上,打的靖安王爷的肩胛骨当时就裂了,抬都抬不起来。 凤三说:“小惩大诫,若再有下次,本宫可不管你是不是亲王,打死勿论。” 凤三和靖安王爷过招,也就是几秒钟内的事,皇帝出声制止的时间都没有,两个人就打完了。 看着扶着肩膀疼的冷汗直流的靖安王爷,再听着大殿上此起彼伏的吸气声,皇帝的脸色黑的有点难看。 凤三打臣“子”,皇帝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这当着他的面殴打亲王和大臣,皇帝觉得,凤三不但嚣张,还根本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靖安王爷说的没错,他们太子东宫想干什么? 朱玉也沉了脸,他没想到凤三发起疯来这么没有底线,丝毫不顾及场合、还有太子府上下的安危。 朱明倒是为自己的娘亲点了个赞,欺负他妹妹的人就该打,他双手攥紧了拳头,大有谁敢伤害凤三,他便冲出去拼命的架势。 而陈洪却是向殿外不起眼的地方打了个手势,候在殿外的副将点了点头,转身就跑去调兵了。 而大殿上的众臣还没有感觉到此时的风起云涌,从靖安王爷被殴打的震惊中缓过神后,纷纷指责凤三太过狂妄,请求皇帝加以惩治。 皇帝刚要说话,凤三却是又一声哼笑,“本宫刚刚已然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刚说过的话,你们便忘了,可见不是记性不好,而是根本就没拿本宫说过的话当回事。 那么本宫就让你们的记忆加深些,免得你们回头又忘了,本宫这是为你们着想,何错之有? 再则,适才靖安王爷在这大殿上公然发问,问朱姓王朝是不是改了姓? 那本宫倒是要问问靖安王爷,这王朝在他眼里还姓朱吗?” 凤三此话一出,皇帝眼神里的杀气遮都遮不住,其他大臣刚要出口指责,凤三又说:“自古以来,皇帝都是真龙天子,是老天爷的儿子,在本宫这里,本宫一直把皇帝陛下放在心里,唯有放在心里,才知其珍视的程度。靖安王爷说,这王朝改了姓?他身为臣子,皇帝还坐在龙位上呢,皇帝未说话,他便公然叫嚣王朝的姓氏,依本宫看来,这王朝不姓朱,因为,这整个江山都只是咱们陛下一人的,只因陛下碰巧姓朱而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整个朱颜国,以后乃至整个九州大陆,都只会是、也只能是咱们坐在龙位上的皇帝陛下。” 凤三的这番话,明白人都听的出来,这无非就是为她的所作所为在强词夺理,可明知道她是强词夺理,又怎么样?还真就没人敢站出来反驳,更没人敢站出来反对。就连一直沉着脸的皇帝,此刻也龙颜大悦,捋着胡须,笑的合不拢嘴,看凤三的眼神也没有了杀气,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朱玉暗疏口气,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不得不佩服凤三的应变能力,更佩服她有恃无恐的嚣张跋扈。 朱明和陈洪还好,不管打不打起来,他们俩都会毫无争议的站在凤三这边,当然了,能不打起更好。 左丞相多年前就见识过这位太子妃娘娘的厉害,对于现下的结果,他早有预料,他猜测,结局有可能会一边倒。可惜朝堂上不能设赌局,否则,他今天肯定大杀四方。 果然,如左丞相所料,今日的闹剧真的是一边倒,皇帝当即下旨:勒令靖安王爷、右丞相、吕侯爷闭门思过,端琦郡主降为县主,右丞相儿子从五品的官职降到六品,吕侯爷家的嫡三小姐命御医看过后,送去庄上静养。 至于凤三打人一事,只字未提。 凤三走时,皇帝还命司礼监带了许多补品送去太子东宫给华阳郡主,并给华阳郡主指派了五名禁卫军侍卫,以后专门负责保护华阳郡主的安全。 第六十五章 母女冰释前嫌 散朝后,凤三丝毫不介意大臣们对她的指责和议论,没坐软轿,和朱明一起漫步在宫道上。 许多后宫嫔妃听闻凤三进宫,还在大殿上当着皇帝的面把亲王和侯爷都打了,对于这位传奇的女子,都很好奇。有好事者便躲在殿柱后偷偷的看她,还有胆大者,站在宫道上堂而皇之的指着她议论,凤三勾唇淡笑,大大方方的接受她们的品头论足。 “娘亲不怕吗?”朱明走在凤三的左侧,后退半个身位,他长的已经不矮了,却只到凤三的肩膀,看凤三时,需仰头而望。不过,他喜欢从这个角度看着凤三,有阳光折射在凤三的脸上,那五彩缤纷的光晕,笼罩着凤三,好看的让朱明移不开眼。 凤三摸摸他的头,“为母则刚,身处皇家,若不能有足够的强势,即便你是亲王、郡主,也会被狠狠的踩在脚底下。娘亲若退缩,受苦的将会是我的两个孩儿。” 凤三遥望远方,发出叹息,“我从凤颜国手握十万兵马的嫡长公主,到朱颜国足不出户的太子妃娘娘,最是无情帝王家,这里面的心酸和腥风血雨,足以成就一个人,也足以毁掉一个人。 明儿,你和华儿都是我的唯一,缺一不可,不管前路多么艰辛,我都会护好你们。 经此一役,有些人会安分许多,你大可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是为你扫清一切障碍和阻力。 明儿,你只要记住,皇帝的底线:只要臣子忠他一人即可,皇帝不需要臣子有多能干,只要不造反,便是最好的护身符。” “娘亲,孩儿明白,孩儿不会去触及皇爷爷的底线。”朱明抬头,享受着凤三的亲近和摸头杀的温暖,十三岁的亲王,说白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在亲娘这里,还需要呵护和关爱。 凤三回望朱明,笑的亲切而阳光,放在他脑袋上的手再次抚了抚,朱明惬意的眯起眼睛,舒服的像只小猫。 这一幕,如果让朱华看到,估计又要跳脚、炸毛了。 此一役,凤三大获全胜,在都城也更加的家喻户晓,所有朝中百官自此见到这位活祖宗,那是有多远滚多远。 此事最开心的就属京兆尹了,聪明的躲过一劫。对了,还有那位赵国公家的嫡孙。很多人都想不通,为什么其他三位都出事了,唯有赵国公家的独善其身?皇家山庄参与“群殴”的也有他好吧。 凤三说了:胁从者,以观后效。 凤三打人,还和人家对簿朝堂一事,朱华想不知道都难,整个都城都传遍了,有好事者,还写成了话本,满大街的叫卖。还有茶寮里的说书先生,就跟亲眼看到过似的,说起当日的情形,简直惟妙惟肖。 朱华穿着便服,身后跟着大小丫鬟两名,像个小地痞子似的坐在茶寮的大堂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说书先生说的眉飞色舞、吐沫横飞。 “这还是我那个死人脸的娘亲吗?”朱华嘀咕。 丫鬟可不敢吱声,是不是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听着就是。更何况,他们都是太子府的下人,太子妃敢打亲王和侯爷,还啥事都没有,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觉得自己的脸上有光。尤其走在大街上听着那些百姓们的议论,那一个个挺直腰板、得得瑟瑟的样,活像打亲王、侯爷的是他们一样。 朱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贼高兴的,自从得知在皇家山庄救她的人就是凤三后,她高兴的睡觉都笑醒,抱着舞阳又跳又唱,还指责舞阳和朱明不该瞒着她。 舞阳叹气解释,还不是因为当时凤三为了救她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怕她担心,自然不敢说。 现在好了,朱华知道那个一直不“待见”自己,不“正眼”看自己的娘亲,实则宝贝自己宝贝的不得了,尾巴翘的,在天上荡来荡去。 在街上溜达够了,买了一大堆自己爱吃的东西,却美其名曰,是给凤三买的。不过也没错,这些年凤三有意不亲近她,她气凤三不理自己,凤三喜欢吃什么,她的确不知道,母女嘛,索性就挑自己爱吃的买,说不定凤三也喜欢吃呢! 她的想法不错,只是现实很骨感,她和丫鬟抱着大包、小包刚到府门口,便碰到了朱明,她买的那些吃的都被朱明截了胡,朱明还恬不知耻的说了一句:“谁让娘亲心里只宝贝你,这些吃的全当补偿了。”气的朱华直翻白眼。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的,偶尔飘过的云彩只为添乱的一晃而过。 凤三的寝殿窗、门大开,凤三坐在书桌前捣鼓着她那些暗器和毒药。 朱华趴在门口看了半天,凤三做事的样子认真而又专注,即便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她也没抬头,直到收尾时,才懒洋洋的说了一句:“既然来了,就进来呗。” 朱华嘟嘴,双脚一蹦,跳过高高的门槛。“你怎么知道是我?” “知女莫若母,你一撅屁股,我就能知道你今天有没有大方便呢。” “大方便?那是什么。”朱华边问边拿起凤三做的袖弩看,夸:“这个做的真好,我在陈述那里见过,你这个可比他那个好多了。” “自然,他那是盗版的,我这才是正宗的。诺,试试看……” 朱华本想问“盗版”是什么意思,却见凤三把其中一个最为小巧、精致、且实用的袖弩递给她,让她试用。朱华惊讶, “这,给我的?” “当然,最好的东西,自然给我的儿女。快试试,不会的地方,我教你。” 凤三的话,说的简单、易懂,却让朱华湿了眼眶。 “这十年来,你从未管我,怎么突然良心发现对我这么好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啊?”朱华嘴上这样说,却把袖弩美滋滋的装在自己的手腕上,末了还向凤三晃着手腕的显摆, “好看吗?” “谁说我没管你了,”凤三拉过她手腕,纠正了她几处错误,又掩饰给她看了两遍,“你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哪个不是在亲自安排的,就连你身上的穿的肚兜都是我绣的,为了学绣女红,我堂堂一个长公主殿下,扎的满手指头的阵眼,想起那些个学女红的日日夜夜,我真是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真哒?”朱华有点不信,眨着大眼睛看着凤三,想看她有没有在说谎。 凤三被朱华看的有点心虚,朱华的吃穿用度的确是她亲自安排的,至于绣肚兜嘛,她作为母亲,确实有参与过,每个肚兜上她都会象征性的绣几针,至于成品,那都是秀月亲手完成的。 凤三眼神的闪烁,被朱华捕个正着,她就知道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只知道抬腿踹人,根本就不会绣女红。不过,看在她舍命救自己的份上,姑且原谅她吧。 “切,”朱华无力吐槽,没有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而是转身去到殿外试射她的袖弩。 第六十六章 再见穆真 凤三暗松口气,拿过桌上的团扇,也跟去了殿外。 朱华试射了两发,觉得袖弩这种暗器简直太好了,余光撇到凤三的身影,又看到她手里的团扇,便问凤三:“这天也不热,你总拿着团扇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暗器。” “暗器?” “不信你看……”凤三说着,团扇向前一递,几枚钢针从团扇里射出,插进对面的柱子里。朱华跑过去一看,好家伙,连根没入。 “厉害,”朱华冲凤三竖了个大拇指。 二人在殿外就暗器一事,聊了半天,凤三又教她使用袖弩时的几个要领,朱华兴致颇高,缠着凤三又教了她几个武功招式。 二人说笑、玩闹间,转眼便过了几个时辰。凤三和朱华的相处模式,不像母女,更像是朋友,二人之间交流的自然、无拘无束,朱华也不会担心对凤三不用敬语,会被说不敬长辈、大逆不道。 这也是凤三的用心所在,毕竟在朱华眼里,她十年没管过她,相处时如果太拘谨,会让孩子不喜欢跟她亲近。 还有就是,经过这次的事,她也想通了,往事已矣,不管朱锦究竟是生是死,她都不该把仇恨撒在一个孩子身上,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当日皇家山庄朱华被掳,如果不是她及时出手,此时的朱华早已不知身在何方,作为母亲,她绝不能让朱华再“丢”一次。 十年岁月消磨,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如果她再执迷不悟,就像秀月说的,等到朱华出嫁后,分住两府,再想续母女情缘,那真是难了。 今天,是朱华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晚饭也是和凤三一起吃的,凤三还亲自下厨给她炒了几道菜,都是现代的做法,朱华没吃过,喜欢的不得了。 用过晚饭,母女俩在花园散步消食的时候,秀月匆匆赶来,告诉凤三,朱玉去地牢把穆真带走了。 “穆真?”听到这个名字,朱华一愣,忽然想起这个人就是数日前在皇家山庄掳走她的那个臭小子。 “他还在都城吗?娘亲没杀了他?” 凤三摇头,“稚子无辜,他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更何况,我有种预感,若留得此人,日后可能会用得上他。” 朱华对凤三的说词深信不疑,“既然如此,父王要带他去哪里?” “这个,就要问问你那个所谓的父王了。”凤三眯了眯眼睛。 “你对父王为什么总是这个不阴不阳的态度?你不爱他吗?不是说,你们很恩爱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今日已晚,你玩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凤三避开这个话题,转身向寝殿走去。 “我已经十三了,不是小孩子了,太子妃娘娘,你就不能真正的正视一下我吗?这些年来,你对我一直冷冷淡淡,对父王更是置之不理,为什么?难道他不是你的夫君,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我以为通过今天的事,咱们俩以后就和好了,可你刚才又赶我走,你是不是后悔今天对我好了?啊?好,那我走,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华儿,”凤三赶紧叫住撒腿往外跑的朱华。 站在一旁的秀月更是急的直跺脚。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啊? 看着因她的呼唤停住脚步的朱华,那低头垂肩的样子,刺的凤三酸涩了双眼。她在原地顿了顿,在朱华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走到她身边,将右手放在她的头上,安抚的摸了摸。 朱华贵为郡主,要什么有什么,在朱颜国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偏偏独缺母爱,这些年她一直渴望凤三能够像普通人家的母亲那样,关心她,呵护她,可这些,在今天以前,都是她奢侈的期盼。 感受着来自于母亲独有的安抚,享受着头上传来的舒适,朱华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凤三刚要开口说些解释的话,却看到朱华突然抬头看着她,那眼神里的孺慕之情,和点点泪光,终于让凤三破防,“华儿,”一把将朱华紧紧的搂在怀里,泪水滴滴答答的掉落在朱华的头顶。 “娘亲,你别哭,是华儿错了,不该惹你生气、伤心。”朱华舍不得离开凤三的怀抱,双臂圈着凤三的腰身,紧了又紧。 “不,”凤三摇头,“这不是你的错,你还小,有些事怕你没办法接受,便一直没有告诉你。华儿,你只需记得,我和明儿都是爱你的,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依赖和信任的人。” 一家四口人,凤三唯独没有提到朱玉,再联想到这些年娘亲和哥哥对待朱玉的态度,还有秀月、陈洪等人对朱玉的不待见,即便她年纪再小,也敏锐的嗅到了些什么。聪明如朱华,选择不再去问。 二人抱着静默了片刻,待情绪都稳定后,凤三问朱华要不要跟她一起去见穆真。 朱华欣然答应,只是朱华纳闷,既然朱玉私自带走了穆真,那肯定是避开凤三的耳目,没有线索,那要怎么找。 直到半个时辰后,在城外的官道上凤三带着她和秀月站在朱玉和穆真面前的时候,朱华才知道,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娘亲的能力。 朱玉看着凤三,再看看她身后的朱华,脸上的表情冷的不能再冷,“他伤害了华儿,我要处置了他。” “是吗,”凤三露出她一贯的冷笑,“既如此,”凤三下巴向穆真点了点,“那现在就动手吧。怎么,下不去手?要不要本宫帮你动手?” “你究竟想怎样?”朱玉恨极了这样咄咄逼人的凤三,可又拿她无可奈何。 凤三摇头,“本宫从未想过要穆真的命,否则,也不会留到今天,可你从本宫手里带人,是否问过本宫的意见?” 朱玉说:“孤,还是太子府里的太子,整个太子府,何处去不得。” “是嘛?”凤三反问。 朱玉脸色铁青,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所谓物极必反,凤三暂时还不想和朱玉撕破脸,最起码现在不能,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不必说的太露骨。 凤三看向穆真。 多日未见,穆真瘦了很多,身上的伤却都恢复了。 凤三说:“我原本也没打算杀你,今日既然有人要做好人,我便成人之美,放了你。穆真,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也是替人办事,我不为难你,但有几句话,你帮我带给你的主子……” 穆真一愣,“你,知道我主人是谁?” 凤三说:“他想统一九州大陆,真是痴人作梦。天作孽,有可为;人作孽,不可活。他日后若再敢动我孩子的主意,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若不信,尽管放马来试。”凤三说着,视线从朱玉的脸上扫过,朱玉的背脊一寒,朱明和朱华是凤三的逆鳞,朱玉知道,凤三所言非虚。 穆真打心眼里惧怕凤三这个女人,即便凤三并没有外表那么可怕,还救过他的性命,可他就是从骨子里怕她。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产生了惧怕的阴影,那是怎么都没办法消除的。 第六十七章 海棠回都城 临近冬至,寒霜飞雪,整个都城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南大街的东北角茶楼里,陈洪一身狐裘大氅出现在二楼的天字号房。 房门打开,店小二端着托盘退后两步,露出坐在里面安静品茶的海棠,和蹲在她脚边享受美食的“金兽”。 海棠这次回都城,乃是秘密进京,因太子府有朱玉在,便约了陈洪在此见面。 东北角茶楼,是凤三搜集情报的联络点,这里除了凤三,只有秀月、陈洪和海棠知道,整个茶楼里,掌柜和伙计共计七、八个人,全都是给凤三搜集情报的密探,且各个武功深厚、都有以一敌十的本事。 海棠这次回来,主要是汇报边关的动向,再有就是关于找寻朱锦下落的一些线索。 这十年来,凤三一直派人秘密搜寻朱锦的下落,尽管她亲眼看到朱锦被埋在雪崩之下,但她有一股执念支撑着她,告诉她朱锦没有死,正在某一个角落等着她去寻他。 为了这个执念,她十年来从未放弃过,尽管一直都没有什么线索,但还是一直坚持着。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前不久在察哈尔商队,有人看见商队里有个伙计长的特别像朱锦,只不过那人蓄了胡须,表情又有点木纳呆滞,就没敢相认,只把这个消息传给了海棠。 海棠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的赶回了都城,她希望这个正月,凤三能够因为有了这个好消息而过个快乐的年。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洪非常兴奋和激动,恨不得立刻赶去那个所谓的察哈尔商队里看看,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主子。只是职责所在,留在都城还要保护朱明,他不敢大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番后,只能沮丧的坐了回去。 “我已经派人盯着,这回不管是不是,都不会再丢了他的踪迹。”经过这许多年的历练,海棠早已不再是那个花季少女,虽然吃货的毛病没怎么敢,但周身上下的气度,早已今非昔比。 “可惜你不能回去见见殿下,你知道吗,殿下和小郡主和好了。” “是嘛!殿下终于想通了。”海棠由衷的开心,为凤三,也为朱华。“小郡主已经长很高了吧?我可真想她,还记得她那时小小的一团……”唉,说起这个,海棠和陈洪都止住了话题,整个房间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行啦,我该回去了,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陈洪率先打破沉默。 海棠点头,从贴身的衣物里拿出个小物件,“这是我在海外的商队里获得的,中原没有,你帮我给小郡主带回去。” 陈洪见她宝贝似的放着,也好奇是何物,结果拿过来一看,“这是什么?会发亮的石头吗?” 海棠摇头,“我也不知,只是看海外人士都挺宝贝它,我猜想,定是很值钱的吧。” “嘿,咱们小郡主什么没见过,不过,你送的,自然就与众不同了。” “那是,”海棠眉开眼笑,说起话来的腔调却是像极了凤三。“哦对了,靖安王爷有异动,回去提醒殿下,尤其小主子现在威望很高,皇帝对小主子又是格外器重。” “想多了吧,前面不是还有那个朱玉吗,再怎么也轮不到咱们小主子头上吧?” “皇帝可不是昏君,驸马爷去凤颜国当质子前,可是一直养在他的膝下,由他亲自调教,自小长成的脾性,说不定,皇帝比咱们都清楚,有些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事之秋,小主子的安危才是大事,多提防点总没错。”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我到主子身边时,他的确就已经在皇帝跟前教养,如此看来,是我欠考虑了。难怪皇帝看朱玉的眼神时,总是含着阴郁和无奈。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管皇帝知不知道,咱们都要多加小心,切勿再发生皇家山庄围猎的事情,咱们可就只有一个小主子,一个小郡主。” “是,”陈洪点头,“回去我就严加布防。就是不知靖安王爷会有何异动?” 海棠摇头,“这个没有探出来。” 陈洪走后,海棠歇了一天,第二天上午午饭前,才从茶楼离开,只是还未到城门口,在陆家巷的玉器行附近,迎面碰到一个十二、三的少女。 这小姑娘长的,明眸皓齿,灵秀可人,尤其是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简直就是凤三的翻版。再看她那一身胡服的穿戴,走起路来自带一阵风,以及她手里拎着的小物件,海棠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娘是朱华了,喜的差点笑出了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人生何处不相见。 海棠这次回来本来就想看看朱华,可碍于各种原由,只能失望而归。可没想到,老天怜她,这走在大街上都能让她了了心愿,海棠开心的晚饭能吃下一个大肘子。 她愉悦的心情直接影响了“金兽”,它像小狗一样碰了碰海棠的大腿,然后就哈巴狗似的一颠一颠的跑到朱华身边开始叫:“汪~汪~汪~。” 朱华正看着对面的一人一兽发呆,乍一看到“金兽”向她跑来,拔腿就想跑,可转念又一想,一条“狗”而已,能让它吓唬住?便哆嗦着双腿,站在那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往日的威风凛凛早都抛到九霄云外,“狗”啊,关键是还这么大个,是个女人都怕好吗。 海棠“咯~咯~咯~”的笑出声,她没想到十三岁的朱华居然这么可爱,好玩。 她兴致一起,也不管对面的小姑娘是不是她的小郡主了,张开嘴就开逗,非让朱华把手里的小物件给她,她就把“狗”叫回来,否则的话,那就站在这里喝西北风吧,也不用回去吃午饭了。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这么对我。”朱华要气死了,也要吓死了。 “哦,那你告诉我,你是哪个啊?好像听起来你来头挺大嘛。”海棠强忍着没笑出声,这孩子真是太好玩了。 “我,我可是太子府的华阳郡主,我爹是太子,我娘亲可是赫赫有名的凤颜国嫡长公主,怎么样,来头够大吧?怕了吧?” “哦,那是来头够大的,我确实有点害怕了,怎么办?不过,我的狗好像挺喜欢你的嘛,你看它,多想跳起来舔舔你漂亮的小脸蛋啊。” “啊,不要不要,不要添……”海棠自然是跟朱华开玩笑,“金兽”当然也不会跳起来去舔她,只是小姑娘胆子小,闭着眼睛也不睁开,吓的不停的挥着两只手臂。 “呵,我当是谁在这大街上鬼哭狼嚎,原来是太子府的华阳郡主。怎么,今日你那死人脸的娘亲没跟着你吗?” 海棠和朱华在这边正玩的开心,忽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海棠不开心的皱起了眉头,尤其听到对方言词里竟是在辱骂自己的殿下和小郡主,海棠更是气炸了肺,额头上的青筋全都鼓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 十五公主的挑衅 她回身看向来人,三、四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后面簇拥着侍婢和众多护卫,为首的女子穿着便服,虽不知是哪家贵女,但看气度,应该是宫里的贵人。 果然,朱华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到面前出言挑衅的跳梁小丑,她哼笑:“怎么,十五公主是在为你那残废了的未来夫婿出头来了吗?那您可找对人了,那个混账王八羔子敢和端琦一起合谋在皇家猎场算计本郡主,只是打残他,我娘亲已经手下留情了,十五公主如果觉得不够满意?那改日本郡主亲自动手再打他一顿就是了。” “啧啧,”海棠暗自咋舌,她家小郡主这张嘴啊,可真是够欠的了,眼看着人家人多势众,她和身后的丫鬟加起来,总共才三个人,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叫嚣,够豪气,够气人,她海棠喜欢。 “你放屁,死丫头,要不是你们娘俩从中作梗,打残了他,父皇何至于下旨退婚。你这个目无尊长、见到皇姑不知道参拜的小浪蹄子,今日你那死人脸娘亲不在,我看谁来给你撑腰。来人,给本公主打她,打死了本公主替你们作主。” “你敢,”朱华也不是孬种,“同样是皇亲国戚,一个是庶出的女儿,一个是嫡长孙女,真要闹到皇帝那里,看皇爷爷向着谁。还有你们这帮狗奴才,你们可看好了,本郡主可是太子东宫的华阳郡主,敢打本郡主?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碰本郡主一根头发试试,我娘亲要不活剥了你们的皮,我的名字倒着写。” “他们不敢,我敢……,”说着话,人群后又走进来一个人,是张静王爷的嫡长子。 张静王爷是异性王,救过先皇的命。先皇感念其功,赐异姓王和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张静王爷的嫡长子--张孝恩,和靖安王爷家的端琦郡主几年前就定了亲,眼看着明年就要请旨大婚了,结果一道圣旨降下,端琦从郡主降为了县主,封地也被皇帝收了回去,作为夫婿的张孝恩如何不气。正巧今日街上碰到朱华,又有十五公主帮衬,他今日定要为端琦讨回个公道不可。 同盟军里加入了有生力量,还是个铁帽子王爷家的世子,十五公主乐坏了,“华阳,要回去搬救兵吗?说不定,你那丫鬟现在跑回去、再跑回来,还能来得及给你收尸。”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的两个丫鬟都回去好了。” 两个丫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们的小郡主是在救她们,生怕她们留下来受到牵累。作为主子,还是个小纨绔,能够在紧要关头为她们这些下人着想,两个丫鬟的心,瞬间被温暖的一踏糊涂。 海棠也欣慰的点了点头,她们的小郡主看似娇纵,其实还是个心善的,跟她们家的殿下一样。只是没想到,天子脚下,作为一位皇家郡主,其实活的也未必多么的自在、风光,今天这事,如果不是她恰巧在旁边,她家的小郡主恐怕要吃亏了。只是有一点海棠不太理解,凤三那么珍视朱华,为何没派护卫在她身边?莫非,都隐在暗处? 海棠决定先不出手,静观其变。 双方的械斗一触即发,“金兽”只是无意中叫了一声,十五公主的护卫和张孝恩便冲了过来。他们知道朱华会武,所以也都不敢太大意。 朱华将手里的“小物件”收好,手一探,从腰中抽出一米多长的软剑。 软剑在手,天下我有。 只见剑花翻飞,朱华近身的半米之内,被她的剑花舞的密不透风,任是十五公主的护卫武功再高,也丝毫近不得她的身。 张孝恩战至几个回合,佯装不敌,退至一边,袖口一抖,一枚暗器发出,朱华拿剑一拨,将暗器击落在地,张孝恩又接连发出三枚暗器,朱华挡过前两枚,却没挡住第三枚,眼看暗器对着朱华的眼睛直射过来,朱华大惊,想躲是来不及了,她迅速出掌劈开护卫扫过来的腿,身子急速后撤,可还是没躲开。 “噗”的一声,暗器没入肉体的声音,吓的朱华闭了眼睛,“完了完了,这回肯定成独眼龙了,自己学艺不精,回去肯定被娘亲骂死了。” 只是没有传来预想的疼痛,身边的惨叫声却是嚎的跟杀猪似的。 朱华睁眼一看,好家伙,张孝恩的左眼上扎着本是射向她的暗器,双手捂着眼睛跪趴在地上正嚎着呢。 而之前和自己斗嘴的女子却挡在自己的身前,那只“大狗”也呈前扑之势,对着十五公主那群人蓄势待发,嘴里发出来的嘶鸣声,就像是山中的猛兽,在准备捕猎。 “你,你是何人?敢管本公主的闲事。”十五公主被突发的变故吓的嘴唇都哆嗦了,这突然冲进战斗圈的女人太可怕了,都没看到她有什么动作,张孝恩就瞎了一只眼睛。 海棠说:“我是谁不重要,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们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在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谁手无缚鸡之力?她?她手无缚鸡之力?你瞎吗?你没看到她手里有剑吗?你没看到本公主的护卫都被她打伤了吗?” 海棠摇头,“在下只看到你们仗势欺人。” “哎,我去,”朱华乐的,这大姐谁啊,太对自己脾气了,这毫无底线的护短,简直跟她那娘亲如出一辙。 经过海棠这么一搅和,又有个比老虎还大的“狗”在旁边虎视眈眈,十五公主这边马上败下阵来。 稍时,又有城防营的将军收到消息,带着人赶了过来,一见两边剑拔弩张的架势,赶紧向自己的上司汇报,途中又遇到出宫办差的陈洪。 陈洪得到消息后,又领了一大队人马过来。半盏茶的功夫,玉器行门前不太宽阔的街上,立马堆满了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密不透风。 看到这么多身着盔甲的将士,手握腰刀,满脸肃穆,自小在宫里长大、养尊处优的十五公主有点害怕。 朱华有句话说到她的痛处,她无非就是个庶出的公主而已,今天仗着人多,本想教训教训朱华出口恶气,没想到不但没教训成,反倒惊动了城防营和禁卫军。 禁卫军的统领,十五公主听别人说过,身兼兵部尚书衔,和太子府关系十分亲厚,刚刚陈洪带着人一赶到,便马上冲到朱华跟前嘘寒问暖,完全没把她这个当朝公主放在眼里,十五公主心下有气,却不敢发作。 陈洪本是担心朱华的安危,待见到海棠在跟前,便放下心来,和朱华说了几句话,便给海棠打了个眼色,二人趁人不备,闪进了旁边的巷尾。 四下无人,海棠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臭骂,骂陈洪昨天刚答应她会保护好小郡主,今天就差点出了事。又碎碎念的埋怨凤三不派人贴身保护朱华,哪怕派个暗卫也行啊,今天要不是她,朱华的眼睛瞎了不说,小命都得有危险。 陈洪听她埋怨完,叹了口气,指了指上面,又努了努嘴。 “什么?”海棠瞪了陈洪一眼,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在不远处的高墙,凤三和秀月身着紧身武士服,闲散般的站在墙头上,在冲着她笑,凤三还送给她两句话,离的远,但凤三教过海棠唇语,“因为有你,我们这两位英雄才没能救上美。你抢了我们俩的饭碗,改天你要请客吃好吃的。” 海棠那个气呀。气过之后,又是开怀的无声大笑,能再见到凤三一如往昔的搞怪、捉弄人,海棠发自肺腑的开心。 她对着凤三遥遥而拜,凤三颔首微笑,此次,主仆二人只能匆匆别过。 第六十九章 刺客 十五公主带人围殴华阳郡主一事,并没有在都城发酵,事后甚至连提的人都没有。就连张孝恩为此瞎了一只眼睛,张静王爷也没有追究。 官场上不缺嗅觉敏锐之人,有些文官、武将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 临近年关时,这种感觉更重,朝堂上的低气压,以及皇帝的突然病倒,都预示着一场政权上的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除夕将近,边关休战,镇边将军命副将留守,自己回京述职。 大年夜,大朝宴,皇帝龙体有所好转,高兴之余,下旨九品以上京中官员皆可携家眷参加朝宴。 是夜,集英殿上,群臣汇集,加上他们所带的家眷,那真是座无虚席,就连犄角旮旯都挤满了人。尤其是各家的女眷,到了适婚年龄的小姐们,为了能够觅得好夫婿,就差没把嫁妆往身上捯饬了,各个穿的像孔雀开屏似的,说好听点,叫争奇斗艳,说难听点,那叫一个“张牙舞爪”。 各家弱冠年龄的小伙子们也来了不少,古人云:君子翩翩,如玉谦谦。 赵国公的嫡长孙--赵恒也来了,自从上次皇家山庄围猎一事之后,赵恒便极少露面。年前秋闱,殿试,赵恒力拔头筹,被皇帝点了个头名状元,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前途无量。 放眼整个集英殿上,年轻一辈,除了几名刚刚成年的皇子,和十三岁的明亲王--朱明,赵恒可谓是所有女郎心目中的男神人选。 只是这位男神,自进大殿之后,便是目不斜视。 几位胆大的女郎,仗着家世显赫,主动到他跟前攀谈,都没有得到好果子吃。 直到大殿门口,唱喝太监一声唱喝:“太子、太子妃、明亲王、华阳郡主到”的时候,赵恒才收起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 几位女郎一看,哪能不明白,气得纷纷瞪了赵恒一眼,看向朱华的眼神更是厌弃的不得了。 躺枪的朱华还不知道自己被男神惦记上了,更不知道,无形之中,自己成了众女郎心目中的公敌。一身郡主宫装的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凤三身侧,明媚的小脸上,白里带着桃红,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今年的大朝宴,凤三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所有朝臣和家眷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她这边。 住在都城的人都知道,自她十年前和“太子”回到朱颜国后,从未出席过任何宫宴,就是皇家的家宴也从不参加,今日,她倒是盛装出席。 朱玉在前,她落后两步,身着朝圣宫装,雍容华贵,大气沉稳,贤淑典雅,唇不点而红,腰不收而细,又有一双仿似金童玉女般的儿女陪伴左、右,说她是九天玄女下凡,也不为过。 凤三能来,皇帝是高兴的。 想起她第一次来朱颜国时,也参加了一次朝宴,只不过那次,她还是以凤颜国嫡长公主的身份。 如今时过境迁,转眼十几年过去,有些人和事,早已物是人非,难追忆了。 开宴前,有几位爱慕凤三的朝臣走到她身边借朝政与她攀谈,她都礼貌回复,朝臣聊了一会儿,便都识趣的散去。 女眷中,多数都是看凤三不顺眼,但又顾及她太子妃的身份,和恶名在外的名头,不敢去她跟前找挨踹。 倒是右丞相夫人,不知是谁借了她胆子,在右丞相不注意的时候,跑到凤三面前一顿叫嚣,说:如果不是凤三,她儿子也不会变成残废,跟十五公主大好的姻缘也不会断,都怪凤三,巴拉巴拉巴拉,把凤三从里到外一顿埋汰,用词相当不雅。 许多大臣家眷听了那叫一个解气,纷纷小声附和,好像似乎有了右丞相夫人打头阵,凤三就不会把她们怎么样了似的。 彼时右丞相正在和其他大臣闲聊,乍听到这边的动静,那叫一个膛目结舌。嘴巴张了半天,还是旁边大臣好心提醒“小心尊夫人也成了残疾”,他才如梦方醒,不会武功的他,比会了武功的武林高手跑的还快,几个窜步,跳到凤三跟前,抡起巴掌就给了他夫人一个大嘴巴子,然后赶紧叫来丫鬟把他夫人拉走。 “太子妃娘娘,她脑子不太好使,今天出门忘记吃药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计较。稍后回去,下官一定好好教训她。请太子妃娘娘原谅则个。”说完,还深深的鞠了一躬。 凤三勾唇,邪魅的脸上,眉间那朵红色的宫花仿佛要绽放一般,整个人周身上下,透着一股妖冶之气。 “下不为例。”凤三的声音,清清淡淡,语调拿捏的,既威严,又有一股震慑力,摄的右丞相的小心脏颤了颤,连忙称“是是是”。 右丞相走后,朱华小声问凤三为什么不教训教训那个“出门忘记吃药”的疯婆子。 凤三说,她在人群中乱吠,你也去吠,与犬何异? 凤三的声音不大,但附近的大臣和家眷却听了个真真切切,那叫一个汗啊。 早听闻这位太子妃作派如市井小民,今日一听其言词,果然所传不虚。 朝宴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开启,皇帝举杯与众人共庆。但凡朝宴,必有歌舞。 今日献舞的是朱颜国有名的舞姬,跳的是新编的“十面埋伏”。对于“十面埋伏”,凤三在现代看过刘德华和章子怡演的电影。 影片中章子怡装盲女,刘德华去看她跳舞,整支舞蹈最为高潮的部分,就是章子怡甩飞袖击鼓那一段,凤三认为,简直好看至极。 而今晚的舞姬跳的也不错,长的也好看,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往皇帝身上瞟,皇帝以为舞姬在勾引他,笑的直捋胡须。可惜自己年纪大了,某些方面大不如从前了,要不,今晚就让这名舞姬侍个寝。 皇帝正在意淫的开心。就见舞姬飞袖一甩,这次没有去击鼓,而是袖口对着皇帝,一道亮光从里面飞出,直扑皇帝的面门。 “有刺客,护驾……”陈洪大叫一声,纵身飞跃,去挡那枚打向皇帝的暗器。可惜他离的太远,暗器的飞行速度可比他快多了。 说时迟,那时快,凤三双腿用力,身子腾空飞起,宽大的袍袖卷着一道劲风把射向皇帝的暗器卷到了袖子里面,她又回身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舞姬的胸口上,震的舞姬倒飞出去,“噗”,一口鲜血喷出,血花四溅。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待所有人缓过神时,凤三已经在台阶上站稳,慢悠悠的拢着自己的袖口,在袖角处,一枚银针明晃晃的扎在上面。 第七十章 靖王爷逼宫 凤三不说话,只是把银针呈给皇帝看,皇帝刚要拿起来仔细瞅瞅,“父皇,有毒的……” “呵,这是要送朕归西啊。陈洪,把刺客带过来,让朕仔细看看……” 陈洪领命,一伸手,抓住舞姬的衣领,便把她拖了过来。 “是谁让你刺杀朕的?”皇帝的声音不大,殿上的大臣们却知道,这是皇帝暴怒的前奏。 舞姬没回答他的问题,捂着胸口的手都在颤抖,可见伤的很重。 “不说没关系,朕的皇城司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呵呵,哈哈哈哈哈,”舞姬笑的癫狂,笑的无奈,最后,笑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她看着凤三,问她:“你身为凤颜国的长公主,不听主上号令,导致我刺杀狗皇帝失败,影响主上江山一统,试问,你如何去向主上交待?如何向凤颜国所有子民交待?” 舞姬的斥责,让皇帝眯眼,看向凤三的眼神变了又变。而殿上的大臣们也开始议论纷纷,甚至开始高声指责凤三是细作,是敌国奸细,要求皇帝赶紧把她抓起来,严刑拷问。 “呵,”凤三不理众人的七嘴八舌,看着舞姬笑的灿烂。 “怎么,被我说中心思,没办法狡辩了。长公主殿下即为凤颜国臣子,何必苟且在朱颜国王权之下,不如杀了狗皇帝,与属下一同回国,为主上效力。” “嗯,本宫是笑啊,你如此出生入死的为靖安王爷卖命,不知靖安王爷用什么办法救你呢?或者说,会不会救你呢?” “什么靖安王爷?你不要攀咬他人……”舞姬眼神闪烁,不敢再看向凤三。 “是啊,太子妃,你不要祸水东引,试图蒙混过关,承认是凤颜国奸细有那么难吗?再者说了,你本来就是凤颜国人,扯上我们朱颜国的靖安王爷做什么。”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一顿狂轰猛炸,凤三丝毫不为所动。 “靖安王爷有一名非常喜爱的侍姬,是秦淮河畔有名的乐姬,传言,她美若春花,艳若桃李,不可方物,靖安王爷尤为爱之,只可惜她是乐籍,不能纳入王府,只在都城的北门外建了个不起眼的别苑,名为杏园。对了,她还有个名字,叫花弄影。花弄影,花弄影,起舞弄清影,只可惜,到最后,她把自己给弄死了……” “你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娘,我娘不是自杀……” 舞姬的这句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这诺大的集英殿里,瞬间炸开了锅。 “这怎么可能,靖安王爷派人刺杀陛下?这不就是造反吗?他不要命啦?造反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依下官看,说不定啊,是她们两个窜通好了,太子妃眼见行刺失败,和那舞姬作细,故意栽赃靖安王爷。” “你眼睛是瞎的吗?救陛下的可是太子妃娘娘,她若刺杀陛下,陛下还能好好的坐在上面?” “你你你,你竟敢说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本官一定向陛下参你一本。” “嘿,你个老东西,你随便,你请随便……” 好家伙,诺大的集英殿,一时间比菜市场还热闹。 凤三笑而不语,邪魅的脸上,谁也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 凤三能想什么,人家故意栽赃,她满身是口也说不清楚好吧。孰是孰非,真凭实据面前,不用自己去争,皇帝和朝臣们也自有论断,说不定,有些人等不急了,稍后就会见真章了。 果然,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时候,大殿外响起了轰隆隆的脚步声,似有千军万马闯进了集英殿。 稍时,便见靖安王爷、吕侯爷、张静王爷身穿铠甲、手持宝剑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还有几位今天告假未出席朝宴的朝廷重臣,皆是铠甲罩身、腰旋佩剑。 皇帝的脸色极为难看,“皇叔带着人众人身穿甲胄、手持宝剑上殿面具君,何意?” 靖安王爷道:“皇侄,这还用问吗?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你在位这些年,风不调、雨不顺,于国,没有开疆扩土之能;于民,没有勤政爱民的功绩,现在又是重病缠身,皇侄,这皇位本该就是我的,是你父皇硬抢去的,你也该退位让贤、还给我了吧?” “咳咳咳,”皇帝气的胸口起伏,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脸都憋青了。 凤三给陈洪使了个眼色,陈洪赶紧去到皇帝身边,掌上运气,在他的背上拍了几下,皇帝才顺下这口气。 “你带兵逼宫,让朕退位,朕可以退位让贤,怕只怕群臣不答应。” “是嘛?他们不答应吗?那本王今日就当着皇侄的面,来问一问你的这些爱卿,看看他们到底是愿意让你做皇帝,还是愿意让本王做皇帝。来呀……”靖安王爷话落,殿外呼啦啦涌进来数百个手持长刀的兵士,那些兵士把大殿上的群臣和家眷分开看守,两个兵士看守一个人,不老实听话的、有反抗想法的,当场就被咔嚓了。一时间整个集英殿上血流成河,好好的除夕大朝宴变成了杀人屠宰场。 在靖安王爷带兵涌入集英殿的时候,凤三就已经护着朱明和朱华躲到了陈洪的后面,而陈洪的身边是皇帝,皇帝的右手边是“太子“朱玉,在皇帝龙椅的四周,围满了陈洪的禁卫军,且全都是陈洪的心腹。 形式瞬息万变,之前还有些反对、反抗的大臣们,为了自保,全都跪下来对着靖安王爷三呼万岁,请他登基做皇帝。 “怎么样,皇侄,这就是大臣的心声,你可听到了。” “咳咳咳,”皇帝缓了缓,道:“好,既如此,朕,愿意退位,只需皇叔答应莫伤了太子、太子妃,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儿。” 第七十一章 兵变失败 皇帝此话一出,凤三翻了翻白眼,还以为皇帝多仗义呢,他耐耐滴,刀还没架在脖子上呢,就不要脸的把她和两个孩子给推了出去。 果然,本就和凤三结下不死不休之仇的靖安王爷,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躲在陈洪身后的三个人,尽管陈洪和他的下属已经把凤三护的密不透风,可世上它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倒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太子妃娘娘怎么没见到,原来是躲起来了。呵,皇帝自己都自身难保,你难不成还指望他不出卖你们吗?” 一句话臊的皇帝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 既然人家都打招呼了,再躲着不见就没意思了,凤三原本打算再看会儿热闹的,谁知皇帝这么不顶事,没几下,就败下阵来。 凤三拨开陈洪,带着两个孩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在没出离禁卫军的保护圈处,停了下来。 趾高气昂的看着靖安王爷问:“老王八蛋,你叫老娘出来是想提前找死吗?”凤三出口就伤人,伤人必伤到要害。 靖安王爷今年六十多了,身体再硬朗,那也是黄土埋过脖子的人了,最怕别人提到这个“死”字,今天凤三不但提到,还骂他是提前找死,靖安王爷可没那好脾气,抽出宝剑,剑指凤三,“找死的是你,老子早就想杀你了,你今天既然撞在老子的剑上,今天老子就拿你祭天、登大位。” “废话真多,你还是个武将出身呢,真刀真枪面前,最怕废话多,你说话的功夫,老娘就能杀了你,你信不信。” 靖安王爷不怒反笑,“太子妃,你还道你今天能出得去吗?就是你的两个孩子,今天也陪你一起去到阴曹地府团聚吧。” “好啊,那就看到底谁先死,秀月,动手……”凤三话音刚落,数十道黑影从集英殿的房梁上飞身下来,一起飞下的,还有他们四射的袖弩和暗器。 “擒贼先擒王,陈洪,杀了靖安王爷,明年给你和秀月办婚礼。” “遵命,殿下。” “明儿、华儿,刀枪剑戟,练兵场,不如实战杀人头,看好了,为娘甩一套以柔克刚的剑法给你们看看。” 一时间,整个殿上喊杀声四起,还有凤三不间断的摆兵布阵、亲身教学。 又是一边倒的局势,皇帝捂着脸,真是没眼看,靖安王爷一伙人叫声高,却怂的不行,十几个回合下来,众多兵士就开始下跪投降,就连之前那几位雄赳赳气昂昂、跟在靖安王爷屁股后的大臣,都开始腿发软、脚发漂,后悔不该听了靖安王爷鼓吹,好好的大臣不当,造什么反啊。 朱玉站在皇帝身边,一直没动,看似是在护驾,实则是在伺机而动。 他这几年暗地里攒了些人脉和势力,靖安王爷想要在除夕夜逼宫的消息,他也收到了,本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谁知今年的大朝宴,凤三也要参加。 凤三的狡诈,朱玉比谁都清楚,她若不在,也许事儿能成,但她若搅和,此事恐有蹊跷。 果然,刚才一见凤三和皇帝的互动,就知道这二人是在演戏,放好了鱼饵,等着鱼来咬钩,呵,差点就上了他们的当,还好自己机警,否则的话,今晚钓的就不只是靖安王爷那几条鱼了。 靖安王爷和吕侯爷造反,皇帝可以理解,正如靖安王爷所说,这皇位,原本的确应该是他的,只是他没那么走运而已。至于吕侯爷,那就是靖安王爷的死忠,靖安王爷干啥,他就干啥,所以靖安王爷造反,他也义无反顾的跟了,全然不顾全家老小的性命。 可,张静王爷造反,所谓何来?难道就因为他和靖安王爷是姻亲?还是因为他家的世子因大街斗殴瞎了眼睛?皇帝不理解,自然就问了张静王爷。 张静王爷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让我那不孝子非端琦不可呢。而我,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凤三勾唇,“张静王爷可能不知,您夫人婚前与她表哥恩爱,并怀有身孕,后嫁于王爷为妻,生下张孝恩,想来,张孝恩应该是尊夫人表哥的孩子。” “你,你放屁,你,你胡说……”张静王爷气的,手捂胸口,脸色飒白,稍时,“噗,”一口鲜血喷溅了出来。 “啧啧,您火气可真够大的,难怪会上了别人的当,参与谋反叛乱。” “你,你,你可有证据,证明孝恩是,是别人的孩儿?” 凤三摊手,“本宫没有,不过,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您参与谋反叛乱,当灭九族,张孝恩在劫难逃。” 张静王爷傻了眼,是啊,他们逼宫失败了,造反是要被灭九族的啊。 “本王有丹书铁券,谁敢杀我?” “丹书铁券?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王爷可敢拿来一覌?” “呸,你有什么资格看本王的丹书铁券?你以为你是谁啊?” “如果朕要看呢?”皇帝终于做对了一次,凤三给他点了个赞。 张静王爷默了默,“成者王侯,败者贼,既然陛下想看,那臣,这就去拿。” “哎,这里这么热闹,王爷怎么能走呢,还是请陈大人辛苦一趟吧。”凤三怎么可能让张静王爷走,干什么去?搬救兵啊?脑残才让他借机跑掉。 不管张静王爷如何反对,皇帝对他都置之不理,派陈洪去张静王爷府取丹书铁券,若遇阻挠者,杀。 半个时辰不到,陈洪回来了,取回来的却是一张白纸,白纸上面只有几个字:不肖子孙。 张静王爷当场吐血身亡,其余谋反众人,皆是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今年的除夕热闹的有点过,凤三却有些开心,因为离她的谋划又进一步。 第七十二章 北颜国的进攻 靖安王爷造反一事落幕,靖安王爷和吕侯爷手里的兵权被皇帝收回,打算出了正月,建一支铁甲军,用来拱卫皇城安全。对于这支未成形的铁甲军,凤三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现在的势力虽大,但都比较散,手上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军队,若遇强敌,恐难抗衡。打仗,打的是兵,兵强,则势强。故而,她对这支人马势在必得。而朱玉也想得到这支铁甲军,为他的宏图霸业奠定基础。 “夫妻”二人,各自心知肚明对方的想法,就看谁能在博弈中胜出。 然而就在大家还沉浸在过年的欢乐中时,边关来了急报,北颜国突然发起攻势,边关城池被夺,副将率兵士死守城池,全部阵亡,几天内,北颜军队连取三关,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探报传回时,一时间,整个都城风声鹤唳,朝廷自危,百姓闭户。 早朝延迟了很久,都未散,午饭也没吃,皇帝把所有朝臣拘在太极殿里让他们想主意退兵。 文臣武将皆都垂首而立,保持沉默。 朱颜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心中比谁都清楚。外强中干,国库空虚,皇帝重病缠身,太子虽然领了监国大印,但极少发表意见,群臣们是看出来了,太子估计也是个不中用的。 久而久之,大家伙就把目光放到了朱明身上。 自朱明被册封明亲王后,皇帝要求他上朝听政。有几次遇到问题的时候,皇帝问他该如何解决,他年纪虽小,却见解独到,给出的意见,深受皇帝和群臣赞赏。 如今大兵压境,国缺良将,这个时候,急需一位能人站出来为大家伙解惑,有人提议,请明亲王献策。 皇帝皱着眉头,看了看说话的大臣,朱明才十三岁,出点小谋略还行,这统兵打仗的事,他又不懂。可皇帝忽然灵光一现,对哦,他不懂,他那位娘亲懂啊,怎么把她给忘了。 此时的凤三正带着宝贝女儿逛街。 母女俩今日都穿了胡服。 凤三一身白色锦绣,薄底软靴,腰带上一缕丝绦长垂,墨发用一根玉簪束起,远看似谦谦君子人如玉,近看艳李桃花面含春,端的是风流倜傥,潇洒无尘。 而朱华一身粉色的武士胡装,俏皮中带着古灵精怪,手持玉箫,如画中走出来的仙童,一身灵气,俊秀无双。 身后跟着的两个书童打扮的随侍,人手一串糖葫芦,正是刚才朱华路过街口的摊子时,给他们买的。 母女二人逛的开心,丝毫不知传旨太监已经离宫到太子府去宣旨。 都城的北大街,胡同较多,酒香不怕巷子深,传闻,兜尾巷的最里头有家酒肆,他家的酒啊远近闻名,若喝上一口,一辈子再不想喝别家的酒。 传闻嘛,当然是生意宣传,虚假的成分肯定有,今日左右无事,又恰巧路过此地,朱华提议,想去尝尝。 朱颜国民风开放,女子生来皆会饮酒,朱华贵为郡主,家中酒窖珍藏数不胜数,会喝酒自然也不奇怪。 既然她有兴致,凤三自不会扫了她的兴,一行四人溜溜哒哒的就进了兜尾巷,路过卤肉摊时,凤三还买了点卤猪爪、卤猪肘带去下酒。 今日兜尾巷车马稍多,巷子本来就窄,两辆马车擦身而过,那都得撞上,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兜尾巷车马只能单项行驶。可偏偏今日就有人违反了规定,非要逆向而行,这不,两辆马车撞在了一起,车里的人因事出突然,没来得及抓稳扶手,脑袋撞在了车厢上,好端端的一张脸,额头磕出个大包。 “你,你怎么驾车的,这么窄的巷子,马跑这么快,你看把我家公子给撞的。” “还我怎么驾车的,你是瞎的吗?没看到马毛了……” “嘿,你怎么说话呢,你撞了我们,还有理了……” 两个马车夫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个没完,被撞伤的公子下了马车,出言喝止:“好了。” “哎哟,公子,您怎么下来了?”车夫赶紧过去扶他。 公子摆了摆手,“我无事,”然后看着对面的车夫说道:“兜尾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你不知道吗?” 那车夫一愣,摇了摇头,“我们刚回都城不久,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规定啊。” 公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且告诉你,兜尾巷的车马只能单项行驶,若从来处进,只能顺向出,否则,就会如你我现在这般,可记得了。” 车夫赶紧点头,“是是,多谢公子提醒,小人下次一定记得。公子若没事,我们就走了哈。” 公子点了点头。 “公子,不能让他走,您伤成这样,他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是……” “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我并无大碍。” “春松……”这时,对方的车里忽然传来女眷的声音。 叫春松的车夫赶紧回了句:“小姐,您有事。” 车夫话落,车厢帘子掀起,一名丫鬟装扮的少女先行露了头,随即扶着一位身着浅色常服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白纱罩面,来到公子跟前盈盈而拜,“小女子张筱雨,见过公子。今日之事,是家仆之错,改日定让家父带小女子登门请罪。” 公子退后两步,侧了侧身,低头道:“无碍,请女公子先行。”说罢,,垂目而立,不再多言。 “公子受了伤,小女子略懂医术,不若……” “女公子先请……”那位公子说完这四个字,便上了马车。 凤三和朱华在旁边看的傻乐,凤三说:“那女子真逗,想要勾搭人家还不明说,搞什么略懂医术,啧啧,现在的姑娘都这么大胆了吗?” “娘,勾搭是什么意思?” “勾搭啊,勾搭就是看上人家了,想要搭讪。可惜啊,妾有意,郎无情,这回尴尬了。” 凤三和朱华的声音都不小,围观的人都听到了,然后便是一顿轰笑。 凤三和朱华身后的随侍,嘴角抽了抽,四只眼睛到处瞟,假装不认识这两位祖宗。 “大胆,你们敢这么说我们家小姐,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小丫鬟气的跺脚。 “天子脚下,哪里来的野蛮之人。”张筱雨自然也听到了,幸好有面巾遮脸,看不到她红白交加的脸。 “野蛮之人不敢当,我们是到兜尾巷吃酒的,是你们挡了我们的路。” 凤三话落,已经回到车上的公子又掀开帘子往这边瞧了瞧,待看清是凤三母女后,赶紧喜笑颜开的下了马车,略显拘谨的走到凤三母女跟前,刚要行礼,被凤三抬手制止,公子会意,赶紧规规矩矩的站到一边,虽是站着,但嘴角边的笑意遮都遮不住,余光还时不时的偷瞄一下朱华。 第七十三章 赵恒的钦慕 朱华又不是瞎子,他那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朱华想忽略都难。愣愣的看了他半天,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是谁家的,居然还凑到她们娘俩跟前来了。 “娘,你认识他啊?他谁啊?” “你不认识他?”凤三看着朱华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朱华一愣,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凤三摇了摇头,她算看出来了,她女儿的神经不是一般的大条。 “他就是赵国公的孙子,赵恒啊。” “赵恒?”朱华仰着小脑袋,眼睛眨呀眨的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赵恒是谁,那可爱的小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去捏捏她的脸。 “上次在皇家山庄围猎,群殴你的主谋人之一啊,只不过,他是协从,一直在旁边看着,没让人出手。” “啊,娘,那你怎么没揍他啊?”朱华的声音突然拔高,吓的赵恒一缩脖子。 “啧啧,女儿啊,为娘觉得,你这脑子啊,得回厂好好修修了。” “娘,你说的话,女儿听不懂,不过,你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什么叫我这脑子该回厂修修了?” “唉,”凤三心下叹气,赵恒在大朝宴上,对朱华望眼欲穿的眼神,凤三那是看的一清二楚,作为过来人,她自然知道赵恒这是看上自家的这棵小白菜心了。 尤其刚才,赵恒在看到她们母女二人后,巴巴的跑过来,像个小跟班似的傻站在朱华旁边,可她女儿连他是谁都忘了。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该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她家的小白菜心,估计连那颗“情豆”都没长。 凤三视线扫了扫一旁正襟危站的赵家小子,虽然比她家白菜心大了五、六岁,但人长的的确不错,学识也高,至于人品嘛,十几年的人生履历表里,只有参与“群殴”朱华那次的一次劣迹,不过当时他并没有让人动手,而且也被穆真那伙人打的够呛,也算给朱华出了气。 至于赵恒为什么参与那次“群殴”的行动,用凤三的话来解释,意思就是,估计赵家小子当时是为了去保护朱华,不过想法是好的,就是结果让人出乎意料就是了。 凤三想到这些,不免深深的看了一眼赵恒。赵恒被她看的一愣,赶紧垂首做出一副聆听状。 凤三摇了摇头,就这呆样,估计除了知道自己喜欢上了朱华以外,其它的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赵恒将上下而求索啊!这小子追求她女儿的情路还长着呐! “赵大人也是去吃酒的?”凤三决定给赵恒创造点机会,虽然朱华还小,可过两年也要及笄了。好小伙不容错过,尤其赵恒是好小伙中的好小伙。 赵恒抱拳,回道:“您就叫我阿恒好了,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阿恒?”未等凤三开口,朱华先唤了一声。 赵恒激动的,声音都抖了,“哎!”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会突然唤他,他简直就是受宠若惊。 “啧啧,”凤三简直没眼看,这挑花纷飞的眼神哟,她是一刻也不想当电灯泡了,双手一背,朝传说中的酒肆走去。 朱华瞪了一眼赵恒,她不过是觉得好玩,试探的叫了他一声,有必要那么激动的,真是的,看吧,把娘亲都吓走了。朱华在后面赶紧跟上凤三。 赵恒眼尾带笑,亦步亦趋的跟在朱华后面,任他家的马车夫如何唤他,他都仿似听不到般的越走越远。 张筱雨在凤三等人离开后,恨恨的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问丫鬟:“可知那对讨厌的母女是谁?” 丫鬟回:“咱们刚回都城,她们是谁,自然不认识,不过,这围观的人里肯定有认识的。” 张筱雨点头,“言之有理,速去打听清楚。” “是,”丫鬟领命去办事,张筱雨转身上了马车,只不过,她们打听“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打听她。 凤三带出来的随侍,看似书童打扮,其实都是她的高级护卫。 护卫办事,比丫鬟腿脚麻利,两息功夫就把张筱雨的家世打听了个底朝天。 “原来是张贵妃的妹妹。” “是的,主子。左丞相就这么两个女儿,大女儿做了贵妃,二女儿喜好学医,拜在圣医门门下做了外门弟子,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历,前几日才回城,未赶上大朝宴。” “哦,还真会医术。好,知道了,差事办的不错,一会儿到了酒肆一起喝几杯。” “谢主子赏酒。” 这边主仆在一旁交头接耳,那边朱华和赵恒站在旁边大眼瞪小眼,不过瞪着瞪着,朱华就笑出了声,指着赵恒受伤的额头,说他像犄角没长好的老黄牛。 赵恒由着她笑,自己也笑,眼神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偏偏朱华看不出来。 几个人说说笑笑、闲庭信步的逛到了传说中的酒肆门口,凤三抬头看着牌匾,“有凤来仪”,看着这四个字,凤三砸吧砸吧嘴,摸了摸腰上的丝绦,“这可不像是酒肆名啊?” “有凤来仪”酒肆分上下两层。一楼是大堂,放了八张桌子,坐的人比较杂,看穿着打扮,三山五岳的人都有,已经坐了一多半。看到凤三一行人走进来,且都气质不俗,尤其走在中间的女子,周身气势虽有意遮掩,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久居高位之人,不免就多看了几眼。 第七十四章 酒馆里的较量 凤三混不在意,视线在楼下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墙上的一副字画上。 画上是一个女子的背影,盘膝坐着抚琴,女子的头发很长,也没梳,只随意的垂在腰间,看场景,应该是在某个园子里。字画的左上角还提了一首小诗,“卿卿如绿柳,伊伊在瑶台,凤来不是客,日月华光开。”背影和字迹,凤三都有种朦胧的熟悉感,想了半天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酒肆的二楼还有五个雅间,因都被人定下,凤三一行人只好在大堂找了个边角的位置。 凤三坐在最里面,一抬眼,整个大堂包括店门口的情况,都是尽收眼底。 朱华坐在她的右手边,赵恒坐在了左手边。 因为之前答应了要赏两个随侍喝酒,凤三对他们俩指指旁边的桌子,那二人会意,点点头,坐了过去。 凤三抬手招来店小二,吩咐把店里最好的酒和拿手的小菜各上两份,加之之前随手买的卤肉,让店小二切好端上来,小小的酒桌被摆的满满当当。 赵恒给凤三和朱华各斟了一杯酒,对凤三说:“您尝尝……” 凤三点头,浅尝了一口,并没有想象中唇齿留香,不过,这在古代,已经是极品了。 “可,”凤三赞了一句。 赵恒开心的笑容浮于表面,凤三逗他,“看你如此高兴,莫非这酒肆是你家的?” “不不,”赵恒赶紧摆手,“赵家多是从仕,旁支也没有从商之人。” “即便从商也没什么不好,”凤三道:“士、农、工、商,商虽末流,却是无商不通。古往今来,但凡商户发达者,其国家经济才会欣欣向荣,且会日渐强盛。阿恒,你虽出身百年士族之家,又刚入仕途,但,莫要拘泥于潮流,那样只会立场偏颇,眼光狭隘,前途则只能限于小利。” 凤三说的这些话,赵恒从来都没有听别人对他说过,他自幼熟读圣贤书,学的都是夫子教授的几百年来传下的课业,他出身世家,他爷爷和他父亲自他懂事起就对他说,唯有出仕,才能光宗耀祖,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商”只一字的真正含义。 而凤三作为一个女子,却能说出此番见地,又能像教育自家子侄般的告诫他,赵恒心里对凤三的敬重越发的加深。从一开始的聆听,到慢慢的记在心里,他发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道理,在凤三这,果然是受益匪浅。 凤三没有压低音量,其他客人也都听的清楚,对凤三的打量更带着几分探究和审视。 凤三毫不在意,端起酒杯又浅饮了一口。 “阿恒今日,真是受教了,若您不介意,阿恒日后可否登门讨扰?” 凤三看着赵恒笑了笑,又看了看在一边喝酒喝上瘾的小酒鬼--朱华,意味颇深的道:“你讨扰我没事,只是,”她说着,下巴冲朱华处点了点,“别忘记你去讨扰我的真正目的。”说完,不理赵恒羞炯的脸,独自笑的开怀。 只是,这良好的氛围,被突然出现的女人给硬生生的打断。 “太子妃娘娘的见识果然与众不同。” 张筱雨带着丫鬟突然出现,说话的音量又故意没有压低,大堂里坐着的其他客人,听的真真切切。 对于凤三是“太子妃”的身份,有意外的,更有震惊的。 有几个客人虽然觉得她定是非富即贵,却没想到竟是当朝“太子妃娘娘”。 毕竟这位“太子妃娘娘”在民间的传闻,那真是印象太过于深刻:打亲王,踹大臣,大朝宴上飞身救驾……,哪儿件事不是惊天动地、鬼哭狼嚎~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位传奇人物,今日竟在这样的小酒肆现身,还有幸碰巧被他们瞧见,好家伙,十几双眼睛像闪光灯似的,“刷刷刷”地,全都射向了凤三。 凤三被聚焦的毫不在意,依然端着酒杯勿自饮酒,只是余光却扫向了另一个角落里的几位客人。 那一桌客人,自她们进门起,始终坐着安静饮酒,就连眼神都未瞟过来一次。直到听张筱雨说出“太子妃娘娘”五个字的时候,他们才转过头看向这边,凤三注意到了他们的眼神,那是一种肃杀之气。 “太子妃娘娘,筱雨冒昧打扰。之前不知是您和郡主,冒犯之处,还请太子妃娘娘和华阳郡主原谅。今日有幸得见凤颜,筱雨想借花献佛,敬您一杯酒,以示谢罪。” 张筱雨的小嘴很会说,而且说的滴水不漏,只可惜,她用错了对象,凤三自然知道她的来意,根本不买她的帐。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朱华和赵恒都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都明晃晃的写着“不欢迎”三个字。 只是张筱雨这些年行走江湖,脸皮子练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厚,且,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公子--赵恒。 打从在巷子里撞车事件后,她看到赵恒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儒雅俊俏、彬彬有礼的少年郎。 她这次被父亲叫回都城,也是因为她早过了适婚年龄,再拖下去,恐难再觅得佳婿。 其实,他父亲和姐姐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就是兵部尚书兼禁卫军统领--陈洪。 只是张筱雨没看上人家陈洪,嫌他是大老粗,又没有家世背景,不同意。 直到今天巧遇赵恒后,丫鬟又打听到他是赵国公家的嫡长孙,张筱雨的内心简直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也不为过。 对于赵恒,张筱雨势在必得,尽管她看出赵恒喜欢上了太子府的那个野蛮丫头,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姐姐是皇贵妃,她父亲是位极人臣的丞相,论家世,谁也不比谁差,就看最后,鹿死谁手了。 “小桃,倒酒,我要敬太子妃娘娘和华阳郡主一杯,对了,还有赵公子。” 张筱雨不请自坐,正好坐到凤三的对面,挡住了凤三观察整个大堂情况的视线。 凤三也不恼,嗤笑一声,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口,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刚才那几个客人看她时的眼神,还有墙上的那副画,画里的那首诗,以及这酒肆的店名。 太多的疑惑在她的脑海里缠绕,酒饮的不多,却有点上头,她自认为不是个酒量差的人,平时在家,有事无事的也会和秀月对饮几杯,睡不着觉的时候,还会趁秀月不在偷偷的饮冷酒。 冷酒伤身,越饮越冷,倒是可以驱散许多纷纷扰扰和刻骨的思念。 第七十五章 偷袭 “凤来不是客,日月华光开”,凤三品着酒,浅念着这半句诗,忽然眼角余光撇到门口进来两个人,一人是身着黑色武士服、手持宝剑的年轻男子,一人是头戴斗笠、身披红色斗篷的女人,那女人似乎感觉到了凤三的目光,还朝这边看了一眼,只是有张筱雨挡着,没有看到凤三。 那年轻男子问:“怎么了?” 女人摇了摇头,又往这边看了一眼,“没事,走吧……” 二人“噔噔噔”的上了二楼。 凤三敛了敛眉目,那年轻男子她认识,是穆真,她不知是穆真没有走,还是走了又回来了?穆真在都城,朱玉是否知道?还是,他们一直都有所联系? 上次送穆真走时,凤三让他带话给他的主子,那时凤三就已经知道向朱华下手的就是她的好弟弟凤明君,至于为什么,那还用说吗,还不是为了让她投鼠忌器。 这么多年了,那混账还是不死心,居然还在打她的主意。想到这些,凤三就来气。 还有朱玉那个混账王八羔子,当年他假扮朱锦,偷走朱华,有探报探出,朱玉已然和凤明君联手。 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消息就断了。 再加上后来是在朱玉处寻到朱华,凤三以为,朱玉和凤明君或许早就断了往来,或者消息有误。 谁知,直到前不久,朱玉背着她偷放穆真,凤三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暗中往来,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可是,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海棠那边没有上报,又或者说,海棠其实也不知道,而是她们的情报组织里被插入进了奸细。 对,是奸细,而不是叛徒,这一点,凤三还是可以肯定的,毕竟海棠训练出来的人,她可以完全信任。 前世原主凤明华出事,就是因为情报组织里出现了叛徒,导致最后所有的消息泄露,凤明华那么庞大的势力,都没有护她逃出京城,还被人瓮中捉鳖,以致最后死不瞑目。 凤三解散原主的情报网,利用“朱氏商行”重建情报组织,打造铜墙铁壁般的情报制度,没想到,还是被人渗透了。 看来,凤明君这个强大的对手,果然不能小觑。 至于朱玉,“呵,”凤三心中冷笑,他不过是凤明君的棋子而已,利用完了就扔的那种,凤三倒是不惧他。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软的柿子,捏的时候也会溅出来汁水,谁敢说,日渐强盛的朱玉就不是那个强大的敌人呢。 更何况,他和自己还有“杀夫之仇”。 张筱雨看似恬静,却是个话多的人,吵的朱华脑瓜仁疼,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女人,要不是凤三摇头制止她,她早跳脚赶人了。 自张筱雨坐下后,赵恒一直没有正眼瞧她,余光甚至都没瞄过,手里筷子的方向始终是朱华的面前的那只碗,一会儿夹块肉,一会儿夹粒花生米,自始至终,他自己就浅饮了两口酒,什么食物都没有吃。 “你当我是猪啊?”不能对张筱雨发脾气,朱华就把气撒到了赵恒身上。 赵恒乐意之至,朱华终于跟他说话了,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话的对象是他。 “你,你又不胖,吃多点也无妨。再者,女子以胖为美,丰腴而可承重,这是多少女子羡慕不来的。” “我怎么听你这话,像在骂我啊?”朱华眯眼,手里的筷子对着赵恒插了过去,赵恒头一偏,轻松躲过。 “嘿,你敢躲……” 二人你来我往的玩闹了半天,朱华回肘时,一不小心碰翻了张筱雨的酒杯,张筱雨嘴上说没什么,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孩子们的玩闹,凤三全当看不见,她心里想着事,脑子便有点走神。 穆真的出现,让凤三觉得“有凤来仪”绝不是一间小酒肆那么简单,这里有可能是凤颜国的情报据点。 凤三抬头看了一眼掌柜,从她进来,他就一直在低头算账,可凤三看的出来,他实则是个武林高手,因为他的耳朵一直在动,说明这个人内功不是一般的好。 刚才穆真进来的时候,他们虽然没打招呼,但眼神间的交流,还是没有逃过凤三的眼睛。 张筱雨刚才一进来,就大嘴巴的故意暴露了凤三的身份,此时掌柜没有动手,多半是没有接到上头的命令,但穆真不一样,穆真是凤明君的跟班,他若知道凤三和朱华在这里,他极有可能铤而走险将凤三和朱华扣在这里,进而想办法送出城去。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凤三刚准备叫上朱华离开这里,忽觉一股劲风扫过,她下意识的侧身,一枚暗器擦着她的耳廓扎进身后的墙上。 变故来的太快,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凤三的那两个随侍已经对着偷袭凤三的那桌客人冲了过去。那桌一共坐了六个人,四男二女,手上的武器都是长剑。 偷袭凤三的暗器是白衣服的女子发的,情报里显示凤三武功不弱,所以她采取偷袭,以为会成功,结果还是被凤三躲过了。 凤三的两个随侍没用武器,采取的是近身搏斗,武功路数很奇特,虽然只有两个人,可几个回合下来,反倒占了上风。楼上的穆真和红衣女子听到动静,走到楼梯口往下看,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凤三,穆真一愣,随即赶紧侧头看了一眼红衣女子。那女人戴着斗笠,不知表情如何,只见她抬起手对着凤三的方向指了指,吩咐道:“所有人听命,抓住她,主人定有重赏。”店里的掌柜立即召集了伙计一窝蜂似的扑了上去。 凤三扶额,就差一步,她们娘俩就走了,得,既然没走成,那就打吧。 “华儿,保护好自己,这些人,打死勿论。赵恒,别让本宫失望……” “是,太子妃娘娘放心,有阿恒在,定保郡主无恙。” 凤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张筱雨,“张小姐武功不弱,自然可以自保。” 张筱雨一愣,没想到自己隐藏的这么好,还是被凤三看出来了,看来,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 凤三才不管张筱雨是什么表情,对方两伙人,皆是来势汹汹,且各个武功不弱,有朱华在,她没办法放开手脚,而且,穆真她留着有用,这会儿如果把事情闹大了,穆真要么死在这,要么从此成为“朱氏商行”追杀的对象。为长久之计,暂时还是不要跟他们硬刚,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一柄长刀突然从正前方兜头劈来,凤三身子后仰,右脚向上踢向刀柄,刀锋反转,凤三借力回推,双掌运力,重重的拍在袭击她的男子胸口处,打的他倒退数步,血气翻涌,“噗”,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大师兄……”用暗器偷袭凤三的白衣女子飞身而来,扶住男子摇摇欲坠的身体,随即挥剑刺向凤三。 凤三顺手抓起桌上的筷子,手腕反转,运气于指,筷子飞出去的时候,犹如离弦之箭。 白衣女子只好收剑回撤,剑锋从筷子中间扫过,筷子一分为二,仍未卸掉冲力,“噗噗”,钉在梁柱上。 “公主,”被称作大师兄的男子一把抓住再欲挥剑的白衣女子,“你不是她对手,此番我等莽撞了,趁着她援兵未到,我们赶紧走。” “可是……”白衣女子嘴上挣扎。 “没有可是。” “你该听他的,”凤三勾着嘴角,丝毫不理会旁边的厮杀。 “要你管,”白衣女子看向凤三的眼神里全是恨意。 “本宫无需管你,你作为北颜国的亡命公主,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而不是在本宫面前惹是生非。” “你认识我?”白衣女子和大师兄立马警惕、紧张起来。 “司马业的沧浪剑,你学的还不到家。倒是你大师兄的暗夜刀法,有你们师父沧浪剑客的风范,只不过,内力修为尚缺火候。”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白衣女子问道。 “这里不是闲话家常的地方,你瞧,那边还有要活抓我的。你们若想知道细情,本宫在太子府随时恭候,记住,若敢来,只需报你北颜公主名讳。” 凤三话落,脚尖点地,纵身跃到朱华身边,一掌劈开刺到她跟前的长剑,随即双袖飞舞,两边手腕上的袖弩齐发,瞬间,大堂的青石地上放倒了一片。 “想抓本宫,呵,学好本事再来……”凤三右手探进香囊,几枚新制的燃烧弹“啪”的一下摔在地上,店里顷刻被不明气体包围,等众人从气体中分辨出东南西北的时候,追出店门口,再一看,嘿,哪还有凤三等人的影子,就是刚才最先和凤三缠斗的那六个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七十六章 酒馆的秘密 兜尾巷附近的城防营听到动静,几息的功夫,便把兜尾巷两边的出、入口围住了。凤三隐在暗处,让赵恒出面,带城防营的值岗将军把“有凤来仪”酒肆给端了,只是兵士冲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然人去楼空,凤三猜测里面可能有暗道。 果然,在厨房的米缸底下发现了暗道。 城防营将军带着兵士一路搜下去,暗道很长,出口竟在城外。城外掩体太多,恐有埋伏,城防营只得无功而返。 这些都在凤三的意料之中,毕竟能在朱颜国都城挖这么长的密道,可见早已渗透多年,做细作的本来就都是脑子格外灵活之人,而“有凤来仪”酒肆那些,一看,便不是泛泛之辈。 城防营将军封了“有凤来仪”酒肆,带着兵士回去向上司复命。 凤三待他们走干净了,才带着朱华和两个随侍现了身。赵恒候在一边,见凤三她们过来,赶忙迎了上去。 酒肆被查封了,里面的东西还没有动,凤三等人从窗户跳了进去,在里面一番搜索,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凤三指了指挂在一楼墙壁上的那副画,“阿恒,把它摘下来。” “是。”赵恒虽然还不是凤三的女婿,未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做的成,却已对凤三的话唯命是从。他那恭敬样,若是让他爷爷和父亲看了,非气吐血不可。 画的纸质很普通,画轴也没有特别之处,只是画的背面有一层水印,不是很清晰,若不是凤三拿起来放在阳光下照了照,根本不会看到。 “这是……什么?”朱华还没看清楚,便被凤三“唰”的一下合上了,紧接着朱华便看见凤三一向邪魅的脸上,表情甚是难看,且眼睛里明显在往外喷火。 赵恒倒是看清楚了,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已经及冠,家里已然给他说亲,好多事情都会有人提早教他。 画里的水印那么明显的“春宫图”,也就是朱华这种情感小白不知道是什么。而且赵恒看的真切,画中女子虽然侧着身,但明显就是眼前的“太子妃娘娘”,那男子他却没见过,不过眉宇间却是像极了“太子妃娘娘”。 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想到坊间的传闻,再联想到此间酒肆就是凤颜国的情报据点,那么画中男子必是凤颜国现任皇帝凤明君无疑。 两名随侍离的远,不知道画里藏了什么秘密,只知道他们的主子现在很生气,周身上下寒冷的让人离一丈开外都有点打哆嗦。 朱华有点被吓到,刚想问怎么了,赵恒赶忙向她摇了摇头。朱华不开心的嘟嘟嘴,却也没敢去触凤三的霉头。 凤三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传旨的太监还候在前厅等着她接旨。 秀月站在府门口等了她几个时辰,一见到她就赶紧把传旨太监的事说给她听。 凤三正在气头上,对太监便没什么好脸色,“我能做什么?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能懂什么国家大事,皇上真是抬举我了。劳烦公公回去告诉皇上,若吃饭、打牌找我,若开疆扩土,请找太子。公公慢走,不送。” 不等传旨太监回应,凤三迈步就回了内院。 传旨太监那个气啊,可毕竟人家是太子妃,他一个小太监能如何?不过他再不济,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凤三如此不给他好脸色,,这个仇,他是记下了。 放下太监回宫复旨不表,咱们接着说凤三。领着朱华和赵恒回了内院,秀月在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看着凤三拉黑的脸,心下揣测,不知是谁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她偷偷的看了看朱华,朱华只顾低着头走路,看也没看她一眼。 而赵恒,她认识,除夕大朝宴回来,凤三就命人把赵恒从里到外调查个底掉,几岁开始不尿裤子了都查的清清楚楚。 秀月是凤三身边的亲近之人,不用问,都知道她的用意,所以,今日见到赵恒突然出现,并没有多少的意外。不过,显然赵家小子也没比朱华好多少,同样没给她一个眼神。 “嘿,这可真是一家子。”秀月腹诽。 快到内殿门口时,朱华方才抬头,秀月赶紧眼神示意,问她“怎么了?” 朱华蔫哒哒的摇了摇头。 “难道娘俩又闹脾气了?”秀月正在暗自揣测,凤三突然转身,把手里的画塞在她怀里,嘱咐道:“你亲自把它处理干净了。”然后迈步回了内殿。 “这是怎么了?”看着怀里多出来的画,秀月有点懵。 “不知道,”朱华说:“本来好好的,就是看完那幅画后才这样的。也不知道画里画了什么妖魔鬼怪?” 不待秀月开口,内殿传来凤三的声音,“华儿,带阿恒去你哥哥院里玩儿。阿恒,若无事,就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吧。太子事多,不必去问安。” 赵恒赶忙抱拳躬身,回道:“是,阿恒讨扰娘娘了。” “去吧。”凤三赶人。 “是。” 朱华不想走,被赵恒虚托着劝走了。 秀月拿着画回到内殿,见凤三正在桌案前低头作画。 “看来今天,这是跟画杠上了!”秀月腹诽,走过去给凤三磨墨。 凤三的画工在现代就很好,那时为了探墓、寻墓,要把周围的地形记在脑子里,凤三为了印象深刻,都会一遍又一遍的画在纸上,直到记得滚瓜烂熟为止。 “画的真好看!”秀月由衷的赞美,一幅美女背影图,即便旁边的花草再美,也不及画中人的万分之一。 “你是指这幅画,还是画里的人?”凤三的声音难得的低沉。 “这不一样吗?” “自然不一样?画是我画的,画里的人……,你是说,这个背影是我?”凤三如梦方醒,难怪她觉得这背影很熟悉。 “是啊,难道殿下不是在画自己吗?” “我画自己个屁,”凤三属驴的,驴脾气一上来,开始尥蹶子了,指着秀月放在桌子上的画,“你看看……” 秀月不明所以的走过去打开一看,画里的人物背影和凤三刚才画的一模一样,再看左上方的那首小诗,“卿卿如绿柳,伊伊在瑶台,凤来不是客,日月华光开,这诗的作者应该是爱慕殿下的人,凤来不是客,日月华光开,这两句,说的不就是殿下的名讳吗!”秀月和凤三关系再亲厚,也不敢说出“凤明华”这三个字,私念主子名讳,那便是以下犯上。 “原来如此,哼,”凤三把画笔“啪”的扔在桌子上,“凤明君那个小兔崽子,贼心不死,居然还在惦记老娘。 当年阿锦派酷似我的舞姬去刺杀他,伤了他的子孙根,原以为他会歇了此念想,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会干出这种龌龊的事来,要不是时机尚未成熟,老娘非亲自去剥了他的皮不可。” 第七十七章 凤三欲建骑兵营 凤三骂够了,又将画后面的水印指给秀月看,“他把这种不堪入目的画公然挂在酒肆的大堂里,可见其心可诛,不过,也足可见,凤明君已然来过都城,甚至,”她面色凝重的回身看向秀月,说:“他已经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看到了我。” 秀月乍闻,手一抖,画被撕成了两半。 自十年前朱锦出事后,凤三就猫在“太子府”十年未出。 后来也是因为皇家山庄朱华被掳,凤三怕十三年前朱华被偷的事情再次上演,才亲自去了趟皇家山庄。而后,又和朱华一起出去逛过两次街,参加了除夕的大朝宴,那也都是近日的事。 而“有凤来仪”酒肆,据探报,已经开了五、六年了,这幅画看纸质也足有三、四年之久。 三、四年前,凤三可还没出过太子府呢,就连大、小朝宴都不参加,那,凤明君是在哪里看到她的? 画上的凤三身形消瘦,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背影太过寂寥颓废,而所处的园子,正是内院临近寝殿的小花园,那里有片不大的林子,几年前,凤三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说是抚琴,其实就是在发呆。 若不是亲眼所见,再怎么形容,画中的人和景都无法画出身临其境之感,所以,只能有一个解释,那么就是,凤三在某一次坐在园子里发呆时,凤明君就在她的身后,而她竟然尤不自知,内院里的明卫、暗卫也都不曾发现,这不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吗? 秀月的头皮顿时发麻,后背全是冷汗,当即下令暗卫将内院所有的人和房舍全都清查一遍,就连凤三的寝殿她都带着人亲自检查,就差没挖地三尺了。 “行啦,别查啦,”凤三制止,“要来的,挡也挡不住。不该来的,请也请不来。” “那,就这么等着?万一他下次……”秀月抬手挥退众人, “殿下,您说,会不会,是朱玉带他进来的?” “是他又怎么样?”凤三看着秀月,勾起的嘴角充满着讽刺的意味,“他在人前还是太子,无凭无据即便拆穿他,何人会信?我只会落得个试图杀夫的罪名罢了。纵是皇帝,找不到阿锦,他也只能认朱玉这个儿子,何况,朱玉本来就是他的儿子,只有他亏欠朱玉的。皇帝,已然时日无多了,这万里江山,他还得传下去。” “不是还有其他皇子吗?” “其他皇子上位,一是不利于咱们的谋划;二是,恐怕会逼得朱玉提前动手,皇帝不会犯傻。朱玉在他眼里,虽不是明君,却也中规中矩,他只要安排好几个贤能大臣辅助他,不愁江山不永。其他皇子坐江山,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咱们太子府,咱们在都城没有自己的军队,以咱们目前在都城的势力不足以保全明儿和华儿的安危。” 凤三有一句话没有对秀月说:她不可能让原主的前世重演,那样岂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吗?那她煞费苦心的经营这么多年图什么?哦,就为了让自己换个地方死吗? 她是凤三,不是原主,她还有一双儿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铤而走险。 “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秀月心慌慌的,感觉屋子里到处都是眼睛在盯着凤三和她。 “传令下去,一切恢复如常,以不变应万变。还有,皇帝手里的那支军队,我势在必得。”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秀月,”凤三仔细叮嘱道:“让暗庄传令海棠,不管商队里的那人是不是阿锦,都务必保护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要因为咱们的事,而伤害到无辜的人。”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办。” 秀月退下后,凤三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良久,直到丫鬟进来掌灯,她才发现,早已月上柳梢头。 “殿下,您该用晚膳了。” “赵恒走了吗?” “回殿下,赵大人还在小主子的院里,郡主也在,刚刚还来问殿下要不要一起用晚膳?” “好,那就去明儿那里蹭顿晚饭。” 朱明住的地方离凤三的寝殿不远,步行一会儿就到。凤三未到之前,小厮已然先去禀报过了。凤三到时,朱明、赵恒、朱华三人排排站的等在院门口迎接她。 晚膳吃的食物都是精心准备过的,以清淡为主,四个人分宾主落坐,古人吃饭秉持“食不言”的道理,一顿饭下来,只有凤三说了几句劝食的话。 吃完饭,凤三提议散步消食,其他三人自是欣然答应。 今夜是个满月,园子里吹着冷风,除了赵恒,其他三人都披了斗篷。凤三吩咐:“来人,去把明亲王的贺岁斗篷拿来给赵大人。” “是,”丫鬟领命回了朱明的内殿,不多时便捧出来一件兜帽斗篷。料子自然是极好的料子,做工算不上多么精细,就是上面绣的图案也不是专业绣娘绣的那么栩栩如生,可偏偏朱明却宝贝的紧,只除夕夜披过一次,之后便命人清洗干净,一直放在他床头的柜子里。 今夜,凤三不问就取,朱明虽舍不得,却也不敢阻碍,小脸上的喜气淡了几分,看的朱华憋笑憋的很辛苦。 朱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兄妹俩的互动自然逃不过赵恒的法眼,他一看朱明的表情,便知斗篷是朱明心爱之物,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赵恒不敢自称君子,但也绝不能枉作小人。 “谢谢太子妃娘娘,阿恒不冷,”话落,把要喷出口的喷嚏强压了下去。 凤三笑道:“无妨,你自披上就是。明儿之所以喜爱,是因为这是我送给他和华儿的新年礼物,所以才宝贝。” “啊,这是太子妃娘娘亲手做的?”赵恒非常意外,却也受宠若惊,不再推辞,赶紧从丫鬟手里接过去,小心翼翼的披上。 “暖和是真暖和,就是未来大舅子的脸色可真不怎么好看啊。不管了,谁让这是未来岳母大人做的,没做女婿之前,咱也享受享受这最高级的待遇。” 之后四人便在园子里延着小路走了几圈,稍时,凤三抬手,阻止后面的下人跟随,就连朱明和朱华也落后数步,她带着赵恒走在前面,凤三对赵恒说:“赵国公一生戎马,战功显赫,先皇起兵时,他便任左翼大将军,座下轻骑兵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然则,自古以来,功高震主,不管谁当皇帝,都会忌惮臣子有超过自己的实力。所以,你祖父这些年刀生锈,良弓藏,纵是你这样优秀的孙儿,他也只能让你只做个翰林,碌碌无为,终其一生。阿恒,你可甘心?” 赵恒没说话,但眼睛里迸射出来的不甘和忍辱,凤三借着月光,却看的真真切切。 “阿恒,我可以相信你吗?” 赵恒一愣,随即道:“太子妃娘娘请吩咐……” “我想组建一支骑兵,只听命于我的骑兵,你可愿意做这支骑兵的主帅?” 赵恒刚要回答,被凤三抬手阻止,“先别忙着回复,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阿恒,你必须明白两点。一,如果没有朱华,或者说,将来朱华喜欢的是别人,你做不了她的夫婿,你还愿不愿意做骑兵的主帅?二,如果一旦答应我,你就要弃文从武,甚至会受到你爷爷和父亲的阻挠,你还会一往无前吗?阿恒,回去想好了再来告诉我。我希望三天后,你的答案不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那都是经过你深思熟虑的,而不是一时冲动,或者为了某个人的结果。” 赵恒走了,顺便还披走了朱明心爱的斗篷。朱明毕竟才十三岁,再怎么成熟,小孩心性多少还是有的,他气呼呼的跟在凤三身后,送她回了寝殿后,便二话不说的出了太子府,直奔赵国公府,去找赵恒要自己的斗篷。 秀月进来告诉凤三这个消息时,凤三已经躺下准备睡了,“呵,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凤三嘴角边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阿月,你跟陈洪的事拖了这么多年,该办了。” “还是,再等等吧……” 凤三知道她说的“再等等”是在等朱锦,只是,“阿锦真的还活着吗?如果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自己呢?”凤三带着这个疑问进入了梦乡。 第七十八章 北颜国的往事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朱华来找她玩。母女二人在院子里切磋了一会儿武功,外院小厮来报,说太子府外有人求见太子妃娘娘。 秀月拿着拜帖给凤三看。 凤三瞄了一眼,拜帖上只有六个字:“北颜晚月拜见”。 凤三将手里的长剑抛给武婢,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和手,吩咐道:“请到大厅,本宫稍后就到。” 凤三收拾妥当,带着朱华到大厅的时候,北颜晚月和她的大师兄已然恭候多时。 “太子妃娘娘这算不算怠慢贵客?” 凤三笑,“确实是怠慢,但贵客算不上。” “你……” “师妹,”大师兄出言喝止,随即抱拳拱手,“太子妃娘娘见谅,今日我二人前来,是为昨日……” “为昨天偷袭、刺杀本宫的事道歉吗?” “自然不是,”北颜晚月抢先道,“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杀你,是为我父皇报仇,何来道歉一说。” “谁告诉你,你父皇是本宫杀的?你亲眼看到了?” “自然没有亲眼看到,不过,整个北颜都传遍了,是你挑唆我五哥杀了我太子哥哥,又给我父皇下毒,否则,就凭我五哥,怎么可能当上皇帝。” “那本宫为什么要挑唆你五哥?你五哥凭什么又要听本宫的?” “因为我现在的五哥是假的,真正的五皇子已经死了。” “嗯,”凤三点点头,“不错,你说的不错,他的确是假的,只不过假的不是你五哥,是你的父皇。” “你说什么?你敢污蔑我父皇,我杀了你……” “北颜晚月,如果你来是找本宫打打杀杀的,那本宫劝你赶紧滚蛋,昨天在酒肆你都杀不了本宫,如今在本宫的地盘,你自信能近得了本宫的身?” “师妹,”大师兄赶紧出言制止北颜晚月,“咱们既然来了,就先听她怎么说……” 凤三淡笑着点点头,“你师兄还有点谈事的样子。本宫向来不是个滥杀之人,你父皇被杀自然有他被杀的道理。” 凤三不理北颜晚月瞪过来的眼神,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北颜国有个精易门,精易门门主易容术天下无双,只要他看过一眼的人,皆可变成对方的相貌。” “你是说我父皇是他易容的?你放屁……” 北颜晚月刚要跳脚,只是一只茶杯砸过来,要不是她躲的及时,她脑门非得开花不可。 “臭不要脸的,你把嘴巴给本郡主放干净点,再敢对我娘亲出言不逊,信不信我打死你个龟孙子。” 朱华的性子和凤三的极像,像极了市井泼皮,什么话都敢说,死毫不顾忌身份。 凤三勾着嘴角浅笑,看着北颜晚月道:“我女儿的脾气暴躁的很,你要不要再试试?” 北颜晚月不说话了,她是看出来了,这哪里是进了太子府啊,这分明就是进了土匪窝啊,这面前的还是一对母女土匪。 见北颜晚月老实了,凤三又喝了口茶,将一块甜饼递到朱华跟前,看着她喜滋滋的接过去,抚了抚她的头,才又继续说道:“你父皇几年前选妃的时候,选中了高中堂家的小姐,岂知高小姐早与她表哥,也就是精易门门主私定终身,且已暗结珠胎。 怎奈皇命难违,高小姐去了皇宫后,不过两年,便形容消瘦,且病卧床榻不起。 她表哥得知消息后,前去看她,巧被你父皇撞见。他二人心生毒计,将你父皇害死,高小姐表哥易容成你父皇的模样坐上了皇帝位。 后来又想让他们二人的儿子继承皇位,便派人几次三番的刺杀了你的太子哥哥。你太子哥哥死前,其实已经知道了一些内幕,还嘱托自己的心腹太监往假皇帝的饮食里放毒。 这所有的一切,你们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你们的师父沧浪剑客,这些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北颜晚月和她的大师兄,听到凤三说的这些话后,震惊的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你五哥是个好人,他母妃势弱,一直如履薄冰。你不该恨他,应该感谢他勇敢的站出来坐了北颜国的皇帝,若不是他求情,北颜国早已国破了。” “你什么意思?”北颜晚月问。 “以后你就知道了。来人,送客。” 送走了北颜晚月和她大师兄,秀月问凤三:“有必要跟他们解释吗?殿下何时心软了?” “我答应过北颜晃,放过他所有的家人,他愿意为我马革裹尸,我不能言而无信。” “原来如此!” 没到三天,赵恒就来了,凤三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出了二月,天气转暖,皇帝的身体也随之好转了许多,原定创建铁甲军的意向他便提上了日程。 靖安王爷和吕侯爷手里的兵马加起来有三万左右,皇帝想扩兵到五万,建立一支只听命于自己的私军。 古代的人口数量有限,五万兵马已经很多了,尤其在边关狼烟已起的时候,这样一支数量可观的军队若训练好了,拉出去就可以争天下了。 可这支私军交给谁带呢?若交给太子或者其他皇子,等于在自己的脖子上架了把刀。皇帝自己总不能不坐朝,跑去带兵、练兵吧。 这事琢磨了好几天,身边的大太监给皇帝出主意,莫不如选两个统领,文统领用来监军,武统领用来练兵,二者还可以相互制约、互相掣肘,彼此有什么异动,皇帝也好控制。 主意是好主意,可选谁呢? 大太监说:“奴才觉得兵部尚书陈洪、翰林院编修赵恒,可用。” “陈洪的确是将才,他带兵尚可,且对朕也忠心,只是,他是太子的人,恐……” “陛下,所以才用赵恒那个书呆子去制衡他。赵国公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赵恒又是至孝之人,即便日后有什么心思,只要赵国公一句话,赵恒还不乖乖听话吗。” 皇帝思量片刻,点点头,“如此甚好,那就拟旨吧。只是陈洪领了这五万兵马,兵部尚书和禁卫军统领谁去干?总不能让他一人身兼三职吧。” “陛下,兵部侍郎楼三元、禁卫军副统领尚怀青二人可用。” “嗯,他二人朕知道,待朕思量思量再行定夺。” 五日后早朝,皇帝颁旨:原兵部尚书、禁卫军统领陈洪,领铁甲军大都督衔;原翰林院编修赵恒,领铁甲军监军衔;兵部侍郎楼三元,升任兵部尚书;禁卫军副统领尚怀青,升任禁卫军统领。 旨意一下,朱玉的脸色十分难看。 凤三坐在寝殿和朱华正在下棋,抬眼便看到朱玉站在门口看着她们。凤三看了看他,然后对朱华说:“我觉得东街那家卤肉挺好吃,就是不知道我的宝贝女儿愿不愿当一次跑腿的?” 朱华抿嘴乐的开怀,“嘴馋了,直说就是,等着……” “叫上你秀姨一起。” “知道了。” 朱华蹦蹦跳跳的走了,到门口时看到朱玉,明显的愣了一下,而后还是规规矩矩的请了安。 “嗯,去吧,慢着点。”看着朱华远去,朱玉的眼神透着一股苍凉和哀伤。 “想当初抱她到身边时,她还是个小婴儿,阿晨喜爱的不得了,整日都抱在怀里,看也看不够,直说,这孩子长的好,眉宇间像我。” 朱玉有倾诉的欲望,凤三也不拦着,靠在椅背上,手里摇着团扇,随着朱玉的回忆,思绪开始飘远。 第七十九章 凤三的雄心 “我和阿锦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只是我命运多舛,生下来就丢了。有时候我在想,若当初丢的是阿锦,我们还会是现在的情形吗?又或者,我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其实当年,我并没有想要阿锦的命,到头来,不但害了他,也害了阿晨……” 朱玉那天跟凤三说了好多,凤三从未想过一个性格孤僻如斯的人,竟然也会愿意跟她吐露心声。 凤三问朱玉:“你跟凤明君联手,偷走朱华,而后又冒充阿锦当了太子,你既然心中有恨,为何不找皇帝说清楚?你本来就是他的儿子,堂堂正正的皇子,为何要冒充?你做事多半荒唐至极,当年一意孤行,铸成大错,害死自己的孪生弟弟,也害死自己的结发妻子,如今,你还能口口声声的说当年之事不是有意为之?朱玉,你不配提北颜晨这个名字。”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朱玉哼笑,看着凤三,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冒充,自然有我的苦衷。凤明君利用我,想要谋夺他想要的,呵,没到最后,谁又说得准,到底是谁利用谁呢。 这次铁甲军一事,又是你胜了,禁卫军副统领和兵部侍郎,都是陈洪的死忠,陈洪又领了铁甲军大都督,哼,这下好了,都城里的兵马几乎都成你一人的了。哦,对了,还有那个赵恒,也是你安排的吧?” 凤三没说话,低着头喝茶。 朱玉问:“我就是很想知道,你一个女子,要这么多权势做什么?为了朱明?日后我登基了,他自然就是太子。” 凤三放下茶杯,抬头看他,“为了九州大陆一统,朱玉,你敢做一统后的皇帝吗?” 凤三的声音很轻,却震的朱玉心肝脾胃肾都在颤。 他一直都知道凤三有野心,他自己也有,还有凤明君,他们都想统一九州大陆,可是他们只敢偷偷的做,可凤三作为一个女子,不但正在这么做,还敢掷地有声的说出来。 朱玉觉得,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人。 三月十三,皇帝病情突然加重,不能上朝,朱玉持监国玉玺坐朝理政。 三月十六,陈洪奏请铁甲军改为骑兵营,申请调拨御马营全部御马,朱玉准奏。 有大臣反对,铁甲军乃是皇帝私军,理应奏请陛下裁夺。 朱玉不予理睬。 四月初八,骑兵营正式建立,军号“鲲鹏”。 野史《凤三列传》中提到,“鲲鹏”骑兵营是凤三唯一的一支骑兵部队,虽然只有五万人,却来去如风,跟随凤三开疆扩土,屡立奇功,尤其在塞北一战中,更是深入虎穴斩敌帅首级,为凤三统一九州大陆奠定了最为坚实的基础。当然,这是后话了。 临至夏尾,天气不但没有转凉,反倒更加热了起来,皇帝寝殿的大门敞开着,朱玉坐在床边在给皇帝喂药。 皇帝只喝了一口便推开他的手,说道:“铁甲军改为骑兵营,是你的主意,还是太子妃的主意?” 朱玉没吭声,继续喂药。 皇帝看着他,一向威严的脸上,难得的有了几分慈祥。“今日难得清静,你我父子说说话吧。” 朱玉端着药碗看着他,眼神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唉,”皇帝深深的叹息一声,“终究是恨朕的吧?当年,若不是朕听信谗言,怎么会派人将你偷走……” “是你派的人?为什么?”虽然之前有过怀疑,但到底没有验证过,如今亲耳听到皇帝说出实情,朱玉的心,要说不痛那肯定是假的。 “有天象官夜观天象,说你母妃腹中的胎儿于国运不利,朕那时糊涂,便信了他的话,以至于铸成大错,你母妃到死都不肯原谅朕。” “我母妃知道?” “朕不忍看她丢失孩儿一直伤心,便说出了实情。” “两个孩儿,为何是我?” “你肋下有枚胎印,象官说,那便是反骨。” “反骨?呵,呵呵,反骨,哈哈哈哈哈……”朱玉摔碎了药碗,药汁溅到他的脸上,他也浑不自知。“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反骨?呵,既然如此,若不应验让它,岂不有违天象。” “阿玉,朕知道对不起你,朕驾崩后,你就是皇帝,朕总算对你有了弥补,九泉之下,也能面对你的母妃了。” “弥补?”朱玉眯着眼睛看向皇帝,身上的戾气遮都遮不住。“你说的真轻巧啊,你的一句话就能弥补你的过错吗? 你用一个破位子,你以为,就能把我失去的东西,统统的还给我?”朱玉说着,三两下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下自己的裤子,“你看,这就是你造下的孽。我被你派人故意偷走,偷走我的人又把我弄丢,我被我那魔鬼一样的师父捡到,他为了训练我,把我丢进野狗堆里……,父皇,我的好父皇,这就是你亲手造下的孽,害了你的亲生儿子如太监一般不能人道,你还想死后去见我的母亲?可恨我那些年,一直责怪我母亲和弟弟,而今,我才终于明白,你才是那个该死之人。” 朱玉穿好衣服,拂袖离去。 皇帝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同年九月,皇帝驾崩,葬于帝陵。 第八十章 赵恒出征 朱玉继位。 同年十月初,朱玉颁布诏令,封张德皇妃为荣福康寿太后,独享尊荣,不与帝葬,命人将张德皇妃从帝陵迁出,葬于秀山。 此举一出,满朝哗然。 自古帝、后皆葬在一起。虽然张德皇妃不是皇后,但皇帝驾崩前有遗旨,让张德皇妃享皇后尊荣,陪葬帝陵。 可皇帝前脚刚咽气,后脚新皇就把自己娘亲的棺木迁走了?那还了得。 御史台反对的奏折压满了御案,朱玉连看都不看一眼。 有臣子御阶上叩拜反对,直到跪的昏死过去,朱玉也没有收回成命。 此事闹了足足一个月,朱玉仍旧不予理睬,甚至有大臣在殿上直谏:“皇上若不收回成命,臣就撞死在殿上。” 朱玉看着大臣不说话,等着他撞。 最后大臣真的撞了,死没死不知道,可朱玉只说了一句:“还有要撞的吗?没有就退朝吧。” 所有文、武百官全都傻了眼,缓过神后才突然醒悟,原来这个皇帝和先皇不一样。 先皇看似威严,但实则心软的很。而朱玉,看似与世无争、清清冷冷,但实则,却是个狠人。 对于朱玉的为人,凤三多少还是了解些的,毕竟在一个府里住了十年,怎么说都比外边的人知道的多。 朱玉没登基前,做人喜欢苟着,对任何政事他都不发表意见,意思就是,“你们爱怎么地怎么地,孤不管。” 可自从他坐上皇位后,整个人就开始变了,或者说,野心和抱负完全显露出来。不仅大刀阔斧的连杀几名佞臣及其党羽,就连新改制的“鲲鹏骑兵营”,他也更换了主将,并把陈洪调去怀城抗击北颜国大军,而赵恒则调回翰林院继续做他的编修。 “朱玉终于动手了,看来,他是怕我们越来越强大,他没办法控制。”凤三听完秀月的汇报,看着向她来辞行的陈洪,嘱咐道:“你安心去就是了,咱们还不到和他撕破脸的时候,记得,只需守,守不住就弃城。 见到北颜晃,记得告诉他,打仗,要以战养战,我准他每拿下一座城池,凡城中官、商皆可抢掠,但不能抢掠百姓,否则,别怪本宫无情。” “是,殿下,属下谨记。只是,鲲鹏骑兵营怎么办?经过属下和赵恒的训练,骑兵营已经初见规模,若放弃……” “当初边关失守,且连丢三城,先皇命传旨太监到太子府宣我,让我给出个主意。我借故撒泼,故意得罪了传旨太监,他怀恨在心,回宫没少说我的坏话,不过,先皇感念往昔的种种,并没有治我的罪。 那次朱颜国兵败,只能退守怀城,如今,朱玉命你去当怀城守将,如果你守的怀城丢了,那么都城危已。 到时候,朝中会有人推举赵国公带兵出征,赵国公一生戎马,且最擅带骑兵,在国家存亡之际,鲲鹏骑兵营朱玉怎么吃下去的就得怎么吐出来。”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殿下嘱咐属下守不住就弃城,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望。” “呵,”凤三微笑,“你堂堂一名大将,让你弃城,你不骂我就好。” “嘿嘿嘿,不敢,属下哪敢啊。”陈洪憨笑,挠了挠后脑勺,“只是殿下,那赵国公……” “赵恒心意已决,赵国公只能成全他这个唯一有出息的孙子。” 一个月后,北颜军队进攻怀城,怀城守军苦守数日,终不敌,城破,守将陈洪重伤被俘。 战报传回都城,朱玉下旨,命赵国公任“鲲鹏骑兵营”都督,千里奔袭,收复怀城。 彼时,赵恒辞去翰林院编修,换上战袍,辅佐赵国公兵发怀城,自此,开启了他最辉煌的人生新篇章。 自古无论哪一个国家,从皇帝到贫民,最害怕的就是打仗,打仗会把一个国家打穷,更甚者--亡国。 北颜国自北颜晃登基以来,以一国之力同时和三个国家叫板,战线拉的太长,时间持续的太久,其嘚瑟的后果就是从本就不怎么富裕,打成了一穷二白。 这些年因为连年征战,不仅北颜国要完犊子了,其他三个国家也好不到哪去,都要让北颜国给拖垮了。 朱颜国、凤颜国、西域国,三国甚至私下递交国书,希望三国合纵,成包围之势把北颜国给吞掉,也好尽快结束这场再也耗不起的战争。 只是协议即将达成时,又出现了分歧:战败的北颜国怎么划分,是三家平分,还是按国力强弱划分?结果一言不合,三方就打了起来,使团里的使节和成员大打出手,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这也就给了北颜国喘息之机,偏又凤三给出了以战养战的法子,这场本该结束的战争,又拖了整整一年。不过,也就是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西域国老国主驾崩,太子继位。 德妃的“丝绸之路”遭受到新国主的严厉清洗,若没有凤三在背后支撑,恐难继续维持。 然而这还没有完,新国主又说,既然德妃也是皇室成员,虽未认祖归宗,但毕竟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当为国效点力。朕听说你的两个儿子文武双全,正值国家危难,需要人才,朕决议封你的两个儿子为三军正、副元帅,出兵抗击北颜国大军,收复失地。 德妃能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应下。 谁知大军途中遭遇伏击,三万人马,死伤过半。 新国主大怒,污蔑德妃的两个儿子私通敌军,致使将士未到战场便死于非命,当即下旨,命监军当场将德妃二子斩杀,尸首挂在辕门外示众。 德妃得此消息,大病不起,险些一命呜呼。 第八十一章 凤明夏回来了 今年冬天,雪下的比较大,临近年关,雪大的跟从天上往下倒似的。 凤三带着朱华和秀月,还有一个马车夫,四个人轻车简从,一路从汉中来到了楼兰。 楼兰不是德妃的地盘,但德妃在楼兰有别苑,因为新国主对她背后势力的忌惮,将她软禁在她的别苑里,派了好多人监视她。 “朱氏商行”的探子探到这个消息,传给了海棠,海棠又告诉了凤三。 凤三知道,西域国的新国主早晚得向德妃下杀手,德妃如今失去了两个儿子,可以说是孑然一身,此时若能帮她一二,她定会以死相报。 凤三权衡利弊之后,将朱明托给太子太傅多加照顾,便带着朱华和秀月亲自来了楼兰。只是她一进城,就嗅到城里的紧张空气,街上摆了好多小摊子,但一看那些摊主就不是小商小贩,有的甚至还忘了换下官靴。 凤三拉着朱华和秀月躲在巷口,暗中观察街上的动向。她摸着下巴琢磨,到底是不是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 可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大可能,首先时间不对。她刚进城,那些人显然已埋伏很久,眼圈处的疲惫看的一清二楚,看来,不是抓她的。那么,这么大阵仗是抓谁的呢?不用凤三猜测太久,答案就揭了晓。 在街尾一家酒行里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锦袍玉带,足蹬软底长靴,面目清秀,一双大眼炯炯有神。 “穆真?”朱华脱口而出。 “他就是穆真?”自从上次皇家山庄朱华被掳,秀月就记住了这个名字,今日终于见到,不拔剑相向,都对不起她学武这么多年。 “你俩给我安分点,”凤三及时制止了朱华和秀月的骚动,瞪着眼睛看向走在穆真身侧的那个戴着斗笠的女人。 “这女人好像在哪见过?”凤三自言自语。 “在有凤来仪酒肆,她当时披了件红色的斗篷,也不知咱们哪里得罪了她,她还让人抓我们。” 经朱华这一提醒,凤三终于想了起来,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华儿,她这一直都是戴着斗笠,你怎么认出来的?” “那还不容易。女人嘛,尤其像她这种女人,行为举止都有与众不同的区别,就比如她吧,她举手投足都像极了宫里的贵人,我猜啊,她肯定是受过特别的教导,要么呢,她就真的是宫里的贵人,或者是公主、郡主什么的。” 朱华的这番话,让凤三皱紧了眉。 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时,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当时她不敢确定,如今经朱华这么一点拨,她即便故意想回避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回头看了看秀月,正好此时秀月也是皱紧了眉峰看向她,二人皆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担忧。 至于担忧什么,二人都没有说破。 凤三等人走神的功夫,街上摆摊的摊主突然从摊子上拔出长刀杀向穆真等人。一场厮杀一触即发。虽然两边人数悬殊,但并没有出现一边倒的趋势,且穆真等人越战越勇,逐渐杀向城门。眼见离城门还有不到百米的距离时,有人高喊,“快关城门,莫让细作跑了,”紧接着便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似有千军万马般,震的人头皮都发麻。 “是皇宫的禁卫军,我们杀出去……”穆真高喝,与众同伴拼死相搏,终因寡不敌众,被生擒。 “带回去……”,禁卫军统领一声令下,穆真和那个戴斗笠的女子,以及其他同伴便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马背上。 只是他们没想到,快到皇宫时,被蒙面的凤三给截了胡,顺利地救走了穆真和戴斗笠的女子。 人犯被劫,四城城门已关,全城戒严搜查,凤三带着人七拐八拐的进了一处客栈。客栈老板一见凤三亮出来的腰牌,二话不说带着人就下了地道。 这个地道的长度绝不亚于当初“有凤来仪”酒肆的密道,出口也和酒肆的差不多,都是在城外。只是这个出口设在驿馆院里的枯井下方,要顺着枯井里人工凿出来的脚蹬,一步一步的爬上去,这对于凤三他们这些武林人士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驿馆的馆驿是凤三的人,早就为穆真他们准备好了马匹。 穆真上马前问凤三:“为什么救我们?” 凤三没答话,而是转而看向戴斗笠的女子。 那女子默了默,最终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自己清丽的容颜。 “明夏,果真是你?”虽已有预料,但终究是不太敢相信的,毕竟这人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宝贝她,惦念她,用朱颜国都城的势力跟前太子朱厚换了她的自由,她却在“有凤来仪”酒肆里让人抓她? “为什么?”凤三问。 凤明夏看着她,目露怀念,可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就比如,她被亲哥哥强了的事,可这真的要怪凤明君吗?若没有她的这位好姐姐,她凤明夏何至于受此羞辱?又被扔棋子一样,远嫁他国。 如今凤三依旧风光无限,甚至做了国母,而她呢,被凤三扔在颜家老宅,苦度时光。她凤明夏也曾是公主,如何能够甘心? 于是,她背着颜家二老和杨嬷嬷,去凤颜国都城找到了凤明君,她说:她愿意为他效劳,但前提是,她要恢复她往日的荣耀。 凤明君答应的很痛快,只要她肯帮他,别说是往日荣耀,就是日后的皇长公主,给她又如何。 狼狈为奸,便由此达成。 只是,凤明夏没想到自己被拆穿的这么快,不过,她还没有输,她还有最后一步棋。 她说:“阿姐,原谅我吧,我也是被逼的,凤明君他逼迫我为他做事,否则,就说我故意勾引他……,他怎么可以那么说呢?可是,他既然敢说,就一定敢那么做。阿姐,我不敢赌,我才二十多岁,我不想就这么被他毁了。” 凤明夏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凤三感同身受,心疼的无以复加。 “明夏,是阿姐对不起你,都是我连累了你,跟阿姐走吧,以后就呆在阿姐身边,阿姐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阿姐……”凤明夏扑进凤三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还是阿姐对我最好,我就知道阿姐不会怪我。” “是,阿姐不会怪你,过去的就都过去吧,以后都会好的。” “是的,阿姐,一切都会好的,所以,你就放心的走吧……”凤明夏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是在呢喃,那温柔浅语的声调,仿佛还是那个带着奶气的孩童,凤三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第八十二章 刺杀 破风声响起,凤三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时,只觉怀中的人儿身子一紧,再低头看时,就见凤明夏的右手拿着一把短匕首正刺向她的心口,只差一指的距离便可刺穿她的心脏。而在凤明夏的心口处,插着一柄长剑,剑是从背后刺入,再看持剑的人,正是面目狰狞的秀月。 凤三知道,是秀月救了她,否则,现在死的就是她了。可是她不明白,前一刻还扑在她怀里要求她原谅的人,怎么就……? 穆真说:“你别信她,她就是个骗子、疯子。” 秀月点头,说道:“殿下,其实当初,凤明君对明夏公主做的那件事,明夏公主是知道的,而且,据朱厚说,明夏公主一直抱怨为什么就是她,言语中对您的恨意藏都藏不住。 今天她一出现,虽然戴着斗笠,但奴婢看她背影和行为举止,都特别像明夏公主,所以,刚才,就一直留意她的举动。” 凤三点头,“是我太过心软了。” 凤三叹气,“有凤来仪”酒肆里,凤明夏出现的时候,凤三便看出是她,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今日能轻易相信她的话,无非是觉得凤明夏或许还有的救,谁知自己一念之仁,竟差点害死自己,真是够唏嘘的了。 嘱咐馆驿派人埋了凤明夏后,凤三问穆真回去怎么交待。 穆真无所谓的耸耸肩,“她以为她很重要,其实她什么都不是。” 一句话便将凤明夏在凤明君心里的地位总结的清清楚楚,凤三心里难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你们怎么来了楼兰?”凤三问。 “是主上的意思,”穆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凤颜国和西域国有意结盟,待北颜国灭国后,瓜分北颜,在一起图谋朱颜国。” “狼子野心。”凤三冷笑。 穆真不置可否,凤明君是他的主子,凤三救过他两次,对于姐弟二人之间的事,他理智的保持沉默。 “那西域国为什么追杀你们?协议没谈成?” 穆真摇头,“不知道,本来西域国主对此次结盟还是很热衷的,表现的也很积极,对我们一行人也是奉为上宾。只是不知为何,自前日起,便开始变了态度,昨日更是将我们囚禁,我们只好通过内应跑了出来,谁想,还是功亏一篑,幸得您及时出手,又救了穆真一次。” “从奉为上宾变成阶下囚?”凤三摸着下巴,“这倒是有意思。听你所说,西域国主倾向结盟,突然改变态度,要么就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要么就是有了新的合作伙伴。可若说变故,最近恐怕最大的变故就是我来楼兰……,嘶,”凤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吩咐秀月,“赶紧带着华儿和穆真离开这里……” “到底还是长公主殿下,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只可惜啊,还是迟了……”男子开心的大笑过后,驿馆的大门被人从外猛力推开,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西域国主带着随行的众护卫,春风满面的站在大门口。 “长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凤三表面尤自镇定,她知道,自己这次被算计了,看来,敌人的情报网也不是吃干饭的,肯定在她来楼兰之前,人家就已经获得了消息,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她可不就是比凤明君还好的结盟伙伴吗,还是个送上门来的。 “这次惨了,大意失荆州,就不该带华儿来。” 凤三心中叫苦,看着迈步走进来的西域国新国主,和他身后各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她知道,这次若想全身而退有点难。她负手而立,给秀月打了个手势,让她见机行事。 秀月跟随凤三多年,凤三什么样的性格和作派,她一清二楚。以凤三目前的武功,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这些人可拦不住她。可偏偏这次带了朱华来。 朱华是谁?那可是凤三的心头肉、命根子,就是凤三自己有闪失,也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个意外。故而秀月明白,只有把朱华带走,才能解除凤三的后顾之忧,无所顾忌的放手一搏。 西域国的新国主叫楼聪,早年就认识凤三,那时他们都青春年少,凤三又是个极美的人,初次见面,就让还是少年的楼聪产生了爱慕之情,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忘记。 前日得知凤三已悄然来到楼兰,他兴奋不已,即刻吩咐属下此次一定要把凤三扣在这里。 “长公主殿下,这里已被朕的护卫层层包围,你乖乖听话,不要反抗,朕会善待你,和你的女儿。” 凤三勾了勾唇,“本宫已是朱颜国国母,西域国主如此称呼,恐怕不合适吧。” “自然合适,你在朕的心里永远是当年的长公主,从不是什么国母。” “如果抛开本宫国母的身份,还能让你有所奢望的,绝不是本宫的美色和身体,说吧,你想要什么?” “哈哈哈哈,长公主就是长公主,有气魄,有胆识,说出的话直捅朕的心窝子,丝毫不顾及你那刚成年的女儿,哈哈哈哈,痛快。好,那朕就直说,你的女儿可以安全离开,但你必须留下,而且,朕还要你的朱氏商行。你若不答应也可,朕的太子正好缺一位太子妃……” “成交,本宫同意,那就请西域国主兑现诺言放我女儿和属下离去。” “你不考虑考虑?” “废话真多,华儿,跟你秀姨走,穆真,你也一起走。” “好,既然长公主心意已决,来人,吩咐下去,放他们走,若有违命者,斩。” “那就多谢西域国主了。”凤三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明白,为了牵制她,西域国主是不会让朱华她们就这样离开的。 果然,秀月带着朱华和穆真刚出驿馆,就被扣在了城门处,而彼时的凤三已然被请进皇宫,当上了座上宾。 第八十三章 凤三暗算西域国王 是夜,风雨萧瑟,在西域皇宫的大殿上,却是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凤三坐在西域国主的下手边,眼睛看向场中央的歌舞。而西域国的皇后却一直暗暗的观察着她。 凤三于九州大陆来说,是传奇界的传奇,虽然销声匿迹了十年,可这十年里,未曾有哪个女子可以超越过她。如今二人同为皇后,虽国不同、君不同,但总归都是女人,可西域皇后不得不承认,她在凤三面前,的确自惭形秽,虽比凤三年少许多,但岁月,何曾败美人?!凤三知道西域皇后在看她,她也不气恼,由着她看。长着一张“脸”不就是给人看的吗。凤三的眼神在大殿里的漂移,恍恍惚惚的看到一张熟人脸,仔细看时,还真是德妃。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凤三此次本就来找她,没想到人未见到,自己先被扣了,真是够讽刺的。 不过她很纳闷,德妃不是病重起不来床吗,怎么还来参加这种宴会? “哦,”凤三思索片刻,便瞬间明了,这是西域国主故意安排的,只是看德妃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估计也强撑不了多一会儿,看来,自己要尽快拿个主意。 宴会一曲终了,凤三忽然起身,提议要给西域国主和皇后献舞,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就连国主和皇后都难以置信的看了她半天。 不过片刻,国主便喜上眉梢,“早就听闻凤颜国嫡长公主舞艺俱佳,今日朕有幸得见,实属妙哉,只是不知长公主殿下要跳哪一曲啊?” 凤三道:“自是贵国的迎宾舞,词曲欢快,以祝今夜国主和皇后的雅兴。” 舞曲开场,凤三足尖点地,展袖而飞,一曲极普通的舞曲,竟被她跳出神曲的味道。 “昨日宾客至为伊,却落旁门未寻亲,生而雏鹰独自去,流水落花在何方?” 凤三即兴吟诗一首,又唱成曲子,曲调悠扬唯美,只听得人心神荡漾,如涓涓流水洗涤着耳廓。 西域国主今夜甚是高兴,宴会结束后,执意要留凤三回寝殿畅谈一番。 凤三看着他微醺的脸庞,勾唇浅笑,“敢不从命。” 凤三的“四个字”吓傻了众人,西域皇后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凤三,她怎么都没想到,传说中的飞扬跋扈的嫡长子公主,竟甘愿受此羞辱? 只是待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家凤三已经扶着西域国主走远了。 “这个贱人,还以为是什么好货色,原来,也是个徒有虚名的贱女人。” “休得胡言,”西域皇后制止了旁边妃嫔们的辱骂,她不相信凤三是那样的人,没有为什么,凭直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看来,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果然,如西域皇后所料,睡至半夜,殿外突然传来大批禁卫军的跑动声,紧接着便有宫侍来报,说皇上遇刺了,虽无大碍,但…… 西域皇后一看宫侍吞吞吐吐的样,就多少猜到点什么,赶紧穿好衣服赶去了西域国主的寝宫。 国主的宫门大开,宫侍们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也不敢进去,看到皇后过来,一个个的恨不得把脑袋垂到地上。 “这是怎么了?”皇后越过众人进殿一看,吓啊,好家伙,西域国主此时就像疯魔了般,正赤身luo体的抱着宫女。 “不是遇刺了吗?”皇后的脸阴沉的可怕,“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本宫治你们的罪。” “启禀皇后娘娘,是遇刺了,刺客就是大殿上献舞的那位,她还给皇上下了药……。皇上清醒时,叫咱们去抓她,只是几息功夫,皇上就这样了。” “好啦,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看着满屋狼籍,皇后心里哼笑数声,“皇帝年年打雁,今夜却让雁啄了眼。只能说那位长公主殿下比咱们皇帝高明罢了,到底是个能屈能伸的狠角色。” 被西域皇后暗暗夸赞的凤三,此时已经和德妃接上了头,德妃按照她先前在大殿上吟的那首诗,找到了被西域国主囚禁的朱华等人,把关押地点告诉了凤三。 “大恩不言谢,本是来为你解难,反倒让你帮我。” 德妃摇头,“你我同气连枝,何必言谢,你自去救她们出来,我还等着你救我脱离苦海。” “好,等我。” 一句“等我”让德妃湿了眼眶,她自失去两个儿子以后,感情变得特别脆弱。看着凤三逐渐远去的背影,德妃祈祷她此行顺利。囚禁朱华、秀月和穆真的地方,在城郊的皇家别苑,地处偏僻,夜里不太好找。凤三到达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天了,别苑里的守卫不多,救人的过程很顺利。别苑里有养马间,里面全是好马,四人每人一匹坐骑,飞速赶往最近的城门。 到达城门后,凤三将偷来的腰牌亮给城门守将,守将看了半天才放行。 四人四骑,待城门刚开启一条缝隙的时候,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秀月一马当先,前面开路,朱华其次,穆真第三,凤三殿后。 待前面三人都冲出去后,凤三的马头刚到城门口,身后,一支响箭带着破风声直射而来。 凤三右侧垂身躲过,长剑横扫,将响箭击落,抬头看了看城门外,见三人已然跑远,她才调转马头直视来人。 来人是名武将,他看着凤三,说:“宫里的禁卫营传报,说宫中来了刺客,刺杀皇帝,我道是何方高人,原来是个弱女子。” 凤三勾唇,“听闻西域国有位战神级的皇子,十岁带兵出征,入敌营擒将帅首级如入无人之境,说的就是你吧,楼天霸。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一副娘们的模样,竟叫了个如此傻气的名字,其实你不应该叫楼天霸,你应该叫楼娘子。来吧,楼娘子,今天爷看上你了,快随爷回山做个压寨夫人如何。” “噗,”楼天霸身后的随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呸,”楼天霸脸都绿了,作为西域国的战神皇子,他何时受过这等羞辱,“臭娘们,拿命来。” 楼天霸用的武器是一杆铁制的长枪,他的枪术极为精湛,几个回合下来,凤三便有些不敌。她心里估算了下时间,朱华她们应该跑远了,便不再恋战,手腕翻转,几枚毒针齐发,楼天霸挥动长枪将毒针击落,凤三的袖箭又紧跟着射出。凤三的袖箭准头极好,又离这么进,凭凤三的功夫,想射跑偏都难。 楼天霸无奈,只好小腿用力,脚掌在马蹬上一点,人便腾空而起。 凤三趁机,一把毒针射向楼天霸的下属,趁他们分神对付毒针的时候,她快速调转马头,手上马鞭挥舞,“驾”,冲出了城门。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路上的马蹄印凌乱,凤三稍一辨认,便确定朱华她们往南去了。她不敢犹豫,催马直奔北方。 第八十四章 凤三孤身入胡天 北方是人迹罕至的大漠,凤三为了给朱华等人赢取更多的时间,单人单骑,一头扎进了大漠。 凤三单人单骑入了大漠后,便失去了踪迹,楼天霸带人追了数日仍旧没有寻到任何关于她的线索,只好无功而返。 凤三失踪的消息传回朱颜国,此时陈洪已被赵国公“救”出,正在府里养伤,听到消息,不顾“伤势沉重”,执意奏请皇帝要求带兵去寻。朱明也是不顾太子太傅的反对,要求一同前往。 “出兵,岂能儿戏。更何况,一国国母失踪,这消息若传出去,朱颜国国祚危已,此事,朕心中有数,都退下吧。” 任朱明和陈洪磨破嘴皮子,朱玉就是不答应。 此后第五天,秀月私下传消息给朱明和陈洪,她和朱华已安全抵达边关,正在和赵恒商议寻找凤三事宜,让朱明和陈洪等消息,切勿鲁莽行事,切记,切记。 得知朱华无恙,朱明内心,稍松一口气,只是凤三如今仍旧下落不明,这让朱明隐隐的有种不安,生怕凤三像朱锦一样,来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他和朱华就成孤儿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凤三穿着一身少数民族的服饰,长长的头发盘在头顶,戴着帽子,乍一看,跟男子一般无二,她又故意隐瞒了性别,所以,但凡见过她的人都以为她是男子。 只是她这位“男子”,比其他男子少了点阳刚,多了点阴柔,在这男子当权的时代,却更加的引人注意和回眸。 她骑着骆驼,前面和后面都背着干粮和行囊,而在她的身后,跟着长长的少数民族的队伍,队伍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群人,是她在马贼手里救下的。 他们无依无靠,没有去处,便推举她为首领,跟着她,在大漠里漫无目的四处溜达。 反正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们的首领--那个长的极好看的“男子”,就从来没让他们呆在一个地方超过四天,总是不断的换地方。好在,自从跟了“首领”之后,他们就没再饿过、渴过。说起“首领”,那真是个奇人,总是在快要没东西吃、没水喝的时候,她能带着大家准确的找到水源,还能在水源附近找到肥美的食物。最重要的是,他们这群人,再也不用怕马贼时不时的偷袭了,因为每次遇到马贼的时候,“首领”都会单人独骑、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吹着高扬的口哨,冲向马贼的队伍。 她的功夫极其了得,在那么多凶残的马贼队伍里,如入无人之境。 她杀人如麻,但脸上却呈现出兴奋的表情。她还会放毒,只几息功夫,就会把多余她数倍的马贼队伍撂翻、冲散。 于是,不消月余的功夫,他们“首领”的恶名便传遍了整个大漠,但凡有马贼经过时,他们都会远远的观望片刻,然后选择绕道而行。 马贼还给凤三取了个名字,叫“帝锦”。 随着“帝锦”的名号越来越响亮,加入这支队伍的人也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十几个人,到现在的三百多人。庞大的人群队伍,行走在昼暖夜寒的大漠里,再多的水源和食物也有枯竭的一天,人们为了填饱肚子,便开始出现了抢夺食物的现象。 起初,只是未成年的孩子们之间,到后来,成年人也加入了抢夺食物的队伍,从老人到壮年,从壮年到青年,三百多的人的队伍,为了哄抢一块糙饼加入抢夺大军的足有百人,其他都是老弱妇孺,还有没挤进去的站在一边干瞪眼。 他们抢的如火如荼,争的是气踹嘘嘘,有的甚至大打出手,把几岁的孩子高高的举起来要往地上抛。 凤三坐在骆驼上,右手托着下巴放在横垮的右腿上,嘴里叼着根草棍,看的津津有味。 有人发现她来了,赶紧招呼其他人停手,那个举孩子的大汉,愣愣的回过头看向凤三,手里的小孩放也不是,抛也不是。 “你们继续,我看会儿热闹。” 所有人都看见她脸上带笑,但大家伙从她的笑容里却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嗜血的杀气。 抢夺的人群被她的突然出现,震慑的安静下来,大多数人都低着头不敢看她,只有极少人眼带凶光的瞄着她骆驼峰上的背囊,凤三知道,这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她指着那个要抛孩子的大汉,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略带拘谨的回道:“俺是孤儿,没名字,他们平时都叫我老粗。” 凤三点点头,“你把孩子放下,你吓到他了。” 又指着那几个目露凶光的人,说:“你们盯上了我的干粮?” 那几个人一愣。 凤三笑,“如果看不出你们这点心思,那我帝锦的凶名岂不是白得了。” 凤三的话音一落,人群便开始出现骚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射向了那几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敢惦记我们首领的干粮,揍他们。” “住手,”凤三喝止,指着要抛孩子的大汉说:“老粗是吧,你去,把那几个人废了,我这袋肉干归你。”凤三说着,从行囊里摸出一袋肉干,在手里颠了颠,又对那几个目露凶光的人说:“你们如果能打过老粗,从他手底下安全逃脱,我不但会饶了你们,还会把身上所有的干粮和水都送给你们,如何。” “当真,”目露凶光的几人,脸上顿显喜色。 “自然,”凤三点点头,“不过,你们若是败了,我会让他们把你们当场宰杀,分食了。所以,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凤三云淡风轻的说着“要吃人”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听着,却都吓得软了双腿。 “富贵险中求,咱们大漠七煞也不是吃素的,兄弟们,上……” 凤三勾唇浅笑,邪魅的脸上带着兴奋和嗜血。“老粗,别让我失望哦……” 队伍里从第一天就跟着凤三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首领”只有在杀人时,脸上才会是这种表情。 八个人的搏杀,以一对七的战局,任老粗再厉害,也不是“大漠七煞”的对手,在其中一人踹倒老粗,挥刀斩向老粗的头颅时,凤三抬起手腕,一枚袖箭以刁钻的弧度射进挥刀那人的太阳穴。 那人眼睛瞪得老大,连叫都没来得及叫,“砰”一声,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老四,”大漠七煞其余六人,各个眼睛充血的恶狠狠的看向凤三,“你居然说话不算数,还搞偷袭,老子杀了你。” “你们既然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却还如此惜命,委实不该,而你们最不该的就是,不应该惦记上我的东西,等你们死了,我会让他们拿你们的肉煮汤喝,借以告诫所有人,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凤三的声音很轻,却让“大漠七煞”莫名的胆寒。 他们早就听说过凤三的恶名,可自从投奔她以后,还没有机会见她出手,今日,他们终于知道什么叫“不作就不会死”的道理了。 凤三出手很快,她一向如此,她搏命的时候,从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除非她实力不如对方,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大漠七煞”,凤三真的不放在眼里。 三百多人,从老到弱,从男到女,他们皆亲眼看到凤三是如何杀人的。那种惨不忍睹的场面,他们发誓,这辈子,他们都不想再看到。 一场搏杀,几息的功夫结束,地上躺着的尸体要么缺脑袋,要么被捅穿心脏,要么被横腰斩断,六个人就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老粗,你还能动吗?”凤三用破布擦拭着长刀上的血迹,上面的温热,却勾不起凤三的一点怜悯。 “妇人之仁”只会葬送掉自己的性命,她还没活够,她不想被抛尸大漠,所以,她的心肠必须比任何人都要狠。 老粗撑着自己的身体爬到凤三的跟前,他不敢看凤三,他太害怕他们的“首领”了。 “呵,”凤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怕我?” 老粗没敢回应。 “怕我就对了,如果都不怕我,那岂不是都要造我的反了吗。”凤三这场“杀鸡骇猴”的搏杀,成功的震慑了所有的人,此后,再不敢有人忤逆她,背叛她。 “老粗这个名字不好听,你以后就叫阿大吧。你在队伍里挑选出所有的精壮年,组建一支护卫队,你做护卫队长,以后,这支队伍的安全,就由护卫队负责。如果有人敢叛乱,格杀勿论。但如果有人想要离开,必须禀明我同意后,方可放行,否则,同样杀无赦。至于大漠七煞,留在这里喂野狼吧。” 凤三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让所有人松了口气,他们真怕这位魔头发起疯来真让他们吃人,那他们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之后凤三又详细的制定了一套规章制度,护卫队的、普通百姓的,她都一一陈列的清清楚楚。 她又让阿大组织人,把所有的户籍都仔细登记一遍,但凡有些能力的,凤三都在登记册上做了标记,还从中选出两男一女做副首领和监军。 对于监军是女人这一点,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毕竟目前,大家伙填饱肚子要紧,没吃没喝的,命都要没了,谁还管副首领和监军谁来当的事啊,谁爱当谁当,只要赶紧找到食物和水源。 凤三在现代,就跟随她师父多次深入大漠探墓,对大漠的地形和气候比较了解,所以之前,才会在这些人即将断粮、断水的时候,就能准确的找到下一处水源和食物的聚集点。 只是最近她发现队伍里进了些武林中人,她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所以就带着他们瞎转,直到大家伙为了填饱肚子开始抢夺食物,她才用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震慑了一把队伍里的人。 “在我的地盘,是龙,你得给我卧着;是蛇,你得给我盘着,想要吃的、喝的,那就必须得听我的。” 这是凤三定下的规矩,谁敢打破,不管对方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通通土豆搬家滚球子。 那么有人就问了,凤三这么厉害,怎么不回朱颜国呢? 她倒是想回,可也得回的去啊。 大漠的四面八方,只有一面是直通西域,其它几个方向都是茫茫沙海,若想走出去,凤三真怕走到国外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到时候要想回来就更难了。 而她在西域国都城做下的事,可以说是人神共愤,就是那位战神皇子能放过她,西域新国主都不会放过他。就她那晚给人家下的春药,估计那位新国主几年内看到女人都得没有生理反应。作孽哟! 所以现在是进退两难,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先在大漠里混两年,等西域新国主把她给淡忘了,她再回去也不迟。 第八十五章 齐格尔商队 时间飞逝,岁月如梭,转眼凤三来到大漠已经半年之久,在这半年里,她收编了大漠里所有的部落和民族,将他们统一整编和划分,能打仗的收编进新成立的“帝锦大队”,不能打仗的,她派人围着肥美的水源给建了个小镇。 古往今来,不管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热兵器时代,都离不开情报网。 在“帝锦大队”成立后不久,凤三就挑选了十几个少年人,男女不限,她亲自训练他们如何探取情报。 在古代,对军队里打探情报的专业人员,有个专业用语,叫“斥候”。 凤三亲自训练出来的这支斥候小队,总共有十八个人,男九、女九,一个对长,两个副队长,都是凭本事和自身的能力担任。 凤三每次在给他们下达任务之前,都会嘱咐他们几句:“命只有一条,任务却有很多个,我辛苦训练你们,劳心劳血,不是让你们平白送死的。记住,完成任务最重要,保住性命比完成任务还重要。” 凤三对他们不厌其烦的叮嘱,并没有让他们敢于懈怠,而是每一次都会出色的完成凤三交给他们的任务,且这支斥候小队,由始至终都没有人背叛过凤三。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凤三这样的主子,才真正的重视他们的性命,而不是只为了完成任务。 水美鱼肥的春季,斥候小队从外面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是,朱颜国的公主也就是朱华,和现在的骑兵营都督赵恒进大漠了。 凤三知道,这是来寻她的。 “另一个呢?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凤三问。 斥候小队长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西域国的那位战神皇子,听到关于帝锦和帝锦大队的消息后,不知受谁怂恿,居然带着大队人马进入大漠说要来围剿咱们。” “围剿?” “是,是确定是围剿。” 凤三摸了摸下巴,“看来,这仇是没忘啊。他一个战神级别的皇子能受谁怂恿,肯定是西域皇帝给他下的圣旨。” “为什么?咱们又没得罪他们。”小队长疑惑的问道。 凤三看着他,邪魅的笑了笑,答非所问的说:“他带着人来剿灭咱们,这分明是个坏消息,你们怎么说不好也不坏呢?他们是正规军队,咱们可是半路出家,他们打咱们,咱们估计只有挨打的份,你们这些熊孩子就不怕吗?怎么脸上一个个的那么兴奋呢。”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咱们这些人虽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漠人,但也在大漠里生存许多年了,论对大漠的了解,他们即便是正规军队,咱们也不惧他们。哪块地方有流沙,哪块地方有狼群,咱们闭着眼睛走都知道。生死较量,到最后鹿死谁手,就要各凭本事了。” “好,说的好,爷就喜欢你们这样有血性的。等到日后功成名就,爷让你们做大官,享富贵。” “哼,咱们才不要做大官呢,咱们十八个人都商量好了,只要不死,就永远跟着您。” “好,此话,爷记住了!” 这十八个人到最后,一直记着自己今时今日对凤三发过的誓言,不曾背叛她,也不曾抛弃她,直到最后凤三统一整个九州大陆,这十八个人却只剩下三个。凤三感念他们当初的誓死追随,封他们十八个人为“十八亲卫”,进忠烈祠,享侯爵俸禄,世袭罔替。 打马古镇,是西域边垂最繁华的小镇,东接楼兰,西临大漠。这里虽然偏远,少数民族的商旅们却极多,当然,这里的马贼也多。 “察哈尔”商队刚来这边不久,这次本来是探路的,如果买卖好做,以后就往这边发展些贸易。 商队的主家因为年纪大了,就把商队交给了女儿来带,女儿叫齐格尔,二十多岁的年纪,早年定了夫婿,没过门夫婿就病死了,她便一直跟着父亲跑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再找其他男子。 这次跟着齐格尔一起来的商人不多,二十几个,都是先来探路的。还有十几个商队护卫和伙计,都是精壮的男子,此时正在商行门口搬运货物。 齐格尔为了方便出行,经常做男子打扮,但她并没有刻意遮掩女性的特征,故而,有心人一打眼,就能看出她的性别。 附近聚集的马贼有很多,最厉害的当属胡旺带领的那支,行走的商旅还给他们起了个绰号,叫“猎鹰”。 “猎鹰”这个名字乍听起来可不像给马贼取的,倒像是一支有战斗经验的机动部队,尤其他们从不伤害平民百姓,只劫商旅。 今日胡旺带着手下的弟兄到打马古镇踩点,经过“察哈尔”商队时,正巧看到了跟伙计们一起搬运货物的齐格尔。 胡旺眼尖,一眼就看出齐格尔是女子,他色从胆边生,跟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手下人会意,趁着齐格尔不备,就把人抱起来丢到胡旺的马背上。 商队的伙计和护卫们急了,上去抢人,双方便撕打了起来。 齐格尔会点拳脚功夫,几番挣扎从马背上掉了下去,一落地,就往回跑,胡旺却在马背上一跃,人便到了齐格尔的跟前。 胡旺双眼放光,“小娘子,跟爷走吧,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何必在这里受苦受累。” 齐格尔边往后退,眼角的余光边往两边看,试图寻找逃脱的路线。 “别看了,你是跑不掉,别跟爷叫板,爷可没有耐性。” 胡旺手快,向前一抓,齐格尔侧身躲闪,一溜烟躲在了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后。 “滚开,别挡老子抓媳妇儿。”胡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高瘦男子,皱了皱眉头。 凤三今天乔装成了个成熟大叔,跟着斥候小队来打马古镇探听情报,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买回去给朱华,那丫头前日捎来消息,很快就要与她汇合了。 要见到宝贝女儿了,凤三可高兴啦,也不知一年不见,那丫头是不是又长高了。 打马古镇的奶茶酒出了名的好喝,凤三一行人在镇上转到中午,就寻了家小店吃午饭。他们坐在二楼的靠窗位置,点了奶茶酒和各种吃食,凤三站在窗口,呡一口酒,看看外面的景致,再呡一口,再看看。 二楼上看风景,也算登高远眺了。远处虽是大漠,荒凉而无人烟,但和繁华市井想比,只能说各有各的味道,它的这种荒凉有时和人们在某一时刻的心境差不多,没有其它颜色,只有一片尘埃和暗黄。 楼下的吵闹和打斗声,唤回了凤三飘远的思绪,她循着声音看向楼下,站在胡旺面前的高瘦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八十六章 朱锦失忆了 那男子一身民族服饰,头上戴着帽子,胡子长而乱,脸上的皮肤很黑,在左眼处似乎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看不出多大年纪,背却有点驼。他一看就不会武功,和胡旺的拼杀,全靠一身蛮力,几次被打倒在地,却依然爬起来继续护着身后女扮男装的女子。 他最后一次被打倒时,躺在地上半天都没能起来,脸上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让凤三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朱锦时,用拳头偷袭了他的腹部,朱锦当时也疼的很厉害,脸上的表情扭曲着,和这男子此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凤三瞬间湿了眼眶。那男子似有所感,躺在地上,侧过目光看向凤三所在的窗口。他眼神浑浊,却异常坚定,一如朱锦当年在她面前时的模样。泪,无声滑落,顷刻便湿了脸。 凤三因为乔装,朱锦又因为失忆,二人分别十几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却不能相认。 纵使此刻朱锦混沌的眼神,略过凤三时,也只是觉得有些熟悉而已,片刻,便收回了目光,努力的爬起来,看着胡旺,慢吞吞的说道:“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这几个字说的有些吃力,但却表达的很清楚。 胡旺“哈哈”大笑,“就凭你,也想英雄救美?真是自不量力。” 胡旺话落,不再留有余地,迅速出掌,带着破风声拍向朱锦的前胸。 朱锦哪里接得了他这一掌,若被拍上,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锦子,”齐格尔急的大喊,想扑上去救他,可就在她刚做出动作的时候,一道暗器从旁边的小店里飞出,胡旺躲闪不及,“噗”的一声,正中他的右肩胛骨。 胡旺疼的垂下了手臂,只是这还没完,十几支袖箭接连向他打来,纵是他武功再高,也躲不开十几支袖箭的袭击,有几支分别钉进他的胳膊上和膝盖上,疼的他差点跪下。 “呵,居然还能撑得住,不愧是马贼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话落人到,凤三从小店二楼飘落到胡旺的面前,双脚落地时,眼睛还不忘瞟了瞟朱锦。只可惜那位爷只是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她,脸上没有任何惊喜、惊艳的表情。 凤三有点小失落。不过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任性到转身就走。既然确定眼前人就是自己寻了十几年的朱锦,而朱锦既然活着,且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回来找她和孩子们,只能说明这里面出了问题。至于出了什么问题,先等解决完眼前的事情再弄清楚也不迟。 “你是何人?敢管老子的闲事?”胡旺疼的,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嘴上依旧逞能说着硬气的话。 在他被凤三制服之后,他那些手下不再和商队的人撕打,呼啦啦的把凤三围在了中间,一个个龇牙怒目,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的架势。 “帝锦听说过吗?”凤三扫了一眼众人,便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的走到朱锦面前,看了看他身上的伤,没有出血的地方,但见他呼吸不稳,显然是受了内伤。 凤三从怀里摸出个瓷瓶递给朱锦,“这是治内伤的,敢吃吗?” 朱锦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尤其是那双好看的眼睛,似笑非笑间,邪气藏于其中,朱锦莫名的觉得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他接过药瓶,这一幕又何其相似,不过他显然已经忘记当年因为好奇,夜探凤来殿,被凤三下毒,他又一大早跑去找凤三求解药的事。 然而,那场景,却在脑海烙印极深,即便如今失去了往昔的记忆,也依然感觉如此熟悉。 朱锦突然眼眶发酸,胸腔处的沉闷憋的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过失去记忆的他,同样失去了许多作为正常人该有的活络和认知,他不甚清明的大脑里反馈出来的信号,只告诉他胸口的憋闷,却没告诉他为何憋闷。 所以,他只以为那是被胡旺打的,便打开药瓶,药香浓郁,清冽气息扑鼻,朱锦一仰头,把瓶子里的药丸倒进嘴里,“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对于朱锦刚才的反应和乖顺,凤三很是满意,伸手摘下腰间的酒壶,“这不是烈酒,是家乡的泉水,可解思乡之情。” 凤三的语气柔软、温和,如涓涓细流,畅游进朱锦的脑海。他咧嘴浅笑,接过酒壶,打开,一口气喝了大半。 看着他憨厚的笑颜,凤三的心,竟一下子安稳下来,再也没有之前的漂泊无依、无处安放。而朱锦脸上的那处伤疤,让凤三看后,格外心疼,她再次确定,那次雪崩,朱锦虽然死里逃生,但却出了大问题。 胡旺被晾在一边,膝盖受伤,动一下就钻心刺骨的痛,胡旺气坏了,可“帝锦”之名,他早有耳闻,只是他很少进大漠,故而不曾见过凤三。 刚刚见凤三亮出来的本事,他纵是怀疑,此时,也不敢造次。只低声询问道:“阁下既是帝锦,可知殿下否?” 凤三一愣,回身打量他,瞬间莞尔,“你是海棠的信使?” 胡旺知道自己猜对了,忽觉颜面无光,脸色发红,抱拳拱手,尴尬道:“正是属下,刚刚,得罪了。”说完想要鞠躬,却因为膝盖处的疼痛而弯不下身。 胡旺自是知道凤三底细,此处人多嘴杂,他不敢道破凤三身份,言语间的称谓颇有些含糊其辞。 凤三点点头,“不必多礼,你,”凤三打量了他一下,“怎么做了马贼?”说完,伸手在腰间挂着的袋子里掏出吸铁石,在胡旺中暗器的地方走了一遍,“啪啪”,几声叮当过后,吸铁石上便粘上了几枚袖箭,好家伙,全是铁做的,难怪这么疼。袖箭被吸出,胡旺顿觉疼痛感减轻。 “无碍,休息几日便好。”凤三将吸铁石和袖箭装回自己的袋子里和手腕上。 胡旺言辞恳切的谢道:“多谢您手下留情。” 凤三摇头,“没什么,你为何做了马贼?”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简短点说嘛。” “呃,”胡旺一噎,早就听闻这位主子和别人不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是海棠管事吩咐的。” “哦,”凤三拖长尾调,“是海棠吩咐的?那抢人家姑娘也是海棠吩咐的喽?海棠何时好这口了?改日方便,我需亲自书信一封,问问她了。” “哎哟我的活祖宗,”胡旺差点跪了,这姑奶奶嘴皮子怎么这么不饶人啊,关键是他还不敢得罪。 “是属下的错,属下若敢再犯,不用您吩咐,定会以死谢罪。”胡旺抱拳起誓。 “嗯,记住你今日的话。其实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做。劫掠商旅有什么意思?那个西域国战神皇子进大漠了,要是有能耐去劫他,那可是个肥家伙。 你若能干出一番事业,我给你记功,封侯封爵。” “是,遵命。告辞。”胡旺乐坏了,封侯封爵啊,这是何等荣耀,今天真是赚大发了。胡旺乐极生悲,忘了身上有伤,没走两步就跌趴在了地上。被属下人抬起来,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第八十七章 齐格尔商队有了靠山 胡旺带着人走了,之前和凤三的对话声音虽轻,但也有耳力好使的,扫听到几句,再看胡旺对凤三的态度,岂止是忌惮、尊敬啊,那简直就是就差没跪地上给凤三提鞋了,在场的所有人,顿时看向凤三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之情,包括朱锦和齐格尔。 齐格尔吩咐伙计们继续搬运货物,她满脸花痴的邀请凤三去他们商队坐坐。为了朱锦,凤三自是欣然答应。 打马古镇那么多商旅,自然有人听说过“帝锦”的名号,那可是马贼的天敌,若和她交好,日后在大漠这边走货那就有了安全保障。所以,待看到凤三跟着齐格尔去了察哈尔商队之后,他们好多商家都回去准备了贵重的礼物前如拜见。 察哈尔商队在打马古镇单独租了家客栈,客栈分前、后院,前院用来吃饭,后院用来住宿。齐格尔住在后院的上房,朱锦和其他伙计们住在一起,四人一间,条件还可以,三餐管饱,每日都能吃上肉,可见齐格尔并没有苛刻他们。凤三在后院转了一圈,看着朱锦进了下人房,便跟着齐格尔进了她的房间。 古代女子,大多遵从男女七岁不同席的礼数,像齐格尔这样把男子往自己卧房领的并不多,不过跑商的女人,总归和普通女子不同,况且凤三来自现代,对古代的繁文缛节本就不在意,更何况她自己本身就是个特例,像齐格尔这样无拘无束的性格,凤三反倒是有些欣赏。 宾主落座,有下人上了热茶,齐格尔还拿出察哈尔部落的特产给凤三,凤三欣然接受,二人一来一往聊天时,凤三问起了朱锦的来历。 齐格尔说:“他和他的姐姐是我们商队落过北颜国时救下的,当时他二人都受了伤,我阿爸便让人带着他们一起走,后来他们伤好后就留在商队里打杂。” “他还有个姐姐?” “是的。” “叫什么名字?” “她自称玉晨。” “玉晨,”凤三点点头,那应该就是朱玉的妻子北颜晨了。只是这二人都没有死,为何不来找她们呢? “他姐姐现在在何处?”凤三问。 “她没有跟来,她身子不好,容貌被毁后,一直郁郁寡欢,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 “她也毁容了?” “是,我们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就都有伤痕,锦子的轻一些,你也看到了,在他的左眼角处,而玉晨的要比锦子的严重得多,几乎半边脸都毁了。真是可惜,这二人如果不毁容,应该都是一等一的容貌。” “那你知道锦子的全名吗?” 齐格尔摇头,“不知道,我们也是听玉晨唤他锦子,我们才这样叫他的。听玉晨说,锦子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对以前的人和事都不大记得了。你认识他们姐弟?” 齐格尔也不是傻子,从凤三的言谈中,她听出凤三并不是单纯的闲聊,而是在有意打听关于锦子的事。尤其在胡旺欺负锦子的时候,凤三能够及时出手,并给了锦子极好的疗伤神药,可见对他的关切。 凤三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取下腰带上的玉佩递给齐格尔,“这是我贴身之物,你拿着它,日后若遇麻烦,就去朱氏商行旗下的铺子求救,见物如见人,必保你无忧。” 齐格尔接过玉佩,仔细打量过后,震惊中带着惊喜,“您是……” 凤三抬手制止,“多余的话自不必说,我礼赠于人,必有事相求……” “您请说……” “烦请你多加照顾锦子姐弟,还有,见到玉晨,请不要告诉她见过我。” 齐格尔点点头,“好,我答应您。” 凤三在齐格尔房里又坐了一会儿,便陆陆续续的有人来给凤三送礼。凤三建军队需要钱,商旅们送的都是奇珍异宝,变卖了那就是大把的银子,自是一份不拉的全都收下,也借此机会,让齐格尔跟他们多多交流,并当众宣布,以后齐格尔就是她的代言人,有事找她给自己传话就好。 商旅们没白来,礼没白送,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齐格尔倒是有点惶恐,刚才凤三送她“朱氏商行”的信物,她已是受之有愧,即便是托她照顾锦子姐弟,也不用出手如此贵重,更何况锦子姐弟在他们商队也没吃白饭,杂活、脏活没少干。这会儿凤三又借机如此抬举她,齐格尔脸上虽笑着,内心却有一万头草泥马在逛奔,甚至是裸奔。 她偷偷的揉了揉笑僵的脸,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她悄悄的掐了啥自己的大腿,“嘶”,很疼。 看着商旅们趋炎附势的脸,齐格尔真心觉得,不管到啥时候,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想她前几日刚来到打马古镇时,处处碰壁、受挫,更有甚者欺负她一个外乡的女子,手上对她动手动脚,嘴上说些下三滥的话。如今可好,有了凤三的撑腰,这些人给足了她面子,当着凤三的面,到她跟前都规规矩矩的行礼作揖,希望她日后多加关照。齐格尔一一回应,看着那些虚伪的面孔,内心却突然感到苍凉,这些并不是她自己争来的,而是那个叫“帝锦”的给她带来的。 她抬起头看向凤三,凤三似有所感,也侧头向她看来。那勾起的唇角,坏坏的表情,好看的眉目,无不让齐格尔发自内心的仰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说的就是齐格尔此时的心境。 夜凉如水,尤其是大漠的晚上,就不能用“凉”来形容了。 受齐格尔和一众商旅的邀请,凤三在镇上最大的酒楼里吃了顿山珍海味,席间,齐格尔懂事的把朱锦也叫来了,就坐在凤三的左手边,她坐在凤三的右手边。其他想往凤三跟前凑的商旅们,只好眼巴巴的干瞅着凤三的左、右两侧被人霸占。 饭前点菜的时候,店小二问都吃些什么? 没等齐格尔他们说话,凤三报了几道朱锦爱吃的菜,朱锦愣愣的听着,没什么反应,凤三知道,失去记忆,想要恢复,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更需要一个契机,然而,就目前的形势,她不能把朱锦带在身边,唯有将他暂时托付给齐格尔照顾。 朱玉当了朱颜国的皇帝,即便知道北颜晨还活着,他也容不下朱锦的存在,朱锦的安危,在她还没有完全有能力掌控这个异世界的时候,绝不敢再冒险。 第八十八章 夫妻重聚 饭桌上斛光交错,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原本酒量很大的凤三,今日却有些醉意朦胧,被酒意熏红的脸庞,举手投足间的娇媚渐渐的显露出来,朱锦看的有点痴,旁边又有商旅过来向凤三敬酒,凤三刚欲端起酒杯,便被朱锦慢吞吞的动作拦下,随后,朱锦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流进他的衣领,他也毫不介意。 朱锦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还能为自己挡酒,护着自己,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凤三的全身,她开心的想哭,却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酒席散时,月已升高,凤三带着一身酒气漫步在打马古镇的街道上,应凤三要求,朱锦亦步亦趋的护着她离开,至于去哪,凤三暂时还没说。 齐格尔本想一起送她,但忽然发现暗处有十几个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凤三,她忽然了然,以凤三“帝锦”的身份,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护着。 她萧瑟的自嘲一笑,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渐渐的有点失神。 她有多久没有心动过了,好像自从未婚夫婿过世后,她就再没喜欢上哪个男人。可是“帝锦”是她能喜欢的吗?就从她能够拿出“朱氏商行”的信物,可见她的真实身份,绝不是大漠“帝锦”那么简单,那么,她究竟是谁呢?为什么会认识锦子?又为什么会对锦子那么好? “阿锦”,凤三软语低喃般的语调,似情话钻进朱锦的耳畔,朱锦伸手抓了抓耳朵,心痒难耐地问道:“干什么?” 朱锦的声带坏了,声音像破锣,难听的不行。 但凤三喜欢听。 她突然侧头看着他,看着他同样傻呼呼的看向自己,抬手摸摸他的脸,朱锦一愣,随即伸手将凤三的手拉下来,却没有松开,而是轻轻的攥着。再不复当年的俊颜,裹着那个如虫形的疤痕,痴痴的看着凤三,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凤三终究是没忍住,到底还是哭了,趴在朱锦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朱锦无措的站着,任凤三无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肩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十几个跟随凤三出生入死的斥候小队,从来都没有看过他们家勇敢的“帝锦”如此失态过,还是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趴在人家的怀里。 他们特别震惊,同时,也悄悄的分散在周围,时刻留意着镇上的动静,生怕有不轨之人看到他们家“帝锦”失态的一面,那可真是威严扫地,颜面无存了。 凤三哭够了,打着哭嗝对朱锦说:“后天女儿过来看我,我能带你去见见她吗?” 朱锦摇摇头,“我们后天就要走了。” 凤三说:“没事,我来找齐格尔谈。” “什么时候?” “我明天来找她。” “那我可以见你吗?” 凤三巧笑嫣然,摸了摸朱锦的脸,“当然,等事情定局了,咱们每天都可以见面。” 朱锦又摇头,“每天不行,姐姐身体不好,我,要照顾她。” “我们把她接过来一起照顾,好吗!” “嗯嗯,那,最好了,还可以看到你。”朱锦傻气的笑着,又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凤三趴在他的怀里,抱住他,在他耳边悄声说:“我们前世就见过,今生又做了夫妻,你信吗?!” 朱锦没说话,很认真的看着凤三,凤三忽然发现,他浑浊的眼神,忽然不那么浑浊了。 分别时,凤三没忍住,亲了亲朱锦,朱锦说:“两个男人不能亲亲的。” 凤三笑着说:“那你就当我是女人吧。阿锦,答应我,先别跟任何人说你这次见到我了,包括你姐姐,你暂时也不要告诉她,好吗?” 朱锦点头,憨憨的回道:“好”。 对于朱锦没有问她为什么,凤三既感到意外,又感到不意外,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失去记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人,尤其对她毫无来由的信任,一如从前那些年。 一夜过去,第二天下午,凤三果然又来了,还带了许多礼物给齐格尔,齐格尔受之有愧,却又推辞不掉,只得收下。 凤三说明来意,请求他们察哈尔商队多呆几天,并希望把锦子借给她用用,有人想见他。 齐格尔答应的很痛快,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凤三和锦子的关系,和他要去见什么人。 凤三神秘一笑,“小姑娘,不要打听太多哟,小心好奇害死猫,尤其像你这样的小猫咪。” 齐格尔被凤三说红了脸,虽然知道凤三是在调笑她,却也不生气,反倒是有些喜欢和期待。 晚饭前,凤三带着朱锦走了,告诉齐格尔,要过几天才能让朱锦回来。 朱华和凤三汇合的那天,天气好的不得了,凤三说,这是好兆头,朱华也觉得是,陪在一旁的赵恒呵呵的傻笑,宠溺的眼神一刻不离的看着朱华。 凤三看的出来,她快要做丈母娘了。 三个人唠了会儿家常,凤三便把朱华和赵恒独自带走了,去的是附近的一个小峡谷,这是凤三不久前找到的,因为朱锦身份的特殊,她并没有让他在众人面前露面,而是把他带来了这里。 小峡谷里有凤三亲手搭建的石屋,和石屋砌成的小厨房,小厨房里的用具和食材很全。凤三他们到时,朱锦正在小厨房捣鼓着吃食。 他在商队是打杂的,经常到厨房当帮手,简单的炒菜他都会,且味道还不赖。 “什么这么香啊?”朱华顺着味道寻过去,见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男子正弯着腰在锅里翻炒,味道就是这里传出来的。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男子抬头看了看,朱华也在看他,被他左眼角处的疤痕和又长又乱的胡子所吸引,“你是谁啊?” “我,”朱锦有点惶恐,拘谨的站直身子,手里还拿着锅铲,“我,我是帝锦请来的。” “你还是我娘亲请来的?”朱华把“请”字咬的特别重。 “怎么?不行啊。”凤三和赵恒拴好马跟进来,见朱锦有些不安,赶紧打了个圆场,“锦子,菜要糊啦。” “哦哦,”朱锦见到凤三,心莫名的安定下来,弯下腰继续炒菜,任朱华再说什么、问什么,他都不再吭声,气的朱华跟凤三使眼色。 凤三全当没看见,跟朱锦一起炒好了菜,端进石屋,招呼其他人一起过来吃饭。 第八十九章 朱华吃醋了 饭是朱锦煮的,米饭煮的软糯,口感特别好,朱华一边抱怨朱锦没礼貌,不爱搭理人,一边又大口吃饭大口吃菜,吃的那叫一个香。 “你也吃,”凤三夹了些菜放在朱锦的碗里。 朱华看傻了眼,愣愣的看了看凤三,又看了看朱锦,再看看朱锦碗里的菜,她娘亲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了? “娘,我也要。”朱华把碗伸到凤三的跟前。 凤三勾唇浅笑,又夹起来一块肉,朱华以为是给她的,赶忙去接,哪知道凤三把那块肉又放在了朱锦的碗里,“啪”,朱华气坏了,把碗筷墩在桌子上,掐着小腰,跟朱锦怒目而视。 “还我,那是我娘给我的。” “朱锦用手遮住碗,摇头,“给,给我的。” “嘿,你个丑八怪,没礼貌,居然敢抢我的东西,你还不还我?不还我,我可揍你啦。看到没,”朱华说着,攥起自己的小拳头,伸到朱锦眼皮子底下秀了秀,“我这拳头大吧,打人可疼了。怕了吧?那赶紧还我。” 朱锦还是摇头,两个人便因为一块肉吵了起来。 凤三边吃饭,边看着他们吵,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赵恒始终没怎么说话,他刚刚看到朱锦第一眼时,便震惊的心跳加快。他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想象之人,若不是朱锦留了胡子,脸上该有疤痕,那跟朱颜国当今的皇帝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朱锦和朱华的互动,再看凤三对朱锦缠缠绵绵的眼神,一种大胆的猜测几乎呼之欲出。他不敢再往下想,生怕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相处的时刻总是过得很快,快到凤三感觉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离别的时刻。 凤三带着朱华和赵恒,把朱锦送回了打马古镇,在朱锦即将转身回到察哈尔商队的时候,凤三上前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抬起头看着他,那深沉和眷恋的眼神,让朱华想忽视都难。 她皱了皱眉,却选择什么都不问。 “阿锦,”凤三温柔浅语,“答应我,要照顾好你自己。你见过我的事情,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姐姐,切记切记。” 朱锦点头,片刻后才迟疑的问道:“我,还能见到你吗?” “当然,”凤三笑着哭了,“只是这个时间会有点长,你一定要等我来找你,好吗?” 朱锦再次点头,试探的伸出手为凤三擦了擦眼角边的泪水,“别,别哭,你笑起来最好看,我喜欢看着你笑。” “好!”凤三点头,泪水却流的更凶了。她踮起脚尖,亲吻了朱锦的脸庞,无视掉朱锦羞红的脸,和朱华瞪大的双眼。 “阿锦,等着我!”回身上马,策马扬鞭,“驾”,马蹄声响,一道倩影很快便消失在夕阳的尽头。 察哈尔商队在朱锦回去的第二天就离开了打马古镇,凤三带着朱华,骑着马,远远的跟在后面。 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眼看要出大漠边界了,朱华怕西域军队发现她们,派兵围剿,她们母女连个兵卒都没带,好虎架不住群狼,真要被围剿,那就是九死一生,只得托着泪眼蒙蒙的凤三回去了。 朱华从来没看过凤三如此失态过,以往的形象那都是她坑别人,让别让哭的份,从来没看过凤三哭,且哭的毫无形象,那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往下流,她也不擦,任它糊了满脸。 朱华实在看不下去,嘴上嫌弃,手上却极其温柔的拿着丝帕把凤三脸上的眼泪鼻涕擦拭干净。 “唉,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简直没眼看。话说,他究竟是谁啊?让你一往情深的连他那丑样子都能忽略不计。哎哟,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啊?娘亲,这如果让我父皇知道了,你给他戴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你说,他会不会带兵跑来把那人杀了?” 朱华本是开玩笑的话,却让凤三打了个寒颤,她正是因为顾忌朱玉,才不敢大张旗鼓的寻找朱锦,更不敢在寻到之后把他带在身边。 她就怕有个万一,她保不住朱锦,让失而复得的人从此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回到“帝锦大队”后的凤三,喝的酩酊大醉,醉酒后,想到这些人的苦楚,她趴在朱华的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朱华虽然贪玩,但心思细腻这一点,像极了凤三,打她见到朱锦第一眼时,就注意到了他的长相,再联想到这些年的林林总总,聪明如她,心中有了猜测。 看着怀里的娘亲哭的如此的悲痛,朱华心里的玩闹突然就跑了个干净,搂着娘亲的肩膀,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她。直到哭声减小,凤三又坐起身看向自己的时候,朱华知道,她的娘亲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会让她怀疑人生。 凤三说:“华儿,他是你阿爹,你的亲阿爹。” “阿,阿爹,亲阿爹?”朱华突然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在敲鼓,而且敲的还挺不规律,她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脸,清醒了一下,才说道:“娘,什么叫亲阿爹?朱颜国皇宫那位,不是亲的吗?” 凤三摇头,“当然不是,这些年,你有看到我和他亲近吗?我们连同桌吃饭都是为了摆样子给别人看,我又怎么可能和他生下孩儿呢。” “娘,”朱华很是严肃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你背叛了父皇,在外面和那个人生下了哥哥和我?” 凤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又喝了一口酒。 “哎哟娘亲,你可别再喝了,否则你说什么,我都以为你说的是醉话。” “呵,你娘可是千杯不倒,你觉得我会喝醉吗。 其实,这些,你哥哥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是我告诉他的,是他这些年循着蛛丝马迹一点点感觉到的。 有的时候我特别想问问他,你阿爹离开的时候,你们才三岁,那时候懂什么呀,可他,就是凭着血缘关系感觉到现在朱颜国的那个人不是你们的亲生父亲。” “娘亲,那你是在埋怨华儿没有像我哥那样感觉到这里的不寻常吗?” “当然不,哎哟,你能不能别挑我话里的毛病啊?怎么这么找揍呢。你到底听还是不听?” “听听听,我听,娘亲,您请说……” 第九十章 朱华知真相 凤三沉默了一会儿,又或者是在组织语言怎么跟朱华说清楚当年的那个事件,对,是事件,而不是故事。 “你,是被你亲爹的孪生哥哥偷去的……,他们夫妻一直把你养到三岁,我和你爹才千辛万苦的找到你,可是……,后来,他便冒充你爹做了朱颜国的太子,而我当时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揭穿他,如今,他做了皇帝,翅膀硬了,我便更不能让他知道你亲爹还活着的事实。” 那夜,对于朱华来说,真的是个不眠之夜。凤三跟她说的那个事件,她感觉已经不是能不能消化得了的问题了,而是太特么“惊悚”了。 朱华把这个事件说给了赵恒听,赵恒沉默了良久,或者说,他是在消化这个“惊悚”的秘闻。尽管他之前多少猜到了些不寻常,但也只单纯的以为朱锦是凤三的情人,却不想,整件事情原来是这样。 他问朱华,“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我是你娘亲,为了你亲爹的性命着想,早晚有一天都会杀了朱玉。只有杀了朱玉,你阿爹才能安全,你娘和你哥才能把他接回来。” 朱华摇头,“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可不想管,一边是受苦受难、为了找我差点丢了性命、却毁了容貌、失去了记忆的亲爹,一边是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亲伯父。 唉,真愁人,怎么会这样呢。 难怪娘跟哥,还有秀姨她们,都不喜欢我那个当皇帝的爹,原来是这么一回身。 阿恒,话说,我亲爹可够惨的,照理来说,他以前也是个十分俊美的人,应该比你还好看,可是你看他现在的脸,唉,真是够惨不忍睹。” 赵恒起身走了,他本来是怕朱华难过,或者想不开,都想好了怎样安慰她的台词,可你听听她那张嘴,需要安慰吗?真不需要。 赵恒这次进大漠,带来了两千骑兵,过关口的时候,都是乔装成商旅混出来的。赵恒善于带兵,部下各个能征善战,而凤三组建的“帝锦大队”,接受的是来自于现代的魔鬼式训练,双方兵合一处,横扫大漠,无人能敌,短短半年,便收服了整个大漠。而在大漠里的最后一次硬仗,是和西域国的战神皇子的遭遇战,两军对垒,勇者胜。 那场仗打的相当惨烈,双方死伤过半,最后在凤三、赵恒和朱华三人的围攻下,才将西域国战神皇子的首级斩下。 此一役,史称“孤悬之战”。 自此,赵恒、朱华声名大噪。 而江湖人士又给赵恒和朱华二人送了个绰号,“大漠双绝”。 西域国的那位被凤三下过春药的国主,得知自己的亲弟弟在大漠战死后,御驾亲征到打马古镇,几万兵马堵了进大漠的商道。 对了,有件事忘了和大家交待,北颜国已经战败,北颜国的土地和百姓被其他三国瓜分,北颜晃下落不明。(北颜晃其实是去了“朱氏商行”投奔海棠,这些都是凤三安排好的。他作为皇帝的使命已经完成,以一己之力拖垮了其他三国,可谓功不可没,只等凤三统一九州大陆后,论功行赏。)西域国经历了和北颜国的战争后,国库早已空虚,皇室也已经轮落到典卖贵重物品过日子。这次国主带兵御驾亲征,无非是寻个由头,到地方搜刮民脂民膏。可皇室都过不下去了,百姓还能有什么钱财让他盘剥? 所以,国主带兵所过之处,无不民怨沸腾,更有甚者联合乡众举旗造反,皆因寡不敌众,被强行镇压。 此时凤三高举大旗“为民除害,为民谋利”,兵出大漠,攻打西域国大军。 四方乡众得知消息后,纷纷响应,里应外合,不消半月,便将西域国主所带的几万大军全部消灭,并活捉了国主楼聪。 如今西域的半边疆土都被凤三带兵占领,包括都城楼兰,昨日也被攻破。皇室宗亲战死的战死,逃亡的逃亡,膝盖软的,也有跪地投降的。 只有她,西域国的一国之母,不顾近侍劝阻,放弃逃跑的念头,一身凤袍,端坐在勤政大殿上,等着凤三来接收皇宫。 她不知道凤三会怎么处置她? 不过,她在赌,堵凤三不会杀了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可能就仅凭两年前的一面之缘吧。 午时刚过,身着男子便服的凤三带着朱华和赵恒从殿外走了进来,没带任何随从,只他们三人。 凤三自上次在楼兰见过西域皇后一面,转眼两年过去,再见时,皇后依然秀丽如初,岁月不曾在她脸上多添痕迹。 “坐吧。”皇后主人翁的姿态做的足足的,“来人,上茶。”可惜殿外没有人应。 凤三看着皇后,勾着唇角笑,笑的皇后全身发毛,“皇后娘娘,你看,没人听你的,那些奴才太不把你当回事了,真该打。” 皇后被凤三说的脸色发红,当然,被气的成分居多。 凤三一撩袍子,一屁股坐在皇后的旁边,也就是平时皇帝坐的位置,笑嘻嘻的对皇后说:“你装的挺镇定啊,见到本宫一点都没慌乱,最起码脸上的表情拿捏的挺到位。嗯,不错,到底是当过皇后的人,有气魄,会装。 呵呵,会装好啊,会装,说明就有的谈。” 朱华和赵恒自是知道凤三的熊性子,她说话向来喜欢挖苦(挤怼)人,她如果见到西域皇后不挖苦(挤怼)她的话,估计她的小命也到头了。 皇后哪知道凤三啥性格啊,听了凤三的话后,那叫一个汗啊,“什么叫装啊?”好吧,她的确是在装。可,作为同是有教养的皇家人,这种话意会就好了,还用说出来吗? 皇后憋了半天,终是没憋住,气的恨恨的转过头看着凤三,问:“你想怎样?” “哎,对嘛,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吗。我灭了你的国,还抓了你老公,你还跟我客客气气的,那不就是脑子有病吗。” “你……”皇后虽不知“老公”为何意,但猜到可能说的是楼聪,凤三于她,那真是灭国抓夫之恨,她气的指着凤三,那手指头抖的,跟筛糠似的,足见气的不轻。 “好啦好啦,”凤三见好就收,拉过皇后的手抚摸着,就像逛妓院的大爷看到小姐一样,一边摸一边看着人家笑。 朱华和赵恒捂脸,装作不认识她。 第九十一章 凤三说媒 皇后被她摸的红了脸,不知道眼前这位祖宗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究竟要干什么。 “我说皇后呀,听说,你家有位才貌双绝的闺女,能否唤出来给我一见呀?” 凤三贱兮兮的模样和语调,吓的皇后身子一抖,赶紧抽出自己的手,警惕的看着凤三。 “咳咳,”凤三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又理了理身上的袍子,然后说了一句:“来人,上茶和点心。” 凤三话落,宫女却鱼贯而入,沏茶的沏茶,倒水的倒水,摆糕点的摆糕点,俨然一副凤三才是主子的模样。 皇后心里虽早有准备,可是听人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凤三瞥了眼皇后的脸色,知她心里不舒服,便正色道,“皇后不必置气,这便是世态炎凉,无论身居何位,一旦落马,那便是连奴才都不如。有的时候想开些,学会放过自己,那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皇后没想到凤三会跟她说这些,愣了片刻,回过神时,便见身旁茶几上放的是两杯茶,一杯新茶,是她爱喝的,还有一杯龙井,和一盘核桃酥。 看着那杯龙井和核桃酥,皇后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缓了半天才稍许平复。她慢慢的侧头看向凤三,说道:“本宫不喜欢龙井和桃酥,长公主殿下还是让人拿下去吧。” “呵,皇后,那么紧张做什么,你知道这不是给你备的。霏儿公主爱喝龙井、爱吃桃酥,这并不是多么隐秘的事情,整个西域都城都知道。” 皇后皱眉,眉间的厉色遮都遮不住,“长公主还知道什么?” “本宫还知道她生于壬寅年正月初一,她出生时,便有大师曾言,此女人中龙凤,他日必母仪天下。” 皇后白了脸,她万万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凤三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是霏儿公主的奶嬷嬷都不知道。 “你究竟想怎么样?”皇后扛不住了,嘴唇都在发抖。 朱华实在是没眼看了,看娘亲把人给吓的,唉,真可怜。 赵恒一看朱华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更是没眼看,这对母女,那就是一对活阎王,玩死人不偿命的主。这西域皇后也够倒霉的。 “皇后,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问我,我想怎么样了。说实话,我真没想怎么样,就是想见见霏儿公主,诺,你瞧,”凤三下巴指指朱华,“那是我的宝贝女儿,听说你女儿又好看又有才学,她仰慕的紧,非央我过来瞅瞅。皇后,你也是当母亲的人,总不能让孩子失望吧。” 凤三说谎,从来都是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说的跟真事似的,反正皇后听了,是信了。 看着朱华,勉强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即是小公主想见,那必了其心愿。” 朱华想说:“我可不想见你闺女,是我娘要见好吧。”可这句话,她 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真的说出来。 于是朱华说:“谢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点点头,遂吩咐一声:“来人,去霏羽殿,请霏儿公主前来见客。”皇后这次说话,殿门口终于有人回应了声“是”。 半盏茶的功夫,殿门外有人回禀,霏儿公主来了。 皇后说了声:“霏儿,进来。” 便见门口处走进来一位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相貌好的不得了,眉间还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那模样,凤三真是越看越喜欢。 “霏儿过来,”凤三招手。 吴羽霏自是知道她是谁,毕竟也已经及笄的人了,要不是突生变故,她父皇都要给她指婚了。 她看了看皇后,皇后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她便随心而为,移步到了凤三的身边。 凤三笑眯眯的看着她,又伸手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摸了摸。 其他人都以为凤三发花痴占小姑娘便宜,其实凤三是在摸骨。 凤三在现代跟她师父江湖游历的时候,学过摸骨,对相术也是略知一二。一番摸索后,她知道,说吴羽霏日后会母仪天下的那位大师,并没有胡说。 “皇后,本宫有个提议,望你和霏儿公主考虑考虑。”凤三松开吴羽霏的手,很郑重的说道。 “请讲……”凤三能好好说话,那再好不过了。 “本宫有个儿子,和我这女儿是龙凤胎,模样几乎如出一辙。自小沉稳、好学,坚毅而果敢,如今,已满十七,尚未娶妻,本宫想替他求娶霏儿公主做他的太子妃,不知皇后和霏儿公主意下如何。” “做你儿子的太子妃?”皇后没想到凤三说的是这个提议。做凤三的儿媳妇固然是好,只是如今,她家已然没落,女儿若嫁过去,恐日后日子艰难。 凤三看出皇后的为难,同为母亲,自是猜出她之所想,“我儿子的太子妃,日后就是国母,且,会是整个九州大陆的国母。” 凤三亮出底牌,抛出超级大的橄榄枝,以巨大的利益来诱惑皇后,皇后思索片刻,转头看向吴羽霏。 吴羽霏无所谓的,嫁谁都是嫁,反正她也没有意中人,就是嫁的有点远,日后想回家看望母亲就有点难了。 凤三自是不会委屈了未过门的儿媳妇,准她在家尽孝,两年后,她儿子朱明会亲自来迎娶。 西域国灭国后,凤三从西域皇室挑了个能治理地方的人才,封他为藩王,管理西域,她带着朱华和赵恒以及兵马,浩浩荡荡的回了朱颜,准备和她的母国--凤颜国,做最后的较量。 九州大陆经过多年的群雄逐鹿,打了这么久,最后剩下两个国家,一个是凤颜国,一个是朱颜国,这两个国家和凤三,都是关系匪浅,渊源很深。 北颜国灭国后,国土和百姓被其他三个国家瓜分。 西域国灭国后,国土和百姓尽归朱颜国。 可想而知,如今朱颜国的实力,绝非昔日可比。 第九十二章 丞相挨揍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凤三在幕后推波助澜才有的结果,故而,凤三在朱颜国百姓的心目中,威望极高,甚至已经超过了皇帝。这对于皇权至上的古代来说,尤其是男权统治的国家来说,凤三已经给最高统治者造成了威胁,哪怕她是皇后,那也不行。 于是,在朱颜国的朝会上,大臣们分为两个阵营,一方是力挺皇后、以太子太傅为首的清流派,一方是以丞相为首的保皇党。 双方在朝会上,就“皇后是否可以参与朝政”一事,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两个时辰后,以皇帝的一声“退朝”,而无果散场。 事后,丞相联合几大亲王,联名奏本,要求凤三交出手上的兵权,交还给朝廷。 凤三在寝宫听到这个消息后,气笑了,叫来秀月带上几个武婢,几骑快马飞驰在宫道上。 侍卫们一眼瞧出跑在最前面的是皇后娘娘,哪还敢拦啊,规规矩矩的退到宫墙底下,抱拳弯腰行礼。 直到凤三打马跑过去,才一个个的擦着额头上的虚汗,长出了口气。 午门是文武百官上、下朝的必经之路,此时正是下朝的高峰,大臣们三三两两的并排前行,或是七八个人扎堆一起走的也有。 看到宫道上有人堵着去路,大臣们耀武扬威惯了,刚想发飙,待看清拦他们的人是谁后,吓的赶紧弯腰行礼,屁都不敢放一个。 凤三坐在马上,右腿横在马鞍上,右手托着下巴,左手的马鞭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自己的高筒马靴,那声音其实不大,但却敲的那些文武百官的小心脏一颤一颤的。 “谁是丞相?”凤三不是故意问的,她是真不认识丞相,不过丞相认识她。 一位脸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上前见礼,“参见皇后娘娘,”说是见礼,其实也就是拱拱手,丝毫没有尊敬之意。 “臣便是当朝丞相,不知娘娘找臣有何见教?” “呵,”凤三勾唇冷笑,脸上的寒意和身上的肃杀之气,让丞相背脊一凉。 “丞相大人言重了,我一介女流,怎么敢跟大人谈见教呢?像我们这些后院的女子,平时也只配尖叫尖叫罢了。您说对吧,丞相大人。” “臣惶恐,不知皇后娘娘所说何意。娘娘若无事,臣便先告辞了。” “何意您应该比我清楚啊,丞相大人。” “臣不清楚,还请皇后娘娘有话明说。” “常听民间传言,脸白无须者,十人九奸,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你装什么孙子?明说,你以为本宫不敢明说吗?” “皇后娘娘乃是千金之躯,一国的国母,理应母仪天下,当做全国女子的改模,怎能如此市井,如泼皮无赖般堵住臣等的去路,还出口伤人,这若让民间百姓们知道了,该如何看待朱颜国?又会如何看待陛下和整个皇室?” “孙子,你跟老娘胡咧咧是吧?老娘今天不止要骂你,老娘今天还要打你。来人,把这个畜牲给本宫往死里揍。”凤三一声令下,秀月带着几名武婢便冲了上来。 丞相的门生里有几位也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赶紧出来相帮,双方你来我往的便扭打在一处。 其他大臣不敢上前,都躲的远远的,有几个怕事情闹大,就想回去找皇帝过来调停。结果刚转身,便看到太子和公主骑着快马赶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些禁卫军。 太子未到跟前,便大喝一声:“丞相袭击国母,其罪当诛,来人,去把丞相等人捆了,交由大理寺定其罪,遇反抗者,打死勿论。” 太子的声音传遍午门,所有人都是惊了一跳,纷纷抬头看向太子。 朱华说:“哥,杀鸡焉用牛刀,看妹妹的。” 马未停,朱华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几步窜到丞相跟前,抽出腰间缠着的软鞭,照着丞相劈头盖脸的打下去,好家伙,把丞相这顿抽啊,抽到最后,官服都抽碎了,人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凤三方才抬手制止,“华儿,给他留口气,死了就不好玩了。” 所有大臣听到凤三说的这句话,就知道这事还没有完。 凤三从马背上跳下来,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大腿,踱步到丞相跟前,说:“丞相大人,如果还没死,你就给本宫听好了,本宫之所以打你,自由打你的理由。还有你们,和你们……”凤三抬起马鞭指着那几个为丞相出头的门生,和那些旁观的大臣,说:“本宫虽性格市井,但却是皇室贵胄,有皇家高贵的血统,不是尔等可以随意诟病和非议的。 三年前,本宫一人单骑独闯大漠,以一己之力收服大漠的所有部落、民族,又与骑兵营赵都督合围,攻下西域,致使西域灭国。本宫带回来的兵,说好听点,是朱颜国的兵;说具体点,那就是本宫的私兵。 本宫想把兵权交出去就交,本宫若不想,我看谁敢造次?” “啪”的一声鞭响,凤三手里的马鞭重重的抽在丞相的脊背上,虽没打死,但估计啊,即便活下来也是个残废了。 周围的臣子谁都没敢再吭一声,包括丞相的那几个门生,丞相是他们的恩师没错,可仕途更重要。 刚才拼命护着丞相,已经全了师生之谊,如今丞相大势已去,他们不可能再站出来和皇后娘娘抗衡,尤其当朝太子就站在旁边,俨然就是来护母的。还有公主,公主虽没有权势,只是个虚名,但她的未婚夫婿厉害呀,那可是骑兵营的都督,放眼整个朱颜国,谁敢惹。 御史台虽不敢吱声,但隔天就把凤三殴打当朝丞相致残的事给奏了上去,请求皇帝为丞相主持公道。 皇帝压下奏折,一直没批。 朝廷上下以为皇帝护着皇后,事情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九十三章 皇后失踪 谁知没出几日,又出了事,而且还是大事:凤三在寝宫里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秀月带着武婢把寝宫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只好报给朱明和朱华。 朱明和朱华带着人,把皇宫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人,这会儿不顾禁卫军阻拦,强行搜查了皇帝的寝宫,也是徒劳无获。 朱明和朱华眼圈都红了,面目狰狞,仿佛要吃人一般,吓得身边的近侍各个噤如寒蝉,呼吸都放慢了节奏,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那两个活祖宗,把气撒到他们的头上。 秀月说:“两位小主子别急,说不定殿下这会儿就在宫里哪个角落,咱们越急,越中了敌人的奸计。” “整个皇宫都翻了个遍,皇帝寝宫都翻了,娘亲的影子都没看到,不急?我都要急死了。”朱华说着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生怕凤三有个闪失,到时候她就没娘了。还有他们那个可怜的亲爹,还等着她娘去接呢。 朱明心里难受的像有把刀子在捅自己,可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泪只能往肚子里咽,不能像小姑娘似的,随意释放自己的情绪,况且,秀月说的对,越到紧要关头越不能乱。这些年凡事都有凤三为他谋划和安排,他已经习惯了有娘亲在身边,如今,他就要十八岁了,应该可以独当一面了,否则,怎么有能力去对付朱玉呢。 想到此,朱明转头看着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小朱华,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轻声的安慰几句,然后对秀月说:“秀姨,娘亲的寝宫是你带着人查的,可否再跟明儿说说,有什么异常发现?” 秀月摇头,“回禀小主子,并无异常。昨晚是奴婢服侍殿下安歇的,夜里殿下还起来喝过茶,这期间都是正常的。” “何时发现娘亲不见的?” “卯时三刻。殿下昨晚吩咐奴婢今早要早起练功,可是奴婢候了半天也没听见殿下召唤,进到寝殿一看,床褥早都凉了。” “可有打斗的痕迹?” “没有,被子是正常掀开的,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若不是因为了解殿下,还以为她是自己离开的。” 朱明皱眉,“毫无踪迹可寻,难道是凭空消失了不成?如今皇宫内外除了朝会的太极殿,就连皇上的寝宫都搜了……” “等等,小主子,您提起皇上,奴婢突然想起一件事,两位小主子跟奴婢来……”提起朱玉,秀月忽然想起凤三在“有凤来仪”酒肆拿回来的那副画,当时凤三跟她怀疑过太子府里可能有密道,否则凤明君不可能见到她在内院里抚琴、发呆时的场景。如今凤三在自己的寝宫离奇消失,会不会也是因为有密道,只是她搜查的不够仔细,没有发现呢? 朱明和朱华一头雾水的跟着秀月又回到了凤三的寝宫,秀月挥退所有的宫侍,只留下几名武婢,吩咐她们把床移开。 “秀姨,这……”朱明不解。 秀月便把“有凤来仪”酒肆的事情简单的跟朱明说了说,这事朱华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那副画里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几名武婢很快把宽大的凤床移开,秀月上前,仔细的敲着每一块墙面,直到在一块墙面处敲出了“空洞”的声音,秀月的心“咯噔”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朱明和朱华的心情也一下子跌落谷底,朱明拿着剑,运气于双臂,用剑柄“啪”的一声,将那块墙面撞碎,露出里面深不见亮光的密道。 “艹,”秀月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她宁愿没有找到这个密道,凤三也许还有可能在皇宫里。可现在密道在凤三的寝宫里发现,他们直到现在才找到,从早上到天黑,已经过去一天的时间,凤三恐怕已然被运出城。 不管如何,朱明、朱华和秀月依然带着人延着密道一路追了下去,出口在城外三十里的山脚下,被密林挡着,若是从此路过很难发现这里有个密道出口。 几个人在附近搜寻了半天,除了杂乱的脚印,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从脚印的大小初步推断,来人不多,大概只有三、四个人。 三、四个人就能把凤三制服?即便有内应也不可能,这只能说明一点,在他们进入凤三寝宫之前,凤三已经被控制了,或者说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 “以娘亲现在的武功,能控制住她的人可没几个,更何况,寝宫里并无打斗的痕迹,那只能说明一点,娘亲是在失去自我意识的情况下被劫持走的。秀姨,昨晚娘亲都吃过什么?” 秀月回忆道:“殿下的饮食向来都是由奴婢亲自验过,即便殿下说过许多回不让奴婢这么做,但奴婢一次都没有漏下过。倒是殿下夜里口渴,起来喝水,奴婢没有验。” “喝水?”朱明皱眉。 “殿下经常会夜里口渴,奴婢都会准备白开水候着。” “娘亲夜里只喝白开水吗?” “是的,小主子,伺候咱们殿下的人都知道,殿下从不喝浓茶,她说喝浓茶睡不着觉,白天也只在上午饮些清淡的茶,到了晚上,都是喝白开水。” “那昨晚的白开水秀姨为何没有验尝?是娘亲不让吗?” 秀月回道,“回禀小主子,也不是殿下不让,昨晚的青桔水是小公主晚间派人送过来的,殿下闻了味道说喜欢,夜里就喝了它。殿下喝的时候,奴婢要验尝,殿下说既是华儿送过来的,肯定无碍,说着便饮了一口,殿下还说:真好喝,比白开水好喝。” “我何时派人给娘亲送的青桔水?我怎么不知道?”朱华明显的一愣,随即皱眉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冒充的吧?” 秀月说:“那宫女的确是小公主身边的人,奴婢给您送东西时见过她,所以才没有怀疑。” “艹”,这回轮到朱华爆粗口了,“走,去我宫里看看。” 一行人赶到朱华宫里后,把宫殿里外搜查个遍,也没有看到秀月说的那个小宫女。 朱明叫来当值的侍卫长,翻看出宫的记录,果然在上午的时候,秀月说的那个宫女以“给公主采买”为由,堂而皇之的、大摇大摆的出了皇宫。 “没有公主的腰牌,你为何放行?”朱明气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啦。 “回,回太子殿下,她,她说……” “她说个屁呀,老子活劈了你。”朱明拔剑便向侍卫长砍去,被秀月拦下。 “小主子,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侍卫长是咱们的人,您如果杀了他,会给咱们损失一员得力的干将。” 侍卫长在旁边一边吓的瑟瑟发抖,一边猛点头。 朱明泄气的把宝剑扔在地上,问秀月:“那现在该怎么办?”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十八岁的少年人,在现代还没上大学呢,只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 侍卫长战战兢兢的问道:“秀月大姑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啦?” 秀月也没瞒他,照实说道:“咱们殿下在寝宫里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们怀疑是被歹人劫持走了。” “嘶,”侍卫长倒吸一口凉气,后悔不该好奇,可事已至此,又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有些事该说还是得说不是。 “回禀太子殿下,属下今天当值时,还见过有一个人出宫,手里拿的可是陛下的御赐金牌。” “谁?” “陛下身边的太监大总管。” “是他?”朱明思索片刻,又问:“几时出的宫?” “卯时,属下刚交接班,那个阉人便急不可耐的要出宫。属下询问了几句,他便拿出陛下的御赐金牌吓唬属下,属下只得放行。” “御赐金牌?呵,”朱明冷笑,勾起嘴角的模样和凤三一般无二。 “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内应会是他呢?这个贼子,孤现在就去杀了他。” “小主子,”秀月赶紧伸手拽住他,“此时不易冲动,殿下还在他们的手里。” “哪个贼子?太子爷,您告诉属下,属下去替您出气。” “好啦老三,别火上浇油了,你下了值就回去歇息吧,下次陈洪回来,我让他请你喝酒。” “是,属下告退。” 侍卫长走后,朱明气的大发雷霆,朱华一声不吭,朱明口中说的“贼子”,她已经猜到是谁,只是心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第九十四章 朝堂上剑拔弩张 当朝国母在自己的寝宫离奇消失,此事想瞒都瞒不住,很快,朝廷上下、还有都城的百姓全都知道了此事。 皇帝(朱玉)便借此机会动上了歪脑筋。 于是,在今天的大朝会上,上演了御史台、皇室亲王,以及凤三得罪过的那些大臣,联合奏请皇帝废后的一幕。 御史台说:“陛下,臣等有本启奏,臣参奏皇后贵为国母,却失德败行,不配再位居东宫,掌管凤印,恳请陛下下旨废后。” 皇帝道:“爱卿既然知道皇后贵为国母,就不该无故诟病,若无实据,朕定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御史台道:“并非臣等妄议、构陷当朝皇后,而是废后之声实乃民间百姓发出。 皇后屡次私自出宫,更甚者竟两年未归朝,身为国母,此行径堪称败德,再无资格稳坐正宫娘娘之位。 再者,皇后身为女子,竟拥兵自重,牝鸡司晨啊陛下,此事若在我朝发生,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先皇和列祖列宗? 这次皇后在寝宫离奇失踪,民间有言:此乃天罚降至,皇后定是妖人,老天爷才看不过去将她收了。 自古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请陛下遵从民意,废后另立,恐固国祚。” 宗室亲王附议道:“陛下,御史台说的有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请陛下废后另立,巩固国祚。” 随即,大殿上的文官呼啦啦跪倒一片,此起彼伏的奏请声就像催命符,一声声的敲打着大殿里的每个角落。 皇帝沉默片刻,看向朱明,问:“太子有什么想说的?” 朱明看了看他,眼里的寒光有点慑人。“他们污蔑、中伤的可是陛下的正宫皇后,敢问陛下,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皇帝眯了眯眼,他知道朱明翅膀已经硬了,再不是那个需要躲在凤三身后、需要凤三处处谋算、维护的小男孩了。 以朱明今时今日的实力足以和皇帝抗衡。 可皇帝到底还是低估了朱明,他怎么都没想到,朱明敢公然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话挤怼他,这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让皇帝下不来台吗。 皇帝心里动了怒。 朱明可不管他心里的想法,毫不躲闪的对上皇帝的视线,道:“他们身为朝廷重臣,不为江山社稷、百姓谋福,却在此利用自己能够奏本的权利,无中生有,构陷国母,罪同谋反,当诛。” 最后两个字,朱明说的铿锵有力,“诛”字一出,仿佛有无数个人头已经被咔嚓了。有些胆小的臣子被他吓的都缩了缩脖子。 文官里突然有人站出来,道:“太子殿下以仁孝、贤德闻名,皇后娘娘出了这等事,臣等可以理解太子殿下的心情。可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如此藐视龙威,依臣看……” “依你看?”朱明转过身看着那个人,是前丞相的门生,几日前凤三在午门堵人时,其中维护前丞相的就有他一个。“呵,原来是前丞相的门生,若依你看,是不是连孤也一起废掉?然后你来做太子呢?” “陛,陛下,臣,臣绝无此意啊。太子殿下,您不能污蔑臣啊。” “污蔑?呵,”朱明没有打算放过他,继续说道:“孤看不仅是你,还有其他诸位,都想废孤另立吧? 你们身为朱颜国朝堂重臣,自然知道陛下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你们废了孤,想立谁?能立谁?此等动摇国本的举动,更当诛。” 朱明话落,大殿上再没有人敢说话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向温和、儒雅的太子,今日作派,竟然如此强硬,咄咄逼人,不仅他们,就连皇帝也没有想到。 这时,殿前侍卫忽然来报,说骑兵营大都督赵恒请求面圣。 赵恒无旨进京,皇帝若追究起来,罪同谋反。 朱明和赵国公等人都皱紧了眉头。 皇帝却暗暗的松了口气。 赵恒是凤三的人,自凤三从大漠归来后,赵恒的骑兵营由五万扩充到七万,这对于皇帝来说,不是助力,而是压力。 他几次想夺了赵恒的兵权,但都苦于没有机会,如今赵恒无旨进京,正好趁机收了他的兵权,还可以打压打压朱明的嚣张气焰。 只是皇帝没想到的是,这次赵恒回来,还带回来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凤三失踪那天,手持御赐金牌大早上匆匆离宫的就是他。 要说这个人,是朱玉当了皇帝以后,新提拔到自己身边的心腹。 朱玉和凤颜国的皇帝凤明君一直有联系,凤明君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凤三,这是他心中的一股执念。 而凤三在朱颜国又成了朱玉完全掌握皇权的绊脚石,他必须要除掉他,于是,就跟凤明君商议好,让人从暗道进入凤三的寝宫,将她偷偷的劫持走,他再撺掇大臣废后,如此一来,即便有一天凤三能够回到朱颜国,也无济于事了。 可惜啊,他派人拿着他的金牌护送凤颜国细作出关的时候,被巡视关隘的赵恒给抓住了。 “陛下,这便是太监总管和凤颜国细作的供词,请陛下览。”赵恒将供词交给太监呈给皇帝,又抱拳道:“陛下,臣无能,没能救回皇后娘娘,请陛下赐臣护驾不利之罪。” “陛下,”赵国公赶紧出班抱拳道:“是老臣教孙无方。还请陛下看在老臣的薄面上,原谅赵恒失责、失察之罪。” 皇帝阴沉个脸,心里恨不得把赵恒吃了。 爷孙俩自己给自己定罪了,一个说“护驾不利”,一个说“失责、失察”,丝毫不提无旨进京一事,赵恒一个人就把皇帝的全盘计划全给破坏掉了,皇帝又什么都不能说,心里比吃了苍蝇还膈应。 朱明看着太监总管,问道:“我娘亲现在哪里?” 太监总管怯懦的抬起头,先看了看皇帝,再看向朱明,指着自己的嘴巴说不出话来。 赵恒答:“回太子殿下,臣抓到他时,还没有严刑逼供他便招了,说是陛下让他这么做的。皇上乃是皇后娘娘的夫君,怎能做出如此天人共怒的事情。所以,臣一时气恼,便命人拔了他的舌头。” “拔的好,爱卿做事如此明辨是非,当赏。”皇帝暗松口气,还好赵恒会做人,不然他今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朱明斜了皇帝一眼,眼神里的寓意皇帝自然知道,不过,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第九十五章 水落石出 “赵大人,您如此为陛下着想,本太子小瞧你了。那请问赵大人,我娘亲的下落呢?狗贼交待了吗?”朱明话里的阴阳怪气,赵恒全当没听见,他之所以拔了太监的舌头,自是有他的打算。 “回太子殿下,那几个细作已然交待清楚,皇后在寝宫被内应迷晕,他们从暗道将人偷走,为防意外,他们兵分两路,另一路人马已然将皇后娘娘带出边关,送去了凤颜国都城。” “什么?”朱明嗓子差点喊劈了,“我娘亲被送出关口了?混账,”朱明双拳紧握,“噔噔噔”的几个大步就到了太监总管跟前,抬脚踹在他胸口上,“狼子野心,想谋害我娘亲,孤先送你下地狱。” 朱明的话有两面性,一方面是说给太监总管听,一方面是说给皇帝听。 皇帝沉着脸不发一言。 御史台那些人倒想再蹦哒蹦哒,可眼角余光发现殿前侍卫在换人,他们惊了一跳,这怎么,突然换人了?宫中的禁卫军不都是皇帝的心腹吗? 等看到大将军陈洪走进来时,他们才如梦方醒,陈洪原来是禁卫军统领,禁卫军里大部分将领可都是他提拔起来的。他们面上听从皇帝的,但实际上,禁卫军还在人家陈洪手里啊。 看到陈洪,再看到殿前侍卫突然换岗,皇帝脸上的表情,那真是五颜六色。 陈洪手上提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走到殿中央时,“啪”的一声,人头摔在地上,随即眼神在御史台等人的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皇帝身上,说:“本将军今日上朝来迟了,不过,本将军也不是在家睡懒觉,而是在抓细作。 陛下和诸位请看,这些都是凤颜国隐藏在朱颜国皇宫里的细作,”他又指着其中一颗人头说:“她便是向皇后娘娘水里下药的宫女。 皇后娘娘于朱颜国有恩,没有她一人单骑收服大漠和西域国,朱颜国不会有今天的开疆扩土和强盛,谁要是敢谋害她,先问问朱颜国几十万将士儿郎答不答应。” 陈洪此话一出,武将行列全部响应,纷纷站出来力挺凤三,谁敢废后,下次出征就拿谁的脑袋祭军旗。 铁血男儿,铮铮铁骨,都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肃杀之气,几十双眼睛凛冽的射向文官行列,谁还敢再出来嘚瑟啊?除非他不怕死。 “废后”一事,本就是皇帝的阴谋,如今阴谋落空,皇帝阵营输了个透心凉,而太子那边也没赢,因为凤三还是被送出了关口。 散朝后,赵恒、陈洪、太子太傅等心腹跟随朱明回到太子府,朱华、秀月已然等候多时。 大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她们已经听说了,二人一坐一站,脸色都有点难看。 朱明刚坐下,就质问赵恒为何拔了太监总管的舌头,让他当众指证皇帝(朱玉)故意谋害凤三不好吗? 赵恒的解释是:时候还未到,毕竟凤三还在人家手上,稍一疏忽,满盘皆输。 朱明思量片刻,点头道,“阿恒考虑的更周到些。”随后想到朱玉,气的胳膊一扫,将案几上的茶杯全都摔落在地上,气愤道:“幸亏阿恒和洪叔及时赶到,否则今日,连我也要被他们拉下马。畜牲,早知如此,便该早日除了他,娘亲也不会被他坑害。” 朱华知道朱明口中骂的“畜牲”是谁,心里五味杂陈。 再怎么样,朱玉也是他的养父,如今却势同水火。如果没有凤三被劫持一事,他们表面上还可以假装和平相处,如今,却是不能了。 “小主子您请息怒,”陈洪劝道:“依属下看,咱们殿下精通药理,对毒药更是深入研究,怎么偏那晚就没察觉出水里有毒呢? 属下跟随殿下多年,殿下的本事属下比任何人都清楚,依属下愚见,此次殿下说是被劫持,不如说是殿下有意为之。” (大家伙对凤三的称呼一直称作“殿下”,因为朱玉假冒朱锦,若称呼凤三“皇后娘娘”,那岂不是承认朱玉就是凤三的丈夫了吗。) 朱明赞同道:“洪叔所言不无道理。 九州大陆终将一统,大战在即,娘亲与凤颜国皇帝见面也是迟早的事。为了早日迎回爹爹,娘亲必然要兵行险招。或许真如洪叔猜测,娘亲是自愿入瓮。 若真如此,我们只需静待娘亲消息便可。” 赵恒和太子太傅等人都赞同陈洪的猜测,大家又坐了片刻,便都告辞离去。 朱明让朱华、秀月住在太子府,不要再回皇宫了,这样便于照顾。 朱华摇同,说:“我去见见他,父女一场,做个最后了断吧。” 朱明不知道怎么劝她,毕竟他不是朱华,他对朱玉没有感情。 “华儿,不如,哥哥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哥哥不放心。” “不用,他再坏,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毕竟我是他养大的。” 一句话,说的朱明闭了嘴,嘱咐秀月照顾好她。 朱华和秀月便回了宫。 戌时,朱华去了养心殿,自从在大漠见过亲爹之后,朱华有段日子没来养心殿了,早上给皇帝(朱玉)请安,她直接去御书房。 此时的养心殿,殿门口只站了两名宫侍,外殿没有人,内殿只有朱玉一个人坐在案几旁喝酒。 朱华进去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说了句“来啦,坐吧。” 朱华坐在他旁边,执起桌上的酒壶为他倒了半杯酒,朱玉却说:“倒满。” 朱华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酒也是,倒太满,就溢出来了。” “呵,我的小华儿真是长大了,和赵恒私定终身,问都不问我,就由你娘亲作主定下来了。如今,更是嘴上说着大道理,实则,是在拐着弯的教训你老子吧,嗯?” 朱华没吱声,自己倒了半杯酒,一饮而尽,随后道:“为何如此对我娘亲?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她没做错任何事?哈,哈哈哈,华儿,这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朱华绷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朱玉,眼睛里再不复往日的温度。 朱玉淡淡的哼笑一声,朱华从笑声里听出些悲凉的味道。 第九十六章 朱华遭暗算 她终究是朱玉养大的,看着朱玉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她给朱玉又倒了半杯酒,道:“不管你们长辈之间是怎样的恩恩怨怨,我是您养大的,终究会尊称您一声’父皇’。” 朱玉听着,眼角忽然泛酸,他努力的眨了眨,又喝了一口酒,情绪才平复下来。他说:“长辈之间的恩怨,的确与你们无关,可是,我和你舅舅密谋,掳走你娘亲,这样的仇怨,你还会觉得与你无关吗?” “啪,”朱华将酒杯重重的墩在案几上,漂亮的眼睛含着杀气射向朱玉,“父皇请慎言,我和哥哥没有舅舅。 “呵,华儿,你的眼神好吓人,你是要杀父皇吗?”朱玉有点微醉,但大脑还很清明,他指了指朱华道:“不管你们承不承认,凤明君都是你们的亲舅舅,他对你娘的那点龌蹉心思,整个九州大陆都知道,虽然是他凤颜国皇室的丑闻,但对于我来说,这次,却正好是个机会。” 朱华双眼赤红的看向朱玉,沙哑着声音说道:“父皇这么做,就不怕儿臣伤心吗?难道儿臣在您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份量吗?” “有,当然有,要不是顾念你,我早就向你娘亲下杀手了。 当年,我假冒朱锦回朱颜国当太子,你娘亲没有揭穿我,还愿意跟我回来,你以为她是为了什么? 她是在利用我,利用我来给你哥哥铺路。 朱颜国皇室子弟众多,死了一个朱厚,没了一个朱锦,还会有其他皇子排队等着继承储君之位,你娘若不同意我来冒充你亲爹当太子,到最后,你哥他啥都不是。 朱明他从’明亲王’,再到现在的’太子’,真是朱明能干吗? 不,都不是,这一切都因为他是太子唯一的儿子,所以死去的老皇帝才看中他,欣赏他。 如若不然,他不过就是众皇室子弟中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世子而已。能坐上储君之位吗?当然不能。 我承认,你娘雄才伟略,她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料想到了,也谋算好了。 所以,在你哥坐稳太子之位后,你娘便开始笼络兵权,有了兵权之后呢?华儿,你觉得,你娘会放过我吗?会让我在皇帝宝座上寿终正寝吗? 我现在若不向她下手,他日死的就会是我。” “所以,你就联合凤明君来害我娘?难道你忘了,若想统一九州大陆,朱颜国跟凤颜国势必有一场生死较量,难道你就不怕凤明君给你下绊子,到时候你自己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呵,”朱玉自嘲的一笑,道:“怎么死的都比被女儿杀死的强,这样我们父女奈何桥上还能有脸面再见。” “父皇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女儿已无话可说。”她看着朱玉道:“我原想在日后待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跟娘亲求情对您网开一面,看如今情形,也是没那个必要了,女儿在此恭祝父皇益寿延年,保重好龙体,等着我娘亲回来跟您做最后的了断。” “她还回得来吗?”朱玉哼笑一声,“她再厉害也没有用,吃了绝情绝义的蛊,此生,只会记住一个人,那就是给她下蛊的凤明君。你们,在她的记忆里只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即便日后看到,也全然不认识。” “蛊?”朱华大骇,“你们竟然给她下的蛊,不是下毒?” “不然呢,”朱玉咧了咧嘴,冷俊的脸上表情越发的阴狠,“熟悉你娘的人都知道她擅长医理,既会制毒,也会解毒,唯独对蛊没有研究过,我们自然从她生疏的领域下手,不然怎么能如此顺利的掳走她呢。” “真卑鄙。看来,我们真是低估你们了。”朱华气的全身都在颤抖。 “无毒不丈夫,你娘害人的时候,可比我们狠多了,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陈洪他们不会以为你娘是故意中毒、自愿被劫持吧?然后还傻呼呼的等着你娘往回传递消息?呵,哈哈哈,这次,包括你娘在内,你们全都猜错了。” 朱华气的,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朱玉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随即,几个灰衣人突然从天而降,拦住朱华的去路。 朱华转身,冷冷的看向朱玉,问:“父皇想杀女儿? 朱玉看了她良久,终是无奈的叹了句:“父皇怎会杀你。都退下,”朱玉挥退灰衣人,对朱华道:“朕知道,你今日踏出朕的寝宫后,不会再来了,可你我,终究是父女一场,你可否再陪父皇喝杯酒?” 朱华沉默,几息后,才上前执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父皇,女儿敬您,从此,就让咱们’父女’相忘于江湖吧。” 朱华说完,一仰头,便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朱玉静静的看着她,端着酒杯迟迟没有动作。 朱华凝视他片刻,忽觉头脑发沉,四肢无力,她转过身还没迈出两步,便“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如果凤三在旁边的话,一定捂脸,然后告诉朱华:“女儿啊,你被你养父杀熟了”。 可惜凤三不在,秀月也不在,自认武功高强的、朱颜国当朝唯一的嫡公主,就这么被她的养父朱玉给下药迷晕了。 要说朱华跟在凤三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一点医理都不懂,对毒药也多多少少的了解一些,怪只怪她太大意了,自信满满的认为朱玉不会把她怎么样。 是,朱玉念在父女一场的情份上,的确不会把她怎么样,但把她软禁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暗室里,任秀月她们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一时半会也很难寻到这里。 朱华被迷晕后,醒的很快,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床边的朱玉,和一个容貌姣好的宫女,再看了眼自己躺的地方,明显是间暗室。 朱华闭眼,暗自运了运内力,得,使了半天劲,一丝内力都没召唤出来,麻蛋,这是被下药了啊,就是不知道下的什么药,居然这么霸道? 朱华心里叫苦不迭,后悔不该不听朱明和秀月的劝告,以为朱玉不会把自己如何,真是大意失荆州啊。 不过到底是经过风雨的人,曾经又有被穆真掳劫过的经历,朱华倒也没慌。从容的坐起来,扫了一眼暗室里唯一和外界相通的透气孔,心里盘算:只要还能和外界相通,就一定有出去的办法,最起码,目前还不会被弄死,已经算好的了。 第九十七章 朱华被囚 朱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眼睛发直,脸色发白,心里软了软,但也只软了几秒钟,毕竟他若心软,那么到时候死的最惨的将会是他自己。 “华儿,你先在这住着,让郎溪伺候你,她是我的女弟子,不会背叛我,定会把你伺候周全了。” 朱玉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告诉朱华,你别打歪脑筋,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 朱华点点头,道:“我终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父皇。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的徒弟为难的。 就是有两件事想问问父皇。一是,你们给我下的药还是蛊?我怎么一点内力都没有了。二是,这里究竟是哪?会不会半夜爬出来几只老鼠? 父皇,您是知道的,华儿从小就怕老鼠。” 朱玉淡淡的笑了笑,道:“你的脾性还真像你娘亲,她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从不遮遮掩掩,这样好,直白、透彻,便于我们之间更好的沟通。” 朱华翻了翻白眼,以前怎么没发觉她这个养父是个啰嗦鬼呢?她问的问题一个字都没有回答,说了半天竟扯没用的了。 “父皇若不愿说,就当我没问。”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给你用的是专门封闭内功的药物,你只要不强行运气,筋脉不会受损,反之,将会全身筋脉尽断,日后只能瘫在床上做个活死人。 至于这里吗,聪明如华儿,应该猜到这是哪里。” “呵,算你狠。还有,您高看我了。慢走,不送。”朱华一转身,脸朝内躺了下去。 朱玉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又俯身拉过被子给朱华盖好,才嘱咐他的女弟子“照顾好她,若有闪失,提头来见”,便悄无声息的走了。 朱华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她都有点怀疑朱玉是不是凭空消失的,怎么就没听到有开、关门的声音? 凤三和朱华母女俩接连失踪,朱明再沉稳,也坐不住了,立即派心腹找来赵恒和陈洪,商量出兵逼宫的事,怕再迟,朱华的小命就没有了。 赵恒摇头,表示不赞成。 “你不同意?”朱明眯眼,“你可是华儿的未婚夫婿,你想看着她死吗?” 赵恒解释道:“太子殿下息怒,属下自然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朱玉虽然是皇帝,但他手里掌握的军权并不多,到关键时候他势必要铤而走险,局势瞬息万变,一旦失控,谁也保不准会发生何事。 我们如果出兵逼宫,万一他用华儿做挡箭牌,太子殿下,我们到时候该何去何从呢?” 朱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沉重的说道:“是我糊涂了,幸好阿恒稳重。想我朱明贵为当朝太子又如何,爹爹避难不能归朝,娘亲踪迹不明,就连唯一的孪生妹妹也……,即便此刻让我拥有整个九州大陆,也不及亲人陪伴在身边。” “太子殿下还是放宽心,”陈洪道:“宫中有秀月、舞阳等人,她们会尽全力找出公主的下落,进而救她出来,我们还是听阿恒的,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影响大局,悔之晚矣。” 朱明点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转眼两个月都过去了,负责打探凤三和朱华下落的探子均没有消息传回来,朱明每日活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赵恒说的对,一旦兵变逼宫,即便成功,朱玉若推出朱华做挡箭牌,他将如何? 朱明这几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最后,他彻底放弃了兵变逼宫的想法,毕竟,他是朱华的亲哥哥,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坐视不理。 这日,朱明下了早朝,正在太子府里和幕僚们商议政事,外院的管家来报,说是府门外有两个女子求见,其中一人拿着凤三的贴身信物,自称是未来太子妃。 朱明一愣,“吴羽霏?她怎么来了?两年期限未到,难道是等不及了。” 凤三给他定亲的事情,早就跟他说了。 平白无故的多出个媳妇儿来,这亲事若是旁人给他定的,他自然是不同意,可凤三不同,凤三是他最敬重的娘亲,别说是给他找个媳妇儿了,就是让他做倒插门女婿,只要凤三点头,他都同意。 第九十八章 太子妃相助 吴羽霏的不请自来,不管是等不及也好,还是找他有事也罢,人家既然已经来到了家门口,就没有不接待的道理。 “太子妃”第一次登门,虽未成亲,但已经是太子府的半个女主人了,为了表示隆重,朱明换上太子蟒袍,吩咐大开中门,便带着幕僚和随从们亲自到府门外去迎接。 朱明定亲一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太子府里的幕僚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知情,如今看太子爷的架势,以为要迎接什么重要人物呢,想要拍马屁的台词都准备好了,结果到大门口一看,哟呵,是两个头戴帷帽的女子,看身形和穿戴,应该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幕僚们心中暗自揣摩:这什么人啊,值得太子爷亲自迎接。 吴羽霏自是没见过朱明本人,不过她见过朱华,凤三说过,朱明和朱华是龙凤胎,相貌非常相似。 故而朱明一出来,不用看他的穿戴,只要看着他那张脸,吴羽霏就知道了,这就是她的未婚夫婿,嗯,不错,气质儒雅,举止风流,最主要的是脸上的那团邪气简直像极了凤三。 吴羽霏长在深宫,受古代习俗礼仪的深刻荼毒,逆反心理堪比叛逆期的中学生,只不过她会装,人前人后都戴着假面具,装出一副端庄优雅的公主姿态,岂不知,她烦透了宫廷里那些人的装腔作势、阿谀奉承,十分向往皇宫以外的生活。 乍看到凤三的作派时,心里就喜欢的不得了,心想:有这样一位有意思的婆母,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那么无聊吧。 谁知,两个月前突然听到消息,说凤三在自己的寝宫里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她和母后担心凤三的安危,便请她堂姐出山,外出打探情况。 要说她堂姐也是个厉害的人物,早年因为不喜欢皇室太过拘束的生活而离家出走,拜在青峰山云鹤真人门下,做了关门弟子,江湖人称“鬼医罗刹”。 鬼医罗刹,不但医毒双修,武功更是出神入化,而且,跟凤颜国当今的皇。她入凤颜国没多久,便从好友的口中打听出关于凤三的消息。 只是,让鬼医罗刹意外的是,凤三在凤颜国并没有受到软禁和控制,甚至连监视她的人都没有,而凤三除了凤颜国的皇帝,任何人接触她,她都会生出敌意。 鬼医罗刹在暗处观察了好几天,几次尝试着接近凤三,想探探她的脉搏,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可最后,都被凤三强硬的拒绝了,有一次,二人还动了手。过招时,鬼医罗刹惊骇凤三的武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为防意外发生,只好放弃接近和搭救的行动,最后在吴羽霏的请求下,陪她来找朱明。 面对朱明,吴羽霏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朱明惊讶,“竟有此事?” 吴羽霏点头,“堂姐亲眼所见。” 鬼医罗刹道:“我观你娘亲气色,并无中毒症状,行为举止也无异常,只是看人的眼神过于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朱明摇头,“我娘亲是个很爱笑的女子,她虽然出身皇家,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见人未语先笑,非常和蔼可亲,如堂姐描述的那般清冷,我还从未见过。” 吴羽霏道:“或许另有隐情,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罢了。” “或许吧,”朱明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公主这次来,除了告诉我关于娘亲的消息外,可有其他打算。” 朱明其实想留吴羽霏多住几天再回去,毕竟千里迢迢的,好不容易来一趟。在现代,几千里的路,坐几个小时的飞机就到了。但在古代,那可是要走半个月的。可二人毕竟还没有成亲,朱明若开口相留,怕吴羽霏误会它孟浪。 吴羽霏自然明白朱明的真实意思,直爽的回答道:“如今,太子东宫多事之秋,母后嘱咐我多留几日,帮衬太子照看一二。” “多谢岳母大人体谅,东宫近来的确事多,华儿也……” “朱华?她怎么了?”吴羽霏问道。 “唉,”朱明再次叹气,把朱华在宫里突然失踪的事情,告诉了吴羽霏姐妹俩。 “怎会如此?”吴羽霏惊的睁大了双眼。 鬼医罗刹却道:“若真是皇帝有意所为,为了方便控制,你妹妹应该还在宫中,宫中殿宇虽多,但真正能藏人的地方其实没几处……” “堂姐的意思是?”朱明赶紧问道。他这些日子都要愁死了,吴羽霏的堂姐若能有所见解,那是最好不过了。 鬼医罗刹道:“儿时我去宫中给皇祖父请安,见皇祖父从龙床下走出来,我惊诧不已,问皇祖父为何在寝宫里挖了地道? 皇祖父说,那不是地道,是命人专门设计的一处暗室,若有意外,便可躲进暗室里避难。 只是后来诸皇子为争夺皇位发动兵变,皇祖父藏身于暗室中,险些葬身火海,后来皇祖父脱险,便又命人将暗室封堵了。” 吴羽霏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从未听我父皇提起暗室一说。” 朱明道:“若依堂姐之言,莫非华儿也被藏身在龙床之下?” 朱明此话一出,三人对视片刻,而后陷入沉默。 夜,来的很快,吃过晚饭,累极了的吴羽霏便回寝殿休息去了,而鬼医罗刹却换了身夜行衣,拿着事先跟朱明要的皇宫地图,足尖一点,便飞上了房顶,只是没走几步,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她手上蓄力,回身便是一掌,待看清是朱明时,赶紧收掌回撤,皱眉问道:“怎么是你?” 朱明解释道:“堂姐初来乍到,宫中地形复杂,皇帝的寝宫又护卫森严,我怕堂姐有个闪失,特来协助。” “协助什么?”鬼医罗刹自诩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最不喜别人窥探自己的行踪,朱明无意中踩到了鬼医罗刹的雷点,她立即没好气的说道:“我有说过去皇宫吗?太子殿下的自信从哪里来的?我跟你要皇宫地图不过是看看罢了,太子殿下是不是想多了。” 鬼医罗刹说完,不待朱明有所反应,脚尖在房顶上一点,人便向太子府方向飞去。 朱明懵愣的摸了摸后脑勺,“我,这是哪里得罪她了?”随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只得转身也回了太子府。 第九十九章 寻找朱华 只是他刚进太子府大门,一条人影便从内院翩然飞出,直奔皇宫方向。 第二天朱明下了早朝,回府后见早饭时间还没过,就叫下人去请吴羽霏和鬼医罗刹一起用早膳。 等了片刻,吴羽霏一个人来了,多日的赶路奔波,吴羽霏脸上的疲惫想忽视都难,朱明作为未婚夫婿,赶紧作出姿态,吩咐下人让厨房炖点补品过来。 二人相继落坐,朱明问道:“怎么不见堂姐?她用过早膳了吗?” 吴羽霏回道:“堂姐不在屋里,可能出去了吧。堂姐离开皇室多年,习惯和脾性略带江湖气息,她不喜欢别人窥探她的行踪,所以如果她不说,我也从来不过问。” “原来如此,”朱明点头,道:“难怪昨晚她会是那种态度?” 吴羽霏问:“怎么了?” 朱明便把昨天晚间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吴羽霏点点头,“她历来如此,太子殿下不必介怀。不过,若依你所说,恐怕堂姐是去了皇宫。” 朱明皱眉,“公主的猜测不无道理,来人,去把伺候鬼医大人的宫侍叫过来……” 稍后,伺候鬼医罗刹的两名宫侍步履匆匆的进殿,给朱明和吴羽霏问过安后,朱明便问她们昨夜和今晨可曾见过鬼医大人。 宫侍摇头,“回太子殿下,不曾,鬼医大人亥时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朱明点头,抬手挥退宫侍,然后对吴羽霏说道:“看来,公主猜测的是对的,昨夜定是我回府后,堂姐又折返而去,只是不知堂姐可有危险,毕竟皇宫重地,我担心……” 吴羽霏安慰道:“请太子殿下放宽心,堂姐做事向来果断、稳重、干脆,从不是畏首畏尾之人,更何况以她的本事,想困住她的人,这许多年来还从未出现。 昨夜定是无事的,说不定,堂姐已然寻到了朱华,若有意外,今早太子殿下上朝,定会听到风声。” 朱明赞同道:“公主言之有理,今早朝会皇帝并无异样,宫里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若有事,秀姨一定会派人传信给我,我是关心则乱,还不如公主处事冷静,真是惭愧。” 吴羽霏道:“太子殿下过谦了,殿下是近来事多,心绪烦乱实属正常。如今,我们只需静待堂姐佳音,朱华这边危机解除,我们才好商议如何解救皇后娘娘(这里的皇后娘娘指的是凤三)。” 再说鬼医罗刹,昨夜等朱明回了太子府后,她便只身去了皇宫打探朱华的下落。 按照皇宫地图,她很快找到了皇帝的养心殿,皇帝此时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养心殿侍卫换班的间隙,鬼医罗刹鬼影子一般钻进了殿里。 她出身皇家,儿时就在皇宫里玩耍,虽然朱颜国的皇宫和西域国的皇宫略有不同,但也大同小异,包括龙床,也几乎没什么太大区别。 故而,她在龙床下摸索了一阵子,很快便找到了机关,正欲开启时,身后破风声响,她迅速回身,与身后之人缠斗在一处。 打斗声惊动了殿外的侍卫,和闻讯迅速赶来的朱玉,鬼医罗刹在侍卫们蜂拥而上之前,借着对方的掌力,身子腾空,转而便不见了踪迹。 “什么人?”朱玉在侍卫们的身后快步走了进来。 “回陛下,是云鹤真人门下的弟子。” “云鹤真人?他的弟子那么厉害吗,连你大名鼎鼎的’风魅影’都打不过?” “陛下,功夫各有所长,若再交手,属下定将她生擒。” “好,那朕便等着。” 鬼医罗刹躲在暗处,听着朱玉和那个风魅影的对话,勾了勾唇。 风魅影此人,她很多年前就听说过,据说,还是青峰山云鹤真人的同门师弟,因为偷进藏书阁盗取门派不可传授的武功秘籍,判出师门,掌门人曾有命,但凡遇见风魅影者,可替师门清理门户。 今日既然让她遇到,风魅影便打算替师门了结了这个叛徒,如此,也许还能救出朱华,毕竟刚才的一番动静,鬼医罗刹敢肯定,这养心殿内定有猫腻,至于猫腻是什么,鬼医罗刹冷笑,保不齐龙床之下还真有乾坤。 随后一连几日,鬼医罗刹都蛰伏在养心殿的暗处,不吃不喝,等待机会。 这日农历十五,按照惯例,皇帝要带大臣去皇庄农耕,以向上苍表示真龙天子的勤勉,更以此告知百姓:皇帝都去劳作了,你们贫民百姓怎敢懈怠。 一大早,朱玉便穿戴整齐,带着近侍走了,鬼医罗刹一看,机会来了。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已经探查清楚整个养心殿除了风魅影,并无其他暗卫,她甚至精准的推算出风魅影每日轮换值岗的位置。今日,他正好在自己的正下方,鬼医罗刹将藏在舌下的两枚毒针“噗,噗”接连吐出,风魅影感知到破风声,躲开了第一枚毒针,抬头出掌,掌风拍向鬼医罗刹所在的方位。 只是这一抬头便巧了,第二枚毒针“噗”的一声,直直的射进了风魅影的左眼,“啊”,他痛苦的哼叫一声,捂住眼睛掉头飞向殿门口。 鬼医罗刹身形一闪,飞身挡住了他的去路,看着风魅影那痛苦的表情,她阴恻恻的笑道:“师叔,今日,师侄便为师门清理门户喽。” 风魅影面目狰狞的看着她,剩下的一只眼睛里流露着狠绝和怨毒,他不知鬼医罗刹用的什么毒药,药力竟然这么强,他几次试着用内力强行压制,反而加快了毒素的流动,风魅影知道,他今天很难活着离开这里了。 “师叔何必挣扎,增加痛苦呢,倒不如让师侄送你最后一程,也全了我报效师门的孝心。” 鬼医罗刹的阴阳怪气,彻底激怒了风魅影,他大喝一声,“我杀了你”,便运尽所有的内力击向鬼医罗刹。 鬼医罗刹冷笑,“哼,不自量力,”话落,双掌蓄了七层内力轰向风魅影。 “砰”的一声,风魅影被鬼医罗刹拍飞,结结实实的撞在大殿的石柱上,再滚落在地,七窍流血,断气身亡。 外面的侍卫听到声响,快速向大殿靠近,鬼医罗刹飞身到了风魅影跟前,拽着他的尸体跃上了房梁。 侍卫们在大殿里巡视了一圈,没看见有异常,便出去了。 鬼医罗刹在侍卫们走后,掏出化尸粉撒在风魅影的身上,顷刻间,风魅影连带身上穿的衣服都化为灰烬,窗口的凉风一吹,飞散的干干净净。 第一百章 彰武皇帝忆旧 处理了风魅影后,鬼医罗刹照着风魅影的相貌,快速的做了张人皮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幸好风魅影本身就是个瘦小的男子,如此一来,若非亲近之人,绝难看出风魅影是鬼医罗刹假扮。 有这样一个人潜伏在朱玉身边,不管是朝廷里的一些机密政事,还是养心殿龙床底下的惊天秘密,都被鬼医罗刹探查的一清二楚。 这天,朱玉上了早朝后,殿外快速的闪进来一个人,是个女子,蒙着面,轻功极好,双脚几乎不沾地。她在殿里先扫视了一圈,然后又东摸摸西探探,仿佛在找寻机关。 鬼医罗刹隐在暗处,饶有趣味的看了她半晌,心中略有猜测:这人可能和自己是同道,十有八九也是来找朱华的。 鬼医罗刹如此想着,便故意弄出了响动,那女子反应特别迅速,一支袖弩快准狠的射向了鬼医罗刹。 鬼医罗刹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差点被刮花脸,一时气恼,便现身和女子动起手来。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秀月,她是养心殿,一是查探朱华的踪迹,二是奉朱明的口谕,看看鬼医罗刹有没有来过这里。谁知刚进来就被发现了,秀月也有点气恼,下手一点都没留情。 二人你来我往,打了十几个回合,鬼医罗刹怕闹出动静引来侍卫,赶紧叫停。 秀月不解的看着她,“你是谁?怎么是,女子声音?” 鬼医罗刹一番解释,秀月明悟,道:“既然我们小公主就在这养心殿,可否劳烦鬼医大人协助奴婢把我家小公主救上来。” 鬼医罗刹摇头,道:“暂时还不能救她出来,这几天据我探查,朱玉已经决定,要向凤颜国边关增兵,大战在即,说不定年前两国就得打起来,到时候人仰马翻的,朱华在这里有我守着,才是最安全的。 何况你们主子还在凤颜国,你们应该先去解救她,不然,真若到了最后对垒,保不齐凤颜国的皇帝拿她做何筹码呢?到那时,她孤身一人,恐性命堪忧。” 秀月抱拳,言词恳切,感激道:“多谢鬼医大人相助,奴婢誓死不忘您的大恩大德,待我们把主子救出来后,再向您叩头拜谢。” 鬼医罗刹摆了摆手,道:“我与你家主子同根同源,理应相帮,不必言谢。” 秀月一愣,“同根同源?您是……” “你不必追究真相,等你们主子回来,自有分晓。另外,有一事,这些日子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我觉得你们主子应该是被下蛊了,当日她在寝宫喝的那杯水里,应该有子蛊,而母蛊就在凤明君的身上。” “什么?被下蛊了?”秀月大惊。 而彼时,被鬼医罗刹和秀月讨论的女主角,咱们的凤三同学,正躺在凤颜国皇宫的御花园里晒太阳。 凤颜国的太阳总是那么烈,尤其正当午,凤三穿着轻薄的内衫,脸上盖着一卷没读完的书,躺在炎炎烈日下,说是晒太阳,其实是在“蒸桑拿”。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凤三没有睁眼。 自打凤明君挖空心思把她弄来后,就下旨宫中,任何人不许打扰她,更不许干涉她的日常。 前些天各宫妃嫔看她不顺眼,故意派人来找茬,没用她动手,凤明君就派人把那几个故意找她麻烦的奴才给“咔嚓”了,杀鸡骇猴嘛,震慑一下后宫那些整天没事干、专门上蹿下跳找她茬的妃子们还是管用的。 凤明君这一举动,从此宫中果然再无人敢来寻衅她,包括那位以皇后自居的皇贵妃,也老实了不少。 今日,又有不长眼的敢来,听脚步声是个男子,凤三断定,敢如此明目张胆违逆凤明君旨意的,恐怕是他们的老爹--太上皇彰武皇帝了。 果然,一道略显老态的男子声音轻轻传入耳畔,“三儿,你不怕晒伤吗?你要装到何时?” 凤三轻笑,“老头,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在这碍眼,小心被人给’咔嚓’了,脑袋掉了,你可就再看不到美人了。” “若说美人,这天底下哪个女子能美的过你娘亲,她才是这世上最美、最心善的人。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她走的太早了,留下朕孤苦伶仃的守着这个只能看、却带不走的江山。” “呵,”凤三冷笑,“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亏她对你一往情深,至死不渝,其实,再深情又如何,也不过如此罢了。老头,以后别再来了,小心惹怒你的宝贝儿子,不顾父子之情,把你也给咔嚓了。” 彰武皇帝叹了一声,一撩袍子,坐在凤三旁边的椅子上,望着前方的花花朵朵,发呆了半天,才道:“朕知道你此次回来定是要做个决断,只求你看在你娘亲的面上,给凤颜国留一条生路,别毁了它。” “我娘的面子?老头,你莫不是老的在说胡话?我娘若有面子,她的尸身焉能到现在还被埋在你别苑的老树下?你想留下你凤家的江山?呵,好啊,本宫答应你。 你刚才不是说这江山你只能看,却带不走吗?它日你殡天,我定将它送去黄泉,给你做陪葬。” “三儿,真要如此吗?这凤颜国百姓的性命你就不顾了?” “干嘛说的好像你自己有多么的好生之德?你我父女之间,是你不知道我,还是我不知道你?九州一统,天命所归,我儿子朱明,才是一统后的皇帝,老头,届时,我会亲手画一幅江山图,给你陪葬。” 凤三说着,起身披上披风走了。 彰武皇帝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淡淡的笑了,“朕等九州一统,等了无数年,你儿子若能坐上这九州的霸主,我凤天临死也瞑目了。” 第一百零一章 凤颜国兵败 同年入冬,朱颜国在两国国界处率先发起进攻,领兵的是骑兵营大都督赵恒。因为凤颜国前军将士作战不力,未到一个月,便连失两座城池。 战报传回凤颜国都城,凤明君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责问兵部再派何人御敌。 兵部尚书献策,“不如陛下御驾亲征,鼓舞军中士气,定然一举收复失地,拒敌千里。” 凤明君默了默,刚要说话,皇贵妃的娘家爹--当朝太师赶紧出言制止,“陛下,不妥。陛下乃一国之君,国祚未倾,且蒸蒸日上,怎能离朝御驾亲征?再者,储君未立,何人监国?请陛下三思,万万不可御驾亲征。” “臣附议,”丞相也劝道:“老臣同意太师说的,陛下坐朝,凤颜国国祚才安稳,且莫听小人撺掇,万不能御驾亲征啊陛下。” “两位爱卿言之有理,”凤明君又不是傻子,兵部尚书让他御驾亲征他就御驾亲征?不过,他作为一国之君,姿态总是要假装做做的。 “可再派何人抗敌?两位爱卿可有举荐之人?” “回陛下,老臣举荐肖国英,”丞相道:“肖家满门忠烈,对君,忠心可鉴;对民,日月可表。 肖国英自幼熟读兵书,又有带兵经验,当年勇王谋反逼宫,他带兵救驾,实属功臣,后来因奸臣诬陷,才被罢官闲赋在家。据老臣所知,这几年,他一直没有荒废军务,每日苦读兵书,就希望能有一日为国效力,征战沙场。 老臣恳请陛下,给肖国英一个计功补过的机会。”(不知道肖国英的读者,可往前翻看有龙虎卫的那一章,肖国英曾是龙虎卫的副统领。) “臣附议……” “臣附议……” 十几个朝廷重臣出班附议、保举,凤明君略作思量,方道:“准奏。” 凤颜国能上战场的将军不是没有,但真正能领兵打仗的帅才屈指可数。 两国交战,边关连失几城,凤明君不是没有想过要换三军统帅,而他第一个想到的人选也是肖国英,只是曾经有传言说他是凤三的人,所以一直压着他不敢启用,到后来更是借机将他削职免官,赋闲在家多年。 只是如今,九州大陆即将一统,凤颜国和朱颜国,两国交战鹿死谁手,不到最后关头谁都预测不到结果,即便如他,也不得不重新启用肖国英,借以挽回战场上的颓势。 “朕希望这一步棋没有走错,望爱卿以江山社稷为重。”凤明君下旨,封肖国英为凤颜国兵马大元帅,又亲手将虎符交到肖国英的手里。 肖国英单膝跪地,双手高举,接过虎符,凝视了两眼,随即抬头高声道:“臣,定不辱命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凤颜国开源帝十八年冬,肖国英统兵十万出征边关,抗击朱颜国的大举进攻。 同年腊月初三,两军在盐城遭遇,双方大军摆开阵型,这次较量史称“盐城大战”,也是肖国英和赵恒的第一次遭遇战。 “盐城大战”,双方伤亡各半,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战后,赵恒兵撤十里,扎下大营,命将士好好休息。 而肖国英兵退三十里,下令各营将军做战后调整。 一连半月,双方都未发动战事。 两国将士们每日除了休息,便是操练。 直到小年夜前一天,赵恒突然发起进攻,肖国英虽有准备,但营中将士因年关临近,思念各自的家乡和亲人,竟出现懒战情绪,被赵恒打了个一边倒。 此战,肖国英部下兵士伤亡惨重,大军溃败后撤,赵恒下令追击,几日内又连夺三城,逼迫肖国英退守城前关。 城前关,是凤颜国都城的门户,若失守,凤颜国都城将不保。 肖国英派副将率领两千兵士突围,回都城求援。 大年夜,凤颜国皇宫一派歌舞升平。 凤明君一身龙袍端坐高位,凤三一身凤袍坐在他的右侧,而左侧坐的是一脸怨念的皇贵妃。(古代,以右为大。) 凤明君的长子儒亲王和其他两个皇子分别坐在左上首和右下首。 太上皇彰武皇帝今天没来,朝臣们倒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凤明君喝的有点微醉,看向凤三的眼神,开始迷离。 整个九州大陆,但凡关心点皇家秘闻的,凤明君对自家阿姐的那点执念,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今日,尤其是在凤颜国皇家的大朝宴上,皇亲国戚、公侯子爵们都来了,凤明君如此明目张胆的向凤三释放自己热恋的小火花,不瞎的人都看到了。 底下的朝臣们、家眷们,便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有的还向凤三投去鄙视的眼神。 不过还有一些彰武皇帝的旧臣,他们对凤三的狠辣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纵是再不屑,也不敢表露出来。 林子大了,总有那么几只胆大的鸟扑腾出来找死,皇贵妃姨母家的表姐就是其中一个,她如今被册封为一品诰命,她丈夫又是侯爵出身,对于过了气的凤三,别人不敢出来指责,她侯爵夫人敢。于是,无聊的、就盼着有好戏上演的凤三,等来了好戏的开场。 侯爵夫人先是起身敬了皇帝和皇贵妃一杯酒,而后才看向凤三道:“不知,妾身是该称呼您长公主殿下呢?还是,皇后娘娘呢?” 她口中的“皇后娘娘”可是一语双关,即表明凤三朱颜国皇后的身份,又恶心她如今被亲弟弟金屋藏娇,败坏伦理纲常。 侯爵夫人此言一出,殿上的臣子和家眷全都低笑出声。 凤三一手托腮,一手端着酒杯,懒洋洋的靠在桌案上,勾起的唇角,带着无限风情,看的凤明君和一些大臣们都短暂的失了神。 “妖精。”皇贵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呛的咳嗽了半天,她儿子儒亲王看着她直皱眉。 侯爵夫人等半天,凤三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在这大朝宴上,人家就这么公然的晒着她,直到坐在旁边的臣子和家眷们开始窃窃私语了,侯爵夫人的脸终于挂不住了,对凤三怒气冲冲的问道:“怎么?答不出来吗?还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答?” 凤明君回过神情,瞥了一眼侯爵夫人,那眼神里的冷漠,吓的侯爵身上一凛,他赶紧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衣袖,“别闹了,赶紧坐下。” “哼,有什么好怕的,一个不知检点的下作女人,她自己既然敢做,就别怕别人说。皇家怎么了?作出此等龌龊、腌臜的事情,她就别想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侯爵夫人故意提高了音量,她说的话,殿外的侍卫们都听见了,这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能够招来杀身之祸,一时间,整个大殿上,静的跟没有人似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偷偷的看向凤明君。 皇贵妃和儒亲王,还有皇贵妃的娘家亲戚,全都吓坏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侯爵夫人胆大如此,竟敢在大朝宴上当着皇帝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这都能灭九族了。 侯爵夫人也是后知后觉,此刻才感知到自己闯了大祸,吓的双腿发软,身子歪歪扭扭的就要倒下去。 侯爵暗叹一声,到底是自己的结发之妻,她今日 “来人……” “呵……” 第一百零二章 凤三计谋得逞 凤明君暴怒,刚要叫来殿前侍卫把侯爵夫人拖出去咔嚓了,没想到一直没有说话的凤三竟然笑了。 凤明君和殿上的所有人都看向她。 凤三举止优雅的抿了一口酒,然后看着吓瘫了的侯爵夫人轻笑,“既知如此,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呢。你看,”她冲皇贵妃努了努嘴,道:“你表妹就比你聪明多了,本宫回了凤颜国后,她一直想置本宫于死地,可人家聪明,从不自己亲自出马。 你这样蠢笨的脑袋,不知被她洗过几次脑了,才敢在这大朝宴上来诟骂本宫。 本宫这是离开凤颜国太久了吗? 你们是如何认定我这个过了气的凤颜国嫡长公主竟成了你们可以任意笑骂的小丑了。嗯?” 凤三说着,挑了一眼凤明君,见他脸色十分难看的盯着自己,嘴唇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凤三咧了咧嘴,无视脸色难看的凤明君和皇贵妃等众人,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凤袍,懒洋洋的道:“行啦,本宫今日也累了,嘴皮子嘛,也跟你们耍够了,都跪安。” 凤三俨然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丝毫没把凤明君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殿上的大臣和家眷们都眨了眨眼睛,这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不是说,凤三眼里谁都装不下,只看得到皇上吗?据说,她在皇上面前,是言听计从啊,这,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回事啊? 大家伙再看向皇帝,铁青着一张脸,看凤三的眼神也是惊疑加困惑,就是皇贵妃也是张大嘴巴,吃惊的看着凤三,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丰富多彩来形容。 呦呵,有些脑子活泛的大臣们回过味来,这里面有事啊。看来,咱们英明神武的皇帝这是被他的阿姐给耍了啊。 “阿姐,且慢,”凤明君叫住已经步下御阶的凤三。 凤三停步,回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凤明君沉着脸,问道:“阿姐可有话要对皇弟说?” 凤三回问:“皇弟想让阿姐说什么?说’我的心里只有你’吗?” 凤三话音刚落,大殿之上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有胆小的,额头已经开始往出冒汗,离殿门口近的,往殿外偷瞄了好几眼,恨不得即刻插上翅膀飞出去,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有心思敏感的,感觉到今晚怕是要出事,后悔不该带着全家老少来参加朝宴,真若出事,那便是一锅端了。 而凤明君被凤三的话气得双眼冒火,压着嗓子低吼,“阿姐在说什么?” 凤三勾了勾唇,“事已至此,便已不必再装了,这些时日,本宫也装累了,该收场了。” “你的子蛊呢?”凤明君很是好奇,不是给凤三下了子蛊吗?母蛊还在自己身上,怎么凤三就不听自己的召唤啦? “你的子蛊根本控制不了我,且,早已被我解了,这一切,不过是本宫陪你演的一场戏罢了。如今戏已接近尾声,我的好皇弟,你也到了该落幕的时候了。” “阿姐什么意思?” 凤明君话音未落,殿外便响起了喧哗声,随即有人高声喝道:“谁敢拦我,前方急报,我要面圣……”说罢,一个身穿铠甲、浑身浴血的将领跑进大殿,边跑边喊道:“陛下,末将是肖元帅帐下副将,前方急报,奏请陛下。” “说……” “启奏陛下,朱颜国大军突袭盐城,我军伤亡惨重,肖元帅已率残部退守城前关,派末将突围,回都城请求陛下派兵支援。” “什么?又败了?”凤明君大惊失色,“十万大军都抵不过朱颜国的兵马吗?肖国英,终是负了朕的信任。” “陛下,”副将泣泪悲叹,“肖元帅始终牢记陛下嘱托,身负重伤仍不可下战场,陛下啊,末将等已经尽力了,还请陛下速速增兵,迟了,恐怕城前关危已。” “增兵?呵,你们说的轻巧,连年征战,国中百姓男丁十六岁者屈指可数,你们让朕去何处增兵。”凤明君’啪’的一声,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陛下,肖元帅知道陛下的难处,末将突围前,肖元帅有封密信让末将亲手交于陛下,说陛下看后,便会有增兵的法子。” “哦,来人,给朕呈上来。” 有御前太监赶紧走到副将的跟前想要去接密信。 副将摇头,“肖元帅重托,让末将亲手呈给陛下。”说完,抬着头看向凤明君。 凤明君皱眉,随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如此,你亲手呈上来。” “遵旨。”副将双手托着密信,步上御阶,几个大步,便来到凤明君的桌案前。 凤明君为防有炸,让他把信放到桌案上,随即让贴身的太监打开,见无异样,才接过来仔细观看。 只是他接过信,刚准备仔细阅读,一枚袖箭穿过桌案,直插进他的胸前。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只见凤明君惊恐的睁大双眼,看着自己胸前慢慢晕开的殷红,再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副将,“你,你敢背叛朕?” 副将正色道:“不是背叛。朱颜国骑兵营大都督赵恒,见过凤颜国皇帝陛下。” “你,你说你是谁?咳咳咳……”有鲜红的血液顺着凤明君的嘴角流了下来,打在他的龙袍上。 “陛,陛下……”,皇贵妃吓的手足无措,脸上的惊骇藏都藏不住。 凤明君抬手制止皇贵妃的恬噪,仔细看着赵恒的眉眼,重复道:“朕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你究竟是谁?” 赵恒抱拳,“凤颜国皇帝陛下,臣乃是朱颜国统兵大元帅、骑兵营大都督赵恒。” 赵恒言罢,转而看向站在一旁淡然自若的凤三,抱拳行礼道:“臣,参见殿下,护驾来迟,望殿下恕罪。” 凤三双手虚托,道:“免礼。”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连串的猛咳后,凤明君觉得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他捂着胸前的袖箭,忍着疼痛,看着凤三,眼睛里的专注和爱慕挡都挡不住。 凤三果断地别开了视线。 第一百零三章 凤三得胜回国 凤明君笑了笑,笑容惨淡、落寞,轻声道:“原来,这一切,阿姐早已安排好了。”他又看向赵恒,问道:“不知赵将军是怎么进来的?” 赵恒道:“肖国英派副将率两千兵士突围,臣将其俘虏,带两千骑兵精锐假扮副将回都城求援。” “朕是说,你们怎么进的皇宫?皇宫守卫森严,不可能让你带着两千骑兵精锐堂而皇之的闯过午门,而朕还不自知。” 赵恒默了默,随即从怀中取出肖国英的金批令箭,“肖元帅令箭,前方战报,午门守将才肯放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噗……”凤明君放肆的大笑过后,一口鲜血喷出老远,“朕,终是错了。阿姐,”他看着凤三,说道:“肖国英竟然对阿姐如此忠心耿耿,皇弟终是败了,不过,我不后悔,毕竟,在这世上,谋略能胜过阿姐的人,没有几个。 阿姐,到皇弟身边来,皇弟有话跟你说……” 殿上的臣子此时有缓过神来的,一边高喊:“来人,快来人,护驾,有人刺杀陛下……”,一边蹬蹬的跑上御阶,去和赵恒拼命。 皆被赵恒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撂翻在地。 还有人也想跑上去救驾,被身边的大臣拉了拉,“去什么去,没看殿外侍卫一个都没有进来吗。这是把咱们包饺子啦。” 那人一愣,看了看大殿门口,竟然没有一个值岗的侍卫,他才幡然醒过味来,顿时手足无措的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一家老小全在这呢。” 拦他的人冲上面努了努嘴,“那不是还有皇帝吗?皇帝不行,还有退位的太上皇呢。再不济,那位可是咱们的长公主殿下,还能把咱们赶尽杀绝不成,还是老老实实的看着他们姐弟闹腾去,再怎么说,这江山也是人家的,你老兄激动个什么劲啊。” 经这人一说,旁边几位蠢蠢欲动的要去救驾的臣子们都歇了菜,站在下面,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等着皇帝自己来收场。 凤明君自知大势已去,也不再图做挣扎,看着凤三,又唤了一遍,“阿姐,可敢近前来,弟弟有话要对你说……” 凤三看向凤明君,见他眼圈泛红,有泪似要流下,突的,原主的记忆翻涌在脑海,儿时姐弟一起玩耍的情景怎么都挥之不掉。 凤三沉沉的叹了口气,终究是败给了原主对凤明君的姐弟情谊,步上御阶。 赵恒出言阻止,“殿下,穷途末路,以防狗急跳墙。” 凤三道:“阿恒言之有理,只是姐弟一场,我需送他一程。” 赵恒见阻止不了,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旁边保护凤三。 凤明君已经撑不住了,靠坐在龙椅上,待凤三走近时,他看着她笑,笑容灿烂,仿若曾经的那个阳光少年。 凤三一时被晃花了眼,泪水,忽然就落了下来。 “阿姐,能否答应弟弟一件事……” 凤三点头。 凤明君笑了笑,“恳请阿姐饶过我的孩儿们,他们,罪不至死。” 凤三道:“只要他们愿意,他们皆可封为逍遥王爷,一生富贵荣华,平安喜乐。” “多谢阿姐,弟弟就知道阿姐一向心善,当年勇王兄那么对你,你依然救了他的子嗣。阿姐,我母后害了你的娘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若可以,请赐她自裁。” 凤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凤明君闭了闭眼,好一会儿都没有睁开,凤三默了默,阻止赵恒去探他鼻息。她这个弟弟,一向狡诈,不得不防。 大殿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以为他们的皇帝殡天了。 又过了几息功夫,凤明君才睁开眼,眼神里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凤三警惕的看着他。 凤明君问:“阿姐,太师和丞相是你的人?” 凤三摇头,“他们受过我娘亲的恩惠,还恩罢了。” 凤明君咧了咧嘴,“还份恩情不至于帮着阿姐谋夺朕的江山,这只能说明,凤颜国气数已尽。阿姐,九州一统,你是让朱明做皇帝呢?还是让,朱锦呢?”凤明君把’朱锦’两个字咬的极重,说完,自己还阴恻恻的笑了。 以凤明君的性格,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及朱锦,况且他和朱玉狼狈为奸过,知道朱玉和朱锦是孪生兄弟的事情,他这会儿提朱锦,究竟是何用意? 凤三双眉紧锁,“你怎么知道阿锦还活着?” “哈哈哈哈,咳咳咳,阿姐,我不但知道他还活着,就连他在哪儿,我都知道。只不过,从此以后,阿姐,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哈哈哈哈,弟弟总算胜过你一层。” “你说什么?”凤三急了,一把抓住凤明君的肩膀,怒问:“你把阿锦藏哪去了?说啊,你快告诉我……” 凤明君双眼圆睁静静的看着她。 “殿下,”赵恒一看凤三疯了般的冲到凤明君跟前,赶忙伸手去护她。见凤明君迟迟没反应,伸手一探鼻息,哪还有呼吸了。 凤颜国开源帝十八年除夕夜,帝驾崩,卒年三十六岁。 凤三兑现承诺,对其嫔妃、子嗣皆厚待。 开年正月初三,肖国英率赵恒的骑兵营返回都城,镇压南、北大营和禁卫军里的保皇党势力。 正月初五,太上皇彰武皇帝临朝,封凤三的儿子朱明为储君,择日举行登基大典。 原本以为太上皇会下旨受降给朱颜国,没想到,只是封了朱明为皇太子,有些大臣觉得,这就有点意思了。 三月底,凤三率骑兵营两万兵士、步兵营五万兵士,回到了朱颜国的都城。 朱颜国都城,城门大开,太子朱明一身四爪蟒袍携众臣工久立迎接。 如今凤三,虽年近四十,但在现代,正是大好的年纪,她平日又注重保养,此次回来,更是一身戎装,那真是英气逼人,丝毫不见岁月残留的痕迹。 朱明看见她,丝毫不顾及自己太子的身份,提着袍子老远就跑过来,开心的高喊:“娘亲,娘亲,你安然无恙,儿子好开心!恭迎娘亲还朝。” “吁,”凤三勒住缰绳,看着一脸兴奋的朱明,也开心的笑了,“明儿,多日未见,你又长高了,来,娘带你回城。”凤三话落,手一捞,将朱明拽上马背,“驾……”,一骑绝尘,从大臣中间呼啸而过。 第一百零四章 九州一统 “恭迎皇后娘娘还朝!”所过之处,臣子们全都规规矩矩的参拜,没有一个敢放肆的。 毕竟这次凤三,又立了大功回来,凤颜国啊,那么大的一个国家,又是凤三的母国,说投降就投降了,朱颜国的臣子们没有一个不服气的,哪还有人敢站出来说三道四。 都城们的百姓早就得知凤三今日要回来,更是夹道欢迎,呼啦啦的跪满了地,三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此起彼伏,高呼声响彻整个都城。 皇宫门口,身穿龙袍的朱玉带着众多宫侍迎接凤三。 朱玉没想到凤三会安然无恙的回来,更没想到,她会招降凤颜国,就连凤明君也被她安排人刺杀了。 朱玉听到这个消息时,十分震惊,他知道,从今而后,自己更不是凤三的对手了,只是不知这次凤三回来,会拿他怎么办。 凤三和朱明下马,二人给朱玉行礼后,三人在宫侍的簇拥下回了养心殿。 朱明稍坐片刻,便告辞回了自己的东宫。 凤三和朱玉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半天也没有出声。 正所谓,先发制人,后发至于人,朱玉想等凤三先开口,可是直到他耐心被抹没了,凤三端着茶杯还是在饮茶,一点想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皇后此次回来,没有什么想跟朕说的吗?”朱玉先开口了。 凤三抬头,挑眉,看着朱玉,问道:“说什么?” 朱玉一噎,“咳咳”假咳两声后,又问:“九州大陆一统,这皇帝,谁来做?” 凤三疑惑不解的问道:“陛下这话说的莫名,您是朱颜国的国君,理应陛下一统九州,做这九州大陆的霸主。” “哦,”朱玉脸上难掩喜色,“皇后当真如此认为吗?” 凤三反问:“不然呢?陛下今日如此反常,莫非是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了?若真有,陛下莫信。天下归一,您才是这九州之主。臣妾已然问过天师,六月初六便是大吉之日,正所谓’事事顺遂’,届时可举办登基大典,陛下祭天,统一九州。” “好,如此,那朕便多谢皇后成全。” 凤三笑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那日,臣妾和陛下一起,接受朝拜。” 随后,凤三又和朱玉商量了一下六月初六举行大典的事宜,又招来六部尚书共同商定好各项事项,才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寝宫。 秀月和舞阳等在宫门口,见到凤三又哭又笑的好一会儿,才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进了内殿。 二人关好殿门,刚欲和凤三唠叨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凤三抬手制止,然后看着秀月和舞阳摇了摇头。 二人会意,双双噤声。 凤三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行字:“任何事都等六月初六后再说。在这之前,静待,不要节外生枝。” 秀月和舞阳点点头。 一晃过的很快,转眼便到了五月底,这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商议好的登基大典的事宜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凤三每日拘在自己的寝宫里休养生息,任何人来拜见,她都以’身体需要静养’为由而婉拒掉,就是朱明来了,她也是敞开殿门,简单的叙几句家常,便将人打发走,为此朱明还老大不满意的絮叨’娘亲不再疼他’了的一些撒娇的话。 朱玉派来监视凤三的暗卫,把每日看到的情况,都会一一汇报给朱玉听。朱玉对凤三的低调很满意,毕竟大典在即,为确保不节外生枝,他的确希望凤三能老实点,别在平地突起风波。 如此,便到了六月初,礼部已将新龙袍、凤袍、太子蟒袍全都做好,大典上的所有事宜也都安排妥当,按照流程,还进行了几次彩排,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朱玉也稍微的松了一口气,一再叮嘱暗卫看好凤三和朱明,一旦有个风吹草低立即报予他听,六月初五的晚上,他还特意抽空去了一下暗室,看了看朱华的情况。 朱华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撇了撇嘴,“这是要娶新媳妇儿了吗?高兴成这个样子?” 朱玉也不恼,坐下来和她聊了会儿天,临走前还告诉她,“华儿,过了明日就可以让你出去了。” 朱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真的假的?你不是骗我?” 朱玉笑道:“自然是真的。你娘亲平定了凤颜国,九州终于一统,明日便举行一统后的祭天、登基大典,朕终于可以统一四海,成为这华夏之主,从此,你便是这九州大陆上最最最贵的公主。” “娘亲回来啦?”朱华皱眉,“居然没找我?” 朱玉宠溺的笑道:“那有什么关系,你在父皇这里,她当然可以放心。而且,九州一统也是大事,朕百年后,这江山便是你哥哥的,你娘亲自然也要为你哥哥多考虑一些。” 朱玉有意这样说,一是为了离间凤三和朱华的母女情分,二来,也是为了安抚朱华,别在这节骨眼上闹什么幺蛾子,毕竟她再尊贵,在凤三眼里,最注重的还是儿子。 可是朱玉打错了算盘,朱华自然知道凤三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待两个儿女一视同仁不说,其实平日里更偏爱她一些才对。凤三回来没有立即救她,而是跟朱玉假装相安无事,聪明如朱华,她觉得,自己的娘亲肯定在谋划什么大事。 一夜风平浪静,六月初六一大早,朱玉在宫侍们的服侍下,换上了九州一统的新龙袍。 朱玉长的本就好看,虽然脸上常年带着阴郁,但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他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许笑颜。 大太监总管捧着九龙冠冕递到朱玉跟前,赞道:“咱们陛下真是威风凛凛,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咱们陛下才配坐这九龙图腾的宝座。” 朱玉虽然没有回应他的话,却勾了勾唇,足可见他今天的心情确实很愉悦。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朱玉感慨良多,想起幼年时的遭遇,不免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九州一统,从此,再无战事,百姓才可过上安稳的日子。想我幼年……”朱玉说道这里,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大太监总管也识趣的没敢去问。 周身上下收拾妥帖,大太监总管递上九龙冠冕,朱玉接过来刚欲戴上,“且慢……” 朱玉一愣,转头看向大殿门口,见是凤三,触起了眉头。 他最怕这女人在关键时候搞事情,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赶紧小声吩咐大太监总管,“见机行事。” 大太监总管点了点头,低头退到一旁。 “陛下勿惊,”凤三柔柔的笑道:“今天是陛下的大喜之日,妾身作为皇后理应亲自服侍,在此,妾身先恭喜陛下一统九州,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玉满眼疑惑加警惕的看着她,道:“皇后有心了,时辰快到了,皇后还是先去换好新凤袍,等会儿和朕一起祭天。” 凤三点了点头,“陛下言之有理,吉时确实不能错过,”凤三说着,走近朱玉,吓了他一跳,赶紧作出防御姿势,就连旁边的大太监总管和宫侍们也都蓄势待发的看着凤三,只要她有所动作,他们必定扑上来撕碎她。 谁知凤三只是给朱玉理了理衣领,那温柔恭敬的模样,仿佛她真是朱玉的妻子一般。 “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我虽不是真夫妻,却也携手抵御过共同的敌人,所以,陛下不必如此防备臣妾,臣妾虽是女流,但也懂得,这江山,陛下日后还是要传给明儿的,我何必再为前尘之事,一直和陛下耿耿于怀呢! 世事无常,这么多年走下来,臣妾也累了,更何况,岁月确实不饶人,莫不如放下成见,好好的过完以后的日子。” 凤三的话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朱玉,怎么就那么不愿意相信呢。 “皇后说的在理,若无其他事,皇后可以先跪安了。” 凤三笑了笑,丝毫不介意朱玉对她的态度,她从朱玉手里接过九龙冠冕,道:“那就允许臣妾服侍完陛下再走,可好?” 冠冕都拿过去了,朱玉还能说什么,只得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朱玉放在现代,那也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凤三一米七左右,给朱玉戴冠冕,翘着脚尖都有点费劲。朱玉无奈,只好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佩戴冠冕这事,一般都是皇帝自己做,毕竟这是最接近皇帝身体的机会,为了自身的安全,皇帝很少让旁人代劳,今日朱玉还是有点大意了,也许是太自信的原因。 第一百零五章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凤三一边准备给朱玉戴冠冕,一边对殿里的宫侍们道:“本宫有几句话要和陛下说,你们都退下。” 所有宫侍都没有动,而是微微抬头看向朱玉。 朱玉稍作思量,便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就在门口候着。” 宫侍们这才后退着出了大殿,然后像门神似的站在大殿门口处。 凤三自然知道朱玉寝宫里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她刚刚吩咐他们出去,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伦装,谁能装的过凤三。 宫侍们退下后,朱玉看着凤三,问道:“皇后有话请说,莫勿了时辰。” 凤三笑着说道:“陛下放心,肯定误不了。” “那就好。”朱玉点头。 凤三也坐了下来,坐在朱玉的旁边,看她那模样,仿佛要促膝长谈一般。朱玉皱了皱眉,他和凤三没交情,有的只是利益和相互利用,平时二人都无话可说,今日就更不必了。 凤三自然看出他的不耐烦,邪魅的笑了笑,慢悠悠的说道:“陛下,我们认识也好多年了?如果在民间,按排辈,你还是我的大伯子。” 朱玉不知道凤三究竟想说什么,只是心里,忽然就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这人历来都不是唯物论者,不过此刻,不知怎地,开始心慌起来。 他后悔不该让宫侍们退下,凤三这女人狠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此时若是出手,他肯定小命难保,只是朱玉回过味来已经迟了,刚想张口唤一声“来人”,便觉胸口一阵刺痛,随即又感觉有血液在往胸口处翻涌,很快,凉气顺着胸口处向四肢蔓延,那种所有思维即将从大脑里被抽空的恐惧感席卷着他的全身,朱玉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椅子的扶手,想站起来,试了几次,都跌了回去。 “来,来人啊……”他的声音萧瑟,像游荡的浮萍,有点发飘。 门口的宫侍们仿佛没听见般,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殊不知他们已然被凤三带来的人给控制住了。 朱玉闭了闭眼,他还是大意了,大意的忘乎所以了,既高估了自己的防守能力,也低估了对方的疯魔程度。他咧了咧嘴,想嘲笑一下自己,却没能笑出来。 凤三安静的坐在一旁,袖口处的袖弩露出来一半,她理了理袍子,又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朱玉。。 朱玉靠在椅背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朕,到底还是嫩了点,不及长公主的谋略和隐忍。” 凤三点点头,“本宫也很佩服自己的忍耐性。十五年,啊不,确切点说应该是十六年了,阿锦的仇,我足足等了十六年。” “为什么,是今天?” “过了今天,你就是华夏之主了,而这九州一统的始祖皇帝,只能是朱明。” “原来如此,你是故意选择这一天的,也只有这一天,我才会松懈自己的防卫。可,你还是低估了朕。风魅影,你可以出来了……” 朱玉话落,由鬼医罗刹假扮的风魅影从天而降。 凤三眯了眯眼,她从凤颜国回来的那天,来过朱玉的寝宫,当时寝宫里便有一道若有似无的气息隐藏在暗处,凤三猜到那应该就是朱玉的暗卫或者死士。 今日兵行险招行刺朱玉,她自然也知道和这个神秘的人会有一战,只是没想到,这人的内力竟然如此强大,从她刚才一出现时,就开始外放低气压,压的凤三的胸口都有点沉闷。(朱玉殿中的暗卫是鬼医罗刹假扮的事情,秀月忘记和凤三交待了,故而凤三不知道鬼医罗刹是自己人。) “长公主殿下,既然朕活不了了,那你也别走了。风魅影,杀了她,替朕报仇后,你便自由了。” ’风魅影’没动。 朱玉再叫,她还是没动。 朱玉转头看着她,她也转头看向朱玉。 朱玉皱了皱眉,“你不是风魅影?” “唰”的一声,鬼医罗刹揭开脸上的假面具,露出一张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而泛白的脸。 “你是谁?”朱玉惊骇。 “是你!”凤三一愣。 鬼医罗刹转过视线看着凤三,勾着嘴角道:“别来无恙啊,殿下。” “你们认识?咳咳咳咳咳……”朱玉气的猛咳不止,辛辛苦苦放在身边保护自己的暗卫,竟和凤三是一伙的?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哎哟,皇上,您得保重龙体啊,小心气大伤身,伤死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哟。”鬼医罗刹语不惊人死不休,气的朱玉一口气没上来直翻白眼。 凤三抽了抽嘴角,这位的嘴怎么比自己的还毒?亏那时在凤颜国皇宫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凤明君找来故意试探自己的,原来,这人还真是自己一伙的。 “你,为什么帮我?”凤三的好奇问道。 鬼医罗刹笑眯眯的道:“不为什么,只为咱们同根同源?” “同根同源?什么同根同源?”凤三被说愣了。 “唉,好久没吃到麦当劳里的冰淇淋了,还有汉堡包,还有……,真是太想念啦。”鬼医罗刹掰着手指一口气的数了好几种现代的吃食。 “……啊,啊啊啊,”凤三从震惊,再到惊讶,最后到惊喜,再后来,便是喜极而泣,完全不顾自己的高嗓门会引来外面的宫侍和侍卫,又哭又叫,又蹦又跳,活脱脱的一个小疯子,看的朱玉睁大双眼,忘记了呼吸。 鬼医罗刹没比凤三好多少,跟着一起哭,期间有宫侍和侍卫闯进来,都被鬼医罗刹放毒毒晕了。 凤三和鬼医罗刹抱头哭了一会儿,平复了情绪后,凤三才问鬼医罗刹怎么认出自己的? 鬼医罗刹说,从火药这种“兵器”用到战场上时,她就猜到在这个古代,可能有自己的老乡。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谈到“凤三”时,鬼医罗刹敢肯定,这个人应该跟她一样,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见面,直到凤三被“软禁”在凤颜国,吴羽霏找到她帮忙,她才出山相助。 第一百零六章 朱明登基 “你是魂穿还是……”凤三问鬼医罗刹。 鬼医罗刹道:“我是死后投胎,所以比你年纪小。” “我是死后魂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凤三问道。 鬼医罗刹鬼嘻嘻的笑道,“打算?还是先把眼前这关过了。你弑君杀夫,按照古代律法,估计要把你车裂了。” 凤三缩了缩脖子,“别吓我哈,他又死不了好。” 朱玉一直在旁边听着她俩的对话,虽然不太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但凤三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还是听懂了。 于是他和鬼医罗刹几乎同时开口,“什么意思?” 凤三朝朱玉翻了个白眼,“你心脏长在右侧,我扎的是你左边,你也就是多疼一会儿而已。想死?你自己可以再往右侧补一刀。” “啊?”鬼医罗刹问:“他心脏长在右侧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老公的就长右侧,他小时候被追杀,杀手刺中他,他居然没死,他后来说给我听,我就猜应该是他的心脏长在右侧的缘故。” “啊,所以,他……”鬼医罗刹指了指朱玉,“和你老公是孪生兄弟,你就猜他心脏也长在右侧啊?” 凤三点头,“不然呢?这古代也没有检查仪器。” “我天啊,靠,你这,全靠蒙啊?关键是,看样子你还蒙对了。” 凤三吐了吐舌头,忽略鬼医罗刹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对朱玉道:“你死不了,我会把你送回你的麒麟山庄,你在那或许可以等到北颜晨。” “阿晨没死?”朱玉显然很激动。 凤三点头,道:“你不也是怀疑她和阿锦都没死吗?这些年你不一直在派人找他们吗?只可惜,你找阿锦是为了要他的命。” 朱玉被凤三说中,哀伤的叹口气,“我不杀他,死的人就会是我,即便阿锦容得下我,可整个皇室却容不得我。这便是身处皇家的罪孽。” 凤三默了默,道:“我刺你一刀,也算为阿锦报了仇,从此,我们便是陌路,各自保重!” 凤三话已至此,朱玉也无话可说。 朱玉道:“我一出生,便颠沛流离,一直渴望能够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可这几年,我虽然做了皇帝,其实过的还不如普通老百姓,整日里担惊受怕,唯恐身份暴露,被赶下皇帝宝座,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呵,我也过够了。 长公主殿下,多谢你手下留情,没有取我性命。 从此,江湖不见。” 朱玉做不了皇帝了,总得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于是,凤三和朱明商量好,既然朱玉得假死,自己也得消失,不然寝宫刺杀这件事早晚得露馅,到时候面对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谁也没办法说清楚,毕竟好多宫侍和侍卫都看到她进来了,真要把那些宫侍们都杀掉,她也于心不忍,那么多条人命呢,太造孽了。所以,唯有她消失了,也就没有人再抓小辫子了。 朱明虽然不愿意凤三就这样隐匿了身份,可凤三说的对,知情的都知道朱玉是冒充的,可那些不知情的呢?若让他们知道凤三杀了皇帝,凤三的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朱明只好含泪答应了凤三。 在凤三隐匿起来前,先把朱华从龙床底下放了出来。 至于那位看着朱华的女弟子,并没有拿出拼命的架势和他们搏斗,只是要求让她回到朱玉的身边。凤三答应了。 公元二0二年,朱颜国最后一位皇帝“朱锦”(其实就是朱玉)在寝宫突然’暴毙’,皇后爱及心切当场殉情。 其独子朱明继始皇帝位,建国:明;国号初元,帝号’溢思’,史称’明高祖’。 朱明登基后,一口气连颁了数道圣旨: 册封朱锦,为忠孝仁德皇帝(明太祖)。 册封凤三,为圣母贤德皇后。 册封吴羽霏,为仁周皇后。 册封朱华,为容德皇长公主,尊号长安。 册封驸马赵恒,为荣郡王、兵马大元帅。 册封肖国英为肖国公,兵马副元帅。 册封陈洪为陈国公、兵部尚书,秀月为国公夫人。 册封海棠为忠义侯,其子嗣可继承爵位。 册封舞阳为一品尚宫。 册封鬼医罗刹为逍遥侯,享国公俸禄,赐御马金鞍、龙泉宝剑。 朱明的登基大典,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一切从简,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都一一走完了。 凤三和鬼医罗刹假扮成小太监,站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还一边看一边说,就差手里没拿把瓜子了。 “喂,你说这’明’国和明朝……,关键是还都姓朱。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谁的祖宗。”鬼医罗刹摸着下巴,就差没给自己摸出几根胡子来。 “我觉得,”凤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几个蜜饯,和鬼医罗刹一人一半分着吃,边吃边分析道:“明儿可能是祖宗,元璋老兄应该是后世子孙。” “嗯,”鬼医罗刹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 二人低着头正嘀咕的津津有味,中间忽然又插进来一个人脑袋,“吓啊,”把二人吓一跳,拍着心口看着朱华,没好气的道:“人吓人,吓死人哒。你不在台上观礼,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朱华噘嘴,抢过凤三手里的蜜饯吃了一口,“哥哥欺负人,封我为皇长公主,还赐了府邸,摆明了是想让我陪着他守着这没意思的都城。娘亲,我不干,我要和你一起浪迹天涯,那多好玩呀。” 鬼医罗刹抿着嘴乐,“你不要你夫婿啦?你俩在不成婚,赵老国公都要上门抢人了。” “反正我不管,我还没玩够,而且,我还要去找我爹。” 说到朱锦,凤三正色起来,问鬼医罗刹,“过几日我就要动身去找我老公,你要不要一起?” 朱华总听她们俩唠嗑,已经知道了“老公”是啥意思。 鬼医罗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可,出去玩玩呗,咱们也是个伴,反正我师父自己驾鹤西游了,回到师门我也是一个人。行,那过几日一起走呗。” 凤三道:“好,一言为定。” 第一百零七章 出城 第一百零八章 初闻鬼哭岭 第一百零九章 再出发 第一百一十章 误入迷阵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秘的鬼哭岭 鬼医罗刹动作极快,脚尖点地,窜上了’怪物’刚才站的树梢,在树梢上竟发现了隐形索,她顺着隐形索追了过去。 “华儿,跟上……”凤三怕鬼医罗刹出事,赶紧叫上朱华,一起去追鬼医罗刹。 隐形索在一片峡谷处消失,鬼医罗刹站在峡谷上往四周看了看,左下方有一片浓密的树林,再往北边不远,一片村落悄然矗立。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大婶说的’大树村’。”后面传来脚步声,鬼医罗刹没回头,就知道跟来的是凤三和朱华二人。 凤三站在峡谷上凝眸远望,隐约看见在村后延长出一座岭,岭形呈弯曲状,远看仿佛是一条盘踞的大蟒,随时准备攻击人。 “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兵者,当选此地囤兵聚守,既可傍山水而活,又离都城不远。此处只要囤两万精兵,都城便是囊中之物。”凤三边看边分析,到最后,竟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华儿,速速飞鸽传书海棠,调派五百精锐,你在外围接应,与他们汇合后,看我令箭行事。” “是,娘亲,你和鬼医小心点。”朱华嘱咐完,原路返回,去取马鞍上的笔墨纸砚和笼子里的信鸽,传信给海棠。 凤三和鬼医罗刹则纵身跃下峡谷,随后在密林间几个纵跃,便到了’大树村’的外围。 去村后的’鬼哭岭’要从村子里穿过去,快到岭下时,看到路上有几条野狗在抢食,鬼医罗刹眼尖,看到其中一只嘴里叼的是人骨头,再看那几条野狗,皆是双眼泛红,牙齿外翻,脖子细、脑袋大,怎么看怎么像现代电影里变种的怪物。 几条野狗看到凤三和鬼医罗刹在旁边经过,龇着牙,嘴里发着嘶吼的声音,慢慢的围成了一个圈,将凤三和鬼医罗刹围在了中间。 “像不像变异的怪物?”鬼医罗刹防备的看着那几条野狗。 凤三点头,“看来,这’鬼哭岭’里一定有明堂。” “这几条变异的怪物怎么办?” “留着也是祸害,超渡了。”凤三话落,率先出手,几根毒针撒出去,’噗噗’,射进野狗的眼睛里。 鬼医罗刹同样的手法。 二人片刻功夫,便将几条野狗解决了。 “是不是有点残忍?” “放任它们不管,说不定会留下更大的隐患。”凤三说着,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副手套戴上,开始给野狗验尸。 “它们被下蛊了。”凤三从几条野狗的身上取出同样的蛊虫,那蛊虫被凤三抓在手上,还在蠕动。 “给狗下蛊?啧啧,可真够变态的了。” “就是不知道村里的村民有没有被祸害?” “进村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鬼医罗刹身子如鬼魅般窜回了村子里,凤三紧随其后。 村子里现在大约住了百十来户人家,二人查探过后,发现有一半的人目光呆滞,双眼泛红,牙齿也有外翻的迹象。 二人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不再耽搁,天黑前便进了’鬼哭岭’。 说是’鬼哭岭’,还真够应景的,岭外是风和日丽、夕阳无限好的一派祥和景象,岭内确实阴风阵阵,时不时的传出来几声鬼哭狼嚎的调调。 鬼医罗刹搓了搓胳膊,“这破地方,如果没有你陪我,我可不敢来。” 凤三咧了咧嘴,“我也是。” 二人在岭里面转悠了一会儿,除了发现几具骸骨,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哎我说,那大婶是不是说岭下有一片野菜茂盛的荒地来着,咱们怎么没看到呢。”鬼医罗刹站在一片空地上,脚尖在地上点了点,然后诡异的笑道:“我去,他们说的野菜茂盛的荒地不会是这里?” 凤三又看了看四周,点头道:“看来,村民们也中了幻阵了,把寸草不生的空地当野菜茂盛的荒地了。” 鬼医罗刹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一会儿,然后道:“我觉得,这空地下面应该有点说道……”,鬼医罗刹话落,全身的内力汇聚在掌心,对准空地的中心位置便轰了过去。 她这一掌下去,把结结实实的土地轰出一个大坑,在坑底露出一条人工开凿的地道,地道两边已被磨平,看来是经常有人在里面行走。 凤三和鬼医罗刹先后跳进坑里,顺着地道走出二百米左右,便遇到个岔路口。 凤三刚要往左边走,被鬼医罗刹拉住,“逢岔口必右转,左转便是死路。”说完,率先拐进了右侧的地道。 越往里面走,离坑道越远,暗道里的光线也逐渐消失了。凤三和鬼医罗刹都带了火折子,但都默契的没有点,只凭感官一路摸进了一个有着烛火的密室。 密室门口除了一条变异的野狗在蹲守,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那条野狗嗅到气味,刚要嘶吼,被凤三一根毒针给解决了。然后她快速闪到密室门口往里一看,惊的半天都没有反应。 鬼医罗刹瞄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的惊惧,也凑近往里一看,差点把昨天的晚饭吐出来。 密室的地上躺着二十几个不能动的男女老少,从身上残缺的衣服上看,应该是村民,至于是不是大树村的就不得而知了。 十几条野狗像分享盛宴般的撕咬着他们的身体,而那些村民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没死的,竟然也不知道喊疼,也不高呼救命,完全没有人类遇到危险时的正常反应,脸上反倒一副享受的表情。 而在他们被野狗咬掉的残肢里,好多白色的虫子在快速的蠕动,有的被野狗直接吃进嘴里。 随着吞食的虫子越来越多,野狗们的身体逐渐有了变化,最后,都变成了红眼睛、大脑袋、狗脸狰狞的变种怪物。 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面对这些变种的怪物,若放过它们,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被它们咬死,然后蚕食,如果那样,人类将面对一场比战争还要残酷的浩劫。 凤三当机立断,一把火将密室里的野狗烧了个干净。 野狗的嘶吼声,和传出去的气味,引来了暗道里更可怖的物种,就是她们之前看到的站在树梢上只有半截身体的怪物。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怪人 他们密密麻麻的贴在石壁上,半截身子往出流着脓血,一股股呛鼻的气味弥漫着整个地下通道。 他们由于身体的残缺,只能靠双手支撑向前爬行,攻击力度极弱,进攻方式也很简单,就是爬到凤三和鬼医罗刹的脚下,然后张开嘴撕咬她们。 怪物的牙齿像磨过的利刃,不小心被划到,裤腿都被撕成破条,可想而知,若咬到皮肉上,也会出现血淋淋的口子。 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尽管对凤三和鬼医罗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这种车轮战下,再好的体力也有耗尽的时候,而且,他们就像杀不完一样,倒下了一波,又有另一波补上来。 “这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鬼医罗刹和凤三背靠着背,警惕的看着越聚越多的怪物们,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怎么办?要不先撤出去……”凤三有点火大,可又无计可施。 “不然,烧……”鬼医罗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里也带着太多的无奈,再怎么说,这些怪物看上去也是人的体质,真若像烧杀野狗那样解决他们,鬼医罗刹和凤三都有点下不去手。 这时,一声呼啸声陡然响起,像人用嗓子发出的破音,有点难听,但对怪物极好用,他们潮水般的向后退去,很快,便在通道里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凤三和鬼医罗刹齐齐的舒了一口气。 “不知是谁帮了我们?”凤三道。 “那可未必,也许是来了个更厉害的,来收拾咱们来了。” 凤三一愣,顺着鬼医罗刹的视线往上看去,石壁上挂着一个半截身子的’人’,鬼医罗刹眼尖,看出他便是之前在外面站在树梢上的那位。 “你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为什么?”鬼医罗刹问道。 那怪物咧了咧嘴,可能是想笑,但那笑容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鬼医罗刹赶紧抬手制止,“打住,就您这笑容,能吓死人。”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问怪物:“昨天那一家四口是你吓死的?” 那怪物听到鬼医罗刹的话,像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瞬间收起咧嘴的表情,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凤三和鬼医罗刹看到他的反应,互相对视一眼。看来,大婶一家还真是被他吓死的,不过看样子,他好像也不是故意的。 同时,凤三和鬼医罗刹也敏锐的发现,这个怪物和之前攻击她们俩的那些不同,那些似乎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完全是被别人操控着。而这位,显然要比他们级别高,最起码还有自己的思想。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出去吓人?”凤三问道。 那怪物看向凤三,眼里的悲伤更浓了,指了指凤三,又指了指自己,随后张开嘴示意让她们看。 “应该是舌头被拔了,”鬼医罗刹阻止凤三向前,猜测道:“他似乎认识你?” 凤三蹙眉,她也有这个感觉。 那怪物突然转身,延着石壁往前爬,还回头示意凤三和鬼医罗刹跟上。 “怎么办?跟不跟?”鬼医罗刹伸长脖子往前看了看,通道太长,根本看不到前面什么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那就冒险一探究竟。”凤三道。 “ok,你是老大,听你的。” 二人商议好后,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怪物爬的很快,要不是等她们俩,估计早没影了。 半盏茶的功夫,通道逐渐变宽,再往前行进差不多二百米,她们便出了通道,来到了一处山涧下。在山涧的西侧,有一座木头搭建的小院落,怪物回头对她们指了指,然后快速爬了进去。 凤三和鬼医罗刹不敢大意,随时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好在,除了风声有点大,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怪物已经进到木屋里去了,凤三和鬼医罗刹悄无声息的靠近木门,从缝隙处看向里面。 木屋说大也不大,但里面的摆设齐全,有床、有桌还有椅子。在床的左边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十字形的木头架子上绑着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的低着头,根本看不到长啥样,身上的伤很重,往出流着脓血,隔了一层木门,都能闻到皮肉腐烂的味道。 之前爬进去的怪物,正趴在他的脚下’啊啊啊’的扒着他的腿,试图要唤醒他。怪物’啊’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回头看向木门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祈求和悲伤,让凤三和鬼医罗刹莫名的有些难过。 凤三又观察了片刻,才轻轻的推开门,鬼医罗刹紧随其后。 凤三走近被绑着的那个人时,视线扫到了他脖子上露出来的一个配饰,是件不起眼的玉佩,凤三记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一路走来碰到的诸多怪事和对配饰的疑惑,促使她抬起了那人的脑袋,一张流着脓血、严重被毁的面容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一愣,随即认了出来,是穆真。 凤三拧紧的眉头告诉鬼医罗刹,她的确认识这个人。 “是敌是友?若是友,先救出去再说。看他这样,若不医治,不出三天,准去阎王殿报道。” 那怪物听到鬼医罗刹的话,趴在地上不停的向她俩磕头。 “救,”凤三道:“算是故人。” “那他呢?”鬼医罗刹指了指怪物。 “一起救走。” 二人行动很快,迅速解下穆真身上的绳索,鬼医罗刹背起穆真,凤三背起怪物,二人出了木屋,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通道,半个时辰后便从坑底窜上了地面。 为防万一,没敢耽搁,凤三射出响箭,得到朱华的回应后,马不停蹄的赶去了朱华所指的方位。 只是二人不知道的是,她们刚离开没多久,木屋里就回了人,看到穆真被救走了,大发雷霆,一把火把小院落烧了干净,还命人用石头堵住了通道口。 凤三和鬼医罗刹背着穆真和怪物跟朱华汇合后,彼时海棠派来的五百精锐也到了,一起跟来的还有被朱明册封为’忠义侯’的海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惊见故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惊见故人 人马到齐,凤三迅速决定,返回’响鼓镇’,租了一个大院子,便开始和鬼医罗刹联手给穆真治伤。 这次看到穆真,给朱华的视觉冲击很大,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痞子一样的穆真竟被折磨成这样。 “我的小公主,这便是世事无常啊,在这纷乱的年代,任何一个人都是身不由己。”海棠将她揽进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她知道朱华被吓着了。 经过仔细的医治,穆真的伤势稳定下来,又熬过危险期,在半个月后,穆真的大脑开始慢慢恢复,清醒的时候多了,昏睡的时候少了,每天也能够喝少许的水和米粥了。 在给穆真治伤的同时,凤三和鬼医罗刹也想给那个’怪物’治疗一下,最起码别再往出流脓血。 可’怪物’不肯,躲进柴房不肯出来,凤三和鬼医罗刹只得放弃。 又过了半个月,穆真可以开口说话了,让负责伺候他的人请来了凤三,告诉她,一定要治好那个’怪物’,因为那人是凤楼。(忘记凤楼的人,我这里可以提醒一下,他是勇王的儿子,当初因勇王造反受到牵连,是凤三救了他还有他的两个姐姐。为了凤楼姐弟的安全,凤三把他们秘密送去了山清水秀的江南,后来渐渐的就很少联系了,只是再见,居然是这种场景。) “谁?”凤三一下子蒙住了,“凤楼?” 如果穆真不提起这个名字,凤三都已经把这个人给忘了,可即便如此,凤三也不敢相信,那个俊俏如玉的少年被迫害成那样?凤三接受不了,根本无法面对这个现实。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凤三和穆真转头看向门口,’怪物’也就是凤楼,艰难的爬过门槛,亦步亦趋的来到凤三的跟前,抬着头看了看她,然后脑袋便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喉咙里的发出来的声音,像拉风箱一样,似乎在喊“姑姑”。 凤三落泪了,冲过去丝毫不顾凤楼身上的脏污,大放悲声。 她的哭声引来了鬼医罗刹、朱华和海棠,她们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幕。 凤三的情绪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她抬头看向鬼医罗刹,态度难得的郑重一次,道:“拜托你全力救治他。” 鬼医罗刹什么都没有问,点头,“我会倾尽全力。”说完,便抱起凤楼走了。 海棠紧随其后,去帮忙打下手,还顺便拉走了朱华。 屋子里,只留下凤三还有穆真。 “穆真,跟我说实话,你知道事情的真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凤楼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究竟是谁干的?他娘和两个姐姐呢?”凤三声音里的怒气掩都掩不住,双拳紧紧的握着,足见她是气狠了。一想到刚才凤楼趴在地上向她磕头,想喊她姑姑却喊不出来的样子,凤三就想哭。 穆真默了默,结果一出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是凤明君的儿子,儒亲王干的,也是您的亲侄子。” “什么?”凤三双拳重重的敲在椅子的扶手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狠厉的看着穆真,道:“小子,你最好别骗我,否则,”她一伸手,狠狠的掐住了穆真的脖子,掐的他直翻白眼,可眼睛里的不容置疑让凤三不得不放弃了她此刻的行为。 她把自己重重的摔回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地板,半天也没再说话。 她对儒亲王没有感情,可儒亲王和凤楼是一个爷爷的亲堂兄弟啊,再大的仇恨一刀杀了不就完了吗,何至于此啊? 凤三不解。 穆真缓过劲来,只好向她解释道:“也许是因为凤明君的原因,儒亲王的性格一直很阴郁,不管做什么都是独来独往。 凤明君常在他面前提起您,还说您最喜欢勇王的儿子凤楼了,又时常当着儒亲王的面说他不如凤楼聪慧,江山若是交给他,也得丢了。 那时,我便看得出来儒亲王眼里的不甘和仇视。许是后来仇视越积越多,就变成了恨。他作为一个亲王,想要找到凤楼的下落,简直易如反掌。至于凤楼的娘亲和两个姐姐如何,这就要问凤楼自己了,我也不清楚。” 凤三点点头。 穆真继续道:“凤颜国灭国后,儒亲王把我们这些曾经追随凤明君的部下,全都整合在一起,派到大树村的鬼哭岭隐匿起来,以待日后帮他图谋大事。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儒亲王很多年前就在大树村村后建起了那座岭。 为防村民发现,他还让人经常弄出点诡异的事情吓唬村民……” “他为什么要在那里建岭?”凤三问道。 “一是,那里地形复杂,地底下又有一座王墓,里面的陪葬品足够他建国。二是,那里是离京城最近、最好的藏匿之地。” “原来如此,”凤三点头,又问道:“那些怪物是怎么回事?” “都是战场上擒获的战俘,和一些被掳去的村民。” “混账,怎能如此残害战俘和百姓。” “还不止这些,为防战俘偷跑,他命令人将其砍断下肢,还从江湖上招来蛊师,给那些战俘下蛊,操控他们的意识。” “他想干什么?让断肢的战俘去帮他造反、建国?” 穆真摇头,“断肢的战俘只是为了把守通道,和迷惑别人的双眼,其实,他在岭下养了两万精兵,又让蛊师给那两万人下蛊,操控他们的意识。 我看过那两万精兵的作战实力,若把两万人都放出去,您儿子刚统一的九州大陆,恐再遭受浩劫。” 穆真的话,让凤三的表情越发的沉重,她和鬼医罗刹探查’鬼哭岭’时,就想到过此事,若那里养兵,都城危已,看来,还真被她说中了。 “那你是怎么回事?因为发现了儒亲王的秘密,所以被他抓住了?”凤三问穆真。 穆真苦涩的一笑,“那座王墓其实是我探查到的,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儒亲王会利用它来养兵、建国。 我是个孤儿,一直渴望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 九州大陆终于一统了,百姓可以休养生息了,若再起刀兵,百姓的日子只会更苦。 所以,我趁他不备,决定把那个地方炸了……” “可惜没炸成,还被他发现了,对?”凤三一语道破。 穆真苦涩的笑笑,“我被关起来后,他就派凤楼看着我,可凤楼的体质居然没被蛊虫操控,时常攀上索道爬出去找人救来我们,这不,这次正好碰到您了。” 凤三点点头,“看来,这个儒亲王比他爹要狠绝多了。当日,我见他温文尔雅,性情随和,没想到,竟是个祸害。” 第一百一十四章 穆真的计策 穆真问:“您准备怎么做?不管您要做什么,都请您带上我,儒亲王此人行事过于极端,绝不能留。更何况,那座王墓机关重重,您也需要帮手。” “好,小子,终于长大了,知道为天下苍生着想了。” 穆真苦笑,“当年追随凤明君,只为报恩。做下累累错事,还望您原谅晚辈。” “得了,别把我说的好像年纪多老似的。”凤三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去看看凤楼。一切等他身子稳妥,我们再商议如何行事。” 鬼医罗刹已将凤楼单独安排在一个见不到阳光的房间,窗户也用黑布遮住了,凤三进去的时候,鬼医罗刹正在给凤楼施针,身上除了几处能置人于死地的大穴外,其它的穴位都被鬼医罗刹插上了银针。 朱华站在旁边给鬼医罗刹当助手,小脸上的表情严肃又认真。鬼医罗刹对这个助手相当满意,心里打定主意要收朱华做徒弟。 不过这会儿,鬼医罗刹的注意力都放在凤楼的伤势上,见凤三进来,鬼医罗刹道:“他的舌头没有被割,不能说话是因为被毒药伤了声带,只要把毒解了就好,一个月后,保管还你一个容颜俊美的大侄子。另外,凤楼在娘胎里就中了毒,不过,也恰恰是这种毒素在他体内抗拒了蛊虫的侵入,所以,他才没有被操控,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原来如此。”凤三点了点头。 对于凤楼未出生便中毒一事,年代太过久远,已无法追究,况且凤楼正是因为中过毒才躲过变成蛊人这一劫,凤三觉得,实属幸事,不必继续追究于过往,还是过好当下要紧。 一个月过的很快,鬼医罗刹的医术精湛到出神入化,凤楼的伤势除了断腿无法重续,其它都给治好了,包括被毁了的容貌,几乎恢复如初。 看着只有上半截身子的凤楼,凤三终是有些遗憾。 凤楼却是所有人里面最淡定的,他摸了摸断肢的部位,再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可能就是他这种人。不过,老天爷给了他一副好皮相,却为他关上了能够独立行走的那扇窗。这野正如鬼医罗刹之前劝慰凤三时说的那句话,真是“时也命也。” “姑姑,如此,已经很好了,这次楼儿若不是遇到姑姑,恐怕一直会和恶鬼一般的在这世上苟活着。” 凤三不说话,眼里蓄满了泪。 这是朱华第一次见到凤楼的真面目,以前倒是听凤三提起过有这样一个表哥,说他小小年纪便才华横溢,容颜更是俊美,此时一见,这位表哥果然与众不同。 凤楼也是很喜欢朱华这位小表妹,只可惜相见太晚,如今自己又是这副模样,无法陪表妹玩耍,终成了今生的遗憾。 几个人各自感慨的沉默片刻,凤三问起了勇王妃和凤楼两个姐姐的下落。 凤楼说,当日儒亲王派人找到他们时,将他的母妃单独关押了起来,至于关在哪,他一直没有打听到。 而他的两个姐姐都被儒亲王赏赐给了心腹手下,现在应该也在’鬼哭岭’里受罪。 “当日我救下你们,却没有将你们保护好,是我的错,这将是我此生都无法弥补的憾事。” 凤楼见凤三太过伤怀,想要劝慰,被凤三抬手制止,“楼儿,从此以后,你就跟在姑姑的身边,至于你娘和你的两个姐姐,这次救出来后,我会将她们送去皇长公主府(皇长公主说的是朱华),在那里,没有人敢欺负她们。楼儿,你意下如何?” 听到此话,凤楼面露惊喜之色,看了看凤三,又转而看了看朱华,再怎么说,人家朱华才是皇长公主府的主人,凤三虽是亲娘,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往里塞人,好吗? 朱华看出凤楼的顾虑,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保证道:“表哥放心,有华儿的,就不会少了舅母和表姐们的,日后你若是随娘亲跑累了,皇长公主府就是你的家,华儿会始终给表哥留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小院,嘻嘻,表哥,你开心!” 凤楼被朱华的可爱和真诚给弄哭了,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把这些年的委屈和屈辱一股脑的化作泪水全都发泄了出来。 “行啦行啦,大老爷们,哭个什么劲,凤楼这伤也好了,我说三儿,那’鬼哭岭’还去不?估计过去这么久,人家那位儒亲王早跑没影了。” “应该不会,”穆真摇头,“传言,’鬼哭岭’下的那座王墓是东周时期的帝王墓,主墓室的帝王陪葬品里,有一件传世之宝---金缕玉衣,儒亲王对金缕玉衣垂慕已久,以他的脾性,绝不会轻易放弃。” 凤三道:“你的意思是,主墓室的机关一直没有破除?” “正是。”穆真点头。 凤三勾唇,“既如此,我们还走什么暗道,直接敲开山门,让那小兔崽子出来接本宫就是了。” 穆真笑道:“晚辈也是这个意思。” 鬼医罗刹疑惑的打量了一遍凤三,问:“难不成,您老人家还会破机关哪?” “嗯哼,”凤三调皮的冲她眨眨眼,“不然你以为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去,”鬼医罗刹一边撇嘴一边摇头,完全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凤三,道:“真没看出来,原来,你居然还是个盗墓贼啊。” “什么叫盗墓贼?你说话能文明点吗,’盗墓贼’在这里,人家可管这叫’金石学家’,好。多文雅、高大上的称谓啊!” “行行行,金石学家,金石学家。”鬼医罗刹翻了翻白眼,“诶我说,我们的大金石学家,既然你有这本事,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出发。” “ok,”凤三打了个响指,“事不宜迟,上午把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吃顿饱饭,然后下午出发。” “我去,你还吃顿饱饭,”鬼医罗刹毫不客气的吐槽凤三,“你这整的跟上刑场似的呢。” 凤三叹息,“此去凶险,的确跟上刑场差不多。穆真说了,我那败家侄子养了两万被蛊虫操控的兵马,真若一战,咱们这些人,恐怕都得折进去。” 凤三的话,让屋里的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所有人都面色沉重的不再说话。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探鬼哭岭 下午很快到来,凤三一行人也属于急行军,晚饭前就到了’大树村’, 儒亲王果然如穆真所说,不但没有走,还公然霸占了整个’大树村’,村里的村民也都被他用蛊虫操控起来,变向成为了他的杀人武器。。 凤三一行人刚到’大树村’外围,就看到儒亲王带着一大堆人站在村口“迎接”她。” “侄儿果然好胆气,本宫怎么就没看出来你的野心这么大?” “呵,”儒亲王冷笑,“姑姑的眼里何曾有过侄儿。侄儿恨啊,恨自己太过心软,当初怎么就没狠狠心把凤楼和穆真弄死。否则今日,也不会引来这么多恶狼。” “怪只怪你错用了布阵师,若不是你的布阵师把个破阵布在官道上,让我们发现大婶一家四口已经死了,我们也不至于对’大树村’如此感兴趣。 说来,都是天意。大侄子,在朝廷还没有派兵前来围剿你们之前,你带着你的手下们赶紧投降,我是你亲姑姑,肯定替你在明儿跟前求个情。” “呵,亲姑姑?”儒亲王瞥了一眼已经恢复容貌的凤楼,讥讽道:“在你和凤明君眼里,只有凤楼才是凤颜国最有出息的皇室子嗣,至于我,姑姑大人,你连本王的名讳都不知道?啊?” 凤三眯了眯眼,她确实不知道儒亲王叫什么名字。 儒亲王冷冷的一笑,“行啦,姑姑,你也别跟侄儿在这里磨嘴皮子了,既然来了,那以后,就留下来陪侄儿,有你在,本王还怕个屁朝廷。”儒亲王一挥手,他身后跟来的下人便竖起一面高大的屏障。 屏障仿佛就像一面镜子,镜子反射出来的光芒把凤三一行人全都罩在里面,每个人的过往便像是倒带机似的全部都放映一遍。 包括那日凤楼披头散发、流着脓血的出现在官道上,他本来是看到大婶一家四口,想让他们跟他去’鬼哭岭’救穆真,结果却适得其反,因为自己的模样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把大婶一家四口给活活吓死了。 还有海棠带来的那五百精锐,哪个手上没沾过人命,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这一幕幕仿佛情景再现,那些人看着曾经的自己,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思想开始混乱,各个张牙舞爪的眼看就要失去理智的时候,鬼医罗刹一箭射中站在屏障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的眉心。 那人应声倒地,紧接着屏障上刺眼的光芒消失,所有人也都渐渐的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智。 “你居然能破’鬼道先生’的幻影迷心阵?”儒亲王看向鬼医罗刹,眼神里的探究和好奇挡都挡不住。 “呼,”鬼医罗刹俏皮的吹了吹自己额前的刘海,自夸道:“一个阵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就没有姐不能破的阵,更别说什么鬼道先生、阳道先生了,就是他师父’风魅影’又如何,姐一出手,就要了他的小命。” “他师父风魅影是你杀的?”儒亲王皱眉。当年凤明君把风魅影派到朱玉身边,本来是打算藏一步暗棋,谁知暗棋竟被鬼医罗刹给杀了。好嘛,这不但杀了师父,今日,又杀了人家的徒弟。 看着鬼医罗刹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儒亲王那个气啊,“来啊,给本王把他们都……” “慢着,”鬼医罗刹拽兮兮的道:“着什么急啊大侄子,你不是想要’金缕玉衣’嘛,诺,”她冲凤三努努嘴,“你姑姑就是个非常厉害的盗墓高手,让她帮你把主墓室的机关破了,你不就能拿到’金缕玉衣’喽。”鬼医罗刹说完,还对儒亲王眨了眨眼。 “哦?”儒亲王斜了一眼穆真,“看来,穆真跟你们说了很多关于这’鬼哭岭’的事啊,也好,”他又看向凤三,“没想到姑姑竟然有这个能耐,居然还是盗墓高手,侄儿怎么没听说过啊?” “你没听说过的事多了去了,”鬼医罗刹撇嘴,“你到底需要不需要她帮你,不需要的话,我们可撤啦。” “且慢,”儒亲王略作思量,道“既如此,姑姑,那就让侄儿开开眼。您若能帮侄儿得到’金缕玉衣’,侄儿肯定不伤害你,和你带来的这些人。” “大侄子口气很大啊?你就那么肯定能困住我们?”凤三勾起的唇角,明显带着不削。 “能不能的,要试过了才知道。姑姑,您要不要试试看呢?”儒亲王脸上的狠厉一闪而逝。 凤三自然知道他是个狠人,否则也不会把那么多人都砍断下肢做成蛊人,听他操控。不过,进王墓,也是凤三一行人来此的目的,只有进入王墓,才能借机毁掉’鬼哭岭’和那些被蛊虫操控的两万蛊人。 “如此,大侄子头前带路。” “姑姑,进墓可以,不过,您可不能带这么多人下墓。” 凤三思忖道:“好,海棠你带着兄弟们留下,鬼医,你也留下,否则,我不放心。” 鬼医罗刹点点头,“一切小心,若遇阵法,凭心而破,这世上大多数的阵,蒙蔽的其实都是人心。” 凤三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也要小心。” 随即用唇语叮嘱鬼医罗刹:’小心儒亲王下黑手。另外,帝王墓里大多建有地宫,那两万蛊兵有可能藏在地宫里,我会沿路做好记号,万事小心。’说完,便带着朱华、穆真、凤楼,还有五十名精锐,跟随儒亲王下了墓。 要说儒亲王这人也是个狠角色,五岁的时候就从贴身宫侍的嘴里得知自己和自己的母妃没有被封为太子和皇后的原因。即便心里再恨,在凤明君跟前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表面上忍气吞声,实际上小动作不断。’鬼哭岭’这么大的手笔,硬是瞒了所有人的眼,包括凤明君在内,他到死都还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一向很懦弱的儿子竟然还是个刺头。 不管刺头不刺头,现在的儒亲王在凤三面前腰板可是直的狠,本来是想躲在这’鬼哭岭’下隐姓埋名的过几年,再伺机而动,图谋大业。不想,自己的如意算盘被穆真和凤楼给打的稀巴烂,既然事情已经曝光在明面上,凤三已经知道了他操控蛊兵的事,他也就不必遮遮掩掩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鬼哭岭’的进岭通道直接打开了,在大门处还建了个了望塔,让蛊兵在上面把守。 放眼望去,整个’鬼哭岭’俨然成了一方小世界,还是个特别危险的小世界。 凤三站在’鬼哭岭’地势最高处,看着岭下绵延起伏的山脉,和郁郁葱葱的树木包裹下的’大树村’,沉默了良久。 “姑姑不必担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为了安全保障,我这两万蛊兵我打算增加到十万,到时候,天下可取。姑姑,侄儿把皇太后的位置给您留着如何啊?” 凤三瞥了一眼儒亲王,没说话,而是顺着岭路下了坡,又拐了几处转弯,便到了王墓的入口。 “姑姑果然厉害,没人带路,一下子就能找到王墓的入口,早知姑姑便是盗墓高手,侄儿何必去寻什么劳什子的金石学家。” 凤三不出声,在墓口站了一会儿,便打算往里走。谁知,竟被把守墓口的蛊兵给拦下了。 儒亲王刚想让蛊兵退下,凤三便动手跟蛊兵打了起来。 儒亲王看出这是凤三故意试探蛊兵实力,也不戳破,好整以暇的站在旁边看热闹,勾着的嘴角带着不削和幸灾乐祸。 蛊兵看着瘦小,但力气超大,而且速度变化特别快,凤三自认轻功卓绝,但在蛊兵跟前,还是弱了。 几个回合下来,凤三越打越吃力,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儒亲王一看差不多了,便吹了声响哨,蛊兵立马退至一旁,肃穆而立。 朱华脸色也十分难看的走过去扶住气喘吁吁的凤三,“娘……” 凤三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盘膝坐在地上闭上眼睛调息了片刻,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的精光一闪而逝。 “我们走。”凤三起身,带着众人继续往里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寻找金缕衣 儒亲王跟在后面,冷笑着勾了勾唇。他不怕凤三作妖,就怕凤三不作妖。根据他对凤三的了解,这个女人狡诈又难缠,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不过,那又如何,她孙猴子再厉害,进了帝王墓,她就得老老实实的给我破机关,否则的话,就让她尝尝被蛊兵分尸的下场。 凤三走在最前面,自然不知道儒亲王的心理活动,她一面往前走,一面仔细观察着墓里的环境和摆设。 东周帝王墓要比普通王墓大的多,走了没多久,凤三便察觉到了地宫的入口。入口很隐蔽,好在她盗墓的本事在那摆着呢,视线一扫,便觉有异。怕儒亲王发觉,凤三没有马上做记号,而是在其他人经过时,她使了点盗墓贼的手段,成功在地宫入口处做了个只有鬼医罗刹能看得懂的记号。 王墓下面的机关破的破,拆的拆,除了主墓室没有被破坏,其它的地方,被破坏了个遍。 凤三看的嘴角直抽抽,“太特么龟孙子了,有你们这么破坏文物的吗?tnnd,这要是放在现代,你们都得拉去枪毙。” 凤三心疼的差点把儒亲王拽过来暴揍一顿。 她神经病似的叨逼叨半天,谁都不知道她嘴里说的’文物’、’现代’和’枪毙’是啥玩意儿,不过,此时凤三很生气,他们绝对看出来了,包括儒亲王在内,都眼尖的没敢在这节骨眼上往她跟前凑。 过了几间配室,到了放置陪葬品和墓主生活用品的耳室,凤三站在其中一间耳室外差点没背过气去。 里面的陪葬品都被儒亲王派蛊兵搬走了,留下的都是墓主生前用的一些生活用品,可偏偏就是这些生活用品才更值钱,可惜,几乎被蛊兵搬运陪葬品时给打了个稀巴烂。若放在现代,交给那些修复大师或许能够修复好,可在这古代,只能当废品给处理了。 凤三的心那个疼啊,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盗墓贼,她可是知道那些生活用品到底多值钱,初步估算了一下下,东周帝王用过的这些东西,放在现代拍卖,能值一个亿。 此刻,凤三不是想暴揍儒亲王了,而是想杀了他。 儒亲王也看出凤三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凛冽的杀气,他虽然知道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但还是有点怕怕地缩了缩脖子。 凤三在耳室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趟,总算在一些被砸碎的’废品’底下翻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应该是墓主生前把玩过的一块玉石。说实话,这东西,放在古代,真的不怎么起眼,扔在地上,都未必有人注意到它,即便注意到,也会认为它是不祥之物,只会绕着它走。但凤三知道,这是世间难得的血玉,且是最上成的,若放在现代,这么一点点,就值个好几百万了。 她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入手的手感极好,所谓人养玉、玉养人,这块血玉应该是被墓主养了好久,入手才会细腻如丝绸,沁凉中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 自来到古代以后,凤三下墓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得第一次是跟舅公下墓,那简直就是一次血泪史,墓里的宝贝没少拿,结果都被凤明君给截了胡,到最后,自己啥都没捞着不说,还被软禁了一年多。 往事不堪回首啊,这次终于见到点好东西了,凤三宝贝似的揣进怀里,无视所有人的怪异眼神,又撅着屁股在耳室里搜寻了半天,直到确定再也没有一件完整的宝贝之后,才恨恨的瞪了儒亲王一眼,迈步往主墓室方向走去。 儒亲王抹了抹额头,这位姑奶奶终于肯走了,好家伙,撅着屁股在废品堆里找了那么半天,就找出那么一块破石头,还当宝贝疙瘩似的藏起来了,她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他爹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代帝王,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神经病呢? 儒亲王摇了摇头,一抬眼,发现凤三带着人进了主墓室。他的小心脏一颤,不对啊,主墓室的机关还没破啊,他们,他们怎么进去的?破机关怎么都得有点动静?赤手空拳,啥工具都没拿,就把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破除的机关,给轻轻松松的破了?怎么可能? 儒亲王撩起长袍下摆,急步跑了过去,到主墓室门口定睛一看,我去,还真是,机关真的给破了,此时凤三、朱华母女二人正闲庭信步的在主墓室里到处转悠呢。 而其他人包括穆真和凤楼在内,都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凤三,尤其儒亲王身边的几个盗墓高手,那看凤三的眼神,就像看天外来客似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在他们的眼神里翻滚、跳跃,他们就差没匍匐到凤三脚下对她顶礼膜拜了。 “怎么回事?”儒亲王压低声音问站在门口的谋士。 谋士回了回神,双眼蒙登的看着儒亲王,叹道:“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我们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她走近主墓室门口时,右手在墙上一摸,主墓室的门就开了。” “就这么简单?”儒亲王说着,退到主墓室门口,看了看右侧的石壁墙,啥都没有啊。 “她搞什么鬼?”儒亲王眉头紧锁,“看住她,取了金缕玉衣,一切按原计划,杀。” 谋士点了点头,道:“放心王爷,都盯着呢,只要金缕玉衣一到手……”谋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对了,蛊兵放出去了吗?外面那几百人不能留,领头的那两个女人姿色不错,若肯投降,就收进本王的房内做个侍妾。若不肯投降,一并杀掉。” “是,属下马上去那边盯着。” 谋士走后,儒亲王迈步进了主墓室,吩咐手下人赶紧把棺材盖抬走,他要取金缕玉衣。 “我说大侄子,别怪姑姑没提醒你,帝王墓可不比普通墓穴,尤其是墓主的主墓室,这安放棺椁的时辰极为讲究,你这私自抬棺,那就更加有讲究了。你不焚香祭拜墓主,就要起棺,这墓主如果诈尸……” 儒亲王拧着眉头插嘴道:“姑姑这是在危言耸听吗?一个死了的人,还诈尸?您这话蒙骗三岁小孩子还行,本王……” 凤三抬手制止他,“信不信由你,你身边那么多盗墓高手,可都不是摆设,你何不问问他们,他们如果也说本宫是在危言耸听,”凤三耸耸肩,“那就全当本宫什么也没有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墓室里的争斗 儒亲王转眼看向身边的几个盗墓高手。 那几个盗墓高手皆是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其中一位还开口说道:“王爷,您姑姑说的没错,确实需要估算时辰,然后焚香祭拜,且里面的讲究……” “行啦,那还啰嗦什么,赶紧办。本王今天,一定要拿到金缕玉衣。” 几个盗墓高手赶紧领命行事,凤三则带着朱华在一旁看热闹,间隙还四处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顺手牵羊的小物件。 不过儒亲王的人看的紧,但凡凤三看中什么稀罕的宝贝,还没拿到手,就被儒亲王的侍从抢先一步取走了,慢慢的,凤三也累了,也懒的折腾了,就拉着朱华坐在一旁拿出腰间的水葫芦喝水、休息。 儒亲王手下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算好起棺的时间之后,在棺椁的四周还摆了阵法,以防真的像凤三所说的,墓主诈尸。 儒亲王手里拿着三柱香,在盗墓高手的指引下,在墓主棺椁的正后方五步远的距离跪下叩头祷告。儒亲王不肯跪,便象征性的弯了弯膝盖。 凤三在一旁不禁莞尔,借着水葫芦挡住自己的嘴巴,轻声对朱华嘱咐:“一会儿打起来你谁都别管,顾好你自己,儒亲王身边的人都中了蛊,凶起来比狼还狠,你记得,对付他们需用火烧,千万别手软,否则死的就会是你自己。” “嗯,那表哥怎么办?” “我会照顾他,你操心你自己。” 娘俩合计好,又歇息了片刻,那边就已经准备起棺了。 随着六个侍从分站六位,盗墓高手嘴里高喝:“阴阳有别,墓主贤能,恳请让路,我们一过。三柱清香叩拜,勿怪勿怪。起棺……” 六个侍从一起用力,“一二三,起……,咔嚓咔嚓……” 棺椁没动,棺椁里却传出抓挠棺椁的声音。 众人一愣,未等反应过来,棺椁盖被’砰’的一声掀了个底朝天,六个侍从眼见棺椁里坐起来一个身穿金缕玉衣的、尖嘴獠牙的怪物,吓的妈呀一声,扔下棺椁就跑。 儒亲王也是看傻了眼,只是待看清怪物身上穿的就是金缕玉衣时,赶紧操控身上的母蛊将那些跑了的侍从们召回,“你们赶紧把它给我弄住,本王的金缕玉衣,千万别给弄坏了。” 怪物冲他龇了龇牙,身子一跃,便从棺椁里跳出来,和儒亲王的侍从们打了起来。 凤三避开打斗的人群,绕过去站在棺椁旁往棺椁里看了看,里面放了不少好东西,最显眼的就是七色龙珠,相传,七色龙珠里面藏有龙气,即可以起死回生,又可以断肢再续,凤三没想到,这东周帝王墓里竟有这种好东西。只可惜儒亲王那小子不识货,抢什么金缕玉衣,真正的好东西在这里哪。 凤三伸手一捞,眼瞅着宝贝即将到手,谁知半路被人拦下。 凤三看着那人眯了眯眼,“穆真?” 穆真的表情有点难看,也有点一言难尽。 “你是他的人?”凤三说着,瞥了一眼儒亲王。 穆真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他的人,可我的亲人在他手里,我不得不这么做。” “亲人?你不是孤儿吗?” “不,我还有个亲妹妹。” “是他故意让你引我来的?” 穆真点头:“主墓室的机关无人能破,为了救妹妹,我告诉他您是真正的盗墓高手,定能破除机关。” 凤三点点头,“我能理解你救妹妹的心情,只是你不应该利用凤楼。” 穆真此刻都不敢往凤楼那边看。 而凤楼在变故发生时,就被凤三带进来的那五十个人给护起来了,他此时看穆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他实在不敢相信穆真竟是在利用他,利用他来欺骗自己的姑姑,他真的无法原谅。 “做的好,穆真,稍后,你就可以见到你妹妹了。”儒亲王得意的走过来,看着凤三道:“姑姑,今天你和你带来的人一个都不能离开。这座东周帝王墓就是你们的归宿。” “未必,”凤三笑了笑,“大侄子,你知道墓主为什么突然诈尸吗?” 儒亲王皱了皱眉。 “呵,那是因为你们在布阵时,我偷偷的做了点手脚,大侄子,你看那边……” 儒亲王顺着凤三的视线看过去,凤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他们布阵的阵法以外撒了麟粉,麟粉易燃,此刻已经烧了起来,而被他操控的那些侍从怕火,又被诈尸的墓主一顿猛拍,几息功夫,好几十个人便死的死、伤的伤,而中在他们身体里的蛊虫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顺着他们的口鼻耳往出爬。 儒亲王见势气坏了,“穆真,杀了她,否则你见不到你妹妹。” 穆真只得硬着头皮冲过来,朱华没惯着他,抽出腰中的软剑就和他战在一处。 论武功,朱华不是穆真的对手,凤三吩咐那五十个精锐去帮朱华,她的目标是儒亲王,只有解决了他,才能彻底解决’鬼哭岭’的两万蛊兵,彻底消除大明国的隐患。 在这之前,凤三并不清楚儒亲王到底会不会武功,可在这之后,她清楚了。 儒亲王不但会武功,还是个隐世高手。 她和儒亲王你来我往的打了好半天,也没分出个胜负,穆真那边倒是败了,被朱华给点了穴道,站在那一动不动。而几个盗墓高手被诈尸的墓主揍的够呛,几乎是没什么战斗力了。 墓主倒也奇怪,可能是知道儒亲王要抢他的金缕玉衣,怎么看儒亲王怎么不顺眼,几个盗墓高手被他揍的趴地上起不来后,他便冲过去和凤三联起手来对付儒亲王,有他的加入,儒亲王很快现了败相。 只见他一掌拍向凤三,凤侧身躲过,一脚旋剔踹在儒亲王的心口窝上,他倒退数步,后背正好撞在穆真身上。凤三快步跟上,双掌蓄力,再次向他轰来。 儒亲王感觉到凤三的掌力里带着钢劲的内力,这一掌若拍上他,他非死即伤。他赶紧转身后撤,躲在穆真身后。 凤三急忙收力回掌,她这一收力回掌,便被儒亲王抓住机会,袖子一扬,一道暗器射进她的胸口,他再紧跟两步,右腿蓄力踹在凤三的心口上。 “噗……,噗通……” 凤三嘴里喷出一口血箭,人也如风中落叶,被狠狠的摔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娘,”朱华身子飞跃,挥剑拨开儒亲王再度袭来的掌风,那五十个精锐也都飞身来救,双方再次战在一处。 看着双眼紧闭、人事不省的凤三,凤楼让背他的人赶紧过去,查看凤三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