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的时代》 序 这是一个艰苦奋斗乐于奉献的时代,这是一个理想闪光意气风发的时代,这是一个令人怀念纯正质朴的时代,这是一个激情迸发的时代。 原汁乡情,真实追忆。 …………题记 第一章 雨后惊奇 京南三大村庄之一的杜柳村儿,是一个有着七百多年历史的古老村庄,它座落在京津保三角地带的中心位置,距三个城市都九十多公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和优越。全村六百多户人家三千多口人。村里的百姓世世代代都是靠,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为生。虽然村大人多,但由于村里地多,而且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地块土质非常好,所以无论是不可抗拒的天灾,还是风调雨顺的丰年,杜柳村的庄稼收成都比周围十里八乡的收成要好的多。正因为如此,杜柳村村民的生活水平,富裕程度要普遍高于周围村庄的村民。 公元一九六二年农历腊月二十八日傍晚,冬天的第一场大雪悄无声息的降临了,纷纷扬扬鹅毛大的雪花儿,不一会就给村庄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杜柳村西北角最靠村边的三间泥坯房里,住着姬和林一家四口人。男主人姬和林穿着一身儿家做的,补丁摞着补丁的青布棉祆棉裤。棉袄是带大襟的,系的扭扣是用布扯条儿,缝制成的蒜苗疙瘩的扭扣,棉裤是丐裤裆的。两只脚穿着一双露着棉花套子的青布棉鞋,耷拉着两条腿,弯着几乎是九十度的腰儿,正坐在土炕的炕沿上,左手拿着一支有一尺左右长的铜锅烟袋,紧锁着眉头一吭不吭地“吧嗒、吧嗒……”的抽着闷烟。 姬和林三十多岁,黑瘦黑瘦的矮个子,由于长期艰难、困苦、劳心的生活,头发早已白了一多半,窄小的脸上布满了,小腌瓜似的皱纹。一对小眼、扁鼻子、鲶鱼嘴。右边的脸颊上,长着一个枣大的黑痣,黑痣上还长着三根儿,一公分长的黑毛儿。一说话那沙哑的声音让别人听起来,都替他憋得慌。一个男人要是长成这个丑样儿,想找个媳妇是必难上加难。当然了这是对一般的老百姓而言。如果这样的丑相人,家里有权有势有钱,本人有特殊的本领,想找个媳妇儿也不难,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姬和林就不同了,他出身贫寒,往上数十八代的老祖宗们,都是靠给地主,扛长活过日子的庄稼主。要找个媳妇而且是个十分漂亮的媳妇,是他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不过恰恰相反,有两句俗话说的好,“人走时气马走膘,好汉无好妻,赖汉子有花枝”。这两句话都在姬和林身上应验了。他不但娶上了媳妇儿,而且还娶了个方圆百里,都难找的漂亮媳妇。村里年轻人羡慕嫉妒地说,这是老天爷有意救“灾”。 姬和林的媳妇叫成桂芝,是个十分漂亮而且又识文断字的女子,在当时那个年代里是非常少有的。 话还要从解放前夕说起。姬和林少年丧母,与父亲姬有财相依为命,靠给本村的大地主,老王家扛长活谋生,家里由于缺少女人的照料,父子俩一年到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的十分艰难。转眼姬和林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因为相貌丑家里又穷,连一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他的父亲姬有财为此心急如焚,天天坐卧不安,有针尖大的点空就东家串,西家去的求人给儿子张罗媳妇儿。甚至把未来儿媳妇的条件压到了最低点,瘸子拐子有点残疾的行,寡妇、活人妻行,痴点傻点的也行,只要是能生能养会看个家的就行。姬和林也为自己娶不上媳妇,整天的心烦意乱,闹心的不得了。 这年夏季的一天,忽大忽小的下了一上午的雨,午后天气逐渐晴朗。 姬有财,姬和林父子俩也没有做午饭,每人拿着半拉剩玉米面的饼子坐在炕沿上啃着。姬有财吃完了半拉饼子,饱不饱的也没有心思再吃了,他心里始终惦记着,给儿子张罗媳妇的事儿,这会他想趁着刚刚下过雨,人们还下不了地、干不了活的机会,再去串串门托托人儿,抓紧给儿子说个媳妇儿。他用手擦了擦粘在嘴角上的饽饽渣,用舌头尖舔进嘴里,嚼了嚼咽进肚子里,站起身来冲正仰面八叉的,躺在土炕上俩眼直勾勾的,盯着房梁的儿子说:“和林,你呆在家里哪都别去啊,我出去串个门儿,一会日头(太阳)好了你就把外间屋里的,柴禾抱出去晒晒,晒干了后晌(晚上)好做饭。” 姬和林动也不动的沉闷的“嗯”了声。姬有财知道儿子也在为找不着媳妇的事闹心哪,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屋子。 姬有财走出屋来,来到院门前伸出双手,捧住用秫秸秆做成的笨重的寨篱门,使劲往上一抬,再往后一拉,门开了少一半,他心事重重的低着头儿,把门放在地上松开了手,一抬头往门口地上一看,吓的他是魂飞魄散、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呀?他看见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泥水,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光着,紧闭着双眼,仰面朝天的姑娘躺在门口的地上,姬有财不知道这姑娘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他心里恐惧,精神紧张,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姬有财才稍微缓过点神来,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乍着胆子,缓步来到姑娘跟前,伏下身子,哆嗦着嘴唇问道:“闺、闺、闺妮,你这是怎么了,躺躺在我家门、门口这、这是干吗呀?” 姑娘没有一点反应。 姬有财身上的汗毛,立刻竖立了起来,头发根子发炸。他又竭力的稳了稳,自己恐惧的心态,盯着姑娘满是污垢的脸,轻声问道:“闺妮,你这是,是怎么了?” 姑娘仍然没有一点反应。 姬有财一连问了三遍,姑娘还是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他心一横弯下了大腰儿,伸出颤抖的右手,把手背贴近姑娘的鼻孔,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姑娘好似还有微弱的气息。他一咬牙心里说道:“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前把她抬到屋里看看再说吧。”于是直起身子半转着身儿,冲屋里变了原声的喊道:“和林、和林你快点出来有事儿!” 第二章 家败赌毒 姬和林这会刚吃完了半拉饼子,来到外间屋找舀水的瓢,想到水缸里舀瓢凉水喝。忽然他听见父亲变了原声的,在院门口外喊他出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着急的事儿,他也顾不上喝水了,慌忙地几步就从外间屋,蹿到了院子门口儿,直愣着一双小眼睛盯着父亲的脸问:“爸,怎么了?” 姬有财一指地上躺着的姑娘:“你眼瞎了?看不见地上躺着个人呢?赶紧着过来,咱俩把她抬到屋里去。” 姬和林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一看,也着实的吃了一惊、吓了一跳,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盯着姑娘一动不动。 姬有财着急白脸的催促道:“你站在那愣什么神啊,赶紧着过来咱俩把她,抬到屋里去呀。” “噢噢噢”。姬和林这会脑瓜子里是一片空白,他机械地答应着赶紧来到父亲身旁。 “你抬两条腿,我抬上身。”姬有财说道。 “噢”。姬和林弯腰抄起了姑娘的两条腿,姬有财两只手擩进了姑娘的夹肢窝里,这爷俩也顾不上,男女授授不亲的道理了,合力抬起了姑娘,小步跑着向屋里奔去。 到了里间屋俩人顺着炕沿儿,把姑娘放在了炕上躺平,姬有财顺手拿了个油渍麻花的枕头,放在了姑娘的头下。他又见姑娘身上穿的比较单薄,赶紧找了条略显干净,补丁较少的褥单子盖在了姑娘身上。俩人手忙脚乱地忙活了一阵,下来就不知道再做什么事好了。 姬有财,姬和林爷俩站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了好一会,最后俩人的目光还是都,落在了躺在炕上的姑娘脸上。此时的这爷俩对姑娘的,丑俊一点都不关心,只盼着姑娘能够尽快的醒过来,生命没有危险。能够知道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家住哪里,好给姑娘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那么,这姑娘是何许人也,姓字名谁,为什么会躺在姬有财家的院门口呢? 姑娘叫成桂芝,刚刚十七岁,她出生在杜柳村儿,西南方向四十多里以外的,成家庄的一个地主家的家庭里。父亲成要强,母亲成王氏夫妻俩,只生了成桂芝这么一个女儿。成要强为了生一个儿子,能够传宗接代继承家产,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儿,想尽了办法,最终也没有能如愿以偿。他看着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说不定哪一天闭眼那世去了,祖祖辈辈省吃俭用,打拼挣下来的家业,没有后人继承,断送在自己的手里,他是万分的急愁苦闷。这人过日子一旦遇上不称心的事,如果不能正确的面对,往往就会钻牛犄角尖儿,路是越走越窄。总觉的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受了地大的委屈。这样一来就会在人生的道路上,产生迷茫、误入歧途、走向极端。 成要强就是这么一个人,由于没有个儿子,沿续香火继承家业,他是天天出门进门的,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嘴里还一个劲的嘟囔着:“完了、完了我可活不下去了,绝户一个丢人现眼,死了我都没有脸去见老祖宗”。 他是一天到晚没有开心的时候,经常无端发火儿。还动不动就掴自己的耳光子,扇自己的嘴巴子,而且还是后娘打儿子真使劲儿,嘴角上不流血不住手。 也许是为了缓解一下,心中的苦闷吧,以前滴酒不沾的他,竞然也疯狂的喝起酒来了,而且是天天喝、顿顿喝、晚上喝了睡醒了,半夜里爬起来还接着喝。 “拔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本意想着借酒消愁的成要强,不但没有缓解心中的苦闷,反而感觉到不够刺激又迷上了赌博。掷骰子赶大点儿,推牌九一裂一瞪眼儿,顶牛等等他是耍都玩儿。时间一长他在赌场上,又染上了吸毒嫖娼的恶习。他是抽白面,打药针,窑子店里寻开心儿。一个人要是染上了,吃喝嫖赌抽的,这几样败家的恶习。轻者让一个人有再大的、再多的,家业、家产也会破了产。重者那就是妻离子散,家败人亡。这几样要人命的“恶性毒瘤”成要强是全染上了。 不到二、三年的光景,成要强就把一个殷实的家产家业,给糟蹋的一贫如洗,并且还欠下了一大笔的赌、毒外债。没有办法儿,他只有带着妻子女儿,住进了村外的破庙里,蹲了庙旮旯儿。但是那些个债主们,并没有因此而罢手和他要账,三天两头的到破庙里,找他催债还钱,并且还用了最恐怖的,言语进行恐吓威胁他。弄的他恐惧不安、慌慌不可终日,再加上毒瘾的折磨,他一狠心找了一棵,歪脖子枣树上吊自尽了。他的妻子见丈夫死了,眼前的生活又是这么个惨样儿,也跳井身亡了。成要强夫妻俩扔下了,唯一的女儿成桂芝了。 成桂芝当时是十六岁,长得模样十分漂亮,中等的个头,苗条的身材,诱人的长发,鸭蛋形的脸庞,柳叶眉丹凤眼。有一种早晨时的桃花骨朵的美感。成桂芝从十四岁起,周围村庄的名门豪绅及小官吏儿,就纷纷请媒婆上门儿,找成要强夫妻俩给成桂芝提亲保媒。都想着把成桂芝这朵鲜花儿,插到自己的宅院里去增光添彩、壮门面儿。 也许是成要强没有儿子,对成桂芝期望值太高的缘故。成桂芝到了十六岁,婚事也一门都没有订下来,就这么拖下来了。如今成要强夫妻俩自尽双亡,剩下成桂芝一个弱小的少女无着无落,她心生死念。就在成桂芝哭了个昏天黑地,来到井口旁准备跳井,随母亲而去的时候,正巧赶上债主又来讨债了,从井口旁把她救了下来。 得知成桂芝一家人的情况后,债主的心一惊,心想:”俗话说人不死帐不烂,现在成要强人已经上吊身亡了,要想和他讨回债来是不可能的事了。”债主正在心烦之中,成桂芝“妈呀”的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提醒了他。狼心狗肺的债主见成桂芝,相貌长的如此美丽动人,眼珠一转起了歹意。 第三章 夜逃魔窟 狼心狗肺的债主见,成桂芝长的相貌出众,心想:“这姑娘长的仙女似的,我何不先享受一下,然后把她再卖给,城里的窑子店里去,肯定的能卖一个好价钱,他爹的帐不但能还上,说不定我还能赚上一笔哪”。于是债主假惺惺的,拿出来一笔钱,帮助成桂芝简单地埋葬了父母,当晚就强行占有了成桂芝。几天之后债主就又把成桂芝,卖给了一家窑子店里,可怜的成桂芝一个少女,从此就过上了暗无天日,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好的非人生活,成了封建社会重男轻女思想的牺牲品。 成桂芝在妓院里受尽了,野兽般地惨无人道的折磨,她做梦都想从狼窝蛇洞般的,妓院里逃出来,摆脱老鸨子的魔掌控制,重新过上自由人的生活。可能是老天爷的点化,命运的按排,几个月后在一个阴云密布漆黑的夜晚,成桂芝的遭遇得到了,一个嫖客的同情,趁夜深的时机偷偷的,把她带了出来。成桂芝在给好心人,连作揖带磕头的,千恩万谢之后,连夜朝家乡的方向奔跑了下来。 成桂芝一路上摸着黑儿,跌跌撞撞的不敢停歇,一口气连跑带走的到了天亮,出来了有四十多里地。一下跑出来四十多里路,对一个弱女子来说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儿,如果没有极特殊的欲望是办不到的。此时的成桂芝也是精疲力尽,口干舌燥,腹中无食,两条腿无力的直打颤儿。“黄鼬单咬瘸腿鸡”这句话应在了成桂芝身上。 偏偏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又下了一阵大雨,把成桂芝淋的像个水鸡子似的,坑洼不平的土路上积满了泥浆,滑刺溜的异常难走,稍不小心就会仰面八叉,摔倒在地上的泥洼里。此时成桂芝走在这样的路上,有多费劲就可想而知了。她一个跤接着个一跤的,艰难近乎爬行不敢停歇,咬着牙竭力平衡着身体,跌跌撞撞一大步、一小步的往前走着。 中午,雨过天晴成桂芝来到了一个村庄的村西边儿,这个村庄就是杜柳村。这会的她已经是精疲力尽、饥饿难忍、浑身发冷没有了一点力气。她晃晃悠悠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一头便栽到了满是泥水的土地上。过了不知多长的时间,她才慢慢的苏醒过来,两肘拄地望着面前的村庄,想进村找个人家讨口饭吃,乞口水喝,暖暖身子再谋去处。她每走几步就会,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只好脸贴着地面,闭着双眼恢复一下体力。然后再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一段。如此往复,不知跌了多少次跤,爬了多少段路,过了多长的时间终于来到了,村边姬有财家的院门口。此时的她已是精疲力尽,再也支持不住便昏了过去。 “人不该死有人救,好事赖事都是凑”。这时正巧被急着出门,托人给儿子张罗媳妇的,姬有财开门发现了,出于救人的行善心理,他急忙叫出了儿子,合力把成桂芝抬进屋里。成桂芝的昏倒是因惊吓、饥饿、劳累过度,再加上被雨淋感了冒发烧造成的。她着实的昏迷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的苏醒过来。醒过了之后,她蒙蒙眬眬的看到有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关切的注视着她哪,她惊恐、害怕而又无可奈何。过了许久她见面前的两个男人,对她没有恶意才稳定了一下情绪,细细打量起姬有财父子俩,和屋里的环境来。她从姬有财父子俩的相貌、穿着打扮,和屋里简陋寒酸的陈设上,断定这两个男人肯定是贫苦的庄稼人。又见两个男人,虽然相貌有点丑,但都挂着一幅慈祥、可亲、憨厚的面相,她那惊恐、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下来一大半,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姬有财,姬和林爷俩见成桂芝苏醒过来,悬着的一颗心也随之放了下来。姬有财和蔼可亲地试探着问道:“姑娘,你这是打那里来呀”。成桂芝毫不掩饰、非常诚实的,向二人详细地哭诉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听完之后这爷俩也落下了眼泪,为成桂芝的不幸遭遇,感到十分的痛心难过。 姬有财很快决定暂时把成桂芝,留在家中进行保护照顾,等成桂芝的精神及身体康复之后,再让她另谋去处。举目无亲的成桂芝,也只好在姬有财家住了下来。 成桂芝在养病期间,姬有财爷俩想尽了一切办法在精神上、生活上,给予了成桂芝父亲,兄长般的照顾,有时即使自己饿着,也尽量让成桂芝吃饱吃好。当然这爷俩绝不是想在,成桂芝身上打什么歪主意,动什么坏心眼子,完全是出于中国百姓自幼受儒家思想的熏陶,而天生的善良。 一个人在最困难之际,是架不有人对自己最真心实意的,帮助和恩惠的,更何况是个曾经在精神上,肉体上都遭受过巨大的伤害,而眼下又无家可归,无亲友可投,身处绝境之中的弱女子呢?姬有财爷俩亲人般的照顾,使成桂芝感到无比的感动,并油然产生了一种幸福感。 在姬有财父子俩的精心照料下,成桂芝的身体很快得到了康复。通过与二人在一起的短暂生活,也更加证实了她开始时,对姬有财父子俩人品的看法。一天她主动提出了,如果不嫌弃她的身世经历的话,愿意认姬有财为干爹,姬和林为干哥哥,并留下来为他们烧火做饭,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伺候父子俩的日常生活,一起安安稳稳的过庄稼日子。姬有财、姬和林爷俩,一听好似喜从天降,当时高兴的连北都找不到了,满口答应了下来。从此姬有财的家里显的火暴多了,以前冷冷清清、毫无生机的院落里,由于出现了女人欢快的身影,听到了女人的柔声细语,那真是叫一个万象更新,焕发出了一片,勃勃生机的新气象。 这个有点特殊的“三口人”之家,一天从早到晚的,都是和和气气、高高兴兴、相待如宾的过日子。姬有财专门求“东家”预支了两个月的工钱,买了块花布给成桂芝,做了身新衣服。疼成桂芝如同疼没了娘的,亲生女儿一样,姬和林关心呵护成桂芝也如同,亡爹丧娘的亲妹妹一般。成桂芝也视姬有财像能给自己挡风遮雨,慈祥的亲生父亲,视姬如林如同一奶同胞,处处护着自己的亲兄长。她也拿出了女人特有的温柔,体贴,细致的本能,伺候的父子俩可谓是无微不至。 第四章 议订姻缘 成桂芝是个心灵手巧,聪慧的姑娘,在家境非常好的时候,她也不像其他大家主的,那些个千金小姐们一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生活。她小就学会了洗衣、做饭、针线活料理家务事儿。正因为如此,她每天把这个“家”收拾的是干干净净,姬有财、姬和林父子俩,上上下下也拾掇的利利落落。炕上再也不这一堆,那一团的乱七八遭了。屋里地尽管是土的,可也是扫的光光亮亮,看不见一点尘土星儿。院里的柴火,筐头,铁锹等农具按排的是安墙靠北儿,井然有序。 时间不长,姬有财家里发生的事情,很快被人们一传十、十传百,传的全村的人们都知道了。好在当时旧社会衙门里的,官老爷们都是民不举官不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混日子,这事也就平安的过去了。 姬有财一家快快乐乐的生活着,姬有财每天高兴的精神焕发,是走到哪唱到哪儿,好像年轻了十岁。姬和林每天也是喜笑颜开,天天下地干活儿,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一天上午,村里一个七十多岁好事的,老太太把姬有财叫到自己的家里,说道:“有财兄弟,你看我大侄子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没有说上个媳妇儿,我都替你们俩着急呀。” 姬有财:“是呀,老嫂子,我着急可又有什么用啊?” 老太太一笑说道:“兄弟,我看你就是守着饽饽篮子,瞪着个眼睛的挨死饿,你想不想叫我大侄子,早点寻上个媳妇啊?” 姬有财一直脖子一瞪眼:“我怎么会不想呀,你看不见我俩么眼睛急的都发蓝了吗?” 老太太:“你要是真想我就给你出个主意,你要是依着我的话,你过了大秋就能使唤上儿媳妇儿。” 姬有财一听这话“嗖”地站了起来,急切地说道:“老嫂子,你有什么主意赶紧着说,我依着你依着你。” 老太太说道:“兄弟,你不是在家里面儿,养着个干闺妮呢吗?” 姬有财:“啊,是呀。” 老太太:“你真笨,你把你干闺妮变成了,你的儿媳妇不就得了吗?” 姬有财愣了会神儿,喃喃说道:“变成儿媳妇儿,怎么变呢?” 老太太:“你要是愿意的话,不好意思说,赶明儿个插个空儿,我上你家跑一趟,找她(成桂芝)叫他寻(嫁)了我大侄子不就得了嘛”。 姬有财一听这话,脑袋瓜子晃悠的像拔郎鼓似的,连声说道:“不不不行不行不行,你这不是出的馊主意吗?” 老太太不解的问道:“我这怎么是出的馊主意呀?” 姬有财一伸脖子,咽了口吐沫说道:“老嫂子,你听我说。第一,我这个干闺呢长的忒俊了,你看我儿子长的,黑下出去能吓死人的主儿,他们俩不般配呀。第二,我那干闺妮是落难才到的我们家,我要是依着你弄么办事儿,我这不是趁火打劫嘛,叫老乡亲们不得,戳我的脊梁骨哇?” 老太太:“弄么着你就叫你干闺妮,在你们家里头,跟你们爷俩过一辈子呀?” 姬有财:“不是呀,等过个三年几年的我攒下俩钱儿,找个好人家我就把她聘了。” 老太太盘腿窝脚的坐在炕沿上,欠了欠屁股问道:“你知道什么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姬有财:“我当然知道了,不过这是两码事两码事儿,不一个样的。” “兄弟呀,这是一码事儿。”老太太笑了笑:“人心不差米粒,我就不信你没有想过,叫她做你儿媳妇的这个事儿。” 姬有财:“你你你……。”如果说姬有财真没有想过,那是假话,只是碍于自己的,儿子的长相及窝囊劲儿,他真的是不好意思的,和任何人提起这码事儿。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了。”老太太想用一个激将法。 “你知道我是怎么回事了?”姬有财问道。 老太太:“我估摸着,你准是嫌弃你干闺妮是打,那个地方(妓院)出来的人。” 姬有财一直愣眼:“老嫂子你可拉倒吧,我那干闺妮命苦,我疼她还疼不过来哪,我、我怎么会嫌弃她呀?” 老太太:“你真不嫌?” 姬有财:“我可不真不嫌呗。” 老太太:“你要是真不嫌就好说了,我把这个好事给你们成全了,我再积回德,下辈子我还修个五男二女。” 姬有财:“老嫂子,我跟你说实话我是怕,人家看不上我那个丑儿子。人家要是不愿意的话,往后我们仨人儿,还怎么在一起过日子呀,再说要是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就没有地方搁了。” 老太太语气坚定的说道:“这你不用胆小,事是我办的我扛着,这事甭管成不成,保证碍不着你们仨人儿,往后还在一起过日子。至于外人知道了,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呗,人嘴两张皮,说什么你也管不了,反正也粘不到你身上,你怕什么呀?再说了你儿子都这么大了,老打着个光棍儿,你脸上好看呢?” 姬和林一缩腰,双手在一起搓了搓:“我这不是怕我干闺妮一个不愿意,弄个脸上下不来吗?” 老太太:“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愿意呀,她跟你说过呀?咱这就是有枣没枣的抡圆了棍子,着着实实的打一杆子,万一有个熟透了的大红枣儿,叫咱们打着哪,你不就捡了个大便宜吗?” “唉”。姬有财叹了口气:“这么俊的大闺妮,要是真成了我的儿媳妇儿,我非得少活十年不行啊。” 老太太一愣当眼儿,不解的问道:“哎,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这么好的事你应该是乐的,多活十年才对哪,怎么你倒少活十年呢。” 姬有财:“是呀,我乐我得提前十年乐死了。” 老太太看出了姬有财,对这个门婚事欢喜、渴望的心情,:“兄弟你们爷俩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别吃饭了早下会地。我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就上你家去找她说这个事儿。” 姬有财:“老嫂子你跟她说这个事的时候,可千万的要掌握好了,说话的火候啊,别出个什么别的事儿。” 老太太两条腿一伸下了地:“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把这个事儿,办的圆圆气气的。你也快着下地干会活去吧,我也该做晌午饭了。” 姬有财和老太太,又说了几句感谢的客气话儿,便离开了老太太的家,直接去了地里。 第二天一大早儿,姬有财父子俩早饭,也没有吃就出门下了地。父子俩刚走出家门口儿,老太太就迈着两只裹足,来到了姬有财家。成桂芝正忙着刷锅做早饭,几句客套话之后,老太太就把来意说了出来。出乎老太太的意料之外,成桂芝竟然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她羞答答的说道:“是干爹干哥哥救了我的命,又不嫌弃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愿意嫁给干哥哥做他的媳妇儿,伺候干爹干哥哥一辈子。” 老太太见成桂芝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这个事儿,高兴的她俩手直拍巴掌儿。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又忽然收起了笑容,她俩眼紧盯着成桂芝问道:“闺妮你难道就不嫌你干哥哥长的丑,你干爹家里的日子过的穷吗?” 第五章 夙愿成真 成桂芝丝毫没有犹豫,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嫌,日子过的穷点窄点不碍的,只要日子过的踏实,一家人不生气、不抬杠、不拌嘴、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 老太太:“那你真的不嫌弃,你干哥哥长的这么丑?” 成桂芝:“我干哥哥实在,心眼好知道疼人,我还真没有看出,他的模样长的丑来。” 成桂芝这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不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是姬和林“心灵美”所产生的后果。假如一个人的外貌长的再漂亮、再美,如果他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低级趣味的人,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坏事儿,这个人就会在人们的心目中,变成一个令人厌恶的“丑”人。反之,如果一个人的外貌长的不美,甚至丑陋,但他人慈心善,舍己为人、助人为乐,人们就会喜欢他,这个人在人们的心目中,就会变成非常美的人。这就是国家为什么要,大力提倡“五讲、四美”的原因。几个月来,姬和林不求所取,黙默的为成桂芝所做的一切,深深的感动了成桂芝。 老太太听完成桂芝的话,好家伙兴奋的她,不知道怎么着好了,真想上前搂住成桂芝,亲上两口、啃上三口。乐的她身体哪都没有毛病了,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胳膊也不麻了、眼睛也不花了。她乐的抹身碎步走出了屋子,要把这一喜讯赶紧着告诉心里边儿,一直打着小鼓的姬有财父子去。 乡村的土路坑坑洼洼极其难走,一不小心就会跌上一跤。老太太吃力的迈着两只裹足,颤颤巍巍的来到地里。她老远就看见在一块白地上,猫着腰吃力耕田的姬有财父子了。她又坚持下了道,往地里走了十几米远。她累的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停下脚步,望着姬有财父子俩,气喘吁吁的扬起一只手,急促的招呼道:“有、有财兄弟,你们快到这边来。”说完两腿一软咕咚一下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撩起带大襟的褂子,擦起了满脸的汗水来。 正在深深弯着腰耕地的,姬有财父子俩听见喊声,急忙直起腰来一扭头儿,正好看见老太太坐在地上了,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赶忙扔下手里的农具,一前一后的跑了过来。 “老嫂子,你没摔着吧?”姬有财急切的问道。 老太太用褂子用力的再次擦了两下脸,满脸堆笑的说道:“没有、没有,我这是给你们报喜来了。”然后不等父子俩说话,两个手掌用力的拍了拍,迫不及待的说道:“成了、行了。嗨、你就甭提人家答应的有多痛快了。” “啊”,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姬有财,惊喜的差一点掉了热泪。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多年的夙愿今天成了真。 他扬起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拍在了老太太的左肩膀上说道。“我的个亲娘啊!” “哎呦喝!”老太太疼的一咧嘴,抬起右手捂住了,左肩膀一边揉着说道:“你,你这是赶明儿个,要把你亲娘发丧了哇,是是怎么着哇?” 姬有财高兴的也没有听清,老太太说的是什么话。转身一把拽过站在身边的儿子:“和林、快快快,快着给你大妈磕三个响头,谢忱谢忱你大妈吧!” 姬和林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咣咣咣”的连着狠狠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磕头你也得先看看地上,有没有碍手的东西呀,也许是他心里美的忘乎所以了,他俩眼一闭这三个响头,全磕在了地上的一块,青半头砖头子上了。额头上立刻就起了一个鸡蛋大小,发青、冒着血迹的大疙瘩。 后来本村的人都传说,姬和林为报答老太太,成全他这一桩婚事儿,磕头竟磕了个轻微的脑震荡。 新中国成立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五o年,姬和林、成桂芝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而且还是个儿子。百病缠身的姬有财,高兴的可了不得喽,他专门去邻村找了一个,解放前的教书先生,为孙子取了个名儿。这就是本书中后来,变成寡廉鲜耻,数典忘祖,唯利是图,以母求荣的姬思忠。 不幸的是姬思忠出生的第二年,姬有财由于过度劳累,因病去世。成桂芝因为体弱多病,不能长期的下地劳作,而且还要长年的看病拿药花钱,日子过的十分紧张拮据。 成桂芝又先后生过两个孩子,都是由于自己体弱的原因,生出的孩子自然多病,先后夭折。转眼到了一九六二年的农历腊月初一,成桂芝又生了一个男孩儿,家中添丁本来是,为人父母的一件喜事儿。可夫妻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成桂芝身体弱没有奶水,家中的生活条件儿,又实在太差了。成桂芝夫妻俩担心孩子又夭折了,他们商量了两天两夜,决定忍痛把这个孩子,送给本生产小队的社员鲍云发、肖秀英夫妻俩收养。 鲍云发、肖秀英夫妻俩,膝下无儿无女,上边也无父母老人。更为关键的是,这夫妻两个人年轻力壮,天天在生产队里,出工劳动挣工分儿,是个全劳户儿。日子因此比本队的,大多数人家过的好的多,生活条件相应的略高一点儿。夫妻俩收养这个孩子肯定能够养活,另外鲍云发夫妻俩的人品也不错,待孩子肯定的也错不了,孩子跟着这夫妻俩包不了委屈、受不了罪。 俗话说“父精母血”,孩子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晚上,姬和林、成桂芝也没有动烟火儿,一口东西也没吃。姬和林弯着腰坐在炕沿上,一锅接着一锅地抽着旱烟,平时话就不多的他,此时又是低头不语。说是抽的旱烟,其实就是有二成的纯旱烟叶子,再加上八成桑树叶和黄豆叶子,掺合在一起的“三合一”的烟。在当时那个时代,不只是姬和林一个人,而是大多数的人都抽这种“三合一”的烟。就是抽这种“三合一”的烟,也无法保证长年累月的能抽上。有的断了烟而又犯了烟瘾的人,只有到路上、到生产队的大场边上,捡个烟屁抽过过烟瘾。 夜深人静,屋外飘飘扬扬的雪花儿,被阵阵寒风裹旋着吹到,窗户纸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凛冽的寒风,顺着外间屋的窗户四周,和门缝吹进屋来,里间屋门上挂着的单布门帘儿,被吹的不停的掀来掀去。放在外间屋墙角处的水缸里的,少半缸水已经冻的结结实实了。睡觉的里间屋里没有生火,窗户也不是十分严实儿。和外间屋里的温度基本上持平,冷的也差不了多少。 成桂芝头上蒙着一块花布,后背靠在窗户台上,盘着腿坐在被窝里,眼泪汪汪地低着头儿,看着搂在怀里睡着了的,婴儿黙黙不语。姬和林冻的打了个寒战,把手里早已熄灭了的烟袋锅儿,在炕沿上用力磕了磕,磕掉了里面的烟灰,习惯的用脚在地上的,烟灰上用力的碾了碾。把烟袋扔在炕上,站起身两只手一揣,在地上无奈的来回走动着,不时的发出轻轻的叹息声。 成桂芝低着头哽咽了两声,愁肠挂肚的小声问道:“他爸、咱能不能叫这孩子,待咱家里头过个年,等过完满月再叫,云发兄弟他们抱走哇?” 第六章 骨肉难舍 姬和林停住无可奈何的脚步,望着妻子:“唉,我也想让孩子在家里过个年哪。可、可今儿个过晌午我都跟,云发兄弟两口子说好了。赶明儿一早些起来,就叫他们来把小孩抱着走。” 成桂芝一阵心酸,她抬起头急促的抽泣了两声,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我这命苦的儿啊,你不该来呀,妈妈对不起你呀!”伤心悲痛的泪珠成串成串的,滴答在了孩子裹着的小棉被上面儿。 姬和林见状赶紧来到,成桂芝的面前。身体紧贴着炕沿站住,望着妻子劝道:“思忠他妈,你别哭了,你身子骨不好。要是把你的身子骨哭坏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二短的,扔下我们爷俩,可叫我们怎么过呀?”说完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他用棉祆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继续安慰道:“思忠他妈,你看云发兄弟家,上无老下无小,两口子挣工分儿,年年都分红,日子比咱家过的强多了。孩子到了他们家,肯定的受不了罪,比跟着咱享福多了。” 成桂芝低着头,内疚地说道:“都怨我这个身子骨不争气呀,不能去队里干活挣工分儿,帮着你过日子。思忠他爸,是我坑了你们哪。” “不不、不是,不赖你思忠他妈,要怨就怨我这个窝囊废,不争气的老爷们对不住你,这些个年你跟着我受苦了,我欠你的情啊!要、要不是你不嫌弃我,跟了我料理这个家,我也许早就……”话没有说完,姬和林是放声的大哭起来。 后半夜了,雪一会大一会小的不停地下着。夫妻俩虽然止住了哭声,但心里的痛苦却一点也没有减轻。成桂芝毫无困意,依旧紧紧的搂着孩子,坐在被窝里,酸楚不语。姬和林站在屋里地上,冻的他实在受不了了。他脱掉鞋爬上炕,把两只没有穿着袜子的脚,擩进了成桂芝被窝的褥子底下。后背靠在窗户台上,一双呆滞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妻子,搂在怀里的孩子。 忽然一阵悉簌声传来,躺在炕尾睡觉的儿子,姬思忠坐了起来,两只手紧紧的,拽着被子裹在身上:“妈妈,我饿了。” 成桂芝抬起头看了一眼儿子,哽咽了一声:“思忠,你再忍一会儿,等天亮了叫爸爸给你做糨糊粥喝,快躺下睡觉别冻着。” 姬思忠眨了眨眼睛:“妈妈,我饿、饿的睡不着觉。” 姬和林头也不抬的说道:“饽饽篮子里头,还有块饼子头哪,我给你去拿你前吃了吧。” “不用,我己个去拿吧。”姬思忠俩手往后,一掀裹在身上的被子,一窜蹦到了炕下,光着两只脚丫子“噔噔噔……”地跑到外间屋里,迅速地在饽饽篮子里,拿了一块饼子头儿,然后又很快的返回蹦到炕上,钻进被窝里趴在枕头上,把被子拽严裹紧。两只小手像猴吃桃似的,捧着饼子头使劲咬去。“吸溜,吸溜”两声,饼子没有咬动,硌的他的牙生疼。饼子头已经被冻的实实着着了。没办法等牙不疼了,他只好捧着饼子头儿,像小狗啃骨头似的,一点一点的啃着吃。好不容易啃下一块儿,像玉米粒大小的饽饽渣儿,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一撩被一手拿着饼子头儿,一手拄着枕头“蹭”地跳到地上,深深地弯下腰找到饽饽渣儿,迅速的填进嘴里,蹦上了炕钻进了被窝儿,继续啃着冻硬了的饼子头吃。一块饼子头姬思忠差不多,吃到了天亮。 第二天的早晨,雪终于停了,但天气依然阴沉沉的。小北风刮在人的脸上,像针扎、小刀拉似的疼痛。 鲍云发、肖秀英夫妻俩,踩着没了脚脖子的,积雪来抱孩子了。 鲍云发三十出头的年纪,身高一米八左右,瘦高个儿、长脸儿、黄白色的皮肤,眉毛下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透露着慈祥的眼神儿。他头戴着一顶棕色的毡帽头儿,穿着一身多半新家做的棉袄棉裤。从两只棉鞋到小腿肚子的部位,用破麻袋片子缝制成的筒包裹着,用青布条子打着绑腿,这样做是为了踩、蹚雪时,雪不至于灌进鞋里去。鲍云发平时文质彬彬,少言寡语,蔫脾气,慢性子,遇事以忍为高,从不主动招惹是非。由于他上过两年的私塾,有点文化,是个有思维、有远见、重情重义之人。 肖秀英的年龄和丈夫一样大,中等个头儿,身体健康壮实。中巴溜子的长相,平时待人热情,为人忠厚,与左邻右舍街坊四邻老乡亲们的,关系处理的十分融洽。 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儿,中国当时农村的经济体制。那时农村的政策,和分配原则是,人民公社大集体,吃的是“大锅饭”,土地归集体所有。人民公社下属有,若干个自然村儿,每个自然村又分若干个生产小分队。经济收入分配以生产小分队,为单位单独核算。国家对人民公社社员的,财物分配原则是:按劳取酬、 多劳多得、人七劳三。各生产小今队的村民,当时统称为人民公社社员儿。生产小分队管理着几十户不等的人家儿。每家每户的成年人,都要出工参加生产小分队,指派的生产劳动挣工分儿,工分实行十分制。而生产劳动力挣工分儿,又划分为三个级别,即:整劳动力,多半个劳动力,少半个劳动力。整劳动力是指已成年的男劳动力,得干的了耧、犁、盖、耙、耕、耩、锄、刨、会推独轮小推车儿、起的了猪圈粪等等。即有技术又需要体力的农活儿,出一天工挣十分儿。多半个劳动力一般是,指已成年的妇女,出一天工挣九分儿。半个劳动力指的是未成年人、残疾人、老人们出一天工挣五分儿。生产小分队到年终分配财物时,是按照每家每户所挣工分的,多少进行结算的。挣的工分多,分得的财物就多。反之挣的工分少,分得的财物就少。 那么什么是“人七劳三”呢?具体是:假如一个人一年在,生产小分队里,应该分得一百斤口粮,如果这个人不是劳动力,不能挣工分儿,那么这个人只能分得七十斤口粮,剩下的三十斤口粮平均分给,那些个能挣工分的社员了。各生产小分队所谓的年底分红,其实就是分钱。年终各生产小分队要结算清,一年中财务收支的准确数据,俗称拉清单。 第七章 雪天送子 在当时的农村生产劳动中,还有一个名词叫做“日值”。各生产小分队按照本队里,一年中财务收支的多少,以及全队的社员儿,在队里出工参加劳动,一年所挣工分的,总合为标准定日值,日值就是钱,十分为一个日值儿。年终时队里结算,拉清单分红的时候,有的户能分到红,有的户分不到红。因为一个劳动力出一天工挣十分儿,这十分到底值多少钱?当时是定不下来的,得等到年终队里的财物收支,剩余多少才能定下来,一年中只是有个流水账的计算。生产小分队在一年中分配物品时,比如粮食、油、瓜、菜、柴等等,是按照每户的实际人口分配的。这些物品是用钱来买的,只是不用现钱来买,由队里记帐。等年底结算时,根据这户的工分总合值多少钱,剔除掉这户在一年里,在队里分得的物品花掉的钱来分红。钱不够的需要从家中,拿钱交给队里补上,这些户叫亏款户儿。挣的工分比较多的社员儿,剔除掉一年中在队里分得的物品钱后,还有剩余的钱,由队里年终补发,这些户叫分红户儿。分红的户分得的钱,来于生产小分队,一年收入支出的节余的钱和亏款户上交的钱。每个生产小分队生产经营情况好坏不一,造成“日值”高低也不同。生产搞的好,财物收入多,年终剩余钱多的生产小分队“日值”就高,小分队里分红的户就多,分红的钱也分的多。生产搞的不好,财物收入少,年终剩余钱少的小分队“日值”就低。小分队里亏款的户也相应增加。即便是分红的户儿,也不如生产搞的好的小分队里,分红的户分得钱多。还有一种情况,当一个生产小分队里,没有剩余的钱来分红时,只有依赖亏款户上缴的钱来,维持分红时叫做“坷垃砸坷垃”也就是亏款的户亏多少钱,分红的户就分多少钱。生产小分队里,一年的经济收入没有剩余的钱,拿出来分红。所以说一家一户在队里,有出工挣工分多的劳动力,挣的工分多,在一般情况下年终都能分到红。如果一家一户人口多,在队里出工挣工分的劳动力少,挣的工分也就少。这些家户在一般的情况下,年终都是亏款户儿。总的说一个生产小分队里,亏款的户儿、分红的户多与少,完全取决于这个生产小分队的,生产搞的好与坏。” 回过头来再说鲍云发、肖秀英夫妻俩,年轻力壮身体好,几乎天天出工挣工分儿,是一个全劳户儿,这样的全劳户是极个别的。因此年年多少的都能分点红。日子相对的要比,其他社员家里富裕的多。尽管这样夫妻俩过日子,也还是非常的节俭。那个细劲可以这样说,就差用根棍支着牙,用麻绳把嗓子眼系上了。别人家喝糨粥他们家喝稀粥,别人家吃饭就着萝卜条吃,他们家吃饭就着花椒油盐水吃。春节过年生产队里宰猪分的肉,一般人家正月十五就吃完了。而这夫妻俩到了清明的,那天还有肉熬顿菜吃哪。那时农村里的家家户户儿,都养着几只母鸡下蛋,下的蛋不是给老人、小孩儿、生病的人,摊着吃了或者煮着吃了。就是拿到商店里换上半斤醋,半斤盐吃。这夫妻俩是一个一个的攒鸡蛋,等攒够了一斤交到收购站里卖了钱,把钱拿回家,缝到被套里就再也不动了。正因为如此,他们家总有点陈粮,手里多少有点富裕钱花。不然,姬和林、成桂芝夫妻,也不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给他们收养。 鲍云发、肖秀英夫妻虽然日子过的不错,但也时常为没儿没女的事而苦闷不安。只是他们思想还算开通,心里想的比较宽,平时嘻嘻哈哈的脸上,从没有显示出什么来。不像成桂芝的父亲成要强似的,封建思想那么严重,最后落了个家败人亡的下场。当得知姬和林夫妻要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给自己收养时,真好比喜从天降,夫妻俩高兴的彻夜未眠,躺在被窝里盘算着抱孩子时,拿些什么新鲜的东西儿,去回馈感谢姬和林夫妻俩,送儿子给自己收养的情义,同时他们也清楚姬和林家的,日子过的极为困难。 夫妻俩盘算好拿些什么东西之后,又兴致勃勃的憧憬起了未来。夫妻俩商定往后,不管自己吃多少苦、遭多大罪,也决不能让孩子包了委屈。养大以后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读书识字。不能像自己一样儿,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日子,孩子出息了自己的,脸上也有了光彩。 夫妻俩说着话儿,不知不觉的天已经亮了。他们赶紧起床收拾好了屋子,顶着刺骨的小北风儿,踩着没了脚脖子的积雪,朝姬和林家走来。 鲍云发右手提着一个饽饽篮子,篮子上盖着块搌布,平时坑坑洼洼的街道,下过雪后显着更加异常的难走。他小小翼翼地试探着走在前面儿。肖秀英左夹肢窝里,夹着一个小花布包袱,踩着丈夫走过的脚印跟在后面走。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姬和林家,用秫秸秆做成的寨篱门前。夫妻俩抬头一看,房顶上的烟筒已经有缕缕炊烟升起,又听见屋里有响动。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断定屋里有人起来了。鲍云发隔着寨篱门向屋里,慢声细语的喊道:“和林哥、和林哥。” 姬和林夫妻俩也是整夜未眠,天一放亮,姬和林劝成桂芝搂着孩子多躺一会儿,自己下炕来到外间屋点火做饭。他先点着了灶火膛里的柴禾,化着锅里冻成的冰坨。然后站起身来,来到房后墙的案板上拿起菜刀,走到吃水缸的旁边儿。掀开水缸上的盖顶用菜刀“嚓、嚓、嚓”地用力戳水缸里的冰层,想把冰层戳开个窟窿舀水做饭。 他听到院门外的喊声,心里猛的一抽缩,他知道是鲍云发来抱孩子了。胸口顿时沉重难受,赶忙放下手中的菜刀,无可奈何的“哎、哎”回应了两声后。打开外间屋门出来,踩着院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打扫的积雪,步履缓慢的来到院门前。他双手拤住顶在门后的一根碗口粗,一米多长的圆木,用力一拉挪开。用手划拉掉门把上厚厚的积雪,双手抱住门把儿,用力抬起寨篱门往后一拉,寨篱门开了一道,仅能容一个人进来的门缝儿。姬和林个矮、单薄、力气也小。寨篱门高,再加上比较沉,他这一抬、一拉、一蹲,门上挂着的积雪一晃、一震,“哗啦啦”的落在了他的头上。尔后顺着脖梗子又灌进了棉祆里。姬和林只穿了一件棉袄,没有穿着贴身的衣物,他想穿也没有。为了防寒他的腰间还扎了根儿,用布扯条子拧成的小枣粗细的绳子。这积雪毫不浪费的掉进了怀里、后背里,雪贴着肉皮还不出来,那可真是冻了他个透心的凉啊。他连忙用手拍打了一下头上、脸上的雪,强颜欢笑的对站在门外,雪地上的鲍云发夫妻俩说道:“兄弟、弟妹你、你们来了?快快进来上屋里头去,今、今儿个可真冷啊。”说完往旁边闪了一步,“嘚嘚嘚”地打了个哆嗦。 鲍云发满脸微笑:“和林哥,你早起来了?” 姬和林上下牙打着颤:“吸吸吸,我刚起来、刚起来。兄弟别在外头站着了,快快进屋说话儿。” 鲍云发夫妻俩起步,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儿。 肖秀英走进院子站住,笑容满面的问道:“和林哥,小孩醒着呢吗?” 姬和林一听这话皱紧了眉头,心里一紧、鼻子一酸、眼圈一红,深深的闭上了双眼。 肖秀英一见姬和林这极其痛苦的神态,连忙问道:“和林哥、和林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第八章 心如刀绞 姬和林睁开眼,然后又用力一闭,把痛苦的眼泪咽回肚子里,双手抹了一把挂在,脸上残留的雪花儿,强装笑脸儿:“啊啊、没没没事没事儿。是冻的是冻的,弟妹你快进屋吧。” “哦哦,今儿个也是忒冷了点儿。”肖秀英转身往屋里走去。 三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外间屋里,鲍云发走在前面儿,他走到里间屋门口站住了。扭回头笑模丝样的看着,刚走进外间屋的姬和林。 姬和林一见,心里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鲍云发这是担心直接进到里间屋里,怕有什么事不方便。他便急忙向里间屋喊道:“思忠他妈,云发兄弟他们来了。”说完又快速的走到,里间屋门口伸手撩起了门帘儿:“兄弟、弟妹你们快进屋进屋。” “噢噢。”鲍云发夫妻俩笑着点点头儿,应承着走进了里间屋。 姬和林没有进里间屋,他放下门帘儿,赶紧着解开扎在腰间的布绳儿,两只手倒背着撩起后背的棉袄,使劲的抖搂着里面的雪,还好里面的雪还没化完,几下就把雪抖搂了出来,重新把布绳扎好之后,走到灶火膛前,往里填了些柴火之后,然后站起身才走进了里间屋。 鲍云发把饽饽篮子放在炕上,肖秀英也把小花布包袱,挨着篮子放在了炕上。 成桂芝合衣躺在被窝里搂着孩子,侧着头见鲍云发夫妻俩进了屋,又扫了一眼炕上的,饽饽篮子和包袱。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痛苦,用左胳膊肘拄着枕头,吃力的撑起上半身儿,苦笑着问道:“妹子,你们来了?” “来啦、来啦。”肖秀英忙走到成桂芝头前,用手往上拽了拽被子,尔后又往下掖了掖:“嫂子你别动,快点躺下吧,别着风受了凉。” 成桂芝:“没事儿、没事儿。妹子、兄弟你们坐、坐。” “嫂子,你就甭管我们了,快躺下吧。”说完轻轻的用手,扶着成桂芝的两个肩膀,照顾着她躺下了。 肖秀英俩眼无限怜爱的,盯着被窝里熟睡的婴儿:“嫂子,孩子还睡着呢?” “嗯,刚醒了一会儿,嘬了两口馋儿(奶)又睡着了。”成桂芝心酸的望着孩子说道。 “嫂子,你看这孩子的眉毛,小鼻子,小嘴长的多好看呢?紧随你,多招人稀罕啊。”肖秀英伏下身,仔细的看了看婴儿夸奖道。 成桂芝两眼直勾勾的望着怀里的孩子,一声也没有言语。 姬和林走进屋来,从炕上拿起烟袋,装了一锅子烟,递给站在地上的鲍云发:“兄弟,抽锅子烟吧。” “和林哥,我不会抽烟你抽吧、你抽吧。”鲍云发推开眼前的烟袋锅,微笑着说道。 “噢、兄弟,我忘了你不会抽烟了。”姬和林把烟袋叼在嘴上,点着烟袋锅里的烟,深深的吸了两口。“兄弟,我刚点着火,汆子里的水还没烧开哪,等开了我给你们倒碗水喝暖和暖和,我这屋里忒冷了。” “嗨,谁家都一个样儿,咱也不是外人儿,你别管我们了去做饭吧。”鲍云发说道。 姬和林:“行行行,兄弟那你坐在炕上呆着,我给灶火膛里填点柴火去。” “思忠他爸。”躺在炕上的成桂芝,含着泪水叫住了姬和林:“思忠他爸趁着孩子睡觉,就叫兄弟他们把他抱走吧,要不等他睡醒了一闹,该不好抱了。” 此时的姬和林心如刀绞,无奈的朝鲍云发摆了摆手:“对对,兄弟你们就趁着孩子睡着觉,把他抱、抱着走吧。” 看着姬和林夫妻俩痛苦的表情,鲍云发夫妇心里也是十分的难受。 “和林哥、嫂子,要不你们给孩子取个名吧。”鲍云发说道。 “嗨!”姬和林一低头儿、一扭脖子。“兄弟,你们抱走以后,孩子就是你家的人了,起什么名我们就不管了。” 成桂芝抬起头望着肖秀英:“妹子,你们快点把他抱走吧。” 鲍云发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呆的时间越长,姬和林夫妻俩心里就越难受。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和林哥、嫂子,我今儿个就当着你们俩的面儿,给孩子起个名吧,就叫、叫他小柱你们看行吗?” “行行行,就叫他小柱吧。”姬和林连忙应承道,此时的他心里是沉甸甸的。 肖秀英:“和林哥、嫂子,那我们就把孩子抱走了?” “抱走吧!”姬和林一咬牙一闭眼,深深的低下了头儿。 肖秀英转身在炕上,拿过小花布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红面白里儿,崭新厚厚的小棉被儿,打开放在炕上铺平。 成桂芝坐起身来,抱着穿着土裤子的孩子(土裤子是当时农村孩子,小时候常用的穿着,就是用布缝制成一个小布口袋儿,里面装些细沙土面儿,然后把孩子装到里面儿。目的是为了孩子,撒尿拉屎好清理)双手托起,低头亲了两口孩子的小脸蛋儿。然后伏下身含着眼泪,恋恋不舍地放在了小红被上。和肖秀英一起轻手轻脚儿,小心翼翼的把孩子裹紧裹严。 肖秀英抱起孩子转身,对站在身后的丈夫说道:“你抱着小孩儿,你劲头大。” “哎。”鲍云发迅速解开,棉袄上的蒜苗疙瘩的纽扣儿,敞开衣服接过孩子,紧紧的用棉袄裹住搂紧。 蒜苗疙瘩纽扣就是用废弃的,布扯条子缝制的纽扣儿。型状像蒜苗带着蒜头,在当时农村生活条件极其艰苦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的上衣都缀着这种,自制的蒜苗疙瘩的纽扣儿。 成桂芝望着即将离开自己的亲生骨肉,眼泪汪汪颤抖着嘴唇嘱咐道:“妹子、兄弟,孩子交给你们了,今后就靠你们养活了。我求你们千万要,赛亲儿子似的对待他呀!” 此刻,肖秀英眼泪不知不觉的也流了出来,她很快的擦了一下泪水,笑着说道:“嫂子、大哥,你们就放心吧,我们保证今后待这个孩子,一定要比亲生儿子还要好哪。” “对,我们肯定不让这孩子受一点委屈,有一口饭我们俩口子不吃,也得让他吃饱了。”鲍云发接着说道。 成桂芝上牙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儿:“嗯。” 肖秀英拿过饽饽篮子,掀开盖在上面的搌布,拿出一个补着块补丁的青布兜儿。里面有二、三斤的小黄米儿,又从篮子里拿出两包红糖,二十几个鸡蛋,一只褪了毛的老母鸡,还有二十块钱。转身抬头说道:“和林哥、嫂子,这点东西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们收下吧。” “不不不,我们不要、不要,哪有这个事呀?”姬和林边摇头边说道。 “妹子,我们这不是卖孩子,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吧,这年头谁家东西也不多,往后你们家也多了一口人了。”成桂芝附合着说道。 肖秀英笑着说:“嫂子,你的身子骨不好,村里人都知道。你又刚刚生过孩子,这点东西是给你补身子的。我跟你兄弟的身子骨都挺壮实的,吃点什么都行,我们吃这些东西也没有多大用。” 鲍云发也动情的说道:“是啊、是啊。大哥、大嫂子,我们往后就是一家人了。谁有个为难着窄的事儿,都应该互相照应着点对吧?还有你们往后多咱想孩子了,就到我们家来看看他,我们送回来跟着你们住些日子也行。” 熟睡的孩子在鲍云发的怀里蠕动了一下,双眼始终没有离开孩子的成桂芝见状,连忙说道:“行行,你们紧着抱着孩子走吧,要是醒了就该哭了。” 姬和林:“炕席底下还炮着一条土裤子哪,我给你们拿去你们一块拿着走吧。” 肖秀英连忙说道:“不用了大哥,我给他新做了好几条哪,够他换着穿的了。” 送走鲍云发夫妇,成桂芝再也控制不住母子分离的悲伤,一头栽在枕头上,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起来了。 第九章 病情加重 大年三十的上午,杨江波在自家的院子里“嗨嗨嗨……”地用刨斧劈着树墩儿。 杨江波是个三十多岁出头的车轴汉子,方脸,黑黄色的皮肤,重眉毛下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刚强的眼神儿。他的脾气不好,还是个爱管闲事儿,爱生闲气的人。无论是村干部还是普通老百姓,如果是办了他认为不合理的事儿,只要是他碰上他非出头管不可。即使管不了的他也要管,最后弄一脖子蒺藜狗子秧,还得自己忍着疼痛往下抖搂。为此和街坊四邻的老乡亲们,一个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闹点小别扭儿,那是常有的事儿。不过,他心肠特别的热,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老乡亲们谁家要是摊上点难事儿,他准是一马当先前去帮忙,从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即使以前他和这个人闹过摩擦,他也是同样主动的,真心的、热情的、力所能及的上前帮忙。因此多数的老乡亲和对里的社员们,对他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他还有个古怪的个性,就是无论和这个人的,关系有多么的好,即使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只要是这个人当了干部升了官,他立马就会疏远了这人儿。就是在道上走个碰对头儿,只要是这个人不主动的,先和他打个招呼说个话儿,他是连看都不看这个人一眼。反过来要是这个人,先与他打个招呼说个话儿,他会高兴谦逊的回应十六句话儿。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不能叫你拿着里我当哈巴狗看。” 年三十上午的天气格外的冷,杨江波这么卖力的劈树墩子,可不是家里没有做饭的柴禾烧了。三天前他就感了冒,发高烧直到现在也没有好转。他是想借劈树墩子累出一身大汗来,就能退了感冒引起的发烧,感冒也就好了,不用花钱买药吃,家里就省下买药的钱了。 他头上戴着一顶已经掉了一半的毛儿,看不出什么皮的皮帽子,皮帽子的两个耳朵,耷拉着捂住两边的脸颊。上身穿着一件青布面的小狗羊皮的皮袄,里面没有穿着,贴身的衣服,这纯属于毛啃着肉哇。你说难受不难受吧?谁也不愿难受,没有办法儿,生活条件困难嘛。一条发了黄的白布带子扎在腰间,下身穿着一条两个膝盖都补着补丁的青布棉裤,裤踢脚用青布条子扎的紧紧的。他咬紧牙关,鼻子眼里往外喷着热气儿,嘴里喘着粗气儿。两只手紧攥着刨斧把儿,举过头顶 一弯身一直身,抡圆了一下接着一下的,不停地劈着树墩子。 杨江波的妻子景书兰,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脾气温顺,少言寡语,过日子精打细算,为人办事非常慷慨。此时的她在外间屋里,正忙忙活活的准备着,大年三十的午饭哪。临近中午,饭菜做好了端进里间屋,摆放在了土炕上的饭桌上。十几个“三七开”的馒头,“三七开”的馒头是指用三成的玉米细面儿,七成的白面掺和在,一起做成的馒头。两碗用猪肉、白菜、粉条熬成的肉菜。所谓肉菜其实里面儿,也没有几片肉,就是猪肉领道罢了。 杨江波、景书兰夫妻俩,有一双儿女。儿子叫杨大春,刚刚九岁,女儿叫杨小花七岁。两个孩子正在里间屋的,屋里地上打闹玩耍哪,见母亲把饭菜端上了饭桌儿,两个孩子立刻就停止了玩耍。杨大春紧盯着散发出诱人香味的饭菜,咽了口吐沫,对妹妹说道:“不玩了、不玩了。小花你看,包子肉菜都做熟了,我们吃饭喽。”包子就是馒头,当时在冀中平原农村里的,人们都这么称呼。 “吃饭喽、吃饭喽。”杨小花高兴的手舞足蹈,一边嚷嚷着一边跑到炕边儿,两条胳膊搭在炕沿上一侧身,一骗腿就蹿上了炕,爬到饭桌前坐稳,抄起筷子拿起一个馒头就要开吃。 走到屋门口的景书兰停住脚步,转回身温和的说道:“小花,今儿个是大年三十晌午,一会等你爸爸进屋咱们一起吃。” 杨小花听罢恋恋不舍的,把馒头轻轻的放在桌上,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儿:“妈妈,我知道了,我不吃。”说完低下了头两只眼睛,依旧盯着桌子上的饭菜。 “好闺妮,真懂事儿”景书兰夸奖了一句女儿,转身来到外间屋的门口喊道:“大春他爸别劈了,饭做熟了你进屋洗洗手,紧着趁热乎吃饭吧。” 杨江波停住手,直起身来把刨斧戳在地上喘着粗气,嘴里、鼻孔里,往外急促的喷着热气。 景书兰心疼的催促道:“快、别在那站着了,赶紧着进屋吧,别又着了凉。” 杨江波长长的出了口气儿,转身把刨斧靠着,屋外的窗户台下面戳好。走进外间屋里,抬手摘下了头上的皮帽子。顿时头顶上腾腾的,冒起了一股股热气。 “哎呀,快着上里屋去,这一脑瓜子汗,你还感着冒哪。”景书兰见状连忙说道。 杨江波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儿,提拉着帽子走进里间屋。两手拄着炕沿弯下腰,两只脚倒换着蹬掉一双棉鞋,爬上炕坐在了炕头里。 景书兰端着半盆热水走进屋来,把盆放在炕沿上:“你擦把脸,洗洗手吃饭吧,小孩们都等着急了。” 杨江波两手拄着炕面儿,蹭到洗脸盆前,伸手从盆里捞起了毛巾,洗了洗手,擦了擦脸,把毛巾放回洗脸的盆里。又拄着炕面儿,转过身蹭到了饭桌前。佝偻着后背拿起一双筷子,冲一直站在地上的儿子说道:“大春,上炕吃饭。” 景书兰端着洗脸盆,去了外间屋。 杨大春用眼瞟了一眼外间屋,意思是说妈妈还没有进屋。聪明的杨小花见状赶快说道:“等等妈妈,一块吃饭吧。” “来了、来了。”景书兰一撩门帘儿,走到炕边扭身上炕,坐在了饭桌前:“一块吃、一块吃,大春上炕吃饭。” 杨大春爬上了炕,坐在了饭桌前。 一家人动手吃饭。 杨江波吃了半个馒头,两三口菜就放下了筷子。他用两个手指头,捏起了女儿不小心掉在,桌子上的一小片白菜叶儿,填进嘴里反复嚼了嚼咽了下去,无力的说道:“你们吃吧,我吃饱了。” 深知丈夫平时饭量的景书兰,有点惊讶的抬起头来:“你刚吃了这么两口包子饱的了吗?你都好几天没有正道的吃饭了,再吃两口吧。” 杨江波用力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话来,头一耷拉软棉棉的,就栽到了饭桌上。 第十章 家贫弱子 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的,景书兰可吓坏了,她赶紧把手里的馒头和筷子往饭桌上一扔,扭身跪爬到丈夫身前,双手捧起丈夫的头,焦急地喊道:“大春他爸、大春他爸,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说句话呀!” 杨大春、杨小花兄妹手里拿着馒头、筷子,扭着头屏住呼吸,惊恐地睁着大眼睛不知所措。 景书兰带着哭声继续喊问着。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也扔掉手里的馒头、筷子围了上来:“爸爸、爸爸……”的叫着。 过了一会,杨江波无力的睁开了双眼,断断续续的回应道:“我,我,我没有事儿,就是头有点眩的厉害。” 景书兰:“你别动,我去给你叫先生(大夫)、我去给你叫先生瞧瞧。”说完慌忙不顾一切的,站起身来愣是“噌”地从炕上蹦了下来。 “不,不用瞧,不用瞧,我躺会就好了。”杨江波非常吃力的,晃动着一只手阻拦道。 景书兰:“那我给你拿个枕头,你躺在炕头上,躺下歇会吧。” 杨大春、杨小花也连忙上前,准备搀扶爸爸。 杨江波晃晃双手:“我,我谁也不用,谁也不用。”说完扭身连跪带爬的慢慢挪到炕头里,面朝南低着头坐稳。 景书兰从炕尾拿起一个枕头,放在丈夫的背后,两只手扶着丈夫慢慢躺下了。 杨江波紧闭着双眼,皱着眉。景书兰又拿起一条棉被,轻轻的盖在了丈夫的身上:“大春他爸,我还是给你叫个先生(大夫)瞧瞧拿包药吧,你头眩也是冻着没有好闹的。” 杨江波:“算了吧,还、还是别叫了。先生一来就得拿药,拿药还得花、花钱。” 景书兰:“一个冻着,拿药也花不了多少钱,最多花一毛钱就够了。” 杨江波:“省一毛钱是一毛钱的,我睡一觉出身汗就好了。你们快点吃饭吧,过晌午你、你还得捏饺子哪。”说完两只手抓住被边儿,往上一抻蒙住了头。 景书兰:“嗨、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呀?你这冻着要是老不好,会转别的毛病的。赶明儿个病一厉害了,遭个大头子你就老实了”。景书兰见丈夫翻了个身没有理自己,她便爬上了炕,对还站在饭桌前的儿女说道:“你们俩快着坐下吃饭吧,要不饭菜都凉了。”说完从菜碗里扒拉出一片肉来,用筷子夹着送到了女儿的面前:“小花你把这片肉吃了吧。” “妈妈,这肉留给爸爸吃吧,爸吃了肉病好的快,病好了,爸爸还的上队里去挣工分哪。”杨小花用稚嫩的声音说。 景书兰又把筷子夹着的一片肉,送到儿子面前:“大春你把这片肉吃了吧。” 杨大春摇摇头:“妈、我也不吃,这肉留给爸爸吃吧,爸爸有病。” 景书兰望着一双懂事的儿女,眼圈红了。 下午,景书兰一个人坐在炕上,包着大年初一早晨,吃的素馅饺子。 冀中平原这一带的农村里,家家户户大年初一早晨,吃的这顿饺子,通常都是素馅的。相传是从清朝皇帝乾隆年间开始的,乾隆是个勤俭的皇帝,大年初一他吃的饺子就是素馅的。而且还要三十下午包出来,然后把包出来的饺子,用一张大黄纸盖在上面儿。为什么用一张大黄纸儿,盖在包出来的饺子上面呢?这里面有两层的意思:一是纪念乾隆皇帝,体现皇恩浩荡。二是纯粹的精神作用。意思就是说我吃的这顿饺子,是皇上吃的饺子,我也当了一顿饭的皇上。 杨江波蒙着头“呼呼”的躺在炕头上,继续睡着觉。 大春、小花在炕尾悄悄的玩耍着。 “婶子、婶子,大春在家呢吗?”院子里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大春,快去看看,准是思忠找你玩来了。”景书兰抬头轻声的说道。 “哎。”杨大春答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下了炕,穿上鞋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屋。不一会儿,领着姬思忠进了里间屋。 姬思忠今年十一岁,比杨大春大两岁。他的个头儿,面相长的他随妈妈成桂芝,一头黑发,白净的圆脸盘儿,浓眉毛大眼睛,齿白唇红,长相十分漂亮。别看他才十一岁,个头儿已经快赶上他父亲的身高了,十分招人喜欢。 可能是受家庭环境和客观条件的影响,他胆子小,怕见生人儿,内心深深隐藏着一种自卑感。由于上学晚,现在才上二年级,和杨大春是同班同学。 由于性格懦弱,无论是在学校的课堂上,还是放学回家的路上,总有几个调皮的小男孩儿,合着伙的欺负他。 被同学欺负的事,姬思忠从没有和自己的父母提起过。姬和忠,成桂芝还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为此夫妻俩多次找到,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们反映这个事儿,学校的领导、老师们,也不只一次严厉的,批评过这几个男孩子。可是一点作用都不起,反而变本加厉的照样欺负姬思忠。夫妻俩见找学校不管用,干脆找到了这几个孩子的父母,事到管用,可是只管一阵。瞅眼不见一有机会,还是照样欺负姬思忠。久而久之,姬思忠都不敢去上学了。 杨大春的脾气、个性特别随他的,父亲杨江波热心肠,遇事好包打不平,而且聪明,脑瓜灵活,学习成绩在班里总是名列前茅,同学们佩服他,老师们喜欢他。 当杨大春听说姬思忠,被几个同学欺负的不敢再上学了,心里十分气愤,与生俱来的正义感油然而升。他主动找到姬思忠家里,对姬和林、成桂芝表示:让思忠继续去上学,以后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上学放学的路上,由他保护着,保证不会让姬思忠,再挨打挨骂受欺负了。 杨大春虽然个头不高,但身体非常的好,相比同龄的孩子力气要大的多,班里的孩子们如果,要是一对的一单挑,还真是谁的力气也动不过他。再加上他又是班长,老师眼里的“红人”,同学们都有点怕他。 姬思忠有了杨大春当护身符,还真是没有同学再敢欺负他了。从此他们俩个是寸步不离,即使杨大春上厕所,姬思忠也都得跟着一块去。无论是星期天还是,学校放假期间的日子里,姬思忠更是天天长在杨大春的家里。这么说吧,两个人除了吃饭睡觉分开外,平时可谓是形影不离,关系非常的要好。 杨江波,景书兰夫妻也十分喜欢,疼爱姬思忠。平时家里做点差样的饭菜,夫妻俩自己宁可少吃点儿,也要给姬思忠留着点吃。 姬思忠一进屋,景书兰见他的脸颊冻的通红,忙亲切的说道:“思忠地下忒冷,快着脱了鞋上炕,挨着婶子坐着来。” “哎。”姬思忠脱掉鞋子,爬上了炕。把两只小脚擩进了,杨江波睡觉盖着的,被子底下焐热乎儿。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景书兰包着饺子,馋的他一个劲的咽着口水。 “思忠,今儿晌午你妈妈给你,熬了大肉菜吃了吗?”景书兰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和姬思忠说着话儿。 姬思忠听景书兰这么一问,顿时眼圈一红,抽噎了一声,眼泪差一点流下来。 第十一章 积善之家 景书兰一见姬思忠这要哭泣的表情,愣了一下神儿,连忙问道:“思忠你怎么了?” 姬思忠用手背来回,揉了几下双眼,急促的抽泣了两下,喃喃道:“我、我不怎么。” 景书兰:“不怎么你干吗要哭,是不是哪不好受哇?” 姬思忠摇了摇头儿。 景书兰困惑不解的问道:“那为什么我问了一下儿,你晌午吃大肉了没有,你就要哭哇?你有什么事告上婶子。” 姬思忠:“婶子,今儿个我们家没有做大肉熬菜吃。” 景书兰睁大了双眼:“那你家今儿个晌午吃的什么呀?” 姬思忠:“我们吃的饼子(玉米面)和杀白菜帮子。” “啊!”景书兰吃惊的问道:“你们家没有肉和白面了?” 姬思忠:“有,不多了。爸爸说,妈妈有病,肉和白面留着给妈妈吃。” “噢。”景书兰叹了一口气:“那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你们家吃饺子吗?” 姬思忠:“不吃,还是吃饼子喝粥。” 杨江波翻过身来,掀开蒙在头上的被,闭着眼睛咳嗽了两声,吃力的说道:“大春他妈。” 景书兰手里拿着,没有包好的饺子,赶忙转过身,神色紧张的问:“怎么了,又不好受呀?” 杨江波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不,我有事要告上你。”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是说呀,你把咱家留着正月十五,吃饺子的白面也都和上吧,今儿个多捏点饺子,傍黑叫大春给,和林哥家送一盖顶连去,咱家少吃点儿,叫和林哥家也过个年吧。” “行,我刚才也是这么想来着,我这就和面去,你就躺着吧,什么事都别操心了。”景书兰回应道。 “嗯。”杨江波翻了个身,又抻被蒙上了头,昏昏沉沉的睡去。 杨大春、杨小花在炕尾里,靠着被垛坐着,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的,听着父母说着话。杨大春见母亲转身继续包饺子了,他爬到窗户台前,伸手拿起一挂鞭炮来,爬到姬思忠跟前坐定,俩手托着鞭炮:“思忠哥,你稀罕放炮吗?” 姬思忠点了点头儿。 杨大春:“那你家买炮了吗?” 姬思忠:“没有买。” 杨大春:“没买炮,那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吃饺子的时候,你家怎么放炮哇?” 姬思忠:“我们家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不吃饺子,也就不用放炮了。” 杨大春:“刚才我爸爸、我妈妈不是说,给你家送一盖顶连饺子去吗?” 姬思忠苦笑了一下:“就是能吃上饺子,我们家也没有钱买炮放。” 杨大春:“这炮也不是我们己个买的,是我姥爷前上个(前天)给我送来的,你姥爷过年了没有,给你买挂炮送来呀?” 姬思忠深深的埋下了头:“我,我没有姥爷。” “大春,别瞎问这问那的了。”景书兰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 看见母亲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杨大春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他看到母亲满脸的不高兴,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杨大春的脑筋非常的好使,他急忙改口:“思忠哥,这样吧,我把这挂炮拆开,咱俩一人一半儿。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咱两家吃饺子的时候,就都有炮放了。” 姬思忠俩眼死盯着大春手里的鞭炮,小心翼翼的问道:“大春,你留一半够你己个放的吗?要、要不你就少给我点吧。” 鞭炮在那个年代里,尤其对于孩子来说属于稀罕之物。只有当地的土产日杂窗口有卖的。一般人家在过年时,只给孩子买一挂100响的小鞭炮放着玩儿。富裕一点的人家儿,可以买两挂三挂的,给孩子们放着玩儿。男孩子过多的人家儿,还要把整挂鞭炮拆散后,给每个孩子各分几十个小鞭炮放着玩儿。孩子都不会把所有的,鞭炮一股脑的全放完,而是一个一个的分开燃放,过一把放“鞭炮瘾”。所以鞭炮在小男孩子的,眼里显得特别珍贵。尤其是到了大年初一早上,孩子们便仨一群俩一伙的,早早的走上街头,无论听见谁家吃饺子放鞭炮,便会直奔响声而去。你争我抢,蜂涌而上,冒着被炸伤的危险,去捡那些“尿叽炮”(未响的炮)和被崩灭的鞭炮。有药信捻的,掖在衣兜里留着放,没有药信捻的,从中间掰开呲花玩儿。 见姬思忠犹犹豫豫的表情,杨大春大气的说道:“够我放的,咱俩就一人一半吧。来,咱俩把炮拆开分分。” 阴了一天的天儿,晚饭时分又飘起了雪花儿。 杜柳村第五生产队,队长范祥照一家五口人儿,此时正围着饭桌吃晚饭。儿子范大虎往嘴里填了块馒头嚼着,放下了筷子:“爸、妈,我吃饱了,我去找大春玩会去。” 母亲刘素玲阻拦道:“下着雪的你别去了,你大叔不好受哪,有病的人怕小孩折腾麻烦。” 大虎:“妈,我不折腾,我有道算术题不会做,我找大春教给教给我怎么做。” 范照祥放下筷子对妻子说:“叫他去吧,正好看看江波兄弟的病好点了没有。他都冻着发烧好几天了,我也有点不放心。” 刘素玲笑了笑着说道:“大春他爸爸也真是的,冻着感冒不拿点药吃,劈树墩子出汗治病。要是劈树墩子出汗能治好了病,还不把卖药的先生(大夫)都给饿死了哇?” 范照祥:“他(杨江波)过日子忒细,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素玲:“甭定那天细死他就行了。” 范照祥一绷脸:“我说你这个人是怎么说话呢?” 刘素玲一笑:“我这不是嫌他有病不吃药生气,才这么说的嘛。” 范照祥依旧阴着脸:“都这么大的个岁数了,下回说话想着点说!” 大虎已经跳下炕穿好了鞋子:“爸、妈,我走了。” 妹妹大红见状也赶紧扔下了筷子,爬下炕来:“哥,我跟着你一块玩去。” 大虎:“我不带着你,一个小闺妮跟我们小小子玩什么去呀?” 大红撅着嘴回应道:“我找小花玩去。” 刘素玲:“大虎你带着妹妹一块玩去吧,想着早点家来。” 见母亲发了话,大虎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转身指着妹妹说道:“我先告上你啊,半道上你走累了,我可不背着你。” 大红仰起脸:“我不用你背我,我己个走。” “走。”大虎领着妹妹走出了里间屋。 刘素玲高声嘱咐:“大虎,别逗你妹妹哭,在人家别瞎折腾,叫人家膈应你啊。” “知道了。”范大虎应了一声,走出了屋。 兄妹走后,范祥照拿着火柴棍一边剔着牙,一边对妻子说道:“我说你这个人脾气大,嗓门也大,说句话弄的满街筒子的,人都能听的见,你往后可得把你这个穷毛病改了。” 刘素玲平时大大咧咧,心直口快,貌相长的不错,就是脾气有点火暴,听丈夫这么一说,立刻回道:“我还是告上你我就这样了,等着我下辈子再改吧。” 与妻子相反,范祥照倒是个性情稳重、脾气温和、思维敏捷、体格强壮的农村汉子。听妻子如此回答他,一点头一拧脖梗子:“行,你就甭改,你早晚得背脾气大的累,吃个大亏。” 刘素玲气冲冲的说道:“拿我这么个人,跟了你这么个穷主儿,我早就吃了大亏了,我还能有多大的亏吃啊?” 论吵架范祥照永远不是刘素玲的对手,听妻子说完,气的他瞪起双眼:“你,你………” “你什么呀你,你少跟我瞪眼珠子,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你不是吃饱了吗?赶紧着离开桌子,滚的半边抽烟去,我还得拾掇桌子哪。”刘素玲说完,扭脸对拿着筷子玩的二女儿说:“二红,把筷子撂的桌子上,妈妈紧着拾掇完了桌子,出去还有事哪。” “大黑天的下着雪,齁冷的你出去干什么去?”范祥照盯着妻子问道。 刘素玲把刚刚敛的一把筷子往桌子上用力一戳:“我出去干什么,还告上告上你呀?我又没有卖给你一个人儿。我想干什么去就干什么去,你管的着吗?” 这几句话差一点儿,没把范祥照给噎死了。气的他顺手从饭桌上抄起一个碗来,朝着刘素玲高高的举了起来。 第十二章 乡里乡亲 刘素玲见丈夫抄起个饭碗举起来,以为要砸自己,她连闪都没准备闪,一直身两眼一瞪,厉声问道:“怎么着,你还要使碗砸我呀?” 范祥照见状,脸上立即由阴转晴,“噗嗤”一笑:“你想什么呢?我怎么能弄么办哪,我这是帮着你拾掇拾掇桌子。”说完顺手把手里的碗,轻轻摞在了妻子的面前。 刘素玲不依不饶的说道:“你今儿个要是真使碗砸了我,我准叫你的仨小孩没有了亲妈,叫你打后半辈的光棍儿,你信不信?” “信信信,我忒信呗。”范祥照连连点着头儿:“哎、哎,你坐下、坐下,你告上我大冷的天儿,大年三十后晌的,你跑出去想干什么事去啊?” 刘素玲一看丈夫的,态度变好了也笑了笑:“你还当着我去找野男人,搞瞎蛋事去呀?我是上孙大壮家里去。” “你上孙大壮家里去,有什么事啊?”范祥照疑惑的看着妻子问? 刘素玲:“大壮家年年都是年三十的,后晌吃完了饭才捏(包)饺子哪。他家人口多,老的老、小的小,我怕大壮媳妇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去帮着她捏会饺子去。” “哦,是这么回事啊。”范祥照想了片刻接着说:“我跟你商量一下,大壮家人口多,挣工分的人少。今年他们家,又是一个亏款户儿,分的麦子也不多。运来叔(孙大壮的父亲)常年有病在炕上躺着,他们家比较困难。要不你在家里舀着瓢白面,顺便给他们家带 着。” 刘素玲抿嘴一笑:“你说晚了,头吃后晌饭的时候我就舀了,半簸箕白面搁在案子上了,准备走的时候带着。” 范祥照高兴地说道:“呦,你什么时候政治思想觉悟这么高了?” “这整天价跟共产党员,革命干部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在一个炕睡觉,思想觉悟想不高都难哪。”刘素玲拉着长声说完,端着一摞碗走出了屋子。 范祥照望着妻子的背影:“你别拾掇桌子了,一会我拾掇,你紧着做好人好事去吧。” 刘素玲:“哎,你还别损我,做好人好事我心里痛快,睡觉睡的都香。” 范祥照一笑:“你说错了,我这是支持你。” 刘素玲:“桌子拾掇完了,你想着上灶火膛里填把火,烧热了水把筷子、碗、锅的都刷出来。别都冻在锅里头,赶明儿个还得,起五更煮饺子哪。” “知道了。”范祥照又嘱道:“道上滑刺溜的不好走,你可要小心着点儿。别赛马踩了车似的走道儿,擦个大跟头。摔着你倒不碍事儿,把白面撒在地上可就坏了。” “喝、闹了半天我在你的眼里头,还没有这半簸箕白面值钱呢呗?好、你给我等着,今儿个后晌我就不家来了!”刘素玲有点恼火的说道。 “你不家来,你舍得了我,你舍得了你那仨宝贝疙瘩吗?”范祥照反问道。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耍贫嘴了,大过年的连句吉利话都不会说。我得紧着走了,等二红睡着了,你赶紧着给她拿个被盖上。”刘素玲说完,风似风、火似火的走出了屋子。 刘素玲走后,范祥照坐在炕上,裹了根旱烟,慢条斯理的抽完,准备收拾饭桌儿。他刚刚下炕穿上鞋,院子里传来了,姫和林的声音。“祥照兄弟、祥照兄弟在家呢吗?” “在家哪、待家哪。”范祥照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屋外走去迎。他走到外间屋的门前,开开屋门儿、撩起了门帘一看。见姬和林规规矩矩的,站在院子里的雪地里哪。他赶紧说道:“和林哥你怎么还在雪里站着哇,快进屋快进屋。” 姬和林“吱呀吱呀”地踩着积雪来到外间屋门口儿,“叭叭”地用力跺达着鞋上粘着的雪。 “和林哥,快进屋。长就的屋里的地也是土的,没事儿。”范祥照一只手撩着门帘催促道。 姬和林龇牙一笑:“这样进屋满脚上的雪,忒膈应人、膈应人。” “膈应什么人呢?一个土屋里地别跺达了,快进来吧。”范祥照说道。 姬和林又低下头儿,使劲的跺达了两个脚,抬脚走进外间屋里站住,扭头看着范祥照,他没有直接往里间屋里走。范祥照马上明白了什么意思,连忙说道:“和林哥,大虎他妈没在家,孩子们也都出去玩了,家里就剩下我跟二红了。” “哦哦。”姬和林听了以后,这才抬脚往里间屋里走。范祥照又紧走了两步,撩起了里间屋的门帘儿。 姬和林进到里间屋,站在屋里地上,用双手替换着打扑了打扑棉袄上的雪花儿,又摘下了棉帽子打扑了两下,然后扣在头上。 范祥照从炕里面拿过小烟笸箩儿,放到姬和林面前,笑呵呵的说道:“和林哥,抽袋烟吧。” 姬和林:“不不抽,我带着哪,抽我己个的吧。” 范祥照:“你这是干吗呀?大年三十的,你上我们家串门来,怎么能抽你己个的烟呢?你还是抽我的吧。今儿个后晌我这烟可是一点儿,别的东西都没掺和是纯烟叶儿,来裹袋抽吧。” “兄弟,这么好的烟你还是己个留着抽吧,我就抽我己个的吧。”姬和林摆摆手说道。 “和林哥,现在可是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社会呀。咱们要有苦同吃,有福同享,走真正的社会主义,共同富裕的道路。这好烟我要是光己个抽,不就成了旧社会的大地主了嘛,以后你们还不得打倒我呀?来、我给你裹上。”范祥照说完,从烟笸箩里拿起一张裹烟纸,捏了点烟叶放到烟纸里。用两只手裹好,递到姬和林面前。 姬和林犹豫了一下,低下头颤抖着手接过了烟。范祥照又顺手拿起火柴盒儿,抽出一根火柴,“嚓”地划着火,送到姬和林面前:“和林哥来,我给你点着烟。” “不不不,我己个点己个点。”姬和林有点受宠若惊,身体往后闪了一下儿,连忙摆着手说道。 “你看我都把洋火划着了,快点叫我给你点上吧。”范祥照又把手里燃烧的火柴棍儿,往姬和林面前送了一下说道。 姬和林急忙把烟叼在嘴上,伏下身,伸出两只手捂着燃着的火柴棍点上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非常享受的点了点头儿。 “和林哥,这烟怎么样,有点劲头吧?”范祥照微笑着问道。 姬和林一手拿着烟,又吸了一口,另一手抬起来用手背揉了揉两只眼:“不光劲头大,还真香芬,真好抽哇。” “好抽,你就坐在炕上慢慢的多抽两袋。你轻半会的也不到我们家来一趟。今儿个是大年三十后晌,你就多坐会吧。”范祥照扔掉手里的火柴棍儿。 姬和林慢吞吞的说道:“兄弟,我今儿个来是有事求你帮忙的。” 范祥照一直脖子:“和林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乡里乡亲的说不着谁求谁的这个话儿。你有什么难事你就直接跟我说,咱小队解决不了的事儿,我找村里帮助给你解决。村里再解决不了的事儿,我找公社里帮助解决。现在是咱贫下中农掌着大印哪。党和人民政府,就是帮助咱们穷人,解决困难事的。” 姬和林没有说话,他把烟叼在嘴上,俩手解开腰间的布扯条绳子,又解开大襟棉祆下面的两个纽扣儿。一只手撩起来棉袄的下身儿,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白布包儿,手微微颤抖着放在了炕上。 第十三章 官打贿者 姬和林把小白布包放在炕上,直起身来拿下叼在嘴上的烟,拘谨的说道:“兄、兄弟,这点肉是年下队里分给我们家的,我给你送来了,你把它快点搁起来吧。” 范祥照一愣神儿:“和林哥你们家实数分了多少肉哇,还给我送来了?” 姬和林:“分了二斤三两肉,我、我都给你拿来了。” 范祥照:“你们家的人不爱吃肉呀?” 姬和林:“爱、爱吃肉。” 范祥照的脸沉了一下儿:“爱吃肉你干吗把肉,都给我们家送来?” 姬和林抽了口烟,定了定神儿:“我、我这不是有难事来求你,这个队长帮着解决吗。” “啊!”范祥照一听这话,精神立刻紧张起来,两条腿一哆嗦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炕沿上,嘴唇颤抖着俩眼盯着,姬和林说不出话来。 当时农村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人们一年都吃不上两顿肉,姬和林送肉的目的,无非是让范祥照尽快解决自己为难的事情。他本身就是个胆小怕事儿,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见自己的生产队的队长这种神态,心立刻是“突突突……”的直跳没有了底儿。他直愣愣的望着范祥照,怯声地问:“兄弟你、你这是怎么了?” 范祥照用力一皱眉头,闭了一下眼,站起身怒气冲冲的喝道:“姬和林你是不是看着,我们家的日子过的热热闹闹的,想毁了我叫我家败人亡啊!你的心眼子怎么这么不济呀!” 范祥照的一番话,姬和林听后嘴着咧的,如同喝了十六斤苦胆似的,连忙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兄弟,天地良心,我可没有长坏心眼子,想害你们家呀。咱、咱们可是多少年在一堆子,住着的老乡亲啊,我这是碰上了难事儿,来求你帮忙才给你拿来这点肉的呀。我、我要是长那样的坏心眼儿,就天打雷劈!” 范祥照问道:“我是一个共产党员,大小也是个革命干部儿,你知道吧?” 姬和林点点头儿:“我我、我知道。” 范祥照:“刘青山、张子善这两个人你知道吗?” 姬和林:“知道知道,村里开会学习的时候,说过这两个人儿,他们俩都是共产党的大官儿。” 范祥照:“这两个人怎么死的,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他们俩是被人民法院枪毙的!你知道是为什么事吗?”顿了一下范祥照接着说:“因为他们俩经不起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和生活方式的侵蚀,逐渐腐化堕落,严重贪污盗窃国家的财产,最后成为了人民的罪人! 姬和林一双眼睛,呆滞的望着范祥照,浑身还微微的颤抖着。 范祥照语气缓和了一点儿,继续说道:“共产党员、革命干部贪污是犯罪,收受社员群众的东西儿,同样也是犯罪!和林哥你明白吗?” “兄、兄弟,我给你送肉别人儿,不不知道这个事儿,我来的道上一个人也都没有碰上。再说我把肉藏在怀里了,这事就光咱们俩知道。”姬和林压低声音,凑到范祥照的耳旁说。 范祥照往后退了一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当面是人、背后是鬼。这不是一个真正共产党人的做派。人生在世,要清清白白的做人。我今儿个收了你送来的肉,说不定哪天我就得进了监狱,你说你这不害我呢吗?” 姬和林:“啊、这这……” 范祥照:“你别这这的了,赶紧着拿着肉走人,别给我找事了。你有什么难事要解决,你赶明个去村党支部说去。” 姬和林:“兄兄……” 范祥照皱着眉头一摆手:“行了、行了,你这会什么事都甭跟我说了。你快走吧、快走吧!” 见范祥照如此气愤,恼怒的样子,一向性格软弱的姬和林害怕了。他蔫蔫地拿起了,盛着猪肉的小布口袋儿,掖进棉袄里面的小口袋里。嘴唇颤抖着,怯声说:“兄弟,我走了、我走了,你早点歇着吧。” 范祥照一双眼晴,瞪着姬和林没有说话。 姬和林小心翼翼地绕过范祥照,蔫巴出溜地往屋门口走去。 范祥照猛地回转过身子:“和林哥,你等会再走。” 姬和林吓的一哆嗦,拿在手里已经熄火的,半截烟掉在了地上,他愣了片刻才转过身来:“兄、兄弟你还有事呀?” 范祥照:“你回来坐在炕上,听我把事跟你说说。” 姬和林胆怯也望着范祥照的脸,彳亍地走到炕边儿,扭身坐在了炕沿上,低着头弯下了腰。 范祥照长吁了一口气,在炕上拿起小烟笸箩,放在姬和林面前:“和林哥你再裹袋烟抽。” 姬和林赶忙站起身来:“兄弟,我不裹了,我不抽了。” 范祥照:“我叫你裹你就裹,我知道你烟瘾大,你非得叫我给你,裹好了你才抽呢?” 姬和林:“不不不用,我我己个裹、己个裹。” 范祥照转身走到门口,弯腰拾起了姬和林,刚刚掉在地上的那半截烟。揪掉粘上一点尘土的烟头嘴儿,转身叼在嘴上,划着火柴点上了烟。他猛吸了两口,又顺手给姬和林点着了裹好的烟。等姬和林坐回了炕沿上,才开口说:“和林哥,我刚才跟你说话的态度不好,你可别嗔着我。” “不嗔着、不嗔着,是我办的事不对。”姬和林连忙回复道。 范祥照紧挨着姬和林坐下,语重心常的说:“和林哥,现在是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新社会,我们每一个党员,革命干部都是咱们社员群众的勤务员,是全心全意给老百姓无条件干事儿、办事的人。共产党最恨、最反对的就是收了,老百姓的东西再办事的党员干部了,那叫受贿。共产党的干部不是那些个,旧社会利用权力盘剥老百姓,作威作福的官老爷。” 姬和林信服的点了点头儿:“我明白、我明白,还是共产党的法目好,我错了错了,下回个我改、下回个改。” “这就对了。”范祥照拍了拍姬和林的肩头:“咱们的伟大领袖说过:人是难免要犯错误的,犯了错误能够及时的加以改正,仍然是好同志。今天的事儿,我也有责任。怪我平时组织咱队里的,社员群众学习的少。村里开党员生活会的时候,我会向党支部做出深刻检查的。” 姬和林“腾”地站起身来,着急的说:“兄弟,今儿个的事不能连累你,都是我的错儿。” 范祥照脸上露出笑容,摆了摆手:“和林哥,你坐下,这是两码事儿,谁的错归谁。” 姬和林抽了一口烟,低下头俩眼盯着屋里地不说话。 范祥照吸了两口烟,用两个手指头捻灭了烟头儿,剥开烟屁把里面儿,剩下的几片碎烟叶儿,抖搂进小烟笸箩里,微笑着说道:“和林哥,事你也明白了,现在你就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帮着你解决吧。” 姬和林紧着吸了两口烟,坐直了身望着范祥照:“兄弟,是这么回事儿。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日子过的挺紧巴的,思忠他妈老有病,一年到头的也上队里,干不了几天活儿,挣不了多少工分儿。我和思忠他妈商量着,就不叫思忠上学了。等过了年就叫他上队里干点活挣个工分吧。队里给他多少工分都行,只要他己个能包拢过己个来就行。兄弟你看行吗?” “吸。”范祥照一皱眉问道:“思忠过了年不才十二岁吗?” 姬和林:“是。” 范祥照:“我听说思忠这小孩上学挺聪明的,现在要是不叫他上学了,不忒可惜了的吗?” 姬和林眼圈红了红:“我、我还有什么招啊。” 范祥照沉吟了片刻,说道:“和林哥,我给你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招儿。” 第十四章 两全其美 姬和林听范祥照说给他,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招儿,他格外高兴地:“兄、兄弟你说说看,是什么两全其、其美的招啊?” 范祥照在屋里转了一圈儿,说:“和林哥,思忠这小孩挺聪明的,要是现在就不叫他上学了,我怕当误了他的前途。这个事我看这么着,插空我跟队委会的几个人,开会商量一下,你不是想着叫思忠挣点工分儿吗?” “嗯嗯、是。”姬和林点着头。 范祥照:“咱队里正好缺个记工员,我想叫他当这个记工员,一是这个活轻省,他一个小孩能干的了。二是当记工员老得动笔写字儿,文化这块他也丢不了。我有空再去找找学校的朱校长,和他说说。等你们的家境好一点儿,再让思忠接着上学。我也尽量多给他找点空儿,叫他上学校里找老师补补课,你看怎么样啊?” 姬和林脸上立刻笑的,像朵花似的,连忙站起身来:“这敢情忒好了呗。行、行,我们一家子三口人谢谢你了。” 范祥照:“和林哥,你甭感谢我,你要感谢就感谢,咱们的伟大领袖,感谢我们的共产党,感谢社会主义社会吧。” 姬和林:“对对,要不是这个新社会儿,我们家思忠早就上,地主的家里头扛长活去了。过上那种吃不饱、穿不暖、挨打、受气的苦日子了。” 范祥照:“所以说,我们广大的贫下中农,社员革命群众,要坚定不移的,紧跟着伟大领袖,紧跟着共产党。走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没有人吃人的,叫全国人民共同富裕起来的,社会主义道路。” 姬和林听罢异常激动,不自觉的像入党宣誓似的,举起了右手:“我姬和林这一辈子要坚决,忠于伟大领袖,忠于共产党,铁了心的走社会主义道路!” “好,我们贫下中农,就得有这么一颗红心。”范祥照扶着姬和林的肩膀说道。“和林哥你坐下再呆会儿,咱俩今儿个后晌好好说会话儿。” 姬和林嘬了一口已经熄灭的烟:“我就不呆着了,思忠他妈妈在家里头,还等着我的信哪。我得紧着家走,把这个好信告上她去。” 范祥照:“那好,正月里多咱有了空儿,咱哥俩再呆着。” 姬和林把熄灭的烟屁股,往小烟笸箩里一搁:“兄弟,我走了。” 范祥照把姬和林送到院门口儿,望着姬和林拐过一个房犄角,不见了人影儿,他才转身回到了屋里。 雪下的有些大了。 范祥照回到屋里,麻利的收拾完了饭桌上的东西儿。点着了灶火膛里的,柴禾烧水刷锅。趁着锅里的水还不热的工夫,他从放在碗架上的,一个用秫秸皮儿,编织成的小篓里拿出了五、六个红枣儿。用一根一尺多长、小黄米粒粗细的铁丝穿成一串儿,放到灶火膛里用火反复燎烤起来。浓浓的枣香弥漫着整个房间。几个小枣燎好了以后,他又从窗户台上,拿起一个蓝白花儿、一尺来高、直径半尺左右的,瓷茶壶来放在锅台上,把略烤糊的红枣放进壶里。 时间不长,锅里的水热了,他利落地把锅里的,碗筷刷洗干净了,放到碗架里。又把锅反复刷了两遍,填上两瓢水烧开后,用瓢舀进了茶壶里。他提着一壶气味氛芳的枣茶,拿着一个吃饭的,黑瓷碗进到里间屋。把茶壶、碗放在饭桌上,他刚要上炕独自享受一下,一年来难得的清闲时光。 “祥照、祥照睡觉了吗”院子里传来了,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的声音。 “没有哪、没有哪。兵全叔哇?快进来快进来。”范祥照一边答着话儿,一边往屋外走迎出去。 邹兵全四十多岁,个头儿、相貌和范祥照,长的有些相似。也是一米八o左右的大个儿,宽胸奓背,黑呦呦的脸盘,浓眉大眼,说话底气十足。 邹兵全是个老革命,在抗日战争时期,参加了区小队。在一次和鬼子的遭遇战中,他一个人手拿镐头,杀死过两个手拿三八大盖儿,上着刺刀的日本鬼子。他也在那次战斗中左腿负了重伤,落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打那以后他就离开了区小队,回到村里继续为抗日做工作。 范祥照把邹兵全,迎进里间屋。 邹兵全站在屋里地上,从头上摘下旧军用栽绒棉帽儿,弹掉上边的雪花儿,又端端正正的戴好,打扑了几下身上的雪花儿。往屋里的四周环顾了一下:“侄媳妇儿和小孩们没在家呀?” “吃完饭就都去了,串门的串门儿、玩的玩儿。兵全叔你快上炕里边坐会儿,今儿个烧的火多,炕上格热乎了。”范祥照站在邹兵全身旁说道。 “哎,还是屋里头暖和呀,要不有钱都盖房。”邹兵全说完转身坐在炕沿上,两只脚替换着蹬掉脚上的棉鞋,爬上炕坐在了饭桌旁。 范祥照转身去了外间屋,不一会又拿了一个吃饭的黑瓷碗进来,放在饭桌上:“兵全叔,我刚沏了一壶高茶(枣茶)你喝碗尝尝吧。”说完又在炕上,把小烟笸箩拿起来,放在了邹兵全的面前。 “正好我还真有点渴了。”邹兵全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烟笸箩里拿了一条裹烟纸,捏了一小捏烟叶,裹了一根烟叼在了嘴上。 范祥照脱鞋上炕,和邹兵全面对面的,坐在了饭桌前。他提起茶壶向前一欠身儿,往邹兵全面前的碗里,倒了多半碗的水,又缩回身往自己面前的,碗里倒了多半碗的水。 邹兵全把烟点着吸了两口,吧唧吧唧了嘴儿,点点头:“好烟、有劲儿。祥照你这烟是,上哪个集上买的呀?” 范祥照一边卷着烟:“我哪有钱舍得买,这么好的烟抽哇?这是大虎的姥爷在己个家里的,当院里种了几棵烟,进了腊月门的时候,老人家给我送来一把抽,我一直没有舍得抽,这不过年才拿出来抽嘛。” 邹兵全:“我说的哪,你也舍不得花钱买,这么好的大叶子烟抽哇。” 范祥照:“这叫老丈人疼姑爷,真心实意。” 邹兵全:“祥照我告上你啊,家走的时候我可得捏着把子烟,赶明儿个一早些,我给拜年的人抽。” 范祥照:“嗨、你捏着把子干吗呀?这烟笸箩里头的烟你都拿走,我还有点存货哪。” 邹兵全笑了笑:“敢情忒好了呗。”说完他端起碗吹了一下碗里,冒着的热气呷了一口水:“今年的三十比头年过的强多了,晌午吃的是包子(馒头),喝的是肉菜汤,后晌又抽上了纯叶子烟,还喝上了香甜的高茶。咱们老百姓的这日子,一年比一年过的好哇。” 范祥照:“可不是嘛,前年跟头年,我们队里年下分肉,一人分了四两肉。今年我们队里一人分了一斤一两肉,比前两年加起来分的猪肉还多哪。” 邹兵全:“那三年困难时期,人们的日子,过的确实苦。咱们要不是紧跟着伟大领袖,紧跟着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生活水平提高不了这么快。别说今儿晌午吃包子肉菜了,就是吃山药面饼子、咸萝卜条都吃不上。” 范祥照抽了口烟,把头往邹兵全的面前伸了伸,压低声音说道:“哎、兵全叔,我听到个关于伟大领袖的小道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第十六章 共苦同甘 邹兵全冲范祥照一挑头儿:“嗨,小道消息的事儿,咱就不说了,还是说说咱村里,眼眉前的事吧。” 范祥照心里明白,邹兵全话里的意思,随声附合道:“好、好,说说咱村里的事儿。” “咕噜噜、咕噜噜。”邹兵全的肚子不受大脑控制了,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响声。 范祥照:“兵全叔你是不是饿了?” “祥照,你这里有没有磨牙的吃头啊?”邹兵全所答非所问的说道。 “有有,我这里有牛筋干儿,你吃吗?”范祥照问。 邹兵全:“忒好呗,你快去给我拿块磨磨牙。” “行。”范祥照扭身下炕,去了外间屋,不一会用熥饽饽的罗锅小箅子,端了几块牛筋干回到里间屋,往饭桌上一蹲。说道:“兵全叔你赶紧用这个磨磨牙吧,倍甜还有嚼头儿。” 注:牛筋干是五六十年代,冀中平原农村农民,自做的一种零食儿。原料就是红薯,有的地方也称之为山药,就是把红薯馏熟了,切战薄片儿,拿到房顶上去晾晒,晾晒个多半干子再吃。嚼起来不但硬,而且还不容易嚼烂。 “这可是磨牙的好东西儿。”邹兵全伸手拿了块儿,牛筋干填进嘴里,摇头晃脑,连抻带掰的咬下来一小块儿,在嘴里用力嚼着。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好吃,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两块儿,这东西不但磨了牙,还解了饱哪。”范祥照说着也伸手拿了块牛筋干儿,放进嘴里鼓捣着嚼了起来。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嘴里用力嚼着牛筋干儿。一会儿,邹兵全肚子里有了点食儿。他点上烟,慢条斯理的说道;“哎、祥照,我进屋的时候我忘了,我刚才上孙大壮家去了一趟,看见侄媳妇跟大壮媳妇儿,一块捏饺子哪?” 范祥照:“是,大壮家不是人口多嘛,她怕大壮媳妇儿,一个人忙不过来,过去帮她捏捏。” “大壮送出我来的时候说,侄媳妇儿还给他们家,端了两瓢白面去。”邹兵全接着问道。 范祥照用力嚼了两下儿,嘴里的牛筋干儿,咽了下去:“是,大壮家不是人口多嘛,他爸爸运来叔又常年有病,今年他们家还是个亏款户儿,我担心他们家白面少,不够捏饺子的,这大过年的再吃不上顿饺子,我这个当队长的,心里也不好受哇。我就叫大虎他妈妈,给他家端了两瓢白面去。” 邹兵全:“现在队里家家分的麦子不多,白面当然也不多了,都不富裕。你们家人口也不算少,你把白面给了大壮家两瓢,你们家也就没有多少可吃的了。” “嗨,我们一家子人身子骨都壮实,少吃点就少吃点吧。”范祥照喝了口水:“再说了,我是生产队的队长。队里的社员哪一家一户儿,有了困难我都得力所能及的,去帮着解决。共产党员、革命干部儿,时时刻刻都要关心,老百姓的生活上的困难,不是光挂在嘴头上说的,不办实事的。” “说的对,咱们当生产队干部的,就得这么想这么办!”邹兵全用力的点了点头儿。 “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嘛,我听人说,你把家里过年的白面,拿出一多半来,分给了咱村里的,两家贫困户儿。”范祥照笑了笑说。 邹兵全:“我们当干部的要甘做人民的公仆,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句话也不是挂在嘴边上,说说而已的事儿。要伏下身去切切实实的,舍己帮助社员群众,解决在生活中的实际困难。只有这样,全体贫下中农社员革命群众,才能拥护我们,赞成我们,才会和我们同心同德的。” 范祥照点了点头儿。 邹兵全把嘴里的,牛筋干吐在手心里,喝了口水,又把牛筋干填回嘴里问道:“祥照你们队里的粮库里,估摸着还剩下多少余粮啊。” 范祥照微微仰起头,略想了一下:“刨出仔种去,高粱、棒子、谷子,加起来还有个千八百斤吧。” 邹兵全:“俗话说的好,好过的年,歹过的春。一开了春咱村里,肯定的得有断粮户儿。又是春耕的大忙季节,长天老日头的不好过呀。你们队里这千八百斤的粮食儿,一定要合理分配,首先要确保队里的孤寡老人,和孩子多的社员家里的吃饭问题。队里的党员干部和社员骨干,要发挥先锋队的模范作用。要结对子互帮互助,团结一心,解决缺粮的困难。决不能出现一户社员家里春天里,吃不上饭挨饿的现象,否则就是我们这些个,当干部的严重失职。” “好,兵全叔,队里开工之前,我就组织队里的党员干部儿,开个会说说这个事儿,提前摸个底,在思想上有个准备。”范祥照应承道。 “好,有备无患,总比有患无备强的多。”邹兵全微微的左右晃动了两下身子:“祥照,我想起个事来,跟你说说,听听你的意见。” 范祥照:“什么事儿?你说兵全叔。” 邹兵全:“你们队里的社员杨江波,这个人我看着不赖,思想挺进步的。我想叫他当你们五队的副队长,协助你干好队里的各项工作,你看怎么样啊?” 范祥照听罢脸上,立刻流露出笑容来:“敢情忒好了呗,我也早想着跟村党支部儿,提出这个意见哪。虽然说江波,这个人脾气、个性有点膈应人。但细想起来,他没有什么私心跟坏心眼子。说的话办的事都比较公道,叫他当副队长我没有意见。” 邹兵全:“其实我挺稀罕他这个脾气的,有一说一,从不藏着掖着。比那些个笑面虎杀人贼,顺情说好话,两面三刀的人强多了。” 范祥照:“是是是,另外他还是个,干庄稼活的好把式哪。” 邹兵全:“如果你没意见的话,这个事咱俩就这么定下来了,等过了年再开个会儿,听听社员们的意见。” “行。”范祥照欠身给邹兵全,碗里倒满了水,问道:“兵全叔你这吃了半天,连一块牛筋干都没有吃完呢?” 邹兵全一笑,说道:“我不是说了嘛,只是磨磨牙。要真是为了解饱,你这几块牛筋干上哪够去。” 范祥照:“嗨,兵全叔,到我这你还客气?你不是饿了嘛,你赶紧着把这小箅子里的,这几块牛筋干都吃了吧。我们家还有哪,吃完了我再去给你拿。” 邹兵全开玩笑的说道:“得了得了我不吃了,还是留着你们一家子人吃吧。别小看这几块牛筋干儿,关键时刻管挺大的用哪。我呀,肚子里头得留着点空儿,等到明年麦熟、麦子大丰收了,我还得多吃大白面包子蘸大蒜哪。” “哈哈哈哈。”邹兵全、范祥照都大笑起来。这满怀着只有在社会主义的,中国才会有希望能过上,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没有人吃人幸福生话的笑声,传出了屋子、传出了院子。在除夕寂静的雪夜里,传出了很远、很远。 第十五章 年俗年味 大年初一的早晨,天气寒冷,道路上的积雪足足有半尺多深。天刚蒙蒙亮,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过后。吃过饺子的村民们,便穿着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衣服,洋溢着过年喜庆的笑容,纷纷走上街头巷尾,入户相互拜年问候。 在冀中平原,拜年是非常有讲究的。一是先拜本族近支,再拜本族远支。吃过年夜饭之后,大人便会叮嘱孩子们,先拜谁家,再拜谁家,都是按照本族支系的远近。先拜近支,再拜远支,拜完本族,再拜其他家族。二是先拜长,再拜少,长幼有序。拜年先要拜辈份高的,一辈一辈的轮着拜。同一辈份之间,按照兄弟次序,先拜长支,再拜二支,依次类推,直至拜完。拜年的时候,兄弟之间,妯娌之间,一般都是要结伴而行的。 在农村春节拜年,是一项非常有益祥和的活动。俗话说“哪有马勺不碰锅沿的”,街坊邻居间平时有点小矛盾小过节儿,在过年的相互一声声过年好的,问候拜年过程中,矛盾也便化解了。 此时的杜柳村也是,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喜庆之中。街道上一队队,一群群的拜年的人们,见面相互高声的问着好,说着客气话儿,开着玩笑。到处都能看到人们,轻松和谐的笑脸儿。 姬和林家是独门独户儿,向上捯,是他爷爷带着父亲姬有财,从外地逃荒要饭,来到杜柳村安家落户的。祖孙三代都是靠给本村的,地主老王家扛长活来生存的。日子过的始终很贫寒,人穷了找个媳妇都很难找。从他爷爷到他这辈儿,都是勉勉强强地找了个媳妇儿,结婚都非常的晚。因此姬家在村里,父老乡亲们的辈份当中比较大。大部分的老乡亲都和姬和林叫叔,有的还喊他爷爷、老祖。村里人常常说起的“穷大辈儿,穷大辈儿”,就和一家的日子过的穷了,儿子因为穷日子结婚、生儿育女晚有关联。日子过的不好的穷人的辈份,一代传一代的永远是大的。道理很简单,读者稍一分析就明白。 姬家虽然很穷,但三代人都是出了名的热心肠,老乡亲们谁家有个为难着窄的事儿,钱虽然帮不上,但在力气这方面儿,他们总是一马当先,毫不吝啬的上前去帮忙,因此也落了个好人缘儿。每年的大年初一到他家,拜年的人也不少。 早上,姬和林一家吃完了杨江波家,给他们家送来的饺子,姬思忠一个人出去拜年了。夫妻俩刚把屋里收拾妥当,一拔接着一拔拜年的人群,就涌进了屋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坐满了炕沿,站满了屋里地。姬和林笑呵呵的给会抽烟的人,一根接着一根的裹着旱烟抽。成桂芝拖着体弱的身子,强打着精神十分热情地,一碗接着一碗的,给前来拜年的人倒着水。 前客让后客,一拔走了又来一拔,人们兴高采烈,满面春风的互相问候着。 “大哥,过年挺好的?” “好好好,兄弟你过年也挺好的?” “好着哪,什么时候过年能吃上净面的大白面包子(馒头),煨猪肉就更好了。” “兄弟,说实在的,咱们吃的、喝的,是一年比一年好哇。你说的这些个,也许下年就能吃上了。到时候别撑坏了,你的肚子就行啊。” “哈哈哈哈。”屋里的人们一阵笑声。 妇女们也相互打着招呼。 “嫂子你们家多咱晚儿,吃的饺子呀?” “不忒早,都有放炮的了我们才起来。你们家呢?” “跟你们家一个样儿,也不忒早,起那么早干嘛呀齁冷的。” “可不是呗,你还哄着小孩哪,起忒早了再把小孩给冻着了(感冒)。” “说的就是这个事呀,大过年的再把小孩冻着了,多不松心哪。” “他婶子,我大伯的身子骨儿,还是那样啊?” “嗨,老毛病了,还那样儿呗。” “今儿个一早些,吃了多少饺子呀?” “吃了多半碗哪,他心里没毛病,碍不着吃喝。” “老人有点毛病都是这样儿,过了年一开春,天气一暖和就好了。” “大叔、大婶子,我给你们磕头拜年来了。”随着声音,里间屋门帘一撩,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迈步进到了屋里。 进屋来的小伙子叫李真钢,中等个儿、小平头儿、圆脸儿,一双不大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显着喜庆。小嘴巴、薄嘴唇儿,一看就是个能说会道,脑筋好使的人。他脾气好,喜欢开玩笑。在生产队里干活的时候,还能时不时的编上几,句顺口溜逗逗乐子、开开心儿,活跃一下气氛。本队的男女老少的人都和他上的来。 李真钢出身很苦,命也不济。他年幼丧母,是父亲李同含辛茹苦,遭了不少的难和罪,把他拉扯大的。父子俩相依为命,日子过的非常紧巴。过日子细的和鲍云发,肖秀英夫妻俩可谓是:炕席底下扎猛子,席皮上席皮下。李同的妻子去世的这十几年里,爷俩的衣服撕个口子,破个窟窿什么的,都是李同缝缝补补,久练久熟。李同的缝补技术比一些个,家庭妇女的技术还要强哪。手巧的妇女能把大衣服,改成小衣服穿。而他却能把小衣服改成大衣服穿。李真钢五岁时穿的衣服,到七岁时穿着就小了,李同把衣服剪剪拆拆,找块旧布接巴接巴、缝巴缝巴,李真钢还就真能穿了。父子俩虽然也是全劳户儿,年年分红,但是常常花一分钱买根针,李同也会心疼的三天睡不着觉,五天出门进门的都长吁短叹的,是全村出了名的“老细手儿”。 大过年的,李真钢还是照样儿,穿着平时那一身衣服。上身两胳膊肘儿、下身两个膝盖处,都补着大大的一块青布补丁。脚上穿的两只棉鞋,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他一进屋立刻咧着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哥哥、嫂子、侄男老女们,你们都给大叔、大婶磕头拜完年了吗?你们要是拜完年了,就前客让后客儿,你们赶紧着去下家拜年吧,该轮着我给大叔、大婶磕头拜年了。”他嘴说着,却站着一动不动。 一个妇女笑着说道:“哎呦,真钢兄弟,你给大叔,大婶子来拜年,就紧着趴在地上磕头哇,你不能来光说不练的呀?” “啧啧。”李真钢说道:“嫂子你可真说的个了哇,这老的少的满满的一屋子人,我跪在中间拜年,等于给你们都磕了头拜了年,那些个比我辈小的人,这不是瞪着俩大眼的看着我自愿的,给他们便宜占吗?你别拿着我当一百二加一百三看了。” “你这小小子怎么这样说话呀?你给哥哥,嫂子们磕头拜年难道不应该呀?”妇女抿着嘴笑着反问道。 “应该。”李真钢指着几个站在他身边儿的,七、八岁的小男孩说:“这几个小孩都跟我叫叔叔哪,弄么着我也给他们磕头拜年呢?我这不成了老的给小的拜年了吗?关键是我末后连个赏钱、压岁的钱都挣不到。” “哈哈哈哈”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第十七章 命悬一线 人们笑声过后,一个盘腿窝脚儿,坐在炕尾炕沿上抽着烟的,青年男子看着李真钢笑着问:“真钢你家富的都流油了,比谁家都有钱,你还要什么赏钱呢?你家走了以后记着好天儿,把你家存的那些个钱,都拿出来晒晒别发了毛儿。” 说话的青年也是五队的社员儿,名叫万世通,二十六、七岁,人们习惯的尊称他为老万。老万的相貌长的用东北话来形容叫“贼漂亮”,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要个头有个头儿,要模样有模样儿。并且还有点文化,认识几个字儿,只是脾气比较耿直,说话干事是个“炮筒子”。平时稀松二五眼比较多,喜欢与别人开个玩笑。 李真钢看着老万嘴一撇:“我说万大哥,怎么哪都有你呀,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会说话。赏钱也没有跟你要,你老实的在那坐着比什么不强啊?” 老万眨眯了眨眯眼:“真钢你今儿个要是,给我磕个头拜个年,我还真赏给你点东西儿。” 李真钢不屑一顾:“就是你,能赏给我点什么东西啊?” 老万:“我赏你袋烟抽还不行啊?” 李真钢:“你快着拉倒吧,今儿个是大年初一,我给你磕头拜年,你光赏给我袋烟抽,你拿着我当吃屎的小孩赚唬我呢?” 老万反问道:“那你想让我赏给,你点什么东西啊?” “他想叫你赏给他个大俊媳妇儿。”旁边的一个妇女开玩笑道。 “哎,这事还真有戏。”老万抽了口烟:“这么着真钢,你今儿个要是真给我磕个头、拜个年,你这个大俊媳妇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李真钢:“甭忒俊了,长的跟我红阳嫂子(老万的媳妇儿)那样的就行。” 年轻媳妇儿哈哈笑着说道:“你拉倒去吧,就是你长的酱球子似的,猫不叼、狗不啃的,还想找个红阳那么好着的媳妇儿,你做美梦去吧。” 李真钢扭头回应道:“嫂子,这你就不懂了,万大哥俊汉子有俊妻,我这酱球汉子也得有花枝儿。再说了花枝也得有,我这个酱球子的地方插呀。” 人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李真钢伸手扒拉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几个小男孩儿:“你们都起来起来,别挡着道了,我要给万大哥磕头拜年了。” 站在一旁始终微笑着的,姬和林赶忙拦住:“大侄子,你还真磕头拜年呢?” “可不真磕头拜年呗,人们都说给老丈人磕头是为了媳妇儿。我给万大哥磕头拜年,是为了叫他给我说个媳妇儿。”李真钢说话时,脸上的表情还挺认真哪。 站在一旁的成桂芝也劝道:“大侄子你别当真,你万大哥是跟你闹着玩的。” 老万:“真钢你等下儿。” 李真钢一直眼:“怎么、你说话不算数了?” 老万:“算数儿,我还有个条件哪。今儿个是大年初一,你看这一屋子的人,你给大家伙编段顺口溜儿。只要你编的顺口溜儿,能把这屋里的人都逗乐了,正月里不说媒,出了正月我立马儿,就给你张罗媳妇去。” 李真钢:“编段顺口溜对我来说,这还叫个事儿,顺口溜就在我的嘴边上堵着哪。” 老万:“你是有虱子不吹虼蚤哇,你马上编,我们等着听哪。” 李真钢抬头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社会主义过年真不赖, 我给叔叔婶婶把年拜。 人人说的都是吉祥话, 这个年我可真不白拜。 我是抽袋烟赛过神仙, 我订个媳妇就在今年。 我的媒人就是万大哥, 出了正月就得快着去,把媳妇给我说!” 屋里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一个妇女:“真钢兄弟你这个小小子,就是个媳妇迷。” 李真钢:“小小子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哪个小小子,都是这样儿。” 又一个妇女:“真钢兄弟,你今年要是订了媳妇儿,过了大秋结婚时,别忘了叫我们吃包子去。” 李真钢:“嫂子你放心,到时候缺不了你。” 妇女:“到时候你管我们,什么好饭吃啊?” 李真钢:“白菜猪肉熬锅菜,香的你准说不赖。每人二两喜事酒,大白包子准管够。” 老万笑的往后一仰身,手指着李真钢说道:“你真够个大活宝哇。” 成桂芝:“还甭说,我多咱也没有看见过,真钢大侄子发过愁,一天到晚老是乐的。照着他的喜性样儿,准能寻个大俊媳妇享了福儿。” 李真钢:“乐一乐我没有了愁跟苦,净发愁的那是二百五。” 老万张嘴刚要说话,姬思忠气喘吁吁的跑进屋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爸爸、妈妈不、不好了,坏事了。” 屋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刷”地落在了姬思忠的身上。 成桂芝吓的哆嗦着嘴唇:“思、思忠什么事坏了?” 姬思忠“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大、大大春的爸爸不、不不知道事了!” 姬和林慌忙挤了过来:“你说说倒底是怎么回事啊?” 姬思忠:“是是病的。” “啊!”屋里的人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咱别站在这发愣了,赶紧着去看看吧。”李真钢说完转身,第一个蹿出了屋。 屋里的人呼啦一下,跟着李真钢跑出了屋。成桂芝也拖着病弱的身体,紧走慢走的跟在人群后面儿。 李真钢、老万等人气喘吁吁,神色紧张地跑到杨江波家。一进院门看见院子里已经站满了,男女老少的乡亲们,每个人脸上都露着凝重的面色。他们挤过人群儿,急忙来到了里间屋。 此时的扬江波身上盖着被,露着头,仰面躺在炕头上,紧闭着双眼,脸色腊黄腊黄的。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满面泪水,抽噎着跪在父亲身旁。妻子景书兰弯着腰,两只手拄在枕头上,流着眼泪面对着丈夫焦急的喊着:“大春他爸、大春他爸,你别吓唬我们呐,你睁下眼、睁下眼看看我呀。” 杨江波一点反应也没有。 景书兰俩手一捂脸“哇”地哭出声来:“我的天呐!大春他爸你、你要是有个好歹的,可叫我们娘仨怎么活呀?” 屋里的人神色慌张地看着,躺在炕上的杨江波束手无措。 李真钢上前一步:“婶子、婶子,你先别哭,你跟我们大家伙说说,我叔叔是怎么回事啊?” 老万也挤到面前:“是呀、婶子,你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儿,我们也好想想办法儿。” 景书兰止住哭声,放下捂着脸的两只手,哽咽着:“打头年他冻着发烧就老不好,我叫他去药铺拿点药吃,他、他就舍不得花这一毛钱拿点药吃,他就这么硬挺着。今儿个早上吃了仨饺子,就躺下睡觉了。我出去拜年回来,看他脸色不好看,叫他也不应声,就这么不知道事了。”说完又“哇哇”的哭了起来。 一直站在人群后面的姬和林,听完景书兰的这一席话,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心里说道:“好兄弟,你有病都舍不得花一毛钱拿点药吃,却把不多的一点白面,拿出来多给我们包了饺子吃。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一家三口人,可怎么对的起你呀!” “大家伙躲开点儿、闪闪道儿,兵全叔、祥照叔来了。”院子里有人喊道。 邹兵全、范祥照气喘吁吁的,疾步走进里间屋。 “你们都往后躲一下儿,我看看、我看看。”邹兵全说道。说完他挤上前来,伸手用手背摸了摸杨江波的额头。回头对站在身旁的范祥照说:“忒烫的慌了,他是烧的。” 范祥照也同样伸手摸了摸,抽回手说道:“哎呀,怎么烧的这么厉害呀,得赶快找大夫瞧瞧去,耽误了烧抽了风就毁了。” 邹兵全用力点了点头儿,当机立断的说道:“祥照你快着找人把他,送到公社卫生所去,一会都别耽误了。” 范祥照转身问道:“鲍云发、鲍云发来了没有哇?” “来了。”生产队的大车把式,鲍云发应声挤到了前面儿,站在范祥照的对面儿。范祥照:“云发你马上带着个人儿,去队部里套大车,把江波送到公社卫生所去。” 邹兵全拦住说道:“不行,别套大车去了,道上雪这么深,路又难走。万一大车误着就麻烦了,就算是走的了,颠达的江波也受不了。” 范祥照:“那、那怎么去呀?” 邹兵全沉思了一下,一咬牙:“抬着去!” 第十八章 邻里亲情 范祥照:“对对,用人抬着走,走的快还稳当。” 邹兵全:“祥照,你赶紧着按排人,找一扇架重的门板来。” “云发你去,甭管上谁家找块门板来。然后再上队部拿两根杠子,和两根杀大车用的臊子绳子来。记住你一定要快、要快着回来!”范祥照急忙吩咐鲍云发道。 “云发,你跟着我卸我们家门板去,我们家的门板厚实儿。”社员孙大壮在外间屋喊道。 李真钢:“祥照叔,我去队部里拿绳子跟杠子去吧。” “门板忒凉,我有个羊皮褥子,铺在门板上搪凉,等一下我去拿。”七十多岁的赵大爷说道。 范祥照:“好好好,你们快去快回。” 邹兵全望了一眼焦急的人们,问道:“大家伙都想一想,还有没有想不到的事儿。” 范祥照:“兵全书,我去找会计,看看队里还有多少钱,我拿俩钱带着。” “你别去了,你们队里没有多少钱,这我知道。”邹兵全说完,从自己的棉祆口袋里,掏出一张五毛钱的钞票,递给范祥照说:“你先拿着这五毛钱,等着我再找个地方儿操持俩钱去。” 范祥照左手接过钱攥在手里,右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三张一毛钱的纸票儿,和几枚钢蹦子数了数说道:“兵全叔,我这还有三毛六分钱哪,你就少操持点吧。” “兵全叔,祥照哥,我、们家里头还有五、五块钱哪,我给你们拿去。”景书兰上炕爬到炕尾儿,在被垛里拿出五块钱来给了范祥照。 “妈妈,这是我姥爷给我的五毛钱的压岁钱,你拿着给我爸爸瞧病去吧。”杨大春手里举着五毛钱,爬到炕沿边把钱递给了母亲。 “我这也有五毛钱,等我去拿。”杨小花说完,下了炕跑出了屋子。 “祥照叔,我这里有六毛三分钱,给你拿着给江波叔瞧病去吧。”一个名叫铁柱的,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走上前,把钱塞到了范祥照的手里。 “我这里有三毛三分钱,祥照哥给你拿着,给江波哥瞧病去吧。” “祥照兄弟,我这里有四毛六分钱,你拿着给江波兄弟瞧病去吧。” “祥照大侄子,我这不多,才两毛多钱,你拿着给江波瞧病使去吧。” “…………。” “爷爷,这是妈妈给我买红头绳儿,扎小辫的五分钱,你拿着给我大伯瞧病去吧。”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媳妇儿,手里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来到范祥照面前说道。 范祥照被小女孩的举动感动了,他弯下腰抚摸着小女孩儿,稚嫩的小脸蛋儿,和蔼的说道:“好孙女,爷爷不要你的钱,你留着买红头绳扎小辫吧,看病的钱已经够用了。” “哼、哼,我、我不买红头绳了,我不扎小、小辫了。我就叫爷爷你拿着给我大、大伯瞧病使去。”小女孩噘起小嘴儿、抬起两只小脚的脚后跟儿、跷着脚尖儿,举着钱往范祥照的手里塞着。 范祥照鼻子一阵阵感到发酸,他犹豫了片刻,才抬起颤抖的双手,接过了小女孩手里的五分钱。 在场的人无不被,小女孩的言行所感动。历史长河中,有些事情只有在,特定的年代里才会发生。 邹兵全扫了一眼屋里的人们,激动的抱拳举过头顶:“广大的贫下中农,社员革命群众同志们,我代表杜柳村党支部,五队队委会,杨江波的一家子人谢谢你们了!” 景书兰“扑嗵”跪倒在地上,哽咽着说道:“老、老乡亲们,我们全家人谢谢你们了,你们今个无论是、是谁,借给我们多少钱,你们已个都、都记着点儿,以后,我们多咱有钱了,一定还给你们,还给你们的!” 老万上前搀起景书兰:“婶子、婶子,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呀?咱们都是在一块住着的老乡亲,谁都会有个马高镫短的时候,一辈子难免碰到点为难着窄的事儿。我们互相帮下忙,是应该的、是份内的事儿。” “对对,就是这么个事儿。老乡亲们帮下忙是应该的,谁还会记着拿了多少钱,叫你还钱呢?我们连想都没有想过。”第一个捐款的铁柱说道。 “只要江波哥的病好了,比什么都强!” “大春他妈,钱的事你甭发愁了,不够我们大家伙再帮你凑!” 屋里的老乡亲纷纷劝道。 邹兵全对范祥照说:“祥照,你点一下,看看有多少钱了。” 范祥照把手里的钱放在了炕面上,连纸币带硬钢蹦子数了数。抬起头告诉邹兵全:“一共是十三块八毛二分钱。” 邹兵全:“行了,咱先拿着这些个钱,去卫生所看病,如果要是不够,我家来再想招儿!有村里老乡亲们的帮助,有村党支部的帮助。任何困难的事都能解决、过的去!” 范祥照:“对!在我们中国这个社会主义的大家庭里,在我们的伟大领袖,在我们中国共产党的坚强、正确、英明的领导下,就没有我们过不去的火焰山!” 四、五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挤过人群来到邹兵全、范祥照的跟前站住。都仰起脸来望着邹兵全、范祥照。 一个略高点的小男孩儿,把一只手里攥着的几张纸钞、和几枚钢蹦子,举到邹兵全、范祥照面前:“大爷爷、大伯,这是我们几个小孩儿,爸爸、妈妈、姥爷、姥姥给我们的压岁钱。我们几个小孩刚才说好了,都拿出来给大爷爷、大伯拿着,上卫生所给我们的那个叔叔瞧病去。大爷爷、大伯你们拿着吧。” 一屋的人见此场面儿,无人不被感动啊。 邹兵全、范祥照两个钢强的汉子,被几个孩子的言行,感动的眼圈都红了。 邹兵全伏下身:“你们为什么要把,家里大人给你们的压岁钱,拿出来给你们的,那个叔叔瞧病去呀?” 手举着钱的小男孩儿:“我爸爸、我妈妈一吃饭,就老告上我说,不管在哪要是碰上有困难的人,碰上需要帮助的人,都得要舍己力所能及的,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另一个小男孩儿:“我们上学在学校里的时候,老师老教给我们从小,就要多做好事儿、不做坏事儿、做助人为乐的事儿。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我们要听党的话,我们要争当做伟大领袖的好孩子。” 邹兵全:“好、好,你们在家里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在学校里要听老师的话。你们都要争当伟大领袖的好孩子,你们要听党的话。我们国家有你们这样的好孩子,有你们这样下一代的好接班人。我们伟大的中国何愁不早日,建设起一个繁荣、昌盛、富强的国家呢?我们这一代人没有白流血牺牲,打跑了日本鬼子,推翻了国民党的反动统治。你们都是祖国的花朵儿,是我们国家未来的希望啊!” 有人:“我们全国人民老少团结起来,上下一条心。在我们的伟大领袖,在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帝国主义反动派!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闪开点儿、闪开点儿,门板来了。”随着喊声,李真钢抱着两根木头杠子,手里提着两根绳子。孙大壮、鲍云发两个人,抬着一扇门板走进了院子。 第十九章 雪地就医 外间屋里的人迅速闪到了一旁儿,鲍云发、李真钢抬着门板走进了外间屋。 邹兵全从里间屋里,赶紧走了出来,说道:“就把门板搁在外间屋吧。” 鲍云发、孙大壮,把门板放在了屋里地上。 鲍云发冲孙大壮说道:“快把绳子给我。” 鲍云发是生产队的大车把式儿,拴绳子、系扣的活非常熟练。他十分麻利地,把两根绳子栓在了门板上,绕好套系好了扣儿。 “来来来,把这皮褥子铺在门板上”。赵大哥抱着皮褥子走了进来,两名中年妇女上前接过皮褥子,舒舒坦坦的铺在了门板上。 范祥照、老万、李真钢等人来到里间屋,一起动手把杨江波,连被带枕头一块抬到了外间屋,轻轻的放在了门板上。 景书兰从里间屋抱出一条,棉被准备盖在丈夫身上。这时一位二十岁出头新结婚的媳妇儿,抱着一床红面印花的,崭新的被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婶子你那被旧了忒沉,里面的棉花套压实着了、不暖和,我刚家走拿了床被子,轻省还暖乎给大叔叔盖上吧。” 景书兰赶紧推辞道:“侄媳妇儿,这可不行,你这是新结婚的嫁妆被,还没有沾身哪,盖在病人身上不吉利。” “婶子,这都什么年代了,又是什么时候了?咱就别这么多事了,给我叔叔瞧病要紧。”新媳妇说完,亲手轻轻的把被子,盖在了杨江波身上。 邹兵全见一切就绪,对范祥照说:“祥照你赶紧挑八个彪彪愣愣,腿脚麻利的小伙子,四个人一组,道上轮换着抬着江波,紧着走。” 邹兵全的话音刚落。 “我去!” “我去!” “我也去!” “算上我一个!” 十多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告奋勇,争先恐后的挤到了前面来。 范祥照:“咱就去八个人儿,去人多了也没什么用,剩下的人呆在家里听信儿。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再回来叫你们。”他往人群里看了一眼:“老万、铁柱、云发、大壮、得才、克明、刘涛、还有我,咱八个人去,去的人赶紧着抄杠子。” “先先、先别走。”李真钢扒拉开人群急忙走门板前。 看着李真钢着急白脸的样儿,范祥照一皱眉头,纳闷的问道:“怎么回事啊?真钢。” 李真钢用祆袖子一抹鼻子:“怎么回事儿?你干吗不叫我去,我也得去。” 范祥照松了一口气:“你还小,还没弄么大的力气哪,你还是别去了。” “真钢你这么点小岁数儿、小矬个儿、小短腿的,道上那么深的雪,要是把陷进雪里去,你拔的出腿来吗?你别叫我们再出四个人儿,抬着你走。你就别跟着添乱去了,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头呆着吧。”老万在一旁一边穿着杠子,一边说道。 李真钢冲老万一歪脖梗子,皱起了眉头:“你你你……” 老万没有等李真钢把话说下去:“你别说话了,你要是非得去不行。我们就出四个人儿,弄个花杆抬着你走,你别嗔着我们敲你的竹杠就行啊。叫我们敲竹杠,敲出你家俩钱来,我们买烟抽。” 注:敲竹杠的来由。在中国的南方山路难行,生长的竹子多。有钱的大主儿、富主的人出门时,都坐着花杆当交通工具。花杆这种交通工具,两边有两根粗点的竹子当杠子。两个人抬着一根杠,一共是四个人抬着花杆走山路。当然了抬花杆的人,都是没有钱的穷苦人。坐花杆的人,都是有钱的富主人。抬花杆的穷人抬着有钱的富人走路,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坐花杆有钱的富人是为了享受,是为了在人前显贵,是为了满足自己,做人上人的虚荣心。根据路程的远近,抬花杆的人与坐花杆的人,事先也谈好了出工、出力的路费钱。当然了,抬花杆的人也要看,这段路程的路易花走、还是难走,再与坐花杆的人订,要多钱的路费了。双方达成协议后,双方开始履行自己的义务。有的时候,坐花杆的人临时改变了行程,走上了另一条路。而这条路要比双方,开始协商好了的路难走。抬花杆的人,越走觉得路越难走、越费力。就想让坐花杆的人,再加点路费钱。抬花杆的人不直接开口,和坐花杆的人说再加点路费钱,而是手里拿着个硬物敲打,肩上抬着的竹杠。意思是和坐花杆的人说,路难走太费力,请你再加些路费钱。坐花杆的人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再适当的给抬花杆的人,加一些个路费钱。这就是敲竹杠的由来。 “你不说话,没有人拿着你当哑巴。”李真钢说完,冷不防蹿到老万面前,伸手从老万手里夺过了杠子,两手一端:“谁跟我抬一根杠子?咱们赶紧着走吧,时间就是生命!” 人们把目光集中到邹兵全、范祥照身上。 邹兵全:“祥照,就叫真钢去吧,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抬杠子的时候,叫他抬的时间短一些,照顾着他点就行了。” 范祥照点了点头儿。 “真钢,咱俩抬一根杠子吧,我让给你半截杠子,省的把你压的雪地里头去了,我们还得费事八五的,满雪地里找你往外刨你。”老万开玩笑的说道。 “等一会到了道上,咱就知道谁是土行孙,谁是电线杆子了。走!”李真钢不甘示弱的回敬道。 老万、李真钢抬一根杠子,孙大壮、鲍云发抬一根杠子。四个人轻轻的抬起杨江波,走出屋、出了院门儿、上了村街道,踩着没了脚脖子的积雪,稳稳的向村外走去,其他人紧紧的跟在后面儿。 众人走出村口儿,踏上了通往公社卫生所的大路。范祥照无意中回头一看,见村支部书记邹兵全也一瘸一拐的,在后面紧紧的跟着人们哪。他止住脚步:“兵全叔你怎么还跟着来了。” 邹兵全边走边说道:“江波是咱村里的社员儿,他去医院瞧病,我是村支书,我不跟着去,那叫怎么回事啊?” 邹兵全经过范祥照面前,并没有停下脚步。 范祥照紧紧跟在邹兵全身后:“兵全叔你这腿,不是有点毛病吗?走道费劲儿,我看你就别去了。” 邹兵全:“我不去可不行,你们落不下我的,什么话也别说了,咱抓紧时间快着走吧。” 抬着杨江波的四个人,咬着牙、瞪圆了双眼,心急如焚又十分小心地,走在没了脚脖子,坑洼不平的雪地上。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上午十点多钟的阳光照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折射出利剑锋刀般寒冷的光茫。小北风刮到脸上似刀拉、针扎般的疼痛,又穿透了人们的棉祆棉裤,狠狠的“刺”在人们的皮肤上。尽管这样,抬着杠子的四个人身上,还是潮乎乎的。 寒风、汗潮,融合在一起折磨、折腾着这群善良的人们。为了加快速度抢时间,不等抬着杨江波的四个人过于劳累,马上就换另外四个人抬。八个人轮流替换着抬着杨江波,很快就走出了五六里路。邹兵全不经意的回头一看,见不远外,姬和林、成桂芝夫妻俩互相搀扶着,非常吃力的跟着,他们在后面走着。 第二十章 苦日争议 邹兵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叫住了范祥照,和范祥照一起往回迎着,姬和林夫妻俩走去。 在相距三四远米的地方儿,双方都相互止住了脚步。邹兵全、范祥照两个人看着“哈哧哈哧”喘着粗气的姫和林夫妻俩,邹兵全不解的问道:“和林你们两口子这是干嘛去呀?” 姬和林用手擦了下双眼:“我、我们俩跟着你们看、看着点江波兄弟去。” 范祥照:“哎呀、和林哥,有我们哪你们就放心吧,不用你们去,快着家走吧。” 姬和林冻的结结巴巴的说道:“可、可可我们不放心江波兄弟呀。” 范祥照:“和林哥你们还是快着家走吧,这么冷的天儿,嫂子的身子骨又不好,万一冻着了,咱们队里又多事了,你们这份情,我替江波领了。” 邹兵全冲着姬和林夫妻俩一摆手:“快点回去吧,你们这种精神是值的表扬和发扬的。” 成桂芝哽咽了一声,留下了眼泪:“江波兄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是对不起他呀。” 听完这话,邹兵全、范祥照都一愣神儿。 范祥照:“嫂子,咱们都是老乡亲,有什么事对的起对不起的,赶紧着家走吧。” “嗯。”成桂芝点头答应,伸手在棉袄的口袋里,掏出鲍云发夫妻俩,去他们家抱孩子,给的二十块钱来,递给了范祥照。说道:“兄弟,这二十块钱你拿着,给江波兄弟瞧病用。” 范祥照知道这二十块钱的来历,他连忙抬手一挡:“嫂子你快着把钱掖起来,这钱说什么我也不能收,江波瞧病的钱不够,有村里有队里想办法解决。” “你就拿着着、拿着吧。”成桂芝抽咽着继续,往范祥照手里反复塞着钱。邹兵全见状,朝范祥照使了个眼色说道:“祥照你看人们都走远了,我们快去追吧。”邹兵全说完上前两步,把双手放在姬和林的双肩上,深情的按了一下儿。然后扭头和范祥照俩人,急匆匆的向人们赶去。 望着渐渐远去的人群,夫妻俩无奈的挥了挥手,低头蹒跚的向村里走去。 由于杨江波及时的,送到了公社卫生所,在公社卫生所的医护人员精心的治疗下,身体逐渐的得到了恢复。 农历正月初五,是各村生产小分队,劳动生产开工的日子。 早晨,范祥照早早的来到了五队,社员集合派工的地点,等了一会儿,见参加生产劳动的社员陆续到齐了。他扭过头来,对一直低着头站在,墙头跟底下的姬思忠说道:“思忠过来,挨着我站着来。” 姬思忠低着头儿,腼腆的走到范祥照身旁站定。 范祥照清了清嗓子,一边裹着烟说道:“在派工之前哪,我跟大家伙说个事儿。和林哥家的思忠,因为家庭比较困难点儿,他打今儿个起就不上学了,上咱队里参加生产劳动挣工分儿。他刚不上学了、岁数小,身子骨也弱一些。这么着哪我们队委会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他认的字儿,就叫他在队里当个记工员,再适当的干点能干的活儿。看看大家伙有什么想法儿、跟看法儿,都说说吧。” “嗨,和林哥一个人挣工分儿,确实是包拢不过俩人来,叫思忠下来干点活挣点工分儿,大家伙能有什么看法啊。” “可不是呗,他一个小孩能干点什么活儿,就干点什么活呗。凑和着挣点工分儿,我们不能眼看着他家挨饿呀,咱们都是在一块住着的老乡亲。” 人们议论纷纷。 也有人问:“思忠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他什么活也不会干、也干不了。光当个记工员记记工,队里一天给他记多少工分啊?” 范祥照:“给他半个工,记五分儿。看看大家伙有什么意见,说出来咱们再商量。” 有人:“他还是个小孩哪,什么活都干不了。叫我说他不值半个工,一天不能给他五分儿。” 范祥照:“那叫你说一天,给他记多少工分啊?” 那个人:“叫我说,一天给他个三分儿、二分的就不少。” 又有人:“要叫我说也是这么回事儿,他一个小孩什么活也干不了,我们要是在一块儿,干点什么活我们还得包拢着他。现在的分配原则是:按劳分配,多劳多得。我们社员得跟着他吃多大个亏呀?” 老万立刻接过来说:“说实话,我们是吃了点亏。可是我们吃亏也没有吃的日本鬼子、美帝国主义那去呀?我们把亏吃的老乡亲身上了,不是咱当老乡亲应该吃的亏吗?” 范祥照:“老万这话说的对。再进一步说,现在我们的中国是在伟大领袖,在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走的是一条社会主义的金光大道。生活在社会主义的中国人民,都要共同的过上,富裕幸福的好日子,决不能出现贫富两级分化!” 李真钢:“大道理我不懂,反正咱当老乡亲的,不能光己个吃饱了、穿嗳乎了。瞪着个眼的看着,街坊四邻的老乡亲,有人忍饥、挨冻!” 有人:“真钢这小孩说的话对。要是光己个吃饱了、穿喛乎了。不管老乡亲有的人吃不饱、挨着冻,那就不是老乡亲了,更不是咱们新中国人所为的事儿!” 人们议论了一会儿,绝大多数人赞同姬思忠,当队里的记工员,一天挣五分儿。 范祥照抽了一口烟:“好了,既然绝大多数的社员儿,同意叫姬思忠当队里的记工员,一天给他记五分儿。这个事就暂时这么定下了,以后谁要有不同的意见,咱们开社员会再讨论。” 铁柱:“一个这个事还讨论个什么劲啊?上地里多干点活比什么都强。” 老万:“咱就别弄那个阴天晒被,没事的事了。” “好。”范祥照又裹好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着抽了一口:“下面我就派下工,江波的病刚好,就别下地了,跟云发上场里把牲口牵出来,晒晒遛遛,把牲口棚的粪起出来。剩下的人都家走拿着铁锹,上村北的麦地里扬雪划拉雪去。今年的雪下的忒多,雪积的很厚,雪都披上甲了,天气这么冷不好开化儿,用铁锹扬扬、翻腾翻腾、雪化的快,对麦苗保墒返青都有好处,大家伙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听清楚了。” 范祥照:“那就家走拿着家伙下地吧。” 人们说笑着各自向家走去。 虽说已经是立了春的天气,但天气依然寒气逼人,冷的和冬天里没有什么区别。 人们干活的麦田是南北下的地头儿,参加劳动的人们每两个人间隔两、三米远,东西一字排成行,由南向北拿着铁锹扬着雪。 男社员们戴在头上的棉帽子,都把两个棉帽子的耳朵抹下来,用棉耳朵底下缀着的,两根布扯条紧紧的勒在下巴颏底下。女社员们则用头巾紧紧的箍住头、捂住脸。无论男女社员把脸和头部,都捂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晴。因为当时大部分人们的,生活条件都很困苦,没有手套可戴。许多人的手都冻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不少人的手都冻裂了一道一道的口子,口子上还冒着血迹。也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人们谁也不说话,只是卖力的扬着雪,辛勤的劳作着。 第二十一章 苦乐田间 老万挨着李真刚干活儿,他奋力的扬了一铁锹雪,恰好赶上一阵北风吹过来。扬起飘在空中的雪,被风又吹回来,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有不少的雪糁儿,顺着脖梗子灌进了棉袄筒里,凉的他激灵灵的打了两个冷战儿。他把铁锹戳在雪地里,抖了抖了棉袄筒里的雪糁儿,拍了拍身上的雪,扭头看见了身边的李真钢,顿时暗暗高兴起来,心想:这大冷的天儿,何不找李真钢开开心儿,解解闷啊。 李真钢扬了一铁锹雪,刚要铲雪再扬的时候,老万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真钢、真钢,你等会再扬、等会再扬。” 老万、李真钢俩人平时开玩笑开惯了,彼此说什么话双方也不计较,李真钢把铁锹一戳,看着老万问道:“你又锛大木子(啄木鸟)的屁股,又要跟我玩什么花里屁股哇?” 老万也不生气,回道:“我跟你玩什么花里屁股哇?你看这大冷的天儿,大家伙都低着脑瓜子干活多憋的慌、多累的慌啊?你给大家伙编一段儿,逗乐的顺口溜儿,叫大家伙解解闷儿,怎么样啊?” 李真钢调皮的一笑:“我编可以,但是有一样你明白吗?耍猴的耍完了还赏给猴子个桃核吃哪。我编完了把你们都逗乐了,你赏给我点什么吃呀?咱白使唤牛可不行?” 老万装做大方的说道:“行,我赏给你袋烟抽怎么样啊?” 李真钢:“就这样吧,看在咱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我就不用你把烟给裹好伺候我了,你把烟兜给我我己个裹吧。” 老万:“你己个裹行,但有一样儿,你必须使我的烟纸裹。”老万是担心李真钢的烟纸大,多裹了自己的烟。 李真钢:“这点你放心好了,烟、纸、洋火我今儿个什么都没有带着。 “好家伙,要不都跟你叫三抄司令?行,你编吧。”老万冲左右两边干活的人喊道:“哎、都呆会再干,李真钢要编顺口溜了,咱们听听乐呵乐呵。” 左右两边干活的人们,都不约同时的把目,光移向了李真钢。 李真钢仰起脸想了想,挤鼓了挤鼓俩眼,清了清嗓子,开囗说道: “正月初五北风寒, 手拿铁锹麦田站。 扬起积雪似白面, 麦收准能吃饱饭。 吃饱了饭要大干, 多打麦子有白面。 五队社员笑开颜, 多交公粮跑在前。 幸福生活美无边!” 话音刚落,人们热烈的鼓起掌来。 “嗯,编的不赖。” “编的还真是弄么回事儿,要想多打麦子,有白面吃,就的多卖力气,多干活儿。” “对,多打了麦子咱多交公粮,支援国家建设。” 范祥照听了大家的话,也很高兴,说道:“咱五队的社员思想觉悟就是高,说的对。我们要多打粮食儿,支援祖国建设,叫全国人民都能吃上饱饭,吃上大白面包子蘸大蒜!” 众人又鼓起掌来。 老万激动起来,说道:“什么话也别说了,我们抓紧着扬雪吧,多干活才能多打粮食哪。” 李真钢一听着急了,连忙说道:“哎、哎、哎,老万大哥你等会儿再干。” 老万明知故问的问道:“你还要再给我编一段啊?咱等干到北地头儿,歇沉的时候你再编吧。” 李真钢一手在嘴边比划着,抽烟的样子,一边说道:“咱可不能耍尖啊。烟、烟、烟!” “噢噢噢。”老万假装明白了过来,大笑着伸手从棉祆口袋里掏出一个缩口儿,青布的小烟兜往李真钢面前一递:“给你给你看我是耍尖的人吗?”老万说完,又把递到李真钢面前,拿着烟兜的手抽了回来。冲李真钢说:“真钢,我跟你说实话吧?” 李真钢:“你说,我就爱听你跟我说实话。” 老万:“我不怕你抽我的烟。” 李真钢:“那你怕我什么呀?” 老万:“第一我怕当你这个,抄烟司令的勤务员儿,我是真怕伺候你了。” 李真钢:“你伺候我什么了?” 老万:“你看看你多咱一跟我抄烟抽,你冲我一伸手说抽烟,我快快达达的就得,上小口袋里掏出烟兜来,恭恭敬敬的给了你。你又说了裹烟纸儿,我又得快快达达的,上小口袋里掏出裹烟纸来,赛给皇上呈奏折的,我得俩手捧着,猫着个腰子的毕恭毕敬的,递到你手里头。等你裹好了烟叼在嘴上,你又冲我一伸手说,火儿。我还得快快达达,麻麻利利的,上小口袋里掏出洋火来,我赛个下人给主子,点烟似的给你点着了,你俩小母狗眼一眯糊才抽哪。我还不是光怕给你当勤务员儿,真钢你知道我最怕你什么事吗?” 李真钢:“我不知道。” 老万:“我最怕你有的时候,不当三抄司令了,你带着一样东西儿。” 李真钢:“你怕我带着哪样东西啊?” 老万:“我怕你带着裹烟纸儿。好家伙你拿的裹烟纸儿,赛一张糊窗户纸似的那么大。我这一兜烟也不够你裹一袋烟抽的呀。你干吗裹弄么顸、弄么长的烟抽,你的烟瘾有多大呀?” 李真钢:“我的烟瘾不跟你大。” 老万:“弄么着你还裹弄么顸、弄么长的烟抽?” 李真钢:“我一下抽不完,我拿的家走抽去。我在家里一个人再抽不完,我爸爸也会抽烟。” “喝!”老万气的一拧脖梗子、一合眼。 李真钢趁此机会,上前两步一把夺过烟兜儿,倒退了三步说道:“你给我吧!” 老万看着李真钢,苦笑着说道:“在过日子这方面儿,我还是真不如你呀。真钢你要使你的纸裹烟,我求求你想着给我留下半袋烟抽。” “你甭抽了,这烟谁抽了不解馋、解懒、解腰酸哪?”李真钢说着话顺手把烟兜儿,掖进了自己的棉袄口袋里。 老万一看急了:“哎、哎,你怎么还把烟兜掖起来了?你快着裹袋抽,把烟兜给我。” 李真钢:“我这会还不想抽烟哪,等会到北地头儿,歇沉的时候我再抽。叫你说,我不掖起来怎么着哇?” 老万:“那是我的烟,要掖你也得给我,叫我掖着。” 李真钢:“你弄么大个个子,不知道烟酒不分家呀?烟在谁手里就是谁的。” “你你、你怎么这样啊?”老万气的跺达了两下脚儿,说道:“就算烟是你的了,我不要了,你也得把烟兜给我呀!卖牲口的还光卖牲口,不卖缰绳哪,这是规矩。” “鸡都没有了,你还要什么鸡蛋呢?你快着干活吧,老站着也不嫌个冷?”李真钢说完,抄起铁锹自顾自己的扬起了雪来。 老万直愣着俩眼看着李真钢,一点辙也没有,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唉!” 第二十二章 恶语伤人 姬思忠挨着范祥照,吃力的扬着雪。 范祥照见姬思忠的两只小手儿,和脸冻的通红,两只破旧的棉鞋筒里也灌进了雪,心疼的说道:“思忠别干了,我带着你记工去。告上告上你哪个人叫什么名儿,这个工怎么个记法儿。记完工你就家走,把鞋头子(棉鞋)换了暖乎暖乎,要是不到散班(收工)的时候,你就上场里找你云发、江波叔去,在场里干点活得了。” 姬思忠感激的点了点头儿。 范祥照:“我给你的记工本带着呢吗?” “带着哪。”姬思忠从棉袄的小口袋里,掏出了记工本和一根铝笔。 范祥照:“走,咱俩打东头挨着个的往西头记,你记住了,千万别落下人儿。” “嗯,别落下人儿。”姬思忠点了点头重复道。 在离范祥照不远处,有两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妇女也在懒洋洋的,随着人们扬着雪。 头上蒙着土黄色头巾的妇女叫王华,蒙着蓝色头巾的妇女叫刘学静。单看这两个人,无论是身材上还是长相上,都颇有几分姿色。穿着打扮也比队里的,其他妇女社员时尚的多,而且这两个人多少还都有点文化,能说会道,嘴上从来没有饶过人儿。 王华的丈夫叫李廷洲、共产党员,在县公安局给犯人做饭,是一名临时工。每月挣十六块钱的工资,交给生产队六块钱,队里给他记整劳个动力的工分儿,他自已剩十块钱。别小看这十块钱,在当时人们的生活条件儿,普遍不富裕的情况下,他们家明显的要比其他,社员家里的生活条件强的多。 刘学静的丈夫叫王义,是一名国家正式教师,也是每月挣工资的人家儿。 虽然这两个人的自身条件儿,和生活水平要比他人高出一大截儿,但在生产队里的口碑却不太好。由于他们俩家的家庭条件比较接近,于是她们两个人傍在了一起,可谓是鱼找鱼、虾找虾、王八盖子找蛤蜊。 这两个人每天摽在一起,依仗着家庭条件好一些,唯我独尊、盛气凌人、为人办事十分霸道。今天看着某个人不顺眼,就故意找个碴子和这个人打顿架,骂顿海街。明天听某个人说话不入耳,就跟这个人抬顿杠,闹回别扭儿。 这么说吧,王华、刘学静这两个人总是认为,在生产队社员当中,她们说什么话,办什么事都是正确的,别人必须依着,顺着他们俩。否则,她们俩就会合起伙来跟你反、跟你闹、跟你打,活生生的就是两个泼妇、坐地泡。并经常按照自己的想法儿、看法儿,猜忌事儿、猜忌人,给他人编造一些个子无虚有的事儿,来诽谤、陷害、冤枉别人。 俗话说:惹不起、躲的起。队里的社员及街坊四邻视她们俩为灾星、温神一般,平时见着她们俩,都远远的绕着走。而她们俩却是整天是形影不离,好的恨不得两个人穿一条裤子。村里一位有学问的人给她们俩,取了个别名叫“庆父”。 “庆父”一词源于《左传》,庆父是春秋时期鲁国的公子,他一再制造鲁国的内乱,先后杀死了两个国君,当时的人有“不去庆父,鲁难未已”的说法,后人常常把制造内乱的人比之为庆父。 让我们再回到五队,社员田间扬雪的劳动现场。范祥照领着姬思忠,边记工边向一行人们的东头走着。刘学静有气无力的扬了一铁锹雪,尔后东张西望起来,想偷一会懒儿。见范祥照、姬思忠二人,正向人行的东走去。顿时她那个坏心眼子,从她的心底里油燃而升。她扭头对身旁扶着铁锹,同样懒洋洋站着的王华喊道:“他婶子、他婶子。” 王华扭过脸来,看着刘学静。 刘学静冲着向人行东面儿,边记工边走的范祥照、姬思忠努努嘴儿,肆无忌惮、丝毫不加以避讳的正常声音:“他婶子你看,那俩行子(骂人的话)多赛亲爷俩呀。” 王华向东边望了望,酸酸的说道:“嗨、看你说的嫂子,怎么还赛亲爷俩呀?人家本来就是亲爷俩。这全五队社员都知道的事儿,少不就是你不知道这个事儿。” 刘学静:“哎,其实我也早看出来了,只是没有说出来。你看思忠这个小杂交的脸盘儿、眉眼儿、耳朵、就连走道儿,都和老行子(指范祥照)一模一样的紧随呀。” 王华:“他在那破鞋大的块地里撒下的种子,不紧随他随谁呀?到什么时候也紧随不了,那个武大郎(指姬和林)。撒下什么种子、开什么花儿、结什么果儿!” 两个人说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刘学静、王华笑完以后。 刘学静:“他婶子,你说那个老行子,跟那个窑姐儿(指成桂芝)是多咱睡到一块去的?” 王华:“肯定是有那个小杂交儿(指姬思忠),之前睡到一块去的呗,也许备不住那个窑姐儿(指成桂芝),在窑子店里当窑姐的时候,两个人就在一堆睡上了。” 刘学静:“嗯嗯,他婶子你看见没有哇,那个老行子(指范祥照)媳妇儿、小孩都有,他己个又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成天价往窑姐家里跑找窑姐去哪。你说他上哪来的,这么大的劲头儿,这么大的精神头吧?” 王华:“这个男人哪其实都一个样儿,看见好吃的东西儿、白吃的东西都上瘾。他的瘾头一上来,就会有一股子暴发力。劲头儿、精神头儿,也随着都上来了。到未后一个弄不得,累死干那种事的上头拉倒了。” 刘学静:“老行子也都快奔四十的人了,把家里那三分园菜地管好了、种好了就得了,也该改改往外头吃野菜的坏毛病了。” “家菜吃着不跟野菜吃着香。你看见狗多咱有不吃屎,小猫子多咱有不吃鱼的呀?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改不了了。”王华拉长声调说道。 刘学静叹了口气:“唉,我就担心哪,这个武大郎(指姬和林)叫人毒死了,他连武松那样的兄弟也没有,你说说谁给他报这个冤屈的仇吧?” 王华:“咱就别替古人担忧了,快点干活吧,这爷俩马上就要到咱这记工来了。” 刘学静:“甭怕他!他到咱这看见咱俩站着不干活儿,他还能把咱俩怎么着了哇?他啃不了咱俩的蛋去!” 王华“咯咯咯”的一笑:“嫂子,自古已来都是奸出人命、赌出贼。你看见老辈子的人西门庆、潘金莲了吧,末后都死在干那个事的上头了。” 刘学静往王华面前走了两步,这会压低了声音说:“哎、他婶子,我跟你商量点事儿。” 王华:“嫂子你说商量什么事儿。” 刘学静:“咱俩赶明个精点心,把这个老小子跟那个窑姐干事的时候,摁在被窝里头逮个现形儿以后。咱们就上公社里告他们去,叫他们俩的脖子里头,一人挂着两只破鞋游街示众怎么样?” 第二十三章 忍无可忍 王华一咬牙:“行!咱俩他妈的也看看,那俩么猪狗不如的东西,丢人现眼的热闹儿,也出出憋在心里头的这口恶气!咱们前干活吧。” 王华、刘学静开始,懒懒洋洋的干起活来。 刘学静扬了儿铁锹的雪,停住手:“哎、他婶子,你们家大贵头年上学下来以后,在队里干活不也是十二岁吗?” 王华:“是啊。” 刘学静:“这不对呀,弄么着大贵也是十二岁下来干的活儿,队里怎么不叫大贵当这个记工员,就叫他随着大趟子干活了。而小杂交上学下来也是十二岁,他怎么就当上了记工员了?” 王华笑了笑,故意大声的说道:“嫂子这你还不明白吗?因为我是良家妇女,不是从窑子店里出来的窑姐儿,我不会勾引咱们队的队长!小杂交这个记工员,是那个窑姐给他换来的!” 王华、刘学静平时说话、办事肆无忌惮已经习惯了。她们俩无论在什么场合下,当着多少人说话都是阴阳怪气,大呼小叫的。 刚刚王华最后的一句话,她又故意提高了声音,让离她们俩左右十多米远干活的人们,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在她们俩不远处扬雪干话的,范祥照的妻子刘素玲也不例外。王华、刘学静俩个人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灌进了她的耳朵里。 刘素玲可是个火爆子的脾气儿,说起话来嗓门还高。她一开始就听出了王华、刘学静俩人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只是听她们俩话说的还不是那么明显,于是她把心中的气愤,和怒火紧紧的压在了胸中。 当王华说道“我不会勾引咱们队的队长时。”她再也忍无可忍了,心中的怒火“腾”地燃烧了起来。血撞头、脑发昏、眼一瞪,把手里的铁锹往旁边雪地上一摔。指着王华、刘学静骂道:“你们这俩个浪娘们儿,怎么净说点子满嘴里,往外喷粪的话呀”? 王华、刘学静两个人被骂的一愣,随即两个人反应了过来。王华嘲笑着问道:“哎呦,我们两个说话碍着你这个,五队的小娘娘蛋根子疼了?” 刘学静一扭鼻子一撮撮嘴儿:“你不就是个小娘娘吗?我我还是告上你,老天爷管天管地还管不着,姑奶奶拉屎放屁哪,你算是赶哪辆轿车子的呀?” 刘素玲:“今儿个我就要管管你们这两个,满嘴喷粪的浪娘们!” 刘学静:“你骂谁们俩是浪娘们呢?你不浪你那仨么小孩儿,是怎么来的呀?” 论骂街狡理,刘素玲还真不是刘学静、王华两个人的对手,气的她一跺脚儿:“我、我我。”说不上话来了。 王华:“哎哎哎,你甭跟我们我我的。我问你,我们俩人说说话儿,碍着你什么事了?” 刘素玲:“碍着没碍着我的事儿,你们俩心里清楚!” 刘学静:“刚才,我们俩就说了说武大郎、潘金莲那俩人丢人现眼的事儿,碍着你们家的什么事了?就许你家当队长的放火,不许我们当社员的点个煤油灯啊?” 刘素玲:“要点灯,上你们己个家里头点去,别上别人家里头去点!” 刘学静:“哎呦,你管的也忒宽了吧,你管的着我们上谁家点灯去吗?你家的老爷们不就是,当了个小队长吗?杜柳村还搁不下你家了,别人说个闲话你也管呢?” 刘素玲:“你们俩说的那些个浪xx闲话,碍着我就不行!” 王华:“就算我们说的那些是浪xx闲话,碍着你哪疼了?这年头也真是纳闷了,怎么还有人拾个尿盆子,往己个脑袋瓜子上扣的呀?” 刘素玲:“你们俩刚才说的那些个缺德不济的话,以为我听不出来呀?” 刘学静:“我们点着名说你家了吗?” 刘素玲:“你们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呀,不点名我也能听的出来,你们俩人说的话,是说我们家哪!” 王华:“你要照这么说呀,我们俩说的就是你家,看你还能把我们俩怎么着?” 刘素玲被气的浑身哆嗦,浑劲上来了。她破口大骂:“我我、我操你们俩九十六辈的大脚姥姥!” 王华一笑:“你也不嫌岁数大呀?” 刘学静也笑模丝的说道:“岁数大岁数小的,你有那个能耐吗?你长着那个东西呢吗?” 刘素玲被二人气的眼冒金花,一咬牙:“好,你们看着我有没有那个能耐,我铲死你们俩,我给你们俩对了命就得了!”刘素玲说完,弯腰抄起了铁锹,举起来向王华、刘学静两个人冲了过去。 王华、刘学静见状也顺手儿,拿起面前的铁锹一端,准备迎“敌”。 当三个人拼命争吵打骂的同时,其他的十几个社员也围拢了过来了,他们想上前劝说一下,又不知道先劝谁,说什么话好。 当刘素玲举着铁锹冲向王华、刘学静的时候,众人才猛醒过来,他们都怕出了人命。杨江波的妻子景书兰,孙大壮的妻子伍燕,铁柱的妻子金花,三个人迅速冲上前去,死死的拦住了刘素玲。景书兰紧紧抱住了腰,伍燕拽住了一条胳膊,金花则攥住了铁锹。 刘素玲极力的挣脱着,嘴里也不停的骂着:“撒手儿、撒手,你们今儿个谁也别拦着我,我今儿个非把这两个害人精,浪娘们铲死不行,为民除害!” 见此情景,王华、刘学静俩人虽然有点害怕,但嘴上也不甘示弱,不干不净的还击着。她们俩知道有这么多的社员拦着哪,刘素玲的铁锹是打不到自己身上来的。 王华:“我们是浪娘们,你不浪,你干吗一个大闺妮,变成了老娘们啊?” 刘学静:“真是屎壳郎趴在锅底下,光看的见锅底黑,看不见己个也是个小黑狗蛋儿!” 被紧紧拦着的刘素玲无可奈何的,继续跳着脚的骂着:“你们俩个野种浪种,五队里的人都在这看着哪,你们俩得不了好死!” 王华:“我们俩好死赖死的,甭管是怎么的死你看不见,长就的你得死的我们俩的前头!” 刘学静:“你得的了好死,你也上不了天堂!咱当人的好死赖死的,都得骑着大鹤往西行,一去不复返了!你一个给你一根秫秸,都不知道扛着走,非得拿着根秫秸横着走,站满了道挡着别人走道儿,都不知道膈应人的人,你说说你知道个什么呀?” 王华:“你连己个后晌睡觉,身边应该有的人儿,叫别人都给偷去了,你说你己个有多废物、有多傻吧?” 王华、刘学静“咯咯咯”的还,摇头晃脑的大声的笑起来了,你说说气人不气人吧? 那么为什么王华、刘学静,对范祥照有这么大的个意见呢?这两人人又是在什么时候,和范祥照产生的意兄见呢?简单的说是成立人民公社,范祥照当了第五生产小分队队长的时候。由于范祥照耿直、办公事公道、认真。王华、刘学静老想着,用各种手段、包括色情,拉拢范祥照。通过范祥照俩人占点队里的小享应儿、小便宜、得点利益。范祥照始终没有上她们俩的贼船,没有上她们俩的大当。这两个心怀鬼胎的妇人一看无望,才逐渐的对范祥照产生了意见,而且意见越来越大,到了现在几乎宰了,范祥照的心都有了。 第二十四章 怨言泄愤 范祥照带着姬思忠,正给社员们逐个的记着工。他隐隐约约的听到西边有人在大喊着吵闹,好像在为什么事抬杠拌嘴哪,旁边还围着许多人在观看。因为距离较远,抬杠拌嘴的人又都用,头巾严严实实的箍着头,他一时分辨不出正比手划脚,大声吵吵的都是谁。 他精神一紧张一惊,连忙停下手头的工作,踩着积雪利拉歪斜地往吵闹的人群走来。他一边走着,一边听着声音,看着体形。他走近了一些终于便认出来了,正在吵架的三个人都是谁了。他知道自己的妻子,火爆脾气上来干事是不计后果的。同时他也很清楚王华、刘学静两个人的为人处事儿,脾气禀性是个什么德性。心想:“不好,这仨人要是打起手仗来,非出大事不可。” 范祥照想到这儿,也顾不上脚下雪地的坑洼不平了,不由自主的小跑起来。 刘素玲听到王华、刘学静的恶语,看到她们两个人的淫笑,虽然当时是没有被气死,可是也给气疯了。她也来了个暴发力,拼命的挣脱了景书兰等,三个人对她的抱拦,弯腰在地上抄起了铁锹,俩手高举起铁锹,发了疯似的冲向了,站在对面不远处,正在淫笑的王华、刘学静。这要是铁锹一旦要落下去砸在、铲在王华、刘学静,不管是谁的头上、身上,重则有生命危险,轻则受到重伤。要知道此刻的刘素玲,比后娘打孩子下手要狠重的多。 范祥照磕磕绊绊、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三个人的面前。正看到妻子举着铁锹往王华、刘学静面前冲哪。他一个箭步蹿到妻子的背后,伸出两只乎抱住了妻子的腰,使足了力气、抡圆了,把妻子、铁锹抡出有四、五米远去。刘素玲倒在了雪地上,俩手一松铁锹也掉在了雪地上。景书兰等三、四个人,急忙跑到刘素玲前,把刘素玲搀扶着站起身来。范祥照喘着粗气,怒视着妻子:“你在这耍什么浑蛋呢?不嫌丢人现眼呢?” 此时的刘素玲气的是血灌瞳仁,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盯了丈夫片刻,猛地抬手拽下蒙在头上的头巾,一弯腰两只手拍着大腿,痛哭着:“你这个废物种啊,她们两个浪娘们冤你、害你,说你干了不是人干的事儿。你不敢招惹她们俩,倒冲着你老婆子发起火来了,你还是个男人吗?敢紧着找个水洼淹死去得了!你你、你就别、别活着现猴眼了!” 范祥照看了看围观的人们,他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只好对站在妻子身边的,景书兰等几个人说道:“书兰,你们几个赶紧着把你嫂子弄的家走!” 景书兰等几个人连忙连说带劝的,架起了刘素玲往人群外走去。刘素玲往下坐着屁股打着坠边哭喊着:“废物种呀,你要是没没、没有弄么大的能耐,你就别当这个破破破**队长了,行不行呀?狗屁的益得不了,还落了一脖子的蒺藜狗秧子,你想往下抖搂都难哪!” 几个人架着刘素玲走出了人群圈儿,一边走一边劝说。 “嫂子你就别着这么大的急了,我们大家伙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景书兰劝道。 伍燕:“嫂子你犯不着跟她们俩喘这个气,都在一堆过日子弄么些个年了,谁还不知道谁是什么样的人儿,谁是怎么回事儿。” 金花接着说道:“就是嘛,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咱往后宁跟明白人打顿架,都不跟心眼不济,浑蛋的人说句话。” 范祥照看着妻子被几个人,连说带劝地拉着走了很远,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来心平气和地对王华、刘学静说道:“王华嫂子、学静嫂子,咱们都是街坊四邻的老乡亲,一个生产队的社员儿,是兄弟姐妹的关系,不是阶级敌人的关系,不能成天价动不动为点小事儿,就抬杠打架的闹意见。你们两个人又认的字有文化,廷洲哥在县里干事还是党员。王义哥是老师也是党员,你们的思想觉悟应该是,比一般的社员群众要高的多。以后要多给咱们队里,怎么把生产搞好了多出出主意,多想想办法才对哪……” 王华愤愤地打断了范祥照的话:“你少跟我们说搞好生产的事儿,怎么把队里的生产搞好了,是你这个当队长的事儿,跟我们俩当社员的没有针尖大点的关系!” “对呀,我们当社员的要是想办法儿,出主意把队里的生产搞上去,还要你这个当队长的干蛋的事啊。”刘学静附合道。 范祥照:“咱生产队的工作要群策群力嘛。” 王华:“你舔着个脸的还敢说群策群力哪,这四个字在你的嘴里也说的出来?我们出了策了、出了力了,生产搞上去了,你省下了力、省下了精神气儿,去找个地方痛快、好受去了,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呀?” 刘学静:“对呀,我们是社员儿,不是傻员儿。” 范祥照听的出来,王华、刘学静是带着情绪,透着不满跟他说话哪。他深知自己做为一名党员,一名生产队长是不能,与社员群众激化矛盾的,不能影响团结、影响生产的。自己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消除误会,化解矛盾,带领全队的社员搞好生产,只有这样才对的起,上级党组织交给自己的革命任务。所以尽管王华、刘学静话说的非常难听,并内含着其它的意思,但他一点也没有计较。 他从棉袄的口袋里掏出来烟兜儿,一边裹着烟一边和和气气的说道:“俩嫂子要是看着我在队里的,工作上有什么事办的不对,办的不合理,或者说办了不该办的事儿,你们就尽管给我指出来。不愿意直接跟我说也行,你们可以上村党支部去反映我的问题。只要你们说的对,我一定接受你们的批评指正。如果我的错误犯大了,我也愿意接受上级党组织的任何处理。但是我也希望你们别把对我的,意见憋在心里不痛快,动不动就上火发脾气,这样会影响咱队大家伙之间的团结,进而直接影响生产,你们俩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呀?” 王华一噘嘴:“哼,你别老光棍子哄寡妇上炕,净捡着好听的话说了。你没有那么大气,更没有那么高尚。我们俩要是给你提了什么意见,你还不得把给我们俩穿上的,小鞋脱下来再绞下一半去,还给我们穿上啊。你这就是想着把我们俩夹死了不偿命!” 范祥照愣了一下,把裹好的烟叨在嘴上点着抽了一口:“嫂子你今儿个就当着大伙的面说说,我给你们俩穿了什么小鞋了,你们要是说的是那么回事儿,我当众给你们认错赔不是。今儿个后晌咱村党支部开党员生活会的时候,我接受村党支部的仼何处理。” 刘学静:“咱先甭说你给我们俩穿小鞋的事了,我就问你个眼前的事儿,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明白了。” 第二十五章 言行霸道 范祥照一愣,连忙问道:“嫂子,你问什么事儿?” 刘学静一歪巴脑袋瓜子:“弄么着还不到散班(收工)的时候哪,你就叫你媳妇儿家走了,今个头晌午你给她记多少工分啊?” 范祥照还真被刘学静的这个问题问住了,他皱紧了眉头抽了两口烟说道:“她干了多大工夫的活儿,就给她记多少工分儿。等会散班的时候,社员们给她评一下,大家伙说给她记多少工分儿,就给她记多少工分儿。” 王华鼻子里哼一声:“什么叫凭据呀,这会社员们说给她记二分儿,你是队长,后晌午记工的时候你给她记半天的工分儿,谁会知道哇?” 范祥照:“也不是我己个记工,这不是还有记工员哪吗?” 刘学静:“你快着拉倒吧,谁不知道啊,现在的记工员就跟你是一个人似的。” 王华:“谁不知道哇,现在的记工员就是你的小狗腿子儿、小爪牙儿!” 范祥照气的一愣当眼儿:“嫂子你你,你……” 话还没说出来,王华打断了范祥照的话:“我再问问你,我们家大贵头年上学下来,干活也是十二岁吧?你怎么不按排他干点轻省活儿,当个记工员呢?姬和林家那个小子,今年上学下来也是十二岁,你怎么就叫他当上记工员了呢?你这纯粹是办事分里外间儿,看人下菜碟儿!” 范祥照:“嫂子,现在实行的是民主集中制,叫思忠当记工员的这件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是队委会开会讨论定下来的。” 王华:“你们民什么主了,又集什么中了?队里有什么事儿,要前召开社员大会讨论,然后队委会根据大多数儿,社员的意见再集中做决定。姬和林家那小子当记工员,你们开社员大会了吗?我说的是之前,你听清楚了。” 范祥照:“没、没有哇。” 王华:“你们队委会在这个问题上,是犯了性质上的,非常严重的错误!” 范祥照想了想:“我们在这件事上,做的是有些欠妥当。” “欠妥当,你们这是犯了极其严重的政治错误!现在我们党讲的原则是,干什么事都要走群众路线!”刘学静在一旁吼道。 “一件小事儿,哪来的这么严重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在旁边嘟囔道。 王华回过头来没好气的说道:“你一个老棺材瓤子懂个屁呀?你就滚的半边去等雷吧!” “一点家教都没有哇,可叹哪!”老人被气的浑身哆嗦,悻悻的离开了人群儿。 范祥照抽了口烟:“你们俩说说这个事应该怎么着哇?” 刘学静:“你问我们俩这事应该怎么着哇?这事好说,你得前改正了,你在政治上所犯的严重错误!然后走群众路线,开五队的全体社员的大会,选举五队的记工员。少数服从多教,五队的记工员选上谁是谁。” 范祥照被这两女人,你一言我一句闹腾的是身心俱疲,只好答应道:“行,依着你们俩。赶明儿个头晌午咱就,召开社员大会选记工员。” “不行!”王华反对道。 范祥照:“怎么还不行呀?” 王华:“要选,今儿个就得选,咱就在这选。咱五队大多数的,社员正好也都在这哪。” 范祥照:“在这怎么选了呢?要选怎么也得提前,选出两个候选人来吧?” 刘学静:“这不是有两个现成的候选人吗?李大贵跟姬和林家的那个小子。” 范祥照:“这两个候选人我同意,可就是在这马荒野地里选,纸笔什么都没有,也没法选呢?” 刘学静:“没有纸笔就选不了一个记工员了?铁人王进喜干革命,他有一句名言说的好: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亏你还当队长呢?” 王华:“对呀,这满地上的雪当纸儿,找个小树棍当笔,不就解决了吗?” 老万说道:“这也太不严肃了吧?就差这么一天的工夫儿,等赶明儿个再选就得了呗,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忒着急的事儿。” 王华转过脸来看了看老万:“你倒会说,等赶明儿个再选,好给一些人腾出空来去搞串联。串联好了,你们齐着个心的,都得选姬和林家的那个小子,我们家大贵还是选不上!” 铁柱:“谁会因为这么个事儿,还搞什么串联去呀?都是一个队里的社员老乡亲,谁愿意选谁就选谁,谁也做不了谁的主儿。” 王华转过身来对着铁柱,阴阳怪气的说:“你说的可不是弄么回事儿,现在这个人哪,眼皮子都浅着哪。都他妈的属鸽子眼的,往上看往上瞧。都扶旗杆,没有人扶井绳!有几个跟我们俩似的,净说直理不会讨当官的稀罕哪!” 刘学静:“可不是呗,现在这人都扶马上的人儿,没有一个人扶马下的儿!” 站在老万身旁的李真钢,冻的直跺达脚儿。冲着王华、刘学静说道:“你们俩就别为这么一点小事嚷嚷了,咱就快着去干活吧,都快把我冻死了。一个选记工员,等赶明个再选怎么了,狗也吃不了日头去?非得依着你们俩在这儿,这会选不行啊?你们俩这不是,给老乡亲们压象腰呢吗?”李真钢冲王华、刘学静滑稽的一笑:”你们俩是玉皇大帝的,一个东宫娘娘、一个西宫娘娘啊?正宫娘娘你们俩是甭想着当了,叫王母娘娘给抢先当了。你们俩都识文断字儿,怎么还净说点子蹭尾吧根子的话呀?你们俩看看这谁骑着马呢?还马上马下的,大青白人(天)的在雪地干活儿,你们俩说什么梦话呀,是不是冻的你们俩呀?” 王华瞪着眼的看着李真钢:“你他娘了个臭x的,一个碰蛋根子的小孩崽子,知道的事还真不少呢?” 李真钢翻了下白眼儿:“你过来,我碰碰你的,看看我碰的着吗?” 王华气的,抄起铁锹铲了一锹头的雪,冲着李真钢就扔了过去,李真钢身子一闪,转身跑出了围观的人群儿。 范祥照:“行了,我们前干活吧,等晌午头上散班的时候,我们再商量选举的事儿。” 刘学静反对道:“不行!就得这会把选举的事定下来,不然我们心里不踏实,这也影响我们这俩革命群众的劳动积极性。” 王华:“对、不行,坚决不行!” 老万:“你们俩说话办事儿,也忒霸道、忒嚣张了吧。你们俩是老天爷呀是怎么着哇?” 王华、刘学静同时转脸怒视着老万。俩人刚要开口训斥老万。 “我倒要问问你们俩,是怎么个不行法啊?”随着一句不高不低,温和中带着一种威严的声音。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姑娘,从人群外围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站在了王华、刘学静的面前。 第二十六章 嚣张遇强 只见这个姑娘右手里,拿着一条黄色的蒙头巾,身穿一身女式半旧的空军军服,一米七过点的个头儿,扁身子,胖瘦适中,匀称的身材让人一看,就是个身体健康、强壮的姑娘。圆脸庞、细眉毛、大眼睛、高鼻梁、元宝嘴儿、细嫩光滑的皮肤,浓密透亮的黑发,扎着两条二尺长的辫子。长的美而不妖,温柔中透着刚强,天真中透着老练。 这个姑娘名叫陈领,在当时那个讲究出身和家庭背景的年代里,她的各方面条件儿,都是无比优越的。 她的父亲陈得明,在解放战争期间,是民运队的队员,支援过前线,光荣的负过伤,为全中国的解放事业做出过贡献。是一位老革命,老共产党员。现在是杜柳村党支部委员,兼任着第四生产小分队的队长。 陈领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哥陈光是现役军人,空军某部的军官,大嫂是一名军医。二哥陈勇在bJ某厂工作,是一名基层干部儿。二嫂是一名机关工作人员,四个人都是共产党员。母亲身体不好,在家里料理家务。这样的家庭条件儿,政治背景,社会关系别说在杜柳村,就是在安固县都为数不多。 陈领是家里最小的,也里唯一的女孩子,全家人对其疼爱有加。那真是抱着怕摔着,顶着怕硌着,含着怕化了,藏在耳朵眼里头怕憋的出不来气儿。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穿着土裤子长大的,而她是一家人轮流着抱着长大的。一家人视她都不是眼珠子了,而是眼珠子里面的瞳仁儿。她从小就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没有受过一丁点的磕打。 尽管陈领娇生惯养长大,但她却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从不依靠自己优越的,家庭条件而盛气凌人做事霸道。而是自强自立,吃苦耐劳,疾恶如仇,怜悯弱者。遇见不公不平的事儿,不管这事与自己有没有关系,总能挺身而出,维护正义。 陈领去年毕业后,回村参加生产队劳动。按照她的社会关系,在县城里的机关单位,找个风吹不着、雨洒不着的,轻松工作是相当容易的。但她没有那样做,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不沾家庭条件的任何光,要靠自己的能力开辟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来。 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后,对生产队长分配的劳动活儿,从不挑肥拣瘦,不怕脏不怕累,积极肯干。她在性格上开朗大方又乐于助人。用当时人们的话来说,就是不酸、不大。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欢她、尊重她。很快她就和社员们打成了一片。 陈领在村里的乡亲辈份中比较大,大多数的人都管她叫老姑,孩子们管她都叫老姑奶,甚至再小点辈份的,孩子们管她叫老姑太的都有。由于陈领为人正直,村里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几岁的玩童,无论是当着她的面儿,还是背着她的面儿,都习惯性的尊称她的乡亲辈份。 当刘素玲与王华,刘学静争吵并要动铁锹大打出手时,陈领也在外面围观着,由于不明白事情的是非曲直,来龙去脉,她在外面静静的观看着没有言声。当看到王华、刘学静为了选记工员的事儿,不听众人的相劝和范祥照,胡搅蛮缠不讲道理时,便果断的走了过来。 王华、刘学静一见陈领站了出来,要和她们俩理论时,她们俩的心里顿时发了憷,自觉矮了三分,火气也随之降了下来。 陈领微微皱了一下眉问道:“我说两个侄媳妇儿,你们这是要干吗呀。老辈子人说过,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俩说话办事也忒霸道了吧?” 王华不自在的脸一红:“我,我们………” 陈领又扭头冲着刘学静说道:“你们俩刚刚口口声声不是说了嘛,要听伟大领袖的话,要听党的话走群众路线,民主集中制,你们俩拍着胸口问一下,你们俩听了吗?” 陈领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别的事咱前甭提了,咱就说说选记工员的这个事儿。叫姬思忠当记工员,队委会事先的确,没有征求社员们的意见,祥照大侄子作为队长,已经跟你们俩承认了错误,虚心的接受了你们俩的批评。同意了你们俩重新选举记工员的意见,也同意了叫大贵当候选人。他只是想赶明个儿召开社员大会,再选就不行了?非得依着你们俩马上选,就得在这选不行?这么多人劝你们俩都不听。你们俩说说,这是走群众路线吗?这算是听了伟大领袖的话了吗?你们俩告上我。” 王华、刘学静被问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蔫头耷拉下脑袋再也不言语了。 “得了吧,冬天吃了块冰,没化(话)了吧!” “厉害劲都上哪去了,就会跟我们逞能耐、有本事呗?” “成天价挓手舞脚的,这回碰到硬碴子上怂了吧?那个霸道劲儿,嚣张劲都上了哪了?” 刚才劝王华、刘学静的,被她们气走了的,那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站在人群的外面儿,对王华、刘学静说:“我说俩大侄媳妇儿,我今儿个告上你们俩点儿,往后怎么做一个人缘好的,叫人们都尊重你们俩人的道理。你们俩往后也备不住碰上点难事儿,你们俩要叫老乡亲们都能心疼、可怜,都主动的上前帮助你们俩,解决困难人的道理。”老人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俩不能成天价无事生非,净跟老乡亲找碴抬杠、打架闹不团结,关系不往好处了闹了。在某个事上就是你们俩有理儿,你们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与人方便、与己放便。一家打墙、两家好看。给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俩往后再做事儿、再说话,可千万的别再把事做绝了,别再把话说绝了。更不能说话、办事儿,把别人往死路上逼。我的话你们俩爱听不听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还告上你们俩,甭管往后你们俩再碰上什么事儿,有人给你们俩一个台阶下,就快着下来吧,别等到末后闹的丢个大人。”老人说完转身,往远处走去。 王华、刘学静低下了头。 人们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着。 陈领抬手理了一下儿,额头上的一绺秀发,说道:“俩大侄媳妇儿,刚才世杰哥说的话,你们俩好好想想吧。你们俩都是识文断字的人,儿子闺女也都这么大了,两家的日子过的也都挺好,。以后别在天天想着生闲事儿,今儿个跟这个人打顿架,明儿个跟那个人骂顿街的了。安份守己儿,乐乐当当,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多好哇。你们们后晌睡不着觉,就好好想一想吧。哎,我说话不好听,你们俩别嗔着我啊。” 刘学静抬起头来,红着脸:“老、老姑,我………” 陈领笑了笑:“行了,我的俩大侄媳妇儿,我知道你们俩这会什么事也都明白了。现在什么话也别说了,等赶明儿个头晌午,咱们上队部里暖暖乎乎的,再选记工员多好哇。比在这冰天雪地里选不强呀?好了,我们前都干活去吧。” 王华,刘学静相互对视了一眼,看着陈领点了点头儿,各自拿起铁锹向人群外走去。 范祥照长长的松了口气。 第二十七章 策划密谋 当天下午收工以后,人们仨仨、俩俩的成帮结队,说说笑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王华、刘学静故意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儿,始终与人们保持着二、三十米的距离。她们俩慢腾腾地一边走着,一边小声的相互嘀咕着,密谋盘算着明天用什么方法儿,让李大贵当上队里记工员的事儿。 王华心虚不自信的问道:“嫂子,我看头晌午那个架式儿,我们家大贵够呛,能选上这个记工员,选姬和林家那小杂交的人准少不了。” 刘学静:“嗯,我也看出这个苗头来。” 王华:“这事可怎么办呀,咱俩有理没理的闹腾了半天,大贵要是再选不上记工员,那咱俩可就寒碜死了。” 刘学静:“唉,谁说不是呀,我也正想这个事哪。咱俩得想个办法叫大贵选上,要是大贵当上记工员,对我们俩可有好处,多记天工少记天工的谁知道哇?” “就是呀,大贵当上了记工员,咱俩还能吃的了亏嘛,到时不就咱俩说了算了嘛。”王华嘬了两下牙花:“嫂子,咱得想个高招哇。” 刘学静:“过晌午干活的时候,我就开始想这个事了,光靠咱俩那几个不离不错的人选大贵,没有几张票。肯定的是得落了选,咱得想个招儿,多找点人多拉几张选票才行。” 王华发愁地说:“咱俩跟队里的社员儿,没有几个对劲儿的人,谁家的门咱都进不去,怎么好意思的找人家去拉选票哇?” 刘学静:“我倒是想了个招儿。” 王华停眼前一亮,停住了脚步,连忙问道:“嫂子你快说说看。” 刘学静也停下了脚步,看着王华:“咱们找个人去,准能帮咱多拉几张选票。” 王华:“找谁去?” 刘学静:“咱找小陈蛋去,他准能帮的上咱,多拉上几张选票的忙。” “嗨。”王华一听满满的失望,说道:“你怎么想起他来了,他一个穷小子,光棍一根薹,他的人缘还不如咱俩好哪,找他去管蛋的事啊?” 刘学静:“光棍也有光棍的长处,利用好了他,他还真备不住能给咱办这个事儿、帮上咱们点忙哪。” 王华轻蔑地一笑:“一个花子骨、下三滥、万人腻的光棍儿,能有什么长处、能帮的上咱点什么忙啊?”顿了一下儿,王华:哎、他是有一个长处,那就是看见女的,馋的就走不动道了,满嘴角子的往下流水拉子。” “你听我跟你说说,你就明白了。”刘学静看了一眼逐渐走远的人群儿:“小陈蛋就是一个花子骨、下三滥、光棍一条。可你想想,别说咱队的哪家哪户的社员儿,就是咱们全村的,哪家哪户的社员儿,还包括那几个当官的人,谁不怕他、谁敢惹他呀?遇上不管是什么事儿,谁又不让他三分、敬他三分呢?谁要是把他给得罪了,哪怕是惹他半点不高兴。他不是半夜里头,给你家把柴禾垛点着了,就是往你家当院里头,扔几块半头砖头子,要么他就赖在你家跟着你家吃、喝、住还是不走了。你说这要是谁家贪上这么个事儿,叫人烦不烦、日子还过不过吧?” “嗯,倒也是这么回事儿。”王华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吸了口气。 刘学静接着说:“所以说,咱找他去帮忙,让他在咱队里挨家挨户的去说,告上人们赶明儿个选举的时候,都投大贵的票、选大贵当记工员,我看准行。” 王华:“可是这小子能帮着咱们吗?” 刘学静:“连哄带赚他呗,他最稀罕什么东西儿,咱就给他什么东西儿,这个花子骨好赚着哪。” 王华:“他、他最稀罕女人,咱不能拿己个去哄他、去赚他吧?” 刘学静:“为了选上大贵,叫大贵当上这个记工员,就是把己个搭进去也值得。你想想是不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呀?为了大贵能当上记工员,咱都折腾到这个份上了,万一选不上大贵,我丢面子、丢人是个小事儿。你丢脸、丢人可是个大事儿,大贵可是你儿子。” 王华仰起脸望着天空,犹豫不决。 刘学静接着说道:“其实呀,这面子呀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咱们反正都是过来人的了,谁也不嫌寒碜了。咱就拿两口子的事来说吧,大白天在地里干活儿,当着人的面儿,连个干什么的话儿,都不好意思的往外说。可是到了后晌,拉死(灭)了电灯,钻进被窝里,别说寒碜要面子了,连脸都不红,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赶到了白人(天)照样的,两口子人模狗样的都出来干活儿,嘻嘻哈哈的谁也不说,夜里个后晌两口子干什么事来。” 王华低下头笑了笑:“嫂子你可真会比方个事儿” 刘学静:“不是比方,就是这么回事儿” 王华:“嫂子你说范祥照这个老杂毛儿,会不会替那个小杂交,也找人拉选票哇?” 刘学静:“那是肯定的呀。” 王华:“要弄么着,咱俩紧着家走做饭吃饭。吃完了后晌饭,咱就赶紧着出去找找人去。” 刘学静:“依我看哪,这饭咱就别做、也别吃了,一顿饭不吃饿不死人。咱俩家走以后就分开找人去,这是冬天,人们吃饭早睡觉也早,等人家钻了被窝咱还得砸门儿、叫门儿,那样就费了洋事了。” 王华:“嫂子,咱俩一块吧。咱俩就别分开找人了。” 刘学静:“咱俩不分开找人可不行,你想就一宿的工夫,咱俩在一块能找几家人呢?咱俩必须得分开去找。你去小陈蛋家,前把他给哄好了,让他帮着咱紧着找人去,我去找跟咱俩不离不错的那几家去。” 王华一咧嘴:“啊,嫂子你叫我己个去哄小陈蛋啊,这不是拿我这块肥肉往饿狼嘴里送吗?就他那色鬼,非得把我活吞了不行啊。到时候我的脸面还往那搁呀,我可不敢一个人找他去。” “哎呦。”刘学静着急的说道:“他婶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及这个面子,等大贵当上了记工员,你走在大街上,人们都得仰着脸的,前跟你说个话儿,到那时才叫有面子哪。再说了,你一个人去什么话也好说,什么事也好办。” 王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儿。 刘学静接着说道:“事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话又说回来了,咱为了你儿子大贵,背地里吃点亏,丢点脸,丢点面子也值,干什么事都是有得有失。咱也不是黄花大闺妮了,亲一口,摸一下不算什么事儿。反正脸上也没有印,身上也沾不上味,咱这不是哄着他,给咱办事呢吗?” 王华低下头沉吟了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儿,一咬牙,发狠地抬起头说道:“就这么着了,我己个去找小陈蛋。他要是能把事办成了,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刘学静也用力的点了点头儿,然后两个人快步地往村里走去。 第二十八章 陈蛋其人 小陈蛋大名叫陈有粮,因为从小就没有出息,不干正道的事儿,非常不招村里人的待见,慢慢的人们不再称呼他的大名了,都习惯的叫他小陈蛋。 小陈蛋三岁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过日子。母亲总觉着孩子自小就没有了爹,命比较苦,进而毫无原则的娇惯孩子。使小陈蛋从小就养成了一个,奸懒馋滑的坏毛病。这么说吧,他是扒瓜溜枣啃西瓜皮,偷鸡摸狗拔人家的寨篱,偷看人家的大闺妮,是一点好事没干过。街坊四邻的老乡亲们,不管大人还是孩子,只要是招惹上他一点儿,他就和你没完没了的,打架闹的是死去活来。要么半夜里上你家的,当院里扔几块砖头儿,闹的你心惊肉跳神不安。要么背地里就毁坏你家的庄稼,反正从此你家就甭想着,再安生的过正常日子了。最后的结果是,轻者给他一两毛钱,重者在你家里,吃上两顿他想吃的饭,再和他说上一大车的,好话才算完事儿。 说起来也并不是村里的,老乡亲们谁都惹不起他,只是看着他们孤儿寡母,平时缺吃少喝,穷的走道都带着响可怜他,不和他一般见识罢了。 小陈蛋却以耻为荣,以穷自居,无论什么事儿、无论和谁,都是耍穷横不讲理。 小陈蛋十五岁的那年,母亲病故。与其说病故,其实就是被自己的儿子活活气死的。当时小陈蛋还未成年,家里穷的连个柴禾刺都没有,他又无亲无故没人管,是国家、是村里,出钱帮忙埋葬了他的母亲。以后国家、村里,又出钱、出粮的,把他抚养成人。 老乡亲的照顾,国家的关怀,换做其他的人,一定会感恩戴德的好好生活过日子,回报社会。小陈蛋却不然,参加队里的生产劳动,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出工不出力。 由于家里穷的实在可怜,国家还年年给他发救济粮、救济款、救济衣。小陈蛋是有柴一灶,有米一锅。这些救济的东西一但发给了他,他总想办法兑换成钱,然后是一通穷吃恶喝,几天的工夫就把钱糟蹋完了,接下来继续过着他的叫花子的生活。 小陈蛋今年也已经二十三、四岁了,个头长的一米五不过二公分,体重不足百斤。走起路来无精打彩,参加起队里的劳动来,更是滥竽充数出工不出力。但是如果他和女人在一起呆着,或者劳动干活的时候,他却是精神十足,污言秽语什么话都说的出来,直说的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面红耳赤的,抬不起头来。以至于到什么程度哇?如果队长要派一、俩名妇女和小陈蛋,一块参加点什么劳动,这两名妇女马上就请假不出工了。就是宁愿这工分不挣了,也不和小陈蛋一块去干活儿。 小陈蛋现在住的是,祖上传下来的,两间半泥坯房。院里有一棵歪巴的大榆树,连个栅栏都没有。房墙上缺一块少一块的,房顶上长满了枯草。给人一种一阵风,就能把房子吹倒的感觉。 房子的外间屋没有门儿,房门上挂的是两块破麻袋片子,用铁丝连在一起的门帘儿。里间屋也挂着一条有半尺多长的口子,乌黑乌黑看不清颜色的,褥单子门帘儿。屋的四壁和屋顶上,挂满了一圈圈大小不等的,黑魆魆的蜘蛛网,当然也少不了,一丝丝往下耷拉着,长短不齐的蜘蛛网。地上坑洼不平,堆满了厚厚的尘土。四壁皆空,一件家具都没有。土炕上靠炕头铺着,半块黑黄色没有边的炕席,上面放着一张快要散了架子的,灰白色两条半腿的饭桌儿,缺的那一条半腿儿,用半块土坯支撑着。炕头上一床常年不叠灰不灰、白不白、黄不黄、黑不黑露着棉花套子的被褥。一块一尺来长,半尺来宽的厚木头,是他来当枕头用的,木头上厚厚的一层油泥。窗户是用若干根望日莲杆儿,长短不一插成的。糊着牛皮纸和旧报纸,上面数不清的大小孔窿眼儿,下雪时雪花能直接飘屋里落在炕上。外间屋的灶台锅腔子里,有一口没有了边沿的锅,里面扔着一个裂了口子的,黑色吃饭的粗瓷碗,和一双用柳树条棍做成的筷子。墙根犄角处放着口,半截水缸,里面结着厚厚的冰。 正月初五,生产队里开工,小陈蛋没有出工参加劳动。上午他躲在炕头上,裹着破被躺了半天,到了中午,饿的他实在搪不住了,可家里一口吃的东西都没有。他只好出门缩着脖子佝偻着腰,不知串了多少家儿,求爷爷告奶奶的要了两个玉米面的饼子,和两个淹白菜疙瘩。回到家里他又赶快着,上了炕围上了破被子。把两个饼子吃了一个,剩下了一个。他倒不是吃饱了、吃不进去了,他是担心到了晚上再饿了,省了再受累挨冻的,串门出去要了。小陈蛋家在村西边住,当时村里流传着这么两句顺口溜儿“西头街上一家人儿,没有寨篱没门儿。房子就是高门楼儿,里面住一个现眼猴”。 下午,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昏昏欲睡的小陈蛋又饿了,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把中午剩下的一个饼子,和淹白菜疙瘩三口两口的吃了下去。又“咚咚咚”的灌了半碗凉水,继续裹着被子躺下了。 尽管这样,仍然冻的他浑身像筛康的打着哆嗦。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决定今晚继续上队部儿,找喂牲口的饲养员,蹭觉睡去。 队部的大场里柴禾相对的比较多,看场喂牲口的,饲养员可以随便烧,火炕烧的老是热热乎乎的。再加上门窗比较严实不透风。和小陈蛋住的四处透风的房屋相比,简直就是天堂。所以每年的冬季,小陈蛋几乎天天晚上,都来这里蹭觉睡,否则小陈蛋也许活不到今天了。 想到这里,他迅速地从炕上爬起来,把那破被褥卷了一个卷儿。下炕穿上那双顺扇的破棉鞋,向上提了提棉裤,把那漏着棉花的棉袄,紧紧的往身上裹了裹,在炕上拿起一根一米来长,小手指粗细的麻绳儿,系在了腰间。弯腰抱起被褥卷儿,准备走人。 “兄弟、兄弟在家呢吗?”窗外传来了,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第二十九章 鬼魅交易 小陈蛋家自母亲去世以后,这些年个年来别说,在他家里从来就没有来过一个年轻女人,就连七、八十岁的老婆儿、老太太也没有到他家串过门儿。不仅如此妇女们、老婆儿、老太太们,无论是去别的人家串门闲呆着,还是出村迈垅下地去干活儿,宁愿绕道多走十里地,也不路过他家的门口儿。今天刚刚擦黑儿,院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温柔亲切的声音。他先是一惊,刹那间就由惊转喜,精神大振,全身由冷转热,肌肉“突突突”地跳动起来,一股邪念涌上了心头。 “在家在家、在家哪。”小陈蛋兴高采烈,慌里慌张一边答应着,一边连窜带蹦的跑到外间屋门口,用双手撩起了麻袋片子的门帘往外一看,见王华笑盈盈的在外间屋门口站着哪。 看见颇具几分姿色的王华,小陈蛋性的欲火油然而生,他眯着色眼,秽言淫语道:“哎呦,是我的大俊嫂子呀,你可来了我正想你呢,都快把我憋闷死了。快快快、你快着进屋来,我前给你焐焐被窝去。” 今天由于有事求助于小陈蛋,所以王华也没有介意,小陈蛋不堪入耳后话语,她不烦不恼的笑着:“你别没有个正道的,今儿个,我是有事求你帮个忙的。” 小陈蛋嬉皮笑脸的说道:“我知道,大俊嫂子找我来,肯定的有好事儿。进屋说、咱进屋说。廷洲哥老不家来,他应该跟你干的事儿,他干不了我替他帮你的忙跟你干了。你找我算你眼真找对了人喽,我年轻力壮的有的是力气!” 王华没有再答话,迈步向屋里走去。往前刚走了两步,只听她“哎呦”一声,一只脚踩进了坑里,膝盖一打弯差一点坐在了地上。她站直了身子,回转身冲刚放下门帘的小陈蛋嚷道:“你家这是什么破屋里地呀,怎么还有这么深的坑呢?差一点崴了我的脚,你怎么不把它垫垫抹平了哇?” 小陈蛋眨了眨眼睛:“嫂子你不知道,这个坑是我故意留的,这叫销器儿” 王华:“一个破坑算什么销器啊?” 小陈蛋:“我这个人哪,后晌睡觉睡的忒发死,半夜里要是有个大闺妮是贼,进到屋里来偷东西儿,一脚踩进坑里,绊个大跟头,我不就被吵醒了吗?” 王华鼻子啍了一声:“别说后晌了,就是白人(天)哪个大闺妮当贼,能上你家来偷东西啊?上你家来能偷的了什么东西去?” 小陈蛋:“把我偷了去不就得了嘛,我们俩来个做贼姻缘有多得呀。” 王华:“你就成天价躺在被窝里,睡觉做美梦吧。别说是女贼上你家来偷东西儿,就是女土匪都不会上你家来抢东西的。你家里一辈子都不会来一个女人芽了。” “这不是大俊嫂子你来了吗?”小陈蛋走上前去,冲王华伸出两条胳膊,色眯眯的说道:“嫂子你的脚崴疼了吧?来,我着抱你上屋里炕上去,我慢慢着给你揉揉。” “你给我滚的半边子去吧!我己个会走。”王华转身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里间屋。 屋里已经漆黑一片,两个人脸对脸的站着。小陈蛋故意不去拉开电灯,强烈的欲火烧的他浑身难受。 王华:“你快着把电灯拉着哇。” 小陈蛋咽下了口唾沫,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华,喷射着性欲的火焰:“嫂子,干、干那事哪有拉着电灯干的。” 王华一瞪眼睛:“干他妈哪个事呀?” 小陈蛋悄声回道:“干你好受,我痛快,货换货两头乐的事呀。” 王华气急了,怒骂道:“你放他妈的屁!事还他妈的没有说帮着我干哪,你就他妈的想好事儿。你拉不拉开电灯?不拉灯我走了。” “别别别、你千千、千万别走我的个好嫂子。”小陈蛋见状急的结结巴巴的说道,转身走到屋门口,伸手摸着电灯绳儿,“吧嗒”一声拉着了电灯。 电灯亮起的一刹那,王华迅速扫视了一眼整个屋子,最后和小陈蛋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她见小陈蛋猥琐的透着无限欲火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仿佛要一口把自己吃进去一般。她紧张、恐惧、害怕。后悔自己单独来到了这里。 “一不做、二不休,为了儿子,既然来了就豁出去了,量小陈蛋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想到这里,王华脸上又重新堆满了笑容,非常亲热,十分温柔的说道:“兄弟,我今儿个来找你,真有个正道的事来求你帮个忙的。” 小陈蛋多年的***,使他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的,他继续淫荡的说道:“大俊嫂子,我正好今儿个也想找你帮我个忙哪。” 王华:“那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你就前说吧。” 小陈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想找你,帮我好受一会儿、痛快一会的忙呗。” 王华彻底火了,她举起右手,真想狠狠的扇过去。但她又慢慢的放了下去,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于是狠狠的说道:“你别他妈的胡说八道了行吗?你再这样儿,我就真的翻脸了啊。”说罢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你前听着,我跟你说正道的事儿。” 小陈蛋见王华真的火了,心里也害怕起来,他扭身坐在炕沿上,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嫂子你怎么还真生气了。”小陈蛋抬手擦了擦两个嘴上,馋出来的口水:”嫂子你说吧,你有什么事叫我帮忙,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事儿。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就是豁出去我这条,一朵鲜花还没有开的小命去,我也绝不含糊!” “这还差不多。”王华转嗔为喜,她扭头望了望窗户,侧身听了听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这才往小陈蛋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微笑着把明天队里要选记工员,需要他找找人帮大贵投票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陈蛋听完“噌”地站起身来:“嫂子,不就是这点事嘛,这点事对我来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儿,小菜一碟儿。这个事包在我身上了,我马上去找人儿,谁要是敢不选咱大贵,我和他没完,我叫他以后的日子,好过不着!” 见小陈蛋这么痛快的答应了,王华满心欢喜,连忙催促道:“那你就赶紧着去找人吧,找的人越多越好。” 小陈蛋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华的胸部,色色的说道:“嫂子,人我去给你找,可是我这累不能白受哇,怎么着你也得给我点好处吧。” 王华:“给,你放心,只要你跑成大贵当记工员的这事儿,你要什么好处只要是我有的,我保准给你。” 小陈蛋:“嫂子,我要的好处你有,就看你给不给我了?” 王华:“好,咱痛快点儿。你说,你是要钱,要吃的,要衣裳哪,你还是想要别的什么东西儿?” 小陈蛋:“我要说了?” 王华:“你说吧。” 小陈蛋:“嫂子你说的那个些东西儿,我都不要,我就要跟你睡一觉儿。” “你放……”王华刚要破口大骂,转念一想,现在还不能发火儿。这不是为了儿子找他帮忙来了嘛,得前哄着他玩儿。等他把事给我办好了,事成了之后就由不得这个下三滥了。 想到这里王华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笑着说道:“兄弟你不就想着跟嫂子我睡一觉吗?这都是小事儿,只要你尽心尽力的帮我干成这个事儿,这还不好说嘛。我跟你睡一觉还省了我给你钱,管你饭了哪,这我不吃亏。” 小陈蛋眼睛一亮:“你说的这是真的吗?” 第三十章 满怀希望 王华笑呵呵的说道:“当然是真的了,你嫂子蒙谁也不能蒙你呀,是不是呀大兄弟?行了,你快点去找人吧,再晚一会,人们都吃了饭就都睡觉了。” 小陈蛋听罢兴奋的差点跳起来,眼睛里放出了五彩缤纷的光忙。他转身连窜带蹦的就屋外面跑,他刚蹦到屋门口又突然站住了,他扭头看着王华:“嫂子你说的话,我有点不放心哪。” 王华:“你不放心怎么着哇?这种事总不能找个人给咱俩当保人吧?” 小陈蛋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说道:“保人肯定的是不能找,这样吧,你提前给我交点定金吧。” 王华疑惑的问道:“交给你点定金?你不是不要钱吗?” 小陈蛋:“我要的不是钱的定金。” 王华:“那是…………?” 小陈蛋没等王华说完,猛的就蹿到了王华的跟前,张开双臂往上一蹦,紧紧的搂住了王华的脖子,说道:“我要的是这个定金。”他一边说一边仰起头儿。 别看小陈蛋骨瘦如柴,平时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时,总是无精打采的,像是散了骨头架子,蔫买耷拉脑袋的。但此时的他却有一股子邪劲儿,如疯狗一般紧紧的,搂住王华的脖往下摽着,打着坠骨碌儿,王华虽然尽力挣脱,却一时难以脱身。 小陈蛋发疯般的与王华扭斗着。王华闭着眼睛无可奈何的忍耐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推开了小陈蛋。 小陈蛋的愿望最终,没有能够实现。但是他初步得到了满足,所以他心甘情愿,高高兴兴的一溜烟地跑出家门儿,真心实意地去完成,王华交给他的任务去了。 第二天的上午,杜柳村第五生产小分队的队部门前,摆放着一张四条腿的,黑色、长条形的简易办公桌儿。桌上放着一个木制的小匣子,队部的前房墙上,挂着一块一米多长,半米左右宽的黑板。社员们三个人一群儿,两个人一伙地闲聊着,等待着选举记工员大会的开始。 小陈蛋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的,继续为李大贵拉着选票。他来到李同、孙大壮等几个人面前,恐吓威胁道:“你们几个人都给我记住了,夜里个后晌我跟你们说过的话,想想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们要是敢拉半截子屎再缩回去,你们几家往后家里,就多做一个人的饭吃吧,我准挨着个的上你们几家吃饭去,伺候不好我还不行,听见了吗?” “听见了。”几个人咧了咧嘴,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李同笑吟吟的奉承说:“你就是个活祖宗,我们哪敢不听你的呀。” “差的辈分忒多了,我还跟你叫老爷爷哪”小陈蛋瞪了一眼李同,又快步来到铁柱等几个人面前:“你们几个人也都给我听好了啊,你们今儿个要是敢选姬和林家的,那小子当记工员,你们可是带着身子(怀孕)住娘家,己个估摸着己个点儿,别把小孩生在娘家,他妈的两头都腻味,都跟着丢人现穷眼。” “…………” 王华、刘学静这会也没有闲着,俩人正和几个妇女搬弄着是非。 刘学静阴阳怪气的说道:“咱们这几家可凑到一块了,在队里都是挨磕、受气、吃下帮的主儿。脏话累活都叫咱们几个人干了,还半点好都落不了。” 王华:“谁叫咱们的老爷们不是废物种啊,咱又不会跟当官的去冒贱筋,勾搭当官的。” 另一个妇女接着说:“哼!我可不当一条闹狗的母狗,满大街的跑着,招一大帮牙狗(公狗)抢着轮着骑。” “嘻嘻嘻、哈哈哈”的,几个妇女心领神会的都笑起来。 刘学静:“要不咱们几个人在队里,就是队长的活靶子,鼻子头嘛。” 王华:“这几年他(范祥照)净给咱们几个穿小鞋了,一样的话儿,一样的事儿,别人说、别人干就行,咱们几个人说、干就不行。” 一个妇女狠狠地:“真他妈的是王八好当,气难生啊!谁叫咱们几家的人,一个都没有在队委会里当官的呀?” 王华:“这话说的着了对了,就是因为队委会里面儿,没有一个咱们挨的着、靠的着的,己个的亲的、热的、不离不错的人,才受队长的憋闷气哪!” 刘学静:“要么说哪,今儿个选记工员,咱们几个都得选大贵啊。大贵要是当了记工员,咱们几个人往后只有享应占,一点亏都吃不了。这还是个小事儿,最主要的还是往后的日子里,少受点憋闷气儿!” 几个妇女: “那是肯定的呀。” “我才不选那小杂交哪!我一看这个小孩儿,长大了以后就是不了什么好人!” “我也看出来了,别看他现在穷了巴叽的,蔫头耷拉脑袋瓜子的,叫人可怜。赶明儿个这个小孩长大了以后,要是当上个一官半职的能行了,他为了己个得点什么好处。他会六亲不认的,他什么缺德的事都能办的出来!你们要是不信就看着。” “我忒信呗,你们别看他长的挺好看的。他长的是一身的膈应人的肉儿,我他妈的也不是怎这么死膈应他!” “还有你们不信就看着,谁对这个小杂交越好、越有大恩,他毁的谁越狠、越厉害。我他妈的也是死膈应他!”又一个妇女说。 王华:“你们膈应他,那个老杂毛(指范祥照)不膈应他。” 刘学静:“老杂毛哪是不膈应小杂交(指姬思忠)啊。是不隔应那个窑姐儿!” 几个人肆无忌惮的“哈哈哈”的笑起来。 “…………” 满大场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话的都有。 邹兵全、范祥照、副队长兼粮库保管员饶克信、队会计钟平、村小学的校长朱方良、教师王丰年等几个人,从队部屋里走了出来,并排着站在了小长桌子的后面儿。 范祥照走近桌子的后面站定,冲着人们高声喊道:“大家伙都往门口凑凑,咱们开会了。 人们陆续的都走到了,队部的屋门口站定。 范祥照深深吸了口手中的烟,扔掉了烟屁,说道:“大家都别说话了啊,今儿个咱队里召开的,这个社员大会的内容,大家都知道了。就是民主选举咱们队里的记工员,这记工员的候选人哪,你们也知道了,就是李大贵跟姬思忠。下面请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同志,给我们讲几句话,大家欢迎了。”范祥照说完站到了一旁。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之后,邹兵全走到了桌前,他慢慢的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人群说道:“五队的全体社员同志们,我简单的说几句啊。首先我代表村党支部儿,五队队委会向你们做个自我批评。在五队记工员用人的这个事上,我们没有发扬民主,擅自作主叫姬思忠当了记工员,这是我们犯了严重的官僚主义错误。一些个社员群众对这这个事儿,提出的意见是正确的,值的肯定和提倡。五队队委会已经向村党支部儿,做出了深刻的检讨,同时也认识到了所犯错误的严重性,并真诚的希望广大的社员群众,对他们今后的工作给予监督。当然了,我这个村党支部书记,对五队队委会所犯的官僚主义错误,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这里哪,我诚恳地向五队的,全体社员革命群众同志们道个歉,我的话讲完了。” 人们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三十一章 结果沮丧 范祥照再次回到桌子前站定,等人们的掌声停下来,说道:“刚才兵全同志代表党支部儿,和咱们五队的,队委会做了检讨道了歉,在这里我再郑重的表个态。我们队委会在今后的革命工作中,决不搞一言堂,坚决要走群众路线,说到做到,决不放空炮!请五队的全体社员革命群众们,看我们的实际行动吧!” 范祥照看了看下面儿,顿了顿,继续说道:“由于时间关系,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下面咱们就开始选记工员。为了选举的公平合理,我们今儿个请来了村党支部书邹兵全同志,村里小学的校长朱方良同志,教师王丰年同志当监票人,大家伙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没有意见。”众人回答道。 范祥照:“另外,为了避嫌,我们队委会的成员和候选人的,家属就不参加投票选举了,算是弃权吧。大家伙儿有意见吗?” “没有。” “这么着显着好,省的有人说闲话了。” 王华抬起头儿,张了张嘴,见社员们异口同声的表示没有意见,也只好低下了头儿。 “如果没有意见,咱就这么着了。下面就开始投票选举,请大家伙儿挨个的,到朱校长这里来领选票,选票上面写着朱大贵,姬思忠两个人的名字,你选谁就在谁的名字下面划个勾就行了。另一个就不用划了。然后把选票投到,这桌子上面的小匣子里,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听明白了。” “那好,下面就挨着个的上朱校长这来领选票吧。”范祥照说完转身对饶克信、钟平说道:“咱们走上屋里头等着去吧。”说完,带头走进了队部屋里。 人们有序的领过选票,走到一旁左右望望其他人,迅速的在自己理想的,记工员的名字下划上了勾儿,然后快步走到票箱前,投下了自己的一票。 投票完毕后,邹兵全三个人当众,开启匣子统计票数儿。朱校长负责念票,王老师负责在黑板上统计票数儿,邹兵全则站在一起负责监票。 “姬思忠。” “李大贵。” “姬思忠。” “…………” 朱校长一张一张的,拿起选票念着。王老师在黑板上统计着,选票很快统计完毕。 邹兵全:“全体社员同志们注意了,下面请朱校长宣布选举结果。” 朱校长看着黑板上,心里默默统计着李大贵、姬思忠每个人得票的数目。 范祥照和几个队委会的成员,也从队部屋里出来了。 朱校长统计完了票数走到桌子前,清了清嗓子宣布:“李大贵得票十八张,姬思忠得票二十九章。根据得票的数据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姬思忠当选为五队的记工员,大家欢迎了。” 人们一阵异常热烈的掌声。 邹兵全再次走到桌子前:“我代表村党支部,五队队委会,希望姬思忠同志,在记工员这个革命的工作岗位上。要忠于党,忠于伟大领袖,努力工作,大公无私,积极的为五队的革命生产,做出突出的贡献!” 人们又是一阵掌声。 刚刚还在兴致勃勃,满怀信心与喜悦的王华、刘学静,此时犹如被霜打了的山药叶儿,脸色是又黑又褶子的,耷拉下了脑袋瓜子。不远处的小陈蛋,用那双小三角眼睛,偷偷喵了喵王华,更是失望至极。他明白选举落成这个结果,王华应允许给他的,如饥似渴的美事化成了泡影。他怨恨的望着兴高采烈的人们,沮丧的就像在灶火堂里刚刚掏出来的,烧糊了的山药蛋子,蹲在了地上。 一个社会贫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社会的,人民失去了良知、公平、正义。 人们都散去了,回家的回家,下地的下地。大场里就剩下了喂牲口的,饲养员李同和小陈蛋两个人了。 李同进到了队部屋里,坐在炕沿上裹着烟。 小陈蛋蹲在地上站起身来,也走进了队部屋里,挨着李同坐在了炕沿上。 李同裹好了烟点着抽了一口,扭脸问坐在他身边的小陈蛋:“有粮你怎么还不下地干活去?别人都下地了。” 小陈蛋:“我下地干嘛去,齁xx冷的。” 李同:“你不下地干活儿,怎么挣工分啊?” 小陈蛋:“我挣那么些个工分儿,干蛋的用啊?” 李同:“你不挣工分儿,队里不分给你粮食儿,你吃什么呀?” 小陈蛋:“我有点东西吃就行,我一个人吃饱了,连虼蚤喂饱了。” 李同:“唉,你上无老下无小的,还是你松心哪?” 小陈陈:“要不你就别叫我松心了。” 李同:“我哪有招不叫你松心了哇?” 小陈蛋:“你怎么会没有招啊。” 李同:“我没有招儿。” 小陈蛋:“你找个地方给我说个大俊媳妇去,我不怕媳妇长的俊。尽量的赶上七仙女儿,过不了一年我也就有了小了、有了接班人了,我不就不松心了吗?” 李同:“我就是给你说个媳妇儿,你养的起媳妇吗?” 小陈蛋:“我养不起媳妇儿,媳妇还养不起我呀?” 李同气的一直愣眼:“喝!你你、你快着家走吧!” 小陈蛋:“你叫我家走上哪呆着去?” 李同:“你家走上你家屋里呆着去呗!” 小陈蛋:“我们家屋里头,比冰窟窿里头还冷哪,我呆的住吗?要不信你就试试去,我还是不拦着你。” 李同长出了一口气:“你呀、你呀。” 小陈蛋“我怎么了,我这是过的大地主,东家的美日子。我成天价使着你这个奴才,把炕给我烧的热热乎乎的多得呀?”小陈说完往后一仰身,还是躺在炕上了哪:“老奴才,给我盖上被,别叫我冻着了,弄的我晌午吃喂肉都不香了。” 李同气的差一点背过气去,他过日子这么细,愣是把没有抽完的半截烟,狠狠的拽在屋里地上,站起身来倔倔的走出屋去。 这天晚上,范祥照一家人吃完了晚饭,儿子范大虎领着两个妹妹,找小伙伴们出去玩了。范祥照弯着腰坐在炕沿上,耷拉着两条腿,低头抽着烟。等着姬思忠一块去队部儿,给劳作了一天的社员们去记工。 刘素玲在外间屋把碗筷洗完了,走到里间屋在炕头上,拿起一双新做的棉鞋,说道:“哎,我跟你说个事儿。” 范祥照坐直了身,抬起了头儿:“什么事啊?” “我想把给大虎做的,这双新鞋头子给思忠穿,你看行吗?”刘素玲拿着鞋,在丈夫面前晃了晃。 范祥照:“思忠穿得了大虎的鞋吗?” 刘素玲:“夜里个我偷着量了量,思忠穿着的鞋头子,大小肥瘦跟大虎的差不多。等会思忠来了,叫他穿穿试试,要是穿的就给他穿吧。我看他老穿着一双露着,棉花套子的鞋头子,踩着雪干活儿,要是把他的脚冻坏了就毁了。” 范祥照:“那咱大虎穿什么呀?” 刘素玲:“大虎穿着的那双坏鞋头子,我一会找块布给他补一补,凑和些日子,也就开了春暖乎了,你说是不是啊?” 范祥照点了点头儿。 “大叔、大婶子。”院里传来了姬思忠的叫声。 “思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刘素玲亲热的招呼着。 姬思忠掀开门帘儿,走进了里间,站在了里屋门口儿。 范祥照吐了一口烟,问道:“思忠你吃饭了吗?” 姬思忠低下头儿,小声的说道:“吃过了,大叔。” 刘素玲是个急性子,说道:“思忠呀,你快着把鞋头子脱了上炕。” 姬思忠一时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呆呆地站着没有动。 范祥照乐呵呵的解释说:“思忠,你大婶子给你做了一双新鞋头子,叫你上炕穿穿试试。” 姬思忠转眼望了望范祥照,又抬头看了看刘素玲,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看你这小孩儿,老上这来怎么还这么认生啊?老赛个小闺妮儿。”刘素玲把手里的棉鞋放在炕上,上前一步拉住姬思忠的,一条胳膊往炕上推去。 第三十二章 秉烛夜谈 姬思忠靠着炕沿慢慢地,脱掉脚上的棉鞋,两只脚踩在鞋上,一欠脚坐在了炕沿上。 刘素玲从炕上拿起棉鞋蹲下身,像亲生母亲似的一只棉鞋一只棉鞋地,给姬思忠穿在两只脚上,站起身:“思忠你上炕站起来,叫大婶子看看穿着合适不。” 姬思忠屁股往炕里蹭了蹭,尔后站起了身。 刘素玲伏下身去,用手指头摁了摁鞋的鞋尖儿,又捏了捏鞋的脚后跟儿,真起身来仰起脸:“思忠你在炕上走走,我看看。” 姬思忠在炕上来回,走了几小步停住。 刘素玲轻声问道:“思忠,这鞋穿着顶的慌吗?” 姬思忠哝哝地:“不顶的慌。” “夹脚吗?”刘素玲又问。 姬思忠摇了摇头儿。 刘素玲:“我看着也挺合适的,你就穿着吧。” 姬思忠感激的点了点头儿,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刘素玲弯下腰,从地上拿起姬思忠,脱下的那双棉鞋:“你这双鞋头子就搁在这吧,赶明个我插个空给你补补,补好了你再拿的家走,两双鞋替换着穿,你妈有病给你补不了。” 姬思忠深深的点了点头儿。 范祥照站起身来:“思忠,下炕,咱们该去队部里记工去了。” 晚上十点多钟,范祥照、姬思忠把社员们,一天出工的人数核对清楚了,记在了工分的帐本上。接着范祥照又耐心地,对姬思忠交待着,记工分时应注意的事项。 喂牲口的饲养员李同,给牲口拌好了一夜的草料后,走进了屋里:“祥照兄弟,天都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家走睡觉去?” 范祥照扭头笑了笑:“等会再走,有些事情我还得嘱咐嘱咐思忠,记工是个细致活儿,万一出点差错儿,又该跟社员们犯较磨(闹矛盾)了。” “对,是应该告诉他清楚了。”李同走到炕边,弯下腰,两支手拄着炕沿儿,两只脚慢慢腾腾的,蹬掉了脚上的棉鞋,爬上了炕:“你们俩慢慢的说吧,我要钻被窝了。” 范祥照:“快睡你的觉吧,我们说完就家走了。” “走的时候,想着把煤油灯吹灭了,别白费煤油。”说完,李同脱掉棉裤钻进被窝,上身穿着棉袄坐在被窝里,两只手一揣,低头眯起眼睛打起盹来。 深夜十一点多钟了,范祥照继续小声的叮咛着,姬思忠记工时应该注意的事项。他的肚子里不时“咕噜、咕噜、咕噜噜”的发出了声响。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使的这声响尤为引人注意。 “祥照兄弟,你是不是饿了?”李同睁开眼睛,扭过脸来问道。 范祥照:“可不呗,后晌(晚上)喝了两碗稀粥,不搪工夫哇。李同哥,你说这会要是有块大饼子,就着大白萝卜条一吃,你说得有多香吧?” “再有一碗热热乎乎的山药粥一喝,就成了神仙过的日子喽。”李同眯着眼睛,吧唧吧唧了嘴说道。 范祥照:“这会要是有点东西磨磨牙也行啊。” 李同睁开了眼睛:“哎,我这真有点磨牙的东西儿。前两天我铡人果(花生)秧子喂牲口的时候,在人果秧子上,拾了两把发了毛的小瘪人果,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仁儿,我给你拿去磨牙吧。” 范祥照一听非常高兴:“敢情好了,你别下炕了,我己个去拿吧。” “你不知道在哪搁着哪,还是我去拿吧。”李同穿好棉裤,趿拉着两只棉鞋走出屋去。不一会儿,拿着舀牲口料的瓢,端着少半瓢有点发了霉的,小瘪花生回到屋里。对范祥照说:“你剥剥看看,里头有仁嘛”李同说着,把瓢放在了炕上。 范祥照伸手从瓢里,抓了几个缩了巴叽的瘪花生,使劲捏开一个里面没有仁儿,又捏开一个里面空空的。捏到第四个的时候,里面出现了一个,小红虾米似的花生仁儿。他刚要往嘴里填,无意中看见姬思忠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正盯着自己手里的花生仁哪。便问:“思忠你也饿了吧?” “嗯。”姬思忠点了点头儿。 范祥照伸出了一只手,拉过了姬思忠的一只手。他把另一只手里的花生仁儿,轻轻放在了姬思忠的手掌心中,心疼地说:“思忠你吃吧。” 姬思忠用另一只手的,两个手指头,捏起花生仁填进嘴里,鼓隆了两下腮帮子,一闭嘴咽进了肚里。 范祥照:“香吗?思忠。” 姬思忠嘟嘟囔囔的说道:“我、我没有吃出什么味来。” 范祥照一笑:“这个人果豆也是忒小了点闹的。”说完把装有瘪花生的瓢往前一推:“你己个剥吧,拣着大个的剥。” 姬思忠伸手在瓢里抓了一把花生,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一个不落的仔细的剥起来。 范祥照扭头看着李同:“哎、李同哥,今个后晌陈有粮,怎么还没有来找你就伴儿,上这睡觉来呀?” 李同扭脸望了一眼范祥照,又扭回了头儿,上身慢慢地前后微微起伏着:“这小孩甭定又上谁家,要吃要喝去了呗。” 范祥照发愁地:“你说国家哪年都不少,给他东西救济他。他怎么老没吃、没喝的混不上溜来呀?” 李同:“就这小孩儿,你就是把国家的粮库给了他。过不了三天,他也得遭完了拉倒!他天生的就是个要饭花子的命。就是到了共产主义,他还得要饭吃。这得亏了他赶上了伟大领袖,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的新社会了。要不他早就饿死的庙旮旯里,叫野狗撕巴撕巴把他给吃了!” 范祥照叹了口气转过脸来,看着姬思忠剥花生吃。他见姬思忠津津有味,兴致勃勃吃着剥出来的,又瘪又小的花生仁儿。就再也没有舍得把手伸向,盛着瘪花生的瓢。他在桌上拿起烟兜,一边裹着烟扭头对侧着身儿,眯着双眼躺在被窝里的李同说道:“李同哥,你拾了半天人果了,也起来剥个吃吧。” 李同睁开眼睛:“你们俩吃吧,我今儿后晌吃了一大块馏山药,喝了一碗糨糨乎乎的粥,我不饿。” 李同吧唧了一下嘴,咽了口吐沫:“祥照,什么时候我一进家门儿,一扒饽饽篮子能拿块儿,净棒子面的大饼子吃,那该有多好哇。” 范祥照把裹好的烟叼在嘴上,点着抽了一口:“李同哥,再坚持几个月就到麦收了,到了那时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李同:“一出正月,到了二月里,长天老日头的,一天比一天难熬哇。” 范祥照:“李同哥你放心,只要咱们听伟大领袖的话,全体社员一条心,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咱今后的日子一年会比一年好过的。” “这话我信,你看今年的日子就比,过去那三年的日子好过多了。”李同深情的说道。 第三十三章 偷奸耍滑 天上人间四月天,四月的冀中平原气候怡人,生机勃勃,这也是农村农民耕田播种的大忙季节。广阔无垠的大地上,处处可见人们忙忙碌碌劳作的身影。 上午,范祥照带领着七、八个男社员在村西的一块田地里,人工拉犁耕地,准备下午播种黄豆。范祥照、杨江波、李真钢、铁柱、孙大壮、老万、小陈蛋每个人,一人一根大拇指粗的麻绳。麻绳的前面栓了个套斜挎在肩膀上,另一头则栓了个小圆套儿,挂在犁前面的挂钩子上,在前面拉着犁,姬和林在后面扶着犁。 拉犁的人们个个弯着,几乎与地平行的腰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不留余力地拉着犁。个个累的汗流夹背,脸上的汗珠子“叭嗒、叭塔………”的掉在地上。 小陈蛋也和人们一样,“呼哧、呼哧”卖力的拉着犁,而且拉犁弯腰的幅度要比别人大的多。他两只手拄着地,几乎是贴在了地面上儿趴在了地上。拉着犁的那根绳子绷的紧紧的,看上去比谁都卖力。可令人们奇怪的是,他的身上、脸上别说有一个汗珠儿,就连一点潮乎劲的意思都没有,让人们感到纳闷,不可思议。 人们拉着犁到了南头儿,范祥照说道:“大家伙歇一会儿,喘口气儿。今儿个头晌午咱都卖点力气,怎么着也得把,这一亩多地耕完了,过晌午趁着墒情好,把大黄豆耩上。” 人们摘下肩上的麻绳套儿,扔在了地上,各自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人人都用上衣袖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会抽烟的人掏出了,小布烟口袋裹起烟来。 老万点着烟抽了一口,问坐在他对面的小陈蛋:“有粮,我问你个事儿。” 小陈蛋两只眼斜愣着看了一眼老万:“你少搭给我,你有不了什么好事问我。” 老万没有理会小陈蛋:“有粮,刚刚干活的时候,我们都累的大汗白流的,你怎么连个针尖大点的汗珠子都不出哇?” 小陈蛋猥琐的笑了笑:“你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事都不懂啊?” 老万:“你懂,那你说给我们大家伙听听呗。” 小陈蛋:“光棍进窑子店,干什么事去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你们这帮人差不多约都有媳妇儿,后晌跟着媳妇儿睡觉,你们一宿都睡不了什么觉,你们干什么事来己个不知道哇?你们把劲头都跑了。你们白人(天)上哪来的精神气儿、来的力气拉犁耕地干活啊?那是你们忒怂了,才出汗出的多哪。而我除了放个屁跑点劲头儿,都没有跑劲头的地方儿。夜里个后晌我还没有吃饭,饿的我连个屁都没有放。我今儿干这么点活儿、还这么老些个人拉着一个小破xx梨杖,我就赛小孩吃馋的那么省劲儿,当然不费劲儿、连个虼蚤眼珠子的汗都出不了。你还觍着个xx脸的叫万世通呢?你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你对的起你那个小美名吗? 铁柱不满的反驳道:“鸡屁股到多咱,也拉不出凤凰的屎来!” 小陈蛋扭脸瞪了一眼铁柱:“你还是甭说这样的,蹭尾巴根子的话。怎么你们累的都赛,刚上水里爬出来的那个四个爪儿、硬盖的东西儿,身上往下直流水,我身上怎么连点潮乎劲都没有呀?” 李真钢插言嘲讽道:“你身上有半尺厚的皴,出的那点汗,都不够你身上的皴吃的。” 小陈蛋皱了皱眉头:“哎,是哪个腆着大肚子的老娘们没有记准日子,在地里扯了裤裆把你给漏出来了?怎么油里,酱里都有你呀?” 李真钢:“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小陈蛋:“我说的不是人话,你怎么听的懂,我说的话不好听啊?” 李真钢气的瞪圆了双眼:“你,你………….,我,我…………” 小陈蛋也把眼睛一瞪:“你,你怎么着哇,你还要跟我盘盘道哇是怎么着哇?你小孩子站着尿尿,我还真就是不服你!” 范祥照一看两个人的火气都上来了,赶紧站起身:“行了行了,都别闹了,趁着天气凉快,咱们抓紧干活了。” 人们站起身走到犁前,弯腰在地上拿起了自己的那根麻绳套儿。 拉犁几个人的绳子长短不齐,有长、有短、有前、有后、有左、有右,人与人之间是错开的。杨江波挨着小陈蛋,在小陈蛋的左边面拉犁,老万在小陈蛋的右前面拉犁。老万在杨江波耳边滴咕了几句,随后两个人交换了一下拉犁的位置。范祥照见人们都把绳子套儿,斜挎在了肩膀上,说了声:“一、二,走着喽!”人们拉起犁来,往前走去。 老万一边拉犁,一边偷看着小陈蛋和他拉着的绳子。表面上看去,小陈蛋拉犁十分的卖力气,伏着身子,绳子拉的紧绷绷的,嘴里的喘气声比其他人要大许多。他用手轻轻的摁了摁,小陈蛋拉着的那根绳子,立刻就明白了小陈蛋,为什么一点汗都不出的原因了。 老万这个气呀,心想:“好小子,你跟我们耍这个贼心眼子,今儿个我非叫你,在众人面前丢回人不行!”老万停下脚步直起身来,冲在最前面拉犁的范祥照喊道:“祥照哥、祥照哥,停下停下。” 范祥照不知道老万有什么事儿,停下脚步,回转身招呼道:“大伙停下停下,呆一会儿。”人们停住了脚步,转身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老万的身上了。小陈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他还一闭嘴、一闭眼的咽了口吐沫,长长的出了口气:“哎呦,我的活天姥姥哇,快他妈的累死我了!” 老万:“祥照哥,我跟和林叔换换活儿,我扶会犁杖去。” 范祥照:“老万你怎么了,你不好受哇?” 老万:“我没事没事儿。” 范祥照关心的继续说道:“你要是不好受,你就别干了家走吧,这活忒累的慌。” “没事儿,我就是想扶会梨杖。”老万说着,摘下肩膀上的绳套扔在地上,走到姬和林身旁:“和林叔,咱俩换下活干,到了北地头咱俩再换过来。” 姬和林是个老实巴交,心地极其善良的人。他以为老万身体不舒服,或者是拉犁累了,想换换活干缓缓劲儿。他笑呵呵地说道:“大侄子不用再换了,你你就扶吧。” 老万两只手握住犁把,等姬和林拾起绳子套儿,斜挎在肩上,说了声:“走吧。” 范祥照又扭过头来,不放心的问道:“老万,你可别硬挺着啊,不好受就赶紧着家走瞧瞧去。” 老万轻松的笑了笑,朝前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儿,走吧走吧。” 小陈蛋在地上懒洋洋的爬起身来,无可奈何地把绳子套儿,斜挎在了瘦瘦的肩膀上。 第三十四章 千夫所指 老万在后面扶着犁仗,眼睛死死的盯着小陈蛋,见他仍然近乎伏在地上似的,弯腰卖力的向前拉着犁。 老万突然左手扶犁,猛地向前跨出了一大步,弯下腰伸右手,在犁仗的挂钩上摘掉了,小陈蛋拉犁的那根,绳子的绳套扔在了地上。他又迅速的直起来身,两只手扶住了犁仗。只见小陈蛋依旧伏着腰“哈哧、哈哧”的喘着粗气跟着,人们朝前走着。 老万这个气呀,他两只手猛的向上一抬犁杖把儿,梨铧尖深深的扎进了地里。除去小陈蛋之外,其他的人拉着犁使的是真力气。人们由于猛地拉不动犁了,身体都冷不丁地往后一扽,纷纷驻足直起了腰来。唯独小陈蛋还半闭着眼睛,弯着腰拉着根空绳子,继续往前走着。人们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都把目光同时投向了老万。 老万无声的笑着,向弯着腰拉着空绳子往前,走出四、五米远的小陈蛋挑了挑头儿。人们一见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小陈蛋,为什么拉犁不出汗的原因了。顿时、气的肺都要炸了。 范祥照气的大声喊道:“陈有粮,你给我站住!” 小陈蛋心虚的吓了一哆嗦,止步直起腰回头一看。见一张张愤怒的脸,正气愤的盯着自己哪。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偷奸耍滑的事情暴露了。这种事对于他人来说,应该感觉到是十分耻辱的事儿。而对于小陈蛋来说却不然,他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众人。不害怕、不害羞,反而心里倒踏实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昂着头望着天空,嘴里还哼哼起小曲来了哪。 “我说那个张老三哪,老两口子卖大烟哪,今儿个我卖了……” “陈有粮,你给我站起来!”范祥照大声喝道。 “你干吗使这么大的劲嚷嚷啊?你上地里也拍炕厢子吓唬小猫呢?”小陈蛋格愣着眼睛,看着范祥照问道。 范祥照气的把手里的,绳套往地上一摔,怒气冲冲的冲到小陈蛋面前,弯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小陈蛋的一条胳膊,一用力从地上把小陈蛋给拽了起来。 小陈蛋一歪脖子:“你松开我、你松开我。你想怎么着我呀?你还要打我两下子,是怎么着哇?我告上你打人犯法、骂人有罪!你别忘了你可是,伟大领袖、共产党的,一个党员干部啊!” 范祥照松开手:“我问你,你这是干活呢吗?” 小陈蛋狡辩道:“我不是干活哪,难道我这是娶媳妇呢?” 范祥照:“你拉着根空绳子走,你这是干活呢?” 小陈蛋:“我那是干活忒傻了,用的傻劲头忒大了,把绳子给拉折了!” “你你你,唉。”范祥照气的在原地转了两圈儿。 铁柱气愤的说道:“陈有粮,我见过不要脸的人,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小陈蛋转过头来,看着铁柱:“哎、我说小铁柱,你这小孩敢骂你大叔叔我不要脸,你怎么这么不孝顺呢?” 铁柱:“你他妈的是谁的大叔叔哇?你长这么大你办过,一次要脸的事吗?” 小陈蛋笑了笑:“我不要脸?我多咱也没有跟我侄媳妇儿,干过不要脸的那个事儿!” 铁柱的火气“腾”地一下燃了起来,他用手指着小陈蛋说道:“小陈蛋,你还是甭跟我耍光棍儿,耍穷横不说理!我今儿个非他妈的,揍你小子一顿不行!”铁柱说完拔拉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冲着小陈蛋就蹿了过去。 小陈蛋一见铁柱真要揍他,转身就跑。 范祥照一见铁柱真要动手,赶紧上前拦住,伸手拉住了铁柱的一条胳膊:“铁柱你这是要干吗呀?别动手!” 铁柱挣脱着喊道:“别拉着我,今儿个我非揍死他不行!” 小陈蛋跑了几步,回头见铁柱被人拦住了,才站住心里松了口气,站在那梗梗着脖子,紧闭着嘴不说话了。 范祥照叫杨江波等人拦着铁柱,他压了压顶在脑瓜门上的火气,走到小陈蛋面前:“陈有粮你拉着根空绳子走,你赚谁呢?” 小陈蛋:“绳子是己个摘的套儿,这能赖我吗?” 范祥照:“绳子已经摘了挂钩了,你干吗还猫着腰走?” 小陈蛋转了转眼珠儿:“甭说我拉着根空绳子走,我就是光着屁股走,我也不得不猫着腰走!” 范祥照不解的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呀?” 小陈蛋:“我饿,我这是饿的!” 范祥照:“你一早些没有吃饭呢?” 小陈蛋抬起手,抹了抹嘴巴:“哼!我不光是今儿个一早些没有吃饭,我打夜里个后晌就没有吃饭。这会饿的我前心都贴了后心了,两条大腿都编了笆,大腿肚子都转了筋了。你们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的饥呀!” 范祥照听小陈蛋这么一说,又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了,火气也消了一大半儿。 小陈蛋接着说道:“范队长同志,你还得给我送点温暖哪,想办法再救济我点粮食吃吧,我好歹也是一条小性命啊。咱新社会可没有,饿死人的道理呀。”小陈蛋说完一抽噎、眼圈一红,竞然流下了两行,叫人们可怜的眼泪来。 杨江波、孙大壮走到小陈蛋面前。 杨江波:“有粮叔,你净有柴一灶,有米一锅的过日子,给你多少救济粮是个够哇?” 孙大壮生气的说道:“有粮叔,就你这么好吃懒做的过日子,把生产队里的粮库搬到你家去,不出三天,你也得倒腾空了,照样挨饿。” 小陈蛋看着孙大壮,非常不满的回敬道:“这有你蛋的事啊?咱们俩都是一个二十四级的干部儿、是一个级别的官儿,你少说我!” 范祥照:“有粮,他们说你,是告上你怎么过好日子哪,省了你老挨饿。” 小陈蛋:“谁告上过,耗子怎么过日子呀?怎么耗子老不挨饿呀?你们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吧?”小陈蛋用手揉了两眼:”还是我告上你们吧,是因为耗子老在粮库里守着粮食囤哪。我要是在粮库里住着,也照样挨不了饿。” 小陈蛋一席话把人们都给气乐了。 孙大壮:“你是人,不是耗子。” 小陈蛋:“下辈子我就托生个耗子,活一点都不用干,还能吃的饱饭。” 范祥照抬头望了望天气,严肃的说道:“陈有粮,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了,我告诉你,以后你再不正道的过日子。在队里干活儿,出工不出力,别说救济粮没有你的了,救济款都没你的份了。不光是这个每天队里,还给你记九分儿,叫你挣个妇女的工分儿。” 小陈蛋一笑:“哎,你还是别跟我说这个话,我早就想着挣个妇女的工分了,是你非得给我个男的工分不行。你成天价叫我跟着,一帮大老爷们干活儿,弄的我一点精神头儿、一点劲头都没有。往后你就给我记个妇女的工分吧,叫我成天价跟着一大帮,妇女们在一块干活得了。我心情一好、精神头好、干活准的欢实。” 老万:“陈有粮,我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干吗老想着,跟一帮妇女们去在一块干活去?” 孙大壮:“没有媳妇儿,想女人呗。” 小陈蛋:“你不想女人,你娶媳妇儿干吗呀?谁不知道后晌有个媳妇儿,躺在身边睡觉好受哇?” 孙大壮脸一红:“你…………” 第三十五章 尽职尽责 范祥照见小陈蛋,满嘴秽语阻拦道:“陈有粮,你少说点没用的吧。我问你,你今儿个还想不想正道的干活儿?” 小陈蛋:“我的范队长革命的好同志呀,伟大领袖怎么教导我们说的?抓革命,促生产。我多咱也想正道的干活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都他妈的娘了个x的,饿的慌。过去我还真不信这个谬论。嘿嘿、闹了半天一分钱买了块铁,是他妈的个针(真)!这会我的肚子不给我做主儿。现在饿的我俩眼一个劲的冒金花儿!你叫我怎么正道的干活啊?我求求你你这会就叫我家走,去找块饽饽吃吧。”小陈蛋说着说着,身子晃了两晃,差一点栽倒地上。 范祥照心里清楚,小陈蛋每天都是,这样混吃混喝混日子的。他抽了口烟,想了想:“陈有粮,你这会家走也行。但是有个事你得跟我说清楚了,你以后还想挣整劳动力的工分吗?” 小陈蛋:“当然想,可是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呀。干脆,我就挣个妇女的工分吧。” 范祥照:“也行。弄么着你过晌午还下地干活吗?” 小陈蛋:“我是一个蛋子的大叫驴,我没有准儿。要是晌午甭管上谁家,我能找到块饽饽吃,哪么吃个半饱子哪,过晌午我就下地干活儿。要是找不到饽饽吃,我还下什么地、干什么活啊?你们就等着给我落忙去吧!” “落忙、给你落什么忙去?”范祥照没有听明白,小陈蛋说话的是什么意思。 小陈蛋:“我就饿死了,你们不得给我收尸,把我抬到地里来,叫我听蝈蝈叫唤呢?有你们把我发丧了倒也不赖,还省了我成天价发愁想寻个媳妇儿,费事八五、哈哧哈哧受好些个傻累。有个儿子防备老了哪。” 老万:“怎么揍你家来呀!” 人们被小陈蛋气的“噗嗤”都笑了。 范祥照:“好,你过晌午要是能干活儿,我给你按排个妇女干的活儿。你看见咱们这会耕的,这一亩多地了吗?你过晌午跟和林哥,就上这块地里耩黄豆来,你拉耧。” 小陈蛋打断范祥照的话。问:“这是半天的活啊?” 范祥照:“你听我把话说完了,耩完了这块黄豆,和林哥扛着耧上村北的,那块地里耩棒子去。” 小陈蛋:“我就家走呗?” 范祥照:“你家什么走哇?你使小碌碡把豆眼砘一遍几,这算半个工。” 小陈蛋:“我还是双裹油的呗?这要是烙大饼双裹油的,又香又好吃。这么些活儿,我半天干的完吗?” 范祥照:“这点活儿,一个妇女也干不了半天,你干不干吧?” 小陈蛋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行,我干。” 中午,刘素玲端着几个山药(红薯)面做的,黑面饼子走进里间屋,放在饭桌上,扭头对坐在凳子上的丈夫说:“别抽了,快上炕吃饭吧。” 范祥照:“大虎他们仨干吗去了?” 刘素玲:“他们找大春、小花上地里打野菜去了。别等着他们仨了,咱先吃饭、吃完了饭歇会儿,还得上地里干活去哪。” 范祥照把抽剩下的烟屁剥开,把里面的几片碎烟叶儿。抖落在小烟笸箩里。站起身走到炕边饭桌前,看了一眼罗锅箅子里的,几个乌黑的山药面饼子,和饭桌上两半碗清水煮野菜,转身对妻子说:“大虎他妈,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刘素玲看了一眼丈夫:“商量什么事你说。” 范祥照:“有粮打夜里个后晌还没有吃饭哪,今儿头晌午,饿的他都没有等到散班儿,他就家来找吃的来了。现在大春天气的,谁家都缺粮食儿。我估摸着今儿个够呛有人给他饽饽吃,他毕竟是咱们五队的社员儿,我真担心把他给饿坏了。我想拿两个饼子给他送去吃,你看行吗?” 刘素玲看了一眼饭桌儿,一皱眉头:“咱们一家子老少的,也五口子人哪,就这么几个饼子,这还不够咱吃哪。你再给他送去两个吃,咱们家可就有人要饿着了?” 范祥照:“咱们一家子少吃两口,饿着就饿着点吧。咱总不能眼看着,把陈有粮给饿坏了吧?我是队长又是党员。” 刘素玲:“咱们两个大人少吃两口,饿着点倒没有什么。可咱的那仨小孩儿,正装饭量长个哪。他们总吃不饱饿着,不长个了怎么办呢?” 范祥照:“饿个一天、两天的没有事儿。这不眼看着快到麦收了嘛,等麦子下来、有了白面,你给他们多做顿白面吃再补回来,耽误不了他们仨长个的。” 刘素玲不高兴的儿,一扭身坐在炕沿上:“你这个人也真是的,己个家里的饽饽这还不够吃哪,你还拿着饽饽送给,一个花子骨、下三滥吃。我可告上你救急救不了穷,你图什么呀?” 范祥照脸一沉,说道:“以后不许你这么说陈有粮,有粮是咱们中国的一个公民,是咱杜柳村五队的社员儿。我是党员、是队长。万一他要是饿个好歹的,我脸上也无光,我是要负责任的。我对不起上级党组织,交给我的革命任务。我不能给咱们的,伟大领袖脸上抹黑,我不能干有损于,社会主义国家的事儿!” 刘素玲低头想了一下:“好好好,反正咱家就这么几个饼子,你拿吧、我不管。” “这就对了。”范祥照长出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我们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我们入党时在党旗下的誓言。”范祥照说完一只手,拿起两个山药面的饼子,一只手端起来半碗野菜汤,转身向屋外走去。 下午,姬和林和小陈蛋在上午,耕出的那块地上耩着黄豆。 小陈蛋在前面懒洋洋,东倒西歪地拉着耧。把黄豆眼耩的是七歪八扭、弯弯曲曲的。 姬和林是干庄稼活的一把好手儿,无论干什么活他都特别认真,俗话说叫要好儿。他见黄豆眼耩成这个样子,心里十分别扭。他于是温声细语的劝道:“有粮你正道的走,走直点儿。你看这黄豆耩的深的深、浅的浅、歪巴横郎的,忒不像回事了。” 小陈蛋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咱俩是铁路上的警察,各管一段儿。我拉我的耧,你扶你的耧。咱谁也别母鸡打鸣儿,管闲事好不好哇?” 姬和林:“咱这么着干下去,黄豆出来肯定的是长不好,非得减产不行。队长一会过来看见了,非得吓唬咱一顿不行。” 小陈蛋:“你怕队长,我不怕。队长赛弹簧,你怂他就强。你看见今儿个晌午了嘛,我没有饭吃,咱队长像伺候老人似的,在家里给我做熟了,还他妈的乖乖的,把饭菜给我送上了炕头,我才吃的。” 姬和林:“你你,我可跟你比不了。” 小陈蛋:“你是跟我比不了,好家伙,己个的一个大俊媳妇儿,成天价叫别人随便,摆列着开心去,你心里好受吗?” 姬和林急了:“小陈蛋你他妈的说的是什么话呀?” 第三十六章 故意存心 小陈蛋见姬和林真的急了眼,连忙嬉皮笑脸的说道:“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咱快着干活吧。等会队长来了要是看见了,咱俩不正道的干话儿,该吓唬咱俩了。你不怕队长吓唬你呀?” 姬和林被气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本来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他也知道,自己的话对小陈蛋来讲一点作用都起不了。他只能费力的掌着耧,憋着气尽最大的努力,把豆眼耩直播匀。 谁知道小陈蛋得寸进尺,越来越不正道的拉这个耧了。他不但东倒西歪走的拉不直,他还故意的走走停停。豆眼耩的不直,深浅不一不说,豆种下的也不均匀。 姬和林实在看不下去了:“有粮啊,我求求你了,正道的拉会耧吧,你是我的活祖宗行吗?” 小陈蛋:“你行了!我怎么拉这耧,你管的着吗?你说你算哪根大洋气葱啊?” 姬和林:“有粮,这豆眼耩的这么歪,一会你拉小碌碡砘豆眼的时候,这活也费力不好干哪,你说是不是啊?” 小陈蛋:“你就别替《三国》里那些人担忧了,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儿!你要是扶不了这耧哇,咱俩就换换,我去扶耧你来拉耧。” 姬和林:“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小陈蛋:“我死了都一辈子这样了,你这才知道哇?要么说你是个井里的癞蛤蟆,没见过大天哪。可惜了的那个天鹅(指成桂芝)怎么落进你的被窝里头去了?” 姬和林被气的浑身都哆嗦起来:“我犯不着说你了,你爱怎么拉就怎么拉吧,赶一会队长来了再说吧。” 小陈蛋:“队长来了怎么着哇,你还想跟队长,给我参一本呢?你快找叫你那个大俊媳妇儿,伺候伺候我了。我准上你家去连吃带喝的还睡觉!” 姬和林:“我才犯不着参你一本哪!我一个人生气就得了,我就别再搭上一个人,跟你生气了!” 小陈蛋:“哎,你这才是个好小子哪。你再敢说我,叫我一生气不拉了,撂了你个老小子,一会队长来了,咱俩看着谁怕?” 姬和林:“好好好,我不说了、我是什么话都不说你了。你拉吧、拉吧。” 小陈蛋拉着耧往前走,他故意发坏,怎么让姬和林更累,这个地怎么着更难耩,他就怎么拉着耧走。 姬和林在后面左摇右晃,费力的掌着耧,里拽外拽尽力地把豆眼耩直了。他身子往左一歪,往右一倒,往前一扑,往后一仰,紧走几步,慢走几步,不一会累的他是满头大汗。 突然小陈蛋停住了脚步,笑嘻嘻的回过头来问道:“和林叔你不是叫我拉着耧走正了、走直了、别拐弯儿,把豆眼耩直了吗?” 姬和林见小陈蛋突然地说话客气了起来,他先是一惊,尔后是欢喜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啊,是是是。” 小陈蛋:“我听你的话。和林叔,我这个人不懂人事儿,刚才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真生我的气啊。” 小陈蛋自打娘胎里爬出来起,从来都没有客客气气的,说出过这么懂事的话来。姬和林心里觉得还美滋滋的哪,他更加客气的说道:“有粮,我可不生你的气。我一个当叔叔的,怎么能生侄子的气呀。莫不成我还不如,一个吃屎的小孩哪。” 小陈蛋:“和林叔,只要是你不生我的气就行了。我保证走直道儿、不拐弯儿,我听你老人家的话。”说完滑稽的一笑,转身拉起了耧,向前走去。只见他上身往前微微伏着子,胸脯腆着,头昂着,两条胳膊交叉着一摽,均匀的小碎步稳中有力。再看这豆眼耩的,就像瓦匠师傅们垒墙时,挂上线子似的那么直,豆种下的也非常匀适。 姬和林在后面掌着耧,心里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心想:这小孩呀,就得慢慢的跟他讲道理,说话干事不能总呛着他来,该顺着点就顺着点儿,慢慢的就学好了。你看小陈蛋现在拉耧,也像那么回事了吧。 姬和林正美滋滋的想着哪,突然间耧杆椽,猛地往上一台,耧腿快速的离开了地面儿,耧斗子往后一仰,里面的黄豆种子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姬和林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抬头一看,见小陈蛋正站在一个坟头子尖上,呲牙咧嘴的“哈哈哈”地冲他笑着。 “有粮你这是上哪走呢?”姬和林着急的问道。 小陈蛋:“你看不见呢?我这不是上坟子尖上走哪吗?” 姬和林:“你你、你怎么上坟头子尖上走哇?这这这有法耩地吗?” 小陈蛋:“没法耩地,我也没有招哇。谁叫这坟头子挡着我的道哪。” 姬和林:“你不会绕着它走吗?” 小陈蛋:“绕着它走不得拐弯吗?” 姬和林:“拐点弯怕什么呀?” 小陈蛋:“拐弯这豆眼不就耩歪了嘛,你刚才不是还告上我说,拉耧要往直处了走,千万别拐弯儿。我这不是尊敬你,听你老人家的话,当你的好大侄子吗?我叫你夸夸我好,我还指着你给我说一个,赛我婶子长的这么俊的大媳妇哪。” 姬和林被气的眼前一黑、胸口一热、差一点吐了血。他双手一松耧把,“噔噔噔噔”地几步跑到坟头前“扑嗵”一声,双腿跪在地上叫道:“我的个爸爸呀……” 小陈蛋站在坟头尖上,笑着:“哎哎哎,你个老小子跟谁叫爸爸呢?我他妈的还没有娶过媳妇哪,我上哪来的你这么大的个儿子呀,就算你是我的私生子,你也不能比我这个,当爸爸的岁数大了哇,你说是不是啊?” 姬和林气的抓起一把土来,冲小陈蛋拽过去:“谁他妈的跟你叫爸爸呢?这他妈的是我爸爸的坟头儿!坟头子里头埋的,是我爸爸跟我我妈妈!你给我赶紧着滚下来,踩坏了房顶你管抹呀?” 小陈蛋见状“噔噔噔”的跑下了坟头儿。 姬和林哭丧着脸说道:陈有粮啊陈有粮,你平时懒的屁股眼子里,都长了大尾巴蛆,这会你上房顶儿,怎么也不怕受累了?你也不怕在房顶上摔下来,把你给摔死了?你这不是欺负我,都他妈的欺负到,我们家的老坟上来了吗?” 小陈蛋:“姬和林同志,你老人家这是怎么说话呢?下回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跟你单独在一块干活了!我不听你的话你生气,我听你的话你着急,你这不是想逼死我吗?” 姬和林被小陈蛋胡搅蛮缠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趴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痛哭着:“我的个亲爸爸呀……” 小陈蛋站在一旁:“你少他妈的咒我,我不是你的亲爸爸。你爸爸都他妈的烂了,我这一朵桃花还没有开哪,。我是一点人间的天伦之乐,还都没有想过哪。你就拿我当你的死爸爸了?你干我还不干哪!” 姬和林让小陈蛋气的,一双眼珠子血红血红的。他“噌”的蹿起身来,冲向了小陈蛋。 三十七章 自弱公强 小陈蛋把姬和林,气了个死去活来。不管怎么说吧,两个人最后崴着揣着的,好歹的也把一块黄豆地耩完了。 在地头上的一棵大树底下,姬和林把耧斗里面剩下的,黄豆种儿倒进了一个小布口袋里,扛起耧又弯了腰提起小口袋儿,狠狠的瞪了一眼躺在地上,休息的小陈蛋转身就走,要去村北的一块地里接着耩玉米去。 小陈蛋抬头看见姬和林,手中提着的盛着黄豆种子的,小口袋儿“噌”地一下蹿起来,急忙跑到姬和林的面前,两条胳膊左右一伸,把姬和林给拦住了:“你给我等会再走!” 姬和林站住问道:“怎么着哇,你还有事啊?” 小陈蛋也不答话儿,猛的伸出了两只手,抓住姬和林手里盛着,黄豆种儿的小口袋儿,一把将小口袋夺到了自己的手里。他把小口袋放在地上,几下解开小口袋嘴上扎着的布扯条儿。伸进一只手去迅速的抓了两把黄豆种儿,掖进了自己褂子的小口袋里。 姬和林一看着急地:“你!你抓黄豆种干什么呀?” 小陈蛋:“你说我干什么呀?我拿的家走,当后晌饭吃呗!” 姬和林:“这可不行,这是公家、队里集体的东西儿,你不能吃。你吃粮食种不光是犯错儿,你这还是犯罪!” 小陈蛋翻着两只三角眼,满不在乎的说道:“什么叫吃粮食种犯罪呀?饿死人才叫犯罪哪!火烧眉毛我前顾眼前这张嘴吧。我总不能有媳妇儿,后晌叫我打光棍吧” 姬和林:“陈有粮,这黄豆种儿可是公家的,是咱五队社员大家伙的东西儿,你坚决不能吃!” 陈有粮:“你鸭子打鸣多什么事啊?你就假装着没有看见。再说了你就是看着我吃,你不想叫我吃,你敢怎么着我呀?你啃不了我的蛋去。别说是你个小xx姬和林了,就是咱村的支部书记在这儿,他看着我吃黄豆种儿,他对我是一点招也没有。你四个爪子软盖的老杂毛儿,再多事别叫我打你个腿断胳膊折的,一百天之内叫你钻不了,你媳妇的香被窝儿!也叫你跟我一个样儿,打一百天的光了棍儿!” 姬和林“腾”地庄稼火起来了,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发火儿。他把肩上扛着的耧放在地上,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指着小陈蛋:“陈有粮,今儿个我我还是告上你,平时你怎么气着我、损我、欺负我、磕我,我都不搭给你。因为我要是搭给你、跟你喘气,我就跟你一个样了。你这个人跟你说人话你听不懂,跟你学句狗叫唤你倒知道说什么哪。你今儿个拿着公家的、社员们的、集体的东西儿,己个去吃就是不行,我就得管!我就搭给搭给你,跟你说道说道!” 小陈蛋满不在乎地:“我就拿、我就拿、我就拿了,我的家走当后晌饭吃去,我看你敢怎么着我?” 姬和林:“我不敢怎么着你,我敢跟你拼命?你不信你就试试!”姬和林用手一只小陈蛋:”你把黄豆种儿给我掏出来!” 小陈蛋:“我就不掏!” 姬和林:“你掏不掏?” 小陈蛋:“我不掏!” “你不掏,今儿个我这条命就对给你了!”说完,姬和林低下头一弯腰,猛地就撞向了小陈蛋。 小陈蛋急忙往旁边一闪身,姬和林撞空了,没有收住脚,一下子趴在了地上。他爬起来转回身,又发疯般的撞向了小陈蛋。 常言道,千万别把老实人逼急了,否则你连下跪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小陈蛋见姬和林真的急了,立刻心虚害怕了。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摆着手喊:“哎哎哎,大叔大叔你别别别真撞啊!别撞别撞了。我掏我掏,我把黄豆儿,掏出来给你还不行吗?” 姬和林站直了身子,喘着粗气,双眼瞪着吼道:“你掏、你快着给我掏出来,掏干净了。这黄豆要是我己个的,我就送给你吃,我也就不要了。可这是公家的东西儿、这是集体的东西儿、这是五队社员的东西儿,你不能随便己个拿的家去吃了,你这么办事不行!” 小陈蛋无可奈何,磨磨蹭蹭地从小口袋里,掏出了那两把黄豆种儿,重新装进了盛黄豆种儿的小布口袋里。并把自己褂子上的小口袋翻过来,在姬和林的眼前晃了晃:“你看看一个黄豆粒儿,可都没有了啊!” 姬和林:“我告上你陈有粮,你别觉着己个是个光棍一条命,净跟老乡亲们耍穷横不说理。谁都是一条命,你把谁惹急了要豁出命去,跟你干你也不行。你把别人打死了,别人家里有人收尸。别人要是把你给打死了,你小子的尸首都没有人给你收,叫一帮狗把你撕巴了吃了就得了!” “我揍不着搭给你!”小陈蛋转身往一旁走去。 姬和林喘了口气,走到小口袋前,弯腰拾起了小布扯条儿,重新扎好了小口袋嘴。扛起耧,看也没有看小陈蛋一眼,气乎乎的离去。 小陈蛋歪着脖子,气哼哼的看着姬和林的背景走了很远。他这才抬头望了望西边的太阳,见时间还早,便走到小碌碡旁边坐下了。 他脱掉脚上的两只鞋,摞在了一起放在小碌碡上面儿,身子一歪,头枕着鞋,两只手捂在胸口上,四平八稳地眯起了眼。过了不一会他忘掉了刚才发生的,让他不愉快的事儿。他再次想起了那天傍黑儿,在他家里和王华发生的事情来了。不一会儿,他便吧唧着嘴进入了梦乡之中。 村北的田间,老万、刘素玲两个人用铁锹掘完了地头儿,蹲在地上一边用一块小碗碴儿,刮擦着铁锹上粘着的土,一边等着姬和林过来耩玉米。 不一会,姬和林扛着耧急匆匆的朝两个人走来。老万放下手里的铁锹站起身迎过去,接过姬和林手里的小布口袋儿。问道:“和林叔,耩完那块黄豆了?” “耩完了,你们掘完地头了吗?”姬和林往地头上走着问。 老万:“刚掘完了。” 姬和林、老万走到地头上。姬和林把肩上扛着的楼放在地上。 老万:“和林叔你耩了小半天的黄豆了,又走了这么远的道儿。咱坐下抽袋烟呆会再耩棒子吧。” 姬和林在耧上栓着绳套儿:“咱就别呆着了,我拴好了绳套儿,咱就开耩。这庄稼是早种一天、早收十天,今儿个咱们早晚把这块地耩完了拉倒。” “嗯,是这么回事儿。和林叔,一亩地耩多少棒子种儿啊?”老万紧吸了两口烟,扔掉烟屁,在旁边提起半口袋玉米种儿,放在了耧的旁边儿。 姬和林一边定着耩斗的仔眼儿,一边回答道:“按说是一步三棵苗儿,一亩地耩三斤种就行了。俗话说有钱买种儿,没钱买苗儿。今儿个咱一亩地多耩二两种儿,耩三斤二两。要是逮不着苗儿,不但当误一季地,咱耩地的也寒碜哪。” 老万:“对,多耩上二两种有把握。”老万说完在玉米种儿的,口袋里掏出“升”来,舀了一升玉米种子倒进了耧斗里。尔后走到耧前,架好了耧。 “升”是当时农村量粮食用的一种器具。也是容积单位。用柳条编制而成,上部和底部为圆形,底部封闭,上面开口儿,高有一尺左右,直径有十几公分。 刘素玲这会也走到了老万的前面儿,拿起了拉耧的长套儿。 姬和林掌着耧见一切就绪,说了声:“耩着。” 三个人齐心协力,步调一致,脚步力量均匀,姬和林两只手左右摇晃着耧把。玉米种子一步三粒下的非常匀适,耧斗里的小木坠磕打在耧帮上发岀“嘎哒嗄哒”清脆有节奏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 饥累引发 耩了三遭地下来,刘素玲感到饿的心里发慌、腿发软,眼前阵阵发黑。 中午,本来一家五口人几个山药面的饼子,两半碗清水煮野菜就不够吃。丈夫担心小陈蛋挨饿,还硬是给小陈蛋送去了两个饼子、半碗清水煮野菜吃。而自己又担心孩子吃不饱,只吃了少半饱儿。刚刚和老万掘地时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噜”的叫了。如果不是一种信念、希望、理想、精神在支撑,恐怕她早己经坚持不下去了。 又耩了一遭地到了地头以后,该往耧斗里头填玉米种孑了。老万转身两只手扶着耧杆椽,姬和林去装玉米种儿口袋里舀种子。刘素玲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的两条腿一发软、浑身一哆嗦、头一发晕、眼前一发黑。她手里拿着绳子套儿,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低下了头儿。她镇静了片刻以后,慢慢的睁开了眼。她刚睁开眼就看见玉米眼里,有一粒露着的玉米种子。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用两个手指头,捏起玉米粒就往嘴里填。当玉米粒沾到嘴唇时,她又停住了。她眯着眼睛呆呆的想了一会儿,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儿,咽了口吐沫,又把手里的玉米种子粒儿,摁进玉米眼的沟里,用手划拉着浮土轻轻的,盖上了玉米种子粒儿。 姬和林舀了一升玉米种子,倒进了耧斗里,三个人继续耩着地。刘素玲吃力的,拉着耧往前走着,不一会身上的虚汗,就浸透了她的衣服,脸上黄豆粒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着,头发湿的都打成了绺儿。 老万在后面架着耧,看见刘素玲湿透的后背,感到有些奇怪。在老万的印象中,刘素玲是个体格健壮,爱说爱笑,大大咧咧的女人。从来就没有见过她,干活出过这么多的汗水,而且今天的话也很少。他以为刘素玲过于劳累,或者身体上哪不舒服。他于是关心的说道:“婶子你要是忒累的慌了,到了地头你就歇会儿,我己个拉两遭没事儿。” 话音刚落,只见刘素玲脸朝下一低头儿,身子往前一扑一头,就栽倒在地上了。老万一见大吃一惊,他停住脚步把脖子上的,搭绳俩手往后一撩,两步就蹿到了刘素玲身边儿。他弯下腰伸出两手,拤住刘素玲的腰部,把刘素玲翻过来脸朝上。他单腿跪地,这会他也顾不上,男女有别授授不亲了。他把刘素玲抱在怀里。急促的喊:“婶子!婶子你这是怎么了?你睁开眼说话” 姬和林见此情形,当时就吓蒙了。他俩手扶着耧把儿,睁大了眼睛,愣了一下神儿。尓后他把耧腿往地下用力深深的一摁、往前一推,把耧戳稳当了,就疾步走了过来。他弯下腰见刘素玲双眼紧闭,脸色像黄纸似的,吓的他腿一软“扑嗵”一声就坐在地上了。带着哭腔喊道:“大虎的妈!大虎的妈你你这是怎么了?我的个天呐,你这是怎么了?” 老万急的也顾上许多了,他伸手摸向刘素玲的胸口,静静的停了几秒钟,感觉到刘素玲的心脏还在跳动。他急忙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姬和林:“和林叔你紧着帮忙,把她扶到我的后背上去,我背着她家走,找先生瞧瞧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哎。”坐在地上的姬和林答应着,可是他的两条腿哆嗦着,发软不听他的使唤,他站了两次也没能站起来。 “你倒是快点呀,和林叔!”老万着急的催促。 姬和林努力的想站起来,可是再次失败了:“我我我我、我的两条腿没有劲儿,我站站站不起来呀,我的个亲妈妈呀!“ 老万紧琐眉头,瞪着俩眼看着姬和林:“你你这是又怎么了?” 姬和林也紧琐着眉头:“我也不不知哇,我刚才还还好好的哪!” 老万:“咱咱一共就是仨人儿,在这干活儿。怎么俩人还一块有了毛病了?而且还都是得的快毛病。是不是这有邪巴气闹鬼呢?这块地里也没有坟头子呀。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这过了清明节都好几天了。我看好了今儿个我也够洋呛啊!” 在不远处干活的陈领、景书兰闻声也跑了过来。 陈领到底是个有文化的姑娘,遇事沉稳不慌。她上前弯下腰看了着刘素玲,把手背伸到刘素玲的鼻子下面试了试。然后松了一口气,扭脸低声问道:“老万,她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拉着耧走着走着,她就栽在地上了。” 陈领又扭回脸看着刘素玲的脸:“侄媳妇儿、侄媳妇你睁开眼,我是陈领,你听的见我叫你吗?” 过了片,刘素玲轻轻的呻吟了一声。 陈领:“侄媳妇你哪不好受哇?告上我。” 刘素玲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的说道:“我饿,我饿。” 陈领明白了,刘素玲这是饥饿加上劳累才晕倒在地的。她直起腰来,对老万说道:“老万,她这是饿昏过去了,这么着,老万你劲头大,马上把她背到我们家里去,告上我妈妈给她做点饭吃,然后再找个先生给她瞧一瞧,看看她还有其他的毛病没有。” 老万:“行。老姑奶,婶子你们俩帮下忙,把她弄的我后脊梁上去。” 陈领、景书兰合力,一起架着刘素玲,把刘素玲扶到了老万的后背上。 老万用力站起身来,对陈领、景书兰说:“老姑奶、婶子你们看着点儿,那还还、还有一个动活不了的哪!等我把素玲婶子送的家走,我再紧着跑回来背下一个来!我今儿个就是救护车。” 姬和林:“老老、老万你就别管我了,刚才我我是吓的站不起来了。你快着把大大大虎的妈妈,送的家家、家走吧!” 老万:“要是这么着行了。你坐的这还还阳,等着我回来再耩地吧。” 陈领对老万说:“耩地的事儿,你就甭管了,有我在这哪我们俩耩。你赶紧着走吧。”陈领扭脸又对景书兰说:“书兰侄媳妇儿,你也回去,跟着去照顾一下儿。” 景书兰:“行。” “我们走了。”老万说了一声,迈开大步,背着刘素玲冲地头的大道上走去。景书兰在后面儿,小跑般的跟着。 此时的小陈蛋睡了一会睡醒了,正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净想些个不着调的事哪。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事儿。他爬起身来走到刚刚耩过的黄豆眼前,用手扒拉出几粒黄豆种子,填进嘴咀嚼起来。尔后又重新走回原地,坐下往一仰身头枕在,小碌碡上面的鞋上,又眯起了双眼。 他又想起了王华为儿子选举,记工员找他帮忙那天傍黑儿,他疯狂的亲吻着王华的美事来了。那天傍黑他亲吻王华,可以说是他自出生以来,最令他兴奋的一件事儿,有时他也暗暗的后悔,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的胆子那么小,怎么没能够更进一步哪。 过了一会儿,小陈蛋再次进入了梦乡之中。朦胧中他看见王华赤裸裸的,躺在他家的炕上,正笑盈盈,色迷迷的看着他哪。他顿时兽性大发,怎奈他站在那里就是动弹不得。 朝思幕想的女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得到。他急的简直就要发狂发疯了。他是越急身体越是动弹不了。越是身体动弹不了,他是心里越急。最后急的他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嗖”地一声坐了起来。他睁着一双小三角眼儿,望着远方努力的回想着,他刚才在美梦中看见的情景。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眨巴了两下眼,抬手抹了两下嘴角上,馋出来的口水,自言自语道:“王华你这个浪老娘们儿,早晚我得想个招玩了你!” 第三十九章 与民患难 小陈蛋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才从被性欲的火焰,烧的他浑身的难受劲中,慢慢的平静、消退、缓过神来。他抬头望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太阳,又把目光落在了刚刚耩完的那块黄豆地上。他心想:天气这么晚了,就是累死我也砘不完,这么多的黄豆眼啊。他暗暗骂道:范祥照这个老八格牙路,这不是存心治我嘛!别人都是俩人拉耧耩地,你叫我己个拉耧耩地。累的我赛个烂蒜似的,还他妈的叫我,拉着小碌碡砘豆眼儿。 小陈蛋坐在地上,俩眼盯着地里的豆眼满脸愁容,心里说道:“今儿个要是不把这些个活干完了,那个老八格牙路赶明儿个,准得吓唬我一顿哪,我想个什么招儿,把豆眼砘完了呢?” 他盯着地里的豆眼想了一会儿,他咧嘴一笑,两手一拍。自言自语道:“有招了,老范这个八格牙路,不是想法治我嘛,我叫你治不了我,我还给你添添腻。常言道,鸟有鸟语,鼠有鼠道。” 小陈蛋弯腰趿拉着鞋,拉着小碌碡来到地里。黄豆地的地头是南北下了的,南北的地头上有道,东西两边是庄稼地,人无法走。黄豆地的南北地头有二百多米长。小陈蛋拉着小碌碡儿,顺着一个黄豆眼走了,二十几米远就停了下来。他把小碌碡挪到了,另一个黄豆眼里,开始往回走往回砘。他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把每个豆眼只砘了,南北的两个地头儿,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把一亩多地的豆眼砘“完了”。然后他心满意足,得意洋洋地啍着,自编的下流小调回家了。 俗话说:程咬金拜大旗贼星发旺。偏巧这天半夜里,下了一场粗风大暴雨,第二的天气睛朗,温度还邪高,一连半个月都是这样的天气。小陈蛋用损招砘黄豆眼的伎俩,不但没有被发现。反而几天以后,他砘的黄豆眼儿,地中间没有用小碌碡儿,砘过的黄豆眼里的苗儿,出来的特别齐全,而地两头砘过的黄豆眼里的,豆苗却没有生长出来。 有经验的农民们都知道,这是因为砘过的黄豆眼里的土,已被小碌碡轧实着了。被雨点一砸,表层的土会更硬。再加上雨后太阳的暴晒,会结成一层厚厚的硬土嘎巴儿。黄豆叶是圆叶儿,破土力的力量小。幼小的黄豆苗儿,没有力量拱破硬土层。而没有砘过的,黄豆眼里的土是松软的,雨后黄豆苗没有硬土层嘎巴的束缚,才得以迅速的破土而出。砘地其实起的是保墒作用。假如没有那场暴雨的话,砘过的黄豆眼里的黄豆苗儿,肯定要比没有砘过的,黄豆苗生长出的强过不知多少倍。 第二天的下午,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和五队的队长范祥照,在地里查看完,小麦的长势情况以后。两个人说着话往村里走来。俩人走到村边儿,五队的大场边的道上。邹兵全感到两条腿打颤儿,阵阵饿意不断袭来。他看到大场里的不远处,有个轧麦子用的大碌碡,于是说道:“祥照走,我们上场里的大碌碡上,坐会抽袋烟再家走吧。” “好,正好我也溜达的有点累的慌了。”范祥照说道。 两个人走进大场来到大碌碡前,并排着坐在了大碌碡上面儿。其实范祥照饿的,心里也有些发慌了,他掏出烟兜递给邹兵全:“兵全叔你裹袋烟抽吧。” 邹兵全接过烟兜儿,开玩笑的问道:“这还是过年抽的那烟吗?” 范祥照一笑:“这阵还上哪去找过年的烟抽哇,这是二合一的大众烟。” 邹兵全:“你比我强,我这会连二合一的,大众烟都没有哇。” 范祥照:“怎么?今儿个出门忘了带烟了。” 邹兵全:“会抽烟的人就是出门忘了媳妇儿,也忘不了出门带烟哪,我这是断了烟种了。” 范祥照:“正好,赶明儿就是马小镇的大集,你去集上买半斤烟叶子,回来再去西边柳子(林场)里,捋点桑树叶子,拿的家来晒干了,搓碎了掺和掺和,就又能抽些日子了。” 邹兵全把裹好的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着,苦笑了一声:“我倒是想去买呀,可我就是罗锅子上山前(钱)短哪,钱老是没有空啊。我老想着攒一斤鸡蛋卖了钱,去集上买点烟叶子去。可是就差两个鸡蛋,愣是凑不上这一斤。” 范祥照也裹好了一根烟:“你们家不是养着三四个(只)小母鸡呢吗?怎么差两个鸡蛋,就凑不上一斤了?” 邹兵全:“嗨,每年我们家那仨小母鸡儿,都是到六月伏天气里才歇伏,不下蛋了孵窝哪。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现在都比着个劲的孵窝不下蛋了。” “嘿,真是越喝越吃盐呗。”范祥照点着烟,抽了一口:“兵全叔,这样吧,我给你点烟先抽着,大虎他姥爷在当院里又种了点烟,他一个人也抽不完,等我的抽完了,我再上他那要点去。” 邹兵全:“那敢情忒好了呗,等咱们村生产搞好了,日子好过了,咱再加倍的还给他。” 范祥照:“还什么呀,我们这么近的关系,不用还了。” 两个人抽了几口烟,各自沉黙了一会儿。邹兵全问道:“祥照,大虎的妈妈,好点了吗?” 范祥照:“好了,没有事了。” 邹兵全:“听人说她饿的实在搪不住了,她在棒子眼里拾了个棒子粒儿,都填到嘴边上了,她又拿下来没有吃,又摁回到棒子眼里去了?” 范祥照:“那是五队集体的棒子种儿,她怎么能随便己个吃了哇。” 邹兵全:“这种一心一意想着集体的,革命精神值的表扬,值的全村的社员学习呀。” 范祥照:“她不吃就对了,如果她吃了一个棒子粒儿,社员要是知道了,就敢吃俩个、三个、十个,甚至更多。我们当干部的腰,可就直不起来了。到那时,你说话谁也不听了,我们也不敢再说谁了。损害集体利益的事儿,当干部的本人不但丝毫不能做,家里的老婆孩子们也不能做!” 邹兵全点点头:“对,以身作则,正人先正己,这是我们共产党干部的原则。只有这样社员老百姓们,才能对咱们共产党的,干部心服口服哪,人人才能心情舒畅,才能积极主动,努力的去劳动生产哪。我们杜柳村的,各项工作才会面貌一新哪。” 范祥照:“嗯,社员们都在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哪,我们丝毫不能掉以轻心哪。” 邹兵全点点头儿,他望着将要落山的太阳,沉吟了片刻问道:“祥照,现在别的生产队里,都出现了断粮户了,你们队里的情况怎么样啊?” 范祥照:“情况大致差不多,前几天已经有人找我,想着跟队里借点粮食吃。” 邹兵全:“我们要鼓励社员们,五谷杂粮山药干儿,跟野菜搭和着吃。越是关键时刻,党员干部越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家里有余粮的要主动拿出一点来,给断粮户吃。我们要互帮互助,团结一致,共渡难关。” “嗯。”范祥照掐灭了嘴上的烟:“兵全叔,我们队里还有点余粮,我想等到麦熟,拔麦子的时候再分给社员们。人们吃饱了饭,才有会力气拔麦子哪。” 邹兵全:“你们队委会就按照队里的,实际情况按排吧。但有一点要记住,必须保证队里的孤寡老人,和有病在身的人不能挨饿。” 范祥照点了点头儿。 邹兵全:“谷雨麦怀胎,立夏麦龇牙,芒种三天见麦茬。地里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好了,全村人的生活也会,芝麻开花节节高的。” 正在这时,副队长兼粮库保管员,饶克信气喘嘘嘘,急匆匆的朝这边走了过来。他离着老远就喊道:“兵全叔、祥照叔,可了不的了,你们快着上我们家去看看吧。” 第四十章 是非明辩 饶克信三十多岁,中等个儿、小眼睛、小嘴儿。就是下巴颏儿大的有点出奇,要是赶上下雨,他要是站在屋外,下巴颏儿里面存的雨水,能够让一个年轻力壮,渴急了的人,喝饱了肚子解过渴来。这个人有个特点,见着任何人他都是小眼睛一眯缝,先笑后说话,显的对人十分谦和。不过他的笑却给人一种,奸滑不实在的感觉。 饶克信认识字有一定的文化,说话总是文绉绉,咬文嚼字的。其实这个人的人品不大好,花花肠子很多,心肠歹毒。背地里老乡亲们都称呼他为“笑面虎杀人贼”。还有的人叫他大下巴。 邹兵全、范祥照见,饶克信神色紧张的样子,都非常吃惊。等他走到近前站住,范祥照急切的问道:“克信,你们家里出什么事了?” 饶克信大喘了两口气,皱着眉头说道:“嗨!这个小陈蛋啊,他他上我们家里找我去了,他非得叫我把队里的粮食儿,先借给他点吃不行。我告上他说,这是队里的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这个主儿、,我是个副队长说了话不算数儿。得队委会的几个人,开会商量这个事儿,才能定下来哪。” “他怎么说呀?”范祥照问道。 饶克信:“他说,你一个人做不了队里事的主可以,你是副队长也不是正队长,说话算不了数行。我就上你家吃、上你家睡了。你这个主做的了,你一个人说话也算的了数儿。因为你是这个家的户主,是这个家的高长官,这个家是事都是你说了算。”饶克信眨巴了两下眼,接着:“这小子还说,叫我给家里所有的人,下一道死命令。他在我们家里住着的期间,叫我们家里所有的人,对待他、伺候他,都得必须是赛对待、伺候我们家有病的老人似的,那么周到、那么舒心儿、那么孝顺、那么好才行哪。他说完就己个上炕拿了个枕头,像个死尸似的仰面朝天的就躺下了,他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叫我媳妇给他轻轻的,慢慢的盖上个(条)新里、新面、新棉花的新被,最好还是我媳妇盖的被。你们俩快着上,我们家里去看看吧!我是惹不起他了。” 范祥照:“你没有劝劝他呀?” 饶克信:“我净跟他说好话劝他了,我给他作着揖劝他,叫他好好的过日子,要不然借给你多少粮食都不够吃的。你们猜他怎么说呀?” 范祥照:“他怎么说呀?” 饶克信:“他说,我要是真想叫他,好好过日子过好了日子,也不是个忒难的事儿,他叫我得给他找三个媳妇儿。啧啧,你们听听,他寻一个媳妇还不行,他还想要三个媳妇儿。” 范祥照被气笑了:“你没有问问他,他连己个都养不起,他养的起仨媳妇吗?” 饶克信:“我还有个不问他嘛,他说老辈子凡是寻媳妇儿,寻的多的人都有粮食吃,有钱花。皇上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他要是有了三个媳妇儿,日子准过的比谁都强。” 范祥照:“你没有问问他为什么他有仨媳妇儿,他的日子怎么就过的比谁都强了?” 饶克信:“我问他来呀。” 范祥照:“他怎么跟你说呀?” 饶克信:“他跟我说日子要是过的不好,寻不起仨媳妇儿。寻的媳妇越多的人,日子过的就会越好。所以他要是能寻仨媳妇儿,他的日子肯定的是,比别人的日子过的都好、都强。” “真是个混蛋,怪好的一个社会的渣子,刺刺猬,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范祥照站起身对邹兵全说道:“兵全叔,我去看看吧。” 邹兵全嘱咐道:“你看见他要以说服教育为主,千万别发脾气。” “嗯。”范祥照点了一下头儿,和饶克信急匆勿地走了。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邹兵全站起身来准备回家。忽然他觉得心里一慌、头一晕、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他明白,自己这是饿的。他猛吸了两口,早已熄灭了的烟屁,定了定神儿,才缓慢地往村里走去。 这天临近中午,范祥照、饶克信俩人,在粮库里检查粮食的贮存情况。 范祥照仰头仔细查看着粮库屋顶,看看是不是有漏雨的隐患。他低下头的瞬间,他感到眼前阵阵发黑,两条腿打颤发软,走路有点踉跄起来,饶克信见状连忙问道:“祥照叔你怎么了?” “快晌午了,我可能是饿的浑身没劲儿。”范祥照用力闭了两下眼睛说道。 饶克信:“那天我素玲婶子在地里,干活的时候饿的晕倒在地里了。你今儿个还不到晌午哪,又饿成这个样子,你们是不是总吃不饱饭呢。” 范祥照:“粮食不多,有时只能吃个半饱儿,凑和着能干活参加劳动就行了。” 饶克信:“你们总这样可不行啊,会把你们一家子人的,身子骨饿坏了的。” 范祥照:“坚持一下饿不坏,这不眼看着,就要到麦熟了嘛。” 饶克照低头沉思了一下,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来。他快步来到粮库门口儿,往大场里的四周环顾了片刻,转回身来到范祥照身后,压低声音说道:“祥照叔,我跟你说点事儿。” 范祥照回转过身来,饶克信往前迈了一步,低低的声音说道:“祥照叔你干吗守着,一篮子的饽饽挨死饿呀?” 范祥照不解的问道:“克信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饶克信:“祥照叔你看咱粮食屯里,还有这么老些个谷子哪,趁着现在场里没有人儿,我给你找个小口袋儿,你灌点谷拿的家走,一家人吃个饱饭吧。” 范祥照一听这话吓的,激灵打了个冷战儿,他既紧张又惊讶:“克信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饶克信:“我素玲婶子跟你,都饿成这个样子了,我叫你弄点谷拿的家走去吃呗。” 范祥照:“克信你这不是想毁了我吗?” 饶克信委屈的说:“祥照叔你你你说的,这是哪跟哪的话呀?我这可是一片好意哪。” 范祥照喘了一口气说道:“克信,这粮库里的每一粒粮食都是集体的,都是咱五队全体社员的,不是你我两个人的。我私自拿的家走一粒粮食,就是贪污、就是偷、就是犯了国法!你忘记了刘青山、张子善是怎么被枪毙的了吗?” 饶克信不以为然地一笑:“我的祥照叔哇,你把事想的也忒大了,说的也忒太严重了不是啊。你、我就是一个土老百姓,怎么能跟刘青山、张子善比呀,人家是多大的个官呀?” 范祥照:“克信你这么说不对,我们党的干部无论官职大小,都是人民的勤务员,都不允许做侵犯老百姓利益的事儿。” 饶克信:“祥照叔你怎么总是,这么死心眼一根筋哪?婶子那天都快饿死了,粮库里有粮食,你拿的家走点吃,显不出怎么着来。我不说,你不说,谁也不不知道的。” 第四十一章 同心同德 范祥照一听这话心里十分生气,严肃的说道:“克信,你说的这句话有问题。俗话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说了,今儿个我要是拿家走了集体一粒粮食。赶明儿个就会有人敢拿的家走两粒儿、三粒儿,甚至更多的粮食。到那个时候,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说别人儿、去管别人啊?” 饶克信反驳道:“我们天天起早贪黑的在队里操心受累,为了什么?一家子人挨着死饿,拿一星半点的粮食吃怕什么的呀?” 范祥照一听更火了:“克信,党支部叫我们管理五队,是叫我们跟社员们同心同德,一起把五队的生产搞好了。多产粮食支援国家建设,叫五队的社员过上有粮食吃不挨饿的好生活。不是叫我们搞特殊化,侵害社员儿、侵害集体利益的事儿!挨饿、受苦我们跟社员一块挨、一块受!咱们的伟大领袖,咱们的党,最反对党员、干部儿,利用工作之便干损害人民群众利益事了!” 饶克信说:“祥照叔,你就别饱吹、饿唱了。《红楼梦》这本书里有句名言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好好想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范祥照:“克信,我看好你了,你不适合当这个粮库保管员了。你要是继续当这个保员,将来你会犯严重错误的!” 饶克信:“此一时彼一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这一辈子大小都得犯错误。” “克信,从今儿个你说的这些个话看,你的思想上存在着严重的错误问题!”范祥照气愤的说:“出于对你负责的态度,请你把粮库的钥匙交出来给我吧。” 饶克信顿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你你、你要粮库的钥匙干吗呀?” 范祥照一字一顿:“为了你以后不至于犯错误,这个粮库保管员你就别干了。” 饶克信一听愣了片刻,皱紧了眉头来回走了两步。最后故作镇静的奸笑了两声:“嘿嘿、嘿嘿,多大点的事啊?我是叫你拿点谷子家走,我又没有说我拿点谷子回家,我这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难道我还是错了吗?” 范祥照:“克信你有文化,脑筋比我转悠的快的多,你就别绕道我了,你把钥匙交出来吧。”范祥照说完,往饶克信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饶克信脸一沉,小眼睛一瞪:“你的意思是把我这个,粮库保管员给撤了呗?” 范祥照点了下头:“嗯,你可以这么认为。” 饶克信气急败坏的说道:“范祥照,干脆你把我这个副队长也一块给撤了吧!” 范祥照:“撤你这个副队长我没这个权力,但是我会把你的思想问题,如实的向村党支部反映的。我相信村党支部会对你,做出一个正确处理的。我做为五队的队长,有权力撤了你的粮库保管员的职务,现在你紧着把粮库的钥匙交给我吧。” 听到范祥照这么十分严肃、认真、坚决、果断的话语。饶克信明白,范祥照这是动了真格的了。他立刻把那张奸笑的嘴脸,变成了一副穷凶极恶的面孔:“姓范的,就他妈这么点破事儿,你还真当事了,你干吗这么认真呢?” 范祥照斩钉截铁地回答:“因为我是一名党员,是五队的队长。我不能眼看着集体的利益,社员的利益受到一点损失。” 饶克信:“我看你就是蚂蜂蜇泥胎,不认的真假人。一个破保管员,还有一个小蚧蛤蟆粒大点的副队长,我他妈的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你想叫我干我还是都不干了哪!” 饶克信说完在裤腰带上,摘下粮库的钥匙“啪”的一声,狠狠的摔在了范祥照的脚下:“姓范的给你不是一点人事都不懂吗?你给我等着,以后我准叫你鼻子眼里,进去个小谷粒儿,腻味不死你,我也叫你出气不顺当了!”饶克信说完,转身怒气冲冲的“噔噔噔”地走出了粮库。 范祥照锁好了粮库的大门儿,直接来到了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的家里。他向邹兵全如实的汇报了,刚刚在粮库发生的事儿。 下午,邹兵全当面向饶克信了解了相关的情况。晚上召开了村党支部会议,经研究决定:鉴于饶克信的言行,饶克信的思想里,存在着严重的问题。党支部决定撤消,饶克信五队副队长的职务。第二天由党支部提名,经过五队全体社员的选举,由杨江波担任,五队副队长兼粮库保管员。 饶克信由此也和范祥照,结下了深深的仇恨。 “浇花不浇籽,浇籽必得死。”这句农谚的意思是说:在小满的节气里,天如果下雨,小麦能秆壮籽粒饱满。如果是在芒种节气里下雨,麦根就会腐烂,小麦也就会跟着死掉。再经过炎热的太阳照射,麦穗变干,麦收就开始了。 进入芒种节气的第二天夜里,天空飘飘洒洒的下了一场小雨儿,天刚朦朦亮雨停云散,一轮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冉冉而升。有天象经验的农民们,望了望天气知道了,企盼已久的麦收即将到来。 一天晚饭后,饶克信找到了四队的队长,陈得明的家里。陈得明和饶克信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炕上说事儿。 饶克信看着陈得明:“大爷爷你怎么也得给想个办法儿,把我调到四队里跟你当社员去吧。我要是还在五队里当社员儿,范祥照还不得把我给治死了哇?” 陈得明抽了口烟:“克信哪,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今儿个……” 饶克信打断陈得明的话:“大爷爷,这事能赖我吗?是他姓范的不懂人事儿,不识好歹!” 陈得明:“你前听我跟你说个事儿,克信。” 饶克信:“你说大爷爷,我听着。” 陈得明:“过去解放军在解放天津的时候,咱们村里也出了民运队员。为解放军往前线运弹药,送粮食、送饭菜。我也参加了民运队员,负责给前线打仗的,解放军指战员们送饭,我们送饭队有一百多人。有一天我们给前线的,解放军指战员送的饭、菜是,大白面包子(馒头)跟煨猪肉。上级也给我们队员们,分了包子跟煨肉吃。可是队员们没有一个人吃,都把包子放回了饽饽筐里,把煨猪肉倒进了菜桶里。队员们都是吃的自带的,棒子面的饼子跟咸菜。吃饱了推起小车冒着敌机的轰炸,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去给前线的指战员们送饭送肉吃,最后解放军解放了天津。克信你知道为什么民运队员们,不吃包子不吃肉都留给前线的,指战员们吃吗?” 饶克信摇摇头:“大爷爷,我也没有赶上那个时候,我、我还真是说不好。” 陈得明抽了口烟:“这个事你说不好,弄么着你知道解放军为什么,用了三十几个钟头,就把一个固若金汤的天津城给解放了吗?我们主要辈的是什么呀?” 饶克信眨巴着眼看着陈得明,一时还是答不上问题来。 陈得明:“我们主要靠的是党的领导,靠的是军民没有私心,靠的是全体军民同心同德呀!” 第四十二章 义重情深 在北方农村有句俗语叫“芒种三日见麦茬“,意思是芒种过后三天,地里的麦子由南方向北方,就会陆续的开始有收获的了。 炎热的天气,加速了小麦的成熟,今年的小麦长势要好于往年许多。人们看着一望无际金灿灿的麦田,社员们脸上荡漾着,发自于内心欢喜的笑容。走路有力了,说话的声音也比以往响亮了许多。因为麦子一打收下来,人们就能吃上饱饭了。 为了让社员们在麦收期间不歇工,不耽误生产,尽快地把小麦抢收上来。队里决定放三的天假,让人们抓紧时间,处理好了家里的事儿,以便让人们安心的过好麦收。 早上,姬和林正打扫着院子,儿子姬思忠睡意朦胧的,从屋里走出来问道:“爸,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做饭呢?” 姬和林停住手里的活儿,直起身来:“今儿个就不做一早些饭了,队里放了假,反正也不用下地干活了,吃饭不吃饭的都行。” 姬思忠:“我忒饿的慌。” 姬和林:“你饿也前忍一会吧,我不大差么就做晌午饭,等会一块吃吧。咱家粮食不多了,能省一顿就省一顿吧。” 姬思忠噘起了嘴巴:“那、那我就去找大春玩了。” 姬和林问道:“大春不是去上学了吗?” 姬思忠不耐烦的说道:“今儿个是星期天,他不上学去。”姬思忠说完,朝院门口走去。 姬和林冲着姬思忠的背影,不放心的嘱咐:“你道上躲着点那几个厉害小孩走,别又叫他们起着伙的骂你、打你。” 姬思忠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儿。由于他害怕在路上遇到,经常欺负他的那几个孩子。他躲躲闪闪,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杨大春家的院门前。他推开寨篱门大声的喊:“大春、大春。” 今天队里放假,杨江波、景书兰带着女儿杨小花三个人,一大早吃过饭就离开了家,出村去看望杨大春、杨小花的姥爷、姥姥去了。杨大春昨天晚上,写作业很晚才睡觉。他刚刚睡醒起来洗过脸,在饭锅里连粥嗄巴带粥的盛了一碗,蹲在锅台旁准备吃,门外就传来了姬思忠的叫声。 杨大春站起身来,走到外间屋的门前,伸手撩起了门帘招呼道:“思忠哥快进来。” 姬思忠小跑着,进到了外间屋里,站在了屋门口儿。 杨大春问道:“思忠哥你家这么早就吃饭了。” 姬思忠嘟囔说:“我爸爸都没有做一早些饭,说家里粮食不多了,叫我等晌午一块吃。” 杨大春:“哪就到晌午了,你饿的到晌午吗?” 姬思忠俩眼盯着,锅台上的那碗粥,咽了一口吐白沫哝哝道:“饿不到晌、响午怎么着哇?我们家经常是这样儿,我、我倒也习惯了。” 杨大春丝毫不加思索的慷慨道:“这样吧,我妈妈给我留了一碗粥,来咱俩把它分着吃了吧。” 姬思忠:“我、我不吃。” 杨大春:“不吃一早些饭多饿的慌啊?你吃点吧。” 姬思忠看着锅台上的那碗粥,馋的用舌头舔了舔上嘴唇儿,喃喃的说道:“咱俩分着吃了,你、你还吃的饱吗?” 杨大春爽快的答道:“吃不饱那咱俩就,都吃个半饱得了呗。我不能己个吃饱了,叫你饿着哇。来来、咱俩一块吃吧。” 姬思忠点点头儿,走了过来,蹲在了锅台旁。 杨大春从碗架里,拿出来两双筷子,递给了姬思忠一双,随后也蹲在了粥碗前。说道:“思忠哥,咱俩一人对一口的喝粥,你先喝吧。” 姬思忠及不可待的低下头儿,嘴贴着碗边沿,用筷子在碗里挑了一块糨粥嗄巴,填进嘴里咽下去抬起了头儿。他很聪明,知道这糨粥嗄巴,要比那稀粥解饱的多。 杨大春低下头儿,细细的喝了一小口粥,抬起了头儿。 姬思忠又低下头用筷子,接连挑了两块儿,糨粥嘎巴填进了嘴里。 杨大春低下头又泯了口稀粥,抬起头说道:“思忠哥,我吃饱了,你把剩下的粥都吃了吧。” 姬思忠一听这话,看了一眼杨大春,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毫不客气的伸出了两只手,捧起了粥碗送到嘴边儿。腾出拿着筷子的一只手来,用筷子往嘴里稀里呼噜的,接连不断的,连粥嘎巴带粥的扒拉起来。他津津有味的,吃的那个香甜劲就甭提喽。 杨大春看着姬思忠狼吞虎咽的样子,蹲在一旁也是因为饿馋的,默默地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咽着吐沫。 时间不长,姬思忠就把一碗粥喝完了。他还吐着舌头把碗里面儿,反反复复的舔了三遍儿。然后把空碗放在了锅台上,把筷子放在了碗的上面儿。又用舌头舔了两下儿,嘴角上粘着的粥站起身来,吧唧吧唧了两下嘴儿。心满意足地低头儿,看着大春说道:“我、我吃饱了。” “你吃饱了就得了。”杨大春站起身来,拿起粥碗和两双筷子搁进了碗架里。 姬思忠疑惑地问道:“大春,这碗跟筷子不刷了?” 杨大春笑了笑:“不用刷了,这碗比刷的还干净哪。” 姬思忠也十分的聪明,他听出了杨大春话里的弦外之音。他的脸刷地就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儿。 杨大春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水,倒进饭锅里盖上锅盖顶。转身问道:“思忠哥你头晌午,有别的事吗?” 姬思忠摇了摇头:“没有。” 杨大春:“那咱俩就去大堤坡底下的那块地里,去打燕舌菜吧。等后晌我爸爸、我妈妈家来了兜馅包子吃(玉米面皮的馅包子)。” 燕舌莱是北方农村,农田里常见的一种野莱。因为叶的形状长的,像燕子的舌头而得名。是清热解毒的良药,也曾是当时农村里的人们,餐桌上常见的一种莱肴。 姬思忠愉快的答应道:“好哇,我家走背个筐头子去。” 杨大春:“不用了,那样忒耽误工夫了。咱俩在我们家背一个筐头子去,打了燕舌菜家来了,咱俩再分开一人一半儿。” 姬思忠点了下头:“也行。” 杨大春、姬思忠走出屋子,在窗户台上拿了两把镰刀,放进筐头里。杨大春背上筐,和姬思忠一起走出了院子。杨大春锁上了院门儿,便和姬思忠顺着街道,向村外走去。 杨大春、姬思忠两个人,走出村口走上了村西边的,大堤坡底下的一条大道。两个人顺着大道往北,边说边笑、边走边跳着,高高兴兴地往前走着。突然姬思忠停下了脚步,杨大春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姬思忠没有跟了上来,转回身问道:“思忠哥你怎么不走了,快点走哇。” 姬思忠面带恐惧,颤抖着手往前一指:“你看,大贵他们往这边走来了。” 第四十三章 强者无敌 杨大春抬头一看见李大贵、李二贵、小强三个孩子背着筐头儿,正迎着他们俩气势汹汹的过来。 姬思忠害怕的说道:“大大、大春咱俩快快着走家吧。” 杨大春心里明白,姬思忠这是被李大贵他们给欺负怕了。他看着被李大贵他们三个孩子吓的,哆哆嗦嗦的姬思忠,同情的说道:“我们不家走,咱俩躲着他们仨走不就得了嘛。” 姬思忠:“我们上、上哪走去?” 杨大春:“我们上大堤顶上走去。” 姬思忠:“行,我们快着上上大堤顶儿。” 杨大春、姬思忠扭身往大堤坡根底下走去。 往这边走过来的李大贵、李二贵还有小强三个孩子见,杨大春、姬思忠有意躲着他们走。李大贵便恼羞成怒,一边冲着他们跑过来,一边大声的叫喊着:“小杂交!小杂交你给我站住!” 姬思忠见状吓的,两条腿连哆嗦带发软,想跑却抬不起腿来。 李大贵等三个孩子,很快跑到了杨大春、姬思忠的跟前儿。李大贵扔掉了肩上的筐头儿,窜到姬思忠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了姬思忠的一条胳膊反拧过来:“你个小杂交儿,还想着往哪跑哇?” 李二贵、小强也扔掉了肩上的筐头儿。李二贵上前伸手拧住了,姬思忠的一只耳朵。小强上前一只手薅住了,姬思忠的头发,用劲的往下拽着。 姬思忠吓的痛哭起来,哀求着:“大大贵哥,我求求你们别打我,放了我吧!你们叫我怎么着,我我就怎么着还还不行吗?” 李大贵凶狠的说道:“你想叫我们放了你也行,你得跟我们说说你妈妈,跟大虎的爸爸在一个被窝里头,怎么睡觉搞破鞋的事儿!” 李二贵:“对,你还得大声的叫我们仨三声亲爸爸!” 小强也起哄的说道:“还得大声的跟我叫六声亲老爷,我们就放了你。” 李二贵扭脸看着小强,狠狠的瞪着俩眼珠子:“你放屁!要是这么论我跟我哥哥,还得跟你叫亲爸爸哪!” 小强咧嘴笑了笑:“你们哥俩接过一辈去,咱们仨是一辈儿。你们哥俩就不用跟我叫亲爸爸了。” “行。”李二贵用力一拧姬思忠的耳朵问道:“我们都当你的亲老爷行吗?” 姬思忠痛的唉哟了两声,连忙应承:“行行行。你们仨都是是、是我的亲老爷。” 李大贵:“好哇,你就跟我们仨,一人叫十声亲老爷,我们就放了你。” 姬思忠害怕的刚要张口叫。 “不许叫!思忠哥。”杨大春站在一旁,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对姬思忠说。 李大贵扭头瞪着杨大春问道:“有你狗蛋的事啊?他愿意跟我们叫,你管的着吗?” 李二贵也瞪着眼睛:“大春,如果你要敢管闲事儿,我们连你一块揍,揍的你也跟我们仨叫十声亲老爷,你信不信?” 李大贵、二贵、小强的年龄都比杨大春大,个头也比杨大春高。前面说过,杨大春的品行脾气,都随他的父亲杨江波。但比他的父亲更有头脑,干事有礼有节沉稳。对于李大贵三个孩子恃强凌弱的行为,他非常愤慨。但他还是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尽量语气平缓的说道:“大贵哥,算我求你了,以后你们别在磕思忠哥了行吗?” 李大贵眼睛斜了一眼杨大春:“大春,我们磕小杂交儿,你说你是管的着哇,还是管的了呀?” 李二贵、小强狐假虎威的几乎同声说道:“对,我们就磕他!你敢管我们吗?” 姬思忠流着眼泪儿,可怜巴巴的看着杨大春:“大春,你你替我求求他们,叫他们快着放了我吧。” 李大贵闻听此言怒了,他抡圆了巴掌“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了姬思忠的右脸颊上,厉声说道:“我叫你这个小杂交叫唤!” 李二贵也用力一扽,姬思忠的耳朵:“我叫你叫唤!我叫你叫唤!” “你叫唤半天,你就是撒开了叫唤,也没有半拉人敢来救你!”小强狠狠地薅着,姬思忠的头发说道。 可怜的姬思忠流着泪水,深深的埋下了头,再也不敢言语了。 李大贵见姬思忠,被他们三个的淫威治服了。他于是松开了双手,怒气冲冲的冲杨大春说道:“大春你今儿个要是敢管小杂交的事儿,就证明你爸爸也和,小杂交的妈妈有一腿,也搞破鞋,跟大虎的爸爸一个样儿,也是个大流氓。” 杨大春对搞破鞋,大流氓这些个字眼意思的理解,虽然还处在朦胧,不太清楚的年龄。但他也知道在李大贵嘴里,此时说出来的话,肯定都会是脏话,是骂自己爸爸的话。 杨大春忍无可忍了,本来他对李大贵三个孩子,无端的欺负姬思忠,就怀有满腔怒火,现在李大贵又在骂自己的爸爸。他气的全身的肌肉都在抽动,两只眼睛里充满着仇恨的,目光盯住李大贵。他在肩上迅速的拿下筐来,两只手紧攥住筐榉,筐头子朝前,稍一弯腰,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李大贵的腹部猛地撞了过去。 李大贵毫无防备,想躲也来不及了。笨重的筐头狠狠地撞在了李大贵的肚子上,只听李大贵“哎呦”一声“噔噔噔”地往后退了五六步“扑腾”一声,身子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哎呦喝、哎呦呦”地痛苦的嚎叫起来。 李二贵、小强被杨大春近似疯狂的举动惊呆了,他们俩吓的同时把手松开了姬思忠。 杨大春放下手里的筐头儿,怒视着李大贵。小胸脯气的一起一伏,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问道:“你们以后还磕不磕思忠哥呀?” 李大贵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肚子“哎呦喝”了几声,用手指着杨大春:“大、大大春你、你敢打我。” 杨大春毫不示弱地,也用手指着李大贵:“往后你们再敢磕人,再敢说我爸爸的坏话,我还打你。” “我叫你打!”孝大贵说完,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扑向了杨大春,两个孩子你来我往的扭打在一起,难解难分。 杨大春虽然年龄不大,但身体壮实,力气比较大。李大贵的年龄要比杨大春的年龄大个三、四岁哪,个头也比杨大春高半头。但真正的动起手来,李大贵还真没有占半点的上风,得到点什么便宜。杨大春瞅准了一个空子,猛地一拳打在了李大贵的鼻子上,血顿时顺着鼻孔刷地流了下来。 李大贵一边招架着杨大春的两个拳头,一边冲着站在一旁发愣的李二贵、小强喊:“你们两个看戏呢?快快、快着上手哇。” 李二贵、小强醒过来,立刻蹿了上去,李二贵弯腰抱住了杨大春的右腿,小强弯下身抱住了杨大春的左腿。俩孩子同时用力,把杨大春的两只脚抬离了地面儿。李大贵两只手抓住了,杨大春的一条胳膊,往前用力一拉,“扑通”一声,杨大春重重地趴在了地上。 第四十四章 威武不屈 李大贵等三个孩子,见杨大春趴在了地上。李大贵上前抬腿狠狠地,骑在了杨大春的后背上。李二贵翻身坐在了杨大春的屁股上。小强则用双手拼命地按住了,杨大春的两条大腿,把杨大春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得了势的李大贵用双手,劈头盖脸地击打着,杨大春的头部和两颊。李二贵在后面想打,却无处下手。只得把自己的屁股抬起来,再狠狠的坐下去,翻来复去的墩达着,杨大春的屁股蛋子。小强用双手拼了命的拧着,杨大春的两条大腿。 姬思忠吓的浑身颤抖着,瞪着一双恐惧的双眼,一动不动的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杨大春被,李大贵等三个孩子殴打着。 杨大春趴在地上,一没哭二没喊,默默地忍受着,李大贵三个孩子疯狂的,发泄而带来的疼痛,他在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突然,杨大春伸手抓住了,李大贵正在殴打他的,一只手往下使劲一拽,扭头张开嘴狠狠的咬住了,李大贵的一个手指头“哎哎、哎呦喝”李大贵疼的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松开嘴!你给我松开嘴!” 杨大春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仍然死死的咬着手指头不松口。 李大贵威胁道:“大春你他妈的再不松嘴,一会我们仨么准把你打死喽。” 杨大春心想:你们想打我,还想着叫我松开嘴,做梦去吧!杨大春想到这里,他上下牙又一用劲儿,疼的李大贵再次嚎叫起来:“哎呦喝!我的个妈呀,疼死我了,大春你快着给我松开嘴吧!” 杨大春其实想和李大贵交换条件儿,他想说你们都起来别打我了,我就松开嘴。可他又担心自己一张开嘴说话,李大贵会趁机抽出被咬住的手指头,而后招来的是更凶更狠的毒打。他心说:“对不起了哥们儿,我就前咬住你的手指头吧。你们打一下我就使劲咬下儿,你们打一下我就使劲咬下儿,我疼也叫你不好受!” 李大贵似乎猜到了杨大春的心里的想法儿,他忍着疼痛说道:“大大、大春、大春你松开嘴,我们就不打你了行吗?” 杨大春用鼻音不清的囔囔道:“你们前起来别打我了,我就松开嘴。” 尽管声音含糊不清,李大贵也连听带猜的,明白了杨大春的意思。他急忙扭头喊道:“你们俩别打了!他他、他咬着我的一个手指头哪,你们俩快着起来吧!” 李二贵、小强立刻起身站到了一旁。 李大贵也想站起来,无奈手指头还在,杨大春的嘴里紧紧的咬着哪。他只好弯着腰蹶着屁股央求道:“大春,我们都起来了不打你了,你快着松开嘴吧。我的手指头都快叫你咬折了,我们他妈的算是服你了!”李大贵说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杨大春这才松开了嘴。 李大贵抽出来被杨大春咬着的手指头“蹭”地一下,蹿出了三、四米远。蹲下身用另一只手紧攥着,被咬流了血的手指头,连疼带吓“妈呀妈呀”的哭了起来。 杨大春也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紧握着两个小拳头儿,喘着粗气,警惕的怒视着李大贵、李二贵、小强三个孩子。 李二贵、小强见李大贵,蹲在地上痛哭流涕。他们俩急忙走上前去,惊恐、关切地看了片刻,李大贵流血的手指头。 李二贵:“大哥大哥你的手指头都流血了!” 小强:“大贵哥你的手指头疼吗?” 李大贵气的仰起脸来,瞪着小强:“都他妈的快叫他咬折了,你说疼不疼啊?你他妈的叫他咬咬你的手头,你试试疼不疼!” 李二贵:“大哥你别哭了,咱们家走告上咱妈妈去。叫咱妈妈去找大春的爸爸、妈妈,叫他们家出钱带着你上药去!” 小强:“对,咱们找他爸爸、妈妈去!” “你们仨还要找到我家里去,我叫你们去找!”杨大春说完,转身跑到自己的筐前,两只手抓住筐榉抡起筐来,就冲向了李大贵、李二贵、小强。三个孩子一见吓的,起身慌忙一溜烟地,往村里奔跑下去了。三个孩子连自己的筐,都没有来的及背着跑。 杨大春紧追了几步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直盯着三个孩子跑出了很远,他才松了一口气。他抬起一只手来,擦了擦脸上的泥土,啐了几口带着土的吐沫,眨了眨眼睛一泄劲儿。他立刻觉得浑身疼痛起来,像散了骨头架子似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下了头儿,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过了好大一会儿,姬思忠才蔫蔫怯懦地走上前来,哝哝着说道:“大春,咱、咱就别打菜去了,咱家走吧。” 杨大春睁开了眼睛,点了点头儿。 姬思忠:“大春,咱到了村里头,你、你前把我送的家走吧。我怕、我怕他们三个把我截住了,再打我一顿。” 杨大春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筐前背起筐来:“思忠哥,你前跟着我走家洗洗脸去,我洗洗脸再送你家走。” 姬思忠点点头儿。 杨大春、姬思忠往村里走去,吓的姬思忠紧紧的贴着,拽着杨大春的一个褂子角走。 回到家中,杨大春、姬思忠进到了外间屋里。杨大春急忙在水缸里,拿起水瓢舀了一瓢凉水,一仰脖“咕嘟咕嘟……”地喝了一气儿,然后把瓢里剩下的水,倒在洗脸盆里,洗了洗脸。转身对姬思忠说道:“思忠哥,咱前上里屋,大贵他把我的褂子,撕坏了一个口子,我去缝好了,要不叫我妈妈看见,褂子上坏了个大口子,我妈妈又该吓唬我了。” 姬思忠点了点头儿。 杨大春、姬思忠,一前一后进到了里间屋。杨大春找到针线,脱下了褂子站在炕边儿,一针一线的缝补褂子上的口子。不一会他就把褂子上,半尺来长的一道口子缝好了。尽管缝的针线眼粗糙,毕竟还是缝上了。单从这点事上看,就不难看出来,杨大春是个,注意观察事物,而且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杨大春放下针线,两只手拿着褂子抖搂开,前后左右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再发现有被撕坏的口子。于是穿上了褂子说道:“思忠哥,走我送你家走。” 姬思忠跟在杨大春身后,刚走到外间屋里,突然听到院门口的街上,传来了王华连骂带喊的声音:“大春你这个穷种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你把我们家大贵的,手指头都快咬下来了,还打了我们个乌眼青,是满嘴角子流血呀。我今儿个倒要看看,你这个穷种怎么这么厉害。你快点给我滚出来,要不然我进屋把你家的锅砸了,把你家的房子点着了!” 听着王华的叫骂,可把杨大春给气坏了。他心想:明明是你家大贵欺负老实人前动的手,现在你是恶人前告状,倒找到我们家门上来了。你还要砸我们家的锅,点我们家的房,你还要不要脸了。 姬思忠一听王华在门口的叫骂声,吓的是魂飞胆又破呀,两条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了。 杨大春眼里冒着怒火,跑到后屋墙的案板前,抄起了一个放在案板上,擀面条的大擀杖来,转回身就往屋外跑。 第四十五章 泼妇欺人 姬思忠坐在地上一看被吓坏了,杨大春经过他面前时,他慌忙跪爬着上前,抱住了杨大春的两条腿,仰起脸哀求着:“大大、大春你千万别出去,这个女女女的可厉害呀。” “我不怕她!今儿个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厉害!”杨大春一边努力挣脱着一边说道。 “大春你你、你千万别出去呀,她不光是打你己个儿,她连我也会一一块揍哇,我怕她呀!”姬思忠说完,松开了抱着杨大春大腿的两只手,跪在了杨大春的脚下:“大大春你你要是非非非得出去,我我、我就给你磕头了!”姬思忠说完“哇哇哇”的又哭着央求:“大、大春,她揍揍你不碍的是小事儿,我怕她揍我呀!你你为了我就、就就别出去了,好大春了。” 杨大春弯下腰一把拽起了姬思忠:“思忠哥你你、你怎么这么怂啊,她还敢打死你呀?” 姬思忠哭着说道:“我怂,我我就是怂,我怕挨她的揍哇。大春你要是出去,我就给给给你跪着不不起来了!给你老在这磕头。” 杨大春又急又气,一跺脚“哎”了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大擀面杖,跑进了里间屋一头趴在了炕上。 王华带着大贵堵在院门口儿,继续撒泼叫骂着:“大春,我知道那个小杂交儿,也在你家里躲着哪。你们俩都快点给我滚出来,我告上你们俩么,穷种下界的小兔崽子,今儿个我跟你们没有个完!” 这会来了一些个老乡们观看,人们不知道事情的祥情,所以也没有人上前拦、劝王华撒泼骂街,只是不动声色的观看着。 王华吧唧了两下嘴,长长地喘了口气:“杨江波、景书兰你们俩大人,怎么也不敢出来呀?杨江波你不就是个,破xx副队长嘛,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呀,你还纵着你家那个小兔崽子欺负人?我今儿个还是告上你,我眼皮里都不夹你,这个小破xx副队长儿!” “人家江波两口子没在家,一大早我碰上他们两口子带着小闺妮,出村看大春的姥爷、姥姥去了。”一个中年妇女不满的插言道。 王华一听这话,劲头更上来了,走来走去,跳着脚的又叫骂起来了:“你们两口子不是没在家吗?那好我就在这堵着门口骂,一直骂到你们两口子家来了,带着我们家大贵去瞧手指头上药为止!” 王华声嘶力竭的叫骂声,又吸引来了众多的,老乡亲们凑过来看热闹儿。不一会儿,杨江波家的院门口儿,就聚集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一大群人。众人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人们都见王华过份的言行举止,纷纷上前相劝。 “小孩子们都调皮,打个架骂个街的是很平常事儿。咱们大人别为这点小事儿,伤了百年不遇老乡亲的和气。” “消消气儿,嫂子你也别骂了,有什么事等江波家,两口子回来再说,别跟小孩子们一般见识。” 王华是个十足的泼妇,向来是个不识说不听劝的主儿。她听到街坊四邻的相劝,不但不听,反而跺足捶胸更加疯狂的叫骂起来。 “闪一下儿、闪一下儿。”随着话音姬和林慌慌张张的,挤过人群走到了王华面前,低三下四的说道:“嫂子嫂子你消消气消消气儿,别生气了,走我带着大侄子瞧手指头去。” 姬和林是怎么来的呢?王华的高声叫骂,引来了乡亲们的驻足观看。当部份人也听清了事情的大致原委,他们见杨江波两口子没在家,有人便跑去把这事告诉了姬和林。 姬和林生性老实巴交,用乡亲们的话来讲,是个遇见别趺(蚂蚁)也躲着走的主儿。一听发生了这事儿,他慌张地放下手里的活儿,一路小跑的赶了过来。作为老乡亲他非常清楚王华的为人,他一路小跑着心想:不管小孩们打架谁对谁错,己个认头吃亏,无论是鞠躬道歉,还是花钱瞧病都答应。他的目的是想把事情,赶紧的给解决了。所以他挤过了人群,来到王华面前想把事情,全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哀求王华,说他自己带着大贵,去找大夫瞧手指头。 王华乜视了姬和林一眼:“你带着我们家大贵,去瞧手指头上药去?” 姬和林如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儿:“是是是,我去我去。你家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嫂子你看这么着行吗?” “啊啊啊、呸!”王华猛地啐了姬和林一脸的吐沫星子:“你不配!我们家大贵要是跟你走在一块儿,我都嫌寒碜,你快着给我滚的半边子去吧!” 姬和林强颜欢笑着:“嫂子嫂子你消消气儿,你别气坏了身子。” 王华:“滚蛋!谁是你嫂子呀?” 姬和林:“你只要不生气了,你要嫌辈小,你是我什么都行。” 王华诡笑了一下:“我是什么都不是你的,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亲戚,我都嫌丢人现眼!” 姬和林:“我高攀你了,我高攀不上你。” 王华“你离我远一点儿!” 姬和林双手一抱:“你是个倍知道事理的大明白人,我求求你别在这闹了,一会江波兄弟回来了,知道了这个事儿,非得打大春一顿不行。” 王华:“打他一顿不正好?” 姬和林:“你看你别这么说呀,我听说大春跟大贵打架,都是我们家思忠惹的事儿,赖不着人家大春。这样我把思忠叫出来,你打他一顿出出气,行不行啊?” 王华:“我打你家思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哪!” 姬和林急的搓了搓手,原地转了两个圈站住。冲着王华哭不哭笑:”嫂子嫂子,你就看着我的这张老脸,看着我也老实了一辈子了,你消消气就别在这闹了。” 王华两手抱在胸前,仰起头鼻孔里啍了一声:“你少跟我说这个话,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有人看不下去了,愤愤地:“这这、这事办的也忒不对了!” 王华瞪了一眼说话的那个人,扭头又朝着杨江波家的,院子里跳着脚的大骂起来。 景书兰的娘家何营村儿,离杜柳村只有五六里路,步行也用不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杨江波一家三口早早的就到了,杨大春的姥爷家里了。杨江波夫妻俩,看着二位老人的身体挺好,家里也没有什么农活需要帮忙去做。夫妻俩人坐下来,陪着老人说了会闲话儿,便起身告辞了。 一家三口人刚走进村口儿,杨江波便远远地发现,自己家院门口的街道上聚集着许多人。他的心往上一提,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不甶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他一边走一边问道:“大春他妈,你看咱们家的门口儿,怎么这么些个人呢?” 同样也加快了脚步的景书兰回道:“是啊,我也看见了。我正纳闷哪,是不是大春出什么事了?” 杨江波:“我这右眼皮跳了好几天了,不行,你带着小花在后头慢慢着走,我得紧着走去看看。”杨江波说完,也没有等妻子答话。他便大步流星的,往家门口走去了。 第四十六章 责打怒斥 杨江波走到离人群四、五十米远的时候,从声音上就听出来了是,王华在出言不逊地骂着海街哪。他又仔细一听,原来是在点着名地,骂自己和儿子大春哪。他心里立刻一紧张,慌忙地小跑起来。 此刻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华和姬和的林身上哪,谁都没有注意到杨江波的到来。杨江波挤到人群中间,见姬和林正跪在,王华的脚下哀求着什么。以杨江波的正直脾气和个性,这个场面他是完全接受不了的,尽管他现在还不清楚事情的缘由。 人们这会也看见了,杨江波的到来,心里想什么事的都有。 杨江波快步上前,弯腰双手抓住姬和林的一条胳膊,一用力拉起了姬和林:“和林哥你这是哪跟哪啊?有多大的事儿,也不至于给她跪着哇!” 姬和林还未来的及答言,王华满脸怒气的吼道:“杨江波你来的正好儿,你说有多大的事啊?我告上你事大了去了!” 杨江波看着王华:“我出村刚回来,有多大的事咱慢慢说,天不至于蹋下来吧?” 王华咽了口吐沫:“你家大春跟我们家大贵打架,你家大春都快把我们家大贵的,手指头咬下来了!”王华说完伸手抓起了,站在她身边大贵被,杨大春咬的那只手来。往杨江波面前一举:“你给我睁开你那双尿眼看看,这手指头就是叫你家大春那个,小兔崽子咬的!你给我看看都咬成什么样了?” 杨江波一看李大贵的手指头,也是大吃一惊,他看了一眼大贵血肉模糊的手指头,也不清楚被咬的有多重,他害怕的问道:“这、这是大春咬的?” 王华:“不是大春咬的,我堵着你家门口骂街干吗呀?” 杨江波:“大春为什么咬,大贵的手指头哇?” 王华:“你上屋里头问你家大春去呀,你怎么还觍着个脸的在这问我呀?” 杨江波心想:看样子大贵的手指头被咬的不轻,如果去瞧大夫肯定得要花不少的钱,家里又没钱。他想到这心里一急,这庄稼火就涌上了头顶。心里说:“好小子,大人出去了这么一会儿,你就在家里惹出了这么大个事来,今儿个我我我非得,狠狠的揍你一顿不行!” 姬和林看着杨江波想说话,怎奈吓的他浑身哆嗦,嘴唇颤抖着就是说不出来。 杨江波想到这也没有,再问事情的来龙去脉,眼一瞪问道:“嫂子你知道大春,现在在哪呢吗?” 王华:“他还能上哪去,惹了事他就跑到你家,那个窝里躲起来了呗!” 杨江波也没有计较,王华说的话扎耳难听。他摞胳膊卷袖子挤出了人群儿,火冒三丈地冲进了自家的院子里了。 景书兰这会也领着女儿,走进了人群圈的里面了。王华的最后一句话,景书兰听了个一清二楚。她低下头急忙说道:“小花你快着进屋,去拉着点你爸爸,别叫你爸爸打你哥哥。” “哎。”杨小花答应了一声,转身挤出了人群圈儿“噔噔噔噔”地,跑进了院子。 景书兰看着女儿跑进了院子,她转过身来脸一沉看着王华,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我说王华嫂子你也是,三个小孩的妈妈了,这么大个岁数了。你别逮着什么话说什么话了,你嘴上就积点阴德吧,你们家住的那房子叫窝啊?” 王华:“我说个这样的话儿,嘴上就不积阴德了?我告上你小猫、小狗还知道护犊子哪,就别说是人了。你们家大春要是被人,把手指头咬成这个样儿,你说出来的话比我还不积阴德!” 景书兰:“你、你要……” 姬和林见景书兰、王华两个人要争吵起来,连忙上前打断了景书兰的话:“大春的妈大春的妈,今儿个小孩们打架,没有你家大春的事儿。都是我们家思忠惹的事儿,我带着大贵上药去。你赶快着上屋里去拦着点儿,江波兄弟去吧,别叫我兄弟打大春!” 景书兰:“和林哥你甭管,手是大春咬的,有什么事我们管。” 姬和林连忙摆着手说:“不用你们管,我这就去陈领老姑家借车子去(自行车儿),找个人用车子驮着大贵上公社卫生所儿,找先生瞧手指头去。”姬和林说完慌忙地挤出了人群圈儿。 再说大春,心里也有些害怕了。他趴在炕上两手捂着脸,心里紧张的也悬直跳。他不知道大贵的手指头,被咬的有多么的严重。他更担心爸爸回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自己会有个什么样的后果,起码挨一顿暴揍是肯定的了。 姬思忠鞧在后房墙的犄角旮旯里,吓的浑身哆嗦着,俩眼直勾勾呆呆的,看着趴在炕上的杨大春发愣。 杨江波“呼”地一掀门帘儿,一个箭步蹿了进来。他抬起一条腿来脱下了一只鞋,不由分说上前伸手,抓住了儿子的一条胳膊,猛地把儿子拽到炕下,抡圆了手中的鞋底子“啪啪啪”地向屁股蛋子打去。 杨大春想跑也跑不了,只能转着圈地躲闪着,他屁股痛的“哇哇哇”的大哭起来。 杨江波越打越来气,下手一下比一下重,边打边怒声:“我叫你给大人惹事儿!我叫你给大人惹事儿!你不知道家里头没有钱吗?给人家瞧手指头看病去,得花多少钱你知道吗?” 杨小花跑进屋来,上前抱住了父亲的,一条大腿央求着:“爸爸爸爸你别打我哥哥了,别打我哥哥了。”杨江波用力一扒拉女儿,女儿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蹬着两条小腿也“哇哇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杨大春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挨自己父亲的暴打。 乡亲们听见大春拼命的哭声,也都纷纷拥进屋来,拦着劝说着杨江波,但都无济于事儿,人们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停。 “杨江波你给我住手!”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陈领严厉的声音。 话音刚落,陈领冲进了里屋,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杨江波身边儿,两只手死死攥住了,杨江波刚刚抡起的鞋子,夺在手里“啪”地一声甩在了房子的东墙上。她随后一手抓住了,大春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猛地往后一推杨江波,像母亲般地把杨大春,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保护了起来。她冲杨江波厉声喝道:“杨江波你这是疯了?有你这么往死里,打己个的小孩的吗?” 杨江波喘着粗气,紧皱着眉头子,看着陈领:“老老姑……” “你少跟我叫老姑,我嫌你忒浑!”陈领打断了杨江波的话。 第四十七章 来因去果 坐在地上哭泣的杨小花爬起来,扑在陈领的身上,两只小手抱住陈的一条大腿,哭求着:“老姑奶、老姑奶你别叫我爸爸打哥哥了。” 陈领弯下腰,心疼地抚摸着杨小花的头,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小花别哭了,有老姑奶在这哪,你爸爸不敢再打你哥哥了。” 杨江波叹了一口气:“老姑你不知道哇,大春今儿个给我惹了多大个祸呀。” 陈领直起身,眼睛瞪着杨江波:“我什么都知道,不就是两个小孩子打了个架嘛,能有多大点个事呀?谁家小孩没有打过架呀?” 杨江波:“老姑,大春打架把大贵的手指头都咬破了。” 陈领:“咬破了手指头,给他去瞧不就得了吗?” 杨江波低下头皱着眉:“这我知道,可、可我家里一一分钱都没有,我拿什么去给人家瞧哇?我正月里头看病借的钱,到现在还没有还人家哪。” 陈领:“噢,那也不能就死乞白咧地打小孩啊,打小孩能打出钱来吗?” 杨江波:“我是嫌大春忒不懂事了,不叫大人松一会心哪。” 陈领:“那也应该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他们为什么事打的架?” 杨江波:“那还用问,因为不了什么正道的事儿。” 陈领低下头,对惊魂未定的大春说道:“大春你甭胆小,你一伍一拾地,跟老姑奶和你爸爸学舌一下,你们为什么打的架呀?” 杨大春仰着脸,望着陈领委屈的抽噎了几声:“大贵、还有二贵、小强他们仨,合着伙的打思忠哥,说思忠哥是个小杂交儿。我一管他们,他们就说爸爸的坏话。” 陈领:“他们说你爸爸什么话来呀,你跟你爸爸还有老姑奶学舌学舌。” 杨大春望着父亲:“他、他们说我爸爸跟思忠哥的妈妈,后晌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搞破鞋,是个大流氓。”杨大春说完,一下子扑到父亲的身上,哇哇哇的大哭起来:“爸爸,我不许他们仨欺负思忠哥,更不许他们说你的坏话。爸爸,我、我错了吗?我要是错错了,我下下下个回改,我保证不不跟他们打架了。” 杨江波紧紧的闭上双眼,流下了两行泪水。 杨大春接着“他们仨把我摁在地上,骑在我我我的身上一块打我。打的我疼的实在受不了了,我才逮住大贵的手指头咬的,要不他们还得打我呀。” 杨江波听完事情的来因去果,他蹲下身紧紧的把儿子拥在了怀里,脸颊贴在了儿子的头上,眼里含着泪水久久的说不上话来。 陈领问道:“这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大春挨的你这顿揍,有多冤的慌吧?” 杨江波:“老姑,我这不也是、因为家里没、没没有钱,给大贵瞧手指头去急的嘛。” “给大贵瞧手指头去,花多少钱我出,你就甭管了!”陈领上前一把拉过大春:“杨江波,我告上你,别看大春是你儿子,小花是你闺妮。今儿个你要是把大春打出个好歹来,把小花吓出个毛病来,我准跟你没完!” 杨江波:“老姑……” “你别叫我老姑,我嫌你忒浑了!”陈领说完,伸手在褂子的,小口袋里掏出个小手娟来,伏下身分别给杨大春、杨小花小兄妹俩,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一手领着大春,一手拉起小花:“走,今儿个你们俩跟着老姑奶,家走吃晌午饭去,我给你们做好的。” 陈领又对杨江波说道:“你以后无论因为什么事再打小孩子,我准把这两个小孩子,弄到我们家去我养着。还真就是不用你管了,我来管。我供他们俩上学,等他们都长大成人以后,给大春盖房、娶个大俊媳妇儿,给小花找个好婆婆家!” 杨江波尴尬地不自然的,咧嘴笑了笑。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陈领有意无意中的几句话,若干几年后竟然真就变成了现实。 在这里简单的介绍一下儿,事情的起因。 五年以后,也就是公元一九六七年。陈领二十三、四岁的时候。杨江波、景书兰夫妻俩,因病在同一年去世,留下了无亲无故,当时还未成年的,杨大春和杨小花兄妹俩。两个孩子当时无依无靠,可怜的程度可想而知。 陈领不顾世俗的偏见,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十分优越的家庭生活。一个人抱着被褥卷,来到了杨大春家与兄妹俩,过起了特殊的三口人之家艰苦的生活。在以后的若干年里,她无怨无悔,含辛茹苦,精心哺育,培养照顾着,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的生活。而自己也失去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青春年华,失去了建立一个,幸福美满家庭的机会。 陈领说完,领着兄妹俩转身准备回家。 杨大春转着身四周望了一眼,见刚刚还躲在墙角的,姬思忠不见了踪影,忙问道:“老姑奶,我思忠哥上哪去了?他、他他还等着我,送他家走哪。” “甭管你思忠哥了,他早就跑的家走了。我来的时候在半道上碰见他了。”陈领说完,带着两个孩子走出了屋。 陈领是怎么到杨江波家来的呢? 原来呀是姬和林到,陈领家去借自行车儿。他把杨大春和李大贵因为什么事打架,杨大春咬破了李大贵的手指头,王华此刻正堵着杨江波家的院门口儿,骂大街的事告诉了陈领。陈领一听非常着急,她便和姬和林一起赶了过来。 两个人来到杨江波家的院门口时,见王华还站在人群中间,七个不依,八个不饶地骂骂咧咧的和景书兰理论哪。陈领挤过了人圈来到王华面前,没好气的说道:“王华,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堵着人家门口骂街,这不是明摆着在欺负老实人吗?两个小孩子打个架,你至于站在大街上耍这个猴吗?因为一点小事把老乡亲的和气都伤了,值得吗?我跟你说,不等大人的气消了,俩小孩又找在一块玩去了。” 王华从心里头确实对陈领有些发憷。因为陈领的为人处事及社会关系,家庭条件比自己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这话如果是换个别人说,王华早就火冒三丈了,她会毫不客气的,劈头盖脸的反击回去。可这会是陈领,她就是再大的脾气也只能选择忍忍了。 王华望着陈领面带怒气的脸庞,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姑,我也不想这样儿。可你不知道哇,大春都快把大贵的,手指头给咬下来了,你说,我这个当妈妈的心里能不着急吗?” 陈领:“既然手指头咬坏了,那赶紧着带着大贵瞧去。你在这又骂又闹的,管什么用啊?” 王华:“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我得叫杨江波、姬和林,带着我们家大贵去瞧手指头去!” 陈领:“人家也没有说不去呀,这不,和林都上我们家把车子推来了。” 王华:“瞧手指头去得花钱,钱谁出哇?” 姬和林连忙说道:“我出我出、我出钱。” “这钱谁都不用你们出,你们两家都挺困难的,给大贵瞧手指头的钱我出了!”陈领说完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来,递给王华:“你前拿着这钱赶紧着,带着大贵去瞧手指头,钱不够你再跟我说。” 第四十八章 和衷共济 陈领之所以主动的,出钱给王华拿着,让王华带大贵去瞧手指头。是因为她知道杨江波、姬和林两家的经济状况困难。如果让他们两家儿,立刻拿出这五块钱来是非常困难的事儿。 王华看了一眼,陈领手中的钱有点迟疑。 姬和林连忙说道:“老姑老姑,不能用你的钱,我出我出。” 景书兰接着说道:“是呀,老姑你不能出这个钱,事是我们家大春惹的,我再想想办法,找个地方借点钱去。” 陈领有点着急:“这会你们上谁家里借钱去呀?你们就甭管了。”陈领说完,转身对王华说道:“你赶紧着拿着这钱,你也会骑车子,你骑着我们家的车子,带着你儿子去瞧手指头吧。” 王华皱了一下眉头,伸手在陈领的手里接过了钱。 这时屋里突然传来杨大春“哇哇哇”的哭声。 陈领一愣神儿,转脸看着景书兰问道:“大春这是怎么了?” 景书兰着急地:“准是他爸爸打他哪,老姑你快着进屋拉着点吧。” “啊!”陈领一听这话,转身“蹬蹬蹬”地跑进了院子。这才阻止了杨大春的继续挨打。 第二天上午,范祥照、杨江波带领着本队的,十几个青壮年劳动力,趁着队里放假,义务给孤寡老人孙大爷抹着房顶儿。 现在农村自建房的,房顶大部分的都是,钢筋混凝土浇筑处理的,或者是瓦捂的顶儿。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里,华北平原大部分农村的,住房都是土房顶儿。房顶经过夏季雨水的冲涮,一两年的时间,就由厚变薄,容易漏雨,还不保温。这就有了一项修房顶的活儿,俗话称为“抹房顶儿。”农村人抹房顶一般选在春天里进行,春天里雨水少,天气也变暖了。 人们光着脊梁、光着脚、卷着两个裤腿儿,都卖力的上上下下忙碌着。麦熟时节的天气,那阳光显得分外火热,把人们裸露着的脊梁和脸庞,照晒的像红布似的。脸上白汗珠子“滴答滴答”地往下掉个不停,后背上的汗水,顺着脊梁沟“唰唰唰”的往下流淌。 中午十二点多钟的时候,房顶顺利的抺完了。人们是又热、又累、又喝、又饿呀。人人都恨不得一步回到家里,喝瓢井拔凉水,吃口东西躺在炕上休息一会儿。每个人都在水桶里,好歹的洗了洗手,各自找到自己的衣服,肩上扛着铁锹,手上提拉着鞋往院外走去。 孙大爷在屋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他站在外间屋门口喊道:“大家伙儿,等会再走、等会再走。” 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孙大爷。 孙大爷:“大家伙儿,为我受累了,我做了锅小米汤,你们喝碗再家走吧。” 杨江波笑了笑:“孙大爷你客气了,留着你己个喝吧,我们到家吃点东西好多歇会儿。” 孙大爷摆了摆手:“江波,这可不行。天气这么热,又干了半天这么累的活儿,忙活的大家伙连口凉水都没有顾上喝。大家伙怎么着也得喝碗小米汤再走,我都做好了。” 老万打着哈哈说道:“孙大爷,这小米是国家专门给你发的救济粮,我们可不能吃,吃了是要犯错误的。” 众人哈哈仰头大笑起来。 孙大爷见大家都不肯喝,转身求救般的,对着范祥照说:“祥照哇,你是队长,你说句话儿。叫大家伙喝碗饭汤再走,要不我心里多过意不去呀。” 范祥照笑呵呵说道:“孙大爷,咱们都是老乡亲,有什么事都互相帮下忙,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的心意我们都领了。我跟你说,孙大爷只要你能吃饱不挨饿,身子骨硬硬郎郎的多活几年。过过在咱们伟领袖,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幸福的好日。我们大家伙看着哇,比喝你的小米饭汤还乐哪。” 李真钢:“孙大爷,赶明个儿呀,咱队里就要拔麦子过麦收了,我们的肚子里边得留着点空儿。等新鲜麦子下来有了白面,我们还得多吃大白面包子蘸大蒜哪。” 人们被李真钢逗的,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人们笑过之后,范祥照说道:“哎、哎哎,正好这会我顺便通知个事啊。等睡起了晌午觉儿,我一敲钟,大家伙都拿着口袋,上场里分谷去。到家就赶紧着碾小米推面,赶明儿个就开始动手拔麦子了,到时候谁也不要再请假了。” “好嘞。”人们高兴地答应着,转身要走。 孙大壮的媳妇伍燕儿,肩上挑着两只水桶,出现在了院门口儿。她边往院里走边说道:“大家伙喝碗凉粉汤再家走吧,我刚用井拔凉水投了好几遍,这会凉丝丝的正好喝。” 人们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都呆呆地看着伍燕。 伍燕来到院子中间,把两只水桶放在地上。把扁担靠着院墙戳好,转身说道:“筷子跟碗都在后面的,水梢里头哪,你们己个拿碗己个盛着吃吧,都别愣着了。” 冀中平原农村老式儿,凉粉汤的主料是白面,也就是把白面擀成面条儿。煮熟后用井拔凉水投几遍,再放在凉水里面儿,辅以花椒油,蒜泥等调味佐料儿。这是在夏天炎热的季节里,在杜柳村一带的乡村里,家家户户经常食用的一种汤食儿。 人们仍然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动。 伍燕催促:“老万、真钢你们紧着拿碗盛着吃呀,一会汤条糟了就不好吃了。” 老万用手摸了摸头:“嫂子,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又一个小伙子问:“婶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是想问你,你们家人口多,我大爷爷还有病。到这会了你家怎么还有白面,给我们做凉粉汤吃啊?” 伍燕明白了,解释说:“嗨,是这么回事儿。夜里个后晌午,你大壮哥跟我说,今儿个大家伙来给孙大爷抹房顶儿,叫我做点凉粉汤给送过来,一人喝上一碗,凉快凉块、点巴点巴。还有这是……” 李真钢打断伍燕的话不解的问道:“嫂子你等会等会再说,刚才大牛问的对。都到这会了连我们家,都没有白面吃了,你们家这么些个人儿。我大伯还常年有病在身,你们家怎么还有白面,给我们做凉粉汤吃呀?” 伍燕一笑:“我们家哪还有白面,给你们做凉粉汤吃啊,这做凉粉汤的白面,是祥照哥家给的。” 顿时,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范祥照身上。 范祥照也是一头雾水,莫名地问道:“他婶子,这白面怎么会是我们家给的呀?” 第四十九章 群情欢洽 伍燕见人们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扭脸望着范祥照:“祥照哥你忘了头年腊月三十的后晌,你担心我们家人多白面少,大年初一的饺子不够吃,你叫我嫂子给我们家,送去了半簸箕白面的事了吗?我嫂子给我们家送去的,半簸箕白面我们一直没有吃哪。” 范祥照一听惊讶地问道:“那半簸箕白面你们家,到现在怎么也没有吃啊?” 伍燕:“我公公不叫吃。他说呀,这点白面一定要等到,最节骨眼上才能吃哪。孙大爷少人没手的,今儿个你们来给他抹房顶儿。我公公就叫我把,那白面拿出来做了凉粉汤,给你们送来了。他担心你们又累、又热、又饿,万一闹出个什么毛病来,耽误了赶明儿个,咱队里过麦收就毁了。” 听完伍燕的介绍,人们都纷纷向范祥照,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当今天的人们回头审视历史时,给人们印象最深的当属,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人。虽然当时生活水平并不高,但是物质的匮乏并没有,磨灭掉人与人之间水乳交融的人际关系,及在伟大领袖恩泽下的那种,真诚的友爱和质朴的善良。 孙大爷感动的老泪纵横,颤抖的嘴唇儿:“我这把老骨头要是搁在旧社会,早就饿死冻死在庙旮旯里头叫狗吃了。还是新社会好哇,是老乡亲们叫我活到了现在,伟大领袖、共产党,教育出来的人们有情有义呀!” 范祥照也激动了起来,他用手背擦了擦模糊的双眼:“乡亲们,眼下我们的生活是困难点儿。但是只要我们一心一意的,紧跟着伟大领袖,紧跟着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坚定不移地走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道路,大家抱成一团儿,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李真钢:“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老万:“对,今年的日子就比头年个的,日子强的忒多了。” 铁柱:“伟大领袖领导下的干部们,行的正坐的端,和咱社员们是一个心眼一条心,在干什么事上都比咱老百姓们高出一头,跟着他们走,以后我们社员的日子错不了!” “就是这么回事儿!”人们纷纷点头回应说。 范祥照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大家伙注意了,咱这会儿就不讨论其它的事了。你们看大壮家里头,既然把凉粉汤送来了,孙大爷也把小米饭汤熬好了,咱们要是不吃啊,他们己个一顿也吃不了。天这么热,到了傍黑儿也就馊了。粮食咱不能糟蹋,今儿个我就带头搞回特殊化,先盛碗凉粉汤喝,然后大家伙挨着个的拿碗盛着吃。” 范祥照说完,走到水桶前拿起碗,盛了碗凉粉汤退到了一旁,深深的喝了一口:“嘿,这凉粉汤凉的神的真好喝呀。”他又乐呵呵地喊道:“大家伙赶紧着拿碗趁着凉吃,不够吃的上屋里头盛小米饭汤去。” 人们开始动起手来,挨着个的盛凉粉汤吃。轮到李真钢盛凉粉汤了,只见他深深的弯着腰儿,一双眼紧盯着桶里面儿。他不慌不忙地用饭勺儿,往碗里捞着面条儿。 老万站在一旁催促说:“真钢,你老猫着个腰子的不嫌腰疼啊?你快着点盛,盛满了碗找个凉快地方儿,紧着塞去。” 李真钢歪过头仰着脸笑了笑:“万大哥,我一个小孩儿,连腰都没有上哪疼去?”李真钢说完,又低下头往碗里盛凉粉汤。 老万:“你拿着个勺子在桶里面儿,瞎和拉什么呢?你看不见后面还有人等着盛呢?” 李真钢抬头瞪了老万一眼:“想吃条慢下勺儿,你这么大的个岁数了,怎么什么事都不懂啊?再说了干什么事儿,不都得有个前来的、后到的吗?” 老万笑呵呵的讽刺说:“真钢你倒是真够聪明的,轮到吃好东西了,你的脑袋瓜子是显着,比我的脑袋瓜子好使的多了。” 李真钢:“万大哥你这话就说错了,要论脑袋瓜子好使,你什么时候比的过我呀?” 铁柱在旁边逗笑的说道:“我看也是这么回事儿,要么真钢你给我们现场编段顺口溜儿,显摆显摆你的能耐怎么样啊?” 李真钢:“编顺口溜伤神费脑的我可不能白编,不过给我说媳妇的事儿,就不用你们操心管了。老万大哥今年个,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他就应下给我说个媳妇儿了。看着万大哥给我说媳妇的面子上,等会我给你们就编段顺口溜儿,叫你们乐呵乐呵。” 老万笑了:“嘿、说媳的事你记的怎么这么清楚哇?” “这么好的事你忘的了哇?”李真钢低下头儿,又往碗里捞了三、两根面条儿,碗里有了一碗底的面条了。他在水桶里舀了三勺凉水倒进碗里,把饭勺放在桶里,双手捧着碗直起身喝了口水,看着铁柱:“铁柱哥,编段顺口溜对我来说不是个难事儿,对老万大哥那个榆木脑袋瓜子来说,可就是小鸡吃黄豆,够了洋呛喽。”李真钢说完,自己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了。 老万知道李真钢这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赶劲的话来反驳他。 李真钢接着说道:“大家伙别急,我再吃口汤条儿。这汤条一咽到肚子里头去,这顺口溜马上就打我的嘴里出来了。大家伙注意啊,这回我编的顺口溜儿,逗着你们乐了是免费的,我就算是出了义务工了。” 老万:“你就别捧着一个太监的蛋,吹了行不行啊?你还把汤条一咽进肚子里头去,顺口溜就打你的嘴里出来了。你吹牛x也不挑个好日子!” “就是你要饭的话多,一会你就等着拾乐吧。”李真钢又用筷子挑了根面条填进嘴里,嚼了两下一伸脖子咽进肚里,吧唧吧唧了嘴,看了看老万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烈日炎炎当头照, 真钢把你来逗笑。” 李真钢喝了口凉粉汤水儿,继续看着老万。 “老万大哥我来叫, 说你一句可别恼。” 老万笑呵呵的答道:“你能说我一句什么呀,你说一万句我都不跟恼。” 李真钢笑眯眯地继续编道: “初一那天你说要把媳妇给我找, 到这会媳妇的人影我可都没看着, 你要是赚了我李真钢可是忒不好, 赶后晌我就上你家去把嫂子找。” 老万端着半碗凉粉汤,跑到李真钢身后抬腿一脚,踹在了李真钢的屁股蛋子上:”看我保准打折了你的两条小狗腿儿!” 李真钢往前跑了几步,站住转回身看着老万嘻嘻笑着:“万大哥你想的哪去了,我上你家去是找我嫂子告你的状去,告你每天净磕我。” 人们一阵哄堂大笑。 伍燕笑着说道:“真钢兄弟,赶明儿个我给你说个媳妇儿得啦。” 李真钢:“不用你了嫂子,有万大哥给我说一个媳妇儿就够了。媳妇多了咱也养不起,国家也不允许。我不赛小陈蛋似的,上家里去找饶大下巴,他非要饶大下巴给他找仨媳妇儿不行。” 人们又是一阵发自内心、愉快的笑声。 这是崇满着社会和谐,全国人民大团结的笑声。 第五十章 无风作浪 下午,人们拿着大大小小的口袋,站在大场的粮库门前,又说又笑的,高高兴兴地等着分粮食。 在远处饶克信、王华、刘学静、小陈蛋聚在一起,比手划脚,鬼鬼祟祟的低声说着什么。 范祥照、杨江波站在粮库门口儿,看了看人到的差不多了,便各自在裤腰带上,解下自己粮库门锁的钥匙,一起打开锁头推开了粮库门儿。 那时候生产队里的粮库门儿,都是两把门锁。生产队长和粮库保管员,每人拿着一把锁头的钥匙。进粮库时必须两个人同时在位,这也是当时一种预防犯罪的措施。 范祥照转过头来招呼道:“大家伙都过来分粮食了。” 人们纷纷走到了粮库门前,自觉的排好了队。饶克信、王华、刘学静、小陈蛋四个人,也赶紧走了过来,这四个人挤在了人群的最前面儿。除小陈蛋嬉皮笑脸的东张西望外,饶克信等三个人却都阴沉着脸,面色十分难看。好像肚子里憋着很大的气,准备要跟谁打一架似的。 范祥照:“大家伙听我说一下啊,今天因为咱们是在粮库屋里分粮食。为了不至于混乱,会计按照帐本上面的户头叫人儿,叫到谁谁进屋分粮食,都听清了吗?” 人们齐声回答:“听清楚了。” 话音刚落,小陈蛋往前跨了一步,前后左右瞅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尊敬的范队长同志,我没有听清楚,我问你个事行吗?” 范祥照:“当然行了,有什么事不明白你问吧。” 小陈蛋一歪脖子一瞪眼:“你是我爸爸呀?你比我大几岁呀,你就当我爸爸?” 范祥照一直愣眼:“我我、我多咱说当你爸爸来呀?” 小陈蛋:“你刚才说叫我问爸(吧)!” 范祥照一皱眉头一瞪眼:“陈有粮你有正事吗?你要是没有正事儿,你上一边等着叫你分粮食。你别在这捣乱,当误大家伙分粮食。你今儿个要是,敢在这无理取闹,我准叫你知道知道,锅烧红了烫手!” 小陈蛋一点都不浑,会看个事着哪。他一看范祥照脸上的表情,听范祥照说话的口气,知道范祥照要和他动真格的了。他赶忙冲范祥照嬉皮笑脸地:“你看看今儿个你怎么这么不识闹哇?我跟你闹着玩哪。行了行,我不跟你闹了,我跟你说正事吧。” 范祥照:“你有什么正事紧着说,别当误工夫了!” 小陈蛋抬起一只手来,抹了一下鼻子尖儿:“范队长同志,分粮食的时候,都是谁在屋里面看着分呢?” 范祥照:“我跟江波,钟平在屋里分。” 小陈蛋:“那谁拿秤约粮食啊?” 范祥照:“杨江波负责拿称约粮食。” 小陈蛋晃悠了一下脑袋:“那不行,你们这么分粮食我有意见。” 范祥照不解地看着小陈蛋。 “屋里光你们队委会的仨人儿,给社员们分粮食,我们广大的社员革命群众,对你们不放心,而且还是统统的、大大的不放心。”小陈蛋接着说道。 范祥照:“一人为私,俩人为公。我们三个人在屋里分粮食,你怎么还不放心?” 小陈蛋狡辩道:“谁不知道哇,你们队委会的三个人,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一个鼻子眼里出气都嫌鼻子眼大,出气出的多。刨除媳妇是谁的就是谁的去,你们什么东西都伙着不分开。分粮食的时候万一,你们要是看着谁不顺眼,就给谁少约点粮食。你们看着谁跟你们,是亲的热的,谁平时跟你们不离不错,你们就给这个人儿,多约点粮食怎么办呢?拿着秤约粮食的人,要是长心眼不济,使秤钩子窝人厉害着哪,仅次于会计是,笔杆子戳人的脊梁骨!” 范祥照看着小陈蛋沉吟了片刻:“有粮,那你说说,叫谁拿这个称,又叫谁看着监督分这个粮食呢?” 小陈蛋:“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要走群众路线。我们队里分粮食,也要听他老人家的话,得有群众代表在旁边儿,看着你们队委会的三个人分粮食、约称。” 范祥照和杨江波、钟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想:心里没病不怕冷粘糕,这样也好。可以消除部分社员心中的疑虑,也为了使分粮能够顺利尽快地分下去。他应承道:“有粮,我们依着你这个办法儿。你看着谁当这个社员代表,来监督我们分粮食?” 小陈蛋:“你真依着我吗?” 范祥照:“真依着你。” 小陈蛋双眼立刻放出了光芒,用手又抹了把鼻涕,趾高气扬地说道“:“依着我呀,这监督员当然得,找那些个劳动积极、思想好、一心为公的,社员革命群众来当了。而且还得跟你们,队委会这些个人不合群儿,不捏眼的社员群众来当。省得一进屋立马就和你们,队委会的人穿上一条裤子了。团结起来伙再糊弄我们这些个傻员(社员)了,我可不能再往粮库里放耗子了。” “你别穷拽了,有屁赶紧着放!家里还有好些个活等着去干哪,谁都没有空跟你在这,当误这个瞎穷工夫!”一个社员在后面不满地喊道。 小陈蛋倒也不在乎,倒背着俩手故做深沉地来回,在人群的前面踱了几步说道:“那我就开始指名道姓地,选这个社员监督员了啊。”他冲人们扮了个鬼脸儿,故做大声的喊道:“饶克信同志、王华同志,、刘学静同志,还有我本人陈有粮同志,当这个社员代表、监督员。” 人们交头接耳滴咕起来。 小陈蛋装模作样故意的清了清嗓子,:“我宣布由我们三个,啊不是,四个人组成杜柳村儿,第五生产小分队,分粮食的监督小组。由陈有粮同志任组长,饶克信同志任副组长,王华、刘学静同志任组员儿。好了我今儿个是一言堂,就这么定了。下面开始分粮食了,排好队排好队啊。” 大家伙像看耍猴的一个样儿,冷眼看着小陈蛋的表演。 有人喊道:“好家伙,你这是姜子牙封神哪呗?” 又有人接着说道:“他这纯粹的是要饭的,穷叫花子想当驸马不要个脸!己个还封了己个一个正组长。” 小陈蛋:“我这个要饭的穷叫花子,是老辈子王花使钱买的那个爹! 众人哈哈一笑。 范祥照打断人们的笑声,开口说道:“好了,对这四个社员代表,看看大家伙没有意见?” 众人:“没有意见。” “那行,我们队委会的人也没有意见。”范祥照看了看,饶克信等四个人:“那就请克信、王华、学静、有粮,进屋看着、监督分粮食吧。” 饶克信、王华、刘学静相互对视了一眼。毫不客气的沉着个脸儿,气气囊囊地前后走进了粮库。小陈蛋嬉皮笑脸地,向人们挥了挥手,也走进来了粮库。 范祥照、杨江波、钟平,随后也跟着进了屋。 这一切其实是四个人刚刚,已经密谋好的事情,小陈蛋只不过鹦鹉学舌了一番,被当枪使了。 范祥照对会计钟平说道:“你站在门口按照帐本上的,户口开始叫人进屋分粮食吧。”范祥照说完转过身来,对饶克信四个人说道:“克信,咱们开始分吧,你们看着谁拿秤约粮食啊?” 饶克信自从被撤掉,副队长和粮库保管员的职务之后,心里头都快恨死范祥照了。他过去那一副笑面虎的,嘴脸彻底的变了模样儿,连脾气都变了。遇见谁再也不像从前,那个样谦谦有礼的说话了,尤其是看见范祥照。他一天从早到晚脸上总是,带着八分子的气色,好像世上的每个人,都欠他多大情似的。 第五十一章 分粮风波 饶克信斜愣了一眼范祥照,生硬的说道:“当然是你们拿称约粮食了,我们是监督员!” 小陈蛋接着说道:“你怎么杀鸡还问客呀啊?你们该干什么就快点干什么!” 杨江波皱了皱眉头:“哎,有粮你说话干吗这么难听啊?” 小陈蛋反问道:“吸,我说话难听吗?我告上你,我不是说活人妻,劝活人妻再往前走一步,找个老光棍叫老光棍也沾沾女人的滋味儿。净跟她低三下四的好言相劝哪。平时你们当队长的,跟我说话不都是这么难听吗?我今天是五队社员选出来的,分粮食监督组的组长。我就得跟你们这么说话,我这叫有权不使,过期作废。” 杨江波被气的火冒三丈,刚要开口和小陈蛋理论一番,被范祥照赶紧拦了下来:“江波,得了得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拿秤约粮食,我帮着你抬秤。” 杨江波狠狠的瞪了小陈蛋一眼,扭身在谷囤里一手拿起了二杆子秤,一手提拉起秤砣,冲钟平说:“叫人进屋分粮食吧。” 王华转了转眼珠子,上前一步阻拦说:“等会等会再分,你们前对对秤盘星,我们看看准不准。” 饶克信搭言道:“不用了,这杆秤我使了好几年了准着哪。” 刘学静阴阳怪气地说道:“使秤约东西碍不着秤准不准,关键是呀拿秤的人,得把心搁在正心口窝子上,不能昧着良心拿秤约粮食。” 范祥照不想和这几个人,过多的纠缠下去,随声附合道:“你说的对。”他又转身对杨江波说道:“江波你就拿秤约粮食吧。” 范祥照的话音刚落,小陈蛋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声喊道:“停停停!”他说完上前两步,紧盯着杨江波手里的秤砣:“这么着约粮食可不行,这栓秤砣的绳子也忒顸了,得把栓秤砣的绳换了。” 杨江波:“绳顸点怎么了,有什么毛病吗?” 小陈蛋:“毛病大大的有,你这个生马蛋子甭想用这根顸绳儿,赚我们这四个新来的人儿,摸不着门的人儿。其实我们四个人都是寡妇、活人妻再找个老爷们,对结婚当天的后晌,要干什么事我们早就都是熟活了,你赚不了我们。” 听完这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人们都无声的一笑。王华、刘学静则狠狠地瞪了小陈蛋一眼。 杨江波:“你说谁是生马蛋子呢?” 小陈蛋:“你还甭冲着我瞪眼珠子,你这个秤砣用这么顸的绳儿,约粮食的时候把整个的,秤盘星子都压在绳底下了,谁也看不见。你把绳子的一大半儿,要是压在秤盘星的前面,这粮食就多约的不是一星半点了。反过来,你要是把绳的一大半儿,压在秤盘星子的后面儿,这粮食约出来的分量就不够了,少约多少斤粮食不祥。杨副队长我叫你己个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吧?” 小陈蛋说完,人们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儿。不得不承认小陈蛋说的话,的确有一定的道理。 王华也没想到小陈蛋,今天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来。她笑盈盈地看着小陈蛋:“呦,陈有粮你想的比我们还周到哪。” 小陈蛋沾沾自喜,嬉皮笑脸的紧盯着王华说道:“我这叫要想逮着贼,就得比贼还得贼。要想逮住跟己个的媳妇睡觉的那个人儿,就得比那个人还得会搞破鞋。” 杨江波非常厌恶的说道:“陈有粮你都多大了,怎么连一句人话都不会说呀?” “我这叫话糙理不糙。”小陈蛋反驳道。 范祥照:“行了行了,陈有粮,你们等一会儿,我去找根绳换了秤砣上的这根绳儿。” “你不用找去找了,我身上带着哪。”说完小陈蛋伸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团谷粒粗细的铁丝来,他用两只手抻开铁丝有二尺多长。 王华吃惊的问道:“哎呦,有粮你行啊,原来你是早有准备呀?” “我这是大闺妮裁褯子,闲置忙用。”小陈蛋说完,把手里的铁丝儿往杨江波面前一递:“给你,用这根细铁丝儿,拴在秤砣的上面倍合适。这回我看你还怎么玩这个花活儿。” 杨江波看着小陈蛋手里的铁丝,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事儿。 小陈蛋催促:“杨江波同志,你紧着拿着铁丝儿,栓在秤砣上快着约粮食啊。你别赛个傻嘎(一种候鸟,一般在冀中干原进入立夏、小满的节气里,才会有这种鸟的出现。由于这种鸟比较傻、容易被人捕捉住,而被人们称之为傻嘎)似的,站在那愣神了。你看见这根铁丝有点儿,心虚了是怎么着哇?” 杨江波被气的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怒视着小陈蛋。范祥照一见大事不好,赶忙走上前去,双手按在了杨江波的肩膀上:“江波,什么话都别说了,快把秤砣上的绳换上铁丝儿。换好了马上分粮食,社员们都在外面等着急了。” 杨江波气的“哼哼”了两声,一把从小陈蛋手里夺过铁丝儿,蹲下身解下秤砣上的麻绳儿,换上了细铁丝儿。 范祥照看了看小陈蛋,又简单的回忆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由的沉思起来:小陈蛋这个人虽说平时爱找点闲事儿,喜欢说些个着三不着两的下流话儿,但秤砣上的这根顸绳儿,动动手动动脚的就能约多、约少粮食的事儿,平时连我己个都没注意过这个事儿,更没有想到过这个事儿。我相信小陈蛋肯定的,也是万万想不到这个事的。这几年队里分粮食也好,分其它的东西也好。一直都用这杆秤分,为什么小陈蛋偏偏今儿个提出质疑来了呢?而且还提前预备好了,一根代替顸绳儿的细铁丝儿。 杨江波把铁丝栓在,秤砣上站起身来,手里提着秤看着范祥照。 范祥照百思不得其解,他一抬头,见饶克信正偷偷的瞄着自己哪。两个人的目光相对时,饶克信迅速的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范祥照瞬间明白了,他记起了秤砣上的这根顸绳儿,正是饶克信系在上面的。这几年来,也是他拿着这杆秤,给社员们分粮食分瓜莱的。其中的奥密,也只有他才清楚。小陈蛋今天所做的这一切,肯定是受饶克信的指使。 范祥照脑袋“嗡”地响了一下儿,他不敢想象,几年来饶克信利用这杆秤做了多少手脚,玩了多少猫腻,做了多少不公平的事儿。 杨江波转脸看着小陈蛋问:“陈有粮你看看我栓的行吗?” 小陈蛋连看也没看,故做大方的贱笑了一下,拉着长声:“行,你干事我放心。” 范祥照接着对饶克信、王华、刘学静三个人向道:“你们三个还有什么别的意见吗?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什么意见了,我就叫人进屋分粮食了。” 三个人都点了点头儿。本来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分粮食的事儿,被饶克信四个人折腾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才把粮食分完。 第五十二章 虎口夺麦 分完粮食之后,范祥照、杨江波、钟平三个人把粮库收拾利落了,锁好了粮库的门儿。范祥照对钟平说道:“钟平你前家走吧,家走以后再把分粮的帐目核对一下儿,千万不能出现差错儿,我跟江波找李同哥说点事去。” 钟平点头答应朝村里走去。 范祥照、杨江波来到队部门口儿,正巧李同提着一个铁丝筛子,从牲口棚里走了出来。 范祥照:“李同哥,我们俩来找你说点事儿。” “噢。”李同答应着走了过来。 范祥照:“李同哥,赶明儿咱队里就开始过麦收了。拔麦子的这个活忒累的慌,天也热。我想找个人往地里,给人们送趟水喝。可是这一过麦收,劳动力非常的紧张。我刚才跟江波商量了一下儿,想着叫你多受点累,每天烧两锅绿豆汤。头晌午、过晌午给地里的人们送趟水。当然了队里也不能让你白受累,一天给你多记二分的工分儿,你看怎么样?” 李同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嗨,多记什么工分啊?我不要,过麦收是全队社员的事儿。地里的人们这么累,我保证到时候把水送到地里去。” 杨江波插言道:“李同哥,还有个事儿。这过麦收,地里的麦子都仗着,这几头牲口往场里拉哪,拉回来还得轧场。这几天你给牲口多加上点料,后晌起来多拌几回草,千万别叫牲口出个什么毛病。” 李同拍了一下胸脯:“这个事你们俩就放心吧,有我在牲口绝对饿不着也渴不着,什么毛病都出不了。” 范祥照笑了笑:“李同哥,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放心了,麦收是一场与老天爷赛跑的活儿。俗话说,麦熟一响,虎口夺粮。我们要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颗粒归仓。” 李同:“老辈子人们都说,麦收有三怕,怕雨淋、怕冰雹、怕刮大风。麦熟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麦子早一天入了囤儿,咱们就早松心一天。麦收三忙,忙收、忙管、忙入囤。” 范祥照点了点头儿:“李同哥,这两件事咱就这么定了,我和江波就前家走了。” 李同摆了摆手:“你们俩紧着家走吧,你们放心。我就是忘了吃饭,我也忘不了这两件事儿,你们家走吃完了后晌早歇会儿,赶明儿个一早些,还得按排社员们过麦收哪。” 范祥照、杨江波放心的,转身往大场外走去。 回家的路上,范祥照、杨江波边走,边低着头沉思着什么事儿。 杨江波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祥照哥,我怎么总觉着今儿分粮食的时候。小陈蛋他们四个人儿,是故意找茬捣乱的。” 范祥照也停下了脚步:“我也看出来了,看样子他们这是早就预谋好了的事儿。从这个事的前前后后来看,饶克信起了主谋的作用。” 杨江波:“嗯,饶克信是嗔着把他的副队长和保管员给撤了,对村党支部尤其是,对你的意见肯定的是不小哇。” 范祥照:“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犯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呀。要真是出个什么事的话,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呀。说心里话,我这是真的为了他好。他要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理解我对他的一片好心,那就随便叫他想去吧。” 杨江波:“今儿个可叫他们四个人把我给气坏了,气的那个火都三起三落的,我上去揍他们一顿的心都有!” 范祥照:“江波呀,你现在是副队长了。以后你这个火暴子脾气,得慢慢的改改了。咱队里这么多的社员儿,一个人一个脾气秉性。你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你首先前要冷静,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以理服人,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不要动不动就起火发脾气,那样容易把事情闹僵了,跟人们形成对立,这样下去你的工作就没有法开展。” 杨江波虚心的说道:“嗯嗯,明白了,往后我一定改改这个坏脾气。” 范祥照一笑:“对,以后慢慢地改吧。俗话说:江山易改,脾气难改。”范祥照说完,望了一眼西边即将要下山的太阳:“不说了,我得赶紧着家走,吃完了后晌饭,我和大虎的妈妈,还得帮着谷月凤推磨碾小米去哪。她孤儿寡母的带着个,小闺妮干点事忒费劲儿。” 杨江波一听笑了笑:“咱俩要干的事是一个样的事儿,我跟大春的妈妈,吃完了后晌饭也得上陈永生家里去。帮着他媳妇推磨碾小米去,永生在外面上班不家来,剩下他媳妇儿,带着一个还不会走道的小孩儿,什么活也干不了,干着急。” 范祥照、杨江波说完,两个人匆忙的向村里走去。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唐代诗人白居易《观刈麦》中的诗句精准的再现了农村麦收期间天气的,炎炎烈日及家家户户男女老少,异常忙碌的情景。 杜柳村第五生产队的男女社员们,全力以赴早早的就来到了麦田间,赤着双手你追我赶的开始了拔麦子的劳动生产。 太阳像火盆一样炙烤着大地,天地间近于恍惚。毒辣的阳光暴晒着人们的皮肤,仿佛是要把人就地烤熟一般。天空中没有一丝风,热气罩住大地死死的不肯流动。辛苦劳作的人们,个个都是汗流夹背,挥汗如雨,可是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争分夺秒与老天爷争抢时间,尽快做到颗粒归仓。 充满了紧张气氛的麦田里,可以耳闻的,只有三种声音在人群中流淌着。一是麦子的根部被拔断而发出的“咔嚓咔嚓……”清脆的声音。二是人们抬起一只脚,磕打麦根上,带着的泥土时发出的“噔、噔、噔、噔……”沉闷的声音。三是人们累的“呼哧呼哧……”急促的喘气声。偶尔有人直起腰来,用上衣袖子擦擦脸上流下来的汗水,然后赶快弯下腰去,继续奋力地拔着麦子,唯恐被其他人落在了后面儿。 按照队委会的分工,杨江波没有下地,参加拔麦子的劳动,而是留下来,在场里负责安排轧场的事儿。 范祥照负责带领着社员们,在地里拔着麦子。他人高马大、身体好、有力气、手脚也利索。他很快就超过了其他的人,冲在了最前面儿。没有直几次腰,他就由南地头拔到了北地头儿。他捆好了最后一个麦个子,直起身来站在地头上,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巡视了一眼麦田里正紧张劳作的人们。他忽然发现不远处,陈领正从地北头往南反方向拔着麦子,而且已经拔出了五六米远。 第五十三章 乐此不疲 范祥照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抬脚向陈领走了过去。他走近一看,原来是陈领正和一个拔麦子,速度比较慢的社员对头拔着麦子哪。旁边已经有一个眼的麦子,拔到了北地头儿。 范祥照明白了,原来陈领自己一个眼的,麦子拔到北地头了,正折回身帮助落在后面的,一个社员拔麦子哪。 “老姑,我还当着我是,第一个拔到地头的哪。闹了半天你比我拔的还快呢?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范祥照笑着说道。 陈领手里拿一把麦子,直起腰转身笑着说道:“我也是刚刚拔到地头的。” 范祥照看着陈领那红红的脸上,不断往下流淌着的汗水,以及被汗水湿透了的衣服。关心的说道:“老姑,你喘口气歇会再往回接别人吧。” 陈领弯下腰继续拔着麦子说道:“等把后面的人接上来,大家伙一块歇着吧。” 范祥照见状二话不说,抬起双手往掌心里啐了两口唾沫,用力搓了搓。走到一个麦眼前,弯下身拔起了麦子,去接落在后面的另一个社员儿。 在范祥照、陈领的影响带动下,领先拔到地头的社员们,谁也顾不得休息,纷纷折回身去接应后面的社员儿。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人们全部拔到了地头儿。 拔麦子是农村中最累,最消耗体力的农活之一。人们拔到了北地头之后,每个人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儿。走起路来都是拖着大胯,一瘸一拐的了。两只手掌被麦子勒的起了水泡,有的甚至被勒出了口子冒着血迹。尽管人们都累得筋疲力尽,但是没有一个人叫苦喊累。仍然对麦收充满着希望、充满着喜悦。因为在麦收之后,就能吃上白面了。 人们站在地头,说说笑笑,相互打逗着,开着玩笑。人们稍稍喘了一口气儿,又依次排开,自觉地占好了各自的一个麦眼儿,准备继续折返拔麦子。 “水来了,大家伙喝口水歇会再拔吧。头一天干这么累的活儿,要尽量悠着点干,别累落了套,过晌午就拔不了了。”李同挑着两桶水,顺着地头的小道儿,匆忙的朝人们走过来。 人们各自就地找了个,麦个子一屁股坐下。用上衣的袖子擦了擦汗水,又撩起褂子的下半身儿,埋下头朝脸上扇着风。 李同把两只水桶放在地上,招呼道:“大家伙都渴坏了吧,快着过来喝碗绿豆汤。” 人们站起来呼呼拉拉地围了过来,人们往两只水桶里一看,见只有一个喝水的瓢,浮在绿豆汤的上面儿。都纷纷站住了,用舌头舔着发干的嘴唇儿,互相观望着,没有一个人抢先过去,拿瓢去舀绿豆汤喝。 景书兰明白了人们的意思,说道:“就一个喝水的瓢,谁渴的厉害,谁就前过去赶紧着前喝。” 景书兰的话提醒了,站在人群后面的范祥照。范祥照清楚尽管人们非常的干渴,但都仍在互相谦让着,发扬着风格儿。他为五队能有这样的民风淳朴,品德高尚的社员感到欣慰。 他挤到人群中间,拿起水瓢舀了半瓢绿豆汤,转身走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社员面前:“丰庆叔你前把这半瓢绿豆汤喝了吧。” 叫丰庆的社员连忙推辞道:“不不不,我岁数大了搪渴不前喝哪,前挤着岁数小的人喝。” 向红阳劝道:“丰庆叔,这里面就是你岁数大了,你要是前不喝,我们能喝吗?你赶紧着喝吧,我们还等喝着哪。” 李真钢插言道:“嫂子说的对,这就叫尊老爱幼。这个人长的俊了,知道的事就是多。红阳嫂子是人长的俊,心灵也美呀!” 向红阳扭脸看李真钢:“真钢兄弟,你要是看着我长的俊,赶明个我跟你万大哥,就按照我长的这个样儿,给你说个媳妇行吗?” 李真钢红着脸:“嫂子,长的比、比你差点儿,我、我也算着哇。” 刘素玲:“你这个小小子,真够个媳妇迷呀。” 众人“哈哈哈”的一阵大笑。 老万笑着:“真钢你岁数最小,我们爱护你,你第二个喝吧。” 李真钢看着老万,皱起了眉头子:“吸,万大哥你不说话别人还能,把你当成了哑巴卖了哇?我岁数小,刚才拔麦子的时候,你落下我了吗?” “啧啧,要不说你是个小孩哪,听不出好赖话来。得得得,你嫌我话多,我还是犯不着搭给你了哪。”老万说完,笑着转身离去。 丰庆在人们的劝说催促下,从范祥照手里接过水瓢“咕咚咕咚”喝了两三口绿豆汤。然后把水瓢还给了范祥照:“祥照你赶紧着叫大家伙喝吧。” “丰庆叔,你就喝了这么两口够的了吗?你再喝点吧。”范祥照端着水瓢说道。 “不喝了,够了够了。”丰庆说完快速的挤出了人群,朝自己要拔的一个麦眼走去。 范祥照转身把水瓢,递给了旁边的孙大壮。孙大壮喝了两口,又传给了下一个人。人们有尽有让,有秩序的轮流喝起来绿豆汤。 李真钢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儿,人们都喝过了,他站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 范祥照招呼道:“真钢,人们都喝过了,你也过来喝吧。” 李真钢:“老万大哥、陈有粮还没有喝哪。我等着他们喝完了,我再喝吧。” 范祥照往说说笑笑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没有看到老万和小陈蛋,心里有些奇怪地:“哎,老万跟小陈蛋上哪去了。” “我知道老万大哥他上哪去了。”李真钢说道。 范祥照:“他去哪了?” 李真钢:“我估模着,他一定是上西面的大苇子地里,拉金尿银去了。” 逗的人们一阵大笑 “那陈有粮上哪去了?”范祥照问道。 李真钢:“陈有粮上哪去了我可不知道,打南地头一开始拔麦子,拔了十几米远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看见他的个人影儿。” 范祥照:“他挨着谁拔麦子来呀?” 李真钢:“挨着我拔了,他拔的是最末后的那个眼儿。” 人们站着的都踮起脚尖儿,坐着的都半仰起了脸儿。往地里远方看去,寻找着小陈蛋。可是连个小陈蛋的,影子人们都没有看到。 伍燕笑了笑:“他备不住在半截腰的地里睡着了。” 铁柱:“祥照叔,你顺着他拔的那个麦眼去找找他吧。天气这么热,他别真的在地里睡着了,把他给热坏了。” 范祥照点点头儿,把刚刚裹好的一根烟,又装回烟兜里走进了麦地。急急忙忙的顺着小陈蛋,拔的那个麦眼往南寻找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 忙里偷闲 范祥照去地里找小陈蛋走后,老万的媳妇儿,向红阳冲李真钢说道:“兄弟你先喝绿豆汤吧,别等着他们俩了。” 李真钢笑嘻嘻的说:“嫂子,我可不敢前喝,我怕我万大哥。” 向红阳:“你怕他哪呀?莫不成他还敢打你。” 李真钢:“万大哥他多咱也不打我,我怕万大哥不给我烟抽了。他要真不给我烟抽了,我可就老西跺脚坏了醋了。我还指着万大哥,给我烟抽活着哪。” 向红阳笑了:“你这个小烟秧子啊,你前喝吧没事儿。有我在这哪,他不敢不给你烟抽。” 一个社员在旁边说道:“你们可不知道哇,李真钢烟瘾有多大,黄花烟劲头最大吧?谁抽都得掺和上多一半的,桑树叶才能抽哪。真钢就敢干抽,黄花烟噎的他俩眼哗哗的,一个劲的流眼泪儿,他还说是半口烟哪。” 铁柱:“要么人们都跟他叫半口烟儿,这是真钢的小外号儿。” 又一个社员说:“真钢兄弟还有俩外号哪。” 李真钢看着说话的那个社员问:“你说,我还有哪俩外号啊?” 说话的那个社员:“抄烟司令、媳妇迷。” 李真钢:“媳妇迷不算我一个人的外号儿,这个外号是男人通用的外号儿。别看你们嘴上不说媳妇的事儿,其实你们的心里比我,还媳妇迷哪。” 向红阳:“你甭管人家心里有多媳妇迷,人家嘴上不说出来就得了呗。谁赛你似的呀,嘴上老说媳妇的事儿。” 李真钢:“嫂子你知道他们,这是什么行为吗?” 向红阳:“我不知道,你说他们这是什么行为呀?” 李真钢:“他们这是绅士只穿着大褂儿、不穿着裤衩儿,装出的假文明。” 逗的人们一阵哈哈哈大笑。人们笑过以后。 铁柱:“真钢你那个抄烟司令的外号,不是通用的吧?你己个占着独用归你行了吧?” “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有人白给我烟抽就行啊。”李真钢说着走到了,两个水桶前弯下腰看了看。他发现两只水桶里面儿,都还剩有一桶底的绿豆汤。他比较了一下,拿起了那只桶底露着,少量绿豆粒的水桶来。桶底朝上、桶口朝下往瓢里倒去。连煮开了花的绿豆粒,带汤倒了少半瓢。 老万解完手慢悠悠地往回走着,他离很远就看见李真钢正拎着水桶,往瓢里倒着绿豆汤哪。他以为水桶里的,绿豆汤已经被人们喝完了,而他正又热又渴的发慌,急忙抬脚朝这边跑了起来。他边跑边变了声调的喊道:“真钢真钢你你、你给我剩下点喝,我一点还没有喝哪!” 李真钢把水桶放在地上,两只手端着水瓢,看着老万往这边跑着,着急的样子暗暗的笑了起来。他还故意的把水瓢举过了头顶,朝老万晃了两下。然后仰起头来,把水瓢送到嘴边,双手高高托起“咕噜咕噜”的不停的喝起来。 老万气喘吁吁的,跑到李真钢跟前儿,急的他伸出了双手就抓住了水瓢,猛地用力一夺“咔嚓”一声,水瓢裂成了两半儿。瓢里的绿豆汤洒在了地上。李真钢、老万各自手里,拿着半拉水瓢呆住了。 李真钢呆了片刻之后,他气的一跺脚:“万大哥你这是要要要干吗呀?” 老万喘着粗气,瞪着俩眼珠子:“你说我要干吗呀?我我、我要喝绿豆汤!” 李真钢:“那你也得等我喝完了,你再喝呀。” 老万:“你倒真说的个了啊,你都喝完了,我还喝什么呀?” 李真钢:“那(个)只水桶里还给你留着哪。你看你你着的哪家子急呀?你把水瓢给夺坏了吧?” 老万看了看另一只水桶,果然发现里面还有绿豆汤哪。足足够他喝的了,觉的自己确实唐突了些。但是他还没有好气的说道:“一个破xx水瓢,坏了就坏了呗!” 李真钢:“你倒说的个了,这水瓢是我们家的。你得赔我们!” 老万:“我赔,赶过了大秋,我赔你们家个葫芦吧。” 李真钢:“我不占你家便宜,赔一个就够了。” “你爱占不占吧,我前喝口绿豆汤再说。”老万说完,弯下身拿着半拉水瓢,伸进水桶里舀绿豆汤。 李真钢在一旁嘱咐道:“老万大哥你光喝汤,那绿豆粒给我留着。” 老万转身笑了笑:“你放心,我保证把豆粒都给你留着。”顿了顿,老万故意拉着长声音说道:“我一个粒都不给你个小小子留着。我叫你比老来神,还多三出戏哪。” 人们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李真钢眨巴着眼,笑嘻嘻的看着老万喝绿豆汤。 老万喝完了绿豆汤,走到麦地的地头上。找了个麦个子坐下,掏出烟来,准备裹袋烟抽。李真钢不失时机的走了过来,他弯下腰两只手拄在膝盖上,笑嘻嘻地:“万大哥你快点把咱那个烟,拿出来前给我裹袋抽。” 老万仰着脸歪着头儿,用眼角瞥了一眼李真钢:“你听清楚了、记住了,这是我己个的烟。你少跟我咱咱的,你还真拿着我当了,你这个抄烟司令的勤务兵了?” 李真钢:“咱官兵一至,烟酒不分家,谁有抽谁的。你己个的烟给我,抽一袋就不行啊?” 老万:“啧啧,你长这么大带过烟吗?你说咱全五队会抽烟的人,哪有一个人抽过,别说抽过了,咱就说哪有一个人儿,看见过你带过烟呢?咱在一个村里住着的老乡亲,我倒不是心疼你抽我的烟,我是怕伺候不了,你这个三抄司令啊。” 李真钢:“我己个带着裹烟纸哪,不使你的裹烟纸裹,今儿个我是两抄司令。” 老万一直愣眼:“啊,你还是当你的三抄司令吧!谁不知道你那裹烟纸撕的,有半张粉连四纸大。我这烟兜里的烟都给了你,还不够你裹半袋的哪。” 李真钢眼睛转了转:“你不想给我抽也行,但我有一个条件儿。” 老万抬头看了一眼李真钢问:“你有个什么条件啊?” 李真钢直起身来,抬起一只手抹了一下鼻子尖儿:”万大个我给你破个谜,你要是能猜出来,打今儿个起往后,我多咱也不跟你抄烟抽了行了吧?” 铁柱见两个人越说越热闹,也凑上前来搭言道:“真钢,我们猜出来算吗?” 李真钢:“也算。” 老万也来了兴致:“好,那你就破吧。” 李真钢直起身,环视了一下人群儿。又用手背抹了抹鼻子尖儿:“大家伙注下意啊,我现场编个谜语,你们都帮着老万大哥,一块猜猜谁猜着都算。大家伙听好了,我要说了啊。” “水瓢城里有粮草, 万老将军连渴带饿急坏了。 他身带一对五股叉, 冲到城下抢粮草。 一叉攻破了水飘城, 跑了水兵捉了豆将军。” 李真钢说完一笑:“你们猜猜吧。” 老万两只手慢慢地里着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冲着李真钢说道:“你这瞎编的谜,谁也猜不出来,你破谜,这谜底得贴题儿。” 李真钢:“我破的这个谜当然得贴题了,你要是猜不着,就说猜不着。你承认己个是老太太奔鸡窝……笨(奔)蛋得了。” 铁柱:“真钢,你破的这个谜是打一物哇,还是打一个场面儿,还是打一个别的什么。你得告上我们,这是规矩。叫人漫天游海的猜,谁也猜不出来。” 李真钢:“我告诉你们,这个谜的谜底就是,咱们这刚才发生的一个场面儿。我不能再往明白里说了,再说就等于把谜底告上你们了。” 人们仰起头儿、张着嘴儿,望着天空冥想起来,过了一会纷纷摇了摇头。 “我猜不出来。” “我也猜不出来。” “…………。” 第五十五章 胡搅蛮缠 老万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猜出来,讽刺的说道:“你这是破的什么行子谜呀?光么谁也猜不出来吧。” 李真钢:“我破的这么谜,贴题着哪,你们是刨倒了树捉老鸹,忒笨了。” 老万:“光你己个说贴题不行,你把谜底说出来,叫我们听听贴题不贴题儿?” 李真钢:“弄了半天,我己个系了个大铃铛,还得我己个解呗?我这不是己个给我己个儿,背了个大个的瞎驴嘛。” “真钢,不用你解了,我替你解吧。”陈领坐在一旁,扭过头来看着李真钢说道。 李真钢:“哎,我就知道老姑奶能猜的出来,还是识文断字有文化的脑瓜快。” 陈领笑着摆了摆手,朝老万问道:“老万你真没有猜出来呀?” 老万看着陈领笑着:“老姑,我可不真没有猜出来呗。” 陈领:“真钢破的这个谜,谜底说的就是你。” 老万一愣当跟儿:“说的是我,说我什么呀? 陈领站起身抬手拽下,蒙在头上的丝巾绕在左手腕上,看着老万:“真钢破的这个谜,其实就是说的刚才你,跟他抢绿豆汤喝,夺坏了水瓢的事儿。” 向红阳仰脸问道:“老姑奶,你一句一句的,给我们大家伙破解一下,叫我们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领点点头:“你们听我说说,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啊。第一句是水瓢城里有粮草,水瓢城说的就是真钢手里拿的那个水瓢,粮草说的就是里面的绿豆和水。第二句是万大将军连喝带饿急坏了,万大将军指的就是老万,老万在远处看见真钢拿着水瓢,在喝绿豆汤哪,他正渴的慌,以为水桶里没有绿豆汤了,于是急忙跑了过来。第三句是他身上带着一对五股叉,五股叉指的是老万的那一双手,一只手上是五个手指头,就赛一支五股叉,两只手就是一对儿。第四句是冲到城下抢粮草,指的是老万跟真钢抢绿豆汤喝。第五句是一叉攻破了水瓢城,指的是老万用手夺水瓢,把水瓢给夺坏了。第六句是跑了水军捉住了豆将军,说的是绿豆汤洒在了地上,水渗到土里头去了,绿豆被真钢拾着吃了。” 话音刚落,李真钢一弯腰两只手鼓起掌来:“我的个老姑奶奶呀,你说的着了对了!” 老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噢,我听明白了,我这么大的个人了成天价叫,你李真钢一个小孩崽子绕道着玩儿,拿着我打哈哈儿。”老万扭脸看着李真钢,冲李真钢一挑头儿:“真钢我问你,你以后还想抄我的烟抽吗?” 李真钢装模作样的,连忙打躬作揖道:“想想想、我想想。我不抄你的烟抽,你怎么当我的勤务兵啊,我怎么能尝着当司令员,好受的滋味啊?你说是不是啊?我的下级万大将军。” 人们立刻笑的前仰后合。 范祥照顺着小陈蛋拔的麦眼儿,一直往南快步寻找着小陈蛋。他一直走到快到南地头了,才发现小陈蛋头枕着个,麦个子蜷缩着身子,正鼾声如雷呼呼的睡觉哪。头前还戳着三个捆好了的,麦个子遮挡着阳光。 范祥照一股无法控制的气愤涌上心头,心说:“你小子真他妈的会享福哇,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也不看看别的社员们在干什么!”他连跑带蹿的到了小陈蛋跟前,本想一脚狠狠的踹醒了小陈蛋,但他忍住了,把刚抬起的脚又放下了。他大声的吼道:“陈有粮,你给我起来!” 小陈蛋吓的全身一哆嗦,猛地被惊醒。他睁开一双小三角眼眨巴着,一动不动的看了范祥照一会儿:“范队长,你干吗使这么大的劲头嚷嚷,万一把我吓着了怎么办呢?你给我叫魂去呀?” 范祥照:“我还给你叫魂去,我给你叫个屁去!你看不见大家伙拔麦子,都拔到北地头了?你可倒好,刚拔了个麦地头儿,你就在这睡着了!” 小陈蛋故作惊讶的问道:“啊!你们都拔到北地头了,你们拔的怎么这么快呀。” 范祥照:“不信,你站起来看看!” 小陈蛋慢慢腾腾的爬起身来,往北地头望了一眼:“唉,真应了兔子跟王八,比赛跑的这个笑话了,我刚眯糊了这么一小会的工夫,这王八就跑的我前面去了。” 范祥照被气的差一点背过气去:“你!你骂谁是王八呢?” 小陈蛋:“我谁也没有骂,我只是打个比方。我要是骂你们是王八,我不是骂我己个是兔子了吗?你看见过谁己个站在家里的房顶上,己个骂己个的呀?” 范祥照:“有你这么打比方的吗?” 小陈蛋:“我的个范队长你别生气,是这么回事儿。一开始进地头拔麦子的时候,我一伏腰刷刷刷地,就拔进地里二十多米远了。我回头一看,把所有的人都落在后头了。我心想我前躺一会吧,等等人们追上来我再起来拔,谁知道我给睡着了。” 对于这样的无癞,范祥照也是无可奈何呀。他只得说道:“行了!你什么话也别说了,你紧着拔麦子吧。” “这会过了时辰了,我这会没有劲头拔不动麦子了。”小陈蛋说完,气呼呼的又坐在了麦个子上了。 范祥照:“一个干活拔麦子,你怎么还论时辰呢?这也不是结婚拜天地哪! 小陈蛋一拧脖梗子:“我饿了!” 范祥照:“这刚什么时候啊,你刚干了这么点活就饿了,你一早些起来没有吃饭呢?” 小陈蛋:“我可不一早些起来,没有吃饭呗。我上顿饭是夜里个后晌吃的,我要不说你再叫我拔麦子过了时辰了哪。” 范祥照:“夜里个队里刚分了粮食,你又不是没有粮食。你明明知道今儿个队里统一拔麦子活累的慌,你为什么一早些起来还不吃饭呢?” 小陈蛋:“我粮食倒是有,可没有人给我做呀,你叫我吃狗蛋呢?敢情你们都有媳妇儿,给你们做饭吃。范队长同志,干脆你紧着把我送到敬老院里去吧。” 范祥照被气乐了:“你,你才多大啊,你就想去敬老院?再说了,你也不想一想,我们即使不讲原则,送你去公社敬老院,敬老院里会收你吗?我说有粮啊,你能不能正道的、踏踏实的,卖点力气干几天活啊?” 小陈蛋:“你们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的饥呀。现在我这连个媳妇都没有,我天天的心情能好的了吗?我心情不好,干活能有的了劲头吗?你要是想叫我好好的干活也行,你想招给我说个媳妇去吧。” 范祥照苦笑了一下:“我倒是想给你说个媳妇去,可是我就是没有那个本事跟条件儿。” 小陈蛋:“铁人王进喜怎么说的?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你就不会创造个条件儿,给我说个媳妇啊?” 范祥照:“这这、这是两码事儿。你怎么就不会,己个创造个条件寻个媳妇啊?” 小陈蛋:“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你是共产党员、是五队的队长,你要时时刻刻的,关心着每一个社员的生活,是不是啊?” 范祥照被气的原地转了仨圈儿:“陈陈陈、陈有粮,我看咱俩还是换换吧,你来当这个队长,我去当社员儿。” 第五十六章 反唇相讥 小陈蛋也气哼哼的说道:“你还别小瞧我,甭说你这个队长,就是叫我去当县长我也能干!” 范祥照气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陈有粮我没有空在这儿,陪着你打哈哈儿、闹着玩儿。你就说今儿个你还想不想,正道的干这个活吧?” 小陈蛋:“我当然想是想了,我抓革命促生产的,革命精神高着哪。这样吧范队长同志,你没有招给我,说个媳妇去也行。你给我按排点轻省点的活干,你准有招吧?你看看这麦秸秆比我还高哪,叫你己个说说我干的了这个活吗?” 对于一向恶叉白赖、打街骂巷、顽皮赖骨的小陈蛋,范祥照是彻底的没有了脾气。他只好问:“行,你干的了什么活己个说吧。” 小陈蛋:“过晌午,你叫我跟着大车,往场里拉麦个子去吧。” 范祥照:“跟大车往大场里拉麦个子,也算是个技术活儿。你说你是会赶大车呀,还是会装车刹车呀?” 麦收季节,麦子拔下来后。要把麦个子装在马车上,用绳子刹结实,运回大场里进行轧晒。大车往大场里拉麦个子,最怕的是路不好走,导致翻车。农村的田间小路曲曲折折,还有许多的小洼儿、小沟儿。如果麦个子车,装得前后左右不平衡,绳子再刹不紧的话,走在这样的小路上就会,很容易的连人带车翻到沟里去。这是非常讨厌的倒霉事儿!不但需要重新装车,耽误时间,还浪费很多的粮食。这也是范祥照为什么说,跟着大车往场里,拉麦个子是个技术活的原因。 小陈蛋一拍胸脯:“你放心,大车上的那点活我都会干。” 范祥照心想,也只好这样了,说道:“那行,你今儿个头晌午,把这一个眼的麦子拔完了。过晌午你就去找鲍云发,你们俩一辆大车,往场里拉麦个子吧。不过这一个眼的麦子,你得一定拔完了。” 小陈蛋听到范祥照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立刻高兴地:“你放心吧范队长,就这一个眼的麦子,我一伏腰就拔到北地头了。” 范祥照不放心地:“陈有粮你可是从来,没有装过麦个子车。我是真怕你,装不了这个车。” 陈有粮:“学木匠、学瓦匠的手艺,得拜师学艺。你多咱看见过,干庄稼话有拜师学艺的呀?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当误我拔麦子了。”小陈蛋说完走到麦眼前,弯下腰开始拔麦子。 范祥照见小陈蛋,弯下腰去拔麦子了,他才转身往北地头勿忙的走去。 范祥照走到地的半截腰儿,发现杨大春、范大虎、孙大栓等,七八个孩子背着筐头儿,正认真地拾着掉在地上的麦穗儿。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学生除了寒假,是没有暑的。有麦收假和秋收假。麦收假、秋收假,就是每年夏天收麦子的时候放假,一般假期为两周。这是农村学生独有的假期,主要的任务是,帮助生产队里拾麦穗儿,做到颗粒归仓。秋收假一般放一个半月,目的也是让学生们,回到各自的生产小分队里,帮助本队里的社员们收秋种麦。 范祥照看到孩子们,被晒的通红通红的脸庞有点心疼了。他走上前去嘱咐道:“大春你们要是累了、热了,就找个树荫凉歇会去再拾,千万别累着热着了。” 大春非常懂事的说道:“大伯,我们不累,到晌午大人们拔多少麦子,我们就拾完了多少麦子。” “好好好。”范祥照走到大春面前,喜欢地抬起手抚摸了一下杨大春的头:“我给你们两个任务,一是甭着急拾麦穗儿,你们把麦穗拾干净了。二是天忒热了,你们就赶紧着家走,别热坏了。” “哎。”孩子们齐声答应道。 在麦地的北头儿,人们休息了一会儿。都自觉的排开,找好各自要拔的麦眼儿,准备往回继续开拔。 李真钢站在地头上喊道:“注意了,我来段顺口溜儿,给大家伙鼓鼓劲啊。” “行,好。” 人们热情的欢迎道。 李真钢比手划脚的开口说道: “烈日炎炎似火烤, 社员拔麦士气高。 浑身上下沾满土, 双手掌心磨起泡。 头顶烈日受煎熬, 汗流夹背咱不孬。 麦子丰收心欢喜, 多交公粮咱有底。 一心爱党爱国家, 五队社员乐哈哈。” “嗯,编的就是不赖。真钢兄弟,赶明儿个我非得给你,说个认的字儿,有文化的大俊媳妇不行。叫你们家两口子一唱一合的,天天编顺口溜给我们听。”向红阳一旁笑着说道。 李真钢刚要回话,王华在一旁笑嘻嘻的问道:“真钢你要是真着急找媳妇儿,我今儿个就给你说个媳妇去。” 李真钢对王华向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他心里明白王华此刻说出的话,肯定是没有安什么好话。不知道她又要冒什么坏水儿,说什么损话哪。他于是用嘲讽的口气回复道:“哎呦,王华嫂子你要是能办出点儿,修五男二女的好事来,可比唐僧上西天取经还难哪。” 王华一般正经的说道:“真钢,我跟你说的可是真事儿。我娘家村里有两个大闺妮,一个叫喂饱圈,一个叫槽上栓。这俩大闺妮我都给你说说,你看上哪个你就寻哪个。行不行啊真钢?” 李真钢的脑瓜有多好使呀,他立刻就明白了“喂饱圈”指的是猪,“糟上栓”指的是牲口了。她王华这是在侮辱我哪。他马上说道:“王华嫂子,你别跟我闹着玩了。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两个大闺妮是你的亲妹妹,我可不能要。因为它们都吃草料,还是你们亲姐妹仨,在一块过日子好。” 人们这会也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顿时一阵笑声。 本想当众羞辱一下李真钢的王华,没想到李真钢反应过来的这么快。并立即进行了反击,她明白自己失算了,脸刷地红了,像猪肝似的。 下午两、三点钟,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没有一点风。头顶上的烈日如火烤一般,路两旁的树木无精打采的矗立着。本来是墨绿色的各种野草的叶子,都纷纷打着卷变成了土灰色儿,懒洋洋的打着蔫。麦地里的麦穗儿,被太阳光烤的发出“嘎吧嘎吧”的声响。空中的飞鸟儿,地上蹦达的蚂蚱,也都纷纷的躲到阴凉处眯了起来。 鲍云发赶着马车来到麦地里,准备往大场里拉送麦个子。马车到了地头刚刚停下,坐在车上的小陈蛋像猴子一般“嗖”地蹦了下来。他跑到大车阴凉处的一面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嚷嚷着:“这天儿,真他妈的热呀!都快把我的肉皮晒秃噜了。” 第五十七章 放刁撒泼 鲍云发转过身来走到,小陈蛋面前着急的说道:“有粮,快别坐着了,咱俩赶紧着装车吧。” 小陈蛋仰起头儿,眼皮儿朝上翻着,看着鲍云发:“你装车着什么急呀?这又不是结婚头一宿,急着跟媳妇钻一个被窝睡觉。咱呆会凉快凉快,再装不行啊?” 鲍云发:“你热谁不热呀?你站起来看看西边儿,地里拔麦子的人们,哪个人不热呀?” 小陈蛋:“他们热碍着你的蛋疼了?咱们是狗舔xx咯(个)咕(顾)咯(个)!” 鲍云发劝道:“有粮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别说点子没有成色的话了,快起来装车吧。一会队长看见咱老不装车,准得过来吓唬咱一顿。” “吓唬就吓唬呗,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咱自当是听两口子,结婚头一宿的窗户根子哪。”小陈蛋说完,冲鲍云发一伸手:“把你你的那个烟,掏出来我裹袋抽,抽完了再装车。” 鲍云发:“我不会抽烟,你不知道哇?” 小陈蛋撇了撇嘴:“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不学会了抽烟呢?不会抽烟的男人,不是个男人!” 鲍云发:“人不吃饭活不了,不抽烟活的了。这烟你不得花钱上集上去买呀?咱过这庄稼日子就得细着点过。” 小陈蛋:“看看你那个小气样儿,抽个烟能花多少钱呢?” 鲍云发:“花半分钱不也得花呀?” 小陈蛋眼珠一转:“哎,你认的康家福村的那个老扛着,火枪打野兔子的付义这个人吗?” 鲍云发点了点头儿:“认的呀。” “我听说呀,他有一天上牛头村赶大集去。他走到半道上看见,路边上有个(只)死兔子。他赶紧着过去提拉起死兔子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死兔子的身上没有枪伤。他就纳闷了,他心说:这兔子是怎么死的呀?”小陈蛋说到这儿,冲鲍云发一挑头儿:“哎,鲍云发同志你猜猜,这个兔子是怎么死的呀。” 鲍云发:“死兔子身上要是,没有枪伤就是病死的呗。” 小陈蛋摇摇头:“不是,病死的兔子看的出来。” 鲍云发:“那就是吃了什么,带毒的东西毒死的呗。” 小陈蛋:“也不是,毒死的兔子更看的出来了。” 鲍云发:“那我就猜不出来了。” 小陈蛋:“付义提拉着死兔子,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最后他就用手从兔子的尾巴尖上,一点一点的往兔子的脑袋瓜子上捏。他等捏到兔子脖子上头时候,他发现这个死兔子的,脖子赛根头发似的那么细。他这才突然明白了,这个兔子是怎么死的了。” 鲍云发一时没有明白,小陈蛋说的是什么意思来,问道:“这个死兔子倒底是怎么死的呀?” 小陈蛋:“原来呀,这个死兔子是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还舍不得花钱给细死的!”小陈蛋说完前仰后合的,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鲍云发脸刷地红了,这才清楚小陈蛋这是,绕着圈地在讽刺他哪。他气愤的说道:“陈有粮啊陈有粮,你真可叹罢了哇!” 小陈蛋:“可叹罢(八)了,我还可叹九了哪。我反正不能似你似的,耗子钻进油壶有进无出。到末后落个细死了。你己个说说你这辈子,是不是上人世上白来一世啊?” 鲍云发不想再和小陈蛋逗嘴了,他望了一眼远处,麦地里人们忙碌的身影。低下头看着小陈蛋:“行行行,你可别赛我似的。快起来装车吧,队长正往咱这边看哪。” 小陈蛋满怀着,刚刚斗嘴胜利的喜悦,站起身来两条胳膊,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然后爬上了马车。 鲍云发嘱咐道:“有粮你前把杀绳和绞棍扔下来,别压在车底下。你站稳当点儿,我赶车一走你别摔着。” 小陈蛋把杀绳和绞棍扔下大车弯下腰儿,两只手紧紧抓住大车架子的,木头杆子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可千万的把大车赶稳当点啊,赶的赛老辈子皇上的媳妇儿,出门坐的龙凤踞辇似的那么稳当。要万一惊了驾大车一晃悠,把我甩下大车去摔个好歹的。我可就更不好寻媳妇了。” 鲍云发瞪了小陈蛋一眼:“陈有粮,我今儿个过晌午,要知道跟你在一辆大车上拉麦个子,别看我过日子细。我有病都舍不得歇半的工,我怕当误挣工分儿。今儿个就是给我十个日值的工分儿,我他妈的也准歇工,在家里挠半天的墙玩儿!” 小陈蛋:“你个蔫达大叫驴还甭这么说,你今儿个能跟我在一辆大车上干活儿,是你修了八辈子的好了。是老天爷给了你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个好机会,你就珍惜吧、不容易啊。” 鲍云发气的瞪着俩眼,拧了三次脖梗子,瞪了三眼小陈蛋。最后还是心里憋着个气的,一手拿着往车上挑麦个子的合叉,一手晃动着鞭子,嘴里喊了句“驾”!马车向前走了起来。 马车走到一攒麦个子跟前“吁吁。”鲍云发叫停了牲口,放下鞭子,用合叉挑起了一个,麦个子往车上扔去。他又不放心的叮嘱:“有粮啊,你把车底码正点儿,车底要是码不正会坍车的。” 小陈蛋不耐烦了:“你怪好的一个丧门星,这还没有干活哪,你就盼着坍车。我干了一辈子活了,我还不知道把车底码正了。下梁不正上梁歪的道理我是知道的。你整个的是咸吃罗卜蛋(淡)操心!张天师骂蛤蟆,贫气怪物一个!” “好好好,算我多事儿。”鲍云发挑起一个麦个子,又往车上一扔,麦个子拽在了小陈蛋的身上。 “哎哎哎,你把你那俩么眼睁开看着点儿,你要冲死我呀?”小陈蛋站在车上跺着脚,瞪着俩眼看着鲍云发喊道。 鲍云发:“有粮,我跟你说,在大车底下往大车上,扔麦个子的人。到什么时候也得冲着,车上码麦个子人的身上扔。我这么一扔,你直接就把麦个子接住了,顺势就码好了。你不光轻省,这麦个子还掉不下来。我要是净躲着你扔这个麦个子,你老得伸手去够。你不光累的慌,车一装高了你一不小心,还容易摔下车来。” “摔下来正好儿,摔坏了我算工伤,我还省了干活了哪!”小陈蛋说完指着鲍云发喊道:“你再往车上扔麦个子的时候,躲着我点扔啊!” 鲍云发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此时被小陈蛋气的竟无言答对。他手里端着合叉,仰着头望着小陈蛋呆呆的发愣。 小陈蛋使劲一跺脚,大车发出“咣咣咣”的声音:“你还干活不干呢?你在那一站就赛个刚使水,灌出来的大眼贼似的,你发什么愣啊?你再不装车,我就下车找个凉快点的地方睡觉去了。看队长一会过来,你怎么交待。”小陈蛋说完,弯腰就要往车下跳。 第五十八章 自食其果 鲍云发非常了解小陈蛋的无赖脾气,他要一旦跳下车来,再想叫他上车去继续干活儿,可就难了。他眨巴了两下眼连忙说道:“装装装,你别下车,我惹不起你。”鲍云发说完,连着往车上扔了十多个麦个子,还得躲着小陈蛋点哪。 “你给我扔慢点儿,你扔这么快,别说是麦个子了,就是媳妇我一个一个的忙,也早累死我了!要不你是个绝户,净长心眼不济了!”小陈蛋在车上手忙脚乱的喊道。 鲍云发停下手:“我扔的还快呀,这要是换个别人在车上码麦个子,我扔的这么慢都供不上人家码。” 小陈蛋:“驴拉磨子牛耕田-----各有各的活儿,我能和别人比吗?你看不见累的我都冒汗了,我告上你啊,今儿个要是把我累个好歹的,后晌我准上你家吃饭去。你媳妇要是伺候不好我,我还是就长住在你们家了,我叫你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别拿着我申公豹不当个神仙,我好歹也是个坏神仙,这是姜子牙封的我!” 鲍云发咧了咧嘴:“有粮,照你这个码法儿,咱得什么时候装满了这一车麦个子呀?” 小陈蛋:“什么时候装满了什么时候算,你着的那门子急呀?慢工出巧匠,你懂不懂啊?” 鲍云发:“队长来的时候告上我了,叫咱半天得往大场里,拉三车麦个子。” 小陈蛋:“你傻呀?你就拉不了三车,他队长难道还敢把你给宰了哇?县官不跟现管,你这会听我的。天管地、地管人。我在大车的上面哪,你在大车的下面哪,我管着你!” 鲍云发气的用拳头,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又仰起脸望着小陈蛋说:“麦收有三怕:雹砸、雨淋、大风刮。咱们得趁着天好,把麦子抢收上去。万一遇到雨会减产的,你不懂啊?”鲍云发合愣着一只眼,看着站在大车上,嬉皮笑脸的小陈蛋,一跺脚:“行了!今儿个我就凑合着跟你干半天活吧,往后甭想再叫我跟你搭伙干活了!”鲍云发说完,只得用合叉慢慢地挑起麦个子,往车上扔去。 两人慢悠悠的有半个多小时,才装了多半车的麦个子。鲍云发站在大车前,左右看了看,发现麦个子装的往里扩进去不少。于是说道:“有粮,你这车装的忒扩里了,有点歪了。” “谁装车就依着谁,我装车你就依着我装。你要是看着我装不好这个车,要不咱俩就换一换。我去赶大车,你上来码麦个子。”小陈蛋站在车上不满的回复道。 “你会赶大车吗?”鲍云发问道。 小陈蛋:“我除了不会养活去,你说什么不会呀?媳妇养活小孩,还有我的一半事哪。你别猪鼻子插大葱装大象了。你以为就是你己个会赶大车呀?其实我早就会赶大马车,我就是不赶。” 鲍云发:“你会赶大马车,你为什么不赶呢?” 小陈蛋:“因为赶大车的人,都是三教九流中的九流人,不是什么好人!” 鲍云发:“赶大马车的干吗不是好人呢?” 小陈蛋:“车、船、店、脚、衙,无罪都该杀!” 鲍云发被气的直翻白眼儿,再也不说话了,憋着气地继续往车上扔着麦个子。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车歪歪斜斜地算是凑和着装好了。鲍云发走到地头儿,拿来杀车的绳子和绞棍。 农村农民干农活装高车,用的绞棍形状类似炮弹。木制圆长形的,一头尖尖的,是为了绑紧货物用的。用绞棍把杀车的绳子,在绞棍上面围着绕几圈儿。杀车的绳子就会绷得更紧、货物就不容易滑动了。 鲍云发在车下,小陈蛋在车上,两个人齐心协力的把杀好。说是两个人齐心协力,鲍云发是认认真真、卖力的杀车。小陈蛋丧荡游魂的,没有正道的干活杀车。鲍云发站在车下,看着大车不把滑。一个弄不得大车非得坍了不行啊。他不放心的朝车顶上喊道:“有粮你下来吧,我要赶车走了。这车装的不忒正,弄不得准得坍了车。” 小陈蛋:“我不下去了,坐在车上又轻省又凉快的有多得呀?装了这一大车的麦个子,都快累死我了。” 鲍云发好心的继续提醒说:“你这车装的这么歪,大车走起来一晃悠,我怕车坍了把你摔着。” 小陈蛋:“摔我也不摔你,你就赶车走你的吧!” 鲍云发也不再说什么了,他到两匹马前,挨着个的给两匹马整理着套。 小陈蛋躺在车顶上,右腿跷在左腿上,鄙夷不屑的唱唱呜呜的继续说道:“摔我也不是摔你,你就别鸭子打鸣儿,替大花公鸡管叫早的闲事了。” 鲍云发叹息了一声,发愁地自言自语:“我这可怎么弄吧!” 小陈蛋懒惰地躺在车顶上,眯着眼睛,嘴里叼着一根麦秸,悠然自得的晃悠着右腿,幻想着什么美事儿。忽然一阵女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一骨碌坐起身来,睁圆了他那一双小三角眼,精神高度集中的往四处张望开了。他看见在北地头上有几个年轻的妇女,顺着道走了过来。他如同刚刚抽了口大烟似的,精神马上抖擞起来,高兴的手舞足蹈,站起身来冲着几个妇女,大声乱七八遭的半喊半唱:“东来的风儿,西来的风儿,到我家里坐个窝儿,东来的燕儿,西来的燕儿,到我窝里下个蛋儿……” 几个妇女连脸都没有冲他扭一下。 小陈蛋见几个妇女没有理他,他站在大车顶上跳着脚儿,把嗓门提高到了极点:“东来的风儿,西来的风儿,凉快凉快我己个儿!” “有粮,你坐稳当了,我要赶车了”。鲍云发在地上提醒着小陈蛋。 小陈蛋这会的精神头儿,正都集中在那几个年轻妇女身上,鲍云发的话就像耳旁风似的,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嘚驾!”鲍云发喊了一句一甩鞭子,随着“趴”的一声清脆的鞭子响,两匹马猛地使劲往前一蹿,车上的麦个子晃了两晃往里一歪,“咕嚓”坍下车来。 鲍云发见状赶紧着上前,勒住了辕马车停下来了。他回头看了看从车上坍塌下来的一大堆麦个子,烦的他“嘿嘿”了两声,把鞭子扔在地上,紧皱着眉头蹲下了身。 过了一会,当他正考虑着该怎么办时。他忽然想起了小陈蛋还在车上哪,而且始终他也没有听到小陈蛋的说话声,他的心里骤然的紧张起来“蹭”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焦急地朝车上,麦个子上面儿,张望寻找着小陈蛋。他反复看了两遍儿,也没有发现小陈蛋的身影。 鲍云发心中一种不祥之兆油然而升,他吓坏了,心想:小陈蛋肯定的是被,坍下车来的麦个子捂在底下了。都过了这么大工夫了,可别把他憋死了哇。他慌忙地来到坍塌的麦个子堆前,声嘶力竭的喊道:“有粮,有粮你在哪呢?” “救命啊,救命啊,快着来人哪,快点来人救我呀!”麦个子堆里面儿,传来了小陈蛋呼天抢地,沉闷的呼救声。 第五十九章 丑美鲜明 顺着小陈蛋带着哭腔的呼救声,鲍云发跌跌撞撞的,赶紧着跑到麦个子堆的北面儿。在确定了小陈蛋被埋的具体位置后,他上前用两只手拼了命似的,往外扔着麦个子,一口气扔了二、三十个麦个子之后。他才发现了小陈蛋狼狈不堪的身影,只见小陈蛋的头部露在外面儿,整个的身体还被麦个子压着,犹如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的孙猴子一般。 鲍云发看着小陈蛋烂额焦头,鼻青眼肿的样子,他是又气又乐。 “看什么呢?你赶紧着往外拽我呀!”小陈蛋气急败坏的喊道。 鲍云发上前把压在小陈蛋身上的,麦个子往远处又扔了几个,然后他把两只手插进了,小陈蛋的夹肢窝里一用力,小陈蛋被拽了出来。只见小陈蛋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紧紧的闭着眼睛,大口的喘着粗气,被憋的通红的脸上粘满了泥土。 “有粮、有粮,你没事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鲍云发揪着心,用一只手轻轻的扒拉了,两下小陈蛋的脸颊说道。 小陈蛋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猛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一叉腰儿,梗梗着脖子,咬牙切齿地怒视着鲍云发:“姓鲍的你这个老东西,看样子你他妈的是想害死我呀?” “有粮你这是说的哪跟哪呀?我费事八五的把你从麦个子底下,拽出来了,怎么还落个我要害死你呀?”鲍云发被气的斥责小陈蛋。 小陈蛋:“我福大命大造化大,你是看着捂不死我了你才救我的!你说有你这么赶车的吗?你头赶车走的时候,你也不告上我一声儿,说走就走!你这还是会赶车呢?你就是个杀人犯!” 鲍云发:“我头赶大车走的时候我告上你了,叫你在上边坐好了注意点儿。” 小陈蛋:“我怎么没有听见你告上我呀?” 鲍云发:“有粮,咱说话可得凭天地良心呢?” 这会的范祥照正带领着社员们,在地里紧张的拔着麦子。他率先拔到地头后想喘口气儿,再回头接拔的比较慢的人们。他直起身来,扭头正好看见装着,麦个子的大车坍塌的情景。他于是顾不上喘气了,疾步朝大车这边走过来。 鲍云发、小陈蛋两个人,不停的比手划脚的,大声争吵着。看小陈蛋那个穷凶急恶的样子,恨不的上去打鲍云发一顿。他只是知道自己骨瘦如的小身架子,要是动武动不过,人高马大的鲍云发而罢了。 范祥照远远的就看见,小陈蛋指手划脚的朝,鲍云发大声的嚷嚷着什么。他小跑起来,边跑边大声的问道:“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你们俩这么大个工夫,装了一车麦个子,还装坍了车?” 小陈蛋见范祥照跑过来了,他心虚的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 范祥照来到鲍云发、小陈蛋近前,不满地看着鲍云发又问:“云发,这是怎么回事呀?你们俩这么大工夫装了一车麦子,怎么还给坍了车了?” 鲍云发哭丧着脸把事情的,原委简单的讲了一遍儿。 对于小陈蛋的品性,作为队长的范祥照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压住心中的火气,转身对小陈蛋说道:“有粮你说你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什么事都干不了哇?” 小陈蛋反问道:“你说我什么事干不了哇?” 范祥照:“拔麦子你说你拔不了,你要求跟大车来,往场里拉麦个子。队里照顾你叫你跟着大车往场里,拉麦个子来了可是你呢?小半天的工夫才装了一车麦子,你还把车给装坍了。你不是跟我说,说你大车上的活你都会干吗?” 小陈蛋眨了眨眼睛狡辩道:“范队长,我跟你说过大车上的活我都会干,但是我没有跟你说过我亲自干。我也说过我跟着大车拉麦子,可是我没有说过,我上大车上边码麦个子装大车去。” 范祥照:“那你跟着大车干什么呀?” 小陈蛋吡牙一笑:“我是来监工的,监督鲍云发还有,这俩大马好好干活的。” 范祥照被小陈蛋一番话,气的俩眼直冒金花儿。他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妈的你陈有粮还当监工的,你也配?五队的社员随便拿出一个人来,都比你小子强的多!” 小陈蛋:“当队长的可不许骂人啊,现在是新社会儿,不是万恶的旧社会儿。现在的新社会是没有军阀作风,官兵一致、人人平等。打人犯法、骂人有罪。你知道不知道哇?” 范祥照一听小陈蛋的话,气的心口一热差一点吐了血。他怒目圆睁:“我他妈不知道,今儿个我不但骂你,我还非揍你这个小兔崽子一顿不行哪!”范祥照说完,抬起一只脚脱下鞋来,朝小陈蛋冲了过去。 小陈蛋一看范祥照,真急红了眼了,软欺硬怕的本性暴露无遗。他立刻吓的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像兔子似的一溜烟的就跑了。 农历五月十五的晚上,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月亮又圆又大显的格外明亮。 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吃过晚饭,就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饲养员李同和晚上看场的孙大爷,每个人的屁股底下各自,垫着自己的一双布鞋,坐在大场中间儿,一边乘凉一边闲聊着。估算着今年麦子一亩地的产量,预测着过完麦收一个人能分多少麦子。 两个人正兴致勃勃,饶有兴趣地谈论着。他们俩忽然发现几个高矮不一的,人影朝大场走了过来。 李同等几个人影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借着月光仔细一看,看清楚了原来是,杨江波和妻子景书兰,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杨大春、杨小花。他连忙站起身来,问:“江波兄弟你们一家子人,这么晚了怎么还上场里来了?” “哦,李同哥、孙大爷你们俩在这凉快呢?”杨江波走到李同、孙大爷两个人的面前,打着招呼问道。 “江波你们都累了一天了,不早点在家里睡觉歇着,上场里干什么来了?你有什么事告上我们一声去干就行了。”孙大爷坐在地上仰着脸儿,看着杨江波关心的问道。 杨江波:“散班(收工)的时候,我看见场里还剩下了,一车麦个子没有铡完哪。我们一家子人来想趁着,这大月亮地把这一车麦个子铡完了。就着这几天不闹天儿,赶明儿个多轧一车是一车的。俗话说:小孩的脸、麦收的天儿。这天气说变就变,真要闹天就毁了。” 李同:“话是这么说,可你们两口子都干了一天的活了。你们再打夜班铡半宿麦子,身子骨受的了吗?” 孙大爷:“是呀,特别是大春的妈,她一个妇女白人(天)跟男劳动力干一样的活儿,赶明儿起大早还得下地拔麦子,可别把她累坏了哇?” 景书兰:“孙大爷我没事儿,一年才过一个麦收,净累能累几天呢?咱不能眼看着都到了嘴里的粮食,闹个天给糟贱了哇。” 李同:“你们俩大人来就来吧,怎么还把两个小孩带来了?” 第六十章 麦场夜战 杨江波看了看一双心爱的儿女:“叫他们俩来打个下手儿,不是铡的快些吗?” 孙大爷:“这好月亮赶不上阴天的赖日头,这黑灯瞎火的不得眼,万一伤着他们俩怎么办呢?” 杨大春笑着说:“大爷爷,我接麦穗没事儿。” 杨小花:“大爷爷,我给我妈妈往脚底下,倒麦个子也没有事儿。” “不行不行,你们俩还是个小孩哪,要是出点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李同扭脸冲杨江波、景书兰说:“江波兄弟,你们要是非得铡不行,我跟你们铡,叫大春、小花家走睡觉去。” 孙大爷:“对,我看场哪,反正一宿也不睡觉,我也跟你们铡。” 杨江波:“不用你们俩铡,李同哥这一宿得喂三回牲口,白人(天)还要烧水往地里送。孙大爷岁数大了,腿脚也不利落,你们俩还是歇着去吧。” 李同反驳道:“这是集体的麦子,集体的活儿,有你们的一份也有我们的一份儿。” 孙大爷:“对对,集体的活集体干。大春、小花你们还小,就家走吧,等长大了再干。” 杨大春:“集体的活也有我们的一份儿,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不家走。” 杨小花也跟着嚷嚷道:“哥哥不家走我也不家走。” 杨江波:“孙大爷,就叫他们俩一块干吧。老人们常说,小亏不吃、吃大亏,小苦不吃、吃大苦。小孩们在小的时候,吃一点苦不是什么坏事儿。打起小多吃点苦长大了,才知道甜是怎么来的哪。不能叫小孩们生在福中不知福。” 李同:“也行,这么着我分下工,我跟江波兄弟替换着摁铡刀,大春的妈妈往铡刀里面擩麦个子,孙大爷接麦穗儿,大春、小花给你妈妈,往脚底下倒麦个子。” 孙大爷:“就这么着,说干咱就干。” 不一会,场儿里就传来了“咔嚓,咔嚓………”有节奏的铡麦个子的声音。夜深人静,声音此起彼伏,传出了老远。 铡麦子是农民麦收中一项重要的农活儿,既是个力气活儿,也是个技术活儿。这个活至少得二至三个人操作。具体是,在麦垛跟前放上一个长条的大板凳,大板凳上面放上一架铡刀。在板凳上面站着的人掀起铡刀,在板凳下面站着的人,两只手拤着一个麦个子,一捆一捆的擩进铡刀底下拦腰铡断,把麦穗和麦根分开。摁铡刀的人用力要猛,速度要快,最忌犹柔寡断。麦个子捆绑的结实还好说,若不是很结实,还要用一只脚使劲的,往铡刀里面蹬着麦个子,然后踮起另一只脚,双手用力快速的摁下铡刀,只听“咔嚓”一刀麦个子被铡成两断。摁刀的人,简单重复着做着机械性的动作。抱着麦个子的人,往锄刀里擩麦个子的时候,一点都不能马虎,精神要高度的集中,要有一定的眼力劲儿,否则就会被铡刀铡坏了手,甚至是把手给铡掉了。 此时村支部书记邹兵全,正向五队的大场里走来。麦收期间,为了防止各种意外的事情发生,晚上到各队查查场儿,看看有没有问题,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五队的大场里不间断的,传出“咔嚓、咔察”铡麦个子的响声,传出去老远。 邹兵全离着老远,就听到大场里“咔嚓、咔嚓”的铡麦个子的声音了。他走进大场里拐过一个麦穗垛,借着月光他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板凳上摁着铡刀的杨江波了。他往近前又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问:“江波,今儿个后晌打夜子铡麦个子呀?” 杨江波听声音知道,邹兵全来到了大场里。便停住了干活儿,他双手扶着铡刀把儿:“兵全叔哇,怎么你还没有歇着呢?” “噢,没有哪。我上各生产小分队的,大场里转悠转悠,防止有个火火点点的。”邹兵全说着话儿,走到跟前站住。他环视了一眼,问道:“江波,就是你们几个人打夜子干活呢?”邹兵全说着话,看见了杨大春、杨小花:“哎,大春、小花你们俩怎么也跟着,大人一块干活来了?” 没有等杨大春、杨小花开口说话。 杨江波支吾着:“噢,我,我………” “兵全,是这么回事儿……………”孙大爷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完孙大爷的话,邹兵全被感动了。他走到杨大春、杨小花面前蹲下身去,心疼的问道:“大春、小花,你们俩干活累不累呀?” 杨大春:“大爷爷,我们不怕累。在学校里老师告上我们说,要做伟大领袖的好孩子。从小就要热爱祖国、热爱集体、热爱劳动、以集体为家。” 杨小花:“大爷爷,我长大了以后也要跟爸爸、妈妈一个样儿。在队里干好多好多的活儿,打好多好多的麦子。叫咱村里的人天天,都能吃上大白面包子(馒头)。” 邹兵全听了两个孩子的话,十分高兴的说道:“嗯,好好好,你们都是咱们伟大领袖的好孩子,也是们杜柳村未来的希望。”邹兵全说完,又把话锋一转:“不过哪,今儿个你们要听大爷爷的话,马上家走睡觉去。你们是祖国的小花朵儿,咱不能叫小花朵累着了哇。” 杨大春:“大爷爷,我不困也不累。这是五队的麦子,我也是五队的人,这的活也有我的一份儿。” 杨小花:“嗯、嗯,有我哥哥的一份儿,也有我的一份儿。” 邹兵全站起身来,看了看杨江波、景书兰深情的说道:“身行一例,胜似千言。这俩小孩这么聪明懂事儿,是你们两口子教导有方啊。” 杨江波听到邹兵全对自己儿女的赞许,心里也是格外的高兴。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兵全叔,我们两口子斗大的字不认的一个。上哪懂得怎么教育小孩们呢?这都是社会的风气好,影响的他们。是学校的老师们,教育好的结果。” 孙大爷:“小孩们懂事是和当老人的分不开的,什么树发出什么芽儿。这句话说的是挺有道理的,刺槐树到多咱,也发不出松树芽来的。” 李同:“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看这俩小孩长大了准得有了出息,说不定咱们村的人还真备不住,沾上他们俩的大光哪。” 邹兵全笑呵呵地说道:“我就盼着咱们村里多出能人,多出有出息的人,出的越多越好。不但能给咱们村里造福,还能给国家建设贡献力量!”邹兵全说完,扭头看着杨大春、杨小花:“你们俩都是咱们杜柳村里的希望,你们俩一定要争气,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定要听咱们伟大领袖的话,长大了要成为一个国家的有用之材。” “哎。”杨大春、杨小花同时答应了一声。 “江波你下来歇会儿,我上去摁会铡刀。”邹兵全走到板凳前,不由分说伸手把杨江波拽了板凳,自己上了板凳。 “兵全叔你的腿不得劲儿,还是我上去铡吧。”杨江波担心的说道。 邹兵全:“我的腿再不得劲儿,难道我还赶不上俩小孩儿,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吗?来,咱开始干活了。” “咔嚓、咔嚓。”大场里又响起了铡麦个子的声音。 第六十一章 群情激奋 下午,范祥照带领社员们拔了一个来回的麦子,正坐在地头上的一棵大柳树下休息。 村支部书记邹兵全,一瘸一拐地从远处往这边走过来。他走到离人群坐着的地方,二十来米远的时候,范祥照站起身来,双手拍打了几下裤子上的尘土,招呼问:“兵全叔,你这是从哪来呀?” “我刚从四队的场里来。”邹兵全边说边来到了,范祥照的跟前:“祥照你叫大家伙都凑紧点儿,我要跟大家说个事儿。” 范祥照转身冲人们招了招手:“大家伙都往大树底下凑凑,兵全同志有事要跟大家伙说。” 人们纷纷向大树底下,聚拢了过来。 邹兵全等到人们都凑紧了些,没有人说话了。他环视了一下在坐的人们,庄重的说道:“五队的全体社员同志们,我利用你们歇着的工夫,开个地头会儿,跟大家伙说个事儿。大家伙都知道,春争日,夏争时,农时不等人。为了三夏麦收尽快的结束,夜里个后晌你们队的,副队长杨江波一家大小四口人儿。不顾一天的劳累,积极主动、不计报酬的,在场里打了半宿的夜班儿,铡完了白人(天)剩下的一车麦个子。” 邹兵全讲到这,人们“刷”地一下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坐在人群外围的景书兰身上。 邹兵全接着说道:“杨江波一家人的,这种一心一意为集体的革命精神,值的不值得表扬啊?” 众人齐声:“值得!” 景书兰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儿。 邹兵全:“村党支部号召杜柳村的,广大党员干部和全体社员革命群众,一定要向杨江波一家人学习,以集体为家,团结一致,同心同德,尽早的完成小麦,收割和轧晒的劳动生产任务,确保夏粮颗粒归仓。为建设我们的伟大祖国,做出贡献!下面就请景书兰同志,站起来讲几句话,大家伙欢迎了。” 人们一阵热烈的掌声。 景书兰紧张的站了起来,红着脸看着人们:“我,我没有什么话说,就、就不说了。” 邹兵全:“景书兰同志,你们一家人当时是怎么想的,你跟大家伙说说。” 景书兰:“我,我说句实在话。当时我们真的没有,想忒多的什么事儿。只是想这是大家伙的麦子,我们多受点累没有什么。把麦子快点打下来入了囤儿,我们也就放心了。万一一闹天气天下起雨来,麦子糟蹋了,我们大家伙又该挨饿了。” 邹兵全:“这麦子是集体的,又不是你们一家的。你们一家子多干了活儿,别人肯定就少干了活儿。而且过了麦收以后,别人一点比你们家也不少分麦子。你不觉得亏的慌吗?” 景书兰:“吃亏不吃亏的这个事儿,我没有想过。我、我就是想,我们五队的这几十家儿,其实就是一个大家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就是吃点亏,谁有能力多干点活儿,就多干点活儿。我们吃亏也没有吃在别人的身上去。” “说的好!”景书兰简单质朴的话语,让邹兵全带头鼓起掌来,人们也跟着拍手鼓掌。 范祥照也非常激动,他振臂高呼:“向杨江波同志一家人学习!” 众人:“向杨江波同志一家人学习!” 范祥照:“以队为家,一心为了集体!” 众人:“以队为家,一心为了集体!” 范祥照:“为建设新中国贡献我们的力量!” 众人:“为建没新中国贡献我们的力量!” 范祥照:“社会主义道路万岁!” 众人:“社会主义道路万岁!” 范祥照:“我们要永远忠于伟大领袖,忠于中国共产党!” 众人:“我们要永远忠于伟大领袖,忠于中国共产党!” 范祥照带头喊完口号。 老万站起身来一挥手:“我们就别呆着了,赶快着拔麦子去吧!” 人们呼啦啦的一跃而起,争先恐后的跑到地头上,分别占好了一个麦眼儿。人人弯下了腰奋力的拔起麦子来,谁也顾不上说一句话。 太阳落山了。 人们拖着极其疲惫的身体,仨仨俩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老万、李真钢、孙大壮、铁柱四个人,强打精神边走边说笑着。 老万突然停住脚步,用手指了指刚拔过麦子的麦地里,对几个人说:“你们看,地里还有这么些个麦个子没有拉完哪。” 李真钢等三个人同时止住了脚步,顺着老万手指的方向看去。 孙大壮:“这一溜麦个子攒至少也得有四、五车,一辆大车往场里拉估计半天都拉不完。” 老万:“这么多人拔麦子,光靠一辆大车往场里拉,肯定是拉不完。这麦收时候的天气,就赛是小狗子的脸,弄不清哪会就翻了脸。说不定什么时候上来一块天气,就下起雨来。要是下起一场雨来,麦个子被雨淋在地里,这么热的天儿,一宿麦粒就发芽了,咱们一年的收成可就泡了汤了。” 李真钢:“可不是呗,没有粮食吃挨饿的滋味不好受哇!最好今儿个后晌,就把这些个麦个子拉到场里去。到了场里再闹天气,就有办法了。” 老万:“我想这么办,你们看看行吗?” 铁柱:“怎么办你快说。” 老万:“我想啊,咱们四个人到家吃完了后晌饭以后。我们四个人再找上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拿上扁担、绳子,今儿后晌把这些个麦个子,咱挑到大场里去,你们看怎么样?” 铁柱抢着答道:“行,我同意。咱年轻力壮的少睡会觉,多受点累怕什么的?你们看看人家大春、小花都知道,快着把麦子打下来入了囤儿,咱们大人总不能,连两个小孩都不如吧。” 李真钢:“嗯,我想咱们要不要告上,祥照叔、江波叔一声啊?” 老万:“我看算了吧,这一过麦收他俩一天到晚的,又操心又带头干活的,比咱们累的不是一星半点的。这事要是告上他们俩,他们俩肯定的还得跟咱们一块干,就叫他们俩歇歇吧。” 孙大壮:“嗯嗯,我想也是。” 四个人把事商量好了、定下来,便匆匆地往村里走去。 俗话说:屋里说话窗外有人听,道上说话草坑里也有人听。 老万四个人的对话,被蹲在麦个子攒后面儿,躲着解手的小陈蛋,听了个完完整整。他那一双贼眼珠子往上翻了翻,转悠了两下,“噗嗤”一声笑了。他心说:“我的美事儿,今儿后晌就要来了。” 此时地里、道上己经人影稀疏了。 小陈蛋偷偷的看着,老万等四个人走远了之后,他急忙站起身来,系好了裤腰带,蹅着刚拔过的麦地,一溜烟的往村子里跑去。他来到村里,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家里。而是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朝王华的家走去。 笫六十二章 苟且交易 当劳累了一天的人们,进入梦乡的时候。老万等十五、六个青壮年劳动力,正趁着皎洁的月光紧张地,在地里往场里挑着麦个子。他们前后排成一列队形,快步走在窄窄的田间小路上。听不到人们的说话声,只有那“沙沙沙沙”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尤为明显。挑麦个子是个体力活儿,麦捆的担子上肩也有技巧。把扁担的一端插进一个麦捆儿,用一只手肘托住扁担,再将扁担的另一端,插进另一个麦捆儿,悠颤着滑上肩膀。有经验的男劳力们完成这串连贯性的动作,犹如行水流云一般。麦捆的担子在肩上,有节奏地弹奏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老万走在最前面,进了大场刚刚放下肩上的担子。另一个人在他身旁,也放下了肩上的担子直起了身。借着月光,老万看了一眼刚把肩上的,担子放在地上的那个人,情不自禁的轻声问道:“老姑奶,你怎么也来了?” 陈领弯下腰解着捆着麦个子的绳子:“我怎么就不能来呀?” 老万:“你已经拔了一天的麦子了,你够累的慌了。这点活有我们这些个,大老爷们干就行了。你一个小闺妮家儿,赶紧家走睡觉去吧别挑了,这么连轴转着干活别累着你。” 陈领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今儿个后晌挑麦个子的这些个人,谁不是拔了一天的麦子呀?伟大领袖说过,妇女要顶半边天,这点累你们受的了我也受的了。” 老万张嘴还就说什么,陈领竖起右手食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下:“嘘,行了,你别嚷嚷了,抓紧时间干活吧。等挑完了地里的麦个子,咱大家伙一块家走睡觉去。”陈领说完,一手拿起解下的绳子,一只手拾起地上的扁担,快步地又向大场边的道上走去。 李真钢放下担子,回头看了看先后到达大场的铁柱:“铁柱哥,你这趟挑了多少麦个子呀?” 铁柱回答道:“挑了八个。” 李真钢:“啊,你挑了八个呀,我才挑了六个。不行,下趟我得挑十个赶上你。” 铁柱:“你岁数小,力气也小。挑六个就不少了,你别跟我比。” 李真钢:“男子汉大丈夫,宁死在阵前,不死在阵后。我李真钢也是一个堂堂的五尺男儿,凭什么挑的比你少了哇?” ………………。 令人想不到的事是,小陈蛋晚上也扛着扁担,拿着绳子来到了麦地里。不过,他和老万等人的目的却大相径庭。 五队的麦地是南北走向的,参加义务劳动挑麦子的人们,由南往北一个麦攒挨着一个麦攒的,紧张地往本队的大场里挑着麦个子。小陈蛋躲开了,热火潮天的人群 儿。他偷偷地来到了,最北边的一个麦个子攒的旁边儿。弄了六个麦个子分成两捆挑着,绕了个大远进了村儿。他贼眉鼠眼,东躲西藏地来到了王华家的院门口儿。 院门是虚掩着的,小陈蛋没有放下肩上的担子,他侧着身推开门儿。慌慌张张地进了院子,放下担子,赶忙回身关好了院门儿。他脸上的汗都没有来的及擦上一把,就心急火燎,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王华,一个人睡觉的东屋的窗户根底下。他抬起左手勾起一个手指头,轻轻地敲了两下窗户棱子,压低嗓音:“宝贝儿、宝贝快起来,我回来了。” “别赛个野猫似的瞎叫唤了,我听见了!”屋里传来了王华,低低的喝斥声。 工夫不大,外间屋门“吱呀”的一声开了。王华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了外间屋的屋门口儿。也许是王华有意不想避讳,也许是神情紧张没来的及,把衣服穿戴整齐。只见她趿拉着两只鞋,下身穿着一条不过膝盖的,松紧带的花布短裤儿,上身披着一件露着肚脐眼的上衣。雪白的前胸,赤裸裸的露在了外面儿。 人们常说狼以肉为天,对于从没有摸过女人,青春旺盛,色胆包天的小陈蛋来讲,今晚可是大开了眼界。他馋涎欲滴地死死盯着王华的胸部,就像在水中缺了氧气的鱼儿,直愣着两只眼睛,张着嘴,嘴角上流着哈喇子,呆呆地站在那里,尤如窒息一般。 “你别在那愣着了,还不快着把麦个子搬到,东面的凉灶里去。”王华低声说道。 在冀中平原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的农村里的住户儿,一到了夏天炎热的季节里。正房屋内的火炕一般不在,需要过多的柴火来取暖了。为了使正房屋里的凉快,常常在不住人的房间,或者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紧挨着靠墙的边缘儿,临时搭建一个灶台。为了防止刮风下雨,灶台上面通常附有一个凉棚,四面也有简易的遮挡,同时也有简易的门窗,这样的灶台叫“凉灶”。 “啊,啊,我搬,我搬。”小陈蛋猛然清醒了过来,连忙用上衣袖子抹了抹嘴巴上的口水。听话、顺从轻步地来到麦个子捆的跟前儿。他弯腰抱起一捆麦个子来,往东面凉灶走去。 王华随后也慌手慌脚地,一边往褂子的袖筒里伸着胳膊,一边走到担子跟前,抱起一个麦个子捆紧随着,小陈蛋疾步进了凉灶屋里。 凉灶屋里的空间不大,小陈蛋刚把麦个子扔在地上,想回身出去继续搬麦个捆时。王华正好抱着麦个子捆也走了进来,放在了门旮旯的地上直起身来。王华、小陈蛋俩人,相距也就是一尺多远儿。彼些都能听到对方的喘息声。 小陈蛋身上的阵阵酸臭味儿,令王华十分恶心,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而王华身上那种中年女人特有的体香味儿,不断的刺激着小陈蛋的性欲激素。 他色迷迷,直勾勾盯着王华的胸部,狠狠地咽了一口馋出来的口水,顿时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他兽性大发,张开双臂,猛地往前一蹿,不顾一切的紧紧搂住了王华。 王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有心理准备的。当小陈蛋偷偷摸摸的,把老万等人计划好吃过晚饭后,准备利用休息的时间,把麦地里的麦个子挑到,大场的消息告诉了她以后。她就想到了一个浑水摸鱼,借机偷几个麦个子到家里来的法子。但是精明的她是不会出头做这件事的,万一被发现怕的是背上一个“贼”的名声。她便想到了利用小陈蛋干这个事儿。可是小陈蛋是个无利不起早儿,棺材里伸出手的主儿。于是两个人达成了一个,双方都能赢利的条件来交换。 尽管如此,王华还是被小陈蛋的,疯狂举动弄的有些紧张,慌乱,还有几分羞涩。她抬起双手抓住小陈蛋的两个肩膀,拼命用力的往外推着,憋着气低声喃喃细语道:“你你、你快着起来,快撒开嘴儿,疼死我了。” 第六十三章 分甘共苦 欲火焚身,饥渴难耐的小陈蛋,此时此刻是听不进王华那一套的。他就像是焊在了王华身上一个样儿,任凭王华用多大的劲往外推,怎么竭力挣脱,小陈蛋紧紧的贴在她身上是纹丝不动。 挣扎了一会王华只好放弃了抵抗。其实王华本身就是一个不守本分,不甘寂寞的女人。姑娘时期就破了身,不然她不会嫁给各方面条件儿,都不如她自己的李廷洲为妻。最后她只好半推半依,双手捧住小陈蛋的脸颊:“兄弟、兄弟,你前别闹了、别闹了。听我说,你听我说。” 小陈蛋仰起憋的通红的脸,央求说:“我的好嫂子,我的大宝贝呀。你就可怜可怜我,心疼心疼我,快着叫我解解馋吧。” 王华拒绝道:“这会不行!” 小陈蛋:“怎么不行啊!咱俩不是说好了吗?你答应过我的。” 王华:“咱俩是说好了的,可是你想想,当时你不是说。你给我往家里挑两趟麦个子,我才跟你干真事呢吗?” …………。 俗话说:大昴星出来二昴星赶,三昴星出来白瞪眼。昴星是二十八星宿之一,意思是说三昴星出来的时候,天色就开始放亮了。 二昴星升起的时候,麦地里就陆陆续续的有三五成群的人,开始趁着早晨凉快,开始拔麦子了。 范祥照按照习惯,要提前早起,上场里转上一圈儿,然后再下地劳动。他走到大场边的道上,负责晚上看场的孙大爷忙着迎过来:“祥照,这帮人夜里个后晌,可真没有少干活啊。” 范祥照愣住了,停住脚步问道:“什么?哪帮人夜里个后晌没有少干活啊?” 孙大爷:“哎,夜里个后晌的事你不知道哇?” 范祥照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哇。” “嗨、夜里个后晌。老万、李真钢、还有陈领老姑十好几个人。他们用扁担从麦地往场里,挑了半宿的麦个子。他们家走的工夫不大,我我就看见铁柱,老万家两口子,还有陈领老姑又下地拔麦子去了。”孙大爷说完,转身用手指了指场里的一个麦个子堆:“你看见了吗?那个大麦个子堆,就是他们夜里个后晌挑回来的。祥照,这样的一心想着队里的活儿,不怕吃苦受累的好人好事儿,你可要表扬表扬啊。” 范祥照顺着孙大爷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心里异常平静,他并没有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在那个曾经的年代里,尽管人们的生活相对贫困一些,但人们对党和祖国的事业,充满着无限的信心,对未来幸福的生活,都充满了热忱和希望。人人朝气蓬勃、大公无私、不计较个人利益,做好事不留名儿,心甘情愿的为人民,给集做贡献的事屡见不鲜,时有发生,不枚胜举。 “祥照哥、祥照哥。”杨江波也来到了场里。 范祥照转过身。 杨江波走到了范祥照的面前,站住说“刚才我来的时候,在半道上碰上李同哥了。他跟我说夜里个后晌,有十几个人把地里的,那一溜麦个子都挑到场里来了。今儿个头晌午就不用,再按排大车去拉了。” 范祥照:“这不,我跟你一样儿。我也是刚刚听,孙大爷告上我的。” 杨江波扭头看着,昨天晚上老万等,十几个社员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不顾一天的劳累。积极主动、不计报酬,在地里挑回来的那一大堆的麦个子,深情的说道:“多好的社员儿,多好的老乡亲们呐。” “江波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家走一趟一会就回来。”范祥照说完拔脚就往村里走去。 杨江波在大场里转了一圈儿,心里盘算好了今天场里要干的活计。他又到农具库里,搬出了一把铡刀,放到麦个子堆的旁边儿。他刚要去忙别的活儿,见范祥照手里提着一个,小白布口袋匆忙的走了过来。范祥照走到了,杨江波的跟前站住说道:“江波,这小口袋里头是点小米儿,一会李同哥来了,你告上他先熬点小米粥送到地里去,叫大家伙喝点儿。人们挑了半宿的麦个子了,一大早些又下地拔麦子去。我怕他们来不及吃多少饭顶不住。” 杨江波看了一眼地上,盛着小米的小白布口袋儿:“祥照哥,这小米是你们家的口粮吧?” 范祥照:“甭管是谁们家的了,就这么着,我我我得快着下地了。”范祥照说完,转身就走。 杨江波:“祥照哥你等一下再走,我还有点事跟你商量哪。” 范祥照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商量什么事啊?” “现在场里麦个子不少,我看着今儿个的天也不赖。我想着轧个连场,轧两场麦子。趁着天好多抢一场麦子是一场的,你看怎么样啊?”杨江波说道。 范祥照:“行啊,场里的活你看着按排吧,你就不用跟我商量商量了。” 杨江波:“要是轧两场麦子的话,场里干活的人不够使的。你上地里再派三个人儿,回来上场里干活吧。” 范祥照:“行。还有别的事吗?” 杨江波:“没有别的事了。” “那我走了。”范祥照走了几步停住,又转回身嘱咐道:“江波你千万别跟别人说,这小米是我拿来的,包括李同哥也不能告上他。如果要是有人问你这小米上哪来的,你就说是队里的。江波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知道知道,我谁也不告上。”杨江波回答道。 可是范祥照只顾了着急下地走了,忘了在他们旁边站着的孙大爷了。范祥照、杨江波,两个人的对话,让孙大爷听了个清清楚楚。 范祥照转身大步流星的,朝地里走去。 在麦收的季节里,早晚温差还是比较大的。早晨要穿长袖衣服,但到了晌午以后,烈日炎炎,晒得人浑身上下像火烤似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汗珠子掉在滚烫的地上,会很快的被蒸发掉。 范祥照匆忙来到地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了。他快步来到地头上,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他有些纳闷,按照以往劳动的习惯,社员们到了地头之后,男社员们要抽袋地头烟儿,女社员们要打闹上一阵儿。等人全部到齐之后,队长发话,人们再开始一块下地干活儿。 范祥照心里奇怪的站在地头上,往麦地里举目一望。他影影绰绰的看见麦地的半截腰里,有许多的人正有序,紧张的拔着麦子。他恍然大悟,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他迅速脱掉褂子,来到地头的一棵大树底下,准备挂在树上,然后赶紧去拔麦子追赶人们。当他挂好衣服转身要走时,他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在大树的另一侧,背靠着树干耸肩缩脖儿,缩手缩脚的蹲在那里哪。 第六十四章 忍辱负重 范祥照走过去定晴一看,原来是队里的记工员姬思忠。他关心的问道:“思忠,别人都在地里拔麦子,你怎么在这儿蹲着呢?你是不是不好受哇?” 姬思忠慢腾腾的站起身来,头也不抬的嘟囔道:“不、不是。” 范祥照:“那你怎么不去干活儿,在这蹲着哇?” 姬思忠:“我、我冷。” 范祥照一听有点不高兴了,说道:“你冷?你上地里去看看,那些个拔麦子的人们,哪个人不是满头大汗的?冻死的是懒人,饿死的是馋人。别人都在猫腰撅翅的拔麦子干活哪,你却在这蹲着耍滑。这要是叫别人看见了,对咱队委会的影响有多不好哇,你知道吗?” 姬思忠点了点头:“大叔叔,我、我我错了。” 范祥照:“你知道错了就好,这样吧。你己个前慢慢的攒麦个子吧,等一会放了假的小学生们来了,你就带他们攒麦个子吧。” “嗯。”姬思忠慢慢腾腾的走进了麦地。 范祥照进地刚刚拔了几把麦子,他听见地头上传来了阵阵的说笑声。他直起身来扭回头一看,见饶克信、王华、刘学静三个人来到了地头儿。 他想起了杨江波在场里,和他说过的事儿。他于是回到了地头站住,客气的说道:“克信、王华嫂子、学静嫂子,你们仨这会家走上场里头干活去吧。” 饶克信、王华、刘学静一听,都看着范祥照愣当了眼儿。 片刻后,饶克信眼睛里冒着蓝光,火药味十足的问道:“你干吗叫我们仨回去上场里干活去,我们来晚了吗?” 范祥照心平气和的说道:“你们仨没有来晚,今儿个江波想着轧两场麦子,场里干活的人手不够使的,再添上仨人儿。” 王华话里带刺的说道:“呦呦呦,今儿个这是怎么回事啊,日头从西边出来了?谁都知道,上场里头干活儿,要比在地里拔麦子轻省的多。以往啊,上场里干活的人,都是你们队委会的至亲至近的人。范队长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想起我们仨来了?” 范祥照:“王华嫂子,我跟你们仨人说。在我心里,咱五队的社员儿,都是街坊四邻的老乡亲,没有远近跟里外间之分。” 刘学静:“哼!你就别给你己个戴高帽子了,你直说吧。你叫我们仨上场里干活去,你是安的什么心眼子吧。你放心多不济的活儿、多累的活儿,我们仨都受的了、也都干的了。反正我们仨早叫你,给扔进开水锅里去了,多烫的慌我们仨也不知道了!” 饶克信:“范祥照,你别总成天价看着我们仨不顺眼了。你有能耐把我们开除五队去、开除地球去,我们准没有意见!”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那真是无理取闹、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的言行啊。令范祥照十分的反感,但他又不得不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队长、是一名党员。 王华:“姓范的你有这个能耐吗?” 范祥照看着王华平静地说:“王华嫂子你们仨,能不能别是事都往坏处了想行不行啊?” 饶克信:“范祥照你是队长,我们仨干什么活你管的了。我们仨的脑瓜子里想什么事儿,你还管的了哇?你比老天爷的能耐还大呀?” 王华哼了哼:“克信,你还真高抬他了呀,他拿什么跟老天爷比呀?他不就是一个小蚧蛤粒大的官吗?他连个弼马温都不是!范祥照你就是大叫驴的那个,还出来了东西的黑家伙儿,你顶不起锅盖来!你不是孙猴子拿着的,那根金箍碌棒啊。” 刘学静朝范祥照瞥了一眼,转脸看着饶克信:“克信,你什么时候看见过哪家的小孩儿,能尿三尺高的尿哇?” 饶克信奸笑了一下,拉长声音说道:“这个官啊!不是老祖宗给置下的事业,说不定哪天就被下了架,别忘了落了佩的凤凰不如鸡!” 作为一个男人再有教养,也架不住这三个人面对面的,连损带挖苦的羞辱哇。范祥照心中的怒火“腾腾腾”地一个劲的往脑瓜门子上撞着。只见他脸憋的通红,双眉拧成了疙瘩,俩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就连胳膊上的青筋,都看的清清楚楚。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锋般寒冷的光来。 饶克信三个人从来,也没有见过范祥照这个样子,也是吓的纷纷低下了头儿,再也不敢用话激怒范祥照了。 过了片刻,或许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范祥照紧握的双拳,慢慢的松开了。脸上重新出现了,不卑不亢平静的表情。他清楚的明白,现在正值三夏的大忙季节,如果与他们三个人发生争执,势必影响全队整个麦收工作的进行。作为一名党员,生产队的队长,他不愿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全大局,忍辱负重的责任感,在范祥照的头脑里,逐渐占据了上风。范祥照深深的做了几次呼吸,以此来平静了一下,自己心里发怒的情绪以后。他微笑着说道:“克信、学静嫂子、王华嫂子,现在正是麦收火烧眉毛的时候,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看看地里的其他人在干什么?你们要是实在的,不愿意回场干活的话,我按排别人回去。” 王华急忙抬起头来说道:“得,我们凭什么不上场里干点轻省活去?这么好的事儿,就是下大雨都淋(轮)不到我们身上一个雨点儿。今儿个是天气上来的快,下的又是大暴雨。我们仨没有来得及躲雨,今儿个这雨点终于淋(轮)到了我们身上一回了。”王华说完冲饶克信、刘学静一挑头儿:“走,咱们也干点轻省活去。” 三个人像斗胜了的公鸡,心里得到了满足。嘴里啍哼着小曲儿,转身朝村里走去。 望着三个人渐去的背影,范祥照长长出了口闷气。他回到地里的麦眼前,弯下腰继续拔着麦子。拔到地半截腰的时候,村里通知党支部召开,各生产队长参加的紧急会议,他又匆忙的赶回了村去。 拔麦子的人们将要拔到地头时,李同挑着两水桶的小米粥,孙大爷用水桶,挑着碗筷来到了地头上。 李同招呼道:“小米粥来了,大家伙都快点过来喝吧。” 拔在前面的几个人听见喊声,纷纷直起腰来,朝地头上张望着。 老万问道:“大叔叔,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你今儿个给我们送来的是小米粥哇?” 李同:“是小米粥哇,队里拿出了点小米儿,叫我给大家伙熬了一锅小米粥。两大水筲哪,一个人差不多得喝上两碗吧。” 老万:“李同叔,你可真够个及时雨呀?这会我的肚子正咕噜噜的叫唤着哪。今儿个你要是送来的不是小米粥,我可是兔儿爷掏耳朵——要崴泥喽。” 有人喊:“我们快着拔,拔的地头喝小米粥去!” 拔麦子的人们精神大震,无论是男社员儿、还是女社员儿。都是尥着蹶子的拔麦子呀。 今天李同给拔麦子的社员们,送来了小米粥,让人们颇感意外。 第六十五章 雪中送炭 对于李同送来的小米粥,人们普遍的感到疑惑。五队还有多少家底儿,包括一些关乎社员利益的事儿,范祥照是经常和人们念叨的。所以人们对队上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了如指掌,心知肚明的。 每个社员都知道麦收的前一天,队里已经把粮库里库存的,谷子全部分给了社员儿。最后把谷子分亏了份量,队委会的几个人,每家还少分了几斤。 孙大壮手里攥着一把麦子,直起能来问身边的李真钢:“真钢,今儿个队里怎么给咱们,做开了小米粥喝了,队里不是没有剩下谷子嘛。队里上哪来的小米儿,给咱们做小米粥吃啊?” 李真钢拔了一把麦子,直起身来看着孙大壮:“我也正纳闷哪,不过也正好。正下的我一早些起来,光吃了一个剩饼子,我这会是又饿又喝呀。” 铁柱在一旁插言:“你还吃了个剩饼子哪,夜里个后晌累的我到家就睡觉了。一早些我还给起晚了点儿,我都没有来的及,吃饭就下地来了。我想着省下一顿饭,等晌午一块再吃。嘿嘿、赶闹了半天哪还是真不行啊。现在饿的我,还真有点搪不住劲了哪。” 李真钢:“铁柱哥,我跟你说。一早些起来不揭锅,晌午吃的多,你一点也省不下。” 李同站在地头上,看着人们极其疲惫的样子。喊道:“大家伙前歇一会儿,快着过来喝碗小米粥吧。” 老万手里攥着一把麦子,直起腰来回道:“大叔叔,队长刚才回村里开会去了,我们不能拔个半截腰,就喝小米粥去呀。队长越是不在这儿,我们越得干的欢实点儿。” 众人纷纷应承道:“嗯,就是这么回事儿。等我们拔到地头儿,再喝小米粥吧。” 始终拔在最前面的老万,又往前拔了一骨碌麦子,把手的麦子放在麦扑上直起身来,回头冲着正在自己身边儿,拔着麦子的李真钢说道:“真钢你别在我后面儿,老叨着根草根子瞎磨蹭了,你快点拔追上我。” 李真钢直起身来:“你要不是老在前头挡着我,我早就拔到头了。” 老万:“你又吹太监的大蛋哪是不是啊?要不你叫李真钢,这谁给你起的,跟你这个人的脾气儿,弄么贴题的个好名吧?” 李真钢:“嗨,我这个大名儿,是一个做买卖锔盘子、锔碗的人给我起的。” 老万一笑:“这就对了,你那嘴是真跟金钢钻似的弄么硬啊。你那两片子嘴唇要是一噘嘴,都能在瓷碗上钻个眼儿。” 李真钢:“万大哥你还是甭这么说我,我这不是嘴硬跟你吹猪腿。这么着,我放出你二百四十公去。我准一伏腰就能把你超过去了,你信不信?” 老万:“信,我忒信呗。这地头还不到二百公哪,你肯定的得把我超过去呀。”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们“嗷嗷……”地叫着,起着哄争先恐后的拔着麦子,妇女们则不声不响的,不甘落后铆足了劲的拔。先拔到地头的人连口气都顾不得喘,抹回头来去接没有拔到地头的人。 社员们不分你我,互相帮助,齐心协力。全部拔到地头之后,才向盛着小米粥的,两只水桶围了过去。人人拿起碗、筷来有秩序的,每人盛了一碗小米粥,各自找了个地方蹲着的蹲着,站着的站着喝小米粥。 陈领没有去盛小米粥,她坐在一个麦个子上,左手托着一只正被,几只蚂蚁叮咬围攻着的,还没有长出翅膀的小蚂蚱。右手正极其耐心地把蚂蚁一个一个的,在小蚂蚱身上摘下来,放在地上。 向红阳端着一碗小米粥走了过来:“老姑奶,你怎么不去盛碗小米粥喝呀?” 陈领抬起头来:“我妈妈半夜里头,就给我做熟饭了。我是吃饱了饭才上地里来的。叫那些个没有来的及吃饭的人喝吧。” 刘素玲手里端着半碗小米粥,站在一旁劝道:“老姑你不饿,少喝点解解渴呀。” 陈领:“我妈妈给我灌了,两瓶子搁红糖的水哪。在南地头我的褂子底下盖着哪,一会你们谁要是渴了就去喝吧。” 向红阳:“老姑奶,你看我老太太(陈领的母亲)多疼你呀?” 景书兰点了点头儿,走过来插言道:“小凤她妈,看你说的,哪有当妈的不疼己个的老闺妮的呀?” “嗯,婶子你说的也是这么回事儿。”向红阳冲景书兰微笑着说:“哎,婶子,我真眼热老姑奶。人长的倍俊,家里哪哪的条件还倍好。你说以后老姑奶得找一个,什么样的婆婆家呀?” 景书兰:“反正不能找一个庄稼主的婆婆家,大叔、二叔(指陈领的大哥二哥)都在外面挺有能耐的,怎么着也得在城里找个婆婆家,你说是不是呀?” 向红阳点了点头:“是呗。” 刘素玲喝了一口小米粥:“这个事还用说嘛。” 陈领红着脸低下头没有说话。她把紧咬在小蚂蚱身上的,最后一只蚂蚁,用手指甲扒拉掉,一双眼晴盯住手掌心里,微微动弹的小蚂蚱,仔细观看着。 刘素玲:“老姑你手里拿着个半死不活的,小蚂蚱看什么劲呀?齁膈应人的,快把它扔了吧。” 陈领仰起脸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唉,你没有看见,刚才有好些个别蜉咬在它的身上,都快把它给咬死了,我看着它忒可怜了。” 刘素玲:“这是个祸害庄稼的东西儿,咬死它还不正好吗?老姑你快着把它弄死扔了吧。” 陈领:“祸害庄稼是它的本性,它要是失去了本性就不叫蚂蚱了。这就好比人,做为一个人要珍惜感情,知道感恩。要为人厚道,与人为善。做人要把人品放在第一位,为人处世,不要愧对己个的良心。要不然就失去了人的本性,枉为一个人了。” 向红阳、景书兰、刘素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儿。 李真钢手里拿着一副碗筷,蹲在人群的后面,静静地看着人们,挨着个地去盛小米粥。 老万是最后一个盛小米粥的人,他端着碗来到李真钢面前:“真钢,你怎么还在这愣神呢?快着去盛小米粥。我告上你啊,这小米粥可就剩下两水筲底了,等会有人喝完了再一回碗儿,你就甭想喝了。” 李真钢站起身来:“万大哥你不知道我一早些起来,没有吃饱饭吗?” 老万:“我刚才听你说来,你光吃了个剩饼子。那你还不快去,盛碗小米粥喝解解饱。” 李真钢:“万大哥你又说错了,我是越早去盛小米粥吃,越解不了饱,所以现在我不着急去盛。” 老万走上前去,摸了摸李真钢的额头:“真钢你是不是夜里个后晌着了夜风,发高烧过了四十度了?把你给烧抽了风,你说疯话呢吧?” 李真钢嘻嘻一笑:“我干吗说疯话呢?” 老万:“你不是说疯话哪,那就是发高烧把你给烧傻了,你说傻话哪。” 李真钢叹了口气:“唉,可叹八了哇,你们这些个精人哪,都得叫我这个傻人给赚了哇。” 老万退后了两步:“真钢,我看着你这会怎么又傻又疯呢?” 第六十六章 同心断金 李真钢望着老万困惑的表情,悄悄的说道:“万大哥,我光告上你己个,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就连我嫂子你也别告上。”李真钢眨巴了两下眼,神密地:“这个盛小米粥哇,谁前下手盛谁吃亏,谁越晚下手盛谁越占享应。” 老万:“我要不说你这会又疯又傻了哪,你怎么这会净说点子疯傻呀?我不明白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家都说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你这不是反着向的,说话干事呢吗?” 李真钢:“你那是说的打架,这是盛小米粥,两码事儿。你想呀,这小米时候一长,是不是得沉到筲底下去呀?时候越长这小米粥越糗的糨糊。这个时候我再去盛,你想想我是不是占了享应了?” 老万一咧嘴弯下腰,就地转了个圈儿:“喝,一轮到吃了,这占便宜的招都叫你给想绝了。” “想吃条我慢下勺儿,想吃豆我等未后儿,想吃米我盛筲底儿。”李真钢边说边来到水桶前,转身看着老万:“想抽烟我找老万。” 老万:“你就想瞎了心去吧,叫你都快气死我了,你怎么还想抽我的烟呢?” 李真钢:“万大哥,你的肚量也忒小了点吧?我告上你一个长寿的密诀儿。” 老万:“你告上我个什么,长寿的密诀啊?” 李真钢:“我这个密诀就叫,前学不生气,后学气着人。” 逗的众人一阵笑声。 一直蹲在旁边低头不说话的,孙大爷在人们笑声之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跟大家伙说个事儿,你们知道今儿个,这熬粥的小米从哪来的吗?” 李真钢盛了一碗小米粥,直起身来:“队里的小米呗。” 孙大爷:“队里哪还有小米给大家伙熬粥喝呀,麦收前队里分谷子的时候分亏了,队委会的几个人一家还少分了几斤哪。” 铁柱端着粥碗走了过来:“那这小米粥是哪来的,小米熬的呀?” 孙大爷:“是咱们队长从家里拿来的小米儿,给大家伙熬的小米粥。” 人们一听都愣住了,不约而同的,朝范祥照的妻子刘素玲,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景书兰:“嫂子,这是真的吗?” 刘素玲笑了笑:“别问这么些个了,大家伙该喝了喝就是了。” 孙大爷:“今儿个一早上,祥照队长才知道大家伙儿,夜里个后晌往场里挑麦个子的事儿,他担心人们干了半宿的活了。歇不好、一早些起来再吃不饱饭,头晌午拔麦子顶不住。他就把家里人的口粮,都拿出来了,叫李同给大家伙熬点小米粥喝。他还嘱咐不、不叫把小米的来路告上任何人。我是实在憋不住了,咱们谁家不都是,那么点有数的东西啊?他们家大大小小的也五口人哪。咱们今儿个把小米粥喝了,他们家这几天怎么过呀?唉…………” 孙大爷说不下去了,人们也都默默的注视着刘素玲。 刘素玲反而轻松的笑了笑:“大家伙甭担心我们,再凑合凑合新麦子就打下来了,咱们紧着把粥喝了吧。”刘素玲说完,两只手端着碗送到嘴边儿,一仰脖喝下了碗里,剩下的一口小米粥。 “大家伙现在说旁的话,一点用都没有。咱赶紧着把碗里剩下的,小米粥喝了,喝完了咱们立马就拔麦子去。咱们坚决不能在地里糟践了一粒麦子!”老万说完,仰起脖几口就喝完了碗里的小米粥。他把碗筷放回了水捅里,紧了紧裤腰带。大步的走到麦地头儿,弯下腰带头拔起了麦子。紧跟着社员们,都忘记了浑身的酸痛,又重新生龙活虎,铆足了十二分的劲头,你追我赶的拔起麦子来。 麦收时节的天气,上午一过十点钟,就十分的暴热毒辣,尤其是中午的时候,火热的太阳烤的大地滚烫滚烫的。一阵风吹来,地上卷起一股股热浪,火烧火燎的,让人们难以呼吸。 杨江波头上戴着一顶颜色已经发灰,没有了边沿的旧蘑菇顶草帽儿,一手攥着缠在腰里,栓着马的缰绳,一手挥舞着加长的大鞭,赶着两匹马,一圈接着一圈儿,一碡挨着一碡地在场里轧着麦子。在烈日炎炎下,杨江波和两匹马,都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李同给牲口拌完了草料,从牲口棚里走了出来。他冲着杨江波摆了摆手:“江波兄弟,你停一下儿。” “吁。”杨江波叫停了牲口,问道:“李同哥,你有事啊?” 李同走到杨江波的跟前:“兄弟你把鞭子给我,我替你轧会场,你家走吃饭去吧。” 杨江波:“不用不用,这不是你的活儿,过晌午你还有别的活要干哪” 李同:“你说的这话就见外了,什么你的活我的活啊?都是咱五队社员的活儿。谁有空就抢着干点儿,不能光叫一个人受累干。你放心,我当误不了过晌午的活儿。” 杨江波:“李同哥,你比我岁数大上几岁,你也干了半天的活了。今儿个的天气又这么热,别把你累坏了、热坏了的。” 李同:“咱庄稼人过麦收哪有怕累怕热的呀?再说了,我干的活怎么也比你轻省的多。你打傍亮子来了,到这会还没有站住脚哪。你过晌午还得带着人们起场、扬场。你赶紧着家走吃饭去,吃完了饭还能侧歪一会儿(歇会儿)。” 连日来没有白天黑夜的劳累,杨江波的确已经疲劳到了极限。如果没有一种精神、理想和信念的支撑,相信他无论如何是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看着杨江波累的又黑又瘦的脸庞,李同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夺过了杨江波手里的长鞭:“兄弟,听哥的话。你赶紧的家走吃饭去,过晌午场里还有好多的活等着你干哪,累坏了你的身子骨会耽误事的。” 杨江波只好解下了,缠在腰间栓马的缰绳:“李同哥,那你就受累了。我家走吃完了饭,马上就回来替你。” 李同:“你甭忒着急替我来,吃完饭愣当一会凉快凉快。你跟上场里干活的人一块来就行。我工夫忒大不了,就把这场麦子轧完了,你们来了正好起场、扬场。” 杨江波把栓着马的缰绳交给了李同,又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戴在了李同头上,嘱咐道:“李同哥你别着急,累了就歇会儿。”杨江波说完转身离去。 李同把缰绳在腰间缠绕好了,弯腰拿起长鞭,一手牵着马的缰绳,一手举起长鞭“叭叭”抽了两声响鞭,高声吆喝道:“驾!”两匹马一晃悠脑袋,尾巴摇了摇“哒哒哒”地碎步慢跑起来,拉着碌碡在摊开的麦穗层上“咯吱咯吱”一圈一圈地转着圈儿。好像一支为麦收而伴唱的,节奏缓慢的古老的歌音乐曲。 第六十七章 互助情深 麦收是农民一年当中最辛苦的季节,人们必须在短短的几天的时间内,把成熟的麦子收割打轧入仓,然后再种上玉米等其他的秋作物。整个过程时间紧、任务重,农民称三夏大忙。对于每一个参与的人来说,都是一场严峻的身心考验。 李同也是干了一上午的活了,此时的他同样累的是腰酸背痛,饿渴难忍。他之所以让杨江波回吃完了饭家休息一会儿,主要原因是他看见范祥照、杨江波两个队长,从麦收一开始实在是太辛苦了,累活重活一马当先挑着头的去干。别人收工休息了,有一些零星的活计他们俩还要忙上一阵儿。眼看两个人三、两天的工夫就瘦了一圈儿,他心疼两个队长。 炙热的太阳烤的李同头昏脑胀,口干舌燥,两条腿不停地打着颤儿,眼前阵阵发黑。他咬牙坚持着,心中黙念:“不能停,不能停,不能耽误了一会人们来了起场、扬。”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终于把一场麦穗轧完了。李同把两匹马卸了套牵进了牲口棚里,栓在了牲口棚的槽杠上。摘掉头上的草帽往地上一扔,急忙走到平时饮牲口的水桶前。桶里的水说凉不凉,说热不热,水面上还浮着一层尘土。他也顾不上这些了,蹲下身去,把头伸进桶里“咕嘟咕嘟”地喝了一通水。然后弯起身来,两手棒着水洗了几把脸,又用力合了合被汗水杀拉的,火辣辣疼痛的眼睛。 稍微喘了口气后,李同弯腰在地上端起了一个铁丝筛子,把事先准备好的草倒进了牲口槽里,又在盛牲口料的料缸里,舀了一瓢用炒熟了的黄豆,磨成面的饲料。 浓浓的黄豆香味,对本来就饥肠辘辘的李同来讲,有着极其巨大的诱惑力,肚子也随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不由自主的扭头往门外的场里看了一眼,大场里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儿。 李同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抬起手来,在瓢里抓了一小把黄豆面儿,颤抖着手送到了嘴唇边儿。他刚要往嘴里填。突然一匹马“咴儿咴儿”的叫唤了两声,蹄子“咣咣咣”地在地上猛地刨了两下。 他机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儿,只见两匹马正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哪,似乎眼里还噙着泪珠儿。李同突然醒悟过来,拿着黄豆面的手嘎然而止,张开的嘴巴立刻闭上了。一种负罪感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他心想:这是牲口料也是集体的粮食啊,就是再饿也不能偷吃这牲口料哇,牲口不会说话呀。唉,我刚才是怎么想的,我这是在犯罪呀,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他把手里的黄豆面儿,小心翼翼的均匀地,撒在牲口槽里的草上,拿起拌棍把草料搅拌均匀,心疼地看着两匹马吃了会草,然后他才晃晃悠悠的,步履蹒跚地走出了牲口棚。 傍晚。 孙大壮挑着两桶水走进外间屋,妻子伍燕弯着腰正从锅里,往盆里盛着小米粥。 孙大壮放下水桶,问道:“做熟粥了?” 伍燕:“这不是刚做熟了嘛。” 孙大壮:“你把给祥照哥家的粥先盛出来,剩下的咱们再吃。” 伍燕:“嗯,我这不是正往盆里盛哪嘛。” 孙大壮又嘱咐道:“你想着给他们家多盛点糨糊的粥。” 伍燕:“我都是刮着锅边盛的。” 孙大壮把扁担靠在房墙上,把两桶水倒进水缸里。 伍燕直起腰来:“粥盛好了,你快着给他们家送去吧。” “哎。”孙大壮答应着来到锅台边儿,端起粥盆就往屋外走。 伍燕有点顾虑的说道:“你躲着点人走,别叫别人看见了。” 孙大壮不满的回道:“我这又不是去做贼,干吗躲着人走哇?” 伍燕:“叫别人看见了,好赛怎么着似的,该说咱们巴结官了。” 孙大壮:“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咱凭良心干事儿。谁心里也没有垒着块坯,烙饼还得翻个哪。队长把家里的小米拿出来,给人们熬了小米粥吃了,咱不能眼看着队长家的人挨饿吧?这叫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孙大壮说完抬腿就走。 “把粥盆搁下就快着家来,别老呆着,紧着家来好吃饭。”伍燕在后面叮嘱道。 “知道了。”孙大壮走出外间屋扭回头儿,又对妻子说道:“你想着给咱爸爸,也盛出一碗糨糊点的粥来吃。” “大壮啊,给你祥照哥家多盛点粥去吃。你祥照哥当这个队长不容易呀,我成天价在炕上躺着,喝点稀的就行了。”里间屋的炕上,传来了孙大壮父亲的声音。 伍燕:“爸,我给祥照哥家里盛了多半盆的糨粥哪,你就别惦记着了。” “好,好,咳咳咳………”里间屋里传来阵阵咳嗽的声音。 范祥照一家五口人,正坐在院子里围着饭桌吃晚饭。 儿子大虎在桌子的罗锅箅子里,拿起了一个山药面(红薯)的,窝头咬了一口嚼着,又用筷子在菜碗里夹了一骨碌“疙瘩马泡”填进嘴里,嘬了嘬里面的盐水,又放进了盐水碗里。 “疙瘩马泡”就是用农村种植的高粱秫秸秆儿,剥去外面的硬皮儿,把高梁秸秆瓤用剪刀剪成两公分左右的骨碌节,泡进盐水碗里。具体的吃法是咬一口饽饽,夹一骨碌疙瘩马泡,填进嘴里嘬出盐水当咸菜吃,嘬出盐水后再把疙瘩马泡,放回盐水碗里浸泡进盐水,如此反反复复。 大虎低着头用筷子,在粥碗里划了两圈儿:“妈,这小米粥碗里头怎么净是星星啊?” 小女儿二红抬起头来,望着哥哥:“哥哥,我这碗里头也净是星星。我使筷子捞,捞了半天一颗星星都没有捞上来。” 刘素玲:“这,这是………” 刘素玲话没有说完,院门外传来了孙大壮的声音:“祥照哥、祥照哥。” “哎,大壮兄弟呀你等一下,我给你开门去啊。”范祥照边答应着,边把碗筷放在了饭桌上。站起身往院门口走去。他抬开寨篱门儿,孙大壮迈步走了进来:“祥照哥你们吃饭呢?” “噢,我们也是刚吃。”范祥照看着孙大壮端着的小米粥盆,不解的问道:“大壮你端着盆小米粥,这是要干吗去呀?” “这点小米粥是我给你们端来吃的。”孙大壮没等范祥照答话,便迈步朝饭桌走去。 “大壮兄弟,你怎么还端着个盆呢?”刘素玲也站起身来招呼道。 “噢,嫂子,我给你们送来点小米粥吃。”孙大壮说着走到了饭桌前,弯腰把盛着小米粥的盆放在了饭桌子上。当他弯腰的一瞬间,他呆住了。他紧盯着范祥照家桌上的饭菜,心里油然生起了一股,不可言状的滋味来。 第六十八章 喜交公粮 望着饭桌上简单寒酸的饭菜,孙大壮脑海里浮现出大年三十晚上,刘素玲给自己家里送白面,和今天上午范祥照拿家里的小米儿,给社员们熬粥喝的情景来。 “大壮,我们家都吃饱了。你快着把小米粥端的家走一家子人吃去吧。”范祥照站在孙大壮的身旁,急切的声音打断了孙大壮的沉思。 “是呀,大壮兄弟你们家人口多,大叔叔还常年有病在炕上躺着。你们家比我们家困难,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你就快着把小米粥,端的家走,一家子人吃去吧。”刘素玲在旁边也随着说道。 孙大壮心里阵阵发酸,或许是感动,或许是敬佩。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祥照哥、嫂子,我们家困难,还有棒子面的饼子就卤萝卜条吃,有小米粥喝哪。可是你,你们家就吃山药面的饼子,喝能照见人的稀饭,用疙瘩马泡当菜吃哪。” 孙大壮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鼻子一酸哽咽了一声,就流下了两行眼泪儿,转身朝院门匆匆的走去。 七月十六日,是杜柳村各生产小分队,向国家粮库里交公粮的日子。 五队的十几个男女社员儿,在副队长杨江波的带领下,中午也没有休息。趁着艳阳高照把要交公粮的麦粒晒干,扬的干干净净,连个土星都没有。 杨江波站在麦粒的码道前,对身边的老万说道:“老万你看看这三码道麦粒儿,得有多少斤麦子呀?” 老万围着麦粒码道转了一圈看了看,回到杨江波身旁:“依我看哪,这三个码道至少也得有两千五、六百斤的麦粒吧。” 杨江波面露喜色:“好哇,今年咱们五队交公粮的,任务是一千三百斤。就这三个码道还得剩下一半的麦子哪。粮库里我估摸着,还得有三、四千斤麦子,社员们今年都有白面吃了。” 孙大壮:“江波哥,今年麦子大丰收,我们向国家得多交点公粮吧。” 杨江波:“今年公社里有规定,各村的各生产小分队,只要把交公粮的任务数完成了就行,不许多交公粮了,国家要前保证社员群众们的口粮。” 老万:“国家越是想着咱社员老百姓,咱们就得越应该体谅国家的困难。要叫我说呀,咱队里应该向国家多交点公粮,给国家解决点困难。” 铁柱:“对,咱想个招也得给国家多交点公粮。” 杨江波:“好,既然大家都这么想,等后晌我跟祥照哥,就去找村党支部,叫兵全叔上公社里去请求一下公社党委,争取叫咱队今年多交点公粮。”杨江波说完,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们:“现在咱们就抓紧时间灌麦子吧。” “好嘞。”李真钢愉快地答应了一声,拿起簸箕在码道根下,收了一簸箕麦粒准备往口袋里灌。 老万急忙上前拦住:“哎哎,真钢你别灌码道根的麦粒啊,交公粮咱得拣着好麦粒交。” 李真钢端着簸萁停住了问道:“哪的麦粒好哇?” 老万:“码道尖上的麦粒好呗,咱前挤着码道尖上的麦粒灌。” 李真钢皱起眉头子,眨巴着眼看着老万,一时没有说话。 老万看着李真钢不解的神情,解释道:“码道尖上的麦子粒壮的满,麦粒沉出的面就多,你不知道哇?哦,你还是个小孩哪,也不怨你不知道这个事儿。” 李真钢把簸箕里的麦子,又倒在了码道上,撇了一下嘴,不服的说道:“你少说点要饭的话吧,你就告上我码道尖上的麦粒为什么粒满、粒沉就行了。” 老万故做深沉的咳嗽了两声,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听好了、记住了啊。咱们一扬场的时候,那些瘪麦粒轻省,一出簸箕被风一吹,就拉拉在码道根底下去了。壮的满的,比较沉的麦粒扬的远,就都落在码道尖上了,你知道了吗?” 李真钢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照你这么说,沉的东西都扬的远,轻省的东西都扬的近呗?” 老万:“嗯,就是这么回事儿。” 李真钢:“那我给你一个轧麦子的大碌碡,你用簸箕扬。我用簸箕扬根鸡毛,咱俩看看谁扬出的远。” 老万当时被气的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真钢:“你这不是找抬杠呢吗?你要照这么说呀,我拿块砖头子,你拿根鸡毛,咱俩站在房底下,往房顶上用簸箕扬,看看咱俩谁能扬的房顶上去。” 李真钢:“你怎么不说你拿个大碌碡往房顶上招啊,碌碡比砖头子不沉吗?” 见两个人你来我往,频频斗嘴,人们都笑了。 向红阳笑着插言道:“你们俩呀,怪好的一对死杠头。你们俩等着咱村的杠头李得林死了,你们俩别因为抢着都想要当杠头,打破了脑袋瓜子。” 在农村的居民家庭,遇到死了人的丧事儿。将棺柩从灵堂抬到墓地上,抬棺柩的人们叫杠工。杠工有一个头领,叫杠头。杠头负责唱丧,也就是“呼号子”。杠头一般站在棺柩的前面儿,别看杠头只吆喝不抬棺,其实他才是这个组织的关键。杠头能适时地调整抬棺人的用力,调节杠工的情绪,以保证殡仪的顺利完成。后来农村人对那些喜欢叫真儿,能争善辩的人称呼为杠头,其实这字眼里也没有恶意。 杨江波摆了摆手,人们止住了话声:“老万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咱们就依着老万,先挤着码道尖上的麦粒灌,把最好的粮食交给国家,支援国家建设。” 人们立刻上前,围住了三个麦粒码道,男社员拿簸箕,女社员挣口袋,齐忙动手开始灌装麦粒儿。时间不长,十多条装满麦粒的口袋,便整整齐齐的排着队码在了场上。 鲍云发赶着马车过来,人们又齐心协力的把麦粒口袋装上了马车。杨江波、鲍云发、老万三个人合力,用绳子捆绑着车上的口袋,其他的人有坐有站的说笑起来。 陈领一个人朝自己,放褂子的麦根垛底下走去。 李真钢一眼看见了,鲍云发放在地上的鞭子上,比平时多系了一绺红绸子布条儿。他非常好奇的走了过去,弯腰拿起了鞭子,反复仔细的看了看问道:“云发叔,你今儿个怎么还在,鞭穗上拴了几条红绸子呀?平时我可没有看见过。” 鲍云发往大车厢上系完了,最后一个绳子扣儿。笑呵呵的说道:“今儿个咱们给国家交公粮,是个大喜的日子,大喜的日子咱得弄出个喜庆样儿来。” 李真钢:“云发叔,这辈子你都没有舍得,给我婶子买条红绸子扎头发,弄得我婶子成天价头发上,扎着根青布条子,赛个疯娘们似的,今儿个你怎么这么大方啊?” 鲍云发:“我这叫有钢使在刀刃上。” 这时,陈领手里拿着一朵用红纸做成的,大红花走了过来。 六十九章 夏夜聚谈 人们见陈领手里拿着两朵大红花走了过来,都非常好奇,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陈领来到大车前,朝鲍云发问道:“云发大侄儿,我想给这俩马的脑袋上,都戴上一朵大红花儿,这样显的更喜庆了,你看怎么样啊?” 鲍云发高兴的说道:“好好好,敢情忒好了呗。” 人们这才明白了陈领手拿大红花的用意,纷纷围拢过来。七手八脚的帮助把两朵大红花儿,戴在了两匹马的头上。 老万在大车前左右看了看:“嘿,真是人凭衣裳,马凭鞍。这两匹大马戴上这大红花儿,不光是这马显的精神,就连这整个的大车都显的好看多了。赶大车的把式,都显着有气派呀。” 李真钢:“赶大车的把式,就赛老辈子牵着一个(头)小驴儿,小驴上骑个小俊新媳妇似的。”李真钢冲鲍云发:“云发叔你今儿后晌,是不是睡觉的时候得做个美梦啊?” 鲍云发:“是呀,我今儿个得做个美梦。我梦见驴上骑的那个,小俊新媳妇给你送的家走了。” 众人“哈哈哈”的大笑。 向红阳:“老姑奶,这是谁扎的两朵大红花呀,弄的真好看。” 陈领:“我夜里个后晌弄的。” 景书兰:“这人要是长俊了哇,弄出来的什么东西都是俊的。” 陈领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侄媳妇儿,看你说的,我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庄稼人儿,能有多俊呢?” 景书兰:“老姑,我这话可不是昧着良心说的。我告上你有多俊啊。你长的就赛月亮上的那个仙女叫,叫,叫什么来着?” “叫嫦娥,你一个老娘们,什么事都不知道,瞎比什么呀?”丈夫杨江波在一旁说道。 景书兰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不言语了。 鲍云发围着大车又检查了一遍,杀大车的绳子杀的紧不紧,然后冲李真钢:“真钢,你把鞭子给我。” 李真钢过去把鞭子给了鲍云发。 杨江波拍了拍大车上的口袋,问道:“云发,交公粮卸车,你看得去几个人呢?” 鲍云发:“去四个彪彪愣愣的小伙子就行了。” 李真钢一举手:“我去,算我一个。” 老万走到李真钢面前,故意的上下反反复复的打量了一下:“你去?跟着交公粮的人,得往车下扛口袋。不是跟着当伴郎去,吃好的、抽好的不干活儿,还看新媳妇过眼瘾去。” 李真钢:“是呀,我也没有说我跟着去当伴郎啊?万大哥你多咱住老丈人家去,我跟着你给你当几天伴郎去。” 老万:“得,我老丈人家不怕你吃,就怕你抽烟。你要是上我老丈人家里住几天去,你非得把我老丈抽得,带着一家子人要了饭不行。” 向红阳看着老万:“怎么揍你家来呀!”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老万冲妻子咧嘴笑了笑,又转过脸对李真钢说:“真钢,我不跟你闹着玩了。我跟你说实话,你岁数还小哪。你长的个矬的跟个地蹦子似的,还没有个口袋高哪。我怕你扛着一口袋麦子,叫口袋把你压到地里头去,我们还得往外刨你。” 李真钢:“哎,万大哥你还是别拿着,武大郎不当神仙,你没有听说过吗?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今儿个非得去不行。” 老万:“你去也行,我可告上你。你就哥一个,你们家可单传了三辈了。” 李真钢:“七辈单传出皇上,我们家再单传四辈儿,出个皇上多得呀。” “得。”老万转身离去。 “行了行了,不闹了。真钢愿意去就去吧。”杨江波说完,转身看了看几个男社员儿:“老万、铁柱、大壮你们四个人去吧。” 李真钢听罢非常高兴,头一甩即兴来了一段顺口溜儿: “鞭系红绸马戴花, 五队社员乐哈哈。 要知这是为了啥, 去交公粮给国家。 云发大叔愣个啥, 扬鞭赶车快出发。” “好嘞,走了!”鲍云发说完扬鞭在空中一晃“啪”地一声清脆的响鞭,两匹马“咴咴”地叫了两声,摇头摆尾拉着满载公粮的大车,气宇轩昂地走出了大场,场里的人们一阵欢笑。 俗话说:冷在三九,热在三伏。“三伏天”的气候特点是气温高、气压低、湿度大、风速小。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这是因为,夏季的白天比黑夜长,白天时间长,阳光照射的时间也长,地表吸收的热量远大于支出。在盛夏雨水又多,空气湿度大,水的热容量比干空气要大得多,这也是天气闷热的重要原因之一。 晚饭后,虽然没有了阳光的暴晒,但闷热的天气仍然让人透不过气来,身上冒汗发黏。 在农村里,人们都有吃过晚饭后走出家门儿,三五成群的在院门口儿,乘凉闲聊的习惯。半大的孩子们则在,大街上追逐玩耍,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杨江波、老万、孙大壮吃过晚饭,凑到了姬和林家门前的,一棵大槐树底下,一边手摇着蒲扇一边说笑着。 老万:“你们猜猜,我今儿个晌午吃了几大碗冷汤(凉面)啊?” 孙大壮:“你再能吃,还能超过三碗去。” 老万:“实话告上你吧,我吃了四大碗,还不忒饱哪。” 孙大壮:“那你就接着吃呗,怎么着也得吃饱了哇。” 老万:“还吃什么呀,盆里净剩下窝瓜码了。小凤她妈妈和了一个鸡蛋疙瘩点的面,她怕冷汤不够吃的。她就切上了一个,赛大枕头似的那么大的个窝瓜当码吃。这倒好,盆里看不见汤条了,净看见窝瓜条了。” 姬和林:“少吃面、多吃菜。侄媳妇那是会过庄稼日子。” 老万:“什么会过庄稼日子呀?光吃菜上哪搪时候哇。今儿个过晌午,我刚干了一沉活就饿的受不了了。到后晌我吃了三根大饼子,还喝了两大碗的酸辣汤儿。” 孙大壮:“李真钢一句呗,叫做早上不揭锅,晌午吃的多。” 老万点了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儿。” 孙大壮:“老万,我告上你一个招儿。下回个你家别吃冷汤了,吃揪疙瘩。这个饭也不难做,做的时候,和的面要比擀冷汤的面硬一点儿,等锅里的水烧开了,直接用手把面揪成枣大的疙瘩,煮熟后过凉水吃。揪疙瘩倍硬,吃到肚子里头不好消化,解饱还搪时候。我们家晌午就吃的揪疙瘩,我吃了两碗。弄的我后晌都没有吃饭,到这会还不饿哪。关键是啊,吃揪疙瘩解馋、解饱、还省白面。” 老万:“真的呀,赶明儿个,我们家也做回揪疙瘩吃。” 杨江波:“吃揪疙瘩,也就是咱们赶上了新社会儿,才敢这么说呀,这要是解放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姬和林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唉,旧社会的时候能吃个半饱就烧高香了。” 孙大壮:“就是啊,在旧社会咱村的大地主老王家。他们一大家子人,一年到头的锄镰不到手。夏天晒不着,冬天冻不着,还整天价吃香的喝辣的,出气还那么冲,说话还那么横。” 第七十章 饭后憧憬 沉默了一会儿,杨江波说道:“旧社会对咱们劳动人民来说,是极不公平的,穷死的穷死,富的富死。不公平到了极点,人们活不下去了,就会造反,推翻统治阶级,这是历史的必然。” 老万:“还是伟大领袖跟共产党领导下的,这个新社会好哇。” 姬和林裹好了一根烟,点着抽了一口:“在旧社会我给咱们村的大财主,老王家扛了小半辈子的长活呀。整天价是吃康咽菜的,他家的那条狗每天倒吃的是肥鱼大肉的,肥的比我还沉哪。他们家的人一天到晚的,老跟狗宝儿,宝儿的叫着。在他们家人的眼里我都赶不上那条狗。旧社会有钱的人就是这样儿,都差不多。” 老万气愤的说道:“真他妈的也邪门了,老王家、老客家过去怎么辈辈都那么有钱呢?” 杨江波:“这邪什么门啊?旧社会那个时候,有钱人和当官的人都是互相勾结着,互相利用的,合着伙的算计,剥削咱老百姓。你想想咱们穷人,还能有的了好日子过吗?” 老万点了点头儿。 姬和林:“说心里话,我是真没有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赶上这么好的社会儿,不挨当官的磕,不受当官的气,不挨有钱人的剥削、压迫,天天出气都是顺当的好日子。你们看看这个新社会儿,凡事都讲人人平等,贫富平均,上至伟大领袖,下至老百姓都过着差不多的生日子。没有高低贵贱,日子一年比一年过的好,人们每天都是乐呵呵的过日子。” 杨江波:“是呗,要我说呀,衡量一个社会的好坏,不能光看这个国家的贫富强弱。关键是看国家的社会制度是不是公平、公正、平等,老百姓受了冤屈有没有地方说理去。” “嗝。”不远外传来了一个人打了个饱嗝的声音,声音还挺大。杨江波几个人顺着声音看去,从走路的姿势看,他们认出了是李真钢,正朝这边走来。 李真钢走到几个人面前,嘻笑着正要说话。老万抢先说道:“真钢,你打的这个嗝儿,比下雨时的大劈雷还响哪。你今儿后晌吃的什么好饭哪,把你给撑成了这个样儿?” 李真钢走到老万的身边儿,仰起了头:“万大哥,我吃的饭长就的你是没有吃过。” 老万仰起脸来看着李真钢:“你得了,现在没有太监了。你想吹太监的大蛋是吹不着了。” 李真钢低下头儿:“我我干嘛跟你吹,我吃的饼夹饼卷摊鸡蛋,你万大哥吃过吗?” 在坐的人都所糊涂了,都疑惑不解的看着李真钢。 老万糊里糊涂的皱起眉头:“吸,真钢什么叫饼夹饼卷鸡蛋呢?” 李真钢:“光么你没有吃过吧?” 老万:“不是光我没有吃过,你问问在坐的人谁吃过呀?” 姬和林:“我这辈子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个饭式儿。” 孙大壮:“我也没有听说过,我更没有吃过。” 杨江波:“真钢你说什么叫饼夹饼卷鸡蛋呢?” 老万:“光么都没吃过吧?你说什么叫饼夹饼卷鸡蛋。” 李真钢用手指点了一下老万嬉嬉一笑:“万大哥你看看你这脑袋瓜子有多笨吧?我告上你,就是两张烙饼夹在一块儿,再卷上摊鸡蛋吃。” 老万:“嗨,你就说吃了两张饼不就完了嘛,你说话老带着这么些个闲序干吗呀?” 李真钢:“我这不是叫你的脑子转悠的快点吗?” 孙大壮:“真钢我叔叔给你烙了几张大饼,摊了几个鸡蛋呢?” 李真钢:“烙了两张饼,摊了俩鸡蛋。” 老万:“两张烙饼都叫你己个吃了呗?” 李真钢:“啊、我还吃了俩摊鸡蛋哪。” 老万:“你都吃了,弄么着我叔叔吃什么呀?” 李真钢:“我爸爸不吃。” 老万:“他怎么不吃啊?” 李真钢:“我爸爸把好吃的东西儿,都挤给我吃了。” 老万:“干吗把好东西都挤给你吃啊?” 李真钢:“我爸爸嫌我长的个忒矬,叫我长个大高个儿,将来叫我寻个大高个的媳妇儿。我爸爸告上我说,爹矬矮一个,娘矬矬一窝。我跟我将来的媳妇要都是大高个儿,往后我们家就有不了矬人了。” 老万:“你都多大了你还长个儿,你就等着长胡子吧。” 李真钢:“你不知道女长十八,男长二十啊?我将来到了二十三,还得往高出了窜一窜哪。” 几个人“嘿嘿”的一笑。 李真钢两只手一倒背:“我刚才说的我今儿个后晌,吃的烙饼摊鸡蛋是真话。我说的别的话那都是逗着万大哥玩的。”李真钢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尖儿。接着说:“你们说说这日子要是这么过下去,赶到了过年咱们社员儿,是不是准得天天都能吃上白面包子(馒头)大煨肉哇?” 老万:“就是你这没有出息的劲儿,到那个时候撑的你还动的了地方啊?” 杨江波接过了话头儿:“真钢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伟大领袖时时刻刻都在关心着人民的疾苦。伟大领袖非常清楚,革命的目的是为了人民,实实在在地为人民群众解决实际困难和问题。伟大领袖说过:解决群众的穿衣问题,吃饭问题,住房问题,柴米油盐问题,疾病卫生问题,婚姻问题。总之,一切群众的实际问题,都是我们应当注意的问题。不信,咱们可以回过头来看一下,我们的生活是不是一年强似一年,就赛人们常说的,芝麻开花节节高哇?这么好的当家人我们不拥护他拥护谁呀?只要我们社员群众紧跟着伟大领袖,紧跟着党走社会主义道路。真钢说的过年咱们社员儿,就得天都能吃上大白面包子、大煨肉,还真不成问题。” “对。”李真钢说完得意洋洋地冲老万说道:“光么是这么回事吧,江波叔是副队长,经常去公社开会学习,懂的比咱多。” 老万沉思了一会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儿。然后转移话题问道:“真钢,你吃饱了不在家里睡觉,跑到这干吗来了?” 李真钢:“你忘了有这么句话吗?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我还有袋烟没抽哪。” 老万:“那你就在家里抽哇。” 李真钢:“万大哥你又忘了一句话,叫做要抽烟我找老万。快,紧着把咱那个烟拿出来,给我里袋子抽。” 老万拧了两下脖梗子,仰起脸瞪了李真钢两眼,站起身来也没有说话儿,转身朝家里走去。 李真钢紧紧的跟在老万的身后:“万大哥你这是要上哪去?” 老万:“我家走!” 李真纲:“你上你家里头给我烟抽去?” 老万走了几步停住,转回身来:“你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啊?” 李真钢笑了笑:“什么,你下辈子再给我烟抽哇?” 老万无可奈何地:“真钢,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哇?” 李真钢:“脸皮厚抽个够,脸皮薄抽不着。抄烟抽的人都是这个样儿,快着把咱那个烟兜给我吧。” 第七十一章 援古证今 老万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真钢:“喝,你一个跟别人抄烟抽的,说话怎么还这么横啊?” 李真钢:“多咱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再说了,我张罗着抽你的烟,是看的起你,这是给你脸哪,你还别不识抬举啊?” “你你、你,嘿嘿,你说我这是哪辈子该你的吧?”老万说完,只好又走回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手里的烟兜往地上一扔:“给你抽!你还想长个大高个儿?你就剩了越长越抽抽了!” 李真钢倒也不客气,挨着老万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脸说道:“瘫子劫道,你还想着叫我费费事啊是怎么着哇?你转悠了半天还是回来了。万大哥,我告上你,下回我再跟你要烟抽的时候,你态度好着点儿,你把烟兜往地上一扔,这是摔打谁呢?” 这几句把老万气的是哭笑不得,啼笑皆非。只见他“嗝喽”一个嗝没有打上来,两眼一翻,整个身子往后仰去。 李真钢见状大吃一惊,赶紧伸出一条胳膊,挡住了老万的后背:“哎哎哎,万大哥你这是要干吗呀?是坐累的慌了还是怎么着哇?” 孙大壮也站起身来,走到了老万跟前儿,弯下腰焦急的问道:“老万老万,你怎么了?” 老万坐直了身子,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儿:“我没事儿,我没事儿。” “你吓了我一跳。”孙大壮说完又回到原处坐下。 李真钢也抽回手来:“万大哥,我抽你袋烟,看把你心疼的?心疼的你差一点背过气去。”李真钢说完在地上,拿起烟兜里起烟来。 老万看了一眼李真钢,转头有气无力的,对杨江波说道:“江波叔,我求求你帮忙给我办俩事吧。” 杨江波疑惑的问道:“什么事啊?” 老万吧唧了一下嘴:“第一个事儿,你帮我跟村里头要块盖房的地方,离着这西头街上是越远越好。第二件事是,你跟村里头说说,看看能不能把我们一家子人,调到别的生产队里去当社员儿。” 杨江波:“老万,你这是为什么呀?” 老万:“非常幸运我赶上了这个新社会儿,我本想着心里敞敞亮亮的多活上它几年。可我哪知道叫我跟李真钢当上了街坊,还偏偏又分在了一个生产队里当社员儿,我们俩老在一块干活儿。我看哪用不了几年,我就得叫他把我活活的给气死了!” 杨江波、孙大壮、姬和林立刻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一幕。原来是老万在和李真钢开玩笑哪,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李真钢笑嘻嘻的裹好了一根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慢慢把嘴里的烟雾冲着老万吹了吹,扭过头来对姬和林说道:“大叔叔,咱不搭给万大哥了,你说个笑话给我们听听吧。” 姬和林:“我这笑话都给你说绝了,我还上哪来的笑话给你说呀?” 李真钢:“你现编一个也行,叫我们乐呵乐呵解解闷得了呗。” 姬和林剥开手里的烟屁,把里面剩下的碎烟叶装进烟兜里,一只手攥着烟兜想了想:“行,我给你说一个我小的时候,听老人们说过的一个笑话儿。” 李真钢:“行行,大叔叔你快点说吧。” 姬和林吧唧了一下嘴儿:“老辈子的时候,有一个人阳寿活到了年头儿,阎王爷这天派小鬼前来捉拿这个人儿,到阴间的阎王殿去报道。这个人不知道他己个阳寿已尽,一早上起来他照样拿起扫帚扫着当院。他扫着扫当院看见地上有几粒大米,他非常心疼,他就赶紧的蹲下身去,把那几粒大米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数了数,正好是十粒大米。于是他拿着这十粒大米,放进了盛米的瓦罐里。这一切正好叫前来抓他的小鬼看见了,小鬼马上回到阴间把这件事儿,原原本本的告上了阎王爷。阎王爷听完后,立刻拿起了生死薄,找到了这个人的名儿,提笔给这个人又加了十年的阳寿,这个人又多活了十年才死了。” 李真钢:“噢,那个人等于一粒大米,换了一年的活头呗。” 姬和林点了点头儿。 李真钢:“那个人怎么这么傻呀,他要是把一大瓦罐大米,倒在地上再捡起来,他还得多活多少年呢?” 老万插话道:“你这不是找杠抬呢吗?这说的是一个笑话儿。” 杨江波:“真钢,你明白这个笑话儿,说明了一个什么意思吗?” 李真钢眨了眨眼睛,抽了口烟沉思了一下:“我明白,这个笑话的意思就是告上人们,千万不要糟践粮食。谁要是糟践粮食,阎王爷就叫谁早死。谁要是心疼粮食,阎王爷就叫谁多活几年。” 杨江波点了点头:“对,俗话说: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国家要把人民看作根本,人民要把粮食当作生命。珍惜每一粒粮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浪费粮食糟蹋粮食,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就是犯罪!” 李真钢:“要是这么着哇,往后我就不吃饭了,那我是不是得老活着,死不了哇?” 杨江波等人都笑了。 姬和林:“真钢,你要是不吃饭了,会死的更快点儿。这说书唱戏都是比喻人的。你饭要吃,只要是你节约着点不糟践就行了。” 李真钢:“嗯嗯,我记住了。大叔叔,你再说个笑话叫我们听听,听笑话也能从中学好些个事哪。” “行,我再给你说一个。”姬和林俩手裹着烟说:“过去老辈子有个儿媳妇儿,这个儿媳妇净受她婆婆的气儿。这个婆婆老是成天价,有事没事的找碴打骂这个儿媳妇,要不就找个理由不叫儿媳妇吃饭…………” 李真钢听到这着急的,打断姬和林的话:“这个儿媳妇怎么这么老实废物呀?她不会跟这个婆婆的儿子散了,再找个主过日子去?她干吗非得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姬和林叹了口气:“唉,老辈子旧社会的妇女,没有自由和地位,管由大着那。你当着跟伟大领袖领导的,现在的这个新社会一样啊?这个新社会是男女都一样儿,自由平等。旧社会的妇女出了聘,嫁入到男人家里头,讲究的都是三从四德。女人一方没有自主离婚的权力,只能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扛着也得走!即使挨打受气也只能忍着,等慢慢的己个熬成婆婆就行了。” 李真钢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己个熬成婆婆就行了?” 姬和林:“儿媳妇熬的当了婆婆,再给己个的儿媳妇气受哇。旧社会的女人就是,这么一辈一辈的传下来的,要不有这么一句话嘛,叫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多年的大道走成河,多年的和尚熬成佛嘛。” 李真钢眼睛转了转:“这多年多年的,也得有个年头数哇。这、这万一要是赶上这个婆婆扫着扫着当院,她看见地上有一缸大米,她给捡起来放到粮食囤里去了。这阎王爷一高兴,叫婆婆长生不老,永远死不了了,那这个儿媳妇可就熬不成婆婆了。” 第七十二章 作善降祥 老万抬手一推李真钢:“你这小孩岁数不大,怎么净问别象眼的事呢?” 李真钢愣了一下:“我问的不对吗?我要是问的不对,那我就不问了,大叔叔你接着往下说笑话吧。” 姬和林使劲合了一下眼睛:“真钢大侄子,我这辈子活的够不容易的了,我说个笑话宽宽心儿,我求求你就别给我,出难题难为我了行吗?” 李真钢笑嘻嘻地:“大叔叔,是我错了,你接着说吧,我不言语了。” 姬和林慢悠悠的抽了口烟:“这个儿媳妇的心,甭提有多么的善良了。她平时别说打鸡骂狗儿,就是走道的时候,她连个别蜉都怕踩死了。她老是小心翼翼的,躲着地上的别蜉走。有一天后晌,这个婆婆又想难为一下儿媳妇,故意的把半簸箕小黄米粒,跟半簸箕芝麻粒掺和在一块了,端到儿媳妇的屋里,叫儿媳妇赶明儿个一早上出日头以前,把这一簸萁小米粒跟芝麻粒分出来。并且小米堆里头不许有一个芝麻粒儿,芝麻堆里不许有一个小米粒儿。如果到时候分不出来,不但不允许儿媳妇吃饭,儿媳妇还得被毒打一顿。儿媳妇坐在炕上看着簸箕里的,小米粒跟芝麻粒可就发了愁了。儿媳妇心里明镜似的,别说一宿,就是三宿也分不出来呀。到了后半夜儿,儿媳妇越想越没有活头了,心想:我别活着受这个气受这个罪了,干脆上吊死了就得了。儿媳妇打定主意之后,就从炕上往炕下蹭,想到外头找根绳子,再找棵歪脖树去上吊。儿媳妇刚刚往炕下蹭了两下儿,她惊奇的看见有数不清的别蜉(蚂蚁)从地下,顺着炕厢子爬上了炕,并且都爬进了炕上,那盛着小米粒跟芝麻粒的簸箕里头去了。这个儿媳妇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她非常的胆小。儿媳妇一动也不敢动了,坐在炕上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这些个别蜉(蚂蚁)…………” 李真钢插话问:“哎,大叔叔,这个儿媳妇都要去上吊了,她死都不怕了,她干吗还怕这些个别蜉哇?” 老万冲李真钢瞪了瞪眼睛:“你怎么这么些个蛋(淡)话呀,抽着烟还堵不住你的嘴呀?你听着说。” 李真钢吐了一下舌头:“哎呦,我又错了,行行行,大叔叔你接着说。” “唉。”姬和林抽了口烟,接着说:“那些个别蜉爬进了簸箕里头,不一会嘴里都叨着一粒芝麻出来了,都把芝麻粒吐在了炕上,又都爬回簸箕里头继续去叼芝麻粒儿,爬出来又都吐在了炕上。这些个别蜉来来回回的,在簸箕里头往炕上叼芝麻粒儿。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儿,这些个别蜉就把簸箕里的芝麻粒儿,叼了个干干净净,并在炕上吐成了规规矩矩的一小堆儿。儿媳妇明白了,这些个别蜉是来帮助己个的。又过了一会炕上的别蜉都爬下了炕走了,炕上一个别蜉都看不见了。第二天的一早上刚出日头,婆婆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气势凶凶的就来到了儿媳妇的屋里,准备好好打一顿儿媳妇儿。婆婆知道,即使儿媳妇长出三头六臂,甭管想什么招儿,这一宿的工夫儿,也不可能把一簸箕掺和好了的,小米粒跟芝麻粒完全分开。婆婆进屋后往炕上,连看一眼都没有看一眼,举起鸡毛掸子就要抽打儿媳妇儿。吓的儿媳妇慌忙用手护住脑袋,连忙说道:妈、妈,我把小黄米粒跟芝麻粒分出来了。” 婆婆这才往炕上看去,婆婆一看簸箕里头是小米粒儿,炕上是一小堆芝麻粒儿。 “这回我倒要看看,这个恶婆婆还有什么理由打儿媳妇儿!”李真钢气愤的说道。 姬和林接着说:“这个婆婆开始还有点不信,以为己个看花了眼。她就趴在炕上抓起了一把芝麻粒仔细看了看,里面一粒小米粒都没有。她又在簸箕里头抓了把小米粒看了看,里面一粒芝麻粒也没有,这个婆婆当时就吓的愣住了。她哆哆嗦嗦不解的问道:你,你是用的什么招儿,这么快就把小米粒跟芝麻粒分开的呀?儿媳妇一五一十的,就把夜里个后晌,别蜉帮她忙的事情说了一遍。老辈子人都迷信,尤其是老婆儿,老太太们更迷信了。婆婆心想,我这个儿媳妇莫非是神仙下凡,受玉皇大帝的保护?婆婆再联想起来,己个平时给儿媳妇一个个的刁难,一个个的气受,吓的她是两条腿一软,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婆婆是连作揖带磕头,求儿媳妇饶了她过去无事生非所做的错事儿。打那以后,这个婆婆就得了惊吓疯的病了。她白天一吃饭,就看见碗里头净是别蜉。后晌睡觉一合上眼,她就看见己个的身上爬满了别蜉。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儿。这个婆婆是连惊带吓,连饿带困,就给死了。” 讲到这里,姬和林又深深的吸了口烟。 “大叔叔,后来呢?后来呢?你快点接着往下说呀。”李真钢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说完了我还接着往下说什么呀?你还想接着往下听啊是怎么着哇?”姬和林一笑问。 “我可不还想接着往下听哪呗,你接着往下编着说”李真钢急切的说道。 老万、杨江波、孙大壮都笑了。 姬和林:“我不会编了,你替我接着编往下说吧。” 李真钢:“弄么着,那个儿媳妇后来当上婆婆了吗?” 姬和林:“这我上哪知道去。” 杨江波:“真钢,一个笑话说明白了一个事就得了呗,你别老刨根问底的了。” 老万:“真钢,你知道这个笑话儿,说明白了一个什么事吗?” 李真钢:“我知道,这个笑话就是告上人们心要善良,净干好事儿,别干坏事儿。那个儿媳妇平时要不是,有一副菩萨的好心肠,连别蜉都不踩死,那些个别蜉肯定的是不会帮着她,分开小米粒跟芝麻粒的。那个婆婆要是不老找碴儿,给己个的儿媳妇气受,也不会得个惊吓疯的病,叫别蜉给吓死了。” 杨江波:“古人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做人善良一点儿、厚道一点儿,是有好处的。要懂得守住我们做人的底线,我们才能避免己个的人生误入歧途的。伟大领袖号召我们的党员干部儿,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也是这个道理。” 姬和林抽了口烟:“人活这一辈子,要多办好事儿,要多积点阴德,多修好,不办恶事儿。” 孙大壮:“人这一辈子碰上好事儿、赖事都不是非轻的。” 杨江波:“修好不见好,早晚得找着。” 老万:“老天爷有眼,人做事儿、老天爷都看着哪。” “……” 夜逐渐深了,一阵凉风带着泥土的芬芳吹过来。凉凉的,爽爽的,吹到人们的身上,舒舒服服。忽然,西北方的天空中打了一道电闪,随后传来了阵阵“轰隆隆”沉闷的雷声……… 第七十三章 身患疾病 老万仰脸望了望,西北方乌云密布的天空说道:“真应了那句话了,六月的天儿,小孩的脸。这天说变就变了,这么一会就上来天气了。” 姬和林:“今儿个闷热了一天了,肯定的得有一场大雨下呀,这雨连着下好哇。现在正是三天一小旱,五天一大旱的时候。” 孙大壮:“都说大旱不过五月十三,可是今年个五月里,连个雨点都没有下,庄稼都快旱死了,这一进六月,雨可就下欢了。” 杨江波:“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里连阴吃饱饭。” 老万:“今年风调雨顺,又是个好年头儿。麦子大丰收,社员们没有少分麦子。我估摸着今年大秋收成也赖不了,社员们棒子也少分不了哇。” 姬和林:“现在是社会好了,老天爷也从人愿,咱们社员以后的日子也会跟着好起来的。” 李真钢站起身来说道:“这正是:人多行善是一宝,碰到困难倒不了,人与自然和睦好,人民生活步步高。” 下午,姬和林参加完队里的,生产劳动回到家里。他把肩上的铁锹戳在屋门口的房檐下,没精打彩的径直走进里屋。他也没有搭理正蹲在灶火膛前,烧火做饭的妻子成桂芝。他进到里间屋就走到炕尾儿,拿起一个枕头搁在炕头上,鞋都没有脱,头冲炕里面就躺在了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成桂芝一手撩着门帘儿,一手扶着门框,两只脚站在门槛外,探进头来冲丈夫说道:“他爸、他爸,缸里的水不多了,你躺会趁着亮儿,挑挑子水去吧。” 姬和林眼睛用力睁了睁,睁开了一道缝儿,然后又紧闭起双眼,有气无力的回道:“哎呀,我、我这会有点不好受,赶明儿个一早些起、起来我再去、去挑吧。” 类似这种情况在姬和林身上,是极少发生过的。成桂芝听完赶忙放下门帘儿,走进屋来,伏在丈夫的身旁急切的问道:“他爸你哪不好受哇?我给你叫个先生(医生)来瞧瞧吧。” 姬和林依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脸色变得惨白惨白:“不,不用了,我、我备不住夜了个后、后晌着了点夜风,憋着汗了。浑身发冷还没有劲儿,要不你、你给我做碗片汤吃吧。我趁热吃了,发发汗也许就、就好了。” “行行行,你等会,我这会就去给你做。”成桂芝说完急忙地向外间屋走去。 “思忠他妈你、你不用着急,不着急。”姬和林躺在炕上嘱咐道。 “哎、我不着急。”成桂芝嘴里答应着,并没有闲着,她手脚麻利的和好了一小疙瘩面。把锅里还没有做熟的饭弄出来,放到了一边儿。往锅里填了一瓢水,刷干净。接着又往锅里舀了多半瓢水,盖上了锅盖顶,蹲下身往灶火膛里填满柴禾点着了火。 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发出了“嗞嗞“的声响。成桂芝走到后房墙根下的案板前,把刚刚和好的那疙瘩面放在案板上,顺手在一旁拿起一个小擀面杖,敏捷地将面擀成了面片儿。 “哗哗哗……”锅里的水烧开了,成桂芝将面片儿,用切菜刀拉成了几个长片儿。放下菜刀她一个长片一个长片的,用双手又往长处抻了抻,小心的放进锅里,盖上了锅盖顶,蹲下身往灶火膛里填柴禾烧火。 不大一会儿,锅里的片汤开了。成桂芝从锅台犄角的碗架里,拿出了一个黑瓷饭碗,用饭勺在锅里盛了,满满的一碗片汤放在锅台上。她又伸手在碗架顶上,拿起了香油瓶子,瓶子里还有一瓶子底的香油。她小心翼翼地往碗里,滴了两三滴的香油。立刻香油那特有的浓郁的香味儿,在整个小屋里弥漫开来,可谓香油点滴香啊。 成桂芝把香油瓶子放回碗架顶上,双手捧起片汤碗来,正要向里间屋走“嫂子、嫂子。”院门外传来了鲍云发的,妻子肖秀英的喊声。 “哎。”成桂芝答应了一声,随手把盛着片汤的碗,放在了外间屋门口左侧的窗户台上。她急忙来到院门前,双手抬开了寨篱门儿,热情的招呼道:“小柱他妈来了?快快进来上屋里头呆会去。” 肖秀英笑着说道:“嫂子,我就不进去了。”肖秀英说完把手里的一个,用秫秸秆的那层硬薄皮儿,编成的小鸡蛋篓儿,双手端着递到了成桂芝的面前:“嫂子,和林哥今儿过晌午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说,他备不住夜里个后晌着了点夜风,他有点不好受。我拿来了十多个鸡蛋,你给他做做吃吧。” 成桂芝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摇晃着:“不不不,我不能要,你快着拿的家走卖个钱花吧。” “卖什么钱啊,和林哥这不是有了点病嘛,前挤着给他吃。”肖秀英说完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硬把小鸡蛋篓塞进了成桂芝的手里,转身走了。 成桂芝推辞不掉,望着肖秀英的背影,非常感激的招呼道:“小柱的妈,你进屋呆会再走吧。” 肖秀英转身摆了摆手:“我就不呆着了,我得赶紧家走做饭吃去。” 望着肖秀英走了很远很远,成桂芝才转身进院回到外间屋里。她把鸡蛋篓放在锅台上,双手端起片汤碗来到里间屋。柔声细语的道:“他爸,我扶你坐起来,趁热前把片汤吃了,你吃完了再躺着吧。” 姬和林慢慢的睁开眼睛:“不,不用你扶我。我己个能坐起来,你做饭去吧,要不一会思忠家来了,看见饭还没有做熟哪该着急了。” 成桂芝把片汤碗放在炕沿上,转身走到靠着后房墙戳着的饭桌前,搬起了饭桌挨着丈夫放在了炕上。她又端起了放在炕沿上的片汤碗,放在了饭桌上:“他爸你己个吃的了吗?” 姬和林龇牙咧嘴的坐起身来,紧皱着眉头,盘起了两条腿转身面对着饭桌,低着头儿:“我、我己个吃的了。你、你就甭管我了,去做、做你的饭吧。” 望着丈夫痛苦难受的样子,成桂芝心疼地说道:“他爸,要不你躺下,还是我喂你吧。” 姬和林慢慢的抬起了头,扭脸看着贤惠的妻子,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不,我没有什么大事儿,我己个吃、己个吃。” 成桂芝见丈夫非常坚持,只好说道:“你要是己个能吃,那、那我就去做饭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姬和林突然流出了两滴眼泪来。他怕成桂芝发现,连忙转回脸儿,低下了头:“你就、就别担心我了,去做饭吧。” 成桂芝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外间屋。她重新又把锅刷了一遍填上水,蹲在灶火膛旁边儿,往灶火膛里填了一把柴禾,拿起火柴刚要点火,突然里间屋传来了丈夫声嘶力竭,变了声的喊叫声:“思忠他妈、思忠他妈你你快着来呀,哎呦喝,哎呦喝……” 第七十四章 猝然病故 成桂芝听到丈夫竭尽心力的,呼叫吓的一哆嗦,差一点坐在地上。她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跑进里间屋一看,见丈夫两只手捂着肚子,蜷缩着两条腿,面色苍白、脸上冒着虚汗,两眼上翻着正在炕上翻来复去的打着滚儿。 “思忠他爸,思忠他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成桂芝惊慌失措的问道。 “我的肚子疼,肚子疼,疼死我了!”姬和林一边翻滚着,一边痛苦的说道。 “他爸、他爸,我给你叫先生(医生)去,我给你叫先生去!”成桂芝哭喊着刚要转身出屋,只见姬和林突然停止了滚动,平躺在炕上,嘴唇发紫,嘴角逐渐浸出了鲜血,两条胳膊慢慢的滑落在炕上,大睁着两只眼睛,紧盯着成桂芝气绝身亡了。 成桂芝惊恐万分连忙爬上了炕,双手抓着丈夫的两个肩膀摇晃着:“他爸、他爸你你这是怎么了?”尓后她一头扑在了丈夫身上,嚎啕的大哭起来了。她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她边哭边不停的数咧着:“思忠他爸,你这是怎么了呀?你、你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你扔下我们孤儿寡母,我们可、可可怎么过呀。我的命怎么这么不济呀?我我、我的个老天爷呀……” 姬思忠从地里回来,还没有走到自家的院门口儿,他就听见母亲在屋里悲痛欲绝的哭声了。他提心吊胆,慌里慌张的跑进屋里。眼前凄凉的一幕,使他立刻明白了一切,他的头“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他抬起来两只手捂住了脸,一头就趴在了父亲的两条腿上。他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着,泪水顺着手指头缝无声地流下了。他接着失声痛哭,立刻又变成长嚎。他的哭声像一匹,受伤的狼尖厉而嘶哑。 成桂芝、姬思忠娘俩趴在姬和林身上哭了一会儿。成桂芝坐直了身子,抽噎着对儿子说道:“思忠你前别哭了,你你、你快着去上上家里头,把你江波叔跟跟你祥照叔叫到咱家里来。” 姬思忠站起身来,“哇哇…”地哭着跑出了屋子。 公社里的公安员张红如,和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正在村办公室里谈着工作。杨江波推门一步跨进了屋里。他神色紧张地对坐在办公桌,后面椅子上的邹兵全说道:“兵全叔你快去看看吧,姬和林死了!” 一向稳重的邹兵全吃了一惊:“什么什么,姬和林死了?我没有听说他病着哇,他怎么一下子就死了?” 杨江波:“先生(医生)看了,说他是中毒死的。” 邹兵全“蹭”地站起身来,瞪着眼睛问道:“中毒死的?他中的什么毒,在哪里中的毒哇?” 杨江波:“我、我这会也说不清,你快着去看看吧。” 邹兵全扭头对坐在,他对面的公安员张红如说:“老张,正好你也在这哪,咱俩一块去看看吧。” 张红如拿起办公桌上的旱烟兜儿,卷了卷掖进上衣的口袋里:“走,咱去看看。” 这会儿,姬和林家的院子里,屋里站满了闻讯赶来的,街坊四邻的乡亲们。人们低声嘁嘁喳喳议论着,猜测着姬和林中毒死亡的原因。 邹兵全、张红如、杨江波走进院子,人们都停止了说话,主动的闪开了一条道来。 邹兵全、张红如、杨江波三个人,前后来到了里间屋,屋里的人退到了一旁。张红如上炕仔细地,检查了一会姬和林的身体。站起身跳下了炕,对站在屋里地上的邹兵全说道:“兵全同去,看他(姬和林)的脸,指甲都呈黑紫色,鼻子和嘴角上都有血迹,这是明显的中毒死亡。” 邹兵全伏下身看了看姬和林的脸,直起身来扭脸问张红如:“老张同志,他这是中的什么毒哇?” 张红如:“中的是什么毒现在不好说,这得经过公安部门的检查,化验以后才能下结论。” 邹兵全又转脸问坐在,姬和林身旁哭成泪人的成桂芝:“思忠他妈,和林这是什么时候中的毒,怎么中的毒哇?” 成桂芝望着邹兵全眼泪汪汪,哽咽的答道:“我、我也不知道哇。” 张红如:“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姬和林)死亡的呀?” 成桂芝:“刚、刚才我,我是看着他没有气的。” 张红如:“他过晌午出去过吗?” 成桂芝:“出去过。” 张红如:“他去哪里了,干吗去了?” 成桂芝:“他上队里干活去来呀。” 张红如:“他是什么时候家来的?家来后你看着他有什么毛病吗?你给我们学舌一遍,越详细越好。” 成桂芝:“散了班儿,他、他傍黑子家来的。他家来以后,他跟我、我说,他、他夜了个后晌,备不住着、着了夜风了不好受。他叫我给他做碗片汤吃发发汗,我给他做完了片汤端进屋来。他吃着我我又上外间屋去做饭,不不大一会的工夫儿。我就听见他在屋里嚷肚子疼,我紧着进屋到里。我一看他正、正捂着肚子打滚哪,我跟他没没有说上两句话儿,我就要给他叫先生去。还没等我转过身,我看他就没、没有气了。” 张红如心里立刻警觉起来:“你给他做的那碗片汤,他吃完了吗?” 成桂芝:“没,没有吃完。” 张红如:“剩下的那碗片汤在哪搁着呢?” 成桂芝扭头指了指窗户台儿:“这,这不是片汤碗还在,窗户台上搁着哪嘛。” 张红如抬腿又上了炕,来到窗户台前,弯下腰仔细盯着那碗片汤看了一会儿。转身跳下炕对邹兵全说道:“兵全同志,姬和林这是非正常死亡,按规定得上报公安机关立案调查。” 邹兵全:“那咱就按规定去办,你上报县公安局吧。” 张红如点了点头:“好,我这就马上回公社里,把这件事上报给县公安局。” 邹兵全:“那这尸首怎么办呢?这大热的天儿,不能老搁着哇。” 张红如想了想:“这样吧,尸首就紧着埋葬了吧。这碗片汤我带回去,抓紧送到公安局里去化验。你告上家里的人们,做这碗片汤的面,水等等的东西千万前别动,等县公安局的人来了得勘察。” “好,这事就前这么着吧。”邹兵全说完,扭头对成桂芝说道:“桂芝你把那碗片汤,端过来给老张同志。” 成桂芝流着眼泪,扭身跪爬到窗户台前,小心翼翼的颤抖着双手,端起来片汤碗。转回身跪爬到张红如的面前,把片汤碗递给了张红如。邹兵全转身对身后的范祥照、杨江波说道:“祥照、江波这两天天气忒热,你们队里帮忙赶紧着把人发丧了,有什么困难找村里想办法解决。” 范祥照、杨江波同时点了点头儿。 第七十五章 恶意蓄谋 送走了公社公安员张红如,和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之后。范祥照回到屋里,对一脸悲伤的老万说道:“老万你会木匠,你赶紧着在村里多找几个木匠来,今儿个黑下就把咱队大场边的,那棵大柳树锯了,连夜破出板子来,赶明儿个给和林哥打口棺材。” “行,我这会就找人去。”老万应承着快步走出了屋子。 范祥照又对站在屋里的李同、鲍云发、孙大壮等人说道:“和林哥老实巴交地干了一辈子的活儿,也没有享什么福儿,这日子眼看着马上就要好过了,他却走了。咱不能叫他光着屁股走,眼下咱队里也没有钱,街坊四邻的想招凑俩钱儿,给和林哥买身装棺衣裳,你们看怎么样?”范祥照说完带头儿:“我拿出两块钱来。” 李同:“我赞成,我拿出五块钱来。” 鲍云发:“我也赞成,我拿出十块钱来。” 孙大壮:“我、我拿出一块来。” 范祥照冲孙大壮摇了摇手:“大壮你们家常年有病人儿,人口又多,日子也挺难的,你就别拿了,你跟着落落忙就行了。” 孙大壮一下涨红了脸,争辩道:“那不可行,我再困难轮到这个事上了,我想多少招拿多拿少也得拿。” 杨江波:“我拿五斤麦子,二斤小米儿。” “我出三块钱。” “我出三斤麦子。” “我出五斤小米儿。” “………………” 人们争先恐后地纷纷捐款,捐物。 时间不长,人们就把埋葬姬和林,办丧事所用的钱、粮凑够了。 由于天气炎热,担心尸体的腐烂发臭,第二天的午后,人们就把姬和林的尸体入殓出殡发丧。 姬思忠披麻戴孝,弯着腰,扛着蟠嚎啕大哭的,走在灵柩的前面儿。 姬思忠伤心欲绝,呼天叩地的哭声,使得那些站在街道两边儿,看热闹的男人们也都眼泪汪汪,女人们更是流泪哽咽。怀里的婴儿们都挺直了身子,不哭不闹,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送殡的人群。半大的孩子们黙黙地随着大人们,跟着灵枢往前走着,失去了嬉笑,追逐,玩耍的天性。 ………… 姬和林的中毒死亡,在杜柳村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一时间人们说什么话的,怎么猜测的都有。可谓是流言蜚语,谣言四起。总之一句话,姬如林中毒而死的原因是个谜团。 这也恰好给村里极少数别有用心的“庆父”们一个可乘之机。作为一个弱女子的成桂芝,是无能为力给自己辨解,洗刷冤屈的。她只能默默的忍受着莫大的屈辱,拖着病弱的身体每天以泪洗面度日。 傍晚,在地里辛勤劳动了一天的人们收工后,成帮结伙的有说有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王华、刘学静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儿。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扭鼻子嘬嘬嘴比手划脚着,忽尔一会嬉笑,忽尔一会咬牙切齿的发狠发怒,声音忽高忽低的说着什么。 王华:“嫂子你看见了吧,这个软盖的王八一死,咱们队的那个老行子(指范祥照)可是了味了。你看他这几天多精神哪,成天价乐的都合不上嘴了,走道都有劲头噔噔的了。” 刘学静一扭鼻子:“哼,我早就看出来了,乐的他屁股眼里头都起了皱皱纹了。” 王华:“叫谁不乐呀,往后那两个人(指范祥照、成桂芝)还不撒开了欢的干,痛痛快快的玩啊,这回个连半点碍手碍眼的都没有了。” 刘学静:“是呗,那瘾头子一上来,俩人就死乞白咧的乐呵去吧,一点管由都没有了。长就的往后什么时候,那个老行子上她(成桂芝的家里)那去都是时候了,脚面的水平蹚了。” 王华贱嬉嬉的笑了笑:“哎,嫂子,你说就她(成桂芝)那病病歪歪的小身子骨,架的住那个老行子,长的这么大个子折腾吗?” 刘学静:“哟,你别看她有病,身子骨不好干活干不了。要轮到干那个事上,她劲头可大着哪。你别忘了,她是窑姐出身,她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呀?再说了女人以前都叫什么呀?叫千金,就是说女人的个子再小再瘦,身上也能搪的住一千斤的压。” 王华哈哈笑了起来:“嫂子,你可真会说呀。” 刘学静:“不是我会说,就是那么回事儿。” 王华:“哎,我们家那口子,属武大郎的废物点心一个,多咱干那个事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大的劲头儿。” 刘学静:“你还别嫌弃你家那个武大郎,好歹你还能是个东西把他搂在身上哪,怎么也比搂着那块烧糊了的山药母子(指姬和林)好受的多了。” 两个人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很淫荡,让人听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笑声过后,王华问道:“嫂子,这些个年,你说那块烧糊了的山药母子碰到过他们俩(范祥照,成桂芝)干那个事吗。” 刘学静:“俗话说:常赶集哪有碰不上亲家的,肯定的碰上过。” 王华:“要是碰上,你说他(姬和林)生气不生气呀?” 刘学静:“他不生气了呗,要不怎么叫软盖的王八哪。” 王华:“我看不一定,怎么说也是王八好当,气难生啊。” 刘学静:“你想啊,他生什么气呀,他还指望着己个的媳妇儿,那张俊脸跟咱队的那个老行子,干那个事捞队里的好处哪。要不他儿子小杂交上学一下来,就当上了队里的记工员。” “说的也是啊,就是可怜了软盖王八,最后落了个武大郎的下场,他也没有一个赛武松似的兄弟给他报仇。”王华说完停住了脚步,转身问道:“哎,嫂子你说这跟明镜似的,那个软盖王八肯定的是,叫他们俩(范祥照、成桂芝)合伙下药给毒死的,公安局来人也查了,怎么都过去十多天了,也没有个信啊。我还想着借这个事儿,把那老行子(范祥照)逮起来,入了法院。队里换一个跟咱们不离不错的人当队长哪,咱们姐妹在队里也出几天顺当气儿,痛快几天哪。” 刘学静也止住了脚步,想了想:“这个事肯定是没有人死乞白咧的盯着弄,这种事打老辈子起就是这个样儿,民不举官不究。当官的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谁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儿。” 王华冲刘学静摆了摆手,刘学静上前两步,把耳朵紧紧的贴在了王华嘴边上。王华恶狠狠的说道:“嫂子,咱不管别人儿,咱们得想个招盯着弄这个事儿。怎么着也得借这个事把那老行子(范祥照)弄倒了,叫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出出咱们心里的这口恶气!你看怎么样?” 第七十六章 居心叵测 刘学静斜楞着耳朵,听着狠狠的连连点着头儿,她等王华把话说完直起了脖子:“嗯、嗯,我看行,咱就这么办!不过这事光靠咱俩老娘们不行,一是人单势孤,二是咱们女的想事有时也想不周全,弄不好逮不住狼倒把,己个的小孩也搭进去了。” 王华:“那咱还找谁去?” 刘学静:“找饶克信跟小陈蛋啊,饶克信叫老行子闹的,把他的副队长跟粮库保管员都给撤了。现在恨得他吃了老行子的心都有,肯定愿意跟咱一块扳倒老行子。再说了他的文化也比咱高,心眼儿、招数也比咱俩都多,咱前叫他给公社里写封检举信。” 王华:“写什么检举信呢?” 刘学静:“就写那个窑姐成桂芝跟老行子,范祥照俩人经常在一块搞破鞋,被姬和林逮住了,他们害怕姬和林告他们去。就合伙把姬和林给毒死了的检举信哪。” 王华:“那公社里能信吗?” “肯定的会信你听我跟你慢慢说说。”刘学静前后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人儿。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俩老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搞破鞋的事儿,咱村里的人都知道吧?哪怕是怀疑。” “嗯,我看着差不多的人,都怀疑他们俩有一腿”王华点点头儿。 刘学静接着说:“假如说他们俩老在一块干那个事儿,工夫长了能不被姬和林碰上一回吗?姬和林看见己个的媳妇儿,跟别的男人在一块睡觉哪。他能不着急、上火、生气吗?他明知道己个惹不起己个的媳妇儿,跟那个老行子。但是他心里憋屈的难受哇,他也会想招上公家的地方告他们去。即便山药母子(指姬和林)是个窝囊废活王八,他忍了怕寒碜不上外说。那两个人(指范祥照、成桂芝)可是不会这么想,他们得会担心、害怕,万一山药母子说出去,这事就等于坐了实。他们这一辈子可就完了,尤其是那个老行子,队长肯定是当不成了,弄不好还得被判个流氓罪,上大牢里呆上几年。所以他们俩就合着伙狠心的,给山药母子下毒给毒死了。自古奸出人命赌出贼,这都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事儿,你说公社里还有个不信吗?这样的事到了哪,什么的人儿,多大的官也得信了。我还是那句话,那怕是半信半疑。上面来人一调查,哪么调查到一个人儿,怀疑他们俩有那个事的人身上,这个人跟上面调查的人一说。上面来调查的人也得前半信半疑了,往后咱这个事就好说了。” 王华听完了刘学静的分析之后,她的眼睛里放出光来,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儿,非常高兴的说道:“对对对,嫂子你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今儿个后晌咱俩就去找饶克信,叫他好好的给公社里头写这封检举信,咱们争取这一封检举信,就把那老行子叫公安局给抓起来入了法院,把他枪毙了更好!” 刘学静:“嗯,那咱俩就紧着家走。我到家做熟了饭吃了,我就叫着饶克信、小陈蛋上你家去,商量弄这个事儿,你就在家里等着我们吧。” 王华皱了皱眉:“嫂子你叫饶克信就行了,小陈蛋是个四、六不懂的花子骨,他什么也不会。你叫他干什呀?你就别叫着他了。他要是知道了再坏了咱们的事儿,可就毁了。” 刘学静笑了笑:“嗨,什么人有什么人的用处,这封检举信不能写上咱的名吧?” 王华:“当然不能写了,这是偷着干的事儿。” 刘学静:“写完检举信你、我、饶克信都不能,直接送到公社里去吧?” 王华忽然醒悟了过来:“噢,是这么回事啊。” 刘学静莞尔一笑。 上午,公社公安员张红如坐在办公室里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封自称社员群众写来的,检举信仔细的看着。 “铃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想了起来。 张红如把手里的信放在办公桌上,忙拿起了电话听筒:“喂,是我,路队长啊,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电话里:“老张,化验结果出来了,那碗片汤里的确是有毒,而且是一种剧毒。” 张红如:“路队长,是什么剧毒哇?” 电话里:“具体是什么剧毒,现在还确定不下来,不能下结论。还得把片汤送到上级公安部门做进一步的化验才能确定。” 张红如:“那现在这件事怎么办呢?” 电话里:“经研究决定,县公安局把这件事儿,已经定为刑事案件立了案。从现在起就开始对此案进行侦破工作。我下午就带人到你们公社里去,请你通知一下姬和林的媳妇成桂芝,叫她下午三点钟到你那去,我们要询问她一些有关这个案子的情况。” 张红如:“好好好,我一会就去通知她。路队长,我这正好有一封关于,这个案子的群众检举信,要转交给县公安局哪,你们过来我就把信交给你吧,这封信也许对侦破这个案子起到作用。” 电话里:“好嘞,就这样儿,老张同志,下午见。” “再见,路队长。”张红如放下电话听筒,又从办公桌上拿起那封检举信来,认真的看了起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杜柳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走了进来。 “兵全同志来了快快过来坐。”张红如把信放在办公桌上,站起身来,笑呵呵热情的,和邹兵全打着招呼儿。 邹兵全来到办公桌前,从头上摘下已经变成黄黑色的,蘑菇顶旧草帽儿,说道:“今儿个这天可真热的有点邪乎哇,闷热的都叫人喘不上气来。” 张红如指了指椅子:“老邹你前坐下,我给你拿把扇子扇扇,踏实踏实就不那么热了。” 邹兵全把草帽挂在了,靠墙的洗脸盆的盆架上,扭身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张红如回身从床铺上,拿起了一把蒲扇,递给了邹兵全。 邹兵全接过蒲扇一手拿着“呼哒呼哒”地扇着,一手解开了脖领上的蒜苗疙瘩的扭扣儿,说道:“今儿个备不住还得下一场大雨呀。” 张红如坐下笑着说:“现在这个季节正是,三天两头下雨的时候,对庄稼的生长有好处哇。” 邹兵全:“嗯,是这么回事儿。老张你看见没有哇,今年不光是雨下的勤,而且下雨的时候都是那么安定,没风没气的,这可真是社会稳定,老天爷也不敢发脾气呀。” 张红如:“这都是伟大领袖,给咱老百姓带来的福份哪” “那是那是。”邹兵全说着,把手里的蒲扇放在办公桌上,冲张红如一伸手:“老张同志,把你的烟拿出来给我裹袋抽吧。” 张红如一笑:“老邹同志,我今儿个为了找你来说事儿,我特意装了半烟兜的烟。”张红如说完,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布烟兜儿,放在了邹兵全的面前:“抽吧,今儿个管你够,这烟是我上个集新买的,尝尝劲头大小。” 邹兵全看了看烟兜,问道:“纸呢?” 第七十七章 争长论短 张红如抬起手来,用手指点了两下邹兵全,笑着说道:“得,我连洋火一块拿出来都给你得了,省得我赛你的勤务员了。”张红如说完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火柴,和几条撕好的裹烟纸放在了烟兜旁。 邹兵全:“老张你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主人,我是客人。我要是上你家串亲戚去,我大老远的道儿,我不能带着饭吧?” 张红如、邹兵全哈哈哈的笑起来。 “老邹,打咱俩认的那天起,我就没有抽过你的一袋烟,你是净抽我的烟了。”张红如一歪脖子笑着说道。 “烟酒不分家嘛。行行行,等着你今年个大年三十晌午,再上我们村里去,我管你关东大叶烟抽,我还管你大白面包子(馒头),大煨猪肉吃行了吧?”邹兵全一边低头裹着烟,一边说道。 张红如:“你还管我大煨猪肉吃,你己个能吃上就行了。” 邹兵全把刚叼在嘴上的烟拿了下来:“老张你还别不信我说的话,今年个大年三十晌午,我们村里家家户户的饭桌子上,保证都是大白面包子,大碗煨猪肉。” 张红如:“要真是赛你说的这样儿,今年个大年三十,我专门上你们村里看看去。” “去吧,到时候我准等着你。”邹兵全把手里的烟又重新叼在嘴上,拿起火柴点着抽了一口:“哎,老张,咱说正事儿,你今儿叫我来有什么事啊?” 张红如坐直了身子:“噢,我前告上你一个,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事儿。” 邹兵全认真的问道:“什么事啊?” 张红如:“在你进门之前,县公安局的路队长给我来了个电话说,那碗片汤的化验结果出来了,片汤里面确实有毒,而且是一种剧毒。” 邹兵全闻听一愣,惊愕的问道:“片汤碗里怎么会有毒哇,是什么剧毒哇?” 张红如:“剧毒的成份现在还不清楚,需要等上一级公安部门做进一步的化验。” 邹兵全:“那、那这事怎么弄啊?” 张红如:“县公安局已经把这个事儿,定为刑事案件立案侦查了。今儿个过晌午,县公安局就来人对这个案子进行侦破工作。” 邹兵全:“噢,这样也好,现在村里对这个事议论纷纷,说什么闲话的都有,等案子破了也堵堵一些个人的嘴。” 张红如:“老邹,今儿个你回去后,通知一下姬和林的媳妇成桂芝,叫她过晌午上我这来,县公安局的人有些事情要找她了解一下。” 邹兵全点了下头儿:“好,我到家后就去告上她。” 张红如欠身伸手在办公桌上拿起烟兜,烟纸和火柴:“老邹,今儿个我找你来,还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事跟你说说,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和看法儿。” 邹兵全深深的吸了口烟,抬起了头儿:“什么事你说老张。” 张红如两手裹着烟:“夜里个,咱公社党委苏书记接到你们村里,社员群众的一封匿名检举信。苏书记把信转给了我,并指示我一定要认真的调查处理。” 邹兵全皱了皱眉头:“什么检举信呢?检举谁、检举什么事呀?” 张红如裹好烟,用手揪掉烟头上捻成的小阄,扔在地上说道:“检举你们村第五生产小队的队长范祥照的事儿。” 邹兵全吃惊的睁大了双眼:“什么、检举范祥照,他能有什么事啊?” 张红如把办公桌上的那封检举信,用手推到邹兵全面前:“老邹你己个看看这封检举信吧。” 邹兵全往后一仰身,尴尬的笑了笑:“你不知道我不怎么认的字啊?你就跟我说说,这封检举信里都是写的什么事吧。” “噢噢。”张红如点着烟抽了一口,又把那封检举信拿到自己面前:“这封信的大致内容是,检举范祥照同志跟,姬和林的媳妇成桂芝,有着多年的不正当的男女生活作风问题。” 邹兵全一听惊诧万分,“噌”地站起身来:“老张同志,不正当的男女生活作风问题,意思就是俩人在一块睡觉搞破鞋呗?” 张红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邹兵全狠狠的吸了口烟,生气的问道:“老张同志你,你相信这封检举信上写的事吗?” 张红如:“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至于我信不信,得经过组织调查清楚了以后再说。不过单从信上反映的具体事儿,有头有尾,详细清楚的细节来看,我认为范祥照同志跟成桂芝有可能,老邹同志,我说的是有可能啊,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的问题。” “老张同志,你说有可能有可能什么呀?”邹兵全着急的问张红如。 张红如:“我不是说了嘛,有可能范祥照同志,跟成桂芝确实存在着,不正常的男女关系问题。” 邹兵全哭笑不得愤愤的说道:“我的老张同志,你可拉倒吧。可以这么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范祥照同志的了。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范祥照同志,跟成桂芝会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猪狗不如的事情来。我用我的党性担保,这封检举信上说的事儿,都是胡说八道!”邹兵全吸了口烟,接着说道:“老张同志,我跟你退一步说。即使范祥照跟成桂芝真的有那种事情,范祥照家里头的那个母老虎,也早就把老天爷给反腾出来了。” “母老虎,什么母老虎?你说的是范祥照的媳妇啊?”张红如不解的问道。 邹兵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嗯,我一着急说走了嘴了。就范祥照的媳妇那个厉害劲儿,要是叫她知道了范祥照跟成桂芝有那个事儿,非得把范祥照扒了皮,吃了不行啊!” 张红如:“你听说过哪个男人,在外头跟别的女人鬼混,到家还告上己个媳妇的?” 邹兵全:“检举信上不是说了嘛,范祥照跟成桂芝在一块混,不是一年半年的事了。而且有了年头了,他们是一个生产队的,住的还不远。这么多年不可能留不下一点蛛丝马迹的。范祥照的媳妇又不是痴傻呆苶的人,她不会发现不了。男人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瞒不了己个的媳妇儿。” 张红如:“倒也是这么回事儿,不过老邹,检举信上检报范祥照和成桂芝的,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只是一个方面儿。另外还检举他们两个人,涉嫌合伙下毒谋害了姬和林,这可是个严重的刑事问题呀。” 邹兵全又吃了一惊,两只眼睛瞪的溜圆:“这,这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呗。” 张红如点了点头儿:“从信的前前后后分析来看,检举信上写的内容不仅完全属实,而且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一向老成持重的邹兵全有点急了,提高了声音:“什么叫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啊?” 张红如也提高了声音说道:“也就是说,姬和林中毒死亡的事件,跟范祥照、成桂芝的,通奸行为有着直接的关系,两个人合伙下毒,谋害姬和林的动机是十分明确的!” 第七十八章 不欢而散 邹兵全一听张红如这番话,心里非常不悦,立刻反驳道:“老张你不要净站在,这封检举信的一边看问题说话。你也得想一想这个人写检举信的目的是什么,动机纯不纯。如果这个写检举信的人,要是无中生有,居心不良,故意诬陷范祥照同志呢?” 张红如:“所以组织上才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正在准备着手认真调查这件事儿。党组织会坚持以事实为依据,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公平正义,是我们党历来坚持的原则。” 邹兵全:“那组织上对范祥照,跟成桂芝的问题,准备怎么调查呀?” 张红如:“暂停范祥照同志的队长职务,在队里参加劳动,不能外出,随时接受党组织的谈话。” 邹兵全:“这,这不成了审查了吗?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单凭一封匿名信,就对一个革命同志采取这样的办法调查问题,万一末后调查完了没有那么一回事儿,你叫范祥照同志,今后还怎么出门见人,还怎么在队里开展工作呀?” 张红如:“真金不怕火炼。” 邹兵全:“那也分是什么火儿,谁都怕鬼火、阴火炼!” 张红如:“老邹同志,一个真正的革命者,要经的起任何形式的考验。有则改之,无则加免嘛。” 邹兵全:“嘿,老张同志你倒真说的了哇。刀不落在谁身上,谁就永远不知道有多痛。不行,这事不能这么办,我得找苏书记说说去。” “兵全同志,这件事这么做是公社党委,和苏书记研究决定的,你就别去找苏书记了。”张红如抽了口烟,加重了语气说道:“兵全同志,你是一名党员,是村支部书记。你要坚决、不折不扣的,服从上级党组织的决定,不能凭感情用事儿。对范祥照同志问题的调查,一是对村里的社员群众负责,有个交待。二是对范祥照同志本人负责,通过调查,他确实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组织上会还给他一个清白的。这总比群众们在这方面对他有怀疑,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不强多了吗?党组织不把问题调查清了,他黑不黑、白不白的能安心下心来,干好队里的工作吗?” 邹兵全拧了一下脖梗子没有说话。 张红如:“老邹同志,你是村支部书记,你一定要服从组织上的决定,积极的配合好组织上对范祥照同志问题的调查工作。” 邹兵全无奈的说道:“组织上想叫我怎么配合呀?” 张红如:“你回去后,把公社党委的决定,通知一下范祥照同志。你要做好他的思想工作,叫他要端正态度,认真的对待这个问题。” “行!”邹兵全使劲的点了一下头儿:“老张同志,我把丑话说在前头,组织上通过调查。如果范祥照真的存在检举信上反映的问题,说明我这个村支部书记没有尽职尽责,用人失察失误,我这个村支部书记也算是当到头了。如果范祥照不存在那些问题,是有人故意的栽赃陷害。嘿嘿,老张你今年个大年三十晌午,就别上我们村去了。什么关东大叶烟,大白面包子,煨猪肉哇,你就想都别想了!” 张红如连忙说道:“老邹同志,你看你这是干吗呀?咱不能把私人上的感情,跟工作上的事掺和在一块啊。” 邹兵全不笑强笑的点了点头儿:“行行行,我不掺和,我不掺和。你今儿个找我来,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你记着回去后前找范祥照同志谈谈,另外别忘了告上成桂芝,过晌午三点到公社里来。”张红如说道。 “放心吧,我忘不了哇。”邹兵全故意的拉着长声说完,伸手在办公桌上拿起火柴,点着手中早已经熄灭的烟,然后转身在脸盆架上,拿起草帽往屋外走去。 张红如站起身来拿起烟兜:“哎哎哎,兵全同志,我倒给你一半烟,拿着道上抽去。” “等多咱范祥照的问题调查清了,他没有事了,我再抽你的烟吧。”邹兵全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到屋门口儿,伸手拉开屋门儿,门也不关的走了出去。 中午,范祥照的妻子刘素玲,伺候着三个孩子吃完了午饭。儿子范大虎带着,两个妹妹出去玩了。她一个人坐在炕上一边纳着鞋底儿,一边等着丈夫回家吃饭。 下午两点,副队长杨江波敲响了社员们,集合下地干活的钟声。刘素玲还不见丈夫范祥照回家吃饭,刘素玲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不踏实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被村支部书记,邹兵全叫去说事了,具体说什么事她不知道。不过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好像有点反常。 突然,刘素玲的右眼皮不停的跳动了起来。她心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挨。这是要出什么不济的事啊?”她再也在炕上坐不住了,她把纳鞋底的麻绳儿,迅速地缠绕在鞋底上,把鞋底往身边的针线簸箩里一放,两只手拄着炕面往地下蹭。她刚到炕边儿,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她歪身扭回头隔着窗户上的,一小块玻璃往院里看去,见丈夫范祥照正往屋里走来。她耷拉着两条腿,等着丈夫进到屋里,想问问丈夫邹兵全找他有什么事儿。 里间屋的门帘一响,范祥照一步进了屋。 刘素玲见丈夫进了屋,便嗔怪地问道:“你们说什么事了?说的这么晚才家来。江波都敲了一大会子集合的钟了,你快上炕吧,我给你端饽饽去。有什么事要不你吃着饭再跟我说吧,吃完了饭还得紧着集合下地干活去哪。” 范祥照没有说话,也都没有看妻子一眼,径直走到了炕尾儿,坐在炕沿上,掏出烟兜儿,闷闷不乐的裹着烟。 刘素玲刚要去外间屋端饭,见丈夫不言不语,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可就不踏实了。 在刘素玲的印象中,自己的丈夫从来都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表情。平时即使和某个社员抬两句杠,拌两句嘴,或者是在队里的工作上出现了什么失误,受了到上级领导的批评。他回家后也都是笑呵呵的,从来都不把工作上不愉快的心情,带到家庭的生活中来。 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些个年了,刘素玲了解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心宽、大度、心里能容下事的,拿的起来,放的下的男人。今天丈夫一反常态,无精打采,愁眉不展,忧郁不安的样子,令刘素玲吃惊、疑惑、紧张和担心起来了。 第七十九章 负屈含冤 刘素玲站在丈夫面前,心想:“他今儿个准是遇到忒挠头的事了,不然他不会是这个样子。”她提着心,忐忑不安的问道:“大虎他爸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范祥照依旧低着头裹着烟,努力的用平静的口气说道:“不怎么,没有什么事儿,我能出什么事啊?” 刘素玲:“我不信,没有出什么事儿,你今儿个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你出了什么事告上我,要不我该不松心了。” 范祥照直起腰来,也没看妻子一眼,把裹好的烟叼在嘴上点着,抽了口又弯下腰。两个胳膊肘拄在两条大腿上,一口接着一口不停抽着烟,脸上一副心烦意乱的神态。 刘素玲看到丈夫的神情,她更加站立不安了,着急的问道:“兵全叔找你说什么事了,说了这么大的工夫儿?” 范祥照朝上翻了翻眼皮儿,看了妻子一眼,沉闷的说道:“没有说什么事儿。” 刘素玲略提高了点嗓门儿:“你赚唬谁呢?你以为我是吃奶的小孩啊?没有说什么事儿,俩大老爷们大眼瞪小眼的呆这么晚?” 范祥照直起腰,紧皱着眉头,咧着嘴,烦燥地说:“我的大姑奶奶,你就别问了行吗?都快把我给腻味死了,这一大盆子带着老菜瓜子的,稀屎汤子半点没有糟践哪,全都扣在我的脑瓜子上了!” 刘素玲吃惊的忙问:“扣的你脑瓜子上什么事了?” “唉,还能有的了好事吗?丢人现猴眼的事呗!我、我我、我都没有法张嘴往外说,你就别问了。嘿嘿嘿,唉!”范祥照叹了口气说道。 刘素玲是个火暴子脾气,她一扭身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扭着头冲着丈夫急赤白脸的说道:“我不问不行,你今儿个要是不把事说清楚了,我准叫你儿子闺妮,没有地方找亲妈妈去了你信不信?你说你有什么事儿,不能跟己个的老婆子说的呀?亲莫过父母,近莫过夫妻。你知道不知道哇?” 范祥照本来是不想把有人检举他和成桂芝,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问题,以及公社党委停止了他的队长职务,接受组织调查处理的事告诉刘素玲的。他深知自己的妻子是个点火就着的脾气,心里不压事儿。他担心妻子听了一上火一犯脾气,胡打乱挦毛,节外生枝把事闹大搞复杂了,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他进家门的时候,努力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今天村支部书记邹兵全找他谈的话,说的事情过于太严重了,使他不知不觉的脸上流露出,往日从没有过的近乎失态的神情来了。 范祥照清楚妻子是一个,说的出来办的出来的人。他心想:今儿个的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去了。不告上她也不行,这么大个事她早晚得知道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就告上她吧!想到这他狠狠的抽了两口烟,坐直了身长出了一口胸中的闷气,扭头嘱咐妻子:“咱前把事说好了,我告上你行,你听了以后千万别上火儿、耍浑蛋,把事闹的更大了。” 刘素玲爽快地答应:“行,你说吧。你还能有个多大的事啊?咱一没有杀人,二没有放火,三没有做贼,四我没有养汉!” 范祥照叹了口气:“唉,还不跟你养汉去哪,今儿个出的这个事儿,比你养汉可丢人现眼寒碜多了,事也大多了!” 刘素玲睁圆了一双眼:“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快着告上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我的个老天爷呀!” 范祥照低下头犹豫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扭脸看着妻子,涨红着脸:“我我、我就告上你吧。有人给给公社里,写了一封检举信举报了我。” 刘素玲一愣,打断了丈夫的话:“举报你!举报你什么呀?” 范祥照又低下头儿,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屋里地,吞吞吐吐的说道:“举、举、举报我,举报我……” “举报你什么事啊?你快点说呀!跟你己个的老婆子有什么事不好说的?”刘素玲催促道。 范祥照把头不自主的又往下低了低,面红耳赤的说道:“有、有人举报我跟、跟跟跟、跟思忠他妈妈有有有、有一腿,还不是一年二年的了哪。嘿嘿!你说这这都是哪跟哪的事吧?” 刘素玲“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气的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骂道:“哎呦!我我、我操他八辈的姥姥哇!这这是哪个不是人揍的人,写的这封浪xx检举信哪,这他妈的不是冤枉好人嘛。你你告上我,这是哪个坏种写的。” 范祥照坐直了身,看着妻子苦笑了一下:“我告上你什么呀,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写的。” 刘素玲:“不行,你不知道那好,我去问问兵全叔。这是哪个不济种写的浪xx检举信,这不是想害死人吗?” 范祥照:“兵全叔也不知道,就连公社里也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是匿名信,写这种信的人,是不会在信上写上己个真名的。” “哎呦,我的老天爷呀,这可怎么办哪,这可怎么办吧!”刘素玲怒形于色,又气又急,在屋里地上转了仨圈儿,停住看着丈夫说道:“不行不行,我得找兵全叔跟公社里去,我给你当证明,证明你没有干那个缺了八辈子德,畜猎才干的事儿!” 范祥照:“你给我当证明?他们不信你的话。” 刘素玲:“他们不信我的话信谁的话呀,我是你老婆子,你在外头跟别人家的老婆子相好,能瞒的住我吗?” 范祥照:“咱俩是夫妻,是不能互相做证的。” 刘素玲又一下子坐在了炕沿上:“这、这可怎么办呢?” 范祥照沉默了一会说道:“俗话说的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事情已经出了,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我没干那种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公社来人叫他们随便调查好了。” 刘素玲问道:“上面要是调查清了,你根本没有那么回事儿,公社里怎么着哇?” 范祥照“唉”了一声:“没有就没有呗,你还能找谁打官司去?” “嘿!上面这么办事忒不公平了。”刘素玲用手指着范祥照说道:“我早就劝你,叫你别当这个歇乐虎子戴草帽儿,两头不露人受夹巴气的队长了,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样?你非得落个赛大泥胎似的,人不人,鬼不鬼,仙不仙,神不神的下场不行,到那个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就好受了。” 范祥照挺了挺身子:“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嘴是他们的。” 刘素玲:“喝!你倒是豁出去了,你就不替你儿子,你闺妮想一想,以后他们都长大了怎么着哇?” 范祥照:“我的事碍的着儿子,闺妮什么事了哇?” 刘素玲:“怎么碍不着哇?你这回要是落下一个串老婆门子的臭名声。以后谁给你儿子说媳妇儿?谁给你闺妮说婆婆家?儿子要是打了光棍,你家这门就绝户了。闺妮要是聘不出去,你就给她们养老吧。嘿!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铁烧红了是热的了。” 范祥照瞪了妻子一眼:“你行了,还不至于哪。” 刘素玲:“你说怎么还不至于呢?我告上你,满世界没有一个闺妮愿意给一个,串老婆门子的公公当儿媳妇的,也没有一个小伙子愿意有一个,串老婆门子的老丈人,人家跟着丢不起那个人,现不起那个眼!” 第八十章 街冤怒骂 范祥照瞪了一眼妻子,不耐烦的说道:“大姑奶奶,你就少说两句吧,别给我添腻了行吗?” “是我给你添腻吗?是那个写检举信的人给你添腻哪!”刘素玲说完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猛然说道:“这信我知道是谁写的了。” “谁写的呀?”范祥照问道。 刘素玲:“不用问,肯定是咱队里的那两个坏事篓子写的,不会有别人写。” 范祥照:“你无凭无据的别瞎说啊,叫人家知道了准撕烂了你的嘴!” “她,她们还准撕烂了我的嘴?要是叫我查出来真是她们俩写的,看我饶的了她们吗?我准把她们俩的手丫子擗折了!”刘素玲狠狠的说道。 “算了吧,叫她们写就写去吧,反正我不是那种人,我也没有干过那个事就得了。”范祥照息事宁人的说道。 刘素玲:“你说的倒是挺轻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就赛大闺妮走错了门进了窑子店,抹头出来你不是窑姐也是窑姐了。你就是没有干那个事臭名也在外了!” “臭名在外就在外吧,事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我是一点招都没有了。”范祥照无奈的说道。 沉黙了一会儿,刘素玲的情绪,忽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她脸上激动、愤恨、脑怒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流露出一丝笑容的脸。 “你没招了,我有招儿。”刘素玲说道。 范祥照一激灵:“你能有什么招啊?我前告上你啊,你千万别给我出去耍浑蛋瞎闹事儿!” “嗨,看你说的。我耍浑蛋瞎闹事管的了事吗?我犯不着去喘那个王八蛋的气。”刘素玲笑嬉嬉的说道。 范祥照:“哎,你这么想就对了。” “大虎他爸,你心里有事儿,反正过晌午也下不了地了,我给你去端饽饽,你在家里慢慢吃饭吧。我得快着去集合,江波兄弟这会备不住都派活了。”刘素玲说完,转身一阵风似的走出屋去。 听完妻子这番话,范祥照心里非常高兴,也有点踏实了,他看着微微抖动的门帘点了点头儿。 刘素玲很快端着两个玉米面的饼子来到里间屋,往炕上的饭桌上一放,说道:“桌子上还有咸菜哪,你快着吃吧,我去集合了。” 范祥照也没有多想,冲妻子摆了摆手:“你甭管了,快去集合吧。你跟江波兄弟说一声儿,你就说我过晌午找兵全叔有点事儿,地里的活儿,叫他看着安排吧。” “我知道,我知道了。”刘素玲说完,转身匆匆忙忙地走出屋去。 范祥照扭头隔着窗户上的一小块玻璃,看着妻子走出了院门儿。他扫回头来,才长长的出了口心中的闷气。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莱,一点胃口也没有。他又从炕上拿起烟兜儿,慢慢的卷起烟来。 刘素玲脸上挂着笑意走出里间屋,双脚刚刚迈出外间屋门槛儿。她的脸刷的一下就变了,一股怒火如同潮水般的,在她的胸中汹涌起伏着。她怒瞪着一双眼,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声一鼓一张。她咬牙切齿的走出院门儿,几乎是一溜小跑着怒气冲冲地,朝社员集合的地点跑去。 出了范祥照家院门儿,是一条南北走向二、三十米长的小胡同,往北出了胡同口左边不远处,有一棵根粗叶茂的大槐树,树下就是五队社员平日里集合派工的地点。 副队长杨江波敲过集合的钟声以后,等了一会儿。他见出工的社员仨仨俩俩的逐渐都到齐了,便准备开始派工。上午,范祥照已经和杨江波打过招呼了,说他下午有些事情,需要和邹兵全处理一下,具体什么事情,杨江波也不清楚。 杨江波刚刚派了三、四个社员的工,忽然刘素玲从胡同口蹿了出来,站到人群面前。只见她满脸的汗珠子,眉毛倒竖向上挑着,脸上的肌肉突突直跳,眼睛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像要杀人似的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众人一见刘素玲如此的神态,都感到十分意外,不作声的看着刘素玲。 刘素玲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人群里扫视一眼就看见了阴凉处,正嘀嘀嘀咕咕的王华、刘学静了。她那浑劲上来了,破口大骂:“是哪个野种养汉的老婆上公社里写信,说我老头子串老婆门子搞破鞋了?你怎么不说我老头子,上你们家串老婆门子搞破鞋呀?你个浪种有能耐给我站出来,我非撕烂了你的嘴,掰折了你的狗爪子不行!我操你九十六辈的血姑姥姥的!” 刘素玲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给惊呆了,都瞪大了双眼,木雕泥塑般的看着这一切。 刘素玲一边用眼扫视着王华、刘学静,一边继续骂着:“你个破货、浪种,我们家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你们这么害我们、毁我们。你们是不是嫌己个的老头子个小力气小,伺候不好受你们呢?看着我老头子个大力气大眼馋了,想叫我老头子后晌伺候伺候你们去?” 王华、刘学静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刘素玲是在骂她们两个人。两个人的脸一会红,一会白,火也一个劲地往脑瓜门子上撞。但刘素玲没有指名道姓的骂她们俩,她们俩一是心虚,二是看着刘素玲疯了似的要拼命的样子。两个人的心里也十分害怕,没有敢上前搭茬儿。只得压往火气,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东瞧瞧西看看,望望天看看地的。 杨江波最近几天耳东耳西的,也听到过关于范祥照和成桂芝俩人之间的风言风语,但他都是一笑了之。多年的相处,他十分了解和清楚,范祥照的人品和为人。眼下刘素玲近乎疯狂的漫骂,使他心里立即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了。他连忙招呼站在,他身边的老万和李真钢说:“老万、真钢,你们俩快着把你婶子拉的家走,有什么事底下再说。” 刘素玲还没等老万、李真钢上前劝说,她立刻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用手指着老万和李真钢二人说道:“你们今儿个谁也甭管我,谁要是管我,我不管咱们平时关系多好,我准跟谁拼命!” 在场的人们这会大概也都清楚了,刘素玲今天大骂海街的原因。纷纷上前劝说,可是被激怒的刘素玲,现在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继续跳着脚的大骂着。 范祥照坐在炕沿上,弯着腰闷闷地抽着烟。有苦难言,愤愤不平的心情溢于言表。突然一个女人骂街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心里一惊,慌忙的站起身来,跑到院子里站住侧耳倾听。妻子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坏了”范祥照轻声自语了一声,随之火气“腾”地一下就撞到了脑瓜门上了。他把手里还没有抽完的,半截烟狠狠的往地上一拽,就撒腿跑出了院子。 第八十一章 幸灾乐祸 范祥照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社员集合的地点。他见妻子正双手叉着腰儿,跳着脚的怒骂着。他恼羞成怒,火冒三丈,扒拉开人群来到刘素玲的身后。伸出双手抓住妻子的一条胳膊,用足了力气猛地往外一抡,把妻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喘着粗气,瞪着双眼厉声喝道:“你、你给我家走,你在这耍什么浑蛋呢?”趴在地上的刘素玲抬起头来,见原来是自己的丈夫,把她抡趴在地上了。她的火气更大了,她疯了似的呼地站起身来,手指点着丈夫骂道:“好你个废物种,别人你不敢惹,就会揍己个的老婆子呀?我他妈的犯不着跟跟、跟你过了!”刘素玲说完,一弯腰冲着范祥照撞了过去。 刘素玲的举动太突然了,脚步也快,力气也猛。范祥照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根本来不及躲闪,被妻子一头撞在了小肚子上。只听“哎喝”的一声,噔噔噔被撞的往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疼的他是呲牙咧嘴,紧皱着眉头喊道:“老万、真钢,你们快着点把她给我弄的家走!” 老万、李真钢、景书兰、向红阳等人,赶紧上前连拉带相劝。老万从背后把两条胳膊,伸进刘素玲的两个夹肢窝里去,抱住了如素玲前胸,李真钢从前面儿,抱住了刘素玲的两条腿,两人合力抬着刘素玲,就往人群外面走。 刘素玲发了疯似的连带喊带骂,拼了命地挣脱着。没走出几步,刘素玲的一条腿连蹬带踹的,挣脱落了地儿。李真钢弯腰想要再次抄起,刘素玲落在地上的那条腿,被刘素玲铆足了劲一脚踹在了裆处。李真钢疼的“哎呦喝、我的个亲妈妈呀!”“哎呦”喝字还没有喊出来,便松开了抱着的,刘素玲的另一条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叉开两条腿,两只手捂着裆部,蜷曲着身子“哎呦喝,哎呦喝…”的喊叫了起来。 向红阳见状连忙松开了,拽着刘素玲的胳膊两只手,跑过去蹲在李真钢面前,关心的问道:“兄弟兄弟,踹着你哪了?” 李真纲紧皱眉头,脸上露着痛苦的表情,也顾不得看向红阳一眼,腰一直一弯:“哎呦喝,哎呦喝喝……”连着声的嚷着。 向红阳着急的问道:“你别哎呦喝了,你快点告上我,踹着你哪了?不行就紧着瞧瞧去!” 李真钢弯着腰,低着头,咧着嘴说道:“嫂嫂嫂子,我我、我嫌寒碜,不能告告告你。” 向红阳:“你一个小xx孩崽子,知道什么叫寒碜哪?你告上我,是不是踹着你的蛋了?” 李真钢臊的脸通红:“好好赛是,好赛是。我的个亲妈妈呀,你你踹后儿子,使劲还真真够实喽的呀。” 向红阳站起身:“什么好赛是啊?紧着找人带着你去去看看吧!” “不用不用不用,这会疼的差多了,差多了,等会就好了。”李真钢低着头合着眼的说道。 向红阳又弯下腰,伸着脖子看着李真钢:“我前告上你,不行就快着找先先看看去,要不你将来连个媳妇都寻不上了。” 这会的李真钢额头皱的,就像西北山的麻核桃,本来就不大的双眼紧紧的闭着,俩只眼角上挂着泪珠儿。 刘素玲在众人的极力劝说下,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 盛夏时节,乡村里的人们晚饭吃的都比较晚。人们往往在傍晚时分趁着天气凉爽,多劳动上一会儿,等到天黑才回家,一般人家的晚饭都是,在晚上九点钟左右吃。 晚上十点多钟,饶克信、刘学静、小陈蛋才在王华家聚齐,开始幸灾乐祸地猜测着,他们把检举信偷偷的,送到公社机关以后,会给范祥照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王华站在屋地上,自鸣得意的分析着:“今儿个过晌午集合的时候,看母老虎(刘素玲)那快被气死的样儿,咱们给公社里写的那封检举信准管事了,公社里说不定开始调查他(范祥照)了。” 小陈蛋大模四样的坐在炕里面儿,背靠着窗户台儿,伸直了两条大腿,小脑袋瓜子一晃悠附合道:“大闺妮结婚有小孩,那是肯定的事啊。” 王华厌恶的瞪了小陈蛋一眼:“你放他妈的屁去吧,要是赶上哪个大闺妮有毛病不会生养,她上哪有小孩去?” 小陈蛋嬉皮笑脸的笑了笑,歪着脖子看着王华:“哎,我怎么发现咱们五队的人,甭管男的女的,净是大杠头哇?” “行了,别说那些个没有用的话了,咱快着说正事儿。”刘学静坐在炕沿上,耷拉着两条腿,扭头对小陈蛋说道。 “好好好,你们说正事儿,我听着。”小陈蛋连连点头儿。 刘学静扭头看着王华:“今儿个母老虎骂海街的时候,一个劲的看咱俩,这明摆着是骂咱们哪,就差点名了,气的我火窜了好几窜,真想上去扇她一顿嘴巴!” 王华:“我也是,火早顶的我的脑瓜门子上了,要不是怕惹出别的事来,我早上去把她的嘴撕烂了!” 一直盘腿窝脚儿,坐在炕沿上的饶克信,用眼扫了一下三个人,故做沉稳的说道:“无论到什么时候,你们一定记住一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不能逞一时的英雄,当一辈子的狗熊。要清楚咱们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干的事儿,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王华媚笑了一下:“对对对,要不今儿个,我们俩都把火气给憋住了嘛。要不是为了干成咱们的大事儿,就凭我们俩的脾气,能吃她(刘素玲)这么大的哑巴亏吗?” 饶克信晃了晃身子:“你们俩今儿个这么办就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咱们翻过手来,跟他们新帐老帐一块算!” 王华:“嗯嗯,到时候非跟他们好好的算算不行!” 刘学静:“他婶子,你说他们是不是知道,那封信是咱俩写的了。” 王华:“应该是不会,信是饶克信兄弟写的,笔迹都不是咱俩的,他们最多只是个怀疑。” 刘学静:“今儿个看母老虎骂街的,那个架式跟骂的那个街。她肯定知道是咱们俩写的信了,要不她骂街的时候,干吗老冲着咱们俩骂呀?” 小陈蛋往前欠了一下身子,看着刘学静:“你那是做贼心虚,养汉的时候怕门响。她(刘素玲)骂街的时候谁都看了,你是没有看见。” 刘学静被气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扭头瞪着小陈蛋骂道:“你放他妈的什么屁呀,谁他妈的做贼来、谁他妈的养汉来呀?” “你你你着什么急呀?我、我这是打个比方嘛。”小陈蛋见刘学静有点着急了,嬉皮笑脸地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尖解释道。 刘学静:“你他妈会比方狗蛋呢?” 小陈蛋嬉嬉冲刘学静笑了笑,说道:“叫我说呀,她(刘素玲)知道就知道了呗,她知道了敢把你们俩怎么着哇?她敢指名道姓的骂你们俩吗?吓死她!要真是那样我都不干!她现在就是狗咬刺猬没有地方下嘴得了,干着急瞎汪汪。你们今儿个都看见了吧,都快把她急死、气死了,她还蛋的招都没有!” 第八十二章 狼狈为奸 小陈蛋刚刚说完,王华抬起双手,右手掌拍了下左手掌:“有粮说的对,反正急死人,气死人也不偿命!” 得到王华的赞扬肯定的小陈蛋更加得意了,他往后一倒身,后背靠在了窗户台上:“对喽,咱还得想招气气他们一家子人,把他们一家子人都气死了,我才乐哪!” 人性都有极其险恶的一面儿,当初范照祥把家里仅有的,两个山药面饼子救济了小陈蛋,差点把自己的媳妇给饿死了。而此时的小陈蛋却说出如此恶毒的言语来,足见此人的品质如何了。现实中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恶,而最深的“人性之恶”往往存在于你平静的生活之中。 王华走到后房墙根下,伸手在墙上贴着的一张旧年画上,拔下一根做针线活用的针来,转身走到炕边弯下腰,用针尖拨了拨炕桌上煤油灯的灯头儿,直起身来问道:“哎,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窑姐今儿过晌午,被叫到公社里去了。” 小陈蛋晃了晃脑袋:“我早就听说了。” 刘学静:“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是县公安局的人,把她(成桂芝)叫去的哪。” 王华:“你们说公安局的人叫她去,会因为什么事啊?” 小陈蛋:“还能因为什么蛋的事啊?准是她和范祥照,两个人搞破鞋的事呗。” 刘学静摇了摇头儿:“不忒可能,他们俩搞破鞋的事儿,按说公安局是可管可不管的事儿。” “那会是因为什么事呀?”王华说完,扭头看着饶克信问道:“克信兄弟,你给算计算计。” 饶克信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盯着小陈蛋问道:“有粮,咱写的那封检举范祥照,跟成桂芝合伙下毒,毒死姬和林的信,你夜里个后晌真的,塞进苏书记的办公室屋里去了吗?” 小陈蛋使劲向前一哈腰儿,坐直了身子:“这个事我还跟你们说着玩啊?夜里个后晌后半夜儿,我趁着街上、跟公社大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跳墙头进的公社大院儿,在苏书记办公室屋门底下的缝里,把那封信塞进去的。” 饶克信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这就对了。” 王华连忙问道:“克信兄弟,什么对了?” 饶克信说道:“咱那封检举信起了作用了,据我分析,公安局叫成桂芝去主要有两个事儿。一是调查姬和林是怎么中毒死的,二是调查成桂芝和范祥照,是不是真有那个事儿。” 王华、刘学静听完都兴高采烈的,禁不住的笑了。 饶克信摆了摆手:“咱们说话都小点劲儿,不要叫别人听见了。”饶克信说完看着王华问道:“你插好当院的门了吗?” 王华点点头:“院里、屋里的门我都插好了。” 刘学静压低了噪音问道:“我估摸着,范祥照和成桂芝就是真有那么回事儿,姬和林也是他们俩合伙下毒给毒死的,成桂芝也不会轻易招认的。” 饶克信站起身跺了跺脚,又盘腿窝脚的坐在炕沿上:“有道是:人身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 王华:“对,公安局的人有的是办法叫她承认了的。” 刘学静:“只要这个事坐实了,范祥照这个队长就甭想当了,咱们心里憋着的这一口恶气,就算是出来了!” 王华:“他还想当队长?他那条小狗命保的住保不住的还两说着哪。” 小陈蛋眨巴了眨巴眼睛:“哎,你们说要是这回个范祥照,叫咱们给鼓捣下去了,咱们选谁当这个队长啊?” 王华瞪了一眼小陈蛋:“你这不是见了丈母娘叫大嫂,没话搭拉话吗?选谁,当然是选克信兄弟当这个队长了。哎,你小子想选谁呀?” “你这不是冲着柳树要枣吃,故意的吗?咱们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栓着的小蚂蚱儿。我当然也选克信这个孙子当队长了。”按乡亲辈分论,饶克信要和小陈蛋叫爷爷。小陈蛋坐直了身子:“克信孙子当队长,俩嫂子进队委会,我当个副队长,当不了副队长当个保管员,后晌看看场什么的也行,我不怕轻省、吃好东西。克信孙子你看这么着行吗?” 刘学静:“他妈的到多咱也是懒人少干活儿,馋人多吃好东西儿!” 饶克信得意的笑了笑,脸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慢条斯理的说道:“反正我不会跟范祥照似的四、六不懂,三七不分,一点人事都不知道,净办些个没有良心的事儿,到时候咱们远近心里分。” 王华:“哎,等克信兄弟当了队长,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刘学静:“咱盼着是盼着哇,眼下范祥照的这个事儿,还说不准怎么着哪。哎,咱们不能傻等着,咱还得想个招给这个事加把火儿。” 小陈蛋:“对,咱们给他来个救火踢倒了煤油罐子,火上浇油。” 刘学静:“说的是,咱给他个就着火烧了子!” 王华:“甭管怎么说,范祥照也算是,掉进了大泥坑里头去了。这会他正拼了命的,鼓鞧着往上爬哪。咱得快着琢磨出一个更高的招来,把脚踩在他的脑瓜顶上,拿出小孩吃奶的劲头来,抢圆了使劲的往泥坑的底下踩他,把他早一点淹死憋死了,他活一会咱出气就甭想顺当!” 饶克信冲着王华挑了挑大拇指:“对,叫他(范祥照)憋在嗓子眼里头的那口气儿,赶紧着断了就得了。古人说的好,人死如灯灭,好比趟破雪,想要还阳转,水里捞明月。” 四个人正在聚精会神,全身贯注的龌龊密谋着。突然,屋外狂风大作。天空中一道银色而又刺眼的,红黄白光闪过窗外,犹如利剑般仿佛要撕开天空沉重的帷幕,眨眼间“咔啦”一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霹雳声,在屋顶上空炸响,屋里的煤油灯头儿,被霹雳震的抖动起来,房屋被震的微微颤动,窗户纸“哗啦啦”直响。 “我的个死爸爸呀!”背靠着窗户台上的小陈蛋,被吓的大叫了一声“蹭”地一下,就从炕里边朝屋里地上蹿了出去,紧接着“噗通”一声狗吃屎般的栽在了地上。疼的他是眼冒金星儿,呲牙咧嘴,紧闭着双眼趴在屋里地上,强忍着疼痛不敢说话了。 王华站在屋里地上“妈呀”了一声,身子晃了两晃,两条腿一软,软绵绵的就蔫巴出溜的,低头瘫坐在地上了。 刘学静浑身一抖,身子往前一扑,“噗通”就趴在屋里地上了。裆处的裤子立刻就湿了一片,屁股上面的裤子也湿了一片,那是被雷吓的窜了稀喽。 再看饶克信,正盘腿窝脚的,眯缝着一双小奸眼儿,两只手猴吃挑似的抱在胸前,活生生的像个狈似的,想招给狼出害人、吃人的坏主意哪。突然的炸雷声,吓的他先是放了一溜的响屁,尔后身子也是往前一栽,他的头先着了地,把头差一点戳的胸腔子里头去。虽然是他的头没有被戳进胸腔子里头去,他的头顶上也是起了个,鹅蛋大小的疙瘩呀。从这开始他病了有半个多月,可能是轻微的脑震荡,外带着还吓丢了俩魂儿。 一场暴雨来临了。 第八十三章 恻隐之心 夏天的雨,大多都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也就是一袋烟的工夫儿,闪电雷声渐渐远去,雨过天晴了。 景书兰在外间屋收拾完碗筷,来到里间屋爬上炕。从炕头的针钱笸箩里,拿出鞋底和针线,在煤油灯下,把针锥上的针尖在头皮上轻轻的划了两三下儿,然后在鞋底上扎了两行针眼儿,一边纳着鞋底儿,一边等着丈夫杨江波回家。 夜深了,孩子们都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之中。窗外的房檐上落下的雨滴,断断续续“滴哒、滴哒”的声音,与村边大坑里的青蛙“呱呱”的叫声交织在一起,让景书兰听了心里有点发烦。 “兵全叔叫他(杨江波)去说什么事呀,这都后半夜了,怎么还没说完呢?这种情况以前从没有发生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景书兰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吱啦。”随着屋外院门的声响,院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景书兰知道丈夫回来了,她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一些。她连忙把手里的针线活放在炕上,俩手拄着炕面往炕下蹭,想去迎一迎丈夫。她刚蹭到炕边儿,杨江波一撩门帘跨进了里间屋。借着煤油灯的光亮,景书兰发现自己丈夫的脸色异常难看。刚刚有些平静下来的心,又十分的紧张起来。她通过丈夫脸上的表情,预感到今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江波走进屋来,一屁股坐在了靠后房墙的,一个小木头柜子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大腿,低下头摇了摇,自言自语的说道:“这这、这都是哪跟哪挨着的事啊?” 景书兰两条腿耷拉着,坐在炕沿上看着丈夫,神色紧张的问道:“出、出了什么事啊?” 杨江波抬起头,苦笑了一下:“唉,别提了。今儿个不是兵权叔有事找我,是公社的公安员张红如,带着县公安局的两个人找我。” 景书兰一听,非常吃惊害怕地,睁大了两只眼睛:“公、公安局的人找你干吗呀?” 杨江波:“找我调查祥照哥跟桂芝嫂子,他们俩是不是有那个事儿。” 景书兰:“祥照哥的为人做派咱们都知道,你可不能瞎说冤枉人哪。” “没有看见过的事儿,我八辈子也不敢瞎说呀。可可、可是他们老绕着个弯的问我这儿、问我那的。他们一憋气问到我这会儿,才叫我家来。”杨江波说完站起身,抬起右腿做劲的一跺脚,随即“哎呦喝”叫了一声,赶紧蹲下身双手揉开了脚脖子。 景书兰赶紧着站起身来,走到丈夫跟前:“怎么了,你怎么了?” 杨江波疼的龇牙咧嘴:“吸,蹲蹲、蹲了脚脖子了。他奶奶的,真他妈的是祸不单行,福不同至啊!” 景书兰:“你说你使这么大的劲跺脚干吗呀?碍事嘛,你上炕我给你揉揉吧?” “不用不用,没事儿。唉,我这不是急的嘛!”杨江波说完,慢慢地站起身来,踮了一下右脚,往后退了一步,又坐回了小木头柜上。 景书兰嗔怪地说道:“你往后可得改改,你这脾气大的毛病了。” 杨江波:“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我也想改就是改不了哇,往后慢慢着改吧。” “你这脾气要是改不了哇,将来非得吃个大亏不行。再说了树大作根,气大伤身。你不知道哇?”景书兰说完,转身又回到炕边坐在了炕沿上。 杨江波:“唉,咱前甭说我将来吃亏不吃亏了,咱前说说眼前祥照哥这个事怎么着吧。” 景书兰:“咱一个老百姓能有什么招啊,叫公安局的人调查去呗。要是调查到咱们头上,咱们就实话实说。没有看见的事儿,千万别瞎说冤枉好人。冤枉人早晚己个挨了冤,尝尝挨冤的滋味好受不好受!” 杨江波:“调查清楚了当然好,这要是一个调查不清,可就把祥照哥给毁了。” 景书兰:“就算是公安局调查清了,祥照哥跟桂芝嫂子有那个事儿,顶多开除了他的党籍,把他的队长给撤了。为这个事还不至于把他,逮起来入了法院吧?” 杨江波紧皱着眉头,咽了一口吐沫:“嗨,你不知道,这个事还连着一个事哪。公安局的人怀疑他跟桂芝嫂子合着伙的下毒,毒死了和林哥。这可不是个小事儿,要真是那样儿,祥照哥可不光是撤职的事了,是要坐法院被枪毙的!” “啊!”景书兰听完“蹭”地一下儿,吃惊的站起身来:“这事还有这么厉害呢?哎呦,这可怎么弄啊?祥照哥跟桂芝嫂子俩人儿,不可能有那个现眼的事儿。他们俩更不会合起伙来下毒,把和林哥给毒死了!” 杨江波:“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咱说了一点事都不管哪。都他妈的是那个写检举信的人给揍的事儿,弄的死人活人都不安定。” 景书兰:“你说这是谁那么缺了八辈子大德,给公社里写的这封检举信呢?” 杨江波:“爱是谁是谁去吧。咱没凭没据的谁也别怀疑,更不能说是谁,挨冤枉的滋味不好受。” 夫妻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杨江波嘬了两下牙花(龈)接着说道:“这个事也真是难说,听县公安局的人说,只有那碗片汤里有毒,而且还是剧毒。做片汤的水跟面里都没有毒,你说这个毒是从哪来的吧?” 景书兰皱了一下眉头,想了片刻:“难道是真有人儿,净为的在碗里头下了毒?按说和林哥老实巴交了一辈子,没有得罪过人哪。就算是因为个鸡毛蒜皮的事儿,备不住得罪了个人,也至于那个人净为的给他,在片汤碗里下毒给毒死他呀。再说了那个人想给他在片汤碗里下毒,把他毒死了也没有那个空啊?桂芝嫂子给和林哥做片汤的时候,还有和林哥吃片汤的时候,也没有半拉人上他家去过呀。光小柱的妈妈给和林哥,送鸡蛋上他家去来。小柱的妈妈也没有进屋哇,她在当院的门口把鸡蛋给的桂芝嫂子。她连脚都没有站住就家走了呀。这个事真也是邪门了啊!” 杨江波叹息了一声:“唉,这就是叫人犯迷糊的地方啊。这个事指不定在哪绕着扣了,人们一时半会的还想不到、解不开。” 景书兰:“这个扣要是解不开,可就把祥照哥跟桂芝嫂子毁到家了,他们俩非得有一个人出来对命不行啊。” 两个人又低下了头为范祥照、成桂芝的事焦急,忧虑起来。过了一会儿,杨江波抬头说道:“打赶明儿个开始,桂芝嫂子去了公社还不叫她家来了哪,随时接受公安局的人问她事儿。” 景书兰:“这就是等于把桂芝嫂子逮起来了呗?” 杨江波:“嗯,差不多吧。” 景书兰:“那她(成桂芝)怎么吃饭哪,公家管她饭吃吗?” 杨江波:“你当着她是住娘家去了,还管她饭吃?己个的家里人给她送饭吃。” 景书兰:“她家独门独户没有亲的热的人,谁给她做饭送饭去吃啊?” “唉。”杨江波叹了口气:“家来的道上我想了,咱给她做饭。叫大春、思忠就着伴儿,去公社里给她送饭吃吧。街坊四邻的碰上点难事了,咱能帮上点什么忙就帮点什么忙吧,你看行吗?” “行。”景书兰愣了一下神儿,爽快的答应道:“还有思忠这小孩天生的胆子就小,要不后晌叫大春跟他就个伴去吧。” 杨江波点了点头儿。 “妈妈,咱家的小鸡又叫唤了,准是下蛋了。我去拾,你给我摊个鸡蛋吃吧。”忽然,杨江波、景书兰夫妻俩的耳边,传来了女儿小花的梦话声。 第八十四章 童心可敬 景书兰扭身上炕爬到女儿身旁,侧着身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女儿的后背:“小花,睡觉啊,赶明儿个晌午,妈妈给你摊鸡蛋吃。噢噢噢,我们小花听说睡觉喽。” 杨小花翻了个身,又熟睡过去了。 景书兰轻手轻脚地起身退到炕边儿,又坐在了炕沿上。 杨江波:“大春的妈,小花备不住着了点夜风,她这两天老有点不好受。这小孩跟大人一个样儿,一不好受就该馋的慌,要不你赶明儿个给她摊个鸡蛋吃吧。” 景书兰:“唉,我这不是想着等咱那三个小母鸡再下上三、四个鸡蛋的,凑上二斤,卖上一块多钱还两份帐嘛。谁知道,这仨小母鸡接了三天的窝都没有下蛋了。” 杨江波:“你忘了,这还在伏天里头哪。别人家的小母鸡儿,差不多的都不下蛋了。这不是咱家的仨小母鸡儿,还接连不断地还下个蛋哪,咱就识举吧。” “你看我都过迷糊了,过的初一十五都不知道了。”景书兰叹了口气:“唉,这日子可真难熬哇,成天价指着小鸡下个蛋过日子还帐。” 杨江波:“谁家都一个样儿,都是指着抠小鸡的屁股眼子,打个醋买个盐的过日子。甭管怎么说,这日子也是一年比一年的好过了。现在不光是能吃饱了,多少的还有点白面吃了。咱再盼着今年个大秋有个好收成,年下分红的时候日值再高个三分二分的。咱多分点红,分了红就差不多,能把我瞧病时借的帐还上了。” 景书兰“嗯”了一声。 杨江波站起身:“天都快亮了,咱们紧着睡觉吧。祥照哥现在的队长职务暂时被停止了,我赶明儿个还要敲钟集合给社员们派工哪。” 杨江波、景书兰夫妻俩,上炕躺下进入了梦乡。而此时的儿子杨大春,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户,正在苦苦思索着问题。 其实,就在杨江波使劲一跺脚,蹲了脚脖子,疼的喊了一声的时候,就把杨大春给惊醒了。 杨大春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父母说话的时候,他从不多嘴插言问这问那的,只是在一旁仔细的听着父母的说话。今天晚上父母的话他也是,一字都不拉地听了个仔细。 父母睡着了,刚刚父母之间对话的关键话,却在杨大春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什么“范祥照、成桂芝俩人儿,不会合伙下毒毒死姬和林的。肯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绕着扣了,人们一时还想不到,解不开哪。”什么“公安局的人如果认定了范祥照、成桂芝合伙下毒,他们俩人当中就会有一个人被枪毙了。”等等的关键话,是一个劲的在杨大春的耳边回响着。 天逐渐放亮了,房檐下的燕子“嘁嘁喳喳”的鸣叫起来。聪明伶俐,好动脑筋的天性使,杨大春的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来。那就是想办法寻找证据,为祥照大伯、桂芝大妈洗清冤屈。因为他和父母一样儿,不相信这两个人会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情来。正如父亲说的那样儿,事情一定是在哪里绕着扣了,人们一时还想不到、解不开。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冀中平原的农村,家家户户基本上居住的,都是土坯的房屋。三间房屋的居多,有五间房屋居住的户儿,就算是比较富裕的户了。再富裕点的极少数人家儿,居住的则是里生外熟的房子。即房墙的外层是立砖垒的,也称斗砖儿。房墙的里面则是,用大滚子土坯垒的。土滚子坯宽七寸半,厚四寸,长一尺八左右,重量约为三十二斤。 当中的房屋称为外间屋,也就是做饭的屋子。外间屋两边的屋子称为里间屋,是人们休息睡觉的屋子。有独间屋,也有连二屋。所谓连二屋,就是两间相通的屋子。 人们的居住环境也是比较简陋的,屋里的地面和房屋四壁,是用扎过的麦秸梗(也称做花秸)和成泥,抹成的硬面儿。靠窗户台是通着的一溜,用土坯垒成的土炕。炕上铺的是一领,用芦苇编织成的席子。可谓是土墙、土屋里地、土炕、土窗户台儿。屋顶上的椽子、檩条儿、柁,以及用芦苇编织成的笆,托着房顶上的泥土,全在外面裸露着。 大部分的人家没有什么家具摆设,一般都是在炕上,靠炕尾的地方儿,摞着一垛全家人的被褥和枕头。屋里的地上靠后屋的墙处,放着一个高桌和两个凳子,或者小木柜儿,椅子之类的家具摆设。只有在少数人家里才能见的到,炕尾处有一个盛衣服用的木头箱子,仅此而已。 外间屋的靠后屋的墙处,一般都会放块案板,用木箱或木头架支撑着。案板的一边摆放着一、两个瓦罐和瓦盆,是用来盛玉米面和白面的。墙上挂着两、三块,用秫秸秆串成的排连儿,排连是用来放饺子用的。屋顶的最后一根檩上,栓着一根黄豆条的铁丝儿,铁丝的下面一头弯个小钩儿,钩上挂着饽饽篮子。靠南屋墙的右犄角处,放着一口吃水的缸。锅台上面右边的,墙角旮旯处放着一个木制的碗架。 由于长年的烧火做饭,烟熏火燎,外间屋里上下四周都黑魆魆的,屋顶上的椽子、檩上布满了带着油性的小水珠儿。笆上的芦苇叶子朝下耷拉着,挂满了尘土和下垂着的,一丝丝蜘蛛网,有灰色的,也有黑色的。墙角处则是一张张圆形的蜘蛛网,一旦有风吹进屋里,或者是做饭时掀开锅盖的,一刹那蒸气腾空而起时,屋顶上的灰尘和蜘蛛网则四处漂荡,落在哪里的都有。 尤其是每到夏天,屋子里一返潮,墙根处、犄角旮旯里、窗户上、屋顶上,会有不少的潮虫子、蟑螂、蝎子、钱串子、“毒”歇乐虎子等动物的出现。老鼠和蛇,也时常出没,慢慢地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吃过早饭,杨江波、景书兰夫妻两个,准备出门集合了。女儿杨小花躺在炕上还在睡觉,儿子杨大春拿着扫帚一边打扫着院子,一边默默地想着心事儿。 景书兰走到院子里站住:“大春你跟老师请天假,你今儿个就别上学去了。” 杨大春停住手直起腰来:“妈,今儿个是星期天,我不上学去了。” “噢,今儿个不用去上学了。”景书兰走到儿子身边站住:“大春你今儿个不上学去了,也别下地去打草了。你妹妹不好受哪,你呆在家里看着她点儿。等她一会睡醒了要是还不好受,你就带着她上药铺找先生(医生)瞧瞧拿点药去,炕头的炕席底下有一毛钱,你想着拿着。” 杨大春点了点头儿:“我知道了妈妈。” 景书兰又嘱咐道:“还有,你写完了作业要是有空儿,你把外间屋拾倒拾倒,外间屋里头忒脏了,一做饭屋顶上老往锅里头,掉烂七八糟的东西儿。” “哎。”杨大春答应了一声。 景书兰接着说道:“你扫屋的时候,把那些个虫子都扫出来。万一做饭的时候有虫子,掉进锅里头去看不见,人吃了该不好受了。碰上有毒的东西人吃了会中毒的,碰上毒性大的虫子,人吃了还会毒死人的。” 杨大春听了母亲的话,心里为之一震。 第八十五章 伶俐乖巧 杨大春直愣着一双眼睛看着母亲,心中黙黙地反反复复思忖着母亲的最后一句话:碰上有毒的东西儿,人吃了会中毒,毒性大的虫子还会毒死人的。瞬间,杨大春联想起了姬和林,吃片汤中毒死亡的事情来。“难道是……”他心中暗自思索起来。 景书兰:“大春你愣什么神哪,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啊,我听见了妈妈。”杨大春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道。 景书兰叮嘱完杨大春,快步走到窗户台前,拿起一把铁锹扛在肩上往院门口走去。她走到院门口又停住脚步,转回身又说道:“大春你记着把锅里的筷子、碗都刷出来。你在屋里提前抱下点儿,做饭的烂柴禾,我散了班家来好快着点做饭。” 杨大春:“妈妈你甭着急,今儿个晌午我做饭吧。” 景书兰:“你不会做,还是等着我家来做吧。” 杨大春:“妈,我会做贴饼子扒拉疙瘩汤。” 景书兰:“今儿个不做这个饭吃了,我家来前烙两张饼,你上公社里给你大妈(成桂芝)送去。”景书兰说完,急匆匆地走出了院子。 中午,景书兰站在锅台旁,手脚麻利的烙着饼。杨大春蹲在灶火膛前烧着火。姬思忠站在外间屋的门口儿,两只眼睛紧盯着锅里的烙饼,馋的一个劲的暗暗地咽着口水。 景书兰把烙熟了三张饼,从锅里拿出来放在案板上的排连上,又快步走到外间屋的窗户台前,从上面拿起了一个用秫秸秆的硬皮儿,编成的小篓里拿出了三个鸡蛋。在锅里摊熟,用碗盛着放在案板上。她拿起一张烙饼剥成两片儿,把碗里的多一半鸡蛋夹在烙饼里一折,顺手拿起块搌布把烙饼包好了,拿着包有烙饼卷鸡蛋的搌布包儿,走到蹲在灶火膛旁,烧火的杨大春跟前:“大春你跟你思忠哥,紧着去给你大妈(成桂芝)送饭吧。” “哎。”杨大春答应了一声,接过搌布包转身就走。 “哎,大春你等一下。”景书兰说完,转身回到案板前。在排连上拿起一张烙饼,双手一扯两半儿。然后下意识的把两块饼大小比较了一下,来到姬思忠面前,把大点的一块烙饼递给姬思忠:“思忠,给你这块烙饼拿着在道上吃。” 姬思忠眼睛翻了一眼景书兰,伸手接过烙饼,立马就将烙饼送到嘴边儿,咬了一大口嚼起来吃上了。 景书兰转身把剩下小点块的,烙饼递给了儿子:“大春你拿着这块烙饼也在道上吃。” 杨大春看了看母亲手中的烙饼,迟疑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妈,我不饿。你头家来的时候,我吃了半拉剩饼子了。这饼留着爸爸、你、还有小花吃吧。” “家里那不是还有哪嘛,你吃你的。”景书兰再次把烙饼,朝儿子递过去。 “妈,我不饿我不吃。”杨大春说完转身拉了一把,正在闷着头大口吃着烙饼的姬思忠:“思忠哥,我们快着走吧。”杨大春说完“噔噔噔”地跑出了屋子。姬思忠嘴里嚼着烙饼,跟在杨大春的身后,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院子。 看着儿子的背影,景书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妈妈。”里间屋里传来了女儿的喊声。“哎。”景书兰答应了一声,转身疾步走回到案板前。她把手里拿着给儿子吃的那块烙饼,剥开成两片儿,把碗里剩下的,不多的鸡蛋夹进了两片烙饼里,走进了里间屋。两条大腿根贴着炕沿儿。轻声的对横躺在炕中间儿,睡意朦胧的女儿说道:“小花,你醒了?你看,妈妈给你做的烙饼摊鸡蛋吃。” 杨小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歪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母亲。 景书兰:“小花你坐起来,紧着趁热乎吃吧,这鸡蛋凉了该腥气了。” 杨小花望了望母亲手里的烙饼卷鸡蛋,用舌头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儿,有气无力的说道:“妈妈,我、我不吃了。” 景书兰:“怎么了小花,夜里个后晌你做梦,不都想吃烙饼摊鸡蛋吗?” 杨小花:“我这会不、不想吃了。这鸡蛋留给爸爸、妈妈吃、吃吧。吃了有劲儿、有有劲头儿,好挣、挣工分儿。爸爸、妈妈还得养、养活我跟哥哥哪。” 景书兰听完女儿的话心里一酸,眼泪“涮”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了。她爬上炕伏下身去,用自己一面的脸颊紧紧的贴在了,女儿的脸上亲昵着:“我的个懂事地好闺妮呀……” 杨大春、姬思忠一前一后走出了村街口儿,快步踏上了通往公社机关驻地的大道。杨大春在前,姬思忠在后走出去没有多远儿,姬思忠在后面喊道:“大大春你等等我。” 杨大春停住脚步回转身:“思忠哥,你怎么了?” 姬思忠追赶上杨大春,站在杨大春的面前,两只眼睛紧盯着杨大春手里的搌布包儿:“大春,我、我我还没有吃饱哪,你再把搌布包里的烙饼掰给我一块吃吧。” 杨大春往后退了一步,把搌布包往身后一背,语气坚决的说道:“这可不行,这是给我大妈(成桂芝,也就是姬思忠的母亲)送去吃的,你吃了可不行。” 姬思忠往前跟了一步,央求道:“大春,你就掰给我一块吃吧,一小块也行。” 杨大春:“一小块也不行,这一个烙饼还不一定,够不够大妈吃的哪。” 姬思忠:“大春,我求你了,给我一小块吃吧,我就馋烙饼摊鸡蛋。” “馋也不行。”杨大春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思忠哥,这会都正晌午了,大妈准饿了,咱们快点走吧。”杨大春说完,转身自顾向前走去。 姬思忠站在原地怨恨的,看着杨大春的背影,等到杨大春走出了有五十多米远,才极不情愿地追赶杨大春。 杨大春、姬思忠两个孩子,来到公社机关大院的门口儿,只见两扇大铁门敞开着。这会正是午休的时间,院子里空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杨大春走在前面儿,他径直往大院里走了几步,发现姬思忠没有跟上来。他转身一看,见姬思忠站在大门外,一动不动的正望着自己哪,于是招呼道:“思忠哥、思忠哥你快点进来呀。” 姬思忠看着杨大春,没有动也没有答话。 “思忠哥你快点进来呀。”杨大春又催促道。 姬思忠深深的埋下了头。 杨大春明白姬思忠这是胆怯了,他疾步往回走了几步,来到姬思忠面前。他伸手抓住姬思忠的一条胳膊:“思忠哥你快点跟我进去,这会都晌午错了。大妈准饿了,正等着我们给她送饭吃来哪,再说了你不想看看你妈妈呀?” “大春,我、我胆小。我怕、我怕看见公安局的人。”姬思忠小声弱弱的说道。 “嗨,你怕公安局的人干什么呀?你又没有犯法。走,咱们俩一块进去。”杨大春伸手抓住姬思忠的一条胳膊,用力往前拉着姬思忠。 姬思忠一边晃动着身子,一边往后坐着屁股:“大春你你、你在前头走,我在后头跟跟着你走。” “行,我在前头走。”杨大春无可奈何地,松开了姬思忠的胳膊,转身大步往院里走去。 姬思忠害怕畏缩的低着个头儿,紧紧跟在杨大春的身后。 第八十六章 诚至金开 杨大春、姬思忠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公社大院儿。 公社大院的正中是一条约三米左右宽的路,用砖铺设而成。路的两侧各有三排房,房子也是里生外熟的,外墙皮用的是蓝色斗砖儿。屋门儿,屋窗都是木制的,有的漆成杏黄色,有的漆成绿色,油漆斑驳。 砖路的右边第一排房屋,是公社卫生所儿,其余几排房屋是,公社机关各部门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布置的非常简单,一张简易的办公桌儿,两把椅子,有的办公室里多一个长条儿,深红色的木制椅子。所有的办公家俱,都是清一色的漆油成的紫红色。个别办公室里配置着一部黑色、摇把的电话机,一两个暖壶,但大多数的办公室里都没有。 杨大春、姬思忠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来公社大院里,处处都感到陌生。他们东张西望地想找个人打听一下,成桂芝在哪个房间里。大概是因为下班期间午休的缘故,他们在院子里从头到尾转了一圈儿,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杨大春、姬思忠,转回身由北顺着砖道往南走。两个孩子走到当中的,一排房子的前面儿,杨大春止住了脚步,姬思忠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杨大春转动着身子,往大院里四处寻找人儿,想打听一下成桂芝在哪个房间里。可是他转动着身子看了一圈儿,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他心里有点着急了。因为他除了想把饭尽快的,送给成桂芝吃之外,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姬思忠则低着头站在杨大春的身边儿,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心里在想着什么事儿。 “不能再等了,我得上屋里找个人打听一下儿,我大妈在哪间屋里哪。”杨大春想到这儿,他迈步朝着一间办公室走去。正在这时,路左边一间办公室的门“吱啦”响了一声,从屋子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杨大春抬头一看,屋里走出来的这个人非常高兴,因为这个人他认识。这个人正是公社里的公安员张红如。 有一次张红如有事去找,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正赶上杨大春和邹兵全的儿子,在邹兵全家里一起写作业。杨大春是个非常懂事有礼貌的孩子,他见到张红如的到来,连忙起身打招呼,找座儿、倒水等一番招待。张红如第一次看见杨大春,就非常喜欢杨大春,还特意的和杨大春说了一会话儿。因此两个人之间彼此印象都十分深刻。 杨大春一眼认出了张红如,张红如一抬头也认出了杨大春。杨大春赶紧上前叫道:“大伯大伯。” 张红如也连忙冲着杨大春俩个孩子走了过来:“哎,这不是大春嘛,你上这干吗来了?” 两个人走到近前相互站住,杨大春仰着脸说道:“大伯,我到这给我大妈(成桂芝)送饭来了。” 张红如一愣神儿:“给你大妈送饭来了,你大妈是谁呀?” 杨大春:“我大妈叫成桂芝。” 张红如:“你怎么跟成桂芝叫大妈呀?” 杨大春:“论,论乡亲辈儿,我跟她叫大妈。” “噢。”张红如看了一眼不远处在道上,低着头站着的姬思忠:“大春,那个小孩是谁呀?” 杨大春回过头看了一眼姬思忠,转过头说道:“他是我思忠哥,是我大妈的儿子。” 张红如点了点头儿:“大春,饭呢?你把饭给我吧,我把饭给你大妈送去,你们家走吧。” 杨大春举了举手里的搌布包儿:“在这哪。大伯你受累告上我,我大妈在那间屋哪就行了,我们己个把饭给我大妈送去吧。天这么热,大伯你进屋里歇着去吧。” 张红如:“大春你把饭给我,还是我给你大妈送去吧,现在你大妈不能见外人儿。” 杨大春迟疑了一下:“大伯,我大妈现在为什么不能见外人呀?” 张红如耐心的说道:“大春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你把饭给我,你们俩快着家走吧。” “大伯,我是还小,什么事都不懂。”杨大春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站在道上的姬思忠,转回头仰脸望着张红如说道:“大伯你看我思忠哥挺想他妈妈的,他不吃不喝的都哭了半天了。他们家在我们村是独门独户儿,他在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大伯你就叫他看看妈妈吧。” “这,这……吸……”张红如嘬了嘬牙花,为难起来。 “大伯,天这么热这么老远的道儿,我们俩都跑来了。再说了我们又是俩小孩儿,什么事也不懂,就是我们俩见着我大妈,也出不了别的什么事儿,你说是不是呀大伯?大伯,我求求你了,你就叫我们俩借着送饭的工夫儿,看看我大妈吧。”杨大春诚恳的说道。 张红如:“大春你求我不管事儿,我做不了这个主儿。这事得县公安局的人说了算,他们同意了,你们俩才能看你大妈哪。” 杨大春:“大伯,那你带着我去找县公安局的人,我去求求他们行吗?” 张红如摇了摇头:“这可不行,你为这个事去找县公安局的人,估计他们是不会见你的。即使见了你,他们也不会同意这个事的,这是原则问题。” 听完这番话,杨大春“扑通”一声双腿跪在了张红如的脚下,仰着头哀求道:“大伯,我求求你了,你去找公安局的人替我们说说情,就叫我们俩去看看我大妈吧。” 这个情况的发生是张红如始料不及的,他赶紧弯下腰,伸出两只大手,抓住杨大春的双臂往上拽着:“大春你你、你这是干吗呀?你快起来,快起来。” 杨大春不肯起来,他用力的往下坠着屁股,眼泪汪汪的继续哀求着:“大伯你你就给我们俩求求情去吧,我给你磕头了大伯。”杨大春一边说着,一边扭动着身子,想挣脱开张红如的双手给张红如磕头。 “你快着起来!”张红如一着急双手一用力,把杨大春给抱起来了。 杨大春流着眼泪哀求:“大大大伯,我求求你就就去给我们说个情吧。” 看着杨大春泪眼婆娑的脸庞,张红如又看了看站在道上,始终低着头无动于衷的姬思忠,他瞬间被杨大春的言行所感动了。杨大春有情有义,肝胆相照、执着韧性的性格。让张红如又凭心对,杨大春进一步增加了好感。 张红如心软了,他放下杨大春紧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开口说道:“大春,这样吧。我去找公安局的人说说试试,如果他们允许,你就去见见你大妈。公安局的人要是不允许,你就把饭给我,我替你们把饭送给你大妈吃,你们俩就家走好不好哇?” “行。”杨大春深深的,给张红如鞠了一躬:“谢谢大伯了。” “不用谢我,你们在这等会吧。”张红如说完,转身往一间办公室屋里走去。 杨大春回到姬思忠身旁:“思忠哥,张大伯找县公安局的人给咱说情去了,等一会备不住咱就能看见我大妈了。” 姬思忠低着头:“嗯。” 时间不长,张红如从办公室屋里出来,走到杨大春、姬思忠跟前儿,没有等张红如开口说话。 杨大春赶忙仰起脸来问:“大伯,行吗?” “行,我带着你们去。”张红如回复道。 杨大春两只小手一抱,连连给张红如作着揖:“谢谢大伯谢谢大伯。” “不用谢我,走吧。”张红如带着两个孩子串过砖道,在路东面一排房的,一间屋门口停住了脚步。张红如走上前敲了两下门喊道:“成桂芝、成桂芝,家里人给你送饭来了。” 第八十七章 豁然开朗 随着轻微的脚步声,门“吱”的一声开了,成桂芝出现在了门口儿。只见她显得更加憔悴,脸上布满了愁云。 张红如转身说道:“大春你们进去吧,记着别呆的工夫忒大了,过一会就快着家走啊。” 杨大春:“我记着了,大伯你放心吧,我们保证不给你添麻烦惹事儿,你去歇着吧。” 张红如转身走了。 杨大春见张红如走了,他转脸望着身心疲惫的成桂芝:“大妈,我跟思忠哥给你送饭来了。” 成桂芝脸上勉强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哦哦,你们快着进屋吧。” 这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面积有十六、七平方米。靠左边屋墙放着一张办公桌儿,办公桌后面是一张床铺。对着办公桌的右屋墙旁边有两把椅子,挨着墙根有一把竹皮暖壶,和一个木制的洗脸盆架儿。盆架上放着一个白铁皮的洗脸盆,和一条洗脸用的白羊肚毛巾。 杨大春把手里的搌布包儿,放在办公桌上打开:“大妈你饿了吧,紧着吃饭吧,我妈妈给你做的烙饼卷鸡蛋。” 成桂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春,我、我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杨大春:“大妈你别这么说,你快吃饭吧。” 成桂芝扭身朝靠着东屋墙站着的儿子问道:“思忠你吃饭了吗?” 姬思忠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办公桌上的搌布包喃喃的说道:“我婶子给、给了我半拉烙饼吃了。” 成桂芝:“你吃饱了吗?要是没有吃饱,你把这烙饼也吃了吧。我、我这会也吃、吃不下东西儿。” 姬思忠刚要开口说什么,杨大春插言说道:“大妈,我们吃不饱等家走了再吃,家里还有烙饼哪。你不吃饭可不行,有事说事儿,饭该吃了还得吃。” 成桂芝很受感动,两眼含着泪水点了点头儿。 杨大春打开搌布包:“大妈你吃着饭,我就着你吃饭的工夫问你点事儿。” 成桂芝走到办公桌后面儿,坐在床铺上:“大春你、你问我什么事啊?” 杨大春跑到屋门口儿,探出头看了看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转身关好屋门来到成桂兰面前,压低了声音:“大妈你快着跟我说说,那天傍黑子你给我大伯做片汤的经过。” 成桂芝:“我打、打哪说呀?” 杨大春:“嗯,你就从把面片搁到锅里的时候开始说,越详细越好。” 成桂芝原原本本,详细地把自己煮片汤的过程说了一遍。 等成桂芝说完,杨大春问道:“大妈你煮片汤掀盖开锅盖的时候,看见有什么脏东西掉到锅里头去了吗?” 成桂芝想了想,摇了摇头儿:“没有。” 杨大春:“那、那你从锅里头把片汤盛在碗里,是直接端着碗,进里间屋给我大伯吃去了吗?” 成桂芝摇摇头:“不是,我把碗搁在锅台上,从碗架上拿了香油瓶子,往碗里倒了几滴答香油,端起来刚要给你大伯去吃。我就听见小柱他妈妈在当院门口叫我,我就把片汤碗搁在外间屋的窗户台上了。我紧着忙着的走出屋,上当院门口去迎小柱的妈妈了。” 杨大春:“大妈你把片汤碗搁在外间屋的,左边的窗户台上了,还是搁在右边的窗户台上了?” 成桂芝:“左边的窗户台上了。” 李大春忽闪着一双智慧的大眼睛,望着成桂芝想了想:“也就是说你把片汤碗搁在,挨着锅台的那个窗户台上了?” 成桂芝点点头儿:“嗯。” 杨大春:“接下来呢?” 成桂芝:“接下来我就出去上、上当院门口儿,迎小柱他、他妈妈去了。” 杨大春:“小柱的妈妈进了你家的屋了吗?” 成桂芝:“没有,我们俩一直站站在我们家的,当院门口说说话来。” 杨大春:“大妈你们俩在当院门口儿,站了多大的工夫呀?” 成桂芝:“我们俩在门口站的工夫不大,也就是有、有抽抽半袋烟的工夫儿。小柱他妈妈听说你大伯不好受,是给我们家送鸡蛋来的,她叫我给你大伯做着吃。我们俩没有说上几句话,她把鸡蛋给了我就紧着家走去做饭了。我拿着鸡蛋站在当、当院门门口儿,看着小柱的妈妈走远了以后,我就拿着鸡蛋回到了外间屋。我把鸡蛋搁下,我我就紧着在窗户台上端起片汤碗,进了里间屋给你大伯吃去了。谁知道不大的工夫儿,就出、出了这么大的个事啊。”成桂芝说完,流下来了两行眼泪儿。 杨大春:“大妈你给我大伯做片汤的时候,除了小柱的妈妈去过你家,她还没有进屋。还有别人去过你家吗?你再好好的想想。” 成桂芝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摇摇头儿:“没、没有别人去过了。平时上我们家串门的人本来就不多。” 杨大春眨巴了眨巴眼睛:“大妈你送走了小柱的妈妈,你进到外间屋的时候,你看见有小猫儿,小狗或者别的东西在屋里吗?” 成桂芝抬起头想了想:“没有,我我没有看见。” 杨大春皱紧了眉头,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大妈,这些个事你跟公安局的人说了吗?” 成桂芝点了点头:“头晌午,公安局的人问我的时候,我就都跟他们说了。” 杨大春:“公安局的人怎么说呀?” 成桂芝:“他,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就叫我继续好好想一想别的事儿。” “嗯。”杨大春舒展开了眉头:“大妈,公安局的人再问什么事的时候,你一定实话实说,再大的事总会有查清楚的那一天。” 成桂芝点点头儿。 杨大春:“大妈你吃饭吧,我跟思忠哥就不呆着了,等傍黑子我们再给你送饭来。” 成桂芝眼里又流出了泪水:“大春你你你家走了,跟你爸爸、妈妈说,我给你们一家子人添麻烦了。等以后我们娘娘俩,就是当牛做马也也、也一定要报答你们一家子人,对我们娘俩的大恩大德!” …… 杨大春、姬思忠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子,成桂芝站在屋门口望着两个孩子远去的背影,她心如刀绞,转身一头趴在床铺上失声的痛哭起来喽。 走在回家的路上,杨大春的头脑并没有闲着。他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反反复复地回忆着姬和林,吃片汤过程的前前后后,努力思索着,试图从中寻找到为范祥照、成桂芝洗刷冤情的突破口儿。 姬思忠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儿,他一想回到家后,就又有烙饼可吃了,心情愈加兴高彩烈起来,脚步迈的也越来越快,把杨大春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儿。 杨大春半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继续思考着。忽然他又想起自己的母亲,早晨叮嘱自己的几句话来:“你扫屋的时候把烂七八糟的虫子都扫出来,要不一做饭掀锅的时候,有脏东西儿,有虫子掉进锅里,人看不见吃了该不好受了。碰上有毒的东西人吃了会中毒,毒性大的东西还会毒死人的。” 想到这里,杨大春心头猛地一震,心想:或许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啊。他心情豁然开朗起来,一个想法涌入脑海。他加快脚步朝姬思忠追去:“思忠哥、思忠哥你等等我,我有事跟你说……” 第八十八章 情景再现 姬思忠正兴致勃勃地朝前走着,恨不得一步到家吃上那喷喷香的烙饼。他听到杨大春在身后喊他,只得停住脚步,极不情愿的嘟囔道:“你倒是快点走哇。” 杨大春小跑着赶上来,到了姬思忠跟前站住说道:“思忠哥,你今儿个过晌午,上地里干活早点家来。你在家里头等着我,我头傍黑子的时候,上你们家找你去,我找你有点事儿。” 姬思忠:“我想早点家来就能家来呀,你爸爸能叫我早点家来吗?你上我们家找我,有什么事啊?” 杨大春:“我到家跟我爸爸说一声儿,你就甭管了。我找你有什么事儿,等头傍黑子我上你们家找你去的时候,我再告上你是什么事儿。” 姬思忠:“嗯。” 杨大春:“那我们快着家走吧。” 杨大春一溜小跑着走在前面儿,姬思忠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杨大春带着范大虎、孙大栓、孙二栓,还有一个叫小蛋的孩子,来到了姬思忠家。杨大春见姬思忠正站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哪。他往屋里走着说道:“思忠哥,我们进屋吧。” 几个孩子随着杨大春来到外间屋,杨大春站在屋里地的中间儿,慢慢地巡视了一眼屋内四周的环境,然后对几个孩子说道:“你们几个今儿个都必须听我的话,我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行。”几个孩子答应道。 杨大春:“大虎哥,你跟大栓哥上外头抱点柴禾进来。” “行、行”范大虎、孙大栓答应了一声,走出屋去。 杨大春来到锅台前掀开锅盖,把锅盖顶立在锅台上面的屋墙上,转身来到放在屋犄角处的水缸旁,掀开用秫秸秆穿成的缸盖,用水瓢舀了半瓢水倒进锅里。把锅刷的干干净净,回头问姬思忠:“思忠哥你家的白面在哪搁着呢?” 姬思忠指了指案板下面的瓦罐:“在那搁着哪。” 范大虎、孙大栓这会儿,每人抱着一抱柴禾进了外间屋。 杨大春又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填进锅里,然后把放在锅台上面儿,和面的瓦盆刷干净,走到靠后屋墙的瓦罐前,用两只小手捧了一小捧白面回到锅台前。把白面放进瓦盆里开始和面。 几个孩子站着,围在杨大春身边儿,莫名其妙的看着杨大春和面。 不大一会儿,杨大春和好了鸡蛋大小的一疙瘩面,直起身来转身:“大虎哥你烧火,把锅里的水烧开了。” “行。”范大虎答应了一声,蹲在灶火膛旁,往灶火膛里填了一把烂柴禾点着了烧火。 杨大春是个非常懂事儿、聪明的孩子,他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他清楚爸爸、妈妈下地干活非常的辛苦,如果是某一天母亲收工晚了,他放学回家后,就会主动的把饭菜做好了。农村的家常饭,比如贴饼子,扒拉疙瘩汤,熘山药(红薯),熬粥,做片汤等等的饭,他做的都是不错的。 杨大春把那一小疙瘩面,拿到案板上用小擀杖,把面擀成了一块圆片儿,他拿起菜刀把圆片拉成了几根宽面条儿。 这时大虎已经把锅里的水烧开了,杨大春走到锅台旁迅速地掀开了锅盖顶,锅里的热气“腾”地一下子冒出了锅,直冲屋顶。杨大春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拿着锅盖顶,仰着脸儿,俩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顶看。 片刻,锅里的热气逐渐散去,锅里面的开水气泡儿,逐渐变小慢慢消失了。杨大春急忙走上前去,弯下腰仔仔细细看了一会锅里的水,没有发现有什么脏的东西儿。于是说道:“大虎哥你填柴禾,继续烧火吧。” 锅里的水很快被重新烧开了,杨大春转身回到案板前,两只小手分别捏住一根面片的两头儿,来到锅台前。双手稍一用力抻了抻面片儿,放进了滚开的锅里。把面条片全部放进锅里之后,他又拿起一双筷子,慢慢地把锅里粘在一起的面片扒拉开,盖上了锅盖顶。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定,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屋顶和四周的动静。 范大虎往灶火膛里继续填着柴禾烧着火。 热蒸气透过锅盖顶的缝隙,往外冒出的越来越浓,越来越急,形成了腾腾的雾气。杨大春再次上前,掀开锅盖顶,锅里的蒸气喷薄而起,直冲屋顶。他退后一步,继续细心地观察着屋顶和四周的变化。等热气散尽了,他走到锅台前,弯下腰仔细的察看着锅里面儿,仍然没有什么可疑之物。他直起身来:“大虎哥你不用烧火了,锅里的水已经开了两、三个开了,片汤熟了。” “哎。”范大虎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大春你就做了这么点片汤,也不够咱们几个人吃呀?”姬思忠说完,馋的用舌头舔了一下上嘴唇,咽了口吐沫。 “这片汤不是做给你们吃的。”杨大春沉思着,看都没看姬思忠一眼。 “大春你不给我们几个人吃,你做片汤干吗呀?你己个吃独食可不行,这是我们家的白面。你今儿个叫我早点家来,闹了半天你这是上我们家做片汤解馋来了呗。”姬思忠气呼呼的说道。 杨大春:“不是,我做片汤有用。” 姬思忠反驳道:“这片汤除了吃,还能有什么用啊?” 杨大春:“你就看着吧,一会你就知道了。” 姬思忠低下头不说话了。 杨大春在窗户台上面的盐坛里,捏了点盐放进锅里,在和面的盆里拿起已经洗干净了的饭勺和碗。把锅里的片汤盛在碗里,放在锅台上,又在碗架上拿起香油瓶子,往片汤碗里滴答了几滴香油。香油的香气,随着碗里的热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外间屋,馋的几个孩子直咽吐沫。 杨大春把大拇指放在碗口沿上,其余的手指抠住碗底儿,双手捧起片汤碗往里间屋里走了两步,转身又回到锅台旁,把手里的片汤碗放在了,锅台上面的窗户台上。也就是成桂芝上次放片汤碗的同一个窗户台上。然后“嘘”了一声,转身对几个孩子轻声说道:“走,咱们都蹲到后屋墙的墙根底下去。” 几个孩子都疑惑不解的跟着杨大春,蹑手蹑脚的走到后屋墙根下蹲下了身子。杨大春低声地嘱咐道:“打这开始,咱谁也不许说话了,连出气都小点劲儿。咱们一块看着片汤碗的屋顶上和四外,看有没有东西掉进碗里去。咱都别眨眯眼了,紧盯着看清楚点儿。” 几个孩子对视了一眼,都听话的无声地点了点头儿。 其实,杨大春今天从做这碗片汤开始,包括刷锅、和面、做熟了倒香油,以及把碗放在窗户台上等一切流程,包括一举一动。都是按照成桂芝那天给,姬和林做片汤时的顺序进行的。中午,他和姬思忠两个人到公社送饭时,杨大春特意让成桂芝把整个做片汤的,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此时杨大春的情景再现,无非是借此从中找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姬和林的中毒死亡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为范祥照、成桂芝洗刷冤情。 第八十九章 引蛇出洞 杨大春和范大虎等几个孩子,蹲在后屋墙的墙根下,屏住呼吸,一声不吭,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片汤碗,和上面的屋顶及四周。也就是过了两分钟左右,忽然片汤碗上面的屋顶上传来了“咔、咔、咔……”轻微的响声,紧接着“哗啦,哗啦啦……”顺着屋墙掉下少量的土糁儿,飘落在窗户台上面儿。 几个孩子立刻精神高度紧张起来,纷纷睁大了双眼,紧盯着响声发出的地方。只见从屋顶向下慢吞吞的伸出了一段儿,鸡蛋粗细的东西儿。那段东西像绳子一般继续慢慢地往下伸着,等伸出来一尺多长的时候,孩子们看清楚了,原来是一条黑白花的大蛇。孩子们被吓的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个个脸变得煞白,汗珠不断地从脑门渗出来。由于惊恐,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里冒落出来了。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嘴唇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杨大春也是非常的害怕,但责任感,求知欲使他立即冷静了下来。他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的盯住那条大蛇。大蛇不时地把头高高昂起,吐着火红的芯子,让人看了不仅瘆得慌,而且还毛骨悚然。只见大蛇不断地向下延伸着那长长的身子,当蛇头伸到离片汤碗还有两尺多高的时候,杨大春忽然发现,从蛇的嘴里滴出几滴液体来,不偏不斜恰好掉进了碗里。 “妈呀。”姬思忠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猛的喊叫了一声。 喊声惊动了大蛇,大蛇的身子立刻往回抽缩起来,几秒钟的时间,蛇不见了。 杨大春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姬思忠,惋惜地说道:“哎,你们都起来吧,大长虫(蛇)缩回洞里头去了。” 几个孩子哆哆嗦嗦的站起了身子,杨大春接着说道:“走,咱们都上当院里去。” 姬思忠害怕的说道:“大春你你你上头里走吧。” 杨大春转身往外间屋门口走去,几个孩子你拽着我,我拉着你的仰着头,眼睛紧盯着那条大蛇出现的地方,蹑手蹑脚地移动着脚步。 来到外间屋的门口儿,杨大春伸手端起窗户台上的那碗片汤,伸过头去仔细地查看起来。另几个孩子松开互相拽着的双手“呼啦”一下子蹿出了外间屋,跑到院子里了,个个小脸蜡黄蜡黄的喘着粗气儿。 “哎呀,我的妈呀,快吓死我了!” “我、我我头一回看见这这这、这么顸的大长虫。” “这、这大长虫不会有道行吧,黑黑黑下、黑下睡觉的时候,可可可别找的咱们家去。” …… 杨大春端着片汤碗来到院子中间儿,把片汤碗放在了半块砖上,对蹲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几个孩子说道:“小蛋你快着家走,把你家那条小黄狗叫到这来。” 小蛋:“我我把小黄狗叫叫、叫到这来干吗呀?” 杨大春:“有事儿,你就紧着叫去吧。” 小蛋站起身“噔噔噔”地跑出了院子,时间不长,带着一条小黄狗跑进了院里。 杨大春:“小蛋你引着小狗儿,去把地上的那碗片汤吃了。” 站在一旁的姬思忠不高兴了,连忙走了过来:“大春,那碗片汤咱还没有舍得吃一口哪,你怎么喂了小狗哇?” 杨大春:“思忠哥,这碗片汤里掉进去脏东西了,人不能吃。” 姬思忠:“没脏没净吃了没病,片汤弄脏了,也比粥好吃啊。” “我说不能吃就不能吃,赶吃坏了,咱又给大人们惹事了。”杨大春果断的说完,扭脸对小蛋说道:“小蛋,紧着叫你家小黄狗把片汤吃了吧。” 当时对于人都很少吃到的片汤,杨大春反倒给自己家的小黄狗吃了,小蛋觉得是件非常便宜的事儿。连忙“饽饽,饽饽饽”地叫着小黄狗朝片汤碗走去。 小黄狗摇头摆尾地在小蛋的引导下,来到了片汤碗前。它伸出鼻子闻了闻碗里的片汤,而后缩回头望着小蛋晃动着尾巴“嗷嗷嗷”的叫着,再也不看那碗片汤一眼了。 小蛋见状用脚踢了小黄狗一下:“快着吃片汤去!” 小黄狗“嗞嗞滋”叫着,围着小蛋转着圈儿,就是不吃碗里的片汤。 “你怎么不吃片汤去,片汤难道比屎不好吃啊?”小蛋说完,弯下腰两只手拤住小黄狗的脖子,往片汤碗前拽小黄狗儿。 “嗞嗞嗞”小黄狗一边叫唤着,一边用力往后坐着屁股。 小蛋急了,生气的往片汤碗里摁小黄狗的头,想强迫小黄狗去吃片汤。 小黄狗叫唤着,用力往后坐着屁股往上仰着头儿。突然小黄狗扭过头来,朝着小蛋的胳膊上就咬了一口。小蛋疼的“哎呦”一声,一松手小黄狗转过身就往院门口跑去。 几个孩子撒腿就追,追到院门外,小黄狗拐过一个房犄角不见了。 孩子们无可奈何地止住步,转回身往院里走。这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个大花猫来,“喵喵喵”地叫唤着,直接扑到了片汤碗的跟前。杨大春急忙伸开双臂,拦住了几个小伙伴儿:“你们都别动,看看这小猫吃片汤嘛。” 只见大花猫把头伸进片汤碗里闻了闻,用舌头舔了两口汤,然后迅速地叼起一根汤条儿,扭身蹲在地上狼吞虎咽,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突然大花猫“喵”地一声惨叫,掉头就跑,也就是刚刚跑出几步远,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四条腿乱蹬了几下就一动也不动了。 几个孩子跟着着杨大春,走到小猫的跟前儿。 杨大春弯下腰仔细看着,躺在地上的大花猫儿,只见大花猫七窍流血已经断了气儿。他又走到片汤碗的跟前低头儿,仔细观察了一会碗里的片汤,他的心里立刻豁然开朗起来。他迅速作出判断,出现在屋顶的那条大蛇一定是毒蛇,它吐出来的蛇毒掉进片汤碗里,使片汤里有了毒性。姬和林是吃了带蛇毒的片汤中毒身亡的,范祥照和成桂芝是冤枉的。 杨大春想到这里扭身,对身边的姬思忠大声说道:“思忠哥你赶紧着上地里去,把我爸爸叫到这里来,就说我有急事儿,有挺大的事告上他。” “哎。”姬思忠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儿,这会他也十分听话的,答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走了。 杨大春又对范大虎说道:“大虎哥你也赶紧着家走,去找你爸爸,叫你爸爸叫着兵全大爷爷一块上这来。你就告上他们说,我知道思忠哥的爸爸是怎么中毒死的了。” “行。”范大虎也是稀里糊涂,蒙蒙愣愣的答应了一声,转身跑出了院子。 杨大春又对孙大栓、孙二栓、小蛋说:“咱们四个人儿,在这看着这碗片汤,千万别叫别人来了碰它,也不能再叫别的东西再吃了。” 三个孩子点头答应,跟着杨大春蹲在了片汤碗的旁边儿,看护着片汤碗。 第九十章 不甘人后 邹兵全、范祥照、杨江波来到姬思忠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杨大春把自己如何用片汤引蛇出洞,蛇吐出的毒液掉进碗里,以及大花猫吃了中毒身亡,等过程详细叙述了一遍。三个人听了异常高兴,又感到惊奇,没想到县公安局还没有破的案子,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用案件现场还原的方法轻易的给破获了。 邹兵全高兴的把杨大春拉到身边儿,一双大手轻轻地抚摸着杨大春的头:“真是个聪明过人的好小孩儿,你为咱们村办了一个大事儿!”尔后邹兵全话锋一转不解的问道:“哎,大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招的?” 杨大春眨了眨双眼,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大伯(范祥照)跟我大妈(成桂芝)都是好人,他们俩不会合起伙来下毒,毒死我那个大伯(指姬和林)的。我想这个事一定在哪出了岔儿,只是人们一时半会的,还想不到这个岔儿,倒底出在了哪了。今儿个一早上,我妈妈叫我打扫外间屋的时候告上我说,一定要把虫子和一些个脏东西打扫干净了。这些个脏东西要万一掉进锅里,人看不见吃了会不好受的,毒性大的东西人吃了还会死的。我当时就想,我们家的外间屋,跟我这个大伯家的外间屋是一个样的。是不是我大妈给我大伯做片汤的时候,锅里掉进去有毒的东西了?我大妈(成桂芝)没有看见,把片汤端给大伯吃了以后就中毒了?今儿个晌午,我给我大妈(成桂芝)送饭的时候,我大妈把她做片汤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了一遍儿。今儿个傍黑子我就带着大虎哥他们几个小孩儿,上思忠哥家里来,学着我大妈那天做片汤时的一举一动,做了一碗片汤。我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情况,未了就发现了屋顶上的那个大毒长虫出来了,把嘴里的毒水掉进片汤碗里的事了,大花猫吃了这碗片汤就死了。”杨大春忽闪着智慧的大眼睛,仰脸望着邹兵全:“还有、还有那个大毒长虫为什做别的饭不出来呀?是因为片汤碗里倒上了香油,香油的香味,随着热气往屋顶上冒去了。大毒长虫闻到了香油的香味就出来了。那天我大妈把片汤碗蹲在窗户台上,有事出去了。在这个工夫大毒长虫出来,把嘴里的毒水掉进了片汤碗里。我大妈回来在当院里走道的时候,大毒长虫听到了我大妈的脚步声,立刻就缩回了长虫洞里了。所以我大妈进屋以后,没有看见大毒长虫,直接把片汤端给了我大伯吃,我大伯才中的毒。” 邹兵全听完了杨大春的叙述,他长吁了一口气,敬佩、赞赏、高兴的点了点头儿。转身对杨江波正重的说道:“江波你一定要好好的培养大春啊,我敢打保票,大春长大了以后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好小孩儿,说不定咱村里的人都能沾上他的光。” 听了邹兵全对杨大春的夸奖,杨江波心里非常高兴,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 范祥照上前一步弯腰抱起了杨大春,哽咽了一声,感激的眼泪“哗哗哗”的就流下来了。他的脸紧紧的贴在杨大春的脸颊上,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过了一会儿邹兵全说道:“祥照、江波你们俩谁也别家走了,就在这看着、保护好现场。院里的东西儿,屋里的东西谁也不许动,我马上去公社里,把老张同志跟县公安局的同志叫来勘察现场。” 杨江波:“兵全叔你走道不得劲儿,还是我去吧。” 邹兵全:“不用,还是我去吧。我上得明叔家找辆车子,再找个会骑车子的人驮着我去,你们把现场看好就行了。”邹兵全说完转身,拐着个腿的匆忙地走出了院子。 公社公安员张红如和县公安局的,办案人员很快来到了成桂芝的家里。他们向杨大春和另外几个孩子详细询问,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以后。办案人员连夜把那碗片汤和死猫,送往县公安局进行化验鉴定。 第二天,办案人员和杨大春等人用同样的办法儿,把大蛇吸引了出来,并且杀死了大蛇。 经过鉴定,片汤碗里的毒,以及致大花猫死亡的毒,同蛇毒完全一致。至此,姬和林吃片汤中毒死的谜团彻底的解开了。范祥照、成桂芝的冤情得以昭雪,真相大白于天下。 一时间,杨大春引蛇出洞,协助公安机关查清,姬和林中毒死亡案件的事儿,传遍了整个杜柳村儿,也传遍了十里八乡,而且是越传越远,越传越神密。李真钢也专门为此事编了几句顺口溜儿: “自古英雄出少年, 大春就赛包青天, 引蛇出洞把案破, 好人尽快没了嫌, 毒蛇处死坏人烦, 百姓欢喜笑开颜。” 杜柳村村西有一百多亩地,由于地势低洼,村里的人们都把这块地称呼为西洼子地。属村第五生产小分队管理种植。这块地年年不是旱就是涝,赶上雨多的年头儿,这一百多亩地基本上就绝收了,连种子都收不上来。因此,五队队委会经研究决定,在地的一侧挖一条排水沟,以确保涝年头粮食不欠收。 这天的下午,天气闷热,队长范祥照身先士卒,带领着全队的男女青壮年劳动力,一人一段活紧张地挖着排水沟,场面热火朝天,干劲十足又有条不紊。 李真钢被分在了最东头的,第一段挖排水沟,老万分在了第二段儿,两个人紧挨着。李真钢岁数小,个头矮,身单力薄。但其争强好胜,不甘人后的性格,使他不愿意在生产劳动中,落在别人的后面儿。只见他光着肩膀,穿着裤衩儿,蹬铁锹头的那一只脚上穿着鞋,另一只脚光着脚丫子,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一锹接着一锹地铆足了劲儿,不停地往沟沿上扔着土。脸上的汗珠子成串成串地往地下滴答,后背上的汗水顺着脊梁沟往下流,身上穿的裤衩被汗水浸透了,就像在水里刚刚捞出来的一个样儿,湿的呱叽呱叽的。沾满泥土的两条小腿被汗水往下一冲,上面形成了一道一道的小沟儿。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吭、吭”地沉闷的声音。他偶尔偷偷地瞟一眼身边的老万,看着老万的挖沟进度,做到心中有数儿。因为老万身强力壮,是村里有名的干庄稼活的好把式儿。只要不被老万落下,其他人肯定也不会落下自己。时间不长,李真钢那段沟就挖的超过了膝盖深。 老万心里也知道,李真钢在暗暗地和自己较着劲儿,比谁挖沟的速度快、挖的深。当然他也怕被李真钢落在后面儿,被人笑话。所以老万也不敢懈怠,全力以赴,不遗余力地掘土扔土。 当时的农村有这么几句,先辈们流传下来的俗语,叫做:“十七、十八力不全,二十七、八正当年,三十七、八出山虎,四十七、八玩了完。” 老万恰恰是正当年的时候,又人高马大。相比十八、九岁的李真钢而言,在干农活的方面动力气,还是占绝对优势的。 随着时间的渐行渐远,老万挖沟很自然的就把,李真钢落在了后面儿。他掘了一铁锹土,奋力地扔出了沟外,把铁锹戳在地上,长长地喘了口气儿,用手背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嘻嘻地冲李真钢说道:“哎哎,真钢兄弟,呆会呆会抽袋烟吧。今儿个我可带着好烟哪,你裹袋抽吧。” 第九十一章 无事生非 李真钢没有搭理老万,他低着头掘了一铁锹泥土,咬了咬牙,一鼓劲扔到了沟沿上,接着继续掘着土。 老万继续招呼道:“哎哎,真钢,今儿个我不光给你烟抽,我还给你裹好了,你抽不抽?” 李真钢用力把铁锹掘入土里,翻了一眼老万:“你这是黄鼬给鸡舔屁股,就没有安什么好心。” 老万:“我说真钢,你怎么拿着我的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我的意思是叫你抽袋烟呆会儿。你放心,你要是挖不完你那段活儿,万大哥我帮你挖。” 李真钢往沟沿上不停地扔着土:“你还是帮着我嫂子去挖吧,我可用不起你。” 老万:“真钢,傻媳妇儿做月子,我看你什么事都不知道哇?” 李真钢:“不知道正好,松心。” 老万:“真钢,我算是把你看到骨头渣子里头去了。你就会想吃条慢下勺儿,想吃米捞筲底儿,想吃豆等末后儿。你除了知道这些个事儿,你还知道点什么事儿。” 李真钢:“我还知道我抽你的烟,省我爸爸被套里头钱的事儿。”李真钢嘴上说着话儿,手里并没有闲着挖土干活儿,而且他还暗暗地加快了速度。他和老万两个人说着话的这个工夫儿,他那段沟的深度,就和老万那段沟的深度已经挖掘平了。他偷偷的瞄了一眼只顾站着说话的老万,故意没话找话的问道:“老万大哥,你比我大十来岁,你干出什么出绺的事来了,你比我多知道点什么事啊?” 老万:“我没有干出什么出绺的事来,至少我现在挖沟比你挖的快,我把你给落下了,我还知道吃饱了不饿的慌。” 李真钢一边往下蹬着铁锹,一边笑嘻嘻的说道:“万大哥,和林大叔活着的时候说过一个笑话儿,我说给你听听啊。” 老万一听这话兴致上来了,直着脖子说道:“你说吧,什么笑话我听着。” 李真钢:“说是有一个兔子跟一个王八比赛,比谁跑的快……”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这个笑话我听说的比你早。”老万打断了李真钢的话。 李真钢:“那你说说王八和兔子,最后谁前到的终点呢?” 老万:“一开始的时候兔子跑的快,后来兔子见王八叫它落下的都看不见影了,兔子就在半道上睡了一觉儿。王八慢慢的就追赶上了兔子,而且王八还超过了兔子,是王八最后赢了比赛。” 李真钢“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老万莫名其妙的看着李真钢,突然他好像省悟过什么事来。他朝李真钢的脚下一看,发现李真钢挖的那段沟,已经比自己的那段沟,挖的深了一铁锹头儿。他一拍脑门儿,懊悔的说道:“坏了,真钢,我上了你的大当了!” 李真钢又哈哈哈哈的,得意的大笑起来。他笑着笑着,笑声嗄然而止:“坏了,绕来绕去怎么把我己个也给绕进去了。” 老万愣当了一下眼儿,立刻明白过来了,他也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是稻草人放火——-害人前害己个儿。你把我当成了兔子,你把你己个当成了王八。你这也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看见丈母娘叫大姑。” 李真钢笑着:“嗨,咱俩谁也别说谁了。反正兔子跟王八都不是个人,咱就来个话也说着,船也走着吧。” 老万、李真钢开了一会玩笑,谁也不说话了继续干活儿。 小陈蛋一天挣九分儿,是生产队妇女社员的工分儿。所以队里分配他和妇女们在一起挖沟。对于一向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小陈蛋来讲,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就是一种对他的折磨。他斜腰折胯,丧荡幽魂的一只脚蹬着铁锹头儿,两只手攥着铁锹把儿,慢慢晃动着小脑袋瓜子,偷偷地往两边干活的妇女身上打量着,内心阵阵燥热难耐。 他紧皱着眉头掘了半铁锹土,有气无力地往旁边一扔,土没有扔出铁锹头儿“哗啦”一声又落在了沟里。他用一只手懒洋洋的拉回了铁锹头儿,两只手攥住铁锹把儿,又晃悠着铁锹把儿,脚蹬在铁锹头上继续掘着土。他刚刚掘下有三、四寸深的时候,地里面传来了“咔嚓”一声响,铁锹头被埋在土里的硬物顶住了。他顿时,一种夹杂着某种情绪的无名之火“腾”地一下涌上了头来。他弯下腰用铁锹头扒拉开硬物上的浮土一看,原来是块砖头子。当时气的他火冒三丈:“他奶奶的,我还他妈的当着是块狗头金哪!闹了半天是块破xx砖头子,我找队长去,这破xx活我犯不着再干了!”小陈蛋说完,就狠狠地把手里的铁锹摔在地上了。他抬脚迈到沟沿的平地上,气冲冲的朝范祥照走去。 小陈蛋来到范祥照跟前儿,他站在沟沿上两只手一拤腰儿,恶狠狠的耍起了光棍儿:“范祥照!我我我、我要上公社里告你去,公社里不管,我就上县里告你去!”小陈蛋咬牙切齿的说完后,他就地转了个圈儿,跺达着脚,又凶巴巴地手指着范祥照:“姓范的,这回个我非得把你告倒了不行。就是告不倒你,我也叫你棉花桃子碰脑袋,疼不疼的叫你腻味腻味!你信不信?” 小陈蛋这突然的一嚷一闹,不但把范祥照给弄懵了,其他干活的人也全愣了神儿。人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不知所措地看着小陈蛋和范祥照。 范祥照站在沟里,端着一铁锹土,刚刚准备往沟上面扔。小陈蛋突然的喝喊声,让他停住了手里的活儿。他俩手端着铁锹,仰着脸看了一会儿,站在沟沿上满脸怒气的小陈蛋。然后才用力把一铁锹土,扔到沟上面去。他把铁锹戳在地上,心平气和的问道:“有粮你要告我去,我办错什么事了?” 小陈蛋右胳膊往上一扬一甩:“我我我告,我告你给我这个革命的后代小鞋穿!” 范祥照莫名其妙的问道:“有粮你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我多咱给你穿过小鞋儿,要真有这么回事儿,我当面给你赔礼道歉,不用你上公社里去告我了,我马上辞职。” 小陈蛋眼睛往上翻了翻一瞪说道:“好!咱就来个窑子店的规矩,现来现的事儿。你刚才就给我小鞋穿了!” 范祥照抬手擦了一把脸上流下来的汗水:“有粮,我刚才给你穿了什么小鞋了你说。” 小陈蛋:“你们挖的那段沟怎么都是二性子土哇?这土赛大闺妮的肚子似的那么软乎儿。铁锹头都不用往下蹬,出溜一下子就下去了,又轻省、又好挖、又挖的快。你再看看分给我的那一段活去,我那一段活的土都他妈的赛,和尚的xx那么硬。不光硬还净他妈的狗头礁泥土,土里还净是半头砖!我一铁锹掘下去,我使劲也是使的大了点儿,一下子就把我的脚脖子给蹲了。姓范的你说你这不是打击报复我,给我小鞋穿是什么呀?” 范祥照:“有粮,咱说话可得摸着胸口凭良心说呀。你挖的那段沟,可是你己个记挑的。” 小陈蛋:“是,是我己个儿挑的不假。我我我,我这不是明摆着办错事了嘛。你是队长,我是社员儿,你当队长的为什么看着,我这个当社员的办错了事不制止啊?你为什么还叫我挖那一段活啊?” “这这,我我……”范祥照一时无言答对了。 第九十二章 遇强则弱 见范祥照一时张口结舌,小陈蛋更来劲了:“你别我我我的了,你就是净为的给我小鞋穿治我哪!” 见小陈蛋一时胡搅蛮缠,老万、铁柱看着有点不公了,他们爬上沟走到小陈蛋的面前。 老万:“有粮你别闹了,快着回去干活吧。这一块地都是二性子土,上哪来的狗头礁哇?” 小陈蛋斜了一眼老万:“黄鼬单咬拐子腿鸡,这土地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儿!不知上哪弄来了点狗头礁泥,搁的我那一段活上了。” 老万知道小陈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你就别说了,回去干活吧。你挖的快、挖的慢也没有人管你、也没有人说你的。” 小陈蛋:“你倒说的个了,挖的快挖的慢没人管我。要是连老娘们都把我给落下了,我脸上就一点光彩都没有了!” “有粮,你知道脸上的光彩是什么吗?”沟里不知道谁插言问道。 小陈蛋扭头看了看沟里的人群儿:“你们真把我当成四条腿走道的东西了?你们当着我什么人事都不知道哇?脸上的光彩就是大闺妮、小媳妇们,在脸上搽胭脂抹粉现出的彩亮呗。”小陈蛋说完,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尖儿:“嘿嘿,真也邪气了,你们说这大闺妮、小媳妇儿们都知道在俩脸蛋子上擦胭脂抹粉儿,怎么不知道在俩屁股蛋子上,也擦胭脂抹粉啊?这可都是俩蛋子呀。” 人们纷纷向小陈蛋投来厌恶,愤怒的目光,低声骂道:“说的是他妈的人话吗?” “老天爷多余给他披上了一张人皮。” “这还算是个人吗?” “……” 铁柱听完小陈蛋的污言秽语,实在忍不住了。他走上前来,用手指着小陈蛋:“陈有粮你怎么一点脸都不要了,一句正道的人话都不会说呀?” 小陈蛋歪着脖子斜愣了一眼铁柱反问道:“我怎么一点脸都不要了?我就是只不过把不要脸的事给说出来了。男的女的身上都长着什么东西儿,是你不知哇、还是我不知道哇?咱都别老母猪戴礼帽假装文明人了。” 铁柱:“你………” 小陈蛋:“我怎么了我?人要是要脸,干什么大闺妮找大小子,大小子找大闺妮俩人结婚呢?结了婚就在一被窝里睡觉,睡上不到一年就生出一个小孩来呀?” 铁柱被气的满脸通红:“哎呀,你说你爸爸、你妈妈怎么揍出你这么个种来呀!要不你干活干的那么慢。” 小陈蛋:“我干活怎么慢了?五个手指头还不一边长哪。人和人能一样吗?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只要有这种精神就是好同志。我比你们挖的慢,挖的浅,但我有干革命的这种精神!” 铁柱:“呸,亏你说的出口!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比谁都不少吃不少喝的,力气比谁都不小。就是有一样儿,干什么活都落在别人的后头,你还觍着个脸说己个有干革命的精神呢?” “你,你…”这次轮到小陈蛋张口结舌了。他朝铁柱摆了摆手:“去去去,你找个凉快地方呆着去吧。那个大闺妮的裤裆扯了,漏出你这么个小人来呀?” 在当时的农村,这是一句极其侮辱人的话。早就看着小陈蛋不顺眼的铁柱急了:“我操你八辈的姥姥,今儿个我非得揍你这个王八蛋一顿不行!”铁柱骂完,朝着小陈蛋就扑了过去。小陈蛋“蹭”的一声,吓的向后蹦出了有好几米远。 老万急忙上前紧紧抱住了铁柱:“铁柱铁柱,你别搭理他了,跟这种人生气值不得。” 铁柱扬着胳膊努力挣脱着:“万大哥,你甭拉着我!今儿个我非揍这个,小兔崽子一顿不行!” 范祥照也蹿上沟来,拦着铁柱:“铁柱你这是要干嘛呀?你别犯浑啊!” 小陈蛋见老万、范祥照拦住了铁柱,立刻又张狂起来了:“铁柱你打我试试?你别说打我一顿了,你就是捅我一手指头,今儿个后晌吃饭的时候,我准叫你家饭桌子上,多一个有病的老人伺候着。蹚着脚面水走道儿,我一个光脚丫子的,还怕你一个穿着新鞋的吗?我不是跟你吹牛逼,你也不拿着二两棉花纺纺(访),全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我怕过谁呀?” “呦,你个小陈蛋怎么这么不赖歹呀?你是老天爷呀?”随着一句威严的声音,陈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小陈蛋的身后。 小陈蛋转身一看是陈领,先是一愣,立刻泼皮无赖的火气消退了一半儿。他知道陈领在全村人当中的声望,更明白如果是陈领打自己两下子,他还真得白挨着。论动力气打架,他还真打不过陈领。他心里更清楚,陈领的父亲、大哥、二哥他是惹不起的。 小陈蛋马上咧嘴龇牙一笑:“老姑老姑,没没你的事你甭管。我哪是老天爷呀,你才是老天奶奶。” 陈领立刻瞪起一双俏眼儿:“你放他妈的屁!谁他妈的是老天奶奶呀?” 一看陈领真的生气了,小陈蛋连忙打了自己的嘴一巴掌,嘻嘻地笑着:“你看我这个破嘴,真不会说话。老姑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你明白人不跟浑人一般见识。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陈领轻轻的喘了一口气儿,缓和了一些口气:“有粮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成天价别在胡闹八光的了,该干点正事了。好好的过日子,把己个混出个人样来,将来我托人给你说个媳妇儿,再有个小孩儿。你也算是个人家了,比你现在不强啊?” 小陈蛋一听高兴的,双手一抱举过头顶,给陈领作了个揖:“我的个好老姑哇,你可说的着了对了。我谢谢你了,我前给你跪下磕个头吧!”小陈蛋说完,两条腿一屈就要下跪。 陈领连忙说道:“行了行了,你给我磕什么头哇?你多咱改好了,把日子过的赛那么一回事了咱再说。” 小陈蛋站直了身子:“老姑,我听你的话,我往后保准好好的干活过日子。等我把日子过好了,你就给我张罗个媳妇儿。我对媳妇要求的条件不高,大寡妇、小活人妻,我都接收。” 围观的人“嘻嘻”一笑。 陈领也一笑:“这不就对了嘛,你快去干活吧,叫你这么一闹腾,耽误了多少活啊?” “行行行,我这就干活去,你们大家伙也别站着不干活了。你们都拾着不花钱的乐就得了。”小陈蛋说完朝着自己那段沟走去。 铁柱鄙夷地说道:“这小子就是软的欺,硬的怕!” 人们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那段沟开始接着劳作起来。 范祥照转身刚要往沟里跳去,扭头一看,见王二奶奶顺着道儿,由东往西,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急急忙忙朝自己这边走来。 范祥照感到有点意外,急忙朝着王二奶奶迎了过去。还有二、三十米远哪,王二奶奶就急切的喊道:“祥照、祥照,云发家里头(肖秀英)在这干活呢吗?” 第九十三章 心急如焚 范祥照走到王二奶奶面前停下了脚步,问道:“二奶奶你这腿脚不得劲儿,今儿个怎么还上地里来了,找云发家里头有事呀?” 王二奶奶双手摞着捂着拐棍的上头儿,朝后微微弯曲着那条有毛病的右腿,有毛病的那条腿立起脚尖儿。脖子一伸一缩地喘了两口气儿,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抿嘴咽了口吐沫,气喘吁吁地:“有、有事儿。她她、她在这干活呢吗?” 范祥照:“在这哪。” 王二奶奶:“你你、你快着把她叫过来。” 范祥照回转身冲沟里喊道:“肖秀英、肖秀英,你前别干了活了。你快着上这边来,王二奶奶有事找你!” 肖秀英正在沟里掘着土,听见范祥照焦急的喊着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连忙把铁锹朝地上一戳爬上了沟,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边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二奶奶你你找我有事呀?” 王二奶奶等肖秀英跑到跟前站住:“你快着家走看看吧,你你家小柱不知道怎么了,哭哭了半天了。他哭的忒不是相了,备不住是有什么毛病了,要不他不能哭的这么厉害!” 肖秀英一听脸刷地变了,着急的问道:“是吗?” 王二奶奶:“嗯,我站在你家当院门口听了半天了,我也进不去你的家门儿,我是干着急没有办法儿。” 不等肖秀英说话,范祥照连忙说道:“你快着家走看看去吧,小孩要是不好受,你就别回来了,紧着带着他上公社卫生所里瞧瞧去!” “哎,我要是回不来了,祥照哥你想着叫人把铁锹给我捎的家走。”肖秀英说完,也没有顾得上和王二奶奶打个招呼,转身一溜小跑的朝村里奔去。 范祥照看着肖秀英的背影,高声嘱咐道:“秀英,小孩要是有毛病,你弄不了想着回来叫人儿。” “我知道了。”肖秀英小跑着回头答应道。 肖秀英急匆匆回到家进屋一看,心疼的差点掉下了眼泪儿。只见躺在床上的孩子,身上穿着的土裤子也被蹬鞧掉了,挤在身边的两个枕头也滚到了两边儿。光着小屁股,两条小胳膊不停把在空中乱舞着,时不时在脸上抓上几把,娇嫩的小脸上冒着血迹,哭的嗓子都哑了。 肖秀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急忙上炕,跪趴在孩子的身边儿,在一旁拽过来一条小褥单子,小心翼翼地裹在孩子身上,轻轻托起孩子来抱在怀里。她两条腿又跪着退到了炕边儿,轻轻地下炕,在屋里地上来回走动着,边走边轻轻晃悠着孩子:“我的宝贝儿子,妈妈回来了。不哭了、不哭了,你是不是饿了,妈妈这就做饭给你吃去啊。噢噢噢、噢噢噢,儿子不哭了啊。” 可是无论肖秀英怎么去哄孩子,孩子依旧哭个不停,而且哭声越来越低。肖秀英低头一看,孩子的小脸通红通红的,她腾出一只手轻轻在孩子的脸上抚摸了一下,烫的吓人。 “哎呀,可了不得了,小孩发烧了!”肖秀英惊慌的自语。她把孩子身上的褥单子又裹了裹,慌慌张张,急急忙忙的走出了屋子,连门都没有关,连走带跑的出了村,上了通往公社卫生所的大道。 肖秀英在路上走一阵儿,小跑一阵儿,心急如焚。跑快了怕颠簸怀里的孩子,走慢了又怕到公社卫生所晚了,孩子烧个好歹的。 肖秀英虽然年轻,体质也不错,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又干了大半天的体力活了。她怀里抱着孩子,跑出了大约有四、五里路,就逐渐的感到有点体力不支,力不从心了,速度也慢慢地降了下来。 她又强支撑着往前走出了二、三百米远,突然眼前一黑,两条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肖秀英眨巴了两小眼,低头看了看合着双眼,已经没有了哭声的孩子,又抬起头望了望前后左右一个人影也没有,此时离公社卫生所,还有三、四里的路程。焦急的心情,无助的状态。她“哇”地一声痛哭起来了。 正在这时,从大道南侧靠玉米地的小庄稼道上,由南向北奔跑过两个人来。 跑在前面的人个子比较高,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米八以上的个头儿,浓眉大眼、大嘴叉、面皮黑色。膀大腰圆,体格健壮,看脸上的神情有点愣愣呛呛的。紧随其后的人个子比较矮,也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 这两个人是大书林村的人,和杜柳村相邻。年纪大一些的人叫张文宇,另一个叫张健,两个人是亲叔侄的关系。 叔侄二人为什么急匆匆的赶路呢?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张文宇弟兄三个,他排行老三,上面的两个哥哥,早已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他由于平时说话稀松二五眼比较多,再加上五大三粗的长相,至今也没能娶上个媳妇儿。也有不少人给他保过媒,可是只要男女双方两个人一见面儿,说不上几句话,准是尼姑瞧嫁妆——空欢喜一场,女方要是按现在的话说,和张文宇说的话那就是拜拜了。 张文宇的父母都是年过七十的人了,眼看着老儿子马上到了尔立之年了,媳妇连个影子都没有,心里十分着急发愁。天天走街串巷的四处托人儿,给自己的儿子张罗个媳妇儿。张文宇自己也为娶不上媳妇天天闹心,闷闷不乐。 今天上午,有个邻居来到家里,找到张文宇的父母,说要给张文宇保个媒介绍个媳妇儿。老俩口子一听高兴的差点背过气去。可邻居又接着说,这事比较急,过晌午闺妮就来家里相人相房,相完之后闺妮还有别的事要去做,闺妮没日头之前必须就得回家。 张文宇的父母听媒人这么一说,那真是心急如焚哪。因为儿子并没有在家,昨天下午就去宋庄村的,大舅家帮忙抺房顶去了。两个村相距有十多里路哪。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无书不是巧。好不容易有个人上门来给儿子提亲,可恰恰儿子还不在家。又偏偏人家闺妮来相亲还有时间限制。如果儿子没日头之前赶不回来的话,那无疑意味着儿子将失去了一次,非常难得有可能相订媳妇的机会。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晌午了,把老俩口子差一点给急死了。 他们急忙把大孙子张健喊了过去,老两口子告诉孙子,立即去宋庄村的舅姥爷家一趟,甭管房顶抹的完抹完,下雨房顶漏了雨把房漏坍了,就是把你舅姥爷的一家子人,砸个腿断胳膊折的,也得把你三叔叫回来相这个媳妇儿。你们看见了没有哇,这个亲和戚就差这么老些个事儿。 当时的农村,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出门主要的是靠两条腿走路,或者是靠一种铁质水管制作而成的自行车代步。这种自行车的其特点是大、重、笨、粗。这种自行车尽管这样儿,也不是家家都能拥有。一个二、三百户的村庄,也没有几辆,当然会骑自行车的,也没有多少人了。 张文宇的家中没有自行车,张健只能靠两条腿步行去宋庄村了。 第九十四章 素昧平生 两位老人一直把孙子送到了村口儿,是千叮咛万嘱咐哇。路上一定要跑快点儿,碰上什么热闹都别看,遇到什么事都别管。叫上你三叔,马上就家来,千万千万的别耽误了相媳妇儿。奶奶哄着孙子说:家来以后我给你做烙饼摊鸡蛋吃。爷爷也承诺,事办完了给孙子五毛钱,爱买什么买什么。张健是个听话的孩子,也保证没日头之前,一定把三叔叫的家来相媳妇儿。如果耽误了事儿,让爷爷、奶奶把自己的屁股打成两瓣了。 告别了爷爷、奶奶,张健踏上了通往宋庄村的道路,他是一路狂奔哪。他跑的那个快劲儿,能追上一个受了枪伤的野兔子。 下午两点多钟,张文宇抹完房顶正在院子里洗手洗脸,准备进屋吃饭。正在这时侄子张健跑进了院子,只见他累的满脸通红,大喘吁吁,身上的汗水就像刚刚洗过澡似的。双腿软绵绵的,仿佛马上就要趴倒在地上似的。张健看见了三叔张文宇,正弯腰洗脸哪,他踉踉跄跄的走到三叔的身后“扑腾”一声,便坐在了地上。他两眼发直,张大了嘴巴“哈哧哈哧”喘了几口气,才冒出了一句话来:“我的个三三三、三叔哇,你快快、快点家走吧,家里有、有急事了! 张文宇这会是又饿、又累、又热,满脑瓜子里想的都是,赶紧着洗完手脸进屋吃饭。忽然,他听见屁股后面有人急促的叫他。他直起身回头一看,见自己的侄子灰头土脸,上气不接下气的坐在地上哪。他上前一步,弯腰伸出两只大手,抓住张健的两个肩膀,稍一用力就把侄子从地上提溜了起来了,吃惊地:“张健你怎么来了?” 张健摇摇晃晃的站定:“我、我老爷跟跟我我奶奶叫我叫你来了,叫你赶紧着家、啊啊家走!” 张文宇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家里出什么事了?” 张健:“大大大、大好事儿,有人给你说了个我我、我三婶儿。我老爷、我奶奶叫你紧着家走,相我三婶去!” 张文宇悬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他顿时喜上眉梢儿,大嘴一咧“嘿嘿嘿”一笑:“嗯嗯,是好事儿、是是是好事儿。走,你快着跟我进屋吃饭去,咱俩吃完饭就、就紧着往家跑,我给你相那个大俊三婶去。” 张健:“三三叔,咱就别吃饭了,别耽误了紧着往家跑,你给我相相三婶儿。” 张文宇:“紧活不紧饭,有什么事也得吃完了饭再说。今儿个你大舅姥姥,给我做的烙饼摊鸡蛋吃。我打过了年还都没有,吃上这么好的饭哪。要是把我馋死了,你还上哪找三叔家走给你相三婶去?”张文宇说完,伸手抓住张健的,一条胳膊就往屋里走。 张健挣脱开胳膊:“三叔,你是要我三婶啊?你还是吃烙饼摊鸡蛋呢?我跟你说三叔,咱们要是没日头之前到不了家,你相的那个我三婶儿,可就艮屁潮凉了,上别人家里给人家当三婶去了。哪头炕凉,哪头炕热,你己个掂量吧。” 张文宇用手挠了挠头皮说道:“当然是我紧着家走,给你相三婶去这头炕热了。”张文宇说完,松开了抓侄子胳膊的手,急忙进屋把自己紧着回家,相媳妇的事跟大舅、舅母说了一遍。 两位老人一听非常高兴,连忙说道:“家走相媳妇是天大的事儿,我们也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赶紧着家走吧。” 舅母赶忙拿了三张大烙饼,三张大烙饼里卷上了,一大饭碗的摊鸡蛋,拿了一块搌布包起来,给了张文宇嘱咐:“你们俩在道上吃,别饿着。你这个媳妇要是相订了,你今年个过了大秋结婚的时候,你别忘了接我们吃包子去啊。” “大妗子、大舅你们就等着,今年个过了大秋掏拜钱吧。”张文宇接过搌布包,咧嘴嘿嘿一笑转身就跑出屋去了。 张文宇、张健叔侄二人出了村儿,顺着回家的庄稼小道儿,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跑了起来。张文宇人高马大,长胳膊长腿,身强力壮。不一会儿,就把张健甩在了身后二十多米远 这叔侄二个人紧一阵儿,慢一阵的跑着。远远落在后面的侄子,张健实在坚持不住了,在后面喊道:“三叔,这日头还这么老高哪,甭忒着急了,咱歇会吧!” 张文宇回头望了望侄子,脚步没有停下来,他是家走相媳妇去,此时此刻他是一种什么心情啊?反正他的脚步稍微放缓了一些。他边跑边说道:“你没有听老人们说过吗?上山的日头快如马,晌午的日头慢如牛,下坡的日头赛葫芦头。这会的日头,落下山去的可快了。我可不敢耽误了,快着家走给你相三婶去。你紧着跑吧,离家还有七八里哪。” 张文宇在前跑着跑着就上了,通往公社卫生所的大道了。张文宇刚跑上大道,突然止住了脚步。侄子张健不大一会也赶了上来,张健站在三叔的身旁,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仰起脸看着三叔问道:“三三,三叔,你怎么不不不跑了?” 张文宇目视着前方,抬手一指:“张健你看,前面大道心里有个女的,怎么坐在那哭呢?走,咱俩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张健急忙劝道:“哎、三叔,咱俩过去看看行,你千万别管闲事儿。我来的时候老爷、奶奶都嘱咐了。不叫咱俩在道上看热闹儿、管闲事儿。叫咱俩必须头没日头以前,赶的家走你给我相大俊三婶去。” “我们前去看看再说吧。”张文宇不等张健回话儿,就大步的向前走去了。 坐在大道心上痛哭的,妇女正是肖秀英。她怀里抱着发烧的孩子,正无助绝望的边哭边数咧着哪:“我的儿啊,你可叫妈妈怎么办呢?老天爷呀,帮帮我吧,千万别叫我的儿有个好歹的呀!我这是哪辈子办了不济的事了………” 张文宇叔侄俩走到肖秀英面前站住,从肖秀英断断续续的哭诉声中,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以为这个妇女准是夫妻两口子抬杠、打架,受了己个的老爷们欺负了,委屈的一气之下,抱着孩子要回娘家,路上走累了伤心的坐在这哭哪。 张文宇相貌虽然长的粗鲁些,但心地非常善良。平时爱管些闲事儿,喜好打抱不平。要么父母亲让孙子喊他回家时,专门特意捎话嘱咐他,路上千万不要管闲事嘛。 有道是:积习难改秉性难移。张文宇见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孩子坐在大道心上如此伤心欲绝,动了恻隐之心了。他弯下腰轻声的问道:“同志大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跟小孩的爸爸打架了?” 正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焦急痛哭声中的肖秀英,并没有注意到叔侄两个人的到来。忽然听见有人跟她说话,惊喜的急忙抬起头来,见眼前这个人身体强壮,面相粗鲁但透着憨厚老实的神情。顿时眼前一亮。但毕竟两个人是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一时不好意思的把请求帮忙的话说出口。她仰起挂满泪水的脸,抽噎着说道:“大、大兄弟,我们娘俩……” 肖秀英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急脾气的张文宇打断了:“你们娘俩是不是叫小孩的,爸爸给打出来的?你这是要回娘家吧?” 没等肖秀英回话儿,张文宇站直了身子接着说道:“大姐同志,你不用回娘家了,你要想出口气还不好说说。走,我跟你家走,我准把你那个老爷们儿,揍的跪着爬着的,满地上找牙了!” 肖秀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说道:“兄弟,我跟小孩的爸爸没没、没有打架。” 张文宇怔了一下,又弯下腰问道:“你、你们两口子没有打架?那你抱着个吃奶的小孩坐在这哭什么呀?这的风水好哇?你看看你都把小孩给哭睡着了。” 第九十五章 忘我为人 “兄兄弟,是这、这么回事儿。”肖秀英眼里又噙满了泪水,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讲了一遍。 张文宇有点不好意思了:“哎呀,是这么回事啊。我的个大姐同志,你怎么不早说呀,快快……” 站在一旁的张健知道三叔,这是又要急公好义,助人为乐了。赶紧上前两步,伸手捅了捅张文宇。 张文宇看也没有看一眼侄子:“别捅了,捅炸了窝蛰着你呀!” 张健提醒道:“三叔,日头、日头。” 张文宇:“天上挂着哪!” 张健:“没了。” 张文宇:“没了,赶明儿个又从东边岀来了。” 张健:“你想想我老爷跟我奶奶说的话儿。” 张文宇:“我老记着哪,他们老跟我说,出门在外要多行善办好事儿。” 张健急的一跺脚:“办好事今儿个不行,你得紧着跑的家走给我相三婶去,没了日头三婶就不等着你相了!” 张文宇直起腰儿,转过身两只眼睛狠狠的瞪了侄子一眼:“狗吃不了日头去,你怎么这么些个话呀?己个的事这会再大也得忘了,救小孩要紧!”张文宇说完,又回身弯下腰,两只手掌杵在膝盖上,看着肖秀英问道:“大姐同志,你信的过我吗?” 肖秀英点了点头儿:“大兄弟,我我我信的过你。” 张文宇:“那好,我年轻力壮,跑的快。咱这样吧,你把小孩给我抱着,我替你送到公社卫生所去,你在后面紧跟着我,行不行啊?” “嗯嗯,行行行。”肖秀英感激的连忙答应。 张文宇上前半步,伸手从肖秀英的怀里,抱过孩子搂在自己的怀里,转身对侄子说道:“张健你也跟着我,跟在我的屁股后头跑,我要是累的慌了,你就抱着这个小孩跑,咱们俩替换着抱着这个小孩跑!” 张健像没有听到似的,故意把脸扭向了一边儿。 张文宇有点急了,提高了嗓门说道:“张健,我的话你听见了吗?” 张健无可奈何地转回头来:“我、我听见了,三叔可是、可是……” “别这么些个可是了,现在是救小孩要紧。”张文宇打断了侄子的话。 张健:“你要是把小孩送到公社卫生所去,肯定是得耽误了家走给我相三婶儿。” 张文宇:“这个大姐同志,要是你三婶咱管不管呢?你什么话都别说了,咱紧着走吧,救小孩要紧!” 肖秀英从叔侄的对话中,似乎听出了什么事儿,她刚要说话。张文宇转身抱着孩子往前跑了,张健迟疑了一下也一个鸭子(丫)加俩鸭(丫),仨(撒)开了鸭(丫)子,跟在三叔的身后跑下去了。 张文宇、张健叔侄两个人,一前一后一口气跑出二、三里路。早已精疲力竭的肖秀英则是越来越慢,距离是越落越远。张文宇回头一看,已经落下肖秀英有一百多米远了,连忙停住脚步,对紧跑在他身后的侄子说道:“张健别跑了,你等一下儿!” 张健止住脚步“呼哧呼哧”地喘息着问道:“三三三叔,怎怎么了?” 张文宇上前两步把孩子递给张健:“给你这小孩儿,你抱着紧着往前跑,我回去接接那个大姐去!” 张健点了点头儿,伸手接过了孩子抱在怀里,转身接着跑下去了。 “张健你小点劲抱着小孩儿,要轻跑轻抱,别治聋给治哑了!”张文宇不放心地在后面叮嘱道。他叮嘱完张健,转回身一溜小跑的来到了肖秀英面前:“大姐同志,你走的忒慢了。来,我背着你跑。” 肖秀英脸刷地红了,不好意思的说道:“兄弟,这、这行吗?” 对于张文宇来讲此时,思想意识上是很单纯的。那就是满脑瓜子里都是想的,怎么帮助人救孩子。他听了肖秀英的话,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事儿,连忙说道:“大姐同志,救你家的小孩要紧,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嫌寒碜了。放心,我不是猪八戒。” 肖秀英站着没动。 张文宇上前两步转过身,来了个骑马蹲裆式。他往后一伸两条胳膊,两只手抠住了肖秀英的臀部,往前一用力,肖秀英顺势趴在了张文宇的后背上。 张文宇人高马大,体格强壮,又是正当年。背起肖秀英来疯了似的就往前跑哇,跑的那个快劲怎么说才好呢? 这时,对面有一对年轻新婚的小夫妻俩,骑着一辆自行车迎着张文宇的面骑过来。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儿,小媳妇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架上。小夫妻俩一边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走,一边甜甜蜜蜜悄悄的说着夫妻俩人之间的话儿。忽然小伙子抬头往前一看,几十米的远处有一个人背着一个人,疯了似的迎面跑过来。随着背着人的那个人往前跑的脚步,屁股后面就起了一溜的尘土烟儿。小伙子一看就惊呆了,他眨巴了两下眼的工夫,对面跑过来的人就跑到了,离他骑着自行车的前轱辘还有五、六米远。而且跑过来的人不躲也不闪,直接冲着自行车的前轱辘跑过来了,眼看着就撞上自行车的前轱辘了。小伙子吓的瞪大了一双眼“哎哎哎”只见跑过来的人,身子离自行车的前轱辘,还有半尺远的距离,跑过来的人左腿往左跨出了一步,几乎是身子贴着自行车儿,一股风头子似的“嗖”地一声就跑过去了。小伙子吓的一闭眼,自行车被人为的一股风头子,吹的失去了平衡“咕嚓”一声就倒在地上了,自行车也压在了小伙子的身上了。小伙子躺在地上缓了一会神儿,翻身坐起来把压在身上的自行车推开,站起身来走到正坐在地上,扭头望着跑出去老远的,那两个人的媳妇面前,弯下腰担心、着急地问:“媳妇儿,没没、没有摔坏了吧?” 媳妇摇摇头儿:“我没摔坏。” 小伙子:“我没问你,我问的是你肚子里的小孩儿,摔流产了没有?” 媳妇仰起脸问:“摔流了产你还想着怎么着哇?” 小伙子:“我准叫那个人再赔我个小孩儿!” 媳妇儿:“赔你个小孩也不是咱俩亲生的,要个别人的小孩干吗呀?” 小伙子:“是你亲生的就得了呗!” 媳妇一听:“啊!要不你家打老辈子起,做什么买卖都赔个蛋朝天?别人做买卖都是买一送一。你家做买卖老是赔一还赔一。把我肚子里的小孩儿,叫那个人闹的摔流了产赔了,你还要把我赔给那个人睡三个月的觉呗?” …… 刚才跑过去的正是,张文宇背着肖秀英两个人。 公社卫生所的药房里,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正在清点着药架子上的药品。一位文静漂亮的三十岁左右的妇女,神色紧张,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卫生所的药房里。此人就是公社卫生所的主治医生周娜,她来到药房取药的小窗口前,抬手急促地敲了几下遮挡住小窗口的木板:“林护士、林护士。” 药房里的姑娘听见喊声,急忙走了过来,把小木板抽到一旁,弯腰隔着小窗口往外一看,吃惊的问道:“周大夫,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呀,小孩好点了吗?” 周娜弯下腰,把两条胳膊平放在小窗口的台上,焦急地说道:“小孩的烧老是退不下来。这会烧的又厉害了,这不我紧着来拿针退烧的药。” “哦,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拿。”林护士直起身,麻利地走到药架前,拿起一支退烧的针剂,转身放在了取药的小窗口的台上:“周大夫,咱所里就剩下这一支退烧的针了。” “有这一支就够了,小孩退了烧,我也就放心了。”周娜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准备递给林护士。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大声的喊叫声:“先生先生,快快快着救救这个小孩的命吧!” 周娜一惊,急忙把手里的钱放在取药的小窗口的台上。扭头一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背着一个年轻的妇女蹿进了屋里。 第九十六章 误己成人 闯进公社卫生所的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张文宇,他背着的年轻妇女是肖秀英。 原来呀,在离卫生所一里来路的时候,张文宇背着肖秀英就追上了张健。张文宇告诉侄子:你抱着孩子前在后面跑着,我背着这个大姐同志,前上卫生所去找先生(医生),如果我们找到先生了,你还没有到卫生所,我再回来接你,这样省的耽误事儿。 张文宇进屋来,顾不得放下肖秀英,几步就跑到了周娜跟前儿。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大大姐同志,你知道这这的先生(医生)在在、在哪屋吗?” 周娜有着极其丰富的工作经验,平时病人家属非常焦急的找医生,给自己的亲人看病治病的场面见多了。所以她不慌不忙,沉稳的看了看张文宇,又看了看张文宇背上背着的肖秀英,语气平静,温和的问道:“同志你别急,有话慢慢说。我就是这的医生,你给谁看病啊?” 张文宇:“我我我给小孩看病。” 周娜有点不解了:“你给小孩看病,你背着你媳妇来干什么呀,你家的小孩呢?” 张文宇心里一机灵,猛然醒悟了过来,他赶紧松开两只手,肖秀英出溜一下从背上滑下来站在了地上。张文宇、肖秀英两个人都尴尬、窘的涨红了脸。 肖秀英向周大夫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周大夫听完后,转脸看着张文宇,对张文宇的所作所为,心里敬佩的点点头儿:“同志,谢谢你。” 张文宇咧嘴一笑:“先先生你你千万的别说谢我,这这这事要是叫你碰碰上了,你也得管。只不过你就地就能管管了,你就用不着我当驴,驮着个大人受累跑这么远了。旁的话咱就别说了,我紧着回去接后面的那俩小孩去吧!” 正在这时,张健抱着孩子跌跌撞撞的跑进屋来。他站在屋门口怀里抱着孩子,“哈哧哈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们,身子晃悠了两下,两条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满脸涨红着、眼一闭,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肖秀英连忙上前,弯腰从张健怀里接过孩子,走到周娜面前,央求道:“先先先生,我求求你了,快着救救我的小孩吧,他烧的都都不道人事了。” 周娜低头看了看肖秀英,怀里抱着的孩子,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神色立刻紧张起来。她用手指了指药房对面儿,一间挂着急诊室牌子的屋子:“同志你赶紧着把小孩抱到那间屋子去,搁到床铺上。”周大夫说完,快步走到药房取药的小窗口前:“林护士你快着把药厢子里的,听诊器还有体温表拿给我。” 林护士从药厢里拿出听诊器、体温表隔着小窗口递给了周大夫。 周大夫接过听诊器、体温表后,又叮嘱道:“林护士你把窗台上的这针退烧药,给我送到急诊室来。” 林护士一愣:“周大夫,这针退烧的药,不是给你家的小孩拿的吗?” 周大夫:“刚才送来的那个小孩烧的忒厉害了,就前给这个小孩打了吧。” 林护士迟疑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说道:“周大夫你是知道的,咱这药房里可就剩下,这么一针退烧的药了,你给这个小孩要是打上了,你家的小孩怎么办呢?” 周大夫:“谁家的小孩不是小孩啊?刚才那个小孩如果不能立刻把烧退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我们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我作为一名医生不能见死不救,我们要向那两个同志的,革命高尚的精神学习!” 林护士:“可是……” “林护士你的心意我领了,甘于奉献、大爱无疆,是我们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应有的职业情怀。我们都要听咱们伟大领袖的话:舍己为人,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周大夫说完,转身快步向急诊室走去。 肖秀英刚把孩子放在床铺上,周大夫就走进了屋子。她上前轻轻地解开,孩子身上裹着的褥单儿,把体温表夹在孩子的腋下,戴好听诊器将听诊头放在孩子的胸部,仔细检查着,脸上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又拿出体温表举到眼前一看,惊讶的自语道:“哎呀,都烧到三十九度八了!”周大夫转身对站在身边的林护士说道:“林护士,马上准备注射!” 林护士手脚麻利地把注射器,退烧针,酒精棉球送到了周大夫面前。 一阵紧张的操作,周大夫直起腰来,看着孩子的小脸儿,轻轻的松了口气儿。 林护士转身对身边的肖秀英说道:“同志你跟我到药房里交下费吧。” 肖秀英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儿,结结巴巴的说道:“同、同志,我、我来的时候一着急,我给忘了带钱了。等一会儿,我们家里来了人,我再把药钱交、交了行吗?” 林护士犹豫了,周大夫见状急忙说道:“小林,这针药的钱我不是交了吗?” 林护士:“那是你的钱哪,退烧针你又没用。” 周大夫和蔼的笑了笑:“前别管谁的钱了,你前把帐补上,只要是国家不吃亏就行。伟大领袖不是教导我们说: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嘛。” 肖秀英冲着周大夫深深的鞠了一躬,眼里噙着泪:“同志,我我谢谢你了。赶一会家里来了人儿,我加、加倍的还给你。” 周大夫微笑着摆了摆手:“不用谢我,咱们都是革命同志,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周大夫说完,转身弯下腰看了看孩子,长长的出了口气儿,自语道:“这小孩命真够大的呀,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恐怕……”周大夫没有把话说下去。 张健抱着孩子跑进屋子,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文宇看着肖秀英抱着孩子进了急诊室,周大夫也匆匆的跟了进去,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立刻觉得全身发软酸痛,浑身像散了骨头架子似的,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三步,靠在了屋墙上,随后膝盖一软,身子顺着屋墙一出溜儿,就坐在了地上。他的两条胳膊一耷拉,双手杵着地,脑袋靠在后面的墙面上,闭起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流淌着。 张文宇、张健这叔侄两个面对面的,闭着眼睛坐在地上,各自急促的喘息着,谁也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过了片刻,张健首先恢复了过来。他缓慢地睁开眼睛,舒展开紧皱的眉头,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三叔,下意识地转回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嗖”地转过头来,焦急的喊道:“哎哎哎,三叔三叔,红了。” 张文宇紧闭着双眼,有气无力地:“什、什么红了?” 张健:“西边的天红了。” 张文宇:“那是火、火烧云。” 张健:“哎呀,三叔,日头快要没山了,天才红哪。你忘了?没日头之前,你得到家给我相三婶去!” “我操,可他妈坏了!”张文宇喊了一声,机灵了一下睁开眼睛,双手一拄地“腾”地站起身来,几步蹿到屋门口站住,向西方的天空望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太阳,深深的埋下了头,口里喃喃自语道:“又完了个大蛋了,想来我这一辈子就是个当和尚的命?” 张健也快步来到屋门口,催促道:“三叔,咱紧着往家跑吧!” 张文宇扭头看着侄子,极其失望地说道:“别说跑了,咱们俩就是这会长出俩翅膀来飞,头没日头之前也飞到不了家喽。” 张健:“这,这可怎么弄啊!” 张文宇:“听天由命吧,咱紧着往家里跑。我琢磨着这会家里人儿,见咱们俩还没有到家哪,已经炸了蚂蜂窝了。” 第九十七章 助人为乐 周娜给孩子注射上了退烧针之后,又在床边观察了一会儿,见孩子没什么异常变化,便开了个处方儿,递给林护士说道:“林护士,这个小孩已经脱离了危险。我给他开了三天的药你去拿,等小孩一会醒了吃上一包儿。哦,药费还是我拿吧。” 林护士点了点头儿,转身走出了急诊室。 站在一旁的肖秀英十分感动,双手紧紧抓住周娜的一只手:“谢谢您了先生同志,你就是小孩的救命恩人哪。等小孩的爸爸来了,我马上把钱还给你。” 周娜:“同志,你不要忒客气了,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 肖秀英感激地:“现在好人多呀!” 周娜对张文宇、张健叔侄俩,今天的行为非常敬佩。她赞许有加深情、感慨地:“那两个同志的行为,只有在伟大领袖、共产党领导下的,新社会才会发生啊!” 肖秀英点点头儿:“伟大领袖、共产党、这个新社会儿、这个新社会的人好哇!”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周娜对肖秀英说道:“同志,我建议你今儿个后晌,你们母子俩就别家走了。在这住上一宿,这小孩刚才烧的忒厉害了,万一你们家走以后病情发生反复,得不到及时救治会出现意外的。” 肖秀英点头同意。 林护士进到屋里,把药给了肖秀英,嘱咐了几句肖秀英给孩子吃药的用法儿、用量之后,便和周哪离开了急诊室。此时肖秀英紧张、恐惧的心情逐渐平稳了下来。身心疲惫的她一下子,挨着孩子就坐在了床上,想休息一会儿。她刚刚坐下,又一下子蹦了起来。猛然间,她想起了帮助自己把孩子,送到卫生所来的张文宇、张健叔侄俩来了。 “我的俩大恩人呢?”肖秀英自语了一声急忙站起身“噔噔噔”的跑出了急诊室。 卫生所的屋里、院子里、甚至连厕所里,她睁大了一双眼晴,风似风火似火地,都反反复复找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张文宇、张健叔侄俩的身影。她恍然明白了,这俩大恩人是不辞而别了。 肖秀英跑到公社卫生所院子的大门口儿“扑腾”一声双膝跪了下去“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音:“我们家里的俩大恩人哪,你们这这是上哪了呀?你们救了我儿子的一条命,我我、我都不知道你们姓什么叫什么呀。你们是哪个村的人呢?以后可叫我们一家子人怎么报答,怎怎么谢忱你们呀……” 回过头来再说一下家里的,老乡亲们此时的情况。 肖秀英的一去不返,使田地里参加挖沟劳动的社员们,对母子俩充满了担心与不安。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范祥照从沟里蹦了上来,冲着沟里的社员们喊道:“散班了,大家伙别干了,赶明儿咱再接着干。” 人们各自拿起自己的衣服,扛着铁锹纷纷从沟里走出来。顺着沟旁的小道儿,说说笑笑地往村里走去。有的人找了块砖头擦磨着沾在铁锹头的泥土。 李真钢是最后一个爬上沟来的,他爬上沟沿儿,站都没有站起来,就势来了个“懒驴打滚”“咕噜”往外一滚,仰面朝天,四肢平放,双眼一闭大口喘息着。 老万扛着铁锹,铁锹把上搭拉着褂子,来到李真钢身边站住,咧开嘴笑了笑:“哎哎哎,真钢,起来起来,我给你袋烟抽。抽袋烟是把心宽,解馋解懒解腰酸。” 李真钢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儿。 老万把铁锹把上搭拉着的衣服拿下来,顺势把铁锹戳在地上:“真钢你快着起来呀,我这可是过年的烟你抽不抽?” 李真钢缓慢的睁开了眼睛望着老万,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的个疼我的好万大哥呀,你要是真讲情义,真想给、给给我抽袋烟,你就把烟给我裹、裹好了,给我把烟点着了,塞到我的嘴里来吧。” 老万:“喝,你还真把己个当成三军总司令了?鸭子说话,我刷的你呱呱的了!戏台上的马你走人吧。” 李真钢又闭上了双眼:“万万大哥,今儿个我就不抽你的烟了,我求你帮我个忙怎么样?” 老万:“帮你个什么忙,你说。” 李真钢:“你、你把我背的家、家走吧。” 老万伸了伸脖子:“什么?我把你背的家走?我还把你扛的家走哪!你屎壳螂打滚儿,滚你的秀球去吧!” 李真钢:“你背着也行、扛着我也行、抱着我还行,你只要把我弄的家走就行,反正我是走不动了。” 老万笑了:“哈哈哈,怎么样,你光么累草鸡了吧?你这下就不张罗着跟我比赛了吧?往后你就别拿着你己个这块豆腐装磨盘了。” 李真钢睁开眼苦笑一下:“好,以后我我我不装磨盘了,我装豆腐行了吧?” 老万:“我背的你家走行,但你得跟我说句服我的软话儿。” 李真钢:“我跟你说、说什么软话啊?” 老万:“别多说,你说一句就行了。你就说万大哥我服了你了,我立马就背着你家走。” 李真钢咧了咧嘴:“万大哥,你这不是叫拐子踢毽,还得踢出个花活来吗?你就别把我难为死了。” 老万:“得,我也别难为死你了,你就在这躺着吧,我还是家走吃揪疙瘩汤去了哪。” 老万说完佯装要走,这时范祥照肩上扛着两把铁锹走过来:“老万你等会再走,我跟你说个事儿。” 老万转过身:“祥照叔你说,什么事呀?” 范祥照走到老万、李真钢两个人的近前站住:“今儿个过晌午,王二奶奶把云发家里头(肖秀英)叫的家走了,可能是云发家的小孩有点什么毛病。秀英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哪。备不住她弄着小孩儿,去公社卫生所瞧病去了。你看云发跟江波赶着大车,给队里上县城里拉东西去了,得半夜才能到家哪。云发家里头一个妇女,弄着个小孩跑这么远的道去瞧病。这会天又黑了,我还真有点不放心她。老万,咱这样,咱们俩前去云发家看看,云发家里头要真是带着小孩儿,去了卫生所瞧病去了,咱们俩就跑一趟,去卫生所看看能帮上点什么忙。” 老万爽快的说道:“行,就这样儿,乡里乡亲的应该这么着。” 李真钢“忽”地一下子站起身来:“我也去!” 老万:“你快着拉倒吧,挖沟累的你连道都走不了,你就别给我们添累赘去了。” 李真钢斜愣着眼看着老万:“你管不着我,我就去!” 范祥照抬头望了望西边天上的残阳:“真钢你要是真不怕累的慌,咱就一块去吧。” “不怕不怕,走走走。”李真钢弯腰拿起褂子,抄起铁锹,穿上了另一只鞋。 老万:“哎,真钢,这会你又走的动了?” 李真钢:“给老乡亲办好事儿、帮着老乡亲排忧解难,我多咱都走的动!” 第九十八章 慷慨解囊 范祥照、老万、李真钢三个人匆匆忙忙朝村里走去。他们三个人刚到村口儿,铁柱挑着两只水桶“吱呀吱呀”地迎面走了过来。 “铁柱你挑水去来呀?”走在前面的老万打招呼问。 “哦,我刚上大寺井里给孙大爷挑了挑子水,我这不要给他送去嘛。铁柱站住问:“哎,你们知道吗?” 范祥照走上前来:“我们知道什么呀,出什么事了?” 铁柱把肩上的扁担倒换了一下肩:“我刚才在云发哥家院门口过的时候,看见王二奶奶在云发哥家的,当院门口坐着哪。王二奶奶跟我说,云发哥家的小孩病的厉害,秀英嫂子己个抱着小孩儿,上公社卫生所里瞧病去了。” 范祥照:“哦哦,这不是我们仨正往他家走哪嘛,正好走到这碰见你。” 老万:“铁柱,小孩得的什么病啊?” 铁柱:“我也说不清,王二奶奶备不住知道。” 范祥照对老万、李真钢说:“那咱们紧着走去看看。 铁柱:“你们仨前去,我给孙大爷把这挑子水送了去,我也去看看。” 范祥照、老万、李真钢三个人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鲍云发家的院门口儿。 王二奶奶一个人正坐在院门口的一个大碌碡上,两只手摞着捂着拐棍的上一头儿,给鲍云发家看着敞开的门哪。王二奶奶见范祥照等三个人走了过来,连忙冲他们招了招手儿:“祥照哇,你们可来了,都快急死我了!” 范祥照连忙走上前去:“二奶奶,你别着急了,这不我们来了嘛。云发家里头没有在家呀?” 王二奶奶:“嗨,我上地里家来了以后,我就看见他家的屋门儿、院门都大敞圆开着哪。我上屋里头去一看,大人、小孩都没有在屋里。我猜准是小孩病的厉害,云发家里头慌慌张张的出门儿,抱着小孩上公社卫生所里瞧病去了。云发家里走的时候,连门都没有来的及关好。” 范祥照:“备不住。” 王二奶奶吧唧了一下嘴儿:“祥照哇,她一个老娘们抱着一个有病的小孩儿,这天眼看着都黑了我不放心哪。你快着找人上公社卫生所里看看去吧,都快急死我了!” 范祥照:“二奶奶,你别着急了,我们几个人这就去。”范祥照说完,转身就要走。 “祥照你等一下再走。”王二奶奶放下手中的拐棍儿,撩起了一面带大襟的褂子,颤抖着手从里面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白布包儿,递给范祥照:“云发家里头走的着急,也不知道她带着钱哪没有。这小包里头是我小孙子,叫我给他攒的一块多钱,就是净一分、二分、五分的钢蹦子。你拿着,到卫生所里也许用的上。” 老万:“嗯,还是二奶奶想的周到,钱就不用你的了。今儿个晌午我们家卖了二斤多鸡蛋的钱哪,我家走去拿。” 李真钢:“钱的事儿,你们就都不用管了。我紧着家走把我爸爸盖的那个破被抱来,就够给小孩瞧病拿药的了。” 老万:“给小孩瞧病拿药用的是钱,你抱着一个破xx被能当钱花呀?我跟你说真钢,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 李真钢一本正经的回道:“谁这么一点人事都不知道,这会跟你闹着玩呢?我跟你说的都是正道的话。我们家的钱,我爸爸都缝在他盖的那个破被的被套里头了。” “叮铃铃。”随着一阵自行车清脆的铃声,陈领骑着自行车来到几个人的面前,她翻身下了自行车儿:“你们别在这当误工夫了,我带着钱哪。真钢,咱们俩骑着车子前头里走。” 李真钢迟疑着往后退了两步:“老姑奶,我我、我不会骑洋车。我驮不了你,还是你己个骑着洋车前走吧。” 陈领:“我没叫你驮着我,我驮着你。” 李真钢:“这这这………” 陈领有点急了:“这什么这,你放心,我摔不死你!” 李真钢:“老老姑奶,我不是怕你摔死我,我是怕怕,怕……” 陈领:“你怕什么呀你?” 李真纲:“我,我怕黑灯瞎火的,一个小闺妮驮着一个小小子,叫人看见了说说、说不好听的话。” 陈领:“哼,我说你一个小孩崽子想的事还真不少,你知道个屁呀!你不坐拉倒,我己个骑着车子前上头里走了。”陈领说完,骗腿上了自行车,顺着街道往村外走去。 范祥照赶忙对老万和李真钢说:“咱们快点跟着老姑跑吧,黑灯瞎火的别叫她在道上出点事儿。” 李真钢第一个就蹿出去了。 范祥照、老万紧跑在李真钢的身后,追赶陈领。 初秋的一个早晨,范祥照派完工,社员们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集合的地点。只剩下王华、刘学静、小陈蛋三个人还没有派工。 范祥照走到三个人面前站住:“王华嫂子、学静嫂子,你们俩今儿个就别下地了。你们俩上孙大爷家给他把被褥拆了,洗洗再做上。要是再有空的话,再帮助他拾掇拾掇屋子,给你们俩一人记一天的工。” 王华,刘学静相互对视了一眼,瞥了瞥嘴,一步三摇地扭着屁股走了。 “有粮,我想着给你按排个轻省点的活儿,不知道你干的了干不了。”范祥照扭头又对小陈蛋说道。 小陈蛋眼前一亮,点头哈腰地连忙说道:“我刨出肚子里头不会有小孩去之外,你放心,我什么活都干的了。你就说你给我按排个什么轻省活吧。” 范祥照:“现在地里的棒子有苍皮的了,眼着着都快熟了。得有个人看青,队里商量着想叫你去看青,你看怎么样?” 看青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存在于人民公社生产队大集体期间。看青也是一种工作,按当时农村的土话来讲也是一种活儿。这个活并不是全年都有,是一项阶段性工作。按照字面的意思去理解,看青就是看守成熟后的庄稼。一方面防止家禽、牲口践踏偷食。另一方面主要的还是看人,防止人为的偷盗破坏。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是为了维护村民整体利益的具体体现。在繁重的农村集体劳动中,看青也是一种相对自由,比较轻松,让人羡慕的工作。 小陈蛋见队里把这么好的差事交给了自己,心情格外的激动。他一拍胸脯说道:“哎呦,我的个好范大队长啊,这回你算是找到个好人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头吧,我准把这个活干的乒乓响!” 范祥照:“你别光耍嘴皮子,你记住一定要认真的负起责任来。绝对不能叫阶级敌人,和私心比较重的人钻了你的空子,叫咱集体和广大社员群众的利益,受到半点损失。” 小陈蛋学着电影中,军人立正的姿势,两条腿“啪”地并拢在一块儿,装模作样地伸出右手在脑袋上边晃了两下:“范祥照队长同志,我向你保证,我准把地里的耗子都给饿死了,叫它们一个粮食粒都吃不到嘴里去!” 第九十九章 信口胡言 范祥照看到小陈蛋的滑稽样儿,忍不住的笑了:“耗子饿的死饿不死的倒没有什么,你记住后晌别净在家里睡大觉就行了。” 小陈蛋弯腰两手一拍大腿,又直起身:“嘿嘿,范队长你可不知道哇,我就是个夜里欢儿、夜游神,我想在家里睡觉都睡不了。” 范祥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小陈蛋问:“你是怎么回事啊?” 小陈蛋见范祥照露出了怀疑不相信的目光,他眼珠子转了转,一跺脚:“我是怎么回事啊,我告上你祥照同志。我给你说个夜里个后晌,在我们家出的一个事儿,你就知道我为什么睡不了觉了。” 范祥照也想听个究竟,于是问道:“你说说我听听,你们家夜里个后晌出了个什么事啊?” “你听着,我跟你说啊。”小陈晃了晃小脑袋儿,挤鼓了一下双眼:“夜里个后晌前半夜儿,我那屋里头哇,闹了半宿的蚊子。那蚊子一大帮一大帮的,都赛蚂螂狗似的那么大个儿,是轮着拔的咬我呀。它们把我身上的血都快吸完了,好不容易这帮蚊子吃饱了,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不咬我了,我想睡会觉。嘿嘿,我刚躺下又来了一大帮虼蚤起着伙的咬我、磕我呀。这帮虼蚤长的都赛他妈的,屎壳螂那么大个儿。我想轰跑了它们我还惹不起它们。它们那俩眼珠子一瞪看着我,妈了个臭x的都赛大牛眼珠子似的。我只能干挺着叫它们吃我的血,最后这帮虼蚤把蚊子吃剩下的,我身上的一半血吃完了。它们连个客气话都不跟我说一句,都他妈的走了。那个虼蚤头儿,还踢了我两脚才气乎乎的走了。虼蚤走了我也没有力气了,我身上没有血了还有什么力气呀。我就趴在窗户台上,往外头看月亮想点美事儿,偷着乐开开心儿。不一会,我就看见一头大耗子打外头跑进当院里,钻进了我的屋里。你说要是个大闺妮有多得呀?” 范祥照没有好气的说:“你小子净胡说八道!耗子哪有论头的都论个儿,猪才论头哪。” “嗯,这我知道。你问题是那个大耗子比咱队里,过年宰的那头大肥猪个头还大哪。”小陈蛋说完顿了下,仰头望了望天上,又接着说道:“不大一小会儿,我就听见外间屋里头叮咣叮,叮咣叮,叮咣叮了个叮咣叮。范队长同志,你猜猜这是怎么回事呀?” 范祥照想了想:“我猜准是哪个大耗子在外间屋里,翻箱子倒柜的找东西吃哪呗。” “哎呦,祥照同志,要不你当队长,脑袋瓜子转的就是比我快,比我聪明,一下子就叫你给猜着了。”小陈蛋冲着范祥照双手挑了挑大拇指,又说道:“那个大耗子在外间屋翻腾了一会儿,又呼的一撩门帘子蹿进了里间屋里。” 范祥照:“你不会把它打跑了哇?”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一看哪个大耗子长的比我个还大,比我还胖。再说我身上一点血都没有了,还上哪来的力气呀?我不是它的对手哇。”小陈蛋咽了口吐沫,继续往下信口开河地编着:“吓的我呀,抱着头鞧在墙旮旯里,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大耗子炕上炕下的一通翻腾,吓的我都尿了裤子了。” 范祥照:“看你那点出息,它再大也是个耗子,你怕它干什么呀?” 小陈蛋:“我怕它干什么?我怕它翻腾不到东西吃,一生气、一急眼把我再给吃了。” 范祥照摆了摆手:“行了,你说的也有点忒邪乎了是不是啊?” “我说的一点都不邪乎,真是有这么回事儿。”小陈蛋用右手的手背,用力擦了擦嘴巴:“那个大耗子在里间屋里,一直折腾到傍亮子才走出里间屋。弄的我也一宿都没敢睡,还齁xx饿。我等出了日头,才乍着胆子下了坑,想出去在人家里也好,在地里也罢找口吃的东西儿。我撩开里间屋的门帘儿,往外间屋里地上一看,你猜怎么着哇?” 范祥照:“还能怎么着哇?” 小陈蛋:“我一撩门帘子往外间屋里地上一看,可他妈的把我给吓坏了。那个大耗子躺在外间屋里的地上给死了。它那俩眼睛血红血红的圆睁着,它这是死不瞑目哇。它那嘴张的比狮子嘴都大,肚子鼓的就赛扣了个九刃锅似的,你说吓人不吓人吧?” 范祥照:“这大耗子怎么会死了哇?” 小陈蛋:“是气死的呗,你想啊,它里间屋外间屋的翻腾了一宿,连个饽饽渣跟一个小米粒都没有找到吃,它还有个不生气吗?要不它的肚子这么个大?这耗子也真是的,死心眼子一根筋!它也不换个有粮食吃的主儿,偷点吃的去。” 范祥照看了看小陈蛋没有说话。 “范队长,亏了耗子不吃肉。它要是吃肉的话,这会咱们俩就甭站在这说话了。”小陈蛋眨巴着眼说。 范祥照:“行了,你别在这瞎白话了。你往后好好的正道的过日子,过的有吃有喝的了比什么都强。” 小陈蛋:“我不是不想正道的过日子呀,可就是过不好。你说谁愿意卖了媳妇儿,去逛窑子呀是不是啊?” 范祥照:“你就别说这些个没有用的话了。” 小陈蛋:“我的范队长,我跟你说了这么些个话,其实我就是想告上你一句话。你给我看青的这活儿,你对我就放心吧,我保证把这个活干好了!” 范祥照:“我还是对你有点不放心!” 小陈蛋:“你不就是怕我后晌在家里睡觉,不上地里转悠去吗?我那个家后晌的环境条件这么恶劣,你想我在家里睡的着觉吗?我上地里头呆着有多得呀。天当被,地当床,宽屋大炕的多豁亮。还备不住天上有个仙女下凡,看上我了给我当上一宿的美新娘。” 范祥照用手指点着小陈蛋:“有粮你呀,你也是一把扳不倒的大小伙子了,你什么事也都懂,我什么话也就不跟你说。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要下地了。”范祥照说完转身就走。 小陈蛋:“哎哎哎,范队长同志,你前别走哪,我还有个事没有跟你说哪。” 范祥照停住脚步转回身:“你还有什么事儿?你说。” 小陈蛋:“你看这也进了处暑的节气了,这天一早一晚的挺凉的。我连身厚点的衣裳都没有,这大半夜的我上地里去转悠去,得多冷啊?你得给我想个招哇。” 范祥照点了点头:“行,我给你找身衣裳吧。” 小陈蛋:“我这个人历来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你不用给我找衣裳了。你就给我上队里找条破口袋,找块破麻袋片子就行了。后晌冷了我就披在身上暖乎暖乎儿,我累了就当褥子铺在地上躺着歇会儿。” 范祥照:“也行,我这会就去粮库里给你找个破口袋、破麻袋的,傍晌子你上队部里拿去吧。” 小陈蛋:“对了,你还得给我买个大电棒子(手电),黑灯瞎火的我得照亮用。” “行,给你买。傍晌子你上队部里一块拿去吧。”范祥照说完转身,急匆匆的大步离去了。 小陈蛋望着范祥照渐远的背影,抿着嘴偷偷的笑了,心说:“这个大傻小子,我绕道了他半天,他都没有听出来。” 范祥照给小陈蛋安排了一个看青的活儿,小陈蛋心里自然万分的高兴。其实他心里有他自己的小九九儿。一是看青他可以不随社员们再下地干活了,一天到晚的随随便便,到地里蹓跶蹓跶,不但自由自在,轻轻松松,还能挣个长期的工分儿。二是看青人的手里,还多多少少的有点小特权。他可以充分利用,假公济私,趁着看青的机会监守自盗,用地里集体的财产再和王华做一次肉体上的交易。 第一百章 得意忘形 范祥照走后,小陈蛋高高兴兴,蹦蹦跶跶的一溜小跑着直奔了王华家。他要把这一有利可图的消息,尽快的告诉王华,两个人好共同分享这一快事儿。 刘学静这会也正在王华家里,她和王华两个人坐在一起,不解地猜测着范祥照,今天为什么给她们俩派了个这么轻省的活儿。这两个人挖空心思,估摸来估摸去,得到了一致的结论。那就是范祥照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突然,院子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不大一会儿,小陈蛋兴冲冲地,一撩里间屋的门帘蹦进了里间屋里。只见他进到了里间屋里,不管不顾随随便便的,就一轱辘躺在了炕上。他乐的接连着打了几个滚儿,嘴里连声说道:“好事儿,好事儿,真他妈的是个好事啊!” 站在屋里地上的王华,看着小陈蛋浑身上下脏乎乎的样子,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难闻的气味儿。她恼怒的一沉脸喝斥道:“小陈蛋,你他妈的快着给我起来,你拿这当了你们家的炕头上了?” 小陈蛋丝毫没有感到难为情,他停止了打滚儿,两条腿耷拉在炕沿下,四平八稳的仰面朝天躺在炕上:“差不多、差不多、差不多一半就是了。” “什么他妈的差不多一半就是了呀?”王华扭头看了看刘学静,她心虚的脸不由自主刷的就红了。她疾步走到炕尾儿,弯腰从炕的里面儿,拿起了一把扫炕的笤帚,恶狠狠地指着小陈蛋:“你给我快点起来!你再不起来,别叫我使笤帚疙瘩轮圆了捋你一顿!” “得得得,我起来我起来。我别吃不着鱼,弄一身的腥气味还挨你一顿笤帚疙瘩。”小陈蛋见王华真翻脸了,连忙一挺身坐了起来。他的两只手拄在炕沿上,两只脚的脚后跟磕打着炕厢子,嬉皮笑脸地看着王华。 王华见小陈蛋坐了起来,把手里的笤帚往炕上狠狠的一摔,走到了靠着后屋墙放着的高桌前,靠着高桌站住了。 刘学静坐在高桌右侧的一个凳子上,抿嘴笑了笑,看着小陈蛋问道:“有粮你有什么好事呀?看把你乐成这个样儿。是有人给你说媳妇儿了,你还是拾了块狗头金呢?” 小陈蛋冲刘学静摆摆手:“都不是。” 刘学静:“这俩好事要是都不是,那你还能有什么好事啊?” 小陈蛋:“看见没有哇,你又接着门缝看人了,把我给看扁了,你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主儿。” 刘学静脸一绷:“放他妈的屁!你说谁是狗哇?” 小陈蛋见状不妙,连忙笑嘻嘻的说道:“嫂子你看你别着急呀,我说错了。我是狗、我是狗还不行吗?” 刘学静抿嘴一笑:“这还差不多。” 王华看着小陈蛋问:“有粮你别闹了,快说说你有什么好事儿,叫我们听听。” 小陈蛋一脸得意的样子,看着王华:“嗨,今儿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个大傻小子(范祥照)给了我一个好差事儿,叫我打今儿个起看青。” 王华眼前顿时就一亮:“真的呀?” 小陈蛋:“这么好的事我哪敢跟我的,俩么大好嫂子瞎说着玩啊。” 刘学静:“你还是甭说,这还真是个好差使。又轻省、又随便儿,还没有个阴天下雨的,挣个长期的工分儿。饿了还能在地里燎个棒子,烧块山药(红薯)吃都行。” 小陈蛋看了看刘学静,又扭头望了望王华:“哎,我要是图了饿了,光上地里燎个棒子、烧块山药吃,我就犯不着干这个差使了。我就是不看青我上地里撩个棒子、烧块山药吃的,谁敢管我呀。你们俩说是不是啊?” 王华:“你说的这倒也是弄么回事儿,谁惹的起你这个穷横不说理的光棍啊。” 刘学静:“你己个儿在外头吃饱了,连家里的虼蚤都撑的慌了,你还要打算怎么着哇?” 小陈蛋:“你知道个狗鸡x蘸盐花的事啊?” 刘学静撇了撇嘴,鼻子眼里哼了一声:“看你哪个揍性样儿!你老太太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 小陈蛋:“你净瞎说。我老太太知道我老祖身上,长的那个东西好使不好使,你知道吗?” 刘学静脸一红:“你娘了个死x的,怎么这么不是人揍的呀?” 小陈蛋倒也没有介意,他也不敢介意。因为全生产队甚至全村的妇女,也就是面前的这俩个女人还答理答理他。 “我不跟你们俩打哈哈、闹着玩了,咱说正道的事吧。小陈蛋一本正经地:”我告上你们俩,打今儿个起,地里的庄稼,吃食物都归我管了。我有这个权力了,我想把地里所有的吃食物,弄到哪就弄到哪去,我还是想给谁就给谁!” 刘学静:“喝,你虽然说的有点是这么回事儿,你也别有了点权力就扬风奓毛啊。” 小陈蛋:“这不叫扬风奓毛儿,我这叫有权不使,过期作废。我这才知道手里有了权就是得,要么人人都争囊赌气的,想着当个一官半职的哪。我的俩么好大俊嫂子,你们说是不是啊?” 当小陈蛋说他自己当上了看青的之后,王华心里立刻就有了盘算。她当然明白小陈蛋,说的每一句话里的意思了。 王华是个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得到点针尖大的好处,就能搭上自己全部的女人。她听小陈蛋这么一说,顿时心花怒放,兴奋的全身麻酥酥的。如果不是刘学静在场,她会主动的上前搂住小陈蛋亲热一番。碍于刘学静正在当下,她不得不佯装出不上心,不理会的样子来。 “你他妈的问我们俩干吗呀?你那点破xx权力你爱使不使,爱用不用,管我们俩蛋的事啊”王华回答道。 虽然小陈蛋在别的方面是四、六不懂,一无所知,但他在男女之间的事上可不是白痴。他这小半辈子净琢磨女人了。他从王华流露出的眼神里,和装做莫不关心的话音中,看到了其急需盼望想得到的东西了。 刘学静对王华和小陈蛋之间的丑事其实早有耳闻。她这会也看出了王华、小陈蛋,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事了。她为了给两个人一个说悄悄话儿、办悄悄事的空间。她故意的伸长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大声说道:“哎呦,他婶子,时候可不早了,你们俩个再呆会吧,我前上家里去拿针线包儿,过一会你上我们家里头去找我吧。” 王华来了个就坡下驴:“行,你前脚走,我后脚就上你们家里头找你去。” 刘学静站起身冲着小陈蛋微微地点了点头儿,神秘地笑了笑,走出屋去。 王华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丈夫李廷洲平时因为工作忙,一年到头的很少回家。她倒不是相中了小陈蛋这个人了。她相中的是小陈蛋手中的这点能给她带来物质利益的特权了。 小陈蛋坐在炕沿上,扭身隔着窗户上的玻璃,盯着刘学静走出了院门儿,看着刘学静把院门紧紧的关好后。转回身一看,只见王华胸部微微颤抖着,正笑眯眯地用挑逗的神态看着他哪。他浑身燥热难耐,低声吼了一声,像野兽般的朝着王华猛扑过去,把王华紧紧的抱起,转身把王华抱到了炕上。 第一百零一章 监守自盗 古诗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转眼秋收季节即将来临。一天的夜晚,辛苦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忽然村里传来了阵阵狗的吠叫声。一个幽灵般的人影在村里的街道上,东张西望、躲躲闪闪,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王华家的院门口儿,轻轻的推开了院门儿。人影闪进了院里,直接进了王华家的凉灶屋里。这个人是谁呀?不是别人正是小陈蛋。 小陈蛋进到凉灶屋里,他把身上背着的,一条鼓鼓囊囊的大口袋“啪”的一声放在地上。他又弯下腰,攥住口袋下面的两个犄角直身使劲一抻“咕噜噜”从口袋里倒出了二十几个玉米和十几块山药(红薯)。倒完之后,小陈蛋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粗气儿。 王华关好院门儿,快步走进了凉灶屋,弯腰往地上一看,立刻喜上眉梢儿,高兴地冲着小陈蛋低声说道:“呦,这回弄了这么老些个呢?哎,还有山药呢?” 小陈蛋看到王华兴奋的神态,更加得意起来:“宝贝,我没有跟你说嘛,地里所有能吃的食物,都是咱的,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弄多少咱就弄多少,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伺候舒服了,伺候痛快了,我保证叫你们一家子人吃饱吃好,还净吃新鲜样的。” 王华嗔怪地说道:“我哪回个没有伺候好你呀?你说说。” 小陈蛋嘻嘻的笑了:“你哪回个都把我伺候的挺好,你哪回个都把我伺候的挺好。我就落个这么说说,赶下回我卯卯劲儿,比今儿个弄的还得多。” 王华笑了:“你弄的东西越多我越乐,我就是怕你这个小身子骨,弄的忒多了背不动了,我这可是心疼你呀。” 小陈蛋:“有你在家里勾引着我、馋着我哪,你放心,就是再多的东西我也弄的动。” 王华用手指杵了一下小陈蛋的额头:“你呀,成天价就想着干那个事儿,哪回个把我都快累死了。你说你干那个事的时候,怎么这么大的劲头啊,花样还挺多,比结了几年婚的男人招还多。” “干那个事你累,往家里倒腾东西我累。咱俩这叫做货换货两头乐,来吧,宝贝,我都想死你了。”小陈蛋说完,蹦起身来往前一扑,张开双臂就搂住了王华的腰。 王华用力挣脱开小陈蛋的搂抱,往后退了一步:“去去去,今儿个可不行。” 小陈蛋心跳加快,面色潮红,喘着粗气问道:“今儿个怎么了?” 王华:“我身上来那个了,不能玩儿。等过两天,我身上干净了,到时候我好好的伺候伺候你。” 小陈蛋一听像霜打的茄子,耷拉下了脑袋,泄气的说道:“鸭子孵小鸡儿,我白忙活了一场呗?我告上你,我还真有点忍不住了。” 王华:“忍不住也得忍两天,都后半夜了。你赶紧着上地里去转悠转悠吧。要万一地里真有偷东西的人,你把他抓个现行,队里边就会更信任你了,说不定等过年还叫你接着看青哪。” 小陈蛋极不情愿的“哼”了一声。转身向屋外走去,到了院门口儿,王华悄悄的说道:“赶明儿个后晌,你看看咱队的菜园子里头有什么菜,想着一块给我弄回点来吃。” “嗯,等你身上干净了,我再给你弄吧,你别老白使我这个大叫驴了。”小陈蛋嘟囔着悻悻的走出了院门儿。 王华轻轻的关上院门儿,转身迈步朝正房屋里走去。小陈蛋并没有马上离开院门口儿,他双眼紧紧盯着院门儿,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听着院里王华的脚步渐渐远去,直到听见关屋门的声音,他心中的欲火才彻底的绝望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口袋往左腋下一夹,右手拿着手电筒朝村外走去。 小陈蛋垂头丧气,丧汤游魂地走出村口儿,毫无目的的来到村外的一个丁字路口儿。这会他感觉到了又困又累,也难怪,扛着一口袋似熟不熟的青玉米,和山药从地里到王华家一通折腾,他使的是真力气,他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力气,他的力气已经透支了。因为他有想头儿、有如饥似渴的盼头儿。在当时他是有一种欲望的想法儿、希望的精神在支撑着他,他才没有觉出累来。当他那种欲望的想法儿、希望的精神破灭以后,精神气一散一泄劲儿,他很自然的就会觉得全身乏力了。 所以说,无论是干一件对人民、对祖国有益高尚的好事儿,还是干一件对人民、对祖国无益趣味低级的坏事儿,靠的都是一种精神力量的支撑。 小陈蛋信马由缰地,走到道边上的一个小土堆前。把腋下的破口袋卷了卷当枕头,往土堆上一放,身子一歪,两条腿一伸,两条胳膊搂着手电筒,仰面八叉地就躺在了地上。 此时已是凌晨时分,黑夜的田野里寂静而神密。活泼的小鸟,形形色色的虫儿,早已停止了白天的喧嚣,只有那些夜里出来觅食的小动物们,在草丛中偶尔发出细微的声响。偶尔天空中也会传来几声,孤独的夜鸟凄凉的叫声。夜下只有在秋季才会开放的,各种颜色,争奇斗艳的野花在静静的开放着。浓郁的花香随风流动,沁人心脾。天空中,繁星频频闪烁着,有时也会有一道流星划破夜空,瞬间坠落在遥远的地方了。秋天深夜的田野里,依然还是那么美丽。 小陈蛋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阵夜风带着秋天里浓郁的凉意吹来,路两旁的玉米叶子瞬间发出了“刷刷”的声响,仿佛有人在地里走动一般。 凉风吹来,冻的小陈蛋浑身打了个冷战。他“嗖”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心情紧张的小脑袋像拔郎鼓似的,前后左右看了几遍,又竖起两只耳朵全身惯注的,仔细听了听四周,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他这才仰起头望着天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用手抹了两下脸,挠了挠一年也洗不了两次发痒的头皮,稳定了一下紧张的情绪。他然后站起身来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心中盘算着是回家睡觉,还是到别处转悠转悠。 正在小陈蛋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忽然,西面道上的远处传来了,阵阵断断续续的响声,似乎有人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他立刻神经紧张起来,一扭身迅速地又趴在了小土堆上。他一只手紧攥着手电筒,另一只手则在小土堆上,划了到一块土坷垃拿在了手中。尔后屏住呼吸,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发出声音的西面的道上。 随着声音的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小陈蛋借着星光影影绰绰的,看见有个人影正朝他这边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他立刻精神紧张,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头发根子发炸,睁大了一双三角眼,一眨都不来眨的,盯住道上往他这边走过来的人影。 小陈蛋一动不动的趴在小土堆上,暗暗的心想:这个人是谁呀?后半夜他上地里来干什么呀?难道真是有人偷棒子。要真是有人偷棒子,我是管还是不管呢?我要是管,就是我这一身赛个小叨螂似的骨头架子,要万一动起手来,肯定的我不是对方的对手哇。小陈蛋正在犹豫着哪,那个人已经来到了离小土堆三、四米远的地方了。 小陈蛋狠狠的咽了口唾沫,给自己壮了壮胆儿。他立刻脑袋瓜子里一片空白,两只小眼一瞪腾地一下子,就从地上蹿了起来,手电筒也随之刷地照在了那个人的脸上,他鬼哭狼嚎般喊道:“你你、你是谁呀?给给给我站住!” 第一百零二章 心生歹意 深更半夜的田野里,周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寂静的让人心悸。 小陈蛋这人不人、鬼不鬼、兽不兽的样子,突然从地上蹦起来,再加上哭丧般的喊声,别说对面是一个人,就是个鬼也得吓的浑身哆嗦,小腿肚子转筋。 “啊!”对面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恐怖至极的叫声。果不其然,来人被小陈蛋喊的这一嗓子,再加上做贼心虚吓的是魂飞魄散、心胆俱裂。对面的人惊恐地“啊”了一声“扑腾”一声就坐在了地上,肩膀上的筐头“咣”的一下也蹲在了地上,满满的一筐头的玉米“哗啦”撒了一地。 趁着夜色鬼鬼祟祟来到地里,偷掰玉米的人叫谷有信,在解放前是杜柳村有名的大地主。 谷有信今年四十岁出头,中等个,微胖的身材,光头、圆脸儿,扁鼻梁、大眼睛。在解放前他们家可谓是家大业大,骡马成群。高宅大院里,住房、柴房、磨房、长工房、牲口棚等等,房屋加起来有一百多间。杜柳村百分之五、六十的土地,都归他们家所有。 俗话说: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自从谷有信的爷爷那辈起,他们家红红火火的日子就逐渐衰败了。这里倒不是指他们家钱财地产的败落,主要是人丁的稀疏。谷有信的爷爷一辈子只生了一儿一女。父亲谷远好这辈子只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谷有信。谷有信这辈倒也利落,无儿无女,用当时农村的话来讲就是一个绝户。 谷远好为了儿子能够有个一男半女的想尽了办法。依仗着自己家有点钱财,给儿子谷有信先后休了八、九个媳妇儿。因为他始终认为,不能生育是女方的毛病。最后娶的这个媳妇儿,比谷有信的岁数小将近二十岁,而且长的十分漂亮。两个人婚后二,三年,依旧是外甥子打灯笼照(旧)舅。 谷远好家毕竟是个土财主,儿子这十来个媳妇又娶又休的,把家里积攒的那点财产就折腾个差不多了,等儿子再娶最后一个媳妇儿的时候,家里的现金就花的已经捉襟见肘了。 谷远好见新娶的这个儿媳妇还是不能生育,这才怀疑起自己的儿子来。是不是自己的儿子,身体上有什么毛病。于是他又把方圆百里的,有点名气的郎中请了个遍,来给儿子检查身体。到家里的不下二十多名郎中,几乎结论一致,那就是谷有信的身体非常健康,没有一点毛病。 在旧社会的人们大都比较迷信风水,尤其是有钱的大家主更是把风水奉若神明。谷远好见自己的儿子身体没有问题,接下来又怀疑家里的阴阳宅的风水是不是有了问题。于是乎他又东南西北找了好几个有名的风水先生,花重金把风水先生们请到家里来。风水先生们里里外外折腾了好几天,结果口径也是大致相同,就是你们老谷家的阳宅也好,阴宅也罢都是十分难得的风水宝地。 从此,谷远好冥冥之中认为儿子不能生儿育女一定是天意,是老天爷有意识的,叫他们老谷家断子绝孙的。因而不久他就患上了抑郁症,时间不长就服毒身亡了。 关于老谷家为什么断子绝孙,家败人亡这个事上,杜柳村村民当时还有一种说法,用当时人们的话来讲就是:老谷家的甭管是哪一辈的当家人儿,干了缺了大德,办了不是人揍的事了。 在谷有信的祖父谷运年那时候,杜柳村当时有个小地主,叫禤杰立,但是禤杰立家的财产和谷家相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了,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别看禤杰立家业不大,但艳福不浅,娶了个美若天仙的漂亮媳妇儿,别说在杜柳村儿,就是在十里八乡也是无人能及的。红颜多薄命,美女是祸水。禤杰立这的漂亮的媳妇儿,给禤杰立带来了灭顶之灾。 谷运年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守本分、过日子的人。俗话说:温饱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到了四十岁以后,谷运年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色鬼,依仗着财大气粗又和官府有勾结,在村里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他早就听说禤杰立的媳妇出奇的漂亮,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禤杰立的这个漂亮媳妇弄到手,来满足自己的兽欲。只是毕竟禤杰立也算是个小财主儿,也认识几个上层的人物儿,谷运年也不敢轻易下手。不过谷运年把这个事儿,是牢牢的记在了心上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想嘛。人要是下决心想干成一件好事也好,干成一件坏事也罢,总是会有机会可趁干成的。 这一年农历腊月的一天,晚上刮了整整一夜的东北风。天气异常的寒冷,地都冻的裂开了缝儿,凛冽的寒风似乎把空气都要冻僵了,村里的狗冻死了好几条。 谷运年又是一夜来眠,他绞尽脑汁,盘算了一晚上,琢磨着用什么缺德、断子绝孙的损招儿,能够尽快的把禤杰立的媳妇儿,弄到自己的怀里,供自己寻欢作乐享受用。天刚蒙蒙亮他便起床了,想着起来到外面透透气儿,散散心儿。 打开院门儿,谷运年突然发现自己家的,大门楼底下的台阶上躺着一具尸体。从尸体破烂的穿着打扮上看,他明白了,这是一个讨饭的叫花子,晚上到他家的门楼里避风,被冻死在这里了。 在解放前,类似的的事情非常的多在路上、田地里、破庙里、村里的街道上,经常有死尸的出现,或是冻死的,或是饿死的,或是被人劫道杀死的。 旧社会的官员们大都信奉“千里做官为了吃穿”的原则,对于类似的事情,这些个官老爷们的结案方法一般就是:无名死尸在谁家门口儿,或者离谁家的院墙近,或者是在谁家的田地里,谁家就出钱把死尸埋了。对于有钱的人家儿,官老爷们还会借此敲诈一番,中饱私囊。 谷运年看到门前的死尸,脑袋瓜子里一转,一条诡计涌上了他的心头。他连忙叫来两个贴心的家人,抬着叫花子的尸体,偷偷摸摸地扔到了禤杰立家的田地里。尔后亲自到县衙报了案。由于谷运年早就和县衙的官员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很快衙门就派人来,把禤杰立抓捕归案投入了大牢。 从旧社会过来的老人们都知道,那时的地主和有钱的大户人家的当家人,无冬立夏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起床后先围着自己家的大宅院转悠一圈儿,然后再到村外自己家种的田地里巡视一遍。他们的目的,可不是趁着早晨空气好,遛遛早锻炼身体的。而是趁早起来看看自己的宅院附近,和田地里有没有死人。如果有死尸赶紧找家里人抬着弄到别处去,担心万一因此贪上人命官司,弄个家败人亡破了产。要是赶上这个大家主的当家人心眼好,会把死尸抬到一个乱葬岗子上埋了完事了。这要是赶上这个大家主的当家人儿,心怀鬼胎、净长些个心眼不济、干些个损人利己、断子绝孙、丧尽天良事来的。他就会在这件事上用大手笔,做出一篇害人的大文章来的。轻者让某一家倾家破了产,重者让某一家妻离子散,家败人亡了。 第一百零三章 作恶败家 禤杰立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碰上这么倒霉的事儿,没有办法儿。他只好在大牢里先是花钱雇人,埋了叫花子的尸体,然后又是变卖财产疏通关系,争取早日出狱。 衙门里的官老爷们见禤杰立被敲诈的差不多了,准备了结了此案,释放了禤杰立。但谷运年不干,他还没有达到他那作恶害人的目的哪。于是他暗地里给主管案子的,官老爷们送去了重金,造谣说禤杰立家还有不少的钱财哪,并没有完全拿出来。旧社会那些个视财如命,锱铢必较的官老爷们一听,当然高兴了好,又用种种借口理由继续关着禤杰立。 不怀好意狡猾的谷运年心里非常清楚,禤杰立要是想早日出狱,必须还得继续花钱行贿那些个官老爷们。而禤家现在因为田地里死尸的官司,折腾的几乎是一无所有了。杜柳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过着食不饱腹,衣不遮体的生活,能帮上禤家的,只有自己老谷家了。禤杰立现在在大牢里,上门来求助他的肯定的是禤杰立的媳妇儿,只要是禤杰立的媳妇上门来求助他,到时候自己就可以相机行事儿,如愿以偿的把朝思暮想,天天睡不好、吃不香,自己心目中的小美人垂手得到手里,来满足自己心里上、精神上、生理上、肉体上的所有需求。果不其然,没过两天,禤杰立的媳妇儿,真就哭哭啼啼的找上门来,向谷运年求助借钱。谷运年猫哭耗子似的假装安慰了几句禤杰立的媳妇儿,然后便原形毕露,软硬兼施趁机强奸、霸占了禤杰立的媳妇儿。禤杰立的媳妇为了自己的丈夫,能够早日出狱夫妻团员,无奈含羞忍辱,喝下了一碗苦水。不久禤杰立顺理成章,自然的被释放出狱回了家。 禤杰立出狱回家后不久,就听说了自己的这场要命的官司,原来是谷运年为了得到自己的,媳妇而精心策划一手制造的。气的他大病一场,在炕上一躺就是半年多。他在炕上躺着的期间里,他就发下毒誓:此仇不报枉为人也!但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老谷家家大业大,还和官府走动的很近,如果明着来,自己肯定的不是谷家的对手,弄不好再次蹲回大狱,大狱里面的滋味他是领教过的喽。 禤杰立日日夜夜绞尽脑汁儿,苦思冥想,他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足以能让谷运年家,从此倾家荡产,断子绝孙。禤杰立想的是什么主意别人不知还,当时本村的人只是知道,禤杰立还没有等到大病全愈,就变卖了家里剩下仅有的一点家产,携妻带子偷偷的投奔异地他乡了。 数年以后本村的人传说禤杰立带着一家人跑到了,一个名叫沙河村的村庄落户站住了脚儿。真假不知道,反正现在沙河村的确是有姓禤的人家儿。 不知道谷运年因为是作恶多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还是禤杰立主意的所为,反正就是从这一年起,谷运年家的日子就开始不顺当起来了。不是家中失火,就是遭土匪绑票儿,要么就是孩子夭折,一些不幸的厄运接连不断的纷沓而至。本来红红火火的日子就像得了痨病的人一个样儿,一年不如一年,一天不跟一天,日日见瘦。后辈人也是人口稀少,人丁不旺。到了谷有信这辈干脆断子绝孙,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了。 一年的春节,不知是谁写了幅对联儿,偷偷贴在了谷有信家的门口儿,上联是:人少人稀不忍睹。下联是:缺吃缺喝何其惨。横批是:天意报应。 谷有信的父亲谷远好死了两年之后,全国解放。 今天晚上,谷有信趁着夜深人静,来到生产队的玉米地里,偷偷地掰了一筐头子玉米,准备回家去吃。俗话说做贼心虚,谷有信正神情紧张地往家里走着,突然从道边上蹿起了一个人来,接着发出了一声非常瘆人的喊叫声,随之一道强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本来就胆颤心惊的,禤杰立被吓的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浑身筛糠,上下牙打架般的相互磕碰,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同样被吓的面无人色的小陈蛋,借着手电筒的光亮,见瘫坐在地上的人是谷有信,他立刻松了口气儿,还镇定自若起来了哪。他走上前来,用手电筒往地上照了照,蹲在地上的一筐头子玉米,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心里这个美呀,心想这次自己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的整治一下谷有信,来满足一下整治人的快乐感。你说小陈蛋这个人,品质有多么的恶劣,他还是个人不是个人吧? 小陈蛋把手电筒的光亮移到谷有信的头上,“哈哈、哈哈哈”发出了几声开心的、肆无忌惮的奸笑后,就走上前去,抬起右脚恶狠狠的,踢了谷有信几脚 谷有信从说话的声音中,听出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小陈蛋,恐惧紧张的心情立刻,也有些缓解松懈了下来。他虽然和小陈蛋不是一个生产队的社员儿,但也是一个村的老乡亲。他了解小陈蛋这个人的品质、德行以及爱好哪一口儿,更知道小陈蛋是个唯利是图,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的主儿。但是谷有信在此时此刻的情况下,忽略了一点儿,那就是小陈蛋还是一个十足的色狼哪。正是由于谷有信忽略了小陈蛋的这一点儿,使谷有信遭受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奇耻大辱! 谷有信定了定神儿,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兄兄弟……” 第一百零四章 借此随愿 小陈蛋气急败坏的喝斥,着实让谷有信恐惧起来,他知道如果到了村里接受处理,那站在高桌上猫腰撅腚的滋味是不好受的,就是死不了也得扒层皮。 想到这里,谷有信翻身赶紧爬叉起来,跪在了小陈蛋的面前,连连磕着响头求饶道:“我的个亲亲亲爸爸、亲老爷、亲亲亲、亲老祖也也也他他他妈的行啊?我求求你了,你就饶了我吧,你要是放过我,只要我们家有的东西儿,你你、你就随便拿。” 小陈蛋人生中还是第一次享受到,一个人跪在他的脚下,磕头哀求自己的滋味。他心理上,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快感。 对于常人来讲,见有人哀求自己,心也就软了。但小陈蛋不是常人,他见谷有信如此软弱可欺,反而肆无忌惮,变本加厉起来了。他走上前去,弯腰又狠狠地掴了谷有信几个嘴巴破口骂道:“谁他妈的是你亲爸爸、亲老爷、亲他妈老祖哇?你还不服我的气还骂上我了,你当着我听不出来呀是怎么着哇?我他妈的一回都没有跟你妈妈、你奶奶、你老太太她们睡过觉,怎么揍出来的你呀?你他妈的给我说说!” “我我我……”几句话还真把谷有信问愣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小陈蛋:“你他妈的我我什么呀?你那三个老子早死了,连骨头都烂没了,你这不是拿着我当死人呢吗?你别以为老子我四、六什么事都不懂!” 谷有信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不不,我不敢,不敢。” 小陈蛋:“你不敢就好,你听我的赶紧滚起来,跟我上村里接受处理去!” 刚刚要站起来的谷有信一听这话“噗通”一声又跪下了,连连作揖哀求道:“我我求求你了,可千万千的别把我带到村党支部去。咱有什么话都好说,都好说。只要你肯放了我,我感激一辈子的大恩大德。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我们家有的东面你随便拿随便要,我都给你行吗?” 小陈蛋听谷有信这么一说,眼前马上一亮,脑海里立刻闪出了一个邪念。谷有信的媳妇长的漂亮,在全村是有名的。要比王华年轻漂亮还有女人味。小陈蛋自从懂女人开始,就对谷有信的媳妇垂涎三尺,觊觎已久,只是这么多年来没有机会下手罢了。谷有信刚刚的几句话恰好给他提了个醒儿。他心想:“嘿,今天老天爷开了眼了,我想吃包子来了个上供的,想吃饺子来了个辞灵的。” 在冀中平原的民俗丧葬中,有个仪式叫辞灵。在发丧的头天下午要辞灵,也就是将停在院里的棺木移到街上,为第二天的出殡做准备。主要亲属要摆桌祭奠,移灵柩前要行辞灵柩礼。平时来往比较密切的街坊四邻老乡亲们,要包十六个饺子煮熟了,用四个小碗或四个小碟子,端到逝者的棺材前面,摆放好,点几张烧纸儿,磕上四个头,哭上几声,以示纪念。完毕后把饺子倒在棺材旁边的瓷盆里,供落忙的人们当晚饭吃。其实这也是当时人们,为帮助有事的主家解决粮食短缺的,一种方式方法。 他那一双三角眼里冒着淫荡的蓝光。问道:“你,你小子说的是实话吗?” 谷有信听小陈蛋这么一问,心里面有了点底气,他抬起头连忙回道:“是是是,我跟你说说、说的都是实话。你现在就是借借借给我仨胆儿,我也不不敢赚你呀。” 小陈蛋:“你说话可得算数儿!” 谷有信:“算数儿,算数儿。我说的话要是不算数儿,我我就天天、天打五雷轰。” “那行,你站起来吧!”小陈蛋说完关闭了手电筒。 谷有信诚惶诚恐,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小陈蛋立刻变了刚才严厉的口气,换成了温和的口气说道:“有信哥,你甭胆小了。咱们俩好赖是一个村的老乡亲,咱也不是外人儿。只要你说话算数儿,今儿个的事就算过去了,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知道。把你掰的这些个棒子,背的家走己个吃去吧,千万不要叫别人再看见了。” 谷有信一听一颗紧张、恐惧、悬着的心,立马放下来高兴的连连点头:“行行行,行行行。” 小陈蛋:“你别光说行,我跟你要样东西儿,你得给给了我才行哪。” 谷有信:“我知道我知道,只要是我们家有的东西儿,你你就随便要吧,我立马就给给您。” 小陈蛋:“那我可就真跟你要了啊。” 谷有信:“你要你要,拣着我们家有的东面儿,你你就随便要吧。” 小陈蛋:“你有媳妇儿吗?” 谷有信:“有有有哇。” 小陈蛋:“是你己个的吧?” 谷有信:“是是我己个的。” 小陈蛋“嘿嘿”的两声淫笑:“我就要你媳妇儿,今儿个后晌跟我睡一宿觉得了,这么着你也不破财,她也好受,我也痛快,行不行啊?” 谷有信做梦也没想到,小陈蛋会和他要自己媳妇的事来呀。他顿时是目瞪口呆,心里那个恶心劲儿、酸劲就别提了。他张口结舌,极不情愿的说道:“我的个活老祖哇,你你、你跟我要个别别、别的东西行吗?” 小陈蛋毫不犹豫,非常干脆的答道:“不行!我就要你媳妇跟我睡一宿觉,这个东西去之外,我其它的什么东西都不跟你要!” 谷有信哭丧着脸:“这这这、这可不,不行啊。” 小陈蛋:“不行,那好,咱们就公事公办得了。走,背着你的筐头子,跟我上村里去,我要是不整治死你谷有信,我就姓你那个姓儿!” 小陈蛋说完,上前一步,一手抓住了谷有信的,衣服领子就往村里拽。 谷有信吓的浑身哆哆,双腿阵阵发软,只好忍气吞声,委屈求全的说道:“我我我不去我不去,我我……”谷有信一发狠一咬牙一闭眼:“我我、我给你还还不行吗?” 小陈蛋狡黠的一笑:“哎,你这就对了。人得识实务,你说叫你媳妇陪我一宿怕什么的呀?也缺不了胳膊也短不了腿的,陪完了我你媳妇还是你媳妇儿。再说了你黑下白人(天)的玩了这么些个年了,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带两的呀?也叫你媳妇新鲜新鲜,不能你老新鲜。你说说你这辈子寻了多少媳妇了?” 谷有信百般无奈,仰天长叹了一声,带着哭腔:“啊啊……是是。是了也罢!” 小陈蛋:“你还别不愿意,其实你这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你想啊,你赚了一大筐头子棒子,还省了受被处理的那份洋罪了,这便宜别人想占还占不了哪,你就偷着乐去吧。” 谷有信无可奈何的应承着:“是是是,别别别人占不了,别人占不了。” 小陈抬头望了望天:“你承认就行,那咱就快着家走吧。等一会万一来个别人儿,叫别人看见了,我想救你都救不了了。” 谷有信:“嗯嗯,兄弟你等一下,我我我有个事求求求你。” 第一百零五章 天道轮回 正急着往家走的小陈蛋有点不耐烦了:“有什么事儿?你紧着说!” 谷有信:“一会你跟我我、我媳妇儿的事儿,你可千万别上外头说去呀,这事要是叫别人知道了,我可就真没有脸脸、脸再活着了。” 小陈蛋:“哦,你放心,这种事你想我能上外头去说吗?我敢上外头去说吗?我是分管看青的革命群众,这事要是传出去,我比你的罪过还大哪。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头吧,我保证把这事压在舌头底下,烂在肚子里头。” 谷有信:“嗯嗯,你不往外说就行,你不往外说就行。” “来,我给你背着筐头子。”小陈蛋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筐榉。 “不用不用,兄兄弟我己个背,己个背着吧。”谷有信赶忙上前抓住了筐榉。 小陈蛋松开手,调侃道:“你这掰了大半宿的棒子了,不累的慌吗?” “不累不累,我不累的慌。”谷有信说完双手抓住筐榉,用力一轮把筐背在了肩上。 “哦,你要是不累的慌,那你就己个背着吧,我省着点劲头,一会还得使哪,咱快点走吧。”小陈蛋又催促道。 谷有信心情极度沮丧的背着筐走在前面儿,小陈蛋心里美滋滋的跟在后面儿。路过玉米地时,小陈蛋又随手掰了,几个玉米抱在了怀里。 中国古代有一个成语,叫做“红颜多薄命。”世上往往长的漂亮的女人,在人生的道路上,却是最悲惨的命运。 小陈蛋随着谷有信,两个人静悄悄偷偷摸摸地,来到谷有信家的院子里停住了脚步。谷有信放下了筐,小陈蛋“哗啦”一声把怀里的几个玉米扔在了院子里。 谷有信回身关好了院门儿,踌躇了一会儿,又回到小陈蛋的身旁,低声说道:“兄弟,你你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得前进进进、进屋跟你你、你嫂子说一声去,要不你冷不丁的一进屋把她吓坏了。” “行,你可紧着点儿,我快憋不住了。”小陈蛋说道。 谷有信转身进到屋里去了,过了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了女人将要受辱,那伤心抽泣的声音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谷有信从屋里走了出来。 正在院子里急得直转圈的,小陈蛋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你跟我的小俊嫂子说、说好了吗?” 谷有信点点头:“说好了,兄兄、兄弟,你嫂子身子骨不好,你可得慢、慢着点啊。” “你放心,只要她听话随着我来,我会好好的疼她的。”小陈蛋边说边解着布扯条子的裤腰带,小跑着蹿进了屋子。 谷有信眼看着连外间屋门都没有关的小陈蛋,匆忙的就进到了屋里。他两只手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屁股刚刚着地,又猛地跳了起来,原来自己坐在了小陈蛋,刚刚扔在地下的那几个玉米上了,硌的他屁股火烧火燎的疼痛。他恼羞成怒,飞起一脚踢飞了脚下的玉米。 随后谷有信就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脸上流下了屈辱无奈的泪水。 过了大约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天都蒙蒙亮了,小陈蛋提拉着裤子,心满意足的才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来到谷有信身边一笑,说道:“嘿嘿,你也进屋去吧,天都快亮了,我得赶紧着走了。今儿个后晌前半夜我再来一回,你想着给我留着点门啊。” 谷有信一听这话立刻站了起来:“兄弟,咱咱咱不是说好了吗?你你、你就跟我媳妇睡一宿觉。你你今儿个后晌怎怎么还来呀?你你说话可可、可不能不算数啊?” 小陈蛋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阴沉着个脸的说道:“我说话怎么不算数了?我是说跟你媳妇睡一宿的觉来,可是今儿个我就睡了个后半宿儿,我还得睡个前半宿哪。这前半宿后半宿,两个半宿加起来才算是一宿哪。我的个好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啊?甭管你怎么想,反正我今儿个后晌还得来一回。你要是不热烈的欢迎我来,我就把你今儿后晌偷棒子的事儿,告上村里处理你!哪头炕凉,哪头炕热,你可得想好了,你到时候别后悔就行了。你就站在这凉凉快快的好好想想吧,我得紧着走了。”小陈蛋说完走到院门口儿,轻轻的开开院门儿,探出头去往街道上张望了一下,见街上还没有人,便扬长而去。 “哎呦喝!”谷有信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对小陈蛋仇恨的字来,他看着小陈蛋的背影泪如雨下。过了许久,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仰望着天空自言自言:“报应啊!这是报应啊!真应了那句话了,善恶到头终有报,远报子孙近报己。老祖宗啊,你干的那些个缺德事儿,到今儿个我遭了报应了,我恨你们哪!” 有句农村谚语叫做:忙秋八月。八月的冀中农村迎来了盛夏的硕果,迎来了收获的忙碌,也迎来了丰收的喜悦。人们起早贪黑,昼兴夜寐地在田野里忙碌着。 早上,五队的全体社员们来到一块,已经成熟的玉米地的地头上,男社员的手里拿着招玉米秸秆用的片镐,女社员们则肩背着筐头准备收获玉米。 队长范祥照巡视了一眼人群儿,见社员们已经到齐了。他刚要发话让人们开始下地劳动,见远处有两个人,正急匆匆的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仔细看了看,原来是村党支部书邹兵全,和公社党高官苏建军,他们每个人的手里分别提拉着一个片镐。 范祥照不知道两位书记大早上的,来到地里有什么事情,连忙冲人们摆了摆手,示意人们稍等一下再干活儿。 邹兵全、苏书记很快,就走到离人群二十来米远的地方了。 范祥照紧走几步连忙迎上前去,礼貌地伸出双手,握住了苏书记的一只手,笑着问道:“苏书记你怎么这么早就到地里来了?” 苏书记笑了笑:“还早哇?要跟你们五队的社员同志们比,我还是个落后分子哪,我是要做检讨的。” 邹兵全站在一旁说道:“祥照哇,今儿个苏书记是专程来你们五队,参加集体生产劳动的,你就连我一块,给我们俩派活吧。” 范祥照这才明白了,两位书记来到田间地头上的目的。于是热情的表态道:“欢迎两位书记,来我们五队蹲点指导工作。” 范祥照的话音刚落,苏书记连忙摆了摆手:“祥照同志,你说错了,我们俩今儿个来你们五队,不是来指导什么工作的,主要的目的是和广大的社员同志们,一起参加生产劳动,我们是向你们来学习的。身不离劳动,心不离群众,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是是是。”范祥照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地头上的社员们,接着说道:“苏书记你们这一来呀,这社员同志们的,生产劳动积极性就更高了。” 苏书记:“咱们就别在这站着光说话了,我得过去跟社员同志们去打个招呼儿。” “好好好。”范祥照连忙答应着,并走在前面带着路。苏书记、邹兵全跟在,范祥照的身后来到了社员们的面前。 人们噔着一双眼睛,颇感意外地望着苏书记,没有一个人吱声。 第一百零六章 新旧对比 公社党高官苏建军是一名军转干部,四十多岁,一米七五以上的个头,黄黑色的脸庞,五官端正,脸上时常挂满笑意,给人一种和蔼然可亲的感觉。他身穿一身半旧的绿军装,上衣右肩膀上打着块补丁,一双已经洗的发白了的军用胶鞋上沾满了泥土。 邹兵全清了清嗓子,用手指了指苏建军:“社员同志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公社的党高官苏建军同志,大家鼓掌欢迎了。” 人们一阵热烈的掌声。 苏建军抬起双臂摆了摆手:“社员同志们,你们辛苦了,这些个日子都累了吧?” “不累,收秋种麦嘛。” “一年就这么一个大秋,累点我们也高兴。” “不受累,那来的粮食吃。” 社员们毫无拘束地纷纷应承着。 “社员同志们,你们说的对,不受累哪来的粮食吃,不受累哪来的衣服穿,幸福生活是靠我们勤劳的双手奋斗出来的,老辈子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叫做一滴汗珠万粒粮,万粒汗珠谷满仓,不想流汗,休想吃饭,懒婆懒汉,永远要饭”。苏建军顿了顿接着说:“社员同志们,我们的秋收工作马上就要展开了,与三夏工作相比,三秋工作任务更加艰巨,更加繁重,持续的时间更长。我们今年秋粮丰收的大好形势来之不易呀,是我们几个月来,辛辛苦苦,汗珠子砸脚面换来的,我们不论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要坚决克服,确保秋粮颗粒归仓。你们向往的大煨肉,白面包子蘸大蒜的日子离咱们越来越近了,大家说是不是呀?” “是……是……”。人们又是一阵欢呼声。 苏建军接着说道:“社员同志们,我刚来咱们公社时间不长,前段我到别的村参加了一段时间的生产劳动。今天哪我跟咱杜柳村的同志们见个面,秋收期间我就在咱村扎下去了,咱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在劳动中互帮互学,共同努力,争取早日保质保量地完成秋收种麦的生产任务,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人们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苏书记接着道:“社员同志们,打今儿个起,我就住在村党支部的办公室里,我每天在你们社员家挨家挨户的轮流吃饭,不过,我无论在谁的家里吃饭,我都会交粮票跟菜金的。” 苏书记冲着人群一抱拳:“我给社员同志们家里添麻烦了。” 众人齐声:“不麻烦。” 一个中年妇女道:“苏书记你今儿个晌午就先上我家里头吃吧,我们家里头有人做饭。” 另一个中年妇女道:“今儿个一早些起来我正好发上面了,晌午蒸包子(馒头)吃,苏书记你今儿晌午就前上我们家吃饭去吧。你要是上我们家吃饭去,我就蒸三七面的包子吃。”(三七面的馒头就是七成的面和三成的细玉米面掺合在一起蒸出的馒头,俗称掺假。一般家里自己要是吃一顿馒头都是吃五五面的馒头,也就是五成的白面,五成的细玉米面掺和在一起蒸出的馒头,因为当时白面少)。 苏书记道:“我在谁家吃饭要听你们党支部的安排。你们放心,这一大秋我上你们村的哪儿一家都得吃上一顿饭。”苏书记扫视了一下人们,开玩笑的说道:“到时候你们大家伙别腻味我就行啊”。 一个中年男子一本正经的大声道:“苏书记,你就是上我们村里的哪一家吃上一年的饭,我们也不会腻味的!旧社会当官的人我看见过,他们看见我们老百姓都是吹胡子瞪眼的,在我们老百姓面前耍威风,拿着我们老百姓不当人看他们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个个吃的是油头粉面肥头大耳,横草不捏,竖草不拿,香油瓶子倒了都不来扶的,成天介坐在衙门里算计怎么刮地皮,剥削压迫我们老百姓的事儿,跟现在新社会你们这些个共产党当官的没法比。你们共产党人特别的热乎人。你们跟我们老百姓吃的一样儿,穿的一样儿,还跟我们老百姓一块上地里干活儿,你们跟我们老百姓就是一家人哪”! 苏书记往前迈了一步:“这位同志,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另外我给你纠正一下,我们共产党的干部不能叫官,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勤务员,我们一起为建设新中国贡献力量!” 顿时,人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李真钢走到人群的面前冲苏书记嬉笑着道:“苏书记,你虽然没上我们村来过,可是我们村的人早就认的你啦。” 苏书记不解的笑道:“这位小同志,我没有上你们村来过,你们村的人怎么认的我呀?” 李真钢把手里的小片镐挂在左肩膀上:“我们听外村的人说,谁要是在道上看见一个骑着一辆旧自行车,穿着一身旧绿军装瘦高个干部模样的人,离着老远就下车子前跟你热情的说话儿,这个人就是新来咱们公社的苏书记。” 有人道:“今儿个看见苏书记跟咱恁么热情的一说话儿,我就猜想到了准是苏书记”。 邹兵全低声道:“苏书记那个站在人群前面跟你说话的小伙子,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会编顺口溜的李真钢”。 “噢”。苏书记点点头,然后高兴地看着李真钢道:“你这个小同志就是李真钢啊?” 李真钢稍一愣神:“苏、苏书记你、你怎么认的我呀?” 苏书记道:“我早就听说过杜柳村、第五生产小分队有一个脑瓜快、会编顺口溜的李真钢喽。” 李真钢道:“苏书记,我、我编的顺口溜都是为了逗着大家伙乐瞎编着玩的”。 苏书记略严肃地道:“真刚同志你编的顺口溜可不都是为了逗着大家伙乐瞎编着玩的。比如说,你编的那段歌颂赞扬公社卫生所的周大夫和那两个舍己为救小孩,不留姓名青年的顺口溜,就非常的有水平有革命意义嘛。它通俗易懂、积极向上,这段顺口溜激发起了咱们公社各行各业的人们,向雷锋同志学习,舍己救人崇高的革命精神。真刚同志,我希望你往后要多编一些这样有教育意义的顺口溜,真刚同志,怎么样啊?” 李真钢听到苏书记对他的表扬,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抬起一只手挠着脖梗子。 邹兵全:“真刚,你要听苏书记的话儿,往后要多编一些个对劳动生产有帮助革命的顺口溜。” 李真钢抬起头来望着邹兵全:“我,我听见了”。 邹兵全:“真刚,你一定要听党的话,做一个积极向上,一心为公,为祖国建设贡献出己个全部力量的革命好青年”。 李真钢点点头:“嗯”。 站在人群中的老万:“真刚你再给我们大家伙重新说一遍,你编的那段歌颂周大夫跟那两个做好事不留名青年的顺口溜吧”。 众人七嘴八舌:“是啊,真刚你当着我们大家伙的面再说一遍吧”。 有人:“对,你重新再给我们说一遍吧,顺口溜里头有两句话我都忘啦。” “……” 李真钢红着脸回头往人群里面看看,又转回头望着苏书记不知如何才好低下了头。 一百零七章 干群携手 范祥照看了看人群:“真钢,为了宣传群众舍己为人的模范事迹,为了鼓舞全体社员群众积极劳动生产的热情,今儿个你就当着苏书的面儿,满足社员们的耍求,再说一遍那段顺囗溜吧。” 苏书记:“真钢同志向干部群众随时随地的宣传伟人的光辉思想,宣传群众的模范亊迹,也是一项光荣的革命工作和任务。你作为一个思想进步的革命青年,一定要完成好这项工作和任务,你明白吗? 李真钢用一只手掌轻轻掴了两下自已头的后脑勺儿,涨红了脸,鼓足了勇气望了一下范祥照、邹兵全、苏书记点了点头儿,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人群朗声说道: “社会主义就是棒, 遇到困难人人帮。 中国地面宽广大, 全国人民是一家。 瞧病先生心灵美, 舍己为人不靠嘴。 己个小孩在发烧, 药房就剩一针药。 个人不用给群众, 铁心肠人也感动。 中国青年思想好, 为救小孩一路跑。 小孩得救人走了, 不图名利品质高。 先生青年思想佳, 只因都听伟人话。 这是社会好风气, 全国人民要学习。 苏书记带头鼓掌,众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掌声过后。 苏书记表扬了李真钢一番,话锋转:“全体社员群众同志们,打今儿起我就和你们认的了,希望你们以后监督我的工作,我在工作中如果有什么错误,还请你们及时的给我提出批评指正,我的话说完了。下面请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同志给你们讲话。 众人鼓掌。 邹兵全冲众人摆摆手,往前迈了一步:”我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下面就开始干活儿。说完扭脸对范祥照说:“祥照你找俩掰棒子掰的快的人,跟我和苏书记一道家拢。” 范祥照看了看邹兵全,又望了一眼苏书记犹豫着说:“兵全叔你的腿不得劲儿,我听说苏书记抗美援朝打美国鬼子的时候也负过伤,还有胃病,要是给你们俩找俩掰棒子掰的快的人,跟你们俩一道家拢,我怕……。” 邹兵全打断范祥照的话:你什么都不用怕,我的腿不得劲儿,可我的胳膊得劲啊。祥照、我知道你的个子大力气也大,在你们队里招棒子秸招的最快,大虎他妈妈掰棒子也属一属二的。这么着吧,祥照,今儿个你们两口子一道家拢,你给我跟苏书记找俩彪彪愣愣、干活麻利的妇女一道家拢,咱们比比看谁招棒子秸招的快,怎么样?” 范祥照一皱眉头:“兵全叔你的腿不得劲儿、胳膊得劲还好说点儿。可、可是苏书记有胃病,这棒子地里露水跟河似的,一进到地里衣裳就湿的呱叽呱叽的了,这大起早的天又这么冷,我怕苏书记犯了胃病受不了。” 苏书记一笑:“祥照同志你甭担心我,我带着药哪。露水再大、天再冷也赶不上我们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趴在雪地里,就着雪吃炒面,打美国鬼子冷。今儿个咱仨党员干部要给全体社员革命群众,起个带头作用,我们党员干部可不是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哪。 范祥照挠了挠头皮:“也行、我找。”范祥照扭脸往人群里面看了一遍:”红阳(老万的媳妇)你跟兵全叔占第道家拢。” “行。”向红阳答应了一声,背起了筐头走到了第一个玉米眼前站住。 范祥照:“红阳你前别掰哪,等一会人们都占齐了家拢再一块掰。 向红阳:我知道。 范祥照又往人群里看去,他在人群里看了两遍嘬了一下牙花,扭头看着苏书记和邹兵全:今儿个”江波家两口子带着一帮人,上东边那块地里捆棒子秸去了,要是景书兰在这就行了,她掰棒子掰的快,能跟苏书记占一道家拢。” 苏书记:“东边那块地离这远吗?” 范祥照:“也不算忒远。” 苏书记:“那就找个人把她换过来吧。” “不用找人换她去了,我跟苏书记一道家拢掰棒子,占第二个棒子眼。陈领说着话背着筐头走出了人群,径直走到向红阳的身边,站在第二个棒子眼前。 范祥照忙劝道:老姑你的岁数忒小”,没有长匀劲儿,累坏了你就毁了。” 陈领:“我虽然岁数小,可你看看我比哪个妇女的个子不高、个子不大呀?俗话说人大力不亏嘛。” 范祥照皱了一下眉头“吸”了一声,无言答对。 苏书记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领,问范祥照:“祥照同志,这个小闺妮叫什么名字啊? 范祥照:“她叫陈领。” 苏书记:“她是你们村第四生产小分队队长,陈得明的老闺妮陈领吗。 .范祥照:“是。” “哈哈哈,苏书记笑着冲陈领一边走着一边说:我早就听说过陈得明同志有一个思想进步、热爱劳动、能歌善舞、心地善良的老闺妮陈领了,今儿个算是见着你了。”苏书记走到陈领的面前,伸出手握住了陈领的一只手:“欢迎你跟我是一道家拢”。 陈领被苏书记的一通赞扬脸上泛起了红晕,她看着苏书记确毫无顾忌怯色的笑着说道:“你赞扬我、夸我也没有用,咱们俩一道家拢,你可别叫我落下忒远了,等我掰棒子掰的北地头儿,再回来接你招棒子秸就行。” 苏书记松开了握往陈领的手,开玩笑地:“陈领同志你今儿个掰棒子,如果能落下我三米远的话,我就入乡随俗,随你们村老乡亲的辈份,我跟你叫老姑,怎么样?” 陈领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着:“苏书记,这可不行,你一个公社书记怎么能跟我一个小闺妮叫老姑呢?” “这里没有公社书记和小闺妮之分,只有在一块劳动生产干活的革命同志,咱俩就这么说好了。苏书记转脸对范祥照说:“范祥照同志你把其他人的家拢都安排好了,咱们开始干活吧。”' 一百零八章 艰苦岁月 范祥照立刻冲其他的社员们说:“夜里个谁跟谁是一道家拢来,今儿个照旧,开始干活吧。” 妇女们背着筐头占好了玉米眼,钻进玉米地里掰玉米。 男社员们提拉着片镐,认准了自己的家拢站在地头上,等着掰玉米的妇女们往前掰出五、六米远的距离,紧跟在后面招玉米秸儿。 向红阳、陈领、刘素玲率先钻进玉米地里开始掰起了玉米。 苏书记、邹兵全、范祥照还没有等到前面掰玉米的人,往前掰出五、六米远的距离,就一马当先的顺着自己家拢的玉米眼,开始招玉米秸儿。 李真钢举了一下手里的片镐, 冲着站在地头上的男社员们说:“是老爷的都听着啊!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的热情和积极性,我给大家伙来几句顺口溜儿。 老万站在李真钢身边:“你要是来几句顺口溜就快点来,别当误大家伙干活儿。” 李真钢:“你就听着吧,这就来了。” 李真钢一晃悠脑袋: “火车跑的稳又快,” “全靠车头把它带。” “党员干部当标兵,” “社员群众往前冲。” “提高生产强国家,” “鬼子来了狠揍它。” 众人:“对,小日本鬼子跟美国鬼子,再敢侵略咱们中国,就打它个稀巴烂!” 老万:“揍它个东南西北都找不着!” “你们就在这揍吧,我前下手为强了。”李真钢说完蹿到玉米眼前,腰一弯,抡起了片镐先招起了玉米秸儿。 众人随后也找准了自己的家拢,不留余力的你追我赶的劳动上了。 人们进到玉米地里不大一会儿,浑身上下就被玉米叶上挂着的寒露珠湿透了。露珠顺着头发往下淌,顺着脸往下流。身上那个冷劲儿,那个难受劲儿,就甭提了。可是没有一人叫苦、喊难受。地里听不到说话声和嬉笑声,只能听到“咔咔咔”掰玉米的响声和“吭吭吭”招玉米秸有力的声音。无论是党员干部还是社员群众都有一个希望和一个志向,那就是尽快的把粮食收上来吃饱饭,为支援祖国建设做贡献。 转眼之间,进入了一九六三年的冬天。 农历腊月初七的傍晚,大车把式鲍云发收工后卸了大车往村里走。 范祥照从村口出来迎着鲍云发走过来:“”云发、我正要上场里找你去哪。” 鲍云发:“祥照哥,你找我有什么亊啊?” 范祥照、鲍云发走到碰对头儿,相互站住。 范祥照:“有弄么个事云发,今儿个村里通知我说,村里分给咱队里一车煤,叫社员们过冬生炉子取嗳用,赶明儿个你赶着大车上县城的煤站里,把煤拉回来吧。” 鲍云发:“行、赶明儿个我去拉。” 范祥照:“赶明儿个你得起个大早走吧?” 鲍云发:“我得起个大早走呗,要不起个大早走,来回百八十里地一天回不来。” 范祥照:这么着云发,你到家前找会计支五毛钱的出差补助,吃完了后晌饭你再上场里来一趟,找李同哥领一天的牲口草料,你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就省事了。” 鲍云发:“行。” 范祥照、鲍云发分开,一个人往场里走去,一个人向村里走来。 俗话说的好:腊七腊八冻死俩仨。 腊月初八的早晨,五点来钟天寒地冻,鲍云发赶着大马车,摸着黑就往通向县城的大道走了下来。鲍云发穿着一身带着补丁,家做的青布棉袄、棉裤,头顶毡帽头儿,耳朵上戴着一副野兔皮的耳朵勺,脚穿一双旧青布的棉鞋,没有穿祙子。怀里揣着两个玉米面的饼子,和两块淹大白萝卜块儿,这是自带的一天的干粮。 天色放亮的时候,天上刮起了五、六级刺骨的东北风。 鲍云发坐在大车上赶着车,他冻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便跳下车叫停了牲口。他在车上拿了一根杀车用的,小枣粗细的麻绳紧紧的杀在了腰间,然后继续赶起了大车,顶着凛冽的东北风赶路。东北风刮起的沙尘,直接打在他的脸上生疼生疼的,使他睁不开眼晴。他为了躲避风沙正面打在脸上,只好眯起双眼,低下头走。他身上的棉衣早被寒风打透了,就像穿着一身单衣,那才叫透心的凉哪。身体的前半面被风吹的冷的难以忍受了,就转过身来换换面倒退着走,嘴里不断的发出“哒哒哒”的响声,那是冻的他上下牙齿磕碰打架的声响,他不时的抬起一只手用袄袖筒,擦抹冻流出来的稀鼻涕。偶尔要是刮起七、八级的阵风来,刮的他还往后退几步。 上午十点多钟,鲍云发赶着大马车走进了县城煤站的大院。这会儿,有其它村的几辆马车,正围着一大堆煤,赶车的把式们往大车上装煤哪。鲍云发赶着大车找了块空地儿,把大车停靠在煤堆的旁边儿,他把两匹马卸了车套,把两匹马栓在离煤堆不远处的两棵树上,在大车上拿下喂牲口的槽子和装有草料的口袋,放在两匹马的旁边儿,又在别处找来两桶水,先饮了饮马匹,尔后给马匹拌好了草料,然后回到大车旁,在车厢上抽出铁锹,开始往大车上装煤。 鲍云发正卖力的往车上装着煤哪,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兄弟、兄弟你等一下再装。” 鲍云发停往手里的活儿,直起身转身一看,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满面笑容的站在他的身后。他想了想不认识,便问:“同志,你是跟我说话呢吗?” 中年男子点着头:“是是是,兄弟。” 鲍云发:“吸、你、你叫我有事啊?我们俩不认的呀。” 中年男子笑嘻嘻:“天下贫下中农是一家。” 鲍云发:“噢、你叫我有什么事啊?” 中年男子:“兄弟、我跟你商量点事儿。” 鲍云发:“商量什么亊啊?” 中年男子凑到鲍云发跟前,往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俩,便压低声音:“兄弟、带着牲口料呢吗。” 一百零九章 言行高尚 鲍云发疑惑的看了对方一眼:“带着哪,怎么了?” 中年男子:“兄弟,你把牲口料卖给我吧。” 鲍云发果断:“不卖,我把牲口料卖给你,牲口吃什么呀。” 中年男子:“只要你卖,我出高价,还不行吗。” 鲍云发:“你就是出个没天云的价,我也不卖给你!” 中年男子:“你,你这是为什么呀?” 鲍云发:“这是为什么呀?我告上你,因为这牲口料不是我个人的,是集体的。” 中年男子:“正因为是集体的,你才卖给我哪,卖了钱你己个花着多方便多得呀。” 鲍云发:“你看错人了,我才不办坑害集体的事哪!” 中年男子:“要么你少卖给我点得了。” “少卖给你点也不行!”鲍云发眨了眨眼睛,问:“同志你买牲口料干吗使啊?” 中年男子:“兄弟,我不瞒你说,我是开大车店的,我买你的牲口料做买卖赚钱用。兄弟你就把牲口料卖给我点吧。与人放便与自己放便,家打墙两家好看,给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顿了下,中年男子又问:“兄弟,听口音你是县城南面村里的人吧?” 鲍云发:“是呀、我是县城南面杜柳村的人。” 中年男子:“呦、恁么远的道呢?” 鲍云发:“可不呗,离着这有四、五十里的道哪。” 中年男子:“兄弟、这天刮着大风、天这么冷、道这么远,看来你今儿个家走不了了,得上县城里住一宿大车店了。不碍的,你今儿个要是卖给我点牲口料,今儿个你就住在我开的大车店里。我给你热饭、热茶、再烫半斤酒儿,吃饱喝足了,你要是憋闷了,我再给你找一个城里的娘门给你暖被窝儿。我保正把你伺候的乐不思蜀、不想媳妇儿、不想家走了,兄弟、怎么样?” 鲍云发:“你真不愧是个做买卖开大车店的人,小嘴就是会说,比天津的嘴子、保定的腿子、bJ的油花子的觜都会说话儿。” 中年男子:“干我们这行买卖的人都是一个样儿,得嘴勤、腿勤、眼还得勤,你说是不是啊兄弟?” 鲍云发长出了一口气:“真是车、船、店、脚、衙无罪都该杀呀。” 中年男子:“你不也是一个赶大车的嘛。哎,兄弟咱说了半天了,你到底卖给我牲口料吗?” 鲍云发:“犯法的事我可不办!” 中年男子:“犯什么法呀?退一步说你卖给我点牲口料就是犯法,你家离这恁么老远,在这连个认的你的人都没有,谁能知道、谁能会给你报官去?” 鲍云发:“一个人干犯法的缺德的损事儿,可以瞒住全天下人,就是满不住己个儿!” 中年男子:“你,你这个人怎么恁么死心眼一根筋啊?你卖给我一斤牲口料,就顶你上生产队里出一天工干的活值钱!” 鲍云发:“这事不用你告上我,我也知道。我还知道,我要是卖给你一斤牲口料,牲口就少吃一斤料!” 中年男子:“你管牲口干吗呀?牲口也不会说人话,它也不会把你告到官方去,它只能干生气,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头咽!” “咱当人的干什么事可得翻翻个儿。”鲍云发把手里的铁锹往地上用力戳了一下:“你要是在某个事上受了某个当官人的气儿,挨了冤、挨了坑有理说不出来,也无处可说去,你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滋味啊?” 中年男子一晃悠脑袋瓜子:“吸、看你说的,牲囗能跟我这个人比吗?” 鲍云发:“怎么不能比呀?都是性命、都有脑子、有眼睛,会想事会看亊儿。我告上你,咱当人的不能在事上坑不会说人话的牲口,坑牲口要比坑人缺的德大,损的忒多了!” 中年男子一皱眉头:“你什么话都甭说了,你就说你到底卖给我牲口料不卖给我牲口料吧。” 鲍云发一沉脸:“不卖,一丁点牲口料也不能卖给你!” 中年男子:“兄弟,你可要拿定了主意,我告上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鲍云发:“没有主意,我不是刚才跟你说了吗。” 中年男子瞪起了一双眼,咬牙切齿,狠狠地:“女人没有主意闹一肚子x,男人没有主意受一辈子穷!我看好了你这一辈子了,就是受一辈子穷的命!”说完,转身悻悻而去。” 鲍云发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淡淡的一笑,轻声:“我就是受八辈子穷,也不办缺德的损亊!”说完,拿起铁锹继续往大车上装煤。 中午十二点左右钟,鲍云发装好了一车煤,把两匹马套上车,又把装有草料的口袋、喂牲口的糟子、饮牲口的水桶装到大车上,用绳子刹好了大车,去煤站的办公室里找工作人员办完了手续后,赶着大车出了煤站的大院儿,走在县城里的柏油马路上。鲍云发是早晨四点多吃的饭,到这会一口饭没有吃,一口水没有喝,刚才又急着装了一大车的煤,出了一身的汗,汗水被寒风一刮全落下去了。此刻他是又饿、又渴、又冷啊,全身无力,两条腿打着哆嗦发软。他揣着两只手,把鞭子抱在怀里,贴着大车走。快走出县城的时候,饥饿冷的他实在是难受走不动路了,他便呦喝着牲口把车停靠在了马路边上,他把两匹马的缰绳栓在了马路边的树上,然后他找了一棵树干粗大的树,后背靠着树干,面南背北的蹲在了树根下。他在怀里掏出包有两个饼子和两块淹大白萝卜块的搌布包打开,在里面拿出了一个玉米面的饼子、一块淹大白萝卜块,把搌布包夹在右大腿的大腿根处。他右手拿着饼子,左手拿着萝卜块儿,可能是他饿蒙了,他忘了饼子早已经冻实着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饼子填进嘴里用足了劲一咬,只听他“哎呦喝”一声尖叫,立刻蹿起身来,左手一松萝卜块掉在了地上,左手捂住了嘴巴,就地转了三个圈,蹲在了地上,嘴里不停的发出“哎呦喝哎哟喝”疼痛难以忍受的声音。怎么回亊啊?他的两颗门牙,被冻的比石头还硬的饼子,给硌的疼痛难忍。这下他的两颗门牙被咯的可是不轻啊,过了足有抽根烟的工夫牙齿的疼痛才稍微缓解了一下,忍往了疼痛。他把一个手指头伸进嘴里一摸,可了不的了,两颗门牙被硬饼子给硌掉了一颗,他蹲着急忙低下头转着圈的,满地找牙呀。他转了有五、六个圈儿,也没有找到那颗被硌掉的门牙,他只好站起身来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儿,后悔的自言自语:“唉!我活了这么多年了,就连在家里带在身上的一个虼蚤,都没有丢到过在外头,这下可倒好今儿把一颗门牙丢在了他乡,我今儿个算是吃了一个大亏,损失的忒大了。”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饼子,心说:“这饼子冻的恁么硬家伙,看来这会我是吃不了了,可是我这会饿的都走不动道了,怎么着也得前找点东西吃再走啊,吸、这会我找点什么东西吃啊?”他眨了两下眼,想起了一点东西可以现在吃,他心想:淹大白萝卜块能吃,萝卜块是淹的里面含盐,盐是防冻的。他想到这儿,就低下了头,在地上找那块掉在地上的萝卜块儿。找到萝卜块以后,他也顾不上萝卜块上沾的尘土了,把一块萝卜块三口、两口的就吃完了,萝卜块嚼的烂不烂,是什么滋味他都不知道。鲍云发在急忙中吃了一块淹大白萝卜块,就给自己本来的渴劲儿,雪上加霜了嘛,他这是越渴越吃盐哪。” 一百一十章 苦中有乐 鲍云发吃下萝卜块儿,他当时并没有觉出有多么的咸,多么的渴来。只觉着腹中有了点食物,有了点精神气儿,有了点力气,比刚才舒服的多了,他是个有点文化的、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光吃块萝卜块儿,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搪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饿的。他想起来了,刚一进县城时,道边上开着一家小饭铺,把冻硬的两个玉米面的饼子,花俩钱加工一下烩烩,吃完了再往家赶路。他弯下腰把地上的搌布,和一个饼子还有一块萝卜块捡起来,把两个饼子和萝卜块儿,用搌布包起来揣进了怀里,解开栓在树上两匹马的缰绳,急急忙忙的往前赶路。没有走出多远的路,吃下的那块淹大萝卜块就起了作用,他觉得口干舌燥、心里烧的慌,非常的想水喝。他自己心里也十分的清楚。他极力的克制着加快了脚步往前赶路,一心想着快点到小饭铺里,先找水喝。时间不长,他赶着大马车就来到了小饭铺的门前。他连忙把大车停靠在了马路旁边儿,把两匹马的缰绳栓在了树上,把鞭子往大车顶上一扔,一路小跑着到了小饭铺的门前,推开门就进到了屋里。 饭铺的屋间不大,.也就是二十几平方米,很简陋。屋里摆放着两张一米多见方,黑黄色的四方桌儿,两张四方桌的四面分别放着四条长、窄条没有上油漆白皮的板凳。中间儿,放着一个半米多高,直径有一尺左右的锈铁皮水桶,用泥搪成的,烧煤球的火炉子,炉子上坐着一个圆筒形的铁壶,壶嘴、壶盖里面往外冒着稀薄的热气儿,炉眼里冒着微弱的蓝火苗儿。迎着屋门的里面儿,靠着后房墙的左角处是柜台和炉灶,炉灶是用来给前来吃饭的客人做饭用的。炉灶是用砖垒墙成的、是用煤取火的,炉灶上面坐着一口小鼓大锅,鼓大锅里面往外冒着热气儿(鼓大锅,要比家庭做饭用的锅小的多,型壮也不同,鼓大锅深、底略尖。鼓大锅就是单另做稀饭用的,不能炒菜用,i炉灶旁边放着一个方型的小矮板凳儿,板凳上面放着一个不大的黑色的盐坛、半瓶醋、半瓶香油。紧挨着矮板凳有几棵大葱,靠着墙戳立着,大葱的一边放着两只水桶,两只水桶里各有半桶水。柜台是一张木制、简易、四条腿儿、长方形没有上油漆白皮的桌子搭成的。柜台上面放着三个中号儿,黑色的瓦盆。左面的瓦盆里有半盆白面的烙饼丝儿,中间的瓦盆里,有半盆切成薄片的玉米面的饼子片儿,右面的第三个瓦盆里,有半盆切好了的白菜丝儿。这就是小饭铺里给客人吃的饭。‘当然还外带着给来吃饭的客人,加工自带的干粮,给客人加工自带的干粮收五分钱的加工费。在当时饭铺里的饭就这么简单。 此时中午正是吃饭的点儿,饭铺里确是空无一人。在那个年代里下饭铺吃饭的人非常少见,都轻易舍不得花上三、两毛钱在饭铺里吃一顿饭。所以饭铺里只有一个二十岁出头儿,俊俏的姑娘独自站在柜台的后面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亊儿。 鲍云发渴、饿、冷交加连说话都结巴了,他进到屋里就火急火燎的直接奔了柜台。 姑娘听到响声赶忙抬起头来,见有客人来了,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她心说:“半天了到这会也没有来一个客人吃饭,这下总算是开了张了。”姑娘还没有等鲍云发走到柜台前,就十分热情的打招呼问道:“大爷你要吃饭呢?” 鲍云发走到柜台前,脸对脸的看着姑娘:“啊,我,我我过了这个年还还不到三十岁哪。你你还是跟我叫大哥吧。” 姑娘抿着嘴一笑:“你的面相恁么着急长干吗呀?我这是在屋里离着近,看你跟你叫大爷,这要是在大街上离远了看你,我得跟你叫老祖。” 鲍云发一皱眉头:“行行行你跟我叫什么都行。同志你这有水吗前给我喝点儿,都快渴死我了。” 姑娘:“有,一分钱一碗。” 鲍云发:“喝喝喝水还要钱呢?” 姑娘:“喝开水要钱,喝凉水不要钱。” 鲍云发:“那那我喝凉水。” 姑娘:“你这个人可真够小气的呀?大冬天的花一分钱喝碗开水多好受哇。” 鲍云发:“我我不是小气,我喝喝凉水下去顺当。你你快着给我舀一大瓢喝吧。” 姑娘:“我还快着给你舀一大瓢喝?你当着我这是开茶馆的呢?我这里的水资源也不丰富。” 鲍云发:“顾,顾客至上。你就快着舀给我点喝,解解渴吧。” 姑娘见鲍云发渴的着急的样子,嘟囔道:“进门不前说吃什么饭前要水喝,净你这样的人上我这吃饭来,我还得养个王八帮着我领水。”姑娘嘟囔完,转身走到水桶前,弯下腰在水桶里拿起舀水的瓢,舀了少半瓢扎牙根的凉水,转身递给了鲍云发。 鲍云发接过水瓢用两只手一端,送到了嘴边儿,一仰脖嘴唇连一下瓢边都没有离开过“咕嘟咕嘟”一口气就把瓢里的水给喝了净光。他把水瓢递到姑娘面前:“同志你再给我舀一瓢喝,这回你给我舀一大瓢喝。” 姑娘一愣当眼:“你还喝呀?” 鲍云发:“我我喝这点水还没有解解过渴来哪” 姑娘:“你喝恁么老些个凉水也不怕喝坏了肚子,我前告上你,我们这可没有厕所。” 鲍云发:“没没事儿,干庄稼活的人,身子骨都赛铁打似的。” 姑娘:“你没事我有事儿。这两筲水是我在家里挑来的,是给吃饭的人做饭用的,我们家离着这有三里来地哪!” 鲍云发:“我我们家离着这有四十多里地哪,比你离着这远。同志你你就再给我一大瓢水喝吧。” 姑娘:“你你别喝了。” 鲍云发:“我忒渴的慌了。妹妹同志,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姑娘:“同志大哥,算我求你吧。我一个小闺妮家挑着两水筲水走三里来地,到这不容易。” 鲍云发:“就就算你急人所需,办办好事哪行不行啊?” 姑娘无奈,在鲍云手里接过水瓢,又舀了半瓢水回身递给了鲍云发。 鲍云发接过水瓢一仰脖儿“咕嘟咕嘟”又一口气把瓢里的水喝下去了。他一手拿着水瓢,抬起另一只手擦着挂在,两个嘴角上的水珠儿,俩眼看着姑娘。 姑娘:“同志大哥你这回喝够了吧? 鲍云发:“搪着劲劲了。” 姑娘在鲍云发手里接过水瓢:“同志大哥你吃了什么东西了,把你渴成这个样儿。” 鲍云发:“我刚才吃了一一块咸带鱼,带鱼忒咸了。” 姑娘:“呦、这年头你能吃上块咸带鱼可不容易啊。” 鲍云发:“就就就是淹大白萝卜块儿。” 姑娘一笑:“同志大哥你还会苦中作乐呢?” 鲍云发:“我这是时代的革命精神。” 姑娘:“同志大哥你也不渴了,你想着吃什么饭呢?” 鲍云发:“吃饭不用着急,我白喝了你你的两瓢凉水了,我还没有谢谢你哪。” 姑娘:“咱都是革命同志不用谢,你今儿个在我这多吃两碗饭,就算是谢了我了。我今儿个到这会还没有开张哪,一分钱都没有卖哪。” 鲍云发:“行,你这都有什么饭呢?” 姑娘指了一下柜台上的盆:“有白菜烩白面的烙饼丝儿,有白菜烩棒子面的饼子。同志大哥你吃什么呀?” 鲍云发低头看了一眼柜台上的三个盆,抬起头来看着姑娘:“白菜烩白面的烙饼丝多少钱一碗呢?” 姑娘:“两毛二分钱一碗。” 鲍云发:“白菜烩棒子面的饼子呢?” 姑娘:“一毛二分钱一碗,同志大哥你吃什么呀?” 鲍云发:“我我我什么都都都……” 姑娘还没有等鲍云发把话说完:“行、我一样一样的给你烩,我前给你烩一碗烙饼丝儿,你坐的桌子那等着去吧,锅里的水是开的一会就做好了:”姑娘说着话伸手抓了一把烙饼丝儿,转身掀开锅盖儿,把烙饼丝就扔进了锅里。 鲍云发一天看急眼了:“我,我我是说什么都吃不起!” 一百一十一章 吝惜生活 姑娘一听也急眼了,她转脸瞪起了一双俏眼,紧盯着鲍云发:“你什么都吃不起早说话呀!” 鲍云发:“是你没有等着我把话说完了呀。” 姑娘:“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还带大喘气的?” 鲍云发:“还不是你你闹的我。” 姑娘:“怎么会是我闹的你呀?” 鲍云发:“今儿个这天刮着这么大的东北风,本来就挺冷的,你又给了我两飘北极弄来的,两瓢凉水喝,冻冻的我连说话都结,结巴了!” 姑娘:“照你弄么说,这事还怨我呗?” 鲍云发:“我不是埋怨你,我是说你这是以毒攻毒的战术,是舍己为我办好事哪。” 姑娘急的一跺脚:“你前甭跟我说这个哪,你看这烙饼丝都下了锅了!” 鲍云发:“下了锅怕什么的,你己个做的,就己个吃了吧。” 姑娘:“我这是自做自吃呗?我也吃不起,这饭铺是生产队里开的!” 鲍云发:“我己个带着俩大棒子面的饼子哪,我是想着叫你给我加工加工、烩烩吃。你这加工一碗烩饼子吃,要多少钱的加工费呀?” 姑娘没有好气地:“六分钱一碗!” 鲍云发:“不是五分钱一碗吗?” 姑娘:“我吃了锅里的这一碗烩饼丝儿,你就叫我少赔给队里一分钱吧,我的同志大哥!” 鲍云发:“咱俩这,这是互相帮助呗?” 姑娘:“同志大哥呀你今儿个,要是不帮助我减轻这一分钱的经济负担,你说这个事怎么办吧?” 鲍云发:“我说、我今儿个什么饭都不在你这吃了还不行吗?” 姑娘:“你要是什么饭都不吃了,你不饿的慌啊?” 鲍云发:“你刚才不不是给了我两瓢凉水喝了吗?我闹个王八大尖水饱就得了。”说完转身就往屋外走去。 姑娘一看鲍云发腰间杀的那根麻绳儿,长的掉在地上往屋外拉着走哪,大声喊道:“你给我站住!” 姑娘的声也是大了点儿,吓的鲍云发差一点蹦起来,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姑娘,问:“我不吃你的饭了,你还跟我要,要钱呢?” 姑娘:“我不是跟你要钱,你看看你,腰里头杀的那根麻绳子,掉在地上往外拉着走哪,就赛是发丧老人,腰里杀的那根麻皮子,掉在地上往外头给老人拉魂似的。我的同志大哥呀,我过了年才二十二岁呀,我还想活着哪。” 鲍云发:“一个麻绳子掉在地上拉着走,就拉着走呗,这点小事我不忌讳。” 姑娘:“我忌讳!你上这吃饭来了,我净倒贴给你东西了,说什么也不能倒贴给你我这条小命啊!” “我可不当杀人犯啊!”鲍云发连忙用手抻起掉在地上的麻绳儿,两只手团了团,把麻绳团成一个小团儿,别在了腰间,转身开屋门就跑出了屋。 姑娘一双俏眼盯着屋门儿,气急的一跺脚:“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饭铺不开张还倒贴了两瓢凉水,还叫人家差一点把我的魂还拉到他乡去!” 鲍云发跑出了小饭铺,急急忙忙的赶起了大车,往家赶路。 俗话说“开门风,闭门雨。这句俗语的意思就是说,早晨开门时要是刮起风来,风就会刮一整天,太阳落山后风才会停止。如果傍晚关门时,下起了雨,雨就会下一夜,到天亮时雨才会停止。 此刻寒冷的东北风没有停止,更没有减弱。鲍云发一生在生活上,非常的勤俭、艰苦。他在小饭铺里一分钱都没有舍得花,吃上一顿热乎饭,光喝了两瓢凉水,当时解了渴,闹了个水饱儿,他没想到光喝水是解不了饱的,两泡尿下来就会饿了的。果不其然,他步行着赶着大车出了县城,走出了二、三里地就叫停了大车,尿了泡尿。接着又走出了不足十里地就尿了四、五泡尿,他便开始觉着腹中无食饿的慌了。他想找个背风处,把带着的那两个冻硬的饼子,想着招吃了充充饥,再接着往家赶路。他赶着大车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想找个背风处,吃干粮。他又走了二、三里地,看见不远处马路坡下的平地上,有一个用玉米秸杆插成的简易的厕所,他赶着大车就加快了脚步,想到厕所旁边找个背风的地方吃干粮。他赶着大车来到厕所的近前,叫停了牲口.,把大车停靠在了马路边上,他手里拿着鞭子走下马路到了厕所的旁边儿,蹲在了厕所南面的背风处,他把手里的鞭子往地上一放,伸手在怀里掏出了包有两个玉米面饼子和一块淹大萝卜块的搌布包打开,在里面拿出一个饼子来,把搌布包重新包好夹在了右腿的大腿根处。然后在腰间的裤腰带上,解下一把小刀来(当时在生产队里赶大车的把式们,都随身带着一把小刀儿,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牲口在拉着大车干活的时候,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牲口突然失蹄倒卧在了地上,赶车的把式得及时迅速的拿出小刀来,割断牲口套救起牲口来,以防止牲口被绳套勒伤或是勒死了),鲍云发这会拿出小刀来,不是割断牲口套救牲口,他是想用小刀剐已经冻硬的玉米面饼子吃。他右手拿着小刀儿,左手拿着饼子往下剐饼子块吃。小刀剐在饼子的上面“咔咔咔”的响,他剐下几粒饼子渣来,掉在手掌心里,然后他再用右手掌的两个手指头,捏起来填进嘴里,嚼两下咽进肚里。鲍云发正专心的用小刀剐着饼子,吃着饼子渣哪,忽然他传来一个熟悉,温和,可亲的声音:“你是杜柳村,第五小分队的鲍云发同志吧?” 鲍云发刚填进嘴里几粒饼子渣儿,还没有来的及嚼哪,他用力一抿嘴唇,把嘴里的饼子渣咽进肚里,扭过头向马路上望去。只见有一个人站在大车后面的马路边上,微笑着正看着他。这个人上中等的个头儿,身穿着一件绿色的半旧军大衣,头戴着一顶半新的军用棉帽儿,面容消瘦但和蔼可亲,身后立放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儿。鲍云发“噌”地站起身来,夹在大腿根处的搌布包掉在地也没有察觉,心情十分激动地叫道:“苏书记。” 一百一十二章 相濡以沫 苏书记冲鲍云发一招手:“云发同志。” 鲍云发一手拿着小刀儿,一手拿着个饼子往马路上跑。他跑到马路边上,苏书记迎着鲍云发走了两步,冲鲍云发伸出了双手。鲍云发一看把右手里的小刀儿,忙着交到左手里,右手在棉袄上翻来复去的,擦抹了好几遍,才冲苏书记伸过手去。 苏书记用热乎乎的两只大手,紧紧握住了鲍云发的右手。 鲍云发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通过手掌流遍了全身,心里暖洋洋、热乎乎的:“苏书记你这是上哪来呀?” 苏书记微笑着:“我上县里刚开完会,这不正往家里走哪。” 鲍云发:“苏书记,你怎么看出是我来了。” 苏书记:“我骑着车子走到大车旁边的时候,我看着拉车的这两匹马,赛你赶着的,下了车子看见你在那蹲着吃东西哪,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鲍云发:“苏书记你的眼力劲真好。” 苏书记松开握着鲍云发的两只手:“云发同志、不是我的眼力劲好,是因为咱是一个公社的人,经常见面忒熟了闹的。” 鲍云发:“对对对,咱忒熟了闹的。” 苏书记:“云发同志,你这是上县煤站里,给生产队里拉煤去来呀。” 鲍云发:“是,是是,拉煤去来。我往家走着走着饿了,在这吃口东西儿。” 苏书记:“你怎么晌午不在县城里,找小饭铺吃口热乎饭呢?凉风腊气的在这吃东西儿,别吃出毛病来。” 鲍云发:“上小饭铺里头吃饭还得花几分钱,我在这凑和着点巴口东西吃就行了,等到了家再吃热乎饭。勤俭持家、勤俭持家。” 苏书记看着鲍云发手里的饼子和小刀儿,见饼子上面被小刀剐出的一道道的白印儿,苏书记明白了一切,他是侦察兵出身,洞察能力非常强,脑筋也同样的好使。苏书记抬起头看着鲍云发:“云发同志你使小刀剐饼子吃呢?” 鲍云发点着头:“是,这饼子给冻实着了,使牙咬不动,使小刀剐着吃哪。” 苏书记皱了一下眉头儿,抬起双手迅速的解开大衣的扭扣儿,伸手在里面的褂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报纸,裹成的一个小团来,打开小团,里裹着的是一个窝头和十几根黄色的淹萝卜条儿。苏书记把纸团送到鲍云发的面前:“云发同志你把这个窝头吃了吧,这个窝头虽然凉了,但是还软乎儿。” 鲍云发低头看了一眼窝头儿,抬起头望着苏书记:“苏书记、这可不行,我不能吃。” 苏书记坚定:“云发同志,我给你吃你就吃。这是我的晌午饭,一共是两个窝头儿,我的胃有点不好受,我吃了一个剩下一个,正好你吃拿着。” 鲍云发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吃,我吃了你吃什么呀?再说了,我一个社员怎么能吃公社书记的窝头呢?” 苏书记严肃地:“云发同志,咱们之间没有公社书记和社员之分,只有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为党的事业、为建设祖国贡献力量的同志!” 鲍云发望着苏书记犹豫着。 苏书记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抓住鲍云发的一只手,硬是把包有窝头、咸菜条的纸包塞进了鲍云发的手里。 鲍云发手里拿着纸包,望着苏书记,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苏书记转脸看了一眼天空上,西斜的太阳,对鲍云发说:“云发同志,冬天里天短夜长,天黑的早。这离着你们村还有三十多里地哪,你吃完了窝头早点往家赶道儿,到家忒晚了家里的人,该接记着你了。我还得快着赶道儿,后晌召开公社干部会儿,传达县委的指示精神,我就前走了,多咱有了空儿,咱俩再一块呆着。” 鲍云发望着苏书记的脸,干“啊啊”说不出话来。 苏书记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回身来脱掉身上的大衣,两只手扯着大衣的两个肩膀处,走到鲍云发面前,抡起大衣披在了鲍云发的身上。 鲍云发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紧张的睁大了眼晴:“苏,苏书记,我不穿、我我不穿。” 苏书记:“云发同志,这天忒冷了你穿着吧。” 鲍云发:“这可不行、这可不行。苏书记,我的身上忒脏,把大衣给你弄脏了就毁了。” 苏书记:“云发同志,大衣弄脏了好说,用水一洗就洗干净了,容易的多。要是咱们忠于党、忠于领袖、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那颗红心弄脏了,才真叫毁了哪,是不容易再洗干净了的。云发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么个事啊?” 鲍云发:“可、可你把大衣给我穿,天这么冷你穿什么呀?” 苏书记:“我骑着车子走的快又是顺风,比你到家要早的多。你赶着大车走的慢,得傍黑子以后才能到家哪。傍黑子一住风天就更冷了,俗话说:刮风不冷,住风冷。” 鲍云发:“苏书记,你的身子骨不忒好、有胃病,今儿个要是把你冻出个什么毛病来,叫我怎么跟社员们说呀?” 苏书记:“没事儿,我是当兵出身冻不出毛病来。说完,转身走到自行车旁,在自行车的后座架上,拿起一副棉手套戴在手上,推起自行车儿,往前小跑了几步,骗腿上了自行车儿,顺着马路疾驰而去。” 在那个激情的时代里,在伟大领袖的教育下,党群、干群关系,就是这么亲密、团结、互相关心、互相受护、相濡以沫,纵观古今中外的历史,哪朝、哪代的统治阶级和下属的官员们,都未曾出现过,像今天如此至高无尚、鱼水情般的干群关系! 鲍云发被苏书记的言行,感动的热泪盈眶,嘴唇干颤动说不出话来。 他睁着流着热泪的一双眼,呆呆的望着骑着自行车渐渐远去的苏书记背影,心潮起伏、遐想连篇。直到苏书记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了一会儿,他才喃喃白自语:“苏书记,我要听你的话,永远忠于伟大领袖、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报答伟大领袖、报答共产党领导我们穷人翻了身,当上了国家的主人的大恩!” 在伟大领袖和伟大的共产党人,以身做则,严于律己的影响下,全国下下涌现出了成千上万个,像苏书记一样的,兢兢业业、认真的为党工作,深入群众、忘我的为建设祖国贡献力量的,优秀党员干部。他们带领着几亿的,纯朴、善良、知恩必报的,忠于党、忠于领袖、忠于国家鲍云发似的劳动人民,努力奋斗着。才使的中国在最短的时间内,各行各业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作品简介 这是一个艰苦奋斗乐于奉献的时代,这是一个理想闪光意气风发的的时代,这是一个令人怀念纯正质朴的时代,这是一个激情迸发的时代。 一百一十三章 借题发愤 一九六三年农历腊月的早晨,在杜柳村、第五生产小队集合的地点,会计钟平,把一年的结算清单,一一发给了生产队里每一家社员的户主手里。 “大家伙都注意了,听我说几句。”队长范祥照清了清嗓音,冲人群说道:“钟平把今年的清单都发给大家伙手里了,你们家走以后,都看看清单上有没有差错儿,要是有差错的话,下来及时的找我们队委会的几个人查对查对。今年还有弄么几家亏款户儿,你们这几家亏款户儿,紧着把亏款的钱操持齐了,交上生产队里,二十八的后晌,还等着你们几家亏款的钱,分给分红的各户哪。还有今个头晌午,咱们队里宰猪,过晌午傍黑子分肉。亏款的户要拿着现钱分肉的,是五毛钱一斤,没有钱的亏款户儿,也可以找不离不错分红的户儿,前给你把分肉的钱顶上。大家伙都听明白了吗?” 刘学静踮也脚来,在一旁尖着嗓子喊到:“我什么都没有听明白,光听明白了一个亊儿。” 范祥照不解地问:“你听明白了哪个事了?” 刘学静:“我光听明白了,今年个咱们队里,又是坷垃砸坷垃呗,今年个连我们这样的户都挨了砸了!(亏款户)” 所谓坷垃砸坷垃,就是一个生产小队里,分红的户(分钱的户)分的钱,是分的亏款户亏的钱,亏款户亏多少钱,分红的户就分多少钱,这就是坷垃砸坷垃。 一个中年男子也高声不满地说:“真也是拐子的屁股眼儿,斜了门了,怎么别的生产队的日值儿,都比咱队的日值高哇?你看人家四队,今年的日值是三毛三分钱,咱队倒好,弄了个二毛三分钱,这差到哪去了?” 一旁的深深的低着头的饶克信,见此时正是一个挑动是非,给社员和队干部之间制造矛盾的机会,连忙抬起头阴阳怪气地说:“全五队的社员也都看见了,今年咱们队的粮食大丰收,卖了恁么老些个粮食,钱没少卖吧?哪些个卖粮食的钱都跑到哪去了?怎么今年的日值还恁么低,弄了个坷垃砸坷垃呀?” 一个小伙子:“咱一个社员也看不见账,谁知道这钱都跑到哪去了?”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别光看见鱼老喝水,也得看它那两个腮子,一个劲的往外露水哪。卖粮食的钱,肯定的是给队里置了东西了。” 王华扭鼻子嘬嘬嘴阴阳怪气的插言道:“我告上你们,队里卖粮食的钱都跑到哪去了吧。” 众人“唰”地一下扭过头,把目光都集中在了,王华的身上。 王华看了一眼范祥照,又环视了一眼众人,然后话有所指地说:“我拿个事打个比方,大家伙就知道,那些个卖粮食的钱,都跑到哪去了。一个狗吃的再多、再好,身上长的血再多,也架不住它身上叮着的狗窦子老喝它的血,狗永远也肥不了,到末后还得瘦死了!” 一个中年妇女问:“王华,那狗傻呀?它不会使嘴,使爪子把身上的狗窦子,咬下、挠下来呀?” 王华冲中年妇女说:“老婶子你可不知道,那狗窦子贼心眼子多着哪。它找的吸狗血的地方儿,都是狗使嘴,使爪子咬不着、挠不着的地方儿。狗窦子都是叮在狗的,脑瓜门上、下巴颏的底下吸狗的血,狗干着急没有办法儿。”王华又转脸看了一眼范祥照,接着说:“这就赛有人偷队里社员的钱一个样的,社员明知道这个人儿,偷社员的钱哪,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儿!” 刘学静:“他婶子,还有个事你没有,跟大家伙说清楚了。” 王华:“哪个事啊?” 刘学静:“狗窦子是个光吃不拉的东西,吃多了早晚得撑死了!” 人群里有人小声的问:“她们俩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也听不懂,听的迷迷糊糊的。” “是啊,狗窦子吸狗血吃,跟人偷社员的钱挨的着边吗?我也迷糊的慌。” “……” 小陈蛋双手拍了拍巴掌,高声地说:“你们连她们俩说的这个事还听不懂啊?要不说你们是傻员哪(社员),意思就是说,咱队社员的钱,都叫队干部们偷的家走了!” 众人一听,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看着小陈蛋。 饶克信:“哎,范祥照同志,我今儿个当着五队的全体社员的面儿,给你们几个队委会的人,提个意见行吗?” 范祥照:“行啊,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来吧。” 饶克信一字一板地:“你把今年队里的收支账目,拿出来叫我们全体社员看看,也省了我们大家伙,心里犯疙挤了行不行啊?” 小陈蛋:“对了。范队长同志你快着把今年的账本拿出来,叫我们看着吧,大过年的也叫我们傻员儿,心里豁亮豁亮吧,你别叫我们傻员,年年弄个稀里糊涂大茶壶,迷迷糊糊下了贼店行不行啊?” 范祥照:“我们队委会的几个人,今儿个一大早起来,就把今年队里的收支账目,贴到队部的屋里去了。一会你们都到队部的屋里去看看吧,你们有看不明白怀疑的地方儿,就找我们几个队委会的人核对核对。” 饶克信:“敢情忒好了呗,我们一会非得去好好看看不行啊!” 王华:“你看也是白看!账面上你看不出一点毛病来,收支肯定是平的,笔杆子戳人厉害着哪,怎么写怎么是。这就赛养汉老婆养野汉子一个样儿,老爷们不把野汉子,摁到己个媳妇的身上,养汉老婆多咱也不承认己个养汉,反正己个身上的那个地方儿,也不带着野男人,身上那个东西的印儿,老爷们是看不出来的!” 李真钢用手抹了一下鼻子儿,笑模丝地:“我说王了个华婶子,你这老娘们儿,怎么净说点子叫我听不懂的话啊?什么哪个地方带印不带印的,带什么印啊?” 王华绷着个脸,看着李真钢:“就你长的这个xx巴灯的样儿?一辈子也听不懂我说的话儿!” 李真钢:“我怎么就一辈子听不懂你说的话呀?” 王华轻蔑地一笑:你打一辈子光棍娶不上媳妇儿,连女人身上有什么地方儿,叫你稀罕的都看不见、摸不着,你怎么能听的懂我说的话呀? 李真钢被王华,损的脸一红、张口结舌:“你,你你……” “王华你往后说话别恁么损了,积点阴德行不行啊?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李真钢打一辈子光棍儿,娶不上个媳妇啊?要不信你看着,你还准看的见,真钢将来娶的媳妇儿,比你要强的多了去了!”老万听不下去,王华损李真钢的话儿,愤愤不平往前迈了一步,说:“你家的小孩也都恁什大了,你年纪轻轻的,当着全队的大男、小女净说点子,烂七八糟的话儿,你觉着脸上好看吗?” 王华一双眼瞪起来看着老万,满不在乎地:“你管的着吗?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老万气的鼓鼓腮帮子,刚要张嘴说话。 向红阳(老万的妻子)站在老万的的对面儿,沉着脸地:“小风她爸,今儿早些杀白菜帮的菜里头我忘了搁盐了,你是不是蛋(谈)的慌了?” 一百一十四章不识好歹 老万本来就被王华气的,顶着一脑袋瓜子门的火,又听到妻子的责怪声,他立刻火冒三丈,冲妻子瞪起了双眼:“你你、你他妈的……” 向红阳没等丈夫把话说下去,也俩眼瞪的溜圆,抬手一指丈夫:“哎呦,你你可真长了胆了?敢当着恁么老些个人的面骂我了?”向红阳一咬牙:“你你给我等着,咱到家见!” 老万:“到家你还能把我怎么着了哇?你还啃的了我的蛋去?” 众人“嬉嬉”一笑。 范祥照一看亊不好,心说:“这要生罗圈气儿、抬罗圈杠啊。”他息事宁人,赶忙劝说老万、向红阳两口子:“老万、红阳你们俩这是要干吗呀?都别言语了!”范祥照下意识的看了王华一眼:“咱都是街坊四邻的老乡亲,谁都备不住心里有点别扭事儿、有点气儿,说话有点不好听,咱就别相互计较了。往后谁家过日子碰上点难事儿,有个什么活干不了的话,就跟老乡亲们言语一声儿,互相帮个忙,有什么样的难事都能过的去,咱在一块一辈子,净好能好多少年哪,你们说是不是啊?” 杨江波站在范祥照的身边儿,有意看了一眼王华:“可不是弄么回事呗,”杨江波主动、热情、真诚地:“王华嫂子你要是对我们,几个队委会的人有什么意见跟看法儿,你就直接找到我们几个人的家里头去,心平气和的给我们提出来,我们办错了的事一定改正,比你成天价憋在肚子里头,要强的多。还有、我们队委会的几个人儿,也都知道你一个妇女,在家里带着小孩过庄稼日子不忒容易。往后你要是碰上点什么难事儿,家里头有什么重活干不了的话,你就找我们几个队委会的人说,我们保正,我们只要是能帮助你解决了的难事儿,干的了的活儿,我们准帮助你把难事解决了,把活给你干了。”你要不信看着,今年个年下,廷洲哥要是还不家来,你劈不了大年三十晌午煨肉的柴禾,你就叫大贵叫我去,我替廷洲哥把柴禾给你劈出来,行了吧?” 王华看着杨江波,别有用心,不领情的,拉着长声:“呦,你是想替你廷洲哥给我劈柴禾去呀,还是想替你廷洲哥给我干那个好事去?我们家的大贵可不当老辈子,有个叫自友记的那个人,办的那个事啊!” 自友记是传说中的一个笑话里的人。笑话里说:自友记的母亲,是个不甘寂寞、不守妇道的人。年轻时丈夫病故以后,她就和村外庙里的一个小和尚相好上了。自友记大了以后,也知道母亲不光彩的事了,他不但没有管,反而还支持母亲与和尚相好。村与庙之间隔着一条长年有水的小河儿,数年之后,和尚的岁数大了,走路都费了劲儿,再想过那条小河是不可能的了。自友记为了母亲与和尚在一起,相好寻欢作乐,他便长年的到庙里背着和尚过那条小河儿,来家里和母亲寻欢作乐。没过几年,自友记的母亲就病故了,自友记立马就把和尚给杀了。自友记投案自首,县官审他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母亲在世时,背着和尚过河,来家里与母亲相好,是为了孝敬母亲。母亲去世后,杀了和尚,是为了给父亲报仇,孝敬父亲。 这一带大多数的人,都听说过这个笑话儿。杨江波自然也知道这个笑话了。 杨江波听王华这么一说,臊的他的脸通红,感到无地自容。杨江波的脸皮薄,又是个火暴子的脾气,他哪受的了王华,如此对他的污辱啊?登时他的火气就腾的一下,撞在了脑瓜门子上了。撞的劲头准也是大了点儿,直撞的他两眼发黑,又冒了金花儿。他牙紧牙关,手一指王华刚要发脾气说脏话,他又把撞在脑瓜门子上的火气儿,给压住了,到了嘴边上的脏话,噎在了嗓子眼里了。因为他在一瞬间,想起了范祥照、邹兵全平曰里告诫他的话来:一个党员、一个革命干部,碰到不利于己个的事儿,都要以大局为重,为了革命的事业,为了搞好队里的生产,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屈辱,要团结好广大的革命群众,队里的生产任务,高于己个的一切利益……杨江波想到这儿,用力一缩脖子,把噎在嗓子眼里的脏话咽进肚子里了。 范祥照站在一旁,看到杨江波脸上,那个愤怒的表情,他怕杨江波起了脾气,造成了不良的后果,赶紧对杨江波说:“江波你快点带着那几个,宰猪的人上场里逮猪、宰猪去吧,那会我看见屈合远上场里去了,屈合远是个急脾气儿,咱要是老不去人他该走了。” “我这就去!”杨江波气的来回拧了两下脖梗子。冲着人群喊:“今儿个跟着我宰猪的那几个人,就别家走了,咱们直接上场里去就得了。” 五、六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跟着杨江波离开了人群,往村外的大场里走去。 范祥照看着杨江波等几个人走远了以后,对众人说:“我也把工派好了,大家伙该干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去吧。记着一个事啊,大家伙今儿个不论在哪儿、干什么话儿,过响午都早点散班家来,傍黑子上场里分肉。” 众人一听都喜笑颜开散去了 孙大壮家里人口多、孩子多、父亲有病,在队里出工干活挣工分的劳动力少,他们家今年又是一个亏款户儿。他手里拿着结算的清单,愁眉苦脸,心事重重低着头儿,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此刻着重的想一个事儿,到谁家能借出钱来,堵上亏款的钱,把年下的猪肉分的家来。一家子大人、小孩的盼了一年了,都盼着三十晌午,吃那顿煨猪肉哪,一家子人欢欢乐乐的过个年,这要是没有处去借钱,借不来钱可怎么办呢?特别是自己的父亲长年有病,一年也吃不上一顿肉,看不见荤星儿,这这这……孙大壮想着想着,心酸的泪水禁不住的,溢满了眼眶。 “大壮哥、大壮哥你等一下,我跟你商量点事儿。” 孙大壮低着头正往前走哪,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女人叫他,他赶忙抬手擦了擦两只眼睛转过身来,一看,是王华嬉笑着冲他走来,他强笑着问:“大、大贵的妈你、你跟我商量什么事啊?” 王华走到孙大壮的面前站住,笑嬉嬉的说:“大壮哥你看,今年个你兄弟(指李廷洲)家来过年,他的朋友多,我们家年下来的客,肯定的少不了。” 孙大壮:“是是是。” 王华:“大壮哥你看啊,队里年下就分恁么点有数的肉,我们家正月里头来的客多肉不够吃的,你们家长就的没有钱,要不起、吃不起年下分的肉,你就给我们家吧,我们家有钱要的起、吃的起,大壮哥你看行吗?” 孙大壮一听王华的话,当时就抽噎了两声,心酸的眼泪着一点夺眶而出,他立刻就低下了头儿。 王华:“大壮哥,行不行的你这会给我个准话儿。” 孙大壮皱紧眉头,咬着牙:“行!我要是借不来钱买肉、吃不起肉就给你家!” 王华:“这年头过穷日子的人没有地方借钱去,有钱的人家都不会把钱借给你的。”顿了一下,王华接着说:“大壮哥、咱俩就这么说好了,你把肉就别给别人了我前占下了。我紧着家走拿家伙下地干话去了前走了。”王华说完转身离去。” 孙大壮含着眼泪,抬起头看了一眼王华的背影“唉”轻叹了一口气儿,转身慢慢的低着头儿,继续往家走。 .一百一十五章吝己助人 孙大壮含着心酸的泪水,走到家的院门前可就进不去院了。他站在院门前流着眼泪,望着院门心想:“我今儿个要是借不来钱,我们老的、少的一大家子人,三十晌午可就吃不上那顿煨肉了。别的人家三十晌午,一家子大人小孩的,乐乐呵呵的都能吃上煨肉我们家吃不上。靠下我们没病没灾的人还好说,可可我爸爸有病啊。我说什么也得想个招儿,找个人家借点钱把肉买回来呀,我又能上谁家借着钱呢?这几年为了给我爸爸治病、拿药,在亲戚六件、街坊四邻不离不错的老乡亲家,凡是有几个钱的人家我都借遍了,借多借少至今还没有把钱还给人家哪,我我还有什么脸再上人家借钱去呢?我真走头无路了,没有脸再活着了,干脆我拿根结实的绳子,上村外、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儿,找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就得了,我还活个什么劲啊?”孙大壮拿定了主意,就要抬腿迈步,进院拿绳子。 “大壮你在门口站着干吗呀,怎么不进院啊?” 孙大壮听到有人和他说话儿,他扭头顺着声音望去,见李同离着他不远,冲他走过来,他赶忙转过脸儿,抬手用袄袖筒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转过脸看着李同,免强装出笑脸儿,和李同打招净呼:“大、大叔叔哇,你、你这是要上哪去?” 李同走了十几步,到了孙大壮面前站住:“我哪都不去,我是来找你的,有个事跟你说说。” 孙大壮因为给他的父亲治病、拿药,借过李同的钱至今未还,他以为到了年底了,李同是上门和他要账的。他当时头“轰”地一声,心里紧张的“咕咚”一下儿,他的笑脸还不跟哭脸好看哪,难为情、羞色的涨红了脸。就像是缺了九十六辈理似的,可怜巴巴的说开了软话了:“大、大叔叔,我对不住你,我我我早想着上你家找你说说去。我就就是没有脸见你、没有脸见你。所以到今儿个还没有去找你说哪。大叔叔你你千万别生我的气啊。” 李同被孙大壮说的发了蒙,他直勾着眼看着孙大壮,耳朵听着孙大壮,说的那个让他听了心里发软、发酸的话儿,他想插嘴问问孙大壮这是为什么。可是孙大壮没有给他插嘴问话的空儿,他只好不眨眼的看着孙大壮,听着孙大壮把话说完。 孙大壮:“我我我今年还是个亏款户儿,大叔叔你你放心,我再困难、再没有钱,我我也得想招儿,把你借给我的钱,头三十还还上。大叔叔你你再宽限我两天,容我两天,我想想招找地方借钱还给你。侄子我求求你你了,大叔叔。” 李同是个心底非常善良,感情十分浓重的人。他这会明白了,孙大壮说的话的意思了,他禁不住的心一酸、一抽噎,差一点流下眼泪来,他急赤白脸地:“嗨!大侄子你你说的这是哪跟哪的话呀?” 孙大壮这会大脑高度集中、紧张,净想想什么着招还给李同钱的事了,李同的话他没有听清,直呆着一双眼盯着李同,所问非所答:“大大大叔叔,我说你借给我的钱,到今儿个还没有还给你你哪,我缺理、我缺理。” 李同:“我我多咱说你缺理来呀?” 孙大壮:“不不用你说,我我知道我已个缺理!” 李同:“你傻了大侄子?” 孙大壮:“大叔叔,我就是怎么着了,也知道该还你的钱!” 李同:“我今儿个不是跟你要钱来的” 孙大壮:“该钱还账,该账还钱,天经地义!” “嘿嘿!”李同急的一跺达脚:“大侄子你听我跟你说!” 孙大壮连连点着头:“大叔叔你说你说,我听着、我听着。” 李同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喘了口气:“我这会找你来,不是叫你去操持钱,还我账的。我是来问问你,今年你们家亏多少款的。” 孙大壮:“亏亏十二块三毛八分钱的款。” 李同:“大侄子,这么着吧,今年个我们家分红,分三十来块钱,能把你们家亏款的钱顶上,剩下的钱还够咱们两家分肉的。” 孙大壮嘴唇哆嗦着,一双眼呆滞着,看了一会李同“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失声的痛苦起来了。 李同赶紧上前,弯腰双手拉起了孙大壮:“大侄子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孙大壮:“我的个大叔叔哇,我我对不起你呀!” 李同:“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孙大壮泪汪汪地:“这这些个年来,我我们家过的日子穷,净给你添了累赘了。我将将来可怎么报答,你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呀?” 李同:“我用不着你报答我!咱都是街坊四邻的老乡亲,谁家有困难,有能力、能帮的上忙的人,就得站出来帮忙,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叫你不这么办呢?再说了,日头在谁家门口都过,穷、富都扎不了根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啊?” 孙大壮抽噎着:“我、我的个大叔叔哇,你你可叫我说什么话好哇? “你行了吧!这都到了年跟底下了你就别哭我了,我好不容易赶上,伟大领袖跟共产党领导下的好社会了,咱社员的日子好过了,我还想着多话些年哪,我还没有抱上孙子呢?”李同用棉袄袖筒沾了沾湿润的眼睛,一只手撩起大襟棉袄的一面儿,一只手伸进棉袄的里面儿。在棉袄里面的小口袋来,掏出来十块钱和几个煮熟的鸡蛋,送到孙大壮的面前:“你把这十块钱跟这几个煮鸡蛋拿着,这十块钱你给小孩们,买块布做身新衣裳年下穿。这几个煮鸡蛋,给你爸爸吃了,你快点拿着吧。 孙大壮往后一背两只手:“我我我……” “你别我我了,你快着拿着上屋里去,把鸡蛋剥剥,给你爸爸吃了。这鸡蛋是我刚煮出来的,还热乎哪。我怕五生(李真钢的小名几)看见一犯馋给吃了,我紧着给你爸爸拿来了。”李同上前一步,伸手抓过孙大壮的一只手,硬把十块钱和几个煮鸡蛋,塞进了孙大壮的手里。 孙大壮:“这这这……” 李同:”你什么话都别说了,我还得上场里紧着,烧宰猪、腿猪毛的热水去哪。等正月里头有了空,我再找你爸爸呆着来。”李同说完,转身离去。 孙大壮双手捧着十块钱和几个煮鸡蛋,站在那儿,感动的眼泪“哗哗”的顺着脸往下流哇。 大腊月天的天气十分寒冷,孙大壮脸上的泪水,愣是没有冻在脸上。那是因为泪水流的急,泪水是活的原因。 在这个激情的代里,为什么乡里乡亲,会有如此亲如一家,相互帮助,相互关心亲密的好关系呢?这是离不开伟大领袖、人民政府所教导的,离不开社会良好风气的影响。人在各方面良好的言行,都是跟着社会形势走的,人是否有个高尚的道德,有个良好的言行,要看社会是不是有个,良好的社会风气。一个良好社会风气的形成,还要看一个国家执政党,最高领导人的言行是否高尚,表理一至,以身作则。 一百一十六章兴高彩烈 下午,太阳一杆子多高的时候,大人、孩子一大群人,就围在了队部的屋门口儿,等着分猪肉。人们有背着筐头的,有提拉着饽饽篮子的,还有端着做饭和面用的瓦盆的等等。 在队部外面的窗户根前的,一根碗口粗细的木杠子上,挂着好几扇开好了膛的猪肉片儿。开膛不久的猪肉片子里,还冒着热气儿。宰猪的师傅屈合远,一手拿着舀水的瓢,往肉片子的外皮泼着少量的水,一手拿着宰猪的刀,往下剐着肉片表面皮上残留的猪毛儿。围观的人们看着肉片子,是议论纷纷说什么话的都有。 “三叔,头年个咱们一人才分了一斤多点肉,我看今年个,咱得照着二斤肉分。” “要我看哪,咱一人分二斤肉得多,至少也得照着二斤半弄么个样子分。” “要弄么着哇,今年个三十晌午,我得好好的煨一大锅吃解解馋,我非得吃一大碗不行。这个人说完一伸脖子,馋的还咽了一口吐沫。” “我说大哥,我不怕你笑话我,一过腊八我就盼着,队里快着宰猪分肉,我哪么前熬顿肉菜吃,解解馋也行啊。弄的我有十多天了,到后晌一睡觉就做吃肉的梦。夜里个后响我做了个吃煨肉的梦,我使筷子夹了一块儿,冒着油的大肥肉。那肉快子哆了哆嗦的,我就填进嘴里去了,我一嚼,喝!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喝了一声吗?” “叫肉香的你喝了一声呗。” “不是,我是咬了舌头,疼的我喝了一声。我咬的劲头还不小哪,舌头上流出的血,流的枕头上红了一大片。”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再过几天就是三十了,你就解馋去吧。” “我说你们看看,那个肉片子的板油上,还冒着热气哪。嘿!这会我要是弄下一块拿的家走,烙肉饼吃,还不得顺着两个嘴角子往外流油哇?得香的我不认的媳妇了。” “你就别说弄块板油,家走烙肉饼吃了,就是弄个新出锅的大棒子面的饼子,切成两片儿,搁上点盐,搁上板油一夹要是一吃,也得香的我往北走了。” “家上南面哪,你往北走干吗去?” “北面是黄福村,我姥姥家是黄福村的。” “噢、把你香到姥姥家去了呗?” 众人“嬉嬉”一笑。 李真钢两只手掌搭在二栓的两个肩膀头上,张着个嘴聚精会神的,俩眼盯着木杠子上挂的猪肉片子。二栓站在李真钢的前面儿,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木杠子上的肉片子。忽然、二栓觉着后脖梗子里,掉进了两滴凉神的水珠儿,凉的他哆嗦了一下,往下一缩脖子,来回转动着头,用棉袄的后脖领子蹭了两下,继续盯着肉片子看。过了不一会儿,他觉着又有三、两滴凉神的水珠掉进了后脖梗子里,他缩下脖子,转着脖子蹭了两下,仰起脸来看天空。 李真钢两手一晃悠二栓的两个肩膀头:“你不看大肉片子,看天干吗呀?” 二栓:“我看看天阴了嘛,我怎么老觉着赛下雨的呀。” 李真钢俩眼盯着肉片子,用一只手摁下了二栓的头:“你这小孩怎么净瞎说呀?出着大圆曰头哪,下什么雨呀?这大冬天的就是下也是下雪,下不了雨!你往后可得要好好上学呀。” 二栓低下头继续看肉片子,他刚低下头儿,就觉着后脖梗子里,又掉进了几滴水珠儿。他这回没有缩下脖子蹭,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嗖”地一下仰起脸来往上看,这回他看清了,原来是李真钢嘴里流出的口水,掉在他的后脖梗子里头了。他“嗖”地一下往前嘣出了一米多远。 李真钢低下头:“你往前蹿要干吗去?你是不是馋疯了要弄块生猪肉吃啊?” 二栓:“叔叔,不是我馋疯了,馋馋的你都流下了水喇子了。” 李真钢用棉袄袖子,擦了擦两个嘴角儿,一皱眉头:“我流下的这是水喇子吗?我这是刚才喝凉水喝的忒多了,倒漾水哪!” 逗的周围的人“哈哈哈”的一阵笑。 老万站在一旁:“真钢,我问问你,等会抓球的时候,你想抓着什么呀?” 注:抓球是在分猪肉之前抓,因为一个生产小分队有四十几户人家,宰四、五头猪。猪头、猪肘、猪肠子,自然不是一家一份,况且,有的户不愿意要猪头、猪肘、猪肠子,愿意一刬子要肉,也有的人家愿意要猪头、猪肘、猪肠子。为了公平合理,队里有多少户人家儿,就弄多少个小纸球儿。有少数的小纸球上写上猪头、猪肘、猪肠子,哪家抓着哪家要。纸球上没有写东西的叫白球儿,社员称之“老白”。 李真钢冲老万一笑:“我什么都不想抓着,就想抓着个“老白”,净分硬肋大肥肉吃着香,剁馅吃、熬菜吃都行。 老万:“真钢你真不会算计,猪头、猪肘、猪肠子二斤顶一斤猪肉,合适。” 李真钢:“我说不合适,净分大肥猪肉三十晌午煨肉的时候,能耗出一大碗荤油来,等过了年到春天气,长天老日头的荤油抹大棒子面的饼子吃着多香啊。别忘了好过的年,歹过的春。还我不会算计,我看是你不会算计。” 老万:“我倒不是不会算计,我是说呀,我们家年下不是有两、三家的客吗,我想抓着挂猪肠子灌点肠子,弄两菜吃。” 李真钢:“老万大哥你想抓什么,准就能抓着什么呀?就你那手倍臭,你九十六辈也抓不着。” 老万:“我的手倍臭抓不着,你要是抓着了,你就给我咱两家换换行吗?” 李真钢:“行是行,你家年下灌了肠子,我得上你家吃点去解解馋。” 老万:“你倒是真不吃亏啊,将来过日子准是把好手儿,赶明个在娶个过日子的大俊媳妇儿,你家的曰子还不得过的天上去呀?” 李真钢:“我不是不吃亏儿,咱这是货换货两头乐。” “大家伙都围过来,开始抓球了。范祥照两只手捧着,盛有小纸球儿,自己戴的棉帽子,从队部屋里走出来,冲牲口棚的门口走。” 人们都兴高彩烈,嚷嚷着跟着范祥照,走到了牲口棚门口儿,把范祥照围在了当中。 范祥照:“大家伙前听我说两句啊,这球家家都有份儿,一家一个,咱挨着个的抓别抓乱了。抓完了球的人,上屋里头找会计登记一下去。还有猪头、猪肠子都是一半儿,两家分一个猪头、一挂猪肠子。谁抓着猪头、猪肠子,找个对家拿的家走分开。大家伙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就开始抓球吧。”范祥照说完,把端着棉帽子的两只手往前一伸。 众人挨着个的在棉帽子里面抓球儿,抓完了球的人,拿着球走到一边打开看。 “嗷嗷、我抓了一个老白真得呀净分肉。” “嘿!我想什么来什么,伸手就抓了半挂肠子。” “好家伙,我这手真臭!我怕抓着猪头抓着猪头,倒了一伸手就抓了半拉猪头。” 李真钢:“我抓着了万大哥的老丈人,老白。” 有人:“真钢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一百一十七章小人之心 李真钢:“嗨!你恁么大的个岁数了,我说的恁么明白的话你还听不懂啊?” 问话的人:“我听不懂,你再说明白点吧。” 李真钢:“我跟万大哥是同一辈人,我是不是得跟万大哥的老丈人叫万大哥呀叫老白呀?” 注:在杜柳村这一带,和同一辈己经结了婚男人的,老丈人俗称叫老白。 问话的人:“你小子说话净绕着弯说,谁听的懂啊?” “真钢这是聪明,脑筋好使。”有一个人说。 人们抓完了球儿,范祥照把棉帽子戴在头上:“大家伙快着上屋里找会计登记,登记完了趁天亮,趁着暖乎赶紧着把肉分完了,别弄到黑灯瞎火、冷冷喝喝的还分不完。” 有人问:“祥照哥,今年个一人得照着多少肉分呢?!” 范祥照:“刚才合远看了一下这几片子肉能出多斤,咱就前按照一人二斤六两分吧,剩下肉了咱再分二发。” “好家伙,今年个比头年,多分一半肉。” “这就是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好处,咱社员的生活水平一年比一年高。” “跟着伟大领袖,跟着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就是好!” “走社会主义道路最好的地方儿,就是没有剥削,没有人压迫人的现象,包括党的干部,在各方面儿,都过着人人平等的好生活,咱们老百姓天天过日子心里舒坦、痛快、没有气生啊!” 李真钢开口道: “社会主义就是好,” “社员生话年年高。” “伟大领袖指航程,” “遇到困难能战胜!” 众人高兴的笑着,拍着手的叫好啊。 李真钢:“你们还甭恁么着急的乐,恁么着急的叫好儿,往后更有好事叫你们乐,叫你们叫好哪!” 有人:“往后还有什么更好的事儿,叫我们乐,叫我们叫好的呀?” 李真钢:“伟大领袖、共产党领导咱们全国人民,最终要实现共产主义,咱们要走共产主义道路。你们知道到共产主义,是个什么情况吗?” 有人:“不忒清楚。” 李真钢:“我告上你们,到了共产主义,咱们中国人就按需分配了。也就是说,咱们中国人谁需要什么东西儿,缺什么东西儿,国家就分配给谁什么东西儿。你们说咱们中国人,到那个时候是不是更乐,更叫好啊?” 小陈蛋站在不远处:“到了共产主义你们乐不乐的,叫好不叫好的,反正我是准乐、谁叫好!” 有人:“你怎么准乐、准叫好啊?” 小陈蛋:“我不是缺媳妇儿,需要个媳妇嘛,到了共产主义,国家分配给我一个大俊媳妇多得呀,我还有个不乐,不叫好吗?” 李真钢:“你要媳妇干吗呀?” 小陈蛋:“我想要个后代呗!” 李真钢:“你要个中轴吧!(指自行车上的中轴)” 小陈蛋的话,遭到了众人的愤怒的谴责: “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当中国人? “老天爷多余给你一身人皮披着!” “甭定哪一天,哪个队的大马车惊了车,把你给轧死哪” 在这插几句,简单的介绍屈合远这个人:屈合远是杜柳村、第七生产小分队的人,三十几岁、中等个儿、体形胖,说话稀松二五眼与人爱开个玩笑。他在公社肉食部里收猪、宰猪、卖肉。他经常到全公社的每个村里,入户买肥猪。他的眼力劲非常的好,他看一个肥猪有多大的分量,用眼一看就知道有多少斤,上秤一约,上下差不了半斤、八两。他弟兄俩,他排老二因为他的体形胖,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屈二胖子。 范祥照从队部屋里走出来,站在门口前:“大家伙也登记完了,下面开始分肉。大家伙都挨着个的来,会计叫到谁,谁就过来分,我们队委会的几个人,等到未后再分。” 王华:“你们队委会的几个人是怎么的,干吗要等的未后分呢?” 范祥照:“我们怕把肉分亏了,要是把肉分亏了,我们队委会的几个人就少分点肉。” 王华冷冷地一笑:“范祥照哇、范祥照,我看你呀就是乌笼院(旧社会的妓院)里,老鸨子的那张嘴会说。” 范祥照:“王华嫂子,我会说什么了?” 王华:“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你们队委会的几个人等的未后再分,就是想着把分剩下的肉,你们几个人独吞了,你赚唬三岁的小孩呢?” 钟平站在范祥照的身边听不下去了,他把脸一绷:“我说王华婶子你别拿着,你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了行吗?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就在这盯着!” 王华:“我才揍不着在这盯着,这个xx行子的事哪!这也不是光我己个的事儿!” “你揍不着就拉xx倒!”钟平转脸儿,对屈合远:“合远哥,开始分肉吧。” “好嘞,你叫人名吧。”屈合远说完,拿起了刀准备拉肉、分肉。 “等会在分!”小陈蛋往前迈了一步:“范队长同志,我有个事得前问问你!” 范祥照:“有什么事儿,你问吧” 小陈蛋:“今儿个谁拿秤管约肉哇?” 范祥照:“杨江波。” 小陈蛋一梗梗脖子:“那不行!今儿个得换个思想、品德好的,社员拿秤约肉。五队的秤杆子、笔杆子,不能叫你们几个队委会的人老攥着!” 范祥照:“行,你说换哪个社员拿秤约肉吧。” 小陈蛋:“我看就叫饶克信同志拿秤约肉。” 范祥照:“只要他愿意就行。” 小陈蛋:“为人民服务的事儿,他当然愿意干了!” 有人:“有粮你为什么叫饶克信拿秤约肉哇?” 小陈蛋:“因为饶克信同志一心为公,没有私心。队委会的那几个人儿,有没有私心就不一定了。” 范祥照冲着人群:“大家伙对饶克信拿秤约肉,有意见吗?” 人群里传出有气无力,稀稀拉拉的回应声:“没有意见。” 范祥照对站在人群里的饶克信:“克信同志你上这来,拿秤约肉吧。” 饶克信没有推辞,毫不客气的,气气囔地走到肉杠旁,就拿起了秤准备约肉。 范祥照:“合远分肉吧。” “屈二胖子你等一下拉肉。”王华冲屈合远说:“屈二胖子你分肉、拉手的时候,可得一碗水端平了哇!你别给你那些个不离不错,能行的、有头有脸的人,净拉硬肋、肥肉、好肉分给他们,剩下后坐、瘦肉、不好的肉,分给我们废物的土社员!” 屈合远看着王华:“王华婶子你放心,我就是把一碗水倒冒了尖儿,顶在脑瓜顶上都不来撒一眼泪的。” 王华:“你拉穷xx倒吧!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今儿个晌午饭,我们队里管的你大肉饼吃吧?” 屈合远:“你看见了?” 王华:“我不用看见,我接着你的肚皮儿,就看见你肚子里还有大肉饼哪!” 屈合远嬉嬉笑着:“呦!要弄么着往后我可得躲你远着点儿。” 王华:“你干吗躲我远着点儿?” 屈合远:“你接着我的肚皮都能看的见,我肚子里头有什么东西儿,我就是拿着被,当棉裤衩穿,你也能看的见我裤裆里,你稀罕的那个小宝贝啊?我怕我一不小心叫你给偷了去,己个偷着使去。” 王华:“怎么叫我揍你家来招哇!” 范祥照:“行了行了,别闹了。钟平按照账本上的户头儿,叫人快着分肉吧,要不越当误越晚了。” “孙大壮过来分肉吧。”钟平叫道。 孙大壮背着筐走到前面等着分肉。 一百一十八章气氛祥合 分肉,一直分到晚上十点来钟才分完。社员们拿着自己分得的肉,都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队部屋里只剩下了范祥照、杨江波、钟平还有宰猪的师傅屈合远站在屋里地上。 屈合远看了一眼炕上,放在案板上的几块儿,剩下不足一斤的碎肉,对范祥照等人说:“祥照哥,就剩下这点肉了,也值不得队里的全体社员再分二发了,你们仨甭管是谁要了就得了” 范祥照:“不行!我们仨谁都不能要。” 屈合远:“你们仨不要,反正这几两肉也值不得分了。别说是全队的社员按照人头分,就是按家分,一家连二钱的肉也分不了,我可是没法再分了。” 范祥照:“这点肉我看就给孙大爷吧,也叫他感到在伟大领袖、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社会新中国的温嗳,你们看怎么样?” 杨江波、钟平点点头儿,表示同意。 “这点肉你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里吧,赶明儿个我还得给六队宰猪去哪,我要家走歇着去了。那几团猪的小肠儿,赶明个你们己个剁成骨禄儿,一家一骨碌分给社员吧,也叫没有抓着猪肠子的人家,灌骨碌肠子弄个菜,正月里家家都来客待客使。”屈合远说完,背起宰猪用的刀具兜子,转身往屋门走去。 范祥照、杨江波、钟平把屈合远送出屋去。 腊月二十九的下午,成桂芝蒸了一锅,红小豆馅的包子(在杜柳村这一带的乡村里,人们称澄赤馅的馅包子)。她收了一会火儿,掀开锅盖出了出热气儿,在锅里拾出几个馅包子,放在锅台的搌布里包好,拿着搌布包转身,走到站在外间屋门口的儿子姬思忠说:“思忠你把这几个澄赤馅的馅包子,给大春他们家送去吧,叫他们一家子人,趁热尝尝好吃不好吃。” 姬思忠一听那嘴噘的,都能栓上一头驴了。他嘟囔:“咱家就蒸了这么几个馅包子,还不够咱己个吃的哪,干吗还给他们家送去几个。” 成桂芝:“叫他们一家子人,也都尝尝呗。” 姬思忠:“他们家备不往也蒸了,咱给他们家送个什么劲啊?就留着咱己个吃吧!” 成桂芝:“他们家蒸了是他们家蒸的,咱家给他们家送去吃是咱家的心意。思忠你别忘了,今年个大年初一,咱们家能吃上饺子,可是大春送来的呀,咱可不能忘了人家的好啊。你快着拿着给他们家送去吧。”成桂芝两只手,捧着搌布包递到了儿子面前。 姬思忠噘着个嘴,俩眼皮往上翻了翻母亲,免强伸出了一只手,攥住了搌布包儿,使劲一扽,从母亲的手里扽过了搌布包儿,扭身拉开屋门儿,一步跨过门槛使劲儿“咣”地一声带上了屋门儿,极不情愿地走了。 成桂芝随着屋门儿“咣”地一声响,一颗心猛地一沉,头“轰”地一下、一晕、眼前一黑,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锅台上,黙默地流下了眼泪儿。 农历腊月三十的上午,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和家人一起贴完了迎春对联儿,看了看天还早。他便走出了家门儿,到村街上随意溜达着,观看家家户户贴在院门上的春联儿,和村里迎新年的气氛。他走了两条街、串了几个小巷看到的是,家家户户院门上,贴的红对联上写的词语,都是青一色的歌颂共产党、歌颂伟大领袖、歌颂社会主义好的内容。 上联:“中国共产党万岁。” 下联:“社会主义万万岁。” 横批:“中国万岁。” 下一家儿: 上联:“艰苦奋斗奋发图强。” 下联:“勤俭持家建设祖国。” 横批:“独立自主。” 另一家。 上联:“人民公社万万年长。” 下联:“多快好省建设祖国。” 横批:“共产党好。” “……” 人民通过贴春联儿,来抒发对党、对领袖、对社会主义、对祖国的忠心、热爱、拥护。 邹兵全一路走,一路看家家户户院门上贴的春联上,写的词语内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村里的大街上、小巷里,成群结队年轻的小伙子们、大姑娘们穿的干净利落,都满脸上带着过年的,喜庆笑容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行走着。 小伙子们在一起说话的容都是些,今年队里是多少钱的日值,家里分了多少红的钱,家里添置了什么新东西儿。今天响午家里煨了多肉,晌午憋足了劲准备吃多少煨肉,吃几个馒头,吃完了晌午饭上谁家呆着玩去,用什么方式方法,度过这个大年三十的夜晚等。 大姑娘们说话的内容都是些:谁谁谁前两天买了块布,做了身新衣裳,有多么多么的好看,我也想着买一块,做身好看的衣裳。谁谁谁的针线活做的好,趁着正月里头队里放几天的假,我找她学做针线活去。谁谁谁找的婆婆家有多么多么的好,谁谁谁找的婆婆家有多么多么的不好,上了当了等等。 无论是小伙子们还是大姑娘门,和邹兵全走到碰对面儿,都主动的按着各自老乡亲的辈份,和邹兵全主动、热情地先打招呼说话儿,邹兵全也是满脸笑容的,热情的一一回话儿。 街上很少有挑家过日子的老人们走动,因为这天挑家过日子的老人们,都在家里拾掇家务话儿,忙着做午饭哪。 邹兵全正往前左、右转着头儿,看着各家各户院门上贴的对联走着哪,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妮娘迎面冲他走过来。 三个人走到碰对面儿,两个姑娘先止住步。其中一个姑娘满面喜气洋洋地,冲邹兵全说:“大爷爷,我加入了共青团员了!” 邹兵全也停住了脚步,高兴的乐乐呵呵地:“好事啊,往后你要在学习上,劳动上,更要给广大的革命青年,起到模范、带头的作用,争当一个优秀的共青团员,给将来你入党打下良好的基础。” 姑娘:“我一定听大爷爷的话,给伟大领袖争光!” 另一个姑娘:“大伯,我过了年也写入团申请书儿,加入共青团员。” 邹兵全:“欢迎欢迎,欢迎你早一天,成为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为队里搞好革命生产,为建设社会主义祖国,贡献出你的青春和力量!” “……” 邹兵全和两个姑娘寒宣了几句,分开各奔东西。 邹兵全走到村党支部,房屋前的广场上,离着老远看见有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围成一个圈儿,嬉闹非凡的玩耍着。邹兵全走到孩子群后面一看,见有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一手拿着大洋片,一手拿着一个核桃车子,引逗着孩子们花钱、自己赚钱做小买卖哪。 注:大洋片、核桃车子,是两件哄孩子们玩的玩具。大洋片的玩具是,用一个直径有三寸,长有一尺多的圆形纸筒,和若干块二寸多见方的玻璃片制成的。每一块玻璃片上都画有彩色,苏联人各种身姿的图片。也就是如同幻灯片似的,供孩子们观看、玩耍。当时中国和苏联的关系十分好,中国政府为了让孩子们认识、了解苏联人,才出现大洋片的玩具。核桃车子的玩具是,用一个核桃、一骨碌细线绳儿、一根筷子粗细、一尺多长的圆木棍儿、一个用纸叠成的飞蝶组成的,供孩子们玩耍。在杜柳村这一带的乡村里,如果有一个人儿,对另一个人的言行不满,这个人就会对另一个人说,你个小孩找个地方儿,玩核桃车子去吧!来贬低另一个人的言行。在当时困苦的年代里,孩子们没有什么玩具可玩的。有这样的简易玩具可玩,\/孩子们就觉着,非常的新鲜、渴望。 老人正在引逗着孩子们花钱,自己赚钱看大洋片,玩核桃车子哪。 一百一十九章诡异对联 老人正在引逗着围观的孩子们,拉大洋片,玩核桃车子让孩子们花钱,自己赚钱。老人冲着孩子群儿,高声呦喝:“花二分钱真不多,拉回大洋片,看看苏联老大哥。花一分钱更不多,家走晌午,吃煨肉吃的多!” 即便是花一分钱、二分钱,老人喊破了嗓子,也没有几个孩子,拉大洋片看,玩核桃车子。那个年代生活困难,就连大人手里都没有几个钱儿,孩子们手里就更没有钱了。不是孩子们舍不得花钱,不爱玩耍,玩耍是孩子们的本性。偶尔、家里稍微富裕一点的仨、俩个的孩子,拿出一、二分钱来拉回大洋片看,玩回核桃车子,也是引逗着一大群孩子追着、赶着、挤着、“嗷嗷”地叫着、起着哄的围着,拿着大洋片的、拿着核桃车子的孩子抢着看。 邹兵全站在那看了一会儿,转身顺着村党支部房屋后面的,街道往西走去。 杨大春、杨小花、范大虎三个孩子,挨着站在孩子群儿外围,也在看孩子们开心的玩耍。 范大虎看到其他的孩子,追逐着看大洋片,玩核头车子,觉得十分好奇、新鲜、神密。他对杨大春说:“大春,咱们也拉拉大洋片看、玩回核桃车子去吧。” 杨大春:“我不去。” 范大虎:“你干吗不去呀?” 杨大春:“我没钱。” 范大虎:“赶明儿个就过年了,你姥爷还没有给你钱呢?” 杨大春:“给了,我给我妈妈还了,给我爸爸瞧病借的人家的钱了。” 范大虎:“我姥爷给了我五毛钱,我还留着哪,这会我带着五分钱哪。咱仨拿我这五分钱,看回大洋片,玩回核桃车子去吧。” 杨大春:“你还是留着钱吧,等过了年一开学,买纸儿,买铝笔吧。” 大虎:“没事儿,咱仨就花五分钱玩儿” 杨大春:“要玩你己个玩吧,我跟小花不玩儿,我们俩这就家走吃饭去,要不我爸爸跟我妈妈该着急找我们了。” 范大虎看了一眼玩核桃车子,看大洋片的孩子们,惋惜的叹了口气:“唉,你、你们俩要是家走,那那我也家走吧。” 杨大春伸手抓住妹妹的一只小手转身就走,范大虎紧跟在后面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邹兵全顺着村街道往村西,看着家家户户院门上贴的春联走着,当他走到小陈蛋家房前时,他看到小陈蛋家房门儿,两边的门框上贴的对联时,立马就停了脚步盯住对联看。因为小陈蛋家没有院墙,就连个用玉米秸杆儿,插的寨篱墙都没有,所以人在房屋前的街道上,直接就能看见屋窗、屋门儿。邹兵全越看对联上写的词语,越觉得稀奇古怪,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对联上,写的词语是什么意思来。 小陈蛋家房门两边门框上贴的一副对联,是这么一副对联: 上联:“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下联:“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横批:“缺一少十。” 邹兵全站在那俩眼盯住对联,琐紧眉头,绞尽脑汁正思索着,对联上写的内容是,说明一个什么意思哪。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一个孩子的声音问他:“大爷爷你站在这干吗呢?” 邹兵全一回身,看见杨大春一手领着妹妹杨小花的一只手,站在他身后正望着他哪。邹兵全知道杨大春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顿时、他舒展开了紧琐的眉头,乐呵呵地:“正好大春你来了,你快着过来我问你点事儿。” 杨大春松开了攥着妹妹的手,走到邹兵全跟前儿,仰起脸望着邹兵全:“大爷爷,什么事啊?” 邹兵全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杨大春的头,另一只手拍起,往小陈蛋家的房门一指:“大春你看看,陈有粮家的门框上写的对联,是什么意思啊?” 杨大春顺着邹兵全的手看去,看到了小陈蛋家房门的门框上,写的那副对联了。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上下联和横批,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仰起脸望着邹兵全:“大爷爷,这副对联的横批,把整个对联的意思就说明白了。” 邹兵全不解、惊讶地:“大春你说什么?对联的横批就把整个的对联的意思说明白了?” 杨大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嗯,说明白了。” 邹兵全:“那你快点告上我,对联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杨大春转过头,抬起一只手指着对联的上联:“大爷爷你看,对联的上联写的是九个数字: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下联上写的也是九个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横批写的是:缺一少十。” 邹兵全:“是,我看见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杨大春:“意思就是说上联缺一,下联少十。” 邹兵全摇摇头:“我我还是弄不懂,这副对联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杨大春:“大爷爷,年下哪一家贴对联,都是反映这一家人的心声和愿望的。这副对联的上联缺个一字儿,下联缺个十字儿。意思就是说这家的人,缺衣少食。数字一代表的是衣裳的衣字,数字十代表的是粮食的食字。” 邹兵全立刻恍然大悟,微微点了点头,心说:“好你个陈有粮啊!”他低下头看着杨大春,他对杨大春出众的聪明和智慧,感到非常的高兴,心想:看来大春将来,一定能成为建设新中国的栋梁之材呀。他又扭脸看了一眼,小陈蛋家房门的门框上,贴的那副诋毁,现在时期社会主义,人民美好生活的对联而愤恨!他沉思了片刻,低下头对杨大春说:“大春你带着妹妹,紧着家走吃饭去吧,要不你爸爸、妈妈该找你们了。 “嗯。”杨大春领着妹妹,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随后,邹兵全沉思着也往回家的路上走着。他走到范祥照家的院门口时,见院门敞开着,不由自主的走进了院里。他往屋里边走边喊:“祥照、祥照在家呢吗?” 范祥照、刘素玲夫妻俩,正在外间屋忙着做午饭哪,范祥照蹲在灶火瞠旁边烧火。他听到院里传来邹兵全的声音,赶紧放下手里的火棍,站起身来走到外间屋门口儿,撩起门帘乐呵呵地:“兵全叔来了?快快进屋。” 邹兵全往屋里走着:“怎么,你还帮着大虎他妈妈做饭呢?” 范祥照::“我就是跟着瞎忙活哪,帮着她烧烧火、舀舀水什么的,兵全叔、快进屋暧乎暖乎吧。” 邹兵全进到了外间屋里。 刘素玲在靠后屋墙的案板上,背南面北正切菜哪,听到邹兵全说着话走进屋里,她停住了切菜,转过身来,笑微微地:“兵全叔来了?我正好刚沏上一壶高茶(小枣茶),快进屋喝碗去吧。兵全叔你今儿个晌午就别走家吃饭了,在我们家吃吧,尝尝我们家煨的肉好吃不好吃。” 邹兵全开玩笑地:“我可不当旧社会的大地主剥削人,我吃一口你们家的人就少吃一口。”邹兵全说着话儿,走到里间屋的门前,伸手撩开门帘就进到了里间屋里。 范祥照随着邹兵全也进到了屋里:“兵全叔你坐在炕上,你今儿个在炕上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我今儿个煨肉烧火烧的多,满炕上都是热乎的。” “好好好。”邹兵全坐在炕沿上,往屋里地上看了一眼:祥照,都大年三十了你怎么也不把炉子生着哇? 一百二十章言行一至 邹兵全愣当了一会儿,随后也往回家的路上走去。当他路过范祥照家院门口时,见院门敞开着,便不由自主的转身进了院儿。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喊:“祥照,祥照在家呢吗?” 范祥照、刘素玲夫妻俩正在外间屋做午饭。范祥照蹲在灶火膛的旁边烧火,他听到邹兵全的声音,忙把手里的火棍放在地上,站起身走到外间屋门前,伸手撩起了门帘:“呦,兵全叔来了?快快进屋。” 邹兵全走进外间屋站住笑呵呵地问:“祥照你还帮着大虎的妈妈做饭呢?” 范祥照放下了门帘:“我哪会做饭哪,我就是跟着她瞎忙话,烧烧火、舀舀水什么的。” 刘素玲背南面北弯腰站在靠后屋墙,放着的案板上正切菜哪,她听到邹兵全走进屋说话儿,忙着停住切菜,直起腰转过身,笑微微地:“兵全叔来了?快上里间屋里暖乎暖乎去,正好我刚沏上一茶壶的高茶(燎煳的小枣茶),你喝碗去吧。兵全叔你今儿个就别家走吃饭了,在我们家吃吧,你尝尝我们家煨的肉好吃不好吃。” 邹兵全开玩笑地:“我可不当旧社会的大地主净剥削人,我上你家吃一口肉,你们家的人就会少吃一口肉。”邹兵全说完,起步走到里间屋门前,伸手撩开门帘进了里间屋。 范祥照跟在邹兵全的身后,也进到了里间屋。他站在屋门口,笑呵呵地:“兵全叔你坐的炕上,今儿个煨肉我烧的火多,满炕上都是热乎的你随便坐。” 邹兵全扭身坐在了炕沿上。 “兵全叔,我给你拿过年的烟抽,你尝尝今年过年的烟,比头年个过年的烟好抽不好抽。”范祥照扭身伸手,在炕头里拿起了小烟笸箩,走过去把小烟笸箩,挨着邹兵全放在了炕沿上。 “我尝尝比头年过年的烟好不好抽。”邹兵全说完,伸手在烟笸箩里拿起了一条裹烟纸儿,两个手指头捏了一捏碎烟叶,放在裹烟纸里。他两只手裹着烟,往屋里地上看了一遍:“祥照,都到了大年三十了,你怎么还不把炉子点着哇?” 范祥照站着:“今年个队里把煤给分亏了,我们几个队委会的人没有分着,前挤着队里的社员生炉子取嗳吧。俗话说:炕热屋不冷。” 邹兵全点点头:“这就对了。只要是社员暖乎了,咱们党员、革命干部的心里也就嗳乎了。” “祥照哥、祥照哥。”院里传来了,队会计钟平的叫声。 刘素玲在外间屋做饭,她听到钟平的喊声,走到外间屋门口儿,撩起了门帘儿笑盈盈地:“钟平兄弟来了?快进屋快进屋呆着。” 钟平站在外间屋的门口儿笑嬉嬉地:”嫂子,祥照哥在家呢吗?” 刘素玲:“在家哪,他在屋里跟兵全叔,说话呆着哪。” 钟平:“兵全叔也在这呢?” 刘素玲:“他刚来,你们前后脚儿。” “正好儿,嫂子、今儿个晌午我跟兵全叔不家走吃饭了,就在你们家过三十晌午了,我们仨喝点酒儿。钟平说。” 刘素玲:“忒好呗,可是我们家里没有酒哇。” 钟平一抬右手,右手里提拉着一个白玻璃的瓶子:“嫂子你看,我带着半瓶酒哪。”钟平说完,两步进到了外间屋里,快步走到里间屋的门前,伸手撩开门帘儿,进到了里间屋,站在屋门口儿,高兴、笑呵呵地冲邹兵全、范祥照一举右手里的半瓶酒:“兵全叔你正好也在这哪,今儿晌午咱俩都不家走了,就在祥照哥这过三十晌午了,咱们仨高高兴兴的在这喝点酒儿。我带的这半瓶酒,咱仨都把它喝完了拉倒,乐乐呵呵的庆祝一下,今年个粮食大丰收,一家还分了好些个肉。” 邹兵全一只手里拿着裹好了的一根烟,脸上毫无表情的看着钟平:“你拿的这半瓶洒,是上哪弄来的?” 钟平把手里的半瓶酒,往炕上一蹲,得意洋洋地:“咱们公社里不是有个酒厂吗?我小舅子在酒厂里上班哪。这不是过年了嘛,酒厂里给在厂里上班的工人,每人发了一斤酒,我小舅子给我送来半斤喝。我没有舍得喝,正好今儿个咱仨一人喝二两来酒儿,痛痛快的过个大年。” 注:公社的酒厂里,是用高梁秫秸烧、做的酒,卖八毛钱一斤。 邹兵全不眨眼的听着钟平把话说完,脸上不但没有一丝笑容,声音低沉地:“钟平啊,你一会趁着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吃晌午饭,你转悠着挨家挨户的看看去,社员哪家今儿个晌午的饭桌子上有酒喝。” 钟平一听邹兵全的话,脸上高兴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他睁大着双眼看着邹兵全,愣了一会神:“兵全叔你你这是干吗呀?” “干吗”邹兵全把手里的烟点着,抽了一口,看着钟平严肃地:“社员家里的饭桌上,要是没有酒喝,我们党员、革命干部能喝酒吗?就是有酒能喝的下去吗?喝进肚子里好受的了吗?” 钟平皱了一下眉头,便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邹兵全:“钟平同志,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一个革命干部,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是我们伟大的领袖教导我们的,我们不能把伟大领袖,教导我们的话老挂在嘴头上,表里不一,言行不一至!我们决不能欺骗老百姓,我们要说话算数儿。如果我们言行不一至,欺骗了老百姓,我们就会失去民心,老百姓就不会拥护我们的党了,就不会爱戴我们的伟大领袖了!你作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员,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党,我们的伟大领袖,为什么会受到全国人民的热烈拥护,为什么会受到全国人民的忠心爰戴。”邹兵全抽了口烟,接着:“那都是因为我们的党,我们的伟大领袖说话算数儿、言行一至、表里如一、以身作则、实打实的一心一意的为全国人民谋幸福,办实事所形成的!不是靠自我炫耀,自我崇拜所形成的!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执政党,国家的最高领导人,靠花而不实的话欺骗老百姓,靠自我炫耀,靠自我崇拜,永远也得不到全国人的忠心拥护和爱戴的!相反还会遭到全国人民的反对和愤恨!钟平同志你好好想想吧。” 范祥照:“钟平同志你坐下。” 钟平扭身坐在炕沿上,低下了头。 范祥照:“钟平同志,兵全叔批评的对,我们作为一名党员,一名生产队的革命干部就得要时时刻刻,牢记我们的伟大领袖教导的话,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很好的完成,党组织交给我们的光荣、而又艰巨的革命任务。” 钟平抬起头来涨红着脸,看看范祥照,望望邹兵全:“祥照哥、兵全叔,我错了。” 范祥照:“你知道错了就得及时的改正错误。” 钟平:“我一定会及时的改正错误的!” 邹兵全:“我管不了别村的党员干部,咱们村的党员干部谁要是带头搞特殊,搞腐化,脱离广大的社员革命群众,我坚决处理谁,决不留情面!还有,我们杜柳村社员家里过年的时候,有一家饭桌上没有酒喝的,全体党员干部家里的饭桌上,就坚决不能有酒喝!”邹兵全喘了口气,抽了口烟,接着:“钟平同志你今儿个,家走以后写一份深刻的检查,过晌午交给我,后响召开党支部全体成员会讨论通过。你有什么意见吗?” 钟平:“我没有意见,保正把检查写的深刻了,认真的认识、反省己个所犯的严重错误!” “那好吧,时候不早了,祥照家也该吃饭了,我们也家走吃饭吧。邹兵全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一百二十一章子效父母 在这个激情的时代里,一级级、一层层,绝大多数的党员干部,就是这样不欺上瞒下、不折不扣、上行下效,坚决、认真地执行、听从党中央和伟大领袖,制定的各项方针、政策、教导和指示精神的。 吃过大年三十的中午饭,杨大春、范大虎、孙大栓、孙二栓、石林、王铁蛋几个孩子,站在一家的土墙头的根底的向阳处,互相显摆着中午饭吃了多少多少煨肉,吃了多少个馒头。 范大虎:“我今儿个晌午,吃了半大碗煨肉,吃了三个半大包子(馒头)。” 石林:“我吃了多半碗的大肥肉块子,吃的我的脑袋瓜子都疼了,我还想吃,就是吃不下去了。” 王铁蛋:“我啃了半拉大肘子,你们看看我的俩手上,还沾着恁么老些个油哪”王铁蛋伸出两只手来,给其他的几个孩子看。 石林:“哎,铁蛋你把手上沾的油,上脑袋瓜子上抺抹,你的头发准倍亮。” “是吗?”王铁蛋两只手掌,在头发上抹了几下。 石林:“你们知道咱们队里,谁最爱吃肉吗?” 大虎:“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爸爸喝了两大碗的煨肉汤儿。” 石林:“我告上你们吧,咱队里最爱吃肉、吃的最多的就属志刚的妈妈了,她今儿个晌午吃了一大碗的肥肉块子,就赛吃片汤似的。” 王铁蛋:“哎,大栓你今儿个晌午吃了多少煨肉哇?” 孙大栓自卑的低下头:“我、我们家今儿个晌午,没有做煨肉吃,我们家做的是熬肉菜吃。” 王铁蛋:“你们家可真够小气的,谁家大三十晌午不做煨肉吃,还熬菜吃啊?” 石林:“他们家不是小气,是穷的吃不起煨肉。” 杨大春:“他们家不是小气,更不是穷的吃不起煨肉。他们家是省着肉,给他老爷吃哪,因为他老爷身子骨不好,有病。” 王铁蛋:“哎,大春,今年个你姥爷给你送来几挂炮哇?” 杨大春:“给我送来一挂炮,还有三十多个火耗子、小手花、蹿天猴。” 石林:“我爸爸给我买了一挂,一百头的炮,三毛八一挂。” 范大虎:“我爸爸也给我买了一挂,何营村的炮倍响,咱们今个吃完了后晌饭,一人拿出几个来放,比比谁的炮响行吗?” 杨大春:“行。” 石林:“大春你拿几个火耗子、小手花、蹿天猴来放放,叫我们看看好看嘛,行吗?” 杨大春:“行。” 孙大栓、孙二栓兄弟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离去了。 剩下的几个孩子,连说带玩的,一直到太阳压山的时候,才散去各自往家走。 杨大春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拐过一个房犄角儿,看见孙大栓、孙二栓兄弟俩,在不远处的房根底下,单腿跪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杨大春加快了脚步走到孙大栓、孙二栓的背后一看,原来他们兄弟俩,正用削铅笔的小刀儿,在砖墙上往下剐白碱面哪(白碱面里含硝元素)。两个人的一双小手上黑的、白的、红的非常的脏。黑的是木碳面染的,白的是碱面染的,红的则是天太冷冻的。冻的兄弟俩不停的,用棉袄袖子擦抹,冻流出来的鼻涕。这就中了一个谜底,谜语是这么说的:什么东西不怕冷?什么东西不怕热?谜底是:鼻涕不怕冷,天越冷越往外流。汗不怕热,天越热越往外冒。杨大春问:“大栓哥、二栓你们俩在这剐碱面干吗用啊?” 孙大栓、孙二栓兄弟俩听到杨大春的问话,都站起来转过身看着杨大春。杨大春一看这兄弟俩都成了花猴脸了,脏的很哪。大栓冻的打了个冷战:“我们家走裹嘀嘀鸡,今个后晌放着玩儿。” 注:嘀嘀鸡是用一硝、二磺、三木碳比例掺和在一起制成的火药面儿,用纸裹成大人手指头粗细,长短的卷儿,一头粗、一头细。放着玩的时候一只手拿着卷的细头儿,用火柴点着卷的粗头儿,纸卷里就会发出“嗞嗞”的响声冒出火花儿。嘀嘀鸡就是没有钱的孩子们,过春节时买不起炮竹放,自制的一种烟花,过春节时放着玩的玩意儿。人穷了,也是给人发明、创造的一种动力和智慧。 杨大春看着兄弟俩,冻的全身不停的哆嗦着,上下牙齿磕碰着发出“嘚嘚”的响声,皱了一下眉头:“天这么冷你们俩就别剐了,要是把手冻坏了,过了年一开学就写不了字了。” 大栓:“我们再剐一会就剐够了,我们俩把木碳跟龙磺都擀好了,到家就裹当误不了,今儿个吃完后响饭放着玩儿。” 孙二栓嘴里发出“嘚嘚嘚”的晌声后:“大春哥你今个后晌吃完饭,上我们家找我们俩玩去吧,你、你看看我们裹的嘀嘀鸡好、好看吗?” 杨大春眨了眨眼,沉思了片刻:“行。天都快黑了,你们俩再剐会儿,就紧着家走吧。” 孙大栓、孙二栓兄弟俩点了点头:“嗯。” 杨大春:“我前家走了,我吃完了后晌饭就去找你们。” 孙大栓:“行,一会我们也家走。” 杨大春转身往家走。 孙二栓看着杨大春的背影:“大春哥你想着找我们俩玩去。” 杨大春听到孙二栓嘱咐的话,不知是怎么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儿。他止住步,转过身来望着孙大栓、孙二栓兄弟俩轻轻地哽咽了一声:“我、我想着哪。”杨大春说完,转身继续往家走。 杨大春回到家天色已经擦黑了,他一进到外间屋,见母亲正弯着腰站在锅台旁,翻着锅里的肉饼哪,他赶忙:“妈,我帮你烧火吧。” 景书兰翻着肉饼:“不用你,今儿个烙的是翻身饼,烙煳了就毁了。”(在杜柳村这一带的乡村里,三十晚上烙肉饼叫翻身饼,基本上这天的晚饭家家户户都烙翻身饼吃。代表的意思就是:把今年的苦日子翻到底下去,把明年的好生活翻到上来,其实就是人们的一种向往,图个吉利而以,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杨大春站在哪愣了一会神儿,问:“妈,我爸爸跟小花没有在家呀?” 景书兰翻完锅里的肉饼,蹲下身往灶火膛里,填了一把碎柴禾:“你爸爸带着小花,给孙大爷送翻身饼吃去了,孙大爷上了岁数了,饹不了翻身饼吃了,咱不能眼看着孙大爷,今儿个后晌吃不上翻身饼。” 杨大春:“噢。” 景书兰抬起头看着儿子:“大春你上屋打点桌子去吧,等会你爸爸跟小花家来了,咱就吃饭。” “行。”杨大春答应了一声,缓慢地往里间屋走,他走到屋门口儿,停住脚步转回身:“妈,我跟你说个事儿” 景书兰:“说吧。” 杨大春:“今年个大栓他们家没有买炮,我想着把咱家的那一挂炮,拆下半挂来给他们家送去,叫他们家赶明个一早些起来,吃饺子的时候放行吗?” 景书兰爽快地:“行,你再给大栓、二栓拿着一半火耗子放着玩去。在一块玩的小伙伴儿,就得互相帮助,有新鲜样的东西一块玩儿。” 杨大春先吃饱了晚饭以后,他爬下了炕,走到炕尾儿,拿起事先包好的半挂炮竹和十几个火耗子。(火耗子、小手花、蹿天猴是一种烟花,三种叫法儿。是用泥、火药制成小枣大小,过春节时孩子们放着玩的玩意儿)对还吃着饭的父、母说:”爸、妈,我给大栓他们家送炮去了。” 景书兰:“去吧,想着早点家来。” “哎。”杨大春答应完就往屋门口走。 正在吃饭的杨小花:“哥哥你等会走,你把咱妈妈给我买的扎小辫的,这骨碌新红头绳儿,给小云(孙大壮的小女儿)拿着吧,叫她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扎小辫使吧。” 杨大春站住:“小云有红头绳吧?” 杨小花:“她没有,今儿个过晌午咱妈妈带着我,上她家玩去,我看见小云扎的小辫儿,还是使布扯条子扎的哪。” 杨大春:“你把红头绳给了小云扎小辫儿,你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过年拿使么扎小辫啊?” 一百二十二章除夕之夜 杨小花稚嫩的声音:“我、我还有一根旧红头绳哪,过年我就用这、这根旧红头绳扎小辫过年。”杨小花放下手里的肉饼,站起身来,走到炕沿儿,伸出一只小手儿,在棉袄的口袋里,掏出一小团红头绳儿,往哥哥面前一递:“哥哥你拿着吧,小云要是看见了准得乐。” 杨大春站着没有动,看看妹妹手里拿着的红头绳儿,望望坐在炕上吃饭的母亲。 景书兰:“大春你妹妹给你,你就拿着给小云送去吧。” “嗯。”杨大春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在妹妹手里接过红头绳儿,转脸对坐在炕上,吃饭的母亲、父亲:“妈、爸,我去了。” 景书兰:“去吧。” 杨大春把红头绳儿,掖进棉袄的口袋里,转身走出了屋。 杨江波、景书兰脸上露出笑容对视了一眼。 杨江波:“这俩小孩儿,打小就这么心善、乐意帮助人,将来长大了也错不了。” 景书兰:“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嘛。这俩小孩心底善良,乐于帮助别人,也是积德修好哪,他们也是受伟大领袖、受共产党、受这个新社会良好的风气影响啊。” 杨江波:“李真钢编过一段顺口溜里,有两句话说的非常对。这两句话的整句我记不准了,意思就是说:人行善事是一宝,碰到困难倒不了。” 杨江波、景书兰夫妻俩,都欣慰的笑了。 其实每一家的孩子,心善不善,办好事还是坏事儿,绝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和父、母学的,受父、母的直接影响。如果父、母心狠毒辣,净办些个不道德、伤天害理、损人利己的事儿。孩子也好不了!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净办些心毒手狠的伤害国家,伤害集体,伤害人民的坏事儿。如果父、母心底善良,乐于助人,净办些受人尊敬的好事儿,孩子自然就会心底善良,舍己帮助他人,净办些受人欢迎的好事儿。一个家庭和一个国家,是一个样的。无论是哪个国家,这个国家执政党的最高领导人,如果以民为天,爱民如子,心里时刻装着全国的老百姓,真心实意的为老百姓谋幸福,不贪污、不腐败、不堕落,说话算数儿,以身作则,一身的正气,勤政廉明。那么全国地方上的一级级官员,绝大多数的都会护民如疮,呵护百姓,廉洁奉公,给老百姓排忧解难,带领着百姓创造美好幸福的生活。反之,一个国家执政党的最高领导人,昏庸无道,视百姓为奴隶,欺压百姓,贪污腐败、堕落,不理政务的领导人。那么地方上的各级官员,绝大多数的就会变本加利的压迫,剥削百姓,就会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儿,来达到自己奢侈、腐败、堕落的生话。这就是上行下效!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初期,在中国老百姓的生话条件,虽然十分艰苦,但是丝毫不影响人们的,那种过年的高涨兴奋和喜悦的心情。 除夕的夜晚星光格外的璀璨明亮,家家户户每一间屋里都亮着灯。有电灯泡、有各式各样的油灯、有白色的、有红色的蜡烛。星光、灯光把整个村庄里,映的如同拂晓时分,给人们带来了一种美好、蓬勃向上的希望。村里的大街小巷,大人、孩子们,三、五成帮,四、五成群嬉嬉哈哈的说笑着,走在没有路灯,坑坑洼洼的土道上。大人们串门去找投脾气儿,说话上的来,说话能够说到一起的人呆着。相互说一些个,今年的日子比去年的日子过的好多了,瞻望、畅谈着来年的日子,过的更好。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心愿和希望,来年队里的日值能够达到多钱,自己一家人要是能够,挣多少个工分儿,年终分红准能分多少钱,给家里干点什么事儿,添置点什么新东西等等。一群一帮的孩子们围站在一起,一个一个的放着炮竹,有的孩子手里拿着炮竹,点然后把炮竹扔向天空,炮竹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放射出多彩的烟花。孩子们比谁把炮竹扔的高、比谁的炮竹响。孩子们每向天空扔一个炮竹,炮竹响过之后,都会“嗷嗷”起着哄的喊几声。偶尔也会有几个大姑娘,说着悄悄话走在街道上去串门儿,去找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姐妹呆着,相互说一些个有趣儿,大姑娘的悄悄话儿。总的说是物以类分,人以群聚。相同的人找相同的人在一起,用不同的方式、方法,高高兴兴的度过,一年一度的神奇、美好的除夕之夜。 杨大春一个人,手里拿着包裹着炮竹、火耗子的纸包儿、小口袋里掖着,妹妹小花给小云的红头绳儿,直接奔孙大壮家而来。杨大春走到孙大壮家的院门口前,院门敞开着。杨大春就看见了,孙大壮的两个儿子,孙大栓、孙二栓兄弟二人,在院子里放嘀嘀鸡玩哪。孙大栓一只手拿着一个嘀嘀鸡,往前伸着胳膊,孙二栓拿火柴,点着了嘀嘀鸡的前头儿,嘀嘀鸡立刻发出“嗞嗞”的响声,冒出了五彩缤纷的火花儿。孙大栓拿着嘀嘀鸡的一只手,左、右不停的晃动着,孙二栓站在一旁拍手喊好。孙大壮的小女儿,孙小云站在外间屋的门口前看着,也是高兴的跳着脚儿,拍着小手“咯咯”的笑个不停。 杨大春等孙大栓放完了,手里的一个嘀嘀鸡儿,才迈步走进院里。 孙大栓面南背北的站着,他一眼就看见了杨大春,他赶忙迎上前去,高兴地:“大春大春你来的正好,我还给你留着三个嘀嘀鸡放着玩哪。”孙大栓把攥有嘀嘀鸡的手,伸到了杨大春的面前。 孙二栓也跑上前去:“大春哥你上院里头放着玩去吧,我给你点着。” 杨大春:“你们好不容易裹的,你们就己个留着放着玩吧,我是来给你们送炮,还有火耗子来的。” 孙大栓:“是吗?” “是。”杨大春把纸包往孙大栓面前一递:“给你拿着,等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吃饺子的时候放。” 孙大栓伸出两只手,在杨大春手里接过纸包儿,乐的跳着脚的转着圈“嗷嗷”的叫哇。 孙二栓急着走到哥哥跟前:“哥哥你把炮跟火耗子,快着给我看看。” 孙大栓停住了跳脚儿、转圈儿,把手里的纸包给了弟弟。 杨大春:“二栓你快着把炮拿的屋里去,搁的炕头炮着,赶明儿个起早放更响。” “行行行。”孙二栓两只手捧着纸包儿,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大声的喊:“我也有炮放了!我也有炮放了!我还有火耗子放!”孙二栓喊着跑进了屋里。 杨大春看见在外间屋门口前站着的孙小云,在小口袋里掏出红头绳来:“小云你过来。” 孙小云跑到杨大春的面前,站住仰起脸儿,稚嫩的声音:“哥哥你、你叫我有事啊?” 杨大春弯下腰,把红头绳送到孙小云的面前:“小云,这是你小花姐姐给你的一根新红头绳儿,叫你赶明儿个起早,过年扎小辫的。” 孙小云惊喜地在杨大春手里接过红头绳儿,转身就往屋里跑。她一边跑一边喊:“妈妈妈妈,赶明儿个过年我我也有新、新红头绳扎小辫了!”孙小云跑进了屋里还再喊哪。 孙大栓:“大春你等一下,我给你进屋拿俩么大个的嘀嘀鸡去。孙大栓转身跑进了屋里。 杨大春不知道,孙大栓拿两个多大的嘀嘀鸡,他就站在院里等着。 孙大栓进屋不大一会儿,一手拿着一根还冒着蓝火苗的木棒子跑出屋来。他在院里一边绕着圈的跑着,两只手里拿着的木棒了,一边互相敲打着,两根木棒子现出一团一团的火星子,火星子照亮了整个的院子。 一百二十三章乡村风俗 在杜柳村这一带的乡村里,有这样的传统风俗。大年初一早晨吃这顿饺子,家家户户都是起五更,点火煮饺子、放炮竹,有的人家起的还要早一些。而且这天早晨烧火、煮饺子都是家里主事的男人,烧火煮饺子。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在这一带的乡村里,有一个迷信的说法儿。迷信的说法是:每一年大年三十的这天晚上,“四道门”都出来走家串户的活动、作祟,搞破坏活动,给某家某户添腻味。(“四道门”是指:黄鼠狼、刺狷、蛇、狐狸,也就是人们常说妖、魔、鬼、怪)。因为女人的火力不旺盛、不辟邪一早晨煮这顿饺子,“四道门”会作祟,把饺子煮破了成了片汤,或者锅里的饺子,不是煮多了就是煮少了,给这家添腻味,一年过日子都不顺当,不是失火,就是死人,所以这带的人们非常重视,这天早晨煮这顿饺子。因为男人火力旺盛,能辟邪,压住“四道门”了,使“四道门”不敢靠近灶台,作不了祟,所以这天起五更煮饺子,才都是男人哪。传说:很久以前,大年初一起五更煮饺子,村里有一家是妻子煮饺子,饺子煮熟了用笊篱往外捞的时候,锅里的饺子怎么也捞完了。丈夫站在旁边一看事情不对,在闹邪巴气哪,是“四道门”在作祟。他上前急忙在妻子的手里夺过笊篱,先在锅沿上用力砸打了几下,把“四道门”吓唬跑了,再捞饺子就捞完了。人是看不见“四道门”的。这家在吃饺子的时候,吃出了好几种馅的饺子,这都是“四道门”在街坊四邻家,谁家是女人煮饺子,把锅里煮的饺子,倒腾的这家来的。这几家在一年的过日子当中,都不顺当净出亊儿,不是死人就是失火,要么就死家禽、家畜,地里种的庄稼,都不如别人家长的好。在这一带,包大年初一早晨吃的这顿饺子,家家户户一般都是,在三十的下午就包出来了。这家在包饺子的时候,如果有外人到这家来串门儿,串门的人得这样问:饺子快包了吗?不能问快包完了吗?如果串门的人要问,饺子快包完了吗?会引起主家的反感、腻味,象征着来年家里的日子、生活不好,就吃不上饺子了。饺子煮熟了,一般的人家都捞在碗里、盘子里,端到饭桌上一家人,围着饭桌吃。吃的时候不能把一个碗里、一个盘子里的饺子全部吃完了,要剩下六个饺子,留下根儿,象征着一年的日子都好过,生活好,经常能吃上饺子。哪家要是经常能吃上顿饺子,说明这家的日子过的好,生话好。好吃不过饺子,好受不如倒着嘛。三十和出来的包饺子的面,拌好的包饺子的馅,都要留下一点儿,不能包完了。这和不能把一个碗里、一个盘子里的饺子吃完了,是一个道理,同样的象征。至今在杜柳村,这一带的乡村里,还保留着这些个传统风俗哪。 今天早上煮饺子,自然是杨江波煮熟的饺子。饺子煮熟了捞在碗里、盘里,端到饭桌上,杨大春放过炮竹以后,一家人围坐在炕上的饭桌前,其乐融融的吃着饺子。杨小花把自己碗里的,一个饺子吃完了,把筷子伸到,剩下饺子不多的一个盘子里夹饺子,坐在她身边的母亲,忙拦住她:“小花你别夹那个盘里的饺子吃了,夹别的碗里的吃。” 杨小花抽回了筷子,扭头忽闪着一双聪明、智慧的大眼睛,仰头望着母亲:“妈妈,那个碗里不是还有饺子呢吗?” 景书兰在另一个盘子里,夹起了一个饺子,放在女儿的碗里:“小花,我告上你,大年初一吃的这顿饺子,不能把一个盘子里、一个碗里的饺子,都夹着吃完了。” 杨小花:“妈妈,这是为什么呀?” 景书兰:“小花你知道,夜里个过晌午,我捏(包)饺子,为什么还要剩下点面、剩下点馅吗?” 杨小花摇摇头:“不知道。” 景书兰:“这是因为,夜里个过晌午捏饺子,盆里剩下馅儿、剩下面,跟今儿个吃饺子,哪个碗里、盘子里都剩下六个饺子是一个样的道理,是留下的根儿,证明咱家在这一年里,经常能吃上饺子。” 杨小花:“妈妈,我知道了。” 景书兰:“知道了,就快着吃饺子吧,要不等会该凉了不好吃了。” 杨小花低下头儿,继续吃饺子。 杨大春吃饱了,放下筷子:“妈,我吃饱了,我拾掇外间屋去了。” 景书兰:“不用拾掇了,我都拾掇干净了。” 杨大春:“要不我扫当院去吧”,把炮皮子扫出去。” 景书兰:“今儿个是大年初一,不能扫当院,也不能扫屋里地,不能把财扫的外头去,等赶明儿个初二扫吧。” 杨江波:“大春你等会儿,等我吃饱了饭,我带着你去给,街坊四邻的长辈们拜年去。” 杨大春:“行。” 杨江波:“我带着你在村里,给街坊四邻的长辈们拜完了年以后,你跟大虎、大栓、二栓他们一块儿,想着上场里,给你大伯(指李同)拜个年去。他今儿个不在家,得上场里看场、喂牲口。” 杨大春点点头:“嗯。” 放下杨江波一家人,大年初一吃饺子的事不说了。再说说村里的,另一家这天早晨,吃饺子发生的事儿。 杜柳村、第八生产小分队,喂牲口的伺养员,名叫章福堂,今年五十来岁。因为他自小瞎了一只眼,人长的相貌也是差点劲儿,到现在也没有娶上个媳妇儿。这些个年来,他都是跟着哥哥、嫂子一家人,吃、喝过曰子。 章福堂的哥哥,名叫章福来。 年三十的晚上,章福堂怕年初一的早晨,当误了回家吃饺子,让哥哥、嫂子一家人等着他,午夜十二点多钟,他就起来穿好了衣服,坐在被窝里,弯着腰、低着头儿、眯着眼睛、两只手揣着,等时间回哥哥、嫂子家吃饺子。他一边等着时间,一边想着无奈,委屈求全的往事来。他是越想越委屈,越无可奈何,心里一阵阵发酸。他一直身、一昂头、一睁眼,难为的眼泪“哗”的一下可就流下来了。眼泪流过他的脸庞,流到了下巴颏儿,一滴滴的落在了棉袄上。屋里不是太暖和,透风、冷啊。滴在棉袄上的泪水,不一会就冻在棉袄上成了冰。据说,年三十这天晚上,不光是人生不幸的人,净想些过去的,委屈求全、无可奈何的伤心事儿,就连牲口在这天的晚上也是如此。牲口想的事是,拉车、拉梨,挨打、挨骂干了一年的活儿,受了一年的人气儿,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人在家里暖暖和和一家子人在一起,高高兴兴的享受着天伦之乐,自己确还和往日里一个样儿,在四面透风的棚里,吃草、挨冻、受罪。牲口想着想着,也会流下痛苦、伤心的眼泪。读者要是不相信,如果家里养着牲口,大年初一的这天旱晨,可以看看牲口的两只眼,是不是湿润的?眼睛下面的皮毛上,是不是还挂着泪水冻成的冰珠哪。 还接着说章福堂:村里传来零星的炮竹响声,他用棉袄的袖筒沾了沾脸上、眼睛上的泪水,慢慢腾腾的爬出了被窝儿。把被褥卷成了卷儿,靠在了后屋的墙上。又把油渍麻花黑、灰、黄色的枕头,压在被褥卷的上面儿,断断续续的咳嗽着,蹭到炕边两只手拄着炕沿下了炕。他先把两只没有穿着袜子的脚,踩在地上的两只棉鞋上,把两只脚穿进鞋筒里,用两只手扶着炕沿儿,腾出一只手来提上一只鞋,倒过另一只手提上另一只鞋。然后、直起身来,咳嗽着走出屋来,走到了牲口棚的门口儿。 一百二十四章应有无有 章福堂走进牲口棚,先把挂在墙上的,灯火头不大,不太亮的马蹄灯拧亮,然后在事先准备好的,一堆喂牲囗的草上,拿起给牲口往槽里,填草用的一个竹皮筛子,把喂牲口的草弄到筛子里,往一个一个的牲口槽里填草。七、八个牲口静静的,默默的站立着,转动着眼珠儿,看着章福堂给它们往槽里填草。很有可能这几头牲口,此时的心情和章福堂的心情,是同样的。章福堂把每个牲口槽里,都填满了草。把筛子放在草堆上,走到盛牲口料的料缸前,弯下腰把一只手伸进料缸里,在料缸里拿起舀料的瓢,舀了满满的一瓢料,先走到一头大黄牛,吃草的槽子前,把瓢里的料全都撒在了,槽子里的草的上面儿。他把瓢放在一边儿,在事先睡觉的屋里提拉过来,没有结冰 的多半桶水的桶里,舀了半瓢的水,匀匀适适的撒在了,大黄牛吃草的槽子里的,草料上面儿。他把舀水的瓢扔进水桶里,顺手拿起了拌草料的木棍儿,给大黄牛拌着草料,嘴里嘟哝着:“大黄牛啊、大黄牛你也干了一年的活儿、受了一年的累、挨了一年的棍打、鞭子抽了,不容易呀。今儿过年了,我给你们都多搁点料,你们今儿个也吃好点儿、吃饱点儿,谁、谁叫你们托生……”章福堂话没有嘟哝完,他鼻子一发酸,流下两滴眼泪来。大黄牛吐出舌头来,轻轻的舔着章福堂的手背。大黄牛鼻孔里喷出来的气息和舌头上的温乎,让章福堂感到非常的温暖。 章福堂给所有的牲口,都拌完了一和草料,回到睡觉的屋里,在焐猪食锅里的,温乎水里,好歹的洗了洗手,擦了两把脸,在屋门挂着的,单片布的门帘上擦干了手和脸,走出屋门站在门前,听着村里渐渐多起来的炮竹声,仰脸望望天空上的繁星,觉着时间差不多了,算计着哥哥、嫂子一家人,也该起来烧火、煮饺子了。他转身回到屋里,先在炕上拿起了一根儿,布扯条子拧成的,小枣粗细、一米多长的绳儿,扎在了腰间。又伏下身在炕上,拿起了两根布扯条子弯下腰,分别扎在了两条腿的,裤踢脚上。最后、在炕上拿起了,分不清是什么色的,一顶旧毡帽头儿,扣在头上往下摁了摁,走出屋锁好了门儿,把钥匙拴在了裤腰带上。用两只手打扑了几下身上的尘土,两只手交叉着,揣进棉袄袖的袖筒里,起步、摸着黑儿,顶着黎明前刺骨的小北风儿,走在横、竖是大、小车沟儿,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往村里走去。他心事重重,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大年初一去哥哥、嫂子家吃饺子、过年,和回到自己的家里,与自己的妻儿老小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吃饺子,过年的心情一样不了洼。要么男孩子大了,都哭着、喊着的要媳妇嘛。章福堂进了村,顺着村街走了一段路,拐进了南、北方向去哥哥家的一条胡同儿。他低着头儿,心事重重的只顾了想心事儿,走到哥哥家的院门口儿,也没有止步进哥哥家的院儿,继续低着头,想着心事儿,顺着胡同往南走。他走到胡同南面的出口处停住了脚步。胡同南面出口的前面,是一条东、西走向的一条道儿,过了道就是一所新盖的砖房。章福堂走到胡同的出口处低着头想心事儿,他越想越伤心,他闭着眼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唉!我算是白来一世啊!”他一跺脚,继续还加快了脚步,低着头往前走。他往前没有走出几步,头“咣”的一声,就撞在了前面房子的,后房墙上了。因为他加快了脚步,这下可是撞的不轻啊。他撞的当时一只眼睛里,就冒出了金花儿。因为他的另一只是瞎的,冒不出金花来。疼的他双手捂住头,就地转了三个圈儿。他转完了圈儿,蹲下身呆了一会儿,缓了缓疼痛, 又站起了身,一只眼看着面前的后房墙发呆。这时、有一个小伙子转过房的墙角儿,急匆匆的,着急的喊着冲他跑过来:“你你你是谁呀?你你要干吗呀?” 章福堂听到喊声,放下捂着头的两只手,转过身看着冲他,跑过来的小伙子:“是是是我。” 小伙子跑到章福堂面前站住,伸着脖子,几乎把脸贴在了,章福堂的脸上一看,缩回脖子,着急白脸地:“你你是瞎福啊?(瞎福是村里的人们给章福堂起的外号,章福堂不是有一只眼是瞎的嘛)你你大初一早些,有什么着急的事儿,也得上院里叫我去,你也不能上后房墙上,钻个窟窿进去叫我要呀?” 章福堂:“大侄子,我我、我没有着急的事叫你。” 小伙子:“你没有着急的事叫我,你这是要干吗呀?” 章福堂:“我我我净低着头走道儿、顾了想事了,没有看见你家的房墙。” 小伙子:“你准是又想媳妇哪?” 章福堂:“不不不是,我我都到了什么岁数了,还还还想媳妇儿。” 小伙子:“人就是活到一百岁也想媳妇儿!” 章福堂:“我我跟别的男人不一个样儿,我不想媳妇儿。我就是真想,大侄子你你有地方给我说个媳妇去吗?我我现在也也没忒高的条件了,你给我说个寡妇、活人妻的都行,带着几个小孩儿,我也算着。” 小伙子:“我看你就是个,怪好的午搭庙上拉弓射鬼!(色鬼丿你就是找个死人妻并骨,我也没有地方给你说去!” 章福堂:“我我好歹也是个老爷们儿,我也有干那个事的需求跟功能啊。” 小伙子:“你瞎着个眼的,你今儿个怎么还跟我说开了字话了?你呆呆你那堆去吧!” 章福堂:“大大侄子,咱咱们可是多少年的街坊四邻哪,你不能办你己个吃饱了不饿,看着我饿的赛个狼似的呀。” 小伙子:“你拉穷倒去吧!我快着前看看撞了个大窟窿没有吧。” 章福堂:“没没没有撞个大窟窿,我这脑瓜顶子上,就是撞了个大疙瘩。” 小伙子:“我没有说你的脑袋瓜子,撞了个大窟窿没有,我是说我们家的后房墙撞了个大窟窿没有。我的个亲叔叔哇,我是拔着两根肋头,今年个过了大秋,才盖上的这几间新砖房啊,我不容易呀!你这要是给我,把后房墙撞个大窟窿,可可叫我怎么弄吧?” 章福堂:“大大侄子,撞个大窟窿不碍事儿,我我我出钱给你修好了,还不行吗?” 小伙子:“不行!” 章福堂:“怎么还还不行啊?就是杀个人,脑袋瓜子落到地上,不也就拉倒了吗?” 小伙子:“你瞎着个眼的知道什么呀?就知道想媳妇儿!” 章福堂:“我我又不知道什么呀?” 小伙子:“这新房墙,就赛一个黄花大闺妮,跟男人一入洞房,没有干那个事儿,走出屋来就离了婚,也是个旧的,也是个二婚,不好、不值钱没有一个大小伙子要了!” 章福堂:“大侄子,我可是一个还没有,结过婚的大小伙呀?人们都说:瞎猫能碰上个死耗子,怎么我碰不上,你说的那个好事啊?” 小伙子:”因为你俩眼还都没有瞎哪,你等着多咱你看见人的那只眼再瞎了,你就能碰上我说的那个好事了!” 章福堂:“今儿个我就把我能看见人的眼,己个弄瞎了算吗?” 小伙子:“我我犯不着搭给你了!”小伙子吸了一口气:“吸,我说瞎福叔你使己个的脑袋瓜子,使恁么大的劲头撞墙干吗呀?我正蹲的灶火膛门口烧着火哪,我就看见灶火膛里头的火苗儿,震的往上蹿了三蹿,差一点震灭了!”小伙子说的这一愣神儿,一跺脚,两只手一拍:”可他妈的坏了,锅里还煮着饺子哪,这会准都煮成了片汤了!”小伙子说完,转身就往家里跑哇。 一百二十五章兄弟情义 章福堂站在那愣了一会神儿,摇晃了两下头,觉得还有点丝丝拉拉的疼痛,他忍着疼痛,转身顺着胡同往北走去。 章福堂走到哥哥家的寨篱门前站住,他见院门还关着,就弯下腰儿,伸着脖子,找了个寨篱门的缝隙,独眼往院里、屋里看去。他见屋里亮着灯,但看不见屋里、院里有人走动、听不到说话声儿。他缩回头来,倒退了两步离开了寨篱门儿,扭头往房顶上看了看,房顶上的烟筒没有冒烟儿,他转身两只手揣进两个棉袄袖的筒里,往后又退了两步,转过身后背靠着寨篱门儿,蹲下了身。此时、天色还未亮,小北风“嗖嗖”的刮在脸上生疼,身上穿的一身棉衣,早让寒冷的小北风给打透了,一双没有穿着袜子的脚,冻的麻疼麻疼的。过的时间不长,他就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在门口揣着手儿,缩着脖了,佝偻着腰,冻的上下牙齿相互磕碰,发出“嘚嘚嘚”的响声,转开了圈了。他不叫开门进院儿,还轻手轻脚的,在院门口来回转圈儿,是怕惊动了哥哥一家子人,让人家膈应。章福堂在门口转了一会的圈儿,一双耳朵冻疼了,他就在棉袄的袖筒里,抽出两只手来,用俩手掌分别捂住一双耳朵。两只手掌冻疼了,就把两只手掌拿下来,捧在一块送到嘴边儿,张开嘴往外哈热气,暖暖冻疼的两只手,然后、两只手掌的手心、手背翻过来、翻过去的,揉搓一会再揣进两个,棉袄袖的袖筒里。他就这样翻来复去的重复着,等着哥哥一家人出来开院门儿。没有章福堂这样的身世、经历的人,是不可能想象的出,此时此刻,章福堂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他有多么的痛苦、多么的忧伤、又有多么的渴望,有一个完整、属于自己的家呀。章福堂正在哥哥家的,院门口不停的转着圈哪,对门的男主人任伍,搬开自家的寨篱门儿,在院里走出来。他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走动,看了片刻影形,他看出是章福堂来了:“是福堂哥吧?” 章福堂站往脚:“啊、是我。五兄弟你你起来了?” 任伍:“早起来了,我都快把饺子煮熟了。福堂哥你在外头干吗呀?怎么不上屋里头去?外面多冷啊,这一天就是这会冷。” 章福堂往前走了几步停往脚步,有意压低了嗓音:“我哥哥家还没有开当院的门哪,烟筒里也看不见冒烟,准是还没有起来哪。” 任伍:“他们起来不起来的,你叫开门啊,你上屋里呆着去多嗳乎啊。” 章福堂:“不叫了,我就在这等会吧,一叫门他们该膈应了。” 任伍:“你是他的亲兄弟,他们怎么会膈应你呀?” 章福堂:“起小亲兄弟,长大各自飞。亲兄弟俩现在也是两家人了。我一个光棍子兄弟,一大早些的,又是大年初一叫门儿,哥哥不膈应、嫂子还膈应哪,哥哥、嫂子都不膈应,侄男老女的还膈应哪,我己个在这个份上,就综归着点吧,别找膈应人了。” 任伍:“要不这么着吧,福堂哥你前上我们家的屋里等会儿,暖乎暖乎去吧,大年初一的别把你冻出毛病来。” 章福堂:“我惯了,冻不出毛病来。今儿个这个日子,我就不上你们家去了。” 任伍叹了口气:“唉,福堂哥那你就在这等会吧,我进院放炮去了。” 章福堂:“兄弟你快着放炮去吧。” 任伍转身走进院里,不一会儿,院里就响起了炮竹声。 章福堂听着村里,响起的一阵阵的炮竹声,心里头一阵阵发酸。 那么,这会章福堂的哥哥,章福来一家人起来了没有哇?他们一家人此刻在干什么呢? 其实、章福来一家人早就起来了。这会一家子人都坐在热乎杭上,围着饭桌看着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正准备吃饺子哪。(在这一带的乡村里当时有个规矩,也是礼节吧。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准备吃饭,如果长辈的男主人,不动筷子吃饭,妻子和孩子们,不能先动筷子吃饭)此时、坐在炕里面的章福来,两只手分别放在两条的大腿上面儿,绷着个脸儿,俩眼盯着饭桌上的饺子一句话也不说。 坐在饭桌左边的妻子,也没有在意丈夫脸上的表情,她微笑着拿起筷子,对一家人说:“都别愣着了,紧着拿起筷子吃饭,要不一会等饺子一凉了,该不好吃了。” 章福来突然举起了两只手“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面上。用的力气也是大了点儿。震的碗里的醋,溅起来落在了桌面上,震的桌上的筷子跳动、翻滚“哗啦哗啦的响。” 妻子、孩子们都吓的全身一哆嗦,不约而同的扭脸儿,睁大了惊恐的一双眼睛,看着章福来那张满脸怒气的脸发呆,不敢说话儿。过了一会儿,妻子怯声地:“你、你这是要干吗呀?谁惹着你了?你、你干吗发恁么大的脾气儿?” 章福来两只手掌拄在桌面上,厉声:“你们都惹着我了!” 妻子不解:“我、我们什么地方惹着你了?办错了什么事了?” 章福来扭脸儿,盯住妻子的脸问:“你说,在这个世上家里头的人,还有谁跟我最亲、最近?” 妻子一皱眉头:“你、你最亲、最近的人,这不都在你跟前呢吗?媳妇儿,小孩们。” 章福来两只手举起来,又猛劲的拍在了桌子上面:“还有一个跟我最亲、最近的人哪!今儿个都算着,你们要是不知道,说不上来,今儿个这个年就甭过了!” 妻子疑惑皱紧了眉头:“吸。” 章福来:“今儿个一早些过年吃饺子,在这个世上,我最亲、最近的人,不坐在这个饭桌子上吃饺子,我我、我他妈的还算个人吗?” 妻子愰然大悟,头“轰”的一声:“哎呀!你你看我净顾了拾掇活了,忙活的我怎么把咱兄弟给忘了。你别着急生气了,都怨我。我这就上场里去,叫咱兄弟家来吃饺子。”妻子说完,转动着屁股就要往炕下蹭。 孩子们抢着,齐声:“妈妈你别去了,我上场里去叫我老叔,家来吃饺子,一块过年。” 妻子一边往炕下蹭,一边对孩子们说:“今儿个是我想事想的不周全,办错了事儿,我应该去叫你们的老叔家来,一块吃饺子过年。”妻子说完,下了炕穿上鞋,匆匆忙忙的走出屋去。 章福来这才长出了口气儿,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百二十六章尊老爱幼 家家户户吃完饺子,天色才刚刚放亮。和往年的初一早晨一个样儿,以家族结成队,大人们带着孩子,成群成帮的走上街头、小巷,走家串户的,给长辈人一一拜年。 天将中午,杨大春随父亲在村里,给家族的长辈,和乡亲们的长辈拜完年以后,他和范大虎、孙大栓、孙二栓、石林、王铁蛋等几个孩子,走出了村庄,顶着刺骨的小北儿,来到大场里,给伺养员李同拜年。因为李同是给队里喂牲口的伺养员,一年到头儿,除了回家吃饭离开场,其它的时间都是在场里度过。所以,街坊四邻的晚辈们,在村里给长辈们拜完了年,才会走出村庄来,给他拜年来。 李同给牲口拌好了一和草料,走出牲囗棚站在门口儿,打扑完了身上的尘土一抬头儿,看见杨大春等几个孩子冲他跑过来,孩子们边跑边喊: “大伯、我给你磕头拜年来了。” “大爷爷、我也给你磕头拜年来了。” “老祖,还还有我。” “……” 李同看着孩子们冲着他跑来,听着孩子们叫他的声音,他心里那个高六、痛快、甜蜜呀,笑的脸上一朵花似的,迎着几个孩子,疾步走过去:“你们别跑了,风唵着食该不好受了。” 孩子们的小腿多麻利,跑的有多快呀,李同迎着孩子们走出了十几步,孩子们就跑到了李同的跟前站住了。没有容李同说句话儿,杨大春气喘吁吁,对几个孩子说:“快快快点儿,咱站成一溜儿,就就在这给大伯,磕头拜年,要不一上屋里去,大大伯该不叫咱们给给他磕头了。” 几个孩子很快就站成了一溜儿。 “大伯、我给你磕头拜年了。” “大爷爷、我也给你磕头了。” “……” “别磕头别磕头,你们这一来,就当了拜年了。”李同赶忙上前,要阻拦孩子们给他磕头。 几个孩子没等李同拉住他们,就赶紧两只小手儿,各自都往胸前一捧“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趴在了李同的脚下“咣咣咣”给李同磕了三个响头。 李同弯下腰抓住两个孩子的,一人一条胳膊,往上拽着:“哎呦,你你们快着起来,上屋里暖乎暖乎去。” 几个孩子站起来,两只小手往胸前一抱,又给李同作了三个揖。这才各自弯下腰,用两只小手分别,打扑掉俩膝盖上沾的土,有的孩子抬起一只小手儿,擦掉沾在额头上的土。 李同是上了几年的岁数了,这要是年轻的时候,乐的他非得跳着脚儿、转着圈儿、转晕了头、倒在地上乐不行。他喜笑颜开的,用手轻轻拍拍这个孩子的后背,摸摸那个孩子冻凉的小脸蛋儿,喜爱、心疼的催促:“你们快着快着,上屋里去暖乎暖乎吧,大过年的千万别冻着。” 孩子们小跑着进了屋。 李同在后面儿,乐乐的紧跟着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跑进屋里,都站在屋里地上,转悠着头在屋里看看这儿、望望那儿。 李同随后进到屋里,一边解着扎在腰间,灰白色的布带子,一边让孩子们:“你们快着脱鞋上炕暖乎去,我今儿个烧的火多,炕上热乎着哪。” 有的孩子脱掉鞋上了炕里儿,有的孩子没有脱鞋,耷拉着两条腿坐在炕沿上。杨大春站在屋里地上,俩眼盯着贴在后屋墙上的,一条春联看。 李同解掉腰间扎的布带子,随手搁在了窗户台上,解开大襟棉袄下面的,两个蒜苗疙瘩的扭扣儿,左手撩起左面儿,棉袄的下半身,右手伸进左面儿,棉袄里面的小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块儿,有十几块儿。给这个孩子两、三块儿,塞进那个孩子手里两、三块儿,又掖进另一个孩子的,小口袋里两、三块儿。他把手里的糖块儿,都散给了几个孩子,又爬上炕,在靠后屋墙的被褥卷的后面儿,拿出一个小白布口袋儿,退着身爬下了炕。他解开了小布口袋嘴儿,把一只手伸进小布口袋里,抓出一把炒熟的花生来,分给孩子们吃。他把小布口袋里的炒花生,都分给了孩子们以后,把小布口袋嘴朝下抖搂了两下,从小布口袋里掉出了,半拉炒煳了的花生豆儿,落在了地上。他弯下腰拾起了半拉煳花生豆儿,就填进了嘴里,嚼了两下咽进肚里。他对坐在炕里面的,没有穿着袜子的,两个孩子说:“你们俩快着把脚,伸到被褥卷底下去,被褥卷底下热乎儿。”李同又看着坐在炕沿上的两个孩子,冻的通红的小脸蛋儿,心疼地:“这天多冷啊?你们跑这么老远,怎么还给我拜年来了?赶过年你们可别来了,大过年的把你们冻着就毁了。” 一个孩子:“大爷爷,我爸爸夜里个后晌,就就告上我,今儿个给你拜年来。” 另一个孩子:“大伯,我爸爸也是夜里个后响,就告上我今儿个给你拜年来,过年我们还来给你磕头拜年。” “行行行,我不是怕你们冻着嘛。”李同乐的那真是满脸的笑纹啊。 杨大春站在屋里地上,仰起头望着李同,问:“大伯,屋里的这条春联是谁给你贴的呀?” 李同:“是你五生(李真钢的小名儿)大哥。” 杨大春:“他、他贴错了。” 李同:“怎么贴错了?” 杨大春:“这条春联不是贴的,人住的屋里的。” 李同一愣当眼:“怎么回事啊?” 杨大春:“这条春联上,写的这四个字不对。” 李同:“这四个字怎么会写的不对呀?家家人住的屋里不都是,贴的人口平安四个字吗?” 杨大春:“是啊。大伯你看看你住的这屋里,贴的这条春联上,写的这四个字念什么呀?” 李同看都没看,屋墙上贴的那条春联上写的四个字:“念人口平安呗。” 杨大春:“不是念人口平安大伯。” 李同:“那、那还能念什么呀?” 杨大春:“这四个字念肥猪满圈。” “啊!”李同一听登时就瞪起了一双眼睛,眼珠子都快瞪流出来了:“大大、大春你说这四个字儿,念念念什么?” 杨大春:“念肥猪满圈。” 其他几个孩子也往屋墙上看了一眼,同声:“是念肥猪满圈。” 李同气的两只手一拍,满脸的怒气:“好好好你个老五生,我给你起的这个小名倒挺好听,打赶明个起,你们都跟他叫老五斗吧!” 杨大春:“大伯,我大哥不认的字儿,赶过年我们几个来给你贴对联吧。” 李同:“我知道他不认的字干不了这个事儿,我是想找一个认的字的人,把对联帮着我贴上。这小子非得来给我贴上不行。他跟我说:求人不跟求己个的儿,他干这点事儿,是张飞吃豆芽儿,小菜一勺儿,脚面水平蹚。我听了他的话儿,这下子把老子可他妈的,坑的老坟上去找他妈妈了!” 杨大春:“大伯,我大哥把那条写有人口平安的,春联贴的哪去了?” 李同:“还用问嘛,他准他妈的,贴的猪圈窝里头去了呗!这下倒好啊,算他小子孝顺,把老子脚面水平蹚,蹚的猪圈窝里当猪养着去了,他把猪蹚的屋里,当爸爸养起来了!”李同气的在屋里地上,转了两个圈站住,脸上的怒色消失了,他语重心尝地,对几个孩子说:“孩子们,因为旧社会儿,咱穷人没有钱,上不起学,你们的大哥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半拉字都不认的,今儿个贴对联儿,才闹出了这么大的个笑话儿。你们如今赶上,共产党跟咱们的伟大领袖,领导下的新社会了,你们可得要好好上学认字啊。将来为队里搞好生产,为国家建设要多出力呀!” 几个孩子都认真的点了点头儿。 一百二十七章人以群分 一九六四年的冬天,由于冬天地里,没有什么农活可干。所以五队的大部分,男女社员都在大场里投苇子(当地人把芦苇,称之苇子)。投苇子就是把能用的好苇子,与不能用的坏苇子,用人工分开。把能织炕席、织锅盖顶、编盖房笆的好苇子卖掉,也是生产队里的一笔经济收入。把不能用的坏苇子,分给队里的社员儿,当柴禾烧火做饭用。 范祥照放下手里投好的一把苇子,扭脸对身旁投苇子的杨江波说:“江波,人们也干了小半晌的活了,就叫大家伙歇个沉再干吧。” 杨江波:“行。” 范祥照冲人们喊:“大家伙都歇个沉再干吧。” 人们放下手里的活儿,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都各自找说话能说到一块的,投脾气的人三、五个人一伙儿,六、七个人一群的,找了个背风、向阳暖和的地方儿,坐在一起休息说闲话儿。 范祥照、杨江波找了个大碌碡,后背靠在大碌碡的南面儿,各自心事重重低着头儿,谁也不说话儿。 靠着一个玉米秸秆垛,坐着几个男社员儿,低声说着话儿。 “哎、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了什么呀?” “夜里个后晌公社里来人,调查咱队的几个队委会的人了。” “调查他们什么事啊?” “也不知道是谁,上公社里写了一封检举信,说咱队的队委会的人,有多吃、多占队里东西的事儿。” “不可能吧?咱队的这几个队干部儿,办不出那样的事来。” “反正夜里个后晌,公社的人把他们几个队委会人,都叫到村党支部里,问他们这个事来。” “问也是白问。” “你还甭说,真问出点事来。” “问出点什么事来呀?” “那年个祥照哥跟思忠,后晌在队部里记工的时候,祥照哥饿了,吃了几个瘪人果儿(花生),公社的人问出这个事来了。” “吃几个瘪人果也算个事儿?祥照哥也是的,他说这个事干吗呀?” “不是祥照哥说的,是思忠说的。” “他怎么想起说这个事来了?” “公社的人水了他几句好话儿,如果他要是说出事来,将来叫他挑革命的重担,也就是叫他当干部儿。” “思忠这个小孩我算是看好了,他就是个官迷,为了当官他什么事儿,都能干的出事呀!” “公社的人死乞白咧的,还叫祥照哥想,还有哪一个月里,哪一天吃过人果儿,或者是炒人果儿。祥照哥实在是,困的受不了了,他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他二月三十二号还炒过,一回人果吃哪。” 几个人都笑了。 “我告上你们一个逗乐的事啊。” “什么逗乐的事啊?” “屈二胖子(屈合远丿不是在,公社肉食部里宰猪卖肉嘛。那天公社里的人问他:屈合远,这几年你没有少,偷着吃公家的肉吧?屈二胖子说:我连半钱的公家的肉,都没有偷着吃过。公社里的人说:我不信。你要是没有偷过公家的肉吃,你为什么这么胖啊?你看看全公社里的人,哪个人赛你这么胖的呀?你们猜屈二胖子怎么说呀?” “屈二胖子怎么说呀?” “屈二胖子说:我哥哥没有在公社的,肉食部里宰猪卖肉,他比我还胖哪。公社里的人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猜屈二胖子又怎么说的呀?” “屈二胖子又怎么说的呀?” “屈二胖子说:我们一家子人,都是蛤蟆不长毛,天生的是这道种!” 几个人哈哈的一阵大笑。 王华、刘学静、饶克信、小陈蛋四个人,坐在牲口棚的门口儿,窃窃私语着。这四个人幸灾乐祸,谁要是想开口说句话儿,先贼眉鼠眼的往四处里偷偷的看看,看场里的人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话哪。 王华转脸瞟了一眼,靠着碌碡坐着的,低头不语的范祥照、杨江波转过脸来,对眼前的三个人说:“你们看看那俩么小子,这会就赛出了x的大叫驴的,那个黑玩艺儿,都蔫头耷拉了脑袋瓜子了吧。” 刘学静:“夜里个公社里的人,问出他们事来了,他们还有个不蔫头,耷拉脑袋瓜子嘛。” 王华:“还是克信给公社里,写的那封检举信管用啊。” 刘学静:“要么这人得认的字有文化哪,有文化的人心眼多,招就是多。” 小陈蛋:“要叫我看这俩小子,是秃尾巴狗的尾巴长不了了!” 饶克信眨眯了两下眼:“咱还得想个高招,给这俩小子加把火儿,烧死他们就了事了!” 小陈蛋:“对,给他们来个就着火烧了子。破鼓众人捶,破墙万人推!大破鞋我来穿,”小陈蛋看着王华淫笑着:“你说是不是啊,我的王华大俊嫂子?” 王华:“滚的半边子去!娘了个臭x的,你怎么一句人话儿,也不会说呀?” 小陈蛋呲着个牙的嘿嘿一笑。 饶克信:“今儿个后晌,咱们几个还得好好商量商量,怎么给这俩小子加这把火儿。” 刘学静:“行,咱们还在大贵家集合。” 向红阳等五、六个妇女,坐在队部的南房墙的,根底下嬉嬉哈哈的说看闲话儿。 老万、孙大壮、铁柱、李真钢,坐在向红阳等几个妇女,坐着的地方不远处说着话儿。 李真钢扭头看了一眼,坐在牲口棚门口前的,饶克信等四个人,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转回脸来看着老万,问:“万大哥你不是有文化吗?” 老万:“我有文化碍着你什么事了哇?” 李真钢:“今儿个我拜你为师,你教给我点事儿。” 老万笑着:“你想着跟我这个老师,学点什么事啊?” 李真钢:“你说狼狈为奸这句成语,是什么意思啊?” 老万:“就是狼跟狈伙着,在一块干坏事儿。” 李真钢:“这句成语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老万:“是这么来的……” 李真钢没有等老万,接着往下说话儿,他“噌”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两只手一拤腰儿,双眼一瞪,一歪脖子,脸一沉,着急白脸的冲着老万:“老万你说的根本都不对!”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李真钢连个万大哥都不叫了,改成老万了。 老万、孙大壮、铁柱当时都愣住了,都睁着一双大眼,仰起脸来看着李真钢。 李真钢接着大声:“老万,今儿个咱俩要分出个是非来,看咱俩谁说的对!” 老万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站起身来,俩眼看着李真钢,蒙了巴几地:“真钢你、我…… 李真钢扭头看了一眼饶克信等四个人,也往他们这边看哪。他转过脸来,用手一指老万:“老万,我这会就把咱们村,文化最高、见识最广、知道的事最多的一个人叫来,叫他给咱俩评评,这个事咱俩到底谁说的对!”李真钢说完,转身“噔噔噔”的冲着饶克信,等四个人坐着的地方跑过去了。 向红阳正和几个妇女说着话哪,她突然听见李真钢嗷唠一嗓子,叫着老万着急白脸的,不知道嚷嚷着什么哪。她的心一发紧,赶忙站起身来,冲着老万小跑着过来了。她跑到丈夫近前,急切地问:“小凤她爸你怎么惹着真钢了?” 老万转脸看着妻子,嗑嗑巴巴地:“我、我没有惹、惹着他呀。” 向红阳:“你个瞎话篓子,今儿个还不跟我说实话呀?” 老万:“我我真没有惹着他。” 向红阳:“你没有惹着他,他今儿个干吗跟你着恁么大的急?” 老万:“我哪知道哇。” 向红阳:“甭问,你个瞎话篓子准是拿着,给他说个大俊媳妇的事儿,跟他闹着玩来!我在家里劝你什么来呀?” 老万:“你在家里劝我什么来呀?” 一百二十八章谎言拥美 向红阳气的一跺脚:“我我劝你,他(李真刚)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别成天价净拿着,给他说个大俊媳妇儿,跟他闹着玩了,甭定哪天闹恼了哪你不听,今儿个闹恼了吧?” 老万:“我今儿个可真没有跟他闹着玩儿。” 向红阳:“你个瞎话篓子,今儿个还不跟我说实话儿,我这会就揭你的秃疮嘎巴儿!” 老万:“你能揭我的什么秃疮嘎巴啊?” 向红阳:“我就揭你,你是怎么跟我说瞎话儿,把我赚到你手里的秃疮嘎巴儿!” 老万:“你揭你就揭去呗,我都跟你睡了,恁么老些个年的觉了,我怕什么呀?” 向红阳:“你怕什么?我叫你丢人现猴眼,我揭完了你的秃疮嘎巴儿,到家我就跟你离婚,往后我叫你摸不着跟我睡觉了!” 这会在场里干活的人,差不多的都围拢过来了,想探个究竟,李真钢对老万,今天为什么事儿,发这么大的火儿,生这么大的气儿。 一个妇女劝向红阳:“嫂子你还揭万大哥的什么秃疮嘎巴啊?这么些个年了你们两口子,在一块过日子过的挺好的。” “不行!今儿个我非得把这个,万大瞎话篓子是怎么说瞎话儿,把我赚到他手里的事儿,抖搂出来不行!”向红阳冲着人群高声喊:“老乡亲们都听着点啊!今儿个我就跟你们说说,这个万大瞎话篓子,为了把我赚到他的手里,办的丢人、现眼的事儿!” 老万:“家羞不可外扬,人不说瞎话难成大事儿,你不知道哇?” “你这会少搭给我!”向红阳一把将头上蒙的头巾拽下来,把头巾绕在了左手腕上,看着人群:“媒人一开始把我说给他的时候儿,我上他家一相房去,我就不愿意了。他家穷的,别说没有个柴禾刺儿,满屋里就连个蛇蚤都看不见,他就住着两间破泥坯房。他倒是挺愿意,他想单独见我一面儿,说他有个秘密要告上我。我们俩要想单独见面儿,也得上媒人家里去才能见面儿。他也知道,他要想叫媒人叫我去跟他见面儿,得给媒人拿着点东西儿,送点礼啊。他家穷的连个狗蛋都没有。” 老万:“我要是养着狗,我就有饭吃了。” 向红阳:“他想了个招儿,夏天的大麦晌,他光穿着一件裤衩儿,上坟圈子里头的,一棵大柳树上的小鸟窝里掏鸟蛋去了。他爬树怕把他的裤衩扯坏了,他脱掉裤衩光着屁股爬树。他爬上大树在鸟窝里,掏了六个小鸟蛋,他下树的时候一不小心,叫老树皮把他的蛋扯了个大口子。人们经常骂人的,扯蛋、扯蛋就是他发明的!” 众人“哈哈哈”的一阵大笑。 有人问:“嫂子,你们俩的媒人是谁呀?” 向红阳:“嗨,就别提了,我们俩的媒人可不是别人儿,是我亲老姨呀!” 有人问:“嫂子你长的这么俊又能行,你亲老姨把你说给万大哥恁么个穷主儿,这不是明摆着赚你呢吗?哪有亲老姨赚己个亲外甥女的?” 向红阳:“你们可是不知道,媒人跟闺妮这头儿,不管有多亲多近,赶一轮到说媒了,他帮着男的这头说话儿,一块赚你!” 老万:“十个闺妮,九个当的说法儿,就是这么来的。” 有人问:“你跟万大哥,上你老姨家见了面了吗?” 向红阳:“见了。我老姨见着东西眼睁开,倍小气。为了瞎话篓子的六个小鸟蛋,她就死乞白咧的,叫我上她家去跟瞎话篓见面儿。” 有人问:“你跟万大哥见了面儿,万大哥都是说什么瞎话儿,赚你来呀?” 向红阳两只手掌一拍:“嗨!这个瞎话篓子,多大的牛逼他都敢吹,多大的瞎话他都敢说!他说他的老家是东北,他过去老辈子的八辈祖宗,是个大财主,家趁万贯、良田上万亩、砖瓦房屋数百间、骡马成群、遍地是牛羊啊。因为他八辈祖宗得罪了土匪,土匪给他们家放了一把大火,把他们家烧了个片瓦无存,光剩下几棍金条没有烧着。他八辈祖宗一看,在东北住不下去了,就带着一家子人跟剩下的几根金条,进了关里,来到了杜柳村落了户、扎下了根儿。”向红阳转脸瞪着丈夫:“你怎么不跟我说,你家剩下了一万斤煤油没有烧着哇,你八辈祖宗带着一家人跟一万斤煤油,进了关里来到杜柳村落了户、扎下了根啊?” 老万:“我不说!” 向红阳:“你怎么不说呀?” 老万:“你当时就能听明白的,低级的瞎话我能跟你恁么聪明的人说吗?” 向红阳:“你干吗非得说,剩下几根金条没有烧着哇?” 老万:“因为真金不怕火练。” 有人问:“婶子你当时,还真信了他的话了?” 向红阳:“我不信怎么着哇?他说的瞎话忒圆气了。他把我说的稀里糊涂的,就上了他这条贼船,住进了他开的黑店了!” 老万:“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儿” 向红阳:“你就是个天上说瞎话的星星下界,编瞎话的水平高,你写本小书准得火了。” 老万:“我那是文曲星下界。” 有人问:“嫂子,弄么着你当时也没有问问他,他八辈的祖宗带来好几根金条,他干吗还往着两间破坯房,日子过的恁么穷啊?他干吗不盖上几间砖瓦房住着,过上有吃有喝享福的好日子啊?” 向红阳:“我问他来,他跟我说,不到时候财不能外露,早露了财他会招来灭顶之灾的。” 有人问:“弄么着你也没有看见,他家有金条,你听他光弄么说说你也信哪?” 向红阳:“我要不说他是,天上说瞎话的星星下界哪,他说瞎话的水平忒高了!” 有人问:“你问他的时候,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呀?” 向红阳:“他跟我说,他得等到多咱寻我恁么个大俊媳妇儿,等到结了婚以后,叫我拿出那几根金条来,在盖好房、过好日子。他说我有福相,能压住财。要是没有福的穷命人,一拿那几根金条,金条立马就会变成了木头不值钱了,要不金条就走了。他说他没有拿那几根金条的命,金条走了就毁了。” 有人问:“弄么着你也不问问他,金条是死物,怎么能走了哇?” 向红阳:“我问他来,他跟我说黄金遍地走,单等我这个有福人才能拿哪。” 有人问:“弄么着你们俩结婚以后,你是多咱知道的他没有金条的事啊?” 向红阳:“我们俩结婚的第二天的一早些起来,我扫屋里地的时候,我上屋犄角的耗子窟窿里头,掏出来几根发了黄毛的筷子。他跟我说,这就是那几根金条。我问他,这不是几根发了黄毛的筷子吗?他跟我说,筷子哪有发黄毛的呀?金子才发黄毛哪。我问他金条怎么变成了筷子了?他跟我说,我也是个穷命鬼,压不住这几根金条的财,金条才变成了筷子了哪,他说着说着还跟我急眼了。我还落了一个穷命鬼,把不济事还都推到我身上了。叫你们说说,他编的瞎话儿,有多么的符合基础罗辑吧,水平有多么的高吧?” 众人是哄堂大笑,有个姑娘也是爱笑点儿,她两只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着滚的笑哇,都笑出了眼泪。 一百二十九章智斗奸人 人们正嬉嬉哈哈的笑着哪。 李真钢忽然,拽着饶克信的一条胳膊,挤进了人群圈里,对着老万的不远处站住了。 王华、刘学静、小陈蛋也跟着进到了人群的里面儿,站在了饶克信的身后。 李真钢放开抓住饶克信的那条胳膊,绷着个脸儿,冲老万说:“老万,今儿个叫你气的我,我连个万大哥都不跟你叫了!我把咱村里的文化最高、见识最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什么时候闹地震的大才子,饶克信大孙子(乡亲辈儿,饶克信管李真钢叫爷爷)叫来了。叫他给咱俩说说,狼狈为奸这句成语的来由,看看咱俩刚才谁说的对。” 老万这会还是一头雾水着哪,他大睁着一双眼,迷迷糊糊地:“真真、真钢兄弟你你……” 李真钢一瞪眼:“你甭跟我装糊涂,这会别说话了,你听我说!”李真钢冲老万挤鼓了一下眼:“你刚才不是说了,狼狈为奸这句成语的来由了吗?我大孙子饶克信,没有听见你是怎么说的,我们大家伙可是都听见了,你是怎么说的了。这会你娘家的客儿,就前后后再吃饭吧,该我前说了。叫我大孙子克信,还有大家伙听听,我说的狼狈为奸这句成语的来由对不对。” 饶克信:“哎哎,我说真钢小爷爷,你别一口一个大孙子克信叫了行不行呀,我怎么听着比叫你的亲孙子还近乎呢?” 李真刚转脸看着饶克信:“亲孙子、后孙子、叔伯孙子都是亲的,你你你怎么还跟我计较这个事啊?” 饶克信一皱眉头子:”行行行,你随便叫吧。你有什么话快着说,我没有工夫在这跟你呆着!” “行,我就快着说了。”李真钢抬起一只手,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尖儿,环视了众人一眼,高声道:“大家伙都听着,特别是我的大孙子克信要仔细的听着,你还得给你小爷爷我,证明说的对不对哪。” 饶克信:“你就快着说吧,你哪来的恁么些个蛋(淡)话呀?” 李真钢冲饶克信嬉嬉一笑:“我不认的字,我就不说字话了。我给大家伙说个老辈子的事儿,证明我说的狼狈为奸这句成语的来由对不对。”李真钢顿了一下,接着:“老辈子的时候有一个人儿,独自扛着火枪出去打猎了,他碰上一大群狼追着、赶着的要吃他。这个人就上了一棵大树,一大群狼追这个人儿,追到了大树的底下,看着树上的这个人吃不了,干着急没有办法儿,因为狼不会上树,狼头想起了狈。狼、狈是两个吃人、害人的东西。狈前头两条腿短,它离了狼走道非常慢,狈要是出来干吃人、害人的坏事儿,它得两条前腿搭在狼的屁股蛋子上,叫狼驮着它跑的快。狼要是己个出来干吃人、害人的坏事干的少点儿,因为狼比狈害人的招少,狈招多。所以狼老是屁股蛋子上驮着狈,一块出来干坏事儿。这天狈在窝里没出来,一群狼出来干吃人、害人的坏事来了,就碰上了这么个事儿。狼头就回到窝里接狈去了,叫狈出个招吃这个人儿。工夫不大,狼就驮着狈来到了大树的底下,狼把狈放在了地上。大树的底下正好有一个坟头子,狈就爬上了坟头尖子上一坐,仰着脸望着树上的人,想个什么招把这个人吃了。不大一小会的工夫狈就想起了一个,吃树上这个人的招来了。狈告上狼头说:你叫群狼替换着,围着树干使牙,把树干咬断了,大树倒的地上人就掉下来了,咱再把他分着吃了。狼头立刻指挥群狼,替换着围着圈的咬树干,狈坐在坟头尖子上这个乐呀,可把树上的人给吓坏了哪。树上的人这个恨狈呀。他发誓他要是有来生不打死狼,也得把狈碎尸万断了!正在树要倒的时候,来了一大帮打猎的人。群狼一看是撒丫子就跑了,那才叫四处狼逃窜哪。” 饶克信:“哎哎哎、真钢你说的这句不对,应该是狼狈四处逃窜。” 李真钢:“狈离了狼跑不了,狈还在坟头尖子上坐着哪。” 饶克信:“狼怎么不把狈一块驮着跑了哇?” 李真钢:“夫妻本是同林鸟儿,大难来了还个自飞哪,更何况是一帮畜猎呢?你就听着我往下说吧。” 饶克信:“好好好,你往下说我听着。” 李真钢吧唧了两下嘴儿,接着:“狈一看狼都跑光了,它是连吓带急,一下就骨碌的坟头子底下来了。这工夫树上的猎人,也在树上下来了,猎人拿着火枪就跑的狈跟前儿,不由分说抡起火枪,使枪把砸到了狈的身上。猎人一边砸着狈,咬牙切齿的一边说:我叫你净干坏事儿,净给狼出害人的坏主意,今儿个我砸你个稀巴烂不行!猎人砸了有抽五袋烟的个工夫才住了手,他再找狈找不着了。” 饶克信:“狈上哪了,它跑了?” 李真钢:“它跑个屁!叫猎人把它砸的地里头去了。” 有人说:“正好,这个狈忒恨人了!” 李真钢转脸看着饶克信问:“克信大孙子,小爷爷我说的狼狈为奸的,这句成语的来由对不对呀?是弄么来的吧?” 饶克信还沾沾自喜,显摆自己有文化、有知识、还尽心尽力的,为李真钢证明问题哪,他不加思索地:“真钢说的非常对,这就是狼狈为奸的来由,我们文人叫典故。” 李真钢冲老万挤鼓了两眼,嬉嬉地笑着,话里含意:“万大哥你这会明白了吧,还生我的气吗?” 老万是个精明,脑筋十分好用的人,他通过李真钢的眼神儿,又瞬间回忆了一下,李真钢刚才说过的,狼狈为奸这句成语的来由,他恍然大悟,如梦方醒,明白了李真钢的良苦用心,要想达到的某个目的。他立刻一拍手“哈哈哈”的大笑道:“真钢兄弟你行、你比我强多了,我刚才说的不对,你说的着了对喽。” 众人有的人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事儿,有的还是蒙头盖脑,但是都无声的笑着看看李真钢,看看饶克信,望望老万。 饶克信似乎也明白了点什么事儿,他看着李真钢,也在瞬间回忆了一下,李真钢刚才说过的话及说话时的口气、表情。他登时就觉得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十分的别扭。因为他联想起了,他平日里和王华等人,在一起干的那些个龌龊之事儿。他此时是有话说不出,肠子痒痒还挠不的,他尴尬的脸一红,转身就要走。 李真钢一见,赶忙伸手拉往了饶克信的一条胳膊:“哎哎你别走哇,小爷爷我还有个事要问你哪。” 饶克信转回身,阴沉着个脸:“你还有什么事问我呀?” 李真钢放开饶克信的胳膊:“你文化高、见识广,阴世间的事儿、阳世间的事你都在行。你知道阎罗殿上,写的那副对联是什么吗?” 饶克信没好气地:“我不知道!” 李真钢:“你不知道,问小爷爷我呀,我告上你大孙子。阎罗殿上的那副对联是这么写的。上联是:阳世三间为非作歹皆由你。下联是:阴曹地府古往今来饶过谁!横批是:你可来了。” 饶克信冲李真钢一咬牙。 李真钢:“你还是别冲我咬牙!我还有几句顺口溜告上你哪。”李真钢转身冲着人群高声:“狼狈为奸干坏事,坏人心里准开心。阎王爷那会判事,坏人死后下油锅。好人阳间挨冤枉,死后叫他上天堂。” 人们这会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众人拍手称赞:“真钢说的好!编的好!” 饶克信、王华、刘学静、小陈蛋灰溜溜的挤出人群圈走了。 从此以后,饶克信对李真钢怀恨在心,他以后当了队长,就对李真钢发开了难喽,这是后话。 一百三十章从严治己 春天的一个下午,邹兵全、范祥照坐在村边的大堤坡上正在谈话。 邹兵全看着低头抽着烟的范祥照:“祥照,今儿个我上公社里去开会儿,苏书记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去,他告上了我公社党委对你的处理决定了。” 范祥照抽了口烟,扭过脸看着邹兵全:“兵全叔,不管公社党委怎么处理我,我都会坚决的服从、接受!” 邹兵全:“你能有这个态度就好。” “我是一名中国共产党员,一个革命干部。服从上级党组织的处理决定,是我该做到的。”范祥照又抽了一口烟:“兵全叔你告上我吧,公社党委是怎么处理我的?” 邹兵全:“你不是有一年的后响,在队部里记工的时候,吃了队里的八个瘪人果(花生)嘛,这也是多吃、多占集体的财物。公社党委经过认真、细致的调查,公社党委认为你,所犯的错误是轻微的。公社党委经过研究:给你一个退赔财物的处理决定。你有什么意见吗?” 范祥照坚定地:“我没有任何意见!公社党委叫我退赔多少财物?” 邹兵全两只手卷着旱烟:“你不是吃了集体的八个瘪人果嘛,公社党委决定叫你退赔二斤人果。” 范祥照:“行。叫我多咱退赔?” 邹兵全:“你们家里还有人果吗?” 范祥照:“没有了。我可以上集市上量(买)二斤人果去,我上别的人家借二斤去也行。” 邹兵全:“不用了。我跟公社里念叨念叼,你就等到秋后,队里刨人果、分人果的时候再退赔吧。” 范祥照:“也行。” 邹兵全把卷好的一根旱烟叼在嘴上点着,抽了一口:“祥照哇,我们作为一名党员,一个革命干部,一定要处处的严格要求己个,坚决不能忘了,我们的领袖,我们的党带领全国人民,推翻国民党反动阶级的统治的初心是什么?我们更不能忘了,伟大领袖经常教导我们的话。我们党员干部绝对不能搞半点特殊化。你所犯的错虽然不大、不严重,但是也是非常危险的。这就赛千里的大堤上有个蚂蚁窝一个样儿,如果不及时的把蚂蚁窝的小窟窿堵上,时间一长了千里大堤就会崩溃了,到那个时候一切事就全完了。祥照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范祥照:“对。看来我还得要加强字习呀。” 邹兵全抽了口烟:“祥照你能及时的认识到错误,改正错误就行、就是好同志。” “这是我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一个革命干部应该做到的。”范祥照扔掉手里的烟屁:“兵全叔,如果你没有别的什么事了,我上地里看看去。” 邹兵全:“我还有个事跟你说说,今儿个头晌午我上公社里开会,公社党委传达了一个上级的指示精神。” 范祥照:“什么指示精神?” 邹兵全:“上级叫社员把村边子上的,这些个不属于集体的鸡刨、狗挠的零散地,还有坑坑坡坡的零散地己个开垦,都种上庄稼,集体不跟社员要任何的东西儿,叫社员白种。” 范祥照眼前一亮:“这可是个好事儿,这样一来这些个废地、荒地就浪费不了了,还能够增加社员的收入。生产队里打下来的粮食省下来,多交给国家支援祖国建设。好、好,赶明儿个一早些集合的时候,我就把上级的指示精神,传达给社员们。” 邹兵全:“还有,告上社员们把己个住的房前、房后一米之内的地方上,都栽上树,绿化村庄、绿化祖国。” 范祥照连连点头:“好好好。” 邹兵全张嘴还要说什么,忽然、一阵凉飕飕的风头子刮过米。邹兵全、范祥照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扭头往西北的天空上望去。只见西北方的天空上,黑鸦鸦的翻滚过来一片乌云。 范祥照“噌”的站起身来:“兵全叔,咱有什么事等后午再说吧,这会我得紧着上地里去,叫社员们快着家来背背雨。看这黑天气上来的这么快,备不住要下一场暴雨。” 邹兵全站起身来:“你快着去吧,道上碰到别的生产队里的社员,你也一块告上他们家来背雨,别赶上雨淋坏了。” “我知道。兵全叔你的腿脚不得劲儿,你就前紧着家走吧。”范祥照说完,转身匆忙而去。 农谚“谷雨麦怀胎,立夏麦跐牙。此时正是谷雨的节气里,绿油油成片、成决的麦田一望无际,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小麦大丰收哇。” 在一块长势良好的麦地头上,五队的范大虎、石林、孙大栓、孙二栓四个孩子,和村东头八队的贺二秃、高大强、金小小三个孩子,各自肩上都背着个筐头儿,筐头里有半筐头野菜,每个人手里拿着把镰刀站在地头上,正为哪个生产队里的小麦长的好,争论不休哪,而且、还都争红了小脸儿,各不相让,都坚持说自己队里的,小麦长的最好、最强。 范大虎指着面前的一块麦子,大声地:“二秃子,这块麦子是我们队的,我叫你们仨看看长的,比你们八队的麦子长的好不好!” 贺二秃:“长的不好!我们队里的麦子长的,比你们队里的麦子长的强多了。” 高大强:“就是的,我们队的麦子,长的又高又强又黑,能结大豆虫顸的麦穗儿,麦粒结的得赛小鱼似的恁么大。你们队的这破麦子,长的又稀、又黄、还矬,麦穗最多长的赛蝇子脑袋恁么小点儿,麦粒结的也赛个老家(麻雀)屎似的!” 石林:“你们队的那破麦子,长的赛兔子毛似的恁么稀,结个粒还跟不上老家屎大哪,最多也就是赛个虼蚤屎似的!” 孙大栓:“连虼蚤屎都赶不上,最多也就是个狗窦子拉的屎!” 贺二秃:“狗窦子都不拉屎!” 孙大栓:“证明你们队的麦子,结不了粒儿!” 贺二秃:“你们队里的小孩儿,不会别的事儿,就会吹牛逼!” 范大虎:“你们八队的小孩儿,才会吹牛逼哪!” 石林:“我们多咱也不会吹牛逼!叫你们己个说说,我们队里的东西,哪样不比你们队里的东西多,不比你们队里的东西好哇?” 高大强:“你说说你们队里,什么东西比我们队里的东西多、东西好哇?” 孙大栓:“我们队里的大马车,比你们队里的多一辆,比你们队里的还新。大马也比你们队里的大马又高、又大、还肥!” 贺二秃:“我们队里的人,比你们队里的人多!” 范大虎:“我们队里的大场,比你们队里的大!” 孙大栓:“我们队里的什么东西儿,都在你们队里的前面儿!” 金小小:“你说,你们队里的哪样东西儿,上我们队里的前面了?” 孙大栓:“就连咱村学校里的黑板上面儿,画的画都在你们队里的前面儿!” 贺二秃:“什么画的我们队里的前面了?” 石林:“我给你们仨说说。一队的画画的是火箭,二队的画画的是飞机,三队的画画的是电驴子(摩托车),四队的画画的是汽车,我们五队的画画的是小人跑,六队的画画的是小驴拉大车,七队的画画的是大牛拉大车,你们八队的画画的是窝窝爬,弄了一个大末蹲儿!” 贺二秃涨红了脸:“那那那是倒着画的!” 金小小:“我们队的小孩儿,比你们队的小孩胆大!贺二秃子在我们队里,是出了名的贺大胆儿!” 范大虎:“我们队的杨大春,在我们西头街上,都是出了名的杨大胆儿!” 金小小:“杨大春今儿个后晌,敢跟贺二秃子比比谁胆大吗?” 一百三十一章翁不戏少 金小小:“你做的了杨大春的主吗?” 范大虎:“做的了!” 金小小:“那行!” 范大虎:“怎么个比法儿?” 贺二秃:“你知道咱们村的村北庙里,有个大泥胎吗?” 范大虎:“知道。” 贺二秃:“你叫杨大春端着一碗粥,今儿个黑下一个人儿,去喂那个大泥胎粥喝,他敢去吗?” 范大虎:“敢去!你己个敢去吗?” 贺二秃:“我说的事儿,当然我敢去了!” 范大虎:“你多咱去呀?” 贺二秃:“杨大春如果今儿个黑下准敢去,赶明儿个黑下我就去!” 范大虎:“你说话算数吗?” 贺二秃:“我今儿个要是赚了你们,往后你们队里的小孩们,见着我们八队的小孩们,就叫我们胆小鬼!怎么样啊?” 范大虎:“行。咱们拉钩拉吊儿。” 范大虎、贺二秃一人伸出,一只手的小拇指来,同声:“拉钩拉吊儿,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了钩儿,范大虎问:“咱今儿个后晌,在哪集合呀?” 贺二秃:“咱就在咱们村北面的,大洋井(砖修的水井)边上的,那棵大柳树底下集合行吗?” 范大虎:“行。咱就这么说定了。!” 在这个激情的时代的孩子们就是这样儿,都以生产队、以集体为家,为自己所在生产队的荣誉而战、而争。 一阵凉风袭来,乌云遮日,天色立刻就暗下来了。刹时,铜钱大的雨点儿,就密密麻麻的下来了。雨点砸在孩子们的身上,阴凉疼阴凉疼的。几个孩子呼啦一下,就往村里跑去。孩子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地: “老天爷快下雨,” “熟了麦子请请你。” “八个碟儿、八个碗儿。” “八个包子(馒头)厾红点儿。” 春天的季节里下场暴雨,在这个地区实属罕见。暴雨一般都是来的快,走的也快。暴下了有半个来小时,庄稼地里积了水,道边沟里的水没了膝盖,道上坑坑洼洼、沟沟坎坎处也都积满了水,村里的水顺着街道“淴淴”的流出了村外,灌进了村边的大坑里。 雨过天晴、夕阳西下。 有四个七十左右岁的老人,站在村街口儿,夸赞着这场春雨来的适时,地里的庄稼解了渴,对小麦的吐穗儿,有多大多大个好处,今年又是个好年头儿,麦子又少打不了等等。 李真钢被雨淋的,像个水鸡子似的,两只手里分别提拉着一只鞋,裤腿挽过了膝盖,褂子搭在肩膀上,蹚着水、踩着泥,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村外的庄稼道儿,往村里走来,稍不加小心脚小一滑,他就闹个大侧巴楞。他走到村口儿,离四个老人站的地方儿,还有二十来米远的时候,他一脚踩在了一个斜坡上,脚下一滑刺溜一下,两条腿往前一伸,身子失去了平衡,屁股蹲在地上,往后一仰身后背就着了地,他四平八稳的,就平躺在地上的泥水里了。手里提拉着的两只鞋,也掉进了身边的水洼里。这下摔的李真钢可是有点够呛,他闭着一双眼,在泥水洼里躺了有半分钟,才龇牙咧嘴的,在地上爬起了,浑身抹脑沾的全都是泥水,脸上、后脑勺子上,沾的泥水往下流,他这会失去了水鸡子的体形,活生生的像个泥猴了。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挤鼓了两下眼,又啐了两口嘴里的泥水,吧唧了几下嘴儿,晃悠了晃悠脑袋,感觉着没有什么大碍,他这才弯下腰,拾起了泥洼里的两只鞋,两只鞋交到一只手里拿着,又在地上拾起了褂子,提拉着继续往村口走。他走一步一龇牙一咧嘴,他那是蹲的屁股蛋子疼的。他皱紧了眉头,缓慢的走到了四个老人的近前。 一个光头的老人笑呵呵地:“真钢你闹了个老头钻被窝呗?” 李真钢瞟了光头的老人一眼,没有说话儿,继续往前走。 又一个老人问:“真钢你刚才这个老头钻被窝,拾了几个大金元宝哇?” 李真钢气的“哼”了一声。 另一个老人“嘿嘿”的一笑问:“真钢,我刚才看你那个样儿,就赛叫水灌出来的大眼贼似的,发愣站在那一动不动。” 李真钢心里憋着个气的,低着头往前走,也不搭话儿。 光头的老人:“真钢你别走哪,你今儿个有什么新鲜的事儿?给我们编段顺口溜再走吧,叫我们几个人乐呵乐呵吧。” 又一老人:“真钢你就拿你刚才,闹的那个老头钻被窝的事儿,给我们编几句顺口溜儿,逗着我们乐乐吧。” 李真钢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心说:“正好我给你们编几句顺口溜儿,损损你们这四个,不知道人事的老棺材瓤子。”李真钢止住脚步,转身笑嘻嘻的看着四个老人:“我今儿个还真有个新鲜事儿,想着给们四个人,编四句话的顺口溜儿,叫你们四个人乐乐。” 那三个和李真钢说话的,老人齐声:“那你就快着编吧。” 李真钢:“咱前说好喽,我编行,你们听了只许乐,不许生气着急,气你们个半身不遂就毁了。” 光头的老人:“你放心,我们乐还乐不够哪,怎么还会生气着急呀?你就快着编吧,我们听了一乐、心里头一痛快,今儿后响家走还得多喝一大碗粥哪。” 李真钢:“那行,我编了。”李真钢看着四个老人,挤鼓了两下眼开口道: “春雨贵如油,” “下的满街流。” “老爷栽个跤,” “乐死四头牛。” 李真钢说完,掉头撒丫子就跑。 光头老人气的,冲着李真钢的背影:“好你个小兔崽子,你敢骂我们是四头牛,真他骂的没老没少,没教养、不懂一点人事儿!” 有两个老人:“走,咱们追到他家去,找他爸爸说说这个事儿,叫他爸爸好好的教育教育他!” 一个戴着眼镜,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人,拦住其他发怒的三个老人说:“你们就得了吧,别追到他(李真钢)家里没完没了的了。” 光头的老人:“我们都恁么大的岁数了,白挨他一个碰蛋根子的,小孩一顿骂呀?” 戴眼镜的老人:“他为什么骂咱们呢?” 光头的老人:“他没有劝教,不懂人事呗!” 戴眼镜的老人:“你说错了,是咱们不懂人事在先。” 光头的老人:“咱们都恁么大的岁数了,过的桥比他走的道还多哪,什么事不懂啊,咱怎么不懂人事在先呢?” 戴眼镜的老人:“他摔倒在地上了,咱们当老人的看见了,本应该快着过去把他扶起来,问问他摔着哪了,碍不碍事才对哪。咱们不但没有过去扶他,关心他一下,咱们反而还拿着他打哈哈取乐,他还有个不生咱们的气吗?咱们都翻翻个儿,要是咱们哪一个人儿,今儿个摔在地上了,他要是看见了,不但不管,还拿着那个人打哈哈取乐,那个人会怎么想?还有个不生他的气吗?”戴眼镜的老人叹了口气:“唉!这个人哪,多咱也是当老人的,前尊重、爱护、关心小孩们,小孩们才会尊重、爱护、关心咱们当老人的哪,你们想想我说的,是不是弄么个理吧?” 三个老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儿。 一百三十二章遵守诺言 晚上,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早早的睡觉休息了,村里村外一片寂静。 此时,杨大春、范大虎、石林、孙大栓、孙二栓正蹲在,村子北面的大洋井旁边的,一棵大柳树下,一边小声的说着话儿,一边等着贺二秃、高大强、金小小三个孩子的到来。 杨大春说:“大虎哥,要叫我说呀,咱们家走就别等着他们了,跟他们比谁胆大、谁胆小有什么用啊?” 范大虎:“不行不行,咱们怎么着也得跟他们比比,我跟他们都说的死死的了,咱们今儿个要是不跟他们比,他们往后看见咱们五队的小孩们,该叫胆小鬼了。” 石林:“大春你是不是胆小了,不敢跟二秃子比了?” 杨大春:“不是,我是说要因为这个事儿,跟他们闹的不好了,往后咱们还怎么跟他们在一块玩啊。” 石林:“不在一块玩就不在一快玩呗,只要叫他们己个承认了,咱们队的是东西儿,都比他们队的好、比他们队的强就行了呗。” 孙大栓:“对,要不他们该看不起咱们了!” 石林:“你爸爸跟大虎的爸爸可是队长,咱得给大人们争光!坚决不能叫他们八队的人,看不起咱们五队的人!” 杨大春等几个孩子正低声说着话哪,高大强、金小小顺着一条小道儿,急匆匆的冲他们走过来,金小小一只手里还端着半碗粥。 范大虎站起身来,等高大强、金小小走到跟前站住,问:“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高大强:“我们有点事儿,当误了一会儿。” 金小小:“晚点来正好,天越黑越好,要是大青白日的,我还敢上庙里去,喂大泥胎粥喝哪!” 范大虎看了看,没有看见贺二秃:“贺二秃子呢,他怎么还没有来呢?” 金小小:“他有点事儿,今儿个黑下来不了了。” 石林站起身来:“二秃子干吗去了?” 高大强:“他姥姥不好受哪,他跟着他妈妈,出村看他姥姥去了。” 孙大栓:“二秃子要是不来,大春跟谁比呀?” 金小小:“咱们今儿个过晌午,不是上地里说好了嘛,今儿个黑下,前叫杨大春上庙里,喂大泥胎粥喝吗?” 范大虎:“二秃子要是不来,大春今儿个黑下就是,上庙里头去喂大泥胎喝,赶明儿个二秃子说没看见,他要是不承认了怎么着哇?” 高大强:“他告上我跟金小小了,叫我们俩来看着点当证明。” 石林:“你们是不是赚我们呢?二秃子准是胆小了,不敢跟大春比了。” 金小小:“不是!他真的跟着他妈妈,出村看他姥姥去了。” 范大虎:“今儿个黑下,大春要是上庙了喂了大泥胎粥喝,贺二秃子赶明儿个,不算着了怎么办呢?” 高大强:“这好办。二秃子走的时候给了我们俩五毛钱,叫我们给大春拿着,今儿个黑下大春真的要是,上庙里去喂了大泥胎粥喝了,赶明儿个黑下二秃子要是不来了,这五毛钱就给大春,叫你们买糖块吃去。” 范大虎:“钱呢?” 高大强:“我掖着哪。” 范大虎:“你掏出来给我!” 高大强在褂子的小口袋里,伸手掏出五毛钱来,递给范大虎:“给你。” 范大虎上前一步,伸手把钱夺过来。 高大强:“大春在哪呢?” “那不是在那蹲着哪。”范大虎转身,走到杨大春面前,把五毛钱递给杨大春:“大春你拿着钱。” 杨大春看了一眼范大虎手里的钱,站起身来:“大强、小小,既然二秃子没有来,咱们就别比了,赶明儿个再说吧。” 高大强:“大春你要是胆小了,不敢跟二秃子比了也行。你这会就当着我跟小小的面儿,就说你们五队的小孩儿,都是胆小鬼的儿子,还有你还得说,你们五队的什么东西儿,也不跟我们八队的东西好行吗。” 杨大春是个什么脾气的人哪,他听高大强这么一说,那股子争强好胜,不服输的劲头儿“腾”的一下,就从心底窜到了脑瓜门子上了:“我不是不敢跟二秃子比,我怕因为这个事儿,影响了咱们之间的好关系,你要是这么说比就比!” “当然得比了!”高大强转脸对金小小说:“小小你把粥碗给他。” 金小小端着粥碗,走到杨大春近前,把手里端的粥碗往杨大春面前一递:“给你。” 杨大春接过粥碗,对范大虎说:“你拿着钱跟他们在这,一块等着我吧。” 范大虎:“大春你千万要加小心哪。” 杨大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蹲在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孙二栓站起身来:“大、大春哥哥,要、要不你就别去了,叫鬼吃了你就、就毁了,往后谁、谁还护着我跟我哥哥呀?” 杨大春:“二栓,我叫鬼吃不了的,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都是己个吓唬己个的。你在这跟他们几个等着我吧,我一会就回来了。”杨大春说完,转身就走。 孙二栓抽噎了一声,含着眼泪:“大春哥哥你、你千万要、要要小心点啊!” 杨大春没说话,头也没有回,一手端着粥碗,走上了通往庙的,两边长满枯草,路面上有不少砖头瓦块的羊肠小道儿。 杜柳村有两座庙,村子西面的庙叫“白衣庙”,村子北面的庙叫“玉皇庙”。对这两座庙的祥细情况没有记载,所以谁也说不太清楚,这两座庙的具体情况,当地的人们对这两座庙,也就是有只言片语的传说,真假也无从考证。今天晚上杨大春,要去的这座庙是“玉皇庙”。放下村子西面的“白衣庙”不说,只简单的介绍一下“玉皇庙”的基本概况。 “玉皇庙”的院落占地有几十亩,正殿、偏殿等各种用处的房屋有几十间。高院墙,殿房屋都是明代的建筑格式,一水的明朝大号(比现在的砖大一半)青砖到顶。院墙顶是琉璃瓦捂顶,瓦筒、猫头出檐儿。殿房是小步瓦捂顶。房顶的四檐上,用多种各式各样儿,叫不上名来的砖、瓦等物件装饰着。正、偏殿的各方面格局适当,宏伟、壮观、整齐、严肃而又神密。单说正殿堂屋里:堂屋里供奉着,木雕泥塑的各路神仙。木雕泥塑体上的艳色不一,总体七色都齐全了。个个龇牙咧嘴、横眉利目、奇形怪壮,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这座庙的庙地有上百亩,供庙里的和尚自种自吃的。解放前,国民党统治时期,这座庙里还住有和尚。当时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们,都见过这座庙里的和尚。据说这座庙里有一个老和尚,是外地的一个杀人犯,逃到这座庙里隐居、出家的。在这插个序儿,和尚是在什么年代产生的呢?他们又是些个什么样的人呢?和尚的头顶上,为什么会有六个点呢? 作者介绍和尚的由来、产生的目的,就是要让读者知道,和尚的本来面目。 没有历史考证,传说和尚的产生,是在魏景帝登基大赦天下,把监狱里在押的犯人,全部赦免放回了社会回了家。后来魏景帝一想,犯其它法的犯人,可以放回社会、回家,犯杀人罪的犯人,不能放回社会、回家,他怕这些个不管是什么原因,犯杀人罪的犯人,一旦回到社会上、回到家里,继续重操旧业杀人犯罪,扰乱社会治安,影响他的统治地位。所以他想了个招儿,下令把所有的杀人犯,集中在一起送到山里去,给他们划出一些土地,让他们盖房居住,自给自足,不得出山到社会上活动,也不准吃荤、沾女色等等清规戒律。和尚头顶上为什么都会有六个黑点呢? 一百三十三章夜探神庙 接着介绍,为什么光头的和尚,头顶上都有六个黑点儿。魏景帝是为了防止,那些个在山里居住的杀人犯,一旦跑出大山,到山外的社会上,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等等扰乱社会治安的事,好及时、准确的认出这些个人来,及时的把他们抓捕归案,才在他们这些个人的,头顶上厾上六个黑点的。这就是和尚的产生、来由。不难看出和尚本来是好逸恶劳的恶人,后来他们这些人有地不种,不生产粮食,自己不动手,不丰衣足食,跑出大山来化缘,口念阿弥陀佛,骗老百姓的吃、喝、穿,一直流传至今。和尚非常懒惰,依附性特别的强。要么人们这么说和尚哪“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作者简单的就把序说的这儿。 下面介绍一下“玉皇庙”的近况。 解放前夕,“玉皇庙”里的和尚离去,去向不明。 由于当时人们的封建迷信思想十分严重,认为这座庙是神仙住的地方儿,凡人不可轻易踏进,凡人轻易踏进这座庙里冲撞了神仙,神仙就会把灾难降临在头上。所以、好多年里也没有一个大人进到过这座庙里。这座庙里的所有房屋,没有人管理、修缮,已是破烂不堪。房屋破损,门窗损坏的七零八落,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屋里布满了蜘蛛网,屋里地上满是树叶、枯草、烂柴禾。木雕泥塑上一层的蜘蛛网和尘土,一片狼藉。一到晚上,屋里、房檐底下,还有不少的各种鸟类居住。院里古树参天,树木因为多年没有人修理,树干上胡子拉杈儿,大树的根引出的小树儿,歪巴横郎的没有一棵,直直条条成材的。院里深深的枯草密密麻麻,有的大草还是一墩一墩的。从庙的院门到庙正殿的小砖道儿,也是破损的坑坑洼洼,路面上有不少的砖头、砖块、砖的粉面儿、杂草等等。庙里住了不少的小动物,有蛇、剌猬、黄鼠狐、老鼠等等。近年来,还有人说看见过,有一个拐狐狸在庙里经常出没。总的说,这座“玉皇庙”让人们感到阴森、恐惧而又神密。不过近几年有三、五成群十几岁的小男孩子结伴,进到过这座庙里游玩过。其中杨大春、贺二秃就和其他的男孩子们,结伴来过这座庙里有两、三次游玩儿。要说明的一点是,正殿屋里的木雕泥塑等一些个物件儿,保存的还是比较完好的。 回过头来再说杨大春。 杨大春孤身一人,端着碗粥离开了大虎等几个孩子,走上了通往“玉皇庙”的一条羊肠小道儿。他走在小道上心里也是害怕,头发根子发炸。他一不小心踩进较深的一个小坑里,蹲下子脚,膝盖一弯险些坐在地上,他猛的:一直腿、一抬脚往前一迈步,脚尖又踢在一块半拉砖上,脚尖疼的他一咧嘴,手里端着的粥碗差一点掉在地上。小道两旁都是空地儿,枯草深而又茂密,在星光下自茫茫的一片。零星歪巴横郎的小树儿,随着风晃晃悠悠,奇形怪状。枯草的深处,不断的发出“沙沙沙”的响声,那是夜间出来觅食活动的,小动物走动时,身体触到枯草上发出来的响声。杨大春全身的,神经线都绷的紧紧的,脸上都冒出了虚汗。他仗着胆子,一惊一炸,小心谨慎的往“玉皇庙”里走着。省略的说,二、三百米的路,杨大春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也差不太多。杨大春来到“玉皇庙”的大院门口的台阶下,就站住了。院的两扇大门早就没有了,他通过大门洞,往庙的大院里看去,阴森森的大院里,黑窟窿洞的让他心里发毛,更为严重的恐惧感顿时袭上头来,头都有点发麻了。他毕竞是个胆大、聪明、倔强、不服输、言出必行的孩子。他定了定神儿,心里安慰自己:“人间没有鬼神,即便有妖魔鬼怪,也都是怕人的!”他一咬牙一跺脚,头发根子一发炸,一双虎目瞪的溜圆,抬脚就走上了台阶,串过了大门洞,进到了大院里。他进到院里停了一下,往院里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才吓出的一身虚汗,登时就落下去了,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家伙,只见没有门窗的房屋的门、窗黑窟窿洞,像一张张,张开了的老虎嘴,正等着要吃人似的,满院子里处处都是黑影子,像无数个幽灵在飘动,准备着吃人的肉、喝人的血哪。茂盛的大树帽儿,遮住了一块块的天空,阵阵的小风吹动着树叶儿,相碰不断的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偶尔大树上还传来一、两声的猫头鹰瘆人的叫声。杨大春到底是杨大春啊,他站在那恐惧了一会儿,心一横抬脚顺着通往正殿的屋门走去,而且、他还加快了脚步。他走的越快,他总觉着身后有个人跟着他似的,他心里清楚,这是夜间走路,人胆小、害怕造成的幻觉。所以他也不回头儿,也不上两边看,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盯着,正殿的屋门一直往前走。他走到正殿的台阶上,没有停往脚步,径直走到殿房门前,抬脚就往屋里走,突然有几只在屋顶上,居住着的几只鸟“扑啦”一声飞起,翅膀擦着他的头顶,飞出屋外冲向夜空,人到这个份上,就什么事也不想了,什么事也不怕了,只想着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杨大春也不例外。因为他过去和几个小男孩来过,在这座庙的正殿屋里游玩过,他对正殿屋里的情况十分熟悉,他借着星光一眼,就看见了正对着屋门儿,三、四米远的那个大个的泥塑泥胎了。他紧走了几步到了泥塑泥胎的像前站住。他右手端着粥碗,用左手的一个手指头,在粥碗抹了一下沾上了粥,把沾上粥的手指头,冲着大泥胎的嘴就抹了一下儿。杨大春万万也没有想到,大泥能竟然张开了嘴吐出了舌头,舔他手指头上的粥,这有多吓人吧。杨大春吓的头“轰”的一声,一双眼睛里冒起了金花儿,头发根子一炸窜起了火星子,他的脑袋瓜子里是一片空白。他大声喊道:“我叫你真吃!”他抡起粥碗就扣在了,大泥胎的脸上喽。 只听大泥胎惨叫一声:“哎呦喝!大春你别砸是我,我是二秃子呀!”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原来呀,贺二秃没有去他姥姥家。今天下午,他和范大虎说好了,今天晚上他要和杨大春比谁胆大,一个人去庙里喂大泥胎粥喝,他回家后为了吓唬杨大春,就自己做了一个大泥胎的面具,他戴好面具就提前进到了庙里,站在了大泥胎的前面等着杨大春的到来,喂大泥胎粥喝,他想着是把杨大春吓个半死儿。他结果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没有把杨大春吓个半死,却被杨大春用粥碗,砸了个满脸窜花,头破血流。 要说明的一点是,贺二秃提前到庙里假扮大泥胎,吓唬杨大春的事儿,贺二秃为了保密,事先都没有告诉高大强、金小小两个要好的小伙伴儿。他对高大强、金小小谎称说是,他姥姥病了,他跟着他妈妈出村,看他姥姥去了。 要说贺二秃的胆也够大的,后来每当和别人一提起这件事儿,他都会叹息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 一百三十四章寸土寸金 伏天里的天气,是闷热的。 头伏里的一天中午,晴空万里,丝风未有,强烈的阳光直射在大地上,闷热的人们连气儿,喘着都有点费劲儿。 在村北的一个大坑坡上,杜柳村有不少的社员,趁着生产队里收工回家,吃中干饭的时间,各自为自己家里,开垦出一快平地,种上点庄稼、种上点菜。这是国家当时政策号召、允许的。当时村庄里家家户户的房墙上,都写着一句囗号“一寸土地,一寸金”政府号召社员利用,一切能利用的零散地种上庄稼、种上菜,增加社员们的收入,改善社员们的生活水平。在大坑坡上开垦、平整土地的人们,闷热的通身是汗,身上穿的衣服,被汗水浸湿的“呱叽呱叽叽”的,就好像是刚在水里捞出来的一个样儿。男人们光着脊梁,穿着到膝盖,带着补丁的大裤衩子,青布、蓝布的都有,有的裤衩旧的都发了白色了。有的人头上戴着一顶,没有了边沿的旧锅底式的草帽儿,有不戴草帽的人,剃着光秃头晒的头皮都疼,头发茬的根底下,都冒着亮晶晶的汗珠儿,有头发的人,虽然看不见头发根底下的汗珠儿,但是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好像刚洗过似的。男人们的脊梁背儿,被太阳炙烤的紫红、油亮,油亮那是汗水。后背上的汗水,顺着脊梁沟流到裤腰里,浸进大裤衩子里。两边筋叉子上的汗水,流到前面的肚皮上,有的灌进了肚脐眼的小坑里,有的滴在了地上。有的人身上的尘土也是厚了点儿,被汗水冲的一道一道的小沟儿。特别是两条的小腿上,非常明显。妇女们当时的思想还比较封建,撸胳膊、卷大腿、敝胸露怀的没有。每个人头上都蒙着头巾,但是不系扣儿。身上穿着的长裤、长褂被汗水全溻透了。身上被炙热的阳光一晒,衣服捂着,汗水一沤,身上有的地方炸了一层的痱子,又刺、又痒、又疼,头发湿漉漉的都打着绺儿。即使这样儿,男人、女人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拿着镐头、铁锹开垦着土地。人们弯着腰,每往前迈一步,脸上豆大的汗珠子,掉在脚面上都摔成了八半儿。当时社员们有句口头语“我挣的一个工分儿,都是汗珠子砸在脚面上摔成了八半挣的,不容易!” 人们开垦、平整好的土地,统称自留地,每家每户自己管理、种稙,集体是不收任何东西的。 谷月风带着女儿小芝拿着镐头,挨着八队的伺养员,章福堂平整土地。 小陈蛋光着脊梁、穿着大裤衩子、趿拉着两只鞋,拿着济公似的一把扇子摇晃着,顺着大坑坡上的小道儿,直接走到谷月凤娘俩干活的地方站住。他色眼眯眯,嬉皮笑脸,不怀好意地问:“我的大侄媳妇儿,用我帮你的忙吗?” 谷月凤头也没有抬,没有好气地:“不用,你你快着走吧!” 小陈蛋:“大侄媳妇儿,你你别跟我弄么说话啊。我是一片好心,我是心疼你们娘俩,我是看着你们娘俩,也没有个老爷们疼,我是怕累着你们。光么你要是有个老爷们儿,疼你们娘俩,你们俩不至于受恁么大的累、受恁么大的罪吧?” 谷月凤:“我们娘俩不用你心疼,你快着找棵大树底下,凉快凉快去吧!” 小陈蛋:“大侄媳妇儿,我帮着你们娘俩干活儿,你们娘俩是白使我这头牛,我什么东西也不要你们娘俩的。” 谷月凤:“哼!哪有饿狼不吃肉的!” 小陈蛋:“大侄媳妇儿,我可不是狼,我是人。” 谷月凤扭头瞪了小蛋一眼:“老天爷多余给你,披上这张人皮!” 小陈蛋:“老天爷干吗多余,给我披上这张人皮?” 谷月风:“老天爷给你披上这张人皮,你得干人事儿!” 小陈蛋:“我净修好帮着人,干了人事了,谁有困难我帮谁,你有困难,我主动帮着你,我哪不对呀?” 谷月凤:“你这会死了就一辈子了,你这一辈子办过一点人事吗?” 小陈蛋:“大侄媳妇儿,你你还别这么说我。你虽然是个小寡妇,我是个小光棍儿,我多咱半夜里头敲过你家的门儿,想跟你干哪个事来呀?” 谷月凤拿镐头狠狠的刨了两下地,直起身来,对身边的女儿小芝说:“小芝,咱们家走吃饭去!”谷月凤把镐头,往肩上一扛,抬脚就走。 小芝紧跟在母亲的身后。 小陈蛋看着谷月风的背影,高声:“大侄媳妇儿,要不咱俩来个货换货两头乐,我不嫌你麻,你也别嫌我秃,咱们俩么就凑一组,过日子得了!” 谷月凤往前走着,听到小陈蛋的话,立刻就流下了心酸、委屈的眼泪。 小陈蛋看着谷月凤的背影,还不依不饶哪,他发狠地轻声:“你一个破xx小寡妇,松裆懈裤的,还死要面子,活受罪哪。甭定哪天我找个邪出,钻进你的被窝里,解解我的馋劲哪!” 小陈蛋流着口水,两只色狼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谷月风走远了,他咽下嘴里馋出的一口口水,抬起一只手,又用手背抹去两个嘴角上挂着的,馋出的口水,转过身来,往正在闷着个头儿,干活的章福堂这边走过来。他走到了章福堂对面儿,有四、五米远处站住,嬉巴溜地:“瞎福儿(章福堂的外号),你一个老光棍子,大麦晌的天恁么热,不在家里凉快凉快呆会儿,你在这受恁么大的累、受恁么大的罪干蛋的事啊!” 章福堂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别人说话好听不好听的,不着急、不嗔着。自然他就不会计较,小陈蛋的出言不逊了。他一边用铁锹掘着土,说:“我是个老光棍,也得干活受累,不受累干活吃什么、喝什么呀?” 小陈蛋:“你跟我加在一块才凑一双筷子,一个人吃饱了躺下睡觉,连虼蚤都吃饱了,你恁么路子干活给谁干呢?你甭定哪天一伸胳膊、一蹬腿、一翻白眼那世去了,你撇下好些个东西给谁留下呀?叫你己个说说,你是不是个老冤种啊?” 章福堂扔了一铁锹土:“我干吗是老冤种?我有哥哥、有嫂子、还有侄男、老女哪,我有家,我针尖大的个东西都撇不了。再说了,这东西宁可撇了,不可缺了。” 小陈蛋冷嘲热讽:“瞎福你就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谁跟你这个老光棍子是一个家呀?你别忘了,起小亲兄弟,长大个自飞。”小陈蛋摇晃了两下扇子:“瞎福,来来咱找个大树阴凉呆会吧。” 章福堂:“你己个呆着去吧,我跟你可呆不起。过晌午头敲钟集合,我还得把这块地平好了、掘完了哪,傍黑子我得种上大白箩卜。” 小陈蛋:“你种大白箩卜着什么急呀?狗也吃不了日头去,你不会赶明儿个再种啊?” 章福堂:“头伏箩卜,二伏菜,三伏里头种荞麦。我今儿个傍黑子得快着种上,大过了明儿个,就出了头伏了。今儿个种上有三天就能出来了。” 小陈蛋:“要不你瞎了一只眼,你净瞎说,这大箩卜种上三天能出的来吗?” 章福堂:“菜三菜三儿,三天准出来。” 小陈蛋:“嘿、你瞎着个眼的,什么事还都知道?你哥哥、你嫂子一家子人,有你这么个老长工,成年的给他们家,曳着过日子才得哪。” 章福堂:“都一个样儿,一家子人在一块过日子,谁给谁曳呀?” 小陈蛋:“两牛多咱也一个样不了,你个老光棍子,这会在这大毒日头底下,累的四背汗流的干活儿,你家走看看去,你哥哥、你嫂子这会干吗呢?” 一百三十五章心系百姓 章福堂停往手里的活儿,看着小陈蛋:“他们在家里头,干别的话哪呗。” 小陈蛋一缩脖子,一笑:“你说的着了对了,他们俩是在家里干别的话哪,他们俩就是跟你干的这活儿,不一个样儿。” 章福堂:“干活哪有一个样的,是干活就累的慌。” 小陈蛋:“干什么活是都累的慌,就是有一样儿,累的慌跟累的慌,不是一个滋味儿。有的活越干越累的慌,越不好受,就不想干了。有的活是越干越累的慌,越好受,越想干。要不你这会家走看看去,你哥哥、你嫂子这会干的活儿,就越干越累的慌,越好受,越想干!” 章福堂:“一个干活什么好受不好受的?一家子人在一块过庄稼日子,搭着伙的在一块干呗,什么事都不能分的忒清楚了。” 小陈蛋:“要不你瞎?你净瞎想、瞎说闹的!今儿个我告上你点人事儿。哥哥有了钱,上嫂子屋里头拿,嫂子有了钱,上哥哥屋里头拿。他们多咱也给不了你,这个老光棍子兄弟。你要是老拿着,你哥哥、你嫂子跟你当一家子人看,你就白给他们曳一辈子去吧!” 章福堂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冲着小陈蛋瞪起了一只眼:“有粮你你怎么净弄么说话呀?我跟我哥哥伙着吃、伙着喝、什么事都伙着干、什么东西都伙着使,什么东西都不分你我的,我干吗给我哥哥,白曳一辈孑啊?” 小陈蛋带着八分的淫笑:“瞎福,我说几句话儿,你还是别不爱听,我说的话是,话糙理不糙。”小陈蛋用扇子,指点了一下章福堂:“我今儿个告上你个真事儿,谁也管不了谁,谁也代替不了谁。哥们之间也是一个样儿,你还说你跟你哥哥,什么东西都伙着使,不分你的我的。我问问你,你跟你哥哥伙着使过你嫂子吗?你使你嫂子好受过一回吗?” 章福堂听了小陈蛋的话,他几十年都没有和,别人发过脾气、着过急、上过火,他这次可着了急、上了大火、发了大脾气喽。他那张脸都变成黑一块儿、红一块的了,一只眼的眼珠子,差一点都瞪出来眼眶儿,那只失明的眼睛,多少年都紧闭着,没有睁开过,这会竟然裂开了一道缝儿。读者有打过扑克牌的,都看见过黑桃大K的那张脸,是什么样儿,这会章福堂的那张脸,就是什么样儿。闹了半天哪,不会着急、上火、发脾气的人,冷不丁的要是发起脾气来,要比经常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的那个样儿,还要难看,更吓人。章福堂两只手端着铁锹,冲着小陈蛋就冲过去了:“小陈蛋,今儿个我非把你这个,小兔崽子铲死不行!” 小陈蛋一看章福堂,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儿,吓的是屁滚尿流,掉头撒丫子就跑了。 章福堂追了二、三十米远站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冲着小陈蛋远去的背影,骂道:“小陈蛋你这个王八蛋给我等着,今儿个后晌,我我找到你家去,也得把你给铲死了!” 农历六月的一天傍晚,人们收工以后,回到家里刚要做晚饭,忽然、听到西北方传来了,沉闷的雷声。人们跑到院子里,往西北方的天空望去,黑鸦鸦的乌云快速的,向南方压了过来。人们看天气、看乌云飘走的速度,心里都十分的清楚,一场粗风暴雨,即将来临。 苏书记下班后,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当他走到公社大院的门口时,他听到西北方向传来了,沉闷的雷声就停住了脚步,扭脸往西北方向的天空望去。只见黑鸦鸦的乌云,翻滚着向南方压了过来,一道道的电闪,一声声沉闷的雷声越来越近,他立刻两只手搬起自行车儿,把自行车掉过头来,骗腿骑上了自行车往回走。 在办公室值班的小刘,也听到了雷声,他开开屋门儿,想到屋外看看天气。他刚走出了屋门儿,就看见苏书记,骑着自行车又回来了。他以为苏书记,看着有天气要下雨,是回来躲雨的。他等苏书记到了跟前儿,翻身下了自行车儿,赶忙迎上前去:“苏书记你看这天儿,黑的赛黑锅底似的,上来的又这么快,肯定的得下一场大暴雨,你今儿个后晌就别家走了。来、苏书记,我把车子给你搬的屋里去吧。” “不用搬了。”苏书记支好自行车的梯儿,转过身严肃的对小刘说:“小刘你马上去通知,今儿个后晌在公社,值班的干部跟工作人员及还没有家走的干部跟工作人员,抓紧到办公室来,开个紧急会议!” 小刘看苏书记脸上的表情,听苏书记说话的口气,十分的严肃、认真,他预感到会议的内容,一定非常重要。他不敢怠慢答应:“苏书记,我这就去通知。”小刘答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通知人去了。 苏书记走到西房山,往西北的天空望了一眼,即将压在头顶上的乌云,转回身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前,搬起自行车,靠在了屋门旁的房檐底下,走进了办公室,站在窗户台前看着窗外。 十来分钟以后,十多名干部和机关工作人员,风似风火似火的来到了办公室,有的人坐在椅子上,有的人站在屋里地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儿,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都看着站在窗户台前的苏书记。所有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会苏书记,召开紧急会议的内容是什么,但可以肯定会议的内容,是非常重要的。 一阵大风头子刮过来,刮的院里的尘土、杂物飞上了天空。重一点的硬物相撞在一起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呜呜呜”带着响的风,刮的院里的大树帽低下了,又抬起来摇摆不定。小树则是顺着风左右、前后半伏着。大树、小树的树帽变瘦、变小了。刹时、乌云遮天,屋里黑的像扣上了一口大锅似的。随着一道刺眼的电闪“咔嚓”一个炸雷响过,倾盆大雨就下起来了。 小刘点着了马蹄灯,放在了办公桌上。 苏书记猛地转过身来,严肃地:“人都来了吗?” 小刘:“苏书记,凡是在公社机关里的人员,都来了。” 苏书记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提高了声音:“这雷声、电闪、大雨就是命令!今儿个的会议内容就是一个,屋里的人两个人一组,立刻就赶到重点村儿,和村干部们一起,冒着雨查看社员群众的,每一家每一户的房屋是否有危险,如果有危险,立刻把群众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要确保社员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如果有对工作懈怠、不负责任的干部和工作人员,不管是否给社员群众的生命财产,和集体的财产造成了损失没有,公社党委都会依照党章、党纪对其给予严肃的处理!同志们,我的话都听清楚了吗?” 屋里的人齐声:“听清楚了!” 苏书记还是军人的素质,军人的上工作作风,说话干净利落,干事雷厉风行。他走到办公桌旁:”下面我说一下,咱们要去的五个村庄,西湖村儿、桃园村儿、小马村儿、黄福村儿、杜柳村儿。杜柳村道比较远,我跟小刘去。你们自由结组,自由选要去的村庄,抓紧时间!” 关副书记:“我跟小赵去西湖村儿。” 吴主任:“我跟小王一组去桃园村儿” 金副主任:“我跟胡秘书一组去小马村儿。” 于副书记:“我跟小周一组上黄福村儿。” 苏书记:“好。我再告上同志们一个事儿。” 一百三十六章雨夜送暖 屋里的人屏住呼吸,侧耳静听。 苏书记加重了口气:“我们都是共产党员、革命干部,如果碰到社员群众有生命危险,财物有损失的危险,我们坚决要铤身而出,舍己救群众及群众的财产!同志们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一口同声:“听清楚了!” 苏书记:“马上回去拿上雨具,带好照明用具,出发吧!” 呼啦一下,人们挤出了屋外 一道刺眼的电闪,随后“咔嚓”一个震耳欲聋的响雷声,响雷声震的屋顶上的土粒“哗啦哗啦”的掉在顶棚上直响,地颤、房摇,窗户上的玻璃也是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苏书记转身在墙上摘下雨衣穿好,又在墙根底下拿过雨鞋穿上,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手电筒,转身对已经穿好雨衣、雨鞋的小刘说:“小刘,一会走在去杜柳村的道上,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跟着我,去杜柳村的道儿,我比你走的熟。” 小刘:“这可不行,下着这大的雨,天又这么黑,道上忒难走,还是我在前面走吧,我怕你在前面……” 苏书记打断小刘的话:“小刘你别忘了我是侦察兵出身,走夜道儿、走不好走的道儿,我比你有经验,就这么定了,我们走。”苏书记说完,一马当先走出屋去。 小刘紧跟其后,也走出了屋。 苏书记、小刘匆忙的走出了公社大院儿,踏上了通往杜柳村的大道。 雨“哗哗”的下着,风“呼呼”的刮着。一道道刺眼横、竖、弯曲、横竖交叉的电闪划破夜空,照亮了大地,让人看了心惊胆颤。一个接一个的炸雷,震的人的耳朵“嗡嗡”之响,使人惊惊炸炸。借着闪电的光亮看,路两边的大树帽儿,被风刮的时而低下、时而抬起、时而打踅儿。路面上一片白茫茫,路两旁田野里的庄稼,绿糊糊的一片,齐刷刷的随着风向伏下、直起。大道上的积水没了脚脖子,赶上坑坑洼洼的地方儿,积水没过了小腿肚子。被风刮折的大、小、粗、细的树杈儿,横、竖在大道上的积水里。 苏书记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儿,小刘紧跟在身后。两个人顶着风、冒着雨艰难的走着。雨水顺着脸往下流,双眼被雨水杀拉的模模糊糊,丝丝拉拉的疼痛。一阵踅风刮来,雨点打在脸上,凉疼凉疼的。两个人不时的,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时常也会把两只脚,踩进坑里、洼里,脚下一滑,身子一侧歪险些摔倒在地上。等站稳了身子抬脚往前走几步,又蹚在了积水里的小树杈上。树杈上的硬刺儿、硬棍儿,扎、划破了小腿上的皮肉,立刻就流出了血,伤处被雨水一泡、一淹针扎、针扎的疼痛。绕过小树杈往前走,走几步又被积水里的粗树棍绊一下子,身子往前一扑,差一点趴在水里。苏书记、小刘往前走着走着,苏书记关闭了手电筒。 小刘在后面大声地:“苏书记,电棒子(手电筒)没有电了?” 苏书记:“有电。” 小刘:“灯泡憋了?” 苏书记:“没有憋。” 小刘:“电棒子怎么不亮了?” 苏书记:“我关了。” 小刘:“天这么黑,道上这么不好走,你怎么还把电棒子给关了?” 苏书记站住,转回身用手往上,捅了捅雨衣帽子的帽沿:“我看就叫这一个接着一个的,电闪给咱们照道吧。这电棒子的光亮也管不了多大的事儿,这会村里可能都停电了,咱省着点电棒子里的电,咱等一会到村里的时候,查看家家户户的房屋时,有没有危险的时候,再使电棒子照着亮吧。”苏书记说完,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小刘一步不落的跟在后面儿。 苏书记、小刘走到杜柳村的村街口儿,站住脚一看。风雨不见小,闪电、雷鸣不见稀,闪电照亮在村庄里的,家家户户的房顶上,一片白茫茫,那是密集的雨点儿,砸在房顶上溅起的,微小水珠映出的,闪电过后又是一片漆黑。两个人站在那,只能看见村街上,弯弯曲曲的雨水,像一条白龙似的“淴淴”的顺着街道,往村外流。苏书记、小刘站在村街口儿,稍微喘了一口气儿,就进到了村庄里。两个人顺着村街道,两只脚戗着水溜蹚着水,往村庄的深处走。苏书记一边走着,一边打着手电筒,查看街道两旁的,民房是否有险情。 小刘在身后,大声地:“苏书记,我们是不是前上,村支部书记邹兵全家里找他一下去?” 苏书记大声:“不用了,咱们上家里找不到他,他这会准带着村干部们,在村里转悠着,检查各家各户的房屋哪。咱们俩前上五保户儿,孙大爷家里去看看吧,孙大爷是个孤寡老人。” 注:“五保户”是保吃、保穿、保医、保住、保葬。 小刘:“苏书记你认的孙大爷的家吗?。” 苏书记:“认的,我上他家去过。” 苏书记、小刘直接来到了孙大爷家的院门口儿,寨篱门没有关。 苏书记、小刘一前一后进到院里,苏书记打看手电筒照着亮走在前面儿,他一边往屋门口走,一边提高了声音喊:“孙大爷、孙大爷。” 屋里传来了孙大爷“吭吭咔咔”的几声咳嗽:“谁呀?” “我们是公社里来的,查看一下你住的这房屋,有没有危险,有没有漏雨的地方儿。”苏书记说着话儿,和小刘走到了外间屋的门口前,站在了雨地里。 屋里亮起了油灯,随后孙大爷咳嗽着光着脊梁,一手端着油灯来到了外间屋门前,开开屋门儿,热情地:“呦、公社来人了?快进屋、快进屋别在外头淋着了。”孙大爷说完,往后退了一步,闪到了屋门的旁边儿。 苏书记、小刘进到了外间屋里,站在屋里地上,两个人摘下雨衣的帽子。 苏书记问:“孙大爷你这房有漏雨的地方吗?” 孙大爷听说话的声音十分熟悉,就一愣,心里说:“不能吧。”他一手端着油灯,往苏书记跟前迈了一步,把油灯举到苏书记面前,定睛一看,立刻惊讶地:“哎呦!老天爷呀,你你是苏书记呀?下这么大的雨你你怎么还来了?” 苏书记面带笑容:“我们是来检查检查,你住的这房是不是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儿。” 孙大爷感动地:“没有、没有,刚才兵全、祥照还有江波他们仨来检查过了,没有漏的地方儿,没有危险的地方儿。” 苏书记看到孙大爷光着脊梁哪,关心地:“孙大爷,这天下着雨天气凉,你怎么还光着脊梁呢?你快点进屋拿褂子穿上吧,别把你老着了凉风冻着喽。” 孙大爷感动、激动的热泪盈眶,哽咽了一声:“苏苏书记,天再凉我也着不了风,冻不着,你们这一来我我心里头暖乎啊,只要是人心里暖乎,就永远冻不着!我们老百姓要是想过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没有气生、人人平等幸福的好生活、好日子离不开共产党啊!” 苏书记:“我们中国共产党,在抗击小日本鬼子的时期,也离不开老百姓。在解放战争时期,推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也离不开老百姓。如今要想把我们的国家,尽快的建设成为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家,更离不开全国的老百姓啊!我们中国共产党,和全中国人民是亲兄弟、是一家人,是鱼水情,永远是谁也离不开谁的!” 一百三十七章济人所困 雨夜的第二天,李真钢编了一段顺口溜: “风雨无情人有义,” “干部群众齐协力。” “顶风冒雨家家去,” “保护群众为集体。” “党爱民来民向党,” “社会主义就是棒。” “人民紧跟共产党,” “团结一致国必强!” 雨过天晴,天刚放亮。杨江波就起来,手里拿着瓦刀走出了家门儿,直接奔本队的社员,李书花家里去了。 李书花的丈夫陈永生,在县城的邮电局里上班儿,经常不回家。李书花一个年轻的媳妇儿,带着一个还不满周岁的孩子,还有一个上了岁数的公爹,在家里过日子。每逢下大雨,家里的猪圈不是被雨淋坍了,就是墙头被雨水冲倒了,要么就是房顶漏了雨。李书花拿瓦刀、动抹子的活她干不了。几年来无论哪次下大雨,雨停以后都是杨江波,主动的上门把这些个活儿,帮着她干了。今天也不例外,杨江波踩着泥泞的道路,来到了李书花家里。 李书花家的猪圈围墙,昨天晚上被雨水,冲坍了一个大豁口儿。圈里养着一头五、六十斤的小猪儿,这头小猪半夜里下着大雨,就从猪圈围圈的豁口里跑出来了。人怕雨淋,这头小猪不怕雨淋。小猪冒着雨在院里“哼哼”着到处走,到处拱地。李书花也知道小猪跑到了院里,只是外面下着大雨,雷声忽闪的,她没有敢出来,把小猪轰进猪圈里去,她怀里搂着孩子,提心吊胆的在炕上坐了一宿,生怕小猪跑出院子去丢了。天麻麻亮的时候雨停了,孩子也醒了,她一条胳膊抱着孩子,一只手拿着根木棍儿,往猪圈里轰小猪儿。这头小猪还挺不老实、不听话儿,和李书花在院里来回转圈儿,就是不进圈,孩子还一个劲的哭闹。李书花是又急、又气都流了眼泪儿,她用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把小猪轰进了圈里。她插好猪圈的门儿,一条胳膊搂着哭闹的孩子,蹲在猪圈围墙的豁口旁,用一只手在豁口处摆一层砖,然后又用一只手抓一把泥土,搁在摆好的那层砖的上面磊豁口儿,难为的她是泪水汪汪啊。 杨江波来到李书花家的院门口儿,他站在院门前,隔着寨篱门的缝儿,就看见了李书花,怀里头搂着孩子,正在磊猪圈的豁口哪。他抬开寨篱门进了院儿,快步的冲李书花走过去。他一边走一边着急地:“小利的妈你别磊了,你快着抱着小孩上屋里去,哄着小孩别叫小孩哭了,赶赶哭出毛病来就毁了,我我磊吧。” 李书花扭头一看,杨江波来了,面带着泪水,微笑着:“三、三哥你来了?” 注:杨江波弟兄仨,他上面有两个哥哥,早年病故。他排行老三,同一辈的老乡亲们,都叫他三哥。 杨江波走到李书花跟前:“来了。你快点进屋哄着小孩去吧。” 李书花站起身:“我给你往跟前拾拾砖吧。” “不用不用你。这点活我一会就干完了,你就抱着小孩进屋吧,小孩在这一哭我听着心里不踏实,白赚着我干活更慢了。”杨江波说着话儿,把手里的瓦刀放在一块砖上,在旁边抄起一把铁锹来,走到猪圈围墙的豁口旁边,就地在院里取材,敛了一堆土和泥。 李书花:“三哥,我进屋把小孩哄着了(睡了觉),我再回来给你拾砖、和泥。” 杨冮波:“不用。你把小孩哄着了,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李书花抱着孩子,往屋里走去。 杨江波和好了泥,拿起瓦刀,一个人连弄泥、拾砖、带磊墙。时间不太长,豁口还剩下了两层砖不到顶儿,砖没有了。他心里清楚,墙上差的两层砖,是掉进了猪圈的粪坑子里头去了。他拿起铁锹,用铁锹头儿,往猪圈的粪坑子里戳了戳,粪坑子里的水底下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他放下铁锹,脱掉了鞋,把到膝盖的裤衩,又往大腿的根处卷了卷,脱掉短袖褂子,挂在了院子里的一棵小树上。他回到猪圈的围墙旁,拿起铁锹,杵进了猪圈的粪坑子里,两只手扶着铁锹把儿,试探着下到了粪坑子的里面儿。粪坑子里的泥粪、脏水没过了他的膝盖。泥粪上面有半尺来深的脏水,脏水的上面儿,飘浮着一层的猪粪疙疼,还有长着尾巴的白色的蛆。有爬动的活蛆,有膨胀的死蛆。粪坑孑里是什么味道都有,就是没有吸引人的那种味道。那种恶心的臭味让人一闻,就是八天不吃饭的人,闻了也得恶心的吐出黄水来。杨江波拿着铁锹,用铁锹头往水底下一下一下的戳,听到水底下“咔嚓”一响,就知道铁锹头戳在了砖上。他立刻就会一手扶着铁锹把儿,侧棱着身子、歪着头儿,把另一只手伸到水底下的泥粪里,用手把泥粪里的砖抠出来,扔到猪圈围墙的外面去。再用铁锹头戳,戳到砖以后,他同样用一个姿势儿,把砖抠出来扔到猪圈的围墙外面去,他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抠砖、扔砖。脏水的表面到了他的夹肢窝,歪侧在下面的一只耳朵,贴在了脏水的上面儿。他往外捞了一会砖,用铁锹戳了戳,又用两只脚试着踩了踩,他确定泥粪底下没有砖了以后,他俩手攥紧铁锹把儿,杵着铁锹从粪坑子里上来,站在了猪圈围墙的豁口旁边儿,继续磊围墙的豁口儿。再看他的腿上、胳膊上沾满了泥粪和长尾巴蛆。蛆活的、死的都有,活蛆还在他的腿上、胳膊上爬动哪。两层砖不一会就磊完了,他又用猪圈坑子里的泥粪,把刚磊完的豁口顶抹平(用猪圈坑子里的泥粪抹顶儿,猪不拱)。他连口气都没有喘,在小树上摘下褂孑搭在肩膀上,一手拿起两只鞋,一手提拉着瓦刀,往院门口走着,扭头冲屋里喊:“小利的妈、小利的妈,我把猪圈磊好了,我家走了啊。” 李书花听到喊声,赶紧跑到外间屋门口站住:“三哥三哥你别走哇,我给你扒拉了两碗疙瘩汤,你吃完了再家走吧。” “不吃了,你们家里三口人吃吧,我们家的猪圈也淋坍了一块儿,我得紧着家走磊上去。”杨江波加快了脚步,走出了院门儿。 “三哥三哥,我都给你做熟了,你吃完了再家走吧。”李书花喊着,追到院门外站住,再一看杨江波,已经拐过了,一个房犄角不见了。她站在哪望着杨江波消失的方向,感动的是熟泪盈眶啊。 前几天的那一场大雨,谷月凤家的房顶也漏了雨。她等到道上的泥水湿干了,道好走了,这天下午生产队里收工以后,她才在生产队里借了一辆独轮小推车儿,在村西边的大坑里装土、推土准备抹房顶儿。这会天色已经擦黑了。谷月凤累了一身的汗好不容易才装满了一小推车的土。她把铁锹戳在了地上,稍微喘了口气儿,就弯下腰用两只手攥住,两个小推车的把儿,上牙齿咬着下嘴唇,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小推车儿。脚下一使劲推起小车往前走,小推车是东倒西歪,她的两条腿跟着,小推车的东倒西歪,拧开了麻花喽。她推着小推车往前没有走出几步,小推车“咵嚓”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她一个躲闪不及,右面的小车把儿,还打在了她右面的助叉子上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坐在地上,两只手捂住右面的肋叉子,疼的她“唏唏喝喝”的直咧嘴、皱紧了眉头、闭紧了双眼。 一百三十八章人分两种 此时,是农历的六月份儿,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月份儿。虽然太阳已经没了山,天气还是闷热闷热的。人就是不劳动干活儿,身上也是冒着汗发黏的。 谷月凤两只手捂着肋叉子,坐在地上又气、又急、肋叉子还疼,她脸上的汗水撇了撇了的往下流。她等肋叉子的疼痛缓解了一下儿,睁开眼撩起了一面下半身的褂子,用褂子的犄角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放下褂子又用手,轻轻的揉了揉被小车把儿,打的右面的肋叉子,觉得不怎么疼痛了,她站起身来掫起了,倒在地上的小推车放平,回到刚才装土的地方儿,拿起铁锹折回身,走到小推车旁边儿,把刚才翻倒在地上的,那一小车土重新装上小车儿,把铁锹往地上一截,抄起小推车推着就往前走。这倒好,她推着小车往前刚走了两步,小车的轱辘就轧在了一块大土坷垃上了。小推车一歪,她俩手一松“咵嚓”一下,小推车又翻倒在地上了。谷月凤气的一跺达脚儿,蹲下身眼泪可就流下来了,她俩眼看着小推车可就发开了愁喽。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男人“嬉嬉”的笑声。她一惊站起身来回身一看,小陈蛋蹲在离她不远处的大坑坡上,龇着个牙的,嬉皮笑脸的冲着她笑哪。她气愤的“哼”了一声,掫起了小推车,把铁锹搁在小推车上,推起小推车就走。 小陈蛋站起身来,冲着谷月凤的背影喊:“大侄媳妇儿,我告上你,小寡妇没有个老爷们不行,一个人过不了日子,趁早我给你拉帮套得了。” 谷月凤把小推车儿,使劲蹲在地上,转过身看着小陈蛋:“有粮叔,我求求你了,你就别见着老实人,就磕了行吗?” 小陈蛋“黑黑”的一笑:“我的个好大侄媳妇啊,你是不知道,这个人哪,见着老实人不磕有罪!” 谷月凤:“你磕我我这么一个,寡妇置业的人,你得什么意呀?” 小陈蛋:“大侄媳妇儿,你你这是想的哪去了?我可不是磕你,我这是老想着帮着你,干活过好日子。你别看老爷们儿,没有个老娘们儿,过不了日子,黑下睡觉的时候不好受。老娘们要是没有一个老爷们儿,照样的也是过不了日子,黑下睡觉的时候照样的也是不好受。侄媳妇儿,这几年黑下睡觉的时候,被窝里头缺个老爷们的难受劲儿,你还不知道吗?反正这个事你可赚不了我。”小陈蛋往前走了两步:“大侄媳妇儿,咱俩商量个事儿。” 谷月凤:“我没有事跟你商量!” 小陈蛋:“我看咱俩就搭伙过日子得了,你有个小孩我也不嫌。我不费力、不费刀儿、不费枪的进你家门儿,就有个小孩跟我叫爸爸多得呀。大侄媳妇儿,你要是愿意的话,今儿个后晌,我我就搬的你家里去住得了,今儿个后晌咱俩,都解解馋劲儿,解解渴行吗?” 谷月凤恼羞成怒,但又无可奈何。她委屈的转身,推起小车儿,往村里走去。 午夜时分,天气稍微转凉了一点儿,人们都相继进入了梦厢之中。 这个时候,在村子西面的大坑里,有十多个青、壮年人,两个人一辆独轮小推车儿,正往小推车上面装着土。听不到说话声和嬉笑声,只能听到铁锹入土掘土发出的“沙沙沙”的响声,和人们的喘息声,偶尔也能听到铁锹头碰铁锹头“咔”的一声响声,和铁锹头儿,磕在小推车厢上的声音。装满了一小推车土,一个人架起小推车儿,一个人拉着栓在小推车前面的绳套儿,在前面摸着黑儿,一边领着道儿,一边用力帮助拉小车儿,不声不响的往村里走去。两个人一辆小推车儿,有五、六对儿,你来我往的一趟接着一趟,往村子里推着土。 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大坑里的人,才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天刚放亮,谷月凤起来,到了院里背起筐头儿,拿起铁锹走出院门儿,准备用筐头儿,到村子西面的大坑里,背抹房顶的土。她转过后房墙的房犄角儿,看见自己家的房后头的道上,有一大堆的新土。她愣了一下神儿,放下筐头和铁锹,快步走到一大堆土的跟前儿,看了一眼一大堆的新土,她又弯下腰一看,地上都是小推车的轱辘印儿,她直起身来纳开了闷了。她心想:“这是谁家夜里个后晌推的土哇,搁的我们家房后头了?要是这堆土是给我们家,推的抹房顶的土,我也没有找人帮忙推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她正纳闷儿,百思不得其解哪。 “吱呀”一声,谷月凤家的房后面路北,有一家的寨篱门开了。随后、在院里走出一个中年人来,中年人看见谷月凤站在一大堆土前,就往谷月凤跟前走了几步站住,笑呵呵地说:“小芝的妈你可真行啊?这家伙夜里个后响,你找了恁么些个人,给你家推了一宿的抹房顶的土。” 谷月凤听到有人和她说话儿,转过身来问那个人:“大哥,这土是、是给我们家推的呀?” 中年人:“看你说的,你找的人推土,土搁在你家房后头了,不是给你家推的给谁家推的呀?” 谷月风疑惑:“吸、大哥,夜里个后晌,我、我没有找人帮着我,推抹房顶的土哇。” 中年人一愣神儿,皱了一下眉头:“你、你夜里个后晌,没有找人帮着你推土?” 谷月凤摇摇头:“啊,我没有找哇。” 中年人:“那、那他们怎么说,是给你家推的抹房顶的土哇?” 谷月凤:“大哥你知道夜里个后晌,这都是谁推的土哇?” 中年人:“我忒知道呗,因为我看见了。夜里个后晌刚凉快点儿,我躺下刚睡的迷迷糊糊的,门口有动静,把我给吵醒了,我起来出来一看,有好些个人推土哪。我走到土堆的跟前儿,我正好看见杨江波、李真钢、老万、孙大壮两个人一辆小推车儿,推着土过来,等他们把土倒了,我问他们这是给谁家推的土哇?江波说:是给你家推的抹房顶的土。我也没有多问,我就回去睡觉了。” 谷月凤:“那那、那夜里个后晌,你还看见都是谁给我们家推土来呀?” 中年人:“黑灯瞎火的我没有看清,反正是好些个人哪。” 谷月风一听感动的,立刻就流下了眼泪了。她揉搓着两只手,转着圈儿,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转了几个圈儿,忽然停住了脚步,想了片刻以后,抬脚顺着街道,向东疾步走去了。她这是要到,村支部书记邹兵全家里去,把昨天晚上,杨江波等人,给她推抹房顶土的事儿,告诉邹兵全去。 早晨,在五队社员集合的地点。 村支部书记邹兵全,在给五队的全体社员讲话:“全体社员同志们,夜里个后晌,杨江波带领着十几个人,给谷月凤家,推了多半宿抹房顶的土,他们不图名、不图利。他们这种无产阶级,高尚的革命精神值的发扬,更值的我们全体社员儿,革命群众学习!村党支部下来,要向公社党委反映他们的模范事迹,号召全公社的社员革命群众,向他们这种舍己为人,不图名利的革命精神学习!” 全体社员拍手鼓掌。 掌声过后,邹兵全挪动了一下两只脚:“杨江波同志,在平常的日子里,就没有少给有困难的老乡亲们干好儿,这你们都知道吧?” 一. 一百三十九章好逸恶劳 众人:“知道。” 向红阳:“江波叔,就是有点脾气不好,他的心眼可好着哪,老乡亲们谁家要是,碰上个难事儿,只要是他能帮的上忙的,你都不用叫他,他己个准去上前帮你的忙。” 铁柱:“人心不差米粒,都是人心换人心的事儿。” 李真钢:“这就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个仇人,一辈子都难受。要么他那年大年初一有病,街访四邻的老乡亲们,没有一个不上前帮忙的。” 小陈蛋站在李真钢的身旁,一歪脖子:“李真钢同志,我问你个叫我生了一辈子的气,着了一辈子的急,到这会我还想不明白的事行吗?” 李真钢扭头看着小陈蛋,笑模丝地:“哎呦喝,你还有生气、着急,到这会想不明白的事呢?” 小陈蛋:“孙猴子到死,还有想不明白的事哪。” 李真钢:“那行,你到这会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儿,我就告上你吧,我还不叫你请我一顿席吃,认我这个唐僧师傅。” 小陈蛋两只手一背,颠达着一只脚:“李真钢同志,你说杨江波副队长同志,为什么净主动的上,老爷们不在家的,长的年轻倍俊的小媳妇家里头去,还有小寡妇家里头去,帮着她们种瓜、种豆子解决困难去呀?” 李真钢:“因为她们少人没手儿,有的重活干不了。” 小陈蛋:“咱今儿个就不说,老爷们长期不在家的,那些个老娘们的事了,咱今儿个光说小寡妇的事儿。己个的老爷们死了以后是寡妇,少人没有了手儿。我比寡妇还惨哪!我是大自然的光棍儿,也少人没有手儿,杨江波同志,怎么不张罗着上我家,帮着我种瓜、种豆子解决困难去?” 李真钢:“谁叫你是大自然的,光了个棍来呀?” 小陈蛋:“甭管我是大自然的光棍也好,还是老娘们半路途中,死了老爷们成了寡妇也好。我怎么说也是一个中国的公民,现在中国的社会儿,是男女平等。杨江波同志身为五队的队长,五队的社员革命群众,不管是老爷们长期不在家的媳妇儿,还是光棍儿,小寡妇儿,应该谁碰上困难帮谁,他干事分出里外间来了,他得一碗水端平了干事儿,他杨江波干事没有端平了这碗水,他为什么不把这碗水端平了干事儿,到这这、这会我也没有想明白是怎么一 回事儿,还是你这个上西天取经的,唐僧师傅告上我这个大师兄的徒弟吧。” 李真钢冲小陈蛋一挤鼓眼:“这个事你到这会儿,也没有想明白呢?行,我告上你,你死了以后下辈子,要是还能托生个人,你就想明白了!” “我还用你告上我?下辈子我就托生个,长的倍俊倍俊的大闺妮,还唱戏。我结婚三天就想办法儿,叫我的老爷们死了,我就当个小寡妇儿。我要是当了小俊寡妇儿,我要是碰上个困难的事儿,你们不信就看着得有多少个大老爷们儿,主动、热情、挤破了脑袋瓜子、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给我帮忙解决困难去!”小陈蛋一咬牙:“他奶奶的!我就是个穷光棍子完了,我碰上天大的困难也不会,有一个人管我的!还有,我也纳了闷了,现在这大闺妮们,怎么一个一个的都是鸽子眼望高啊?眼皮子倍浅!都抢着寻(嫁)有头、有脸的富主儿,怎么一个大闺妮都不寻我呀?” 铁柱一绷脸:“就是你这么一个人性篓子、花子骨?你就想瞎了心去吧,没有一个大闺妮寻你的!” 小陈蛋扭头儿,冲着铁柱一笑:“可他妈的坏了事了,我我得找瞎福去!” 铁柱:“你找他干吗呀?” 小陈蛋:“他准是没有把他们队的,那头大叫驴栓好跑出来了。” 铁柱:“大叫驴跑出来,碍的着你什么事啊?” 小陈蛋:“碍不着我的事儿,碍的着你的事了!” 铁柱:“碍着我什么事了?” 小陈蛋用手一指铁柱:“你看看你叫大叫驴的,那个黑玩艺打的你那张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冲着我耷拉着个脸,赛他妈的雷公脸似的!” “我我叫他妈你骂我!”铁柱“噔噔”的就冲着小陈蛋,气势凶凶的冲过去了。 小陈蛋一看事不好,转身挤出人群圈去,就撒了丫子了。 农历八月的一天,章福堂一大早起来,给牲口拌好了一和草,他就蹓跶着到大坑坡上,去看自己种的那一块大白箩卜去了。章福堂一只眼失明,另一只好眼,这几天还有点花。他顺着大坑坡上的小道儿,往大萝卜地走。他走到离大箩卜地四、五十米远的时候,他慌惚的看见大箩卜地里有个人儿。他单眼吊线盯住,大箩卜地里的人加快了脚步。当他走到离大箩卜地,还有二十来米远时,他看见大箩卜地里的人弯下了腰,很快的又直起了腰。而且他还模糊的看见,那个人手里提拉着一个大箩卜,他着急的小跑起来,喊:“哎哎哎、你是谁呀?别别拔我的大箩卜呀!” 箩卜地里的人后背冲着章福堂,这个人听到章福堂的喊声,转过身来看着章福堂,没有答话儿。 章福堂往前又跑了几步,他一只眼就认出了,箩卜地里的人是小陈蛋来了。气的他刚要张嘴,搡达小陈蛋几句,他脚下一绊,身子往前一扑“扑通”一声,就给栽倒在地上了,他在趴在地上的一瞬间,又看见小陈蛋蹲下了身。他以为小陈蛋还要拔大箩卜,他也顾不上脸抢在了地上,鼻子尖抢破了一层皮儿,嘴上沾上了土,两个胳膊肘子疼痛了。他两只手一拄地,身子往前一跃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着,急赤白脸地:“哎哎哎,小小小陈蛋你别拔了!”章福堂跑到了箩卜地的地头上站住,他的嘴里刚才跌了个跤,唵了一嘴的土,牙磋的他啐了两口吐沫,用手背抹了两下嘴角儿。 小陈蛋蹲在箩卜地里“嘿嘿”的一笑:“你个瞎行子,瞎着个xx眼的还跑哇?光么闹了个狗啃屎吧?” 章福堂离着小陈蛋,蹲着的地方儿,也就是四、五米远。他看见小陈蛋的面前,放着两个刚拔下来的大箩卜,这会他倒是没有拔大箩卜,原来他蹲在那拉屎哪。可把章福堂给气坏了:“小陈蛋你你、你怎么在大箩卜地里拉屎啊?多膈应人哪?你你给我上别的地方拉去!” 小陈蛋:“老天爷管天管地,还管不着老子拉屎放屁哪,你个瞎行子比老天爷还厉害呀?” 章福堂的那张脸,被小陈蛋气的,这会又变成了,扑克牌里的黑桃大K的那张脸喽:“小陈蛋你倒真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哪,拉泡屎都拉在别人家的地里头!” 小陈蛋:“我这是舍己为人办好事哪,要不你种的这块大箩卜,能长的了这么好吗?” 章福堂:“我用不着你来给我办好事儿,你给我滚的半边子拉去!” “你这是块急地,连拉屎都是快的。”小陈蛋擗了个大箩卜叶子,擦了屁股,站起来提拉起裤子,杀着布扯条子的裤腰带:“要不谁都不跟瞎人打交道哪,他看不见谁是好人赖人!” 章福堂:“你是好人吗?你要是个好人,就不偷我种的大箩卜了。” 小陈蛋:“我这是偷大箩卜吗?我这是拔大箩卜哪!” 章福堂:“你拔大箩卜,就是偷大箩卜,这是我种的大箩卜!” 小陈蛋:“我知道是你种的大箩卜,可这块地是你己个的吗?” 一百四十章童心向上 章福堂:“我受累平出来的地,不是我的是谁的?” 小陈蛋:”你瞎着个xx眼的知道什么呀?凡是土地都归国家所有,是公家的、公用的,中国的公民人人有份儿,我也是一个中国的公民。在中国的土地上长出来的东西儿,是国家的、是公家的、是公用的!公用公用,哪个人需要,哪个人拿过来就用!” 章福堂:“噢、我还落了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还都不对?这有的是荒地,你不会受点累、平出块地,种上点东西吃啊?” 小陈蛋:“有你个瞎行子,傻小子替我受累种东西吃哪,还用的着我受那行累干吗呀?” 章福堂:“你你就是个长脖老等,净等着吃树熟的东西儿!” 小陈蛋:“我这是吃树熟的东西吗?我这是吃的地熟的东西儿。” 章福堂:“甭管你吃什么熟的东西儿,你也得等着熟了,长成了个再吃啊!这大箩卜正长个哪,这么小、这么嫩你就拔着吃,你这不是祸害人吗?” 小陈蛋:“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最爱吃小东西儿、嫩东西儿、吃一口鲜啊?什么东西等老了吃个什么劲啊?寻媳妇还寻十七、八的大闺妮哪!” 章福堂气的那只失明的眼,又裂开了一道缝儿,他用手一指小陈蛋:“你你他吗的给我出来!” “我出去就出去,我出去你还敢打我两下子,是怎么着哇?”小陈蛋弯下腰,一手在地上提拉起一个大箩卜来,几步走到地头上,站在章福堂面前,一歪脖子:“我出来了你敢怎么着我呀?你要是想干什么事儿,你就快着点干,我还得紧着家走,弄俩菜吃去哪!” 章福堂:“你拿俩大箩卜,怎么还弄俩菜吃啊?你还上别的人家儿,偷了别的菜了?” “你这个瞎行子啊,你就是十三岁上做媳妇儿,摆列x的事不懂!”小陈蛋两只手提拉起,两个大箩卜:“我杀大箩卜条是一个菜,我杀大箩卜梗是一个菜,这不是正好俩菜呀?” 章福堂:“喝!你你小子真是个,孙猴子的xx能耐梗啊,真他妈的会吃啊!” 小陈蛋:“爱什么梗什么梗,我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家走喝凉粥去了哪!” 章福堂:“你别走!” 小陈蛋:“你不叫我走要干吗呀?你还打算要管我饭吃啊?” 章福堂:“你小子就想好事去吧!你偷了我的大箩卜,你还想着叫我管你饭吃?走!你跟我上村里找支书说理去,你敢去吗?” 小陈蛋:“你别说我跟你,上村里找支书说理去,我就是跟着你上bJ,找伟大领袖说理去,我都敢去!长就的咱俩谁也见不着。再说了我穷的身上,连个狗窦子都不长,我怕谁呀?” 章福堂:“别的人家过的日子,都有吃、有喝的,你为什么把日子过的恁么穷啊?” 小陈蛋:“人跟人到多咱也一样不了,别人都是两只眼看道儿,你为什么一只眼看道啊?” 章福堂:“你你、你这是是耍穷横不说理哪!” 小陈蛋:“你多咱看见过,穷人说过理呀?” “我叫他妈的你不说理!”章福堂弯腰拾起了一块土坷垃,直起举身举起土坷垃来:“我我我今儿个,揳死你就得了! 小陈蛋一见,吓的掉头就跑了。 秋雨绵绵,断断续续的小雨儿,下了两天才晴天儿。 场里有两大马车没有剥皮的玉米,天一放晴,温度一升高,玉米堆上冒起了白烟儿。如果不及时的剥下玉米皮儿,玉米很快就会发芽、腐烂了。此时正是忙秋八月,争秋种小麦的时节。队里的男、女劳动力,全都在地里没日没夜的,忙着收秋种麦。在短时间里是抽不出劳动力,剥场里玉米的。 中午吃饭时,杨江波、景书兰夫妻俩,为抽不出人手来,剥场里的玉米而着急、发愁。夫妻俩说的着急、发愁的话儿,被正在吃饭的,儿子杨大春听见了,并且记在了心里。 下午放学,杨大春、范大虎等七、八个本队的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杨大春停住脚步,对几个同学说:“哎,我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范大虎:“商量什么事啊?” 杨大春:“咱们队的大场里,有两大马车的棒子,还没有剥皮哪。下了两天的雨,这天一晴一热,那两大马车的棒子,不快点剥出来会坏了的。现在大人们都上地里种麦子哪,没有空剥场里的棒子,我想着今儿个后晌吃完了饭,咱们几个上场里去,把场里的棒子都剥完了,你们看怎么样啊?” 范大虎:“行!棒子是咱们五队的,要是坏了咱们队里,哪家都会少分棒子,少分了棒子咱们还得挨饿。” 小芝:“大春哥你是班长,我们几个都听你的,你说怎么着咱就怎么着。” 石林:“大人们在地里都干话挺累的,咱们今儿后晌,要是把场里的棒子,都剥完了的话,咱也是替大人们干活哪。” 孙大栓:“今儿个后晌咱都剥去。咱们要听老师的话,做伟大领袖的好孩子,向xx叔叔学习。” 杨大春:“咱们就这么说好了,咱们紧着家走吧。” 孩子们把事说好了,都高高兴兴的,蹦蹦哒哒的继续往家走。 吃过晚饭,杨大春带着妹妹杨小花、范大虎、石林、孙大栓弟兄俩等十来个孩子,出了村往大场里走来。他们走到半路上,迎面碰上了姬思忠,在队部里记完工往家走。 杨大春上前,站住问:“思忠哥你记完工了吗?” 姬思忠走到杨大春面前站住:“刚记完了。你们这是要干吗去呀?” 杨大春:“我们去场里剥棒子。思忠哥你到家吃完了饭,上场里来跟我们一块剥会棒子来呀?” 姬思忠立刻:“不行不行,我可没有这个空儿。” 杨大春:“你吃了后晌饭还干吗去?” 姬思忠:“我吃完了后晌饭,得快着上朱老师家去,我找朱老师学打算子去(算盘)。” 杨大春:“你当记工员用的着算子吗?你也不是会计,学打算子着什么急呀?” 姬思忠:“我、我以后要万一当了会计,不会打算子怎么着哇?” 范大虎:“就剥一宿棒子,当误不了你学打算子。” “不行不行,我可不办日东不忙,日西忙的傻事儿。到时候不会打算子,该该当误事了,你们剥去吧,我我要紧着家走吃饭去了。”姬思忠说完,绕过杨大春就往家走。 杨大春皱了一下眉头,对十来个孩子说:“我们走吧。” 孩子们一边往场里走,一边议论姬思忠。 范大虎:“现在,思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了?” 孙大栓:“我听我爸爸说,思忠都有点看不起人了。” 小芝:“我听我妈妈说,他(姬思忠)现在净呲哒大人。我妈妈多咱在道上碰见他,还得前跟他乐着说个话儿,他还哼了吧叽的不爱言语哪。” 石林:“我看着他(姬思忠)呀,就是个白眼狼!” 杨大春长出了一口气:“就怕他(姬思忠)将来手里要是有了点权力,往死里治老乡亲们哪!” “……” 农历八月份的下旬,早晚凉,到夜里就有点冷了。 深夜里的十一点多钟,村里、村外一片寂静。 杨大春等十来个孩子,和饲养员李同、看场打更的孙大爷一起,还围坐在玉米堆旁,摸着黑剥玉米哪。没有说话声和戏闹声,只能听到“刺刺刺”的剥玉米皮的响声,和刚剥出来的玉米,扔到已经剥好了的玉米堆上,玉米砸在玉米上,发出的“哐哐哐”的响声。 一百四十一章老少同心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天气由凉转冷。不远处,在牲口棚里吃夜草的牲口“咔嚓咔嚓”嚼草的声音,听起来都是特别的清脆。不时的,也能听到驴、骡、马打响鼻和踢槽的声音。起了夜风,场里零星的玉米秸叶儿、玉米皮儿,被风刮着蹭着地皮发出“沙沙沙”的响声。旷野里偶尔传来几声孤独、凄凉夜鸟的叫声,让人听起了还真有几分的神密和恐惧感。忽然、一颗流星划破夜空,很快就坠落在遥远的地方了。大自然的夜晚,是神密而又令人向往的世界。 气温缓缓的下降着,孩子们的身上穿的衣服不多,有的孩子冷的打着哆嗦,有的孩子冻的流出了鼻涕,有的孩子因为着了凉,不停的打着喷嚏。 杨小花年龄最小,冻的她不停的打着哆嗦,鼻涕都流进了嘴里了,她一个劲的用手背擦着鼻涕。又过了一会儿,冻的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剥完了一个玉米,扔在剥好的玉米堆上,扭脸对身边的哥哥杨大春说:“哥、哥哥,我、我忒冷了想家走。” 杨大春手里剥着玉米,扭头哄妹妹:小花你看,就剩下这一小堆棒子了,咱把它都剥完了一块家走吧。 杨小花流下了眼泪儿“吭哧”了两声:“哥哥,我受不了了,你、你前把我送的家走吧。” 杨大春:“好妹妹你在忍不丁点的一小会儿,咱把这点棒子,剥完了再家走。今儿个后晌,要是不把棒子剥完了,等赶明儿个就都坏了,这棒子要是都坏了,咱吃什么呀?你也挨过饿,饿的滋味不好受哇。” 李同:“大春你们都家走吧,剩下这点棒子,我跟孙大爷剥完了得了。” 杨大春:“大伯,人多好干活儿,咱一块剥用不了多大的会儿,就剥完了,剩下你跟孙大爷俩人剥,哪就剥完了?” 孙大爷:“大春,这天忒冷了,把你们冻坏了就毁了。” 范大虎:“我们要听伟大领袖的话: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孙大栓:“对,我们要听伟大领袖的话,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石林:“我们要争当,伟大领袖的好孩子!” 几个孩子同声:“我们要向老一辈的,英雄们学习!” 几个孩子剥玉米,剥玉米剥的倒欢实了。 杨大春脱下身上的褂子,披在妹妹的身上:“小花,听哥哥的话,你前上棒子皮里,鞧会去暖乎暖乎,等剥完了这点棒子,咱们就家走行吗?” “嗯。”杨小花站起身走到,身旁的玉米皮堆上躺下了。 杨大春站起身走过去,抱了两抱玉米皮儿,盖在了妹妹的身上,然后回到玉米堆前,继续剥玉米。 东方的天空上,升起月牙的时候,两大马车的玉米终于剥完了。孩子们虽然冷、困、累、饿,可是他们的心里,却觉得暖乎乎、甜丝丝、美滋滋的,都有一种自豪、满足、兴奋的感觉。这是因为他们为人民、给集体干了一件好事儿,所造成的结果。其实无论是大人、孩子,如果他舍己为人民、为集体、为国家干了一件好事都是这个样儿。反之,一个人如果干了一件损人利己、坑害集体、坑害国家的坏事儿,即便是他得了一些个好处,但他的心里也是沉重、慌恐、不安的。 第二天,人们在村里的黑板报上,看到了李真钢为表扬,孩子们义务给队里,剥玉米的先进事迹,编的几句顺口溜儿: “秋夜冷风嗖嗖响,” “小孩场里剥棒忙。” “冷饿困累真难搪,” “人人表现很倔强。” “名利不图心向党,” “学习英雄好榜样。” 一九六七年的春节来临。 农历腊月二十九,生产队里放了假。人们都安排家里的事情,准备过大年。 农历腊月二十九的下午,范祥照、杨江波、钟平、姬思忠在队部的粮库里出来。钟平手里提拉着半口袋,搓成碎叶的山药叶儿,姬思忠手里提拉着,一个小白布口袋儿,里面装着十几斤玉米面儿。范祥照、杨江波锁好了粮库的门儿,四个人一起来到了队部屋里。钟平、姬思忠各自把装有山药叶的大口袋,装有玉米面的小白布口袋儿,放在了炕上。 李同从外面走进屋来,看了一眼炕上的大、小口袋,问:“这是赶明儿个一早些,吃忆苦歺的东西啊?” 范祥照:“是。李同哥,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我跟江波来,咱们仨蒸吃忆苦歺的窝头儿。” 李同:“行,傍黑子我就把山药叶跟棒子面儿,掺和好了。” 杨江波:“李同哥,三十后晌停电点忆苦灯,你想着预备下点煤油。” 李同:“我今儿个头晌午,就上合作社里(商店)把煤油打回来了。” 姬思忠看着李同:“大伯,这么些个山药叶跟这么点的棒子面儿,掺和在一块蒸出来的窝头儿,有法吃吗?” 李同:“有法吃。咱还甭说咱穷人,在旧社会吃的不跟这个好,三年困难时期,咱连这个都吃不上。饿的我都吃过礁泥瓣儿。” 姬思忠:“这、这还不跟猪食好哪。人吃了咽的下去嘛,不得拉嗓子眼啊?” 李同:“怎么会咽不下去呀,不比礁泥瓣好咽呢?” 范祥照:“思忠啊,咱这才几年能吃上净棒子面的大饼子、大白面包子(馒头)呀?咱可不能好了疮疤,忘了疼啊。” 钟平:“咱们为什么要吃忆苦歺呢?就是怕有的人忘了过去的苦,不知道今天的甜。忘了、甚至有的人都不知道,现在咱老百姓能过上有吃、有喝、有穿幸福的好日子,是谁给咱们带来的。这个人哪一旦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忘了本,分不出好赖事来,就离着干伤天害理、缺德的不济事儿,不远了!” 杨江波:“是啊,我们吃忆苦歺、点忆苦灯的目的,就是要叫我们,不要忘了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是谁给我们带来的。是我们伟大的领袖,我们的中国共产党,给我们带来的,是成千上万个英雄们,流血、牺牲给我们换来的。我们要记住他们,我们要向他们报恩。我们当人的不知道报恩,不知道好赖人,分不出好赖事来,就多余披着这张人皮了!就连个畜猎都跟不上了,小羊还知道跪着吃馋(奶)哪!” 姬思忠脸一红,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儿。 “爸爸、爸爸。”范大虎气喘吁吁跑进屋,冲范祥照说:“爸爸,我大爷爷叫我叫你来,他找你有点事儿。” 范祥照:“你哪个大爷爷呀?” 范大虎:“村、村支书那个大爷爷。” 范祥照:“他找我有什么事啊?” 范大虎:“我、我不知道。他叫我告上你快点回去。” 范祥照:“他在哪呢?” 范大虎:“他、他在村支部等、等着你哪。” “噢。”范祥照转脸对杨江波说:“赶明儿个吃忆苦歺的事儿,就这么着吧。我家走看看,兵全叔找我有什么事儿。” 杨江波:“你快着家走去看看吧,有什么事儿,你后晌上家里找我去吧。” “行。”范祥照匆忙的走出屋去。 范祥照不知道邹兵全,找他有什么事儿,急急忙忙的来到,村党支部屋门前。他推开屋门就进了屋,他愣了一下神儿,就站在了屋门口儿。只见邹兵全面南背北,坐在办公桌的北面儿。李廷洲面北背南,坐在办公桌的南面儿,俩人面对面的坐着,抽着烟正在说话儿。 一百四十二章是非不分 李廷洲三十多岁,矮个儿、黑脸儿、小平头发。一双小眼睛里,总是流露着凶光,平时和一般的人说闲话时,脸上随然有笑容,也是咬牙切齿的说。他的奶名叫小中,因为他面皮黑,个头矮,脾气暴,头脑简单,遇到事上不加思考,经常和老乡亲们发生争吵,甚至是动手打架,他在村里的人缘不怎么好。村里的老乡亲们,在背后都管他叫“小黑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前几年他作为临时工,去了县公安局的看守所里给犯人做饭,他回家的时间不多。要么他的妻子王华,怎么能和小陈蛋鬼混在一起哪。李廷洲有一个毛病,他嘴馋、好财。不管在哪要是看见好吃的东西儿,他变着法的吃上一口也得吃上,看见好物件不管是谁的,他准想招往家里倒腾点儿。要么他能和王华结为夫妻嘛,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儿: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王华和范祥照俩人之间有矛盾,王华对范祥照的成见相当的大,她已经到了和范祥照水火不相容,极为愤恨范祥照的地步了。李廷洲每次回家,王华就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添油加醋、无中生有、捏造事实,说范祥照的坏话。说些个范祥照如何刁难、欺负、故意磕她等等的坏话来诬陷范祥照。最近这两年她又把,杨江波也给捎上了,把杨江波也说了一个一无是处。李廷洲有几次大发雷霆,要找范祥照、杨江波兴师问罪、大打出手去。但是、都被王华用巧言话语给拦下了。王华知道她自己说的全都是谎言,她心虚理亏,她也怕事情一旦闹大了,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了,再把她背着丈夫,干的那些个见不得人,伤风败俗的事给抖搂出来,自己弄个灰头火脸,以后无法出门见人了。李廷洲非常怕媳妇儿,王华叫他上东他不敢上西,叫他跪直了身,他不敢把屁股坐在,两只的脚后跟上半跪着。就这么说吧,李廷洲对王华是言听计从。所以、李廷洲没有找范祥照、杨江波去发难。不过他对范祥照、杨江波是怀恨在心,恨之入骨了。他恨范祥照、杨江波的程度,已经到了旧社会,穷人恨大地主的程度了。这对夫妻是,一个是非不分、脾气暴躁、不懂人事的人。一个是,道德败坏、喜欢鼓捣闲事儿、不怕热闹的人在一起能好的了吗?他们这一家子人都算着,能成为的了正果吗?这一家子人,最后的下场,那是非常悲惨的!这就中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关于李廷洲、王华及他们这一家子人的,悲惨下场,作者在《激情的时代》这本书的,第二部书里有个,较为祥细的介绍。 范祥照站在屋门口儿,愣了一下神儿,他看是李廷洲在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哪,他没等邹兵全、李廷洲开口说话,他抢先热情地:“廷洲哥多咱家来的呀?” 李廷洲见着范祥照,气就不打一处来,无名的火儿“腾”的一下,就撞在了脑瓜门子上了,那黑脸蛋子“叭嗒”一下就秃噜下来了。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范祥照,用鼻子眼“哼”了一声,马上扭回头儿,两个胳膊肘拄在办公桌的面上抽烟,他抽的是香烟。 范祥照看李廷洲对他的态度儿,也猜到了是为什么。他虽然没有往心里去,但是也有几分的不痛快,脸上多多少少的,也流露出几分不高兴的表情。 邹兵全也没有注意,李廷洲对范祥照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更没有注意范祥照,脸上流露出来的,几分不高兴的表情,所以他什么事也没有想,他笑呵呵的招呼范祥照:“祥照来了?快快上这来边坐。” 范祥照冲邹兵全点了点头儿,回身关好了屋门儿,走到靠西屋墙放着的,一把椅子坐下后,伸手在棉袄的小口袋里,往外掏旱烟兜儿。 邹兵全抽了一口自己裹的旱烟,冲范祥照说:“祥照,我叫你来是有弄么个事儿,跟你说说。廷洲这回家来,就不去县里看守所做饭了,他往后就在村里,参加生产劳动了。” 范祥照掏出烟兜来,看着李廷洲,问:“廷洲哥你怎么不上县里的,看守所给犯人做饭去了?” 李廷洲扭头瞪了范祥照一眼,又转回脸来,没有好气地:“看守所里头一年到头的,都没有一两个犯人,我做饭给谁吃啊?” 范祥照微笑着:“看守所里没有犯人,这是个好事啊,证明咱们国家的社会稳定,社会治安好” 李廷洲一甩头:“你行了吧,我什么事都比你知道,你少上这给我上政课!” 邹兵全一看李廷洲对范祥照说话的态度儿,皱了一下眉头,问:“廷洲你跟祥照俩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产生了误会有了意见了?” 李廷洲抽了口香烟:“我跟他之间没有什么事可误会的,更没有意见。” 范祥照:“是,我们俩之间没有意见。” 邹兵全一听俩人回答的话儿,他也没有往深处想,笑呵呵地:“你们俩之间没有意见就好,我也放心了。”邹兵全扭头看着范祥照:“祥照你看啊,廷洲哪,打入了高级社就入了党,在村里给党和人民政府干工作。这几年他又上县公安局为党,为人民政府干工作,见识一定很广比咱们强。他也多少认的个字儿,有一定的文化。如今根据国家形势的需要,他又回到了咱们村里,参加生产劳动。咱们看看给他安排一个什么合适、能叫他发挥出更大的作用,给集体、为国家多做贡献的事呢?” 范祥照俩手裹着烟,望着邹兵全:“村里头想着给他安排一个,什么合适的事啊?” 邹兵全:“廷洲是你们五队的人,我得跟你这个队长商量商量啊。” 范祥照:“我依着村里的安排,村里给他安排什么合适的事儿,我都没有意见。” 邹兵全直了直身:“我是想着前把廷洲,安排在咱村的柳子(林场)去,叫他负责柳子的生产,你看怎么样?” 范祥照:“行,我同意。” 邹兵全转脸问李廷洲:“廷洲你有什么意见吗?” 李廷洲:“我什么意见都没有,我服从村党支部的安排。” 邹兵全:“那行,过了年一开工干活儿,你就上柳子去吧,希望你把柳子的责任负起来,搞好生产。” 李廷洲:“请村党支部放心,我一定认真的把柳子的责任负起来,为集体、给国家多做贡献!” 邹兵全:“那就这样吧。你刚到家,紧着家走安排过大年的事吧,以后有什么事咱们再说。” “行。”李廷洲站起身来,在办公桌上拿起香烟盒,扔到邹兵全的面前:“兵全哥,这盒烟你拿着抽去吧。” 邹兵全:“我不抽我不抽,这烟卷我抽着没有劲头儿,你拿着己个抽去吧。” “抽惯了就行了。”李廷洲转身狠狠的瞪了范祥照一眼,抽了一口香烟,把手里的烟头儿,拽在了范祥照的脚下,往屋门走去。 邹兵全:“哎哎,廷洲你拿着这盒烟。” 李廷洲走到屋门前,伸手拉开屋门儿,扭回头:“:兵全哥,我带回瓶酒来,你今儿个后晌,上我们家吃饭吧,咱哥俩好好喝点酒儿。” 邹兵全站起身来:“不去不去,廷洲廷洲……” 李廷洲没容邹兵全把话说完,转身走出屋去“咣”的一声,随手带上了门儿。 邹兵全拿起香烟盒儿,拐着个腿的追到屋门口前,伸手拉开屋门走出屋去,站在门口一看,李廷洲不见了人影儿。 一百四十三章忆苦思甜 农历大年三十的早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五队吃忆苦歺的集合的钟声响过后,队里的所有人,男女老少成帮成群的往队部里走去。 范祥照站在队部的屋门口儿,看了看人们差不多都到齐了,高声的喊道:“大家伙都往屋门口凑凑,我跟大家伙前说几句。” 人们陆续的,都凑到了队部屋的门口前。 范祥照:“今儿个是大年三十,是吃大白面包子(馒头)、吃大煨肉的日子,我们为什么今儿个一早些,要吃忆苦歺呢?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叫我们每一个人,永远不要忘记在旧社会,我们穷人过的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猪、狗不如的苦日子!就是要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时刻都不能忘记,现在我们能过上有吃、有喝、有穿的,幸福甜美的好日子是谁给我们带来的。是我们中国共产党,是我们的伟大领袖,给我们带来的!是我们的无数个用鲜血、用生命的英雄们,给我们换来的!我们要报恩,我们吃水不能忘了挖井人哪!我们要记住旧社会的苦日子,知道现在的甜日子。我们要为祖国的建设,贡献出我们的全部力量!我们还要发扬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搞铺张浪费,就是极大的犯罪!大家伙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严肃地:“听明白了!” 钟平带头振臂高呼口号: 钟平:“中国共产党万岁!” 众人:“中国共产党万岁!” 钟平:“社会主义万岁!” 众人:“社会主义万岁!” 钟平:“不忘旧社会的苦!” 众人:“不忘旧社会的苦!” 钟平:“牢记旧社会的仇!” 众人:“牢记旧社会的仇!” 喊完口号。 范祥照:“下面开始挨着个的,上屋里头领忆苦歺窝头儿,一人一个窝头儿,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必须把己个领的一个窝头儿,吃完了再家走,绝对不能把窝头作践了,大家伙听清楚了吗?” 众人:“听清楚了!” 范祥照:“下面就排好了队,开始领窝头吧。” 人们排好了队,领着窝头议论着: “谁舍得作践这窝头啊,这窝头里好赖的还有点粮食哪,比挨饿的那三年里吃无粮糕,不强的忒多了嘛。” 注:无粮糕,是用玉米轴粉碎了,搁上火碱烧软了以后,用手攥成团子,在锅里蒸熟了人吃。名好听,就是无粮糕里没有一粒的粮食。 “我跟你们说句实话吧,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能赶上这个新社会儿,能吃上净面的大棒子饼子,还有大白面包子(馒头)的好日子。” “咱就踏踏实实的,跟着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吧。” “那是啊,现在咱老百姓日子过的穷窄的甭说,出气顺当,心里头倍舒坦。” “……” 人们都领到了窝头儿,三个人一堆儿、两个人一伙的找了个地方儿,站着的站着,蹲着的蹲着,一边吃着窝头儿,一边说着闲话打着哈哈。 李真钢在屋里,吃完了自己领的一个窝头儿,走出屋来转悠着头,往四处踅摸。他看见老万一个人,蹲在牲口棚门口吃窝头哪,他就走到老万面前,弯下腰儿,两个手掌分别拄在,两条腿的膝盖上,笑模丝地:“万大哥,这窝头你吃的了吗?” 老万嘴里嚼着窝头儿,仰起头来:“我吃的了吃不了的,你管的着我吗?” 李真钢:“你要是吃不了你就给我,我替你吃了。” 老万:“你吃一个窝头还不饱哇?” 李真钢:“我吃饱了是吃饱了,我吃撑的慌了有多得呀?” 老万:“你不等着今儿个晌午,吃大白面包子(馒头),跟大煨猪肉了?” 李真钢:“麦子跟大猪肉,长就的分得我们家去了,我多咱吃不行啊?非得今儿晌午吃不行啊?我省着春天气再吃,白赚着显的倍了个香。” 老万:“你倒是把这个事儿,算计到骨头渣子里头去了昂。” 李真钢:“这个人过庄稼日子,是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哪。” “你就瞎穷算计去吧,我就是撑死了,也不给你吃!”老万说完,低下头咬了一大口窝头吃。 李真钢直起身来:“你你你、这是怎么说的呀,咱们俩可是这么老些个年的交情了。” 老万把嘴里的窝头一伸脖子,咽下去仰起头来看着李真钢:“咱们俩的交情,打那年个早就断了!” 李真钢一直勾眼:“咱俩的交情,打哪年断的?” 老万:“打那年个咱上大场里干活儿,你损饶克信的时候,咱俩的交情就断了!” 李真钢:“我损饶克信,碍的着你什么事了?我也没有损你。” 老万:“你倒是没有损我,你一开始弄的我们大家伙儿,都是稀里糊涂的大茶壶。你嫂子(向红阳)损我,比你损饶克信还历害哪,叫你闹的她差一点跟我离了婚!” 李真钢:“我嫂子不是没有,跟你离婚吗?你们俩有的儿子,都快赶上我的岁数了。” 老万:“我儿子的岁数,到多咱也赶不上你的岁数儿!” 李真钢:“这事还用你告上我呀?你儿子要是有一天,能赶上我的岁数儿,接着就超过你的岁数了。” 老万:“去去去,吃完了窝头赶紧着家走吧。” 李真钢倒和老万,脸对脸的蹲下了。 老万一看,立马就站起身来,躲开了李真钢,到别处接着吃窝头去了。 李大贵一个人躲在大车的南面儿,靠着大车轱辘,吃药似的用两个手指头克着窝头儿,一个渣一个渣的吃着。他又往嘴里,填进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窝头渣儿,嚼着站起身来,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注意他。他把多半拉窝头儿,掖进了棉袄的小口袋里,有意举起双手来,冲着人群拍了拍,然后往大场外走去。他走到大场边的,一个玉米秸杆垛的旁边儿,身子转了一个整圈儿,见近处没有人,迅速的伸手在棉袄的小口袋里,掏出来那半拉窝头儿“嗖”的一下,扔上了玉米秸秆的垛顶上了。也该着他出事儿,他扔窝头的一刹那,正好被刚在六队的队部,房犄角转过来的,村支部书记邹兵全看了一个正着。邹兵全离着李大贵,有二十多米远,他拐达着腿冲着李大贵走着,气冲冲的大声喝道:“李大贵你给我上棒子秸垛上,把窝头找回来吃了!” 李大贵当时吓的就是一哆嗦,他转身顺着声音看去,见邹兵全正冲着他,拐达拉拐达拉的走过来。他吓蒙了,想躲是躲不了了,他只好低下了头站在那儿,等着邹兵全走过来对他的一顿训斥。 邹兵全走到李大贵跟前站住,厉声道:“李大贵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李大贵俩眼皮往上一翻,翻了一眼邹兵全,然后转身蔫蔫的,冲玉米秸杆垛走去。 邹兵全:“你给我走快点儿!” 李大贵吓的一哆嗦,还放了个屁。他加快了脚步,走到了玉米秸秆垛的跟底下,找了个好爬处爬上了,玉米秸秆垛的顶上面儿,找到了那多半拉窝头儿,爬下了玉米秸秆垛,走回到了邹兵全的跟前站住。 邹兵全用手一指李大贵:“你给我把窝头吃了!” 李大贵用两个手指头,克下了一小块窝头儿,填进了嘴里嚼着。 邹兵全:“你别使俩手指头克着吃,你给我使嘴咬着吃,咬大口吃!” 李大贵这会也听话,咬了一大口,两个腮帮子鼓隆着嚼着吃。 邹兵全:“你给我吃快点儿,三口就得把窝头给我吃了!” 一百四十四章戏言成真 李大贵也不用手指头,一个渣一个渣的克着窝头吃了,立刻改成狠吞虎咽吃了。他咽下最后一口窝头儿,吧唧了一下嘴儿,俩眼皮往上翻着,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邹兵全,吓的他马上又低下了头儿,两只手相互克着指甲,等着挨训。 邹兵全:“你把俩手放下,别克指甲了,给我站直了!” 李大贵听话的放下了两只手,腰板一挺站了个倍直,但是他还是低着头儿。 邹兵全上前一步,抬起一只手用二拇指儿,捅了一下李大贵的头:“你知道你扔忆苦思甜的窝头儿,你是犯的什么性质的,严重错误吗?” 李大贵:“大、大伯,我、我不知道。” 邹兵全:“你这是忘本,你忘了旧社会咱们穷人过的苦日子了,你不知道现在咱们穷人,能过上甜日子是怎么来的!你这要是赶上过去,打日本鬼子的时候,你非得当了小判徒不行!” 李大贵:“大伯,我、我知道错了,我、我一定改。” 邹兵全长出了一口气:“你马上家走,写一份深刻的检查,头吃晌午饭交给我!你听见了吗?” 李大贵:“我我听见了,大伯。” 邹兵全:“你如果检查写的不深刻,对己个所犯的错误,认识不足,我要加重的处理你!我叫你在全村的,社员大会上做检查,我还会叫你上,全公社的万人大会上做检查去!完了事再给你个处分,你身上背着个污点儿,你就甭想入团、入党、参军了,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李大贵:“我、我听明白了大大伯。” 邹兵全:“你家走吧!” 李大贵转身,蔫蔫的走了。 邹兵全看着李大贵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唉!看来忆苦思甜得搞哇,不然下一代的年轻人,思想意志不坚定的,弄不好要忘本、变质的,成了和平时代的渣子人!” 春末的一天早晨。 李同、李真钢爷俩吃完早饭。 李同在外间屋里,打点猪食准备去喂猪。 李真钢在里间屋里,收拾饭桌儿。 老万兴致勃勃的走进院里,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喊:“李同叔、李同叔。” 李同正弯着腰用舀猪食的勺子,在喂猪的桶里和拉猪食哪。他听到老万的喊声,直起身来,赶忙走到外间屋门口儿,伸手撩起了门帘:“大侄子来了?快快进屋。” 老万脸上喜笑颜开的,大步走到外间屋门前:“李同叔你怎么,还给我撩着门帘子呀?” 李同:“大侄子好不容易来了,我得撩着帘子呗。” 老万一步跨进屋里:“李同叔,走走上里间屋去,我我跟你说个事儿。” 老万走在前面儿,撩开了里间屋的门帘儿,先进到了里间屋。 李真钢把饭桌儿,刚戳在屋西墙的,墙根底下,一看老万进了屋,开玩笑地:“万大哥你可真会来呀,你就是及时雨大判徒宋江,我刚吃完了饭,正想你哪。” 老万站在屋里地上:“你想我干吗呀?” 李真钢:“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哪。” 老万:“今儿个对不起了啊。” 李真钢:“今儿个是……” 李同撩开门帘儿,进到屋里,俩眼一瞪儿子:“你小子怎么越长越不长出息呀?你大哥上咱家串门来了,你不说给你大哥拿烟、倒碗水喝,你上哪来的恁么些个受罪的话呀?” 李真钢:“爸,万大哥也不是外人儿,他没有恁么些个事儿。” 李同:“什么叫没有恁么些个事啊?是你一点人事都不懂!” 老万:“李同叔,我跟真钢兄弟闹着玩闹惯了,我可没有恁么些个事儿。” “闹惯了也不行!哪有上家里还闹着玩的呀?”李同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转脸笑着对老万说:“大侄子你坐在炕上,我给你拿烟裹袋抽。” “李同叔你别拿了,我带着哪,你坐下我跟你说点事儿。”老万在褂子的小口袋里,掏出烟兜来,扭身坐在了炕沿上。 “大侄子你到了我们家了,就别抽你的烟了,抽我的吧,我这烟就是不跟你的烟好抽。”李同说完,在炕头里拿起小烟笸箩,过来放在了老万身边的炕沿上。 “都一个样儿、一个样儿,李同叔你坐下,我紧着跟你说点事儿,要不赶一会该敲钟集合了。”老万掏出烟兜儿。 “行行行。”李同转脸对儿子说:“你还站在这干吗呀?你没有听见小猪饿的都叫唤呢?快着喂猪去,我都把猪食打点好了。” 李真钢冲老万,呲牙一笑:“万大哥你呆着,我前喂猪去了!” 李同:“你快着去吧!” 李真钢转身走出屋去。 “哼!”李同看着屋门帘哼了一声,走到后屋墙的一个凳子上坐下,望着老万,笑着:“大侄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老万用两只手裹着烟,笑眯眯地:“李同叔,是这么个事儿。夜里个小凤她妈妈,家走吃包子去来。她跟她老叔,就是小凤的老姥爷,呆着的时候说闲话儿。小凤的老姥爷,叫小凤的妈妈,给小凤她老姨(小凤她老姥爷的女儿),在咱们村里找个婆婆家,姐俩在一个村里,将来有个什么事的,好有个照应。小凤她妈妈,一下子就想到了真钢兄弟了,她今儿个叫我来,问问你愿意吗?” 李同一听高兴的站起身来,两只手“啪”的一拍,一弯腰直起身来:“哎呦,我的个大侄子呀,你你、你怎么还问我愿意吗?这就快把我给乐死了!愿意、愿意,我忒愿意呗!你甭问我愿意不愿意了,你前跟我说,你跟我侄媳妇还有,小凤她老姨愿意不愿意吧。” 老万:“我跟你侄媳妇要是不愿意,我今儿个也就不来问你了。至于小凤她老姨愿意不愿意,等着她来了相相人儿,相相房再说呗。” “大侄子你可别笑话我,我听你弄么一说,我都给乐糊涂了。”李同笑着弯着腰,就地转了一个圈儿,直起身来,看着老万:“大侄子呀,我今儿个就跟你说句实话吧。你兄弟都这么大了,老订不下来这个媳妇儿,愁的我一宿一宿的,都睡不着觉哇。家里头有这么个大小子,订不了媳妇儿,比家里头搁着个死尸,心里头都腻味的慌啊!大侄子你跟侄媳妇儿,这回可得好好的费费心哪。小凤她老姨要是愿意的话,她要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达到的,我们准答应!我们这头的事儿,你跟侄媳妇都做主儿。不管这门亲事成还是不成,我我都得好好的,谢忱谢忱你跟侄媳妇儿,我们得知你们一辈子的情!” “李同叔你要是这么说,咱就远了,咱作为街坊四邻的老乡亲,我们就应该接记着,真钢兄弟的这个事儿,用不着你知我们的情。”老万把裹的烟叼在嘴上,点着抽了一口:“李同叔你坐下,我今儿个前简单的跟你,把小风她老姨的情况,跟她们家的情况说一下。” 李同退回到凳子前坐下:“大侄子你说你说。” 老万又抽了口烟:“小凤她老姥姥死的早,就丢下小凤她老姨弄么一个闺妮,小凤她老姥爷忒疼这个闺妮,所以小凤她老姥爷也没有,再寻个后老伴儿,不是怕再寻个后老伴儿,对小凤她老婕不好嘛。所以这爷俩一直过到现在。” 李同:“小凤她老姥爷,又当爹、又当妈的过了恁么老些个年,可忒不容易啊。” “唉、谁说不是啊。”老万:晃了晃上身:“李同叔,又当爹、又当妈过的日子你还不知是什么滋味吗?” 李同:“我我我忒知道呗,那个罪遭的有多大,就甭提了,我净剩了躺在被窝里流眼泪了。嗨、我跟小凤她老姥爷的命,一个样的苦哇!” 老万连着抽了两口烟:“这几年老有人给小凤她老姨说婆婆的,就是一个也没有订。” 李同:“小凤她老姨的条件儿,是不是忒高哇?” 一百四十五章酝酿姻缘 老万一直身,长出了一囗气:“唉,不是条件忒高。” 李同皱了一下眉头:“那、那是怎么问事啊?” 老万:“都是主不忒合适,不是哥们多、就是姐妹多。小风她老姥爷,怕闺妮结了婚以后,跟姐妹、哥们们、妯娌们,上不来抬杠、生闲气儿。总的说,小凤她老姥爷,就是怕闺妮出了门儿,将来受气儿。” “小凤她老姥爷是得这么想,他就这么一个闺妮,得多疼啊,是得把什么事都得想到了。”李同望着老万,眨了眨眼:“吸,弄么着小凤她老姥爷,想给闺妮找个什么样的主啊?” 老万:“李同叔,今儿个我还是不瞒着你说。小凤她老姥爷,还真就是想给闺妮,找个赛你们家这样的主似的。” 李同一听兴奋的,不知不觉的又站起身来了:“是吗大侄子?” 老万:“李同叔,我能拿着这种事儿,跟你说着完吗?” “要是这么着哇。”李同给老万作了个揖:”大大大侄子你你、你就快着跟大侄媳妇儿,给你兄弟说说这门亲事去吧。你们跑道当误的工分儿,我们都给你们补上” “李同叔你可拉倒去吧,我们怎么会要你们的工分啊?跑这个事我起早儿,挂晚插个空就办了。”老万抽了口烟:“李同叔,我有个事儿,得提前跟你讲下。” “大侄子你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我我什么事都依着你。”李同说完,坐在凳子上。 老万:“李同叔,这门亲事儿,要是真能订了的话,将来小风她老姥爷,什么事都干不了了,真钢兄弟可得管他呀,李同叔你看着行不行?” 李同“噌”的一下又站起来了:“行!你兄弟管老仗人,是应该应分的事儿,就许人家的闺妮,将来过了门管我呀?这人干干干什么事儿,都得翻个儿!” 老万:“李同叔,我还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一下儿。” “大侄子你有什么就说吧,我没有跟你说嘛,我们什么事都依着你。我保证叫你跟大侄媳妇儿,在当间里头挨不了夹、做不了瘪子。”李同说完,望着老万坐下了。 老万:“小凤她老姨的岁数儿,比真钢兄弟的岁数大三岁,李同叔你看行吗?” 李同俩手一拍,又站起来了:“我的个大侄子呀,忒忒忒行呗!我净为的找这么个行的事儿,还找不着哪。女大三抱金砖。小凤她老姨要是真愿意的话,赶过了门儿,我们家的日子,就得过的没了天云儿!” 老万:“李同叔你要照着弄么说呀?我看这门亲事儿,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李同:“大侄子别介别介呀,这门亲事别成一半儿,就就就都成了吧。” 老万:“李同叔,这个事我看咱这么着吧。一会你把这个事儿,跟真钢兄弟念叨念叨,你们俩要是都没有意见的话,你今儿个晌午吃饭的时候,就告上我一声去。我今儿个傍黑子散了班儿,我就上小凤她老姥爷家去一趟,叫他们爷俩赶明儿个晌午,上咱这头来相相人儿、相相房,你看怎么样啊李同叔?” “敢情弄么着忒好呗!”李同一愣当眼儿,担心地:“大侄子,赶明儿个要来相房,我倒是不怎么担心,长就的咱一个庄稼主儿,房都住的差不多、一个样儿,房相不漏。唧,我就怕相人给相漏了。你兄弟他他、他长的那个样儿,有有有点欠火候啊,你说是不是啊?” 老万一笑:“都是庄稼人儿,长的中巴溜子就得了呗,没事儿。李同叔,我跟你说,这俩人要是有姻缘的话,互相一看就对上眼了。” 李同:“我倒是也这么想。大侄子,这个事啊,你跟大侄媳妇儿,还得在当间里,多多的帮着我们说好话呀。” 老万:“那是肯定的。我跟小风她妈妈是媒人,这个当媒人的,比你这个主家心里,还着急哪。” 李同:“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老万:“李同叔,我告上你,你赶明儿个头晌午,跟真钢兄弟就什么事儿,都别干了。把家里屋里、院里的拾掇干净点儿,甭管上谁家吧,借两把椅子、借个桌子、借把茶壶、借个暖壶、借几个茶碗,搁在屋里当摆设,别一进屋四个旮旯儿。还有,你还得找个人家儿,借两铺新点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往炕尾了一搁,显着好看。” 李同一笑:“大大侄子,这这、这么弄事行吗?这、这不是赚人家哪吗?” 老万哈哈一笑:“李同叔你忘了那年,在大场里干活的时候,大凤她妈妈损我,我怎么告上她的呀?” 李同:“我、我还真给忘了,你是怎么告上她的呀? 老万:“我告上她,十个闺妮、九个当。大闺妮找婆婆家,都得挨赚,不赚她们,她们是真不来呀。” 李同:“大侄子你跟小凤她妈妈,可是小风她老姨的姐夫、姐姐呀?你们可是至亲哪?你们赚小凤她老姨好吗?” 老万不在乎地:“这有什么好不的呀,当年小凤她妈妈,还不是她亲老姨,把她给赚到我手了?”老万抽了口早已经息火的烟屁:“李同叔,我告上你,这可不是赚她们,这叫拿着她们当回事儿!说句字话,这叫尊重她们。李同叔你就依着我说的弄么办吧,没有事儿。” 李同:“行。大侄子,我听你的,我我、就弄么办,” 老万:“还有个事李同叔,我还得告上你。小凤她老姥爷会抽烟,赶明儿个你得预备点好烟。” 李同:“行,赶一会我就找点好叶子烟去” 老万:“唧、你别找好叶子烟去。相媳妇哪有抽叶子叶的呀?好赖的得抽烟卷儿。” 李同:“这好说,今儿个头晌午,我我我就上合作社里买烟卷去。” 老万:“你得了吧,你就别花钱了,我还有半盒烟卷哪,我给你拿来吧。这还是小凤她大舅那天来,他抽剩下的半盒烟,他给我留下了,我一直还没有舍得抽哪。” 李同:“怎么能抽你的烟呢?半盒烟也不够抽的呀,我还是买盒去吧。” 老万:“半盒烟够抽的了,他们呆不了多大工夫,多着抽两棵烟的工夫就走了,你还是省下两毛多钱吧,咱上生产队里干一天活儿,才挣三毛多钱。” 李同:“你给我们家办事儿,还抽你们家的烟,这、这也忒不得劲了吧?” “得劲儿,咱谁跟谁呀?”老万站起身来:“李同叔,这也快敲钟集合下地了,我就不呆着了。” 李同:“大侄子你再呆会吧。” “多咱有了空咱再呆着,这个事你跟真钢兄弟,好好商量商量,想着晌午吃饭的时候,你给我个回话儿。”老万说完,就往屋外走。 “行行行,晌午我准给你信儿、准给你信儿”李同答应着,往外送老万。 李同把老万送到院门口儿。 老万:“李同叔你快回去吧,你也该上场里去了。” “哎哎哎。”李同止往步:“大侄子你你有什么事儿,想着提前告上我一声儿。”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李同叔。你回去、回去吧。”老万说着话儿,甩开了大步,渐渐远去。 李同站在那,一直望着老万拐过了一个房绮角儿,才转回身走进院里。 一百四十六章众捧事成 在上世纪的六十年代里,人们的经济困乏,生活条件普遍十分困难。在农村家家户户的屋里,没有什么家具摆设。多着屋里有两个凳子、长条板凳、高桌、长条大木柜等等,一些个简单的家具。有的人家甚至是,屋里四个犄角旮旯,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睡觉铺的、盖的被褥,基本上哪一家都是旧的,有的还补着补丁。除非有新结婚媳妇的人家儿,才会有两铺新被褥、两个新枕头的。在农村给儿子相媳妇儿,是件非常重大的事儿,男方为了给前来,相亲的女方那头的人,一个好的印象,家里的屋里头,没有两件像样的家具摆设的,都得向街坊四邻的老亲,谁家有像样的家具借去,摆在屋里临时当摆设。等女方那头来相亲的人走了以后,再把借来当摆设的东西儿,物归原主。 男方这头的人这么办事儿,是不是有欺骗,女方那头人的嫌疑呀? 这天晚上,李同、李真钢父子俩人儿,晚饭也没有做,更谈不上吃了,父子俩坐在炕沿上弯着腰儿,一双眼盯着屋里地,为到谁家明天相媳妇儿,借老万让他们准备的,那些个家具而发愁哪。 李同心想:“桌子、椅子、茶壶、茶碗的,还备不住好借。这新被褥还有儿子,赶明儿个相媳妇儿,穿的这身新衣裳可上哪借去吧。儿子长这么大,我也没有给他买块布,做身新衣裳穿。就算是别人有新衣裳,不是大就是小,要么就是肥瘦不合适穿不的。退一步说,就算是新被褥没有地方借去,找个人家借两铺干净、不带补丁的被褥也能凑合。我总不能叫儿子,赶明儿个相趟子媳妇儿,穿着一身带着补丁的衣裳吧。吸、就是现在买块布做身新衣裳,这也来不及了。这要是为身新衣裳,赶明儿个儿子相不成这个媳妇儿,我就对不起儿子跟他死去的妈妈喽!”李同是越想越着急,心里越愁越烦,还有几分忧伤感。他直起腰来长出了一口气儿,喃喃地:“唉!这可怎么弄吧?” 李真钢也坐直了身,扭头看着父亲:“爸,什么怎么弄啊?” 李同:“我发愁你赶明儿个,相媳妇穿的这身新衣裳,上谁家借去哪。” 李真钢:“爸,恁么点个小事儿,你怎么还值的发愁哇?” 李同:“你有地方借去是怎么着哇?” 李真钢:“我上哪有地方借去。” 李同:“你没有地方借去,你不发愁哇?怎么你这么大了,还吃凉不管酸的呢?一点愁也不知道发,将来娶了媳妇你怎么过日子呀?” 李真钢:“我碰上多难的事儿,都不来发愁的。” 李同:“你怎么不发愁哇?” 李真钢:“我发什么愁哇?我打起小你就告上我:车到山前必有路,小鸡不尿尿自有变。这回我看你也得有了路,有了自便。” 李同:“我告上你的这个话你倒记着了!” 李真钢:“我都恁么大了,你还不给我买块布,做身新衣裳预方便穿。你老叫我穿着身破衣裳,我穿的这衣裳上的补丁,都是我小月孩的时候,穿的土裤子的布补的。爸你可真够沉实的啊?” 李同:“我那不是沉实。” 李真钢:“我知到你是小气,我就是没有明说得了。” 李同:“我那是勤俭持家,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我不是小气!” 李真钢:“你那是没有远虑,必有近忧。” 李同:“哎,你个小兔崽子,今儿个怎么还跟我,说上字话了?你小子认的字、有文化,弄么那年个贴对联,你干吗把肥猪满圈,贴到你爸爸我睡觉的屋里,你把人囗平安,贴到猪圈窝里去?” 李真钢:“还不是你不叫我上学的结果呀?” 李同:“弄么着你小子没有上过学,怎么今儿个会跟我说字话了?” 李真钢:“我这是自学成材。” “喝!”李同站起身,刚要冲儿子发火儿。 “真钢、真钢。”正在这个节骨眼上,院里传来了陈领的声音。 李同立马压往了火气,急忙答应:“是老姑哇?”李同疾步走出里间屋,来到外间屋的门前儿,伸出两只手撩起了门帘儿,他往院里一看,有两个人已经走到,离外间屋门口不远了。一个人是陈领,一个人是第四生产队,去年过了大秋,才结婚的新媳妇儿,也是本村的姑娘小玲。两个人怀里都抱着,一铺被褥卷儿。 在这说明一下,为什么在农村里姑娘出嫁,儿子娶媳妇儿,都是在过了大秋呢,是这么回事儿。在旧社会穷人多,穷人家里的地少、人口多,收的粮食不够家里人吃的。往外嫁姑娘的这家儿,是为了姑娘在家里,也干了一年的活了,粮食也收下来了,姑娘出了嫁,家里就能省下一个人的囗粮。给儿子娶媳妇的这家哪,是因为过了大秋了,粮食也全都收的家里来了,有了粮食了,儿子娶媳妇儿,家里添了人口得有粮食吃。这就是在农村,往外嫁姑娘,给儿子娶媳妇儿,为什么都在过了大秋以后的原因。这个传统一直,在农村传承到至今。 李同看到陈领、小玲一人怀里抱着铺被褥卷儿,他疑惑地:“老老姑、大侄女你们这是……” 陈领没等李同把话说完,她一步跨进屋里:“走走走,咱上屋里说去。” 李真钢站在里间屋的门口外面儿,他赶忙撩起了,里间屋的门帘儿,先叫了一声走在前面的陈领:“老姑奶。”他又叫了一声,走在陈领身后的小玲:“嫂子你你们快进屋。” 陈领、小玲进到里间屋里,俩人都把怀里抱着的被褥卷放在炕上,小玲的被褥卷上,还有一个小花布包儿。 李同、李真钢随后也进到了,里间屋里站在屋里地上。 李同看了一眼,炕上的两铺被褥卷儿,看看小玲、又望望陈领:“老、老姑、大侄女儿,你们这是……” 陈领:“我们俩这是给真钢,赶明儿个相媳妇儿,送屋里摆设的东西来了。我那铺被褥,是我二嫂子给我做的,我始终也没有盖过,赶明儿个正好,叫真钢相媳妇儿,搁的炕上当摆设好看。” 小玲:“大叔叔,我这是结婚时做的一铺新被褥,我还没有沾过身哪,我把它也抱来了,给真钢兄弟赶明儿个相媳妇用。还有,这个小布包里,有一身新衣裳跟一双新鞋,是我过了年儿,给我们那口子新做的,就穿过一回。我看真钢兄弟跟我们那囗子的,个头儿、胖瘦都差不多,真钢兄弟准能穿的,赶明儿个就叫真钢兄弟穿着相媳妇用吧。” 李同一听感激地:“哎呦,老姑、大侄女你你、你俩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喽。刚才我还发愁,上哪借被褥、借衣裳的事哪。你们俩叫我、我说什么话好哇?” 陈领:“你这会就什么话都甭说了,只要是赶明儿个,真刚把媳妇相订了,就什么都有了。” 小玲:“对对对,真钢兄弟相订了媳妇儿,咱们全村的人就都乐了。” 陈领对李同说:“这被褥卷你们别动,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我来叠,你们叠的不好看。” “行行行、行行行。”李同扭脸对站在身旁的儿子:“你看看你相媳妇儿,弄的全村的人都帮着你呀。” 陈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 小玲:“大叔叔,这也离不开,你跟真钢兄弟平时净帮着,有困难的老乡亲的原因哪。” 李同:“我那都是应该的、应该的。老姑、大侄女你们坐的炕上,我我给你们倒碗水喝。” 陈领:“我们还有点事哪,就不呆着了。” 小玲:“大叔叔,我们走了以后,叫真钢兄弟试试那身衣裳,穿着合适不合适。要是穿着不合适,我再想别的办法儿。” 李同连连点着头:“行行行,我们有点事儿,都给老乡亲们添了麻烦了。” 陈领:“还有个事儿,兵全哥叫我告上你们,你们赶明儿个头晌午,把村党支部办公室里的,那张办公桌儿、两把椅子、暖壶、茶壶、茶碗都搬过来,叫真钢相媳妇用。” 李同感动的两只手一拍:“共产党好!新社会好!老乡亲们好哇!这下把我们家的难事儿,一下子都给解决了。” 在这个激情的时代里,党群关系,老乡亲们的关系,就是这么如此的高尚! 一百四十七章突生歹意 李真钢相媳妇儿,所急需要准备的东西儿,在乡亲们和村党支部的,全力帮助下准备齐了。李同、李真钢爷俩心里有多么的高兴,高兴到了何种成度,就不用说了,至少是高兴的一夜难眠。 在这有必要简单的介绍几句,向红阳娘家人,主要人的基本概况,怕的是以后读者读起来,有些故事情节感到突然、模糊。 向红阳娘家的父亲,早年为中国的解放事业,做出过贡献,一九五八年担任村党支部书记至今。向红阳兄妹三个,她上面有两个哥哥,她排行在三。她的大哥在本县公安局工作,是一名干部。她的二哥当兵转业,在本县某公社担任公社书记。向红阳有个叔叔,在村里担任某生产队的队长。她叔叔有个女儿,名叫向红梅,也就是她和丈夫老万,要给李真钢说的媳妇儿。以上就是向红阳娘家人,主要成员的基本概况。 再说向红梅这姑娘长的相貌,和叔伯姐姐向红阳长的差不多。不能说是百里挑一,也敢说在十里八乡是数一数二的。说句实话向红梅和李真钢俩人儿,在各方面的条件比起来,双方差的不少哇。特别是双方貌相长的,差着一大截子呀,当然是李真钢比向红梅的貌相,长的逊色了。那么这对各方面条件儿,都相差甚远的姻缘,是否能成功的了呢?请读者接着往下看。 当时,在这一代的乡村里,谁家的儿子相媳妇儿,是件大喜事儿。一个村绝大多数的,老乡亲们都跟着高兴。女方来男方家里相亲的那天,不用特意的用大喇叭广播,老乡亲们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就传遍了全村,老乡亲们就都知道了。女方到男方家里,来相亲的这天,街坊四邻的老乡亲们,都会不约而同的聚集在,男方的家门口儿,等着看来男方相亲的媳妇儿(姑娘),相貌长的丑、俊。 注:为什么相亲都在中午,这个时间段里相呢?因为不当误在生产队里,参加生产劳动,不当误挣工分儿。 李真钢相亲的这天也不例外,老乡亲们也不顾,参加队里的生产劳动,干了半天的活累的慌了,男人们放下碗筷,下炕穿上鞋就走出了家门儿,站在离李同家院门口儿,不远处的街道两旁,等着看前来相亲的,媳妇儿(姑娘),貌相长的如何。妇女们也是放下碗筷儿,连饭桌子都顾不上收拾了,跟在男人的身后也来到了,李同家院门口的,街道两旁站着看热闹儿。时间不长,李同家院门口的街道上,就站满了一街筒子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们仨一群、俩一伙的一边说着闲话儿,一边等着前来相亲的姑娘,先睹为快。 中午一点来钟儿,从街道的东面儿,往西面儿,俩人一排并着肩,前后两排走过来四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两个男人,一个人是老万。另一个人就是向红阳娘家的叔叔,向红梅的父亲向国良,他今天是带着女儿来相亲的。向国良五十出头的岁数,上中等的身材,头戴一顶绿军帽儿,身穿着一身半新的蓝布裤褂儿,脚穿一双家做的,青布千层底的圆口鞋。往脸上看,一张四方脸上,有一双浓眉大眼,一脸的正气透露着善良。 并肩走在老万和向国良身后的,是两个妇女。一个是向红阳,另一个就是向红梅。 向红梅二十五、六岁,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儿,身材虽然苗条,但是显的十分健康、壮实。身穿着一身警察蓝的,七、八成新的女式服装。脚穿一双脚面系带的,圆囗青布鞋。乌黑发亮的秀发,用红头绳扎着两条,到腰间的辫子。白皙的瓜子脸上,细眉毛下一对儿,杏核眼闪闪发亮。典型的高鼻梁儿、樱桃口,粉红色的嘴唇儿,齐整的白牙齿。脸上含羞但无怯色,不卑不亢、脚步平稳、落落大方,好一个标准的东方美人儿。 当四个人走近,看热闹的人群时,人们的嬉笑声、说话声、孩子们的哭闹声嘎然而止,全都被向红梅出众的美貌,给惊住了。人们有的伸长脖子,有的直起脖子,长的个矮的人欠起两只脚来,都一双眼睛不来眨一下的,盯着向红梅看。有个年轻的媳妇儿,怀里抱着的孩子“吭哧”了两声,年轻的媳妇使劲摇晃了两下孩子:“别吭哧了!快着看大俊闺妮。”年轻媳妇只顾看大俊闺妮,也不怕把自己的孩子,摇晃的澥了黄。 小陈蛋站在后房墙的,一个小土垄坡上,更是看直了眼喽。看他脸上那个,让妇女们看见,就会撒丫子,疯了似逃命跑的样儿。一双小三角眼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睁的四个眼角的肉皮,都要裂开了。一双眼睛里喷射着,急不可待的蓝色淫光,脸上各部位的肌肉“腾腾腾”的跳动着,几乎要顶破肉皮蹦出来了。两嘴角流出的哈喇子,顺着嘴角流到下巴颏儿,然后顺着脖子,流到了胸脯子上。他恨不的立马,就冲到向红梅面前,进行违法犯罪的行为。小陈蛋两只眼,直勾勾的盯住向红梅看,不知不觉的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他的脚一下踩在了,小土垄的坡下,脚给踩空了,他身子往前一扑“扑通”一下弄了个嘴啃地。要说小陈蛋栽的这个跤不轻,胳膊、腿的肯定摔的疼。不知道他是忘了疼,还是不嫌疼。他就地打了个滚儿,轱辘一个鲤鱼打挺在地上站起来了,回到小土垄顶上,继续盯着向红梅看。他越看越被向红梅的美貌,馋的发疯、发狂、发蒙了。全身被性欲的火,燃烧的难受到了极限,但他又不敢在众人眼下,对向红梅实施犯罪的行为。他看着看着向红梅灵机一动,一个邪恶、歹意的计划,在他的脑海里生成了,他转身就往家里跑去。小陈蛋这个人,要说过日子、干点好事没有脑筋。要干长不济心眼子、冒坏水儿、伤天害理的累赘事儿,他的脑筋非常好使,转悠的快着哪。!他跑回家以后,就为他即将要干坏事儿,做开了准备了。他了解当地姑娘来男方,家里相亲的一切过程。姑娘到男方家里来相亲,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在不当误生产劳动、挣工分的前题下,趁晌午吃完饭,生产队里不集合下地劳动的,程暂的时间里来相亲。女方在男方的家里,呆不了多长的时间,最多呆个抽袋烟、渴碗水的时间就离开了,然后,女方的人到媒人家,再稍微呆会说说事儿,亲事成不成的,当时订不下来,女方的人给媒人,留下个活动话儿,就回家了。小陈蛋也听说了,给李真钢说这个媳妇的,媒人是老万,而且说的是孔村儿,他丈人家门里的叔伯小姨子。小陈蛋是土生土长的,他十分清楚杜柳村儿,到孔村走的是哪一条道儿。他匆忙的换上了,王华给他的一身,李廷洲穿过的带着补丁的,旧裤褂和一双鞋,裤褂有些日子没有洗过了,衣服上散发着霉臭味儿,他穿着倒也挺合适。因为他和李廷洲的个头、胖瘦都长的炕席底下扎猛子,席皮上席皮下差不多,要么王华能要他一块睡觉嘛。他又舀了半瓢凉水,一手着瓢,一手直接在瓢里沾上水,捋了捋玉米毛子的头发,他这也算是精心的打扮了一番。打扮完了以后连口气儿,都没有来的及喘,就跑出了家门儿。他东躲西藏,走小街串胡同儿,一溜烟的跑出了村儿,上了杜柳村通往孔村的大道。他要去完成他那个邪恶的计划,达到他歹意的目的。 一百四十八章众说纷芸 回过头来再说一下,众乡亲们是如何评价向红梅的吧。 老万一行四人,走到离李同家院门口儿,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李同、李真钢爷俩迎出院来。李同一见老万等四个人,快走到他家的院门口了,他赶紧满脸带着喜笑,迎着老老万等四个人,就疾步走过来了。李真钢则害羞,腼腆的站在那不动了。李同一边走着,一边热情地:“大侄子你你们来了?快快进屋喝口水歇会儿。” 老万一行四人止步,李同走到他们面前,也停住了脚步。 老万看了一眼向国良,冲李同介绍:“李同叔,这就是小凤的老姥爷,后面的那个就是,小凤的老姨。” 李同没有顾上看向红梅,赶忙上前伸出俩手,握住向国良的一只手:“老哥哥,在道上累了吧?快快上屋里去喝碗水歇会儿。” 向国良也是非常的客气,礼貌,他抬起另一只手,捂在李同的一只手背上:“兄弟,不累不累,咱们一块走进屋。” 李真钢在父亲与向国良寒喧的时候,他窥视了一眼向红梅,他当时心里就彻底的凉喽,继续低着头在那站着。 向红梅也瞄了一眼李真钢,她心里倒没有想什么事儿。 李同松开了握着向国良的两只手,转过身来一边和向国良等人往院门口走,一边冲儿子说:“你别在那站着了,快点进屋给你大伯(指向国良)他们倒水去呀。” 李真钢慌乱地,快步进到了院里。 李同等人也随后进了院儿。 看热闹的人们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儿。接着众人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一个老太太咽了口吐沫:“哎呀,你们说说人家这大闺妮,是怎么长的呀,长的这个俊说,就赛个小戏子。” 又一个老太太,用手背沾了沾俩眼:“嗨,我还当着在这十里八乡的,光咱们村的陈领老姑长的俊哪,嘿嘿,赶闹了半天哪,孔村也有长的,恁么俊的大闺妮。” 一个中年妇女:“李同哥家要寻,恁么个俊的儿媳妇儿,不光是他家的当院里冒光,咱们村里都显着好看,跟着沾光。” 一个老太太问:“我说小三他妈,人家李同娶个大俊的儿媳妇儿,脸上有光好看,碍的着咱村里什么事啊?” 中年妇女:“老婶子你想想啊,就连李真钢都能寻个,恁么俊的大媳妇儿,别的村的大闺妮们,还不抢着上咱们村里,做儿媳妇来呀,咱村的大小伙子们,就没有打光棍的了。” 老太太:“真钢这个大俊媳妇儿,要是真能够订了的话,证明李同家爷俩有这个福气。” 一个中年男人:“真钢要是真能够,订恁么个大俊媳妇儿,不光是他们爷俩有这个福气的事儿,还有他们爷俩平常的时候,净修好、帮着老乡亲们解决困难的事哪。另外、证明咱们村生产搞的好,粮食打的多,别的村里的大闺妮,上咱们村里来做媳妇儿,准挨不了饿。” 另一个中年人:“大哥你说的着了对了。要是村里把生产搞好了,社员们富了,说媒的人也抢着,把别的村的大闺妮们,往咱们村里说,谁家有小子甭接记着,打光棍了。” 又一个中年妇女:“兄弟说的就是弄么回事儿,光么咱们村生产搞的好,咱村的光棍就少吧,哪家有小子,都早巴巴的订了媳妇了。你们看南边那三个村,就因为村里的生产搞的不好,没有粮食吃,净出点子光棍儿。” 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问:“嫂子你说的南边儿,是哪三个村啊?” 中年妇女:“宣头村儿、引子村儿、地红庄村啊。你忘了有弄么句话了吗?谁家要是有个大闺妮,宁可打乒乓儿,不寻宣头、引子、地红庄。” 一个小伙子:“嗨!你们还不知道那三个村的人哪,谁家要是有个该订媳妇的大小子,要是有个媒人给这家的,小子说个媳妇儿,全村有该订媳妇的大小子的人家的人,都会找到媒人家的,炕头上坐着说这家的坏话儿,打破订楔去,变着个法的得把,这家说的媳妇给打散了。” 一个老人:“这是干吗呀?都是一个村的老乡亲,谁家大小子订个媳妇不乐呀。宁拆十座庙,还不破一门亲哪。” 小伙子:“这是干吗呀,我告上你。他们给这家说的媳妇儿,说坏话儿、打破订契要是给打散了,好叫媒人把大闺妮,给他家的小子说说当媳妇儿!” 另一个小伙子:“好家花子,这仨村的人办这个事儿,可真够损的昂!” 一个老太太:“咱们就别管那仨么村的事了,咱就前说说,真钢今儿个相的这个大俊媳妇儿(姑娘),订的了订不了吧。” 一个中年人泄气地:“要叫我看着是,耗子拉大马车够洋呛。这这、这大闺妮长的也忒俊了不是啊。” 一个小伙子扭头问,站在身旁的,一个戴着眼镜的老人:“周老师,都说中国历史上,有四大美人长的倍俊。叫你看着真钢,今儿个相的这个大俊媳妇儿,比四大美人长的怎么样啊?” 周老师:“要叫我看着哇,今儿个真钢相的这个大俊媳妇儿,比四大美人长的还美哪。四大美人哪个人,身上还都有缺点哪。” 小伙子问:“四大美人身上,怎么还有缺点呢?” 周老师:“有缺点。西施脚大,貂蝉耳坠小,王昭君肩膀窄,近乎削肩,杨贵妃有狐臭。你看看今儿个,真钢相的这个大俊媳妇儿,哪有半点毛病啊?” 小伙子:“我我、我还真没有看出来。” 有人叹了口气:“长的越是俊越订不了,我看真钢也就是,今儿个晌午过过眼瘾吧。” 小伙子:“你说说怎么个,就订不了哇?” 另一个人:“怎么个就订不了哇,我来告上你呀。这男女俩人要成两口子,各方面的条件都得般配了,门当户对嘛。我听说老万的丈人叔叔是队长,家里的日子过的,比真钢家里的日子过的还好哪。这这、这还算个小事哪。你看看真钢长的,得比那个大闺妮长的差多少哇?” 小伙子:“这也不一定,真钢相的这个媳妇准订不了。中国历史上,有的是美女寻赖汉子的。常言道:好汉子没好妻,赖汉子有花枝儿。” 周老师:“赖汉子有好妻,赖汉子家里头,必须得具备三个条件儿。” 小伙子:“得具备哪三个条件啊?” 周老师:“赖汉子家里头,必须得有权、有钱、有势力。” 小伙子:“都说旧社会儿媳妇儿,净受婆婆跟己个老爷们的气,怎么也有儿媳妇儿,给婆婆跟己个的老爷们气受的呀?” 周老师:“都是一回事儿,男的这头一是:不跟媳妇长的俊,二是:男的这头家里不跟,媳妇家里有权,三是:男的这头家里,不跟媳妇家里有钱。老爷们不受己个,媳妇的气怎么着哇?” 小伙子:“要是弄么着哇,我多咱寻上媳妇儿,还是受己个媳妇的气得了。” 众人“哈哈哈”的一笑。 再说说李真钢相媳妇儿,在屋里发生的事吧。 李真钢先进到屋里,并没有倒水,他进到里间屋里,就靠着西屋墙,头一低站在那了。 李同、向国良、老万、向红阳、向红梅前后进到屋里。李同、向国良、老万走到屋的东面儿。老万不认生,他先随意的盘腿窝脚的,坐在了炕沿上。 李同客客气气,热情的把向国良,让到靠后屋墙,挨着在村党支部儿,搬来的那张办公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以后,自己坐在了办公桌旁的另一把椅子上。向红梅进屋就挨着窗户台儿,半坐在炕沿上了,向红阳挨着妹妹,也盘腿窝脚的坐在了炕沿上。 老万扭脸冲着李真钢:“真钢兄弟,给客倒碗水喝呀。” 一百四十九章谎言善意 李真钢红着个脸、腼腆、拘紧的走到桌子前,拿起茶壶倒了一茶碗水,把茶壶放在桌子上,两只手端起了茶碗,转身走到老万面前,把茶碗递给老万。 老万往后稍一仰身:“我不是客,我都喝了半辈子凉水了,你也知道,我多咱喝过热水呀?”老万冲向国良挑了一下头:“小凤她老姥爷跟她老姨才是客哪。” 李真钢转回身,走回到向回良面前,把茶碗递到向国良的面前:“大、大伯你喝水。” 向国良客气的点着头:“行行行。”向国良伸出一只手,在李真钢的手里,接过了茶碗放在了桌子上。 老万:“真钢兄弟,小凤她老姥爷会抽烟。” 李真钢在桌子上,拿起了老万给他们,拿过来的那半盒烟,在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到向国良面前:“大、大伯你抽烟。” 向国良接过了烟。 老万:“真钢兄弟,桌子上有洋火。” 李真钢伸手刚要在桌子上拿火柴,向国良抢先拿起火柴盒:“我己个来吧。”向国良自己划着火柴,点着了烟。 老万:“真钢兄弟,小凤她老姨今儿个也是客。” 李真钢转身瞟了老万一眼。 向红阳看在眼里,赶忙下了炕,走到李真钢身旁:“我来吧我来吧,真钢兄弟脸皮忒薄。”向红阳拿起了茶壶,倒了两茶碗水,一碗放在了李同的面前,端着一个碗回到向红梅身旁,挨着向红梅放在了炕沿上,然后又盘腿窝脚的坐在了炕上。” 李真钢回到了屋西墙,低着头站在那了。 李同两只手卷着一根旱烟,望着向国良:“老哥哥你你当队长,队里的事不少吧?” 向国良:“嗨,一天到晚的忙呗。” 李同:“我听说,你们队的生产搞的挺好呀。” 向国良:“都差不多。” 李同:“当一个队的队长不容易呀,恁么老些个人一人一个性气儿、一个脾气儿,有点事一个弄不好,就会得罪人哪。” 向国良:“可不呗,咱碰上事尽量的,把事想周到点儿,一碗水端平了,都是街坊四邻的老乡亲,谁也不能亏待了。” 李同:“对对对,办什么事尽量的,往平均、好处了办。就是有一样儿,谁也不是办事的把式。” 老万、向红阳夫妻俩,也陪着向国良说着闲话儿。 在这个当口儿,向红梅瞄了两眼李真刚。她对李真钢的印象是,貌相长的非常一般。不过、她看李真钢的面相,李真钢是一个心底善良、乐于帮助他人解决困难、老实巴交、会过日子、对家人负任的人。她又往整个屋里扫了一眼:屋顶是用旧报纸糊的顶蓬,屋墙的四壁是白灰面落地。屋里里地虽说是,花秸泥抹的硬面儿,可是没有一星的尘土。炕上、窗户台上更是干净利落。特别是炕尾里,摞着的两铺新被褥,叠的有棱、有角非常的整齐好看。她心想:别说是男人叠不出,这么好看的被褥来,就是一般的女人,都叠不出这么整齐,好看的被褥来。看的出叠被褥的人,是一个非常干净,干活要好儿,漂亮的女人。向红梅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屋里地上的桌子、椅子上了。她禁不住的,让人察觉不到的一愣神儿。她马上伸手捅了一下,正扭着脸嬉嬉哈哈,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闲话的,姐姐向红阳。 向红阳转过脸来看着妹妹,笑着:“她老姨,有事啊?” 向红梅看着姐姐,轻声:“姐,你们村的党支部儿,开会在这开呀?” 向红阳:“干吗在这开,我们村里的党支部儿,有办公室儿,党支部开会儿,都在办公室里开。” 向红阳:“党支部开会不在这开,党支部的桌子、椅子都搁在这干吗呀?” 向红阳一愣当眼:“这、这哪来的党支部的桌子、椅子呀?” 向红梅轻挑了一下头:”弄么着,这桌子、椅子的腿上,怎么都写着,杜柳村党支部的字呢?” 向红阳转脸往桌子、椅子的腿上一看,立马就把俩眼瞪圆了,脖子也伸直了,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向红梅说话的声音虽说很轻,但是屋里的人,可也都听了个真真切切呀。向国良倒没有显出怎么着来,还是满脸的笑容。李同、李真钢、老万登时尴尬的的脸通红、无地自容了。李同把眼瞪大了看着老万,把手里刚点着的烟,也掉在脚面上了,燃烧的烟头儿,把脚面的肉皮燎了个大燎泡,他愣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羞臊的李真钢,两条腿一软,差一点出溜在地上,脑袋瓜子都快扎到叉巴裆里去了。还得说是老万的脑袋瓜好用,脑筋转悠的快。他尴尬的红着个脸,瞪着俩大眼的,盯着桌子、椅子腿上的字稍微看了一会儿。然后哈哈一笑,扭头看着向红梅:“她老姨呀,这事闹蹭了蹬了。你听我说是这么一回事儿,我们村的党支部儿,前几天打了一套新的,办公桌跟椅子。党支部把这旧桌子、旧椅子的,想着处理给村里的社员们。可是全村几百家分不过来,党支部想了一个招儿,全村有多少家儿,弄多少个球儿,大家伙抓球儿,这桌子、椅子谁抓着谁要。我们全村有好几百家、好几百个球啊。她老姨你才怎么着哇?真钢兄弟一伸手儿,就把写着桌子、椅子的球给抓着喽。她老姨叫你己个说说,真钢兄弟的手有多香,时气有多好,财有多旺吧。这将来以后要是成家立了业,两口子的日子还不得过的天上去,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啊她老姨?”老万说完,自己就哈哈哈的笑了。 向红阳看着丈夫,心说:“你这个瞎话篓子呀,想来你这瞎话儿,就在门牙那堵着哪,怎么张口就来呀?也是好么的把我给赚的手了嘛。”向红阳心里踏实下来,松了一口气儿,转脸看着妹妹,咐合着丈夫的谎言:“她老姨,你姐夫刚才说的还真是,弄么一回事儿。这不今儿个头晌午,才把桌子、凳子的,上村党支部里搬的家来,腿上写的字还没来的急擦下去哪。”向红阳把谎言说完,心说:“我这真成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瞎话篓子,跟着瞎话篓子走了。你(指老万)跟我老姨一块说瞎话儿,把我给赚来了。这回可倒好,我跟你一块说瞎话儿,把己个的妹妹给赚来了。” 向红梅看着姐姐抿嘴一笑,喃喃地:“幸亏这暖壶、茶壶、茶碗上没有写着字啊。” 向红阳:“她老姨你刚才说什么?” “噢、我没说什么。”向红梅转过脸儿,低下了头儿。 不管怎么说,眼前尴尬的的局面儿,被老万、向红阳夫妻俩的,一通善意的谎言给化解了。 李同松了口气儿,脸上露出了笑容,脸色也正常了。 李真钢也缓缓的直起了身。 李同、老万、向红阳正常的,和向国良继续说着闲话儿。 向红梅站起身来:“姐、你跟我到外头去,我跟你说句话儿。” 向红阳赶忙下炕,跟着妹妹去了外面儿。 时间不长,向红阳一个人回到了屋里:“李同叔,我们就不呆着了。” 李同赶紧站起身来:“你们再呆会吧。” 向国良站起身:“兄弟,我们就不呆着了,我们得赶紧着家走,队里还有好些个事哪。” 老万也下了炕:“李同叔,赶多咱有了空儿,咱们再好好的呆着。” 李同望着老万,连连点着头:“好好好、好好好。” 向国良起步走在前面儿,老万、向红阳跟在身后,走出屋去。 李同、李真钢把向国良等人,送到院门口儿,站在院门口儿,一直望着向国良等一行四人,拐过一个房墙角儿,不见了身影儿,才转身走进了院里。 一百五十章想入非非 李同刚走进院里,一个七十岁出头的,老太太拄着拐棍儿,来到李同家的院门口儿,冲着走进院里的李同喊:“大侄儿、大侄儿。” 李同止步,转回身:“哎呦、是老婶子呀。” 老太太:“大侄儿你出来一下儿,我我跟你说句儿。” 李同快步走到老太太的面前,站住:“老婶子你有事啊?” 老太太脸上笑的像朵花似地:“真钢相的这个媳妇儿,怎么着了。” 李同:“还没有怎么着哪,这事哪有恁么快的呀?” 老太太:“你要是订弄么一个,大俊儿媳妇啊,就算是你们爷俩,平常的时候没有白修好,没少积阴德呀,你家祖坟的坟头子尖上,就冒了青烟喽。”老太太说完,转身离去了。 再说小陈蛋慌慌张张的,跑出了村儿,上了通往孔村的大道,又要干什么伤天害理、不得人心的不济事去吧。小陈蛋是想着在半路上,截住向国良、向红梅爷两个。他想着在向国良爷俩面前,说一些李同、李真钢父子俩的坏话儿,也就是俗称打破订楔儿。他想把李真钢这个媳妇儿,打破订楔打散了,他想让向红梅嫁给他为妻。即便达不到他的目的,他也想着靠近点儿,多看几眼向红梅,以饱眼福、放放眼色,闻闻向红梅这个美女,身上的体香味道。他这才是真正的,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哪。 杜柳村通往孔村的大道两旁,是两溜青一色的,生长多年的垂柳树。干粗、叶茂、柳条长。长长的柳条儿,在微风的吹动下飘晃着,如同少女的秀发,显的是那么的柔顺、美丽。多种类的鸟儿,在树帽的隐蔽处争相恐后,不停的“叽叽喳喳”发出不同声调的鸣叫声,就像是五湖四海,美丽的少女聚集在一起,尽情的畅谈欢歌,让人听了感到悦耳动听、心旷神怡、怡然自得、遐想连篇。偶尔有一群、或几只鸟儿,在这棵树上飞起来,追逐着落在另一棵树上继续鸣叫。在一棵较高的树上,有一只羽毛五彩缤纷的鸟儿,落在树帽最顶端的,一个树枝上放声“歌唱”整个身子,随着树枝的摆动而蹁跹。尤如一个美丽的少女,站在高高的大舞台上载歌载舞,这就是俊鸟登高枝啊。大路两边的旷野上,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墨绿色的小麦随风摇动,显的是那么悠闲自得,给人的心里一种,轻轻松松的感受。好一片生机勃勃大自然的美景,真是让人枚不胜收啊。 此时是下午两点钟左右,社员们还没有下地劳动,路上、田野里不见一个人影儿。 大自然的风景再美,这会对小陈蛋来说,是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他这会满脑袋瓜子里头,全是向红梅那美丽的身影。他急着赶在向国良父女俩的前面儿,在半路上截住向国良父女俩,实施他那可耻的言行去。他是顺着大路往北一路逛奔。当他跑出三、四里地远,来到一条东西下了的横道上,他停往了脚步。这条横道是杜柳村儿,和孔村的分界道。也就是说,道南面是杜柳村的田地,道北面是孔村的田地。小陈蛋站在道边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手擦抹了两把脸上的汗水,一双小三角眼眨巴了几下,他抬腿越过两个村的分界道,进了孔村的界线接着往北跑。他这是为什么呀?因为他也怕在本村的界线里,截住向国良父女俩,说李同父子俩的坏话儿,等一会本村的社员下地来劳动认出他来。这个人哪不管他有多么的坏,他也知道什么是办好事儿,什么是办坏事儿。他办坏事时也知道自己缺理,他心里也发虚。小陈蛋顺着大路,又跑出了一百多米远,才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咽了口吐沫,抬起一只手一边擦抹着,脸上豆大的汗珠子,一边顺着大路往南张望,大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儿。他走到大路边儿,一屁股坐在了一个小粪堆上“哈哧哈哧”的张着个嘴儿,喘着个气儿,就拉开了风箱了。他喘着个粗气,还不停的左右扭动着头儿,往两面的大路上张望哪。他此刻是盼着路上有人出现,又怕路上有人出现。他盼着路上有人出现,他盼的是向国良父女俩出现,他怕路上有人出现,是怕走道儿、过路的其他的人出现。有他人的此刻出现,会影晌他干坏事儿、冒坏水的实施。 果然不出小陈蛋的所料,向国良父女俩,在李同家呆了有抽根烟的时间出来以后,又到老万家呆的时间不长,和老万夫妻俩说了说相亲的一些个事儿,这门亲事也没有最后定下来,给了老万夫妻俩一个活动话儿,就告别了老万夫妻二人,从老万家出来了。向国良父女俩来相亲,两个人是骑着一辆笨重的,水管自行车来的。因为向国良去公社,为生产队里办点事儿,他骑着自行车去了公社,向红梅一个人步行往家走。向红梅从小就胆大,也赶上在这个激情的时代里,全国的社会秩序稳定,社会治安好,不然这样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是绝对不敢在这个没有人的,时间段里的旷野上独行的。 小陈蛋在路边上的小粪堆上,坐了一会缓过气来,身上的汗也落下去了。他站起身来走到路中间,往南面看。他看了一会儿,南面的路上还是不见人影儿,他沉不住气了,心里开始着急了。他在路上横着焦急的,来回走动着。每当他走到路中间,就扭头往南面看。他这会可谓心急如楚,望眼欲穿哪。过了有十多分钟,当他再一次走到路中间,扭头往南面看的时候,看见有一个人顺着路,由南向北走过来了,他全身的神经线,立刻就绷紧了。他站在那睁大了两只小三角眼,一眨不眨、不错眼珠的盯着,往北走过来的人。往北走过来的人,越走离他越近,离他越近他看的来人越清楚。当来人走过东西下,杜柳村和孔村的界道时,离他站着的地方儿,不足百米远时。他眼前一亮,兴奋的他差一点蹦起来,他终于看清楚了,来人就是他急切盼望想见到的向红梅。兴奋的他的心脏加剧的“突突突”的跳动起来,跳动的频率至少,每分钟有一百八十次,跳动的声音他自己就能听的见。别看他只是在李同家的院门口儿,见了向红梅一面儿,并且时间还不长。他对向红梅的美貌算的上是,刻骨铭心、铭诸肺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向红梅。她离着老远就看见了,站在路中间的小陈蛋了。他以为是本村里下地劳动的社员,一个人来早了站在那,等着后面的人哪。所以她也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 当向红梅走到离小陈蛋,不足五十米远的时候,她给了小陈蛋一个意外的惊喜。小陈蛋见只有向红梅一个人,不见向国良。他往向红梅身后的路上望去,不但看不见向国良,就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他迅速有意的,往路两边的田野里望了一眼,又转身顺着路往北看了一眼,还是不见一个人影儿。他的脑海里登时,就闪出了一个歹毒的邪念。他心说:“嘿嘿,天意该着哇,今儿个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在她身上发泄、解馋,尝尝一口鲜儿!”他转念又一想:“我前不给她一个霸王硬上弓,我前给她来个先礼后兵。要万一她也愿意跟我干那个事哪,我们俩上麦地里一躺,男欢女爱和和气气的,把事干完了有多得呀。”他想到这儿,以最大的极限,克制着全身燃烧起来的,性欲的火气,走到小粪堆前,坐在了粪堆上,顺手在地上拾起了,一根干柳树条儿,在地上瞎划拉着。他来了一个先生穿大褂儿,不穿裤衩假文明,坐在那等待着向红梅的到来。 一百五十一章痴心妄想 小陈蛋虽然是低着头儿,在地上瞎划拉哪,可是他的两只小三角眼没有看着地,老是斜愣眼着盯着,冲他走过来的向红梅哪。向红梅走的离他越近,他越是兴奋、精神紧张,性欲火气的冲动感,在他的全身上越是膨胀。 向红梅走到离小陈蛋十多米远的时候,她很自然的一边走着,一边看小陈蛋,想辨认一下面前坐着的这个人是谁。她看了一会儿,面前坐着的这个人不认识,她断定这个人不是本村的人,本村的像这个岁数的人她都认识,即便叫不上名字来也是熟悉的。她所以认为坐着的这个人,是外村走道过路的人,走累了坐在这歇着哪。她在小陈蛋身上收回了目光,就再也没有看小陈蛋一眼,她自然、正常的继续往前走。 小陈蛋斜愣着眼的,盯着向红梅走到了他近前,他似乎都闻到了,向红梅身上那美女特有的,令他肉涨、骨酥的香气了。他等向红梅走到和他,在一个平行线上时,两个人的距离也就是有两米多远儿。小陈蛋“噌”的带着一股风,就蹿起来了。他极力的克制住,身上强烈膨胀的性欲的火气,着急白脸地:“大、大姐同志,你你等会再走!” 向红梅再胆大,也被小陈蛋这突然的,喊叫吓了一哆嗦,她本能的往远处跨了两步站住,瞪大了一双眼睛,盯住小陈蛋:“同、同志你是叫我呢吗?” 小陈蛋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嬉巴溜的:“大姐同志,在这马荒野地里,光咱俩一男一女俩人儿,我我不叫你,还还还能叫谁呀?” 向红梅也往后退了一步,他以为小陈蛋,是走道的迷了路,想和她打听一下道儿。她缓了一下有些紧张的精神:“同志你这是要上哪村呀,不认的道了,要跟我打听道啊?” 小陈蛋:“不不不是,我在这净为的等着你哪。” 向红梅微皱了皱眉头:“同志你在这等着我干吗呀?我也不认的你。” 小陈蛋:“我我是大英雄救大美人儿,我是等着救你哪。” 向红梅一愣神:“你是等着救我的?我怎么了、我有什么危险呢?” 小陈蛋:“我我不能眼看着你,飞蛾扑火往火坑里跳哇。” “吸。”向红梅疑惑不解,眨了两下眼:“同志你、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陈蛋抹了一下两个嘴角上,馋出的口水:“大姐同志,我我问你,你是不是上杜柳村儿,相、相婆婆去来呀?” 向红梅有些警惕:“你问我这个事干吗呀?” 小陈蛋:“你你就告上我是不是吧。” 向红梅:“是啊,怎么了?” 小陈蛋两只手一拍:“嗨嗨,你今儿个相的这个婆婆家,可是上了大当了!” 向红梅:“我上什么当了?” 小陈蛋:“大姐你相的这个婆婆家,是一老、一小两条大光棍子!这爷俩是花子骨、下三烂,一点人事都不会干。在村里是个人性篓子、还是大人缘蛋!你要真寻了他们这家儿,就算是进了狼窝、蛇洞了!我的个倍俊的大姐呀,多亏了你碰上我这么个,舍己救人的大好人喽。” 向红梅:“他们家有这么不好吗?我看着他们爷俩,挺老实的能干出,损人利己缺德的事来吗?” 小陈蛋:“我的个俊大姐呀,你甭看他们(指李同、李真钢)两条大光棍子,长的相貌挺老实的。其实啊,这俩么大光棍子,就是驴粪球、外面光,净干缺了八十六辈大德的,不济的损事了!” 向红梅:“他们俩净干什么损事了?” 小陈蛋:“大姐你你叫我祥细的说,还是简单的说呀?” 向红梅:“你就简单的说说吧。” 小陈蛋:“大姐同志你听好了。” 向红梅:“我听好了,你说吧。” 小陈蛋:“这一大、一小两条不济光棍子,后晌踢寡妇门,黑下挖绝户坟。大光棍偷寡妇来不及抽(洗)的裤衩穿,小光棍偷大闺妮来不及抽的袜子穿。他们俩这都是为了闻臊味儿!大光棍看见寡妇上去就搂,小光棍见着大闺妮就瞅。这俩么大光棍子,还办了好些个的不济事哪,我今儿个就跟你说的这大姐,往后咱俩要是,老在一块呆着了,我再跟你慢慢的说。” 向红梅:“他们办的这些个事儿,你怎么都知道哇?” 小陈蛋:“我就是杜柳村的人,我还有个不知道吗?在一个村里住着,哪家有事也瞒不了当村的人哪,你说是不是弄么一回事啊,大姐?” 向红梅:“同志你叫什么名啊?” 小陈蛋一挺胸,一昂头:“我多咱办好事都不留名儿,今儿个也是一个样儿,我本来不想着留名儿。既然大姐你问我,我今儿个就破回例,跟你报一下我的大名儿。我舍己救人,英雄救美,我是行不改名儿,坐不改姓儿。我的大名就叫,陈有粮是也!大姐你听清楚了吗?” 小陈蛋好名儿、赖名也算是出了个名的。他的大名儿、外号都是臭名在外,十里八乡的大人小孩儿,都听说过陈有粮、小陈蛋是一个人的,这两个名字,只是有的人见过小陈蛋本人,有的人没有见过小陈蛋本人。向红梅属于第二种人,她虽然没有见过小陈蛋,但是她早就听人说过,小陈蛋是一个什么样的德行人了。 向红梅听眼前的这个人,自我介绍自己就是,杜柳村的陈有粮,她立马就明白了,小陈蛋的歹意,与此同时她也惊讶地:“你就是杜柳村的陈有粮,外号叫小陈蛋的那个人呢?” 小陈蛋一听也感到挺意外,他一直脖子:“啊,大姐你你也听说过我呀?” 向红梅抿嘴一笑:“在咱这一带十里八乡的人,谁没有听说过你呀?你算是出了名了。” 小陈蛋两只手一拍,弯下腰就地转了个圈儿,直起身来两只小三角眼,色迷迷的盯着向红梅的脸:“大姐呀,叫你这么一说,我还是个大名人呢呗?” 向红梅恼海里,突然生出来一个戏逗,小陈蛋的想法来。向红梅本身是一个内相、沉稳、说话历来都是一本正经的姑娘,平生以来从没有戏逗过他人。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想戏逗起小陈蛋来了。向红梅抬右手,捋了一下额前的一绺秀发,冲小陈蛋说:“你可真是个大名人哪,就是有一样儿。” 小陈蛋:“就是有哪样啊?” 向红梅:“你这个大名人儿,是个大臭名人儿!” 小陈蛋:“我管是大臭名人儿,还是大香名人哪,有了名就行。人活这一辈子,图的就是个名利,名还占第一位。名利名利,这人一有了名就有了利了,大姐你知道吗?” 向红梅轻蔑的一笑:“知道。” 小陈蛋咽了一口吐沫:“大姐你说我的名儿,在外面是个大臭名儿,我这个大臭名儿,到底有多大个臭味啊?” 向红梅:“有多大个臭味啊我告上你。你知道有个姜子牙吗?” 小陈蛋:“我我听见别人说过。” 向红梅:“姜子牙封神的时候,封过一个人当了神仙。” 小陈蛋:“这个人是谁呀?封了他个什么神仙呢?” 向红梅:“申公豹哇。姜子牙封了他个坏神仙,净说别人的坏话儿,给别下臭雾,干不济事儿!” 小陈蛋一跳达脚:“哎呦,我的个大姐姐呀,这么一小会儿,我在你的眼里又成了神仙了?” 向红梅:“坏神仙有两、三千年都不出来了。” 小陈蛋:“怎么不出来了?” “绝了种了!”向红梅说完,转身就走。 小陈蛋一看急红眼了,他“噌噌噌”几步就蹿到向红梅的前面站住,挡住了向红梅的去路了。 一百五十二章歹心促美 小陈蛋蹿到向红梅的前面儿,立马转过身来,两条胳膊左右一伸,拦住了向红梅,急赤白脸地:“你你不能这么着,就就走喽!” 向红阳被小陈蛋的言行,吓的往后倒退了两、三步站定,她警惕的定睛一看小陈蛋。脸上的肌肉“突突”直跳,满脸的淫色,两只小三角眼里,流露出兽欲凶悍的光芒,好家伙真够吓人的呀!向红梅再一看,小陈蛋骨瘦如柴的小矮个儿,还是个黄皮似痨的色气,她紧张的精神松弛下来,害怕悬着的一颗心,随之也放下来了。她心想:“这个小陈蛋,今儿个如果敢跟我动手动脚的,我准打断他的两条腿!”她把脸一沉,双眼一瞪:“小陈蛋你要干吗呀?” 小陈蛋一看向红梅发怒的那张脸,心里也有点畏惧。他再一看向红梅那健壮的体格,而且还比自己高出多半头,想对她霸王硬上弓,是不可能的,很有可能会遭到她的,强有力的反击,自己在她身上达不到发泄、解馋的目的,反而还会受到严重的伤害。他顿时膨胀到极限,性欲的火气也消退了一些。他使劲咽了一口吐沫:“我我不想干嘛。” 向红梅:“你不想干嘛,你为什么截住我,不叫我走哇?” 小陈蛋放下两条胳膊:“你你、你还没有给我个回话哪!” 向红梅:“我给你个什么回话啊?” 小陈蛋:“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半天,你今儿个相的这个主的事了嘛,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得给我回这个话儿!” 向红梅:“你想要个什么回话啊?” 小陈蛋:“我要个你到底是愿意寻这个主儿,还是不愿意寻这个主的回话儿!” 向红梅:“我愿意不愿意的,你管的着吗?” 小陈蛋:“我我不能见死不救,见死不救是小人。” 向红梅:“你是大人小的,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还不知道你个小陈蛋,今儿个安的什么心!” 小陈蛋:“哎哎、大姐你你可不能拿着,我的一颗好心,当驴肝肺给吃了哇?” 向红梅:“你那颗好心,要是跟驴脚肺,掺和在一块就分不清楚了!” 小陈蛋:“我说我的个好大俊姐姐呀,就是你今儿个相的,这个老爷们儿(指李真钢)。叫你己个说说,他那个样长的,赛个针锥子似的,他哪样跟的上我呀?” 向红梅:“就是你长的这个块儿,就赛麦茬山药母子似的,你就算是全身净是金子,你能打几个耳坠啊?” 小陈蛋:“要么金子值钱嘛,金子是宝。金钢钻小,没有金钢钻,不敢揽瓷器活儿!” 向红阳:“你快着走找个地方儿,揽你的瓷器活去吧。我犯不着搭给你了,我要走了!” 小陈蛋:“你你别走哇,你还没有告上我,你今儿个相的这个主儿、这个人,你愿意不愿意寻他们哪。” 向红梅:“你真想知道哇?” 小陈蛋:“我把眼都盼蓝了。” 向红梅:“我跟你说实话吧,刚才我还真是二意思思。这会我也就不二意思思了。” 小陈蛋:“光么听了我说的话儿,你不愿意寻他们了吧。” 向红梅:“我愿意寻他们了!我要是不听你说的话儿,我还愿意不了哪!” 小陈蛋一听着急了:“你你这是为什么呀?” 向红梅:“为什么呀,我告上你,因为你要是说一个人不好,那个人是准好。你要说是那个人好,那个人是准不好,跟你一个样的恁么坏!” 小陈蛋:“大姐,我我知道你你说的是气话,成心气着我哪?” 向红梅:“你要是不信,你就看着。三天以后,我们就会亲家。今年个过了大秋,我们就结婚。你就等着吃老乡亲的包子去吧!” 小陈蛋:“大大姐你你别寻他了,你寻我不就得了吗?我比他(指李真钢)哪哪都强。我比你大几岁,他还比你小几岁哪。这大闺妮寻男人,都是宁可寻大一半儿,不寻小浑蛋儿!” “你家走后晌躺在被窝里,就看《聊斋》这本书去吧。”向红梅说完,绕过小陈蛋就走。 小陈蛋站在那儿,张着个嘴儿,嘴里往外流着,馋出来的口水,一双小三角眼直勾勾的,盯着向红梅走过他的面前。他等向红梅走出三、四米远的时候,他那性欲的火焰,烧的他全身难受,再也无法克制住性欲的渴望了。他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眼前一冒金花儿“噔噔噔”的,就蹿向了向红梅。 向红梅早有警惕、有防备。她听到身后有响声,连忙止往步,转回身来。她一看小陈蛋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儿,饿虎扑食似的,快扑到他的跟前了。她顿时也是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事也没有想,不管不顾的,抬起一条腿来,一脚就踢在了,小陈蛋的裆处了。 只听小陈蛋一声惨叫:“哎呦喝!”就倒在地上,两只手捂住裆处,在地上打开了滚了。 向红梅站在一边儿,气的她喘着粗气儿,前胸一起一伏的,瞪着一双眼,看着在地上打着滚的,不停惨叫着的小陈蛋也没有管。 过了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小陈蛋才渐渐的停止了打滚儿,惨叫的声音也小了一些。又过了一会儿,小陈蛋坐起身来,两只手捂着裆处,低着头儿,由惨叫声变成了呻吟声。向红梅见小陈蛋,没有了生命的危险,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儿。她眨了一下眼,狠狠的警告小陈蛋:“小陈蛋,我告上你,你再敢跟我动手动脚的,我准把你打瘫了,扔的你道沟子里喂了野狗!”向红梅说完,转身走了。 过了一小会儿,小陈蛋呲牙咧嘴的,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向红梅那漂亮的身材,渐渐的远去了,他心里突然生起了一股,对老万夫妻俩的怒火。他恨老万夫妻俩,为什么不把这么俊的,大闺妮说给他为妻。从此以后,他对老万夫妻俩是恨之入骨、怀恨在心哪。不久以后,小陈蛋得了点势力,他就对老万发开了难了。你说这是哪跟哪的事吧,老万冤不冤吧?这就是宁得罪一百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问题是老万都不知道,为什么事得罪的,小陈蛋这个小人哪。 同一天的晚饭后,李同在炕上拿起烟兜儿,对拾掇饭桌的儿子说:“五生(李真钢的小名儿),我出去一会儿,到你万大哥家,打听一下今儿个,你相的这个媳妇的事儿。” 李真钢手里端起两个碗,又把碗放在饭桌上,扭脸看着父亲:“你干吗去?叫我说你趁早就别去了。” 李同:“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人家给咱说媳妇儿,咱得上赶着,上人家打听事去,咱不能等着人家,上赶着到咱家来说事儿。这就是养儿低达的地方儿,你又不是皇上。” 李真钢:“你去也是白去,你就别磨鞋底子去了,白赚着磨破了鞋底子,你己个还得费事缝鞋掌儿。” 李同:“那叫钉鞋掌儿,我有恁么大的能耐,能缝上鞋掌吗?” 李真钢:“人家手最巧的老娘们儿,才会把大衣裳,改成了小衣裳穿哪。你都会把我三岁时穿的衣裳,改成我现在穿的衣裳叫我穿。爸你还想要多大的个能耐呀?” 李同:“滚他妈蛋!人家相媳妇都是乐的,你看你这半天,脸上一点乐纹都没有!人家那大闺妮,长的比天仙都俊,你怎么还不乐呀?” 李真钢:“我乐不上来,他长的越俊越不寻我。晌午在咱家当院门口,我偷着看了她一眼,我的心就凉到了底了。” 李同:“怎么回事啊?” 李真钢:“人家长的忒俊了,我长的这个样配不上人家。” 李同:“你长的这个样怎么了?” 李真钢:“你说我的那句话儿,我长的这个样儿,有点欠火候。” “还许你有寻大俊媳妇的命哪!”李同说完走出屋去。 一百五十三章公私分明 向红梅没有食言,三天以后,男女双方的老人,还真就会了亲家。 这天,向国良、向红梅父女俩,还有向红阳的父母等人,来到李同家会亲家、吃订婚饭。中午吃饭的时候,男女各安排了一桌饭菜。 李同特意请来了范祥照、杨江波陪着,女方那头来的男客吃饭。也请来了陈领陪着,女方那头来的女客吃饭。当然也少不了老万、向红阳夫妻二人了,媒人嘛。 中午吃完了订婚饭,女方那头的客,没有呆多长的时间,就告辞离开了李同家。李同父子俩欢天喜地的,送走了客以后,转身进到院里往屋里走。 李同走在前面一进外间屋,看见请来做中午饭的,孙大壮的媳妇伍燕儿,正在刷锅、洗碗哪。他赶忙:“大侄媳妇你别管了,一会我刷吧。你你快着上屋里吃饭去吧。” 伍燕一边刷着碗:“大叔叔,我不饿我刷吧。” 李同上前夺过伍燕手里的碗,放进锅里:“什么不饿呀?这这都多咱晚了,你快着上里间屋里吃饭去。” 伍燕直起身来看着李同,脸一红犹豫了一下:“大、大叔叔,我就不在这吃了。我拿两个包子(馒头),家走给、给我公公吃去行吗?” 李同听了伍燕的话,心里一酸差一点掉下眼泪来,同时心里也暗暗敬佩,伍燕如此的孝顺。他赶紧:“行行行,今儿个响午,剩下的包子跟菜不少,你多拿着点家走,给你公公吃去。” 伍燕:“大叔叔,我拿点够我公公吃的就行了,你们留着吃吧。” “你也得吃,小孩们也得吃。我跟你兄弟(指李真钢),年轻力壮,没病没灾的,吃点什么都行。你多拿着点多拿着点儿”李同冲站在外间屋门囗的儿子:“五生你拿饽饽篮子,上屋里的俩桌子上,把桌子上的包子(馒头)跟菜,拣着肉多的菜都给你嫂子拿着。” “哎。”李真钢答应了一声,走到靠着后屋墙放着的案板,在案板上拿起饽饽篮子,进到了里间屋,把两个桌子上剩下的整个馒头,都拾到了篮子里,只剩下了几块的半拉馒头。把两个桌子上剩下的菜,他也不管是肉多的还是肉少的,全都倒进了三个大碗里,放进了饽饽篮子里,桌子上的碟盘和碗里,光剩下点菜汤了。李真钢和他的父亲一个样儿,是个非常心善的人,他知道孙大壮家人囗多,还有个长年有病的父亲,生活条件十分困难,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到肉食部里买点肉吃,白面见的也很少。李真钢拿了块搌布,盖在饽饽篮子上,提拉着来到外间屋给了伍燕儿。伍燕心里有多感动,对李同父子俩,说了多少句感激的话儿,在这里就不必提了。 农历六月的一天晚上,淅淅沥沥下了多半夜的小雨儿,天将要放亮的时候,才雨过天晴。 早晨,范祥照一家人吃过饭,孩子们都上学走了。范祥照下炕坐在炕沿上,穿着鞋对收拾饭桌的妻子,刘素玲说:“今儿个头晌午,我去公社里开会儿,赶一会敲钟集合的时候,你告上江波一声儿,咱队里那个驾辕的大马,夜里个后晌得了结症了,今儿个一大早些起来,李同就牵着马,上公社兽医站瞧去了,你告上他就不用,派人上地里拉粪了。” 刘素玲停住手里的活儿,扭脸看着丈夫:“我这会就去告上他吧。” 范祥照:“你这会去告上他干吗呀?这也快敲钟集合了,你集合的时候,一块告上他不就得了嘛。” 刘素玲:“我这会告上他去,我回来好跟着你,上公社里去。” 范祥照:“我上公里是去开会儿,你跟着我干吗去呀?” 刘素玲:“我这两天老是有点不好受,我跟着你上公社卫生所儿,瞧瞧病去。” 范祥照:“不行不行,你别跟着我一块上公社里去。” 刘素玲:“我跟着你一块上公社里去怕什么呀?你还嫌寒碜呢?” 范祥照:“我不是嫌寒碜。” 刘素玲:“那你嫌什么呀?” 范祥照:“我是怕咱俩一块上公社里去,影响不好。” 刘素玲:“你开你的会去,我瞧我的病去,这有什么影响不好的呀?” 范祥照穿好鞋,站起身来:“咱俩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别人谁知道哇?别人得怀疑这里头有私。” 刘素玲一皱眉头:“一个这个事儿,里头能有什么私啊?” 范祥照:“有什么私我告上你。” 刘素玲:“你说。” 范祥照:“我是去公社里开会儿,我是干公事有工分儿。你是上公社卫生所里瞧病,是干私事没有工分儿。” 刘素玲:“这个事我知道哇。” 范祥照:“你知道什么呀?我干公事去,你干私事去,咱俩一块去公社大院里,别人得怀疑,你今儿个不是旷工,也得有工分儿,这是假公济私。” 刘素玲:“咱不办这样的事儿,谁爱怎么怀疑怎么怀疑去呗。” 范祥照:“这可不行,能避免的事儿,坚决得避免!要防止社员对队干部儿,产生误会、闹意见。队干部跟社员之间有了意见,会直接影响到队里搞好生产。你要上公社卫生所里,瞧病去不要紧,等一会敲钟集合的时候,你跟江波请个假己个去。公事儿、私事坚决得分开!” 刘素玲把手里的一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戳:“你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个小队长儿,唱什么高调啊,你也不嫌丢人?” 范祥照:“共产党的干部儿,不论职务大小,都是为党工作、给国家干事儿、为人民服务。我们党员决不能干特殊的事儿,干什么事都必须要讲原则。这个事就这么着,我得紧着走了。”范祥照说完,在炕上拿起了烟兜儿,匆匆的走出屋去。 刘素玲气的一咬牙,扭身坐在了炕沿上。 下了多半夜的小雨儿,地里的庄稼上,挂满了晶莹的露水珠儿。露水珠被太阳一照,像无数颗珍珠闪闪发光。绿油油的玉米挺直站立着,显的格外精神、有劲儿。一阵微风吹过来肥厚、宽长的叶子上,有不少的露水珠坠落,它们玩皮的像孩子们,捉迷藏似的,从上面的一片叶子上,藏到下面的一片叶子上,再从这片叶子上,藏到下一片叶子上,依次下去最后落在地上,融入泥土中滋润大地、滋润万物、也滋润了自己。有一片怒放着白花的芝麻,呈现出芝麻开花儿,节节高的景观。大路两旁的树上,百鸟争鸣声声不息。一侧路沟的积水里,青蛙沉闷的叫声、也有艮声。青蛙不间歇的,发出的各种声音,乱哄哄的纯粹是个吵蛤蟆坑,想让它们停止叫声都很难,要么张天师骂蛤蟆,是贫气怪物嘛。不过、如果要把青蛙的叫声,与百鸟争鸣声,融入在一起细听起来,还真像是一个大型的交响乐团,演奏出的乐曲悦耳动听,给人一种美的感受。再看路沟里的水面上,一群群红、黄色的小蚂螂忽高、忽低的追逐盘旋着。忽然、一只吊挂在野芦苇叶上的,蜻蜓被在沟岸上的两、三只蜻蛙跳入水中的响声惊起,顺着路沟里的水面飞不多远,一个蜻蜓点水飞向远方。好一片社会主义中国,大自然的美景,令人枚不胜收,感慨不已。 范祥照一路走,一路兴致勃勃的欣赏着,大自然的美景。他拐过一个慢弯儿,看见李同牵着马,遛遛跶哒的迎面走过来。他便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了一段路,喊:“李同哥、李同哥。” 一百五十四章误会亲家 李同也看见了范祥照,他一手牵着马站住,等着范祥照。等范祥照走到他近前:“祥照你这是要干吗去呀?” “我上公社里去开会儿。”范祥照快步走到马头前,用两只手抚摸着马头:“李同哥,这马的结症瞧好了吗?” 李同:“输了瓶子液,先生说再好好的遛遛,就没有事了。” “好好好。”范祥照走到马一侧,用手捋着马背:“李同哥你精点心,好好的遛遛它吧,千万别叫它出个大毛病。家里的粪、地里的庄稼还指着它拉哪。” 李同:“你放心吧,我今儿个什么事都不干了,单另的遛它。” “行,就这么着。”范祥照用手,轻轻的拍了拍马背:“李同哥你牵着马,慢慢的往家蹓跶着走吧,我得快着走了,要不当误了开会儿。” 李同:“行行行,你紧着走吧。” “你有什么事儿,到家找江波就行了。”范祥照嘱咐了一句李同,转身走了。 李同牵着马也溜溜达达的,继续往家走。走着走着他犯了烟瘾,他在道边上找了个小土堆儿,先把马栓在了一棵树上,然后走到小土堆旁,脱掉一只鞋放在小土堆上,垫在屁股底下坐下了。他在褂子的小口袋里,掏出来烟兜儿,裹好了一根烟,低着头慢悠悠的抽着。他抽了三几口烟以后,就沉醉在订了个漂亮的,好儿媳妇的幸福之中了。脸上还不断的浮现出,非常满足、得意的笑容。 “兄弟、亲家你坐在这干吗呢?” 亲热的叫声,让李同在沉醉的,幸福之中醒过来。李同猛抬起头一看,见亲家向国良站在,离着他三、四米远的地方儿,正笑容满面的看着他哪。他机灵一下赶忙站起身来,光着一只脚,一手拿着没有抽完的半根烟,一手攥着烟兜儿,笑呵呵的三步、两步就走到了向国良的面前,亲热无比地:“老哥哥、你你这是要上哪啊?” 向国良:“我要上公社里去开会儿,亲家你牵着马在这干吗呢?” 李同:“嗨,这马夜里个后晌,得了结症,今儿个一大早些起来,我牵着它上兽医站瞧了瞧。” 向国良:“瞧好了吗?” “瞧好了。”李同说着话儿,他抬起了拿着烟兜的那只手,看意思他是想让,向国良裹根烟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登时脸上现出窘的表情,脸微微一红,抬起的那只拿着烟兜的手放下,还背在了身后。拿着半根烟的手一松,半根烟掉在了地上,没有穿着鞋的那只脚,迅速的抬起来踩在了半根烟上,燃烧的烟头烫的,他的脚心一疼,眉头一皱一咧嘴,脸上现出极不自然,紧张的笑容。他慌乱地:“老老哥哥、亲亲家,要不你你跟我家走,抽抽袋烟呆呆会去。” 向国良把李同的一举一动,和脸上变换的神情,全都看在了眼里了。他心里抽动了一下,脸上瞬间掠过了,一丝不悦的神色。不过他是一个有理智、有礼貌、深沉的人。遇到再让他难堪、尴尬的事儿,他也不会当时就发作,针锋相对的回应。所以他还是把对李同,变换的表情和举动的不快感,隐藏在心底里。继续笑呵呵、礼貌地:“亲家,我还得快着走,上公社里开会去哪,赶多咱有了空儿,咱哥俩再呆着,我前走了。” 李同拘紧的神色,连连点着头:“行行行、行行行,亲家你慢着走。” “没事儿。”向国良说完,转身大步的离去。 李同站在那看着向国良,渐渐远去的背影,用力一跺脚:“可他妈的把事给毁大扯了!这可怎么弄吧?”他无力的蹲下了身,蹲在那发开了愁了。 天都大黑了,李同在场里还没有回家吃晚饭。他独自坐在,队部屋里的炕沿上,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双直勾勾的眼盯着窗户发呆,不知所措。一只蚊子落在了他的脸颊上,片刻间、蚊子的肚子就鼓起来了,随即、他的脸颊上起了个大疙瘩。他不知道疼、不觉得痒,还是不错眼珠的盯着窗户看。 “李同叔、李同叔。”屋外传来了,老万生硬的喊声。 “哎。”李同机灵一下答应了一声,心里更加紧张,忐忑不安,慌忙的站起身来,要出屋迎老万。还没有等他抬腿迈步。 老万风似风火似火的,失去了往日里的那种嬉嬉哈哈、轻松、心里没有事儿、稀松二五眼的表情,鼻子不鼻子,脸不是脸的带着一股风儿,闯进屋里在屋门口一站。冲着李同带着十分的气,劈头就问:“李同叔你你、你今儿个头晌午,在在、道上碰上小凤的老姥爷,这是办的什么事啊?你舍不得给他袋烟抽,你可就别拿出来呀!不光这个你怎么还净为的拿着烟兜儿,上他的眼前一晃悠,把烟兜还藏的身后边去了。你你、你这不是成心斗气呢吗?你家要是看不上,小凤她老姨你趁早说,我还是管成管散。咱们这门亲事就挤早,吹灯拔腊、踹了锅台,散了个蛋的就得了!你放心,会亲家那天吃的饭、花了多少钱,我一分钱都不少的,跟小凤她老姥爷要回来给你家!咱们谁也别当误谁,真钢寻好媳妇去,小凤她老姨找她的主去。” 李同急的咧着个嘴:“大大大大侄子呀,你你、你听我跟跟你说。” 老万:“你还跟我说什么呀?你把事都办的这了,你这会跟我说什么都不新鲜了。你家寻这个媳妇看着不好想散,你也不能把事办的忒绝了哇,给人家个脸下不来!” 李同急的跺着脚:“大侄子,我我不是那那个意思!” 老万:“你不是哪个意思啊?人家大人大马的,你给人家一个大抹脸下不来台,人家接受的了吗?我知道你过日子心胜、小气,你得分什么时候、什么事在小气呀。你们俩家是新亲,你等着把媳妇哄到了家、赚到了手里,刀把子在你手里攥着,你再拿着亲家不当回事儿,跟他小气,到那个时候他也就怎么着不了了。你你现在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攥着哪,甭管这门亲事你家愿意不愿意,人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你要是想把这个媳妇散了,你这会就跟我说吧,小凤她老姥爷,这会还在我们家里,等着听你的信哪。” 李同:“我我我,什么事都没有哇!我的个大侄子。” 老万:“你还什么事都没有哇?你今儿个头晌午闹的这一出,差一点出了人命,你还差一点给我捅个大饥荒!” 李同:“怎怎、怎么还差一点出了人命啊?” 老万:“小凤她老姥爷,跟你分开以后,净想你为什么没有,让他抽袋烟的事了,他低着个脑袋瓜子走道儿,一下子走到道沟子的,一个大深水坑里去了,仗着他会个狗刨,要不今儿个就把他给淹死了!” 李同:“就算是把他真给淹死了,我有连带关系,大不了我给他对了命就得了,我我、我也给你捅不了一个大饥荒啊?” 老万:“小凤她老姥爷,今儿个要是淹死真死了,他家不得给我们家报丧啊?我们不得出礼吃包子去!我们是至亲,这礼还钱少出的了吗?赶明个我都没有钱买二两叶子烟抽的了,我不得借钱捅个大饥荒出礼去呀?” 李同就地转了两个圈儿,急的他流出了眼泪。他给老万作着揖:“我我我今儿个跟你叫叔叔得了,我的个好叔叔、亲叔叔哇,你就给我一回说话的机会。就连犯了死罪的犯人,头去枪毙的时候,国家还叫他说几句话儿,叫他留下个遗言哪。你就叫我留下几句遗言,把今儿个头晌午出的那个事的,真相说出来吧。要不我儿子将来,非得叫我受了洋罪不行啊!” 老万:“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吧。就是有一样你记住了,你说的要是叫我听着,不是弄么一回事儿,我准杀你个二罪归一!” 一百五十五章真相大白 李同:“行行行,我说的要不是弄么回事儿,你把我们爷俩,一块杀了都行。大侄子你你坐在炕上,听我跟你说。” “我们两口子夫唱妇随的说瞎话儿,给你家赚了个大俊媳妇来,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呀,到了现在你闹这一出。”老万说着话儿,往前迈了一步,扭身坐在了炕沿上,两只手拄在炕沿上,头一低俩眼盯着屋里地:“你说吧,我我听着。” 李同吧唧了一下嘴:“大侄子,今儿个我也不怕寒碜了,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儿。就是你兄弟(指李真钢)他长的,这个欠点火候的样儿,我压根就没有想着,叫他寻个多俊的媳妇儿,是个女的就行了。现在你兄弟能寻上一个,小凤她老姨这么一个长的,赛天仙恁么俊的大媳妇儿,是我们爷俩的福哇。也算是我们爷俩积了一千年、一万年……” 老万抬起头来,看着李同:“哎哎哎,一千年、一万年这俩数字不忒好听啊。” “对对对,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李同眨了眨眼:“也算是我们爷俩,积了这么些个年的阴德,修了这么些个年的好,叫我们爷俩碰上了大侄子你,还有我那个大侄媳妇儿,跟小风她老姥爷她老姨,这么心眼好的人,我们爷俩得知你们多少辈子的情啊?得多少辈子能报答完,你们对们爷俩的大恩大德呀?我能办出对不起你们的事来吗?我们要是把这么好的个媳妇给散了,我们只要是再托生人,就再也甭想碰上这么个好事了!” 老万一歪脖子:“那、那你干吗今儿个头晌午,跟小凤她老姥爷还闹这一出啊?” 李同:“嗨!都怨我没有把事想到了,把事给弄蹭蹬了,都把我给后悔死了!我这一天过的呀,比在枪毙人的刑场上还胆小哪!” 老万:“你跟我说说,你把什么事给弄蹭蹬了?” 李同扭身在炕上拿起了烟兜儿,往老万面前一递:“这烟兜里就是我头晌午拿的烟、抽的烟,我到这会一袋都没有抽哪。人家都是越发愁越抽烟,我是越发愁越抽不了烟了。” 老万:“你是怎么回事啊?” “一是我愁的过了度,二是都是这烟给我惹的祸。打今儿个起,我还是把烟忌了!”李同又往老万面前,递了下烟兜儿,眨了眨眼:“大侄子,给你烟兜儿,你上烟兜里捏出点烟来看看吧,你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老万疑惑的在李同的手里,接过了烟兜儿,弄开烟兜嘴儿,擩进两个手指头去,在烟兜里捏出一捏烟来,放在手心里一看就呆愣了。他盯着手心里的烟,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睁着俩大眼:“李、李同叔你这哪是烟呢?这不是一水的净豆茅子吗” 李同:“啊,我我今儿个头晌午,抽的就是这个烟。大侄子叫你说说,我能给我的老哥哥、我的个好亲家豆茅子抽吗?我我能骂人家吗?” 老万:“你你你怎么连点二合一的烟都不抽哇?你省着钱干吗呀?” 李同:“小凤她老姨寻我们弄么个主儿,就包了大委屈了。等她多咱过了门儿,我不能再叫她上钱上包委屈了。我省着钱、攒着钱给她花哪。” 老万把手里的烟(豆茅子)扔在地上,把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烟兜儿,往炕上一搁,站起身来两只手掌一拍:“哈哈哈,闹了半天是这么一回事啊。李同叔你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了。下回你再出门的时候,带着点好叶子抽。” 李同:“这这我哪知道今儿个,上道上这么顶对,能碰上老哥哥、我的好亲家了。” “常赶集还备不住碰上亲家哪,你说是不是啊李同叔?”老万说完,抬脚就要走。 李同:“大侄子你你走哇?” 老万:“我得紧着家走,小凤她老姥爷在我们家,还等着我回去听信哪。” 李同:“我跟你一块去,找亲家把今儿个这个事说开了吧。” 老万:“你今儿个就不用去了。过两天我把小凤她老姥爷,叫到我们家里来,你也上我们家去,我打瓶子酒,摊一大碗鸡蛋,咱爷仨好好喝点酒呆会儿。” 李同:“大侄子你你就别摊一大碗鸡蛋喝酒了,我还是上肉食部里买点儿,熟猪肠子就着喝酒吧。” 老万:“你不爱吃鸡蛋呢?” 李同:“我什么都爱吃,我怕吃鸡蛋再出个事儿。” 老万:“一个吃鸡蛋能出什么事啊?” 李同:“我怕我们这门亲事完了个蛋,猪肠子就酒喝能长久长久。” “行行行,你看着怎么好怎么来吧,我得紧着走了。”老万说完,一溜小跑出了屋。 为了各村里搞好学习、搞好生产,公社派机关工作人员,进驻每个村里,指导村里的各项工作。进驻杜柳村的,公社机关工作人员名叫李惯深。 下面重点介绍一下,李惯深这个人的情况。 李惯深、汪明庄村人,汪明庄村距杜柳村六华里。李惯深三十几岁,一米八多点的个头儿。大背头、长方脸儿、一对比正常人大一圈的圆眼睛,长睫毛、眼眉重,就是两道眼眉长的左右不到位,纵在一起成了两个黑疙瘩。门牙是黄色的大扳牙,大耳垂轮,就是右边的耳朵没有耳锤,是他小时候和别的孩子打架,被别的孩子用嘴咬下去的。左腮帮子上有一道一寸长的伤疤,也是他小时和别的孩子打架,被别的孩子用镰刀给拉的。他头上的伤疤有几处,由于他的头发密而长看不见。面皮黑色,一脸的凶相,说话嗡声嗡气的。他出身贫寒,三岁时丧父,是他母亲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的。他从小就体格健壮,个头也比同龄的孩子个头高。他还火气大、脾气暴。因为他缺乏父亲的管教,是浑横不说理儿。他动不动就和别的,孩子耍胳膊根子打狠架,弄的没有一个孩子和他在一块玩儿。无论是在哪个地方儿,有多少个孩子在一块玩儿,玩的有多么的高兴,孩子们一看见李惯深,冲他们走过来,孩子们登时呼啦一下子,撒丫子各奔东西就跑散了。孩子们看见他,就像是看见大老虎、温神似的可怕。李惯深等长成大人以后,他就和大人们耍浑横,不说理抡胳膊根打架。就这么说吧,他小的时候,怎么和别的孩子们,耍浑横不说理、抡胳膊根打架,他就和大人们,怎么耍浑横不说理、抡胳膊根打架。他是一路长着岁数,是一路打着架呀。这样的人在村里的,人缘能好的了吗?弄的村里的老乡亲们,有百分九十九的人,都不和他来往、过话儿。剩下的百分之一的,老乡亲和他的关系不错,秦桧还有仨亲的、俩好的哪是不是啊?要么他现在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别说是他娶上媳妇成家立业,就连给他说个媳妇的人芽都没有,弄的他现在还是一条光棍儿、光棍一条哪。别看李惯深是个光棍儿、浑横不说理、不怕得罪老乡亲的人。有的村干部却看中了,他的这一“长处”了,这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村干部们老是让他,帮着村里干点事儿。跑个腿叫个人儿、夏天里看个青、冬天里巡逻打个更什么的,凡是得罪老乡亲的事都让他干。而且村里让他干的每一个事儿,他都会十分认真的干,总是能圆满的完成任务,经常会受到村干部们的表扬。他有个天赋,口才非常好,别看他大字不识一个没有文化,如果有一个开会的场合儿,无论是听着哪一级的干部儿,当着多少人的面儿,他都会大大方方、出口成章、文绉绉的拽词儿,并且他拽的词儿,都是咐合当前社会形势的词儿。所以,他被一名公社干部看中了,这名公社干部把他调入了公社机关,成为了一名机关工作人员。这次公社派机关工作人员,进驻每个村里指导工作,他被派到了杜柳村指导工作。他在杜柳村有门亲戚,他这门亲戚是谁家呀? 一百五十六章人野心膨胀 那么李惯深在杜柳村的,这门亲戚是谁家呀?不是别的人家儿,正是小陈蛋家。原来呀,李惯深和小陈蛋是姑舅表兄弟,李惯深的姥姥家是杜柳村的。他母亲是小陈蛋的亲大姑,小陈蛋的父亲是李惯深的亲老舅。小陈蛋比李惯深小两岁,小陈蛋管李惯深叫表哥。这表哥俩可真算的上是,老窝瓜配黄杏一个色儿,炕席底下扎猛子,席皮上席皮下呀。李惯深还算是有个家,日子过的比小陈蛋强点儿。强的一点是,因为他有一个老母亲,靠他的老母亲给他照搂着、维持着、支撑着这个家哪,他才有吃、有喝像个主儿,出来进去像个人似的,要不然的话他的日子,过的比小陈蛋一点也强不了。在前些个年接年过节的,小陈蛋拿东西不拿东西的,还去看看他大姑。他每次去看他大姑,他大姑就连他带儿子的数叨一通,教育他们俩往人处了走,别胡闹八光的,净干些让老乡亲们膈应的事儿。这表哥俩谁也不听老人的话儿,反而还挺厌烦。为此、最近这三几年,小陈蛋还一赌气儿,一次都不看他大姑去了哪,两家也就没有了来往。 简单的介绍完了李惯深的基本情况,和小陈蛋与他的关系了,再回过头来说一下,李惯深来到杜柳村儿,开展工作发生的一些个事儿。 这年的春天里的一天,李惯深进驻到了杜柳村儿,正赶上小陈蛋出民工,到外地挖海河去了不在家。 李惯深进驻杜柳村的当天下午,就在村党支部房前的广场上,召开了全村的社员大会,李惯深站在一张桌子的前面正在讲话,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坐在李惯深身旁的一把椅子上。 李惯深:“以上就是我代表公社党委,村党支部布置的学习任务。下面我再简单扼要的,讲一下生产劳动任务。目前的生产劳动,重之重的任务就是,为了确保年年粮食儿,旱涝保丰收,我们要在地里修洋井(砖井)。修洋井的砖在哪来呀?咱们杜柳村的庙不是多嘛,咱们把庙拆了,把拆庙的砖用来修洋井。我们拆庙,我希望咱们广大的社员革命群众,不要怕这怕那的,不要怕给咱们老百姓带来什么灾难。因为庙是旧社会、封建社会留下来的产物,是旧社会的统治者为了搞迷信活动,供神、供佛更好的统治、压迫咱们老百姓的!它不会给咱们老姓,带来幸福生活的。当我们老百姓有灾、有难的时候,神、佛、老天爷给我们的总是一张苍白的脸!我们老百姓要想过上,幸福生话的好日子,只有跟着共产党、跟着我们的伟大领袖,走社会主义道路,别无选择!所以我们要破除迷信。在这次拆庙修洋进的,生产劳动中,我希望广大的党员、团员、干部儿、社员革命群众起到积极、模范的带头作用!我的话讲完了。具体的劳动生产任务,下面请村党支部书记,邹兵全同志来布置一下儿。”李惯深坐下。 邹兵全站起身来:“全体社员同志们,刚才李惯深同志,把目前的学习任务,劳动生产任务讲的十分祥细了,我就不再补充什么了。下面我就布置一下,各生产小分队,赶明儿个拆庙的劳动生产任务。每个生产小分队,赶明儿个派十个青壮年劳动力,生产队长亲自带队,参加拆庙的劳动生产任务。赶明儿个咱们前拆,村北面的玉皇庙。散会,各生产队长带回本队的社员儿。” 八个生产小分队的队长,把本队的社员带出了会场。四队的社员由副队长带队,队长陈得明有事外出不在家。 初春乍暖还寒,春天里又是北方多风的季节。中午起了大风,一直刮到深夜,才渐渐的停止。一场西北风,又给冀中平原的夜晚,带来了浓浓的寒意。大风过后,村庄里的深夜,别有异样的安谧。村街道的黑影处里,时不时的还会发出,异样的响动声,如果要是一个人走在村子的街道上,还真有点心惊肉跳,同时也带有几分的神密感。一只黄鼠狼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摸摸的潜入村庄里,溜房根儿、串房檐儿,左瞅右看,停停走走的寻找着,有机可乘的人家儿,进去害人叼鸡觅食儿。 今天晚上,李廷洲家没有开着电灯,而是点的煤油灯,此时灰暗的煤油灯还亮着,两个窗户用棉被,遮挡的严严实实,这是防止油灯的亮儿,透到窗户的外面去。 后半夜了,李廷洲、王华、饶克信、刘学静(因小陈蛋出河工不在家)四个龌龊之人,还围坐在炕上饭桌旁的,煤油灯下挖空心思的开“黑会儿”捏造事实、整黑材料,一心想整垮他们的,对立面范祥照等人。 李廷洲抽了一口烟,恶狠狠地:“要叫我说呀,咱这回就来个马现粮弹棉花,把邹兵全也捎着得了(马现粮是七队的社员,他是管给人们弹棉花的,每天走乡串村,,呦喝谁家弹棉花,如果有人出来说自家弹棉花,他习惯说一句口头语,捎着。久而久之他的这句口头语,在当地人们的口里,就成了一句歇后语)。我是看出来了,他跟范祥照穿的是一条裤子!” 刘学静:“要是把邹兵全也捎着整垮了,谁当这个村支书哇?” 饶克信:“廷洲哥当呗,他是党员,咱想办法托上面的人,他好当上。” 王华:“嗨,咱就不用想别的办法儿,托上面的人去了,李惯深是小陈蛋的亲表哥,咱就叫小陈蛋托他表哥,办这个事不就得了吗?” 饶克信:“对呀,咱们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刘学静:“敢情忒好了呗,廷洲兄弟要是当上了,咱村的村支书的话,咱们也能沾上光,想办法叫咱们几个人,掌管了五队的大权,咱也出几天顺当气儿。” 几个人都无声的笑了。 突然,远处传来“嘎嘎嘎”的几声小鸡绝望、惨叫声,在寂静的深夜里,让人听了有些瘆的慌。 李廷洲等几个龌龊之人,被这突然小鸡的绝望、惨叫声吓的,顿时也是全身一哆嗦,一颗歹心“突突突”的急促的跳动啊。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扭头盯着窗户上,挂着的棉被不错眼珠儿,两只眼呆愣、直勾勾的看着。 接着就传来了男人,追赶黄鼠狼的喊声。不知道谁家的小鸡儿,又遭了丧命之祸,被黄鼠狼叼走饱腹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饶克信眨巴了几下眼,凶狠地:“对范祥照等人,咱们就得赛黄鼬,叼小鸡一个样儿,一口就把小鸡的嗉子咬住咬死它,不叫小鸡有挣脱逃跑的机会!” 李廷洲、王华、刘学静同时看着饶克信,上牙咬着下嘴唇点点头儿。 雄鸡报晓,饶克信、刘学静才走出了,李廷洲家的院门儿,鬼鬼祟祟的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一百五十七章蒙弊众人 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时期,鬼子在杜柳村修了一个中心炮楼儿。炮楼里住的鬼子兵,和伪军的人数比较多。所以、炮楼里的房多、院大、围墙高、院门也大。解放以后,这个炮楼的大院儿,就成了村里的仓库放东西用了,当然炮楼是没有了。这天村党支部研究决定,把炮楼大院的围墙、房子拆掉,拆出的砖用来,修地里的砖井。所以第二天的上午,在全村八个生产小分队里,挑选出十个青壮年劳动力来,由队长亲自带队,参加拆房、拆围墙的劳动生产任务。这天上午,党支部书记邹兵全、公社住村代表李惯深,站在院大门前,八个生产小分队的队长,带领着本队参加,劳动生产任务的,社员站在前面的一块空地上。 邹兵全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空地上站着的人们,高声问:“各生产队参加拆房、拆围墙劳动的,社员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八个生产队的队长,齐声答道。 邹兵全:“好。在劳动之前请李惯深同志,给大家伙讲话,大家伙欢迎了。” 台阶下响起了掌声。 李惯深往前迈出了一步,两只手一扬一摆,示意人们停止鼓掌。 人们停住了鼓掌。 李惯深:“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希望广大的社员革命群众,在劳动中积极恳干,争取提前完成了各自的生产任务。下面就请邹兵全同志,给各生产队分配劳动任务吧。” 邹兵全:“下面各生产队的队长,就带领着本队的社员,按照事先分配好的生产任务,开始干活吧。” 百十来人,立刻拿着劳动工具,涌进了大院儿。 五队来的社员按照分工,老万、李真钢、孙大壮、铁柱、饶克信五个人,拆挨着围墙的两间房。 范祥照带领着剩下的人,拆屋里放有杂物的另外两间房。范祥照等人,和老万等人干活的距离,有三、四十米远。范祥照正带领着几个人,往屋外拾倒屋里的东西哪,他突然听到院里传来了老万、孙大壮急促的呼叫声: “克信哥、克信哥你摔着哪了?你快点睁开眼!”老万的声音。 “克信、克信你告上我们,你哪疼啊?”孙大壮的声音。 范祥照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出事了。”他把手里的铁锹,往屋里地上一扔,慌忙的往屋外就跑。他一跑出屋门儿,就看见围墙的根底下,围着一大群人。他提心吊胆的,紧着忙着的跑到了人群的背后,两只手扒拉着人挤过人群儿,来到了人群圈里一看,只见老万单腿跪在地上,怀里搂着饶克信的上半身儿,饶克信的双眼、嘴巴紧闭着,两条大腿直挺着。孙大壮用两只手,攥着饶克信的一只手蹲在一旁。铁柱弯着腰,站在孙大壮的身后看着饶克信,脸上现出焦急不安的神色。邹兵全、李惯深半弯着腰,站在饶克信身体的另一侧。四周站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紧张不安的神情。唯独李真钢直着个腰的站在一旁,没有事似的,脸上的表情显的十分平静。 邹兵全又往下弯了一下腰:“克信、克信你睁开眼看看我。” 饶克信的一双眼皮儿,微微动了两下儿,眼没有睁开。 李惯深也弯下了大腰儿,焦急地:“克信同志、克信同志你听见我叫你了吗?你告上我你摔着哪了?你哪疼?” 饶克信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儿,还是没有其它的反应。 范祥照上前扒拉开铁柱,弯下腰用一只手的手背,贴近饶克信的鼻孔试了试:“克信、克信你听见我叫你了吗?” 饶克信倒好眼皮儿、嘴唇都没有微微动一下儿。 邹兵全:“祥照别叫了,你赶紧着派人,把他快点送到公社卫生所里瞧瞧去,千万别当误了事儿。” 李惯深:“祥照同志赶快着派人吧,人别出了大事就行。” 范祥照直起身来:“我这就派人。”范祥照看了一眼李真钢、铁柱:“真钢、铁柱你们俩快着家走,上村里找块门板、拿着绳子回来,抬着克信上公社卫生所瞧瞧去!” 这会儿,只见饶克信的两条腿抽动了一下儿,两只眼也慢慢的睁开了一道缝儿,尔后又合上了。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儿,有气无力地,断断续续:“大、大家伙儿,你、你们就不要管我了,拆、房、房要紧。” 范祥照又赶忙弯下了腰:“克信、克信……范祥照一连叫了好几声,饶克信又没有了一点反应。” 其实啊,饶克信哪都没有摔着,他是佯装从围墙上摔下来的,心里头明白着哪,谁说什么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他是储心积虑玩的蒙人、骗人的鬼把戏,他完全是做给邹兵全、李惯深及所有人看的。他为什么会玩这一出啊?他有他的小算盘儿。 饶克信从围墙上,摔到地上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饶克信等到老万几个人,爬上围墙,上了房顶儿,开始干活的时候,他是最后一个爬上的围墙。当他走到围墙和房子的结合处,也就是犄角的时候,他心生一计。即不干活儿,又在干部和社员眼里,落一个思想觉悟高,积极向上的好印象。他偷着看了看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他就两只手扒住围墙上的沿砖儿,顺着围墙、房子犄角的结合处,出溜到地上了。他的两只脚一沾地儿,他就来了一个懒驴打滚儿,躺在地上装开了相了。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他这一骗人举动的全部过程,被站在房顶上弯着腰干活的,李真钢用眼的余光,给看了个正着儿。这就是所有在场的人,都为饶克信担心、着急不知所错,唯独李真钢为什么与众人的,心情、脸上的表情都不一个样的原因。 李惯深听到饶克信在“昏迷”的壮态中,不顾个人的安危,还一心想着,集体的劳动生产任务,他深受感动,而且还有些激动。他弯下腰和饶克信脸对着脸:“饶克信同志,劳动生产任务,你就甭管了,你就安心的去瞧病吧。村党支部一定要号召,广大的社员革命群众,向你学习,学习你一心想着为集体劳动的高尚精神,我们一定会提前完成,这次的劳动生产任务!”李惯深直起身来,对搂着饶克信的老万说:“你这位同志个子大,你就把饶克信同志,紧着背到村里去,到村里找块门板,再快着抬着他上公社卫生所去。” 老万:“行,你们帮下忙,把他弄的我后背上来。” 范祥照:“大壮、铁柱来,咱仨把克信搁的老万后背上去。” 孙大壮、铁柱和范祥照一起,把饶克信抬着,放在了老万的后背上。 范祥照安排了本队的,几个社员跟着老万,走出了大院儿。 范祥照追到了大门口儿,嘱咐走在最后的铁柱:“铁柱你紧着前头走,告上在场里干活的江波,叫他什么都别干了,跟着你们一块把克信,送到公社卫生所去,有什么事的话,想着回来个人送信儿。” “我知道了。”铁柱答应了一声,跟着老万等几个人,往村里走去。 一百五十八章不辨真伪 范祥照站在台阶上,看着老万等人走远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儿,转身心里七上八下的,往庙院里走。 李惯深看着老万背着饶克信,和其他人走出了庙的院门下了台阶儿,转脸对邹兵全说:“兵全同志,我们要利用各种方式、方法,大力宣传饶克信同志的,这种一心为集体干革命的精神,和劳动模范的先进事迹。要在全村掀起一次,向饶克信同志学习的热潮,要号召全村的党员、干部儿,和社员革命群众,向饶克信同志学习。” 邹兵全点点头:“嗯。” 李惯深:“兵全同志,我听说你们村第五生产小分队,有个叫李真钢的,他会编歌颂劳动模范人物,事迹的革命顺囗溜是吗?” 邹兵全:“是。” 李惯深:“兵全同志,今儿个晌午散了班儿,你家走带着我一块上家里头,找找李真钢同志去,叫他赶紧着编出来一段儿,歌颂饶克信同志,劳动模范事迹的革命顺口溜儿,赶明儿个上村里的黑板报儿,进行大力的歌颂、宣传。” 邹兵全:“惯深同志,咱不用散了班单另的找他(李真钢)去了,他这不是在这哪嘛。” 李惯深:“谁是李真钢同志啊?” 邹兵全指了一下,站在自己身旁的李真钢:“他就是李真钢同志。” 李惯深上下打量了一眼李真钢:“你就是李真钢同志啊?” 李真钢嬉笑着:“不敢不敢,我就是李真钢,李真钢就是我。” 李惯深:“李真钢同志,你会编革命的顺口溜儿……” 李真钢没有等李惯深把话说完:“李李代表同志,我双目失明不认的一字儿,编不出个好东西来。” 李惯深:“李真钢同志,干革命事业什么都不在意,只要我们无限的忠于领袖,一颗红心向着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有一股子冲天干革命的热情,什么困难也难不倒我们革命者的!” 范祥照走过来,站在了李真钢的对面:“真钢,既然李代表信任你,你家走以后,到家好好想想就编一段吧。” 邹兵全:“是啊,你想着编好点儿,你编出来以后,还得上村里的黑板报哪。” 李惯深:“李真钢同志,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绘画绣花儿。你编顺口溜宣传饶克信同志的,劳动模范的先进事迹,也是一项革命任务,你要严肃、认真的对待,你明白吗李真钢同志?” 李真钢一手挠着头皮想了想,犹豫着:“李代表,我明白是真明白了个明白,我、我能问你个事吗?” 李惯深:“你想问什么事儿,你就随便问吧。” 李真钢:“李代表,我、我要是问错了问题,你可别吓唬我呀。” 李惯深:“你问错了问题可以改正,党组织不会抓你的小辫子。” 李真钢看了看范祥照、望了望邹兵全。 邹兵全:“真钢你有什么问题,就大胆的问李代表吧。” 范祥照:“是啊,真钢你就是问错了问题,组织上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李真钢:“李、李代表,那、那我就问了。” 李惯深:“你问吧。” 李真钢鼓足了勇气:”李代表,我编这段歌颂,饶克信同志的顺口溜儿,是按照实事编哪,还还是扯大蛋编瞎话啊?” 李惯深一直脖子、一瞪眼:“李真钢同志,你问的这个问题是什么问题呀?编歌颂劳动模范人物事迹的顺口溜儿,当然要按照事实编了,我告上你,这可是个严肃的问题!” 李真钢:“李代表,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心里也算是有了底。” 李惯深:“那行,你今儿个头吃后晌饭的时候,最好就把这段顺口溜编出来,后晌把写好的顺口溜送到,不对你是双目失明,一个字也不认的,你不会写字儿。今儿个后晌你就到村党支部,前找我们说说去。” 李真钢:“李李代表,不用等后晌找你们去了,我现在就在这,跟你们说说得了。” 李惯深一听十分高兴:“李真钢同志,你这会就把顺口溜编出来了?” 李真钢:“编出来了,你叫我按照实事编还不好编嘛。” 李惯深:“歌颂劳动模范人物的顺口溜,是革命的顺口溜,当然得按照实事编了,一点都不能马虎。” 李真钢:“行。李代表咱俩前说好了,你听了可别上火着急生气。” 李惯深:“你实事求是的编革命的顺口溜儿,我听了生什么气呀?表扬你还来不及哪,你编吧。”李惯深扭头对邹兵全说:“李真钢同志真是个,编革命顺口溜的天才呀。” 邹兵全点着头:“嗯,是个天才。” 李真钢:“李代表,我要编了啊。” 李惯深:“你编吧。” 李真钢眨了眨眼,开口道: “劳动人民正在忙,” “克信最后爬上墙。” “他站在了墙头上,” “低头心里一思量。” “何不来个徉装相,” “这样名利如愿偿。” “达到野心丧天良,” “顺墙出溜地上躺。” “装昏闭眼脸发黄,” “耳听干部站身旁。” “假装就说快帮忙,” “目的就是把党诓。” 李真钢说完,嬉笑着问李惯深:“李代表,我编的这段顺口溜儿,你得给我个满分吧?” “给你个狗屁的满分!”李惯深把鼻子都给气歪了,他黑脸一绷显的十分可怕,抬起手一指李真钢:“李真钢我问你,你编的这是歌颂饶克信同志劳动模范,事迹的革命顺口溜吗?你编的这纯粹是,毁谤、丑化饶克信同志的顺口溜儿!” 李真钢被李惯深吓的哆嗦着,咧着个嘴的,带着哭腔:“我我说我不编,你非得叫我编不行。你说你不生气,你你这会又生气,你你这么大大个子了,怎么说话赛个小小孩似的,不不算数啊?也怨我没有跟你你拉勾拉吊儿,你没有说你说的话一百年不许变,你你要变了就就是个小狗儿。” 李惯深:“你骂谁是小狗呢?你骂谁是小狗呢?” “是我说话不算数了,是我说话不算数了还不行吗?”李真钢抬手抹了一下鼻子尖儿,眨巴了眨巴眼:“李李代表,是是你叫我按照实事变的顺口溜儿。” 邹兵全、范祥照及在场所有的人,一听李真钢编出的顺口溜儿,是这样的语言,都意外的吃惊非小哇。又都看李惯深气的这个样儿,人人都提心吊胆的,睁大着一双眼晴、屏住了呼吸,看看李真钢,望望李惯深,都替李真钢捏着一把汗,为李真钢担心害怕。 李惯深往前迈了一步:“你这是按照实事编的顺口溜吗?你这是成心歪曲事实编出的顺口溜儿!你的思想、意识有非常严重的问题!”李惯深转脸对邹兵全说:“兵全同志,你马上组织社员召开现场会。” 邹兵全笑着:“惯深同志,我看现在不能马上,就召开社员的现场会。” 李惯深:“为什么呀?” 邹兵全:“可能这里头有咱们,弄不清的什么事儿。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李真钢同志是个思想觉悟高、积极向上的革命青年,他历来编的顺口溜儿,都是歌颂好人好事革命的顺口溜儿。” 李惯深:“他今儿个刚编的这段顺口溜儿,也是歌颂好人好事革命的顺口溜吗?” 邹兵全:“当然不是了。” 李惯深:“既然不是,就得立直马下!” 邹兵全:“惯深同志别着急,下来咱们调查调查这里头,有没有其它的什么事再说吧。” 李惯深:“咱下来还调查什么其它的事啊?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兵全同志!” 一百五十九章令人愤恨 邹兵全坚定地:“不行!我们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之前,这个社员大会不能贸然召开,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 范祥照:“是啊,李代表,邹支书说的对,我们怎么也得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对李真钢同志作出处理,要不然对李真钢同志有些不公平了。” 李惯深瞪着眼:“怎么对他不公平了?” 范祥照:“李代表你想,一旦开了李真钢同志的会,李真钢就等于受了处分,他还年轻,如果他背上一个处分,会影响他将来的前途的,组织上一定要对他负责呀。” 李惯深:“范祥照,我早看出你这个人的思想来了!你的思想有问题、你非常的危险哪!” 邹兵全:“惯深同志,咱们打坏了瓶说瓶,打坏了罐说罐。别牵扯的忒远了,把事情越说越复杂化了。” 李惯深:“好哇!咱们就打坏了瓶说瓶,打坏了罐说罐。这个社员大会,现在你召开不召开?” 邹兵全:“事情不调查清楚了,现在这个社员大会,召开不了。” 李惯深气的暴跳如雷:“邹兵全!我算是看出来了,杜柳村的党支部以你为首,都在袒护李真钢。你们党支部人的思想上都有严重的问题!” 邹兵全也瞪起了一双眼睛:“李惯深!你可以说我的思想上有严重的问题,你绝对不能说,杜柳村党支部的人,思想上都有严重的问题!” 李惯深用力一摆手:“好好好、好好好。邹兵全、我就问你社员大会,你现在召开不召开吧?” 邹兵全:“李惯深,我也明确的告上你,不把事情调查清楚了,这个社员大会召开不了。我们村党支部,得对村里的每一个社员负责任!” 李惯深:“那行。今儿个我现在就召开社员大会!” 陈得明站在人群圈的外围一直没有说话,他听李惯深说:他要召开社员会,他的火气“腾”的一下,就撞到了脑瓜门上了。他立刻就不卑、不亢、声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一字一板、字字落地:“李惯深同志,你这样做事儿,是违反组织原则的,你会犯错误的!”陈得明把话说完,两只手扒拉着人,走进了人圈的里面儿,离着李惯深四、五米远的地方站住了。 李惯深打出世以来,还没有碰到过一个人敢对他这么说话的哪,他当时就火冒三丈,眼珠子都快瞪流出来了,而且俩眼珠子,被心火烧了个通红。他怒视着站在他面前的陈得明,脸上的肌肉“突突突”剧烈的跳动着,两个嘴角抽动着:“你你是干吗的?你是谁呀?你竟敢在大庭广众面前,批评我这个进住村指导工作的代表?你的苦胆也忒大了不是啊?” 陈得明:“你不应该叫我批评你,你应该做自我批评!” 李惯深看陈得明仪表不俗,说话的口气非常强硬,他也有脑筋,谨慎地问:“你的胆怎么恁么大呀?你告上我你到底是谁呀?” 陈得明:“我是杜柳村党支部委员,第四生产小分队的队长陈得明!” 李惯深进驻杜柳村那天,召开全村社员会时,陈得明有事外出不在家,开会的时候他没有参加,所以李惯深不认识陈得明。不过李惯深早就听说过,陈得明这个名字,他了解陈得明的一切情况。李惯深一听对面的这个人,自我介绍就是陈得明,他的火气当时就消退了一大半儿。原来他在这三十多年里,净跟老乡亲们装了浑了,他也是怕硬气的人。可是他来了个死驴不倒架,他指了一下陈得明:“陈得明,我告上你,你别觉着己个过去怎么着,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我这会马上回公社,把你们村今儿个的事儿,洰报给公社领导!”李惯深说完,气冲冲的闯出了人群儿。 李惯深回到公社里,向公社党委就祥细洰报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在公社党高官苏建军的主持下,公社党委成立了调查组,进入杜柳村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之后,公社党委经过讨论、研究决定,给予了邹兵全等干部批评、教育的处理。对李真钢口头批评。同时对饶克信不给予表彰的决定。李惯深继续驻杜柳村指导各项工作。 李惯深对公社党委,作出的这一系列的处理决定口服心不服。他认为苏建军书记,有意识的袒护邹兵全等人。从此他对苏建军书记耿耿于怀,对邹兵全等人怀恨在心。 景书兰在地里干着干着活儿,觉着头昏眼花的,开始她忍着、坚持着没有吱声,继续干活儿。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她才跟范祥照请假回了家。 景书兰昏昏沉沉的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走到半路的时候走不动了,她就坐在了道边上,低下头、闭上了眼睛。此时她头晕的不行、心里也难受,她真盼着有个人在此路过,帮个忙把她送回家。 姬思忠从村里走出来,要到地里去记工。他顺着景书兰坐着的这条道,冲着景书兰走过来。他离着老远就看见,道边上坐着个人了。当他走到这个人近前,他看出是景书兰了。他走到景书兰的面前站住,问:“婶子你坐在这干吗呢?” 景书兰由于头非常的晕沉,心里也十分的难受,她没有听出是姬思忠的声意来,她只是听到有人和她说话儿,她的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她心想:把自己的情况和路过的人说一下,让路过的人帮个忙,把自己送回家得了。她免的抬起头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疼爱的姬思忠,她更加一个高兴,心里有了底,连忙对姬思忠说:“思、思忠,我、我有点不好受,你、你把我送的家走吧。”景书兰说完,可怜巴巴的望着姬思忠,盼望着姬思忠能爽快的,答应她的要求。她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是,姬思忠竟然给她的是,一个晴天霹雳的回答。 姬思忠皱了一下眉头:“大、大婶儿,我这会可没有空儿,把你送到家走,我还得紧着上地里记工去哪。” 景书兰央求道:“思、思忠啊,我实在走不动了,你你就前把我送到家走吧,大、大婶求你了。” “大婶你就己个家走吧,我不能为了把你送到家走,当误了记给社员记工去,我我要紧着上地里记工去了。”姬思忠说完,转身小跑着离去了。 景书兰模模糊糊的,望着姬思忠远去的背影,心一凉、一着急,心里头一别扭,头“轰”的一下,眼前一黑,身子往前一扑,就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 当路过的人们发现了景书兰的时候,她己经停止了呼吸,离开了人世。一个心底善良年轻的女性,就这样被一个道貌岸然,忘恩负义的伪君子,给当误了治疗病情的,宝贵时间葬送了可贵的生命。对于姬思忠的行为,怎能不让人们愤恨呢? 一百六十章善恶赤裸 三天以后,在乡亲们的全力帮助下,把景书兰的丧事办完了。 中年丧妻、少年丧母是人生中的一件,极其不幸的痛苦的事情。杨江波为丧妻,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为丧母,有多么的痛苦和难过,读者一想便知,就不用表白了。 这天中午,陈领在地里劳动干活儿,收工回家走进村里,拐过一个房犄角儿,她一眼看见杨小花,独自面西背东,站在街道南边一所房子的,后房墙根底下的背阴处,顺着街道往西面看着什么。只见杨小花蓬头垢面,衣服褴褛。脸上挂满了泪珠儿,脸瘦面黄,嘴唇裂着一道一的小麻炸口儿。上身只穿着的一件小褂儿,上面还缺了两个扭扣儿,裸露着小胸脯儿。下身穿着的一条单裤儿,左膝盖扯了一道口子,整个膝盖露在了外面儿。一只脚上穿着鞋,一只脚光着小脚丫儿。此时是刚开春的天气,站在背阴处又是阴着天,还是凉意浓浓的。杨小花身上穿着单裤单褂儿,冷的她不停的打着哆嗦。 杨小花是典型的一个,失去母亲关爱的装束。看的出此时此刻,杨小花为失去母亲,心里是多么的痛苦和哀伤,又是多么的思念母亲。 陈领一见杨小花这个样子,登时心里酸溜溜的,差一点掉下眼泪来。她紧走几步,来到杨小花的跟前,弯下腰温忖地问:“小花你己个站在这干吗呢?” 杨小花仰起脸泪水汪汪,可怜巴巴的望着陈领,抽噎着:“老、老姑奶,我、我等妈妈哪,我想妈妈。” 陈领鼻子一酸一打颤儿,眼泪就溢满了眼眶喽:“小、小花你爸爸呢?” 杨小花:“我、我爸爸上地里干活去了,还、还没有家来、来哪。” 陈领:“你哥哥呢?” 杨小花:“我哥哥做、做饭,喂小猪哪。”杨小花用一只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老、老姑奶,我想妈妈,我要妈妈。妈妈多咱家来呀老姑奶?妈妈怎、怎么己个走、走了?妈妈怎么不、不管我跟哥哥还、还爸爸了?妈妈怎么不、不给我们做、做饭吃了老姑奶?” 前文书介绍过,陈领是个心底非常善良、智慧、光明、正义、有原则的姑娘。她哪受的了眼前的,这种场景啊。她的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上前一步抱起了杨小花,紧紧的搂在怀里:“小花你妈妈不、不管你们、不给你们做饭了,往后老姑奶管、管你们,老姑奶给、给你们做饭吃。”陈领说完,亲吻着杨小花的脸颊。 各生产小分队,为了尽快完成,在地里修砖井的,劳动任务昼夜不停。每个生产小分队,都把本队里的男女社员分成两班倒。男社员白天挖井筒、碶砖,晚上体息。妇女社员晚上往地里运砖,白天休息。 王华昨天晚上,往地里运了一个晚上的砖,早晨吃过饭,家里其他的人,都各自干自己的事去了。她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睡觉、休息。她睡的正香甜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间屋门响,接着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家里人,有什么事回家来了,她没有在意,也没有睁眼,用被蒙着头继续睡觉。她听到里间屋的门帘一响,人进了屋,片刻之间,她突然感觉到,有两只手擩进被窝里,紧紧捂住了她的两颊,瞬间有一张嘴,贴紧她的嘴唇一阵狂亲、狂吻。她通过吻她那个人的手劲和气息的味道,就知道了是小陈蛋。因为她和小陈蛋,不是第一次寻欢做爰了。她用力推开了小陈蛋的头“呼”的坐起身来,用两只手拽着被的两面的边儿,紧紧裹着赤裸裸的身体,一瞪眼:“你你他妈的要干吗呀?” 小陈蛋紧挨着炕沿站着,满脸的淫欲色,一双小三角眼盯住王华的脸,抬起一只手擦了一把,馋出来的口水,嬉巴溜地:“你你都快把我给想死了,你说我我还能干吗呀?” 王华:“谁他妈的想你呀!” 小陈蛋:“你不想我,我想你!我刚进家都没有站住脚儿,就紧着跑来找你了。” 王华:“你怎么知道我,在家里睡觉呢?” 小陈蛋:“我一进村的时候,碰上刘学静了,是她告上我的。我的宝贝大俊嫂子,这这一个月都快把我给憋疯了,这回我可省事了。” 王华:“你省了什么事啊?” “省了我还给你脱衣裳了,来吧我的大俊宝贝。”小陈蛋说着,两只手往炕沿上一拄就要上炕。 王华突然想起一个事来,她一绷脸:“你干他妈的这个事倒挺着急,你站在那别动,你家来的正好,正好我还有个事叫你干哪。” 小陈蛋:“我知道你也想我了,叫我干你。小宝贝,我的小心肝儿,咱快着干咱们俩都好受的事吧,要不等一会叫那个半缸子肉(指李廷洲)回来,咱俩的好事就干不成了。” 王华:“你他妈说话小点劲行不行啊?” 小陈蛋:“行行行,我省着点劲儿,咱俩干事的时候我再使大劲儿。” 王华:“你他妈的前听我,跟你说个正事儿。” 小陈蛋:“你有什么比咱俩干这个事儿,还正的事你就快着说,我告上你,我的忍耐力可是有限度的。” 王华:“你小子往后老想,跟我干那个事吗?” 小陈蛋:“你问的这话不是问狗,往后还吃屎不吃屎呢吗?”小陈蛋说着活儿,急不可待的抬起一条腿来,跪在了炕沿上就要上炕。 王华:“你别着急哪,听我前跟你说事儿。” 小陈蛋:“你你有事可就快着点说呀,哪只饿老虎看见到了嘴边的,小羊羔不着急要吃啊?” 王华:“只要你帮着我把一个事办成了,你多咱想跟我干那个事都行,还不光是这个,在我家咱俩干那个事儿,人多碍眼不方便,往后你就告上我句话儿,我上你家去干怎么样?” 小陈蛋高兴的差一点蹦起来:“我的个仙女宝贝儿,你还管送货上门啊?敢情忒好了呗。你说你有什么事要叫我干,只要是我干的了的事儿,我准给你干成了。” 王华:“你坐的炕上,离我近点听我跟你说。” 小陈蛋:“我的耳朵不聋,就是下面急的忍不住了” 王华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你跟你大姑家,现在还有走动吗?” 小陈蛋:“有走动,就是最近这三几年,我、我不去了。” 王华:“你跟你表哥的关系,现在怎么样啊?” 小陈蛋:“我们俩就是老鸹,落在煤堆上是一路人,关系忒好呗。你、你问这个事干吗呀?” 王华:“现在你表哥当官了。” 小陈蛋意外的一瞪眼:“什么他当官了,他当什么官了?” 王华:“公社派他上咱们村,当住村代表来了。” 小陈蛋:“这、这是多咱的事啊?” 王华:“就是前几天的事儿。” 小陈蛋:“住村代表是个多大的官啊?” 王华:“我怎么跟你呀?” 小陈蛋:“你怎么跟我说都行。” 王华:“住村代表,就赛过去朝庭里,手里拿着上方宝剑的钦差,权力大着哪。” 小陈蛋:“弄么我表哥这个,住村代表的权力大呀,还是村支书的权力大呀?” 王华:“当然是你表哥的权力大了。” 小陈蛋一听兴奋的跳达着脚儿,呲着牙:“喝,这回我这个小软腰儿,可有根卡叉棍支着我了,我再也不怕范祥照,这个老东西给我小鞋穿了,他奶奶的这回上海河挖河去,差一点把我累死家来不了了!” 王华:“你别光顾了你己个儿,咱们一路人都得沾沾你表哥的光。” 小陈蛋:“那是,你说咱们是一路人的,怎么才能沾上我表哥的光?” 王华:“这就是我要叫你办的事儿。” 小陈蛋:“叫我办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一百六十一章龌龊之人 龌龊之人,干龌龊之事儿。 王华扭头隔着,窗户上的一块小玻璃儿,往屋外看了看,扭回头冲小陈蛋伸长脖子,压低了声音,祥祥细细的把那天晚上她、李廷洲、饶克信、刘学静密谋好了的,全盘计划说给了小陈蛋听。 小陈蛋一听:“不就是这点小事嘛。” 王华:“这个事可不是小事儿,是个大事儿。” 小陈蛋:“这要看对谁说,这个事对我来说,就是仙大神吃芝麻粒儿,小事一桩。这个事你就包在我身上了,你把我伺候好受了,咱俩干完了事儿,我立马就找我表哥去。哎,我表哥住在哪啊?” 王华:“住在老卫家。” 小陈蛋:“行。来吧我的好宝呗。”小陈蛋说着话就蹿上了炕,扑向了王华。 王华:“你等一下,你屋门儿、院门的都插好了吗?” “都插结实了,咱俩就撒开了欢的干好事吧。”小陈蛋说着话儿,往前就搂住了王华。 王华也顺从的,仰面躺下了。 一阵暴风骤雨之后,小陈蛋爬出了被窝,站在炕上穿衣服。 王华仰面躺在被窝里,用满足、舒服、希望的眼神儿,望着小陈蛋:“把毒出来了?” 小陈蛋:“我是出了毒好受了,这回我准没有把你玩好受了。” 王华:“你怎么没有把我玩好受哇?” 小陈蛋:“我走了一宿的夜道了,这会还没有吃口东西哪,食不饱力不足哇。” 王华:“你干这个事倒挺有暴发力,你也不怕把你累死了?” “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哇”小陈蛋穿好衣服,跳下了炕。 王华:“你别好受了,忘了今儿个后晌要干的事儿。” 小陈蛋:“忘不了。” 王华:“你记着刚才我教给你的,跟你表哥说的那些个话了吗?” 小陈蛋:我办事你放心,我半拉字都忘不了。 王华:“这个事你要是办不成,下回你就甭想再找我出毒了。” “我为了找你出毒,我才非得把这个事办成了哪。”小陈蛋穿好鞋:“哎、宝贝儿,你你还得给我俩钱儿。” 王华:“你要钱干吗去?” 小陈蛋:“今儿后晌我得把我表哥叫的我家去,我得管他顿酒喝,酒壮怂人胆儿。我得拿钱打瓶酒、买点肉、再买盒烟。” 王华:“我这才是纯粹的叫倒贴哪。” 小陈蛋:“你为了干成事儿,把你都贴给我了,你还在乎倒贴给我点钱呢?我告上你,干什么事你都得舍得,没有舍哪来的得呀?” 王华翻过身来,趴在枕头上,两只手托着下巴颏儿,望着小陈蛋:“行,过晌午你拿来吧。” 小陈蛋:“你想着跟饶克信,把他写好的材料要过来,我来拿钱的时候,一块拿着走。” 王华:“行,晌午吃饭的时候,我就找他拿去。” “好嘞。”小陈蛋说着话儿,上前又抱着王华的头,在王华脸上,后背上一阵狂吻、狂亲。 王华闭着眼,尽情的享受着。 下午,小陈蛋在王华家里,拿了钱和饶克信,写好的材料儿,没有站住脚儿,他就跑到商店里买了烟酒,又去肉食部里买了生、熟猪肉,回到了家里。 要说明的一点儿,在当时无论是生、熟猪肉,还是烟、酒等等副食品,都是定人定量供给的,得拿着购货本买。不是随便买想买多少、就买多少,想什么时间买都行,一般的普通老百姓,买到这些东西是很难的。小陈蛋买这些东西不难,他想什么时候买,想买多少都行。因为在十里八乡,各行各业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认识、了解小陈蛋这个人的品质、德行非常恶劣,一点人事都不干。所以他不论到哪干什么事儿,和什么身份的、干什么职业的人,都是耍二皮脸、耍赖皮、耍穷横不说理、耍光棍一根薹办成事儿。人人都让着他,尽量的满足他的要求。说白了就是人人都怕他,你说哪个老实巴交、拉家带口、过日子的人,会轻易的敢惹这种品质恶劣的,花子骨的人哪?都怕为一点小事儿,得罪了他,他跟你要是耍小人的行为。黑下半夜的不是把你家的,柴禾垛点着了放把火儿,就是在你家院里扔块半头砖。柴禾垛点着了离着房近点儿,要是赶上刮大风,还是顺风,大火要是把房给引着了,一家子人睡觉睡的正香甜哪不知道,还不得烧死了哇?上院里扔半头砖的时候,他一发狠一发坏,使劲头大点儿,半头砖砸坏了窗户进了屋,一家子人躺在炕上睡觉,谁知道把谁砸个头破血流这还是轻的,弄不好在给砸死了,你找谁去啊?就算是把小陈蛋找着了,能把他又怎么样?能把他抬到哪座庙里求雨去?让他坐了牢,他倒衣食无忧了,比起其他的犯人来,他的日子过的比谁都得自在了。小陈蛋本人也看出人们的心理了,所以他仗着自身的这个优势,整天价在社会上混日子过。说实话,不光是这个年头儿,这个社会里,有气死公安局、难死法院、老百姓不敢得罪的,小陈蛋这道号的人。就是到什么年头儿,到什么社会里,在哪个国家里,都有小陈蛋这道号的人,没有这样的人,就成不了世界了。 下面还是接着说说,小陈蛋耍无赖买了烟、酒、生、熟猪肉回到家,请他表哥李惯深,晚上吃饭的一些个事情吧。 小陈蛋拿着东西儿,先来到了李廷洲家里,他让王华把熟猪肉切好了装在了碗里,用生猪肉熬了一大碗菜,烙了三张白面的大烙饼以后,天色已经大黑了。小陈蛋用饽饽篮子?着菜和烙饼,还有两个酒盅,两双筷子回到了家里。 李惯深进住杜柳村的第一天,就想到小陈蛋家去看看表弟。虽然李惯深知道小陈蛋,这些个年没有混出个人样来,日子混的比他还次,但是他心里老是惦记着小陈蛋,表亲、表亲打断了骨连着筋嘛。他听说小陈蛋出民工,去挖海河不在家,所以他也没有,去家里看小陈蛋。今天中午,小陈蛋在住的人家里找到他,说晚上请他喝酒、吃饭,他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应约而至。 小陈蛋在李廷洲家,拿着饭菜回到家,李惯深已经在家里等着他哪。小陈蛋把饭、菜、烟、酒摆在炕上,三条腿的饭桌上(饭桌应该是四条腿儿,小陈蛋的饭桌掉了一条腿儿,掉的那条腿用三块砖代替了)。李惯深、小陈蛋这表兄弟俩,一个坐在饭桌的东面儿,一个坐在饭桌的西面儿,面对面的喝着酒、吃着肉、抽着烟,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的就说上话了。 李惯深、小陈蛋俩人今天晚上,吃的这桌子饭菜在当时来说,是非常丰盛的。一瓶一块钱的白酒、一盒两毛钱的香烟、一碗熟猪肉、一大碗熬猪肉菜。熟猪肉一块五毛钱一斤,生猪肉八毛钱一斤。还有白面大烙饼,老百姓家里过大年时,都吃不上这么丰盛的饭菜,县级干部的歺桌上也没有这么丰盛。 李惯深、小陈蛋“嗞”一口酒,“叭”一口菜的享受上了。李惯深、小陈蛋说了一会儿,两盅酒下肚后,小陈蛋便和李惯深说开了正题了。小陈蛋把王华交给他办的事儿,教给他说的话儿,祥细的和李惯深说了一遍。李惯深也很有兴趣,他抽着烟、喝着酒听的十分认真。小陈蛋把话说完,在褂子的小口袋里,掏出了饶克信写好的材料,伸手递给了李惯深。李惯深接过材料看也没看,折好了就掖进了,自己褂子上的小口袋里了。小陈蛋一看:“表哥你你怎么把材料掖起来了,你看看这材料写的行不行啊?” 一百六十二章信口开河 李惯深:“我看什么呀,我一个字都不认的。” 小陈蛋:“嘿,咱哥俩一只眼也没有呗?” 李惯深:“咱哥俩怎么会没有眼哪,这不有四只眼呢吗?” 小陈蛋:“咱哥俩一个字都不认的,俩睁眼瞎子呀。” “唉,这都是旧社会咱穷人没有钱,上不起学闹的。”李惯深抽了囗烟:“赶明儿个我上公社里去,叫公社里的人看看这个材料。” 小陈蛋:“表哥你这回可得加把劲儿,一定要把材料上写的事调查清了,把材料上写的人都弄下去!” 李惯深:“共产党人最讲究认真,任何一个事都注重调查研究。材料上写的事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这要看材料上写的事儿,是真是假了。表弟,咱就不说材料上的事了,你说说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吧?” 小陈蛋:“我的个亲人表哥呀,你就别提了,日子过的穷窄咱前甭说,长就的当官的跟社员老百姓过的差不多。当官的吃碗冷汤(冷面),咱们社员也能吃上碗凉粉汤。我我就是这些个年,净受气挨了磕了!我可受不了了,我死的心都有哇!” 李惯深:“谁磕你来呀?” 小陈蛋:“还能有谁呀?范祥照那个小子呗!他净给我穿了小鞋了。” 李惯深:“范祥照磕你,给你穿小鞋儿,你怎么不上村党支部儿,找支部书记反映他的问题去?” 小陈蛋:“嗨,就别提了!我还有个不找支书反映去嘛。就是有一样儿,支书他不向着我说话儿,净向着范祥照说话儿。邹兵全那个老小子,跟范祥照那个小小子,是穿一条裤子的。哎、表哥他们俩这算不算是,官官相护有牵连呢?” 李惯深:“吸、听你这么一说,他们俩合着伙的磕你、给你穿小鞋呗?” 小陈蛋:“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呗。我是受了儿媳妇的气儿,还得受婆婆的气儿,我这个夹过道的婆婆,算是遭了大罪、受了大气了。” 李惯深:“谁是儿媳妇儿、谁是婆婆呀?” 小陈蛋:“范祥照是儿媳妇儿、邹兵全是婆婆呗!” 李惯深抽了口烟:“你跟我说说他们俩,是怎么磕你、给你穿小鞋来呀?” 小陈蛋:“咱别的事就甭说了,今儿个咱就说说,这回个叫我出民工上海河的事儿。他们俩明知道我个子小,没有多大的力气,干不了海河上的活儿,可是他们俩软硬兼施,非得叫我去不行。差一点把我累死的海河上,家来不了了!” 李惯深:“海河上的活这么累呢?” 小陈蛋端起酒盅:“表哥来,端起酒盅咱喝口酒。后晌的工夫咱哥俩多呆会儿,听我祥祥细细的跟你说说,这回个我上海河,一开始打家里上海河工地上走,走到海河工地上干活的时候,还有吃的、住的等等情况。” 李惯深端起酒盅,和小陈蛋碰了一下,两个人一仰脖干了。两个人拿起筷子,各自夹了一块熟肉吃。然后小陈蛋在桌上拿起了酒瓶儿,先给李惯深的酒盅里倒满了酒,又给自己的酒盅里倒满了酒,他把酒瓶往饭桌上面一蹲,晃了晃上身儿,抽了口烟:“表哥你听我跟你说说啊。” 李惯深:“你说吧,我听着。” 小陈蛋又夹了一口熟肉,填进嘴里嚼了嚼咽进肚里,吧唧了吧唧嘴:“表哥,咱们公社二十多个村儿,有一百多个生产小分队吧?” 李惯深:“是啊。” 小陈蛋:“一个生产小分队出一个民工,得有一百多个人。上海河走的那天,民工们都得上公社海河连部里,领己个的小推车跟铁锹去。领完了小推车跟铁锹,再编好了排、班,然后每个人自由结组,找一个人搭伙儿,把两辆小推车用铁丝儿,帮在一块俩人一块走。” 李惯深:“干吗把两辆小推车帮的一块儿,俩人一块走哇?己个推着己个的小车走怎么了?” 小陈蛋:“己个推着己个的小车走不行,小推车是独轮的,一个人推着走慢、还累的慌。两辆小推车帮的一块儿,两个人拉着走,走的快还轻省。” 李惯深:“这是为什么呀?” 小陈蛋:“走的时候一个人拉着小车走,一个人在小车上躺着、歇着,俩人对着拉多少里地的。” 李惯深:“弄么着俩人怎么计算,一个人拉多少里地的,拉的里数是一边远的?总不能数着走了多少步、带着个尺量吧?” 小陈蛋一晃悠小脑袋瓜子:“什么都不用。大马路边上不是有管里数,用洋灰铸的橛子嘛,数着橛子,一人对多少个橛子的拉。两个人钉是钉,铆是铆的对着拉,谁都是一虼蚤腿那么远都不来多拉的。” 李惯深点点头:“噢,是这么回事啊。” 小陈蛋:“上海河走的那天,民工们都上海河连部里,领己个的小车跟铁锹去了。民工们领完了己个的东西儿,编好了排、班,都自由结组找一个人儿,搭伙一块拉着小车走。民工们都找好了人儿,搭伙拉着小车走了,末后大院里光剩下我己个了,没有一个人跟我搭伙一块走。” 李惯深:“怎么没有人跟你搭伙一块走哇?” 小陈蛋:“他们都嫌我长的个头小还瘦,没有力气外带着腿还短走的忒慢!” 李惯深:“你己个推着小车走的呀?” 小陈蛋:“你听我慢慢的跟你说呀,还他妈的不跟我己个推着小车走哪!” 李惯深:“怎么回事啊?” 小陈蛋:“嗨嗨,表哥你就别提了。关风堂、外号关驴子你准认的吧?” 李惯深:“认的,他是海河连队的连长。” 小陈蛋:“这小子一看大院里,就省下我己个了,他跟我一块搭伙拉着小车走。” 李惯深:“这是好事啊,他人高马大的腿又长又有劲头儿,他还能多拉你骨碌道儿,你还省了劲多得呀。” 小陈蛋:“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我心里你知有多乐哪。赶到了道上可他妈的,不是这么一回子事儿。这关驴子比他妈的,儿媳妇跟婆婆磕的我还在眼上哪!” 李惯深:“怎么回事啊?” 小陈蛋抽了口烟:“我就不跟你说,打我们村到然孟村走这骨碌土道儿,是怎么回事了,十来里地怎么也好说。赶到了然孟村就上了油漆道了(柏油马路)。这回我们是上唐山挖河去,唐山离咱们这有五百多里地。表哥你也知道,一过霸县往东走到天津,走的是下坡道。” 李惯深:“我知道,往东越走地势越低,往东走十里地,就矬一头牛那么高嘛,也就是咱们这的人常说的,十里地一头牛。” 小陈蛋:“一过霸县往东走,道边上就有了马路橛子了。我们俩该替换着拉小车了,一个人拉着小车走,一个人在小车躺着、歇着。我们俩是一人对十个,马路橛子的拉,谁拉够了十个马路橛子,弄么远就换一回。他前拉着我,叫我在小车上面躺着。这小子人高马大,腿长胳膊长,劲头还大,他拉着小车就赛惊了,大马车似的跑的那么快。十个马路橛子放屁的个工夫,他就拉够数了,还没有等我过够坐小车的瘾哪。他刚把小车搁的地上,他扭头一看拉过了,最后一个马路橛子有三、四米远,他又抄起小车来,往后推回了三、四米远才搁下小车儿。我坐在小车上问他,关连长往后推小车是上坡儿,你也不嫌费劲累的慌啊?他说:我有的是劲头儿,正下的还没有地方使去哪。我说你拉过了三、四米远就拉过了呗,你就自当替我拉了,也算你办好事哪。表哥你才他是怎么告上我的呀?” 李惯深:“他是怎么告上你的呀?” 一百六十三章云山雾绕 小陈蛋猛嘬了一口烟,把手里的烟头狠狠的,拽在地上:“这小子他妈的说:我办好事儿,是给好人办好事儿,我多咱也不给畜猎办好事儿!表哥你说他说话有多损吧?” 李惯深:“他说话是有点过头儿。” 小陈蛋:“表哥来,咱喝口酒、吃口菜。” 俩人喝干了酒盅里的酒,吃了口菜。 小陈蛋把两个酒盅里,都倒满了酒,把酒瓶往饭桌上面儿,用力一蹲::“没办法儿,我是打也打不过他,骂也骂不过他。惹急了他敢把我扔的,电道沟子里头去,把我活埋了,正好小车上还有两把铁锹哪。”小陈蛋一直身,长出了口气:“我下了小车儿,他上了小车儿。这小子在小车上,仰面朝天、四平八稳的就躺下了。他一米八、九的大个子,齁他妈的xx胖,他把俩小车轱辘都给压瘪了,你说他得有多沉吧?” 李惯深:“仗着往东走是下坡道儿。” 小陈蛋:“是仗着往东走是下坡道了,别说往西走是上坡道儿,就是走平道儿,我一步都走不了,我就赛他妈的拉着个死尸似的恁么沉!” 李惯深:“他一点都不替你多拉呀?” 小陈蛋:“他多拉一虼蚤腿远儿,就往后推回去,他还替我多拉一点儿?” 李惯深:“你受的了吗?” 小陈蛋:“受不了也得受哇,我走慢了一点儿,他躺在小车上,瞪着俩么牛仔子眼,赛他妈的吓唬他的亲孙子似的,就吓唬我!” 李惯深:“要是这么着,你这一道连受气儿、再受累的可遭了罪了。” 小陈蛋:“我比唐僧上西天取经去遭的罪都大!”小陈蛋挤鼓了一下眼:“甭管怎么说吧,咱这离着tJ市一百八十里地,过晌午日头还挺高的哪,我们就进了天津的市里头了。一进到市里头再一看哪,可了不的喽。” 李惯深:“怎么了不的喽?” 小陈蛋:“往市里的大街上一看走着的,净是挖海河的大军了,那真叫个无边无沿啊。tJ市里的甭管是什么人、什么车,人靠边上便道上走,车都得停下来。就就连交通警察,都得主动的给海河大军,带着道走。” 李惯深:“是吗?” 小陈蛋:“忒忒是呗。”小陈蛋扭头啐了口吐沫:“在道上光吃了俩棒子面的饼子,喝了点凉水,进了tJ市里也都饿了,得找个饭铺吃点饭哪。tJ市里的饭铺也不多,我跟着关驴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饭铺,我们俩进屋一看,好家花子,屋里是一刬子的海河大军吃饭哪,满屋里都是人,桌子前挤挤插插的围的都是人,有的人站在窗户台前端着个碗吃饭哪。” 李惯深:“人们吃的都是什么饭呢?” 小陈蛋:“吃的都是一大饸饹碗烩饼,两毛五一碗。我跟关驴子也一人,要了一大饸饹碗的烩饼吃。桌子上、窗户台上是没有地方吃了,我们俩干脆站在柜台前吃。民工们吃饭都是狼呑虎咽的吃,不大个工夫都吃完了,一大饸烙碗的烩饼,饱不饱的也就得了,还得接着赶道哪。民工们呼啦一下都走了,屋里光剩下我跟关驴子,还有两个服务员了。两个服务员是俩小闺妮儿,长的那才叫倍了个俊哪。她们俩站在柜台的后面儿,直着个眼的看着屋里的桌子上,一动也不动。” 李惯深:“她们俩站着看桌子干吗呀?吃饭的人都走了,当服务员的得干紧着拾掇,桌子上面的碗跟筷子刷了去?” 小陈蛋:“不用她们两个拾掇,桌子上的碗跟筷子刷了,她们俩算是轻省了。” 李惯深:“怎么回事啊?” 小陈蛋:“桌子上面比牛舔的还干净哪,不光是桌子上面连个烙饼丝渣都没有,就连一双筷子、一个碗都没有了。” 李惯深一愣当眼:“怎么会这样啊?桌子上没有饼丝渣儿,民工是怕糟践粮食儿。按说吃饭得一人一个碗、一双筷子,这么老些个人吃饭,那些个筷子跟碗都上哪去了?” 小陈蛋:“都叫民工们吃完了饭,连筷子带碗的,揣的怀里偷着拿走了,留着上海河工地上吃饭使,挖完了河也舍不得扔了,还得拿的家来吃饭使。你多咱看见过,挖海河的民工在家里头,带过碗跟筷子呀?还有你看哪家有过出民工挖海河的人,哪家准有大饸饹碗,那都是在饭铺里头,偷的家来的。” 李惯深:“饭铺里要是净碰上,你们民去吃饭,饭铺里不得赔了本啊?” 小陈蛋:“表哥端起酒盅来,咱哥俩把酒盅里的酒,一块干了听我慢慢的跟你接着说。” 小陈蛋、李惯深端起酒盅来,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进,两个人夹了块熟肉吃。小陈蛋又把两个酒盅里倒满了酒,把酒瓶往桌子上一蹲,用手背擦了擦,两个嘴角儿,接着:“那两个小闺妮儿,有一个操着天津的口音:这是嘛事啊?这要净碰上挖海河的民工,到咱们饭铺里吃饭来,咱这个饭铺挤早关了得了!” 另一个小闺妮儿,说:“谁说不是来呀,一大饸饹碗烩饼才两毛五分钱,咱买个大饸烙碗要花两毛六分钱,一双筷子还得花一分钱买。他们倒好吃完了饭,筷子、碗的还都给拿着走了。咱伺候他们、受累的钱就不要了,咱为舍瞪着俩大眼的,还干赔了二分钱呢?表哥你猜前说话的,那个小闺妮怎么说呀?” 李惯深:“她怎么说呀?” 小陈蛋在饭桌上,拿起香烟盒来,在烟盒里抽出一只香烟,递给了李惯深,又抽出一只来叼在了,自己的嘴上,又在饭桌上拿起火柴划着,先给李惯深把烟点着了,然后自己点着了烟,抽了一口:“她说:咱这个饭铺再不关张,再有两拔民工吃饭来,把咱俩就得赔给,不管是哪个民工,领回家给他当媳妇去!我一听心里还真他妈的乐。” 李惯深:“你心里乐什么呀?” 小陈蛋:“把她们俩赔给我倒挺合适,倒挺得的啊。” 李惯深:“赔给你,你还想着寻俩媳妇啊?” 小陈蛋:“不是,要是赔给了我,我把她们俩领的家来,你一个、我一个的当媳妇有多美呀?” 李惯深:“你就别想好美了,人家就是落个弄么一说得了,你别拿着人家说的话儿,当真事听。” “我也是这么一说拉倒,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去。”小陈蛋抽了口烟:“我跟关驴子吃完了烩饼,趁着那俩小闺妮儿,扭着脸正说着话的空儿,我们俩同样瞅眼不见,把手里的筷子跟碗,往怀里一擩拔腿就走哇。我们俩往门口走了几步远儿,只听一个小闺妮说:我们饭铺里,就剩下这俩碗、两双筷子了,你们俩也值不得再揍回贼了,就光明正大的拿着走吧,长就的我们这个饭铺,现在就停业关张了。” 李惯深咧嘴一笑:“你们俩这是加了一把火儿,逼着人家马上把张给关了呗?” “关了张正看好,也省了再叫我看见,那俩么小闺妮儿,馋的我睡不着睡、吃不下饭去了。”小陈蛋挤鼓了挤鼓眼:“表哥,吃饭的事我就不跟你说了,我再跟你说说,到了唐山海河工地上干活的事吧。” 李惯深:“行,你说吧。” 小陈蛋:“我们吃完了饭在饭铺里出来,连口气都没有喘,我拉着关驴子,这个死尸继续赶道儿。第二天的一早些刚一出日头,我们就到了海河工地了。我们还不到一天一宿哪,就走了五百多里地呀,就是身后有个大老虎追着,也走不了这么快呀,你说是不是啊表哥?” 一百六十四章惰似弹簧 “走的是不慢呗。”李惯深眨巴了一下眼:“哎,表弟你等会再说,上工地上干活的事儿,我前问你点事儿。” 小陈蛋:“表哥,什么事你问。” 李惯深:“你把在饭铺里偷的那个大饸烙碗,跟那双筷子都拿的家来了吗?” 小陈蛋一晃悠小脑袋瓜子:“嗨嗨!我他妈的拿个屁呀?” 李惯深:“你怎么没有拿的家来呀?” 小陈蛋:“表哥你猜不着是怎么回子事儿。” 李惯深:“怎么回事啊?” 小陈蛋:“挖完了河要往家走的那天一早些,关驴子找到我了,他把筷子跟碗跟我要过去,他拿的家来了!” 李惯深:“他有一个碗跟一双筷子了,他干还要你的碗跟筷子?你也没有问问他呀?” 小陈蛋:“我怎么会不问他呀。” 李惯深:“他怎么说呀?” 小陈蛋:“他说:他家的人囗多,筷子、碗不够使的。” 李惯深:“你不会告上他,你吃饭也得使筷子跟碗哪。” 小陈蛋:“我还有个不告上他嘛。” 李惯深:“他是怎么告上你的呀?” 小陈蛋:“你就甭提这关驴子,说话有多他妈的损了,都损的他家老坟上去了!表哥他家的老坟在哪啊?” 李惯深:“我上哪知道他家的老坟在哪啊,你打听他家的老坟在哪干吗呀?” 小陈蛋:“我要是知道了,黑下半夜的,我非得把他祖宗根刨出来,叫狗啃了白骨去不行!” 李惯深:“你就别说没有用的话了,你就说说他是怎么告上你的吧。” 小陈蛋:“他告上我说:你一个大光棍子,出来进去的一个人儿,连影才俩人儿,赶上黑下、阴天的连个影子都没有,吃饭用不着筷子跟碗也吃的了。” 李惯深:“你不会问问他,人吃饭不用筷子跟碗怎么吃饭呢?” 小陈蛋:“我问他来,他告上我叫我使勺子,直接上水筲里舀着吃,赛喂猪似的,他拿着我当他妈的猪看了!” 李惯深:“他说话也是忒狠了、有点损啊。” 小陈蛋:“表哥你说说这关驴子,是不是仗势欺人、当官的欺负老百姓的,大军阀的作风啊?” 李惯深:“嗯,要是按着这点事来说,还真是有点这个意思。” 小陈蛋:“表哥,咱再喝口酒、吃口菜。” 两个人喝了一小口酒、在熬菜碗里一人夹了一块肥肉吃。 小陈蛋:“表哥,咱今儿个后晌就前不说这个事了,我还是跟你说说在工地上干活的事吧。” 李惯深:“行,你说吧。” 小陈蛋:“我们到了工地上,所有的人都累的,赛个烂蒜似的了,谁的脚上都磨的起了大水泡。这关驴子连囗气儿,都没有叫大家伙喘一下,立马叫我们搭工棚。工棚全是炕席围的圈儿,工棚顶也是炕席盖着顶儿。工棚屋里在当间挖了一道沟,是人们走道用的。沟的两面是土台子,土台子上铺着单片子炕席,是人们睡觉用的。一个排三十多个人,睡在一个工棚里,一睡觉赛他妈的吵蛤蟆坑。咬牙、放屁、吧唧嘴、打呼噜、说梦话的都有。人们睡觉的时候躺着,都能透过棚顶上的炕席,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小陈蛋抽了囗烟:“搭完了工棚、吃完了晌午饭,连袋烟都没有叫抽,关驴子就叫大家伙儿,上工地认己个的段儿,干活去了。” 李惯深:“时间安排的可够紧的呀?” “可不是呗。”小陈蛋欠了欠身:“嘿嘿,我到了工地上,一看那个活儿,我就抹了脑袋皮喽。我偷着跑的家来的心都有,就是不许可。” 李惯深:“活难干呢?” 小陈蛋:“那个活就别提有多难干了,不是在平地上起土挖河沟。是清河沟里头的淤泥,那淤泥都是水洼洼的。” 李惯深:“哎呦,这活够难干的。有法推小车吗?” 小陈蛋:“哪有法推小车去,人们也有招儿。在泥上面铺上脚踏板儿,在脚踏板上推着小车走。” 李惯深:“什么是脚踏板啊?” 小陈蛋:“脚踏板就是一块木头板子,长三米、宽一尺半、厚度有三寸来的,铺在泥地上,人推着一小车的泥土在上面走,怕小车轱辘陷进泥里去。” 李惯深:“好走吗?” 小陈蛋:“忒不好走呗,得看是谁走。长期挖河的老河油子,推小车的技术好,推着一小车土在上面走,就赛走平还似的,走着还一个劲的玩花活哪。” 李惯深:“怎么还玩花活啊,玩什么花活啊?” 小陈蛋:“你听我说,铺在泥地上的脚踏板儿,不是光铺一块儿,得铺出好几百米长哪,还有好些个弯儿。而且还是直角弯儿、净死弯儿。老河油子推着一小车的泥土在上面走,赶一走到拐弯的地方儿,他俩手不松开小车把,两只脚使劲一蹦,小车轱辘嗖的一下就转过去,转直了上了另一块脚踏板上了,一步都不来停的,直接推着小车就往前走了。” 李惯深:“你推着一小车土,在脚踏板上走的了吗?” 小陈蛋:“别说是叫我推着一小车的土,在上面走了,就他妈的是叫我,推着小空车在上面走,也走不了哇!” 李惯深:“那怎么着哇?” “你听着我往下说呀。”小陈蛋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赶到了工地上一分活段的时候,俩人分一段活二人赶铣、一对红。” 李惯深:“什么叫二人赶铣、一对红啊?” 小陈蛋:“俩人两辆小推车儿,一个人推两辆小车推土,一个人往两辆小推车上装土。推小车的人推着装满土的小车儿,上远处倒土去,倒完土回来,上小车上装土的人,必须把下一辆小车上装满了土,推小车倒土的人,立马推着装满土的小车就得快着走。就这么说吧,推小车倒土的人,不能叫往小车上装土的人,装满了一小车土等着。往小车上装土的人,不能等推小车倒土的人倒完土回来,小车上还装不满土,叫推小车的人等着,谁也不能当误谁的工夫儿,这叫二人赶铣。一对红就是俩人的力气、干活的麻利劲都差不多。他奶奶的分来分去,所有的人都成了一对红,又光剩下我一个人了。想哩我这辈子,就是打光棍的命!” 李惯深:“怎么又剩下你一个人了,没有人跟你是一对红啊?” 小陈蛋:“还是都嫌我个小、没有力气、干活慢、怕在活上拉他们的后腿儿!” 李惯深:“干活还有数啊?” 小陈蛋:“忒有数呗。” 李惯深:“俩人一天干多少活啊。” 小陈蛋:“五百多米远运土的距离,推着小车走踏板儿,爬大坡,俩人推十六方的泥土。” 李惯深:“弄么着一天要是干不完,恁么些个活怎么着哇?” 小陈蛋:“打夜班也得干完了哇,要是再干不完,就开你全连的民工会儿!” 李惯深:“弄么着你怎么办,没有人跟你是一对红,你己个也推不了小车儿?” 小陈蛋:“关驴子叫我拿着一根筷子吃冷汤(凉面),单挑儿。他一开始告上我的时候,我还当着后晌饭是吃冷汤哪,我心里话说,我一根筷子都不使,我使五股叉(手掌)抓着吃,我也得吃撑的慌了哇。嘿嘿、闹了半天不是弄么回事儿,他叫我单挑一个人推土干活儿。这小子玩阴阳都玩的他家老坟上去了!” 李惯深:“你推的了吗?” 小陈蛋:“推不了也得推呀,关驴子在那盯着你哪,他吓唬我就赛吓唬,他的儿子小叫驴似的!” 一百六十五章勿忘前辈 小陈蛋自己端起了酒盅,“嗞喽”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肉吃:“我顺着河筒子一看哪,满河筒子里头净是人,就赛要下雨之前,蚂蚁搬家的,左右两面都看不见边儿,还都挺有顺序的走,各有各的道儿。一开春的天气有多冷啊?哪个人都是光着脊梁、穿着裤衩干活儿。” 李惯深:“你就别前说人家了,你就前说说你己个,你那一箅子饽饽怎么蒸熟了吧?” 小陈蛋:“我这箅子饽饽是蒸不熟喽,我一看那些个老河油子,装的那小车装的可真够大呀。” 李惯深:“装满了小车拉倒呗,还能装多大呀?” 小陈蛋:“倒是真装满了小车了,那泥土装的,两面的小车厢都出来有二尺,高有一米,人推着小车都看不见头里的道儿。” 李惯深:“一个装土怎么能装的,小车厢的外面来呀?又怎么能装的高出一米来呀?”土在小车上呆的住吗? 小陈蛋:“装的是泥条子,不是散土。挖河有单另挖河的铁锹,那种铁锹叫捋铣,倍他妈的快。老河油子力气大,也会使捋铣、会装小车。使劲往下一杵捋铣,那泥条子顺着铁锹把就上来了,有他妈的两、三米长往小车上一捂,就赛垛墙头的。你说得装多宽、多高、在小车上呆的住呆不住吧?一小车泥土没有一千斤,少说也得有八百斤。” 李惯深:“推的动吗?” 小陈蛋:“你就甭提了,那老河油子推着一小车土走在脚踏板上,就赛他妈的风骨碌似的,走恁么快。我一看就傻了眼喽,小腿肚子哆嗦了两下儿,就翻了腿肚子,跟着就转了筋了。” 李惯深:“那你怎么办呢?” 小陈蛋:“都进了开水的锅了,我还能怎么办呢?大闺妮入了洞房,不是说什么都晚了嘛。我硬着头皮干吧,分给我的活干不完就拉倒,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我一个死驴也不怕剥皮、抽筋了。我装了半小车的土,我就推着小车走上了脚踏板了。我俩腿哆哆嗦嗦的,拃拃的慢慢的走。” 李惯深:“你就慢慢着走吧,你准走的了就行啊。” 小陈蛋:“我是行,老河油子们不行,他们不干了。他们在我的后面儿,净他妈的骂我了!” 李惯深:“你走的慢碍着他们什么事了哇?他们干吗骂你呀?” 小陈蛋:“他们嫌我在前面儿,挡着他们的道了,当误他们的工夫干活了!关驴子骂我的声音也是大了点儿,吓的我一大哆嗦,俩手一松,还没有等小车翻的,脚踏板下面去哪,我前倒的脚踏板下面去了。也他妈的真顶对了,正好有个小坑儿,我倒的小坑里头去了。一小车土随着就把我给埋上了,埋的那才叫个严实哪,就赛是活埋了我的一个样儿。关驴子跟老河油子们一看,看不见我了,也把他们吓坏了,他们紧着就把我给刨出来了。他们一看我还有口气儿,没有把我给憋死,关驴子还他妈的给我起了个外号儿,叫土行孙!我要真是土行孙就好了,土行孙还寻了个有能耐的,一个大俊媳妇哪。” 李惯深:“弄么着还叫你接着推小车吗?” 小陈蛋:“关驴子一看我是真推不了小车儿,他就不叫我推小车了。” 李惯深:“叫你干什么活去了,反正不能叫你呆着吧?” 小陈蛋:“他叫我干拉钩的活去了。” 李惯深:“什么叫拉钩啊?” 小陈蛋:“推小车推土的人,不是得把土倒的河堤的顶上去嘛,人推着小车得爬大坡,人推着装满土的小车儿,赶到了大坡的底下,得有个人往坡顶上帮着,推小车的人往坡顶上拉小车儿,要不他一个人推着一小车的土上不去。” 李惯深:“拉钩的人怎么帮着,推小车的人往坡顶上拉小车啊?” 小陈蛋:“拉钩的这个人儿,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上栓个铁钩儿,等推土的小车到了大坡的根底下,拉钩的人紧着跑到小车的前面儿,把铁钩子挂在小推车前面的边帮上的,一个小铁圈里头去。拉钩的人转过身去,猫着个腰子,蹶着个屁股的,使劲往坡顶上拉小车儿。” 李惯深:“这个活倒倒不赖挺轻省的,有力气没力气的,谁都干的了。你准干的了挺得的。” 小陈蛋:“得个屁呀!垃钩的这个活儿,是个懒汉子不干、赖汉子干不了的活儿,这个活更累的慌,还谁的气都受!” 李惯深:“怎么更累的慌,还谁的气都受哇?” 小陈蛋:“嗨嗨,我的个亲人表哥呀,你是不知道哇。那帮老河油子,净他妈的磕拉钩的人!” 李惯深:“怎么个磕法啊?” 小陈蛋:“一个拉钩的人,不是光拉一辆小车儿,得管拉一个排人的小车儿,有十好几辆小车哪。这一辆小车费着个驴劲的,你刚拉到半坡腰儿,坡根底下又有好几辆的小车儿,等着你往上拉哪。累的拉钩的那个人,呼哧带喘、上气不接下气儿,连个放屁的工夫都没有。不光是这个,拉钩的人只要是,把钩一挂在小车上,推小车的人就腰板一直,俩手光架着个小车不使劲儿,他净叫拉钩的人,使劲往坡顶上拉小车儿,小车走慢一点儿,推着小车的人,还有坡根底下等着的人,一块奶奶、姥姥的骂拉钩的人不使劲拉!” 李惯深:“坡根底下推小车的人,跟着骂拉钩的人干吗呀?” 小陈蛋:“他们嫌拉钓的人怂、拉的慢,当误他们的工夫干活了。他们怎么不骂推着小车的人,一点劲都不使啊?他们这是不是磕人呢?” 李惯深:“有点儿。” 小陈蛋:“我这一天下来,就成了化过来的冻大葱喽。” 李惯深:“也是够累的慌的。” 小陈蛋:“不光是累的慌,关键的是你都歇不过来呀。你知道干活多咱晚才歇,起多大的早就干活吗?” 李惯深:“天黑了就歇,天亮了再干呗。” 小陈蛋:“可不是弄么一回事啊。后晌得出了满天的星星才能歇哪,一早些还没有等到,月亮没下去就得起来干活儿。 李惯深:“人们受的了吗?” 小陈蛋:“受的了,人们都有一颗忠于领袖、忠于党、忠于人民的红心,人人都想着早一天根治完了海河,消除洪水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好家伙,人们那真是都撒开了欢、起着哄的干活啊。” 李惯深:“是得有这种干革命的精神哪。” 小陈蛋:“表哥你听我跟你说弄么个事儿。关驴子戴着块破手表,有一天后晌手表给坏了,手表走快了,还赶上他闹肚子。这手表坏了、走快了,快个十分钟、八分钟,最多快半拉钟头,也没有什么。谁知道这块破xx手表坏了、走快了,一快快了仨钟头零六十二分钟啊?关驴子跑到工棚外头,拉了泡稀屎回来,回到工棚里在灯亮底下一看手表,都快四点了,这小子着急了。他立马把人们都叫起来,上工地上就干开了活了。这天还赶上是个农历的初一,一整宿都没有月亮地,还刮了多半宿的大风,倍他吗的冷。人们摸着黑儿,冒着大风干活儿,把人们都累糊涂了,也不知道干了多大工夫的活了。人们是又饿、又渴、又累呀,就是显不出冷来。人们盼着天亮,天亮了好吃一早些饭、喝口水,趁着吃饭、喝水放屁的个工夫,好喘口气儿、歇会儿。人们盼着天亮,都赛盼着快点入洞房心里那么着呀,天就是不亮。人们呛着个劲的,又干了挺大一会子活儿,村里的小公鸡才刚打艮艮儿(打鸣)。又呆了一大会子,天才漫漫的亮了。天亮了以后,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看谁都一个劲的乐,谁也不认的谁了。” 李惯深:“怎么回事啊?” 一百六十六创造奇迹 小陈蛋端起酒盅:“表哥,咱喝口酒,吃囗大肉,我再跟你慢慢的说。” 表兄弟俩把酒盅里的酒干了,一人夹了两块肥肉吃。 小陈蛋接着把两个酒盅里倒满了酒,把酒瓶往饭桌上面一蹲,抬手抹了抹嘴,一挤鼓眼:“表哥你想,关驴子那块破xx手表,一快快了他姥姥的,仨钟头零六十二分钟。他哪是第二天起早的,四点来钟把人们叫起来,干的活啊?他那是前半夜的十一点多,就把人们叫起干开了活了。人们干了多半宿的话儿,哪还是个人样啊?咱甭说哪个人身上都是泥。那天后晌刮大风,天头亮的时候风就停了。这一住风啊更他妈的冷,都下了霜了。人人浑身抹脑袋的,都披着一层的白霜儿,光露着俩么小黑糊眼,就赛年画上画的圣诞老人了,谁也没有圣诞老人恁么水亮啊,你说谁还认的谁呀?” 李惯深点点头:“人们干这么累的活儿,饭量准得大、吃的多吧?” 小陈蛋一拧脖梗子:“嗨!你就甭提了,人们吃多少饭你没有看见,我说出来你都不信。” 李惯深:“能吃多少饭呢?” 小陈蛋:“我告上你人们吃多少饭,一早些饭都吃八个窝头儿,喝三大饸烙碗的粥,还有半大碗的淹大箩卜条子,后晌饭也差不多少,是吃这么些个饭。晌午饭人们吃的多。” 李惯深:“晌午饭人们还能吃多少哇?” 小陈蛋:“哪个人都吃十三、四个窝头儿,喝五大饸烙碗的白菜汤。柳林庄有一个人吃的最多。表哥你看见挑水的那根扁担了吗?” 李惯深:“看见了。” 小陈蛋:“把扁担搁的地上,拿窝头打扁担的这头儿,挨着个的摆,一直摆到扁担的那一头儿,这个人能吃一扁担的窝头儿,还喝六大饸烙碗的白菜汤,你说这个人得吃多少饭吧?” 李惯深:“干这么重的活儿,不多吃饭是干不了哇。” 小陈蛋:“有人统计过,人们挖多长的河,人们吃的这些个窝儿,就能把大河的沟填平了。还有,人们推的这些个土,一米见方,绕着地球能绕三圈儿。” 李惯深吃惊地:“是吗?” “我也是听人说的,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小陈蛋自己端起酒盅儿,眨巴了一下眼“嗞喽”喝了一口酒:“唉,这个事是真是假咱就不说了。我跟你说说我在海河工地上,我办的一个出绺的事吧。” 李惯深:“你办了个什么出绺的事啊?” 小陈蛋:“那天我累的实在是受不了了,白人(白天)干活我还凑和着能顶着,我就刺起早挂晚的干活儿。” 李惯深:“那你怎么着哇?” 小陈蛋:“我想招呗。” 李惯深:“你想什么招哇?” 小陈蛋:“我装病!” 李惯深:“装脑瓜子疼、肚子疼啊?” 小陈蛋:“装脑瓜子疼、肚子疼不行,赚不了关驴子。海河连部里带着一个,村里的赤脚医生哪,是专门给民工们瞧病的。要是装脑瓜子疼、肚子疼的,赤脚医生一瞧就瞧的出来,谁也赚不了。弄不得逮不着流氓,还得把媳妇搭上,到那个时候,可就真完了个大蛋了。” 李惯深:“怎么还完了个大蛋了?” 小陈蛋:“这要叫关驴子知道了我赚他哪,他非得开全连的民工大会,批判我不行啊,他还不得把给整治死了哇?” 李惯深:“那你想着要装什么病啊?” 小陈蛋:“现在不是闹夜盲症的人多吗?我装我得了夜盲症。” 李惯深:“你干吗要装这个病啊?” 小陈蛋:“装这个病,小土先生(医生),赤脚医生不会瞧,非得上城市的大医院里,才能瞧的出来哪。” 李惯深:“你就装的这个病啊?” 小陈蛋:“啊,我还真把关驴子,给赚了两天。他也不叫我起早挂晚的干活了,过晌午日头一压山,他就叫我回工棚歇着,一早些日头出的挺高了,他才叫我上工地干活去哪。这两我过的小日子甭提有得了,比他吗的玉皇大帝的,日子过得还好受哪。不用我己个操持吃喝,到时候有人给我把饭做熟了,做饭的人伺候我,就赛伺候他爸爸似的,伺候着我吃饱了、喝足了有多得呀?就是有一样儿,这样的日子好景不长!” 李惯深:“也是的,你怎么才赚了,关驴子两天呢?” 小陈蛋:“这关驴子的贼心眼子,他奶奶的忒他他妈的多,第三天的傍黑子,他就把我给试破了!” 李惯深:“他使什么办法试破的你呀?” “你听我说呀。”小陈蛋晃了晃上身:“第三天的过晌午,日头还”挺高的哪,关驴子叫我跟他上连部里呆会去。我心里还倍他妈的乐哪,今儿个叫我不干活了更早哇。我就跟着他上连部里去了。我们俩赶到了连部的工棚里,这关驴子伺候我,赛他妈的伺候他老丈人似的,又是给我倒水喝、又是给裹烟,他还他妈的给我把烟点着了,才递到我手里叫我抽哪,伺候的我甭提有多周到了。他说话净说给我,叫我爱听的话、关心的话、问寒问暖的话。就赛关心他的媳妇坐月子似的。他还告上我,他们村里有个大闺妮,跟我的岁数差不多,多咱挖完了河家来以后,他就立马把这个大闺妮,给我说说当媳妇儿。 李惯深:“他怎么对你这么关心、这么好哇?” “你听着我跟你往下说呀?”小陈蛋挤鼓了两下眼:“我越听心里越乐,关驴子这小子越说越高兴,时间过的还挺快,因为我心里乐呀,比他妈的三十晌午,吃大煨肉还乐哪。不知不觉的天都大黑了,民工们上工地上干活儿,回来都吃完了饭睡觉了。他才叫我回工棚拿碗吃饭去。连部的工棚,离着我们睡觉的工棚,有三十多米远,是一条不忒宽的,小土道通着的。我打连部的工棚里出来,净想关驴子家来,给我说媳妇的好事了,我没有注意这小子,在我身后头偷着跟着我哪。我走着走着我看见,前面有一小片的白地方儿。我走进了一看闹了半天,是一小洼水,这一小洼水,还正好在道心里。我就上了道边儿,绕着这个小水洼走过去了。我绕过了小水洼,往前刚走了一步,关驴子就赛刚看见有个男人,在他媳妇身上还趴着哪,嗷唠一声:小陈蛋!好你个小兔崽子,你敢赚老子?你这个小驴崽子胆也忒大了!我当时吓的屁股眼子都失禁了,放了这一溜的屁呀,我的两条腿一软就坐的地上了。吓的我俩耳朵眼里还嗡嗡的响哪,关驴子就站在我跟前了。他问我:你个小驴崽子不是得了夜盲症、没有日头就看不见东西吗?吓的我说,我我是看看、看不见东西儿。关驴子问:你他妈的看不见东西儿,你怎么不在水洼里走哇?我说,我、我我我得这个夜盲症,黑下是什么东西儿,都都看不见,我光看见水了。关驴子踢了我一脚:你放他妈的驴屁哪!中国的夜盲症,黑下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你这个小驴崽子,纯粹这是赚老丈人哪!我说,老、老丈人,我、我得的这是外国的夜盲症。关驴子:谁他妈是你的老丈人呢?我闺妮就寻个老和尚,也他妈的不寻你这个小驴崽子!还有,你告上我哪国的夜盲症,黑下光看见水了,看不见别的东西啊?我是一句话都没有了,我就跟关驴子摆开了肉头阵了,我一句话都不说了。” 李惯深:“你一句话都不说了,这事就算完了?” 小陈蛋:“完个屁呀,这天后晌开了多半宿的,全连的民工大会,我在大会上做了,多半宿的检查呀。” 李惯深:“你光做了做检查,这事就过去了?” 一百六十七章人尽其才 小陈蛋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个事不过去,他关驴子还能把我怎么着哇,我的处事为人,他小子不是不知道,我在咱们全公社的,村里都有个名儿,他小子要真他妈的把我,给逼的圪蚤都咬了人,我准给他来个老皇上寻媳妇儿,不管老丈人比己个的岁数,还都小一半多哪!” 李惯深也微微一笑:“我倒也听说过,你在外头的处事为人。” 小陈蛋一咬牙,发狠地:“甭管怎么说,表哥你要是在公社里,比关驴子官大,你好好的整治整治他,替我出出这口心中的恶气!” 李惯深一摇头:“表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小陈蛋:“表哥,我这么说怎么就不对了?” 李惯深:“要都赛你似的,咱们的伟大领袖,号召的一定要根治海河的,伟大的工程任务,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啊?” 小陈蛋:“也是啊,海河一发洪水,老百姓还得遭难。嗨,治不治关驴子倒是个小事儿。你想办法把范祥照、邹兵全给鼓捣下去就行!” 李惯深:“鼓捣下他们俩去,第一要看这份材料上,写的事是真是假了,第二还得找个茬口儿,这个事以后慢慢着说吧。” 小陈蛋:“慢慢着说行,表哥你千万别叫我等到,我都七老八十玩不动媳妇了,你在给我个媳妇玩就行了。表哥你你再点着根烟抽。” 李惯深:“我不抽了,我对抽烟没有瘾,你己个抽吧。” 小陈蛋自己点着一根烟,抽了口,笑眯眯地:“表哥,我求你个事呗。” 李惯深:“什么事你说。” 小陈蛋:“你跟村里说说,给我上村里安排个差使干呗。” 李惯深:“我还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哪。” 小陈蛋精神为之一振:“表哥你说什么事啊。” 李惯深:“等在地里修完砖井的,劳动生产任务完成以后,村里准备成立一个打狗队儿,一个生产小分队抽一个人儿,我准备叫你当这个,打狗队的队长。” 小陈蛋:“干吗要打狗哇?” 李惯深:“一个狗、顶一口儿。这狗一年得糟践多少粮食啊?这粮食人都不够吃的哪。” 小陈蛋兴奋的俩手一拍:“我要是当这个打狗队的队长,敢情忒好了呗!我也威风、气派两天哪!” 李惯深:“你可不能光威风、气派两天,你得把工作干好了。” 小陈蛋:“没有问题,我干这点事儿,准乒乓的就干好了。” 李惯深:“另外,串家串户打狗的时候,还得清查一下谁家有,旧社会留下来的旧东西儿,也要弄到村里集中保管起来。” 小陈蛋:“什么东西属于旧社会,留下来的旧东西啊?” 李惯深:“大瓶、大罐、旧社会穿的衣裳等等吧,凡是旧社会留下来的老东西都算。” 小陈蛋:“我这不是成了双天官了嘛,还是朝里有人好当官啊。” 李惯深:“这俩事可都是得罪人的事儿,你可不能怕得罪人哪。” 小陈蛋一梗梗脖子:“长就的我是光棍一根薹,我不怕得罪人,这些个年我就指着,我的这个长处混过来的。” 李惯深:“我也是看好了你这个长处了,我要么叫你当这个队长吗?你不怕得人。” “谁要是说我得罪了他,他就是得罪了我。”小陈蛋端起酒盅:“表哥咱喝酒,咱哥俩今儿个后晌,把这一瓶酒都喝完了拉倒。” 小陈蛋、李惯深表哥俩,喝酒喝到什么时候,又说了哪些个话、哪些个事在这就不一一表白了。下面再说说其他的人、其它的事吧。 李同家里养着一头五、六十斤重的小猪儿(五、六十斤重的小猪儿,当地人称小扎毛猪)。这头小猪十分不老实,饿了往外蹿圈,吃饱了也不卧着,拆圈、拱圈不闲着。这天小猪把猪圈窝给拱坍了,小猪没有来的及跑出了,捂在墙底下连砸、带憋死了。把李同心疼的,两顿都没有吃饭。下午李同自己动手,把小猪褪巴了褪巴毛儿,收拾干净了,准备半夜里把猪肉煮熟了,让儿子起个大早,背着筐头到外村里,偷偷的把熟肉卖了去换个钱回来。 在这作者有必要,向读者简单扼要的,介绍一下儿,一头五、六十斤的小猪砸死了,李同为什么心疼的,两顿都没有吃饭呢?李同为什么不把小死猪扔了去,还把小死猪收拾干净了,半夜里煮熟了肉,让儿子背着筐头儿,偷着到外村去卖肉呢?五、六十斤的小嫩猪肉,有人买、有人吃吗?年轻的读者对这些问题不太清楚,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对这些问题是十分清楚的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的经济落后,农村农民们的生活,普遍困难和艰苦,有的地区农民们的,温饱基本上都没有得到解决。在当时无论是生产队集体产的农产品,还是每家每户的私人产品,都得经过供销社统一收购、销售,私自销售是不许可的。每一个社员的家庭里,一年的经济来源、消费开支主要是养头猪,养到一百二十斤以上算是肥猪,交(卖)给供销社换俩钱儿,维持一家几口人的生活开销。再有就是养几只小母鸡下蛋儿,攒到一斤、二斤的卖给供销社里换个钱儿(鸡蛋六毛八分钱一斤),买盐、打醋、买包火柴,给孩子买个本、买根铅笔写作业用等等,一些个零星开支。要是遇到婚、丧、嫁、娶、娘生、孩满月的比较大点事儿,主要是靠交个肥猪的钱,解决这些个大事的问题,所以说一头猪顶一个家庭的半拉日子。一个家庭养头肥猪非常的不容易,十分的艰辛和精心。从集市上买头二十来斤的小猪儿(当地人称小奶瓜猪),弄到家里来养到,一百二十斤以上的肥猪,得用一年多的时间。猪为什么长的这么慢呢?因为人们的手里粮食少,猪主要的是吃草面活着长大的。其实猪多吃草面儿,是它的生活习性,猪都是按照自然规律长成的个儿。虽然说一头小猪多吃草面儿,需要一年多的时间,才长成一百多斤的肥猪,时间长了点儿,不过、猪肉的味道非常纯正、口感非常好。谁家要是花八毛钱,在肉食部里买斤猪肉,熬菜也好,烙肉饼吃也罢,那真是飘香万里呀,作者说的有点邪乎了。反正香半拉村庄、香一个街筒子是真的,满村里的小猫、小狗的都上这家去。小猫是闻香到,是个奸臣,谁家做了好饭上谁家去,狗可是个忠臣啊,狗为什么也上这家来了,说明这家做的猪肉十分、非常的香了。咱就这么说吧,谁家要是用猪肉烙顿肉饼吃、熬顿肉菜吃,这家的人出来,站在人群里打个饱嗝、出口气儿,人们就知道这个人吃的是什么饭,人们馋的立马就会流下口水来,这是真的。 李同家死了个小猪儿,丢了半拉的日子,他怎么不心疼啊。死头小猪儿,就像家庭成员伤了一个人似的。李同还算是个心肠宽,能搪的住事的人,因为他家是两口人,两口人都挣工分儿,是个全劳户儿,年终能分点红。即便是这种情况,为砸死头小猪儿,心疼的他还两顿没有吃饭哪。这要是搁上家庭人口多,劳动力挣工分的人少,年终亏点款,生活条件困难的家庭,这家的户主非得哭上几鼻子不行,一年都得是没精打彩的,抬不起头来。还别说是一家死头猪,就是哪家丢个小鸡儿,或者小鸡被黄鼠狼子叼走了一只,这家的女主人,都会心疼的三天蔫头,耷头拉着脑袋瓜子没有精神,半个月干什么事都没有劲头儿。 一百六十八章父子对话 以上的问题,简单扼要的,基本上说明白了,读者们也了解了,李同为什么死了一头小猪儿,心疼的两顿都没有吃饭,为什么还要把小猪肉煮熟了,让儿子背着筐头儿,到外村偷着去卖了,换俩钱回来。 这天晚上,李同半夜里起来,给牲口拌好了一和草,就回到了家里,悄悄的把猪肉下了锅放上盐,搁上花椒、大料、葱、姜的作料儿,点着火就煮上了。猪肉煮了个半熟子,锅里就散发出猪肉的香气了。随着猪肉的上熟,锅里散发出的香气越浓,李同的精神越是紧张,越是提心吊胆的发慌,胆小、害怕。他生怕让公家人闻到煮肉的香味,顺着香味找到家里来,知道了他煮熟了猪肉去卖,这属于私人贸易、经私商是不许可的,是要受到处理的。几十斤的小嫩猪肉好煮熟了,早晨四点来钟,他就把肉煮熟了。他进到里间房,轻声的叫起了儿子以后,他又回到了外间房,站在锅台旁边儿,一手拿着笊篱、一手拿着盛饭的勺子,往放在锅台上面的一个瓦盆里捞肉。 李真钢起来站在里间屋的门口儿,打了个哈睡,两只手系着褂子上的扭扣:“爸,天还这么黑哪,你就把我给轰起来了,谁家黑下半夜的起来买肉吃啊?” 李同:“你说话给我小点声儿!你不知道现在是夏天,天气亮的早哇?你趁着天不亮,村里的人们还没有起来哪,你就背着肉出村儿,上外村紧着卖了去。等天亮了人们都起来了,你还出的去村吗?再说你走到外村天也就亮了,人们也正好起来,做一早些饭吃了,这肉还备不住好买点儿,你等社员们都下了地,上地里干活去了,家里没有人了,你这肉还卖给谁去呀?” 李真钢:“爸,这肉你想着叫我,上哪个村卖去呀?” 李同捞起了一块肉,放进瓦盆里直起腰来,想了片刻:“你就上汪明庄村卖去吧,那个村虽然生产搞的不忒好,社员手里钱少,可是那个村的人舍得花钱,这肉准好卖点儿。” 李真钢:“爸,李惯深可是汪明庄村的人哪,这要叫他把我给逮着了就坏了。我还不跟上宣头村儿、引子村卖去哪,这俩村离着咱们村道还近点儿。” 李同:“李惯深在咱们村住着哪,他不经常家走没事儿。你上那俩村卖去,一钱的肉你都卖不了。” 李真钢:“怎么一钱的肉都卖不了哇?” 李同:“那俩村生产搞的不好,社员忒穷,人们连粮食还不够吃的哪,谁舍得花钱买点熟肉吃啊?你要是上那俩村卖肉去,你准怎么去的、怎么家来一边沉了。” 李真钢:“什么叫一边沉了哇?” 李同:“你背着几斤肉去上那俩村卖,你还背着几斤肉家来,这就叫一边沉。你就是把肉卖臭了,你也看不见有一个人出来,打听打听、问问你这肉卖多少钱一斤。”李同说完,又弯下腰在锅里捞肉。 李真钢系好了,褂子上的最后一个扭扣儿,往锅台前迈了一步:“爸,要不我就上康家富村卖去吧,那个村生产搞的好,社员手里有钱,这肉准得好卖。” 李同把捞在笊篱里头的一块肉,又倒在锅里,扭头看着儿子:“哎呦,我得个傻儿子啊,咱这个肉就是不卖了,你千万也不能上那个村卖去呀!” 李真钢:“怎么了?” 李同:“你多咱看见过,有一个做买卖,卖东西的人,上那个村卖过东西啊?就是卖死尸儿,都没有人上那个村卖去!我告上你说,要是有一个做买卖,卖东西的人,上那个村卖去。那个村的人,都站在当院门的后面儿,偷着看着做买卖的人卖东西儿,都不出来买东西儿。赶等到做买卖的人,把东西都卖坏了,扔的大臭水沟里头去了,他们才跑出来,一个村的人紧着,跳进大臭水沟里抢着拾东西儿,把拾的东西拿的家走连洗都不洗,一大家子人抢着就都吃完了。” 李真钢:“那个村的人这么有钱,不会买点东西吃啊?” 李同:“那个村的人手里有钱是有钱,就是有一样儿,这个村的人着了小气喽。你都猜不着,这个村的人小气到什么程度。” 李真钢:“小气到什么程度哇?” 李同:“一大家子人吃饭、喝粥得使碗吧?” 李真钢:“不使碗怎么喝粥哇?” 李同:“这一家子甭管有多少人,就使一个碗盛粥,一家子人轮着碗喝粥。” 李真钢:“怎么使一个碗盛粥,一大家子人还轮着,使碗喝粥哇?一人使一个碗,喝粥不就得了吗?” 李同:“家里就是一个碗。” 李真钢:“不会花二分钱多买俩碗哪?” 李同:“那个村的人就这么小气,花二分钱多买一个碗都不行。你还上那个村卖肉去,你还有个卖的了吗?” 李真钢:“弄么着,这一家要是赶上人多,有六十口人使一个碗轮着喝粥,末后那个人得轮到一个甲子年,才能喝上一口棒子面的粥呗?这要是赶上末后喝粥的这个人寿命短,才活到五十九岁零十一个月二十九天半,这辈子连口棒子面粥都没有喝上一口,这个人不是白来一世嘛,得有多冤呢?” 李同:“你怎么这么些个受罪的话呀?我就是落个这么一说,你看见哪个人儿,喝口粥有喝一年的了?我告上你老五生(李真钢的小名儿),往后你上外面少说点子受罪的话儿,你也不看看形势有多紧,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李真钢:“我这不是生那个村人的气嘛,我也就是落个这么说说。” 李同:“这个村的人就这么小气,你生哪家的气呀,你有招啊?” 李真钢:“要么那个村有一个,扛着火枪老打野兔子的人叫付义说,那天他赶牛头集去,半道上他看见个死野兔子,他提了起来一看,死兔子的身上也没有枪伤,也没有得病,也没有吃毒药就死了,他纳了半天的闷儿,最后一看死兔子的脖子忒细了,他这才知道这个死兔子,闹了半天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是细的、饿死的。” 李同捞进盆里一块肉:“他们村的人脖子顸呢?他们村的大人、小孩的那个人不显着,脑袋瓜子大呀?要么别的村的大小子们,都想着在那个村寻个媳妇嘛,会过庄稼日子呀。 “那才真叫傻大小子哪呗,也不怕结了婚以后己个的脖子细了。”李真钢说着话儿,弯下腰把一只手伸进盆里,用两个手指头捏起了一小块肉要吃,他的手抬起来,还没有离开盆哪。 李同用眼的余光看见,儿子捏肉要吃,他急忙用手里的勺子,打在了儿子的手背上。 李真钢疼的“喝”了一声,两个手指头一松,肉掉在了盆里,用另一只手捂住被打的手背:“爸你打的是你的亲儿子,你还真使实喽劲打呀?” 李同:“谁叫你这么馋呢?” 李真钢:“你煮了一个猪的熟肉,我吃一指甲盖块的肉,这会解解馋都不行啊?” 李同:“你吃一针尖块大的肉都不行,你还嫌咱的小猪赔的钱少哇?你这会吃一口肉解馋,咱就少卖回一口肉的钱。” 李真钢:“猪都没了,你还在乎一口肉的钱呢?” 李同:“能多卖回一分钱是一分钱的,你娶媳妇的时候,咱得给媳妇那头送彩礼,差一分的彩礼钱,媳妇也进不了咱的家门儿。你是要媳妇啊、你还是这会吃囗肉解馋呢?” 李真钢:“爸叫你说哪个坟头子里头,埋的死人是馋死的呀?” “你这么说就对了,你紧着去洗脸吧,我还有两块肉就捞完了,捞完了你紧着背着卖去。”李同说完,弯下腰在锅里继续捞肉。 一百六十九章巧言躲难 李同捞完了肉,扭身对儿子:“五生你等结了婚,过日子的事上,你都得听你媳妇的话儿。我一看你媳妇儿,长的不光是俊,她还是个能行、有心搂、会过日子的个好媳妇儿。” 李真钢用手巾擦着脸:“我一个五尺高的汉子,是事都能听媳妇的话吗?” 李同:“我都不到五尺高,你上哪来的五尺高哇?” 李真钢:“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你不知道哇?” “你这就快把我给,推着找你妈妈过日子去了。”李同拿了一块搌布,盖在肉盆上:“我告上你老五生,这男人在过日子的事上,要是不听媳妇的劝,一辈子准是个穷光蛋!” 李真钢:“我才不信哪,咱家的日子,在咱全村里,不能说过的忒好,反正过的有吃、有喝、多多少少的老有个钱花。” 李同:“那是你过的日子吗?” 李真钢:“这么些个年了,你不是老跟我一个样吗?” 李同:“那是你妈妈老家来,给我托梦劝我闹的。” 李真钢:“你也不胆小哇?” “我胆什么小哇?”李同转身,在外间屋的门口,拿过筐头儿,把肉盆放进筐头里。走到后屋墙前,伸手在后屋墙上,摘下一杆带着秤盘子的秤来,顺手在案板上拿起切菜刀,走回筐前,把秤、切菜刀放在筐里的肉盆上面儿。 李真钢走到筐前:“爸,这肉卖多少钱一斤呢?” 李同:“贱的溜的紧着卖完了,家来就得了,就卖七毛钱一斤吧。” 李真钢:“行。” 李同:“夜里个我教给你怎么认秤,你都记着了吗?” 李真钢:“不就是提拉着秤杆上的,第一根绳儿,秤杆上的秤盘星,一颗星的是一两、两颗星的是二两、长点的五颗星的是半斤、最顸最长星最多的是一斤吗?” 李同:“对对对。” 李真钢:“爸你还没有教给我,半两的星在哪呢?” 李同:“谁家秤杆上还有半两的星啊?这也不是药铺里卖药的秤,论钱、论两的卖药。” 李真钢:“那要是有人买半两肉,怎么约哇?” 李同:“你就把秤砣绳儿,搁在一两星跟二两星的当间约。” 李真钢:“我要是买肉的那个人,我就半两半两的买。” 李同眨了眨眼:“可不呗,秤砣绳要是搁在那约,就是一两半肉了。这么着吧,要是赶上有约肉约的多的人,差半两就差半两吧,你给他来个四舍五入得了。” 李真钢:“要弄着卖肉,我还不跟估着肉块卖哪。” 李同:“你拉倒去吧,你要是给人家估肉的分量不够,人家到家使秤一约,人家准出来找你,把你的秤杆子给撅折了。你要是把肉给人家估分量大了,人家到家使秤一约,人家也就不出来找你来了,你也就家来不了找爸爸了。” 李真钢:“我、我怎么就家来不了找爸爸了?” “把你都赔给人家了,你还家来的了哇?”李同弯腰,把秤砣串在了秤杆上,直起身来:“我告上你,你千万别把肉都卖完了,想着剩下点儿。” 李真钢:“还剩下点肉干吗呀?” 李同:“剩下点肉给你老丈人送了去,你卖了肉有了钱,再上合作社里(商店)买盒烟卷儿、打瓶子酒,拿着一块给你老丈人送了去。” 李真钢:“我不得买块花布,一块拿着送了去?” 李同:“你老丈人能穿花衣裳吗?” 李真钢:“我老丈人还有个闺妮哪。” 李同:“嘿,我养了你这么些个年,你都没有张罗着给我买块布。” 李真钢:“你是康家富村人的祖师爷。” 李同:“你别说受罪的话了,我告上你,咱偷着卖肉去是经私商、投机倒靶不许可。你在村里卖肉别在大街上卖,串小街儿、钻胡同卖。要是碰上穿戴的赛个公家人的人儿,你可得躲着点走。” 李真钢:“我躲着他们走干吗呀?” 李同:“你不怕碰上他们,叫他们逮着你、处理你呀?” 李真钢:“关键是我怕碰上我妈妈呀。” 李同:“你小子瞎说什么呢?天一亮你妈妈就家走睡觉去了。天都快亮了,你快着走吧。” 李真钢:“爸,我要是回来晚了,你跟队长怎么说呀?” 李同:“我就说你老丈人家里,有点活他们爷俩干不了,夜里个后晌你媳妇儿,把你叫去给他们干活去了,还没有家来哪。” “我倒真想着他们家里,有点干不了的活儿。”李真钢背着筐,嘟囔着走出屋去。 李同:“你别把肉都偷着给吃了,我把落锅肉(煮烂、煮碎的肉)捞出来给你留着家来吃。” 李真钢:“你吃了吧,你就叫我今儿我自主一会吧。” 李同:“我不吃,赶一会我使煮肉的老汤,泡个饼子吃就得了。” 李同跟在儿子身后,把儿子送出了院门儿。 红霞映红了东方半边天的时候,李真钢背着肉筐,就走到了汪明庄村的,村北的主街的村口上。他一看村庄里,各家各户房顶上的烟筒里,都冒起了炊烟正在做早饭,他没有停住脚就进了村庄。他串小街、钻胡同,用沉闷的嗓音就呦喝上了:“谁买熟猪肉,新出锅的熟猪肉,煮的又烂又香,谁馋了想吃就出来买点吃。” 还甭说这个村还真是下货,李真钢串了两条小街儿,钻了三个胡同,肉就卖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二斤多肉。李真钢心想:我再卖点儿,剩下的肉给我老丈人、我媳妇送了去吃吧。他又钻进了一个胡同,呦喝了两声,就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买肉。 中年男子站在院门口儿,招呼李真钢:“卖熟肉的小伙子,过来我买点肉。” 李真钢立马就走到中年男子跟前,把肉筐蹲在地上:“大叔你买多少肉哇?” 中年男子:“你这肉卖多少钱一斤呢?” 李真钢:“卖七毛钱一斤。” 中年男子:“我买三毛二分钱的。” 李真钢一直愣眼:“我我不卖。”他说完背起肉筐,转身就走。 中年男子一看急了,他上前一步就拽住了肉筐:“我买你的肉,我给你钱,你凭什么不卖给我呀?” 李真钢转回身,把筐蹲在地上,也着急白脸地:“我我、我不会算账!” 中年男子一听“噗哧”一声,给逗乐了。 接下来中年男子自己算账,买了三毛二分钱的肉回了家。 李真钢也不想再卖肉了,他得剩下点肉给他老丈人、媳妇送去吃啊。他背起筐来,快步的往胡同的出口走。他刚走到胡同口儿,他看见李惯深骑着自行车儿,也到了胡同口儿。他一看是李惯深,吓的当时就站住了,心里“突突”开喽。他们两只眼呆愣的盯住李惯深。 李惯深扭头一看,一眼就把李真钢给认出来了。因为编顺口溜的事儿,李真钢给李惯深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并且李惯深对李真钢还有成见。所以李惯深一看是李真钢,他翻身就下了自行车一站,绷着个脸:“李真钢你上我们村干吗来了?” 李真钢吓的:“啊啊,我我我……” 李惯深:“你我我什么呀?你说你上我们村干吗来了?” 李真钢的脑筋是快,反应能力是强,他灵机一动,马上嬉嬉笑着:“李代表,我上你们村找你来了,我不认的你家,这不是我正想找个人家儿,进去打听打听你家上哪住吗。” 李惯深:“你找我干吗呀”? 李真钢:“嗨,我们家不是时气不跟你好嘛,夜里个砸死个十多斤的小奶瓜猪嘛,我爸爸把它弄好了,煮熟了点肉,我爸爸叫我给你还有我大姑奶奶(李惯深的母亲)送来点吃。” 李惯深:“你爸爸干吗叫你给我们送点肉吃来?” 李真钢:“我大姑奶奶的身子骨不忒好,你又住在我们村,没日没夜的给我们村干事儿,我跟我爸爸就甭提,有多么的心疼我大姑奶奶跟你了。” 李惯深一咧嘴:“喝,你小子花言巧语的可真会说呀!” 一百七十章化险为夷 李真钢迈步走到李惯深跟前,从肩上拿肉筐往地上一蹲:“李代表你不信看看,我这筐头子里是不是背的肉?” 李惯深低下头看了一眼筐头里:“李真钢你家一个(头)猪就出这点肉哇?” 李真钢:“李、李代表,我们家死的是一头,十多斤的小奶瓜猪,死的不是一百多斤的肥猪。出几斤的小嫩肉儿,再做熟了能有多少肉哇,我跟我爸爸也得吃一囗哇。” 李惯深:“你给我送肉来,你怎么还带着秤跟切菜刀哇?你纯粹是上我们村卖肉来的!你这是经私商、搞投机倒靶的行为!” 李真钢:“李、李代表,我这不不在你眼里成了东郭先生了吗? 李惯深:“你在我眼里成了,哪个东郭先生了?” 李真钢:“我成了老辈子救了狼,狼反过来还要吃了他的,东郭先生了呗。” 李惯深:“我不知道你说的谁是谁!你告上我,你是不是上我们村卖肉来了,你卖的还剩下这一点肉哇?” 李真钢:“不是!一个小奶瓜子猪儿,出这么点的蛋头子肉,还不够我跟我爸爸解馋的哪,我们怎么还舍得卖呀?我们爷俩的思想觉悟,还不到入党的水平那么高哪。我、我真是给你,跟我大姑奶奶送肉来的。” 李惯深:“你赚唬谁呢?你给我们送肉来,还用带着秤跟切菜刀哇?” 李真钢:“是是是这么回事儿,我我知道你们革命干部儿,不随便要社员的东西儿,不随便拿群众的一针一线,要是想买什么东西的话都是公平的买。我带着这秤的意思是,我看见你你要是要了这点肉儿,你就要了我也不要你的钱。你要了这点肉如果你要是坚决的,遵守党章国法、坚持原则,死乞白咧的要是给我钱我也收着。我怎么也得把这肉好歹约约哇,长就的是你占享应,我吃亏的事儿,亲兄弟还明算账哪不是啊,这秤是我带着准备干这个使的。 李惯深:“弄么着你还带着切菜刀干吗使啊?我要是要了你的肉,你这点肉我还不都要了哇,还用你拉呀?你明摆着说的是瞎话儿!” 李真钢:“李代表你你怎么不相信,我这个革命群众啊?” 李惯深:“你给我送肉来,你还带着切菜刀来,你说个叫我相信你的理由来!” 李真钢:“李代表,是是这么回子事儿。我我是怕半道上碰见狗,狗抢我的肉吃。我要是碰上一个(条)挺大的狗,我赤手空拳的还真打不过它,所以我才带着切菜刀给我仗胆儿。” 李惯深听李真钢说的话,还真有点道理:“你这肉真是给我送来的吗?” 李真钢一指东方的太阳:“我向红太阳保正,我这肉真是给你送来的。” 李惯深:“难道你不知道,给革命干部送东西儿,是犯国法的事吗?” 李真钢:“哎呀,李代表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双目失明,浑蛋俩字都不认的的人,我上哪知道这么些个事去?” 李惯深:“看在你是初犯的分上,今儿个这个事儿,我就不深追你了,这个肉你也别给我送去了。” 李真钢一听心里是暗暗的高兴:“李代表你不要就拉倒吧,正好我背的家走。我因为要吃口肉,我爸爸使勺子,把我的手背都给打仲了,我爸爸这会还在家里头,吃煮肉的老汤泡饼子哪。” 李惯深:“这肉你也别背的家走了。” 李真钢心里一发紧:“李李代表你你还想真要哇?” 李真钢:“我不要,你今儿个干点公益事业。你把这肉送到公社的,敬老院里去给孤寡老人们吃了吧。叫他也感受到,在伟大领袖和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中国的,幸福和温暖。” 李真钢一直勾眼:“都、都给他们送了去?” 李惯深:“你还舍不得呀?” 李真钢眨巴了两下眼,一挺胸脯子:“舍得,我多干点公益事业的事儿,我得给我将来加入,共产党员创造条件儿。”李真钢说完,背起筐来:“李代表你前面带路,咱们俩走着。” 李惯深:“你不认的公社敬老院呢?” 李真钢:“认的呀。” 李惯深:“认的你己个去吧,我还得紧着回你们村里干事哪。”李惯深说完,推起自行车走了几步,骗腿上了自行车儿。 李真钢站在那儿,望着李惯深远去的背影,长长的松了口气儿,自言自语:“哎呀,这比碰上我妈妈还胆小哪。” 李真钢为什么这么丁对就碰上李惯深了?原来李惯深的母亲身体不太好,李惯深还比较孝顺母亲,他隔三差五的,就回家一次看看母亲,他是昨天晚上,在村党支部开完了会,挺晚了才回的家,村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回了家。今天早晨,他这是回杜柳村,碰上了李真钢。 一天傍晚,鲍云发收工卸了马车,回家往村里走。他走到村街口时,范祥照迎面冲他走过来,范祥照离老远就招呼:“云发,我正要上场里找你去哪。” 鲍云发走着:“祥照哥你找有什么事啊?” 范祥照、鲍云发两个人,走了个碰对面儿,两个人都站住。 范祥照:“云发,我找你有弄么个事儿,跟你说说。” 鲍云发:“祥照哥你说什么事儿?” 范祥照:“咱队里不是买了一辆新大车嘛。队里缺个(匹)驾辕的大马拉这辆新大车,夜里个后晌,我们队委会的几个人,在一块商量了一下,想着买个(匹)大马驾辕,拉这辆新大车。夺县县城那不是,有个牲口市场嘛?”(国家允许的一个,牲口买卖交易的市场) 鲍云发:“是有一个,我知道。” 注:“夺县县城离着杜柳村,九十多华里,在杜柳村的西北方,西北山的脚下。此地出产的核桃,在这一带地区非常有名儿,西北山的核桃满人嘛。并且还出产煤碳。解放以前,杜柳村这一带的人们,都用木头轱辘的,独轮小推车到西北山里推煤,生火取暖用。一路上都是坑坑洼的土路,非常的难走。有句话:推着小车去西北山里推煤,碾了一洼说一洼。这句话里其实含着两个意思。一、说明路非常难走。二、解放以前,杜柳村一带的老百姓的,日子过的非常艰苦、难过的很。基本上家家户户的老百姓家里,吃了这顿饭,就没有下顿饭的粮。人们发愁时常用:推着小车上西北山里去推煤,碾了一洼说一洼吧。意思就是说:吃饱了这顿饭,下一顿饭再说去吧。当然、也有人用,推着小车上西北山里去推煤,碾了一洼说一洼儿,当歇后语用的。一般都是遇到非常难办、发愁的事才用,这句歇后语哪。还有、夺县是山区石头多,出产砘地的小碌碡儿,和轧麦场、碾米的大个碌碡。往东二、三百里地的村庄里,用的大、小碌碡全都是夺县出产的。” 以上简单的说了几句,夺县的一点主要情况。下面接着说范祥照和鲍云发在说什么事儿。 范祥照:“云发你也使了,这么些个年的牲口了,你对牲口在行,牲口各方面的好赖你都懂。队里想着叫你,带着李真钢前上夺县的,牲口市场上,看看牲口的行情去,你看怎么样啊?” 鲍云发:“行,多咱去呀?” 注:在当时,基本上全是土路,不但是交通不便,交通工具也十分的缺乏,一个村里也没有几辆自行车儿,即便是有几辆自行车儿,大部分也是笨重的、简易的水管自行车儿。人们出门到外地去办事儿,有个二、三百里的,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徒步走着。这就是当时的交通工具,和交通情况 一 一百七十一章心向集体。 范祥照:“你们俩得个两、三天才能回来哪。你们俩在夺县得住宿店,住店得要三级证明信(村、公社、县)。等赶明儿个钟平,把三级证明信,给你们开回来,你们过了明儿个就动身。” 鲍云发:“行。” 范祥照:“云发你对牲口内行,你就上的心吧。真钢就是跟着你就个伴儿,队里买个牲口不容易,你可得把牲口看好了哇。” 祥照哥:“你就放心吧。” 范祥照:“你干事细致我放心。赶明儿个你跟真钢,上钟平那拿证明信的时候,你们俩一块领三天的补助费,一天一人补助五毛三分钱。” 鲍云发:“知道了。” 范祥照:“这个事就这么着,咱一块家走吧。” 隔了一天,鲍云发、李真钢天不亮,每人拿着两张,白面烙饼卷鸡蛋,和一大瓶子凉水打了个包儿,挎在肩上踏上了,通往夺县县城的大道。 一路上鲍云发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两条大长腿,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儿。李真钢个头矮、腿短,不过他比鲍云发岁数小、年轻、精神饱满、充满活力,两条小短腿紧捯扯,两个人的速度,走了个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下午五点多钟,鲍云发、李真钢就到了,位于夺县县城东面二、三里地的,牲口交易市场了。牲口交易市场,买卖牲口的人,都是在上午的六点多钟,至下午的两点多钟,进行牲口买卖交易。鲍云发、李真钢到牲口,交易市场的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多钟了,交易市场里早已是,空无一人了。交易市场的周边儿,有一家小客店带小饭铺,鲍云发、李真钢两个人,就住进了小客店儿。这两个人是一对小气人,都舍不得花一分钱。在来的道上,俩人每人吃剩下了半张烙饼,烙饼里就是没有卷着的鸡蛋了。小客店里白开水不用花钱买白喝。两个人跟小客店掌柜的,要了一壶白开水,就着白开水,吃下了剩下的半张烙饼,饱不饱的也就算了,两个人吃完了饭,天色刚麻麻黑。走了百十来里地的路,俩人也实在是太累了,就上床睡觉休息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的早晨,鲍云发、李真钢起床洗过脸,俩人在小客店里,每人吃了一碗,烩玉米面的饼子,便走出小客店儿,进了牲口交易市场。 牲口交易市场不算太大,东、西下了有一百二、三十米长,南、北下的宽度不足一百米。夏天,昼长夜短,天气炎热。上午的七点来钟,卖牲口的人就牵着驴、骡、马、牛的,从四面八方陆续的,走进了交易市场。当然卖牲口的人,也有套着牲口,赶着大车来的。买牲口的人也一个人、两个人的,往市场里聚拢。上午八点多钟,买、卖牲口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人多、牲口多,市场热闹起来了。人声嘈杂,驴、骡、马、牛的叫声不断,乱哄哄的。这个时候是牲口买、卖交易的高峰。鲍云发、李真钢和其他,想要买牲口的人一个样儿。因为他们俩买的是马,他们俩转来转去的只看马。李真钢对牲口不在行,他就是跟着鲍云发来做个伴的。所以他跟在鲍云发身旁,一句话也不说,看着鲍云发,和卖牲口的人交谈。鲍云发带着李真钢,从市场的东头走到西头儿,又从市场的南边走到北边儿。鲍云发深知,队里买匹马是非常不容易的,他又是个负责任,干事非常认真、细致的人。他把市场里想卖的马匹,一匹不漏的看了一遍。哪匹马他都拍拍马的脊梁背儿,挦挦马尾巴,看看马的四条腿儿、四个马蹄子,看看马的前胸宽与窄,掰着马的上下嘴唇,瞧瞧几颗牙齿。把马身上关键的部位,都看完了以后,又问卖马的人,这马是什么习性,马拉车干活时,是什么习惯,有什么毛病等等。最后和卖马的人谈价钱。这次鲍云发和李真钢,是来市场看牲口行情的,无心思这次来就把马买回去。所以鲍云发和卖马的人,把价钱谈个差不多,给卖马的人留下一个活动话儿,带着李真钢离去,接着用同样的方法,看下一匹自己看上眼的马匹。下午一点多钟,市场里交易的人们渐渐散去。鲍云发对市场上马的行情,做到了心中有了数,带着李真钢也离开了交易市场,回到了小客店吃饭。下午三点左右钟,交易市场里的,西南角还有三个人儿。一个牵着驴的人是卖驴的,两个空着手的人,一个是买驴的、一个是说市场的牲口蚜子。 注:什么叫说市场的牲口蚜子呢?就是六十岁以上、对牲口了解、内行的闲人,到牲口交易的市场里,主动帮助买卖牲口的,双方人说价钱。说成了一份交易买卖,从中得点好处费。说市的牲口蚜子,在给买卖牲口的双方人,商量价钱时,不用嘴直接说出来,什么价钱卖、什么价钱买,用手指头比划。捏七、叉人、勾搂九等等代表钱数儿。牲口蚜子用手指头,比划钱数时也不让,买卖牲口双方的人相互看见。他先把一只手擩进,卖牲口人的袖筒里,握住卖牲口人的一只手,用手指头谈想卖牲口的价钱,谈好了卖的价钱以后。牲口蚜子用同样的办法儿,再和买牲口的人,谈想出多少钱买牲囗的价钱。买卖牲口的双方人,也都懂牲口蚜子的手势。为什么牲口蚜子,不用嘴直接说出卖牲口的人,想要什么价钱卖掉牲口,买牲囗的人想出什么价钱,买到牲口呢?牲口蚜子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是卖牲口的人,把卖掉牲口的价钱要少了,买牲口的人把想要,买到牲口的价钱出多了。牲口蚜子自己就把,多出来的钱得了,他就不单光是得,说成一份买卖交易,牲口的好处费了。在一般的情况下,买卖牲口的双方人,在牲口蚜子的搓合下,买卖都能交易成功。解放前杜柳村有个,叫王连会的人就是说,牲口市的牲口蚜子。在杜柳村周围十里八乡,人们常说一句歇后语:你说的是(市),王连会吃谁去? 过了有半个多小时,买卖驴的两个人,在牲口蚜子的搓合下,交易成功了。买驴的人把买驴的钱,交给了牲口蚜子,牲口蚜子把钱点对了数儿,又把钱交到了卖驴人的手里。卖驴的人点对了钱数儿,解下栓驴的缰绳,买驴的人用自己带着的缰绳,栓好了驴牵着走了。俗话说:卖牲口没有卖缰绳的。 鲍云发、李真钢每人,在小客店的小饭铺里,简单的吃了点饭走出屋来。鲍云发站在屋门口儿,看了看天色还早,扭脸对站在身旁的李真钢说:“大侄子,天还这么早哪,咱来一趟夺县也不容易,反正今儿个咱也家走不了了,要不咱俩上县城里头转悠转悠去。” 李真钢:“叔叔,咱都在市场上,转悠了多半天了,你不累的慌啊?这天气又齁xx热炽的,上县城里头转悠个什么劲啊?还不跟咱上屋里一躺,歇够了赶明儿个好赶道哪。” 鲍云发:“大侄子,我比你大十多岁哪,我都觉不出累的慌来,你就嫌累的慌了?我赛你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干活就是累个半死儿,放个屁就缓过劲来了,你怎么这么怂啊?年纪轻轻的别忒惜力了。” 李真钢:“叔叔,我不是惜力儿,我是惜钱。咱上县城里瞎穷xx转悠去,不得花钱呢?” 一百七十二章莫忘本色 鲍云发一皱眉头:“你惜钱你不会,什么东西都不买,省了花钱了吧?” 李真钢:“我就是什么东西都不买不花钱,我不得费鞋底子呀?这鞋底子也是拿家里的钱买的布,费家里的白面打的糨子,打成了夹纸做的。还有咱刚吃饱了饭,就瞎转悠去,肚子里的食消化的不快呀?下顿饭还得吃的多。” 鲍云发:“喝!你真把这个事儿,给算计到骨头渣子里头去了。” 李真钢:“这不叫算计,我这叫听伟大领袖的话:勤俭节约闹革命。再说了,赶集要没钱,还不跟家里闲哪,何况是逛县城哪?” 鲍云发:“你出这么远的门儿,你爸爸没有给你俩钱儿,带着预方便用啊?” 李真钢:“我爸爸差一点儿,把我这一块五毛九分钱的补助费,要过去缝的他那破被套里头去。” 鲍云发:“你爸爸也真是的,小孩出这么老远的门儿,怎么也得给小孩俩钱带着哇。你爸爸怎么连,穷家富路都不知道哇?大侄子你看我。” 李真钢:“我看你什么呀?” 鲍云发:“你婶子知道我今儿个出门儿,她夜里个后晌偷着就,上我小口袋里头掖了七毛钱。” 李真钢:“呦,叔叔你这会身上得有,两块多钱哪呗?” 鲍云发:“我身上哪来的两块多钱去,我身上就是你婶子,给我偷着掖上的七毛钱。” 李真钢:“不对吧?队里给了你一块五毛九分钱的补助费,我婶子夜里个后晌,又偷着给你上小口袋里头,掖上了七毛钱,你这会身上得有,两块二毛九分钱才对呢?” 鲍云发:“夜里个后晌你婶子,是把队里给我的,一块五毛九分钱的补助费要过去了。她把八毛九分钱,留下缝的被套里头了,剩下七毛钱偷着掖进了,我的小口袋里了。” 李真钢一缩脖子,一弯腰转了个圈:“喝!我的叔叔哇,闹了半天我婶子,比我爸爸还小气呢?” 鲍云发:“这就叫勤俭持家,艰苦奋斗。咱老百姓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红军,过草地的苦、不能忘记伟大领袖教导的话:要勤俭节约闹革命。我们中国人一穷二白,我们要万丈高楼平地起! 李真钢:“这我知道,不怕日进分文,就怕分文不进。”李真钢眨了眨眼:“弄么着,叔叔你干吗还要,上城里头穷转悠去?到了城里头你花一分钱也得花,至少你还费鞋底子哪。” 鲍云发:“我这不是想着,给我儿子买俩核桃,拿的家走吃嘛,他长这么大,连个核头毛都没有看见过哪。” 李真钢:“弄么着你怎么不给我婶子,买个蒙头巾拿的家走蒙啊?” 鲍云发:“她偷着上小口袋里头,给我掖够了买蒙头巾的钱了吗?” 李真钢:“也是啊,我婶子准跟我爸爸,上辈子是哥俩来,我婶子就是康家富村人的,祖师姑太太。”李真钢说完,一伸脖子:“不行不行,我跟我爸爸都吃了亏了。” 鲍云发不解:“你跟你爸爸怎么吃亏了?” 李真钢:“我爸爸才是个康家富的祖师爷。” 鲍云发一笑:“大侄子你就别管谁吃亏了,你这会就说你跟我,上城里头转悠转悠去吗?” 李真钢:“叔叔,我跟你说,我这会是真累的慌了。” 鲍云发:“你这小孩啊就是个发面的,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挑水就噔噔的,你看你这个怂样子!” 李真钢:“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挑水也是噔噔的。” “你准是放屁噔噔的!”鲍云发冲李真钢一挑头:“你快着告上我,你跟我去不去吧?你要是不去,我己个走了。” 李真钢想了想:“要不我就跟着你转悠转悠去吧。” 鲍云发:“哎、你这么大了也该见见世面了,你己个说说你都这么大了,你出过杜柳村吗?你就认的个汪明庄村儿,还是偷着卖猪肉去,叫李惯深还把你给逮着了,你真得东南西北的闯荡闯荡去了。” 李真钢:“我早就东南西北的闯荡过了。” 鲍云发:“我看着你长大的,你就别赚我了,你上哪闯荡过呀?” 李真钢:“我拉大耙不是打南地头儿,闯的北地头去,我又从东地边儿,闯到西地边去呀?” 鲍云发:“你闯了半天,连那块地你都没有闯荡出去!” 李真钢:“我就是在掏耳朵勺里闯荡,你能说我没有东南西北的闯荡过吗?只不过我闯荡的地面忒小了。” 鲍云发:“你行了,我练嘴皮子练不过你。天不早了,咱上县城里转悠一圈去,我看看有没有核桃,要是有卖核桃的,我买俩核桃,给我儿子拿的家走吃去得了。” 李真钢:“叔叔你也不看看这是什季节,有的了卖核桃的吗?这也不是过了大秋,也不是春天气。” 鲍云发:“你不知道这是产核桃的地方啊?就赛咱们那产棒子一个样儿,一年四季老得有棒子。有没有核桃的,咱上县城里转悠一圈去怕什么的?” 李真钢:“你就带着这么点穷xx钱,你转悠个什么劲去?” 鲍云发:“不论是什么东西儿,少了才好哪,多了就是个灾。你看香油,你要是喝一口显不出香来,你要是吃热汤,往碗里滴答两滴答就显的倍香,点滴香嘛。还有媳妇好,你寻一个媳妇显着好,你要是赛过去皇上似的,寻几百个媳妇儿,也是成了灾。媳妇跟媳妇之间也是净打架,弄不好还会把江山,丢在媳妇身上,皇上一天到晚的也不松心着哪。大侄子你说是不是啊?” 李真钢:“我说不是,这么着叔叔,咱们到家我就上你家,把我婶子盖的那条被,抱的我们家去,我还是不怕受累。” 鲍云发:“你要是这么说,我也不怕受累,咱到家我上你家去,把你爸爸那条被,抱的我们家去,” 李真钢:“光么你不怕钱多吧?” “行了行了,咱紧着走吧。”鲍云发说完抬脚就走。 李真钢跟在鲍云发的身后走。 鲍云发走在前面儿,停住了脚步,等李真钢赶上他,他和李真钢并着肩走了几步,他扭脸问李真钢:“大侄子你抽烟不是挺勤的吗?打夜里个到这会儿,我怎么一袋烟都,没有看见你抽呢?” 李真钢:“你带着烟呢吗?” 鲍云发:“我不会抽烟带烟干吗呀?” 李真钢:“你要是不带着烟,我怎么抽烟呢?” 鲍云发:“喝,闹了半天这些个年,你净指着抄别人的烟抽活着来呀?” 李真钢:“我那不是抄别人的烟,我那是怕费事儿,只要这人怕费事儿,就占享应、就省钱、己个家里头的日子,才能过的好哪。” 鲍云发:“你算是活出经验来喽,我出的汗比你喝的水都多,我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事儿。” 李真钢:“要么说活到老学到老嘛。” 鲍云发:“大侄子你这么知道事儿,你知道现在为什么没有土匪了、没有贼了、没有老抢了、哪家后晌睡觉都敞着门睡吗?” 李真钢:“我当然知道了。” 鲍云发:“你知道你说说。” 李真钢:“现在是伟大领袖、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的新社会儿。没有人压迫人、没有人剥削人,全国的人民都过的是平等、幸福的好日子。家家户户都是这么些个东西儿,你家有的东西他家也有,你家没有的东西他家也没有,上哪来的土匪、上哪来的贼、上哪来的老抢啊?都有吃、有喝、有穿的了。” 鲍云发:“你再说说,为什么旧社会有土匪、有贼、有老抢啊?” 一百七十三章县城风貌 李真钢:“因为旧社会当官的人,向着有钱的人,有钱的人巴结当官的人,他们合着伙的压迫、剥削老百姓,造成了贫富不平均的情况。旧社会的穷人多,有钱的人少。穷人一年到头的累死、累活的干活儿,还吃不上、喝不上、穿不上。有钱的富人,一年到头的什么活都不,净靠压迫、剥削穷人活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吃的肥头大耳朵,油头粉面的。怎么会没有土匪、没有贼、没有老抢啊?土匪、贼、老抢儿,大部分的都是穷人。穷人吃不饱饭饿急了,可不就得当土匪、当贼、当老抢儿,偷、抢那几个有钱、有粮食吃的人家呗。” 鲍云发:“对喽。” 鲍云发、李真钢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儿,不知不觉的进了县城,走上了县城里的一条主要马路。两个人在马路一侧的,便道人行道上走。 县城里的行人多,各种车辆也不少,显的十分热闹。 人行道上男男、女女不同年龄段的人三、五成群,俩、仨一伙儿,也有单行人南来北往、熙熙攘攘。有一点要说明的是,有两种人分的非常明显,那就是城里上班的工人,与农村种地的农民。不用问,哪个人是城里上班的工人,哪个人是农村种地的农民。只要通过一个人走路的举止、眼神儿、皮肤的颜色、穿着打扮,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城里上班的工人,男男、女女举止稳重,眼神专注、目视前方、皮肤白晳、光滑、走路自然、穿着打扮洋气、说话温和。即便是穿着带补丁的旧衣服,补丁补的也是平平整整,洗的干干净净,显的得体、干净、利落。农村种地的农民的举止,缩手缩脚慌紊,俩眼东张西望不够用的,就是不看脚下。说起话来生硬,皮肤黑黄、粗糙。就是穿的是一身新衣服,让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合身、得体、自然,并且还拘紧。要是穿着一身,带着补丁的旧衣服,补丁补的不平、不整,抽抽褶褶、邋邋遢遢的。 再看马路上骑自行车的人,城里的男男、女女的人骑的自行车无论新旧,骑的都是比较先进、洋式儿、轻便的自行车儿。骑着自行车都是稳稳、有秩序、有礼貌的行走。 农村进城的农民就不同了,骑的自行车大部分都是笨重、简易的水管自行车儿,前、后轱辘连个杀自行车的闸都没有。骑着自行车不管不顾、没有秩序、没有礼貌,比城里人骑自行车骑的快,见缝就插、见空就钻。骑着自行车进城的,绝大多数的都是男人,大部分的人剃的都是光头,皮肤黑黄色,敞胸露怀,褂子的两个袖筒往上一捋,两个裤腿往上卷到,过了膝盖处往上点儿。还有的人连鞋都不穿,光着两只脚丫子骑自行车儿。 看,有一个剃着光头,连褂子都没有穿着,光着脊梁、高卷裤腿儿,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骑着一辆水管的自行车儿,自行车后面坐架上的,外侧挎着一个柳条编制而成,有二尺多长、一尺多宽、二尺来高的小花筐。小花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儿,就不得而知了。小伙子由北向南,虎着个脸的、撒了欢似的骑呀。他的屁股离开了自行车坐儿,几乎是站直了身,两个肩膀子左一歪、右一斜,晃悠着个秃脑袋瓜子,身子往上一窜、往下一沉,上身稍微往前伏下一点儿,两只眼睛瞪的溜圆溜圆的,一下眼睛都不来眨巴的。一会自行车把往右一拧“噌”的一下,自行车骑上了机动车道。骑不多远儿,自行车把往左一拧“嗖”的一下,自行车又骑回了自行车行走的道儿。小伙子秃脑袋瓜子的顶上,头发根子里的汗珠子,被阳光一照,像是顶了一脑袋瓜子的,珍珠闪闪发光。脸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身上的汗水流到腰间,一圈的裤腰,杀的青布扯条子的腰带,被汗水都湿透了。还别说,这小伙子骑自行车的本领,还真够娴熟的。机动车的道上,各种机动车不算少,自行车道上,骑自行车的人更多。这小伙子疯了似的骑自行车,骑的这么快,他愣是剐不上一辆机动车,蹭不着一辆自行车儿。人行道上走着的城里人,有的人一边慢慢的往前走,一边扭着头看骑自行车的小伙子。人人都担心着小伙子,怕小伙子撞上汽车,碰上骑着自行车人的出个祸事儿。有的人想上前拦住小伙子,劝说小伙子,不要骑这么快的自行车了,出个事就麻烦了。想劝说的人,还没有等到走到便道的边上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嗖”的一下,就在眼前过去了,消失在骑自行车的,人流里面了。有位老人自言自语的嘟囔:“我的个姥姥啊,这小伙子骑的是自行车吗?我看他纯粹骑着颗流星赶月哪!”有两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干脆停下脚步站在那,手打凉棚看着,刚拐上机动车道上,骑自行车的小伙子,议论: “呦,他二大爷你看,救火车的前面儿,还单另的有一个,骑摩托车的人管开道哪。各种车辆都给这辆,摩托车让道。” “兄弟你的眼比我的眼,花的都厉害,那个人骑的可不是,两个轱辘的摩托车,人家骑的那是,三个轱辘挎斗的挎子车。” “是吗?” “你没有看见外面儿,还挎着个斗呢吗?” “我倒是恍恍惚惚的,看见外面挎着个斗哪,我怎么看不见外面的那个轱辘哇?” “兄弟你是不知道,这仨轱辘的挎子车,开的太快了,外面那个轱辘就离开了地,沾不着地面了。” “他二大爷,要这么着哇,咱赶紧着走离开这吧。别等一会那个人,把外面的那个车轱辘骑掉了,飞过来把咱俩砸个,半死不活的,就给儿子、闺女的找了大麻烦了。我可听见说,救火车轧子人都不管,更何况是,给救火车开道的车,骑飞了一个轱辘,砸咱个半死不活的哪,人家更不管了。” 两个老人转身走了。 这个时候,还真有一辆救火车,跟在骑着自行车儿,小伙子的身后哪。救火车的警笛声,惊动了骑自行车的小伙子,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往人行道上扫了一眼,正好看见了一个空儿,他一拧自行车的把,自行车“嗖”的一下,从机动车行驶的道上,就上了人行道上了。小伙子骑自行车的速度,可是一点都没有减慢哪。这个时候,在迎面二十来米的远处,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城里姑娘,一眼看见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了。她看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快的不是个相,就急忙下了自行车儿,紧着拧自行车把,就往人行道边上躲。她刚拧过自行车把来,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儿,在刹那间就冲到了她的面前,不足一米远了。姑娘吓的腿一软“啊”了一声,俩眼一闭心说:“完了,腿就算是撞不折,也得撞成了个踮脚啊。我这辈子想找个好婆婆家,是甭想了。”只见小伙子风驰电掣般的,骑着自行车冲到,前轱辘离着姑娘的自行车儿,还不足半尺远的时候,小伙子的上身往下一沉,屁股坐在了自行车的坐上,抬起右腿往前一伸,脚擩进了前面儿,自行车轱辘的上面儿,与自行车的前叉子,结合处的空里头,自行车立马就停下了,稳丝不动了。只是自行车的后轱辘,登时往上抬起了,有一尺半高来。那是杀车急,自行车骑的太快的原因。然后自行车的后轱辘“咣当当”的又落在了地上,还颠达了两颠达。 一百七十四章少见多怪 小伙子翻身下了自行车儿,俩手扶着自行车的把,看着姑娘还关心地:“大姐同志,你站在这拦住我,有什么事要叫我帮助你干呢?” 姑娘片刻后,才缓缓的睁开眼,心里“突突突”的跳动着,脸色腊黄腊黄的,瞪着俩眼看着面前的小伙子,俩嘴角抽畜着:“谁谁谁拦住你了!我我拦住干吗呀?” 小伙子:“那、那你干吗站在这不走哇?” 姑娘:“我我这是叫你吓的,两条腿抬不起来了,怎么走哇?你骑自行车骑的这么快,你也不怕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呢?” 小伙子嘿嘿一笑:“我的头皮是灰色的。” 姑娘:“真是灰色鸡,鸽子样的,要不你骑自行车儿,像飞的骑这么快?” 小伙子:“我哪赶的上,大鹏展翅啊?” 姑娘:“你这个同志,干吗骑自行车骑这么快,多吓人呢?” 小伙子嘿嘿一笑:“我就是个假纸老虎。” 姑娘:“你是个假纸老虎,也会动弹。画上的老虎都吓人!” 小伙子:“吓不住武松。” 姑娘:“就是你骑自行车儿,骑的这个快劲儿,汽车都追不上你吧?” 小伙子:“这个事我倒不敢说,反正要是在县城外面的土道上,我骑着车子走,电驴子(两个轱辘的摩托车)是甭想追上我。” 姑娘:“你骑自行车这么着急,骑这么快要干吗去呀?安全第一!” 小伙子:“我爸爸在县医院里住院哪,我这是要上医院里,看我爸爸去。” 姑娘:“你骑自行车要是骑的,这么快我看哪,你比你爸爸得先到了下一站。” 小伙子:“我跟我爸爸谁也没有,坐着公共汽车,到哪个下一站呢?” 姑娘:“火葬场!”姑娘没有好气的说完,扭直了自行车就要走。 小伙子:“大姐同志,你等会再走。” 姑娘瞪着俩眼,看着小伙子:“干吗呀,你还有事啊?我没有让你带着我叫魂去,就算便宜你了,让你都快把我给吓死了!” 小伙子:“大姐同志,刚才你上我车子头里一站,我怕轧着你,吓的我一着急,都失去了记忆了。我还得跟你打听打听,县医院往那边走哇?” 姑娘:“前面不远有个十字路口儿,你走到十字路口儿,往西横串过马路,再往西走一百多米远,就到了县医院了。” 小伙子:“横串马路我还真有点胆小。” 姑娘:“你怕什么呀?” 小伙子:“马路上南来北往的,这么老些个汽车,我我怕叫汽车撞着我。” 姑娘:“汽车撞着你,你不就认识医院了吗?汽车再把你给撞严重点儿,你连下一站火葬场都认识了!”姑娘说完,骑上自行车走了。 机动车的道上,行驶的机动车也不少。有长春汽车厂制造的,第一代绿色大鼻子的,解放牌卡车,有拖拉机,有两个轮的摩托车,偶尔也有辆绿色帆布的,212小吉普车等等的机动车辆,在马路上行驶,当然大马车也是常见的。 鲍云发、李真钢走在,马路一侧人行的便道上。 鲍云发因为一年之中,赶着大马车给生产队里,要到本县的县城里,拉几次东西儿。他对县城里的环境,不感到陌生。因为县城与县城,之间的环境都差不多,单凭他的走路、眼神儿、举止等各方面看,一眼是看不出他是,一个农村进城的人,最多看他像一个,城里干粗活的工人。李真钢就不同了,他长这么大也没有出过远门儿,更没有进过县城,县城里的一切事物、环境他是一无所知。所以,县城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非常的神密、陌生和新鲜的。看他走路,他是走走停停,快走几步慢走几步,脑袋瓜子像拔郎鼓左右,来来回回的扭动着,不看前方,也不低头看一眼。他看看人、看看房、看看大树、看看车辆等等,眼就不够用的了。他特别是对马路上,行驶的车辆感兴趣,各种车辆在他的眼前驶过,他都会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看的那才叫入神哪。什么时候有一辆汽车行驶到,他的面前离他近了,突然汽车一拉笛,笛声吓的他一哆嗦,他才会从凝神中清醒过来,顿时吓的他心里“突突突”的跳个不停。他这才会紧着往前走,也不低下头看着道点儿,追赶走在前面的鲍云发。他往前刚走了几步远,一只脚踩进坏了的,一块砖的小坑里,他的膝盖一弯曲,差一点来个单腿跪地。他直起了弯曲的腿,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几步,一只脚又踩在了,一小块砖头的坷垃上了,硌疼了他的脚心,他赶紧着抬脚挪开。这回他倒低下了头儿,但是没有止住步,往后扭着头儿,看硌疼他的脚心,那块小砖头坷垃开了。他只顾着扭头往后看,小砖坷垃了“咣”的一声,半面的头顶,撞在了一棵的大树干上,他疼的“吸喽吸喽”一只手捂住半个头顶儿,站在那合着一只眼,上下看了一眼大树干,他是一点撤也没有。他紧皱着眉头,一只手捂着疼痛的半面头,心里怨恨地说:“种这棵树的人,真不长点眼力劲儿!你在这种棵树干吗吧?就不知道我今儿个,得在这走!”这棵大树干,有一搂多粗了,至少种在这也有七、八十年了,种这棵树的时候,你李真钢可是还没有出生哪,谁知道能有个,你李真钢今天,低着头在这走哇?李真钢这是被大树干,撞的头疼的蒙了圈了,他这是胡怨恨哪。李真钢心里怨恨是怨恨,但他也无可奈何。他只能一手捂着半面的头,头疼的他半合着两只眼,低着头往前继续走。他刚走出十几步远去,突然,整个的头顶又撞到了一个物件儿。这次他的头顶一点儿,都没有觉出撞的疼痛来,反而他还觉得挺软乎的。并且、他还闻到一股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一种气味。他赶紧着抬起头来,一只手捂着半面的头,定睛一看,在他面前,离他不到二尺远,站着一个比他高点儿,身穿短袖小花褂儿,三十来岁,长的挺标致,体形微胖、丰满的妇女,正虎着一张脸的看着他哪。他一看,立马就明白了自己刚才,头顶撞在这个妇女身上了。他害怕的脸一红,刚要张嘴向妇女道歉,还没有等他说话哪。妇女绷着一张脸,可是口气显的挺温和,先开口问他:“小伙子你多大了?” 李真钢紧张地:“二、二十多点岁了。” 妇女:“你的脑袋瓜子撞疼了吗?” 李真钢:“疼疼也没事儿。” 妇女提高了嗓音,怒声:“你疼点没有事儿,我有事儿! 李真钢把一颗害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羞、怕的一张脸通红通红的,不知所错地:“大大、大妈……” 妇女:“你跟谁叫大妈呢?” 李真钢急忙改口:“大大大姐,我我,我 妇女:“你我我什么呀?” 李真钢:“我我、我没有我我什么。” 妇女:“我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 李真钢急的流下了眼泪,跺达着脚:“我的大姐同志,我是个好人哪!” 妇女:“你是好人,为什么低着头走道儿,净为的撞我呀?你先带着我去医院检查去,给我检查完,你把我撞坏了没有撞坏,我再把你送到公安局里去!” 一百七十五章吃亏免灾 李真钢一听妇女说,要送他去公安局,可怕他给吓坏了,他连连给妇女作着揖:“大姐同志,我我是好人,你说我是你儿子都行,你千万别说我是坏人,我的妈妈呀!” 鲍云发走在前面儿,他听到身后,李真钢着急白脸的说话声,立刻停住脚步,转回身来一看,李真钢和一个妇女,站在那不知道,为什么事争吵着,他的精神一紧张,心说:“坏了,真钢惹事了。”他迈开两条大长腿,就往回跑,他跑到妇女和李真钢中间站住。他一看妇女的穿着、打扮和气质,就知道妇女是城里上班的人。他满脸赔笑,客客气气:“同同志,这这小孩碍着你哪了,你跟我说。” 妇女上下打量了,一眼鲍云发:“跟你说?” 鲍云发连连点着头:“对对对,小孩碍着你哪了跟我说。” 妇女:“你是这个小孩的什么人呢?我就跟你说。” 鲍云发心里一着急:“我我、我是这个小孩的爸爸,他是我的儿子。” 李真钢一听急眼了,俩眼一瞪,看着鲍云发:“谁谁、谁是你儿子呀?” 鲍云发一挤鼓眼:“你别言语了,听大人说话!你还真是一年土,二年洋,三年就认不的爹和娘了。你头一回上城里来,刚来了这么小会儿,你连爸爸都不认的了?”鲍云发扭脸,看着妇女:“这位同志,我这个儿子缺相电,不是那么精,愣头愣脑的,干什么事儿、说什么话都是不着三、不着两的。你刚才看见了吧,他这会都不认的我了。所以说同志,这小孩说话儿、干事妨碍着你哪了,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计较他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这个监护人说。我该给你赔礼赔礼,该跟你道歉,弄坏了你的东西儿,我该赔给你钱赔给你钱。” 妇女见鲍云发有礼貌,说话客客气气,心中的气也就消退了一些:“这孩子真是你的儿子呀?” 鲍云发:“不赛吗?” 妇女上下打量了一下,鲍云发和李真钢,看着鲍云发摇摇头:“看长的面相、看岁数不太像。这孩子哪个地方儿,长的都不像你,另外你也就是三十几岁,这孩子也得有二十五六岁了,你们爷俩的岁数儿,也差不了十来岁呀。” 鲍云发:“嗨,同志,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小孩长的,随他妈妈的面相。你别看他长的个子高,长了个成年人的面相,其实他今年个刚十三岁。他这些个年成天价,心里不装事儿,傻吃傻喝的长了个傻大个子,面相长的也老了点儿。” 妇女扭脸看着,气的梗梗着脖子,俩眼瞪着鲍云发的李真钢:“你成熟的倒挺快。” 李真钢扭脸儿,瞪着个眼的看着妇女:“我我、我不是……” 鲍云发赶紧打断李真钢的话:“你不是什么呀?别又冒傻气、说傻话了!跟你这位大姐同志,好好说话!” 妇女:“这孩子岁数不大,脾气不小哇?” 鲍云发:“这小孩随着岁数长,脾气也长,傻人都是这样儿。” 妇女:“这孩子缺心眼儿、傻是胎里带的呀?” 鲍云发:“不是。他妈妈死的早,他刚过满月,他妈妈就没有了。他刚会跑着玩的时候,有一天他跑出去玩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驴,把他的脑袋瓜子给踢了,打那他才傻了的。” 妇女:“噢、是这么回事啊?” 鲍云发:“这个事就不说了,怨我的命不好。同志你就说说,这傻小孩妨碍着你哪了吧?” 妇女:“这孩子走道儿,不看着前面的走,老低着头走,他使头撞了我的胸脯子了。我儿子也是刚过满月正吃奶哪,这要是给我撞出点毛病来,我儿子吃什么呀?这孩子干吗老低着头走道儿?” 鲍云发定睛一看,妇女的体形,顿时着实的也是吓了一跳哇。因为他知道李真钢,用头撞的妇女,这个部位的重要性。他又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机灵一下打了个冷战儿。不过他也是个,遇到事冷静、反应能力、处理事比较强的人,他眨巴了眨巴眼,立刻皱起了眉头,脸上现出发愁的表情:“同同志,你就别提了。真是祸不单行、福不同至啊。这小孩傻就傻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前些日子他又得了个,财迷疯的病。他老想着走道的时候,在道上拾好些个钱发个大财,因为这个事儿,他走道的时候,老是低着头走道儿,想着拾块狗头金。我还一个劲的告上他,道上刨除人丢脚印去,哪个人也丢不了钱,傻人都是老包的儿子宁种,他不听我这个当爸爸说的话。同志你说说我、我这个人的命有多苦吧?”鲍云发说完,俩眼一挤鼓,还掉下两滴眼泪来。 心善、心软本身就是女人的天性,这个妇女也不例外。她听鲍云把话说完,又看鲍云发流下了眼泪,顿时、对鲍云发动了恻隐、怜悯之心,心里的火气,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唉,你的命也太苦了。年轻的时候,就把媳妇伤了,带着一个傻小子,过庄稼日子太不容易了。” 鲍云发:“我砸锅卖铁,把我们爷俩一年,吃的口粮都给卖了,凑了俩钱儿,今儿个我这不是,就带着他来,上咱们这个医院里,给他瞧病来了嘛。” 妇女:“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县的人吧?” 鲍云发:“不是,我们是安固县的人,离着这一百多里地哪。” 妇女:“你们是怎么来的呀?” 鲍云发:“走着来的,哪舍得花一分钱,坐车坐辆的来呀,带的这俩钱还不知道,够不够给他瞧病的哪。再说就是我们想坐车来,也没有车呀。” 妇女叹了口气:“唉!你们也真够苦的呀。” 鲍云发抬起一只手来,沾沾俩眼,放下手:“同志你就甭管,我们苦不苦了,这傻行子把你撞的,有毛病没毛病吧?” 妇女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胸前,放下手:“撞的有毛病没毛病的,还能怎么着哇?” 鲍云发:“我前带着你上,医院里瞧瞧去吧。” 妇女:“不用了。他是撞上我了,他这要是撞上汽车,不就出了大事了?” 鲍云发:“出了大事正看好,我还省了花钱,带着他去瞧病哪。往后也省了,我跟着他不松心,操一辈子的心了!” 李真钢:“你倒把我给豁出去了!我亲爸爸干吗?” 鲍云发:“同志你看见了没有哇?他又冒傻气、说傻话哪。你就是我一个亲爸爸,就在这站着哪,你还上哪找个亲爸爸去?” 李真钢急赤白脸:“你是谁的亲爸爸呀?” 鲍云发一绷脸:“你别言语了行不行啊?你撞了人闯了这大的祸,你还跟我发脾气、着急呢?我一赌气不管你了,叫你这位大姐同志,现在就把你送到,公安局里去得了!” 妇女:“这位同志,算了算了,他一个傻小子不知道人事儿。天不早了,你紧着带着他,上医院里看病去吧。看病的钱要是不够就找我,我家就住在前面不远的,xx路xx院儿。咱这也算是缘分,该帮着的就得帮着,这是伟大领袖,共产党领导下的,新社会的风气。” 鲍云发真心的感激:“谢谢你同志、谢谢你同志。” 妇女:“不用谢。”妇女看了一眼李真钢,又转脸看着鲍云发,嘱咐:“同志你这个傻儿子病的不轻,再走道的时候,你手把手的领着他走,别让他离开你,出个事就麻烦了。” 鲍云发:“对对对,我一定手把手的,牵着他走、牵着他走。” “就这样吧,我得快着回家,给孩子喂奶去了。”妇女说完,快步的离去了。 一百七十六章祸事平息 鲍云发望着妇女,远去的背影,紧张的神经线松弛下来,一颗悬在嗓子眼里的心,也放下来了。他长长的松了口气,扭脸看着满脸怒气的李真钢:“你还站在这干吗呀?还不紧着走。” 李真钢一歪脖子:“你跟我说,你是谁的亲爸爸、谁是你的亲儿子、谁是傻行子、谁叫驴踢了脑袋瓜子、谁是财迷疯啊?” 鲍云发:“你怎么还埋怨上我了?我不这么说这个事完的了吗?你撞的人家那个地方儿,你知道有多关键吗?” 李真钢:“有多关键,你也不能说我是你的亲儿子。我是你的亲儿子也行,反正我吃亏、我倒霉,也没有吃亏、倒霉的别人身上去。你不应该说我是个傻行子、还是个财迷疯啊?” 鲍云发:“你前听着我告上你,女人身上那个地方有多关键。” 李真钢:“能有多关键呢?” 鲍云发:“那是女人致命的地方儿,是非常娇嫩的部位。人家还是哺乳期,你这要是再使劲头大一点儿,就非出了人命不行!退一万步说,你撞了人家一下儿,上医院去一检查,准得检查出毛病来,别说你撞了人家一下儿,就算是你没有撞人家那一下儿,只要你带着人家,上医院了一检查去,非检查出毛病来不行,那是女人发病率最高的部位!你知道你得花多少钱吗?” 李真钢:“能花多少钱呢?我大不了豁出去,把队里给我的三天补助费,都花了得了呗。” 鲍云发:“你就想好事去吧!” 李真钢:“那、那还能花多少钱呢?” 鲍云发:“还得说碰上好人了,人家不讹你一头子。你爸爸那条破被套里的钱,跟你婶子那条破被套里的钱,是都保不住了!” 李真钢一吃惊:“花这么老些个钱呢?” 李真钢一皱眉头:“吸。” 鲍云发:“你吸吸什么呀?我说了个我是你亲爸爸,说了你个傻行子,你还觉着吃了大亏,倒了大霉了。我比你吃的亏、倒的霉大野了去了!” 李真钢:“你当了我半天的亲爸爸了,怎么还落了个你,比我吃的亏、倒的霉大野了去了?” 鲍云发:“你婶子明明活的好好的,身子骨倍好,我说她早死了,我打了光棍儿,我吃的亏、倒的霉是不是比你大野了去了,我这不是都为了你吗?” 李真钢一想,鲍云发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是为了我好,己个吃了亏、倒了霉,给我把事平息了。他脸上的表情,转嗔为喜,咧嘴一笑:“叔叔,我对不起你了。我到家请你跟我婶子,上我们家吃烙饼,摊鸡蛋去,再管你二两酒喝。” 鲍云发:“免了吧。我告上你大侄子,这个人哪吃亏能免灾,吃亏是福,比破财免灾强的多。” 李真钢:“我还是真不知道,这些个道理。” “你不是告上我说,活到老、学到老嘛。我再告上你一句,学无止境。”鲍云发说完,看了一眼天色:“天不早了,咱紧着走找个百货商店,给我儿子买俩核桃吃去吧。” 李真钢:“行。” 李真钢紧跟在鲍云发身后走,没走出多远去,他就把刚才发生的事给忘了,又扭头往马路上看。看见个新鲜事儿,还问前面走着的鲍云发:“哎哎、叔叔你快着看看马路上,那个人怎么骑着,这么大个蝈蝈啊?我头一回看见。” 鲍云发扭头儿,往马路上看了一眼:“那是邮电局,送信的电驴子(两个轮的摩车),不是大蝈蝈儿!” 又往前走了几步。 李真钢:“哎哎,大叔叔你快着看看吧。马路上那个人,怎么骑着个,这么大个的屎壳郎(蜣螂的俗称)啊?” 鲍云发扭头儿,往马路上一看:“那个人开的是手扶拖拉机!”鲍云发止步,转回身来:“你又把刚才的事儿,给忘了吧?” 李真钢停住步,嬉嬉笑着:“没忘、没忘,走走走。” 鲍云发、李真钢走到一个,百货商店的门前站住。 鲍云发对李真钢说:“走、咱上这个百货商店里,看看有卖核桃的没有。” 李真钢:“叔叔,我就不进去了,我什么东西都不买,你己个进去看看吧。” 鲍云发:“不行,我得牵着你走,要是你再出个事儿,咱俩就家走不了了。” 李真钢:“你当着我是驴呀,你还牵着我走?” 鲍云发:“你爱是什么是什么吧,反正我是不能再,叫你惹个事了。” 李真钢:“行行行,我跟你进去。” 鲍云发、李真钢推门进到了,百货商店的屋里。这家百货商店的屋不大,屋宽有六、七米,屋长有十六、七米。靠后屋墙的一溜柜台,柜台后面的货架上,戳着什么颜色都有的,一捆捆的布匹,柜台上面摆放着,己经打开捆的,各种颜色的布匹。左、右屋墙的前面儿,分别也是一溜柜台。左面的柜台是卖文具的,货架上摆放着书、本、铅笔、钢笔、小人书等等。柜台的上面铺着,厚厚的一沓学生,砌写作业本用的,大张的白粉联纸儿。也有两、三沓黄、蓝绿色的大张纸儿,半卷着放在柜台上。右面屋墙的一溜柜台,是卖副食的。柜台后面的货架上,摆放着香烟、酒、白糖、红糖、碱面儿、起子(小苏达)、点心等等。柜台左面的靠屋墙,放的是一缸醋,紧挨着醋缸,是半缸食盐。柜台的上面放着,一杆带秤盘子的秤,还有一盘珠算盘。屋门两面窗户台儿,下面的空地上,左面空地上摆放的是,锅、碗儿、瓢、盆儿、饭勺、饭铲等等,做饭的炊具。右面的空地上,摆放的是耧、犁、盖、耙、铁锹、扫帚等等的农具。卖布匹、副食儿、文具的柜台后面儿,都站着一个二十岁出头儿,面皮白皙、梳着青年头、漂亮的女售货员儿。 鲍云发只是想卖核桃,所以他带着李真钢,就直奔卖副食的柜台走过去了。当俩人走到离柜台五、六米远的时候,姑娘就开口笑盈盈地:“两位同志你们想买点儿,什么东西啊?” 李真钢:“我什么东西都不买,是我叔叔要买东西儿。” 姑娘“噢。” 鲍云发、李真钢走到柜台前站住。 姑娘看着鲍云发:“这位同志你想买点儿,什么东西啊?” 鲍云发:“我、我想买核桃,这有吗?” “有。”姑娘一闪身,半扭着身看着鲍云发,用手一指货架上,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同志你来的正好儿,就卖剩下这盒子里二、三斤的核桃了,你再晚来一会就卖完了,连库房里都没有核桃了,你把这二、三斤核桃你都买了吧。” 鲍云发:“同志,我我可都买不了。我们离家有百十来里地哪,我背着二、三斤核桃走道忒沉。” 姑娘:“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背着这二、三斤的核桃,还能沉的哪去” 鲍云发:“远道没有轻载。” “你说的也对,弄么着你想买多少核桃哇?”姑娘说着话儿,伸手在柜台上面儿,就把秤提拉起来了。 鲍云发:“我就少买点吧。” 姑娘:“你买多少都行。” 鲍云发:“我就买俩核桃,赶着算,有多少算多少吧。” 姑娘一听当时就直了眼了。 一百七十七章智者千虑 鲍云发:“姑娘,天不早了,你们也快下班了,紧着给我我约核桃吧。” 姑娘眨了眨眼,把手里提着的秤,又放在柜台上面儿。 鲍云发:“同志你你怎么,又把秤搁下了?” 姑娘:“你买俩核桃,我没有法给你约。” 鲍云发:“你怎么会没法约哇?” 姑娘:“你买俩核桃,还到不了一两哪,我怎么给你约哇?” 鲍云发:“有多少算多少呗。” 姑娘:“你看见哪个卖东西的秤杆上,有几钱、半两的定盘星啊?都是半斤、一斤的卖东西儿。” 李真钢:“药铺卖药的秤杆上,就有几钱、半两的定盘星。同志你多咱看见过,卖一味药有半斤、一斤卖的?都是半两、几钱几钱的卖。” 姑娘看着李真钢:“你就别找杠抬了,我这不是药铺卖药的,不到一两的东西儿,我没法约、也没有法算账儿。” 李真钢:“同志你长的大眼溜睛的,怎么赛德国的呀?” 姑娘:“我赛德国的什么呀?” 李真钢:“笨吃(奔驰)啊?” 姑娘:“我怎么笨吃了?” 李真钢:“你四舍五入哇。” 姑娘:“咱谁入谁、谁舍谁呀?” 李真钢:“五钱往上入你舍我们,五钱以下舍你,入我们,咱赶着算呗。” 姑娘:“你倒说了个了,我要是净赶上你们这样的人,在我这买东西来,我们这个商店,也就改成了卖药的药铺了。同志你就别给我,出难题了行吗?” 鲍云发:“同志,这核桃卖多少钱一斤呢?” 姑娘扭过脸儿,看着鲍云发:“卖一块钱一斤。” 鲍云发:“同志,这核桃哪个也得有个三钱、两钱的,你就给我约俩吧。” 姑娘迟疑一下,叹了一囗气“唉”拿起秤来又放下,自言自语:“俩核头我还拿秤干吗呀?”姑娘转身走到货架前,使手在装核桃的,木盒子里扒拉来扒拉去,想找两个大个的核桃,凑一两以上。 鲍云发:“同志你想着挑两个小核桃,给我约约就得了。我拿的家走,叫我儿子看看核桃,长的什么样就行了,长就的吃核桃解不了饱。” 姑娘拿了两个较大的核桃,回到柜台前,把两个核桃放到秤盘子里,提起秤来约了约,把秤又放在柜台上面儿,看着鲍云发:“这两个核桃正好是一两,一毛钱的。咱谁也别入谁,谁也别舍谁了,公平。” 鲍云发在褂子的小口袋里,伸手掏出一毛钱来,递给了姑娘,顺手在秤盘子里,拿起了两个核桃:“同志你挑一张大包装纸给我,我把这俩核桃包起来。” 姑娘:“同志你实数就买了两个核桃,你还要张大包装纸包核桃?我们这包装纸也是钱买的,你买俩核桃,我们赚不了你一厘钱,还给你一张大包装纸儿。” 鲍云发:“包装纸搁在我手里糟践不了,我拿的家走打夹纸儿、做鞋使。” “嘿,你倒真会算计。要是净你这样的人,到我这买东西来,甭定把我赔的哪个婆婆家,刷锅做饭去哪。”姑娘说着话儿,伸手在柜台上面的,一沓包装纸上,抻了一张包装纸,递给了鲍云发:“同志你出来一百多里地,逛了半天的商店,你就买两个核桃,不再买点别的什么东西了?” 鲍云发:“我对别的东西儿,一点兴趣都不感。” 姑娘:“同志你花一分钱,再买一块糖,我还给你一大张包装纸儿,包着行吗?” 鲍云发:“我们家的粮食儿,也不是忒富余呀。再说了,我儿子才几岁。” 姑娘:“你说你长的人高马大的,身上什么都不缺,你出来一百多里地,逛趟子商店光买俩核桃?” 鲍云发:“我身上缺钱。” 姑娘:“这回你省了背着二、三斤核桃走道沉了。俩核桃你打着花花儿,就拿回家了。” “那都是小孩办的事儿。”鲍云发说完,用包装纸包好了两个核桃,掖进了褂子的小口袋里,和李真钢转身,就离开了柜台,往屋门口走。 鲍云发、李真钢一前一后,走到了屋门口儿,鲍云发无意的,扭头往卖农具的区域里一看,看见两个砘地用的小碌碡儿,他就停住了脚步。 李真钢也站住,问:叔叔你怎么不走了? 鲍云发:“大侄子你看,那搁着俩小碌碡哪,连碡鋬子都带着哪。” 李真钢扭头看了一眼,两个小碌碡儿,问鲍云发:“叔叔你还想着买个小碌碡儿,弄的家走哇?” 鲍云发:“啊。这个地方出小碌碡儿,准得便宜。我问问售货员去,要是显出忒便宜来,我就买一个弄的家走。” 李真钢:“叔叔你买个小石头蛋子,弄的家走干吗去?齁xx沉的。” 鲍云发:“大侄子你是不知道,咱们村缺小碌碡儿。一到耩地忙的时候,哪个生产队都瞎抓着,小碌碡使。” 李真钢:“抓着使就抓着使呗,有什么招啊?” 鲍云发:“我问问这的小碌碡多少钱一个,我有个想法儿,你就甭管了。”鲍云发说完,冲卖布匹的柜台前走过去,离着比较近。他走到柜台前,站住:“售货员同志,这的小碌碡多少钱一个呀?” 售货员:“四毛一分钱一个。” 鲍云发一听,心中大喜:“是吗?” 售货员:“是。我们这出的小碌碡儿,出的质量好着哪,卖的也挺快的。这是那天进了二十来个小碌碡儿,今天卖的就剩下两个了。同志你想买个呀?” 鲍云发点着头:“有个心儿、有个心儿。” 售货员:“你有个心就买个吧。” 鲍云发:“你等我一会儿,我跟我的伴商量商量去,我们俩把这两个小碌碡儿,都买了得了。” 售货员:“行,你商量去吧。” 鲍云发转回身,回到李真钢面前,满面的喜色:“大侄子,这的小碌碡才四毛一分钱一个,你知道在咱们那的,合作社里(商店里)买一个小碌碡儿,得花多少钱吗?” 李真钢:“我不知道,花多少钱呢?” 鲍云发:“得花一块零一分钱哪,这的小碌碡儿,比咱家里卖的露出便宜来了。” 李真钢:“便宜不便宜的,你还真要买一个弄的家走哇?” 鲍云发:“可不是呗。这一共还剩了,两个小碌碡了。正好你买一个,我买一个把它弄的家走。” 李真钢:“我不买,我花钱买个石头蛋子,弄的家走干吗去?” 鲍云发往李真钢跟前迈了一步,低声:“大侄子你听我跟你说。咱在这花四毛一分钱,买个小碌碡弄的家走,咱到家以后,哪个队里要是要的话,咱卖的就是比在咱那的,合作社里(商店)卖的,便宜个毛八分钱的,也能卖九毛钱一个,咱还赚五毛钱哪是不是啊?顶个日值钱还多哪。” 李真钢:“爱顶几个日值顶几个日值,我反正不买。” 鲍云发:“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会过庄稼日子啊?过庄稼日子得会,精打细算,舍得受累才过的好哪。” 李真钢:“叔叔,这小碌碡一个,最少也得有二十斤,远道无轻载,可是你说的。” 鲍云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你不知道哇?” 李真钢:“人要是都死了,我要钱还干蛋的用啊?” 鲍云发:“你就告上我,你买个小碌碡儿,不买个小碌碡吧?” 李真钢:“我说了我不买。离家这么老远,买个小碌碡弄的家走,三岁的小孩都不办这个事儿。傻行子、财迷疯才办的出这样的事来哪。” 鲍云发:“你还甭使这个话截对我,你就说你买一个不买吧?” 李真钢:“我都跟你说了好儿回了,我不买不买哪。” 鲍云发:“你要是真不买,这俩小碌碡我都买了。我到家卖了,赚了钱你可别着急、眼热。” 李真钢:“你还要把这俩小碌碡都买了,你这会身上就带着七毛钱哪,还花了一毛钱买了俩核桃,你的钱够买这俩小碌碡的吗?” 一百七十八章借故教人 鲍云发:“把你带的钱前借给我五毛,到家我在还给你。” 李真钢一愣当眼。 鲍云发:“怎么你还不借给我,怕我不还给你呀?我能办缺德、伤天害理、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还当骡子的事吗?” 李真钢:“一个不还钱,怎么下辈子你还给我当牛、做马、当骡子呀?” 鲍云发:“你不知道这个事儿,等多咱有了空我告上你。” 李真钢:“叔叔,我不是不借给你钱。我不能办害我亲爸爸的事啊,我借给你钱就把你给害了。” 鲍云发:“你不借给我钱才是害我哪,你当误了我捎带脚的,就能赚个钱儿。” 李真钢:“你真是该死的兔子,往锅里蹦啊。” 鲍云发一瞪眼:“你你说谁是兔子呢?” “我我谁也没说。”李真钢伸手,在褂子的小口袋里,掏出五毛钱来,递到鲍云发手里。 鲍云发接钱在手:“大侄子,我说你这个人傻,你还不爱听。你要是个精人能办出,这样的傻事来吗?” 李真钢:“我办什么傻事了?” 鲍云发:“己个拿着钱能赚钱不赚,把己个的钱借给别人儿,叫别人拿着己个的钱赚钱去,你己个说你傻不傻呀?”鲍云发说完,转身冲卖布匹的柜台走过去。 李真钢看着鲍云发的背影:“到多咱假傻的人,也得把假精的人给赚了。” 鲍云发走到柜台前站住,对售货员:“同志,我把这两个小碌碡都买了吧。” 售货员:“行,你都买了吧。” 鲍云发笑嬉嬉:“同志,这两个小碌碡儿,是卖剩下的我包圆了,你能不能便宜点卖给我呀?” 售货员皱了一下眉头,想了一下:“行,就便宜一分钱卖给你吧。” 鲍云发一听挺高兴,立马拿出八毛钱,递给了售货员:“我弄着小碌碡走了啊。” 售货员:“弄吧弄吧。” 鲍云发折身,走到卖农具的区域里,弯下腰一手攥住一个,小碌碡的鋬子,把两个小碌碡提起来,走到李真钢面前:“大侄子你看见没有哇?这小碌碡一个又便宜一分钱,两个小碌碡就便宜了二分钱,你说得不得,我乐不乐吧?” 李真钢一笑:“叔叔,我怕你末后哭,都找不着坟头了。” “你就别吃不着鱼,说刺多了。咱快着走吧,回到小客店里,吃饱了、喝足了睡觉。赶明儿个起大早紧着家走,到家我还得找个生产队,把两个小碌碡一卖,赚仨日值的钱哪。大侄子,这就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正赶上我一仰脸儿,张开嘴打嚏喷,大肉馅饼掉进我的嘴里了。”鲍云发说完,走到屋门前,一斜身用肩膀头儿,顶开屋门走出屋去。 李真钢紧随其后。 鲍云发、李真钢回到小客店儿,吃完了晚饭,两个人每人又买了七、八个的窝头儿,两块淹大白箩卜,留着第二天早上吃,剩下的窝头和箩卜块,留着回家的路上当干粮吃,两个人便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放亮。鲍云发、李真钢就起了床,匆忙的每人就着白开水、淹箩卜块吃了三个窝头儿,把剩下的窝头儿、一块淹箩卜、一大玻璃瓶子凉水,各自用自己的搌布,打了一个包儿,挎在肩上。鲍云发在小客店里,找了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子,挑着两个小碌碡儿,就离开了小客店儿,踏上了回家的路程。由于鲍云发挑着,两个小碌碡走路,一走出小客店的门儿,李真钢就主动,要过了鲍云发肩上,挎的搌布包儿,自己替鲍云发拿着包走。 虽然是夏天,早晨还是比较凉快的。 太阳一杆子高的时候,鲍云发、李真钢就走出了,十多里地了。一开始时,鲍云发一个肩膀,挑着小碌碡一直在前面。后来两个肩膀,倒换着挑着小碌碡走。 李真钢跟在鲍云发身后问:“叔叔,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你问。”鲍云发头也没回。 李真钢:“叔叔你挑着两个小碌碡走道儿,怎么比我走的还快呢?” 鲍云发:“多咱空着手走道的人,也赶不上推着小车走道的人,推着小车走道的人,多咱也追不上挑着担子走道的人。” 李真钢:“这是为什么呀?” 鲍云发:“因为空着手走道的人,不累的慌、身上没有压力。推着小车走道的人累的慌,挑着担子走道的人身上压的慌,才走的快哪。这也说明了一个道理,一个人要是不累的慌,身上没有压力,一辈子什么事也干不成。就跟你似的,一天到晚吃凉不管酸的,你甭想着把庄稼日子过好了。” 李真钢:“我们家的日子,比你家的日子,过的也不差呀?” 鲍云发:“那是你家有个老长工爸爸过的,是你爸爸过的好日子。你爸爸为了过好日子,一天到晚的受多大累、操多大的心呢?” 李真钢:“我不知道。” 鲍云发:“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不养儿不知道父母心哪。” 两个人沉默着,又往前走了有半里地。鲍云发的脸上、身上就见了汗了,后背的褂子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块儿。 李真钢一看好心地:“叔叔,你都出了汗了,我替你挑会儿,你歇会吧。” 鲍云发:“这是夏天气,躺着还出汗哪。我可不用你替挑,我都挑出这么远的道来了,你甭想要算计我。” 李真钢:“我一个替你挑会小碌碡儿,我要算计你什么呀?” 鲍云发:“你替我挑一会小碌碡儿,赶到家你准得分我一个,小碌碡去我还不知道,你这会后悔了吧?晚了一辈子了。” 李真钢:“有你这句话就得了,你什么话都别说了。” 两个人又走了二、三里地,鲍云发后背上的褂子,湿的块越来越大,脚步也放缓了,出气也粗了。 李真钢在后面看着,心里暗暗的发笑:“叔叔你夜里个跟我说,你要是不还给我钱,你下辈子就给我当牛、做马、还当骡子,是怎么回事儿,这会有空你跟我说说吧,咱走道不憋闷、还显着轻省。” 鲍云发:“你紧着走,你跟我走齐了,我跟你说。” 李真钢紧走几步,赶上鲍云发,和鲍云发并着肩膀走。 鲍云发扭头看了一眼李真钢:“你知道有个巴县吗?” 李真钢:“是离着咱村三十多里地的,那个巴县吗?” 鲍云发:“是。” 李真钢:“我知道。” 鲍云发:“老辈子巴县有一个村儿,村里有个李员外十分有钱。李员外心善,老乡亲谁家有困难找到他借钱,他都痛痛快快的借给。老乡亲们也都守信用,有了钱不干别的事儿,立马就把钱还给李员外。村里有个叫胡三的人,家里开着个买卖,他遇到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也找李员外借钱,到时候不等着李员外,上门找他要,他有了钱也快着把,借的钱还给李员外。有一回他找李员外借的钱多,他就起了不济心了,有了钱也不想还给李员外了。过了有一年多,李员外知道胡三有钱了,他就找到胡三要钱,胡三不认账了,说没有借过李员外的钱。李员外也没有着急,冲胡三一笑就走了。日子不多胡三就病了,又过了几天,李员外听说胡三病重,就要断气了。这天半夜里李员外做了个梦,梦见他家的驴下了一个小骡子。李员外醒了以后,就睡不着觉了,坐起来想他刚才做的这个梦。不大一会儿,管家跑进屋里高兴的,告上李员外他家的,驴下了一个小骡子,小骡子长的壮实、挺好看。李员外立马就告上管家,马上把小骡子弄死去。管家不明白李员外的意思,可是还得听李员外的,管家就出去把小骡子,给弄死了。” 李真钢:“别说管家不明白,李员外的意思了,我也不明白呀。挺好的个小骡子,李员外干吗要弄死它呀?” 一百七十九章智者一失 鲍云发腾出一只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你听着我往下说呀。李员外把小骡子弄死以后,断了气儿,要上床板的胡三,又还醒过来了。等到天亮以后,他的病全好了。他的病好了,他就想起了半夜里,他断了气以后,他就到李员外家当了,一个小骡子了。过了两天他听人说,他断气到了李员外家,当小骡子的那天半夜里,李员外家的驴,真下了一个小骡子,李员外当时就把小骡子给弄死了。胡三轰地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非常的后悔己个当初,不该办丧尽天良的那个事啊。他真心的感谢李员外,感谢李员外的宽宏、大度。” 李真钢:“这胡三不认账,不还跟李员外借的钱,他怎么又感谢开了李员外了?” 鲍云发:“这胡三可不是,光嘴上说感谢李员外,他立马把借的李员外的钱,还给了李员外,并且还多了好几倍的钱,给了李员外。” 李真钢:“胡三这是要干吗呀?” 鲍云发:“胡三这是明白了,他不该办伤天害理的事儿,他不该不承认,他借过李员外的钱。他办的这个事,叫老天爷给知道了。老天爷点化他有了病,点化他断了气儿。你知道那天半夜里胡三断气儿,李员外家的驴,半夜里也下了个小骡子儿,是为什么吗?” 李真钢:“这个事我可不知道。” 鲍云发:“这也是老天爷点化的,老天爷叫胡三断了气儿,立马到李员外家,托生个骡子,给李员外家干一辈子活儿,偿还他当人的时候,借的李员外家的钱。赶上李员外有学问、心善、大度,不跟胡三计较借钱的事儿,他立马就把小骡子给弄死了,叫胡三还了阳又当了人。胡三心里也明白了,他能不感谢李员外吗?他一辈子也不会再办,借了人家的钱有了不还、不认账的事了。” 李真钢:“这胡三何苦来哪,哪跟有了钱就把钱,还给李员外呀。老天爷点化他有了病得花钱,给他买棺材、买装棺衣裳还得花钱,他还多给了李员外好几倍的钱。他这才叫偷驴不成,挨了驴一蹶子哪呗。” 鲍云发:所以说人要凭天地、良心干事儿,老天爷有眼哪! 李真钢:“叔叔你说老天爷不叫,胡三托生个牛、马、驴的,上李员外家干一辈子活儿,干吗叫他托生个骡子,在李员外家干一辈子的活啊?” 鲍云发:“牛、马、驴的会下崽儿,骡子不会下崽一辈绝,老天爷叫他一辈绝了就拉倒了。要不有句话叫,别办绝户事哪。还有,人干事别忒出格了,写字出了格都不好看。” 李真钢:“老天爷干事儿,也够狠的啊。” 鲍云发:“分对什么样的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晨不到哇!” 鲍云发、李真钢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儿,又走出了十多里地。时间己临近中午时分,天空上万里无云,丝风未有,天气闷热。鲍云发又饥、又渴、又热体力就不支了。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一扭身,走到路边一棵,大树的阴凉底下站住,挑着担子的肩膀一斜,肩上的担子落地“咕咚”一声,两个小碌碡砸在地上,在地上砸出了两个小坑儿,鲍云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他抬手擦着脸上的汗水,大口的喘着气儿。李真钢也一屁股坐在,离着鲍云发两米,左右远的地方儿,也抬起手擦脸上的汗。 鲍云发放下手,用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大大侄子快着,把我的饽饽兜给我。” 李真钢在肩上摘下,两个搌布包儿,把鲍云发的搌布包儿,递给了鲍云发:“叔叔,要不咱就喝口水、吃口东西吧,我是又渴、又饿呀。” “谁说不是啊?喝口水、吃口东西儿,凉快凉快咱再走。”鲍云发说着话儿,就把干粮包解开了。他先在包里拿起了,凉水瓶子拧开瓶子盖,他来了个嘴对嘴长流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了,多半瓶子凉水,瓶子嘴才离开了嘴唇,但他没有放下瓶子,也没有拧上瓶子盖。他喘着粗气,俩眼盯着水瓶子看,看意思稍喘口气儿,他还要接着喝水。 李真钢喝了两、三口水,手里拿着水瓶儿,看着鲍云发:“叔叔你别一下把水都喝了,等会你再渴了喝什么呀?这不着村不着店的,都没有个人家找水去。” 鲍云发:“我是到西北山上推煤呀,碾了一洼说一洼吧。” 李真钢:“你要是这么说呀,挤早我前把我的瓶子里的水,喝完了吧。” 鲍云发:“你这是干吗呀?” 李真钢:“要不你喝完了,你己个的水,该喝我的水了。” 鲍云发:“你这小孩儿,怎么长这样的心眼啊?” 李真钢:“我傻人还是,多长个心眼好。” 鲍云发:“你这小孩儿,怎么一点面子都不要哇?” 李真钢:“你多咱看见过傻人,要过面子啊?傻人都是傻尖尖。傻人都不会办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儿。更不会办耗子,给猫攒下东西的事儿。” 鲍云发:“行行行,你这么说就行。咱紧着吃口东西儿,吃口东西喘口气儿,还得快着赶道哪,咱这会也就是,刚走了一半的道儿。”鲍云发说完,在放在大腿上的搌布包里,拿起了一个窝头儿,咬了一口嚼着。 李真钢也在自己的,搌布包里拿起了,一个窝头吃着。他嘴里嚼着窝头儿,看着鲍云发笑模丝儿,无意地问:“叔叔你挑着两个小碌碡儿,在头里走我在后面看着,你知道你赛挑着俩,什么东西的吗?” 鲍云发:“你说我赛挑着俩,什么东西的?” 李真钢:“你就赛挑着俩,大鸭蛋子的。” 鲍云发:“嘿,你这小孩啊,要不学好。你忘了在县城里,你撞的那个妇女,我跟那个妇女说的话了?” 李真钢嬉嬉笑着:“叔叔,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说的,你挑的这俩东西的名儿,不忒好听。” 鲍云发:“你就快着吃东西吧!” 李真钢一缩脖子,扭过头来吃窝头儿。 鲍云发吃着窝头儿,看着眼前的两个小碌碡儿,发开了愁、心里发开了憷喽。他心想:这刚走了一半的路,累的我就受不了了,还有一半的路我可怎么走吧。我要是再挑着这俩小碌碡儿,走下一半的路到不了家,把我累不死也得累吐了血,真是远道无轻载呀。当初我还不跟听李真钢的话哪,我算计来算计去,把我己个给算计的上了个大当。这俩小碌碡儿,我都挑出一半的路来了,我要是这会把它都扔了,挑不到家走,我可赔了大本了,这怎么弄吧。他扭脸看了一眼李真钢,心里闪出了一个想法来:我把小碌碡给李真钢一个吧,叫他挑的家走,也赚个日值钱。我都挑出一半的路来了,他这会准愿意要。我弄着一个小碌碡走,也轻省一半儿,到家也赚个日值钱就得了。他想到这儿,扭脸看着李真钢:“大侄子,把你的水给我喝口。” 李真钢:“叔叔你的瓶子里头,不是还有点水呢吗?你干吗喝我的水?” 鲍云发:“我喝你的水不应该呀?你怎么这么不尊老哇?你快着把水递给我,我喝你口水不白喝你的,我给你个大享应占。” “天底下就一个大享应,还叫王花早早的,给买的家走了。”李真钢嘟囔着,拧开水瓶盖就要喝水。 鲍云发:“你别前喝哪,给我前喝!” 李真钢:“这是我带的水,我带的水连一点儿,自主权都没哇?” 鲍云发:“行行行,你是事都跟我分这么清就行。” 李真钢:“你是事跟我分的不清啊?你挑着俩小碌碡家走,到家你卖了赚三日值钱,你准不分给我一半钱。” 鲍云发:“我喝完了你的一口水,就跟你商量商量这个事儿。” 一百八十章贪小失大 “你净办前嫁后娶,前站了享应有把握的事儿。”李真钢嘟囔着,一使劲一伏身蹲起身来,蹲着身往鲍云发面前挪动了两步,把手里的水瓶递给了鲍云发。 鲍云发接过水瓶拧开盖儿,嘴对嘴连着喝了几口水,用一只手的手背,擦了擦两个嘴角儿,看着李真钢:“大侄子你看咱俩一块出来的,光我己个弄回家去,两个小碌碡儿,赚仨日值钱多不得劲啊?就凭咱爷俩这么好的关系,我不能办这样的事啊,到家你爸爸要是知道了这个事儿,也得不愿意准得说我。咱爷俩得有钱一块赚,你说是不是啊大侄子?” 李真钢坐在地上:“叔叔没事儿,我爸爸疼我着哪,他就怕我受累,他不会说你的。” 鲍云发:“不说我是不说我,但是我不能办这样的事儿。这么着吧大侄子,我把这小碌碡匀给你一个弄的家走,你也赚个日值钱去得了。” 李真钢:“叔叔算了吧我不要,你都把它弄的家走吧,到家你赚仨日值钱有多得呀。再说你都挑出一半的道来了,我得占你多大享应啊?” 鲍云发:“咱俩谁跟谁呀?什么吃亏占享应的,就给你一个弄的家走吧。你就光给我一个,买小碌碡的本钱得了,运费钱我就不跟你要了。” 李真钢:“别说你跟我还要,买小碌碡的本钱了,你就是在小禄碡的上面儿,再贴上四毛钱白送给我,我都不要你的。” 鲍云发:“你你、你这是为什么呀?” 李真钢:“我这是为什么呀?你到傍黑子就知道,我这是为什么了。” 鲍云发:“这么便宜的小碌碡儿,你都不要哇?” 李真钢:“等咱傍黑子走到咱村的村边上,我拾个更便宜的,小碌碡弄的家走,卖个日值钱,你说有多得呀?” 鲍云发:“谁这么傻给你在村边上,搁个小碌碡等着你拾啊?” 李真钢:“叔叔你要是不信你就看着,咱俩等走到咱村边上,准得有个人扔个小碌碡儿,等着我拾弄的家走赚个日值。” 鲍云发:“我看好了你了,你这就快赶上小陈蛋了。净想在戏台底下相媳妇儿,半夜里想风干屁吃的美事儿。这个小碌碡你真不要哇?” 李真钢:“我可不真不要呗。” “我叫你不要!”鲍云发把手里的水瓶子,腿上的干粮包放在地上,使劲站起身来,往前跨了一步,到了一个小碌碡前,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抓住小碌碡的鋬子,提起小碌碡来,几步走到路边的沿上,抡起小碌碡就地,转了一个整圈一撒手儿,小碌碡飞出手去“咕咚”一声,落进了路边的一个大水坑里了,小碌碡入水溅起来一团水花儿。他转回身气乎乎的往回走。 李真钢:“叔叔你这是干吗呀?” 鲍云发:“你管的着吗?” 李真钢:“这小碌碡是钱买的?” “我愿意花钱买水花看!”鲍云发走到小碌碡前弯下腰,在地上拿起了木棒子,把木棒子串进小碌碡的鋬子里,一用力把小碌碡儿,窝在了右肩膀上。又弯下腰在地上,拿起了自己的干粮包儿,和水瓶儿,也没搭理李真钢,一个人倔倔的走了。 李真钢知道鲍云发,生了他的气,他也在地上拿起了,自己的干粮包儿,水瓶紧着追赶鲍云发。 一路上李真钢知道,鲍云发在生他的气,他主动和鲍云发找话说,鲍云发也不理他。走出了二十来里地,鲍云发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心里发慌还有点头晕,身上的汗水把衣服,全都给浸湿了。 李真钢紧跟着,走在鲍云发的身后,他看出鲍云发有点累了,就主动地:“叔叔你把小碌碡给我吧,我替你扛着你歇会儿。” 鲍云发一听,也不理李真钢,强行的两只脚,用力的跺着地“噔噔”的往前走着,大声:“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要想享福前受苦,要想过上好日子前受累!” 李真钢:“是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简单的说,太阳快要压山的时候,鲍云发、李真钢就走到离家,不足十里地远了。 鲍云发这会累的头晕目昡、心里发慌、浑身哆嗦、两条腿发软、口干舌燥。他突然眼前一黑,两条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了,躺了个四平八稳儿。 李真钢一见可吓坏了,他急忙跑到鲍云发身旁,蹲下身一看,鲍云发紧闭双眼,脸色腊黄,急切的大声呼喊:“叔叔!叔叔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你可别吓唬我呀?咱俩出门的时候,你还活蹦乱跳的哪,这这这才三天的工夫儿,我弄着个死尸家走,给我婶子送了去,她她不得把我给打出来呀?叔叔你你儿子还在家里头,等着吃你给他买的那俩核桃哪!” 鲍云发也没有反应。 李真钢急的流下了眼泪儿,他站起身来,东西南北的转了一圈儿,想找个人帮忙,把鲍云发抬到,就进的医院里去救治。他转了一圈儿,道上、田地里也没有看见个人儿。他又蹲下身:“叔叔、叔叔你听见我叫你了吗?人们都说,人死了以后,魂走不了这么快,有人一叫就回来了。怎么怎么、你这个魂走的这么快呀?叔叔你给我个机会,做点好人好事行吗?” 鲍云发嘴唇抽动了两下儿,有气无力地:“水、水。” 李真钢:“叔叔你的魂回来了?我的个老天爷呀,我算是没有白白、白费力气叫你呀!” 鲍云发:“水、水。” “叔叔你知道要水喝了?”李真钢赶忙,在地上拿起自己的干粮包儿,解开包的扣儿,拿起水瓶拧开盖儿,嘴对嘴的,往鲍云发上下嘴唇的,缝里滴答水。滴答了几滴以后,鲍云发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李真钢抽回水瓶:“叔叔你没有事吧?” 鲍云发:“我、我没事儿,我是、是扛着个小、小碌碡走、走道累、累的。” “你你吓死我了!”李真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鲍云发叹了口气:“唉!我应该听你的话儿,不跟不买这俩小碌碡了。” 李真钢:“你都买了,扛着个小碌碡儿,都快到家了还说什么呀?” 鲍云发:“真是远道无轻载呀!” 李真钢:“这是你说的话儿,你己个还上这么个大洋当。” 鲍云发:“我算计了一辈子了,我还是头一回上了个大洋当!我是白精神了。” 李真钢:“我告上你什么话来呀?到多咱假精神的人,也叫假傻子的人给赚了。” 鲍云发:“假精神的人,都是希望大,假精神的人希望越是大,越是上的当大呀!你这样的假傻子的人就不同了。” 李真钢:“叔叔,到了这会了,你什么话都甭说了,你快着把这一个小碌磅儿,弄到家走换个日值钱去吧。” 鲍云云:“你说什么?你还叫我把它弄的家走,换个日值钱去?我告上你说,我是不要了!” 李真钢:“你不要算怎么着哇?你都把它弄么老远的道儿,费了挺大的劲儿,扛到咱村的村边子上来了。” 鲍云发:“我就是把它扛到,我们家的炕头上去,打死我也不要它了!” 李真钢:“你不要它你想着,把它怎么处理了哇?” 鲍云发:“我扔了它,爱谁拾谁拾!我这是想在外头占个小便宜,没有想到吃了个大亏!买了个小碌碡想着弄到家来,赚个日值钱,结果是连本上了仓,家里还丢了个大碌碡,我这才真是因小失大呀?” 李真钢:“你真想把这个小碌碡扔了哇?” 鲍云发:“我要是不把它扔了,我就是小碌碡了!” 李真钢:“叔叔,我跟你说什么来呀?” 鲍云发:“你跟我说什么来呀?” 李真钢:“我跟你说,咱俩傍黑子走到这儿,准有个人扔个小碌碡等着我拾,弄的家走卖个日值钱去。” 鲍云发“嗖”的坐起身来:“你你、你把我给算计了?” 李真钢:“你白当了我半天的亲爸爸呀?你还说我是个傻行子、财迷疯!” 鲍云发:“闹了半天你在这等着我呢?” 一百八十一章深入人心 “里个郎、里个郎、里个里来里个了郎。我是个公社的,伺养员了那个嘿……”伺养员李同哼哼着歌曲,站在喂牲口的,草棚子的门前,悠闲自得的,给牲口筛着谷草。 老万在地里干活收工回家,路过队部的大场看见了李同。他马上喜笑颜开,满面春风的转身走进了大场里,冲李同边走边喊:“李同叔、李同叔。” 李同听到老万的喊声,停住手里的活儿,抬起头笑呵呵的,看着老万,提高了嗓门儿,问:“大侄子你刚上,地里干活回来呀?” “啊,我刚回来。”老万笑容满面,快步走到了李同的面前,止住步:“李同叔,我告上你个大好事儿。” 李同精神为之一振,面露喜色:“大侄子,有多大个好事啊?” 老万伸手在褂子的,小口袋里掏了烟兜儿,一笑:“夜里个,小风她妈妈回娘家去了,她跟小凤她老姥爷呆着,说闲话的时候,说到了真钢兄弟,和小凤她老姨的婚事来了。” 李同:“是嘛,他们说什么来呀?” 老万裹着烟:“小凤她老姥爷说,她老姨跟真钢兄弟的,岁数也小了。当然是现在国家提倡,晚婚、晚育。但是真钢兄弟,和她老姨也附合了,国家提倡的晚婚、晚育的岁数了。所以小凤她老姥爷想着,今年过了大秋就把,真钢兄弟和小凤她老姨的婚事办了。小凤她老姥爷,叫小凤她妈妈问问,咱这头行不行?” “我的个老天爷呀,行!行!”李同一听高兴的忘了,一双手里端着的,一大耳朵筛子的,牲口草了。他两只手松开了,大耳朵筛子要拍巴掌,大耳朵筛子往下一落,正好砸在了他的,两只脚的脚面上。疼的他“哎呦喝”了一声,往后倒退了一步,急忙蹲下身,用两只手捂住,两只脚的脚面揉搓着。他仰起脸咧着嘴,喜悦夹带着几分,疼痛的笑容望着老万:“大侄子,咱们这头是事儿,都听小凤她老姥爷,跟她老姨的安排!”李同说完,站起身来。 老万低头一看,见李同的两只脚的脚面,被大耳朵筛子砸的流了血:“李同叔你的脚面流血了。” 李同低头一看,弯下腰用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撒在了脚面上,直起了身。 老万:“李同叔撒土哪管事啊?你快着上小药铺里,上点药去吧。” 李同:“不用不用,我这肉皮子合,撒上点土肉皮子,一扣嘎巴就好了,上药还得花五分钱。” 老万:“花五分钱就花五分钱呗。” 李同:“这钱我可得省着点花呀?” 老万:“你为了省钱,连药都不上了?你的身子骨儿,要是出个毛病,你不得受罪呀?” 李同:“我受点罪不碍的,我不能叫小凤她老姨,赶过了门上咱家来,因为没钱花受罪、受磕打。我得省着点钱,给小凤她老姨留着花,我得疼她。就是小凤她姨这么个人儿,进到我们家门做媳妇儿,够委屈她的了,我们爷俩对不起她。” 老万:“李同叔你看你这话说的,你们是修来的缘分。” “是大侄子,我们是修来的缘分。”李同低头看了一眼脚面,抬起头来:“大侄子你就告上,小凤她老姥爷,他要多少彩礼,咱们这头都应。” 老万把裹好的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着了,抽了一口:“李同叔你就甭想,要彩礼的事了。” 李同:“我怎么能不想哪,这是给儿子娶媳妇的,头等大事儿。” 老万:“小凤她老姥爷说了,不跟咱们这头儿,要一分钱的彩礼。你们只管把结婚的新房,拾掇好了就得了,连屋里楦都不用你们置办。” 李同:“这这这可是使不的,我可不能办,这么秃翅露毛的事儿,我要是办这样的事儿,别说我对不起,小凤她老姥爷,还有她老姨了。我连你还有,小凤她妈妈都对不起。这事要叫街坊四邻的,老乡亲知道了还不得,戳我一辈子的脊梁骨哇?” 老万抽了口烟:“李同叔你听我告上你,小凤她老姥爷,为什么跟咱这头不要彩礼。” 李同:“行行行,你告上我。” 老万:“人民要移风移俗,反对女方跟男方结婚要彩礼。另外小凤她老姥爷说,他就是小凤她老姨,这么一个闺妮。等小凤她老姨,跟真钢兄弟结了婚,你们两家就成了一家人了。他还指着真钢兄弟两口子,给他养老送终哪。” 李同眨巴着眼,沉吟了片刻:“我我我什么事都听大哥(向国良)的,我办事不能影响大哥的事儿。”顿了一下,李同问:“大侄子,头结婚我给小凤她老姨俩钱儿,叫她买块布,做身新衣裳行吧?” “就都免了吧,小凤她老姨说了,连结婚的被,都不用你们找人做,她跟小凤她妈妈做。”老万抽了口烟:“李同叔,我说句话你还是,别不爱听,小凤她老姥爷家的日子,过的比你们家的日子,只强不差。” 李同:“这话我信、这话我信。” 老万:“李同叔,这事就这么着吧,我得紧着家走做饭去了。” 李同:“大侄子,怎么你今儿个做饭呢?” 老万:“今儿个你侄媳妇儿,带着俩小孩儿,出村吃包子去了,家里光剩下我己个了。” 李同:“大侄子你今儿个晌午,就上我们家吃去吧,我给你擀冷汤(凉面)吃。” 老万开玩笑地:“不用你伺候我了,等小凤她老姨过了门儿,叫她老姨给我擀冷汤,伺候我吃吧,我走了。” 李同:“大侄子你等会儿。” 老万:“你还有事啊?” 李同深情地:“人民移风移俗、不叫女方跟男方要彩礼,全国人民都欢迎啊。你看看有小子的,小子头结婚,女方跟小子这头一要,要好些个彩礼,把小子这头的老人,逼的什么样啊?有的人家当老人的,发愁上哪借彩礼钱,愁的一宿就白了头发呀?” 老万:“谁说不是啊。” 老万:“现在办婚、丧、嫁、娶的事儿,提倡勤俭节约,铺张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国家的任何一个号召,每一个政策,都是对全国的老姓好哇。” 李同:“这个新社会好哇!” 老万:“李同叔,等咱们多咱有了空儿,咱们再呆着。我紧着家走做点东西吃,吃完了我还得挑两挑子水,浇浇我在当院里,种的那几棵烟苗哪。” 李同:“呦,大侄子,现在不是不叫,在当院里种东西了吗?” 老万:“我一个在当院里种几棵烟己个抽,也不上集市上买去,没事儿。” 李同:“现在村里可是,小陈蛋管查这个事哪,你可要加点小心,这小子跟你的意见大了去了。” “他一个小陈蛋子,还能把我怎么着哇,我又没有犯国法。你放心吧李同叔,有不了事儿。”老万说完,转身走了。 李同望着老万的背影,嘱咐:“大侄子,遇到事千万别上火儿。” 老万走着转回头:“李同叔,我知道了。” 一百八十二章挟嫌报复 进入农历的八月,地里的农作物,开始有序的陆续成熟了。村里为了保证,集体的财产不受损失,在每个生产小分队里,抽出一名青壮年劳动力来,成立了一个看青队(看护地里的庄稼)儿。这个看青队儿,同时也协助村里干,其它的一些工作。 这天上午,村支部书记邹兵全,去公社里开会了。公社住村代表李惯深,在村党支部的办公室里,给八个看青队的人员开会、布置完了任务,看青队的八个人,出去协助村里,干一项工作了。李惯深随后也站起身来,准备到地里转转、看看庄稼成熟的情况。他刚往屋门前走了两步,邹兵全推开门走进屋里。他便问:“兵全同志,会开完了?” “开完了。”邹兵全说着话儿,走到办公桌旁的,一把椅子前坐在了椅子上。 李惯深也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问:“兵全同志,今儿个会议的内容是什么呀?” 邹兵全在褂子的,小口袋里掏出烟兜来:“会议的内容,等今儿个后晌开支部会,我再传达吧。眼下咱们村的主要工作,是抓紧成立一个看青队儿。” 李惯深:“村里的这项工作,我刚才己经干完了。我这不是刚给,看青队的八个人开完会、布置完工作嘛。” 邹兵全两只手裹着烟:“他们人呢?” 李惯深:“他们刚走,协助村里,干工作去了。” 邹兵全:“干什么工作去了?” 李惯深:“这不眼看着就要,到大秋了嘛,地里的庄稼也有成熟的了。为了集体的财产不受损失,小学生们放学以后,就不要背着筐头子,出村上地里去打草了,社员们也不能再随便,背着筐头子下地了。我安排看青队的八个人,两个人一组挨家挨户的通知哪。” 邹兵全把裹好的,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着抽了一囗:“惯深同志,看青队的八个人儿,得安排个队长、负责人。” 李惯深:“我安排好了。” 邹兵全:“你安排的谁呀?” 李惯深:“我安排的陈有粮同志。” 邹兵全一愣神儿,一皱眉头:“他可不行!安排个别人吧。” 李惯深:“他怎么不行啊?” 邹兵全:“他的思想有问题,我了解他。” 李惯深:“他的思想有问题,可以通过学习改正的,不是一成不变的。” 邹兵全:“不行不行。等会你找到他,告上他别叫他当这个,看青队的队长了。” 李惯深脸一沉:“兵全同志,我是上级派来的住村代表,我连这点事的主都做不了哇?” 邹兵全:“你是代表上级,到我们村里来指导工作的,不是独断专行的。在用人协助给村里,干工作的这个事上,你必须得跟我们村的,党支部研究决定,以后才能用哪。你用陈有粮当,看青队的队长,协助村里干一些个工作,他会有恃不恐,在工作中捅出大篓子来的!到那个时候咱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的。就连看青都不能用他!” 李惯深:“他是我用的人,他在工作中出了问题,这个责任我来负!” “你负不起,我得对我们村的工作,我们村里的全体社员负责。你不告上他去,我告上他去,这个事就这么着吧。五队在工作中,出现了点问题,我得紧着去帮着,处理处理去。”邹兵全说完,站起身来就走。 李惯深对邹兵全非常不满,还有八分的恼怒,但他无话可说,又无理可辩。他站起身来看着,走到屋门前的邹兵全:“我跟你一块去处理吧。” “行。”邹兵全头也没有回,伸手开开屋门儿,走出屋去。 午饭时分,小陈蛋和一个叫,二愣子的看青队员,正挨家挨户的传达,村里的通知哪。两个人走到,老万家的院门口时。小陈蛋由于嫉妒,老万、向红阳两口子,给李真钢说了个,向红梅这么个漂亮的媳妇儿,没有给他说,他对老万恨之入骨,怀恨在心了。他总想着找机会,报复一下老万,就是一直还没有,找到机会哪。今天他借着协助,给村里干工作,总算是找到了,报复老万的一个机会了。顿时在他的心里,油燃而升起了一股,对老万的愤怒的火焰。他带着二愣子,转身就走进了,老万家的院里。 老万一家人吃完了饭,妻子向红阳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串门提鞋样子去了。剩下老万一个人,坐在屋里地上的,一个凳子上抽烟哪。 小陈蛋走进院子,就带着十分的怒气,高声地喊道:“老万你快点出来!我跟你传达一个,村里的通知!” 老万听到小陈蛋的喊声,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站起身疾步走到外间屋门口,撩开门帘一步跨过门槛儿,站在屋门口儿,一看小陈蛋、二愣子正往屋门口走着哪,他生气地:“陈有粮你大麦晌的,瞎xx”嚷嚷什么呀? 小陈蛋、二愣子走到,老万面前站住。 小陈蛋神气十足:“我是代表村里,向你传达一个,村里通知的!” 老万:“什么通知啊?” 小陈蛋:“眼看着到了大秋了,地里的粮食快熟了,往后社员再下地,不许再随便儿,背着筐头子下地了!” 老万:“我知道了。” 小陈蛋一扭头儿,看见房檐下的墙根底下,放着两个筐头子,他转过头看着老万:“你家这俩筐头子,我这会就背的村里去,多咱队里派你下地,需要背着筐头子的时候,你再上村里背去!” 老万:“村里哪家的筐头子,都背的村里去?” 小陈蛋:“不是,针对人!你这个人,因为手脚不干净,怕你背着筐头子去犯错儿,才把你家的筐头子,背到村里去哪!” 老万:“你放屁!谁他妈的手脚不干净啊?你敢把筐头子,给我背的村里去!” “你看着我敢不敢?”小陈蛋说完,快步走到筐头子的跟前儿,把两个筐头子一摞,背在肩上就走。 老万一看急了追上去,伸手一把就从小陈蛋肩上,把两个筐头子给夺过来了。 小陈蛋转回身,就从老万手里,往回夺筐头子。 老万腾出一只手来,一手推在了小陈蛋的胸前,用力也是大了一点儿。小陈蛋往后“噔噔噔”的倒退了好几步“扑通”一声,就坐在地上了,他顿时就耍开了赖皮了。他鬼哭狼嚎地哭喊:“可了不的了,姓万的你你敢打打我,我今儿跟你没完!” 老万:“谁他妈的打你来呀?” 小陈蛋:“姓万的你可把我给打坏了!我我今儿个是不走了,你得给我瞧病去。我这回个就住在你家了,叫你媳妇好好的,就伺候我吃喝吧。我叫你请仙容易,送神难!” 老万:“谁他妈的请你,这个坏神仙来呀?你给我滚蛋!” 邹兵全、范祥照、李惯深,在五队的队部里,处理工作上的一件事儿,由于邹兵全、范祥照与李惯深的观点不同,工作上的事没有处理完,三个人就不欢而散,回家吃午饭了。三个人进村后,路过老万家的院门口时,听到老万和小陈蛋,在院里争吵,三个人扭身,就走进了院里。 范祥照走着问:“老万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万:“这这小子在我这耍赖皮哪!” 小陈蛋回头一看,李惯深来了,他恶人先告状:“表哥、不不是,李代表,老万他打我,把我给打坏了!” 老万:“我没有打你!” 邹兵全、范祥照、李惯深走到,小陈蛋、老万近前站住。简单的向老万、小陈蛋了解了一下情况,李惯深没有经过细致的调查、研究,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粗暴的处理老万。可是遭到了邹兵全、范祥照的坚决反对。 邹兵全最后对李惯深说:“惯深同志,我是杜柳村的,现任党支部书记,处理我们村的人,必须经过村党支部,调查研究以后再做决定,你不要违反组织原则!”邹兵全说完,对范祥照说:“我们走!” 李惯深气急败坏地:“邹兵全、范祥照你们给我等着!” 一百八十三章啼笑皆非 在上世纪的六十年代末期,出现了一些个,令人非夷所思的事儿。 由于各方面的多种原因,邹兵全不再担任,杜柳村的党支部书记。到村里的林场,参加生产劳动。范祥照、杨江波、钟平、姬思钟也不再担任,第五生产小分队的,正、副队长、会计、计工员一职了。范祥照、钟平去村里的林场里,和邹兵全一起参加生产劳动。杨江波、姬思忠留在本队,参加生产劳动。村支部书记由李廷洲担任,第五生产小分队的正、副队长、记工员分别由饶克信、刘学静、李大贵担任,队会计暂时由村会计兼任。 临近过大秋的一天晚上,第五生产小分队的,全体社员儿,正在队部里开会。 李惯深正在讲话:“五队的全体社员同志们,刚才我把目前的学习任务、劳动生产任务都讲完了。下面进行会议的第二项内容,请村支部书记,李廷洲同志讲一下儿。”李惯深坐在了,靠东屋墙的一把椅子上。 李廷洲坐在炕沿上,站起身来带着八分子的气:“今儿个后晌的会,第二项内容就是,在你们五队的社员里,追查出给别人儿,起外号的人来!叫你们己个说说,咱们村里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哪个人没有外号?人家包生的儿子顺心,十来岁的时候,穿的裤衩长了点儿,在你们集合的地方一过,当时你们就给人家,起了一个大裤子的外号儿。弄的人家到这会儿,就因为这个大裤衩子的外号儿,连个媳妇都寻不上!你们西头街上,给别人起外号有历史性的了。早年二队的顺堂,小的时候脸黑点儿、瘦点儿、个头矬点儿、脸上有点褶儿,你们西头街上的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淹瓜儿。弄的他今年个,都快五十岁了,就因为这个外号儿,成了个老光棍了。还有一队的大玲,人家是一个大闺妮,就是因为她脸皮黑,有一只眼不得劲儿,你们西头街上的人,给她起了个外号儿,叫黑桃大K!你说你们是怎么琢磨的吧?就因为她有这么个外号儿,弄的她现在都没有了,生育能力了,还找不着婆婆家哪!少不咱村里的人,就是我没有外号儿,你们叫我的小名儿,还叫个谐音,叫我小黑种儿。是我爸爸黑呀,还是我妈妈黑呀?我告上你们,今儿个非得把,给别人起外号的人,都找出来不行。我看好了,你们这个小五队儿,不是生产队了,成了给别人起外号的队了!” 饶克信坐在靠窗户台的,一个长条板凳上,看着坐在炕里面的李真钢:“李真钢你应该知道,起外号的人都是谁吧?” 李真钢:“我怎么就应该,知道都是谁呀?” 饶克信:“我这个大下巴的外号儿,就是你给我起的。我是下巴颏子大了点儿,可你也不能说我,要是赶上下暴雨,我不上屋里去,我的下巴颏子里存的水,比密云水库里,存的水还多哪,当初就不应该修这个水库。”饶克信又看了一眼,坐在炕上抽烟的老万:“还有人说,海河也不用挖了。哪条大河一泛滥发洪水,就快着把我弄的那去一蹲,那的一方土地,准能粮食旱涝保丰收。” 李真钢:“饶队长同志,你也甭跟我说这个话。你这个大下巴的外号儿,也不是我给你起的,别的话我也没有说过,我更不知道是谁说的,这些个话,你还是少问我。” 饶克信:“你什么事都知道。” 李真钢:“你是起外号队的队长,是抓全面工作的,什么事你都比我,知道的清楚。” 饶克信:“我看好了你了,其实你什么事儿,都知道就是不说。你就是怕树叶砸着!” 李真钢:“树叶真砸人!” 李惯深站起身来,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们:“我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哪的人,长的一丁点毛病都没有,只要是到了你们,西头街的小五儿,叫你们小五队的人一看见,立马这个人的外号就起出来了。起的外号就甭提,有多新鲜、有多形像了。我在家里活了,三十几年了,我都没有个外号儿。我到了你们村那天的,傍黑子我这个外号就出来了,并且闪电般的传遍了全村儿,弄的全村的,大人小孩都知道了。” 陈领坐在炕上:“给你起的什么外号儿,我怎么没有听见说过呀?” “你不是没有听见说过嘛,我这会就告上你。”李惯深看了一眼陈领:“我的第一个外号叫,麻大挤压、个摞着多的、赛鸡皮疙瘩斯基。你们大家伙都看看,我的脸上不就是,有这么几个小麻坑嘛,是赛鸡皮上的,那么些个小疙瘩吗?”李惯深看了一眼李真钢:“这个给我起外号的人,是真有学问哪,还给我起了个,外国人名的外号儿!” 李真钢一直脖子:“李代表你你可别看我,你这个外号可不是我起的。我一个双目失明的人,上哪有这么大的学问去?” “哼!”李惯深盯了一眼李真钢,看着陈领:“给我起的第二个外号是,大疤瘌李光、一辈子棍儿。还是个外国人名的外号儿。我的脸上是有个大疤瘌,给我起个大疤瘌的,外号我不嗔着,干吗非得带着,李光一辈子棍不行啊?你就知道我一辈子,都寻不上个媳妇啊?我这是响应国家的伟大号召,实行晚婚晚育哪!” “别晚到赛黑桃大K似的,没有了生育能力,再寻媳妇就行啊。李真钢顺口儿,嘟囔了一句。” 李惯深一瞪眼:“李真钢你说什么?” 李真钢:“李李代表,我说什么都是,关心你的话。” 李惯深:“我告上你李真钢,我的外号就是你起的,没有别人儿!” 李真钢:“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学问。” 李廷洲:“李真钢,都知道你会编顺口溜儿,咱村的顺口溜儿,准是你编的吧?” 李真钢:“什么顺口溜儿,是我编的呀?” 李廷洲:“那些个损人的顺口溜儿,都是你编的呗!” 李真钢:“我编了损谁的顺口溜了?” 李廷洲:“你听着我给你举两个例子。” 李真钢:“你说我听着。” 李廷洲:“第一个例子是巜杜柳村的四大驴》。说桂山道尹齐,卫尚有吴杰一。尹齐的两个耳朵大,你跟他叫大耳朵驴。靳会山骑车子快,你跟他叫电驴子。卫尚有说话声音大,你跟他叫卫驴子。吴杰一长的瘦、腿长,你跟他叫大洋驴。第二个例子是《杜柳村的四大麻子人》说小陈道文福,莫了的妈妈顾老五。” 李真钢站起身来,急赤白脸地:“这不是我编的!” 李惯深:“李真钢你坐下,是不是你编的,咱赶一会还不知道吗?” 李真钢坐下。 李惯深:“你们五队的大人小孩儿,脑筋都好使、都有研究,观察能力都非常强。给一个人起外号儿,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儿,必须得跟这个人的,形像、举止、言行等等各方面儿,有个贴题的。你们己个说说,你们要是拿出给人起外号的,研究劲头跟精神来,研究出个原子弹来有多得呀?” 李廷洲:“今儿个后晌,多咱把起外号的人,都找出来再散会!” 人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没有人说话。 陈领:“眼看着就要过大秋了,为这点小事儿,把社员们的身子骨儿,熬腾坏了、当误了收秋种麦,你们谁负责任呢?” 李惯深、李廷洲、饶克信一听,都皱起了眉头,看着陈领。过了一会儿,李惯深对李廷洲、饶克信说:“我看这样吧,这个事前有的这儿,等多咱有了空再说吧。” 李廷洲、饶克信点了点头儿。 李惯深冲人们,一摆手:“散会。” 一百八十四章心病解除 几天以后,追查给别人,起外号的那个人,就糊里糊涂的,安在了李真钢的头上了。原因就是他,会编顺口溜儿,他有这个客观条件,给别人起外号儿。并且还让他,在全村的社员大会上,做了深刻的检查。李同担心因为此事儿,儿子把媳妇给散了,他忧疾成病,数日之后就病倒了,一连三天不吃不喝,躺在炕上干抽烟。因为正是收秋种麦,忙秋八月,社员们在地里,起早贪黑的劳动回家晚。这天天都大黑了,李真钢在地里劳动,还没有回家。屋里没有亮灯,也没有做晚饭。李同一个人身上盖着被单儿,头冲里躺着想心事儿,他想事净往坏处想了,想事想的他的头,都要炸开了。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二合一的烟,不断的吭吭咔咔的咳嗽着。正当他极度悲伤、忧愁、想不开、走头无路、精神即将要崩溃的关键时刻,突然、院里传来了一个姑娘的声音:“大叔、大叔你在家呢吗?” 姑娘的声音陌生又熟悉、亲切又入耳、甜润又温柔、渴望听到又害怕听到。李同登时整个身子一抽畜,头“嗡”的一声,本来担忧、悬着的一颗心,这会又紧张的“怦怦怦”急速的跳动起来了。他的神经线,绷紧到了极限,精神高度集中也到了顶端。他平躺着、头微抬起,一双眼睛再也无法睁大了,一下都不来眨的,紧盯住黑糊影里的屋门儿。 “大叔、大叔,是我。”姑娘的声音,在外间屋里传来。随着轻盈的脚步声,屋门帘一撩,一个人影出现在屋门口站住。 进到屋里的这个,姑娘是谁呀?正是李真钢的,未婚妻向红梅。 向红梅抬手在门框上,摸到了拉电灯泡的绳儿“叭嗒”一声,电灯泡亮了,立刻灯光照亮了整个屋里,灯光的光亮给屋里,带来了活勃和生机。只见向红梅身上,还是她第一次来相亲,穿的那一身衣服。脸面还是那么白皙、娇嫩、漂亮,表情还是那么温柔、和善、含羞但无怯色,举止还是那么落落大方。她的左胳膊上挎着,一个柳条编织的饽饽篮子,篮子上面盖着一块搌布。 李同躺着用惊、呆、蒙、怯的眼神儿,一眼都不来眨的紧盯着,向红梅不说话儿。 向红梅被烟呛的,扭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后,转过头来面带笑容,亲切:“大叔你的病好点了吗?”向红梅一连问了三遍,李同只是盯着向红梅看,没有应声。 向红梅往屋里走了几步,把胳膊上挎的篮子摘下来,放在了炕上转过身,又回到了屋门口儿,望着李同,用十分关切的口气:“大叔你吃饭了吗?” 李同眼巴巴的,看着向红梅,嘴角抽畜了好几下:“闺、闺妮你是跟、跟我们来退、退亲的、的吧?” 向红梅脸一红,颜然一笑:“大叔看你说什么呢?我是来看你的,是来给你送吃的!” 李同半信半疑:“闺妮你、你不是跟我们退、退亲、亲来的?” 向红梅:“都挺好的退什么亲呢?我爸爸听说他(李真钢)出了点事儿,你也给病了。今儿个过晌午,我爸爸叫我蒸了一锅,大卷子跟几个糖三角儿(两样用白面做的面食儿),给你们送来吃,叫我看看你的病,好点了没有?” 李同:“闺妮你、你说的这话是、是真的?” “大叔,这样的事儿,我能说着玩吗?”向红梅伸手,在褂子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黑布兜来,伏下身放在炕上:“大叔,这是我爸爸,今儿个上集市上,给你买了一斤叶子烟,我爸爸都搓好了,叫我给你送来了。叫你尝尝有劲没劲儿,好抽不好抽?” 李同差一点来个,鲤鱼打挺蹦起身来,他一用力俩手都没有拄炕面儿,愣是一挺身坐起来了,伸手在炕上,拿起布烟兜放在胸口上,两只手捂着,望着向红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激之情了。他抽噎了两声,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下来喽。他是连感激带激动,就失态了。他的上身一弯一直,一直一弯“呜呜呜”的哭上了。他一边哭着,嘴里还一边叨咕着:“我的个好亲家大哥呀,我的个好闺妮、亲闺妮呀。你你你们就是我们家的,大活菩萨呀!叫、叫叫我爷俩往后可可、可怎么报答,你们对我们的好啊……”他连哭带说带比划的,比个老太太还邪乎哪。 向红梅两只手拄在炕沿上,弯着腰一个劲的,劝说着李同。李同就是止不住哭声,她劝着劝着李同,自己也被,李同给感染了。她的心一酸,眼圈一红流下了,两行眼泪来。 过了足有十五分钟,李同在向红梅的劝说下,才渐渐的止住了哭声。 别说是李同在这种情况下,感激、激动的失了态,这个事无论搁在谁身上,都得和李同一个样喽。 向红梅到外间屋里,找到了洗脸手巾,在洗脸盆里洗了洗,拿进屋里递给李同:“大叔你擦擦脸、擦擦手,擦完了你先吃个糖三角儿,尝尝我蒸的好吃不好吃?” 李同腾出一只手来,在向红梅手里接过毛巾:“闺妮呀,我这会还真饿了,我打一有病,我我我都三天不吃饭了。” 向红梅:“你得的什么病啊?赶明儿个,我带着你上医院里,瞧瞧去吧。” 李同:“我得的是心病不用瞧,闺妮你这一来,我的病就全好了。我就是胆小,怕怕你跟我们散了哇,我是吓出来们病啊。” 向红梅:“大叔看你说的,即然我们会了亲家,我生是你们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 李同:“五生(李真钢的小名儿)这小孩不争气,不是出了事了吗?现在刚订的媳妇不结婚,小子这头要是出这么个事儿,闺妮那头十个,得有九提出散亲来。” 向红梅:“这哪算个事去,我听我姐姐说,他就是因为给别人儿,起了个外号儿,编了两个顺口溜儿。这要真是他编的倒好了,我还是真稀罕哪。说明他的脑筋好使,将来过日子准得过好了。” 李同:“我的个闺妮呀,你就别夸他了,赶明儿个他吃亏,就吃的他这张破嘴上,他净得给你惹事儿,你千万千的,往后要管着他点啊!” 向红梅:“大叔你放心吧,没事儿。” 李同:“闺妮你是怎么来的呀?” 向红梅:“我走着来的。” 李同:“哎呦,这么远的道儿,天又这么黑,又是大庄稼棵,你你别在道上出个事儿。” 向红梅:“出不了事儿,现在这个新社会安定,没有坏人。” 李同:“闺妮你你多咱家走哇?” 向红梅:“我在这住两天,给你们做做饭,捎着把被给你们,拆拆洗洗做上,等你的病全好了我再家走。” 李同:“闺妮,我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你这一来呀,我的心病立马就全好了。也知道饿了,想吃东西了。” 向红梅:“大叔,咱家的白面,在哪搁着哪?” 李同:“在西屋炕上的,瓦罐里搁着哪。闺妮你找白面干吗呀?” 向红梅:“你都三天不吃饭了,我给你做碗片汤吃。” 李同:“哎呦、闺妮你走了,这么远的道了,快着坐在炕上歇会吧。” 向红梅:“不用,我年轻不累的慌。” 李同:“哪有这个事啊,你你还没有过门哪,我我怎么能叫你伺候我呀?” 向红梅:“你是我公爹,我伺候你,不是应该的吗?” 李同一听那真是,心花怒放,脸上笑的像朵花似的。 向红梅:“大叔,他(李真钢)上地里干活儿,也快家来了,我一块把饭,给你们做出来吧。”向红梅说完,就去了外间屋。 一百八十五章千方百计 中午,成桂芝、姬思忠,在地里劳动干活儿,收工回到家以后。成桂芝在外间屋,忙着做午饭。姬思忠在里间屋里,长竖着腿儿,闭着一双眼睛,顺着炕沿儿,枕着枕头,躺在炕尾里,想着心事儿。 成桂芝做好了饭,把饭菜端到炕桌上,站在屋里地上:“思忠快起来吃饭,吃完了饭再躺着。” 姬思忠眼也不睁,哝哝道:“你前吃吧,我我等会再吃。” 成桂芝催促:“你快着起来吃吧,赶一会队里该敲钟集合,下地干活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吃你的吧。”姬思忠不耐烦的,说完翻过身,两条腿一蜷,脸朝外躺着,继续闭着俩眼,想他的心事儿。 成桂芝也知道,儿子自从不当记工员了,下地和社员们,一起一沓一绺的,干活劳动吃不消,心里十分烦躁,老是不出好气儿。所以她也没有再,催促儿子吃饭,自己一扭身,一条腿盘在炕上,一条腿耷拉在炕沿下,一个人吃饭。 姬思忠想什么心事呢? 姬思忠自从不当记工员了,和社员们一起,随大趟子劳动干活以后,他心里一天痛快的,时候都没有。一天到晚烦的他,老是摔摔打打的,不出好气儿。原因一是,他上学下来岁数小,范祥照为了照顾他,老乡亲们也心疼他,让他当上了记工员。他一当就当了好几年,始终他也没有,和社员们在地里,一沓一绺的干过活儿,他没有摔打出来。现在他冷不丁的,不当记工员了,和社员们一起,在地里随大趟子干活儿,他吃不消、受不了了。每当他听到,队里敲钟集合,下地干活的钟声,他的头都疼。原因二是,他当记工员的头两、三年还行,和队里的社员们,都说话客客气气,腼腼腆腆的。社员们都夸他是个,有出息的好孩子,在一些个事上,社员们人人都向着他、照顾他。随着他的年龄增长,他的虚荣心也膨胀了,追求的生活方式、方法,也变的超出了现实,偏向了腐化、堕落。他一心要想过上,那种出人头地,高高在众人之上的奢侈、不劳而获、享乐的生活。他特别是在最近的这两、三年里,他开始自高自大,看不起人了。比方说,他要是在道上走着,碰上迎面来了个,一个队里的老乡亲,不论男女、岁数大小、乡亲辈份大小。他都得等着迎面来的人,先客客气气的,和他开口说个话儿,他才冷冷淡淡的,回一句整话儿,这还算是不错的了。要是碰上个,日子过的不太好,人不行的人,即便是先开口,跟他说个话儿,他看都不看人家一眼,用鼻子哼一声,就走过去了。另外、他在队里的工作上,还有越权行事的行为。他经常哼嘟,一些个社员老乡亲。他要是看着,哪个人不顺眼,干活的时候就故意找个碴儿,自作主张扣这个人的工分儿。弄的大多数的人,对他的行为怨声在道,都后悔了当初,选记工员的时候,不选李大贵,选上了他当记工员。因此得罪了王华、刘学静等人。人们看出来了,他的本来真面目,都渐渐疏远了他。他不当记工员了以后,试图想和队里的社员儿,套近乎重新搞好关系,社员们也不再,拿着他当好人看了,再也不理他了。由此一来,他感到脸上无光,没有了面子,心里非常的压抑。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预感到他那,肮脏、梦寐以以求的奢侈生活的,希望即将成为了泡影。他有这些个沮丧的原因,他怎么还能够,天天都有一个,愉快的好心情呢?他在这些个日子里吃不下、喝不下、睡不着、彻夜难眠。他每天无精打彩,就像被霜打了的山药叶,脸色发黑、蔫头耷拉着脑袋瓜子。可是他那只有,想龌龊之事时,才转悠非常快的脑筋,连半秒钟都没有停歇过。他连做梦都在想,用什么法术、用什么失去人性、劣质的手段,让自己东山再起,重新在队里、或者在村里找个,不费体力、有面子、在老乡亲面前,显出自己有能耐、高人一头的、最好手里有点权力、能够治人的差事干。再过上当记工员时的,为所欲为、对社员老乡亲哼哼嘟嘟,人人都望着他的,下巴颏笑脸说话儿,有面子、痛痛快快,能够满足虚荣心的好日子。他在这些个日子里,挨着排的把本队的干部儿,村干部儿、还有住村代表李惯深的习性、爱好、长处、短处、优点、弱点、缺的东西儿、眼下急需想得到的东西儿,统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筛子,看看是否有能为,自己利用、所用的人和事儿。他最终把自己目前,现有的条件,能够利用的目标儿,能够帮助他达到目的的人,锁定在了村支部书记李廷洲,和李廷洲的妻子王华,还有住村代表李惯深身上了。 一百八十六章实施计划 姬思忠上午,在地里干活时候,他就在李廷洲、王华、李惯深身上下开了功夫了。他对这三个人的全方面儿,挖空了心思、绞尽了脑汁儿,想了一遍他们的长处、短处、眼前最需要得到,什么东西等等。他要利用这三个人的,短处、弱点等各方面儿,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他一直想到收工,才想出了一个眉目,心里有了个初步的计划。他回到家以后,继续躺在炕上,周密、细致的想这三个人的事儿,制订出心他中的完整计划,所以他无心吃饭,躺在那苦思苦想。 一个人无论是,想干一件好事儿,还是想干一件坏事儿。只要是横下一条心,想要把这件事干成功了,总会想出办法来的。“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了针。”当然这句古训,是教育好人,干好事的话。不适合用在姬思忠,这种坏人、干坏事人的身上。 成桂芝一个人,坐在饭桌旁,一双眼睛盯着窗户,慢慢的爵着饽饽,心里也在想事儿。 姬思忠突然“嗖”的一下,翻身下了炕,站在屋里地上:“妈你还有钱吗?你要是有钱,快着给我吧。” 成桂芝眨了一下眼,扭脸看着儿子,皱了下眉头:“你、你要钱干吗呀?” 姬思忠:“你就甭管了,我有急用。” 成桂芝:“你这会要钱,有什么急用啊?” 姬思忠急躁地:“你别问了别问了哪,你就告上我,你有没有吧?” 成桂芝:“有也不多。” 姬思忠:“有多少你就给我多少吧,钱上哪搁着呢?你快着拿出来给我。晚了该当误,我的大事了。” 成桂芝看着儿子,要钱要的挺着急,知道儿子要钱,是要干事去。她也没有再问什么,把手里的筷子,和一块玉米面的饼子头儿,放在饭桌上,扭身下了炕。她走到炕头伏身,在炕里面的针线笸箩里,拿起了针线包打开,在针线包里,拿出一本小学生,读过的旧课本翻开。在课本页里的中间儿,拿起了几张纸人民币,和几个大小不一的钢蹦子,转身给了站在身后的儿子:“钱都在这哪。” 姬思忠接过钱,数着有多少。 成桂芝回到饭桌前,照样坐在炕上吃饭。 姬思忠数完了钱:“妈、这钱一共是,五块三毛三分钱,够我干事的了。” 成桂芝扭头儿,看了一眼儿子:“那你就拿着干事去吧。” 姬思忠把钱掖进,褂子的小口袋里,风风火火的跑出屋去。 成桂芝扭头儿,隔着窗户上的,一块小玻璃望着,跑到院门囗儿子的背影“唉”轻轻叹了口气后,下了炕收拾饭桌儿。 姬思忠跑出家门口儿,他压住脚步,躲躲闪闪的,溜出了村儿,上了通往商店,所在地的村庄大道,就撒开了欢的跑开喽。他跑的那个快劲儿,就如同评书演员,刘兰芳在评书里,经常形容一个人,跑的快用的那两个字儿“嗖嗖嗖、蹂蹂蹂”的跑哇。杜柳村离商店,所在地的村庄,有七、八里地远哪,半个小时左右,姬思忠就大汗淋淋的,站在了商店的门口儿。他用褂子的袖筒儿,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稍微喘了一口气儿,就推开房门儿,走进了商店屋里。此时、正是人们吃完午饭,体息一会的时候,商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卖烟、酒、糖等副食品的,柜台后面儿,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售货员正在打盹儿。姬思忠直接就奔卖烟、酒、糖等副食品的,柜台前走过来了。售货员见有人过来了,赶忙站起身来,微笑着看着姬思忠。等姬思忠走到柜台前站住。售货员:“同志你要买什么东西啊?” 姬思忠往货架上,看了一眼:“同志,我我要买二斤红糖(古巴糖,六毛八分钱一斤)、一条工农牌烟卷(两毛钱一盒儿,两块钱一条儿)。” 售货员:“噢、同志你把购货本给我。” 姬思忠一愣:“哎呦、同志,我我来的忒着急,忘了带着购货本了。” 售货员:“同志,不带着购货本儿,是买不了东西的,你家走去拿一趟吧。” 姬思忠:“同同志,我有着急的事儿,家里等着用烟跟糖哪。我们家离着这儿,有七、八里地远哪,我是走着来的,我哪就走的家了?同志你前把东西卖给我,赶明儿个我再给你,送购货本来不行吗?” 售货员:“同志你家里,有什么着急的事啊?” 姬思忠干这种事儿,脑筋转悠的非常快。他眨了一下眼,谎言就编出来了,谎言编的合情合理,还十分圆气,售货员听了他的谎言,不想卖给他烟、糖,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就像自己做了亏心、缺德的事一个样儿。姬思忠也会表演,他一挤鼓眼,掉下两滴眼泪来,还哽咽了一声:“我、我爸爸咽气了,我我得找落忙的人,把把我爸爸抬的床、床板上去。我得给落忙忙的人,盒烟卷抽哇。同志你你就照顾照顾,我这个特特殊的情况吧。我到家以后,保证把购货本,给你送来还不行吗?” 在杜柳村这一带的乡村里,有一段人们,熟知的顺口溜叫“四大着急”。这段顺顺口溜儿,是这么说的:死人上床,火着了房。小孩坐在井沿上,生小孩难产,找不着大夫。 售货员也熟知,这段顺口溜儿。而且“死人上床”又是“四大着急”的事之首。她一听姬思忠说,自己的父亲咽了气儿,需要找人落忙用烟,并且离着家的道又远,她心一软发了善心。心软、善良是女性的天性,是个好事儿,但同时也是女性的一个弱点。心软、善良容易被坏人,所欺骗、利用,使自己犯错误。这不、这个女售货员心一发软、一善良,就被姬思忠说的谎言,给欺骗了嘛。她看着满头大汗的姬思忠:“同志你今儿有急事儿,我就前卖给你一条烟卷儿,你记着完了事以后,你把购货本儿,紧着给我送来,要不叫领导知道了,该批评我了,弄不好就得把我开除了。” 姬思忠:“同志你就放心吧,我傍黑子就把,购货本给你送来。” 售货员把姬思忠,说的每一句话,都信以为真,她转身在货架上,拿了一条工农牌的香烟,给了姬思忠:“同志,两块钱。” 姬思忠:“同志,还差二斤红糖哪,你再给我约二斤红糖吧。” 售货员:“你们村落忙的人,嘴怎么这么高级呀?喝水还喝红糖水呀?” 姬思忠的脑筋,转悠的有多快,应变能力有多强吧?他立刻:“不是落忙的人喝红糖水,是我妈妈喝红糖水。我爸爸刚一咽气儿,我妈妈又给我,有了个小兄弟儿。” 售货员一直脖儿,一直眼:“喝,怎么这么丁对呀,你家来一口人,走一口人呗?同志你跟你这个小兄弟的,岁数可差的不老少哇?” 姬思忠叹了口气:“唉,又给我增加了负担了。” “是啊,长兄为父嘛。”售货员又约了二斤红糖,包成两个包儿,递给了姬思忠:“同志,烟跟糖一共是,三块三毛六分钱。” 姬思忠给了售货员钱,拿起了香烟、红糖转身离开柜台,向屋门走去。他走到屋门口时,售货员又嘱咐:“同志你想着到家以后,把购货本紧着给我送来。” “你就放心吧。”姬思忠头也没有回,推开屋门就走出去了。 一八十七章闲言真谛 商店的女售货员,是不知道姬思忠,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得行。她还认为自己,为人做了一件好事哪,心里还挺高兴。她哪知道,姬思忠这一走,来了个狗吃麸子不见面儿,一去不复返了。 据说这个商店的,女售货员儿,为此事挨了处理,被商店开除回家,务农种地去了。 读者们说说,这个姬思忠,有多么的坑人、害人吧。 吃过晚饭,李大贵去队部记工了。李二贵带着妹妹李小青,去学校开批判xx大会去了。家里就剩下了李廷洲、王华夫妻俩人了。 李廷洲盘腿窝脚的,坐在炕沿上一歪身,在炕里面拿起了,一个香烟盒儿。他用手在烟盒里摸了摸,一根香烟也没摸着,他用一只手把空烟盒,攥成了一个团儿,扔在了屋里地上,扭头对长竖着两条腿儿,后背靠在窗户台上,纳鞋底的妻子王华:“哎、你赶明儿个,给二贵两毛钱,叫他上学去的时候,上合作社里,给我捎三盒烟来抽。” 王华低着头儿,纳着鞋底儿:“行,正好叫他也上合作社里,给我买半斤红糖吃。” 李廷洲:“吸、你怎么这么,爱吃个红糖啊?” 王华:“吸、你怎么这么,爱抽个烟啊?” 李廷洲:“我抽烟是为了解闷儿。” 王华:“我抽烟是为了解馋。” 李廷洲:“你买半斤红糖吃,得顶我买多少盒烟抽的了?” 王华:“我问你,是你抽烟花的钱多呀,还是我吃红糖花的钱多呀?” 李廷洲:“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当然是你吃红糖,花的钱多了。” 王华抬起头来,扭头看丈夫:“我问你个事儿,你说吃醋贵呀,还是吃香油贵呀?” 李廷洲:“打一斤醋才花八分钱,打一斤香油得,花一块八毛钱,当然是吃香油贵了。” 王华:“你说错了。” 李廷洲:“我怎么说错了?” 王华:“这个醋,咱一家子人天天得吃,一年下来咱一家子人,少说也得吃个三十斤、几十斤的,你算算得花多少钱呢?” 李廷洲:“按吃三十斤算,也得花两块四毛钱。” 王华:“咱一家子人一年,才吃半斤香油,你算算花多少钱呢?” 李廷洲:“花九毛钱呗。” 王华:“是吃醋花钱多呀,还是吃香油花的钱多呀?” 李廷洲:“要、要是这么算,当然是吃醋花的钱多了。” 王华:“对喽,这就叫东西越贵越省钱。我吃红糖一个月,才吃一斤红糖,花六毛八分钱。你一天抽一盒烟,一个月就得抽三十盒烟,得花一块八毛钱。要不说你是个大笨蛋,算不过来这个账哪。你这一个大笨蛋不要紧,弄的你俩儿子,成了两个小笨蛋了。” 李廷洲:“你告上我,我的俩儿子,怎么成了两个小笨蛋了?” 王华:“那天饶克信叫大贵,写条儿,太山压顶不弯腰,的标语,贴在地头的大树上,为了提高社员们,干活的积极性。你猜大贵写了个什么标语呀?” 李廷洲:“他写了个什么标语呀?” 王华:“他写了个,秦山压顶不弯腰,的标语贴在大树上了,弄的人们拿着他,打了一天的哈哈儿。还有那天记工的时候,咱队里有个新来的媳妇儿,人家叫黎红英,他不会写那个黎字儿,写了个李红英,给人家改了姓儿。人们又拿着他打了,一天的哈哈儿。” 李廷洲:“我知大贵打起小就笨,我觉着二贵挺聪明的。” 王华:“嗨嗨,这个二贵更笨。那天我看了,他写的一篇日记。日记总共才九个字儿,他写差了三个字儿。” 李廷洲:“他写的什么日记,差了哪三个字啊?” 王华:“他写的是:我帮助李世友努少士。” 李廷洲:“什么叫努少士啊?” 王华:“你听着我说呀。他是想着写,我帮助李世友弄沙土。结果弄字写了个努字儿,沙土的沙字儿,丢了个三点水儿,写了个少字儿,土字写了士兵的士字儿,就写成了,我帮助李世友努少士了。”王华说完一笑:“叫你说说,有这么聪明的小孩吗?” 李廷洲也一笑:“一个写日记,看不出一个小孩儿,聪明不聪明来。考试的时候门门功课,都考及了格,才算聪明哪。” “你就别提考试了。”王华两条腿一盘:“大前天学校考试,他家来了我问他,二贵、今儿考试你这六门功课,都考了多少分啊?他说,考了九十六分儿。我一听可把我给乐坏了,我说今儿个,给你烙饼摊鸡蛋吃。你猜他接着,说了个什么呀?” 李廷洲:“他接着说了个什么呀?” 王华:“他说六项,总共考了九十六分儿。” 李廷洲咧嘴一笑:“这就考的不少了,比咱们上地里干一天活儿,挣的工分多了去了。” 王华:“你这俩儿子,一天到晚的,就认的吃好东西儿,鼻子真不白长啊。全村里谁家要是,做点香东西吃,他们俩站在大街上,使鼻子一闻,就知道是谁家,做的香东西吃了弄的人们都跟,他们俩叫闻香到。叫你说说,他们俩要是老这么笨,将来的日子,能过的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一个人过日子,有一个人的道儿。咱就别给他们俩,操那份闲心了。”李廷洲站起身来:“不行,我的烟瘾上来了,我我得串个门去,找袋烟抽。” 王华:“你上刘学静家串门去吧,我知道她家也有烟、也有红糖。你捎着跟她要捏红糖,给我拿的家来吃。今儿个后晌吃饭,没有红糖吃,我都没有吃饱饭。” 李廷洲:“人家不该你的。人家有红糖,也是拿钱买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还跟人家要捏红糖,给你拿的家来吃,看你说的有多轻巧哇?” 王华:“你跟她要红糖,是给她面子哪。” 李廷洲:“你得了吧,你跟人家要东西吃,还说是给人家面子,你是怎么想的呀?” 王华:“你说我是怎么想的呀?她想给咱送红糖吃来,她还怕咱不要她的哪。” 李廷洲:“为什么呀?” 王华:“我告上你为什么。现在村里的人,谁不想巴结村支书哇?村里的大人小孩的,都在你这个村支书的,翅膀底下偎着哪。哪家有点事儿,不得求你这个,村支书办呢?谁要是不巴结你,你心里一个不疼快,你就是给他个,直公直他都受不了。” 李廷洲:“你这个想法可不对,我当这个村支书,是带领村里的,社员们搞好生产的,是为国家建设多做贡献的。不是私有权力,利用权力治社员的。还有我们不是,为了获得权力而获得权力,我们要想办法,比邹兵全当村支书的时候,把咱村的生产,搞的更好才对哪。” 王华:“呦、你的思想觉悟,可提高了啊?” 李廷洲:“一个人的思想觉悟,可以通过学习,通过党组织的教育,不断提高的。” 王华:“我不管你的思想觉悟,提的有多么高,到多咱你也得听我的话。” 李廷洲:“大事上要是违反,党组织原则的话,我可不能听你的,你说的话要是不对,听了你的我会犯错误的。在一些个小气不言的小事上,我肯定的得听你的话。” 王华一瞪眼:“往后不管是大事儿,还是小事儿,你都得必须听我的话。你要是有一回,不听我的话,往你就甭想,再沾我一回了,我准把你馋死了!你信不信?” 李廷洲:“你就会拿这个招治我呗?” 王华:“我要没有这个招儿,我还管的了你呀?” 这时、院里传来非常,亲昵的叫声:“大叔、大婶儿。” 李廷洲、王华同时一愣。 一百八十八章言行可耻 李廷洲、王华对视着,愣了片刻。 李廷洲:“我怎么听着,赛姬思忠的声音啊?” 王华:“我听着也赛他的声音儿。” 李廷洲:“他上咱家干吗来了?” “你坐在炕上,我出去看看。”王华把手里的鞋底儿,放进身旁的针线笸箩里。两只手拄着炕面儿,蹭到屋里地上,趿拉着两只鞋,走出了里间屋。 李廷洲重新,盘腿窝脚的,坐在炕沿上。歪着头儿、竖起两只耳朵、屏住了呼吸、一双眼不眨的盯住窗户,听着院里的动静。不一会儿,院里传来了王华、姬思忠声音,不大的对话。两个人说话的内容,他听的不太清楚,只感觉到王华,开始的两句话说的,十分冷淡、生硬。突然、他又听到王华,提高了声音,口气也改变的,非常热情、亲切、温和:“哎呦呦、看你这小孩儿,你怎么不早说呀?你大叔在家哪、在家哪。思忠你别在外头站着了,快进屋快进屋。” 一阵脚步声,到了里间屋门口儿。王华站在门槛外,一手撩起了门帘儿,喜笑着让道:“思忠、快上屋里去。” 姬思忠哝声:“大、大婶你前进屋。” 王华:“看你这小孩儿,你上我们家来了,哪有我前进屋的理啊?你前进屋吧。” 姬思忠胆怯动作,抬脚迈过门槛儿,进到屋里,右夹肢窝里,夹着个搌布包儿,贴着炕沿犄角的旮旯,低着头站住了。 李廷洲:“姬思忠你来有事啊?” 姬思忠也没抬头:“大、大叔,我、我。” 王华放下门帘儿,一步跨进屋里,站在姬思忠身旁,看着丈夫嗔怪地:“看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跟小孩说话呢?小孩没事儿,就不许看看咱俩来呀?”王华扭脸儿,对姬思忠:“思忠快坐在炕上。” 姬思忠抬起头来,望着王华,把夹肢窝里夹的,搌布包一手拿下来,递到王华面前:“大婶你、你把这东西儿,搁起来吧。” 王华喜笑颜开,伸手在姫思忠手里,接过搌布包儿,两只手搂在了怀里:“哎呦、看你这小孩儿,想你大叔、大婶了你就空着手来吧,你干吗还拿着东西啊?” 李廷洲:“姬思忠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王华扭脸看着丈夫,一沉脸儿:“小孩给你拿的烟卷儿、给我拿的红糖怎么了?”王华说着话儿,冲丈夫以目示意。 李廷洲也不看,妻子的眼神儿,两条腿往前一伸,站在了屋里地上,脸一绷:“姬思忠你给革命干部送东西儿,是犯法的事儿,你不知道哇?” 姬思忠吓的一哆嗦,看了一眼李廷洲,又低下了头儿。 王华冲丈夫也一绷脸:“犯他妈的什么法呀?小孩给咱俩送点东西来,是名正言顺的事儿。即便是犯法,这么点个小事儿,就是叫别人知道了,能把咱俩怎么着了哇?” 李廷洲瞪着妻子:“你你……” 王华:“你你什么呀?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这么会就都忘了?你你给我等着,一会再见!” 王华扭脸看着姬思忠,脸一变笑着:“思忠你别站着了,快坐在炕上。看你都长成大人了,还这么腼腼腆腆的,赛个大闺妮。” 姬思忠慢慢的扭身,靠在了炕沿上。 王华走到高桌前,把搌布包放在了高桌上面儿。 姬思忠瞟了一眼李廷洲:“大叔、大婶儿,我、我不是净为的给、给你们送东西来的,我是跟你们认错儿、求饶来的。” 李廷洲一愣神儿:“你跟我们认什么错啊?” 姬思忠又瞟了一眼,靠着高桌站着的王华:“我小的时候就不该,跟杨大春好,就不应该跟大贵、二贵他们打架。都是杨大春鼓动的我,跟大贵、二贵大架。我也不该听范祥照、杨江波两个大坏蛋的话,他们为了拉拢我,净为的给我点小恩小惠,叫我跟着他们跑,犯了好些个错误。我最不应该的就是,跟我最亲的好大婶闹别扭。我求求大婶儿、大叔,千万别记恨我,你们揍我一顿吧。我打今儿个起,就彻底的跟范祥照、杨江波决裂、划清界线了。我坚决要一辈子跟着大叔、大婶走,听大叔、大婶的话。” 王华心花怒放:“思忠,我跟你大叔多咱,也没有记恨你、怨过你。你就算是有个,一星半点子的错儿,也是范祥照、杨江波那两个,穷小子给闹的。往后你知道谁是好人、谁赖人就得了。好孩子你甭往心里去,什么事都甭想啊。” 姬思忠:“大婶儿、大叔我真后悔,过去我净听了范祥照、杨江波的鬼话了!” 李廷洲:“行了、你能够认识到,己个所犯的错误,就是个好同志。我们什么事儿,这会也都知道了,你把拿来的东西儿,拿的家走吧。” 王华冲丈夫一瞪眼:你要干吗呀?小孩拿点东西来,你还叫他拿的家走哇?你这么个大人,也忒不懂点人事了吧? 李廷洲咧着嘴:“你知道什么呀?我是支书,要村里社员的东西儿,是违反原则、是犯法的事儿。你非得叫我赶上,刘青山、张子善不行啊?” 王华:“喝,你行了吧!就是你这个小xx官儿,还跟人家刘青山、张子善比呀?你还要个脸吗?我告上你,你就是想犯人家刘青山、张子善那么大的错儿,你都犯不了!” 李廷洲:“这个错犯的是不大,这要叫上面知道了也不行!” 王华轻蔑的一笑:“喝喝喝,你一个弼马温,连个掏耳朵勺儿,这么大的个扇呼翅都没有,你怕什么呀?我再说一遍,就是净为的,叫你犯刘青山、张子善那么大的错儿,你都犯不了,因为你没有他们俩人的,那么大的权力!” 李廷洲:“我不能办有多大的权力,犯多大错的事儿!” 王华:“今儿个咱就是要了,他这点东西儿,就算是犯点错误,也光是咱仨人知道,咱仨还跟公社里说去呀?” 李廷洲:“常言说:雪里埋不住人,纸里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上面早晚得知道这个事了,咱就别办傻事了!” 王华:“那都是赚唬小孩的话儿,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信呢?” 李廷洲用手,指点着妻子:“你净跟我找杠抬,你就变着法的,跟我找杠抬吧!” 王华一笑,缓和了口气:“我不是跟你净找杠抬,叫你己个说说,人家小孩拿着东西儿,好心好意的,看咱俩来了,你把小孩给吓唬走了,你叫小孩得有多伤心,你叫小孩怎么想啊?你是嫌小孩儿,拿来的东西少哇,还是嫌小孩儿,拿来的东西不好哇?”王华往前迈了一步:“我今儿个还是告上你,你要是不要小孩儿,拿来的东西我要。反正我也不是党员干部儿,犯不了错误。我可不办,秃翅露毛的事儿。” 李廷洲:“你你你……” 王华一瞪眼:“你别你你的了!你今儿个要是不依着我,往后我准叫你一天,好受的时候都有不了喽,看咱俩谁熬的过谁?” 李廷洲来回扭动着头,龇牙咧嘴:“吸。” 王华退到高桌前,腰部靠在了高桌的边沿上:“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吸吸的了!” 李廷洲停止了扭头,用两只手乱摸,褂子下面的小口袋儿。 王华看在眼里,知道丈夫要抽烟。她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扭头对姬思忠说:“思忠你不是给你大叔,买来烟卷抽了吗?你紧着给你大叔,拿出来一盒抽。” 姬思忠是什么人呢?他立马就知道了,王华的意思了。 丶 一百八十九丧德跪拜 姬思忠快步走到高桌前,拿起搌布包解开,拿过包里的一条香烟,迅速的拆开了包装纸,拿出了一盒香烟,撕开了封口儿,在盒里抽出了一只香烟,转身走到李廷洲的面前,用双手捧着一只香烟,送到李廷洲的胸前:“大、大叔叔你抽烟。” 李廷洲看着姬思忠,手里的一只香烟迟疑着。馋的他也是咽口水。 王华看着丈夫,故意咳嗽了一声。 李廷洲瞟了妻子一眼,这才慢慢的抬起一只手来,在姬思忠手里接过了香烟,叼在了嘴上。 王华在褂子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火柴:“思忠给你洋火。” 姬思忠转身,走回王华的面前,伸手在王华手里,接过了火柴盒,折身一边往李廷洲面前走,一边抽开火柴盒儿,在盒里抽出来一根火柴。他走到李廷洲的面前站住,随即划着了火柴,他用两只手捧着,燃烧的火柴根儿,慢慢的送到李廷洲,叼在嘴上的烟头前。 李廷洲皱着眉头,没有动作。 王华故意又咳嗽了一声。 李廷洲这才眨巴了一下眼,往前微伏身,头往前一伸,把香烟头伸到了,姬思忠用两只手捧着的,火柴棍燃烧的火苗上。香烟点着后,李廷洲缩回头来,坐直了身,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姬思忠往一边儿,退了两步站住,把燃烧的火柴棍儿,送到了嘴边儿,吹灭了火苗儿,把火柴棍攥在手里,没有扔在屋里地上。 王华是真心的,喜欢上了姬思忠,她看姬思忠的,每一个举止动作,都是非常的顺眼,往她心里去。她顿时喜笑颜开,看着丈夫:“你看人家思忠这小孩儿,多知道事儿、多有礼貌、脑筋多好使啊?比咱家的两个儿子,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咱要是有这么个,儿子该有多好哇?”王华转脸看着姬思忠:“思忠你到家,跟你妈妈商量商量,赶明儿个我认你,这个干儿子。” 姬思忠为了达到,自己的野 心目的,是非常的厚颜无耻,会抓住任何的机会,看事儿、来事儿、办事儿的。他立刻两、三步,就走到了王华的面前“扑通”的一声,跪在了王华的脚下,两只手一合,给王华作了三个揖后,两个胳膊肘拄地,使足了劲儿“咚咚咚”给王华磕了三个响头。磕响头前额得着地儿,磕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咣咣咣”的声音,姬思磕的这三个响头,为什么发出的声音是,软绵绵、沉闷的“咚咚咚”的声音呢?原来呀,姬思忠磕的这三个响头,全磕在王华的,两只脚的脚面上了。 王华疼的咧着嘴:“哎呦喝!我的个好干儿子呀,你别磕了,快快疼死我了。” 姬思忠直起身,磕膝盖当脚使,转身跪爬到,李廷洲的面前。同样两只手一合,先给李廷洲作了三个揖后,两个胳膊肘拄地,趴在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这次他磕的这三个响头,可是都磕在了地上了,他的额头上,立马就起了个,鸡蛋大的疙瘩。 王华走过去弯下腰,两只手抓住,姬思忠的一条胳膊,往上拽着:“干儿子呀,你快着起来吧!” 姬思忠站起来:“干娘、干爹,往后我就是你、你们的亲儿子了。我要好好的孝顺你们。” “好好好,干儿啊,你你快着坐在炕上去。”王华把姬思忠,推到炕边儿,姬思忠坐在了炕沿上。 王华一看姬思忠的额头上,起了个大疙瘩,还冒着血迹儿,她知道是怎么弄的。她赶紧着去外间屋,拿来擦脸的手巾,站在姬思忠面前:“干儿啊,给你手巾快着擦擦脸。”王华把手巾递到,姬思忠的脸前。 姬思忠接过手巾,擦了擦脸之后,把手巾给了王华,低下头不说话。 王华越看姬思忠,心里越是喜欢、越是高兴。扭脸看了一眼,低着头抽烟的丈夫:“你看咱这干儿子,眉、眼长的多随,他妈妈长的那么俊哪。” 李廷洲扭脸看了一眼,姬思忠没有说话。 王华:“干儿啊,这些个日子你在地里,跟社员们随大趟子干活儿,忒吃力了吧?” 姬思忠点了两下头儿。 王华:“不碍的,赶明儿个叫你干爹,在村里给你安排个,轻省点的事干。” 李廷洲瞪了妻子一眼:“我在村里上哪,给他安排个轻省点的事干去?” 王华看着丈夫:“你是村支书,咱们村这么大,给咱干儿子安排个,轻省点的事干,你都安排不了,你露出废物来了!” 李廷洲:“叫你说,上哪给他安排个,轻省点的事干去?” 王华:“咱干儿子有文化、认的字儿。你在全村的八个生产队里,找个生产队,叫他当记工员去,不就得了吗?” 李廷洲:“你说的怎么这么容易呀?哪个生产队里,都有记工员,你把谁换了哇?再说了叫他当记工员,不是我一个人儿,说了算的事儿。得村党支部的几个人儿,开会讨论才能行哪。” 王华:“村支部的几个人儿,不得都听你,这个支书的话呀?你要是前说出话来,谁还不同意呀?谁得罪那个人去?也不是为己个儿,过日子的事儿。” 李廷洲:“记工员是给他安排不了。” 王华:“你说给他安排个,什么轻省点的事干呢?” 李廷洲沉吟了片刻:“咱们队里缺个会计,可是他干不了哇?” 王华:“他怎么干不了哇?” 李廷洲:“当会计得会打珠算子,你问问他会打珠算子吗?” 姬思忠一听,立马站起身来:“干爹、干娘,我会打珠算子。” 李廷洲、王华一听都扭脸,看着姬思忠愣住了。 姬思忠:“干爹、干娘,我真打会珠算子,我没有赚你们。” 王华眨巴了一下眼:“吸,思忠,我记的你上学下来的早,你上学的时候,你还没有打学珠算子呢?” 姬思忠:“干娘,我是头上学,下来的时候,还没有学打珠算子哪。是我前几年,在咱们队里,当记工员的时候,后晌我找朱老师,学会的打珠算子。” 王华扭脸看着丈夫:“你看见了没有哇?咱这个干儿子,多有心搂、多有远见呢?他就赛会算卦一个样儿,就知道几年后的现在,能使上算子。” 李廷洲:“会打珠算子也不行,当会计的这个事儿,不是个小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儿,得开党支部会,研究以后才能决定哪。” 王华:“我不是刚才,跟你说了吗?你要是前说出这个事来,就没有人反对了!” 李廷洲:“支部的这几个人,是没有人反对了。可你别忘了,还有个住村代表李惯深呢?李惯这个人历来,办什么事都挺霸道的,他要是不同意的事儿,支部是办不了的!” 王华:“这个事好说,我找小陈蛋,跟他说说去。” 李廷洲:“那、那你就试试去吧。” 姬思忠一听心里一动,立刻他就想到了,他拿下李惯深的,下一步计划喽。但他没有在李廷洲、王华面前,透露出半点声色来。因为他的下一步计划,更为可耻、可恨、可悲、可叹、失去人性、卑劣!他自己心里,也是非常清楚的。 一个人的私心太重了,就会什么样的事儿,都能办的出来呀。 王华看着姬思忠:“思忠你要是当上了,咱队的会计,别忘了你干爹、干娘的好啊。” 姬思忠“扑通”又跪在地上,发开了毒誓了:“干爹、干娘,我要是忘了,你们对我的好儿,干出对不起你们一点的事来。就叫汽车撞死我,再轧成肉沫儿,不得全尸!”他的这个毒誓没有白发,数年之后,他真被汽车撞死,轧成了肉沫儿。 一百九十章辱母求荣 姬思忠贪图享受,为了能够尽快的当上,生产队的会计,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他接下来又干出了,什么样的失去人性、卑劣的损事呢? 住村代表李惯深,在村里每天挨家、挨户的吃饭,这天轮到了在,姬思忠家吃饭了。 中午收工以后,成桂芝弯着腰,站在锅台旁和面,姬思忠从外面儿,进到外间屋,站在屋门口儿,问:“妈,今儿个晌午,给李代表做什么饭吃啊?” 成桂芝低着头儿,和着面:“烙两张金裹鱼楦饼(外面是白面皮儿,里面裹的是,细玉米面的瓤),咱们仨都吃。” 姬思忠:“妈你怎么不烙,净面的楦饼吃啊?” 成桂芝:“咱家就剩了,这点白面了,烙净面的楦饼,不够咱仨人吃的。” 姬思忠:“妈,我看这么着吧。你光烙一张,净面的楦饼吧,够李代表一个人儿,吃的就得了。” 成桂芝停住了和面,直起身来扭脸看着儿子:“咱俩吃什么呀?” 姬思忠:“饽饽篮子里不是,还有俩么剩饼子呢吗?咱俩就吃剩饼子吧。” 成桂芝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儿。 姬思忠:“妈,我告上你,我当会计的事儿,就差李代表一个人点头了。咱在这关键的时候,在各方面吃多大的亏,也得忍着。咱要随着李代表,稀罕的事办事儿,千万顺着他、依着他、关键的时候,咱还要引着他,干他稀罕要干的事儿。咱要学会了,吃小亏儿、占大便宜的招才行哪。我要是当上了队会计,咱的日子准比,别的人家的日子过的好,咱在老乡亲面前,说话、办事都硬气,就连出气都是匀适的。我可不想再过,我爸爸活着的时候,那种受人气、挨人磕、窝窝囊囊的日子了!” 成桂芝知道儿子心里,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事儿。知子莫如母嘛。她虽然不满意,儿子的想法儿,但她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她也有几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想法儿。她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儿,转身弯下腰儿,继续和面。 姬思忠:“妈,咱家还有鸡蛋吗?” 成桂芝和好了面,在锅里洗着手:“还有俩鸡蛋。夜里个不是,刚卖了一斤鸡蛋嘛。” 姬思忠:“妈,我刚才看见,咱家的那个(只)小芦花母鸡儿,上鸡笼里卧着哪,准是要下蛋儿。等会它要是下了蛋儿,就摊三个鸡蛋。李代表一张楦饼,卷仨鸡蛋也够他吃的了。” 成桂芝:“行。” 姬思忠:“妈你紧着饹饼,我叫李代表去了。” 成桂芝用搌布擦着手:“你去吧,一张楦饼好烙。” “哎。”姬思忠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屋门儿。他停住了脚步,又转回身来站在屋门口儿:“妈你做熟了饭以后,想着换换衣裳、梳梳脑袋、洗洗脸,把身上拾掇的干净、利落点儿。别叫李代表看着你,邋邋遢遢的,吃不下饭了。” 成桂芝:“我知道了,你快着去吧。” 姬思忠转身一溜小跑儿,兴兴冲冲的,叫李惯深去了。 成桂芝烙熟了一张饼,炒了仨鸡蛋,有少半碗儿。她把一张烙饼,少半碗鸡蛋,端到饭桌上摆放好。接着拿出了压箱底的,一身干净的衣服、一双鞋换上了。她又匆忙的洗脸、梳头,对着镜子打扮了一番之后,就低着头坐在了炕沿上,等着儿子去叫,李惯深来家里吃饭。别看成桂芝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打扮。她虽然是赶不上,少女时期的那么,光彩夺目的漂亮了,但她也说的上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哪。可想而知,成桂芝少女时期,长的有多么的漂亮了,只是红颜多薄命啊!成桂芝坐在炕沿上,也就是有四、五分钟的时间。她就听到儿子在院里,高声:“妈,李代表来了。” 成桂芝赶紧站起身来,疾步走到了,外间屋屋的口儿,两只手撩起了门帘儿,笑容满面:“李代表来了,快进屋吃饭吧。” 李惯深、姬思忠一前一后,这会已经走到了,离外间屋门口儿,不远的地方了。 李惯深一见成桂芝,脚步嘎然而止。他大睁着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成桂芝,直看的他眼花缭乱,欲火油然而升。他也是个身体,非常健康的男人,而且,他还是个三十几岁的大光棍儿,他一生还没有碰过一下女人哪。他也急需、渴望想得到一下女人。他平日里也见过成桂芝,但没有引起他的关注。因为那是在地里,劳动干活的时候,成桂芝穿着一身,带着补丁的衣服,又是蓬头垢面的。这会不同了,成桂芝按照儿子的意思,不是简单的打扮了一番嘛。李惯深盯住成桂芝看,他是越看烧的越难受,他越是想入非非。他这会难受的,已经到了极限了。 成桂芝看着李惯深,看自己的眼神儿,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李惯深,在想什么事喽。她禁不住的脸皮一热,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不过她还是笑盈盈的,两只手撩着门帘儿。 姬思忠站在李惯深的身旁,把李惯深的一切都看在了里,他也深知此时此刻,李惯深心里在想什么事儿。他不但心里没有,感到别扭、感到羞辱,反而他心里感到,还挺高兴哪。他对李惯深心里想的一切事儿,想要立马做的一切事儿,还推波助澜、放任自流了。因为他预感到,他那可耻的计划,可悲的目的就要实现了。李惯深正按照他,设计好了的陷阱里,一步一步的迈进哪。要说明的一点是,姬思忠也是个十七、大八的小伙子了,他的身休也十分健康,也发育成熟了。他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也都知道了。 李惯深看着成桂芝,竟忘了身边还,站着个姬思忠哪。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刚要冲向成桂芝,满足他生理上的渴望。 姬思忠站在一旁,望着能够主宰他的命运、能够改变他的人生、能够一言定乾坤、能够实现他自己,那肮脏目的的李惯深:“李、李代表,你进屋吃饭吧。” 李惯深一眨巴眼,扫兴的扭头看着,一脸谄媚表情的姬思忠,两个大眼珠子一转悠,马上说:“思忠,你这会马上就去,支书李廷洲家里一趟,你告上他就说我,同意了你当,你们队的会计了。” 姬思忠一听心中大喜,眼前一亮,高兴的他一蹦:“是吗李代表?” 李惯深:“是!你快着去告上他吧。” 姬思忠转身“噔噔噔噔”的跑出了院门儿,他站住回身,把寨篱门关好,并且还挂上了,院门外的门拉吊儿。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个时候李惯深,为什么要支走他,即将要发生的事儿。他挂上了门拉吊儿,迅速的离去了。 李惯深看着姬思忠离去,转身一双眼睛里冒着蓝光,饿虎扑食般的,扑向了成桂芝,扑到成桂芝的面前,一弯腰抱起了成桂芝,进到了里间屋。成桂芝半推半依,就发生了姬思忠,想要、盼望发生的事儿。 李惯深、成桂芝干完事以后。李惯深饭也没有吃,满头大汗的,就离开了姬思忠的家。 成桂芝穿好衣服头冲里,侧棱着身儿,头上蒙着一条头巾躺下了。 姬思忠为了给李惯深,和母亲有充足的时间干那事儿。他从李廷洲家里出来,还故意放慢了脚步回家。当他回到家进到屋里,看到桌上的饭菜一点没动,又看母亲躺在炕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当时的心里,也是一阵别扭,也感到了羞辱。他站在屋门口儿,一闭双眼低下了头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来,仰起脸、闭着双眼、流着眼泪儿,叹了一口气,自我宽心、安慰,轻声:“为了改变人生,我就学一回古人吧!” 一百九十一章小人得势 在李惯深、李廷洲、王华的作用下,姬思忠顺理成章的,当上了第五生产,小分队的队会计一职。他重新过上了,他想要过的生活日子。而且他在工作中的言行,还变本加了利。 为了在全村的,八个生产小分队,争当收秋种麦,生产任务的前三名。第五生产小分队的,全体干部儿、社员日兴夜寐的,劳动在田间里。 这天为了腾出村北的,一块成熟的玉米地来,种上冬小麦。中午人们回家吃过午饭,一抹嘴就又都陆续的,返回地里来了。先来的几个男女社员儿,坐在地头道边上的,一棵大树的阴凉处,说着闲话等着人们,来齐了一块劳动干活儿。在离这几个男女社员儿,坐着的十几米远处的,道边上的一棵,大树底下的阴凉处。村党支部书记李廷洲,第五生产小分队的,会计姬思忠站在那儿。两个人面对着社员们,下地来的方向的道上看着。李廷洲那张脸的,黑脸蛋子秃噜着,一点笑纹都没有,瞪着两只眼,抽着烟盯着远方,让人看了十分可怕。姬思忠站在,李廷洲的对面儿,两、三米远的地方儿,虎假虎威的,脸上也是一点儿,笑容都不见。 不一会儿,道上出现了仨仨俩俩的,男女社员搭着伴儿,说笑着往这边走过来了。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是,一个姑娘、一个年轻的媳妇儿。俩人背着筐头儿,说笑着正常的走着。当俩人走到离李廷洲、姬思忠站着的地方儿,还有五、六十米远的时候,姑娘突然止住步,扭头怯声的,对年轻媳妇儿:“哎呦、嫂子你看树底下,站着的那俩人儿,不是小黑种儿、跟小杂交吗?” 年轻媳妇也止住步,往树底下定睛一看:“可不是他们俩呗,咱快着走吧,要不该挨狗屁刺了!” 俩人也不再说笑了,加快了脚步走。当俩人走到离李廷洲、姬思忠站着的地方儿,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都主动的上前抢着,满面笑容的和李廷洲、姬思忠打招呼说话儿。 年轻媳妇儿:“老叔你怎么来这么早哇,大晌午的也没有,在家里头歇会啊?” 姑娘:“老爷爷你来的,可够早的呀?” 李廷洲看了年轻媳妇儿,姑娘一眼,用鼻子眼儿“哼”了一声,又盯着远方看。 年轻媳妇儿、姑娘走到姬思忠近前。 年轻媳妇儿:“思忠大兄弟,你晌午也没有歇会啊?” 姑娘:“叔叔你这么早也来了?” 姬思忠乜视了年轻媳妇儿、姑娘一眼,口气生硬、严肃地:“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你们还是庄稼主吗?现在是收秋种麦的大忙季节,谁有空在家里歇着哇?要是都赛你们俩,这么晚来,收秋种麦的劳动生产任务,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里,才能完成呢?” 年轻媳妇儿、姑娘两个人,闹了个大红脸走过去了。 简单点说,仨仨俩俩的男女社员儿,搭着伴陆续的,又在李廷洲、姬思忠面前,经了好几拔儿,无一例外,不分男女老少,乡亲辈分比李廷洲、姬思忠的辈分大小。都是满脸带笑的,上前主动的先和,他们俩人打招呼说个话儿。这俩人同样,用鼻子眼哼一声。 不一会儿,李真钢、老万、铁柱、孙大壮等六、七个人,有的人手里提拉着片镐,有的人把片镐的镐头儿,挂在肩膀头上,说笑着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了。当几个人走到,离着李廷洲、姬思忠二、三十米远的时候。李廷洲瞪起了俩眼珠子,吼道:“你们几个给我快着走!你们没有吃晌午饭呢?” 几个人同时,看了一眼李廷洲,加快了脚步。每个人都目视前方往前走,没有一个人主动的,和李廷洲、姬思忠打招呼说个话儿,因此引起了李廷洲、姬思忠的不满和气愤。 李廷洲看着李真钢等人,怒声问道:“你们几个人,是他妈的庄稼主吗?你们不知道现在,是忙秋八月呀?走道还稀里哈达的,看他妈的西洋景呢?我告上你们几个,还是别找不痛快,吃东西不香!” 姬思忠:“我告上你们几个,今儿个一人,扣你们二分儿!” “真是人死,兔子活的年头啊!”李真钢嘟囔了一句。 李廷洲喝斥:“李真钢你说什么?” 李真钢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李廷洲:“我说康家福的,付义死了怎么了?” 李廷洲:“付义死了碍着,你的蛋疼了?” 李真钢:“比碍着我的蛋疼,事可大多了。付义一死没有人儿,扛着火枪成天价,打野兔子了。现在是野兔子成了精,把好人活话的,给气死了!” 李廷洲:“你告上我,谁是好人、谁是野兔子?” 李真钢:“这不是我的,革命工作和义务。你看着当什么好,你就当什么去吧!” 李廷洲气的咬牙切齿:“李真钢你就是个小刺头!” “你高看我了,我可没有孙猴子,那么大的能耐。你别拿着我当,鼻子头看就行了。”李真钢说完,转身走了。 李廷洲:“李真钢你给我等着,我甭定哪天,打成你个活靶子哪!” 李真钢走着:“我是脑瓜勺上留胡子,你就随便捋去吧!” 李廷洲气的愤愤的,但对李真钢,也无可奈何。他一直盯着李真钢,走到人群前坐下后,才转过身来继续,顺着道往远处看。 鲍云发坐在,大车的檐子上,怀里抱着鞭子,一双眼睛盯着地,专心一致的盘算着,用什么办法儿,往大车上多装些玉米,一趟往大场里,多拉些玉米,他也没有往前方看,他没有看见李廷洲、姬思忠站在,大树底下正看着他哪。拉着大车的两匹马,正常的走着。鲍云发正想的,入神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李廷洲,连骂带卷道:“鲍云发你个王八蛋x的,给我下来走!你的两条腿折了?” 鲍云发当时就,吓的魂飞胆破。他浑身一哆嗦,就在大车的檐子上,一下给出溜下来了。他的两只脚刚一着地儿,两条腿的膝盖一弯“扑通”一声,就坐在地上了。驾辕的大马看离了眼,吓的一直愣眼、一直脖子、两个耳朵一直立、马鬓一奓式就要惊大车。还得说是鲍云发,是个赶了多年,大车的好把式儿,有着丰富的经验。他尽管是被李廷洲,吓的屁滚尿流。但是他在瞬间,就意识到了,马会因为自己,突然掉下大车来,产生错觉受到惊吓,惊了大车。他一时忘了,对李廷洲的害怕,一个暴发力在地上“噌”的跃起身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辕马的头前。他用两只手紧紧的,攥住了给辕马,带着嚼子的缰绳,往后一坐屁股,用尽全身的力气,勒住了马头。辕马的两条前腿儿,刚抬起离开,地面一尺来高,就要惊车跑。被鲍云发用缰绳,死死的给勒住了。辕马放下两条前腿儿,打着响鼻儿,两个前蹄“咣咣咣”的刨了几下地,摇晃了几下头,惊劲过去了。免了一次惊车,带来的大祸。这要是惊了大车,轻者翻车马受伤,重者就得伤着人了。不管是轻者、还是重者,带来的后果都是,非常严重的,鲍云发是负不起,这个重大责任的。鲍云发攥紧缰绳,直到马低下了头,完全过去了惊劲儿,才松了一口气儿。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把缰绳挂在了,大车的檐子上。他正了正马鞍子,给两匹马顺当好了套,弯下腰刚要在地上,拾起鞭子赶着大车走,只听李廷洲:“鲍云发你还不快着,赶着大车走!大晴天的你站在那,等着挨雷霹呢?” 一百九十二章忘恩负义 鲍云发害怕的,赶紧弯下腰,在地上拾起鞭子来,赶着大车往前走。他走的离着李廷洲、姬思忠站着的地方越近,心里越是害怕。他心想:“今儿个这顿吓唬,是跑不了了。”他赶着大车,当走到离着李廷洲、姬思忠站着的地方儿,还有十来米远的时候,他一发狠“吁”叫停了大马车。他怀里抱着鞭子,怯懦的走到李廷洲、姬思忠近前站住。脸上流露出,说笑不是笑,说哭不是哭的表情:“老老叔,我我错了。” 李廷洲:“你哪错了?” 鲍云发:“我我不该坐的大车上面儿,叫马拉着我,因为马也得干活拉棒子。” 李廷洲:“你知道错了就行,下回再叫我看见,你坐在大车上,叫马拉着你。我准叫你拉大车,拉着马走!你信不信?” 鲍云发连连点头儿:“我信我信,下回我不敢了。” 姬思忠:“鲍云发,我告上你,今儿个扣你二分!” 鲍云发扭脸儿,看着姬思忠:“行行行,大侄子你随便扣。” 姬思忠:“你还不服气呀?” 鲍云发:“我不敢不敢,服气服气。” 姬思忠:“你赶着大车,快点过去吧!” 鲍云发转回身来,走到大车旁,赶着大车过去了。 鲍云发赶着大车,刚走过去。杨江波一个人,肩膀上挂着片镐病恹恹的,由远而近走过来。 杨江波本来是一个,体格强壮的,车轴庄稼汉子,他怎么一下子,变成了病恹厌的了呢?因为他在短短的几个月里,从心里上、精神上,都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他的妻子景书兰的突然病故,一家三口人的生活负担,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了。他带着一双未成年的儿女,又当爹又当娘的,艰难的过着日子。他又觉得组织上,给了他一个不明不白的处理。由此一来使他,原有的脾气、个性进一步加剧恶化。他从心里上、精神上都压抑很大,他一天到晚的,都是沉闷寡言,时常就起无名之火,着无名之急。一个人要是长时间的,处在这么一种心情、精神上生活,身体是绝对好不了的。不久他就时常,心口疼痛难忍,其实他患上了,心绞痛的病。当时生活条件,医疗条件都很差,他没有及时治疗硬扛着。今天中午他做熟了饭,心口又剧烈的疼痛了一阵儿。他把疼痛劲忍过去以后,就急忙打点好了猪食喂猪。他喂完了猪嘱咐儿子杨大春,吃完了饭,收拾完饭桌儿,就带着妹妹杨小花去上学,别让调皮的孩子们欺负妹妹。他伧促的嘱咐完了儿子,也没有顾上坐下来,正经的吃饭,拿着一个玉米面的饼子、一块咸菜,一边吃着一边急急忙忙的往地里走。他吃完了饼子和咸菜,就又觉着心口瘾瘾作痛。疼痛的不是那么,十分的厉害能忍住。所以他忍住心口的疼痛,继续往地里走。他很自然的脚步,也就慢下来了。 李廷洲离着老远,就看见了杨江波。李廷洲对杨江波早有成见,他对杨江波的脾气、个性也是非常的反感。当他看到杨江波,走路走的慢了点儿,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他提前运足了气,等着杨江波走到,他近前时再发泄。 杨江波两只手捂着胸口、皱着眉头、低着头正往前走哪,他突然听见,李廷洲非常严厉的喝喊声:“杨江波你给我快着走!你低着个脑袋瓜子,算什么账呢?” 杨江波一惊,止住了脚步,他俩手捂着胸口,抬起头来一看,见李廷洲、姬思忠站在离他,十几米的远处,正在怒视着他哪。他没有说什么话,立刻放下了捂在,胸口处的两只手,舒展开眉头、睁圆了眼、挺胸、昂头,脸上痛苦的表情,变成了一副威严的神色。目不斜视,正常、自然的往前走。李廷洲把杨江波的,这副神态看在眼里,把他的俩眼珠子,都快气流了。气的他脸上的肌肉“突突突”的乱跳,他紧闭着嘴,鼓着俩腮帮子,横眉厉目的怒视着,越走离他越近的杨江波。当杨江波走到离他还有三、四米远的时候,他大喝一声:“杨江波你给我站在那!” 李廷洲的喝声,愣是把远处坐着,说闲话的一群人,都给吓的一哆嗦。人们同时把目光,都落在李廷洲、杨江波的身上了。人们都为杨江波担起心来,捏着一把汗。 杨江波站住,一皱眉头。看着李廷洲:“你叫我站在这干吗呀?” 李廷洲:“你怎么这怎晚才来呀?” 杨江波:“就差我己个了?” 李廷洲:“差不了几个人了!你是个留党察看,二年的党员。你在各方面的工作上,都要走在普通,社员群众的前面儿。起到模范的,先进带头作用!” 杨江波:“这个事儿,我比你明白的多!” 李廷洲:“你比我明白的多什么呀?你饶不来晚了,不说走道走快点儿,你还没劲耷拉撒的走道儿。你刚没有媳妇了,晌午这么点的小工夫,就去串老婆门子了?” 杨江波:“我串不串老婆门子,你得第一个前知道!” 李廷洲:“我怎么第一个,就前知道哇?” 杨江波:“因为你媳妇第一个,得前告上你!” 李廷洲的脸立马就,变成了紫茄子色了:“你他妈的这都是放屁哪!” 杨江波:“你能听懂我的话儿,就说明你还知道,针尖大点的人事儿!” 姬思忠:“杨江波你个穷小子,敢跟村支部书记,这么说话?” 杨江波扭脸儿,看着姬思忠:“你说怎么揍的你个,小兔崽子来呀?” 姬思忠:“你不是敢骂我吗?今儿个就扣你半天的工分儿。” 李廷洲:“杨江波你今儿个,过晌午就别干活了,你家走反省,你的错误去吧!” 杨江波:“李廷洲,我告上你,你有权力给我,任何的处理。你就是没有权力剥夺,我为集体、为国家劳动做贡献的权力!” 李廷洲:“好好好,你前上道边上站着去,咱有什么事儿,等后晌开会再说!” 杨江波几步走到,道边上的一堆粪前,一屁股坐在了粪堆上,在肩膀上摘下片镐,招在面前的地上,两只手捂住胸口,低下了头儿。 这时,李书花由远而近走过来,她走到杨江波近前,杨江波听到有脚步上,抬起头来一看是李书花。李书花也看见了杨江波,她没有和杨江波,先打个招呼说句话儿,而是离着老远,就笑嬉嬉的先和李廷洲、姬思忠打招呼说话:“廷洲哥、思忠大兄弟,你们俩这么早就来了?” 李廷洲、姬思忠同时用鼻子眼儿“哼”了一声。 李书花经过,杨江波面前时,杨江波先和李书花打招呼:“小利他妈来了?” 李书花不但没有理杨江波,反而往外跨了两步,离着杨江波远了一点儿。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李廷洲、姬思忠的面前,嬉笑着:“廷洲哥、思忠大兄弟,我来的道上碰上克信哥了,他叫我告上你们俩,他跟刘学静嫂子,还有大贵兄弟约麦种哪,等一会才能上地里来哪。他叫你们俩,看着社员们,要是都到齐了,就安排社员们前干活儿。” 李廷洲用鼻子眼儿“哼”了一声,扭脸对姬思忠说:“思忠你上人群里看看去,社员们都到齐了嘛。” “行。”姬思忠答应了一声,转身冲坐着的,人群走过去。 李书花跟在姬思忠身后走,主动的和姬思忠找话说。 杨江波扭着脸儿,看着李书花的背影,一颗心往下一沉。想起了儿子杨大春,有一次劝他的话来了。 一百九十三章命丧倔强 杨江波此刻想起来,儿子杨大春曾经,劝过他什么话呀?有一天吃饭的时候,杨大春劝父亲说:爸你靠下给胜利家,卖力气干活儿,是永远交不下来,他妈妈(李书花)那颗心来的。因为他妈妈是个,现开花儿、现结角的人,谁能行、谁手里有点权力,她就会厚颜无耻的巴结谁。在她的眼里看,手里有权的人,要比受大累,给她干活的人高尚。这会她看着你,能帮助她干点活儿、解决点困难,她就说你好儿、亲近你。她一旦看你对她,没有一点用了,她立马就会远离你,甚至连句话儿,都不跟你说了。她怕你沾上她点光,怕吃你的挂落儿,她更怕因为你,她受点什么牵连。一句话,她看重的是,哪个人手里有权,能够给她带来更大的利益。当时杨江波对儿子,劝说他的这些话,没有上心里去。因为他当时,是看着李书花,拿着他当大恩人,和他家走动的非常亲近,就像是一家人一个样儿。李书花一天到晚的,只要有一点空儿,就会到他家呆着。三哥长、三嫂子短的,亲热的叫着说闲话儿。自从他不当队长了,他也看出来了,李书花明显的疏远了他。如果在道上俩人儿,走个碰对面儿,李书花想和他说个话儿,李书花都会前后左右的,先看看有人没有。如果有人儿,她就会躲着自己走,如果没有人儿,她连站都不站着,悄声的和自己,说句话就走过去了。今天他看到李书花,赤裸裸的奴婢颜骨,忘恩负义的表现,他想起了儿子,过去劝说过他的话,但他没有感到后悔,只是感到有几分的寒心。他的心口一阵的疼痛,皱紧了眉头,就低下了头。 作者在这插个序儿,说一下李书花这个人,还有一个最大的坏毛病,那就是:她要是和一个人有意见,想说这个人,怎么怎么不好,如果她要是,和某个人呆着。她就会引逗着某个人,说和她有意见的,那个人的坏话,让某个人把她心里,想要说的那个人的坏话说出来。到时候出现了什么问题,她不负责任,还落个好人儿。让某个人背黑锅,落一脖子蒺藜狗子秧,你就是撒开了欢的,想把蒺藜狗子秧抖搂下来,也抖搂不下来,让你挨死扎,扎死你拉倒。 杨江波正坐在那,低着头忍受着,心口的阵阵疼痛哪。 李廷洲喝喊道:“杨江波你不是想干话吗?紧着过来干活儿!” 杨江波忍住心口的疼痛,拿起招在地上的片镐,龇牙咧嘴的站起身来,跟在李廷洲的身后,来到了人群的近前,他低头坐在了道边的,一个小土堆上,等着派活儿。 李廷洲站在了,姬思忠身旁,面对着坐着的人群儿。 姬思忠两只手一拤腰儿,冲着人群大声:“社员同志们注意了,在干活之前,前开个地头会儿。下面请村党支部书记同志,给社员同志们讲话。” 李廷洲往前迈出了一步,高声严肃地:“现在是争秋种麦的,大忙季节,我长话短说,我只简单的,说三个事儿。我要说的第一个事是,杨江波在留党察看,以观后效的这些日子里,没有端正态度儿,没有改正错误的积极表现。在生产劳动中,处处落后……” 杨江波抬起头来,打断李廷洲的话:“李廷洲,我在劳动中,哪落后了?” 李廷洲扭脸儿,看着杨江波:“我这会没有空搭理你,有事咱等后晌开会再说。”李廷洲扭过脸来:“杨江波的事儿,我就不往下说了,我说第二个事儿。现在到了收秋种麦的,最关键的时刻了。我们要吃在地、睡在地,不种完小麦决不回家!社员同志们,你们有这个决心吗?” 众人齐声:“有!” 李廷洲喘了口气:“我要说的第三个事是,和往年一个样儿,任何人不许私自,背着筐头子下地了。防止思想落后的人,往家里倒腾集体的粮食,使集体、国家的财产受损失。大家伙听清了吗?” 众人:“听清了!” 李廷洲:“我最后再强调一个事儿,散了班以后,谁也别腰里别着、裤里卷着,几个捧子家走!村里看青的人,在村口上卡街口哪。要是在谁身上,查出有棒子来,我准加十倍的罚谁!大家伙听清了吗?” 众人:“听清了!” 李廷洲:“下面就开始干活吧。” 人们站起身来,都走到地头上,按照顺序站好,准备好了开始干活儿。 李廷洲冲坐在,小土堆上的杨江波:“杨江波你怎么,还不站起来准备干活啊?” 杨江波胸口疼的,脸上冒出了,黄豆粒大的汗珠子,他抬起头来看着李廷洲:“我等着掰棒子的,掰出一骨碌去,我再招棒子秸不行啊?” 李廷洲:“你等掰棒子的人,掰出一骨碌去,你在后面招棒子秸,还跟的上吗?” 杨江波:“我跟上不搂儿。” 李廷洲一咬牙:“我叫你不搂!别人招棒子秸,不都是在后头跟着一个,掰棒子的人招棒子秸嘛,我叫你跟着俩,掰棒子的人后头,招棒子秸!” 杨江波:“我到多咱也不怕,你给我穿小鞋儿!” 李廷洲:“我告上你杨江波,你不是跟我对着干吗?将来我是准叫你的儿子,连个带毛(畜牲)的,媳妇都寻不上,叫你闺妮连个带毛的,婆婆家都找不着了!” 陈领背着筐,站在地头上,一绷脸:“李廷洲你跟杨江波有矛盾,碍的着他家的,俩小孩儿什么事了?你这话说的也忒过头儿、忒损了吧?你将来会遭报应的!杜柳村是伟大领袖、共产党,领导之下的杜柳村儿。你的权力是党、是杜柳村的,全体社员给你的权力,不是你私人的权力,你还想拿着手中的权力,想治谁就治谁呀,我就不信你这个邪!” 李廷洲看了一眼,陈领没吱声。 杨江波一听李廷洲说的话,一着急、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想站起来,没有站起来。就往前一扑栽在了地上,两只手捂住胸口,在地上打开了滚了。 陈领一见急忙扔下筐,跑到了杨江波身旁弯下腰,急切的大声:“杨江波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了?” 杨江波又打了几个滚儿,就停住了。只见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儿,一双眼和嘴紧闭着。嘴唇抽畜着说不出话来。 陈领也顾不上许多了,她单腿跪地,抄起杨江波的,上半身搂在怀里:“杨江波!杨江波!” 李真钢、老万、铁柱、孙大壮、鲍云发等人,也跑过来了,围在杨江波身旁,不停的呼喊着。 “江波叔你怎么了?” “江波哥你你睁开眼!” “大侄子你可别吓唬我们哪!” “……” 陈领冲对面弯着腰,呼喊着杨江波的鲍云发:“云发你快着把,大大大车赶过来,送杨江波上医院瞧病去!” 姬思忠站在一旁:“不能使大车,当误了生产、当误往家里,拉棒子怎么着哇?” 陈领一听可真急了,她扭头看着姬思忠,不管不顾的骂开了街了:“你娘了个臭x的,我揍你个王八蛋x的!这人命第一你不知道哇?” 杨江波一双眼,睁开一道缝儿,有气无力地:“老、老姑,别费事了,我不、不行了。” 陈领低头看着杨江波:“你那个倔强劲上哪去了?你行,你没事的!” 杨江波:“老姑,我有个、个事求、求你。” 陈领:“有什么事你你就说!” 杨江波:“大春、小花,往、往后我就靠你,把他们俩养、养大成人、人了,”杨江波说完,俩眼一闭、两条胳膊落在地上,就停止了呼吸。 “杨江波、杨江波你给我睁开眼!我给你管不着俩小孩儿!我是俩小孩的什么人呢?”陈领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周围的人无一不,流下悲伤的眼泪来。 一百九十四章悲伤拯救 三天以后的午后,天空中下起了毛毛细雨,家人和老乡亲们,给杨江波的尸体出殡、下葬。 杨大春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人们抬着的灵柩前面儿,披麻戴孝扛着幡儿,跪爬着嚎啕大哭。在灵柩一旁领着,穿着一身孝的,哭的死去活来杨小花的,老万媳妇向红阳,被杨小花的哭声感染的,也失声的哭起来了。杨大春、杨小花的哭声,是那么的痛心、悲伤,又是那么的哀怜。无论是抬着杠,帮忙下葬的人,还是围观看热闹的人。无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无不为杨大春、杨小花小兄妹俩,惨痛的哭声,感染的满面泪水。好动感情的年轻妇女、老太太也跟着抽噎起来。就连怀里抱着的,不懂事的孩子,也都是眼泪汪汪的。那个场面儿,就甭提有多么的凄惨了。 简单点说,人们把杨江波的灵柩,抬到坟地上,把灵柩下到葬坑里。人们往葬坑里,填土、埋灵柩、起坟头儿。有两个小伙子,在一旁拉着杨大春,生怕杨大春过度的悲伤、痛苦出现意外。陈得明顶住了李廷洲的压力,前来帮忙在一旁,指挥着人们,往葬坑里填土、埋灵柩、起坟头儿。等人们把葬坑的土填平,起了个小坟头儿。陈得明按照本地,葬人的风俗,上前把插在坟头尖上的幡儿,提起往上长了三长,然后,把幡的秫秸秆的,上半截撅下来,给了杨大春。并嘱咐杨大春,用两只手攥着,幡的秫秸秆儿,倒背着两只手,拉着幡走别回头儿,往前走一百步别过道儿,把幡扔了就直接回家。陈得明为什么,嘱咐杨大春,倒背着两只手,拉着半截幡走,往前走一百步别回头呢?在这一带农村的,民间中有个,迷信的说法儿。如果拉着幡走的人,走不到一百步就回头看,人们正埋着的坟头儿,就会看见刚埋的死人。其实人们也知道,这是老辈子传下来的,一个迷信的说法儿。人们要是都这么办,迷信也就成了真事了。谁也不愿意触霉头,破传统留下来的,每一件事的风俗。一个人要是想揭开,一个风俗迷信的迷底,这个人必须要有,超俗人的胆识、魄力。这和人们办一件事儿,是一个道理。这个事本来这么办就不对,可是人人都这么办,也就对了。明知道这个事儿,这么办是不对的人,也就随着大多数的人,这么办了。杨大春按照,陈得明的嘱咐,两只手倒背着,拉着幡没有过道,走了一百步扔掉幡儿,就直接回了家。 填起了坟头儿,大部分的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哀声叹气的回了家。坟头前只剩下了李真钢、老万、铁柱、孙大壮、钟平五个人了。 雨下大了,雨水顺着这,五个人的头往下淌。五个人的衣服,被雨水淋湿、淋透了。一阵深秋的凉风吹过来,五个人同时,打了一个寒战。他们这才从沉痛、悲伤、发呆中清醒过来。 老石用手往下捋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颤抖着嘴唇:“我、我的个好三叔、好三婶子啊,你你们怎么这么早,就都走了呀?你们丢下了这俩小孩儿,可、可怎么办呢?你们修了一辈子好,帮了一辈子,老乡亲们的忙。没有想到你们落了个,这样的结局呀!” 铁柱抹了一把脸,大声:“这就他妈的是,好人没长寿、赖人活百年!” 李真钢用手揉了揉,被雨水杀拉疼的双眼,抽噎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咱们决不能叫三叔、三婶子修好不见好!咱把大春、小花替他们养起来。我到家就跟我爸爸说,我晚几年再娶媳妇儿,把钱拿出来,养着大春跟小花!” 孙大壮:“对!就是我们一家子人饿着,也决不叫大春、小花饿着!不叫这俩小孩受苦、受罪、包委屈。要把他们俩,供应上出学来,将来为咱村儿,多办点好事儿!” 钟平挤鼓了挤鼓眼:“既然我们几个人,都有这个想法儿,那我们就紧着家走,到家以后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替江波哥家两口子,把他们的这两个,小孩养大成人,叫他们两口子,也在地下安心了。” 李真钢:“行。” 五个人扛起铁锹,蹅着泥泞的道儿,往村里走去。 再说杨大春,走到村街口时,看见妹妹杨小花,一个人孤零零的,蓬头垢面,被雨水淋的,像个小水鸡子似的,可怜巴巴的,望着远方哭泣着。他强忍住悲痛的泪水,跑过去拉住,妹妹的一只小手儿:“小、小花,跟、跟哥哥家、家走。” 杨小花跟着哥哥一边走,一边哭闹着:“哥哥,我、我要找妈妈、找爸爸,我我想他们哪!” 杨大春只是泪流不止,无言安慰妹妹。 小兄妹俩冒着,深秋的冷风、冷雨,蹅着泥泞的街道,磕磕绊绊、里拉外斜的往家走。人们都说“没了娘的孩子,让人心疼可怜哪”杨大春、杨小花小兄妹俩爹、娘全没有了,更是加了倍的,让人心疼、可怜哪。此时此刻,任何人要是知道,这小兄妹俩的遭遇,在街道上看见,这小兄妹的可怜相,都会悲天悯人。刨除去姬思忠! 杨大春领着妹妹到家,进到外间屋就站住了。屋里映入这小兄妹,眼睑的情景是,一片狼藉、空空荡荡、凄凄凉凉、死气沉沉。只有黑魆魆的屋顶上,耷拉着的几丝灰色的,蜘蛛网随微风晃动着。阵阵深秋雨天的凉风,吹进屋里冷嗖嗖的,凄凉的狠哪。 杨小花仰起脸儿,抽噎着问哥哥:“哥哥,爸爸、妈妈都、都不管我们了。往后谁、谁管我们呢?” 杨大春听妹妹这么一问,心里痛心、无主的“哇”的一声就哭了。他放开攥着妹妹的手,跑进屋里一头扑在了炕上,嚎淘的放声大哭起来。杨小花也跟着哥哥,跑进屋里爬上炕,扑在了哥哥的后背上,跟着哥哥一道痛哭起来了。哎呦,这小兄妹俩的,悲痛欲绝的哭声,哭的那个凄惨劲就甭提了。小兄妹俩凄惨、沙哑的哭声传出了屋、传到了村街上、传上了村庄的上空。直哭的再停、风止、树稍静。直哭的鸟儿,缩起身、眼落泪。直哭的街上的,行人止步仰天流泪、长叹息。直哭的那石人动情,眼圈红…… 放下杨大春、杨小花小兄妹俩,哭的事不说了。再说说陈得明老两口儿,和他们的女儿陈领,一家三口人,与此同时坐在,家里的炕上正在,商量着什么事哪吧。 自从杨江波病故的这三天里。陈领在这三天里,吃喝不下睡不香。三天里在她的头脑里,有两种思想斗争的非常激烈。一种思想是,答应杨江波,临终前托付,给她的事儿。这个事是需要负出,青春年华,冲破封建社会的旧思想、旧意识、旧世俗的传统观念,需要有超俗人的胆识、魄力,不惧怕、顶住来自各方面的阻力、压力,挺身而出,完成扬江波的遗愿,搬到杨江波家里去,担负起义务照顾、抚养、教育,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的革命重担。第二种思想是,袖手旁观、事不管己、高高挂起。一、二年后找个如意,郎君结婚生子,过上自己美满、幸福、充满着天伦之乐的小日子。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斗争起来,还有个不激烈吗?陈领也是纠结的狠哪。 一百九十五章义善破俗 尤其是在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农村人们的思想,还不是很开放。封建的旧思想、旧传统的世俗观念、意识,在人们的头脑里,那是非常严重的。一个二十多岁,正值找婆婆家的大姑娘,过门长住,义务照顾、抚养、教育,两个不沾亲带故的孩子,那算怎么一回事啊?得招来多少人的白眼儿、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让人抬不起头来的话呀?怎么找婆婆家呀?一有人给说婆婆家,媒人说上、还是不说上这两个孩子呀?要是说上这两个孩子,你本人算个寡妇哇,还是算个活人妻呀?要是不说上这两个孩子,养个半路途中、半途而废、得不偿失,又何必当初呢?陈领是个有文化、心底善良、讲义气、头脑非常清醒的人,哪头轻、哪头重她看的非常清楚。她还是个做任何事之前,前思后想,想好了再做,一旦做了不管是吃亏、还是占享应,不管对、还是错,都无怨无悔的人。三天来,两种思想在她的头脑里,经过激烈的斗争,最后还是第一种思想,彻底战胜了第二种思想。她毅然决定过门儿,搬到杨江波家里去,承担起无偿的,义务、照顾、抚养、教育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陈领的这个舍己为人,高尚、受人尊重、能流芳千古、永远被人们传为佳话的,决择来之纯属不易呀!作者还要和读者,说明的一点是。陈领的这个高尚的决择,也是受到了社会风气、环境的影响。同时也受到了,家庭环境的影响。全国的绝大多数人都好清贫、好艰苦奋斗、好学习、好助人为乐、热爱领袖、热爱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社会。其实没有天生的高尚人,只有看到弱势人,遇到困难需要人,帮助解决的时候,能够舍己为人,挺身而出的凡人! 在杨江波下完葬的这天下午。陈得明回到家里以后,陈领就把她的决定,和父母亲如实的说了。父亲听了以后,思想上经过短暂的,激烈的斗争以后,就支持了女儿的决定。因为陈得明毕竟是,一名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党员、老革命干部儿。他的思想觉悟水平,要比普通人的,思想觉悟水平高的多,思想上也开放的多。母亲受丈夫的言行,影响多年,在思想上、意识上、观念上,也比普通的农村,家庭老太太进步、开放的多。不过老太太毕竟是老太太,当母亲的毕竟还是当母亲的。她虽然是没有,强烈的反对女儿的决定,可她还是为女儿,以后的终身大事儿,有所顾虑呀,心里也是挺纠结、别扭的。在这需要说明的一个事是,为什么陈得明老两口儿,没有强烈的反对,女儿的决定呢?这和杨江波、景书兰夫妻俩生前,在平日里处事儿、为人、言行、脾气、个性分不开的。陈得明老两口非常赞赏,杨江波夫妻俩,在生前的所作所为。杨江波夫妻俩的去逝,陈得明老两口儿,也是非常痛心的。对杨大春、杨小花这两个,尚末成年的孩子,以后的生活、去处、最后的结果,也是十分担忧的。他们打心底里,是非常怜悯,这两个孩子的。老两口是一对任义、心肠热、善良、愿意尽自己的,最大力量帮助,需要帮助的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嘛。有其父母、必有其儿女。基因的遗传,是非常重要的。 这会儿,父亲盘着腿儿,后背靠着炕里面的,窗户台上抽着烟。母亲盘腿窝脚儿,两只手捧着,两个胳膊肘儿,拄在两条大腿的根处,面朝东半伏着身,低着头坐在炕头上。女儿站在屋里地上,两只手拄在炕面上伏着身,脸贴近母亲的左肩膀。面带笑容,看着母亲。屋里地上放着一个筐,筐头里装着,一铺被褥卷儿,被褥卷上面儿,放着一个花布包袱,包袱里包的是,陈领的几件衣服。陈领看了一会母亲,见母亲不说话儿,便柔声细雨,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妈你说句话啊,你到底同意不同意我去呀?” 母亲看了一眼女儿,又扭头看着老伴儿:“我说小兵(大儿子的小名儿)他爸,村里跟国家就不会,把这两个小孩儿(杨大春、杨小花),养起来呀?” 陈得明抽了口烟:“现在集体跟国家的,经济也挺困难的。赛他们俩这种情况的,在全国不知道有多少哪。咱乡里乡亲的,能管就管吧。别给集体跟国家,添麻烦了。” “唉,也是的。”母亲转过脸来,看着女儿:“闺妮你什么事儿,己个都想好了吗?” 陈领坚定地:“想好了。” 母亲:“你可别后悔了哇?” 陈领:“世界上哪有卖,后悔药的呀?” 母亲:“我就怕、怕你以后找不着个,好婆婆家委屈了你呀。你现在可是,正是找个好婆婆家的个,好岁数哇。” 陈领:“老万一句,黄金遍地走、单等有福人。人的命、天铸定。到哪一步说哪一步吧。” 母亲:“你、你要是这么说,那、那你就、就去吧。将来你要是受了罪,别埋怨当爹娘的,没有提醒你就行了。” 陈领:“妈你同意我去了?” 母亲:“我不同意我管的了你,要干什么事去吗?你打起小就胆大、胆正。什么事都己个儿,自做主张!” “妈。”陈领高兴的,脸贴在母亲的肩膀上,撒娇的蹭磨着,母亲的肩膀。 母亲心爱的抬起右手,抚摸着女儿的头:“说句实话吧,我是真舍不得呀!”母亲放下手,扭脸看着老伴:“你说杨江波家两口子,积了多大的德、修了几辈子的好吧?他们两口子撒手,扔下俩小孩不管,找松心去了。叫叫、叫咱家的一个,黄花大闺妮去,进门又当爹又娘的,替他们管着俩小孩去了。全世界上哪有这个事啊,咱、咱上哪跟他们说理去吧?” 陈得明抽了口烟:“我说句迷信的话儿,修八辈子好,才修下一个好街坊哪。按这个事来说,你说江波家两口子,修了多少辈子的好吧?咱不能看着,修好的人、不见好啊。” “唉!”母亲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了,我这么好个大闺妮呀。” 陈得明:“你就别庄稼看着,别的人家长的好,小孩看着己个的好了。” 母亲:“你这不是跟我,找抬杠呢吗?叫你己个说说,咱家的这大闺妮,哪有一点挑儿?” 陈得明:“别的挑倒是没有,就是胆忒正、脾气忒不好。” 母亲:“还不是你惯的她呀?” 陈领站直了身:“妈、爸你们俩就别抬杠了。天不早了,雨也住了。你们要是没有别的事了,我我该走了。” “你等会再走。”母亲撩开大襟褂子的一面儿,伸手在里面的,小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来,递给女儿:“闺妮,给你这十块钱拿着,到了他们家,该买点什么东西儿,就买点什么东西儿。他们家一年赶上,这么俩宗大事儿,连个柴禾刺准都没有了。” 陈领往后退了一步:“妈,我不要你的钱、我有钱。” 母亲:“你上哪来的钱呢?” 陈领:“平时我大哥、大嫂。我二哥、二嫂给我的零花钱,我没有花都攒着哪。” 母亲:“我给你、你就拿着。你进了门就得又当爹、又当娘,带着俩小孩过日子,要添置的东西多了。你既然要去管俩小孩儿,你就得赛他们俩的,亲生的妈妈一个样儿。把他们俩管好了,不能叫俩小孩跟着,你受了忒大的罪、吃了忒大的苦、包了忒大的委屈。” 一百九十六章重获关爱 陈领听了母亲的一席话,即感动又激动。她哽咽了一声,眼圈一红,流下两行眼泪来。 母亲:“你别在我跟前,哭天抹泪的闹这个。我知道你修好、干正事去了。时候不早了,你紧着拿着钱走吧。” 陈领上前接过,母亲手里的十快钱。 母亲:“我的老闺妮呀,你在家里我跟你爸爸,拿着你当眼珠子疼,你一丁点磕打,都没有受过。你冷不丁的去管俩小孩儿,看来你得吃大苦、受大罪、遭大难了。你没有生过小孩儿、也没有带过小孩儿,你不知道有多难哪。” 陈领脸一红:“妈你放心,多大的苦我都能吃、多大的罪我都能受、多大的难都能扛着。我不会给你跟爸爸丢脸的!” 陈得明:“你说这个话我信。” 母亲:“你到了那,要是缺吃、少喝、没钱花了,就家来拿。你们仨千千、千万的,别包了忒大的委屈呀?” 陈领点了点头儿,背起了筐:“妈、爸,我要缺着短着的,我就家来拿,我走了。” 母亲:“叫你爸爸送你去吧。” “不用了。”陈领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等会再走。”陈得明叫住了女儿。 陈领转回身,望着父亲:“爸你还有事啊?” 陈得明:“你赶明儿个家来一趟,把我骑的这辆车子骑过去。你骑着车子,下地、家来的也轻省、也快点儿。你也叫大春学着骑车子,叫他帮着你干点事儿,上合作社里,买点东西什么的。” 陈领:“爸,我把车子骑过去,你骑什么呀?” 陈得明:“你就甭管我了,我再叫你二哥、二嫂子,给我上bJ,买一辆骑。” “行,赶明儿个我就家来骑。”陈领说完,转脸望着母亲:“妈,我得紧着走了,天都快黑了,这会还不知道大春、小花他们俩怎么着了呢?” 母亲:“你紧着走吧,道上走慢点儿,别擦个大滑跤。” “没事儿。”陈领说完转身,匆忙的走出屋去。 母亲半伏着身,扭着脸儿,隔着窗户上的一块玻璃,望着走到院门前,女儿的背影,抽噎了两声:“我的个老闺妮呀!”母亲喊了一声,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下来喽。 陈领背着筐,走出家的院门儿,踩着雨后泥泞的街道,急匆匆的来到了,杨江波家的院门口儿。她一进院门儿,就听见了杨大春、杨小花那无力、沙哑的哭声了,她便疾步往屋里走。里、外间的屋门上,都没有门儿,也没有挂着门帘儿,大敞圆开着。她背着筐就直接,进到了里间屋。她把肩上的筐,往屋里地上一放,上前一步站在炕边儿,往前一伏身,伸出了两只手,就把趴在哥哥身上,己经哭不出声来的,杨小花拉起来,拉到自己的面前,搂在了怀里。杨小花侧着脸儿,把头压在了陈领的,左肩膀上,两条小胳膊搂住了,陈领的脖子。陈领歪头脸颊紧紧的,贴在了杨小花的脸颊上。用一只手轻拍着,杨小花的后背:“小花、小花不哭了、不哭了。” 杨小花抽噎着:“老、老姑奶,爸爸跟妈、妈妈都不、不管我跟哥哥了。” 陈领泪汪汪:“你爸爸、妈妈不管你跟哥哥了,老姑奶管你们俩。小花听老姑奶的话,不不哭了。” 杨小花:“老老姑奶你、你说的是、是是真的吗?” 陈领:“你看看屋里地上,那不是老姑奶,把被都背来了吗?往后老姑奶,就住在你们家了。跟你们一块睡觉、就伴儿。给你们俩做饭吃、抽(洗)衣裳、做衣裳穿。” 杨小花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屋里地上的筐,一低头又趴在,陈领的肩膀上。两条小胳膊搂住,陈领的脖子,搂的更紧了“哇哇哇”的哭着:“老、老老姑奶,我多、多咱也不、不叫你走了。” 陈领:“老姑奶多咱也不走了,等你跟哥哥都大了,老姑奶才走哪。” 杨大春“呼”的翻身下炕,站在地上望着陈领,哭着叫了一声:“老姑奶!” 陈领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拉过扬大春,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杨大春脸压在,陈领的肩膀上,只是抽噎着哭,说不出话来。 陈领:“大春,我我知道你这会儿,心里有多痛苦,你就哭吧。” 杨大春、杨小花又声音,沙哑的痛哭上喽。 陈领也跟着流泪。 过了一会儿,陈领:“大春、小花你们俩都别哭了。你们俩都给我听好了、记住了。只许你们俩,在我跟前哭这一回,不许你们俩,在我跟前哭第二回了。你们俩要学你爸爸的,倔强脾气,宁折不弯!在不说理的,强人面前,宁死不许低头、不许服软儿!你们俩都听见了吗?” 杨大春、杨小花抽噎着都“嗯”了一声。 陈领:“行了,你们俩都别哭了,都去洗洗脸,等着我把屋拾掇拾掇,就给你们做饭吃。” “……” 从此以后,陈领这个二十几岁,正值找对象最佳,时期的姑娘。就和两个不沾亲、不带故的孩子,组成了一个特殊的“三口人之家”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的,过上了日子。在以后慢长的日子里,陈领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孤独、寂寞的煎熬,顽强的和两个孩子生活着。她受尽了多大的罪,吃了多大的苦,负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把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都教育成为了,国家的栋梁之材。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成材、成家立业以后,又是如何报答,他们这位道德情操,高尚的老姑奶的,请读者接着往下看。 这年的冬天,比往年的冬天,来的早一些,而且要比往年的,冬天冷的多。不过李真钢、向红梅农历腊月初九,结婚办喜事、待客的这一天,还是风和日丽,比较暖和的。别看李同家是独门儿、独户儿,没有亲的、热的当家子人。由于李同、李真钢这爷俩,平日里在村里,为人办事十分开通、随和。一个村的老乡亲,谁家要是有个大事儿、小情,红白喜事的,这爷俩都是主动,上前帮个忙、随个礼什么的。他们这一家儿,基本上和村里的,家家户户的老乡亲,都有个串和儿、礼尚往来的,人缘十分的好。所以李真钢、向红梅结婚,办喜事的这一天,村里的老乡亲们,差不了几家儿,都来随礼、祝贺、吃包子了,那真是非常的热闹哇。当时人们吃包子,随礼写账,大部分的人都是,写五毛钱的礼账,再拿上三斤礼面。极个别的人写上,一块钱的礼账,再拿上三斤礼面。这三斤礼面,有的人家白面少,还得在礼面里,掺和上半斤的,细玉米面儿。人们吃完了饭,办事的主家还得,给人们压(拿)回去,一斤礼面。好叫人们拿回家去,一家子人吃。在杜柳村这一带的乡村里,谁家要是有个红白喜事的,老乡亲们来随礼写账,主要的是有两个意思。第一个意思是:当时的生活条件很困难,缺粮少钱。靠有事的人家,一家办事办不了,缺粮还少钱的。老乡亲们为了帮助,有事的这家能够,圆满的办完了事儿,才来出礼写账的。第二个意思是:一个村里的老乡亲,平日里过日子,都各忙个的,在生产队里,劳动挣工分儿,没有时间聚在一起,呆着说个话儿,只能靠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儿,大事小情的,借着随礼吃包子的,机会才有时间,聚在一起呆会儿,说个闲话儿,互相了解一下,建立建立感情。另外就是给有事的这家儿,增添增天气氛。 一百九十七章洞房花烛 简单的介绍一下,李同家办喜事的,这天中午给前来,随礼吃包子的人们,吃的是什么饭菜。他们家吃的饭菜,和村里其他有事的,人家吃的饭菜,基本上相同,甚至比某些个家,还要略好一点点儿。他们家的生活条件,在杜柳村来说,也是上冲等的嘛。八个牛眼大的小碟儿,碟里的菜全是素菜。有藕、豆腐、豆腐丝儿、炒土豆等等。八个小碟的正当中,是一大盘子猪肉,领道的熬肉菜。本地人俗称八、九席,就是没有酒。馒头是三、七开的(三、七开的馒头,就是七成的白面,三成的细玉米面儿,掺和在一块儿,蒸出来的馒头)。这就是李同家待客,中午吃的饭菜。 太阳落山,吃过晚饭。李同、李真钢、向红梅送走了,最后一拔闹洞房的,大人和孩子们。李同去了队部喂牲口,剩下了老万的媳妇向红阳,铁柱的媳妇金花,两个人了。向红阳、金花按照,本地男女青年新婚,第一天晚上的风俗,两个人一起动手,给李真钢、向红梅铺好了,两铺新被褥后。向红阳又耳语,嘱咐了妹妹向红梅,几句私秘的话以后,就和金花一起,告辞出屋回家。新娘向红梅,坐在炕沿上没有动。新郎李真钢一个人,把向红阳、金花,送出了院门儿,和向红阳、金花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儿,转身进到院里,插好了院门儿,回到了屋里。他伸手撩开了,红布门帘儿,迈步进到了里间屋。顿时、温馨、喜庆的场景,映入了他的眼睑儿。他不由自主的,就站在了屋门口儿,细心的打量起,洞房的场景来了。 白天,李真钢由于人多,没有细体慰洞房里的,喜庆和温馨。所以他对洞房里的,一切没有多大的感觉。心里只是感觉到,他今天娶了个美丽的娇妻,心里无比的高兴。这会洞房里只剩下了,美丽的娇妻和他两个人了,很自然的他对,洞房里的场景感觉,和白天对洞房里的,场景感觉就大不一样喽。他感觉到有一股幸福的暖流,迅速的流遍了全身。他怀着汹涌澎湃的心情,环视起洞房屋里的各处。他首先看到的是,低着头坐在,炕沿上的妻子。本来妻子长的,就十分漂亮,今天又从头到脚的,打扮了一番,显的更是,锦上添花的漂亮了,就如天仙一般。往炕上看,两铺新被褥,整整齐齐的,铺在炕头上。炕尾里摞放着,两个木制朱红色的,盛衣服的箱子。腊花纸糊的顶棚,顶棚上扩炕头的一侧,挂着一个别棍的,白炽电灯泡儿。屋里的四壁墙,是白灰抹面落地。白纸糊窗,窗户的正当中,贴着一张红纸双喜字儿。窗户上的一块儿,不大的玻璃上,被一张相符的红纸,遮挡的严严实实。再往屋里地上看,靠后屋墙的当中,摆放着一张木制、简易、杏黄色的长方形桌子。桌子的左右两旁,各放着一把木制的,杏黄色的椅子。桌子上面的中间儿,摆放着一个白色儿、红边沿的铁皮茶盘儿。茶盘里放着一把,大肚白色的瓷茶壶。茶壶的四周扣放着,几个小白瓷茶碗儿。桌子的右上角,放着一个朱红漆面油的,装梳头用具的匣子。匣子上面放着一个,长方形梳头时,用的镜子。镜子上挂着用红头绳儿,串成一串的花生,和小红枣儿。意思是早生、多生、花插着生儿女。桌子的左上角儿,放着一个竹皮暖壶,挨着暖壶戳着一捆儿,用红绸子布捆着的,一把新筷子。暖壶、筷子上也分别,用红头绳栓着几个,花生和小红枣儿。右屋犄角的旮旯里,放着一个木制、杏黄色的盆架儿。盆架的顶棱上,搭着一条白色儿、红边的洗脸用的毛巾。盆架上的一个小方盒里,放着一块还没有,拆开包装纸的香皂。盆架上的圈里,放着一个白色的,铁皮洗脸盆。洗脸盆的外面儿,写着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红字样儿。挨着屋门的右侧,放着一个二尺多高、二尺来宽、四条腿的木框架儿、铁皮水桶、用泥搪的、汆子眼筒口、生煤球的火炉子。炉子眼里冒着,微弱的蓝火苗儿。炉子上面坐着的,圆形的铁皮壶,壶里发出“嗞嗞”的响声。壶口、壶嘴里冒着,淡薄的热气儿。这样简易的一个,取暖炉子放在屋里,连个烟筒都没有,人也中不了煤毒。不知道是当时的,煤质量好哪,还是当时人们住的,房屋简陋太通风了。更不知道是当时的,人们净吃的是粗茶淡饭,吃的青一色没有农药、没有化肥的绿色食品,身体强壮、抵抗各种病毒,侵入体内能力强的原故,还是有其它的,什么别的原因。反正在杜柳村这一带的,乡村里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生的,这种炉子取嗳,没有听说过有人,中煤毒的事故发生。别看洞房里这些,简单的摆设、用品,全是向红梅在家里,当嫁妆带过来的,没有一件家具、用品是李真钢家置办的。就连窗户上贴的红喜字儿,都是向红梅在家里,用红纸亲手剪成,带过来的。要说李真钢这个人,自身的条件不怎么样啊,他还真够有福气的。一分钱没有花,一点心没有操,他是色、财垂手而得到手里了。要是按照迷信的说法儿,就是李同、李真钢这爷俩,在平日里修了好,积了大德了。李真钢站在屋门口儿,看看美丽的娇妻,看看洞房屋里的,家具摆设、用品,他激动、感动的眼圈还红了哪。 向红梅虽然说,是一个有文化、思想进步、比较开放、紧跟社会形势、举止言行,落落大方的姑娘。但在这新婚之夜,还是免不了有几分的,女性所特有的羞色。李真钢站在屋门口儿,她的芳心也是“怦怦怦”的直跳,脸上泛着羞色的红晕。她低着头儿,等着李真钢先开口,和她说个话儿,她甚至希望李真钢,主动上前对她,有什么激情的动做。她等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李真钢走动,也听不见李真钢,和他开口说话儿。她便鼓足了勇气,抬头站起身来,看着李真钢,羞答答、柔声、温存地:“你、你别在地上站着了,上炕睡觉吧,站在地上忒冷。” 李真钢有点紧张,身子微微一抖动,望着妻子:“你、你前上炕钻被窝睡、睡觉吧。” “咱一块睡。”向红梅转身弯下腰,俩手拄着炕沿儿,脱掉了鞋爬上了炕,坐在了铺好的被上,扭脸看着李真钢,催促:“你紧着上炕啊,我、我还有话跟你说哪。” 李真钢这才,不好意思、慢腾腾的走到炕边儿,脱掉了鞋爬上炕,和向红梅脸对脸的,盘腿窝脚的,坐在了炕席上。 向红梅:“你脱了袜子,坐在被上来暖乎。” 李真钢爬上了被坐好。 向红梅此时基本上,就没有了羞色感,她微笑着,看着李真钢:“打今儿个起,我们俩就是一家人了。往后我们俩在参加集体的学习、劳动生产的过程中,在过己个家里,日子的时候,都要互相学习、互相进步,你帮助我、我帮助你。” 李真钢红着脸:“我、我是事都听、听你的。” 向红梅抿嘴一笑:“那可不行,咱俩谁说的话在理儿,谁说的对听谁的。” 李真钢点点头儿:“嗯。” 向红梅:“我们俩首先一定要听,伟大领袖的话、听党的话。要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勤俭持家的革命精神,为集体、给国家建设多出力、多做出贡献。” 李真钢涨红了脸,懦声:“我、我这会前问你、你个事行吗?” 一百九十八章滴水之恩 向红梅笑盈盈地:“看你说的,我是你的媳妇儿,咱们是两口子,你有什么事儿、有什么话,都可以问我。两口子之间,把门一插,什么话、什么事儿,就都没有秘密可言了。有什么事儿,你就随便问吧。” 李真钢:“论日子,我、我们家不、不跟你们家过的好。论、论咱俩的长相,你就是天、天鹅,我就是个蚧蛤蟆。你怎么看、看上我,寻了我了呢?” 向红梅开玩笑地:“光靠下我上你家来,相亲的那天,屋里的东西都是借来的,我姐姐、我姐夫一块说瞎话儿,赚我是赚不来的。其实那天我当时,就知道你家屋里,那些个东西是借来的了。” 李真钢:“你怎么没、没有生气呀?” 向红梅:“我生什么气呀,说明你们尊重我。”向红梅轻声喘了一口气儿:“那天我一见你,跟咱爸爸俩人儿,就是个心善、修好、积德的人。这样的人对家庭负责、靠的住。我跟着你们爷俩过日子,永远也受不了罪。” 李真钢:“这、这就是国家提倡的,心灵美呗?” 向红梅:“对,相貌美永远也,赶不上心灵美的。相貌如春花朝露,怎能长留?财富是秋霜夕烟,岂会长久?” 李真钢:“我不、不认的字儿,我听不懂你、你这话说的是、是什么意思。” 向红梅:“往后我教给你认字儿,给你讲哪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真钢:“这会你前给我讲讲,自力更生、奋发图强、艰苦奋斗、勤俭持家,是、是什么意思吧。我这会也不忒懂,说的是什么意思。” 向红梅:“我们必须要把,伟大领袖的话、党的话弄通、弄懂,不然我们在实际的生活中、劳动生产中,就不能够很好的利用。” “咔嚓、咔嚓。”忽然屋外的,窗户根底下,传来了声音不大,但是很清脆的响声。 李真钢一惊,睁大了双眼,扭头看着窗户,小声:“你听,窗户外头怎么有响啊,是不是有人呢?” 向红梅轻声:“准是有人偷着听,咱俩睡觉的窗户根哪。” 李真钢:“我出去看看。” 向红梅:“别出去,甭管他们,一会就把他们冻跑了。再说,俩人结婚的后晌睡觉,没有人偷着听,窗户根还不好哪。” 李真钢:“怎、怎不好哇?” 向红梅脸一红:“一、一会咱俩睡觉的时候,我再告上你。” “哒哒哒。”窗户外传来了响声。 李真钢一直脖子:“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啊?” 向红梅悄声:“这是冻的听窗户根的人,上下牙齿打架哪。” 窗户外有人故意变了声调:“今儿个后晌你们俩,就别学习了,快着睡觉吧。也叫我们听听,你们俩睡觉的时候,小声说的话呀。” 又有人同样用,变了声调的声音:“你们俩暖暖乎乎的,在屋里一坐净学习,什么新鲜事也不干,我们在外面儿,给你们俩站着个岗,也解不了眼馋、也解不了耳朵馋的,什么意也得不了。都快冻死我们了,我们还是犯不着,给你们站岗了哪,我们快着家走吧!” 接着窗外就传来了,乱腾腾的往院外,跑的脚步声。 要说杜柳村儿,第五生产小分队的社员儿,是真有聪明的能人哪。第二天就有人给李真钢、向红梅小夫妻俩人,编出了一段顺口溜儿,并且还把顺口溜儿,编成了一道歌唱,一天的时间里,就传遍了全村儿,大人小孩都会说、会唱了。这段顺口溜儿,是这么编的: “李真钢小两口儿,新婚之夜入了洞房。不着急睡觉,抓紧学习真叫忙。小两口越学心里越亮堂,一直学习到东方放红光。小两口忠于领袖、心向党,带动了社员群众学习、劳动都争上。” 这段顺口溜的歌儿,在杜柳村这一带的乡村里,一直流传至今。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们,每当想起那个时代,高兴的一些事来,都忍不住的唱上两句,有的人唱的还很完整。 俗话说:小寒、大寒要过新年。大寒是冬季的,最冷的节气。这天在大寒的节气里,刮了一天的东北风。东北风一直刮到,吃过晚饭以后才停止。天气刮阴,气温骤降,可谓是冻死狗的天啊。 天冷、人们住的房屋简陋,不那么严实儿,四处都透风。家家户户分的,冬天里取暖的煤不多,都舍不得提前,生着火炉子取暖。都等着过大年,前后的几天里,再生着火炉子取暖。所以人们吃过晚饭后,就都早早的钻了被窝儿,暖暖乎乎的睡觉休息了。 深夜十一点钟左右,人们都沉睡在梦厢之中。整个的村庄漆黑一片,鸡不叫、狗不咬,非常的安静。此时只有住在,村东北角的,鲍云发家的屋里,有昏暗的灯亮。鲍云发、肖秀英夫妻俩,正在昏暗的,煤油灯的光亮下,悄声、轻手轻脚的,打点着行礼包儿,收拾着行装哪。肖秀英站在炕边儿,打点着包裹。鲍云发站在,屋里地上弯着腰儿,用两根布扯条带子,系住了两个裤踢脚儿。顺手在地上,拿起来一条青布带子,扎在了腰间。然后迈步走到炕边儿,拿起毡帽头儿,扣在了头上。扭脸悄声地,问妻子:“把东西儿,都裹上了吗?” 妻子系着包裹扣,悄声数叨着:“两包红糖、二十个淹鸡蛋、十六个糖火烧、十块钱,我都裹上了。” 鲍云发:“还差一样东西儿,咱忘了带着了。” 肖秀英:“还差哪样东西啊?” 鲍云发:“苏书记(原公社书记苏建军)有胃病、怕着凉。那个地方睡觉,睡的也不知道睡的是,木头板子、还是火炕。把咱俩铺的那条皮褥子,给苏书记也带着吧。” 肖秀英:“那条皮褥子,都没有毛了,还管暖乎吗?” 鲍云发:“怎么也比棉花褥子搪凉。” 妻子:“恁么老远的道儿,你带着这么老些个东西儿,老走走的动吗?你有病、冻着还没有好哪。” 鲍云发鼻子一酸:“我多咱走不动了,我就想想那年个,我上县里的煤站,拉煤家来在半道上,碰上苏书记给我窝头吃、给我大衣穿的事来,我就走的动了。” “行,我拿去带着吧。”肖秀英轻手轻脚的,走到炕头儿,在被窝底下抽出,旧皮褥子叠好了,拿着走到已经,打点好的包裹前,把包裹上系的扣解开,把皮褥子放进包裹里,重新系好了,包裹上的扣儿,扭脸担心地:“你去看苏书记,千万的别叫,别人知道了哇。” 鲍云发:“别人知道了,怎么了?” 肖秀英:“现在不是叫跟,苏书记划清界线吗?” 鲍云发:“划清界线又不是,不叫人看他去。” 肖秀英:“还是防着点好。” 鲍云发:“爱谁知道谁知道,爱怎么着怎么着去吧。反正我就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之报。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美德。你想想在旧社会儿,哪有一个当官的,张罗着给穷人老百姓饭吃、衣裳穿的呀?只有在伟大领袖、共产党,领导下的新社会儿,才有这个事哪!你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之报,这句话是怎么来的吗?” 肖秀英摇摇头:“我上哪知道去。” 鲍云发:“你不知道,我这会跟你简单的说说。” 肖秀英:“你说说我听听,是怎么来的。我早就知道有,这么句话儿,就是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来的,也省了我犯,一辈子的迷糊了。” 一百九十九章严寒雪夜 鲍云发扭身,坐在了炕沿上,长出了一口气:“老辈子有一个地方儿,正是庄稼苗儿,生长的时候。老天爷是一滴雨,都不下呀。地里的庄稼苗儿,别说长了,都快旱死了。人吃水眼看着,都吃不上了。人们都发愁,一旦是老天爷,这几天不下场大雨,庄稼苗都得旱死了,就打不了粮食了,人们就非得饿死不行啊。这天有一个人走着上地里,想看看庄稼苗去。这个人走到半道上,看见有一条小龙,半死不活的躺在道上。这个人走到小龙跟前儿,小龙跟这个人说:”大爷,求你给我点水喝吧,我没有水喝,就上不了天,我就会死在这的。我看见好多人在这过,因为他们都嫌我不下雨,所以他们都恨我,没有一个人,给我一滴水喝,他们都盼望着,把我渴死在这里。这个人非常心善、心眼好。他听了小龙的话,看到小龙就要渴死了。他冒着被老亲们的埋怨、甚至责骂、殴打的危险。立马家走拿来一壶水,回到小龙跟前,用壶喂小龙水喝。壶嘴离着小龙的嘴,还有挺远的时候,在壶嘴里流出一滴水来,正好滴答进了,小龙的嘴里。小龙立刻就,腾云驾雾上了天。不一会就上来一块乌云,无风无气的,下起了大雨。久旱的庄稼苗儿,从此都活了。在这一年里,庄稼一觉出有点旱来,准下一场细雨。所以这个地方儿,在这一年来,粮食获得了大丰收,人们没有被饿死。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之报。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肖秀英听完以后,皱着眉头,沉呤了片刻后:“我什么事都明白了,时候不早了。你赶明儿个一早些八点以前,还得赶到县城的农场哪,你紧着点走吧。” 鲍云发站起身来,在炕上拿起一副,野兔皮的耳朵勺儿,戴在耳朵上:“我这就走。” 肖秀英:“咱家还有个鸡蛋哪,我给你泼碗鸡蛋汤,你喝了再走吧。你空着个肚子,走几十里的路,我怕你搪不住。” 鲍云发:“算了吧,留着那个鸡蛋,赶明儿个给儿子,摊着吃了吧。我这不是带着,俩饼子哪嘛,半道上要是饿了,我就啃两口吃得了。” 肖秀英:“你把那两块钱,想着掖好了别丢了。赶明儿个到了县城,找个小饭铺儿,想着吃点热乎饭。” “知道了。”鲍云发说着话儿,伸手在炕上拿起,事先准备好了的,一根木棒子,穿进捆着包裹的绳套里,用力一抡,把包裹窝在右肩膀上,刚要抬脚走。 肖秀英一眼看见了,炕上的一双袜子,赶忙:“你还没有穿袜子哪。” 鲍云发:“我就不穿了,这来回走一百多里地,穿上袜子也得磨坏了。还得费事纺线、花钱织双洋袜子。” 肖秀英:“你不穿上袜子,脚不冷吗?” “走着道脚没有个冷。冻死的是懒人、饿死的是馋人。”鲍云发说完,抬起脚就往屋外走。 肖秀英把鲍云发,送到了院门外,她站在院门口前,看着丈夫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唉”轻声叹息一声,转身进了院儿,轻轻关上了院门儿,提心吊胆的,往屋里走。 再说鲍云发,。他小心翼翼、心惊肉跳的,走出了村庄,踏上了通往县城的,大路以后,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漆黑一片的村庄,轻轻摇了摇头儿。然后一转身,迈开了大步叉子,顺着大路直奔,县城的方向下去了。 天阴的越来越沉,田野里黑魆魆的一片。道路两旁的树木,模模糊糊的,让人看着七形怪状。比白天看着这些树木高大、粗顸、帽大的多。偶尔树上还有一、两声猫头鹰,瘆人的叫声,还有不知名夜鸟的,凄凉的鸣声。多么胆大的人,要是深更半夜的,一个人独自行走在,这样环境里的路上,也得头发根子发炸。鲍云发因为一心,快着要见到苏书记,赶起路来心急如楚,他倒是没有顾上害怕来。土路面不平,不是坑就是洼儿,要么就是大车沟儿。接连不断的,也会有半头砖、土坷垃。鲍云发揣着两只手,压住肩膀前的,半截木棒子。磕磕绊绊、深一脚浅一脚的,顶着刺骨的小北风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脚下的路面儿,匆匆忙忙的走着。他走出了十几里地,天空中就飘起了雪花儿,而且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路面上、路两旁的田野里,就都变成了白色。他又匆忙的往前,走出了十几里地,路面上的积雪,就有一寸来厚了。他没有地方去躲雪,只好加快了脚步,往前继续赶路。积雪把路面上的,坑坑洼洼儿、大车沟儿、砖头子、土坷垃,都覆盖上了,是一片白色儿。天黑看不清楚,哪高那低来,走起路来就费老了劲喽。鲍云发肩上,窝着个包裹走路,那就更费了老洋劲了。走着走着他的一只脚,踩在了一个小坑的边沿上,脚下一滑就,出溜进小坑里面了,身子一歪、腿一弯曲,差一点崴了脚脖子。他用力站直了身,在小坑里抬出那只脚来,往前急忙迈出一步,迈出的脚尖儿,正好踢在了一块儿,半头砖上面儿。脚趾头疼的他“吸溜”一声,他一咧嘴一呲牙,稍微站一下,继续踮着个脚的赶路。走不了多远儿,一只脚又踩进了,一道大车沟里了。脚下一滑、膝盖一弯“扑通”一下,就坐在地上了,两只手一松,肩上窝着的包裹,掉在地上了,还差一点擗了叉。他赶紧站起身来,打扑掉沾在身上的雪,在地上把包裹拾起来,一抡窝在肩上,接着往前赶路。 雪忽大忽小、忽停忽下的,一直下到天色放亮,才彻底的停下来。雪虽然停了,但是天还是阴沉沉的。田野、村庄都被皑皑的积雪,覆盖着着苍茫一片。道路两旁的树帽儿,也显着大了,树杈儿、树稍显着大而粗了。电线杆上架的电线,粗顸了许多。那都是被积雪,包裹的原因。县农场座落在,县城西面五、六里地的,一片沙土地上,比较荒凉。农场占地有二、三百亩,有围墙、铁门儿。 鲍云发带着病,扛着个包裹,冒着严寒、大雪,夜间走了五十多华里地。他一路上不知道,栽了多少个跤,摔了多少个跟头,吃了多大的苦,受了多大的罪。早晨八点来钟,他就站在了,县农场的门前了。这会再看鲍云发那个样儿,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一个雪冰人儿。他浑身上下是一层雪,眉毛上、胡须上有不少的,小米粒儿、绿豆粒大小的,冰珠挂在上面儿。这都是嘴里、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气儿,原因所造成的。鲍云发肩上,窝着个包裹,站在大门前。一双眼睛盯着大门儿,看了一会儿,他心里明白了,这会时间还早,农场的工作人员,还没有上班儿。他便离开了大门口儿,往后退了十几米远站住了。他用两只脚蹚开积雪,亮出来一小块空地儿,把肩上的包裹,放在了空地上。然后、用两只手打扑了打扑,身上的积雪,又把灌进两个鞋坑里的,积雪磕打着倒出来,把鞋穿上。两只手擩进棉袄的,袖筒里一揣。看着大门儿,跺达着一双冻的,己经发了木的脚。等着有人开开大门儿,好见到苏书记。过了有四、五分钟的时间,他听到院里有人,用铁通条擞,铁炉子的声音。他知道有人起来了,快到了农场工作人员,上班的时间了。 二百章情深义重 鲍云发停止了跺脚儿,他的心情即激动又紧张的,睁大了一双眼睛,紧盯着两扇大铁门儿。不知道他是因为心情,过于紧张哪、还是冻的,他浑身哆嗦着、上下牙齿,相互碰撞发出“哒哒哒”的响声。果不其然,几分钟以后有人“嘎啦嘎啦”晃动开了,大铁门里面的铁门栓“吱呦”一声,一扇大铁门开了一道,能容一个人进出的缝儿。随即从门缝里,走出来一名,三十左右岁,头戴绿军用棉帽儿、身穿军大衣,脚上穿着一双大头皮鞋,右手端着一铁簸箕,冒着烟的炉灰,一位农场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一出门儿,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鲍云发了。工作人员立刻止步,警惕的盯着鲍云发,严肃地:“哎、同志你是干什么的,站在那干吗呢?” 鲍云发生性胆小,他紧张、胆怯的嘴唇儿,颤动了几下儿,没有说出话来。 “哎、我问你哪,你这个同志,大冷的天儿,站在那干吗呢?”工作人员追问了一句。 鲍云发涨了涨胆儿,使劲一抿嘴,咽了口吐沫。然后吞呑吐吐地:“领导同、同志,我我、我是来看、看人的。” 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鲍云发:“你是来看人的,你看谁来的?” 鲍云发赶忙走到,工作人员面前,怯声:“领、领导同志,我是来看、看苏、苏书记的。” 工作人员:“你是来看苏书记的,你看哪个苏书记呀?” 鲍云发:“我看、我看某某公社,原来的那个苏书记的。” 工作人员:“你说的是苏建军啊?” 鲍云发连连点着头:“是是是。” 工作人员:“你是他的,什么人啊?” 鲍云发愣了一下神儿:“我、我是他、他的表弟,他是、是我的表哥。” 工作人员:“噢、你在这等一会吧,我给你叫他去。”工作人说完,走到大门口的旁边儿,把一簸箕炉灰,倒在了炉灰渣的堆上。转回身一手,提拉着铁簸箕,大头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走回到鲍云发面前,站住:“同志,刚才我忘了问你,你是哪个公社、哪个村的人呢?” 鲍云发:“我我、我是县城南面儿,某某公社、杜柳村的人。” 工作人员有些吃惊:“呦、你们村离着这儿,有好几十里地哪。同志你是怎么来的呀?” 鲍云发:“我、我是走着来的。” 工作人员:“你多咱晚就上这里走的呀?” 鲍云发:“夜里个后、后晌半夜的时候。”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不远处地上放着的包裹:“好家伙,下着大雪你还扛着个,这么大的包裹,就走来了?” 鲍云发:“啊,我想我表哥,我、我不是着急,想着早一点看见,我、我表哥嘛。” 工作人员:“同志你在道上,甭定吃了多大的苦、受了多大的罪呢?” 鲍云发:“为了看我表哥来,我就是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罪,我我也算着。” 工作人员感慨地:“你们表兄弟俩,真是情深意重啊!” 鲍云发:“我们表哥俩,谈不上情深意重,我们就是杨佐之交。” 工作人员:“同志、杨佐之交是,怎么回事啊?” 鲍云发:“就是在春秋战国的时候,有一个姓杨的人、一个姓佐的人,这俩人都有学问、有志向,他们俩就拜了干哥们儿,结了金兰之好了。这一年,这干哥俩见秦王去,想求个一官半职的,给国家干事儿、效力。可是要想见秦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要等多少天、多少日子,才能见到秦王哪。这干哥俩带的干粮不多,要是等到秦王,召见他们俩的那一天,他们俩因为没有干粮吃,都得饿死了。姓佐的这个人一想,就把己个拿的干粮,给了姓杨的那个人吃了,己个给饿死了。姓杨的那个人儿,把姓佐的那个人儿,就埋在了,荆轲坟头子的旁边了。姓杨的那个人儿,见到秦王以后,得到了秦王的重用,就当了大官了。姓杨的那个人儿,有一天睡觉,姓佐的那个人,给他托了一个梦。姓佐的那个人儿,跟姓杨的那个人说,他一个人打不过荆轲。荆轲不是刺杀过秦始皇吗?所以姓杨的那个人儿,就不当官了自杀了,去阴间找姓佐的那个人儿,两个人合力打败了荆轲。这就是杨佐之交的来历。” 工作人员:“噢、是这么回事啊。” 鲍云发:“领、领导同志你知道,为什么俩人拜干哥们儿,叫结金兰之好吗?” 工作人员:“我不知道,你给我说说为什么。” 鲍云发:“俩人力气大,合力能断金。俩人的友谊,赛兰花一个样儿,永远的那么芳香。” 工作人员一笑:“同志,我这么一小会儿,跟你学到的知识,可真不少哇。我上了十几年的学,老师都没有教给我,这么些个知识。” 鲍云发:“互相学习、互相学习。只有互相学习,才能互相进步。” 工作人员:“行了,你在这等会儿,我紧着叫你表哥去。” 鲍云发连连点着头儿:“谢谢领导、谢谢领导同志。” 工作人员转身,走进了大院里。 鲍云发在门前,两只手揉搓着,来来回回的走动着。 这会苏书记,正和几个人儿,打扫宿舍门前的积雪。 工作人员走到,几个人近前:“苏建军、苏建军你家里,有人来看你了。” 苏书记停住手里的活儿,看着工作人员:“家里谁看我来了?” 工作人员:“是你表弟。” 苏书记一皱眉头,心说:“我哪来的表弟呀?我没有表弟呀。” 工作人员催促:“苏建军你还不紧着去,你表弟冒着大雪,摸着黑儿、扛着个大包裹,走了半宿的道儿,才走的这儿。你紧着出去看看,你表弟都冻成了,什么样了吧。” 苏书记:“是、是我的那个表弟,看我来了?” 工作人员:“是杜柳村的,叫鲍云发。” 苏书记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他在哪呢?” 工作人员:“在大门口儿,等着你哪?” 苏书记疾步,朝大门口走去。他走到大铁门前,伸手拉开一扇大铁门儿,一步跨出门去,就看见不远处的鲍云发,就站在那了。 鲍云发揣着两只手,左右正来回走动着哪。他听到铁门一响,一眼就认出了苏书记,他激动的禁不住地喊道:“苏、苏书记!”他的两只手,从袄袖筒里抽出来,就疾步冲苏书记走过来了。 苏书记一眼可没有,认出鲍云发来。因为鲍云发头上,戴着的毡帽头儿,是一层的冰霜儿。一副野兔皮的耳朵勺上,挂着不少的冰珠儿,多半个脸被耳朵勺儿,给遮挡住了。露出的少半部分脸色儿,紫红紫红的,那是冻的。当他听声音、看举止走动,才确定是鲍云发。他心里一热、一感动:“云发同……”他又急忙改口:“云发表弟。”叫了一声,就迎着鲍云发,大步的走过去了。 两个人走了个碰对头儿,相互站住。 苏书记伸出两只手,紧紧抓住了,鲍云发的一只手:“表、表弟,下着这么大的雪,你、你怎么来了?” 这会儿,刚才那位工作人员,出来站在门口,看着苏书记、鲍云发两个人说话儿。 鲍云发一看那位,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哪。怕说露了嘴,招来其它的事儿,就顺着苏书记,对自己的称呼:“表哥,我、我大舅跟我大妗子,叫我来看看你。” 苏书记:“噢、你回去告上你大舅、你大妗子,就说我在这挺好的。表弟你跟弟妹还有我那个,小表侄儿都好吗?” 二百零一章如母护爱 鲍云发望着,苏书记那张,憔悴的脸心里一酸,流下来两行眼泪:“好、好,我们都好着哪。表哥,家里的老乡亲们,都盼着你能早一天家走哇!” 苏书记:“我会的、我会的。表弟你家走以后,告上老乡亲们,叫他们一定要永远,忠于咱们的伟大领袖、永远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社会主义社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为集体多出力,给国家建设多做贡献!” 鲍云发:“表哥你放心,我会的、我会的。” 苏书记松开了握着的,鲍云发的两只手:“表弟,你看我在这,也没有法招待你,咱哥俩也没有个,暖乎地方呆着说话儿。你也看见我了,我也知道家里的,一切事都挺好的了。你就赶紧着家走吧。你早到家一会儿,你大舅、你大妗子,还有我弟妹,就早放心一会儿。” “表哥你你多咱家了,你上我家里去,我招待你、我招待你。”鲍云发说完,转身跑到包裹前,弯下腰一手提起包裹来,回到苏书记面前:“表哥,我大舅跟我大妗子,叫我给你带来点吃的,你你拿着吧。” 苏书记:“表弟,我这什么都不缺。你拿回去、你拿的家走吧。” 鲍云发:“表哥,这包裹里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儿。就是两包红糖、二十个淹鸡蛋、十六个糖火烧、还有十块钱跟一个旧皮褥子。” 苏书记知道,鲍云发过日子细呀,他的心里是,非常的感动。但是口气里,没有带出来。口气平静:“表弟,我这真的什么东西都有。你就拿的家走,一家子人吃了吧。那十块钱你也拿的家走,己个花去吧。” “表哥,我知道你在这,不是跟在家里似的,那么随便儿,你就拿着吧。”鲍云发把手里的,包裹放到苏书记的脚下,直起身来:“表哥你要是缺什么、短什么东西的话,就给家里捎个信儿,我给你送来。过年的时候,我还看你来。表哥,我我我家走了。”鲍云发说完转过身,流着眼泪就离去了。 苏书记喊道:“云发表弟,你把东西拿回去,你不用来看我了!” 鲍云发往前走了几步,停住脚步,伸手在棉袄里面的兜里,掏出他在路上,吃饭的两块钱转过身,跑回到苏书记面前:“表哥,这快到年下了,你多买点好东西吃,这两块钱你也留下吧。”鲍云发说完,弯下腰把手里的两块钱,放在了包裹上面儿,转身跑着就离去了。 苏书记是当兵出身,是条硬铮铮的汉子,不好动感情,控制力非常强的。此时此刻,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激之情了。他一哽咽,就流下来了两行热泪。他望着鲍云发,远去的背影,大声:“表弟你、你要好好的过日子,等着我家走!” 鲍云发在回家的路上,饿了就啃两口冻饼子吃,渴了就抓两把雪解渴。一路上无话,晚饭以后,鲍云发才悄悄的,回到家里。 后来,鲍云发又去看过,苏书记几次。最后一次,被李廷洲知道了。在那十年里,鲍云发的结果如何,读者一想便知。所以鲍云发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和,苏书记见过面儿。多年以后,苏书记升职担任了,安固县高官,两个人才见了面儿。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了仇人,只能一辈子,背着走喽! 冬天的夜,漫长又寒冷。窗户上的玻璃上,呈现出一层的冰花儿。 杨大春、扬小花小兄妹俩,一个躺在炕尾里,一个躺在炕头上,已经进入了梦厢之中。陈领挨着小花,盘腿窝脚的,坐在炕头上,一针一线的,做着针线活儿。杨小花翻了个身,两只小手擩进了,陈领的被窝里,摸了几下儿。突然惊叫了一声:“妈妈!”光着脊梁,翻身坐起来,两只小手揉着眼睛“吭哧吭哧”的要哭。 陈领一机灵,针尖扎在了,一个手指头上。疼的她“吸溜”了一声,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歪身跪趴在小花面前,把小花摁倒在被窝里,给小花盖好被,温存地:“小花,想妈妈了?” 小花睁开眼,望着陈领:“我、我不摸着老姑奶,睡不着觉。” 陈领亲吻了一口,杨小花的脸颊:“我再等一小会儿,就跟我们小花一块睡觉。” 小花:“我这会就叫,老、老姑奶跟小花一、一块睡觉。” 陈领疼爱的,又低头亲吻了一口,小花的额头:“小花,等会老姑奶给你,还有你哥哥,做上这俩棉大套袖,老姑奶再跟,我们小花一块睡觉。我要是给你们俩,做不上这俩,棉大套袖戴在手上。赶明儿个一早些,你们俩去上学,该把手冻坏了。” 注:因为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冬天的天气非常的冷。到了三九、四九的天,晚上就能听到“嘎嘣、嘎嘣”的声音。那是大道的地面儿,冻裂开口子的响声。当时国家的经济困难,人民的生活条件儿,普遍都很艰苦。冬天里大人、小孩儿,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穿着一身儿,光屁股眼的棉裤、棉袄。别说有身外罩的衣服穿,就连身衬衣穿都没有。棉裤、棉袄上也没有个小口袋儿。人在外面走手冷了,连个焐手的地方都没有。上学的孩子们,绝大多数的手,都冻裂了口子、冒着血迹,有好多孩子的脸蛋子,都冻成了疮,耳朵冻坏了的是常见。两只脚冻成了疙瘩,到晚上一钻被窝化过来,痒痒的十分难受。陈领给杨大春、杨小花每人,做个棉大套袖的形状是。棉大套袖一尺多长、圆筒形、筒要比棉袄袖筒粗顸一些。上学在路上走的时候,两只手可以交叉着,擩进套袖筒里面儿,焐手、取暖,防止两只手冻坏了。当时上学的孩子们,基本上都戴着,这种大棉套袖。 杨小花:“老姑奶你不用,给我跟哥哥,做大棉套袖了。赶明儿个九点半,我们俩才去上学哪。” 陈领:“为什么呀?” 杨小花:“嗯、因为我们再上半天的课,就放年假了。我们俩就不用,戴着大棉套袖,去上学了。老姑奶你紧着睡觉吧,别累着你了。” 陈领:“放假不上学了,你们俩出去玩儿,也得戴着大棉套袖,不然的话也得,把小手给冻坏了。” 杨小花:“老姑奶,我跟哥哥放了假,不出去玩儿。我们在家里写作业,帮着老姑奶干事儿、干活儿。” “你们俩在家里写作业行,老姑奶不用你们俩,帮着我干事儿、干活儿。你们俩还小哪,等着你们俩长大了,再帮着老姑奶干事儿、干活儿。”陈领把杨小花的一只小手儿,擩进被窝里:“小花你前睡觉吧,一会老姑奶缝完了,这几针活儿,就跟我们家小花睡觉。” 杨小花点点头儿:“嗯。”了一声翻过身,合上了眼晴。 陈领看着杨小花,睡着了觉以后,才坐起身来,继续做针线活儿,缝制棉套袖。 窗户纸发白,陈领悄悄的,坐起身来,穿好了衣服下了炕,穿上了鞋。顺手在炕上,拿起了黄色的蒙头巾,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里间屋。来到了外间屋门口儿,轻轻的开开屋门儿,走出屋来,随手带上了屋门儿。先把头巾蒙在了头上,在下巴颏下,系了个扣儿。走到西屋外面的,窗户台的根底下,背起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筐头儿。筐头里装有,一个坏了的铁皮水桶,桶里有一把,黄豆粒粗细铁丝的,三个齿的填煤球儿,用的小叉儿。轻手轻脚的,走出了院子后,就加快了脚步,顺着街道往东,走下去了 二百零二章舍福取苦 此时天色,还不太亮。周围的远处,还有黑影子哪。冬天里的早晨,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间段儿。那小北风儿,东北人讲话儿,贼冷贼冷的。刮在脸上针扎、针扎的生疼。街道的地面上,不断的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这是天太冷了,把道面冻裂了,口子的响声。街道上除了陈领,一个人走动之外,别说是看不见一个人影儿。就连一只小猫儿、小狗儿,和喜欢清晨觅食的,一只小动物的影子,都看不见。小猫儿、小狗儿、小动物们,也是躲在窝里,宁可忍饥、挨饿,也不愿意出来,觅食冻死了。在这个时候,听不见鸡呜、狗叫、鸭子闹的声音,清静的狠。那么这么冷的天儿,大起早的陈领起来,背着筐头儿,筐头里装着一个,旧铁皮水桶,水桶里装着一个小煤叉儿,这是要干吗去呀?原来呀,她这是趁早要去,村里的小学校儿,倒炉灰渣的堆上,捡没有烧透的,煤球核弄回家里,生火炉子取暖用。因为生产队里,分给社员取暖用的煤,是非常有限的。就算是省着点儿,烧煤取暖,家家户户分的煤,也只能烧个半月、二十天的。只有学校、机关、小工厂里,取暖用的煤,国家才供应的,比较充足一些哪。所以有的人就到学校、机关、小工厂倒的煤渣堆上,去捡没有烧透的,煤球核弄回家,生炉火取暖用。捡煤球核的人不少,去晚了的人,还捡不着哪。在一般的情况下学校、机关、小工厂,往外倒炉灰渣的时间,都是在早晨倒。因此,陈领才起个大早,就去学校倒,炉灰渣的堆上,捡煤核的。陈领来到学校,倒炉灰渣的堆前,天色刚能就搭着,看见炉灰渣堆上,还没有烧透的,黄灰色的煤球儿。她看见一个煤球儿,就用小铁丝叉儿,翻滚着煤球个儿,轻轻拍打着,煤球表层的渣面儿,直到露出来,枣大小的黑煤核儿,就用小铁丝叉儿,除到铁皮的桶里去。她捡了一大会子,也没有捡到,几个煤核儿。因为学校、机关、小工厂,也是节约闹革命。非把煤球都烧透了,才往下擞炉子,重新填上煤球哪。陈领弯着腰,拿着小铁丝叉儿,仔细的在炉灰渣堆上,扒拉、寻找着,还没有烧透的煤球儿。正在这工夫,负责晚上看学校的,六十多岁的靳国珍,推着一小推车儿,还冒着火星子的炉灰渣,从学校的大门出来,冲炉灰渣堆走过来。他走到炉灰渣前,把一小车的炉灰渣,就倒在炉灰渣的堆上了。陈领一见赶忙提起桶,拿着小铁丝叉儿,走到刚倒掉的,一小推车儿,炉灰渣的近前。放下水桶、弯下腰,拿着小铁丝叉儿,在上面扒拉着、寻找,没有烧透的煤球儿。靳国珍俩手,扶着小推车儿,站在不远处,看着弯着腰扒拉,炉灰渣的陈领。由于、陈领弯着腰儿、头巾蒙住了半拉脸,天色也不是太明亮。最主要的还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是,竟是生长在,蜜罐子里的,陈领来捡煤核儿。他看着陈领,卖力的捡着煤核,有几分心疼地:“你是谁呀?天这么早、又这么冷,就来捡煤核儿,别把你给冻坏了。” 陈领没直腰儿,用小铁丝叉儿,扒拉着煤渣儿:“你这么大岁数了,都不知道,饿死的是馋人、冻死的是懒人呢?” 靳国珍听说话的声音,又仔细看了看体形,确定是陈领了,他吃惊非小:“呦!你是陈领老姑哇?你你、你怎么这么大冷的天儿,也捡煤核来了?” 陈领:“我比别人多个脑袋呀,还是多条胳膊、多条腿呀?我怎么就不能,捡煤核来了?” 靳国珍:“你你、你哪至于捡煤核啊?我不是听着你说老姑,在咱们全公社里,哪一家的,生活条件都赶不上,你们家的生活条件好。” 陈领:“生活条件儿,不管有多好,永远也得记住,咱们的伟们领袖的教导:艰苦奋斗、勤俭持家。不能坐吃山空!” 靳国珍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儿。他早听说,陈领为了义务、管、养、教育杨江波、景书兰的一双儿女,冲破了世俗观念,搬到了杨江波家去了。他惋惜地:“唉。” 陈领:“你大起早的,干吗出这个气啊?唉声叹气的。你不知道,一年之吉、在于春,一天之吉、在于晨呢?你有多大的个事儿,值的你这么惋惜、这么发愁哇?” 靳国珍:“老姑,我己个倒是没有,值的惋惜、发愁的事儿。我是替你惋惜、替你发愁哪。” 陈领用小叉除了个,煤球核搁进桶里:“你替我惋惜、发愁什么呀?” 靳国珍:“老姑你说说你,你在己个家里头,放着福不享,好下一个小闺妮家,给人家养着俩小孩儿,吃苦、受罪去?你办的这个事儿,你得把你己个的,一辈子的大事儿,给当误了。到那个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陈领直起身来,看着靳国珍:“你夜里个后晌,又看巜三国》来吧?去去!你快着上屋里,嗳乎暖乎去吧。” 靳国珍:“唧唧,老姑你怎么,不听我的劝呢?” 陈领:“我要是净听你的劝,非得把俩小孩的,将来美好的前途,给当误了不行。” 靳国珍:“你为了别人家的,俩小孩将来有个,美好的前途,你就不怕把你己个的,将来美好的前途,给当误了哇?” 陈领:“当误了我一个人的,将来的美好前途,我能换来俩小孩的,将来的美好前途,我求之不得、值了。我要是做买卖,也赚大方了。” 靳国珍:“吸、你是怎么想的呀?” “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快着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这当误我拾煤球了。”陈领说完弯下腰儿,继续用小叉扒拉着,煤渣捡煤核儿。 靳国珍看了片刻,陈领捡煤核儿:“哎、老姑你别拾了。” 陈领直起身来,看着靳国珍:“干吗呀,这不叫拾了?” 靳国珍:“不是,你把水筲给我吧。” 陈领:“我把水筲给你干吗呀?你还要把我拾的,这几个煤核儿,扣下是怎么着哇?” 靳国珍:“老姑看你说的,这是哪跟哪,挨着的话呀?我的意思是,你把水筲给我,这会趁着一个人都没有。我上院里的煤球堆上,给你除一筲煤球去,你弄的家走就得了。省了你冷冷呵呵的,受这个洋罪了。你就是拾到,赶明儿个一早些,也拾不了一筲底的煤核儿。” 陈领:“就是把我们娘仨,都给冻死了,我也不会干出,损人利已、损害集体利益的事来的。你快着给我,滚的半边子去吧!” “嘿!我这是好不容易的,想着给佛爷上个供,还正好赶上佛爷,闹肚子窜稀、掉屁股!”靳国珍说完,推起小车儿,往学校的大门口儿,悻悻的走去。 陈领弯下腰儿,接着捡煤核儿。她捡着捡煤核儿,突然觉着右脚尖儿,针扎似的疼了一下儿。她定睛一看,右脚穿着的棉鞋尖儿,冒起了白烟儿。她心里立刻就明白了,棉鞋被炉灰渣里的,火星子给引着了。她急忙走到一边蹲下身,把手里的小铁丝叉儿,扔在地上。脱掉了右脚上穿的棉鞋,用手在地上,抓起一把尘土来,把尘土捂在,棉鞋的冒烟处。揉搓了一会儿,棉鞋上的火星熄灭了。她重新穿上鞋,站起身来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了。她怕当误了给,杨大春兄妹俩做早饭吃,误了他们俩去上学。赶紧拿起小叉儿,走到炉灰渣堆前,提起桶来连小叉一块儿,放进了筐头里。背起筐匆匆忙忙的往家走。 二百零三章爱的奉献 太阳刚升起的时候,陈领就走进了家的院门儿。她怕杨大春、杨小花小兄妹俩,知道她早晨起来,大冷的天去捡煤核儿,心里不好受。她就把筐放在了,西面墙头犄角的旮旯里了,进到了外间屋里。这会杨大春、杨小花还没有起来。她便赶忙掏出来,灶火堂里的灰,点了着火。她先往灶火堂里,填进了一簸箕玉米轴儿。等到玉米轴火苗儿,正着的旺盛的时候。她把燃烧的玉米轴儿,掏进了一个,旧洗脸的铁皮盆里。她端起铁皮盆,赶忙走进里间屋,把盆放在了,屋里地的当中。早晨屋里太冷,她这是怕杨大春、杨小花两个孩子冷,为的是烘烘屋,屋里暖乎一点儿。 杨小花被惊醒,她翻身趴在枕头上,望着陈领:“老姑奶,今、今儿个冷吗?” 陈领:“冷,你等会再起。” 杨大春猛的光着脊梁,坐起身要穿衣服。 陈领一见:“可了不的了,大春你这是要干吗呀?紧着躺下,冻着你就毁了。” 杨大春扭脸儿,望着陈领:“老、老奶,我起来挑、挑水去。” 陈领:“你还不会挑水哪,等你长大了再挑。现在有我挑哪,我不用你挑。井沿上净冰,滑剌溜的,把你掉进井里去,怎么着哇?” 杨大春:“老姑奶,我紧着学会了挑水,我还得帮着你,帮着我老祖、老太太(陈领的父母)挑水哪。” 陈领:“那是以后的事儿,你紧着躺下吧。等会我给你还有小花,把棉裤、棉袄拿着,上灶火堂门儿,烤热乎了,再穿衣裳起来。洗脸等着吃饭,吃完了饭好上去。” 杨大春听话的,又躺在了被窝里。 陈领:“你们俩还尿尿吗?要是不尿了,我就把尿尿盆子,端出去了?” 杨大春、杨小花同声:“不尿了。” 陈领弯下腰儿,端起里面冻了一层冰的,尿尿盆子,快步出了屋。她走到院门外,把盆里的尿,倒进了猪圈坑里。把盆搁在了,猪圈旁边的厕所里,回到了外间屋。这会锅里的水,发出了“嗞嗞”的响声。她又蹲下身,往灶火堂里,填满了玉米秸秆儿。站起身来,掀开锅盖顶。把锅盖顶靠着屋墙,戳在了锅台上。刷锅、洗碗,把泔水用瓢,舀进了放在锅台旁边的,喂猪的猪食桶里。走到靠着后屋墙,放着的案板前,在案板上拿起了切菜刀。来到屋前靠墙角的旮旯里,放着的水缸前。掀开缸盖儿,用切菜刀戳开,水缸里冻的,厚厚的一屋冰。用水瓢舀水,刷干净了做饭的锅。在锅里填够了,做粥用的水。盖上锅盖顶,蹲下身往灶火堂里,填柴禾烧火。锅里的水烧到半开,她站起身进到里间屋。先拿出杨小花的,棉袄、棉袄,站在灶火堂门儿,掏出的一堆火前,烘烤热乎了。拿进屋里给了杨小花,杨小花坐起来穿衣服。她又拿出来,杨大春的一身棉袄、棉裤。同样烘烤热乎了,拿进屋里给了杨大春。她赶忙回到外间屋,蹲在灶火堂门旁,往灶火堂里填柴禾、烧火。锅里的水烧到,多半开子的时候。她往灶火堂里,填满了柴禾。站起身来走到,放在案板旁的,一个瓦罐前。掀开盖在瓦罐口上的,一个用秫秸秆儿,穿成的排连儿,放在了一边儿。伸手在瓦罐里,拿起舀糁子的小瓢儿,舀了多半瓢的糁子。回到锅台边儿,站在灶火堂门儿,掀开锅盖顶戳立好。这会锅里的水,已经大开了。她赶紧着在碗架上,拿起了盛饭用的勺子。她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糁子瓢,往锅里搅拌糁子。她刚往锅里,搅拌完了糁子,就闻到有一股,布的煳味儿。她赶忙低头一看,一条腿的裤踢脚儿,被着出灶火堂门的火,给引着了。她赶紧放下手里的,饭勺子和糁子瓢,走到水缸前,拿起舀水的瓢,舀了半瓢水泼在了,燃烧的裤踢脚上,裤踢脚上着的火熄灭了。她把舀水的瓢,往水缸了一扔,转身急急忙忙的,回到灶火堂门前。弯腰把着出来的,灶火堂门的火,填进了灶火堂里去了。她又急忙直起身,拿起饭勺搅和,锅里的粥。她搅和了几圈儿,锅里大开的粥,站直了身。等到锅里大开的粥,落了大开后,便盖上了锅盖顶,蹲下身往灶火堂里,少量的填着柴禾,细细的烧着火。锅里的粥开了几开儿,她站起身,在饽饽篮子里,拿了两个玉米面的饼子。搁在熥饽饽的,一个小罗锅箅子里,把罗锅箅子放在,锅里熥饽饽用的锅叉上,盖上锅盖顶收火。她又忙着在锅台,后面的汆子眼里,抽出了汆子,把汆子里多半开子的,热水倒进了洗脸盆里。又在盆里对了些凉水,用手试了试盆里的水,凉热适合后。拿了条擦脸的新毛巾,放进洗脸盆里。端起了洗脸盆,进到了里间屋。这会杨大春、杨小花小兄妹俩,都穿好了衣服,正各自叠自己的被褥哪。陈领把洗脸盆,放在炕沿上:“大春、小花你们俩别叠了,你们不会叠、叠的不好看,等会我叠吧。你们俩紧着洗脸来,洗完了脸坐在炕上等着吃饭。”陈领说完,去了外间屋,收拾外间屋去了。 杨大春、杨小花非常听,他们老姑奶的话。放下了各自,叠被褥的活儿,两个孩子蹲在,洗脸盆前,有尽有让的洗着脸。 陈领收拾干净了外间屋,进到里间屋里来,一看杨大春,在屋里地上,正搬着饭桌儿,往炕上放哪。杨小花站在炕上,用毛巾擦脸哪:“小花你擦完了脸,就坐在炕上把脚,擩到被底下去暖乎。等一会儿,老姑奶喂完了猪回来,就给你梳脑袋、扎小辫吃饭。” 杨小花点点头儿:“嗯。” 杨大春:“老姑奶,我去喂猪吧。” “不行,外边这会忒冷,冻坏了你的手就毁了。你拿扫地的笤帚,扫扫屋里地吧。”陈领说完,转身走出屋,去喂猪了。 陈领在家里,别说是早晨去捡煤核儿、做饭、喂猪了。家里的一切家务活儿,她从来就没有干过。她想干、抢着干,父母为了疼他们的,这个老闺女,都不让她干。她可以说在家里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哇。可现在不同了,她一个姑娘家,在严寒的早晨,像一位年轻的,亲生母亲一个样儿。有程序的为两个,不沾亲带故孩子操劳着、奉献着自己全部的爱。这是何等的一位精神、品质、言行高尚的姑娘啊? 由于杨大春、杨小花失去了父母亲。最近这些日子里,陈领听说不管在学校里,还是在上、放学的路上。以李廷洲家的,李二贵为首的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总是变着法的,想着欺负杨大春、扬小花小兄妹俩。杨大春、杨小花怕他们的,老姑奶知道了这个事儿,为他们俩着急、生气、担心。他们俩始终也没有,敢把这个事儿,告诉他们的老姑奶。这个事陈领还是,听别人告诉她的。 简单的说,这个特殊的一家三口人,吃完了早饭。老姑奶陈领,把两个孩子,送到院门外去上学。陈领叮嘱两个孩子:“大春、小花,我告上你们俩。甭管是在哪儿,别惹事儿、也坚决不怕事儿!如果二贵他们几个小孩们,再敢欺负、磕你们俩的话,就往死里打他们!家来以后再告上我,我准找到他们家去,饶不了他们!” 一个家庭要是有陈领,这么个硬气的家长。家庭的成员、孩子们在外面儿,还有个挨的了磕、挨的了欺负吗?其实一家、和一个国家,是一个样的。一个国家的领导人,要是行的正、走的端、有一团的正气,说话办事硬气,国人在外国人面前,就能挺直了腰秆做人。反之、就会像夹尾巴,狗似的做人! 二百零四章母随女愿 在杜柳村儿,这一带的乡村里,有个民间习俗。一到农历的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撒(蒸)年糕、摊炉锅(炉锅是一种,小黄米面,做成的一种食物)。摊炉锅的这种炊具很少,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生产小分队里有三、四十户人家儿,只有两、三户人家儿,有这种摊炉锅的炊具。所以这种炊具,一到农历腊月二十三,就非常的忙。家家户户得挨着个的,找这种炊具,日夜的摊炉锅儿。只有这样儿,在大年三十之前,家家户户才能够,都摊完了哪。撒年糕、摊炉锅儿,这两种食物,做起来是比较复杂的。如果掌握不好火候儿,不是做生了、就是做煳了。年轻的妇女一般的,都不会做这两种食物。陈领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自然的也就不会,做这两种食物了。这天是腊月的二十五,摊炉锅的炊具,轮到她家摊炉锅了。她便请来了母亲,给她们三口人撒年糕、摊炉锅吃。 半晌午,母亲撒完了年糕,又忙着摊炉锅儿。母亲在外间屋里,背南面北,头上蒙着一块小花布,坐在用玉米皮儿,拧制成的墩上,摊着炉锅儿。女儿陈领蹲在母亲身边儿,看着母亲活儿。母亲的面前摆放着两个,摊炉锅的炊具,交替着摊熟了炉锅儿。两个炊具底下,分别用三块,半头砖支撑着,为的是好往,炊具底下填柴禾烧火。摊炉锅的炊具,是用生铁铸成的。形状是直径为五、六寸长、底是凹凸的、圆形、黑色、有盖儿、盖上有个圆形的小铁环儿。小铁环是用来,炉锅摊熟了,往外除的时候,提拉起盖放便。摊炉锅用的柴禾烧火,都是软柴禾、烧软火儿。一般摊炉锅烧的柴禾,都是轧扁了的、没有粒的高梁穗儿。母亲身旁的右面儿,放着一个瓦盆,瓦盆里盛的是,摊炉锅的小黄米稀面。紧挨着瓦盆,放着一个饭桌儿。饭桌上面搁着,一个高梁秆穿成的排连儿,排连上有几个,摊熟了的炉锅儿。左面是一小堆轧扁了的,没有粒的高梁穗儿。母亲摊熟了一个炉锅儿,用饭铲除到排连上。又用饭勺舀了一勺儿,小黄米稀面“刺啦”一声,倒在了里面没有,炉锅的炊具里。盖上盖儿,伸手拿了一个扁高梁穗儿,填到炊具的底下。弯大腰儿、歪着身、用足了力气,使嘴吹着了炊具,底下的高梁穗儿。炊具底下冒出一股烟来,扑在母亲的脸上。呛的母亲赶紧着,坐直了身,用手揉着眼。这会屋里是,烟熏火燎、热气腾腾的。还好,热气儿、烟都往上走。地面往上一米左右高,没有热气和烟。母亲揉了揉眼,对蹲在身边的女儿,说:“这炉锅快摊完了,你去剁点白菜馅儿。我给俩小孩儿,摊几个馅炉锅儿。等他们玩去家来了,趁热乎吃,他们准爱吃。” “行,我这就剁去。”陈领站起身来,搬着案板、拿着切菜刀,走进里间屋。在里间屋里,拿了棵白菜剥好,放在案板上“当当当”的一会儿,就把馅剁出来了。她把刀放在案板上,走到屋门前,撩起门帘儿:“妈,这馅里还搁别的佐料吗?” 母亲摊着炉锅:“你家还有别的佐料吗?光搁上点盐就得了呗。” 陈领:“不搁上点油哇?” 母亲:“你家要是油多,搁上点也行,小孩们更爱吃。” 陈领:“你上回给我们,打的那一斤香油,我们还没有吃完哪。” 母亲:“那你就搁上点吧。” 按时间算,又过了有半个小时,炉锅就全部摊完了。母亲站起身来,对女儿说:“你把炉锅搁起来吧,想着搁好点儿。别叫小猎儿、小狗的叼走了,给你们吃了去。等会没有火星子了,炉锅子(炊具)不热了,你己个把屋里拾掇拾掇吧。我得紧着家走,给你爸爸做饭吃去了。” 陈领:“妈你上里间屋里,呆会再走吧。” 母亲:“不呆着了。” 陈领:“妈你也别走了,我叫我爸爸去,你们俩今儿个晌午,都在这吃吧。” “你得了吧,你家实数就这么点东西儿,留着你们娘仨吃吧。”母亲说着话儿,往外间屋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步,转回身:“哎、闺妮,我差一点忘了,我还有点事跟你说哪。我还真得呆会儿,走、咱俩上里间屋里说去。”母亲说完,就上里间屋里走。 陈领跟着母亲,进到了里间屋,母亲坐在了炕沿上。陈领挨着母亲,也坐在了炕沿上。 母亲抬手拽下,蒙在头上的那块小花布,看着女儿:“这些日子,带着俩小孩儿,过庄稼日子,觉出不容易来了吧?” 陈领:“嗨、也没有什么,忒难的事儿。” 母亲:“我知道你难,就是嘴紧不说。你没有出嫁、结婚,没有生过、养过、带过小孩儿,过庄稼日子。冷不丁的带着,俩小孩过庄稼日子,还有个没有,忒难的事吗?” 陈领脸一红:“妈你就别说这个话了。” “我不说这个话儿,也是这么回事儿。”母亲伸手,在棉袄上的小口袋里,掏出十六块钱来,放在炕上:“闺妮,这十六块钱你拿着。” 陈领:“妈,我不要你的钱,我还有钱哪。上回我大嫂、二嫂家来,给我的二十块钱,我还没有花哪。” 母亲:“她们俩给你的钱,你己个留着。往后你带着俩小孩儿,过庄稼日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哪。” 陈领张嘴,刚要说话。 母亲拦住她,说:“你听我说。”顿了一下、母亲接着说:“这十六块钱,是叫你办事用的。过年了,这俩小孩儿,你给他们一人,两块钱压腰使。今儿个过晌午,你骑着车子,上合作社里,给俩小孩一人,买一块布回来。今儿个傍黑子,你给我送了去。我给他们俩,一人做身新衣裳穿。过年了,别叫小孩们出去玩儿,穿的邋邋遢遢的,叫他们俩都穿的,干净利落点儿。你既然管了,这俩小孩了,你就应该比他们,亲爹娘活着的时候,管的他们俩还得好。跟着你过日子,比跟着他们的亲爹娘,过日子还享福才对哪。闺妮,这后娘难当啊。” 陈领:“妈,谁是他们俩的后娘啊?我永远都是,他们俩的老姑奶。” “我就是这么说说。”母亲擦了擦眼:“闺妮,还有正月里,你买着点东西儿,骑着车子带着俩小孩儿,看看他们的姥爷、姥姥去。两个老人看着俩小孩儿,跟着你过日子不受罪,他们也就放了心了。” 陈领:“妈,我的钱够办,这三样事的,我就不要你的钱了。” 母亲:“你的钱是你的钱,这钱你得拿着。这是我跟你爸爸,叫你办事的钱,是我们俩的心意,你快着掖起来吧。” 陈领犹豫了一下,伸手在炕上拿起了钱,掖进棉袄的兜里。 母亲:“还有,今年个三十晌午,你带着俩小孩儿,家走过三十晌午吃饭去。后晌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都家来,过三十后晌。三十后晌家里,越热闹越好,显着火勃。后晌要是没有个人儿,冷冷清清、死气沉沉的,该当误往后,过好日子了。” 陈领点点头儿:“行。” “你想着,我跟你说的事都办好了。你拾掇你的活去吧,我家走了。”母亲说完,站起身来往屋外走。 陈领把母亲,送到院门外,站在院门口儿,看着母亲的背影,走远了以后,才转身进院儿,走到屋里拾掇,屋里的活儿。 二百零五章截然不同 农历腊月二十八这天,生产队里宰了肥猪。队里的社员,家家户户都分到了猪肉。人人都盼着,大年三十晌午,高高兴兴、美美的吃上一顿,一年才能吃上的煨肉。 腊月二十九的这天,李书花的丈夫,陈永生的单位放了假,陈永生回了家。吃中午饭的时候,儿子胜利,拿了块饽饽吃着,出去找小伙伴们玩去了。陈永生的父亲,在自己住的,西屋里吃饭。陈永生、李书花夫妻俩,在东屋里东、西两面儿,面对面的,坐在饭桌前吃饭。 陈永生咬了一口饽饽,嚼着对妻子说:“你今儿后响,把我带回来的,那几子挂面,给大春、小花送两子吃去。” 李书花生硬的口气:“干吗给他们俩,送两子吃去?你弄了点东西家来,是不是没有,地方扔去了?” 陈永生:“看你说什么话呢?三哥(杨江波)、三嫂子(景书兰)活着的时候,可没有少帮着咱们家,干活儿、干事的呀。现在他们丢下了,两个小孩儿,有多可怜呢?咱们能帮着,俩小孩点什么事儿,就得帮着点什么事儿。挂面是点新鲜样的东西儿,俩小孩准稀罕爱吃。” 李书花:“我还爱吃哪。” 陈永生:“你一个大人,多吃口少吃口的,管什么用啊?今儿个后晌,你给俩小孩儿,送两子吃去吧。” 李书花:“我不给他们俩送去,我还有用,送给别人哪。” 陈永生:“你送给谁呀?” 李书花:“我送给廷洲哥、克信哥两家儿。” 陈永生:“你干吗送给,他们两家啊?他们俩过去帮着过,咱们家什么事儿,给咱们家解决过,什么困难呢?” 李书花:“他们俩过去,是没有帮着过,咱们家什么事儿,也没有帮着咱们家,解决过什么困难。可是他们俩,往后就能够帮着,咱们家干事儿、解决困难的。” 陈永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书花:“什么事儿,我都会看、都知道。” 陈永生:“你看出什么事来了?” 李书花抿嘴一笑:“我看出来他们俩,一个人是咱们队的队长,一个人是咱们村的,支部书记的事来了。” 陈永生:“他们俩一个是队长,一个是支部书记,碍的着咱们家,什么事了哇?” 李书花:“忒碍的着,咱们家的事了呗。你想想咱们家,是不是在饶克信、李廷洲俩人的,翅膀底下偎着呢?不光是咱家,队里、村里的哪一家儿,一辈子过庄稼日子,不碰上个大事儿、小情的难事啊?要解决难事儿,谁家离的开队长、支书哇?” 陈永生:“你往前看出去的倒挺远。” 李书花:“人要想一辈子,顺顺当当的,老想着过好日子,就得往前看远点儿。要学会了会看风使舵,随风倒着干事儿。” 陈永生:“我看你这纯粹的就是,现开花儿、现结角儿,巴结当官的人!” 李书花:“巴结当的的人怎么了,现在咱们准吃不了亏。不溜、不舔,必定现眼。” 陈永生不高兴:“你要是这么想,就想错了!咱干什么事儿,永远都不能忘了,别人对咱们有一点好儿。坚决不能干,看着这个人不行了,就忘了人家,过去对咱们己个的好儿,反过来就踩达人家,看着这个人能行了、当了官,就巴结人家的事儿。三哥、三嫂子,活着的时候,叫你己个说说。帮着咱们家,干了多少活儿、干了多少事儿、你少发了多少愁、少流了多少的眼泪儿?现在三哥、三嫂子没有了,咱给他们丢下的,那俩小孩两子挂面吃,咱这是报答三哥、三嫂子活着的时候,对咱们的恩情哪。你别忘了有句话叫: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之报!” 李书花的脸上,也失去了笑纹:“我什么事都不知道!我就知道人活着,办什事都得现实一点儿,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办什么事儿!” 陈永生:“你看着现在,到了什么候?你该说什么话、办什么事了?” 李书花喘了口气儿:“你听我慢慢着,跟你说说。” 陈永生咬了一口饽饽,嚼着:“你说,我听着!” 李书花脸上,又现出笑纹来:“三哥、三嫂子活着的时们,我承认是没有少给,咱们家干事儿、干活儿、解决困难,叫我少遭了好些个难,少发了好些个愁,对咱们家有点恩情。可是咱总不能,知他们俩的一辈子情吧?更何况他们俩,现在都死了哪,咱还知死人的情干吗呀?” 陈永生瞪起眼,张嘴刚要说话。 李书花:“你甭跟我瞪眼,你前听我把事儿,跟你说完了,把理跟你破解清了,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陈永生:“你你说!” 李书花:“饶克信、李廷洲现在,在马上哪。杨江波活着的时候,就和饶克信、李廷洲的,意见非常大。现在这人都扶旗杆,没有人扶井绳,更何况扬江波,现在还死了呢?如果咱要是给,他家的俩小孩儿,送两子挂面吃去。要是叫饶克信、李廷洲知道了,他们俩非得,恨咱们不行。他们俩准得给,咱穿小鞋儿。咱们往后就甭想着,再顺顺当当的,过好日子了。咱干吗还要吃,杨江波一个死人的挂落哇?咱要是把挂面,给饶克信、李廷洲,一人送两子去,往后对咱家过日子净好处,没有一点坏处。” 陈永生:“对咱家过日子,能有什么好处哇?” 李书花:“咱别的事上前甭说,我在队里干活挣工分儿,饶克信还真备不往,给我找个轻省活干,还能挣个长期工分儿。要是李廷洲心里一痛快,他备不住叫我,在队里当个妇女队长干哪。哪头的炕热、哪头的炕凉,你这会知道了吧?” 陈永生:“我知道了你,你这么办事儿,就是忘恩负义!” 李书花:“我这么办事儿,就是己个得了意拉倒。没有一个人愿意,得罪对己个儿,能够过好日子的,当官的人!更没有一个人儿,愿意背一个死人的累!” 陈永生:“你要是照着这么说、这么想事儿、办事啊?我还是犯不着,在家里跟你过,这个年了哪!”陈永生说完,把手里的筷子、饽饽往桌子上一摔。扭过身子、下了炕、穿上鞋,气冲冲的往屋门口走。 李书花看着丈夫,喝问:“你你要上哪去?” “我回单位!”陈永生头也没有回、也没有扭,走到屋门口儿,撩开门帘走出屋去。 李书花急忙下炕,穿上鞋追出来。 陈永生已经走到院里,推起自行车儿,往院门口走去。 李书花站在,外间屋门口儿,怒声:“我告上你,你今儿个要是敢,走出这个院门口儿,你就永远别想再,走进这个院一步!” 陈永生头也没有回,话也没有说。推着自行车儿,走出院门儿。骗腿上了自行车骑着,顺着街道快速的下去了。 在那十年里,扬大春的学习成绩,无论有多好,在学校里的各方面儿,表现的有多么的突出。由于受父亲的影响,李廷洲的打击报复。至此他没能够升高中,继续念书、学习、深造。陈领和他的父亲,陈得明要去找李廷洲理论。杨大春坚持,不让他们俩,登门上户的,去找李廷洲。陈领和父亲,听了他的意见。所以他回到队里,参加劳动、挣工分儿。但他向陈领和,陈领的父亲表示。他一定会想办法借书,坚持自学完高中的,全部课程知识。 二百零六章狼心狗肺 冬去春来,大地解冻、开了化儿。 一天上午,杜柳村儿、第五生产小分队的,男女社员们,站在村西面的,一个沙土丘前(本村人称,沙疙瘩)。队长饶克信等,队委会的几名成员,站在社员儿,人群的面前。饶克信正在文绉绉的,给社员们讲话:“全体社员同志们,今儿个咱们是,大兵团作战。咱们要在十天之内,把这个大沙疙瘩,平整好了一块土地,种上庄稼。多打粮食,支援祖国建设。一寸土地、一寸金。大家伙明白吗?” 众人:“明白!” 饶克信:“下面儿,我就分配一下儿,劳动生产任务。背筐头子的,妇女社员同志们,在大沙疙瘩的,东西干活儿。使小车推土的,还有使方篮子挑土的,男社员同志们,在大沙疙瘩的,东面推土、挑土。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的进度。今儿个实行,小包工的办法儿。一天挣九分的,妇女社员同志们。每个人一天要完成,七十公分长的,一段劳动生产任务。使小车推土的、使方篮子挑土的,一天挣十分的,男社员同志们。每个人一天要,完成一米长的,一段劳动生产任务。杨大春一天挣六分儿,一天要完成五十公分的,一段劳动生产任务。如果哪个人儿,要是完不成己个的,那一段的劳动生产任务。是要扣工分的,大家伙听清了吗?” 众人:“听清了!” 饶克信:“下面就叫姬思忠、李大贵、刘学静同志,给大家伙分活段儿。” 李大贵:“打哪面开始分呢?” 姬思忠:“咱打东面儿,往西面分得了。” 刘学静:“行、走咱们分去。” 姬思忠拿着皮尺儿,走在前面儿。刘学静抱着,一捆小木棍儿,和李大贵跟在,姫思忠身后,朝着妇女社员的,人群这边走过来。三个人走到妇女社员的,人群近前站住。姬思忠问:“你们谁占第一段活啊?” 向红阳:“我占第一段活儿,小凤她老姨(向红梅),占第二段活儿。” 陈领:“我占第三段活儿。” 向红阳、向红梅、陈领三个人,为什么挨着,分活段干活啊?因为向红梅有了身孕。向红阳、陈领在干活的时候,为了帮助向红梅,多干点活儿。怕向红梅的身体,出现了意外。 姬思中在后面儿,拿着皮尺盒儿,李大贵在前面儿,抻着皮尺儿。他们两个量一段活儿,刘学静就用木棍橛儿,插在地上固定住,一段活的长度。这三个人挨着个的,给男女社员分活段儿。最后给杨大春分活段儿。姬思忠蹲在地上,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杨大春。他见杨大春正低着头儿,系方篮上的绳扣哪,没有注意他。他就把皮尺的长度,用手掐在了,五十五公分的格上了。他故意多分给了,杨大春五公分的活儿“土木之工、不可轻动”。这是土哇。多五公分的土,这活就多了去了。五公分是宽度,问题是还有,多少米的长度哪。读者们说说姬思忠,有多么的损吧?! 姬思忠等三人,给社员们分完了活段,回到了饶克信站的地方儿。 姬思忠特意,盯着杨大春看。看了一会儿,他笑模丝的对站在,身旁的三个人说:“你们看见了没有哇?再过个三年几年的,咱队里又得出一个,上海河挖河的,老河油子。” 饶克信:“谁呀?” 姬思忠嬉嬉一笑:“杨大春啊,你们看看他,干活多彪哇。把俩方篮子的土,都装冒了尖了。” 饶克信看了一会儿,杨大春挑土,叹息了一声。惋惜地:“唉、他都是背了他爸爸,杨江波那个破,脾气的累了。他在学校里,无论是在学习成绩上,还是在其它各方面上,表现的都非常突出。学校的老师,没有一个不夸他的。要不然他的,前途无量啊。” 刘学静:“我看好他了,他这个破脾气儿,紧随他爸爸的,那个破气儿!” 李大贵:“随不随的都一个样儿。他这一辈子都甭想,翻过身来了!” 姬思忠恶狠狠地:“他翻个屁的身哪,他就砸在庄稼地里,脑袋瓜子上,顶着高梁花子,耪一辈子地去吧!” 饶克信看了一眼姬思忠:“你们仨在这看着点儿,人们干活吧。我上村北的麦地里,转个圈去,看看有什么活干。” 刘学静:“你去吧,我们仨在这看着点儿,人们干活就行了。” 饶克信转身走了。 姬思忠看着,饶克信走远了。他对刘学静说:“婶子你跟大贵哥,在这盯着点吧。这到了月底了,我得家走拢拢,这个月的账去。” 李大贵:“我也得家走拢拢,这个月的工分账去。赶明个该发给社员儿,这个月的工分条了。” 刘学静:“你们俩一块家走吧,我己个在这,看着点就行了。” 姬思忠、李大贵转身,一起回了家。 杨大春岁数小,力气还不全哪。他又是刚上学下来,就干挑着两个方篮子,运土的重体力活儿,那是非常吃力的。但是他的脾气、个性,紧随他的父亲杨江波。他不甘心示弱,一开始他就把两个,方篮子里的土装冒了尘儿。两个方篮子的土,没有一百斤,也得有个八、九十斤哪。运土的距离有三、四十米远。他挑了有五、六趟的土,就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在他一旁用小车儿,推土的李真钢、老万、铁柱、孙大壮等人,看在眼里都心疼的,劝他不要死乞白咧的干了,累过了力一辈子就毁了。等他们干完了,自己的一段活儿,都一块帮着他干。杨大春咬紧牙关,连连摇头不说话。他又挑了一趟土,回到装土的地方儿。脱掉了褂子挂在了,一棵小树的杈上。脱掉了一双鞋,放在了小树的根底下以后。回到方篮前,弯腰拿起了铁锹,把两个方篮子里,装满了土。把铁锹往地上一戳,抄起了扁担。挑起来担子,两只手搭在肩膀前面的,半截扁担上,掌握着平衡。咬紧牙关、瞪圆了一双大眼睛,里拉外斜的走起来。 农历三月初的天气,上午还有些冷哪。人们还都穿着长衣、长裤的哪。要么刘学静,站着不干活儿,看着社员们干活儿。冷的她来回,遛达开了嘛。 杨大春光着脊梁,前伏后仰、里拉外斜的,挑着百八十斤的担子,走到了倒土的地方儿。倒掉了两个方篮里的土,又一溜小跑着,回到装土的地方儿。放下方篮儿、抄起铁锹,往方篮里装土。 刘学静倒背着两只手,迈着方步遛达到东面儿,向红阳、向红梅、陈领干活的,不远处站住,看着她们三个人干活儿。 陈领装满了,一筐头子土,把铁锹戳在地上。两只手攥往筐榉,刚要背起筐走。她一扭脸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刘学静倒背着,两只手站着哪。她一见刘学静的,那个站姿,可把她气坏了。她立刻松开,攥着筐榉的两只手。直起身来看着刘学静,笑模丝地:“学静,我问你个事儿。” 刘学静也笑容满面:“老姑,问我什么事啊?” 陈领:“你文化不浅,成天价还守着个,老师过日子。你应该知道,希腊有个维纳斯吧” 刘学静:“不就是那个长的,挺美的维纳斯吗?” 陈领:“是啊。” 刘学静:“我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儿。” 陈领:“你知道维纳斯,为什么美吗?” 刘学静摇了摇头儿:“这个事儿,我可不知道。” 陈领:“你不知道,我今儿个告上你。” 二百零七章喂肥饿瘦 刘学静:“老姑,今儿个我跟你学点事儿。” 陈领:“维纳斯美,是因为她少了,一条胳膊。” 刘学静:“噢、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啊?” 陈领:“你正好比维纳斯,美一半儿。” 刘学静:“老姑你可别损我了。” 陈领:“我可不是损你哪,我说的是真话。因为这会我看你,少了两条胳膊。” 刘学静文化,脑筋转的也快着哪。她顿时恍然大悟,赶紧松开了,倒背着的两只手,垂下了两条胳膊。脸一红、转身要走。 陈领:“学静你别走哪,我还有事问你哪。” 刘学静硬着头皮,转过身看着陈领:“老姑你还有、有什么事问我呀?” 陈领:“这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人了,那仨人干吗去了?” 刘学静:“克信哥上村北的麦地里,转悠着看麦子去了。思忠跟大贵,家走拢账去了。” 陈领:“嘿!你们队委会的人是,干活累的慌了,都有个应咐说呗?” 刘学静:“我们有什么,应咐说啊?” 陈领:“队长累了,去转地边儿,会计、计工员累了,家走翻账篇儿。” “我们社员累了,怎么着哇?”不远处有个妇女社员问。 向红阳正好倒土回来,把筐头放在地上,接着:“我们社员累了,就盼着下雨的天呗。” 众人“哈哈哈”的大笑。 刘学静难堪的,红头涨脸转身走了。 陈领扭身刚要背起,装满土的筐头走。她无意中往西面扭了一眼,看见杨大春光着脊梁,正往方篮里装土哪。她惊讶的自语:“可了不的了!”就匆忙的朝,杨大春跑过来了。她跑到杨大春面前站住,着急白脸地:“大春你这是要怎么着哇?怎么还把褂子、鞋给脱了?你快着把褂子、鞋都穿上!” 杨大春停住手里的活儿,望着陈领:“老姑奶,我、我……” 陈领:“你什么话都别说了,快点把褂子、鞋都给我穿上!” 杨大春迟疑了一下,然后听话的,走到小树前。摘下褂子穿在了身上,又穿上了两只鞋。回到了铁锹前,抄起了铁锹要,往方篮里装土。 陈领:“你别着急干活哪,你前呆会儿。等会我给你干来,再干不完就拉倒!要把你一下累过了力,你一辈子就毁了!” 老万:“大春你前呆会吧,等会我给你推几车儿。” 李真钢:“大春你找个地方坐会去,我把这一小车土,倒了去回来,就帮着你推几车儿。” 其他人也劝大春呆会儿。 陈领:“大春你听人劝,你一个小孩没有长匀劲儿。你找个地方呆会去吧,你听见了吗?” 杨大春:“我、我听见了老姑奶。”杨大春走到,小树底下坐下了。 “等会我把我那段活儿,干个差不多。我就来替你干,你呆着吧。”陈领说完,转身往回走。她走着还不放心的,不时的回过头来,看一眼杨大春。 李书花算是没有,白给李廷洲、饶克信送挂面礼。过了春节没有几天,她就如愿以偿的,饶克信让她当上了,队里喂猪的伺养员。这个差使不但轻省,而且还能挣个长期工分儿。并且李廷洲、饶克信,还答应了她,找个机会让她当上,五队的妇女队长一职。 有句农谚“清明绝雪,谷雨绝霜”今年反常,在清明的节气里的,一天晚上下起了雪。雪忽大忽小的,一直下到天亮才停止。地里干不了活儿,上午社员们都到大场里,干些零散活儿。 陈领到场里干活儿,来早了一些。正赶上李书花,在屋里打点猪食儿,准备去喂猪。她站在屋里,看着李书花在两个,喂猪的猪食桶里,打点着猪食儿。李书花在盛猪料的缸里,收了一簸箕猪料。走到两个猪食桶前,往一个猪食桶里,倒了少半簸箕的猪料。剩下多半簸箕的猪料,全都倒进了,另一个猪食捅里了。她放下簸箕,在猪食桶里,拿起了舀猪食用的大勺,在桶里搅和猪食。陈领走到两个猪食桶前,看了看两个桶里发现。搁猪料少的猪食捅里,有多半桶的猪食儿。搁猪料多的桶里,有少半捅的猪食儿。她不解的问李书花:“哎、侄媳妇你这是,怎么打点的猪食啊?” 李书花提拉着大勺,直起身来看着陈领。微笑着:“怎么了老姑?” 陈领:“你怎么往猪食少的桶里,搁这么老些个猪料,往猪食多的捅里,搁这么点猪料哇?” 李书花:“嗨、老姑我告上你,是这么回事儿。” 陈领:“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李书花:“这个猪料搁多的,猪食少的桶里。是喂西面猪圈里的,那俩么肥猪的。这个料搁少的桶里,猪食多的,是喂东面猪圈里的,那几个(头)小瘦猪的。” 陈领:“哎、我说侄媳妇儿,你怎么跟别人,喂猪的方法儿,大反向啊?” 李书花:“老姑,我怎么跟别人儿,喂猪的方法大反向啊?” 陈领:“别人喂猪都是给,瘦猪多加点料喂,肥猪该搁多少料,就搁多少料喂。你怎么倒给瘦猪,少搁料喂、给肥猪多搁料喂呀?” 李书花:“队里养这些个猪,就是有数的这么多料。我得把料挤着有成色、长的快的肥猪喂。那几个没有成色、不爱长的小瘦猪儿,搁点料就得了。它爱长不长,搭拉着它们就算了。你还指望着,它们怎么着哇?造粪它们都造不多!” 陈领:“那几个瘦猪,不是咱队的猪哇?” 李书花:“是咱队的猪哇。” 陈领:“是咱队的猪,你怎么肥猪、瘦猪不一样的对待呀?你这不是在,大坑里挖土,往高岗上填吗?你这么喂猪,不得把瘦猪都瘦死了,肥猪都得肥死了哇?” 李书花:“老姑你听我跟你说说,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陈领:“你说说,我听听。” 李书花:“那俩么肥猪,多给它们点料吃,长的快、长的肥。到年下肯定的,能喂成了俩么大个的肥猪。年根底下一宰,肉出的多,咱队的社员准能,多分点肉。还显着我喂猪喂的好。你就是多给,那几个(头丿小瘦猪儿,再多的料吃,它们到年下,也长不成大肥猪宰了。给咱队的社员儿,一点贡献也做不了,还显着我喂猪,喂的不好。老姑,是这么回事儿。” 陈领:“你这是愚民政策!” 李书花:“老姑,什么是愚民政策呀?” 陈领眨了眨眼:“我问你,你说俩么肥猪出的肉多,给咱队的社员儿,做的贡献大呀?还是八个(头)肥猪出的肉多,给咱队的社员儿,做的贡献大呀?” 李书花:“当然是八个(头)肥猪,出的肉多,给咱们队的社员儿,做的贡献大了。可是那几个小瘦猪儿,赛个耗子似的,它长不成肥猪哇?” 陈领:“你怎么肯定,那几个瘦猪,长不成肥猪哇?它们几个还能,长成几个肥耗子来呀?你怎么喂猪,还分出里外间来了?” 李书花:“我这都是为了,咱队的社员好,到年下多分点肉吃。” 陈领:“你这那是为了,五队的社员好哇?你这纯粹是坑,五队的社员哪!” 李书花:“老姑,我我怎么是坑,五队的社员呢?” 陈领:“幸亏你是个喂猪的,你要是当了官儿,不得把人落个坑死了哇?哪个人能行、越有钱、越富、越是有粮食吃。你有钱、有粮食,倒给这个人钱花、粮食吃。哪个人不能行、没钱花、没粮食吃、穷。你倒不救济了。你这官能是个好官吗?你当个猪倌儿,还坑死瘦猪哪!”陈领说完,走出了屋。 李书花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陈领的背影。心里这个恨陈领啊。说实话,这也就是陈领,说她这一套话。这要是换个别的社员儿,她早就翻脸、发火了。因为她用挂面,换来了有恃无恐。 二百零八章人贪害哑 进入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那么进入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随着社会形势的发展,人们在思想上、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在生活上,等等各方面儿,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呢?下面还以杜柳村的,人们为代表一一介绍。请读者阅读、缜密思考。 农历正月里的一天晚上,李真钢吃完晚饭,没有事到老万家,找老万闲呆着。李真钢、老万俩人的关系不错、投脾气儿,说话说到一块了。现在俩人又是,一担子挑的亲戚。所以俩人说东道西,不知不觉的,呆到半夜十二点来钟。李真钢才从老万家,出来往家走。夜深人静,李真钢机警的、一双眼盯着前方,匆匆的走在,街道上往家赶。他刚转过一个,墙头犄角儿。他突然看见,前面二十多米的远处,给队里喂牲口的饲养员,岳要春家的院门口儿,有个人影在晃动。他一惊,头发根子发炸,急忙退回了,墙头的犄角处。探出头、拢眼神儿、屏住呼息、睁大了眼睛,盯住人影看。只见人影在,岳要春家的,家门口的一侧,墙头根底下,弯了一下腰儿。又直起身来走到,旁边的玉米秸秆垛前,轻轻的抱起了,一捆玉米秸秆儿。回到刚才的弯腰处,把一捆玉米秸秆儿,横放在墙头根的底下了。人影直起身来,走到玉米秸秆垛旁,站了一会儿。便慑手慑脚的,顺着街道往西面走。走不多远就拐进了,一条通往村北的胡同里,人影不见了。李真钢借着星光,通过人影的体形,走路的姿势认出了。人影就是队里,喂牲口的饲养员岳要春。 说明一下,队里喂牲口的饲养员,不是李同嘛。由于半年前,李同和队长饶克信,为喂牲口的事儿,产生了一点分歧,吵了几句嘴。饶克信本来,就对李同过去,和队长范祥照、杨江波的,关系不错有成见。借着这个引由,就把李同喂牲口的,饲养员给换掉了。换上了平时会,巴结他的岳要春了。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体现。 李真钢站在,墙头的犄角处,心说:“岳要春深更半夜的,家来在门口捣腾什么呢?他也没有叫门儿、进院就走了。不行、我得上他家门口看看去。”他贴着墙头犄角儿,前、后、左、右、房上、房下。观察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儿,又侧耳仔细听了听,没有异常的动静之后。他带着疑惑、神密感,才高抬腿、轻挪足的,来到了岳要春家的,院门口前站住。他定睛看了看,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现象。只是看见墙头的根底下,平放着一捆玉米秸秆儿。他好奇的走到,那捆玉米秸秆前,弯下腰儿、伸出来两只手,掐住玉米秸秆捆儿。把玉米秸秆捆儿,轻轻挪到了一边儿。玉米秸秆捆的后面儿,露出来一个水沟眼儿。他单腿跪地,把一只手擩进,水沟眼里一摸。摸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儿,当时吓了他一跳。他涨了涨胆一发狠,抓住了那个,肉乎乎的东西儿,就拽出了水沟眼儿。他拢眼神一看,原来是一个,直径有半尺左右,一尺来长的个,小白布口袋儿。他皱了一下眉头,就好奇的解开了,扎着小布口袋嘴的,布扯条放在了地上。一只手撑着小口袋嘴儿,一只手伸进小口袋里。他在小口袋里,抓出来一把香喷喷的,炒黄豆面来。他知道这黄豆面儿,是喂牲口的牲口料。所以他当时心里,就明白了深更半夜的,岳要春回到家里,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把小口袋嘴扎好了,把小口袋又擩进了,水沟眼里了。重新把那捆玉米秸秆儿,平放在墙头根的底下,挡住了水沟眼儿。然后他便悄悄的,离开了岳要春家的,院门口回了家。 正月里趁着大地不返浆、不起喧。生产队里得抓紧时间,用大马车往种春庄稼的,白地里运粪。 李真钢这天上午,被分配跟着鲍云发,一辆大车往地里运粪。李真钢、鲍云发来到场里,要套大车装粪往地里运。饲养员岳要春,告诉他们俩,牲口槽里还有点草,等牲口把槽里的草,都吃完了再套车干活儿。所以鲍云发、李真钢、岳要春三个人,在队部屋里,并排坐在炕沿上,一边说着闲话儿,一边等着牲口,吃完了槽里的草,再套大车干活儿。 李真钢站起身来,走到屋里地当中,站在了鲍云发、岳要春面,问:“云发叔、要春叔,我问你们俩点事儿。” 鲍云发:“你问我们俩点儿,什么事啊?” 李真钢:“你们俩说说,这个人办什么坏事儿,最缺德、最害人、犯的罪最大呀?” 鲍云发:“人办什么坏事儿,都缺德、都害人、都是犯罪。” 李真钢:“我问的是,人办什么坏事儿,最缺德、最害人、犯的罪最大。” 鲍云发:“这个事儿,我可说不好。” 李真钢扭脸儿,问岳要春:“要春叔你知道吗?” 岳要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真钢嬉嬉一笑:“你们俩要是,都不知道这个事儿。今儿个我就当,你们一回老师,我来告上你们这个事吧。” 岳要春:“你说说,给我们俩听听。” 李真钢:“人办坏事最缺德、最害人、犯的罪最大的是,莫过于贪污牲口料,为己个所用。你们俩想想,牲口每天都在,帮着人干话儿,比人干的活还累的慌。而且人贪污了它们的料,拿的家走为己个所用。它们瞪着俩大眼的看着,心里有多不愿意,有多着急。它们也是干着急、干不愿意,打掉了牙、含着冤、只能往己个的,肚子里头咽,因为牲口没有地方说理去。即便是牲口有地方去说理儿,怎奈牲口不会说话、都是哑巴,有理也是说不出口哇。要比当官的坏人,贪污老百姓的钱己个花、贪污老百姓的粮食己个吃去,罪加一等啊!因为老百姓会说话,要是知道了坏官,贪污他们的财物,为己个所用去。还有地方诉苦、说理去哪!你们俩说说,是不是人办,贪污不会说话的、哑巴的牲口料的,坏事最缺德、最害人、犯的罪最大呀。” 鲍云发点点头:“对,这就成了一个齐全的人,办骂哑巴、打瘫子的损事了!” 岳要春听了,李真钢的话,他做贼心虚的心里一沉,脸皮一发热。这会他还自认为,他自己昨天晚上,办的做贼的事儿,别人不知道。他努力镇静着,佯装着:“现在没有人办,那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李真钢看着岳要春:“要春叔你是不知道,现在也有极个别的人办,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岳要春:“就算是有极个别的人,办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也会背着人办的,别人知道不了。” 李真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该着你丢人现眼,都叫你出不了高梁地。要春叔你信不信?” 岳要春听李真钢的口气,好像李真钢知道,他昨天晚上干的,那个做贼的事了。他立刻精神紧张,皱紧眉头、瞪起一双大眼睛,盯着李真钢的脸看,嘴唇抽畜了两下,没有说话。 鲍云发:“真钢,我听你小子说的这话,话里有话呀?你是不是夜里个后晌,一宿没有在家里,守着侄媳妇睡觉。给村里办好事儿,义务转悠着打更,看见了坏人办,什么坏事了?” 李真钢扭脸儿,看着鲍云发,一笑:“叔叔,夜里个后晌,我倒没有给村里办好事儿,义务转悠着打更,看见了坏人办坏事儿。我给我们己个家里,打了一宿的更,保住了我们家里的,二、三斤猪料了。” 鲍云发一愣神儿:“怎么,还有坏人上你们家里,偷猪料去来呀?” 二百零九章肥己瘦人 李真钢:“我们家倒没有,去坏人偷猪料。去了个大耗子,偷我们家的猪料吃了。” 鲍云发:“上你家去了个,多大个的耗子,偷了你家多少猪料吃去?” 李真钢比手划脚,手舞足蹈的,邪邪乎乎:“夜里个后晌,上我们家偷猪料的,那个大耗子长的,赛个小狗似的。它一个爪子里,还拿着一个,小白布口袋哪。它这是不打,无把握之仗,有备而来呀。它一进我们家的外间屋里,直接就奔着料缸去了。我听见响动,到了外间屋一看。那个大耗子弯着腰,站在料缸前一个爪子,撑着小口袋儿,一个爪子上缸里抓着,香喷喷的黄豆面的猪料,正往小口袋里头灌哪。” 鲍云发:“你家怎么这么富哇?喂猪都喂黄豆面的猪料?” “我这是想象。”李真钢抬起一只手来,擦了一下鼻子尖。接着:“这个耗子看着我长的个小,它还真不怕我。扭头看了看我,它还接着不紧不慢的,使爪子往小口袋里抓猪料。这个工夫我媳妇儿,也起来上外间屋来了。大耗子一看,我们有俩人了。这才赶紧着用布扯条子,扎好了小口袋嘴儿,一个爪子提拉着,就跑出了屋。我媳妇胆大,她一看急了。跑到案板前,在案板上抄起,切菜刀来就追出了屋外。我也顺手拿起了,一根烧火棍来。跟在我媳妇身后,就追到了当院。大耗子也是做贼心虚、胆小。它刺溜一下就钻进了,我们家墙头根底下的,水沟眼里头去了。我跟着我媳妇儿,追到水沟眼前一看。大耗子顺着水沟眼儿,钻到外头去跑了。” 鲍云发:“大耗子一个爪子里,拿着一小口袋儿,黄豆面的猪料,一块跑了?” 李真钢:“没有,我走到水沟眼跟前蹲下身。上水沟眼里,擩进一只手去一摸。就摸着了那一小口袋儿,黄豆面的猪料了。我就把小口袋儿,给拽出来了。” 鲍云发笑着,一手指点着李真钢:“你小子说话,就赛闹妖精的,云山雾绕的。满世界有赛你说的,那么大个的耗子吗?连吃屎的小孩都不信。” 李真钢:“你不信,你问问要春叔,他准看见过,那么大个的耗子,一个爪子提拉着二、三斤的,甭管是什么料,搁到己个窝里的,水沟眼里头去了。” “你少问我,我没有看见过!”岳要春站起身来,尴尬的脸一沉:“套车干活去吧!”他说完往屋外走去。 李真钢看着岳要春,往屋外走的背影。等岳要春走出屋外,他扭脸冲鲍云发,一吐舌头。两只手一拍“嬉嬉”的笑着,弯下了腰。 鲍云发看着岳要春,挺不高兴的样子,走出了屋去。又见李真钢这么笑,他疑惑不解地:“真钢你乐什么呢?我怎么看着要春哥,赛生了气的?” 李真钢直起身来,刚要开口说话。 “云发兄弟,牲口吃饱了,快着套车干话吧。”岳要春在屋外喊道 “行。”鲍云发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屋外走。 李真钢“嬉嬉嬉”的笑着,跟在鲍云发身后,来到了屋外,套上了大车。 鲍云发把大车,赶到了队部的,房后面的猪圈旁的,一堆猪粪前。装满了一大车的猪粪,赶着大车来到了,村北面一块白地的地头上。鲍云发把大车,刚赶进了地头儿,大车就误住了。他无论怎么,呦喝赶牲口,两匹马左右摇摆,就是拉不动大车。而且两匹马浑身打颤,大冷的天儿,身上还见了汗。鲍云发也累的够呛,他喘了口气儿,看着两匹马:“俩大马拉着这么点东西儿,至于拉不动、误着大车吗?” 李真钢在大车的后尾儿,帮着推大车,也是累的够呛。他喘了两囗气儿:“忒、忒至于呗。你没有看见这俩马,都瘦成什么样了吗?赛他妈的给死人送马,纸糊的俩马了!” 鲍云发:“也是的,这些日子这俩马,怎么弄的这么瘦哇?毛倒都长的挺长的了。” “马瘦毛长嘛。”李真钢指着,两匹马:“云发叔,咱队里的这俩马,有三快。” 鲍云发:“有哪三快呀?” 李真钢放下手:“卧下比站起来快,脊梁背比刀刃快,屁股蛋子比针锥子快。就他妈是走道儿、干活不快!” 鲍云发:“吸、过去你爸爸,喂牲口的时候。咱队里也是养着,这些个牲口,也是喂这么些个料。那牲口都喂的,滚光烂肥的。打换了要春哥喂牲口,这牲口眼看着,就瘦下来了。你说邪门不邪门吧?” 李真钢:“这有什么邪门的呀?队里的牲口瘦了,他(岳要春)家的猪可肥了哪!” 鲍云发愣了一下眼儿:“真、真钢你说的意思是,他(岳要春)把喂牲口的料,弄、弄的家走,喂己个家里的猪去了?” 李真钢:“那不叫弄的家走的,那叫偷的家走的!” 鲍云发一惊:“哎呦!真钢,这这这大的事儿,无凭无据的,你你、你可别随随便便的说。” 李喜钢:“我既然说,就有凭有据!” 鲍云发:“你上哪来的凭据呀?” 李真钢:“来来来,咱坐的这呆会儿。我跟你说说,我夜里个后晌,看见的事儿,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鲍云发把手里的鞭子,放在大车上。冲李真钢走过来,找了个粪堆儿,面北背南的,坐在了粪堆上。 李真钢找了个土埂,面南背北的,坐在了土埂上。 鲍云发、李真钢俩人儿,面对面坐着的距离,不超过三米远。此时有微微的小北风儿,由北向南吹过来。 李真钢在棉袄的小口袋里,掏出了烟兜儿,裹了根烟点着抽了口。他就把昨天晚上,他看见岳要春,往家里偷队里的,牲口料搁在自己家的,水沟眼里的事儿。祥细的和鲍云发,讲了一遍。 鲍云发恍然大悟,一切事都明白了。他一笑:“真钢,弄么着你怎么,不把牲口料拿的家走,喂己个家里的猪去呀?” 李真钢:“我可不敢办,黑吃黑的傻事儿。我要是把他偷的牲口料,拿到己个家里去,喂己个的猪,我比他犯的罪还大哪。” 鲍云发:“你不办黑吃黑的傻事儿,你也应该拿着牲口料,找饶克信说这个事去。” 李真钢:“我拿着牲口料,找饶克信说这个事去,管屁的用啊?” 鲍云发:“怎么会不管用啊?他得把岳要春,这个喂牲口的,饲养员换了。” 李真钢:“换不了他!” 鲍云发:“怎么会换不了他呀?要是老叫他喂牲口,还不得把队里的牲口,都得瘦死了,把他家的猪肥死了哇?五队的全体社员儿,也得跟着都瘦死了!” 李真钢:“就是把五队的耗子,都瘦死了也换不了,他这个喂牲口的。因为他会巴结、会溜当官的。他那大铁舌头,有半米长。舔饶克信的,屁股眼子如吃糖。他是有闺妮,搭上闺妮,没有闺妮搭上孩的娘。送给李廷洲、饶克信,巴结他们俩。你想想还有个,换的了他吗?” 鲍云发气愤地:“真是不溜、不舔必定,过日子现眼!我说的怎么别人家的猪,养一年才养成一个(头)肥猪交了哇,他(岳要春)家的猪养七、八个月,就养肥了,还比别人家的肥猪个大、分量沉哪。原来是咱们全队的社员儿,给他家养的大肥猪哇,交了钱他己个要。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哇!” 李真钢:“这会你知道他家的日子,为什么过的比别人家的,日子怎么过的好了吧?”李真钢抽了口烟:“叔叔你知道,不管是哪个队的保管员、饲养员。冬天气穿的棉袄、棉裤,热天气穿的裤子、褂子。都比别人穿的,又肥又大吗?” 二百一十章此想害己 鲍云发皱起眉头,想了片刻:“我不知道。” 李真钢:“还有咱村里的,八个生产队的,粮库保管员。穿的衣裳也是又肥又大,而且衣裳上缝的小口袋儿,比别人的都大。就赛个他妈的大麻袋似的,叔叔你知道,他们这是为什么吗?” 鲍云发:“我上哪知道去。” 李真钢:“甭管是饲养员,还是粮库保员。他们这都是为了,往己个家里头,偷队里的粮食儿,腰里掖、裤里丏的,不显眼好偷!现在当社员就得,不当伺养、当保管,腰里掖裤里丏!” 鲍云发:“反正这个事儿,咱当社员的,也得跟上面儿,反映反映。叫上面管管这个事儿!” 李真钢抽了口烟:“嗨!现在谁还管这个闲事啊?都是多一事儿、不跟少一事儿。管闲事儿、落嫌疑,到末后准得,还给己个的,后脊梁上背个大瞎驴,背着压死你!” 鲍云发:“真钢你这么想就不对了。” 李真钢:“我这么想,怎么就不对了?” 鲍云发:“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要是人人都赛你这想,这事还有法弄吗?” 李真钢:“爱有法弄没法弄,反正我再也不管,这穷xx闲蛋事了。我他妈的净吃了,管闲事的亏了!” 鲍云发刚要开口说话,他忽然闻到一股,布的焦煳味儿。他抽了两下鼻子,往李真钢身上看。他见李真钢的,一条腿的裤踢脚儿,被烟的火星子,给引着了冒烟哪。由于是刮的小微北风儿,煳味顺着小微北风往南刮,所以鲍云发,先闻到了煳味儿,李真钢还没有闻到。鲍云发有意,不但不立刻告诉李真钢,他的裤踢脚被烟的,火星子给引着了。而且他还故意引逗着,李真钢和他说话。他为了吸引,李真钢的精神集中,不让李真钢低头看,尽早发现了他的,裤踢脚着了火。他站起身来:“大侄子你说的这话着了对喽,我还真得听你的话。不管是什么闲事儿,往后我都不管了。” 李真钢仰起脸来,望着鲍云发:“叔叔你这就对了,你听我的劝。保证你一辈子,都能吃饱了饭。” 鲍云发故意,和李真钢找话说:“大侄子,我说一早些上队部屋里。你说大耗子上你家,偷猪料吃的事的时候。岳要春的脸儿,那么不好看哪。闹了半天他准知道了,你是含沙射影的说他哪。 李真钢得意:“叔叔你往后可得,跟我学着点说话的技巧。” “对对对,我可得跟你,学着点说话的技巧。”鲍云发蹲下身:“真钢,弄么着咱们就这么,干看着岳要春压迫、剥削咱们队的,这些个牲口呗。” 李真钢:“他压迫、剥削不会说话的牲口,他下辈子就得,托生个牲口。而且他还得,托生个骡子。找个跟他一样的,饲养员喂他!” 鲍云发:“他下辈子要是,真托生一个牲口,你看着叫谁喂他,最合适啊?” “我看着就叫,周扒皮喂他最合适!”李真钢突然,觉着脚脖子,蝎子蜇了一下,钻心的疼痛。他低头一看,一个裤踢脚冒着烟着了。他急忙扔掉了,手里的烟屁。抓起一把土来,搁在裤踢脚的冒烟处,用手捂着连揉带搓的,把火揉搓灭了。他站起身来,跺达了两下脚儿。皱着眉头看着鲍云发:“我净顾了跟你说话了,我的裤踢脚子,什么时候着的,我都不知道。” 鲍云发笑着:“你不知道你的,裤踢脚子什么时候着的,我可早知道,你的裤踢脚子,是什么时候着的。” 李真钢:“你早知道是,什么时候着的,弄么着你怎么,不早点告上我呀。” 鲍云发:“你不是刚才还说,管闲事儿、落嫌疑,多一事不跟,少一事吗?你还告上我,听你的劝,保证我一辈子吃饱了饭。我不听你的劝,我怕我一辈子,吃不饱饭挨饿。那回个咱俩上夺县,我没有听你的劝。结果我花钱买了俩,小碌碡挑回来了。半道上我白送给你,一个小碌碡你都不要。你非得等着,上咱们村边上,拾个更便宜的,小碌碡弄的家来不行。你倒是真拾了个,更便宜的小碌碡啊。你弄的家来你赚了,仨日值的钱,你乐了一年多。你可是把我给坑死了,你坑的我连本上了仓。差一点叫你婶子,早早的当了寡妇哇。我还敢不听你的劝吗?” 李真钢气的,就地转了仨圈儿。他用手指点着鲍云发:“好你个蔫达大叫驴,你可是着了损了。你的报复心,可真够强的呀?闹了半天,你在这等着我呢?” “我这可不叫,报复心强。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这还叫一报,还一报。”鲍云发说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鲍云发、李真钢把一车粪,卸在了地头上。又赶着大马车,回到了队部房后面的,猪圈旁的粪堆前。俩人一边说着闲话儿,一边往大车上装粪。 饶克信转过,队部的房犄角儿,走到大车旁站住,对鲍云发说:“云发,我跟你说点事儿。” 鲍云发停住手里的活儿,把铁锹戳在粪堆上,看着饶克信:“噢、什么事啊?” 饶克信:“你赶明儿个,起个大早儿,送一趟亲去。” 鲍云发:“咱队谁家的,闺妮出聘啊,怎么没有听见说呀?” 饶克信:“辛有神家的,顺义出聘。” 鲍云发一愣神儿:“她怎么正月里,就出聘啊?这是多咱定的日子啊?” 饶克信:“这不是刚定下来的日子嘛。” 鲍云发:“怎么这么仓促哇?” 没有等饶克信答话。 李真钢看着饶克信:“哎、不是说腊月里头不说媒,正月里头不出聘吗?这还在正月里头哪,他家怎么就,聘开了闺妮了?” 饶克信:“他家有特殊的,情况着急呗。” 李真钢:“他们家有什么,特殊的事儿、着什么急呀?” 饶克信:“你不知道顺义,有多少日子,不出来干活了?” 李真钢:“我也不是队长,也不是记工员的,我上哪知道去?” 饶克信:“她有了。” 李真钢:“她有了什么了?” 饶克信:“她有了小孩了呗!” 李真钢:“她有的小孩上哪呢?我怎么一回都,没有看见过呀?” 饶克信:“还上肚子里头哪呗,你上哪看见过去?你小子要是看见了,不就是你的了吗?” 李真钢脸一红:“你快着拉xx倒去吧啊!” 鲍云发:“她跟谁有的小孩啊?” 饶克信看着鲍云发:“叽叽,你这么大的个岁数了,怎么也这么不懂事啊?你是不是跟我,苇地里打芦草,装傻充愣呢?跟她还没有结婚的,老爷们在一块睡觉,有的小孩呗!” 鲍云发脸一红,惊讶地:“喝!好家伙,咱们村自古至今,也没有出过,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啊。这这、这有多丢人呢?往后一大家子人,怎么出门见人呢?” 饶克信:“嗨、你就别管这个事了。你赶明儿个,起个大早儿,趁着天黑道上,没有人看见。你紧着、偷着把她(顺义)送着走了就得了。要是叫外村的人看见、知道了这个事儿。咱们全杜柳村的人,都没有脸出村儿,见外村的人了。这回她算是办了个出绺的、出了臭名的,现了一窝小猴的穷眼哪!” 鲍云发:“她家今个晌午,得办事吧?我还得吃包子去。” 饶克信:“你怎么还想着,要吃包子去?她家不办事儿,你还吃什么包子去?” 鲍云发:“聘趟子闺妮不办事儿?” 饶克信:“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她家还有什么脸办事啊?就是办事儿,也不会有一个人儿,上她家吃包子去。别人还怕跟着她,倒霉、现眼哪!” 鲍云发:“那我什么时候,起来送她去?” 二百一十一章做事鲜奇 饶克信:“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越早越好。” 鲍云发:“多早是早哇,拜天地怎么也得,有个时晨吧?” 饶克信:“她还要什么时晨呢?她跟她老爷们儿,头一回睡觉干那事儿,俩人还找个好时晨呢?你紧着忙着的,把她送着走了就得了。” 鲍云发:“这哪是送亲呢?” 饶克信:“这不是送亲,送什么呢?” 鲍云发:“这是送祟鬼、送温神哪呗。” 李真钢看着饶克信:“哎,赶明儿个送亲去,不得要个牵稍子的人呢?” 注:送亲的大车,一般都是套着两匹马拉车。进村出村儿,拐弯抹角的时候。有一个人牵着,头里拉长套马的缰绳,防止出意外、走的稳当。这个人就叫,牵稍子的人。 饶克信瞪着眼,看着李真钢:“你问这个事干吗呀?” 李真钢:“弄么着赶明儿个,云发叔赶着大车送亲去。我是贴车的,我不得跟着牵稍子去,这还选的别人吗?我也捎着吃顿席去。” 饶克信:“你就甭想着了啊!” 李真钢:“弄么着大车把式儿,赶着大车送亲去了,剩下我这个贴大车的,在家里干吗呀?” “你在家里干嘛呀,我告上你。”饶克信转身一指,牲口棚房墙后面的,一推还没有完全,解冻的牲口粪:“真钢你看见牲口棚,房后头的那堆,牲口粪了吗?” 李真钢:“看见了。” 饶克信:“你赶明儿个一早些,就别集合等着派工了。你就直接上场里来,拿着刨斧锛这堆粪。云发送亲回来之前,你把这堆粪都锛出来,别当误往地里拉。” 李真钢看了一眼,那堆牲口粪。皱起眉:“这么一大堆,还没有开化的粪。我一时半会的,是锛不出来的。云发叔要是送亲去,晌午回来我还差不多,能全都锛完了。” 饶克信:“你看见谁家送亲,有送半天呀?都是吃完了饭就家来了,过不了九点半钟。” 李真钢:“要弄么着,这一大堆冻的,齁xx实着的粪,我可锛不出来。” 饶克信:“你要是锛不出来,当误了抓革命、促生产。过了大秋我准扣你,二斗红高梁!” 李真钢一笑:“嘿,你怎么跟顺义,是一个样的人呢?” 饶克信着急了:“李真钢你……” 李真钢打断饶克信,刚要说的话:“你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文化人儿,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呀?按乡亲辈儿,你得跟我叫大爷爷!” 饶克信:“我跟你叫,狗xx大爷爷!你给我说,我怎么跟顺义,是一个样的人了?” 李真钢:“顺义在家里,当大闺妮就有了小孩儿。她做了个杜柳村儿,自古至今都没有的鲜、奇,创新的事儿。她在这个事上,走在了别的,大闺妮的前头了。甭管是香名儿、臭名儿。出了个名儿、留下了个名儿。你这会说的话鲜、奇,创了新。” 饶克信:“你小子告上我,这会我说的哪句话鲜、奇,创了新了?” 李真钢:“你未卜先知啊,说话比别人说的前头了。” 饶克信:“我哪句话说的,比别人说的前头了?” 李真钢:“这刚过了年儿,高梁还没有种上哪。你就前说过了大秋,准扣我二斗红高梁。你知道今年这个年头儿,收的了红高梁、收不了红梁啊?” 饶克信:“收不收的我也得,扣你二斗红高梁!” 李真钢:“你还说这个鲜、奇、创新的话哪。今年个要是不收红高粱,你拿什么扣我,二斗红高梁啊?” 饶克信气的:“我拿棒子顶!” 李真钢:“你爱拿什么顶、拿什么顶吧。好事儿、好话不出门,坏事儿、坏话传千里呀。你说的话,顺义做的事儿,这回个是准出了名儿、留下名喽。也是的,要想出个名儿、留下个名儿。就得做自古至今,别人都不敢做的、不敢想的,鲜、奇、创新的事儿。说话也是一个样的。做事不能做别人做过的事儿,说话不能说别人说过的话。要是这样儿,永远也出不了个名儿、留不下个名的。说的也是的,人这一辈子都是图名儿、图利,有了名就有了利了。” 饶克信:“你小子乱七八遭的,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呀?” 李真钢:“我说的这都是,教给你事的话呀。” 饶克信:“你教给我什么事呢?” 李真钢:“我教给你怎么,才能出个名儿、留下个名的事哪。” 饶克信:“只要是把一样事干好了,就能出个名儿、留下个名儿。我还用你教给我呀?” 李真钢:“只要是有别人儿,干过的事儿,你干的再好,你也出不了个名儿、也留不下个名的。元帅是元帅、将是将。元帅在打仗的时候,在计谋、在方法上有创新。将是跟着元帅,学着打仗的。将打仗打的再好,也当不了元帅的。元帅永远是元帅,将军永远是将军。这就跟你认个师傅,学一门手艺一个样儿,你的手艺再好。你也出不了个名儿、留不下个名儿,只有你师傅,才能出个名儿、留下个名儿。” 饶克信:“我不信!” 李真钢:“你要是不信,我就给你举个例子,你就信了。” 饶克信:“你给我举!” 李真钢:“你知道木匠的,祖师爷是谁吗?” 饶克信:“我当然知道是谁了,是鲁班!” 李真钢:“鲁班死了离现在,一、两千年了吧?” 饶克信:“差不多吧。” 李真钢:“你现在怎么,还知道有个鲁班呢?” 饶克信:“因为是鲁班,发明的木匠这门手艺,是他发明、制造了一些个,木匠的工具。” 李真钢:“这一、两千年咱村里,也出过不少的木匠人吧。” 饶克信:“那是啊。” 李真钢:“咱远的不说,咱就说一百多年前。咱们村里出的,木匠人也不少。手艺好的木匠,甚至超过鲁班的手艺。你知道几个,一百多年以前,咱们村木匠的人名啊? 饶克信:“我一个也不知道!” 李真钢:“不光是你不知道,连我也不知道。我敢说咱们全村里,一个人知道的也没有。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饶克信眨巴了眨巴眼,用手一指李真钢:“你小子绕道了,我这么些个年了。到今儿个你还,变着个法的绕道我。你快着给给我装车,往地里拉粪。今儿个头晌午,往地里拉三车粪。少拉一车粪我准,过了大秋扣你,二斗的棒子。”饶克信说完,转身气乎乎的,往地里走去。 鲍云发等饶克信走远了,冲李真钢一笑:“我说真钢,你知道的事儿,可真是不少哇?连元帅、将军、鲁班的事你都知道?” 李真钢得意洋洋:“我白跟我们灵雁的,妈妈睡了这么,老些个年的觉哇?我知道的这些个事儿,都是我们灵雁的,妈妈教给我的。” 鲍云发指点着李真钢:“算你小子寻了,这么个好媳妇有福气。” 李真钢:“有福之人不在忙,无福之人跑断了肠。” 鲍云发、李真钢说着话儿,继续往大车上装粪。 李真钢往大车上,装了一铁锹粪,把铁锹戳在地上:“云发叔,我这会有点饿了,没有劲头了。” 鲍云发往车上,装了一铁锹粪,也把铁锹戳在地上,俩手扶着:“你一早些没有吃饭呢?” 李真钢:“吃了。” 鲍云发:“你吃了饭了,这才刚多咱晚啊,你就饿了?” 李真钢:“我喝了两碗粥,吃了一根大饼子。菜是淹大萝卜条儿,一点油水都没有。我还有个不饿吗?” 鲍云发:“我跟你吃的,是一个样的饭,我怎么不饿呀?” 李真钢:“我跟你不能比。” 鲍云发:“你怎么不能,跟我比呀?” 李真钢:“你花插着咱队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还能吃上一顿肉菜、喝上一顿酒哪。你的肚子里头,比我的肚子里头,油水大的多。” 鲍云发:“你说的倒也是。” 李真钢:“要么说在队里当社员儿,要当把式赶大车嘛。” 鲍云发:“为什么呀?” 李真钢:“当把式赶大车,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坐头一桌。吃肉菜、喝好酒,随便吃、随便喝。” 二百一十二章身患疾病 这一年,杨大春十七岁。已经长成了一个体格健壮,比他父亲杨江波,高出半头的大小伙子了。并且相貌长的,也十分的漂亮。 春天里的一天上午,杨大春、李真钢俩人儿。在村西面的一块白地里,每个人一趟粪堆撒粪。杨大春落下了,李真钢三、四堆粪在头里撒。李真钢这两天,因为长了痔疮,疼的他难受,他龇牙咧嘴的在后面撒。他忍住痔疮的疼痛,咬紧了牙关,除了一铁锹粪,直起腰来往外一抡。痔疮一阵剧烈的的疼痛,铁锹头上的粪,没有撒出去多远,就掉在地上了。痔疮疼的他“吸喽、吸喽”的,左手松开了铁锹把儿。铁锹头儿“叭哒”一声,落在了地上。他用右手拉回了,铁锹戳在了地上。两只手摞着,捂在铁锹把的顶端,垫着下巴颏儿。紧皱着眉头、闭着一双眼,叉拉着两条腿。站在那一动不动了。 杨大春撒完了一堆粪,刚要往前走撒下一谁粪。他无意中一回头儿,看见李真钢,站在那一动不动。心说:“今儿个真钢哥,怎么这么蔫啊,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不行,我得过去看看他。”杨大春把手里的,铁锹往地上一戳,冲李真钢走过来。他走到李真钢近前,站住问:“大哥你今儿个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呢?” 李真钢也没有睁开眼:“哎呀喝、别提了,我我我这两天闹痔疮哪,快他妈的疼死我了!” 杨大春不懂,什么是痔疮:“大哥,什么叫痔疮啊?” 李真钢皱着眉头:“就就、就是屁股眼子里头,长了个疮。他奶奶的,这疮长的忒不是个地方了!” 杨大春:“这么疼呢?” 李真钢:“嗨!你就甭提有多疼了。疼的我两天,都睡不好觉、不抽烟了!” 杨大春:“你歇天工吧,你这么着干活儿,有多受罪呀?” 李真钢:“我哪舍得歇天工啊,你嫂子带着个身子(怀孕)。甭定哪天躺下(生孩了),她一歇工就得,歇一个月。我们家挣工分少了,今年亏了款就毁了。” 杨大春:“要不你就呆会别撒了,等会我替你撒。反正这两趟粪的活儿,是包给咱俩的活儿,撒完了拉倒。” 李真钢:“我呆着哪行啊?大下巴(饶克信)愣不是个东西的。要叫他看见,你己个撒粪我呆着。他过晌午还得,给咱俩多加活儿。” 扬大春:“长就的他不在这儿,你怕什么呀?你呆着你的吧,这两趟粪我己个撒。什么时候撒完了,咱什么时候家走。” 李真钢:“可不能叫你己个撒,你的力气还没有长全哪。十七、十八力不全,二十七、八正当年,三十七、八出山虎,四十七、八玩了完。这要是叫咱,老姑奶知道了,你把活都替我干了,她还不得吓唬死我呀?” 杨大春:“没事儿,咱老姑奶老告上我。甭管在哪儿、是谁,碰上困难的事儿。己个能帮着解决的,一定要帮着解决。大哥你你、你就呆着吧。” 李真钢:“疼的心慌缭乱的,我也呆不住。长这xx行子痔疮,你是躺着、站着、坐着、趴着、蹲着都他妈的疼!没有好受的时候。” 杨大春:“大哥你怎么呆着,觉着好受点儿,你就怎么呆着吧,我我我前干话去了。” 李真钢这才半睁开眼:“你去干活吧,别管我了。” 杨大春转身,去干活了。 李真钢站了一小会儿,痔疮一窝一窝的,疼的他实在受不了了。他拉着铁锹,挪动着小步儿。走到一个粪堆前,转过身来想坐在,粪堆上呆会儿。他叉开两条腿,俩手扶着铁锹把儿,擎着劲儿,慢慢的试着往下蹲身。当他蹲下多半个身子,身子猛的往下一沉,屁股重重的,就坐在了粪堆上。没想到他的腚眼儿,正好坐在了一块,小粪坷垃上了。真中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了。腚眼里楔根木头橛子,严丝合缝儿。小粪坷垃不大不小,正硌在他腚眼的痔疮上。疼的他“嗷唠”一嗓子,想站没有站起来。他俩手一松铁锹把儿,铁锹倒地。他身子往前一扑,就趴在地上了。疼的他净剩了“哎呦喝、哎呦喝”痛苦的呻吟了,疼的他都流下了眼泪儿。过了好一会儿,痔疮的疼痛稍微的,减轻了一点儿。他火冒三丈、怒火冲天,爬起身来抄起了铁锹,俩眼冒着金花儿,发着十二分的狠劲儿。用铁锹头反复的,就戳在了硌他腚眼的,那块小粪坷垃上喽。他一边用铁锹头儿,戳着小粪坷垃,嘴里还狠狠的连声:“我叫你硌我、我叫硌我,我今儿个非戳烂了你不行!非戳烂了你不行!我叫你个死物也磕我、我叫你个死物也磕我……”他这会也觉不出,痔疮有多疼了。可能是气的他,窜着火星子,暂时忘了疼的缘故。他一直把那块小粪坷垃,戳成了糁子粒才肯罢手。他还不解气哪,他还俩手端着铁锹把儿。紧皱着眉头、梗梗着脖子、瞪着俩眼珠子,盯着那快成了糁子粒的,小粪坷垃运气哪。 饶克信在大道上走着,一转身进了地。他看见李真钢,俩手端着铁锹,站在粪堆前没有撒粪,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他那张笑面虎的脸一绷,气乎乎的加快了脚步,冲着李真钢走过来了。他走到李真钢,身后的三、四米远处站住。大声吼道:“李真钢你小子,给日本鬼子当夫,站在这磨洋工呢?” 李真钢正瞪着俩眼珠子,紧盯着那块儿,小粪坷垃的糁子粒运气哪。另外他这会又觉出,痔疮一窝一窝的,疼的他心慌缭乱。他没有注意到,饶克信冲他走过来,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饶克信突然的一嗓子,吓的他一机灵。他立刻转过身来一看,见饶克信站在他身后,正瞪着个眼的看着他哪。他的庄稼火“腾”的一下,就窜起来撞到了,脑瓜门子上了。他俩手用力把铁锹,戳在了地上。毫不客气地:“饶克信你哪个(只)眼,看见我磨洋工了?” 饶克信:“我俩眼都看见了!” 李真钢:“你俩眼都瞎!” 饶克信:“我告上你李真钢,我后晌睡觉,在被窝里逮虼蚤,都不用点灯,我就能逮的着!” 李真钢:“你那是夜猫子(猫头鹰)眼,白人(天)瞎,后晌才能看的见,不是人的东西哪!” 饶克信:“我逮你李真钢磨洋工,用不着夜猫子眼。我合着俩么眼,就一逮你一个准儿!” “你那是净为的,给我穿小鞋哪,我知道你跟我有意见!你官报私仇,打击报复我哪”李真钢用手,一指饶克信:“我告上你饶克信,只要我什么事儿,都行的正、坐的端。我还不怕你,给我穿小鞋儿!你往后再给我,穿小鞋的时候你要听,咱们伟大领袖的话: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 饶克信:“实践出真知。这也是咱们伟大领袖说的话。你小子磨洋工……” 李真钢打断,饶克信的话:“你是个老娘们啊?” 饶克信:“你甭管我是什么!你在这磨洋工,是我亲眼看见的!我也不用调查、我也不用研究。我一出村儿,我就看见你俩手,端着一铁锹粪。就赛是端着,太行、王屋二山似的,那么费劲儿!” 李真钢:“你个智叟少夸我,我没有愚公老前辈,那么大的能耐。” 饶克信:“我这不是夸你哪,是损你哪!” 李真钢:“你还觍着个脸的损我,你指什么损我呀?我告上你吧,我就是真磨洋工。也比你强的,野了去了!” 饶克信:“你说、你哪比我强野了去了?” 二百一十三章强人所难 李真钢:“地里的庄稼活儿,我都会干、全活儿!” 饶克信:“你都会干什么活啊?” 李真钢:“耕耩锄刨、耧犁盖耙,我都会干。种什么庄稼,怎么个种法儿,我比你都懂。藏谷露芝麻、稀麦密谷坑死人。傍黑子看天气,你都不会看。” 饶克信:“你会看呢?” 李真钢:“我当然会看了。日没云接、赶明儿个就得歇。” 饶克信:“日没云接、赶明儿个,就得歇什么呀?” 李真钢:“赶明儿个社员就得歇工,说明赶明儿个就得下雨!你说说你地里的活儿,你会干什么,什么庄稼怎么个种法儿,你知道几样儿,你再说说,天气下雨不下雨的,都是看什么、看哪儿?” 饶克信:“凡是你会的活我都会,凡是你懂的事我都懂!我比你的能耐,大野了去了!” 李真钢:“你是比我的能耐,大野了去了。你能早涝保丰收,地里的这些个,大洋井都多余修。要不叫你当队长?” 饶克信:“我告上你李真钢,你还是甭使,蹭尾巴根子的话绕道我。我这个大下巴的,外号就是你起的!” 李真钢:“你这是外号吗?你的下巴长的本来就大!” 饶克信:“我的下巴长的再大,比密云水库还大呀?比大海、大河盛的水还多呀?你知道的的事儿,倒是真不少哇!” 李真钢:“知道的事多,要比知道的事少强的多。我这是艺不压身,也是有备无患。有备无患总比,有患无备强!” 饶克信:“你就变着个法的,绕道我吧!” 李真钢:“我这不是绕道你哪,我这是比你知道的事多!” 饶克信:“你不是比我知道的事多嘛,你你这会就家走吧!” 李真钢:“你这会叫我家走干吗去?我干不完活儿,你也给我记工分啊?” 饶克信:“你不干完了活儿,还想着要工分啊?到后晌记工的时候,你就是一道子黑!” 李真钢:“弄么着你这会儿,还叫我家走?” 饶克信:“我这会叫你家走,今儿个给你记工分儿。” 李真钢:“为什么呀?” 饶克信:“今年个春季轮到你这了,该你出民工上海河,挖海河去了。你这会家走,准备好了东西儿。赶明儿个起早就动身走,当然你今儿个,得有工分了。” 李真钢:“我去不了!” 饶克信:“你怎么去不了哇?” 李真钢:“我长痔疮哪,痔疮疼的我,别说是我上海河,工地上推着小车干活了,我走都走不到,海河工地上。” 饶克信:“长痔疮疼不算病,疼起来要了命!” 李真钢:”你这话说的是,牙疼不算病,疼起来要了命。你的痔疮长的嘴里呀?” 饶克信:“你就甭管我的,痔疮长的哪了?该你上海河了,你就痛痛快快的,赶明儿个走人!” 李真钢:“你这是刁难我,给我穿小鞋哪!” 饶克信:“我这是干工作,跟你直公直的办事哪!” 李真钢:“你纯粹的这是,拿着棉花桃子,砸我的脑袋,疼不疼的叫我腻味哪!” 饶克信:“你也甭腻味了,你不是不去吗?” 李真钢:“我不是不去,我确实是去不了!” 饶克信:“你倒是真会修词儿!你不是去不了吗?也行,那你就找个,别人替你去吧!” 李真钢:“你是队长你找去,你叫我找谁去?再说了我得按照,组织原则办事儿。我不能越权,为己个谋利益!” 饶克信:“我不管你怎么说,你要是不出民工,不上海河挖河去。打赶明个起,队里就没有你的活了,你也别挣工分了!” 李真钢:“你一个弼马温,说了可不算。我告上你个弼马温,五队是伟大领袖、共产党领导下的五队,不是你个弼马温,一手遮天、独断专行的五队!” 饶克信:“什么是弼马温呢?” 李真钢:“你就别打听了,寻好主去吧!” 饶克信:“我说的话你要是,不信你就看着。即便是有你的活儿,你也甭想再挣十分了!” 李真钢:“你为什么不给我十分啊?” 饶克信:“因为村里、队里都有规定。凡是上不了海河、挖不了海河的人,都挣不了十分儿!男劳动力只有,挖的了海河的人,才能算一个整劳动力,一天才能挣十分哪!” 杨大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李真钢、饶克信的不远处,他始终也没有说话。李真钢、饶克信俩人儿,各自只顾了想词儿、想话说理斗争了,所以他们俩,谁也没有注意到杨大春。杨大春等到饶克信,说到最后两句话时,他才跃跃欲试,走到了李真钢的身旁。脸对脸的问饶克信:“克信叔,男劳动力凡是,挖的了海河的,一天都能挣十分吗?” 饶克信扭脸儿,看着杨大春。没有好气地:“啊、是啊。你要干吗呀?” 杨大春:“我不干嘛。有人替真钢大哥,挖海河去也行啊?” 饶克信:“行啊。” 杨大春:“那我替真钢大哥,出民工挖海河去,我一天挣十分儿。” 李真钢一听着急了:“不行不行,你这会一天才挣八分儿。再说你也不够,上海河的岁数哪。” 杨大春扭脸儿,看着李真钢:“真钢大哥你甭管。”杨大春又转脸儿,看着饶克信,问:“克信叔,我上海河家来了以后,我永远一天挣十分吗?” 饶克信:“只要你挖的了海河,打今儿个起往后,你永远一天挣十分儿。” 杨大春:“那行、赶明儿个我就替,真钢大哥上海河、挖河去。” 饶克信:“大春你替别人挖河去,是你己个自愿替的。要是出个别的事儿,把你累坏了,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连针尖大点的,责任都不负。最主要的是,你要是出个什么闪失,你千万别叫,你老姑奶找我的麻烦。” 杨大春:“克信叔你放心吧,这里头碍不着,你的一点事儿。” 李真钢:“大春,我不用你替我去。我就是死、也死的海河工地上去!” 杨大春:“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你要是出个事儿,我大伯、我嫂子、我妹妹怎么着哇?” 饶克信:“你们商量吧,谁去都行。你们俩商量好了,今儿个晌午给我个准信儿。” 李真钢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急眼了。他指着饶克信:“饶克信你趁人之危、心眼不济。老天爷早晚会,报应你的!” “那是以后,老天爷的事儿。你个小草刺猬,我还没法治你。你个孙猴子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儿!”饶克信说完,转身离去。 在《激情的时代》这本书的,第二部书里。对饶克信的最终结局,有个较为祥细的介绍。他的最终结局,比李廷洲的,最终结局要好一点儿。好的这一点儿,是因为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能够及时的,悬崖勒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原因。是老天爷给他的造化。 这天的中午,杨大春回到家里。就把他想替李真钢,出民工挖海河的事儿。如实的向他的,老姑奶陈领说了。陈领听了以后,虽然没有强烈的反对、阻拦,杨大春的做法。但是她的心里,也是非常的纠结、复杂、别扭、难受哇。她只是把此事的利害关系,给扬大春摆明了,就再也没有说什么话儿。因为陈领喜欢钢强、不惧怕困难、执着、耿直、热心、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舍身能去帮助他人,解决困难的一个姑娘。她的初心就是,力图把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教育、培养成为,向他们的父亲一个样的人。 二百一十四章含辛茹苦 下午,陈领没有出工参加,生产队里的生产劳动。她特意到肉食部里,买回来一斤猪肉,给杨大春包了饺子吃。 傍黑儿,杨大春在炕尾里,站在屋里地上收拾,明天出民工走,所需要带着的东西儿。杨小花坐在炕上的饭桌前,趴在饭桌上写作业。陈领在外间屋里,烧火煮饺子。饺子快煮熟的时候,她掀开锅盖顶,把锅盖顶靠着墙,戳在了锅台上。她拿起笊篱慢慢的,在锅里和拉饺子。和拉了几圈儿,她把笊篱放在了锅沿上。在碗架上拿起醋瓶儿,往放在锅台上的,事先洗干净了的,两个饭碗里分别,倒了一碗底的醋。她把醋瓶放回碗家上,顺手在碗架里,拿了两双筷子。一手端起一个醋碗,走进里间屋,把两个醋碗、两双筷子,放在饭桌上。扭脸看着杨大春:“大春,饺子煮熟了,你吃完了饭再拾掇吧。” “哎。”杨大春答应了一声。 杨小花放下手里的笔:“老姑奶,我端饺子去。” “不用你端,烫坏了你的手就毁了。你把作业本前搁到,窗户台上去,吃完了饭再写吧。”陈领说完,回到了外间屋里。 杨大春撩起屋门帘:“老姑奶,我端饺子吧。” “不用不用,你跟小花都洗洗手、洗洗脸上炕,等着吃去吧。”陈领说着话儿,用笊篱捞起一个饺子,用一个手指头,摁了一下饺子的肚儿。被摁下去的饺子肚儿,很快的就起来了。她把笊篱里的,一个饺子倒进锅里,转身一手提拉的着笊篱,走到放在屋墙角的水缸前。拿起舀水的瓢,在水缸里舀了半瓢凉水,回到锅台前。把半瓢凉水泼进,刚落了开的锅里。用凉水泼一下,锅里的黏沫子,为的是饺子捞到盘里、碗里、盆里的,不易粘在一起。她把水瓢放进锅台上面的,一个和面的瓦盆里。顺手拿起刷干净了的,一个小铝盆儿,往盆里捞饺子。小铝盆里捞满了饺子,又往一个盘子里,捞了一笊篱饺子,锅里的饺子捞完了。她把笊篱放在了锅沿上,一手端起了小铝盆儿,一手端起了盘子。走进里间屋,把小盆儿、盘子放在了饭桌上。 这会儿,杨大春、杨小花,已经洗完了手、脸。杨小花手里拿着,一双筷子坐在饭桌前。杨大春靠着炕沿儿,站在屋里地上。 陈领对杨大春说:“大春、快点上炕你们俩吃饭。等会饺子凉了,该不好吃了。” 杨大春:“老姑奶你前上炕吃。” 陈领:“你们俩前吃吧,锅里的水,我一忙给填少了。饺子一锅我没有煮完,我还得煮饺子去哪。” 杨大春:“老姑奶你前上炕吃吧,我会煮饺子,我煮去吧。” 陈领:“不用不用你煮,赶把饺子煮坏了,就没有法吃了。你上炕前跟妹妹吃,听话。” 杨大春、杨小花非常相信、听她们这位,在他们兄妹俩的心目中,慈母般的,老姑奶的话。所以杨大春也没有,多想什么事儿,便脱鞋上了炕,坐在了饭桌前,拿起了一双筷子。 陈领站在屋里地上,笑盈盈的看着扬大春、杨小花兄妹俩,每人夹了一个,饺子放进碗里。嘱咐小花:“小花你吹吹饺子,再上嘴里填。饺子忒热了,别烫坏了你的嘴。” 杨小花忽闪着大眼睛,望着老姑奶:“老姑奶,我前不吃哪。我、我等着老姑奶一块吃。” 陈领:“你别等着我了,我得煮一会哪。你前跟哥哥吃吧,小花听老姑奶的话。” 杨小花听话的,点了点头儿:“嗯。” 陈领站在屋里地上,看着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每人吃了两个饺子以后,才回到了外间屋里。她来到外间屋,可不是煮第二锅饺子的,饺子一锅就煮完了。当时家家户户的,白面都很少。她只包够了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够吃的饺子。她自己擀了一碗,白薯面的黑面条吃。 注:白薯面的面条的做法是,白薯干磨成了面,再放上点榆树的,榆皮面掺和在一块做成的。一种白薯面儿,是擀不出面条来的。因为白薯面儿,粘不到一块没有劲儿。榆树皮面黏、有胶性、能凝固。只有这两样东西儿,掺和在一起,才能擀出面条来哪。要么那个时候,经常有做买卖的人,走村串乡的,买榆树皮的哪。买到榆树皮晒干、磨成了面儿,卖给各家各户吃,白薯面的面条用。这是人们在少钱、缺粮,还要生存下去,想出的办法。不难看出人穷了,也是一种简单、科学的动力。更加充分的证明了,伟人说的一句话:穷则思变。那个时期在杜柳村儿,这一带的乡村里的,家家户户几乎都吃过,白薯面擀成的面条儿。现在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们,还记的非常清楚哪。 陈领怕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看见她吃白薯面的黑面条儿,心里一难受,吃不下饺子去了。她来到外间屋里紧着、忙着的,把早已经擀好了的,白薯面的黑面条儿。下了锅煮熟了,捞到碗里撒上点盐,蹲在了锅台前吃。 杨大春、杨小花是两个,非常聪明、懂事的孩子。陈领去了外间屋以后,他们俩一个饺子都有吃,等着他们的老姑奶,煮熟了第二锅饺子,回来一块吃。杨大春一开始,能听见陈领烧火的响声。过了一会外间屋里,就没有了任何的响动声了。又过了两、三分钟,杨大春还不见老姑奶,端着煮熟的饺子进屋。他生怕老姑奶,出点什么意外的事儿。他就下了炕,趿拉着两只鞋往屋外走。他走到屋门口儿,撩起了门帘儿,一步就跨过了门槛儿,站在屋门口一看。老姑奶正蹲在锅台前,手里端着个碗吃饭哪。他往老姑奶手里,端着的碗里一看,老姑奶吃的是,白薯面的黑面条儿。他的心立刻往下一沉、鼻子一酸,眼泪可就流下来了。 陈领听见响动,抬起头一看。见杨大春满面泪水的,站在屋门口看着她哪。她赶紧着低下了头儿,把剩下一碗底的,黑面条扒拉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随手把碗、筷擩进锅里站起身来,看着杨大春:“你要干吗、干吗呀?你少在我跟前儿,哭天抹泪的,我不爱看你这个样儿,我平常日子,告上你什么来呀?你快着进屋吃饭去,别把这事告上小花。” 杨大春:“老、老姑奶你……” 陈领打断杨大春的话:“你什么呀你,我在家里想什么时候,吃饺就什么时候吃。你上海河工地上,谁有工夫给你捏(包)饺子吃啊?你听话,快着进屋吃饭去。我这会上你李同大伯家,去串个门儿。” 杨大春一咬后槽牙,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儿,转身一撩门帘儿,回到了里间屋。脱掉鞋上了炕,坐在了饭桌前。 陈领随后也进到了里间屋,站在屋里地上。嘱咐杨大春:“大春,我告上你啊。你上海河上干活儿,要是实在受不了了,你就给我捎个信来,我找个人替你去。还有干活的时候,甭管是哪个民工,包括关驴子(关驴子是挖海河民工,公社带工的民工连长,本人的姓名,叫关凤堂,关驴子是他的外号)。要是露出磕你来,你也给家里捎个信儿。我叫你老祖(陈领的父亲),上海河工地上,找关驴子去。你听见了吗?” “老姑奶,我、我听见了。”杨大春抬起头来,望着老姑奶:“老姑奶,我上海河队里,补助我的十五块钱、还有四十五粮食儿,你赶明儿个想着,支、支回来吧。” 陈领:“行,你甭管了。家里有钱,你前带着吧。” 杨大春:“老姑奶,我不用带着钱,工地上公家什么都管。我带着钱花不着,留着钱老姑奶,在家里花吧。” “你在道上吃饭,不得花钱呢?你就甭接记着我了。你快着吃饭吧,我得紧着上你,李同大伯家去一趟。”陈领说完,转身走出了里间屋。 杨小花:“老姑奶你还没有吃饭哪,你吃完了饭再去吧。” “小花,老姑奶在外间屋里吃了,你跟哥哥吃吧。”陈领说着话儿,没有止步走出了外间屋。 二百一十五章众人捧柴 四队的社员儿,石大海家盖了一所新砖房。傍黑的时候上笆泥、捂房顶儿。下午队里收了工,街房四邻的,青壮年的老乡亲们。有的人连家都没有回,就主动、直接的来到了,石大海家来帮忙,上笆泥、捂房顶干活了。在一般的情况下,哪一家盖新房上笆泥、捂房顶这个活儿,都是赶在傍黑干。原因就是人们白天,不当误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挣工分儿。打夜班义务帮助,盖新房的主家干这个,劳动强度大的活儿。太阳将要压山的时候,生产队里收了工,就有十来个人,来到了石大海家。十来个人来早了一点儿,人手不够上不了笆泥,就都坐在院里,打哈哈说闲话儿。不一会李真钢、杨大春一块,走进了院里。” “大春你什么时候家来的?”有人问。 杨大春:“过晌午到的家。” 石大海正拿着铁锹,铲土干活哪。他听到杨大春的声音,就停住了手里的活儿。直起腰来扭身一看,杨大春来了。他赶忙说:“大春你刚到家,你怎么还来了?你快着家走歇会去吧。上笆泥这个活儿,忒累的慌。你挖了一个月的海河,又走了好几百里地,你呛不了。” “大伯,我不累的慌,没事儿。”杨大春说着话儿,随着李真钢坐在了,一堆花秸上了。 石大海:“这这可不行,这要是真累着了你,我我就没有法儿,跟老姑(陈领)交待了。” 李真钢:“叔叔,他没有事啊。一个大小伙子,累的慌了放个屁,就缓过劲来了。” “嘿、真钢叔你真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小伙子说。 李真钢扭脸看着,说话的小伙子:“那是你站着说话儿,说的工夫小不腰疼。你站着说一年的话儿,我看你腰疼不腰疼?” 还是说话的,那个小伙子:“你净话儿、反正你老有话说。要不大下巴(饶克信),那天说你。” 李真钢:“他说我什么来呀?” 小伙子:“他说:谁要是把李真的话儿,叫短了他就跟谁,叫一声亲老爷!” 李真钢:“他要是这么说呀,全世界的人打小月孩儿,开始往上说。凡是小孩是小小子的,下回个再跟我说话,我就一律都装哑巴!” 院里的人都“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了。 石大海的妻子马桂花,一手提着半桶开水,一手用饽饽篮子,提着几个吃饭用的碗,走进院里。她一眼看见了坐在,花秸堆上的杨大春。她赶忙走到,一块旧炕席前。把水桶和装着碗的饽饽篮子,放在了炕席上。转身走到了,杨大春的面前:“哎呦、大春你怎么,还跟着受累来了?我听别人说,你过晌午才到的家,你快着家走歇会去吧。” 杨大春仰起脸儿,望着马桂花:“大妈,我早歇过来了,不累的慌了。” 马桂花还要劝说杨大春。 陈得明(陈领的父亲,村党支部委员,第四生产小分队的队长。)一手提拉着,一个黑色的小酒坛儿,一手提拉着,一个小青布包儿,走进了院里。笑呵呵地:“人们都来齐了吗?” 院里的人一下把目光,全集中在了,陈得明的身上。 石大海夫妻二人,赶忙迎上前去。 石大海:“大爷爷你怎么还来了?” 马桂花:“是啊,大爷爷你这么大岁数了,跋碴了一天了,你快着家走歇着去吧。” 陈得明:“我们队的社员盖新房,我哪有不来,看看的道理呀?”陈得明把手里,提着的小酒坛儿,往高处一举:“今儿个我给大家伙儿,打了几斤零酒。等上完了笆泥,大家伙都喝上两口,家走睡觉睡的香。”他又把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小青布包往上一举:“这半斤叶子烟,我都搓好了,裹烟纸我也给你们撕出来了。这点大叶烟,是我的大儿子,前些个日子,上东北给我邮来的。我一直都没有舍得抽哪,今儿个正好给大家伙抽,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干活的时候,谁要是累的慌了,就裹袋烟抽缓缓劲儿。咱前说好了,干活的时候抽烟行,喝酒可不行。”陈得明说完,走到那块旧炕席前,弯下腰把小酒坛儿、小青布包儿,放在了炕席上。 院里的人精神振奋,情绪高涨。 石大海夫妻俩人,非常感激。 石大海:“大爷爷,我们盖房你还,跟着我们破费?” 马桂花:“是啊,大爷爷你、你叫我们,说、说什么话好哇?” 陈得明:“你们什么话都不用说,谁家有事都一个样儿。老乡亲们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有力的出力。这才能够真正的体现出,在我们的伟大领袖、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社会的,优越性哪。光靠嘴说不行,得拿出实际的行动来,才能服众哪!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众人齐声:“是这么回事儿!” 陈得明:“我们的伟大领袖,我们的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为全国人民谋幸福,历来都是说话算数的,从来不会做说一套、办一套的事儿!” 有人:“那是,要么我们的伟大领袖,我们的伟大的党。会受到全国大多数人民的爱戴、忠心的拥护嘛。” 陈得明:“中国人民只有在,我们伟大的领袖,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社会。才能克服重重困难,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更大的胜利!” 石大海:“走社会主义道路好哇,要是不走社会主义道路。倒霉的是我们这些个,没有能耐的老百姓啊!” 陈得明:“我们坚决要走,社会主义道路。我们四队的社员儿,一定要团结起来,把咱队的生产搞上去,日值提高了争取在二、三年之后。咱们四队的家家户户,全部都翻盖上新砖房。咱们要住上,不漏雨的房屋,过上烧干柴,吃细米的,幸福的好日子!四队的社员儿,有没有这个决心呢?” 众人:“有这个决心!” 李真钢站起身来,振臂高呼:“中国社会主义,人民大团结万岁!” 众人跟着:“中国社会主义,人民大团结万岁!” 李真钢:“中国共产党万岁!” 众人:“中国共产党万岁!” 李真钢:“社会主义万岁!” 众人:“社会主义万岁!” “……” “杨大春来了吗?杨大春上哪呢?”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嗡声嗡气的,大声嚷嚷着走进院里,站在了陈得明的身旁。 众人一看是四队的,社员金二愣。 金二愣长的人高马大,足有一米八五,以上的个头儿。胸宽体胖、粗胳膊、粗大腿。大脚丫子、大圆脸,两个手掌像蒲扇似的。紫面皮儿、浓眉大眼,大嘴叉儿。此人长的是,七分像黑铁塔,三分似张飞。二愣这个人,脑筋不好使,缺点心眼儿。说话愣头愣脑的,逮着什么话、说什么话。有的话说出来,让人尴尬、难堪。缺心眼的人大都是,心眼发直、宁脾气儿、认死理儿。这个金二愣,就是这么个人儿。他成天价苇地里打芦草,装傻充愣不分场合儿,不论跟谁说话,不管不顾的想起,什么话来就往外说。一个村的老乡亲,也都知道他,是个缺点心眼的人,他说什么话,都不跟他计较。因为人人都知道,谁要是和缺心眼的人,计较话儿、计较事儿。谁就和缺心眼的人,是一个样的人了。 “大春上哪呢?大春上哪呢?”金二愣也不往四处看,他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陈得明问。 没有等陈得明说话。 马桂花走上前来,问:“二愣兄弟,你怎么也来了?” 金二愣转过脸儿,瞪着俩大眼珠子,看着马桂花:“你家许别人来,就不许我来了?” 马桂花被噎的一直勾眼,立刻又满面笑容地:“不是不是。兄弟你不是上海河,挖河去了吗?” 金二愣:“我上海河挖河去,就应该死在海河上啊?我就不会家来了?” 二百一十六章谦虚不惧 马桂花:“兄弟你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 金二愣:“我说的就是这个话,你爱听不听!我问你,大春上你家来了吗?” 马桂花知道,金二愣找杨大春,不会有什么正经的事儿。不一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哪。所以她谎称:“大春没有上我们家来。” 金二愣:“你赚我哪!我把把的刚上,他家找他去来。他妈妈(指陈领)告上我说,他上你家上笆泥来了!” 人们一听金二愣的话,都哭笑不得。 陈得明:“二愣你找大春干吗呀?” 金二愣扭脸儿,看着陈得明:“我找他算账来了!” 陈得明:“他该你的什么账啊?” 金二愣:“他、他该我事上的账!” 陈得明不解的,一皱眉头:“他该你什么,事上的账啊?” 金二愣:“他该我力气,事上的账!” 陈得明:“吸、他怎么该的你,力气事上的账啊?” 金二愣一歪脖子:“他怎么该的我,力气事上的账。我要是告上你,因为你是他姥爷,你可别向着他说话。” 陈得明尴尬,窘的脸一热:“吸。” 马桂花:“二愣兄弟,你你瞎说什么呢?你什么事都不知道。” 金二愣转脸儿,看着马桂花:“我连咱队里,有几个(匹)大马,有几个(头)小驴都知道,你为什么说我,什么事不知道哇?” 陈得明手里裹着烟,对马桂花说:“你甭管他,叫他说说大春,是怎么该的,他力气事上的账。” 金二愣扭过头儿,又看着陈得明:“老祖,我叫你说说,这些个年上海河,推小车干活儿。在咱们公社,一百多个民工里头,是不是老是我第一名啊?流动红旗老插的,我推着的小车上面啊?。我在头里推着小车儿,赛小火车似的,呜呜呜的跑哇?” 陈得明:“是啊,你干活在全公社的,一百多个民工里头,是最快的。老是第一个完成,推土的劳动生产任务。” 金二愣:“我是不是老是,给你抱回来一个,全公社第一名的,大奖状来呀?” 陈得明:“是啊。” 金二愣两只大手掌一拍“啪”的一声:“嗨嗨!老祖你猜怎么着哇?” 陈得明:“怎么着哇?” 金二愣:“今年个这季海河,大春这一去,我在他的手里,栽了这个大个的跟头哇,他没把我给气死了!叫他气的我,差不差死在了,海河的工地上,家不了来了,找不着我妈妈了!” 陈得明点着了,裹好的烟,抽了一口:“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金二愣:“他推小车老是第一名,第一名的流动红旗,老是插在他的小车上。家来开全公社,民工大会的时候。公社带工的海河连长,就是那个叫,关驴子(关凤堂)的人。发给了大春一个,第一名的大个奖状,他乐着抱的家来了。关驴子才发给了我个,第二名的小奖状儿,叫我心里憋着个气的,拿的家来了。老祖你说说,大春是不是,存心气着我呢?” 陈得明:“嗨、一个这个事儿,你就别生气了。” 金二愣:“我不生气怎么着哇?大春这是出生的,耗子不怕猫儿!” 陈得明:“第一名、第二名差不了多少,都一个样儿。” 金二愣:“不行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俩牛到多咱也,一个样不了!最叫我生气的事是,老祖你猜的着,是什么事吗?” 陈得明:“我猜不着。” 金二愣:“在开全公社的,民工大会上。这个关驴子在,人群的前面一站。他大嚷白喝的,叫全公社的民工,向杨大春看齐、学习。每回个一开民工大会,关驴子都叫民工,向我看齐、学习。这回我成了,皇上的娘娘,变成了皇上的妃子了,退居第二线不出名了。你说说老祖,叫我生气不生气吧?” 陈得明:“你别生气了,赶到家我叫大春,把第一名的奖状,给你送去得了。” 金二愣:“他光给我送去,奖状不行呗。海河连部还奖给他,一个大铁锹、两条手巾哪。” 陈得明:“我叫他一块儿,都拿着给你送了去。” 金二愣一晃悠脑袋瓜子:“我不要!” 陈得明:“你怎么不要哇?” 金二愣:“这东西过了别人的手,到多咱我都不要!” 陈得明:“你这是为什么呀?” 金二愣:“这就赛寻媳妇儿,寻个寡妇、寻个活人妻一个样儿!” “喝、你小子这辈子,就怕你连个寡妇、活人妻的媳妇儿,都寻不上!”不知道谁说。 陈得明抽了口烟:“那你想着怎么着哇?” 金二愣:“我得跟大春算算,力气事上的总账!” 陈得明:“这个账怎么算呢?” 金二愣:“我今儿个得跟大春,是骡子是马的,拉出来遛遛,看看我们俩谁彪、谁的力气大。” 陈得明:“怎么看呢?” 金二愣:“今儿个大海哥家,不是上笆泥吗?海河上有个二人赶铣,我今儿个跟大春,来个二人赶梯!看我们俩谁上房顶上,驮笆泥驮的快!” 陈得明:“怎么个二人,赶梯法啊?” 金二愣:“不是俩梯子,俩人一拔儿,往房顶上面驮笆泥嘛。我跟大春一拔儿,俩人顶着水筲。往上爬梯子的时候,上面的人要是叫,下面的人顶着脚,上面的人就算输。俩人下梯子的时候,下面的人要是踩着,下面那人的头顶儿,下面的那个人就算输。俩人一开始比赛的时候,下面的人儿,让出上面的那个人儿,半截梯子去。老祖、这么个比法儿,最公平合理了吧?” 陈得明:“多合理大春,也不跟你比。” 金二愣:“为什么呀?你向着你外孙子呀?” 马桂花:“二愣你说什么呢?” 陈得明:“二愣我告上你为什么,因为大春才十几岁,他还是个小孩哪。你二十七、八岁正当年,他的力气不跟你大。” 金二愣:“不比不行!他不跟我的力气大,他怎么上海河上,得了一个第一名的,大奖状啊?” 杨大春坐在花秸堆上:“二愣哥,我不跟你比我认输,我不跟你的力气大。” 金二愣听见杨大春说话,一转脸看见了杨大春:“哈哈,好你个大春,闹了半天你,在这藏着哪!” 杨大春:“我不藏着怎么着哇?我怕你我怂。” 金二愣:“你这会装怂了,你早些在海河上,干吗去来呀?” 杨大春:“我在海河上,我哪看见你了,我要是看见你,吓的我早家来了。我要是知道你挖河去,我都不敢去。” 金二愣:“大春你你、你这不是骂我呢吗?” 杨大春:“我怎么骂你了?” 金二愣:“我这么大个人,咱俩在一块干了,一个月的活儿,你愣说没有看见我,你你、你这不是拿着我,当沙土里的,小王八看了吗?(沙土里的小王八,是一种生活在,沙土里面的小动物。只有蚂蚁能够把它引出来,人才能看的见)。” 杨大春:“我不跟你知道的事多,我可没有骂你。” 金二愣:“我不管你骂我,不骂我吧。今儿个你就得,跟我比驮笆泥!” 杨大春:“二愣哥,我不跟你力气大,我比不过你。我认怂还不行啊?” 金二愣:“不行!” 杨大春:“不行,你说你怎么才能行呢?” 金二愣:“你要是真服我、真跟我认怂,你不跟我的力气大,我得跟你要个条件儿。” 杨大春:“二愣哥你说,你跟我要个什么条件啊?我把奖状、手巾、铁锹,都给你还不行啊?” 金二愣:“我才犯不着要你的,这xx穷行子哪!” 杨大春:“二愣哥你还想着,跟我要什么条件啊?” 金二愣:“我别的条件,就不跟你要了。这会就叫你妈妈(指陈领)带着你,你们俩一块上这来,当着这些个人的面儿,跟我认错、认怂,说好听的话!” 杨大春是绝对不允许,有人用半个字眼儿,污辱他心目中,最尊敬的老姑奶的。杨大春是什么脾气啊?他只还过,比他的父亲,杨江波深沉、厚道罢了。他听了金二愣的话“噌”的一下,就窜起身来,俩眼珠子都红了。 二百一十七章时代精神 杨大春抬起手,一指金二愣:“我告上你金二愣,你今儿个不跟,我比都不行了!” 杨大春被金二愣,气的连个二愣哥都不叫了。 金二愣“嘿嘿”一笑:“我今儿个找你干吗来的呀?我就是找你比咱俩的,谁的力气大来的!你别拉出屎来,还缩回去就行了?” 杨大春:“男子汉说话一言九鼎,我非跟你比不行!” 陈得明着急了,忙拦住杨大春:“大春不跟他比!累坏了你怎么着哇?” 杨大春望着陈得明:“老祖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老祖、我绝对不能叫他,在这再气着你,叫他在这儿,再说半拉字的,污辱我老姑奶的话了!” 陈得明深知杨大春的,倔强的脾气。加上他的女儿陈领,平日里经常教育、灌输杨大春的话。他知道这会儿,他想阻拦住杨大春,即将的行为,是不可能的了。他皱着眉头盯着杨大春,沉吟了片刻。嘱咐:“大春你记住,你跟他(金二愣)比行。你觉着一吃力,马上就不跟他比了。你输了也没有,一个人笑话你的,你听见了吗?” 杨大春:“老祖,我听见了。” 金二愣:“大家伙都看见了吧,是亲三分向,是灰热过土了。” 陈得明瞪起了一双眼,看着金二愣:“什么他妈的,是亲三分向啊?你小子再敢胡说八道,我准他妈的,把你打的家走!” 金二愣一看,陈得明真着急了,他也害怕了。他缺点心眼儿,但他一点都不缺贼心眼儿。他也知道陈得明厉害,他惹不起。他冲陈得明“嘿嘿嘿”的,一笑不说话了。 这个工夫儿,又来了几个人。 陈得明扫视了一下,院里所有的人。便自告奋勇地:“我今儿个当回,总理管管事儿,大家伙愿意吗?” 众人:“愿意!” 有人:“得有这么个管事的人,大爷爷是队长,知道这个活怎么干。别人还真就是,管不了这个事哪。” 陈得明:“行。我看人来的差不多了,也能干活了。下面我就分配一下,干什么活儿,用几个人干啊。往房顶上驮笆泥的,这个活最累的慌。得六个人分成三拔,替换着干这个活儿。这六个人不光是,得有力气彪,眼力劲还得好使儿。干活的时候,天越来越黑,没有一个好眼力劲可不行。现在有大春、二愣俩人了。还差四个人,看看你们谁驮笆泥?” 立刻:“我驮。” “我也驮。” “也算我一个。” “还有我。” 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告奋勇。 “行,你们四个人,己个自愿搭伙吧。”陈得明望了一眼房顶上:“房顶上得五个人抹笆泥,四个人抬笆泥的水筲,一共得九个人上房顶儿。你们上去九个人,我看看房底下,还剩下几个人,我好安排房底下的,人干什么活儿。” 九个人有顺序的,顺着戳立在房檐底下,紧挨着并排放着的,两个木头梯子,爬上了房顶儿。梯子一般都是,榆树木头制做成的。 陈得明数了数,房底下的人,还剩下了六个,没有派活的人。他对石大海、马桂花:“房底下干活的人,还没有来够哪。这么着吧,你们俩前放下,别的活不干哪。你们俩帮着和和笆泥,往笆泥上泼泼水,撒撒花秸。等会来了人儿,再把你们俩换下来,干别的活去。” 石大海:“行。” 陈得明:“大海你拿个水筲,上投井子里头(投井子就是,离着和笆泥的不远处,挖的一个存放水的坑,水是用来磊墙、上笆泥,和泥用的),提拉水往笆泥上泼水。你顺便看着点儿,笆泥和的稀糨,花秸搁的多少。” 马桂花:“大爷爷,我干什么活啊?” 陈得明:“你就往笆泥上,撒撒花秸吧。” 马桂花:“行。” 陈得明:“房底下的人,开始和笆泥吧。这会日头没山了,大家伙都干欢实点儿,争取十点钟以前,把这五间房的笆泥,都上完了咱喝酒!” 众人齐声:“一点问题都没有!” 有人:“我们就是不喝酒,为了老乡亲的活儿,为了老乡亲早一天,能住上新房。我们当老乡亲的,也都得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力气来干欢实点儿!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就是中国人,都是谁有困难,大家伙齐忙上阵,帮助谁解决困难。从来就不计较,个人的得与失,想的都是共同,过上好日子!” 众人高声:“对!我们中国的,社会主义好!人也好!” 金二愣:“大春,咱们俩第一拔前驮。” 杨大春:“行。” 金二愣:“大春你要是输给我了,你怎么着呢?” 杨大春:“随你的便,我怎么着都行。” 金二愣:“你要是输给了我,你就跟我叫一声爸爸。” 杨大春:“你要是输给了我呢?” 金二愣:“我要是输给了你,我就跟你叫一声老爷。我让给你一辈的便宜占,我爸爸还跟你叫爸爸哪,你说怎么样?” 杨大春:“我不要你这样的孙子!” 金二愣:“我给你当搭拉也行。” 众人:“哈哈”的一笑。 注:往房顶上驮笆泥的活儿,是这么个干法儿。靠着前房檐儿,并排紧挨着,戳立着两个木制的梯子。两个梯子的高度,有五米左右,宽度有二尺多宽。一个梯子的当中,有八根横着的脚蹬根儿。两根脚蹬根的,间接的距离,有一尺多点远。一拨往房顶上,驮泥的是两个人。每个人的后背上,披着一条,装粮食用的大口袋。用口袋底下的一个角儿,窝成一个带尖的帽子蒙在头上。防止放在后脖梗子上面的,装有笆泥的,水桶里的泥水,灌进脖子里流到身上。有两个人把和好了的,笆泥用铁锹、铁叉装进水捅里。等笆泥装满了水桶,又单另的有两个人,抓住水桶鋬子,一起用力抬起水桶来,把装有满满笆泥的,水桶放在低着头儿,蹲在梯子根底下,驮笆泥人的,后脖梗子上。驮笆泥的人立刻站起身来,顺着右面的梯子,迅速的往房顶上爬。当人爬到头刚一过房檐就停住。负责在房顶上,抬笆泥桶的两个人,迅速的过来,在驮着笆泥桶人的,后脖梗上抬起笆泥桶,快速的走到,抹笆泥人的脚跟下,把满满的一水桶笆泥倒掉。然后、一个人提着空桶,一溜小跑着回到,低着头站在梯子上,驮笆泥人的头前,把空桶放在驮笆泥,人的后脖梗子上。驮笆泥的人,立刻抬腿挪到,左面的梯子上。顺着梯子爬到地上,再蹲下身等着,驮下一桶的笆泥。满满一水桶的笆泥,少说也得有五十多斤重。那是驮着五十多斤重的笆泥,爬着梯子往上走,是非常吃力的。驮笆泥人的这一套,流程完成的,那是十分快的。哪一个环节上的,速度稍微慢一点儿,就会影响到整个,上完笆泥的速度、时间。所以说往房顶上,驮笆泥的人必须得,年轻力壮、手脚麻利、眼神好。在杜柳村这一带的,乡村里流传着一段儿,《四大累》的顺口溜儿。“上笆泥,脱大坯,割麦子,抱着小孩去看戏。 以上就是驮笆泥,这个活的基本干法儿。 房底下和笆泥的人,和好了一大堆笆泥,一切准备就绪。 陈得明:“你们驮笆泥的人,哪一拨前驮呀?” 金二愣:“我跟大春,前驮头一泡儿。” 陈得明:“那你们俩就前驮吧。” 金二愣、杨大春,走到花秸堆前,一人拿起一条大口袋。每人在口袋底下的,一个角上窝了个尖帽儿,蒙在了头上。 金二愣:“大春你给我听好了,我前驮着第一筲,笆泥上梯子。你得等着我上到,梯子的半截腰的时候,你才能驮着笆泥上梯子哪。咱俩一人往房顶上,驮一水筲笆泥以后,就谁也别等着谁了。我就等着你,跟我叫那一声爸爸了啊!” 二百一十八章古无绝后 杨大春气的,冲金二愣:“你跟你老爷商量好了,你老爷要是同意,打你爸爸那辈起,就改成了姓杨的姓就行。” 金二愣脑筋不好使,他当时反应不过来,杨大春说的话。他冲杨大春“嘿嘿”一笑:“我不用跟我老爷商量,这个事我说了算。” 陈得明嘱咐杨大春:“大春你别呛着个劲的跟他比啊,呛不了了就认输不寒碜。” 杨大春:“我知道了老祖。” 金二愣走到笆泥旁边的,戳立着的两个,梯子的根底下蹲下身。两只手攥紧梯子,当中的一根脚蹬棍儿,扭头对两个往桶里,除笆泥的人说:“你们两个往水筲里,除笆泥的人,给我听好了。你们俩往水筲里,除笆泥的时候,要一碗水端平了,别分出里外间来。你们别往我驮的,水筲里多除笆泥,往大春驮的水筲里少除笆泥。要是叫我看出来,我是准把你们俩,当笆泥都驮的房顶上去,当笆泥把你们俩,抹的房顶上!你们俩听见了吗?” 两个除笆泥的人,一咧嘴、一吐舌头。同声:“听见了。” 金二愣大喊一声:“比赛开始了!” 随后金二愣、杨大春驮着笆泥桶,你追我赶、来来回回的就比上了。金二愣靠的是,一股子蛮力,而杨大春靠的是,蛮力加巧劲儿。读者要问,驮笆泥的这个活儿,哪来的巧劲啊?人干任何一种活儿,都有巧劲儿。干活干活嘛,就看干活的人,脑筋好使不好使,转悠的快不快了。要不干活儿,该叫干死了。这样一来金二愣,就占了下风,杨大春就占了上了。遇人是永远,斗不过智人的。 陈得明看到只有,石大海一个人提拉水,往笆泥上泼水忙不过来。他立刻扔掉了手里的烟,提拉起身边的一个水桶,刚要提拉水去。有四、五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呼啦一下跑进院里,站在了他面前。一个高点的人男孩儿,仰着脸问:“老祖,我们几个小孩儿,干什么活啊?” 陈得明一看,笑呵呵地:“你们几个小孩来了,我们大人们就都乐了。什么活都不用你们干,你们是祖国的小花朵儿。赶磕着、碰着你们就毁了,你们都家走吧。” 高个的小男孩儿:“老祖,我们要听伟大领袖的话,我们要多做好事儿。” 一个矮个的小男孩儿,手里拿着块,玉米面的饼子吃着:“老祖,我们要听老师、跟爸爸、妈妈的话。我们要争当,伟大领袖的好孩子,我们要多做好事儿,要助人为乐。我们要向xx叔叔学习,忠于人民、忠于党。” 几个孩子同声:“我们从小就要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革命思想。永远跟着伟大领袖走,永远听党的话!” 陈得明一看,几个孩子的态度十分的坚定,心里特别的高兴。他不想打消孩子们的,为人民做好事儿,助人为乐的积极性。他想了一下:“这么着吧,你们几个找个盆,找个水筲什么的。在投井子里弄水,帮着和笆泥的人和笆泥吧。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别掉进投井子里,也别扎了脚,更不要累着。” “老祖,我们记住了。”几个孩子同声回答了一声,各自找到了盆、水桶一起干起活来了。 马桂花刚在笆泥土上,撒了一抱花秸。有一个刚进院的小伙子,一边走着,一边冲马桂花说:“嫂子,老姑奶来了,在门口等着你哪,她叫我告上你一声,叫你出去一下。” “哎呦,怎么老姑还来了。”马桂花打扑了两下,身上的花秸,急忙往院门外走。 房顶上有人问:“小强子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你吃了饭来的?” “我吃什么饭哪,我给咱队的五保户儿,周大奶奶挑了两条子水。我在家里拿了个饼子,在道上吃着来的。”小伙走到了陈得明面前:“老祖,我干什么活啊?” 陈得明:“房底下的人少,你就和笆泥吧。” “好嘞。”小伙子答应了一声,脱掉了一双鞋,把两条裤腿往上卷了卷,下到笆泥里就干上活了。 马桂花匆忙的,来到院门口一看。见陈领端着半簸箕白面,白面上放着两块钱,在院门口站着哪。她紧走几步,走到陈领面前站住,问:“老姑你怎么还来了?” 陈领笑着:“你家盖趟子房,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我给你送来点白面,人们干活挺累的,你给人们烙顿饼吃吧。还有这两钱,你给人们买几盒儿,烟卷抽去吧。” 马桂花推辞:“老姑这哪行啊?这可不行。哪家都是有数的,这些个白面,有数的这么俩钱儿。现在又是头麦熟,长天老日头的,还是青荒不接的时候。你快着把面端的家走己个吃去,把钱拿回家你们,三口子人花去吧。老姑你带着俩小孩儿,过庄稼日子,够不容易的了。” 陈领:“侄媳妇儿,我们家什么事都没有。这白面多吃口、少吃口的都行。钱花多花少的,都能凑和着过。你家盖房活多,帮忙的人也多。人们干半活都挺累的,你怎么着也得管,人们顿饭吃、给人们买盒烟卷抽。” 马桂花:“老姑,我们家还有点粮食哪,你你就别跟着,我们家破费了。” “拆房盖房,倒腾余粮。盖房有多少粮食儿,也不够吃的。”陈领说完上前两步,把手里的簸箕,递到马桂花的胸前:“侄媳妇你紧着端着吧,别叫我着急了。” 马桂花深受感动,望着陈领的脸,迟疑了一下才伸手,不好意思的接过了簸箕:“老姑你、你叫我说什么话好哇?” 陈领:“你什么话都甭说了,老乡亲有个难事儿,大家伙都上前帮个忙,是应该应分的事儿。日头在谁家门口都过。” “老姑你说的是、是这么个理儿。”马桂花叹了口气:“唉、我们家盖这所房,要不是生产队里,老乡亲们帮忙,靠我们己个儿,上哪盖的起呀?我这有俩儿子,盖上这所房,就得操持着,盖下一所房。要是盖不上房,连个给儿子说媳妇的,人都有不了。我是看好了我跟你,大侄这一辈子,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有不了了。谁要是一辈子不盖房,就胜过了自在王了。” 陈领:“侄媳妇你别这么说,人这一辈子过日子,不都是过的个人嘛。你现在受累、受苦的,给儿子盖上了房。等儿子大了娶了媳妇儿,你跟大侄就该享福了。” 马桂花:“要是碰上孝顺的儿子、儿媳妇儿,这辈子还能享几天福儿。要是赶上倒霉,碰上个不孝顺的儿子、儿媳妇儿,这辈子就冤死了。我们盖这几间房都是,在牙缝里头省、拔出两根肋头,才盖上的呀。” 陈领:“现在是伟大领袖,共产党领导下的新社会儿,哪有不孝顺的小孩们呢?你看看咱们村这么大,有一个不孝顺的小孩吗?” 马桂花:“可不是呗,还真没有一个,不孝顺的小孩儿。” 陈领:“这都是伟大领袖,共产党教育的好,是新社会的风气好,是咱们村的村风好。好事儿、坏事都是一个人儿,跟着一个人学的。要不人人都怕,村里出个不好的人哪,特别的是怕,街房四邻出个不好的人,影响更厉害!学点坏事儿,要比学点好事儿,学会的容易的忒多!” 马桂花:“老姑你说的对,要不说修行八辈子好,才能修行下一个好街房嘛。” 陈领:“孟母为了儿子,能有出息、学好搬了三回家,就是这个道理。” 马桂花左右看了看,见街上没有人。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老姑,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陈领:“什么事啊?” 二百一十九章信仰崇拜 马桂花又往左右,街道上看了一眼后,才低低的声音说:“过去兵全叔,当村支书的时候。咱村里谁家要是有,两个儿子以上的。儿子一到十八岁,该要块地方盖新房了,村里都是张罗着,给这家一块地方儿,盖上一所新房。老姑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陈领:“是啊。村里那是按照,国家的政策办事哪。” 马桂花:“眼下可不行了。” 陈领:“怎么不行了?” 马桂花:“眼下谁家的儿子,要是大了该要快,地方盖新了。别说村里张罗着,给这家块地方盖新房了。你还得登门上户的,去找李廷洲一万趟,他也不给你!你哪趟去找他,他都是秃噜着个,黑xx脸蛋子,跟你说话横不拉叽的,没有一句正道的话答对你。不是说现在的,社会形势变了不许可,就是说国家的,政策改了不允许。他反正变着个法的,不给你盖房的地方儿!” 陈领:“他这是要干吗呀?” 马桂花:“他这是跟你要酒喝哪!眼下谁家要是想,要块地方盖新房。你光靠嘴跟他说,你就是找他一辈子,把你的嘴皮子磨破了,再长出茧子来还磨破了,他也不会给你的。你非得请他一顿,酒喝他才会给你哪!我们家要这块地方儿,我跟你大侄儿,过了年就找他要。我们俩一天上他家,跑五趟的时候都有,恨不得给他跪下,磕一百六十个响头,他都没有给我们。倒了我们请了他一顿酒喝,他才把地方给了我们!老姑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吧?” 陈领:“弄么着你们怎么,不上公社里告他去?” 马桂花:“嗨、人人都是这么想的。又不是你一家这么办事儿,都是随着大溜办事儿。都想着多一事儿,不跟少一事儿,破财免灾。谁都是想着破点财,痛痛快快的把事办了就得了。谁也不愿意生气告他去,再说也没有人敢,上公社里告他去。这事要是叫他知道了,你在他的翅膀底下偎着哪,他还有个给你,好汤水喝吗? 陈领愤愤地:“都是叫咱们村的,社员惯的他的,这个穷毛病。看来还得来一回,六四年的那个事儿!” 马桂花:“唉,咱们老百姓,就都盼着吧!” 陈领:“侄媳妇儿,我就不呆着了。天不早了,我该家走了。家里就剩下小花了,要不她又该找我来了。” 马桂花:“你再呆会吧老姑。” 陈领:“咱多咱有了空再呆着,你快着进去忙吧。” 马桂花:“老姑你等会儿,我跟你说点事儿。” 陈领:“噢、什么事啊?” 马桂花:“老姑,我跟你说点事儿,你可别多想、别往心里去。” 陈领:“嗨,一个说事儿,我有什么多想的,往心里去什么呀?” 马桂花:“老姑,不光是咱村里的人这么说,就连十里八乡村里的,人都这么说。” 陈领:“说什么呀?” 马桂花:“人人都说大春、小花跟着你,比跟着他们俩的,亲爹娘还幸福哪。就不说别的事了,这些个年你把他们俩,拾掇的出来进去的老是,这么干净利落的。还不光是这个,你把他们俩教育的,倍知道事儿,人人见了人人夸。” 陈领:“也是这俩小孩儿,天生的就懂事儿。” 马桂花:“还有,这俩小孩越长,越随你长的这么俊。特别是小花长的紧随你,你们俩长的就,赛亲娘俩似的。” 陈领的脸微微一红:“嗨、我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俊不到哪去了。” 马桂花:“老姑你就是长到,七老八十,长的还是这么俊。” 陈领抿嘴一笑:“为什么呀?” 马桂花:“因为你那颗心长的俊。” “侄媳妇你快着进院儿,看看有什么活干吧,我要走了。”陈领说完转身离去。 天色暗下来了。 此刻,金二愣、杨大春的,驮笆泥比赛,已经分出了胜负。金二愣不敌杨大春败下阵来,俩人坐在花秸堆上休息。其他的人继续人欢马叫,嘻嘻哈哈、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儿。房顶上,房底下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话的都有。 “哎,和笆泥的人听着,笆泥里的花秸少点了,再多搁上的花秸。” “往水筲里除笆泥的人听着,筲里搁上点水,要不不好倒出笆泥来。 “嗷嗷嗷,这笆泥快上完了三间了啊。” “咱们都再加把劲儿,争取十点把这五间的,笆泥全都上完了。喝老祖拿来的酒、抽老祖拿来的,关东大叶子烟。” “咱们把笆泥上厚点儿,把活干底细了,咱们要保质、保量的,提前完成任务。” “……” 人们情绪高涨,都“嗷嗷嗷”的嚷着,抢着的干活啊。 简单的说,半夜十一点来钟,五间房的笆泥,就全都上完了。上笆泥的人们,都没有吃晚饭就来了。此时的人们,个个都是又饥、又渴、又乏、又困哪。但是每个人的精神,还都是饱满的。因为每个人都觉得,他们帮助了,有困难的人,解决了困难,办了一件好事儿。他们觉得听从了伟大领袖,听从了伟大的,中国共产的号召。一辈子都要做,对人民、对国家有益的事儿。在他们的心里都有高尚的信仰,都有高尚的崇拜。人们开着玩笑、打着哈哈,在院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好歹的洗了洗手、脚,脸都没有洗。穿上了衣服和鞋,就往院门口走。 石大海冲人们喊:“大家伙洗完了手,都上后院吃饭去。” 有人:“不吃了,我们家走吃点东西就睡觉了。” 石大海一听着急了,他跑到院门口截住人们:“干了半宿这么累的活儿,不吃饭还行。谁都不许走,吃完了饭再家走。家里的人这会早睡觉了,谁还给你们留着饭呢?” 李真钢:“我们不吃饭了,都家走好赖的,吃口东西紧着就睡觉了。” 有人:“叔叔你也累了半天了,你吃口东早点歇着吧。” 又有人:“大伯你就甭管我们了,给老乡亲干点活儿,还吃什么饭呢?” 石大海:“你们都空着个肚子,给我干了半宿的活儿,连口饭都不吃,我我心里不落忍。” 有人:“大海哥你要是盖完了房,没有粮食吃了。我们看着你为,没有粮食吃发愁,我们心里更不落忍。我们大家伙儿,一人给你省下一顿饭。你家的粮食就能,顶到麦收下来新鲜粮食儿。大家伙帮助你一个人好帮,你一个人帮助大家伙不好帮。” “吸、这这……”石大海扭头儿,向站在他身边的,陈得明求助:“大爷爷你帮着我,劝劝大家伙儿,吃完了饭再家走吧,这饭都做熟了。” 陈得明一笑:“这个事我帮不了你,因为我觉着,大家伙说的话都对。我们天天都喊着,听党的话、听领袖的话。我们信仰、崇拜,我们的党、我们的伟大领袖,不是挂在口头上的,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大海哥,我们都走了。”有人说了一声。 人们呼呼啦啦的,走出了院子。 石大海站在院门口儿,望着夜色里人们的背影。那真是从心底里感谢领袖、感谢党、感谢新社会、感谢老乡亲们哪。 忽然,远处传来了,几个孩子的歌声:“学习xx好榜样,忠于人民、忠于党,甘当革命的螺丝钉……” 夜深人静,孩子们的歌声,飘在村庄里的上空。传进了家家户户的屋里,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们。人们的一双眼紧盯住,发白的窗户纸儿,侧耳静听、遐想联篇。不一会人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石大海站在院门口儿,仰望天空、感慨自语:“一个国家有一个好党,有一个好当家人,就会有一个好社会,就会有一个好日子过,全国人民就会人人有爱心,就会大团结!” 二百二十章害群之马 石大海家在村子的东街上住,李真钢、杨大春家,在村子的西街上住。李真钢、杨大春,俩人说着话儿,顺着街道往家走。俩人走到村子的当中,杨大春看见路北,有一家还亮着电灯,而且灯光还特别的亮。灯光透过窗户纸儿,映在街上都是亮的。他问李真钢:“大哥你看这是谁家呀?这么晚了怎么,还亮着电灯呢?而且还这么亮,少不得有一百度的电灯泡儿。这一个月得花,多少电费呀?” 李真钢看了一眼,露出灯光的那家儿:“嗨、这是咱村的电工,黎秋生家呀?” 杨大春:“他家干嘛点这么,大度数的电灯泡子,到了这么晚了还点着,他家也不怕费电费?” 李真钢:“他家点电灯不花电费,他怕什么费电费呀。” 杨大春:“他家点电灯,为什么不花电费呢?” 李真钢:“你忘了哪个村儿,都有这么句话嘛。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当电工,不花电费点大灯。” “噢,是这么回事啊。”杨大春点了点头儿。 寒冬腊月的一天早晨。 李真钢挑着两只水桶,在街道上走着,准备去村里的,大寺井里挑水。迎面碰上孙大壮,冲他走过来。两个人走到碰对面儿,相互站住了。李真钢看孙大壮,愁眉苦脸的样子,问:“大壮哥你这么早,干吗去来呀?” 孙大壮:“唉,我还不是为要,那块盖房的地方儿,找李廷洲去来嘛。” 李真钢:“这个小黑种(李廷洲的外号儿),还没有给你,盖房的地方呢?” 孙大壮:“没有哪。我这天天老是找他两趟,找了他半年多了,他也没有给我哪。” 李真钢:“你也够要块盖房,地方的条件了,他怎么还不给你呀?这小黑种怎么跟你说呀?” 孙大壮:“他老是跟我说,现在形势紧,国家政策不允许,村里不能随便再给,社员盖房的地方了。等多咱过去,这个紧形势再说。真钢兄弟,我今儿个,跟你说句实话吧。我我、我他妈的都发愁,上他家去找他说话了,我一想找他去,心里就发憷、麻脑瓜皮!我一进他家的当院门儿,我就他妈的觉着是,进了宰猪场一个样儿。我跟他一说话儿,他秃噜着个,黑xx脸蛋子的就吓唬我。他吓唬我就赛吓唬,他逮着的刚上他,媳妇被窝里爬出来的,男人一个样儿!我一看见他吓的我的,俩大腿肚子都转筋!” 李真钢笑模丝地:“大壮哥你想,紧着把盖房的,地方要下来吗?” 孙大壮:“想的我天天,都睡不着觉!” 李真钢:“我给你出个主意,小黑种这个王八喂的,立马就把盖房的地方给你了。” 孙大壮:“是吗真钢兄弟?那你就快着跟我说说,你想给我出的高主意吧。” 李真钢:“你今儿个后晌就把他,叫到你们家里头去,灌丧他一顿酒喝,他酒杯一举,形势就变了。赶明个起早儿,他就带着你量,盖房的地方去了。” 孙大壮:“兄弟,不、不是国家规定,党员干部不许可,在社员家里头吃饭、喝酒吗?” 李真钢:“国家那是给真正的,党员干部规定的。全部的党员干部儿,也不是金子一块。党员干部里头,也有判徒、渣子、败类、害群之马!这个小黑种就是,这类的党员村干部儿。你不请他上,你们家里头吃顿饭、灌丧他顿酒喝。你就是把他要死了,你也甭想要下来,你那块盖房的地方儿。” 孙大壮:“兄弟,我这么办行吗?” 李真钢:“行不行的你,按照我说的试试啊。你豁出俩钱去,给他打瓶子三燕酒、买俩酒菜儿,灌丧了他。要是他还不给你,盖房的地方儿,你自当是把酒,灌丧了黑王八了,不就得了嘛。反正我听见说,有好几家要,盖房的地方儿,都是这么要下来的。大壮哥你好好想想吧,我得紧着挑水去了,灵雁的妈妈,还等着水做饭哪。”李真钢说完走了。他走了几步停住,转回身来又回到,孙大壮的跟前站住:“大壮哥,我还得告上你个事儿。” 孙大壮:“兄弟,什么事你说。” 李真钢:“你要是想请小黑种儿,上你们家里头喝酒去。你己个千万别请他去,你己个要是请他去,他肯定的是不去,你己个去请不动他。你得托个跟他,不离不错的人请他去。” 孙大壮:“我不知道他,跟谁不离不错,我托谁去呀?” 李真钢:“我告上你,他跟谁不离不错。他跟大下巴(饶克信)不离不错,你托大下巴请他去,小黑种这小子准去。” 孙大壮:“大下巴能帮我这个忙吗?他齁xx膈应我的!” 李真钢:“肯定能帮你,他是个见着针尖儿,这么点的小享应就上的人,他好也贴着小黑种,上你们家去喝口酒、吃点肉解解馋去。” 孙大壮一发狠、一咬牙、一跺脚:“行!我豁出去买一条,檩条子的钱,请他们俩灌丧一顿酒!” “大壮哥,这个事就这么着吧,我挑水去了。”李真钢转身走了。 俗话说“长五月,短十月。”意思是说每到农历的五月,是一年之中白天,时间最长的月份儿。农历的十月则是,一年白天时间,最短的月份儿。 这天的傍晚时分,零零星星的,飘起了雪花儿。 孙大壮站在自己家的,院门口前顺着街道,左看看、右望望,等着迎接李廷洲、饶克信两个人,到他家来喝酒。一阵寒冷的小北风儿,刮过来冻的他,禁不的全身,打了个寒战。他摘下头上戴着的,一顶旧棉帽子,抹下两个棉耳朵了来,又重新把棉帽子,戴在了头上。他把两只手揣进两个,棉袄的袖筒里,跺达着一双冻疼的脚。焦急不安的等待着,李廷洲、饶克信的到来。他一边等着,一边担心、害怕着李廷洲、饶克信,不到家里来喝酒。不但白花了,一条檩的钱,事办不成,盖房的地方要不下来,房还是盖不成。又过了抽袋烟的时间,左面的街道上出现了两个,幽灵般的身影,由东向西走过来了。孙大壮通过体形、和走路的姿势,就认出了是李廷洲、饶克信来了。他赶忙迎上前去,低低的声音:“廷洲叔、克信兄弟你们来了?” 饶克信也是低低的声音:“来了,你说话小点声儿” “嗯。”李廷洲用鼻子眼儿,哼了一声没有止步,径直的往孙大壮,家的院门口走去。 孙大壮赶紧着,跑到李廷洲、饶克信的前面儿,开开院门闪到了一边儿,等李廷洲、饶克信走进院里,他关上了院门儿。 李廷洲、饶克信,都停住了脚步。 李廷洲压低声音:“你把稍门(寨篱门儿)使棍子,顶结实点儿。今儿个甭管是谁,谁叫门都别开啊!” 孙大壮:“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俩快着进屋吧,外头忒冷。” 李廷洲、饶克信,转回身往屋里走。 孙大壮跟在,他们俩的身后走。 孙大壮的媳妇伍燕,正蹲在灶火堂的门旁,烧火做饭哪。她听到院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是李廷洲、饶克信来了。她赶忙站起身来,走到了外间屋的门口儿,伸出双手撩起了门帘儿。此时李廷洲、饶克信,已经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外间屋的门口前了。伍燕双手撩着门帘儿,强装出热情的让道:“廷洲叔、克信兄弟来了?快、快进屋暖乎暖乎去。” 李廷洲、饶克信一前一后,进到外间屋里。两个人都用鼻子眼“哼”了一声,就直接往里间屋里走。 伍燕心里头也是,老大的不痛快呀,但是没有一点的办法儿。她忍住心里的不痛快,又忙着跑到李廷洲、饶克信的前面儿,双手撩起了,里间屋的门帘儿,还是皮笑肉不笑的,热情地:“廷洲叔、克信兄弟,你们进屋快着上炕,炕上热乎。正好我把菜也弄好了,我给你们弄热水洗洗手,你们就喝酒说话儿。” 二百二十一章赤裸嘴脸 李廷洲、饶克信,进到了里间屋,站在屋里地上。两个人同时盯在了,炕上饭桌上摆放着的烟、酒、菜。一盒红叶牌的香烟(三毛三分钱一盒儿)、一瓶三燕牌的白酒(三元一毛钱一瓶儿)、一盘猪肝儿、一盘猪肠儿、一盘肉丝炒土豆儿、一盘虾酱焖豆腐,一盘肉丝炒葱头,一盘炒鸡蛋。在当时饭桌上的烟、酒、菜。好家伙陈领一句,可了不的了。别说是在一个农村的,庄户人家的饭桌上,平日里、就是过大年的三十响午,也见不着饭桌上,这么高挡的酒、烟、菜。就是一个县高官,家里的饭桌上,也是极其罕见的。看来孙大壮合情、合理,符合国家的政策,要块盖房的地方儿,碰上李廷洲这样的,违反党章、党规,和社员伸嘴要吃、要喝的,村党支部书记,也是下了血本了。李廷洲、饶克信馋的,差一点流下口水来。李廷洲是烟、酒、菜全馋,饶克信主要的是馋肉。 伍燕放下门帘儿,站在屋门口儿,虚心假意招待新亲似的,不笑强笑、热情、殷勤地:“廷洲叔、克信兄弟,你们上炕坐的炕头里,炕头里的炕热乎儿,我给你们弄水去洗手。” “不用弄水了,我们来的时候,都把手洗过了。快着喝酒、喝完了酒,我们俩还有,别的事紧着走哪。”李廷洲说完,毫不客气的,连鞋都没有脱,一抬腿就上了炕。他走到饭桌的里面儿,像家里的一个老人似的。一屁股就坐在了,上岗子上了。 饶克信学着李廷洲,也连鞋都没有脱就上了炕,盘腿窝脚的坐在了,李廷洲的上垂手的炕头里。 孙大壮一撩门帘儿,进到里间屋,笑容满面:“廷洲叔、克信兄弟,我前给你们俩,倒碗茶叶水喝。” 李廷洲被烟、酒、菜馋的,急不可待地:“别倒水了,大冷的天我们不渴。你你快着上炕,我们喝酒暖乎嗳乎儿,等我们俩暖乎过来,好跟你说你的事儿。说完了你的事儿,我们还有别的事紧着走哪。” “行行行,我我上炕喝酒说事儿。”孙大壮两只手,拄着炕沿脱掉了鞋,上炕坐在了饭桌的,外手的炕沿上。 伍燕把三个刷干净了的,盛八钱酒的玻璃酒杯,放在了孙大壮,面前的饭桌上:“廷洲叔、克信兄弟,你们慢慢喝着酒,我去烧火煮饺子。” 饶克信转脸儿,看着伍燕:“你去吧你去吧。” 伍燕去了外间屋。 孙大壮在饭桌上,拿起了酒瓶儿。用牙咬开了酒瓶的盖儿,倒了三杯酒,把酒瓶又放在了饭桌上。用两只手捧起一个酒杯,伏身毕恭毕敬的,送到了李廷洲的面前:“廷洲叔,大冷的天儿,你今儿个多喝两杯。” “嗯。”李廷洲伸出一只手,接过了酒杯,放在了面前的饭桌上 孙大壮坐直了身,又双手捧起一个酒杯,扭身送到饶克信面前:“克信兄弟你今儿个,陪着廷洲叔多喝两杯。” “行。”饶克信也伸出一只手,接过了酒杯,放在了面前的饭桌上。 孙大壮扭回身,端起剩下的一个酒杯,冲李廷洲、饶克信慊让:“廷洲叔、克信兄弟来,端起酒杯喝口酒。” 李廷洲、饶克信,举起酒杯来,但是都没有喝。 李廷洲看着孙大壮:“大壮你今儿个,请我们俩来上你家喝酒。你是不是想着跟村里,要一块地方盖房啊?” 孙大壮:“是,廷洲叔。” 李廷洲的一张黑脸,露出了笑容:“这么点的小事还不好说,你赶明儿个起早儿,你就跟着我给你,量一块盖房的地方去。” 孙大壮一听,是又惊又喜呀。他心说:“闹了半天这酒,是真管用啊!” 后来有人编了一段儿,农村里十二等人的顺口溜儿。其中一等人就是:一等人当村干,酒杯一举形势变。 农历的十一月,进入了大雪的节气。俗话说:小雪封地,大雪封山。天气十分的寒冷了。杜柳村的八个,生产小分队。都组织社员儿,用机井给过冬的小麦,昼夜不停的,抓紧时间打冻水。白天地表面的土层,冻的都开不了化儿,夜间冻的更硬了。开畦口都得用,刨斧锛垄沟帮,才能开开畦口哪。 这天晚上半夜里,李真钢、铁柱,每个人背着一个筐头子,筐头子里搁着一把铁锹,走出村口顺着道往村北走。他们两个人一班儿,这是去地里,替换前半夜给小麦,打冻水的两个人的班儿。 看铁柱、李真钢,两个人的穿着打扮。 先看铁柱:铁柱头上戴着顶,家做的篮布旧棉帽子,帽子的顶上,还补着块青的补丁。帽子的两个棉耳朵,底下缀的两根儿,布扯条子带儿,系在下巴颏的下面儿。两个棉帽子耳朵,紧紧的捂住,两个耳朵和脸颊。这天气太冷,怕冻伤了耳朵和脸颊。上身里面穿着一件小棉袄,外面套着一件儿,大襟青布、发白、带着几块补丁的大棉袄。下身穿着一条,丏裆的棉裤。脚上穿着一双,露着棉花套子的棉鞋。 再看李真钢的,穿着打扮:李真钢的头上戴的是,一顶土黄色的布面儿,窝头尖旧骆驼皮的帽子,骆驼毛掉下了多一半儿。两个耳朵上戴的是,一副野兔子皮的耳朵勺儿。他上身穿的也是,一件小棉袄套着一件大棉袄。丏裆的大棉裤里面套着一条,用新棉花、新布做的一条薄棉裤。这条薄棉裤,是他的媳妇儿,向红梅特意给他做的,夜间打冻水时穿的。新棉花搪冻、搪凉。要不说李真钢有福气哪,向红梅十分的孝顺公公,疼爱李真钢。这两口子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举案双眉恩爱夫妻。李真钢别看相貌,长的不出众。你架不住他的命好、有福气、走挑花远。他娶了个向红梅,这么一个贤惠、漂亮的好媳妇儿,你找谁说理去?想来是和他们爷俩心善,平日里净帮助,有困难的老乡亲,解决困难、积德、修好有关系?李真钢的脚上,同样穿着一双旧棉鞋,只是没有露着,棉花套子罢了。 当时的国家经济困难,全国人民的生活,普遍的都很艰苦。全国的党员干部儿,和广大的人民群众,靠着一颗对伟大领袖,对中国共产党,对祖国的忠于红心,上下一条心,团结一致坚定的,走红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在各条战线上与天斗、与地斗、与国际上的,一切想侵华的反动派斗。为集体、为国家的建设,辛勤、忘我、无怨无悔的,贡献着自己的全部力量。 这就是领袖伟大!中国共产党伟大!人民伟大呀! 李真钢、铁柱走到本队的,大场边的一个叉路口儿,没有往左拐顺着大道,往地里走。而是直接走进了,本队的大场里。他们俩这是要去,大场里的花秸垛上,弄一筐头子花秸背着下地。开开眭口闲着的时候,坐在筐头里的,花秸上休息暖乎儿。实在太冷了还可以,点着点花秸烤烤火用。李真钢、铁柱,刚走进了大场边儿。李真钢忽然停住了脚步,抽了两下鼻子,对走出几步远的铁柱,低声:“哎,铁柱哥你等下再走。” 铁柱停住了脚步,转回身:“怎么了?” 二百二十二章鼠盗狗窃 李真钢往前走了两步:“我怎么听(闻)着,有烙饼的味啊?” “是嘛。”铁柱也抽了两下鼻子:“哎、还真是有烙饼的味儿,这是谁家深更半夜的烙饼吃呢?” 李真钢:“这不是打村里头,传过来的味儿。这会是小北风儿,烙饼的味是,打北面传过来的。” 铁柱转过身,向北面望了望,北面除了是,本队的队部儿,再也没有别的房屋了。队部的门窗都是,黑窟窿洞的,一点光亮都没有,不可能有人,在屋里烙饼吃啊。他纳闷地:“吸、北面上哪传来的烙饼味啊?” “是啊,真有点邪门了。”李真钢也纳闷的,盯着队部的门窗看着。他无意中一抬头儿,往房顶上借着星光一看。他看见似乎房顶上的,烟筒里在冒烟儿。他小声的对铁柱:“铁柱哥你仔细的,往房顶上看看,是不是烟筒里冒烟呢?” 铁柱抬起头来,拢眼神也借着星光,往房顶上望了片刻:“是冒烟哪。” 李真钢:“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半夜的怎么还冒烟呢?” 铁柱:“准是岳要春(喂牲口的饲养员)睡觉,睡冷了起来烧炕哪呗。” 李真钢:“吸、不对吧。他烧火屋里得有亮啊。” 铁柱:“也是啊,应该有点亮儿。弄么着烟筒里,这会冒什么烟啊?” 李真钢:“这个大耗子(指岳要春),千万别趁着半夜里,一个人都没有,偷着吃队里的东西啊?” 铁柱:“这个大铁舌头(岳要春),什么事都敢办。你别看他蔫达儿,他就是个蔫达秦椒辣死人!我偷着上屋门口去看看,倒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真钢嘱咐:“铁柱哥你去看看行,你千万要记住,屋里要是真有什么事儿,甭管是什么事啊。你前甭管哪,你得回来告上我一声儿,咱俩商量商量,再看着怎么办好。” “我知道了。”铁柱把背着的筐放在地上。慢抬腿、轻挪足,慑手慑脚的,往队部的屋门走去。 李真钢也放下了,肩上的筐站在原地等着。 队部的房门儿,是单扇的旧木头门儿。门的上半截糊着,两层的旧报纸儿。门的里面挂着棉帘儿,就算是屋里有光亮,通过房门是看不见的。 铁柱悄悄的走到了,队部的房门口刚一站住。他就听到屋里,有人在低声的说着话儿。尽管是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此刻正是夜深人静,四周没有一点其它的杂音。他听的也很清楚,也能听的出屋里,说话的声音是谁来。他集中精神稍有紧张的,听着屋里人的对话。 “要春你把火烧小点儿,锅忒热了,饼都烙煳了。”饶克信的声音。 “大伯,我烧火吧。”姬思忠的声音。 “不用不用,你呆着吧。”岳要春的声音。 “柴禾够吗?”李大贵的声音。 “够了。”岳要春说。 “大贵你前掰一块烙饼吃,尝尝熟了吗?”饶克信说。 “要是熟了就把它拿出来,这张烙饼擀好了。”刘学静的声音。 “嫂子,饼里头多搁上点盐,省了吃菜了。”李书花的声音。(李书花在李廷洲、饶克信的作用下,如愿以偿的,当上了五队的,妇女队长一职。她这两子挂面,算是没有白给李廷洲、饶克信送。) “得不得我前来头一嘴。”李大贵的声音。 片刻,李书花问:“大贵,烙饼层多吗?” “连我的上下嘴唇,才三层儿。”李大贵说。 李书花:“嫂子你平时,在家里头烙饼,不是烙的层多着呢吗?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烙不出那么些个层来了?” 刘学静:“准是做贼心虚呗,这忙手火脚,手扒拉脚蹚的。心里老想怕叫社员给逮着,干什么事也干不好。” 饶克信:“管它几层哪,怎么也比一层的,棒子面的大饼子好吃。” 岳要春:“对对对,甭管好吃不好吃。反正吃了队里的粮食儿,就省家里的粮食儿。” “嘭嘭。”在锅里翻烙饼的声音。 “书花你使小点劲翻烙饼,别叫道上一过人听见了。”饶克信提醒说。 李书花:“这么晚了,道上有不了人了。” 饶克信:“没有准儿,这会都半夜了,正是地里浇地的人,替换班的时候,咱还是小心着点吧。这要是叫社员给逮着了,把咱这个事儿,往公社里一捅,咱就全完了。” 李大贵:“克信叔你怎么,这么个虼蚤胆啊?就算是叫社员给逮着了,一个吃顿烙饼的小事儿,公社里还能把,咱们给怎么着了哇?” 饶克信:“大贵,这可不是个小事儿。伟大领袖、共产党,最反对干部利用权力,搞特殊化。多吃、多占集体、社员的财物。你别忘了六四年的,那个一辈子都不能,忘了的叫教训。” 刘学静:“对对对,咱还是小心点为好。那年个范祥照,吃了八个小瘪人果儿(花生)。叫上面给查出来了,末后叫他退赔了,八斤大人果儿。何况咱们吃的,这是大烙饼。这要是叫公社里,知道了还了的呀?” 铁柱弯着腰伸着脖子,脸几乎贴到了门的窗户上。屋里每一个人说的话,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立马就明白了一切。他心说:“噢、社员们大冬天的,黑下在地里干活浇地,都冻的半死不活的。闹了半天你们,几个队委会的人,偷着拿队里、社员的粮食儿,烙大烙饼吃哪!”他的火一下,就撞在了脑瓜门子上了。他抬起右脚就要,踹开房门冲进屋里,和屋里的人理论一番。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李真钢,嘱咐他的话。他把抬起的右脚放下来,转身悄悄的离开了房门儿,回到了李真钢,站着的地方儿。把他刚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和李真钢说了一遍。 李真钢听了以后,惊讶的低声:“好家伙,闹了半天是他们几个,队委会的人,加上个大耗了(指岳要春),拿着队里、社员的粮食儿,偷着烙饼吃哪!” 铁柱:“可不是呗!” 李真钢气愤地:“这他妈的哪是队委会呀,五队的社员这是,养着一窝大耗子哪!” 铁柱也愤愤地:“甭管是五队的社员儿,养着一窝大耗子、还是养着一窝大狗吧!你就说说这个事儿,咱们俩怎么办吧?要不咱这会儿,就去告他们!” 李真钢:“你说咱俩上哪儿,告他们去呀?” 铁柱:“咱上村里的,党支部告他们去呗!” 李真钢:“你拉倒去吧,你也不看看咱们村的,党支部书记是谁?” 铁柱:“是小黑种(李廷洲)呗!” 李真钢:“还是的。你要是逮着一帮贼,你上这帮贼的爸爸那,告这帮贼去,你还有个告的倒,这帮贼吗?” 铁柱:“那、那你说怎么办呢?反正这个事儿,不能就这么着拉倒了!要不咱就越级直接,上公社里告他们去!” 李真钢:“捉奸要捉双,逮贼要逮脏。等到公社里来了人,他们吃的烙饼,早他妈的变成了耗子、狗粪了,无证可查了,你叫公社里的人怎么办呢?一个弄不得这几个大瞎驴,就背的咱们俩身上了!” 铁柱:“那你说说这事怎么着吧?” 李真钢:“铁柱哥你依着我吗?” 铁柱:“我依着你呀。” 李真钢:“你依着我,咱这个事就这么办。” 铁柱:“怎么办你说。” 李真钢:“这个事咱就这么这么、这么办。” 铁柱连连点着头儿:“对对对,咱就这么办!” 李真钢、铁柱,带着十二分的气,轻手轻脚的,往队部房门走去。 二百二十三章真锋相对 李真钢、铁柱,走到队部的房门前。俩人先摘下了棉帽子,然后俩人同时抬起双手,猛劲的推开房门儿,闯进屋里一站。李真钢看了一眼锅里的饼,和炕上放在案板上,已经烙熟的饼。大声:“哈哈哈!这回我可逮着你们,干损害五队社员,利益的坏事了。看你们这几个,大耗子还往哪里逃?” 屋里所有的人,被李真钢、铁柱的突然出现。吓的是魂飞胆破、目瞪口呆,就像被孙悟空用定身法,定住了一样儿。姿势僵硬眼睛,都不来眨巴一下的,蹲着的蹲着、站着的站着、坐着的坐着,盯住李真钢、铁柱两个人不知所错。饶克信等几个人,唯一有变化的,是他们的脸色儿。看他们几个人的脸色儿,由红变白、由白变黄了。黄到了什么程度?盖上一块蒙脸纸儿,小辈人看见准能“哇哇哇”的嚎啕的痛哭起来。李真钢扭脸特意的,看了一眼窗户:“喝!你们几个贼人,还真有个贼心眼子啊?我说的在外头,怎么看不见屋里有亮啊。闹了半天你们使棉被,把窗户给遮挡住了!你们别忘了有个,叫常言的人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顿了一下,他扭脸对站在身旁的铁柱,说:“铁柱哥咱就别赛个,新客似的等着五队的,几个当家人让了。既然五队的几个当家人,关心社员群众的生活。把烙饼给咱们烙熟了,咱怎么也得给,他们几个人点脸哪,别伤了人家的一片好心!赶明儿个我还得,给他们几个人,编一段顺口溜儿。歌颂五队队委会的,全体革命部们。是如何黑下损害集体,损害社员群众利益,偷着烙大饼己个吃,来关心社员群众生活的。叫我们灵雁她妈妈再写成了材料儿,我亲自送到公社里去。铁柱哥咱们俩,这会前趁着热乎劲儿,吃大白面烙饼吧。”李真钢说完,走到炕边伸手,在案板上拿起,一张烙熟的饼,俩手把烙饼,卷成了一个卷儿,扛扛的就吃上了。 铁柱随后也走过去,拿起了两张烙饼,卷成了一个卷儿,来了个饼夹饼,大口小楦的也吃上了。 李真钢吃着烙饼:“这是谁的手艺呀?这大烙饼烙的,倍倍香真他妈的好吃!” 铁柱:“你管是谁的手艺呢?烙的好吃咱就多吃两张呗。” 李真钢:“你们队委会的,这几个干部儿,真是党的好革命干部哇,也是我们五队的,全体社员群众的好干部儿。” 铁柱:“他们拿着咱们社员的骨头,扎咱们社员的肉,也算是好干部啊?” 李真钢:“不算是个好干部也行,咱们五队的全体社员儿,就自当是顾了几个好保姆也行。” 李真钢、铁柱,一边吃着烙饼,一边说着话儿。 饶克信等几个人,还是那个呆若木鸡的姿态,看着李真钢、铁柱吃烙饼。李真钢、铁柱,俩人说的话,他们几个人听入了耳,还是没有听入耳不清楚。 时间不长李真钢、铁柱就吃饱了,撑的他们俩连着,打了好几个饱嗝儿。 李真钢拿起案板上,最后一张烙饼一折,往怀里一揣。对铁柱说:“铁柱哥你把锅里的,那三张烙饼拿出来,揣到怀里别凉了。拿到地里去,给前半夜浇地的,那两个人吃去。那两个人这会甭定,有多累、有多饿、有多冷哪。队委会的干部们,这么关心咱们社员群,咱们社员群众之间,也得互相关心。” 铁柱看了一眼,锅里的三张烙饼:“真钢,咱们不给他们几个人儿,留下一张烙饼吃了,咱还都拿着走了哇?咱们怎么着也得,关心关心咱们队的,这几个社员群众的,好革命干部啊。咱们要干群互相关心,不能叫他们几个人,景泉的舅白受了,多半宿的累。你不知道,当贼偷东西去,也不容易、受罪着哪。” 李真钢:“嗨、还给社员群众革命的,好干部留什么呀?咱们的伟大领袖早说过:共产党员革命的好干部儿,是人民群众的勤务员,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再说了你多咱看见过,当厨子做饭的人挨过饿呀?他们做着饭净尝咸淡、熟不熟的,就尝够了、尝饱了!” “对。”铁柱走到锅台前,弯下腰在锅里,拿起了三张烙饼一折,擩进了怀里,和李真钢走出屋去。 放下饶克信等,几个人就不说了。反正是干了,损害人民群众利益的坏事儿,被社员群众给,逮了个正着儿。非常难堪、非常害怕、想法也是非常复杂的。无论是李真钢、铁柱,用什么话,有多么难听的话损他们。他们也只能干听着,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心情沉重、堵的慌,有不了个好心情。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害怕、接记着,李真钢、铁柱。会不会把他们这个,严重的错误问题,反映给公社党委。 单说李真钢、铁柱,他们俩人每人,在花秸垛上撕了,一筐头子的花秸,背着往地里走。 铁柱:“真钢,这个事就这么着,跟他们完了?” 李真钢:“不这么着跟他们完了,你还想着跟他们怎么完呢?” 铁柱:“要依着我咱俩赶明个,就上公社里告他们去!” 李真钢:“你快着得了吧,咱这么着跟他们,完了这个事有好处。” 铁柱:“咱这么着跟他们,就完了还有好处,有什么好处哇?上面不把他们处理了,咱就出不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李真钢:“铁柱哥有什么好处,你听我慢慢的跟你说啊。” 铁柱:“你说我听听,到底有什么好处。” 李真钢:“他们几个今儿个,后晌办的这个事儿,我也是想上公社里告他们去,把他们这几个,人的官都给撒了,我才解恨出气哪!可是你反过来想一下,要是因为这个事儿,处理不了他们、撤不了他们怎么办?咱是不是把他们,得罪的更苦、更深了?咱们俩往后还得,在他们的手下,干活挣工分过日子活着哪。他们能给咱们俩,一碗飘着油星的,好汤水喝吗?” 铁柱:“给不了哇。” 李真钢:“今儿后晌这个事儿,咱这么着就跟他们完了。咱手里攥住了,他们缺理的把柄。往后他们就不敢,是事都治咱们了。弄不好他们一知,咱们俩不告他们的情,在一些个事上,还会给咱们一点好处、照顾照顾咱们。还有咱们俩今个后晌,跟他们就这么着把事完了,这叫钝刀子拉人,比快刀子拉人更难受!咱白赚着还使话损了他们、气了他们一顿,还得了吃大烙饼的意多得呀。” 铁柱:“我听你这么一说,咱今儿个后晌弄么办这个事儿,是叫他们闹个,火烧王八肚子疼呗?” 李真钢:“有点这个意思吧。” 铁柱、李真钢,往前走了几步。 李真钢说:“另外他们几个人早晚,也得知道了咱俩,没有去公社里告他们,这个严重错误问题的事儿。他们也许通过这个事儿,及时的醒悟过来,改正了己个的错误,变成了一个好人的。宽宏大量也是一种丞救,犯了错误的人,能及时改正错误的方式、方法儿。咱们一辈子办事儿,都不应该办出,往绝路、死路上,逼一个犯有一些个错误的人。咱这么办事儿,也是积德、行善哪。给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得饶人处,且饶人。适可而止。一个人哪有一辈子都,不犯点错误的呀?” 铁柱:“用积德行善来丞救,犯有错误的人,也要看是对什么样的人!对姬思忠这道号的人,用这种办法儿,只能促使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到末后无药可救,叫他害的好人越来越多,这小子他娘的,就是薄情寡意,干坏事来的这个世上的!” 李真钢:“赛姫思忠这道号的人,是极个别的人。他这才纯粹的叫,该死的兔子、往锅里蹦哪!” 二百二十四章智者泄愤 还别说从此以后,饶克信等人,还真是没有再敢,偷着烙过一次烙饼吃。看来不能不说宽宏、大量,以德报怨也是一种丞救、教育,犯有错的人,能够及时的改正错,往好处里走的一种手段。 李真钢、铁柱来到了,地里的机井上,替换了前半夜儿,浇地的两个人以后。李真钢把机井的,电闸给拉下来,机井不出水了。 铁柱一看:“哎、真钢你拉闸干吗呀?咱还不接着浇地。” 李真钢走到站在,道上的铁柱面前:“我越想今儿个后晌的,这个事越不是味儿,心里越生气、越窝火儿。” 铁柱:“你不是刚才说的,还头头是道的吗?你这会怎么又想起,不是个味来了?” 李真钢:“我是个村庄的一介草民,我的思想没有,那么高尚的境界。我事上该怎么说怎么说,事上该怎么办了还怎么办。他们几个人要是,狗吃屎改不了错误,我一想有点冤的慌!” 铁柱:“那、那你还想怎么着哇?你还想赶明儿个,上公社里告他们去?” 李真钢:“我不上公社里告他们去。” 铁柱:“那你想怎么办呢?” 李真钢:“铁柱哥,我问问你,你说咱社员们,一年到头的在地里,没日没夜、累死累活、风吹日晒、一个汗珠子掉在,脚面上摔成八瓣儿。地里得打多少粮食儿,够这窝大耗子吃的呀?” 铁柱愤愤地:“打多少粮食也不够,这窝大耗子,没日没夜的倒腾的。咱们社员这是,他妈了个x的,猫给耗子攒着哪!” 李真钢:“今儿个后晌咱这么办。” 铁柱:“咱怎么办呢?” 李真钢:“咱俩今儿个后晌,犯不着浇这个地了。咱不干景泉的舅,白给他们几个人儿,受半宿的傻累了!” 铁柱:“井不坏咱怎么呆着哇?小黑种(李廷洲)跟小陈蛋子,后半夜转悠着老查井。要叫他们俩查的,咱这个井上一看。井不坏咱俩就呆着哪,这俩小子还饶的了咱们呢?” 李真钢:“井不坏我也有招儿,叫井不上水了。” 铁柱:“你可别净为的,把井给弄坏了哇。这要叫他们俩给查出来,给咱俩扣上个,破坏生产的黑帽子,咱俩可就完了个大蛋了!咱们俩的儿子,将来长大了,就甭想着寻媳妇了,打一辈光棍吧。” 李真钢:“咱俩的儿子长大了以后,怎么就甭想着寻媳妇了?” 铁柱:“现在这大闺妮们,哪有一个愿意寻老人,戴着个黑帽子的主哇?” 李真钢:“没事儿,我不用把机井弄坏了,我也能够叫它不上水了。小黑种、小陈蛋子,这俩么大笨蛋,保证还查不出来。” 铁柱:“你不把机井弄坏了,怎么不叫它上水了哇?” 李真钢:“你就看着吧。” 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当时用机井浇地,机井上的设施等,基本上的情况。 当时地下的水层皮很浅,由于没有化肥、农药等,和其它的化学品的污染,水质还非常的环保。人直接喝机井里,出来的生水,也不得疾病。灌溉农田的机井,是用笨重、简易的磕头机,往地下钻三、四十米深,就能出来水打的。往地上抽水的水泵,是离心扬程式水泵。水泵的内部结构不必介绍了,只是介绍一下,水泵的外部结构。水泵的整体,是两半组装成的,用几个螺丝,连接在一起的。水泵上面的中间顶端,有个二拇指粗细的小圆孔。圆孔里插着根儿,二、三寸左右长的木头棍儿。这个小圆孔的作用是,放井管里、泵里面的气的。机井的各部位有一丝坏了,气进到泵里、井管里,机井也不会上水的。当然小木头棍儿,在小圆孔里插不紧,或者小木头棍儿,本身就漏气儿,气进到水泵里、井管里,机井同样也不会上水的。水泵最容易漏气的只有一处,那就是水泵的,中间带动水泵里面的,叶轮转动的中轴处。为了防止中轴,和水泵各部位连接着的缝隙处。在中轴上得缠绕上抹着,黄油的石棉绳儿,石棉绳是要,经常更新缠绕的。中轴上缺少了石棉绳儿,中轴一漏气进到泵里、井管里,水泵立刻就不出水了。水泵是用电动机带动的,水泵与电动机之间的,距离远近不同。在一般的情况下,水泵与电动机的距离,为三米左右远。电动机与水泵是,用一个圆形的,胶带连接着的。电动机和水泵,都是在地上表面放着的。机井的位置无一例外,都是座落在地头上。机井上的设施等情况,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 作者为什么要,简单的介绍一下,机井上的设施等,一些个基本情况呢?因为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读者,有些个事一看,就能够看明白,他们是在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对那个年代的事物,情况非常的了解,并且记忆犹新。四、五十岁的青、壮年读者,有些个事是看不明白的,而且越看越会糊涂的。四、五十岁的读者,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不太了解当时的,一些个事物情况。 李真钢提着马蹄灯,走到机井上的水泵前。弯腰把水泵上面的,管着放气儿、进气的,那个小木头棍儿,给拔下来了。他拿着小木头棍儿,回到了放在道上,自己筐的前面儿。他把手里的马蹄灯,和小木头棍儿,放在了地上。伸手把筐头里的,花秸倒在了地上。他借着马蹄灯的光亮儿,在花秸堆里找到了一根儿,没有轧扁了的麦莛儿。麦莛是圆形筒,里面是空心的。他拿着麦莛比着,插在水泵上面的,小木头棍掐断了一截儿。麦莛的长短和,小木头棍一致。他在地上拿起了铁锹,他把铁锹立着,平放在了地上。他又把麦莛叼在嘴上,把手里拿着的,小木头棍儿,竖着在铁锹头的,一个犄角来蹭磨。不一会小木头棍上,蹭磨出了一道,从上到下的小沟来。他放下铁锹,在嘴上拿下那根麦莛来。竖着放进了,小木头棍蹭磨出的,那道小沟里。不粗不细、严丝合缝正合适儿。他心满意足的,一手拿着沟里放着麦莛的,那根小木头棍儿,一手提着马蹄灯,来到了机井上的水泵前。他把手里的小木头棍儿,插进了水泵上面的,管着放气儿、进气的小圆孔里。又用手掌把小木头棍儿,用力的往下摁了摁。然后他直起身来,走到两、三米远处的,一根电线杆的跟前儿。抬起一只手来,合上了电闸。机井里立刻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过了有半分钟左右,机井里干咕噜,水泵里就是不出水。水泵里出不了水了,因为空气顺着,小木头棍沟里的,那根麦莛儿,钻进了水泵里。水泵里有了气儿,水泵没有个出的来水。李真钢满意的,回到站在道上,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铁柱跟前儿:“铁柱哥你上坑里头,踏踏时时的睡觉去吧。我在外面坐着,等着小黑种、小陈蛋子查井来,我对咐这两个浑小子!” 注:李真钢让铁柱上哪个,坑里头睡觉去?挨着机井的水池子,四、五米远处。特意的用人工,挖了一个坑,坑顶用半领,破旧的炕席盖着。坑里面的土地上,有厚厚的一层花秸铺着。晚上给小麦灌溉冻水的,一班是两个人。一个人躺在坑里,连看着井带休息,一个人在地里,开畦口浇地。两个人替换着来,但是看着机井的人不能睡觉。一个村八个生产小分队,每眼井上夜间浇地,都是这种情况。如果看着机井的人,在坑里睡觉,让夜间查井的,李廷洲、小陈蛋给逮着了,轻者挨一顿吓唬。重者扣工分儿,还要在全村的,社员大会上做检查。 铁柱看着李真钢的,一举一动站在旁边,一直也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心里,也明白了李真钢的行为了。这会他才担心地,问:“我说真钢你这么弄事行吗?这要是叫小黑种,他们俩给查出来,咱俩可就哏屁潮凉了啊。” 二百二十五章借工戏人 李真钢轻蔑的一笑:“就是他们俩(指李廷洲、小陈蛋)那个,狗马蛋子的脑袋瓜子。刨除会跟老乡亲们耍浑蛋去,他想查出我弄的这个事来,即便是他们俩下辈子,再托生一辈子的人,也甭想查出来。” 铁柱:“我说的是要万一,叫他们俩查出来怎么办呢?是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真钢:“要万一叫他们查出来,你就说你是事都不知道,什么事都我往我身上推。大不了把我,入了法院坐大牢去!” 铁柱:“把你入了法院坐大牢去,他们也饶不了我,你说他们得把我,怎么着了哇?” 李真钢:“顶多给你戴上个,破坏生产的黑帽子呗,他们还能把你,怎么着了哇?” 铁柱:“啊!我不成了xx分子了嘛?我还得成天价,拿着扫帚扫大街去呗?” 李真钢:“你成天价扫大街去,比我坐大牢不强啊?你好歹的还在外头哪,比我在大牢里头,出来进去的随便的多。” 铁柱:“要弄么着我还得,给你送饭吃去呗?” 李真钢:“不用你给我去送饭吃,坐大牢的人是,转正的国家工人,吃的都是铁饭碗的饭。大牢里头管吃、管住、管穿、还管喝。” 铁柱:“噢、要是这么着的话,我揍甭接记着,给你送饭吃去了。” 李真钢:“你就甭接记着了。你快着上坑里,盖嗳乎点踏踏实实的,睡大觉去吧。你放心咱什么事都出不了。” 铁柱:“出不了事最好,要是真出了事儿。咱俩是一根麦莛上,串着的小蚂蚱,跑不了你、我也蹦达不了哇。咱俩就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吧。”铁柱说完钻进了坑里。 后半夜的一点多钟。 李廷洲、小陈蛋俩人儿,与往日一个样儿。按着排的查看,每个生产小分队,晚上给小麦浇冻水,井上的人是否有,懈怠睡觉的。两个人走出了,村北的街口儿,顺着大道往西走。没有走出多远儿,就是第一生产小分队,开着的一眼机井,给小麦打冻水浇地哪。机井的位置离着大道边儿,有四、五米的距离。两个人一扭身儿,就下了大道走到了,机井的水池子旁边了。李廷洲一看水泵里,正常的“哗哗哗”的,往外喷着水。机井的水池子里的水,浮边浮沿儿、满满荡荡的,他和小陈蛋转身就要走。李廷洲转过身刚要走,他忽然听见,机井水池子旁边的坑里,有人睡觉打呼噜的声音。他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他刚想要发威叫醒,坑里睡觉的人训斥一顿。他一转念想起个,不济的坏招来。他悄悄悄的走到,有人睡觉坑的旁边儿,拿起了一把戳着的铁锹,走到机井水池子前。对准有人睡觉的坑口儿,在浮边浮沿儿,满满荡荡的水池子帮上,挖开了一个大豁口儿。井池子里的水“哗”的一声,就流出来了。水流的不能说是汹涌澎湃吧,也算的上的急流哇。急流的水直接,就顺着人睡觉的,坑口流进了坑里。李廷洲扔掉了铁锹,和小陈蛋就迅速的,跑到了大道边上,背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儿,偷看着人正在睡觉的,坑里的动静。 此时在坑里睡觉,打呼噜的人是谁呀?正是第一生产小分队的社员儿,外号叫电驴子(摩托车)的靳桂山。靳桂山是个二十五、六岁,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有个不太好的习惯,他无论是在那睡觉,身上穿着衣服睡不着觉。他非得把身上的衣服,脱个净光一丝都不来挂的,才能睡的着觉哪。今天晚上他和一个叫大蛋的,小伙子后半夜里一班浇地。半夜的十二点钟,他们俩替换了前半夜儿,浇地的两个人的班以后。靳桂山先躺在,坑里看着机井休息。他就是干躺着,身上光穿着个内裤衩,也觉着不舒服躺不往,还非得把内裤衩也脱掉了,才觉着躺着舒服哪。他把身上的衣服,脱的一丝不挂躺在坑里。坑里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花秸,花秸上铺着一条破褥子。他身上盖着一条破被,被上面压着他的,一身棉衣服,他一开始眯着个眼的躺着。花秸是返热的,他越躺觉着被窝里越热乎。半夜里的一点多钟,又是人困马乏的时间段。时间不太长他就,舒舒服服的进入了,甜美的梦厢之中了。他正做着别人儿,不知道的什么美梦哪。脸上浮现出,甜美笑容的时候。他突然间感觉到浑身一凉,机灵打了个冷战儿,从美梦中惊醒过来。他睁开俩眼一看“嗖”的一下,就坐起身来了。这会坑里的水,有半尺多深了。他一看坑里有了水,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机井的水池子里跑了水,灌进坑里的。他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事了“噌”的一下,光着个腚眼就蹿出了坑里。他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坑口前定睛一看。井池子的帮上,开了个二尺多长的豁口儿。井池子里的水“哗哗哗”的往外流,直接就灌进了坑里。他心说:“可他妈的坏了!水池子的帮上,冲开了个大口子。”他冻的浑身哆嗦,上下牙齿“嘚嘚嘚”的磕碰着。冲地里变了声调的,大声地喊:“大大、大蛋你快着上井上,啊来、啊来一趟吧!井池子冲开了一、一个大个的口子,你把它快着堵上来吧!” 大蛋在地里,大声:“你看井哪,井池子跑了水你不堵上,你干吗叫我回去堵?我不回去!” 靳桂山这会冻的,蒙头带转向,大蛋说什么话,他也没有听清楚。他随然冻的蒙头带转向,但他心里还是非常清楚的。这会丢在坑里的一身棉衣,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了。因为坑里的水早满了,棉衣、被褥、花秸肯定的是裹在了一起,在水里漂着哪。即便是能找到棉衣,也没有法再穿了。他没有听清楚,大蛋回应的话。他又喊了一声:“我要家走了!”就不顾一切的,跑上了大道。他跑上大道顺着大道,就往村里的方向跑下去了。《烈火金钢》里的,肖飞买药骑上摩托车,还一档起、二档快、三档才是一百码,有个节奏程续哪。靳桂山一上大道,直接就挂上三档、油门踩到底、开足了马力了。要么五队的社员儿,给他起了一个,电驴子的外号嘛。他跑的那个速度、那个快劲儿,多半新子的,摩托车是追不上他呀。因为他是一丝不挂的跑,裆里的东西左晃右摆,上抬下坠的不太得劲儿,还减慢了他的一些速度哪。这要是他穿着衣服跑,他就算是光穿着一件裤衩跑。裆里一得劲儿、不减慢他跑的速度。别说是辆新摩托车,就算是刚组装完成的,一辆摩托车也追不上他。他要是参加奥运会,凡是跑的项目所有的金牌,他是大包大揽了,选不着外国人了。李廷洲要是个国家教练,用这个办法为中国,多训练出几个小飞人来,也算他为国家做了贡献了。他这算是办的什么事啊?说他缺德带冒烟是轻的。靳桂山跑回家,第二天就发开了高烧了。当时的医疗条件落后,药品也不齐全。他久烧不退,一直等了半个多月,他的家人为他。东找偏方儿、西拜佛、南求医、北求神的,总算是退了烧。这次高烧差一点儿,把他给烧死那世去了。 后来靳桂山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儿,是李廷洲所为。他恨的李廷洲都牙根疼,他天天在背地里,大脚姥姥、小脚奶奶的骂李廷洲。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当着李廷洲的面儿,是不敢骂李廷洲啊。 李廷洲早在上世纪的,八十年代的末期,就悲惨的故去了,留下了一个恶人的臭名儿。 靳桂山如今还健在,他每当想起那件事来,恨的他就要去,刨李廷洲的坟头子。 二百二十六章智愚分明 再说李廷洲、小陈蛋两个人,躲在道边上的,一棵大树后面儿。偷看着靳桂山的狼狈相,开心的“咯咯咯”的笑了个够以后,俩人才顺着大道往北走,继续挨着排的查看,开着井浇地的,每一眼机井。他们俩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往西一拐,就奔了李真钢、铁柱,浇地的那眼井上了。 这会铁柱躺在,坑里睡着了。 李真钢在大道上,走不多远来回的,遛达着等着天亮。他遛达的有点累了,就坐在了筐头里的,花秸上面抽烟。他的面前放着马蹄灯,他借着马蹄灯的光亮儿,裹好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着抽了一口。扭头往东看了一眼,发现有两个人影儿,冲他这边走过来了。他也是心里头一紧张,心说:“坏了,准是小黑种、小陈蛋子查井来了。”他坐着没有动,俩眼盯着李廷洲、小陈蛋。 李廷洲、小陈蛋,走到了离李真钢,十来米远的地方儿。李廷洲一看,机井没有出水。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了,怒气的大声,问:“谁他妈的在这个,井上浇地呢?” 李真钢镇定了一下神儿,声音不高不低:“我他妈的在这个,井上浇地哪!” 李廷洲、小陈蛋几步走到,李真钢的面前一站,气乎乎的看了,片刻李真钢。 李廷洲:“李真钢你小子怎么,把井给停了不浇地呀?” 李真钢仰着脸儿:“井坏了不上水了,我怎么浇地呀?” 李廷洲:“井哪坏了?” 李真钢:“我要是知道井哪坏了,我还不把井修好了浇地呀?” 李廷洲:“你检查井哪坏了吗?” 李真钢:“检查了,就是有一样儿,没有检查出来。” 李廷洲:“你告上队长了吗?” 李真钢:“我没有告上队长。” 李廷洲:“井坏了你不告上队长去,你就在这干呆着哇?” 李真钢:“队长提前跟我们有话儿。” 李廷洲:“队长提前跟你们,有什么话啊?” 李真钢:“队长告上我们,后晌浇地的人了。井要是坏了,就在地里呆着。等到天亮了再整治,别家走告上他,当误了他睡觉。” 李廷洲:“你小子瞪着俩大眼的赚我。队长能告上你们,这个话吗?” 李真钢:“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你就快着家走,问问队长去。反正我说的话,也不是金口谕言” 李廷洲:“你小子还想着要当皇上啊?你长出当皇上的,那个样子来了吗?” 李真钢:“我没有长出来呗,我别说长出当个,真皇上的那个样子来了,我连个当土皇上的那个样子,都没有长出来!” 李廷洲:“谁是土皇上啊?” 李真钢:“你还不够个土皇上啊?” 李廷洲:“我怎么够个土皇上啊?” 李真钢:“你看看你己个,当了一个村里的支书,你看见村里的,哪个老百姓,不是哼嘟一顿、就是刺达一顿,要不就是吓唬一顿的?你连一句正道的话都不会说。村里的老百姓,都成了你的臣民了!你还不够个土皇上啊?” 李廷洲抬起一只脚来,要踢李真钢。 李真钢:“呦!你还要踢我呀?你叫小太监(指小陈蛋)踢我呀。” 李廷洲放下了抬起的脚,咬着牙狠狠地:“你个小刺头,给我站起来!” 李真钢:“你叫我站起来,我就站起来呀?我第一不是,你手里的小木偶儿,第二我不是你的俘虏。你叫我站起来干吗呀?你还真要叫我迎接,你这个土皇上啊,是怎么着哇?” 李廷洲:“我叫你站起来跟着我,一块检查井去是哪坏了” 李真钢:“论检查井是哪儿,出了毛病坏了,我比你们俩强的多。我刚才都检查过了,没有检查出来。要检查你们俩检查去,我犯不着跟着你们俩,景泉的舅白受那个累去!” 李廷洲气急败环:“我告上你李真钢,你坐在这给我等着。要是叫我检查出来,挺容易找、挺容易修好的小毛病来,你净为的不把井,快着修好了,不浇地在这呆着,我我、我拾倒不死你也差不多!” 李真钢:“你怎么拾倒我都行,你还啃的了我的蛋去?” 李廷洲转身对站在,身边的小陈蛋:“有粮走,咱俩上井上看看去哪坏了!”李廷洲说完打开手电,往井上走去。 小陈蛋跟在其身后。 李廷洲走到机井旁的电线杆前,抬手合上了电闸。井里立刻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过了有一分钟,井里干咕噜,水泵里就是不往外喷水。李廷洲拉下了电闸,亮着手电走到水泵前。他弯下大腰伸出一只手先晃了晃,水泵顶上面的那根儿,管着泵里、井里放、进气的小木头棍儿。他看小木头棍儿,插的挺结实,他知道不是这的毛病漏了气。他又亮着手电跪趴下,检查水泵的中轴,看看中轴上,是不是缺了石棉绳儿,中轴上出了毛病,往泵里、井里漏进了气儿。他看了好一会儿,见中轴上不缺石棉绳儿,往泵里、井里也漏进不了气儿。他站起身来回到电线杆前,抬手又合上了电闸。井里还是干咕噜,水泵里不往外喷水。他拉下了电闸和小陈蛋,一起回到了李真钢面前。 李真钢仰着脸儿,看着李廷洲:“当家子,井是坏了吧,我没有赚你们吧?我告上你们说,我心里凉快着哪。我就知道你们俩的,脑袋瓜子想不到那去,检查不出来,是哪出的毛病。” 李廷洲:“我们俩的脑袋瓜子,想不到是哪出的毛病,你的脑袋瓜子,想到了是哪出了毛病了吗?” 李真钢:“我一个当社员的脑袋瓜子,上哪赶的上你们,当干部的脑袋瓜子去?我可想不到是哪儿,出了毛病了。” 李廷洲:“你小子应该想的到!” 李真钢:“我小子怎么就,应该想的到哇?” 李真洲:“因为你老浇地经验多,对机井本身上的,哪个部位都了解,你小子就应该想的到,机井是哪个部位上出了毛病!” 李真钢:“你这都是歪理学说!” 李廷洲:“我怎么歪理学说了?” 李真钢:“要是叫你这么一说,给人瞧病的先生,对人身上的哪个,部位还了解哪。对他己个身上的,哪个部位更了解。先生己个得了病,干吗他己个,给己个瞧不了病啊?他干吗己个还要得病啊?他不会董蛋的妈,早点预防着哇?” 李廷洲:“你这个弯弯绕儿、绕绕弯,我绕道不过你!你就使这么老些个话儿,跟我对答吧!” 李真钢:“我这是有理儿,才有这么老些个话哪。人有理走遍天下,人无理寸步难行。我不是话多,我这是用有理的话儿,跟你做坚决的斗争哪!” 李廷洲:“行,你就用有理的话儿,跟我做坚决斗争吧。你小子给我等着,等着你多咱犯到,我的手里咱们再说!” 李真钢:“再说你还能把我,抬到那座庙里头去,当神仙供起来求雨去?咱们村的庙倒是不少。再说了,我要是真犯了国法,你也管不着我了!” 小陈蛋:“李真钢,井坏了你还有理了?你在这一坐,看见我们俩来了,你连站都不站起来?” 李真钢:“你拿着我当了,饭铺跑堂的小二了?来一个人我就热情的,上前问问吃饭吗?这是人走的大道,大道上老有人走。来一个人我就站起来,来一个人我就站起来,我受不了!再说了,天这么黑我也没有,看出来是你们俩呀。” 小陈蛋:“天再黑看走道的姿势,你就能看出是我们俩来!” 李真钢:“你怎么这么大的能耐呀?一簸萁锅烟子,倒在一堆煤上,黑灯瞎火的叫你看。你能看的出来哪是煤,哪是锅烟子吗?” 小陈蛋:“嘿!你说的这是,驴xx打灶筒,越打越黑呗!” 李真钢:“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不敢当着,你们俩的面儿,这么说你们俩。” 李真洲冲小陈蛋,一挥手:“我们走!” 李廷洲、小陈蛋,气乎乎的离去。 李真钢扭着脸儿,看着李廷洲、小陈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轻声自语:“你们两个狗马蛋子,还想跟我闹这一套。我气死你们、赚死你们个xx样的玩玩意儿!” 二百二十七章二次较量 农历腊月二十,以后的一天下午。杨大春和几个男社员儿,起完了牲口棚里的粪,太阳已经压了山,几个人扛着铁锹回家。他们几个人,刚走到大场的中间儿,看见金二愣带着几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儿。由南向北急匆匆的,走进大场直奔,他们几个人迎面而来。几个人都有点奇怪的,放缓了脚步看着,金二愣和几个小男孩儿。等金二愣他们走到,几个人五、六米远的时候,一个中年人问:“二愣,天都快黑了你带着,几个小孩们上我们队的,大场里干吗来了?” 金二愣停住脚步,看着走在几个人,左边的杨大春:“我找大春来了。” 杨大春一愣站住:“二愣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其他的几个人,也止住了脚步,看着金二愣。 金二愣抬脚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杨大春的面前。口气生硬地:“你说我找你,有什么事啊?” 杨大春一笑:“二愣哥,是你有事来找我,不是我有事去找你。你要是不说,找我有什么事儿,我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金二愣:“我是找你比ZhoU起,大禄碡来的,咱俩看谁ZhoU起,大碌碡的个数多!” 杨大春:“我没事跟你比ZhoU起,大碌碡干吗呀?我不跟你比。” 金二愣一歪脖子:“你今儿个不跟我比不行!” 杨大春:“我不跟你比,为什么不行啊?” 金二愣:“你在海河上比我,干活干的快,你抱的家来第一名的,大奖状我不服你。驮笆泥你比我驮的快,我还是不服你。” 有人问:“你凭什么不服人家呀?” 金二愣扭脸看着,问他话的那个人:“因为在海河上干活儿,跟往房顶上驮笆泥。不光是靠的一个人的,力气有多大多小,这俩活里头,有个巧摸劲儿。我不跟大春的心眼多,他会使巧摸劲儿,我笨我不会使。在海河上干活儿,我不跟他干的快,驮笆泥我输给了他。就是因为这俩活儿,里头都有巧摸劲儿,凭的不是我们俩的真力气,所以我不服他!ZhoU碌碡这个活儿,里头没有巧摸劲儿,凭的是己个的真力气,你知道个狗屁呀?” 问话的人一吐舌头、一缩脖子,闹了个烧鸡大窝脖、火烧皮子卷回,不言语了。 杨大春:“二愣哥,我不跟你比,我ZhoU不过你,我认输。” 金二愣:“你认输不行,咱俩今儿个必须得,比比试试。叫大家伙看个心明眼亮,也叫你输的服服贴贴,对我伏首称臣!” 杨大春:“我直接跟你,认输都不行啊?” 金二愣:“不行!你今儿个到底,跟我比不比吧?” 杨大春:“我不跟你比。” 金二愣:“你真不跟我比?” 杨大春:“我可不真不跟你比呗。” “我叫你不跟我比,我我我……”金二愣瞪起了俩眼珠子,攥紧了两个拳头,冲着杨大春走过来了。 杨大春一看,也瞪起了双眼:“哎、我不跟你比,你还要揍我呀,是怎么着哇?” “我我不揍你,我给你跪下磕响头,求你也得跟我比!”金二愣说完“扑通”跪在了,杨大春的脚下,就要磕响头。 杨大春一看,赶紧把肩上扛着的,铁锹扔在地上,上前一步弯下腰儿。俩手抓住金二愣的,一条胳膊使劲往上拽着:“二愣哥你这是干吗呀?快着站起来、快着站起来!” 金二愣摇晃着身子挣脱着:“你你今儿个要是,不跟我比ZhoU碌碡,我今儿个就给你,跪在这不起来了!要不你就把上海河得的,第一名的大奖状给我!” 杨大春:“行行行,你站起来这会儿,你就跟着我,家走拿去吧。” 金二愣:“我不敢上你家去,我怕你妈妈(指陈领)一顿大棍子,把我给捋出来,咱俩还还是比ZhoU碌碡吧。” 杨大春尴尬地:“二愣哥你你……” 一个上岁数的人:“大春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点事儿。” 杨大春松开了抓着,金二愣胳膊的两只手,走到了上岁数人的跟前儿。上岁数的人压低声音:“大春,我告上你。这个缺心眼的人、跟愣人,都是黑老包的儿子,宁种一个认死理儿。他要是想干的事儿,你要是不依着他,他跟你没有个完。你今儿个要是,不跟他比一下ZhoU碌碡。他老给你跪在这不起来了,这眼看着过大年了,你说你得多麻烦呢?过大年你们一家子人,都痛快不了。我告上你,你这么着。你假装装跟他比比哄哄他,你ZnoU不起来,一认输就得了。” 又一个人走过来,也劝杨大春:大春你就假装装,跟他比划比划吧。你今儿个要是不跟他比,他老赛个吊死鬼子似的跟着你。要叫你老姑奶知道了,这眼看着到了年了,你老姑奶不得腻味死啊? 这个人的话算是,戳在了杨大春的,心尖子上了。杨大春最怕他的,老姑奶心里生一点气儿、有一点的腻味事儿。杨大春皱起眉头,想了片刻:“我跟他假装装比比行,你们千万的,别把这个事儿,告上我老姑奶,要不她该生气了。” 劝说杨大春的两个人:“我们肯定的,不会把这个事儿,告上你老姑奶的。” 金二愣:“大春,我求你了,你就跟我比比吧。你要是不跟我比,分不出谁的力气大小来,我就是死了都合不上眼哪!”金二愣带着哭腔儿,冲着杨大春作着揖:“大春啊,我我、我求你了,你就跟我比比吧!要不我就死在这叫你看看,你还得出钱,把我发丧了!” 杨大春转身,走到跪在地上的,金二愣跟前儿:“二愣哥你站起来吧,我跟你比比。” 金二愣一听高兴的,趴在地上“咣咣咣”的,冲着杨大春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嘿嘿嘿”的,冲着杨大春傻笑起来。 杨大春:“二愣哥你说,咱俩上哪比去吧?” “咱们俩就上你们,队的大场里比”金二愣用手往大场的,东南角一指:“你看那不是有个轧麦子,使的大个的碌碡嘛,咱俩就比ZhoU那个碌碡行吗?” 杨大春顺着金二愣,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行。” “走”。金二愣说了一声,先奔那个大碌碡走过去了。 杨大春等几个大人,和几个小男孩儿,跟在金二愣身后走。 人们跟着金二愣,走到碌碡的近前站住。 杨大春:“二愣哥,咱俩谁前ZhoU哇?” 金二愣:“我前ZhoU,我来的时候,上家里头刚吃了两根,棒子面的大饼子。趁着肚子里头有食儿,有劲头好赢你。要不等到肚子里头,没有了食儿,身上没有了劲头儿,我ZhoU不起碌碡来,又该输给你了。” 一个人:“好家伙,闹了半天你早有准备呀?” 又一个人:“你们别看他傻,他有个傻心眼儿。” 上岁数的人:“他傻,他就是一个里傻(撒)粮食儿,外傻(撒)糠的人。” 金二愣:“你们这才知道哇?到多咱精人,也得叫傻人给赚了。” 杨大春:“是是是,你把我们都给赚了,你快着ZhoU吧。” “我这叫攥(赚)蛋仔子不轻。”金二愣咧嘴一笑,脱掉了棉袄、摘下了棉帽子,转身扔给了一个,稍高点的小男孩儿:“你给我把衣裳、棉帽子抱好了。你要是给我弄丢了,我准把你给捏死了!” 稍高点的小男孩儿:“叔叔你放心吧,我保证给你弄不丢。” 金二愣上身只穿着,一件油渍麻花,补着好几块补丁的,春秋两季穿的,一件分不清色的厚褂子了。他把两个褂子的袖筒儿,捋过了胳膊肘儿。挓式着两条胳膊,晃动着身子,走到了碌碡跟前儿。他在两个手掌心里,各啐了一口吐沫,两个手掌搓搓着,冲着围观的人:“你们都给我,离远着点看热闹去。要不我的俩手刚一摸着碌碡,吓的碌碡就飞起来。砸你们个腿伤、胳膊烂的,我可没有钱给你们瞧。我是五保户儿,甭定哪天我妈妈,带着我奔程,就入了敬老院了哪。” 人们嬉嬉一笑。 二百二十八章血气方刚 有一个小伙子问:“二愣哥你还跟我大妈,一块入敬老院呢?” 金二愣:“我这是妈妈带着儿子,牵着户口奔了前程。我跟你大妈不一块入敬老院,享清福去怎么着哇?你给我们娘俩,养老送终啊?” 人们又是一阵嬉嬉的笑声。 这个工夫又来了,十几个大人和孩子。大人、孩子们围了一个圈儿,看金二愣、杨大春比赛ZhoU大碌碡。 金二愣甩了甩两条胳膊,踢了踢两条腿,活动完了筋骨。然后骑马蹲裆式,蹲在了碌碡,一头的前面儿。 金二愣、杨大春,比ZhoU碌碡,是怎么个比法啊?一个四、五百斤重的,碌碡横躺在地上。人用双手抠住,碌碡的下边沿儿,抬起碌碡的一头儿,把碌碡戳立起来再推倒。再把碌碡戳立起来再推倒。看谁抬起碌碡戳立起来、再推倒的次数多的人算赢。 金二愣弯下大腰儿,两只手抠住,碌碡的下边沿儿。下巴颏压在,碌碡的上边沿儿。他说了一句:“我这叫前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 金二愣带来的,几个小男孩儿,跳着脚儿、两只手掌用力的“啪啪啪”的拍着,“嗷嗷嗷”的一起齐声呐喊:“二愣叔使劲儿、二愣叔使劲儿……”原来呀这几个小男孩儿,是金二愣特意找来,给自己呐喊助威的啦啦队。 只见金二愣,一闭嘴、瞪起了俩眼珠子,憋住气、丹田一叫力:“嗨!”碌碡的一头儿,就缓缓的离开了地面儿。当碌碡的一头儿,离开了地面儿,有二尺左右高的时候,他的右脚往前,挪动了一小步儿,左脚迅速的跟上:“你给我站起来吧!” 碌碡立马立直了。 金二愣找来啦啦队的,几个小男孩儿,立刻跳着脚儿、拍着巴掌“嗷嗷嗷”的叫起来了。 金二愣看着碌碡,喘了两口粗气儿,上前一步俩手,推倒了碌碡。稍微比头一次慢了一点儿,同样把碌碡,ZnoU起来立直了。 几个小男孩再次,给金二愣“嗷嗷嗷”的拍着手掌,跳着脚的、起着哄的叫好啊。 大人们夸赞着金二愣,劲头大有力气。 “好家伙,二愣的力气是大。” “反正我是一回,都ZhoU不起来。” “别说是你ZhoU不起来,叫我看咱们村里头,这些个小伙子,也没有一个ZhoU的起来的。” “身大力不亏,个子大就是有力气。” “他有力气吃的多,” “他吃多少哇?” “他在海河上晌午一顿饭,能吃十六个窝头儿,还喝五碗白菜汤。” “吃的多才有劲头哪,赛你似的吃点儿,猫食儿就吃饱了,你上哪有的了力气呀?” 金二愣站在那,俩眼盯着碌碡,喘着粗气没有马上,把碌碡推倒了。也是他连着ZhoU起了两次碌碡,觉着有点亏力了。 几个小男孩儿,齐声:“二愣叔再ZhoU一个、二愣叔再ZhoU一个……” 金二愣扭头看了一眼,给他呐喊助威的,几个小男孩儿。扭回头俩眼盯着碌碡,长长的喘了一口粗气。然后上前一步,推倒了碌碡。他第三次免强的,把碌碡又ZhoU起来了。他再想ZhoU第四次,就觉得体力不支、心里发慌、腿发软、浑身哆嗦,而且大汗淋淋了。他看了一会儿,地上倒着的碌碡,心里一发憷一池气。他也听不进去,啦啦队的几个小男孩儿,给他呐喊助威的声音了。他扭身对站在,不远处的杨大春说:“大春,我就ZhoU这三个不ZhoU了,你ZhoU来吧。你要是能ZhoU起第四个来,我就认输。” 给金二愣抱着棉袄、棉帽子的小男孩儿,赶紧跑到金二愣的跟前儿,把棉袄、棉帽子给了金二愣。 杨大春的初心,是不想与金二愣分高低、见输赢。所以他连棉袄也没脱,棉帽子也没摘。他想着像征似的,ZhoU一下碌碡,ZhoU不起来认输就完了。他不紧不慢的,走到禄碡前的一头儿,随便的蹲下身,伸出两只手就去抠,碌碡的下边沿儿。他的两只手刚摸到碌碡。 “哎哎哎、大春你前别ZhoU哪!”金二愣系着,棉袄的扭扣儿“噌噌噌”的几步,走到杨大春的身后。伸手抓住了扬大春的,后脖领子拽起了杨大春:“你怎么这么着,ZhoU碌碡哇?” 杨大春转回身,看着金二愣,莫明其妙地:“我、我怎么着ZhoU碌碡哇?” 金二愣:“你得赛我似的,把棉袄脱了,把棉帽子摘下来再ZhoU。你当着你这是ZhoU,疙瘩马泡的碌碡呢?你ZhoU的这是,石头的大碌碡。” 杨大春:“二愣哥,我怎么着ZhoU碌碡你也管呢?” 金二愣:“我不管怎么着哇?你得干什么事儿,赛干什么事的。卖什么东西儿,呦喝什么东西儿。干什么说什么。你这是ZhoU碌碡哪,你得脱了棉袄、摘了棉帽子再ZhoU,你得赛弄么一回事似的!” 杨大春:“我不用。” 金二愣:“你不用不行。你要是穿着棉袄、戴着棉帽子,ZhoU碌碡你也忒看不起,我了不是啊?你这就是骂我哪!” 杨大春:“吸、二愣哥你怎么这样啊?” 金二愣一歪脖子:“我就这样儿,你敢怎么着我呀?” 杨大春也上了点火儿,来了点气儿:“你要照着这么说呀,我就不脱棉袄、不摘下棉帽子!” 金二愣两步跨到碌碡前,一转身就坐在了,碌碡的上面儿,瞪起了俩眼珠子:“你不把棉袄脱了、不把棉帽子给我摘了,我就不叫你ZhoU!” 杨大春:“你不叫我ZhoU正看好儿,正下的我还不想ZhoU哪!” 金二愣:“你不想ZhoU不行,你还得给我ZhoU。你要不ZhoU也行,你得老老实实的,跟我低头认大罪!” 杨大春:“我有什么大罪跟你认呢?” 金二愣:“我不管你有什么大罪,反正你得跟我认!” 杨大春:“我没有大罪,我怎么跟你认呢?” 金二愣:“你没有大罪,跟我认也行。你这会就当着,这些个人的面儿。大声的连着嚷三遍,你是怂蛋包、烂蛋捶。末后再趴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不能白给你,磕了三个响头,我得想招捞回来!” 几个给金二愣,呐喊助威的,啦啦队的小男孩儿,起着哄的齐声高喊:“杨大春是个怂蛋包、烂蛋捶。叫大王人逮着,就狠狠的捶一回!杨大春快着跪下,给二愣叔叔磕三个响头吧!嗷嗷嗷。” 杨大春是什么脾气呀?他又是血气方刚,争强好胜的年龄段儿,他哪受的了这个呀。他心中的火气“腾”的一下,就撞到了脑瓜门子上了。他的脑瓜子里一片空白,忘记了他和金二愣,比赛ZhoU碌碡的初心了,动开了真格的喽。他顶着满脑袋瓜子的火气,也瞪起了俩眼珠子。迅速的解开了,棉袄的扭口儿,脱下了棉袄,顺手把棉袄扔在了地上,抬手摘下了半新的,绿军用栽绒的棉帽子,扔在棉袄的上面儿。上身只穿着一件儿,洗的干净利落的,旧军用绿色的绒衣。军用棉帽、军用绒衣是,陈领的大哥送给他的。洗的干净利落的,是陈领给他拾掇的。别看是一顶旧军用棉帽儿,一件旧军用绒衣。好家伙,在当时农村人的,生活普遍艰苦的时候。谁要是戴着顶旧绿军用棉帽儿,穿着一件旧军用绒衣。那可是了不得了,是非常的扎眼的,那是极品哪。杨大春走到碌碡前站住,对坐在碌碡上面的,金二愣说:“你站起来,我ZhoU!” 金二愣站起身来,站到了一边去。 杨大春也来了个,骑马蹲裆式儿,蹲在了碌碡的一头儿。他刚蹲下身又站起来了,他俩手抓住身上,穿着的绒衣往上一抻,把绒衣给脱掉了。他把绒衣放在了,棉袄的上面儿。他这是怕把绒衣,给弄破了、弄脏了。然后他回到碌碡前,重新骑马蹲裆式儿,蹲在了倒在地上的,碌碡的一头儿。两只手就抠住了,碌碡的下边沿儿。瞪起来两只眼,嘴一闭、憋住了气,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了。 二百二十九章再次败阵 杨大春与金二愣ZhoU,起碌碡的姿势有所不同。金二愣ZnoU碌碡时,他的下巴颏是压在,碌碡的上边沿上的。他主要的是靠着两条,胳膊的力量往上抬碌碡。杨大春则是歪着头,一面的脸颊压在,碌碡的上面儿,用一个肩膀顶住,碌碡的头面儿。两条胳膊和一个肩膀,同时用力往上抬碌碡。他用这样的姿势,往上抬碌碡,就比金二愣多了,一个肩膀的力量。他占了优势,金二愣可就占了劣势了。这就是智人,与愚人的区别。作者在上笆泥的,章节里说过。干什么样的活儿,里面多多少少的,都存在着巧劲儿。就看一个人的脑筋,转悠的快慢会不会找,这个活里的巧劲了,不然干活该叫干死了。只见杨大春两条臂力,借着一个肩膀头的力。肩膀头的力借着,两条臂力。大喊一声:“嗨!”碌碡随即就离了地面儿。 金二愣啦啦队的小男孩儿,起着哄地:“杨大春是个怂蛋包、烂蛋捶!杨大春是个怂蛋包、烂蛋捶,ZhoU不起来了!嗷。” 杨大春丝毫不理睬,几个小男孩在喊什么话。当碌碡抬到,离开地面儿,二尺左右高的时候。他的右脚往前,迈了一小步儿,左脚立刻跟上。他再次喊了一声:“嗨!”碌碡就立直了。他没有喘气儿,就立马上前,把碌碡推倒在地接着ZhoU。 围观的大人、小孩儿,都惊愕了。杨大春的力量出乎了,人们的意料之外,纷纷议论道。 “好家花子,大春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呀?” “是啊,看意思比二愣的,力气还大哪。” “可不是呗。” “这要是再过几年,他的力气甭定,还得有多大呢?” 放下金二愣、杨大春,比赛ZhoU碌碡不说。 再说陈领。 因为女人的那三天,陈领的身体有所不适。所以他下午没有下地,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可是她像个家庭的主妇、贤妻良母一个样。尽心尽力、精心的,照顾着两个孩子的生活,操持着家务。她是个闲不住、十分爱干净的人。凡是家里的东西儿,都摆放的挨墙靠背儿,有条不紊的。下午她在家里,力所能及的,干了些家务活儿。又给两个孩子,洗涮完了一泡衣服。就骑着自行车儿,驮着半小面口袋的玉米,到七队的机磨房里,去推做粥用的,玉米糁子面去了。推完了玉米糁子面儿,太阳将要没山了。她把装有玉米,糁子面的小布口袋儿,放在自行车的后坐架上,骑着自行车往家走。回家的路正好路过,本队里的大场。她骑着自行车儿,离着老远就看见,本队里大场的东南角上。大人、小孩的,围了一大圈儿,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儿。当她骑着自行车儿,离着人群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她通过人圈的空儿,看见杨大春光着脊梁,正在ZhoU哪。她的一颗心猛的一收缩,心说:“可了不的了!这是要怎么着哇?这要是冻着,使碌碡砸了脚、抻了腰的,可怎么弄啊?”她提心吊胆、着急的,猛蹬了几圈自行车儿,就到了人群圈的后面了。她翻身下了自行车儿,支好了车梯儿。急急忙忙的,挤进了人群圈的里面了。一圈的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杨大春ZhoU碌碡哪,没有人注意到她。此时杨大春正把,碌碡抬到离开地面儿,二尺左右高的时候。她刚张开嘴要,大声喝止住杨大春,她又把嘴合上了。她怕她冷不丁的,一喊杨大春,杨大春一惊、一害怕。一泄劲儿、一松手,说不定会伤着杨大春,身体的哪个部位。等杨大春把碌碡ZhoU起来立直了。围观的大人、小孩儿,起着哄的嚷开了。 “嗷嗷嗷,大春ZhoU起了四个了!” “比二愣多ZhoU了一个了。” “大春再ZhoU一个!” 只见杨大春上前一步,两手刚摸着碌碡,要推倒碌碡接着ZhoU。 陈领大声地:“大春你要怎么着哇?别ZhoU了!”她喊着就冲着,杨大春走过来了。 杨大春听到老姑奶的喊声,吓的他机灵一下儿,打了个冷战儿。他赶紧着直起了身,转身一看。见老姑奶着急白脸的,疾步冲他走过来。他害怕的不知所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低下了头儿,一动不动的等着挨训。 陈领走到杨大春的面前,瞪起了一双俏眼,刚要发火训斥杨大春。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她走到放在地上的,衣服堆前弯下腰。拿起了绒衣、棉帽子、棉袄,回到了杨大春的面前。把衣服递给杨大春,如同亲生母亲的口气,对犯了错的孩子说:“快着把棉袄穿上家走,冻着你怎么弄啊?” 杨大春先接过绒衣,穿在了身上。又在老姑奶的手里,接过来棉袄穿在身上,低着头系着扭扣儿。陈领把手里的棉帽子,给杨大春戴在了头上。 围观看热闹的大人们,看着陈领、杨大春,无不叹息的对陈领敬佩、夸赞,对杨春嫉妒、羡慕。纷纷的低声: “唉,打老辈子起满世界上,我就没有听说过,有过一个老姑这样的好人哪!” “谁说不是来呀,积德、修善都是舍财、出物。哪有一个赛老姑奶,这个样的人呢?把己个都给搭上了!” “刨除咱们中国去,在伟大领袖,共产党的教育下,在这个新社会儿,好风气的影响下。能出个老姑奶这样的好人来,我敢说在任何一个,国家里都出不来,这样的好人哪!” “什么话都甭说了,还是三哥(杨江波)、三嫂子(景书兰),活着的时候,净修了好了。要不他们也碰不上,老姑这样的好人!” “看来这个人一辈子,要多修好、积德办好事啊!” “你们看人家大春,就算是三哥、三嫂子活着,他跟小花也享不了,这么大的福哇!” “老姑奶疼大春,跟小花比他们的,亲爸爸、亲妈妈还疼哪!” “唉,大春、小花这俩小孩儿,跟着老姑是享了大福了。这要不是老姑,舍己管他们俩。他们俩早就蹲了,破庙旮旯了!” “咱什么话都甭说了,归根到底还是,咱们的伟大领袖,跟共产党教育的好!” “大春,打今儿个起,我这一辈子都服了你了,往后我什么事儿,都不跟你比了!”金二愣站在一旁说。 陈领转脸看着金二愣:“二愣,是你张罗着跟我们,比ZhoU碌碡来呀?” 金二愣:“啊,是我呀。” 陈领:“你说你这么大个岁数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跟我们一个小孩儿,比什么ZhoU碌碡哇?要是把我们伤着这那的了,你看着我饶的了你吗?我叫你气着我!” 金二愣虽然说缺点心眼儿,他也知道、也分的清楚。哪个人好惹不好好惹,厉害不厉害。他早就怕陈领。所以他看着陈领“嘿嘿”的一笑:“老姑奶,我、我也是个小孩儿。” 陈领:“你抄起来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你怎么还是个小孩啊?” 金二愣:“老姑奶,我现在就是一百岁,我也是个小孩儿。” 陈领:“为什么呀?” 金二愣:“因为我没有娶媳妇儿,我到多咱也是个小孩儿。”金二愣抬手抹了一把鼻涕:“老姑奶你紧着,给我说个媳妇去吧。我一娶媳妇就成了大人了,我也省了气着你了。” 陈领抿嘴一笑:“我上哪给你紧着,说个媳妇去呀?哪有个媳妇在那,正好给你搁着呢?” 金二愣:“有!老姑奶,我告上你一个地方儿。有个大媳妇给我搁着哪!你紧着给我说说去吧。” 陈领一愣神儿:“哪个地方给你,搁着个大媳妇呢?” 金二愣:“咱们村的东大街上,有个媳妇给我搁着哪?” 陈领:“谁呀?” 金二愣:“那个叫傻桂兰的大闺妮,你紧着给我去说说,当我媳妇吧。” 陈领:“人家愿的了意嘛,我就给你去说说?我怎么着也得,前问问人家有个心儿,没有个心啊,这个事着不的急。” 金二愣:“老姑奶你不用去问了,她肯定的愿意。” 陈领:“你怎么知道她愿意呀?” 金二愣:“她多咱看见我都是乐的,证明她稀罕我,想寻我当我媳妇儿。” 陈领:“你快着拉倒去吧,她是精神病,看见谁都是乐的。” 二百三十章亡羊补牢 农历八月的中旬,收秋、种麦在冀中平原上,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天的下午在杜柳村儿,第五生产小分队,一块成熟的玉米地头上。队长饶克信,正在给社员们开,短暂的地头会,做简单的动员讲话。他文绉绉、慷慨、激昂地:“五队的全体社员同志们,首先我代表五队,队委会的全体成员,向你们做检讨。” 人们鸦雀无声。 饶克信:“我们队委会的全体成员,在过去因为缺乏学习。在工作中犯了各种、各样的错误,甚至是犯了严重的错误!全体社员老乡亲们,对我们所犯的错误。给予了宽宏、大度的原谅。我们队委会的全体成员,衷心的感谢,全体社员老乡亲们,给了我们这一宽宏、大度的原谅!” 李真钢:“你用不着跟我们,社员说感谢的话儿。谁吃饭都会拉拉饽饽渣儿,谁一辈子都会犯错误的。咱们的伟大领袖说过:世界上的人只有两种人,不会犯错误。一种是死了的人,一种是未出生的人。犯了错误改了,还是好同志。都是街坊四邻的老乡亲,谁都别抓住谁的小辫子不放,把人往死里了逼!” 老万:“说的对!咱们的伟大领袖还说过:团结就是力量。只要是咱们五队的,全体社员、老乡亲们,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儿,摽着膀子干活儿,把生产搞好了。咱们就等着到了,八零年吃大米吧!” 人们都笑了,那可是希望的笑哇。 饶克信激动地:“我再次代表五队,队委会的全体成员。向所有的社员儿、老乡亲们,对我们队委会的成员,所犯的错误能够宽宏、大度的原谅,表示衷心的感谢!我们一定会用实际行动,改正我们过去,所犯的错误。用实际行动回报,社员老乡亲们,给了我们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我们说到做到,决不放空炮!” 人们拍手鼓掌。 饶克信:“我们队委会的全体成员,坚决要在这次,收秋种麦的,革命劳动生产中。身先士卒的,带领着五队的,全体社员革命群众。保质、保量,尽快的、提前的,完成公社党委、村党支部。交给我们五队的光荣、伟大的,劳动生产任务!我们要发扬我党的,艰苦奋斗、不怕困难、不怕牺牲的,优良传统的革命精神。我们要天当被、地当床、吃在地、睡在地。不种完小麦,决不家走睡大炕!全体社员有没有,这个决心呢?” 众人:“有!” 饶克信:“我们要坚决响应,党中央的伟大号召。我们五队的粮食生产,明年一定要过黄河,后年坚决要跨过长江去!全体社员同志们,咱们有这个决心吗?” 众人:“有!” 注:粮食生产过黄河的意思是,一亩地的大田作物,一年无论是种几茬。全年一亩地的粮食,总产量要达到,二百公斤以上。因为在当时,黄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农业产区。一亩地产的粮食,全年的总产量是,二百公斤以上。长江以南的农业产区,一亩地的粮食,全年的总户量是,四百公斤以上。所以国家号召,黄河以北的,广大的农业产区,一年一亩地粮食的总产量。在一定的年限里,要过黄河,跨过长江。当时黄河以北的,农业产区一亩地,一年的粮食为什么,产量超不过二百公斤,产量这么低呢?那时的地里不上化肥,不打农药。地里完全是靠,上猪粪产出的粮食。要么国家当时号召,每家每户要达到,一口人要养一口猪嘛,一田地要达到上三方粪。单靠上猪粪,每亩地产的粮食少,但是好吃啊。那时的白八行(玉米)磨出来的面,无论是贴出来的饼子、还是蒸出来的窝头儿、做出来的粥,非常香喷好吃。小麦磨出来的八零面粉,无论做出哪一种面食来,那是相当的有劲儿、好吃的香死个人啊。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们都吃过,至今记忆犹新。五十岁以下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没有吃过生产队时期,产出来的没有公害的,绿色食品了。要么人们总是说,现在的玉米面儿、小麦面粉吃着,没滋没味儿,不跟那个时期的好吃了哪。现在黄河以北的,农业产区通过,上化肥、打农药等科学手段,一亩地一年的粮食,总产量生产多少斤呢?至少是在一千五百公斤以上,要是赶上吹牛逼的,粮食仔种科学家,他还敢说他研发的,某某粮食仔种,一年一亩地一茬的粮食,就能生产出两千多公斤来。靠化肥、农药等化学用品,生产出来的粮食,还有个好吃的了吗?没有法赶的上,生产队时期净上猪粪,生产出来的粮食好吃。现在出现的好多胖人,是不是和吃了上化肥的,粮食有关系呀? 饶克信:“由于时间的关系,我就说到这儿。看看社员同志们,谁有话要说,谁有意见要提。都可以说,都可以提。为了搞好咱们队的生产,咱们要充分的发挥民主。” “说什么呀?现在是收秋、种麦的大忙季节。咱们抓紧时间干活儿,比说什么话都强!”老万提拉着片镐,第一个站在了,玉米地的地头上了。 饶克信:“好,那咱们就开始干活吧。妇女社员同志们掰棒子,男社员同志们招棒子秸。” 全体男女社员站起身来,妇女社员们背着筐头儿,先进了玉米地,在头里掰玉米。 男社员们提拉着片镐,找好了自己的家拢,站在地头上等着,掰玉米的妇女社员们,掰进一截地去,再招玉米秸秆儿。 饶克信提拉着片镐,问站在他身边的姬思忠:“思忠,今儿个过晌午,怎么大贵跟他妈妈,谁都没有下地来呀?你知道他们家,有什么事吗?” 姬思忠:“吸、我不知道呗。” 饶克信:“这么着吧思忠,你家走一趟上他们家,看看去有什么事儿。他们家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不可能,一个下地的人都不来。” “行,我家走看看去。”姬思忠转身走了。 那么为什么王华、李大贵娘俩,今天下午都没有,下地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来呀?原来是王华娘家的,老父亲病重。王华的娘家是南小营村儿,离杜柳村有二十来里地。今天中午王华一家子人,刚要吃午饭的时候。王华的娘家里来人,给王华送来了信儿,让王华回娘家,看看她的老父亲去。王华、李廷洲夫妻俩,带着大贵、二贵,随着来送信的人,午饭也没有吃,就一起去了南小营村儿,王华的娘家看望,王华的老父亲去了。家里只剩下了小女儿,小青一个人看家了。小青今年十七岁,她上学下来就在村里的,机磨房里推磨。小青的相貌长的,紧随她的母亲,王华那么漂亮。在村里也算的上是,一等一的漂亮女孩子了。小青的相貌虽然是,长的紧随她的母亲。可是她和她母亲的脾气、秉性、个性、做派截然不同。小青内相、温柔、懂事儿、干事不多言、不多语儿。吃的亏让的人,从不和别人斤斤计较。自己在任何事上吃了亏,都是自己默默的承受着。另外她还是个,封建思想严重、传统守旧的姑娘。总的说小青是个品质、道德,十分不错的好姑娘。 昨天晚上小青上了,一晚上的夜班推磨。她一个人在家里,吃完了午饭,收拾完了饭桌儿,躺在炕上睡了一会觉起来,就在外间屋里洗头。她下身穿着一条短裤儿,上身胸前只罩着,一件花布兜儿。也该着出事儿,她洗头的时候,不但忘了关院门儿,她还忘了把外间屋的,屋门插上了。她正弯着腰洗着头哪,姬思忠突然,推开屋门进了屋。 二百三十一章恶魔逢时 姬思忠推开屋门的一刹那,小青的整个身体,就全部进入了,他的眼睑儿,他立马就站在屋门口了。别忘了姬思忠,也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了,而且身体健康、发育齐全,生理上各方面的,需求也十分的强烈了。而且他对小青这个干妹妹,早就垂涎三尺、图谋不轨、起了歹意了。只是过去没有可乘之机罢了。此时姬思忠站在屋门口儿,大瞪着一双冒着,蓝光的色狼眼睛,紧盯住小青的身体,直看的他一股欲火,从他的脚心,一直燃烧到了,他的头发头上。身上各部位的肌肉“突突突”的猛烈的跳动着。肌肉简直就要,顶破肉皮蹦出来了。他的全身颤抖着,两条腿颤抖的最明显。他禁不住的,往前迈出了一步。他想立刻冲上前去,抱住小青干出龌龊之事儿。可是他刚往前迈出了一步,就又收回了迈出的脚。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这是在小青的家里哪。不是在自已的家里,或者是在马荒野地里。这要是家里有其他的人,不但达不到罪恶的目的。轻者挨顿暴揍、丢人现眼,目前的利益保不住了,丧失了自己一生,想要达到的美好前程,重者则是入法院、坐了大牢。所以他没有敢轻举妄动。他极力的克制住,欲火给他带来的,难受和冲动。他只能站在屋门口儿,一双色狼眼不转睛的,紧盯住小青的身体看。他像缺了氧的鱼,张着个嘴的流着口水。 那么姬思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进到了屋里,之前小青一点察觉都没有呢?首先是小青事前,忘记了关好院门儿、插好屋门了。再有姬思忠是李廷洲、王华的干儿子。他经常来李廷洲的家里,有事没事的串门呆着来。因为他来的太熟了,他出来进去的,就像自己的家一个样儿,进出随随便便了。他不管家里、屋里的,有人还是没有人儿。他进院、进屋时,从来就没有事先,和屋里的人打个招呼、说句话儿。他今天也和往常一个样儿,所以他才轻易的进到了屋里,小青也没有,事先察觉到。 小青只顾着弯着腰儿,双手在盆里撩着水“哗啦哗啦”的洗头哪。姬思忠推开屋门儿,进到屋里站在屋门口儿,不错眼珠的看着她洗头,她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当她洗完了头直起身,在头顶上面的搭衣服绳上,伸手拽下擦脸的手巾,擦头发的时候,她用眼的余光看见了,屋门口站着个男人。当时吓的她全身一哆嗦“啊”了一声,同时她也看出来,是姬思忠了。她害羞的脸一热、一红两条胳膊,就抱在了胸前,跑进了里间屋。 姬思忠连眼睛,都没有敢眨巴一下儿,眼睛死盯住小青,跑进了里间屋。 片刻、里间屋里传出了,羞答答责怪的问话:“思忠哥你进院的时候,怎么也不言语一声啊?”小青责怪是责怪,可是她并没有拿着,她这个干哥哥姬思忠,当歹人看、当歹人想。 姬思忠听到里间屋里,小青的问话,眨巴了一下眼。心里发慌的,所问非所答:“啊、啊啊是,我我是来看看,我干娘跟我干哥哥,今儿个过晌午怎么,都没有下地干活去呀?” 小青:“我姥爷病的厉害,我爸爸、我妈妈,带着我大哥、我二哥都出村儿,看我姥爷去了。” 姬思忠别有用心地:“我干爹、干娘,他们什、什么时候家来呀?” 小青:“他们今儿个不家来了,得赶明儿个才能家来哪。” 小青诚实的话,正是姬思忠渴望听到的话。让这个恶魔姬思忠,对她下手干,伤天害理的事儿,心里有了底。可怜的小青诚实的话,给她自己带了不幸、招来了灾难。 姬思忠心说:“我还等什么呀,我快着达到目的再说吧!”他不顾一切的“噔噔噔”的冲进了里间屋。 小青净拿着她的这个,干哥哥当正人君子看了。她丝毫没有防备,她的这个人面兽心的,干哥哥就要对她下手、伤害她喽。小青进到了里间屋,用毛巾好歹的,擦了擦湿鹿漉的头发,把手巾扔在炕上。她先在炕上拿起了,褂子披在了身上。她又在炕上拿起了裤子。她坐在炕沿上,刚把两条小腿儿,伸进两条裤筒里,突然姬思忠蹿进了里间屋。她一看姬思忠脸上,流露出来的凶狠的色神,她立刻就意识到了,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吓的她瞪圆了一双眼睛,干张着嘴喊不出话来。她松开抓着裤子的两只手,本能的用两只手捂住了腹部。她想站起来跑出屋去,逃脱恶魔对她的伤害,怎奈吓的她全身哆嗦、两条腿发软。别说是跑了,站都站不起来了。姬思忠蹿进了里间屋,他瞪着一双被xx火,烧红了的眼睛。就扑向了软弱无力的小青。他扑到小青的面前,就把小青扑在炕上了。片刻之后只听小青发出了一声,绝望的一声呻吟声。在这种情况下、干这种龌龊之事儿,时间都不会太久。两、三分钟以后,恶魔姬思忠大汗淋淋的,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站在屋里地上穿好衣服。小青也赶紧流着痛苦的眼泪,坐起了身穿好衣服,然后坐在炕沿上,双手捂住脸,失声“哇哇哇”的痛哭起来。可怜小青一个妙龄,花季的少女,就这样被一个恶魔,强行占有失了身。 姬思忠这会头脑也清醒过来了。他十分的清楚,他干的这一罪恶滔天的事儿,一旦被小青的哭声招来人,被他人知道告了官,他将会面临着,承担多么严重的后果,他将会受到国法的,什么样的严厉惩处。由于他非常了解,小青的脾气、本性。他知道小青是个,极其善良、心软、要脸面的姑娘。恶魔抓住了小青的,这些个美德的软肋。恶魔的眼珠子一转,急忙“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咣咣咣”的给小青,小鸡啄米似的,就磕开了响头了。他一边给小青磕着响头,一边声泪俱下的苦苦、可怜巴巴的,哀求着小青:“妹妹、我的好妹妹,我求求你别哭了、别哭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你打我、骂我吧,你就是打死我都行,我的个好妹妹呀,哥哥求你了。” 小青俩手捂住脸“哇哇哇”的,不停的哭着,也不搭理姬思忠。 姬思忠一看这么着不凑效,他急中生智,近一步哀怜求饶。他磕膝盖当脚使,跪爬到了小的面前。他伸出来两条胳膊,紧紧的搂住了,小青的两条大腿。仰起了脸央求:“我的个好妹妹呀,你千万别哭了。这事要是叫别知道了,我这这、这一辈子就彻底的完了。我的个好妹妹呀,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是真心的稀罕你呀,我天天都在想你,我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吃不进去饭哪。我的好妹妹,你就饶了我这一回、放过我这一回吧。如果你要是愿意的话,你就寻我吧。我保证一辈子都对你好,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叫你跟着我享一辈子福儿……” 二百三十二章大善大恶 说实话,小青平日里,对姬思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姬思忠在她的心目中,长的相貌堂堂,英俊、潇洒,脑瓜好使有心计。心气高、志向远大。她对姬思忠,说不上有爱慕之心,羡慕之心还是有的。她本身又是一个善良、心软、吃的亏让的人、温柔的好姑娘。特别是她的封建思想、传统的意识,在她的头脑里占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她虽然是对姬思忠,今天对她的暴力,侵害非常气愤、恼火儿。但是她看到姬思忠,如此的苦苦哀求她,她的心软了。她心想:“事已至此,生米做成了熟饭了,什么事再也无法,挽回弥补上了。如果真的把这个事儿,说出去让别人知道了、经了官。自己也丢人现眼,无法再嫁人了。而且还会把姬思忠,这一辈子的,美好前程也会断送了的。”小青此刻的心情,是非常复杂、非常纠结的。她心里乱遭遭的,一伤心一着急,迷迷糊糊的,用两只手捧起了,姬思忠的头,用力往后一推:“你你快着走吧!”然后她一扭身,趴在了炕上接着哭。她哭是哭,可是此时她哭的声音,明显的变小了,几乎是抽噎了。 姬思忠这个恶魔,在龌龊之事上,脑筋转悠的,那是十分快的,反应能力,也是非常强的。他一听、一看小青的言行、举动、情绪上的微妙变化。他立马就意识到了,刚刚发生的事儿,还有缓和的余地,不会发生什么,太严重的大事了。所以他跪在地上,进一步试探性的,两只手抱着,小青的两条小腿儿,用头顶在小青的,两只脚的脚心上。哭着:“我的好妺妹我我不能走,我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干干的事儿,我要对你负责任。我这会就这这么走、走了,你要是出个事儿。我就更更对不起你了,我也对不起我干爹、我干娘了。好妹妹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出出你心里的气吧。” 小青趴在炕上,用两只手掌心垫着脸。摇晃着上身儿、摇晃着头:“你你快着走吧,我我爸爸、我妈妈他们,没有准什么时候,就会家家来的。这要是叫叫他们知、知道了这个事儿,他们该打你了。一个弄不好经了官,你就就会坐法院的。你这这一辈子,为这个事就就真的完了!我求求你快着走吧。” 姫思忠:“我的好妹妹,别别说是把我入了法院、坐了大牢,就是把我枪毙了都行!因为今儿个,我得到了你一回。为了我今儿个,得到了你这一回,怎么着了我都行!我的好妹妹,我我实在是忒稀罕你了。我这一辈子,就想跟你在一块过日子。我的好妹妹,我求你了,你就就寻我吧。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叫你亨福的,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忠心的。” 姬思忠这会说的话,还是真实的。恶魔终归是恶魔,他的真实话也不可相信。因为他会随着自身的,客观条件往好处了改变,他初心的真实话,也就会全部的都忘记了。他会根据自身的客观条件儿,往好处改变的程度,用花言巧话,用当时的真心话,哄骗而坑害更多的善良人。正人君子就不同了,正人君子一辈子,无论是自身的客观件儿,以后往好处里发展、提高的程度,有多么的高。他都会遵守过去对他人,承诺过的诺言、不忘初心的。大圣人孔子说的一句话:人不信无利。说的也是这么个意思。魔鬼和正人君子的,区别就在这里。 小青抽噎了两声,猛的坐起身来,看着姬思忠:“你你起来吧!” 姬思忠眼泪汪汪,仰脸望着小青,可怜巴巴地:“我我不敢起来,你要是不不答应寻我,我就就、就永远给你跪在这儿,不不、不起来了!” 小青两只手抓住,姬思忠两个肩膀的,衣服往上拽着。着急地:“你快着起来,我我有话问你!” 姬思忠听小青的口气,觉得事情要往,好的方面发展,心里一阵高兴,但是他的脸上不露声色。他跪爬着站起身来,站在小青的面前,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懦声地:“好、好妹妹,你、你要问我什、什么话呀?” 小青抽噎了两声:“你、你刚才说的话都、都是真话吗?你真想娶、娶我吗?” 姬思忠立刻,举起一只手来:“我我我、我对天发毒誓,我说的话要是,有半句瞎话儿。我出门就叫汽车撞死了,连个尸首都找不着了,我得不了好死! 姬思忠赶紧,打断了小青的话:“我的好妹妹,我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一顿吧。” 小青:“事都到了现在了,我我我就是打、打死你了,还管管什么用啊?” 姬思忠:“你也出出气也行啊。” 小青:“出气管什么用啊?” 姬思忠:“那、那你想、想怎么着哇。你怎么着我都行,我什么事都、都依着你。” 小青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你要是、是真想寻我,你到家就快着,叫你妈妈托个媒人,赶紧着上、上我们家来,跟我爸爸、妈妈提亲,给咱俩说媒来吧。” 姬思忠喜出望外:“好妹妹,我干爹、干娘,愿意叫你寻我吗?” 小青:“只要是你愿意寻我就行了,我爸爸跟我妈妈那儿,我去说吧。咱俩订了婚,今年个过、过了大秋,赶紧着就结婚吧。” 姬思忠一听是,又惊又喜还一愣神儿:“这这、这么快就结婚?这还没有会亲家哪。再说我也得张罗俩钱来,给你们家送彩礼来呀。另外我还得拾掇拾掇,咱俩结婚的新屋哪,你说是不啊?” 小青:“还会什么亲家,拾掇什么新屋哇?你非得叫我跟顺义,一个样了在娘家,就有了腆起来,大肚子不行啊?到那个时候我就真的,没有脸见人、活不了了!” 姬思忠一愣神儿:“你、你有什么呀?” 小青急的提高了点声音:“你你、你忘了,你刚才干、干的好事了?” 姬思忠恍然大悟:“行行行,我是事都依着你,你说怎么着,咱就怎么着。” 姬思忠年轻的,时候运气好,人走时气、马走膘嘛。他这么一个道德败坏、品质恶劣、做恶多端的恶魔,净遇见好人、好事了。这一次他做恶,又歪打正着儿,订了个年轻、漂亮、温柔、贤惠、心底善良的个,好媳妇儿。在人间是没有,地方说理去了。可谓是程咬金拜大旗,贼星发旺啊! 小青催促姬思忠:“你紧着走吧,就算是我爸爸、我妈妈不家来。你当院的门儿,少不都没有关。这要是进来个外人儿,看见了咱俩这个样儿,也得怀疑咱俩,没有干什么好事儿。这事好说、不好听啊。” 姬思忠心喜若狂,他感激小青对他罪恶的宽恕,并且还达到了,他的最终目的。他再次给小青,跪倒磕响头。 小青站起身来,拽起了姬思忠:“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别这样了,你你快着走吧!” 姬思忠俩手捧住,小青的脸颊,亲吻了一会儿,然后才恋恋不舍的匆匆离去。 简单的说,姬思忠、小青,在当年过了大秋就结了婚。第二年生下一子,取名姬获强。 小青对姬思思忠,这个恶魔的大善,让他逃脱了国法的严惩,铸成了大恶。不仅使自己最终,落了个凄凉,悲惨的结局。还让这个恶魔,继续坑国害民,为非做歹,坑害了更多的善良人。 二百三十三章一针见血 这天上午,李廷洲站在,村北地里的,一个十字道口儿。他故意躲在,一片玉米地的地头上,紧挨着玉米站着。这样在道上走道的人,离远了看不见他。他为的是看着,在道上走着的人,有他认为犯了点错的人,好走到离他近点的时候,他好逮个正着,对他认为犯了点错的人,发威训斥、甚至是辱骂一顿。在社员面前树威,来满足他的心理、精神上的快乐感。 时间不长,第六生产小分队的,赶大车的把式史振河,赶着大马车顺着道儿,由南向北走过来了。因为史振河在大场里,卸第一车玉米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他拐着个脚的走的慢,跟不上马车走的快。所以他坐在大车的,檐子上赶着大车走。贴大车的那个人儿,也就是跟他在一起,用一辆大车往大场里,拉玉米的那个人儿,家里临时有点事回了家。他自己赶着大车,回到地里拉玉米。 李廷洲躲在玉米地的边上,微伏身、伸长脖子、歪着头儿、瞪着俩眼珠子,离着老远就看见了,史振河坐在大车的,檐子上赶着大车走哪。他立刻憋足了劲儿、运足了气儿,等着史振河赶着大车,走到他的近前,狠狠的训斥一顿史振河。 史振河坐在大车的檐子上,脸朝西赶着大车,正常的往前走哪。他赶着大车走到,离着李廷洲,站着的地方儿,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由于他赶着大车,是由南往北走,坐在里手的大车檐子上,脸朝西赶着大车走。李廷洲则是站在,道东面的玉米地边上,他没有看见李廷洲。 李廷洲等到史振河,赶着大车往前,又走了几步。他突然蹿到了,大道心里一站,那黑脸蛋子一秃噜,恨不得俩黑脸蛋子,掉在两只脚的脚面上。活生生的就是,一个凶神恶煞呀。他怒声高喝:“史振河你他妈,的给我下来走!你他娘了个臭x的腿折了?” 史振河吓的“噌”的一下,就跳下了大车。两匹马也是吓的一机灵,连着打了三、四个响鼻儿。史振河怕惊了大车,连忙拐着个脚的,上前就抓住了,辕马的缰绳“吁”了一声叫停了大车。 李廷洲:“你小子这不是,压迫马哪吗?你他妈的是棒子啊,俩马还拉着你?” 史振河咧着嘴,笑嬉嬉地:“廷洲叔,我错了我错了,下回个我改。” 李廷洲:“你哪错了?” 史振河:“我我不该坐大车、我不该坐大车。” 李廷洲:“你小子这是明知故犯哪。你给我说说,我开社员大会,说过多少回了,大车把式空车,都不许坐大车?” 史振河:“我记不清了、我记不清了。反正你哪回开社员儿,大会的时候都说。” 李廷洲:“你这是属小鸡子的,记吃不记打呗?” 史振河:“是是是、是是是,我属小鸡子的、我属小鸡子的。” 李廷洲:“你己个说,怎么处理你吧!” 史振河:“你说了算、你说了算,怎么处理我都行、怎么处理我都行。” 李廷洲:“今儿个后晌记工的时候,你是一道子黑啊,扣你一天的工分儿!” “行。”史振河拉了点长声。 李廷洲:“你他妈的还不服我呀,是怎么着哇?还拉着长声说话儿。” 史振河连连点着头儿:“我服、我服,天底下的人我就,服你一个人儿。” 李廷洲:“你放他妈的屁!” 史振河:“叔叔,弄弄、弄么着你还叫我怎么说呀?你你说吧,你还叫我服谁,我还服谁行了吧?” 李廷洲:“论老乡亲的辈儿,你跟我叫叔叔,你服我己个就行了!” 史振河:“论老乡亲的辈儿,你是我爸爸行了吧?” 李廷洲:“你小子快着给我滚蛋吧啊!” “我滚蛋我滚蛋、我快着滚蛋。驾!”史振河赶起了大车,经过李廷洲的,面前往北走了。史振河赶着大车,往北走出了二十来远。他扭回头一看,李廷洲站在大道心儿,背朝北脸朝南看哪。他气愤的哝哝:“你奶奶的,我是他妈的你亲爸爸!”没成想他气愤的,哝哝声大了点儿,被李廷洲似听清,非听清的给听到了。 李廷洲的火“腾”的,一下就撺起来了。他转过身声嘶力竭,喝问:“史振河你他妈的,是谁亲爸爸呀?” 史振河吓的一哆嗦,他想跑崴了脚,脚疼跑不了。他也是急中生智:“我没有说我是,你的亲爸爸,我说的是这块地的,大棒子长的个忒大了,那是你听话听差了。”史振河说完转过身来,拐着个脚的赶着大车,匆忙的往北走下去了。 鲍云发、陈领一辆大车,往大场里拉了一车玉米,卸完了玉米车。鲍云发走着赶着空车,陈领走在大车尾后面儿,顺着大道往地里走。 鲍云发转回身,看了一眼陈领:“老姑,我问你个事儿。” 陈领:“问我什么事啊?” 鲍云发:“过去兵全叔当村,支书的时候有多好哇。多咱跟社员老乡亲们说话儿,老是客客气气的。哪一家有个难事找他,他都尽心尽力的,给你解决了。还不光是这个,村里的哪一家儿,甭管是什么事儿。只要是符合,国家政策的事儿,他都是主动的上门儿,张罗着给你就办了。你再看看现在李廷洲,这个村支是怎么当的。他就赛个土皇上了,村里的社员儿,都赛他的臣民一个样了。你看看村里的哪个,土头土脑、没头没脸的,社员不怕他呀?在道上要是看见他,就赛看见凶神恶煞似的,离着老远的,就都躲着他走。” 陈领:“干吗都躲着他走哇?” 鲍云发:“都怕跟他走个碰对头,你低三下四的,张罗着跟他说句话儿,他利愣着俩眼的,不是刺达你一顿、就是哼嘟你一顿,反正没有一句,好话答对你。谁不膈应这个、怕这个呀?还有哪家碰上点困难事儿,要是空着手找他去,就算是符合国家政策,能办的事他也不,痛痛快快的给你办了。咱就说现在谁家,符合国家政策,够盖所新房的条件了。合情合理的,找他要块盖房的地方去,你不请他顿酒喝,他都不给你。老姑你说他这么办事儿,公社里知道吗?” 陈领:“公社里知道不知道的,他要是老这么下去,他这个村支书也当不长。伟大领袖、共产党最恨,这样的党员干部了!纸里是包不住火的。” 李廷洲站在,玉米地的边上,俩眼只顾着,盯住鲍云发了,他没有看见,在大车后尾走着的陈领。等鲍云发赶着大车,走到离他还有,二十来米远的时候。他又蹿到了大道心一站,高声:“鲍云发你给我走快点儿!” 鲍云发一看李廷洲,在前面站着哪,吓的他的脸当时就变黄了。连声:“我走快点儿、我走快点儿。” 李廷洲:“你赛看西洋景似的,干活还这么稀里哈达的,这是收秋种麦的大忙季节,你知道不知道哇?” “我知道我知道,驾!”鲍云发赶着大车加快了脚步。 李廷洲往大车的,后尾一看看见了陈领,他转身就要走。他从心底里就憷陈领,尽管他气愤陈领,管了杨江波、景书兰的两个孩子。但他对陈领,也是无可奈何呀。 陈领高声:“李廷洲你站住,我给你提两条意见!” 李廷洲转身,刚往前迈了两步,就听到陈领在后面叫他,他停住了脚步,硬着头皮转过身来,看着陈领冲他走过来。 陈领加快了脚步,走到李廷洲的近前站住。 李廷洲皱紧眉头,盯着陈领问:“老姑你、你有什么意见,给我提呀?” 陈领沉着脸:“第一、你的工作作风粗暴。第二、你利用手中的权力,利用工作之便。给社员办事儿,跟社员要吃、要喝,不尽心尽力的,为人民服务,这是伟大领袖,上级党的组织,决对不允许的!” 李廷洲一听,黑脸蛋子“叭嗒”挂搭下来了“你这是道听途说不可信,你没有逮着我!” 陈领:“你个小黑小子,跟谁挂搭着个,穷xx黑脸蛋子说话呢?我告上你个小黑小子,等我抓你个现形,我立马就上公社里告你去!你信不信?” “你你、你……”李廷洲没有把话说完,转身气哼哼的,匆匆离去了。 二百三十四章毛遂自荐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国家的政策有所放宽。农、林、牧、富、鱼全面发展。国家号召农村农业地区,以富业养农业,简称以富养农。顿时、在全国的各公社、各村儿、各生产小分队,兴起了开办了小型工厂、小作坊搞富业的浪潮,来增加经济收入,提高、改善社员的,生活水平。县、公社两级人民政府,为此还专门设立了,富业办公室,简称富办室。为各公社、各村儿、各生产小分队,搞富业小工厂、搞富业小作坊儿,提供便利条件儿。支持各公社、各村儿、各生产小分队,开办富业小工厂、富业小作坊儿。公社里有小型的工厂(简称社直单位),各村、各生产小分队里,有小作坊富业。并且都有各自,去外地国家的厂矿、企业等单位,连系业务活的跑外人员(当地人称跑外交的人)。公社的小型工厂、各村儿、各生产小分队的小作坊富业,干什么活的、出什么产品的,挣钱的都有,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儿。像杜柳村所在的公社里,有小型的铁工厂、木器厂等等。公社管辖的各村里、各生产小分队里的,小作坊的富业里。有给国家的糖块厂里,加工糖块包装纸的。有给国家的汽车修理厂,加工机械坐垫的。有给国家的制药厂,做塑料瓶小瓶盖的等等,干各种活的多了去了。不过无论是公社里的,小型工厂出产制造的产品,还是各村儿、各生产小分队的,小作坊富业里出产的产品,绝大一部分都是,带料加工出产的产品。也就是说,厂方提供加工产品的原料,和简易的手工机械等等。所加工的产品,没有什么技术,非常的简单。由于当时农村的公社、村儿、各生产小分队里的,经济非常的困难,没有多少的余钱。囯家的厂矿为了,帮助农村搞富业、养农业,发展经济才提供给,这些个方便、有利的条件哪。还得说当时的人,绝大部分的人都讲诚信,互相理解、互相帮互助。一心为集体、为国家建设的思想好。思想意识那是,非常高尚的。不像现在某些人,只为个人的利益,为个人挣钱过上幸福,甚至是奢侈的生活。办事没有诚信,不顾集体、囯家、和他人的利益得失,尔虞我诈。国家或者个人,提前给了这些个原料、机械等出产品,相互利益。这些个人不出产品,把国家、个人给他的原料、机械等全都给卖了。卖的钱自己奢侈一番,全给遭了,你找谁说理去吧?现在这种事出的不少,为这种事经过法院,打官司的也不在少数。在当时的农村里,往全国各地厂矿企业,联系业物跑活的,外交人员多了去了。在火车上、汽车上、飞机上、轮船摆渡上。到处都能看的见,穿皮鞋、戴手表、手提黑提包、抽着香烟,山吹高哨、云山雾绕的,往外地跑业务活的,外交人员的身影。在农村富业起初,兴起的时候。业物活容易联系到、好跑到手里。不久以后业务活儿,就十分不容易联系上,不好跑到手里了。因为搞富业的多了,往外跑业务活的,外交人员也多了。一开始外交人员,在上千里的区域的,大中城市里,就能跑到业务活干。后来外交人员,跑遍了大江南北,全国的大、中、小城市。也很难跑到一份,业务活干了。并且外交人员为一份活儿,还开始了竞争。跑下一份活来,外交人员就得,出去个三趟、五趟的,有的时候还跑不到手里头。这就中了金二愣,和杨大春比赛,ZhoU碌碡金二愣,说的那句话了: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因为先搞起富业的,生产小分队,富业的活容易跑到手里头,至此都有了钱富起来了。另外先搞起富业的生产队,或其它单位的外交人员,在外面认识的熟人也多了。比起刚搞起富业的生产队,或其它单位的外交人员,在外面跑到手里头的,一份业务活容易的多。很明显有富业的,生产小分队比起,没有富业的生产小分队,经济富裕有钱,首先是日值高。还有一个生产小分队,要想找到一个,外交人员搞起一个富业来,那是很难的事儿。外交人员必须在外面有熟人儿,亲戚六件有人在外面的,厂矿企事业单位、机关团体当干部的人,跑下一份富业活来,才能够顺风顺水,跑到手里头哪。外面各厂矿企事业的,单位负责人对前来,联系富业活的,外交人员也是,熟人相互了解、好说话、事好办。不熟的人也是,娘家的客后站站吧。 农历腊月二十五的晚上,第五生产队的社员们,在队部里分完了红(分钱),散去回了家。半夜里的十二点多钟了,队委会的几个人,还坐在队部里商量着事儿。 饶克信靠着桌子,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唉、你们看见了吧,社员们对咱们几个人儿,怨气不小哇。” 李书花耷拉着两条腿,坐在炕沿上:“对咱们有什么怨气呀?” 饶克信:“嫌咱队的日值低,弄的还有几家儿,亏款户哪呗。” 刘学静挨着,李书花坐着:“嫌日值低有什么招啊?咱队里连一个,做豆腐的富业都没有。别的队里都有个富业挣钱,别的队里当然,都比咱队的日值高了。” 李书花:“也是的,今年个咱队的日值,在咱村的八个生产小分队里,闹了个大末蹲儿” 刘学静:“别的队的日值,都过了四毛五分钱,咱队的日值才三毛八分钱。特别是四队的日值,都达到了五毛二分钱。在咱们全公社里,日值是最高的生产队,他们队里分红,分的最少的户儿,还分了六十多块钱哪。” 李书花:“敢情陈得明大爷爷,在四队里当队长,他外面有人,跑富业的人好跑着活儿,跑的活多挣的钱多,他们队的日值是得高。” 李大贵靠着西屋墙站着:“咱队里也没有个,能行跑外的人哪?就干没有钱受穷去吧!” 饶克信:“这样可不行,咱们掌管五队的权力,不是光为了掌管,五队的权力而掌管,五队的权力而已。咱们要比范祥照、杨江波,当队长的时候,生产要搞的好,社员有了钱、富了才是正理哪。咱们要听伟大领袖的话:穷财思变。咱们队里过了年儿,也得搞个富业以富养农。” 刘学静:“咱们队里能搞个,什么富业呀?上咱们队里想找个,跑外交的人都找不出来!” 李书花:“可不是呗,就是咱们队里的,这些个大老爷们儿、小伙子的。出了门就认的,咱们队里的地头儿。进了家上炕就认的,己个的老婆子。下了炕就认的鞋,一出村俩眼一窝黑,一个人都不认的,你叫他上哪跑点富业活去?” 饶克信:“这也不能怨社员们,要怨就怨咱们,队委会的这儿个人废物。” 刘学静:“也邪了门了,有能耐的人都,往一块扎窝子,废物的人也都,往一块扎窝子!废物人、废物种,都他妈的扎到五队来了!就赛他妈的,群英聚会似的!” 李书花:“我说句话糙理不糙的话,咱队的这帮大老爷们儿,在跑外交的这个事上来说,就是一帮骡子,天生的废物种一个!就会给别人起外号儿,跟别人抬死杠!” 刘学静:“骡子怎么废物了?骡子一点活都不少干。” 李书花:“大骡子下的出来,小骡子吗?” 李大贵:“骡子下不出小骡子来,弄么着打老辈子,就有骡子,怎么现在还有骡子呢?” 靠着东屋墙站着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姬思忠开口:“咱就别在这抬死杠了,你们信的过我吗?” 屋里的人立刻,把目光集中在了,姬思忠身上了。 饶克信:“你、你想怎么着哇?” 姫思忠一本正经地:“你们要是信的过我,赶过了年我出去一趟,跑个活来,给咱们队里搞个富业。” 二百三十五章言者无心 屋里的人顿时都惊住了。 饶克信半信半疑:“思忠你、你行吗?” 姬思忠:“不出去跑跑试试,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啊?招是人想出来的,道是人走出来的。” 刘学静:“思忠你外面有熟人吗?没有熟人是跑不来活的。现在就连外面儿,有熟人的那些个,老外交人员想跑点活来,也费老大的洋劲了。” 姬思忠:“人熟都是见面多了就熟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饶克信:“吸、理倒是这么个理儿。就是你第一回出去跑活儿,你外面一个熟人儿,都没有俩眼一窝黑。你奔谁、奔哪啊?” 姬思忠:“误打误撞,万事开头难。傻子拾山药多咱,摸着山药梗就好拾了。” 李书花:“你误打误撞,心里也得有点谱吧?” 姬思忠:“我心里一点谱也没有,可是我心里有点底儿。” 饶克信一听喜出望外:“思忠,只要你心里有点底就行,要不咱就试试。” 刘学静:“我看行,有鱼没鱼的,咱撒一网试试。咱也来个有病烂投医,死马当个活马治吧。” 李书花:“咱队里正下的就,罗锅子上山前(钱)短,别跑不来活儿,再捅个大饥荒。” 饶克信:“甭管有钱没钱,我看就撒一回大网看看,没有大网逮不着大鱼。” 李书花:“没有大鱼网上还,撞不了个大窟窿哪。” 姬思忠:“要是真把网撞个大窟窿,证明坑里有条大鱼。咱想招把网弄结实点儿,把大鱼逮着,不就得了嘛。咱不能瞪着俩大眼的看着,大鱼跑了、或者叫别人给逮了去吧?要真是这样的话,咱真就成了骡子,一帮废物种了!” 饶克信:“如果思忠有这个决心,心里再有点底儿。我的意见赶过了年儿,就叫他出去撒一网试试,你们看行不行?” 刘学静:“行是行,就是咱队里连个,路费钱都没有,怎么出去撒一网啊?” 饶克信:“路费钱你们就甭了,我上别的队里操持去,只要你们都同意就行。” 刘学静:“要是这么着我同意。” 李书花咐合:“我也同意。” 李大贵:“我也没有意见。” “全体通过,这个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饶克信转脸儿,看着姬思忠:“思忠你放开手脚的去干吧,别有什么其它的想法儿。跑的来活儿,咱们队的社员都乐。跑不来活儿,我们也不埋怨你。” 姬思忠点点头儿:“嗯,我会想办法儿,我第一回出去,就把活跑到手里头的。” 刘学静:“思忠你是不是有了目标,心里有个谱了?” 姬思忠冲刘学静,一笑没有说话。 饶克信:“思忠你第一回出去,准备出去多远的道儿,上哪你告上我,我好给你操持路费。” 姬思忠:“我出去上哪儿,你就甭管了。你给我操持,一百块钱的路费就行了。” 饶克信一愣当眼儿:“你拿着一百块钱当路费,能跑出去多远的道啊?现在bJ、天津,方圆两、三千里地之内的,大城市里都跑不着富业活了。” 姬思忠:“你就前操持,一百块钱的路费得了,我出去的忒远不了。” 饶克信:“你就算是出去忒远不了,光操持一百快钱的路费也不行啊。你还得买跑外交的一身行头哪。皮鞋、手表、黑提包。还得买烟卷儿、茶、糖带着。少说我也得给你,操持三百多块钱。” 姬思忠:“那你就看着操持吧,操持的钱越少越好,咱队里不是没有钱穷嘛。” 饶克信:“穷家富路。” 刘学静:“思忠你怎么着,也得买一身儿,跑外交人的行头。人靠衣裳、马靠鞍,话是拦路虎,衣裳是瘆人毛。” 姬思忠点点头儿。 李书花:“克信哥,这三、四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上哪操持去?” “上四队操持去,四队有钱。赶明儿个我就找,得明大爷爷去。”饶克信转脸儿,问姬思忠:“思忠你想着,过了年多咱出去?” 姬思忠:“我听说厂子里都是,正月初七就上班,我正月初七就走。” 李书花:“你刚结了婚,还没有过了新鲜劲哪,两口子还谁,都舍不了谁哪。你干吗这么着急走哇?过了正月十五再说去吧。” 姬思忠:“过了正月十五再走可是不行,我得抓时机、抢先机。干什么事都靠的是个机会,机会还不等人。我这也是早起三光,晚起三慌。” 饶克信:“那行,赶明儿个我就把钱,给你操持来。你己个看着,愿意多咱走就多咱走吧。” 姬思忠为什么毛遂自荐,要给队里跑个富业活来,让队里搞起个富业来呢?他有愿因、有想法儿。他的原因、想法就是,他这次出去跑个富业活来,让队里搞起个富业来,心里确实有点底、有个谱儿。因为他前两天,去辛村的某个生产小分队,给队里办事儿。他偶然听到,某个生产小分队的业务员说。他们队里搞的富业,是给bJ一家的制药厂,带料加工出产装药用的,塑料瓶小瓶盖儿。由于最近产品的质量问题,和加工费多少的问题,与厂方产生了分歧,双方暂时终止了履行合同。队里和厂方为此事儿,坐在一起协商了多次,也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双方约定过了春节的,正月十五日那天,坐在一起再协商最后一次。如果双方还是,达不成一致的意见。双方签订的合同书儿,作废不再继续履行了。至此双方的合同,是否还能继续履行,就看正月十五日,最后一次的协商结果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姬思忠听这个,业务员这么一说。当时就在他的脑海里,萌生出了一个,不道德的想法来。他想要趁此机会,想尽办法把这个,生产队的富业活抢过来,让自己的生产队里,搞这个富业挣钱。一旦要是成功了,不但本生产小分队的,全体社员在经济上会受益,自己还会受更大的益。自己在经济上受益,是一个方面儿。还会在全村里人们的,心目中看他有能力,能升华他的人生,满足他过重的虚荣心。他是想着在各方面儿,都能出人头地,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他萌生了这个不道德、不光彩的想法以后,他就上了心喽。这两天他绞尽了脑汁、挖空了心思的想办法儿、想手段,一门心思的要把,某个生产小分队的,富业活抢到手,为己所用。昨天晚上,他和新婚妻子小青,亲热完了以后,他为这个事想办法儿、想计策,还一夜都没有合眼哪。窗户纸发白的时候,在他的脑海里终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还是那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想。他白天就想,把他想给队里出去,跑点富业活来,让队里搞个富业的事儿,和饶克信等,队委会的成员说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晚上正是个,天赐良好的机会。因为他看到,队委会的几个人,都为队里没有个富业挣钱穷,队里又找不出人来,为队里出去跑个富业活来,队里搞个富业挣钱而发愁哪。所以他才抓住机会自告奋勇,毛遂自荐的站出来了。当然他的原因、想法儿,他始终也没有对他人说起过,包括他的新婚妻子小青。看来他不但有心计,保密性还极强。他也是怕和别人说出了原因、想法,出现了意外的变故,影响了达到他那个野心的目的。” 再说某个生产小分队的,这个业务员儿,就不该把自己生产小分队的,经济信息泄露出去,不单是光对姬思忠,对认何人都一个样。经济信息对一个集体、一个单位、乃至一国家,那是非常重要的。它关乎到一个集体、一个单位、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壮大,和这个集体、这个单位、这个国家的繁荣富强。 二百三十六章先舍后得 要说姬思忠,甭管是好心计、坏心计,他确实有心计。并且他要干成一件,不管是好事儿、赖事儿,他会皆尽全力干成的。他还能吃苦、舍得负出一切。他出去的目的地是bJ,他没有去过bJ。bJ的一切事物,对他来说都是神密、陌生、新鲜的。他为了熟悉一下bJ的情况,摸清bJ某制药厂的准确位置、及路线。他正月初五自掏路费,就悄悄悄的去了bJ。因为他怕正月初七,第一次到bJ不熟悉bJ、不熟悉bJ某制药厂的基本情况,不熟悉去制药厂的,准确位置和路线,怕当误了大事儿。正月初五他到了bJ以后,几经周折、千辛万苦、费了老大的力气。基本上摸清了bJ的情况,知道了去制药厂的乘车路线,找到了他想去的制药厂。并且还有意识、有目的的,和制药厂传达室的,老师傅呆了一个多小时。由于姬思忠长的仪表堂堂,脸相长的一副诚实的样子。加之他会看事儿、做事儿,嘴甜会说话儿。谦逊殷勤的给,传达室的老师傅递烟、点烟抽。赢得了传达室的,老师傅对他的,好感和信任。他绕着个圈的,向老师傅打听关于,厂里一些个业务的其本情况。老师傅都直言不讳的,把知道的厂里,业务的情况告诉了他。俩人一直呆到天擦黑儿,姬思忠才告别了,传达室的老师傅,走出了制药厂的,厂院大门儿。传达室的老师傅,还把姬思忠送出了,厂院的大门儿。并且热情的还说:欢迎姬思忠初七,厂里的工人上了班再来。 姫思忠这是满招损,谦受益的效果。 因为杜柳村当时,没有通往bJ市的长途汽车站。要想去bJ乘坐,长途班车需要到,离杜柳村十八华里地远的,牛头村花七毛钱买张车票,乘坐长途班车去bJ。 正月初七的这天早晨,姬思忠四点多钟就起来,在炕尾站在屋里地上打点、检查,去bJ所需要带的物品。 妻子小青趴在被窝的枕头上,扭头看着姬思忠:“我要不家走(娘家),骑车子送你去吧,要不你哪就走到,牛头汽车站了?” 姬思忠把几盒大前门,锡纸精装的香烟,塞进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里,扭头看着妻子:“不用不用,天忒冷你就甭跟着我,受那份洋罪去了。赶冻着你就坏了,你躺在热乎的被窝里,爱多咱起就多咱起吧。” 小青:“咱村到牛头都是土道,你走这么老远的道儿。你穿的皮鞋上,还有俩裤踢脚子上,沾的净得是土。你赶到了bJ,显着多脏、多不好看呢?” 姬思忠:“这骨碌土道我穿着棉鞋头子走,赶到了牛头汽车站,我再换上皮鞋。我把俩裤踢脚子,卷起来走这骨碌土道,不就得了嘛。” 小青:“你到了牛头汽车站,脱下鞋头子来你搁的哪啊?你反正不能脱下鞋头子来,搁的提包里提的bJ去吧?” 姬思忠:“我把鞋头子上电道沟子里头,找个狼窝(雨水冲的沟坑)藏起来就得了。” 小青:“哎呦、你可别把鞋头子给丢了哇,这双鞋头子还有半新子哪,过年还能再穿一年哪。” 姬思忠:“丢不了,我使烂柴禾叶子,盖在鞋头子上。大正月里头的,下地干活的人也少,没有人上电道沟子里头去。” 小青:“你事办的成、办不成的,该家来就家来。别叫我在家里,接记着你不放心。” 姬思忠把该带着物品,都装进手提包里,拉上手提包的拉锁儿,提起提包走到小青的头前,把提包放在炕上蹲下身。两只手捧着小青的头,在小青的脸上,亲吻了一会抬起头来:“你就放心吧,有你在家里头等着我哪,我就是想在外头,多呆一会都呆不下去呀。” 小青深情的望着丈夫示意。 姬思忠又低下头,亲吻了几口妻子。才站起身来在炕上,提起提包恋恋不舍的,匆匆走出屋去。 正月初几的早晨五点来钟,天色还黑着哪。虽然是过了春节立了春,但是天气冷的程度,不亚于冬天里的三、四九,天气冷的程度。 姬思忠摸着黑走出了村口儿,踏上了通往牛头村的大道,急匆匆的赶路。 因为当时通往bJ的班车,一天只有两趟。第一趟去bJ的班车是,早晨的七点半钟,经过牛头村的汽车站。第二趟去bJ的班车是,下午的一点半钟,经过牛头村的汽车站。所以姬思忠走路,走的十分着急。他走出了十来里地,不但身上觉得不冷了,反而觉得通身,潮乎乎的出了汗。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冻死的是懒人,饿死的是馋人。”姬思忠早晨七点钟刚过,就赶到了牛头村的,长途汽车站了。汽车站没有站房,就是一个站牌儿,孤零零的立在路边上。当时出门的人非常少,去bJ的人更不多了。此时只有姬思忠一个人,站在了站牌的旁边儿。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刚七点十分。他喘了口气儿,拉开了手提包的拉锁儿。伸手在提包里掏出来,一张旧报纸展开,铺在油漆道上。他蹲下身把提包,放在了报纸上面儿。又在提包里掏出来,队里特意给他买的,那双黑色的皮鞋放在地上。他站起身弯着腰,脱掉了脚上的一双棉鞋,换上了一双皮鞋。又把两个裤踢脚儿,抹下来直起了身。他低着头跺达了两下脚,看到皮鞋穿着挺合适,心里头十分满意高兴。他把铺在地上的报纸,撕下了半张包上了,脱掉的一双棉鞋。他拿着棉鞋走到了,路边的大沟里。找了个狼窝把棉鞋放进去,在狼窝的旁边抓了几把,烂柴禾叶子,盖在了棉鞋上。然后又回到了,汽车站牌的底下等班车。时间不长,班车由南向北开过来了。班车开到站牌前停住,姬思忠提起提包上了班车。先找到了售票员儿,花了七毛钱买了一张车票,找了一个空坐位坐下了。 牛头村到bJ市大约有,一百五、六十华里的路程。姬思忠乘坐的,长途客运班车在上午的,十点多钟就到了bJ市的,永定门长途客运站。由于永定门长途汽车站,到某制药厂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需要倒换几路市内,公交车才能到达哪。所以他下了乘坐的班车,无心欣赏令他耳目一新、豪华、热闹非凡的,大都市风景。他马不停蹄的,随着南腔北调儿、熙熙攘攘的人流,换乘市内的公交车,赶往他要去的制药厂。他正月初五来过一次bJ,事先就做好了去,制药厂路线的工作了。他没有费多大的周折,很顺利的就在,制药厂大院门口儿,下了市内的公交车。制药厂在马路的北侧,离着马路也就是,有二十几米远的距离。姬思忠乘坐的公交车,是由东往西行驶的。他下了公交车不用,过马路就可以直接,走到制药厂的大院门口儿。因为永定门客运站,到制药厂有很长的一段路程,需要倒换几次的,市内公交车。他在路上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赶到制药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十二点多钟了,厂里的工人们下了班儿。他下了公交车走到,离制药厂大院门儿,十几米远处一看,大院门的两扇铁门紧关着,只有两面的小门敞开着。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中午的,十二点二十分钟了。他知道厂里的工人下了班儿,下午工人上班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他站在那心想:我这会也饿了,不如先找个地方吃点饭,等到下午两点钟厂里的,工人们都上了班儿,再来厂里找负责人说事儿、谈业务。他打定主意转身离开,找地方吃饭去了。 二百三十七章人前谦逊 姫思忠在离制药厂,有一百多米远处的,一家国营卖烧饼的,小饭馆里花了三毛钱、三两全国通用的粮票儿,买了三个烧饼,花了五分钱买了一小碟,炒黄豆芽吃。 注:当时在外面吃饭,得用粮票儿,没有粮票是买不了饭吃的。粮票分两种,一种是省级用的,地方粮票儿,只限于在本省辖区内吃饭用。一种是全国通用的粮儿,可以在国内饭店、火车等,交通工具上买饭用。跑业务的外交人员,往全国的各地区都去,带的全是全国的通用粮票儿。 姬思忠吃完了饭,从小饭馆里出来,看了一眼手表,刚下午一点半钟,离厂里工人上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走到离制药厂大门儿,不远处的一所房前的,台阶上就坐下了。这所房是正房,台阶面对着阳光。姬思忠这一坐下,他就觉得有些困乏了。天空上万里无云一片蓝天,午后的太阳,又比较暖和。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仨月。”姬思忠开始低着头儿,眯着眼睛坐着。时间不长他的头,又往下一低睡着了,而且他睡的,还挺香甜打起了呼噜。他怎么会睡的不香甜呢?这些个日子里,他为了富业活的事儿,吃不香、睡不着、费尽了心血、劳大了神了。马路上串流不息、各式各样的大小车辆,忽高忽低的笛声,人群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愣是没有惊醒他。他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可能是他低着头睡觉久了,颈椎疼痛引起他做起了噩梦。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用力眨巴眨巴眼睛,抬起一只手来,用手背抹了两下,两个嘴上流出的口水,看了一眼手表顿时一惊。自语:“可坏了,都两点半了。”他赶紧提起靠在身边的,提包“腾”的站起身来,抬脚匆忙、慌张的,冲制药厂的大门就走。他走到制药厂的大门前一看,两扇大门紧关着,靠传达室那面的边门开着。他通过边门进到,制药厂的大院里。他刚进到院里,一眼就看到了传达室的,那位老师傅手里拿着笤帚,正弯着腰打扫,传达室的屋门口哪。他一边冲老师傅走,一边打招呼:“大爷爷同志你忙着呢?” 老师傅听到有人,和他说话就停住了扫地。提拉着笤帚直起身来,一眼就认出了姬思忠。因为老师傅和姬思忠前天见过面儿,并且两个人在一起,还呆了一个多小时。老师傅对姬思忠的,印象非常的深刻。老师傅十分热情:“呦、小姬同志来了?刚才我心里还念叨你来哪,你说今天来怎么还没有到哪。” 姬思忠走到老师傅面前,站住:“大爷爷同志是这么回事儿,道上当误了点工夫,我到了这都十二点多了,厂里的工人同志们都下了班,我就吃饭去了。我吃完了饭以后一看才一点半,我觉着离工人同志们上班儿,还有半个钟头哪。我就坐在大门前面儿的,那所房的台阶上给唾着了,我没成想给睡过了点儿,所以我这会才到。” 老师傅:“小姬同志来,进屋喝口水、休息会儿。” “大爷爷同志,我不渴也不累的慌,我就不进屋了,咱就在外头抽根烟吧。”姬思忠说着话儿,走到传达室的窗户前,把手里的提包,放在窗户台上。随即从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整盒儿,锡纸精装的大前门香烟,和一盒火柴来。他迅速的撕开了,香烟盒的封口儿,从盒里抽出一只香烟,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老师傅的面前。把手里的一只香烟,递给老师傅:“大爷爷同志,来来来你抽根烟。” 老师傅摇晃着一只手,推辞:“小姬同志,我不能再抽你的烟了,你上次给我的两盒烟,到今儿个我还没有舍得抽哪。” 注: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里,大都市的普通工人,一般的基层干部儿,会抽烟的人,也是抽的大叶旱烟。 姬思忠一手举着烟:“嗨、大爷爷同志,我上回个给你的那两盒烟,你该抽了抽甭舍不得抽。只要我把这个业务活跑下来,我少不了经常得来,你们这个厂里办事儿,往后我就管着,大爷爷同志的,大前门烟卷抽了。大爷爷同志你前把,这根烟抽了吧。” 老师傅:“小姬同志,我这会可不能在这抽你的烟,厂里的干部都在这哪。你上次来厂里放假不上班儿,厂里没有人我敢抽你的烟。” 姬思忠:“大爷爷同志,有人你在这抽我根烟怎么了?” 老师傅:“厂里有规定,厂里所有的工作人员,一律不许可抽来厂里,办事人员的烟,收办事人员的,任何一点礼的东西儿。” 姬思忠:“大爷爷同志,你说咱爷俩是第一回见面吗” 老师傅:“不是不是,第二次见面儿、是第二次见面了。” 姬思忠:“还是的,一回生、二回熟,咱们俩就是好朋友。你抽朋友的一根烟,就上哪说去也不,违犯厂里的规定。再说了烟酒不分家,这是人知常情的事儿。大爷爷同志,你就抽一根吧,没有事啊。” 老师傅盯着姬思忠手里的烟,沉吟了片刻后,扭脸往院里的,各处看了一下。见院里没有其他的人,才伸手在姬思忠,手里接过了烟。 姬思忠麻利的划着了火柴,双手捧着燃烧着的火柴棍儿,送到了老师傅的脸前。 老师傅一见赶忙,把烟叼在嘴上低下头儿。把烟头接触在,火柴棍的火苗上,点着了香烟抬起头来,深深的抽了一口。 姬思忠熄灭了火柴棍儿,把火柴棍扔在了,放在旁边的铁簸箕里。 老师傅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夸姬思忠,说话谦逊、懂事儿、举止行为有礼貌,他热情地:“小姬同志,别在外面站着了外面太冷。快着进屋呆着咱俩说话儿。” 姬思忠:“大爷爷同志,我就不进屋呆着了。等我找供销科的,马科长办完了事儿,我再回来找你呆着。” 姬思忠是第一次,来厂里的时候,从老师傅口里得知的,厂里主管业务供销科的是马科长,但是他没有见过马科长本人。 老师傅:“哎呦,小姬同志你等一会儿,再去找马科长办事吧。” 姬思忠一愣神儿:“大爷爷同志,马科长还没有来呢?” 老师傅:“来了。刚才有一个河南的业务员儿,找马科长谈业务去了。” 姬思忠一听就把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里了。他脸上也露出了紧张、担心的神情。他瞪大了一双眼睛,问:“大爷爷同志,那、那个河南的业务员儿,是跑什么业务活的,你、你知道吗?” 前天姬思忠不是来过制药厂,和老师傅呆了一个多小时,说了一会话嘛。说话的时候姬思忠,把来厂里想联系点儿,什么业务活干,有意识的透露给了老师傅。老师傅一看姬思忠,脸上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姬思忠心里,此刻在担心什么事了。老师傅微笑着:“小姬同志你别担心,河南的那个业务员儿,和你跑的业务,不是一个活儿。” 姬思忠一听松了一口气儿,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来了。 姬思忠和老师傅正说着话哪,北面十几米以外的,前面的一排房靠东头儿,供销科办公室的屋门一开,从屋里走出来两个中年人。走在前面的中年人,左手提着个黑色的小提包,右手里提着一个绿色帆布的,军用大个的提包,大个的提包里,鼓鼓囊囊的装着东西儿。一看穿着打扮就是个,跑外交联系业务活的业务员儿。后面的中年人出了屋,站在了屋门口儿。看穿着打扮、举止、气质就是一名干部儿。前面的中年人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把右手里提着的,大个的提包放在了地上,直起身来就要走。站在屋门口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赶紧上前几步,伸手抓住了要走的,中年人的一条胳膊。脸上十分严肃的表情,对要走的中年人,说着什么话儿。要走的中年人,也在说着什么话儿,两个人还拉拉扯扯着。尽管两个中年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很低。但是由于距离比较远,姬思忠听不清楚。 姬思忠问传达室的老师傅:“大爷爷同志,那俩人是谁呀?他们俩拉拉扯扯的说什么呢?” 二百三十八章名声在外 老师傅:“小姬同志,我告上你。那个长的胖点的人,就是供销科的马科长。另一个人就是那个,hEN省来的业务员儿。”老师傅把声音,压的非常低:“小姬同志,你不知道他们拉拉扯扯的,说什么呢吧?” 姬思忠也低低的声音:“我不知道。” 老师傅:“你看见地上那个,绿色的大提包了吗?” 姬思忠:“看见了。” 老师傅:“提包里装的准是礼品,那个业务员是要给,马科长送什么礼品,马科长不收。” 姬思忠:“业务员还许可给,厂里的领导送礼呢?” 老师傅:“业务员许可不许可,给厂里的领导送礼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厂里的,领导一律不准收受,业务员的任何礼品,光么马科长不要吧?我告诉你小姬同志,谁也不想为了点礼品,让厂党委知道了挨处理的,一个弄不好,一辈子的饭碗子就丢了。”老师傅扭脸儿,看了一眼hEN省的,那个业务员儿:“也是的,要想着把业务联系成了,想给主管领导送点礼品,哪有把礼品直接,送到厂里来的呀。你就得直接把礼品送到,领导的家里头去。厂里人多眼杂的,谁敢收礼品呢?” 姬思忠有意问:“大爷爷同志,给厂里的领导送礼品,都是送什么礼品呢?” 老师傅:“都是送些个你们,农村生产的土特产。花生、芝麻、香油之类的东西儿。这些个东西城里人,觉着新鲜都当个宝看。” 姬思忠:“是吗?” 老师傅:“是呗。” 这个时候只见业务员儿,弯下腰提起来,地上的大提包,转身脸色很难看的,气冲冲的往大院门走过来了。 马科长回转身,走进了办公室,关上了屋门儿。 业务员经过老师傅、姬思忠的面前时,老师傅客气的,和业务员打招呼:“同志你的业务谈成了吗?” 业务员止住步,冲老师傅苦笑着:“没有谈成。” 老师傅:“现在的业务不好谈着哪,一份业务活有好多个业务员来谈,别着急慢慢着谈。” “唉,我想着把业务活儿,顺顺当当的谈成了。想着给佛爷烧回香、磕回头,还正好赶上佛爷,掉屁股放了一溜的臭屁,挨了一顿恶臭熏(训)!”业务员说完,悻悻离去。 “现在跑个业务话不容易呀。”老师傅看着业务员,通过边门走出了大院儿,转脸对姬思忠:“小姬同志,你快着去找马科长谈事吧,要不等会又来人了。” “噢噢噢、我这就去。”姬思忠走到窗户台前,伸手在窗台上拿起了,自己的提包。一边走一边说:“大爷爷同志,我一会跟马科长说完了事儿,再回来找你呆着啊。” 老师傅:“行行行,我等着你,你快去办事吧。” 姬思忠来到办公室的房门前,站住犹豫了片刻,鼓足了勇气抬起手来,轻轻的敲了三下房门儿。 “请进。”屋里传出了,马科长的声音。 姬思忠缓慢的,推开了房门儿,进到了屋里,拘紧的站在屋门口儿。他看着坐在对面儿,办公桌后面的马科长,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马科长正坐在办公桌前,拿着一份文件看哪。他抬起头来看见,姬思忠站在屋门口儿,便把手里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礼貌、客气地:“同志,请问你找谁,有什么事啊?” 姬思忠紧张地:“我、我找供销科的马、马科,想联系点业务活干。” 马科长:“噢、我就是供销科的马科长。同志你别站着了,过来坐下谈事儿。” 姬思忠不自然的笑着,走到靠西屋墙放着的,一张朱红色木制的,长条椅子旁边儿,扭身半个臀部坐在了,椅子的边沿上把提包,放在两条大腿上。两只手捂在提包的上面儿,拘束、拘紧的,望着马科长不说话儿。 马科长见姬思忠,没有关上屋门儿。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儿,快步走到屋门口儿,关上了屋门儿。 姬思忠一见,赶紧着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加紧张的笑着:“马科长,我、我忘了关、关门了,对对不起。” “没事没事儿,你坐着你的。”马科长说话儿,坐回了原处。 姬思忠等马科长坐下后,他才原样又坐在了,椅子的边沿上。 马科长扭脸看着姫思忠,口气温和地:“同志你是哪的人呢?” “噢噢噢。”姬思忠赶忙拉开,手提包的拉锁儿,伸手在提包里掏出来,三级证明信。把提包放在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捧着介绍信,伏下大身把介绍信,递到马科长的面前:“马马科长,这是我的三级介介绍信。” 马科长从姬思忠手里,接过介绍信看了看,皱起了眉头抬起头来:“同志你是hEb省,安固县的人呢?” 姬思忠:“是是是,我就是bJ市南面儿,安固县的人。” 马科长把介绍信,还给了姬思忠:“姬同志你坐下去,我跟你说点事儿。” “好好好。”姬思忠手里拿着介绍信,刚要转身离开办公桌前。他一眼看见了,放在办公桌上的一个,白瓷的烟灰缸。他立刻把手里的介绍信,放在了半公桌上。伸手在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一盒火柴来,迅速的在香烟盒里,抽出来一只香烟。伏身双手把香烟,送到马科长的面前:“马科长你请抽根烟。” 马科长往后一仰身:“不抽不抽,我这有” 姬思忠:“马科长,烟酒不分家。我这都拿出来了,你就抽我的吧。”姬思忠来了个软暴力,他把手里的一只香烟,放在了马科长面前的文件上。他伏着身就划着了,一根火柴棍两只手捧着,燃烧的火柴棍儿,送到马科长面前:“马科长,我我把烟给你点着。” 马科长盛情难却,无奈的一欠身,拿起文件上面的,那只香烟来叼在嘴上,礼貌的站起身弯下腰儿,双手捧着姬思忠的两只手,伸过头点着了香烟。 姫思忠晃灭了燃烧着的火柴棍儿,放进了烟灰缸里直起了身。 马科长坐下:“姬同志你请坐下去,我和你先说点事儿。” “行行行。”姬思忠把手里的一盒香烟、一盒火柴,放在了办公桌上。拿起了介绍信,退到长条椅子前,同样拘紧的半个臀部,坐在椅子的边沿上。一只手拿着介绍信,两只手分别拄在,两条大腿的膝盖上。心情紧张的,一双眼睛巴扯巴扯的,望着马科长。 马科长扭着身,看着姬思忠。微笑着:“姬同志,对不起你了。我不管你到我们厂来,是联系什么业务活的。我们厂里都不准备和,hEN省、hEb省,两个省的业务员儿,签订任何业多合同的。小姬同志,让你白跑一趟了。” 姬思忠一听,当时心就凉了。他愕然的望着马科长,颠抖了两下嘴唇:“马马、马科长,这是为为什么呀?” 马科长:“姬同志,我说了你别不爱听。因为你们河南、河北,两个省的业务员儿,就是嘴会说,连针尖大点的诚信都不讲。你们两个省的业务员儿,不怎么样的名声在外。全中国无论是哪个厂矿、企业单位的,管供销的负责人,都刺了你们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看见你们两个省的业务员儿,就像似看见温神一个样儿,都远远的躲着你们走。姬同志你刚才看见,走的那个业务员了吧?” 姬思忠懦声:“我、我看、看见了。” 马科长:“那个业务员就是,hEN省的业务员儿。我都没有和他说上几句话儿,我紧着就把他给打发走了。我被你们两个省的,业务员给骗怕了。有句成语叫谈虎色变,我们管供销的干部们,一谈到hEN省、hEb省的,业务员脸色就变了。” 姬思忠:“马、马科长,河南、河北两个省的,业务员怎么赚(骗)、赚你们了?” 一百三十九章惨痛教训 马科长抽了口烟:“姬同志你也不是,第一次跑外当业务员了,你还不知道怎么,骗我们来吗?” 姬思忠:“马、马科长,我、我是第一回出来,跑外当业务员儿。” “噢,我说我怎么看你的言行、举止,和那些个跑外交的,老油子们有点不太一样哪。”马科长点了点头儿:“那我就简单的说给你听听,你记住了和他们学着点儿。跟着师傅学开汽车,还得三年学徒,四年帮坐哪。学骗人也是如此,也是一门技术,是吧姬同志?” 姬思忠:“马马、马科长,我我可不学骗人的,这这门技术。” 马科长抽了口烟:“河南、河北两个省的业务员儿,特别的是河南的业务员儿,在订合同之前那两片子小嘴儿,就别提多会说了。他们能把正在下着,大暴雨的天说晴了天儿。他们还能把万里无云的天儿,说的下起了大暴雨。直弄的中央气象台,都没有法报天气预报了。反正就这么说吧,他们把你说的比一个老光棍子,看见七仙女正在洗澡,还迷糊、还神魂颠倒哪。说的你迷了马虎的,就和他们签订了合同了。赶《合同书》一签订、活给了他们,做出来的活儿、生产出来的产品,就完了个仙大神的大蛋了。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像个,要饭的赖皮叫花子似的,净是他们的理儿,弄的你这一点理还都没有。” 姬思忠:“马科长,怎、怎么回事啊?” 马科长:“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一个合格的产品都没有,你少给他们一分钱,他们还都不干,他们和你拉破头!”马科长一伏身,两个胳膊肘拄在,办公桌的面上:“姬同志你告上我,你们河南、河北两个省的,业务员为什么人嘴儿,都这么会说呀?是不是你们两个省里,都有培养说谎话、骗人的专科学校哇?” 姬思忠:“马科长,这这这个事儿,我我可不知道。” 马科长:“我是想好了一个事儿。” 姬思忠:“马科长你、你想好了哪、哪个事了?” 马科长:“我建议国家抗旱防涝指挥部,等着你们那两个省的,有个业务员儿,什么时间那世去了,国家花重金把那个,业务员的嘴拉下来收购了。” 姬思忠:“国家花重金收购一个,死人的嘴有什么用啊?” 马科长:“国家这么大的个地面儿,哪个地区要是,老不下雨旱了,就把这个死人的嘴,弄的那个地区去,让它把那个地区的天儿,说下了雨,不就不旱了吗?要是哪个地区,老下雨不晴天儿,就把这个死人的嘴,弄到那个地区去。让它把那个地区的天儿,说的晴空万里,不下雨了不就不涝了吗?姬同志你说国家,得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吧?他人活着净坑了国家了,他人死了也让他的那张嘴,为国家做点贡献吧!” 姬思忠:“马科长,这俩省的业务员的嘴,有、有这么会说吗?” “太有了呗。我是清华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我就没有学过一个形容词儿,来形容这两个省的业务员儿,说谎话、骗人,水平有多么高的,形容词来形容他们。”马科抽了口烟:“姬同志,这么着吧。我给你说个真实案倒,你就知道这两个省的,业务员的嘴有多会说了,会说的水平高到什么程度了。” 姬思忠:“噢,马科长你说,我我听着。” 马科长:“我有个朋友是名,国家的中层干部儿。他的爱人也就是你们,农村说的他媳妇叫孙学祖,在一家国营工厂里,当供销科的科长。按说我这个朋友的,家庭生活务件十分不错吧?比你们农村里、山区里,一个普通家庭里的,生活条件强多了吧?” 姬思忠:“那是,别说是一个干部儿,家庭的生活条件儿,比我们农村里、山区里的,一个家庭里的,生活条件强多了。就是城里一个普通,家庭里的生活条件儿,也比我们强的多了去了。” 马科长:“不光是我这个朋友,家里的生活条件好。我这个朋友的爱人孙学祖,三十来岁长的倍漂亮,倍精明强干、脑筋好使、心眼多。就像似她的老祖宗,孙悟空一个样儿。那真是火眼金睛,眼里不揉沙子。看人、看事儿,看的非常清楚、非常准确。要不厂领导让她,管供销科当科长,和形形色色的,业务员们打交道嘛。嗨!你猜怎么着哇?” 姬思忠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我猜不着” 马科长坐直了身,叹了口气:“唉!春节前她们厂里来了,一个五十来岁河南山区,一个生产队的业务员儿,找她谈一个业务活儿。你就别提那个业务的,一张嘴有多会说了。这个业务员就找,孙学祖谈了一次业务,俩人就见了一次面儿,呆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姬思忠:“俩人呆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hEN省的那个业务员儿,就把业务活谈成,把《合同书》带的家走了?” 马科长:“这个业务员倒没有,把业务的《合同书》带的家走。他把我朋友的爱人,孙学祖给带的家走了,两个人私奔、比翼双飞了!姬同志你说那个,业务员有多会说吧?” 姬思忠眨巴着一双眼睛,半信半疑地:“马、马科长你说的这、这是真的吗?” 马科长:“我说的都是真的!” 姬思忠:“弄么着你那个朋友,也没有找他媳妇去?他媳妇备不住,一时的迷惑跟着,那个业务跑了。” 马科长:“还有个不找吗?” 姬思忠:“找着了吗?” 马科长:“找着了!” 姬思忠:“你那个朋友的媳妇儿,家来了吗?” 马科长:“没有。我朋友的爱人,明确的告诉我的朋友了。她和那个业务员儿,要向梁山伯与祝英台学习!弄的我今年个,大年三十都不痛快,春节都没有过好!” 姬思忠:“马科长你怎么,也没有过好春节呀?” 马科长:“你想想大年三十儿,落朋友死了的忙去,过春节心里还有个痛快、过的好吗?” 姬思忠:“马科长你、你那个朋友死、死了?” 马科长:“大年三十死的。” 姫思忠:“他得的什、么病啊?” 马科长:“他得的他爱人,跟着别人私奔想不开的病!” 姬思忠:“马科长你这个朋友,早就有、有点别的病吧?要不这、这么快就死了。” 马科长:“他原来什么病都没有,就是大年三十想他爱人来,一时没有想开,从楼里走出来,摔到地上给摔死了。” 姬思忠:“一个从楼里走出来,摔了个跤摔在地上了,怎么还会摔死人呢?” 马科长:“他是从八楼的窗户里,走出来摔到地上的!” 姬思忠:“噢、你那个朋友从楼里,走出来的那个地方不对啊。” 马科长抽了口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这是一个极其惨痛的教训哪!姬同志你说,谁还敢和你们那两个省的,业务员在一起供事儿、大交道哇?一个不小心就得,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姬思忠:“马科长,我我跟他们不、不一样儿。我是头一回出来跑业务活的,我也没有上过,说瞎话的学校,我不会说瞎话马科长。” 马科长:“你是门里出身,不用上说瞎话的学校,说瞎话也比那些个,业务员说的圆气。” 注:门里出身,是指学一门手艺。比方说在农村干瓦、木匠手艺的人,要认师傅。如果不认师傅、没有师傅,你的瓦、木匠手艺再好。同行的人也不会,承认你是师傅,只能跟你叫洼里变,洼里变指的就是,土道面上有个坑、洼儿,坑、洼里积存着雨水,雨水里有小赖蛤蟆,是小赖蛤蟆变的。门里出身不同,一个人会这门手艺,不用和别的人认师傅,同行的人也承认,这个人是师傅。因为这个人的,上辈老人会这门手艺。这种人称门里出身。 姬思忠一听有点着急了,他站起身来:“马科长,我我、我真……” 马科长冲姬思忠摆摆手:“姬同志你别着急,你坐下听我和你说个目前,我们厂里遇到的一个难事儿。” 二百四十章巧言怜语 “噢。”姬思忠慢慢的坐下,望着马科长:“马科长你说厂里目前,遇上什么难事了?如果我们生产队,能帮助你们厂里,解决遇上的难事儿,我们生产队就是,当误了生产任务,也帮助你们厂里解决难事儿。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主导嘛。咱们工人、农民是亲兄弟,你们工人是我们农民的老大哥。兄弟帮大哥解决困难,是应该的事儿。大哥帮兄弟解决困难,是更应该的事儿。马科长你说是不是啊?” 马科长:“你别套近乎哪,你先听我和你说事吧。” 姬思忠:“马科长你说,我听着。” 马科长:“你们县里有个辛村,你知道吗?” 姬思忠一听眼前一亮,来了精神来。因为他预感到,马科长要说辛村,某个生产队业务活的事了。这也是他非常想听到的,对他一心想把某个生产队的,业务活抢到手里非常有利。他赶忙:“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村离着辛村儿,才十来里地远。” 马科长:“我们厂里去年的下半年,和那个村的一个生产队,签订了一份业务活的《合同书》,给他们一个活干。” 姬思忠:“马马科长,你不是说对我们两个省的,业务员印象不好,不跟我们两个省的业务员儿,一起供事儿、打交道了吗?弄么着你怎么还给了,他们队里的一个业务活干哪?” 马科长:“嗨嗨、你就别提了,你听我慢慢着和你说。那个业务员嘴会说、说谎话、骗人、不讲信用的手段,比别的业务员的手段,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更新升级了,又玩出了新花样儿、使出了新办法儿。不然的话我能上当、受骗吗?真让我防不胜防啊!” 姬思忠:“他、他又怎么更新升级了?” 马科长在办公桌上面儿,拿起来姬思忠,放在那的一盒香烟,从烟盒里抽出一只香烟,叼在嘴上点着抽了一口:“你听我说。去年的下半年,那个生产队的业务员儿,来厂里找到了我,想和我们厂里合作,干个业务活儿。他苦苦的哀求了我半天,我都没有答应给他。” 姬思忠:“弄、弄么着你怎么又、又给他了?” “你听我和你说呀。”马科长抽了口烟:“咱的活不都是带料,加工的业务活吗?那个业务员为了,向我们厂里表示诚意。现在我一想,什么他妈的表示诚意呀?他就是想把业务活骗到手里!” 姬思忠:“那个业务员跟你们厂里,怎么表示的诚意呀?” 马科长:“他向我表示,不管我们厂里给他点儿,什么业务活干,他都不让我厂里带料加工。他们生产队里,出钱买我们厂里的料。我经过再三考虑,仔细的斟酌。我一想也行,他们就是坑我们厂里,也坑不到我们厂里哪去。并且我们这离着,他们村也不远,我们厂里随时可以去人,到他们生产队里看看,出产的产品是否合格儿。如果不合格儿,我们立马就终止履行《合同》。当时我们厂里有点儿,装药用的塑料瓶儿,小瓶盖的活儿,就是打紧缩出产的,塑料瓶的小瓶盖儿。第一次我们厂里给了,他们生产队里,三百块钱的活干。是他们那方出钱,在我们厂里买的原料。是我们厂里提供给,他们打紧缩出产小瓶盖的机子。头几次他们出产的产品,非常的合格儿,一个次品都没有。这样一来我们厂里,和他们也熟了,就相信了他们了。后来我们厂里,给他们挣钱、赚钱的活儿,越来越多了。最后一次我们厂里,给了他们四千块钱的活儿,并且还没有让他们出钱,先买我们厂里的料,完全是带料加工。”马科长喘了一口气:“嗨嗨、这下可完了!闹了半天他们,这是杀熟哪。” 姬思忠:“怎、怎么完了?” 马科长:“这次的产品给我们厂里送来,我们一检查呀,一个合格的产品都没有!” 姬思忠引逗着,马科长往下继续说:“这、这怎么弄啊?” 马科长:“还能怎么弄啊?我方提出和他们,终止履行合同了呗!” 姬思忠:“他们愿意吗?” 马科长:“他们不愿意,而且还向我方耍赖皮,提出一分钱的产品,加工费都不能少给他们!” 姬思忠:“弄么着到现在,怎么着了?” 马科长:“春节前,我们双方谈了几次,都没达成共识、没有达成解决的方案。过几天我们双方,再最后谈一次,不管谈的成谈不成,问题解决的了,还是解决不了。我们厂方是下了决心了,合同一律作废,再也不和他们打交道了!” 姬思忠心里这个高兴啊:“马、马科长,要是这么着你就把,这个活给我,叫我们生产队里,给你们厂里干吧。” 马科长一听,吓的拿着烟的手一哆嗦,香烟掉在了办公桌上面儿,他赶忙拿起烟来,盯着姬思忠:“我求求你就别吓唬我了,我熬了十来年了,才熬到了科长的位置。主要的还是为了,我们一家子人能够,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妻离子散、家败人亡了。你就是说出皇天姥姥来,这个活我也不能给你干!” 姬思忠此时紧张的精神,拘束的姿态也放松了。但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装出一副,十足的可怜相。他站起身又坐下:“马科长你你、你前听我说。” 马科长:“我为了我厂里所有的,职工能有口饭吃。为了我们这个国营的,制药厂不倒闭,我可不敢再听你前说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再不走就赶不上,回家的长途客车了。” 姬思忠可怜巴巴地:“马马、马科长,我我再跟你说几句,实实话我就走。还不行吗?” 马科长见姬思忠,一副的可怜相,沉吟了片刻:“行、你说吧。” 姬思忠干事确实,在说话上有魄力。他饿瘪了肚子的汉子,硬充开了大肚子汉了:“马科长你要是能把,这个业务活给我们干。我们不但拿现钱,在你们厂里买产品原料,还有出产品的机子。而且你们厂里,给我们多少钱的活干,我们队里拿出多少钱来,前压在你们厂里头。等我们生产出来的产品活儿,给你们厂里送来,你们厂里检查都合格了,你们厂里再把我们压在,你们厂里的钱给我们。如果要是有一个,不合格的产品,我们压在你们厂里的钱,我们连一分钱也不往回,要了怎么样马科长?” 马科长一听,盯住姬思忠愣了一会神儿:“你、你说的是真话吗?” 姬思忠此时想的是,先取得马科长的信任,把活跑到手里,以后有什问题再说:“马科长,我跟你说的话,句句都是真话。咱离着一百多里地远儿,我能说瞎话赚你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哪。” 马科长:“姬同志,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你,这么当业务员儿,跑业务活的呀。跑业务活干,都是为了挣钱、赚钱,哪有拿着自己的钱,先往外搭的呀?” 姬思忠:“马科长,你、你不是叫我们两个省的,业务员给赚怕了吗?我这是跟你表示诚意哪。” 马科长趴在办公桌上,皱起了眉头,一双眼盯着屋门儿,心里在想什么事儿。过了一会他转过脸来,看着姬思忠:“姬同志,这个事你再让我,好好的考虑考虑,以后咱们再联系好不好哇?” 姬思忠一听,马科长的口气有门儿,有个活动的意思。他抓住机会,向马科长进一步,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了。他“扑通”一声,给马科长跪在地上了,流下了哀怜的眼泪,央求:“马马科长你就救救,我这条小命吧,救救我们一家子人的命吧。我老妈妈瘫在炕上,还还等着我家走,伺候她哪。马科长你你要是不把这这、这个业务活给了我,我就家、家走不了了。我就死在外头了,我想我那无依无靠的,体弱多多、多病的,老妈妈呀!”姬思忠说完,两只手一捂脸抽噎起来了。 二百四十一章加强攻势 马科长一见慌了神儿,他赶紧站起身来,走到姬思忠面前,双手抓住姬思忠的一条胳膊,往上拽着:“姬同志你你这是干吗呀?快快着起来。” 姬思忠捂着脸、摇着头,抽噎着:“马、马科长,我起不来了,我我起来就没、没有命了。马科长,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马科长用力往上,拽着姬思忠:“姬同志你你快着起来,你有话慢慢说,有事咱慢慢谈。你有什么事儿,咱们商量着解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姬思忠放下捂着,脸的两只手,跪爬着站起身来。 马科长放开抓住,姬思忠胳膊的两只手:“姬同志你坐下坐下。” 姬思忠双手捂着脸,弯着腰坐在了,长条椅子上。 马科长坐回了原处,先点着了一只烟抽了两口,扭脸儿:“姬同志你是怎么回事啊?这几年我见的业务员多了,我也没有见过你,这样跑业务的。你你怎么还跪下了?” 姬思忠捂着脸:“马科长,只要你开恩、修好,救救我、我们一家子人的命,我给磕响、响头都行。” 马科长:“姬同志,我怎么越听你说的话,越糊涂了,你让怎么救你们,一家子人的命啊?你们家到底遇上什么事了,有什么事让我帮忙啊?还还、还让我开恩、修好,救你们一家子人的命。” 姬思忠放下捂着脸的,两只手坐直了身,眼泪汪汪的望着马科长:“马科长是、是这么回事儿。你、你听我跟、跟你说说行吗?” 马科长:“可以可以、你说你说,我我听听。” 姬思忠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还抽噎了两声:“马科长是、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全村八、八个生产小分队。就是我们队里没有个富业,队里没有钱穷,全队的社员没有钱,也跟着受穷。今年个头年腊月里头,队干部们和队里的,全体社员们,商量着今年个队里搞个富业。可是队里就是找不到,跑外交给队里,跑个富业活的人儿。我一冲动就毛遂自荐,站出来说我今年个给队里,跑个富业活儿,叫队里搞个富业。并且我还跟队干部儿,和队里的全体社员说。我要是第一回出来,给队里跑不回去个业务活儿,我就死在外头,不家走了。马、马科长你说,我要是真死在外头,我那瘫在炕上可怜的,老妈妈谁管呢?我们家还是个外来户儿,在我们村里是独门、独户,无亲无故,我还是独根苗儿、哥一个。马科长你、你给我出个主意,现在到了这会了,叫我可、可怎么办好哇?” 马科长出了口长气,抽了口烟,又叹了口气:“小姬同志啊,你怎么这么傻呀?你以为现在跑个业务活儿,像前两年似的,那么好跑下来呀?现在要想跑下一份业务活来,那是非常非常的不容易的。加上你们两个省的业务员儿,又臭名在外,你想要跑下一份活来,那就更加非常的不容易了。” 姫思忠:“马科长,我年轻社会经验少,头脑简单、好冲动、好出个风头儿,才办出这么个傻事来。你怎么也得救救,我们这一家子人的性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徒哇。” 马科长:“你让我怎么救,你们一家人的性命啊?” 姬思忠:“马科长你要是想救我们,一家子人的命对你来说,是个非常容易的小事儿。你哪么给我半分钱的活儿,我也能有脸家走,见村里的老乡亲了。我也能跟老乡亲们,有个交待了。”姬思忠说完,又流下了两行,哀怜的眼泪儿。 马科长被姬思忠,真真假假的花言巧语,和装出的一副可怜相,给彻底的蒙弊住了。他不仅动了心,而且对姬思忠,还起了几分的恻隐之心。他皱起了眉头,一双眼睛盯住屋门儿,沉思起来。 姬思忠用他的一副,诚实、哀怜的脸相,用他见招拆招儿,遇到事有极强的应变能力,用花言巧语,用他恶魔的本性。在他懂事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少坑害,善良的人们了。最典型的有范祥照、杨江波两家人。还有那个商店的女售货员儿,和他现在的妻子小青等等善良的人,都成了他做事没有道德、没有人性的牺牲品了。现在的这个心底,善良的马科长也难逃,姬思忠的魔掌啊! 其实马科长开始在办公室屋里,一见姬思忠,他就看姬思忠的言行、举止,一脸忠厚老实、诚实的面相。他对姬思忠就有了,一个不错的印象。他觉得姬思忠,和其他那些个油嘴滑舌的,业务员不一样儿,可信。马科长盯着屋门儿,经过深思熟虑、再三的思考、斟酌,眨了眨眼。转过脸来,看着姬思忠:“小姬同志,我跟你说实话。我们厂里目前,还真没有什么业务活给你。这么着吧,等过了正月十五你再来一趟。我们厂里看看和你们县的,那个生队订的给我们厂里,出产小瓶盖的业务活儿,协商的结果怎么样,咱们再联系好不好?” 姬思忠一听,心里这个美、这个高兴啊。他是个控制力强、城府性深的人。他心里不管有多么的美,有多么的高兴。他从来不把心里的情绪,在当时、在人面前,现露出脸上来的。他继续装出诚实的,一副可怜相站起身来:“谢谢马科长、谢谢马科长。马科长你如果真把,那个生产队的业务活儿,给我们生产队里干了。你往后就是我们队里,全体社员的衣食父母,你就是我们全家人的救命大恩人。马科长你别看我们队里穷没有钱,我跟你承诺的条件不变。我们队里、我们队的全体社员儿,一定会上下一条心。就是砸锅卖铁、拆了房卖了脊檩凑钱,也一定会使现钱,前在你们厂里买产品的原料,买出产品干活的机子,把应该前压在你们,厂里的多少钱,压在你们厂里。” 马科长:“行了行了小姬同志,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即便是我们和你们县里的,那个生产队终止了业务合同。业务活让你们生产队干不干,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不过我可以在厂领导面前,给你们努力的争取过来,尽可能的让你们生产队干。还有如果你们真讲信誉、守诚信,我们会按照原则、会按照厂里的规定、制度办事的。我们厂里不会让你们队里,先垫负产品原料,垫负出产品机子钱的。我们厂里更不会要你们,生产队里的一分钱的压金钱,我们和你们要的是诚信二字。我们这么一个大囯营制药厂,怎么也比你们一个,农村的生产小分队有钱。你说是不是啊小姬同志?” 姬思忠一听美上加美了,他赶忙站起来,脸上掠过一丝,不为人察觉到的笑意,连连点着头:“是是是、是是是,马科长你说的对。城里瘦死的骆驼,也比农村里的虼蚤大。”姬思忠说完,又一个劲的给马科长作揖。 马科长:“行了行了,你坐下休息会喝口水吧。” 姬思忠刚坐下,张开嘴要说什么话。 “嗒嗒嗒。”屋外传来了三下,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马科长转脸,看着屋门让道。 屋门推开以后,一个姑娘进到屋里,站在屋门口儿,对马科长说:“马科长,厂长让我通知你,请你去厂部开会。” 马科长:“什么时间去呀?” 姑娘:“现在就请你过去。” 马科长:“噢、我马上就过去。” 姑娘转脸含笑礼貌的,冲姬思忠点了一下头儿,然后转身走出屋去,带上了屋门儿。 马科长转脸对姬思忠:“小姬同志,我得去参加个会儿,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陪你了。” 姬思忠赶紧拿起提包,站起身冲马科长点头哈腰儿:“马科长你去忙,我的事你千万千的,上点心帮帮我,也帮帮我们队的全体社员儿。” 马科长:“我会的。过了正月十五你再来一趟,我们再联系好不好哇?” “行行行,多谢马科长了。马科长你忙着,我我前走了。”姬思忠说完,往屋门口走。 马科长:“哎、小姬同志你拿着烟。” “马科长,你留着抽吧。”姬思忠头也没有回,走到屋门前拉开屋门儿,出去带上了屋门儿。 二百四十二章诡计多端 姬思忠走出了,供销科的办公室,往大院门走了几步。忽然间,在他的脑海里闪出来,hEN省的那个业务员儿,想给马科长送礼,马科长没有收礼的事来。还有传达室的老师傅,和他说的那几句,马科长为什么,没有收礼的话来。他又走出六、七步远儿,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要说姬思忠的脑瓜好使的,不亚于古化人曹植的脑瓜儿。曹植走了七步,吟了一首《七步行》的诗。姬思忠走了六、七步,就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为了能够把业务活儿,稳妥的抢到手,不是正人君子所为的,不是那么光彩的计策来。姬思忠匆忙的走到,传达室屋外的窗户台前。把头伸到窗户底下的,一个约一尺见方的,小窗户口前往屋里一看。见传达室的老师傅,正坐在窗户前的,桌子前低着头分着,一沓子信件哪。他礼貌的微笑着:“大爷爷同志,你忙着呢?” 老师傅抬头一看是姬思忠,立刻满面笑容:“小姬同志啊,你等等我给你开门儿,进屋呆会来吧。” “哎。”姬思忠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到屋门前站住。 老师傅放下手里的信件,站起身走到屋门前,伸手拉开屋门儿,热情地:“小姬同志快快进屋。” “哎哎哎。”姬思忠连连点着头儿,迈步走进屋里,站在了屋里地的当中。 老师傅关好了屋门儿,转过身来:“小姬同志,你别站着哇。你随便坐、你随便坐。” “好好好。”姬思忠走到,靠着床铺边儿,放着的一把椅子前,扭身坐在了椅子上。他把手里的提包放在床铺上,看着老师傅:“大爷爷同志,你这屋里头还挺暖乎的。” 老师傅:“还可以、还可以,我刚把炉子打开。小姬同志你坐着,我给你倒碗水喝。” 姬思忠:“大爷爷同志,你别倒水了我不渴。” “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哪有不渴的呀,我给你倒碗喝吧。”老师傅说着话儿,走到桌子前。在桌子上面拿起了,一个小白瓷茶碗儿,又弯下腰在桌子的底下,拿起了一个铁皮暖壶倒了碗水,放下暖壶端起了茶碗,走到姬思忠面前。客气地:“小姬同志,你请喝碗水吧。” 姬思忠赶忙站起身来,伸双手接过水碗来:“谢谢大爷爷同志,我给大爷爷同志添麻烦了。” 老师傅:“小姬同志你别客气,咱们是革命同志。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儿,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老师傅说着话儿,回到了桌子旁的椅子前,扭身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姬思忠:“小姬同志,你的业务谈的怎么样啊?” 姬思忠把手里的水碗,放在了身边的小木柜上:“马科长给我留下了一个活动话儿,还没有最后决定下来哪。” 老师傅:“呦、这可真是不容易呀。你第一次找马科长谈业务,马科长就给你,留下了个活动话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来厂里联系业务活的,其他的业务员们,我知道的就没有一个业务员儿,和马科长谈一次业务活的,马科长就能给业务员儿,留下个活动话的。小姬同志,这次你得尽心尽力的,抓住机会、抓紧时间,找马科长谈哪。” “是是是,我一定得找马科长,抓紧时间谈的。”姬思忠扭身,在床上拿起提包,拉开提包的拉锁儿。伸手在提包里,掏出来一整盒,锡纸精装大前门的香烟。把提包放回床铺上,撕开了香烟盒的封口儿,抽出一只香烟来。站起身走到老师傅的面前,把手里拿着的那支香烟,递给老师傅:“大爷爷同志,你抽根烟。” 老师傅站起身来,两只手晃动着推辞:“小姬同志,我不能再抽你的烟了,你自己抽吧。” 姬思忠:“大爷爷同志,你看我都把烟给你拿出来了。你就抽一根吧,这会屋里也没有别人儿。来我帮你点着。”姬思忠一手拿着烟,一手伸进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来一盒新火柴:“大爷爷同志,你拿着烟我给你点着。” 老师傅也是盛情难却,只好接过了香烟。 姬思忠立刻划着火柴,殷勤的替老师傅,点着了香烟。 老师傅抽了口烟:“小姬同志,你坐下去休息会喝口水吧。” “好好好、好好好。”姬思忠退回到了,放在床铺旁的椅子前,坐在了椅子上。他等老师傅坐下后,别有用心地:“大爷爷同志,你们这个制药厂里的,工人不少吧?” 老师傅:“不少,都算着有上千个工人哪。” 姬思忠:“厂里工人的家住的,都离厂子不远吧?” 老师傅:“不是,住在哪的、离着厂路,多远的都有。” 姬思忠:“我看大院里的,车子(自行车儿)不少哇,工人们上班都骑着车子来呀?” 老师傅:“不是,家住的离着厂子远的工人,都是坐公交车来。家住的离着厂子,比较近的工人,都骑着自行车来。家住在厂子附近的工人,都是走着来。” 姬思忠:“马科长是坐着,公交车来吧?” 老师傅:“马科长不用坐公交车来,他家离着厂子最近。他家就住在月坛公园的,北侧五号楼的三单元。离着厂子才一站地远,你坐公交车来的时候,就路过月坛公园站。” “噢,马科长的家住的,离着厂子还真不远。”姬思忠一听老师傅的话,心里有了底,一阵高兴:“大爷爷同志,依你看这回马科长,能给我点业务活干吗?” “既然马科长今天给你,留下了个活动话儿,我看问题不太大。”老师傅抽了口烟:“不过,小姬同志啊,现在来这个厂里,连联系业务活的,业务员太多了。这个业务活给的了你,给不了你还真不好说。你一定要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尽快的,多想办法儿,抓紧找马科长谈,机会不等人哪。” 姬思忠:“大爷爷同志,你说我能多想什么办法啊?” 老师傅:“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要是想办法儿,必须得想出个出奇的办法儿。必须是别人还没有,想到的办法儿。我告诉你小姬同志,哪个厂里的规章制度,都不是铁板一块,总是有机可乘的。” 这位老师傅的话,都是抽了姬思忠的烟,催着他说出来的。 姬思忠听了老师傅的一席话,更加坚定了他,刚才想出的那个,能够拿下马科长,把这个业务活给他的,计策的信心了。 老师傅:“小姬同志啊,假如说马科长,要真是把这个业务活儿,给了你们生产队里干。你们一定要实实牢牢的,做活出产品,千万的要保正好,产品的质量。别像你们县里的,那个生产队似的,生产出来的产品,都是次品没有一个合格的。弄的现在我们厂里,和他们终止了履行合同了吧。这次他们后悔,都来不及了。” 姬思忠:“哎、大爷爷同志,你们厂里和我们县里的,那个生产队过几天,不是双方再协商一回麻。” 老师傅:“嗨、还协商什么呀。那都是我们厂里,给他们的一个应咐话儿。” 姫思忠:“吸、厂里怎么还给他们的,一个应咐话啊?” “我们厂里是为了,和他们好离好散。”老师傅回头隔着,窗户上的小窗口儿,往院里看了一眼没有人儿。回过头来压低声音,对姬思忠说:“小姬同志,我看着你这个人,为人办事的都不错,我告诉你个我们厂里的,一个小道消息。对你联系成这份儿,业务活有帮助。” 姬思忠的精神为之一振:“是吗大爷爷同志?你你、你说给我听听。” 二百四十三章人前显贵 老师傅低低的声音:“今天上午我去厂部儿,送报纸的时候。我听厂长和马科长研究决定,我们厂生产小瓶盖的,那个业务活不给,你们县里的那个生产队干了,合同彻底作废终止了。” 姬思忠心头一震:“是吗?” 老师傅:“我看你这个人不错,这个事我还能骗你嘛。要么说你来的是个时候,赶上个难得的好机会。你可得早想个好办法,争取把这个业务活跑到手里,说实话你这个好机会难得呀。” 姬思忠:“大爷爷同志,弄么着你们厂里,过儿天还跟那个生产队,协商履行合同的事吗?” 老师傅:“那都是我们厂里,给他们的一个客气话儿。协商也是走个过场的事儿,合同他们是别想着,再继续履行了。” “顾师傅,有我的信吗?”一个姑娘站在屋外的,窗户台前隔着小窗口问。 老师傅回过头:“噢、小宋姑娘啊,有你的信我给你拿。”老师傅站起身来,在桌上的一摞信件中,找出来一封信,通过小窗口把信,递给了姑娘。 姑娘接信在手:“谢谢你顾师傅。” 老师傅:“不客气不客气。” 姑娘离开了小窗口儿。 姬思忠又和老师傅,说了一会话儿。姬思忠见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再想从老师傅嘴里,套出对自己实施计策,最终把业务活跑到手里的,有利的事儿、有利的情况来,是不可能的了。他再也坐不住了,因为他还要完成自己的计策,继续进行下一步工作哪。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正好指向,下午的五点钟,离厂里的工人下班儿,还差整好一个小时。他站起身提起提包:“大爷爷同志,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就不呆着了。” 老师傅也站起身来:“不麻烦、不麻烦。小姬同志,欢迎你下次再来。” “大爷爷同志,过了正月十五我就来。”姬思忠说着话儿,往屋门口走。他走到屋门口时,把手里拿着的一盒烟,往桌上一放:“大爷爷同志,这盒烟你留下抽吧。” 老师傅:“不行不行,你拿着自己抽去。” “我还有哪。”姬思忠说着话儿,迅速的拉开屋门跑出了屋。 老师傅拿着烟,追到大院门口站住。看着疾步走着的,姬思忠的背影,高声:“小姬同志,欢迎你再来。” 姬思忠走着,回过头来摆着手:“大爷爷同志你回去吧,过了正月十五我就来了。” 老师傅望着姬思忠,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眼睛还潮湿了哪。 你说姬思忠,有多大个能耐吧。 姬思忠从制药厂出来,徒步来到了月坛公园儿,北侧的五号楼前。他通过打听别人儿,打听准了马科长的家,确实住在五号楼的,三单元、二楼、八号门儿,这下他心满意足了。他当晚回到了永定门的,长途客运站。在离客运站不远处,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的九点钟,姬思忠在永定门,长途客远站坐上了,通往家乡的班车。由于他觉得这次能把业务活儿,跑到手里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了。他坐在班车上,一路上都是沉醉在踌躇满志,志在必得的亢奋之中。他嫌班车走的慢,他恨不的生长出来两个翅膀,眨眼之间就飞回到家里。他好在几个队干部儿,在全队社员老乡亲们的面前,炫耀自己如何如何脑筋转的快,如何如何有本事儿、有能力。读者别忘了,虚荣心极强,眩于名利是他的本性。 中午十一点多钟,姬思忠乘坐的班车,到了牛头村汽车站,姬思忠下了班车。他先蹲在路边上干吃了几块儿,在永定门客运站的,商店里卖的几块点心。然后在道沟子里头,找到了他头天早晨,藏的一双棉鞋,换下了脚上穿着的一双皮鞋。把皮鞋装进提包里,又把外罩裤子的,两个裤踢脚儿,往上卷了一尺来高。他这是怕走起路来蹚起、带起,路上的尘土沾在两个,裤踢脚上就不美观了。他觉着自己是个,去过大都市刚回来的人嘛。他把一切收拾得当后,提起提包高高兴兴、心潮起伏、汹涌澎湃的,甩开了大步叉子往家赶路。他用急行军的速度,不到两个小时,就走了十八华里地,来到了杜柳村的地界上。他走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底下,找了一块没有多少尘土的硬地儿,放下了手里的提包。他蹲下身喘了一会气儿,在提包里拿出那双皮鞋来,换掉了脚上穿着的一双布棉鞋,把一双布棉鞋装进了提包里,拉上了提包的拉锁儿。站起身来弯着腰儿,抹下了往上卷着的,两个裤踢脚儿。又把全身穿着的衣服,抻抻拽拽的整理了一番后,弯腰提起提包,顺着大道往村里走。他虽然迫切、尽快的想到家,在众人面前傲礼独尊、夸夸其谈、人前显贵,炫耀自己有多么的能行。可是他这会不敢,加快了脚步走路。他专拣着尘土少的硬地儿,小心翼翼、蹦蹦达达的走。他怕走尘土多的路脚蹚起、带起尘土来,沾在皮鞋上、裤踢脚上,影响了他的美观和形象。他将要走进村里的时候,路上有了迎面走过来的,仨仨俩俩下地劳动的人了。往日里他仗着是,村支书的姑老爷子,自己又是五队的会计。在全村的老乡亲面前,他的言行、举止,都是拿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来。如果要是有人,不管是男女老少,不管乡亲辈比他大小。和他走个碰对头儿,别人不主动的先和他,笑呵呵的打个招呼说句话儿,他从来都不会主动的,先和别人打个招呼说句话儿。今天他的心情好,当然他也是为了,让老乡亲们看看他,洋气的穿着打扮,比他人有多么的气派。今天他走到离,迎面走过来的人,十几米的远处。就主动的笑呵呵,和迎面走过来的人,打招呼说话儿。打招呼说话之前,他还特意的高举起,戴着手表的左胳膊,直到把戴在手腕上的表,露在外面闪闪发光为止。迎面走来一个人儿,他立刻笑容满面地:“庆叔下地干活啊?” 来人:“啊,呦、这不是思忠大侄子嘛。你这个穿着打扮儿,我都不敢认你了,赛个县里的大官儿,往咱们村里蹲点下乡来的。大侄子你这是上哪去来呀?” 姬思忠:“我上bJ联系了个业务活儿,刚上牛头汽车站,下了汽车走到这儿。” 来人:“哎呦,大侄子你又当上跑外的了?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个凡人,是个有能耐的人来了。你还没有吃晌午饭呢吧?” 姬思忠:“没有哪?” 来人:“你快着家走吃饭去吧。” 姬思忠和来人儿,各奔东西分开。 姬思忠又往前走了十几米远,迎面走过来肩膀上,扛着耙子的两个姑娘。他等和两个姑娘走到距离,还有二十来米远的时候。他就高举起左胳膊,把手表露在了外面儿,高声:“小霞妹妹、小英妹妹,你们俩下地干活啊?” 两个姑娘停住了脚步,睁大了眼谁也没有回话儿,看着姬思忠冲她们俩走过来。姬思忠走到离两个姑娘,不足十米远的时候。 名叫小霞的姑娘,惊讶的笑着:“哎呦,闹了半天是思忠哥呀。我还当着是哪,来的个大官哪。” 名叫小英的姑娘:“是啊,我当着是城里,来了个大学生,上咱们村接受再教育来的哪。思忠哥你这是上哪来呀?真是人凭衣裳、马凭鞍。你这一身的打扮,显着你长的更俊了。” 姬思忠沾沾自喜:“我上bJ跑外刚回来。”姬思忠说着话没有止步,就错过了两个姑娘。他走出去二、三十米远,故意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姑娘。当他看到那两个姑娘,还站在原地羡慕的看着他哪,他立刻满足了,虚荣心上的需求。他感受到了,做人上人的快乐和幸福。 二百四十四章坦露计策 姬思忠一路走一路和人们,打招着招呼说着话进了村儿。当然了他一路上,和任何人打招呼说话时,都是一个姿态了。姬思忠进村以后,并没有先回家。他直接来到了村北的,本队的队部儿。他走进了大场里看见,一个老人弯着腰,拿着扫帚扫场拾掇零活哪。他冲老人走着,招呼:“照春大伯,你在场里干活呢?” 老人听到有人和他说话儿,停住手里的活直起腰来。老人一看是姬思忠,笑脸儿:“思忠多咱家来的呀?” 姬思忠满脸的愉悦色“我刚家来的。” 老人:“跑着活了吗?” 姬思忠走到老人面前,站住:“有个八乎吧。” 老人:“嘿,思忠你要是能给咱们队里,跑个富业活来就得了。今年个咱们队的日值就高喽,日值一高队里,就有不了亏款户了,全队的社员儿,就知你的大情了。” 姬思忠得意的一笑:“大伯你知道咱队的,几个队委会的人,都干什么活去了吗?” 老人:“我知道,他们几个人都跟着,社员们一块上村北的,麦地里干活去了。” 姬思忠:“大伯你前把手里的活放下,你上地里跑一趟。把队委会的人叫回来,你就说我家来了。你告上他们我在,队部里等着他们哪,我有事跟他们商量行吗?” “行,我这就去。”老人把手里的扫帚,戳靠在队部的房墙上,快步往大场边的道上走去。 姬思忠看着老人走远了,才走进队部屋里。 太阳压山的时候,饶克信等队委会的人,才听完姬思忠去bJ跑业务、联系业务活的经过。队委会的几个人,被姬思忠的口若悬河,添油加加醋、山吹高哨的一通喧染。说的都喜笑颜开、情绪高涨、满怀希望。几个人也都被姬思忠的,聪明才智、随机应变的能力,能折能弯的办事素质,所折服、还羡慕。 饶克信坐在屋里地上的凳子上,情绪亢奋地:“思忠,我们几个人对,跑外的事一点都不懂。你说这个事怎么办好,咱们就怎么办,我们是事都依着你。你不是说想给,马科长送点礼嘛。只要是咱们队里有的东西儿,你就随便拿、随便送。只要是能把活儿,跑回来就行啊!” 姬思忠:“叔叔,我就是怕咱拿着,队里的东西去送礼,社员知道了对咱们,准有意见反咱们哪。” 饶克信:“没有没事儿。只要是你把活跑回来,咱队里有了富业赚了钱。过了大秋一结算、日值一高,年下一分红,社员们多分了钱,社员们对咱们就,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刘学静:“这就叫一白遮百丑。” 李书花:“我听人说现在跑外,要想着跑个活来,都得送礼。送礼你还得有个门儿,送的进去哪。送礼也是份能耐,没有能耐你还送不进去哪。” 李大贵:“送礼谁要是有意见,就叫谁跑去不就得了嘛!” 刘学静:“就是咱们队里的,这帮大老爷们儿。我还是那句话儿,上炕认的老婆子,下炕认的鞋,死了都不来出秧的主儿。没有一个人能赶上,思忠这么有能耐的。” 饶克信:“别看咱队的社员有点不能行,要是赶上个什么事儿,都明白事理着哪。” 李书花:“思忠你给马科长送礼,你想着给马科长,都是送些个什么东西啊?” 姬思忠:“送二斤香油、三斤芝麻、十斤人果儿(花生)、五斤绿豆就行。” 饶克信:“你说的这些个东西儿,咱队的粮库里都有,就是没有香油。” 刘学静:“有芝麻就有香油。二队不是开着香油房呢吗?咱拿着芝麻上二队,换点香油来不就得了吗?” 饶克信:“对对对,我净顾了乐了,把这个事给忘了。赶明儿个我拿芝麻,上二队换点香油去。” 姬思忠:“别等到赶明儿个,在换香油去了。今儿个后晌就得,把香油换回来,赶明儿个我还得,起个大早走哪。” 刘学静:“思忠你干吗这么着急走哇,你不跟小青在家里多呆两天?你是没有看见小青哪,你走的这两天,她赛丢了魂似的。她一天上我们家里跑八趟,问我你得多咱家来,她想你想的都快疯了。” 姫思忠:“我也想在家里多呆两天,可是不行啊。要想干成一样事儿,就得前吃苦、前受罪。特别是上外头,跑外跑活的这个事儿。就得抓紧抢时间、抢时机。你晚一天去,这个活就备不住,叫别人抢了去。我跟传达室的,那个老头呆着的时候,他告上我说,上他们厂子去联系业务活的,业务员多了去了。” 饶克信:“哎,思忠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把礼品直接送到,马科长家去的呀?” 姬思忠:“都是看门的那个老头儿,用话提醒的我,要不然的话我怎么会,想起这么个计策来呀?特别那个老头告上我说,要想把这个活跑到手里。就得想个奇招儿、奇办法儿,想别人还不敢想、想不到的奇招儿、奇办法儿。哪个厂子里的规章制度,都不是铁板一块,都有机可乘。” 饶克信:“那个看门的老头儿,告上你的事可不少哇?他连马科长的家,住在哪都告上你了。” 姬思忠:“你们以为我跟他低三下四儿,点头哈腰的白给他烟抽哇?我是有利可图的。我给他一盒烟抽,我得上他嘴里套出,值一百盒儿、一千盒的烟钱的事来。” 刘学静:“甭管怎么说,还是思忠的脑瓜好使。要是搁上别人儿,你怎么告上他。他也想不出来,思忠这样的计策、这样的办法来的。” 李书花:“思忠,我有个事不明白,我得问问你。” 姬思忠:“嫂子,什么事你问。” 李书花:“你不抽烟,都给了看门的那个老头抽了。你怎么就知道,一个看门的老头儿,会知道厂里的这么多事儿,能帮着你把活跑到手里呀?” 姬思忠一笑:“我告上你嫂子,你别看一个看门的小老头儿。他就赛过去皇上身边的,太监一个样儿。朝廷的重臣不知道的国家大事儿,太监都知道,因为太监老在皇上身边儿。你想看门的小老头儿,经常在厂领导干部的,办公室里出出进进。干部们说厂里事的,时候也不背着他,他带听不听的,也比其他的一般干部儿,知道厂里的事多。另外在一个看门的老头嘴里,还容易套出厂里的,你想知道的事来。你给他一个针尖大点的好处,凡是他知道的厂里的事儿,他都会告上你的。光么我给了那个看门的,老头几盒烟他就告上我了,厂里的这么些个,我想知道的,能把这个业务活跑下来的,有利的好事吧。我要是在厂里一般的干部儿,嘴里想用几盒烟套出来,我想知道的厂里,对我能跑成这个业务活的,这么老些个有利的事来。八辈五也套不出来,别说他们不知道,就算是他们知道,他们也不会告上我的,几盒烟是收买不了他们的。” 刘学静挑起大拇指,夸赞:“思忠就是思忠啊!脑袋瓜好使、懂事懂的多、看事看的透彻。” 李书花:“哎、思忠,我还有一个事不明白,我还得问问你。” 姬思忠:“什么事你问。” 李书花:“你要是趁着马科长不在家,把东西送的他家里去,他能知道东西是你送给他的吗?” 姬思忠:“这事好办。我打听准成了,是他老丈母娘给他看家哪。我写一封信给他老丈母娘,信上写清楚了,是谁给他送的东西儿。反正马科长也看了我的介绍信了,他也知道了我叫什么、也知道我是哪的人了。他老母娘也不知道我是谁、也不认的我。只要是他老丈母娘,把我拿去的东西收下了,就什么事都好说了。马科长有多不想收,也没有高招了。吃了人家的东西嘴短,拿了人家的东西手短。拿了人家的东西儿,就得给人家办事儿。你们说说我这个计策,想的怎么样啊?” 二百四十五章初露贪婪 饶克信高兴的站起身来,挑着大拇指,夸赞:“你这个计策,电影《地道战》里的,汤炳会说的那句话:高、实在的是高。”饶克信坐下,笑眯着眼望着姬思忠:“思忠你这回出去,花了多少钱呢?赶明儿个出去,钱要是不够,我再给你操持点去。” 姬思忠:“够了,我这回个出去,花了三十多块钱。” 刘学静:“思忠,我告上你。你往后得学会了抽烟、喝酒。你以后得经常的往外跑,跟厂里的负责人、业务员们,老得打交道少不了有酒场儿。不会喝酒不行,不会抽烟俩人一见面儿,显着忒冷淡。” 李书花:“对对对,这两样事你还真得学会了,对你跑成业务活有帮助。” 姬思忠:“嗨、这两样事还不好学。” 饶克信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见天色暗下来了,扭回头来对几个人说:“天也不早了,叫思忠紧着家走,吃饭歇着去吧。咱们几个人也别家走吃饭了,快着给思忠准备齐了,赶明儿个走,带着的东西儿。” 几个人:“行行行。” 饶克信对李大贵说:“大贵你赶明儿个起早儿,骑着车子把思忠,送到牛头汽车站去。要不这么老些个东西儿,他一个人拿不了。” 李大贵:“行。” 姬思忠回了家,其他的人各自忙着,给姬思忠明天走,带着的东西去了。 吃过晚饭,姬思忠的母亲成桂芝,出去串门呆着去了。姬思忠和马科长谈业务时,为了让马科长怜悯他、痛情他。为了把业务活抢到手里,他骗马科长说他的,母亲瘫在炕上动不了了。他怎么不说他的媳妇儿,瘫在炕上动不了了。你说姬思忠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说话、干事有多损吧?妻子小青在外间屋刷锅、洗碗。姬思忠在炕尾儿,站在屋里地上,贴着炕沿弯着腰儿,整理放在炕上的,提包里的东西儿。 小青拾掇完了外间屋里的活儿,撩门帘进到里间屋里,走到姬思忠的身旁站住,柔声细语地:“你歇着,我给你拾掇拾掇吧。” “不用不用,这里头的东西儿,你不知道搁在哪儿。”姬思忠把几张车票,夹在一个牛皮纸外皮儿,包装的日记本里放在炕上。他顺手在炕上,拿起一条黄色的蒙头巾来。转身递到小青的面前:“我上bJ给你买回来一条蒙头巾,你看看你稀罕吗” 小青眼前一亮伸手,接过蒙头巾抖搂开。喜欢的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一会儿:“稀罕稀罕,你不知道现在的大闺妮、小媳妇们。有钱的人都买这样的头巾箍,现在这样的头巾特别时兴。” 姬思忠:“我要是不知道现在的大闺妮、小媳妇们,箍这样的头巾好看、时兴。我就不花钱给我的,小媳妇买了。你快着把头巾箍的脑袋上,叫我看看我的小媳妇俊不俊、美不美、好看不好看。” “去你的。”小青含着几分羞色,把头巾蒙在了头上:“好看吗?” 姬思忠瑞祥了片刻:“唧唧,好看好看。我的小媳妇真是刷白、刷俊哪,比咱村的三大美人还俊哪。” 注:三大美人指,向红阳、向红梅、陈领。 小青娇滴滴:“我可不敌她们仨长的俊。” “我看你们就是,咱村的四大美人儿。”姬思忠说完,上前一步就把小青,搂在怀里一阵狂吻。 姬思忠兴劲过后,退到炕边坐在了炕沿上。接踵而来的性欲腾起来了,他两只眼里喷放着蓝光,淫笑着:“咱咱快着睡觉吧。” 小青抬手擦了擦脸上,姬思忠亲吻她时的口水:“这条头巾你花了多少钱,你告上我咱再咱觉。” 姬思忠:“咱俩睡觉的时候我告上你。” 小青:“不行,我心了搁着事儿,睡觉也痛快不了,你还是前告上我吧。” 姬思忠:“我告上你,花了一块四毛一分钱买的,花的钱不多吧?” 小青:“哎呦,花了一快四毛一分钱买的,顶我上队里干四天活的,日值钱了还不多呀?你上哪来的这么些个钱呢?” 姬思忠:“看你问的这话儿?我拿着一百多块钱哪。” 小青:“你拿的那一百多块钱,是队里叫你干事的钱,是队里的钱,不是咱己个家里的钱。” 姬思忠:“钱没有主儿,谁拿着是谁的,谁花着放便。一百多快钱我上哪儿,都能挤出给你买条头巾的,一块四毛一分钱来。” 小青:“你坐车凭车票报销,在外头买办事的东西儿,凭发货票报销,你上哪挤出来买头巾的,一块四毛一分钱来的?” 姬思忠:“我在车票里头,就能挤出来。” 小青:“你在车票里头,怎么挤出来的呀?车票上都有钱数儿。你去一趟bJ一个来回儿,售票员撕给你两张车票,售票员总不能,撕给你三张车票吧?” 姬思忠:“坐长途汽车是,挤不出来车票钱的。在市里坐市内公交车,才能挤出车票钱来哪。” 小青:“怎么挤出来呀?” 姬思忠:“你也是个识文断字的人,脑瓜怎么这么笨呢?车票是死的、人是活的。” 小青:“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 姬思忠:“我在市内坐公交车,家里人谁知道我,都是上哪去来、去了几趟、坐了几回公交车呀?” 小青:“家里人是不知道,你都是上哪去来、去了几趟、坐了几回公交车。你上哪去去一趟也好,去十趟也罢。你都得使己个的钱买票,你到家也是凭车票报销钱。你在车票里怎么,挤出钱来呀?” 姬思忠强压住欲火:“我告上你我的个小宝贝儿,坐市内公交车都是花五分钱、一毛钱、两毛钱、最多花五毛钱买张车票。坐市内公交车的人,不全都是给公家、给集体,出差办事的人。有好些个人都是串亲、访友,给己个办私事的人。这些个人买了车票,下了车随手就把车票扔了。他要车票没有用,没有地方给他报销去。我把车票拾的家来,一报销不就得了吗?给你买头巾花的,一快四毛一分钱,是这么来的。我的小俊媳妇儿,这会你明白了吧?” 小青一惊:“你、你这不是犯错呢嘛,这样的事咱可不能干!” 姬思忠:“不犯错有不了钱、富不了。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要想过人上人幸福的、快乐的好日子,就得犯错有了钱。反正过去过的日子,我是过怕了、穷怕了!” 小青:“你再穷怕了,咱也不能干犯错的事有了钱。这个事要是叫别人知道了,上上面一告你去,你就全完了。” 姬思忠:“这个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谁也知道不了。” 小青:“人们都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里包不住火,雪里埋不住人的。这个事早晚会叫,别人知道了的。咱的日子过的穷窄的不怕,只要咱一家子人,都平平安安的就行。你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刘青山、张子善的下场吗?” 姬思忠:“人们也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放心,我一辈子也犯不了,刘青山、张子善,他们俩那么的错儿。因为我没有他们俩的,那么大的能耐。话又说回来了,我要是不图咱的日子,过的比别人有钱、富了、强了。我费那些个脑筋、往外头跑、吃苦受罪、给人家装孙子干吗呀?另外、这个活我要是跑下来,咱队里有了富业赚了钱。年下一分红,社员们分好些个钱,他们知我的情,还知不过来哪。社员们就不在乎,我得点外快钱了。我得点外块钱,就算是社员们知道了,他们也会认为我是,应该应分的事儿。你说是不是啊,小俊媳妇儿?” 二百四十六章此时彼时 小青一扭身挨着姬思忠,坐在了炕沿上,耐心地:“社员们知你的情,是知你的情,咱们千万不能再办错事了。你给社员们想办法赚钱,有了钱花富了,是咱修好、积德哪。你在正道上挣来的钱,咱花的瓷实、花的心里踏实。办错事来的钱,来的容易去的马虎,花着心里不踏实、也不痛快。”小青扭脸望着姬思忠,温存地:“你这个人在我的心里,才是最主要的哪,钱不是主要的。我有你每天都在我身边儿,陪着我高高兴兴的过日子,比我有钱花、过富裕日子强多了去了。我要是没有你这个人了,钱再多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用啊?我求求你往后千万,别再办错事了。你不在家的这俩天,都、都快把我想疯了。” 小青的温存、动情的话,不仅把姬思忠说的心里激动,把的性欲劲头儿,挑逗的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为了和小青,快点睡觉发泄,他敷衍小青淫笑着:“好好好,我听你的话往后再也不办,错事了还不行吗?我的小俊媳妇儿,咱咱快着睡觉吧,我受不了了。” 姬思忠属狗的,狗改不了吃屎。属猫的,猫改不了吃腥。他来到这个人世上老天爷,给他披上了一张人皮,老天爷又点化了他一身,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他就是祸害,善良的人们来的。人世上有善、有恶、有美、有丑、有穷、有富,这是人世上最起码存在着的。不存在着这些个对立面儿,就成不了人世的世界了。 农历的正月底,天气逐渐变暖。旷野上万物复苏,田间里的过冬小麦,也开始了返青儿。地里的农活儿,也随之忙起来了。农民称“春季大忙”正式开始了。 这天下午,万里无云、春风拂面、气候怡人,队长饶克信及队委会的全体成员。带领着社员们,在一块麦地里,用耙子搂麦地。一是、为了弥合麦地里的表层,冬天冻裂开的沟缝儿。二是、搂些土加固畦田埂,准备好给小麦灌溉返青水。人们搂了一个来回儿,搂到了南地头儿。饶克信看了看太阳,对人们说:“大家伙都歇会吧,会抽烟的抽袋烟,不会抽烟的喘口气呆会儿。” 人们仨一群儿、俩一伙的,找了个地方分散的,坐在了一起休息、说闲话儿。 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件旧上衣。走到和向红阳、向红梅、陈领,并排坐在垄沟帮上的,一个新婚不久的,年轻媳妇面前微笑着。把手里的旧上衣,往年轻媳妇面前一递:“小常(指自己的儿子)家里的,我把褂子给你补好了,你穿上干活吧。你把你身上穿的新褂子,脱下来省着点穿。” 年轻媳妇仰脸儿,瞟了一眼中年妇女,手里拿着的褂子。一噘嘴:“我不穿,要穿你己个穿吧!”年轻媳妇说完,低下了头儿。 中年妇女:“你看我都给你补好了,你就穿上它干活吧。” 年轻媳妇:“我不穿,我嫌寒碜!” 中年妇女:“你也不是出村迈垄的,一个在地里干庄稼活儿,你嫌什么寒碜呢?” 年轻媳妇:“你说我嫌什么寒碜呢?你那件破褂子上补了,有十六块的补丁,而且还是个大老爷们穿的,你叫我怎么穿呢?你也不看看,谁家的新媳妇穿着一件,补丁摞着补丁的破褂子呢?” 中年妇女:“你看别人干嘛呀,吃饭穿衣量家庭。” 年轻媳妇:“我笨,我不会量!” 中年妇女:“你你、你这么精神,怎么不会量啊?” 年轻媳妇仰起脸:“我要是精神、我要是会量,我一百八十六辈子,也进不了你们家的门儿!” 中年妇女:“你进了我们家的门儿,我们家哪不好哇?” 年轻媳妇:“好,你们家哪都好着哪。就是有一样儿,你们家比《白毛女》里头的,杨白劳家里还穷哪!” 中年妇女:“我们家再穷,你来了这几个月,我们家在吃、喝上,不是也没有叫你,包忒大的委屈吗?” 年轻媳妇:“你们家倒是真没有,叫我包忒大的委屈呀?我就是都到了,大麻蝇的肚子里头了。净包着一大肚子的蛆(屈)的委屈了!” 中年妇女:“你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这么邪乎哇?你说说你包了多大的个委屈呀?” 年轻媳妇:“你说我上你们家,来的这几个月里。刨除大年三十儿,吃了一顿包子(馒头),还是三七开的,掺上好些个细棒子面儿。大年初一吃了一顿饺子去,饺子里头是不能掺假、掺棒子面儿。饺子里头要是能掺假,你们家得捏(包)一九开的饺子吃。剩下的这一百多顿饭,我不都是净跟着你们家,吃棒子面的大饼子,就着淹大白萝卜条吃了?这倒省了赛猪似的,吃腻了膛、上下不通气儿、存着食儿?你这么大的岁数了,就不知道人要是一百天,不吃白面就得馋死啊?也是的你们家知道,馋死人不偿命。这说起来也真是邪了气了,我跟着你们家吃了,也快到了一百天的棒子面了,我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吃出来。想哩我这个人天生的命贱、受罪的命?我生下来就是上你们家,做儿媳妇来的?也是的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中年妇女:“你你听着这么些个老乡亲,别这么说话呀?家丑不可外扬。” 年轻媳妇:“你家的人都丑习惯了,习惯也成了自然了,丑、俊还分的清楚吗?棒子面儿、白面哪个面好吃,你们家的人准分的倍清楚。你这会又拿着个,破褂子叫我穿来了?” 中年妇女:“咱过的是庄稼日子,什么东西都得细着上儿、省着点用。这一件衣裳就得,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穿,一件衣裳得穿九年才行哪。” 年轻媳妇:“你要照着这么说呀,我躺三年坐三年,我凑和凑和又三年。我看你还过的了日子吗?” 中年妇女:“我我、我说穿衣裳过日子哪?” 年轻媳妇:“你别说穿衣裳了,你一说穿衣裳我就来气!” 中年妇女:“我一个说穿衣裳,你来什么气呀?” 年轻媳妇:“你说我来什么气呀?你今儿个一大早些起来,你就拿着这件儿,前清(朝)时候的破褂子,追着赶着的叫我穿。你追的我连个找窝儿,下蛋的空都没有。我今儿个听着这么些个,老乡亲的面还是告上你,你儿子要是当了,瞪眼的绝户可别赖我!” 中年妇女:“我儿子能生能能养的,干嘛当绝户?是你不能环上(怀上孩子)、还是不能生养啊?” 年轻媳妇:“我一下怀上个仨、俩的都能怀的上,就照着你我环上一百个,也生不了、也养不了!” 中年妇女:“为什么呀?” 年轻媳妇:“你成天价拿着件破褂子,从早到晚赛狗追兔子似的,追着赶着的叫我穿。你追的我飞颠乱跑的,连个站脚找个窝儿,下蛋的空都没有,就是环上了也得,叫你给追掉了(小月)!” 所有的人“哗”的都笑了。 有两个姑娘笑的,躺在地上直打滚儿。向红阳笑的,给呛住了。 向红梅赶紧给姐姐,捶了前胸拍后背。 大多数的妇女,都笑出了眼泪。 年轻媳妇接着:“你当着这还是过,我告上你干什么事都得,此一时彼一时、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办什么事儿。” 中年妇女一听急眼了:“你给我说说我怎么了?” 年轻媳妇:“我们走社会主义道路,我们老百姓的生活条件儿,是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过的好。可是你的思想还是,停留在十几年前的” 二百四十七章出奇制胜 中年妇女气的一跺脚:“你你、你婆婆我那个纂的!我费事八五的给你,把褂子补好了叫你穿上,我是疼你哪!你、你看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年轻媳妇:“你倒真是疼我哪,这个破褂子你补了十六块补丁,补十六块补丁也不要紧。哼是你补的这十六块补丁,都是一个色也行啊?一块补丁一个色儿,你这个婆婆比二郎神还多三出戏哪。” 中年妇女:“我怎么比二郎神,还多三出戏哪?” 年轻媳妇:“你说你上哪掏搜来的,这十六个色吧?你家在解放前的旧社会,是不是开染房的呀?解放以后也没有,把你们家打成了一个资本家?你拿着件补着十六个色的,褂子给我穿,你拿着我当什么人看了?你还说疼我哪。” 中年妇女:“我拿着你当什么人看了?” 年轻媳妇:“你拿着我当旧社会,跑江湖唱戏要饭的人看了。你这件褂子我要是穿在身上,比旧社会唱戏要饭的人,穿的那身行头色还多哪!” 中年妇女:“我我……” 年轻媳妇:“你什么话别说了,我知道你听咱们伟大领袖的话:勤俭持家、勤俭节约闹革命。你不能光顾了己个勤俭持家,你也得胸怀全国的人民,你也得想想国家织布厂的,工人们指什么活着哇?” 中年妇女:“我我、我也不是大官儿,我没事想国家织布厂里的,工人们指什么活着干吗呀?” 年轻媳妇:“全国人民要都赛你似的,买块布做身新衣裳,一下就穿九年。织布厂里织出来的布,还卖给谁去呀?织布厂就得关了张,织布厂里的工人们都得饿死了!” 中年妇女气的一伸脖子、一直勾眼儿,噎了两下没说出话来。 向红阳劝中年妇女:“嫂子你就甭管她了,她愿意穿什么,就叫她穿什么吧,年轻人都爱干净。” 向红梅扭脸劝年轻媳妇:“侄媳妇你婆婆也把褂子,给你补好了你就穿上吧。一个在地里干活儿,爆腾扬场的要什么好啊?她是你婆婆她叫你穿,你就穿上得了,因为这点事就别生气抬杠的了。” 年轻媳妇瞥了向红梅一眼:“她是我婆婆叫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哇?” 向红梅:“啊,当小孩的不得都听老人的话吗?” 年轻媳妇:“婶子你也是个有文化的人,你的封建思想,怎么这么严重啊?” 向红梅抿嘴一笑:“侄媳妇儿,我叫你听老人的话,我的封建思想就严重了?” 年轻媳妇:“你说的是:三纲五常的那一套话。” 陈领:“呦、孙子媳妇你知道的事儿,还真不少哇?” 年轻媳妇看着陈领:“我在家里的时候,是生产队里的,马克思理论辅导员。” 注:当时在每个村儿、每个生产队里,都有一名理论辅导员。理论辅导员的,文化水平都比较高。 饶克信走过来笑呵呵的,对中年妇女:“嫂子你就别叫侄媳妇儿,穿这件褂子了,现在的年轻人随着,生活条件的提高,穿戴的都要好。跟咱前些个年过的,日子不一个样了。” 年轻媳妇望着饶克信:“叔叔你看她手里拿着的,这件破褂子上有多少种色啊?她家屋里所有的东西上,加起来都没有这么些个色儿。她们家的人也看着,屋里的色少不活勃、冷清的慌不好看,赛阎罗殿似的齁瘆得慌。她家的人有高招儿,花了三毛钱上百沟,买回来三个大泥娃娃,搁在屋里的高桌上,当摆设看着玩儿,给屋里添色彩、提高屋里的火勃气氛。大泥娃娃身上的色多,红的、绿的、黄的、蓝的、白的等等,好些个色哪。叔叔,我要是穿上她拿的这件褂子,你们是不是都得拿着我,当大泥娃娃看呢?” 饶克信:“侄媳妇你甭着急,等思忠拿回富业活的合同来,咱队里搞起了富业赚了钱,今年过了大秋日值一高,家家分红都多分了钱,叫你婆婆给你买一匹的花布,你随便做新衣裳穿。” “哎、咱队里得多咱才能,有了富业活干呢?”有人问。 饶克信:“思忠前上个就去,bJ订《合同》去了。他头走的时候说,他今儿个过晌午就回来。他今儿个要是把《合同》拿回来,咱赶明儿个就把富业搞起来。” 有人问:“思忠今儿个过晌午,能把《合同》拿的家来吗?” 饶克信:“能、肯定的能!” 有人问:“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饶克信:“因为思忠在这个富业活上,下的功夫忒大了。他想出了一个,出奇的高招儿。” “哎、你们看西边道上,上这边走过来的那个人,不是思忠吗?”有人提醒说。 人们“刷”的一下扭过头儿,顺着大道往西看去。 只见在百十来米的远处,姬思忠一只手提着提包,晃动着肩膀、迈着方步儿,往人群这边走过来。他走到离人群二、三十米远的时候。 李书花喜出望外的大声:“思忠家来了?” 姬思忠傲慢、兴奋的,举起左胳膊,手表露在外面儿,被阳光照射的闪闪发光,晃动着:“家来了,你们都在这干活呢?” 刘学静迎着姬思忠,疾步走到姬思忠跟前儿,脸上笑的像朵花似的:“思忠你快着把提包给我,我给你拿着吧。” 姬思忠:“不用不用,我己个拿着吧。” 刘学静伸出两只手,抓住了姬思忠手里的提包,连拽带夺:“你快着给婶子替你拿着吧,你走了这么老远的道了,甭定多累的慌呢?” 姬思忠松开了手。 刘学静拿过提包,两只手把提包抱在胸前,和姬思忠并肩冲着,人群这边走过来。 刘学静扭头问:“思忠你多咱晚在,牛头下的汽车呀?” 姬思忠:“晌午十二点多钟。” 刘学静:“你吃饭了吗?” 姬思忠:“在牛头下了汽车,吃了两块果子(点心),我就紧着往家走。” 刘学静:“正好小青在这干活哪,你们俩一块家走,叫她给你做点饭吃去吧。” 姬思忠:“不用了,我这会不饿哪,等后晌在吃吧。” 姬思忠、刘学静说着话儿,走到了人群的近前。 饶克信上前,笑呵呵地:“思忠家来了?” 姬思忠止住了脚步,先傲慢的扫视了一眼,在地头上坐着的人们:“家来了。” 饶克信迫不及待:“事办的怎么样啊,《合同》拿回来了吗?” 姬思忠一挺胸,头一挑:“唧、叔叔,我头走的时候,跟你说什么来呀?” 饶克信笑眯着眼:“你跟我说什么来呀?” 姬思忠:“我这回出去就是,仙大神的手抓虼蚤,手拿把攥把《合同》拿到手里。” 李书花站在饶克信的身边:“思忠就是思忠啊,是真有能耐呀!现在的老业务员们,要想出去跑点活来,都快难死了!” 刘学静站在姬思忠的身边儿:“还得说是思忠想出的高招儿、妙招儿、出奇的办法儿,管了大用了。” 饶克信:“对对对、是是是。思忠想出的这个,超人前的奇办法海概着说,现在没有一个业务员敢想、想的出来的,思忠够个奇人也!” 姬思忠听着几个人,对他的夸赞,心里这个美、这个甜哪。他心里那个甜劲儿,比喝了八大碗的蜂蜜浆还甜哪!他那个幸福、舒心的兴奋劲儿,比抽了八百斤的大烟土,还兴奋的有八百六十倍哪。 饶克信:“思忠,《合同书》上,订了多少钱的活啊?” 姬思忠:“订了八百块钱的活儿。”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饶克信惊讶的,睁大了一双眼睛,看了姬思忠片刻:“啊!头一回就给了咱,八百块钱的活儿?” 姬思忠点着一只,大前门牌子的香烟抽了一口,不以为然地:“《合同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我拿出来你看看。”姬思忠说完,冲刘学静一伸手:“婶子你把提包给我,《合同书》在提包里头哪,我拿出来你们看看。” 饶克信两只手一拍,笑着:“出奇制胜是完成,各项革命工作的法宝哇!思忠不用拿《合同书》了,咱们队委会的人马上家走,到家再看《合同书》。看完《合同书》,咱紧着商量赶明儿个,就把富业搞起来的事儿!” 二百四十八章十二等人 饶克信转身冲人们:“今儿个傍黑子,咱们早点散班儿(收工)。队里还有点白菜哪,散了班都上队部里分白菜去。过了明就是二月二,是吃饺子的日子。咱们就着过二月二吃饺子,来庆祝一下咱们队里,终于有了富业了。我们队里的富业挣了钱,今年的日值就高了。社员们年下分红,分的钱就多了,我们的生活条件儿,就会得进一步的提高,就会更上一层楼的。我们生活在社会主义,中国的广大人民的生活,永远都是充满着阳光的!” 有人:“你们队委会的人,赶紧着家走去商量,赶明儿个搞富业的事去吧。” “好嘞。”饶克信转脸儿,对向红阳、陈领:“红阳、老姑你们俩,带着社员同志们干活吧。你们俩看着该散班就散班儿,我们几个人前家走,商量搞富业的事去了。” 向红阳:“你们快着家走,商量事去吧。” 饶克信等队委会的几个人,众星捧月似的把姬思忠,围在当中往村里走去。 老万、李真钢、铁柱、孙大壮并排坐在,较远的一个畦田埂上,看着姬思忠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铁柱“哼”了一声:“富业赚钱不赚钱的,反正队里使社员的钱,前把外交人的穿戴,给装备起来了!” 老万一笑:“还是美式的装备哪。” 孙大壮:“好家伙,他(姬思忠)穿戴的,比咱们县的县高官,刘金杰穿戴的还好哪。” 李真钢:“要么人家姬思忠是,农村里的二等人嘛。” 铁柱:“什么是农村里的二等人啊?” 李真钢:“你不知道哇?” 铁柱:“我不知道哇。” 李真钢:“嗨,现在有个农村里的,十二等人的顺口溜儿,你没有听说过呀?” 铁柱:“我没有。” 老万:“真钢你听说过呀?” 李真钢:“我听说过呀。” 孙大壮:“你听说过你就说给我们听听,都是哪十二等人啊?” 李真钢:“我说给你们听听行,你们千万的别往外传。我听说公社里的副书记,张书田正追查编十二等人儿,顺口溜的这个人哪。” 孙大壮:“我们不往外传。” 李真钢往远处看了一眼,见人们都仨一群俩一伙的,说着闲话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儿。他便压低声音:“我这也是那天骑着车子,偷着上巴县量猪料去,在巴县听人说的。” 铁柱:“你就甭管在哪听说的了,你就说给我们听听吧。” 李真钢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尖儿:“一等人当村干,酒杯一举形势变。”李真钢眨了眨眼:“你们看见咱们村的,支书李廷洲了吧。咱就甭说别的事儿,就说咱们村的老百姓,谁家的儿子大了够条件儿,符合国家政策找他,要快盖房的新地方儿,他都不会痛快的给你。他跟你不是说国家的政策不允许,就是跟你说现在国家的形势紧,村里不许可随便,给社员块地方盖新房了。你要是请他顿酒喝,他在酒桌子上一坐,酒杯刚举起来酒还没喝哪,国家的形势就变了,他立马就把盖房的地方给你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孙大壮:“忒是这么回事呗,我们家要盖房地方的时候,就是这样儿。” 李真钢:“二等人跑外交,穿皮鞋、戴手表。手里提着个大提包,大前门牌的烟卷嘴上叼。烟、酒、茶、糖全报销。咱队的姬思忠,就在这摆着哪。” 铁柱:“我们看见了。” 李真钢:“三等人队委会,队长累了转地边儿,会计累了坐在家里翻账篇儿,社员累了盼着下雨的天儿。” 老万:“嗯、是这么回事儿。” 李真钢:“四等人是电工,不花电费点大灯。五等人是饲养(员)和保管(员),腰里掖裤里丏,往家里偷料、偷粮食倍方便。” 铁柱:“说的着了对了。你们看看哪个队里的,饲养员跟粮库的保管员,不都是穿着又肥又大的丏裆裤哇?冬天气穿的棉袄,热天气穿的褂子,长的不都是过了屁股蛋子呀?衣裳里头的那个小口袋儿,大的都赛个大麻袋似的!” 李真钢:“六等人赶大车,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他吃饭坐头一桌。” 老万:“是,当大车把式赶大车的人,本队里谁家要是聘个闺妮去送亲,谁家要是死了个人发丧的那天,大车把式都是坐头一桌吃饭。” 李真钢:“七等人舌头长,舔当官人的屁股眼子如吃糖。有闺妮搭上闺妮,没有闺妮的搭上,己个的媳妇孩的娘。” 孙大壮:“对对对,你们看见一队的王某某了吧?他为了占点小便宜儿,巴结队长叫己个的媳妇儿,跟队长靠着相好。” 李真钢:“八等人是民兵排长(当时在每个生产小分队里,都有一名民兵排长。凡是年满十八周岁至二十五周岁的,男女青年都是民兵),训练、看青还打更,一年到头把工分挣。你们看看哪个队里的,民兵排长不都是,地里一有了庄稼就看青,春、冬两季地里的活不忙了,就去村里、公社里搞民兵训练、腊月里头地里没了活儿,社员们一放假不挣工分了,民兵排长们都上,村里后晌去打更挣工分啊?” 孙大壮:“对对对,是这么回事儿。” 李真钢:九等人是上富业里,干活的人儿,阴天下雨他们照样的挣工分儿。 老万:“他们在屋里干活儿,阴天下雨的碍不着他们干活儿,他们是得挣工分儿。再说了上富业里头干活的人,都是队委会的几个人亲的、热的、不离不错的人儿,外人上富业里头干不了活儿。” 李真钢:“十等人耍浑蛋,净跟队长瞪着个眼的对着干,队长拿着这样的人也没法办。你们看见六队的张引了吧,他就跟队长净耍浑蛋。头年个秋季队长叫他,出民工上海河挖河去他不去。队长非叫他去不行,他跑到家里磨开了切菜刀了,他要把队长给宰了。别人一拦他,他掉过了抄起半瓶子,煤油给喝了住了院。到了他也没有上海河挖河去,他出了院队长还拿着,两子挂面跟二斤鸡蛋瞧了瞧他。” 铁柱:“我听说队长末后儿,还给他作了三揖哪。” 李真钢:“十一点人嘴会说,事上不吃亏,净占公家的便宜多。” 孙大壮:“对、你们看见一队的刘焕章了吧?他就是这样的人。别看他是两片子大厚嘴唇,齁他妈的会说。比他妈的两片子,薄嘴唇的人还会说哪。他净占公家的便宜了,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干过庄稼话儿,还净挣了长期工分了。” 李真钢:“十二等人上海河,家里头的人受气,外头的人挨磕。推小车爬大坡,推不动小车使脚窝。这就是现在农村里的十二等人儿。” “编的着了对了,编这个十二等人的人,简直就是个民间艺人!”老万说完,俩手一拍是“哈哈”大笑哇。 “哎哎哎,你们几个怎么还坐着,不起来干活啊?”向红阳手里拿着耙子,冲着老万等人喊道。 老万等人一看,向红阳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冲他们喊哪。都一缩脖子龇牙一笑,拿起耙子站起身干开了活了。 向红梅站在向红阳身边儿:“我净听见我姐夫,山吹高哨了。” 向红阳看着妹妹:“我倒没有看见,你姐夫嘴动活儿。我净看见你家的,那口子嘴动活了。” 陈领在离向红阳、向红梅的,不远处搂了两下麦地,直起身来笑盈盈地:“我说小凤她妈,看来姐俩多亲,也不跟己个的,老爷们亲哪。到时候不管碰上什么事儿,都向着己个的老爷们说话。” 向红阳脸一红,抿嘴一笑:“女人都是一个样的。” 二百四十九章 永恒怀念 一九七六年公历的九月九日,农历的八月十六日下午。社员们在田野里,喜气洋洋的收获着,丰收的果实。 杜柳村儿,第五生产小分队的,社员们在村北的一块,成熟的玉米地里掰玉米。人们掰了一个来回儿,掰回到了南地头儿。虽然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淋又渴、又累。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丰收喜悦的笑容,和对未来幸福、美好、富裕生活的神情。人群里不断响起,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队长饶克信满头大汗,身上穿的褂子、裤子,都被汗水给溻透了。他左手里提了着,片镐站在地头上。对人们:“这会天正热,大家伙歇会沉儿,凉快凉快再干。” 人们走到道边的,一棵茂盛的大杨树底下,坐下来休息。 饶克信坐在地头上的,一铺玉米秸秆上,笑呵呵的冲人们问:“大家伙估摸估摸,今年个咱们队的棒子,一亩地能打多少斤呢?” 一个中年人走到玉米堆前,拿起一个玉米来,剥开用手掂量了掂量:“今年的棒子筋骨沉,我看一亩地得打二百四、五十斤吧。” 一个人:“打二百四、五十斤可得多。叫我看至少也得打个二百八、九十斤的。” 铁柱:“打二百八、九十斤可得多。我看打三百斤是,手拿把攥的。今年咱们队的粮食儿,生产的就过了黄河了,明年就跨过长江了。我们社员的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强了。” 一个小伙子:“铁柱哥,这棒子一亩地要是,打不了三百斤你给补上啊?” 铁柱:“我补上。一亩地要是打三百斤,你怎么着哇?” 小伙子:“这棒子一亩地,要是打三百斤,我请你一顿酒喝。” 李真钢坐在铁柱身边儿,看着小伙子:“喝酒得有酒菜儿,吃什么菜呀?” 小伙子:“煎、炒、烹、炸、熘丸子,黄酱焖豆腐、虾酱焖豆腐,外带着羊肉汆白菜。” 李真钢:“喝完了酒吃什么饽饽呀?” 小伙子:“吃大黄饼子,夹锅炮鱼呀。” 李真钢:“你在家里,做的了主吗?” 小伙子:“做的了,我不是跟你吹。我在家里刨除怕我媳妇去,我是谁也不怕。” 向红阳:“你小子怎么这么不要个脸,不嫌个寒碜呢?你一个大小伙子,在家里怕媳妇儿,还往外说呀?” 小伙子:“现在是新社会儿,咱们的伟大领袖,把妇女们的地位都提高了。眼下的社会形势是,从南京到bJ,怕媳妇最时兴。婶子,我叔叔在家里不怕你呀?” 人们一阵笑声。 饶克信满面笑容:“今年的粮食大丰收,咱们队的富业,也挣了不少的钱了。今年咱们队的日值儿,达到五毛钱是,不成问题的了。年下一分红,哪家都得分一百多块钱儿。你们看见咱队里的,那个大猪圈里养着的,六头大肥猪了吧?过年的时候都宰了。一个人合上五斤猪肉,是跑不了的了。大家伙在家里就,吃香东西去吧!” 向红梅:“这就是走社会主义道路,给咱们社员带来的,幸福的好生活。” 饶克信:“我们要感谢咱们的伟大领袖,感谢我们的中国共产党。是咱们的伟大领袖,是共产党带领着我们穷人,闹革命推翻了压在,我们穷人身上的三座大山。我们穷人得到解放翻了身,掌了大印当上了国家的主人。走上了一条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平等的,这条社会主义的金光大道!我们吃水不能忘了挖井人,我们永远要感谢,我们的伟大领袖,我们的共产党,对我们的恩情。我们要听伟大领袖的话:穷则思变,敢叫日月换新天。我们要为早日把我们的国家,建设成为一个繁荣富强,叫世界上的一切帝国主义、反动派,闻风丧胆的强大国家,贡献我们的全部力量!”饶克信说着说着,情绪激动。振臂高呼:“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 众人:“伟大的中囯共产党万岁!” 饶克信:“社会主义道路万岁!” 众人:“社会主义道路万岁!” 饶克信:“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 众人:“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 饶克信:“解放军向全国人民学习!” 众人:“解放军向全国人民学习!” 饶克信带头喊完口号儿,激动的情绪未消。他吧唧了一嘴:“咱就着歇沉的工夫,再讨论一下现在为什么要号召,批《水浒》这本书里的,宋江这个人。大家伙谁要是知道为什么,就前说说吧。” “我知道。”李真钢噌的站起身来说。 铁柱仰起脸来,看着李真钢:“你知道什么呀?你知道吃饱了饭不饿。你连《水浒》是哪本书都不知道,斗大的字不认的一升,你快着坐下呆会吧啊。” 李真钢低下头儿,看着铁柱:“你知道郭兰英唱的,一首歌叫《夫妻识字》吗?” 铁柱:“全中国的人都知道,我能不知道吗?” 李真钢:“你别忘了,我们灵雁的妈妈认的字、有学问。” 一个妇女:“是我兄弟媳妇儿,净教给你认字儿、告上你事了呗?” 李真钢得意洋洋:“那是的。她每时每刻,不管干什么事的时候,都教给我认字儿、告上我学问。就连我们俩睡觉的时候,也是一个样儿。” 那个妇女:“我说的你家那俩小孩儿,怎么会这么聪明、这么懂事啊。闹了半天你们两口子,睡觉的时候不说睡觉的话儿,净说字儿、净说学问的话了。你家的这俩小孩儿,是字儿、跟学问做的胎、扎的根儿。” 又一个妇女:“他们家的那俩小孩儿,是文曲星下界投的胎。” 一个小伙子:“你们就甭提了,真钢叔跟红梅婶子结婚的,那天后晌我听他们俩的,窗户根去来。人家新婚头一宿都是,着急钻被窝睡觉。他们两口子倒好,他们俩不着急睡觉。红梅婶子着急教给,真钢叔认字儿,着急学习伟大领袖,教导我们的话。我们好几个人在他家的,窗户根底下蹲了多半宿,好事没看着、新鲜话没听见,可把我们几个人冻嘎了。把我的耳朵、脚冻的,都冒了血迹了。打那年开始一到冬天气,我准冻耳朵、冻脚,落了个后遗症。” 一个中年妇女:“你说你们几个人有多傻吧?人家两口子暖暖乎乎的,躺在被窝里头好受、痛快。你们蹲在窗户根底下,给人家站岗放哨儿,冻个贼死图个什么呀?” “这不是都想着,看个新鲜事过过眼瘾,听个新鲜话过过耳朵瘾嘛?”小伙子叹了口气:“唉、我算是看好了,这个人甭管要干点什么事儿,都得负出代价呀。到末后这个事儿,干的成干不成还两说着。” 众人嬉嬉一笑。 “你们都别乐了,你们听听村里的,大喇叭里广播什么呢?”有人提醒说。 人们立刻安静下来,侧耳静听。 村里的大喇叭里传来,广播员那极其悲痛、沉重的声音。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 “……” 噩耗传来如山崩地裂,晴天打了个霹雳,扬子江心断缆崩舟一般。人们先是震惊、发呆、凝视。不一会人们就痛心的,呜咽起来了…… 《激情的时代》第一部完。 二零二二年八月十日完于独流。 那么《激情的时代》第一部书里,提到的主人公像陈领、苏书记、李廷洲、姬思忠、小陈蛋、及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等等,最终的结局又是个什么样的呢? 敬请读者接着阅读《激情的时代》第二部。 谢谢! 二百五十章 变革伊始: 敬请读者接着阅读《激情的时代》第二部。 二百五十一章 浑水摸鱼 公元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中国的社会形势发生了重大的改革,在全国各个角落里都掀起了,改革开放的浪潮。在这本小说里只说,国家政策、社会形势、社会经济体制,在农村有什么重大的改革。在农村取消了人民公社,改称了乡政府丶镇政府。在村里解散了各生产小分队,社员改称了村民。社员分掉了生产小分队的财产,土地按照每家每户的实际人口儿,全部承包给了各家各户,农作物自由种植,农产品自由贸易。 下面介绍一下杜柳村儿、第五生产队,头分生产队财产的头一天晚上,姬思忠为了个人的利益,为了走捷径、尽快的发家致富,有了大把的钱,过上出人头地的美好生活。他躺在被窝里,瞪着一双大眼睛,挖空心思的想开了办法了。半夜时分在他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了一个念头,他兴奋的立刻翻身趴在枕头上,伸手抓住了拉电灯的绳儿,拉亮了电灯,翻过身来用手捅了捅,躺在他身边的,熟睡中的妻子小青,轻声地:“哎哎哎、你醒醒我跟你说个事儿。” 小青朦胧中不耐烦地:“去去去,你还叫别人睡觉不睡觉哇?刚干完了那个事你又要干,你上哪来的这么大的精神头哇,赶明儿个后晌再说吧。” 姬思忠把头贴在小青的枕头上,压低声音:“我不是跟你干那个事儿,我是跟你说个事儿。” 小青嗔怪地:“你有什么事快着说,都快困死我了。” 姬思忠:“你转过脸来,我再跟你说呀。” 小青:“不用、我听着哪。” 姬思忠:“赶明儿个头晌午,咱队里头晌午不是分队里的东西嘛。我想那些个大车小辆、牲口农具,什么东西咱都不要了。咱光要搞富业的那两间房,跟出小瓶盖的那台紧缩机。” 小青翻身看着丈夫:“你是不是做梦呢?分队里的东西得抓球儿,你抓着什么东西要什么东西儿,你想要的东西别人还想要哪。再说了,咱要那两间房跟那台紧缩机干吗呀?都是死物也不会干活儿,咱干活的时候也使不上。” 姬思忠:“我忒有用呗。” 小青:“你有什么用啊?” 姬思忠:“我想就着分生产队的这个乱腾劲儿,浑水摸条大鱼。尽快的叫咱有了大把的钱,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小青:“你怎么浑水摸一条大鱼啊?” 姬思忠:“有些个事在一般老百姓看不透、摸不准、糊涂的时候,咱得前看透了、摸谁了、弄明白了。我跟你说,咱要是要了搞富业的那两间房、跟出小瓶盖的那台紧缩机,咱己个就能够继续搞富业赚钱。我现在就看好了,要是想尽快的发家致富有了钱,以后靠种地永远也发不了家、有不了钱富不了的。只有靠搞富业做买卖,才能够尽快的脱贫致富,过上幸福的好日子哪。现在的国家政策是,前叫少数人富起来,不管是黑猫白猫儿,只要是抓着耗子就是好猫儿。现在挣钱又随便挣了,只要是脑袋瓜子好使,就能够很快的挣到大钱。” 小青:“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呀?” 姬思忠:“我不是刚才跟你说了嘛,咱要队里的那两间房,跟出小瓶盖的那台紧缩机,继续搞富业。” 小青:“你能想到的事儿,别人也想到了。搞富业做买卖越是嫌钱快,别人越是也想要那两间,搞富业的房、跟出小瓶盖的那台紧缩机呀。” 姬思忠:“现在别人肯定是想不到的,就算是有人想到了,就凭咱们队的那些个人,刨除会给人家起外号去,别的能耐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上炕认的媳妇儿,下炕认的鞋的能耐。” 小青:“就是你能耐大呀?” 姬思忠:“因为我过去就是,在生产队里跑富业的呀。我是寡妇坐月子,有生小孩的底儿。咱队里哪个人有吗?” 小青:“你说的倒也是这么回事儿。” 姬思忠:“所以说咱前把那两样东西要到手里,把富业弄起来赚了钱再说。等别人目候过这个味来,也就落一个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月了。他们看着着急,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儿。就赛狗咬刺猬,没有地方下嘴一个样儿。” 小青:“咱有了钱前富起来了,你别忘了囯家的政策是,前叫少数人富起来,还要带动、帮助大多数人,共同富起来哪。” 姬思忠:“往后这个人就是,狗舔xx个顾个的事儿。咱己个富起来了,还管别人干蛋的事啊?别人要是跟咱像的也有了钱,咱在别人面前还怎么当爷呀?往后就是有了钱才是爷哪? 小青:“你别忘了你是使生产队、使社员的钱,往外头跑才跑出来的,搞富业的路子,你得知咱队社员的情。” 姬思忠:“那是我的时气好,是他们该我的,我才不知他们的情哪。” 小青:“你这么办事可不对呀。” 姬思忠:“你就前别管我这么办事对不对了,你就前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事行不行吧?” 小青:“我说行不管用,社员说行不行的也不管用。赶明儿个是村干部儿,主持分队里的东西儿,村干部说了算。” 姬思忠:“这还不好办吗?我前给村干部送点礼去,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小青:“给村干部送点什么礼去呀?” 姬思忠:“给村支书新强送三百块钱去。” 小青:“你给靳强送三百块钱去?这个人忒耿直,他能要你的钱吗?” 姬思忠:“你还看不出来吗?往后狗都知道钱是好的,更何况他还是个人哪。” 小青:“你也不能老是把钱挂在嘴边上,往后你可不能叫钱毁了你。” 姬思忠:“钱是不能毁我的,钱只能叫我的人生升华。要么国家都想叫全国的人民都富起来嘛,你说是不是啊?” “行了行了,这里头的事我也不懂,大道理我更不知道。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去吧,我也不管你。反正我得提醒你一句话,喝凉水、花脏钱,早晚都是个病。唉!”小青叹了口气,翻过身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第二天姬思忠起了个大早儿,在村信贷员李士洲家,贷了三百块钱的款,没有回家便拿着钱直奔村支部书记,靳强家来了。 姬思忠来到靳强家的院门口前,看见两扇灰白色的旧木门半开着,就进到泥坯盖的门楼底下,站住问:“靳强兄弟、靳强兄弟,起来了吗?” “起来了、起来了。”随着声音,靳强从屋里走出来,站在了外间屋的门口儿。 靳强三十左右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退伍半旧的绿军装,细高个的身材、长方脸儿、大嘴叉儿,一双大小适中的眼睛里,喷射出两道钢强、正直的眼光。靳强一九七四年参军入伍,一九七八年退伍复员回家。他由于在部队上,各方面都表现优秀,光荣的加入了一名中国共产党员。一九八零年原村党支部书记李廷洲,在工作上犯了严重错误被免职。上级党组织任命他,担任了村党支部书记一职。靳强出身贫寒,自小就失去了双亲,是国家和村里把他养他成人以后,保送他参军入了伍。如今他住的还是国家和村里,给他盖的那两间半,里生外熟的旧蓝砖房里哪。他参军入伍的第二年,经人给他介绍了一个,渠南村的石慧姑娘为对象。石慧姑娘不但相貌长的丽质,而且家庭的生活条件儿,按当时来说是比较殷实的。按说两个人各方面的条件儿,不是怎么忒匹配的。不过当的社会潮流是,五十年代嫁英雄,六十年代嫁贫农,七十年代嫁军人。两个人各有所长、各有所图,所以两个人的亲事就订下来了。靳强退伍复员以后的第二年,两个人便结婚成亲,第二年又生有一女。 在这有必要简单的介绍一下,石慧娘家人员的情况。因为此书的后面儿,有些个故事会设计到,她娘家里成员人的情况。读者看起来容易了解,不至于糊涂。 二百五十二章 腐蚀诱惑 石慧的娘家里,一共是四口人。父亲、母亲、姐妹两个,石慧为大,她下面有个妹妹名叫石兰。石慧的母亲虽然说,算不上是什么泼妇,但是她也比其他人家的,妇女老太太厉害几分。石慧的父亲就甭提了,是十乡八里出了名的混混儿。谁要是惹着、防碍着他一点儿,他就会不依不饶的,跟你没完没了的反腾、折腾啊,一个弄不好他还得讹上你一头子。石慧的妹妹石兰,紧随父亲。这爷俩由于和村里的老乡亲,与外乡的人,为点小事就打架斗殴,没少受到公安局的处理,进公安局那才是经常的事哪。这爷俩因此都和公安局的工作人员,混的倍熟悉了。他们俩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气死公安局、难死法院。所以人们给她的父亲起了个名号叫“搬不动”,给妹妹石兰起了个外号叫“打不烂”。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妹妹石兰,老剃着大光脑袋瓜子,在大街上瞎溜达。哪个老实八交的庄稼主的人,在街上看见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不害怕、不得躲远点啊?石慧本人近墨者亦黑、近朱者亦红,也多多少少的染上了点儿,父母亲和妹妹的习气。 别看石慧一家四口人的,脾气、个性、为人处事是!这个得行样儿,家里的日子、生活条件儿,要比一般普通的庄稼主好的多。这是什么原因哪?请读者动动脑筋好好想一想,作者就不说明白了。 以上就是石慧家的,家庭成员的基本情况。 石慧的本性,其实是个非常过日子的人。她自从与靳强结婚以后,就全部改掉了在娘家时的,不良习气。她吃苦受累、省吃俭用、起早贪黑忙碌着,一心想把日子过好了,想着早一天,把现在住的那两间半旧房,翻盖成五间新红砖房。靳强看在眼里,从心底里也是十分的佩服、感激妻子为家里所做的一切。所以他在有些个事上,明知道依着妻子说的意思去办不对,但他当着妻子的面儿,也不反对妻子说的意思,还是满口的答应妻子,背地里自己该怎么办事就怎么办事儿。他和石慧结婚几年来,从来都没有红过脸儿、抬过杠、打过架。老是和和睦睦、恩恩爱爱的。村里有人怀疑说,靳强是事都当着媳妇的面儿,说依着媳妇办事儿,是怕媳妇儿。怕媳妇的主要原因,是怕他的老丈人“搬不动”和他的小姨子“打不烂”。其它的事儿,倒没有什么。 石慧今天一大早起来,她让丈夫在家里看着孩子睡觉,她自己背着筐头子,就下了地拾做饭用的柴禾去了。 靳强躺了一会儿,就起来穿好衣服下了炕,想拾掇拾掇屋。他下炕刚穿好鞋,他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喊他。他答应着赶忙走出屋去,站在了外间屋门口的台阶上。他一看是姬思忠正站在,院门口的门楼底下哪。他便笑呵呵的让道:“噢、是思忠兄弟呀。快进屋、进屋坐。” 姬思忠满面带笑的,走到屋门口的台阶下站住,问:“我嫂子起来了吗。” 靳强:“她早起来了,上地里拾做饭的柴禾去了。” 姬思忠夸赞:“我嫂子真是个勤俭人哪。” 靳强笑着:“过庄稼日子,不勤俭点哪行啊?老得绷着个劲的过呀,稍微一松劲就混不上溜了。兄弟你别在外头站着了,快上屋里头坐着呆着去。” “行行行。”姬思忠答应着,起步往屋里走。 靳强、姬思忠一前一后,进到了里间屋里。 屋里的摆设,和村里普通人家里的摆设,没有什么两样儿。大部分的家具、摆设,还是靳强、石慧结婚时,石慧娘家陪送,石慧的嫁妆哪。 姬思忠往炕上看了一眼,见炕上的被窝还没有叠,孩子还在睡觉哪。 靳强不好意思的微笑着:“兄弟不好意思,小孩还睡觉哪,被窝都没有叠起来,屋里炕上挺乱的。兄弟你坐在椅子上呆着抽烟,我给你拿烟。” “行行行、你甭管了靳强哥。”姬思忠答应着,走到了靠后屋墙,放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 靳强在炕上拿起一盒,金鱼牌的香烟(九分钱一盒)走过去,把香烟放在了高低柜上。转身走到了炕边儿,坐在了炕沿上,看着姬思忠问:“兄弟你这么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啊啊啊、我来找你是有点事儿,想叫你帮我下忙。”姬思忠说着话站起身来,从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一盒大前门香烟,打开了烟盒在烟盒里面儿,抽出了一只香烟,走到靳强面前,把香烟递给靳强:“靳强哥你还是抽我的烟吧。” 靳强接过了香烟。 姬思忠划着了火柴,帮靳强把烟点着了以后,又回到了椅子上坐下。 靳强抽了一口烟,问:“兄弟你有什么事找我就说,都是一个村的老乡亲,说不上谁帮谁的忙来。” 姬思忠自己点着一支香烟,抽了一个:“那好吧,靳强哥,我就直接说了。” 靳强:“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跟我说吧。” 姬思忠:“今儿个头晌午,不是你主持分我们生产队里的东西吗?” 靳强点点头“是啊。” 姬思忠:“靳强哥这么着吧,生产队里的什么东西儿,我都不要了。我光要队里的那两间搞富业的房,跟出小瓶盖的那台紧缩机得了。你看看行吗?” 靳强沉呤了片刻:“这恐怕不行,分生产队的东西儿,要通过大家伙抓球儿,谁抓着什么东儿儿,谁就要什么东西儿。” 姬思忠:“我就是为这个事儿,才来找你的。我想着叫你跟我们队里的社员说说,叫他们把那两间房,跟那台机子让给我要了得了。” 靳强:“这恐怕不好办,要是有别的社员也想要呢?” 姬思忠:“别的社员要了这两样东西儿,也没有什么忒大的用。我要是要了可以继续搞业,尽快的发家致富,因为我有这个搞富业的基础哇,别的社员没有这个搞富业的基础。靳强哥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靳强:“吸、这个……” 姬思忠没有等靳强把话说下去,他抢先说:“兄弟、国家不是号召,前叫少数人富起来嘛,然后再带动大多数的人,共同富起来。我搞富业要是前富起来,我就能在咱村里头,起个带头作用有多好哇?对你脸上也有光啊。” 靳强抽了口烟,想了一下:“我看这个事这么着吧,今儿个头晌午,分队里东西的时候,我前召开一个五队的社员会儿,征求一下全体社员的意见。如果要是全体社员没有意见,都愿意把这两样东西给你你就要。要是有别的社员儿,也想要这两样东西儿,你们之间再使钱竞争一下儿,谁出的钱多,这两样东西就归谁。你看怎么样啊?” “行。”姬思忠爽快的就答应了。因为他非常了解,本队社员家里的经济实力,没有一家一下子,就能拿出几百块钱来,买这两间旧房和一台紧缩机的(因为一开始,这两间搞富业的旧房,和这一台紧缩机起价儿,就是三百块钱)。这三百块钱,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陈领家能拿的出来,而且陈领家要了这两样东西儿也没有用处,他料定再也不会有,别的人家跟他竞争了,所以说他胸有成竹了。 靳强:“那这个事就这么着吧。” 姬思忠:“靳强哥,那两样东西儿,不是一共合成了三百块钱吗?我把钱带来了,我就前交给你吧。” 靳强“这可不行,你现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还等到现场交干吗呀,我这会就前把钱交给你吧。往后你爱交给集体、就交给集体,不愿意交给集体,你己个要了就得了。反正就是咱俩的事儿,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不说我不说,别人谁也不知道这个事儿。”姬思忠说着话儿,站起身来在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来三百块钱,走到姬强面前,把钱往炕上一放:“这是三百块钱你拿着吧。” 靳强急忙站起身来:“这钱我可不能拿着,这是违反集体财务规定的。” “现在这个乱腾劲儿,谁管谁查财务账啊?这钱你就是己个要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姬思忠说完转身,疾步走出屋去。 靳强拿着钱、和姬思忠,丢下的那盒大前牌的香烟,连忙追到外间屋的门口儿,站在台阶上,冲快步走到院门前的,姬思忠喊:“思忠、思忠你把钱跟烟都拿着。” “我不拿着了,你想着把钱收好了,那盒烟你留着抽吧。”姬思忠说着话儿,连走带跑的头都没有回就出了院儿。 二百五十三章 钱撼忠心 靳强站在外间屋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姬思忠的背影,轻轻的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屋里,坐在炕沿上低下头思量着事儿。 妻子石慧过了一会儿,背着多半的筐柴禾走进院里。她把多半筐的柴禾,放在了外面的窗户根下,解开筐绳抱了一抱柴禾,走进外间屋把柴禾,对着灶火膛门儿,放在了屋里地上。然后又走到里间屋的门口儿,脚站在门槛外面儿,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撩起了门帘儿,把头探进屋里扭头儿,看着被窝里睡觉的女儿欣欣,扭脸看着丈夫,问:“欣欣还没有醒呢?” “嗯、还没有醒哪。”靳强也没有抬头答道。 石慧放下门帘儿,转身走到锅台旁边儿,蹲在灶火膛门前,拿了一把柴禾,填进灶火膛里面儿,点着了柴禾,问:“哎、她爸(指着女儿欣欣),我家来的时候,在半道上碰上思忠了,他说他上咱家找你来了。他这么早找你有什么事啊?” 靳强在屋里答道:“他找我来是想着,叫我跟五队的社员说说。他想直接把他们队里的,那两间搞富业的房,跟搞富业的那台紧缩机要了,他想着要继续搞富业使。” 石慧:“这个事你可千万别管,该抓球抓球儿,谁抓着什么东西要什么东西儿。就是他们五队的那些个社员儿,一个赛着一个的不好摆列,是事都齁**较真的,社员们肯定的同意不了。” 靳强:“他不是白留下那两样东西儿,他该交多少钱交多少钱。” 石慧:“我知道他该交多少钱、交多少钱。要是出个别的社员儿,也想要那两样东西儿,也该交多少钱、交多少钱怎么办呢?准得活人打出狗脑子来。你千万千的,别上己个脖子上围,蒺藜狗子秧子,到时候你想往下抖搂,都抖搂不下来,非得扎死你不行!就凭五队的社员儿,那么不好办事儿?哪个社员大小,都是刺头!” 靳强站起身来,走出里间屋,站在了外间屋里:“我刚才想了想这个事儿,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国家的政策,不是前叫一部分人富起来嘛。思忠要是留下那两样东西儿,他继续搞富业,真能够挣钱发家致富了,他也能够带动起,咱们村大多数的社员儿(村民),尽快的脱贫致富,他直接把那两样东西留下来也行。” 石慧往灶火膛里填了一把柴禾:“就是姬思忠那样的人,赛他妈的狗x衙门,光许进不许出的主儿,他有多少钱都不够他己个花的,再说他还是个白眼狼。过去他办的那些个事儿,你还不知道吗?他小子要是真有了钱发了家,他也不会拿出一分钱来带动、帮着村里的,老乡亲们发家致富的” 靳强:“哪个人随着岁数的增长,也都会往好处里变的。” 石慧:“狼改不了吃肉,狗改不了吃屎。他(姬思忠)永远也变不好。” 靳强:“就算是你说的对,他(姬思忠)永远也变不好。他要是前有了钱富起来,他在村里起个带头作用也行啊。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石慧:“他起不了带头作用,他要是真有了钱,就是他那个来派儿,非得变成了旧社会的大地主,大资本家不行啊,他净得剥削、压迫老百姓,拿着老百姓当长工使。白赚着村里又出个暴发户儿、新兴的大地主、大资本家!” “看你说的都是些个什么话呀?他(姬思忠)多不好,他也办不出来剥削、压迫人的事来呀。”靳强眨巴了眨巴眼:“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五队的社员儿,我看着还真就没有一个人儿,赛他(姬思忠)这么有能耐,继续搞富业的人。他们五队的社员儿,谁也不会要那两样东西的。谁花钱买两间旧房、跟一个大铁疙瘩呀?还有这两样东西儿,底价就是三百块钱,他们五队的社员儿,能有几家一下子,就能拿的出三百块钱来的?” 石慧:“你可别小瞧了这个小五队,那是个藏龙卧虎的个小五队儿。要是真出来一家跟姬思忠堵气,也要这两样东西儿,就是这家一分钱都没有,全队的人给这家凑钱,也非得把买这两样东西的钱,凑够了不行,小五队的人心忒齐。李廷洲够浑蛋的了吧?连他末后都不敢上五队里干事去了。你要是上五队里分东西去,你就得学章全罚他爹,来个公事公为才行哪。” 靳强:“吸、这么着吧。要是真出一个人,也抢着要这两样东西的话,我就叫他跟姬思忠使钱竞争一下子,谁出的钱多,谁就要这两样东西儿。” 石慧:“要叫我说呀,你就找松心吧。你不跟叫大家伙抓球儿,谁抓着什么东西儿,就要什么东西就得了。你干吗非得捅五队的,那个大蚂蜂窝不行啊?赶把蚂蜂捅炸了窝,落你一身的蚂蜂,坐坐实实的蛰你一顿,你就老实了。” 靳强:“可、可是、、、、、、” 石慧:“可是什么呀,你就听我的话没有错儿。” 靳强:“可是思忠都把要那两样东西的,三百块钱拿来给我了。” 爱财是女人的天性。石慧一听说,姬思忠把买那两样东西的,三百块钱拿来给丈夫了。她眼前一亮“噌”地一下就站起身来,转身看着丈夫,眼里冒着光:“那、那钱上哪呢?” 靳强:“还上屋里炕上,搁着哪呗。” 石慧:“多少钱呢?” 靳强:“还能有多少钱呢?就是买那两样东西的三百块钱呗。” 石慧急忙迈步走到屋门口儿,伸手撩起门帘进到屋里,一眼在炕上看见了那,一沓十元票面的钞票,疾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拿起了那一沓钞票就搂在了怀里,高兴的她闭起双眼,笑着就地蹦跶着转了仨圈儿。 靳强跟着进到屋里,站在屋的门口儿,看着妻子欣喜若狂的样子,提醒:“哎哎哎、你乐的哪家啊?这钱也不是咱家的。” 石慧停住了蹦跶,喜出望外笑嘻嘻,两个嘴角笑的流着口水:“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看见过一下子有人儿,给咱送过这么些个钱。” 靳强:“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这钱是别人的,不是给咱家的。” “钱本来就无主儿,在谁手里就是谁的。”石慧用一只手抹了抹,嘴角上的口水:“来来来、你你坐下,我跟你商量点事儿。” 靳强站着没动:“商量什么事儿,你说。” 石慧:“你前坐在炕上,我再跟你说呀。” 靳强往前迈了两步,扭身坐在了炕沿上:“商量什么事儿,你说吧。” 石慧挨着丈夫坐在了炕沿上,扭头看着丈夫,笑喜喜地:“压低声音:“咱把这三百块钱,己个要了得了。” 靳强一愣神儿:“这可不行,这钱是别人买东西的钱。” 石慧:“什么是别人买东西的钱呢?这钱是别人给你,帮忙给别人办事的钱。你帮忙把事给别人办成了,不就成了咱家的钱了嘛。拿了别人的钱财,替人办事消灾,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靳强:“不行。我就算是给别人把事办成了,这钱也算是公家、集体的钱了。如果拿公家、集体的钱,就是贪污。” 石慧:“什么公家的钱、集体的钱哪,这钱不是这会在咱手里呢吗?这钱就是咱的了。咱就着现在没人管、没人查的这个乱腾劲儿,还不紧着弄点钱花?再说了,这点钱搁的咱手里是不少叫个钱儿,搁的公家、集体里就不叫钱了。” 靳强:“这点钱搁到公家、集体里,不叫钱也不行。你不知道刘青山、张子盖是怎么死的呀?” 石慧:“这个事就光咱俩口子知道,谁也不知道。你想个招把姬思忠的事儿,办成了不就得了吗?” 靳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石慧:“我算是看好了,往后有了钱才能够过上,幸福的好日子哪。千里坐官还为了吃穿哪,手里有了钱才有一切哪,你往后要把钱,当成了好东西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能便通一切,现在哪还有拿着钱,不当好东西看的人呢?再说了你不就是一个在本乡本土里,当一个小蚧蛤粒的官吗?” 靳强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我们共产党的干部儿,不论在哪当干部儿,也不论职务高低,都是为人民服务。我是一个共产党员,使钱是撼动不了我对党、对领袖、对国家、对人民,忠诚的那颗红心的!” 石慧一绷脸也站起身来:“你你怎么弄么个人啊?” 靳强:“我哪么个人啊?” 二百五十四章 道义取财 石慧连气带急的,一跺达脚:“我今儿个说句不好听的话儿,你还是别生气。你就是属小小子的xx,三把都捋不开的那个人儿。” 靳强一皱眉头子:“吸、你今儿个大起早的,怎么不会说一句正道的话呀?” 石慧:“我这就是说的正道的话,我说的话是话糙理不糙。你往后别老一根筋,按照老传统那么认真的干事了。现在年头变了,你的思想也得跟着变。你干什么事都得紧跟着年头干,老黄历是看不得了。” 靳强:“现在我干事儿,跟年头子跟的紧着哪。” 石慧:“我说个事你准得跟我抬杠。” 靳强:“什么事你说,你说的事要是对,我跟你抬什么杠啊?” 石慧:“生产队的时候是现在这个样吗?” “你你你、、、、、、”靳强一时还真无话答对了。 石慧:“你无话说了吧?现在有钱不是个坏事儿。” 靳强:“正道上来的钱是光荣的事儿,邪门歪道上来的钱,就是个坏事儿!” 石慧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用俩手抱着的,一沓人民币:“甭管你怎么说,反正这钱这会是我搂着哪,这钱就是咱家的了。我跟你不一个样儿,我拿着钱当好的。” 靳强:“你拿着钱当好的没有错儿,但是你要看这钱上哪来的。这钱要是上正道上来的,你拿着当好的不犯法。这钱要是上歪道上来的,你拿着当好的,你就是犯法。咱要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咱要当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我给你说个笑话儿。” 石慧:“你说,你说了我这会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不知道我末后再告上你呀。”靳强一扭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望着妻子:“你知道狗的品格跟猪的品格,有什么区别吗?狗的品格是对主人忠诚,有的狗主人死了,它可以跟着主人一块死,它对的起主人:猪的品格是,就会低着头吃食儿,连天都不看一眼。俩大耳朵一耷拉,挡着耳朵眼里什么也听不见,它吃饱了就对的起它己个了,不管别人了己个乐了。人劝它话它也听不进去人话。赶一宰它的时候,它还嗷嗷的叫唤。我跟你说的这个笑话儿,就是要告上你一个事儿。咱们当人的一辈子,无论是干什么事儿,都要既对的起己个,还得对的起别人儿。人干好事坏事儿,瞒的了天底下所有的人,就是瞒不了己个儿。” 石慧:“照着你弄么说,你是狗我是猪了呗?” 靳强一笑:“你这么较真干吗呀?我这就是跟你说这么个笑话而己。” 石慧:“我不管我是狗还是猪,现在我就光知道,钱是好东西儿,离了钱走不了道儿。我告上你,有权不使,过期作废。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了。” 靳强:“你这都是歪理邪说。” 石慧:“我这是歪理邪说?咱俩都结婚好几年了,到今儿个也没有攒下三百块钱哪。我是想着有了钱,把这两间半破房,翻盖成新房,我还落了个歪理邪说?你往后要是老这么,一根筋的办事啊,你就受一辈子穷去吧,你一辈子也过不好日子。我是跟着你过够了,这个穷日子了!” 靳强:“咱攒着钱要通过正道上攒钱,要是通过歪门邪道上攒着钱,就算是有了钱,花着心里也不踏实。即便是盖上新房,住着也不安心。后晌睡觉的时候,一有人敲门吓的就会,出一身的冷汗。你知道什么呀?” 石慧:“我不跟你知道的事多,我就知道有人把钱,都给你送到家里的炕头上来了,你倒好都不敢要。” 靳强:“这样的钱,我还真就是不敢要。” 石慧:“他(姬思忠)这是愿意送给你的钱,你干吗不敢要哇?” 靳强:“他(姬思忠)这是送给我给他办事的钱?我是共产党的支部书记。我要是白要了他的钱就是受贿,这是犯国法的。” 石慧:“你一个蚧蛤粒的小官儿,怕什么犯法呀?” 靳强:“我怕人民政府,把我给枪毙了。” 石慧:“这三百块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给你的。你说你犯哪家的法吧?” 靳强:“你什么事也不知道,我什么事跟你也说不清楚。别的什么事儿,我都依着你办,今儿个这个钱的事儿,我不能依着你办!” “行行行,你要是这么拿着钱不当好的呀?甭定哪一天,我跟你离了婚拉圈倒,咱们俩各奔前程,我叫你赶上小陈蛋就得了!石慧说完堵气的,把怀里抱着一沓人民币,俩手往炕上一拽,气乎乎的走出了里间屋,钞票散落了一炕。” 上午在五队的大场里,全体社员聚集在一起,准备抓球分生产队的财物,由村党支部书记靳强主持。 靳强站在队部的屋门口儿,看了看社员们都到齐了,冲着人们高声喊道:“社员同志们,都上屋门口凑凑。” 人们凑到了屋门前。 靳强:“头抓球分东西的时候,我前跟大家伙说个事儿。有这么一个事儿,我跟大家伙念叼一下儿。姬思忠想着,队里的其它东西儿,什么都不要了,他也就不抓球了。他想着直接就把,你们队里的那两间,搞富业的房,还有那台搞富业的紧缩机留下,他接着搞富业。他说等他搞富业挣了钱,富裕起来了以后,他再帮助咱们,全五队的社员儿,一块脱贫发家致富。我说明一下,他不是白留下,那两间搞富业的房,跟那台紧缩机,他也按底价交三百块钱。今儿个一早些起来,他就把那三百块钱交给我了。如果还有别人儿,想要那两样东西的话,你们可以公开使钱竞争一下儿,谁出的钱多,这两样东西就给谁。下面大家伙儿,对这个事有什么意见,当场就议论一下吧。” 人们顿时议论纷纷。 “反正我不要。” “谁要两间旧房、跟一个大铁疙瘩干嘛呀。” “我更不要了,我也不搞富业。” “我倒是想搞富业,可是我没有搞富业的那个门路哇,我要这两样东西儿,一点用都没有。” “可不是呗,咱哪跟抓球抓个牲口、抓辆大车的。抓个手使的工具,咱干活的时候,还使着放便哪。” “丶、、、、、” 姬思忠站在人群里,听着人们的议论声,不但是自己的虚荣心上,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而且心里也有了底儿。他认为其他的人,拿不出买那两样东西的,三百块来,即便是拿的出三百块钱来,也没有搞富业的那个本事儿。所以他脸上流露出,洋洋得意、高傲的笑容。 靳强高声问道:“大家伙有人要那两样东西吗?如果没有别人要的话,就直接给姬思忠留下了。” 众人一口同声:“没有人要了。” 姬思忠这时声音不高不低,阳不阳阴不阴地:“我早就知道,咱们队的社员儿,一个人也没有要这两样东西的,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接着搞富业。即便是有能耐接着搞富业,哪家一下子也拿不出,三百块钱来的。” 众人听了姬思忠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子,那个不是滋味啊。众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姬思中的脸上了。 二百五十五章 得道多助 姬思忠扫视了一眼众人,脸上流露着轻蔑的表情,用与众人叫板的口气:“谁要是想要这两样东西儿,这会说一点也不完啊,你们可以使钱跟我竞争一下嘛,这样显着好、显着公平。我告上你们说,这两样东西,要是有出三百块钱的人想要,我就出四百块钱要。要是有出四百块钱的人想要,我就出五百块钱买下。甭管出多少钱,这两样东西儿,反正我是买定了。不就是多出钱嘛,我有的是钱。怎么样兄弟姐妹、叔叔、大伯、爷爷们,你们听清了我的话了吗?” 众人听了姬思忠叫板的话,是干着急生气没有办法啊,因为当时人人手里,都没有多少钱哪,没有办法与姬思忠叫这个板。可谓手里缺钱,难倒了英雄汉哪。 姬思忠像逮着了理一样儿,还不适可而止,继续得意洋洋,与众人叫板:“大家伙没人要了吧?要是没人要了,那就对不起老乡亲们了,这两样东西就归我所有,从此就姓姬了。” 姬思忠叫板的话,气坏了站在人群里的一个人。气坏的这个人是谁呀?正是陈领。 陈领的“家庭”在经济条件方面儿,当时别说在杜柳村,就是在十里八乡,也算的上是第一流的好。这可不是吹牛皮,因为她的父母亲,怕女儿替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在家里守着家,吃苦受累的过日子,在平常的日子里,老给她零花钱花。她的大哥、二哥,也怕妹妹在杨大春、杨小花家里吃苦遭罪,也经常给她零花钱花。杨大春、杨小花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以后,两个人为了报答,他们老姑奶的养育之恩,月月挣的工资钱,除了留下自己,日常生活的开销外,也全部寄回家里,给他们的老姑奶花。陈领本身又是一个,不张扬艰苦朴素、吃苦耐劳的人,从来都不旷花一分钱。你说陈领有钱没钱吧?陈领有一个想法儿,她是想着不管是谁给她的钱,她都把钱存进银行里攒着,准备给杨大春将来,盖房娶媳妇儿、给杨小花出嫁,陪送嫁妆用。可谓陈领是一个舍己为人,送人送到家,为人为到底的高尚人。 当姬思忠说那些个,不三不四、令人气愤话的时候。陈领听着就扎耳朵,就非常气愤、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强忍住心中的愤恨没有发作。她当听到姬思忠,如此的与众人叫板的话时,她忍无可忍,立刻接着姬思忠的话音儿,不卑不亢,但口气十分坚定:“姬思忠,我跟你使钱竞争一下,这两样东西儿!” 众人的头“唰”地一下,又都扭向了陈领,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陈领的脸上了。 与此同时,姬思忠也把目光,落在了陈领的脸上了。姬思忠是非常了解陈领的“家庭”经济实力和她的脾气、秉性及社会关系的。他当时就发傻、发愣喽。他心说:“我我怎么把这个,女光棍给忘了。”他非常后悔刚才,自己不该把话说的太绝、把弓弦拉的太满了。 陈领绷着个脸的盯着姬思忠:“姬思忠,我出六百块钱,买这两间搞富业的房,跟那台搞富业的紧缩机。你要出六百,我就出一千二。这两样东西儿,反正我是要定了。你出多少钱要吧?咱俩使钱竞争竞争。” 姬思忠心情紧张、发慌,十分不自然的,冲陈领笑嘻嘻地:“老老姑奶,我我刚才、、、、、、” 陈领打断姬思忠的话:“你别刚才了,你就说你出多少钱,买这两样东西吧。咱俩一下封顶也行,你前说出多少钱吧。” 姬思忠:“老、老姑奶你你、你要这两样东西有、有什么用啊?” 陈领:“我有什么用你就甭管我了,我也许还接着搞富业哪。我就是不接着搞富业,我拿着这两样东西当花看着玩,你也管不着我。” 姬思忠:“老姑奶,我我刚才把话说错了行吗?我我跟你认错了。” 人群里有人大声的喊道:“老姑奶你要是跟姬思忠,使钱竞争这两样东西儿,你的钱要是不够,我这会就家走,把我们家里养的那个(头)大肥猪交了去,拿来给你凑充足的钱,跟他竞争!” “对,我这会就家走,把我们家里的那口袋麦子卖了去,给你凑钱跟他竞争!” “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老姑奶凑钱,跟他竞争!” “我也出钱,帮着老姑跟他竞争。” 李真钢站在不远处:“我们家里的钱要是不够的话,我家走就把灵雁她姥爷住的,那五间房卖了去。我也得帮着老姑奶,拿钱跟他竞争!” 人群里有人问:“我说真钢,你怎么不把你家,住的那五间房卖了,拿着钱帮着老姑奶竞争啊?你干吗卖灵雁她姥爷的房啊?你把灵雁她姥爷的房卖了,你叫你老丈人上哪住去?” 李真钢看着问他话的那个人:“你不知道我老丈人,就有一个闺妮没有儿啊?我早晚得把我老丈人,接到我们家里来,我伺候他为他老人家养老送终。一个姑爷半拉儿,好么的他养了一个倍俊的大闺妮,白送给我当媳妇啊?” 众人“哈哈哈”的一笑。 姬思忠此时是,感到无地自容。只见他的脸一白、一红、一灰、又一黄,成了变色龙喽。他扭头向靳强望去,意思是想求靳强出面儿,给他解目前的,这个难堪的困境之围。靳强也看出姬思忠的意思来了,说实话靳强是真不想,出面给姬思忠解这个,目前的难堪困境的之围呀。靳强心说:“你姬思忠也看出来了,人们还真不想,要这两样东西儿,跟你争、跟你抢,你痛痛快快儿、顺顺利利的,要了不就得了嘛。你干吗说这么些个蛋话不行啊?这下可倒好,引起了众怒,火烧皮子卷回了,还得我给你个台阶下,给你擦屁股。”靳强心里怨恨是怨恨姬思忠,但他为了开展工作,顺利的把工作干完了,平息了眼前的这个事儿,他还是决定出面儿,给姬思忠解这个,难堪的困境之围,给姬思忠个台阶下。靳强赶紧走到陈领的面前,笑呵呵地:“老姑太(乡亲辈儿)你别跟思忠一般见识,他年轻好胜不懂事儿,不会说话。老姑太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原谅他、别别跟他计较,他刚才说的这些个话了。你就把那两间房,跟那台打紧缩的机子,让给他要得了。你说哪老姑太?” 陈领是个同情达理,说话什么话、办什么事儿,都是适可而止、十分大度的人。同时她自己也知道,她要那两样东西儿,也确时没有什么用处。她只是想站出来,灭灭姬思忠的威风,杀一杀姬思忠的势气罢了。叫姬思忠知道知道,天外有天人外人的事儿。她见靳强出面来调解这个事儿,她长出了一口心中的怒气,看着靳强:“我不是跟他(姬思忠)争着,非得要这两样东西不行,我是听着他说话忒伤众、气人了。他想留下那西样东西儿,己个继续搞富业赚俩钱儿,这本身是个好事儿。他干嘛说点子看不起人儿,蹭尾巴根子的蛋(淡)话呀?” 靳强满面笑容地:“老姑太,他不是年轻不懂事儿、不会说话吗?他哪跟你社会经验多、知识丰富、会说话、会办事啊,是不是啊老姑太?”靳强扭头儿,冲站在一旁的姬思忠,说:“思忠你快过来,给老姑太还有老乡亲们道个歉、认个错儿。” 姬思忠此时此刻,心里就甭提多恨陈领了,但他为了利益,又无可奈何。他往陈领面前走了两步,硬着头皮,涨红着脸低下头,喃喃地:“老姑奶,我、我错了,我不懂事儿、不会说话。还请老姑奶原、原谅我。” 陈领盯着姬思忠:“我倒没有事儿,我能原谅你。你问问老乡亲们,能不能原谅你吧?” 姬思忠抬起头来,冲着人群儿:“老乡亲们,我我不懂事儿、不会说话。刚才我说的话有点过头了,请你们别别跟我一般见识,就原谅我这一回吧,下回我再也不敢了。” 人群里有人:“小子你记好了。宁做过头事儿,不说过头话!” 陈领消了消气儿:“姬思忠,我告上你。你作为一个人,最起码要学会了前尊重别人,别才人才会尊重你哪。你别有俩穷**钱儿,谁都看不起了。烧的你不认的东南西北,屋脊六兽的了!钱不是万能的,只有人的德行、跟人缘才是万能的哪!” 姬思忠:“老姑奶、我知道了,往后我、我我改。” “改不改是你己个的事儿,你要是改不了,看不起人的这个穷毛病,你往后还得栽个大跟头哪!”阵领说完,转身走出了人群儿。 二百五十六章 路遭抢劫 靳强见此事平熄了,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扫视了大家伙一眼:“大家伙对姬思忠,要那两样东西儿,还有其它的什么意见吗?” 人群里有人气愤地:“其实我们什么意见都没有,他要那两样东西儿,他有用就直接留下来,要了也就得了。他要是不说这么些个,穷**蛋话,还有的了这一出吗?” 人群里又有人:“可不是弄么回事呗!” 靳强:“刚才思忠也跟大家伙认了错儿,就请老乡亲们,原谅他年轻无知吧。如果大家伙要是,没有其它的什么意见了,下面大家伙就开始,抓球分东西吧。村会计还在屋里,等着大家伙抓球哪。大家伙排好队,一个人一个人的,进屋抓球分东西吧。” 人们在屋门口排好了队,有秩序的进屋抓球儿。 李真钢站在人排的最后一个,编了一段顺口溜儿:“人民公社整好二十四年,社员的生活老是好于往年。虽然是社员手里缺点钱,但是人人可没有怨言。往后人人要是只为了钱,有的人就会变的无情无义不要脸。”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姬思忠的母亲成桂芝,带着小孙子姬果强,出去串门呆着了。小青由于一大早儿,去医院看她的父亲李廷洲,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姬思忠一个人长竖着腿儿,顺着炕沿眯缝着两只眼,心里美滋滋的,在脑海里描绘着,他自己将来,要是有了钱能过上,出人头地,美好生活的情景。 突然妻子小青一撩门帘儿,气冲冲的走进屋里,扭身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沉着个脸的,两眼盯着屋里地也不说话。 姬思忠睁开眼,翻身坐起来,两条腿耷拉在炕沿下,扭脸看着妻子,笑嘻嘻地:“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呢?你爸爸病重啊、是怎么着哇?” 小青扭头看着丈夫,生硬地:“你爸爸才病重哪!” 姬思忠:“弄么着你的脸色儿,怎么这么不好看呢?谁惹着你了?” 小青:“还能有谁呀?你惹着我了呗!” 姬思忠一愣神儿:“我、我怎么惹着你了,你一天都没有在家。” 小青:“你看看你今儿头晌午,在队部里分东西的时候,办的那个事儿,你栽了多大的拐呀?” 姬思忠:“我办什么事了?我栽了多大个拐呀?” 小青:“你想直接留下那两样东西要了,你就直接留下来要了吧,别人也没有人说你什么。你干吗说点子蛋(淡)话,引起了众怒哇?” 姬思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事啊?” 小青:“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傍黑子上医院家来的时候,我刚一进村儿,就有人告上我这个事了!” 姬思忠不以为然的,一笑:“噢、闹了半天你是为这点事儿,脸不好看生气呢?你犯不上跟一帮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佬较真、生气。” 小青:“别人都是庄稼佬儿,你是什么呀?” 姬思忠:“我是新型的庄稼佬儿,跟他们那一帮,旧型的庄稼佬儿,能相题并论吗?” “你说的这话简直的,都是放屁哪!你家祖祖辈辈不都也是,在地里刨食吃的庄稼佬啊?一个庄稼佬怎么还分出,新型旧型的来了?”小青晃动了一下身子:“我告上你,你今儿个头晌午,在大场里办的那个事儿,不是个小事儿!你往后要是净说点子伤众人的话、办点子伤众人的事儿,把老乡亲们都得罪了,咱家就没有法过庄稼日子了!” 姬思忠:“我说话办事儿,不管是怎么伤众人,只要是把事儿,办成了就得了呗,说傍的话有什么用啊?把己个想办的事儿,办成了才是能行哪。要是办不成己个想办成的事儿,那才真是块废物点心哪。” 小青:“今儿这个事儿,要不是靳强出面儿,要不是老姑奶大度,你办的成吗?你真是叫我出去一天,都不松心哪。” 姬强气愤的站起身来:“你还说哪,今儿个都是那个女光棍儿(指陈领),给我添的乱。要不是她跳出来叫板,跟我争那两样东西儿,谁敢跳出来叫板,跟我争着要那两样东西啊?” 小青:“你往后说话、办事儿,得前睁眼慢开口。” 姬思忠:“这个事我早就知道,我今儿个就是我一高兴、心里一痛快,脑袋瓜子一热乎给忘了。甭管怎么说吧,反正咱家想要的,这两样东西儿咱要成了。有了这两样东西儿,咱往后就能发家致富。咱要是有了大把的钱,就能够过上美好的小日子,别的什么事都是小事一桩。” 小青:“钱钱钱的,你一天到晚的,就光认的钱。你千万的往后,别光为了挣钱”,干缺德、干无情无义、不要脸的事就行!挣钱也得要脸丶有囊气挣才行哪。” 姬思忠:“要脸、有囊气挣不了钱、不养家,一辈子也挣不了大钱的,过不好日子。你要不信我的话,往后你就看着,往后这年头子,人人都得认的钱。有了钱才能使鬼推磨、有了钱才是爷哪。人要是没有钱,就给有钱的人当孙子去吧。我告上你说,往后人为了挣钱、为有了钱,别说要脸、有囊气了,有的人连命都不要了。” “我犯不着搭理你了,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你将来非得死在钱上不行!”小青说完站起身,气乎乎的走出了里间屋。 姫思忠冲着屋门儿:“甭管我这个人儿,为了挣钱有多不好,我只要是有了钱,别人都得巴结我、都得看着我好了。我这叫有钱遮百丑,你知道什么呀?人奔有钱的、狗奔提篮的。” 一九八三年春天的一个下午,鲍云发兜里揣着,给儿子小柱会亲家(吃订婚饭),在亲戚家借来的五十块钱,骑着一辆半旧的永久牌儿,加重的自行车儿,高高兴兴的往家赶路。太阳压山的时候,他骑上了一条,一边有一片小树林的土道儿。这骨碌道的路面净是沙土,浮土有脚面深。俗话说:旱走礁泥、涝走沙。意思是说,下雨的天走沙土道,不下雨的天走礁泥道,好走不陷脚。一春也不下雨了,这骨碌道骑着自行车儿,非常的难走。鲍云发只好下了自行车儿,推着自行车儿,蹚着脚面深的尘土行走,路上不见一个行人。当他走到离村庄,还有三里多地远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在小树林的里面儿,响起了一声刺耳十分瘆人的口哨儿,他吓的一愣神儿,当时就停住了脚步。还没有等到他缓过神来,只见从小树林里窜出三个,约有一米七、八左右,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三个年轻人,个个都留着过了肩膀的长头发,其中还有一个扎着,马尾巴小辫的人。这三个人都留着胡须、戴着墨镜。上身穿的都是女人,穿的花布褂子。下身穿着绿军用裤子,黑色的皮带扎在腰间。每个人脚上穿的都是一双,当时最流行的三接头儿,黑色的皮鞋。人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鲍云发一辈子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啊。当时就吓的他魂飞胆破,目瞪口呆眼发直了。头发大“嗡嗡”直响,脸色发白、两条腿打颠发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喽。只见三个年轻人“噌噌增”的几步,就窜到了鲍云发的面前,并且还把鲍云发还围在了当中。三把匕首,其中有两把对准了,鲍云发的胸口,离着胸口也就是,一个手指头那么远儿。另一把匕首则对准了,鲍云发的左肋叉子。三个人都是杀气腾腾,两只眼睛里露着凶光。扎着马尾巴小辫子的年轻人,狠狠的低声:“你快点把钱掏出来给我们!” 鲍云发一双眼睛呆滞着,看着扎马尾巴小辫年轻人,吓的哆嗦着嘴唇儿,说不出话来。 扎马尾巴小辫子的年轻人,继续恐吓:“你他妈的把钱,掏出来不掏出来呀?你要是不老老实实的,把钱掏出来给我们,我仨人准把你千刀万剐了,把你扔到道沟子里头喂狗去!” 另一个年轻人:“甭他妈的跟他废话了!你们俩看着他别叫他动,我翻他的身上。” 又一个年轻人:“你想着翻仔细点儿。” “你放心吧,我干这行是熟活了。他就是把钱藏到屁股眼里头去,我也能够翻的出来。”说话的年轻人,把手里拿着的匕首,横着叼在嘴上。然后把鲍云发的身上,翻了一个遍,翻出了鲍云发,在亲戚家借的那五十块钱来,掖进了自己的小口袋里,问鲍云发:“你他妈的怎么,身上就带着五十块钱呢?叫他妈的小爷,受了这么大的累!” 二百五十七章 今夜失驴 扎着马尾巴小辫子的年轻人,用匕首尖指点着,鲍云发的鼻子尖儿,骂道:“今儿个我们仨怎么,碰上你这么个穷种啊?真他妈的够倒霉的。你他妈的快点儿,给仨小爷滚蛋吧!” 三个年轻人又分别,狠狠的踢了鲍云发一脚,准备离去。扎着马尾巴小辫子的,那个年轻人看见,鲍云发扶着的自行车儿,对其他两个年轻人:“哎、你们俩看,他这不是还有辆车子哪嘛,咱也把他捎着卖了去,要能卖几十块钱,也够咱仨玩一天的了。” “对、咱今儿个就来个娶媳妇儿,再捎着小姨子儿,弄个双裹油的媳妇玩玩去。”说话的年轻人上前,擗手就在鲍云发手里,抢过来了自行车儿。 三个年轻人不慌不忙的,唱唱呜呜的扬云而去。 鲍云发立刻两条腿一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从此鲍云发就患上了一种病症,俗称惊吓疯。 初夏的一天夜里的午夜时分,向红阳在熟睡中突然给醒了,她翻身抓住了拉电灯的绳儿,拉着了电灯泡儿,仰脸看了一眼,挂在后屋墙上的挂钟,便伸手推了推,睡在身边的丈夫老万,轻声:“哎哎哎、你醒醒快点起来,该给牲口填和草去了,赶明儿个一大早些起来,你们还得使牲口,给老姑奶(指陈领)往地里拉粪哪。” “嗯嗯嗯。”老万翻身趴在枕头上,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挂钟:“这刚过半夜十二点,那驴也没有闹槽,准还不饿哪,等一会我再给它填草去吧。” 向红阳:“你醒都醒了,你就快点起来,给牲口填上一和草去吧。填上一和草回来再睡觉,心里多踏实啊。” 老万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伸出两条胳膊,伸着懒腰打了个哈睡,坐起身来嘟囔道:“好不容易今儿个后晌,驴不闹槽了想睡个踏实觉儿,你又闹开了槽了。” 向红阳一瞪眼:“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是人闹什么槽哇?” 老万穿着衣服,冲着妻子“嘻嘻”的一笑:“你看你又跟我瞪眼,你听不出来,我这是跟你闹着玩的话呀?你要是闹槽,我跟你在一块睡了,这么些个年的觉了,我也就不是个人了。” 向红阳:“你非得等着牲口闹槽,你不给它填草哇?这是四家的驴,轮拔养着它哪。在别的人家把驴喂的挺肥,到咱家就把它喂瘦了行吗?” 老万“嘿嘿嘿”的笑着:“你家姐妹(指李真钢的妻子向红梅)干什么事儿,都这么较真爱着急、爱生气。我也没有说,不给它填草去。我的意思是说,这驴也懂点人事儿。它知道咱俩今个后晌,干那个事的时候,把咱俩累的都够呛了。所以它才没有闹槽,它想着叫咱俩,都睡个安定觉儿。” 向红阳嗔怪地:“你个老不正经的东西,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你上哪来的那么大精神头啊?你别说这么些个蛋(淡)话了,你快着给牲口填草去吧啊。” “你们老娘们都是这样的人,白使驴还不行,给你们干完了活儿,卸了驴就把驴给宰了。”老万和妻子开着玩笑,穿好了衣服下了炕,走出屋去,在窗户台的根下,拿起给牲口填草用的,一个小铁丝筛子,奔了装牲口草的草棚子。 “你想着给牲口多加点料,赶明儿个还得使它,给老姑奶往地里拉粪哪。”向红阳在屋里嘱咐丈夫。 “我知道了。”老万在草棚子里,弄了一筛子草,把草筛好了。俩手端着一筛子草来到了,牲口棚的牲口槽前,他把一筛子草倒进了,喂牲口的槽子里。牲口棚里黑窟窿洞的,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按照往日里的习惯,老万往槽里一倒草,驴就主动的过来,把头伸进槽里去。可是今天老万,把草倒进槽里,看不见驴头,也听不见驴的喘息声、和活动声。老万以为驴不饿,卧着休息哪。老万习惯地:“哎、大黑(驴是黑色的)快着起来吃草了,吃饱了赶明儿个起大早,你还得往地里拉粪哪。”老万把手里的筛子放下,伸手在墙上的一个小坑里,拿出了一盒火柴划着,点亮了挂在墙上的油灯,牲口棚里亮起来了。老万借着油灯的光亮,把头伸进牲口棚里一看,牲口棚里空荡荡的,驴不见了,他的那颗心顿时一收缩。他还以为驴挣脱了笼套,跑到了院里。他立刻就转身在院里,转着圈的找了一遍,还是不见驴的踪影,他心里开始紧张发慌喽。他站在那心想:是不是当院的门没有关好、插紧,驴跑到外头去了。他赶紧走到院门前查看,他见院门关的好好的,门插棍插的也挺结实,驴在门里是出不去的。他站在门前借着星光,往院墙看了看,院墙虽然不太高,但是驴是跳不出去院子的,他站在那百思不得其解,他歪着个头的,站在院门前沉思着。他突然想起了,别的村庄也有,晚上丢驴的人家儿。而且丢驴的人家儿,院门关的也是好好的。他心里一紧张,自言自语:“这可他妈的坏醋了,这驴准是他妈的叫人给偷去了!”他急忙慌慌张张的“噔噔噔”的跑进屋里,站在妻子的头前,急切地:“可他妈坏了、可他妈的坏了!” 向红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她翻身趴在枕头上,两只手掌托着下巴颏儿,仰脸望着丈夫焦急的神情,心里不安地:“什么坏了?” 老万急的一跺达脚儿:“驴驴驴、驴叫他妈的人给偷去了!” 向红阳惊讶的睁大了一双眼睛:“你说什么、驴叫人家给偷去了?” 老万:“可可、可不是呗!” 向红阳一听也发蒙了:“是谁偷走的呀?” 老万:“你说话怎么老别象眼呢?我要是知道是谁把驴偷走了,那就不是偷驴了,那那就是借驴使去了,叫他媳妇下一窝小驴儿。” “我的个天呐!”向红阳蒙了巴叽的,坐起身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冲丈夫着急地:“驴叫人家偷走了,你上屋里来干什么呀?你还不快着去追!” 老万:“你你、你叫我黑灯瞎火的上哪追去?再说了,我就是把偷驴的人追上了,偷驴的人肯定的不是一个人儿。你叫他们打我个腿伤、胳膊烂的,家来了你还得伺候我。” “我他妈才犯不着伺候你哪!”向红阳站起身,提起裤子来,杀着裤腰带:“走!我跟你一块追去!” 老万:“追不上了,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驴。这会偷驴的人,牵着驴早就跑远了!” “这这、这可怎么办呢?”向红阳一屁股又坐在了被窝里:“这个(头)驴可是咱们四家的呀?驴上咱家给丢了,赶明儿个咱怎么跟,那三家说呀?咱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啊。” 老万:“我我这会就找老姑奶(陈领)、她老婕夫(李真钢)、跟孙大壮叔去,把把丢驴的这个事告上他们。” 向红阳埋怨:“我我今儿个后晌,不叫你想好事儿,不叫你跟我干那个事你不听,你非死乞白咧的,跟跟我干那个事不行。你要不是干那个事儿,忒累的慌了,咱俩能睡觉睡的,赛俩死猪是的吗?这下出了毒,你好受了吧?要不当院里有动静,咱俩早听见了,至于把驴丢了吗?都埋怨你!你还在这站着干吗呀?你还不快着,告上他们三家去!” 老万转身急急忙忙的,跑出屋去了。 时间不长,老万领着陈领、李真钢、孙大壮,来到了家里。 向红阳正急的在院里团团转哪,她见陈领、李真钢、孙大壮,前后走进院里,赶忙迎上前去:“老姑奶、她(指着自己的女儿小凤)老婕夫、大壮叔你们看,今儿后响叫人家,把把、把驴给偷去了。我我、我们两口子,怎么跟你们说这个事啊?” 陈领上前几步,走到向红阳的面前站住。笑着安慰向红阳:“小凤她妈,一个驴丢就丢了呗。驴搁的谁家也备不注丢了,谁也没有办法儿。现在丢驴的,也不光是咱们一家儿。” 向红阳:“我、我们怕你们,怀疑是我们揍的彩,我们家己个把驴给卖了,把钱己个花了。” 孙大壮上前两步:“侄媳妇你说的,这是哪跟哪的话呀?咱们几家在一块儿,住了这么些个年了,我们还不知道,你们两口子的为人处事儿。九辈子你们两口子,也办不出来,这么下三滥的事来呀。” 李真钢开玩笑地:“红阳嫂子大姐,你跟万大哥要是真办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来,我还是个嫌疑人哪。” 向红阳:“你是哪家的嫌疑人呢?” 二百五十八章 义重情深 李真钢笑嘻嘻地:“你是我的大姨子,咱们两家可是至亲。你跟万大哥要是,真办出那么下三滥的事来,你说是不是得牵连上,我们两口子啊?” 向红阳:“灵雁她爸你就别跟我闹着玩了,这会都快把我给急死了。” 孙大壮看着老万:“大侄子,要不咱上买卖牲口的市场,找找咱丢的那个(头)驴去?” 老万叹了一囗气:“唉、现在到处都是集,东西都随便买卖。哪个集市上都有,买卖牲口的自由市场,恐怕是找不找了。” 李真钢:“现在宰驴的汤锅多了,卖驴肉的人也多了。说不定偷咱们那个(头)驴的人,这会早把驴倒了手,卖给宰驴的汤锅(煮驴肉的锅)了。人都把驴肉吃了,变成大粪了,咱还上哪找去。”李真钢抽了一下鼻子,接着:“生产队的那劲上,方圆百十里地,就是夺县跟百沟,有两个国家指定的,买卖牲口的自由市场,也没有宰牲口的汤锅儿,牲口要是丢了都好找。” 孙大壮:“要么生产队的那个劲上,队里的牲口就在,村外的大场里栓着喂,一到冬天气牲口,都跑到村外的麦地里吃麦苗去,也没有人找、牲口也丢不了。现在可到好,牲口在当院里,一家子人看着,还把驴给丢了。” 李真钢:“往后要这么下去的话,后晌睡觉你就是把,驴搂到被窝里睡觉,也得把驴给丢了。” 孙大壮:“你就别把事说的忒邪乎了,上哪来的那么胆大的贼呀?人家上被窝里搂着驴睡觉,也把驴给人家偷了去。” 李真钢:“贼要是看着你,搂着驴睡觉哪,贼就变成了老抢了,就该抢驴了!” 孙大壮:“这往后可怎么弄吧?” 李真钢:“生产队的那劲上,光牲口丢不了吗?浇地使的水泵、电动机、柴油机、变压器等等,一年到头的都不往家里弄,在地里扔着多咱丢过呀?因为生产队的那个劲上,东西不能自由买卖,没有这么些个自由市场,人就是把公家、集体的东西儿,偷的家来也没有地方卖去。现在跟过去不一个样了,集市多了、自由市场多了,东西随便买卖了。人只要是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的着。有钱连活人的眼珠子,都能买的到。” 陈领:“咱什么话都别说了,这眼看着就该过麦收了。咱干活也离不开牲口,咱们再上集上,赶明儿个买个(头)驴去得了。” 孙大壮:“行、咱再摊钱,买个(头)驴去吧。” 陈领:“买驴的钱就不用,你们三家摊了。这眼看着就该过麦收了,你们哪家都得用钱花,我前把买驴的钱垫上吧。” 向红阳不好意思地:“老姑奶你看这事闹的,买驴的钱你还得,前给我们三家垫上。” 陈领:“没事儿,这个事就这么着吧。你们两口子进屋睡觉去吧,我们也家走睡觉去了。” 老万、向红阳把陈领、李真钢、孙大壮,送到院门口站住。向红阳嘱咐:“她姨夫(指李真钢)、大壮叔,你们俩前把老姑奶送到家走,你们俩再家走睡觉去吧。” 陈领:“不用送我了,我不胆小,我己个家走就行了。” 数日之后的一个上午,鲍云发的病情大有好转,他来到院里溜达着透透气儿。老伴肖秀英拄着拐棍站在一旁,陪着他说着闲话儿。 一辆绿色的212吉普车“吱”的一声,停在了鲍云发家的院门口儿。车门一开,原公社书记、现任安固县的,县高官苏建军从车上下来,直接走到了,鲍云发家的院门前。他抬手轻轻的敲了三下门儿:“云发表弟你在家吗?你开下门儿。” 鲍云发听到喊声站住,当时就吓的机灵打了个冷战儿。他哆嗦着嘴唇儿,扭头对老伴儿:“你你你、你快着去看看,外头这是谁谁谁叫门哪。” 肖秀英:“我、我怎么听着,声音这么耳熟哇?我去看看。” “你你、你等一会再去开门儿。”鲍云发走到屋前的,窗户根下伸手抄起了,靠着房墙戳着的一把铁锹,俩手端着走到老伴的跟前儿:“你你你去开门儿,我在后面拿着铁锹跟着你。” 肖秀英:“大青白人(白天)的你拿着个(把)铁锹,在后头跟着我干吗呀?” 鲍云发:“我我怕有坏人,进进到家里来抢东西儿。” 肖秀英:“大白人(天)的谁敢,进到家里头,抢东西啊。” 鲍云发:“你忘了前两天,村东头的小利家,白人(天)光他的奶奶跟他老爷,在家里头哪,进去好几小伙子,就把他们家的五百块钱给抢去了?那几个小伙子临走的时候,还把他家里的,那台电视机也抱着走了?” 肖秀英知道老伴被劫过一回,吓的精神有了毛病。她也没再说什么话,转身往院门走去。鲍云发俩手端着铁锹,跟在她的身后。肖秀英走到院门前,用一只手抽开了门插棍儿,小心翼翼的把一扇木门儿,开开一道缝儿。她隔着门缝歪头往外一看,门前站着的是苏书记,当时就惊呆了。 苏书记上前一步,蔼然可亲地:“表弟妹你好哇?我表弟在家呢吗?” 肖秀英抬起手来,用手背沾了沾双眼,又用力眨巴了两下双眼,心情激动的嘴唇颤抖着:“你你你、你你你、你是苏书记吧?” 苏书记笑容满面,点点头儿:“我是你们的表哥苏建军。” “哎呦!我的个老天爷啊!”肖秀英惊喜若狂的,扔掉了手里的拐棍儿,用俩手敞开了两扇院门儿,然后她把身子闪到了一边儿。扭头冲着站在她身后的老伴儿,鲍云发:“老老头子你你、你快着看是谁来了吧!”肖秀英说完“咕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鲍云发虽然是惊恐万分,但是他还是一眼,就把苏书记给认出来了。鲍云发对苏书记,那才算的上是,刻骨铭心哪。他兴奋的两只手一松,手里的铁锹“咣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他激动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下来喽。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苏、苏书记,我的恩人呐!你、你这是上哪来呀?” 苏书记一步进到门里,弯下腰伸双手,搀扶起坐在地上的肖秀英:“表弟妹起来起来,弟妹摔着你了没有哇?” “没有、没摔着。”肖秀英对站在一旁的老伴儿:“你你还站在那干吗呀?你你、你还不快着叫苏书记,上屋里坐着说话呆着哇?” 鲍云发站在那,眨巴了两下眼、镇静了片刻,上前几步:“苏苏、苏书记,你快着上屋里头去坐。” 苏书记:“好好好、我们一块上屋里头坐。” 鲍云发、苏书记并着肩走在前面儿,肖秀英拄着拐棍儿,紧跟在两个人的身后面儿,伺机小刘跟在最后面儿。 简单的说,四个人进到屋里以后,苏书记就随意的,坐在了靠着后屋墙的,一把椅子上了。伺机小刘坐在了,高桌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 鲍云发坐在了炕沿上。 肖秀英进到屋里,把手里的拐棍儿,靠在里间屋的门框上。走过来热情的忙着,要给苏书记、小刘倒水。 苏书记站起身来,笑呵呵地:“弟妹你别忙活了,你的腿脚不好使,我们己个倒水。你快着坐在炕上去,我们说会话呆会儿。” 肖秀英转身走到靠屋门口的炕边儿,扭身挨着窗户台儿,坐在了炕沿上。 小刘站起身来,在高桌上拿起了暖壶,给苏书记、鲍云发、肖秀英,各倒了一茶碗水,分别放在了三个人的身旁。然后自己回到了椅子前,坐在了椅子上。 鲍云发望着苏书记:“苏书记你是什、什么时候,在县农场里家、家走的呀?” 苏书记:“七十年代末期。” 鲍云发:“你、你现在还上班呢吗?” 苏书记:“上哪。我上农场家走以后,在家里养了一段时间的病。后来上级党组织,叫我上省里学习了一个时期。这不前些日子组织上,就把我安排在,咱们县里的县委工作了嘛。” 鲍云发:“在咱们县委里,你管哪一摊的工作呀?” 小刘坐在一旁,插话:“这是咱们县委的苏书记。” 鲍云发一惊:“哎呦、苏书记你你可是大官了。” 苏书记:“我们共产党的干部儿,不论是在哪工作,也不论职务高低,都是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是人民的忠实朋友,是人民的公仆和勤务员。还有你表弟,往后你跟表弟妹,就跟我叫表哥吧。” 鲍云发一惊讶地,连忙站起身来:“这个不行、这可不行。我们是一介草民,一个土里刨食吃的庄稼佬,可不敢攀你这个高枝儿、可不敢攀你这个高枝儿。” 二百五十九章 恩恩相报 苏书记站起身来,走到鲍云发面前,伸出双手扶住,鲍云发的两个肩膀头儿:“表弟你坐下,你听我跟你说。” 鲍云发望着苏书记的脸,慢慢的又坐在了炕沿上。 苏书记退回到了椅子前,坐在了椅子上:“深情、庄重、认真地:“表弟你跟我叫表哥,怎么就不行啊?你不是攀我这个高枝儿。我终生难忘,我在农场的时候,我的亲戚六件,都张罗着跟我划清界线,断绝了关系。那个时候唯独只有你,冒着大雪、摸着黑儿、背着东西走道儿,一夜走了几十里地的道儿,去农场看我。给我送去了吃的、送钱去了花。最后你把身上带的两块,己个在道上吃饭的钱,也给我留下来了叫我花。你确在家来的道上,喝了抓把雪吃解渴,饿了抓把雪吃解饿,愣是坚持着,走了几十里地才到家啊、、、、、、”苏书记说到这儿,抽噎了一声,眼圈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鲍云发连忙:“苏、苏书记,那都是我应该办的事儿。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年冬天气,我上县煤站里,赶着大马车去拉煤,赶上大风了,那个天冷啊,把我怀里揣着的,俩么棒子面的饼子,都给冻实着了。我躲在大道下面的,一个用棒子秸秆儿,插的一个茅所(厕所)的背风处,拿着冻实着的一个饼子,正往下剐着饽饽渣吃哪。你骑着车子上县里开完会家走,路过那的时候,你一眼就把我给认出来了。你给了我一个软乎的窝头儿,跟几条咸菜吃。末后你脱下了棉大衣,怕我冷给了我穿上。你确冒着大风,骑着车子家来了。你是一个公社书记,你的身子骨也不好哇。一个普通的人,哪有干出这个事来的呀?” “我们共产党的干部儿,和广大的人民群众,就是鱼跟水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苏书记眨了一下,潮湿的的眼睛:“好了,我们今儿个,就不提过去的事了。表弟你跟表弟妹的身子骨,这些个年还好吗?” 鲍云发叹了一口气:“唉、我们俩都上了岁数了,身子骨大毛病小毛病的老有。你弟妹前几年,就得了风湿性的关节炎了,治也治不好,地里的活儿,什么也干不了了。我那年个第三趟,上县里农场看你去,叫当时的村支书,跟当时的治保主任,小陈蛋给知道了。我家来的那天后晌,他们俩就把我给叫到,村党支部办公室里去了。他们叫我猫了半宿的腰儿,末后李廷洲还使一只手掌,立着上我的后脖梗子上,使足了力气砍了一下子,疼的我躺了好些个日子,到今儿个还落了个,脖子疼的后遗症哪。后来他们就叫我进了,村里的集训队(集训队是当时村里的,一个专正组织,带有强制性),把我给看紧了,不叫我随便出村了。所以后来我也没有再去看你。这不前些个日子,你侄子订婚会亲家,家里的钱不够,我出村上亲戚家,借了五十块钱。我拿着钱家来,傍黑子的时候,我走到,我们村西面的,一片小树林道上的时候,叫三个拿着刀子的小青年,把五十块钱、跟我骑的那辆车子,都给劫去了。这仨小青年临走的时候,一人还踢了我一脚。我到了家就得了个,惊吓疯的毛病。这两天我刚好点儿,我就出去上当院里溜达溜达,这不你们就来了嘛。” 苏书记听完鲍云发的叙述,轻轻点了点头儿:“噢。” 鲍云发:“表哥、村里现在这么乱腾,国家怎么不出手管管呢,老百姓哪还有法儿,安生的过日子啊?” 苏书记坚定地:“表弟你们放心,现在社会治安这么乱腾,党中央、人民政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那些个干违法乱纪的分子,一定会得到人民政府,依法惩处的!” 鲍云发:“表哥、我有个问题糊涂的慌,我问问你行吗?” 苏书记:“行啊,你有什么糊涂的问题就问吧。” 鲍云发:“弄么着囯家在改革开放之前,人民公社大集体的时候,社会的治安不这么乱腾。怎么国家改革开放了,社会治安怎么这么乱呢?” 苏书记:“改革开放是个新生事物,党中央、人民政府,也在摸着石头过河,政策、法律、法规,也不是那么忒完善。很难免出现些个缺陷,出现些个不法行为的人、不法分子从中捣乱,破坏改革开放的,这个大好形势。你们放心,随着改革开放时间的往前推移,随着改革开放经验的积累,党中央、人民政府,会出台、完善,国家的政策、法律、法规的,来确保国家改革开放,顺利进行的。我们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一定会,随着改革开放形势的,往前发展、一定会芝麻开花节节高、更上一层搂的。” 鲍云发激动地:“我们老百姓,这就放了大心喽。” 伺机小刘提醒:“苏书记,上午县委要召开一个会儿,你还得回去参加哪,你看时间差不多了。” 苏书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在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钱来,放在高桌上:“表弟、表弟妹,今个头晌午县委召开一个会儿,我还的回去参加,我就不呆着了,改天我再来看你们。我给你们留下三百块钱,你们留着花吧。” 鲍云发赶忙站起身来:“表弟,这三百块块钱,我可不能要。你你、你己个留着花吧。” 苏书记一笑:“表弟你们要是不把这钱留下,显着咱们之间的关系太生分了。别忘了中国有句俗话: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鲍云发一皱眉头:“我、我留下、我留下。” 苏书记:“这就对了。我们就不呆着了,你跟表弟妹的身子骨都不好,你们俩坐着谁也别动活儿,我们走了。” 肖秀英站起身来,流着感激的眼泪:“苏苏书记,你往后要常来看、看我们哪。” 苏书记上前伸出双手,握住肖秀英的两只手:“表弟妹你放心吧,我会常来看望你们的。”苏书记说完,松开了肖秀英的两只手,和小刘一起,前后走出屋去。 这天吃过晚饭,成桂芝对正在收拾碗筷的,儿媳妇小青说:“今儿过晌午果强他姥姥,托人给我捎来了个信儿。她说她想果强跟慧慧了(慧慧是姬思忠、小青的小女儿),她叫我今儿个后晌,带着俩小孩看看她去,后晌我就住在他姥姥家,不家来了。” 小青:“去吧,我送你们去。” “不用你送了,你们富业上的活挺忙的,我们就己个去吧。”成桂芝说完,带着孙子、孙女走出屋去。 小青收拾完了饭桌儿,站在屋里地上,对顺着炕沿躺着抽烟的,丈夫姬思忠:“你看都到了麦收口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的热了,人们在屋里干活挺热的,都热的四背汗流的,有多难受哇?我想买个(台)电扇,搁在屋里给人们扇扇风,叫人们凉快凉快,你看行吗?” 姬思忠:“不行,买什么电扇呢?干活挣钱哪有不受罪的?你甭菩萨心肠心这么善,心疼那些个工人,他们不会念你的好处的。” 小青:“工人也是人,谁好谁赖心里分的清楚知哪。咱搞富业为的是,叫工人干活儿,咱们双方都能够挣点钱花。咱凭什么不心疼工人呢?叫工人受累、受罪呀?” 姬思忠:“工人们跟咱不是一个样的人,工人天生的托生个人,就是来的这个世界上,受累、受罪挣钱来的。咱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天生的就是靠,脑袋瓜子好使,轻轻松松享福挣钱来的。这就叫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遇人。你知道什么呀?” 小青:“我什么都不知道,甭定哪一天工人们都走了,不给你干活了,我看你还上哪挣钱去?” 姬思忠:“铁大的营盘、流水的兵。去了红的挂绿的,中国就是人多。在中国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一抓一把一把的,有的是人给咱干活儿、替咱挣钱花。” 小青:“买个(台)电扇花不了多少钱,就给工人们买一个吧。” 姬思忠:“花一分钱不得花呀?一分钱咱己个要是花了,买吃、买喝、玩了、乐了又多得呀?还有、要是赶的劲头上,缺一分钱,就能难倒了英雄汉。” 小青:“行行行,你要是对工人们这么恶,工人们早晚都得走了,不上你这干了,到时候你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姬思忠:“他们就是到哪个厂子,上班干活都得吃苦、受累、受罪,才能挣钱哪。没有一个厂子的老板,看着他们伏天伏凉的,给他们钱花的。” 小青气的一跺达脚:“我我犯不着搭理你了!我要上富业上干活去了。”小青说完转身“噔噔噔噔”的走出了屋。 二百六十章 本性难改 小青刚走到外间屋。 姬思忠翻身坐起来,扭头冲着外间屋,大声的喊妻子:“你回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小青停住脚步,转回身走回了里间屋,站在了屋门口儿,看着丈夫:“你还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呀?” 姬思忠点着一根香烟,抽了一口:“你不是跟我说副业上,现在活挺多的,要再盖两间房、买台机了、再招几个工人吗?” 小青:“是啊。” 姬思忠:“扩大厂房、再招几个工人行。就是有一样儿,招收工人的时候,咱净要外村的工人,咱村的工人一个都不要。特别是咱们村过去小五队的人,那就更不能要了!” 小青疑惑地:“你这是干吗呀?” 姬思忠抽了口烟:“这是干吗呀?咱们村小五队的人,都快把我给恨死了!” 小青:“你凭什么恨,咱们村小五队的人呢?过去你家碰上难事儿,己个解决不了,五队的社员哪个人儿,没有主动的上前,帮助过你们家解决呀?” 姬思忠:“他们天生的都是,一帮贱骨头。他们那是张罗着上前,帮助我们家解决困难的。我们家碰上困难事儿,就是他们不张罗着上前,帮助我们家解决,我们家己个照样的也能解决了的。他们那是抱着小孩儿,拜干姐妹多姨(多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小青:“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呀?” 姬思忠:“我这么说话,算是对他们客气的了!他们把我恨的,宰了他们的心都有。我不能叫我的仇人,贴着我们家挣钱。” 小青:“你说这话、你这么办事儿,你是没良心。你知道吗?” “良心值多少钱一斤呢?现在要的是钱,有了钱才会说话、会办事哪,钱高于一切。”姬思忠又抽了一口烟:“你什么话都甭说了,别的什么事儿,我都能依着你。就是给工人买电扇,在哪个村招收工人的事儿,我不能依着你。” 小青:“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去吧,我该上副业上,看着工人干活去了。” 姬思忠咧嘴一笑:“要不你今个后晌,就别干活去了。” 小青:“我不上副业上干活去,我在家里干吗呀。” 姬思忠立刻淫笑着:“我我夜里个(昨天),看了一个外囯进口的,黄色的录像片儿,我我、我又学会了一个睡觉的新姿势,咱俩趁着家里也没有人儿,今儿个后晌咱俩早点睡觉,你叫我式式吧。” 小青:“副业上这么些个活儿,我没有空在家里,跟你干那个闲蛋(淡)事儿。你贼心不改,你就风流吧。你甭定哪一天,毁在风流的事上呢?”小青说完,转身走出屋去。 姬思忠冲着妻子的背影:“人不风流、皆为贫。” 小青走后,姬思忠性欲膨胀难以平熄。他站起身来抽着烟,在屋里地上来回转着圈儿,他没有去关好院门儿。他在屋里地上,转了几个圈之后,便打开了录音机。录音机里立刻传来了,巷台女歌星的,那让男人听起来,感到肉麻、骨酥的,柔情声音。录音机的声音,放的还特别的大,院子外面的街道上,都能听的见。姬思忠退到了炕边儿,坐在了炕沿上。他眯起双眼,一边抽着烟、一边如醉如痴的想入非非。他越是听歌儿,他那性欲的渴望,越是在他身上急速的、强烈的、加剧着。他是真后悔,今天晚上不该让,他的妻子小青,去副业里干活儿,让妻子在家里睡觉,供他享受哇。正当他心急如焚,性的欲望到了极点的时候。突然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一撩屋门帘进到了屋里,站在了屋门口儿。 只见这个姑娘长的是,苗条的身材、上中等个头儿。上身穿着一件儿,短袖儿、粉红色的褂子。下身穿着一件儿,到膝盖的白裙儿,两条白嫩、秀长的小腿露在外面儿。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凉鞋。往脸上看,披肩发、一张粉白娇媚的脸颇,具有动人之处。眉毛就像仕女图又细又长,一对眸子乌黑闪亮,灵活地在眶子内转来转去,似会说话的精灵。双唇涂了少许口红,显得湿润而诱人。这么一副得天独厚的长相,如再辅助些,迷惑人的媚动。好色的男人十有八、九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注:拜倒在石榴裙下,典故的来由。传说历史上的四大美人之一,杨贵妃爱喝点酒,她喝了酒显得更加美丽动人。并且她喝了酒就弹琴,皇上就喜欢看她,喝了酒弹琴的美貌与动作。有一天皇上看她弹琴,她故意把琴弦弄断了一根儿。皇上问她琴弦为什断了,她回皇上说,这是琴弦仙看着有一个事儿,太不公平了。皇上问她,琴弦仙看着什么事儿,太不公平了。她说朝廷的大臣们,每当见着皇上你的时们就跪下拜,为什么朝廷的大臣们,见着我的时候就不跪下呢?见着我只跟我鞠个躬,算打了个招呼儿。皇上一听说,这个事好办。从赶明天起,我就叫满朝文武的大臣们,见着你的时候都跪拜。从此满朝文武的大臣们,见着杨贵妃就跪拜。杨贵妃总是穿着,一件石榴裙子。这就是拜倒在石榴裙下,典故的来由。 那么进到姬思忠家屋里的,这个姑娘是谁呀? 这个姑娘是本村儿,东大街上一个叫寿梅的姑娘,今年十九岁。她上学下来以后,无所是事儿。每天打扮的洋里洋气的,和本村的几个同龄的男女,没有白天黑夜的,东游西逛。专拣着有热闹的地方去,挑着神密的地方钻,寻找着各类的刺激进行享乐。几个无所是事的小青年,在一起听巷台歌星的歌曲,看进口的黄色录像等等。在这里就不说,其他的几个小青年了,只说寿梅这个姑娘,她就养成了一个好吃懒做、追求奢侈生活的恶习。由于她经常听黄色歌儿,看黄色书、看黄色录像等等,她在生理上也成熟了,对性生活也有了,强烈的需求。她知道自己家里的,经济条件差,自己又无能力挣钱,很难实现她要想过的,那种奢侈的生活。因此她总想着找一个比她大的、成熟的、有能耐的、有钱的大款男人,当她经济上的来源靠山。再有她和其他的几个小青年,曾经在姬思忠家,听过几回录音机。在听录音机的过程中,姬思忠试探着与寿梅,动手动脚儿、说点子淫移言语,他看出寿梅并不反感他,而且还用言行挑逗他,他心里明白了了一切。再说寿梅其实早就羡慕、仰慕姬思忠了,后来又经过几次的接触,又爱上了姬思忠,可谓是一丘之貉。因为寿梅认为,姬思忠是她想达到,她将来能过上,奢侈生活的唯一的,经济来源的靠山。她巴不得把自己的全部,献给姬思忠哪。今夭晚上,因为她出村回家睌了,经常和她玩的那几个小青年,不在家出去玩不知去向了,所以她有意溜达着,来到了姬思忠家的院门口儿。当她走到姬思忠家的院门口时,她就听见了姬思忠家里,录音机传来的,巷台女歌星唱歌的声音,她当时身上,就暴发出了那种感觉,脑海里也同时,闪出了一个邪念。她不由自主的,马上推开了姬思忠家,虚掩着的院门儿,她也没有打声招呼,就直接走进了屋里。 姬思忠听到了门帘响,他扭头一看是寿梅站在屋门口儿,登时性欲的火气然遍了全身,性的欲望冲浑了他的头脑。他站起身来满面的淫笑“噔噔噔”的几步,就走到了寿梅的面前,他急切的抬起来两只手,就捧住了寿梅的脸颊,不由分说的就是一阵狂吻。他一边狂吻着,一边急促地:“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我想吃包子来了个上供的。我的小宝贝,你你想死我了!”姬思忠说完,两只手抱住了寿梅的腰,就把寿梅推倒在炕沿上了。一个人有情、一个人有意,男欢女爱,干柴遇烈火,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儿,就不用说明了。 二百六十一章 祸囯害民 姬思忠、寿梅,只顾了疯狂、肆无忌惮、没完没了的,做爱、寻欢作乐了,竟然忘记了关掉录音机,录音机开的音量还挺大,录音机里的歌声,传到了院门外的街上。 正当姬思忠、寿梅,在屋里忘乎所以的,寻欢作乐哪。李真钢、铁柱,从村外的地里干活回家,路过姬思忠家的院门口时。姬思忠家屋里,传来的巷台女歌星,那缠绵绵、带有几分黄色味道的歌曲声,传到了李真钢、铁柱两个人的耳朵里,使两个人情不自禁的,停住了脚步听了一首歌曲。 铁柱气愤地对李真钢,说:“看见了没有哇,这小子(指姬思忠)刚开了三、两个月的副业,就有钱了。他不说拿钱置点干活的家具,买个(头)牲口、大车小辆的,他买个录音机,成天价上家里招点子,不三不四的,大闺妮小小子的,在一块听点子卿卿我我,没有一点上进心的,黄色的浪**歌儿。什么东西呀!” 李真钢:“你还是别生这么大的气,生气也是白生,有了钱才置方圆哪。” 铁柱:“他(姫思忠)指什么挣的钱呢?他不就是指着搞副业挣的钱嘛。” 李真钢:“指着搞副业,挣钱还不行啊?” 铁柱:“他(姬思忠)是怎么搞起来的副业,你还不知道哇?他不是就仗着,过去咱们五队,搞副业的底儿,搞起来的副业吗?过去生产队的时候,他拿着社员挣的钱、拿着五队集体的钱,跑出来的搞副业的路子?他搞副业的能耐,是咱们五队的全体社员儿,供应出来的他。他小子可他妈的叫,咱们五队的社员儿,给养肥了。他小子现在应该,报答咱们五队的全体社员儿。” 李真钢:“你当着咱们五队的社员儿,过去养着个人哪?咱过去纯粹养的是,一只又小又瘦的老虎。等他(姬思忠)长大了、长肥了,反过来就会吃咱们的,这就叫养虎为患。” 铁柱:“他(姬思忠)干吗这么恨咱们,还要把咱吃了哇?难道他忘了过去,咱们五队的社员儿,人人都帮过他家的大恩大德了吗?他为什么这么,没有良心呢?” 李真钢:“他(姬思忠)过去办的那些个事儿,你还没有看见吗?他就是一条白眼狼。白眼狼永远是白眼狼,白眼狼永远也不会长良心的!” 铁柱:“咱们五队的社员儿,要是知道他(姬思忠)是一条,吃人的白眼狼,当初就不应该帮他。” 李真钢:“到了现在了,说什么话都晚了,谁也没有长着前后眼。再说了,咱们作为一个人都有善心、有同情心。” 铁柱:“得、咱们当人的一有善心、一有同情心,叫这条白眼狼(姬思忠),可他妈的把咱们五队的社员儿,给毁的己个的姥姥家去了!” 李真钢:“没办法儿,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铁柱:“你听听、你听听,屋里头唱的这是,什么浪**歌啊。” 李真钢:“现在的这大闺妮、大小子的,在一块是光听这样的,靡靡之音吗?我听说还有大闺妮、大小子的,凑一大帮找地方儿,看外国进口的,黄色的录像哪。他们还在一块看那些个,黄色的书刊哪。小孩们要是老看这个,还能学的了好吗?都二十郎当岁了,什么事不懂啊?” 铁柱:“要么现在有的大闺妮,还没有找婆婆家哪,在家里就腆起,大肚子来了嘛。要是搁上生产队的那个劲上,要是谁家出个这样的大闺妮,一家人跟着就得寒碜死了!” 李真钢:“这样的大闺妮,都有她们的祖师爷。” 铁柱:“谁是她们的祖师爷呀?” 李真钢:“那劲上咱们队的顺义呀,你忘了她在娘家,也腆起大肚子来了吗?” 铁柱:“真他妈的有开拓者呀!” 李真钢:“在这个世界上好事赖事儿,都得有个发明、创造的先躯者。木匠的祖师爷是鲁班,鲁班要不是前发明出了锯,现在也许还没有锯哪。” 铁柱:“鲁班干的那个事儿,是好事能万古流芳。” 李真钢:“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嘛,甭管是干好事还是干赖事儿,只要是走在了人们的前头。干好事的人能够万古流芳,干坏事的人,也能够遗臭万年。好名赖名儿,能留下来一个名儿,就得了呗。” 铁柱:“甭管怎么说,反正现在的小孩们,要净听这样的黄歌、看这样的黄色录像、看这样的色情书刊,也不是个好事儿。” 李真钢:“谁说是个好事来呀?小孩们要是净听这样的破歌儿、净看这样的黄色录像、净看这样的色情书刊,把小孩们的意志、信仰,都会削弱了的!生产队那劲上的小孩们,成天价心里想的就是为集体、为国家贡献己个的力量。你看看现在的小孩们,还能有多少一心想着集体、想着国家的呀?一心想的都是己个儿,变着个法的有了钱,过上奢侈的、享乐的好生活。” 铁柱:“要么现在出了这么些个偷的、劫道的、耍流氓的、强奸的犯罪分子嘛。那些个一心老想着,过上腐化生活的人,己个又没有钱,可不是就得想法去偷、去抢、去劫道,有了钱在大吃八喝、找个女人玩去呗。玩完了女人要是,钱不够给女人的了,女人一翻脸,就成了流氓、强奸犯了。” 李真钢:“所以说,这三样黄东西儿,就是第二次鸦片战争。西方的帝国主义国家,把这三样黄东西儿,当成了大烟、鸦片输入我们的国家来,就是想削弱我们国家人民的斗争意志,从而亡我中华的罪恶目的。帝国主义亡我中华的贼心不死啊!” 铁柱:“国家得管管这三黄的事啊。” 李真钢:“你就放心吧,国家一定会管的。国家绝对不会,叫这三黄扰乱了,改革开放这个大好形势的!” 铁柱:“这就行,我盼着国家早一点出手,管管这三样黄东西儿,不能叫这三样黄东西儿,在中国的地面上,如此的泛滥下去。行了,我们家走吧。咱犯不着在这听,这些个浪**歌了!” 头麦收的夭气说变就变,午夜时分,忽然之间,起了西北风。风还真不小,有五、六级。随着风上来了一块,黑鸦鸦的乌云。顷刻之间田野里、村庄里一片漆黑。在漆黑有风的夜晚里,不仅给一些个,能伤害人的畜牲,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儿,同时也给不法分子,施实犯罪创造了可趁之机。 此时此刻,有两个龌龊之徒,正蹲在村北面地里的,一间搁变压器小房的,南墙根下的背风处,密谋着施实犯罪的计划。两个龌龊之徒,都是二十左右岁,一米七以上个头的小伙子,一胖一瘦。 胖子:“今儿个后晌咱看的这个录像片儿,真他妈的够刺激的,看的我这会身上,还火烧火燎的哪。我真他妈的想找个,大俊闺妮玩玩去,消消我身上的火儿。” 瘦子:“谁说不是啊,我这会身上憋的也难受着哪。要是想去找俊大闺妮玩,身上得有钱。没有钱就是个丑大闺妮,也没有人跟你玩儿。你身上还有钱吗?” 胖子:“今儿个过晌午,咱俩上饭店里喝了顿酒,又找了个小姐玩了玩,把上回咱俩偷的驴卖的钱,就给花光了,我这会身上是断了钱种了。我这会身上要是有钱,还说什么呀?” 瘦子:“你身上要是一分钱都没有,咱俩就憋着点吧!” 胖子:“咱不能老这么憋着哇,憋个一天两天的行。要是憋的工夫长了,在把咱俩憋出毛来怎么弄呀?不行,咱还得想个招偷点东西去,把东西卖了换俩钱花花。手里有惯了钱,冷不丁的手里要是断了钱种,瘪的真难受哇!” 瘦子:“咱还偷什么东西去,现在吓的人们把牲口、猪、羊的,看的都挺紧,不跟过去好下手了。” 胖子:“要不咱劫回道去,劫道来的钱快。” 瘦子:“劫道得提前摸准了,走道的人谁身上带着钱哪,误蒙着劫道可不行。一个弄不得钱劫不来,在叫人家给逮着,咱俩就完了个蛋操的了,劫道这个招不行。” 胖子:“要不咱俩就抢回小买铺去。” 瘦子:“抢小卖铺更不行了,这十里八乡的人都认的咱俩。咱就别找那个,吃东西不香去了。” 胖子:“咱上外地抢去。” 瘦子:“上外地抢去,得提前踩好了点儿,看好了哪个小铺里头,有钱才行哪,更他妈的危险,不行。” 胖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吧。手里没有钱,连个女人味都听(闻)不见了,饭店就更别想下去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胖子眼前一亮:“哎、咱还干咱们的老本行偷驴去,咱们俩还偷,咱们的都主户去。” 瘦子:“咱俩上哪偷,咱们俩的老主户去?” 二百二六十二章 色胆包天 胖子:“老万家就是咱俩,偷驴的老主户。” 瘦子:“他家还有驴吗?” 胖子:“有,他们四家前些日子,又上集市上买了个(头)驴。今儿个我看见那个(头)驴了,这个驴比咱俩上回,偷的那个驴个大还肥。咱俩要是把它偷来,上集上把它卖了去,肯定的要比上个驴卖的钱多。” 瘦子:“咱俩再上老万家,偷驴去还行吗?” 胖子:“怎么不行啊?” 瘦子:“他们几家上回丢了回驴了,驴到谁家养着,肯定的后晌看的都挺紧,不好下手了。再说了,偷东西最忌讳,再偷回头的主儿。我看咱俩还是拉倒吧,再找个家偷去吧。” 胖子:“我好马就爱吃回头草,忌讳什么呀?咱俩是熟路熟道儿,偷起来更容易下手。你忘了咱俩小的时候,听过的一首儿歌了吗?” 瘦子:“什么儿歌啊?” 胖子:“小耗子上锅台,偷油吃跑的快哎、你知道小耗子,为什么跑的快吗?” 瘦子:“为什么呀?” 胖子:“因为小耗子是,熟路熟道儿。” 瘦子:“我记的这首儿歌是这么唱的:小耗子上锅台,偷油吃下不来你知道小耗子上锅台上,为什么没有下来吗?” 胖子:“为什么没有下来呀?” 瘦子:“叫人下的夹子,给把它逮着了。” 胖子一听不高兴了:“我今儿个后晌,听你的话口儿,你是不是不想再偷东西了?你别忘了有句话说的好:一日当贼、终生是贱。你就甭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好事了!” 瘦子:“我不是不想偷东西了,我是说再上老万家,偷驴去忒危险、忒不好下手。一旦叫他逮着了,咱俩就折进去了。” 胖子:“我没有说非直接,上老万家偷驴去不行。” 瘦子:“那直接上谁家偷驴去呀?” 胖子:“老万是他们四家儿,伙着买的这个(头)驴。他们四家轮着拔的,喂着、养着这个(头)驴。赶多咱轮到上陈领家,喂着、养着这个(头)驴的时候,咱俩再下手上她家偷去。她一个女光棍儿,己个后晌在家里,就算是她知道了,外面有人偷驴,她也不敢出来追咱们。” 瘦子:“这倒是个好招儿,咱就这么办吧。” 两个人站起身来。 胖子一伸懒腰:“咱俩这会上哪,找一个俊大闺妮去,消消身上的火啊。年轻点的俊老娘们儿,也凑和着行啊。” 瘦子:“黑下半夜的,没有地方找去。咱俩身上要是有钱的话,咱到饭店里就能找个小姐,把身上的火给消了。” 胖子眼前一亮:“哎、我想起个俊老娘们来。” 瘦子赶忙:“你想起了哪个,俊老娘们了?” 胖子:“姬思忠的媳妇啊。” 瘦子:“你想起她来,管屁的用啊?她这会跟姬思忠,在一个被窝里,搂着睡觉哪。” 胖子:“你不知道,她家副业上,老有人打(上)夜班儿。她在副业上,老看着工人们干活儿。” 瘦子:“打夜班的那么些个人,咱怎么对她下手哇?” 胖子:“打夜班的工人们,后半夜两点多钟就下班了,她老是一个人家走。咱俩上半道上截住她,把她玩了不就得了嘛。” 瘦子:“行吗?她要是把咱俩,认出来怎么办呢?咱可别耗子舔猫x找死去。” 胖子:“黑灯瞎火的,咱跟在她身后,使褂子把她的脑袋瓜子一蒙,吓也把她吓个半死。咱俩跟她干那个事的时候,憋着大气儿、也别出声儿,她认不出咱俩来。” 瘦子犹豫:“咱千万的别犯了案,要是犯了案,就是枪毙不了,咱俩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呀。” 胖子:“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朝有酒、今朝醉。咱管不了许多了,你说呢?” 瘦子狠狠的一点头儿:“对、咱来个阎王爷玩小鬼儿,得了一会说一会吧!” 胖子:“还有她们家有钱,她身上准得带着点钱。咱把她玩完了,顺便把她身上带着的钱,再捎着抢了就得了,咱是财色一块得。咱叫她来个倒贴。咱俩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去,你说是不是啊?” 瘦子:“咱就这么着。咱俩上哪截住她呀?” 胖子:“五队的大场南面的道东,不是有个过去六队的破猪圈嘛,咱俩就上破猪圈里等着她去。咱俩把她弄的破猪圈里头去,把她玩了就得了呗。” 瘦子:“就这么着。” 两个人密谋好了,施实犯罪以后,趁着漆黑有风的夜晚,往村里走去。两个恶魔躲藏进了,废弃的猪圈里,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后半夜的两点多钟,在副业上干活的工人们,下了班以后,几个人就着伴儿,都回了家。小青向看副业房的,一个老人交待了一些事儿,一个人单独往家走。她本想着丈夫姬思忠,明天就要出门办事去了,一去就是好儿天。她想尽快的回到家里,抚慰一下丈夫,尽到做妻子的责任。她一路顺风,自然脚步也就加快了。她哪里知道,她的脚步走的越快,一场灾祸,降临在她的身上就越快。当她走出了大场,往南走上了通往村里的大道,走到了六队道东的,那个废弃的猪圈旁边时。她突然觉得身后,有异常的响动,她心里一紧张,汗毛也随之炸开了,她想回头看一眼身后。她还没等回过头来,就有人用东西儿,紧紧的裹住了她的头。随即有人把她的上身扳歪,她又觉得有另一个人,抱住了她的双腿,两个人强行的把她抬起来了。她当时就意识到了,一场灾祸即将要,降临在她的身上。她想喊,可是有东西紧紧的,裹住了她的嘴喊不出声来,只是干沉闷的哼哼着。四肢拚了命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儿。 今天晚上小青的遭遇,姬思忠也是罪有应得呀。 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因果。 这天傍黑的时候,陈领正在给牲口,往牲口槽里填草喂驴。 老万从院外走进院里:“老姑奶你喂牲口呢?” 陈领扭过头来看着老万,微笑着:“啊、我给牲口填上和草。老万你快进屋呆着去,饭我都做熟了。我给牲口填上这和草,我就进屋给你们,打点桌子吃饭。” 老万走到陈领的近前,站住:“老姑奶,我就不在这吃饭了。” 陈领把一筛子草,倒进了牲口槽里,一手提拉着筛子。扭身看着老万:“你们帮着我干了半天的活了,不在这吃饭哪行啊。今儿个你老祖(陈领的父亲),给我送来两条活鱼来,还拿来了两瓶好酒。咱们今儿个后晌吃鱼就酒喝,喝完了酒吃饺子。真钢、大壮,他们一会就来了。咱们就着后晌的工夫,坐在一块多呆会儿。平常的日子里,家里的活都挺忙的,也没有空在一块呆着。” 老万:“老姑奶,我们帮着你干点活是应该的。你平日里没有少帮,老乡亲的忙。” 陈领:“嗨、老乡亲们在一块住着,过庄稼日子,就得互相照应着点儿。我还是那句话,日头在谁家的门口都过。” 李真钢、孙大壮,一前一后走进院里。 李真钢往院里走着“嘻嘻哈哈”地:“老姑奶,我一出我们家的门儿,就听(闻)见你做鱼的香味了,馋的我一个劲的,往外流哈拉子(口水)。” 陈领:“你别馋了,你们快着进屋洗手,我这就去给你们打点桌子吃鱼。” 李真钢:“老姑奶,我们今儿个后晌,光吃鱼可不行。今儿个过响午,我看见我老祖(指陈领的父亲),还给你提拉来两瓶好酒哪,我们今儿个后晌,怎么也得就着好菜,喝点好酒哇。” 陈领:“不光有好酒,你老祖还给我,拿来两盒大前门的烟卷,给你们抽哪。” 李真钢:“嘿、好酒、好菜、还有好烟儿,今儿个后晌我当回小神仙儿。”李真钢一抹两个嘴角儿:“老姑奶,我们等喝完了酒,你就给我们擀冷汤(凉面条儿)吃。我就爱吃你老姑奶擀的冷汤,又筋道还软乎,吃起来哪有个饱哇。” 陈领:“今儿后晌我给你们,捏的饺子吃。” 李真钢:“嘿、饺子更好吃了。好吃不过饺子,好受不过倒着。” 陈领:“那你们就快着进屋,等着喝酒吃饭吧。你们今儿个后晌都多喝点酒,给我干了半天的活了,也都累的慌了,多喝点酒解乏、到家睡觉安定。今儿个后晌牲口,在我们家哪,我后晌起来喂牲口就得了,你们就不用半夜里起来喂了。” 老万俩手卷着旱烟:“老姑奶,我们今儿个后晌,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哪。” 陈领愣了一下神儿:“你们要跟我说,哪、哪个事啊?” 二百六十三章 故伎重演 老万点着了裹好的烟,抽了一口:“我跟真钢、大壮叔商量好了。眼下村里这么乱腾,丢东西的人家挺多,往后咱们四家的这个(头)驴,就不用你喂养了,我们三家轮着拔的,喂养着就得了。反正你也不会使牲口,你有什么活儿,我们仨就替你干了。” 陈领:“这还行,这是咱们四家的驴,得咱们四家轮着拔的,喂养着才行哪,我光白使驴哪行去?” 孙大壮:“老姑你听我跟你说,你一个人黑下(晚上)在家,黑下半夜的起来,还得喂牲口忒不方便。现在贼多、偷驴的也多。我们倒不是怕把驴丢了,我们是怕贼偷驴来,贼见面生心伤害了你。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对不起你、对不起大爷爷、大奶奶(指陈领的父母)、还有大春、小花了,我们的确是不放心哪。” “这这”陈领犹豫着。 李真钢:“老姑奶你就听我们的吧,现在地痞小流氓、花子骨、下三滥、贼种挺多的。我们怕贼偷驴来,见景生情伤害了你。到时候我们仨就没有脸儿,再见我老太太、我老祖(指陈领的父母)了,也没有脸见大春小花了。” 老万:“老姑奶,另外我们仨还商量好了,你每天后晌(晚上)睡觉,都得有一个人跟你就伴来。” 陈领:“谁、谁有那个闲工夫儿,后晌跟我就伴来呀?” 老万:“叫小凤她妈、灵雁她妈、还有伍燕婶子(孙大壮的妻子),轮着拔的后响跟你就伴来。今儿个后晌,我就把驴牵到我们家里头去,我前喂养着,叫小凤她妈妈来跟你就伴儿。” 陈领低下头想了想,觉得老万等三个人,说的话在理儿。她抬起头来,感激的点了点头儿:“行,这个事我依着你们。” “这个事就这么定下来。咱赶紧着进屋吃鱼、喝酒、抽烟、吃饺子去吧,都快着把我给馋死了。”李真钢说完,转身小跑着进到了屋里。 随后陈领、老万、孙大壮,说说笑笑的,跟着李真钢进了屋。 当天深夜的十一点多钟,陈领和老万的妻子向红阳,一点睡意也没有,屋里亮着电灯,俩人坐在炕沿上,东拉西扯的,说着悄悄话儿。 此时此刻,有两个幽灵般的人,眼里冒着贼光,正趴在西面的,墙头顶上借着,屋里的电灯光,映到院子里昏暗的光亮,往座落在院子里东面的,牲口棚里窥视着,准备着伺机下手偷驴,施实犯罪的行为。 这两个幽灵般的人,就是一胖一瘦的那两个,强奸、抢劫姬思忠媳妇小青的畜牲。这两个人都是青布裹着头,只露着一双冒着蓝光的贼眼。这两个歹徒往牲口棚里,窥视了一会儿,就合力在墙头的外面儿,提起了靠着墙头戳立着的,自带的一个木制的梯子,戳立着顺在了墙头的里面儿,然后两个歹徒轻轻地,顺着梯子一前一后,就爬到了院子的里面儿,蹲在了墙头根下的一个阴暗处,压低声音猜测着商量事儿。 胖子:“这个女光棍都这怎晚了,怎么还拉着电灯不睡觉哇,是不是想男人了?” 瘦子:“怎么我听着屋里,赛俩人说话呢?” 胖子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吸、我也听着赛有俩人儿,说话的声音。你听着有男人说话吗?” 瘦子:“我听着好赛就是,两个女人的声音儿。” 胖子:“屋里要是没有男人,光两个女人咱就甭怕了。长就的女人黑下碰上事儿,吓的就会尿裤子。” 瘦子:“咱还是小心着点吧。” 胖子:“你仔细的看看,牲口棚里有驴吗?” 瘦子:“离着这么远,我也看不清楚,牲口棚里有没有驴呀。” 胖子:“我他妈的也看不清楚哇,反正傍黑子的时候,我踩点在她(陈领)家,门口过的时候,女光棍还填草喂驴哪。想哩驴吃饭了卧着呢?” 瘦子:“也备不注后晌把驴,牵到别的人家去了。你还是前上牲口棚里头,看看去有没有驴吧。” “行,我前去看看,你在这望着点风。”胖子竖起来俩耳朵,听了听动静,瞪着一双贼眼,往院里的四处,窥视了一番之后,见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和响动,便弯着九十度的腰儿,蹑手蹑蹑脚的,向牲口棚走去。你说这贼的胆子有多大吧,屋里亮着电灯,还有人说话儿,照常开始了,施实盗窃的犯罪行为。 胖子走到牲口棚的门口儿,定睛往牲口棚里一看。牲口棚里空荡荡的没有驴,顿时恢心丧气的,又回到了瘦子的身边蹲下了身。 瘦子迫不急待地:“棚里头有驴吗?” 胖子丧气地:“真他妈的叫你说对了景了,没有驴呗!准他妈的吃完了后晌饭,把驴给牵到别人家去了。” 瘦子:“没有就得了,这四家丢了一回驴了,人家早就有防备了,咱还是快着离开这吧。” 胖子:“咱白离开这可不行,俗话说:贼不走空。” 瘦子:“那咱偷点什么东西走哇?” 胖子:“咱就是偷个(把)铁锹,咱也得偷着走。” 瘦子:“偷个受罪干活的东西儿,干蛋的用啊?拿着齁**费事的,咱偷个别的东西吧。” 胖子:“要不咱俩就把,这个女光棍玩了得了。别看这个女光棍儿,这么大的岁数了,她还是个老处女,没有开过苞哪。她长的又这么俊,比一般的十七、八的,小闺妮强的都多。咱俩要是把她给玩了,就是枪毙了都不冤的慌。” 瘦子:“你没有听见,屋里头有俩么女人说话呢?” 胖子:“有俩么女不正好嘛,你一个我一个,省了咱俩谁在一边看着玩,馋的着急了哪。” 瘦子:“你还是得了吧,咱俩一个人可弄不了,那个女光棍儿。她彪的赛个小伙子是的,屋里要是没有别人儿,咱俩拾倒她还差不忒多。” 胖子:“没事儿,咱俩偷着进到屋里头,使棍子前把她们俩,瞅个冷不防打个半死子,咱俩再乐呵。” 瘦子:“那可不行,出了人命就毁了。你也不看看杨大春,是个干什么事的人?杨大春可是个警察,而且还是个官儿。她老姑奶要是死于非命,他豁出命去也得,把这个案子给破了哇。咱俩要是犯在杨大春手里,他非得把咱俩,千刀万剐了不行啊。咱还是别耗子舔猫x,作死去了。” 胖子:“要是弄么着,咱就拉倒去吧。咱今儿个后晌,怎么也不能白来,也得偷点东西再走哇。” 瘦子:“那你就看着,偷点什么东西好,你就偷点什么东西吧,偷了咱俩紧着走吧。” 胖子折回身走到,屋外的窗户台的根底下,偷了个掏灰土的簸萁回来,和瘦子又翻墙头离去了。 还是老万、李真钢、孙大壮,想事想的周全有远见。不然的话今天晚上不是,再一次失驴,就是陈领受到,两个歹徒的伤害。这就是有备无患的结果。 说明一下儿,为什么这两个歹人偷驴,要从家里带来,一个木制的梯子呢?他们这是便于翻墙头儿,入到院里施实盗窃犯罪。他们的做法是先把梯子,在墙头的外面戳立好。两个人顺着梯子,爬上墙头顶儿,两个人再站在墙头顶上,合力再把梯子,抽到院子的里面儿,把梯子靠着墙头戳立好,两个人顺着梯子,下到院子的里面去,先把院门打开,再施实盗窃犯罪的行为。一旦盗窃得手之后,他们为了失窃的主家人,不能够及时的发现失窃。他们就会把,院子的门关好、插好。然后他们再顺着梯子,翻过墙头儿,扛着梯子、拿着盗窃来的财物,悄悄的离去。上次老万家丢驴,这两个歹徒,就用的是同样的办法儿。要么老万发现驴没有了,以为驴没有栓好,驴通过院门儿,跑到外面去了嘛。老万到了院门前一看,院门关的好好的,门插棍插的也结结的,驴是怎么丢的,到现在他也是稀里糊涂的哪。 农历六月的天气闷热的很,有一天上午的九点多钟,天气闷热的,就让在地里干活的人们,难以忍受了。干活的人们开始,陆续的往家走。 陈领背着农药筒子,在棉花地里,喷洒治虫子的农药。汗水和农药筒子里,逛荡出来的农药水儿,混在一起湿透了她的衣服。脸上的汗水流进了她的眼里,杀拉的她的眼睛疼痛难忍。两只眼睛只能,一睁一闭的看着脚底下的,棉花背往前走。她脚上没有穿着袜子,农药水顺着裤踢脚,流进了鞋坑里。鞋坑里有泥水,滑刺溜的走起道来,非常吃力。赶上地不平脚下一滑,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她努力平衡了身体,继续艰难地往前走。 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地头上,冲着陈领高声喊:“老姑你别打了,天气这么热,你别中了毒,快着家走吧。” 二百六十四章 恩情似海 陈领一边喷洒着农药、一边说:“我打完了这一桶子水,就把这块地打完了,我打完了再家走吧。” 中年妇女:“等过晌午傍黑子,凉快了的时候再打吧。你着什么急呀?” 陈领:“趁着夭气不下雨,我打完了就松心了。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要不再赶上一场雨,这药就白打了,白费药钱还白受累。” 中年妇女站在地头上,望着不知辛苦的陈领,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唉、该找婆婆家不找婆婆家,放着享福的日子不过,在这吃这么大苦、受这个洋罪,过着这样受累的日子,你说可图个什么吧?现在大春、小花兄妹俩,都结婚成家有小孩了,还给人家守着这个家,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唉、怎么也己个把己个给当误了。(指着陈领说的话)” 这个时候,有两辆绿色的212小吉普车,缓缓地行驶在田间的土道上。 在田间里干活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手里的活儿、站直了身,好奇的看着吉普车,缓缓的在道上行驶着。 人们开始猜测、议论。 “哎、你们说这是上哪儿,来的两辆小吉普车啊。” “谁知道哇?反正咱们这几家儿,都没有能行、当官的亲戚。也不是看咱们来的,也不是接咱们来的。” “备不注是县里的,大干部们上地里来,检查咱们老百姓,种的庄稼长的好赖的。” “你快着拉倒去吧,打分开了生产队以后,咱多咱看见过,县里的大干部们,上地里来过一回呀?” “可不是呗,别说县里的大干部们,上地里来过一回,就是乡干部们,上地里来过一回吗?” “我连一个都不认的,县里的大干部儿,跟乡里的小干部们。就是咱们村的村干部儿,我都不知道是谁。上产队的那劲上,县高官、公社书记我都认的,我还跟县高官、公社书说过话儿、握过手哪。” “生产队的那劲上,县高官、公社书记,老下地跟咱们社员儿,一块干活儿、吃饭,谁都认的。” “唉、什么话咱都别说了,现在的干部们,要是这么着长期的都下去,就离着脱离人民群众不远了。” “也难怪,现在分田到户儿,人人自由种植了,干部们还下地干嘛来呀。庄稼长的好赖的过了大秋,你只要不当误交公粮、缴纳统筹款,就得了呗。” “乡干部儿、村干部们,一到过了大秋催交公粮、敛统筹款,就该忙活的慌了。” “、、、、、、” 两辆吉普车缓缓的停靠在了,陈领打农药的棉花地头上了。前面的车门一开,杨大春穿着一身警服下了车。随后杨大春的妻子张欣静,抱着刚会走路的儿子,也从车上下来了。只见张欣静相貌长的,非常的标致。漂亮的就像李真钢的妻子,向红梅年轻是的。一身得体的警服穿在身上,漂亮的更加别致一格儿。 后面的车门一开,杨小花身穿着一身军装,怀里抱着还不会说话的女儿,从车上下来了。接着她的丈夫郑国辉,也穿着一身军装下了车。郑国辉的相貌长的十分潇洒、魁伟、仪表堂堂。 在地里干活的人们,立刻把议论的话题又改了。东一笆子西一扫帚的,羡慕的议论开了陈领、杨大春、杨小花来了。 “嘿!咱们怎么都把大春、小花给忘了呢?” “是啊是啊,他们哥俩现在可都能行了。” “杨江波、景书兰,两口子才有福哪。一个儿子、一个闺妮都争了气,都给他们家光宗耀祖了。” “要不是陈领老姑奶,这俩小孩九辈子也能行不了。一个弄不得还得,成了要饭的花子。” “唉、陈领老姑奶为这俩小孩儿,,遭了大罪、吃了大苦了。她为了这俩小孩儿,连己个的终身大事儿,都给当误喽。” “不受苦、不受罪,上哪来的甜、上哪来的福享啊?总算是老姑奶,没有白救这俩小孩儿。这俩小孩儿,现在孝顺他们的老姑奶,比孝顺他们的亲生父母都孝顺。老姑奶就是眼真、有远见。一般的大闺妮可办不出来,她办的那个事来的。” “甭管怎么说吧,老姑奶不动刀儿、不动枪的,有了一个大儿子、一个大闺妮。还都有能耐了,还倍孝顺她多得呀?” “、、、、、、” 咱们就放下人们怎么议论陈领、杨大春、杨小花就不说了。反正净说些个羡慕的、赞扬的、眼热的话呗。 回过头来再说说,杨大春、杨小花一下车,看见他们尊敬、崇拜的老姑奶,闷热的天气,正在地里给棉花,喷洒农药的事吧。 杨大春、杨小花一下车,就看见了他们的老姑奶,大热的天气,背着个药桶子,在棉花地里正里拉歪斜的,给棉花喷洒农药哪。登时、兄妹俩心里内疚、心酸、难受,一起涌上了心头,兄妹俩的眼泪“哗”的一下,可就流下来喽。 杨大春连衣服,也没有来的及脱。顺着地里的一道大垅沟,冲着老姑奶就跑过去了。 杨小花把怀里抱着的孩子,递给了站在她身边的丈夫,同样连衣服也没有脱,顺着地里的棉花背儿,磕磕绊绊、不管不顾的,冲着老姑奶也跑下去了。 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一边冲着他们的老姑奶跑着,离着老远一起就高声喊道:“老姑奶、老姑奶、、、、、、” 杨小花跑着跑着,一不小心被棉花的,一个枝杈绊倒在地,趴在了地上。衣服上沾满了泥土。白嫩俊俏的脸颊上,被棉花的枝杈儿,刮了一道冒着血迹的口子。她顾不上脸颊上的,口子的疼痛,爬起身来继续喊着,老姑奶往前奔跑。 陈领听到身后传来的,那时时刻刻都在惦记、想念、喜爱、熟悉的叫声,心里豁然一亮,兴奋的停住手里的活儿,转过身来高兴地,高声:“大春、小花你们俩,别往地里跑了。我刚打完了药儿,别弄一身药水中了毒!” 杨大春、杨小花,此时此刻,那还顾的上,听他们老姑奶的话呀,恨不的一步跑到,他们的老姑奶面前,爱护、关心,他们俩心目中,最最尊敬的老姑奶。 杨大春跑到陈领面前,不由分说上前,伸出双手就夺,陈领后背上背的打药的桶子:“老老姑奶你你快着,把打药的桶子给我,我我打药儿。” 陈领闪着身:“不行不行,你把衣裳弄脏了就毁了。再说你也没有打过药儿,中了毒怎么着哇?” “老姑奶你你就给我吧,你快着上地头上呆着去吧。”杨大春硬是在陈领的身上,夺下了农药桶子,背在了自己身上,继续喷洒农药。 杨小花跑到陈领面前,像一只小燕子一个样儿,张开双臂就扑在了陈的身上,搂住了陈领的脖子,把头趴在了,陈领的一个肩膀上,与陈领脸颊贴着脸颊“哇哇哇”的哭着:“老老姑奶你为我们受苦了、、、、、、” 陈领奓势着两只手丫子:“小花你快着起来,我身上有药水儿。你要把我憋死啊?你松开我咱俩再说话儿。” 杨小花松开了,搂着陈领的两条胳膊,站直了身。抽噎着:“老、老姑奶你对我们的大大大、大恩大德,我跟哥哥这辈子,是无法报答给你了。” “你跟你哥哥现在,都有了出息,能给国家干点大事儿,这就是报答我了。”陈领疼爱的抬手,刚要给小花擦脸上的眼泪儿,想起来了:“哎呦,我这手上沾的净是药水儿。你快着己个把脸上的,眼泪擦擦吧。看你把脸都刮破流血了,你快着上地头上去,找点干净水,把脸洗洗去。可了不得了,你中了毒就毁了!” 杨大春喷洒着农药:“老姑奶你们俩,都上地头上呆着去吧。我打完了这桶子药儿,咱就一块家走。” 陈领转身看着杨大春,不放心地:“你打的了药吗?” 杨大春喷洒着农药:“老姑奶你忘了吗?我在生产队的那个时候,就给棉花打过药儿。” “你小心着点儿,别中了毒啊。”陈领嘱咐了一句杨大春,然后和杨小花,一起往南地头上走。 陈领、杨小花,来到了南地头上。 陈领与杨大春的妻子、杨小花的丈夫,一一亲热的打过招呼以后:“你们看我这手上、身上全是药水儿。我这会也没有法抱抱、稀罕稀罕这俩小孩了。等家走了以后,我把身上洗干净了,再抱着稀罕他们俩吧。” 杨小花:“老姑奶,咱们都上大树底下,凉快一会去吧。” 陈领等人,走到道边的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杨树底下的阴凉处,开心的说说笑笑。 二百六十五章 心向家乡 杨大春喷洒完了一桶子农药,回到了南地头上,他刚把农药桶子放在地上。李廷洲从西面的道上,光着脊梁、穿着裤衩、头戴着一顶破草帽子,全身上下污垢的,冲着杨大春等几个人,走过来了。李廷洲当走到离着,杨大春等几个人,还有二十来米远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站在那看了,杨大春等人片刻,然后转身刺溜一下,就钻进了道南面的,一块玉米地里去了。 杨小花问陈领:“老姑奶,刚才钻进棒子地的,那个人是谁呀?” 陈领:“是李廷洲。” 杨小花:“他不上道上走,干吗钻进棒子地里去呀?这会棒子地里这么闷热。” 陈领:“他前两年得了一种,不敢见人的怪病。他特别的怕见到,他过去当村支书的时候,他说话办事儿,严重伤害过的那些个人。他准是看见你跟你哥哥了。他更怕、更没有脸见着你们俩了。唉、这都是他当村支书的时候,己个造下的孽呀。他当时当村支书的时候,仗着手里有权、有势,他说话、办事儿,忒过头儿、忒损了。” 杨小花:“老姑奶,他(指李廷洲)过去是跟我爸爸,当面说过他叫我哥哥,一辈子连个带毛的,媳妇都寻不上,叫我连个带毛的,婆婆家都找不着吗?” 陈领:“唉、都是过去的事了,咱就不提它了。” 杨大春走过来,问:“老姑奶,我怎么看着,刚才钻进棒子地里头的,那个人赛李廷洲啊?” 陈领:“是他。” 杨大春:“他不上道上走,干吗钻进了棒子地呀?” 陈领:“他不是得了一个,怕见着人的怪病了嘛,他准是怕看见咱们呗。” 杨大春:“我上棒子地里头去找找他吧,天气这么热,别上棒子地里,把他热坏了。” 陈领:“你找不找他,你越找他他越躲着你。他趴在哪儿,你也看不见他。咱走了以后,等会他己个就出来了。” 有和李廷洲积怨太深的人,这么说李廷洲:李廷洲是属野兔子的,他在道上要是碰见人儿,他就往庄稼地里钻。他钻进庄稼地里,前看看这块地的,地头长短。这块地的地头要是长,他就趴着藏在地头上,挨着大道近的地方儿,跑的时候好上道跑的快。这块地的地头要是短,他就会趴藏在这块地的,离着大道远的地方儿,在道上走的人不好发现他。这块地的地头儿,要是不长不短,他就会趴藏在,这块地的中央,也就是这块地的中间儿。所以有能人给李廷洲,编了几句顺口溜来形容他:李廷洲野兔般,钻进庄稼地他要看,这块地头的长与短。他是长卧短来短卧长,不长不短他卧中央。 可见李廷洲在过去,有权有势的时候,胡作非为说损话、办损事儿,得罪的人够深的呀。他有权的时候自已为势,他确忘了《增广贤文》一书上,有这么三句话“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一家打墙、两家好看。给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晚饭以后。 杨大春对杨小花说:“你们带着小孩儿,这会都去看看咱老祖、咱老太太去(指陈领的父母)。赶明儿个咱都归老祖、老太太那吃饭。我这会跟咱老姑奶说点事儿。小花你别忘了,我车上有条烟、有两瓶酒,还有一兜子水果,你给老祖、老太太捎着啊。” “我知道了。”杨小花等人,走出屋去。 杨小花等人走后,陈领坐了靠后屋墙的一把椅子上。 杨大春坐在了炕沿上。 陈领看着杨大春:“大春你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就吧。” 杨大春:“老姑奶,咱们村里是不是,还没有什么副业、工厂的呢?” 陈领:“可不是呗。咱们这么大个村儿,就是姬思忠家开着一个,打紧缩、出小瓶盖的副业厂子哪。再有就是有几家卖豆腐的,还有几个一早些起大早,喝鸭子鸡的人。” 杨大春:“老姑奶,国家改革开放的目的,就是发展经济,要把经济搞上去。叫全国的老百姓,尽早的脱贫致富。咱们村的老百姓,光靠种地是不容易,脱贫致富发家有钱的。” 陈领:“对、过去生产队的时候,周围十里八乡的村儿,就属咱们村的生产搞的好、粮食打的多、日子富裕了。打一分开生产队的这两年里,咱们村的人,光靠种地过日子,手里头还是没有多少钱。在咱们村的周围其它的村里,现在出现了不少的,万元户儿、双万元户儿。在咱们村里,可没有出几家万元户儿,咱们村倒变的,比别的村穷了。” 杨大春:“老姑奶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陈领:“我知道,因为别的村里副业厂子多,咱们村里没有副业厂子。” 杨大春:“老姑奶,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个事哪。现在改革开放了,厂矿、企事业单位的职工,已及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都可以自由选择,能发家致富的行业,也就是人们说的下海,现在特别的时兴下海挣钱。我有个同事,是百沟镇的人,他就下海经了商。他在百沟镇开了一家箱包厂。他那个箱包厂的生意,非常的红火,订单多、人手少,活忙不过来。他有一回看我去跟我说,他想着在外地,再开一个分厂,经济收入单独核算,到年底下交给他,一部分利润就得了。他问我有地方儿,开这个分厂没有,我当时就想起咱们村来了。我想着把这个分厂,弄的咱们村来开。老姑奶你看着行吗?” 陈领高兴地:“忒好呗。”陈领高兴之余:“不过开这个分厂,得有资金垫底啊。咱们村里哪有这么多的钱,垫这个底啊?” 杨大春:“咱开的这个厂子垫底的钱,不用咱们管由他们管。咱只要找块地方儿,盖厂房就行了。” 陈领:“要是这么着,他们还得来厂长管理、跟工人干活呗?” 杨大春:“厂长、工人都不来。咱把这个分厂,弄到咱们村里来开,为的是上咱们村里头找工人,叫咱们村里的人,在厂里干点活儿、挣点钱,早一天脱贫致富有了钱。” 陈领:“上咱村里找工人倒是好找,可是找厂长管理这摊子事就难说了。”陈领脸上失去了笑容:“大春你是不是也想着下海,家来当这个厂长啊?” 杨大春:“老姑奶不是。” 陈领:“那、那谁当这个厂长啊?” 杨大春一笑:“老姑奶你当这个厂长啊。” 陈领笑着:“你可拉倒去吧,我天生的就是干活的命。在厂子里头当个工人,干点活还差不多。” 杨大春:“老姑奶你听我跟你说,你当这个厂长,就管招收工人,管理好工人干活就行了。什么技术方面的事儿、活方面的事儿,都由总厂管理,别的什么事儿,都不用你操心管理。还有、就凭老姑奶你的能力,在村里的威望、凝聚力、人的品质,这个厂长非你莫属了。” 陈领:“你就别夸我了行不行啊?” 杨大春:“老姑奶,我这可不是夸你哪,你确实有这个能力、当好这个厂长。我跟小花会全力支持你的,赶明儿个我就跟我老祖、我老太太说这个事儿。我老祖净当干部了,在管理人的这方面儿,有着丰富的经验,叫我老祖也支持你。” 陈领:“这么大个事儿,你还是叫我好好想想再说吧。” 杨大春:“老姑奶你就别推辞了,为了叫咱们村的老百姓,有个厂子上班能挣钱,早一天脱贫致富,叫咱们村家家户户的老百姓,尽快的过上幸福的好日子,你就把这个事答应下来吧。” 陈领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杨大春:“咱俩前把话说在头里,我当几天这个厂长试试,我要是当的了就当,我要是当不了,你再另请高明。到时候你可别强摁着,老牛的犄角叫老牛喝水。” 杨大春:“行,这个事咱们俩,就这么说好了。赶明个我就去找,村支书靳强去,叫他在村里给批一块,盖厂房的地方儿。” 陈领:“你甭去找他了,赶明儿个我找他去吧。” 杨大春:“也行。要这么着过了明儿个,我跟小花就回去了。赶明儿个我们找我老祖、我老太太呆一天去。” 陈领:“你们干吗这么,着急回去呀?” 杨大春:“我回去以后,得找我那个同事去,商量商量开厂子的事儿。” 陈领:“开厂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着什么急呀?” 杨大春笑着:“老姑奶,我不是随你的脾气吗?干什么事儿,都得快刀斩烂麻。” 陈领被杨大春说的话,说的心里美滋滋儿、甜丝丝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甜美的微笑,说:“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买着纸儿,带着小花他们,想着给你爸爸、妈妈上坟烧纸去。” 杨大春一听老姑奶的话,想起来了自己的父母亲,一生受的苦、受的累、受的罪,特别的是想起了,他的父亲受的李廷洲的委屈,心里一阵难受,顿时俩眼就泪汪汪的了。 二百六十六章 巧取豪夺 李真钢、孙大壮,赶着驴车拉着粪,走到村西街口儿。村里信用社的信贷员,迎面走过来冲李真钢、孙大壮:“大壮爷、真钢叔你们俩等一下再走,我跟你们俩说点事儿。” “吁。孙大壮叫停了大车。” 李士洲走到了孙大壮、李真钢的近前站住了。 孙大壮:“士洲,找我们俩有什么事啊?” 李士洲:“国家有一个新政策,我跟你们说一下。” 李真钢:“国家又有什么新的政策呀?” 李士洲:“国家为了叫农民,尽快的脱贫致富,想做个什么小买卖的,就做个什么小买卖。如果钱不够的话,信用社可以提供给小额贷款。你们俩贷不贷款,做点小买卖啊?” 孙大壮立刻:“我才不贷哪,我怕到时候还不上贷款,你们再追着我要,贷款就麻烦了。我刚把个户的饥荒还完了,我就过两天松心的日子、过两天安生的日子吧,我别再给己个找不松心了” 李真钢:“我也犯不着贷,我天生的就是,干庄稼活的那个人儿,是靠土里刨食吃,活着的那个东西儿。我别狗长俩么犄角,闹牛是的了,我什么小买卖也不做。” 李士洲:“这可是无息贷款哪。” 孙大壮:“你有没有息的,我也不敢货,我叫饥荒都把我给吓出,精神病来了,我一听跟别人借钱,吓的我浑身就哆嗦。” 李真钢:“我也是这样儿。” 李士洲:“你们俩光靠下种地活着,哪就有了钱富起来了?” 孙大壮:“我宁可穷一辈子,我也找松心一辈子。” 李士洲:“你们看看人家刘学静,她贷了点款,开了一个小买铺,一年的工夫儿,饶不把贷的款清了,己个还落下了好些个钱。” 李真钢:“人跟人能比吗?五个手指头伸出来,都不一边齐。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我们俩跟刘学静,哪比的了去?” 李士洲:“你们俩怎么跟,刘学静比不了哇?” 李真钢:“刘学静是人里精,她在生产队的那个劲上,就靠玩花话儿、靠耍小浮精神儿,吃饭活着的人。我们是靠实实老老的,为人办事活着的人。无奸不商,她天生的就会赚人。我告上你说,甭管是做大买卖的人,还是做小买卖的人。安的都是x丈母的心儿,一个把心眼儿,搁正了的人都没有。要是把心眼搁正了的话,他就赚不了钱了。” 李士洲:“唧唧唧,你们俩怎么这么说话呀?你们得紧跟着,社会的形势走,别老按照过去的,老传统干事了。” 孙大壮:“到什么社会形势,有的事也得按照,老传统办儿。从古到今,谁看见过一个人儿,张罗着、上赶着,什么情况都不问,给另一个人钱的呀?” 李真钢:“从老辈子开始,儿子就跟爸爸叫爸爸。这不是老传统啊?你说说这个老传统的事儿,到什么社会形势,能改变的了哇?” 李士洲:“你你、你们俩今儿个,怎么净跟我找杠抬呀?” 李真钢:“可不是我们俩,跟你净找杠抬。是你跟我们俩,净找杠抬了。” 李士洲:“我、我多咱跟你们俩,净找杠抬来呀?” 孙大壮:“咱也甭说谁跟谁找杠抬了。我们俩现在还真是,需要点钱干点事儿。这么着吧,咱爷俩商量商量,你把你们家存的那些个钱,贷给我们点吧,支持我们俩干点事儿、做个小买卖什么的。也叫我们俩能够,尽快的能发家致富。怎么样啊?” 李士洲冲孙大壮,一皱眉头子、一咧嘴:“你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呀?” 孙大壮:“看见了没有哇,一跟你借钱、妨碍了你个人的利益,你就不愿意了。你说这个老传统,到哪个社会形势,能改的了哇?” 李士洲一直愣眼:“我是信贷员,这个世界上哪有,己个带着面,给人家当厨子的呀?” 李真钢:“你行了吧士洲,长就的我们俩,一分钱的款也不贷,你就别在这劝活人妻了。” “嘿嘿嘿!”李士洲用手指点了两下李真钢、孙大壮:“可叹巴了哇,我是一片好心,叫你们俩当成了驴肝肺了!”李士洲说完,转身就离去了。 李真钢看着李士洲,远去的背影,气愤地:“这道号的人,净拿着笔杆子戳人。他张罗着叫咱俩贷款,纯粹的是姐夫,讨好小姨子,他想弄个双裹油的,驴肉火烧吃,他没有安什么好心眼子。” “就是弄么一回事儿,他怎么不拿着,他己个家里的钱,张罗着贷给咱们俩款呢?他干吗拿着国家的钱,张罗着贷给咱们俩款呢?他就是想着,里外里的弄点外块钱花,他还想着,上上下下讨个好人儿。驾!”孙大壮说完,转身一甩鞭子,赶着驴车往地里走去。 再说李士洲,被李真钢、孙大壮气的够呛回了家。他回到家里,就坐在了椅子上,闷闷不乐的抽起了香烟。他刚抽了半根香烟,就听见姬思忠在院里喊他:“士洲大侄子在家呢吗?” “在家哪在家哪。”李士洲站起身来,就往屋外走去迎姬思忠,他刚走到里间屋的门口儿。 姬思忠一撩门帘儿,走进了里间屋。 李士洲笑容满面:“思忠叔哇,快坐下快坐下。” 姬思忠坐在了炕沿上。 李士洲忙着走到了,靠东屋墙放着的一张,抽屉桌前,伸手在抽屉桌的上面儿,拿起一盒香烟来,转身走到了,姬思忠的面前,笑嘻嘻地:“思忠叔抽根烟吧。” 姬思忠看了一眼,李士洲手里拿着的,香烟牌子:“你还是抽我的吧。”姬思忠伸手,在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一盒凤凰牌子的香烟,顺手抽出一只来,递给了李士洲。 李士洲接烟在手,笑着:“还是你的烟好哇。” “出去上外头干事儿,抽忒次的烟哪行啊。”姬思忠又在烟盒里,抽出来一只香烟,叼在嘴上点着了:“士洲,我来找你有点事儿。” 李士洲回到抽屉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思忠叔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咱爷俩谁跟谁呀,你说是不是啊?” 姬思忠抽了一口烟:“我想着再添一台紧缩机,再招几个工人,把副业扩大点儿。” 李士洲:“这是个好事啊。” 姬思忠:“可是我现在,手头上的钱不够,我想着贷点款,你看行吗?” 李士洲爽快地:“行啊。现在国家的政策是,支持、鼓励,农民做买卖、搞富业的。你打算贷多少钱的款呢?” 姬思忠:“你前货给我,两千块钱的款吧。钱要是不够的话,我再找你来款。” 李士洲:“行,你过来办下手续吧。” 姬思忠站起身,走到抽屉桌前,办完了手续后。李士洲在保险柜里,拿出两千块钱来,数了数攥在手里:“思忠叔你得交给我,一百块钱的工本费。(工本费就是,装进了李士洲自己的腰包儿,说白了就是回扣的钱,他自己要了)” 姬思忠:你不是就要,一百块钱的工本费吗?这还不好说嘛,我给你一百五十块钱的工本费。我这会身上没有带着钱,你就在这两千,贷款的钱里头拿吧,你拿够了剩下的钱是我的。咱们俩得互相帮助,双方得利才行哪。 李士洲笑嘻嘻地:“你多给我五十块钱,这叫我有多不好意思的呀?” 姬思忠大方地:“我多给你弄么五十块钱,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我这个富业还指着你赚钱、发大财哪。我这个富业要是,能赚了大钱、发了大财,别说是一百五十块钱,就是一千五百块钱,我也应该给你的。” 李士洲:“那、那我就不好意思的了?” 姫思忠慷慨地:“你就拿吧、没事啊。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往后我短不了求你来帮忙,你说是不是啊?” “这倒是这倒是。”李士洲一边点着头儿,一边在手里拿着的,两千块钱里,拿出了一百五十块钱,掖进了自己的小口袋里。把手里剩下的一千八百五十块钱,递到了姬思忠的手里:“思忠叔你再把钱好好点点,当面点钱不算薄。” 姬思忠把钱掖进兜里:“不用点了,你办事我还不放心嘛,你这一辈子,净动笔杆子、跟钱打交道了。” 李士洲:“思忠叔,那你就坐下,再抽根烟呆会吧。” 姬思忠:“大侄子,我就不呆着了,我这到家就得出趟村儿,办点别的事去哪,做个买卖不容易着哪。” 李士洲:“对对对,做点什么买卖都不容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大侄子你忙着吧,我要走了。”姬思忠说完,转身就往屋外走。 李士洲喜笑颜开的,把姬思忠送到了院门外。 李士洲为什么这么美呀?他坐在家里不受累、不出汗、风吹不着、雨洒不着的,动动笔杆子,就有人白送给他,一百五十块钱。这么好的事儿,搁在谁身上谁不美呀?另外信用社里,当时还有个规定。李士洲要是能找,一个贷款的人,贷出一份款去,信用社里还给他奖金哪。还是李真钢、孙大壮,把李士洲、和这个事给看准了。 二百六十七章 色迷败家 晚上,姬思忠拿着贷款来的,一千八百五十块钱,没有为家里的,富业上干正事儿。他则是带着他的新欢寿梅,来到了狄后一家儿,容留卖淫嫖娼的酒店里,进行奢侈的挥霍消费。一夜之间,就把一千八百五十块钱,挥霍的所剩无几了。 再说小青。 小青那夭睌上,被两个歹徒轮奸、抢劫以后。她回到家里,并没有把发生在,她身上的祸事儿,告诉她的丈夫姬思忠。她怕丈夫会因为此事儿,有了心结,导致了夫妻之间的感情破裂,至使家庭出现了变故。所以她只好选择了,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头咽,默默的忍受着,心灵上的伤痕,给她带来疼痛。特别是她在精神上,遭受的打击是非常大的。她变了,她变的少言寡语、闷闷不乐。她天天按时到,副业里去上班干活儿。准时回家伺候,一家人的日常生活。她对丈夫的态度,也改变了许多,变的温顺了,可谓对丈夫所说的话、所办的事儿,莫不关心、百依百顺。由其是在钱的事上,哪来的钱、哪去的钱,她从来都不关心过问。这样一来她就把,丈夫在生活上的胡作非为,给助长起来了。至使丈夫与寿梅,频繁的在一起偷情、鬼混,奢侈的挥霍家里,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积累下来的一点积蓄。副业里赚的钱再多,家里有再多的积蓄,也架不住男人在外面儿,包养着一个貌似天仙,奢侈腐化、好吃懒做的女人哪。姬思忠尽日来,无论是上哪来的钱,一到他的手里,别说是交到妻子小青的手里,他都不和妻子小青说一声儿。他就先在寿梅身上挥霍一泡儿。你想这日子、这富业,还有个平静、弄的好吗?人无论过多富裕的日子,就怕沾染上吃、喝、嫖、赌、抽的,这几样能够败家的恶习。家里有多大的个家业,早早晚晚要毁灭在,这几样事上的!姬思忠这些日子,正和寿梅“新婚燕尓”缠缠绵绵,在一起鬼混的难解难分哪。他对妻子小青,各方面的变化,一点都都没有放在心上、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这天早晨起来,小青就觉得头晕目眩,浑身酸痛无力,她知道自己这是,因为感冒引起的症状。她免强做好了早饭,打点好了饭桌儿,伺候着一家子人吃早饭。丈夫姬思忠吃饱了饭,一撂筷子、一推饭碗,下炕出门走了,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儿子姬果强上学走了,婆婆成桂芝带着小孙女慧慧,出去串门呆着去了。小青收拾完了饭桌儿,浑身难受的她,实在是受不了,她就拿了一条被子盖在身上,躺在炕头里想体息一会儿。她昏昏沉沉的刚躺下,姬思忠从屋外,一撩门帘一步,闯进里间屋里。他一看妻子盖着被,蒙着头躺在炕上哪,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弯身伸手抓住,妻子小青身上盖的被,就掀到了一边儿,气乎乎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睡觉哇?你快着起来,上富业上干活去!我看你是越来越懒,不正道的过日子了。你是不是看着,现在家里有了俩钱了?” 小青无力的睁开了双眼,望着丈夫解释:“不、不是的。我着了夜风不好受,我想躺在炕上捂身汗、歇半天。” 姬思忠:“着了夜风不算病,你一干活儿、一卖力气、出身汗,你的病就好了。你给我快着起来,紧着上富业上干活去!副业上这么些个工人干活儿,你不去看着他们点儿,他们能正道的,给你干活吗?” 小青:“要、要不你就替我盯半天吧。” 姬思忠:“我上哪来的空儿,替你盯半天呢?我还有好些个事要干去哪!” 小青:“要不你就给、给我拿包药去吧。” 姬思忠恶恶狠狠地:“我才犯不着给你拿药去哪,拿药还得花钱,你一干活病就好了!你上哪来的这么些个,穷**事啊?” 小青看到丈夫,对她这样的态度。她顿时伤心、后悔的,眼泪夺眶而出。 有一天的下午,姬思忠刚从bJ,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点着一只香烟,一边慢悠悠的抽着,一边眯缝着双眼,想着前两的天晚上,与寿梅幽会、鬼混,发泄性欲的美事儿。突然、寿梅“蹬蹬蹬”慌里慌张的,跑进屋里来,着急白脸的冲姬思忠,说:“你可回来了。坏了坏了,我哥哥会生、跟跟、咱们村的保军叫叫,公安局的人给抓走了!” 注:寿梅的哥哥会生,就是那天的晚上强奸、抢劫,姬思忠妻子小青的胖子。 姬思忠一直愣眼“噌”的站起身来:“多咱抓走的呀?” 寿梅:“今今个吃晌午饭的时候,抓抓抓走的。我我我上你家,找你好几趟了,你都没有在家。你这会快快快着,给想个办法儿,把我兄弟给弄出来吧。” 姫思忠:“他们俩犯了什么事了?” “我们家里的人也也、也不知道哇。”寿梅往姬思忠跟前走了两步:“你成天价往外跑,你不是说公安局里你有熟人吗?你找熟人给打听打听去呀,想个办法把我哥哥,给给给弄出来呀。” 姬思忠:“我上公安局里,找熟人打听去,也得等到赶明儿个呀。今儿这天都快黑了,公安局也下班了。” “吸,这可怎么弄吧?”寿梅急的跺达了两下脚:“咱、咱乡的派出所里,我我倒是认的一个人儿。” 姬思忠:“那你就紧着上派出所里,找你认的的那个熟人儿,打听打听去吧。” 寿梅:“我找熟人打听去,也得请熟人吃顿饭,给人家买条好烟。” 姫思忠:“那就请人家吃顿饭,给人家买条好烟吧。” 寿梅:“我我我哪有钱呢?” 姬思忠:“我给你钱,给你二百块钱够吗?” 寿梅:“你给我二百块钱,也就是刚够买条烟的。饭钱怎么着哇?” 姬思忠:“我给你五百块钱够吗?” 寿梅:“差不多够了。” “正好儿,我刚上bJ,结回五百块钱的账来,都给你吧。”姬思忠说完,在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来五百块钱,递给了寿梅。 姫思忠这是为情人,倾囊而出哇。 寿梅接钱在手,转身就要走。 姬思忠上前一步,就把寿梅紧紧的搂在怀里了,在寿梅的脸上一阵狂吻。他一边吻着寿梅,一边嗲声嗲气地:“我我的小宝贝啊,你你这两夭,都都、都快把我给想死了。这会家里也没人儿,咱咱就、、、、、、” 寿梅挣脱着:“不行不行,我这会没有那个心情。咱后晌再说吧、咱后晌再说吧。” 姬思忠松开了,搂着寿梅的两条胳膊,流着口水:“今今、今个后晌,咱还是老地方见啊。” “行。”寿梅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屋外,匆匆忙忙的走去。 寿梅走到院门口时,正好碰上成桂芝,领着小孙女,串门呆着回家来。成桂芝和她打招呼说话儿,她支支吾吾的,也没有回答上来,就慌慌张张的,夺门而出去了。成桂芝来到屋里,问儿子姬思忠:“寿梅干吗来了?” 姬思忠:“她找我来有点事儿。” 成桂芝:“她找你来能有什么事啊?” 姬思忠:“她哥哥会生不是今儿个,叫公安局的人给抓走了嘛。她来找我想叫我,上公安局里找个熟人儿,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儿。” “噢。”成桂芝也没有再多问,转身领着孙女去了西屋。 姫思忠晚饭也没有吃,就离开了家,与寿梅幽会、鬼混去了。后半夜里他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里。他这是和寿梅鬼混累的,他累成这个样子,还兴致勃勃、余情未消哪。他进屋拉着了电灯,坐在沙发上,点着一只香烟,眯缝起了眼晴。刹时,在他的脑海里,又像放电影是的,浮现出他与寿梅,鬼混、消魂,尽情欢乐的情景来。 小青翻身趴在枕头上,温存地问丈夫:“回来了。” 姬思忠眼皮都没有撩一下:“嗯。” 小青:“寿梅托你打听的事儿,你打听了吗?” 姬思忠这才睁开眼,扭头看着妻子:“这个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青:“吃后晌饭的时候,我听咱妈妈跟我说的。” 姬思忠其实早己经知道了,寿梅的哥哥是因为强奸、盗窃、抢劫犯了案,被公安局的人抓走的了。寿梅不是下午,去乡派出所里,托熟人打听过了嘛,他听寿梅说的。他故意隐瞒妻子,用生硬的口气:“没有打听。我告上你啊,下回我的事儿,你少问、少管!” 小青心里一沉,无奈的翻身躺好,抻被蒙上了头。偷偷的流下了,后悔莫及的眼泪儿。 二百六十八章 为民所想 农历腊月的二十三,吃过早饭以后。陈领高高兴的准备出门儿,找村支部书记靳强,商量在本村里,招收工人的事项。她蒙上头巾刚打开,外间屋的屋门儿。就看见村支部书记靳强,陪同县委的苏书记(原公社书记苏建军),走进了院里,她赶忙走出屋门迎接。她一边冲靳强、苏书记面前走,一边笑盈盈地:“苏书记,这大冷的天儿,你怎么还有空来了?” 苏书记上前伸手,握住陈领的一只手,开玩笑地:“就是把我冻成了冰棍儿,我也得来看看,我们县里未来的,第一位女厂长啊。” 陈领:“苏书记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也是叫大春、小花,赶着我这个鸭子上架,迫不得意的事儿。” “可不是大春、小花,赶着你这个鸭子上架。说明他们俩有远见、会利用你这个人才。”苏书记松开了,握着陈领的那只手,扭脸问站在一旁的靳强:“靳强同志,你说我说的对吗?” 靳强笑容满面地:“苏书记说的对,老姑太是巾帼不让须眉,确实是有当领导的才能,是当厂长的人才。” “你们两位领导,就别给我戴高帽了。”陈领不好意思的,把头上蒙的黄色的头巾,往下一拽热情地:“苏书记、靳强你们俩,就别在外头站着了。你们快着进屋,咱上屋里坐着再说话儿,屋里也暖乎。” 陈领说完转身走在前面儿,又是开门儿、又是掀门帘的,热情的把苏书记、靳强让进屋里:“苏书记,叫你们见笑了。这屋里头挺乱的,你们就随便坐吧。” 苏书记站在屋里地上,扫视了一眼整个屋里。只见屋里的摆设,虽然是很简朴,但是摆设的津津有条不紊。靠东屋墙放着一张抽屉桌儿,抽屉桌上面儿,有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抽屉桌两边各放着,一把红色的木制椅子。靠后屋墙的正中央,放着一张黑色的八仙桌儿。八仙桌上面放着茶壶、茶碗儿,和两盆玻璃罩的盆景儿。两把直背的、黑色的,太师椅放在八仙桌的两旁。八仙桌上面的,屋墙上挂着一个挂钟。屋里地是红砖铺成的,靠着炕厢子的中间儿,放着一个大铁炉子。铁炉子上面坐着一个铁壶,壶嘴里、壶盖里,往外冒着淡淡的热气儿。再往炕上看,靠炕头上铺着羊毛毡子。靠着前面的窗户台儿,有一铺被叠放的整整齐齐。靠炕尾的屋墙,放着一个木制儿,盛衣服的木厢子,厢子上面摞放着几床被褥。不光是屋里的家具摆设上,擦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土,就连屋里地上、炕上,也不见有一星尘土。屋墙上、屋的蜡花纸的顶棚上,连一丝的蜘蛛网都不见。屋里还散发出,淡淡女人的香粉味儿。尽管屋里的摆设不多,也很俭朴,但是摆放的恰当、相称,给人一种火勃、温馨的感觉,令人心旷神怡、怡然自得。苏书记感慨、赞扬道:“真是人长的漂亮、干净,屋里拾掇的也这么漂亮、干净啊。”苏书记笑呵呵地说着话儿,便坐在了一把太师椅上了。 靳强随着苏书记,坐在了另一把太师椅上了。 “苏书记你就别夸我了。”陈领走到抽屉桌前,拉开了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香烟,转身走到苏书记面前,把香烟盒递给苏书记:“苏书记,我也不知道这烟好不好不抽,你就抽一根吧。” 苏书记用一只手挡住,陈领拿着香烟盒的手:“陈领同志,我不会抽烟。” 靳强:“老姑太的家里有不了次货,老姑太你把烟给我,我尝尝好抽不好抽吧。” 陈领转身把手里的香烟盒儿,递给了靳强:“等会壶里的水坐开了,我给你沏壶茶叶水喝。” 苏书记:“陈领同志你别忙活了,我们呆不住。我这回来是想跟你说说,开办箱包厂的事儿。你坐下,我们说说吧。” 陈领退回到了炕边儿,坐在了炕沿上,望着苏书记。 苏书记笑微微地:“陈领同志你们的箱包厂,目前筹备的怎么样了?你们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解决吗?” 陈领:“苏书记,眼下我们的箱包厂,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招收工人的事了,眼下没有什么大事儿,麻烦你的了。往后我们如果,要是碰上什么困难,我们再找你,帮助我们解决吧。” 靳强点着一只香烟,抽了一口:“老姑太你们厂里招收工人,怎么也得挤着,咱们村的人前招,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可别赛姬思忠是的,他们家的富业上,一个咱们村里的人都不要,净外村的工人。”靳强说完,扭头问苏书记:“苏书记,我这么说算本位主义吗?” 苏书记:“你这么说不算本位主义,也算的上是《红楼梦》这本书里,说的那句话一个样儿: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打改革开放、分开生产队以来,周围的哪个村的,经济发展都很快,变化都不小。万元户儿、双万元户出的不少。唯独是你们村的,经济发展缓慢、变化不是那么忒大。现在你们村里的万元户儿、双万元户儿,也是寥寥无几呀。原因就是你们村的,各种副业、工厂少。村民们想找个副业、厂子的,上班挣钱去,在你们村里,也没有地方找去。从这一点上来说,你也不算本位主义。这就赛不会游泳的两个人,同时掉到水里了一个样儿,你己个还不会游泳,保不住己个的命哪,你哪有能力去管别人啊?” 靳强:“苏书记你举的这个例子,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要不是大春,主张开这个箱包厂,现在我们里也没有个,像弄么回事的厂子。这下就好了,往后村里的剩余劳动力,就有了上班挣钱的地方了。我代表全村的村民们,要感谢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呀。” 陈领:“用不着感谢他们,他们俩这么做,证明他们俩没有忘记家乡,没有忘记家乡的水土,养育了他们俩,没有忘记老乡亲们,对他们俩的恩情。” 苏书记意味深长地:“陈领同志,我们特别的要感谢,你这位老姑奶,教育的他们俩(指杨大春、杨小花)好哇。你舍己为人的高尚精神,你良好的人品,直接影响了他们俩的成长,也影响了好多的人哪。陈领同志你为国家,培养出两个栋梁之材,你受苦了。” 陈领被苏书记的话,说的心里一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只要是两个小孩儿,不叫老乡亲们失望、有了出息,我受多大的苦也值得了。现在我很满足,别的话什么都别说了。”陈领说完低下了头。 苏书记、靳强理解,陈领此时此刻的心情。 靳强:“只要我们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心,我相信我们的国家,一定会变的更加富强、美丽!” 苏书记扭头看着靳强:“靳强同志,往后他们的箱包厂,无论碰上什么困难,你们村里的党支部,一定要全力的帮助他们解决了。村里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可以直接找解决。” 靳强表示:“苏书记,我们村党支部儿,一定会全力支持箱包厂的工作。” 苏书记扭头看着陈领:“陈领同志,你们的箱包厂,准备什么时候开工啊?” 陈领抬起头来:“我们如果要是头年儿,把工人招齐了的话,正月初六就开工。我这不是正要出去,找靳强商量在村里,招收工人的事嘛。” 苏书记:“好,到时候你们一定要给我个信儿,我来祝贺你们开工。” 陈领:“谢谢你了苏书记。” 苏书记:“大春跟小花他们俩,今年过年回来吗?” 陈领:“回来。” 苏书记:“他们俩什么时候回来,你可得给我个信儿。我要当面感谢,他们俩为家乡的父老兄弟们,办了一件大好事儿。我希望他们俩以后,还要为家乡的经济建设,多往家乡里招商引资。” 靳强:“我们外头有这个人才,我们有这个便利条件儿,一定要好好的利用起来呀。” 苏书记:“哎、陈领同志,你还不是党员呢吧?” 陈领:“苏书记,我还不够入党的条件哪。” 苏书记:“我看差不多了,陈领同志你应该,尽早的向村党支部儿,提交入党申请书儿。” 陈领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我、我还是前把,箱包厂弄好了再说吧。” 苏书记严肃地:“陈领同志,你要从现在就开始,要用一名党员的标准,处处严格的要己个。要带动起全村的老百姓,尽快的脱贫发家致富。你多咱入党的时候,我愿意当你的入党介绍人。” 靳强:“我也愿意。” “老姑、老姑你出来一下儿,我跟你说点事儿。”村里的治保主任,黎包齐站在院里喊。 陈领扭身隔着窗户上的玻璃,往院里看着:“哎、我这就出去。” 靳强:“老姑太你出去看看,他叫你有什么事吧。” 陈领:“苏书记你们前坐会儿,我出去看看叫我有什么事儿。” 苏书记:“去吧去吧。” 陈领站起身来走出屋,来到黎包齐面前,站住:“大侄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黎包齐:“县公安局来了俩人儿,找你调查点事儿。” 二百六十九章 隐瞒真相 陈领一愣神儿:“县公安局的人,找我调查什么事啊?” 黎包齐:“我也不知道哇,老姑你去看看吧。” 陈领:“那俩公安局的人上哪呢?” 黎包齐:“在村党支部办公室里,等着你哪。” 陈领:“行、我去看看。” 黎包齐:“老姑、我得前走了,我还得告上小青去哪。公安局的那俩人儿,找她也有事儿。” 陈领:“你快着告上她去吧,我这就去。” 黎包齐转身走了。 陈领回到了屋里。 靳强:“老姑太,包齐找你,有什么事啊?” 陈领:“他告上我说,县公安局来了俩人儿,要跟我调查点事儿。” 苏书记:“县公安局的人,找你调查什么事啊?” 陈领:“我也不知道哇。” 苏书记:“那你就快着去看看吧,我们在家里等着你,等着你回来,我们也听听,公安局的人儿,找你调查什么事儿。” “行,你们等着我吧。”陈领说完,在炕上拿起蒙头巾,一边匆忙的往屋外走,一边往头上蒙头巾。 陈领慌忙的来到,村党支部的办公室门前,推开门往屋里一看。只见有一男一女两名警察,正和老万调查事哪。两名警察并排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两把椅子上。老万坐在他们对面的一把椅子上,老万显的有些拘谨。两名警察一见陈领,站起身来。男警察问:“你是陈领同志吧?” 陈领:“噢、是我。” 男警察笑微微地:“陈领同志你进屋坐,我们今天来,是要和你调查点事儿。” 陈领:“你们跟我调查,什么事啊?” 男警察:“你先进屋坐会儿,等会我们再跟你说。我们先和这位同志,调查点事儿。” 陈领:“那我就上外头等会吧,你们调查你们的。” 男警察:“不用不用,外面太冷。你进屋里坐着等着吧。” 陈领:“我进屋等着,不妨碍你们的工作吗?” 男警察:“没事儿、不妨碍。” 陈领进到屋里,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男警察坐下,女警察跟着坐下,拿起笔来,准备做笔录。 男警察问:“你是老万同志吗?” 老万忙站起身来,拘谨的、不自然的笑着:“不敢不敢,本人的全名儿,叫叫万世通。” 男警察一笑:“万世通同志你别紧张,你坐、坐下说话。” 老万坐下了。 男警察:“万世通同志,今天我们找你来,有个事跟你调查、核对一下儿。” 老万:“你、你们跟我调、调查核对什么事啊?” 男警察:“你们家在今年的某月、某日,丢过一头驴吗?” 老万一直愣眼:“丢过呀。我们家丢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呀?我们又又、又没有报案。” 男警察:“偷你们家驴的那两名嫌疑人,己经被我们公安局给抓获了,是他们供出来的。” 老万:“他们是、是哪村的人呢?” 男警察:“就是你们本村里的,两个小青年。” 老万一愣当眼儿:“怎、怎么会是我们本村的,两个小青年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哪。” 男警察:“就是你们本村的两个小青年,一个叫王会生的、一个叫肖保军的。” 老万一听“噌”的站起身来,气地:“闹了半天是这俩贼小子,偷的我们家的驴呀?我说的这俩小子,一天到晚的什么事都不干,吃的好、喝的好、抽的好、穿的也好哪。闹了半天这俩小子,净只着偷人家的,东西过日子呢?我们家打丢了驴的那天起,我心里别扭的一直到今儿个。这两贼小子叫我背了,这些个日子的大黑锅呀。就打那天后晌,我们家丢了驴起,我媳妇就跟我分居睡觉了。这俩贼小子,可把我给坑苦了!” 男警察:“万世通同志你坐下,你坐下说话。” 老万坐下了。 两名警察接小来,又问了老万一些个,丢驴那天睌上的,细节上的事儿。老万都一一做了,如实的回答。然后女警察让老万,看过了笔录记的,准确无误之后。让老万在笔录上,签字儿、按上了手印儿。 男警察:“万世通同志,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老万:“你们就就、就这么着,叫我空着手走哇?” 男警察:“你不空着手走,我们还给你点东西儿,拿的家走哇?” 老万:“我们家丢的那个(头)驴,这会上哪栓着呢?我得把驴牵的家走哇。” 男女两名警察一笑。 男警察:“你怎么还想把驴,牵的家走哇?驴早就让那两个,嫌疑人给卖了。” 老万:“他们两个人卖的驴钱呢?怎么着也得分给我点花,安慰安慰我呀。” 男警察:“你怎么还想着,要分点驴钱花呀?卖的驴钱早就让那两个嫌疑人,给挥霍的一分钱都没有了。你家丢驴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就是有八头驴的钱,让这两个嫌疑人,也得挥霍的没有了哇?” “喝!这俩贼小子呀,白叫我受了几个月的,两口子分居的寂寞、孤独、难熬的痛苦的日子了。老万说完站起身来,转身冲陈领一笑,走出屋去。” 男警察看着陈领:“陈领同志,我们也和你调查、核对一个事儿。” 陈领:“调查、核对什么事儿?” 男警察:“你们家在今年的,某月某日晚上,丢过一个掏灰土的簸箕吗?” 陈领眨了眨两只大眼睛,想了片刻:“吸、我们家是丢过,一个掏灰土的簸箕。究竟是哪个月、哪一天丢的,我就记不清了。” 男警察:“大概是什么时间丢的呀?” 陈领:“大概是麦熟前后的,一个后晌(晚上)丢的吧。警察同志,我们家的那个,掏灰土的簸箕,不能也是偷驴的,那两个小孩给偷走的吧?” 男警察:“就是偷驴的那两个,嫌疑人给偷走的。” 陈领:“他们俩偷个掏灰土的簸箕干吗呀?一个破簸箕也值得,黑灯瞎火的做回贼?我还当着是我己个弄丢的哪。” 男警察:“两个嫌疑人不是,奔着偷你们家簸箕去的,是奔着偷你们家驴去的。因为你们家那天晚上,牲口棚里没有驴,两个嫌疑人才没有偷成驴,偷了你们家的,一个簸箕走了,贼不偷空嘛。而且据那两个嫌疑人交待,那天晚上在你们家,没有偷成驴,他们还色胆包天,想要侵害你。幸亏那天晚上,你们家里有人呆着。” 陈领听了警察的话,顿时心里一阵后怕,心说:“还是老万他们三个人,想事想的周到哇。” 两名警察又问了,陈领一些事以后。女警察让陈领,看了看笔录,陈领觉得笔录记的准确无误,她就在笔录上签子字、按上了手印儿。 男警察:“陈领同志,你回去吧,没有你的事了。” 陈领走出屋去。 陈领走出屋去,不大一会儿,小青推门走进屋里,站在了屋门口儿。她满脸怯色的神情,一双眼睛盯住两名警察,一声不吭。 男警察:“你是李小青同志吧?” 小青:“啊、是、是我。” 男警察:“来,你过来坐在椅子上,我们和你调查、核对个事儿。” 小青怯步的走到,老万刚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望着两名警察,怯声:“警察同志你、你们跟我调查什、什事啊?” 男警察:“李小青同志,我们问你的事儿,你一定要做到,如实的回答我们。” 小青:“嗯,我、我知道。” 男警察:“在今年的头麦熟的,某月某日的晚上,后半夜的两、三点左右。你在你们家里的副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是不是遭受到过,两名歹徒的不法侵害?请你如实的,回答我们的问题。” 小青一听警察的问话,她的头就“轰”的一声,精神也随之紧张起来了。因为她对那天晚上,发生在她身上,那个不幸的祸事儿,至今心有余悸、惊魂未定,她就怕有一天,有人知道了这个事儿,提起这个不幸的祸事儿,弄的自己丢人现眼不说,家庭因此事儿,出现了变故。她急忙站起身,颤抖着嘴唇连声否认:“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 女警察:“李小青同志,请你不要有,什么别的顾虑。侵害你的那两名嫌疑人犯,已经被我们公安局给抓获了。你的证词关系到,对那两个犯罪嫌疑人的,最后定罪量刑的轻与重。我们希望你如实” 小青的精神此时此刻,几乎要崩溃了。她打断女警察的话:“我我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你们要是找我,没有别别、别的事了,我我就家走了。我们家的副业上,还还有好些个活儿,等着我去干哪。”小青说完转身,就往屋门口跑。 两名警察:“哎哎哎、李小青同志你别走哇。” 小青也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儿。跑到屋门前,伸手拉开屋门儿,就跑出屋去了。 二百七十章 想起老友 在七十年代,有一次小陈蛋,和李廷洲的妻子偷情、鬼混,被李廷洲逮了个正着。自然小陈蛋在村里,充当跑腿的差使儿,也就保不住了。小陈蛋被李廷洲下放到,生产队里参加集体劳动。小陈蛋在村里,充当跑腿差使的这几年里,他正事一点都没有干、没有学,和李廷洲在一起,确学会了吃、喝、嫖、赌、抽、挟嫌报复的本领。他回到生产队参加集体劳动,人们就像躲温神是的,都躲的他远远的,没有人搭理他。有一年他得了一场大病,病虽然治好了,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是他确落了个,说话结巴的后遗症。八十年代初期,取消了人民公社、解散了生产队以后,村里其他人家的日子,过得都挺好、蒸蒸日上的,小陈蛋的日子确过得,罐里头养王八,越养越抽抽。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他的日子过得,大大的赶不上生产队时期,过得日子好喽。他种的二亩承包地,从来都没有种过庄稼,他连地都没有下过一次。他一年到头的都是过着,走村串乡打游非的日子,说白了他就是一个要饭的。他无论是本村儿,还是十里八乡的外村儿,谁家要是有个红白喜事的,他不用请自到,厚着个脸皮的,帮着有事的那家,干些个不重要的活儿。要是有死人的家儿,他就帮着这家看杠、看坑(杠是抬棺材的杠,坑是埋死人的坑)。如果要是赶上,有红事的人家儿。比如说,有聘闺女的、有娶媳妇的、有娘生、孩满月的人家儿,他就会帮着给这家做饭的厨子,倒倒洗菜、刷碗的泔水、弄个柴禾什么的。他的目的就是混口饭吃、混口酒喝、混根烟抽。有事的这家完了事以后,也会主动的给他,一些个剩饭、剩菜,让他带回家里享受。他是一年到头的,无冬天没夏天的,总是穿着一件被旧的,军用绿大衣。他是逮着哪儿,就往哪躺着睡觉,又当褥子又当被,外带着还当枕头。他那身上味的,比大粪还臭哪。他一年到头的不洗一回澡、不洗一次脸。夏天里他要是在屋外,如果要是赶上雨,他才洗一回澡、洗一回脸哪。有人抬举他,说他是济公转世。 这年农历的腊月二十八,刮了一天的大北风,天冷的十分邪乎。傍晚风停了,可是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儿。 小陈蛋躲在他那两间半,不挡风不遮雨的,破旧的土坯房里,穿着破旧的大衣,头上蒙着条破旧的被子,冻的他哆哆嗦嗦的,在屋里地上转着圈儿。这两天也赶上本村里,和十里八乡的村庄里,没有一家有红白喜事的。前两天他拿回家来的剩菜剩饭,今天早上就吃完了,他中午就没有吃饭,这会又到了吃晚饭的点了。所以饿的他肚子里“咕噜咕噜”的直叫唤。另外他的烟瘾、酒瘾,还上来了折磨着他。他在屋里地上,不停的转着圈儿,寻思着去谁家蹭根烟抽、蹭口酒喝、蹭顿饭吃。他心里也十分的清楚,他自己在村里的人品、人缘儿,有多不好。不会有一家让他进门,白白的满足他所急需的,这三样东西的,他着急发愁哇。忽然他想起来一个好招儿,去村里的小卖铺里,先赊点吃的、喝、抽的去。可他又一想,村里的几家小卖铺里,他都赊过账,至今未还上。开小卖铺的人家儿,到了年底了,净追着他要账了,就是看不见他一个人影儿。他没脸儿、也不敢再去,小卖铺里赊账了。他重新又陷入了着急、发愁的思维之中了。他急的在屋里地上,又转了三、四个圈儿。突然他想起来一家的,小卖铺兴许还能,再赊给他账。谁知道小陈蛋这算的上,是急中生智吗? 小陈蛋想起了要去哪家的,小卖铺里去赊账啊?去刘学静家的,小卖铺里赊账啊。他们两个人毕竟,在生产队时期里,做过害人的朋友。小陈蛋此时此刻饿的、馋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顾不了许多了。他圆乎脸一抹,变成了长乎脸儿,来了一个二皮脸。他立刻把蒙在头上的破被,一撩拽在了炕上,戴着顶破棉帽子,就疾步走出屋去,顶着雪花直接,就来到了刘学静家的,小卖铺门前。他还理直气壮的,伸手推开了门儿,就进到了屋里。 刘学静这会儿,正背着身在货架上,摆放着烟、酒等货物哪。她听到有人推门进了屋,她还以为是有顾客购物来了哪,她便停住手里的活儿,满面笑容的转过身,要和来人打招呼说话儿。她一看来的人是小陈蛋,她顿时就失去了,满面的笑容。她心里一阵恶心堵的慌,就好像是吃了十个绿豆蝇,喝了半碗醋一个样儿。她一双眼睛盯住小陈蛋:“你个穷小子干、干吗来了?” 小陈蛋:“光、光棍进窑子店,你你你、你说我干、干吗来了吧?” 刘学静:“你少他妈的跟我说,不是人说的话!你是还账来的吗?” “人、人不死,账不不烂。我还你那么点破破、破**账,你你你着的哪家的急、急呀?”小陈蛋说完,跺达着脚儿、两只手搓搓着:“真真真他妈的冷,都都都快冻冻、冻死我了!” 刘学静虎着个脸儿:“我问你哪,你是他妈的还我账来了吗?” 小陈蛋抬腿迈步,走到了柜台的前面儿,和刘学静脸对脸的站着。小陈蛋突然一张嘴,他使足了劲头儿,正冲着刘学静的脸上“啊啊啊”的,打了个大喷嚏。臭轰轰的气味儿、吐沫星子,喷了刘学静这一脸哪。 刘学静两只手一捂脸,往下一抹,后退了一步,喝斥道:“你你他妈的,给我滚的半边子去!你后晌吃的臭狗屎啊?” 小陈蛋一沉脸儿:“你你、你还是别这么说、说我啊!生、生产队的时候,你们想、想招整范、范祥照的那劲上,你怎么不、不叫我滚的,半半半边子去呀?你们怎么拿着我当当、当香饽饽吃啊?就差跟我脱裤子,在在在一块睡、睡觉了?” 刘学静一瞪眼:“你少他妈的跟我提,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你快着还我账!” “我不是还还账来的,我我、我是赊账来的!”小陈蛋脸一变,又嬉皮笑脸地:“咱俩谁、谁跟谁呀?你的东、啊东西,就是我、我的东、啊东西儿。你你你、你别忘了、忘了本。生产队的那、那劲上,整啊整、范祥照的时候,我可是你们的马、马前卒哇!好好、好么的你你们当啊、当的了,五队的队长吗。我帮着你们弄、弄倒了范祥照,你你你们当了队队长,得了挺挺大的意,把日子都他妈的过、过好了,弄的我这会成了猫啊、猫不叼,狗不啃的破破、破**人了。现在该、该你负出点东西儿,报报答我了。我赊赊你点破破、破**账,你还追着、赶赶、赶着的跟我要,赛穆仁志追杨白劳是的。” 刘学静:“你多余活着楦世!” 小陈蛋:“好死还还、还不跟赖活着哪。” 刘学静听了小陈蛋说的话,也回想起了,生产队的时候,他们一伙人,为了达到个人的野心、阴谋目的,整倒了范祥照当上队长。小陈蛋确实是,没有少给他们一伙人卖力气。她又打量了一眼,小陈蛋寒酸的狼狈相儿,她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但她主要的是怕,小陈蛋赖在她这老不走,影响她的买卖生意。哪个人来买东西儿,也不愿意看到,有小陈蛋这么个一人儿,在旁边看着。即便是有来买东西的人儿,进到小铺屋里,看到小陈蛋在屋里站着哪,转身也得走出屋,到别的小铺里买东西去,又不是她刘学静一家儿,开着小卖铺哪。刘学静前思后想,心说:“得,我认倒霉吧,我跟他说两句好话儿,再好歹多少的,给他点东西吃,把他紧着打发走了就得了。”刘学静强装出一副笑脸儿:“有粮你知道,你在我这赊了,多少钱的账了吗?” 小陈蛋:“我我我、我知、知道。” 刘学静:“你在我这赊了,多少钱的账了?” 小陈蛋:“一一、一百多块钱的了呗。” 刘学静:“你的记性倒是挺好的。” 小陈蛋:“我我这个人,多咱该人家的账,都都、都忘不了。我多咱有了钱,多多咱还。” 刘学静:“就是你这个花子骨,这辈子都甭想有钱了。” 小陈蛋:“这、这可得两说着。我要是买着个王花买的,那那、那个爹似的,我也买弄么个爸爸,我不就有、有了钱了吗。” 刘学静:“你就是买着王花似的,弄么个老祖,你也有不了钱。” 小陈蛋:“我我我” 刘学静打断小陈蛋的话:“你别我我的了,这么着吧有粮。你在我这赊的账,咱全部都前头勾了、后头抹了。我这会再给你点东西吃,是我白送给你的啊。你从今往后多咱,也别上我这个小铺里,赊东西来了。行不行啊?” 小陈蛋一直愣眼:“你你、你这是老和尚,玩玩姑子(尼姑)哪,最最、最一回了呗?我可告告上你,我这是赊赊账,不是他他、他妈的赖账!” 二百七十一章 坑友不浅 刘学静:“我不管你是赊账,还是赖账吧,你就说我说的这个事儿,弄么着办行不行吧?” 小陈蛋嬉皮笑脸:“行,反正这会你、你你你在我身上压、压着哪,什什、什么事我都都、依着你!” 刘学静也没有,计较小陈蛋说的话:“那行,你等着,我给你拿东西去。”刘学静转身,走到货架前,在一个木匣子里,拿了几块酥饼用纸包好,放在了小陈蛋面前的柜台上:“你这会准饿了,我给你几块酥饼,拿的家走吃去吧。” 小陈蛋一直愣眼:“你你你、你不知道今儿个,是是腊月二、二十八呀?” 刘学静:“腊月二十八怎么了?” 小陈蛋:“今儿个是接、接财神,过过小年的日子。你们家今儿个,就光吃、吃这个饭、饭呢?” 刘学静:“你还想着要吃点什么呀?我这个小铺里,就光有这个吃的东西儿。” 小陈蛋:“今儿个过过小年,你怎么说也得,给我瓶儿、瓶酒喝醉醉、给我盒烟抽着熏熏吧?” 刘学静一皱眉头,一发狠:“行!我给你。” 小陈蛋:“我前告、告上你啊,我这个人爱爱喝高度数的酒酒啊。你得给我瓶bj出出的,六十度的二二锅头喝。” “我给你!”刘学静转身在货架上,拿了一瓶bj二锅头(当时是一块八毛钱一瓶),又拿了一盒yn省出的,福字牌子的香烟(一毛五分钱一盒儿),转身把一瓶酒和一盒香烟,放在了小陈蛋,面前的柜台上面儿:“这回行了吧?” 小陈蛋:“你你、你把这盒儿,破破**福字牌的烟,给我换换一盒儿,换成北、bj出的,大前门牌的烟抽(四毛九分钱一盒儿)。过、过小年,谁抽福字牌牌子的次、次烟呢?” 刘学静:“我一个白送给你的东西儿,你怎么还挑三拣四的呀?” 小陈蛋:“白白送给的东西儿,都没有什、什么好东西儿。越是有人白、白送给的东、东西儿,越得挑、挑着拣着的要。” 刘学静:“就是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想着盒儿,大前门的烟呢?” 小陈蛋:“大大、大前门的,烟盒上写写着哪,不许我我这样的人抽哇?” “得得得,你什么话都甭说了。长就的咱这是,一锤子的买卖了,我给你拿去。”刘学静转身,又在货架上,拿了一盒大前门牌子的香烟,放在了小陈蛋,面前的拒台上:“这回行了吧?” 小陈蛋:“我喝酒没没有菜,我哪喝喝喝的下去呀。你得给我拿点酒酒菜去,酒菜酒菜就是两口子,黑下白人(白天)的都、都不能分开,缺一不可。你怎么连连这点事儿,都都不知道哇?” 刘学静:“喝!你真够个老花子要饭,还背着个饭桌子,穷摆普啊。我这是哪辈子该你的吧?” 小陈蛋:“你你就是这这辈子,生产队的时候该该我的。好么的你你当的了队队长吗?你别白使使我这个(头)小叫驴蛋、蛋子的小毛驴,白白的给你们干了半、半天的活儿,把我这个小小叫驴蛋、蛋子一一卸卸了,就就给宰了。常言说的好:受受人滴水之之恩,必当涌泉之之报。现在你你嫌我这儿、嫌我那那了。你别忘、忘了生产队队的时候,你们几几个人儿,争着抢着的,请我上上你你们家里吃饭、喝喝酒去。你们还还把我,请到老上岗子上,一一坐喝喝酒、吃饭饭。” 刘学静:“你就甭跟我提,生产队那劲上的事了。” 小陈蛋:“我我不跟你你提怎么着、着哇,我要要是不、不跟你提,你们都他妈的忘、忘了,我对你们的恩情、忘了本、本了!现在该你、你们报答,我对你们的恩、恩情了。” 刘学静:“今儿个咱就扯平了,咱俩往后谁也不该谁的了,往后你可别进,我们家这个小铺的门了!” 小陈蛋:“你家开小卖铺做、做买卖,还要拒顾、顾客门之外呀?你家是是这个地地方儿。你要是敢敢拒顾客门之外,我我是准找个地方告告你去!” 刘学静:“你行了行了,我给你抓把人果豆儿(花生豆儿),你拿的家走,当酒菜就酒喝去吧。” 小陈蛋:“你说什么,你抓把人果豆儿,叫叫我拿的家走就酒喝去?你拿着我当当了要饭的,老花子打打发了?你看看我这牙口儿,还还嚼的动人果豆吗?”小陈蛋说完,往刘学静面前,一伸脖子张开了大嘴。一股子臭味喷在了,刘学静的脸上。 刘学静用一只手一捂鼻子,往后退了一步:“你快着把你那张臭嘴,给我闭上吧,都快熏死我了!我我给你拿点软乎菜儿,就洒喝去吧。”刘学静上前走到柜台前,在柜台上面的,放酒菜的盘里,拿起了一把豆腐丝儿,用纸包好了,放在小陈蛋面前的柜台上面儿:“这回行了吧?” 小陈蛋:“这这一个菜哪哪够哇?我最忌忌讳使一一个菜,就就喝了。你知知道使一一个菜,就酒洒喝,属属什么的吗?” 刘学静:“我不知道。” 小陈蛋:“王王八才使一一个菜,喝喝酒哪。” 刘学静:“你穷**事还不少!我这没有别的软乎菜了。再有就是臭豆腐、酱豆腐软乎了,你吃吗?你要是吃,我给你拿点儿。” “我我不吃。”小陈蛋抬起一只手,往柜台上面放着的,酒菜盘里一指:“你你这不不是有半、半拉熟猪猪头脸吗?你你给我拉拉块猪、猪头脸吃吧。” 刘学静:“我这是傍黑子,才进的猪头脸儿,我一点还没有卖哪,我还等着卖给别人哪。” 小陈蛋:“我我不是人人哪,你卖给我我怎么了?干什么事儿,没有个前来、后到的呀?” 刘学静:“我我今儿个是、白送给你的东西吃,不是卖给你的。” 小陈蛋:“还还算你个老老娘门儿,有有点人心,知道报报报恩。你你拣着好好肉,给我拉拉点儿,叫我就酒喝、喝去吧。” 刘学静:“一个熟猪头脸儿,什么叫好肉、什么叫赖肉哇?” 小陈蛋:“人还还分好赖哪,猪头头脸也分好、好赖肉。” 刘学静:“你说哪是好肉、哪是赖肉。” 小陈蛋:“猪耳朵、猪供子是是好肉、好吃。吃吃着不、不啊腻的慌。猪头脸脸的、啊脸蛋子上的肉,净肥、肥肉,吃着忒、忒腻的慌。” 刘学静:“喝、你个穷小子,真他妈的会吃啊。猪耳朵、猪供子净”脆骨儿。你不是说你的牙口不好嘛,你吃不了这两样肉,你嚼不动。 小陈蛋:“我我牙口是是不好,我分分嚼什么东、东西儿。这这两样东西儿,我还还是嚼的动的。” 刘学静:“我这半拉猪头脸儿,还没有动刀拉着卖哪,你都把好肉要了,你还叫怎么卖呀?” 小陈蛋:“你要是没没法卖,要不你把这这半拉猪、猪头脸儿,都都给我我吃了也也行。我白吃火烧、不不嫌个个小。” 刘学静:“你倒是真他妈的舍得吃啊?我们一家子人,都舍不得吃一口。” 小陈蛋:“到到多咱也也是织席的睡、睡土炕,卖盐的喝、喝淡汤。你别忘了,生产队的时、时候,我对你、你们几个人儿、人的好儿!” 刘学静皱紧眉头,想了片刻一发狠:“今儿个我算是倒了大霉了,我把猪耳朵、猪供子,都给你吃去吧,我自当是喂了狗了!” 小陈蛋:“你自当是喂喂了王八,我我也不管。只要你给给我,这两样东西吃就就行。” 刘学静憋着个气的,拿起拉肉的小刀儿,在半拉猪头脸上,把一个猪耳朵,半拉猪供子拉下来,用纸包好了,往小陈蛋面前的,柜台上面一拽:“给你拿着家走塞去吧!” 小陈蛋:“你对对我态度好好点啊,要不下下回个我、我不上你这、这买东西来、来了。” 刘学静俩手抱在胸前,给小陈蛋作着揖:“哎呦,我谢天谢天吧,你下回个可别上我这来喽。” 小陈蛋:“你别给给我拜早年了,等着初初一再拜拜吧。这么些个东东西儿,你叫叫我怎么拿拿的家走哇?你你给我找找个纸、啊纸箱子,装起来再再叫我拿、拿的家走哇。” “喝、你他妈的今儿个,上我这吃绝户肉来了。”刘学静说完,弯下腰在柜台底下,找了个空纸箱子,扔给了小陈蛋:“给你个纸箱子,把东西装起来,你快着走吧。打你进屋以后,都这么大工夫了,一个买东西的人都没有来。要是搁上每天这怎晚儿,上我这买东西的人儿,一个接一个的不断流儿。” 小陈蛋把柜台上面的东西儿,全都装进了纸箱子里,两手抱在胸前,冲着刘学静咧嘴一笑:“这这说明人们知知道事儿,给给咱俩留着空儿,叫咱俩亲亲热哪。” 刘学静一绷脸儿:“你他妈的快着给我滚蛋吧,紧着滚蛋!” 小陈蛋转身,高高兴兴的离去了。 刘学静望着小铺的屋门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唉!看来这个人一辈子,都不能办亏心的事啊,办了亏心的事就是账,早早晚晚弄不清在哪个事上,等着你去还账哪。” 二百七十二章 此人无救 刘学静正站在柜台前,发呆发愣哪。忽然间,小陈蛋抱着个纸箱子,推开屋门闯进屋里,径直走了到柜台前,把抱着的纸箱子,往柜台上一放。 刘学静从呆愣中清醒过来,眨巴了两下眼,看着小陈蛋:“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陈蛋:“这雪下的忒忒、忒大,下的道道、道上的雪,都快没、没了我我的脚脖子了。我我抱着个、个箱子,挺、挺沉的,哪哪走的了道道、道啊?” 刘学静:“这怎么办呢?” 小陈蛋:“要要不你把我送、送的家家走吧。” 刘学静:“你快着拉圈倒去吧!这雪越下走越大,我要是送的你家走,我怎么家来呀?” 小陈蛋淫笑着:“你家来不不了,不正正合我意嘛。咱俩吃点儿、喝喝点儿,咱俩就在我我家里难难、难宿了。” 刘学静冲着小陈蛋一瞪眼:“你放他娘的屁,你快着抱着箱子给我滚蛋!” 小陈蛋:“我我、我倒是想着,抱着东西快快着滚蛋。这这么些个东、东西忒他妈的沉,我抱不动滚不不了蛋。” 刘学静:“那还有什么招啊?” 小陈蛋:“我有有、有招儿” 刘学静:“你有什么招啊?” 小陈蛋:“你你借、借给我辆车车子,我把箱子搁、搁的车子上,我使车子推、啊推着家走。” 刘学静:“也行,门道里搁着一辆车子哪,是我每天上货骑的车子,你推着走吧。你记着赶明儿个,一大早些起来,就把车子给我送回来,别当误了我上货去。” 小陈蛋:“我我才不骑你你、你上货的那辆破车、车子哪,又沉又笨。赶、赶坏的半道上,是我骑着车、车子,还是车、车子骑、骑着我呀。” 刘学静:“你要是不骑,可就没有招了。” 小陈蛋转身,指着屋里靠着窗户台儿,一辆女式的新自行车儿:“这、这不是搁着一一辆,新车车子呢吗?我就骑、骑这辆车子吧。” 刘学静:“你骑这辆车子可不行,这是花了好几百块钱,买的一辆新车子。是我老闺妮,骑着上班的车子。” 小陈蛋耍赖皮、来了个软暴力:“你今儿个要、要是,不给我骑这这辆车子。我今、今儿个后晌,就上、上你家,连吃带喝的住住一宿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就骑着你、你你家走。” 刘学静一听,可吓坏了。这大过年的,要让小陈蛋,在家里住一宿,不得把家里的人,都给腻味死啊,这年还过不过呀?刘学静赶紧:“有粮有粮,你你可别在我们家住。我们家人多房少,你没有地方睡觉。” 小陈蛋:“要要不你就给、给我这辆新、新车子,骑着家家走。今儿个这个事你、你得扩一一头儿,你一个人不、不能两头都、都占着。” 刘学静极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你你还是骑着这辆,新车子家走吧!” “这不就就完事了嘛,你何何必开始,要找这、这个没有阳、阳运呢?常言说:为人为到底、送人送到家。”小陈蛋一皱眉头子:“你你还在柜柜台里、里头,赛个客是的站、站着干吗呀?你还还不快着出、出来,帮着我我把箱子,搁在车车子上去。你还还想着叫叫我,在你这多多呆会啊,是是怎么着哇?” 刘学静吓的一哆嗦,连忙从柜台里面儿,跑到柜台的外面来,帮着小陈蛋把纸箱子,搁在了自行车上的,后坐架上。把小陈蛋赶紧着,送到了屋外。她站在屋门口儿,看着小陈蛋的身影,消失在了雪夜里,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叹息了一声“唉”然后转身回到了屋里。 小陈蛋此去是,一去不复返了,狗吃麸子也不见面了。自然刘学静的自行车儿,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因为小陈蛋从此,就成了一个犹太人,居无定所了。他偶尔回家住上一天,也是晚上回家,白天就离开家了。刘学静还上哪,找小陈蛋要回自行车去呀? 小陈蛋以后的事先不说,先说他这天晚上,在刘学静家的小卖部里,弄着吃的东西儿,回到家里的事吧。 小陈蛋回到家里以后,他就把自己盖的,那条被披在身上了。他坐在炕上的,那张三条半腿的饭桌前,抽着烟、大口吃肉、小口喝酒,眯缝着俩眼,想入非非,反正是怎么好怎么想呗,享乐开了。他借着酒劲儿,一想到女人的时候,脸上就会浮现出淫笑,被女人馋的两个嘴角上,立马就流下来口水。此时此刻他又不知道,想到了那个女人了。他想到的女人,长的都是比较漂亮的。他想着想着不自禁的“咯咯咯”的,还笑出了声儿。正在这时,他听到屋外有脚步声,他以为是刘学静,来推自行车了。他性欲的火气正旺,烧的他全身难以忍受,他顿时起了淫心。他停住了抽烟、吃肉、喝酒,睁开了眯缝着的俩,喷射着淫光的眼睛,紧紧的盯住,挂在屋内的破门帘儿。 随着一股寒风,村支部书记靳强,一撩门帘走进屋里,站在了屋里地上。 小陈蛋一见是靳强,他顿时失望的,性欲的火气消退了。他没等靳强开口说话,他阴阳怪气儿,没有好气地:“呦呦呦喝,是靳、靳大支书哇?你是不是代表村村支部,访贫问问苦,给给我送送温暖来来了?你给我送的温温暖,是油哇、还是肉、还是大大米白面呢?东西是不是忒忒多了、你拿不了了、搁的当当院里了?我我己个拿拿去吧。” 靳强:“有粮爷(论乡亲辈儿,靳强管小陈蛋叫爷爷)你别闹了,我跟你说个正事儿。我什么东西儿,都没有给你送来。” 小陈蛋:“你你什么东西都、都没有给送来,你你你还跟我说说什么正事啊?” 靳强:“我给你找了一个,管吃、管喝、管住、月头还有,工资的个好事儿,你赶明儿个就去吧。” 小陈蛋:“你你、你上哪儿,给我找、找的这么个好、好事啊?” 靳强:“我上县公安局看守所里,给你找的这么个好事儿。” 小陈蛋:“我在看守所里干、干什么差、啊差使啊,叫我当看、看管犯人的警、警察呀?” 靳强:“不是。县看守所里现在犯人多,缺一个给犯人做饭、送饭的人儿,我想着叫你去正好儿,看守所里什么都管你。” 小陈蛋:“管给我娶、啊娶个媳妇吗?” 靳强:“哪有管给你,还娶个媳妇的地方啊?管你吃喝住,到月头还有上资,就得了呗。比你在家里打游非,饥一顿、饱一顿的不强啊?你要是在那干事多得着呀。” 小陈蛋:“在那那干事得,弄么着你、你怎么不去、去呀?” 靳强一直勾眼儿:“我我” 小陈蛋:“你你是不是怕,你走了就没有人当当,咱们村的这这个支书了?当这这个支书的事儿,你你甭担、担心,你要是上上看守所里,做做饭去,我就当两两天村支支书。你你是不、不知道,这个官越越大越好当,反正是事都都叫,下下面的人干干去呗。” 靳强:“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呀?我好不容易的,给你找了一个管吃、管喝、管住、月头还有工资,做饭的地方你还不去?” 小陈蛋:“你个***巴孩儿,知道个狗狗x呀?家家里有二斗斗粮,不去当孩、孩子王。宁可去要要饭,不去当当厨子蛋。” 靳强:“我是出于一片好心,给你找个事儿。你看你说话,怎么这么扎耳朵难听啊?” 小陈蛋:“我我说我再再给你,说个大大俊媳妇儿,不不扎耳朵话好好听。我我连个大大丑媳妇儿,还还没有哪。” 靳强气的一跺达脚:“我今儿个算是看好了你了,你这个人谁也没有法儿,再救你了!” 小陈蛋:“你你纯粹这这是,光棍半夜里里头,给小小寡妇起猪圈,没有安什么好心。你就是想、想着把我我的户口,在杜柳村给给注销了。” 靳强用手指点着小陈蛋:“你这么大个人了,可叹巴了哇,真不懂人事啊!” 小陈蛋:“你你比我懂懂的人事多,我问你个事行行吗?” 靳强:“什么事你问!” 小陈蛋:“在生产队的那那劲上,全县里也也没有,几几个警警察。看看守所里一一年到头的,也没有几几个犯犯人。把上看守所里,给给,犯人做饭的李李廷洲,都都给饿的家来了。弄么着怎么现现在,警察多了、犯犯人也多了呢?” 靳强:“我不知道!” 小陈蛋:“你你要是是不知道,你就问我我这个老师,我告告上你这个问题。” 靳强:“你告上我!” 小陈蛋:“都、都是钱钱闹的!” 靳强:“怎么会是钱闹的呀?” 小陈蛋:“现在看看守所里头,关关着的犯犯人,大部分的犯犯人,都是因为钱钱的事上,犯的罪吧?没有几几个流氓、强奸犯吧?” 靳强:“是啊。” 小陈蛋:“这这就说明了一一个问题。” 靳强:“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呀?” 小陈蛋:“说说明了没有能耐、不不是当官的人,靠坑、崩、拐、骗、偷、抢弄钱花。这这些个人一一旦犯了案,就成成了犯人了。有能能耐当官的人,靠贪污有、有钱花。这样的当官的人,一旦犯犯了案,就成成了贪污犯犯了。你你要是不信,你就就上看守所里,打听打听去。这这两种犯犯人,准占大大多数。还有流氓、强奸犯,现现在为什么占少少数儿。因为女女人都拿着,钱当当好东西儿,钱能摆平女人。女人要是看看见钱,男人怎着了她都都行。这就是现现在流流氓犯、强奸犯,少了的原原因。另外也也是犯人多、多了,警察多了的原因。” “你呀、你呀,你没有事坐在炕上,净想这个事吧。我是犯不着搭理你了!”靳强说完,转身走出屋去了。 二百七十三章 人性差异 麦收到了。 孙大壮在自己家里的承包地里,带领着孙大栓的媳妇夏兰英,孙二栓的媳妇童丽,两个儿媳妇儿,挥舞着镰刀收割着小麦。汗水流进了夏兰英的眼里,杀拉的俩眼睁不开。她直起身来,想擦一下眼睛。她刚抬起手来,只觉着头一晕、眼前一发黑“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童丽赶忙扔掉了手里的镰刀,跑到夏兰英的跟前儿,弯下腰焦急地:“嫂子嫂子你、你怎么了?” 孙大壮手里拿着镰刀,也疾步走过来,关心地:“大栓家里的、大栓家里的,你是不是不好受哇?” 夏兰英低着头、闭着俩眼:“我、我事儿。” 孙大壮:“你要是不好受,就就别割了。你紧着家走,找先生(医生)瞧瞧去。” 夏兰英:“不、不用,我准是冷不丁的一直腰儿,闹的头眩了一下儿。” 孙大壮看着二栓媳妇儿:“二栓家里的,你跟你嫂子一块都家走吧。剩下的这一骨碌麦子,我己个割的头就得了。” 夏兰英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望着公爹孙大壮:“爸、我我没事儿,我坐一会就好了。你一个人割这骨碌麦子,哪就割的头了?还是咱仨人一块割,割的头一块家走吧。” 孙大壮叹了口气:“唉!大栓跟二栓这俩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家来割麦子。他们俩要是家来了,也也不至于叫你们俩,受这么大的累呀。” 夏兰英:“爸你就别、别埋怨,他们俩不家来了。他们俩在外头打工干活儿,不、不也是想着多、多挣俩钱嘛。” 童丽:“爸、我们俩在家里,不怕吃苦受累。只要是他们俩到年下,多拿的家里来点钱就行了。你看现在离了钱,哪还走的了道哇?” “说的也是这么回事儿,这年头子离了钱,是活不了了!”孙大壮紧皱着眉头子:“你们俩前坐在这呆会吧,我前割那骨碌麦子去。” “呦、大壮叔你当上了,仨人小组长了?你这个小组长还要起,先进模范带头作用啊?”李真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孙大壮身后,开玩笑的说。 孙大壮转过身,看着李真钢笑着:“大侄子你要家走哇?” 李真钢:“这天忒热了,赛下火的一个样儿。我我是受不了了,我得紧着家走吃冷汤(面条)去。要叫我说呀,你们也家走吧,等过晌午凉快了再割吧。你们家这六、七亩麦子,不搂你们仨人割。” 孙大壮:“大侄子,这个不行。我得把剩下的这骨碌麦子,割到头再家走。” 李真钢:大壮叔你着什么急呀?这么热的天儿,把人要是热个好歹的,就什么事可都干不了了。这么着吧大壮叔,等我把我们家的麦子割完了,我帮着你们家割来,怎么样? 孙大壮:“唉、等你把你们家的麦子,割完了再说吧。” 李真钢:“大栓、二栓过麦收,也没有家来呀?” 孙大壮:“这俩么小兔崽子,要是家来了,我们还至于,受这么大的累吗?” 李真钢:“他们俩怎么过麦收,也不知道家来割麦子啊?” 孙大壮:“他们俩也是好心,想着上外头打工干活儿,多挣俩钱拿的家来。” 李真钢:“嘿嘿!就怕未后落一个,家里人吃苦受累干活儿,上外头打工干活的人,受苦、受累、受罪的挨顿坑啊。” 孙大壮:“谁说不是哪,这年头子大老板,坑人的忒多了,也没有人管这个事儿。” 李真钢:“赌命闯去吧,咱们一块都家走吧。” 孙大壮犹豫了一下儿:“家走就家走。” 孙大壮、李真钢等四个人,走到地头上。 李真钢无意扭头儿,往西面麦地里一望,停住了脚步:“大壮叔,西面麦地里,割麦子的那个儿,是不是小芝的妈妈呀?” 孙大壮和两个儿媳妇儿,同时也停住了脚步,往西面的麦地里望去。 孙大壮:“是她呗。” 李真钢:“唉、她这辈子的命忒不好哇。三十来岁就守寡,现在她都这么大的个岁数了,还己个受这么大的累割麦子哪。” 孙大壮:“还不光是她己个儿,受累割麦子哪。她闺妮小芝离了婚以后,到今儿个也找不着主儿,在家里跟她一块住着哪。她还得管着,小芝一家三口人的吃喝哪。小芝还有病,她一点活还都干不了,她们家的日子过的苦哇。” 李真钢:“打分开生产队,叫钱给闹的。谁也顾不了谁、谁也管不了谁了。照这样下去,往后可怎么弄吧?” 孙大壮:“唉、这年头子己经,到了这劲上了,谁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咱们还是快着家走吧。” 孙大壮、李真钢等四个人,顺着大道往家,走了一段路。李真钢一边走着一边说:“大壮叔、我有个想法儿,你看行不行。” 孙大壮走着扭头儿,问李真钢:“你有什么想法啊?” 李真钢:“小芝家这三亩麦子,光靠下月风嫂子一个人割,她己个哪就割完了?麦收的天气,还说变就变。要连着下两天的雨,再赶上连阴天儿。别叫她家这三亩麦子,糟践的地里头。她们家一家几口人,还指着这三亩麦子,吃饭活着哪。我想这么着,咱们在一块住了,这么老些个年了,也住出感情来了。咱们前把己个家里的麦子,放下不割了。咱到家再找几个人儿,前帮着把她家的,这三亩麦子抢上来。大壮叔你看怎么样啊?” 孙大壮爽快地:“扶弱救贫,是咱们中国人的传统美德。我们还要发扬,生产队那劲上的,舍己救人崇高的,革命精神。帮助小芝家把她家的,这三亩麦子前给割上来,算我一个。” 李真钢:“好嘞,我到家就快着找人去。” 孙大壮:“我到家也帮着你,找几个人去。” 李真钢:“那咱们就紧着家走吧!” 李真钢、孙大壮,顺着回家的大路,急匆匆的往家里走。 当李真钢等四个人,走到了姬思忠家的麦地头上。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就停住了匆忙的脚步。四个人只见,姬思忠一个人,坐在地头上的,一棵大杨树底下的,阴凉处的一把椅子上,面前还放着一张小方桌儿,喝着茶水儿、抽着香烟,看着地里给他家,割麦子的男男女女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都是,在他家副业上干活的工人。就见姬思忠,戴着一副墨镜,油亮的大分头,白净的脸面。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短袖褂子。下身穿着一条,的确凉绿色的,军用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擦的锃光瓦亮的,时髦黑色的三节头皮鞋。手里拿着把纸折叠的,小扇子轻轻的摇动着。看着地里的十几个人,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弯着九十度的腰儿,挥舞着镰刀割麦子。十几个人累的个个,都通身是汗。汗水塌透了衣服,湿漉漉的。这时、一个妇女直起腰来,用褂子的袖筒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姬思忠在地头上,就像旧社会的大地主是的,凶狠的大声喊道:“直着腰站着麦子,己个能往下掉哇?快着猫下腰割!我告上你们,今儿个顶到响午,谁要是把己个的,麦眼割不到头儿,一天的工资就甭想要了啊!” 擦汗的妇女赶紧着,弯下了腰割麦子。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渴的是实在受不了了。他就放下了镰刀,冲着姬思忠跑过来。他跑到姬思忠喝水的,小方桌前站住,用舌头舔了舔,渴的发干的嘴唇儿,央求:“姬姬老板,我喝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你给我口水喝行吗?你给我一口水喝就行。” 姬思忠冲着小伙子一瞪眼:“我一口水都不给你喝!你是喝水来的,你还是给我割麦子挣钱来的?” 小伙子可怜巴巴地:“姬老老板,我渴的实在是是受不了了。我求求你了,你就给我一口水喝吧。” 姬思忠:“你纯粹的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你快着回去,给我割麦子去!” 小伙子:“我我渴着割麦子,忒不不好受。” 姬思忠:“多咱也是钱难挣、屎难吃!挣钱哪有好受的呀?你当着你是结婚头一年,住老丈人家呢?丈母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吃喝。到后晌你还搂着人家的,大闺妮睡觉。” 小伙子继续央求姬思忠:“老老板你再不给我口水喝,我就渴渴死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不知道哇?”姬思忠说完,把手里拿着的茶杯,茶杯里还有半杯的茶水,泼在了小伙子的脚下:“你快着离我远点儿,一身臭汗都快把我熏死了!” 小伙子无奈,只好转身蔫蔫的,往回走去割麦子了。 姬思忠看着小伙子的背影,轻蔑的冷笑:你还想喝我的水,我要给你水喝,这个人还分的出来,三、六、九等嘛。 姬思忠的这一幕,被在道上站着的,李真钢等四个人,全都看在眼里了。把李真钢的肺,都快气炸了。他愤恨的用京腔唱道:“大树底下好乘凉,人在死前要发狂。心善心恶不在忙,看谁活的日子长。”接下来李真钢,又冲着姬思忠,编了几句顺口溜儿:“人模狗样地头上站,看着地里割麦子的人流大汗。旧社会的大地主也是这么办,拿着穷人不当人看。”李真钢又振臂高呼:“打倒暴发户!打倒新兴的大地主!” 姬思忠看着李真钢,敢怒也不敢言哪。因为姬思忠在生产队,小的时候就怕李真钢,他心里对李真钢,就十分发怵。原因就是他知道,自己的人缘儿,不跟李真钢的人缘好,更不跟李真钢的,人际关系密切。他只能忍受着李真钢,对他的无德、无情无意,为非作歹的事发泄。 二百七十四章 污泥浊水 陈领吃过中午饭以后,准备去箱包厂里上班儿。她刚走出院门儿,看见孙大壮从街道上,由西向东走过来。她等孙大壮走到近前:“大壮你大麦晌的不歇会儿,你这是要干吗去呀?” 孙大壮:“老姑,我要找几个人去。帮着把月凤家的,麦子割上来。” 陈领:“怎么回事啊?” 孙大壮:“月凤家的那三亩麦子,光靠下她一个人割,哪就割完了。我跟真钢商量了一下儿,前撂下己个家里的麦子不割了。我们俩多找几个人儿,前把月凤家的麦子,都抢上来。” 陈领:“是得应该这么着,你们多咱给她家,割麦子去啊?” 孙大壮:“赶明儿个起个大早,给她家割去。十几个人割三亩麦子好割,都用不了半天就割完了。” 陈领:“我也跟你们一块割去。” 孙大壮忙阻拦:“老姑你可不能去。” 陈领:“我为什么不能去呀?” 孙大壮:“厂子里有百十来号人哪,你得给人们安排活儿,不能当误了你的事儿。” 陈领:“当误不了我的事儿,现在是三夏大忙季节,要以粮为纲。” 孙大壮:“老姑你们家的麦子,还没有开镰收割哪,你前挤着你家的麦子割吧。” 陈领:“我们家里的那几亩麦子,还不好割。赶过了明儿个,大春家两口子、小花家两口子、还有我俩侄儿、俩侄女,都家来割麦子。我们家的麦子,不着急割哪。前挤着给月凤家,把麦子割上来吧。咱就这么说好了,你快着找人去吧。” 孙大壮:“老姑你看,你还得跟着,我们一块去受累。” 陈领:“我受什么累呀?在一块住着的老乡亲,谁碰上难事了,能帮忙的事儿,就得主动的上前去帮忙,不能站在一边看热闹。你快着找人去吧,我上厂子里看看去。”陈领说完,转回身锁好了院门儿,去了箱包厂。 这天,在村党支部的办公室里,全体村干部正在为卖,村西边大道两旁的,树木的具体办法儿,开会争论不休哪,副镇长田振国也在场。 村党支部书记靳强:“我最后再说明一下儿,我的意见。一、卖村里集体的树木,要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开会讨论决定才能卖哪。我们几个村干部儿,是没有权力决定卖、还是不卖的。二、即便是卖树,也要公开、透明的,进行招标拍卖。我们村干部儿,不能私下里找买家儿。三、卖树所得的钱,要一分不落的,入村里集体的账。就是因公花一分钱,也要把账目,记的清清楚楚的。要做到财务公开,叫村民们心明眼亮。这就是我最后,坚持的意见。你们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就都说说吧。” 村主任许财福:“我的意见还是坚持,卖树由村党支部、村委会的,全体村干部讨论决定。不必招开村民代表大会,讨论决定。更没有必要,搞公开招标那一套。省了人知道的多了,滥出主意滥当家。家有千口儿、主事一人嘛。人人要是都出点子,馊饽饽烂卷子的主意,那就什么事儿,也干不成了。卖树的钱更用不着,都入了村里集体的账。把钱入一半账留下一半儿,留下的那一半钱,村里有事咱们村干部儿,谁花着都放便。以上就是我的意见,我说完了。” 村会计文秋生:“我跟财福的意见一个样儿。” 妇女主任肖江英:“我也是这个意见。” 村治保主任黎包齐:“我也同意财福的意见。” 村委会副主任张人猪:“我随着大溜走。” 靳强裹好了一根烟,点着抽了一口:“咱们要卖的树,可是村里集体的树哇,是村里全体村民的财产。我们村里的每一个村民,都有权力、有义务,参与卖树的这个事儿。如果要是不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咱们几个村干部儿,就私下做主儿,把树给卖了,村民们要是有意见、不同意怎么办?要是给咱们村干部儿,提出意见来,咱们怎么向村民们,解释这个事儿?设计到卖树的其它的事儿,咱前甭说,树长就的还没有卖哪。” 许财福一笑:“你还当着现在的村民们,赛生产队那劲上的,社员一个样啊?思想觉悟都那么高,干点屁大的事儿,都挺认真的呀?我告上你说吧,现在这些个村民们,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儿。没有一个村民,关心村里集体的事了。都低着个脑袋瓜子,恨不得把脑袋瓜子,扎到己个的叉巴裆里去,想办法挣钱、把己个的小日子过好了。其它的咸淡事儿,没有人管了。” 文秋生:“对喽。再说了村民们没有一个人儿,敢站出来,直接找咱们村干部儿,问卖树的这个事儿。谁都怕不为己个的事儿,得罪了咱们村干部儿。怕咱们村干部儿,给他小鞋穿。即便是有个别的村民,对咱们自做主张,把村里的树给卖了,他们有想法儿,也落个井里的蛤蟆生气,气的干鼓肚子,没有蛋的招儿。最多也就是,背地里瞎磨叨磨叨,有不了什新鲜招儿。” 靳强:“要万一有人敢站出来,直接把卖树的这个事儿,问到咱们头上,咱们怎么办呢?” 黎包齐:“要是真有人敢站出来,把卖树的这个事儿,直接问的咱们头上,咱们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反正杜柳村的大权,在咱们几个人的,手里攥着哪,咱怎么说怎么是。大盆扣小盆的事儿,咱还不好说嘛。” 肖江英:“就是这么回事儿。” 张人猪:“大家伙要都说,这个事就这么着办,出不了别的事儿,我看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吧。” 靳强把手里的烟屁,往地上一拽,站起身来气愤地:“我看你们的思想都有问题!我们手里的权力,是党跟村里的老百姓给的,不是我们私有的权力。我们用手里的权力,要为党、为国家负责任,要为村里的老百姓服务、办好事儿。不是拿着手里的权力,来整治老百姓的!咱们共产党的干部儿、人民群众的干部儿,不是旧社会,街门里的官老爷!卖树的这个事儿,我看等以后多咱,咱们全体村干部儿,都统一了思想再说吧。散会,都己个忙己个的事去吧,我跟田镇长说点事儿。”靳强说完,气乎手的坐在了椅子上。 几个村干部儿,都悻悻的走出了屋。 鲍云发的儿子鲍小柱,已经结婚成家,有了一双儿女。女儿两岁多,儿子不到一周儿。这几年鲍小柱,学会了一门瓦匠手艺。每天跟着师傅,带领着一拔伙人,到周围十里八乡的村庄里,包活盖民房。由于他的脑筋非常好使,二、三年下来他那瓦匠的手艺,在十里八乡的同行人中,就是顶尖的好了。他觉得跟师傅,领着一拨伙人包活儿,不但干活累、而且挣的钱还少。他便自己自立门户儿,另起炉灶,自己成立了一个,盖房的包工队儿,他自己当包工头儿,带领着一拨伙人包活盖房。一段时间下来以后,他钱没有少挣,就是攒不下钱。原因是他得养着,一家五口人。鲍云发老两口还体弱多病、行走不便。长年就医吃药,两个孩子还小,他媳妇在地里,劳作种庄稼,一年下来也没有多大的收入,靠他自己挣钱,是不够一家子人开销的。最近的这些日子里,他在心里上有了压力,而且压为还非常的大。他看到了村里的家家户户,基本上都盖上了新红砖房,自己家确还住着,那几间老式的旧砖房,他心急、烦躁、郁闷哪。他出门在外面干活去,他都不想进这个家门了。他干活回来,一走到这个养育他,二十几年的家门口儿,心里就非常的堵的慌,脑瓜门都疼。家里没有一件事儿,让他开心顺气的。他特别的是看见,他的养父、养母,病病歪歪的鲍云发老两口儿,心烦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别的事甭说,他一听到鲍云发老两口的咳嗽声,哼哼的出气声,心里就感到十分的恶心、腻味、烦的慌。他出门干活走到家的院门口儿,他宁愿在家的院门口儿,多呆上半个小时,他也不愿意早进,这个家的院门半个小时。他在外面包活的时候,如果要是有主家管吃、管住,他宁愿少要点包工费、少挣点钱,他也愿意干。他的目的就是不愿意,回这个养育了他,二十几年,不愿意见到含辛茹苦,给他成家立业的,鲍云发老两口儿。在最进的这几天里,在他的脑海里,萌生出了一个,极其不道德、无情无义的个想法来。这小子萌生出了一个什么,极其不道德、无情无义的,想法来呀?那就是他决定,抛弃鲍云发老两口儿,不管这老两口的死活了。他要认祖归宗,回到姬家去,来摆脱眼前的困境,和一切烦恼。其实鲍小柱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那么他在十几岁的时候,为什么不想认祖归宗,回到姬家去呢?这是有原因的。 二百七十五章 造孽深重 鲍小柱是因为看那个时候,姬家的日子,不如鲍云发家的日子过的好。现如今他又看着,鲍云发家的日子,不跟姬家的日子过的好了。所以他才萌生出了,失去道德、失去仁义的,一个认祖归宗的想法来。他这些天来,思想上经过,激烈的斗争以后,下了狠心、下了决心,义无反顾的决定,他要认祖归宗回到姬家去。从此之后这小子,就无缘无故的,和鲍云发老两口儿,找碴抬杠、拌嘴、打架。动不动的就摔盘子打碗儿,呲达养父、养母,鲍云发老两口儿。鲍云发老两口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是认为儿子是因为,家里的日子过得不好,自己和老伴又都有病,什么事也干不了,拖累了儿子的日子,至使儿子烦躁的原因。所以老两口儿,无论是儿子,怎么和自己找碴儿、生气、发脾气、呲达自己,都是保持着忍让、默不作声的态度。就是有一样儿,老两口在背地里,偷偷的流着心情,极其复杂的眼泪儿。 一个农历八月十四的傍晚,鲍小柱外出干了,一天的瓦匠活儿,骑着自行车儿,回到了家的院门口儿,翻身下了自行车儿。他扶着自行车儿,皱着个眉头子,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才硬着头皮,起步推着自行车儿,走进了院子。他刚一进院门儿,就听到屋里,传来了父亲“吭吭喀喀”咳嗽的声音,和母亲那“哼哼哼”病痛折磨的,痛苦的呻吟声。他立刻就停住了脚步,随即他心里堵的,也喘不上气来了。顿时烦躁的他,火气猛的就撞到了,脑瓜门子上了。他皱紧了眉头站了一下儿,又推起自行车儿,走到了院子的当中,支好了自行车儿,就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外间屋,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房间里没有人儿,不知道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去谁家串门呆着去了。他站在屋里的黑糊影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愁闷、烦躁的他精神崩溃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转身气冲冲的“噔噔噔”的,就冲到了父母的房间里。 这会儿,鲍云发正耷拉着两条腿,弯着九十度的腰儿,坐在炕沿上哪。他扭头看到儿子,满脸怒气的,站在屋的门口儿,吓的他想咳嗽一声,但是又把咳嗽声咽了回去。老伴肖秀英蜷缩着身子,躺在炕头上的被窝里。 鲍小柱带着十二分的火气,用生硬的口气:“爸、妈,我跟你们说点事儿!” 鲍云发提着一颗心,坐直了身,颤抖着嘴唇儿:“你、你要跟、跟我们说、说什么事啊?” 肖秀英侧着身躺着,歪着头儿、仰着脸儿,心里没底、害怕的,浑哆哆嗦嗦的,望着儿子不敢作声。 鲍小柱:“我我要认祖归宗,家走找我的亲妈妈、亲哥哥,过日子去!” 鲍云发老两口儿,听儿子这么一说,当时就惊呆了。两双昏花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儿子,两张嘴的嘴唇儿,抖动着说不出话来。 鲍小柱:“你们什么话也甭说了,你们说什么,我也得认祖归宗,你们是拦不住我的!省了叫你们俩,坠拉的我们一家子人,一辈子也过不好日子了。你们就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吧。你们俩往后,走你们的阳关大道,我们一家子人,走我们的独木挢!” 鲍云发老两口一听,吓的是着急、又伤心哪。两位老人的眼泪“唰”的一下,可就流下来了。 鲍小柱:“你们俩在我跟前,还是别哭天抹泪的。我告上你们俩说,到多咱别人的肉,也贴不到己个身上的。我白给你们俩,当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白跟你们叫了,二十多年的爸爸、妈妈了。我也算对的起你们了,我也给足了你们俩的面子了!” 鲍云发抽畜了两下嘴唇儿:“你、你给足了我、我们俩什、什么面子了?” 鲍小柱:“我给足了你们俩,当绝户的面子了呗。我要是不给你们俩,白当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你们俩不得当,一辈子的老绝户哇?” 鲍云发央求:“柱、柱儿,你别离开我、我们俩行吗?” 鲍小柱斩钉截铁地:“不行!我有己个的家,我干吗住在别人的家里头,跟别人叫爸爸、叫妈妈呀?我干吗替别的人家儿,过一辈子日子啊?我前告上你们俩说,你们俩可别忒自私了啊!” 肖秀英眼泪汪汪,央求:“柱、柱儿啊,你要、要是走、走了,我跟你爸爸都、都病病歪歪的,往后我、我们俩,可可怎么活、活着哇?” “你们俩就自生自灭吧!你们俩都这么大的个岁数了,还活个什么劲啊?你们俩忘了,有这么句话了吗?六十花甲子,无罪都该杀。赶明儿个我们一家子人,就都搬着走了!”鲍小柱说完,转身甩手而去。 鲍云发老两口儿,一听儿子说出这样的,绝情伤天害理的话来,气的老两口子,差一点背过气去。到这会儿,老两口子心里才明白,这些个日子,儿子为什么事儿,和他们俩变本加利的,找碴呲达、气着、摔打自己的原因了。 鲍小柱认祖归宗以后的,不多的日子里,哥哥姬思忠出钱,给他向村里,要了一块宅基地,盖上了一所红砖大瓦房。可谓是高院墙、高门楼儿、高台阶儿,院落挺宽敞的呀。并且鲍小柱,从此就更改了姓名,叫姬思荣了。他们一家子人暂时,过上了其乐融融的好日子。鲍小柱这么一来,可把鲍云发老两口子坑、害、毁的,姥姥家去了。这也是鲍小柱造下的,一个不可饶恕的大孽呀! 本书写的这儿,回过头来再介绍一下饶克信,自分开生产队以后,所过的日子吧。 饶克信的妻子前两年,就病故离世了,两个女儿也相继出了嫁。家里就剩下一个,三十来岁、脑筋反应迟钝,缺项电、又馋又懒的个儿子,爷俩过日子。饶克信的这个儿子,名叫饶小秋。饶小秋小学都没有毕业,就不上学了。自然他的文化水平不高,字认的也就不多了。不过饶小秋这个人,天生的又馋又懒,不爱干活儿,他认字不多,但他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里,都躺在炕上,爱看一些个书、和杂志什么的。他在书上、杂志上,学到的一些个知识,没有干别的事儿,他专找些个,男女老少的人,在一块抬杠,他还是个硬眼子、死杠头。他非得把别人抬的,无言答对了,他最终胜利了为至不行,他好在人前显贵、显着他懂的事多,显着他的知识渊博。他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死杠头。有一天睌上,一个老头找他的父亲,闲呆着去了,他就和这个老头儿,抬开了死杠了。老头说NmG的省会,是hhht市,他硬说NmG的,省会是bt市。也赶上这个老头儿,也是个死杠头了。老头和饶小秋为此事儿,抬杠一直抬到了后半夜儿。老头一看实在的,是抬不过饶小秋了,他气的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也困了,老头站起身来就回了家。老头回到了家里,进院刚插好院门儿,没成想饶小秋,就追到老头家里的院门前“咣咣咣”的手里拿着块半头砖,就敲老头家里的院门儿。老头开开门一看是饶小秋。老头听饶小秋说,还要和他抬NmG的,省会成市到底是hhht市,还是bt市,老头一生气,得了个脑血栓的病,当时就躺在地上了,饶小秋这才肯罢休。饶小秋还有一个嗜好,爱看、爱下象棋。他的棋艺并不高,他特别的爱看下象棋的。他有个不好的毛病,他站在一边儿,爱给两个下象棋的人,对着支招儿。这是下象棋的两个人儿,最忌讳的事儿。 下面先说说饶小秋这个人,有多么的懒、多么的馋吧。 有一天吃中午饭的时候,下了一场雨。雨过天晴,饶克信想到自己家的,承包地里看看庄稼去。饶克信站在屋里地上,冲长竖着两条腿儿,抱着本书看的儿子说:“小秋你今儿个过晌午,别出去看下象棋的玩去了啊,我下地要是家来晚了的话,你想着做饭。” 饶小秋用书本儿,遮挡着脸:“我不会做饭,你不知道哇?” 饶克信:“你不会做饭,你还不会熥熥饽饽、切点咸菜条吃啊?” 饶小秋嘟囔:“顿顿吃熥饽饽、就咸菜条儿,我都吃下两辈子的了。你就不会给我,买斤猪头脸吃啊?” “就是你这么懒,懒的屁股眼里头,都长了蛆了,一点活都不想干。你能有熥饽饽就咸菜吃,就不赖了。你怎么还想着,要吃猪头脸啊?”饶克信说完一甩袖子,转身一撩门帘儿,走出屋去了。 饶小秋翻了个身,躺着继续看书。 饶克信走后不久,街坊有个叫九峰的小伙子,找饶小秋闲呆着玩来了。 九峰走到外间屋的门口喊:“小秋叔、小秋叔在家呢吗。” 饶小秋:“我不在家上你家,吃大肉去?” 九峰走到里间屋门口前,撩开门帘进了里间屋:“小秋叔你又看书呢?” 饶小秋懒佯佯的,把书本放在了炕上:“不看书就学不了知识,我告上你说吧。往后知识就是金钱。”饶小秋来了个赖驴大滚儿,翻身坐起身来,两条腿耷拉在炕沿下,扭头看着九峰:“你今儿个怎么有空儿,找我呆着来了?” 二百七十六章 懒馋相连 九峰坐在炕沿上:“今儿个下雨,我下不了地了。今儿个是咱们村的大集,正好我妈妈在集上,买了两条大鱼,我们家今儿个后晌做鱼吃。” 饶小秋一听九峰说,他家今儿个后晌做鱼吃,顿时就来了精神了。饶小秋冲九峰“嘻嘻”的一笑:“你们一家子人,一顿饭吃的了两条大鱼吗?” 九峰:“吃的了吃不了的,你想干吗呀。” 饶小秋:“你们一家子人一顿饭,要是吃不了两条大鱼,我替你们家吃点剩残留去。” 九峰:“我妈妈怕两条鱼,不够我们一家子人吃的,还净为的在鱼里头,搁上好些个大萝卜条哪,上哪来的剩残留给你吃啊?” 饶小秋冲九峰“嘿嘿”咧着大嘴一笑:“你这是你娶媳妇儿,我给你落忙去呗。我上半边看着,馋的干着急,一点招都没有呗?” 简单的说,饶小秋和九峰,呆着抬闲杠儿,一直呆到太阳还有一杆子高。九峰站起来要回家,饶小秋也站起身来,跟在九峰身后,往屋外送九峰。两个人走到,外间屋的门口时,九峰站住了,饶小秋也随着九峰,停住了脚步。九峰看到外间屋的门口前,有两只大母鸡,和一只大公鸡,正在外间屋的,门口前觅食吃哪。九峰眼珠一转,扭脸问站在,他身边的饶小秋:“小秋叔你不是,就爱吃肉吗?” 饶小秋:“啊,光我爱吃肉哇,你不爱吃肉哇?人心不差米粒,我比你一点也不傻,我比你一相电都不缺。” 九峰:“你知道大公鸡肉,有多好吃吗?” 饶小秋:“我没有吃过,我不知道有多好吃。” 九峰:“我告上你有多好吃啊。这大公鸡肉比鱼肉、猪肉都好吃。大公鸡肉净瘦肉、丝肉、蒜半肉,吃多少都不腻的慌。特别的是那两么鸡大腿,就更好吃了。” 饶小秋一瞪眼:“是吗?” “忒是呗。你要是不信,你今儿个后晌,把你家这个(只)大公鸡宰了,你把他做熟了尝尝,你就知道好吃不好吃了。”九峰说完抬脚,往院门走去。 饶小秋站着没动,他俩眼紧盯着,那只觅食的大公鸡,馋的他一个劲的咽吐沫。 正值中伏,天气闷热。饶克信光着膀子,靠着窗户台儿,坐在里手的饭桌前。他虽然是心里生气,但他还是笑眯眯的,看着蹲在炕沿上,同样光着膀子的,儿子饶小秋啃鸡大腿吃。 鸡肉炖的也就是,有七成熟不烂。饶小秋两只手,拿着一条鸡大腿儿,歪着个脖子费劲的啃着吃。他晃动了两下头,使劲啃下一块鸡肉来,在嘴里捣鼓着嚼着吃。鸡肉还没有嚼烂,他一伸脖子一瞪眼,鸡肉“咕噜”一声,就咽进肚子里头去了。然后他笑摸丝的,俩眼盯着手里的鸡大腿,嘴里叨咕着:“香、鸡肉是他妈的真香啊!这大公鸡的肉,是比别的肉好吃的多了去了。” 饶克信笑眯眯地:“小秋你这么懒,不爱干活儿,你怎么宰鸡不懒呢?” 饶小秋又啃下一块鸡肉,嚼着:“我我不是不爱干活儿,我爱干能叫我解馋的活儿。” 饶克信:“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你怎么会做鸡肉吃啊?” 饶小秋也不抬头儿,把鸡大腿翻了个个儿,拣着鸡大腿上面儿,肉厚的地方儿,又啃了一口:“爸你是不知道我,我我不会做,我不爱吃的饭,我什么肉都会做。” 饶克信:“你可真精神,到了家了?” 饶小秋把没有嚼烂的,一口鸡肉又一伸脖子、一瞪眼“咕噜”一声,咽进肚子里:“爸你你还愿意,养个傻儿啊?” 饶克信:“你还当着你不傻呢?” 饶小秋:“我也没有说,我我有多精神哪。我那点精神,都给了你了。” 饶克信一瞪眼:“你放他妈的屁!”饶克信两只手掌,使足了劲一拍饭桌子面儿“啪”的一声响:“你说你小子的心,有有多狠吧?你这一刀下去,把公鸡给宰了,咱们家又多了,俩么小寡妇儿!” 饶小秋不明白,父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来,看着父亲:“咱们家怎么会又多了,俩么小寡妇哇?你怎么净想好事啊?敢情咱俩都打不了光棍了。” 饶克信:“你他妈的想的哪去了?” 饶小秋:“我还能想的哪去呀?我又没有宰小媳妇的老爷们儿。” 饶克信:“你要是宰了,小媳妇的老爷们儿,你小子得偿命!你小子是想着,叫我当绝户哇?我的意思是说,你一刀把咱们家的,大公鸡给宰了,咱们家剩下的,那俩么小母鸡儿,不就成了寡妇了?” 饶小秋:“大公鸡活着的时候,这些个日子,我也没有看见过,那俩么小母鸡儿,下过一个蛋儿。” 饶克信:“这他妈的是伏天气,母鸡下的了蛋吗?” 饶小秋:“怎么女人有的是伏天气,坐月子有小孩的。” “人能跟畜猎比吗?你是一点人事都不知道哇!”饶克信咽了口吐沫:“我还只望着,叫这个(只)大公鸡,给这俩小母鸡踩蛋儿,过年这俩小母鸡下了蛋儿,孵窝小鸡哪。” 饶小秋:“过去我觉着大公鸡,不给这俩小母鸡踩蛋儿,这俩小母鸡儿,不照样的会下蛋啊?” 饶克信:“没有大公鸡,给这俩小母鸡踩蛋儿,这俩小母鸡儿,就是下了蛋儿,也也孵不出小鸡来!你知道什么呀?” 饶小秋:“这个事还不好说呀。” 饶克信:“你说,这个事怎么好说呀?” 饶小秋:“有的是人家儿,养着大公鸡哪。你把咱们家的,那俩么小母鸡儿,你赶明儿个放出去,叫它们俩养汉去。它们俩下了蛋儿,不照样的也能够,孵出小鸡来吗?” 饶克信:“你小子倒真他妈的,会想个招哇。咱家的小母鸡儿,叫别人家的,大公鸡踩了蛋儿。咱家的俩小母鸡,就是下了蛋儿,孵出小鸡来,小鸡还还姓的了饶吗?我是想着叫这俩小母鸡儿,给咱家传宗接代。你可倒好,把大公鸡给宰了。” 饶小秋:“我把大公鸡给宰了,还不正看好啊?” 饶克信:“你说,怎么就正看好啊?” 饶小秋:“现在是新社会了,连人都是一夫一妻制。凭什么咱们家的,那个(只)大公鸡,有俩媳妇啊?大公鸡这么办,是犯法的行为!叫咱们家的那个(只)大公鸡,都快把我给气死了!” “喝!大公鸡是畜猎!要不都跟你叫死杠头?”饶克信用两只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脑瓜门儿:“这可怎么着吧?你这么傻风道气的,将来可怎么寻个媳妇吧?我我、我怎么到了这个份上了,修行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呀?”饶克信低下了头,沉吟了一会儿,仰起脸来望着屋顶,后悔的自言自语:“唉!我这都是生产队的时候,没有修好啊。我为了己个的私心报复、陷害范祥照,造下的大孽呀!” 饶小秋啃下一块鸡肉,嘴里嚼着:“这就叫,远报子孙、近报己呀。你说是不是啊、爸?要不圣人教育人,不叫人干亏心事哪。” 饶克信无言答对儿子。 散了生产队以后,饶克信学了一门儿,修补自行车的手艺,赚俩钱来贴补,家里的日常生活开销用。他修补自行车儿,出摊的地点,就在村大街道边上的,一棵茂盛的大杨树底下。地里的农活不忙的时候,他就拉着家里的,一辆小拉车儿,小拉车上装满了,修补自行车的工具,还有修理自行车的,零件去出摊儿。最近这两年,他看儿子又馋又懒,不爱下地干庄稼活儿,他也是为了,自己百年之后,好让儿子有门手艺、混口饭吃,他就带着儿子跟自己,一起去出摊儿,想着把自己,修补自行车的手艺,传授给儿子。儿子一开始学的,还十分认真。时间不太长,基本上就把修补,自行车的手艺学到了手里。可是儿子干什么事儿,都没有个长性、玩心太大,后来也就不再正道的学了。 这天吃过早饭,饶克信收拾完饭桌儿,站在屋里地上,对躺在炕上,正抱着本书看的儿子,说:“小秋、我今儿个出天村儿,我上你大姐家去。你大姐给你说了个媳妇儿,她叫我去听个信儿。” 饶小秋看着书:“你爱干嘛干嘛去吧,我也不是队长,你就别跟我请假了。” 饶克信:“我他妈的不是,跟你请假哪。” 饶小秋:“那你告上我干吗呀?” 饶克信:“你今儿个己个儿,出摊修车子去吧。你不是不会做饭吗?你晌午就别家来吃饭了。我得上你大姐家去一天,我给做不了晌午饭了。” 饶小秋把手里,拿着的书本儿,往胸脯子上一搁,看着父亲:“你要把你儿子给饿死呗?监狱里的死刑犯,头枪毙的时候,国家还给吃一顿饱饭吃哪,不叫死刑犯当饿死鬼。爸、我在你的眼里还不跟,一个死刑犯呢呗?” 饶克信:“你放他妈的屁哪!我是告上你,我给你俩钱儿,晌午你就在小卖铺里,买点吃的东西就得了,你就别家来吃饭了。” 饶小秋:“也行,反正上小卖铺里买着吃,就比在家里吃的饭好。省了你老叫我吃,熥饽饽就萝卜条吃了。” 饶克信:“时候不早了,你别躺着看书了。你净看书能看出,什么来了呀?”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饶小秋说完,打着哈睡、伸了个懒腰,一使劲坐起身来了。 二百七十七章 自投罗网 饶小秋趿拉着一双拖鞋,跟着父亲来到了当院里,他又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睡,走到装有修补自行车工具,和修理自行车零件的小拉车前,弯腰抄起小了拉车刚要走。 饶克信站在一旁:“小秋你把那三十块钱,想着掖好了,别弄丢了。” 饶小秋:“我早把钱穿在,筋巴骨上了丢不了。” 饶克信:“你想着把活给人家干好点儿,千万别占人家的小便宜儿。你特别的要记住,别跟人家凑帮抬闲杠玩儿。还有天上掉不下馅饼来,你傍黑子想着早点家来。” 饶小秋:“我知道了。” 饶克信:“你就光穿着个大裤衩子呀,你不穿褂子了?” 饶小秋:“我也没有发疟子,大热的天儿,我干吗穿褂子?” 饶克信:“你别忘了:饱拿干粮、热拿衣。” “我不饱不饿、不冷不热,都正好儿。我今儿个有自主权了,我要走喽。”饶小秋说完拉着,满满的一小拉车东西儿,一溜小跑着,出了院门儿。 由于饶克信干活实在、说话和气。每天到他摊位上,修理自行车的人都不少,他的买卖挺红火的。 饶小秋拉着小拉车,来到了出摊的地点。他把小拉车上,修理自行车的工具、自行车的零件儿,卸下小拉车出开了摊儿。也该着今天出事儿,临近中午了,也没有来一个,修理自行车的人儿。到了中午,饶小秋在小卖铺里,买了点东西吃。他吃完了以后,又坐在摊位旁边的,一个小马扎上,等着有人来,修理自行车儿。他一直又等到,下午的四、五钟,还是没有人来,修理自行车儿,他的心情开始烦躁了。他站起身来,围着摊位,小驴拉磨似的,转开了圈了。烦躁他还一个劲的抓耳挠腮,嘴里不停的,东一笟子、西一扫帚的瞎嘟囔:“按说我夜里个后晌,做的梦不赖呀。我梦见了一个,发丧人的大棺材。人们都说,梦见发丧人的棺材,第二天准能升官儿、发大财,倍灵验。怎么到了我这儿,这个梦就不灵验了呢?这都多半天了,连一个花两毛钱,补车子带的人都没有,到这会儿,我连一分钱,都没有赚着哪。他奶奶的,准是我们家盖房的时候,有仇人趁着我家里没有人儿,给我们下上了镇物了,把我的官运、财运都给破了,这都是备不注的事儿。因为在生产队的那劲上,我爸爸跟小陈蛋、王华、还有刘学静,没有少得罪老乡亲。特别的是把范祥照,给得罪的忒苦了。唉、我这也叫父债子还哪!” “喳喳喳。”有一只喜鹊落在,饶小秋头顶上的树帽上,不停的叫唤着。 饶小秋仰起头来,望着落在树上的喜鹊,心情烦躁地:“嗯、我操你个穷姥姥的,早报喜、晚报丧,不晌不夜你干吗来呀!”他气的在树根底下,拾起一砖头子,冲向了喜鹊,喜鹊受到惊吓飞走了。 饶小秋继续接着转圈儿,他转圈累了,刚要坐在小马扎上歇会儿,他冷不丁的一扭头儿,看见有五、六个年轻人,顺着街道,由西向东走过来了。几个年轻人走到,离他二、三十米远的时候,就停住脚步不走了。不一会儿,几个年轻人,围成了一个人圈儿,就蹲在了一棵大树的底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饶小秋是个好奇、好凑人群儿、好热闹、闲不住的人。这多半天了,也没有一个人儿,跟他说句闲话儿、抬几句闲杠了,早把他给憋的屋脊六兽、憋疯了。他这会正不知道,干点什么事好哪。他看见,有几个年轻人,蹲在一块儿,不知道干什么事哪,他的好奇、好凑热闹的心儿,就上来了。他把父亲早晨临出门儿,嘱咐他的话,扔在了脑后边儿。他立刻起步就冲着,几个年轻人,疾步走过来了,他想和几个年轻人,找个闲杠抬开开心儿。当他走到了几个年轻人,围成人圈的后面时一看,几个年轻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他再往人圈的里面一看,原来是一个黑脸儿、一个白脸的,年轻人正在下象棋哪,他的棋瘾、给别人支招的瘾头,登时就上来、忘乎所以喽。他挤到人圈的里面儿,两只手掌拄在两个,膝盖上弯着腰儿,看了片刻,两个年轻人下象棋,他就不管不顾的张开嘴,对着给黑脸儿、白脸的两个人,支开了招了:“使黑棋子的小子,你拿马踩使红棋子的,那个小子的车。你这是带着响的,连踩马带将军,就把白脸的那个小子,给将死了!” 几个年轻人同时仰起头来,看着饶小秋。 使黑棋子的黑脸年轻人:“朋有你要是不会下象棋,就老老实的,站在一边看着学学,怎么下象棋,别瞎支嘴了行不行啊?”黑脸的年轻人说完,低下了头儿,继续下象棋。他拿起一个卒来,拱了一步卒。 饶小秋:“你你这个臭棋篓子呀,你不听人劝,必定得输了个王八蛋!” 几个年轻人,谁也没有搭理饶小秋,都低下了头儿,继续看黑、白脸的,两个年轻人下象棋。 饶小秋:“使红棋子的白脸小子,你拿马绊上他的马腿儿,他吃不了你的大车,他还将不死你了。你听我的你听我的,没有错儿!” 使红棋子的白脸年轻人,仰起脸来看着饶小秋:“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不知道哇?” 饶小秋:“见死不救是小人,你不知道哇?我前告上你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白脸的年轻人也没有计较,饶小秋说的话,低下了头儿,拿起炮来走了一步炮。 饶小秋急的跺达着脚儿:“哎呀!你们这一对臭棋篓子呀,顶着十八级的大风,也得臭出十八里地去!” 黑脸的年轻人,仰起脸来看着饶小秋:“你香,你敢跟我们俩,哪个人来一盘啊?” 凡是脑筋反应迟钝的人,大多数的都不吃将,脾气宁、火气一上来还就犯浑。 饶小秋一听,黑脸年轻人的问话,火气可就上来了:“我凭什么不敢呢?别说是你们,这两个狗马蛋子了,就是在我们,这么大个村里,都没有一个人儿,敢蹦出来跟我叫阵的!你们俩谁跟我下?” 黑脸的年轻人:“朋友你想跟我两个人,谁下谁下。” 饶小秋一晃悠脑袋瓜子:“一个羊也是赶着,俩么羊也是轰着。我就跟你们俩么,臭棋篓子一块下,我让给你俩的。”饶小秋伸手抓住,白脸年轻人的后脖领子,把白脸的年轻人,提拉到一边去了,他蹲在了黑脸年轻人的对面儿:“我前跟你这个,黑小子下一盘儿,叫你偿偿我的厉害!”饶小秋又冲,蹲在一旁的,其他的几个年轻人说:“你们几个人儿,也别白看着啊,你们该给这个黑小子支嘴支嘴儿。长就的我今个是,一个老虎能拦路,你们这一窝小耗子,叫我这个小猫吃了解解馋。” 有一个年轻人:“你们俩就己个下己个的吧,我们光看着不言语。” 黑脸的年轻人:“这位朋友,你能赢的了我己个,就算你棋高。” 饶小秋:“我赢你己个儿,还不是仙大神吃药丸,小事一桩嘛。” 黑脸的年轻人:“朋友你真能赢的了我吗?” 饶小秋“嘿嘿嘿”的一笑:“我赢你就是二郎爷子,放小瘫猪儿,再把小瘫猪的四条腿上,都栓上一根铁乱子,还得栓在一根儿,大铁橛子上,你跑不了哇!” 黑脸的年轻人:“朋友你要是心里有底儿,真能赢的了我,咱这么着吧。” 饶小秋:“你说咱怎么着吧?” 黑脸的年轻人:“我要是输给你一盘棋,我就给你三十块钱。你要是输给我一盘棋,你怎么办呢?” 饶小秋一听,心里偷着这个乐呀。他心说:“我夜里个后晌,做的梦还真有准儿,要在这应验了。今儿个一天了,连一个找我修理,车子的人都没有,我一分钱还没有赚到哪,我要是在这下象棋,赢这个黑小子一盘棋,赢他三十块钱,也能够发笔小洋财啊。玩了乐了,钱也赚到手里了,有多得呀?看来我修车子的,那棵大树底下,今个的风水不好,一点财远也没有。今儿个这棵大树,底下的风水好、能够财源广进。” 饶小秋为什么,心里这么说呀?他怎么觉得有把握,能赢的了黑脸儿,年轻人的一盘棋呀?刚才他在一边儿,看着黑、白脸的,两个年轻人,下象棋的棋艺水平,他自认为那两个人的,棋艺水平不高,不如他的棋艺水平高。他自己觉得,他赢黑脸年轻人的棋,是手拿把攥、绰绰有余的。所以他立刻,对黑脸的年轻人,说:“咱俩今儿个,就来个会亲家。你给我个儿媳妇儿,我给你一份彩礼,咱来个礼尚往来,谁也不该谁的、公平合理。你要是赢我一盘棋,我当然也得给你,三十块钱了。” 黑脸的年轻人:“朋友你有钱吗?” 饶小秋:“你是小村的人吧?” 黑脸的年轻人:“啊,我们村是不大。” 饶小秋:“我说的哪,你是井里的蛤蟆,没有见过大天儿。你也不偷着打听打听,我们杜柳村儿,有多么的富裕。” 黑脸的年轻人:“你们杜柳村儿,有多么的富裕呀?” 饶小秋:“我们杜柳村有四、五百户的人家儿,都是双万元户儿。就这么说吧。我们村的小月孩儿,抱着上外头玩来,土裤子里头,都装着三十块钱。要么外村的大闺妮,都哭着喊着的,上我们村里头,找婆婆家来呀。你看我们村里的,二十左右岁的小伙子,有一个打光棍的吗?刨除我去。” 黑脸的年轻人:“你是怎回事啊?” 饶小秋:“我都三十岁挂俩零了。” 二百七十八章 偷鸡蚀米 几个年轻人听了,饶小秋的话是“哈哈哈”的大笑哇。 饶小秋:“你们都别乐了,看着我们俩来棋。真是小村的人,没有见过大世面!” 黑脸的年轻人:“朋友你拿出三十块钱来,叫我们看看,我再跟你来棋也不晚。” 饶小秋站起身来,在裤衩的小口袋里,掏出来早晨他父亲,给他的那三十块钱,往黑脸的年轻人面前一送:“给你个黑小子看,别看进眼里头,拔不出来了,闹个双眼瞎就行!” 黑脸的年轻人看了一眼,饶小秋手里的三十块钱,立刻:“行,我跟你来。” 饶小秋蹲下身:“你个黑小子,有钱没有钱的,我就不看了。反正要是我赢了你的棋,你要是想跑不给我钱的话,我是准打折了,你的两条小狗腿儿!” 黑脸的年轻人:“朋友你要是赢我一盘棋,我要是不给你三十块钱,你就把我宰了都行。” 饶小秋:“我才犯不着宰你哪,我宰了你我还得给你,这个贱人对命。我的命有多金贵呀?” 黑脸的年轻人:“你的命能有多金贵呀?” 饶小秋:“你前甭管我的命,有多金贵哪。我们家比你们家,富就得了呗,我还得吃喝玩乐享受哪。” 黑脸的年轻人:“你们家能有多富哇?” 饶小秋:“我们家有多富,我还真说不清。我就知道我们家富的,顺着我的屁股眼子,都一个劲的往外流香油。” 黑脸的年轻人:“行行行,我就是不怕跟你这样的,富人来象棋。咱俩摆好了棋子儿,紧着来吧。” 两个人摆好了棋子。黑脸的年轻人,使的是黑棋子儿,饶小秋用的是红棋子儿。 黑脸的年轻人:“朋友,咱俩谁前走第一步棋呀?” 饶小秋:“按照下象棋的规矩来说,本来是红前黑后,输了棋不臭,应该我前走这第一步棋。不过,我今个不不想落一个,大村的人欺负小村的人,不想落一个,大盆扣小盒的臭名儿。你上我们村里来了,我是主你是客,我要以礼相待你,所以我前让给你,走第一步棋吧。怎么样啊?” 黑脸的年轻人:“朋友,那我就不客气了。” 饶小秋:“当堂不让父,举手不留情。小黑小子,你就甭跟我客气了,你前走棋吧。咱前说好了,落地为死、还招为输。” 黑脸的年轻人:“这是下象棋的规矩,不许抽皮筋儿,咱俩都得遵守。” 饶小秋对另外的,几个年轻人说:“你们几个人儿,别只顾着净看,屎壳螂滚蛋的热闹儿。你们几个得给我们俩,当好裁判。” 几个年轻人同声:“行,我们给你们俩,当好了这个裁判。” 饶小秋:“你们几个就看着,我怎么赢这个小黑小子,土花挂地一溜烟的吧!” 黑脸的年轻人:“朋友,我前走棋了啊。” 饶小秋:“你就撒马过来吧。” 黑脸的年轻人:“我当头炮。” 饶小秋:“我把马跳。” 黑脸的年轻人:“我出车。” “我拔边炮。”饶小秋“嘿嘿”一笑:“这下象棋有首歌儿,当头炮、把马跳、出车、拢肋、炮拔边儿。你个小黑小子,今儿个就拜我为师,跟老师学点事吧。” 黑脸的年轻人:“我巡河车。” 饶小秋:“我拱个小边卒。” “、、、、、、” 简单的说,都没有走十步棋,饶小秋就被黑脸的年轻人,吃掉了一个炮。又走了三步棋,饶小秋又丢掉了一个车。还没有走到十八步棋,饶小秋就被,黑脸的年轻人给将死了。 黑脸的年轻人笑着,往饶小秋面前,伸出一只手:“朋友,你把手里攥着的,那三十块钱给我吧。” 天气本来就热,饶小秋输了棋一着急,脸上、后脊梁上,黄豆粒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后脊梁,往下流哇。汗水把身上穿的裤衩儿,都给浸湿了。饶小秋一眼不眨的,盯了黑脸的年轻人一会儿,抽畜了两下嘴角儿,把手里攥着的,那三十块钱,使劲拽在了,黑脸年轻人的脸上:“给他妈你!你你拿着这三、三十块钱,给你爸爸买烧纸去吧!” 黑脸的年轻人,也没有计较,饶小秋这粗暴的言行。他在脸上拿下三十块钱来,掖进了上衣的小口袋里,站起身来就要走。 饶小秋仰着脸儿,瞪起了俩眼珠了,盯着黑脸的年轻人:“你你个小黑小子,站起来干吗呀?” 黑脸的年轻人,笑模丝的看着饶小秋:“这天都快黑了,我该家走了。” 饶小秋:“你说什么、你赢了我三十块钱,你你就想家走哇?我告上你没有门儿!我还得接着跟你来哪!” 黑脸的年轻人:“你要跟我接着来,你还有钱吗?你要是没有钱了,我可不跟你当误,这个穷工夫哄着你玩儿,现在时间就是金钱。” 饶小秋:“什么时间就是金钱呢?现在知识才是金钱哪!” 黑脸的年轻人:“好好好,我不跟你抬杠。反正你要是有钱,我就跟你接着来棋。你要是没有钱,咱就拜拜了。” 白脸的年轻人:“是啊,你要是没有钱了,谁还当误这个瞎工夫,哄着你玩啊?你们俩来象棋,不就是赌博的事吗?” 一个蹲着的年轻人,对饶小秋说:“朋友,你们俩要是还想接着来棋,你就家走拿钱去吧,我们不走在这等着你。” 又一个蹲着的年轻人,嘲笑饶小秋:“好你个臭棋篓子呀,你还觍着个脸的说人家,是臭棋篓子呢?闹了半天你比谁都臭,走了还不到十八步棋哪,你就叫人家给将死了。” 几个年轻人“哈哈哈”的一阵大笑。 饶小秋一听更火了,浑劲儿、宁劲都上来了。他咬紧牙一发狠:“你你们给我等着。”他说了一句,“噌”的一声站起来,转身“噔噔噔”的,往他修理自行车的摊位上,跑过去了。 几个年轻人没有动,还都以为饶小秋,是回家拿钱去了哪。没成想不一会儿,饶小秋拉着一小拉车的,修理自行车的工具,还有修理自行车的零件儿,折身回来了。 饶小秋走到几个,年轻人的面前,把小拉车往地上一放,问黑脸的年轻人:“你看看我这一小拉车的东西儿,还有这个(辆)小拉车儿,值多少钱呢?” 黑脸的年轻人,看了看多半新子的小拉车儿,还有装的满满的,一小拉车的东西儿,故意:“你这些个破东西儿,还能值多少钱呢?” 饶小秋:“我不说别的东西儿,光这俩么多半,新子的小车轱辘儿,也得值五十块钱!小拉车上的,这些个铁东西儿,就算是卖废铁,也得卖一百块钱往上说。” 黑脸的年轻人:“怎么,你还要使这辆小拉车,还有小拉车上,装的这些个东西儿,跟我赌一盘棋呀?” 饶小秋瞪着俩眼珠子:“啊、不行啊?” 黑脸的年轻人:“行是行。你想着这辆小拉车儿,还有小拉车上,装的这些个东西儿,折成多少钱呢?” 饶小秋:“我这不是老光棍儿,看见小寡妇寻媳妇着急嘛。咱一口价儿,这辆小拉车儿,还有小拉车上的,这些个东西儿,总共折成一百块钱,怎么样啊?” 黑脸的年轻人,故意犹豫:“钱折的倒是差不多少,可是小拉车儿、还有小拉车上装的,这些个东西儿,我弄到家走也没有用啊。” 饶小秋:“你个小黑小子,准知道下一盘棋,你能赢的了我呀?刚才那一盘棋,是关老爷大意失荆州,输给你的!下一盘棋你就没有,杨六郎收穆桂英,那么好的事了。杨六郎饶不,白得了一个儿媳妇儿,儿媳妇还帮着他破了天门阵。” 黑脸的年轻人:“朋友,你别的话儿,什么都别说了,折一百块钱、就折一百块钱吧。你就说你下一盘棋,你打算跟我赌,多少钱一盘的吧。这天也快黑了,我也该家走了,我没有空儿,老在这跟你来棋。” 饶小秋:“咱这回来个脱了,光屁股洗澡痛快点的,来个干净利落脆的。咱就一盘赌一百块钱的,咱光来一盘儿。怎么样啊?” 饶小秋为什么这么爽快呀?他自认为,这盘棋得赢了,黑脸的年轻人。他要是能赢了这盘棋,不但能把输掉的,三十块钱捞回来了,还能多赢回七十块钱。这脑筋反应迟钝的人,爱抬杠、硬眼子的人,遇上事都是这么想的,净想好事儿。 黑脸的年轻人:“行啊,那就来吧。” 饶小秋、黑脸的年轻人,重新脸对脸的,蹲在了棋盘的两边儿,摆好了棋子儿。 饶小秋:“上一盘棋是你前走的,这盘该我前走了。” 黑脸的年轻人:“你前走你前走吧。咱俩谁前走,都一个样儿。” 饶小秋:“俩牛能一个样吗?前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 黑脸的年轻人:“是是是,你走你的棋吧。” 饶小秋急于要赢了,黑脸年轻人的这盘棋,他心里越是着急,越是走不上步来。黑脸的年轻人拿棋子,稍微慢一点儿,他就催促:“哎哎哎,象棋不是相面哪,你走快点不行啊?” 黑脸的年轻人,也不理饶小秋那一套,看好了一步棋,拿起棋子来,不慌不忙的走步儿。 饶小秋这盘棋,输的更干净利落脆声。他都没有摸着,将黑脸的年轻人一军,就交棋子认输了。 黑脸的年轻人,站起身来,冲饶小秋一笑:“朋友,你的这辆小拉车儿、还有小拉车上的东西儿,输给我了,我要拉的家走了啊。” 二百七十九章 愰然大悟 此时的饶小秋心想:三十块钱输了,小拉车和小拉车上的东西儿,也输给人家了,他蹲在地上直勾着俩眼,盯住了象棋盘连气带急,脸上的汗珠子,滴答在两只脚前的尘土上,把尘土都给砸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坑儿。他听黑脸的年轻人,要把他的小拉车,和小拉车上的东西拉着走,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从地上“呼”的一声,就站起身来往前跨了一步,伸出两只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黑脸年轻人的一条胳膊:“你你敢走!” 黑脸的年轻人,一看饶小秋脸上,那凶狠的表情,吓的颤抖着嘴唇儿:“我我赢了你了,你凭什么不不叫我走哇?” 饶小秋:“我们杜柳村儿,虽然不是什什么龙龙、龙潭虎穴,可也不不是你想来就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儿!” 黑脸的年轻人,恐惧地:“你不叫我走你你、你还想着怎么着哇?” 饶小秋:“你说我还想怎怎么着哇?咱俩来来个古人张良,泗水桥拾三履,是事不过三。咱俩刚下了两、两盘棋,咱俩还还得接着来,第第三盘棋哪!” 黑脸的年轻人:“这天眼看着就就黑了。” 饶小秋:“天黑了黑着下,狗吃不了日头去。赶明儿个日头,还得打打东边出来。” 黑脸的年轻人:“你你没有钱,也没有东西了,你还还拿什么跟我下、下呀?” 饶小秋心想:“也是,己个没钱也没有东西了,还拿什么跟人家下呀?赌博历来都是,下钱给钱、下话给话呀。”他想到这心里一着急,一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的裤衩儿,和脚上穿的一双拖鞋,他立刻抬起头来,一双血红的眼睛,盯住黑脸的年轻人:“你你看见我身上,穿的这个(件)裤衩儿,还有脚上穿的,这这双拖鞋了吗?” 黑脸的年轻人:“我看见了。” 饶小秋:“这这都是上集,我爸爸给我新买的。我我拿这两样东西儿,再再跟你赌一盘棋,怎么样?” 黑脸的年轻人:“你你这两样东西儿,能能值多少钱呢?” 饶小秋:“我当估衣折钱,我这两样东西儿,总共是二十五钱买的。我就把这两样东西儿,折成了十块钱。咱俩第三盘棋,就赌十块钱一盘的,行了吧?” 黑脸的年轻人:“我我再把你的裤衩赢过来,你光着个屁股的,怎么家走哇?” 饶小秋:“你个黑小子准知道,第三盘棋还赢的了我呀?” 黑脸的年轻人:“我、我可是赢了你两盘棋了。” 饶小秋:“我第一盘棋输给了你,那是因为我关老爷,大意失荆州才输给你的。我第二盘棋又输给你了,那是因为我武大郎,逮着西门庆,跟他媳妇睡觉哪。我着急捉奸、要杀死西门庆报仇,才叫西门庆打坏的我。咱再来第三盘棋的时候,我就吸取了,输你前两盘棋的教训了。你知道个狗屁呀?” 黑脸的年轻人:“不管你怎么说,假如我要是,还赢了你第三盘棋的话,我要个裤衩儿、跟一双拖鞋有什么用啊?再说了你的裤衩儿、拖鞋再是新买的,到了你的手里一穿,也就成了估衣了,我要估衣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饶小秋:“你个小黑小子,要是个老光棍儿,寻个小寡妇当媳妇儿,准不嫌小寡妇是估衣?你今儿个怎么着,也非得跟我来,这第三盘棋不行!你要是再把我的裤衩儿、跟拖鞋都赢过去,我就不跟你来了!” 黑脸的年轻人,一看饶小秋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害怕的心想:“看来我要是不跟他,下这第三盘棋,今儿个我要是想,平安无事的脱身,是不可能的了。我要是硬走,他人高马大、皮糙肉厚,胖的赛头牛是的,我要是跟他动起手来打架,肯定的不是他的对手,这又是在他们村儿,连一个人向着,我说话的都有不了。唉、我跟他再下一盘儿,就再下一盘吧。反正我赢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我再把他的裤衩儿、拖鞋再赢过来,也就得了。” 黑脸的年轻人,心里正想着哪。饶下秋等不及了,他用两只手猛的一扽,黑脸年轻人的胳膊:“你小子想什么美事呢?你还接着跟我下,第三盘棋吗?” 黑脸的年轻人,吓的一哆嗦:“我我跟你接着下,第三盘棋。咱咱俩前说好了,我要是再把你的裤衩儿、拖鞋赢赢过来,咱就不不来了。” 饶小秋:“行,咱接着来吧。” 黑脸的年轻人:“你你前把我的胳膊松开,我再跟你下、下呀。” 饶小秋狠狠地:“我松开你的胳膊行,你要是敢跑,我我谁打你个,腿伤胳膊烂的!” 黑脸的年轻人:“我干吗跑?我还想赢赢你的东西哪。” “你想着赢我的,东西就行。来你蹲下吧,咱接着来!”饶小秋说完,松开了两只手。他先看着黑脸的,年轻人蹲在了棋盘前,自己才蹲下身。 两个人摆好了棋子儿。 饶小秋:“我还前走棋啊,红前黑后、输了不臭。” 黑脸的年轻人:“你前走吧。” 白脸的年轻人,对饶小秋说:“这位朋友,要叫我说呀,你还是留着裤衩儿,穿着家走吧。” 饶小秋扭头看着,蹲在棋盘旁边的,白脸的年轻人:“你晌午没有吃盐呢?你哪来的这么些个蛋(淡)话呀?真是闲(咸)吃萝卜、蛋(淡)操心!” 白脸的年轻人,一吐舌头一缩脖子:“得,算我白说。” 饶小秋转过头来,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这回个呀,我走个仙人指路。” 黑脸的年轻人:“我还走当头炮。” 饶小秋:“我飞个大肥象,我叫你拖不垮、炸不烂!” 黑脸的年轻人:“我跳个马。” “、、、、、、” 按时间算,两个人下了,还不到五分钟哪。饶小秋就把第三盘棋,输给了黑脸的年轻人了。 黑脸的年轻人,冲饶小秋客气地:“朋友你的裤衩儿,跟拖鞋我就不要了,咱交个朋友,你穿着家走吧。” 饶小秋“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弯下腰把裤衩儿、拖鞋脱下来,堵气的、甩手就拽在了,黑脸年轻人的脸上了:“我愿赌服输,我他妈的都给你就得了!我把驴都他妈的给丢了,我还要根儿,破缰绳干他妈的吗呀?这就是我们杜柳村人的,伟大的个性!” 黑脸的年轻人,抬起两只手,在脸上捋下了裤衩子、拖鞋:“喝、真他妈的臭哇!”他甩手把裤衩子、拖鞋,往小拉车上一拽,冲着其他的几个年轻人,喊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吗呀?还不拉着小拉车快着跑!” 白脸的年轻人上前,弯腰拉起了小拉车儿,黑脸的年轻人,和其他的几个年轻人,同时上前帮助,白脸的年轻人,连拉带推的,拉着小拉车儿,顺着大道一溜烟的,往村西就尥着蹶子跑下去了。几个年轻人连棋盘、棋子儿、带包裹棋子的,一块红布,都没有来的及拿。 其实这几个年轻人,就是以下象棋、摆棋式,骗人钱财的。不过今天黑脸的年轻人,和饶小秋下的这三盘棋,黑脸的年轻人,没有耍诡计,是他真实的棋艺水平。因为一开始,黑脸的年轻人,就从饶小秋的相貌上、言谈话语上,看出了饶小秋是一个,脑筋反应迟钝、傻风道气、爱吹牛皮的一个,一百二加一百三的,二百五的人。他料定用自己正常的,真实棋艺的水平,赢饶小秋就不在话下。所以他用不着,和饶小秋耍诡计,赢饶小秋的棋。结果是果然如此,连着赢了饶小秋三盘棋,把饶小秋赢了个,爪干毛又净。其他的几个年轻人,是黑脸年轻人的“托”儿。 饶小秋的身上连个,贴身的小裤衩都没有穿,光着个腚站在那里,望着几个年轻人,拉着小拉车远去的背影,他愣了一会神儿,突然他愰然大悟,自言自语道:“可他妈的坏了,我上了小鬼子的洋当了,他们几个小兔崽子,是伙着赢我的东西儿、跟钱来的!他撒腿就追,他没有跑几步,就觉得叉巴裆里“叮了当了的”不得劲儿。他停住了脚步低头一看,可他妈的了不得了,己个还光着腚眼哪,他当时臊的脸通红。他赶紧着用双手,捂住了裆蹲下身,他就地蹲着转圈儿,想找块东西捂住裆。他转了个圈儿,一眼就看见了,用来包裹象棋子的,那块不太大的红布,放在象棋盘的旁边哪。他想站起身来跑过去拿,怎奈,自己光着腚一丝不挂,站不起身来。他这也算急中生智吧,他来了个蛤蟆功,两只脚并齐了,蹦跶着蹦到了,那块红布的跟前,急忙拿起来那块红布,两只手一抖搂,把红布抖搂开“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用红布遮挡住了裆。他左抻又拽,怎奈、红布块太小,遮挡住了裆部、盖不住腚眼儿。他心说:“我火烧眉毛,前顾眼前吧。前把裆部捂住了,别一会在我跟前儿,过个大闺妮,说我跟她耍流氓就行啊,要是说我跟她耍流氓,我还得吃几年牢饭去,可他妈的就把我,毁到我老丈母娘家去了。”所以他把一块红布,全都用来遮挡住了,前面的裆部。他用两只手分别拽住,那块红布,两边上面的犄角儿,迅速的跑到路边儿,一棵大树干的背面蹲下了身,用大树干挡住了身体。这棵大树的树干,也是粗点儿,大树干正好遮挡住了,他那光溜溜的身体,道上的行人不注意看,还真就看不见他。他蹲在大树干的后面儿,心急如焚的,一个劲的看天色,他恨不的一下子让天色,完全的暗下来,他好光着腚的跑回家。时间不太长,天色就完全暗下来了。他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儿,他猛的站起身来,俩手拽着那块红布的两个角儿,慌慌张张的钻胡同儿、串小巷,就跑回到了,家里的院门口前。 二百八十章 净身回家 饶克信出村儿,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己经擦黑了。他知道儿子馋,他还特意的给儿子,买了一斤新出锅的、热气蒸蒸的猪头肉吃。他赶忙做熟了晚饭,切好了猪头肉,端到了饭桌上。这会天色可就完全,黑下来了。他见天色都这么黑了,还不见儿子回家来,心想:“今儿个活准是忒多,儿子一个人忙不过来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儿子冷不丁的,一下子干这么老些个活儿,别把儿子给累坏了,赶明儿个他还得出村儿,相媳妇去哪。”饶克信想到这儿,从屋里出来,他一边往院门口走,嘴里还连夸带责怪儿子,嘟囔着:“看来儿子现在知道了,钱是好的、会过日子了。这小孩都得荒唐几年,大了就好了。唉、你学会了过日子,该家来吃饭,也得吃饭哪。这日子也不是一天,就能过好了的,赶把身子骨累过了力,一辈子就毁了。不行我得快着走,去看看他吧。”饶克信嘟囔着,就加快了脚步。当他走到离着院门口儿,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见儿子推开院门儿,走进院里,就站在了院门口儿。天色己经大黑了,饶克信的眼有点花、天又黑、离着儿子又远了点儿,看不清楚儿子脸上的表情、和身上的装束。他笑容满面地:“小秋你怎么这么晚儿,才家来了呀?这天都这么黑家伙了。” 饶小秋:“天、天亮了,我家的来了吗?” 饶克信:“今儿个活准多吧?” 饶小秋的两只手,因为拽着那块红布,两边的上角哪,他腾不出手来,用手关院门儿。他用后脊梁背儿,关好了院门儿。他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 饶克信:“看我出村这一天,把你给累的,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小拉车还在当院门口呢吧?你甭管了,我去把小拉车儿,拉进当院里来吧。你紧着上屋里洗洗手、洗洗脸,吃饭去吧。我今儿个后晌,净为的给你买了一斤,新煮出来的猪头肉吃,你快着吃去吧。” 饶小秋:“爸你就甭甭操心,上当院里拉、拉小拉车了,我没、没有把小拉车儿,拉拉的家来。” 饶克信:“怎么你累的,连小拉车都没有,顾的拉的家来呀?” 饶小秋:“不是。都没、没有小拉车了,我还怎么拉、拉的家来呀?” 饶克信一愣神儿:“那那、那是怎么回事啊?,你把小拉给弄的哪去了?” 饶小秋:“早、早有好几个小、小伙子,替咱们爷俩拉、拉的家、家走了。” 饶克信登时,就瞪大了一双眼睛:“你说什么,早有好几个小伙子,替咱爷俩把小拉车儿,拉的家走了?” 饶小秋:“嗯。” 饶克信:“那好几个小伙子,把咱家的小拉车儿,给拉的哪个家去了?” 饶小秋:“拉到他他们己个的家、家去了呗。” 饶克信:“那几个小伙子,是谁家的人呢?你告上我,我去把小拉车,拉的家来吧。别当误了,咱赶明儿个出摊儿。” 饶小秋:“我、我上哪认的,那几个小、小伙子,是谁家的家哪。” 饶克信:“你真够个小秋叫门儿,废物到了家了。弄么着你连一个村的人,你还不认的呀?” 饶小秋:“问题是那、那几个小伙子,不是咱们村的人,都是外村的人,我、我上哪认的去呀。” 饶克信着急的,提高了嗓门儿:“你你、你怎么叫外村的人,把咱们家的小拉车儿,给拉的人家去了?” 饶小秋:“我跟他他、们下象棋来,输、输给他们了。” “啊!”饶克信一听,头“轰”的一声响,身子侧歪了两侧歪,血压当时就上来了,要是马上量血压的话,至少高压也得有二百五。他强行站稳了身子,稳定了一下情绪,眨了眨眼,抬起一只手,指着儿子:“你你你告上我,那几个小伙子是是,是他妈的哪、哪个村的人呢?我这就去把把小拉车儿,给要回来吧!嘿嘿!” 饶小秋:“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我不认的那几个人儿。” 饶克信气的咬牙切齿:“你你你、你把小拉车给输了,小拉车上面的东东西儿,你都卸的哪去了?” 饶小秋:“我我一块都给输了呗。” 饶克信:“你他妈的都给输了?” 饶小秋:“大车都没了,我我还要个驴干、干吗呀?” 饶克信:“你小子这是,输了个净光呗?” 饶小秋:“差差不多,就算算是吧。” 饶克信:“你这可不算是,你身上还穿着个(件)裤衩哪,脚上还穿着一双拖鞋哪。你再把这两样东西儿,都给输了,才算是真正的净光哪。” “爸你看看我身上,还穿着裤衩儿、跟拖鞋呢吗?”饶小秋说完两只手一松,遮着前半身的那块红布,就掉在了地上。 饶克信往前走了两步,弯下了腰上下,仔细的一看儿子的身上,当时气的他,就差一点背过气去。他就地转了仨圈儿,用一只哆嗦的手,指着儿子:“你你你、你怎么,不把你己个也输给,那几个小子呀?你给他们几个人儿,当爸爸去就得了!你还家来干吗呀?” 饶小秋:“我我、我问他们来,他们几个人都说,他们的爸爸现在,都硬郎着呢。” 饶克信气的“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翻了白眼喽。 第二天早晨起来,饶小秋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打扫当院。 饶克信做好了早饭,走到屋外站在,外间屋的门口前,冲儿子:“小秋你别扫当院了,你快着进屋吃饭。今儿个是咱们村的大集,咱吃完了一早些饭,我赶会集去,我在集上给你买一个(件)儿,短袖褂子穿去。” 饶小秋停住了扫当院,直起身来看着父亲:“大热的天气,你给我买褂子穿干吗呀?褂子穿脏了还得抽(洗),我光着脊梁干活多得呀,还省衣裳。” 饶克信:“你忘了你今儿个,吃完了一早些饭,你得出村相媳妇的事了。你相媳妇去,不穿件子新衣裳哪行啊?” 饶小秋:“我要是出村相媳妇去,你还得上别的人家,给我找辆摩托车骑着去。我相媳妇去,你叫我骑着咱家的,这辆破车子去哪行啊?” 饶克信:“你相媳妇去,骑着咱家的,这辆车子怎么了?” 饶小秋:“现在出村相媳妇的,哪还有骑着车子去相的呀?多寒碜呢?” 饶克信:“我没有地方给你找,摩托车去,你就骑着咱家的,这辆车子相去吧。” 饶小秋:“现在别说是摩托车,有地方找去了。就算是小吉普车儿,都有地方找去。” 饶克信:“你告上我,我上哪给你找辆小吉普车儿,你开着相媳妇去?你净跟我找闲杠抬儿!” 饶小秋:“我没有跟你抬闲杠。” 饶克信:“你没有跟我抬闲杠儿,你说我上哪给你,找辆小吉普车儿,带着你相媳妇去?” 饶小秋:“我要是告上你,你上哪个地方儿,找小吉普车去,你一个电话就能找来,好些个辆小吉普车儿。” 饶克信:“你放他妈的屁哪,你当着你爸爸是高官呢?” 饶小秋:“我告上你的这个地方儿,你不用当高官,一个电话也能找辆,小吉普车来。” 饶克信:“你告上我上哪找去?” 饶小秋:“你给公安局打个电话,你就说,咱们家里出了杀人案了。你要不信的话,你就看着,过不了十分钟,就得有好几辆小吉普车,停在咱们家的门口儿。你说显着咱们家,有多气派呀?” 饶克信气的,一直脖子、打了个嗝儿、放了一溜的响屁。转身进到屋里,抄起一根火棍,冲着儿子就下去了。 饶小秋一见,扔下了手里的扫帚,撒丫子就跑出了院门儿。 饶克信止步,盯了一会院门儿,然后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唉!这个年头子,爸爸难做、儿子好当啊!” 农历十一月的一天,天气格外的寒冷。 靳强这几天感冒,发烧在家里休息。吃完了晚饭,村里的大夫告诉他,给他打完了,退烧药的针就他休息。等大夫给靳强,打完了退烧的针儿,勤强又吃了一包药儿,就钻进了被窝里,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妻子石慧哄睡了女儿,就到陈领的箱包厂里,上夜班去了。 后半夜的时候,靳强在昏睡中,听见外间屋里有响动,他睁开眼翻了个身。他隔着屋门帘儿,看见外间屋里,有电灯的光亮儿。他伸手摸着,拉电灯的绳儿,拉着了里间屋的电灯。只见妻子石慧,一撩里间屋的门帘儿,带着一股塞风,从外间屋进到了,里间屋里。她抬手拽下了,头上蒙的头巾,打扑着身上的,尘土和雪花儿,对丈夫靳强说:“这雪下的还挺大,我抱到屋里点柴禾,赶明儿个好做饭使。” 靳强一听“呼”的一声,就坐起了身,扭头看着妻子,急切地:“雪下的挺大的呀?” 妻子一见:“哎呦!你这是要怎么着哇?你不知道你冻着(感冒)了吗?你再冻个二来来,你的针也白打了、药也白吃了,你还得受罪。你你你快着,给我躺下吧。”石慧说着话,把手里的头巾,往炕上一拽,上前两步用两只手,轻轻的扶住丈夫的,两个肩膀头,让丈夫躺下了。 “唉!”靳强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这这这可怎么弄吧?” 石慧站在屋里地上,看着丈夫:“什么怎么弄吧?” 靳强:“你你前给我袋烟抽。” 石慧:“你都冻着好几天了,你就少抽点烟吧。” 靳强一皱眉头子:“你就给给给我袋抽吧,我心里着急烦的慌。” 石慧:“你心里有什么事儿,着急烦的慌啊?” 二百八十一章 泾渭分明 二百八十二章 野心勃勃 就在雪夜里的同一天晚上,姬思忠抽着香烟,趴在枕头上,也在想着心事哪。他在想什么心事呢?他想再上哪弄两个钱去,供他奢侈挥霍的事哪。要说他们家,开着个副业厂子,这两年生意买卖挺红火的,没有少挣钱。孰不知他自从沾染上了吃、喝、嫖、赌、抽的恶习之后,他再也没有多大的心思,管理自家的副业厂子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去消费。他仗着他的妻子小青,支撑着家里的,这个副业厂子哪,副业厂子才能够,得以正常的运转。尽管如此也架不住,副业里挣俩钱儿,就让姬思忠给挥霍了哇。最近两个月里,副业里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下去了。姬思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他的妻子小青全然不知。姬思忠每次外出结账,回到家以后,他就骗妻子说,账没有结回来,他背地里确拿着,结回来的账,前与寿梅找个地方消费去了。在当时某些单位,货到不按时,付款的事是常见的。所以姬思忠的慌言,妻子都信以为真。自从那天晚上,姬思忠与寿梅发生了,不正当的两性关系以后,姬思忠几乎就没有,再怎么碰过妻子,妻子也习以为常了。小青认为丈夫是,因为副业上的事多,有了心理、思想上的压力,夫妻性欲的渴望消退了,所以她也没有往别处想。 后半夜了,外面起了风。姬思忠又灵机一动,立刻又想到了另一个,始终挂在他心上的问题。那就是他一心想当个,一官半职的问题。他心里也非常的清楚,他要是想在村里,当个一官半职的,必须先得要入党,捞取当官的政治上的资本。他当时就想到了一个,捞取当官政治资本的一个,大好的可乘之机。要么当官的要是想干点正事儿,宁可用一个愚人,也不能用一个小人哪。愚人在工作上,坏不了事儿。小人就不同了,小人坏心眼子、坏道多,干龌龊损人利己的办法多。当然在政界上,要是提拨干部儿,还是要提拨那些个,德才兼备的干部儿。姬思忠想到了一个,能捞取政治资本的,一个什么可乘之机呀?他想给村里的小学校里,花钱买煤球儿。因为他知道,村里因为缺钱,至今还没有给小学校里,买煤球哪。他要是能够用自己的钱,给学校里买上煤球的话,他不仅能在村干中,留下个好印象,还能得到全体村民的一至好评。为他自己将来能够入党、能够顺利的,在村里登上政治的舞台,铺平了道路、夯实了基础。因为这个可乘之机,他才想起了,一分钱难倒了英雄汉的,这句话的真谛。他又开始发愁去哪,操持给学校里,买煤球的这一大笔钱去了。他经过反复思量,最后决定还得去找,村里的信货员李士洲货款,去解决这一大笔钱的事儿。他心里有了底儿,兴奋的他立刻伸手摸着,拉电灯的绳儿,拉着了电灯,翻过身来捅醒了,在他身旁熟睡中的妻子小青。小青睁开惺忪的眼睛,问:“你要干吗呀,黑下半夜的不睡觉?” 姬思忠:“我跟你说点事儿。” 小青:“你要跟我说什、什么事啊?” 姬思忠把刚才想好的事儿,详细的对妻子说了一遍。 小青听后:“可、可你上哪弄,这、这两千块钱去呀?” 姬思忠:“我有地方弄钱去。” 小青:“外头该咱的钱,你可千万的别动。等把外头该的,咱的钱要上来,咱紧着把工人的工资发下去吧。咱要是老不发给工人工资,我怕工人找了,别的地方上班去。” 姬思忠:“看你说的,我有这么傻吗?我怎么会拿着咱,己个家里的钱,打水漂去呀?” 小青:“那你、你上哪弄两千块钱去呀?” 姬思忠:“我找李士洲贷款去呀,反正现在是无息贷款,再说了我一贷,也不想着还了。” 小青:“你不还贷款是犯法?” 姬思忠:“你多咱看见过,因为还不上贷款,犯法坐牢的呀?咱要学会了,钻国家政策的空子,才能发的了大财、挣的了大钱哪。” 小青:“你这么着办事儿,你图个什么呀?就算是无息贷款,一辈子老是背着贷款,也不松心。” 姬思忠:“我图个什么呀?当官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儿,是我的一生夙愿。我要拿着国家的钱,来实现我的夙愿。我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谁的骨头扎谁的肉,这就叫计谋、策略,往后你得跟我学着点儿。” “唉、我什么事也不跟你学了,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去吧,我也不管你的事了。”小青说完翻过身来,闭上了眼睛。 姬思忠为自己想出的妙计,心情特别的愉快,性欲又膨胀起来,不由分说就钻进了,小青的被窝里。 天色刚一放亮的时候,姬思忠就起来,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了村里的信贷员,李士洲家的院门口前。 雪花飘飘,村庄里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有的人怕雪,越积越厚不好打扫,已经起来冒着刺骨的寒风,各扫着门前的积雪。 姬思忠来到李士洲家的,院门口时,院门还没有开。他隔着院门听见院子里,有扫积雪响声,他便抬起手来,轻轻的敲了两下门儿,喊道:“士洲、士洲起来了吗?” 李士洲正在院子里,打扫着积雪。他听见姬思忠的喊声:“起来了起来了。”李士洲赶忙走到,窗户台的根底下,把手里的扫帚,靠着房墙戳好,转身忙着走到了院门前,打开了两扇木头门儿:“思忠叔你下着雪,怎么这么早哇?” 姬思忠丝毫不隐讳地:“我着急办点事儿,手里头缺俩钱儿,找你贷点款。” 李士洲:“好说好说,你快着进屋坐。” 李士洲、姬思忠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外间屋的门口儿。姬思忠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跺达着脚上沾的雪:“这场雪下的可真够大的呀。” “冬天小麦捂上被,过年铺着包子(馒头)睡。过年又是个好年头儿。”李士洲给姬思忠撩起,外间屋的门帘儿,让道:“思忠叔你不用跺达脚了,你就快着进屋吧,没有事啊。” 姬思忠迟疑着:“侄媳妇起来了吗?” 李士洲:“她没有上家,夜里个带着俩小孩儿,出村吃包子去了。” “噢。”姬思忠迈步进了屋,随着李士洲进到了里间屋。 屋里的大铁炉子,旺盛的火苗儿,使屋里暖乎的扑人脸儿。 李士洲客气地:“思忠叔你坐在炕上,我给你倒碗水喝,暖乎暖乎儿。” “你别倒水了,我呆不住。”姬思忠坐在了炕沿上,两只手一摸,上衣的小口袋儿:“哎呦、我忘了带烟了。” “你抽我的吧。”李士洲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盒香烟,转身走到了,姬思忠的面前:“我这烟就是不跟你的烟好抽,你就凑和着抽一根吧。”李士洲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来,递到了姬思忠的面前。 姬思忠站起来,用手挡住李士洲,拿着香烟的手:“我我不抽了,我这一宿净抽烟了,咱还是快着办正事吧。” “行,你过来办一下手续吧。”李士洲把抽出来的那支香烟,装回烟盒里,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姬思忠跟着李士洲,也来到了办公桌前。 李士洲仰起脸来,望着姬思忠问:“你这回个想着,贷多少钱的款呢?” 姬思忠:“我又订了一泡新活儿,急着去买料。你就前贷给我三块钱吧。要是还不够的话,我再找你来贷。” 李士洲:“思忠叔,有个事我得前跟你说说。” 姬思忠:“什么事儿,你说吧。” 李士洲:“现在贷款的政策变了,再贷款要利息了。” 姬思忠不以为然:“有利息就有利息呗,我干完一泡活儿,连本带利,我一下就都还上了,有点利息我不怕。” “这倒是,思忠叔你填下表吧。”李士洲把一张表挌、和一支笔,放在了办公桌上面儿。 姬思忠填完了表,给了李士洲。李士洲看过以后:“行。”李士洲站起身来,在保险柜里,拿出了三千块钱,把钱点了两遍,做到了准确无误,交到了姬思忠的手里:“思忠叔你点点钱对不对。” “我不用点了。”姬思忠说着话儿,在三千块钱里,拿出二百块钱来,放在办公桌的上面儿:“大侄子,这是你的工本费(回扣钱),你收好了啊。” 李士洲:“我不要这么些个,我要一百块钱就行了。” 姬思忠:“你就拿着吧,咱们互相得利。”姬思忠把剩下的钱,掖进了上衣的小口袋里:“大侄子,我就不呆着了,我得紧着家走,吃完了饭好办事去。” 李士洲赶紧站起身来,客客气气的,把姬思忠送到了院门外。 姬思忠心里,十分高兴的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心里美滋滋的抽着香烟。 妻子小青做好了早饭,进到了里间屋里,站在屋里地上,问:“果强他爸,你大起早的上哪去了。” 姬思忠:“我上李士洲家贷款去了。” 小青:“贷了多少哇?” 姬思忠:“贷了三千块钱。” 小青:“哎呦、你怎么贷了,这么些个钱的款呢?你得多咱才能还上啊?” 姬思忠一笑:“我一贷就没有打算还。长就的都是国家的钱,用到哪不是用啊。我前叫国家的钱,给我服服务吧。我以后要是,在村里当上个,一官半职的,前不用说别的事儿,好办不好办。全村的大闺妮、小媳,每天老得围着我的,屁股后头转圈儿。” 小青:“你你怎么能这么想啊?你要知道,你家里有老人、有媳妇儿、有小孩儿。” 姬思忠:“我家里有老人、有媳妇儿、有小孩儿,就不许我上外头,找个别的娘们儿,玩玩乐乐了?” 小青一皱眉头没有说话,转身去了外间屋。 二百八十三章 后悔一生 姬思忠一夜想出的,野心勃勃的计谋,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当他高高兴兴,拿着贷款来的钱,给村支部书记,靳强送去,却被靳强一口回绝了。靳强回绝姬思忠,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给学校里买煤球的钱,陈领无私的捐献了。第二个原因是,靳强在平时的日子里,对姬思忠的言行,就非常的反感,没有什么好印象。姬思忠碰了一鼻子灰,一怒之下把贷款来的,三千块钱全部消费在,情人寿梅的身上了。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午后云散雪停,小北风一刮,天气干冷干冷的。就是麻雀冻的都在窝里,缩着个脖子,不出来觅食吃。 由于鲍小柱拉家带口,抛弃了精心、含辛茹苦,养育了他二十多年、又给他娶妻生子的,鲍云发老两口儿,认祖归宗以后。鲍云发老两口儿,整日里忧愁、思念、伤心,等各方面的原因,老两口的病情,都不同程度的加重了。中午老两口儿,好歹的吃了口,干巴的剩饼子。鲍云发紧皱着眉头,佝偻着腰坐在炕沿上。老伴蜷缩着身子,躺在被窝里。过了一会儿,鲍云发坐直了身,咳嗽了两声,扭头看着老伴儿,说:“我这会上、上小柱他们家看、看看去,我这些日子挺、挺想他们一、一家子人的。我特别的是想、想咱们的小孙女、还有小孙子啊。” 老伴翻过身来望着鲍云发,颤抖差嘴唇儿:“我、我也是啊。我的腿疼走、走不了道儿,我就不去了,你己个去。小柱家两口子要、要是留你吃饭,你就别吃了,天一黑道上有雪不、不好走。” “我不吃饭,我到那看看他们一、一家子人都、都挺好的,我就家来了。”鲍云发站起身来,顺手在炕上拿起来,苏书记给他的一顶,绿色的旧军用,棉帽子戴在头上:“我走了。”鲍云发走出屋以后,来到了村街道上,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挪不了三指远,里拉歪斜的往,小柱家走去。 刺骨的小北风刮在脸上,针扎针扎的疼痛难以忍受。 鲍云发手里拄着根木根儿,拖着病体步履蹒跚地,奔着儿子小柱家走来。他有时脚下一滑,闹个大侧巴棱,险些摔倒在地上。他用尽全力平衡了身子,止住脚步喘几口气儿,继续往前走。几百米的路程,他竟然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了儿子鲍小柱,也就是现在的,姬思荣家的院门前的,高台阶下。他站在台阶下,喘了几口气儿,刚要上台阶叫门儿。姬思荣正好开开院门儿,拿着扫帚准备打扫,台阶上的积雪。 姬思荣一见鲍云发,立刻止住步脸一沉,用生硬的口气,问:“你上我们家的院门口儿,干吗来了?” 鲍云发一听儿子生硬的口气,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儿,心如刀绞一般。但他的脸上,还是流露出忧愁、思念等,多种表情的苦笑:“我、我来看看,你们一家子人过的好、不好。” 姬思荣横眉利目:“我们一家子人,过的好不好的,碍的着你个老绝户,什么事了哇?我们已经断绝了关系,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是不是咸吃萝卜蛋(谈)操心呢?你给我快着滚蛋,别上我们家的,当院门口站着,腻味我们一家子人了!” 鲍云发:“你、你怎么这这、这么说话啊?” 姬思荣轻蔑的一笑:“我跟你一个老绝户说话,你还想着叫我,怎么说话呀?我这还是拣着,好听的话跟你说哪。你快着给我走!” 鲍云发此时此刻,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哇。他只能央求:“你、你叫我看一眼那俩小孩。我跟你妈妈都都、都快,想疯了那俩小小孩了。” “疯了比傻了强。你看我们那俩么,小孩一眼干吗呀?你看我们那俩小孩一眼,白赚着沾上我们一身,一辈子的讳气,你做美梦去!”姬思荣说完“咣当”一声,关上了两扇大铁门儿“嘎啦嘎啦”插上了铁门栓。 鲍云发急忙一步三喘,吃力的上了台阶儿,走到了大铁门前,抬起一只手“咣咣咣”的,一边敲着大铁门儿,一边喊:“小小柱、小柱你开开门儿,你就我进院儿,看看那俩么小、小孩。我求求你了,我想他们俩呀!” 鲍云发无论是怎么敲门儿,怎么呼喊,院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急的他拄着根木棍儿,磕磕绊绊、吃力的,围着墙头儿、绕着房,呼喊着小孙女、小孙子的名子,央求着姬思荣两口子,见一面小孙女、小孙子。最后急的他用木棍儿,敲打着东西的房山、后屋墙呼喊,他也是无济于事啊。最后他又折回身来,回到院子的大铁门前,带着哭腔央求:“小柱、小柱哇,我求求你了,我跟你你妈妈,想想俩小孩啊,你开开门就就、就叫我见他们俩一、一面。” 这会道上就聚集了,几个行人止步观看。当几个听人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以后,几个人就开始,义愤填鹰的议论纷纷。 “可叹鲍云发老两口子,老实了一辈子,修行了一辈子的好,末后他们养了一个,这么大的白眼狼!” “小柱这个缺了,八辈子德的玩意儿,真是一点人心都没有哇!” “你们要不信都看着,他们这哥俩(包括姬思忠),末后一个得好下场的都有不了!都得使汽车撞死了,拉了个蛋倒。这哥俩办的事儿,也忒过头了不是啊。” “姬和林叔老实了一辈子,他怎么揍出这么俩,不是个人的儿子来呀?唉!真是人死、兔子活着的年头啊!” “其实小柱这小子,早就知道他是,要的姬家的种了!他知道的时候,他怎么不认祖归宗啊?” “因为那个时候,小柱看着云发叔家的日子过的,比姬家的日子过的好,他才没有认祖归宗。现在他看着,云发叔家的日子,不跟姬家的日子好过了。云发叔家老两口子,病病歪歪的,又需要人伺候了,他妈了个蛋的,他才想起来认祖归宗了,什么东西呀?他的良心都叫狗给吃了!” “咱们什么话都别说了,现在叫钱闹的这个人哪,谁跟谁都无情无义了!” “还是老辈子那句话说的对:命里没儿莫求子。早早晚晚上个大当,拉圈倒,人这一辈子就认命!人不能跟命争。” “过去生产队的那劲上,全村里要出个小柱这样的人,还不得叫全村人儿,给骂死了哇?” “咱就别提生产队的那劲上了,生产队的那劲上出息人。” “得了,咱就别在这看了,白赚着越看越阉心。咱也管不了,咱还是快着走” 再说鲍云发甭管怎么敲门儿,围着院墙、房子怎么转圈怎么喊,姬思荣就是不开院门儿。太阳一杆子高的时候,鲍云发无奈,才拖着病体,心情沉重、忧伤、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姬思荣家的院门口儿。他一步三喘又三晃的,艰难的往家走着。他一进家的院门口儿,就觉得头晕目眩全身无力。他坚持着走进外间屋,等他一撩里间屋的门帘儿,他一只脚没有抬起来,绊在了门槛上,身子往前一扑“扑通”一声响,身子重重的就栽倒在地上喽。顿时他就觉得一条腿的大胯,疼痛难忍不敢动弹了。他“哎呀喝、哎呀喝”的,脸朝着地面疼的他,痛苦的叫个不停。老件惊恐的爬起身来,试图想下炕把鲍云发,扶起弄到炕上来,怎奈她病体虚弱,腿疼的又动弹不了。她只能趴在炕沿上,伸出一只颤抖着的手,要去够鲍云发。鲍云发脸贴着地面儿,背抬着一只抖动的手,也想去够老伴的手。这两位老人手指头尖儿,对手指头尖的时候,谁也没有一点能力,再往前够了。两个老人干着急,没有一点办法啊。两位老人想喊人,进屋来帮忙,可是两位老人,都没有了力气,喊出声来了。鲍云发蹭着地面儿,侧过脸来流着眼泪,可怜巴巴的望着,趴在炕沿上的老伴儿,老伴也泪流满面的,可怜巴巴的看着,侧着脸趴在地上的鲍云发,两位老人谁也顾不了谁,谁也管不了谁了,只是满面泪水的,互相对视着。两位老人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事儿,他们此时此刻,还能想什么事呢?时间不长两位老人,都个自垂下了手,低下了头,闭上了双眼。 还是那句话:人不该死有一救,修好不见好,早晚得找着。 鲍云发老两口儿,昏迷过去不到一分钟,苏建军书记、伺机小刘,一前一后就进到了院里。苏书记走在前面儿,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高声的喊:“表弟、表弟妹,天都这么黑了,怎么还不拉着电灯啊?”苏书记连着问了两遍,屋里也没有回声。苏书记立刻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就加快了脚步“噔噔噔”的,进到了外间屋。当他走到里间屋的门口儿,发现屋门口趴着一个人,在黑糊影里,看不清是谁。他弯下大腰仔细的一看,原来是鲍云发,登时他就急了。他抬腿迈步,就进到了里间屋,摸着拉电的绳拉亮了电灯,他当时就知道了,鲍云发病的不轻,他也没有呼喊鲍云发,直接就对站在屋门口的,伺机小刘:“小刘快过来帮着我,把老人抬到炕上去。” 小刘过来和苏书记合力,把鲍云发抬到了炕上,顺着炕沿把鲍云发放好、放平。苏书记赶紧用手背,贴近鲍云发的鼻孔试了试,觉得鲍云发还有,微弱的气息。他赶忙跪爬到炕上,从炕里面抻过一条被来,盖在了鲍云发的身上。他这才想起,鲍云发的老伴肖秀英来。他扭身一看好家伙,只见肖秀英露着,一丝不挂的上半身儿,脸贴在炕沿上,两条胳膊搭拉在炕沿下。苏书记一见这场景,当时脑袋瓜子“嗡”的一声响,身子侧歪了两歪。 二百八十四章 时代情义 苏书记努力的站稳了身体,急忙喊伺小刘一起,疾步走到肖秀英的头前,两个人一起,把肖秀英擩进了被窝里。苏书记同样把手背,放在了肖秀英的,鼻孔前试了试,感觉到肖秀英,还有微弱的呼息。苏书记当即不管不顾、七手八脚的,和伺机小刘一起,把鲍云发老两口,抬上了院门外的汽车里,把老两口直接,送进了县医院,进行医治抢救。鲍云发老两口儿,才算是没有被冻死,保住了一条性命。 数日之后。 也就是农历腊月的,二十六日的上午。姬思荣正在外间屋里,收拾着猪下水和鱼。 姬思忠一撩门帘儿,走进了外间屋里。 姬思荣抬起头来一看,见是大哥来了,连忙客气的“嘻嘻”一笑:“大哥来了,快着进屋抽烟呆着去。大哥你今儿个晌午,就别家走吃饭了,你就在我们家吃,我把猪下水炖出来,咱哥俩好好的喝两杯酒。” 姬思忠站在锅台旁:“我不在这吃了,我找你来是要跟你说个事儿,我跟你说完了事儿,我还得紧着走,办点别的事去哪。” 姬思荣收拾着鱼:“大哥你有什么事就说。” 姬思忠:“鲍云发家老两口子,住了这么些个日子院,你们两口子也没有,去医院看看他们俩去呗?” 姬思荣:“我看他们俩去干吗呀,他们俩跟我,一点的关系都没有了。” 姬思忠点着一支香烟,抽了一口,问:“思荣、我问你,你想尽快的挣大钱、发大财吗?” 姬思荣一边收拾着鱼,一边冲着姬思忠“嘻嘻”的笑着:“大哥、看你问的这个事儿,现在这年头子,就连吃屎的小孩儿,都知道尽快的挣大钱、发大财。我就是连做梦,都想着挣大钱、发笔大洋财。就是有一样儿,我没有挣大钱的命、发大财的机会呀。” 姬思忠:“你得会找、会抓机会。你要是想尽快的挣大钱、发大财,首先你就得学会了看风使舵,学会了虚心假意的服软儿、认错儿。兄弟你要是能听我的话,学会了虚心假意的服软儿、认错儿。你眼眉前就有一个,能挣大钱、发大财的个好机会。” 姬思荣一愣神儿,停住手里的活儿,抬起头来看着姬思忠,疑惑地:“大哥,我、我眼眉前上哪来的,挣大钱、发大财的个好机会呀?” 姬思忠:“赶明儿个你们两口子,买着点东西儿,上县医院里去看看,鲍云发老两口子去,你立马就有了挣大钱、发大财的机会了。” 姬思荣轻蔑的一笑:“大哥,我还当着有什么好机会哪,闹了半夭你叫我买着点东西儿,看老绝户去呀。我有给他们买的东西儿,还不跟喂了狗吃哪,狗吃了还能帮着人看个家、护个院哪。我给俩么老绝户胚子,买点东西吃了,管狗蛋的事啊,连个家都不会看。” 姬思忠:“要么说你这个人儿,不会看事儿、办事呢?你以为是我叫你买点东西儿,给俩老绝户胚子送去、吃去了?” 姬思荣:“那给谁送去吃呀?” 姬思忠:“你知道县委的苏书记吗?” 姬思荣:“知道哇,我过去上老绝户家里,住着的时候,苏书记还上老绝户家里,看过几回俩老绝户哪,我认的苏书记。” 姬思忠:“你是不知道,这俩么老绝户,跟苏书记的交情有多深,我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情、感情,不亚于女光棍儿(指陈领),跟杨大春、杨小花之间的交情、感情。” 姬思荣:“苏书记跟俩么老绝户之间,有多深的交情、有多深的感情,碍得着我什么事了哇。” 姬思忠:“忒碍的着你的事呗。” 姬思荣:“大哥你说说,碍得着我什么事了哇?” 姬思忠点着了一支烟,抽了一烟:“兄弟你听我慢慢着跟你一说,你就都明白了。” 姬思荣:“大哥你说,我我听着。” 姬思忠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俩老绝户心肠软、心肠好、心肠热,你是知道的。” 姬思荣:“这个事我知道,这俩老绝户胚子,就算是己个吃多大的个亏、受多大的个委屈,只要是你跟他们认个错儿,说两句软话儿,他们俩立马就会,把心掏出来给你吃了。” 姬思忠:“还是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利用,俩么老绝户的这个弱点,为你所用。赶明个你们两口子,再带上俩么小孩儿,买着点东西儿,就去县医院里,看看他们俩去。在他们俩跟前多认错儿、多说好话儿、软话儿,这俩老绝户,立马心就软了。不管怎么说他们俩,也养了你二十多年了,也有了感情了,是灰热过土了。你要是这回把两个,老绝户哄好了,叫他们俩在苏书记面前,替你说句好话儿,你挣大钱、发大财的机会,就算是来了。” 姬思荣犹豫:“可、可是他上回,上我们家来的时候,我跟他说的话,也、也忒有点过头了,他、他们还能够原谅我吗?” “肯定的会原谅你的。”姬思忠把手里灭了的香烟,扔在地上,又接着点着了一根香烟,抽了一口:“我为什么叫你,带着俩小孩去啊?俩老绝户就算是,不能够原谅你,他们俩看在俩小孩的份上,也得原谅了你,俩小孩是他们俩的命根子。你往后干什么事儿,都要学会了动脑子,学会了看这个人儿,爱吃什么东西儿,只有这么着办事儿,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化险为夷哪。” 姬思荣:“就算是俩么老绝户原谅了我,俩老绝户也在,苏书记跟前儿,给我说句好话,苏书记能给我找个,什么挣大钱的好事干呢?” 姬思忠:“你别忘了苏书记,可是县高官呀?咱们县这么大,他要是想给你找个好事干,还不好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说不定他还能在政府部门儿,给你找个当官的好事哪。即便是他不能给你,在政府部门找个,当官的好事儿,咱们县里有的是工程项目。他在某个工程项目上,给你找个能管着,几个人的好事也行啊。现在这年头子,只要是管着窝耗子,就能贪污发大财,何况你是管着人?只要是你想贪污,你会贪污,准能够挣大钱、发大财。” 姬思荣:“大哥,我跟你说实话。我真不想跟俩老绝户,低头认错说好话服软去。” 姬思忠:“你想过上有钱,过上出人头地、高人一等的,美好生活吗?” 姬思荣:“我当然想了。” 姬思忠:“你如果想要过上,这样的好生活,你就得学会了忍气吞生,学会了包委屈,学会了跟别人说好话、服软的话。咱都得像韩信,学会了胯下受辱,还得赛勾践一个样儿,学会了卧薪偿胆。更得学会了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会说瞎话的本事儿。你要为了己个的,远大抱负和理想,不择手段的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手段才行哪。你千万别赛,杨大春的爸爸一个样儿,硬眼子一根筋,按照一条道跑到黑,为了跟别人儿,争一己之长短,最终落了个悲惨的结局。自古以来凡是能够,成大事的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你知道这个共同的特点,是什么吗?” 姬思荣:“我、我还真是不知道。” 姬思忠:“这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你一定要学会了审时度势,你要学会了墙头上的草、哪面风强就随着风倒,你要学会了看风使舵,主要的是你要,学会了有机可乘就乘。你要是学会了这些个事儿,你这一辈子就能过上,享乐的好生活儿。到那个时候,我还备不注沾上你的光。你千万的别满足,眼前的生活水平。咱们上杜柳村儿,日子还算是过的不赖,有人拿着你当个人看。咱要是跟那些个贪官比起来,咱什么都不是。咱就落个是个人,在这个人世上活着哪。” 姬思荣:“吸、大哥,我听你的话。赶明儿个我就,水凉水热的去试试,有枣没有枣的,抡圆了打一杆去。” 姬思忠:“你不用去试,如果不出现意外的,情况下准行。当然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姬思荣:“大哥,怎么还会出现,意外的情况啊?” 姬思忠:“我就怕赶明儿个你们去了,见不着那俩么老绝户哇。” 姬思荣:“不会,俩老绝户都上医院哪,我们去了怎么会,见不着他们呢?” “他们上医院里住了,这么些个日子了。俩老绝户的病,要是好一点的话,我怕这两老绝,在苏书记的面前,说你的坏话,苏书记对你的印象不好了。”姬思忠抽了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把冒着烟的烟碾灭了,一发狠:“赶明儿个你就去试试,事在人为。我就不呆着了,我这会还得去办点别的事儿,我走了。”姬思忠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外间屋。 姬思荣赶紧着站起身来,把姬思忠送出了院门儿。 再说鲍云发老两口儿,那天睌上被苏书记,送到了县医里,得到了及时的治疗。由于苏书记的儿媳妇文静,是县医院的副院长,鲍云发老两口儿,又得到了特殊的护理,精心的治疗。所以老两口的病情,很快的就稳定下来了。二十天以后,老两口的病情,就有了明显的好转了。又过了十余天,老两口的身体,基本上就康复了。 农历腊月二十七的这天早晨,鲍云发老两口儿,早早起床收拾东西儿,准备出院。病房的门一开,一名年轻、相貌长的十分漂亮的,女医生走进病房里。 二百八十五章 思念盼望 走进病房来的,这名女医生是谁呀?她就是苏书记的儿媳妇儿,县医院的副院长文静。只见文静满春风,脚步轻盈,洋溢着亲切、热情的笑容,一边往鲍云发老两口近前走,一边,问:“表叔、表婶,你们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鲍云发老两口儿,停住手里的活儿。 鲍云发脸上带着,几分拘紧的笑容:“文、文院长,这些日子你、你为我们俩受累了。” 文静走到鲍云发的,老伴近前站住,亲热地:“这里没有文院长,只有表侄媳妇儿,还有表叔、表婶你们两位老人。” 鲍云发的老伴肖秀英,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攥住文静的一只手,激动的眼泪汪汪地:“我、我的个亲闺妮、好闺妮呀。这这这、这些日子你受累了。”肖秀英说完,抽噎了一声眼咱“哗”的一下儿,可就下来了。 文静被肖秀英的情绪感染了,她也忍不住的,俩眼圈一红:“表叔、表婶,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儿。来、表婶,我们坐在床铺上说话儿。”文静说完,双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肖秀英,俩人坐在了床铺上。 鲍云发也随着坐在了对面的,另一张床铺上。 文静:“表叔、表婶,我爸爸过一会儿,就来接你们出院。我妈妈就不来了,她在家里给你们,拾掇拾掇房子。你们二老出院以后,就住在我们家里了。” 肖秀英:“这这这可不行,这些个日子我们俩,已经给你们一家子人,添了不少的麻烦了。” 鲍云发也急忙:“是啊是啊,我我们出了院,就就直接家走。” 文静:“这个不行,你们出院以后,你们俩的身体,还需要经常检查一段时间。你们俩住在我们家,检查起来方便。” 鲍云发:“这这、这上哪行去?我们俩可不不敢,再麻烦你们一家子人了。” 苏书记推门走进病房,笑呵呵的一边冲鲍云发,等三个人近前走,一边说:“表弟、表弟妹,今儿个我来接你们出院,上我们家一块过大年去。” 鲍云发赶忙站起身来,刚要开口说话。 苏书记笑容可掬的,紧走几步来到了,鲍云发的面前,双手扶住鲍云发的,两个肩膀头儿:“表弟你的腿,还没有好利落哪,你快点坐下。”苏书记轻轻的扶着鲍云发,让鲍云发坐在了床铺上。随后他自己和鲍云发,肩并肩的也坐在了床铺上。 鲍云发扭脸望苏书记,抽动着嘴唇儿:“苏、苏书记你还是把、把我们俩,送的家走。” 苏书记:“你们俩家走干吗去呀?你们俩的病还都没有,彻底的康复哪。出院以后还得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哪。你跟表弟妹出了院,就在我们家住着,我们家里有大夫,给你们检查起身体来,有多方便呢?再说了,你们就这样家走了,我们一家子人,能放的了心吗?” 鲍云发:“苏书记,我我们家走还、还有好些个事哪。” 苏书记:“这都快过大年了,家里还有什么事啊?” 鲍云发:“苏书记,等过了年一一开春,我我跟你表弟妹的,身子骨好了,还还得下地干活哪。我们俩住院花了,这么老些个钱,都是是你给我们俩垫上的。等我们过年粮食收成好了,卖了粮食好还你们家的账。” 苏书记:“表弟你说什么话呢?我既然给你们花了药费,我就没有想跟你们要。咱们都别忘了,我在县农场的时候,你跟表弟妹,是怎么对待我的。常言说的好: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之报。” 鲍云发:“苏书记你你千万别这么说。” 苏书记:“我不这么说,我怎么说呀?” 鲍云发:“苏书记你你老记着,过去那点事儿,对你的工作有有有影响。” 苏书记:“我老记着那点事儿,对我的工作有什么影响啊?” 鲍云发:“你们共产党人,不不、不是不许可讲,重情重义吗?” 苏书记一笑:“表弟你可说错了。我们共产党人,不但讲重情重义,而且是非常的重情重义。如果我们共产党人,不重情重义,就不可能带领着,全国的劳苦大众,打败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将介石、解放全中国,建立起人民当家做主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当然了,我们共产党人,对那些个危害国家安全、扰乱社会治安的,极个别的分子,就不能够重情重义了,而且还得给予,沉重的打击!” 鲍云发:“这、这个事儿,我、我还真不忒了解。” 文静站起身来,对苏书记:“爸你跟表叔、表婶儿,坐着说话儿,我办出院手续去。咱办完了出院手续就出院。” 苏书记点点头儿:“去去。” 文静又和鲍云发、肖秀英打过招呼,走出了病房,去办出院手续了。 鲍云发老俩口出了院,就被苏书记,接到自己的家里,一家子人进行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鲍云发老两口儿,等病情彻底的,康复了以后。文静在医院里,给两位老人,安排了一个,看医院大门的工作。苏书记为的是,不让鲍云发老两口回家、离开县城,为的是照顾起来,鲍云发老两口方便。 姬思荣在鲍云发老两口儿,出院的当天上午,心怀鬼胎、动机不纯的,来到了医院看望,鲍云发老两口儿,自然也就没能见到,鲍云发老两口无功而返。后来姬思荣经过,多方面的打听,打听到了鲍云发老两口儿,被苏书记接到了家中,照顾鲍云发老两口儿。姬思荣又带着全家人,来到了苏书记家里,看望鲍云发老两口儿。鲍云发老两口儿,由于伤心过度,决定老死不相往来,不再见姬思荣。最后由苏书记出面儿,见了姬思荣。苏书记当面严厉的,批评了姬思荣,忘恩负义的,所作所为之后,让姬思荣一家人回了家。 大年三十到了。 在冀中农村的,民间风俗是,家家户户的团圆饭,都是农历腊月三十的,这天中午吃。中午的这顿团圆饭,那是拣着最好的饭菜,往饭桌上端哪。 吃中午吃团员饭的时候,孙大壮、伍燕老两口儿,和两个儿妇儿,还有两个几岁的孩子,围坐在炕上的饭桌前,看着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愁云,谁也没有动筷子吃饭。孙大壮老两口儿,心里惦记、思念着外出打工挣钱,一年至今还没有回家的,两个儿子大栓、二栓,而心里堵的慌,吃不下去饭。两个儿媳妇则是思念着,一年都没有见面的,各自的丈夫,同样是忧愁的吃不下饭。两个还不懂事的孩子,几次拿起筷子来想吃饭,都被各自的母亲,夺下了手里的筷子,制止住了。两个孩子只好眼巴巴的,一个小手指头擩进,小嘴里嘬着,看着满桌子,自己想吃的饭菜流着口水。 伍燕叹了一口气:“唉!你们说说这俩小孩儿,这都大年三十了,怎么还不家来呀,真叫家里人不放心哪!” 孙大壮皱着眉头,长出了一口闷气:“想哩是工地上的老板,还没有给他们发工钱哪,他们俩没有路费家来,他们在工地上等着,跟老板要工钱呢?” 伍燕:“这老板的心,怎么这么狠呢?俩小孩累死累活的,给他们干了一年的活了,怎么着也得,给他们俩点路费钱,叫俩小孩家来过年哪。” 大栓媳妇:“现在的老板,还有几个人心的不黑、不狠呢?他们当老板的,己个挣足了钱,吃香的、喝辣的就得了呗,谁还管干活儿,受大累的人干吗呀?” 二栓媳妇:“现在这个年头子,没有几个赛老姑奶(指陈领),那样的好人了。老姑奶多咱也不会坑人、害人,心眼还好。” 孙大壮:“这俩小孩头走的时候,我还跟他们说来着。我不叫他们俩,出去打工干活了,就在陈领老姑的,箱包厂里松心辣意的,挣个心里有底的钱就得了。这俩死牛筋头,非得上外头,打工干活去不行。” 伍燕:“唉、也不能全怨他们俩,他们俩也是好心。他们不是想着,上外头干活挣的钱多,拿的家来吗?唉、谁知道这个年头子,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都是叫钱给闹的呀。” 孙大壮:“到了现在怎么样啊?大年三十都不家来,甭定在外头,出了什么事了呢?真是钱难挣、屎难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两个儿媳妇儿,一听公公的话,一颗心猛的往下一沉,望了望公公,都低下了头儿,没有再说话。 伍燕:“我是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说说,老板们都有钱,怎么到时候,不给干活的人发工资啊?” 孙大壮:“这不是生产队的那个劲上了,人人大公无私、互相帮助、有情有义。现在这个人,都掉的钱眼里头去了,都还不嫌己个的钱少哪,谁还管的了谁呀?” 伍燕:“真是人心无举,蛇吞象啊!” 孙大壮看着妻子:“我问你个事儿。” 二百八十六章 乞盼老板 伍燕看丈夫,眨巴了两下眼:“你问我什么事啊?” 孙大壮:“在解放以前的旧社会,是没有钱的穷人多呀,还是大地主、资本家,有钱的人多呀?” 伍燕:“当然是穷人多了,有钱的大地主、跟有钱的大资本家,在全中国也没有多少家儿。” 孙大壮:“这就对了。” 伍燕:“什么这就对了?” 孙大壮:“旧社会里的有钱的大地主、大资本家,要是能拿出点钱来,救济穷人、能够叫穷人,也能过上好日子,共产党还能带领着,全国的穷人闹翻身、闹革命,得解放吗。所以说现在有钱的大老板,也没有几个主动的,拿出点钱来帮着,大多数没有钱的人,过上好日子的。也是的,这个人要一边富了,人就分不出来,三、六、九等了。就连姬思忠,有俩烧包的钱,都坐在地头上,喝着个茶水儿、抽着个烟卷,穿戴的人模狗样的,看着人们给他,己个家里割麦子哪,这个事可怎说?” 伍燕:“我还是那句话,人心无举、蛇呑象。要不信往后你看着,凡是坑人不是好来的,有了钱的人,见钱眼挣开、挣钱没有够、不管是集体的、还是国家的钱、见钱就往家里拿的人,这样的人末后,都得毁的钱上头,谁都有不了好下场。” 孙大壮:“现在这个人为了钱,哪还考虑后果呀,都是得了一会说一会儿。现在大多数的人为了钱,再也没有生产队,那劲上的人,那种一心为集体、一心为国家,供献力量的上劲心了。” 伍燕:“要是叫我说呀,还是生产队的时候好。社员们没有,思想精神上的负担。” 孙大壮:“咱就别想那个时代了,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咱还是紧着前吃饭。我吃完了饭,我出去找个人打听打听,看告大栓、二栓到底,上bj哪个工地上干活哪,赶明儿个我骑着车子,找他们俩去。” 一家子人这才动筷子,无精打彩的低下头吃饭。 大栓、二栓,大年三十都没有回家,他们两个人在外面儿,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呢? 大栓、二栓过了春节,还没有等到,过了正月十五哪,哥俩就跟着邻村的,一个名叫张仁的包工头儿,到bj的某个工地上去打工了。一进农历的腊月,天寒地冻建筑工地儿,就干不了活停工了。工地停工以后,工地上的老板,给工人们发了一百块钱的路费,让工人们回家等着,到农历腊月的二十六,再回工地结清剩余的工资。包工头张仁考虑到,离腊月二十六,也没有几天了,如果要是回家,还得来回花好多的路费。他就和他带出来的,这十几个人商量决定,就住在工地上的工棚里,等到农历腊月的二十六,老板给他们结清了,对头一年的剩余工资,再回家过年。因为工地上管饭,工地上的老板,平时的日子里,只发给干活的工人们,少量的买日用品的费用,大量的工资不发给,干活的工人们。所以干活的工人们,手里都没有剩余的钱。在这个工地上干活的工人,有几十号人,都没有回家。都在工地上等着老板,给他们结清剩余的工资钱哪。几十号人挤挤插插的,就住在工地上几间,四面漏风的工棚里,盼望着老板腊月二十六,给他们结清了,剩余的工资钱,好拿着一年,累死累活的血汗钱,高高兴兴的回家,与家人团圆过大年。工地上一停工,工地上也就不管,工人们吃饭了。几十号人饥一顿、饱一顿的,住在四面漏风的工棚里,一到晚上冻的人们,连觉都睡不着,有的几个人,冻的实在受不了了,就钻进一个被窝里,相互依偎着取暖。几天下来,几十号人都体瘦、面黑的,不像个人样了。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把一双眼睛都给盼蓝了,好不容易盼到了,农历的腊月二十六,老板给发工资的这一天了。几十号人早早的起来,就高高兴兴的,聚集在了老板,在工地上的办公室门前,等待着老板,给他们发工资。只见这几十号人,每个人的身上,都挂满了白霜星。有的人冻的揣着手儿,来回遛达、蹦跶着。有的人双手捧着送到嘴边儿,用嘴里哈出来的热气,暖一下冻的发木的双手。然后又用双手,捂住两个耳朵揉搓几下儿。也有的人身上,披着条被破辱子,冻的哆哆嗦嗦的蹲在地上。有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头上、身上蒙着一条露着,棉花套子破被,蹲在地上“吭吭咔咔”剧烈的咳嗽着,似乎老人是感了冒。尽管每个人,都是蓬头垢面、衣服褴褛。但是人们的脸上,还是都挂满了,高兴的笑容。因为过一会老板来了,就能够如愿以偿的,拿到自己辛辛苦苦,一年挣得工资钱了。就能够高高兴兴的,拿着钱回家和家人团圆,过大年享受天伦之乐了。有不少仨仨俩俩的人,聚集在一起畅想着,拿到工资钱以后,在bj给父母,买些个什么东西孝敬老人。有媳妇的想着给媳妇儿,买件什么时兴的衣服,回到家以后,给媳妇一个惊喜。家里有孩子的,想着给孩子买点什么,稀奇的新鲜物带回家,让孩子高高兴兴的过大年。总之人们都憧憬着,拿到工资钱以后回家,和家人团聚、高高兴兴、心情愉快的,在一起过大年的事儿。 人们从早晨天不亮,一直等到上午的八点多钟,有一位工地办公室的,中年负责人,在不远处的一间,生着炉火的宿舍里走出来,几十号人立刻就冲,中年负责人围拢过去。 有人迫不及待地:“汤主任,老板什么时候来工地儿,给我们发工资啊?” 汤主任停住脚步,扫了一眼人群,一笑:“噢、老板出门办事儿,还没有回来哪。” “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呀?他不是说,今儿个给我们发工资吗?” 汤主任:“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出门办事哪有准儿,什么时候回来呀?将在外、君命还有所不受哪。” 人们立刻议论纷纷,说什么话的都有。 汤主任:“你们就别在这等着了,这有多冷啊?你们都回工棚里等着去。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我去通知你们。” 有人:“我们就在这等着,工棚里还不跟这嗳乎哪。” 汤主任:“你们在这等着也没有用,老板不回来,也给你们发不了工资。” 有人:“汤主任,这都年下了,老板怎么还不回来呀?我们都出来给他干了,一年的活了,他给了我们工资,我们好拿着钱,家走过日子、过大年去。” 汤主任:“你问我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我问谁去?你们都回工棚里等着去,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去告诉你们。”汤主任说完,转身走到办公室门前,推开屋门儿,回手“咣”的一声响,关上了屋门儿。 众人随着汤主任,关门发出的响声,心猛的一紧一发沉,就凉了半截了,都大眼瞪着小眼的,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谁也没有辙了。一开始那难得的,高兴的笑容随之消失,换成了一副担忧、焦急的神色了。众人唉声叹气,眉头紧皱站了一会儿,无奈的才转身,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工棚,继续等待着,老板回来的,能够令他们,兴奋一时的好消息。 一连几天几十号人,在冰冷的工棚里,忍饥挨冻的,等待着老板,回来的好消息。这几天里人们也是冒着严寒,每天聚集在工地,老板办公室的门前,打探老板回来的消息,那真是从天不亮就起来,一直等到满天星啊,就是没有一点儿,老板回来的好消息。农历腊月二十九的这天早晨,人们照样的天不亮就起来,聚集到了老板的,办公室门前,乞盼着老板的出现。这天几十号人,又白白的等了一天。人们这才意识到,老板是故意躲着他们,不和他们不见面儿,不想给他们工资、挨了坑喽。 那么工地上的老板上哪去了呢?哪都没有去,工地上的老板这些天来,其实都没有离开过bj。 这个工地上的老板姓和,这个和老板在工人,等着他发工资的十几天里,他天天都是过着,出入高级酒店,灯红酒绿、奢侈、享乐、醉生梦死的好日子。他的目的就是故意拖欠、甚至是根本就不想给,工人的工资钱了。 腊月二十九的这天中午,和老板与工地上的几个负责人,还有他的两个,年轻美貌的小姘头,在闹市区里的一家儿,高级酒店的包间里,正在围着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尽情的开怀畅饮、大肆挥霍享乐哪,其中就有那位汤主任。 和老板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各位来,为庆祝咱们的工司,今年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干一杯!” 七、八个人同时端起酒杯来,喜气洋洋的互相碰杯:“干杯!干杯!”一饮而尽。 和老杯坐下,拿起筷子:“各位都坐下,拿起筷子来,吃口菜压压酒儿。都别拘着,你们看着哪个菜吃着得胃口,就吃哪个菜。今天我们是敝开了吃、敝开了喝、敝开了玩儿,敝开了乐呵,花多少钱我都买单!” 有一个人谄媚,阿谀奉承:“咱们的和老板,就是财大气粗。” 和老板:“我告诉你们说,这年头子想有钱,就别想要脸,别怕挨下边人的骂,不讲什么道义不道义的。只要是有了钱就能当爷,没有钱就是孙子。来来来,都坐下吃菜。” 几个人坐下,拿起筷子,挑着、拣着,自己爱吃的菜,甩开了腮帮子子,狼吞虎咽的就吃上了。 二百八十七章 钱泯人心 除和老板和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姘头,大嚷白喝的淫言秽语着,其余的人一边品偿着美味佳肴,一边频频称赞着:“还是高级酒店的菜好吃,有特别的味道、有特色。” 又有人:“没有白花钱的事儿,也没有白受累的事儿。要不这里的饭菜都贵嘛。” 和老板停住了,和两个小姘头儿,淫言秽语的挑头,冲着几个人说:“这的饭菜好吃,你们就撒开了多吃,今天管你们够。只要你们撑不坏就行,明年我还指望着,你们给我多挣钱哪”和老板对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姘头:“你们俩去,给我的公司,几位挣钱的功臣们,每个人都敬一杯酒去。你们俩要知道,你们穿金戴银的,天天吃着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河里游的,全靠他们几位,给你们挣钱哪。他们几位才是你们俩的,真正的衣食父母哪。你们俩今天要好好的,犒劳犒劳我的这几位,挣钱的大功臣。今天我的思想也开放了,只要是你们俩身上有的东西儿,只要是他们哪个人需要,你们俩就得必须满足他们。我要学古人刘备,说的那句话: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 两个小姘头同时站起身来,嗔怪地:“和老板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俩怕什么呀?”两个小姘头说完,在酒桌上,每人拿起一瓶酒来,围着酒桌儿,给每个人的酒杯里倒酒,还不断的和心几个男人,进行淫言秽语、动手动脚的,挤眉弄眼的挑斗着。 两个小姘头分别,给几个男的酒杯里倒满了酒,把酒瓶放在了饭桌上,然后扭扭达达的回到了,和老板的身边儿,紧挨着和老板坐下了。 和老板端起酒杯来:“各位都端起酒杯来,这杯酒咱们要小口小口的喝、慢慢着品尝。这喝酒如同女人的身子,越是慢点品,才越有滋有味哪。要是来一阵疾风暴雨,就什么滋味也享受不了了。”和老板说完,先呷了一口酒。 其他几个男人“嘻嘻”的一笑,也呷了一口酒放下了酒杯。 一个小姘头给和老板,点着一支烟,帮助和老板叼在了嘴上。和老板抽了口烟,看着坐在对面的汤主任:“汤主任,工地上那帮农民工,都走了吗?” 汤主任望着和老板:“今天早晨他们还没有走哪,中午我就不知道了。工地上一个咱们公司的,负责人都没有了,人走屋空了,他们还找谁要工资去?” 一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这帮土包子,要知道一点趣儿,也早就主动的,滚回家过大年去了。” 和老板:“别着急,最睌这帮土傻老帽,也等不到明天,就该滚蛋了。” 汤主任:“为什么呀?” 和老板:“我告诉你为什么。这一是: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他们都是农村人。农村人最注重,大年三十的这顿,一家人的团圆饭,这帮土包子必须得赶回家去,一家人在一起吃上,这顿团圆饭。这第二嘛:他们这百十来人,在工地的工棚里住着睡觉,还别说把他们饿跑了,净冻也得把他们冻嘎了,滚回了家。你们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几个男人:“是这么回事呗。” 汤主任抽了口烟,望着和老板:“和老板,我担心一个事儿。” 和老板:“你说说你担心什么事啊?你是不是担心你的钱,挣的花不了哇?” 汤主任:“和老板我不是,担心钱挣的花不了了,天底下的人,谁对挣钱有个够哇?” 和老板:“那你还担心什么事啊?” 汤主任:“我担心咱们今年,坑了这帮人儿,这帮人哪的人都有,让这帮人宣扬出去,咱这个工地上净坑人,不发给工人工资,对咱的名声不好。我怕到明年,没有农民工到咱们,这个工地上打工干活来了。” 和老板听了汤主任的话“哈哈哈”的一阵大笑:“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事哪,原来你但心的,是这个事啊?我的汤主任,这个事你大可不必担心。” 汤主任:“这个事是我心上的事儿,我是真有点放心不下呀。” 和老板:“我问你汤主任,今年个到咱们这个工地上,干活的农民工,是不是都是heb省的人呢?” 汤主任:“是啊。” 和老板:“咱们把人都坑完了,咱再坑全世界的人哪。全世界这么些个人,咱们这一辈子都坑不完。” 其他几个男人,听了和老板的话“哈哈哈”的一笑,又同时冲着和老板,挑起了大姆指,连连称赞:“和老板的这个主意高、实在是太高明了,就是比我们看的远、想的更远。” 和老板抽了一口烟:“这年头子要想挣大钱、发大财,光靠真打实干的,实实老老的挣钱不行。你们说说我说的,是这么回事吗?” 其他几个男人,频频点头儿,称赞:“是,是这么回事儿。” 和老板:“我再跟你们说一个,和钱有关系的事儿。现在这个人不能有同情心,不能长好心眼儿。有同情心,长好心眼儿,有的时候是真吃亏呀!有一次我在马路上走着,有一个老太太,被汽车给碰倒了。正好过来了一个小伙子,出于好心眼儿,立刻过去把老太太,给扶起来了。老太太脸一抹,马上一口咬定,说是这个小伙子,把她给撞倒的。你们说这个小伙子冤不冤?” 汤主任:“老太太这么着办事儿,她这不是存心冤人吗?她干吗要冤人呢?” 和老板:“老太太干吗要冤人?伺机把她撞坏了不管跑了,上医院里一检查不得花钱呢?谁出这个钱呢?老太太就得找个替死鬼,叫小伙子给她出钱,看病看伤的。” 一个男人:“弄么着伺机,怎么不管老太太呀?伺机没有看见,把老太太让他给撞倒了?” 和老板:“伺机看见把老太太,让他给撞倒了,伺机也不会管的。这要是把老太太,送进医院里一检查。老太太都这么大的岁数了,浑身都是病。这要是把老太太的,全身的病都给治好了,伺机花钱就得花暴了骨。” 汤主任:“伺机给老太太,治好了撞伤就得了呗,老太太还能让伺机,把她全身的病都给治好了?” 和老板:“老太太都得让向机,把她血压高的痛给治好了。” 汤主任:“凭什么呀?” 和老板:“老太太得说,她身上所有的病,都是因为伺机撞的,她那一下才引起的。” 汤主任:“老太太这么办事儿,纯粹都是讹人哪。干脆一下子把老太太,给撞死就得了!省了麻烦。” 和老板:“我就是说这么个事儿咱就不必太认真了。我再跟你们说一个事儿,比如说我跟你们,某个人借去了,你们有钱也不能借给我。” 一个男人:“为什么不能借给你呀?” 和老板:“你要是把钱借给了我,你就甭想让我,把钱再还给你了,我有了钱也不会还给你的。你借给我的钱,也就算施舍给我了。”和老板抽了一口烟:“你们谁要是想,和我要回钱来,那是比上天还难哪。谁跟我要钱去,谁得先给我买点好礼品,再去我们家里头要。得跟我说好话、磕头拜年要,还不一定给你不给你。要是一个弄不得,俩人也就不说话、绝了交情了,钱也就甭想再要了,末后闹个赔上媳妇又搭钱,还落个仇人。你们说这是何苦来呢?” 汤主任:“我真不知道,这年头子为什么,到了这个份上了。” 和老板:“一句话,都是钱闹的!有的人了挣钱发大财,使什么损招招、阴招的、不是人招的都有。我给你们举个,简单的例子,你们一听就都明白了。你们知道过去的医院,是救死扶伤?有了病的人,到医院里去看病,有钱没有钱的,先给人治病,给人治好了病,医院里再和病痊的人,结账说钱的事儿。”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老板说的,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和老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几个男人: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们谁都没有和老板您,看问题、分析问题清楚、透彻” 和老板:“既然你们这么说我,我就来告诉你们,造成这种现象、这个原因的根在哪儿。”和老板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继续冒着烟儿。 和老板的一个小姘头儿,连忙站起身来,又往前一伏身,把烟灰缸里,冒着烟的烟头儿,用一个没了气的打火机碾灭,小姘头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另一个小姘头儿,急忙在饭桌上,拿起一盒中华牌的香烟,在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给和老板叼在嘴上,用打火机帮着和老板,把香烟点着了,和老板抽了一口香烟,示意小姘头儿,把自己嘴上叼着的,香烟拿下来,小姘头赶紧把烟拿下来,替和老板拿着香烟。和老板继续,和几个男人说话儿。 和老板:“这个根原就是,有的病人去医院里看医,明明有钱,等把病看好了、治好了,装穷也不给医院里钱了。现在有的是人让钱闹的,老想着白使牛儿。根原就在这哪,现在医院里看病,才先交压金钱再看病的。” 二百八十八章 为谁辛苦 二百八十九章 党性原则 靳强不知道,镇党委副书记王国庆,大十五的一早晨,有什么重要的工作任务,就下乡来到村里,传达上级的指示精神。所以他和村治保主任黎包齐,一路上匆匆的就来到了,村党支部办公室的门前。靳强推开门一看,镇党委副书记王国庆,正抽着香烟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把椅子上。简单的介绍一下,王国庆的长相。王国庆是一个,不足一米六零的,胖乎乎的矮个子。大背头、脸上长有一双,肉乎乎的小眼睛,平时说起话来,嗓门十分高。 此时几个其他,先到的村干部儿,正围在坐王国庆的周围,窃窃私语交谈着什么事儿。屋里的几个人一见,靳强、黎包齐进到屋里,立刻就停止了,窃窃私语的交谈。几个村干部儿,同时都扭头儿,用异样的眼光,投向了靳强。 靳强一见脑海里,立刻闪过了一丝,奇怪的想法儿。不过他只是微微一皱眉头,顿时又把眉头,舒展开来,没来的及多想。便上前热情的,与王国庆打招呼:“哎呦、王书记你大十五的,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上级党委、政府,有什么指示精神呢?”靳强说着话儿,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黎包齐也找了一把椅子,跟着坐下了。 王国庆抽了口烟,眨巴了眨巴,一对小肉乎眼儿,不自然的一笑:“噢、靳书记,今儿个镇党委、镇政府里,没有什么工作指示精神。今儿个我来你们村儿,纯属于是为我个人的,一点私事儿。我想请靳老弟你、还有在坐的几位兄弟,帮忙给我解决一下儿。” 靳强一笑:“王书记你干吗,说话这么客气呀?你有什么事儿,只要我们能帮的上忙,解决了的事儿,我们一定尽力而为,帮着你解决。” 王国庆扭脸冲村长,许财福以目示意。 许财富立刻明白了,王国庆启齿难开的意思了。他马上扭脸儿,看着靳强一笑:“噢、是这么回事儿。王书记家里,出了正月不是,准备要盖新房嘛。王书记是想着,前跟咱们村里,借点买砖的钱。靳强兄弟,王书记就是,这么点困难事儿。这么点困难事儿,咱们一个村里的人,帮忙还不好解决吗?” 王国庆:“靳老弟,我是跟你们村里借钱,我不是跟你们村里要钱。等我有了钱,立马就把借的,你们村的钱,还给你们村里。” 村会计文秋生,献媚的冲王国庆,一笑:“哎呦、王书记,我们这么大个村儿,还出不起你们家里,盖房买砖的,这么俩钱儿。我们村里给你,出钱盖房买砖,是个求之不得的个好事儿,你怎么还说,还钱不还钱的事啊?”文秋生转脸儿,又看着靳强:“大侄子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靳强气愤地:“我说不是这么回事儿!村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杜柳村村民的钱、是集体的钱,不是咱们几个,村干部私人的钱。咱们几个村干部儿,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私自动用集体的,一分钱去干私人事儿!咱们村干部儿,要是拿着集体的财物,任意的糟蹋去、不当好的,杜柳村的村民,是不会答应的!” 文秋生闹了个,火烧皮子卷回。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红个着脸儿,看着靳强不言语了。 靳强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扭脸看着王国庆,免强笑脸儿:“王书记,我看你借钱的事儿,这么解决。我们几个村干部儿,把你要买砖的,这一千块钱,给你摊派出来,借给你就得了。你看行不行啊?村里卖树的钱,千万不能动啊?” 王国庆的脸当时就变了,他抽了一口烟,冲着靳强:“算了,全镇四十多个村哪,我再上别的村,拆对拆对去。” 靳强:“王书记,我们村里确实是,没有钱借给你。我们几个村干部儿,一人摊出几百块钱来,前把一千块钱,借给你买砖去。等你多咱有了钱,再还给我们,不就得了吗。” 王国庆一笑,没有说话。 许财富看着靳强:“兄弟,咱们村里头年儿,不是卖了树了吗?把卖树的钱,拿出一千块钱来,给王书记买砖去,不就得了吗?” 靳强:“卖树的钱能动吗?” 许财富:“卖树的钱怎么不能动啊?” 靳强:“咱们两委班子,还有村民代表,打头年不就商量好了嘛。卖树的钱留着,今年个出了正月,翻盖村里小学教室房的吗?” 副村长张人猪:“翻盖小学教室的房,着什么急呀?一时半会的,小学教室的房也坍不了。要叫我说呀,还是在卖树的钱里头,前拿出一千块钱来,给王书记买砖使,挤着王书记,盖己个家里的房。” 靳强:“动盖教室的房钱可不行!全体村干部儿,全体村民代表,定下来的事儿,随便更改了可不行。再说了你们也看见了,小学校里的教室房,基本上都成了危房了。赶一到夏天气,连阴天带下雨的,教室的房坍了怎么哇?砸坏了师生又怎么办?咱们在坐的,有一个人算一个人,我问你们,谁负的起这个责任呢?” 张人猪:“反正我负不起这个责任,借给王书记钱的这个事儿,你己个就看着办去。你己个看着怎么办好,你就怎么办,只要我不负责任就行。” 靳强:“噢、合起来你就会,站在一边落好人呗?你就会在瓜地里,拾个瓜落吃,你连己个动下手,摘下一个,大甜瓜吃都赖的摘?你倒省了叫瓜叶,扎破了你的手。我告上你瓜叶儿,还不跟你的手肉硬哪!杜柳村的全体村民,选你当了这个村长,上级党组织信任你,当上了这个村长。你就得要敢于担当,为杜柳村的老百姓谋幸福,要敢于同一切,损害杜柳村老百姓的,人和事做斗争。要敢于和一切,有损于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形象的人和事做斗争!只有这样儿,你才对的起,你一个共党员的,光荣称号哪,你才对的起,杜柳村的全体村民、对的起你己个的良心哪!” 张人猪苦笑了一下:“你叫我担当什么事儿?村里的事我又有,什么好敢于担当的呀?在村里有你这个,党支部书记哪,什么事也不用我操心。” 靳强:“我们共产党的干部儿,不管职务高低、大小。都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勤务员、、、、、、” 妇女主任肖江英,看着靳强,打断靳强的话:“哎,靳强大侄儿,咱们别把话题说的忒远了。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老乡亲,每天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把话题说远了,该伤和气了。我看这个事儿,这么着办比较好。咱火燎眉毛,前顾眼前。咱们村里前,拿出一千块钱来,借给王书记,买砖盖房用去。等王书记了钱,再还给咱们村里,又怕什么的呀?这么办事两面都有面子,显着有多得呀。” 靳强俩眼盯着肖江英:“火燎眉毛顾眼前行,咱们绝对不能拿着,给小学校里,盖教室的钱,去扑灭眼眉毛上的火。” 肖江英:“弄么着上哪,弄王书记买砖的,这一千块钱去呀?” 靳强:“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嘛,王书记买砖的,这一千块钱,咱们几个村干部儿,给王书记凑出,给王书记买砖去,等他手里有钱,再还给咱们,不就得了嘛。” 肖江英一笑:“你怎么净说,有头发好下当,和尚的傻话呀?我们家里是有个钱儿,那钱是留着,给我儿子盖房使的,我们家的钱留着,还有用哪。” 靳强一笑:“谁家的钱留着没有用啊?” “咱们都别说没用的话了。”黎包齐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靳强:“大侄子,我告上你一句实话。识事务者为俊杰,俊鸟登高枝,水往低出流,人往高处走。你知道吗?” 靳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是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我干事必要坚持党性、坚持党的原则。要想着叫我办,对不起杜柳村儿,老百姓的事儿,打死我也不会办的!我是党支部书记,村干部在意见,不统一的情况下,我有权做主儿。” “啪啪啪。”王国庆鼓了几下掌,除靳强之外,他扫视了一眼其他的,几位村干部儿。:“今儿个我和几位村干部儿,听了靳书记的话,就如同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从今往后,我们全体村干部儿、包括我,都得要向靳书记看齐、学习。学习他的这种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的,革命精神!”王国庆说完话,站起身来,把手里的烟头儿,往屋里地上一拽站起身来甩袖而去。 二百九十章 千方百计 这天上午由于,王国庆的出现,全体村干部儿,商量盖村里小学,教室的会儿,也没有开成。村里的干部们,怀着对靳强极为,不满的情绪,都各自回了家。 村长许财富,心里憋着个气的,独自低着头儿,心里想着事儿,走在回家的路上。 姬思忠迎面走过来“嘻嘻嘻”的笑着,和许财富打招呼:“财富哥你这么早,干吗去来呀?” 许财富住了脚步,抬起头来:“噢、我刚上村支部儿,开会回来走的这儿。” 姬思忠走到,许财富的近前,站往:“财富哥,村里又有什么,好事开会呀?” 许财富:“上哪来的好事啊?镇里的矬副书记(指王国庆),今儿个一大早些起来,就上咱们里来了。他有点私事儿,想叫咱们村里,帮着他解决一下儿。哎、你认的王副书记吗?” 姬思忠:“不就是那个,长的倍矬的,王副书记吗?” 许财富:“啊、是啊。” 姬思忠:“他走道带着记号哪,全镇的里的人,谁不认的他呀?他有什么有事儿,他有什么私事儿,叫咱们村里,帮着解决的呀?” 许财富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儿,压低了声音:“思忠、咱哥俩平常的时候,关系可不赖,我就不瞒着你了,你别跟别人说就行了。” 姬思忠也压低了声音:“我跟谁说去呀?我不说。” 许财富:“他(指王国庆)家今年出了正月,不是要盖新房吗?他夜了个后晌,在镇里值班的时候,把家里给他的,一千块买砖的钱,不知道给弄的哪去了。今儿个他还要上,窑地里开票拉砖去哪。” 姬思忠诡异的,一笑:“他(指王国庆)把一千块钱,还能弄的哪去呀?夜里个后晌,不是打麻输了,就是上狄后饭店里,连吃带嫖的消费了呗。” 许财富:“他爱把钱弄的哪去、弄的哪去,反正今儿个他是上,窑地里开不了票、买不了砖了。” 姬思忠:“弄么着这怎么办呢?” 许财富:“要不他大起早的,上咱们村来了,想着上咱们村里头,借一千块钱,上窖地里开票拉砖去嘛。” 姬思忠:“弄么着咱村里,借给他钱了吗?” 许财富:“没有呗。” 姬思忠:“弄么着咱村里,怎么不借给他呀?你们是不是当村干部儿,都当够了不想当了?你们要是不想当,这个村干部了,就让给我当两天儿,也叫我过过当官的瘾。怎么样啊?” 许财富:“你就别想好事了,你连党员都不是,你怎么还着要当个,村干部啊?谁当官当的够哇?” 姬思忠:“弄么着你们村干部儿,怎么不借给他(指王国庆)钱呢?他可是你们村干部的,顶头领导哇。你们要是把,你们的顶头领导,因为两个钱得罪了,你想想你们这几个,村干部还能当的长吗?” 许财富:“你说的事是这么回事儿,可是、不是我几个村干部儿,不想借给他(指王国庆)钱,是靳强这宁种个一根筋,不想借给他钱。” 姬思忠:“我看靳强这个村支书,也快当到了头了。” 许财富:“我看也是这么回事儿,等过些个日子,村级两委班子一换屇,王副书说非得找个碴儿,把他这个村支书,给拿下来不行啊。” 姬思忠:“把他拿下来,不正好嘛。靳强这个人,就是属小孩xx的,三把捋不开。干什么事儿,都这么认真。就赛吃了块,狗头金似的。他觉着他这个村支书,是他家的老人,给他置下的,事业一个样儿,他家的人得,传宗接代的干下去。成天价干事儿,眉不睁、眼不开的干。” 许财富:“这小子干点什么事儿,老他妈的按照生产队,那劲上的老传统干,这他还吃的开。” 姬思忠:“咱村里没有,借给矬书记钱,矬书记没有生气呀?” 许财富:“他还有个不生气吗?别看他当着我们的面儿,嘴上净说点子,水靳强官场上的话儿。我们其他的,几人个村干部儿,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他心里恨靳强,宰了靳强的心都有!” 姬思忠阳怪气儿、扇风点火儿:“你们几个其他的村干部儿,也跟着靳强一块儿,吃了瓜落了呗?” 许财富:“谁说不是啊,我当时手里,是没有一千块钱。我要是有一千块钱,我就借给矬书记了。” 姬思忠一听,俩么大眼珠子一转悠,眼前一亮、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心想:我要是主动,借给王书记,这一千块钱,帮着他解决了,眼眉前的困难,不能说王书记,对我感恩戴德,至少我能够,通过借给他钱的这个事儿,认识了王书记、亲近了王书记。我要是能傍上这个大树,对我以后的入党、对我将来的仕途的发展,都会有极大好处的。姬思忠想到这儿,就立刻:“哎、财富哥这么着。我给矬书记,一千块钱。我这么着办,一是给你们几个,村干部脸上贴了金,同时也给矬书记,找回了面子了。弄么大个书记,上村里借个钱儿,都借不出来,得有难堪呢?他还不得扎到,牛x里头死了去?” 许财富一愣神儿:“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吗?” 姬思忠一晃悠脑袋瓜子,一挺胸脯子,一直脖梗子。拿出百万富翁的,高姿态来:“财富哥,这种事我能,跟你闹着玩吗?别说是一千块钱了,再多我也有,我有的是钱!” 许财富高兴的,两只手一拍“啪”的一声响:“兄弟,这敢情忒好了呗!兄弟我跟你说,这个事你要是,弄么办了的话。往后对你净好处,一点坏处都有不。这年头子,还是有钱好哇。” 姬思忠得意洋洋地:“有钱也要看把钱,花的什么地方儿。好钢还用在刀刃上哪,你说是不是啊,财富哥?” 许财富“嘻嘻”的笑着:“兄弟你这话,说的着了对了。” 姬思忠:“财富哥,这会王书记,上哪去了?” 许财富:“他回镇里去了。” 姬思忠:“财富哥这么着,麻烦你这会儿,上镇里跑一趟,告上王书记一声去。你就跟他说,今儿个后晌,我上狄后饭店里,请他吃顿饭,我顺便把一千块钱给他。” 许财富:“怎么着你给他钱,还请他吃顿饭呢?” 姬思忠:“啊、我不得弄么着办事吗。我这么着办事儿,第一、我得为人为到底,送人送到家。第二、我得体现出来,咱们村的老百姓,也要关心一下,革命干部的生活疾苦。不能老是叫革命干部儿,关心老百姓的生活疾苦,咱们烙饼得翻个儿。你说是不是啊,财富哥?” 许财富连连点着头儿:“是是是。” 姬思忠:“今儿个后晌,财富哥你跟我一块儿,带着王书记,上后狄吃饭去。这个事光咱俩,知道就得了。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更不能叫靳强知道了。” 许财富:“对对对,你说的是这么回事儿。” 姬思忠:“财富哥,今儿个在酒桌上,你可要在王书记面前,给我多美言几句呀。” 许财富:“那是必须的呀。我跟你说,王书记可是分管,全镇的农村,党支部建设的副书记,他的权力大着哪。过些个日子,农村两委班子一换届,他心里一高兴,你还真备不注,在村里当上个,一官半职的,都是有可能的。” 姬思忠高兴地:“要是弄么着哇,咱吃饱了喝足了,借着酒劲儿,我再上饭店里,给他找个漂亮的小姐,叫他玩玩乐乐。财富哥,你看怎么样啊?” 许财富:“我听别人说,他挺好这口的。思忠兄弟你可想事儿,想的真周到哇。” “也少不了你的。”姬思忠说完“哈哈哈”的一阵大笑。 许财富也跟着姬思忠,一起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姬思忠又和许财富,说了会话儿,然后分开,各自办事去了。 就在当天的晚上,姬思忠带着许财富、王国庆,来到了狄后的,容留卖淫女的,一家饭店里,在包房里要了一大桌子,上等的美味佳肴,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大吃八喝上了。 屋外寒气逼人,屋内确暖洋洋,飘着美味佳肴、和烟酒的香气。三个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王国庆拿起一支香烟,叼在了嘴上。坐在他身也的姬思忠,赶紧着站走身来,在桌上拿起一个打火机来,弯腰曲膝、毕恭毕敬的,把王国庆叼在,嘴上的烟给点着了。 王国庆抽了一口烟,嘴里吐着烟雾,眯缝着两只,小内乎眼儿,看着姬思忠:“思忠在弟你坐下。” 姬思忠用一双献媚的,眼睛望着王国庆,拘谨的坐下了。 王国庆又接着,抽了一口烟,直接就把烟雾,吐在了姬思忠的脸上,说:“思忠老弟,你这回帮了我的大忙,往后有什么事儿,我不会亏待你的。” 姬思忠再次站起来,点头哈腰、奴颜媚骨地:“谢谢王书记,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王国庆:“兄弟你坐下说话、坐下说话。往后咱俩就是,好好兄弟了,不要说话这么客气。” 姬思忠受宠若惊,立刻感动的,还热泪盈眶了哪。 许财富坐在对面儿:“思忠啊,王书记历来都是,思怨分明的办事儿,他说话也是,非常算数的。不赛有的某些个干部儿,说话赛小鸡子的,屁股眼子,随便往外瞎秃噜。思忠你往后要是交朋友,就得交王书记这样的,有情有意的好朋有。” “是是是,我今儿个能交上,王书记这样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好朋友,就算我们家的,坟头尖子上冒青烟了。”姬思忠说完,站起身来,端起了酒杯:“王书记、财富哥,我敬你们一杯酒,你们就别站起来了。” ” 二百九十一章 跑官买官 姬思忠站着,等着王国庆,像个大爷似的,慢慢腾腾端起了酒杯,许财富也端起来酒杯,姬思忠才孙子似地:“王书记、财富哥,我们一块干了这杯酒。”说完他弯下腰儿,端着酒杯挨着个的,和王国庆、许财富,碰完杯,三个人一饮而进。 姬思忠接着又把王国庆、许财富,面前的酒杯到满了酒,坐下了身。 许财富笑嘻嘻地:“王书记,你可不能小看了,思忠同志啊。思忠同志,是我们村里的,改革开放、发家致富的,带头第一人。他思想开放、有魄力、登的高看的远,敢于担当、干事果断、雷雳风行,他是个人才。并且他还是,我们村里的,第一个万元户儿、第一个双万元户儿。” 王国庆高兴地:“我早就有耳闻,恨我们相识忒晚了。我们国家现在的形势是,改革开放、发家致富。我们村级两委班子,往后选拨、任用村干部儿,就得选拨、任用,赛思忠这样的,思想开放、有魄力、敢于担当,能够带领着,全村的老百姓,走发家致富道路的村干部儿。” 许财富抽了一口烟,话锋一转:“王书记,这回村两委班子换届,你看是不是,给姬思忠同志,在村两委班子里,找个什么差使干干呢?” 王国庆一晃悠,斗大的脑袋瓜子,坐直了身:“那是肯定的喽。” 姬思忠立刻,点头如鸡啄米似的,如果面前要是,没有饭桌子挡着,他两条腿一发软,准得给王国庆跪下:“谢谢王书记、谢谢王书记。我谢谢你对我的大恩大德,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王国庆:“你不用谢我,咱们俩是好朋友嘛。” 许财富扭头看着姬思忠:“思忠兄弟,一开始我跟你,说什么来呀?王书记这个人,是个有恩必报的大好人,赛王书记这样的人,现在个这年头子,你还上哪找去呀。你就赛老辈子的那劲上,王花、花钱买了个爹似的,你得把王书记给供起来。你千万别忘了,王书记对你的知遇知恩,你千万的别办,卸磨就杀驴的,没有人心的事儿。” 姬思忠连连点着头儿:“是是是、是是是,我下辈子都忘不了,王书记对我的好处。” 王国庆:“咱什么话都别说了,咱们就喝酒,这话都在酒杯里头哪。”王国庆说完,端起了酒杯,自己就一饮而进。 许财富、姬思忠也连忙,端起了酒杯,陪着王国庆,喝下了各自的一杯酒。 姬思忠放下了酒杯,拿起了筷了,殷勤的让道:“王书记、财富哥,你们多吃菜,拣着己个可口的菜吃。赶一会儿,我叫老板娘,再把菜谱拿来,你们挑着己个爱吃的菜,再点几个菜吃。” 王国庆:“不用了不用了,往后咱就是好朋友了,你就别客气了。” 许财富:“思忠兄弟,你要是有这个心儿,下回你再带着王书记,还来这个饭店里吃饭。这个菜再好吃,也不能一下就吃全客了,要么下回再想来,就没有什么想头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思忠兄弟?” 姬思忠:“是是是,是这个道理。” 三个人又干了一杯酒,放下了酒杯,都拿起了筷子,拣着自己爱吃的菜,就下了手,大口小楦的吃上了。 许财富一伸脖子一瞪眼,咽下一口肉去,望着王国庆:“王、王书记,过些个日子,村级两委班子换届,各村的候选人,镇党委、镇政府,心里有普了吗?这也没有外人儿,你前透漏给我们俩,一点消息行吗。特别的是,我们村的消息。” 王国庆抽了烟,眯缝着一对小内乎眼儿,看着许财富:“财富兄弟,镇党委、镇政府,对你们村下一届,两委班子成员的候选人,有什么消息我不知道。反正我个人,对你们村里的,下一届两委班子的候选人,心里有了小九九了,特别的是你们村的,党支部书记一职,非换不行啊。要换一个有工作能力、能听上级话的人,来担任你们这个,大村的党支部书记。财富同志,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吗?” 许财富顿时茅塞顿开,连连点着头儿:“明白明白。王书记来,咱们端起酒杯来喝酒。!” 三个人酒足饭饱以后,接下来干的那种,下流的事就不必言表了。 半夜时分阴云密布,一阵北风过后,纷纷扬扬的下起了春雪。不一会儿,春雪就掩盖住了,田间里正在,返青的麦苗儿、和大地上的,残草杂叶儿。 数日之后的一天上午。 靳强正在学校,翻盖教室房屋的场地,和瓦木匠师傅的包工头儿,商量着进盖,教室房屋材料的事儿。 村治保主任黎包齐,匆匆忙忙的,由远而近走过来,直接走到了,靳强的面前站住,对靳强:“大侄子,镇纪委的勾书记、跟小韩秘书来了。他们叫我来叫你,叫你上村支部去,他们有事跟你说。” “噢、我这就去。”靳强和瓦木匠的,两个包工头儿,打了个招呼儿,便匆忙的向,村党支部走去。 靳强来到村党支部门前,推开房门一看,见镇纪委的勾书记,和小韩秘书,正脸对脸的坐在,办公桌两边儿,低声的交谈着什么。两个人见靳强,推门进了屋,就停止了交谈,扭脸看着靳强。 靳强赶忙热情的,走上前去和两个人,打过招呼儿,就坐在了着靠屋墙的,一把椅子上了。 勾书记虽然是,脸上带着笑容,但是说话的语气上,带有几分严肃、认真:“靳强同志,今儿个我跟韩秘书来,是代表镇党委,跟你谈话来的。” 靳强一听勾书记的话,心里一沉:“勾书记你们找我,谈什么话呀?我在工作上,犯了什么错误了吗?” 勾书记:“你在工作上,到没有犯什么大的错误。只是你跟不上,改革开放的步伐,老是按照过去,生产队时期的,老传统干事儿、工作。镇党委考虑到,你不能尽快的,带领杜柳村的,全体村民脱贫致、富奔小康。经镇党委开会研究决定,暂时停止你,杜柳村党支部书记的职务。村支部书记的职务,暂由村长,许财富同志代理。靳强同志,你有什么意见吗?” 靳强等勾书记把话说完,心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知道了醋在哪酸的,盐在哪咸的了。他立刻就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地:“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勾书记,还有别的事吗?” 勾书记笑微微地:“靳强同志,你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这是工作的需要。你虽然不是,支部书记了,可是你还是一名党员。我希望你往后,不论是在哪个,工作岗位上工作,你都要为全村的人,尽快的脱贫致、富奔小康,起到积极的,模范带头作用。” 靳强:“勾书记,这个事你尽管放心。我时时刻刻,都不能忘记了,我是一名共产党员,我一定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我走到哪都不会,给我们党、我们的政府,脸上抹黑的,我在哪个岗位上,都会尽心尽力的,为人民服务的!” 勾书记:“你能有这个态度儿,我就放心了。” “我走了。”靳强说完走出屋去。 靳强在村党支部出来,就心事重重的回了家。他回到家以后,就把勾书记,找他谈话的内容,详细的和他的妻子,石慧讲述了一遍。 注:石慧在陈领,开办的箱包厂里,上夜班儿,白天在家里睡觉休息。 石慧正躺在,被窝里睡觉哪。她听完丈夫的讲述以后“腾”的一下,撩开了被,就坐起身来了,急赤白脸的,冲着丈夫喊道:“什么他妈的这个、那个的呀?都是那个老矬(指王国庆),背地里搞的鬼!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不行,我得上镇里,找那个矬子去。就这么着不明不白的,不用你了可不行!” 靳强:“你找他能解决的了,什么问题呀?” 石慧:“他能给我解决,证明你不是因为,贪污老百姓,钱的问题就行!” 靳强:“用的着他解决吗?清者自清。” 石慧:“你就是一个大叫驴的黑“xx”打灶筒,你上灶筒里头刚爬出来,你还有个白的了吗?” 靳强:“我心里头没有病,不怕吃冷年糕,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叫门儿。” 石慧:“你心里没有病,我心里有病,我心里有病,也是怕你,挨冤的病!” 靳强:“你快着给我拉倒去,你别给我找事了。你要知道,历来都是,邪不压正的!” 石慧:“你说的这话都是谬论!” 靳强:“我说的这话,怎么是谬论呢?” 石慧:“邪不压正是要看,邪的力量大小而定的。邪的力里正大的时候,正的力量正小的时候,邪照样的能压正,正是要受冤屈的!即便是以后给正平了反,正得受多的冤屈呀?伟人说过一句话: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靳强:“我不跟你理论高,我说不过你,我也就别给我,添乱了行吗?” 石慧:“可了不得了,我现在怎么,还落了个给你添乱呢?我提前跟你,说什么来呀?你哪一点依着我了?我告上你,你要是依着我一句话,你也到不了,现在这个份上!” 靳强:“我到了哪个份上了?” 石慧:“叫人家不明不白的,把你这个支书给撤了呗!” 靳强:“撤就撤了呗,我在哪不是,为人民服务哇?” 石慧:“你说什么,你还要为人民服务?你再为人民服务,我准跟着小陈蛋私奔了!” 二百九十二章 夫妻争吵 靳强在炕沿上站起身来,冲着妻子一瞪眼:“你别跟我胡说八道了,行不行呀?我是一名共产党员,我就得听党的话,为人民服务。我干什么事儿,就得向着杜柳村的老姓。我不是为少数、极个别的,违法乱纪的干部服务的。” 石慧:“喝!就是你现在,还唱高调哪?就打你当上,这个支部书记,你叫我松过一会心儿、痛快过一会吗?” 靳强:“你少跟我说这么些个,没有用的话!你松心了、痛快了,杜柳村的工作谁干呢?” “我跟你说的哪句话都有用。”石慧把身上的被裹了裹:“我过去跟你,说什么来话来呀?” 靳强又坐在炕沿上:“你跟我说过的话多了,我知道你问的我,是哪句话呀?” 石慧喘了口气:“我跟你说,村里六个村干部儿,有好事儿、赖事的,只要是他们五个村干部儿,都同意了弄么干,你就同意比什么都强。你也不好好的想想,就光你坚持党性、坚持原则不行!十五那天你要是,把钱借给了王国庆,还有的了今个这个事吗?上面要是找你的,邪出还不好找?那才是鞋里头摸袜子,一摸一个准儿。大盆扣小盆儿,一扣一个正合适哪。你往后要是,还净这么着过日子,不知道钱、不知道东西是好的,弄点己个家里头的东西儿,你为了在村里头,落个好小子,还往外头搭不行了。你看看你,你到了这个份上了,谁还会说你好啊?你往要是老跟,当支书的时候,弄这么过日子啊,你一辈子也过不好,你就受一辈子穷去!我算是跟你过够了,这个穷日子了。你当着我刚才跟你说,甭定哪一天我就跟着,小陈蛋私奔了,我是吓唬你呢?” 靳强瞪着俩眼珠子,咬牙切齿,梗梗着脖子,张嘴刚要说话。 石慧:“你前别说话哪,你等我把话说完了你再说。” 靳强:“你说!” 石慧晃动了晃动身子:“你看现在谁还有空儿,管别人的闲蛋事啊。谁都把脑袋瓜子,扎进叉巴裆里,想着挣钱的事哪。谁都变着个法的,把己个的小日子过好了。你要是连己个的,小日子都过不好,你这个人心眼再好、人再好,连一个说你好的人都有不了,都得躲的你远远的,怕沾上己个儿。你这个人在村里头,为人办事的不赖?要不信你走到大街上,围着村转仨圈儿,保准连一分钱,都没有人张罗着给你!” 靳强:“人家的钱凭什么,张罗着给我呀?” 石慧:“弄么着咱家里的钱,你怎么张罗着,给别人来呀?咱家的钱不是钱呢?” 靳强:“我是一名党员,是村支部书记。村里人谁家碰上困难了,咱家里有钱能帮忙,我当然要张罗着,上前帮忙了。” 石慧:“你现在不是村支书了,我看你这回,还指着什么借口,帮人家的忙?” 靳强:“我虽然不是村支书了,但是我还是一名党员,村里人谁家有困难,我能帮的上忙的,我知道了照样还得帮忙。” 石慧咬紧牙关:“你你你、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哇!你想着在村里的人当中,落个好小子,这年头子你能落的了吗?” 靳强:“我压根也没有打算,落什么好小子。我只要对的起,我这个共产党员的称号,就心安理德了。” 石慧用手指点着丈夫:“满杜柳村的人没有,再比你废物的了!” 靳强:“我怎么是个废物了?” 石慧:“你当了半天村支书,你连个儿子都不要。你不当支书了,这会你再想,要个儿子都难了!” 靳强:“不要儿子就不要儿子呗,咱俩有一个闺妮就得了呗。时代不同了,男孩女孩都一样。” 石慧:“那是实不行了,男孩女孩儿,到多咱也一样不了!我是看好了,将来咱俩非得赶上,鲍云发家老两口子不行啊!” 靳强:“赶上鲍云发,老两口子怎么了?” 石慧:“鲍云发老两口子,就是个绝户。咱老了以后没有儿子,非得受了洋罪不行!咱俩就是死了,也有不了个人儿,把咱俩抬到老坟上去。除非街坊四邻的,要是有人为了要,咱这块房地方儿,争着抢着的还备不注,弄块破席头子,把咱俩好赖的一裹巴,抬到村外头去,上道沟子里头一扔,连埋都不埋,叫野狗撕巴着了吃了,拉倒!” 靳强:“要是有街坊四邻的,把咱俩抬出去,不把咱俩送到老坟上去,扔到道沟子里头叫狗吃了,还往外抬咱俩干吗呀?有个人帮下子忙,把咱这房点着了,把咱俩火葬了,不就得了吗?” “你倒真说了个了啊,街坊四邻的人,还怕臭了这块地方哪!”石慧又晃悠了两下身子:“你什么话都甭说了,鲍云发家老两口子,那不是在那摆着呢吗?他们老两口子,要是有个枣核大点的个儿子,至于到现在,这个份上吗?” 靳强:“人家鲍云发家老两口子,到了哪个份上了?人家老两口子,现在怎么了?过的比咱的哪个人不强啊?” 石慧:“鲍云发家老两口子,那是碰上好人了!” 靳强:“修好不见好,早睌得找着。咱还是办好事办的少,咱要是好事办多了,照样能碰上好人。” 石慧:“现在这个人,都属五月鲜桃的主儿,饶不是热粘皮,还是现开花儿、现结角的豆角的人。你没有看见现在的人吗。头三天他要是,求你去给他帮工,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着离老远的,就乐着跟你说话儿。三天以后,他准有事求你。赶你给他帮完了工了,他的难事过去了,第二天他就不搭给你了。他就忘了,对他有恩的人。比他妈的小鸡子,忘下还强哪。现在这个人,你还想着叫他记着,你对他有恩的那点事啊,你门都没有哇。他背地里不偷着骂你,是个老冤种你就知足了。” 靳强:“你别把现在,看的这么黑暗,你要看到光明!” 石慧:“你什么话都别跟我说了,你就告上我。” 靳强:“我告上你什么呀?” 石慧:“你往后也不当支书了,你该正道的,过己个的小日子了?” 靳强:“你叫我怎么正道的,过己个的小日子啊?” 石慧:“往后你就别拿着,己个家里的东西儿、家里的钱,再去管别人了!” 靳强:“那可不行,只要咱家里头有钱、有东西儿,我知道了,谁家里头有了困难,我必须得管!” 石慧:“你还要管呢?” 靳强:“我得对的起,我这个共产党员的称号。” “好好好,我叫你管,我他妈的犯不着,跟你个穷种过日子了,我现在就跟你离婚去!”石慧说完撩开被,穿好衣服了下炕,穿上鞋转身,撩开门帘儿“噔噔噔噔”的,就跑出了屋。 靳强赶紧在炕沿上,站起身来,追到了外间屋门口站住,着急的问推着自行车儿,往院门口走的妻子:“你要上哪去?” 石慧:“我回娘家去,我还能上哪去?” 靳强:“你不是那会说,你要跟小陈蛋私奔吗?” 石慧:“我这会都不知道,小陈蛋死的哪去了,我他妈的怎么,跟着他私奔呢?我他妈的前回娘家,等着他的音信去!” 靳强:“你把小孩带着走。” 石慧:“我才不带着哪,小陈蛋连我己个都养不起。”石慧说完,把自行车推到院门外,一骗腿上了自行车儿,顺着街道,往村外骑下去了。 靳强追到院门外,已经看不见,妻子的身影了。 下午三点多钟的光景,有几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坐在村街上的,一个十字路口闲聊。当然闲聊的主要题是,镇党委为什么,把靳强的村支书,给撤了的话题。另外还聊一些个,目前社会上存在的,少数极个别的村干部儿,贪污腐败、不正之风等的,一些个问题。 一个老人:“哎、庆春叔你听说了吗?” 庆春:“我听说了什么呀?” 问话的老人:“我听说,今儿个头晌午镇里来人,把靳强这个村支书给撤了。靳强家两口子,因为这个事儿,还闹离婚哪。靳强媳妇儿,今儿个傍晌子,就回娘家里住着去了。” 庆春:“我早就听说了。” 又一个老人:“两口子要是,为这个事闹离婚,靳强就有了,一把大青枣嚼了。” 一个戴眼镜的老人:“靳强家两口子,为这个事闹离婚,可忒值不得了。” 一个胖老人:“怎么值不得呀?不当支书就贪污不了了,两口子还上哪,不动不摇的,弄钱花去?” 戴眼镜的老人:“靳强可不是个贪官,他为村里可没有少干事儿。” 胖老人:“我倒是盼着现在,一个贪官都没有才好哪。” 戴眼镜的老人:“谁不盼着哇?” 二百九十三章 七嘴八舌 二百九十四章 改邪归正 二百九十五章 外强中干 靳强:“老姑太你说的对。” 陈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沉吟了片刻:“靳强、我看这么着。我这个箱包厂越办越大,买卖越来越红火,生产任务也越来越忙,里里外外的事挺多,靠下我一个人儿,还真忙不过来。再说了,我一个女人有好些个事儿,也跑不过来、也想不周到。我想请你去,上我们箱包厂里,帮帮我的忙。不知道你愿意不愿去。” “吸。”靳强吸了一声,想了想一下儿:“老姑太,我不是不愿去,箱包厂里帮你卖的忙。我是个庄稼人出身,就光会种地。我对做买卖的事儿,真是一点都不懂,我怕我去了,不但帮不上你的忙,而且还给你帮了倒忙。” 陈领一笑:“咱俩不是都一样吗?都是种地的出身。我一开始,对做买卖的事儿,也是一点都不懂,摸不着头脑。你不懂就慢慢的学嘛。你有这化、脑筋也好使。特别的是你这个人,非常的讲诚信,诚信对做买卖,是非常重要的,诚信是做买卖,成功的法宝。靳强哪个人儿,都不是生而知之,都是学而知之。” 靳强皱了皱头:“老姑太,我跟你说心里话。我现在脑袋瓜里头挺乱的,你给我几天的工夫,容我好好的想想这个事儿,三天以后,我一定给你个准信儿。老姑太行吗?” “行,咱就这么说好了。等你想好了,紧着给我回个话儿。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呆着了。”陈领说完站起身来,往屋门口走去。 靳强夫妻二人,赶紧站起身来。 石慧:“老姑太你再呆会。” 陈领往屋门口走着:“不呆着了,你们两口子,也该睡觉了。赶明儿个多咱有了空儿,咱们在一块再呆着。” 靳强夫妻二人,跟在陈领身后,把陈领送出了院门外。 后半夜儿,天气阴沉沉的,不一会便稀稀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儿。整个村庄里一片漆黑,鸡不叫狗不咬,非常的寂静。此时的人们,都早己进入了梦厢,做着不同的美梦。 这会儿,全村里唯独,有一对中年妇妻,还亮着电灯泡儿,没有入睡。这夫妻二人,正躺在被窝里,精神气十足,兴致勃勃的密谋着,一个见不得人,极其肮脏、不知道羞耻的计划。 这对夫妻丈夫,名叫吕有场,妻子名叫辛艳芳。 下面就简单的,一一介绍一下,这对夫妻的,出身、经历的概况,和两个人能够,结为夫妻的经过。 首先介绍,吕有场的概况。 吕有场四十来岁,上中等的个头儿,体形微胖,身体健壮,圆脸盘儿,黑皮肤,扫帚眉,大眼睛,高鼻梁儿,大嘴岔儿,笑起来两面的脸颊上,一边有一个小酒窝儿。可以说他是一个,长相及格的男子汉。他出身贫寒,他的父母生有,三个男孩儿,他排行老三。这小子一懂事儿,就想着长大了以后,要当个一官半职的。并且他还好逸恶劳,说话办事阴、损、坏。他还是一个,性格非常高傲的人,目中无人,很少有人让他瞧的起。他在大街上走起路来,总是平端着,两个肩膀头儿,慢慢悠悠的、迈着四方步儿、昂首挺着胸脯子、俩眼皮往上翻着、拿出一品官员的,那种高姿态的,官架子走路儿。还别说,要是不认识他的人,光看他这副官架子,还真就得拿着他,当成了一个高官看待。他初中毕业,是个有文化、有知识,要比一般的,乡村老百姓,一般的乡村干部儿,懂事懂的多。所以他无论是在,何时何地、在什么场合下,和什么身份的人说话,特别的是和,老乡亲们说话的时候,总是文文绉绉儿、咬文嚼字儿、阴阳怪气的,说一些个个咕儿,阴、损、坏的膈应人的话。要么就是说一些个,让人们听起来,似懂非懂的,理论上的话,来显视他自己的,文化和理论上的,水平比别人有多么的高。其实他就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还别说是一个村的,老乡亲反感他的,这种做派,凡是认识他的人,和他接触过的人,有一个人算一个人儿,全都反对他的这种做派。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村里买了一台,十二马力的四轮拖拉机。他便主动的找到了村干部儿,请求村干部开拖拉机,当拖拉机手。在当时农村里,有文化的青年人非常少,而吕有场有文化,村里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就让吕有场,当了一名拖拉机手儿。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里,拖拉机在农村,是个新鲜事物。拖拉机手得到外地进行培训,学习开拖拉机的技术。吕有场就和其它村的学员,到邻村的一个,拖拉机培训基地,学习开拖拉机的技术。你还别说,吕有场对学习,开拖拉机的这门技术,还真情有独钟,和师傅认真学习,和学员虚心请教。无论和师傅还是学员,说话的时候也有礼貌了、也谦逊了,过去的那一套做派,全部收敛了。他在这个村住的这一家儿、也就是房东,有个女儿名叫辛艳芳,比他小两岁、未婚。辛艳芳看着吕有场,长的一表人材,吕有场看着辛艳芳,长的也是年轻漂亮,久而久之两个人,就起了爱慕之心,不久两个人就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吕有场学习期满以后,就回到了村里开拖拉机。就在同一年的冬天里,他便和辛艳芳结了婚。吕有场在村里开拖拉机,可谓是兢业业,和老乡亲们说话办事儿,也随和了,与村干部的关系,处的也非常的好,并且在生产上,也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一时间里他在村里,受到了村干部的赞扬,得到了村里的,老乡亲们的一至好评,不久他在成绩面前,就忘乎所以、开始飘然了,他本来的面目,又充分的、赤裸裸的,完全暴出来了。后来他在某个方面上犯了错误,村里就坡下驴,把他的拖拉机手给撤了,让他回生产队里,参加集体的生产劳动了。吕有场本性难改,他无心在生产队里,参加生产劳动,总还是想着,在本地的企事业单位,找一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日晒不着、每天都穿的干净利落,能挣工资、与人见面说话时,口气傲慢、显出他比别人儿,高出一头的工作。所以他不择手段的,通过各种关系,后来在公社的,电话总机台里,找到了一份儿,切换电话线的工作。至此,他非常的高兴和满足。这份工作在当时来说,没有点特殊的关系,是很难找到的一份工作。这天上午,吕有场穿戴的整整齐齐,精神焕发,如愿以偿的,来到公社电话总机台室报到。他来到电话总机台室屋门口前,丝毫没有感到陌生,还是摆出一副官架子,高傲的姿态,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大大方方的,连门都没有敲一下儿,推开屋门就进到了屋里,站在了屋门口儿。此时、屋里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正在工作。两个姑娘听到门响,同时扭头一看,见有人进了屋,很有礼貌的,问清楚了吕有场的,来意之后,两个姑娘就都又,继续工作了。吕有场关好屋门儿,一点拘束都没有,迈着四方步儿、不紧不慢的,走到靠着屋墙,放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再看他那个坐相儿,两条大腿往前一伸、伸直了,后脊梁背往后一靠,靠在了椅子背上,脑袋瓜子往后一仰,后脑勺枕在了,椅子背上边的棱上,两只眼睛一合,不知道他这会儿,又在想什么美事哪。读者们说说,吕有场这叫什么来派。时间不长有人敲门儿,正在工作的一个姑娘,回过头来客气地:“请进。” 屋门一开,公社书记赵思新,迈步走进屋里,两个姑娘客气的,和赵思新说了两句话儿,赵思新就示意,让两个姑娘继续上作了。赵思新转脸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吕有场。赵思新见吕有场,穿的干净利落、整整齐齐,一副官架子的派头儿,把吕有场误认为了,是上级的哪个部门儿,下来检查工作的领导了。 吕有场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儿,他半睁开一双眼,头都没有离开,椅子后背上面的棱儿,后脑勺蹭着椅子背上边的棱儿,微扭头盯住屋门儿。等赵思新推开门进了屋,他乜视了赵思新一眼之后,就又后脑勺儿,蹭着椅子背上面的棱儿,扭回头闭上了眼睛。吕有场不认识赵思新,因为赵思新是刚调来,这个公社当公社书记的。等到两个姑娘,客气的和赵思新一打招呼儿,吕有场才知道,进到屋里来的人是,公社书记赵思新。本来吕有场应该,立刻站起来先与赵思新礼貌的、客气的,打招呼说个话儿,这是人知常情。可是吕有场没有这么办,他只是睁开了眼、坐直了身,扭头看着赵思新不说话。 二百九十六章 各有需求 赵思新站在屋门囗儿,看了片刻吕有场,便主动的上前客气、礼貌、试探的问:“领导同志,你是来我们公社里,检查哪项工作来的呀?” 吕有场慢头口语的答道:“我不是来检查工作的,我是来公社里报到的。” 赵思新一皱眉头,问:“你是来公社里,哪个部门报到的?” 吕有场:“我是来公社,电话总机室报到的。” 赵思新这才舒展开眉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你就是杜柳村的,吕有场同志,我的个大爷呀!” 吕有场:“嗯。” 赵思新:“怎么着你还嗯,你还搭给我了?” 吕有场:“嗯。” “你别在这嗯了。”赵思新用含蓄的话劝道:“有场同志啊,我们公社里的,总台电话机室的屋忒小,你的架子忒大了,搁不下你这个,如来佛祖。你还是回生产队里,参加集体劳动去。”赵思新说完,转身走出屋去了。 吕有场两只眼,直勾勾的盯了一会屋门儿,才站起身来,离开了电话台总机室。他非常沮丧、失落的回了家。从此以后,他就在生产队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参加农业集体劳动。一直到解散了人民公社、生产小分队为止。 接下来再介绍一下,吕有场的妻子辛艳芳的,出身经历。 辛艳芳的娘家和现任,镇党委副书记的王国庆,是一个村的人。她出身贫寒,她年轻时相貌长的就像《水浒》,这本书里的番金莲,长相十分漂亮。她还生性活泼、思开放、能歌善舞。她十七岁初中毕业以后,就回到了村里参加了,村里的业余文艺宣传队儿。王国庆比辛艳芳大两岁,辛艳芳是王国庆的梦中情人,王国庆对辛艳芳追求不舍,但是辛艳芳,实在是看不上,王国庆的长相,辛艳芳始终不同意,与王国庆来往。怎奈好女、烈女就怕赖汉子缠哪。有一天王国庆,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就直接了当的,向辛艳芳表白了,对辛艳芳的爱慕之情,并且表示他这一辈子,非辛艳芳不娶。辛艳芳无意中,和王国庆开了一句玩笑说:等到王国庆什么时候,衣锦还乡、混出个人样来就嫁给他。王国庆把辛艳芳的,这句玩笑话当成了圣旨儿、信以为真了。因为在辛艳芳的眼里看,王国庆一辈子,都没有个出头之日,不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只有在农业里修理,一辈子的地球儿、干一辈子的庄稼活儿、当一辈子的庄稼汉。孰不知,王国庆为了把辛艳芳得到手里,第二年他就应征入了伍,他想在部里发展,以后能提个干什么的,等他衣锦还乡,把他的梦中情人辛艳芳再弄到手里。所以王国庆入伍以后,在部队上各方面的表现非常突出。他入伍二年就被提升为,一个连队的司务长了。又过了一段时间,等王国庆回家探亲,辛艳芳已经嫁给了吕有场为妻。王国庆得之这一消息以后,那是相当的沮丧、失魂落破呀,但他又无可奈何。由于他烦、愁、气、思念,让他彻夜难眠,还让他坐坐实实的病了一场。等他病好了以后,他就失落的回到了部队。他在部队期间就暗下决心,无论辛艳芳在哪里,他一定要找到她、得到她,哪怕只有一次,他就心满意足了。三、四年以后,王国庆复员转业回家,开始他被安排在县里,某个部门担任领导工作,后来他又被调到了,辛艳芳所在的镇里,当了一名副书记。这一下儿,给他与辛艳芳见面儿,提供了非常有利的便利条件儿。他为了与辛艳芳,在肉体上有一次接触,他编造种种理由和借口,来过吕有场家好几次,只是在关键时刻,总有意外的事发生,他的阴谋、愿望才没有达到罢了。别看事隔多年,辛艳芳在王囯庆的心目中,辛艳芳还是中国历史上的“四大美人”那么漂亮,那么勾他的魂儿。王国庆每次来到吕有场家,吕有场通过王国庆的言行,眼睛里流露出来看妻子的淫光,就看出来王国庆,对自己的妻子有图谋不轨、有强烈性欲的想法了。由此吕有场非常厌恶,王囯庆到他家里来,但是他又不敢明着,拒绝王国庆的到来。他只好忍气吞声、心怒而不形于色。 以上就是吕有场、辛艳芳夫妻二人的,简单的出身经历,及二人能够成为夫妻的过程,当然也夹带了几句,辛艳芳与王国庆的原缘。 回过头来再说,今天睌上吕有场、辛艳芳这夫妻二人,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在密谋着一个什么见不的人、劣质、肮脏的计划哪。 吕有场、辛艳芳趴在被窝里,下巴颏用枕头垫着。 吕有场一双眼睛盯着屋里地,叹了口气,略有所思地:“唉、现在还不跟生产队的时候,日子好过哪。生产队的那劲上,一大帮人白人(白天),上地里乐乐呵呵的干一天活儿,一大帮人晃晃悠悠的,好歹的干点活就能挣十分儿,有粮食吃、有饭吃,到家里头吃完了饭,一钻被窝儿,松心辣意的就丫思眯了(睡觉的意思),不用操持买化肥、买棒子种儿、电费钱,一到年下还能分点红钱有多得呀?这一分开生产队可到好,什么钱都得己个操持去,现在没有钱办不了事了。这年头子要是照着,这么发展下去,甭说有钱花了,咱们家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辛艳芳两只手掌平摞着,放在枕头上垫着下巴颏儿,长出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啊,过去生产队的时候,咱俩在队里都没有,干过什么活儿、没有摔打出来。现在庄稼地里的活儿,咱俩也不怎么会干。上外头打工干活去,咱俩也罪不了那个累、也受不了那个洋罪。你说往后咱俩可怎么过,这个穷庄稼日子?” 吕有场点着了一根,九分钱一盒儿,小金鱼牌子的香烟抽了一口:“吸、真他妈的愁死个人哪!现在咱们家的日子,在全村四百多户人里,各方面都是倒数第一。就连景家光棍小秃家,都盖上新房了,可是咱们还住着,三间半的旧房哪。咱是要余粮没余粮,要余粮没有余钱哪。我就连二、四、八毛的小麻将儿,都不敢来去。” 辛艳芳看着丈夫一瞪眼:“你说什么,你还要来麻将去?你要是敢来麻将去,我立马就跟你离了婚!” 吕有场冲妻子“嘿嘿”的一笑:“我就是落个说说,你着什么急呀?” 辛艳芳:“你这么说说都不行!咱在咱家在什么份上哪,你还不知道哇?满屁股眼子的账。一到年下净敛账的,弄的我都不敢在家里头呆!” 吕有场:“好好好,下回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辛艳芳:“你一天到晚的不想着,把己个的日子,怎么过好了,你怎么还有那份闲心,想闲蛋事啊?你别忘了咱还有俩大儿呢?要是咱家的日子过的,老是混不上溜来,连房都盖不起,等俩大儿子长大了,都有不了人给说个媳妇儿,没有儿媳妇儿,连孙子都当误了,咱俩就成了老绝户了。要想叫儿子寻上媳妇儿,最起码也得给儿子,一人盖上五间房,插个鸟笼子才能招来媳妇哪。” 吕有场:“这个事我还不知道吗?我连做梦都想招挣大钱、发大财,快着给儿子一人盖上一所儿,红砖大瓦房。可、可是我现在哪有招想啊?” 辛艳芳:“我是算看好你了,你成天价就会装有学问的,说蛋话吹牛x。轮到过日子上了,你就完了个大蛋了。现在不是过去生产队的那个劲上,指着嘴吃饭的时候了。” 吕有场抽了一口烟“嘻嘻”一笑:“当年咱俩搞对象的时候,你不就是稀罕我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吗,稀罕我这副官架子的派头吗?” 辛艳芳:“弄么着咱俩搞对象的时候,你稀罕我哪啊?” 吕有场:“我稀罕你年轻长的倍俊,还能歌善舞。” 辛艳芳:“我告上你,咱俩搞对象的那劲上,是各有所需求,好么的咱俩成不了两口子。可是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不再需求那些个东西了,现在咱俩都该需求钱了,现在没有钱走不了道了。” 吕有场没有答话,抽着烟皱着眉头,俩盯着屋里地想心事儿。 辛艳芳轻轻的长出了一囗气,扭回头来,俩眼也盯着屋里地想心事儿。 过了一会儿,辛艳芳忽然间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笑容,扭头看着丈夫:“哎、我想到了一个叫咱能快点有了钱、发大财的个好招儿。” 吕有场也扭头和妻子对视着,高兴地:“你想到了一个什么好招啊,快点跟我说说。” 辛艳芳抿嘴一笑:“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吃酷、别生的气啊。” 吕有场:“唧、看你说的,你告上我你想到了一个什好招儿,叫咱们家能快点有了钱、发了大财,我吃什么醋、生你什么气呀?” 辛艳芳两个胳膊肘拄在枕头上,两只手掌托着下巴颏儿,压低嗓音:“镇党委把靳强的支部书记,给撤了的事你听说了吗?” 吕有场:“我听说了。” 辛艳芳:“现在这个年头子,要想着快点有了钱、快点发了大财,得干点什么事你知道吗?” 吕有场:“我当然知道了。” 辛艳芳:“你知道你说给我听听。” 吕有场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狠狠的抽了口烟:“要叫我说呀,不光是现在这个年头儿,要想快点有了钱、发了大财,到了那个年头都一个样儿,就得干点当官的事儿!” 二百九十七章 投石问路 辛艳芳:“对喽,当贪官能当暴发户儿。我看好你了,们这一辈子是当不了官,发不了财。” 吕有场:“哪咱俩怎么办呢?咱俩反正不能干瞪着个眼的受一辈子穷、受一辈子的活洋罪。” 辛艳芳:“要是叫我看哪,现在不光是当官搞贪污,能当暴发户儿。还有一种人也有了钱当暴户儿。” 吕有场:“你说是哪种人呢?” 辛艳芳:“当个在村里耍穷横不说理的人,也能当个暴发户儿、有了钱、发财。” 吕有场:“当这种人发的了财吗?” 辛艳芳:“忒发的了财呗。” 吕有场:“你跟我说说你的理由。” 辛艳芳:“穷花子骨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光脚的到多咱也不怕穿鞋的。在村里不管是村干部儿,还是老乡亲,有事没事的跟他们找个碴,弄好了讹他们一头子就能赚俩钱儿。现在村里的人们,谁家的日子过的都挺好,谁都怕粘上个花子骨,惹个倾家荡产的丧事儿,碰上花子骨找事儿,谁都是一样儿,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出个钱破财免灾就得了。我看你在村里,要是发挥出你的优势跟特长来。” 吕有场:“我有什么优势跟特长?” 辛艳芳一笑:“你的优势在村里最穷,穷的你是要钱没一个,xx毛一大墩。你的特长是有文化,能说会道儿。” 吕有场:“你快着给我拉倒去,在村里耍穷横不说理,上面得有当官的给当后撑腰。我上面没有当官的人给撑腰,当不了村霸、黑社会的人。你要是不信就看着,我是跟村干部儿、老乡亲们,找一回事讹人家一回老不行。” 辛艳芳:“怎么不行啊?” 吕有场:“你说怎么不行啊?就是现在这个社会儿,我要是干一会这样的事儿,公安局就得把我给办了,这不是旧社会了。” 辛艳芳:“谁告上你咱家上面没有当官的人呢?咱上面有当官的人。” 吕有场轻蔑的一笑:“咱家上哪来的,上面有当官的人呢?你家那一窝子亲戚六件,我们这一家子的亲戚六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发物一大帮、一大帮的活废物。你告上我上哪有个当官的人呢? 辛艳芳:“你忘了老上咱们家里来的,那个xxx了吗?我托他给咱当这个后台去呀。” 吕有场一听,当时就瞪起了眼珠子,盯往妻子:“你说什么,你要找他给咱办这个事去?” 辛艳芳:“我找他给咱办这个事去怎么了?咱找他给咱办这个事儿,保准一办一个准儿,是准行。” 吕有场:“你说咱俩谁找他,给咱办这个事去?” 辛艳芳:“我找他给咱办这个事去呗。” 吕有场一听那嘴咧的,就像吃了八个苦胆是的,拉着长声儿:“你快着给我倒去!” 辛艳芳:“我找他给咱办这个事去怎么了?” 吕有场:“你说怎么了?” 辛艳芳眨巴了眨巴眼,一笑:“看你这个话问的,你要是不说怎么了,我上哪知道怎么了?” 吕有场:“这小子哪回个上咱家来,我看着他看你的那个眼神儿,就不对、就不怀好心,叫你馋的他,恨不得一口把你给吃了!” 辛艳芳:“你看你吃什么酷哇?我馋着他是个好事儿。” 吕有场:“怎么还是个好事啊?这小子就是个色狼!” 辛艳芳:“他是个色狼还不正好吗?我跟你说实话,他要不是个色狼,他看见我要是馋的慌,我找他给咱办这个事去,我心里还没有个底哪,还不知道他给咱办不办哪。” 吕有场:“你这不是送货上门了吗?你把你己个送到色狼嘴里去了!” 辛艳芳:“只要是他能吃了解馋,他才能够忠心耿耿的给咱办事哪。现在谁给谁办事都不白办,不图力不起早。这年头子给人办事儿,一水的都图钱、图色。你不是没有钱吗?你要是有钱,花钱买个官当不就得了吗?还至于搭上我?你以为我这么愿意干这个事去?” 吕有场:“这这、这事要是传出去,叫老乡亲知道了,往后我就没有脸面儿,再见老乡亲们了!” 辛艳芳:“你要钱还是要脸面啊?” 吕有场:“我都要!” 辛艳芳:“你还想着都要?我告上你,世界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儿,什么事你都得要靠一头儿。反正我是跟着你,过这个穷日子过够了。” 吕有场:“这么些个年你跟着我,不是也过来了吗?” 辛艳芳也瞪起了眼睛:“这些个年我是忍着过来的,往后我再跟你过这样的穷日子,我就不跟你过了,我就跟你离婚!你别看我这个岁数了,我随便找个主儿,我过的日子也比跟着你享福儿。我叫你眼眉前,有个能挣钱、不发事儿,你都不挣不发,你好下过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日子呀。何去何从的你好好想想!” 吕有场转过脸来皱紧眉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屋里地,点着一支烟狠狠的抽着不说话了。 辛艳芳也扭过头去,两胳膊肘拄在枕头上,用两只手托着下巴颜儿,一双眼睛盯着屋里地沉默了一会儿,又扭脸看着丈夫:“你想好了嘛,这个事到弄么办行不行?” 吕有场长长的出了口憋气,狠狠的的抽了一口烟,把半截烟拽在屋里地上:“这年头子真他妈的是,王八好当、气难生,钱难挣、屎难吃啊!” 辛艳芳:“你甭跟我这没有用的话了!你就说我说的这事儿,弄么办行不行?” 吕有场扭脸和妻子对视着:“你都想好了这个事弄么办,你就别问我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辛艳芳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你能这么想就对喽,成大事的男子汉,不办事不拘小节。干什么事都得前学会了舍、再学会了得。你别想不开了,也别生气了。过来上我被窝里睡来。”辛艳芳说完,翻身拉灭了电灯。 二百九十八章 难舍难分 在以后的若干年里,吕有场贴着几个村干部儿,没有少捞到村里集体的好处。他又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敛了不少的乡里乡亲的浮财。因此他有了钱,和村里重新要了块房基地,盖上了一所豪宅。从此他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生活。这都是听了他的妻子,辛艳芳话的结果。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天中午。 陈领吃完了中午饭,要去厂里上班儿。她刚走到外间屋门口儿,见大哥陈兵推开院门走进了院子。陈兵长的英俊潇洒,相貌堂堂。陈领站外间屋门口儿,惊喜地:“大哥你多咱家来的呀?” 陈兵边往屋里走,边笑着答道:“我今儿个傍晌子家来的。” 陈领:“我嫂子跟小孩们家来了吗?” “没有,我是我是上bj办事来的。”陈兵说着话走到了外间屋的门口儿,站住:“怎么你这是又要上厂里去呀?” 陈领笑着:“你好不容易家来了,我哪都不去了,咱俩好好呆会。”陈领说着话儿,闪到了门口的一旁:“大哥你快着进屋。” 陈兵起步直接进到了里间屋里。 陈领跟在大哥的身后,也进到了里间屋里:“大哥你坐下,我给你沏碗水喝。大哥你吃饭了吗?” “吃了。”陈兵扭身坐在了炕上沿:“你别忙活了我呆不住,今儿个后晌我还得回bj哪,赶明儿个我就得赶回部队。” 陈领一边忙着拿起暖壶,往茶壶里沏茶水,一边说:“大哥你好不容的家来一趟,你就在家里多呆两天。” 陈兵:“不行啊,部队上的工作忒忙。我要是不为你的事儿,我上bj办完了事就回部队了,我就不家来了。” 陈领倒了一碗茶水端着,走到哥哥的面前,把茶水碗挨着哥哥放在了炕沿上,转身走到高桌前,坐压了高桌旁边的一把椅子上,问:“大哥你为我什事啊?” 陈兵微笑着:“你又跟我装糊涂哪是不是啊?你说我为你什么事啊?” 陈领:“准又是给我找婆婆家的事呗?我倒成了咱们家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陈兵:“你别瞎说了,你也不想想你多大的岁数了?别人赛你这么大的岁数儿,小孩都上学了。” 陈领:“大哥你、、、、、、” 陈兵打断陈领的话:“你别说话哪,你前听我把话跟你说完了。” 陈领:“行行行,你说你说我听着还不行吗?” 陈兵站了站身又坐下:“咱们这一家子人,天天为你这个婆婆家的事操心,愁的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别人都好说,主要的是你得看看咱爸爸、咱妈妈,他们俩现在都多大的个岁数了。咱爸爸、咱妈妈现在哪哪都挺好、挺顺心的、十分满足。唯一的就是你这个婆婆家的事儿,弄的两位老人不松心。我今儿个跟你说句不孝顺、不吉利的话。你的终身大事完不了,两位老人一旦百年之后,他们都合不上眼哪。你精精神神的、又有文化,我说的话你还不明白吗?” 陈领面带笑容:“我明白,我都明白。” 陈兵:“你打起小一家子人都惯着你,你办什么事对不对的,一家子人都依着你。咱就说当初你张罗着管大春、小花兄妹俩来,家里人谁死乞白咧的阻拦过你呀?现在大春、小花,都已经事业有成、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了,你怎么还不考虑一下,你己个的终身大事啊?你还真想着耍当一辈子观音菩萨呀?你老大不小的了,也该给老人,给哥哥、嫂子们想想事了啊。” 陈领:“大哥,我这不是老找不着,合适的婆婆家吗?” 陈兵:“不用你己个找婆婆家了,我跟你大嫂子在部队上,给你找了一个婆婆家。” 陈领一愣当眼儿:“什么,你跟我大嫂子在部队上,给我找了一个婆婆家?” 陈兵:“怎么了,不许可呀?” 陈领一皱眉头:“许可倒是许可,你可别乱点鸳鸯啊。” 陈兵:“这你尽管放心,我是个军人,军人干什么事儿,都是认真、负责任的” 陈领:“大哥,弄么着你给我说的那个人儿,是哪个部队的人呢?” 陈兵:“是我们部队上的一个军官。” 陈领:“他是你的上级、还是下级呀?” 陈兵:“下级。” 陈领:“现在可是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新社会儿,主张的是自由恋爱,反对旧社会的包办婚姻哪,你可不能办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事儿,强迫婚姻。” 陈兵:“你长这么大我包办过你什么事来呀?我要是包办你,我早就叫你参军入伍当兵去了。你要是在部队上,也早就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了。” “我知道我知道。”陈领眨了眨眼:“大哥,弄么着你要给我介绍的那个人儿,是什么情况啊,你也得前叫我知道知道哇。我可不想当第二个向红阳,六个小鸟蛋就叫老万给骗到手了。” 陈兵一笑:“我马上就把这个人的全部情况,简单的跟你介绍一下儿。” 陈领:“行,你说说我前听听。” 陈兵:“这个人跟你的经历是一个样的,就是事不一样,性质是相同的。你是为了舍己救人、助人为乐。他是为了事业才到现在还没有结婚的。这个人的父母老是老革命,建国以后一直在部队上任职工作。前些个年因身体的原因才离职退休,现在住在sy市。这个人姐弟俩,他有个姐姐在sy市公安局工作早已结婚。这个人本人是我们师里,某飞行团的一个团长,另外比你还小三岁。这个人的长相威武雄壮,十分漂亮。工作上也是非常出色的,在我们全师也是属一属二的、、、、、、” 陈领打断大哥的话:“大哥你等等,那个人的家庭这么好,而且还比我小三岁,人家愿意寻我吗?” 陈兵:“那是相当的愿意呀,他说女大三、抱金砖。真中了咱们村的,刘焕章说的那句话了。” 陈领:“那个人也没有看见过我,也不知道我长的什么样儿,他怎么就会相当的愿意呀?大哥,你是不是有包办婚姻的嫌疑呀?” 陈兵:“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可一点都没有包办婚姻的嫌疑。我实话跟你说,你头年上我那去,不知道他上哪看见你了,他当时就稀罕上你了。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听说你还没有婆婆家哪,也没有结过婚,是他主动上门找到我跟你嫂子,提出来叫我们俩把你,给他说说的。你是不知这些个日子,他老缠着我磨着我跟你嫂子,快点把你给他说说。要么我上bj办完事儿,就快着家来跟你说这个事来了嘛。我前告上你啊,咱爸爸咱妈妈,听我把这个事告上他们以后,两位老人都挺乐啊。” 陈领:“大哥,现在我们厂子的活忒忙,这个事就过些个日子再说。” 陈兵:“这可不行,你今儿个后晌就得跟着我上bj,赶明儿个就跟着我回部队。到部队后你们双方见个面儿,谈谈话互相了解了解。如果你们双方都没有意见的话,立马就结婚,你们俩的岁数也都不小了。往后你也就别家来了,在那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啊。” 陈领:“大哥你要把你妹妹绑架、囚禁了哇?” 陈兵一愣当眼儿:“我怎么绑架、囚禁你了?” 陈领:“我要是看见那个人不打我心里来,我不愿意寻他,你非叫我寻他跟他结婚不行,你是不是算绑架、囚禁我呀?” 陈兵:“你到了那和那个人见了面以后,如果你看不上人家,你可以不算着了哇。我的意思是说,这个人你不愿你也就别回来了,我在那给你找个工作,将来碰合适的、你愿意的人儿,你们俩再结婚过日子,你这趟跟我去了就别家来了。” 陈领:“我不家来可不行。” 陈兵:“怎么不行啊?” 陈领:“你跟我二哥都在家,我再不在家,咱爸爸、咱妈妈谁管呢,往后俩老人老得用人伺候了。你还要把咱爸爸、咱妈妈,当成了孤寡老人对待呀,是怎么着哇?” 陈兵:“你要是在那安了家,咱就把咱爸爸、咱妈妈,接到部队上去,跟着咱们一块过了。” 陈领:“大哥,即便是这样儿,这个事你着什么急呀,狗也吃不了日头去。” 陈兵:“我不着急怎么着哇?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了。” 陈领:“还有:柳暗花明又一村哪。” 陈兵用手指点着妹妹:“你净话儿、你反正净话儿。不管你怎么说,你今儿个后晌必须得跟我走。” 陈领:“大哥你就是再着急,我今儿个也跟你走不了。” 陈兵:“你怎么走不了哇?” 陈领:“我不得把家里的东西拾掇拾掇哇,破家值万贯。” 陈兵:“你行了你,家里有什么东西可拾掇的?” 陈领:“就算是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可拾掇的,这么大个事儿,我也得跟大春、小花商量商量啊。还有这个厂子好不容易的才弄好了,咱们村里的社员儿(村民)刚受点益。我这一走要真是不家来了,这个厂子我也得找个,我放心的人管理着哇。我不能办成也是潇龢、败也是潇龢的事啊。” 二百九十九章 社会渣人 陈兵:“你安排一下厂里的一些个工作行,大春、小花你就别跟他们俩说了,你就别给他们兄妹俩出难题了。” 陈领:“大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呀?我们三口子在一块儿,过了这么老些个年了,我有事不跟他们俩商量商量,这也说不过去呀。” 陈兵:“你要是把这个事跟他们俩一说,他们俩是是愿意叫你找婆婆家呀,还是不愿意叫你找婆婆家呀?他们哥俩要是说,愿意叫你找婆婆家,不光是村里的老乡亲,会说他们哥俩的闲话,他们己个也会认为,他们哥俩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想想他们哥俩会不会这么想,他们哥俩现在都能行了、有出息了,不用你管了就往外轰你、赶你,他们哥俩会闪疚一辈子的。如果他们哥俩要说,不愿意叫你找婆婆家,他们哥俩当误了你一辈子,你为了他们哥俩,才当误了你有一个,属于你己个的完整家庭,他们哥俩同样会终生的痛苦、内疚一辈子的。他们哥俩现在什么事不懂啊?你己个想想是不是弄么回事啊?” 陈领皱紧眉头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大哥你说的这话我都懂,只是冷不丁的我这一走,我要是真不家来了,也看不见他们俩了,我是真想他们俩呀。大哥、我们仨的之间感情有多深,你是不知道哇。” 陈兵:“我怎么会不知道哇,这回你要是真能够在那成家立业,你想他们哥俩了,你可以随时回来看他们来呀,你在他们两家轮流着住上些个日子。他们哥俩要是想你了哇,他们哥俩一块儿,可以去部队上看你呀,现在的交通这一方便。要叫我说这个事儿,你还是末后再告上他们哥俩好。” 陈领想了片刻:“行,我依着你。可是这个厂子我得,找个可靠的人管理着。” 陈兵:“行,你找紧找人去。我就不呆着了,我得快着家走跟咱爸爸、妈妈多呆会去。”陈兵说完站起身往屋外走。 陈领把大哥送到了院门外回到了屋里,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屋里一切熟悉的东西儿,心里特别的不是个滋味啊。她扭头凝视着窗户,顿时二十多年的往事儿,一起涌向了她的心头。现在她即将要离开这个家,离开她含辛茹苦培养成人的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那真令她难舍难分哪。她不自禁的泪流满面喽。 这天临近傍晌,有一辆挂着bj牌照黄色的面的出租车,驶进了杜柳村儿,停靠在了一个胡同口的路边儿。伺机开车门先下了车,转到车的右面儿,拉开副驾驶坐的车门儿。李廷洲的二儿子李二贵,从车上下来。 伺机客客气气地:“同志你到家了?” 李二贵看了看四周没有熟人儿,笑模丝的对伺机,说:“到家了。师傅多少钱的车费呀?” 伺机:“五十块钱的车费。” 李二贵:“噢、车费还真不多。师傅你在这稍微等我一下,我家走给你拿钱去。我身上带的是公款不能动。” 伺机笑着连连点着头儿:“行行行,同志你家离这远吗?我开车送你去,这段路我不收你的费。” “不远。”李二贵抬手一指胡同里,靠路东面从南往北数,第三排的一所红砖房:“师傅你看见了没有哇,从南往北数路东面的,那所红砖房就是我们家。” 伺机看了一眼那所房子:“行行行,同志你快回家。” “师傅你就在这等着我,我二、三分钟就回来了。”李二贵说完,匆忙的走进了胡同。 伺机站在车旁点着一支香烟抽了一口,心里美滋滋地:“嘿、今天我可接了个便宜活儿,本来车费应该是四十块钱,我怕这个人跟我矫情,我跟他多要了十块钱,防止他还价钱。这个人不但没有跟我矫情,他还说车费不多,我要是知道这样儿,我还不如再跟他多要十块钱哪。有钱就是好,有钱的人拿着三头五十块钱的不当好的呀。我要是净拉这样的有钱人,我用不了几年就发了大财喽。” 暂且放下伺机抽着个烟的,站在那心里美滋滋,净想尽快着有了钱,发大财的事不说了。 再说说李二贵。 李二贵匆忙的走到第三排房的,院前的小胡同口儿,一扭身小钻进了小胡同里,小胡同的另一个出口儿,是一堵一人来高的土坯墙头挡着,墙头的外面是一个大坑。李二贵钻进了小胡同里就跑开了,他跑到墙头前猛劲一蹿,上了墙头翻墙头儿过,顺着墙头外面大坑坡上的,一条羊肠小道儿,慌慌张张地往家奔跑不见了人影儿。 回过头来再说出租车伺机。 伺机抽了两根烟的时间,也不见李二贵回家拿钱返回来,他心里开始发慌等不下去了。他便起步往李二贵所谓的家走去,想和李二贵讨要车费钱。伺机刚走到第三排房的胡同口儿,向红梅正好从院里出来。向机连忙冲向红梅走了几步站住,笑呵呵地:“大婶,这是你家吗?” 向红梅站住,上下打量了一眼伺机师傅,又听伺机师傅是bj的口音,她意外的愣了一下神儿:“啊,是我家呀。同志你这是要去谁家呀?” 伺机松了一口气,客气地:“啊,大婶这么回事儿。我是bj开出租车的伺机,你们家的人顾我的车,我从bj把他送回家来了,他还没有给我车费钱哪,他说回家拿钱来给我。时间都这么长了,他还没有给我钱哪,我来看看是怎回事儿。” 向红梅一听,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疑惑地:“吸、我们家的人租了你的车了?” 伺机:“啊,是是是大婶儿。” 向红梅:“我们家没有人去bj啊,同志你找错门了?” 伺机一听一颗可就悬起来了:“大婶儿,我不会找错了门的。那个人告诉我说,这就是他家。我还亲眼看见了那个人儿,拐进了这个胡同。” 向红梅:“同志你肯定那个人儿,拐进了这个胡同了吗?” 伺机:“我肯定。” 向红梅:“同志,那个顾你车的人长什么样啊?” 伺机:“那个人有三十几岁,中等个儿、留着分头、黑皮肤、小眼睛、挺能说的。” 向红梅听伺机一描述,那个人的长相,立马就猜到了十有八、九是李二贵了。因为李二贵自改革开放、分开生产队以来,无管无束随便了,又是全村出了名的,一心想挣大钱、发大财的主儿,还不想吃苦受累挣钱发财,而且他既没有人脉关系,自己又没有挣大钱、发大财的那份能耐。他完全靠着两片子嘴会说,在外面坑、崩、拐、骗跑虾蟆海儿,饥一顿饱一顿的混日子过着。至今他也没有娶上个媳妇成家立业,还是一条光了个棍儿。向红梅的脾气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怕冤枉人。所以向红梅笑着对伺机:“同志你确实是找错门了,那个人确实不是我们家的人。我老头五十多岁,他今儿个吃完了一早些饭,就到我们村里的箱包厂上班去了。我有一个儿子、两个闺妮。我儿子在派出所上班儿,今儿个一早些他在家里吃完了饭,就上班去了。我两个闺妮一个在sjz上班儿,一个在天津上学。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就上我们村里找人儿,随便打听去。” 伺机听了以后心一凉,着急地:“大大大婶同志,那个人告诉我说,这就是他们家,而且我亲眼看见他进了这个胡同了。同志,这个胡同里就是您们一家儿,哪还有第二家啊?” 向红梅是个同情达理、沉稳的人。她虽然听伺机说的话,不怎么入耳,她也能够理此时挨了坑的心情。她不着急不上火儿,仍然面带笑容地:“同志你年纪轻轻的,碰上什么事都要多想想。现在因为钱的事儿,用什么招骗人的都有。刚才那个人跟你弄了个障眼法,把你给骗了,那个人金蟑脱壳了。” 伺机听了向红梅的话“吸”了一声之后,他不由自主的往对面的胡同口望去。当他看见挡在胡同对面出囗的,土坯墙头时,就疾步走到了墙头的跟前儿。他一看墙头面上留有脚蹬的新印迹,顿时就明白了一切,心说:“完了,我被人给骗了。”伺机气的一跺脚,自言自语:“嘿嘿!我这都是因为贪哪,才被人给骗了哇!” 向红梅站在伺机身后:“要么说古人郑板桥说嘛:吃亏是福。” 李二贵这些个年,到底骗了多少人就不必提了。反正没有少骗,那些个一心想占小便宜,超乎现实不符合实际客观条件儿,抱有更大希望的人。你要是不信就静下心来想一想,你身边被骗的那些个人的,具体的情况和经过。李二贵骗人每次都得手成功,他逮着了甜头儿,又继续去骗别的人了。 三百章 饥渴难忍 李二贵是今年正月十五以后离开的家,他先是在本县的县城里,租了一间私人的房住下了,然后他就在县城里四处游荡,靠坑、崩、拐、骗过日子,两个多月过来也没有弄到多少钱,身上分文皆无一贫如洗,两个月的房租也没有给房东。他觉得在县城里,没有什么发展前景了,再也混不下去了,他便决定去bj闯荡一番。可是去bj得有路费呀,到了bj得吃喝住店哪,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行啊。他心里非常清楚,就凭他的人品名声,想回家和街坊四邻、老乡亲借钱,想和亲戚六件借钱,一分钱他都借不出来呀。所以他灵机一动,便打起了房东的歪主意了。 这家房东的户主姓由,名叫由义。房东老两口子都年近六十岁了,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已出嫁了。由义老两口有两所宅院,靠开小卖铺谋生过日子,日子过的还算可以。老两口子有两所宅院住不过来,就租出了一所宅院。原来有一家做生意的外地人,租了闲置的那所宅院。头过春节的时候,做生意的这一家人,都回家过春节了,没有准回来不回来,还继续租不租这所宅院住不住。过了春节正好李二贵,登门上户的前来租房。由义老两口看李二贵是一个人住,就租给了李二贵一间房住着。本来租房是要先压金钱的,虽然说由义老两口比较吝啬,但是为人办事还算是厚道的,对人心肠也挺热乎儿、心底也善良。加上李二盗油腔滑调儿、能说会道,老两口看李二贵又是本地人,就是离县城四、五十里地的,南面杜柳村的人。由义过去有事也到过杜柳村几次,在杜柳村也有认识的人,一提起识的人,李二贵也十分熟悉,老两口认为李二贵骗不了自己。李二贵向老两口提出,过些日子再把房租交清了,老两口也就满口答应了。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李二贵想去bj闯荡,身上分文皆无,他又云山雾罩、巧言花语的,骗了由义老两口二百块钱,拿着去了bj闯荡。二百块钱在当时不是个小钱儿,这要看在哪花费。要是拿着这二百块钱,在农村过庄稼日子花费算个大钱。要是在大都市花费,二百块钱可花不了几天。李二贵在bj呆了三天,连吃带喝再住店,把二百块钱就全部都给花完了,一分钱都没有剩下。他在bj一会都无法呆下去了,他准备回家再作打算。头天晚上他连饭都没有吃,找了个犄角旮旯难宿了一夜,第二夭,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顺着大街,往永定门长途汽车客运站步行着走,想走到汽车站想办法骗上了班车,把他拉回家。也不知道他走了有多远,一只皮鞋的鞋底裂开了一道口子。他怕鞋底掉了没有法再穿了,他就脱掉了裂口子的那只皮鞋,用手提拉着走路。穿着一只带后跟的皮鞋,光着一只脚走路,那是想当的不得劲啊,就像《杨三姐告状》那出戏里面的,高贵合走道一个样儿,左腿一高右腿一低,右腿一高左腿一低。走道不但难走,而且还很费劲儿。bj四月初的天气,早晨还有些冷哪,可是李二贵没有走出多远的路,脸上就冒出了汗珠子。他又走出了一百多米远,索性也把另一只皮鞋也脱下来,手里提拉着一双皮鞋,脚上光穿着一双袜子走路。bj市内的马路,是一刬子的洋灰马路面啊,袜子上哪搪的住,洋灰马路面的蹭磨呀。没有走多远儿,一双袜子的底就磨烂了。他怕一会在众人面前,光穿着皮鞋不穿着袜子不雅观,有的时候还有可能当误了行骗,他又把一双袜子给脱下来了,光着两只脚丫子走道儿。脚掌肉皮直接蹭磨洋灰路面儿,肉皮哪磨的过洋灰路面啊。没有走出去多远儿,两只脚的脚掌就磨破了,那真是血迹斑斑哪。他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路,疼的他都是呲牙咧嘴呀。他忍着脚掌的疼痛,又走了二、三里地,饥饿、口渴,又都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实在无法再忍受,多方面给他带来的困苦,他只好走上了便道儿,找了一棵大树,靠着树干坐下了。这会路旁的各种早点摊儿,也开始开张营业了,马路上的车辆、人流川流不息。李二贵狼狈相、无精打彩地,刚靠着大树干坐下。对面马路便道上的,一个炸油条、卖老豆腐的摊位上的,油条香喷喷的气味,就钻进了他的鼻子眼里了,顿时他的肚子里“咕噜噜”的就咱起来喽。他看着炸油条的摊位,馋的他顺着俩嘴角子,往外就流开了口水了。他两只眼直勾勾、眼巴巴的看着,坐在摊位旁边桌前吃着油条、喝着老豆腐的人们,馋的他净剩了往肚子里咽吐沫了,急的他真想冲上前去,在摊位上抢根油条吃解解饱,抢碗老豆腐喝解解渴。即便是挨顿暴揍他都算着。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这是在bj,他还真没有这个胆量。他抬起左手抹嘴角上的口水,他一耷拉眼皮儿,看见了手腕子上戴的那块手表,他的脑袋瓜子“轰”的一下,心想:我火烧眉毛前顾眼前,我使这块手表前换两根油条吃、换碗老豆腐喝再说。他想到这立马来了精神头了,他穿上一双无底的袜子和皮鞋,站起身来匆忙的走下了便道上了马路,横穿着马路,就向炸油条、卖老豆腐的摊位走。他的两只眼只顾着死盯着,炸油条的摊位走了。他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突然“吱”的一声响,一辆212绿色小吉普车急杀闸,停在了李二贵右面的一米多远处,吓的李二贵急忙止步,又往后退了两步,一颗心急促的跳动着,浑身不停的哆嗦着,还放了两个响屁,他愣磕磕的盯住吉普车不知所措,脸都变黄了。伺机打开车门儿,坐在驾驶坐上冲着李二贵,急赤白脸骂骂咧咧的怒吼道:“你找他妈的死呢,你不要命了?” 李二贵吓的眨巴着俩眼看着伺机,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伺机一看李二贵的穿戴,就看出李二贵是一个乡村进城的人。伺机缓和了一些口气:“你个丫廷的吓死我了,你横穿马路也不知道看点车?” 李二贵醒过神来,知道自己错了,他赶忙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胆怯的给伺机赔不是:“师傅师傅,我我我、我是农村人,我头一回来bj,我什么事都都不懂,我叫你胆小、害害怕了。我跟跟你认错,你别跟我一一个农村人一般见识。” 伺机平静了一下心情,稳了稳神儿,听李二贵说话还算是客气、顺耳,气也就消了一多半儿。伺机松了一口气,说话的口气也温和了许多:“我一看你就是个农村进城的人,你下次再横穿马路的时候,两面看着点有车没车,别只顾了往前走,刚才有多悬呢?” 李二贵点头哈腰儿:“师傅同志,我听你的话。下回我再横穿马路的时候一定注意。师傅、我给你添麻烦了,我我对不起你了。” “下次注意点啊。”伺机说完,关上车门开车走了。 李二贵站在原地,扭脸看着远去的小吉普车儿,心里暗暗的骂道:“哼!我操你个个人辈姥姥的呀,我们农村人进城,还挨你们城里人的磕,你怎么不把车开慢点啊?你给我等着,下回个我要是有了好机会,叫我逮着你们城里的人,我准往死里头坑你们,我把你们坑的不认的己个的媳妇了、、、、、、” “笛笛笛!”一声刺耳的汽车笛声,吓的李二贵一哆嗦,他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一辆小轿车在他的面前驶过。小轿车驶过以后,他肚子里“咕噜噜”的又响了两声,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临近的机动车辆,他小跑着就来到了,炸油条的摊位前。 炸油条做买卖的是一对儿,外地进京三十来岁的夫妻两个人。丈夫管炸油条,妻子管照顾前来吃饭的顾客,给客人拿油条、盛老豆腐、刷碗等等零散的活儿。生意还不错,摊位上的几张临时吃饭的桌子前,几乎全坐满了吃饭的顾客。李二贵刚站在摊位前,没有等他开口说话,炸油条的师傅,操着浓厚的唐山口音,客气地:“同志你要吃早点呢?” 李二贵看了一眼铁盘里的,刚炸出锅热乎乎、香喷喷油条,咽了口吐沫,望着炸油条的师傅:“同、同志你这油条,多、少钱一斤呢?” 炸油条的师傅:“我这油条不论斤卖,论根卖。” 李二贵:“那多少钱一根啊?” 炸油条的师傅:“三毛钱一根儿。” 李二贵:“那老豆腐多少钱一碗呢?” 炸油条的师傅:“一毛钱一碗。同志你要几根油条、几碗老豆腐哇?” 李二贵害羞的脸皮一热一红,不好意思地:“师傅,我、我这会没有钱买。” 炸油条的师傅:“你要白吃啊?我这可不是救济站。现在你要是没有钱,你在我这可吃不了饭。” 李二贵:“我不是没有钱,而是我的钱坐车的时候,碰上小偷了,叫小偷把钱给我都偷走了。” 炸油条的师傅:“你说了半天,你这会还是没有钱哪。” 李二贵:“我这会没有钱,可是我这会有硬货。” 炸油条的师傅:“你有什么硬货呀?你有金子啊、还是有银元呢?” 李二贵抬手捋下手腕子上,戴的那块手表来:“师傅,我使这块手表,换你几根油条、两碗老豆腐吃还不行吗?” 三百零一章 巧骗司机 炸油条的师傅一边炸着油条,抬头看了一眼李二贵手里拿着手表,低下头翻着锅里的油条,不以为然地:“一块手表换不了几根油条、两碗老豆腐吃。” 李二贵一听着急了:“师傅你说什么?” 炸油条的师傅,抬起头来看了李二贵一眼,低下头往外捞着油条:“我说你这块表换不了几根油条、两碗老豆腐吃。” 李二贵举着手表,往炸油条的师傅近前迈了一步:“师傅你可看清楚了,我这块手表是上海牌的全钢手表,头年才买的,还是块新手表哪,我怎么会换不了你几根油条、老豆腐吃啊。” 炸油条的师傅,往锅里抻着油条:“那你饿了就吃手表。” 李二贵一直勾眼儿:“同志你你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啊?” 炸油条的师傅:“谁知道你这块手表,是真货是假货呀?现在假货太多了,弄的现在的人谁都不信任谁了。” 李二贵:“你还不相信我这个遭了难的人吗。” 炸油条的师傅,瞟了李二贵一眼:“你不是人呢?” 李二贵:“这这这。师傅你什么话都甭说了,你就说我这块手表,你能换给我几根油条吃、几碗老豆腐喝?” 炸油条的师傅:“你这块手表,我只能换给你三根油条吃、一碗老豆腐喝。” 李二贵:“你你、你也忒黑了点?你怎么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哇?” 炸油条的师傅:“现在你给我找个有同情心的人去。你是张罗着跟我换的,不是我张罗着跟你换的,有一句成语说的才对哪。” 李二贵:“哪句成语说的对呀?” 炸油条的师傅:“自投罗网啊,你这就是自投罗网。” 李二贵:“得,我认头了。给你这块手表,你给我三根油条吃、一碗老豆腐吃得了。” 炸油条的师傅,放下翻油条的筷子,两只手在围裙上,翻来复去的擦抹了两下儿,伸手在李二贵手里接过了手表,放在耳边听。 李二贵:“你不用听了,我这是块真表。” 炸油条的师傅,顺手把手表掖进上衣的小口袋里,又拿起筷子从锅里,往外夹着油条:“同志你知道现在什么多了吗?” 李二贵:“宰人的黑心人多了。” 炸油条的师傅,往锅里抽着油条:“你说的不对。” 李二贵:“那你说什么多了。” 炸油条的师傅:“现在是假货多了,坑、崩、拐、骗、偷、抢等等,犯罪的人多了。相应的警察、监狱也多了。” 李二贵:“你就甭跟我说这个了,我饿的慌,你就快着给我拿油条吃、盛老豆腐喝。” “好嘞、我这就给你拿。”炸油条的师傅,拿了一张纸,在盛油条的铁盘里,用筷子夹了三根油条,又夹了半根炸煳了的油条,放在纸里一裹,递给了李二贵:“我看你饿的够呛,我就多给你半根吃。” 李二贵挺高兴,伸手接过了油条:“师傅你这是修好哪,你得修个五男二女。” 炸油条的师傅苦笑了一下:“我要是有一个儿子,我也不至于跑出来,再偷着生第二胎想要个儿子。你上桌子上找个地方儿,坐着吃去,我这就给你盛老豆腐。” 李二贵拿着三根半油条,走到桌子前找了个空坐下。 炸油条的师傅招呼妻子,给李二贵盛了一碗老豆腐。 这会吃早点的顾客吃完了早点,上班的上班儿、办事的办事儿,走的都差不多了,吃早点的顾没有三、两个人了。李二贵攥着三根半油条,把包油条的纸往下一揭,大把攥着三根半油条就填进了嘴里,大口小楦的就吃上了。三根半油条吃了三口半就吃完了,他端起老豆腐碗来,嘴没有离开碗、碗没有离开嘴,一口气就喝光了。他放下碗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儿,唧着嘴往其它的饭桌上看。这会炸油条师傅的媳妇儿,正在收拾李二贵旁边的一张桌子。李二贵见炸油条师傅的媳妇儿,拿起桌上别人吃剩下的多半根油条,放进了别人吃剩下的,半碗老豆腐的碗里。他“噌”的站起身来,急忙走过去,端起那半碗老豆腐伸手,在碗里拿起了那多半根油条,就揉进嘴里了,他也就是嚼了三、两下,一伸脖子一瞪眼“咕噜”一声咽进肚子里了,把半碗老豆腐一仰脖也给喝了,还把碗底舔了舔。 炸油条师傅的媳妇儿,在一旁看着李二贵:“同志你过日子,可真够节俭的啊。” 李二贵看着炸油条师傅的媳妇儿:“我这叫民以食为天。” 炸油条师傅的媳妇儿:“同志,别人吃剩下的东西不能吃,不讲卫生,我怕你得病。” 李二贵:“没干没净、不爱得病。就连明朝的开国皇上,还拿着泔水桶里的泔水,当珍珠翡翠白玉汤吃了哪。有一首古诗说的好:锄禾午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炸油条师傅的媳妇儿:“呦、你知道的事还有不少呢?” “我不跟你们两口子似的,什么事都不懂,就会跑出来偷着生第二胎想要个儿子。”李二贵说完,转身离开了炸油条的摊儿。 炸油条师傅的媳妇儿,看着李二贵远去的背影,愤愤地:“窝瓜戴草帽装什么人哪,要是真有能耐,别吃人家的剩饭呢?” 李二贵离开炸油条的摊位,走了没有多远儿,心里就想开了到了长途汽车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想什么办法骗车站上的工作人员,让自己上了长途客运班车,能够把自己拉回家的事了,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就停住了脚步,站在那低头苦苦的思索。突然马路上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汽车的笛声,打断了他苦苦的思索。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头了,往马路上望去。他看见马路上有不少,来来往往的面的出租车,顿时眼前一亮、心里一轻松,心想:“我为何不这么办哪。”他想到这便打定主意,他疾步走到了墙根下,弯腰拾起了一张包裹油条条纸,顺手用纸把一双皮鞋擦了个倍亮,包裹油条的纸上带着油哪。他擦完了皮鞋直起身来,两只手持了捋有些蓬乱的大分头,然后把衣服又整理了一番。还别说他这好歹的一打扮,刚才又吃了点东西儿,肚子里头有了点食儿,还真是像个人了,不像刚才那个狼狈不堪,要饭的花子样子了。他立马走到马路边儿,挺胸昂头的一站,正巧一辆出租车驶过来,他装腔作势的冲出租车一招手儿,出租车“吱”的一声响,就停在了他的面前。出租车司机打开车门窗,伺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问:“同志你要打车呀?” 李二贵走到车门前:“啊,我要打车。” 司机:“同志你去哪啊?” 李二贵笑模丝的,用半土半洋的话、半开玩笑地:“同志你昨天晚上准做了个发财的个好梦,你今天碰上我,可揽了一个挣钱的好活儿。我去bj南面的安固县,路程不远还顺当。” 司机一听确实是一个便宜活儿,在城里跑活车多,还拐弯抹角的,拉的又都是些个零碎活儿,转悠一天也挣不了多少钱。要是路一趟安固县路程不远,车费多、路上的车少还顺当。司机便热情的,客客气气地:“同志你快上车走。” 李二贵明知出租车都是,把顾客送到目的地,顾客才给车费哪,但他仍然故作地:“同志你前说好了多少钱的车费,我前把车费给你。你把我送到地方以后,你要是觉着车费给的不够,差多少我再补给你多少,我亏不了你的,你们跑出租车也不容易,我们都互相理解一下才对哪。” 司机一听更高兴了:“理解万岁。同志你就快上车,哪有上车先给车费的道理呀?我不能破坏了跑出租车的规矩,同志你就先上车,车费好说。” 李二贵:“同志你不怕挨了我的坑啊?” 司机:“嗨!我一看你就是一个有钱的诚实、守信用的人,你怎么会坑我一个,一天挣不了多少钱的个,跑出租车的穷司机啊?你就是坑了我,我也认头了,同志你就快点上车走。” 李二贵这才转到出租车的右面儿,司机帮着李二贵打开了,副驾驶坐的车门儿,伺机对李二贵说:“同志你坐在副驾驶座上,今天道比较远,咱俩在道上说个话儿,省了在道上无聊憋的慌。” “好嘞。”李二贵上车,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了。 司机启动了出租车,顺着马路、随着车流,往城南开去了。 出租车在城里行驶的过程中,一路上无话。 当出租车开出了城外,驶上了通往安固县,宽敝的马路时,李二贵就和伺机,信口开河、云山雾缭绕的讪打上了。 简单的说,当出租车驶过安固县的县往南,离着杜柳村越来越近的时候,李二贵无话了。他在苦苦的思索着,到了杜柳村目的地,如何金蝉脱壳的办法儿。这才有了前面儿,出租车司机挨骗的那一幕。 三百零二章 贪字害人 回过头来再说李二贵,翻墙头跑回家的事儿。 李二贵翻过墙头儿,顺着大坑坡上的一条羊肠小道儿,急急忙忙、慌慌张张、躲躲闪闪的,跑回了家以后,他一撩里间屋的门帘儿,看见他的父亲李廷洲一个人在家里,坐在炕尾上大睁一双呆滞的眼,正直勾勾的看着哪,嘴里还不停小声的磨叨着,他过去当村支书,手里有权的时候,利用手中的权力,曾经无缘无故刁难、欺负过老乡亲们的名字。他磨叨最多的名字就是杨江波。其实李廷洲在前些年,就患上了惊吓疯、抑郁症的毛病了,而且是越来越严重。正中了老百姓常说的那句话了:人做事天看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晨未到。远报子孙、近报己。李廷洲这就是非常典型的现时报了,而且他还报了儿子。为了警示人们不做亏心事儿,要积德行善,至今民间还有现报庙哪。 在这作者简单的介绍一下“现时报庙”的来历,读者看了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 人们传说在某朝某代,在sd省的某个村儿,出现过这么一个事儿。这个事和鲍云发、李真钢,在夺县买小碌碡回家的路上,鲍云发给李真钢说的,那个笑话的情节基本相似。传说在sd省某个村儿,有个大财主李员外。李员外这个人家趁万贯有钱,并且李员外这个人讲义气、心底善良、心眼好、乐于助人、为人忠厚,还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人。俗话说:“人多行善、家趁万贯。村里的老乡亲们,谁家要要是碰上个,缺钱的大事小情的难事儿,只要是找到他,他都会髙高兴兴、乐乐呵呵的,慷慨解囊给予帮助。村里有一个叫胡四的人,胡四也是一个开买卖、做生意的人,他的资金有时周转不过来的时候,也经常去找李员外借钱。胡四找李员外借了钱,等资金周转过来以后,立马就把钱还给李员外,久而久之两个人也就熟悉了。胡四在李员外的心目中,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有一次胡四做买卖的资金,又周转不过来了,又去找李员外借钱,而且这次借的钱比较多,借了一百两银子。胡四等做买卖的资金周转过来以后,他就不想还给李员外的一百两银子了,说白了就是想赖账、不认账了。到了年底李员外也听说了,胡四做买卖的资金周转过来了,买卖做的还挺红火,赚了不少的钱。有一天李员外在村街上碰见了胡四儿。李员外就对胡四说,胡四兄弟,你看你做买卖的资金,也周转过来了,现在你的买卖做的也挺红火,赚了不少的钱。你手头上要是放便的话,你就把你跟我借的,那一百两银子还给我,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你什么如果再碰上,资金周转不过来的时候,你就找我去,你借钱我都给你。” 胡四一愣神儿、一皱眉头子:“李员外你记错了?我每次借你的钱,都还给你了,我不该你的钱了。” 李员外一听胡四的话,什么话也没有说,冲胡四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过了两天李员外晚上睡觉,睡到半夜里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胡四病重奄奄一息了。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胡四还来到了他家。李员外激灵一下儿,从梦中惊醒过来坐起了身,他再也睡不着觉了,他坐着就想他刚才做的那个梦。过了时间不长,管家来给李员报喜说,李员外家的那个大母骡子,下了一个小骡子。管家在李员外面前,还一个劲的夸赞,那个刚下的小骡子,长的又肥又大又壮实,甭提又多好了。李员外有学问哪,李员外听了管家的话以后,联想起了他刚才做的那个梦。他立刻告诉管家说,你马上就去把刚下的,那个小骡想办法弄死去!管家一听不明白李员外的意思问:李员外,这么好的小骡子,干吗要把它弄死啊?李员外说,你就甭问了,我叫你把它弄死,你就把它弄死去。管家只好去把刚下的,那个小骡子给弄死去了。胡四这几天确实是病了,这天晚上病危,眼看着就不行了。第二天的早晨,胡四的病好了。胡四就回忆起他昨天半夜里,他在病危的时候,做的那个梦来了。他梦见他去了李员外家,投了李员外家的那个母骡子的胎,变成了一个小骡子,李员外把小骡子弄死了以后,他又回到了家里,这天一早晨他的病就好了。这天一家人吃午饭的时候,他听家人说,昨天晚上半夜里,李员外家的母骡子,确实是下了一个小骡子,不过当时李员外就叫管家,把小骡子给弄死了、、、、、、胡四听完了以后,心里就明白了一切,他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都是我跟李员外借了一百两银子,想赖账不想还给李员外所造成的,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想叫我转世投了骡子的胎,把我变成了李员外家的骡子,在李员家当一辈子牲口、干一辈子活儿,赎我所犯赖账的罪过呀。多亏了李员外大仁大义、为人厚道、有学问,把小骡子给弄死了,我才能够重返阳间又当人,不然我就当一辈的牲口,给他家干一辈子的活了。胡四想到这饭都没有吃饱,立马拿了二百两银子,找到了李员外家里,要加倍的还给李员外。李员外死活不要,胡四非要还不行。最后两个人为这个事儿,还归了官司了。李员外、胡四见到了县官儿,两个人各自把情况,向县官说明白了以后,县官说:这个事就这么解决,胡四的二百两银子,也不用还给李员外了,李员外再出二百两银子,我本人也拿出二百两银子,咱修一座现时报庙,你们看怎么样。李员外、胡四两个人都表示同意。从此就有了现时报庙,现时报庙在sd省比较常见。现时报庙也只是一个,民间传说中的一个故事儿,无从考证。故事就是故事儿,说真就是真、说假就是假。假亦真来、真亦假嘛。故事也能起到教育人的作用,它教育人要凭天地良心做事儿,为人要厚道,不做过头的事儿。 下面还接着说李二贵。 李二贵看见父亲坐在炕上,傻巴拉叽、邋邋遇遢,瞪着俩傻大眼看着自己哪,他心里一阵堵的慌,烦躁的他连屋都没有进“嗒”放下了门帘儿,往后退了两步,仰脸看见了屋顶檩上,挂着的饽饽篮子。他急忙走过去,伸手摘下了饽饽篮子一看,篮子里有多半拉剩烙饼。他伸手抄起多半拉的剩烙饼,把饽饽篮子往案板上一放,走到锅台旁一扭身坐在了锅台上,俩手把烙饼一折,不管四七二十八,大口小楦的就吃上了。边就是两、三分钟,就把多半拉的干巴剩烙饼,干揉着吃了,饱不饱的也就得了。他站起身走到墙角处,吃水的缸前,在缸盖上拿起舀水的铁舀子,掀开缸盖舀了一舀子凉水,一仰脖“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喝下去了,还打了一个嗝儿。这个嗝是饭饱、还是水饱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个水饱嗝儿。他把水舀子往缸盖上一撂,转身就走出了外间屋,他站在外间屋门口一踅摸,看见了立在房檐下,父亲六十年代,在县看守所上班时,骑的那辆旧自行车儿,他匆忙的走过去,两只手握住自行车的俩把,用右脚踹开车梯儿,推起自行车就走出了院门儿,走出院门之后,骗腿上了自行车儿,顺着街道往村西,慌慌张张的就骑下去了。这小子在家里都没有站住脚儿,就又到外地行骗去了。 李二贵这次离开家是最后一次,他再也没有回过家。不久他因为在bj行骗,被地方法院依诈骗罪,被判刑八年。刑满被释放以后,他也没有回过家去向不明,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那么李二贵是利用什么借口,再次骗了房东由义老两口儿,一百块钱去的bj呢? 李二贵这天骑着自行车儿,是傍黑子到的由义家,他对由义老两口谎称,他家是开厂子做买卖的,他这次去bj,到某厂子要一份一万块钱的账,并且他还把他家的详细地址,告诉了由义老两口儿。他对由义老两口说,现在要账难,得给该账的人买点礼,才能够顺利的把账要回来哪。他说他差一百块钱的,给该他账的人买礼的钱,为了节省时间,他就不在家里钱去了,先在这借一百块钱买礼。五天他要是不回来,证明他把账要回来了,因为身上带的钱多怕丢了,他就直接回了家,让由义到家里找他拿钱去,并且他还承诺多给由义一百块钱。由义老两口对李二贵的话确信无疑,当即就又借给了,李二贵一百块钱。李二贵在出租屋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就离开了出租屋去了bj。 三百零三章 善心被骗 那么李二贵告诉由义老两口的,家庭详细址是真的吗?不是。他是这么告诉由义老两口的。他说他家的具体位置是,顺着安马公路往南走,走到杜柳村的道口儿,往东下了安马公路一直,进了杜柳村二十多米,路北的最西边儿,有五间红砖大瓦房,高门楼儿,绿色的大铁门儿,院门口的左面儿,有一棵大杨树就是他家。他还告诉由义老两口儿,如里找不到他家,就随便找个人儿,打听打听他家在哪住,要打听不要打听他的名字。因为他经常往外跑不在家,村里人知道他名字的人很少,要打听就打听他媳妇的名儿,他媳妇的名字叫乔梅,因为他媳妇在村里的小学当教师,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媳妇的名字。李二贵的一通胡吹乱锄,把由义老两口吹的晕晕糊糊,加上由义老两口心底善良,所以由义老两口儿,欣然答应了李二贵的所有要求。一晃五天就过去了,尽管李二贵也没有回来,来了个狗吃麸子不见面了,由于由义老两口儿,太相信李二贵的话了,也没有引起,由义老两口的警觉来。直到第十天头上,由义的女儿、姑爷,开着小面包车看望,由义老两口来了,一家人吃完中午饭,呆着说闲话,说到下午五点多钟的光景,由义忽然间想起了,李二贵借钱的事来了。由义就让姑爷开车带着他,来杜柳村李二贵的家里要钱。姑爷开着车带着老丈人,顺着安马公路走到离杜柳村,还有十来里地的时候,车出了故障。等姑爷修好了车,天色就擦黑了。等这爷俩来到杜柳村,村西边的时候天色大黑,有的人家吃完晚饭都该休息了。由义让姑爷把车停在村边儿,他一个人下了车,步行着往村里走。他刚一进村就看见了,李二贵告诉他的,那所红砖大瓦房,院门口前还有一棵大杨树的房屋了。他心里一阵高兴,高兴的他还有点欣喜若狂。他心说:“这家是有钱、是个干正道的事的好主儿。我不但能要回房租钱,和借给李二贵的钱来,我还能够得到,一百块钱的酬谢费,这个人还是长善心好哇。”他一高兴也没有告诉,车上的姑爷一声儿,就一个人兴冲冲的,疾步往那所红砖大瓦房的院门口走去了。他走到大铁门前,心里有些紧张、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一只手轻轻敲了三下门儿,院里没有反应。他站在门前心想:可能是时间太晚了,人家都睡觉了。他想到这儿,第二次又抬起手来,加大了点力气敲了三下门儿。在寂静夜晚的村庄里,敲铁门的声音显的很大。不一会院里传来了,人走道的脚步声。片刻之后门洞里的电灯泡拉亮了,接着门里就传来了,晃动铁门栓的响声。铁门栓响过后,大铁门打开了一扇儿,一个年轻长的文静、漂亮的女子,出现在门前。没有等由义开口说话,女子先礼貌的开口问道,不过女子的声音确带着悲哀:“同志你、你找谁呀?” 由义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笑着客气地:“我、我找你们当家的。” 女子一听,当时吓的浑身一哆嗦,两条腿一软差一点坐在地上。恐惧的睁着一双大眼睛,颤抖着嘴唇儿:“你你你、你找我我们哪个当家的呀?” 由义:“我、我找你男人哪。” 女子往后退了两步:“你你你找我男人有什么事啊?” 由义:“是这么回事儿,你男人不是今年个正月里头,上县城里办事去了嘛,他租了我们家的房住着,他还没有给我房租钱哪。前:几天他又去bj办事儿,他没有路费,他前后又跟我借了三百块钱,他去了bj办事儿。他告上我说,他要是第五天头上,不去我那还我钱,证明他把事办成了、把钱要回来了。他身上带的钱多怕丢了,他就直接家来了,他叫我到家里来,找他要钱来。五天都过了这么些个天了,他也没有去我那还我钱,我想他准家来了。今个正好方便,我才到家里来找他要钱的。不好意思,深更半夜的,打搅你们两口子歇着了。” 女子恐惧万分:“你是是、是人还是鬼呀?” 由义:“在这个新社会里,上哪来的鬼呀?” 女子:“你你要不是鬼,你就敲错门儿、找错人了。” 由义:“我接照你男人告上我的,你家的详细地址、和具体位置敲的门儿,我怎么会敲错了门、找错了人啊?你男人还告上我说,到村里要打听别人儿,你们家上哪住,他不叫我打听他的名儿,他说他常年不在家,村里的人知道他的名少,他叫我打听他媳妇的名儿,也就是你的名儿,村里人知道你的名的多,因为你是你们村的小学教师。” 女子:“我、我叫什么名啊。” 由义:“你叫乔梅呀。” 女子一听面前的人,说的自己的名字对,干的工作也对。她百思不得其解,皱起眉头盯住由义没有说话。 由义:“同志,我说的对?” 女子:“你说的我的名字、我干的工作都对,你就是说的事不对,没有那么一回事儿。我男人没有在县城里租过房,更没有跟别人借过钱。你是不是找到家里头讹我来了?你你快着走!” 由义一所着急了:“什么嘛,你男人没有租过我的房、没有借过我钱?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合起伙来,要赖账骗我这个老绝户哇?你把你男人叫出来,我们俩熟着哪,我们俩当面对质。” 女子:“我去不了,要叫你己个叫去,你还得费点事开封介绍信去,不然的话你也去不了。” 由义:“你男人这会没有在家呀?” 女子:“没有在这个家,他有了新家。” 由义:“他那个新家在哪啊,我我找他去。” 女子:“在地里埋着哪,赶明个就是他的四期。” 由义一伸脖子一瞪眼儿:“死死死、死了?” 女子:“我男人病了躺的炕上有半年多了,头二十多天他就死了,他上哪租你的房、借你的钱去呀。同志你就别黑下半夜的,找到我家里来给我添腻了。”女子给由义作着揖:“同志大叔你就可怜可怜,我我这个年轻的小寡妇,我求求你快着走!” 由义也真急了,他同样给女子作着揖:“我的同志大大姐,你们两口子可别说瞎话赖账啊,你们两口子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绝户!房租钱我不要了,那一百块钱的酬谢费我也不要了,你就还给我你男人跟我借的,那三百块钱的现金就行了。” 女子:“我看你就是一个诈骗犯,想诈骗我三百块钱!” 由义:“我我好心好意的,借给你男人三百块钱,我怎么还还落了个诈骗犯呢?不行,我得上屋里找你男人去,把这个事说清了。” 女子:“你深更半夜的一个大老爷们儿,你进我一个小寡妇的屋,你想干吗呀?” 由义:“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找你老爷们,当面跟他说清了这个事儿,我跟他要回我的那三百块钱来!”由义说完上前,抬起两只手就推一扇大铁门儿。 女子上前挡住由义,不让由义进院儿。 女子和由义正争执着,有一辆警车停在了路边儿。车门打开,李真钢的儿子,在镇上当派出所所长的,李治安下了车。女子和由义争执的一幕,正好被李治安看见。李治安一边往院门口走,一边高声地:“你是谁呀,你要干吗呀?” 由义转回身一看,见来了一名警察,心里顿时一紧张、一害怕的愣住了。 李治安疾步走到由义面前,盯住由义厉声:“你是谁呀?你要干吗呀?” 由义镇静了一下儿,赶忙:“警察同志你来的正好,你给我我们评评这个理儿。” 李治安:“我给你们评什么理啊?” 由义:“这个大姐的老爷们儿,前十天前后跟我借了三百块钱,他说是上bj办事去。她老爷们告上我说,第五天头上他要是不还给我钱,就叫我上家里找他来要。这都十天头上了他也没有还给我钱,我上家里头找他要来了,结果他媳妇这会想赖账不承认,她老爷们借了我的钱了。” 李治安:“你在这胡说什么呀?” 由义:“我怎么胡说了?” 李治安:“他的老爷们都死了二十多天了,他十天前怎么会借你的钱呢?” 由义一愣:“她、她真是个小寡妇啊?不不、不是单身女人呢?” 李治安:“什么小寡妇儿、单身女人的。你是那的人呢?” 由义:“我是安固县城里的人。” 李治安:“跟你借三百块钱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啊?” 由义皱紧眉头想了片刻“吸”了一声,急的一跺脚,又用手拍了拍脑袋瓜子:“我我这一着急,看见你心里一紧张一胆小,吓的我临时失去了记忆了,我这会想不起来了,那个跟我借钱的,男人的名字叫什么了。” 李治安:“这好办,你就别在这想了,你跟我到派出所里想去。” 由义吓的冲李治安一作揖:“警察叔叔,我我、我可不跟你上派出所想去。我要是跟你去了派出所,我就算是有了案底了,我这一辈子的名声,就完了个骆驼蛋了。” 李治安:“你必须得去,由不的你!” 由义急的一跺达脚儿:“警察叔叔,我这三百块钱不要了行吗?这位大姐同志的老爷们儿,要是真得病死了,就就、就算我随了个晚礼得了。”由义说完迈步就要走。 李治安厉声:“你站住不能走,你要到派出所再说不清楚这个事儿,我就告你是个诈骗犯,至少你也是个夜闯民宅的流氓嫌疑犯!” 由义哭丧着脸:“警察大伯,我是要账来的,不是要俩犯(饭)来的。” 李治安:“这要看你把今儿个后晌的这个事儿,能不能说清楚了。走,跟我上派出所去!” 三百零四章 一路货色 简单的说,李治安把由义和由义的姑爷,一并带到了派出所。经过连夜紧张的调查核实,把亊情的来龙去脉,彻底的查清了,天也亮了。原来这是李二贵,一手制造的恶作剧。害的由义和姑爷,钱没要着一分,还在派出所里,担惊受怕的煎熬了一夜。你们说说这个李二贵办的事儿,有多么的损、多么的缺德带冒烟。 再介绍一下李大贵这些个年的情况,及最后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 改草开放以后,杜柳村的农民们,都发挥出了自己的特长和优势,想办法挣钱,尽早的发家致富,来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在自己家承包的土地上,种上了五花八门的粮食、瓜果树木、疏菜等等经济作物。有的人外出打工,还有的人经了商,真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啊。李大贵在镇上开了一个卖仔种、化肥、农药等,农用品的门脸做生意。起初他还能遵纪守法的搞经营,虽然钱挣的不多,但是比起别的庄户来也是富裕的。一家人一天到晚的其乐融融、享受着天伦之乐,过着幸福的小日子。进入九十年代初期,李大贵由于受到金钱、美女的诱惑,他的门脸开始卖假货,来坑害农民中饱乱囊。卖假货赚的钱多,就像是卖死人烧纸是的,那真是一本万利呀。他自从卖假货,不能说是日进斗金,一天赚个千八百块钱的是常事儿。两年下来以后,他就腰缠万贯了,随之他也开始感染上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败家没有出息的事儿,都长在他身上了,过上了腐朽堕落的,资产阶级的生活。他是天天出入饭店,喝的醉熏熏的,找卖淫的小姐寻欢作乐,时常还把三、两个小姐带回家里,当着他妻子的面儿,进行性生活。他的妻子稍有点不高兴,就会遭到他的一顿毒打。时间久了他的妻子忍受不了,肉体上和精神上的折磨,带着一双儿女和他离了婚。 别说是腰缠万贯,就是腰缠忆贯,也架不住像李大贵如此的糟蹋,早晚也得糟蹋的家败人亡、妻离子散、一贫如洗不可。不到一年的时间,李大贵就把一个美满幸福、财产殷实的家,给糟蹋的钱见了底儿。他为了维持腐化堕落的,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他开始了疯狂、肆无忌惮的,在他的门脸里卖假农资,牟取暴利来坑害农民。 这年夏天的一个中午,他在饭店里带回来一个卖淫的小姐,他把店门一关,就和卖淫的小姐,疯狂的玩上了。一阵云里雾里的折腾,两个人的劲头一泄,都累的大汗白流的。两个人衣服也没有穿,就躺在床上眯着眼的休息了。就在李大贵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传来有人急促“咣咣咣”砸店门的声音。砸店门的人高声喊:“李大贵、李大贵你开开门儿,我有事找你!” 李大贵不耐烦的翻身坐起来,穿上裤衩、背心了下床,穿着拖鞋不情愿的,带着八分子气走出寝室,到了店屋里。他一边往屋门口走,一边口气十分生硬的:“谁呀谁呀,大麦晌的有什么事啊?” 门外人:“我有急事找你!” 李大贵走到门前开开门一看,原来是本村的石大海,他一皱眉头:“你说你大麦晌的,不在家里歇会儿,你怎么也不叫别人歇着哇?你要买什么呀?” 石大海瞪着俩么眼珠子:“我什么也不买!” 李大贵:“你什么也不买,你大麦晌的跑到我这干吗来了?” 石大海:“我找你有事儿!” 李大贵:“你找我能有什么正道的事啊?” “有!走,咱上屋里头说去。”石大海迈步,从李大贵的侧身挤进屋里,走到柜台前转过身来站定。 李大贵转回身来,往柜台前走了两步,站住:“你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石大海:“大贵,我夜里个在你这买的,治棉花蛉虫子的药,怎么我打的棉花上,一点事都不管呢?” 李大贵:“怎么会连一点事都不管呢?” 石大海比手划脚地:“夜里个我头打药的时候,虫子还少点儿、小点儿、倍瘦,还都没有精神气儿,蔫头耷拉着脑袋瓜子,趴在棉花秧上舔棉花嘴儿,棉花嘴叫虫子舔的还少点儿。今儿个头晌午,我上棉花地里再一看,好他妈的家伙眼睛,可了不得喽。” 李大贵:“怎么了不得喽?” 石大海:“你说什么了不得喽?” 李大贵:“你家地里的事儿,我哪知道哇。” 石大海有声、有色、形像的比划着:“我到了棉花地里,站在地头上一看哪,棉花叶上趴的都是红的、绿的、白的、黑的等等色的虫子。它们舔棉花嘴不够吃的了,正吃棉花叶哪。不光是这个那虫子,一宿长了有半尺长,又肥、又大、又壮实、又水灵、又精神、还浑实。我站在棉花地头上,它们都停止了吃棉花叶,都抬起头来冲着我,挺胸昂头的瞪着个眼、虎着个脸儿,张着血盆大口的还要吃我。我一胆小转身就跑的家来了,吓的我把魂都丢的地里了。我又紧着找了个仙姑架子,给我把魂叫回来了。 李大贵:“你快着拉倒去,你家的棉花柴长的有多顸、棉花叶有多大、多厚哇?架的住这么些个、这么大个的虫子在上面趴着吗?” 石大海:“我今年个春天气,种棉花的时候,不是在你这买的化肥、仔种,我买的都是真货。我们家的棉花棵前甭说有多大,那棉花枝杈长的,都赛根檩条子是的这么顸。” 李大贵:“你别在我这胡咧咧了啊,你要是不买东西儿,你就快着走啊。” 石大海:“我才不走哪!我得问问你买给我的,是治死虫子的农药,还是含多种营养素,催虫子长的营养药儿。” 李大贵:“我告上你,我这个门脸历来,就没有卖过假货。你就别在这跟我捣乱了,你该走了走啊。” 石大海:“你没有卖过假货,弄么着你卖给我的农药,为什么打的棉花上虫子不死啊,而且虫子倒欢实了?” 李大贵:“你说的都是没有的事儿。” 石大海:“你要是不信,你这会就跟着我一块,上我们家的棉花地里看看去。” 李大贵:“我没有那个闲工夫。” 石大海:“你没有那个闲工夫行,你说这个事怎么办?” 李大贵一想到寝室里,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一丝不挂的女人,立刻干那个事的精神头又上来了。他无心再和石大海争论、纠缠下去了,他眨巴了眨巴眼:“这么着,我白送给你一瓶农药,你听我的,你过晌午四点钟以后,再给棉花打上去就管事了。你打第一遍药的时候,准不是个时候才不管事的。” 石大海:“打第一遍药的时候,你告上我叫我头晌午八点钟以后打,我听了你的话,我八点钟以后打的都没有管事儿,上回我还是己个花钱买的药。今儿个你白送给我一瓶药,我就是听了你的话,过晌午四点钟以后打上去,也管不了事儿,你白送给我的药儿,更是假药了。” 李大贵:“你要是这么说呀,你爱上哪买药去、就上哪买药去,反正我卖的都是真药。” 石大海:“你卖的都是真药,为什么打到棉花上,虫子死不了哇?” 李大贵:“你甭问我,我不知道!” 石大海:“你说个不知道就完了,我告上你,我们一大家子人,还指着这二亩棉花过日子哪!” 李大贵:“你家过日子碍的着我什么事了哇?你今个来的意思,是不是想讹我点钱,拿的家走日子去?” 石大海:“我不赛你是的,净长毁人的心。我要过不了日子了,怎么碍不着你的事啊?过大秋我们这二亩棉花,要拾不了棉花卖不了钱,都是你害的我们,我得找个地方告你去!” 李大贵:“你爱上哪告我去、就上哪告我去,我接着你。长就的我也没有,使刺刀逼着你,上我这买药来。咱们俩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 石大海一听庄稼火可就上来了,他一转身从柜台的出口,进到了柜台的里面儿,在货架上拿起一瓶农药来,拧开瓶盖一仰脖儿,嘴对嘴“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儿,把一瓶农药,全给喝的肚子里头去了。 李大贵吓脸都变黄了,着急地:“你别真喝呀!要万一你上碰上一瓶真农药呢?” 石大海把空农药瓶儿,往柜台上一放,冷冷的一笑:“你这有真货吗?谁要是在你这买瓶农药,就等于买了瓶能治百病、能治疑难杂症的,人吃的药儿。赶明个就给你送一面锦旗来,上面写着杏林圣手的字样儿。有你这么着的吗?你连老乡亲都坑。免子还不吃窝边草哪!” 下面简单的介绍几句,杏林圣手锦旗的来历。 三百零五章 骗人有罪 在东汉时期出现了不出的,给人治病的有名气的医生,最有名气的像华佗、张仲景人们都熟知。还有一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医生叫董奉,就很少有人知道了。当时董奉治疑难杂症的病,医术非常的高明,非常有名气。董奉住在深山里的一个荒山秃岭上,给患者治病。即便是他住在深山的荒山秃岭上,找他寻医问药、治病的人,每天也是络绎不绝呀。人一旦出了名儿,就是这个样儿。董奉给人拿药、治病,一分钱都不来收的。他为人民办好人好事呢吗?不完全是。他给人看病、治病有一个条件儿,要是小病儿、容易治好的病儿,给病人治好了病一分钱不收,他让痊愈的患者在荒山上,种上五棵杏树。要是不易治好的大病,给患者治痊愈了,就让康复的患者,在荒山秃岭上,种上十棵杏树,同样一分钱也不收。几年下来就把一个荒山秃岭,变成了一个风景秀丽、香气怡人,杏林山的旅游圣地了。不能不说董奉这个人,有远见卓识。他从那个时期就开始治树造林、绿化荒山、绿化祖国、防止水土流失、保持生态平衡啊。现在为什么给医院、给医生送锦旗,有送杏林圣手的呢?送这面锦旗是至高无尚的,要比送妙手回春的锦旗高级的多。这就是杏林圣手锦旗的由来。 石大海从柜台里面出来,坐在了一袋化肥上喘着粗气。 李大贵定了定神儿,长出了一口气:“你可真把我快吓死了。” 石大海:“你为了赚钱卖假货,还知道胆小哇?吓死你的事还在后头哪,你就等着叫政府有关部门处理你!” 石大海的话音刚落,三名工商执法人员走进屋里,后面还跟着一个光秃头、一个矮个子的两个农民。 李大贵一见,连忙上前热情地:“呦、关所长,是哪阵清风把你们这三位领导,吹到我这个小店来了?三位领导还没有吃饭呢?走走走,我带着三位领导,上街上吃点饭去。” 三名工商执法干部,走到柜台前站住。四十来岁、高个儿、微胖的关所长:“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还没有吃饭?” 李大贵:“你们三位领导要是吃饭了,我这有好茶叶,我给你们沏碗水喝。” 关所长:“不用了,我们今儿个到你这来,是有事找你的。” 李大贵:“三位领导有什么指示请说,我坚决照办就是了。要是你们所里的活动经费出现了问题,你们说叫我出多少钱我准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我做买卖经商的指导思想。” 另一名指法干部严肃地:“李大贵你别跟我们,在这油腔滑调的了!” 李大贵笑着:“咱们都打了好几年的交道了,我多咱跟领导,闹过油腔滑调哇,是不是啊?” 关所长:“李大贵,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为了赚钱、你为了追求,腐化堕落的生活,你销售假农资,来坑骗农民群众中饱私囊!” 李大贵狡辩:“关所长你等等你等等,我这个人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多咱销售过假农资啊?我是一个守法本份的经营者,我不敢卖假货坑老百姓。” “李大贵,我告上你,由于你销售假化肥、假农药,已经有群众把你投诉到县里去了!”关所长指了一下儿,站在他左边的一位执法干部:“这位就是县里来的,打假办公室的郑同志。今儿个我们仨来的目的,一、依法查封你店里经营的,全部的农资。二、当面向你调查核实,你销售假农资的全部问题。我们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争取落个好态度儿,得到政府的从轻处理。李大贵你听明白了吗?” 李大贵连急带怕地:“关关所长、各位领导,这都是同行人陷害我的!” 关所长:“同行人各做各的买卖,为什么要陷害你呀?” 李大贵:“同行是冤家。有的同行人看我的买卖比他做的好,赚的钱比他多,他们得了红眼病,就想了弄么个招害我。你们都听过马季说的那段《红眼病》的相声?” 矮个子的农民:“李大贵,一个得了红眼病,想害你的人都没有。是你己个得了红眼病,你为了赚钱过上享乐的日子,你眼红心黑卖假东西儿,净坑我们老百姓了!” 李大贵把眼珠子都快瞪流了,盯着矮个子的农民:“你说,我怎么坑害你来呀?” 矮个子的农民:“你还别跟我这么大声音的说话,有理不在声高,你听我说。” 李大贵:“我听你说,你说!” 矮个子农民:“今年我是不是在你这,买了二十斤的棒子种儿,跟十袋(一百斤一袋)的化肥呀?” 李大贵:“我想不起来了。” 矮个子农民:“你想不起来了不要紧,我留着证据哪。” 李大贵:“你留着什么证据呢?” 矮个子农民:“当时我在你这买东西的时候,多长了一个心眼儿。我怕在你这买着假化肥、假棒子种儿,我叫你给我开了一个条儿。我还留着半袋化肥、半斤棒子种哪。” 李大贵:“你把我给你开的那个条儿,拿来给我看看。” 矮个子农民:“对不起,我把那个条还有半斤棒子种半袋化肥,都交给县里打假办公室的领导了。” 李大贵:“就算是你在我这买的棒子种跟化肥,你说说你家的棒子,今年长的怎么样啊?” 矮个子农民:“嗨、你就甭提了。我今年种了十亩棒子,结果长了十亩地的土行孙、武大郎。棒子不往高处了长,净憋粗儿,十亩地的矬地蹦子。这棒子秸秆净他妈的横向发展了,倒是也有好处抗倒伏,二十三级的台风都刮不倒。李老板你猜街坊四邻的老乡亲们,看了我种的那十亩地的棒子,看见我都说我什么吗?” 李大贵:“我猜不着!你甭问我。” 矮个子农民:“老乡亲们看见我都说我,人家都是爹矬矬一个,你家倒好爹矬矬一窝。你说这不是骂我呢?拿着我当了棒子种了。” 李大贵:“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家的棒子长的矬吗?” 矮个子农民:“我知道,因为你卖给我的是假棒子种儿、假化肥。” 李大贵:“你说的不对?你上我这买棒子种的时候,我告上你什么来呀?” 矮个子农民:“我忘了。” 李大贵:“你在我这卖棒子种的时候,我准告上你来,我这的棒子种抗倒伏。” 矮个子一拍手一弯腰儿,腰也是弯大了点儿,劲头也使大了点儿,头磕在了自己的脚面上,疼的他往上一蹦,蹦到柜台上坐着去了。 李大贵上前两步伸手就把矮个子农民,一下子给拽到地上来了。矮个子农民闹了个大坐蹾,他坐着和站着一边高。矮个子站起靠近柜台,刚要开口说话确张不开嘴。原来啊,他的下巴颏正好顶在柜台的上面儿。他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看着李大贵开口:“你卖的棒子种净顾了抗倒伏了,你怎么不抗点涝哇?我种的那十亩地的棒子,有一个虼蚤在地里尿泡尿,就能把棒子秸秆没了,把棒都淹死了!” 李大贵:“你甭跟我说这个,我问你,你耩棒子的时候,一亩地跟上了多少底肥呀?” 矮个子农民:“我在你这买了十袋化肥都跟上了。” 李大贵:“你那是营养过盛,棒子在苗期的时候,往高处了长用不了多大的养份。所以才往顸处了长,长的又黑、又顸、还壮实。” “你快着拉圈倒去!我那棒子秸秆要是长的又黑、又顸、又壮实就好了。我那棒子秸秆长的倍黄、倍细。那棒子苗黄的都赛,医院里太平间躺着的人了。那棒子秸秆细的,都赛刀郎的腰。棒子秸秆节短的,就跟长虫腿似的那么短,这样的棒子还能结的了棒子吗?”矮个子农民,用手一指李大贵:“我告上你,我儿子可是 跟我长的一个样儿。好不容易寻上了个媳妇儿,今年过了大秋就结婚,我还指望着这十亩棒子,打了棒子卖了,给媳妇那头送彩礼哪。今年过了大秋,我那十亩地的棒子,要是打不了棒子卖不了钱,当误了给媳妇那头送彩礼,为这个事媳妇要是跟我们散了,我准把我儿子送给你,叫你给我儿子坑骗个媳妇来,你不就会坑骗人吗?正好发挥一下你的特长,你有用武之地了,给我们家办点好事儿。” 站在矮个子身后的,光头还是个花瓣秃子的农民,往前迈了一步:“李老板,我再跟你说说我们家,今年种的那十五亩地的棒子,长的怎么样。” 李大贵:“你也是上我这儿,买的棒子种跟化肥呀?” 花瓣秃子的农民:“我要不是上你这儿,买的棒子种跟化肥,我今儿个找你来干吗呀?” 李大贵不耐烦的一咧嘴:“你说你说。” 花瓣秃子的农民:“我那十五亩地的棒子,不但是净点了矬地蹦子,棒子苗还没有出全,就赛长了癣的兔子毛,那棒子苗出的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李老板你知道人们,在我家的地头上一过,都说什么话吗?” 李大贵:“说你是个活废物不会种地呗,还能说你什么呀?” 花瓣秃子的农民:“嘿嘿,要说我这个话就好了。” 李大贵:“那还能说你什么话呀?” 花瓣秃子的农民:“都说我种的棒子出的有遗传性,紧随我的脑袋瓜子花瓣秃儿,你说这不是骂我呢?谁家的脑袋瓜子,有十五亩地这么大个啊?” 屋里的人都“嘻嘻”的一笑。 经过多人的投诉、举证,最后有关政府部门,根据国家的法律、法规,查封了李大贵经营的农资店,李大贵被执法人员带走,接着进一步的调查。经过有关部门的调查取证,李大贵不仅是经营销售,伪劣农资商品坑害农民群众,而且还犯有两项其它的罪名。最终人民法院依照刑法的有关规定,数罪并罚,判出了李大贵有期徒刑十年。 二百零六章 不得人心 秋天的一天下午的五、六点钟,王华下地回到家里一进屋,没有看见丈夫李廷洲。她就急急忙忙东、西屋里、院里找了个遍,她还是没有看见丈夫的踪影。她站在院里心想:我回来的时候院门锁的好好的,他(指李廷洲)病病歪歪的,不可能翻墙头出去呀,他去哪了呢?他想着想着一扭头儿,看见了院里西南角的厕所,厕所里她还没有找。她就快步的奔厕所而来,他一进厕所的门儿,看见丈夫躺在地上已经断了气儿。成群的绿头蝇、大麻蝇、还有数不清的小蝇子,落了丈夫一身。她不顾一切的上前弯下腰,想抱起丈夫把丈夫弄到屋里去。可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抱起丈夫来。她只好跑到街上走家串户儿,求助街坊四邻,帮着她把丈夫弄到屋里去,可是她一个人也没找到,即便是家里有人的也没有及时来。急的她站在街道上“哇哇哇”的就哭上了。她正哭着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伙子,骑着自行车过来。王华立刻迎上前去抽噎着央求小伙子,小伙子听完了王华的叙述以后,自称是给他奶奶拿药去这会没有空儿,骑着自行车儿,吹着口哨就走了。王华哭喊了一声“我的个老天爷呀!”她“咕咚”一声坐就在了地上,一伏腰一直腰数数咧咧的,就又嚎啕大哭上了。 这时老万、李真钢、孙大壮,要去箱包厂里上夜班儿,顺着街道冲王华走过来。三个人见王牛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亊儿。 李真钢止住了脚步:“万大哥、大壮哥你们看,王华坐在那哭什么呢?” 老万听到王华数数咧咧的话:“好赛是为她们一家子人,过去办的那些个,对不起老乡亲们的损事忏悔哪。” 孙大壮:“人一到老了就该想过去,己个办的那些个过头的事了。” 李真钢:“也是的,她们这一家子人,到现在也没有个得好儿。俩儿子入了法院,一个闺妮现在净受姬思中,那个王八蛋的气,李廷洲一天到晚的,疯疯癫癫的这么些个年了,也够难为她的了。要不咱过去看看她,虽然她们一家子人办事对不起咱们,她现在要是碰上难事了,咱能帮忙给她解决的,咱还得帮她给解决了。” 老万:“行。甭管怎么说,咱街坊四邻的打打闹闹,都快住了一辈子了,怎么说也有感情、有面子了。她们家里的人,过去办的那些个对不起咱的事儿,咱就别跟她们家的人计较了,咱们不跟她们家的人学就完了。她今儿个要是碰上什么难事了,咱们尽可能的帮着她给解了。” 孙大壮:“对,咱们怎么说也是老乡亲一场,咱快点过去看看。” 李真钢、老万、孙大壮三个人,加快了脚步来到了王华的面前。 李真钢弯下腰:“婶子婶子你别哭了,你跟我们说说,你因为什么事坐在这哭哇?” 王华正难为的合着俩眼哭哪,她忽然间听到有人问她话,她停止哭声睁开眼仰脸一看,见是李真钢、老万、孙大壮三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也顾不上她和丈夫李廷洲,过去曾经干过的那些个,伤害过面前三个人的事了。她就像一个不会游泳溺水的孩子,抓住了一根能救命的稻草跪起来,简单的向站在她面前的三个人,说了几句需要帮助她解决的困难。三个人一听什么话也没有说,便风似风火似火的,冲进了李廷洲家的院子,进到了厕所里,不管不顾、不由分说三个人合力,将李廷洲抬到了屋里。三天以后,在李真钢、老万、孙大壮的张罗帮助下,将李廷洲埋葬了。 这就是李廷洲的悲惨结局。 后来村里有人给李廷洲,编了几句顺口溜为证: “李廷洲说话办事逞凶狂,” “老天爷那里有本账。” “他最后落的结局多遭殃,” “人们莫学他的惨下场。” “劝君整日要行一善,” “人人夸赞笑开颜。” “人生路上还无大难,” “最终的结局还准好看。” 就在同一年王华也疯了,她每天都是衣不遮体,蓬头垢面,到处游荡讨饭、拾垃圾吃,不久她就掉进了,村外的一个臭水坑里给淹死了。 人造孽不可恕,天造孽不可违。 从此杜柳村就绝了一户儿。 农谚都是人们通过长时间的,实践经验总结出来的,在一般的情况下还是准确的。比如说:大旱不过农历的五月十三,有钱难买五月里旱,六月里连阴吃饱饭(农历的六月),头伏有雨、伏伏有雨,人忙天不忙、天忙就一场(雨)等等。 这年一进农历的五月,一连十几天就没有阴过天、下过雨。麦收顺顺利利的过完了,各家各户麦子都是大囤满小囤流。夏天的农作物也耕种完了,农历的五月十三下了一场小雨儿,禾苗出的齐全十分不错。可是五月里的后半个月里,就没有下过雨,破土出来的禾苗凑和着活着,白天被火热的太阳一晒,旱的禾苗呈墨绿色,耷拉着叶子蔫巴拉几的。到了晚上被露水一搭,禾苗又直楞起来了,就是不往高处了长。人们开始紧张的抗旱,每眼机井都开动起来,不分昼夜的浇地。一眼机井上有十几户儿、二十几户的人家不等,家家户户都争着抢着的浇地,因此为浇地的事儿,户与户之间产生了不少的茅盾,甚至发生冲突抬杠、动手打架。进入六月头伏的第一天里,天气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到了晚上天空中阴云密布,天空中水拉拉的。人们吃过晚饭以后,天空中就飘洒起了牛毛细雨,而且是逐渐加大。有句农谚:开门风、避门雨。意思是说,早晨起来一开门儿,要是刮起了风,这风一刮就是一天。晚上关门人们要休息的时候,要是下起了雨,这雨一下就是一夜。这句农谚说的一点都不错,这场雨不大不小、无风无气儿、安安静静的下了一夜。人生四大幸事儿:他乡遇故人,久旱逢细雨,洞房花烛夜,金榜有提名。这一场久旱逢细雨给禾苗、给农民都带来了欣喜、安慰、生机、希望和精神。第二天的上午,人们再下地一看,满地里的禾苗葱绿,叶子直楞着,昂首挺胸的站在地里,就甭提有多精神了。人们顿时喜笑颜开,相互之间都说着拜年的客气话儿。这是为什么呀?人们再也不为抢机井,抗旱浇地发愁着急了,相互之间的矛盾也化解了,还省了电费。更防止了村里的电工,趁着人们抗旱浇地,私自涨电费价搞贪污,吃老百姓的血汗钱。这就是:人忙天不忙、天忙就一场的真谛。头伏下的这场雨过去以后,就伏伏下雨,整个的农历六月里,就三天两头的下雨。不三天两头的下雨不行啊,地里的禾苗正在疯了似的生长时期,缺了水份是不行的。再说农历的六月里,都是三天一小旱、五天一大旱。原因是一晴天儿,太阳暴晒大地,地里的水份容易,蒸发到空气里去,庄稼只能吸收一部分的水份,庄稼容易觉旱不易生长,导至秋粮欠收。要么每年的夏天里,人们老觉得身上潮乎乎、黏乎乎的嘛,那是空气中含水份多闹的。无论怎么说,以上说的农谚,在这一年里都应验、证明是正确的了。这一年政通人和、风调雨水,各种农作物长势良好,粮食又取得了一个大丰收。 任何一个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有利有弊。雨多对农作物的生长有好处,最后能够取得粮食的大丰收,固然是件大好事儿、大喜事儿,同时也有一个不利的弊端。比如、虽然说改革开放以后,人们的生活得到了提高,改善了住房的条件和环境,村里绝大部分的村民,都盖上了建筑质量高的,红砖大瓦房,可是农村里也有少数,还没有脱贫致富的困难户儿,还住着六、七十年代,建筑简易、建筑质量差的,房屋的村民哪。俗话说:一个人的五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边齐哪。这一小部分村民住的房屋,要是赶上农历六月里,连阴天下雨下的多,房屋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有的还会出现房屋倒坍的危险。特别是对孤寡老人,和那些个少人没手的人来说,住在危房里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 在人民公社、生产队的时候,虽然说国家的经济落后,全国人民的生活普遍困难,居住的房屋普遍简陋、环境恶劣。那个时代里涌现出了,成千上万的心系百姓生活,为老百姓服务的党员干部儿,每逢下大雨,首先想到的是,老百姓住房的问题。为确保老百姓的生命财产不受损失,都自觉的组织起来,冒着倾盆大雨,不顾道路的难行,在村里走家串户儿,挨着排的检查,老百姓的住房是否有危险。一旦发现了有危险,党员干部们就会及时的,把群众和群众的财产,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那真是党员干部与老百姓,有着浓厚的鱼水之情啊。全国最着名的有,人民的好县高官焦裕禄同志。当然那个时期的群众与群众之间,也是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一家有难全村的人主动上前帮助解决。人人都不图名不图利,真正体现出了,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 下面说说杜柳村吕有场家里的,这些个年在各方面的变化。 三百零七章 事不关己 吕有场听了妻子辛艳芳的话以后,他伙同村里少数极个别的村干部一起,侵吞村里集体和囯家的财产。他又在极个别村干部的保护下,时常讹诈村里老乡亲们的钱财,几年的时间里,他就把自家原有的宅基地扩大了,盖上了一所新房屋,在本村里是手屈一指、别致一格的。他盖的房屋有七间红砖到顶的,大瓦房,院里有东西各有三间的配房。高墙头儿、高门楼儿,台阶有好几层,两扇硬木大红门儿。两扇大红门上各有三十六个,黄色的大铆钉,门楼的两侧常年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那个气派劲儿,读者一想便知了。村民们对他这个闪电般暴发户的,来龙去脉是心知肚明的,就是敢怒不敢言。因为村民们都个自为战,过自己的小日子,一天到晚的都低着头儿,想办法挣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加之人人又都知道,个别村干部和镇里的,某个干部是他的保护伞、后台、给他撑腰,所以对他的所作所为放任自流了。在某一年的大年三十的晚上,有人气的给他写了几句顺口流,趁晚上没有人儿,偷偷的贴在了他家院的大门上了。这几句顺口溜的内容,是这么写的: “外强中干几十年,” “靠吃软饭上了天。” “不办好事办坏事儿,” “男盗女娼笑开颜。” “有了钱的王八大三辈儿,” “就是王八好当难出气儿。” 顺口溜的下面还画了个大王八。 这几句顺口流和那个大王八,确实是给吕有场,在精神上、心理上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所以他也在村里找不三不四的女人,利用钱的诱惑,乱搞男女关系。 夏日里的一天,吕有场纠集王国庆、许财富、文秋生在一起打麻将。中午吕有场带着王国庆、许财富、文秋生三个人,在饭店里连吃饭带泡小姐的,挥霍了一泡之后,又把三个人带回了家里,四个人打了一下午的麻将。傍晚吕有场叫治保主任黎包齐,开着车去饭店里买回来了酒菜,几个人在吕有场家里,喝完了酒、吃完了饭以后继续打麻将。晚上十点多钟,几个人正打麻将打的兴致勃勃、热火朝天。突然一道刺眼的电闪过后,瞬间就是一个大炸雷,随着炸雷响过之后,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几个人被电闪、炸雷吓的一激灵,面如黄土哇,都愣磕磕的、不眨眼的盯住玻璃窗户,听着窗外面“哗哗哗”的雨声、雷声。 过了一会文秋生醒过神来:“这雨下的可真大呀,村里还有几家住的是旧房哪,别给下坍塌了哇。” 吕有场:“咱住的房没有事就得了呗,就是天上下刀子,咱们这几家的房也扎不露,也下不坍。” 许财富:“可不是呗,咱们这几家的房下不坍塌就得了,别人家的事少操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咱来咱的麻将,秋生该你出牌了。” 王国庆:“我看咱还是别来了,等住了雨我还得家走哪。” 吕有场:“王书记咱多玩会,下这么大的雨,就是住了雨你也没有法家走。你要是困了,就在我们家睡。” 王国庆眼睛里流露着淫光,看着吕有场:“我不在你家里睡,敢情你们两口子,在一个屋里睡觉干好事儿,我己个在一个屋里,抱着个擀子睡觉,我还有个睡的着吗?” 许财富、文秋生“嘻嘻嘻”的一笑。 吕有场脸一红低下了头。 这四个人接着继续打麻将。 再说谷月凤家,谷月凤的女儿谷小芝,离婚以后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娘家居住。谷小芝离婚几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主再婚,母女俩带着两个孩子,相依为命的过日子,母亲的身体还不好,常期就医看病拿药,在这个时期里,物价不断的上涨,生活上各方面的开销是十分大的。靠谷小芝一个人挑家过庄稼日子,以种地为生,日子过的那个艰难劲就甭提了。这几年还多亏了陈领开的箱包厂,在经济上救济了她们一家人,不然的话她们一家四口人连饭都吃不上。至今一家四口人还居住在,六十年代里盖的那所建筑简易、破旧的房子里哪。每逢夏季里一下雨,房顶就会有不同程度漏雨的现象发生。今天晚上下的雨也是太大了点儿,时间也长了点儿,房顶有多处漏雨的现象发生。谷小芝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儿,凡是能盛水的器具,全都放在了房顶漏雨的下面接水。雨水滴答在各种的器具里发出的响声,就像是一个大型的交响乐团,演奏出的音乐曲的声音。谷小芝和母亲还有两个孩子,在一个房顶漏雨不太严重的,犄角旮旯里依偎了一夜。屋外的雷声、雨声、风声,吓的四口人心惊胆颤、哆哆嗦嗦,提心掉着个胆哪。 第二天早晨雨过天晴,谷小芝拖着疲倦的身体,蹚着水走在村街泥泞的道路上,直奔鲍小柱,也就是现在的姬思荣家而来。谷小芝这是要去姬思荣家里,求姬思荣带着他那一拔伙人,帮忙给她家抹抹漏雨的房顶儿,姬思荣不是个瓦匠头嘛,每天带着一拔伙人,到十里八乡的各村盖民房、磊墙头挣钱。谷小芝蹚着水,深一脚浅一脚、里拉歪斜、磕磕绊绊的,走到离姬思荣家的不远处,拐过一个房犄角就看见,姬思荣正站在自家院门的高台阶上抽烟哪。姫思荣家院门口前面儿,是一个一亩多地大小的小光场,小广场里积满了,没了小腿肚子的雨水。谷小芝蹚着雨水,走到离姬思荣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她一边走、一边笑容满面地:“思荣叔、、、、、、”她话没有说下去,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响,就跪在了水里。 姬思荣站在高台阶上抽着个烟儿,不但没有赶紧着,上前扶起谷小芝,反而“哈哈”地笑着,阴损地:“大侄女,这离着大年初一还有好几个月哪,你这可是真给我拜了个早年啊?你快着起来,我这会也没有压岁钱。” 谷小芝因为有事求助姬思荣,她也没有介意姬思荣的话。她在水里爬起来,浑身上下满是泥水湿漉漉的。她蹚着水走到台阶下站住,仰着脸强装笑脸儿,望着姬思荣:“叔叔,我来找你有点事儿。” 姬思荣居高临下,俩眼皮往下微微一耷拉:“你只要是不跟我提借钱的事儿,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说。” 谷小芝:“叔叔,我不跟你借钱,我今儿个来有事求你。” 姬思荣:“你不跟我借钱,你还能求我什么事啊?” 谷小芝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叔叔,夜里个后晌下大雨,我们家的房顶漏了。我来求你插个空儿,带着你那一拔伙人,给我们家把房顶抹抹去。” 姬思荣轻蔑的一笑:“这年头子有使嘴求人的吗?得使钱求人儿。你家有钱吗?” 谷小芝:“我不叫你们白抹,我给你们工钱。” 姫思荣:“你们家都穷掉了蛋了,上哪来的钱给我们工钱呢?你拿出钱来前叫我看看。我对你们这个穷家,就得来个不见兔子不撒鹰。” 谷小芝自卑的一红脸:“叔叔你们的工钱,得得、得多少钱呢?” 姬思荣:“至少也得二百块钱。” 谷小芝一听为难了。 姬思荣:“你们家趁二百块钱吗?” 谷小芝:“不、不趁。我跟我、我妈妈前上个卖卖血,就卖了一百六十块钱。我前给你一百六十块行、行吗?剩下的那四十块钱,等等我下回个卖血,再给你行吗?” 姬思荣:“不行!对你们家这样的穷主儿,就得现来现的。” 谷小芝央求:“叔叔你看在咱是老乡亲的份上,你就给我们抹抹。要要要是再一下大雨,房给下坍塌了,就就、就把我们一家四口人给砸死了。我们大人砸死也就砸死了,我那可怜的俩小孩要是砸死了,可、可怎么办呢?” 姬思荣:“你甭跟我哭穷,我不信佛。你快着走,我要吃饭去了,我吃完了饭还得挣钱去哪。”姬思荣说完转身进了院儿“咣啷”一声响,关上了两扇大铁门儿,把大门栓还给插上了。 谷小芝难为的,“扑通”就坐在水里了“哇哇哇”的哭了。 陈领走后就把箱包厂交给了,原村党支部书记靳强,经营管理了。靳强尽心尽力、认认真真负责,想尽各种办法儿,把箱包厂经营、管理的有条不紊,生意买卖非常红火。 就在谷下芝央求姬思荣,给她家抹房顶的同一天下午。靳强坐在办公室,办公桌后面的一把椅子上,紧皱眉头抽着烟,一双眼睛盯住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儿。 李真钢、老万、孙大壮、铁柱,推开办公室的屋门儿,一同走进办公室里。 靳强听到响声,转过脸来一看四个人,脸上微露出点笑容:“噢、叔叔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你们商量个事哪。” 四个人分别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李真钢:“大侄子你找我要商量什么事啊?” 老万:“凡是咱们厂子碰上的难事儿,咱们一块想办法解决。” 铁柱:“三个屎壳螂还顶个诸葛亮哪。” 孙大壮给铁柱纠正:“哎哎哎,你是什么文化水平啊?那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铁柱:“屎壳螂、臭皮匠,反正都是臭的,说什么都一个样儿。” 几个人都笑了。 三百零八章 出手援助 李真钢看着靳强:“大侄子,厂子里业务上的事我们也不懂,你看着怎办怎么好。” 铁柱:“是呗,我们就会傻干活儿,厂子里的事你看着办,你叫我们怎干、我们就怎干。” 靳强俩手裹着一根旱烟:“今儿个我跟你们商量的这个事儿,不是咱们厂子里的事儿,是咱们村里一家人生命的事儿。” 四个人一听都愣了神儿。 靳强把裹好的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着抽了一口:“谷月凤家夜里后晌的一场大雨房顶露了,漏的还挺厉害。我听说今儿个一大早些起来,小芝就找姬思荣去了,想叫姬思荣带着他干活的那一拔火人,帮助给他家抹抹房顶儿,姬思荣怕小芝给不起他工钱,不给她家抹,难为的小芝家娘俩哭了半天,娘俩的眼都给哭肿了。 铁柱一听就起了庄稼火了:“我操姬思荣的八辈奶奶呀!姬思荣这个王八蛋操的,真不是人种揍的!” 孙大壮气的咬牙切齿:“可収八了姬和林叔这一辈子,老实巴交、有情有意,怎么就揍出这么俩猪狗不如的儿子来呀?(含姬思忠)。当初鲍云发叔家老两口子,真他妈多余收养姬思荣这个小王八蛋子操的,饿死他得了!” 老万也气愤地:“也难怪,现在这些个小年轻的人,老乡亲的面子一点都没有了,就光认的钱!一看见钱了比看见他祖宗根还亲哪。不信你们就看着,如果要是照着这么下去的话,将来得出好些个因为钱,跟亲生父母闹的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 李真钢:“下一辈人的事咱管不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出。咱坚决要保证咱们这一辈人,得有老乡亲的面子,得讲老乡亲的情义。只有人人有情有义,社会才会变的更和谐哪。靳强大侄子你就说,你想着怎么办?” 靳强:“我想着这么办,赶明儿个咱们厂里出人、出钱,把小芝家的房顶义务给抹了。你们看怎么样?” 李真钢:“行,算我一个。” 老万:“也算我一个。” 孙大壮、铁柱:“还有我。” 李真钢:“我们这一代人要拿出,生产队时候的那种,干革命的精神来。不图名、不图利,帮助有困难的老百姓解决困难,为人民服务。” 靳强:“真钢叔说的对。还有,我想跟咱们厂子的工人们说一下,每个月一人拿出一、两块钱来,帮助小芝家的困难日子。全厂百十来号人凑到一块儿,也二百来块钱哪。你们看这么办行吗?” 老万:“行。我代表我们这四个人,举双手赞成。” 李真钢:“大家伙要是帮着一家人,过好了日子好帮。要是一个人帮着大家伙过好了日子,就不好帮了。要是这样的话,小芝家的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一个月出五块钱给小芝家过日子。” 老万:“哎、真钢,就你那个小气劲儿,你还要出五块钱来?反正我不信。” 李真钢:“我跟谁小气来呀?” 老万:“你跟你外甥女,我们家小凤小气来。” 李真钢:“你说,我怎么跟她(指小凤)小气来?” 老万:“我们家小凤、你外甥女出趟子聘,你这个当老婕夫的,才给了她五块钱压腰儿。” 李真钢:“你家有钱,我不办那个高岗上添土的事儿。” 屋里的人都笑了。 笑声过后。 靳强:“我刚才又想起个事来,也得跟你们商量商量。” 铁柱:“什么商量不商量的,只要是为咱们厂里、为咱们村里的老百姓有利的事儿,什么事我们都依着你。” 靳强:“小芝的妈妈身体不好,也上了点岁数了,地里的农活她是干不了了。我想叫她上咱们厂里来拾掇点零活儿,厂里给她工资,还一天管她三顿饭吃。还有小芝在春冬两季,地里的农活不忙的时候,也叫她来厂里打个短工、挣个钱儿。另外厂里的工人吃剩下的饽饽、剩菜,叫她拿的家走吃。这样哪,即保证了她家四口人的吃饭问题,又保证了她们家经济方面的开支问题。你们看行吗?” 四个人纷纷表示同意。 靳强:“咱这么办哪,有两个好处。第一、要叫她们全家人,感到党和人民政府给她们的温暖,党和人民政府没有忘记、抛弃了她们。第二、咱们不要忘记了,老姑太、大春、小花创办这个厂子的初心。他们三个人创办这个厂子的初心,就是要叫全村的老百姓都能够受益,就是挣了钱以后,帮村里有困难的老百姓解决困难的。老姑太说过:我们全村的老乡亲,就是一趟列车上的旅客,不能丢下一个旅客而不管。只有全村的人都富起来,才算富哪。” 孙大壮:“国家搞改革开放的政策,是深入人心的。现在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确实是普遍不同程度的提高了。就是有一样不好,人们有了钱富裕了生活好了,人跟人之间的感情,没有生产队的那个时候浓重了,而且大部分人的私心,越来越严重了,把钱看的也忒重要了。” 李真钢:“其实打有人开始,人人多多少少的就有私心,虚荣心。人没有私心和虚荣心,就失去了人的本性。哪个人都不怕己个的钱比别人多,都愿意己个的小日子过的比别人好、过的幸福美满。哪个人都愿意走在大街上,昂首挺胸的走道儿。都愿意碰上个人儿,前叫那个人望着己个的下巴颏,嬉巴溜的跟己个前说个话儿。人的私心、虚荣心,只是在轻重上区别开来的,你们想想是不是弄么一回事。即便是一个人在其它方面没有私心、没有虚荣心,至少在选择两口子的这个事上,就存在私心、虚荣心。小伙都愿意找一个俊大闺妮,当己个的媳妇儿,大闺妮们都愿意找一个俊大小伙子,当己个的老爷们,你们说是不是?” 老万:“真钢你说小凤她老婕,年轻的时候长的俊吗?” 李真钢:“当然长的俊了,就是现在俊的也摸不的呀。” 老万:“弄不着她老姨,还寻了这个么个猫不叼、狗不啃的个老爷们儿?” 李真钢看着老万眨巴着俩眼,一笑:“万大哥,这、这个事说起来,你跟我大姨子心里还不清楚吗?” 老万:“我们俩清楚什么呀?” 李真钢:“还不是你跟我大婕子,把小凤她老姨合起伙来,赚给了我嘛。” 屋里的人一阵大笑。 傍晚,谷小芝因为钱少,顾不着人给她家抹房顶,愁的她在自己家里的院门口前,来回转着圈儿。 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站往:“小芝,我听说夜里个后晌下大雨,你们家的房顶漏的挺厉害的。” 谷小芝停住脚步,泪水汪汪的看着中年妇女:“婶子,可、可不是呗。” 中年妇女:“你家这房老漏雨可不行啊,老漏雨赶把房漏坍了,出了人命可怎么弄啊?这天也晴了,趁着天好你得快着找人儿,快着把房顶抹抹。现在是伏天气,三天两头的下雨,弄不清哪会又下起雨来。” 谷小芝哽咽了一声:“婶子你你叫我上哪找找人去?都怕我我们家给不起工钱,没、没有人来给我们家抹呀。” 中年妇女:“也是的现在人人都是为了挣钱过日子活着,现在人离了钱哪还走的了道啊?你找人白帮工给你家抹房顶儿,是找不找人的,你得花钱顾人才行哪,现在不赛生产队的那个时候了,一家有难事人人主动的上前给解决了。” 谷小芝:“婶子,我我们孤儿寡母的,就是花钱顾人儿,也也顾不着人啊。” 中年妇女:“大侄女,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试试去。” 谷小芝:“婶子,你、你给我出个什么主意啊?” 中年妇女:“你找村长许财富去,叫他给你想招儿,把你们家的房顶给你抹了。” 谷小芝:“婶子,他、他能管我们家的事吗?” 中年妇女:“怎么不能啊?赛你这样的孤儿寡母、少人没手的主儿,村里都应该管。这要是搁上生产队的那劲上,你家早就吃上救济粮、救济款了。” 谷小芝:“婶子,我跟你说实话,我一看见这些个当官的就胆小,现在这些个当官的,不赛生产队的那劲上当官的了。生产队的那劲上我都跟县长、县高官握过手,邹兵全大爷爷拐着个腿的都背着过我。” 中年妇女:“嗨、大侄女,咱们老实巴交的老百姓都跟你一个样儿,见当官的都发怵。你这不是赶上事了,不见当官的不行啊。” 谷小芝犾豫了一下:“要不我这会就找村长去试试。” 中年妇女:“你这会可千万的别找他去,你这会要是找他去,就是行的事也不行了。” 谷小芝:“婶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中年妇女:“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谷小芝揺摇头:“我不知道。” “嗨、咱们村里的人都知道。”中年妇女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儿,压低声音:“这小子(指许财富)有仨么时候不办公。” 谷小芝:“他(许财富)哪仨时候不办公啊?” 三百零九章 罪有应得 中年妇女往谷小芝的面前走了两步,站住低声地:“他(许财富)是打麻将不办公,睡晌午睡觉的时候不办公,吃饭的时候不办公。刚才我在他家门口过的时候,他家的屋里还传出了乒乓打麻的声音哪。你这会找他去,他还有个给你办事吗?” 谷小芝:“那、那他什么时候才办公啊?” 中年妇女:“你头晌午九点半到十点半,这骨碌在找他去。他这会打了一宿的麻将,刚睡觉起来正洗完了脸,坐在沙发上喝茶水哪。” 谷小芝苦笑了一下儿:“还是拉倒,我不找他去了。要赶上他输了钱,赶上他哪个鼻子眼不通气儿,他再呲达我一顿,我心里该更不好受了。” “那你就己个看着办,我要家走吃饭去了。”中年妇女说完转身走了。 谷小芝继续在院门口儿,转着个圈的为找人抹房顶的事着急发愁。 姬思忠的儿子姬果强,结婚以后分家单过日子。 在这有必要先介绍两句,姬果强这个人的道德、品行。 姬果强这个人的道德、品行,比他的父亲姬思忠还坏,吃喝玩乐嫖赌他全占。他整天价好逸恶劳不务正业,净想经商做买卖,就是有一样儿,一份买卖也没有做成,净指着坑、蒙、拐、骗活着过日子。他不怕账多,他那才是纯属于高墙债磊哪。但是他比起他父亲来隐藏的深,骗取了人们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也该着他程咬金拜大旗贼星发旺。数年以后他赶上杜柳村“土地流转”了,他在极个别的干部作用下,他当上了杜柳村的支部书记,在土地流转的过程中,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大肆侵吞了开发商,给杜柳村村民的,土地流转补偿款,一夜之间他成了暴发户儿,但是在杜柳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他还是个坑国害民之徒,他的父亲姬思忠拿着贷国家的款,进行挥霍来满足,自己腐化堕落的私欲生活是坑国。而他拿着上国家贷来的款,和贪污杜柳村村民的钱款,进行大肆腐化堕落的挥霍,即坑了国还坑了民。这爷俩最终能有个好下场吗?这是后话。 下面说说姬思最终的下场如何。 姬思忠拿着贷的国家的款,拿着家里副业上赚来的钱,在外面大吃八喝、包养女人鬼混,不顾家里的妻儿老小进行挥霍。至使她的妻子小青,也就是李廷洲、王华的女儿,因为受不了丈夫,长时间在精神上、心理上的迫害和压力,便和姬思忠离了婚。李小青离婚以后,就回到了娘家独居过日子,日子过的非常艰难。有一次杨大春、杨小花回故乡,看望他们的老祖、老太(陈领的父母亲),得知李小青的遭遇之后,兄妹俩在征得老姑奶的同意、大力支持下,由杨大春带着李小青,来到了省会城市,杨大春给李小青安排了,一份临时的工作,使李小青摆脱了生活上的困难。后来经过杨大春的介绍,李小青再婚,婚后生有一双儿女,如今李小青的日子,过的幸福美满,其乐融融。李小青怎么感谢陈领、杨大春、杨小花就不必说了。咱就说陈领、杨大春、杨小花,这种不记前嫌大度的胸怀,是常人无法比的。一个人要是有了陈领、杨大春、杨小花,他们三个人的胸怀,在事业上、家庭上想不成功,都是非常难办的事儿。 回过头来还接着说姬思忠。 姬思忠和李小青离婚不久,姫思忠开办的紧缩厂就倒闭破了产,还拉下了一屁股眼子的外债,成了名符其实的穷光蛋。从此他也就失去了,他那腐朽、奢侈、堕落的享乐生话喽。接下来他就过上了那种,逃避向他追讨债务的流浪生活了。村里的信贷员,找他催要贷款,原来给他干活的工人们,登门上户的向他讨要欠的工资钱,他原来的朋友也登门上户的,讨要过去姬思向他们借的账。一时间他家的院门口前,追讨要账的可谓门前若市、络绎不绝啊。弄的他是东躲xz不敢着家儿。今天到外村的一个朋友家,找个借口喝点酒吃顿饭,明天到另一个朋友家里,找个借口吃顿饱饭喝点酒,有的时候找不着借口,在朋友家蹭吃蹭喝就饿一天。反正就这么说,这些个日子他饥一顿饱一顿的,像叫花子过来的。 初秋的一个夜晚,姬思忠又在外村的一个朋友家喝酒喝醉了。他半夜里骑着朋友的一辆摩托车,醉熏熏的往家里赶,他骑摩托车的那个快劲儿,就像电影《烈火金钢》肖飞,去城里买药一个样儿,他来了个一档起、二档快、三档就是一百迈。他骑摩托车的那个速度,比箭头子都快。快下公路的时候,突然摩托车的前轱辘,轧在了一块半头砖上,摩托车失出了平衡,摩托车的把一拧,摩托车斜着就冲到了,马路旁边的道沟子里头去了,他也在摩托车上甩下来,重重的摔在了马路上的正中央,当时他就被摔了个多半死子,躺在了马路的中央了,也凑巧了正好开过来一辆大卡车。开车的伺机可能是个新学手没有经验,要么就是没有驾驶证,伺机俩眼只顾盯着前方,平着往远处看了,没有往近前的路面上看,卡车一下子就从姬思忠的身上轧过去了。按说伺机应该知道,汽车轱辘轧着东西了,可是这个伺机没有理会,汽车连停也没有停,开着车就走了,伺机还暗暗的骂了一句:这是谁弄了一口袋棉花丢的道上了!天意该着,片刻之间天气又下起了大雾,那雾气浓重的,伸手不见五指啊。今天晚上在条公路上开车的伺机,也许都是新学手没有驾驶经验,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都在姬思忠的身上碾轧过去了。天亮以后过路的行人只是看到,姬思忠出车祸的地方儿,有一片血迹,衣服、骨头渣子都给轧没有了。有的人还说:这是谁家的小狗子叫汽车给轧死了,咱也没有捞着吃点狗肉丝儿。这真中了姬思忠在生前的,那天晚上在李廷洲、王华夫妻二人,跪着发的那个毒誓了。姬思忠的毒誓是这么发的。如果自己以后要是,办出对不起李廷洲夫妻二人的事来,就叫汽车轧死了,连尸首都找不着了。姬思忠对李小青如歹毒、可恶,对的起的李廷洲夫妻二人吗?所以说他中了,自己发的毒誓罪有应得。还是那句话:“人做事儿、天看着。该报不报、时晨未到。还有李真钢编过的一段顺口留里,有两句话说的非常对:人多行善事是一宝,遇到困难倒不了。姬思忠做恶多端,这就是他的最下场。” 这一年的秋后,村里的高音大喇叭里,传来了村长许财富,催交公粮的声音:“广大的村民注意了,下面我再广播一遍,交公粮的事情。镇党委、镇政府的干部儿,来咱们杜柳村,催交公粮已经有两天了。绝大多数的村民,都能够响应政府的号召,积极、主动、涌跃的,争前恐后的,圆满的完成了己个交公粮的任务。我在这里代表村两委班子的全体成员,感谢你们这些个,己经完成交公粮任务的村民同志们。”顿了一下儿,许财富接着话锋一转,声音气愤、严厉地:“但是,至今还有少数极个别的村民,对交公粮的这项艰巨而又光荣的革命任务,存有侥幸心里,想浑水摸鱼,得过且过还在左右观望,这公粮能不交就不交了,拿着我说的话当耳旁风。我在这里再告上你们一遍,不想交公粮的极个别的村民们。你们要认清了目前的形势,你们不想交公粮门都没有,想都别想了,少交一个粒的公粮都不行!历朝历代老百姓种地拿差,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是为什么呢?我告上你们,因为国家政府的,这台大机器的运转,一靠工厂拿税,二靠农民种地拿差才能运转哪!另外我再说几句私下的话,哪家过日子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都得碰上点各种各样的难事儿。你一旦碰上了己个解决不了的困难事儿,找到了我这个村里的父母官儿,你叫我干工作不顺利,我还个痛痛快快的,帮着你解决困难事吗?我告上你们这一小不分,不交公粮的户,如果敢有人不配合、不积极支持我们的工作,尽快的完成了己个交公粮的任务,上级领导要是找丧上你们,你们可别找村里的干部们给你们说情去,就连我这个父官也管不了。这两天我在大喇叭里掰开了、揉碎了、苦口婆心,把我的嘴皮子都给磨破了,给你们分析当前的社会形势,讲清楚道理,有极个别的少数村民,就是听不进去我说的半句话。我再最后一回在大喇叭里,心平气和的说一回交公粮的事儿。如果赶明儿个还有没有交公粮的户儿,我们就要登门上户的,找到你们家里做思想工作去了,我今儿个就说到这了。” “叭哒。”一声大喇叭关闭。 在说刘学静家的小卖铺屋里。 刘学静站存柜台的里面儿,一个来买东西的妇女,站在柜台的外面儿,两个人脸对脸的站着。俩人侧耳听完了许财富,在大喇叭上的讲话,就议论开喽。 买东西的妇女“嗨”了一声,看着刘学静:“婶子,我跟你说实话,现在村里的大喇叭一响,吓的我浑身就哆嗦。一门的不是收这个钱、就是敛那个钱,要不就是催交公粮,最次的还是电工催交电费,没有别的事儿。” 三百一十章 思念表弟 刘学静长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来呀,现在是钱的年头子,离了钱哪还办的了事啊,要么这人人都想办法挣钱嘛。 妇女:“婶子,我跟你说实话,现在我听见咱村的大喇叭一响,我都胆小,净要钱的地方儿,最次的是村里的电工收电费。” 刘学静:“谁说不是来呀。” 刘学静和那个妇女,继续说着闲话儿。 再简单的介绍一下,李惯深这些个年是怎过来的。 李惯深在那“十年”里,当了几年的进住村的工作队的队长,后来回到了公社又干了,几年也没有什么正差使的事儿,后来他就回到了村里,务了几年农,他因为身体有病的原因,前些年入了镇敬老院。这些年他在敬老院里,吃饱了喝足了闲着的时候,经常走街串村拾破烂,拾废品卖了钱贴补自己用,来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还别说这几年他还真有了一点小积蓄。由于他无亲无故,在人世上只有一个亲表弟小陈蛋了,他时常还真惦记、思念他这个表弟小陈蛋,人老了都是这个样儿。这天傍晚李惯深,在敬老院里吃完了饭,心里愈加的思念小陈蛋,他便决定去看看小陈蛋。他从敬老院里出来,在街上给小陈蛋买了两瓶酒、二斤羊杂碎、花生豆什么的拿着,遛达着就往杜柳村来了。镇敬老院离杜柳村的路程不远,也就是有个四、五里地,遛达着也用不了一个小时。李惯深一进杜柳村的时候,天空中就飘起雪花儿,李惯深就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小陈蛋的家里。李惯深见屋门敝开着,屋里的电灯泡也亮着,就直接进到了屋里。他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儿,放在屋里炕上,站在屋里地上往整个屋里一看哪,小陈蛋住的屋那个惨相就甭提了,比花子屋还花子屋,说是猪圈窝一点也不为过。李惯深心一酸差一点掉下眼泪来,他强控制着眼泪没有掉下了,扭身坐在了炕沿上。时间不长,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知道是小陈蛋回来了,扭脸盯住门帘儿。不一会儿,小陈蛋头顶着门帘儿,抱着个纸箱子走进屋里。他一看见李惯深,惊喜地:“哎呦、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李惯深:“我刚来不大一会儿。” 小陈蛋把纸箱子往炕上一撂,转身看着李惯深:“表哥正好,今儿个我带回点菜来、还有多半瓶子的酒(有事人家给他的酒菜),咱哥俩今儿个后晌好好喝两口儿。” 李惯深:“表弟,我刚上敬老院里吃过饭了 ,你己个喝酒吃饭。你喝酒的工夫,我正好跟你说点事儿。” 小陈蛋:“哪有这个亊啊?表哥你要是不喝酒,我怎么能喝的下去酒哇?表哥你要说什么事儿,就前跟我说事。” 李惯深:“也行。表弟你坐在烧上,听我跟你说。” 小陈蛋挨着李惯深,坐在了炕沿上:“表哥有什么亊你就说。” 李惯深:“表弟你不大差么,也入敬老院,你也够条件儿。” 小陈蛋又变的结巴说话了,他这个结巴的毛病还时好时犯,他一皱眉头了:“表表哥,我可可不入敬老老院。我一一个人游荡着散漫了多、多么辈了,我可受不了敬老院那、那个管由。” 李惯深:“敬老院里哪来的管由哇,有管由就是管吃、管住、管穿,哪样事都不用你己个操持动手干。吃的、穿的、住的都比你现在好的多。住的屋里夏天气凉快、冬天气暖乎儿,敬老院里还发给零花钱花。比你现在成天价满地方儿,找吃要喝的去不强多了?你看看你住的这屋,冬天气比外头还冷,夏天气比外头还热,一下雨外头不下雨了,你这屋里头还接着下小雨。咱哥俩都到了黄土,埋到脖子的时候了。咱年轻的时候也没有正道的过日子,连个媳妇到现在都没有娶上,连后代人也没有。临秋末晚了咱俩也别忒受罪了哇,你说是不是啊?现在共产党、人民政府,给了咱们这样的人,能过上好日子的一个机会,咱千万的不能珍惜呀。咱们要感谢党和人们政府,给咱们这种人的温暖。这要搁上旧社会,咱这样的人早就冻饿死在地里,叫狗给吃了,你说是不是啊?” 小陈蛋:“表表哥,敬老院里赛你说的这、这么好吗?我怎么听听别人说,敬老院里没有那么好哇。” 李惯深:“表弟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别人说的话不可信,我入了这么些个年的敬老院了,里面的事我还不知道嘛。你看我现在吃的又白又胖,穿戴也干净利落,还不光这个,我的病在敬老院里还都给治好了。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多咱不下雪了,晴了天道好走了,你上敬老院里亲自看看去,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正好咱俩也呆会儿。” 小陈蛋眨巴着俩眼,看着李惯深没有说话。 李惯深接着:“表弟呀,要叫我说你紧着把你这两间半房,交给村里入了敬老院就得了。你入了敬老院以后,咱俩还是个伴儿,咱俩有个什么亊还能,相互照顾着点有多得呀?更主要的是你的岁数也不小了,该有个安身之处享点福了,别成天价往外跑着要吃要喝了,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小陈蛋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望着李惯深:“表哥、这这个事就就前有的这儿,等一、两我上敬老院看看再说。” “行、反正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在这个世上我就有你,这么一个表弟了。”李惯深往炕上一指:“表弟,我来的时候给你买了两瓶酒、买了点菜,还有点吃的,我就不呆着了。” 小陈蛋也很受感动,眼泪汪汪地:“呦、表哥你你、你怎么还给我买,这么老些个吃、的东西啊?你就留着钱己己个花。” “我现在的日子怎么也比你好过点儿,我给你买了你就吃,我走了。”李惯深说完,站起身来就往屋外走。 小陈蛋赶忙站起身来:“表哥你好不容易的来一趟,咱哥俩就多呆会。” “不呆着了,要不赶一会雪一下大了,道上该不好走了,等多咱有了空我再来看你。”李惯深说着话儿,撩开门帘走出屋去。 小陈蛋一直把李惯深送出了村外,表哥俩才难舍难离的分了手。 第二天下午,小陈蛋睡醒了觉,爬起来就喝酒,他正喝的兴头上,他突然听到屋外有人叫他:“陈有粮、陈有粮你出来。” 陈有粮扭头隔着窗户纸上的一个小窟窿,往外一看许财富,在外面的雪地里站着哪。小陈蛋心想:他上我家干吗来了?小陈蛋心里想着,一扭屁股下炕嘴上叼着烟,就往屋外走。 三百一十一章 无赖之徒 小陈蛋走到外间屋门口站住,看着院里的许财富:“呦、许大村长你给我送温暖来了,给我拿来多少东西啊,东西在哪搁着呢?我己个拿的屋里头去就得了。” 许财富:“谁给你送东西来了,我是催你交公粮来的!” 小陈蛋一直勾眼儿:“交公粮,交什么公粮啊?” 许财富:“你种了地了,秋后你该交公粮了,你不知道哇?” 小陈蛋:“我多咱种地了,什么叫交公粮啊?” 许财富:“你种了承包的土地了,种地就得拿差,拿差就得交公粮。” 小陈蛋:“许大人你你多咱看见我下过地、种过地呀?我连我的地头在哪,我都不知道,我上哪种地去?” 许财富:“我不管你种没种地,你承包了土地就得交公粮!” 小陈蛋:“你是一村之长,你替我把公粮交了。就算你为村里办了点好事儿,救济我这个贫困户了。” 许财富:“我为什么替你交公粮啊?” 小陈蛋:“因为你们家比我富,因为你的名都叫许财富,许你们家富不许我富。你们家怎么富的,全村的人都知道哇。” 许财富:“我们家怎么富的?” 小陈蛋:“你就甭问我了你己个知道,天跟地也知道。” 吕有场在道上走着,一扭身走过来了,他问小陈蛋:“陈有粮全村里就剩下一个人儿,你没有交公粮了?” 小陈蛋看着吕有场:“你是赶哪辆轿车子的,你管的着吗?是那个大闺妮把裤裆扯了,漏出你这么个东西来呀?” 吕有场:“你小子骂谁呢?” 小陈蛋:“我小子连弯都没有拐,简直就骂你哪。我跟村长谈工作上的事哪,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啊?你不就是个外强中干、麒麟楦的个东西吗?” 麒麟楦是怎么回事啊?吕有场还真不知道。 下面根据吕有场的做派情况,作者有心要和读者,介绍一下麒麟楦的来历,作者讲的也只是一个故事儿,不必较真儿。故事就是故事儿,说真就是真、说假就是假。 学问大的人在官场上,是混不下去的,这是为什么呢?一般学问太大的人,都容易自高自大、傲礼独尊、好表现自己、谁也看不起。在官场上看不起同僚、在工作单位看不起同事儿。下面说个故事: 在前唐时期有四大学士,他们分别是张、杨、卢、洛,这四个人的学问那是非常大、十分深的。其中姓杨的那个人,在某县里为官。有一天同僚们在一起议事的时候,姓杨的这个人当着众人的面说:满朝文武的官员除我之外,全都是麒麟楦儿。在过去这句骂人的话,骂的是最狠的话,这是为什么呀?麒麟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个吉祥的动物,人们遇到喜事的时候,人们就会用麒麟来祝贺。其实世上就没有麒麟这种动物。人们在用麒麟祝贺喜事的过程中,人们在想象出麒麟长的什么样儿,就制做了一个麒麟外套,套里面其实就是一头驴,在众人面前来回走动,来表示吉祥如意,给主家带来好兆头,这就麒麟楦的来由。在封建的社会里,别看官员们治国安邦的本领没有多大,但是都有背景、有人脉关系、有后台的人很多。你想想姓杨的骂他们是麒麟楦、是一头蠢驴,你想想这个人还有个好嘛,不但升不了官职,就连现有的官职都难保。 别看小陈蛋是个,嘎杂子溜璃球的流浪汉,凡是人多热闹的地方他都去,什么人、多有学问的人他都见过,人多嘴杂说什么话的人还都有。也不知道他在哪听说的,这个麒麟楦的故事了,今天他就给吕有场使上了,吕有场还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吕有场:“什、什么叫麒麟楦啊?” 小陈蛋抽了一口烟:“你上饭店里请我一顿饭,拜我为师我就告上你。” 许财富:“陈有粮你少说没用的话!你就说你什么时候,把公粮交了?” 小陈蛋:“我刚才没告上你嘛,叫你把公粮替我交了。” 许财富:“我凭什么把公粮替你交了哇?” 小陈蛋:“因为你们家有粮食,你们家养的狗都吃,新出锅的大白面包子(馒头),还得沾着煨肉汤吃。我都吃人家送给的,剩饽饽、剩菜,喝人家的剩酒,你们家的狗吃的比我都好。” 吕有场:“谁叫你不正道的过日子来呀?” 小陈蛋:“你少说话啊,谁不知道你过去是什么破鸡巴主儿,你家过的日子过的还不跟我哪。论过日子你家在全村里是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你这二年把日子过好了,全村的人都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吕有场:“我指的是什么把日子过好的啊?” 小陈蛋这会又犯病结巴了:“你、你你指着吃软、软饭过好、好的日子!” 吕有场:“你说话损去,你活不长。” 小陈蛋:“好人多咱也没有长寿,赖人才能活百年哪。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可得活一千年、一万年。还有你们家的狗更高贵,一顿不喝酒、没有肉都不吃东西儿。” 吕有场气的捋胳膊卷袖子,就要打小陈蛋。 小陈蛋冷冷的一笑:“我告上你,你敢、敢捅我一根汗毛,我准叫、叫你们家多个老人,叫你媳妇伺候着我。我一个走水道的人,光着个脚丫子的,还怕你这个穿着鞋的人!你不是就比我多个媳妇嘛,你要没有媳妇儿,还不跟我的日子过的好哪!” 许财富怕吕有场打小陈蛋,惹出麻烦来,上前拉起吕有场:“有场,咱们走走,别在这跟他喘这个花子骨气了。” 这天下午,李真钢拉着满满的一小车公粮,路过吕有场家的院门口累了,他放下小拉车擦了擦脸上的汗,他通过大门洞,看见吕有场的妻子辛艳芳,俩手端着一个盆出现在大门洞里,辛艳芳一扭头看见了李真钢。辛艳芳笑盈盈的冲李真钢打招呼儿:“真钢叔你要交公粮去?” 李真钢看着油头粉面、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着的洋里洋气的辛艳芳,用手揉了揉一双眼睛,往前一伸脖子,笑模丝地:“你看侄媳妇儿,咱俩离着这么近,你要是不跟我前说话儿,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辛艳芳笑着:“大叔叔你这是上了岁数了,眼睛有点花了。谁都是一个样儿,上了岁数眼睛就花了。” 李真钢:“不是,我这俩眼离着二里半地,我就能看出一只狐狸,是公还是母来,我这俩眼好使着哪。” 辛艳芳:“那、那你今儿个,怎么连我都没有看出来呀?” 李真钢:“你在大门口的高台阶上一站,活赛个郡主。我不是没有看出来你,我是不敢认你。” 辛艳芳:“我的个大叔叔哇,你就别抬举我了。” 李真钢:“我可不是抬举你,我走在你们家的这条街上,我要是小日本鬼子,一双直顺子的眼睛,光看你们一家儿,我还以为我走在了bj的,王府井大街上了哪。你看你们家这房盖的多高哇,门楼磊的又高又大,台阶有好几层,两扇大红门上,一扇大红门上还有三十六个大铆钉,仅次于皇上家的大门上有,九九八十一个大铆钉了。你家跟王爷府还有什么区别呀?你往高台阶上这一站,别人要是不知道的,可不看着你就赛郡主是的呗。你当着闹着玩呢?” 辛艳芳也听出李真钢,说的话里带着刺是在损自己哪。但是她碍于李真钢如今的社会、人脉关系,加上她心虚,她对李真钢也是无可奈何的。她脸上一热一红,强装笑脸儿,客气地:“大叔叔你别站在外头说话了,你上我们家屋里喝口水、呆会来。” 李真钢:“我还是真想上你家呆会去,打你家盖上房,我就没有上你们家来过,今儿个有空我上你们家的,屋里院里的看看去。” 吕有场喝酒喝的红头涨脸的,出现在大门口儿,站在了妻子的身旁。甭管他是诚心诚意,还是碍于面子虚心假意、还是酒起的作用。他十分热情地:“哎呦,大叔叔你快着进来,上我们家呆会来,等会我拉着小车把公粮给你交了去。”吕有场说着跑下了台阶儿,上前搀扶着李真钢往台阶上走。 李真钢当走进大门洞里,到了对面大门洞的出口儿,有一条大个的狗,栓在南面墙头的根底下,冲着李真钢张着血盆的,大口嗷嗷着乱叫,吓的李真钢一哆嗦,站住问吕有场家两口子:“哎呦,你们家这狗怎么这么大个儿、这么肥呀?这狗是什么品种啊?” 辛艳芳:“这个狗叫藏獒。” 李真钢:“你们家净喂它什么东西吃啊?怎么这么肥呀?长的赛个大牛犊子。” 辛艳芳微笑着,用手一指狗面前的盆:“这狗顿顿都是吃包子(馒头)、肉,不光这个狗食里还得倒上二两酒。” 李真钢一直勾眼儿:“怎么着,你们家的狗还会喝酒呢?” 吕有场:“习惯了,这狗没有酒它不吃食儿。要么长这么大个儿,这么肥吗?” 李真钢立刻回想起了六几年,大年三十晌午,老支部书记邹兵全,说过的话:大年三十晌午,杜柳村的社员有一家儿,饭桌上没有酒喝的,我们共产党员家里的饭桌上,都不能有酒喝。李真钢想到这叹了一口气。 吕有场:“真钢叔,咱上屋里呆着喝茶水去。我们家里有毛尖茶叶,我给你沏壶喝。” 李真镇仰天长叹:“唉,要知这家有没有,进门前看狗哇!” 三百一十二章 正己正人 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李真钢家南面的街坊汪宗破,正在坐在炕上和十二、三岁的儿子吃午饭。汪宗坡中年丧妻,他由于心里烦闷的慌,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瘾头还是越来越大,输了钱恼、赢了钱乐。因为他昨天晚上赌博又输了钱,心里不痛快独自喝着闷酒儿。儿子小存坐在他对面吃饭,不小心掉了一个馒头渣儿,拾起来就顺手儿,扔到了屋里地上了,他刚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坐在他对面的父亲,瞪起了俩眼珠子,一摔筷子厉声的喝斥道:“小存你给我下炕,拾起你刚扔的那个饽饽渣吃了!” 小存吓的一哆嗦,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父亲。 汪宗坡:“你小子不知道糟蹋粮食有罪呀!” 小存吓的赶紧着下了炕,拾起了馒头渣填进嘴里就要上炕。 汪宗坡瞪着俩眼珠子:“你别上炕,你把嘴里的饽饽渣,咽下去再上炕。”汪宗坡说完,拿起了饭桌上的一个馒头,就拽在了儿子的身上,而后馒头就掉在了地上。 小存冲着父亲利愣起眼,一个劲的运气。 汪宗坡:“怎么着你还不服气啊?” 小存:“我、我不服气。” 注宗坡:“你怎么不服气呀?你知道一个饽饽渣儿,得使多少麦粒才做成的吗?” 小存:“你知道一个大包子(馒头),得使多少麦粒才做成的吗?一个包子比我这个包子渣儿,使麦粒使的不多呀?你下炕把包子拾起来吃了。” 汪宗坡:“包子掉在地上了,沾了沾上了好些个土,齁鸡巴脏的,你叫我怎么吃啊?” 小存:“那那、那你干吗还叫我把扔在地上的,包子渣拾起来吃了,包子渣上没有沾上土哇?” 汪宗坡:“我、我怕你糟蹋了粮食,你糟蹋了粮食我心疼!” 小存:“我糟蹋了个包子渣,拾起来还吃了,你拿包子拽我,糟蹋了一个大包子,掉在地上了嫌脏,我叫你拾起来吃了,你嫌沾上土了脏你都不吃,咱俩谁糟蹋的粮食多呀?” 汪宗坡:“我是你的老子,我糟蹋粮食行,你糟蹋粮食不行!” 小存:“在错事面前人人平等,要想说别人的错儿,首先己个别犯同样的错误。” 汪宗坡:“喝、你的趐膀长硬了,敢跟我顶嘴了?”汪宗坡说完,扭身下了炕就要打儿子。 小存一看吓的转身“哇哇哇”的哭着,光着两只脚丫子,就跑出了屋外,跑出了院子转身,刺溜一下就跑进了,李真钢家的院子,直接跑进了屋里。 李真钢和小女儿玉玲,坐在沙发上,正陪着坐在屋里炕上的,母亲向红梅说话哪。一家三口人听到小存的哭声,李真钢刚站起身来想出去看看,小存就哭着头一拱门帘儿,跑进了里间屋里,站在了屋里地上。 李真钢赶紧问:“小存小存你这是怎么了?” 小存抽抽哒哒的说不出话来。 向红梅坐在炕上:“小存是不是你爸爸又打你了?” 小存抽噎着点了点头儿。 向红梅:“小存上炕,你告上大奶奶,你爸爸为什事打你呀?我这就找你爸爸去,我饶不了他!” 李真钢低头一看,小存还光着两只脚丫子哪,着急地:“小存你怎么还光着两只脚丫子呢?你快着上炕,地下忒凉,上炕挨着你大奶奶坐着去。” 李真钢的话刚一落地儿,汪宗坡一撩门帘闯进屋里,满身的酒气,气乎乎的上去就要打小存。 小存吓的“哇呀”一声,扭身刺溜一下上了炕,紧挨着向红梅,坐在了向红梅的身后。 向红梅一瞪眼,看着汪宗坡:“宗破你要干吗呀?你犯什么浑呢?” 李真钢虎着个脸儿:“宗坡,我告上你有我在这儿,你捅一手指头小存我看看?还反了你了哪?” 玉玲站在一旁:“大哥,小存干错什么亊了,你跟他一个小孩儿,还至于着这么大的急?” 汪宗坡气乎乎地:“这个小兔崽子趐膀硬了,他他他妈的敢跟我顶嘴了!” 向红梅:“宗坡你坐在炕上消消气儿,你跟我说说小存,跟你顶什么嘴来?” 李真钢递给汪宗坡一支烟:“你坐在炕上抽袋烟消消气儿,小存为什么事跟你顶嘴来。” 汪宗坡接过了烟点着抽了一口,坐在了炕沿上,扭头看着坐在向红梅背后,哭泣的儿子,梗梗着脖子:“你倒是真会找个避风港藏着啊!你己个跟大爷爷、大奶奶、还有你老姑说说,你因为什么事跟我顶嘴来。” 李真钢父女俩坐在了沙发上。 李真钢点着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看着小存:“小存你别哭了,你跟大爷爷说说,你因为什么事儿,跟你爸爸顶嘴来?” 小存抽噎着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汪宗坡:“你他妈的语文学的还挺好,概括能力还挺强,写他妈的记叙文你准是个高材生!” 小存:“我的语文不不忒好,上回个考试我我才考了十二分,是是百分至。” 汪宗坡:“你他妈的还觍着个脸的说哪,你怎么这么不嫌寒碜呢?你怎么今儿个这个事儿,叙述的这么清楚哇?” 小存:“我哪回一考语文试,写作文的时候,我我就想起你你一喝酒,打我的事来了。我我能考的好试吗?” 汪宗坡:“今儿个我也打你来,今儿个的事你怎么,叙述的这么清楚哇?” 小存:“今、今个我到了租界了,有人保护我了,不许你乱说乱动了。” “嘿、你拿着这当了租界了?”汪宗坡说完站起身,就要蹿到炕上打小存。 向红梅一瞪眼:“宗坡你要干吗呀?你坐下!” 汪宗坡:“今今、今儿个我非揍死,这个小兔崽子不行!” 向红梅:“今儿个你揍死他,你就是犯了国法,你就得对命!别看他是你的儿子?他也是一个中国公民,他是受国法保护的!” 李真钢:“宗坡你别犯浑,你要是把你儿子打死了,你就前把我跟你大婶子打死了!” 汪宗坡转身看着李真钢:“大叔叔,这这、这我可不敢。” 李真钢:“一个跟己个的小孩儿,你至于着这么大的急、生这么大的气吗?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跟小孩说呀?你这么教育小孩哪行啊?你坐在炕上!” 汪宗坡坐在了炕沿上,抽了口烟,长出了口闷气。 向红梅:“现在是新社会了,慈父才能出孝子哪,不是旧社会棍棒之下,出孝子的时候了。我告上你,树叶早早晩晚都得落在树底下。你年纪轻轻的,连这点事都不知道哇?” 汪宗坡:“大婶子,我我就是、、、、、、” 向红梅:“你别就是了!你就说你老打小孩对吗?” “唉!”汪宗坡弯下了腰抽烟。 向红梅:“我问你,小存刚才说的是弄么回事吗?” 汪宗坡点点头儿:“他基本上说的是弄么一回事儿。” 向红梅一笑:“你说话怎么还咬文嚼字的呀?还其本上是弄么回来事儿,我看就是弄么一回事儿。我这一辈一共生养了仨么小孩儿,他们仨长这么大,别说我跟你大叔叔打过他们仨,就连骂都没有骂过他们仨。” 汪宗坡:“我兄弟跟我俩妹妹,都懂事听说。” 向红梅:“什么懂事听说呀?就是你教子无方!并且你还大盆扣小盆儿,看不见己个犯的错儿,比小孩犯的错还大哪。宗坡,要想管别人、说别人的错,首先前得把己个管好了,别犯同样的错误,正人就得前正己!” 李真钢:“宗坡你也承认了小存,说的话基本上都对,你说说你们俩,谁犯的错误更大呀?” 汪宗坡直起腰来,看着李真钢:“大叔叔,我、我那不是叫他(指小存)给气的嘛。我一想起那三年困难的时候,心里就胆小。我我生怕没有粮食吃了再挨死饿。那三年困难的时候,野菜、树皮都吃光了,饿的我都吃过礁泥瓣儿,吃礁泥瓣连屎都拉不出来,差一点把我憋死了。你看看现在的这小孩们,拿着整个的大白面包子(馒头)就喂狗吃,这这、这不是犯罪吗?嘿嘿、就是短挨饿呀。要照着这么下去,还得闹一回那三年困难时期,现在这人遭的也忒厉害了。” 向红梅:“你的想法是对的,也是可取的。可是你粗暴的教育小孩的方式方法不对,更不可取。你要端正好态度儿、温和细语的说服教育小孩才对哪。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没有赶上过那三年困难时期,没有挨过死饿,他都不知道那三年困难时期,是怎么一回事儿,他一出生就赶上改革开放、人民的生活好了,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他糟蹋了一个包子渣,是情里之中的亊儿,关键的是你这个当爸爸的,怎么教育他了,怎么教育他养成一个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良好习惯。你知道生产队的时候搞忆苦思甜、吃忆苦餐、点忆苦灯的事儿,那也是叫穷人们、教育小孩们,不要忘了旧社会吃过的苦、受过的罪,要知道现在的甜是怎么来的。要珍惜现在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就怕的是有人过上了幸福的好日子,忘了本大搞铺张浪费。你往后再教育小孩的时候,不能胡打烂挦毛。你要严人律己、正人前正己个儿,打铁必须自身硬。小孩掉了个包子渣儿,扔的地下了是个错事儿,你反过来拿了一个大包子,拽在他身上掉在地上了,沾上土你不吃了。我问你,你跟小存谁犯的错误更大呀?” 三百一十三章 心花怒放 汪宗坡听着向红梅的话,句句在理儿,句句入耳,他对向红梅是心服口服、外带着佩服。他此时的气也泄了、火气也消了,知道了今天他在自己儿子身上所犯的错误。他哝哝道:“大婶子,我知道我今儿个办错了事儿,往后我一定改正。” 向红梅:“你今儿个处理儿子,所犯的错误纯属于家长作风、以老压小,儿子犯了一点小错误,你犯的错误更大,己个还没有觉出来。你这么处理问题,你怎么能教育好儿子呀?爸爸、妈妈是儿女的第一个老师,儿女们都看着己个的爸爸、妈妈平常时候怎么办事哪,好赖事都是跟己个的爸爸、妈妈学的,爸爸、妈妈比己个的儿女犯的错误还大,儿女们还能有的了出息吗?你管小孩别净拿出旧社会儿,许洲官放火,不许老百姓点灯的那一套办法来了。” 汪宗坡点了点头儿,把手里的烟头熄灭,扔在了屋里地上。 李真钢:“宗坡呀,你往后就改了耍钱,耍钱一点好处都没有。你看看咱们村里,凡是耍钱的人,有一个人把日子过好了的吗?都成了花子骨、下三滥了。过去咱村里就有一个人儿,靠耍钱过好了日子的。” 汪宗坡坐直了身:“谁呀?” 李真钢:“你打听这个干吗呀,你想学呀是怎么着哇?” 汪宗坡一笑:“不是,我就是听听是怎么回亊儿。” “你想听听是怎么回事行,下面我说给你听听。”李真钢点着一支烟抽了一口:“你知道丽长青?” 汪宗坡:“我们俩熟着哪。” 李真钢:“丽长青的老爷,是靠耍钱置的房子、置的地。有一回他耍钱侥幸赢了钱,一般耍钱的人输了钱还想捞回来,赢了钱的人还想接着赢钱,所以说耍钱吸引人、叫人上瘾,都没有控制力。丽长青的老爷,有超常人的控制力,他这回赢了钱就下了关东(东北)不耍了,你知道输了钱的那些个人,圈了他多少回呀,想着把输给他的钱在他身上捞回来。” 汪宗坡:“弄么着输了钱的那些个人,圈着丽长青的老爷了吗?” “上哪圈他去,他下了关东了。”李真钢抽了口烟:“过了几年丽长青的老爷就家来了,使他赢来的钱置了房子、置了地。甭管一个人干好事儿、干坏亊儿,没控制力是不行的。另外我告上你宗坡,奸出人命、赌出贼,玩物丧志、赌博丧德,还有耍钱来的容易、去的也马虎。” 汪宗坡:“大叔叔你说的对,往后我忌了耍钱,好好的带着儿子过日子。” 李真钢:“哎、你这话我爱听。” 向红梅:“宗坡,你们家辈辈都没有出过耍钱的人哪,怎么你耍开钱了?你是不是因为媳妇伤了,你闹心才沾上耍钱的瘾头啊?” 汪宗坡脸一热,点了点头儿:“有这方面的原因。” 向红梅:“宗坡呀,耍钱不养家。小存也这么大了,你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小存一结婚娶了媳妇儿,你就使唤上了儿媳妇了,到时候有多好哇?” 汪宗坡:“这十年八年真难熬哇。” 向红梅:“现在的日子不愁吃、不愁喝的都好过了,十年人年的好熬。不赛那劲上缺吃少喝的那么难熬了。你看看现在一天一天的,过的多快呀?一出正月就到麦熟了,过完了麦熟就是大秋,一眨眯眼就又到年了。” 汪宗坡:“唉!这个人有媳妇儿、有小孩们的,一大家子人显着日子好过,我、我这缺个媳妇儿,就不一个样了。” 向红梅:“你不是就缺个媳妇吗?你不用发愁了,只要你改了耍钱的这个坏毛病,赶明儿个大婶子,给你张罗着说个媳妇去。” 汪宗坡一听来了精神头儿:“大大、大婶子你你可别跟我闹、闹着玩啊?” 向红梅一本正经:“大婶子这辈子,跟你闹过吗?只要你改了耍钱的这个坏毛病,大婶子赶个就家走回我们村,给你张罗这个媳妇去。正好我们村里有个散头儿,现在还没有找主哪。” 汪宗坡:“因为什、什么事散的呀?” 向红梅:“就因为原来的她那个老爷们,不正道的过日子,一天到晚的净耍钱散的。要不我得前叫你改了耍钱哪。我问你、你从今往后改的了耍钱吗?” 汪宗坡:“人改不了吃饭,耍钱还改不了。我保证从今以后,把耍钱的坏毛病改了!” 向红梅:“要是弄么着哇,赶明儿个我就家走,给你说这个媳去。我给你说的这个媳妇儿,就是带着一个八岁的小闺妮,你嫌吗?” 汪宗坡:“不嫌不嫌,我正下的还盼着有个闺妮哪。” 向红梅:“不光这个,我要给你说的这个媳妇儿,还比你小三岁。你们俩这门亲要是真成了的话,今年个 !!头年你们俩就结婚,结婚以后你可得疼他呀。” 汪宗坡:“己个的媳妇儿,还还还有个不疼吗?” 向红梅:“这就行。” “大婶子你赶明儿个,就给大侄操点心,说这个媳妇去。”汪宗坡站起身来转身:“小存来我背着你家走,你没有穿着鞋。” 简单的说,汪宗坡背起了儿子,心花怒放的回了家。 李真钢送走了汪宗坡父子俩,回到屋里坐在了沙发上,笑呵呵地望着坐在炕上的妻子向红梅:“我跟你说,你赶明儿个要是给,宗坡说这个媳妇去,你可得带着你姐姐、你姐夫去呀(指向红阳、老万)。他们俩要是帮着你,说这个媳妇准成。” 向红梅:“我干吗要带着他们俩去呀?他们俩帮着我说这个媳妇儿,为什么就准成啊?” 李真钢:“你身有体会,你还不知道吗?” 向红梅:“我身有什么体会,我知道什么呀?” 李真钢得意地:“想当年要不是你姐姐、你姐夫,合起伙来说瞎话儿,把你赚给了我,你能寻的了我这个猫不叼、狗都不来啃的老头子吗?” 向红梅轻蔑的一笑:“他们俩能赚的了我吗?我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玉玲抿嘴一笑:“爸爸你那是命好,有这个艳福。我妈妈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到多咱也是好汉子无好妻、赖汉子有花枝。” 李真钢看着女儿:“我的宝贝闺妮,别看你爸爸我长的样不济,可是你爸爸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个赖汉子。我给你姐姐、你哥哥、还有你,当了多一辈子的孺子牛了。” 注:孺子牛是怎么回事啊? 过去有个皇上,六十多岁才得了一个老儿子,他过分的溺爱这个老儿子。儿子小的时候,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脑瓜顶上怕摔着,搁在耳头眼里怕憋死。这个老皇上老是半伸着两条胳膊,托着儿子玩儿。这个皇上的岁数越来越大,儿子也越长越大。后来这个皇上两条胳膊,就托不动儿子玩了,皇上就跪爬在地上,让儿子骑在他的后背上,当牛骑着他玩儿。皇上还在自己的嘴里,勒上一根绳子,让儿子在他的后背上,拽着绳子的两头骑在他的后背上玩儿。皇上要是爬的快了,儿子就会拽着绳子的两头儿,往后用力的扽绳子,皇上就爬慢了。皇上要是爬的太慢了,儿子骑在皇上的后背上,就会用两条腿,使劲的磕打皇上两面的肋叉子,皇上就爬的快了。时间长了,皇上的两颗门牙,让儿子用绳子都给扽掉了,还得咽的肚子里头去。孺子牛就是这么来的。鲁迅曾经用孺子牛,褒贬过一些个为官的人。 李真钢、向红梅夫妻俩,老万、向红阳夫妻俩一起,还真就把汪宗坡的这门亲事儿,给搓合成了,并且头春节就结了婚。汪宗坡和妻子相亲相爱,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日子过的愉快、顺利、红红火火。李真钢夫妻俩、老万夫妻俩,又修了一份好儿,又积了一份阴德,挽救了一个将要,误入歧途的汪宗坡。让你说,李真钢一家人、老万一家人,能得不了好吗?日子过的还有个不平平安安吗?人们都说,修行八辈子好儿,才能遇上一家好邻居哪。要么孟母为了儿子的成长,将来能有出息,三次搬家找个好邻居哪。 孟母为了儿子能将来能有出息,三次搬是这么回事儿。 孟母带着儿子一开始,在坟地里为丈夫守孝三年。孟母一看儿子在坟地上,净学着大人烧纸磕头不行啊,将来长大了成不了大器、有不了出息呀。所以孟母为丈夫守孝三年期满以后,就搬家搬到了一个集市上住。集市上南来北往的人多,做买卖的人也不少,做买卖的人为了销售,自己的货品谎话连篇,胡说八道的吹嘘,自己的货物怎么怎好,一句实话都没有。小孩学事十分的快,没有几天,自己的孩子就和做买卖的人,学会了说谎话,胡说八道的吹嘘骗人。孟母一看在集市上住着不行,儿子学不了好儿,将来长大了有不了出息、成不了材。所以她又带着儿子第二次搬家,搬到了一个屠宰场的附近居住,也就是宰猪场。小孩对任何事物,都有一种神密感、新鲜感,小孩的接受能力很强、学事学的也快。孟母的儿子每天到屠宰场里看宰猪的。不多些个日子,小孩就学会了猪被宰时的叫唤声,和屠夫怎么宰猪的姿态了。孟母一看这么下去不行,几岁的小孩就学会了杀戮,将来脾气会变的暴躁,性格上也会变的冷酷无情,就会失去人慈善的本性。将来儿子大了更成不了器、成不了材、有不了出息。因此孟母又带着儿子,第三次搬家。第三次搬家搬到了,一所学堂附近居住。学堂里每天都传来,之乎这也朗朗的读出声,儿子每天到学堂里,听老师讲课接受教育,不久儿子就学到了不少的知识,学会了做人的道理,学会了怎么才能做一个有德行的大善人。孟母的这个儿子就是孟子,后来成为了一个圣人。所以说一个人在事业上的成功,在德行上的好赖,都跟街坊四邻的人,有着直接关系。要么说:近朱者亦红、近墨者亦黑嘛。 三百一十四章 聆听教诲 玉玲给父亲、母亲,每个人倒了一碗水,坐在炕沿上看着父亲:“爸你说怎么现在有的少数村干部儿,竟敢搞贪污哇?我记得生产队那劲上的村干部没有贪污的,并且甭管生产队的干部儿、还是村干部儿,还在己个的家里,拿出己个节俭下来的粮食儿,给吃不上饭的社员吃哪 李真钢:”都是因为钱闹的呗,现在离了钱办不了事儿、走不了道儿。” 玉玲:“这也是一个方面啊。” 李真钢看着女儿:“玉玲啊,我告上你,你在政府部门里头管着钱,你管着的一分钱,都是国家跟人民的钱,你千万别在钱上犯错误哇。我跟你妈妈都青青白白的,活了多半辈子了,你千万别给我们俩丢脸。无论你要想干什么事儿,你一定要对的起党跟国家,还有人民对你的信任。你要向你陈领老姑太、你大春叔叔、你小花姑姑学习。要学习他们一心想着为村里的老百姓,干点好事的精神,你不能忘了初心哪。” 玉玲:“爸、妈,我一定要向他们学习,我不会辜负党和人民对我的期望、对我的信任的。我更不会给爸爸、妈妈丢脸的。我会在本职的工作岗位上,做出突出成绩来的。” 向红梅:“人这一辈子就是要图个青白而来、浩身而去呀。” 玉玲深情、庄重的点了点头儿。 李真钢:“今儿个有空儿,咱多呆会儿。玉玲、我给说个笑话儿。” 玉玲:“爸你说,我听听。” 李真钢:“我说的笑话儿,对你以后的人生和工作,都有好处。” 玉玲高兴地:“要是弄么着我更得听听了。” 李真钢:“你知道历史上哪个朝廷的皇上,最恨贪污的宫员吗?” 玉玲想了想摇了摇头儿:“这个事我还真不知道。” 李真钢:“明朝的皇上最恨贪污的官员,明朝对待贪污的官员,当然是罪大恶极的那些个官员,处死了以后,都必须暴尸荒野三天。曾经有位高权重的官员,贪污的钱财最多。被皇上知道了以后,皇上没有处死他,赐给他一个金碗,叫他拿着个金碗沿街要饭吃去。老百姓看他拿着一个金碗要饭吃,你想想还有个给他饭吃吗?一看他原来就是一个大贪官,被撤职查办的。最后这个贪污的官员,饿死在街上了,被野狗给撕巴着吃了。玉玲,这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你心里明白?” 玉玲点了点头儿:“我明白。” 李真钢:“即然是当一个人还得心善,下面我再给你说个事儿。玉玲你知道过去印度,有释迦牟尼的人。” 玉玲:“我上学学历史的时候,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不是传佛教的吗?” 李真钢:“他老辈子来过中国,现在sx省有个村,不叫现在的名儿,叫施肤村儿。” 玉玲:“为什么这个村改了名啊?” 李真钢:“过去释迦牟尼来中国的时候住在这个村儿。有一天他出村遛达去,看见一个大鹰追一个兔子,大鹰把兔子逮着,就要吃兔子肉。释迦牟尼一见,赶紧着跑上前去,用随身带着的刀,拉下己个大腿上的一块肉来,给大鹰吃了。大鹰吃了释迦牟尼在己个身上,拉下的那块肉吃饱了以后就飞走了,那个兔子也得救了。” 向红梅拉过来说:“当一个人还得把心搁正了,要正好心眼儿。玉玲,我再给你说两个笑话儿。” 玉玲扭头看着母亲:“妈你说,我听着。” 向红梅:“巧七冤里有一个故事儿,老辈子的时候有一个大财主,下面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结了婚有了一个儿子。跟大财主儿子差不了几岁。不多些日子大财主老两口子,都得病死了。这个大儿媳妇心眼长的不好,她怕她小叔子将来,娶了媳妇儿、成家立业以后分家分她的家产,她就老心里想着要想办法儿,弄死他这个小叔子。有一天晌午她给她小叔子做了一大碗冷汤(凉面条儿),冷汤里头下上了毒药,放在锅台上了。她小叔上地里干家里以后,给驴卸了套就进到了外间屋。他嫂子告上他这碗冷汤,是做给他吃的。他嫂子说完就故意走出屋去,干别的事去了。小叔子干了半天的活也确实是饿了,他上前拿起了筷子、端起碗来就要吃这碗冷汤。正在这个工夫,驴从牲口棚里跑到了当院里来了。小叔子一看冷汤一口也没有吃,把手里的筷子还有冷汤碗,一块放在了锅台上,紧着忙着的跑出屋去,把驴轰到了牲口棚里去了,正在这个工夫他的侄子,从里间屋出来了,就看见了锅台上的那碗冷汤了。小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那碗冷汤来,秃噜秃噜的就给吃完了,不大一会媳妇的儿子就死了。这个媳妇后来也没有生儿子,她小叔子结婚以后倒生了两个儿子。后来把家产全都归了,她小叔子了。” 玉玲:“这就是害人害己的下场啊。” 向红梅:“我再给你说个笑话儿。” 玉玲:“妈你说。” 向红梅:“从前有一个年轻的媳妇儿,回娘家家来走到半道上,她看见一个衣不遮体的脏老婆,坐着个破被褥卷儿,坐在道边上。这个老婆向这个媳妇要口饭吃,这个媳妇这会身上也没有带着吃的呀。这个媳妇就把这个老婆,搀扶着家走了。到了家以后,这个媳妇稀的糨的,就给这个老婆吃。吃着饭的时候,这个媳妇就问老婆家在何处、要去哪啊?这个老婆说,她无家可归、没有去处。这个媳妇说,你要是无家可、没有去处,这么着,你就住在我们家里,我养着你,给你养老送终。这个老婆一听高兴的就答应下来了,不久这个老婆就病倒下不来炕了。这个媳妇就赛伺候亲生父母一个样儿,伺候这个老婆。老婆头咽气的时候,叫这个媳妇拿过她那条破被来拆开,当这个媳妇拆开了这条破被一看,里面缝着一被套的钱。等老婆死了以后,这个媳妇就把老婆厚葬了,这个媳妇打那以后也有了钱,富起来发了家。” 玉玲:“妈你说的这俩么笑话的意思,是叫我行善、长好心眼呗?” 李真钢接过来:“人多行善是一宝,碰上困难倒不了。” 三百一五章 找人抬杠 这天上午,饶小秋一个人吃完了早饭(他父亲因病已故去),他闲着没有事干,在大街上一个十字路口的,一个墙头根下的一个向阳处蹲在一旁,看两个老头下象棋,还不断的给两个老头支嘴儿 饶小秋看着一个光头的老头儿支嘴儿,:“哎哎哎,大伯你不要车了,人家的马踩着你的大车哪,你得动动车。” 光头的老头扭脸看看饶小秋:“我说大侄子,这个车在象棋盘上应该念驹,不念车。你还觍着个脸的下了,这么些个年的象棋了呢?你怎么连这点事都不知道哇?你就别多嘴了,老老实的蹲在一边看着啊!跟我们学点事,” 饶小秋“嘿嘿”一笑:“原来你闹了半天跟车叫驹呀?” “你白下了这么多年的象棋了,你就看着。”光头的老人说完,继续俩眼盯着棋盘下象棋。 时间不长光头的儿子,来找光头的老头骑自行车来了,儿子见父亲正在聚精会神的下象棋,也没有打搅父亲,骑着自行车就走了。这一幕正好被饶小秋看见了,但是饶小秋当时,并没有告诉光头的老头儿。 两个老人下完了一盘象棋以后,光头的老头不经意的,往自己放的自行车的地方看了一眼:“哎、我的车子叫谁给骑着走了?” 另一个老头:“刚才咱俩净顾了下象棋了,我也没有看见,是谁把你的车子骑着走了。” 光头的老头着急的问,蹲在一旁的饶小秋:“小秋你看见是谁把我的车子骑着走了吗?” 饶小秋:“我看见了,是你儿子骑着走了。” 光头的老头:“你看见了你怎么也不告上我一声啊?你叫我着这个瞎正急!” 饶小秋:“你儿子骑走的是你的车子,不是骑走的你的驹,我告上你干吗呀?” 光头的老头儿:“什么骑走的是驹呀?他骑走的是车子!” 饶小秋:“你不是刚才告上我说,车念驹吗?” 光头的老头儿:“车字分在什么地方念,在象棋盘上念驹,在别的地方还念车。” 饶小秋:“你不知道我学习认真吗?你好不容易教会了我一个学儿,我能随随便便的给你篡改了吗?” 光头的老头一直勾眼儿“嗝喽”一声,一个嗝没打上来,憋的就地转开圈了。老头就地转了有八个圈儿,才站直了自涨红着脸,看着饶小秋:“小秋你不是净在家里看书,知道的事多吗?” 饶小秋:“我不敢说比万世通知道的事多,我对你们俩来说,就是个博士后。” 光头的老头儿:“好好好,那你懂戏吗?” 饶小秋:“你就去了吗,我比你懂的多了去了,我连外国的京戏、平戏、河北邦、山西邦子,河南豫剧几百种戏我都懂。” 另一个老头儿:“怎么没有哇,你就是见识少,没有听见过。你们俩都是个井里的蛤蟆,没有见过大天,连日头、月亮你们都没有见过,最多也就是看见过小星星。” 光头的老头儿:“你不是见识广、见事多、懂戏吗?我问你,你说六月雪、斩窦娥是一出戏吗?” 饶小秋:“不是呗,要是一出戏干吗不叫一个名啊?你家有俩儿子还叫俩名哪不是啊。人还分男女哪,怎么不统称男人女人呢?为什么你家的闺妮叫闺妮,小子叫小子啊?男女有别。” 光头的老头:“男人女人有什么别你知道吗?” 饶小秋:“别的亊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就连茅所(厕所),都分男女茅所哪,男的上男的茅所去,女的上女的茅所去,你说有什么别呀?” 另一个老头:“小秋我问你,你说为什么骡子不下驹?” 饶小秋:“谁说不下驹呀?你忘了过去的七队里的那个大母骡子,就下了个小骡子啊,人们给那个小骡子起了名叫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光头的老头儿:“就照着你这么着净找人抬杠,你这一辈子就甭想寻媳了!” 饶小秋:“一个人的五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边齐哪,光么我超不了生、挨不了法?你们俩看看我现在,过的多悠闲自得呀?” 另一个老头儿:“你现在过的悠闲自得,你连下一辈人都没有,你死了以后谁把你送到,你们家老坟上去呀?” 饶小秋:“我老了入敬老院,敬老院里到时候什么都管我了。” 光头的老人:“哎、小秋,我问你点事儿。” 饶小秋:“你问我什么事啊?” 光头的老头儿:“你那回个跟东学的爸爸抬杠,把他气了个脑血栓,你们俩因为什么事抬杠啊?” 饶小秋一笑:“我问他ng的省会城市是哪,他非说是hhht不行。” 光头的老头:“弄么着你说是哪啊?” 饶小秋:“我说是包头来呀。” 光头的老头儿:“ng的省会城市,是hhht。” 饶小秋:“你也找得脑血栓呢?” 光头的老头儿:“我干吗找要得脑血栓,我说的是这么回事儿。” 饶小秋:“能么着你家的祖宗根原来还是山西的哪,你怎么搬家搬到heb省、杜柳村来了?” 光头的老头儿:“那是老辈子移民的时候,把我们家移到heb省、杜柳村来了。” 饶小秋:“弄么着ng的省会城市,就不会移到别的地方去?原来老辈子ng的省会城市就是在包头,也是老辈子才搬到hhht市去的。咱heb省原来的省会城市是在bd市,为什么现在的城市在sjz了?” 光头的老头儿:“这这、这我哪知道哇?” 饶小秋:“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你碰上我教给你学事的师,你就抓住这美好的机会,快着多学点事。” 光头的老头儿:“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饶小秋:“你们俩别净问我问题了,该轮着我问你们俩个问题,我当老师的考考你们俩。” 光头的老头儿:“你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儿,尽管问我们俩。我们俩出的汗都比你喝的水多。” 饶小秋:“你们俩知道老辈子,有个后羿(后羿,传说是夏代有穷国的君主,善于射箭)跟常娥吗?” 另一个老头儿:“就连上学的小孩都知道,我们能不知道嘛。” 饶小秋:“后羿跟长饿是什么关系呀?” 光头的老头儿:“两口子的关系呗,人们都说后羿跟常娥上了月亮上头出了,常娥怀里头抱着的那个,小白兔子就是后羿。” 饶小秋:“你说错了。” 光头的老头儿:“人们都这么说,我怎说错了?” 饶小秋:“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我是少数人,我给你们俩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另一个老头儿:“你说说,我们俩叫听是不是弄么一回事儿。” 饶小秋:其实常娥也不是个天上的什仙女,后羿也不是天上的一个什么神仙,他们俩都是一个凡人。只不过常娥家是个大财主,后羿家家里穷。常娥跟后羿的岁数差不多,后羿有一天在常娥家的后花园里,见到了常娥,俩人一见那才是一见钟情,产生了爱情,打这以后俩人天天在花园里见面儿。常娥的爸爸、妈妈不同意她跟后羿的婚事儿,所以老天爷把后羿,点化成了一个小白兔子,天天在花园里等着跟常娥见面儿。老天一看后羿跟常娥确实是一对恩爱夫妻,就又把常娥点化成了一个仙女,叫常娥抱着那个小白兔子上了月亮了,是这么一回事儿。 光头的老头:“呦、小秋你可不白成天价看书哇,知道的事是比我们多。” 饶小听了沾沾自喜,站起身来唱唱呜呜的离去了。 三百一十六章 四处借钱 农历腊月的一擦黑儿,天空中就下起了大雪。 晚上九点多钟,石大海的儿子石秋风,也没有吃晚饭,在屋里地上揣着两只手,愁眉苦脸、心情沉重的在屋里地上来回转着圈儿,还不停的长吁短叹。 石大海生有两个儿子,长子石冬风、次子石秋风。两个儿子早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分家单过日子了。石大海的老伴头两年因病去世,石大海跟着两个儿子轮拔儿,吃饭过日子,在每个儿子的家里吃住一个月。这个月他轮拔轮到长子石冬风家,在石冬风吃住过日子了。 石秋风今天晚上,在为什么事在发愁烦恼呢?因为他的儿子已经订了婚,准备在今年的农历腊月的十五日、十六日结婚。媳妇那头要压包袱约钱,临时又涨了一百块钱,原来说好的要压包袱的钱是二百块钱,现在涨到的是要三百块钱了,不然媳妇就不来结不成婚。一百块虽然说是不多,可是要分对什么人说、对什么主来说。石秋风家为操持给儿子结婚,已经是高墙债磊了,再借一百块钱是难上加难了。石秋风是个老实巴交的个庄稼主儿,本来为给媳妇那头筹办彩礼钱,把亲戚六件、朋友,挨的着靠的着不离不错的,街坊四邻的老乡亲,借钱借了个到,他为媳妇那头儿,多要的这一百块压包袱的钱,可谓是跑细了腿,结果是他连一分钱也没有借着。今天下午他的妻子,又回到了娘家找亲的热的,借那一百块钱去了。 石秋风在屋里地上来回转圈转悠累了,就扭身坐在了炕沿上,裹了根早烟点着了,弯下腰愁闷的慢慢的抽着,等着妻子的归来。屋里没有生着炉火取暖,只是在灶火膛里烧了点柴禾,炕头还是有点暖乎气的?此时屋外刮起了东北风,屋里冷的够呛?石秋风抽了有半根烟,他就听到院里有人踩雪的脚步声,他就知道是自己的妻子,回娘家借钱家来了,他脸上的愁云稍微消散了一些。他赶忙站起身来,准备去迎一下妻孑,他刚站起身来往前迈了一步,妻子就一撩帘儿,带着一股塞风进了屋。他一看妻子浑身抹脑的全是雪花儿,就像个雪人是的。妻子进到屋里没有坐下,在屋里来地上回走动着,两只手捧着放在嘴边上,把嘴里的哈气吐出来嗳乎儿,两只冻僵了的手。石秋风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呀。他把手里的半根烟在烟笸箩里捻灭,赶紧着伏下身在炕上,拿起了扫炕的笤帚,转身走到了妻子的身边儿,对来回走动的妻子,说:“你别走动了,我给你扫扫身上的雪,扫完了雪你赶紧着上炕,坐到炕头里去,盖上个被嗳乎嗳乎去” 妻子站在了丈夫的面前。 丈夫围着妻子的身边,把妻子身上的雪扫干净了。 妻子拽下了头上蒙的头巾,走到炕边把手里拿着的头巾 扔在炕上,脱鞋上了炕爬到了了炕头坐稳,丈夫在被垛上抻了条被子,盖在了妻子的下半身儿。 妻子叹了口气,满脸的愁云、沮丧地望着丈夫:“唉、我今儿个又白跑了一趟啊。我把娘家亲的、热的串了遍,一分钱都没有借着哇。” 石秋风坐在了炕沿上,长出了一口闷气:“自古已来都是穷居闹市无人问,富深山有远亲。有钱的人好借钱,没有钱的人不好借钱。”他强忍住眼泪儿,安慰妻子:“借不着就借不着,现在这人扶旗杆的人多,扶井绳的的人少哇,咱再想想别的法。“ 妻子坐着两只手放在了小腹部:“唉、这可怎么着。咱要是差一百块钱压包袱的钱,给不了媳妇那头儿,把媳妇给散了,咱丢人现眼前搁的一边儿,往后咱儿子再想寻个媳妇儿,就比登天还难了哪。”妻子说完难为的抽噎了一声,眼泪可就流下来了。 石秋风在烟笸箩里,拿起了那半根烟点着抽了一口:“真是一分钱难倒了英雄汉哪。这年头子的人都是鸽子眼望高儿,还有好些是望高穷的人。” 妻子急、愁的一个劲的唉上叹气,坐直了身又弯下了身,弯下身又坐直了身,反反复复。 石秋风抽了一口烟坐直了身,扭头看着妻子:“实在不行的话,咱就再挑(卖)二百斤麦子,怎着也不能因为给不起,媳妇那头一百块钱压包袱的钱,把这个媳妇散了哇。” 妻了抽噎了一声:“要要、要是把家里的麦子都都挑完了,过了年有个新新媳妇儿,顿顿饭要是都都吃棒子面的饼子,那哪行啊。” 石秋风:“咱咱、咱就碾了一洼是一洼。现在没有人帮帮着咱,过这个火焰山,咱还有什么招哇?这要是生产队的那个时候,不就好说了吗?社员碰上没有钱的难事儿,可以找队里都给解决了。社员跟社员之间也都能够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生产队那个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走动的多亲多密切呀?相互之间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厚哇?你在看看现在叫这个钱闹的,老人跟儿女们的关系疏远了,亲哥们亲姐妹有的都不相往来了。现在是因为这个钱,弄的人们亲不亲热不热,远不远近不近了。” “要是陈领老姑奶在在家就好了,一百块钱就就好解决了。老老姑奶你在哪呢?你快着家来!”妻子说完俩手一捂脸难为的“哇哇哇”的就哭上了。 屋外的雪花漫天飞舞,无情的寒风肆虐。 屋内石秋风夫妻俩,为到处碰壁借不着一百块钱,而痛哭流涕。 石大海的长子石冬风,是村里的电工月月有工资。石冬风的媳妇是村里小学的教师,也月月有工资,他们的一双儿女,早已经结婚成家立了业。儿子是瓦匠的包工头儿,一天不少挣钱。女儿的家境也不错。石冬风的儿子在村里,开了一家小诊所,一天也不少挣钱。可以这么说石冬风这一家人,都有钱、有积蓄,日子过的十分红火、富裕,在本村里日子过的算是上中巴流子。 正当石秋凤夫妻二人,在为借不着一百块钱,而难为的痛苦流涕的同时,石冬风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石大海不是这个月,轮拔轮到跟着长子石冬风吃喝住着呢吗?石大海吃过晚饭,就回到了自己住的西屋里,上炕了坐在炕头里了,围着一条被低头坐着,眯着俩眼想心事儿。石大海住的屋里没有取暖的用具。连个取暖的炉子都没有。倒是石冬风两口子住的屋里,安装着暖气,暖乎的一进屋就扑脸儿。石大海此时此刻,他在想自己过去办的那些个,对与不对的事来了。他过去是事都向着长子石冬风家,他看着次子石秋风家,日子过的不顺当,一有俩钱准有破财的事发生,所以他认为石秋风家的日子一子,一辈子也没有个过好了,他对石秋风家失去了,能过好了日子的信心了。哥俩分家的时候他多分给长子,石冬风家东西儿,当时他还年轻能下地干活的时候,他就长年住在石东风家,跟着石冬风家吃喝过日子,帮助石冬风家干家务事儿,下地干农活等等。就这么说,他一心扑在了大儿子石冬风家了,并且还把自己的户口,落在了石冬风家的户口本上了。把自己的那分承包地,也全部都分给了石冬风家里了。他那个时候年轻身体好,地里的农活都不够他自己干的,用不着石冬风一家子人干,石冬风一家子人从来都没有,下过地干过农活儿,一家子人天天该挣钱挣钱去。这一家子人就等着夏秋两季,收麦子、收玉米卖了钱装入自己的腰包里。石大海别说到次子家的地转个圈儿,看看地里有什么活帮助干干,他平常的时候连到,石秋风家里看看都不去,石冬风一家子人看了很是高兴啊,他们家的人怎么会不高兴啊?他家长年顾着一个忠实、可靠的老长工,这个事搁上谁都会高兴的呀。后来石大海的岁数越来越大了,又患上了疾病,身体不好了,不能操持家务事下地干活了,在石冬风家里住着白吃白喝,还得经常就医拿药了。石冬风家两口子,就想起了弟弟石秋风了。父亲两个儿子,不能让他们一家养着伺候哇,有一天石冬风就找到了弟弟石秋风,提出了父亲应该,他们两家轮拔养着伺候,石秋风家两口子欣然的也就答应了。从此石大海就轮拔,在两个儿子家,每家住上一个月。每逢石大海轮到跟着石秋风,住一个月的时候,石大海吃的是又白又胖,身体也十分好。别看石秋风家的经济条见不行、生活不好,两口子伺候老人,可谓无微不至,一家人吃饭吃不济的,变着法的也给老人改善生活。该给老人拿药治病了,两口子就是四处借钱去,也给老人拿药治病,从来都没有当误过,这就是家贫出孝子啊。 那么石大海轮拔轮到,跟着大儿子石冬风家往的这一个月,石大海的身体壮况又如何呢? 石冬风家里的生活条件,经济条见虽然说是不错、富有,但是他们这一家子人,对待迈多病的老人,伺候的那是十分恶劣的。他们家里经常做些差样的好饭吃,一家子人吃就是不给父亲吃,让父亲吃干巴馒头就着咸菜吃,还定食定量。不光是这个一定家子人就没有给过,老人一个好脸色看,呲达老人那是常的事儿。老人发病时候就没有及时的就医拿过药。下面作者举个倒子,看看石冬风家这一家子人,对待老人有多么的可恶。 三百一十七章 兄长无情 一个夏天的早晨,石冬风的妻子见,石大海没有洗脸,满眼的眵目糊,吭吭咳咳,嘴上满是鼻涕、邋邋遢遢。她就沉着个脸的呲达公爹:“你这么脏还叫别人吃饭不吃呢?人看着你这么脏又多闹漾啊?你别上屋里头吃饭去了,你上院门口外面的大碌碡上坐着吃去。”儿媳说完拿着两个剩馒头,连咸菜也没有拿,快步的向院门外走去,把两个馒头在大禄碡上一放,折身就进了院回到了屋里。石大海身体有病走路慢,走了有五分钟才走出了院门儿,他刚走出院门儿,就看见一条狗把两个馒头给吃完了,那狗正舔地上的馒头渣哪。狗一见院里出来人儿,抹头就跑了。石大海无奈,又回到屋里跟儿媳妇要馒头吃去了。石大海回到了里间屋一看,儿子一大家子人正围在饭桌前,吃新烙出锅的肉饼哪。儿媳扭脸看着公爹:“你不在外头吃饭去,你跑回屋里头干吗来了?” 石大海像小孩子犯了多大错误是地:“你搁在碌碌碡上的那、那俩包子叫、叫狗给吃了。” 儿媳妇:“叫狗吃了你活该!谁叫你走道慢来呀?反正你一顿饭就许可吃两个包子(馒头)。” 石大海:“要、要么你、你给我块肉饼吃,我看见你们都吃肉饼馋的慌。” 儿媳妇:“你怎么还想吃肉饼啊?你这就快连包子都吃不上了。你一天到晚的什么活也干不了了,还想吃肉饼,门都没有哇。人要是什么事都干不了了,就多于活着楦世,就会吃了喝了的造大粪。你就凑和着上你那屋里,难宿半天去啊,等着晌午饭再吃,你也叫我们吃一顿痛快饭,你在一边站着脏不邋圾的,还有法叫别人吃饭吗,己个自点觉,这么大的岁数了!” 石大海看了一眼饭桌上的肉饼,馋的咽了两口吐沫:“不怕我儿饿着我呀,就怕他儿饿我儿啊。”石大海说完流着眼泪,走出了屋外。 石冬风听着媳妇和父亲说话如此的无礼,连个屁都没有敢放啊,这小子是全村出了名的怕媳妇儿,他跟吕有场是一个德行,就是因为媳妇长的俊。 即便是石大海走出屋去,儿媳还愤愤的大声的还说哪:“你(指石大海)是个人就得了,你要是个牲口,我早就把你牵到,白沟牲口市上卖了去了!” 儿媳妇的话全被石大海听见了。 正因为如此,石大海在大儿子石冬风家住的这一个月里,变的体弱多病、是又黄又瘦哇。精神不振、蔫头套拉着脑袋瓜子的。 石大海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此时此刻是气愤、后悔、悲痛交集。他气愤、后悔的是,当初他不该一心扑在大儿子石冬风家,为石冬风家操持家务,为石冬风家过日子,让自己的二儿子在各种事上都吃了大亏。这几天他也听说了二儿子,石秋风家夫妻二人,为娶儿媳妇儿,也就是他自己的孙子媳妇儿,差一百块钱的压包袱钱,而借不着遭心发愁的事了。他想起了他在二儿子家,居住的一个月里,二儿子一家子人对他无微无至的伺候,所以他起了对二儿子,夫妻二人的恻隐之心。因此他想用老子的身份,豁出去一张老脸去,想在大儿子夫妻二人面前,替二儿子夫妻二人求个人情,想叫大儿子夫妻俩,借给二儿子一百块钱,把媳妇娶回家里。 石大海坐在冰冷的西屋里,想心事的同时,大儿子石冬风夫妻二人,则坐在暖暖乎乎的东屋里的炕头上,看着三级色情的录像片儿。两个人老来少的精神头振奋,心情那个舒服,嬉嬉哈哈的打情骂俏哪。这夫妻二人,一边看着录像片里,青年的情节内容,嘴里头还一边低声吐露着淫言秽语,当然西屋里的石大海是听不见的,石大海只能听到这夫妻二人,不断发出的贱笑声。石大海听着大儿子家两口子,不断发出的贱笑声,想起了二儿子正在为难之中的事来了,他想到大儿子夫妻二人,是完全有能力帮着二儿子夫妻二人,解决了目前所遇到的困难,而大儿子两口子若无其事儿,他再也忍不住了,他鼓足了勇气,扭头冲东屋里大声的喊道:“冬风冬风你们两口子过来一下,我我跟你们两囗子说点事儿。” 石冬风夫妻二人,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二人立刻收起贱笑声,对视了一眼赶忙下了炕,石冬风关掉了录像机,夫妻二人一起往父亲往的西屋里走来。要是让作者说,这夫妻当时有两个想法儿。第一个想法是,嗔着父亲打搅了他们两口子快活的雅兴,心里生气,想着过来当面呲达、教训父亲一顿。第二个想法就是怀疑,父亲还留有一份不为人知的遗产、资金要告诉他们。父亲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的时间了,是想着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遗传给他们。这夫妻二人很快就来到了,父亲居住的西屋里,站在了屋里地上,两口子的脸上都笑嘻嘻的地,看着坐在炕上的父亲。石冬风:“爸你这怎晚了把我们俩叫过来,你有什么事要交待啊?” 石大海吭吭喀喀的咳嗽了两声,含着眼泪儿:“冬冬风啊,你看你就这么一个亲兄弟、一个亲侄儿。如今你兄弟为了给你侄儿,娶上这个媳妇儿,就差一百块钱的压包袱的钱了,媳妇就来不了、结不了这个婚。你兄弟两口子为这一百决钱,东跑西颠的好几天了,也没有借着这一百块钱。我、我想跟你们两口子商量商量,你、你们俩是不是前借给他、他们这一百决钱呢?前叫他们把、把媳妇娶到家呀。等多咱他们有了钱,前挤挤着还还给你们。你们俩看看行吗?” 还没等石冬风说话,妻子脸一沉,扭着鼻子嘬嘬着嘴儿,抢先开口说道:“呦、我当着这怎晚了你把我们俩叫过来,你有钱要留给我们呢?闹了半天你跟我们俩说他们家(石秋风)的事啊,他们家的事我们管的着吗?你跟我们俩说他们家的事干吗呀?他们家的事跟我们碍不着,你就别吃饱了喝足了的,没事干净坐在炕上想闲蛋(咸淡)事了,行不行啊?你就前想想你己个往后怎么办!你这都是咸吃箩卜淡操心的事儿,真是吃饱了撑的你没事干了!” 石冬风附合着妻子:“可不是呗,你现在己个都顾不了己个了,还有心活替别人操那份闲心!你就管好了你己个啊。” 石大海气愤地:“我这这是替别人操心吗?我这是替替你亲兄弟家操心哪!” 石冬风:“起小亲兄弟、长大个子飞。你连这个都不懂啊?真是越老越糊涂!现在我们是两家人了,日子过好过赖的谁也碍不着谁了,你知道什么呀?” 石大海:“我什么都知道,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你不知到哇?” 妻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儿,大难来了还个自飞哪。到时候谁也就不管谁了。” 石大海气的浑身哆嗦着:“我我我、我说不过你们!” 妻子:“你说不过我们,弄么着你黑下半夜的叫我们过来干吗呀?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也不综归着点啊?你烦人不烦人呢?” 石大海:“我我叫你们过来,这不是有正事儿,要要跟你们商量嘛。” 石冬风:“你这也算是正事啊?往后别人家的事你少操心、少管!” 石大海:“这这是咱家里的事儿,不是别别人家的事儿。” 石冬风:“我刚才没有跟你说嘛,起小亲兄弟、长大个自飞。” 妻子也接着说:“我刚才也跟你说来,夫妻本是同林鸟儿,大难来了个自飞。你想叫我们家借给他们家一百块钱,门都没有哇,你想都别想了。你要是有钱,你就借给他们家一百块钱,他们还是你儿子、你儿媳妇哪。” 石大海:“我我现在上哪来的钱去呀?” 石冬风:“你要是没有钱,你替别人操的哪家的闲心呢?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有事干了?” 石大海:“他他他他、他(石秋风)不是你亲兄弟吗?” 妻子:“救急救不了穷。我一看他们两口子(石秋风家两口子)的面相,就是一个穷命鬼托生的,一辈子都过不好日子,就受一辈子穷去!别说我们借给他们家一百块钱了,就是借给他们家一分钱,也得打了水漂儿,他们家一辈子也还不起我们。”妻子说完拽了一把丈夫,走我们回东屋暖暖乎乎的唾觉去,这个屋里齁鸡巴冷的。 石冬风跟着妻子,回到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石冬风走到了外间屋里还磨叨了一句:“我们家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石冬风跟着妻子回到了东屋里,两口子脱鞋上了炕,坐在暖暖乎乎的炕里,两个人紧挨着,继续看他们的三级黄色的录像片儿。两个人看着看着录像片里的内容,都欲火烧身,就赶紧着钻了被窝,拉灭了电灯睡了觉。 可叹这对夫妻一个电村里的电工,一个是教书育人的教师,两个人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哪。 石大海坐在冰冷的屋里炕上围着条被,冻的全身哆嗦着,黙默的滚下来了伤心、后悔的眼泪儿。 此时、屋外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寒冷的北风刮的也加紧了,雪被风踅到了窗户上,窗户纸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晚上十一点多钟,石大海叹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冻在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掀开围在身上的被,蹭到了炕下穿上鞋,戴上棉帽子,在墙旮旯里拿起了一根木棍当拐杖,颤抖着身子、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屋,顶着寒冷的北风、冒着大雪,踩着没了脚脖的积雪,艰难的直奔二儿子石秋风家走来。不到一百米的路程,他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半夜十二点来钟儿,他才走到了二儿子,石秋风家的院门口儿。累的他气喘嘘嘘。他连冻带累外带着生大儿子,两口子的气,脑袋瓜子里一片空白。他抬起手“咣咣咣”的就敲院门儿,同时还高声地:“秋风!秋风你快着起来开开、开门来!” 三百一十八章 浓浓乡情 石秋风两口子,此时还没有睡觉休息。两口子正为操持那一百块钱,压包袱的钱发愁哪。突然石大海的喊声,断断续续的传进屋里,外面不是刮着大北风哪吗?石秋风两口子不约而同的侧耳静听。 石秋风的妻子对丈夫:“哎、我怎听着赛咱爸爸,叫门的声音呢?” 石秋风:“我听着也赛呀。” 妻子:“你快着出去看看。” 石秋风扔掉手里的烟屁,站起身来一阵风似的,就出了屋。 妻子也连忙下了炕穿上鞋,跟在丈夫身后走出屋去。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院门前,石秋风赶紧伸手抽出门闩开开院门儿,一见父亲雪人似的站在院门前的雪地里,他便着急、心疼地:“爸、下着这么大的雪、刮着这么大的风,黑下半夜的你怎么来了?快快上屋里头去。” 石大海:“咱咱进屋说。” 妻子:“咱爸爸的腿脚不好,你背着咱爸爸上屋里头去。” 石秋风上前两步,扭身蹲在了父亲的脚上,妻子也急忙上前,把父亲扶到了丈夫的背上,顺手把父亲手里当拐杖的木棍,拿在了手里。 夫妻二人把父亲弄到了屋里,让父亲坐在了炕上。 妻子赶着拿起笤帚,给父亲把身上的雪打扫干净了,石秋风蹲下身给父亲脱掉了鞋,上炕把父亲抱到了炕头里,妻子给父亲盖上了被。石秋风夫妻二人的举动,让石大海感动的老泪纵横:“秋、秋风啊,我我、我对不起你们两口子呀。” 妻子:“爸、看你说的,你是老人,你有什么事对不起我们当小孩的呀?” 石大海:“过去我我、我是事都向着你大哥了,净偏、偏着你们两口子了。” 石秋风:“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咱就不提它了。你就说说你怎么下着雪刮着风,黑下半夜的就上这院里来了?你要是想我们了,我们去接你去。” 石大海抽抽嗒嗒的,把今天晚上的事详细的,向石秋家两囗子讲述了一遍。 石秋风夫妻二人听完了以后。 石秋风说:“就是为这点事啊?爸你甭为我们操心了,赶明儿个我我们就想办法去,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觉着我这一辈子,还没有办过伤天害理,对不起别人的事儿。李真钢叔说的那句话对:人多行善事是一宝,碰上困难倒不了。爸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有办法的。” 石大海:“可、可你们是亲兄弟呀?你、你们碰上困难了,明明他们家有钱,有这个能力帮着你们解决这个困难,他、他们为什么不帮着你们解决了哇?这这、这都是天理不容的事啊!” 妻子:“现在叫这个钱闹的呀,谁跟谁也不亲也不近了,人人都跟钱亲跟钱进了。” 石大海:“现在是为、为了钱都六亲不认了。要是你陈领老姑奶在家就好了,你们借这一百块钱就就、就不叫困难了。老姑你现在在哪那,你快点家来,老乡亲们想、想你呀!” 妻子:“爸、咱就不说这个事了。这屋里冷,我再给你填把火烧烧炕去。” 石大海:“不、不用了。这屋里比你大哥给我,住的那屋里暖乎多了,也享福多了。”石大海擦了一把老泪:“你、你们俩赶明儿个,上哪操持这一百块钱去呀?” 石秋风:“爸你就甭管了,我有地方操持去。” 石大海:“哎、我倒是想起一家来,你们要是上这家借一百块钱去,备不注准能借来。” 石秋风:“爸你说的是谁家呀?” 石大海:“你真钢叔家呀,他们家有挣活钱的人,月月都能进钱。” 石秋风:“我知道他家有钱,可就是平常的日子里,咱们两家离着远,也没有个串和啊?我上他家能借的出钱来吗?” 石大海:“准能,他们一家子人心底善良、心眼特别的好,你上他家借去。” 石秋风:“要、要不我赶明儿个去借借试试。” 石大海:“你不用去试,你到他们家就能借来。但是有一样儿,你有了钱就得还给人家。孔子说:人不信无利。” 石秋风:“我一有钱肯定的就还给他们家的。” 妻子:“爸、时候不早了,你躺在被窝里睡觉,我去给你烧点火去。”妻子说完去了外间屋。 一夜无话。 雪一直下到了傍亮子,才逐渐的小下来了,风也停了。 早晨屋里还有黑影子的时候,石秋风就起来打扫院子里的积雪,打扫完了院子里的积雪,就打开院门儿,打扫院门口的积雪。他想着吃完了早饭,就去李真钢的家里借钱。他拿着扫帚打扫了几下积雪,无意中直起身来顺着街道往西面看去,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穿着大衣、蒙着头巾的妇女踩着积雪,艰难的往他这边走过来了。因为早晨的天气十分的寒冷,妇女用蒙头巾把头脸,裹的严严实实,石秋风一时还没有把妇女认出来。他手里拿着扫帚,站在那看着走过来的妇女。当妇女走到离他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妇女开口打招呼:“秋风大侄子你这么早就起来扫雪呢?” 石秋风听说话的声音,听出是向红梅来了。他先是一惊一愣神儿,然后心里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脸上的表情也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愁眉苦脸的一笑:“婶子我、我还真没有看出来是你。婶子你、你这么早要干吗去呀?一大早些的天气又这、这么冷。” 向红梅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石秋风的对面儿,把裹在头上的蒙头巾解开,露出了脸:“我这不是要上你家去吗?我还怕你没有起来哪。” 石秋风一皱眉头,心里一发紧:“婶子你、你找我有、有事啊?婶子你、你有什么事快着进屋说。” 向红梅:“我就不进屋了,我在这把事说了就得了。跟你说完了事儿,我还得紧着家走做饭去哪。” 石秋风:“婶子你、你有什么事就说。” 向红梅:“我夜里个后晌才听你叔叔说,你家十五、十六办喜事儿,娶儿媳妇儿。你叔叔说你们家还差一百块钱的压包袱钱。正好夜里个你叔叔发了工资了,他叫我今儿个一早些起来,给你送二百块钱来。”向红梅说完,伸手在大衣的小口袋里,掏了张票面一百元钱的人民币,上前两步伸手把二百块钱,递到了石秋风的面前:“给你拿着。” 石秋风看了一眼向红梅手里的二百块钱,望着向红梅感动的哽咽了一声,颤抖的嘴唇儿,眼眶里含着泪水:“婶子你你你、你叫我说什么好哇?” 向红梅:“大侄子你什么话都不用说,你快着把钱拿着,该办事办事去。” 石秋风:“婶婶子你借给我一百块钱就就够了,你不用借给我二、二百块钱。” 向红梅一手举着钱:“大侄子,办事的那天花钱就赛流水一个样儿。有点什么事就得使钱抹平了。你快着把这二百块钱都拿着,预方便使。”向红梅说完又往前迈了一步:“快点把钱拿着,我还得紧着家走做饭去哪。” 石秋风望着向红梅手里的钱,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扫帚,往地上一扔才伸出两只颤抖的手,在向红梅手里接过来二百块钱,就捂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了,眼泪也跟着就流下来了,硬噎着:“婶婶、婶子你你可叫我怎么报答你呀?” 向红梅:“我不图回报,你也用不着报答我。咱都是一个村的老乡亲,老乡亲碰上点难事儿,谁有能力帮忙解决,就得主动的上前帮忙解决,这才叫老乡亲哪。远亲还不跟近邻哪,近邻还不跟对门啊。冰出于水,但是寒于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侄子你记住我说的话,独自享受、不如众人享受。人在平常的日子里要多积德行善,要孝顺老人,要讲兄弟之情,一旦碰上点难事儿,才会有人主动的上前帮着解决哪。一个人要是己个的爸爸、妈妈,亲哥们弟兄都交不下心来,就没有人搭理他了,一个外人肯定的交不下他的心来呀,这样的人一旦碰上点什么难事儿,肯定的也不会有人,主动的上前帮着他解决的。花无百日红,日头在谁家门口都过,千万别把一个人看扁了,老人小孩不可欺呀。” 石秋风:“婶子你的话我记着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还有婶子,等我多咱有了钱我准把钱还给你。” 向红梅一笑:“大侄子你娶完了儿媳妇儿,还有好些个花钱的地方哪。这二百块钱不是我借给你的,就算你娶二媳妇我随礼了。你们家办事的那天,我吃包子来。行了,多咱有了空我们再呆着,我要家走做饭去了。”向红梅说完转身走了。 石秋风站在那,望着渐渐远去向红梅的背影,一抽噎、两条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雪地里,失声的痛哭上了。 回过头来再说说,小陈蛋在刘学静家的小卖铺里,赊了一老堆东西儿,用刘学静家新买的一辆自行车儿,推回家以后的亊。 第二天下雪道不好走,小陈蛋也没有把自行连还给刘学静家,刘学静也没有急着,找小陈蛋要回自行车儿。刘学静是这么想的,小陈蛋再胆大、再不办人事儿,也不至于把她家的自行车给卖了。所以第三天头上,刘学静才到小陈蛋家里要自行车儿。她没想到她去小陈蛋家里一看,小陈蛋早已人走屋空了,自行车也没有在家里放着。刘学静当时就感到了不妙,就后悔开喽。她后悔当初就不该把自己家,新买的自行车借给小陈蛋呀。后悔也没有招了,刘学静只能恼悔的回了家。刘学静回到了到家里,心疼自行车还病倒了数日。 小陈蛋下过雪以后,第二天骑着刘学静家的自行车儿,就离开了家流浪谋生去了,他是早出晚归,刘学静再也没有看见过小陈蛋。 三百一十九章 巧遇陈蛋 转过年来一个夏天的上午,刘学静和儿子一起,开着汽油三轮车,到镇上的批发站里上货。儿子去批发站的屋里上货,刘学静在批发站的门口前,看着汽油三轮车。这天的天气十分闷热。上午九点来钟街上的行人,闷热的就四背汗流了。刘学静也是热的口干舌燥,她便来到了马路对面儿,一个卖西瓜的摊上,买了个西瓜抱到三轮车旁边吃。 这会只见小陈蛋光着个脊梁,穿着件带着补丁的大裤衩子,脚上穿着一双断了两根带儿,分不出是什么颜色的一双破拖鞋,浑身污垢,身上的皴和尘土,差不多有一韭菜叶厚,身上被汗水冲的,一道一道的小沟儿。脸上也是如此,活像个京戏里的大花脸。一群绿头蝇、大麻蝇、小蝇子,时而落在他身上、时而落在他的头顶上,他是走到哪一群蝇子就跟着他到哪。他由北往南走到了卖西瓜摊的近前,就停住了脚步。此时卖西瓜摊的四周前,围着好多的人在买西瓜。小陈蛋隔着人缝儿,看到西瓜摊上被切开,一个当幌子用的红沙瓤、黑仔的大西瓜,他顿时感到了口干舌燥,馋瘾就上来了。他倒背起两只手儿,走到人群的后面儿,故意大声的“吭喀”了一嗓子,挑西瓜买西瓜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回头一看,小陈蛋的那个邋遢样儿,恶心的人们都差一点吐了。离着小陈蛋近前的两个,二十多岁、穿戴时髦儿、身上散发着香水气味、漂亮的姑娘,当时就一捂鼻子、一捂嘴干哕着离开了西瓜的摊弯着腰跑了,挑出来的西瓜也没要。小陈蛋看着两个姑娘的背影,呲牙一笑自言自语:“人家女人怀上小孩儿,不是想吃酸的、就是想吃辡的,酸儿辡女嘛。你们俩怎么想吃甜东西啊?你说说你们怀上的是个什么?” 这会儿,挑瓜买瓜的人把手里已经挑好的西瓜,都往瓜摊上一撂,直起身来也走了。这倒好西瓜摊前就剩下小陈蛋一个人了。卖西瓜的人一看可着急了哪,卖西瓜的人一看小陈蛋这个脏样子,就知道小陈蛋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要饭的花子了。谁对这样的人也没有招儿。买西瓜的人让小陈蛋闹的都走了,西瓜卖不了、买卖做不成了。虽然卖西瓜的人心里着急又上火,但是也是无可奈何呀。卖西瓜的人还得强装出和颜悦色,客客气气地:“大叔你想买个西瓜吃啊?” 小陈蛋一利愣眼:“你刚才说什么话来着?” 卖西瓜的人:“我说大叔你想卖个西瓜吃啊?” 小陈蛋冷冷的一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别说是吃你一个烂西瓜了,本大人下馆子从来都不给钱,掌柜的还得笑着脸迎我送我。我要吃你一个破西瓜,是给你脸哪!你不知哇?” 卖西瓜的人:“是是是,怨我有眼无珠不认的真假人。大叔你不是想吃西瓜吗?” 小陈蛋:“你怎么净说没有用的废话呀?我要是饿了想吃饭,我得上饭店里头吃饭去。我要是不想吃西瓜,我上你这个西瓜摊上,干蛋的事来呀?” 卖西瓜的上点头哈腰儿:“大叔大人,怪我年轻不会说话儿。我的意思是说,你想吃西瓜,你就己个动手在西瓜堆上随便挑,你己个看着哪个好你就要哪个。” 小陈蛋:“你又说废废、废话话哪。我我是己个动、动手挑西瓜,我要要你是干干吗的?”小陈蛋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卖西瓜的人:“大叔大人,你己个挑的西瓜不是随心吗?” 小陈蛋:“我要是己己个动手挑、挑西瓜,我还要要你干干蛋的事啊?你你就是给买西西瓜瓜的人,挑西瓜的那、那个人儿。你要知知道卖什么呦喝什什么。” “行行行,我是干给买西瓜挑西瓜吃的那个人儿。我给你挑一个个大、熟的好的西瓜吃。”卖西瓜的人弯下腰,在西瓜堆上挑了一个,样长的好看的熟西瓜递给了小陈蛋。 小陈蛋抱着个西瓜,走到了马路的对面的一棵,大杨树底下的阴凉处,准备用手砸开西瓜吃。 卖西瓜的人也松了一口气,终于把小陈蛋这位大爷打发着走了。 小陈蛋用手砸开了西瓜,拿起半拉西瓜刚吃了两口,被不远处站在批发站门前正在吃西瓜的,刘学静看见了。 刘学静把手里的一条西瓜,往汽油三轮车上一放,一边冲小陈蛋走,一边喊:“小陈蛋你这些日子死的哪去了?” 小陈蛋扭头一看是刘学静,他知道自己办了缺理心亏事儿。他赶紧站起来,冲刘学静嬉皮笑脸地:“我要死了你你就活活见鬼了。” 刘学静:“你把我们家的车子骑的哪去了?” 小陈蛋:“卖卖、卖了。” 刘学静:“卖了多少钱呢?我那可是一辆新车子呀。” 小陈蛋:“卖卖了多少钱也也没有你的份儿,都都叫花花了。” 刘学静一听小陈蛋把自行车给她卖了,把钱还都给花了。她着急带生气的加快了脚步,冲小陈蛋走过来:“你赔我们家的车子!” “我赔你个蛋的车子呀!”小陈蛋扔掉了手里的半拉西瓜,抹头就跑哇。 刘学静在后面就追:“你给我站住!” 小陈蛋:“我我就他妈的不不站着!我要是落落落到你个xx老婆子手里,你你该叫我赔赔你的车子了。” 小陈蛋在前面跑的快,刘学静在后面追的也快。 小陈蛋在前面跑出去有二、三十米远,他看见马路旁边儿,有一辆柴油三轮农用三马车,也就是农村人统称的三嘣子车,开车的是个中年人。中年人刚摇着了三嘣子车,坐在驾驶坐起动车走,三嘣子起动车开始走的慢。小陈蛋就着三嘣子车走的慢的时候,他追上三嘣子车,两只手抓住后槽梆的上边沿儿,就蹿到了后槽里,两只手抓着左右两边的槽梆上边沿儿,蹲在了后槽子里。三嘣子车响声非常大,开车的中年人没有发现,小陈蛋在车后槽子里蹲着。三嘣子车开出几米远去,开车的中年男人就挂上了三档,脚踩大了油门儿,三嘣子车可就开快了。 刘学静在后面一看想追上小陈蛋,是不可能的了。他一着急、头一晕、眼前一发黑就倒在地上了。她这一倒在地上,就再也没有起来。刘学静被送到医院里抢救,经医生诊断是脑出血,经多方面抢救无效而身亡。刘学静的死纯属让小陈蛋给气死的,小陈蛋可把刘学静给坑惨了。最后落了个刘学静,让小陈蛋给坑死了的个结果。 其实刘学静最后落了个,被小陈蛋给坑死了的个结果,是有因果关系的。刘学静也算不上,什么善始善终的。这和她过去生产队的时候,为了她的一己私利,与王华、小陈蛋、饶克信合起伙来害范祥照,有着直接的关系,他们四个人办的过头事儿,说的过头话太多了。要么国家和圣人,都号召人这一辈要多做好人好事儿、积德行善,不做坏事儿,不说过头的阴损话嘛。 再说小陈蛋蹲在,三嘣子车的后车槽子里,顺着马路往南下去了。三嘣子车开出去有三、四里地,三嘣子车靠马路边减速停下了。中年男子的伺机灭了车,跳下了驾驶坐,他一回头看见了小陈蛋,在车槽子里蹲着哪,当时吓了中年男人一跳,他认识小陈蛋。他急赤白脸地:“小陈蛋你小子什么时候上的车呀?” 小陈蛋呲牙一笑:“你你、你开车的时候,我就就上了车了。你你、你开着车还还往前走吗?” 中年男人:“我到了我们家的棉花地了,我得给棉花打药儿,不往前走了。” 小陈蛋:“你这这、这是船到码头、车到站了呗。” 中年男人:“你快点给我下车,这这这要出个事儿,我还得出钱发丧了你。” 小陈蛋:“我养养个儿子不不是,也图的这这一手吗?” 中年男人一瞪眼:“谁他妈的是你儿子呀?你他妈的快着给我下来!” 小陈蛋慢慢腾腾的下了车,冲着中年男人呲牙一笑:“你还还甭说,你开的这个狗狗骑免子,开的还还挺快。” 中年男人:“你放他妈的屁!我他妈的是狗还是兔子呀?你他妈的还挺会骂个人儿!”中年男人上前就要打小陈蛋。 小陈蛋一见不妙,顺着马跑往南就跑下去了。小陈蛋这次一跑,周围十里人乡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有人传说,他半夜三更喝多了酒走在马路上,让汽车给撞死了,伺机见是个无家可归要饭的个花子,就把他扔到汽车上,拉到了山沟子里,把他给埋了。甭管人们的传说是真是假,反正二十多年都过去了,家乡的人们再也无人见过他。他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信了。 纵观王华、饶克信、刘学静、小陈蛋这四个人,最后都没有得好、没有一个好下场的人。 饶克信有个缺相电的儿子,至今也没有娶上个媳妇儿,当了绝户。 王华最后疯疯癫癫,掉在了臭水坑里溺水而死,家败人亡了。 刘学静最后让小陈蛋,给坑死了。 小陈蛋要是人们传说的那样儿,结局更惨。 这四个人的最终结局,不能不令人深思啊。 还是那句话儿,人做事天看着,该报不报,是时晨未到哇! 三百二十章 恶有恶报 吕有场在村里平日里,本来就不干什么正道的事儿,趁火打劫、趁人之危,讹人家一顿、坑人家一头子的,这样一来他几乎把村里的老百姓,全都给得罪透了 跨世纪、跨千年,人类进入了二零零年。 二零零年的第一个春节,也就是农历初一的早晨。老百姓都图个吉利,天色还是一片漆黑的时候,家家户户就起来煮饺子、放炮竹。吃完了饺子以后,小辈的男男女女走上街头、巷尾,挨家串户的给老一辈人,拜年、问好儿。 大年三十的晚上,村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凑到吕有场家里在一起打麻将,一直打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四点多钟,才散了麻将场人们各自回了家。吕有场手气不好点有点背,一个晚上就输掉了上千块钱,心里极为别扭不痛快。打麻将的人都走了以后,他因为心疼输掉的钱,在屋里地上就抽着烟来回转开了圈了。他转着圈嘴里还不停的一个劲的,嘟囔着:“这日子可过不了了、这日子可他妈的过不了了,可他妈的没有法活了,我是活不了了、、、、、、” 妻子辛艳芳挂搭着脸子:“看你这点出息,输了这么点钱就心疼的过不了日子、活不了了?大过年的净说点子丧气的话!等过了年挣钱的地方多着哪,你不会再挣啊?你快着洗洗手、洗洗脸去,我煮饺子去。”辛艳芳说完,去了外间屋煮饺子去了。 吕有场洗过脸之后,回到了里间屋里坐在沙发上,点着一支香烟继续闷闷不乐的抽着。 吕有场抽了有半根香烟,妻子辛艳芳撩开屋门帘儿,对坐在沙发上抽闷烟的丈夫:“饺子煮熟了,你紧着上当院里放炮去。”辛艳芳说完,放下了门帘儿,刷洗干净了碗筷,往盘子里捞饺子。 吕有场怏怏不乐、无精打彩的站起身来,拿了挂炮来到了当院里,把一挂炮挂在了一棵小树杈上,点着了一头的一个炮信儿,然后他就躲到了一边儿。 刹时炮竹“劈劈啪啪”的就响起来了,火花映亮院子里。 吕有场放完了炮竹,回到屋里,妻子己经把饺子端到了饭桌上(放在地上的圆桌儿),圆桌旁边放好了两把椅子。(注:吕有场、辛艳芳有两个儿了,都已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分家单过了,离着两个儿子的家较远,所以吕有场、辛艳芳两个人吃饺子过年)。吕有场夫妻二人,分别坐在圆桌旁边的椅子上以后,吕有场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在醋碗里沾了沾醋,就填进了嘴里嚼了嚼,想把饺子咽进肚里。没成想嚼碎了的饺子,刚咽到嗓子眼里“嘀喽”一声,打了个嘀饺子没有咽进肚子里,卡在了嗓子眼里了。只见吕有场一翻白眼,在椅子上就摔在屋里地上了,登时就断了气死了。 辛艳芳紧着把手里的筷子,往饭桌子上一扔,跑到丈夫跟前大声的呼喊着丈夫,可是丈夫再也没有回应醒过来。她见丈夫躺在冰凉的屋里地上,想把丈夫弄到炕上去,可她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急的她给咋天晚上几个,和吕有场在一起打麻将的狐朋狗友、酒肉朋友打电话,想叫他们紧着过来,帮着把丈夫弄到炕上去,几个狐朋狗友虽然都满口答应,紧着过来帮忙,可是连一个人及时赶到的都没有。急的辛艳芳跑到了街上,找街坊四邻的老乡亲过来帮忙,把丈夫抬到炕上去,就是一个人来也没有来。有的人家吃饺子吃了个半饱,又接着放开了炮竹了。把个辛艳芳急的这才想起来,给她的两个儿子打电话,两个儿子过来天已经大亮了,才把父亲的尸体弄到炕上去。吕有场在屋里地上,躺了一个来小时,尸体僵硬的冰凉冰凉的。 这就是典型的树倒狐孙散,酒肉朋友交不得。人在高潮的时候,肉山任你行,酒海任你游。人在低潮的时候,没有一个酒肉朋友敢守候,没有一个酒肉朋友敢回头。 辛艳芳赶紧又打发两个儿子,去通知一个家族的亲人,过来帮助她料理丈夫的后事儿。自然辛艳芳也忘不了,给她的老情人王国庆打电话,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知王国庆。到底还是有个肢体接触的情人朋友忠心耿耿啊。王国庆得知吕有场的死迅以后,放下了一切亊儿,上午九点来钟就赶到了吕有场家,帮助老情人辛艳芳,料理吕有场的后事儿。凡是男女有过肢体接触的,是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份情意的,他会始终不会忘记对方的。 辛艳芳下午把王国庆,单另的叫到一间屋里,商量料理吕有场的后事儿。 王囯庆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扭头看着坐在炕沿上的辛艳芳:“艳芳你想着怎么料理,有场的这个后事啊?” 辛艳芳眼泪汪汪地:“我、我哪有主意呀?要么我怎会把你快着叫来呀?你就给我拿个主意。” 王国庆抽了一口烟,想了一下:“我是这么想的,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们两口子在村里的人缘有点差劲儿。有场活着的时候,你们两口子,把村里的老百姓得罪的不少哇。现在有场又是这么死的,叫村里的老百姓要是都知道了,村里的老百姓都得解恨、看你们家的热闹儿。” 辛艳芳眨了眨眼:“你、你就给我想想办法儿、出个主意,这个事怎么办。” 王囯庆抽了口烟,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辛艳芳:“你要是依着我,我看这个事就这么办。” 辛艳芳:“你你说怎么办,我我都依着你。” 王囯庆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捻灭了烟头儿:“趁着全村的老百姓,还不全都不知道,有场因为得的什么病已经死了的信,这个事咱就这么着办。这个事也别声张了,落忙的人也别找了。把你们家亲的热的、亲戚六件年轻点的人都找来,今儿个就趁着黑下半夜的,把他(吕有场)埋了去就得了。你看这么办行吗?” 辛艳芳:“行。” “哒哒哒。”屋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辛艳芳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开开门儿。 临时找来帮助辛艳芳,料理吕有场后事的总理(操持丧事管事的人)金贵有,走进屋里站在门口儿。金贵有先和王国庆说了句话儿,打了个招呼,又转脸对辛艳芳:“婶子,棺材买回来了,纸活也买回来了(纸活就是用纸糊的纸马、纸人等等物件儿)。就剩下装棺的衣裳,还没有买回来哪。装棺的衣裳买不回来,人就上不了床啊。婶子你看怎么办呢?” 辛艳芳:“那、那就再等会。怎么也、也得叫他(吕有场)穷了一辈子了,日子刚好过了他、他就死了。不能叫他光着屁股走了哇,你说是不是啊大侄子?” 金贵有:“行,那就再等会。这天都快黑了,怎么这买装棺衣裳的人,还不回来呀?” 辛艳芳:“贵有哇,这天也都快黑了,你安排个人看着,给人们做点饭吃。” 金贵有:“婶子,今儿个这大年初一的日子,没有人在这吃饭,你们家里人安排点饭吃就得了。” 辛艳芳:“也行。贵有哇,我现、现在一点主意也没有。这个家就交给你了,什么事你看着办,你怎么办怎么好。” “婶子你什么事都甭管了,有我哪。”金贵有说完,扭脸又向王国庆说了句话儿,转身走出屋去了。 辛艳芳把金贵有送出门外,转身回到了屋里关上了门儿,重新坐在了炕沿上,叹了一口气:“唉!难道说他(指吕有场)这一辈子,一点好都没有修行过?” 王国庆:“怎么见得呀?” 辛艳芳:“平常的时候,人们骂人不都是骂,一个人要是净办损事儿、不积德的坏事儿,这个人就会死在初一、烂在十五嘛。” 王国庆一笑:“你怎么也迷信起来了?你说的那都是麻麻论。全世界这么些个人,哪天不死人呢?” “谁、谁会想到他(吕有场)他是这么死的呀?这要是传出去,叫老乡亲们得多解恨,拿着这个事儿,得当多少辈的笑话说呀。”辛艳芳低下了头。 王国庆:“要么我说他(指吕有场)是得什么病死的,不能张扬别往外头说嘛。有人要是问起你来,他是得什么病死的,你就说他是得暴病死的,趁着黑下半夜的把他埋了就得了,省了老乡亲们知道了,看热闹、解恨。买装棺衣裳的人一回来,给他穿上装棺衣裳直接就装棺材,也甭哭、甭喊的了,蔫不拉叽的把他抬出去埋了就完事了。” 辛艳芳扭头看了看窗外即将,黑下来的天色,焦急地:“这买装棺衣裳的人,到现在都这怎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呀?”辛艳芳站起身来走出屋去。 吃过晚饭,与吕有场亲近的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拿着铁锹、扛着刨斧,趁着夜色匆匆忙忙的去了坟地里打坑。由于黑灯瞎火、心急匆忙等诸多的原因,把埋吕有场的坑还给打错了,把吕有场大嫂子的坟头子,给打开了埋吕有场,让吕有场和他大嫂子埋在一起并了骨(吕有场的大哥还没有死哪)。按道理说,十几个小伙子看的见,有没有坟头子,又都是吕有场一个家族的,近支的晚辈人,年年上坟烧纸儿、填坟,对坟地里的哪一个,坟头子里面埋的是谁,应该都知道是谁。那么为什么这么多人,会打开一个坟头子、打错了坑呢?后来人们谁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村的老乡亲都这么说,是老天爷点化的,报应吕有场的。吕有场活着的时候,不积德行善,说话阴损、净办过头事了,让他死了以后,还干不济的损事儿,让他和他大嫂子并骨做夫妻,在阴间过日子。让他失去人性、失去伦理。 三百二十一章 慌慌张张 十几个人打完了坑、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多钟了,谁也没有顾上看坑打的对不对,就都匆忙的回到了,吕有场的家里,准备往坟地里抬吕有场的灵柩。 这个时候外出给吕有场,买装棺衣服的人也回来了。人们七手人脚的,给吕有场穿上了装棺衣服,连死人床也没有搭,就直接抬着吕有场的尸体,给装进了棺材。家里一个家族的亲的热的,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抬杠的、有拿着纸活的,一大帮人就把吕有场的灵柩,抬出了院子,顺着街道慌慌张张的往村外走。大年初一的晚上人们睡觉休息都晚,大部分的人还没有睡觉休息。有的人在看春节联欢晚会,有的人闲呆说闲话儿。抬着吕有场灵柩的这么多人,走在街道上“踢腾踢腾”响动是很大的,没有睡觉的人还有个听不见吗?人们都走出屋来站在自己家,院子的门口前看热闹儿。 抬杠的杠头是吕有场的一个亲叔伯哥哥,名叫吕有林。他一边走着一边低声的嘱咐抬杠的人们:“走道使小劲儿、出气也小点声儿,你们没有看见村里的老乡亲们,都出来站在己个家的门口前,看热闹儿、看笑话哪?还都得走快点儿。抬杠的人们放轻了脚步、憋着气的走。” 回过头来再说说,外出买装棺衣服的人,为什么黑下半夜的才回来呀? 上午十点来钟,买装棺衣服的人就骑着自行车,去镇里的寿衣店里,买装棺衣服去了。镇里一共有三家卖装棺衣服的店儿,可是店里掌柜的一打听,买装棺衣服的人是谁死了?买装棺衣服的人一说是,吕有场死了,卖装棺衣服的掌柜的,宁可钱不赚了也不买,三家店掌柜的都说,吕有场死了正好,他可快着点死了,要不他死的初一、烂到十五,他这一辈子就没有办过一点人事儿、说过一句人话。其中有一家店掌柜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光棍儿,这么对买装棺衣服的人说:你多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卖给他装棺衣裳!我还得家走捏(包)饺子吃去,我一直天天吃饺子吃到正月十五。买装棺衣服的人,净跟这三家卖寿衣的,店掌柜的作揖、说拜拿的好听的话了还是白说。这三家店掌柜的就是不卖给,吕有场的装棺衣服。可谓吕有场的臭名在外讶。 这会已经是下午两点来钟了,外出给吕有场买装棺衣服的人是,吕有场的一个亲叔伯兄弟,名叫吕有朋、三十多岁。吕有朋见三个卖寿衣店的掌柜的,都不卖给吕有场装棺衣服,他知道今天买不回去装棺衣服,吕有场就上不了死人床。他心里边十分清楚,就他哥吕有场臭名在外,在附近的乡镇里的,卖寿衣的店里,是给吕有场卖不到寿衣了,他怕当误了事儿,便骑着自行车去四、五十里以外的县城里,给吕有场买寿衣去了,来回一百多里地,所以他大半夜里才把装棺衣服买回来。在这个事看,还是那句古话说的非常正确:“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这要是搁上不亲不热的外姓人身上,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去,才揍不着大年初一的,齁冷扯的骑着辆自行车儿,来回一百多里地,跑到县城里给吕有场,买寿衣去哪。 下面还接着说黑下半夜的,一家子亲的热的人,抬着吕有场的灵柩去坟地,在路上的亊。 人们抬着吕有场的灵柩出了村,拿着纸活的人、抬杠的人,就一路小跑起来了。即便是这样儿,杠头吕有林还嫌慢,还一个劲的吓唬抬杠的人们哪:“抬杠的人们快着走快着走,后面有好些个老乡亲跟着看热闹哪。今儿个咱们所有的人,都是一个家族、姓一个姓,咱们不能叫外人看咱们姓吕的笑话儿。大家伙把脚步蹚起来走快点儿!” 人们又都加快了脚步,吕有场的大儿子扛着个幡,在前面带着个头的跑哇,一帮人就像是身后有老虎追上他们,要吃了他们是的出跟着跑起来了。 人家正常抬灵柩、抬杠的人们,都是不紧不慢的迈着小碎步走路,走的稳当。防止放在棺材盖上的东西颠达下来,同时也叫棺材里躺着的死人,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入坟。为什么亲戚、出了嫁的闺女,死人生前要好的朋友们,会出钱买烟、买糖的给了杠头,然后杠头再分发给抬杠的人们呢?就是为了让抬杠的人们,把棺材抬稳当点儿,走慢点儿,那烟、糖叫稳杠的烟、糖。你在看今天晚上的这帮抬杠的人们,快的恨不的要超过走在前面儿,扛着幡的人去,就是这样杠头还嫌抬杠的人走的慢,还一个劲的催哪。那棺材抬的东倒西歪,左斜右倾啊。黑下半夜的走的又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人们深一脚浅一脚,不时的这个人崴了脚,要不就是那个人一脚踩进坑里跌了个跤,肩上的杠子滑落在地上,棺材一歪。把棺材盖上的东西儿,全掉在地上丢在道上了。不用看,棺材里的死人吕有场也得不了好儿,他要是个活人也早就颠达出屎和屁来了。这就是人活着的时候,不修好儿、不行善,做恶多端就是死了也得不了好儿。 这帮发丧吕有场的人们,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突然间刮起了一阵大西风。你说怪不怪呀,大冬天气的怎么就刮起了西风来了呢?吕有场家的祖坟还正好在村西面儿,那个风刮的那个大呀,简直就是特大的沙尘暴,就算是南海上,在历史上也没有刮过这么大的风,大风刮的地上的小土坷垃都飞向了天空。拿着纸活的全被大风刮的倒在地上了,纸活全都给刮的上了天无影无踪了。有一个手里拿着纸糊的马的人,大风来了没有来的及松开两只手,这倒好让大风刮的连人带纸糊的大洋马,刮出去好几步远,这个人一看事不好,才松开了抓住两只纸糊的大洋马的手。其他手里拿着纸活的人,见事不妙都把两只手松开了纸活,和抬杠的人扭身就跳进了,路旁的道沟子里、趴在了道沟子里不敢动了。道上的棺材被大风刮的一个劲的晃动、颠达。也就是有三、两分钟的时间,大风就停止了。趴在道沟子里的人们,被大风刮来的尘土埋的,差不多埋了一半的身体。大风过后人们在杠头吕有林的组织下,一起七八脚的,费了有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的把棺材重新绑好了,抬起了棺材继续往坟地里走。这倒好拿着纸活的人也不用拿着了,和抬杠的人们轮换着,把吕有场的棺材抬到了坟地里。祸不单行,这个时候天空中又上来了一片乌云,随即下起了大雪,人们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迷迷糊糊、急急忙忙、慌慌张的,就把吕有场给下葬埋了以后,人们就匆忙的离开了坟地回了家。 数年之后的现在,十里八乡的人们,就连几岁的玩童,时常还纷纷议论起,吕有场丧事的过程中出过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亊哪。可谓吕有场的丧事,是一个传说中的笑话儿,能够“流芳千古的”。要么说这个人活这一辈子,好名赖名得留下一个名哪,吕有场也算是留下了一个赖名儿。 第三天吕有场一个家族的人,给他圆坟去,家里人才发现,他和他大嫂子埋在了一起、并了骨。家里人又紧着忙着的把坟头子刨开,把吕有场的棺材弄出来,重新又打了个坑,把吕有场第二回下了葬。 大年初二的上午,有五、六个小男孩儿,正远远的对着吕有场家的,院门口放炮竹哪。孩子们每放完一个炮竹,就会跳着脚的、起着哄的“嗷嗷嗷”喊上一阵儿。 一个没有戴着棉帽子,虎头虎脑的胖小男孩儿,对其他几个孩子:“我还有一个二踢脚哪,咱们来个炮轰吕有场家的,大高门楼你们敢吗?” 一个小男孩问:“哪个是吕有场家的大高门楼哇?” 胖小男孩用手一指:“咱们对面的那个大高门儿,就是吕有场家的。我听我爸爸、我妈妈说,吕有场活着的时候,就没有干过一点人事儿!” 又一个小男孩儿:“我也听我爸爸、我妈妈这么说来着。吕有场活着的时候,净磕了村里老实八交的人了!” 另一个小男孩儿:“我爸爸、我妈妈也是这说的。” 胖小男孩儿:“你们说说,咱们该不该使二踢脚,炮轰他们家的大高门楼啊?” 孩子们同声:“该!” 有一个小男孩儿:“可是咱离着他们家的大高门楼这么远,二踢脚够不着怎么办呢?” 胖小男孩儿:“这好办,我有招儿。” 一个小男孩儿:“你有什么招啊?” “你们就看着,治大坏蛋我有的是招儿。”胖小男孩说完,走到了墙根底下弯下了腰,两只小手搬起了两块半头砖来,转身走到了几个小男孩的面前,蹲下身把一半头砖放平,把另一块半头戳立在,放平的那块半头砖的后面紧挨着,又在地上捡起来一小骨碌玉米秸秆,放在了放平的那块半头砖的上面的前头。然后在棉袄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二踢脚和一盒火柴来,把二踢脚对准了吕有场家的大院门儿,放在了放平的那块半头砖上,二踢脚的前头搁在了半头砖上的,那骨碌玉米秸秆上,把二踢脚的炮信立直,划着了一根火柴棍儿,单腿跪地把二踢脚就点着了。胖小男孩“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冲着其他的几个小男孩喊道:“咱们快着跑远点儿!” 几个小男孩跟在胖小男孩的身后,跑到了墙根底下站住了。几个小男孩刚转回身来,只听“咣”的一声响,二踢脚“嗖”的一下,在半头砖上飞起来,闪电般的就直接冲着,吕有场家的大院门飞过去了。刹那间,二踢脚撞在了院子的大红门上“咣”的一声就炸响了冒起了一股烟儿,一扇大红门上,立刻出现了一块黑。 几个小男子一见,都蹦着高儿,拍着手儿,起着哄的“嗷嗷嗷”的笑开了。 后来有人编了几句顺口溜儿,顺口溜的内容是这么编的: “老天爷真有眼,” “吕有场死的惨。” “他这一死直好看,” “乐的老百姓笑开颜。” “为了钱把坏事干,” “阎王爷都看不惯。” “得病死了还现猴眼,” “下辈子他托生个猪有多好看。” “给人民造一辈子粪,” “最后宰了它(他)还当人饭。” 你说说吕有场把村里的老百姓,都恨成了什么样了? 三百二十二章 时晨到了 转眼之间进入了二零一一年。 夏日里的一天下午,姬思荣、也就是鲍云发、肖秀英养子鲍小柱,带领着他那一拔伙人,在外村里施工盖民房哪。 姬思荣站在地上,指挥着一拔伙人磊房墙。他仰着脸冲着站在高处,交手板上的一个三十来岁的,正在烈日炎热的下面儿,磊房墙的一个瓦匠师傅,大喊大叫着骂骂咧咧:“小中你他妈的晌午没有吃饭呢?赛他妈的死了八期是的!你把手里的活放麻利点儿,快点给我磊行吗?” 叫小中的瓦匠师傅停住了手里的活儿,直起腰来抬手擦了擦两只眼,低头看着站在地上的姬思荣:“叔叔,这天忒热了,汗都流的俩眼里头去了,杀拉的俩眼都睁不开,你叫我怎么快着磊呀?” 姬思荣:“你他妈的这是挣钱来了,挣钱的事有好受的吗?钱难挣、屎难吃,你不知道哇?你不是结婚的那天后晌,在热热乎乎的被窝里,搂着个新媳妇那么幸福乐呵了!” 叫小中的瓦匠师傅:“我我我、、、、、、” 姬思荣打断瓦匠师傅的话:“你冲着我,我我我什么呀?你要是怕受累、受罪,就下交手滚的家走,搂着媳妇睡觉去幸福儿,你就别挣这个受累、受罪的钱了。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好找着哪,一抓一把一把的!” 叫小中的瓦匠师傅哝哝道:“你小子比解放前的大地主还恶哪!” 姬思荣:“你说什么来、你刚才说什么话来?” 叫小中的瓦匠师傅,没有言语转过身来继续磊墙。 姬思荣大嚷白喝地:“我告上你小中,你顶到傍黑子要磊不完,这十行墙,你今儿个就是一道子黑,没有你的工,你就甭想挣钱了,我这不养爷!” 叫小中的瓦匠师傅,一听姬思荣的话庄稼火起来了。他把手里的瓦刀,往新磊的砖墙上一摔,直起身转过身来,低头看着站在地上,仰着脸看着他的姬思荣,怒声:“你小子就是旧社的一个地主,而且还是一个恶霸、狼子野心的地主!这交手搭的这么高,走道都不好走,干活齁鸡巴不好干的,你上磊来!我看看你顶到傍黑子,磊的完十行墙吗?”他说完怒气冲冲的,顺着搭交手板的戳杆,爬到了地上,往墙的阴凉里一坐,还真不干活了,气的他胸脯子一鼓一鼓的,用手抹着脸上的汗水。 “你他妈的看着我上去磊,我要是顶到傍黑子磊不完十五行墙,我就他妈的姓你家姓儿!”姬思荣说完,顺着搭交手板的戳杆儿,恼怒的爬上了交手板上站立起来,顺着交手板走,想过去拿瓦刀。交手板太窄,交手板上还有一摞一摞砖。他是从交手板的东面儿,往交手板的西走,他心中窝着火,他猛一抬头太阳的光线,一晃他的一双眼睛他一闭眼,你可就站住别往前走了。他心里不是和叫小中的,那个瓦匠师傅堵气、窝着火呢吗,他恨不得一步走到瓦刀前,拿起瓦刀来磊墙。所以他没有止住步继续往前走,他刚往前走了两步,一只脚正好踢在一摞砖上,身体就失去了平衡,身子往外一歪,交手板又窄,交手板又一晃悠,姬思荣就在交手板上掉下来。要是直接把他摔在土地上,最多把他摔个腿伤胳膊烂的,到医院里给他接巴接巴,用不了多日子也就好了。也该着老天爷报应他,咱说明了他不是倒霉,因为他过去办的事儿,太不是个人办的事了,也太狠毒了。咱就不说别的事了,咱就说他办的两件事儿。咱先说鲍云发家老两口子,把他从月坑里抱回了家、不但没有饿死他、把他还给救活了,鲍云发家老两口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给养大了,又给他娶妻生子,最后的结果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为了过上奢侈的生活,认祖归宗把鲍云发家,老两口子给抛弃了吗?老两口子想见孩子一面儿,这小子都不让见。咱再说说谷小芝找抹房的事儿,他为了钱失去了道德、失去了人性、失去了乡里乡亲的情面,他怕小芝给不起他的工钱,愣是没有给小芝家抹这个房顶儿。谷小芝是怎么求他的,前写过了咱在这就不说了。但凡有一点人心的人,都办不出这两件事来的,他连畜牲都不如哇。再说姬思荣在磊墙的交手板上,掉下来摔在哪了。姬思荣在交手板上掉下来,确实是摔在了一个没有砖的平地的土地上了。可是没有成想他的头部,确磕在了一块三角形,不起眼的块砖头上了,把那块三角形的不起眼的砖头儿,磕进脑袋瓜里有一半去,当时姬思荣就昏过去了,血流出来红了一片地。干活的人们一看紧着忙着的找了辆车,就把姬思荣送到了镇里的医院,有人打电话又通知了他的妻子。姬思荣的妻子和儿子,开着一辆农用柴油的三嘣子车,及时的赶到了镇医院。经镇医院的医生,检查、诊断,姫思荣头部的伤情十分严重,镇医院医的医生治不了,需要及时的转到县人民医院里,进行抢救、医治。姬思荣的妻子、儿子俩人一起,开着农的三嘣子车,马不停蹄的就往县城里赶。太阳压山以后,就赶到了县人民医院,入了急珍室。县人民医院的医生,给姬思荣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检查的结果是,姬思荣头部的伤情十分严重,建议姬思荣的妻子,姬思荣应立即住院、及时的抢时间、抓紧治疗,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姬思荣的妻子、儿子来的匆忙,身上没有带多少钱,不够交给医院里压金的钱,只能把姬思荣停放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姬思荣的儿子一个人,开着三嘣子车回家拿钱。 姬思荣的儿子名叫姬果辉,今年二十四岁,已经订了媳妇儿、准备今年入冬以后就结婚。 姬果辉开着三嘣子车,出了医院的大门儿,上了县城里的马路。顺着县城的马路,开到了县城的西头儿,往南拐过弯来,就上了安马公路了,顺着公路往南的杜柳村就开下来了。这会人们已经吃过了晚饭了,天色已经是大黑了。公路上的车辆不太多,姬果辉打开了三嘣子前面的大灯,大灯不太亮。他把三嘣子车的档位挂到了最高档,脚踩着油门踩到了底儿。那三嘣子车开的“哒哒哒、突突突”的响声儿,就像是放鞭炮,三嘣子车开的,不能说是像箭头子一样的快,用风驰电掣的成语来形容,还是不过分的。车斗底下柴油机的烟筒,冒出的一溜黑烟还没有散去,三嘣子车已经开出去二里多地了。姬果辉坐在驾驶坐上,手握方着三嘣子车的两个大把、全身绷着劲儿、瞪着俩眼珠子,盯着前方的路面儿,开着三嘣子车心急如焚哪。 农历六月里的天气,就像是小孩的脸说变脸就变脸儿。姬果辉开着三嘣子车,离着杜柳村还有二里来地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刮上一块黑鸦鸦的乌云来,只听“嘎啦”一个劈雷,登时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姬果辉顶着狂风、暴雨,继续往前开着三嘣子车。也就是有二、三分钟的时间,三嘣子车就下了安马公路,驶上了通往杜柳村的,一条窄小的乡村油漆马路,离杜柳村还有二里来地,就进到了村里面了。 这条通往杜柳村,村里的乡间窄小的油漆马路,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修建的一条豆腐渣的工程。承包修建这条,油漆马路工程的包工头儿,由于利益熏心、偷工减料,把国家给的修这条公路的钱,贪污了有三分之一,结果修成的公路、路面儿,没有几年经过汽车的碾轧、砸打、水泡,路面就出现了大坑小洼儿,路难行的壮况了。又经过这几年大车小辆的碾轧、砸打、水泡,路面的坑洼更大了,路更难行了。姫果辉顶着狂风暴雨,开着辆三嘣子车,行驶在这样的路上,你说得有多危险?他仗着自己是本村的人,平常的日子里他开着三嘣子车,几乎天天走这条公路,对这条公路的路况十分熟悉,他没有把三嘣子车的速度减慢。他开着三嘣车颠颠达达、左拐右拐,左歪右斜的行驶着。这会路上的积水有半尺来深了,淹没了路面上的坑洼处。公路两旁的庄稼地里,一片白茫茫。风紧、雷声大、雨下的急。雨水直接就浇在,姬果辉的身上了。雨点子拽在姬果辉头上、脸上生疼生疼的,雨水流进他的眼里,杀拉的两只眼疼的他好不难受哇。姬果辉开着三嘣子车刚一进村,一个震耳欲聋的炸雷声,吓的他一哆嗦,两只握着三嘣子车把的手一发软,三嘣车就冲向了路中间,车速没有减。三嘣子车往前没有走几米远,前面的那个轱辘,就扎进了一个坑里面儿。三嘣子车开的太快,贯力非常的大,后车斗往上翘起有一米来高,坐在驾驶坐上的果辉,两只握着车把的手一松,人往前折着跟头就飞出去了。也赶上寸劲了,你飞出车去以后,两只脚前落地也行啊,摔不死你,他竖着身子头朝下头前落的地儿,当时就摔了他个脑浆崩裂死了。 第二天早晨雨过天晴,有人发现姬果辉的时候,他泡在路面上的积水里,尸体都泡浮囊了,身上落满了蝇子。 再说姬思荣没有及时交给,医院里的压金钱,当误了宝贵的时间治疗,命是保住了,就是成了个植物人,天天都得有人伺候他吃喝,再想挣钱过上奢侈的生活,门都没有了。 又一家平日里不积德行善,净办恶事儿,最后落了这么一个可叹可悲,让人们解恨的下场。 老天爷对这样的恶人报应,时晨到了! 三百二十三章 不可想象 这场大暴雨下的时间不断,路面上的积水,普遍有半尺来深。路面的大坑小洼,全被雨水给淹没在积水的底下了。不知道这段路面情况的伺机,开着大车小辆要是行驶在这段路上,就没有一辆车不被陷进,积水下面的坑洼里去的。杜柳村里谁家要是有马力大的拖拉机,就看好了这一挣钱的机会。每年一到夏季里下大雨的时候,这些个村民就会开着自家的拖拉机,停在公路的一旁,等着过路的汽车,陷进水坑里误住的车辆,主动的上前帮助伺机,用自己的拖拉机,把误住的车辆拉上来,挣伺机的钱。 大雨过后的这一天,新调来的县高官罗书记,去镇党委、镇政府,检查指导工作,途经杜柳村的街里头,这段难行的公路。罗书记乘坐的小轿车,走的是杜柳村东面的1o6国道,在牛头道口下的1o6囯道,沿着通往杜柳村,乡间的一条油漆马路往驶,去镇党委、镇政府机关所在地,要么怎么会途经杜柳村的街里头呢?罗书记的车,要是顺着杜柳村西面的,安马公路走,就能直接到达镇党委、镇政府的机关所在地,也就经过不了杜柳村的街里头了。 当小轿车行驶到杜柳村的东面的村口时,伺机小王见村街里的路面上积满了雨水,他就住了车,下车查看路况。伺机小王也是第一次开着车,经过杜柳村街里头这段路的。伺机小王下了车站在车旁,顺着街道往村里一看,村街上十分的冷清,不见一辆行驶的车,也不见几个行人。即便是偶尔街上有一两个行人,也不在马路的中间走,都穿着雨鞋靠着南北的墙根底下,蹦蹦跶跶的走,不一会人就拐进一个胡同里,不见了人影。伺机小王在车旁边站了一会儿,转身打开了车门儿,请示坐在车里面的罗书记:“罗书记您看前面的这段路被水淹没着,也不知道路面好走不好走,我想打听一个本乡本土的人儿、和过往的伺机,也没有人儿、更没有来回过往的开着车的伺机师傅。咱要是贸然开着车往前走,要是万一路面上有坑洼的,把车陷进坑洼里面去,把车给误住了,当误了时间,当误了你的工作可就麻烦了。您看咱是不是绕下道走哇?” 罗书记考虑了片刻:“不用绕道了,要是绕道去镇党委、镇政府机关道太远了,咱们就在这等等。要是有人过来,或者有过往的车辆,咱就打听一下行人、和开车的伺机师傅,问问他们前面的这段路好不好走。” “行。”伺机小王答应了一声,随后关上了车门儿,站在车旁,继续等待着行人、或者过往的车辆,打听一下行人、和开车的伺机,问问前面有水的这段路好走不好走。 这会儿,有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正开着一台五十五马力的拖拉机,顺着路北的一个胡同,由北向南开过来,准备开到村街的公路旁边儿,等着用自己的拖拉机,拉误在水里过往的车辆。拖拉机的驾驶楼子里,放着一捆手指头粗细的钢丝绳,还有两根茶杯粗细的铁棍子,还有一把铁锹。坐在车楼子后面的小伙子,名叫阳威,开着拖拉机的小伙子,名叫大宝。 阳威问:“大宝哥你说夜了个后晌,下这么大的雨,今儿个还有的了汽车走这条道嘛,咱俩别白等一天,末后闹个干落毛哇?要是传出去叫别人知道了,非说咱俩是俩傻嘎不行。(傻嘎是一种候鸟,每年的麦熟前后在冀中平原上出现,这种鸟比较傻,看见食物它会长时间的,在食物旁边站着愣神儿,生怕食物里有毒吃了自己生命有危险,可是这种鸟要是看见,逮鸟夹子上放的食物,它会丝毫都不来犹豫的上去就吃,结果让夹子给夹住了,成了当时孩子们的一口美食。所以当地的人们俗称这种鸟傻嘎。这种鸟在生产队的那个时期里常见,分开生产队以后,当地的人们就再也没有,见过这种鸟了。)” 大宝开着拖拉机目视前方,一笑:“倒霉蛋年年有,就是不跟今年多。你就放心,咱白等不了,网网都会有鱼的。” 阳威:“这帮老伺机们都知道了,咱村这骨碌道一下大雨就没有法走了,谁还开着车走这条道啊?” 大宝:“现在汽车一年比一年的多,新伺机也就随着多了。老伺机没有人敢走这条道了,还有新伺机误蒙着走这条道的哪,咱挣新伺机的钱哪。” 阳威:“你说的倒是也对,挣谁的钱不是钱呢?” 大宝、阳威俩人说着话儿,大宝开着拖拉机,就开到了南面胡同的进出口处,停下了拖拉机熄了火儿。 大宝回头看着坐在,拖拉机楼子里后面的阳威:“阳威你坐着,我前下车看看,道上有汽车误住了没有。” 阳威:“行,你前下去看看,我在车上等着你。” 大宝打开拖拉机楼子的门儿,下了拖拉机走出了胡同口儿,左右张望寻找马路上的积水里,有没有误住的汽车。 阳威坐在拖拉机的楼子里,点着了一支香烟慢悠悠的抽着。他抽了有半根烟,大宝就上了拖拉机,坐在了驾驶坐上。 阳威:“大宝哥,水里有误住车的吗?” 大宝:“这会还没有哪,我光看见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一进村东的村口停着哪。车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儿,那个人准是伺机下了车,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儿,前面这骨碌有水的道儿,好走不好走哪,那个伺机正站在小轿车的旁边儿,赛个傻嘎是的愣神哪。这辆小轿车要开过来,误的水里头,今儿个咱就能发一笔小洋财了。” 阳威:“大宝哥,怎么这辆小轿车误的水里头,咱就能发一笔小洋财了?” 大宝:“唧、开小轿车的人家里头,都是有钱的人。他要是找咱们往外拉车,咱还不跟这样的人多要点钱呢?要是伺机比咱俩还穷哪,咱能跟他要多少钱呢?” 阳威:“你说的也对。” 大宝:“这样的人家里都有钱,怎么我们家,你们家买不起、开不起这样的车呀?因为咱没有钱。” 阳威抽了口烟:“大宝哥,我怎么心里老觉着,咱们俩挣这样的钱,心里不踏实啊?” 大宝:“你觉着心里怎么不踏实啊?咱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坑蒙拐骗,还是小陈蛋说的那句对:货换货两头乐的事儿。你要是误着车了,你不叫我给你拉车,我还剩我己个的油钱、省我己个的力气哪,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亊啊?” 阳威:“反正我总觉着,心里不得劲儿。” 大宝:“你可拉倒去,咱俩这是光明正大的挣钱。咱只要不犯国法挣钱,咱就不分干的是什么事儿,行行出状元。你还没有看清现在这个年头子吗,不分大人小孩了,都成天家低着个脑袋瓜子,想招挣钱哪。现在就赛拉耗子一个样儿(拉耗子是一种用扑克牌赌博的行为),没有钱你就别说话儿。” 阳威:“我听我爸爸、我妈妈说,生产队的那劲上,他们小的时候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谁家要是有点活了,都不图名不图利主动的,帮着这家去干,给这家把活干完了,连饭都不吃这家的一口。还有生产队里要是有点急活儿,大人小孩一起上,干完了活都不要工分儿。” 大宝:“嗨嗨!你就别提生产队的那个劲上了。”大宝点着一支香烟,接着:“哎,阳威你认的咱村的贺乱?” 阳威:“认的呀。” 大宝:“他在一九八三年办的那个事儿,你知道吗?” 阳威:“详细的情况我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把他己个毁了一辈子。大宝哥你知道详细情况吗?” 大宝:“我知道,当然我也是听见大人们说的。” 阳威:“大宝哥你要是知道详细情况,你就把他(贺乱)办的那个事的,详细经过说说,长就的这会咱俩也没有事可干。” “行,我给你说,叫你也听听他(贺乱)冤不冤。”大宝抽了口烟:“一九八三年不是刚分开生产队嘛,县里为了发展经济,叫社员们在己个承包的土地里,多种棉花、多卖钱。那年的棉花哪家长的都挺好,都没有少拾棉花。老百姓到了秋后一交棉花、卖棉花的时候,可发了大愁、犯了大难喽。” 阳威:“县里叫社员种棉花,怎么社员秋后交棉花、卖棉花倒发了大愁、犯了大难了呢?没有收棉花的地方啊是怎么着哇?” 大宝:“有哇,全县里有好几个收棉花的棉站哪。那年咱们村西面儿,就有个收棉花的棉站。” 阳威:“还是的,咱村的老百姓在那个棉站里,交棉花、卖棉花去不就得了吗?老百姓交棉花发什么大愁、犯什么大难呢?” 大宝:“你是不知道,棉站里有人的、能行的老百,到棉站里不用排个儿,还交个好价钱。棉站里要是没有人的废物老百姓,到棉站里要是交棉花去,饶不一排个排一宿,还交不了个好价钱。” 阳威:“那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老百姓一个交棉,还不一个样儿、交一个价啊?” 大宝:“老百姓交棉花分三等、三分个价儿。” 阳威:“怎么分的?” 大宝:“棉花分一、二、三等,一等的好棉是一二九,价格最高、卖的钱最多(每一市斤),二等次点的棉花是一二七,价格比起一等棉花来就低点儿、卖的钱就少点儿(每一市斤)。三等棉是一二五最次的棉花,价格最低、卖的钱最少。(三个等级的棉花,是根据棉花出的绒长短而定的,三个数字代表的是,棉花绒出的长短。)棉站里面有人的老百姓,要是交棉花去到那不用排个儿,什么时候去都是时候,到棉站里痛痛快快的就把棉花交了。” 阳威:“他们怎么不用排个啊,他们是怎么的呀?” 三百二十四章 后悔莫及 大宝:“这些个棉站里有人的人,他们会走后门儿,所以他们什么时候,上棉站里交棉花去都行、不用排个儿。还不光是这个哪,走后门的那些个人的棉花,不管是一等、二等、三等的棉花,凡是叫棉花的不管有多么的次,都能交上一等棉花的价儿,都能卖上一等棉花的钱。” 阳威:“棉站里要是这么弄事儿,囯家不得赔了钱吗?” 大宝:“你听我说呀,棉站里有人的人是少数人,大多数的老百姓,棉站里没有人。赶轮到这些个棉站里头没有人的人,上棉站里交棉花去了,棉站有的少数工作人员,该给这些个老百姓压极、压价了,明明是一等的好棉花,工作人员愣说是三等的次棉花,棉站里就按三等的次棉花,给这些个人的钱。棉站里得把走后门的,那些个人交的次棉花的钱,找量过来呀,所以说国家赔不了钱。” 阳威:“大多数的人这不是,瞪着个眼的吃了亏了吗?这些个吃了亏的人,就不会到棉站的上级部门告棉站去?” 大宝:“你告棉站去你有什么凭据呀?这么老些个人交棉花,把交的棉花都掺和的一堆了,没凭没证的你上哪告去呀?” 阳威:“这些个大多的老姓,就这么瞪着俩么大眼的吃哑巴亏呗?” 大宝:“你接着听我说呀,老百姓交棉花难的这个事儿,贺乱气的看不下去了,他想来了个触犯国法的招儿,当然说贺乱当时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犯了国法。他当时要是知道己个的行为是犯了国法,就算是把他打死了,他也不会干那种傻事的,他就是想吓唬吓唬,棉站的那些个少数不守法的工作人员。因为贺乱那年个,订了个倍俊的大俊媳妇儿,八月十五都会了亲家了。” 阳威:“贺乱的媳妇长的有多俊呢?” 大宝:“我听见大人们说,他媳妇长的倍洋气,要个有个儿,要模样有模样儿。她媳妇在她们村里是一枝花儿,百里挑一。”大宝点着了已经熄灭的香烟抽了一口:“贺乱想的什么招儿,你知道吗?” 阳威:“他想的什么招儿,我听大人们说过我倒知道。他不就是上棉站里当假记者去来吗?” 大宝:“他就是想的这招儿,把他己个给毁到了家了。记者是无冕之官哪,棉站里当官的一看来了记者,可把他们给吓坏了,再也不敢走后门交棉花了。那真是凡是交棉花的人,一律都平等公平了,也不给棉站里有人的人提级提价了,也不给棉站里没有人的人,压级压价了。大多数的老百姓都得了意、多卖了钱了、都乐了。后来贺乱被公安局逮起来了,法院里还依招摇撞骗罪,判了他蹲了大狱。在大狱里出来以后,还把个大俊媳妇给散了,他己个鸡巴毛的意都没有得,到现在他身上还背着个,假记者的名儿。你说他为大伙的事毁了己个儿,有多冤?他出狱以后穷的时候,哪个老百姓也没有人儿,给过他一分钱,他打光棍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张罗着,给他说个媳妇儿,贺乱真是后悔莫及呀。” 阳威:“要是按照他办的这个事来说,贺乱是够冤的。要是站在国法的角度上来说,他就不冤。要都赛他是的,中国的社会治安,不就乱了套了吗?” 大宝:“唉、这个事也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他冤不冤的咱就甭说了,五百年以后再叫后人们评去。我的意思是问你,贺乱办的这个事儿,是好事儿、还是赖事啊?” 阳威:“这个事我还是真说不好。” 大宝抽了口烟:“这个人办什么事都好,千万要按照己个的实际客观条件办,贺乱当时要是明白这个道理,他就不会触犯国家法律的,同时他也不会后悔的。” 阳威:“这倒是。” 大宝:“人在表示忠心的时候,一定不能超出,人的本性范畴表示忠心。一个人要是超出人的本性,对另一个人表示忠心,就会叫另一个感到害怕、毛骨悚然。你知道古代的帝王,都稀罕忠臣?” 阳威:“我知道哇,谁都稀罕忠臣。” 大宝:“我给你说两个古代的笑话儿,你听听我说的话有没有点道理啊。” 阳威:“你说,我听着。” 大宝:“春秋战国时期的五霸,齐桓公,手下有一个大臣叫易牙。齐桓公的胃不好,老是吃一样药治胃病。这天易牙对齐柦公说,叫齐桓公换个新鲜药吃治胃病,齐桓公就答应了。易牙为了表示对齐桓公的忠心,你知道易牙给齐桓公换的什么药吗?” 阳威摇了摇头儿:“我不跟你学问高,我上哪知道去?” 大宝:“易牙把己个还不过满月的小孩给煮了,用盆端着叫齐桓公吃了治胃病。你说这叫齐恒公害怕不害怕、胆小不胆小哇?” 阳威:“够恐怖的。” 大宝:“还有汉献帝的时候,他手下有一个忠臣叫邓冲。汉献帝后脊梁上长了一个疮,疮起了个大包,包里长满了脓,疼的汉献帝受不了哇。非把包里的脓弄出来,他才好受哪。邓冲就用嘴全给汉献帝在脓包里,把脓嘬出来了。你说恶心不恶心、叫人闹漾不闹漾?” 阳威:“够闹漾人的。” 大宝:“有一天汉献帝的儿子,汉景帝看汉献帝去,汉献帝叫他的儿子汉景帝,用嘴往外给他嘬疮包里的脓。汉献帝的儿子汉景帝,走过去一看疮包,就恶心闹漾的他受不了了,当时就给吐了,转身就跑出了屋去。汉景帝家走以后一想,这个事不对,我是汉献帝的儿子,我用嘴给我父亲,在疮包里往外嘬脓,恶心闹漾的都嘬不了,为什么邓冲就嘬的了呢?汉景帝从此对邓冲,就起了疑心了。所以汉献帝死了,汉景帝继位以后,汉景帝就把邓冲关起来,末后给饿死了。原来邓冲见着汉献帝说过,他说有一个算卜的人给他算了一卜,说他末后得饿死了。汉献帝一听说,你末后不会被饿死的,我叫你管着钱,你想花多少就花多少,你末后还会被饿死吗?这个算卜的人算的还真准,邓冲末后还真给饿死了。” 阳威:“邓冲这是好心,叫汉景帝当成了狗杂碎了呗?” 大宝:“我再给你说个古代的事儿。” 阳威:“你说,今个我跟你多学点事儿。” 大宝:“你知道古代有王莽,篡位的这么个事?” 阳威:“我学中国历史的时候,知道有这么个事儿。” 大宝:“王莽为了跟当时的皇上,表示己个对皇上的忠心。他大儿子在背地里说了一句,皇上不好听的话,王莽就把己个的大儿子给杀了。王莽的二儿子,无缘无故的打了家里的一个奴仆一顿,王莽又把己个的二儿子给杀了。皇上听见说这两事以后,心里就胆小了。皇上心说:王莽为点小事儿,连己个的亲生骨肉儿子都敢杀,往后我也得不了好哇。皇上就想除掉王莽,没成想还没有等皇上对王莽下手哪,王莽就篡了位。你想想王莽篡了位,皇上还有的了个好下场吗?” 阳威:“有不了好下场呗。” 大宝:“我给你说的这仨么古代的亊儿,你悟出一个什么道理来呀?” 阳威:“我我心里知道了,我就是用语言表答不出来。” 大宝:“你心里知道了就得了。” 阳威:“大宝哥,我给你说点现在的,咱们村里实际的真人真事。” 大宝:“你说,我听着。” 阳威:“你认的咱们村的李真钢大爷爷,还有万世通(指老万)大爷爷吗?” 大宝:“认的。” 阳威:“你知道他们两家儿,现在都儿孙满堂、家里的日子,为什么都过的这么好吗?” 大宝:“这个事我可不知道。” 阳威:“你不知道,我知道。” 大宝:“你是怎么知道呀?” 阳威:“我听我老爷跟我奶奶说的呀。” 大宝:“他们这两家是因为什么事过好的呀?” 阳威:“我听我老爷跟我奶奶说呀,李真钢大爷爷还有万世通大爷爷,他们俩打起小就心底善良,净积德行善了。他们俩看老乡亲们谁家,要是碰上点己个解决不了的困难亊儿,他们俩要是能己个解决的了,就会积极主动、热情的,登门上户的帮助这家儿,把困难给解决了。《圣经》上说:行善之家、必有余庆嘛。” 大宝听后一皱眉头,没有说话。 阳威:“大宝哥你看万世通大爷爷家,一个闺妮是地方干部儿。一个儿子两口子都是军官。你再看李真钢大爷爷家里,两闺妮都是大学毕业以后,分配了一个好工作,一个月不少挣钱。一个儿子上公安局里当警察,还是个官儿。叫你说说这两家的日子,好过不好过呀?” 大宝长出了一口气:“忒好过呗,咱们全杜柳村里,有几家比的了,他们两家的日子好过的呀。” 阳威:“这都跟万世通大爷爷、李真钢大爷爷,打起小就心底善良、长好心眼儿、积德行善,有着直接紧密的关系。李廷洲家为什么会家败人亡啊?” 大宝:“李廷洲家为什么会家败人亡啊?” 阳威:“我听我老爷跟我奶奶说,李廷洲在村里当官的时候,他净磕了老乡亲们了,你就甭提他对老乡亲们有多恶了,给老乡亲们一点好事都没有干。真中了那句老话了:人做事儿、天看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大宝哥你想将来过上有钱的好日子吗?” 大宝:“谁不想将来能过上有钱的好日子呀,你不想啊?” 阳威:“我也想啊。” 大宝:“还是的,弄么着你还问我干吗呀?” 阳威:“咱俩要都想将来能过上,有钱的好日子,咱俩就得积德行善、长好心眼儿,净干好人好事儿,帮助人们解决困难。就连姬果强那样的人,这几年都变好了,安分守己的办工厂、开公司,赚了钱还捐给村里、镇里,干公益事业哪,现在他还入了党。弄么着咱、、、、、、” 大宝打断了阳威的话:“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阳威:“我说的意思咱俩,从现在开始也要积德行善、长好心眼儿,帮着有困难的人解决困难,咱俩也要当新时代的个,革命的好青年,叫别人看看,新时代的革命青年,不是把钱看的这么重要。” 大宝:“咱俩现在怎么长好心眼儿、积德行善,帮着人们解决困难呢?” 阳威:“打今儿个开始,要是有误住汽车的伺机,咱俩主动的给伺机把车拉上来,不跟伺机要一分钱了。这就是积德行善,帮着别人解决困难哪。” 大宝听了阳威的话,点着了一支香烟,皱紧眉头抽着烟没有说话。 三百二十五章 路见不平 罗书记在车上坐着想了一会儿,工作上的问题,便打开了车门下了车,走司机小王身旁站住了。 司机小王扭身看着罗书记:“罗书记您看等到现在,也不见一个行人走过来,也没有一辆过往的车,也没有法打听前面这段儿,有积水的路好不好走,要不我脱了鞋下水,蹚着水试试这段路好走不走哇?” 罗书记:“行,注意安全,小心别扎了脚。” 司机小王在车旁脱掉了鞋,就下了水,蹚着水往前走了三、四十米远,觉着这段路的路面上挺平稳的,没有发现有坑洼的现象,便折身往回走,回到了车旁站住,对罗书记:“罗书记,我蹚着水往前走了几十米,发现路面上没有坑洼的现象、挺平稳的。要不咱就走这段路过去,您看行吗?” 罗书记考虑了片刻:“也只能这样了,走咱们上车。” 司机小王穿上鞋,便和罗书一起上了车。罗书记坐在后车座上,小王坐在了驾驶坐上,打着了车火儿,回头嘱咐罗书记:“罗书记您坐稳点儿,我要开车了。” 罗书记:“慢着点开啊。” “好嘞。”小罗发动了车,缓慢的、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就下到了水里。往前走了不太远,车就被陷进了一个大坑里,不能动弹了。罗书记和司机小王把鞋袜在车上脱掉,用手提拉着鞋和袜子,打开车门下了车,蹚着水来到了路边上站住了。这会正好从村里头,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来,这个人靠着路边水浅的地方儿,冲着罗书记和小王走过来了。只见走过来的这个人,头戴着草帽儿,上身穿着一件俩带的白背心儿,下身穿着一件灰布的大裤衩子,脚上穿着一双高帮儿、黑色的雨鞋。右手里拿着一个马扎儿,左手里拿着一个洗脸盆和一根钓鱼的杆儿。这个人走到离着小王和罗书的车,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儿,就把手里拿着的马扎放下了,他就坐在了马扎上,把手里拿着的洗脸盆也放下了。然后把钓鱼的鱼杆捋顺了钓线,把钓鱼的线绳一甩,就甩到了马路中间的水里,开始聚精会神的钓起鱼来了。罗书记还有司机小王非常的纳闷。罗书记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对站在他身边的司机小王:“小王你看真怪了啊,怎么这个人在马路上钓起鱼来了。” 司机小王:“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哇。” 罗书记:“走咱俩过去看看,顺便打听一下这个人儿,村里谁家有大马力的拖拉机,把咱的车拉上来。” 司机小王答应:“行,我们过去看看。” 罗书记和司机小王,把手里的鞋袜放在了路边儿,两个人光着两只脚下到了水里,蹚着水就向钓鱼的人走过来了。两个人走到正聚精会神,钓鱼的人近前站住了。司机小王问钓鱼的人:“这位老师傅,你在马路上能钓着鱼吗?” 钓鱼的人一直脖儿,扭头看着二人着急地:“你看看这条大鱼刚要上钓儿,叫你嚷了这一嗓子,把刚要上钓的一条大鱼给吓跑了!这几秒钟我又白等了。” 司机小王心里暗笑:“马路上上哪来的鱼呀?你还看见要上钓的鱼是一条大鱼,鱼在水底下哪,你怎么看见刚要上钓的鱼是条大鱼了,那条鱼有多大呀?” 钓鱼的人:“刚要上钓的那条鱼,有五斤还的往上说。你不知道水深自然清的道里呀?这个大坑至少有五米深。” 司机小王:“这马路上哪来的五斤的大鱼呀?我可不信,你还白等了几秒钟,就算是大海里,也没有这么些个鱼等着你钓哇。” 钓鱼的人:“你不信这马路上有五斤的鱼呀?” 司机小王:“你就是把我打死了,我也不信哪。” 钓鱼的人:“我告上你这个小伙子,你世面见的忒小了。我们村里的这骨碌马路上,一下大雨有了水,不但有五、六斤的大鱼,连王八都有。上回个下大雨,我就在这个大坑里,钓上一个十多斤的大王八来,我拿的家走做着吃了,弄的我们一家子七口人,吃了三顿的大王八肉。” 司机小王一笑:“老师傅,那王八的名字不叫王八,叫甲鱼。” 钓鱼的人乐呵呵地:“嘿、现在什么东西的名儿,全都是假名儿。就是王八是个真名儿,你还跟它叫甲鱼(假)。” 司机小王:“老师傅,就算是这条马路上真有鱼,你在这也钓不着鱼呀,你说是不是啊?” 钓鱼的人:“我说不是,我怎么在这钓不着鱼呀?” 司机小王:“就是有鱼要上钓儿,也得让过往的汽车吓跑了哇。” 钓鱼的人:“刨除你们去,夜里个后晌下了这么大的雨,今儿个你们开着车,还敢走我们村的这条道儿,你们看看有一辆汽车,敢走这条道吗?” 罗书记:“老师傅,为什么一下大雨,没有司机开着在这条道上走啊?” 钓鱼的人:“你们俩到了这会还不眀白呢?” 罗书记:“我们俩开着车从来,就没有走过这条道儿,我们俩明白什么呀?” 钓鱼的人:“光么这回个你们俩就明白了。” 罗书记:“老师傅,这会我俩什么事也不明白呀。” 钓鱼的人:“你们俩明白把你俩的车给陷下去了吗?” 罗书记:“明白呀。” 钓鱼的人:“只要你们俩明白,把你们俩的车陷下去了就够了。别的事你们俩就不用明白了,你们俩明白了也管不了,白赚着你们俩明白了,也是落个井里的蛤蟆干生气鼓肚子。” 罗书记:“老师傅你的意思是说,这条道不好走,一赶上下大雨、路面上有了积水,这条道就更走不了了,是不是啊?” 钓鱼的人:“这条道要是走的了,你们的车干吗还陷进水坑里去呀?别看你们俩开的车好,你们俩开的车再好,还赶的上航空母舰好吗?就是航空母舰,一下大雨走这条道儿,也得陷进大坑里去走不了了。” 罗书记:“老师傅,这条道为什么受损这么严重啊?” 钓鱼的人:“它坏了没有人管、没有人修,可不就坏的越来越厉害呗。” 罗书记:“老师傅,这条道有多难走哇?” 钓鱼的人:“你们开车的司机,没有听说过有几句顺口溜,来形容这条道有多难走哇?” 罗书记:“老师傅,我们还真是没有听说过,形容这条道有多难走的,那几句顺口溜儿,要不你就给我们说说。” 钓鱼的人:“要不你们俩下了大雨,开着车还敢走这条道儿。那几句顺口溜儿,全球的人都知道哇。” 司机小王:“老师傅,我们不知道,你就给我们说说。” 钓鱼的人:“好,我给你们说说:杜柳村的那条道真难行,晴天是丘陵、下雨水底下净暗礁。积水上面大鱼、王八随便漂,真叫人生气又可笑。” 罗书记:“老师傅,这条修上有多少年了?” 钓鱼的人:“这条道修上的年头不多,就是坏的忒快了。这条道修上几天路面上,就出现大小的包了。又过了几夭路面上,就出现了大坑大洼的了。” 罗书记:“也就是说这条道儿,修的质量差呗?” 钓鱼的人:“要是这条道修的质量不差,修上几天能坏的了吗?就连过去生产队的时候,用碌碡轧的轧麦子的大土场,经过一年风吹雨淋水泡的,还硬着平平稳稳的不坏哪,何况是用石头子、油漆,修成的大马路呢,没用几天就给坏了,你们俩说说,这马路修的差不差?” 司机小王:“是够差的。” 罗书记:“是不是国家没有给够了,修这条路买材料的钱呢?” 钓鱼的人:“你要是说这个话我可不爱听。咱们这么一个大国家,能给不够修这条道的弄么点钱吗?” 罗书记:“弄么着这条路为什么,修的质量不行呢?” 钓鱼的人:“你问我这个事我可不知道,你要是有能耐你就去,问当时承包修这条道的,包工头张海乔去。好么的张海乔家一大家子人,一天到晚的什么活儿、什么事都不干,他们家开的起豪车、住的起洋楼、顾的起保姆吗?” 罗书记:“老师傅,我听你话里的意思是,国家给的修这条路买材料的钱,进了包工头张海乔的腰包里不少哇。” 钓鱼的人:“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你别的事也就别打听了,白赚着打听到心里是块病,你也管不了。你不如这会前想想,怎么把你们的车拉上来。” 司机小王:“哎、老师傅,我们正好有个事要问问你哪。” 钓鱼的人:“你问我什么事啊?咱提前说好了,别问我叫我生气的事就行。” 司机小王:“老师傅你在这悠闲自得的钓着个鱼,能有什么生气的事啊?” 钓鱼的人:“现在叫我生气的事忒多了!” 司机小王:“老师傅你能跟我们说一个,现在让你生气的事吗?也许我们能帮着你,把你生气的事解决了。” 钓鱼的人:“敢情忒好了呗,就怕你们解决不了。” 司机小王:“老师傅你还没有说出来,让你生气的事哪,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解决不了哇?” 钓鱼的人:“死马当着活马医,我就说一个眼眉前连你们俩,都着急上火生气的事。” 司机小王:“行,你说,我们听着。” 钓鱼的人:“咱就说我们村里的这条道,这么些个年不好走了,愣是没有人管、没有人修。你们俩说说叫我着急不着急、上火不上火、生气不生气?你们前甭管我着急不着急、上火不上火、生气不生气了。这会最着急、最上火、最生气的是你们两个人儿。” 罗书记:“你说的这到是,弄么着老师傅,你们村里的村干部儿,为什么不张罗着,把这条路修修哇?” 钓鱼的人:“你就别提我们村里的村干部了,他们成天价不是喝酒就是打麻将,要不就是过己个的小日子,他们没这个闲工夫,管这个己个不得意的闲事儿。他们就会到时候催公粮、跟社员敛个什么钱的事儿。咱不说这个事了,你们就说你们要问我什么事?” 司机小王:“老师傅你们村里有马力大的拖拉机吗?把我们的这辆车拉上来呀。” 钓鱼的人:“忒有呗,我们村里有大马力的拖拉机的人家儿,就盼着下大雨的天挣钱哪。” 可机小王:“下大雨的天他们开着拖拉机,去哪挣钱呢?” 三百二十六章 痛改前非 钓鱼的人一笑:“这个事你们就不知道了。” 伺机小王:“我们还真是不知道,老师傅还是请你告诉告诉我们。” 钓鱼的人:“我们村里这几家有大马力拖拉机的人,每夏季地里的农活也不多了,挣钱的地方也少了,他们这几家的人成天价坐在家里,净盼着下大雨,下的越大越好,下的我们村的这条道上净是水了,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开着己个家里的拖拉机,在道边上一等。一有过往的车辆在水里误住了车,他们就会主动的上前,帮着伺机把误在水里的车拉上来,好跟伺机要钱。” 伺机小王:“他们帮着伺机要是拉上一辆车来,跟伺机要多少钱呢?” 钓鱼的人:“他们跟伺机要多少钱可没有个准儿,要看这个伺机开的车好赖、看伺机穿戴的是不是赛个有钱的样子了。伺机要是开的好车,穿戴的再是赛个有钱的人,他们就会跟伺机要的钱多。他们要是给伺机拉的是不值钱的赖车,他们再看伺机穿戴的不好点儿,他就会跟这个伺机要钱要的少点儿。” 伺机小王:“弄么着像我这辆车,他们要是帮着给拉上,他们得跟我们要多少钱呢?” 钓鱼的人,看了看误在水里的车,又打量了一下罗书记和小王的穿戴,一笑:“就你们开的这辆车,还有你们的穿戴,他们至跟你们要一巴掌的钱,这还是少说。” 伺机小王:“一巴掌的钱是多少哇?” 钓鱼的人:“五百块钱钱呗。” 伺机小王一惊:“要这么多的钱?” 钓鱼的人:“这还是少说哪。我告上你们,前几年在这条道上,误住车的伺机忒多了,成群成帮的伺机找他们拉车。前几年我们村里就有两家,有大马力拖拉机的,这两家可是没有少挣钱哪。其他有钱的人家一看干这个事挺来钱、一本万利,就也买了大马力的拖拉机了。现在我们村里,有大马力拖拉机的人家儿,有十来家了。大马力的拖拉机一多,这行买卖也就不好做了。前几年我们村里,有大马拖拉机的光有两家儿,误住车的伺机也多,误住车的伺机扯得跟,这两家的人求爷爷告奶奶的哪,他们才给伺机把误在水里的车,给拉上来哪。你们今儿个把车误在了水里,还算是你们走了运哪。” 伺机小王一听,有几分着急:“老师傅你说的这话,我可不爱听。” 钓鱼的人:“我说的这话你怎么不爱听啊?” 伺机小王:“我们把车误在水里了,怎么还算我们走了运了呢?” 钓鱼的人:“小伙子你听我跟你说,你这要是前几年把车误在这了,你得亲自上门求爷爷、告奶奶的,央求有大马力拖拉机的那两家人,你花钱给你把车拉上来。现在有大马力拖拉机的人家多了,你就不用上门求人去了,你在这等着,一会就有人开着大拖拉机,上赶着找你给你拉车来了。刚才我从村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一台大马力的拖拉机,在路北的胡同里,等着拉误在水里的车哪,你们俩就踏踏实实的等着去,他们工夫大不了,就得过来给你们拉车来,你这不叫走运叫什么呀?你们也别当误我钓鱼了,我今儿个要是赶上时气好,还得钓上一个十多斤的大王八来。”钓鱼的人说完,聚精会神的继续钓鱼。 罗书记和伺机小王走到了路边儿,等待着拉车的拖拉机过来,帮助他们把误在水里的车拉上来。 回过头来再说说大宝和阳威,在拖拉机的!车楼子里坐着的事。 大宝听完了阳威的话,抽着烟想了一会儿,对阳威犹豫着说:“咱们俩积德行善、为人民办好事儿,白受累我倒是不怕,我就怕白费了咱们俩的柴油。拖拉机要是没有油了,咱要是上加油站里加油去,咱可是真得给人家现钱哪。加油站的人可不管咱,是不是积德行善,为人民办了什么好事了。” 阳威:“大宝哥,我告上你说,到多咱也是前有舍才有得哪。你要是想将来过上老万世通大爷爷,还有李真钢大爷爷那两家的好日子,你就听我的话。咱俩是不知道,我听我老爷跟我奶奶说,老万世通大爷爷、李真钢大爷爷,生产队的时候,可没有少打家里往外拿东西儿,送给有困难的老乡亲们哪,好么的这两家有不了,现在的好日子过。大宝哥你听着,我给你说一个老辈子的事儿。我这是小时候听见我奶奶,跟我说的一个事儿。” 大宝:“你奶奶跟你说了一个,老辈子的什么事啊,你说给我听听。” 阳威:“我再问问你,你想这辈子都积德行善,为人民做好事儿,将来你修行下五男二女吗?” 大宝:“我想倒是想,就怕将来我有这么些个小孩养不起了。你还看不出来这个年头子吗?东西越来越贵,钱越来越难挣。我要是有五男二女,一个都养不活了。现在不赛生产队的那劲上了,哪家都有个四、五个、七、八个的小孩儿。那劲上的小孩们好养活了,一顿剩粥就都拽大了。你再看看现在的这个小孩们,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呀?小月孩喝一袋奶粉就是好几百块钱哪。七个小孩我上哪养的起去呀,养一个俩的小孩就得了。” 阳威:“车到山前必有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大宝:“你别的话就别说了,你就说说你小的时候,你奶奶给你说的那个老辈子的事,我想听听。” “行,我给你说说。”阳威点着了一支香烟抽了一口:“大宝哥你知道离着咱们村有二十里地,有个叫林穆桥的村吗?” 大宝:“我知道哇,我耕地经常去那个村。” 阳威:“那个村里是不是桥挺多的呀?” 大宝:“是啊。” 阳威:“那个村在老辈子一开始的时候,不叫林穆桥村,叫东娘庄村。” 大宝:“为什么改了村名了?” 阳威:“是因为这个事改的村名儿,老辈子这个村里有个大财主姓林。这个姓林的大财主家里非常有钱,就是有一样儿,姓林的这家财兴旺,家里的人口不兴旺,一连单传了好几辈儿,光一个儿子连个闺妮都没有。赶传到了第六代,姓林的这个大财主,给儿子娶了个姓穆的媳妇儿。有一天姓林的大财主的儿子做了一个梦,梦见张仙送子,张仙光给他家送了一个儿子,连个闺妮也没有送。姓林的这个大财主的儿子就问张仙,对张仙说:张神仙,我们家里有的是钱,你多给我们送几个儿子、闺妮的我们养的起。我们家里的钱多,就是家里的人口稀少不旺啊。我们人间讲究的是一个家庭,必须得人财两旺,日子才算是过好了哪,光有钱不行还得有人。送子大仙张仙就问姓林的这个大财主的儿子:你这一辈想要几个儿子、几个闺妮呀?姓林的大财主的儿子说:我这一辈想要五个儿子、两个闺妮。张仙问姓林的大财主的儿子: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家几辈单传,人口不兴旺吗?姓林的大财主的儿子说:我不知道。张仙对姓林的大财主的儿子说:我告上你这是为什么,你们家里虽然钱多、粮多,你们家里的人没有积德行善、为人民干点公益事业,没有感动天下的人、没有感动老天爷,所以你们家才光财旺,人口不旺哪。一个家庭过日子主要过的是人,财富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姓林的大财主的儿子问张仙:我往后怎么才能积德行善、为人民干点公益事业,感动天下的人、感动老天爷,叫我这一辈得五个儿子、两个闺妮呢?张仙告上姓林的大财主的儿子:你村里大沟大坑的忒多,往后你要修桥补路,把村里的这些个沟坑的都搭上桥,再在桥头上搭起粥棚,舍给过往吃不起饭的,穷人一碗粥喝就行了。保你这一辈准有五个儿子、两个闺妮。从此以后姓林的这个大财主的儿子,就跟他媳妇一块拿出,己个家里的钱来,把村里有沟坑的地方都修上了桥,又在桥头上在己个的家里拿出粮食来,搭上了粥棚,舍给过往吃不起饭的穷人粥喝。正因为如此姓林的大财主、跟姓穆的媳妇儿,一辈子还真生了五个儿子、两个闺妮。从此姓林的这个大财主,家里的人口也兴旺起来了。后来村里的人为了感谢,姓林的跟姓穆的这两口子,这个村的名儿,就改了林穆桥村了。现在人们老说的那句话:你要想这辈子有五个儿子、两个闺妮,你就修桥补路去,修桥补路才能得五男二女哪。同时这也是五男二女,这句话的来由。这就是我小时候,我奶奶跟我说的一个事儿。” 大宝:“你还甭说,你奶奶说的这个事儿,还真是有点道理。” 阳威:“大宝哥,我再跟你说个事儿。” 大宝:“你说。” 阳威:“你知道,囯家兴旺、匹夫有责的,这句话的来由吗?” 大宝:“我不知道。” 阳威:“你听我告上你啊。” 大宝:“你告上我。” 阳威:“在战国时期秦国要攻打鲁国,秦国的国王派出两员大将,带着数十万兵浩浩荡荡的,就向鲁国来了。鲁国的国王对秦国要攻打他的事儿,他是一点也不知道,丝毫都没有防备。鲁国有一个农夫,赶着几头牛要去外地贩卖,这个农夫走到半道上,正好碰见秦国的两员大将,带着兵冲鲁国来。这个农夫一见,心想:秦国这是要攻打呀,鲁国的国王没有听到信儿,一点准备都没有,这要是两国打起仗来,鲁国肯定的得吃了大亏呀,甚至是亡了国。农夫想的这儿,他就主动的上前迎着秦国的兵过去了。农夫来到了秦国的两员大将面前说:我们鲁国的国王知道你们要来,所以国王叫我赶着几头牛,在这迎接你们,这几头牛是慰劳你们的。秦国的两员大将听农夫这么一说,心想:鲁国的国王已经有了打仗的准备了,如果再去攻打鲁国,这场仗打不赢,己个还得损兵折将,干脆别打了回去,就这么着两员大将,就带着兵原路返回了,从而农夫就这样儿,避免了鲁国的灭亡。这就是国家兴旺、匹夫有责,这句话的来由。” 大宝的精振奋:“阳威你什么话都别说了,从今以后咱俩要为振兴中华,积德行善、为人民做好事儿,贡献出咱们的青春和力量。走,咱下车看看去,有没有过往的车辆陷在水里头的。如果要是有,咱俩就主动帮助伺机把车拉上来,咱俩一分钱都不跟伺机要。”大宝说完开开车门跳下了车。 阳威也跟着跳下了车。 三百二十七章 一诺千斤 大宝在前、阳威在后,两个人走出了胡同口儿,站在路边左右张望。大宝扭头往村东的村街口上一看,就看见了罗书记、伺机小王,误在水里的那辆车了。大宝转脸冲阳威:“阳威你看,刚才我看见的那辆小轿车儿,真误在水里了。走,咱们俩开着拖拉机,给伺机快点拉上来,伺机要是有个什么事的,心里有多着急呀?” 阳威:“走,咱快点开着拖拉机过去,给伺机把车拉上来。” 大宝、阳威转身,急急忙忙的回到了拖拉机旁边儿,两个人打开拖拉机的门儿,一块爬进了拖拉机的楼子里。大宝坐在了驾驶座上,阳威坐在了车楼子里的后座上。大宝打着拖拉机的火,开着拖拉机驶出了胡同,上了有坑有水的马路,直奔村东而来。当大宝开着拖拉机,颠颠达达行驶到,罗书记、伺机小王站着的地方儿,还有二、三十米远的时候,伺机小王就蹚着没了小腿肚子的积水,冲着拖拉机走过来了。他一边走一边急忙的冲拖拉机摆着手儿:“开拖拉机的伺机师傅,你停一下停一下。” 大宝把拖拉机开到了伺机小王的面前,停住了拖拉机。 伺机小王走到拖拉机前:“师傅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大宝打开车门探出头来:“我们哪也不去。” 伺机小王仰着脸儿,看着大宝:“师傅你们这会要是没有什么太的急事儿,你们就先把误住的这辆车,帮忙给我拉上来。” 大宝:“我们就是有着急的事儿,也得把误住的这辆车,前给你拉上来,我们就是给你拉车来的。” 钓鱼的人空着手走到了拖拉机旁,站在了站在水里的伺机小王身边儿,仰起脸来看着拖拉机上面的大宝,笑微微地:“大宝你们今儿个要是把这辆车帮着拉上来,你们算是逮着个便宜活儿,得发笔小洋财了。” 大宝:“我们不想发小洋财,大叔叔我们拉车不要钱,为人民服务办好人好事儿,我们白拉车。” 钓鱼的人:“哟、你什么时候变的思想觉悟这么高了?” 大宝:“哪个人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就连姬果强在党的感召下都变好了,还加入了一名共产党员,更何况是我呢?我们新时代的革命青年,不是哪个人都把钱看的这么重要,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一世留下一个好名才是最主要的哪,咱可不能留下那个能遗臭万年的坏名。我要成为一个急为人民所急,想为人民所想的人。” 钓鱼的人:“喝、你现在可了不得了。” 大宝:“了(燎)不的了咱就烧吃,煮着吃也行。” 钓鱼的人:“这么着,等会你把这辆车拉上来,你也帮着我把我刚刚钓住的那个大王八,也使你的拖拉机拉上来。我听见别人说成里的人就爱吃王八肉、喝王八汤。咱俩要是把这个大个王八,弄的城里去卖给城里人,准能卖个好价钱,咱俩把卖大王八的钱对半分了,准比你拉辆误住的汽车挣的钱多的多。” 大宝:“你别在这半夜里头想风干屁吃了,我猜你准是在这等着过往的大官哪,你好跟大官们上访,这条道不好走的问题。” 钓鱼的人笑呵呵地:“你算是猜对了。” 大宝:“我告上你大叔叔,你就是在这等一辈子,你也等不着一个大官在这走。大官们下雨不上这条道上走,你见不着大官的面儿,你上访不了。在这条道上走的小官们,不管这个闲蛋事儿,这条道永远也修不了了,你就钓鱼去。”大宝说完扭脸对伺机小王说:“师傅咱们给你拉车去,人治人治不死。咱们天下的老百姓都是一家人,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中国的社会将会变的更和谐、中国的天地将会变的更加美好。走、我给你拉车去。” 伺机小王拦住大宝:“师傅你给我拉车不着急。” 大宝:“什么不着急呀?你要是没有着急的事要去办,你能冒着个危险走这条道吗?这又不是西湖的碧坡、漓江的水。你又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虎英雄武松。” 伺机小王:“我的意思是问你,你把车给我们拉上来,你想着跟我们要多少钱的事儿。” 大宝一直脖子:“唧、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净提钱呢?在中国的这个社会主义的大家庭里,没有钱碰上困难事儿,就没有人上前管了?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儿。我刚才说什么来呀?我们白给你们把车拉上来,一分钱都不会跟你们要的,走咱们一块拉车去。”大宝说完回身在驾驶座上坐稳了,打着了拖拉机的火儿,驾驶着拖拉机缓缓的往前驶去。 罗书记站在路边儿,把刚才三个人的对话,听了个真真切切。他心里暗暗赞扬,现在像他(指大宝)这样的,不图名不图、舍己为人的,好青年少见哪。 大宝驾驶着拖拉机,缓缓的靠近误在水里的小轿车儿,又走过了小轿车儿。他把拖拉机的屁股和小轿车的屁股对正了,就停下了拖拉机。他打开拖拉机楼子的门儿,先把那捆钢丝绳扔下拖车,又拿起一根铁棒子,戳靠在了拖拉机的大轱辘上。然后他和阳威一前一后下了拖拉机。大宝打开了钢丝绳梱儿,他和阳威一人抻着钢丝绳的一头儿,大宝把钢丝绳的一头儿,挂在了拖拉机的屁上,阳威把钢丝绳的另一头儿,拴在了小轿车后面底盘上的一个固定处。大宝对阳威说:“阳威你拿着这根铁棍子,上小轿车的前面儿,插到小轿车的底下去,轻着点劲头往上抬着点小轿车儿,想着别把小轿车给人家弄坏了,你要是把小轿车给弄坏了,咱俩可赔不起人家。” “我知道。”阳威答应着走到了拖拉机旁,拿起了靠着拖拉机轱辘戳着的,那根铁棒子扛着,走到了小轿车的前面儿,把铁棒子插进了小轿车的底下了。 大宝:“我要开车去了啊。” 阳威:“去。” 大宝爬上拖拉机的楼子,坐在了驾驶座上,打着了拖拉机的火儿,一加油门儿,拖拉机“哒哒哒”的一响,烟筒里冒出了一股股的黑烟,拖拉机扽了几扽,就把小轿车从水坑里拉出来了,拖拉机停下,大宝让伺机小王上了小轿车儿,握着小轿车的方向盘,把握着方向。大宝再次开着拖拉机,缓缓的往前行驶。一直把小轿车拉出了水上了路面儿。大宝把拖拉机的火熄灭了以后,就从拖拉机上下来,摘挂在拖拉机屁股上的钢丝绳,阳威解下了拴在小轿后面的,钢丝绳的另一头儿。 伺机小王从小轿车上下来,罗书走过来把手里提拉着的,伺机小王的鞋和袜子一并给了伺机小王。伺机小王弯着腰正穿着鞋和袜子哪,大宝站在拖拉机旁边儿:“伺机师傅你们的车也拉上来了,你们紧着办你们的事去,我们要走了。” 伺机小王赶紧着穿好了鞋和袜,直起身来走到大宝、阳威的近前站往:“两位师傅你们别走哪,我们还没有给你们钱哪,你们看看跟我们要多少钱?” 大宝:“我们一开始给你们拉车的时候,咱们不就说好了吗?我们白给你们拉车,不要你们的一分钱。咱们都是新时代革命的年轻人,咱们不能把钱看的忒重要了,要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要见义勇为、多为人民做好事儿。” 罗书记往前走了两步:“两位师傅你们叫什么名子啊?” 阳威:“只要你们认为我们俩,今儿个做的是一件好事儿,你们就不用问我们俩的名子了,你们就快着干你们的事去,我们还得在道上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伺机,也把汽车误在了水里哪,我们走了。” 罗书记:“两位小同志,你们不跟我们要钱行,你们得把你们俩的名子告诉我们,我们回去以后得通报表扬你们的事迹,号召全县的青年同志们,向你们学习。学习你们的这种舍己为人的、高尚的精神。” 阳威看着罗书记:“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你们就别费那个事了。你们要是在全县里,通报表扬我们还得托人闹相的,花钱顾人写材料儿。你们有这个工夫,还不跟想招多挣点钱去哪。现在时间就是金钱,我看你们俩这个样儿,不是大老板也是个做买卖的人儿。” 伺机小王冲阳威一笑:“师傅你可看错了。” 阳威扭脸看着伺机小王:“师傅,我怎么看错了?难道你们俩不是大老板、做买卖的人吗?” 伺机小王用手一指罗书记:“他是新调到咱们县里,任县高官的罗书记。” 大宝、阳威一听,都直勾起了两只眼盯着罗书记。 过了一会儿,大宝抽畜了两下嘴角儿:“罗罗书记,刚才我我们俩没有说什么错、错话?” 罗书记一笑:“没有,你们俩刚才办的事儿、说的话非常高尚、十分正确。要么我怎么会,准备通报表扬你们俩的,这种新时代青年,高尚的革命精神呢?” 阳威眨了眨眼,试探着:“罗、罗书记通报表扬我们俩就就拉倒。你把这条道给、给我们修好了,行、行吗?” 罗书记:“你们俩放心,这条道非修不行。民生问题没有小事儿,今年个头大秋,你们就能走上宽阔、平稳的马路了!” 大宝、阳威同时:“谢谢罗书记、谢谢人民政府。” 罗书记:“两位小同志你们不用谢我,你们要谢就谢咱们的党,有一个关心老百姓疾苦的好政策。好了,你们俩该忙什么事就忙什么事去。我们也马上回县里,研究修这条马路的事儿。等有了时间我特意来接你们俩到县里坐客。” 大宝、阳威再三的感谢完了罗书记以后,两个人上了拖拉机开着走了。 罗书记、伺机小王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拖拉机,都遐想连篇。 等拖拉机走远了以后,罗书记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对伺机小王,说:“小王我们回县委机关。” 伺机小王:“罗书记你不去镇里了?” 罗书记:“今天就不去了,回到县委以后,我还要召开县委会议哪,我和其他的县委领导同志,马上研究修这条马路的有关事项。” “行。”伺机小王答应了一声,上车把车掉过头来,停在了罗书记面前。 罗书记开开车门上了车。 伺机小王开着车顺着原路,往县城里返。 三百二十八章 挽救少年 伺机小王开着车,行驶了有十几分钟,他发现在一百多米远处,在马路的中间,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伙子,不知道为什么事正在拉拉扯扯着。他便提醒坐在后排座上的,眯着眼睛聚精会神想着心事的罗书记:“罗书记您看前面儿,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伙子,不知道为什么事拉拉扯扯哪。” 罗书记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往前看了看:“把车开快点儿,咱过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百多米远的路程,伺机小王开着车,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伺机小王把车靠在路边停下了。车门一开罗书记和伺机小王,就从车上下来了。 这会再看老太太,浑身上下汗水淋淋的,两只手拽着小伙子的一条胳膊,往后坐着屁股,正央求着小伙子:“小小超啊你千万的别离家出走哇,你爸爸吓唬你两句就吓唬你两呗,他是你爸爸怕什么的呀?” 叫小超的少年挣脱着:“他他不是我的亲爸爸,他要是我的亲亲爸爸,他就应该为他他、他的后代想一想前途的问题!” 老太太:“他他怎么不想下下一代的前途问题了?” 小超停止了挣脱,满面泪水的喘着粗气:“他他、他什么时候为他的下、下一代的前途问题想过呀?他成天价把把我绑在家里,跟着他喂喂破鸡巴猪。喂一辈子猪能能挣的了大钱吗?将来我我、还有的了一点出息吗?我不想叫别人儿,一辈子都都看不起我!” 老太太用两只手继续抓着,少年的一条胳膊:“小超听奶奶的话,你快着跟我家家走。你你今年才十六岁,你这么小你上哪挣、挣大钱去呀?奶奶求你了,你快着跟着奶奶家走!” 小超:“奶奶你就甭管我了!我我反正不能在家里跟着他喂一辈猪、受一辈子穷,窝襄一辈子,叫别人看不起我一辈子,实在的我要是什么都干不了的话,我就出家离走当个小和尚去!” 老太太一听孙子的话,可给吓坏了:“小超哇你可别出家离走,给我当小和上去,你要是当了小和尚,你这一辈子连个媳妇都寻不上了,咱这一家就当了绝户了!” 小超:“奶奶你就甭管我了行不行啊?” 老太太:“我不管你怎么着哇?我就是你这么一个孙子。” 小超:“奶奶,我跟你家走干吗去呀?你想叫我跟着你家走当啃老族去呀?我爸爸跟我妈妈比我还瘦哪,我上哪啃去?啃骨头行了!” 老太太:“我不管你跟着我家家走啃什么去,反正我是不叫你出家离走当和尚去!” 罗书记和伺机小王下了车,站在车的旁边儿,通过老太太和少年的对话,基本上知道了老太太和少年为什么事儿,在这拉拉扯扯了,同时也知道老太太和少年是什么关系了。 罗书记和伺机小王一起,走到了老太太和少年的近前。 罗书记又上前迈了一步,笑微微的对老太太:“大娘你把小伙子放开,我和他说两句话儿。” 老太太扭脸看了看罗书记,又看了看伺机小王,对罗书记:“你们来的正正、正好儿。我一看你们俩就是一个有文化的,给国家干事的人。你们就快点帮我劝劝我孙子,给他破解破解做人的道理,可别叫他离走当小和尚去,我就是这么一个小孙孙子啊。”老太太说完,松开了抓住孙子一条胳膊的两只手。 “好好好,我们帮助你劝劝你的小孙子。”罗书记扭脸看着少年:“小伙子,这位大娘是你的奶奶?” 小超翻了一眼罗书记,点了点头把头就低下了:“嗯。” 罗书记:“我刚才听你和你奶奶的对话,不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事儿,批评了你几句,你就和你父亲堵气,你想离开家到外面闯荡去是吗?” 小超:“是、我在家里我爸爸净叫我跟他学,怎么把家里的猪喂好了、喂肥了,我在家里呆着没有什么前途、没有什么奔头儿。” 罗书记:“小伙子你能告诉我,你父亲因为什么事儿,批评你来吗?” 老太太坐在地上,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仰起头来看着孙子:“小超,因为什么事你爸爸吓唬你来,你快着跟你这个大叔叔说说,跟你破解破解你们俩谁有理儿。” 罗书记:“小伙子,为拦着你不让你到外面闯荡去,你看把你奶奶给累的,要是把你奶奶累出毛病来,你后悔不后悔呀?” 老太太坐在地上:“小超你有想不开的事儿,就紧着跟你这个大叔叔说说。哎呦、都都快急死我了。” 小超瞟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奶奶,扭头梗梗着脖子,看着罗书记:“我说就说!”小超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我是杜柳村的人,我们家靠养猪挣钱过日子。” 罗书记:“你们家在哪养着猪呢?” “上马荒野地里。”小超抬起手来往西面一指:“离着这不远儿,就在我们己个家里,承包的土地里磊了几个破猪圈,养了有二、三十个(头)猪。” 罗书记:“你们家也算的上是个养殖专业户了,养猪一年可是不少挣钱哪,国家是支持欢迎的,这也是发家致富的一个途经。” 小超:“挣个屁的钱、发个屁的家、致个屁的富哇!赛我爸爸是的弄么养猪做买卖,就是个王八活的年头儿,也挣不了钱、也致不了富、也发不了家!非得等到龟活的那个年头儿,在挣钱、发家、致富去!” 罗书记:“你爸爸是怎么养猪做买卖的呀?” 小超:“我爸爸是看着市场上肥猪一涨价儿,集市上的小仔猪也跟着涨价儿,他就多养大母猪下小猪崽儿,猛养肥猪。赶等到把一大窝母猪也养大了,眼看着也快要下小猪了,市场上的肥猪也落了价了,集市上的小猪崽也贱了。他就连大母猪带小猪崽一块都卖了,赔个蛋朝天。赶多咱他看到市场上的肥猪又涨价了,集市上的小猪崽又贵了,他还接着多养大母猪。赶等到母猪也养大了,也该下小猪崽了,市场上的肥猪又落价了,集市上的小猪崽也跟着贱了、不值钱了,他又该把大母猪还有小猪崽带大肥猪的,一块贱的溜的除理掉了。他老是反反复复的折腾,这么着养猪,多咱也赚不了钱哪,还发什么家、致什么富哇?到末后非得把他己个,赔到老坟上去不行啊。” 罗书记:“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小超:“我们家祖祖辈都是种地的,大叔你说说到了我爸爸这辈儿,养什么猪” 罗书记:“小伙子你还小哪,有些个大道理你还不懂哪、、、、、、” 小起打断罗书记的话,不耐烦地:“大叔,我什么大道理都懂。今儿我不跟你说别的事儿,我就跟你说说,我跟我爸爸为什么事老上不来、老抬杠的事。” 罗书记:“好好好,你说你说。” 小超喘了一口气:“我老劝我爸爸,靠下养个小畜猎,一辈子也有不了钱花,发不了大财。古人云:家趁万贯、带毛的不算。要想挣大钱、发大财,就得想别的出路、干别的事儿。他不听我老佛爷念的这一套经,他死心眼子就会把我绑在家里,成天家跟他学喂猪,叫我上猪圈里跟他一块干活儿,弄的我身上一天到晚的齁鸡臭的。我老跟猪在一块干活儿,我能学出什么事来呀?我倒跟猪光学会了哼哼了,弄的我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都说井里的蛤蟆、没有见过大天儿,哼是、蛤蟆好赖的在清凉水里呆着哪,一天到晚的干干净净的,浑身上下的不那么臭哇。我一天到晚的在哪呆着呢?我爸爸拿我当猪养着,他怎么就不考虑考虑,他的后代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哇?大叔你说我爸爸,是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呢?” 罗书记一笑:“小伙子你不想跟着你父亲,在家里学喂猪,弄么着你想干什么呀?” 小超:“我想开大工厂、开大公司、当大老板。” 罗书记:“小伙子你的志向、想法不错。可是开大工厂、开大公司,你知道得用多少钱吗?” 小超:“我当然知道了,得用好些个钱哪。” 罗书记:“你现在有好些个钱吗?” 小超:“没有哇。” 罗书记:“弄么着你现在没有好些个钱,你又怎么开大工厂、开大公司呢?” 小超:“正因为我现在没有大批的钱,我现在才想上外头,挣大批的钱拿的家来,开大工厂、开大公司当大老板哪。” 罗书记:“照你这么说上外头,就一定能挣到大批的钱呗。我告诉你小伙子,外头也没有大批的钱,等着你去挣、等着你去拿。都得有一技之长,才能挣大钱哪。你说你有什么一技之长?” 小超:“我、我没有哇。” 罗书记:“你要是没有一技之长,你到外头怎么能挣来大批的钱呢?” 小起:“弄么着我怎么听见大人们说,老辈子没有一技之长的人,走西口、闯关东就能挣来大批的钱呢?” 罗书记:“老辈子走西口、闯关东的人也不是全都能够,挣来大批的钱。即便是有少数极个别的人,能够挣来大批的钱,那也是侥幸、有特殊情况的人。小伙子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哪。你涉世还浅,有好多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哪。” 三百二十九章 心情舒畅 小超:“我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哪,大叔你什么事都知道,那你就给我说说。” 罗书记:“行,那我就给你说说。”罗书记眨了眨眼,看着小超:“每一个人干任何的事儿,都要根据个人的客观条件再干,超过了个人的客观条件干事的人,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的,要是把错误犯大了,还会毁掉一个人的人生的。人要是想享福儿、就得先吃苦,人干什么事都不是一蹴就成的。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一个上过学、有文化的人。你看世界上哪有一个事业上成功的人士,人生的道路不是坎坷不平的,哪有一帆风顺的呀?就连中央电视台的着名主持人倪萍,过去还拾过柴禾哪。小伙子你要知道万丈高楼平地起,吃饭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干什么事都要从一点一滴的做起。你跟你父亲学养猪,这也是一门技术、也是一技之长。你要是学会了养猪,将来挣了钱,你照样的也能开个养猪场、也能够当上养猪场的大老板,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你知道吗? 小超皱了一下眉头:“大叔你、你说的这是真的?” 罗书记:“我没有必要骗你,现在出的养猪的大老板,在全国频频皆是。哪有一个事业成功的大老板,在人生事业的道路上,是一帆风顺的呀?都经历了千辛万苦的磨难。我问你个事,小伙子。” 小超:“大叔你问。” 罗书记:“你看见过电视连续剧《西游记》吗?” 小超:“我老看哪。” 罗书记:“电视剧里头的唐僧师徒四人,去西天取经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了真经,他们师徒四人,最后才成为了正果是?” 小超:“是。” 罗书记:“唐僧师徒四人最后取得了真、能成为了正果是一件容易的事吗?” 小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呗。” 罗书记:“还有《西游记》里头的妖怪,为什么总是想着吃唐僧肉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小超摇了摇头儿:“这个事我还是真不知道,我看电视剧也就是看一个热闹儿。” 罗书记:“看电视剧光看热闹不行,看电视剧通过电视剧,你得在电视剧里头学事儿、懂事儿,悟出一个作为一个人的真谛来。” 小超点点头儿:“大叔你说的话有道理,大叔你就跟我说说,为什么《西游记》里头的妖怪,净想吃唐僧肉的事。” 罗书记:“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的,因为妖怪知道吃了唐僧肉,能够长生不老。妖怪净想着不用修行,就能成为正果一生得意的事儿,净想着一蹴就能够成功的好事儿。小伙子咱就说你,你想着不用吃苦、不用受累,干净利落的一下就有了钱,开个大工厂、开大公司、当上大老板事儿,那是不可能的事儿?作为你来说,你就得应该从个人的实际情况出发,因地治宜、因势利导、踏踏实实的,跟着你父亲学习养猪。精诚所至、石门为开嘛。一旦你把养猪的这门技术学好了,把猪养肥了卖了,把钱积攒起来,以后把家里的养猪场扩大了、成了规模,你当上大老板还成的了问题吗?小伙子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更没有哪有一大堆的钱,等着你去拿的好事儿,你明白了吗?” 小超:“大叔你的意思是说,世界上没有急于求成的好事呗?” 罗书记:“对了,我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小超舒展开紧皱着眉头,脸上流露出了笑意,冲罗书记:“大叔你的学问就是比我爸爸深,会教育小孩儿。我爸爸净嫌我赖不爱干活儿,一天到晚的看见我,就跟我吹胡子瞪眼睛的,不是打我就是骂我,反正一会好气都不给我。” 老太太坐在地上:“孙子啊,你你可别这么着说你爸爸呀。你爸爸的功劳还是有的,但是他虐待儿童是不对的。” 罗书记一笑:你能跟我说说今天你为什么,和你父亲生气、抬杠、你要离家出走的事? 老太太坐在地上:“你快着跟你大叔说说,你今儿个是因为什么事儿,你爸爸才吓唬你来,你还要离家出走的事儿。叫你大叔给评评,你跟你爸爸谁占理儿。” 小超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奶奶:“我说说就说说呗,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小超扭脸看着罗书记:“大叔你听着我说说,今儿个是怎么一回事儿。” 罗书记:“你说,我听着。” 小超:“大叔你猜不着我今儿个我为什么,跟我爸爸生气、抬杠,叫他逼了的我还要离家出走。今儿个一早些还不到四点哪,我爸爸就叫我起来打扫猪圈弄猪食去,我爸爸比旧社会的资本家,使唤童工还恶哪,我没有听他的话、我也没有起。顶到头晌午八点多钟了,我正睡觉睡的倍香哪,我爸爸就把我给叫起来了。” 罗书记:“你父亲还要让你干吗去呀?” 小超:“夜里个后晌不是下大雨刮大风来吗?把我们家房顶上的灶筒,下大雨刮大风给弄坍了。我爸爸叫我上的房顶上去,把弄坍的灶筒磊上去。我说我也没有学过瓦匠,我哪会磊灶筒啊?我爸爸就拿出旧军阀的,粗暴的作风来了。他是非叫我上的房顶上去,把灶筒磊好了不行。我这个小细胳膊拧不过去顸大腿呀,所以我硬着个头皮,顺着梯了拿着瓦刀就上了房顶儿。我爸爸在房底下和了一摊泥,使铁锹扔上了房顶儿,他就什么事都不管了。他站在地上仰着个脸的,就赛旧社会大资家的狗腿子,监工的一个样看着我一个人,在房顶上磊灶筒。我是连搬砖带除泥还动脑筋磊灶筒啊。我绞尽了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灶筒终于给磊好了。我站在房顶上低头看着我爸爸,等着我爸爸夸我几句。你猜怎么着哇,大叔?” 罗书记摇了摇头儿:“我猜不着。” 小超:“还真不赖,我爸爸头一回跟我乐呵呵的说话儿。” 罗书记:“你父亲跟你说什么话来呀?” 小超:“我爸爸问我,小超这是哪个老师傅教给的你,磊出这样的灶筒来呀?我说夜里个后晌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认了一个老瓦匠师,教给的我磊灶筒,今儿个我又通过实践,发明创造、不怕受累,磊出来的一个这样的灶筒啊。我爸爸问我:小超你要能够己个通过实践,发明创造磊出这样的灶筒来,你做梦干吗还做梦,认了个瓦匠师傅,教给你磊灶筒啊?我说我这个瓦匠师傅的手艺再好,不认师傅也是洼里变的。我爸爸问我,小超你要是有发明创造的弄么大的能耐,你认师傅还干吗呀?我说师傅得给徒弟传道、授业、解惑也。我爸爸一听,瞪起了俩眼珠子,脸也变成了雷公脸了骂我:你放他妈的屁哪!你做梦上哪认了个师傅,教给你磊出个这样的灶筒来呀?我赶紧说这不是我梦中的师傅,教给我磊出的这样的灶筒,都是我己个通过实践,发明创造出来的磊出一个这样的灶筒来,你可别叫我梦中的师傅,抢了我的功劳去。我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能夸我一回哪。我爸爸说:我他妈的还夸你,我暴揍你一顿还来不及哪!我说我又哪个事办的不对了?我爸爸问我说:你看看哪家的灶简磊的,跟你磊的灶筒一个样儿?我问我磊的灶筒怎么了?我爸爸问我:谁家的灶筒是上面顸底下细呀?你倒真够个发明家呀!我说我磊的灶筒是别出一格儿,我这是开拓进取磊出的灶筒。人干什么事都得有创新,不能够随着大溜走,更不能按照老传统、跟着大多数人的,屁股后头跑着干事儿。别人吃过的饭你别吃,没有特色是显不出新鲜香来的。别人唱过的歌你不甭唱,不管你唱的有多好听,你也出不了名儿,你更留不下名儿。因为你没有创新、是模仿。只有原唱的演员才能够出名儿、留下美名扬哪。我爸爸问我:什么事都创新、都开拓进取呀?灶筒有开拓进取、创新的吗?到多咱灶筒也是底下顸上面细。我说,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儿。这个灶筒就跟一座大高塔的,性质一样一样的。我爸爸说:你长这么大头一回说了句人话,你这句话说的还是弄么一回事儿,我看你也不傻不糊涂哇?我说,爸爸你前听我把话说完了。你知道有一首古代人作的一首古诗,怎么形容大高塔的吗?我爸爸说:我不知道。我说你不知道我知道哇,你听着我告上你。我爸爸说:你告上我!我就给我爸爸背诵了这首古诗:一座塔来高又高,底下粗来上面细。有朝一日倒过来,上面粗来下面细。我爸爸听我背诵完了这首古诗,他当时就起了庄稼火了。他瞪起了两个大眼,咬呀切齿的,用手指着我说:你他妈的给我快点下来,我活埋了你得了!我爸爸说完,抄起一把铁锹了,顺着梯子往房顶上就爬。我一看可把我给吓坏了,我扭头就跑,跑到了房顶上的后坡一看,房根底下正好垛着一垛柴禾,我从房顶上跳到了柴禾垛上,又从柴禾垛上跳到了地上,撒开了丫子就拼了命的跑了。我这不是跑到这儿,我奶奶把我给追上了,非拉着我家走不行嘛。”小超说到这儿,抬手擦了一把脸,问罗书记:“大叔你说说,我爸爸今个办的事儿、说的这些个话对吗?他是不是跟我耍官僚主义、耍法西斯专政正呢?他是不是有虐待儿童的嫌疑呀?” 罗书记一笑:“小伙子你说错了,你父亲是恨铁不成钢。他教育的你、管的你一点错都没有。他只是教育你的方式方法欠妥,粗暴了一些。不过、你父亲的出发点还是好的。” 小超:“为什么呀?” 罗书记:“不养儿不知道父母心,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当父母的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小超:“那都是白想,都是种着瞎庄稼、怀里抱着死孩子的想法儿。这么老些个当儿子的、当闺妮的,有几个能成龙成凤的呀?” 罗书记:“小伙子咱俩今天就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你就先说说现在你认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了吗?” 小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听了大叔你的话,我的心里舒畅了,知道我不对了,我今后一定要改正我所犯的错误。” 罗书记一听小超说的话,也非的高兴:“小伙子,只要你认识了自己所犯的错误、改正了错误,你就是一个好孩子。你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三百三十章 兑现诺言 小超:“我跟着我奶奶马上就家走,到家以后跟我爸爸认错儿,以后我就跟着我爸爸学习养猪。” 罗书记:“学会了养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你学的会吗?” 小超:“只要我的心情舒畅了,认准了一个事学,就能学的会。世上无难事儿,只要肯登攀。学养猪难道说还比《西游记》里头的,孙悟空跟着菩提老祖学驾着金斗云飞、七十二变还难学吗?大叔你知道为什么孙悟空,能够学会了驾着金斗云飞、学会了七十二变吗?” 罗书记:“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是真不知道,你知道吗?” 小超:“我知道。” 罗书记:“你要是知道,你就说给我听听。” 小超:“跟着师傅学一门技术,跟上学跟着老师学习文化知识不一个样的、是牛马不一的,也就是说秦国是很难到达楚国的。跟着师傅学习一门技术,是己个的爱好、是己个心甘情原学的,是追着赶着学的,学的就快、学什么会什么。在学校里跟着老师学习文化知识,不管学生愿意还是不愿,学习这一门功课你都得学。比如说今儿头晌午第一节课学习语文,第二节课学习数学,第三节课学习化学等等,都是老规定好的。要是碰上一个学生不喜欢这几门课程,他就会无心学习这几门课程,他就会一辈子学不好、甚至是学不会这几门课程的。跟着老师学习文化知识,是老师强迫着学生学的。孙悟空跟菩提老祖学习,驾着金斗云飞、七十二变,是追着赶着学的,要么孙悟空都学会了嘛。” 罗书记:“小伙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小超:“我看过《西游记》,其中有一段菩提老祖问孙悟空,想跟着他学习什么本事儿,孙悟说就想跟菩提老祖,学会了脚踩着金斗云飞,学会了七十二变的本事儿,到末后孙悟空跟着菩提老祖,把这两样本事都给学到手里了。” 罗书记:“小伙子,只要你有孙悟的那种,学技术的精神就行。世上有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罗书记看了一眼手表:“小伙子,今天咱俩就谈到这儿,我们还有事要办哪,我们就不呆着了。” 老太太急忙在地上爬起来,连连向罗书记道谢,感谢罗书记挽救了他的孙子。 罗书记向老太太,说了几句客气话儿,和伺机小王一起上了车离去。 当天傍晚时分,时任镇党高官的王国庆,下了班刚走到办公室的屋门口前,办公桌上的电话“铃铃铃”的响了起来。他转身又回到办公桌前,抄起了电话的听简,放在耳边不耐烦地:“喂、你是哪位呀,你找谁呀?” 电话里:“我是县委的罗长江,我找镇党高官王国庆同志。” 王国庆立刻就变的客客气气:“噢、您是县委的罗书记呀,我就是王国庆。请问罗书记对我们镇党委、镇政府有什么指示啊?” 电话里:“指示倒谈不上,我想问你一个事儿。” 王国庆:“罗书记您有什么事儿,请问。” 电话里:“杜柳村村里的那条马路的路况,你清楚吗?” 王国庆:“清楚清楚,我非常的清楚。那条马路坑坑洼洼的十分难走,特别的是杜柳村村里头的那骨碌马路,一下雨就没有法走了,大车小辆的如果在那条道上走,非陷下去不行啊。那条道不好走了,已经有好多年了。” 电话里:“那条马路不好走了,已经有好多年了,你们镇党委、镇政府,为什么不张罗着修修那条路哇?” 王国庆:“罗书记我们镇里早想着重修那条道儿,可是、可是我们镇里没钱修哇。” 电话里:“经过县委、县政府请专家鉴定。修这条路的资金,得用三十几万块钱。这么着王书记,经县委、县政府开会研究决定,这条路必须得尽快的重修。县里拔给你们镇里一大部分资金,剩下的资金你们镇里想办法解决了。” 王国庆赶忙问:“罗、罗书记,县里准备拔给我们镇里,多少钱修修这条道啊?” 电话里:“拔给你们镇里二十万块钱,剩下的十多万块钱,你们镇里自己想办法筹措解决。” 王国庆免强的答应:“好、好,罗书记、我我们尽量的筹措解决。” 电话里:“不是尽量的解决,而是克服一切困难,一定得解决。王国庆同志,这条路必须要在今年的,九月二十日修好了,首先不能当误了老百姓,过大秋往家里拉庄稼,民生无小事儿。你们镇党委、镇政府,有没有这个决心呢?” 王国庆心里没有底,他只好硬着头皮:“罗书记,我们镇党委、镇政府,有、有这个决心。” 电话里:“王国庆同志,我们作为一名党员的领导干部,就应该时时刻刻的心系群众百姓。据我了解你在镇里担任领导干部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为什么没有积极主动的克服一切困难,把杜柳村的那条路修好了哇?你不要有旧社会的那种官不修衙、客不修店的想法儿,你更不能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思想!” 王国庆:“罗书记,我我、、、、、、” 电话里:“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了。” 王国庆:“好好好,您说您说我我听着。” 电话里:“作为一名党的领导干部儿,要深入群众百姓当中去,不能脱离群众,我们要随时地的了解掌握解决,老百姓在生活上遇到的困难和疾苦,让老百姓要感觉的到,党和人民政府对他们的关心、爱护和温暖。我们共产党的干部儿,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老百姓的勤务员,不是旧社会衙门里的,那些个官老爷们!” 王国庆的脸上冒出了汗:“罗书记,我我明白、我明白。” 电话里:“王国庆同志,我在这里特别的要向你强调一个事儿。” 王国庆:“罗书记你说什么事儿。” 电话里:“在这次修公路的工程项目上,施工的承包方,一定要采取公开招标的方式方法,要坚决防止修公路资金的流失,流到贪污腐败分子的个人腰包里去。严禁任何单位和个人,利用各种借口占用、挪用修公路的每一分钱,坚决不能弄个豆腐渣的工程!王国庆同志你明白吗?” 王国庆:“罗书记,我明白。请罗书记放心,我一定按照您和县委的指示精神办事儿,决不马虎。” 电话里:“你明白就好,就这样。”电话挂断了。 王国庆放下电话听筒,愣了一会神儿,走到办公桌后面坐在了椅子上。怀着一颗紧张、害怕、发愁等,多种复杂的心情,望着窗户陷入了沉思。 那么王国庆此刻,为什么心情紧张、害怕、又发愁呢?原因是他从别人的口里得知,新调来的这位罗书记,在工作上十分积极、严肃、认真的,十分坚持原则的,对党、对人民群众非常负责任的,是他的个两袖清风、正义凛然的顶头上司。他刚才又在电话里,通过罗书记的言词证实了这一点。他多少年在当镇干部的生涯里,做了不少的对党组织不忠诚的事儿,做了不少的对人民群众亏心的事儿。所以他才会心情紧张、害怕、发愁。眼下特别让他感到头疼发愁的事儿,是修公路所差的十几万块钱怎么解决、去哪解决的事儿。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这个事再办不了,他这个镇党高官的宝座是坐不稳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非烧在他的身上不行啊。他想到这儿,愁、烦躁的他,点着一支香烟后背靠在了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抽着烟。 回过头来再说说姬思忠的儿子姬果强。 姬果强最近这几年踏踏实实的开工厂、办公司,把个人的工厂、公司经营的有条不条,年年有利润。他拿着个人开工厂、办公司挣来的钱,没有少为村里、为镇里办公益事业捐款,赢得了村里的老百姓,和有关领导干部的一至好评,所以他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同时他与王国庆也混的非常熟悉,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他与王国庆熟悉到什么程度,他到镇党委机关找王国庆,进王国庆的办公室不用敲门儿,推门就进。进到王国庆的办公室屋里,还管屋里有人没人,他无拘无束、随随便便的找个地方就坐下了。 这天姬果强又来到了镇党委、镇政府机关找王国庆。他像往常一个样,他走到王国庆的办公室门前,门也没敲推开门就进到了办公室的屋里。他见王国庆面南背北,坐在办公桌前,后背靠在椅子背上正抽烟哪。他嘻笑着:“王书记你还没有下班呢?” 三百三十一章 满腹愁云 王国庆正聚精会神,为钱的事发愁想办法哪,突然姬果强的一句问话,打断了他的思路,还吓的他一激灵、一哆嗦。他睁开了眼坐直了身,扭头一看是姬果强,才平静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但是他的脸上失去了,往日与姬果强见面时的,和颜悦色。他眨巴了两下眼,心有余悸、脸上毫无表情地:“噢、是国强啊,你找我来有事啊?” “我听说某某个饭店里有一个特色菜,今儿个后晌我带着你去尝尝鲜儿。”姬果强说着话儿,走到了沙发前,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 王国庆抽了一口烟,叹了口气:“唉!今儿个后晌我可没有心活儿,去尝什么特色菜。” 姬果强望着王国庆的脸:“王书记你今儿个怎么没有心活儿,去尝特色菜呀?你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是怎么着哇?” 王国庆往后一仰,又把后背靠在了椅子背上,两手搭在小腹部,无精打彩地:“今儿个碰上的这个事儿,哪是光不顺心呢?还真叫我发死个愁哪。” 姬果强:“碰上多大个不顺心的事啊?还至于叫你王书记发这么大的愁。王书记,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你要是相信我的话,你就跟我说说你碰上什么难事了,也许我能帮着你,把碰上的难事解决了。还需你碰上的难事儿,是因祸得福的喜事哪,也需是塞翁失马、焉知锅福的美事哪,这也是矛盾的转化论嘛,雨后的彩虹才更好看哪。王书记你我可是杨佐之交的好朋友哇,你碰上什么不好办的难事了,你不能瞒着我呀。这几年咱俩在交往的过程当中,你还没有看出来吗?我为你可以两肋插刀,为你而死我都算着。” 王国庆淡淡一笑:“谢谢你对我有这份情意,恐怕我今儿个碰上的这个难事儿,你也帮不上忙啊。” 姬果强一听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的,他朦朦胧胧的心里还有几分的紧张和害怕。他立刻就收住了嘻笑,婉转、试探着:“王、王书记,只要你碰上的,不是仕途上的困难事儿,你不妨就说出来叫我听听,要是万一我真能帮着你,把困难的事解决了呢?不是也算是一个好事嘛。你就自当是死马当着活马医,不就得了嘛。” 王国庆皱了一下眉头,一欠身两个胳膊肘儿,拄在了办公桌的上面儿,扭头看着姬果强苦笑了一下:“我把眼下碰上的困难事儿,说出来叫你听听也无妨。即便是你不能帮助我,把困难的事解决了,也许你还能帮着我出个什么高主意哪,我今儿个也来他个有病乱投医。” 姬果强连连点头:“对对对,王书记你说的这话在理儿。你就把你眼眉前碰到的困难事儿,说出来叫我听听。” 王国庆把烟头在办公桌上,放着的烟灰缸里捻灭,长出了一口气,扭脸看着姬果强,他把刚才县委罗书记,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话,原原本本一字都不来落下的,详详细细的和姬果强讲述了一遍。讲述完了以后,他又一直身往后一仰,后背靠在了椅子背上,两只手掌摞着捂在小腹部上,叹息了一声:“唉!其它的事也许能马马虎虎的能应咐过去,可是修道的这个事不行啊。我眼眉前的困难事主要的是发愁,重修你们村那条道,差的这十多万块钱上哪弄去、怎么解决了。” 姬果强一听似乎,他借此机会能当上,杜柳村党支部书记的愿望,就要实现了。他心想: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的好机会呀。他想到这立刻就在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一盒高档次的香烟来,从香烟盒里抽出来一支香烟,站起身来快步的走到办公桌前,站在王国庆的对面儿,心里非常有底气的,嘻笑着:“王书记你闹了半天,就碰上了这么点的一个小困难呢?为这么点的小困难发愁呢?王书记,我告上你,凡是钱能解决了的困难,对我来说它就不叫个困难。我给你想办法找地方,弄这十多万块钱去。” 王国庆一听姬果强说话如此的轻松,他立刻坐直了身,睁大了一双眼睛,惊讶的看着姬果强:“啊!我我我、我碰上的这个困难事儿,还算个小困难呢?” 姬果强:“王书记你前抽根烟,听我跟你说。”姬果强伏身下伸手,把一支香烟递给了王国庆,他又连忙的用打火机,帮着王国庆把香烟点着了,然后转身回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王国庆抽了一口烟,看着姬里强:“果强啊,我知道你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这就咱俩也没有外人儿。” 姬果强在香烟里又抽出了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点着了,望着王国庆刚要开口说话。 王国庆又说:“果强啊,十几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你有地方弄这么老些个钱去吗?” 姬果强:“我有地方弄去。” 王国庆:“果强,我跟你说,你可千万的别想哄我一时开心儿,信口开河呀,你要是这样的话可就当误了大事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姬果强:“王书记你就是借给我八个胆儿,在这个事上我也不敢,信口开河的哄着你玩啊。王书记你就说这十多万块钱,你什么时候要?到时候我保证把这十多万块钱,搁在你的办公桌上来还不行吗?” 王国庆:“最多五天我就得使。” 姬果强一晃悠脑袋瓜子:“不用五天,打今儿个算起,最多三天我就会把,这十多万块钱,放在你的办公桌上来的,你就放宽了心。” 王国庆眼前一亮,登时高兴的站起身来:“果强你说的是真的?” 姬果强:“王书记,我要是赚你就等于赚县委哪,我敢吗?” “好好好、好好好,只要是你把修道的这十多万钱解决了,就算你帮了我的大忙了,我就能够在县委要求的期限之内,修上你们村的那条道了。要是这着一来,也许我就能够把其它的事儿,在罗书记面前应咐过去了,我也来个一白遮百丑的法母。”王国庆说完,心里有些轻松的坐下了。 姬果强抽了一口烟:“王书记,还有什么事叫你担心的呀?” 王国庆叹了一口气:“唉!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呢?我当干部这么些个年了,难免在工作上出现失误,犯有各种各样的错误。我听别人说,新调来的这位罗书记,可是一个两袖清风、在工作上十分认真、严肃、耿直、铁面无私、对老百姓非常负责任的书记呀。”王国庆接下来又把罗书记,在电话里和他说的话,跟姬果强学舌了一遍。学舌完了以后,王国庆说:“果强你帮着分析分析,罗书记是不是已经掌握了我,在工作上的什么错误问题了?” 姬果强:“不可能,罗书记新来乍到的,什么也不知道,谁也不了解。除非是有人特意的向罗书记,举报了你过去,在工作上出现的错误和问题。” 王国庆沉思了片刻:“有人举报我是不可能的事儿,罗书记新调来没有两天,各乡镇的干部们还都不认的他哪,连我都是夜里个才听说的,咱县里头又新调来一个县高官。” 姬果强:“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要叫我说呀凡是做贼的人都心虚,不是人们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嘛。王书记你那是怕罗书记第一把火,就烧到你的身上。”姫果强抽了一口烟,把手里的烟头儿,往放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捻灭,望着王国庆:“王书记你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怎么一回事吗?” 王国庆:“这个事我还真是不知道,我光知道人们常说这句话。你知道这句话是怎么回事啊?” 姬果强:“我还是真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国庆:“你要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就说给我听听。” 姬果强:“新官上任前烧三把火,是这么回事儿。在古代新官上任这第一把火,前烧到老百姓的身上,在老百姓当中立威。第二把火就烧在了同僚的身上了,想在同僚当中树己个的威信。这第三把火就会烧到,前任官员的身上,新上任的官员谁都不愿意,背着上任官员办的一些个错事儿,断的一些个错案的包袱。新官想在同僚中树己个的威信,另外还有一个客观、习惯性的原因。” 王国庆:“什么客观、习惯性的原因呢?” 姬果强又点着了一支香烟,抽了一口:“对于这个事我也说不忒清楚,我只是朦朦胧胧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给你说一个老辈子的事儿,你听听跟你现在碰到的这个事儿,有没有内在的联系。” 王国庆往前一欠身,两条胳膊平放在办公桌的上面儿:“你说,我听听。” 三百三十二章 借古醒人 王国庆这会心里也轻松了,也有心情了,他连连说道:“你说你说,我也来个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姬果强唧了唧嘴儿:“清朝的时候啊,在重庆的台洲,也就是现在的巫县里有一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叫望山明海,这个老和尚学问非常的深。每逢当地换知府,知府就是地方上的官员。新上任的知府都要到庙里,拜见这个叫望山明海的老和尚去,向这个老和尚请教一些个事儿。这年又换了一个新知府,这个新知府第一天走马上任,就前坐着八抬大轿去庙里头,拜见这个叫望山明海的老和尚去了。这个知府坐的八抬大轿,等抬到了庙大门前的高台阶下,八抬大轿就落了地,这个新上任的知府,在轿里就下来了。知府下了八抬大轿,站住往庙门前的大高抬阶上一看,庙门前坐着一个八十多的老和尚,正拿着一件破烂的衣裳,也就是一件纳衣,一针一线的缝补哪。看老和尚缝补衣裳的样子,眼花不怎么好使。这个新上任的知府,大模大样的、迈着官步就走上了台阶儿,他站在了老和尚的面前,用官腔的口气问老和尚:这位大师,望山明海师傅在庙里吗?老和尚连头都没有抬,继续缝补着衣裳。知府接着又问:这位师傅,我问你话哪,望山明海师傅在庙里吗?老和尚还是没有抬头儿,照样缝补着衣裳,只用嘴扭头往庙院里哝哝了两声。知府火气上来了,满脸的怒气说老和尚:你这个老和尚,怎么连一点礼貌都不懂啊?我看你不聋不哑的,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说呀?即便是你不会说话,你也应该抬起头来看看我是个当官的呀?我告上你说,我是坐着八抬大轿来的。知府说完了话怒气未消,转身迈步就气冲冲的走进了庙门儿,来到了庙的当院里。知府在当院里走了不远儿,庙里的方仗迎面冲他走过来了。知府赶忙迎到方仗的面前站住,客客气气地:方仗师傅,请问望山明海师傅,此刻在庙里吗?方仗站住说:施主刚才你已经见过,望山明海师傅了。知府一愣神儿:方仗师傅,刚才我、我没有见过,望山明海师傅哇?方仗说:施主你刚才进庙门的时候,你看见的那个坐在庙门前台阶上,缝补纳衣的师傅,就是望山明海师傅。知府一听后悔莫及,他连忙转身跑到了庙门前的台阶上,站在了老和尚面前,躬身施礼、客客气气的向老和尚道歉: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没有见过世外的高人老师傅,初次跟老师傅见面儿,我不认的你。我刚才对老师傅说的话,冒犯了世外高人的老师傅,还望老师傅海函、原谅我对老师傅的不敬。知府说完,双手一抱拳冲着老和尚,鞠躬到地。老和尚还是头也没有抬,继续一针一线的缝补着纳衣,可是这会老和尚说话了。老和尚说了四句话。” 王国庆:“老和尚说的是哪四句话呀?” 姬果强:“老和尚的四句话,是这么说的:一根细棍铁制成,一头粗来一头尖儿。眼睛长在屁股上,只看衣冠不认人。” 王国庆:“果强,老和尚对知府说的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姬果强:“这四句话还不好懂吗?针是铁制成的,针鼻那一头粗,针尖那一头细。针鼻上有个眼儿,在针的屁股上,针就认的扎布扎衣裳不认的人。老和尚说的这四句话,乍听起来是四句大白话儿,也没有多大的意议。其实要细细的品味起这四句话来,意议是非常深、非常广大的。王书记,我这会跟你说不大清楚,这四句话包函的所有的意思,等以后咱俩多咱有了空儿,一边喝着小酒儿,一边慢慢着探讨这四句话里,所包函的所有的意思。王书记,我前跟你说说,哪个人为什么都有己个的客观性、习惯性的原因,这是你眼眉前,首先要弄明白的问题。王书记,只要你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了,我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儿,你往后就省了,半夜里睡觉的时候听见,风刮的大杨树叶子一响,吓的你就说是下雨了。” 王国庆因为姬果强,给他解决了十几万块钱的大难题,心情非常好、精神也非常的亢奋。姬果强此时此刻跟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十分的喜欢爱听,就像蜜一样甜甜的受听。王国庆一笑:“果强你说什么话我都爱听,你有什么话就随便的说,什么事都没有,咱俩是什么关系呀?凡是你说的话、办的事,都是为了我好,都是为了帮着我。” 姬果强又接着点着了一支香烟,深深的抽了一口,把嘴里的烟雾吐完了:“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卖什么东西儿、呦喝什么东西儿。看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儿。你不能卖的是香油,呦喝着卖酒。看见拾大粪的人,问人家教出来的学生,考试考的成绩好赖。并且人人都还有私心,王书记你说是不是啊?” 王国庆点了点头儿:“嗯、你说的话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姫果强:“一个人干的什么事儿、干的什么工作,就会有己个的客观性、己个的习性,也就是习惯性。尽管这个习惯性,在己个心底里潜藏的很深,一旦碰到某个事了,这种习惯性立马就会,在心底里迸发出来的。咱就拿当官的人来说。古今中外当官的人都一个样儿,在下属跟老百姓面前出气儿、说话、就连走道都算着,总是拿出来傲慢无礼的官架子、官气儿、高人一等的姿态来。当然也有的当官的人,这种姿态因为在他的心底里埋藏的很深,不显而易见。跟他的下属、跟平民老百姓,说话办事的时候挺和气、挺有礼貌的。可是他一旦碰上他的下属、跟平民老百姓,跟他说话办事没有了礼貌,他埋藏在心底很深那种姿态,不知不觉的就会迸发出来的。咱还依知府去庙里拜见,望山明海那个老和尚的事为例来说。知府为了显摆己个的官派儿,坐着八抬大轿去了庙里,想去拜见望山明海这个老和尚,当八抬大轿抬着知府,到了庙门前的台阶下落了轿以后,知府看见庙门前的台阶上,坐着的缝补衣裳的老和尚,知府也没有什么礼貌的,直接就问老和尚,望山明海师傅在庙里嘛。知府连着问了老和尚两回,望山明海师傅在庙里吗?老和尚头都没有抬起来,看知府一眼、话也没有说,只是扭头冲着庙院里哝哝了两声而已。知府感到老和尚对他是莫大的污辱,知府立刻就把深藏在心底里的习惯、高人一等的姿态拿出来了?” 王国庆点了点头儿:“是啊。” 姬果强:“王书记你全面的仔细的想一想,这个知府拜见老和尚的事儿,跟你眼眉前所要办的事儿,有没有内在的连系?” 王国庆听完了姬果强的一席话,心里豁然开朗,兴奋的他“噌”的一声,就站起来了:“果强,我听了你的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哇。你举一反三的这么一分析问题,把问题分析的透彻,事看的也非常的准确,你是一个高人哪。” 姬果强一听王国庆赞扬他,他,爱宠若惊,兴致勃勃的忘乎所以了,他随口问:“王书记你知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句话的典故是怎么来的吗?” “我还真不知道这句的典故,是怎么来的。你要是知道是怎么来的,你就说给我听听。”王国庆说完坐下了。 姬果强抽了一口烟,望着王国庆:“王书记,我给你说说这句话典故的由来。这句话还真不是《增广贤文》这本书里头的话。王书记你听了以后,千万的别多想。” 王国庆:“一个典故我多想什么呀?你就随便的说。” 姬果强嘻笑着眨巴了眨巴眼睛:“在老辈有一个公子,进京考状元去。这个公子走到一个小山村的时候,天就黑下来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儿,这个公孑想投宿住店没有店,想吃饭没有饭店。这个公子正站着发愁为难的时候,有一个本村卖猪肉的屠夫,出村卖猪肉卖完了回家,走到了这个公子的近前。这个公子赶紧着上前,给这个屠夫施礼,跟这个屠夫打听:请问这位大叔,这一带的乡村里哪有投宿的客栈呢?屠夫站住回答:这一带的乡村里,哪个村里都没有投宿的客栈。(注:在老辈子旅馆不叫旅馆,称客栈)公子你要投宿吃饭呢?公子回答:是的大叔。屠夫想了片刻之后说:公子,我是光棍一个人,家里有饭还有肉。你要是没有地方去的话,就委屈你一宿,你跟着我家走,在我们家里住一宿去。这个公子一听,高兴的谢过屠夫,就跟着屠夫家走了。屠夫跟这个公子在吃饭,闲说话的时候,知道了这个公子,是进京考状元去的,屠夫就问这个公子:公子你学问深、见识广、知道的事多。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个公子:请大叔你问。屠夫:公子你知道什么树是公树、什么树是母树,大海里的浪涛什么样的浪涛是公浪涛、什么样的浪涛是母浪涛吗?”这个公子一夜都没有睡觉,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来,什么树是公树、什么树是母树。大海里的浪涛,什么样的浪涛是公浪涛、什么样的浪涛是母浪涛来。第二天一早些起来,吃一早些饭的时候,这个公子跟屠夫请教,什么树是公树、什么是母树。大海里什么样的浪涛是公浪涛、什么样的浪涛是母浪涛?屠夫跟这个公子说:你要是知道了这个问题,对你进京考状元有帮助。我要是告上你你可得记住了。公子说:“我一定记住了。屠夫便说:松树是公树,松树的松字旁边有一个公子。木棉花树是母树,木棉花树有一个花字。你看形容女的长的好看,都用桃花形容,说这个女的赛桃花一样长的这么俊。大海里的浪涛,惊涛骇浪是公浪涛声音大,你看男人办事粗犷,说话声音大。大海里的平稳的浪涛是母浪涛,你看女人办事细致、说话柔声细话的?这个公子把屠夫说的话都记住了,这个公子告别了屠夫,就上路进京赶考去了。这个公子到了京里一考试,卷子上出的题还真是这道,什么树是公树、什么树是母树。大海里的浪涛,什么样的浪涛是公浪涛、什么样的浪涛是母浪涛的题。这个公子很轻松的,把这道题就答对了,十分容易的就考取了状元。这就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典故的来由。” 三百三十三章 是是非非 姬果强抽了一口烟,接着:“王书记,我跟你说这个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典故的由来的意思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王国庆:“知道知道,囯果强啊,我看你就是一个有学问的能人。” 姬果强顺势就着坡下驴:“王书记,我可说不上是个有学问的能人,只要我能够帮着你,帮着政府解决点困难就得了。不过王书记,我还想要求进步。” 王国庆:“果强,你想要求进步是个好事啊,你想怎么要求进步哇? 姬果强:“我从今往后,不但要帮助政府解决困难,等把我们村里的那条道修好了,我还得为我们村里的老百姓创造幸福。今后我还要带领着我们全村的老百姓,早一天脱贫致富,奔上小康的生活水平,给咱们镇里、给国家做出我应有的贡献。” 王国庆一听,兴奋的说:“好,你能有这个想法儿、这个决心就行。等把你们村的那条道修好了,镇党委会考虑重用你的。” 姬果强一听激动、又感动的站起身来:“王书记,如果我能够得到党组织的重用和提拔,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和镇党委对我的期望,一定不会辜负我们全村的老百姓,对我的众望。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儿,带领着我们村里的老百姓发家致富,共同的富裕起来!在咱们全镇的各村里,起到表率作用。” “好好好,果强你坐下、你坐下咱俩说话儿。王国庆冲姬果强摆了摆手,示意让姬果强坐下。” 姬果强坐下了。 王国庆等姬果强坐下以后:“果强啊,党组织重用提拔你以后,将来你可得一定好好的干哪,要干出点成绩来。” 姬果强:“只要王书记我会干出成绩来的。” 王国庆:“这你就好。” “王书记,今儿个咱就哪说哪了,咱就说到这。”姬果强扭头看了一眼窗户外面暗淡的天色,扭回头望着王国庆:“王书记你眼眉前的难事儿、愁事也都解决了,你该开心有心情了?” 王国庆连声:“只要是你把修道的钱解了,我就开心了,心里也轻松了。” 姬果强:“你这会也开心了,咱们就吃点饭去。” “好,我们一块吃点饭去。”王国庆站起身来,和姬果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院里上了王国庆的小轿车。 王国庆驾驶着小轿车行驶在马路上,姬果强坐副驾驶座上。 王国庆突然扭了一下头儿,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姬果强:“哎、果强,前天我看见你带着个女的来,那个女的是谁呀?” 姬果强:“是我的小姨子双玲。” 王国庆:“我怎么看你那个小姨子,长的怎么赛武则天时期的那个婉儿啊?” 姫果强:“是吗?王书记婉儿长的俊,是因为她脸上有那朵梅花闹的。” 注:婉儿是大周武则天时期的一个女子,长的那是非常的俊俏,她不但是长的俊俏,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有才、有能耐、一辈子净在朝廷里为官的女子。婉儿就是有一样毛病,她在男女生活做风上有不轨的行为。有一天中午她正和李显睡觉哪,当时李显还没有和婉儿明媒正娶的结婚,武则天从屋外闯进屋里,被武则天逮了一个正着儿,这还了的。武则天当时就拿着宝剑,刺向了婉儿,婉儿吓的一闪身,宝剑就划破了她脸颊的上面了,婉儿跑出屋去了。以后宝剑划破的她脸上的那一小溜好了以后,就落下了一道疤痕。挺漂亮的一张小脸蛋儿,落下了一道疤痕有多难看哪。婉儿对着镜子是越看她脸上的那道疤痕,心里头觉得越难看、越别扭。有一天她看见梅花开的非常好看,她就对着镜子用针,围绕着她脸上的那道疤痕,扎成了一朵梅花。她把梅花扎出来以后,再一看她的那张脸,比原来还好看哪,所以说纹身婉儿才是祖师爷哪。纹身在宋朝很盛行,你看花和尚鲁智深,他身上就刺着一朵大牡丹花儿,为什么人们都跟鲁智深,叫花和尚鲁智深呢?人们得说鲁智深又吃鱼、又吃狗肉的,可不得跟他叫花和尚鲁智深呗。不是的,是因为他身上刺着一朵大牡丹花哪。九文龙史进身上刺着九条龙,不是他自己刺的,要是他自己刺的,让皇上知道了那是杀头之罪呀。那九条龙是史进的父亲,在史进小的时候给他刺在身上的。在这再插一个序儿,读者们都知道岳母,在儿子岳飞身上刺精忠报国的事儿。到底精忠报国这四个字儿,岳母刺在了儿子岳飞身上的哪个部位了?大多数的人都会说是,刺在了岳飞的后背上了,其实不是的。岳母把精忠报国这四个字儿,是刺在了儿子岳飞的胳膊上了,人的背膀不分。岳母给儿子刺精忠报国,这四个字的目的,就是让儿子岳飞忠心的保卫国家,时时刻刻让儿子岳飞,都能看见这四个字儿。岳母要是把精忠报国这四个字儿,刺在儿子岳飞的后背上,岳飞能看的见吗?刺在胳膊上一扭头儿、一低头的时候,随时都能够看的见。咱再说说武则天,武则天的娘家有侄子,武三嗣就是她的侄子。武则天也有儿子,李旦、李显就是她的儿子。有一天她问她的侄子武三嗣,等她死了以后这个皇位传给谁,是传给武家、还是传给李家。武三嗣说:当然皇位要传给武家了,现在的大周就是武家的天下呀。为皇位是传给武家、还是传给李家,武则天犹豫不决。有一天武则天问狄仁杰,等她死了以后皇位是传给武家的后代好,还是传给李家的后代好?狄仁杰一听就下坏了,连忙跪倒磕头说:皇上你们家的私事儿,老臣不能掺和。武则天说:你掺和没事儿,你给我出个主意。狄仁杰这才站身起来说:皇上,在正常的情况下,父母死了以后,都是儿子戴重孝、也就正孝,你看看哪有侄子给戴重孝、正孝的呀?武则天一听就明白了,自己死了以后皇位,还得传给自己的亲生骨肉哇。咱说了半天,其实主要的还是说的纹身这个事儿。纹身纹的恰当了是个好事儿,纹的要是不恰当了,它是一个伤害性小,污辱性极强的事儿。所以说刺纹身刺好了、刺恰当了是个好事儿,反之就是个坏事儿。话又说回来了,现在有很多的青年人,在自己的身上各部位刺纹身,他们人当中能有几个人知道,刺纹身的祖师爷、开创者是谁呀?盲目的追随者多。 在以后日子里的时间不长,姫果强就当上了,杜柳村的党支部书记一职。 就在同年阴历的八月里的一天,姬果强的奶奶,也就是成桂芝因病去世了。成桂芝去世的第三天的头上,姬果强给他奶奶出殡办丧事儿。 这天上午的十点多钟,向红梅从外间屋走到了里间屋里,坐在了炕沿上,对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老伴李真钢说:“他爸(指着自己的孩子叫的),今儿个姬果强家办丧事儿,咱家还得随个礼去。” 李真钢抬起头来望着老伴向红梅:“上他家随什么礼去呀?咱可不巴结他(指姬果强)!” 向红梅:“咱可不是巴结他,咱们两家过去都是一个生产队的,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不是都个有串和吗?咱要是不去随个礼儿,显着多不得劲啊,你说是不是啊?” 李真钢抽了一口烟,愤愤地:“他奶奶的,这年头子有些个人办的事儿,我是真看不惯!” 向红梅:“你又看不惯什么事了?” 李真钢:“现在有好些个人,看着谁当上了官能行了,一点原则性都不讲了,就死乞白咧的巴结谁!” 向红梅:“自古以来就是不溜不舔,必定现眼。你看不惯就是把你给气死了,你管的了吗?” 李真钢长叹了一口气:“唉,现在赛杨江波叔,那么说理直理的人忒少了。” 向红梅:“咱就别说杨江波叔了,咱就该随礼随礼去。” 李真钢:“我他妈的上他家(姬果强家)随礼去,我都觉着丢人现眼,我都觉着冤的慌!” 向红梅:“一个随礼去你觉着丢什么人、现什么眼、冤的慌什么呀?” 二百三十四章 家中泄愤 李真钢梗梗起脖子来:“我忒丢人、现眼、冤的慌呗!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哇。他姬果强前些个年,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哇?” 向红梅:“我怎么会不知道哇,一个人哪有一成不变的呀?人有好了变坏了的,也有坏了变好了的。这几年姬果强不是也变的挺好了吗?” 李真钢:“姬果强的爸爸,姬思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哇?” 向红梅:“我当然知道了。” 李真钢:“姬果强有个这样的爸爸,他能好的了吗?他天生的就是一个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的人,他变不了忒好!” 向红梅:“你好,怎么不叫你当村支部书记呀?怎么人家(指姬果强)当了村支部书记了?” 李真钢:“我是上了岁数了,我要是年轻,这个村支部书记,九辈五也选不着他当啊。” 向红梅:“他当怕什么的呀?” 李真钢:“我怕他当了村支书以后,将来把杜柳村的老百姓祸害了!要不信你就看着,他将来呀,非是个坑国害民的那个人不行啊!” 向红梅:“这个话可两说着,人家(指姬果强)要是越变越好了呢?” 李真钢:“他爸爸就是弄个人儿,儿子还能好的哪去呀?贼的儿子还是贼!” 向红梅:“你这么说不对,弄么着姬和林叔跟成桂芝婶子,老实八交、热心肠一辈子,怎么生出来姬思忠,弄么一个儿子来呀?” 李真钢一皱眉头子:“你你、你这不是存心,跟我找杠抬呢吗?” 向红梅一笑:“我这不是跟你找杠抬哪,大圣人孔子说:人之出、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知道这是说的什么意思吗?” 李真钢:“我说不忒清楚。” 向红梅:“人一出生的时候本性都是善良的,为什么长大了以后,有的人会成为了一个,净给人们办好事的大善人,有的人长大了以后,确成为了一个净办坏事的大恶人,我简单的跟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李真钢:“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向红梅:“这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受父母的直接影,要么说父母是小孩的第一个老师嘛,另外还受社会风气的影响。我给你举个例子,在生产队的时候,小孩们都学习雷锋叔叔做人好事儿,都能够以生产队为家,无私的给生产队、给集体、给国家做贡献,同时还能够拾金不昧。你忘了有一首小孩唱的歌了吗?我在马路边捡到了一分钱,还要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哪。生产队那个时候的社会风气,就是这种风气。你叫现在的这小学生们,办的出来这个事吗?” 李真钢:“够呛能办的出这个事来。” 向红梅:“为什么现在的小学生们,就办不出这个事来呀?你说说。” 李真钢一晃悠脑袋瓜子,拉着长声儿:“现在这个人看见钱,比看见他祖宗根还亲哪,他还嫌钱拾的少哪,你叫他怎么能办出这个事来呢?当然现在的人也不都全是这个样的啊。一个人的五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边齐哪,你说是不是啊?”李真钢抽了一口烟:“你忘了咱村里有一家儿,小孩一落地净哭,他妈妈给他把馋头儿(奶头),给填进嘴里想堵住他的嘴,不叫他哭了都不行,他还一个劲的哇哇哇的哭。他妈妈拿了一百块钱在他眼前一晃悠,小孩立马就不哭了,抻出来小手在他妈妈的手里夺过钱来,就捂在了他的嘴上了,还一个劲的翻来复去的,亲他手里拿着的那一百块钱。” 向红梅:“还是受社会风气的影响,现在是钱的年头子,人离了钱活不了了。” 李真钢:“哎、我问你个事儿。你说人受社会风气的影响,怎么生产队的时候,也出现了姬思忠这样的一个人呢?” 向红梅:“要是叫我说呀,姬思忠是直接受到了,家庭里的客观条件的影响,他才变成了一个恶人的,他最后也得到了相应的报应。” 李真钢:“也真邪了气了,人们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该报不报、时晨不到,人做事天看着。怎么我看着在阳世的人间里,给人们净办好事儿、行善的人,也没有几个得了好报应的。反过来那些个在阳世的人间里,为非做歹、做恶多端的恶人,活的可倒逍遥自在,也没有得到恶报哇?” 向红梅:“恶人怎么没有得到恶报啊?姬思忠、李廷洲的下场还好哇?人积德行善,给人们办好事儿,也有得好报应的人哪。杨江波一家子人,是不是得了好报应了?” 李真钢:“那都是极个别的少数人,我说的是大多数人。” 向红梅:“这你尽管放心,做恶多端的恶人,即便是在阳世的人间里,得不到恶报应,到了阴间他也逃不出,阎王爷对他恶的惩罚,他们会下油锅、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永世都不能再托生一个人的。相反那些个在阳世的人间里,净积德行善、给人们办好事的人,没有得到好报应的,等他们死了以后,阎王爷会叫他们上天堂幸福去的。” 李真钢:“你也相信有阴间?” 向红梅:“我相信不相信的,人们要是都弄么说,我可不也得相信呗。” 李真钢:“你知道为什么人们老说有阴间吗?” 向红梅:“这个事我倒不知道,人们要是都说有就有呗。” 李真钢:“这个阴间是人们想象出来的,人们恨那些个在阳世的人间里,做恶多端的人,活着的时侯得不到相应的恶报应,所以叫这些个恶人死了以后,到了阴间再叫阎王爷惩罚他们,叫他们下油锅炸了,再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都受罪去。还有那些个在阳世的人间里,净积德行善、给人们办好事的人,在阳世的人间里,没有得到什么好的报应,人死了以后阎王爷,就叫他们上天堂里幸福去。你看阴间里阎罗殿上的编制,都是仿照着人间编制来的。阎罗殿上的判官就是审判长,还有书记员儿、法警、刑警等等的。” 向红梅:“你说什么?阴间的阎罗殿上,还有书记员、法警、刑警?” 李真钢:“当然有了,牛头、马面就是刑警。要么我说有阴间都是人们想象出来的、是人们的一个幻想哪。你比方说阎王爷是谁,在阳世人间人们的传说中,就有好几个人。有大隋朝时期的一个清官儿、有说是宋朝老西双天官寇谁的,还有说是范中淹的,更多的人说是黑老包的。按我说阎王爷就是黑老包的比较靠普。你看黑老包脑瓜门上有个月牙儿,据人们传说,黑老包白人(天)在人间审案、断案,到了黑下他就去阴间,阎罗殿上审案、断案去了。” 向红梅:“噢、是这么一回事啊?” 李真钢:“这都是唯心论迷信的说法,唯物者是不信这个迷信的。” 向红梅:“弄么着你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呀、还是一个唯心主义者呀?倒底是唯物主义者好哇、还是唯心主义者好哇?” 李真钢:“要是叫我说呀,唯物主义、唯心主义各有所长。” 向红梅:“你这话说的,怎么还各有所长啊?” 李真钢:“你听我说啊,唯物主义者可以促使那些个,私心极强的不法分子,为非做歹、做恶多端的人,为了己个的享乐,肆无忌惮的,去伤害大多数的人民,干些个违法犯罪的事儿。这些个人就会这么想事儿,长就的己个也没有来生了,也没有阴槽地府管我们,我在人世间享乐一天是一天、享乐一会是一会。对于这样的人,就得用法律约束他,防止他去干一些个,害老百姓犯罪的事去。相反要是一个人是唯心主义者、信迷,这个人就会在阳世的人间里,净积德行善不敢办那些个,伤害老百姓违法犯罪的事儿。因为他相信有阴槽地府、有来生。他要是在阳世的人间里,不积德行善,净办些个不积德行善的,损人利己的恶事儿,他死了以后到了阴槽地府,他会怕阎王爷把他下油锅炸了,他怕阎王爷把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世托生不了人了。” 向红梅点了点头儿。 李真钢:“我看着法国的国王,路一十五就是个,典型的私心严重的唯物主义者。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叫你说说他有多损啊。” 向红梅:“他说什么损话来呀?” 李真钢:“他说:等我死了以后,还管洪水滔天干什么呀。你说他是不是个典型的、私心严重的唯物主义者呀?” 向红梅:“是呗。” 李真钢把手里熄灭的烟头儿,扔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坐直了身长出了一口气:“得了咱就不说这个事了,咱还是说说上姬果强家去,出这个礼不出这个礼的事,要叫我说这份礼出不出去的都行。” 向红梅:“不去出个礼还行,甭管怎么说,咱们两家在一个村里,也住了这么老些个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出这个礼去。另外全村的人都去,光咱一家不去也不得劲啊,你说是不是啊?” 李真钢:“这有什么不得劲的呀,我跟他(指姬果强)志不同道不合就不去呗,我一看见他就来气!” 向红梅:“你看见他来什么气呀,别人要是都去咱就得去呗。” 李真钢:“咱干事要有己个的主见,不能随着大溜走,现在这个人你还没有看出来嘛,盲目的追求者多。” 向红梅:“你行了,往后都是己个过己个的日子,谁也碍不着谁,好赖名己个身上背着,你就别生那个闲气了行不行啊?气大伤身。好么的古代的彭祖活了八百多岁吗?颜回光么才活了二十多岁。” 注:彭祖、颜回是何许人也呀? 彭祖、颜回是两个夏商时期的人,人们对彭祖有很多的传说。八十老翁门前站、三岁儿童入黄泉,这就是指的彭祖、颜回两个人。据说是在夏商时期,一年不是十二个月,而是两个月为一年。要是这么算,彭祖活八百多年还是有可能的,颜回活了三年也不奇怪了。世界上不是有活一百三十多岁的人吗?传说彭祖非常精通烹饪,彭祖爱钓鱼也爱吃鱼。他把钓来的鲜鱼和羊肉搁在一起炖着吃,那鱼、羊肉炖出来以后十分的香、鲜嫩有口感。要不信你看看鲜字怎么写,是不是一个鱼字和一个羊字组成的?鲜字就是彭祖发明的。传说彭祖娶了五十个媳妇儿,可不是一下娶的。因为彭祖活了八百多岁,他媳妇活不了这么大的岁数、活不过他。所以他媳妇死了以后他就再娶一个媳妇儿,彭祖一直娶了五十个媳妇儿。 三百三十五章 得意之时 咱还接着上一章说。 彭祖娶的这第五十任媳妇儿,跟他过日子呆的年头多、时间比较长。有一天彭祖喝酒喝多了,他在大街上遛达,他当众说了几句叫人不怎么爱听的话。他说:彭祖喝酒街上遛达,信口开河把嘴张。我活了八百多年是最长,谁要是说比我活的年头长。我把媳妇输给他,怎么样?正好人群里站着一个,傻疯倒气、长着一对大眼睛的小伙子,接过彭祖的话来说:彭祖活了八百年不算多,我活了九百年多年才算长。你就把你媳妇输给我,怎么样?彭祖把媳妇输给了这个小伙子了。正好这个工夫彭祖的媳妇找彭祖来了,彭祖的媳妇接过来小伙子的话说:当年你的父母是我做媒,什么时候生出来你这么个大眼贼?彭祖的媳妇把彭祖,这个尴尬的局面给解了。现在的烹饪就是按照彭祖,做饭炒菜的技术沿序而来的。 李真钢看了一眼老伴向红梅:“你的意思是说我爱生气、活不长呗?” 向红梅:“我说的倒不是这个意思,反正爱生闲气的人不好。你看看彭祖人家有养生之道不爱生气,活了八百多年,颜回不会养生之道爱生气,光么才活了二十多岁?” 李真钢:“我告上你,我这可不是生闲气哪啊。他(指姬果强)当咱们村的这个村支书,我可不看好儿。” 向红梅:“你怎么不看好啊?” 李真钢:“我怕他以后把村里集体的财产,都归了他个人。” 向红梅:“叫上一届的村干部儿,把村里的东西都卖完了,他(指姬果强)还有什么东西可往家弄的呀?” 李真钢:“咱们这么大个村,他要想贪污点东西儿、贪污点钱,他有的是办法儿!要不信你往后就看着,他实在的是没有东西可贪了,这小子敢把咱村的地都给卖了。” 向红梅:“地是国家的,他想卖就卖呀?” 李真钢:“嗨!这小子要是想干的事儿,他有的是招儿。你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这几年,突然的就变好了吗?” 向红梅:“这个事我可是不知道,他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懂事了呗,知道了他过去办事办的不对,该变好了呗。” 李真钢:“不是弄么回事儿,这小子着了有心计了。要叫我看哪他这是个障眼法,为的是达到实现他那,不可告人野心的目的,欺骗村里的老百姓、欺骗上级党组织对他的好感、对他的信任。说白了,他就是想当官儿!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向红梅:“行了行了,咱就别说他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该出礼出礼去。” 李真钢:“你叫我去呀?” 向红梅:“我不叫你去叫谁去呀?这都快晌午了,我还得给小孩们做晌午饭哪。你想着出多少钱的礼呀?” 李真钢:“出二十块钱的礼就不少。” 向红梅:“你上写账的那前看看,别人都是写多少钱的账,你再写账,咱别出的忒少了。” 李真钢:“我知道。” 向红梅:“你在那吃饭吗?” 李真钢:“我出了半天礼了,我还不在那吃顿饭?咱别这么早就给他搭钱、剥削咱了。” 向红梅:“你等着我给你拿钱去,你拿着钱快着走,这会都快到了送马的时候了。” 李真钢:“你不用给我拿钱了,我有钱。” 向红梅:“你有多少钱呢?” 李真钢:“我有二十块钱,正好够出礼写账的了。” 向红梅:“你光带着二十块钱还行?现在这些个落忙的人们,不管要的着要不着的钱,也不论这个人跟有事的主家是什么关系,真弄不清楚帮着你干点什么事儿,就跟你乱要点钱拿的家走,过己个的日子去了。你多带着点钱,别在那丢个人。” 李真钢:“不用了,我一个吃老乡亲包子的,没有人跟我要钱闹着玩。” 向红梅:“现在这个人哪管这个呀?不赛生产队时候落忙的人了,都是挣钱去的,他们在那乱要钱,你就多带着点钱。” “不用不用。”李真钢说着话儿,就站起了身。 向红梅用手指点着老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硬眼子啊?老按照生产队那劲上的老传统看人办事儿。敢多咱丢了大人,你也就老实了。” 李真钢:“看你说的,我一个吃老乡亲包子,能有什么事叫我丢人的呀?”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哪。”向红梅站起身来:“我告上你啊,你在哪吃饭行。你别跟一老帮人吃饭的时候,逮着什么样的话都往外说,说话的时候前睁眼、慢开口。你弄不清哪句话、妨碍着哪个人把人给得罪了。你记住了吗?” “你看你,我一个吃老乡亲的包子去,你就赛嘱咐小孩的一个样儿,嘱咐这嘱咐哪的,我记住了。”李真钢说完走出屋去。 向红梅看着老伴的背影:“我还不知道你那张嘴,逮着什么话都往外说。” 姬果强的奶奶成桂芝的灵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六十左右的年纪,这两个人也就是站灵前的人。这两个人是管接待,前来烧纸辞灵的人的。这两个人各有分工,凡是女人来烧纸辞灵的,由女人来负责接待。凡是男人来烧纸辞灵的,由男人来负责接待。要是有来烧纸辞灵的人,这两个看清了是男女,会主动的上前从烧纸辞灵的人手里,接过烧纸在死者的灵前点着,来辞灵的人趁着烧纸燃烧的时候,在灵前向死者的灵位,磕四个头或者鞠四个躬,这就算是向死者辞完了灵了。 今天男站灵前的是本村的一个瘸子,此人姓单、名叫单要。单要这个人相貌长的品质有点次,在平常的日子里,说话、办事又十分隔应人,六十来岁了也没能娶上个媳妇儿。 上午十一点来钟了,快到了孝子们中午送纸马、纸活的时候了,李真钢手里拿着,在小卖铺里买的几张烧纸,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姬果强家的院门口前。姬果强家的院门口前,今天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谓是门前若市。李真钢径直走进院里一看,好家伙,不用说人有多少、多么的热闹。光花圈就有上百个,挺宽阔的大院子里,花圈一个一个紧挨紧的摆放着,有的几个花圈还摞放在了一起。那帐子布多的,有好几根两、三丈长的臊子绳拉直了,帐子布摞着挂在上面儿,还满满当当的哪。送花圈的、挂帐子的,有个人送的挂的、有机关单位送的、挂的。有送的着的、也有送不着的,机关单位和个人。挂帐子布的有挂的着的个人或机关单位、也有挂不着的个人或机关单位。姬果强不是当上了村支部书记了吗?看来还是势力眼的人大有人在呀。李真钢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愤愤的自言自话:“唉!这年头子,一个村官家里死了个人,都比老百姓家里死个人,收的花圈、收的帐子布多呀!”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李真钢的身后“嘻嘻嘻”的一笑:“真钢叔,没有用的话你就少说点,尽量的还是别说的好。” 李真钢回头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没有说话,迈步向灵棚走去。他刚到灵棚前,坐在凳子上的单要就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嘻笑着:“真钢哥你来了?” 李真钢:“来了,兄弟你在这落忙呢?” 单要:“我在这落忙哪。真钢哥你把烧纸给我,我帮着你点着。” “行,给你帮着我点着。”李真钢说着话把手里的,几张烧纸递到了单要的手里。 单要接过了烧纸,笑眯眯的站在那儿,看着李真钢也不说话儿。 李真钢催促:“兄弟你别站着了,你快点把烧纸给我点着哇,我辞完了灵还得快着写账去哪。” 单要:“真钢哥你还得回回手儿,我才能帮着你把这个烧纸点着哪。” 李真钢愣了一下神儿:“我还得回回手儿,你叫我回回什么手啊?我是来辞灵的,我不是来送客的、跟客告别的。我干吗还回回(挥挥)手啊?” 单要:“真钢哥你要是不回回手儿,今儿个这个烧纸儿,我帮着你点不了。” “打多咱又有了这么个新论道啊?行、我回回手儿。”李真钢说完,把右手往后回了回,轻轻的拍了两下屁股蛋子:“兄弟,这回行了?你快着把烧纸帮着我点着。” 单要:“真钢哥,我不是叫你回回手拍屁股蛋子哪。” 李真钢:“那你叫我回回手干吗呀?” 单要:“我是叫你上小口袋里头回回手儿。” 李真钢:“你叫我上小口袋里回回手干吗呀?” 单要:“你得上小口袋里头掏出五块钱来。” 李真钢:“我上小口袋里头掏出五块钱来干吗呀?你这也不是账桌儿、我也不写账。” 单要:“你给我呀。” 李真钢:“我凭什么给你五块钱呢?” 单要:“我白帮着你把烧纸点着了哇?” 李真钢:“主家找你落忙来,你落忙是个站灵前的人儿,帮着来辞灵的人点烧纸儿,是你应该干的事儿,你怎么还跟我要五块钱呢?” 单要:“我不白受累帮着你点烧纸儿,我白受不着这行累。” 李真钢:“有事的主家管你抽烟、管你喝酒、还管你饭吃,你这哪叫白受累呀?” 单要:“那是有事的主家应该给我的报酬。主家有事的这三天里管抽烟、喝酒、管我饭吃饭。赶过了有事的这三天,主家就不管我抽烟、喝酒、吃饭了。我得家走抽烟、喝酒、吃饭去了,我趁着在这三天里,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用我手中的这点小权力,捞点外块钱好拿的家走,过我的小日子去。我是个站灵前的人,我要想着捞点外块钱,我就得上你们来辞灵烧纸的这些个人身上捞。” 李真钢一皱眉头子:“自古以来哪有这个事啊?我告上你说兄弟,你这么办事可不符合规矩,也不是个理儿。你怎么净办新鲜事啊?” 单要:“古时候没有的新鲜事多了去了,古时候有汽车跟飞机吗?光么现在都有了?咱还甭说古时候了,咱就说生产队的那劲上,大闺妮大小子的,有在大街上手拉着手搞对象的吗?有大闺妮不结婚,在娘家就腆起大肚子来的吗?光么现在这样的事多了去了,不新鲜了?过去你们队里的顺义,就是这个事上的开创者。” 李真钢:“你你你、你少跟我说这个事儿,咱就说你今个弄的这个,跟来辞灵烧纸的人,要钱的这个事儿,叫什么事啊?” 单要:“你不知道这叫什么事啊?真钢哥,那是你对我弄的,这个新鲜上的认识不足。你听着我简单的跟你说说啊?” 三百三十六章 哭笑不得 李真钢:“你说出来个道道叫我听听,你办的这个事叫什么事啊?” “你还别这么说我,我办的这个事自然有我办这个事的道理,你就是对我办的这个事儿,没有达到高程度的认识哪。”单要点着了一支香烟,抽了一口,接着:“我告上你真钢哥,凡是一种新鲜事物的一开始的产生,都会被一些人不识、有反感、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甚至还会遭到一些个顽固分子,顽强抵触的。哪个新鲜物的产生,都是按照当时社会形势,自然的规律产生的。咱别的新鲜事不说,咱光说我今儿个跟你要,帮着你点着烧纸的钱这个事来说。我能白白的在这站三天、落三天的忙来吗?” 李真钢:“生产队的那劲上,你是来落忙的,你可不就得在这白站三天呗,你还想着要怎么着哇?” 单要:“你看你看你又提生产队的那劲上,生产队的时候那是什么社会形势啊?生产队那个劲上的社会形势是,人人都是不图利、不图名儿,人人都争着抢着的为别人办好人好事儿。现在的社会形势还是,生产队那劲上的社会形势吗?变了。现变是想办法发展经济、钱的社会了。你要是没有钱你活的了吗?你想干点什么事儿,你干的成啊?现在连出气都要钱。” 李真钢:“出气谁跟你要钱来呀?” 单要:“医院里跟我要钱来。” 李真钢:“医院里怎么会跟你要钱呢?” 单要:“上回个我病了出不来气儿,我住院去了得输氧气,我要是不给医院里氧气钱,医院里给我输氧气吗?” 李真钢:“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净找杠抬呀?你上医院里瞧病输氧气,你不给医院里钱谁给你输氧呀?” 单要:“我这是抬杠吗?我得找个地方挣钱,我有了钱好给医院里头氧气钱哪。我跟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说,现在是钱的社会了,人人都是不图名儿、不图利不起早儿。你看现还有白给别人帮忙干事的人吗?我帮着你点着烧纸,你不给我五块钱,我帮的着你这个帮忙吗?总的来说我有机会就得找个茬口挣钱。” 李真钢:“打多咱又出来弄么个法母啊,一个落忙的人帮着别人干点事还要钱?” 单要:“我要是往大处了说,自从我们成立了这个,红白理事会的组织以后,就有了这个法母了。” 李真钢:“你说什么,你们还成立了个,红白理事会的组织?你们这个组织是什么时候成立的呀?” 单要:“就打咱们村的新支书,一上任成立的。并且我们这个组织的内部里,还设立了几个部门儿,各司其职、各管一摊儿。经济收入单独核算、互不干涉。我们采取的办法是,自负盈亏的政策。真钢哥你当着我们这个组织,是跟你闹着玩呢?” 李真钢:“弄么着你们这个红白喜事理事会的组织内部,设立了几个部门儿、单位呀?” 单要:“你这会看见了没有哇?我们这两个站灵前的人,就是一个部门儿、是一个单位。弄文舞墨的叫文字部门儿、单位。管招待客吃饭的人,叫导游部门儿、单位。今儿个这是个白事儿,还有扯孝的部门儿、单位等等哪。我们这个组织的内部设的部门儿、单位忒多了,我一时半会的也跟你说不清楚。真钢哥你今儿个是来出礼写账吃包子的吗?” 李真钢:“是啊。” 单要:“你今儿个就当一回关公关老爷,你过五关斩六将,你就一关一关的过。你如果过了这五关,到时候你就什么事都知道了。” 李真钢:“弄么着我过哪一关要是都花钱,我这不成了花钱买过关吗?我要是花钱买过关,我就不是关公关老爷了。” 单要:“我就是打个比方,你还真拿你己个当成了关公关老爷了,你是个假关公关老爷,你过哪一关不花钱买过的去呀?” 李真钢:“弄么着下面的关,我还得花多少钱,才能过去一关呢?” 单要:“无可奉告,我刚才忘了告上你了。我们这个红白喜事理事会的组织,有严格的组织纪律性,我们各部门儿、各单位,什么事都是互不干涉。你过下一关的时候,要看守关主将的心情了。你要是赶上守关主将的心情好,就跟你少要俩钱儿。你要是赶上守关的主将心情不好,就得跟你多要俩钱儿,跟你要多少钱上哪有准去?都赛松紧带似的有伸缩性。” 李真钢:“你们这纯粹的就是,借此机会仗着手里有点小权力,跟来吃包子的人吃、拿、卡、要乱收费,你知道吗?” 单要:“你就别问我知道不知道了,我前问问你知道不知道?” 李真钢:“我当然知道了,我好么的问你吗?” 单要:“你知道你上哪儿、你找谁说这个理去?” 李真钢:“我就没有地方说这个理去了?” 单要:“你肯定的是没有地方说这个理去的。” 李真钢:“为什么我没有地方说这个理去呀?” 单要:“你知道为什么,咱村里的新支书一上来,就成立了这么一个红白喜事理事会的组织吗?” 李真钢:“我不知道。” 单要:“意思就是想叫我们这些个落忙的人,趁着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挣个钱儿。挣死人的钱要比挣活人的钱,容易的多。真钢哥你往后就别拿着老眼光、老传统,看人办事了,会把你气死的。我告上你说,凡是一个新鲜事物的产生,要是想继续推行下去,是件不容易的事儿,万事开头难嘛。你对这个事慢慢着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李真钢:“兄弟,今儿个我不用你帮着我点这个烧纸了,我己个点着得了。” 单要:“你挺好过的日子,你要是为了五块钱不怕倒了霉、败了家,你就己个点着,我是不管你呀。” 李真钢:“这个这个、、、、、、” 单要打断李真钢的话:“真钢哥你就别这个这个的了,你就破财免灾。往后你要是想叫我乐了,你就盼着咱村里家家户户,天天都有红白喜儿。你要是想叫老板乐了,你就帮着老板多赚钱。你要是想叫你媳妇乐了,你到家就做饭抽(洗)衣裳。你要是想叫你的爸爸妈妈乐了,你就想尽一切办法当官儿。你要是想叫你家的小孩们乐了,你就给小孩们当一辈子马牛。你要是想叫己个乐了,你就睡觉的时候做个美梦去。” 李真钢:“我说兄弟,今儿个我就带着二十块写账出礼的钱哪。我要是给你五块钱,我就没有法写账了。” 单要:“一个写账家家户户都是,礼尚往来、怎么来怎么去的事儿,写账是无尽无休的事儿。你前拿出五块钱来,过第一关给我。” 李真钢:“我要是给你五块钱,后面我怎么打发呀?我不能给你五块钱,后面的那几关我就,一分钱都不给了?” 单要:“干什么事多咱也得有个前来后到,人啃排骨的时候,谁前啃谁就吃的肉多。到末后净剩了骨头了,把骨头就喂狗吃了。” 李真钢嘬了嘬牙花,无奈之下伸手在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来递给单要:“给你五块钱,我犯不着搭给你了!” 单要笑模丝的伸手,接过五块钱来:“识事物者为俊杰。你要是早这样儿,省了叫我跟你说这么老些个话?”单要说完把五块钱,掖进自己上衣的小口袋里,转身把手里的烧纸给点着了。 李真钢赶紧着上前,就着烧纸还没有熄灭的时候,冲成桂芝的棺材鞠了四个躬,直起身来转身刚要走,他看见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披麻戴孝的走进了灵棚,直接走到灵前同时跪倒在地。随后灵棚里就响起了,唱坐腔的乐曲声。 注:唱坐腔的乐曲,就是死了人办事的时候,播放出的乐曲声。 两个披麻戴孝的年轻人,跪在地上随着坐腔的乐曲调儿,是嚎啕大哭哇。两个年轻人边哭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唱起了思念已故老人的悲哀歌曲。两个年轻人声俱泪下。唱出了对亡灵浓厚的思念之情,并且两个年轻人还手舞足蹈的,来表答出对己故老人不一般的亲情。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个年轻人,是亡者孝顺的亲生儿女哪。其实不然,这两个年轻人是姬果强,花钱顾来哭丧包的人。 注:哭丧包的人是卖哭挣钱的,也就是说,亡者的孝子贤孙们对亡者,没有亲情感,没有思念之心哭不出来,就花钱顾哭丧包的人,来代替他们哭。 两个哭丧包的人,一边哭一边还数数咧咧的哪,真就是哭的死去活来了。再看陪灵的姬果强夫妻俩人,还有己故成桂芝的孝子孙贤们,都一个一个的站在灵前疑似外人是,直着个脖子看着哭丧包的两个人,还一个劲的笑哪。等哭丧包的两个人唱完了一首歌儿,姫果强带着个头的还鼓掌拍手叫起好来哪。他伸手在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来,扔到了哭丧包两个人的面前高声地:“唱的不赖,我赏给你们俩一百块钱!” 又一个年轻戴孝的小伙子:“我也赏给你们俩一百块钱!” 另有一个小伙子:“我也赏给你们俩一百块钱!只要你们俩卖力气的唱、唱的好听了,我们还给你们赏钱!” 接下来又有好几个年轻人,分别都赏给了,两个哭丧包的人一百块钱。 李真钢站在一旁看了会热闹儿,心里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他摇了摇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唉”转身就往灵棚外走。他刚走到灵棚的门口儿,他看见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戴着个孝帽子迎面冲他走过来,他当时就一愣站在那不动了。李真钢等戴着孝帽子的老走到他近前,他疑惑不解的问:“朱德海兄弟,你这是给谁戴的孝帽子啊?” 朱德海站住,笑模丝地:“我给我表婶戴的孝帽子呀。” 李真钢:“谁是你表婶啊?” 朱德海:“果强的奶奶呀。” 李真钢:“你们两家上哪论了个表亲呢?我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我也没有听说过,你们两家是表亲呢?” 朱德海:“我起小的时候,我听见我奶奶说,我们两家是表亲,打哪论来的我就不知道了,这不前些个日子,我才想起这码事来嘛。” 李真钢:“果强家给你家还报了丧了。” 朱德海:“没有哇,我们两家亲戚理道的不用报丧,我知道我表婶死了我就得主动的来。” 凡是赏钱的人,甭管是戴着孝帽子的人、还是没有戴着孝帽子的人,都是姬果强的朋友。还得说那句话,人在辉煌的时候朋友天下有,肉山任你行、酒海任你游。人在低潮的时候能有几个朋敢守望、敢回头哇? 三百三十八章 无钱免进 李真钢从写帐的屋里出来一看,院里放着几张桌子,桌子旁边已经坐满了人准备吃饭,他想去待客的屋里去吃饭。他便走到了待客吃饭的屋门口前站住了。他一看村治保主任,胡来站在屋门口前管待客吃饭哪。而且他还看见走在他前面的四、五个人儿,和胡来打打闹闹了一番之后,每个人掏出来五块钱给了胡来,几个人这才顺顺利利的进屋吃饭去了。李真钢站在一旁看在眼里,心想:坏了,这又是一道鬼门关哪,我这会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我要是想进屋吃饭,看来还是个难办的事啊。我前试试看看,能不能叫我进屋吃饭。李真钢又一想:我犯不着跟他(指胡来)多费口舌,我找个叫他看不见我的机会,偷着进到屋里把饭吃了就得了。正这个工夫又有几个人,走到屋门口想进屋吃饭。同样胡来跟这几个人要了五块钱,这几个人给了他钱之后,他才放这几个人进屋吃饭。李真钢趁着胡来跟这几个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机会,他焉焉的转到了胡来的身后,来了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噌”的一下儿,就从屋外蹿进了屋里,他迈步刚要继续往屋里走,突然有一只大手,把他的后脖领子给薅住了,还没有容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哪,他就觉着薅住他后脖领子的那只大手,往后用力一扽,随即只听胡来狠狠地:“你给我回来!” “噔噔噔”的,李真钢就随着胡来的那只大手的用力,退到了屋门外站住了脚儿。他皱紧了眉头子,呲牙咧嘴、有点着着急地:“你小子这是要干吗呀?你逮贼呢?你你你、你年轻力壮、膀大腰圆的、腿顸胳膊粗的,你把我拽散了骨头架子怎么着哇?” 胡来:“谁叫你不守我这关的规矩想偷渡哇?” 李真钢:“我我我、我守你这关的什么规矩呀?我偷渡的哪去了?” 胡来:“你进屋要干吗去?” 李真钢:“我、我出礼写上账了,我进屋要吃饭去。” 胡来:“你进屋吃饭交给我过关费了吗?” 李真钢:“你不是管招待客吃饭的吗?你怎么还跟我要过关费呀?我的个姥姥哇!” 胡来:“凡是进屋吃饭的人,都心须要交给我五块钱的过关费。你交了吗?” 李真钢:“我、我没有交哇。” 胡来:“你没有交给我五块钱的过关费,你这就是偷渡,我在这你就甭想进屋吃饭了!” 李真钢:“弄么着我出了礼、写了账,我连顿饭都混不上吃啊?” 胡来:“你要想着混饭吃,你不交给我五块钱的过关费,你就凑和着上当在院里头吃饭。” 李真钢:“上当院里头吃饭,你就不跟我要过关费了?” 胡来:“不要了。” 李真钢:“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胡来:“当院里吃的饭菜跟上屋里吃的饭菜不一个样儿。上当院里头吃的饭菜不好,上屋里头吃的饭菜好。上当院里吃饭值不得跟你要过关费,你明白了吗?” 李真钢:“我我不明白,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胡来:“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李真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胡来:“你不知道我告上你。” 李真钢:“你告上我,世界上哪有这个事啊?都是来出礼写账吃包子的,怎么还分里外间儿、两样待成啊?” 胡来:“上当院里头吃饭的人,都是出五十块钱以下的礼。上屋里头吃饭的人,都是出五十块钱以上的礼。出五十块钱以上的礼,才有资格上屋里吃饭哪。你明白了吗?” 李真钢:“当院里头的饭菜跟屋里的饭菜,有多大个区别呀?” 胡来:“上屋里头吃的菜有熏鸡、烤鸭、大鱼、大肉、还有大肘,能抽上好烟、喝上好酒,吃的包子(馒头)是热乎的。上当院里头吃的菜是,光有几盘小菜儿,什么都没有。没有烟、没有酒。吃的包子还是凉的。” 李真钢:“这么大的区别呢?” 胡来:“人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儿,都得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大爷爷,我刚才忘了问你了,你出了多少钱的礼呀?” 李真钢:“你是个落忙的,你落你的忙,你管我出了多少钱礼的事干吗呀?” 胡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这叫干一行爱一行,我得对有事的主家认真负责,防止主家的财物浪费外流了。” 李真钢:“你就甭跟我说这个事了,你就跟我说说,你跟我要的是什么钱?站灵前的人跟我要钱,他还帮着我点了烧纸了哪。写账的人跟我要钱,他还帮着我写上账了哪。你说说你帮着我干了点什么事啊,你跟我要的着钱吗?你跟我要钱一点道理都没有哇。” 胡来:“你说错了,就是我跟你要钱有道理。” 李真钢:“你说说你跟我要钱,有什么道理呀?你指什么跟我要钱呢?” 胡来:“我指着给你导游受累要的钱,你要是旅游去没有人给你导游,你怎么游览名胜古迹呀?你能知道哪个景点是怎么来的、有多大个纪念意义吗?你今儿个出礼吃包子来,就自当是旅游哪。” 李真钢:“谁旅游去都是上有名的地方儿、山水风景好看的地方旅游去。我这算是什么旅游哇?我上灵棚里转了一圈儿,也算是旅游哇?” 胡来:“我不管你上哪旅游去,你到了我这就得守我这的规矩。你不交给我导游费,我就不叫你上屋里头吃饭去。” 李真钢:“你给我导游了什么了?我进屋找个地方坐下就吃饭,吃完了饭走人,我用的着你给我导游吗?” 胡来:“我问你,屋里是一张桌子、光一个人吃饭吗?” 李真钢:“不是啊。” 胡来:“还是的,上屋里头吃饭的这么老些个人,桌子上摆放的又不是一个菜,我要是不给你导游介绍,带着你进屋吃饭去,你知道坐在什么位置,能够一览看见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吗?” 李真钢:“这这、、、、、、” 胡来:“我的个大爷爷呀,你就甭在这跟我这这的了,你别当误我的工作了。我告上你一句实话,凡是上屋里头吃饭的人,都得由我一个人统一招待、统一管理、统一伺候着吃饭,不然的话就乱了套了。” 李真钢:“你说来说出,你不就是一个跑堂儿,伺候着人吃饭喝酒的人吗?你是个落忙的人,这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什么导游费呀?你这要是上饭店里,伺候人吃饭的小姐,你把客人伺候的痛痛快快、舒舒服服的,客人喝多了洒借着洒劲儿,一高兴给你点小费还差不多,可是这不是饭店哪。” 胡来:“我知道这不是饭店,我也不是小姐。我不管你说什么,你就说你今儿个,给不给我过关的费?” 李真钢:“我没有那个闲钱补笊篱,我不给。你今儿个办的这个事儿,纯粹是胡来!” 胡来:“我可不纯粹是胡来呗,这还有掺假的?” 李真钢:“你纯粹胡来不行!” 胡来:“我怎么纯粹胡来不行啊?这是我爸爸打起小给我起的大名儿。” 李真钢:“我说的不是你的大名叫胡来,我说的是你今儿个办的这个事是胡来。我问你,凡是上屋里头吃饭的这些个人,都交给你过关的费了吗?” 胡来:“没有哇。” 李真钢:“弄么着你凭什么,跟我要过关费呀?你是不是有看人下菜碟的嫌疑呀?” 胡来:“上屋里头吃饭的人,凡是戴着孝帽子的人,都不用交给我过关费。因为这些个人的过关费,都由主家包了,完了事以后,我找主家算账去。” 李真钢:“我说胡来,你也是个高中毕业有文化、有学问的人,你怎么能办出这样的事来呢?” 胡来:“我办出什么样的事来了?主家找我来落忙,我得想尽一切办法儿,帮着主家把事办好了。饶不叫主家在这个事上省了钱,还得叫主家有了面子。” 李真钢:“可惜这不是旧社会了,你这个有学问的文人,要搁上旧社会的朝廷里,你要是在朝廷里为官,你怪好的是一个,有学文的帮凶的文官。” 为什么李真钢说,胡来是个帮凶的文官呢?下面作者给读者解释一下。 过去在朝廷里为官的文人,有三种文人。第一种文人是帮忙的文人,朝廷的天下大乱不稳定,或者有外部势力侵略国家的时候,皇上没有办法儿,正在发愁为难哪。这种有学问的文人,就会主动的给皇上出谋划策,把天下治理稳定了,或者平息了外部势力的侵略。这种有学问的文人,是帮忙的文人。你像屈原就是这种有学问的文人,他敢于主动的献计献策力挽国家的安危。第二种是帮凶的有学问的文人,这种文人是帮助皇上,陷害忠良的有学问的文人,这种有学问的文人是,帮凶的有学问的文人。你像秦桧、严嵩就是这种为恐天下不乱,好达到他个人野心的目的。第三种有学问的文人是,帮闲的有学问的文人。这种有学问的文人,在国家太平盛世的时候,他们好赖事都不管,什么事都随着皇上走,皇上叫怎么着就怎么着,讨皇上的欢喜,只要自己一生平安就行。古代汉朝汉武帝时期的,司马相儒就是这种有学问的文人。不管这三种人是什么样的有学问的文人,都是十分有才的人,不然就是一个弄臣。有的读者对屈原、秦桧、严嵩这三个人的名字比较熟悉,对司马相儒这个人的名字,可能就会感到陌生了。作者简单的介绍两句司马相儒这个人。司马相儒是汉朝汉武帝时期的人,他虽然不是像韩信、张良能安帮治国,但也是个才子。司马相儒的妻子叫卓文君,是个非常有才的女子。司马相儒在家里的时候,得到了汉武帝的赏识,汉武帝就把司马相儒,调到了朝廷里为官,每天都陪伴着汉武帝。这么一来卓文君在家里就落了单了,头两年里司马相儒,和卓文君的书信来往还是频繁的。又过了一年二年的,司马相儒给妻子卓文君的信就逐渐的少多了。女人在两口子之间的感上,是非常有敏感的,卓文君就意识到了不妙,丈夫是不是现在过上了荣华富贵的生活,忘了自己了。卓文君就给司马相儒写了一封信,信中字里行间中,就表露出了她对司马相儒的思念之情。不久司马相儒就给卓文君回了一封信。卓文君一看司马相儒写的信,信中没有字儿,只有十三个数字儿,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古代一般表答数量都是十四个数字儿,万字的后面有个亿字儿。卓文君一看司马相儒给她回的这封信,就什么事都明白了。司马相儒对她己经没有亿(意)了,卓文君立马用《十字锦》的修辞方法儿,给司马相儒回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在这就不必言表了。 胡来一听李真钢说的话,有些着急的对李真钢,说:“你就甭管我是什么官了,你今儿个不给我过关费,你就甭想进屋吃饭!” 李真钢:“你刚才不是说,在屋里吃饭的人,只要是戴着孝帽子,就不用给你过关费了吗?” 胡来:“啊、是啊。” “你给我等着,赶一会你就乖乖的叫我进到屋里吃饭去!”李真钢说完转身,冲扯孝布的房间里走去。 三百三十九章 处处碰壁 胡来冲着李真钢的背影高声喊:“我告你个老顽固分子,我今儿个办的这个事儿,就是民间的事民间办,气死公安局、难死检察院、到了法院里都没法判的事儿,我气死你个老顽固分子就得了!” 李真钢头也没有回,气乎乎的直接就来到了,扯孝的房间里。 管扯孝的人是一个长的相貌很标致的,三十出头的中年妇女,也是新上任的妇联会主任,名叫何占花。何占花正坐在炕上,收拾着扯孝衣、孝帽子的白布哪,李真钢一步闯进屋里。她便笑盈盈地:“大叔叔你怎么还不吃饭去呀?你上这屋里找我有事啊?” 李真钢站在屋里地上,气乎乎地:“我找你有事儿!” 何占花停住手里的活儿,望着李真钢:“大叔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儿,你说。” 李真钢堵着个气地:“你你你快着给我扯个孝帽子戴!” 何占花:“我给你扯个孝帽子戴,你给谁戴孝帽子呀?” 李真钢:“我给我干奶奶戴!” 何占花:“谁是你的干奶奶呀?” 李真钢:“姬果强的奶奶就是我的干奶奶。” 何占花疑惑不解的睁大了一双眼,望着李真钢:“大叔叔,我怎么这么些个年,也没有听说过你们两家是干亲呢?你是什么时候认的干奶奶呀?” 李真钢:“我就就在刚才认的干奶奶。” 何占花:“大叔叔你你怎么认了个,死人当你的干奶奶呀?” 李真钢:“死者为大。另外我跟姬果强是一辈人了,显着我们两家有多亲多 近哪,往后我们家要是碰上点难事儿,找到姬果强头上还好办。” 何占花:“你这不是办得现开花、现结角的事吗?” 李真钢:“现在这人眼皮子都浅了,看着谁能行了就跟谁拉近乎儿、就就巴结谁。” 何占花:“大爷爷,这这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这张脸还上哪搁呀?” 李真钢:“现在为了己个能得点外块钱、能己个得点意的事儿,我就不要我这张老脸了!你就快着给我扯个孝帽子戴,要不我连晌午饭都吃不上了!” 伺占花:“你不是出了礼写上账了嘛,你干吗连晌午饭都吃不上了?” 李真钢:“管待客的那个胡来,不叫我进屋吃饭。” 何占花:“他为什么不叫你进屋吃饭呢?” 李真钢:“他说我得交给他五块钱的过关费,他才叫我进屋吃饭哪。” 何占花:“你就交给他五块钱的过关费,你出礼写账大钱都出了,这点小钱你还在乎哇。” 李真钢:“出多少钱不要紧的,关键的是要看这个钱,出的合理不合理,不合理的钱我一分钱都不出!另外我就是想给他五块钱,我这会一分钱都没有带着,我拿什么给他呀?” 何占花:“弄么着你为了五块钱的事儿,你就白写上账出了礼了,在这连饭都不吃了呗?” 李真钢:“我在这不吃饭可不行,我不能白出这个礼。我不能办高岗上垫土的事儿,我不能叫我出的这个礼钱,扔到水盆里头都没有个响儿。” 何占花:“那你怎么进屋吃这个饭呢?” 李真钢:“你记着哪个单位跟部门儿,制定的规章制度一开始,都不是完善的,都会有漏洞的,都会给一些个人留下,钻漏洞的可乘之机的。我照样的能不给他,这个过关费的钱进到屋里头,痛痛快快的把饭吃了。” 何占花:“他(指胡来)站在屋门口把着个门儿,你要是不给他五块钱的过关费,你怎么能进到屋里吃这个饭呢?” 李真钢:“我为了我己个的钱,不遭到不法分子的侵犯,我得想个招对咐他。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何占花:“你想个什么样的招对咐他呀?” 李真钢:“不是上屋里吃饭的人,凡是戴着孝帽子的人吃饭,就不用交给他五块钱的过关费了吗?大侄媳妇你这会儿,给我扯个孝帽子戴上不就得了嘛。” 何占花这才明白了李真钢,要个孝帽子戴的用意,她冲李真钢一笑:“大叔叔,亏你想的出来这么个对咐人的招儿。你为了省下五块钱,你还得给死人装回孙子。” 李真钢:“大侄媳妇儿,我这不是想出的招儿,我这叫急中生智。对咐这样的人就得一报还一报儿,不能叫他随便剥削,来随礼吃包子的人们。再说了,我为了省下己个用血汗挣来的五块钱,我别说是给死人装一回孙子,我就是给死人装一回,孙子的孙子我都算着。” 何占花:“大叔叔,我可告上你,这个事要是传出去,叫别人知道了,你可是忒丢人、忒丢脸了啊。” 李真钢毫不在乎地:“为了己个好受了、为了钱,现在还有多少人,要人要脸的呀?人们也想的忒开了,长就的人跟脸一分钱都不值,要人要脸一点用都没有,还是实际点儿、实惠点得意好。大侄媳妇儿,你就快着给我扯个孝帽子戴上,我好吃饭去,我忒饿了、我得前解决我的温饱问题。” 何占花:“大叔叔,我给你扯个孝帽子戴上好扯。” 李真钢迫不及待:“好扯你就快着给我扯。” 何占花:“我有个事得跟你说的前头。” 李真钢:“什么事你说,咱们两家有两辈子的交情了,反正你不能跟我要,给我扯孝帽子受累的钱?只要是你不跟我提跟我要钱的事儿,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 何占花:“大叔叔,我要是不跟你提,我给你扯孝帽子受累钱的事儿,我就什么话儿、什么事都没有跟你说、跟你提的了。” 李真钢登时瞪大了一双眼睛:“啊!你也跟我要钱呢?咱咱咱、咱们一点面子都没有了呗?” 何占花:“现在的人谁还讲面子啊?有了钱就是面子,钱会说话。你也不想想,你这会没有钱,你连响午饭都吃不上了。” 李真钢急的一跺达脚儿,用手指点着何占花:“你你你、你们这哪是落忙、帮着主家干事来了?你们这是借此机会挣钱,拿的家过日子去了!” 何占花:“现在都是这个样儿,是你管的了哇、还是我管的了哇?你就顺其自然,我的个大叔叔哇。” 李真钢:“你们办的这个事儿,是坑了主家、还坑了,来出礼吃包子人的事儿!” 何占花不以为然的一笑:“我在这坑了主家、坑了来出礼吃包子的人,我要是赶上事儿,我还挨别人的坑哪,这是个恶循环的事儿。” 李真钢:“行行行,你什么话都别说了。今儿个晌午我不在这吃饭了,我家走吃去行了?” 何占花一本正经地:“大叔叔,我前告上你,你可千万的别生气,生气不养家。” “我才犯不着生这个王八蛋气哪!我没有钱连他妈的,给死人装个孙子都装不了!我这哪他妈的是,随礼吃包子来了,我这是过鬼门关来了!”李真钢说完转身就往屋外走。 何占花看着李真钢的背影:“大叔叔你慢着点走,别把你气的一出门撞在墙上,撞个头破血流。” 李真钢也没有搭理何占花,气的低着脑袋瓜子、皱紧了眉头子、合着俩眼的就往屋外走。李真钢走出了屋门儿,气的他低着个脑袋瓜子、合着俩眼的,在当院里往前走了几步,一头就撞在了一棵大树上了。说来也凑顶对了,脑袋瓜顶正好撞在了,大树干上面的一个,带着尖的大疤痢上了。他本来脑袋瓜门上就顶着,一脑袋瓜门子的火哪,他气乎乎的往前走的也快了点儿,脑袋瓜顶撞在大树带尖的疤痢上,劲头也是大了点儿。当时撞的他是俩眼冒起了金花儿,疼的他“哎呦喝”了一声,两只手迅速的抬起来就捂住脑袋瓜子,蹲在了地上“哎呦喝、哎呦喝”的,疼痛的他就呻吟起来喽。脑袋瓜子的顶上,片刻之后就起了一个,冒着血迹的大疙瘩。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间听到身旁有人儿,慢头客语的跟他说话儿:“大叔叔你别蹲在这哭哇,你要哭得上灵里哭去。你们两家是什么亲戚呀?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至于哭?” 李真钢听到有人和他说话儿,他放下捂着脑袋瓜子的两只手,呲牙咧嘴的,皱着个眉头子抬起头来,脑袋瓜子疼的他,俩眼泪汪汪的一看是饶小秋,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 饶小秋呲着个牙、笑嘻嘻地:“哎呦、大叔叔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呢?把脑袋瓜顶子上磕头磕的,都起了一个大疙瘩,大疙瘩上面还带着血迹哪。你这要是上灵棚里头哭去,姬果强要是看见了,非给你点赏钱不行啊,他那些个朋友也得跟着他给你赏钱。你在这哭不是白哭吗?你这才纯粹是景泉的舅白受累哪。” 李真钢一听饶小秋说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没有好气地:“谁他妈的在这哭呢?” 饶小秋:“大叔叔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这么不实喽哇?你没有在这哭,你干吗俩眼都泪汪汪的呀?看你磕头把脑瓜顶子上,还磕了一个带着血迹的大疙瘩。大叔叔你就别嫌丢人、嫌寒碜了,现在咱们村的老百姓,谁给村支书的奶奶磕头都不丢人、都不寒碜。” 李真钢:“你家磕头把脑瓜顶儿,能磕出一个大疙瘩来呀?” 饶小秋:“弄么着你这脑瓜顶上的,冒着血迹的大疙瘩是怎么来的呀?你的俩眼还哭的泪汪汪的哪。” 李真钢:“我我我、我没有看见这棵大树,我的脑袋瓜子是撞在这棵大树上了,脑袋瓜子上的大疙瘩是撞的,我俩泪汪汪的是大疙瘩疼闹的!你知道个狗屁呀? 饶小秋:“你在家里准是没有喝过酒,在这把酒给喝的忒多了,合着两只眼、低着个脑袋瓜子、迷迷糊的走道儿,一下子给撞到这棵大树上了,是弄么一回事?” 李真钢气的着急白脸:“谁喝酒喝的忒多了?我他妈的连饭还没有摸着吃哪!” 饶小秋:“弄么着你怎么不吃饭去呀?头一桌的人都快吃饱了,你快着坐第二桌吃饭去。” 李真钢:“我坐他妈的哪一桌都吃不了饭,落忙的这帮种不叫我吃!非他妈的跟我要钱不行!” 饶小秋:“哎哎哎,大叔叔你别骂落忙的呀,我也在这落忙哪。大叔叔来来来,我前给你一根烟抽,忘忘脑袋瓜上的疼劲儿,等着落忙的人完了事儿,你跟我们落忙的人一块吃饭有多得呀?你白赚着喝的酒好、抽的烟好、吃的菜更好。落忙的人不叫你这么早吃饭,是向着你哪,大叔叔你这是因祸得福哇。”饶小秋说完伸手在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来打开了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弯下身,把一根香烟递到了李真钢的手里。 李真钢看着手里的一根香烟:“我的个活天大老爷呀,我今儿个到了这以后,我净碰上跟我要钱的人了,我终于看见回头物喽。” 三百四十章 小恩小惠 有的时候有些人,一个人对他的迫害越大、越深,反过来这个迫害他的人,给他一点小恩小惠,他就会对这个人感恩戴德,用一生的全部回报这个人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那句话:给了你个嘴巴把你打哭了、反过来又给你个大枣吃把你甜乐了。在唐朝时期的武则天,对待上官婉儿就是如此。武则天虽然杀了婉儿的父亲、爷爷,可是武则天重用了婉儿,所以婉儿一辈子对武则天,都是忠心耿耿的。有一个科学家用狗做过试验,他把三条狗分成了三组,第一条狗饿了两个小时,第二条狗饿了四个小时,第三条狗饿了八个小时。第一条饿了两个小时的狗,科学家放出来喂它狗食儿,狗出来不慌不忙的,直接就奔着狗食去了,把狗食给吃了。科学家又把饿了四个小时的狗,放出来喂狗食儿,第二条狗和第一条狗一个样儿,奔着狗食就去了,把狗食就给吃了。科学家又把饿了八个小时的狗,放出来喂狗食儿,这条狗和前两条狗,表现的就完全不一个样了。第三条狗被放出来以后,没有不慌不忙的先吃狗食去,而是撒娇的叫唤着,舔科学家的手和脚,来表示、感谢科学家喂它食物吃。因为科学家对第三条狗的迫害最大、最深,其它的两条狗才饿了两个小时、四个小时,而饿了第三条狗八个小时。 回过头来再说李真钢与饶小秋。 因为李真钢遇到的落忙的人,全都是跟他要钱,只遇到在这落忙的饶小秋,给了他一根棵香烟抽,怎么能不让他兴奋的感谢、感激饶小秋呢? 饶小秋打着了打火机,又帮着李真钢点着了烟直起身来。 李真钢抽了一口烟,仰着头:“大、大侄子你在这落忙管干什么的呀?是在哪个部门干事啊?” 饶小秋:“嗨、我干事的那个部门是最后一关,是管弄水、刷碗、倒泔水的单位。” 李真钢:“你跟来随礼的老乡亲们要、要不着钱?” 绕小秋:“我就是要的着钱,我也不敢要钱哪。” 李真钢:“你为什么不敢,跟来随礼的老乡亲们要钱呢?” 饶小秋:“因为我是见阎王爷的最后一关,离着阎王爷忒近了,在阎王爷的眼皮子底下干事的人,要是干点违法乱纪的事儿,阎王爷很快的就会知道,所以我不敢要。” 李真钢:“弄么着别的在这落忙的人,怎么就敢跟来出礼吃包子的人要钱呢?” 饶小秋:“那些个落忙的人干事都离着阎王爷远,天高皇帝远,他们干点违法乱纪的事儿,不容易被阎王爷知道了。另外在别处落忙的人没有别人,大部分的人都是内部的人。” 李真钢点了点头。 饶小秋:“大叔叔,我这根烟也不是白给你抽的啊。” 李真钢“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饶小秋心情紧张地:“你、你不白给我抽,你还要打算怎么着哇?” 饶小秋:“大叔叔,我今儿个不是在这落忙,管弄水刷碗吗?这会没有水刷碗了。管事的总理说,叫我上你们家里找点水刷碗来。” 李真钢:“你凭什么上我们家弄点水刷碗来呀?” 饶小秋:“总理告上我说,你们家没有事的时候,平常的日子里净存着水,你们家肯定的得有水呀。” 李真钢:“我们家平常的日子里头,干吗净存着水?” 饶小秋:“因为你时时刻刻都离不开水呀。” 李真钢:“你你你、你小子这不是,嘴上不带脏字骂我呢吗?” 饶小秋:“我干吗是骂你呢?” 李真钢:“你他妈的拿我当成了王八了,你还不是骂我呢?我们家有的是水,就是有一样儿,我不叫你上我们家弄去!” 饶小秋:“我不能白给你抽根烟卷抽哇,你得相应的负出点东西来,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 李真钢:“爱他妈的有没有,我就是不叫你上我们家弄水去!” 饶小秋:“大叔叔,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抠门啊?连点水都舍不得负出点儿?” 李真钢:“什么叫抠门啊?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饶小秋:“大叔叔你连什么叫抠门都不懂啊?” 李真钢:“我不懂,我不跟你净躺在炕上看书,懂的事多、学问高!” 饶小秋:“你不懂我懂啊,我来告上你呀。” 李真钢:“你懂个屁呀,你懂吃饱了饭不饿!” 饶小秋:“唧、你怎么不信呢?” 李真钢:“你懂你告上我,我今儿个跟你学点事儿,也叫不齿下问的这句成语,有个用武之地!” 饶小秋:“哎、大叔叔你这就对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李真钢:“你他妈的都多大个岁数了,你都是多半截入土的人了,你还是个少年呢?” 饶小秋:“我跟你比我就是个少年。行了,你听着我告上你什么叫抠门。你可得把态度端正了,你要知道活到老、学到老。” 李真钢:“你别他妈的跟我说,这么些个没有用的话了,你就直接告上我什么叫抠门。” 饶小秋:“行,我告上你什么叫抠门儿,抠门有个点故。” 李真钢:“还他妈的点故,你的名词还真他妈的不少!” “好么的我在家里躺的炕上净看书了吗?这些个名词都是我跟书上学来的。”饶小秋也点着一支香烟抽了一口:“这个抠门典故的由来,有几个说法儿,你听着我一个一个的给你说清楚了。在过去的老辈子里有一个大财主,你就甭提这个大财主多有钱了。这个大财主这年盖上了一所新的大宅院儿,大宅院有两扇大门儿,他盖的起大宅院,他舍不得在两扇大门上,按上开门的两个大铁环儿。他进出大门的时候,他用两只手抠着两扇大门儿,中间的缝开门进出,这是一个抠门典故的说法儿。” 李真钢:“这个大财主是有钱买马,没有钱置鞍呗?” “你说的对,就是这么个意思。”饶小秋挤鼓了两下眼,接着:“抠门典故的第二个说法是,老辈子有小气的人,半夜里头看见谁家的,当院的大门上带着铁的地方儿,涂着一层黄色的金水儿,他就用手指甲,把那家的两扇大院门上,有铁地方上的,黄色的金水抠下来,拿的家走卖了钱,己个花着放便。” 李真钢:“干这种事的人就不叫抠门儿、小气了,就叫贼了!” 饶小秋:“你甭管干这种事的人叫什么了,我主要的是跟你说,抠门典故的由来哪。” 李真钢:“你接着说,抠门的这个典故还有什么由来。” 饶小秋:“在中国的历史上,有一个最抠门儿、最小气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李真钢:“我不跟你的学问深,我上哪知道是谁去呀。” 饶小秋:“你不知道我还告上你。要说在中国历史上最抠门儿、最小气的人,应该属老辈子的人圣贤愁了。” 李真钢:“因为什么呀?” 饶小秋:“有一回张果老、吕洞宾,请圣贤愁喝酒,酒桌上光有酒,盘子里没有下酒的菜。吕洞宾说:我是圣人,圣人光喝酒没菜酒难喝。我揪下己个的一个耳朵,搁在盘子里就着酒喝。吕洞宾说完,抬手揪下己个的一个耳朵来,搁在盘子里当酒菜喝酒。张果老一看吕洞宾,揪下己个的一个耳朵来,搁进盘子里当酒菜喝洒。张果老接着说:我是贤人喝酒,光有酒没有菜下酒,这酒没有法喝。我拧下己个的鼻子来,搁在盘子里当酒菜喝酒。张果老抬手把己个的鼻子拧下来,搁在盘子里面当下酒的菜儿。圣贤愁一见说:你们俩都是神仙都舍得,把己个的一个耳朵揪下来、把己个的鼻子拧下来,搁的盘子里当酒菜喝酒。我也舍得己个身上的一样东西儿,搁进盘子里咱仨当酒菜喝酒。圣贤愁说完,伸手在己个的大腿上,拔下来一根汗毛搁进盘子里头,当喝酒的菜喝酒。大叔叔,我叫你说说,这个圣贤愁有多么的抠门儿、有多么的小气?张果老、吕洞宾两个大神仙,都舍得拧下己个的鼻子、揪下己个的一个耳朵来,搁进盘子里头当酒菜喝酒,他才在己个的大腿上,拔下一根汗毛来,搁在盘子里当酒菜喝酒。” 李真钢看着饶小秋没有说话。 饶小秋嘬了一口手里拿着的,早已经媳灭的烟:“大叔叔,要叫我看哪,你跟圣贤愁的抠门劲儿、小气劲差不多,甚至是你还不跟圣贤愁大方哪。圣贤愁还舍的拔下己个儿,大腿上的一根汗毛搁在盘子里,当酒菜喝酒哪。” 李真钢一利愣眼:“你别他妈的在这气着我了!你就是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你说我怎么跟圣贤愁的抠门劲儿、小气劲差不多呀?我怎么甚至还不跟圣贤愁大方呢?” 饶小秋:“你一毛不拔呀,你连点不花钱的凉水,都舍不得叫我上你家弄两水筲来刷碗。” 李真钢:“你少跟我说这个弄水的事儿,你干吗非得上我们家弄两筲水,上这刷碗来不行啊?咱们村里这么老些个家哪,你上别的人家里弄两筲水去,上这刷碗来不行啊?” 饶小秋:“因为我知道你们家里存着水哪,上你家弄水去有把握准能把水弄来,上别的人家弄水去,没有准弄的来弄不来哪。大叔叔,我知道你这一辈子净积德行善,为老乡亲们办了好人好事了。你现在都到临秋末晚的岁数了,你可千万的别晚节不保哇。你别为两筲水的事儿,给我出道小难题儿,把我给难为死了。” 李真钢:“你爱上哪弄水去弄水去,我管不着你。” 饶小秋:“大叔叔,要不你就给我出个高主意,你叫我上哪弄水去,我依着你。” 李真钢眼珠一转:“你真依着我,我叫你上哪弄水去、你就上哪弄水去?” 饶小秋:“我可不真依着你呗。” 李真钢:“那行,你这会就给119打个电话,过不了十分钟,就得给你送来一救火车的水来,叫你刷碗随便使。” 饶小秋:“大叔叔,我要是依着你这么办事儿,我得转几天正吃几天国家饭去。我告上你大叔叔,上那里头吃饭得跟我要钱,要是叫我家来的那一天,你可得接我去。” 李真钢:“你干吗叫我接你去?” 饶小秋:“你得带着钱去,付给人家饭费钱,要不他们还是不叫我家来,给我转正的那个地方儿,不是好人呆的地方儿!” “你就上那呆着去,你上那呆着有多得呀,又管你吃又管你喝的,你不是懒的都出了圈了吗?你在家里呆着,你己个还得做饭吃,还得己个伺候己个儿。”李真钢说完“噔噔噔”的,顶着一脑门子的火,冲院门口走去。 李真钢这才是正中了他的老伴儿,向红梅说的那句话了哪:人办什么事儿,都得跟上社会发展的形势需要走,不然的话就会闹出来笑话儿,甚至是还会碰的头破血流。这不、李真钢随礼没有吃上饭,闹出来一个大笑话儿,脑袋瓜子还撞在了大树上,撞出了个大疙瘩,顶着一脑门子的火,脑袋瓜子上还顶着一个大疙瘩回了家。 三百四十三章 智商情商 老万抽了一口烟,用手指头弹掉了烟头上的烟灰:“阎王爷马上叫这个郎中升了天堂。” 老人听完了老万讲的这个,阎王爷在阴曹地府里审案、断案、判决案子的笑话以后,他看着老万眨巴了眨巴眼,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儿:“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个事儿,就是有一样儿,我心里虽然明白了,可是我的嘴上说不出来,我没有那个语言表答能力。” 老万:“你心里好像明白了就得了,咱哪说哪了。我的意思是说,咱往后在办什么事的时候,千万的要适应社会的发展形势的需要再办,否则你就会碰的头破血流。李真钢那回个上姬果强家,吃老乡亲的包子去,发生的事你听说了?” 老人:“我早就听说了。哎、老万兄弟你提起李真钢来了,要不你们两家是亲戚,你跟李真钢是一担子挑?” 老万:“我跟李真钢是亲戚、是一担子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老人:“嗨、老万兄弟你看你想的哪去了?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智商高,李真钢兄弟的情商高。要么你们两家的小日子,过的都这么好。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妮、孙子孙女的,长的倍俊、倍聪明、还倍有出息。” 老万:“我们家在各方面好的程度,要是跟李真钢家的个方面比起来,可比不了李真钢家好。” 老人:“要是叫我看着你们两家,各方面好的程度都差不多。老万兄弟你知道你们家,跟李真钢兄弟家的日子各方面儿,为什都过的这么好吗?” 老万:“我不知道,为什么呀?” 老人:“你在咱们全村里来说,智商是最高的人,李真钢兄弟在咱们全村里来说,情商是最高的人。” 老万:“智商跟情商不能搁在一块比,这两个商是有区别的。” 老人:“这俩商有什么区别呀?” 老万:“你听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老人:“你举,叫我听听。” 老万又抽了一口烟:“你知道《水浒》这本书吗?” 老人:“我知道,中国的四大名着谁不知道哇。” 老万:“《水浒》这本书里有两个人,一个人是智商高,一个人是情商高。你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吗?” 老人:“你问我这个事儿,我真不知道。你说说这两个人是谁呀?” 老万:“智商高的是军事吴用,情商高的是宋江。你就是看完了《水浒》这本书从头到尾,吴用打一开始就在梁山上当军事,到末后他还是一个军事。而宋江上梁山晚,晁盖死了以后宋江就当上了,梁山上的一百单八将里的总头领,坐上了第一把交椅。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老人摇了摇头儿:“我不跟你的学问大,还是你说给我听听。” 老万:“这就是智商高的人,跟情商高的人在本质上的区别。” 老人:“怎么见得呀?你再跟我说明白点,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行,我再进一步的跟你说明白点儿。”老万眨了眨眼睛:“我跟你说说吴用、宋江,他们两个人分别办的一、两个事儿,你听了以后就明白了。” 老人:“行,那你就说给我听听。” 老万使劲嘬了一口烟,用烟呛的他咳嗽了两声,然后说:“咱就说说林冲杀死了王伦的这个事,王伦在梁山上容不下晁盖这一伙人,他怕晁盖有朝一日,抢了他在梁山上的,坐第一把交椅的位置。有一天王伦当着梁山上众兄弟的面儿,就给晁盖一伙人很多的银子,打发晁盖一伙人下山另谋去处。站在一旁的林冲,平日里本来就对王伦嫉妒贤人的所作所为非常的不满,对王伦非常的气愤。今儿个他一看王伦的行为,纯粹属于嫉贤妒能啊。林冲的火气就上来了,他手里拿着大枪就要把王伦给杀了。其实林冲还真是不想把王伦给杀了,吓唬吓唬王伦就得了,林冲的目的就是想叫王伦,把晁盖一伙人留在山上共谋大业。军事吴用本来就想,把王伦给杀死了,他们一伙人好拥戴晁盖,坐梁山上的第一把交椅,来当梁山上的大头领,只是没有机会,找不找杀死王伦的借口。今儿个吴用一看这个阵势,觉得是一个杀死王伦,叫晁盖在梁山上坐第一把交椅,当上梁山上的这个大头领。军事吴用站在一旁,变相的给林冲拱火儿,好叫林冲快点把王伦给杀死了。他阴阳怪气的站在那说:哎呦、王头领可是个不嫉妒贤人的好头领啊,林教头你可不能把王头领给杀死了哇。林教头要是把王头领给杀死了,往后咱们梁山上的这么些个好汉,还上哪找赛王头领这么重情、重义的好头领去呀?能带领着,山上的众好汉、众兄弟,杀富济贫成大业过上好日子去呀。林冲是一介武夫,他正在气头上哪,又加上吴用阴阳怪气的,扇风点火儿,林冲的火气更大了。林冲当时什么事也没有想,立刻就端起了大枪上前一步,就结果了王伦的性命,吴用一看心里这个乐呀。这就是吴用借着林冲的手杀死了王伦,林冲不一会的工夫,心里就目候过味来了。林冲心里这个恨吴用、骂吴用啊。吴用靠着智商,借着林冲的手杀死了王伦以后,晁盖就坐上了梁山上的第一把交椅,当上了梁山上的大头领。这是一个事儿,我再给你说一个事儿。你知道《水浒》这本书里,梁山上的一百单八将里,有个叫卢俊义的人吗?” 老人:“不就是河北蔚麒麟的那个卢俊义吗?我知道哇。” 老万:“卢俊义也是叫吴用使智商、使计谋,把他给逼上梁山的。当然这和卢俊义的管家,跟卢俊义的媳妇儿,在一块鬼混的原因是分不开的。还有朝中的大将董平、徐宁等等,都是叫吴用的智商,给逼到梁山上去的。” 老人:“你说的这倒是弄么一回事儿。” 老万:“我再跟你说说宋江这个人,宋江后来能坐上梁山上的第一把交椅,完全是靠他的情商坐上的。他本来出身豪门,家里有钱有势。而且他本身还是一个小官吏。你知道什么是官吏吗?” 老人:“我上哪知道这么些个事去呀?我不知道。” 老万:“我给你说说什么叫史。在过去的朝廷里,各地方、各部门儿,朝廷里封的官都在朝廷的编制里。吏是不在朝廷官员编制里的,吏是朝廷的各部门儿、各地方的官员临时顾用的人,帮着官府干事的人儿,这些个人叫吏,也就是一个临时工。你知道了吗?” 老人:“我知道了,你还是跟我说说,宋江情商的事。” “行,我还接着跟你说宋江情商的事啊。”老万嘬了一口早已经熄灭的烟屁,接着:“宋江拿着家里的钱广交朋,谁要是在钱上碰到困难了,他就会主动的上前,帮助这个人把这个困难给解决了。当然他交的这些个朋友,不光是体现在钱上的这一个方面儿,还有很多的方面哪。凡是受过宋江帮助过的人,都对宋江感恩戴德,不忘宋江对他们的好儿。要么宋江有个外号叫及时雨宋江嘛。这就是宋江用情商交下的朋友,光么他在酒楼里喝多了酒,写了一首反诗,他成了朝廷的犯人以后,他到哪碰上了他过去交下的,那些个朋友都跟他叫宋江哥哥、都能够拥戴他?这就是宋江在情商方面的体现,同时也是智商跟情商上的区别。你好么的宋江对梁山上也没有一点的贡献跟功劳,晁盖死了以后,梁山上的众好汉,都拥戴他坐上了梁山上的第一把交椅,当上了大头领了嘛,吴用还是一个军事。” 老人气愤地:“宋江就是个大判徒!他要是不带领着梁山上的众好汉,被朝廷招安了,梁山也早就成了气候了。到了末后梁山上的大部分的好汉,被朝廷都他们给害死了。要是叫我说呀,宋江就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他想着招安以后,朝廷封他个一官半职的光宗耀祖,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老万:“宋江最后走上被朝廷招开的道儿,是跟他的出身有着紧密相连的。他本身就出生在一个有钱的大地的家庭里嘛,他在当时的宋朝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他应该感谢大宋朝的皇上。他要不是喝酒喝多了,在墙上写了一首反诗,他九辈五也不上梁山哪,他上梁山的动机、目的,跟梁山上那些个被朝廷,逼上梁山的好汉不一个样儿。” 老人:“他(指宋江)的情商爱高不高去,不提他了!反正他把梁山上的好汉,都他妈的给毁的姥姥家去了!” 老万一看老人着急的样子,笑模丝地:“你看你你着什么急呀?咱这是就事论事儿。咱俩说的是一个人到底是智商高好哇,还是情商高好。你看李真钢打起小,他家的日子过的比大多数的人家都强。他跟李同叔省吃俭用的积攒下来的俩钱儿,看见咱们村里的老乡亲,谁家要是碰上因为没有钱难办的事了,这爷俩知道了以后,就会主动的上前去帮忙,把困难给解了。从长远的利益去看,还是情商比智商好一点。” 老人:“李真钢跟他爸爸过去给一个村的老乡亲,净办好事的这个事我知道。你看李真钢家在过庄稼日子上,这两辈子的人了,都没有碰到过忒难的事?” 老万:“这就是情商的好处。” 老人:“什么情商不情商的呀?还是李真钢说的那两句话对。” 老万:“李真钢说的哪两句话对呀?” 老人:“李真钢说:人多行善是一宝,碰到困难倒不了。你看李真钢家现在那小日子过的,真叫个人财两旺啊。要是叫我说呀,什么都不在意。人活这一辈子就得老积德行善,为人民多做好事儿。修好不见好,早晚得找着。人做事老天爷看着哪,老天爷有眼、手里也有本账。” 老万:“行了,咱再换个话题说。” 老人:“换个什么话题说呀?” 三百四十四章 令人担忧 老万:“咱俩别净说老辈子的事了,长就的咱也没看见,咱俩就说说现在发生的事。” 老人:“现在发生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呀?刨出说想办法挣钱去,没有什么好说的事了。” 老万:“咱俩就说说最近,咱们村里头发生的事。” 老人:“咱们村里头最近发生的事儿,说它干吗呀?白赚着越说越生气。” 老万:“一个闲呆着、咱俩说闲话哪,你生的哪家的气呀?” 老人:“那你就上咱们村里头,找个话题说。” 老万裹着一根旱烟:“你说怎么姬果强一下子,就当了咱们村里的这村支书了呢?” 老人:“这个事连吃屎的小孩儿,都知道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哇?你套我的话儿,非得叫我说出来不行啊?” 老万:“你说出来,我听听跟我知道的情况一个样吗?” 老人:“还不是因为他(姬果强)出了一部分钱,把咱们村里头的这条道给修好了。加上他这二年帮着咱村里,帮着咱们镇里,花己个的钱干了一点公益事业的原因呢?要不上哪论到他当咱们村里头的这个支书哇?” 老万:“还有什么原因呢?” 老人:“还有什么原因,就是他上面有人提拔他,他才当上的这个村支书的。” 老万:“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老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老万:“好么的上面的人跟他不沾亲带故的,能提拔他当这个村支书吗?” 老人:“你说的是那个事?全镇里头的人恨不得都知道了,那还叫个事儿。现在别说是个别的当官的人,就连手里有俩钱的人都那样儿,谁管的了哇?” 老万:“别人管不了的事儿,己个管己个管的了。人不能干为了己个要达到的目的,来牺牲己个的亲的热的的人。他能当上咱们村的这个村支书,跟他的小姨子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老人:“你说的这倒也是,好么的他(姬果强)能够得到提拔吗?但愿这小子别赛他爸爸姬思忠似的呀。” 老万:“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姬果强)又是那个根儿,他能好到哪去呀?” 老人:“他要是随他爸爸姬思忠似的,不就把咱们村的老百姓,给毁到了家了吗?” 老万:“他究竟随不随他爸爸那么不是人,还是令人担忧哇。” 老人:“但愿他还像最近这二年这么好,能够带着咱们村的老百姓,早一天发家致富奔小康啊。” 老万:“要是叫我看哪,他比他爸爸姬思忠的野心还大哪。他这二年变好了,是他有更大的野心,他使的是障眼法,欺骗咱们村的老百姓,欺骗上级党组织,这小子是深藏不漏哇,一旦时机成熟了,他那狐狸的小尾巴就该露出来了,你要是不信,你就往后看着。” 老人:“爱怎么着去,天塌砸众人。再说了他(姬果强)往后有了责人心了,也许就变好了。” 老万:“他(姬果强)变的好变不好的倒不碍呀,他不把杜柳村的老百姓祸害苦了,村里的老姓就算是烧了高香喽。” 老人:“看他(姬果强)最近这几年的做派,他也坏不的哪去了。即便是他当上了村支书,不为村里的老百姓干事儿,他想大五大六的搞贪污,是不可能的了。” 老万:“为什么呀?” 老万:“村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贪污的了呗,村里的集体财产叫上一届的村里的干部都折腾的,比和尚的脑袋瓜子都光溜了。” 老万:“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村这么大个村,他要想搞贪污有的是办法儿,咱老百姓不知道的事多着哪。” 老人:“咱什么话都别说了,咱村的老百姓就盼着,他别随他爸爸姬思忠就行了。” 老万:“他(姬果强)随他爸爸不随他爸爸的,我给你说个中国历史上的真事儿,你联想反思一下就明白了。” 老人:“你说说我听听。” 老万:“你知道在武则天坐天下的时候,也就是大东周时期,出过一本天下等一邪书,是什么书吗?” 老人一笑:“你看你问的我这个事儿,你这不是别我的大象眼呢吗?我斗大的字不认的一升,我上哪知道这个事去呀。” 老万:“这本天下第一邪书的书名儿,叫《罗织经》,这本书里有一个叫来俊臣的人。咱们老姓不是人人都说,哪个人一辈子都一心想着,要当个一官半职的吗?” 老人:“是啊,人人都想着一辈子当个一官半职的,哪个人都不想着当一辈子要饭的老花子。” 老万:“来俊臣这个人一辈子就不想,当个一官半职的。” 老人:“那他一辈子想当个什么人呢?” 老万:“来俊臣这个人一辈子,就想着当一个实实在在的地痞臭流氓。” 老人:“弄么着来俊臣这是要干什么呀?” 老万:“来俊臣这是要干什么呀?我告上你,因为来俊臣的爸爸就一个,地地道道地痞臭流氓!来俊臣的爸爸叫来操,就是曹操的操,一听他爸爸这个名儿,就不是什么好人。来俊臣打起小的时候,就看他爸爸成天价,带着一大帮的地痞臭流氓,在十里八乡横冲直撞,无法无天、无恶不作、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强抢民财、独霸一方,简直的就是一方的个土皇上。常言说:有其必有其子,有其母必有其女。你想想来俊臣有这么一个爸爸当样板,来俊臣能好的了吗?来俊臣打一懂的时候起,他就看着他爸爸干的这个事不赖。他就立志,等他长大了以后,坚决要继承父业。来俊臣的爸爸因为作恶多端,没有能得到善始善终。他爸爸死了以后,他、、、、、、” 老人打断老万的话:“哎、你等等再说。弄么着来俊臣的是得的什么病死的呀?” 老万:“赛来俊臣的爸爸这样的人,坏事都叫他干绝了,能得的了好病死了吗?” 老人:“那他(来操)得了个什么坏病死了的?” 老万:“来俊臣的爸爸得病是,全身上的肉一点一点的腐烂,脑袋瓜顶上长疮,脚心上流脓的病死了的。” 老人:“呦、他(来操)要是得这么个病儿,他头死的时候甭定有多不好受呢?” 老万:“你怎么还管他头死的时候有多不的受哇?谁叫他损事儿、坏事都干绝了哇?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怎么你还心疼他了?” 老人一直脖子:“我怎么还心疼这个大恶人呢?我是解恨哪!你快着接着说说,来俊臣末后的事。” 老万接着:“来操死了以后,来俊臣继承了父业。这个缺了八辈大德的个坏小子啊,办的事比他爸爸来操还损、还坏、还缺德哪。别人谁也想不到的,干坏事的损招儿、坏招儿、缺了八辈德的招儿,这个坏小子都能够想的出来。” 老人:“弄么着来俊臣末后归了个什么茬啊?” 老万使劲点了一下头儿:“嗨嗨!你就甭提了。真中了那句话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走时气、马走膘哇。来俊臣这小子不是一辈子,都不想当官老想着要当一辈子的地痞臭流氓嘛。” 老人:“怎么着哇,这个坏种(指来俊臣)末后,还当上官了是怎么着哇?” 老万:“可不是这个坏种,末后还真当上了官了呗。” 老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朝廷里怎么会用这样的,坏种人当官啊?” 老万:“大周时期的武则天,为了她己个的江山坐稳定了,她想了一个招儿。在朝廷里当官的人,不能净用遵纪守法的忠臣、好人当官儿。适当的也得用一些个,地痞臭流氓大搞贪污腐败的奸臣人,在朝廷里当官儿。” 老人:“武则天这是为什么呀?” 老万:“遵纪守法的忠臣好官儿,为了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两袖清风为朝廷的利益办不了的事儿,她可以利用一些个,地痞臭流氓提拔上来的,不遵纪守法的贪官儿、奸官儿、为非作歹的官儿,把一些个对朝廷有利益的事给办了。那些个两袖清风、忠臣的官是办不了的。” 老人:“看来武则天是一个用心良苦、十分恶毒的女皇上啊。” 老万:“武则天为了坐稳江山、为了很好的统治老百姓、为了笼络人心,叫社会长久安定,她明着净说些个对朝廷、对老百姓有益的、向着老百姓的好听的话儿,背地里她确指使那些个,在地痞臭流氓当中提拔上来的贪官儿、奸官儿、坏官净干些个,违犯国家的政策、违犯国家法律的、对老百姓没有一点好处,欺压坑害老百姓的事儿。到时候老百姓把这些贪官儿、奸官儿、坏官所办的环事儿,反映到朝廷里头去,武则天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她是一推六二五。当然她也会挑着拣着的,把一些个危害国家利益、危害老百姓利益的,老百姓反应非常强烈的贪官、奸官儿、坏官处理的。” 老人:“武则天为什么提拔重用了,这些个贪官儿、奸官儿、坏官儿,她为什么还处理他们呢?” 三百四十六章 负出辛苦 老人:“这本天下第一邪书《罗织经》是谁写的呀,你知道吗?” 老万:“我知道,这本书是两个人写的,其中就有来俊臣这个人儿。” 老人:“这小子还会写书呢?” 老万:“邪门歪道的书他还不会写。”老万点着了已经熄灭的烟,抽了一口:“这本天下第一邪书《罗织经》后来传到了狄仁杰的手里头去了。狄仁杰看了这本书以后,都下出了一身冷汗。” 老人:“嗨!爱谁吓出一身冷汗去、吓出一身冷汗去,反正我就知道伴君如伴虎”。老人扭头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要家走吃饭去了。”老人说完抬脚迈步离去了。 老万嘬了一口烟,把手里的烟屁扔在了地上,也站起身来回了家。 读者不知道还记的不记的,在人民公社、生产队的时期里,杜柳村第四生产小分队里,有一个和杨大春比驮笆泥、比zhou碌碡,名叫金二愣的小伙子?金二愣四十来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因病去世了,就剩下他一个人过日子了。还真不错,在金二愣三十多岁的那一年,村里有好心的人,给金二愣介绍了一个,离过婚多年的妇女做妻子。这个妇女比金二愣的岁数还小几岁,这个妇女和前夫离婚以后,把两个孩子留给了男方抚养,孤身一个人回到了娘家过日子。嫁给了金二愣为妻以后,又给金二愣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取名金合、次子取名金祥。长子金合是胎里带的一个小罗锅儿,走起路来一只脚,还是个踮脚儿,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残疾人,身体长的也十分的瘦弱。不过金合这个孩子打起小就懂事儿、十分吃苦耐劳、重情重义会过日子。在村里老乡亲们的心目之中,他是一个老实八交、诚实、守信用、不讨厌人的个好孩子,金合还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个孩子。他知道自己有不了学业,将来长大了以后,也干不了什么大事儿,有不了大的成就,所以他从起小就没有上学,九岁那年他就拜了本村一个修理旧鞋,也就是一个锥破鞋的人为师傅,学习修补破鞋,将来长大了以后好谋生。从此他就跟着师傅,追赶十里八乡的大集,在集市上跟着师傅学习修补破鞋的手艺。在此期间里,他是跟着师傅无冬无夏、不管是夏天里有多么的热、刮风还是下雨,也不管冬天里天气有多么的冷、刮风还是下雪,他是风雨风雪无阻哇,天天都跟着师傅追赶大集,在集市上出摊修补鞋去。他那才是吃尽了人间的苦、受尽了人间的罪呀。还真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另外他还有学习修补鞋这门手艺的天赋,加上他的勤奋好学,几年下来他就跟着师傅,把修理鞋的这门手艺,全部学到了手里了。他师傅也是一个好人,他师傅为了让他多挣几个钱儿,就让他另起炉灶,让他自己出一个修补鞋的摊位,好让他多挣点钱、多一些个经济收入添补家用。并且他师傅还给他置办了一整套的,修补鞋的工具。所以在金合十三岁的那一年,他就自己出了一个修理鞋的摊位。从此以后他骑着一辆旧自行车儿,驮着两个装有修理鞋工具的木头箱子,起早贪黑、忍饥挨冻的,追赶十里八乡的大集,在大集市上出摊位,招揽生意活赚钱。虽然是赚的钱不多,但是贴补家里正常的生活,还是要比一个单靠种地为生的小农户的人家儿,在经济方面上,手头要宽裕一些。一家四口人的日子过的,也算是衣食无忧,平平安安、其乐融融。 下面再简单的介绍两句,金二愣的次子金祥。 金祥从起小的时候脾气、秉性、为人办事儿、理想、信念,和他的哥哥金合都是截然不同的、有着天壤之别。金祥从小就心气高、志向大,是一个志大才疏的人,他总想着在各方面都能够出人头地,过上洋里洋气的日子,不踏踏实实的干事儿、过庄稼日子。 金合十七岁、弟弟金祥十五岁的那一年里,金二愣和妻子因病相继去世,剩下了尚未成年的金合、金祥兄弟两个人过庄稼日子,给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里,又增添了一份阴影、增添了一层雪上之霜,无疑这兄弟俩的生活负担,完全由哥哥金合担负起来。因为那时弟弟金祥正在上学,一切费用都得靠他的哥哥,金合供应他。金合是每天起早挂晚的追赶大集,出摊给人家修补鞋,挣点微溥的几个钱儿,生活过日子。并且他还要挤出时间来,拖着残疾的身体,去地里照顾家里承包的几亩地的庄稼。读者可想而知这哥俩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金合知道由于自身的客观条件儿、身体的残疾,一辈子是娶不上媳妇儿、为祖上不能传宗接代了,为祖上传宗接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他的弟弟金祥身上了。他为了让弟弟的学业有所成就,让弟弟的身体发育良好,他每天赶集出摊回家,总忘不了在小饭店里,给弟弟买些爱吃的饭菜,带回家里来给弟弟金祥吃,他自己确在集市上,吃个在家里带着的剩馒头和一块咸菜,就着凉水充饥。他为了能让弟弟在学校里,穿戴的干净利落的、像模像样儿,他不惜花掉他多日,积攒下来的钱,给弟弟买穿戴,而他自己身上确穿着,街坊四邻的老乡亲,送给他的旧衣服、旧鞋长年穿在身上。在金祥十八岁上高中的时候,因为他学习成绩不佳、学习成绩落后,被迫辍学回了家。在金二愣夫妻去世的几年里,金祥在哥哥金合的娇惯下,金祥又养成了一个好吃懒做、好逸恶劳、悠手好闲、对同龄人七个不服、八个不歹的个坏毛病。金祥辍学以后在家里,经常和几个不三不四的孩子,一起去东游西逛的打架斗殴,不干正事儿,家里的活一点都不管、不干。金合一看弟弟这么下去可不行,长此下去不一定哪一天出个祸事儿,整个的家就满盘皆输了。所以金合拿出了自己,靠给人家修补鞋挣来的积蓄,给弟弟金祥买了一台电脑、买了一部手机,让弟弟在家里天天上网玩游戏,只要是弟弟不出门惹事生非就行。嗨嗨,金合万万也没有想到,这样一来弟弟迷上网恋了。今天来一个妖里妖气的女子找他(金祥)来,吃顿饭呆上半天,花上一头子钱女子,女子看到他家里的生活条件儿,觉着没有什油水可榨就走了。过不了多少日子,又有一个洋里洋气、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找他来,吃顿饭、买件衣服、呆上半天,花一头子钱走了,就再也没有音信了。反正花的这些个钱都是,哥哥金合靠给人家修补鞋,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弟弟金祥是一点都不心疼啊。其实凡是来找金祥的这些个女子,都不是有心与金祥谈恋爱的,都是网恋诈骗的女子。她们来到金合的家里,和金祥一见面看出来,没有什么财物可诈骗的,找个脱身的理由就走了,走了以后就杳无音信了,就都来一个狗吃麸子不见面了。金合是为了让弟弟早一天订个媳妇儿,早日让弟弟娶妻生子,好给祖上传宗接代,他在这个事上是看不透彻的、是迷糊的。他为弟弟早一天能订个媳妇儿,出钱是无怨无悔的。作为弟弟金祥来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在这件事上那就更看不透彻,更迷糊了。 在某日的一个下午,金合收了摊骑着自行车儿,驮着修补鞋的工具回家。他骑着自行车刚进到村里的不远处,离着家还有老远哪,他就看见本村的村民王铁良,和他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正站在自己家的当院门口儿,转着圈儿、跳着个脚的骂街哪,他的心里登时就是一阵紧张、一阵害怕。 只听王铁良:“金祥你个小兔崽子,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在你家的门口儿,一直骂到你家来了拉倒!” 王铁良的儿子骂道:“金祥你个小野种儿,你敢打你小爷我?我今儿个就叫你好看!” 金合一听,心说:“坏了,我兄弟又在家里打架惹了事了。”金合害怕、慌忙、着急的,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王铁良父子俩的面前,下了自行车儿。金合在下自行车的时候,他由于一只脚是踮脚儿、是个小罗锅,加上他的心里害怕、慌张、着急,他下了自行车一个没有站稳,他人先倒在了地上,自行车一倒就压在了他的身上。金合翻身把压在身上的自行车儿,推到了一边儿,跪爬着就到了王铁良的脚下。金合半跪半坐的仰着脸儿,央求王铁良:“大大大叔叔你消消气儿、消消气儿,你别着急急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跟我说。” 王铁良低下头看着,半跪半坐在地上的金合,怒气冲冲地:“你个小罗锅家来的正好儿,你说今儿个这个事怎么办?” 金合:“大大、大叔叔,什、么事怎么办呢?” 王铁良伸手一把拉过来,站在他身旁的儿子:“你兄弟金祥在道上看见我儿子了,他无缘无故的就把我儿子,暴揍了一顿!你兄弟金祥那个小兔崽子,长的五大三粗的个头儿,我儿子才十六、七岁儿,长的个头还小,上哪打的过金祥那个小兔崽子去呀?我儿子叫你兄弟那个小兔崽子,打了个鼻青脸肿啊!你说这个事怎么办?” 金合看了一眼王铁良的儿子,确实是鼻青脸肿的。金合立刻给王铁良父子俩作着揖,央求道:“大大叔叔、兄弟(指王铁良的儿子),我给你们俩替我兄弟赔不是了。” 王铁良:“你替你兄弟赔不是,你怎么个赔不是法啊?你甭想跟我说一句客气话儿,这个事就算是拉倒了,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金合:“大叔叔不是不是的,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这会就带着我兄弟(指王铁良的儿子),上医院里头检查、看伤、上药去,一切费用我我都出,行、行吗?” 王铁良立马拒绝道:“不行,他(指金祥)下手也忒狠了!” 金合:“我我再赔给你们点钱行行、行了?” 王铁良:“你想着要赔给我们多少钱呢?” 金合:“大大叔叔你说叫我赔给你们多少钱合适,我我就赔给你们多多少钱。” 王铁良是个十分贪财的人,他觉着今天这个事他占点理,他就想着要借此事敲诈金合一笔可观的钱。他俩眼珠一转,立刻就说:“你就赔给我们五千块钱,咱们今儿这个事就算拉倒。” 金合一惊连连的给王铁良,作着揖:“大大叔叔,我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没没有地方给你,操持五千块钱去呀。” 王铁良一瞪眼珠子,狠狠地:“你今儿个要是不赔给我们五千块钱,我们马上就去公安局里头,告他(指金祥)去,叫他在看守所里呆两天、受几天洋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