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冠》 第一章 开局一个小萝莉! “兄长兄长,你快醒醒。” 床榻上一声脆生生的幼童孺音,让一夜未睡的王生意识到自己必须得面对眼前的世界了。 他不再是二十一世纪一心苦读的历史系高材生了,而是变成了西晋元康八年的一名读书人。 王生在这家排行老大,生母在生自己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床榻边上怯生生的小萝莉,是继母张氏七岁的女儿,一家人,除了张氏与面前的这个小萝莉之外,还有一个叫做王毅的父亲。 “囡囡,为兄这就起来。” 王生在心头轻叹了一口气,用手将眼角的泪滴抹去,就仿佛是将自己的懦弱抹去一般。他把面前粉雕玉琢的小萝莉抱起来,随意放在床榻的一角上,自己则是快速的穿戴着衣物。 既来之,则安之,王生很快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 匆匆穿戴完衣物后,王生才将只有自己腿根高的小萝莉抱下来。 枝丫~ 出了门,借着清晨的微光,王生才堪堪看清了外面的世界。 湛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懒懒散散的白云,院落青翠的老槐树上几只灰衣雀嬉戏打闹着,而在院落的小井畔,还有一位舂米的妇人,依着脑海中的记忆,王生知晓他就是自己的继母张氏。 张氏看到王生起来,连忙说道:“大郎快去吃,饭菜都要凉了。” 王生点了点头,拉着小萝莉的手,快步走到了大厅的食榻上,此时榻上早已经有了几块烧饼,一碟小菜和一坛肉菜羹。 菜是被腌制的苜蓿幼苗,吃起来口感还是不错的,至于肉菜羹,则是肉少菜多,王生囫囵吞枣的很快便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了。 吃饱喝足之后,王生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弯下身子去收拾碗筷,却被小萝莉用手拿着筷子猛地一戳。 “小妹,你这是为何?” 小萝莉两腮气得鼓鼓的,一手叉腰,奶声奶气的说道:“娘亲说了,君子远庖厨,兄长不能做这些俗务!” 俗务? 王生在此收拾碗筷,完全是前世形成的习惯,未到这个世界之前,别说是洗碗这种事情,就连家务大多是自己做的,现在被这小萝莉一戳,王生忍着自己的强迫症,把碗筷放了下去。 唉~ “万恶”的封建思想啊! “为兄不洗了还不成?” “嗯嗯嗯。” 听到王生的这一句话,小萝莉用力的点了点头,重新恢复之前人畜无害的模样。 初到这个世界,王生有些无聊,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或者说应该做什么。 按着记忆中,王生今天好似是要去买服散的器具,所谓之服散,自然就是服食寒食散,如今不仅仅是名士高门服散,就连王生这种小资之家的读书人都想去吸几口。仿佛没吸食过五石散,就低别人一等似的。 魏晋时期风气如此,王生也改变不了,但风气改变不了,自己难道还改变不了?趁着自己还没有“第一吸”的时候,就先与这寒食散划清界限了再说。 王生回屋怀揣着一袋金瓜子,这本来是要买寒食散的资财,如今被王生直接截胡了。 有钱出门,王生的步伐都是虎虎生风的,这一趟,王生是去熟悉并且融入这个时代的。 枝丫~ 王生把厚重的院门推开,刚迈出一步,就发现身后有了一个拖油瓶。 囡囡此刻换上了出门的襦裙,一跳一跳的跟在王生身后,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食指还放在嘴里小力的吸吮着。 “小妹也要和为兄一道出门?” 这个时代虽然女性地位较低,女童却没有出门的限制,但没有限制是没有限制,这与王生原本制定的计划不符啊! “囡囡要吃五味脯。” 五味脯在魏晋时期尤其受到皇室的喜爱,当然在民间也有不少人做,只是价格贵了些,恰巧这小院不远处就有人家出售。 王生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有些闲钱,既然这小萝莉要吃,给她买就是了。 出了小院往西走了大概一个小巷子的距离,其间路过了一家酒肆,一家米店,接着,才到了有卖五味脯的肉店。 五味脯是腌制的肉干,王生称了一小袋,便放在了小萝莉手上,但此刻的小萝莉目光没有在王生手上的五味脯上,而是定格在了肉铺外的一颗老槐树下。 此刻在老槐树下,正站着三个孩童,为首的一个肥头圆肚,呆头呆脑的,脸上还挂着两串鼻涕,在胖小子后面,则是站着两个衣裳单薄的瘦削男孩。 在这个时代,胖,就是有钱,有地位的象征,王生依着自己不多的记忆,很快就认出面前的小胖子。 好像是达货里里正的宝贝孙子,凭借着这一层身份,这小胖子便成了达货里远近闻名的孩子王,平素不少人被他欺负过,但依着王生的记忆,自家小妹机灵得很,三番两次把这胖子给戏耍得不要不要的,因此结下了梁子。 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不是王生站在中间,一场战争估计就要爆发了。 “鼻涕虫!”小萝莉对着那胖小子吐了吐舌头,还比了个鬼脸。 在两个小弟面前被一个小娘皮如此侮辱,小胖子也不管王生在不在,居然直接气冲冲的赶过来了。 小胖子还没近身,小萝莉就抱着王生的裤脚,一边哭一边指着近来的三个人,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兄长,他们欺负我。” 我眼睛好像还没瞎,这很明显就是你先出言挑衅好不。 “囡囡可不要胡闹!” 王生低下头刚要呵斥小萝莉,却被小萝莉我见犹怜的表情触动了心弦,把口中要呵斥的话都塞回去了。 我家的小妹,好像也是这个年纪的 “我不管,囡囡就要兄长帮我教训这个鼻涕虫。” 果然小孩都是这样的 这样的小孩胡闹,王生刚要展现出自己的王霸之气,却看见自家小妹秀目里面精光一闪,眼泪瞬间就止住了。 “鼻涕虫,想要吃五味脯吗?” 小胖子显然脑回路不够,这一秒还怒气冲冲,下一秒就很没骨气的点了点头。 “你给我吃?” 五味脯价格不低,小胖子虽然家境不差,但即使家境再好,也不可能经常吃到五味脯,小胖子在此地留恋不已,就是要多闻一点肉香味,如今听小萝莉的话,眼睛都放出光来了。 “叫我阿姐,我就给你半包!” “阿姐!” 小萝莉的话刚一落,胖小子就出声了。 小萝莉捂着嘴在偷笑,接着说道:“真乖,再打自己两下,我再给你半包五味脯。” 啪啪啪! “王家小妹,可以了?”小胖子眼馋的看着小萝莉手上的一包五味脯,已经是有些跃跃欲试了。 “不给!”小萝莉给小胖子给了一个鬼脸,又躲在王生身后了,脸上瞬间有了泪水。 “兄长,他欺负我!” 王生嘴角抽搐,小妹,我视力不差,智力也还在线,你说出这句话,要我怎么相信? 唉~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演技,不去好莱坞拿个影帝简直就是浪费了你的才能。 王生右手按住冲上来的小胖子的头,一边正经的对着小萝莉说道:“小妹,骗人可是不对的!” “嗯嗯嗯,囡囡知道错了。” 王生看着一脸真诚道歉的小萝莉,心里突然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被元康八年一个七岁的小萝莉套路了! 这小萝莉的一声道歉,让王生就得给她收拾残局了。 不是说古人很单纯吗?为什么一个七岁的小女孩都有心机了? 王生在肉铺要了一个小袋子,在小萝莉的袋子里面挑出了几块五味脯,再把装有几块五味脯的小袋子给那小胖子。 “拿去!” 小胖子欢天喜地的接过袋子就走了,小萝莉却不开心了。 “兄长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都不帮我欺负那鼻涕虫,还把我的五味脯给他吃,哼,不理你了” 很好,很新奇的脑回路,曹冲一边与小萝莉拌嘴,一边看着古朴街道的景色,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了。 有这个小萝莉在,看来这个世界不会太无聊啊! 第二章 变故与责任! 王生披麻戴孝的跪坐在一副灵柩前,手上不断在面前一盆火上扔下一把黍稷梗,黍稷梗在火盆中燃烧,生出一些烟草味,这味道不难闻,但烟却是呛得王生眼泪直流,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生是伤心欲绝呢! 王生看着往来祭奠的宾客,脑子一时间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前天王生与小萝莉在洛阳大市中好好的游玩了一圈,对于西晋时期的风俗人情,王生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本以为自己可以凭借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来改变汉人最悲惨的历史,顺带发家致富的时候,家中的惨状却突然让王生有些迷茫与困惑。 自己的便宜老爹王毅,突然就投洛水自尽了? 所以当王生回到家之时,耳边充斥着的,是张氏撕心裂肺的嚎哭声,眼前所见的,是一具发白的尸体。 这具尸体已经浮肿的有些看不清原貌了,但衣物却是王生记忆中王毅的服饰。 悲伤是可以传递的,加之王生这具身体潜意识还未消散多少,因此王生心中也有些悲切。 好,就算是刚穿越就死了爹,王生也就都忍了,但面前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却让王生感觉自己不像是死了爹的一般简单。 出现在祭堂前的,是一群趾高气扬的泼皮混混。 为首的一个身着锦衣,大腹便便,脸上有着狞色,衣着穿戴与这个时代的审美颇为不符,看起来有些暴发富的味道,在这人身后,还有十几个奴仆服饰的下人,此时站在那胖子身后,正恶狠狠的盯着王生,像是要把王生生吞活剥了一般。 家门新丧,这群泼皮混混如此架势,再加上王毅突然的投洛水自杀,王生心里已经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了。 试问若是前路有希望,王毅会投洛水自尽? 王生甚至在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王生的念头在脑中激荡着,而为首的锦衣胖子的第一句话,却是直接打消了王生心中最后的一点侥幸。 果然,这是来催债的! “王家娃娃,父债子还,你父亲欠了我百金赊债,你要何时替他偿还?” 百金欠款? 王生一呆,脑中这下子是真的不太好使了。 王生对古代钱币还有些研究的,知道百金的价值到底有多大。 魏晋时期一两白银的购买力相当于人民币二三百块钱,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古代一斤等于十六两,而一金则是相当于现在的半斤,总的算起来,一金相当于后世的两万到三万之间,一百金,也就相当于两三百万的巨款。 饶是王毅是洛阳的小资之家,也是被逼得去投河自尽了,但落下的这债务,要我一个读书人怎么偿还? 父债子偿? 王生要是知道这是谁提出来的,一定将他剥皮抽筋了,这简直就是坑儿嘛! 好在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看其他穿越者赚钱也不是特别难,王生心中莫名也有了一些底气。 “你说我父欠你百金,你可有依据?” 这时候往来祭拜王毅的宾客,都站在了两侧,看着面前的一幕,有的人已经是悄悄溜走了,生怕被王生拉着求着借钱。 依据? 锦衣胖子看了王生一眼,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暗黄色的布块,毫不客气的扔向王生。 王生一手接住布块,看了那锦衣胖子一眼,马上把布块展开,放在面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字迹,签名,画押,就连承保人也写得一清二楚。 贾虚 洛阳贾氏? 王生双目圆瞪,抬头细细的看了看前面那胖子,倒是让那胖子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你这读书人,瞪我作甚?是觉得这是契约是我作假的?” 王生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敢问贾兄可是出自洛阳贾氏?” 锦衣胖子眉头一皱,不知道王生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这锦衣胖子还是点了点头。 “我乃是洛阳贾氏一脉的人,与当今皇后,也是沾亲带故的,你若是想要赖账,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知晓这贾虚这胖子真的是出自洛阳贾氏之后,王生哪里还敢生出赖账的念头,更别说他根本没有想着赖账。 王生之所以对洛阳贾氏如此忌惮,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皇宫中的一个人,晋惠帝之妻贾南风! 那个长相丑陋,身形短黑,心性悍强的妇人! 如今的西晋,朝政正是把持在这个妇人的手上,而她的家门,就是洛阳贾氏。 所谓一人当道,鸡犬升天,其族兄贾模、内侄贾谧、母舅郭彰这些亲党,多被委以重任,治下清吏膏腴之位,大多是在贾氏族人手上的,可以这么说,在现在的洛阳,你就算是得罪了司马氏,也不要得罪贾家。 此时,正是贾南风权势最大的时候,连杨骏,卫瓘都被杀了,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也都丧命了,王生小胳膊小腿,实在是拗不过这当朝的第一大势力。 元康八年 王生仔细在脑中回忆着这个时期的历史,知晓在一年之后,天下又会有巨大的变动,到时候,洛阳贾氏将会被司马伦屠杀殆尽,同时,司马伦也吹响了五胡乱华的号角声。 汉人喋血,做两脚羊的时代也即将来到了。 呼~ 王生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学历史的人,王生最不想面对的,就是魏晋南北朝汉人的屈辱历史,现在有幸穿越过来,就让这一切,都在我手上终结罢! 王生心中壮志满怀,但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胖子,觉得还是要把债还了再说。 丰满的理想,总是要先击败现实的骨感才能完成的,但大紧老师说的好: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贾兄勿怒,我王生乃是读书人,若是真的敢赊欠不还,岂不是弃我之前途于不顾?况且我在太学院还有些相识之人,但百金毕竟数目巨大,还请贾兄不要着急催债,容我几日擀旋周转。” 王生这句话一是说自己是读书人,读书人若是赖账的话,在这个时代也就不要想混下去了。 王生是在告诉贾虚,他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的,所以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是不会赖账的,更不会跑路的。 再说自己在太学府上有相识的人,则是为了稳住贾虚,贾虚在王毅去世没几天就过来催债,其实是很不顾及情理的,做这种事,肯定是会被人唾弃辱骂的。 但贾虚他还是来了,除了是自家权势够大,旁人不敢嚼耳根子之外,更多的,是怕王家不还钱,直接跑路。 而王生现在说出的这句话,就是要稳住贾虚,防止他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贾虚在别人新丧未过多久,登门要债,其实就是怕王家还不了钱,因此想要把张氏和王家小妹扣住。 毕竟女人来钱,是比男人要容易的,即使最后王家还不了,自己也不至于血本无归。 而面前这个少年的一段话,却是将贾虚心中的担忧打消得七七八八了。 九品官人法之后,还能在太学读书的,基本都是门第之后的才俊子弟,百金对于王家这种市井小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于这些世家来说,却只是一个小数目。 既然他在太学有熟识之人,那么,给他一些时间,又有何妨? 贾虚在一瞬间之中想了很多,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了。 “既然贤弟你有门路,我也不过分催促了,当时你父与我约定的,是一月无息借款,我许你一月,若是一月不能偿还一半欠款,就不要怪我拿你家一些东西来抵债了。” 贾虚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张氏和囡囡的,威胁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王生眼中闪过一丝狞色,但很快,这丝狞色就沉在王生眼底的无尽深渊中,不为外人所见了。 穿越过来一两天,王生虽然与张氏和囡囡她们并不熟悉,但既然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人,自己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落入敌手。 作为王家最后的一个男人,王生觉得自己是时候担负些责任了,而不是让家中女眷去做些皮肉生意还债! 第三章 洛阳杀人剑! 贾虚既然完成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也不想在这祭堂找晦气,转身就走。 但很显然,有人不想他就这样离开这个祭堂,因为在院门口,已经有一个人静静的矗立着了。 这个人身体不很健壮,也不怎么好看,脸上甚至还有一道刀疤,从额头沿着鼻梁撕拉下来,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他右肩拢拉着,左手,握着一把带鞘的长剑,最夺人眼球的,是他的手。 这双手洁白纤长,指如削葱根,青葱玉指,怕是乐女之手也是比不上。 他就这样站在祭堂门口,眼神望着贾虚等人,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感情,看着贾虚等人,仿佛是在看一群死人一般。 “你是何人,赶快让路,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堂口矗立的人样子实在是可怖,贾虚被那毫无感情的眼睛盯着,心中有些慌乱。 锵~ 玉手剑客没有回答贾虚的话,只是把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 长剑森森,让祭堂紧张的空气骤然冷冽上了三分。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洛阳贾氏,与当今皇后都是沾亲带故的,你若是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伤人无情了!” 贾虚把这句话说完,那剑客还是一言不发,但步伐却是快了许多,眼神依然冷冽。 贾虚心中一横,连忙对着身后的奴仆吼道:“给我殴死这个狂徒!” 奴仆们心中自然也有一些惧色,但一想到自己这边十多个人,对面就一个人,那还怕什么? 冲! 锵锵锵~ 他们纷纷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呀呀叫喊着冲了上去,环首刀狠狠的向着那剑客招呼过去。 一个人对十几个人,但那剑客脸上没有任何惧色,眼睛都未眨一下,直接冲进人堆。 铛铛铛~ 剑与刀交接,王生甚至把眼睛闭上了,就是怕看到那剑客被这些奴仆砍成肉酱。 啊啊啊~ 痛呼声不断,王生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让王生震惊得嘴巴都张大起来了。 这是剑术? 那剑客非但没有被奴仆的大刀碰到,反而像是一片秋日的落叶一般,在风中飘荡,但没有一个人可以触碰到他。 他的身体在一把又一把森冷的环首刀的缝隙中穿行,手上的剑却已经是舞出了剑花了。 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 剑技的起手式在他手上玩出了花一般。 噗噗噗~ 空中绽放出几朵血花,伴随着几声惨叫以及刀落地的声音,那剑客穿过了十几个奴仆的围攻,直接到祭堂中央。 祭堂中央,站着的人是贾虚,此刻他双股战战,眼珠也因为恐惧而四处乱转,肥腻的脸上不断滴落着汗水,身上的锦衣已经和皮肉粘混在一起了。 而剑客的剑,正架在他的脖颈之上了。 “好汉,饶命!”贾虚看到这剑客不在意洛阳贾氏,知道自己再搬出洛阳贾氏也没有什么用,所以吞咽着口水,直接向剑客求饶了起来。 “子钱家,我林朝最恨的,就是子钱家!”剑客出声,但话中的森冷之意,却是让贾虚心中一阵冰凉。 贾虚感受到利剑接触到自己皮肤的冰凉刺痛感,像杀猪一般嚎叫起来了。 “饶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贾虚想要往后退,但林朝那双玉手看起来虽然柔弱,但却是让贾虚一步都退后不得。 贾虚眼睛中的泪水不要命的洒了出来,转头看到王生,连忙用他那杀猪一般的声音求救。 “贤弟,贤弟救哥哥一命啊,救哥哥一命啊!” 王生已经尽量不让贾虚看到自己了,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既然想躲躲不了,王生干脆也站了出来。 贾虚是洛阳贾氏的人,面前这位叫林朝的剑客不怕这洛阳贾氏,肯定是有所依仗的,但那是他的依仗,不是王生的依仗。 得罪了洛阳贾氏,若是只有王生一个人,还可以远走高飞,但是家中却有后娘张氏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萝莉囡囡,如何逃命? 王生不敢拿自己的命,和身后家人的命来赌,而且面前这个叫做林朝的人,还不知道他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王生整理着脑中的思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林朝拱手问道:“这位壮士,请问你与我父亲的关系是?” 林朝抬头望向王生,刀疤脸上尽量挤出一点笑靥,但在这张脸上微笑,实在是不怎么好看,笑的时候,甚至还有些阴森的恐怖。 “郎君,我只能算是你父挚友,当初受过你父亲萌荫接济,若是没有恩人,那也没有我林朝了,本想当面谢恩,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拜访,居然是这个结局。” 林朝语气有些感伤,但握剑的手却更稳了。 王生看着贾虚脖颈上都开始流淌鲜血了,连忙说道:“既然是故人,请让我称您为伯父,伯父,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朝看了王生一眼,转头再瞄了一眼几乎要吓死的贾虚,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他将贾虚随手一抛,收剑入鞘,在诸多奴仆恐惧的眼神中,正大光明的带着王生走到祭堂门口。 贾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自然是被吓得半死,在身侧奴仆的搀扶之下,才慢慢起身,但眼睛看着林朝那边,恐惧之色却是比之前浓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林朝林朝 这不是洛阳杀人剑吗? 我怎么收个债也能遇到这种凶人? 说起这林朝,可是洛阳有名的游侠儿,惩恶扬善,在他手上已经有很多条人命了,但是因为山都县公的庇护,居然可以在洛阳横行无阻。 而所谓山都县公,乃是王恺的爵位,此王恺,正是大名鼎鼎与石崇斗富的王恺,王朗之子,王元姬亲弟,因为在宫闱之争有功,被封山都县公,食邑有一千八百户。 此人也算是奇葩,为了炫富,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光明正大窝藏钦犯还不算是其中最离谱的一个。 贾虚心虚无比,他虽然是洛阳贾氏的人,但只是旁支,是远亲,贾氏会因为他一个旁支而去与功臣王恺做对? 显然不会! 贾虚心中已经有些害怕了,万一这杀人剑真的杀心大起,那自己死了,也只是死了。 贾虚面带苦色,心中已经是在想要怎么善后了。 祭堂门口,王生对着林朝躬身行了一礼,发自内心的感谢道:“伯父今日之所作为,侄儿必当终身铭记。” 林朝摇摇头,看了一眼祭堂内的贾虚,看到他还算老实,这才拉起王生的手,说道:“我欠你父一条命,这点事,不算什么。” 林朝拍了拍王生的肩膀,语气却是有些疑惑起来了。 “对了,你家为何欠那子钱家的债,若不是我来,难道你真的要还百金欠债?” “这欠债条款,应该是父亲签署的,他借钱置办了一家布帛店,没想到却遭了大火,原本我还以为他只向一些亲人借款,没想到还向这贾虚借了款。” 真欠? 林朝眉头一皱,问道:“他可有夸大数目要你还债?” 王生摇头,说道:“一月无息,只是他要我一月之内偿还五十金,不然就要动粗!” 动粗? “好胆!” 林朝大吼一声,却是让祭堂里面本来就惊恐交加的贾虚尿都吓出来了。 锵~ 林朝拔剑,看这架势就是要冲进去手刃了贾虚一般。 “伯父勿怒,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果我父真的欠他钱财,那么,若是我等此时枭首了他,与那些恶人何异?” 林朝听完王生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是让恩人一家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又不是林朝想要看到的。 “不杀他,难道你还真的还得了百金欠款?” 王生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百金虽多,但若是因此错杀了人,想必伯父也不愿看到,此地乃是我父灵堂,不适合人死,且他还是洛阳贾氏的人,与宫中那位贵人沾亲带故,即使伯父心中不惧,也得为侄儿家人着想一二。” 林朝听完王生的话后,点了点头,他不怕洛阳贾氏,除了他上面有王恺撑腰之外,更多的,是他光棍一个人,死了也便死了,无关轻重。 林朝侧目看了一眼披麻戴孝的张氏和囡囡,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自己虽然一个人,但恩人家中却不止一个人,还有女眷,林朝心中有些烦躁,问道: “那此事要如何处置?” 林朝平时负责杀人,哪里有想太多的事情,对于处理面前的麻烦,林朝也是一窍不通的。 既要不还钱,又不得罪洛阳贾氏,这要怎么搞嘛? 若是只有林朝一个人,自然没什么事情是一剑解决不了的? 如果一剑解决不了,那么,就再加一剑罢了。 但此事关乎恩人一家性命,因此林朝不知道如何解决,索性就推给王生了。 好不巧,王生也有出面的意思。 之前王生在贾虚面前唯唯诺诺,主要是因为自己底气不足,身后没人,底气不足去向人理论,再有理也无理。 但现在身后有了连贾虚都怕的林朝之后,王生底气足了许多。 这底气一足,与贾虚的交涉,也要好说话了不少。 弱国之间无外交,那强国之间呢? 第四章 求你不要还钱了行不? 王生快步走上前去,而林朝因为被王生吩咐的原因,站在原地不动,但那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却一直定格在贾虚身上,若是贾虚想要对王生做什么不轨之事的话,林朝只需要一个呼吸,就可到王生身边,将王生从贾虚这一帮人的手上救出来。 贾虚定定的看了王生身后一眼,确定林朝没有跟上来之后,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贤弟,你与杀人剑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帮你?” 贾虚肥脸挤出一个好奇的神色,语气婉转,似乎很想要知道王生的回答一般。 王生眼睛一闪,知道这贾虚心中打的什么算盘。 贾虚问的这句话,就是要了解自己与林朝之间的关系,若是萍水相逢,林朝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话,那贾虚可能就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在事后,还可能会报复自己,若是关系紧密,贾虚在与自己说话的时候,自然会掂量一二,而报复,更是无从谈起。 王生一笑,说道:“伯父与我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今日特地来祭奠我父。” 伯父? 过命的交情? 贾虚心中一惊,肥腻腻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靥。 “原来如此”贾虚做恍然大悟状,而王生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贾虚。 贾虚被王生的眼神盯得发毛,连忙问道:“杀人剑现在为何还堵着门,莫非不让我等离开?” 贾虚更多的,还是怕林朝,怕死,林朝堵住门,让贾虚心里一点脾气都没了。 脾气有什么用?还是先把命保住了再说! 王生听完贾虚的话之后,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有着无奈的神色,如此神色被贾虚看在眼里,让贾虚心中一个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非那林朝不想放过自己? 杀人剑向来是杀人不眨眼的,况且他身后还有山都县公做后台,杀自己一个支脉,绝对是无足轻重的。 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自己真的要白死了? 贾虚脸上有着惊恐之色,转头看向林朝,而林朝此时正擦拭着利剑,那双眼睛看向贾虚,却是不带一点感情的。 不! 我不能死,我还要多娶几房小妾,多玩弄几个美姬呢,我怎么能这么快就死在这里? 贾虚满头虚汗,眼眶中充斥着泪水,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郎君,你要救我啊,我只是来催债而已,没有做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杀人剑,哦不,大侠与你关系莫逆,你一定要在他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啊!” 王生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抱着自己大腿的贾虚,心中有一些好笑,这贾虚的脑补能力,让王生腹中准备好的说辞都不用拿出来了。 看着如此模样的贾虚,王生叹了一口气,半蹲下去扶起贾虚,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贾兄,伯父他崇敬我父,如今见你在灵堂大放厥词,心中愤恨,若不是我出言阻拦,他就要在灵堂中大打出手了。” 大打出手? 贾虚咽了一口口水,脸上露出一丝献媚的笑容,有些低声下气的说道:“此事我做的不对,你与大侠美言几句,我等知错了。” 王生看了贾虚一眼,情真意切的说道:“我知道贾兄也有苦衷,放心,我一定会在伯父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贾虚点了点头,满眼感激,眉眼中的神情仿佛是在说王生是好人。 呵,好人? 王生迈步出去,与林朝说了几句话,再次倒转回来,回来的时候,王生脸上是有些难色的。 贾虚担忧着自己的小命,因此看到王生为难的表情,赶忙问道:“郎君,大侠如何说?” 王生叹了一口气,用很为难的语气说道:“伯父说你们冲撞了我父亲的亡灵,要你们在父亲灵位前三叩九拜,方可放你一条生路。” 三叩九拜? 贾虚脸上一喜,心头想道:不就是三叩九拜吗,拜一个死人,又不会怎么样,因此贾虚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在一帮祭奠王毅宾客的异样目光中,这个原来是来收债的恶客,瞬间变成了来祭奠王毅的宾客,而且来祭奠的宾客哪里需要三叩九拜。 须知,三叩九拜是拜帝王或者是祭拜祖先的大礼,要贾虚对着王毅的灵位三叩九拜,这相当是在侮辱贾虚了。 但很显然,贾虚不是这样想的。 为了保住性命,些许侮辱算什么? 三叩九拜之后,贾虚献媚的看了林朝一眼,但林朝眉眼间的杀意却是没有下降多少,贾虚心中一凉,连忙向王生求救。 “郎君,我等既然三叩九拜了,为何大侠还不放行?” 王生也是一脸“困惑”,他拍打着贾虚的肩膀,义正言辞的说道:“贾兄放心,你既然祭拜了我父,我便不会让你在此灵堂出事的。” 听到王生的这个承诺,贾虚心中一安,心中对王生的感激之情是怎样都掩饰不住。 王家郎君真是好人啊! 自己上门催债,没想到他心中不但不记仇,反倒处处为我等着想,在杀人剑中辗转擀旋,贾虚一想到之前自己的所作为,心中不觉有些惭愧。 王家郎君如此待我,我却如此对他,我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王生在贾虚一脸感激目光的目送下,慢慢的走到林朝身边。 林朝看着王生,脸上也有些古怪神色,之前所谓的三叩九拜,完全不是他提的,而是王生自己提的,他摆的凶狠的眼神,也都是为了配合王生的表演而已。 现在看到贾虚被王生卖了还要感激王生的样子,却是让林朝心中一寒。 这恩人的儿子的手段,还真是高明,林朝已经默默的在心中下定决心了,以后惹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招惹王生。 惹了莽汉,大不了真刀真枪干一场,但招惹了像王生这样表面跟你笑嘻嘻,背后却是在算计你的人,估计以后死了还要帮他数钱。 呼~ 林朝摇摇头,把心中杂七杂八的情绪清除出去,对着王生问道:“郎君,接下来要我如何配合?” 王生一笑,说道:“伯父只需把玩手上的宝剑,时时凶狠的瞪着贾虚即可,等下我会带着贾虚出门,到时候伯父只需稍加阻拦就好了。” 林朝点了点头,嘴上却不忘提醒王生一句。 “那贾虚既然是子钱家,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他手上肯定是有人命的,郎君还是要小心行事,不要莽撞。” 王生点了点头,再次转过头去时,脸上已经是一副愁苦的表情的。 王生快步走到贾虚面前,贾虚看到王生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连忙问道:“郎君,如何?” 王生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说若是要我偿还你百金债务,无疑是会让我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所以他宁愿是要杀了贾兄你们,也不让你们活着出去。” 杀了我们? 贾虚额头冒汗,尤其是此时是在夏天正午,那汗液就像是被人淋水一般,不要钱的从头上冒了出来。 “郎君,郎君,那钱我不要你还了,这还不行吗,不要你还了,你与大侠说说,从今往后你与我两清了。” 贾虚拿出袖口的借据,在王生面前用力撕成了好几半。 王生接过已经成碎块的借据,心中虽然欢喜,但脸上却是露出一个不快的神色。 “贾兄如今把借据撕了,岂不是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我王生岂是不还父债之人?此借据撕了也没用,钱,我王生一定会还的。” 王生这句话义正言辞,说得很大声,来祭拜王毅的宾客看着王生,眼中的都是欣赏敬佩。 如此麒麟儿,面对百金外债依然面不改色,这王毅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王生这句话声音洪亮,自然也被林朝听到了。 林朝嘴角一抽,转头继续擦拭着手上的长剑,心中不断腹诽这,看向贾虚的眼神却更凶狠了。 贾虚看到林朝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心中一凉,差点就要喊王生祖宗了。 王家郎君,你是我大爷好了,这钱不要你还了,怎么地,还要我跪下来求你不成? 而事实上,贾虚还真跪了。 “王家郎君,我知道你高义,但现在为了哥哥的小命着想,还是先不要还钱,可好,算哥哥求你了。” 贾虚都要向王生磕头了,王生连忙将贾虚扶起来,眼中已经充斥着泪水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我强迫贾兄将我家的欠债销毁,那我王生还有何脸面研习圣贤之道?如何能称自己为读书人?” 王生这句字正腔圆的话,马上引来了一帮宾客的喝彩。 “好,郎君高义,不为阿堵物所困,将来必有成就!” “如此郎君,若是我有小女,必然要嫁他。” 一帮宾客化身吃瓜群众,纷纷为王生打电话。 贾虚听到王生的这一番话,心中被感动得无以复加,但心中却是急的要叫王生祖宗了。 我的小祖宗哎,我贾虚还是想着活命哟! “郎君高义,哥哥敬佩,那百金浮财,就当是哥哥送你的了,这样可好?” 贾虚现在只想出去,什么百金浮财,命没了,什么都没了,还是先把命保住了再说。 王生好像是完全不理解贾虚心中的想法一般,语气还是十分的强硬。 “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 我的小祖宗,你老老实实接受了不就好了吗? 贾虚欲哭无泪,六神无主之下,甚至将腰间的钱袋都拿给王生了。 “这钱就算是我孝敬大侠的,还请大侠放小人一条生路。” 林朝看着那钱袋,脸色黑沉。 这架势,好像自己是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似的。 我是游侠,可不是什么劫匪! 林朝狠狠的瞪了一眼贾虚,这一瞪,差点让贾虚的魂都瞪没了。 经过贾虚一阵苦口婆心的解释,王生“总算”是明白了贾虚的意思。 “原来贾兄是想要离开此地啊,不早些说,此事交给我,我一定将贾兄平安带出去!” 贾虚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祖宗,你终于懂了。 王生拉着贾虚的手,将贾虚护在身后,快步的走了出去,到了门口的时候,林朝拔剑阻拦,倒是把贾虚的尿再次吓出来了。 “郎君救命!” 王生将贾虚护在身后,义正言辞的对着林朝说道:“伯父为侄儿出手,侄儿感激不尽,但若是强逼人,以此将欠债消除的话,不是正义之举,还请伯父放了他们。” 林朝眼角抽搐,这故事一个发展,自己好像是变成了反派了,林朝还能做什么,当然只能把门让出来。 老子是大侠,可不是什么反派! 林朝看着躲在王生身后的贾虚,心中一阵唏嘘,若是在之前,林朝还会同情一下王家的遭遇,但这件事情之后,林朝觉得自己该同情一下这收债的子钱家了。 这时代收债,还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啊。 林朝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太仇视这些收债的人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第五章 养望的重要性! 王生将贾虚送到门口,躬身行礼道:“贾兄一路走好,钱,我一定会还回去的。” 贾虚出了大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整理一下已经是全部黏在身上的锦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救命之恩,哥哥择日再报,有事就到洛水畔的燕春楼找我,若是力所能及,哥哥一定帮忙,至于钱的事情,贤弟以后就不用再说了。” 王生眉头一皱,连忙说道:“不还钱?这怎么能行,钱我一定会还的,请贾兄放心。” 贾虚无奈的看了王生一眼,用长辈一般的口气,对着王生语重心长的说道:“郎君啊,你现在虽然是读书人,但也需要知道外面世界的险恶,你心性如此单纯,日后是要吃大亏的。” 心性单纯 你简直是太了解我了! “贾兄不需要再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一定会还钱的。” “唉,我的郎君,你怎地如此固执,罢了罢了,若是你真的还得了钱,就来找哥哥,若还不了钱,我也不会来催债的。” 贾虚摇头说完,就要向外面走去,不料衣服却被王生拉住了。 “贤弟,你这是为何?” 王生把贾虚的钱袋递过去,说道:“这是贾兄的钱袋,我怎么好拿在手上。” 贾虚看着王生手上的钱袋,再看着王生,眼中隐约有泪光浮现。 好人啊~ 居然还记得把我的钱袋拿回来。 贾虚把王生手上的钱袋拿了上来,用力的拍打着王生的肩头,眼睛闪着亮光。 “王家郎君,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日后” 贾虚这句话还没说完,马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林朝从门口走过来了。 现在贾虚是畏林朝如虎,瞥见林朝过来之后,赶忙狂奔逃跑,话都不敢再说一句了。 王生看着贾虚穿过几个巷口,宛若水入大海一般,很快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贾虚离去之后,王生摇摇头干笑两声,心里郁结的浊气终于是吐出来了。 还好这贾虚好骗,不然自己日后就难在洛阳立足了。 洛阳贾氏,起码在今年,还是横亘洛阳的庞然大物,惹恼了这个庞然大物,以王生现在小胳膊小腿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经过王生的一番操作,这贾虚基本上是不会向自己催债了,至于自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要还钱给贾虚,自然不是王生人傻钱多,而是为了两个字。 养望! 声望,对于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来说十分重要,这个时代选才用的是九品中正制,风评声望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中正官的定品,若是无望之人,即使你真的有才,最多也是下三品,但若是你风评好,有声望,即使你不是高门,那么中三品还是勉强做得到的。 入乡随俗,王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而贾虚催债这件事就给了王生一个极好的契机,在诸多宾客面前,王生是狠狠的露了一把脸,在这些人心中,自己的印象怕是不差。 而就是这不差的印象,就是将来的风评,对王生将来定品有很大的用处! 林朝慢步上前,与王生并肩,他侧头看着王生,望着王生俊俏的脸蛋,林朝脸上有些复杂。 “你这小子,真是恩公的后人?” 王生看着林朝一脸异样的目光,拍着胸脯说道:“如假包换,怎么,你不信?” 林朝左手扶着剑,拢拉的右肩挺直了一些,他这右肩并非是天生就是拢拉着的,只是为了更好的出剑,所以林朝才一直保持着右肩的拢拉状态。 “恩人耿直,但你小子肚子里的坏水太多了,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呢!” 锵~ 林朝把剑拔出来,打趣的对王生说道:“不如现在把你这祸害先除了,免得日后祸害别人。” 王生摇摇头,也不理林朝,径直走进了祭堂,倒是让一旁的林朝有些尴尬,只好收剑小步跟上王生。 此时,祭堂因为贾虚的一档子事,所以显得有些慌乱,甚至有不少来祭拜的人被贾虚吓跑了。 王生跪坐回原位,手上拿起一把黍稷梗放在火盆上面,火舌舔舐着黍稷梗,火势顿时大上了不少。 周围的宾客被王生的之前的一番作为打动,觉得王生心性不错,日后可能会有所成就,因此不少人上前结交。 这些人有的是王毅的生意伙伴,有的是街坊邻居,更多的,自然是亲戚。 当然,除了街坊邻居之外,不论是自己那便宜老爹的生意伙伴还是那些远亲,王生都不是很熟,他们此时上来结交,就是为了混个脸熟。 无论在哪个时代,人脉对于一个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王生对于想要与自己结交的人,自然是欢迎至极。 所以在短短一刻钟不到,王生就收到了十几个人的善意,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叫黄廉的要为王生还债的。 声名就是这么神奇,它虽然不能直接变幻成财物,但却是可以通过自身的声望得到财物,就譬如现在。 当然,黄廉要帮自己还债,王生自然没有答应。 若是自己答应了,首先就是欠了他一个人情,人情难还啊,其次,自己在这件事上获得的声望就会大打折扣,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要黄廉帮自己还债都没有什么好处,反倒是会有一些损失,落人口舌。 尤其是王生觉得自己是穿越人士,纵观穿越的人,都是开挂的一生,自己没道理赚不到钱的,况且这钱也不必着急着还。 自己,还有的是时间! 有这个想法的王生,底气自然是要足了不少,倒是让黄廉眼中异彩连连。 王家郎君真是洛阳琼苞,玉树初蕾,此时潜龙在渊,将来必然有所成就! 这人都寻思着是否要与王生结亲了 --------------------- 烈阳西坠,给西边的云朵度上了一层红色,时间已经是到了下午了。 下午的祭堂有些冷清,宾客大多散去了,只剩下王生张氏一身孝服的跪在一旁,林朝祭拜王毅之后,只是说入葬之日,他才会再来,就潇洒离去了。 有时候王生还是挺羡慕林朝的,快剑江湖,但王生知道,以如今的世道,一人一剑,并没有什么用处,王生的舞台不在江湖,而是在庙堂! 王生心中想法颇多,但目光却是放在这个小萝莉身上。 小萝莉毕竟还小。跪坐久了之后有些劳累,此刻正躺在王生腿上,嘟着一张嘴,小小的拇指放在嘴中吮吸,眼角还有些泪痕,眉眼间都是十分的讨人怜爱。 张氏一身孝服,眼中红肿,容颜憔悴,此刻抬头看着王生,脸色却有些怪异。 张氏因为是王毅新娶的婆娘,所以王生之前对于张氏其实是有些抗拒的,对待她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若是在在两日前,张氏觉得王生就是一个书呆子,而且是不知孝道,罔顾礼节的书呆子。 但就在这几日,张氏对于王生却是有了另外的感官。 现在的王生不仅对自己恭敬有加,甚至连口齿也伶俐起来了,行事有度,仿佛就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的。 张氏有些怜惜的看着一脸沉静的王生,心里叹息道:“夫君之死让郎君性情大变,以大郎的小身板,日后不知道能不能扛起家中的重担啊,唉!” 张氏摇摇头,心中有些戚戚然。 第六章 人善被人欺? 就在张氏心中为着王家的前途担忧之时,祭堂外面突然有了一些碗盆着地的声音,张氏脸色一愣,但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脸色有些难看。 “小叔,如今家中遭逢大变,已经是大悲之事了,你此时来,又是作甚?” 小叔? 王生一愣,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个人。 自己的便宜老爹有一个亲弟弟,名叫王恒,但与王毅踏踏实实做生意养家不同,王恒是达货里有名的败家子,因为迷上了服散,分家后的家底,全部被他败光了,还时时到王毅家索要钱财。 之前有王毅在,所以王恒不敢做得太过,如今王毅去世,这家伙居然直接闯到家中收罗值钱的东西去了。 踏踏踏~ 人未到,酒气和臭气混杂的奇怪味道却是先飘了进来,王生眉头一皱,显然被这个气味呛得够惨,而睡梦中的小萝莉,此刻也是紧紧的皱起小眉头,仿佛在做什么噩梦一般。 “嫂嫂怎么这么说话,我可是阿奴的亲叔叔,这屋里死人的亲弟弟啊,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贼一般似的。” 阿奴是王生的小名,古代取小名大多是贱名,为的就是好生养。 例如,西晋文学家石崇小名“齐奴”,东晋书法家王献之小名“官奴”,权臣吴敦小名“黯奴”,南朝宋武帝刘裕,小名寄奴等等等等。 王生看着王恒的模样,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眉眼中的嫌弃是毫不掩饰的。 王恒此时的形象实在是不能让王生不嫌弃,看得出来,他之前是戴着一个黑漆细纱小冠,身穿银白色细葛大袖衫,褒衣博带,想来之前的形象是不差的。 但此时,他头上的黑漆细纱小冠歪七八钮,身上的银白色细葛大袖衫因为常年未洗而变成了乌黑色,所谓的褒衣博带,此时也全部发硬,如同碳棒一般贴在身上,头发四散披拂,每一根头发都硬的像根针一般,身形枯槁,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酒气,以及不知道多少年没洗澡的臭味,如此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嫌弃。 “今日是夫君丧期,你若还觉得是他弟弟的话,就上前祭拜他,不要在此地捣乱。” 丧期? 捣乱? 王恒脸色露出一丝嗤笑,他双手背后,模样很是散漫的向前走来,眼睛看着王毅的灵柩,里面不仅没有伤感,反倒还有快意。 “大兄啊大兄,我盼天盼地,终于是把你给盼死,如今这孤儿寡母的,还有谁能阻我收回当年该分给我的产业?” 王恒状态癫狂,倒是有些吓到张氏了,但是在王毅的灵柩前面,张氏给自己壮壮胆,小声对着王恒说道:“当初你的那份分家产业早就被你败光了,现在剩下的这份产业,是大郎的,不是你的。” “阿奴的?不,这处产业明明是我这个大兄当年抢夺我的,怎么可能是阿奴的?” 王恒浑身恶臭,模样又甚是狰狞,此刻正大声咆哮的走到张氏面前,扬起的手像是要给张氏一个巴掌。 “你说那产业是我的,还是阿奴的?” 张氏毕竟是女人,从小熟读《女戒》,此时看到王恒咆哮的模样,气势就弱了几分,连忙撑地后退几步。 如此模样被王恒看在眼里,自然就更加猖獗了。 “不把地契交过来,小心我把你母女都卖到青楼去!” 王恒恶言威胁,倒是把张氏的眼泪都吓出来了。 王生安抚着被吓醒的小萝莉,眼睛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够了!”王生把小萝莉放在一边,起身挡在张氏面前,眼睛直直的盯着王恒。 整天吸食寒食散,把自己的家业败光了也就算了,现在在灵堂前居然扬言要将嫂子卖到青楼去? 这是人吗? 这是畜生! 王生即使与张氏小萝莉相识未久,但作为穿越过来最先看到的人,心里要说没有亲切的感觉,那是不可能的,况且小萝莉调皮可人的模样早就把王生征服了,如今你这个人渣,居然要将她们卖到青楼? 简直好胆! 王恒看着王生,脸上没有任何恐惧的神色,眼底甚至还有些调笑。 “阿奴,莫非你翅膀硬了,敢与叔父做对了?” 在王生之前的记忆中,这具身体除了对张氏凶恶之外,对其他人都是很懦弱的,其中尤其对这个身形邋遢的叔父尤为恐惧,这才是王恒敢在此地撒野的原因。 家中顶梁柱是一个孬种,而另外一个是寡妇,我又怕什么? 若是王生还是之前的王生,说不定王恒真的还能奸计得逞,但如今的王生已经不是原来的王生了! 你王恒如何得逞得了? 王生死死的盯着王恒,冷冷的说道:“叔父若是不想祭拜父亲,那就出去,不然,侄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王恒看着王生冷冽的眼神,心中一阵悸动,但想起往日王生的表现之后,王恒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了。 看来这小子没被吓够啊! “阿奴,几日不见,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已经不怕叔父了?” 王恒死瞪着王生,毫无征兆的一拳打向王生,王恒心想:这小子被自己一拳打中的话,绝对会哭爹喊娘,到时候看你敢不敢拦我? 张氏美目一惊,连忙对着王生说了一句:“大郎小心!” 而剧情的发展没有像王恒想象的一般,因为王生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王恒的拳头。 王恒经年服散,身体早就垮了,哪有力气与王生搏斗,所以一下子就被王生压得死死的。 王生眼睛里面闪着寒光,本来他对这个时代的感官还是不错的,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蹦出了一个人渣。 呵!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我王生,心地可是不怎么善良的,你要来欺负我,还是有些不够格啊。 “放手,你这小兔崽子快放手。” 王恒手被王生死死的抓住,脸上有些恼羞成怒,他没想到王生真敢动手,于是气血上涌,一脚就要踹向王生。 动脚? 王生眉头一挑,直接向前用力一推,王恒当即失去平衡,脚还没踢过来呢,人已经倒下去了。 倒下去的王恒当即发出一声惨叫,听声音好像是摔得挺惨的。 王生也不在意倒下去的王恒,转身上去扶起张氏,眼神坚定的对着张氏说道:“二娘放心,有孩儿在,绝对不会让其他歹人伤害到你们的!” 张氏眼中带泪,摸着抱在她大腿上的小萝莉的头,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却在拼命点着头,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大郎,真的是长大了! 第七章 如此叔父,不要也罢! “好,兔崽子,你是长胆了是?”王恒被王生一把推下去后,满脸通红,他感觉自己受到了王生的羞辱。 王恒想要再次冲上来,与王生来个生死搏杀,但看着王生充满杀气的眼睛,强健的身体,再看看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臂,王恒心中不觉有些发怵,哪还敢上前去?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施暴者不会因为你的软弱而停止施暴,相反,施暴者会因为你的软弱而变本加厉,也会因为你的强大而恐惧,以至于不敢妄动,这就是施暴者软弱的本质。 若是王生唯唯诺诺,那王恒还不把自己一家当软柿子捏,到时不仅是张氏小萝莉会被卖到青楼,自己的下场也绝对不会好! 当然,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王生面无表情的看了王恒一眼,说道:“现在给我滚出去!” 这瘾君子在灵堂面前出言不逊,不尊敬死人本就是一项大罪,更何况还想对王生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两个人下手,这就有些不可原谅了! 你虽然是我这具身体的叔父,但你却从来没有做过一个叔父该做的事情,那么,我为何要将你看作是我的叔父呢? 若是原来的王生,对王恒自然做不到现在的这种程度,因为他在意两者的血脉联系。 但现在的王生与王恒只是第一次相见,可不会有什么感情,你想搞我,就得做好被我搞的准备! 呼喝呼喝~ 王恒胸膛剧烈起伏,双眼通红,手抬起来指着王生,大声吼道:“罔顾孝道的小畜生,居然敢打长辈,你别忘了你是读书人。” 王恒打不过王生,决定与王生打嘴仗,刚好他是长辈,说话有天然的优势。 王生刚才对他动手了,本来就是不妥的事情,更何况王生还是读书人,王恒狠狠的想道:“你这小兔崽子要是不把那地契交到我手上,我一定要你身败名裂,你也不要想做什么读书人了!” 张氏一脸担忧的看着王生,有些担心王生应付不过王恒这个无赖,小萝莉握着粉嫩的小拳头,似乎是在给王生打气。 呼~ 王生吐出一口气浊气,闭上了眼睛,在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双眼睛变得十分的明亮。 和我打嘴仗? 嘿嘿,你怕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生在前世就是学校辩论队的,说出来的话虽然没有口吐金莲那么厉害,但也是拿过辩论大赛冠军的,我会怕你一个嗑药的? 王生嘴角一勾,当即与王恒争辩起来了。 “正因为我是读书人,心系孝道,见你在亡父灵堂前猖獗,我若是无动于衷的话,这十数年的圣贤之道岂非是白学了?你见兄灵位,不仅不祭拜,反而出言不逊,头七未过,就想着谋夺亡兄遗产,不尊兄嫂,反而要将其出卖至青楼,如此之人,还敢恬不知耻要挟与我,你难道要我去找老里正,让他来理论一二?” 王生死死的盯着王恒,边说边向前逼近,那王恒没想到王生突然变得口齿伶俐起来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额头上也布满了细汗。 刘里正喜爱读书人,这是整个达货里都知道的事情,若是让刘里正来了,那自己别说是拿到那产业了,以后都别想在达货里混了。 不行,刘里正不能来! “阿奴,你真的不顾叔侄情分了?想当年叔父还抱过你的,你不记得了?” 王恒见无法对王生用强,马上打起了感情牌,一步一步走上前来,眼睛也满是泪水。 在之前,王毅虽然对王恒这个没出息的弟弟没什么好感,但每当王恒打起感情牌,王毅总会心生恻隐,只要王恒的要求不怎么过分,王毅基本上都是会满足他的。 而现在,王恒就是要故技重施。 可惜,他面前的,不是王毅,也不是之前的王生,这是一个后来者的灵魂。 “叔侄的情分,还得看你顾不顾及,若是你顾及叔侄情分,那我自然也顾及。” 王恒听到王生的这句话,还以为王生是被自己打动了呢,脸上点缀着一些笑靥,连忙说道:“好,不愧是我侄儿,叔父当年没白疼你。” 王恒说完这句话之后,装出一个很可怜的样子,含泪对着王生说道:“阿奴,叔父如今身无分文,每日连果腹都做不到了,你看叔父的手,就是因为饿的,才变成现在的模样。阿奴你若是顾及叔侄情分,就把你父亲的产业给我,如何?” 王生看着王恒此时的模样,心中十分厌恶,所以说话的语气自然也算不上好。 “若是将我父亲产业给你了,我与二娘小妹如何生存,百金欠债如何偿还?” 王恒听到王生不答应这件事情,心里有些暗怒,但在此地用强他又不是对手,只能去想其他的办法。 王恒眼珠一转,看到张氏正在安抚着小萝莉,心里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直接跪了下去。 “嫂嫂,之前是我做得不对,但嫂嫂你看我如今如此落魄,差点就要饿死街头的份上,帮帮我,若是大兄在世,他绝对不会让我如此的,嫂嫂,你要救救我啊!” 王恒声泪俱下,不停的对着张氏磕头,这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张氏不忍心看着王恒,抬头看向王生,眼中有些同情的光彩。 王生在心里摇摇头,有些无法理解张氏的想法。 他都要把你卖到青楼去了,你还想替他说话? 这表演你也相信? “大郎”张氏刚想为王恒求情,王生却先半拍开口了。 “二娘即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囡囡考虑,况且我们还欠着巨债,日子都不一定有盼头呢。” 王生适时出言提醒,让张氏想到之前的一幕,她看着不断用头蹭自己手臂的小萝莉,心也硬了起来了。 “小叔,你还是走!” 走? 王恒抬头狠狠的瞪了张氏一眼,凶恶的样子与之前的可怜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王恒还想出言威胁几句,但余光撇到王生正一步步走来,哪还敢过嘴瘾,连忙向外面跑出,只是边跑的时候,嘴里还边叫,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连叔父也敢打,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王生听着王恒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听不见了之后,这才跪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心中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这个时代所谓的魏晋风流。 嵇康阮籍的魏晋风骨的确引领了一个时代的风骚,但后来者却无怀强说愁,反倒是将嵇康阮籍身上的浮夸与放荡学了去。 《世说新语》有载: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人见讥之,伶曰:“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禈衣,诸君何为入我禈中!”如此放浪形骸,逐渐成了一种风气,“故去巾帻,脱衣服,露丑恶,同禽兽”。在名士中甚至有男人追求外貌女性化,涂脂抹粉,“服妇人之服”的畸形的社会现象。 这也是为什么王恒会经年不洗澡,并且以服散为荣的原因。 这是这个时代的潮流,这些穿衣喜宽袍大袖且经久不洗的名士,常常“扪虱而谈”,在这时是件很高雅的举动。 王生低着头看着火盆,心中在思索着自己未来的路到底该如何走了。 第八章 产业,疑惑,阴谋? 守灵三日之后,王生也可以先离开灵堂了,不用日夜守护在王毅的灵柩前了。 他现在是一家之主,家中的顶梁柱,在守灵这三天里面,其实有不少事情是要王生处理的,其中之一,就是要处理王毅给自己留下的遗产。 古代的守灵并不轻松,即使王生对这个便宜老爹心中没有多少感情,但三天下来,人还是瘦了一圈,之前穿在身上的素衣都显得空荡荡了起来。 王生今年十六,身高一米六左右,在这个时代,也就是六尺五寸的身高,在同龄人中,算是比较高的了,但是因为不经常锻炼,所以显得有些瘦削,即使王生不穿儒服,旁人看着他细皮嫩肉的模样,大概也会觉得王生是读书人。 当然,现在在王家中最憔悴的不是王生,而是张氏。 张氏平素与王毅举案齐眉,夫妻和睦,如今王毅魂归泰山府君之后,最伤心的,自然是她。 衣带渐宽人憔悴,张氏本来就柔弱,经三日守灵之后,更是瘦削,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其吹倒一般,倒是让王生看着有些心疼。 小萝莉当然也不怎么好过,突然失去父亲的疼爱,加之张氏如今也郁郁寡欢,自顾不暇了自然很难顾得了小萝莉,小萝莉小小年纪就不怎么好动了,虽然王生有意去逗玩她,但她终究不是之前的囡囡了。 不过小孩总是多变的,相信再过几天,等王毅下葬了之后,一切都会有改观。 王生叹息一声,慢步走出了灵堂,身后跟着一个小二模样的少年人,据张氏介绍,王生也知道了他是王毅店铺打下手的人,名叫来福。 其实说起来,王毅在洛阳还真不算是一般的小市民,他在洛阳西郊有二十亩地,在达货里有一家酒肆,以及被火烧毁的布帛店。 这三处产业合起来,价值其实就远远不止百金的数目了,也难怪来那王毅生前的生意伙伴黄廉有底气为王生还债,若是没有变故,王毅也可以拿出百金巨款来的。 可惜,这一切都被一场大火烧没了。 三处产业中,最值钱的自然是布帛店,这个时代因为货币混乱,以物易物其实比用钱来得更为频繁,而绢帛,在很多时候是充当着货币的属性来使用的。 毫不客气的说,布帛店,基本上可以说是后世的钱庄了。 一场大火将布帛店毁之一炬,也将里面的绢帛烧毁了,若是仅仅是烧了一些绢帛也就算了,在布帛店起火的当天,王毅进了一车的蜀锦,这才是最要命的东西。 一寸蜀锦一寸金,一车的蜀锦被焚毁,这才是王毅崩溃的原因。 而且,王毅所欠的钱也不止贾虚那里的百金,王生看了账本之后,发现除了欠燕春楼百金之外,还欠了“嘉鱼居”三百金。 经来福介绍,王生才知道这嘉鱼居是黄廉的产业。 王生心中舒了一口气,黄廉看重自己,想来是不会催债的,但自己也不可能不还,加上贾虚的一百金,这意味着王生在短时间内要赚出四百金的钱来。 四百金,够农家人吃两辈子了。 王生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心里有些沉重起来了。 王生虽然自付自己是穿越人士,但前世自己也只是埋头治学,并没有做过生意,突然要赚四百金,王生心中还是有一些压力的。 加上这账本东一笔西一笔,密密麻麻如同蝌蚪一般扭成一团的样子,看得王生实在是头疼,但为了了解自己的现状,王生还是硬着头皮看了下去。 待看完两本厚厚的账本之后,王生对自己的现状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了。 首先,王生在洛阳西郊有二十亩地,这些土地交给两户人耕种,平时的收入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其次,在达货里,王生还有一个酒肆,这个酒肆规模尚可,有两个打下手的下人,来福只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是王生的佃户,叫做铁柱。 酒肆一月的毛利有差不多三万文,也就是三金,也算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了,但还远远做不到为王生还债的程度,一月三金,要凭借这酒肆还债,那得要十多年,那个时候,什么菜都凉了。 至于布帛店,现在也成了一片废墟了,甚至收拾他还要花王生的钱,暂时就不做考虑了。 王生手上的流动资金只有张氏交给自己的十多金,这点钱,一时间让王生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若是换在西汉或者是明朝,王生肯定乖乖读书,不碰商贾之道。 在有些朝代,商人的地位是社会的最底层,一个读书人若是跑去经商,是会被唾弃的,以后别说是从政了,走在路上都会被人看不起。 好在魏晋时期虽然依旧重农抑商,但是因为名士享受成风,花销巨大的原因,寻常名士都是有自己产业的,也不会顾及你是否经商,这才是王生敢于插手商贾之事的原因。 王生先在自己脑中理清一个思路,刚好自家有酒肆,不如酿酿浓酒,不知道会不会像其他穿越者一般发家致富,顺便勾搭上几个历史名人,直接步入仕途 王生猛的摇摇头,把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出去。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还是先把王毅下葬了再说! 正当王生要打发来福出去的时候,王生突然注意到了几个问题。 这布帛店为什么会失火,还有,虽然王毅欠债四百金,但也不是一定还不起的,以王毅的人脉,他是完全没有必要投河自尽的,那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选择投河自尽,而且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来? 王生心中顿时多了几个疑问,看着面前唯唯诺诺的来福,王生也一并问了出来。 “店里失火,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来福被王生一问,显得更加拘束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夏夜干燥,小猫将油灯打翻了,加之掌柜也不在店里,没人看管,所以就起了大火。” 小猫? 油灯? 王生心中愈发怀疑。 “店里有养猫?” 来福再被王生一问,更加拘束了,说出来的话也是一段一段的。 “达货里野猫最多了,指不定是因为抓老鼠进去的呢。” 王生点了点头,看着这来福如此拘束,也不想再勉强他了,加上王毅还未下葬,即使王生心有迷惑,也只能等到了王毅下葬了之后再做定夺了。 “来福,以后见我不必拘束,下去。” “是,老爷。” 王生摇头走回了灵堂,至于这件事,只能以后再细查了! 第九章 贼心不死的王恒! 王生回到灵堂的时候,灵堂内已经是站满人了,在王毅的棺椁前面,有两个僧人在那里念经超度。 这两个僧人是达货里旁边白马寺的僧人,有没有道行王生不知道,但念出的经文自己的确是听不懂。 盘坐在前面一点的,是眉毛发白的老沙弥,他身穿着灰旧的袈裟,背稍有弯曲,在老沙弥后面盘坐的是一个中年比丘,他身上穿着“僧伽梨”,唇口微动,一阵玄妙的经文就在他口中涌出来了。 僧人做法完成之后,时间快到正午了,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大殓了。 当着亲属的面,将王毅的尸体移入铺有褥子的棺材内,盖上被子,钉上钉子封棺。 还好因为曹魏以来,陪葬的物品已经是减了又减了,不然单单一个葬礼,就可以让王生本来窘迫的家境雪上加霜了。 王毅随葬的陪葬品多是平时用过的器具,倒是没有花费太多财物,最贵的,反而是他身上穿的寿衣。 大殓之后就是出殡,王生将一个黑色瓦盆摔碎,出殡就正式开始了,这个过程称之为“摔盆儿”,接着,王生手拿着一个“引魂幡”,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待王生带着出殡队伍出了门的时候,时间刚好到正午。 一套流程搞下来,王生头都有些迷糊了,而王毅亲属也开始哭灵撒白纸了。 一时间悲音绕梁,白纸纷飞,整个达货里都知道王毅已经去世了。 王生托人在洛阳郊外找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就是王毅下葬的地点。 但很显然,有人不想要王生此行太过顺利,在达货里的大道上,王恒和一群人站在大道中央,手上拿着棍棒,正堵着路呢! 即使王生心里对王毅没多少感情,但在出殡的路上堵路,这已经不仅仅是对死者的不尊重,更是对生者的蔑视。 王生瞳孔一缩,托举着“引魂幡”的手也悄悄握紧,若是了解王生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是动了真火了。 大道中央,王恒双手叉腰,鼻孔朝天,看起来无比嚣张,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人,在这中年人后面,则是一群灰衣打手。 “王家老二,现在你大哥过世,你不来祭拜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来阻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说话的是一个半身入土的老者,正是达货里的里正刘元。 王恒看到刘里正,气势都弱上一截了,但一想到王毅留下的产业,王恒心中的胆子也壮了不少。 “老里正,我也不想这样啊,但是我那个不孝的侄儿霸占我的产业,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来做这件事的。” 王恒语气不善,加上来为王毅奔丧的宾客大多知道王恒的为人,自然清楚他说的是假话,在奔丧宾客的心中,大多也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了,因此看向王恒的眼神都是带着鄙视的。 但王恒面对着如此多的冷眼,愣是一无所觉,甚至嘴脸更加的嚣张了。 “侄儿,谁叫你霸占我的产业,叔父这样做,也是走投无路啊。” 王生仔细盯着面前这个所谓叔父的丑恶嘴脸,眼中发着冷光。 王生身后的林朝脸色通红,显然已经是被气到了一定程度了,他拔出腰间的长剑,看样子是要直接冲杀上去了,还好被王生及时阻止了。 “郎君,这厮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能忍,我不能忍,杀人大不了就是亡命天涯,郎君放心,我不会连累到你的。” 不会连累到我? 王生摇摇头,即使你想不连累到我,难道我还逃得了骂名? 这件事情虽然是王恒做得不对,但若是王恒真的死在王生面前,而杀死他的人还是王生的宾客,以死者为大的观念,即使王生无错,也要被打上一个不敬长辈的标签。 而这个标签,是王生不想看到的,他需要一个好的风评。 武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伯父勿急,此事交给侄儿来做,你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林朝看着脸上毫无惧色的王生,眼睛也渐渐发亮起来了,在之前这小子就把一个子钱家耍得团团转,那么现在,面对着自家叔父,他又能给自己什么惊喜呢? 林朝心中已经有些好奇了。 望着林朝逐渐平静,甚至是变得好奇的眼睛,王生大概知道林朝心中在想些什么了。 这是期待我做出什么事情吗? 王生在心中暗暗吐槽林朝,眼底却有着一丝跃跃欲试。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世界上的事情大概都有两面性,王恒挡住王生所在的出殡队伍,是想要以此来挟王生,达到自己谋夺王生产业的目的 换做是别人,王生大可找人将其驱逐,甚至是打得下半身不遂,但挡路的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王生的叔父,那直接找人将王恒赶走的方法就不能用了。 若是王生真的找人将王恒赶走,会不会变成流血事件王生不敢确定,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自己的德馨声望必然会染上黑点。 生性桀骜,不尊长辈 虽然做这件事是为了让自己的生父下葬,但若中正官与你不对付,揪着这一点不放,到时候自己即使心中愤懑,但也无话可说。 因为自己却是做过这样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看起来是磨难重重,很难做到十全十美,但又何尝不是王生的机遇? 这是一个刷声望的好机会啊! 这个时代中正官品评人物按照的标准有二:一是家世,二是行状。 家世是先天的,王生感觉自己虽然姓王,但想来与琅琊王氏也没有半点干系,而所谓行状,就是即个人品行才能的总评,既然自己家世不足,那只能用行状来补了。 让自己的品德扬名的方法有很多,最好的自然是踩着别人的脸上位,次之就是商业互吹,再次之,便是王生现在面临的困难了。 艰难的时局总是能造就人才,同样,现在王生面对的艰难处境,就是王生刷声望最肥沃的土壤。 当然,打铁还要自身硬,若是被艰难处境吞没,别说是声望了,不坠入万丈深渊就算是好的了。 而恰好,王生觉得自己虽然只是天下第二帅,但该硬的地方,还是很硬的。 呼~ 王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王恒的目光已经是有些冰冷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莫非真拿我王生当软柿子捏? 第十章 蛇打七寸,人击要害! 王生向前迈出一步,脸上装出一个无奈的模样,语气也多是劝慰。 “叔父,何必呢?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父亲下葬之后再说,你挡在路中央,岂不是让别人看了我们家的笑话。” 看了我们家的笑话? 王恒不屑的吐了一口口水,自从他进入“名士”状态之后,已经是不为世人庸俗的眼光所惑了,在王恒心中,除了吸食寒食散和趴在女人的胸脯上之外,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在意的。 王恒心中最大的理想,就是在燕春楼服食洒金散(五石散中的极品),然后在里面“大杀四方”。 但这个理想是要钱的,燕春楼的姑娘大多是艺伎,若是没有巨额财货,那些贱人才不会在你脱光衣服呢。 所以王恒在追梦途中很是要钱,但钱也不是大白菜,本来他就欠了旁边这个锦衣药店老板不少钱了,若是不能得到王生的产业,他别说是在燕春楼“大杀四方”了,以后能不能服散都是一说了。 这才是王恒竭尽全力都要得到王生产业的原因。 “王生,我也不跟你说太多废话了,你若是把郊外的二十亩地和西街的酒肆给我,我就让你当个大孝子,把大兄下葬了,如若不然,别说是你当不成孝子,大兄也入不了地,来祭拜大兄的人也别想好过。” 让我当个大孝子? 入不了地? 王生眼底生出寒芒来了。 我当不当孝子,王毅入不入得了地,岂是你说的算的? 王生虽然心中满腔怒火,但心里还有理智,若是自己直冲上去,怕王恒最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了。 必须智取! 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同样,要将一个人打败,也得攻其要害。 王恒现在为什么能够理直气壮的站在大道中央? 他仗着自己是王生的叔父,所以王生不会对他动粗,他仗着王毅下葬,王生不可能在这里拖着,即使不为声名,为了亡父在地下能够安眠,王生也应该会退后一步的。 事实上,王生的确能够退后一步,将王毅的产业送给王恒。王毅留下的产业虽然价值不菲,但王生自持穿越人士,还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但不放在心上不代表自己会给王恒!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若是王生今天后退了一步,且不说自己会不会被诸多宾客认为自己性情软弱,即使不会,王生也怕后来的王恒变本加厉。 瘾君子的需求是没有底线的,若是王生这一次给了他甜头,下一次他岂不是会要得更多? 王生实在是不想再与这个人交际了,自然不会给未来的自己挖坑。 所以王生眼珠一转,语气也变得悲怆起来了。 “叔父,你若是要父亲的产业,大可直接说出来,侄儿岂能不给你,可你为何要在此堵路,惊扰父亲亡魂呢?” 王恒嘴角一勾,心里吐槽道:“还不是之前你小子不识趣,不然老子哪里用费这个功夫。” 心中吐槽归吐槽,王生说出这句话好像是态度软化了,王恒觉得应该趁热打铁,把地契拿在手上。 “你若是将地契交上来,我马上放行。” “可地契我没带在身上,我把它放在家里了。” 放在家里? 王恒眼中的贪婪之色一闪而过,说道:“既然放在家中,那你去取过来,我拿到地契,便马上放行。” 王恒说出这句话,王生心中情绪还没开始酝酿呢,黄廉刘里正就已经是气急败坏了。 这王家郎君多好的一个人啊,不仅对品行恶劣,胡作非为的叔父恭敬有加,更是为了让父亲能够下葬,视金钱如无物,要将父亲的遗产给与一个胡作非为的叔父。 如此至孝之人,已经做到了如此程度,你居然还要逼他回去把地契拿出来? 须知,出殡拿着“引魂幡”的长子停在半道已经是不合礼制了,你要他拿着“引魂幡”回去拿地契,是要让王毅魂飞魄散吗? 如此不知孝道,不懂礼义廉耻之人的嚣张,与王生至孝之人的无奈形成了鲜明对比,刘里正已经是怒火冲天了。 “好孩子,你站在我后面,我达货里能出你这一个孝行兼备的读书人,是达货里的福气,我是绝对不会让这瘪三来欺辱你的。” 刘里正将王生护在身后,而王生马上挤出几滴感激的泪水,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里正爷爷,我叔父虽然做得不对,但他毕竟是我叔父,里正爷爷千万不要伤着他了。” 呼~ 刘里正将肚中的郁气一口吐了出来,眼睛紧紧的闭着,朽枯的身子此时也不断的颤抖。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都被人逼到这种程度了,还能替伤害他的人着想,如此行为,都可与圣人比肩了。 因为王生的这句话,刘里正对王生的喜爱越发浓厚的同时,对王恒的厌恶也就越发浓烈。 如此侄儿,你不珍惜保护也就算了,还敢来要挟他,若是我今日不在,你岂不是将这孩子一生都给毁了? 简直该死! 刘里正杀气腾腾的看着王恒,恨声说道:“王恒,适可而止了,本来我不想插手你自家的事情的,但是你实在是逼人太甚了,若是让这个好苗子毁在此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 王恒目瞪口呆,不知道为什么刘里正会突然跳出来。 我就快要成功了,就差一步,为什么,为什么你刘里正在这个时候要跳出来? 王恒牙咬的嘎嘎作响,心中的怒火已经盖过了他对于里正的敬畏。 “刘元,此事是我与我侄儿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休得插手!” 王恒直呼刘里正的名讳,语气十分的不敬,让本来就在气头上愈发的愤怒。 “王恒,你”刘里正刚要大声训斥王恒,不想王生小力的拉着自己的衣袖,待刘元转头一看,看到的却是王生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 “里正爷爷,我叔父他只是一阵冲动,里正爷爷不要见怪,更不要责怪他。” 冲动? 刘元浑身颤抖,他看到在这个时候王生依然为王恒求情,心中的触动很大,再看到王恒此时的嘴脸,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说刚才王恒一阵呼喝让他怒不可遏的话,那么王生的这句话,直接是让刘元这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彻底喷涌出熔岩了。 好你个王恒,看看这孩子,再看看你! 此事虽然不是我自家的事情,但我作为达货里的里正,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好苗子在你手上毁了去。 “王恒,你阻人出殡,于乡情不合,若是你再不退去,休怪我将你拖到洛阳府衙去了。” 里正官虽然小,但却有检查非法的职能,刘元说要把王恒拖到洛阳府衙,并不是诳语,这件事情他是完全做得到的。 拖到洛阳府衙? 王恒心中一颤,对洛阳府衙显然有着天然的恐惧。 这人一旦去了洛阳府衙这地方,不管你有没有犯事,有钱的脱件金衣,没钱的脱张人皮,要说王恒心中没有恐惧那是不可能的。 但王恒已经在“逐梦”途中无法自拔了,脱层皮已经无法让他却步了。 任何人阻止我拿地契,都不行,都得死! 王恒眼睛通红呼吸粗重,不管不顾的直接冲了上去,看样子是要把刘元撕碎 第十一章 成名! 王恒扑了上来,让王生心中一阵暗喜,他知道王恒心里已经是失了分寸了。 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而现在的王恒,就已经疯狂了。 他脸色狰狞,双手似乎想要将刘元撕碎,刘里正看到如此模样的王恒,心中也很是忐忑,但他还是眼神坚定的把王生护在自己身后。 我达货里的好苗子,可不能在这里毁咯! 我王生在这里是要刷声望的,怎么可能躲在一个老者身后? 王生向前一步,反倒是把刘元护在了身后,而就在此时,扑上前来的王恒手上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变出了一把手肘长的黑幽短剑。 短剑在日光下闪着异样的光芒,却是让王生心中一阵发苦! 剑? 我说王恒叔父,你侄子也只是想刷一下声望,你没必要搞出人命? 王生脸颊上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心里已经是把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办? 要退回去吗? 可是若是直接退回去好像也不行啊,刘里正在后面,自己若是退了,刘里正不久成了王恒手上的亡魂了吗? 但若是不退,难道我要对上有短剑的王恒吗? 王生虽然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要做到空手夺白刃,心中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这怎么可能? 望着王恒的短剑离自己越来越近,王生额头冒汗,眼睛死死的盯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短剑,他想要退后几步,但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原因,王生的脚如同生了根一般,居然退不出去。 看着短剑一点点接近自己的胸膛,王生已经可以想象短剑进入自己身体之后的样子了。 唉~ 风萧萧兮易水寒! 没想到我王某人,还没开始做隔壁老王呢,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罢了罢了,反正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尘归尘土归土,没什么好伤心的。 在这么一刻,王生居然看透了生死,死死的按住刘元的手,似乎是想要帮刘元挡上一剑。 预想的疼痛与血腥并没有按照一般的剧情上演。 呼喝呼喝~ 王生呼吸粗重,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毫发无损,而面前的王恒,一只手居然被斩了下来了,此刻正抱着伤手在哭爹喊娘呢! 王生侧头一看,发现林朝正在擦拭着剑上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古井无波的,仿佛王恒的手不是他斩断的,或者说他斩断的只是一只猫狗的手臂一般。 洛阳杀人剑! 王生心中一拧,也终于知道贾虚为什么会害怕林朝了。 这是一个有实力,却有跳脱于规则之外的人。 惹了他,你便要死,在之后,他死不死不知道,反正你是死了。 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人敢惹了,更别说他身后还有山都县公。 王恒的血洒了一地,他左手捡起自己的右手,脸上有一种异常的惨白,他拼命嚎叫,眼中看着林朝,里面既有恐惧,又有愤怒,最后在林朝的一个瞪眼之下,直接屁滚尿流的跑了。 王恒一跑,大道中央的那个锦衣男子深深的看了王生一眼,慢悠悠的离开了。 他只是为王恒壮胆的,待王恒成功之后,他也可以分一杯羹,但现在王恒都跑了,他一个外人自然不敢挡道,更何况在殡仪队伍里面,还有一个杀人剑。 无利的事情,没有人原意做。 这群人一走之后,道路瞬间是畅通了。 王生背后出汗,呼吸急促,到了这个时候,王生才松开刘里正的手。 在之前的生死一瞬间,王生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无私的一面,实在是不合常理,王生还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自私的人了呢。 殊不知他不是因为无私,而是因为自己被吓到了,那时候根本动不了了。 今天这件事情过了之后,让王生明白了一个道理,刷声望,刷名气,也是要有一个度的。 最起码,是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王生一脸感谢的看着林朝,发现后者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奇怪。 林朝看着王生,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一方面,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王生自导自演的,照理说眼前出现什么,自己都不应该奇怪的。 但是在另一方面,如果一个人可以拿自己的命来自导自演,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毫无疑问,在林朝心中,王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于这样的人,林朝在敬佩的同时,对王生也有些恐惧,他决定在王毅下葬之后,就远离这个小狐狸远一些。 离得太近了,到时候被卖了都还帮他数钱呢。 王生心中当然不知道林朝此刻的想法,若是他现在知道林朝的想法,估计就会有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了。 王生惜命得很,若不是这次自己估计失误,自己肯定不会挡在刘元前面的。 好在,事情虽然过程凶险,但结果还是不错的。 所谓一分风险一分收获,承担着巨大风险的王生,得到的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 王生看着一脸感激的刘里正,还有诸多宾客的表情,知道自己得到的声望比自己之前预计的要多得多了。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殡仪队伍里面的一些碎碎念了: 一个王家的亲戚感叹着说道:“王毅有此子,已经可以含笑九泉了。”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心里也是深以为然的表情。 住在达货里的邻居们则是有荣于焉! 达货里,看来是要出一个大人物了。 这些人的碎碎念王生自然是听到耳朵里面了,他心中虽然狂喜,但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他知道,他已经是在达货里出名了,而以达货里三姑六婆的唠嗑八卦,过一段时间,自己的名声,怕是洛阳西郊的人都知道了。 有了这些声名护体,王生不论是去做生意赚钱,还是与上层名流交际,都是有了一定的资本了。 有了这些声名,王生的第一步计划,就可以开始! 殡仪队因为王恒的到来,非但没有气氛尴尬,反倒是因为王生的举动,让这个殡仪队的凝聚力高了不少。 要不是王生要将自己的生父下葬,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与王生混个脸熟。 在这些人心中,以王生这么好的心性,日后肯定是个大人物,现在得赶紧去混个脸熟。 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王生对这些人的想法自然心知肚明,但他却没有着急,饭,总得一口一口的吃。 第十二章 未来的路还很长! 时光匆匆,距离王毅下葬,也过去十天了。 时间到了盛夏最热的一个时间段: 大暑! 夏有三伏天,而大暑正是在中伏前后,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在这个节气里面,达货里其他的人家都在饮伏茶,晒伏姜,烧伏香,而王生却是躲在了院落里面,在鼓捣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王生家中新丧,以这个时代的风俗,王生要为王毅守孝三年才行,但王生的思维不是这个时代的,况且王他对王毅也实在是提不出多少情真意切的感情来。 毕竟王毅他也是只见到他尸体罢了,心中能有多少的情感? 对于一个陌生人的意外死亡,王生心中除了同情之外,还是只有同情, 再加上王生身负巨债,所以在守孝十日之后,王生觉得是时候实行自己的计划了。 王生的这个计划没有代号,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赚钱!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更何况现在的王生还是负资产的。 好在王生也不是没有门路,他脑子里有着后世无数的知识,赚点小钱,应当是不难的。 王生第一个想法,就是酿酒! 王生在达货里西街有一个酒肆,对于弄些水酒来说,自然是简单的事情,而王生现在鼓捣的,就是要提纯酒液里面的酒精。 洛阳民风淳朴,百姓和乐,王生酒肆卖得最多的,还是黄酒甜酒,其次才是辣烧酒,但无论是黄酒甜酒还是辣烧酒,在王生眼中,它的度数还是太小了,王生要做的是一种名满天下的名酒。 有了这个名酒,王生感觉自己就可以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了 这个畅想还没想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小孩就是小孩,十天过去了之后,小萝莉也恢复了原来的天真烂漫了,整天都带着欢声笑语,倒是让这个家的阴霾吹散了许多。 张氏因为王毅的去世,整日心情闷闷,都不怎么爱说话了。 王生却知道张氏闷闷不乐的原因。 西晋因为汉末三国的连年战乱,百姓十不存一,白骨露於野,易子而食的想象十分的普遍,这也导致了人口的不足。 在晋书中就有这样的描写:“人相食啖,白骨盈积,残骸余肉,臭秽道路。” 百姓人数少,对于官府来说,自然就是不行的了。 上层官吏的豪奢享受,就是要通过剥削百姓才能得到的。 而人口。对于那些官吏来说,就是政绩,就是实力,就是税收。 所以官府一直是鼓励百姓生育的,甚至是强行给寡妇离婚的人婚配,为的就是要得到更多的人口。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三国时期天下战乱,人口稀少,妇女便成了重要的资源。 刘兰芝与焦仲卿的悲剧故事,也大多是这个时代所造成的。 官府强行给寡妇未婚者配婚,这件事情不是空口白话,而是一个有迹可循的故事的: 建安年间,魏国下发朝廷文件,要求各郡征集寡妇,分派到妇女少的地区,强制婚配生育。 各郡的太守们,为了政绩,就想尽量多地征集本地寡妇。有些寡妇已经再婚了,他们也要把人家拆散。一时间,妇女们背井离乡,怨声哭声载道。 魏吏杜几在河东任职,当然也必须遵守朝廷的法令,但他只征集那些真正的寡女,所以每年都送得很少。 后来,杜几升官到朝廷,赵俨继任河东太守,送的寡妇一下子就多了起来,魏文帝曹丕责问杜畿:“以前你送得那么少,我还以为河东没有寡妇。现在为什么又多了起来?” 杜几说:“我以前征集的寡妇,都是死人妻。现在赵俨征集的,还有活人妻!”曹丕和周围的人一听,脸色都变了。 从这个故事,大概可以看出三国时期基本是没有寡妇的。 有的,也都嫁人了。 而西晋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婚配制度虽然不像建安年间那么严格,但是寡妇还是会被强制婚配的。 也就是说,张氏在不久后就要嫁到别的人家去了。 不论是她自愿还是被迫。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事情是免不了的。 而且在王生心中,张氏若是嫁了人,日子肯定是会比现在要好过一些的。 没事当什么寡妇? 有个男人在身边照顾难道不好? 非要去要立什么贞节牌坊? 对于这件事来说,张氏再嫁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的张氏很明显是还没有从悲伤中走不出来。 她对王毅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加上她身边带着一个女儿,又有谁会要她呢? 就算是有人要,若是嫁过去,夫家对她苛刻,那再嫁就是受苦了。 王生能明白张氏心中的忐忑,自己的人生大事,向来都是要仔细斟酌的。 但制度归制度,只要手上的权力够大,别说是让张氏不嫁了,就是给她选一个好人家,也不是不可以的。 制度都是用权力打破的。 王生在与张氏十几日的相处之中,对于张氏的遭遇心中也是非常的同情。 如果张氏要再嫁,王生一定会给她找一个踏踏实实的好人家的,若是她不嫁,那也不许有人能够去逼迫她! 王生看着小萝莉的模样,在心中暗暗发誓着。 当然,王生心知肚明,现在的他,可没有能够在制度下游弋的实力。 而到了现在,除了还债之外,王生的短期目标,便又加上了这一条了。 呼~ 王生舒了一口气,把手上的工作先放了下去,他笑眯眯的对着小萝莉说道:“小妹,怎么,想帮为兄做事吗?” 哪知小萝莉脸上露出了一个嫌弃的笑容,看着王生脏兮兮的样子,手捂着鼻子,装作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我才不要像大兄这样脏兮兮的呢。” 脏兮兮? 王生看着自己的衣服,确实是沾染了不少的污渍,但你这小丫头片子当着我的面嫌弃我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王生眼珠一转,心里想到了什么坏主意,趁小萝莉没注意的时候,一把将小萝莉抱了过来,脏兮兮的大手把小萝莉脸上画成了一只小花猫。 小萝莉在王生“施暴”的过程中,自然是激烈挣扎,但以她的身板,哪里逃得过王生的魔爪? 事后 王生看着小萝莉鼓着气一脸郁闷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靥,心中也是泛起了暖心的温情。 即使不为张氏,为了这个可爱的小萝莉,怎么说也得把她的继父好好找一找? 呼吸着元康八年的新鲜空气,王生知道,未来的路,才刚刚开始罢了! 第十三章 酿酒! 王生让人在院落内开辟出一个幽静房间,将器械安置在那里,然后才开始勾画蒸馏器。 承热的大锅,装酒的容器,收集蒸汽的外罩,两根导管,一根水循环用于冷凝蒸汽,一根用于导出凝结的酒液。 王生画工虽然画得不是特别好看,但这次直接捏着炭块画在纸面上,线条勾勒倒也传神。洗去手上黑炭,他将自己的成果展示给为自家酒肆供酒的酿酒匠人面前。 正当王生以为这酿酒匠人脸上该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需要自己去给他讲解的时候,后者却是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脸色。 “郎君所画的物件,是否叫做蒸瓮?” 蒸瓮? 王生心中一呆,连忙对着这匠人追问道:“你见过这种东西?” 那匠人脸上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东家脸上会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 “我确实见过此物,甚至在我家也有蒸瓮。” 说着,他指着草图上一些部位讲解功用,确实与王生想象的蒸馏器没有什么差别。 王生本来要靠酿酒大杀四方,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的,没想到在第一步就扑街了。 这让王生心中有些沮丧,但沮丧归沮丧,王生记得在魏晋南北朝是没有什么烈酒了,心中抱着万一的侥幸,对着这中年匠人问道:“不知这蒸瓮你是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 中年匠人一呆,说道:“厨师蒸煮花浆,萃取香露,可以当作调料,附近有一个酒楼,平时要在我这里弄些花浆,所以就把它放在我那里了。” 萃取香露,蒸煮花浆? 王生心中一喜,接着问道:“那可否用这蒸瓮蒸煮酒水?” 蒸煮酒水? 中年匠人脸色不是特别好看,他看了王生一眼,眼中有些责备之色。 “酒是谷精物华,选料、生酿、调浆,摇筛、盛装至于储藏,一丝流气的疏漏,滋味都不相同!料选一热,就成涩酸浊汤,流于劣品,怎么能猛火蒸煮?” 听到这中年匠人的回答,王生才把一口气吞进肚子里去了。 既然没有人酿过这种酒,那么,我去酿一酿会如何? 王生心中像是被蚂蚁撕咬一般,分外的痒。 他要试一试了。 “李大哥,不如把你的家的蒸瓮带过来,顺带捎上一坛酒,可好?” 李二看着王生的目光,知道王生对于刚才的想法还是念念不舍,想要尝试一番。 蒸煮酒液? 这怎么可以! 但李二虽然在心中吐槽,但毕竟这是东家的嘱托,他一年大半的收入,都是酿酒卖给王生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李二应承了一句,赶忙出了王家大院,往他家的房子去了。 待李二走了之后,小萝莉探头探脑,又从墙角露出头来了。 “大兄,你要蒸瓮来做什么?” 王生拍拍手,站起来靠近小萝莉,后者向后退了一步,小脸上全是警惕。 “大兄若是再把囡囡化成一个小花猫,囡囡就不理你了,哼!” 小丫头片子叉着腰,扎着小辫子的头微微侧过去,一脸的傲娇。 王生无言,他现在要做的可是正事,若是平常无事,随这小丫头片子去闹也就算了,但现在是有事啊。 王生上前抱住小萝莉,手在自己的衣服擦了一下,才伸出来捏住小萝莉的小鼻子。 “囡囡乖,大兄现在有正事要做,你去找刘里正那孙子玩去。” 小萝莉嫌弃的把王生的手拨开,清脆的雏音悦耳。 “我才不要和那个鼻涕虫玩呢!” 看着小萝莉傲娇的样子,王生也是哭笑不得,只好继续逗弄这冤家。 王生发现自己穿越后什么没学会,倒是学会了一招逗弄小孩的本领,所以没过多久,小萝莉就在王生怀中咯咯的笑了起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李二抬着陶制的蒸瓮出现在王生面前了。 王生将小萝莉放下去,小萝莉知道王生有正事要做,对着王生吐了吐舌头,一溜烟的跑到院子里去了。 看着小萝莉离去的模样,王生在心中摇摇头,把目光定格在面前的蒸瓮上了。 王生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陶制蒸瓮,心中也是十分的好奇。 仔细一看,这蒸瓮的确是有蒸馏器有异曲同工之妙,应当是有提纯的作用的! 有了这个工具,制作高纯度的酒液就容易多了。 当然,制作烈酒只是王生的一个目的,而其实王生更想要制作的,不仅仅是高浓度的酒,他要制作高浓度的酒精。 酒精可是一个好东西啊! 25~50的酒精可用于物理退热。高烧患者可用其擦身,达到降温的目的;40~50的酒精可预防褥疮;75的酒精用于消毒;95的酒精常用于照明。 若是王生手上能够掌握这些东西,无异于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想做就做! 在李二的帮助下,王生将一坛黄酒倒入蒸瓮之中,加热 进行了一系列的在操作之后,原本一大坛酒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中碗分量的酒液。 这酒液白中透红,日光下闪着异常的光芒,看起来卖相实在是不错。 王生只是拿在手上,就已经闻到了一种酒的味道了。 王生连忙将酒倒在一个小酒壶里面,他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嘴上勾起了一抹笑靥,脸上有些满足。 王生脸上满足,但李二心中却是不能理解,在他看来,原本一大坛子的美酒,在蒸煮之后,变成了一小壶酒,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买卖都是亏的啊! 况且,如此烈的酒,谁敢喝,谁原意喝? 洛阳的百姓喜欢的大多是黄酒甜酒,这也是王生酒肆的大头,像那些烈酒,向来是没什么市场的。 王生看着李二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也能猜到李二心中的想法了,但他也只是在嘴上勾起一抹笑靥,看着李二消失在自己面前,没有过多的挽留。 王生酿出浓酒,自然不是为了给平民百姓喝的,就像是82年的拉菲也不是随处可见的一般。 从开始到现在,王生走的,都是精品路线。 富人的钱太多了,不会介意一瓶酒的价格有多贵的,甚至在那些富的人心中,自己喝的酒越贵,岂不是越能说明自己身份尊贵? 当然,如果要卖出天价酒,那么,在卖这酒之前,王生还需要一些操作。 也就是炒作! 第十四章 燕春楼! 当然在炒作之前,王生还要再进行一个步骤。 试酒! 你要炒作一个东西,首先的一点就是这个东西的确是要有优点。 去炒作一个废物,即使是神人,也很难成功。 王生虽然是将这浓酒酿出来了,但是却不知道它的品质到底怎么样。 他要试酒,而对于王生来说,试酒最好的人选,自然就是林朝了。 林朝是洛阳杀人剑,经常在王恺府邸逗留,真正的名酒,他应当是喝过的,既然喝过了当世名酒,那么,在喝了王生的烈酒之后,应当是会有一个评判的标准的。 林朝居无定所,常常是在酒肆妓院中逗留的,王生随便打听了一下,便知道林朝现在正在燕春楼喝酒。 当王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为林朝抹了一把汗。 须知,这燕春楼可是贾虚的产业,你林朝之前在王家如此对贾虚,现在居然敢在贾虚的产业里面游玩,你就不怕被贾虚一杯毒酒给毒了? 王生摇摇头,与房间内的张氏知会了一声,在小萝莉嘟着嘴,一脸幽怨的眼神中,王生正式出发了。 也不是王生不带着小萝莉,关键那燕春楼本来就有些皮肉生意的痕迹,让一个小女孩跟来了,那岂不是把她给教坏了? 这种事情,王生是绝对不会做的。 达货里往南走了几条巷子,便可听到洛水的波涛之声了,一阵阵鱼腥味沿着江风似有如无的吹到王生的鼻梁来了。 沿江向西几百米,在洛水两岸,出现了一座座三四层楼高的高楼,这些高楼装饰华丽,但在这华丽外面,却总感觉有些俗气,有些脂粉味。 这里是洛阳有名的红灯区,无数的勋贵公子,或是想要找些乐子的达官贵人们,常常在此地盘桓。 这里是洛阳最繁华的地方。 王生刚进去此地的时候,还以为是回到了后世的唐人街了呢! 飞梦檐角,人行不断,四周来往的,全都是身穿锦衣的富家子弟。 王生在这条街道找了许久,终于是找到燕春楼了。 燕春楼在这片红灯区中不算是最大的,也不算是最小的,远远看过来,你是分辨不出他来的,但是只要你走近了,你绝对能够发现它的踪迹。 因为在燕春楼楼外,有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卖力的吆喝着。 那半露的酥胸,那全露的细腰,那细长的雪腿,直教周围的路人流下了口水。 王生后世看多了岛国,对面面前这种架势,完全是抵御得住的,甚至连脸都没红。 “小郎君,要不要来燕春楼喝杯小酒啊?” 门外姑娘嫩手轻抓,这家伙居然还敢用凶器来磨蹭自己,倒是让两世初哥的脸通红了起来。 “额,姑娘,我是来找人的。” 王生衣着穿着不像是没钱的人家,那些衣着暴露的女子将王生围了起来,一时间,王生周围全是脂粉味。 “找人有什么好玩的,要不姐姐教你玩一个游戏,保证你玩完了之后还想要玩。” 王生翻了翻白眼,你这些人还以为我真是初哥吗? 额,自己好像还真初哥,但不是普通的初哥。 我可是阅片无数的初哥,你所谓的游戏,我早就用左右手玩了无数次了! 王生虽然在心里吐槽,,但也知道不能在此处浪费时间了,连忙在女人堆中挣脱,一把冲进了燕春楼,倒是让门口的那些女子以为王生害羞了,在门口捂着嘴咯咯咯的偷笑着。 王生摇摇头,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丢脸,刚才应当是要一展雄风的,但这个念头很快就在他心底消失了。 他来此地是有事情要做的,并不是像那些达官贵人一般是来寻乐子的。 燕春楼外面的女人大多是做皮肉生意的,因此格外放得开,而在燕春楼里面,却是另外一种风景。 轻纱薄布,清音飘渺,在轻纱之中的身影让你有一种想要探幽的感觉。 燕春楼的客人并不多,在一楼的大多是一桌一桌的,与寻常酒店没有什么分别,二楼虽然也是一桌一桌的,但是却却有屏风相隔,不经意间,就显示了与一楼的不同。 而三楼上面,则是一间一间的雅室。这雅室装备齐全,隔音效果良好,甚至是做某些事情,也是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的。 当然,如果隔得近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譬如现在,王生走在二楼的阶梯上,就听到了三楼某间雅室男女的喘息声。 王生刚要在心中腹诽几句,但听完之后,脚却是骤然停住了。 王生脸色发愣,这声音,好像是林朝林大侠的!? 王生心中不确定,停住细细的听了一会。 林朝虽然与王生没有朝夕相处,但是林朝那独特的嗓音,还是很好辨别的,王生现在已经确定了,在自己头顶上的雅室,林朝大侠正在其中策马奔腾。 选的位置还真他娘的考究。 王生在心中吐槽着,楼梯上面的雅室做这样的事情,相当于让所有上三楼的人都听到男女的婉转叫声。 估计林大侠玩的就是这种刺激的感觉? 王生摇摇头,知道现在上去打扰人家的好事,下场绝对好不了哪里去,说不定被自己吓一下直接不举了,到时候自己的命给林朝取了,那就有些好笑了。 所以王生没有上三楼,而是到了二楼,在二楼的侍者的接待下,王生到了一个靠窗的角落的位置上,跪坐了下去。 “客官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王生本来是不想要吃喝的,但是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着那个侍者说道:“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酒,几样下酒菜。” 那侍者将王生的话记在了心中,但是还没有走。 “客官可需要美人陪酒?” 到燕春楼来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只来喝酒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目的大多是女人,这个侍者自然清楚,他见王生不说,还以为面前的这为郎君脸皮薄呢。 陪酒姑娘? 王生摇摇头,他父亲死了没多久,在这里风流快活,要是被人看到了,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 所以王生摇摇头,说道:“无须美人陪酒,我点一首曲子,让琴女弹奏可好?” 点曲? 那侍者脸歉意,说道:“店里的姑娘会的曲目虽多,但可能公子要听的她们可能不会。” 不会? 王生摇摇头,说道:“你不问我要点什么曲子,就说她们不会弹?” 那侍者一脸讪笑着对着王生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为客官去问一问洛漓姑娘。” 王生点点头,对着侍者说道:“聂政刺韩傀曲!” 第十五章 琴女洛漓! 所谓的聂政刺韩傀曲,正是大名鼎鼎的广陵散,也叫做广陵止息。 广陵散是一首具有戈矛杀伐气息的琴曲,这在古琴曲中极为罕见,王生在后世有偶尔听上一两遍,但总感觉没有广陵散应该有的味道。 广陵散乃是嵇康的死前之作,不应该只有那种味道的。 后世的广陵散是在朱元璋之子朱权收录的《神奇秘谱》中记载的,千百年,想必也有了不同之处,王生现在身在西晋,离嵇康行刑处斩也不过是三十六年,况且在行刑场下,定然是有人亲睹耳闻广陵散的。 亲自听过的广陵散,味道应当和后世的有些不同? 王生摇摇头,在窗边的以一个舒服的姿态跪坐着,侧目看着燕春楼下的景象。 此时是下午光景,阳光普照在洛水上,反射出粼粼波光,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而在洛水河畔,即使是在下午十分,这洛阳有名的红灯区也是十分的热闹。 街道上行人不断,有身穿锦服的达官贵人,有带着仆役的富家翁,也有样貌迥异的西域胡人。 从这洛阳畔的繁荣景象,便可包揽这西晋王朝的繁盛了,从这方面来看,西晋的确是安详繁荣的,但王生知道,在这安详繁荣的背后,埋藏着无数的隐患。 世家权重,百姓日苦,而只要一个朝代让老百姓过不下去了,那老百姓便只能把你这个朝代掀翻了。 按照王朝正常的繁盛衰落,西晋王朝至少还有百年的寿命,但王生以一个后世者的身份,自然知道这西晋剩下来的日子只有二十年不到了。 因为有一个妇人,和一个有恋尸癖的王爷,此时正在孜孜不倦的行走在作死的路上。 王生的思绪远飘,但很快的回过神来了,因为那个年轻侍者回来了。 “还请客官原谅,洛漓姑娘说她虽然会弹奏聂政刺韩傀曲,但是不甚精通,怕场间的客人不满意。” 不弹? 王生脸上有些失望。 这侍者自然是看出了王生脸上的失望,连忙对着王生说道:“客官勿急,洛漓姑娘虽然说不弹聂政刺韩傀曲,但是却可以弹奏《短清》。” 短清? 王生一愣,旋即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对着那侍者说道:“如此,那便替我谢过洛漓姑娘了。” 那侍者脸上一笑,弓着身子走了下去。 而所谓的《短清》,也是嵇康的作品。 短清为嵇氏四弄之一,其他的还有《长清》、《长侧》、《短侧》,与东汉“蔡氏五弄“合称“九弄“。 九弄是古代一组着名琴曲。隋炀帝曾把弹奏《九弄》作为取士的条件之一,足见其影响之大、成就之高。 后世王生听过王华德的短清,感觉非同一般,如今再听一下这个时代琴女所弹,不知道感觉又会如何。 酒菜上罢,在一楼内间的白色帷帐后面,响起了一阵琴音。 听着优美的旋律在她指尖流淌,时而悠扬时而顿挫。在帷帐之内,她纤细的十指在琴键上舞着,旁人听着都入了迷。 尘缘中琴声,月皎波澄。神怡心旷之际,忽一阵微风起伏。远远传来屡屡琴声,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 一时琼林风味,一时满头风雪,一时一蓑江表,一时冻云残雪。 忽而江山雪霁,晴日当空,一人一壶天地老,最后,便是万壑尽知春。 王生听得入迷了,待这琴音消失之后,王生才一脸不舍的回过神来。 果然,听着p3和在现场听音乐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王生叹了一口气,把面前的酒坛敞开,在酒樽里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一杯清酒在前,王生一口饮了下去,心中却是有些感怀了。 琴声婉转,明明这琴音说的不是思乡,但王生却想起了后世的时光。 在那个平行世界里面,还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啊! 难道就回不去了吗? 王生一阵苦涩,与古代的名人相识的确是一般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但当你真的穿越到古代了,心中却绝对不会有多大的开怀。 这个世界没有五险一金,没有医保,什么都没有 没有后世的大数据,没有后世的电脑空调热水器,甚至连风扇都没有,别说风扇了,就是连电灯泡也没有。 这样的世界,即使你做了皇帝,比之后世的一个乞丐,还是有很多东西是享受不到的。 但王生很快就把这些念头从脑海里面驱除出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满心的抱怨,还不如想方设法让自己所处的境遇变得好一些。 至于回到后世,鬼知道自己要怎么回去,难道是要我再睡一觉? 王生摇摇头,吃着小菜,眼睛瞄向林朝的那个房间,但杀人剑的房间里面依然有着波涛汹涌,潮起潮落。 在三楼的房间里面,每个人都做爱做的事情,倒是让王生有些无聊了。 这林朝不知道还要有多久完事,王生念头一转,突然想起了之前的琴音,连忙叫过来一个侍者,对着他说道:“我欲见那洛漓姑娘,不知可否?” 那侍者一笑,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仿佛是知道王生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般,他谦卑的对着王生说道:“客官,洛漓姑娘当然可以见,但也不是一般人就见得到的。” 王生对这句话表示理解,这洛漓姑娘的琴技,在这燕春楼来说都是头牌了,要是人人都可以见,那她岂不是不值钱了? 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这伎俩,不仅是现代的商家,古人也是知道的。 所以王生对着面前的侍者说道:“见一面,可需要千金?” 那侍者一笑,说道:“洛漓姑娘不是用这些阿堵物来衡量的,要见洛漓姑娘,你得要先写一首能够登上四层烟楼的诗赋来。” 诗赋? 王生嘴角一勾,对着那侍者说道:“若只是如此,那我现在便可以洛漓姑娘了。” 那侍者脸上一奇,连忙对着王生说道:“客官难道不看一下那烟楼上面的诗赋到底如何?” 到底如何? 王生摇摇头,轻笑说道:“我肚内诗赋万千,哪管烟楼的诗赋如何!” 那侍者眼睛一亮,知晓王生或许是有真才实学,而在一楼的洛漓姑娘望向王生的方向,秀目中也是闪着异样的光彩。 这读书人,倒还真是有趣呢! 第十六章 耶溪采莲女! 戥~ 琴音再起,从洛漓姑娘的琴音中,王生可感受到她心中的好奇与渴望。 自古才子爱佳人,谁知佳人亦是在心中仰慕才子。 王生听着洛漓姑娘的琴音,对着面前的年轻侍者说道:“笔墨伺候!” 笔墨伺候? 那侍者眼神发光,知道自己或许又能看到一篇佳作的诞生了。 所以他赶忙走下场去,而王生这里的动静,却是让一楼二楼的人有些侧目青眼了。 坐在二楼另外一边靠窗户位置上的,是两个青年文士。 跪坐在东面的的文士,看起来年龄要大上一些,他面色儒雅,但是在这儒雅之中,却有一丝丝的戾气。 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瘦弱的青年,他约莫二十来岁,素冠在头,看起来颇有些威仪。 此时此二人也是转头看向起身的王生,眼中不禁闪出了一丝好奇的神色。 较小的青年看着王生,笑着说道:“兄长以为他胸中可有沟壑?” 东面坐的文士一笑,余光瞟了王生一眼,笑着说道:“看他样子,心中好像是有锦绣文章一般,但在此地为见一琴女便要卖弄文采的,想必心中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文采,无非是一个俗人罢了。” 俗人? 较小的青年文士拍打着自己宽大的衣袍,他眼睛一转,对着对面的兄长说道:“兄长,不如你我赌一赌如何?” 赌? 较大的青年嘴上一笑,对着他这个可爱的弟弟说道:“茂弘,你就如此看好他,我们可是与他素未谋面啊!” 此间二人,大一点的叫王敦,小一点的叫王导,都是琅琊王氏的才俊子弟。 王导笑着说道:“正因为素未谋面,我才要与兄长一赌,若是知晓他心中的才干,那赌起来多没意思啊!” 王敦脸上露出一个好胜的脸色,对着王导说道:“是极,那你要和我赌什么?” 王导一笑,说道:“我赌他能见到那琴女,若是我赢,你就把你房中的侍女被看让给我。” 王敦脸色古怪,对着王导嗔怒道:“好你个小子,敢打我侍女的主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不敢赌?” 王敦怪笑着看着王导,拍着胸口说道:“当然敢赌,但是你的赌注是什么?总得找一个和被看价值一般的东西?” 王导沉吟了一会,将身上佩戴的美玉取了下来,对着王敦说道:“兄长不是一直都要我这玉佩吗?现今我就拿他来赌!” 赌? 哪知王敦却是摇摇头。 “鬼知道你这小子输了之后会不会找母亲去哭诉,到时候我这玉佩还不是没影的事情。” 王敦看起来是被王导坑过很多次了,因此此时格外的谨慎。 王导脸上一红,他在之前的确是想过要用这个方法,但是现在这事情被王敦捅出来了,王导索性也是豁了出去了。 “兄长,我发誓,若是我还像之前一般,我,我就” 王导眼睛转了几圈,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重了,自己也不愿意,不重,兄长又不相信 王敦摇摇头,他对自己的小弟的心思哪还不了解。 这家伙,真是的! 王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只得说道:“罢了,我相信你还不行,我就赌这人无法见到那琴女!” 王导听到自家兄长的话,脸上绽开了笑靥。 “好,一言为定!” 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王导,王敦只得在心中安慰一下自己:“自家小弟无非是玩一些而已,我就陪他玩一下便好了,至于被看,你怎么可能赢得过去。” 王敦王导二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握着笔毫的王生,不禁屏住了呼吸。 而不仅是王导王敦在赌,其他很多人也是把目光转到王生这一边了。 有的在做赌,有的则是在看笑话。 每天要见洛漓姑娘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基本都是败兴而归,在场的宾客之中,也大多没见过洛漓姑娘与谁见过面。 这烟楼上面的诗赋,大多都是名家之后写的。 无才之人难与其争锋,有才之人不敢与其争锋,即使是敢,也是怕想见一个琴女而见不到,被同行嘲笑,所以一般人也是不会来这里作诗的。 无非是一个女人罢了,只要有钱,多漂亮的都有。 何必要在此处找麻烦呢? 所以洛漓姑娘久久为曾见人,长久之后,每当有人要见洛漓姑娘的时候,都成了在场宾客争赌的对象了。 燕春楼马上摆出了一盘,一位侍者在上面吆喝道:“见到还是见不到,一比二十的赔率,买定离手了。” 王生目瞪口呆,这为了赚钱,这燕春楼也是豁出去了啊! 这位侍者的话一落,场间响起了很多唏嘘的声音。 一比二十? 我卖一金这小子见不到洛漓姑娘,岂不是这样二十分之一金的收益,若是输了,便是一金没了! 当然,这些人也就是在心中腹诽一二罢了。 在此之前,有不少人已经是赚了不少的钱了,因此押在不中的地方的几乎是所有人。 一金两金,甚至是十金的人也有。 王生看着这赌盘,脸上一笑,说道:“不知我可不可以下注?” 听到王生的这句话,在场的宾客纷纷发出了笑声。 “小郎君,你这般赚这店家的钱,是不是有些不妥了?” 在这些人眼中,王生是要买自己输,而这就是王生为什么要见洛漓姑娘赋诗的原因,他根本就是要骗钱。 而听到王生的话,就连侍者的脸色都有些变化了。 难道这是个托? 须知,贾虚此举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即使他输了几十上百盘,只要赢上一盘,自己就不会亏,甚至贾虚曾经还偷偷请过了好几个名家来打擂。 但若王生是托的话,这侍者心中就有些不喜了。 要是你们都这样,那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王生看着那侍者的表情,心中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脸上一笑,说道:“谁说我要买自己输?我买自己赢,五金!” 五金? 这句话一说,燕春楼除了那些在做爱做的事情的人之外,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买自己赢? 你是有多大的自信? 不少人已经是开始嘲讽王生了。 “小郎君,五金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你就这样送给了燕春楼掌柜,不如送给我罢,我还请你吃几顿酒菜。” “是极,小郎君莫要把钱不当钱看啊!” 在这些人心中,王生是一个人傻钱多,并且极度自负的人。 周围的宾客听到王生的话之后,反而是多押了王生见不到洛漓姑娘,倒是让王生一阵好笑。 到了最后,在王生见不到洛漓姑娘的那个盘上,堆放着一堆的金疙瘩,而在王生见到洛漓姑娘的盘上,则只有王生的五金。 王生看着的这一幕,也不生气,只是在心中感到一阵好笑。 你把小爷认作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你怕是失了智! 王生旋即挥笔,同时嘴上吟唱道:“耶溪采莲女“ 第十七章 初会王导! 耶溪采莲女? 王导心中一顿,不知道王生要写的是什么。 光从第一句来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但在第一句的“耶溪采莲女”中,王导看出了这句诗后面的无数种可能性,因此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 王生笔锋一顿,继续吟唱道:“见客棹歌回。” 是写采莲女? 王导心中有些失望,而旁边那些紧张看着王生书写的人也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了。 写采莲女能有什么好文章? 还耶溪采莲女,见客棹歌回,在这些食客心中,王生不过是在向洛漓姑娘表达爱意罢了。 这些食客有的是燕春楼的常客,因此也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现在他们的嘴角的笑容勾了上去拿起酒杯,开始小饮了起来。 看到我等又要小赚一笔了。 听着似有若无的唏嘘声,王生也不恼,继续挥毫,同时口中吟唱道:“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来。” 之后,便是停笔! 众食客听完王生的吟唱之后,只觉得这诗赋好像有点意思,但即使是再有意思,在他们口中也是没意思。 “什么破诗,就这短短两句,也想见洛漓姑娘?若是你能见的话,我这大老粗不知道要见多少次呢!”一楼一个大汉手上撕扯着一个红烧猪蹄,满嘴带油的说道。 “不错不错,此诗无味,不算好诗!” “是极,无非是无痛之呻吟,这小子仰慕洛漓姑娘的情诗罢了。” 无味? 情诗? 这可是诗仙李白所写的,你丫的要是穿越到了开元年间,你怕不是要被一群爱诗的人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王生也不想和他争辩,李白写的越女词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能够进高中的教材,证明他经过了时间的考验。 检验一首好诗的标准有三: 一是容易背诵,二是使用价值大,三是看它能不能经过时间的考验。 耶溪采莲女,见客棹歌回,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来。 一读便是郎朗上口,而且还附带着表白的功效,你跟我说它不是一首好诗? 王生表示不想理那些人,并且给了他们一个“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径直就把这张纸递给了那侍者了。 那侍者一呆,但还是快速的拿着手上的纸,一路小跑进了一楼的帷帐前面,将这张纸递了过去。 王生虽然对李白的诗很有信心,但也怕李白翻船,因此又多加了一个保障,那个保障便是上面的字。 这可是王羲之的行书,一撇一捺,别有意境,这个时代的书法大家大概是王戎这些人,但是比之王羲之的书法文体,自然是有些不如的。 王生在后世系统的学习了王羲之的书法,虽然说达不到王羲之的水准,但也是大概神韵还是模范得出十分之一的。 而就算是这十分之一的神韵,怕是也可以让这些人惊诧了。 因为这种书法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王生把王羲之的版权给偷了。 侍者走到一楼帷帐外面。帷帐之内伸出了一条纤手,她接过了那张纸之后,便又缩了回去,倒是让想要一睹洛漓姑娘盛世容颜的食客心中有些失落。 洛漓可不管外面那些人的失意,手紧紧攥着这张蔡侯纸,在镜光倒射下,也将她的容颜显现了出来。 她年方十七,身材高桃,体态轻盈,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若是王生见了,怕也是要失神片刻。 李白的诗是浪漫主义色彩的,而在这首越女词之中尤为显现出来。 越女词描写了吴越女子美丽的容颜和活泼的姿态,加上花红水绿景色的衬托,给人以清新活泼的感觉,着重写了采莲女的娇憨可掬之态,耐人寻味。 男子见了这首诗或许会觉得一般般,除了朗朗上口之外,见不到它其他的优点,既没有壮志难酬,也没有感天伤人,有的只是轻快,这明显就是游戏之作,哪有多少意境? 但女子见了,反倒觉得这首诗写得很不错。 帷帐外面的世界很安静,而帷帐里面也是落针可闻。 洛漓看着面前的诗,初时他是被诗的内容打动的,但是现在看了王生的字迹之后,已经被这书法所动了。 这种字体,洛漓在蔡邕、钟繇、张飞的书法中是未见过分毫的。 这好似是一种新的书法。 洛漓虽然是琴女,加之家道中落,不得不在酒楼卖艺为生,但她也颇为痴迷文学的,尤其是诗赋与书法。 而很显然,王生的书法以及诗赋,是入了她的眼了。 静~ 漫长的安静,原本那些志在必得的食客心中也有些说不准了。 莫非这首诗真的很不错? 很快,他们就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种情诗,怎么可能比得上烟楼上面的诗赋? 那些食客打量着王生的模样,觉得王生唇红齿白,模样不差,心中突然有些嫉妒的神色。 莫非是这小子长得俊俏了一些,得到了洛漓姑娘的欢心? 这些食客心里愤愤难平,看着王生的模样,狠狠的啐了一口。 “银枪蜡头,洛漓姑娘怎么能喜欢这样的细胳膊细腿的人。” 不少浑身腱子肌的食客差点流下了眼泪。 王生也在等待着,本来他是很有把握的,但时间过了这么久,王生心中也是忐忑了起来。 莫非不同时代的审美不一样,李白在魏晋南北朝吃不香? 还是自己的行书是在是写得太丑了? 王生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王生心中的忐忑,是怕自己入不了洛漓的眼,见不到一个琴女无关紧要,但这件事被人知晓了,就会大大的重伤王生的才名。 养望难,损望易。 王生本来想在这燕春楼刷一下声望,难道要翻车了? 王生脸上有着忐忑的神色,而王导脸上的神色就有些难看了。 在听完王生的这首诗之后,王导觉得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还想着帮王生改一改,显示一下自己的逼格。 但改来改去,王导在最后发现,自己居然连一个字都改不了。 这首诗已经是很完美了! 这让一向骄傲的王导心中有些不敢相信。 市井之中,难道有大才? 第十八章 不解风情! 王导心中的异色自然是被王敦看在眼里了,王敦与王导乃是名贯洛阳的大才子,平素达官贵人都是以邀请自己赴会为荣的,足可见其二人的才气。 但就是以王导的才情,也无法做出比这首诗还要好的诗赋吗? 王敦心中不服,嘴唇轻动,轻轻的念叨着王生之前所说的越女词,初时还无味,越是细嚼,便觉得越有味道。 最后王敦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首极好的诗赋。 五言短诗,读起来朗朗上口,而且颇有意境,在读诗的时候,那羞涩的采莲女仿佛就出现在你面前一般。 呼~ 王敦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他往前一步,决定要去试一试王生的深浅。 就在王敦踏出一步的时候,在一楼的帷帐里面,走出了一个侍女打扮的清秀女子,侍女对着王生这边喊道:“郎君,姑娘有请。” 听到了这一句话,王敦踏出去的步子停住了,对于王生会入那女子的青眼其实并不意外,如果写出了这首诗依然入不得那女子的眼,那么在王敦心中,那女子要不是是诗赋大家,心中有比那小子好的诗赋,要么就是一个俗人,不识得好货。 很显然,一个琴女能是什么诗赋大家,所以若是王生无法见到那琴女的话,也只能是那琴女是庸人了。 王敦跪坐会自己的位置上,余光撇了一眼王导,说道:“等会我们就去会一会那人,他既然能写出这首诗,想必也是大家之后,切磋论道一番对我等极为有利。” 切磋论道? 王导鄙夷的看着王敦,他与王敦几乎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自然是知道王敦心中在想些什么了。 他是不服自己的才情比别人弱,要去找回自己的骄傲。 对于这一点,王导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与一个无名之辈较量,但其实他心中对王生也是十分好奇的。 既然如此,去会一会他有有何不可呢? 王生被那侍女一叫,嘴上终于是勾起一抹笑靥了。 嘿嘿,看来李白爸爸在魏晋南北朝还是混得下去的。 其实从某些程度来说,李白的诗与谢安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者也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谢安能在魏晋南北朝混得风生水起,李白的诗自然也可以。 那侍女的一句话,总算是让王生的心安定下来了。 但王生走到楼下的这一段路,就有些危机四伏了。 四遭的食客此时正恶狠狠的看着王生,仿佛是在嫉妒王生什么的一般。 王生嘴上一笑,初时还以为他们是嫉妒自己表现出来的才情,但路过几个人,听到他们的嘀咕声之后,王生才发现他们心中所想,与自己心中所想并不相同。 “这小子无非是生个好皮囊罢了,唉~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这让我等有才之士但样貌不如何出众之人如何生存啊!” “洛漓姑娘居然看上了这小子,真是好菜给猪拱了!” “若我是那小子,此刻肯定是无颜前去的。” 初时王生的表情还是十分轻松的,但听到最后,王生心里仿佛是被什么堵住的一般,分外难受。 王生在此见什么洛漓姑娘,可不是单纯为了美人,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了自己的声望,但眼前的一幕,不仅让他的才名显现不出来,反倒是平添了小白脸的名声。 这就不是王生想要的了。 所以当王生跨入帷帐之内时,脸上还是有些阴沉的。 当然,眼前的美人确实是让王生失神了片刻。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平添了几分可人,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饶是王生在后世大数据时代见惯了p图的美女,但此时见到这洛漓姑娘,眼中还是闪出了惊艳的神色。 其实说起来洛漓姑娘不算是绝色,但她身上的气质却是震慑住王生了。尤其是当她坐在古琴边的时候,这种感觉便尤为明显了。 学音乐艺术的人,在她身上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气质,在后世王生对那些人的气质也是极为羡慕的,没想到在不同的时代又出现了同样的气质。 秀眉黛色,王生原本浮躁的心中也是安定下来了。 王生跪坐在洛漓姑娘对面,在这个角度,刚好把面前美人的样子揽在眼底。 王生虽然在看洛漓姑娘,但眼中其实是没有多少淫邪的心思的,他来此地,本来就只是为了刷一下声望罢了。 但很显然,这次的刷声望并不是特别成功。 王生接过侍女倒的茶,微泯了一口,便又放回食塌上了。 “公子,敢问这首小诗名字为何?” 王生脸上一笑,说道:“越女词!” 越女词! 洛漓眼睛一亮,秀眉期盼的看了王生一眼,说道:“公子这首是既大气,又委婉,尤其是公子之手书,更是如此,公子姓王,不知与琅琊王氏可有干系?” 王生摇摇头,说道:“并无干系!” 王生倒想攀上琅琊王氏的高枝,奈何高门不是你姓氏相同就能进去的。 洛漓看着面前字斟句酌的王生,不断的找理由说话,但面前这个男人仿佛是一个木头疙瘩一般,一句话就能把天聊死,倒是让洛漓姑娘心累无比。 所以她沉吟片刻,对着王生说道:“公子写诗来见我,便只是来见我吗?” 王生一呆,旋即说道:“我写诗来,是来一睹姑娘芳容的,现在一见,果然不同反响。” 洛漓姑娘微愣,原本她以为王生是见她的美色而来的,没想到这家伙虽然是因为自己美色过来,但仅仅是为了见一面。 她再看王生稚气未脱的样子,知晓王生或许不通男女之事。 当然,这个念头要是给王生听去了,保不齐就笑死了。 我不懂男女之事? 你怕是没见到我网盘里面1t的种子罢了。 洛漓看到王生稚嫩的模样,亲近之感多加了一些,心中的也是没有多少防备之意,反倒是教了王生一些弹琴的技巧。 过了一段时间,这家伙居然告退了,倒是让洛漓姑娘心中一阵啼笑皆非。 莫非我现在已经是人老珠黄了吗? 待王生出了帷帐之后,洛漓姑娘身侧的侍女抱怨道:“姑娘,那人简直就是榆木疙瘩,之前姑娘对那些人都是不苟言笑的,怎么对他就说了这么多的话?” 在这侍女心中,怕也是把王生当作是小白脸一类的人物了。 洛漓摇摇头,先前他是被王生的才情吸引,到了现在,王生吸引他的,反倒是他的性情。 不为美色所诱 唉~ 若是小弟还在人世,怕也是与他一般年纪罢。 第十九章 才知二人是大佬! 王生从帷帐出来之后,那些人的表情十分的古怪。 这小子,怎么这么久才出来,莫非是在里面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寻常士子去见了洛漓姑娘,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结果这小子在里面待了整整有三盏茶的功夫。 果然,这小子是因为自己的样貌得到洛漓姑娘的青眼的。 污污污~ 这万恶的看脸的时代 那些食客心都碎了一半了,同样的,眼睛看向王生,里面就没有什么好的脸色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王生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呼~ 刷个名望装个逼容易吗?结果还惹得一身骚,王生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招惹一些女人为好。 在一干狼人的眼神之中,王生颤颤巍巍的走回一楼,上楼梯之时,林朝那充满磁性,并且有力的喘息呼喝声并没有停止。 王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暗暗为林朝持久能力喝彩的时候,也为那女子感到一丝丝的难受。 遇到这样的人,只能是少赚几次的钱了。 王生走回自己的座位上面,却是发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面已经是有人了。 面前的两个人都是七尺有余的身高,比现在的王生要高上不少,当然,最让王生感到诧异的不是他们的身高,而是他们身上的气质,以及服侍装扮。 锦服玉衣,左腰绑着一块美玉,右腰绑着一把宝剑,这架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有的架势。 是哪家的贵公子? 王生眼神锐利,顺便理一下自己的服侍打扮,这才慢步走上前去。 “二位到我食塌上来,可是有事?” 王敦脸上一笑,看着眼前王生的模样,也知道王生不是什么高门之后,心里不觉有了一丝轻视之意。 非是高门,我与他争锋,岂不是失了身份? 西晋晚期,九品官人法实施了几十年上百年,高门优于寒门的意识形态不仅是刻入了这些高门贵公子心中,也是刻印在了这个时代每个人的心中的。 寒门见了高门,即使是心中有才,也感觉低人一等。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寒门子弟自卑之余也更加难出头了。 当然,所谓的魏晋南北朝的思想,并没有刻印在王生的脑中。 人人平等,在出生的时候,便是如此,或许你所处的家境不一样,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比别人要有不如? 一介亭长汉高祖能够建立四百年大汉基业,草根朱元璋能够建立大明皇朝,恢复汉室衣冠,凭的不是出身,而是后天的努力! 王生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自然是知道这个所谓的高门优于寒门的话都是狗屁来的。 出身没有贵贱之分,有的话也是那个人自贱! 王敦看着王生宠辱不惊的眼中,眼中有些奇怪,因为他看着王生的装扮,知道他顶多就是家中有些闲钱的人罢了,也就是寒门。 一个寒门子弟见了自己还能保持坦荡荡的模样,不是在故意装个样子,就是他自视甚高,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王敦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所以原本王敦心中的一些轻视也消失不见了,此人看起来是真有才能,既然是有才之人,即使是寒门,那么我来结交一二又会如何呢? 王生不知道王敦的心理变化,但也感受到了王敦的善意。 既然不是来搞事情,那么,交一个有钱的朋友又会怎么样呢? 王生笑着走上去,问道:“二位衣着不凡,可否将尊姓大名告知一二?” 听到王生的请求,王敦还没开始说话呢,王导就先出来介绍了。 “这是我兄长王敦,现在可是黄门侍郎,才学即使是当朝太尉也是赞叹不已的。” 王生看着面前稚气未脱的王导,脸上刚要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但很快,这表情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王敦? 王生眼睛上骤然大惊,仿佛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仔仔细细的盯着王敦。 王敦被王生这样的眼神盯着,浑身不自在,感觉身体被王生都看光了一般,同时王敦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莫非面前这位样貌俊俏的读书人有龙阳之好?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王敦身上的鸡皮疙瘩骤然起了两层,整个人向后退出了一步,眼睛警惕的看着王生,心里想道:“此人,十分的危险!” 王生现在有些激动,没有看到王敦的动作,而是把眼神定格在王导身上。 “他是王敦,那你想必就是王导了。” 王导刚要介绍自己,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却是被王生知道了,心中有些异样。 王导虽然在士子上有些薄名,但名气是远远逊色与王敦的,面前这个家伙连我兄长都不认识,怎么会认识我? 看到王导王敦脸上的表情,王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因此对着王导王敦躬身行礼,说道:“二位乃是琅琊王氏之俊才,怎么会到燕春楼这种俗地呢?莫非也是为了洛漓姑娘而来?” 王敦看着恢复正常的王生,在心中舒了一口气,身体微躬,说道:“来此没有原因,只是随处走走罢了,倒是朋友之前看我的那副眼神,莫非郎君有不一般的癖好?” 不一般的癖好? 王生骤然一呆,脸上瞬间变得精彩起来了。 这家伙思想很危险啊! 我堂堂六尺五寸男儿,怎么会有那种爱好? 所以王生低头咳嗽两声,说道:“王兄谬言了,小弟取向还是很正常的。” 王敦虽然不理解取向的意思,但大概也知道王生表达的意思,听到这句话之后,王敦的表情这才安定下来。 王敦心中安定下来了,王生心中却一直都是波涛汹涌的。 王敦王导啊! 琅琊王氏啊! 这可是开创了“王与马共天下”的牛逼人物啊,现在居然就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王生心中要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作为穿越者,我还是有些主角光环的。 呼~ 王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尽量的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再次睁开眼睛时,里面已经是古井无波了。 即使未来这两个人是引领风骚的人物,但是在现在,他们还不是。 而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并不比他们有多少不如。 现在王生想的,是如何利用这次机会,而不是心存瞻仰的心态。 王生一震,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嘴上也是露出了开怀的笑靥。 此二人一来,我的烈酒宣传工作就有着落了啊! 第二十章 二王尚年少! 王生桌子上的一些残羹剩饭,自然是不好招待王敦兄弟的,于是王生再叫了一座。 酒肉美食具有! 王生看了看王敦,举手示意道:“处仲兄,请!” 王敦姓王名敦字处仲,听到王生的话之后,王敦自然是拿起酒樽,对着王生敬了一杯,再挽袖一饮而尽。 客人都把酒喝完了,主人自然不可能不喝酒。 王生举杯敬了王敦王导,也挽袖一饮而尽了。 王导虽然看上去颇有些婴儿肥,但是酒量还是相当不俗的,一杯小酒饮下去,脸居然连红都没有红。 王生猜测,这大概是王导从小到大参加的宴会实在是太多了,从小喝酒,酒量自然不差。 一杯酒下肚,本来有些陌生的三人感觉距离都拉近了不少,有些话,自然也可以说了。 王敦余光撇了王生一眼,心里沉吟片刻,还是对着王生问道:“郎君不知师从何人?” 在王敦心中,以王生这个年纪就写得出这样的诗的人,想来他的老师也是名动洛阳的人罢,而若是自己能通过王生去结交他,那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了。 王生知道王敦的心思,但他现在着实是有些纠结。 说没有嘛,万一这些高门子弟看不起我怎么办,就算是自己自傲,但万一他看自己一个寒门,既没背景,有无良师,那自己结交着两个人的机会不白白失去了吗? 等到下次再见到这两人的时候,不知道又是在猴年马月呢! 所以机会只有这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但是要说自己有老师,自己又确实没有,难道要学同行们编撰出一个虚无缥缈的老爷爷出来? 王生摇摇头,经过他的一番思索,他心里的想法顿时又坚定起来了。 王生相信以自己的文才以及个人魅力,是可以折服王敦王导的,既然如此,那何必害怕失去呢? 再说了,即便是失去了这个机会,不过是让自己再脚踏实地一点罢了! 赢了就是赚,输了不亏! 王生知道自己该这么做了。 “不瞒处仲兄,小弟乃是自学而来的,若是硬要说我有老师,去年逝世的达货里私塾老师或许算一个。” 达货里私塾? 王敦摇摇头,在这点地方生老病死的读书人,哪有什么知识渊博之人? 但王敦听完王生的话,非但没有轻视王生,反倒是重视起来了。 无师自通之人,为璞玉。 在王敦心中,王生就这这么一块璞玉。 “郎君无师自通的本领却是让我等汗颜,能写出“耶溪采莲女”之人,想必未来也不会是籍籍无名之人。” 王生自然是连道不敢,只是在心中却是有些庆幸。 看来这王敦倒不是什么势利之人。 一幡勾筹交错之后,已经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 吃饱喝足了,三人的关系自然也是更加熟络了,甚至是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了,而王生妙口珠帘,随便说出一句话,都是让王敦感佩不已。 什么叫出口成章,这就叫出口成章! 所以一顿饭过后,王敦在心中是认可了王生的才能了。 酒席之后,王生脸上有些晕红,但他却是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事情。 酒! 自己可是要来推销自己的酒的! “不知二位可有服食寒食散?” 王敦王导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再看看王生的装饰,还以为王生是没有资产去服散,连忙笑道:“贤弟不会是要与我们一道服散?” 王导也是笑着说道:“若是郎君不介意,现在就可随我到府上服散,要说寒食散中的精品,我王家的比皇家的还要好上一些。” 果然是吸食寒食散的 王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这就是现实,是这个时代的特点,之前连王生这个小资之家的人都渴望服散,更何况这些高门子弟呢? 要知道,所谓之宴会,其实就是一群人在那里袒胸露乳的吸食寒食散,吸完了之后乘着药性,再和随身的美婢做一些爱做的事情。 所以在魏晋南北朝,世家子弟从来都是不少的。 因为一不小心,别人就怀上了你的种了。 但王生自然不可能去吸食寒食散,寒食散虽然药性没有现在的毒品那么猛烈,但害处是一样巨大的,而且会上瘾,王生没事自然是不会去碰这些东西的。 所以王生摇摇头,对着王敦兄弟说道:“倒不是去服散,只是我名下的一家酒肆出了一种美酒,我浅尝辄止,发现其酒力惊人,若是能在服散之后饮用的话,或许发散药力便会更好。” 五石散之所以被称之为寒食散,就是它的寒性,服食五石散之后,必须要用酒来把药力发散出去,也正是因为为了发散药力的原因,魏晋南北朝的服饰才会越来越宽大。 将药力发散出来的酒,自然是度数越高越好。 而,这就是王生心中的商机,王生心中的精品路线。 这个时代服散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服散的人大多是王公贵族,不差钱。 只要王生把这个财路打开,财富就会源源不断的涌向自己。 当然,以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很显然是吃不下这么一大块肉的,王生需要找合作伙伴,找后台来分摊利益,让自己不至于被人一口吞了下去。而面前的两个可以,或者说是王敦王导身后的琅琊王氏可以。 而要打开财路,就要让别人知道他的价值,要想别人知道它的价值,靠的除了是宣传之外,还要有上层贵族的追捧。 而能把这东西传递到上层贵族手上的,或许也只有这王敦王导了。 美酒? 王敦听到王生的话之后,兴致有些缺缺,他的喜好在朝堂之上,并不是这些美酒,这些美酒应该给刘伶嘛! 王生也看出了王敦心中的满不在意,反倒是王导眼中发着精光。 “若是这酒真有此功效,我倒是要试一试!” 试一试? 王敦脸色一黑,狠狠说道:“休要胡闹!” 王敦的一声呼喝丝毫没有让王导屈服,反倒是让他的模样愈发的傲娇起来了。 “什么叫胡闹,愿赌服输,莫非被看你不肯给我了?” “哼!” 王敦狠狠的哼了一声,挥袖过去不想理王导。 他们两个的对话,倒是让王生心中一阵哭笑不得。 看来这后来的“王与马共天下”的两位主人公,现在倒是有些稚嫩了。 为一个侍女吵嘴,后来的英雄姿态还没有显现出来啊。 王生摇摇头,也不等林朝策马奔腾出来,随着王敦兄弟往洛阳城中去了。 第二十一章 司徒府! 王生与王敦王导兄弟下了燕春楼,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个窥探的目光,转身一望,才发现是帷帐之中发出来的。 自古美人爱才子。 难道这洛漓姑娘看上自己了? 王生自我打趣的笑了笑,然后跟着王导王敦的步伐,往城东的方向走去了。 本来王生以为王府是在城南太学附近的,因为太学近隔洛水,又靠近城郭,风景秀丽,不用在城中勾心斗角。 但王生紧紧的跟着王导王敦,发现他们的方向是宫城! 王生等人穿过达货里,路过白马寺,接着就到了洛阳内城的城墙了。 在王生面前的这个城门是西阳门,因为内城没有市集的原因,这座城门担负着内城贵人们的奢靡享受,一车接着一车的蔬果肉食被这座巨大的城门吞吐着,繁忙的景象,倒是让王生体验到了后世堵车的感觉。 当然,最让王生惊诧的不是这繁忙的人流,而是眼前的巨大城墙。 抬头向上看,日光全部被这城墙拥避着,城上的宿卫士兵则在王生眼中只有一个黑点。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就是古代建筑的壮丽景象,而这样的景象,在后世是看不到原滋原味的了。 王生颇有些遗憾的除了西阳门,望了一眼角楼之后,终于是把目光收回来了。 王导看了王生一眼,打趣道:“莫非郎君没有来过内城?” 内城王生自然是来过,但也是次数有限,所以王生脸上展开一个很自然的笑靥,说道:“内城自然是有来过,但今天却有不一般了。” 不一般? 王敦一笑,心中倒是有些探幽的兴致了。 “不知这一次有何不同?” 王生一笑,说道:“往前都是我一人来的,来到之后除了吟出几句酸诗,还能做什么?而如今因为有了处仲兄和茂弘兄,我便不是落叶,而是客人了。” 王导心中微喜,说道:“以郎君之才,到哪里都是宾客,何以说成是落叶呢?” 王敦也在一边说道:“落叶归根,看来此次我等倒是让郎君在内城生根了!” 生根? 王生摆了摆手,谦虚的说道:“处仲兄若是说我在内城生根,那真是太看得起小弟了。” “以郎君之才,在内城谋一处安身之地,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何须自谦!” 王生自然是连道不敢,王生心中虽然很自负,但是谦虚是人类的美德之一,王生自然是把它紧紧的握在手上。 就在三人互相的恭维声中,王生步入了一个街道。 这个街道奇宽无比,纵然是十匹马起驾并驱,也丝毫感觉不到拥挤,王生侧目向北边望过去,依稀可以看到司马门这三个大字。 这一条大道,几乎是贯穿了整个洛阳城,它是洛阳城的轴线,而它的名字,叫做:朱雀! 朱雀街周遭的都是一些西晋的行政部门。 洛阳令府衙就在这条街上,甚至有些外封王爷的府邸也是在里面,职能有点像东晋的乌衣巷,理所当然的,王生的目标也是在这朱雀街上。 而它的名字,叫做司徒府! 当朝司徒正是王戎,也是竹林七贤中有些作为的人之一了。 嵇康入世而死,阮籍刘伶避世做看客,而入世并且做得还不错的人,在竹林七贤之中,也只有这王戎了。 当然,此时的王戎也已经是风烛残年了,竹林七贤引领时代风流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王生站在司徒府前,被王敦王导带到偏门去了,守门的侍卫看到王敦的身影,连忙对着他行了一礼。 第一次到朝廷大员的府邸里面,王生要说心中没有一点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他很好的抑制住了自己的紧张情绪,随着王敦王导走到了一个院落之中去了。 司徒管辖的是民政,中正官也是司徒任命的,可以这样说,西晋的司徒,相当于后世司法部长,教育局局长,民政局局长等多个职能与一身的官职。 王生到了司徒府,自然很想会与会传说中的竹林七贤到底是什么样的,当然,王生很快就止住了自己的念头,他现在一介白身,且不说能不能见到王戎,就说见到王戎之后,好像也干不了什么事情,所以王生也就把要见王戎的想法绝了,与王敦一道进了院落。 院落不大不小,但装扮倒是十分幽僻清静,几个红衣侍女来回走动,几个书童端茶倒水,王导王敦只是刚走进来,就已经接受了一条龙的服务了。 王敦是王衍的堂弟,身后有一大票的亲族在朝堂之上,自然是可以如此享受生活的,王生随便那些侍女摆弄,心中反而是立了志向。 这样的生活,还是等我走不动的时候再来享受,如今年少,正是建功立业的绝佳时间! 三人走到了一处池塘上的亭子里面,而此时亭子上面有着一个食塌,上面摆放着五个玉罐装着的物品。 王生侧头一看,发现是颜色各异的矿粉。 而且这矿粉已经是粉碎到了一个不能在松散的程度了,按照这个时代对五石散的评价标准,这些五石散都是精品,已经不是有钱就能卖得到的了。 王敦王导拿出两个玉杯,用木勺在五个玉罐中挑出一些矿粉出来,再混水搅拌,不一会儿,清澈的水便变成了深灰色了。 王生看着深灰色的液体,不知道何晏那厮当初是怎么敢喝下去的。 “郎君,可要来上一口?” 王生摇摇头,这寒食散这种东西,王生是不想沾染分毫的。 王导还以为是王生害羞,一步将王生揽在怀中,说道:“郎君勿急,这庭院中的侍女,郎君看上哪个,我便赠你哪一个,服散本就是为了扬鞭策马,此乐郎君若是不去享受,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后悔一辈子? 我后世随便花个680软妹币,一瓶伟哥都有了,还需要在这里磕毒品害自己? 当然,王生也不能太直接的拒绝,免得弗了王导的面子,所以脸上露出一个很为难的表情,说道:“不瞒茂弘兄,小弟自小肾水太足,若是服散的话,恐有性命之忧,这才是我不服散的原因。” 肾水太足? 王导目瞪口呆的看着王生,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良久之后,才用很遗憾的口气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郎君无法享受这世间神物了。” 王生脸色也是露出很可惜的模样。 在这可惜的模样下面,则是王生窃喜的表情。 大爷我从小肾水过多,怎么能碰这“神物”呢? 王生看着王敦王导喝下一杯五石散,知道自己未来即使是无法斗过这些人,也可以用命来熬死他们。 活得长久,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第二十二章 绝世佳酿! 五石散下肚,王导王敦身上明显起了一些变化,最明显的,就是王导王敦的身体骤然变得通红起来了,身上似乎是有些奇怪的感觉,所以让王导王敦忍不住的叫出声来了。 通红的身子自然需要散发热量,王生看着将自己身上剥得个精光的王导王敦二人,脸上却没有多少的笑容。 这两个人服食寒食散的样子,让王生不知不觉的联想到后世人在吸食毒品的样子。 “啊啊啊!” 王敦眼神有些癫狂,脸上挂着奇怪的笑靥,若不是在燕春楼王生见到过王敦的风采,王生还以为这是一个疯子呢! 其实不光是王敦,王导服食五石散的药效也到了。 到了这个时候,王生自然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了。 他将自己带过来的酒用两个酒樽盛放,如同黄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酒液从瓶中倒放出来,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味。 当然,因为王生在这酒液加了一些花精的原因,所以这味道非但不刺鼻,反倒是有一种清香的感觉。 王敦王导嗅到这个味道,本来晕晕沉沉的头也清醒了许多,他们爬到亭内的食塌,拿起一个酒樽,一口就将里面晶莹的酒液喝完了。 一杯酒下肚之后,王导憋红着脸,显然不怎么好受,但王敦却是一脸满足的样子。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到了喝完酒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的时候,王敦王导骤然发出了一声呻吟,身上仿佛是在下桑拿一般,混水蒸腾着热气,分外的舒爽,这两个人已经是叫了出来了。 一声呻吟之后,待蒸汽消失,王生很明显的可以看到他们的小兄弟已经变大了好几倍,那样子,就连王生这个天生肾水充足的人都有些汗颜。 药效发作之后,这兄弟俩冲出亭外,各自抱着一个侍女就跑进了自己的房中。 那些侍女虽然脸色通红,但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些侍女甚至争着抢着被王敦王导掳到房中去。 若是王导王敦擦枪走火,一不小心就一枪命中了,那自己的命运岂不是由此改变了? 侍女侍女,比之小妾美姬的身份,还是要差上许多的。 这就是这个时代侍女们的想法,王生自然知道,但却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让自己生活过得好一些,不仅是动物的本能,也是人类的本能,有的人让自己生活过得好,是靠自己的努力,有的则是靠其他。 王生也没资格去斥责这个方法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乘着这两兄弟在房中翻云覆雨的时候,王生倒是仔细的参观了自己所在的这个院落。 临池水榭,清风和暖,红栏绿板,曲廊回旋,在远林之中,翠竹与梧桐交相辉映,在池边耀耀生光,倒是颇有些雅致。 这院落内景美,人也是不差。 这些侍女着一身淡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 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 这模样看来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王生虽然欣赏这些美人,但却没有动其他心思的念头。 王敦王导能有这样的享受,是因为蒙受祖茔,但王生却是没有如此高大上的琅琊王氏作为后盾,自然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大概三炷香的时间,王生在亭子里独饮着茶水,才看到一脸春风得意的王敦从房子里面出来。 王敦从房子中出来,初时还是脸上带着笑意的,但紧接着发现亭子里面没有王导,脸色不禁骤然阴沉了下去,人差点想回到房子里面。 不想另外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了。 王敦开门的声音响起不久,王导房中的门也开了。 王导看着出门的王敦,脸上露出了喜色,赶紧嘲讽道:“兄长,今日你倒是迅速了,弟弟我是自愧不如啊!” 王敦自然知道这是王导的讽刺之语,脸上有些难看,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堂弟,甩头朝着王生所在的亭子里走去了。 王导看到王敦吃瘪的样子,自然是嘻笑连连,顺带看王生的眼神都好了不少。 回到亭子之后,王生看到春风得意的二人,打趣道:“这人间极乐的滋味,如何?” 王敦看着王生,脸上的表情算是好了一些了。 “人间极乐的味道,自然是不可与常人道也的,郎君若是想要,现在也可以尝试一番。” 王敦的话刚说完,王导就在一旁插嘴了。 “兄长,倒不是郎君不想尝试,而是他自幼肾水太足,所以不能服食寒食散!” 王导在一边憋笑,而王敦听完王导的话之后,脸上也是被说笑了。 “世上居然还有此役疾?郎君,是否要我为你找一医者?我在洛阳颇有些人脉,保管药到病除,到时候郎君与我等一同服散,岂不快哉!” 快哉你个头! 王生在心里暗暗吐槽,难道我要一边吃一些让自己虚的药,然后再与你们一道吃壮阳药(服散)去策马奔腾? 我又不傻,我直接去策马奔腾不就好了? 王生与王敦王导客套了几句话,终于是进入主题了。 “茂弘兄,处仲兄,不知二位觉得这酒酿如何?” 此话一出,倒是王导先说话了。 “此酒太烈了,喝在嘴中,仿佛是刀绞一般,难喝!” 王导发表的是反对意见。 听到王导的话,王生脸色一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王生不可能让喜欢甜酒的人一下子就喜欢烈酒,他此刻期待着王敦同学的回答。 王敦在王导把话说完之后,连忙反驳道:“茂弘所言差异,此酒乃是佳酿,绝世佳酿。” 绝世佳酿? 王导眉头一皱,却是不答应王敦的话。 “如刀割一般难喝,怎么能说是绝世佳酿?” 王敦看了王导一眼,说道:“你是平时喝惯了黄酒,所以骤然喝这烈酒,自然是刀绞一般,但茂弘你可有注意到,此时,我们身上可是舒坦得紧啊!” 被王敦这么一说,王导也是恍然大悟起来了。 在原来服散之后,人会感到一会儿的虚弱,但喝了王生的烈酒之后,因为药性被蒸发掉了,所以服散的副作用减少了不少。 而知晓了这酒有这个功效之后,王导的眼睛都亮了。 第二十三章 天价酒! 王导眼中的亮光,自然不是因为这酒能卖多少钱,他眼中的亮光,是因为这酒的作用。 服食五石散有副作用,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凡品的五石散药性最差,残留最多,相对而言,副作用也就最大,即使是用美酒发散,也无济于事。 所以服侍凡品甚至是劣品五石散的人,就譬如王恒,身体是彻底的败坏了。 王导王敦享受的五石散自然是其中的绝品,但绝品与凡品之间,除了药效强,已经发散容易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分别。 服食久了之后身体也会变得虚弱起来。 这是一个圈,一个人走不出来的怪圈。 王导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现在貌似是发现了一个可以降低这服散副作用的东西,这如何不让他眼睛发亮? “郎君,这酒你能量产吗?” 王生知道王导心动了,脸上一笑,说道:“量产自然没有问题。” 王导听完王生的这句话,脸上露出了满心欢喜的笑靥,说道:“既然可以量产,以后郎君的酒肆每月都送上一两坛来,可好?” 一两坛酒就能交好王导,王生心中自然是同意的,所以他轻轻的说道:“若是茂弘兄要,我自然为茂弘兄送来。” 听完王生的话,王导脸上露出了笑容,眼神发着光,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王敦与王导考虑的事情不一样,王敦毕竟已经入世了,在宫中也是做了一个黄门侍郎,对于人情世故已经是熟络于心了。 王生带着美酒前来,自然不是为了送自己酒喝,他是为了生意,为了利益! 王敦将那喝完酒的酒杯拿在手上,此时这酒杯还残存着一点酒液,在阳光散发着晶亮的光芒。 他知道这酒的价值! 能够让服散的副作用降低的酒,只要服散的人,都是会趋之若鹜的。 这是一桩大买卖! 王敦自然不缺钱花,但是钱这种东西,向来是越多越好的,没人会嫌自己的钱少,王敦也不例外。 他是高门之后,日常交际,举办宴会,所要的花费也是不少的,他名下虽然有产业,但这产业所产并不能让他纵情山水。 就连举办一个档次高一点的宴会都有些为难。 从这一方面来看,王敦其实还是缺钱的。 而缺钱的王敦,现在遇到了欠钱的王生,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碰撞出火花来了。 “郎君这酒多久可以产一次,一次又能产出多少?” 王生知道王敦心中已经开始谋划这美酒了,心中有些高兴,连忙说道:“一月一批,一批有一百坛。” 一百坛? 王敦眉头一皱,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才一百坛,会不会太少了?” 少? 自然是太少了! 洛阳的贵人都不止一百家,加上宫里的,以及那些封王的家伙,就是一家一坛都做不到,别说是一家一坛了,就是一家半坛都做不到。 若是那些贵人们知道有这酒液,还不打破了头颅上来,你只卖出一百坛,让其他没买到酒的人怎么过活? 万一那没买到这酒的贵人们死皮赖脸上来闹腾,王敦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王生自然也知道这产量有些少了,以他名下的酒肆,只要有酒,一天出个一百坛都是绰绰有余的事情,之所以对王敦说产量只有一月一百坛,自然是因为饥饿营销。 物以稀为贵,要是这酒多了,那些贵人们怎么会知道他的珍贵之处。 但是王生想了一下,也知道现在这个时代与后世不一样。 后世虽然也有贵人,但在法律的约束下,买不到东西的人,并不能明目张胆的来捣乱,只能受那些公司的摆布。 但这个时代不一样,这是传统社会! 这个时代虽然也有法律,但是这法律是对平民的,不是对达官贵人的。 你要是让这些达官贵人们不开心了,谁管你法律啊? 明偷暗抢,一定会把这些东西搞到手的。 所以王生沉吟片刻,对着王敦说道:“处仲兄,一月一百五十坛,这已经是极限了,至于如何去卖这些酒,我想处仲兄应当是比我这个外行人要有所了解的。” 一百五十坛 王敦点了点头,心里像是在估算着什么。 洛阳勋贵无数,其中有许多是王敦不能惹得,在宫中,家族里面,那些人自然是惹不起的,甚至还要送几坛酒过去,至于还有些达官贵人,这酒也是要买给他们的。 王敦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发现一百五十坛酒倒也足够了。 当然,一百五十坛酒是无法让所有的勋贵都买得到的,不过王敦之所以说够了,是因为那些买不到酒的人,对于王敦的威胁已经是不大了。 既然商量好了产量,王敦现在要与王生商量的,就是价格了。 “郎君,此酒如此佳品,不知成本是多少,若是极为昂贵的话,我等也要把价格顶上去。” 价格昂贵? 对于一般的粗酒来说,它的价格的确可以说是昂贵的了,但是对于那些名酒来说,他的成本可以说是低得可怜。 当然,即使成本再低,王生也不会让王敦知晓的,只是沉吟了片刻,轻轻的说道:“一金!” 一金? 王敦脸上一喜,他没有觉得这酒有多贵,相反的,他觉得这酒实在是太便宜了。 这种程度的酒,又有发散的功效,若是他的价格再翻上一倍,王敦也不觉得它有多贵。 既然成本在自己的预想范围之内,王敦也是开口说话了。 “既然成本只有一金,那么,这酒的价格就定为十金,郎君以为如何?” 十金? 饶是王生心大,也被这个价格惊住。 一金已经够洛阳一家人奢靡吃喝一两个月了,而一坛酒的价格,就要十金? 换算成现在的价钱,那就是一坛酒二三十万的价格。 王生都忍不住要爆粗了,这他娘的是传说中的天价酒啊! 王生都有些担心这酒卖不出去了,但是王生看着王敦的表情,后者的表情看起来信心十足,似乎是不担心这酒卖不出去。 呼~ 王生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既然王敦都不怕这酒卖不出去,王生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所以王生点了点头,只是语气还有些抖。 “如此,便十金单价!” 十金啊! 一月一百五十坛酒,这是何等的天价? 王生只是一想,心中就有些刺激。 第二十四章 侍女红袖! 若是能把这酒全部卖出去,那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金的天价! 到时候别说是将贾虚黄廉的欠债还清了,王生自己摇身一变,也可以变成洛阳有钱人了。 五石散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可以说就是毒品,而这发散的烈酒就是服食毒品的助兴之物,相当于王生在做的,就是毒品生意。 毒品生意赚的钱是暴利,王生的这个行业赚到的钱同样是暴利。 既然单价以及销售数量都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就该是商量利益分配的问题了。 王敦看了王生一眼,说道:“这酒是郎君所做的,郎君理应拿大头,不如郎君拿五成可好?” 五成? 饶是王生心大,此时也是诧异得张大了嘴巴。 五成,也就是一个月王生就能有七百五十金的巨额财富进账,这七百五十金,是有些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然而现在王生就可以一个月拿到这么多的钱,王生心中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若是一般人,听到王敦的话,肯定是笑着答应了。 但王生不是一般人,他在最开始的诧异惊喜之后,马上恢复了平静。 钱没人会嫌多,王生也是如此,但嫌不嫌多,与这件事却是没有关系。 这个生意王生在里面占有重要的位置,没有王生提供的酒液,这个生意就做不下去,同样的,没有王敦的渠道,王生也无法将这些酒卖出去。 双方的作用都是无可替代的。 而且作为销售的一方,王敦要上下打点的地方就多了,王敦虽然说可以让王生拿五成的利益,但王生若是真的拿了五成利益,那王敦赚的钱就会少太多了,甚至这贵公子一下子手黑一点,王生别说是赚钱了,有没有命还说不准呢。 这是王敦在考验自己,他王敦虽然看到了自己的才名,但是他还要确定王生的心性。 这个人,是否值得自己去结交他。 所以王生在沉吟片刻之后,缓缓的对着王敦笑着说道:“处仲兄此言大谬,此物虽然自吾之手而出,但若是没有处仲兄,他也只能堆放在院子里,换不成金疙瘩,所以小弟只收三成,处仲兄收七成,可好?” 三成,七成? 王敦诧异的看着王生,这一刻,他倒是开始正视起王生来了。 世上有才之人不少,但是有才无德的人也多,那些见钱眼开的人王敦见多了,所以他才要看看王生是不是那样的人。 还好,王生不是那样的人。 王生虽然是来做生意的,却能守住自己的底线,而这条底线,对一个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王生也能感受到王敦脸上的表情变化,嘴上勾起了一抹笑靥。 若真是因为几百金的钱就与王敦失之交臂,那王生的损失就有些大了。 王敦身后有的不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世家,若是王敦原意提携自己,到时候在定品的时候,自己也能得到一个好位置。 须知,王戎可是司徒,虽然说王戎为公,但是,哪个人心中没有一点私心? 而自己也能借助王敦的交际网,快速的融入这个时代中去。 王敦赞赏的看了王生一眼,嘴上却是如此说道:“这怎么好意思,这美酒可是郎君拿出来的,若是我占七成,岂不是有些乘人之危的样子?” 王导刚开始只看到了这酒的作用,却没看到这酒后面的价值,但听了王生与王敦的对话之后,王导也知道这酒后面有巨大的利益可取·。 而王生面对这这巨大的价值却依然能够面不改色,这一点,王导自付做不到,因此看向王生的眼神中不仅是有赞赏,更多的居然是敬服。 能像堂兄(王衍)一般将钱视为“阿堵物”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所以王导也在一边说话了。 “兄长所言不虚,郎君你虽然不将这阿堵物看在眼里,但我等也不能平白无故占你便宜,不如我将侍女被看赠与你,你再将那原来的两成送我可好?” 听到王导的这句话,王敦脸上骤然一黑。 “那被看本来是我的人,你现在拿她来换分成,这又是什么道理?” 王敦脸色黑沉的瞪着王导,他焉能不知道王导的心中的小算盘。 这小子就是眼红这酒水生意的利润,想要进来分一杯羹罢了。 但是他能把被看抛出来,倒是让王敦有些刮目相看了,被看可与一般的美姬不一样,她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样貌倾城的人,想当初王敦得到被看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的。 “兄长打赌输了,被看她自然就是我的人了,现在我将她卖了,有何不可?” “你哼!” 王敦无言以对,只能用力的哼了一声,长袖一甩,看起来是有些生气了。 王导可不在意王敦的小情绪,他对他这个堂兄知之甚深,这家伙心太软了,尤其是对自己。 所以当王导当着王敦的面撒泼撒娇的时候,王敦终于是屈服了。 王导捂脸,像是在叹气一般的说道:“茂弘,你这小子最好快点滚回琅琊去,为兄这里不欢迎你了!” 王生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两个人,心中在打笑之余,还有些羡慕。 这兄弟俩的感情,还真是不错啊。 两人达成一致之后,王生与他们兄弟两签订了契约。 其中利益分成王敦五成,王生三成,而王导则是两成。 除了王敦之外,王导和王生都是对自己的这个分成很满意的。 王敦脸色有些不虞,他白了王导一眼,却是迈开步伐出去了。 他现在要去安排一些卖酒的事项了,而王生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也打算回家了,毕竟他离家已经很久了,要是不早些回去,估计张氏和小萝莉都会担心了。 王生想要出去,王导却是不答应,他用手拉着王生,到了小院的一处雅致的房间之外,对着王生说道:“被看就在里面,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你的人了。” 王导把一张羊皮纸塞给王生,王生拿到手上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张卖身契。 既然卖身契都在王生手上了,那么那被看自然就是王生的人了。 王生刚想出言拒绝,但是王导在把卖身契塞给王生的时候就跑了,倒是让王生想追都追不到。 王生看了面前的房间,终于还是咬着牙走进去了。 王生死了父亲没多久,自然不能过得太潇洒,尤其是房事这种东西。 但是,我去会一会这被看,不做出格的事情,把她带回家当侍女去服侍张氏和小萝莉,却是可以的? 王生暗暗想道。 第二十五章 告别从前的自己! 进门。 门内的风景却是与门外的风景有很大的不同。 走进屋子,环往四周,明媚的阳光从竹窗洒下来,那的桌子上也洒满了阳光。 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窗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娇艳的珍珠梅。转过头去,是闺中女儿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还有一顶金镶宝钿花鸾凤冠和一串罕见的倒架念珠,似乎在暗暗昭示着房间的主人不是一般女子。 挑起璎珞穿成的的珠帘,那一边是寝室,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整个房间显得朴素而又不失典雅。 王生若不是在之前知道这被看是侍女,看到这样的景象,王生还以为这房中住的是王家的哪位小姐呢! 王生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再往里走了一点,在寝室里边,王生可以看到一个身穿着红衣的美姬的背影,此时她的手放在古琴上,不时奏放出一段动人的音乐。 宫、商、角、藢、羽。 do、ri、i、。 中国古典音乐是没有4和7的音的,王生虽然不知道这被看在弹奏什么曲目,但是在大学上的音乐鉴赏课之后,王生还是很容易的就辨认出这是二拍曲目。 王生慢慢的走上前去,手指却是不断在在自己的裤脚处打着节拍。 很多人觉得中国古典音乐没有节奏感,确实,你乍一听下去,这音乐却是是没有多少节奏感,但是只要你静下心来,你还是能感受到它的节奏感的。 许久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的时间,在王生恋恋不舍的皱眉中,这乐曲缓缓的进入了收尾阶段,随着那琴音的愈加沉默,王生也是睁开了享受的眼睛。 被看弹得起劲,王生听得入迷,但被看却是早知道身后有人了。 她之所以继续把这曲子弹完,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想弹奏一半的乐曲,另一方面,她知道此处是绝对安全的。 这里是司徒府,没有哪一个不睁眼的家伙敢在这里撒泼。 这才是她若无其事的弹完整首曲子的原因。 但是她转头看到入门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心中还是有些惊奇的。 是什么人,敢光明正大的与王处仲的宠姬私会? 被看自然不知道在短短的一天内,她的主人已经是换了两个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又多难得,多难得,自然就会多珍惜,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若是被王敦发现她与一个年轻的男子私会,她会怎样想? 被看有些慌了,绝美的脸上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看着王生的身影,大声说道:“公子是何人,可知我已是王郎美姬?” 额 王生看着被看的模样,也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被看的模样虽然倾国倾城,但是王生看着她的容貌,却是以欣赏的眼神看过去的,眼里里面没有什么淫邪的想法。 这纯属是欣赏美的眼光看待她而已。 但很显然,被看不是这样想的,在她心中,她估计是以为自己是别有目的的宾客,乘着主人宴会之际来一亲芳泽的人? 这样的人,怎能让被看不警惕? 王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居然被误会了,这样的事情,倒也是让王生有些哭笑不得。 “被看姑娘,你确实是处仲兄的美姬,但现在他却是将你赠与我了。” 赠与你? 被看脸上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王郎竟会舍得将我卖出去? 被看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头也是低了下去了。 像她这种美姬宠妾,早知道自己不会在一个男人身边终老的,但是,当知道自己被王敦卖了之后,被看心中还是有些异样的情绪。 唉~ 我原本便是那些达官贵人们的玩物,是他们手上的货物,他们要如何对待我,我这个弱女子,难道还可以反抗不成? 被看已经认命了,她对王生行了一礼,怯生生的说了一声:“公子,妾身有礼了。” 王生看着被看的模样,也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在这个时代,人权,是完全没有的,贵人始终是贵人,寒门永远是寒门。 当然也有例外,但是那所谓的例外,在整个世界的群体之中,显得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这是这个时代的风气,人,其实和货物没有多少区别的。 王生能感受到被看脸上的落寞与感伤,沦为主人家的货物,自然是主人要她做什么,她便只能做什么了。 如同风雨中飘零的落叶一般,无法知晓自己人生的下一阶段会在哪里发生。 王生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刺痛。 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无法将一个人从心底里真真正正的看作是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 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贵贱之分,若是有,那也是自贱。 所以王生看了被看一眼,走上前去,一把将被看的手拉了起来。 被看还以为王生是性急,在得到自己之后就想要自己的身子,所以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紧紧的把双眼闭起来了。 他是主人,他的要求,自己又怎能违背? 就在被看等待着王生侵犯的时候,王生却是把手上的卖身契放在被看手上。 王生裂开了嘴,眼中的笑容十分真挚。 “你自由了!” 自自由? 被看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幕,觉得王生是在打笑自己。 “公子,别打趣妾身了。” 王生目光炯炯的望着被看,问道:“你不信?” 被看的确是不信,但是看着王生的眼神,却是感觉似乎是自己可以相信一次。 所以被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王生把被看手上的卖身契重新来回来,当着被看的面,将它撕扯成几块,脸上的笑容依然十分阳光。 “这下子你信了?” 信了? 被看呆呆的看着王生,到了现在,她发现面前的男人和她遇到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他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货物,他的眼神里面没有任何淫邪的神色,有的,是尊重,是欣赏。 被看第一次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心中有些悸动,她美目中闪烁着泪光,问出了她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 是啊! 为什么? 王生呆呆的看着被看,他被被看这样骤然一问,心中一时也语塞起来了。 他若是不这样做,得到的将是一个绝色美姬,即使王生没有风雅趣味,拿来暖床也是极好的。 但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还一个侍女自由? 王生沉吟良久,再次抬头之时,眼中的光芒十分耀眼。 “为了我自己!” 是的! 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在这个世界曾经单纯,曾经傻过,曾经的自己,也是坚守着二十一世纪的道德底线的人。 王生要记住,纪念这一天。 因为从今天开始,王生不再是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高材生了。 他是元康八年的读书人。 无所用之不及的读书人! 第二十六章 救人从来不简单 作为一个新得不能再新的萌新,带着幼得不能再幼的书与大家相遇与红尘之中。 作者君很荣幸,也很开心。 相遇便是一段旅程,而作者君会让这段旅程变得开心一些。 起码不会让大家在看完这本书之后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这本书作者君结合自身经历,再结合正史野史,为大家描绘出西晋风貌,一家之言,西晋属于魏晋南北朝,这个时代,很少人写,因为大家对这段历史不是很熟悉,而且真的是有些难写,因为这个时期的英雄枭雄实在是太多了。 在这个扑街的题材里面,作者君会竭尽全力。若是能够开创写魏晋南北朝的潮流自然是极好的,当然,作者君也只能意淫一下了。 总之,觉得好的童鞋们可以点个赞投个票或者打个赏什么的,觉得有些偏颇的也可以在评论区发发牢骚。 说了这么多,还是希望大家多投些票,新书稚嫩,所以更需要呵护。 如此,作者君才能以最好的状态为大家创作出赏心悦目的文章出来。 求支持! 拜求!!! 第二十七章 傲娇的小萝莉 王生撇了被看绝美的脸颊,看到她眼眶中升起的蒙蒙水雾,只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王生暗暗的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暗叹自己真是的是没事找事做。 拯救一个人自然是不无不可的,甚至是值得提倡的一件事情。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 王生虽然不信佛,也觉得这句话说得不错,但事情到了现在,王生也知道自己是救不了人的了。 或者说他现在还没有能力能将一个人从这个社会体系中拉出来。 他现在还太弱小了,别说与整个社会体制对抗了,他现在连这个体制的一个零件都打不过。 他还要依靠这个体制。 所以王生摇摇头,心中有些无奈。 自己既然穿越到这个时代,自然是想要有些作为的。 如果只是吃喝拉撒睡,那你穿越来干嘛? 只是为了混日子吗? 既然到了这个时代,王生自然是要为这个时代的人做出一些事情,若是能深远的影响到后世,那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就譬如这个服散的习惯,王生觉得有必要扭转这样的风俗。 封建陋俗,真是要不得的。 王生在脑中思索了许多,看着被看越来越委屈的脸庞,上前对被看一个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我便领你回家罢,但是姑娘须知,小生家中并非大富大贵,若是姑娘到了我家,怕是没有这些琼枝玉叶可食了,如此,你还愿意到我家?” 没有琼枝玉叶吗? 被看看了房中的珠宝琉璃,绫罗绸缎,还有那一架价值连城的古琴,眼神愈加的坚定起来了。 与其在这牢笼之中拥有整个世界,不如在整个世界拥有一间陋室。 被看点了点头,语气坚定的对着王生说道:“公子,妾身想好了,再苦再累,妾身也不会喊苦喊累的。” 王生诧异的看着被看,忽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被看虽然在外在追求自由,但奴性却是浸透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不喊苦,不叫累,这是坚强的表征,却也是逆来顺受的表现。 万一王生对她不好呢? 那她也只能把气吞咽到肚子里了吗? 这是传统社会女子的悲哀之处,以她们现在的思想程度,充其量也只是男人的附庸。 后世很多男人想要古代美人的温婉,古代女子的小鸟依人,古代女子的逆来顺受。 因为后世的女子自由了,从灵魂上自由了,所以很有个性,她们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星球不再绕着男人旋转了。 于是有些人就受不了了,并且从嘴中到灵魂深处都想要自己的另一半会像古代女子一般。 但是想要自己的另一半对自己逆来顺受的人,除了内心有妄想症之外,就是极度的自卑。 若是后世的女子真的变成了古代那般样子,初时你或许会觉得有快感,但是时间长了之后,你会觉得她实在是太顺从了。 顺从,便失了个性。 那样的人,会有多么无聊,那样的社会,该是会有多么乏味呢? 王生摇摇头,看了被看一眼,对她说道:“你若是苦了累了,可以和我说,若是想要我的肩膀,我也可以借给你靠靠。” 被看听到王生的话,脸突的红了起来,而王生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心里也觉得有一些不妥了。 若是在后世,这种话对于亲密的朋友之间说也是不无不可的,但是以古代的保守,这句话更像是告白。 王生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再加了一句。 “你若是想要学些东西,我可以教你,若是你不想学,我也不会强迫你。” 被看脸色微红,眼睛看着王生,里面有一种特别的神采。 “学,妾身想学。” 看着气氛一点点的变得古怪,王生连忙让被看收拾东西。 被看带走的东西不多,也就是自己几件换洗的衣物,以及一些她念想的东西。 王生与王导说了一声,顺便也把被看的古琴给带上了。 马车上,王生与被看对立而作,后者脸上蒙着一条白绢,将自己的容颜掩藏在这条白绢之下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看不到的才最是引人探幽。 王生偶尔看了被看几眼,都是让这个女子的头羞得低了下去。 骨碌碌~ 马车缓缓的驶出了西阳门,一路出了内城,向着达货里的方向驶去了。 很快,这辆马车就停驻在王生家门前了。 感受到马车停了下来,王生倒是无所谓,但是被看心中却是骤然一紧。 万一主母不喜欢自己,那该如何? 万一 被看虽然不是王生的妻妾,但是此刻却像是见家长一般,手紧紧的握着,隔着那层薄纱,王生都看得到被看紧皱的眉头。 王生看了被看一眼,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母亲是一个随和的人,而且家中除了母亲,也就只有一个几岁大的小妹,你不用担心。” 被看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王生将被看虚扶下了马车,慢慢的向着大院走去了,而马车上的几个奴仆帮着王生,将被看的物品搬到了院落之中。 达货里虽然不冷清,但是当出现了一个有琅琊王氏族徽的马车出现的时候,还是惹得不少人出来看热闹。 须知,古代的马车,相当现在的奔驰宝马一般,而且不是一般人想开就开的。 除了贵之外,还有阶级的约束。 而现在王生就在这马车中下来了,旁边还站这一个美姬,那些街坊邻居看着王生,也知道王生要发达了。 在上次的葬礼之后,他们就知道王生不是池中之物了,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腾飞。 所以这些街坊邻居们纷纷上前打笑着王生。 “郎君如今发达了,日后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啊!” “是啊,二狗小时候可是与你一同长大的,日后记得帮衬帮衬。” “郎君,若是家里没有菜吃,我可以去菜园给你摘上一些来。” 最无聊的自然是那些坊间妇女,当他们摆出一个要八卦的姿势的时候,王生额头冒汗,对着街坊邻居行了一礼,说道:“诸位与阿奴关系极深,日后有事,若是力所能及之事,阿奴一定帮衬大伙。” 听到王生的这句话,这些街坊邻居的态度就更加热切了。 王生哪里受得了这种氛围,赶忙将被看拉到院中,远离了那些妇人,王生才险死还生的吐了一口浊气。 被看看着这幅模样的王生,忍不住掩嘴笑了笑。 “这些街坊邻居还真是热情,妾身倒是第一次看到,还有,没想到公子还怕这些人啊。” 王生看了被看猎奇捂嘴笑着的模样,心中有些欣慰,但他还是看出了被看紧握着的手掌。 她依旧是有些紧张。 王生眼中一转,想到了某个东西,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涨红着脸说道:“不是怕,你怎么能平白辱人清白读书人的事,能叫怕吗?我只是不想与她们说话,这不能叫怕。” 王生运用了后世的段子,加上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把被看逗笑了,被看一笑,心中忐忑的情绪也消失了大半。 “公子,你真会说话。” 王生看着被看笑了,自己也笑了起来,但是转头之后,自己的脸色却变得古怪起来了。 因为在王生面前,有一个腿高的小萝莉,此时正叉着腰嘟着嘴,秀气的小脸上硬是装出了一个“我很生气”的表情,不想这幅模样非但没有让王生感到她的生气,反倒是感觉有些可爱。 王生差点笑出声来了。 我家这个傲娇的小萝莉哟! 第二十八章 姑娘,红糖买好了 王生看着面前傲娇的小萝莉,忍不住上前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不要碰我!”小萝莉看起来好像有些脾气,小手拨开王生的手,嘟着嘴巴,小声的哼了一句。 哎哟,这是哪来的小脾气? 王生上前一把将小萝莉抱了起来,后者对着王生自然是一阵拳打脚踢,但以她的力气,充其量不过是在给王生挠痒痒而已。 “小妹,莫非为兄哪里做得不对,你怎地平白无故就生气了?” 小萝莉放弃抵抗,小手指着王生的眼睛,奶声奶气的说道:“囡囡才不是平白无故就生气呢!” 对于哄小孩,在这几天内王生还算是有了一些心得,尤其是对于小萝莉来说,王生可是把她的命门抓得死死的。 “囡囡别闹了,等会我给你买五味脯吃,好不好?” 小萝莉眼睛里面挣扎了一会,但还是用力的摇了摇小脑袋。 “哼,不要用五味脯来诱惑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看着如此模样的小萝莉,被看眼中露出了笑容,而王生则是一脸的徐徐善诱。 “两包!” “哼,不要!”小萝莉眼中已经有些许挣扎的眼神了。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是? “三包!” “臭哥哥,我我才不会原谅你呢!” “五包,不能再多了,这是我的极限了。” 小萝莉一脸挣扎,脸上已经没有多少生气的神色了,两只手的手指勾连在一起不断的嘟囔着,看起来好像是十分纠结一般。 王生看到小萝莉的样子,也知道她心中的生气已经消失无影了,剩下的,反而是想要得到礼物的患得患失。 许久之后,小萝莉睁开眼睛,他对着王生伸出了六个手指头,有些忐忑的说道:“六包?” 王生摇摇头,这个东西可不能惯着她,以后变本加厉了怎么办? 看到王生摇头,小萝莉心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小手又指着王生了。 “坏哥哥,欺负囡囡,我要与母亲说去。” 王生满脑黑线,果然小孩一旦说不过就会哭的,这可是他们的终极武器,而且是百试百灵的那一种。 被看看到王生无奈的模样,连忙上前走了一步,秀手摸着小萝莉的头。 “小女郎,别理你哥,等一下我给你买十包五味脯。” 被看出来的时候,还是有带些闲钱的,因此买十包五味脯自然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十包? 小萝莉手背擦拭着眼里,哭声突然听了下来,她把手拨开,有些狐疑的对着被看说道:“姐姐不是骗我?” 被看忍不住给小萝莉擦拭了一下眼泪,伸出右手,笑着对小萝莉说道:“我们拉钩。” 拉钩! 小萝莉喜笑颜开,刚准备把手伸出去,脸上却是一副警惕的样子。 “我又不认识你,娘说了,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 看着这俏生生的模样,别说是被看了,就连王生的心都被她软化了。 “这位姐姐不是陌生人,她是为兄的朋友。” 朋友? 被看身子一阵,心中突然涌出了一阵暖流,这暖流感觉很是奇妙,舒舒痒痒的,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流淌着。 她感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活着? 被看不确定,但是眼睛却是有些红了,她看着王生俊俏的脸庞,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别样的情感,这种情感很奇怪,酥酥麻麻的,一想到它,被看都有一种浑身发热的感觉。 哼! 被看轻轻的哼了一身,转身过去,脸上突然发烫起来了,被看捂着脸,心里却是突然想到了以前一个姐妹与他说的话。 当你站在你爱的人面前,你的心跳会加速; 当你与你爱的人四目交投,你会羞涩难耐; 当你与你爱的人对话,你觉得难以启齿; 被看现在捂着脸,她心中砰砰直跳,难道自己已经爱上了面前这个男人? 小萝莉与王生对视一眼,眼中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狐疑之色。 “兄长,你朋友是不是想要赖账?”小萝莉皱着眉头,有些担心的说道。 王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感觉是这样的。” 是这样? 小萝莉马上就要不开心了,撅起嘴来,就准备开始她的催泪表演了。 王生有些无奈的给小萝莉一个爆栗,后者捂着头惊呼一声,嘟着嘴气呼呼的看着王生。 “哥哥你欺负我。” “还想不想要十包五味脯了?” “你哼,囡囡大人有大量,就先饶了臭哥哥一次。” 看着这小萝莉贫嘴的样子,王生伸出手来,都想再给她一个爆栗了,好在这个时候被看转身过来了。 被看此时谜之脸红,倒是把王生看得有些迷糊。 莫非是那个来了? 嗯! 红糖,等一下要去买一点。 被看当然不知道王生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怕是要被羞死了。 被看此时红通着脸,不敢与王生对视,弱弱的说了一声。 “十包五味脯,姐姐等一下给你买来。” 一听到有吃的,小萝莉节操都不要了,直接用力的在王生的怀中挣脱,一把扑在被看身上。 歪,妖妖灵吗? 这里有一个小女孩,她手放在不该放的位置了。 嗯? 居然还用力揉了起来 这下子,轮到王生谜之脸红了。 “咳咳!” 王生咳嗽一声,对着小萝莉说道:“要想吃五味脯,先去买些红糖来。” 看着王生现在指点江山的模样,小萝莉在心中嘀咕两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王生虽然没有听到小萝莉的话,也知道这话里面不会是有什么好东西的。 “去不去?” 看着小萝莉磨磨蹭蹭的样子,王生忍不住叫了一声。 “哼,臭哥哥,没有姐姐一半好。” “皮痒了是?”王生作势要打,小萝莉咧了咧嘴,屁颠屁颠的就跑出去了。 被看看着王生,脸上充斥着幸福的笑靥。 “这样的生活,多好啊!” 就在被看在感叹生活的时候,抬头却发现王生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慢慢的走到自己面前。 “公子,有事?”被看关切的看了王生一眼。 “我没事,我是怕你有事。” 我有事? 我有什么事? 被看美目圆瞪女,有些惊愕。 “放心,我已经叫小妹去买红糖了,到时候姑娘喝下去,绝对不会有多难受的。” 等等。 红糖,那是什么鬼? “公子,你在说什么?” 王生看着被看嘴硬的样子,以一副长辈的模样说道:“姑娘,身体有恙,就不能藏着噎着,进了我王家的门,就是我王家的人,我们是一家人,没什么说不得的。” 听到王生的这句话,被看脸色微红。 什么叫进了王家的门,就是王家的人? 我哪要做你王家的人! 哼! 被看扭了扭身子,心中虽然有些微喜,但是也有些迷糊。 “公子,你在说什么?” 看到被看还在“嘴硬”,王生觉得自己是该把话说出来了。 “月事这种东西,不能忍的哎?姑娘,别动手啊,我也是为你好。” “我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姑娘还请矜持,要矜持。” “诶呀,就算要打,也要打小力一点,打人不打脸!” 被看作势要打,又舍不得,王生倒是在一旁怪叫着,反倒是把被看给逗乐。 一时间,小院都充满着“欢快”的气息。 第二十九章 酒水生意 被看到了王生家中,倒是将原本的一潭死水盘活了。 张氏丧夫,再加上家中也没有人可以与她诉衷肠,所以张氏在家中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 但是被看来了之后,张氏就找到说话的人了。 张氏是后嫁给王毅的,现在也没有多老,正是二三十岁的年华,虽然比被看要大上几岁,但却是没有多少代沟。 王生看着被看与张氏在房中聊得兴起,也是在心中舒了一口气了。 被看是别人的美姬侍女,王生原本以为张氏心中会有些许介怀,没想到她不但一点意见都没有,反倒是和被看聊得兴起。 王生之前一直以为古代的思想都是很古板的,但是魏晋时期,因为胡人混入的原因,民风反而是开放的。 王生心中欣慰,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腿上啃食着五味脯的小萝莉,忍不住捏了捏小萝莉婴儿肥的小脸。 小萝莉白了王生一眼,刚想怼回去,却发现自己手和嘴都没空,居然撅起小屁股,伸出一只脚要来踹王生。 对于这家伙,王生向来是不姑息的。 “还敢动?” “唔唔唔”后者吃着五味脯,发出一阵唔唔唔的声音,但看她神情以及还在踹动的脚,王生觉得这家伙还是没有老实下去。 “不乖,剩下的五味脯不给你吃了。” “唔唔唔~”小萝莉赶忙把脚收了回来,身子小力的推拿着王生,小眼睛里面满是可怜的神色。 “哈哈哈~” 王生摸了摸小萝莉的头,将她放到床上,自己却是起身了。 回来之后,王生可不是没有任务的,相反,王生身上有着重大的任务。 酒水! 一百五十坛酒,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若是王生一个人操作的话,得要花费好长的一段时间。 王生用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颈,与张氏说了一声,便是出去了。 此时天色渐晚,天空被的颜色也不似平常的蔚蓝,而是带了些许红色的颜色。 太阳已经落下了,在远处的屋檐的角落,还可以看到它的一边半角,达货里街上的人已经逐渐稀少了,而洛水河畔的灯红酒绿却是繁盛了不少。 从达货里南街望着洛水方向望去,在高大的酒楼里面,好似是有人间最大的繁华,酒楼上面的嘻声笑语,仿佛是可以传递到达货里来的一般。 王生摇了摇头,找到自己那一个酒肆,拔腿就走进去了。 这家酒肆不小,一栋古屋,有两层楼高,第一层楼大多是一个食塌便构成了一桌,而在二楼,则是有一些简单的装饰,当然,相对而言,在第二层楼的消费就会贵一些。 在王生刚进来的时候,他就被认出来了。 认出他的人自然是铁柱,铁柱此时一身小二打扮,农民人一般壮硕的身材,反倒是让人看了他之后会感到一种憨厚的印象。 铁柱此时正得闲,酒肆此时客人不多,因此铁柱快步走到王生面前。 “主家怎么到酒肆这里来了,还请主家到二楼稍候,铁柱马上给主家做半斤羊肉加半斤甜酒过去。” 王生满脸带笑的摆了摆手,说道:“铁柱,不用这么麻烦,我在这里是找李匠人的,他现在可在酒肆里面?” 铁柱摸了摸脑后勺一阵憨笑,指了指酒肆后面的一个小门,说道:“李酒匠还没走呢,他现在在后厨里面准备明天的酒水呢。” 王生点了点头,作别的铁柱之后,便往着那小门走去了。 小门半掩半开,从这门外就可以透出不少的酒气了,王生进入其中,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衣着有些邋遢的人。 他身形健壮,但是衣服上却是沾染了一些类似与酒糟的东西,卖相并不是多好看。 一见到王生到来,李二就要停止自己的工作,但王生来这里可不是要打扰李二工作的,他连忙说道:“李大哥,不用见礼,你先做你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话。” 王生话是这样说,但李二却是不敢有耽误的心思。 “郎君来这此地,是有什么吩咐吗?若是有,郎君大可道明,也好让我知道如何做。” 李二拿着清水冲了冲手,再拿一条粗布把手擦干。 “这里满是酒气,郎君,我们出去说罢了。” 虽然王生不是酒精过敏,但是这地方好几种酒的酒气混合在一起,这味道就没有多好闻了。 到了现在,王生脑子里甚至都有些昏昏沉沉起来了。 “也好。” 李二领着王生从后门出去了,没有走前门。 出了后厨,空气也变得清新了不少,王生猛地吸了一口气,看了李二一眼,眼中闪着光芒,但话还是说出来了。 “李大哥,之前我造出来的那种酒,有贵人要买,我寻思着要与你商量一下。” 有贵人要买? 李二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对着王生说道:“这是好事,郎君是要我做这酒,并且在酒肆中买吗?” 不料王生却是摇摇头。 “要是你做,但是却不在酒肆中卖。” 不在酒肆卖? 李二脸上的诧异神色是怎样也掩饰不住的。 “不在酒肆卖,那我抽空帮郎君做一些便好了。” 王生再摇头,说道:“这量不小,若是李大哥只是抽空的话,还完成不了。” 量不小? “郎君需要多少?” “一月一百五十坛。” 一月一百五十坛? 若是只有一个人的话,那岂不是要整天埋头酿酒? “我一个人怕是完成不了啊。” 王生早知道李二会这样回答,笑着对着他说道:“实不相瞒,这酒被一个贵人看重了,我不过是给他提供酒水罢了,当然,其中的利润也是巨大的,我会让铁柱也来帮你,然后你的工钱提高十倍,如何?” 十倍? 李二惊的嘴巴都快裂开了。 要知道,他一个酒匠,本来工资就不低,若是再乘以十的话,那数字就有些大了。 甚至是多娶一房都够了。 李二眼中闪着光芒,当他听到十倍这个字,他也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了,但是王生给他的东西已经让他满足了,所以他也体悟出王生的话外之音了。 “郎君请放心,这酒方我必定守口如瓶,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 知足常乐才能活得久一点,这一点,李二可是深深的刻印在心中的。 王生脸上一笑,心中的一块心病也落下去了。 若是没有专营权,如何能够卖高价? 自古垄断才是最赚钱的东西。 堵住了李二的嘴,那事情就好办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李二现在能够给自己带来收入,顺带着他对王生的称呼都不一样了。 “主家,这酿酒何时动工?” 王生看了他一眼,眼中闪烁着光芒。 “现在!” “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 是的,王生今晚决定修仙了。 第三十章 酒成! 与王生说完话之后,李二匆匆关了铺子,再叫铁柱将地窖里面的酒搬出来,之后用牛车把他们拉到自家的小院中去。 李二的小院明显比王生的院落要破落得多,小院只有一间小房,外面是用围墙围起来的区域罢了。 李二家中自然是有人的,一个长相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在王生刚进这个地方的时候,王生在李二介绍下,也知道面前的两位的身份了。 年长的女人是李二的婆娘,名叫刘氏,算是跟在李二身边很久的人了,而那十五六岁的女人,则是李二的侄女,李二通常叫她莺儿。 若是只有王生加上李二铁柱三人,一夜之内要搞出一百五十坛酒,这难度系数还是很大的,但是加了这几个人之后,这就不一样了。 在吃过晚饭之后,五人操弄着蒸瓮,开始了一夜漫长的征途了。 倒酒,蒸馏,收集,晒上花精,混合 这一整套的流程下来,一坛酒便是出来了。 当然,王生嫌这速度太慢,于是每次蒸馏的量弄多了一些,也就是一套流程下来,可以弄出两坛酒。 时光飞逝,一如元康八年的夜空一般。 星辰在王生的头上闪烁了一整夜,皓月与金乌在天空交接,夜幕渐渐的在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的朝阳,是一丝丝的紫气。 天亮了! 王生捶打着自己几乎快要断了的腰肢,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整整一夜,所带来的成功,便是几乎要把小院摆满了酒坛。 王生看着眼前的酒坛,自然是豪气干云。 有了这些酒,自己才能在洛阳这地界大展手脚。 当然,王生看到如此多的酒坛几乎是要把整个小院堆满的时候,也知道是时候要买个作坊了。 若是把别人家的院子当作作坊,人家还要不要休息的? 就算李二不说,王生心中也过不去。 今天的事情,不过是先应应急罢了。 王生决定今天就去买个大一点的院子来当作作坊。 当然,在做这件事之前,王生觉得自己有必要来休息一下。 “李大哥,昨夜真是辛苦你了。” 李二脸上刻印着两个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倦,但是眼睛却是闪着光彩。 “这算什么,小事小事,郎君早些回去休息罢,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王生点了点头,在半夜的时候,李二的侄女就因为太累了,所以先行睡下了,铁柱一身精肉,通宵了一夜,倒也是没显得有多劳累。 王生拍了拍铁柱的肩头,脚步却是迈了出去了。 还是先休息一会儿。 王生此刻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沉重感觉。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他只想要一张床。 砰砰砰~ 砰砰砰~ 王生敲了敲门,过了许久,小院中才出现人的声音。 枝丫~ 房门打开,映入王生眼帘的,是被看的俏脸。 被看身上穿得不多,在裘衣之上披了件外套,多少感觉有些空荡荡的。 她眼眶发黑,显然昨天也是没有休息好。 被看的确是没有休息好。 她来到此地,毕竟是人不生地不熟的,虽然张氏对她不错,但是她心中总是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被看说不上什么,但就是让她一夜辗转反侧。 所以当王生敲门的时候,她马上就起来了。 她一夜都没有睡过。 “公子!” 被看打开门,当他看到王生憔悴的脸庞的时候,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开心的感觉。 胸口里面本来飘飘忽忽的小心脏,此时也是落了下来了。 被看的心突然就不乱了。 “姑娘。”王生努力的睁开自己的眼皮,看了看被看的模样,有些憨厚的笑了起来。 “姑娘起得这般早啊!” 被看低了低头,把王生扶了进去,嘴中却是抱怨道:“公子怎地彻夜未眠,身上怎么还有这么大的酒气?” 听到被看的这句话,王生却是想要打趣她了。 “若是我去找那些花街柳巷的姑娘了,你信不信?” 王生头低低的看着被看,被看停下脚步,转头也是直直的盯着王生。 两人此刻身体是贴在一起的,而脸与脸的距离也不过是两指之隔,甚至是呼吸,心跳都是可以互相感应。 王生还好,这种姿势也没有多暧昧,加上他此刻思绪缓慢,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而被看则不一样了。 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心中如何能没有其他的心绪? “妾身不信!” 被看脸色通红,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王生。 “为何不信?”王生心中倒有些异样了。 “若公子是喜欢美色的人,早就对妾身下手了,留妾身在家,你怎会出去找其他的女人” 被看说到最后,声音却是愈发的低沉下去了,最后几乎就是人耳听不到的声音了。 王生一愣,他现在头虽然昏昏沉沉,但也知道应该先把话题停下来了。 风流债还是不要招惹太多为好,所以他干脆闭上了嘴,两人很快就陷入沉默之中了。 被看看到王生不说话,心中在失望的同时,也是舒了一口气。 在被看的虚扶下,王生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若是平时,王生自然是直接倒地睡觉了,管他身上有什么味道。 但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还有一个被看。 “公子,你这样睡觉,怎么会睡得香熟,你等等妾身。” 等? 王生很想等,但这一来一回的等待,仿佛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一样,王生的思绪慢慢变慢,慢慢变慢,整个人很快的倒了下去。 所以当被看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半躺在床榻上面,深深入睡的王生。 看到面前这样的一幕,被看有些嗔怒的摇摇头,但心中仿佛是想到什么一般,脸则是骤然的红了起来了。 他将王生的衣物脱了下来,用毛巾沾上些热水,擦拭着王生的身体。 被看本来就是做侍女的,这样的工作自然不会生疏,只是她脸上有些发烫而已。 这毕竟是会看到或者是摸到有些不该看,不该摸的东西啊 第三十一章 竹林七贤 日晒三杆的时候,王生迷迷糊糊的起来了,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让思绪稍微变快了一些了。 此时,那一缕缕的烈阳,那灼热的温度,仿佛是无视那窗纸一般,直直的透进来了。 说王生是自己醒的,也没什么错,但王生之所以在睡了几个小时能起来,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是被热醒的。 烈日灼灼,最是烧心,王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总感觉有些变化。 这件衣服,好像不是我之前穿的衣服,还有我的内裤呢? 所谓的内裤,自然是王生自己用布做了一个类似三角裤的东西,这东西虽然丑,但穿起来倒是不差。 穿惯了内裤的王生,突然穿越到没有内裤的西晋元康八年,这感觉自然很不好。 王生走起路来,总有一种胯下凉飕飕的不安全感。 而现在,王生发现自己的内裤也没了。 是谁? 难道是张氏? 王生摇摇头,他没有想这么多,因为他现在有事做,所以很快的,他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王生站起来,稍微忍了一下没有内裤的一天,出去知会了张氏一声之后,王生就出门去了。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遇见被看,王生总感觉她有些怪怪的,但具体怪怪的感觉,又不知道怎么描述。 唉~ 我现在想这些东西干什么? 王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快速走到李二家中了。 李二身强体壮,而且似乎知道王生会来,起得比王生还要早,而铁柱一夜未归家,此时也是回家休息了。 现在在李家小院中,除了李二之外,就只有李莺儿了。 王生看了她一眼,马上转头对李二说话了。 “李大哥,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帮我将这些酒运进内城吗?” 运进内城? 李二头摇得跟一个拨浪鼓一般,显然是不同意。 “主家,这内城守卫哪会让你进内城大门,若是你一个人还好说,这可是整整一百五十坛酒啊!” 王生自然知道李二心中的想法,但他脸上却是一笑,说道:“李大哥勿慌,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身后有贵人吗,我有他的手令,那些守城的士官不会为难你我的。” 贵人? 手令? 李二脸上一笑,他刚才忘记了王生背后的人了。 若是王生背后真的有贵人相助,那自然不用担心会被守城士官为难,所以李二的回答也是干脆利落。 “好,主家既然身后有贵人相助,那我现在就为主家装车。” 一百五十坛酒,装了好一会儿才把它们装完,因为一辆牛车不够的原因,李二又去借了两辆牛车,如此,有三辆牛车的承载,才算是把这酒装车成功了。 之后,便是驱使着这三头头角狰狞的黑水牛,朝着西阳门去了。 西阳门依旧热闹,王生的车队在经过城门的时候,自然是被人截下来了,但当王生拿出王敦的手令之后,这些士卒也算是识相,并没有为难王生等人,而是直接就把王生等人放了出去。 琅琊王氏在朝中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王戎是司徒,王衍的女儿是当今太子的太子妃,而其他支脉的,在朝中也多有一些影响力,只要脑子不抽的人,都是不会去招惹这个家族的。 马车骨碌碌的行进着,很快就到了王敦的府邸了,因为王生有王敦手令的,所以王敦的府邸也没人敢拦截王生的车队。 王敦所住的街道算是比较靠近朱雀街的了,从这个府邸之中,你也可以看得出他在内城之中的身份。 这个府邸不大不小,比之王生的院落,自然是要大上十倍不止的。 西晋末年,统治阶级穷奢极欲,上到皇帝,下到小吏,大多是竭尽全力去享受的,而王敦背靠着琅琊王氏,他的府邸自然也是不俗的。 假山假石,奇花异树,楼宇阁台,点缀其中。 这景物虽美,但王生却是没有太多的心情去思索。 他将酒运到了院落中央,而此时的王敦也是在府中,反倒是王导不见踪迹了。 “处仲兄,这酒,我给你搬来了,这后面的事情,生便交由处仲兄了。” 今天王敦本来就是要来找王生要酒的,因为他为了宣传这酒水的美妙,便与王戎说了,没想到王戎是个大嘴巴,一下子就告诉了刘伶。 两人同是竹林七贤,也是有些相交的。 刘伶在这个时代被称为酒鬼,在后世则是被尊称为酒仙。 说他是酒鬼酒仙都没有问题,因为他嗜酒如命,犹如鬼仙。 据说他常常坐着鹿车,带一壶酒,使人扛着锹跟着,说:“如果我醉死了就把我埋了。“还曾发出“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的酒后豪言。 这也是他被称为酒中鬼仙的原因。 这刘伶嗜酒如命,可算是烦死王敦了。 刘伶虽然身上没有官职,但是因为他与王戎之间的关系,王敦也不敢不尊重他,更何况刘伶此时垂垂老矣,自己也不好意思弗了他的面子。 所以因为刘伶的骚扰,直接是让王敦向朝廷请了个假,在家躲避刘伶起来了。 但躲也是没有用的,因为这刘伶,常常在府外徘徊,甚至有很多次进了这府内,要不是家奴拼死抵抗,说不得自己现在就被刘伶死缠烂打中了。 即使是这样,为了喝到美酒,这刘伶直接是将王敦的待客厅当成了他的房子,在那里吃住起来了,俨然是大佬模样。 这倒是让王敦无可奈何。 好在,王生把酒送出来了。 “郎君,你来得正好,如同一阵及时的大雨一般,救了我的火啊!” 王敦有些感激的对着王生说道,而王敦说出这句话,自然是让王生心中有一些好奇的颜色。 “莫不成还有人敢逼你?” 王敦看了王生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何止是逼那么简单,人家直接在我家住起来了。” 经王敦一说,王生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王生心中倒是有些哭笑不得的神情了。 这刘伶,好生有趣啊! 王生目光闪烁,对着王敦说道:“处仲兄,可否让见一见刘伶?” 竹林七贤之一,王生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一见他! 第三十二章 酒鬼刘伶! 82 刘伶,字伯伦,沛国人,魏晋时期名士,与阮籍、嵇康、山涛、向秀、王戎和阮咸并称为“竹林七贤“。 刘伶嗜酒不羁,被称为“醉侯“,好老庄之学,追求自由逍遥、无为而治。曾在建威将军王戎幕府下任参军,因无所作为而罢官。泰始二(266)年朝廷征召刘伶再次入朝为官,被刘伶拒绝,之后便再也没做过官了。 南朝刘义庆曾经说过:刘伶身长六尺,貌甚丑悴,而悠悠忽忽,土木形骸。 但是当王生见到刘伶的时候,心中却不是多么的认同刘义庆的说法。 刘伶虽然不高,但是也有六尺多接近七尺,除了脸上有些醉态之外,样貌其实不会丑陋,只是浑身酒气,着实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刘伶此刻半躺在大厅上面,手上还拿着一个酒坛,酒坛大开,散发出的酒味,已经是分不清是刘伶身上的酒气,还是这酒坛发出的酒味了。 整个大厅混杂的味道,并不是多么好闻。 刘伶此时七十七岁,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高寿的人了,竹林七贤中,就属他活得最长了。 看到这刘伶酗酒还能活这么长,王生不觉想到了后世一句有趣的段子。 林彪不抽烟不喝酒活到63岁,周总理喝酒不抽烟活到73岁,太祖抽烟不喝酒活到83岁,抽烟又喝酒活到93岁,张学良吃喝嫖赌什么都干,活到了103。 这句话深刻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道理,吃喝嫖赌,其实是没事的! 当然,王生也就是在心中乐呵一下罢了,他现在手上拿着一壶酒,慢慢的走到刘伶面前。 呼噜呼噜~ 刘伶浑身瘦削,远了的时候还没发现,但是现在王生走近了,却是发现这酒仙此时正躺在地上,发出一阵微不可闻的呼噜声。 他居然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睡了。 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刘伶果然是率真之人,若不是率真之人,苏轼与范仲淹也不会如此夸赞刘伶。 苏轼有言:周公作《酒诰》,卫武公作《抑戒》,以为荒惑败乱,无若酒者;而刘伶、阮籍之徒,以此全其真而名后世。昔人固多癖,我癖良可赎。为问刘伯伦,胡然枕糟曲。 而范仲淹也如此说道:“昨夜因看《蜀志》,笑曹操、孙权、刘备。用尽机关,徒劳心力,只得三分天地。屈指细寻思,争如共、刘伶一醉?人世都无百岁。” 如此率真之人,王生与他交集,自然也不用掩藏自己内心的想法,这或许是与这种人相交所能得到的最大好处了。 啵~ 王生将手上的酒坛的泥封卸下,浓郁的酒味,便在这酒坛中散发出来了。 刘伶浑身枯槁,手甚至是只有一张皮包裹着,看起来寿命不多了。 其实刘伶也确实是寿元无多了,按照历史发展的轨迹,在两年后,刘伶差不多要结束他传奇的一生了。 当然,现在的刘伶还是为酒疯狂的传奇人物。 这不,王生才把泥封打开没有两个呼吸,那正在打呼噜的刘伶身子动了动,鼻子抽了抽,呼噜声很快就消失了。 “酒?烈酒!” 刘伶眼睛还没睁开,但人却是站起来了,他鼻子耸动,朝着王生走来了。 “好酒,好酒!” 单单只闻到这酒的味道,刘伶就在口中不住的夸赞了,嘴上甚至是有哈喇子流出来了。 刘伶慢慢的走动,鼻子慢慢的就要触碰到王生手上的酒坛了。 “嘿嘿,好酒!”刘伶鼻子碰到王生手上的酒坛,脸上马露出开心的神色,双手就要把酒坛抱住,不想王生却是后退一步,让刘伶扑了个空。 这扑了个空之后,刘伶脸色有些郁闷,眼睛也是睁开了。 “谁啊,在我面前显摆好酒,还敢不给我喝?” 刘伶看到面前似笑非笑的王生,当然,他看着王生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刘伶就把目光转到王生手上的酒坛上了。 “小娃娃,快点把酒拿过来。”说着又冲了上来。 王生岂能让他如愿,反倒是向后退了一步,又让刘伶扑了个空。 这下子,就让刘伶有些生气了。 “小娃娃,你是哪家的郎君,岂不知尊老爱幼?有酒不孝敬我,还敢来戏弄我,快点将你父亲的名讳报出来,我要让他好看。” 听到刘伶这句话,王生脸上一笑,说道:“刘参军,你要我尊老,教我道理,可知你要先遵守道义?不然你的老庄之学岂不是白学了?” 白学? 刘伶当时就有些不开心了。 他就是学老庄之学的,正是因为学了老庄之学,才会对仕途没有兴趣,放任形骸之外,刘伶虽然嗜酒,但是文学素养却是不错的,不然一个酒鬼,就能成为竹林七贤中的一人? 刘伶写了不少文章,存世作品只有《北芒客舍》和《酒德颂》。 但是单单从这两个作品,也可以看出他的文学功底了。 而此时,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质疑我的道义,文学的功底? 简直是岂有此理! 要不是这小子手上有一坛美酒,自己怕把它打碎了,刘伶早就冲上去了。 当然,如果刘伶冲上去,以他那一副骷髅模样,冲上来也是白冲了。 根本就打不过王生嘛! 所以刘伶直接开口了。 “你这小娃娃,敢说出这样的话,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遵守道义,老庄之学为何白学了?” 王生看到刘伶被自己引上勾,嘴角一笑,话也是说出来了。 “刘参军未得主人同意,就将主人待客厅当成自家,这岂不是不遵守道义?” 刘伶一阵嗤笑,说道:“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所到之处,皆是我家!” 看到这刘伶的嚣张模样,王生一笑,说道:“那你去皇宫,看看皇宫是不是你家?” 刘伶被王生这样一说,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 “哼,你这小娃娃,懂甚,快把酒拿来!” 刘伶感觉自己说不过王生,觉得应该把酒拿到手先。 刘伶如此想,王生却是不答应。 “要我把酒给你,也行,不过你得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 刘伶看了看王生,再看了看王生手上的酒壶,笑着说道:“答应就答应,我还怕你这个小娃娃不成?” 此话说完,飞一般的,就把王生手上的酒坛夺走了。 却是没看到王生诡计得逞的笑容。 第三十四章 酒赋对酒德! 82 王敦在待客厅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代,酒赋写得最多的,就是这刘伶了,而且刘伶文学功底不差,加上他浪荡的行为,在洛阳也是极为有名的。 市井酒徒或许不知道王衍,但是一定知道刘伶。 他十分的出名。 至于王生为什么与刘伶对赋,王敦也是知道王生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成名! 成名的道路有许多条,但所谓的许多条,那都是对于世家子弟而言的。 世家子弟可以通过商业互吹,自然而然的就提高自己的声名,得到别人的认可,但是王生却不是世家子弟。 他是寒门子弟! 寒门要想成名,很难很难,但也不是没有途径。 途径一是被某个名人看重提拔从而借助那个人的声名遗泽,做到成名的目的。 但是名人文士不会无缘无故就看重你的才能,就算是你有才能,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推举你的,所以除非是中了彩票,不如这条路对于寒门子弟来说,也是堵住的。 最主要。也是风险最大的成名途径,便是踩人上位。 这个途径不仅是在寒门子弟,在世家之中也是普遍存在的,而不仅仅是在文学途径,在武人之中,也是存在的。 你武功号称天下第一,那么,我将你这个武功天下第一的人打败,我自然就是天下第一了,同理也可以得到后面的这个结论。 你刘伶文学功底不差,而且尤其擅长酒赋,你的酒赋当世无敌,那么,若是我王生在酒赋这上面赢了你,那岂不是可以说明我王生的酒赋是当世无敌的? 这种踩人上位,当然是最有风险的,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声名狼藉。 世家在传承知识与遗泽的时候,常常会为后代铺路,就是通过在文赋上打败长辈得到的,因为让后来者打败,能够全了他们的声名。 但全了那些人的声名的人,大多是沾亲带故的,王生与刘伶没有半点关系,两个人之所以交际在了一起,是因为酒,是因为王敦,是因为琅琊王氏。 刘伶不会对自己放水,不管是为了那美酒,还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声名。 王生输了刘伶,其实不会怎么样的,因为王生本来就没有声名,输给刘伶这种大家,很正常,甚至王生还可以用他曾经与刘伶对过赋,还可以拿出来装装逼。 但刘伶不一样,王生是无名小辈,若是他连王生这种无名小辈都输了,那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日后人们一想起刘伶,或者想起王生发迹的时候,都会记住这个典故。 曾经洛阳城最会做酒赋的刘伶,败给了当时还是籍籍无名的王生手上。 刘伶虽然不怎么看重声名,但也不允许自己的声名莫名其妙的被黑了,尤其是自己还要背负那样的嘲讽。 日后自己到了某位老友的家中,你要我如何抬得起头? 所以刘伶认真起来了。 “你这小娃娃,忒不知死活了,既然你非要找些乐子,我这把老骨头也就陪你玩玩了。” 刘伶哼哼唧唧几声,对着门外的奴仆大声说道:“来人,笔墨伺候!” 那些奴仆听到刘伶的话之后,马上将眼神定格在王敦身上,眼中有着询问的意思。 王敦此时心中也是万蚁噬心,好奇的不得了,他怎么会不同意王生与刘伶的对赋呢? 一方是洛阳城,亦或者是这个时代最会作酒赋的人,另外一个则是在酒楼偶遇的一个少年,他既然能写出“耶溪采莲女”这样的诗赋,想来文学功底也是不差的。 中国人素来就有吃瓜群众的特性,这一点,在王敦身上也可以体现出来。 在他相识王生之后,就觉得这个少年不一般,言行举止,神态动作,都不像是一般寒门子弟,这才是王敦愿意与王生交际的原因。 那么,这样一个让自己好奇的人,究竟能不能在酒赋上面击败刘伶呢? 王敦心中的好奇简直是快要抑制不住了。 而那些奴仆得到王敦的同意之后,很快的就搬出了两个矮塌,矮塌上面放置是一支笔毫,几张有些色泽光亮的纸张。 笔毫自然是毛笔,而那有些色泽光亮的纸张,自然是左伯纸了。 左伯纸是东汉献帝时,东莱人左伯对以往的造纸方法作了改进,进一步提高了纸张质量。这种纸洁白,细腻,柔软,匀密,色泽光亮,纸质尤佳,世称“左伯纸“。 当然,所谓的左伯纸与现代的纸张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但是比之之前的蔡侯纸,其实已经是有很大的进步了。 但无论是蔡侯纸还是左伯纸或者是“鱼卵纸”,对于王生来说,还是贵得用不起。 洛阳纸贵,洛阳纸贵。 为什么写一篇好的文章就会洛阳纸贵呢? 那是因为这纸本来就贵 纸笔到来之后,刘伶沾染了些墨水,居然直接在左伯纸上书写起来了。 而王生在脑袋中思索了一阵,也是开始下笔了。 王生在上辈子是历史系的学生,偶尔也看看网络小说,便做着穿越的美梦,为了自己万一穿越的妄想做准备,王生几乎是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精魄都搬到自己脑海中了,而且还准备了一些类似与酒的发明,这才是王生穿越之后我自岿然不动的原因。 因为王生心中有所依仗。 刘伶要写的是什么王生不知道,王生现在要写的,是张载的《酃酒赋》。 此张载不是北宋关学学派创始人,而是西晋末期的一个文学家,是《文心雕龙》说:“孟阳、景阳,才绮而相埒。“一说,“三张“中的张载。 张载的酒赋在中华上下五千年中也是排的上名的,比之刘伶随便写的酒赋,自然是要好上不少。 王生如此想着,也开始动笔了。 横竖撇乃勾,一出手,便是一个汉字的形成。 古汉字自然是比简体汉字要难写不少,但却是将汉字的魅力完全的诠释出来,待王生把张载的酒赋从脑海中拿出来的时候,刘伶也停笔了。 他看着王生,心中倒是十分得意。 我这篇《酒德颂》,还会怕你这小娃娃的酒赋? 第三十五章 后生可畏! 82 刘伶把《酒德颂》写完之后,脸上自然是充满着自信的神情。 这《酒德颂》并不是他的游戏之作,更不是在这短短一炷香都不到的时间内完成的,这篇《酒德颂》,是刘伶之前写出来的酒赋,只是还没有发表出去,没有让那些老友知道了罢了。 这当然算作弊,但是也不能说是刘伶作弊,这的确是他在这里写出来的酒赋。 自己本来就是写酒赋中的佼佼者,再加上自己这篇酒德颂也是自己不多的好作品之一,刘伶还不信面前这个嘴角还有绒毛的小娃娃能够打败自己! 心中如此想到,刘伶脸上的表情自然是轻松与惬意,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打笑一下王生。 “小娃娃,你的酒赋写好了?” 王生看到刘伶脸上的表情,自然知道他是胜券在握,但是他也不在意,他纸上的这一篇酃酒赋也不是简单的作品,王生还不信自己会输给刘伶。 “晚辈不才,一篇酒赋已然写成。” 写成? 刘伶脸上马上出现惊色,能够在一炷香内写成酒赋,他自己都自付做不出来,但是面前的这个小子却能够做得出来? 刘伶不信! 所以只在须弥之间,刘伶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意味深长里面,多是讽刺之意。 王生在待客厅与刘伶针锋相对,而在待客厅外偷看这出好戏的王敦,心中是有别样的震惊。 一炷香就能写出一篇酒赋? 若是换做是旁人,王敦定然会嗤之以鼻,但是他在燕春楼却是亲自目睹王生在须弥之间写出《越女词》的,因此眼神有些闪烁。 王家郎君,真的能做出此种诗赋? 王敦心中有着怀疑的神色,但脸上想要探幽的迫切心情却是愈发的旺盛起来了。 王生,他究竟能不能在酒赋这方面打败刘伶呢? 王敦心中有着问号,他今天有一种很刺激的感觉,这种刺激感觉,仿佛是小时候偷看姑姑洗澡一般,让人格外的热血喷张。 王敦心中热血喷张,而王生心中却是古井无波。 他撇了刘伶一眼,笑着说道:“前辈,既然前辈你的酒赋写出来了,不如给我看看。” 给你看看? 刘伶脸上一笑,心中颇为自傲的笑道:“你这小娃娃现在还笑得出来,过一会之后,我要你哭!” 当然,心中是这样想,但刘伶老脸上还是露出了“和蔼”的笑靥。 “你是晚辈,我是前辈,你的酒赋先让我看看罢了。” 不想王生却是摇摇头。 “你是前辈,我是晚辈,尊老爱幼,前辈身份比晚辈要尊贵许多,这酒赋,自然是前辈先拿出来。” 两人互推打太极,最后两个人都退了一步。 “也罢,我们便互换酒赋如何?” 王生点了点头,将桌塌上的左伯纸拿了起来,递给了刘伶,在递给刘伶的同时,王生也接过了刘伶的左伯纸。 互换纸张之后,刘伶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靥,而王生眼神也是骤然明亮起来了。 嘿嘿,刘伶,看你成不成为我的垫脚石! 王生朝着刘伶书写的左伯纸看了过去,但刚看了第一眼,王生的脸色就变了。 《酒德颂》? 这家伙一炷香的时间内就写出了《酒德颂》? 你不是在逗我? 刘伶存世的作品很少,到现在也只有两篇,其中一篇,就是《酒德颂》,能够存世的,自然是刘伶一生作品中的精华,不然也不可能传承千年。 而让王生有点接受不了的是,刘伶与自己对赋的作品就是《酒德颂》。 这不是坑人吗? 一炷香就写出《酒德颂》这种文章,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以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 王生越看,心情越不好,张载的《酃酒赋》与刘伶的《酒德颂》最多五五开,难道自己要翻车了? 王生变得惊疑不定起来了。 王生心中有惊讶,而刘伶心中亦是惊诧,而且这个惊诧是王生的几十倍。 他能写出酒德颂,并非是一炷香的时间内写出来的,他是花费了很久的功夫,再字斟句酌,才有了现在的酒德颂,但是这小子,难道真的只用一炷香,就写出了这所谓的酃酒赋? 刘伶脸上的震惊之色是怎样的掩饰不住,他念叨着这酃酒赋,也觉得这酒赋实在是不错。 惟圣贤之兴作,贵垂功而不泯。嘉康狄之先识,亦应天而顺人。拟酒旗于玄象,造甘醴以颐神。虽贤愚之同好,似大化之齐均 张载的这个酒赋,看似是在写酒,其实是在写人,在王生的修改以及加工之后,里面的艺术形象变成了壮志未酬的读书人形象。 而这所谓的读书人形象,自然是王生映射自己的。 这篇文章,倒真是一篇有数的佳作了,而且从这篇文章里面,刘伶读出了王生的出仕之心。 《酒德颂》一篇骈文。这篇文章虚构了两组对立的人物形象,一是“唯酒是务“的大人形象,一是贵介公子和缙绅处士,他们代表了两种处世态度。大人先生纵情任性,沉醉于酒中,睥睨万物,不受羁绊;而贵介公子和缙绅处士则拘泥礼教,死守礼法,不敢越雷池半步。 此文以颂酒为名,表达了刘伶超脱世俗、蔑视礼法的鲜明态度。文章行文轻灵,笔意恣肆,刻画生动,语言幽默,不见雕琢之迹。 而王生的酃酒赋,却是诉志之赋,二者孰优孰劣,还真是说不清楚。 若说王生刘伶心中是震惊的话,那么王敦心中就是万蚁噬心了。 太急人了,你们两个写完诗赋也就罢了,至于装出这幅震惊的模样? 你们倒是念出来啊! 要不是王敦忌惮刘伶,害怕被刘伶缠住,他早就冲上去看看这让两个人都震惊的文赋到底是什么佳作了。 许久之后。 刘伶长叹了一口气,他把手上的左伯纸放了下来,对着王生感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后生可畏吾衰矣!” 第三十六章 王敦的震惊! 82 刘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双手有些无力的垂了下去,枯槁的脸上有着落寞之意,但是在这落寞之意的后面,又带有一丝丝的欣慰之情。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而王生听到刘伶的感叹,眼睛则是不禁亮了起来。 难道刘伶觉得他的酒德颂不如自己? 王生不敢确定,此时他手上拿着刘伶的酒德颂,心中却是以为它他不比张载的酃酒赋差多少。 刘伶何以发出这样的感慨来呢? 刘伶在嘴上发出感慨,在待客厅外的王敦,嘴巴却是张的老大,那嘴巴,仿佛是可以塞下一个拳头一般。 王敦的惊讶之情是表现在脸上的,而他的心中却是更加的震惊。 刘伶输了? 这怎么可能? 刘伶可是洛阳最会做酒赋的人,再加上他浸淫文学久矣,会输给一个少年? 王敦心中的好奇与震惊是溢于言表的,此时他心中比之万蚁噬心,还要难受百倍。 管他呢! 被刘伶缠住就缠住了,大不了陪他喝喝酒,今天这事,我要是晚半刻知道,我心中便是如刀绞一般,被刀多砍几刀。 王敦心中一横,直接是快步走了进去了。 王生看到王敦进来,脸上颇有些惊诧,在此之前,王生可是邀请过王敦前来会一会刘伶的,但是王敦畏刘伶如虎,没想到到了现在,反倒是不介意了? “处仲兄”王生对着王敦行了一礼,刚想要与王敦客套几句,没想到王敦却是伸出一只手来了。 “郎君,快把刘参军的酒赋拿给我看看。” 王生看着王敦此时的模样,在心中也是猜到了王敦此时的心情。 是好奇吗? 王生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左伯纸递给了王敦。 王敦拿起刘伶所书写的左伯纸,眼中贪婪的看了起来。 有大人先生者,以天地为一朝,万朝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暮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 王敦静静的读着,仔细的搓摩着这篇文赋的意境,却是发现这《酒德颂》不管是在辞藻的堆积方面,还是在行文的深度上,在这个时代的文赋中都是上等的作品,怎么刘伶依然是那一副表情,难道王生的作品比这个《酒德颂》还要好? 王敦心中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澜,这波澜壮阔,如一波波的潮水一般,冲击着王敦的心海堤坝。 原本坚不可摧的堤坝,此时看起来仿佛也是有些脆弱了。 一个少年,能将一个当世文豪大家打败? 而且还是在他最擅长的领域内? 王敦感觉这像是在梦中一般不真实。 王生才多大? 十六七岁,而刘伶,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大半身都已经入土了的,现在居然不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要不是王敦知道王生的底细,还以为王生是刘伶的亲人或者是徒弟呢! 这事,太诡异了! 呼~ 王敦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他将眼睛从刘伶手书的左伯纸中移了出来,对着刘伶行了一礼。 “伯伦公,你此篇《酒德颂》,乃是绝佳作品,你怎么会说你写的作品不如王小郎君呢?” 刘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把王生手书的左伯纸递给了王敦。 王敦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一般大小,在心中也是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既然这王家郎君的作品如此不凡,那我便好好看看,看看这作品究竟好在哪里! 王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之后,才将眼神定格在王生手书的左伯纸上,只是看第一句,王敦便被王生的叙事描写手法所吸引了。 惟贤圣之兴作,贵垂功而不泯。嘉康狄之先识,亦应天而顺人。拟酒旗于元象,造甘醴以颐神。虽贤愚之同好,似大化之齐均。物无往而不变,独居旧而弥新 王敦刚开始读下去,马上发现自己就停不下来了。 这文笔,用词,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应该有的笔锋。 这样的笔锋浑圆,老辣,像是浸淫文学几十年的人才能打磨出来的,难道面前是面前这个少年的作品。 王敦心中有些迷惑,但就是带着这样的迷惑,王敦看完了这《酃酒赋》,却是没有觉得这篇《酃酒赋》胜过《酒德颂》多少,两者都是借酒说事,而且说事的手法都相当的高明,但是要说谁更好,王敦一时间却是分辨不出来。 但刘伶为什么会说自己的作品不如王生呢? 难道这《酃酒赋》中还有玄机? 还有,这《酃酒赋》文风老辣,岂是王生一介少年就能写出来的,这是他抄用别人的作品吗? 王敦此时心中有无数个疑问,这些疑问像是烙铁,贴在他的胸口,烫得他的胸口一阵生疼。 他在心中忍不住了,所以王敦也是把话问了出来,他先问的是王生。 “郎君,这《酃酒赋》真是你写的?” 真是我写的? 王生心中一紧,但很快,王生心中就恢复原样了。 王生搬抄酃酒赋,并非是直接搬抄,而是有做修改了,而且修改的篇幅还不小,况且这是这个时代没有出来的文赋,王生自然清楚王敦是不可能看过这一篇文赋的。 稳住自己的阵脚之后,王生反问了王敦一句。 “处仲兄不信?” 额? 王敦被王生这么一问,也知道是自己突兀了,赶忙解释道:“郎君莫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酃酒赋文风老辣,仿佛是浸淫文学几十年的人,郎君你能写出如此文赋。着实是让我惊讶。” 王生在心中暗叹王敦的直觉,也有种自己太过于轻看了这个时代人的感觉了。 王敦能在后世成名,岂是易于之辈? 当然,王生虽然是这样的想法,但是脸上却充满着被怀疑的委屈与愤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君不见,层云浸染碧波涌,大鹏怨鸣游苍穹?” 王生仿佛是化身窦娥一般,满腹冤屈,直接把诗仙李太白的《将进酒》搬了几句出来,当然,最后一句是王生自己写的,目的就是升华自己委屈与愤怒的情绪。 此三句出来,而王敦也是彻底发现自己是孟浪了。 同时,王敦心中的震惊也是愈发的强烈起来了。 没想到这王家郎君,居然还是文学奇才!!! 第三十七章 收徒? 王敦心中的惊讶,自然是被王生看在眼里的。 当然,王生心中虽然有欢喜,但更多的是警惕。 这一次自己把张载的《酃酒赋》搬出来,张载的文风老辣,丝毫不像是一个少年人所写的,差一点就让王敦识破了,好在自己机敏,才是让王敦不再怀疑自己。 呼~ 王生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在心中暗暗下决心,日后若是不必要的话,还是少抄几首诗,免得自己日后还有做一些解释。 谎话说太多了,就很难圆回来了。 吐出一口浊气之后,王生的表情也是顺畅了不少,他看了王敦一眼,说道:“处仲兄,生虽然少年,但是对于文学还是十分喜爱的,生平时多有临摹大家的文笔韬略,故此文风老辣,若是处仲兄不信,生也是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了。” 王敦在听到王生咏颂那三句话之后,心中的怀疑之色就已经消退了。 在怀疑之心消退了之后,王敦也感觉到自己的作法实在是不对了。 那首《酃酒赋》若真是王家郎君的手笔,自己如此说他,岂不是对他的污蔑,这污蔑简直是在人格上的侮辱,王敦自认为若是自己被别人如此污蔑了,必然怒发冲冠,现在王生脸上不过是委屈,王敦在暗恨自己说错话的同时,也是佩服王生的胸怀。 被人侮辱之后还能静下心来解释,看来王家郎君真是有不俗的地方啊! 其实也不是王生胸怀广阔,主要是王敦的疑惑是真的,这文赋不是王生写了,虽然王敦这句话对于王生来说是侮辱性的,但王生心中确实是生不起气来。 反而是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即使是王生真的被王敦污蔑了,王生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毕竟他是寒门,而王敦却是世家子弟,两人的社会地位不在一个层次的。 就算是有气,这口气,也得咽下去,就算是有血,这口血,也不能吐出来。 “郎君别怪敦孟浪便好了,此事怪敦,是敦说错话了,我认错,此事之后,敦一定登门道歉。” 看着王敦一副认错的样子,王生哪里生得起气来,况且他根本就没有生气。 “无碍,处仲兄心中不要介怀,也是,我应当早些把我的文风说与你听的,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误会。” 王敦摇摇头,还想继续说话,不想刘伶却是插进来说话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还要磨磨唧唧到什么时候?” 刘伶一把推开王敦,仿佛是在推开一头百十斤的肥猪一般,他看了王敦一眼,哼出声来,有些不屑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中在想些什么,方才你一直在房外偷窥,你好歹是琅琊王氏的后代,没有学到王戎那家伙一点点风度,净学了你堂哥的下作。” 刘伶与王衍不对付,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看到如此模样的刘伶,王敦也是光棍,直接杵在那里,也不反抗,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浑然不惧。 刘伶说教王敦,把嘴巴都要说干了,话也是越发的粗鲁起来,但是这王敦仿佛真是一头猪一般,不怕刘伶的开水烫。 到了这种地步,刘伶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所以刘伶干脆就闭嘴了,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头侧向王生这一边过来。 “朽木不可雕也!” 而当刘伶看到王生的时候,心情总算是变好了。 他看了一眼王生,再看了一眼王敦,猛地摇摇头,同时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唉,同样都是姓王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饶是王敦脸皮厚,但是被刘伶说出这句话之后,眉头还是挑了挑。 老匹夫,你要是再敢说一句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敦就快要发作了,而刘伶仿佛是王敦肚子里面的蛔虫一般,也不在打趣王敦了,倒是让后者心中一阵不舒服。 他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而刘伶,显然是不会考虑王敦心中的感觉的,他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问道:“小娃娃,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 王生一愣,旋即回答道:“王生。” 王生 刘伶品了品,也没感觉这个名字有多好,既然不能夸王生的名字有多好多好,为了找个说话的话题,刘伶直接夸赞王生的长相了。 “小家伙,你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不知道有没有取表字了?” 取表字一般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取的,当然,有的人因为自己身份的需要,可能在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取了表字了。 很显然,现在的王生是没有取表字的。 王生摇摇头,说道:“晚辈倒是没有表字。” 没有表字,也就是没有老师了,若是有授业的老师的话,在王生这个年纪,应该是给他取表字了。 当然,刘伶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些不确定,因此问道:“好小子,那你有没有老师了?” 有没有老师? 王生心中一愣,难道是这个刘伶看重了自己的才能,要收自己为徒? 一时间,王生心中是一个百感交集。 当然,百感交集归百感交集,王生口中还是把话说出来了。 “晚辈向来都是自学的,没有老师。” 自学? 王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刘伶突然有一种被噎住的感觉了。 你丫小小年纪,仅仅是自学就得到了现在的这个成就,日后有老师了,那还了得。 如此一想,刘伶看向王生的眼神都变得热切起来了。 但眼神热切归热切,刘伶想到现在王生的水平和他也没什么区别,加上自己每日喝酒,实在是没时间教徒弟,即使是收了王生为徒,也不过是浪费了他的才能罢了。 刘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问道:“小子,你有如此文才,我心中欢喜,本来我是要收你为徒的,但是之后我转念一想,觉得我收徒也给不了你什么,便就此作罢了,但是我虽然不能收你为徒,但我却是可以将你介绍给别人,那些人若是愿意收你为徒,想必你将会受益匪浅。” 收徒? 王生心中一阵窃喜,他可是知道成为别人徒弟之后的好处的。 而对于自己一个寒门来说,这样的好处,至关重要! 第三十八章 考验? 既然当别人徒弟能有这么大的好处,王生自然同意,所以他在点了点头,问道:“前辈能为我举荐?” 刘伶没有回答王生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小子说赢了我之后,便要再说一个条件,那郎君你的条件呢?” 条件? 王生一愣,他倒是想要提一些条件,但是现在刘伶都这样帮自己了,那我还好意思提条件,况且,王生的《酃酒赋》在本质上其实是没有超过刘伶的《酒德颂》的,这怎么能算王生赢了。 所以王生思索了一番,话也是说了出来了。 “前辈,晚辈的《酃酒赋》虽然不差,但是与前辈的《酒德颂》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味道的,要说我赢了,即使是晚辈厚颜无耻,就是在一旁看戏的处仲兄也不会同意,处仲兄,你说是?” 王生说着,还不住的向王敦靠过去。 王敦本来想置身事外的,没想到王生还要拉他入水,一口锅从天上来,这一波,就很难受了。 王敦幽怨的白了王生一眼,没好气道:“郎君,此事我可不想说话,你可不要靠过来。” 这语气,嫌弃的意思是掩饰不住的。 王生看着退出去好几步的王敦,在心中摇摇头,但还是转头对着刘伶说话了。 “前辈,既然晚辈的文赋没有胜过你,那所谓的条件,自然也不算了。” 王生现在要的不是所谓的条件,而是刘伶能向自己举荐的人。 以刘伶骨灰级的年龄,他向自己举荐的,自然也是骨灰级的。 能是谁呢? 王戎? 王生摇摇头,心中有一丝丝的不确定。 王生不想要所谓的条件,但是刘伶却是不放过王生。 他看了王生一眼,理直气壮的说道:“小子,你弱冠之龄,写出的作品便与我一般,相比较而言,我比你多活了几十年,然而我这几十年都白活了,不是我输,难道是你输?” 刘伶这一句话,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王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要我说条件,那我便随便说一个罢了。 所以王生沉吟一会,心中却是在想要提出什么要求来。 这个要求自然不能太贪心,太贪心了,且不说刘伶能不能帮自己实现,即使是帮自己实现了,后面的机缘也会消失不见,王生需要考虑刘伶心中的底线,以及接受范围。 要求不能太贪心,自然也不能太不贪心了。 如果你提的一个要求是叫刘伶帮你倒一杯水过来,虽然看似是不想要刘伶做什么事,但刘伶可不会这样想,他会觉得你是在侮辱他。 沉思片刻之后,王生也把自己心中的要求说出来了。 “既然前辈如此谦逊,晚辈也不好弗了前辈的好意,晚辈差了一把腰剑,若是前辈有的话,可以赠与小子。” 剑? 刘伶一愣,他原本想王生可能会提出一些官爵,钱财一类的要求,毕竟王生是寒门,之所以叫做寒门,正是因为他没有爵位,也没有钱财。 如此寒门,提出官爵和钱财的要求才算正常? 但你要一把腰剑? 刘伶心中有些不理解。 当然,刘伶心中的不理解也只是一瞬间的时候,很快,他就把事情想明白了。 看来,是这个小郎君不想让我为难,故此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毕竟刘伶虽然算半个世家,但是因为自己不善经营,天天花天酒地,其实家中的闲钱不多了,而刘伶亲人在朝中也没多少做官了,即使是做官的,也不是管人事这一行了。 所以若是王生向他要官要钱,像里正亭长一类的还好说,一进入体制内的位置,就不是刘伶能够操作的了。 刘伶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腰剑嘛! 其实就是装饰用的,平时就是用来装装逼的,外表自然是高大上,但内在除了锋利一点外,没有其他的作用。 刘伶沉思片刻,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有许多腰剑的,今日这小子要,那便给他一把罢了。 于是刘伶点了点头,说道:“区区一把腰剑,自然可以,今日我便差人送一把腰剑过去。” 腰剑当然是王生随便说说的,但说起来,腰间对于一个文人来说,也是挺重要的。 当然,王生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把腰剑,他要的是举荐的人,是自己的前途,是自己一个寒门能在这个世道跻身向上的发家之资。 但是,刘伶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并没有在当时就把答案告诉王生。 他向门口走了一步,手上拿着一个酒坛子,脸上嘻笑连连,仿佛今天是遇到了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一般。 “前辈之前不是把我举荐出去吗?” 刘伶哈哈一笑,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年轻人别着急嘛,你只要每天到我府上送酒,若是哪天我开心了,就把你举荐出去。” 哪天我开心了? 王生心中一阵腹诽,但是却是对刘伶无可奈何。 他甚至是有些怀疑这刘伶就是要骗他的酒的了。 王生看着刘伶消失在自己眼前,终于是叹出一口气来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文人的矜持? 还是对自己的考验? 王生摇了摇头,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苦色。 今天他能得到刘伶的善意就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至于在一瞬间就鲤鱼跃龙门,天上掉馅饼,就算掉了,王生也不敢捡。 还是踏踏实实的好 王敦看着王生脸色恢复如常,不禁再次高看了王生一眼。 如此沉着冷静的朋友,看来这个朋友自己是交定了。 王敦向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道:“郎君,伯伦公只是考验一下你的耐心罢了,无妨,到时候我每日叫仆人送酒过去便是了。” 王生摇摇头,说道:“前辈的酒,怎么能差人去送?我要亲自去送!” 王敦撇了撇嘴,也没什么意见,反倒是揽住了王生的脖子,一脸打趣的说道:“那被看的滋味如何?” 滋味如何? 我能说我还没吃吗? 话虽如此,王生还是一脸蜜汁羞红的说道:“极好极好。” 极好? 王敦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笑着说道:“我把她买下来,可还没来得及享用的,倒是便宜了郎君,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去处,里面的美人更多,怎样,可要随我去?” 随你去? 王生摇摇头,拱手拒绝道:“别了,生还有事情做,就不陪处仲兄了。” 听到王生拒绝,王敦叹了一口气,那眼神,仿佛十分可惜一般。 第三十九章 买房! 王敦是富贵人家,背靠琅琊王氏,自然可以整天花天酒地,而王生却不行。 他身后没有世家,他现在或者是将来的荣耀与快活,都是要靠自己来博的。 所以王生没有与王敦一道,而是与他道别之后便出去了。 王生出了王敦的府邸之后,一路回了达货里。 他现在可是有事要做的。 买房! 买厂房! 要想每个月提供这么多的酒液出来,不买一个厂房出来是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日后在这酒液打开销路出来,肯定是要加产的。 一百五十坛酒连洛阳勋贵都满足不了,更不要说诸夏大地不止只有洛阳这个地方。 地方豪强,地方官员,世家子弟,这些人对于王生来说,可都是潜在的客户啊! 所以一个厂房是必须要的,况且王生手上还有些闲钱,可以先买一块地方出来。 很多人对古代居住生活普遍存在着认识上的误区。 比如说,他们都认为古代没有开发商,市民想住上新房子,只能靠自己盖。再比如说,他们还认为古代人少地多,即便是繁华的大都市,人口密度也不会太高,故此居住不成问题,住房自有率接近百分之百。 最后他们还认为古代没有银行,人们置业时手头不宽裕,只能找亲朋好友拆借,而无法贷款买房。 然后这些想法都是谬误的。 第一,古代其实也有开发商。古代的开发商虽然不是以股份公司等现代形式出现,其职能却跟现代的开发商一样,就是负责把房子盖好,然后卖给别人。 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开发商不少。王莽还没做皇帝的时侯,曾经出资一百万贯,在都城买下三十顷地皮,建成一批房子,低价卖给流民居住。唐朝的宰相裴度退休之后,也曾在洛阳北邙买地建房,低价转让给朋友和同僚。《太平广记》里还有位大老板窦乂,用三万铜钱买下十亩洼地,平整之后,建成商铺二十所,用于出租和出售。 清朝中后期,四品以上的京官一旦卸任,大多喜欢在北京近郊买地,营建之后再卖出去。清人杨静亭《都门杂咏》有言:“卸任归来买地忙,亲朋欣庆碧华堂。看他营造看他卖,多少官居积宦囊。”说的就是满清公务员退休之后转行做开发商的现象。 第二,古代的住房自有率并不比今天高。仅以宋朝为例,北宋初期开封人口就已达到五十万左右,整个城区除了道路和水面,剩下的就是房子,可供开发的空地寥寥无几。雍熙二年九月,宋太宗想扩建宫城,发现拆迁的工程量太大,只好取消了扩建计划。而在南宋极盛时期,都城杭州的人口已经飙升至一百多万,城区面积却不到三十平方公里,人口密度基本上跟今天的北京持平,以至于很多官员都没有住房,只能租赁公房居住。 第三,古代虽然没有银行,但是购房者一样可以贷到房款,尤其是在明清两朝,贷款买房或者贷款建房简直成了城市居民房款不足时的主要解决方式。 您会问,那时候连银行都没有,他们找谁贷款呢? 大致有四种渠道:一、找当铺贷款;二、找钱庄贷款;三、找印局贷款;四、自己组织“钱会”,购房者之间互相贷款。 从两汉到民国,当铺一直存在于中国的大中城市和繁华市镇,购房者缺钱了,可以拎着东西到当铺去,让人家估个价,然后按估价的百分之七十或者更低的比率贷出钱来,并约好还款日期和利率,期限一到,一手把钱还给当铺,一手把自己的东西拎走。很明显,这是一种较为原始的抵押贷款形式。 购房者到当铺贷款,抵押品可分两种。一种是首饰、珠宝、古董、字画等动产,一种是房契、地契等不动产凭证。利息一般按月计算,利率则高低不等。五代以前的利率通常高一些,月利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八。宋朝以后的利率通常低一些,月利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五。 王生此时手上有钱,自然不用去当铺贷款,况且,就算是他要贷款,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抵押。 他虽然知道这个时代是有开发商的,但是那些开发商卖的房子合不合适他还不清楚呢。 所以王生直接去了刘里正的家。 刘里正的家还算是殷实人家,钱财比之之前的王毅,肯定是不差的,这一点从他的房舍就可以看出来。 王生是达货里最会读书的人,加上刘里正对王生很是喜爱,所以当王生提出买房这个要求之后,刘里正马上便带着王生去看房了。 作为达货里的里正,刘里正对于购房的事情自然是驾轻就熟的,尤其是在王生把他要的房子的要求说了之后。 王生要的房子并不是住人的,因此对于环境房内设施就不需要多么高的要求。 很快,刘里正就想到一个地方了。 “王家郎君,按照你说的要求,我倒是有个地方,在洛阳西郊,离达货里也不过一两刻钟的脚程。” 一两刻钟的脚程,说明离达货里还是不远的,虽然说是西郊,但也是靠近洛阳城的郊区。 既然地理位置合适,加之离达货里不远,王生很快便跟着刘里正去看房了。 到了此处之后,王生发现这个地方的确是很适合当厂房。 首先,它占地够大,足够容纳百十人在其中劳作,其次,它的院落够大,围墙也够高。 若是王生能够把这个地方买下来,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既然看重了这个地方,王生马上转头看向刘里正。 “里君,不知道这处房产价值几何?” 价值几何? 刘里正一笑,说道:“这地方除了离洛阳城近一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优点了,之前是房主人拿来练武用的,后来他定品之后,便到地方去做官了,出去之后,他便要我把这房舍挂出来,看有没有人要。” 做官? 王生一愣,却是静静的听着刘里正继续说话。 “不过他向我要的价格是两百金,两百金的价值,都能在洛阳城内买一套房了,谁会在这里买,所以这房子也一直空余着。” 王生转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这房子地理位置不好,周围环境也不雅致,而且房间布局也没有什么优点,估计也就王生看重它作为厂房才会把它买下来了。 既然已经打算要买了,王生也不会吝啬一点点的钱财。 两百金嘛! 这个月之后,我都有千金之资。 所以王生很爽快的就付了一百金,剩下的一百金,则是一个月之后再还。 房子买下来之后,接着就是要布置厂房,而且要招收工人了。 第四十章 招工、账本、流水线 厂房既然已经找好了,那工人自然也只是个小问题。 当然,在这个时代,公然聚起几百人几千人的公司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条件做不到,而是朝廷不允许。 政府总是害怕人聚在一起,因为一旦人多了起来,他们代表的力量就大了起来,力量大了起来,那么,变数也会多起来。 一旦到了尾大不掉的时候,这对于当权者来说就是极为不利的事情。 中国无法成为工业革命的摇篮,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政府不允许有大工厂的存在。 即使是作坊式的小工厂,也是有很严苛的人数要求的。 当然,有要求的时候是宋明,现在是西晋元康八年,王生请几个长工自然是没事的。 但是这个没事是有前提的,这个前提就是王生请的人不能太多。 王生在心中暗暗估计着,这酒水生意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便变得火热起来了。 短期内一月一百五十坛,最多不会到一千坛这种地步的。 一百五十坛酒四个人花一晚上就能做出来,那么,王生要请的长工其实是不用太多的。 王生脑子里面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在现阶段请个四五个人就够了。 四五个人,加上李二和铁柱,也就有六七个人了。 一个月生产几百坛酒,六七个人足够了。 既然已经想好了要请几个人了,王生心中也有了规划了。 当夜,王生请了刘里正去自家酒肆喝了几杯酒,吃了一顿饭,倒是把这老爷子个伺候高兴了。 没有刘里正的帮忙,王生要挑到像洛阳西郊那个地方其实还是有些难度,就算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也是要花费王生不少精力和时间的。 时间就是生命,寸金难买寸光阴。 王生请刘里正请一顿饭,不仅仅报酬,更是礼节。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民风还很是淳朴,你有事,我帮你,帮你之后,你请我吃饭,我自然是问心无愧的吃下去。 王生很喜欢与这样的人交际,因为与这样的人交集,你不会感觉到累,也不用想的太多。 作别了刘里正之后,王生马上到了酒肆里间找到了李二,并且将自己的来意告知与他。 听到要建一个作坊,而且工钱不低,李二是个实在人,自然不会拒绝。 而打听到王生还差几个人,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李二马上把自家院落的两个女人搬了出来。 “主家,你说缺几个长工,我家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婆姨,她虽然不会做什么精细的事情,但是打打下手,做做饭还是可以做得到,还有我家的侄女,她现在在家也么事,可以让她也帮主家做几天,等她出嫁了,就不用来做了。” 古代女子很少出来露面,当然,那些都是世家女子,勋贵之女,平民家中的女子,一般都是要出来做事的。 这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很稀奇的事情。 而对于李二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王生在心中自然是知之甚深,恰好王生要的工人,要求的也是要被自己信任的人,若人是出自李二的家的,那她们两人自然可以。 所以王生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的话,那也可,只是工钱就要少一些了。” 这倒不是王生吝啬,王生现在并不缺钱,况且一个长工的工钱再多又能多到什么程度? 但王生虽然有钱,他也不能盲目就给了这些人很高的工钱。 至于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 那就是若是连李二的婆姨的工钱都与李二一般,那李二心中会如何想? 那李二心里肯定会不平衡了。 社会需要等级,小到一个工坊,大到国家机构,不同等级之间是需要有所区别的。 ceo与普通工人的待遇自然不能一样。 而李二听到王生这句话,也不觉得王生突兀,反而在心中还有些感激。 毕竟在这个时代,能允许女人在工坊做工的人,可不多,李二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说的,毕竟家中待着两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挣几个钱,也好让自己儿子日后也能成为一个读书人。 望子成龙,莫过于此。 所以李二对着王生说道:“工钱好说,就算是不要工钱也行,包吃就好了。” 包吃就好了。 这句话若是让后世的资本家听到了,估计嘴都笑歪了。 在元康八年的今天,劳动力确实是太过于廉价了。 当然,王生也不会不给他们工钱。 既然已经找了两个人了,自然是找接下来的两三个人了。 铁柱一家本来就是王生的佃户,家中耕种几亩薄田,能出来赚赚外快自然是极好的事情,所以剩下两个人的名额也是确定出来了。 场地与工人都确定好之后,便是等过几天开工了,在此之前,王生还需要回家做一些准备。 一是账本,二是流水线。 账本与流水线这两个人事物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对于一个企业来说,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作为穿越人士,王生自然知道这个时代记账并非是用表格的,而是写满一张纸的,这样的结果便是查帐本是需要花费很大的人力和时间,而且也很难看。 既然如此,王生肯定是要去设计一个记账的表格了,省时省力,何乐而不为? 而流水线,则是让工人专一做某一个步骤,这样不仅可以提高工作效率,而且还可以避免生产技术的外露。 当然,王生决定要做这件事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因为不管是账本还是流水线,都是很容易完成的,以王生脑中的知识,可以很轻易的就完成这件事情。 若是这件事很难完成,王生也不会想着去做。 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少做一点为好。 心中有这个打算之后,王生很快就回到家中,尴尬的是家中只有竹简,对于写惯纸张的人来说,突然要用竹简书写东西,王生感到很不适应。 而且表格也很难写在竹简上面。 好在被看从司徒府出来的时候有带几张左伯纸,便被王生借过来了。 看来还是得买些纸回来了。王生在心中感叹。 从被看房中回来的时候,被看也跟进来了,她在王生家中平时也很是无聊,现在看到王生似乎是要执笔写赋,一下子就吸引了被看的目光。 她心中的好奇已然是泛滥了。 公子,他会写出怎么的文赋来呢? 第四十一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被看静静的站在王生旁边,一边帮着王生磨墨,心中一边在想王生究竟要写什么诗赋出来。 女人的好奇心是巨大的。 而王生拿起一支笔毫,沾了一点墨水,便开始在左伯纸书写起来了。 具体来说不是写,而是画。 没错,王生在画表格。 后世王生可一直是用excel表格做图了,虽然一个是用电脑,一个是用手绘,但大体还是可以画出来的。 成本,销售数量,销售价格,净利 一个个需要记录的东西,全部被王生浓缩在一个表格之中了。 若不用王生的表格的话,要记这么多东西,最少都要用三个账本来记载。 一个图表不难画,只是要画得稍微入眼一点,这倒是花费了王生不少的时间。 到王生做完最后休整的时候,时间也过去挺久的了,他把这张左伯纸放在一边,现在自己只是画出一个初稿,一个月一张账单,这种秘书式的工作,王生向来是不喜欢的,因此王生只画出了一张,至于之后要,那就得叫别人来了。 被看站在王生旁边,眉头却是皱起来了,她有些不明白王生画这个图表有什么用。 但是她接过王生递给她的图表之后,想要问一下心中的问题,却是不敢开口说话。 被看之前做惯了侍女,知道主人不告诉你的东西,即使是心中再有好奇心,也不能去问。 王生虽然对被看说过你自由了,也把被看的卖身契给撕了,但是被看先入为主的思维,以及脑中的主仆观念,却是会在不经意间便表露出来了。 她现在心中好奇,但却是不敢出口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王生侧头,看到美人琼眉紧皱,再联想到被看是这个时代的人,也知道她心中想必是有疑问的。 对于为别人解惑,王生是不介意的,甚至是有些荣幸的,尤其你的解惑对象还是一个美人的时候。 所以王生嘴角一勾,笑着说道:“被看姑娘,想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王生指着被看手上的左伯纸。 被看当然想要知道了,之前不问,是她脑子里面还没有这个反射弧,现在既然主人,哦不,既然公子要告诉自己这图表的用处,被看自然要听,所以她顺从的点了点头。 一个账本而已,又不是自己的发明,自然是没什么自豪的。 王生用很平淡的口气徐徐善诱道:“这图表,乃是账本,” 账本? 被看一愣,脸上却是有些疑惑,此时微分吹拂,柔柔的风吹进来,将两人的衣物微微吹了起来,被看的秀发也随着微风荡漾着,这飘荡得有些好看。 “妾也见过账本,但却不是这样的。” 被看自然是见过账本的人,但此时看到王生口中的账本,心中却是疑惑起来了。 莫非账本有很多种,而且,这个表格,怎么记载账目? 王生知道被看心中的疑惑,对着被看手上的左伯纸指了指。 “这个是日销成本,这个是日销销售量,这个是净利,只要” 王生不厌其烦,一直说了下去,而被看听到王生的解释,心中也是明白了这个图表的用处,而且王生口中一直说与原来的账本相比这样的词汇。 所以被看问道:“公子,这账本可是公子发明的?” 我发明的? 当然不是! 但也可以说是。 王生思索片刻,才轻笑的说出话来了。 “这账本,确实是我发明的,这小物件,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与之前的账本对比,这图表简直是甩了他们好几十条大街。 被看美目闪着微光,这是钦佩的目光。 被别人用钦佩的目光看着,王生心中是有些虚的。 这可是后世劳动人民的成果,却是被我剽窃到了西晋了。 额。 也不能说是剽窃,怎么说,我也是促进了这个时代的发展。 如此一想,王生心中也是好过了不少。 但王生心中虽然是如此想的,但总是被被看用一副钦佩的眼神看着,王生心中有些有些心虚。 “被看姑娘,你别老是这样看我。” 老是这样看你? 被看脸通的一声就红了起来了,脸上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一阵粉红颜色。 “公子,我没” 被看心中是又羞又恼,想要和王生解释些东西,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急得差点跺脚了,最后娇啼一声,似乎是要小跑出去。 在王生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说的这话有些歧义了,所以王生看到被看脸上骤然生出一层殷红,已以及被看要小跑出去的时候,王生也想解释些什么。 但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之前说那样的话,是在说被看是个淫荡的人吗? 用那样的眼神 所以王生心中微急,直接是拉住被看的手,不让她跑出去,不想被看跑出去的力道太大了,一个反震,反而是把被看拉到王生的怀中了。 被看整个脸埋在王生的胸口处。 她现在心中有些乱,所以也是害怕得一动不敢动。 被看不敢动,王生同样不敢动。 于是两人就这样相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王生按住被看的肩头,把她从自己身上扶了起来。 此时,被看的脸彻底变成红苹果了。 白里透红的那种。 如此尴尬的场面,王生上辈子也少遇到,没想到这辈子反而是遇到了。 只好尴尬的说道“被看姑娘,方才我话不是那个意思。” 被看头低低的,她点了点头,小小声的“嗯”了一声。 “还有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嗯。” 这一下这个嗯字,要不是王生注意力比较集中,估计都听不到这一声应道。 气氛好像莫名尴尬起来了。 王生现在突然想到了一首歌: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王生不是木头人,此时她也感受到了被看心中的意思。 你对把一个女孩抱在怀里,她不仅不生气,反倒是变得羞涩起来,那么,答案只要一个。 她喜欢你了。 被看喜欢自己,但王生心中却是有些异样。 王生知道自己将来要走的路,若是莫名将一个女人拖下水,岂不是害了她? 所以王生思索一阵,反而是傻笑起来了。 “被看姑娘,来,帮我磨墨,我们继续” 被看在心中舒了一口气,轻轻的“嗯”了一声,但眼底却是有一丝落寞。 第四十二章 郎情妾意! 设计完流水线的有关步骤之后,王生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了。 而为了避免空气中的尴尬气氛,王生在写完一点东西之后,都会向被看介绍一番,这一来二去的步骤,终于是让空气的尴尬气氛回暖了不少。 而听完王生的介绍之后,被看心中也有了一些疑问。 “公子,你弄这些东西,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王生嘴上一勾,笑着说道:“酿酒作坊。” 酿酒作坊? 她来到王生家中,便意识到王生家不像是一般百姓了,也知道王生在外面是有产业的,没想到这个产业是酒水生意的。 被看在在之前听过别人说过,酒水生意的利润可是巨大的。 而被看离开王敦之后,就是要来追寻自由的,而且她在王生家中实在是没有事情可以做。 她想要去帮张氏做饭,但是她实在是笨手笨脚,因为她之前并没有做过饭,所以她帮张氏做饭的时候都是笨手笨脚的,不但没有帮到张氏,反倒是添了许多麻烦,这让她心中也是颇为不好意思。 既然在家不能帮王母,那我可以在外面帮助公子。 被看心中有这个想法,话也是直接说了出来了。 “公子,那我可以跟你学习酿酒吗?” 学酿酒? 王生一愣,眼睛不免瞟向了被看。 被看此时的模样很像大家闺秀。 盈盈一握的腰肢,雪白细柔的柔荑,以及那一双精致的脸庞,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是来酿酒的人。 当然,这只是王生心中的想法,以貌取人,自然是不可取的。 既然被看要学,王生自然愿意教。 若是被看能有一项生存技能,那也能在这个时代更好的生存下来。 可以找一个好的归宿。 美人谁都喜欢,王生也不例外,但是王生觉得他被看不能和自己在一起。 王生日后要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和这个时代做对的,和一个时代做对的人,身边自然是危险万分的,王生不想让被看陷入危险当中。 而另外一点,王生希望被看忘掉她侍女的身份。 而王生是知道她身份的人,在潜移默化之中,她便是会觉得自己是侍女,这对于一个人融入新时代不是一件好事。 口是心非是男人的自欺欺人的技能,就连王生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他看向被看的眼神与之前已经是有些不同了。 “姑娘若是要学,我可以叫作坊里面的师傅教你。” “嗯。” 被看嗯了一声,但又摇了摇头。 “公子就不能教我?” 王生也想教,但可惜她不会。 酿酒的过程刻录在了王生的脑海之中,但是你知道怎么做,不代表你一定做得出来。 很多眼高手低的人,就是这样出来的。 所以王生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我也很想教你,但是我也不会啊。” 不会? 被看抬起头来,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脸色,在她心中,王生是无所不能的,怎么连个酿酒也不会。 被看心中震惊,但震惊之后,被看嘟着嘴,摇了摇嘴唇,小声说道:“既然公子都不会,那妾身也不学了。” 不学了? 别啊! 学习一个东西是为了你自己,又不是为了我,为什么不学? 王生刚想劝被看一下,但看着她现在的模样,说道:“罢了,酿酒我教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教你其他的东西,你要学什么?” 其他的东西? 学什么? 被看眼中一亮,她有些雀跃的说道:“我要学作饭。” 做饭? 王生差点一头栽倒了。 我七尺男儿,去教你做饭? 哼哼哼! 王生表情微变,被看看到王生脸上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君子远庖厨,公子说不定也是不会做饭的。 所以被看脸上有些黯然,她对着王生说道:“是被看逾越了,君子远庖厨,公子想来也不会做饭的。” 王生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此刻看到被看脸上的落寞,把嘴上拒绝的话吞了下去,他眼睛明亮,正了正被看的肩膀,让被看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脸庞,用着坚定的话语说道:“我教。” 教! 被看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但旋即想到了什么一般,还是摇摇头。 “君子远庖厨,公子是读书人,怎么能去后厨那种地方?” 狗屁的君子远庖厨。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后厨简直就是天堂。 王生在后世有一个爱好,就是做饭。 后世的王生家庭并不是很优渥的,父母都要出去打工,在寒暑假的时候,家中的饭菜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从刚开始只会做蛋炒饭面条汤,到后来的青椒炒肉,红烧茄子,可乐鸡翅这一些,都成了王生的擅长做的菜系了。 不会做饭?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王生根本没有回答被看的话,反倒是一路把被看拉到后厨之中去了。 张氏与小萝莉今天在白马寺还愿,因此没有在家中,如果张氏与小萝莉在家的话,那小萝莉不知道会给自己多少脸色看呢。 到了后厨,王生先是观察了一些炒菜用的土灶,以及厨房现在有的菜肉。 一把菠菜,还有一刀的猪肉。 王生捡了一些松枝那些容易起火的柴火,用火石引燃,接着,便是把锅洗了一遍。 被看看着王生的动作,觉得王生应该也是经常做这个事情的。 君子远庖厨,在公子面前不值一提,公子脑子的思绪,都是与常人不同的。 或许这才是我喜欢公子的原因? 被看心中如此想道,脸也是骤然红了起来。 被看摇了摇头,眼睛却是静静的看着王生的动作。 他的动作虽然没有差错,但也没有特别熟练的感觉。 后世用的是电力煤气,而这个时代用的是柴火。 柴火的火可不好控制,所以王生现在做菜的时候还是有些勉强的。 不过好在,自己还能搞定。 王生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却是没有看到身后的伊人的目光已经是痴了。 第四十三章 骚剑! 王生自然是没有看见被看脸上一副痴痴的表情的。 现在的王生看起来有些狼狈,手上的儒服看起来也有些锅灰的颜色,最明显的是,他的脸上有着几痕炭的印记,看起来有些滑稽。 弄这些饭菜,尤其是用土灶,王生在小时候虽然用过土灶,但是到了他读高中大学的时候,土灶基本是用来做烧饼那一些的了。 基本是不用做饭的了。 而类似与做烧饼那样的东西,都是过节祭祀用的,这种东西就是王生想做王生的母亲也不会让他做的。 煮饭做菜用的基本是用电用煤气的,用不到土灶。 这样的结果导致,王生对于土灶的使用是有些生疏了,这毕竟已经算是儿时的记忆了。 被看看着王生此时小花猫一般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看到被看脸上露笑,王生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样貌没有多好看。 但王生是男人,男人脏一点又不会怎样,所以王生用袖子把脸上的印记抹了一下之后,也就不见怪了。 他现在的注意力是放在一个红色的漆碗上面的。 此时这个大概一巴掌大小的漆碗上面都是菜肉。 生菜炒肉丝,加上一点简单的调味料,看起来倒也是色香味俱全。 说起来,这个时代的菜大多是煮的,像是菜羹那些,炒的菜反而是很少。 被看吃过很多种菜,现在看到这炒的菜,心中不免好奇起来了。 这炒的菜,能吃、好吃吗? 被看心中有些疑问,而此刻她看到王生脸上的炭灰印记非但没有被王生擦干净,反而是让整张连都成了灰蒙蒙的颜色了。 于是被看上前一步,用手帕将王生脸上的炭灰擦了擦,整个过程仿佛是排练好无数遍似的,没有一点的突兀。 王生本来心中充斥着做完菜的淡淡喜悦与成就感,毕竟用这土灶烧出来东西,这难度就有些大了。 但是被被看用手把脸上的污渍擦干净之后,王生心中却是有了另外的一种感觉。 被看脸上也微红,在被看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气氛,好像又变得尴尬起来了。 “哈哈哈。”王生尴尬的笑了笑,倒是稍微缓和了一点。 尴尬的笑了一下之后,王生端起漆碗,而被看也是把手伸回来了。 “姑娘,我们到堂屋去看看我这菜做得怎么样。” 王生虽然对自己的菜有很大的信心,但是现在毕竟时代不一样了。 哦。 不仅仅是时代不一样了,像味精那样的东西也是在这个时代也是没有的。 而那所谓的盐,很粗,而且不是洁白的,还带有一些淡淡的黄色。 应该是提纯的时候没有提纯干净。 如此配料,加上土灶,这东西能成什么样子,王生心中其实还是没有底的。 把厨房略微整理一下之后,王生与被看也到了堂屋里面去了,王生从堂屋的厨盒里面拿出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被看,一双给了自己。 “尝尝,看味道怎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生已经是吃了一块肉了,味道倒是不错,当然,与后世那种酒店的菜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毕竟这配料实在是太少了。 酒店里面的厨师或许有两把刷子,但是你家里掌勺的人做的菜不见得会比他们差,当然,前提是你家有酒店那么多的配料的话。 在这个时代十多天,王生每天基本上吃的都是菜羹烧饼,或者是小米粥烧饼。 当然,这样的伙食在这个时代算是不错的了。 但王生毕竟是后世来的。 入奢容易回简难,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要王生一辈子吃两样菜,不可能。 所以对于菜系的开发,王生觉得要给这个世界出一份力了。 被看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菠菜上来。 此时的菠菜翠绿欲滴,腾腾的热气,发散着让人嘴馋的味道出来。 这种东西光是看就让人很有味道了,更别说是吃了。 待被看入口的时候,眼睛也是亮了起来。 被看也很少,或者说是没有吃过这种炒的东西,现在吃起这个东西来,顿时就感觉到了一种很奇妙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好吃,而且和被看之前吃过的那些东西不一样。 看到被看脸上的表情,王生就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看见自己做的饭菜被别人如此享受着吃了下去,王生心中要说没有自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公子,这菜和妾身之前吃的都不一样,它里面虽然没有太多的汁水,但是味道却是很好。” 味道好,那自然是正常的事情,王生脸上一笑,说道:“好吃就好,好吃就多吃一点,对了,这菜你学会了没有。” 学会了没有? 被看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子,刚才我只看了一遍,现在忘得差不多了” 卧槽! 贵人多忘事啊! 其实被看之前一直在看王生,并没有注意王生的手法和步骤。 王生在心中猛翻白眼,嘴上却是不以为意。 “没事,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做到行为止!” “嗯!” 被看用力的点了点头,眼中却是有着幸福和开怀的神采。 若是生活一直都是这样的,那该有多好啊 正当王生与被看在吃着菜的时候,家中的院门却是被人敲打着了。 砰砰砰。 砰砰砰。 王生眉头一皱,旋即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了。 “姑娘,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被看点了点头,看着王生小跑出去,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依恋的表情。 王生说是去去就来,还真的是去去就来。 当然,再次回来的时候,王生手上已经是有一把剑了。 这把剑不是特别的长,但却是无比的骚气。 是真的骚。 而且是那种臭美的骚。 这把剑颜色艳丽,上面镶嵌着许多宝石一类的东西,看起来倒是价值不菲。 但拿在身上,真的很骚气。 果然,酒仙的审美和我们平常人的审美不一样。 王生要是带着这把剑出门,绝对会是全场的焦点。 走在路上的回头率百分之百。 曹冲嘴角抽了抽,他貌似是被刘伶给坑了。 第四十四章 好剑的评判标准! 82 王生觉得刘伶给自己的剑太过于骚气,而被看却是一个识货的人。 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女,被看除了琴棋书画之外,还要学会识货,看脸色。 刘伶给王生的这把腰间虽然骚气,但在被看眼中,这把剑的形象却不是如此的,相反,它价值可不菲。 被看把筷子放下,摸了摸王生手上的长剑,话也是说出来了。 “公子,这剑可不简单。” 不简单? 王生一愣,他在历史系研究的是时代背景,人物关系,历史趋势以及本质影响这样的内容,并没有细分到还要把古代的剑的样式也学来。 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使王生要学古代的文化,但这文化也被滔滔不绝的历史长河给湮末了,最后能剩下的,也与后世的日常生活重合了。 看来这东西是自己不懂的啊! 王生虽然作为穿越者,但却是没有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他把自己手上的剑递给被看。 后者则是有些吃力的把剑拔了出来。 这腰剑还是有接近十斤的重量的,骤然拿在手上,自然是会有些不适应的。 腰剑在手,被看先是摸了摸这腰剑外面的装饰,那个看起来像是宝石的镶嵌物,然后,她把手上的剑一拔,顿时露出了剑锋。 剑锋凌厉,在日光的照应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王生只是一看,便感受到了它的寒意。 剑寒,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剑利。 不说它外在的骚气,光凭内在的剑锋,这把剑也是很不错。 把这把剑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之后,被看这才缓缓开口说话了。 “公子觉得怎样才能说一把剑是好剑?” 评价一把剑是好剑? 王生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锋利程度。” 听到王生的这句话,被看摇摇头,说道:“不完全是,好剑的评判标准,并非只是锋利程度,若只论锋利程度的,是战场的杀人剑,而公子手上的却是腰剑,腰剑与杀伐之剑是不一样的。” 腰剑是装饰品,而战场上的剑,则是士卒的第二生命,二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王生听到被看的这番话,心中不觉也有了几分兴致。 “愿闻其详。” 被看看到王生对于宝剑一流的知识不懂,脸上也是笑了起来了。 能为公子解惑,这种感觉真好。 被看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欢喜,而话也是说出来了。 “若为好剑,平提剑具,则颇觉重量;若单握剑柄舞动之,却又轻若无物,即为上品,这是其一。” 造剑者需懂剑术,其所打造出来的才能适用。因造剑者得在打造时,一面热处理一面调整之平衡点、力点、重心、手感以及长短,足令使用者感觉称手,亦不会因长久操练,而导致手腕肌肉受伤。 这是好剑的一个评判标准,也是最基本的评判标准。 “其二,以两指勾住佩带,将剑提起,观其角度是否正确。” “其三,剑脊是否直成一条线;若有血槽,则要注意其是否平直、均匀、收头部分是否流畅。” 说完这三点之后,被看把手上的剑双手递到王生手上。 按照被看评判一把好剑的标准,王生也是实验起来了。 单手拿着的时候,确实是有重量,挥动起来的时候,又感觉轻如无物,以两指勾住佩带,将剑提起,发现它的角度却是是笔直的,这把腰剑没有血槽,但却有剑格,剑脊也是十分笔直。 若以被看对于一把好剑的评判标准的话,那刘伶送给自己的这把剑确实是一把好剑。 所以王生笑着说道:“看来这把剑确实是好剑。” 被看点了点头,手上拿着刀鞘,继续说道:“剑锋是好剑锋,而剑鞘也是不俗。” 剑鞘口的玉饰剑格、镡、璋;剑鞘的玉饰昭文带、璏、璲;剑鞘尾端的玉饰:埤、秘,这把剑都有。 这把剑的剑首为圆形饼状,分为两层装饰面,背面镂小孔,与金属柄缀连。剑格呈菱形中空,供剑刃穿过。昭文带为长条板状,两端内卷,一侧有方穿供梆附于剑鞘上。 剑埤为梯形厚方体一端琢出卯孔供剑鞘插入。 王生在第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这把剑太过于骚气,其实只是因为它身上的剑饰实在是太多了一些,所以有一种逼格很高的感觉。 被看给王生娓娓道来,让王生有一种听书的感觉,尤其是说话的还是一个美人,跪坐在食塌旁边的王生脸上也是露出享受的笑容。 说完话之后,王生把剑递给了被看,而被看也把剑收了起来,不过在收剑的时候,被看再加了一句。 “若是要评判战场杀人剑的好坏的话,只需看它是否锋利与耐性即可,像是好的战场杀人剑,你的手放在剑锋上,不用力,也会被它割破,公子这是腰剑,就没有这般锋利了。” 说着被看把手轻轻的在侧锋点了一些,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刺痛。 她的手流血了。 嗯? 被看眉头一皱,她紧皱眉头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手上的伤口,而是因为这把剑。 这不是腰剑吗? 怎地和战场杀人剑一般锐利? 王生看到被看手上的血一直留下来,而正主居然还在发呆,虽然这血留得不多,但被刀剑所伤,不处理一下,万一破伤风了怎么办。 所以王生飞快的将被看手上的剑收了起来,同时把被看受伤的手指放在嘴里把外层的污血吸了出来。 被看本来是陷入思考之中的,但没想到王生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时间,被看的脸骤然都红了起来。 这,这怎么能用嘴 王生把血吐了出来,他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情绪。 哪怕他知道现在的举动有些亲昵。 但就像被看给王生擦拭脸上的炭灰般自然一般,王生把被看的污血吸出来,自我感觉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心中并没有感觉到突兀。 被看再次低下头了。 她脸上有些红,心中有些慌。 砰砰砰、 砰砰砰。 小心肝如同小鹿般乱撞。 在这一刻,被看想要扑到王生的怀中去,但她却不敢。 王生或许也想把她涌入怀中,但是他没有。 于是,空气又沉静下来了 第四十五章 声名鹊起! 82 空气迷茫着天真烂漫的某种情感的腐臭味。 这一点,就连当事人王生与被看也不知道为什么。 王生虽然是两世为人,但是两世都没经历过什么感情。 在前世王生倒是有一个女朋友,但那是因为王生学霸的属性吸引过来的,那是倒追,实际上,王生对于什么是爱,怎样去爱,还处于很懵懂的状态。 不仅是爱,还有的是与异性相处的技巧。 这一方面,王生心中基本上是一张白纸。 好在这停滞的空气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去白马寺还愿的张氏与小萝莉回来了。 小萝莉一蹦一跳的,看起来这次出门倒是挺开心的,而张氏脸上虽然平静,但是在那平静的眼窝里面,却是有着无奈的神色。 若是你真的爱一个人,不是十几天就能忘记的。 有的人一辈子都陷在了那个人身上,即使他死了。 而王生看着张氏闷闷不乐的样子,也知道她是担心,她是在害怕。 万一自己的娘家、官府逼嫁,那自己是何去何从? 自己有个小女儿,带着女儿在身,又能嫁到哪一个好人家去呢? 就算是嫁到了好人家,那我是否忘得了夫君,能够在心中腾出另外一个人的位置呢? 张氏不明白,不知道,她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受到程朱理学的影响,但是若是两个人真心相爱的话,是不惧生死的。 这就如刘兰芝的自尽,焦仲卿的自挂东南枝一般。 所以王生看着张氏的表情,觉得自己是时候要问一下张氏心中的意愿了。 是要再嫁,还是要留守! 当然,在王生心中,他还是希望张氏出嫁的,毕竟张氏还年轻,要守几十年的活寡,王生心中也过意不去。 况且,王生也怕日后自己得罪了什么权贵,从而祸及她们。 不过,王生心中是这个意愿,但他还是把选择权交给张氏。 张氏回来之后,被看连忙迎了上去,而因为五味脯的原因,小萝莉也是黏上了被看,一口一个好姐姐,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而王生却是得空出了门,把手上的一些流水线的规划给了李二,至于账单那种东西,王生觉得把这件事交给被看也不错。 女人天生就是管钱的好手,计算这些酒价收益,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处理了这些事情之后,王生提着两坛酒,往着刘伶的住所去了。 刘伶的住所也是在内城,但却是在比较靠边的内城,冷清程度比之达货里还有过之。 毕竟达货里虽然是在外城,但毕竟是靠近洛阳大市的,而且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洛水穿过。 洛水畔都是销金窝,不热闹是不可能的。 王生倒是没有把腰剑带上,主要是那玩意实在是太显眼了,若是被那些泼皮混混看到了,难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自己认识林朝,以他洛阳杀人剑的威名,自然是没人敢对自己出手的,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又不是什么特殊场合,没必要把腰剑拿出来装逼。 而走了一刻钟之后,王生也是到刘伶的院落前面了。 刘伶的院落看起来有些破落,但是门前的石人狮子,看起来还是十分气派的。 砰砰砰。 王生上去敲了敲门。 枝丫一声,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一个老人,他身穿着管事服装,看他年纪,应该是一直跟着刘伶的佣人。 “你有事?” 王生此时的模样不差,一身儒服,看起来像是读书人。 既然是读书人,说不定是哪位熟人的后代,所以那老管家语气也是相当恭敬的。 “我找府中老爷,给他送两坛酒。” 送酒? 那老管家一愣,难道是来巴结老爷的? 但是不应该啊! 老爷无权无势,他来巴结什么? 老管家心中疑惑,话也是问出来了。 “我家老爷家中的酒都是让醉梦楼的人送来的,并没有叫别人送酒来。” 王生一笑,把王敦给他的手令拿了出来。 那老管家看到王生手上的手令,脸色变得愈加恭敬起来了。 王生的手令是琅琊王氏的,而刘伶与琅琊王氏的关系不错,尤其是和王戎。 所以那老管家一笑,问道:“原来是王家俊杰,请请请。” 在老管家心中,王生可能是王戎的某个晚辈,如今带酒前来看望王戎。 刘伶也是时常叫他的儿子刘游去拜访王戎的,但刘游愿意去拜访王戎,自然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的,毕竟王戎是司徒之职,手上掌握着任人的权力。 但刘伶却是无权无势,想必这位公子愿意来看老爷,是因为尊敬老爷罢了。 如此一想,老管家的姿态也是愈发低了起来,同时也是为王生介绍这府中的一些忌讳和事情。 走到了中堂,才说起现在的刘伶来了。 “公子,我家老爷此时在小憩,公子需要稍等片刻,我也可以请公子逛一逛这院落。” 以刘伶这种年纪,而且还不知节制的喝酒,能活到现在,也实属不易,每天应当是有休息时间的。 王生在此处逛了一会,而刘伶也终于醒过来了。 当然,这不是刘伶自己醒的,具体来说,是因为王生手上的酒而醒的。 王生已经把酒盖掀开了。 掀开酒盖之后,那酒气便在这院落蔓延出去了。 刘伶身体枯槁,但是速度却是不慢,很快的就出现在王生面前了。 他有些嘴馋的看着王生手上的酒坛,连忙上前把王生的酒坛拿在手上,小饮了一口之后,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神色。 “啊,好酒!” 小饮完了之后,刘伶心情大好,看着王生的样子都是顺眼了不少。 “好,也算是你小子有心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刘伶眼睛一转,说道:“你小子现在也是颇有才名了,之前我将你的《酃酒赋》给我那些好友看了看,他们都说不错,也想要见见你,不知道你小子愿不愿意去?” 愿不愿意去? 去! 当然去了! 不去的是傻子! 这是刘伶的交际网,里面是纯属是因为文学聚在一起的,里面有的人可能落魄,但更多的却可能是官员,手握大权。 古代,有文采的人,基本都是当官的啊! 所以王生毅然点了点头。 第四十六章 谈心! 82 看到王生点头,刘伶眼中倒是没有露出多么出乎意料的神色。 王生是寒门,寒门的意思便是自己的身后没有可以支撑的大树,身后没有支撑的大树,自己的一切便只能靠自己,而靠自己的人,自然会抓住眼前一切机会。 在刘伶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用的还是察举制,并非是九品官人法。 那时候寒门虽然依然处于社会底层,但是没有多少人敢轻视。 在汉武帝时,诸如董仲舒,主父偃等一大批着名的官吏,可都是寒门出身的。 寒门出身只能决定你的,无法决定你的终点。 哪怕是在用九品官人法之后,也是如此。 现在在朝原本是寒门的,也不是没有。 刘伶没有像这个时代的其他人那般对于寒门不屑一顾。 相反,他更加重视寒门子弟。 膏梁子弟大多犬马声色,沉迷寒食散,现在出名的人,是越来越少了,类似与阮步兵和嵇康那样的人,是再也没有出现了。 刘伶想到自己的好友,心中不觉低沉起来了。 所以他挥了挥手,对着王生下了逐客令。 “罢了,你酒也送来了,至于什么时候去见那些好友,你看你能不能送够那宴会的酒来了,不然的话,你就得再给我一篇诗赋。” 酒与诗赋对于现在的曹冲来说都不是都么难得的东西,所以王生点了点头。 而刘伶则是径直离开了。 那老管家看到自家老爷回屋了,连忙帮刘伶招待王生。 “公子,老爷就这样的脾气,你不要见怪,若不是老爷这样的脾气,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来与他求酒赋,唉,罢了,不说也罢,公子请。” 王生点了点头,心中自然是没有介怀的。 老人越老,便越像是小孩,这不得不说是生物进程上的异常景象。 老顽童老顽童,因为越老便越像孩子了。 刘伶现在老了,自然不会刻意去在意谁的情绪,他现在是看心情做事的,随心,正因为看心情做事,他才不在意自己的身后名声,才敢肆无忌惮在王敦家中撒泼,才可以想见谁就见谁,不想见谁,自己随时都可以走。 这样的生活,自然是十分完美的,但却不是王生现在就能拥有的。 不管是王敦还是刘伶,与自己都没有可比性。 人生就如同攀登,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的。 王生带着自己的领悟回到了自家的小院。 而此时天色渐晚,而在桌塌上的饭食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代就是有一个缺点。 女人不能上桌。 像囡囡那小萝莉,便只能在后厨吃饭,被看作为客人,才勉强可以在桌塌上吃饭。 这不知道是谁规定的,但是以这个社会男尊女卑的背景之下,哪怕是被看以及幼童一般的囡囡,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这仿佛就是如吃饭喝水一般平常一般。 这是世世代代积蓄出来的念头,没有人会觉得这有什么突兀。 但这一幕在曹冲看来,却是十分的刺眼。 同是一家人,居然连吃个饭都不能在一起? 所以王生在在之前曾经要把小萝莉抱进来,但是看到张氏的表情,加上囡囡一副不自然的表情,让王生不得不放弃自己心中的念头。 谎话说了一千遍,也变成了真理。 一件看似是错误的事情,你天天在做,也变成了正确的事情了。 所以王生只得在心中叹出一口气,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 一家人吃饭都不能在一起吃。 在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张氏起身收拾碗筷,但却被王生制止了。 他现在有事要问,所以王生对着一边的被看说道:“被看,把这些碗筷收拾一下,我有事与二娘说。” 被看一愣,旋即点了点头,赶忙上来收拾碗筷,而张氏却是不肯了。 “大郎,被看姑娘是客人,怎么可以做这些事情,还是我来做。” 被看一愣,却是推了推手,说道:“姐姐,这是小事,就交给我做,公子与你有要事相商,应该是大事,洗个碗筷,又没有多难。” 张氏实在是拗不过被看,于是只得看着被看收拾桌塌上的碗筷之后便下去了。 待被看离开之后,王生这才进入了正题。 “二娘,实不相瞒,孩儿是有一个问题要问你的。” 问题? 张氏心中迷惑,她的确是想不到王生要问她什么问题。 但是在迟疑一会之后,张氏还是点了点头,王生既然这么正式向自己提问,自己自然没有道理拒绝王生的问题。 所以张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同意王生提问了。 王生在心中酝酿了许久,这个问题该如何说出来,是开门见山,还是扭捏一下? 要是开门见山,这好像是有些尴尬。 但是王生在思索片刻之后,还是把自己要问的问题问出来了。 “孩儿这个问题有些突兀,还希望二娘不要介怀。” “孩儿的这个问题,便是二娘你要改嫁吗?” 要改嫁吗? 难怪是要自己不要介怀,原来是这个问题。 张氏被王生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并没有介意,在沉吟之后,张氏却是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张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有些挣扎,看起来是有些痛苦的。 “囡囡还小,万一我嫁了,她岂不是要受苦?” 寄人篱下的生活,又哪里会是好生活。 这对于张氏可能是新生,但对于小萝莉来说,却可能是落入了火坑之中。 王生看出了张氏的纠结,他很快就说话了。 “二娘,孩儿问这个问题并没有别的意思,孩儿是想要告诉二娘,无论二娘做出什么选择,孩儿都会尊重,而且就算是二娘的娘家,或是官府前来阻止,只要二娘心中不愿意,孩儿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张氏看到王生异常明亮的眼睛,心中却是罕见的安定下来了。 但是,以一己之力对抗官府? 这怎么可能? 张氏心中不信,但她心中却是有着开怀之情的。 大郎愿意为我说出这些话,那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要是王生知道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反倒是让张氏生出了不想给王生添麻烦的心思,王生怕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第四十七章 第一桶金! 82 王生与张氏聊了不长时间的天,聊完天的结果是王生脸上有些郁闷,而张氏却是一脸开怀。 张氏在心中其实有些怕王生对她不好的,因为现在家里说起来王生才是家主,是家中的顶梁柱,自然也是家中说一不二的存在。 若是王生不想要自己在王家的话,张氏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同样的,若是王生想要对她不好,张氏也是有苦难说。 这一切的原因自然就是她不是王生的生母,而是王生的后娘。 张氏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了,只要娘家那边逼得不太急,那就留在王家,若是娘家那边逼得太急了,自己也不能让郎君难做。 女人,尤其是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实在是太过于顺从,太过于为对方考虑了。 王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也只得把这件事情放在后面了。 他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若是官府或是张氏娘家给张氏找的男人还过得去,他也对张氏好的话,那自己就不阻止了。 但若是那个人有什么残疾,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的。 王生都不会同意! 下了这个决心之后王生对着张氏行了一礼,也下去了。 而接下来的日子,王生的生活倒是十分有规律。 每天不是跑作坊,或是去刘伶家中送酒,偶尔与刘伶比试一下文学,就是在家中与被看逗玩。 王生与被看的关系很是微妙,两个人仿佛知道对方的心意,但总觉得是隔着一层纱布一般。 王生不想捅破,被看不敢捅破。 于是两人每天都处在朋友之下,恋人之上的处境里面。 而且时不时的会尴尬一会。 所以王生一般是避开被看的,不是他不愿意去见被看,而是他见了被看之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光匆匆而过。 时间也过去了十天了,而十天之期,按照约定,王生也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一份钱财了。 这对于王生这辈子来说,是他的第一桶金。 上辈子王生虽然是大学生,但具体的第一桶金,王生早就给了兼职了。 王生还记得自己做兼职的那个时候,发了一天的传单,八十块钱。 八十块钱虽然少,但是却是自己挣来的,感觉很是不一般。 就如同王生现在挣来的钱一般。 所以今天王生特地让被看给自己打扮一下,便走到王敦的府邸去了。 与十日前相比,王敦府邸的人多了不少。 来往的人大多是空手进来,出去的时候,手上便有一坛酒了。 这一幕王生看在眼里,心中想道:看来王敦还是很有经济头脑的。 第一批酒他没有卖,而是把它给送人了。 把酒送人自然是有好处也有坏处的事情了。 好处就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王生的酒的名声打出去,坏处就是短时间内,这些酒基本上是白送的,所以挣不了几个钱。 王生慢步走进了王敦府邸,因为王生经常来府的原因,王敦府邸的人也基本是认识王生的,所以进入府邸实在是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此时待客厅中,王敦正与一个锦服男子交谈,看他们的样子,像是相谈甚欢的模样。 王生也不急,只是在王敦的府邸中漫步。 漫步着,漫步着,王生变成了踱步。 对于自己的第一桶金,王生是看得很重的。 首先,这有了这一桶金,自己才能还债,王生可没有忘记现在自己还是负翁的。 不把钱还掉,王生总感觉自己喉咙里面像是卡着一根刺一般难受。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王生没有理由不还。 所以王生虽然表面在等待着,但其实内心是十分着急的。 好在,枯燥的等待没有多久,王敦很快就把人送去出了,而王敦看到王生,也马上迎了过来。 王敦现在是春风得意,心情也是十分不错的。 人一心情好,自然对旁边的人都会好的,更不用说是王敦的合作伙伴,如今给他快乐的人了。 在得到王生的酒之后,王敦自然不满足与用这些酒来赚钱了。 他用这些酒来送人。 把酒送人在王生看来,这是因为为了打开销路而做的事情,但是在王敦这里,这是为了结交他人而做的事情。 社会是很复杂的一个整体,朝堂更是一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只要你想要在这大染缸做事,身上没有染些颜色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想这大染缸独善其身,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但既然是不能独善其身,那便迎头而上罢了! 王敦现在早就出仕了,做的是黄门侍郎这个官职。 这个官职说大不大,但却是一个能接近圣上的位置。 当然,若现在是武帝时期,说不定自己一坛美酒,就可以让自己做到像主父偃那样的位置上去。 可惜,当今不是汉武帝,他是惠帝。 晋惠帝司马衷,是武帝司马炎次子,母武元皇后杨艳,西晋的第二个皇帝。 作为一个正统皇朝的第二个皇帝,司马衷却不像李世民与杨广一般雄才大略,简单来说,他是一个低能儿。 低能到什么程度呢? 自己的太子,被自己的老婆杀了,无动于衷。 自己的几个亲戚造自己的反。 无动于衷。 在司马诸王手上当着十几年的傀儡。 无动于衷。 这样的皇帝,虽然是在九五之位上,但其实与一个傀儡有什么区别,就像现在,与其是讨好司马衷,不如去讨好贾南风。 如今的朝堂上下,可是贾南风一个人说的算的。 甚至是公然在宫内蓄养面首。 但王敦自认为自己还算一个君子,因此并没有讨好贾南风。 没有讨好贾南风,朝廷内外的人却是被王敦讨好了一遍。 在这个时代,酒虽然是常物。 但美酒,却从来都是稀罕的东西的。 第四十八章 五百金! 82 王敦心中高兴,这是因为有了王生的酒,让他结交了不少权贵。 钱对于王敦来说,只要想赚,那肯定是有的,但是能不能结交那些权贵,靠的则是自己的机遇了。 很显然,王生的酒对于王敦来说,就是结交那些权贵的机遇。 心中开怀,王敦的话也是十分轻快的。 “郎君,你此次前来,可是来要这酒费的。” 作为合作者,王生对于王敦也没有多少怯色,而是点了点头。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王生家中也有几张嘴要吃饭,更别说现在的王生还是身负外债的呢! 所以王生点了点头,对王敦行了一礼,说道:“处仲兄,生确实是为此事而来的。” 王敦嘴角一勾,却是没有看轻王生。 这些钱财虽然被他堂兄说成是阿堵物,但是没有这些阿堵物,哪有美酒可喝?哪有美姬可玩? 王敦眼有深意的看着王生,亲昵的上前搂住王生,打趣的说道:“郎君不是家中有了美姬,所以想要给她置办点东西,依我看,不如在郊外买个庄园罢了,整天寄情山水,倒也不错,不必在洛阳这促狭之地受困。” 对于家中小院来说,王生确实是有些不满意,当然,这可能是他不适应这种老式建筑的原因。 而且房间的窗户实在是太小了,尤其现在是夏天,即使是有蚊帐,王生还是被蚊子骚扰得死去活来的,在这种天气下,即使是没有蚊子,那天气闷热得就很难让人睡觉了,更别说有蚊子了。 蚊子加闷热,一时间,让王生回到了他的初高中时代。 那个时代,学校还没有空调,尤其是为了所谓的安全,学校不给用电,每一个夜晚,王生都是靠自己的意志力熬过去的。 第二天起床,不是竹席湿透了,就是衣服湿透了。 这样的夜晚,王生发誓他不想过第二次。 所以换一个住所倒是势在必行的事情,起码得阴凉一些? 当然,房子要换,但不是现在。 现在还是先把钱还了再说。 “处仲兄,实不相瞒,我家还欠别人三百金的欠款,不然,生也不会如此仓促前来要钱,确实是手头有些紧。” 听到王生说出欠款三百金这句话,王敦脸上显然没有吃惊的颜色。 实际上,王敦在与王生合作之前,就已经把王生的底细查的一干二净了。 若没有把王生的底细查的干干净净,王敦也不敢轻易与王生合作的。 世家子弟也并非是人傻钱多,事实上,世家子弟比谁都要精,之所以让人觉得他人傻钱多,这是因为世家子弟在做他的投资。 王敦觉得王生不是池中之物,所以愿意与王生合作,并且给王生很大的利益,这看起来像是王敦人傻钱多的表现,但实际上,这是王敦对王生的投资。 王敦不傻。 对一个人的投资,若是他最后能发达,对王敦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王敦现在在做的,正是雪中送炭的举动。 当然,要不是查到王生是达货里的孝子,王敦也不会与王生合作的。 所以王敦看了王生一眼,笑着说道:“郎君的处境,我略有耳闻,既然郎君缺钱,我立刻给与郎君五百金,你看可好?” 五百金? 这有些多了! 王生脸上一笑,世上没有的午餐,他不想平白无故得到别人的好处。 你在得到别人好处的同时,便势必会欠他人情,而人情,是最难还的东西。 王生并非是见钱眼开的事情,钱可以慢慢赚,人情欠了,日后是要还的。 所以王生对着王敦行了一礼,说道:“处仲兄,十日之期,我只要最多拿两百金即可,五百金这数目太多了,生却是不敢拿在手上。” 王敦赞许着看了王生,这也是他看重王生的一个优点。 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这看起来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但是自古却是有许多人做不到的。 有自知之明的人,很少。 那些人不是会被美色俘获,便是会被钱财迷眼,但很显然,王生不会。 与这样有自知之明的人合作,王敦不怕自己分分钟被卖了。 而实际上,还真是王敦想多了。 王生爱财,但是不爱不是靠自己劳动得来的钱财。 若王生自己用汗水得来了一千金,王敦只给了自己五百金,那么,王生虽然表面笑嘻嘻,但是心中已经是在p了,说不定找到机会就会坑王敦一把。 私有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王敦喜欢与王生这样的人合作,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很是轻松。 “郎君不要思虑过多,实在是那些酒液已经全部卖完了,按照约定,郎君收三成的利益,三成,便是有五百金,并非是我要多给郎君你钱。” 卖完了? 王生一愣。 这个速度有些快了,十天时间内,就把这酒卖完了。 但王生脑子一转,也大概知道王敦是如何把他们卖完的了。 应当是大头都是送人了,小头才是卖掉的。 毕竟以这个时代的消费,一坛酒十金,不亚于抢劫,没有把这酒的名气宣扬出去,在短时间是不可能卖出多少的。 勋贵家中虽然有钱,但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王生想透了这些关节之后,摇头说道:“处仲兄是把这些酒都送人了罢?要是依旧给我五百金,生却是很难收下。” 王敦仿佛早知道王生会有这样的回答一般,笑着说道:“无碍,我给五百金给郎君,是希望郎君能多出产一些,我这里可是有许多大人物的定单的,要让他们等久了,我也是很难做人的。” 原来是要多产啊! 王生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三日后,我便再送一百坛酒过来,这是剩下的存酒了,再要有酒,只得是一个月之后再来拿了。” 物以稀为贵,王生是不可能让这酒泛滥的。 这酒要是一多,肯定是不值钱的。 生产成本不变,卖出的单价减少了,王生自然是亏了。 而王敦听到王生可以给自己再送一百坛酒,眼睛也是亮了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 琅琊王氏的金库! “如此,有一百坛酒在手,我也能缓解缓解那些大人物的压力。”王敦舒了一口气,仿佛是放下了心中的重担一般。 放下心中的重担之后,王敦拍了拍王生的肩头,对着王生说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话说完,王敦很快就走到王生前面了。 看到王敦走在前面,王生自然是快步上前,勉强跟上王敦的脚步。 王敦的步伐不快,但也不慢,王生要跟上王敦的步伐,还是要迈开步子走的。 转过待客厅,进入了内院。 这是王生没有来过的地方,一般内院都是莺莺燕燕所在的地方,是主家的私人领地,一般是不让客人进去的。 此时王生虽然进去了,但是王生却很是识趣的把头微微的低了一些。 但头虽然是低了一些,但是王生的脑袋还是不断的在四周巡视着。 因为内院的风景与外院的风景有着很大的区别。 具体来说,说是内院,其实与一个园林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王生跟着王敦向内走去,迎面就看见“书堂“,堂前栽着几颗苏铁树,还有一些有名的树,四周那点点绿叶,在细雨中发清发亮。 顺着“书堂“的小路走过“随园“,跨过石门,果真如匾额上写的“渐入佳境“: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山下的荷池曲径,小桥流水“丁冬,丁冬“的水声夹杂在阵阵的欢声笑语之中,交织成一曲动人的“春曲“。 后院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小土丘,土丘上峰回路转,逶迤曲折,常春树和迎春花黄绿相映,显得格外动人。站在小丘上,俯看后院,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如画美景,尽收眼底,精巧的园林建筑格外的引人注目。 迈进后山,那一株株高大得桔冠宛如一把把撑开得绿伞,它们挨地开枝,枝干多得不计其数,枝上的叶子挤挤挨挨,一簇堆在令一簇上,叶面在春雨的滋润下长出一层新绿,新绿在阳光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绿意。 摘一片在手心中一揉,强烈的叶香沁人心脾。最诱人的应算桔花了,绿叶丛中点缀着一朵朵,一簇簇,活像满树的雪花,那浓浓的幽香更令人陶醉。 进入此处,王生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原始丛林一般,这丝毫不像是一个宅院的后花园。 王敦看出了王生心中的疑惑,嘴上一笑,说道:“这处园林并非是我家的,乃是我王家族人的,这洛阳城内无多少雅意,所以我与几个叔伯商量,便将各自的后花园打通,做成了这样的园林。” 听到王敦这句话后,王生暗暗咂舌,心想这琅琊王氏不愧是王与马共天下的家族,在洛阳内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搞出像皇宫后花园一般的配置,足以说明它的权势了。 当然,在看到琅琊王氏如此权势的同时,王生心中却是在不住的摇头。 看这琅琊王氏的配置就知道了,想必其他世家也是如此的。 上层建筑奢靡享受,导致的结果必然是民不聊生。 一边享受,一边盛世,除了生产力极度发达之外,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达到的。 王生忍着心中的想法,跟着王敦慢慢向前走,很快,王敦就走到他的目的地了。 具体来说,这是一间小院。 但却是一间很特别的小院,因为看它的功能配置,不像是住人的,反倒像是监狱一般。 寻常院落顶多是一丈左右的围墙,在这小院里面,这围墙却是有两丈三的高度。 这样的高度,要是住人的话,里面大多处地方都是没有阳光的,黑漆漆一片,加之这园林本来就多水多树,本来就潮湿,加上没人住,实在不是一个住人的好去处。 尤其是在这小院外面还有许多巡逻的家奴。 这些家奴与王敦在外面的家奴不一样。 这些家奴身形壮硕,双腿沉着有力,眼睛如雄鹰一般锐利,一看,就知道不是易于之辈。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家奴,反倒是士卒,而且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兵。 但再凶狠的狗,面对自己的主人的时候,也是最乖的。 当王敦到了此地的时候,那些家奴纷纷对着王敦行了一礼。 “公子!” 王敦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着这些家奴说道:“把金库的门给我开了。” 金库? 王生一愣,终于知道这地方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了。 原来这是琅琊王氏几个财主的小金库啊! 王生看了看这里的地形,且不说这楼高墙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够爬过去的,就算是你能爬过去,也得先过了这院落外面这几十个家奴的关。 这可不是普通的家奴。 这是老兵。 要是有心存歹意的人到这里,别说能不能偷到东西了,能保住一命就谢天谢地了。 枝丫~ 那家奴拿着王敦手上的钥匙,将院门前人头大小的锁放下,再用三人合力推动之下,这才把厚重的铁门推开。 按照后世来说,这已经算是银行的保卫标准了。 王生舒了一口气,却是没有跟着王敦进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看。 这小金库既然如此戒备森严,自己一个外人,要是进去了,总是有些不好的。 王敦看了王生一眼,也没勉强,只是叫了三四个人与他一同进去。 再次出来的时候,那些家奴手上已经有一大箱子的马蹄金了。 王生看到那些家奴的眼神,那些家奴的眼睛里面没有吃惊,看着这一箱子的马蹄金,仿佛是在看一堆石头一般。 很显然,与这小金库里面的财富相比,王生面前的五百金绝对是九牛一毛的。 呼~ 王生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在此时,王生在真正理解世家豪门这四个字的涵义。 这些人还是有钱啊! 第五十章 还债!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 不论是在东晋,亦或者是西晋,经历了五胡十六国,王朝或许在经历几十年风云变幻之后便化为飞灰了,但是世家,却是一直屹立不倒着。 王生在心中吐出了一口浊气,心中暗暗想道,或许,这就是世家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有钱。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出了这个洛阳城内的巨大的园林之后,王生很快就回到了洛阳郊外的酒水作坊中,回到作坊之后,王生命令李二等人护送着酒水到王敦府邸中去,而他自己,则是带着铁柱,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了。 既然手上有了五百金,王生第一个想法自然是还钱。 他欠贾虚一百金,欠黄廉两百金,还了欠款之后,王生手上还有两百金,当然,减去作坊地皮的钱,王生手上最后能用的,其实只有一百金了。 一百金不少,但也不多。 这是一个挺尴尬的数字。 一百金,可以让你去洛阳最豪华的楼宇之中享受顶级的女人,而且还花不完,这是从享受这方面说的,在另一方面,一百金虽然多,但却是无法再让王生生出一个产业出来。 当然,短时间之内,王生也不想再弄出什么新的产业出来。 他的酒水生意本来就是暴利了,若不是自己分利与王敦,自己现在能不能站在这里,还真不好说。 即使这样,王生也是被许多人跟踪过,但大概是看在林朝这个洛阳杀人剑的面子上,所以王生也没有遭到什么实质性的骚扰。 但从这一方面来说,王生身上的利益已经是够多了,也足够让别人当成肥羊来宰了。 怀璧其罪,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不是后世,后世你手握一定的利益,还有法律的保护,但这个时代,却是没有明确的财产保护法,要是被那些泼皮混混要挟了,自己的虽然不差钱,但王生也是怕麻烦。 既然无法制造出新的财富,那么,手上的钱该怎么花呢? 还是存起来? 王生边走便想,片刻之后,王生便走到了洛水河畔的燕春楼外了。 燕春楼一如往日,但现在是下午,门外没有好客的小姐姐花枝招展的在接客,燕春楼也是比晚上要冷清一些。 虽然说是冷清,但也不是没人。 起码王生刚一进燕春楼中,就可以听到那一声声的古筝琴音。 看来,洛漓姑娘还是在的。 王生径直走到二楼,很快,便有小儿前来接待王生。 “客官,你是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那小儿看着王生的模样,觉得王生有可能是“探幽”来的,不由的再问了一句。 “若是客官想要找些乐子的话,可以上三楼,不过这个时间,姑娘们都在歇息,恐怕是不能出来接客的。” 王生点了点头,看着那个小儿,说道:“我要见掌柜的。” 见掌柜的? 那小二一惊,脸上的神色闪烁不定起来了。 这小子,是掌柜的朋友,还是要来找茬的? 小二心中有些不确定,而他也将自己心中的不确定问了出来。 “不知客官来找掌柜的,是要做什么?” 实在不是小二谨慎,而是在不久之前就发生过一起比较恶劣的事件,那一件事也是差点造成了掌柜的受伤。 经此一役之后,掌柜的是谨慎了许多,掌柜的都谨慎了,作为小二,自然也要先把把关。 看到这小二一脸警惕的模样,王生心中也不恼,笑着说道:“还钱。” 说完这句话之后,王生拍了拍王生的手,后者会意,将手上的小箱子打开了。 入目,便是金灿灿的一片。 金子! 好多的金子! 那小二吞了一口口水,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钱的。 “请!” 有钱就是大爷! 哪怕这个大爷是来还钱的,小二对着王生一个拱手,走在前面引领着王生。 转过几条路,在燕春楼后院,出现了一个小型院落,这院落只有一小块花坛,以及几颗郁郁葱葱的高树。 在门口,有两个奴仆守卫。 那小二把王生送到此处之后,便对着王生行了一礼,说道:“客官,掌柜的就在里面,您若是要还钱的话,可以让门房通知一二,小人就先回去了。” 当然,这小二虽然说是要回去了,但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王生。 王生一笑,也知道这小二的意思。 大概是来讨些小费? 王生从口袋拿出几个五铢钱,放在那小二手上,钱到手了之后,那小二再次对王生行了一礼,慢慢退下去了。 小二走了之后,王生也迈步上前了。 他与守门的两个奴仆说明来意,后者再询问府中的贾虚之后,很快就把王生迎了进去了。 进入小院,才发现这里面的格局虽然小,但是设置却还是挺有讲究的。 王生在观察着贾虚的小院的时候,一身肥膘的贾虚也是出现在自己身前了。 贾虚一身肥肉,脸上缀着笑靥,一上来就热情的把王生抱住了。 “郎君,我这钱不急着还,你若是手上还拮据的话,大可晚一些再还。” 王生一笑,对着贾虚行了一礼,这才缓缓说道:“按照借据里面的内容说话,况且,欠了贾兄的钱,我要是不还,日后哪敢在燕春楼喝酒。” 王生多是半开玩笑着说的,但他的这句话,却是让贾虚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贾虚一副语重心长的对着王生说道:“郎君,你日后来我燕春楼,你要见洛漓姑娘便去见,别做什么诗了。” 王生看着贾虚一脸肉痛的模样,也知道在上一次自己作诗竞猜里面,贾虚是亏了血本了。 就算是王生还了一百金,贾虚还是亏。 这就有点让王生哭笑不得了。 王生对着贾虚行了一礼,强忍着笑意回答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王生刚想与贾虚多聊一会天,却发现在内房里面有一个女子探出头来,那女子脸色潮红,王生再仔细看了看贾虚的模样,发现后者也是呼吸粗重了。 额! 好像自己坏了他们的好事了。 知道了这种事情之后,王生还哪敢与贾虚说话,连忙告退出去了。 第五十一章 静夜思! 从贾虚的房中讪讪走出来之后,王生带着铁柱,刚想要会家拿钱,顺便把黄廉那里的欠债也还了。 但是王生眼珠一转,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来了燕春楼。没有必要不去见一见洛漓姑娘。 洛漓姑娘给王生的感觉没有被看给他的感觉那么奇怪,他们两个是君子之交,所以淡如水。 听一听古曲,而且对于女孩心思那种事情,王生也是摸不太清楚,洛漓姑娘是女人,女人应当是知道女人心中所想的。 去问一问她,看日后自己要怎么对待被看。 这一直拖下去,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青春? 但是若被看嫁人了,王生心中又有些不情愿,抱着如此复杂的情绪,王生将铁柱打发走了,快步走进了燕春楼。 这次他单刀直入,直接走到洛漓姑娘的雅间面前。 王生刚要走进去,马上就有仆役挡在王生面前了。 “燕春楼有规矩,要想见洛漓姑娘,得做出一手媲美楼上先贤的诗赋。” 规矩自然是规矩,王生一笑,对着那一脸认真的仆役说道:“我也很想遵守规则,做一首诗自然不无不可,但是你们还是别摆盘竞猜了。” 那仆役眉头一皱,他作为燕春楼的仆役,对于燕春楼是有感情的,他也以在燕春楼当仆役为荣,现在被王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仆役心中就有些不开心了。 别摆盘竞猜? 这是看不起我燕春楼? 那仆役往前一步,脸色有些凶狠,他刚想吓一下王生,但后面却是有管事走上来了。 王生上次写诗让燕春楼一阵血亏,这管事也是认识的。 现在这王生再来,你再让他写一首诗,万一又得到洛漓姑娘的肯定那我这燕春楼还要不要经营了? 所以那管事上前,一把将王生面前的那个仆役推了下去,呵斥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先下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管事虽然瘦弱,而且满头白发,看起来像是不堪一击的模样,那仆役则是一个人高马大的人,但在这管事面前,那仆役也就是一个大号的鹌鹑,缩着头灰溜溜的下去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公子,您的文采,我自然知晓,你要去看洛漓姑娘,只需要给她写一首诗,若是他同意让你进去,那公子便可以进去了。” 王生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完全可以说贾虚已经允许他想见洛漓姑娘就见洛漓姑娘了,但是王生转念一想,还是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首先,贾虚现在正在小院里面啪啪啪,自己说出这句话来也没多少人相信,不仅没人相信反倒是以为自己没有好事,像那些泼皮混混一般,想要来见洛漓姑娘的。 其次,在燕春楼这个人流量很大的地方,却是给自己积累才名的地方,所以王生点了点头,结果那管事递过来的纸笔之后,马上开始挥毫起来了。 上次王生写的是《越女词》,是李白的是,李白的诗赋自然是大气磅礴,并且有着浪漫主义色彩的,既然已经写了他的诗,短时间内王生也不好转换风格,于是再抄了李白的一首诗。 王生抄的诗很短,他只有两句,是五言诗,但却很经典,一直流传到了后世,并且有很多恶搞的版本。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写完这诗之后,王生再在后面写上静夜思这三个大字。 王生写这首诗的时间合起来也没有一炷香,这倒是让那个管事脸色有些奇怪。 那些文人在写诗前面,都是要蕴色很久的,一天能写出一首诗都是很不错的事情,但是到了面前这个人面前,居然在几个呼吸之内就写出了一首诗? 那管事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在他看来,王生的这个诗赋,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花的时间很少。 哼哼哼! 若是诗赋不过关,想要见洛漓姑娘? 没门! 就在那管事准备要把王生赶出去的时候,他的手也是接过了王生手上的左伯纸了。 嗯? 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管事在心中念叨了一边,觉得这诗赋虽然简单,但却是十分的朗朗上口。 这就有些奇怪了。 这诗,好像不差啊! 那管事虽然不是什么文人骚客,但是辨别是不是好诗还是有本领的,以他的眼光来看,这首诗绝对不差! 他脸色有些奇怪,但还是把诗递给了里面的洛漓姑娘。 洛漓在外面的交谈声中,也是知道了王生来了,此时脸上也多少探幽好奇之色。 这王家郎君,又会写出怎样的诗赋呢? 洛漓姑娘接过左伯纸,迫不及待的放在眼前读了起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初时一读,洛漓姑娘便有一种惊艳的感觉,越是读下去,这种感觉便越是深刻。 月,从来都是思乡者情怀的寄托,在洛漓姑娘,仿佛是看到了王生在月下叹息的模样了。 明亮的月光洒在床前的窗户纸上,好像地上泛起了一层霜。 王生禁不住抬起头来,看那天窗外空中的一轮明月,不由得低头沉思,想起远方的家乡。 诗是好诗,但是洛漓姑娘心中却是有一些迷惑。 王家郎君你现在也只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就思故乡了? 这莫非是别人的诗。 洛漓姑娘心中像是被蚂蚁咬着一般,格外难受,她对着身侧的侍女说了一句,道:“好诗,可以让郎君进来。” 那侍女听完洛漓姑娘的话之后,从雅间里面走了出来,对着那管事说道:“姑娘说了,这位公子可以进去。” 呼~ 居然真的在几个呼吸中写出了一首好的诗赋。 那管事在心中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对着王生行了一礼,说道:“请!” 王生脸上一笑,也是快步走了进去了。 第五十二章 给红袖准备的礼物! 洛漓姑娘的雅间与之前并没有两样,在她手下,此时按压着一架古筝。 古筝加上洛漓姑娘一袭蓝袍褥裙,看起来倒很是养眼。 王生进来之后,跪坐在洛漓姑娘前面。 而洛漓姑娘看着王生,也是把她心中最想要问的问题问出来了。 “郎君,这首静夜思是你写的诗?” 王生一笑,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不像?” 洛漓姑娘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不像,这首诗明明写的是游子思乡,但郎君应当是洛阳人,怎会有这种望月思乡的情绪?” 王生嘴角一笑,他在要写这首诗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首诗的说辞了。 《静夜思》没有奇特新颖的想象,没有精工华美的辞藻,只是用叙述的语气,写远客思乡之情,然而它却意味深长,耐人寻绎,全诗从“疑”到“举头”,从“举头”到“低头”,勾勒出一幅生动形象的月夜思乡图,让看了这首诗的人能够体悟出在寂静的月夜思念家乡的感受,客中深夜不能成眠、短梦初回的情景。 而在洛漓姑娘眼中,她看了这首诗,心中脑补出了这样的画面出来: 深夜时庭院是寂寥的,透过窗户的皎洁月光射到床前,带来了冷森森的秋宵寒意。诗人朦胧地乍一望去,在迷离恍惚的心情中,真好像是地上铺了一层白皑皑的浓霜;可是再定神一看,四周围的环境告诉他,这不是霜痕而是月色。 月色不免吸引着他抬头一看,一轮娟娟素魄正挂在窗前,秋夜的太空是如此明净。秋月是分外光明的,然而它又是清冷的。 对孤身远客来说,最容易触动旅思秋怀,使人感到客况萧条,年华易逝。凝望着月亮,也最容易使人产生遐想,想到故乡的一切,想到家里的亲人。 想着,想着,头渐渐地低了下去,完全浸入于沉思之中。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少年能写出来的东西,也就是洛漓姑娘心中怀疑的原因。 王生心中没有任何介意,他对着洛漓姑娘一笑,说道:“谁说我望月思的是乡,是亲人,我思的是情人。” 情人? 月代表着家乡,但嫦娥奔月的故事,确实也是让月亮带来一丝神话浪漫的色彩。 若是月亮没有那些神秘浪漫的色彩的话,想必也不会与这么多诗人去写这月亮的。 而洛漓姑娘听到王生的话之后,嘴上一笑,说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被郎君所喜,所思,我若是她,定然主动投怀送抱。” 洛漓姑娘媚眼如丝,加上她那几乎完美的容颜,若是寻常人的话,定然马上改口,并且对洛漓姑娘说道:“我思的情人,是你啊!” 可惜,洛漓姑娘虽然漂亮,容颜不差被看,但是王生连被看都不敢招惹,哪还敢招惹其他的女人。 所以王生一笑,说道:“是一个女子,而且如今与我住在一起。” 王生并没有把被看的名字说出来,只是说那个女子与自己住在一起。 洛漓姑娘听到王生的这句话,眼底有一丝丝的不可道明的情绪,但脸上却是有笑容的。 “这可不对啊,你既然是望月,那月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但是那个女子却是与你一起,你怎能把这首诗与她联系起来?” 王生一笑,有些尴尬的说道:“虽然我与她住在一个院子里面,但是我与她却如同地上的灯火与天上的月亮一般的距离,我看不懂她心中的想法。” 看不懂? 洛漓姑娘掩嘴笑了起来,她看了王生的小身板,也知道以王生的年纪,确实是很难领会爱是何物。 于是她心中不禁也起了一些为王生启蒙的想法。 “你想要知道她心中的心意,你喜欢她?” 洛漓姑娘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紧紧的问着王生。 王生听完洛漓姑娘的话之后,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她,不过我的确是想要知道她的心意。” 王生的这个回答,算是出乎了洛漓姑娘的意料。 你这家伙,若是不是喜欢她的话,为什么会写出这样的诗来。 对月望人,这是不是心中倾慕,喜爱,那是什么? 在洛漓姑娘心中,王生是一副痴情男子的模样。 当然,若是让王生知道他在洛漓姑娘心中的形象是这个样子的话,说不定会笑死的。 洛漓听到王生的回答,只把王生当成了初哥的羞涩。 “那你是要我确认她是不是喜欢你,可是?” 王生点了点头,这一点,他确实是想要知道。 他与被看的感觉总是很微妙,他想要探知一下被看心中的意愿。 “那你与我说一说她平日是如何对你的。” 被洛漓这样一问,王生马上在脑中回想起来了。 “她,对我自然是极好的有说有笑。” 洛漓哭笑不得,说道:“我不是说这个,具体一点的事情,让你记忆深刻的事情。” 洛漓如此一问,王生说道:“倒是有一件事,就是她喜欢听我讲故事” 被洛漓姑娘这么一提,王生与被看的记忆也是泉涌一般的来了。 说到最后,王生也愣了一下。 原来被看对自己是这么好啊? 看到王生愣住了,洛漓姑娘美目眯成了月牙儿,她笑着对王生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她的心意了。” 是啊!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王生一时间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了。 她喜欢我,而我也有些喜欢她。 这事还真是有些 唉~ 王生叹了一口气,但在片刻之后,王生不复之前颓废的样子了。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 来一段跨越时间的恋情又会如何? 老子是穿越者我怕谁?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王生对着洛漓姑娘问了一句。 “洛漓姑娘,不知道女孩一般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后世的女孩,有车有房有钱,管你有多难看,都是一样的,她们信奉的是金钱至上的择偶观,当然,也有些人不是这样的,只是这样的人比较少一些罢了。 但是这个时代女孩的审美,可是要淳朴许多,对于女孩子心中的想法,王生还真不是特别了解。 听到王生的这句话,洛漓姑娘一笑,马上为王生出谋划策起来了。 有关更新的通知! , 老书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完结,这本书也有一些地方需要修改。 而且是大改,前面的一些废话赘余的部分,作者君全部都会修改。 然后在老书完结之前,我最少要有十万字的存稿,不然的话接下来的新书期我又不得不降低书的质量来保证更新数量了。 至于原因。 是因为作者君对于南北朝的历史不如三国的历史了解。 而且南北朝的英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也太杂了。 他们不是一起涌出来的,而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时间线,人物线,都很难处理。 要安排好他们,然后在这本书上显得不突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之前作者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免不了是要查资料的。 而且基本上每一章在写之前都要查资料。 历史小说嘛,那些常识性的错误自然是不能犯的。 前面的《曹魏》,是作者君的历史处女作,付出了作者所有的心力,不然作者也不可能无法两更两本。 既然是处女作,自然是犯了很多新手犯的错误。 也有一些毒点,作为作者君的一本新书,作者君不想在上一本书犯下的错误继续在这本书再出现。 另外 这本书不会太监。 这句话我可以承诺。 至于更新时间,就有些飘忽不定了,老书的结局作者君已经想好了,但是内容却没那么容易完结。 两本书都是作者君的心血,两者之间是没有高下之分的。 还请各位给我多一些时间。 雨落会给你一个精彩的的魏晋南北朝的故事。 用心写书。 总好过敷衍了事? 然后诸位若是无聊,《曹魏》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他即使是有些缺点,但是优点也是很多的,作者君向其倾注的心血也从来没有少过。 ------------------雨落君致上。 ( = ) 第三十三章 第三种办法 , 问题? 刘伶愣了一下,他可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家伙的条件就是问一个问题。 在他想来,王生要的应该是财货,或者说是名声。 没想到就是一个问题。 刘伶稍稍正视王生起来了。 “你说罢,什么问题,若是我能解答,一定给你解答。” 王生点头,马上说道: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嗯? 刘伶眉头紧皱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苦笑之色: “小郎君若是问如何赏酒,如何做赋我倒是会,但问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却是问错人了,在这天下间,也无人能够回答你这个问题,你换一个问题罢。” 王生脸色不变,再问道:“在浊浊世道之中,如何保持真我?” 刘伶轻轻看了王生一眼,这下子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要想在浊浊乱世中保持真我,前人已经给我们展示了两条路:慨然以死或者苟且而活。” “还请参军明说。” 刘伶再饮了一口酒,说道:“慨然以死者,嵇中散也,苟且而活者,阮步兵也。” 嵇中散便是嵇康,阮步兵则是阮籍。 二者为竹林七贤中的绝对核心。 嵇康想要在浊浊乱世中保持真我,不服司马昭虚伪的名教(注1)束缚,于是被司马昭所杀。 阮籍想要在浊浊乱世中保持真我,只好每日买醉,苟且而活,甚至不得不为司马昭写了劝进表。 王生轻轻的摇了摇头。 “或许还有第三种方法。” 第三种方法? 刘伶呵呵笑了笑,显然不相信。 “若有第三条路,嵇中散与阮步兵便不会走前面两条路了。” “于当时,或许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但于此时,却有第三条路可走。” 看到刘伶脸上露出疑惑不解之色,王生继续说道:“这第三条路,便是直率而活。” 直率而活? “如何直率而活?” “钟会早死,文帝已崩,当今不慧,后位擅权,诸王不服,动乱将起,如何有心思管你我如何而活呢?” “这,这” 原本是王生向刘伶请教问题,但说到最后,却是让刘伶目瞪口呆起来了。 王生这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然而世家之人对司马氏的态度其实与王生是差不多,或者更加大逆不道的。 如果说曹魏是开创了篡位的先河的话,那司马氏就是证明了篡位不是奇迹,而是一件可行的事情。 绿人者人恒绿之,同样的,你既然是篡别人的位而拥有这个国家的,那我自然也可以篡你的位。 西晋以孝立国,而不是以忠孝立国。 这也是魏晋南北朝朝代更迭如此迅速而让人错不及防的原因。 刘伶目光呆滞,连酒也忘记喝了,最后突然发出一阵阵大笑,有些癫狂的朝着府外走去了。 王生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刘伶,他倒是希望刘伶能够想开罢了。 竹林七贤名声很大,但除了山涛与王戎两个俗人之外,其他人活得很痛苦,很纠结。 他们是哲学家,是时代的先行者,但却无法在污浊的世道给自己找出一条出路,只好避世隐居 “郎君。” 就在王生思绪渐渐活泛的时候,王敦走过来了。 “处仲兄。” “郎君真是当世人杰,我能与你交友,实在是三生有幸,走,喝酒去。” 王敦在侧听了王生的一番话,更加确认王生胸中的才学。 这绝对不是一般人。 被拉过去喝了好些酒,王生脸颊微红,头也开始有些晕晕沉沉的。 不过酒虽然喝了不少,但王生可没忘记自己还有事情要做的。 “处仲兄,实不相瞒,小弟我今日过来是有要事要与你商量的。” 王敦拿起手中的酒樽,将筷子上的鹿肉吞下去,说道:“什么正事,你说。” 王敦酒喝得比王生多,但他毕竟酒量好,此时脸上虽然红润,但并没有喝醉。 “我想要把这个酒方卖给你,不知处仲兄觉得如何?” 卖酒方? 王敦脸上露出疑惑不解之色。 “为何要卖酒方?” 如果不卖酒方的话,你可以每个月得到抽成,细水长流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若是把酒方卖出去了,与竭泽而渔有什么分别? “制酒俗事,若是日日让我挂怀的话,恐怕我便没有心思仰慕圣贤之道了,更无心结交有朋,实现自己的志向了,况且家中有急事,要用到一些浮财。” “原来如此。” 王敦点了点头。 他虽然爱才,但更爱交友诵赋,因此格外能够理解王生的心情。 “这酒将来必将盈利无数,你现在要卖这酒方,倒是让我不知该如何出价了。”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酒方不足挂齿,若是家中无事,送与处仲兄有何不可,不知三百金如何?” 三百金? 王敦果断摇头。 他虽然爱财,但并不像他从兄王戎一般吝啬。 王生若是不卖酒方的话,一个月便有九百金,如今卖酒方才三百金? 若真是如此,王敦的良心必然会受到谴责。 “三百金太少了。” 王敦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刹那间充满笑容。 他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酒方无价,若是你将酒方与我,岁入恐怕万金,既然郎君想要清修,仰慕圣贤之道,我在城外有两座庄园,毗邻洛水,风景秀丽,不如以一座此换酒方,如何?” 在王敦想来,若是王生去城外庄园入住,他便可时时去找王生了,不管是论道还是解惑,总是可以的。 一座庄园? 王生心中微动,但最后还是摇头。 “一座庄园恐怕价值千金,用一个酒方换它处仲兄岂不是亏了。” “这酒方与我来说价值万金,郎君便不要推辞了,况且日后我还有叨扰你的时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双便也不再推辞了。 况且,王生也确实想要一个庄园。 从王敦手上拿了地契身契,还有一百坛酒的一百金的抽成,王生便被王敦一路送到了达货里。 一个酒方,换取一个庄园还有王敦的友谊,这绝对是赚的。 况且风评都是商业互吹出来的,通过王敦的途经,想来自己很容易结交这时代的文人名士。 待他有了声名之后,定品必然不低,况且日后为官也有了依仗。 酒方,王敦,庄园 先安稳的过些日子罢了,饭还是要一口一口的吃的。 注1:名教,以“正名分”为中心的封建礼教。司马昭篡曹魏,为证明自己是对的,便鼓吹名教,也就是孝道,而不敢鼓吹忠义,认为当官的人要从孝子里面找被嵇康明讽,这也是嵇康之死的根本原因。 ( = ) 第三十四章 庄园 , 回到自家府邸,王敦看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怎么样,我交给你的事做好了吗?” 黑衣管事点头,说道:“小的派人去打听过那个王生了” 管事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王敦,后者听完了之后眼神逐渐明亮起来了。 “难怪他要用酒方换三百金,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若是按你的话来说,便是他父亲骤然去世导致王家郎君性情大变了,但这才学性情” 那管事愣了一下,谀笑着小声说道:“兴许这王家郎君先前藏拙,但其父之死不得不让他站在台前,总有些人是不爱慕虚荣的。” 王敦点了点头。 “被你如此一说,事情也就可以解释了,这王家郎君倒是可以深交之人。” 王敦眼睛微转,对着黑衣管事说道:“你今日便去那庄园一趟,好好约束一下那些佃户奴仆,到时候可不要闹什么幺蛾子。” 管事点了点头,对着王敦行了一礼便缓缓离去了。 而王敦的嘴角却是微微勾起来了。 如今局势动荡,琅琊王氏里面也有不同的声音,或许可以去问问这个王家郎君的看法,说不定有不一样的惊喜 回到家中,王生将一小箱子的金块交由张氏放好,之后便把被看拉过来了。 他对庄园之事并不了解,而被看毕竟是王家美姬,想来对庄园之事还算是了解的。 王生从袖口中将地契身契拿出来,放在桌塌上。 被看美眸微张,看着这些地契身契微微有些惊讶。 “被看,我对庄园之事并不熟络,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恐怕还需要你给一些意见。” 被看点了点头,将这地契拿上来细看。 “郎君,这庄园可是不小。” 被看葱白小手指着暗黄色的地契,说道:“这处庄园在洛阳外十五里,毗邻金谷洞,有耕地四十亩,果园二十亩,当初王敦是在一个商人手中用三千金买来的,不过王家经营了几年,恐怕这个价值远不止三千金。” 三千金,换算成软妹币,相当于几千万的别墅庄园了。 王敦好手笔啊! “这耕地四十亩,果园二十亩,想来需要不少人打理。” 被看点了点头,她将王生手上的身契拿过来,说道:“这庄园应当是有三户人家打理的,看起来都是王家的家奴。”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官府把地契身契换成我的名字。” 不想被看却是摇了摇头。 “郎君,地契你可去官府交接,但恐怕身契不行。” 王生愣了一下,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起来了。 亏得他之前还是研究魏晋南北朝历史的,居然忘记了西晋的占田制度。 因为连年战乱,人口十不存一的原因,西晋实施占田制度,对不同品级的官员拥有的土地以及荫庇衣食客和佃客的数量有所规定。 衣食客类似于古代的“门客”,为主家办事,一般不从事体力劳动;佃客平时替主家劳动,战时为主人当兵,主要从事体力劳动。 衣食客和佃客在社会关系和人身关系上依附于主家,国家给予他们的占田土地也归主家所有。 寻常百姓一户可占田一百亩,九品官员可占田二十顷,可拥有衣食客一个,佃户一户。 更高品阶的官吏可占田更多,拥有衣食客与佃户也更多。 王生现在无官无职,按道理来说是不能拥有佃户的。 是故这佃户还是得记在王敦名下,当然实际上他们是王生的佃户。 这种挂名的事情,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存在的。 “我明白了。” 王生准备去将地契过户,刚要出门的时候,被看却是轻声叫住了他。 “郎君,那庄园毕竟原来是王家的,在用人管理庄园方面向来是用人重信,时常查检,恐怕郎君还是要早些去庄园看一下,把握其中深浅才好。” 曹冲愣了一下,旋即点头。 他确实是打算去庄园的,其一他是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庄园是什么样子的,其二,他日后打算在庄园清修三个月。 王敦毕竟是他的生父,生父逝去未久,儿子应该是要守孝的,王双因为特殊原因而不得不结束守孝,在这个时代绝对算不得好。 仲尼要求父母死后守孝三年,不过这一点倒是遭到很多人非议,在这个时代,为官者规定守孝日期为一年,平头百姓一般为三个月。 去官府将地契过继了之后,天色渐晚,月牙儿也开始在天上露出了头儿。 暮色降临,王生晚上向被看问了许多关于庄园的事情,再安抚了吵吵闹闹的小萝莉,终于是躺下去睡觉了。 一夜静谧。 翌日清晨。 天微微亮,王生便在被看服侍下起身。 今日他打算去巡视庄园。 不过若是一个人前去的话,难免有些势单力薄,起不到震慑的作用,王生便将铁柱来福叫了过来充门面。 至于被看毕竟是个女子,不好出去抛头露面,不然的话对于处理庄务来说,她应该是比王生更加擅长的。 巡庄不好空手而去,王生散了五金,换了五十贯五铢钱,之后便与来福铁柱朝着城外庄园去了。 十五里说远不远,但也绝对不会近。 从清晨跋涉,到庄园外面的时候阳光渐渐猛烈起来了。 好在王生借了两头驴过来,不然走个十五里路王生虽然不会累瘫,但形状绝对不好。 到了庄园门口,便见到了一个牌匾,上面用小篆写着“桃柳园”。 这便是这个庄园的名字。 庄内似乎知道今日会有人来,在王生刚到桃柳园没多久,庄园内便出来了五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直裾黑衫,头上束巾,看起来温文儒雅的中年人,看他的模样,应该是此地的管事了。 “不知足下可是王生王郎君?” 王生微微点头。 “我便是王生。” “原来是主家,小人赵富,是桃柳园的管事,在此等候主家久矣,主家快请,屋舍将东西都准备好了。” 管事赵富热情万分,他身后的四个身穿粗布褐衣的汉子也一道上前迎了上来。 入了庄园,里面的景象倒是雅致,但王生的眉头确实微微的皱了一下。 这桃柳园怎么只见管事护卫,却不见佃户呢? …………………………………… 感谢lc鹤、是你爸爸哦的币打赏,十分感谢。 ( = ) 第三十五章 雇凶 , 走到里屋,王生对这个桃柳园也有大概的了解了。 这桃柳园占地面积极广,桃林在庄园北面山阳处,耕地则在庄园南面平坦处。 若是出高处看下去,桃柳园的大体形状是一个扁长的长方形,像一片扁长的枫叶。 庄园屋舍占地同样不小,建筑核心便是中间如同铜镜一般透彻的池塘,这池塘引洛水而来,虽静不死,上面还有几丛翠绿荷叶,更有几朵荷花傲然于与水池之上。 池塘水清,几尾游鱼的模样也是晰毛辨发,可直视美态。 池塘周遭,有主堂,迎客之用;有两排厢房,安歇之用;有老槐树柳树扎根水池畔,增添绿意与荫庇;有石亭傲然矗立在水池之上。 亭台楼阁,一个不缺。 即便是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这桃柳园也算是上等庄园了。 主堂之上,来福与铁柱站在王生身后,只是就像是刚入城的乡下人一般,四处乱瞄。 好在王生本来也没有指望来福铁柱,他们只是王生来充门面的罢了。 “主家,这是桃柳园的账目明细,每月流水,还有佃户护卫的记录也在里面。” 赵富说罢,他身后的两个壮汉便将一个黄木箱子从门外搬了进来。 看着账目明细,恐怕有十几二十本的东西在里面。 “先不急。” 王生笑了笑,说道:“铁柱,把钱拿出来。” 铁柱点头,与来福将早放在大堂中的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贯贯黄油油的五铢钱。 “主家,你这是?” “你们操持庄园是个辛苦活,如今为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肯认真做事,赏赐是绝对不会少的。” 赵富眉头皱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我便替他们谢过主家了。” 王生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让那些佃户亲自来领罢,我是他们的主家,他们总归是要认识认识我的。” “这这佃户粗鲁,莫要污了郎君的视线才好。” “仲尼是圣人也从未嫌弃过佃户奴隶,我不是圣人,是个俗人,如何会看不起他们?” “这个” 赵富迟疑了一下。 “好,那小人便将他们唤过来。” 出了主堂,赵富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阿亮,你去把那些佃户叫过来,另外给他们新衣服穿,最好是洗个澡再过来,不要污了主家的眼睛。” 阿亮眼中有些迟疑。 “可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若是主家问起来,恐怕” 赵富却是冷哼了一声。 “怕什么?我们毕竟是王家家奴,不是他王生的家奴,他岂敢对我们如何?再者说,这一群贱奴面黄肌瘦的模样,我们那亏空才有得解释,晾他一个小小少年,也没见过多少世面,不会如何的。” “可是” 阿亮脸上还有些担忧。 “可是什么?这桃柳园是我赵富的地盘,若是那少年识趣也就算了,不识趣便不要怪我手段阴损了。” “昨日主君(王敦)府上管事特意过来吩咐,要我们对主家言听计从尊敬有加的,如今我们这般” 赵富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 “放心,我自然有分寸。” 知道劝不了赵富,阿亮叹了一口气,只好朝着庄外走去,只是在出庄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淡淡的、莫名的笑意,丝毫不见方才的担忧。 过没多久,一个个佃户出现了。 看着他们的模样,王生眉头紧皱。 这些佃户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模样,一眼便知道他们在庄园中过的不是什么好日子。 “来福,去核对名册,一人赏赐三贯钱。” 王生向来福提醒了一句,来福在酒肆做小二多年,简单的计算还是会的,一二三更不可能弄错。 来福去分发五铢钱,王生端起桌塌上的茶盏轻轻的饮了一口。 “赵管事,这茶不错。” 赵富脸上谀笑说道:“这茶是清晨摘的牙尖儿,平时小人都舍不得喝,也就主家来了之后才会拿出来用。” 王生面无表情的饮了一口茶水。 “管事有心了。” 与赵富有的没的聊了一刻钟,王生也套到了一些消息。 当然,这些消息是真是假,恐怕还是值得商榷的。 每人赏赐三贯钱,到最后箱子里面还剩下几贯。 王生笑了笑,说道:“管事不如先下去罢,我想自己出去巡视庄园。” 自己走走? 赵富眉头紧皱,赶紧说道:“主家对桃柳园不熟,还是先让小人带您熟悉一二,之后主家再自己走如何?” 王生还是摇头。 “不用了,我到庄园只是来巡视的,若是因此耽误了管事庄务,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不妨事不妨事,小人还是可以挤出时间来的。” 王生深深的看了赵富一眼,说道:“我意已决。” 意已决? “呵呵,既然如此那小人便不叨扰主家雅致了。” 劝了一会儿,知道该表不了王生的主意,赵富索性也随了他了。 “那小人便告退了。” 看着赵富的背影,王生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赵富一看起来就有问题啊! 远离主堂,赵富脸色刹那间剧变起来了。 在赵富身后,阿亮紧跟其后。 “管事,主家他” “什么主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赵富眼中闪过一丝狞色。 “老老实实的,每年得一些财物不好,非要来断我财路?” 赵富非常愤怒,或者说非常害怕。 他可是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是什么性质的,要是被揭穿出来,说不得就是被乱棍打死的结局。 之前主君对庄务几乎不管不顾,不然他也不可能如此大胆对那些佃户下手,更贪墨了大半庄园生产的钱财。 但庄园换了一个主人之后,一切都变了。 赵富浑身颤抖。 “阿亮。” “管事。” 赵富深深看了阿亮一眼是,说道:“你是我最倚重的人,这十金你拿着,去找一群泼皮混混,敢杀人的那种” “管事,难不成你?” 赵富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说道:“阿亮,我也是不得已如此做,我做了这些事情,若是给主君知晓了,岂会有我的活路,不如搏一搏,在这桃柳园我得到的财货足够我过下半辈子的了,若是度过这一劫,一切便会拨得云开见月明。” 他再把目光定格在阿亮身上。 “阿亮,我知道你不想一辈子做一个庄卫,等这一劫过后,我给你一大笔钱,你以后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这” “阿亮,你要知道这些事情也是有你一份的。” 听到赵富这句话,阿亮咬了咬牙,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了。 “阿亮明白了。” ( = ) 第三十六章 说服 , 明媚的金阳高高悬挂,王生走到装着账本的箱子旁边,蹲了下来。 来福与铁柱上前帮王生将箱子拉过来了一点,来福还好说,铁柱却是一个直性子,有问题在肚子里根本憋不住。 “主家,这赵富管事看起来就不是好人,我看主家还是不要在这里待太久,说不定那赵富会使出什么阴损招式出来。” 王生竖起左手食指,抵在嘴前,示意铁柱禁声。 “主家,难道你看不出这庄园的问题?那佃户一个个面黄肌瘦,定然是受到这赵富的压榨。” 来福毕竟是做小二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他拉了拉铁柱,示意他不要说话。 铁柱心中虽然着急,被来福示意之后,倒是不敢说话了。 一时间主堂中落针可闻。 王生一一翻看赵富给的账本户籍,眉头却是渐渐皱了起来了。 这些账本虽然繁琐,不像后世的账本一眼便可以看出来,字也是隶书。 不过好在隶书与后世文字有些相似,不然王生恐怕连字都看不懂。 看完大多数账本,即便王生不擅长会计也知道这账本记得太模糊了,出入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 账本记到这个程度,恐怕还真是这赵富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是一般的大。 王生暗暗估算这事情的大小,已经想着可能的后续,脸上却是风轻云淡的看向来福。 “来福,你方才按着佃户名册分发赏赐,可有什么异常?” “这正是小人要与主家说的。” 来福看了主堂四周,确定没有见到赵富等人这才小声说道:“按照名册来说,庄园只有三户十三人,但是这五铢钱最后却只剩下两贯。” 来福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看来赵富还养了几个人啊!” 这个赵富,胆子还真够大的。 要知道,身契在主人手上,主人杀了奴隶不会被追究任何罪责。 即便如此,这赵富依然敢作死。 或许是这其中涉及的利益过大? “这便是主家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的原因,若是那赵富狠起心来,主家恐怕会被这厮害死。” 王生并没有怀疑铁柱的这句话。 赵富若是心狠手辣,确实会对他动手。 毕竟以王生现在发现的东西便可以把赵富杀三次了,而且他做的坏事恐怕不止于此。 这件事情麻烦了。 王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只是单纯来巡视庄园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来。 这王敦送我庄园的时候能不能选一个好一点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没有用,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这件事。 自己才刚刚起势,可不能折在这里。 方才他拒绝赵富的随同巡庄,想必这家伙已经在想着如何对付他了。 那现在该如何做呢? 若是直接跑的话,或许没事,但太过于狼狈,再者说,自己在庄内赵富或许不敢动手,若是到了庄外,赵富指不定可以毫无顾忌的对自己出手了 是故逃是不能逃的。 王生很快便做出决定了。 自己不仅不能逃,而且还要继续巡庄,光明正大的巡庄。 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收拢佃户的人心。 但那些佃户可能是赵富的人,自己的威胁或许也来自于那些佃户。 呼~ 王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王生虽然是一个书生,但还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那赵富若想要害他,也得看他够不够格。 将账本放下去,王生起身笑着说道:“走,巡庄去!” 巡庄? “主家,现在这黑山庄可不安全。” 你出去更不安全。 王生在心里嘀咕一声,不过他知道他现在该做些什么。 “这山庄管事心虽黑,但不会明着害我,若是我现在出庄,恐怕会随了这些人的愿,而如果我能让佃户护卫我,便是赵富心思再黑也没有用处。” 王生这句话有理有据,铁柱仔细想了一下,脸上露出赞同的神色。 “还是主家想得周到。” 王生脸上古井无波,看起来很是镇静,王生这种镇静给了来福与铁柱莫名的安全感。 这一切,或许都在主家的掌握之中了。 “我们去巡庄罢。” 来福与铁柱点了点头,跟着王生朝着门外走去了。 出了主堂,见着庄园中的水池荷花,清水游鱼,王生的心情也开阔起来了。 主堂,厢房,石亭,厨房…… 王生一一巡视内庄一遍,发现里面的东西都是干净的。 内庄虽然久没人住,但应该是有人来按时打扫的。 将内庄巡视完毕,王生开始巡视外庄。 约过一面高墙,便属于外庄范围。 外庄的房屋低矮,但显然也是规划过的,错落有致。 这便是佃户居住的屋舍。 王生走上前去,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人影的佃户屋舍,见到王生出来,瞬间便作鸟兽散了。 还好还剩下一个老人。 “老丈。” 王生上前叫住这个老人,老人身穿粗布短褐,身上的粗布短褐显然是缝缝补补的,与之前来领钱帛的新衣形成鲜明对比。 转念一想,王生便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那新衣,恐怕是赵富专门来敷衍他的。 “主家。” 粗布老者赶忙皱着老树皮一般的脸,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你们为何见到我便跑,莫非我会吃了你们不成?” 老者颤颤巍巍,形容枯槁,显然是跑不动了,不然也早走了。 “我等只是有事,要回去收拾一二,并非是故意躲避主家。” 这老人很显然不想和王生推心置腹。 见到这些佃户的模样,王生倒是除去了赵富要佃户害他的担忧。 若是这些佃户要害他,恐怕不会一个个躲起来,反而应该是主动接近他才对。 “老丈可有什么难处?” 难处? 粗布老者脸上挣扎了一下,最后头摇得跟一个拨浪鼓似的。 “没有难处,没有任何难处,主家便不要多问了。” “可是赵富管事做了什么事情压迫你们?” “没有,赵管事人很好,没有害我们,主家,小老儿家中有些事情,便先回去了。” 王生明明没有害他的意思,但他们却畏王生如虎;赵富害他们,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反而对他赞誉有加。 这恐怕便是现实。 但王生却没有放弃。 他现在需要这些人来保护他,自然不能任由他们懦弱下去。 “老丈,我是桃柳园的主人,不管是你们的身契还是赵富的身契都在我手上,若是赵富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好为诸位讨回公道,若是老丈真的不说的话,我转身便走,每年收些钱货倒也自在,不必为这些琐事烦心,但你们日后还是要在庄内生活的,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你儿子,为你孙儿着想。” 王生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犹豫,态度看起来很坚决。 他虽然需要这些人的保护,但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的事情。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若是他们甘愿被欺压被伤害,那王生也救不了他们。 看着王生走得越来越远,老丈眼中剧烈挣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 “主家且慢。” 来了! 王生停住脚步,嘴角一勾。 他知道,此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感谢书友的币打赏,感谢。 ( = ) 第三十七章 准备与游侠 , “你愿意说真话了?” 粗布老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有着无奈之色。 “主家勿怪,我们实在是怕极了那赵富,怕说出了他的事情之后还是扳不倒他,那最后遭殃的便是我们桃柳园的乡亲了。” 王生轻轻点头,目光也柔和起来了。 “我明白你们的苦衷,但你们若是不将赵富的恶行说出来,恐怕永远都摆脱不了他的束缚。” 老人对着王生行了一礼,说道:“主家稍等,我现在就去将乡亲们叫出来。” “嗯。” 没过多久,便有六个瘦削的汉子走了过来,他们的衣裤破烂,皮肤黝黑,看起来虽然瘦弱,但想来还是有一把力气的。 “主家,这便是桃柳园的男人们,虽然看起来瘦弱,但力气还是有的。” 王生看了看这六个汉子,问道:“女人们为什么不出来?” 老人还未说话,带头的汉子却是冷哼一声。 “俺们穷,家里的女人没有衣服,怎么出来见人?光德叔,你怎么信这个小娃娃,那赵富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俺们还是回去。” 话毕,这糙汉转头直接就走了。 “壮哥儿,你给我站住。” 光德叔满脸通红,大声呵斥出声后,那糙汉果然停住了。 “主家愿意为我们出头,你不感谢也就罢了,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想想你阿爸生前是如何教你的,再者说,现在也就主家愿意帮我们,你不要忘了那赵富可是一直惦记你那闺女的。” 一说到自己的闺女,壮哥儿也满脸通红起来了。 “可就凭他一个小娃娃,毛都还没长齐” “够了!” 光德叔在桃柳园年纪最大,辈分自然最高,可以说是看着壮哥儿这些人长大的,威望当然是有一些的。 被老人训斥一通,壮哥儿也不敢继续顶嘴了。 “主家,这家伙是个糙汉不懂事,您不要见怪,他人是不坏的,只是脑子不太好使。” 王生摆了摆手。 “无妨,我年纪尚轻,他不相信我是正常的,但我既然要为你们出头,自然是有把握的。” “你要是说出有什么把握,俺就跟你干了。” “壮哥儿,不要插嘴。” 被老人再训斥一遍,壮哥儿委屈的扁了扁嘴,这下是真不敢说话了。 “无妨。” 王生轻笑了一声,倒是觉得这壮哥儿虽然粗鲁,但确实是一个实心眼的人。 “实不相瞒,今日我来巡视庄园,其中有一个目的便是查账。” 查账? 老人脸上露出希冀之色。 “结果如何?” “桃柳园的账本有大问题,加之有诸位的控告那赵富,便是赵富有九条命也活不了了。” 九条命都活不了了? 壮哥儿马上兴奋了,脸上一片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那这还等什么,俺们去把那赵富绑了,免得他跑掉。” 这次老人倒是没有责怪壮哥儿,眼睛看向王生,似乎是也在问王生可不可以这样做。 “不行。” 不行? 壮哥儿马上跳出来了。 他对赵富狠之入骨,现在有惩处赵富的机会,要他如何轻易肯放下? “为什么不行?既然有证据了,就可以去抓他。” “怎么抓?” 王生深深的看着壮哥儿,反问了一句。 “当然是直接冲进去抓抓了那赵富了。” 说到最后,壮哥儿的声音也慢慢小了下去了。 “想来你也想清楚其中关节了,赵富可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至少有四个庄卫,而且都是有武器的,你们一个瘦瘦小小,又不是搏斗好手,去擒拿赵富不是去送死还是什么?” 壮哥儿哑口无言,但还是脸色通红的说道:“不然,不然要如何惩处那赵富,万一他跑了,如何抓他?” “不怕他跑。” 实际上,王生还怕赵富留在庄内呢。 现在的时间是在西晋,朝局虽然逐渐混乱,但还是大一统的王朝,一个获罪的奴隶要想逍遥法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赵富那厮现在不会跑,不仅不会跑,而且还会要我的命。” 不会跑? 要你的命? 不仅壮哥儿迷糊,就连光德叔也开始迷糊起来了。 “主家这句话,却是让小老儿有些迷糊了。” “老丈,我问你,若是我死了,你们还敢不敢与那个赵富为敌?” 老人摇头,壮哥儿与他身后的五个汉子也是猛地摇头。 “那不就对了,只要我死了,那赵富便不会有危险了,你说他杀不杀我?” “原来如此。” 老人与几个糙汉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王生心中稍稍有些愧疚。 这其实是王生在偷换概念。 赵富杀了王生之后,短时间确实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但是王生的死必然会让王敦对桃柳园进行搜寻。 只要稍微看一下,王敦便能够知道赵富的罪行。 不过这都是后事了。 在这期间,可能赵富转移桃柳园的钱货跑路了。 有准备的逃跑与仓促的逃跑可不是一个概念。 有钱能使鬼推磨,前者能够活得很好,后者则大有可能命丧荒野。 如此说来,佃户们保护他,而他替他们把赵富绳之以法,也不算完全欺骗他们。 或许,这可以说是一个交易。 “那俺们该如何做?” 壮哥儿完全相信了王生的话。 “首先,你们要准备一些武器,或者做一些陷阱” 洛阳东市,阿亮,也就是张亮三弯五绕之下,十分熟练的走到一处有两个壮汉守门的院落里面。 若是洛阳东市的人,恐怕很清楚那个院子代表着什么。 那是凶人张阳第一号打手“肉山”的院子。 张阳是贾谧的爪牙,借着贾谧贾南风的势头,把控着洛阳的地下世界,风头一时无两,甚至遥领了幽州刺史的官职。 作为张阳的头打手,肉山地位自然尊贵,但他一般只接百金以上的任务。 张亮进入小院,待了足足一刻钟后才出来,在出来的时候,他的身后已经是有五个腰带利剑宝刀的游侠儿了。 “此次任务艰难,便要麻烦诸位尽全力了。” 五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带路便是,人我定然杀给你,不会有意外的。” 张亮点了点头,眼神深幽而危险 ( = ) 第三十八章 杀人 ,汉冠 桃柳园已然在目,天色也渐渐暗下去了。 今夜无月,云层很厚,微风习习,夏虫嘶鸣。 与这些人聊了一路,张亮也知道这五个人的底细。 这五个人中,拿刀的叫孙禄,是洛阳侯小有名气的刀客,手下有好几条人命,听说是被廷尉衙门通缉的。 当然,如今他替肉山杨洪做事,背景便是李阳,便是贾谧贾南风,自然没有府吏敢找他的麻烦。 握剑的叫钱程,名字张亮倒是没听过,但是见这四个人以这个剑客马首是瞻,他也知道这钱程剑术定然不差。 至于另外三个人,只是充当人手的小混混罢了,今日的主力怕还是要靠这两个人。 到了桃柳园外,张亮便要带着五人进去,不想钱程却先按住了张亮的肩膀。 “阁下有什么要吩咐的?” 钱程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在做事的时候再确认一遍,第一,除了赵富之外,我们还要对付多少人;第二,庄园内是否有三百金;第三,你没有在骗我?” 张亮转过头来,脸上露出讪笑之色。 “除了赵富之外,我们还需要对付三个庄卫,庄园内必定有三百金,这是小人亲眼所见,至于第三点,小人只是为求活命,如何敢欺骗阁下,若是我真的欺骗阁下了,在洛阳可有我的活路?” 刀客孙禄冷笑一声,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谅你也不敢耍花招。” 钱程放下张亮,后者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赶忙上前带路。 剑客刀客和三个混混则是跟在张亮身后。 桃柳园庄内,毗邻佃户屋舍有一座简朴小院子,这正是赵富的居所。 “这天色都快黑了,阿亮怎么还没回来?” “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赵富冷哼一声,脸色不悦。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玩,难道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赵富看了眼前贼眉鼠眼的短褐少年,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还有你,阿杨,一天到晚净做些没用的事情,这一点你比你个还要不如。” 张扬赶紧谀笑道:“我不如便不如,阿亮哥能干就行了,要我做什么。” 赵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张扬,刚准备训斥几句,门外却有一个庄卫跑进来了。 “管事,阿亮回来了。” 回来了? 赵富此时哪里管得上张扬,赶紧走上去。 “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人来了? 张扬眼珠一转,赶紧窜进里屋去了。 门口,赵富见到张亮与他身后的五个人,脸上马上露出笑容。 “阿亮,你总算回来了,那小兔崽子与佃户搞在一起,变得有些难搞了” 赵富话还没说话,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凝固了。 “你,你” 赵富有些愕然的看着自己心口上的长剑,那种刺透心扉的剧痛,还有那染红长剑的鲜血。 “为什么?” 噗~ 剑客钱程把剑拔出来,回答道:“为钱。” 心脉刺穿,鲜血飞溅三尺有余。 目睹这一切的三个庄卫当即发出一声惨叫声,在这个时候他们忘了自己手上有武器,没命的朝着院内跑出。 但院墙高深,没有扶梯根本上不去,三个混混把持门口,剑客与刀客握着刀剑淡然而入。 若是庄卫没有被吓破胆,三人对剑客刀客,虽然可能不敌,但最少会给剑客刀客制造一些麻烦。 但方寸全失的他们甚至没费两人多少力气便杀完了。 血溅高墙,血腥味一时间浓重非常。 杀完人之后,剑客刀客用白娟将刀剑擦拭干净,张亮与三个混混也在后面走了上来。 院中形状实在是太惨了,前一刻还活着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尸体。 咕噜~ 张亮咽了一口口水,腿颤抖得有些站不住。 他不是心不够狠,但第一次见到死人,没吐就算不错的了,此时还能保持镇定已经算是不错了。 “钱在哪里?” 人杀了,钱程脸上根本没有异样的神色,仿佛他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鸡鸭,一只蝼蚁一般。 钱? 张亮抑制住翻滚欲吐的胃,走上前来,嘴唇稍微有些发白。 “阿杨,把钱拿出来。” 钱程眉头一皱,他根本不知道屏风后面还有一个人。 “他是谁?” “是我的弟弟,不是外人。” “快把钱拿出来罢。” 张扬拿着一个小箱子走了上来,用钥匙打开锁,一箱子的马蹄金便映入眼帘了。 但钱程的眉头却是紧皱。 “这不够三百金。” 这顶多只有一百五十金。 “钱不够。” 剑客的话一如既往的简洁。 见到钱程快要发火,张亮对着张扬吼道:“其他的钱呢?” “被,被主家拿起了。” “主家?” 张亮赶忙解释道:“这庄园原本是王敦的,但是昨日把他送给一个书生了,今日那书生便来巡庄,那钱应该是被他拿去的。” 巡庄? 王敦? 书生? “我来的任务只是杀赵富的,你给我增加麻烦了。” 咕噜~ 张亮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上豆大的汗滴直接从脸上滑落,粗布短褐刹那间便湿透了。 “我,我去要钱,我去把钱要回来。” 钱程摇了摇头。 “算了,赶时间,我们现在便去罢。” 张亮眼珠狂转,挤出笑容说道:“诸位长途奔袭,不如歇息一会儿再去找那个书生的麻烦。” “我赶时间。” 被钱程毫无感情的目光盯住,张亮赶紧点头。 “那那现在就就去。” 此时天色黝黑,因此没有人注意到张亮焦急的脸色。 原本他是想先杀了赵富,再毒死这五个游侠儿,之后把赵富要杀他的事情说给那王生听,以做投名状,既能洗白自己,又能侵吞那一百四十五金,待风波过后脱了奴籍快意江湖。 不想在第一步就失败了。 怎么办。 这庄园内根本没有三百金。 若是这钱程知道自己骗他,钱程岂会饶了他? 赵富与三个庄卫的尸体现在可还没变冷呢! 杀那王生轻而易举,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保全自己。 这该死的钱程,为何不坐下来喝一盏茶? 我毒药都准备好了。 张亮现在骂娘的心都有了。 “阿杨,那王生在何处?” 张扬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他轻轻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在佃户屋舍那边。” “佃户屋舍在何处?”钱程问道。 “就在院外不远那处低矮房屋。” “好!” 钱程的话语依旧简洁,不过在去找王生麻烦之前,钱程也把张亮张扬二人带上了。 今日之事,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钱程转头看了张亮一眼,倒是让后者汗毛倒竖。 “希望这小子没有骗我。” ( = ) 第三十九章 陷阱 , 夜更深了。 夏日的夜热闹无比,夏虫叽叽喳喳的让人莫名有些烦躁,星星点点的萤光虫散发着点点绿光,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少有的亮光了。 佃户屋舍依稀有些亮光,循着亮光,钱程一行人离这些屋舍越来越近。 横竖不过是一个小小书生罢了,手无缚鸡之力,加上几个熟睡中的佃户,因此钱程虽然来了,但也只是压阵,顺便看住张亮张扬两兄弟。 他依稀觉得这家伙是在骗他。 是故,真正去杀王生的,是刀客孙禄与三个混混。 佃户的屋舍有两排,此时在正中央的一间房间里面,王生与光德叔还有赵壮三人正在屋里面。 在这间土屋里面,还有七个女人坐在床上,用破旧的被褥遮盖自己的身体。 这七个女人有四个是成年女性,三十岁左右,另外三个有七八岁,有十一二岁,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她们是桃柳园佃户的女人女儿。 “方才那惨叫声是从赵富那里传来的。” 赵富 王生眼神闪烁。 “为何赵富那里有惨叫声传来?” 光德叔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那惨叫声如此凄惨,又不是女人的声音,若是女人的声音,他还能说是赵富在糟蹋女子,但这是男人的声音。 那赵富总不能在糟蹋男人? “恐怕那赵富是找了别人来了。” 原来王生以为那赵富会亲自动手的,但是现在看来必然不是如此。 他应该是去找外面的人,来清理身边知道他做了事情的人。 这么快就准备洗白自己。 看来这赵富还不算太笨。 “找别人?” 赵壮愣了一下,问道:“我也没听说过赵富还有什么亲戚一类的人。” 光德叔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轻轻摇头,说道:“不一定要找亲戚,洛阳最多的便是混混,花点钱找些狠辣一点的混混过来总是可以的。” 混混? 那得看他有多少人了。 就在王生三人在说话的时候,门外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在安静得只有夏虫鸣叫的夜里,这样的惨叫声十分突兀。 来了! 王生与老人对视一眼。 “老丈,你的这个陷阱能够拦住多少人?” 老人傲然一笑,说道:“小老儿在卖身给王家之前可是山里的猎户,山里虫兽无数,野猪也极多,这是猎捕野猪的陷阱,在这黑夜里面,莫说是个人,便是十个人也能让他有来无回。” 十个人? 王生暗里想了一下,这赵富总不可能找十多个混混过来。 如此一想,他便也放心了一下。 当然,没到最后他不会心真正的放下去。 这世上有林朝那般人物,想来也有武术不错的人,而游侠混混说不定便有身手好的。 “啊~” “啊~” 门外又传出了两声惨叫。 一声惨叫便代表一个人,三声惨叫便代表三个人。 这是第三条人命了。 屋舍外,伸手不见五指,刀客脸色铁青,嘴唇发白。 四个人上去,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回来,方才要不是他警觉且身手够快,恐怕脚已经被绳索困住,然后被放置好的长矛穿出一个窟窿来了。 “程兄弟,前面有陷阱。” 钱程听得真真的,自然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你如何说?”钱程转头看向张亮。 张亮额头冒汗。 “我我,这件事我小小人也不知道不知道啊!” 锵! 钱程拔出腰间长剑。 “别杀我,小人真的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张亮差点要跪下去了。 “带路。” “不不杀我?” 张亮愣了一下。 “带路。” 听着钱程语气中已经是带了一些怒气了,张亮如何敢迟疑,赶忙走到钱程前面去。 “你也到前面去。” 他看向张扬。 “我我?”张扬语气有些颤抖。 今日发生的事情与张亮与他说的不一样。 不是说毒死这些人,再蛰伏一段时间之后就纵情江湖吗? 怎么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 “我不去,不去。” 钱程眉头一皱。 “不去便死。” “阿杨,过来。” “不,我不去。” 张扬眼泪鼻涕直接流了下来。 前面可是有陷阱的,都死了三个人了,现在要我去前面送死,我才不去呢! 跑! 必须跑! 这桃柳园,没人比我更加熟悉,尤其这个时候乌漆嘛黑,这两个人更追不上自己。 跑! 念头一通,张扬拔腿就跑。 但就在他动的那一刻,钱程的剑已经将他身体贯穿了。 剑客出剑,讲究的是一个快字。 洛阳剑客中,以杀人剑林朝的剑最快,其次,便是他钱程的剑。 “阿杨!” 张亮惊呼一声,但却不敢走上前去。 他怕他也被这剑客一剑杀了。 荷喝~ 张扬口中流出腥臭的血浆,在钱程把剑拔出来的瞬间,他也倒了下去。 砰。 生命就此终结。 “不想死的话,就走在前面。” 咕噜~ 张亮吞咽了一口口水,脸色奇差无比。 早知道不去找肉山杨洪了,若是我知道他手下的人如此狠辣,如此厉害,我如何会去找他? 张亮现在是把肠子都悔青了。 呼~ 拼了! 我不信前面还有什么陷阱。 一群低贱的佃户,如何会这些陷阱,为何要布这些陷阱? 张亮走在前面,突然想到了一点。 “若是我活下来了,而钱程孙禄都被陷阱打死了,我岂不是自由了?” 张亮脸上的恐惧逐渐消失,转而化之的是坚毅。 现在,就是看运气的时候了。 我张亮运气一向不差,希望这次也是这样。 张亮小心谨慎的向前走去。 突然! 嗖~ 脚下像是踩到一根枯枝一般,张亮赶紧向后退了一步,一声惨叫却是响起来了。 我死了? 不! 不是我?! 张亮摸了摸身子,发现死的人不是他,而是身后的人。 不知道是剑客死了还是刀客死了。 或许两个人都死了。 “跑过去。” 这是钱程的声音,看来是那刀客死了。 “跑?” “我不想说第二遍。” 呼~ 张亮深吸一口气。 希望我的运气还在。 憋足一口气,张亮以平生最快速的方法向前跑去。 嗖嗖嗖~ 破空声不断。 但张亮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没事。 运气。 我果然还有运气。 只是张亮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 “开门,走进去。” 钱程也活着走过来了。 两人此时便在王生等人所在的屋舍瓦面。 “走走进去?” “或者选择被我一剑杀死。”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张亮背后传来。 呼! 张亮额头冒汗,但还是选择前者。 运气,希望我的运气还在 ( = ) 第四十章 请你去死 , 屋舍里面,王生三人屏息以待。 借着屋内依稀的灯火,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门外的影子。 那些人居然进来了,这恐怕没死够十个人? 当然,现在王生早就不在乎这些。 既然能够越过老人的陷阱,看来他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怎么办?” 赵壮把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怎么办? 人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硬打了。 “等一会儿人进来了,我们用这竹矛打杀了那家伙。” 看着影子,那里只有一个人。 赵壮点了点头,但还是咽了一大口口水。 这可是杀人啊! 他这辈子可从没有杀过人。 但一想到赵富平时对他的欺辱,尤其是他还惦记着他的闺女,赵壮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了。 赵富,我一定要亲手把你抽筋拔骨,在此之前我可不能死! 门口,张亮吞咽了一口口水,手伸向门口。 他小力的推了推。 没有上门栓?! 难道真的要进去吗? 张亮迟疑了一下,但是背后却是骤然一凉。 钱程的剑柄已经抵住他的后背了。 张亮毫不怀疑若是他不配合的话便会瞬间尸首分离。 但若是真的进去,恐怕也是死。 这外面的陷阱如此狠辣,这王生肯定是猜到了赵富要对他下手。 但只是怀疑便布下如此狠辣的陷阱,这主家恐怕绝对不像自己想的那般面善。 不进去,会被那剑客一剑杀了,进去,下场恐怕也不会好。 不过 最基本的审时度势张亮还是有的,他现在根本没有选择。 枝丫一声,门开了。 里面幽幽暗暗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张亮迟疑了一下,身后钱程的剑却是抵上来了。 钱程越来越不耐烦了。 这里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这剑客宁愿死这么多人也不带一个火把过来,是有多赶时间? 还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若是现在有一个火把在手上,张亮绝对不至于如此害怕。 未知的总是最危险的。 呼~ 深吸一口气,张亮抬起自己的叫,走了进去。 这次他再没有好运气了。 在张亮进来的瞬间,门口便刺来了三根竹矛。 尖锐的竹矛直接刺入血肉。 “啊!” 惨叫声在夜黑中响起,与此同时,在张亮身后的剑客也动了。 他一脚踹在张亮后背上。 这一踹,即便张亮没被竹矛刺死也被一脚踢死了。 踏着张亮的尸体,剑客手上的长剑飞舞。 赵壮惨叫一声,握着竹矛的手当即鲜血淋漓。 是剑客! 是像林朝一般的剑客! 在见识过林朝在人群中飘逸的身姿,王生心中一沉,但脸上倒是没有失色。 现在虽然是最坏的情况,但这种情况王生也不是没有想过。 王生还有后手。 就在钱程要再次出手的时候,王生出手了,他从袖口掏出小瓶辣椒粉,直接泼了出去。 黑夜漆黑,钱程刚有所反应,眼睛便是一痛。 “这是什么暗器?” 钱程惊呼一声,赶忙后退几步。 在这个时候王生如何会放过这家伙。 这辣椒粉虽然是王生在厨房里面顺出来的,但在这个时代,这辣椒可是西域的特产,同质量的辣椒可是比黄金还值钱的。 撒出去一瓶辣椒粉,便是一瓶的黄金出去了。 心疼是心疼,王生挥动手中竹矛的力道倒是一点都没少。 现在早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别人去死比较好了。 光德叔迟疑了一下,也马上跟了上来,赵壮的手虽然受伤了,但也知道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迅速跟着冲了上来。 剑客眼睛被辣椒粉刺得火辣辣的,不仅仅是眼睛睁不开的问题,头更是被辣椒粉辣得嗡嗡直响,耳朵都不太好使了。 若只是看不见,他绝对不会如此狼狈,现在本身就在黑夜,视力其实没有多少用处。 哼! 剑客咬破舌尖,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嗖~ 竹矛破空而来。 乘着这一刻的清醒,钱程马上挥剑,这一剑很快很重,王生的竹矛直接两半,更别说刺向钱程了。 但在这一刻,光德叔的竹矛也到了。 嗖! 手被刺伤的赵壮的竹矛也刺上去了。 剑客斩掉光德叔的竹矛,但赵壮的竹矛却是直接透入了他肚子里面。 噗! 剑客痛哼一声,剑却是砍向赵壮。 赵壮虽然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也听说过游侠儿的威名,在竹矛刺进去之后赵壮别便直接撒手后退了。 剑客的剑砍在空气中,一点涟漪都没有荡起来。 “火,火把!” 王生大叫一声,似乎有准备一般,其他屋舍中走出五个壮汉用火匣子将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了。 一时间黄光充斥小半个庄园。 在这个时候,王生才看到了这处的惨状。 好几具尸体被竹矛贯穿,有的肠子都露出来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王生把目光定格在剑客的身上。 钱程双目紧闭,手上握着被他斩断的竹矛,而那竹矛镶嵌在他身体里面。 身受重伤,双目失明,又陷入围攻,便他是林朝也逃不出去。 王生觉得他基本没有危险了。 “你是谁?” 剑客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把镶嵌在肚子里面的竹矛拔出来,在拔出竹矛的时候,他只是眉头微皱,甚至连痛哼都没有了。 游侠?死士? 王生马上闭嘴了。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话都没用了。 一个连插在肚子上的竹矛都可以面色自若的拔出来,他是不会和你说话的。 所以 请你去死! 本来王生想问一些事情,但既然他没有说话的意思,王生自然、不会留手。 这家伙是高手,绝不能因为他受伤了便轻视他。 后世王生可是看多了因为话多而被受伤的主角反杀的反派。 王生决定不废话。 “杀了他!” 赵壮手上鲜血淋漓,马上点了点头。 “这厮武功高强,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扔竹矛。”光德叔赶忙在一边说道。 现在剑客模样实在是骇人,佃户又不是见过世面的人,现在遇到这种情况,哪里有时间思索,赶忙按照光德叔的话去做了。 嗖嗖嗖~ 五六只竹矛激射而去,钱程即便是剑术再高,但身受重伤,眼睛又看不到,虽然可以用耳朵做一些分辨,但这竹矛还是太多了一些。 噗噗噗~ 即便是躲过了前面的几根竹矛,但后面的三支竹矛还是插在他身上。 三根竹矛透体,钱程身体颤抖了一下,鲜血泉水一般汩汩流出,他虽然不甘,想要继续站着,但最后还是缓缓地倒了下去。 他已经死了。 直到剑客倒下去,王生才把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下去。 现在,便是要去收拾赵富了。 王生眼中蕴含着浓烈的杀气。 找了这样的游侠来对付他,王生岂会轻易放过赵富? …………………………………… 感谢经典串球的币打赏。 ( = ) 第四十一章 后续风波 , 赵富所在的小院里佃户屋舍只有几步路的距离,留下几个人在原处处理尸体,王生与赵壮光德叔几个人则是举着火把到赵富小院门前了。 到了小院门口,王生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里有一具尸体。 看那服饰,好像是赵富的。 王生离尸体近了一些,马上确认了尸体的身份。 这确实是赵富。 “主家,这” 不仅赵壮光德叔愣住了,王生他自己其实也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把心中的迷惑埋在心里,王生忍着场间的血腥味,举着火把往小院深处走去了。 火把昏黄的灯火给黑稠的小院带来了一点光亮,也照出了几具惨死的尸体。 饶是之前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见到如此惨烈的画面,王生腹中还是一阵翻江倒海,今天吃的东西都差点吐出来了。 短短一夜,死了十一个人。 本来王生以为这件事是赵富指使的,但若真是赵富指挥的话,他现在绝对不可能是一具尸体。 也就是说,这件事的指挥另有其人。 “老丈,壮哥儿,你们把这些尸体收拾一下,看看都是谁。” 光德叔与赵壮点了点头,开始去将尸体搬到院中,整齐排列。 “这个是庄卫孙虎。” “这个是庄卫张会。” “这个是庄卫石生。” 这个院子里有四具尸体,全部都是赵富的人。 看来这个赵富是被别人算计了。 是谁,王生心中也隐隐有了些猜测。 张亮兄弟! 赵壮光德叔特意提醒过他,赵富有一个手下张亮最是很辣与诡计多端。 这也是王生在排除了赵富之后马上会认为这件事是张亮做的原因。 “走,回去看看那边的尸体都是谁。” “这个是张扬。” “这个是张亮。” 看来这件事真是这两个兄弟做的,只可惜,准备实在是太不充足,或者说太稚嫩了。 王生现在确认这件事是张亮兄弟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若这混混刺客不是张亮找的,而是别人要来杀光桃柳园的人,只需要拿张亮或者张扬一个人过来就行了,他们没必要押着两个人过来,只需让张亮或者张扬带路。 解押两个人,这不是在给自己增加看守难度和变数吗? “主家,这,这可怎么办?” 赵壮毕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声音还在微微打颤。 “报官。” “报官?” 光德叔眉头皱了一下,活了大半辈子的光德叔自然是有一些见识的。 “这些混混可能都是凶人李阳的人,而李阳是贾家的人,恐怕我们报官了之后会被衙役为难,甚至是欺辱冤枉。” 现在洛阳是贾南风一手遮天,连洛阳令何乔都是贾家的人,洛阳衙役自然是偏向贾家的。 “不怕。” 他贾家很厉害,但王生也不是没有后台的。 琅琊王氏现在虽然还没有到达“王与马共天下”的地步,但已经故去的王浑做到了太尉,现在活着的王戎更是司徒,侍中,安丰侯,王衍也是士林领袖,更是太子的岳丈。 贾家威势确实一时无两,但王家可也不是软柿子啊! “来福,等城门开了之后,你先去王敦府邸,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与他说清楚,之后再问他能否报官,若他同意报官,便可以去报官,若他说不行,便不要去报官。” 王生毕竟才来到这个时代十多日,虽然是专业对口,但知识与现实其实是有很大差别的,这一点,有阅历的“本地人”王敦显然比王生更会处理。 来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清楚了。 “那这里要怎么处理?”赵壮问道。 “把尸体搬到院子里去,其他的事情,等明日再说了,诸位今日也受累了,壮哥儿手也伤了,不如早些歇息。” 王生想了想,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赵富已经死了,日后桃柳园便没人敢欺辱你们,你们今日护卫了我,我自然铭记在心,过几日便给你们赏赐,日后这税租也会比别的庄子的低,这是我的承诺。” 空洞的话总是没有说服力的,但是加了一个赏赐,画了一个大饼之后,佃户们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多谢主家。” “多谢主家。” ………… 在拿到赵富小院里的一百四十五金之后,王生也回到内庄休息了。 今日对他而言可谓是生死大战。 虽然他在对敌的时候临危不惧,但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王生不想杀人,但若是别人要杀他,他自然也只能反抗。 今日的这十一具尸体也在无声的告诉王生: 这是西晋,这是元康八年! 不再是后世法制健全的和平年代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在天未亮的时候来福便出发了,他拿着王生给他的琅琊王氏的手令,想来也没人敢他。 王敦府邸。 清晨,王敦在美姬雪白硕大的胸脯上睁开双眼。 作为琅琊王氏,或者说是洛阳有名的才俊子弟,王敦对自己也有高标准的要求。 早起,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在洗漱完毕,刚刚把早饭吃完的时候,便有人找上他了。 这个 找他的人便是来福。 事情自然是关于桃柳园的事情。 在听完来福简述之后,王敦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了。 “王家郎君可有受伤?” 来福低着头,不敢直视王敦。 “主家没有受伤。” 王生没有受伤还好。 那些狗奴才! 王敦脸色黑沉如锅底一般。 “你先回去,接下来的事情让你主家不用插手,我会处理。” 看来这贵人不想要报官。 “那小人回去了。” 来福对王敦行了一礼,缓缓的退了出去。 在来福走远了之后,王敦对身边的伴读书童说道: “阿力,去将那条老狗乱杖打死。” 伴读书童陈力点了点头,他从小跟随王敦,对王敦的想法自然很是清楚。 所谓老狗,便是府上管事。 待院里响起黑衣管事的惨叫声,王敦的气才消了一些。 亏得我之前还特意吩咐这老狗去约束那桃柳园的奴才,隔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是完全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虽然王家郎君没有受伤,但王家郎君会不会以为这是他故意为难他的? 即便是没有,惹上了那李阳便是祸事,这罪行便足够让王敦杀那管事三次的了。 琅琊王氏不怕贾家是真,但现在贾家如日中天,琅琊王氏何必要在这个时候去触它的霉头! 这些尽拖后腿的蠢材。 若是身边有剑,王敦现在都想杀人了! ( = ) 第四十二章 孟观 ,汉冠 知道了王敦的意思之后,王生也乐得撒手不管。 死人的事是要跟官府打交道的。 王敦身份尊贵,有他出场,即便是洛阳令何乔也得给他几分薄面,若是王生去,绝对是讨不到好的。 要想那些衙役官吏认真对待这个案件,首先一点便是你、、有身份。 之后的一两日,王生在桃柳园待了一日,最后还是回了达货里小院。 庄园刚死人,还是等事情之后再搬过去。 现在王生手上有三百多金,在这个时代算是巨款了。 其中一百金是第一批的酒费抽成,一百四十五金是从赵富庄园拿过来的,至于另外的一百金,则是王敦为表歉意赔礼送过来的。 即便王生百般推辞,但送钱的奴仆却是不敢将钱拿回去,直言若是他把钱拿回去了,主君王敦就会要了他的命。 无可奈何之下,王生‘只好’收了这一百金。 在这一百金到账之后,王生让来福与铁柱分别把钱送到嘉鱼居和燕春楼,算是把债给还清了。 无债一身轻。 当然,若是没有之前死人的事情,那他心情就更好了。 没有债务背身,王生也不必太过于着急了。 元康九年十二月壬戌,贾南风废掉太子遹,而到了永康元年,贾南风杀死太子遹,赵王司马伦大计得逞才登上皇位。 在赵王司马伦谋逆登基之后,也才是八王之乱真正开始的时间。 现在距离永康元年还有接近两年的时间。 能不能阻止八王之乱王生不清楚,但是王生明白,在这两年之内,他最少要有进入这局关乎天下归属游戏的实力,而不是成为时代浪潮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对于王生来说,定品是他现阶段唯一能够参加游戏的凭借。 现在他与王敦交好已经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接下来,王生也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 读书。 养性。 交友。 强身。 未来的世道不会太平,不尽快强大自己,自己即便是穿越者,恐怕也很难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 汉人最黑暗的时代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把杂七杂八的思绪甩出去,王生翻开桌子上的书籍,开始阅读起来了。 好在王毅之前也是喜欢读书的,不然光是这些书都要花费王生不知道多少钱。 在这个时代蔡侯纸虽然已经普及了,但是书还是很贵的,一般家庭根本负担不起,也就王生是商旅之家才有财力去存一些存书。 不过让王生稍微尴尬的是,后世简化版汉字与隶书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有些字王生也认不出来,在这个时候,王生感慨身边还有个被看添香的侍女。 平日逗逗小萝莉,读书练字的时候还有磨墨的美人被看。 这日子倒是悠闲。 不过这悠闲的日子过了三日便被一个人中止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敦。 马车下,王敦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原本俊朗的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一般。 “处仲兄,是哪阵风将你吹来的?” 见到王生脸上并没有怨恨责备的神色,王敦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郎君,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王生摇头说道:“此事不怪处仲兄,是那些恶奴罢了。” 王敦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子不孝父之过也,那些奴仆都是我手下的人,既然他们犯错了,我这个做主人的自然难辞其咎,郎君,请受我一拜。” 说着,王敦居然是要对王生行大礼。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王生将王敦扶了起来,说道:“你是有官爵在身的,而我是一介白身,你这不是害我嘛。” 王敦哈哈一笑,拳头小锤了一下王生的胸口。 “你这小子不是凡人,日后说不定成就还在我之上,我对你行礼你为何会受不住?” 没想到这王敦还是很会夸奖别人。 “处仲兄便别来捧杀小弟了,既然处仲兄想要道歉,不如请我喝酒,所谓杯酒泯恩仇,即便我真的恨你,几杯酒下肚也就忘了。” “好!”王敦脸上笑得更开心了。 “没想到郎君也是豪迈之人,走,我请你去洛阳最好的酒楼饮酒。” 洛阳酒楼最多的地方在洛水两岸,但最好的酒楼却是在东市。 东市醉霄楼,洛阳第一等酒楼。 此时王生与王敦便在这酒楼之中。 与燕春楼相比,这酒楼确实档次更高一层。 王生与王敦所处的雅间便是极大的,酒塌在雅间里处,用一珠帘相隔,在珠帘之外,则是有美姬舞女偏偏起舞,楼中丝竹声不断。 难怪王敦说这是洛阳第一酒楼。 鹿肉,烧鹅,烤鱼,蒸肉,熊掌,配上汩汩沸腾的热酒,再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侧,这便是极好的一餐了。 一直在家里吃着肉羹蔬菜,现在吃到这般美味,王生自然是多吃了一些。 “来。” 端起手上黑色酒樽,王敦与王生掩袖互饮。 “好酒!” 王敦感叹了一声,脸上露出笑容。 王生也是笑了笑。 这是这时代的美酒,味道自然不差,与后世的啤酒比起来也各有优劣。 当然,王生最看重的还是这一桌菜肴。 不管是鹿肉,还是熊掌,都是少有的美食。 以王生现在的经济实力,要想吃这些东西还是比较难的。 “与郎君在此处宴饮,若是我有从兄那般才学,此刻只怕是在吟诗诵赋了。” 王敦口中的从兄正是王衍。 王生笑了笑,将一口熊掌咽了下去,说道:“王夷甫才学天下人皆知,我等如何能够比得上他。” 王衍虽然没有做过实事,人品也一般,但是他才学确实在这个时代是属于顶尖的那一撮人。 尤其是擅长老庄与清谈。 “郎君那日便可以顷刻间做出《越女词》,不知此时有何高作现世?” 王生马上摇头。 笑话! 抄诗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一些,万一上瘾了可不好。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与其抄诗,不如把自己变成真正的李白、杜甫。 “若日日有诗赋,那我岂不是天才。” 王敦哈哈一笑,说道:“你何止是天才,我看你是天才中的天才。” “与处仲兄比起来,小弟可是差远了。” “哈哈哈!” 就在王生与王敦在互相吹捧的时候,雅间大门却是被人一脚踹开了。 来人是一个身穿玄黑色锦服的青年。 他浑身肌肉盘虬卧龙,剑眉凌厉,双手老茧遍布,看起来应该是练武之人。 敢在醉霄楼如此嚣张,这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门被踹开,王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孟观,你在干什么?” …………………………………… 感谢瞪目哆口的币打赏,感谢。 ( = ) 第四十三章 冲突与志向 ,汉冠 “王处仲,你这小人居然还敢在醉霄楼喝酒,我孟观可许你喝酒了?” 玄黑色锦服的孟观直接抄起门板朝甩了过来。 嘶~ 王生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门板可是结结实实的,但这家伙居然一下子就把它拔出来了,这力气得有多大? 王生与王敦同时一避,但食塌上的一桌酒菜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门板结结实实的砸上去,一桌酒菜自然是黄了。 王生暗叫了一声浪费,目光却是定格在这孟观身上。 “孟观,你发什么神经?” 孟观面带煞气,还想冲上来,不过他身后的一个儒服男子却马上拦住孟观。 “孟将军,他毕竟是琅琊王氏的人。” 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又如何? 我孟观岂会怕这个琅琊王氏? “里居,这家伙昨日做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当众揭我老底,这是赤果果的羞辱,今日我若是不把场子找回来了,岂不是要被其他人整日笑话?” 王敦冷笑一声,在一边嘲讽道: “你好歹也是积弩将军,上谷郡公,居然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我斤斤计较你娘,王处仲,我忍你很久了!” 说着孟观直接挣脱李肇的束缚,朝着王敦冲过来。 见识到刚才孟观将门板撕裂开来的力量,王生在心里为王敦默哀。 但王敦却是一脸的淡然,浑然不惧这冲刺的孟观。 “叔时,你若是把我伤了,你这个积弩将军还要不要做了?” 冲到一般,王敦的这句话却是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这小白脸,他几招便可以撂倒,但是他却每每要被这个小白脸羞辱,偏偏还还手不了。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孟观立在中间很尴尬的时候,儒服青年李肇走到王敦与孟观之间。 “叔时,处仲,怎么说你我也曾经是同僚,即便做不了朋友,也不必恶言相向,你说对?” 王敦笑了笑。 “里居说的是,毕竟曾经是同僚,我自然不想恶言相向,可若是有恶狗犬吠,也免不了祭出打狗棒的。” “你” 孟观当时就要发飙了。 李肇却是按住孟观的手。 “叔时,我们还有事情,便不在此处耽搁了。” “哼!” 便先饶了这厮。 孟观冷哼一声,直接朝着外面走出。 在这个时候王敦却不打算放过孟观。 “孟观,你砸了我一桌好酒好菜,不用留点东西下来?” 孟观转头,脸色依然是黑沉沉的。 “王敦,你不要太过分了。” “呵呵,横竖不过是一桌酒菜罢了,便赔十金罢。”李肇却是笑着调解。 十金折合成后世的软妹币也有好几十万了,可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了。 见到孟观退后一步,王敦自然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是如何写的。 孟观现在随时可以揍他,不敢打他只是心有顾忌而已,若他真不顾忌打了自己一顿,虽然他会丢官,但自己平白被打一顿肯定是不划算的。 “既然如此,二位好走。” 不仅没把场子找回来,反倒是再被羞辱了一次,孟观牙关紧咬,看着王敦的眼神更是含着杀气。 王敦,你给我等着。 待孟观李肇二人走后,王生这才走上前来。 “处仲兄果然英雄豪气,面对如此猛汉依然面不改色,小弟佩服。”王生适时吹捧王敦。 王敦呵呵一笑,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开怀之色。 “只是这孟观忒猖狂了,不然我也不会如此盛气凌人。” 这孟观年前与王敦一样都是黄门侍郎,但是他傍上了司马伦的大腿,在杀了杨俊之后便直接成为积弩将军,上谷县公,之后想来会有一番前途,现在得罪他其实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然而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有些事情是不能忍的。 “那孟观李肇来此地作甚?”王生突然问道。 王敦摇了摇头。 “兴许是与赵王宴饮罢。” 赵王? 司马伦? 王生轻轻颔首。 没想到自己居然与大人物相隔得如此接近。 “这一桌酒菜倒是浪费了,不如再叫一桌?”王敦提议。 王生轻轻摇头。 “处仲兄心中的歉意,小弟已经收到道了,现在出来也有一会了,我还有一卷《春秋》尚未看完,不如便回去罢?” 看书? 看《春秋》? 王敦愣了一下。 “郎君居然还在温书?” 在他看来,王生应该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才对,为何连《春秋》都没看完?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读书自然要多读几卷,但也可以多读几遍,书每读一遍都有不同的意会,不多读,恐怕也写不出锦绣文赋,小弟心中有些志向,还需要多读些书才是。” 听完王生的话,王敦顿时肃然起敬。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难怪郎君能够出口成章,与你相比,我实在是大有不如。” 额 王生嘴抽了抽。 “既然如此,那你我便告辞罢。” 王生被王敦亲自送到达货里小院外,这才依依不舍的驱车离开。 回到小院,王生的思维也活泛起来了。 他回想了一下历史发展的趋势。 发现这个孟观赫然也是记载在正史上的人。 在后年,也就是永康元年,孟观将会带兵去讨伐氐羌自立皇帝的齐万年,然后还大获成功。 至于李肇,看他处事圆滑的模样,定然也不是一般人。 不过 这些人暂时与他无关。 不管是孟观还是李肇,他们虽然有些才华,但毕竟跟的是司马伦,而司马伦虽然聪明,但却是出了名的会作死。 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回到院中,王生又开始了自己悠闲的西晋生活。 半个月后,桃柳园事情都结束了,王生举家搬到城外庄园。 相比于毗邻洛阳大市的喧闹,桃柳园显然要僻静得多。 给这些佃户每人十贯五铢钱,算是对他们的赏赐,再降低他们的庄税,从原本主八民二变成了主七民三。 也就是到年末,他们只需要交给王生七成的收获,自己占有收获的三成。 在西晋的占田制度下,一对成年夫妇组成的家庭,先从国家承领了100亩土地,之后要缴纳70亩土地的收成作为地租,实际上就是“官七民三”的收成分配方式。 王生这里看似也是官七民三,但你要知道,他们是王生的佃户,不需要交其他的赋税,这三成收获不需要再给其他人。 而自耕农除了这占田制度的赋税之外,还会收一些杂七杂八的赋税。 对这些佃户来说,三成收获便可以和和美美的过好一年,不愁温饱。 遇到王生这样宽厚的主人,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 王生每日温书识字没有享受太多这些佃户的感恩,倒是小萝莉这厮总是跑到佃户家里去,每次回来都会有些小零食,肚子吃得圆滚滚的。 有空就来挖苦自己,饿了去找点吃得。 这家伙比王生悠闲多了。 若是没有将来的八王之乱,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是不错的。 可惜。 这个世界不允许啊! 既然如此,那王生便唯有争斗了! ( = ) 第四十四章 龙门登高 ,汉冠 九月九,重阳节,登高,赏菊,饮酒。 洛阳南郊东西两山对峙,伊水中流,形若门阙,故名“伊阙”。 西山,又称龙门山,也是王生此去的目的地。 王生身穿白色儒服,手上束巾,手上拿着一把白色羽扇,俨然一副文人雅士的装扮。 在他身侧,王敦王导一身锦服,腰间带剑,剑眉星目清隽异常。 在桃柳园待了两个多月,早有一定基础的王生算是把隶书完全掌握了,也恶补了许多知识,看了这时代不少的典籍。 对这个时代自然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两个多月蛰伏桃柳园,除了王敦王导有时来找他之外,他一心治学,没有与外人接触。 今日还是他第一次走出桃柳园。 九月九,重阳节,王敦邀请王生到伊阙之顶参加诗会。 王敦不少朋友都来了。 作为黄门侍郎,又是琅琊王氏俊彦,王敦的朋友大多是支持太子一系,或者是与琅琊王氏交好的人。 譬如太子冼马江统,散骑常侍潘滔,博士杜蕤,尚书郎鲁瑶皆在此列。 王敦生性洒脱,善于评鉴人物。 他品鉴说这个太子冼马江统为聪慧少言,称散骑常侍潘滔文学卓着,杜蕤清秀胸有沟壑,尚书郎鲁瑶有三公之才 总得一句话,这些人都是当世的人杰。 而与当世人杰相交,王生自然是要来的。 这样的契机,其实他也等了许久了。 “山顶应元早到了,恐怕酒席也摆好了,我们便不要在山腰磨磨蹭蹭了,快些上去罢。” 王生点了点头,点头应道:“该是如此。” 山下清澈的河水潺潺北流,山上林木葱茏,鸟鸣婉转,碧泉飞溅,滚珠落玉。 真是好一副山中美景图。 但从山腰到了山顶,王生发现这山顶也是别有一番洞天的。 这山顶埋在白雾之中,像是被一剑斩断了一般,更妙的是这山顶上还有一块小水池,引出一条流水流淌下山。 在流水边,早有侍从侍女将桌塌美酒美食放在流水侧,两两对立而坐。 流觞曲水,列坐其次 莫名的让王生想到了兰亭集序里面的场景。 古人骨子里果然都是充满雅兴的。 王生三人到了山顶,桌塌边原本在一起打笑的几个长袖锦衣男子马上迎上来了。 “处仲兄,茂弘兄,你俩今日却是来迟了,到时可是要罚酒三杯的。” 王敦哈哈一笑,上前抱住这个高冠宽袖俊美男子,说道:“应元,罚酒三杯我王敦可是不怕的,到时不知道你们四人怕不怕,莫要最后醉得不省人事,被我等嘲笑。” 江统哈哈一笑,却是浑然不怕。 “王处仲,到时谁先醉可还不一定呢,你可不要太快嚣张了。” 王导看了江统一眼,撇嘴打趣道:“应元兄,你是我们中最不会喝酒的,你现在的话可不要说得太大。” 江统俊脸一红,咳嗽两声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王生身上。 “不知这位郎君是?” 在江统说到王生的时候,杜蕤潘滔鲁瑶等人早就开始审视王生了。 每个人都有交际圈子,而交际圈是有排外性的。 要向加入交际圈,首要一点便是得到圈子里其他人的肯定或者是许可。 王敦所在的这个交际圈子里面的人都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人才,要想和他们交朋友,当然是要有一些真材实料的。 或是文学才华,或是清谈老庄,或是饮酒房中术 现在王生清秀少年模样,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满腹经纶之人,俊俏中有些沉稳的脸旁看着也不像是会清谈老庄的,至于饮酒房中术,他这个年纪别说擅长了,有没有接触过都是一回事。 这四人自视甚高,若不是看在这人是王敦带过来的份上,恐怕脸色早就变差了。 不好听的话估计也要说出来了。 王敦自然知道这几个好友的心思。 凡是有才之人都自视甚高,凡是自视甚高的人都有自己的骄傲。 只有被认可的人才能成为他的朋友。 王敦亦是如此。 但他对王生的才学钦佩不已,当然不会担心自己的好友不会接纳他。 只怕到时他们比自己还要疯狂,不仅白日要与王家郎君待在一块,便是夜晚睡觉的时候也要去骚扰王家郎君。 王敦嘴角轻勾,说道:“这是洛阳王生,此时诸位恐怕没有听过他的声名,但不日之后他的声名必然在洛阳鹊起,甚至成为与我从兄一般的文学大儒。” 王敦素有评价人物的喜好,但他评价人物向来都是不会太过夸张的,被他品鉴过的人大多会多些名声,因此不少人都想要被王敦品评。 当然,真正能让王敦品鉴的人都是有才之士,但能获得的赞语虽然也是夸赞,但如现在这般的夸赞却是从来没有。 江统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心想这个少年郎真的有这般大才? 杜蕤也将心中的轻视掩藏下去了。 他是晋朝博士,而博士是掌管书籍文典、通晓史事的官职,在王敦这一行人中,就属他最为渊博。 但即便如此,王敦对他的评价虽然高于别人,但与面前这个少年郎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杜蕤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他可不觉得自己比面前这个少年郎君差。 “郎君不知可是琅琊王氏之后?” 王生羽扇轻摇,面对这些文人俊才倒是没有多少怯色。 他本身在后世也是高校学子,读过的书不比这些人少,自然没有自卑的理由。 况且论到见识远见,王生更是甩他们好几条大街。 故此王生的脸色十分轻松。 “我并非出自琅琊王氏,而是洛阳一处寻常人家出生,恰好是王姓罢了。” 寒门? 或者说连寒门都说不上? 按理说,若是面前的人是寒门的话,自己心中应该是会升起轻视之心的。 杜蕤见过太多寒门子弟了,这些人自称俊才,给自己冠上许多名号,但实际上却一点才学都没有,到处招摇撞骗。 但面前的这个少年郎谈吐不卑不亢,清秀的脸上却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再想起王敦之前对王生的评价,想来这少年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 杜蕤将自己的轻视之心暂时收了起来。 这次宴会可是打着诗会的名号,不怕探不出这个少年的底细! 杜蕤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他倒是要看看着王生到底值不值得王敦的这般夸赞! ( = ) 第四十五章 神鬼之辨 , 既然是打算试出王生的才学,不论是杜蕤江统还是潘滔鲁瑶都没有说话,而是列坐其次,不再言语。 王导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般沉默的宴会,脸上倒是有些奇怪的颜色。 王敦则是脸上带笑,他自然是知道这四个家伙心中的想法。 无非是要探一探王家郎君的底细罢了。 哼! 到时候你们不要惊诧才好。 侍女将菜肴摆上食塌,再给每个人身前的酒樽倒满酒。 这诗会不分主次,完全是随意而坐的,王敦选择坐在王生左侧,而杜蕤坐在王生对面,其他人基本上也是靠着王生做的。 与王生坐得近,不是王生有多受欢迎,而是他们为了方便考校王生的才学,这才与王生坐得近一些。 这架势,倒是有些后世找工作面试的架势。 王生虽然脸上风清云淡,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此次诗会我们中多了一俊朗少年,诸位难道不要向他敬酒?”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王生。 杜蕤第一个站了起来。 “郎君第一次与我等相聚,定然是要敬酒的,郎君,请。” 王生心中虽然知道这杜蕤别有心思,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生可没有怕过。 “多谢子美兄。” 掩袖饮了这樽酒,王生将黑色酒樽反倒,示意自己把酒喝得一滴不剩。 “郎君海量!” 杜蕤脸上带笑,也是一口将酒饮下。 “子美兄亦是海量。” 杜蕤微微笑了笑,若有所指的说道:“这美酒自然是杜康最优,这不由的让我想到了前朝武帝,他那首《短歌行》可是豪迈之极。”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想到曹老板,但王生知道这家伙话绝对不止于此。 果然! 杜蕤后面的话马上说了出来。 “武帝后代中,魏明帝曹睿曾建高台峻阁,欲与神仙往来,以求长生不老之方,郎君承处仲兄如此夸赞,想来自然极是渊博聪慧,有一件事在我心中郁结已久,不得豁达通畅,这天底下究竟有无神鬼?” 原来是考校我清谈的水平啊! 魏晋名士,极好清谈。 他们热衷清谈的题目大概有十二条,其中一条便是鬼神有无论。 即便是到了后世科技发达的时候,依然有人相信有鬼神,更呈论这个时代。 这个题目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有答案了。 答案便是有鬼神。 但是王生想了一下,却是笑着说道:“世上本无鬼神。” 无鬼神? 不仅是杜蕤,王敦等人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王生身上了。 “郎君此言何意?” “魏明帝欲与神仙往来,建柏梁台,立铜人,设承露盘,接三更北斗所降沆瀣之水,再取此水用美玉为屑,调和服之,以求长生不老,然而却壮年而亡,自然证明世间无长生,亦无鬼神。” 杜蕤摇了摇头。 “明帝虽欲立铜人,得长生,然而长安铜人眼中潸然泪下,台边一阵狂风起处,飞砂走石,急若骤雨;台倾柱倒,压死千余人。长生之事自然无疾而终。” “明帝在日后却是再立了一个铜人,依然早崩。” 杜蕤再次摇了摇头。 “不同的铜人,自然无法再与神仙往来。” 直接证明没有鬼神是很难的,反证的话倒是会容易不少。 王生眼神闪烁,已经是想好了该怎么说了。 “子美兄认为世上有神鬼,何以见得?” “《庄子-内篇》有言: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 “如此,还不能证明有神鬼?” 人家庄子写的是小说,能信吗? 吐槽是吐槽,话当然不能这样说。 “子美兄可有见过鲲鹏?子美兄可有见过大椿,彭祖事真是假,还有待考究,未亲眼所见之事,如何能证明有鬼神?” “若我能见鬼神,我岂不是已然长生,还会在这俗世徘徊?” “若有神鬼,为何百姓流离而仙神束手?” “仙神高高在上,并不管俗世之事。” “若真有仙神,定然有人长生不老,可子美兄见有人长生不老?” “长寿易,长生难,况且便是有人长生,一般你我也不会知道的。” 呼~ 王生深吸了一口气,话语如疾风骤雨一般溅撒而去。 “人人都说世上有鬼神,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看到过,所谓《山海经》、《庄子》中的仙神,究竟有谁看过? 若此时你我写下一篇文赋,言之世上有鬼,世上有神,若干年后以讹传讹,世上便有了神鬼。 寰宇无穷大,太阳可以是神明,琼月可以是神明,山川可以有神明,大河可以有神明,大地霜雪之灾是仙神震怒,暴雨连绵大河决堤是上苍责罚,但这为何不能是一个道理,一个规律。 一如狸猫要吃老鼠,马牛要吃鲜草,人要吃五谷肉食,树上的东西为何会掉落于地,而不是升向高空。 这些都是为何? 人们不知他们为何而来,便寄托于鬼神身上,因为人们害怕未知,害怕神秘。 是故世上本没有鬼,信的人多了,也便有了鬼。” 王生这一番长篇大论让杜蕤目瞪口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想与王生辩论一二,但是听到后面,他心中也生出了一些迷惑。 是啊! 为何狸猫一定要吃老鼠,马牛一定要吃鲜草,人一定要吃五谷肉食? 难道不可以什么东西都不吃吗? 为何树上的东西会掉落于地,而不是从树上掉到天上去呢? 是鬼神之力,还是这郎君所言的规律? “这这” 杜蕤磕磕碰碰了许久,最后只得摇头说道:“郎君这番言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听时觉得荒谬,但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有几分道理” 江统亦是被王生的言语惊诧到了。 “此番神鬼之辨若是流传出去,恐怕又要兴起一波对于神鬼之辨的讨论了,不想郎君小小年纪,对神鬼之辨居然有如此见地。” 鲁瑶潘滔对视一眼,眼中都可以看到对方的敬服之色。 杜蕤仔细想了许久,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轻轻的摇了摇头。 “神鬼之辨,郎君更胜一筹,杜蕤佩服!” 说不过王生杜蕤也不生气,脸上反倒是带着笑容。 方才王生的一番话说出来之后,让他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为何树叶果实掉落的时候,是落在地上,而不是飞到天上去? 若真无鬼神,这又如何解释? 杜蕤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 = ) 第四十六章 站队 , 清谈不是喝酒、喝茶乱聊天。 清谈是一种高级的学术社交,是这时代士族阶级最有教养、最有才华的顶尖知识分子中进行的一种学术活动。 它通常有三种形式: 一种是由一个人主讲,这个人通常是大师级人物。 第二种方式也是最多方式,是两个人论辩。旁边有欣赏聆听的观众,两个人辩论的时候,一方先提出自己的观点,另一方反驳,精彩的辩驳会持续几十回合。 第三种是几个人共同讨论 王生之前与杜蕤之间的辩论很显然是属于第二种。 神鬼之辨之后,在座的人可以说是在心里接纳王生加入这个圈子了。 从之前王生的言谈举止,加上他那新颖而又新奇的思想本身就证明了这个少年不是常人。 仅仅异于常人这一点便足够加入他们了。 这证明王生有一技之长,他擅长清谈,不算是一无是处的人。 更何况,面前这位少年不仅仅只有清谈之能,按照王敦的话来说,他在文学方面可是像王夷甫那般的大才。 王夷甫是何人? 天下读书人共推的士林领袖,文学方面在这个时代更是顶尖的。 还没有人敢直言他们的才学比王衍更好。 王敦说这个少年日后可以成为下一个王衍,虽然有些夸张,但也证明了这小郎君是长于此道的。 诗赋啊! 江统鲁瑶潘滔眼中都期待之色。 他们都是爱好文学的人,若是能够见证一篇传诵天下的诗赋出来,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 至于杜蕤,他此时低头沉思,一时看着地上的树叶,一时看着树上的树叶,手上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可没有闲心去管王生。 见到气氛变得和谐起来之后,王导端起手上的紧酒杯,却是朝着江统比了一下。 “应元兄,上局我们的局可还没有辩论完呢。” “上一局?” 江统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那赤壁之战有什么好辩论的,特殊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若没有这些因素,就算你王茂弘再厉害,也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个辩论没有意思,没有意思。” “是你江应元怕了?” 怕? 江统的脸马上通红起来了。 “我岂会怕你王茂弘?” “若是不怕,为何不跟我继续辩论,恐怕你是论不过我罢?” 论不过你? 江统撸起袖子,直接站了起来。 “若我是曹孟德,岂有你孙刘存在之理,铁索连环我定然不会使用,到时候百万大军压境,你那几万人岂有不败之理?” “若我是周公瑾,岂会怕你曹孟德?” 两人脸红脖子粗,就差抱在一起打架了。 “好了好了。” 王敦连忙劝解道:“每次你们两个清谈辩论都要打起来,这样子被外人看去了岂不是要笑话你俩?” 潘滔也是笑了笑。 “这赤壁之战你们都不在当时当场,现在做事后诸葛又有什么用处,不过无用之谈罢了,我今日看《老》、《庄》、《易》又有新的体悟,不如你我都来辩一辩老庄本我如何?” 辩老庄? 王导与江统同时摇头。 “你日日与太子作伴,见的人多了,我才不与你辩老庄呢,你要辩老庄,可以去找我堂兄。” 王敦咳嗽两声,摇头道:“呵呵,怎么扯上我了?不如你去找小郎君论辩罢。” 找我? 王生摸了摸鼻梁,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对老庄之学可没有多少研究,岂能与阳仲兄论辩?” 江统马上为王生开解。 “小郎君年纪尚轻,即便是学富五车,总是有不擅长的,这一点无可厚非,只是应元你是太子冼马,是辅佐太子,教太子政事、文理的官职,也算是日日与太子相伴,你应当与阳仲辩论的才是。” 江统马上摇头。 在这个圈子里面,每个人都是变态,除了他之外。。 王敦是好几方面都是变态,王导老是钻研一些比较奇怪的方面,他当然不是王导的对手,而潘滔尤其擅长老庄,在场能与他辩论的也只有王敦与杜蕤。 官职为博士的杜蕤最是渊博,基本上没人想去找他的麻烦,至于鲁瑶,变态在办实事方面,嘴上功夫倒是说不过他。 “子玉,不如你与阳仲辩论如何?” 鲁瑶马上摇头。 “你们这些人的事情别扯上我。” 鲁瑶是被这些人欺负多了,现在自然也学乖了。 在这个时候,众人都是把目光定格在杜蕤身上。 “子美,你最是渊博,老庄自然也不在话下,与阳仲辩论一二如何?” “啊啊?我?” 杜蕤从沉思中走出来,还有些迷糊。 “你与阳仲辩论老庄?” 辩论老庄? 杜蕤马上摇头。 “要去辩论你去辩论,我是不想跟他辩的,阳仲这厮语风犀利,不一会儿就要问候长辈了,我才不去。” 被杜蕤点名批评,潘滔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也不敢继续谈下去了,心里却是想道:我虽然是暴躁了一些,但也不总是问候长辈的,我偶尔也问候过你的后辈 当然这句话要是说出来,潘滔知道自己讨不到好果子吃,索性他就不说话了。 潘滔不说话,王敦眼神却是闪了闪。 在场的人除了王生以外,基本上都是太子司马遹的人,他眼睛一转,向着王生问道:“郎君,不知你觉得当今太子殿下如何?” 司马遹? 王生思维一转,马上明白了王敦的意思。 这是来问他是站在哪一边的啊! 王生自然是站在司马遹这边的。 “太子天资聪颖,有宣皇帝之风,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可以随意评价的。” 口中说司马遹不可评价,王生却在心里偷偷的吐槽司马遹。 这个司马遹虽然天生聪颖,还有晋武帝给他背书,朝中大臣基本上都与他有关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输了,被一个妇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说实话他是个蠢人。 不过司马遹虽然靠不住,但王生从来都只有一个选择。 王敦脸色微喜,再问道:“那郎君以为贾后如何?” 贾南风? 既然要选择站队,自然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呼~ 王生吸了一口气,说道:“粗鄙妇人,扰乱朝纲,人人得而诛之!” 若原来王敦是微喜的话,此时王敦便是大喜了! ( = ) 第四十七章 引荐 ,汉冠 王家郎君果然如他们一般尊崇太子,厌恶那可耻妇人贾南风! 不仅王敦脸上露出大喜之色,王导江统等人脸上亦是带着些许笑靥。 如果说原来他们在才华上接纳王生的话,现在他们便是从阵营,从利益方面接纳王生了。 在王生表明他的政治态度之后,王敦等人已经是把王生当成是自己人了。 才华能够让人惺惺相惜,但组成联盟,成为彼此的依靠,愿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的人,只有利益相同的人。 感情在利益面前是总是脆弱得不值一提的。 “不想郎君也是深明大义之辈,来,我敬郎君一杯。” 江统举起手上的酒樽,站了起来。 “朝局动荡,人心惶惶,而贾南风却更加肆意妄为,妄想迫害太子,实在是该杀,如今这有识之士又多了一人,我等实在感慨万千,郎君,我敬你一杯。” 潘滔也举起手上的酒杯站了起来。 “天下龙气,天下大义皆在太子身上,郎君深明大义,我等欣喜,干!” “来!” 王生也少有的生起一段豪气。 有这些人在,他说不定可以改变西晋的结局,甚至让八王之乱消灭于无形之中? 七人一同起身,掩袖仰头将酒一口喝完。 “啊!” 王敦畅快的吐了一口浊气。 “好酒,好景,好郎君!” 王生笑了笑,在把酒咽下去之后却是突然问道:“我听说太子设集卖肉,诸位皆是太子身边的人,自然知道这不是一个太子应该做的事情,诸位为何不多加阻止?” 听到王生主动问太子的情况,王敦心中一喜,但脸上却露出苦色。 “我等自然是劝慰再三,可惜殿下被贾后所诱,宫中宦官也受到贾后指使,一个个献媚奉承,消磨殿下,说什么‘殿下应该趁着年轻力壮好好玩乐,何必自我约束?’说什么‘殿下不知道用威严刑法,天下的人怎么会惧怕臣服殿下?’有这些宦官在,殿下如何能够专心治国王道?” 江统脸色也有些难看。 “我身为太子冼马,日夜侍奉在殿下身侧,这些宦官的嘴脸我更是清清楚楚。殿下宠幸的蒋美人生了个儿子,这些宦官便对殿下说应当厚加赏赐,为皇孙多造些玩好之器,殿下依从,导致现在殿下怠慢松弛日益明显,还常常不上朝侍奉。不仅如此,殿下在宫中开设集市,让人杀牲卖酒,还亲手拈量斤两,与市井屠夫一般。” “你们便不去劝谏阻止?” 潘滔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等又何尝没有去劝谏,应元向殿下劝谏,殿下根本不听。 舍人杜锡觉得殿下不是贾后所生,而贾后性情凶暴,深感忧虑,每每忠心规劝殿下修德行纳善言,远离谗言和诽谤。殿下却是发怒,让人把针放在杜锡常坐的毡中来刺他,杜锡不知,落座后针扎入臀部,血流不止。 至此之后,敢去劝慰殿下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王生点了点头,对此他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司马遹蠢便蠢在这里。 “若太子不修德行,那贾后奸计岂不就此得逞?” 江统潘滔皆是叹气,他们有一腔热血,也有满腹经纶,但面对太子司马遹他们确实没有多少办法。 太子不傻,但做的事情全是傻事,这让他们无可奈何。 “这我等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江统给自己灌了一口热酒,脸色抑郁。 王生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而王敦见到王生这副表情,眼睛微亮,有些期待的问道:“郎君难道有劝诫殿下的办法?” 劝司马遹? 或许有。 但王生心中还不确定,他要亲眼去看看司马遹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不知道司马遹是聪明人做傻事,还是聪明人假装做傻事。 前者是明君蛰伏,后者是司马遹真的傻。 王生心中自然是希冀司马遹是故意做傻事来麻痹贾南风,但看着后世司马遹的下场,这个希望可能很渺茫。 王生直视江统道:“或许是有,但我想亲眼见太子一次。” 见太子? 江统潘滔愣了一下。 杜蕤鲁瑶脸上也有异色。 “郎君见了殿下便有把握?” “五成。” 王生将手掌摊开。 五成? 江统潘滔对视一眼,两人咬了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以小郎君之前与杜蕤辩论的架势,说不定真的能够劝谏成功。 赌了! “那过几日我便向太子引荐郎君,不过郎君可有写好的诗赋,或是注解,也好做引荐之用。” 江统潘滔要引荐一个人去见太子,那也得这个人是有两把刷子的,若是一点能力都没有,那太子岂不是人人可见? 诗赋? 郎君早有了啊! 王导马上在一旁笑着说道:“我所知之,郎君便有《越女词》了。” 越女词? 江统潘滔眼中一亮,杜蕤鲁瑶脸上也露出好奇之色。 “处仲说小郎君有王夷甫之才,如今我倒是要见识一二。” 王导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越女词念了出来。 众人听罢,脸上都有惊艳之色。 “好诗,好诗。” 江统眼睛发亮,他自然是会品鉴诗词的。 杜蕤亦是点头。 潘滔虽然也觉得这诗赋是佳品,但眉头却是皱了皱 “可凭借这首诗,恐怕不足以将郎君引荐至太子宫前。” 越女词虽然是李白写出来的,自然算是好诗,但是毕竟是描写男女情爱的,在引荐方面若是放上这首诗,那司马遹会觉得王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生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勿忧。” 王敦却是在一边笑道:“今日便是诗会,郎君见到你我自然能做出绝好的诗赋出来,诸位烦恼什么?” 江统潘滔的眼睛马上一亮。 “那我倒是要看看郎君今日究竟有何佳作。” 王导哈哈一笑,对着侍从侍女说道:“拿纸笔来,我要亲自为今日龙门登高做序。” 王敦瞥了王导一眼,他如何不知这小子的意思。 若是王家郎君有绝好诗词出世,这家伙也能跟着沾光。 真是狡猾。 不过他也不能落于下风。 “拿琴来,我欲为小郎君弹奏一曲高山流水。” 江统眼珠一转,马上将腰间的宝剑抽出来。 “处仲兄弹琴,那我便伴琴舞剑。” 杜蕤鲁瑶对视一眼,暗骂这几个人好快的速度,一下子便把可以做的事情全抢了。 若是小郎君真有诗赋传世,又引荐于太子身侧,传出去绝对是一段佳话。 不行! 风头可不能给这些人抢去了。 杜蕤马上站了起来。 “既然诸位如此有雅兴,那我便为郎君起头,做抛砖引玉之用。” 鲁瑶站了起来,说道:“我也一样。” 见到这些人如此模样,王生倒是目瞪口呆。 这是完全相信他真的能写出好诗赋出来啊! 若王生无才,今日恐怕就混不下去了。 看来。 是得拿出些真材实料来了 ( = ) 第四十八章 望岳 82 王敦纤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 铮~ 琴声起,高山流水之音旋即而至。 在这高山流水之音中,江统挥剑而舞,杜蕤则是起身在这流觞曲水的地方踱步,时而看天,时而看地,时而叹息,时而长啸,看起来跟一个疯子似的 当然,王生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杜蕤踱步了许久,脸上突然露出狂喜之色。 “有了,有了,我有了!” 杜蕤脸上露出极为开怀之色。 “子美有好诗赋了?”鲁瑶眼睛一亮。 杜蕤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颇为自得之色。 “郎君,我这首诗虽然是做抛砖引玉之用,但你的诗赋可不要逊色于它,不然我可要占尽风头了。” 王生转头看了杜蕤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可不怕这杜蕤写出什么好诗赋出来。 “子美兄最是渊博,想来诗赋更是不差,但子美兄若想赢过小弟,恐怕也要有一些功力。” 有本事的人都是有自己的骄傲的,王生虽然没有傲气,但也要有傲骨。 “好,且让你看。” 杜蕤这些话说出来后,王敦弹着琴,嘴角露出了笑容。 江统舞剑一顿,也开始好奇起来了。 杜蕤从不打诳语,他这般说,证明他这个诗赋绝对是佳品。 杜蕤走到王导身板,一把将他的笔抢了过来。 “杜子美,你作甚?”写序写到一半,笔被抢去了,王导心中自然不爽。 作甚? “写这个序不急,且看我的诗赋。” 王导脸上虽然不悦,但还是把位置让出来了。 哼! 我倒是要看你这诗赋是不是真的好,若不是什么好诗赋,看我如何骂你! 上问候长辈,下关心晚辈,不带一句脏字的话已经开始在王导胸中酝酿了。 握着笔毫,杜蕤大喝了一声,口中出语,手也开始动起来了。 “游目四野外,逍遥独延伫。” 此句一出,王敦等人的嘴角也是渐渐勾了起来。 首联不错,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重阳游龙门,阳气祁甘雨。膏泽流盈处,习习祥风来” 颔联与颈联一出,更是增添了几分游玩趣味。 但王敦鲁瑶等人知道若仅仅是这首颔颈三联,这诗赋虽好,但也只是一般般,没有好太多。 无非是书写游玩趣味罢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尾联。 杜蕤笔锋一转,诵咏的口气也变得深远高阔起来了。 “身居伊阙顶,洛阳一片叶。” “好!” 王敦首先站了起来,琴都不谈了。 “子美胸中志向在天下,这洛阳虽为帝都,但在子美兄心中也不过一片树叶而已,好志向,好诗赋!” 王导亦是点头。 原本他在胸中积蓄了不少问候的言语,不过在这尾联出了之后,王导也不得不把这些话憋了回去。 虽然这杜子美十分无礼,但这首诗却是好诗,看在这首诗的份上,便饶了你这厮。 王导有些恨恨的想到。 “没想到子美兄除了知识渊博之外,还有如此才学,胸中居然还有如此大志。” 杜蕤轻轻挥了挥手,谦虚的说道:“区区小诗,不足挂齿,我岂能与郎君的诗赋相比?” 这家伙话虽然谦虚,但是看向王生的眼神可一点都不谦虚。 果然还是在争强好胜的年纪啊! 王生虽然也是在这个年纪,但毕竟是穿越过的人,且时时自危,可从来没有脑热过。 “子美兄好诗赋,小弟亦是佩服不已。” 嘿嘿! 被王生一句夸赞,杜蕤脸上露出满足之色。 他早就看王生不爽了。 当然这个不爽不是因为王生,主要是因为王敦。 王处仲这厮在品评他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高的评价,但是在品评这小郎君的时候却穷尽赞美之词,实在是让他不服。 你若真的配得上这称赞,最少是要我服气? 若你比我杜蕤厉害,我自然无话可说, 而现在要让他杜蕤服气,首先要正面打败他这首诗,你必须做出比这首诗还要好的诗赋。 但这很难,几乎不可能做到。 因为这首诗已经很好了,比之嵇康阮籍的诗也不逞多让,他可不信王生能写出更好的诗赋来。 他在等着看王生的笑话! 在这个时候,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王生身上了,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疑问: 这个王家郎君是否真的如王处仲所言那般厉害,是否真的能写出比杜蕤还要好的诗赋? 哪怕是王敦,在这个时候也是迟疑了一下,同时心中有些惭愧。 早知道就不给小郎君冠上如此高的评价了,他原本是想要这些人快些接纳王生,没想到却起了反作用。 杜蕤的这首诗不管在修辞还是意境上都是上佳的,要想超过它,便要写出绝佳的诗句,真正能够千古流传的诗句。 但是这种诗句小郎君是否写得出来? 王敦都开始为王生担忧了。 作为正主,王生脸上倒是没有异色。 杜蕤的这篇诗赋虽好,但哪里敌得过王生是穿越者,是人民币玩家。 原本王生还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诗赋的,但是现在有了杜蕤这首诗之后,他倒是有思路了。 你不是‘身居伊阙顶,洛阳一片叶吗’? 那我便‘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王生嘴角带笑,说道:“不知道子美兄这诗是何名?” 见到王生丝毫不慌张,杜蕤也将自己的嚣张气焰降低了不少。 看着小郎君的模样,不会真有比自己还要好的诗赋? 若是如此,我如此嚣张,岂不是成为这段佳话中的反派了? 杜蕤可是知道那些写书人的嘴脸,若他是反派,指不定自己的形象是多么丑恶的。 这绝对不行! 我杜蕤可是正派人士。 咳咳。 杜蕤咳嗽一声道:“此诗在龙门写下,不如叫《游龙门》,郎君以为如何?” 王生点了点头。 “很是恰当,子美兄不仅才识渊博,更是文赋优美,意境深远,但” 前面的时候杜蕤还被王生夸得很舒服,不过加了一个‘但’字,谁都知道有反转了。 杜蕤眉头一皱。 王敦等人轻呼一声,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了。 这小郎君见了杜蕤如此诗赋却泰然自若,虽然是在夸赞杜子美的诗,但绝对不像讨好的赞美,反倒像是要为某些东西做铺垫。 譬如 你这首诗写得非常好,简直就是上品中的上品,但是与我的比较起来,就要有所不如了。 先扬后抑? 王敦等人脸上皆露出好奇的神色。 “但是什么?” 杜蕤心中也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王生嘴角轻勾,眼中也有欢快之色。 “但小弟有一首诗,或许比子美兄的要好一些。” 果然! 王敦等人在心中大呼如是。 这小郎君果然是有所依仗的。 杜蕤嘴角抽了抽,心中还有些不敢置信。 小郎君真的有比《龙门游》还要好的诗赋? 难道他真的要成这段假话中的反派了? 不! 他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写出比《龙门游》还好的诗赋。 “那便请郎君诵咏出来罢!”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一遛的。 王生也没有卖关子,他走到杜蕤身侧,将案牍上的笔毫握在手中,形似王羲之的行书便跃然于纸上。 只见那白纸上赫然写下两个飘逸的字: 望岳。 感谢阿飞皇的币打赏,谢谢。 另外,新的一周希望大家多投推荐票,毕竟这本书是新书,而且因为停更过,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推荐位。 总之 拜托大家了。 第四十九章 郎君大才 ,汉冠 望岳? 杜蕤眉头微微一皱,虽然他心中有不妙之感,但大概还存了一些侥幸在里面。 说不定小郎君读书没我多,不知道判断诗赋的优劣,故此他自认为他的诗赋比这《龙门游》好,但其实并不是如此的。 杜蕤在心中自我安慰,脸色当然没有多好看。 王敦等人则是忍不住围了上来,当他们见到王生的字迹的时候,脸上便露出十分诧异的神色出来。 这是行书? 要知道,行书是在王羲之之后才兴起的,在之前很少有人用这个字体。 行书到王羲之手中,才将它的实用性和艺术性最完美地结合起来,并且广为流传,成为与楷书草书比肩的大宗。 若是寻常行书,只要把八分楷书写得同其他书法流走一些、而去其隶体波势就变成行书了。 但小郎君这里不同。 王家郎君的字体与楷书有很大的变化,省去了许多比划,但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王敦脑中莫名想到了这两个词。 这字居然也有这样的写法? 原本王敦等人是要看王生诗赋的,但先被字迹吸引了。 在这个时候,众人渐渐把心中的疑虑打消,莫名的对王生有些信心来了。 这小郎君写的一手奇字,写得出如此字迹的人,写出传世诗赋好似也不会太让人难以接受。 就在众人出神的时候,王生开始写首联了。 “伊阙夫如何,洛邑青未了。” 这是写伊阙东西二山的诗赋啊。 从这首联上来看,小郎君看起来是要下一盘大棋啊! 散骑常侍潘滔眼中露出期待之色。 笔锋停顿了一下,王生让笔毫吸满墨汁,在白纸上继续写道: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若说首联是在下一盘大棋的话,这颔联便是开始落子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单是这颔联,便是让人心胸开阔,而这还仅仅是颔联! 王敦眼中是露出期待之色,在王敦身后的王导眼睛也闪了闪。 这绝对是一首好诗赋! 王生笔锋未停,继续写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若说颔联是开始落子,那么这颈联便是开始出招了。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杜蕤抬头望向远方,在龙门之上,层云之下,远方群峰云生,仿佛有归鸟入谷,确实胸怀开阔。 杜蕤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仅仅是首颔颈三联,王家小郎君的这首《望岳》便超过他的《龙门游》了,更逞论这《望岳》还有尾联的画龙点睛之笔未用。 鲁瑶眼睛亦是发亮。 这是好诗,好意境啊! 前三联便如此,那尾联会如何? 鲁瑶心中像是被蚂蚁撕咬一般瘙痒难耐。 尾联,他想要马上看到尾联! 他之前虽然听王敦如此夸赞王生,心里其实没有多当一回事的,认为这是王敦在给王生造势,如今看来,好像是自己想错了。 这郎君,真的配得上王处仲的夸赞! 呼~ 王生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 若不是这杜蕤写出来的《龙门游》确实优秀,王生也不会把杜甫的《望岳》搬出来。 王生虽然对《望岳》做了一些简单的修改,但它的意境是半点未变的。 这首诗广为的流传的不是前三联,而是尾联,也正是尾联让本来就意境非凡的诗再做了一次升华。 王生也不拖沓,笔毫转动,最后一联也写出来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如果王敦潘滔江统鲁瑶这些人方才是充满期待的话,现在他们便是心中的期待被满足的模样。 爽! 非常的爽! 若无尾联,这首《望岳》绝对算是一首好诗,一首上佳的诗赋,但绝对算不上绝佳的诗赋,但是尾联一出,它马上变成一首可以传诵千百年的绝佳诗赋。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好大的志气,好广阔的心胸! 这是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才能写出如此诗赋出来的。 “郎君,这首诗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豪迈的诗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郎君心中有如此大志,日后定然是治国安邦之大才,成就未必会比我那从兄差多少。” 王敦由心的称赞王生,其他人见到王敦如此夸赞,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觉得这样的夸赞还不够。 这首诗实在是太好了! 鲁瑶上前将王生写好的白纸拿上来,轻轻朗诵了出来: “伊阙夫如何?洛邑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好诗,好诗,我原本以为处仲兄与你的评价是过誉,但如今看来,处仲兄居然罕见的得谦虚起来了,以郎君大才,值得更好的评价,之前我看郎君《越女词》便知道郎君长于诗赋,如今《望岳》一出,与你同辈的人,恐怕没有一个能够与你比肩的。” 潘滔也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许轻松之色。 原来他还担心王生的诗赋不够好,很难将他引荐到太子身前,但现在有了这《望岳》,这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这不是情爱之诗,这是舒志之诗,若太子见到这《望岳》,恐怕马上想要见小郎君。 江统脸上也是带着笑意。 小郎君清谈不差杜蕤,诗赋更是绝佳,如此有才学之人,或许真的能够劝诫太子,让他悬崖勒马。 众人纷纷上前夸赞王生,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赞美之词一次性用完。 而在人群之外,杜蕤却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哎~” 王生转头看向杜蕤,问道:“子美兄因何叹气?” 虽然王敦潘滔这些人用五花八门的话来夸赞他,但王生此时的头脑是十分清醒的。 胜不骄败不馁。 再者说《望岳》是杜甫的,又不是他王生的,他为何要骄傲? 杜蕤一脸生无可恋,说道:“郎君有大才,杜蕤不该怀疑郎君的,如今这《望岳》一出,我这《龙门游》与它比之如同荧虫之光妄比皓月之辉。” 王生却是哈哈一笑。 “横竖不过一首诗,哪有子美兄说得那般厉害,依我看来,子美兄的《龙门游》其实不差《望岳》,只是我这首诗更合处仲兄他们的胃口罢了。” 王生开头,王敦马上说道:“子美可不要做女儿姿态,况且你这《龙门游》也不差,再说了,你本身便不是长于诗赋,何必纠结于此?” 王导点了点头,亦是说道:“若我如你这般,我从兄王夷甫、堂兄王处仲皆是当世英才,我岂不是要成一个醋坛子了?” 潘滔鲁瑶等人也都上前安抚杜蕤。 杜蕤点了点头,说道: “诸位说的对,是我癔症了。” 说着他头转向王生,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 “今日郎君《望岳》,确实是世上少有佳作,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等下一次宴饮集会,我定然也有上佳诗赋现世,不差《望岳》。” 王生微微颔首,脸有笑意。 “如此,那小弟便翘首以待子美兄大作了。” 见到王生谦逊的模样,再想到自己方才得势时候的跋扈样,杜蕤顿时惭愧起来了。 小郎君性情如玉,如君子一般,当真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同时杜蕤在心里暗自决定今后要多去叨扰王生。 他可是放下狠话的了,日后若是没有好的诗赋岂不是要丢大脸? 我杜蕤可是正派人士,还是要看顾一下脸面的。 ( = ) 第五十章 林朝来访 ,汉冠 此次宴会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才落下帷幕。 本来不太会喝酒的王生也喝了不少酒。 这个时代的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喝得多人还是受不住的。 “郎君,我在洛阳有好几处庄园,里面美姬舞女无数,你若是想来,哥哥我必定扫榻迎之。” 王生喝得酒虽然多,可没敢把自己喝醉,但杜蕤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满脸通红,咿咿呀呀的模样与醉汉无异。 “来人,将你家主君送回家中去。” 王敦虽然也喝了不少的酒,但他久经沙场,加上自身酒量不低,因此虽然脸上微红,却一点都没醉。 “诺。” 原本跟着杜蕤来的家奴侍卫赶忙将杜蕤扶到马车里面去,也不管杜蕤嘴中在说什么,马车在马儿的嘶鸣声中朝着远处走去了。 “处仲兄,郎君,我等便也告辞了。” 江统潘滔走上前来,他们虽然满身酒气,脸颊通红,却也没有喝醉。 “应元,阳仲,一路走好!” 江统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定格在了王生身上。 “郎君,你且在家中等待,明日我便向殿下引荐你,想来以望岳诗赋,加上我与阳仲多加吹捧,殿下应当是会见你的,你可真的要说服殿下,不然我可没能力再引荐你一次了。” 王生点了点头。 对于说服司马遹,他心中已经是有两套方案了。 一套方案针对装傻的司马遹,第二套是针对真傻的司马遹。 在王生心中,他自然希望用到的是第一套。 “应元兄放心,若我能去见殿下,定然会竭尽所能,殿下能够振作起来,也是天下人都想要看到的事情。” 江统点了点头。 “如此,便请郎君多多费心了,告辞。” “应元兄,阳仲兄一路好走。” 在江统潘滔上了马车之后,鲁瑶笑了笑,也起身了。 鲁瑶是这个圈子里面说话最少的人,但也是最注重身体力行的人。 “处仲兄,郎君,那我便也告辞了。” “子玉兄好走。” 王敦当即满脸带笑的迎上去。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王敦上前小力的拍了拍王生的肩膀,笑着说道:“郎君今日可是给我涨了不少脸。” 在刚开始的时候王敦给王生的夸赞说实话算是夸下海口的,本意是想要让王生更快的融入其中。 不过其中出现了一些变故。 好在王家郎君确实是有真材实料,而有了今日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他王敦之前在王生微末之时的评价便可以给王敦带了不小的声名。 有识人之能,这个名声对他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王生向后退了一步,郑重的对着王敦行了一礼,说道:“今日处仲兄带我见应元兄这些人,王生感激不尽,日后处仲兄若是有事相求,小弟定然竭尽全力。” 这句话并非是敷衍的感谢,而是发自王生心底里的感谢。 若是没有王敦带他过来,他自然也没有见江统潘滔的事情,若见不到江统潘滔,更没有引荐与太子司马遹身前的事情了。 王敦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即便他是把自己当做是知己,想要与他深交,但王生上辈子也算是有些阅历的人,自然知道即便别人不图回报,但是这个人既然帮助了你,你便不能忘了他所做的事情。 有恩必报,有仇必报。 这是王生的人生信条。 “郎君,这只是随手为之罢了。” 这确实是王敦的随手为之,以他的见识,他自然知道王生的才学会被他的这些挚友接纳。 况且,王敦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自从武帝驾崩以来,朝局渐渐掌握在贾南风手上,洛阳局势一点点变得糜烂起来。 虽然朝中有大多数人都是站在太子身边的,但也有越来越多人与贾南风站在一起。 据王敦所知,这些年来赵王司马伦也渐渐与贾南风走在一起,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在这个关头,本应该担起大任的太子殿下却如此颓废,实在是让王敦有些无可奈何。 他想要找寻天下的仁人志士,一路护卫司马遹走圣王之道。 王生诗赋超绝,思维新奇,自然是王敦看重的人选。 与王生也算是相识接近三个月,王敦心中也明白这王家郎君是值得他帮助的人。 他不过只随手而为的事情,便得到小郎君的感激,承诺。 这证明小郎君是知恩图报的人。 而得到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的友谊显然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王敦轻轻的看着王生,脸上也露出笑容出来了。 “郎君日后若是有事情,大可以来找我,我王处仲虽然在洛阳不是什么显贵人物,但那些宵小还是要顾及我琅琊王氏的名号的。” 王生羽扇轻摇,微微颔首。 “若有事情,我定然会去找处仲兄的。” “好!” 王敦哈哈一笑,脸上显得也有些高兴。 不管日后这王家郎君取得多大的成就,在写传的时候总是要先写自己有识人之明的。 想到此处,王敦脸上的笑容便更欢了。 “郎君,此时天色也不早了,我便送你回桃柳园罢。” “如此便有劳处仲兄了。” 可惜自己无官无职,还没有资格用马车,不然他肯定是要买车的。 老是用王敦的车马他也不好意思啊! 上了马车,王导却是突然对着王生问道:“若是过几日太子殿下召见郎君,郎君要如何劝诫殿下?” 看着王导一脸好奇的模样,王生脸上却是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 “这个,茂弘兄日后便知了。” “神神秘秘” 王导撇了撇嘴,倒也不好直接过问,只是心中的好奇被王生彻底的勾了起来。 他换位思考,若是他要去劝诫太子,他自己会怎么做? 想了半天王导心中还是没有头绪,索性也就不想了。 车轮咕噜噜的,很快便到了桃柳园。 作别了王敦王导,王生朝着庄内去了,不想在庄园门口却见到一个熟人。 林朝?!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生心中有些迷惑,但还是走了上去。 “伯父怎么到桃柳园来了?” 林朝露出一抹微笑,当然,在那条刀疤的映衬下这笑容就不那么好看了。 “区区三个月不到,没想到郎君便大变了样,不仅有了庄园,还结交了不少权贵子弟,若是你父亲在泰山府君那边,恐怕也是可以将眼睛闭上了。” 林朝一身锦服,腰间挂着一把长剑,此刻双手抱胸显得很轻松。 但王生却有些紧张。 林朝是杀手,是刺客,是游侠。 无论现在林朝是什么身份,突然出现在庄园外找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当然,不管再坏的事情,他可不能自乱了阵脚。 “伯父还没回答侄儿的问题呢?” 问题? 林朝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腰间的剑也被他缓缓抽了出来 第五十一章 隐患 “伯父?” 王生寒毛倒竖,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林朝是来杀他的? 若这林朝是来杀他的,以林朝的剑术,王生可以说是十死无生了。 想到这里,王生心中的恐惧反倒是消失了。 反正挣扎也没用,不如不挣扎。 再说了,头掉不过碗大的疤,怕个球儿! 林朝嘿嘿一笑,倒是没有上前一步。 “郎君可认识这剑?” 原来不是来杀我的 在历经了那刺客一役之后,王生也知道他或许惹到了一些人。 这件事是王敦处理的,原本王生以为王敦会把这件事处理得很好,但林朝现在出现在他面前,证明这件事可没没完。 “不认识。” 这剑古朴无比,即便是在黑夜也不会反射出什么光芒出来,显然是一把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剑了。 王生见过林朝的剑,林朝的剑是华丽无比,锋芒毕露的,与这把剑迥异。 这不是林朝的剑。 “不认识?” 林朝眉头一皱,旋即释然。 “也对,你不是剑客,对剑不敏感,当年你应该知道‘快剑手’钱程罢?” 快剑手钱程 这个人王生倒是知道。 这是那日来刺杀他的剑客。 “这个人我知道。” 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王生的眉头微微皱起。 “伯父因为这个人来找我?” 是好友,寻仇而来? 林朝点了点头。 “我与这个人有些约定,几个月前,这家伙要与我约剑,说他的剑才是洛阳第一剑,我不胜其扰,便答应了他,没想到当日便放了我鸽子,不想是没在郎君手上来了。” 王生拳头微微紧握,脸色如常的问道:“伯父想为他报仇?” 报仇? 林朝摇了摇头,他将这剑入鞘,朝着王生这边扔了过来。 “伯父这是?” “我与这个快剑手又无多少联系,我为何要为他报仇?” 这倒是让王生有些迷糊了。 “那伯父今日来这里是?” 你哔哩哔哩了这么久,跟我说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我说了,你父亲曾经给过我恩情,我是来还恩的,我林朝不想要将恩情拖得太久,上次加这次,你父亲与我的恩情也算是还完了。” 此时月牙儿渐渐升起,照着王生的脸也有些冷冽。 “敢问是何事?” 林朝有些赞赏的看了王生一眼。 他之前是恶趣味的想要吓唬一下这少年,没想到这小郎君面色如常,丝毫不怕他,倒是让林朝有些诧异,心里又有些失望。 “你可知道那快剑手是谁的人?” 王生点了点头。 这件事出了之后,虽然由王敦出面处理,他自然也是有搜寻一下消息的。 “他是‘肉山’杨洪的人,而杨洪是幽州刺史李阳的人。” “你既然知道,还会如此淡定?” 王生呵呵一笑,他就算是不淡定,也不能改变什么事情,更何况天塌了还有高个的人顶着。 “这件事是王敦处理的,想来有他出面,那杨洪还是要顾及一下琅琊王氏的。” 林朝却是摇头。 “若是别人,确实如此,但这个人是杨洪。” 王生眉头微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此话怎讲?” “你打听消息可是不过关,这杨洪最出名的便是好面子,更何况这钱程是他看好的人,你杀了他,便是在他杨洪脸上重重的打了一巴掌,他只算是游侠头子,自然不敢对王敦下手,但是找你泄愤却是轻而易举的。” 打了小的来老的。 这剧情有些熟悉。 “那我该如何防止杨洪的报复?” 林朝脸上罕见的露出严肃之色。 “你最好去找那个王敦多要几个护卫,指不定他会对你下黑手,若是他无法杀你,定然会用其他阴损的方法对付你,直到他觉得自己的场子找回来为止。” 这杨洪简直脑子有坑啊。 我才是受害者还不好,你没事要来刺杀我,还不许我反抗? 王生眼珠转动了几圈,最后向林朝行了一礼。 “多谢伯父知会。” 原来他以为王敦会把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的,若没有林朝的提醒,说不定他还真的会被这杨洪暗害了。 “无妨,这只是小事罢了,杨洪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对于你来说也算是庞然大物了,若想要安然度过此关,最好是找人庇护你,一如我找山都县公庇护一般。” 王生点了点头。 “侄儿明白了。” 把话说完之后,林朝拍了拍衣袖,姿态有些潇洒。 “既然话我也说完了,今后我与你便是两不相干了,日后最好不要让我见到你。” 他是洛阳杀人剑,不为恩情便为仇。 “伯父不留下来喝壶酒再走?” “不了。” 林朝抱肩而去,笑着说道:“若今日你过了杨洪这关,在洛阳你才算个人物,不然,只是冢中枯骨罢了。” 抱着快剑手的剑,王生双手紧了紧。 这是西晋,这是在元康八年啊! 第一次,王生感到自己的生命如浮萍一般不在自己的把握之中。 杨洪 王生眼睛眯了眯。 你若不来找我,我们便就此揭过,你若是来找我,我便让你尝尝招惹主角的下场。 王生先把杨洪的事情放下,脸上露出点点笑容。 这毕竟是男人的世界,若是让囡囡二娘担忧便不好了。 杨洪,司马遹 我王生在西晋的路才刚刚开始走啊! 回到内庄主堂,桌上已经摆好一桌的菜肴了。 肉菜羹,加上一碗大面,一盘子的馍饼 虽然看上去卖相一般,但却有家的味道。 也只有在这里,王生才能让自己的心彻底的放下来,在孤独中找到自己活下来的意义。 “二娘,囡囡,一起来吃罢。” 张氏轻轻摇头。 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张氏也渐渐在亡夫之中走出来了。 “我们都已经在后厨吃饱了。” 看着囡囡的模样,明明她们还没吃。 王生可不想顾忌这些繁文缛节。 明明是一家人,为何不能在一起吃饭? “囡囡,过来。” 小萝莉眼馋的看着王生手上的肉烧馍,但不敢直接上来,回头望了一下张氏。 后者轻轻的摇了摇头。 “囡囡不吃,囡囡饱了。”小萝莉把头偏过去,伴着口水吸溜声。 王生摇了摇头,这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被看?” 王生转头看向被看。 后者更是摇头。 作为侍女美姬,更是没有与主家同餐的道理,尤其是在张氏都不上桌的情况下。 王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一餐也吃得索然无味。 这狗屁礼仪,等日后我成了大人物,看我不废了这些没用的东西。 喝了一天的酒,在洗漱之后王生便沉沉睡去了。 桃柳园一夜无话。 而远在洛阳的太子宫中,却是没这么平静 ( = ) 第五十二章 太子司马遹 82 酉时。 太子宫甲观。 精致的甲观处处华美,影影绰绰的宦官宫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雅致的亭台阁楼在夜晚显得有些安静。 天边的月牙儿闪现着身影,偶尔披拂下些许银辉给宫殿增添一份美感,宫中长灯灯火昏黄,被清风吹拂得来回摇曳。 甲观之中,在黑漆木塌上,正有一盘棋局博弈。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他一身玄色衣裳,这衣裳由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织成,在轻薄柔软的布料的烘托下,那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给他偏增了几分神采。 此人正是晋朝的王储,名声远扬的太子司马遹。 不过他虽然长得一副好皮囊,此时眉头却紧蹙得挤出了一个‘川’字。 拿着黑子的手已经顿在空中好久了。 在他面前,则是一个身穿锦服的男子。 这男子模样倒是不差,只是眉眼间总是有些阴翳,看起来面色冷冽。 “这棋局可不算是死局,最少有三路可以走,殿下何故迟疑不决?” 司马遹白了贾谧一眼,再把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 这贾谧说这棋局有三条路可以走,但我怎么一条都没有发现。 司马遹在心中模拟了几路棋子,发现再走不过两步棋这黑子便会被这白子吃得死死的。 “这” 司马遹手顿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放下去。 在这个时候,太子宫冗从仆射孙虑狐眼一勾,连忙媚笑着上前来。 “殿下,侍中,你们也下了好久的棋了,正巧内飨浆人准备了忍冬蜜茶,不如先喝了这杯茶,再来下棋也不迟。” “他说的不错,还是先把茶喝了再来下棋。” 孙虑给他找了个空挡,司马遹自然欢喜异常。 贾谧的眉头却是一皱。 “殿下,这棋局还在下,焉有分心之理?” 额 司马遹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贾谧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感受到司马遹心中的怒火渐渐起来了,孙虑脸上露出了和事佬的表情。 “棋局在下着,自然不能分心,但殿下是太子,便是有天大的事情,只要殿下想去做,再大的事情也可以停下来,更何况是下棋?” 贾谧瞥了孙虑一眼,只得是轻轻点头,但脸上多少有些不耐。 “那便快些罢。” 这倨傲的态度,像是他对面的人不是帝国的太子,而是一个普通人一般。 好你个贾谧。 司马遹心中暗恨,但却又不敢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这贾谧之所以敢如此猖狂,还不是因为他是贾南风的亲侄子,备受贾南风宠爱。 这个家伙是散骑常侍、秘书监加侍中,不去秘书监修《晋书》,不陪在父皇身边,偏偏要搞个太子侍讲的官职,三天两头到他太子宫来。 最让司马遹难受的是,他还不得不接待这贾谧。 之前他是不想理这个贾谧的,但是太子詹事裴权,还有一大堆太子舍人,太子冼马纷纷在他耳边进言,说什么“贾谧在中宫很受宠爱,又有不顺从殿下的表情,如果有一天搬弄是非,殿下的大事就完了。殿下应当谦虚礼让,以防其变,务请贤士辅翼您。” 刚开始他没有听从这些人的话,但是被这些人烦得实在是没有办法的时候便只得接见这贾谧。 但今日之事,还不如不接见。 这副倨傲的表情,还与他争棋路,丝毫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若不是他心中顾忌良多,早就把这碍眼的家伙杀了。 片刻后,便有宦官将忍冬蜜茶端了上来,司马遹慢慢的用勺子喝着蜜茶,眼睛却是定格在棋盘上。 这厮说这棋局有三条棋路,我为何一条都没看到? 贾谧手里拿着忍冬蜜茶,把它放在木塌上,并没有去喝,他的眼神一直都在司马遹身上。 看着这个被世人称赞的太子殿下,贾谧心中只剩下轻蔑。 不过是一个寻常人罢了,还屡次折辱他,若他不是太子,以贾谧此时的权势,莫说是与他下棋了,现在能够活着便谢天谢地了。 等得太久,贾谧渐渐不耐起来了。 “殿下,这蜜茶虽好喝,但需要一口饮下去,喝久了味道恐怕便不太好了。” 司马遹一顿,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孙虑看了一下司马遹,再看着贾谧,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就在气氛越来越凝滞的时候,甲观外却是有人声传来了。 “殿下,成都王求见。” 司马颖? 贾谧的眉头皱了皱,太子司马遹脸上却是马上绽开笑靥。 “皇叔来了?快快请进来。” 他现在被这个贾谧搞得十分狼狈,若是颖皇叔来了,看这厮还敢不敢这般嚣张。 片刻之后,甲观殿外传出了一阵洪亮的声音。 “这天都黑了,殿下怎还不歇息?” 人未来,声先至。 一身王侯常服的司马颖出现在甲观之中。 司马家的基因毕竟是经过多代改良的,司马颖长相自然不差,甚至还显得有些俊俏。 他是司马炎第十六个儿子,现在才二十一岁,说实话比司马遹只大了一岁。 “大王。” 贾谧上前对着司马颖请了一礼。 司马颖轻轻应了一声,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来。 他虽然是成都王,可还是会受到贾南风掣肘,即便他看不起贾谧,但面子还是要给他一点的。 “皇叔今日为何会来太子宫,是有什么事情吗?” 司马颖轻轻瞥了贾谧一眼,却是笑着说道:“本王在这洛阳也是闲来无事,突发奇想来见殿下,莫非殿下架子这般大,连皇叔都不想见了?” 司马遹赶忙摇头。 “皇叔此言,却是让本宫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哈哈哈。” 司马遹大笑两声,说道:“只需打趣殿下罢了。” 说着,司马颖看着黑漆木塌上的棋局,脸上也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殿下此时与侍中下棋?” 司马遹点了点头。 “侍中棋艺高超,本宫不及他。” 听到这句话,司马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眼珠微动,像想到什么一般,脸上居然还露出笑容来了。 “既然如此,那臣便在侧看棋,殿下,侍中,你们可以继续。” 继续? 司马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还以为司马颖来了之后他便可以不用和贾谧下棋了,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罢了。 司马遹有些无奈的想道。 他不是要赢我吗? 便让这厮赢一局算了。 司马遹跪坐下去,右手拿起黑子,思索片刻便下在其中一路。 见到司马遹终于舍得落子了,贾谧嘴角轻轻一勾。 这局还没到最后关头,但这太子殿下显然不善于棋道,偏偏选了一条容易死棋的路。 右手撵起白棋,贾谧毫不客气的将司马遹唯一的一条生路堵死。 只这一招,司马遹便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这棋局他已经输了! 贾谧嘴角微微勾起,司马遹还没表态,成都王司马颖却是脸色黑沉的站了起来。 他充满杀气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贾谧,看起来像是要杀人一般。 贾谧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出来 第五十三章 祸患 82 “贾谧!” 司马颖大喝一声,他将衣袖一摆,径直的走上去,最后在离贾谧只有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大王这是作何?” 贾谧刚才虽然有些害怕,但是他念头一转,心里反而有些愤怒起来了。 我贾谧虽然不是王侯,但在洛阳,即便是王侯也得敬他三分,怕他三分。 就算是赵王司马伦见到他都得礼敬有加,你成都王是司马伦的后背,安敢如此嚣张? 司马颖冷笑一声,他早就看不爽贾谧的,现在见到这厮对司马遹如此无礼,索性就借题发挥了。 “你身为臣公,却屡屡犯上,不仅与太子殿下争棋路,居然还敢赢过殿下,贾谧,你说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棋道只有胜负,殿下棋技不精,便是输了又如何值得诧异?” 贾谧这句话说出来,不仅司马颖眉头紧皱,便是司马遹脸上也变得难看起来了。 忍冬蜜茶依然握在司马遹手上,但此时那清冽的蜜茶已经无法平息司马遹心中的怒火了。 贾家小儿,简直欺人太甚! 司马遹看顾脸面,加之心中有百般顾忌,当然不好说话,但是成都王司马颖就不一样了。 他现在虽然受贾南风掣肘,但只要他不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出来,便是贾南风也无法对付他。 在得罪贾南风与得到司马遹的感激之间,司马颖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太子毕竟是司马家的人,你一个外家人,居然敢损我帝室太子太子的脸面? 简直是好胆。 司马颖眼睛微微眯起来,渐渐变得有些危险了。 熟悉司马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是动了真火了。 “侍中以下犯上,毫无尊卑之礼,仅凭这一项罪过,我便是可以将你当场诛杀。” 诛杀? 贾谧冷笑一声,他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辱的人。 “成都王,我看你” 贾谧狠话还没放出来,便赶紧退后了两步,脸色剧变,同时左右看顾,似乎在找防身的物件。 司马颖放完狠话之后径直走到甲观剑架边,拿起最下面的一把长剑。 锵! 宝剑出鞘,贾谧随意将剑鞘丢在地上,眼睛看向贾谧全是冰冷之色。 在这一刻,他已经动了杀心。 贾南风是掌握朝政不假,但他是武帝血脉,是帝国主人的兄弟,他根本不相信贾南风敢对他如何? 不过是被贬谪到一些荒凉的地方罢了。 “贾谧,你不是有一双巧嘴吗?你现在与我继续说啊?” 咕噜 贾谧暗暗吞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上也渐渐冒出细汗来了。 他方才寻找了许久,也找不到合适的防身物件。 看着司马颖的眼神,他完全相信这厮会一剑枭首了他。 诸王之中,便属成都王司马颖最是跋扈了。 他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显得奇怪。 贾谧心中暗暗后悔: 早知道便不出风头了,现在招惹了这狠人,反而是要将命搭在这太子宫 贾谧转头看向太子司马遹,看着司马遹的眼神,贾诩心里明白,便是他向司马遹求救也没有半点用处。 这小子说不定比司马颖更想杀他。 呼~ 贾谧靠在在书架边,右手握着一卷竹简,尽量让自己变得冷静一些。 慌乱没有用处,求饶的话也没有用处,不如想办法吓住这成都王。 贾谧左手缓慢而有规律的敲打木架,很快便在心中想好主意了。 要我死,还没那么容易! “大王在甲观持剑,是要杀太子吗?” 杀太子? 不仅司马颖笑了起来,司马遹也哈哈大笑起来了。 “皇叔明明是要杀你,如何会是杀我?” 见到太子开口,贾谧紧绷的表情松开了不少。 他最怕的便是太子不开口。 “成都王虽然不是要杀殿下,但在甲观中未经殿下允许便祭出刀剑,这岂不是不将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司马颖愣了一下,颇有些恼怒的挥起剑来。 “贾谧,我看你平时是跋扈惯了,什么话你也说得出口,我与太子血浓于水,岂容你出言挑拨,况且我是为殿下而杀你,岂是不将殿下放在眼里。” 司马颖话虽狠,但脚步却慢了许多。 贾谧心中一喜,脸上却是一副狰狞的表情。 “你岂是为殿下杀我,你是想要殿下的声名受损,故此想要用太子宫的剑将我诛杀,好让我姨母嫉恨太子,让天下陷入动乱,司马颖,你其心可诛。” “胡言乱语!” 司马颖当即大喝。 他被贾谧的话说得有些乱了,当即唇齿相咬,准备一剑枭首了这厮。 “等我把你杀了之后,看你这尸体是否还会如此说话。” 言罢司马颖握剑直接冲了上来。 贾谧脸上露出些许慌乱之色,但语气却还是十分稳重。 “殿下,若我死在太子宫,皇后不会以为我是被成都王杀的,而会认为是殿下杀的,若殿下真要杀死一个清白无罪过的功臣,便让成都王将我击杀罢了。” 功臣? 无罪? 司马颖脚步更快了。 这无耻狗贼! “皇叔。” 司马遹脸上表情接连变幻,最后轻声将司马颖唤住了。 “殿下,你这是?” 成都王脚步一顿,剑离贾谧只有三寸不到。 “贾谧确实该死,但不应该死在太子宫,更不应该由皇叔亲自动手。” 想到贾南风,司马遹心中便升起一阵阵的恐惧。 这个女人粗鲁不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是惹得她不快,岂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殿下,事情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般,收不回来了,人必须要杀,殿下此时可千万不能犹豫。” 司马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觉得司马颖的话也有些道理。 贾谧在心里暗呼不妙,赶忙跪伏下去。 “殿下,贾谧不过庙堂俗人,即便是想要害殿下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今日成都王所言之语,如醍醐灌顶一般,让臣明白殿下是我大晋的太子,臣岂能比喻之?今日若能苟活,来日必将跪伏于殿下脚下,再不敢做如此跋扈之事了。” “这个” 司马遹眉头微皱。 就在这时,太子宫冗从仆射孙虑附耳过去,在司马遹身旁小声说道: “殿下,这贾谧毕竟是皇后的人,我看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 司马遹点了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贾谧,今日便先饶你一命,若下次再敢如此跋扈,本宫百年不会再如此仁慈了。” 饶他一命? 成都王脸色剧变,连忙对司马遹行了一礼。 “殿下,万万不能放了此人,若是今日放了他,来日他便会成为殿下的祸患。” 贾谧额头冒汗,整个人伏了下去,姿态谦卑无比。 “殿下明鉴,贾谧虽然平时跋扈了一些,但绝对没有害殿下之心。” 司马遹瞥了一眼贾谧,最后转头看向司马颖。 “皇叔,不如我将这贾谧拉出去打二十大板,此事就这样算了罢。” 算了? 司马颖有些失望的看了司马遹一眼,最后只得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殿下啊,你,哎~” 第五十四章 奢靡之风 82 “啊,啊~” 太子宫内,一声一声的惨叫声飘了进来,让司马遹脸上渐渐露出微笑,而成都王司马颖俊美的脸上则没有什么好颜色,甚至是有些生气。 司马遹让宫女将棋局撤去,让再准备了一桌酒菜过来。 “皇叔,我已经替你惩戒了那贾谧了,料那厮也不敢再做出越矩之事,你便不要再操这个心了。” 司马颖轻轻摇头,面前的这一桌酒菜虽然秀色可餐,但他此时却是半点胃口都没有。 “殿下,你与贾谧相处也算有一段时间了,难道还不知道他的为人?” “他的为人本宫自然知道,但皇叔岂会不知道皇后的为人?” 皇后? 成都王颇有些心痛的看了司马遹一眼。 “皇后权势再重,也只是皇后,陛下心智不全,这才让她掌握了权力,但我大晋日后还是要交到殿下手上的,这也是父皇生前的遗愿,皇后不过一粗鄙妇人,殿下为何要怕她?” 怕? 司马遹摇了摇头。 “本宫可不是怕她,本宫只是不想让她来烦我罢了,皇叔也说了,这天下日后都是会在本宫手上的,现在忍着皇后一点也无伤大雅。” “可” 司马颖想了一下,最后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罢了罢了。 太子身边有詹事冼马舍人,若这些人日日在他耳边劝谏都没用,他虽然是太子的皇叔,但关系虽近但不熟,他说的话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 没用的话便不说了。 也怪自己多管闲事 早知如此便不为太子出头了。 司马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贾谧的为人他可是知道的,贾南风的为人他更是清楚异常。 他做了这样的事情,恐怕不日便要被赶回封地了。 不过 若是回封地也不错。 司马颖眼睛渐渐深邃起来。 蜀中乃是天府之国,远离争斗。 洛阳有皇后与太子相争,原本太子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但是今日他看着太子这性格,恐怕事情还会有变数。 已经有两位王爷死在洛阳了,他可不想成为第三个。 就在司马颖思绪远飘之时,太子的话将他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皇叔,这可是鸡舌羹,乃是御厨精心烹饪的美味。” 鸡舌羹煮的比较烂,看上去卖相一般,司马颖用勺子挖了一口放在嘴里,眼睛却是渐渐亮起来了。 “这鸡舌羹没想到如此美味。” 司马遹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介绍下一道菜。 “这道菜是烤乳猪。” 烤乳猪? 这好似没什么新奇的罢? 不过这烤乳猪卖相实在不错,司马颖用刀具割下一块腿肉,细细品尝起来了。 “这烤乳猪与臣之前吃的不一样,这肉质好像更加鲜嫩。” 好像是没吃够一般,司马颖再割了一块肉放在嘴中。 司马遹哈哈一笑,心中倒是有些成就感。 “皇叔这就不知道了,这可不是寻常乳猪。” 司马颖愣了一下。 “不是寻常乳猪,难道是新品种?” 司马遹笑着摇头。 “不是新品种,而是王骠骑家的乳猪。” 王骠骑? 王济? 司马颖迟顿了好一会儿,这才明白了司马遹说这烤乳猪不是寻常烤乳猪的原因了。 品种确实是寻常品种,但这乳猪出生喝的不是猪奶,而是人奶。 司马颖心中微微反胃,将刀具放了下去。 “难怪这乳猪如此鲜美。” 司马颖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司马遹没有看出司马颖的心事,而是继续介绍下一盘菜: “这盘菜可更不得,这是驴肉。” “驴肉?” “这驴肉如何了不得了?” “这是驴腹嫩肉,一头驴也只有这一小刀驴肉罢了。” 司马遹轻轻夹起一片驴肉,示意这便是从一条驴身上能够获得的嫩肉。 成都王夹了一口驴肉吃了下去,这驴肉七成熟,原本鲜嫩的肉质在此时更显鲜嫩了。 然而司马颖的心却不在这些吃食上面。 不管是驴肉,还是烤乳猪,亦或者是这鸡舌羹,都是及其奢侈的食物。 司马颖自认为他已经算是极为奢侈的人了,但如今见太子夜膳的饮食,他觉得自己算是节俭的了。 “殿下,臣府上还有些事情,便不在太子宫逗留了。” 司马颖起身请求离开。 “这才吃了几口便要走,这一桌好菜岂不是浪费了?” 司马颖放下手上银筷,脸上有些歉意的说道:“若非真的有事,臣一定与殿下宴饮达旦,可惜府上确实有事。” “哎~” 司马遹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只得是下次再与皇叔不醉不休了。” 司马颖点了点头。 “若我有空,定然时时来与殿下宴饮。” “罢了罢了,皇叔有事,那便回去罢。”太子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司马颖点了点头,对着司马遹行了一礼便施施然的退下去了。 出了甲观,一身王袍的司马颖却看到太子詹事裴权。 裴权七尺有余,身披官服,倒是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 “大王,方才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这贾谧会被殿下丈责?” 司马颖轻轻看了裴权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太子虽然聪明,但仍然需要人来开导,如今朝中皇后权势如日中天,若是太子还像如今这副模样恐怕不妥,还有这用餐,太子却是太奢侈了。 至于这贾谧,原本我是要杀他的,但太子心慈手软不敢他杀他,反倒是丈责了贾谧便放了他,以贾谧的性情,恐怕会是太子的一个祸患。” 说到最后司马颖也是苦笑着摇头了。 “本王招惹了贾谧,恐怕在洛阳也呆不久了,你们好自为之罢。” 司马颖话虽然不长,但是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杀贾谧? 放贾谧?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颖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太子宫,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裴权。 殿下啊殿下,你要杀谁不好,非要杀这贾谧。 若是你杀了便杀了,为何要杀又不杀,现在不是放虎归山吗? 这贾谧虽然平庸,没有什么出色的能力,但在皇后耳边撺掇的能力还是有的。 裴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殿下,何时能让他省心一些。 就在裴权要入甲观劝谏太子的时候,一身太子冼马官服的江统却是叫住了裴权。 “奕泽且慢。” “应元?” 裴权眉头微微皱起。 “你今日不是休沐了吗?为何会在太子宫?” 江统却是一笑,好似有些骄傲的说道:“我今日见了一人,此人奇才善辩,或许能够助詹事劝谏殿下。” ……………………………… 感谢我的昵称不可能这么可爱的币打赏,谢谢。 第五十五章 裴权 82 “哦?” 江应元他还算是熟识,知道他不是一个轻易会夸奖别人的人。 但如今连用‘奇才’与‘善辩’二词夸赞一人,加之这家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心中是有极大的把握。 是吃定了我会见这人? 裴权这些日子来遇到太多沽名钓誉之辈,现在听到这江应元举荐,他下意识便想起那些无才无德之人。 奇才与善辩? 能够当的起这两个词的人可是不多。 江应元虽然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但也有可能是被别有用心者迷惑。 想要让太子召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妄想借太子扬名立万的人更多。 裴权组织一下语言,有些委婉的说道:“应元,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们也给殿下找了不少人,殿下见多了那些沽名钓誉之辈,如今如何还会重新召见别人?况且,如今的太子宫正值多事之秋,恐怕没心力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江统早就知道裴权会如此说了,脸上没有露出失望之色。 “奕泽兄,此人断断不是沽名钓誉之辈,王处仲甚至夸赞此人才比王夷甫,鲁瑶潘滔都觉得他的才能出众,此人若是沽名钓誉之辈,那世上便没人敢自称自己是有才能的人了。” 王处仲? 裴权眼睛闪了闪。 王敦素有品鉴别人的名声,以他的为人,定然不会随意夸赞别人。 才比王衍…… 这口气可是不小。 这王敦敢如此夸赞此人,或许这人是真有本事的。 不过…… 还需要验证一二。 说实话,裴权对让人来劝服太子并没有抱多少希望。 太子宫属官都是这个世上的英才,外面虽然也是人才不断,但是太子宫的人并不比外面的人差,既然太子宫的英才无法劝服太子,外面的人即便是英才恐怕也很难 “你说此人有大才,光凭一张嘴是不行的,王处仲虽然有些名气,但仅凭他的一句话,要我如何相信此人真是有才之人,你得说服我。” “这是自然。” 见到江统胸有成竹的模样,裴权稍稍的正视起这所谓的奇才来了。 “不知奕泽兄可知博士杜蕤?” 裴权点了点头。 洛阳很大,但是文人交际圈却是很小。 “此人官职博士,学识渊博,我曾与他谈玄论古,不是他的对手。” 江统嘴角一勾,说道:“杜蕤与那人神鬼之辨,最后却是输了。” 输了? 裴权看了江统一眼,确认这江统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才有些惊叹的问道:“此人真的能够说过杜蕤?” “千真万确。” “你与我说一说当时的过程。” 神鬼之辨不算是一个新颖的论题了,但若是能够将杜蕤辩得哑口无言,定然是有什么新奇的想法。 “这过程便是这样的” 江统简单的将神鬼之辨的过程说了出来。 居然还能如此反驳!! 裴权嘴巴张大得可以塞的下一个鸡蛋。 如此新奇的想法他裴权从未想过。 “若此番言论真的是此人说出来的,那么这个王生还真算是一个奇才。” 裴权满是赞叹的说道。 江统看着裴权赞叹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笑,心中颇有些骄傲。 “这只能说小郎君善辩,并不能说小郎君是个奇才。” “哦?” 从这人能够在辩论中胜过杜蕤这件事便可以看出,他是善辩与奇才两者合一的人。 但现今听着江统的话,好像其才华不止于此。 裴权赶忙问道: “莫非那王生才学不止于此?” “当然!” 江统马上点头。 “今日我带了那小郎君的一篇诗赋过来,奕泽兄不如过来品鉴一二?” 诗赋? 裴权也算是文化人,闲来也好写诗,如今这江统如此夸赞一个人,着实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拿来罢。” 接过娟白的‘左伯纸’,裴权看着这首五言诗赋,刚开始脸上还算是平静,当他看到尾联的时候,脸上却是露出震惊之色。 “这,这” 呼~ 裴权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震惊之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下去。 “这是好诗,绝好的诗赋啊!” 见到裴权这个反应,江统颇有些自得的嫌弃道: 你好歹也是太子詹事,见过世面的人,能不能不要这副模样,真是丢了我太子宫的脸。 殊不知,他在见到王生这诗赋的时候,模样甚至比裴权还要有所不如。 “如今我说这人是奇才与善辩,詹事可没有异议了罢?” 裴权轻轻摇了摇头。 “唇舌能够辩得过杜蕤,本身便说明此人善辩,又能够写出如此壮志满怀的诗赋来,想来此人定然不是一般人,说是奇才也不为过了。” “既然如此,那詹事打算何时让那郎君过来?” 裴权将写着《望岳》的纸张折好放在袖袋里面,脸上却是露出犹豫之色。 “若是放在之前,自然什么时间都好,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 江统脸色微变。 他可是一心为太子着想,这才想带王生来劝服殿下,但此时为何就不一样了呢? “出了什么事情?” “哎~” “今日” 裴权将成都王司马颖今天与他说的话都说给了江统。 “居然有这种事情发生?!” 江统眉头紧皱。 “这殿下” 裴权也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 “殿下之事,你我也不能妄加议论,应元且先下去,之后我会与元简、敬则相商,之后再与你说到底要不要让此人入宫觐见太子。” 所谓元简敬则,便是司空司马泰之子司马略、尚书令华暠之子华恒。 此二人为太子宾友,日夜侍奉在太子身侧,为太子参谋。 “不妥!” 裴权猛然摇头。 “殿下如今惹怒了长秋宫的那位,若还不尽早警醒的话,恐怕会遭来更大的祸患。” “自古权位之争最是凶险,这一点,奕泽兄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这个” 裴权咬了咬牙,想到今日太子所做的事情,他的脸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只得是重重的点头。 “既然如此,那两日后便让那王生来太子宫。” “好,那我连夜去告知那郎君。” 裴权轻轻摇头。 “天色已晚,你现今要出城实属不易,明日我让祠部的人去教授那郎君宫廷礼仪时你再一道过去罢。” 江统想了一下,也是应了一声。 现在洛阳八门都关了,要出城只能通过吊篮的方式出去。 而坐吊篮可不怎么舒服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裴权点了点头,他看着江统远去的背影,颇有些萧瑟的叹了一口气。 希望这个人真的能够说服太子殿下。 太子若是不早些明白权位之争的凶险,在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长秋宫那位的性情天下皆知,与太子来说,这是生死之争! 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第五十六章 周易 82 元康八年。 九月十日。 清晨。 书房里面,王生身穿宽袖衣裳,手上握着笔毫,正对着一竹简练字。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法自然” 魏晋崇尚谈玄,王生虽然不以为谈玄有什么用,但自然知道该学的还是得学的。 不然到时候发现腹中的墨水不够那便不好了。 写了厚厚的一叠纸,王生即是有成就感,心中也有些痛。 这纸虽然是最次的蔡侯纸,不像‘左伯纸’一般娟白,一般昂贵,但相对来说价格也是很贵的。 洛阳纸贵一方面是形容文章很好,导致了洛阳的纸变贵了。 但没人想过这纸本来就贵 不过,贵虽然贵,以王生现在的经济条件,纸还是可以用的。 “被看,将这砚台拿起荷池去洗一洗罢。” 洗? 被看葱白小手帮王生整理写好的纸张,美目瞥了一眼那方形砚台,有些可惜的说道:“郎君,这砚台上的墨汁还剩下大半,拿去洗了岂不可惜?” 咳咳。 王生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 “留墨写不出好字,去洗罢。” “是。” 被看有些心疼那墨汁,但见王生这副模样,只得是轻轻点头,将砚台拿到荷池去清洗了。 墨汁自然也是要银钱的,但王生想到王羲之二十年日日练字把门前水池染黑的典故,想要学习一二。 在王羲之这小子还没出世的时候便将这典故变成他洛阳王生的典故。 这一点,被看可是没有猜出王生的心思。 将练字的稿纸随意放置在书桌上,王生手上拿着竹简开始继续阅读了。 这几日他温读了《南华经》、《老子》,现在开始着手《周易》了。 其实前世王生也是有接触《周易》的,不过是通过网课学习的,而且因为周易太过于晦涩难懂的原因导致王生并没有学下去。 可此时的周易为‘三玄’之一,世风好谈玄,王生如今却是不得不学了。 但是当他拿起书来,仅是看《经》篇,脑袋便开始晕乎起来了。 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卦辞、爻辞 乾三连,坤三断。 震仰盂,艮覆碗。 离中虚,坎中满。 兑上缺,巽下断。 周易虽然有口诀,但要想将所有卦辞、爻辞记下来依然让人脑阔疼。 和周易折腾了好些时辰,炎日也开始高悬于天穹之上。 听着庄园中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王生伸了伸懒腰,拍了拍有些酸痛的大腿,轻轻的将竹简放了下去。 “被看,随我出去走走罢。” 王生在书房中温读了一早上,屁股都坐痛了,被看则是在他身边忙前忙后,原本一个美姬,活生生的变成了一个侍女。 这副模样,看得王生都有些心疼了。 “郎君不温书了?” “学习须有张有弛,劳逸结合,一味的苦学是没有用处的,反而事倍功半,十分不智。” 被看额头浮着细汗,认真的将王生杂乱的稿纸一张张叠好,撸平。有几缕青丝被细汗黏在脸上却浑然不知。 想了一下,王生语气轻柔的道: “其实我在书房温书,你也不必整理这些东西,太累了,也没有这个必要。” 被看停下手上的工作,轻轻摇头。 “奴婢虽然之前不是做这些的,但是如今郎君身边无人,被看自然要亲力亲为,不可怠慢了郎君。” 你这如何会怠慢我? 都让王生有一种自己是皇帝的感觉了。 这种享受别人伺候的感觉很好,但看着被看在盛夏酷暑之日来回走动,汗湿衣裳,王生心中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或许 应该买些侍女奴仆了。 把这些念头先从脑海中赶出去,王生走到书房门口,被看却还在收拾着王生这几日写的稿纸。 “这些都是随手之作,没什么用处,也不用珍藏起来,随手扔掉便是了。” 王生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郎君这字写得如此豪放华美,若是丢了岂不可惜。” 你之前好像是琅琊王氏的美姬,怎么跟了我之后倒是学会勤俭持家了? “那便先放下去罢,之后再来收拾。” 看着王生走出书房,被看只得小步跟了上去。 走到凉亭,王生看着被看额头上有汗,打算让她休息一下。 “被看,你看这庄园还缺些什么?” 缺些什么? 被看将粘在脸上的发丝朝后拨了拨,思索一小会儿之后说道:“这庄园物件倒是不缺,只是缺人。” 王生点了点头。 确实是缺人。 而且还缺很多人。 “你与我说说,都缺些什么人?” 被看低头想了一下,伸出两只手,其中左手握拳,右手食指指着左手。 “第一。” 被看将左手的拇指展开。 “内庄需要有仆人侍女时时清扫维护,并且伺候主母以及郎君与囡囡。” 王生轻轻点了点头。 “继续说。” “第二。” 被看将左手食指展开。 “内庄后厨需要一个庖人,郎君日后定然不凡,主母自然不能亲自下厨,这样的事情必须要交给下人来做,是故后厨至少要有一个庖人。” “还有呢?” “第三。” 被看将中指展开。 “庄园需要有一个管事,来约束管理这些下人,还有外庄的佃户,郎君日理万机,自然是没有闲暇的时间来管这些人的。” 管事 庖人男仆侍女可能还不需要花费多少,但是这个管事恐怕要不少的钱帛。 王生饶有兴致的看了被看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被王生看了一眼,被看小脸微红。 “第四,桃柳园毕竟是在城外,洛阳令也护不住我们,洛阳虽然平和,但也时有祸事发生,是故必须要有几个庄卫。” 王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之前桃柳园是有庄卫的,可惜上次被快剑手钱程杀绝了。 这事可是重中之重! “还有吗?” 还有? 被看盯着自己的小拇指,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庄园有这些人便够了。” 何止是够了 要置办这么多人,必定是要花费巨量财帛的,换做是其他朝代,甚至用钱也买不来。 好在这时代买些人还是不难的。 现在的西晋虽然平和,但也不是没有战乱的,富足也只是对于没有灾祸的地方罢了。 洛阳作为京畿,百姓自然是衣食无忧,但也有连饭都没得吃的地方。 毕竟对于西晋来说,元康七年并不是和顺之年。 元康七年正月的时候,建威将军周处与齐万年战于六陌,王师败绩,周处战死。 到了夏五月,鲁国大雨加冰雹,朝野恐慌。 元康七年七月,雍州、梁州瘟疫。大旱,陨霜,杀秋稼。 关中百姓无米可炊,米斛万钱。 朝廷甚至诏‘骨肉相卖者不禁’。 也就是允许百姓卖儿卖女来过活度日。 如今洛阳便是有不少人牙子手上握着卖身的人准备出售,期许卖个好价钱。 但要买这多人,王生手上这几十金肯定不够,况且,他可是要多买些庄卫过来的。 杨洪在暗中的威胁,对王生来说就像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 庄卫的事情还是要快些落实下去的 王生心中在想着事情,庄外却是升起了一阵喧闹之音 有人来了? 王生眉头微微皱起。 第五十七章 宫廷礼仪 82 怀着心事,王生与被看走到外庄门口。 光德叔与赵壮领着几个佃户将门堵住,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场面看起来有些混乱。 看着门口的人,王生心中却是舒了一口气。 “不是杨洪找的混混” “郎君,是我呀,江应元,快让我进去,太子殿下要召见你了。” 江应元? 江统! 王生仔细一看,发现那儒服男子确实是昨日在龙门宴饮的那个江应元。 太子召见? 这事情来得也太快了? “光德叔,壮哥儿,你们不用拦他们了,这是熟人。” 熟人? 光德叔赵壮有些讪讪的给江应元让开一条路出来。 从人群中挣脱出来,江应元狠狠的吸了一口空气。 “郎君,你这庄园在做什么,我等又不是衣衫褴褛的难民,何至于连庄门都不给进,你这些佃户却也是太刁蛮了一些。” “这” 光德叔赵壮脸上委屈,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应元却是冤枉他们了,前些日子这庄园出了命案,是我要他们不让人进来的。” “原来如此。” 江统轻轻的点了点头。 “光德叔,壮哥儿,今日之事多谢你们了,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们先回去罢。” 光德叔点了点头,对着王生郑重的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待佃户们都走了之后,王生问道:“应元方才说太子召见我?” 江统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反倒是不着急了。 “此事不急,等我们进屋再说,我先来给你介绍些人。” 在这个时候,王生才把目光定格在江统身后的几个人身上。 总共三男一女。 男的有两人身穿儒服,有一人身穿黑褐色锦服,女的一身白色襦裙,头上戴着纱帽。 看他们的模样,不像是寻常人。 “他们是?” “郎君勿急。” 江统走到前首的那个儒服男子身前,介绍道:“这位是祠部曹掾廖文茂,专为郎君教导容资仪表。” “王生见过廖曹掾。” 廖文茂脸上露出笑脸,面前这个年轻人现在虽然还是白身,但他可不敢摆官架子。 能够见太子的人,以后再差也不会比他差了。 “郎君一表人才,明日去见殿下,必然可以扬名立万。” 王生呵呵一笑,拱手谢道:“如此便多谢曹掾吉言了。” 与祠部曹掾打过招呼之后,江统带着王生到那头戴纱帽的女子身前。 “这是太子宫礼教司仪晴姑姑,专门来教授郎君宫中礼仪。” 之后两人一个是太子宫的宦官,主要给王生讲进宫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要走的程序。 另外一个则是祠部安排来查漏补缺的,看廖文茂与礼教司仪晴姑姑是否有遗漏该教的东西。 听完这些人的介绍,王生才感觉要见一个太子有多不容易。 “被看,将这三位贵人带到厢房先安置下来。” 教授王生礼仪可不是短时间能够教完,最快都是要一天一夜。 这些人今夜是要在桃柳园过夜的。 王生是要见太子的人,不管是宫中的宦官还是官比四品的礼教司仪晴姑姑都不敢给王生摆什么脸上,很快便跟着被看到厢房去了。 待这三人离开后,王生脸上终于露出了苦色。 “应元可没与我说要去见太子要如此麻烦。” 江统哈哈一笑,说道:“若是我等去见太子自然不需如此繁琐,但郎君不知宫中礼仪,还是要先学一二,再者说,郎君如此待遇算是好的了,其他人都是要查看宗籍,看身家是不是清白的,郎君能够越过这一关,便是殿下天大的信任了。” 这江统的鬼话他可不信。 什么天大的信任 他的身家老底恐怕此时江统已经是清清楚楚了。 “哎,宫中礼仪之后再学,应元,先进屋喝杯茶罢。” 进入主堂,江统环视了一圈,眉头微微一皱,却是问道:“郎君这庄园虽大,可没有伺候的人啊!” 王生笑着点了点头。 “这庄园是处仲兄赠我的,他来这庄园游玩都是自带奴仆的,因此庄园中并没有伺候的奴仆,我来这庄园不久,且沉浸书籍,因此还尚未置办奴仆。” “原来如此。” 江统点了点头。 “郎君若是想要奴仆,我府上便是有不少,可以给你一些。” 王生轻轻摇头。 “应元府上的奴仆都是恐怕都是长户,拖家带口的也不好全部带过来,我对洛阳这奴仆买卖并不熟悉,应元可有推荐的人?” 江统倒是点了点头。 “这买卖人口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洛阳也只有三家敢做。” 江统右手伸出三个手指头。 “最大的一家是幽州刺史李阳名下的,在洛阳北郊,里面交易的有奴仆,异族人,美人,种类齐全。” “其次便是卫尉石崇,在洛阳西郊贩奴,贩卖的大多是奴仆,当然异族人也有。” “与卫尉石崇差不多的,则是山都县公王恺的贩奴所,其贩奴所在洛阳南郊,规制与卫尉石崇无二致。” 难怪江统说这是见不得光的。 其实交易奴仆侍女这些的生意不算什么,这是堂堂正正的生意。 但是加上美女异族人还有其他项目之后,这生意自然只能在洛阳的灰色生意了。 李阳的那个贩奴所王生自然是不敢去,如此的话,便只能去王恺或者石崇的了。 这两个人斗富,连开个贩奴所都要互相攀比,简直恐怖如斯。 “不知应元有什么可以推荐的?” 江统哈哈一笑,说道:“此事我帮你做好,你在家等着便是了。” 王生轻轻摇头。 “寻常奴仆倒是可以拜托应元,只是庄园侍卫可不能如此草率。” 江统愣了一下,马上说道:“无妨,到时我与你一同去罢了。” “如此便多谢应元了。” 有江统在前面带他,料想那些人牙子也不敢故意坑他。 王生与江统寒暄了一会儿,晴姑姑与廖文茂等人安排好厢房的事情之后便随着被看到主堂来了。 “小郎君,宫中礼仪最是庄严端正,也最是难学,要想明日去见殿下,现在便要开始学了。” 王生愣了一下,对着江统拱了拱手,说道:“应元,既然如此,那我便随晴姑姑学礼仪去了,庄园内也没有什么下人,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江统却是笑了笑。 “无妨,我又不在郎君庄园逗留,将人带过来我便完成任务了,既然郎君要随晴姑姑学礼仪了,那我便先走一步了。” “应元兄一路好走。” 江统摆了摆手,笑着走出主堂。 待江统走了之后,王生跟着晴姑姑到内庄一处庇荫的空地。 接下来,王生知道自己有的忙了。 第五十八章 杨洪 82 桃柳园外。 有一行人砸果林中向庄内眺望。 果林在山阳处,地势比山阴处的庄园要高上许多,从此处往下眺望,小半个庄园都一览无遗。 “玉面小生,我们都在这里看了这么久了,若是再不进去,恐怕等一下都难回去交差了。” “哦?” 玉面小生倚靠在树干上,轻轻的将口中叼着的草根吐了出来。 他一身锦服飘飘,脸上傅粉,更是画了腮红眼线,看起来没有多少阳刚之气,反倒是阴柔之气多了一些。 “你们觉得要冲进去杀人?” 玉面小生模样虽然柔弱,但果林中的六个人眼中不但没有轻视之意,反倒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十分紧张。 陆河虽然一副柔弱女子模样,但却是洛阳一等一的狠人,是‘肉山’杨洪手下第二号打手。 在洛阳更是有凶名在外。 与快剑手钱程不一样,陆河表面柔弱,手段却是狠辣无比,而且折在他手上的人往往都不会直接死掉,而是要被他折磨致死。 这家伙常去买些俊俏的侍女回家,就是专门拿来折磨享乐的,是个十足的变态。 这家伙手上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如此狠人,这些人如何不战战兢兢? “若是不冲进去杀人,回去之后上首岂能饶过你我?” 陆河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 “你方才没看到有人进去了?” 洛阳东市的混混点了点头,但脸上却是有不以为然之色。 “无非是多杀几个人罢了,在洛阳有长秋宫的那位为我们撑腰,便是杀再多人也没事。” “杀普通人当然没事,但若是杀到不该杀的人就不一定了” 不该杀的人? 混混糙脸上一顿,问道:“谁是不该杀之人?” “方才那一行人便是不该杀的人?” 混混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为什么?” 陆河拍了拍锦衣上的灰尘,看着庄园中成为黑点的人影,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了。 “方才我们在庄门口遇到的那一行人,恐怕都是贵人。” “贵人?” “贵人又能如何?” 在糙汉混混身侧,一个身形瘦削,左耳缺了一半的少年混混不屑的吐了一口口水。 他们背靠‘肉山’杨洪,杨洪背后是幽州刺史李阳,李阳背后的贾谧,是长秋宫的那位。 这洛阳即便是贵人他们也杀得! 陆河轻轻瞥了那人一眼,幽幽说道:“寻常贵人自然不足为惧,然而若这些人是太子宫的呢?” 太子宫? 那缺耳混混一噎,原本要说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若是杀了太子宫的人,便他们身后是长秋宫的那位也没用。 在那些贵人眼中,为了他们这些小人物而去得罪太子宫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惹了太子宫的人,尤其是杀了太子宫的人,他们必死无疑! 咕噜~ 缺耳混混吞了一口口水,饶有不信的问道:“你如何知道那些人是太子宫的人?” 陆河眼中有不耐之色,但还是解释道:“为首的那儒士是太子冼马江统,爵位乃是亢父男爵,不是太子宫的人又是谁?” 顿了一下,陆河继续说道:“再者说,我见他身后那四人,其中一个锦衣男子脚步轻浮,肩膀弯曲,很可能是太子宫的宦官,而那白裙女子举止端庄大度,若不是大家闺秀,便是太子宫中的礼教司仪。” 太子宫的宦官,太子宫的礼教司仪? 缺耳混混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这人难道是要去太子宫拜见太子殿下?” 陆河点了点头,眼中也有些羡慕。 不过想到他的身份,陆河当即咳嗽两声。 “太子最近做了不少荒唐事情,太子宫属官近些日子召见了不少外人进入太子宫,恐怕这王生便是其中之一。” 被太子召见 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 糙汉混混脸上有着赞叹之色,不过很快他的脸色便垮下来了。 “若庄园里面的人真是太子宫的人,那今日我等岂不是杀不了人了?” 杀人? 陆河轻轻摇头。 “杀太子要见的人,便是上首也不敢,为今之计便是回去将事情与上首说了罢。” 与上首说? 果林下着六个混混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害怕。 ‘肉山’杨洪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没完成任务的话,他们的下场绝对不会好看。 “可上首他” 陆河冷冷一笑。 “那便是你们的事情了,与我无关。” 言罢,陆河吹着口哨,双手抱胸的朝着洛阳方向去了。 没有陆河之后,仅凭他们六个人要向闯进去杀人可不容易 况且现在还牵扯出了太子宫。 便是杨洪都不敢招惹太子宫这个庞然大物,何况他们这些小人物。 六个混混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只得重重的咬了咬牙,跟着陆河走去了。 洛阳东市。 杨洪小院主堂。 ‘肉山’杨洪身穿宽衣裳,袒露着满是黑毛的胸膛,肥硕的身形如山一般。 这也是他外号的来源。 在他身侧,有两个衣衫单薄的美姬为他揉肩按腿。 这两个美姬山峰高耸,翘臀如蜜桃一般,曲线甚是勾人。 然而此时在主堂上,不管是玉面小生陆河还是另外六个小混混,他们都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杨洪的手上身侧美姬身上肆意游走,眉头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太子宫” “陆河,你当真看到那人是太子冼马江统?” 陆河郑重的点了点头。 “绝对是江统,小人曾与他有数面之缘,自然认得他。” 若真是江统,也就是说那小子是要去太子宫拜见太子的了。 这小子,派人去达货里调查他时也没见他如此厉害。 现在不仅傍上琅琊王氏,还要傍上太子宫? 杨洪脸色顿时阴沉下去了。 “太子要见的人,陆河不敢轻易杀死,故此回来向上首通禀。”陆河轻声说道。 “你做得很对。” 杨洪轻轻点头。 太子莫说是他,便是幽州刺史李阳也惹不起。 “你们下去罢,杀王生之事先放下,且看他去拜见太子能不能扬名立万,若不行,他回来你们自然可以去杀他,若这小子惹怒太子那便更好了,也省的你我出手。” 看着杨洪如此阴沉的话语,陆河眼睛闪了闪。 “诺。” 确定杨洪没有其他吩咐后,陆河等人对着杨洪行了一礼,缓缓的退了出去。 待陆河等人走出大堂后,杨洪肥手一把将左侧的美姬整个人放在腿上,不顾那美姬紧皱的眉头与痛哼,将那两团肉球在手上随意变换着形状。 而他的思绪也开始飘忽起来了: 王家小子,你杀了快剑手钱程,便是你身后有太子撑着我也不能轻易的饶了你。 杨洪深知自己的地位是靠着自己的威势与残暴维系的。 若是威势没了,洛阳城中被他欺辱的人肯定会将他撕成碎片。 可我杨洪还没老啊! 杨洪眼神逐渐凶狠起来了。 第五十九章 进宫准备 洛阳郊外的傍晚,当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 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象是给墙头、屋脊、树顶和街口都罩了—层薄薄的玻璃纸,使它们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很有几分奇妙的气氛。 小蠓虫开始活跃,成团地嗡嗡飞旋。布谷鸟在河边的树林子里,用哑了的嗓子呜叫着,又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动,拖着声音,朝远处飞去。 大地之间一片祥和,而王生则是汗湿满背,模样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被看手上握着湿巾给王生擦拭额头上的细汗,后者眼神却是没有在清丽美姬身上,而是定格在一身白色襦裙的晴姑姑的身上。 晴姑姑作为太子宫礼教司仪,平时做的便是教导刚入宫宫女的宫廷礼仪,如今来教导王生自然是信手拈来。 “小郎君,这宫廷礼仪有很多,但明日你用得上的就只有这些,你多加练习,明日可不要在太子宫失了姿态,若是如此,我可会被殿下责罚的。” 晴姑姑虽然做到礼教司仪这种官职,但见她模样年纪估计也就三十多一些,模样虽然不是绝色,但也养眼,一身的气质更是让人莫名感到一阵舒适。 可王生却没心思欣赏着晴姑姑的姿态之美,他今日从正午到黄昏,被她一套接着一套的宫廷礼仪折腾得实在够惨。 王生从没想过入宫见太子会如此麻烦。 前世他看小说的时候,同行好像也没这般凄惨? 不过 总算是熬过去了。 呼 王生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接过被看手上的湿巾,他对着晴姑姑行了一礼。 “小子资质愚钝,今日多谢姑姑能够耐心教导我宫廷礼仪,姑姑辛苦了,堂内也准备好了一桌酒菜,姑姑不如一同去食罢。” “郎君天资聪颖,原本我打算教一日的功课你两个时辰便学完了,若小郎君这般算是愚钝的话,那世上便没有聪颖之人了。” 王生笑了笑,只把晴姑姑的话当做是礼节性的奉承。 就在王生要去吃饭的时候,廖文茂却是满嘴带油的走了过来。 “姑姑已经教完了?” 晴姑姑点了点头。 “郎君聪颖,明日要用的礼仪都教授了,若此时不是天色已晚,恐怕我便可直接回太子宫了。” “哦?” 廖文茂眼睛微微一亮。 “郎君,此时天色不晚,不如我们也将这姿态仪表的一些礼节学一学,你我也好早些歇息。” 王生抬头望天,此时天穹暗红,残阳如血,只怕过不了小半个时辰天色便要彻底的黑下去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电灯,晚上若是没有油灯与月光的话,便是乌漆嘛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显贵人家还好,像是普通人家买不起油灯的,晚上除了造人自然基本上也没有其他活动了。 可能这也是古代生得多的原因。 桃柳园自然有油灯,但若是能早些歇息,王生自然求之不得。 他不过是想见一见这太子,可没真想学这些礼仪。 “既然如此,那曹掾便先把东西教完罢,《左传》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开始罢。” 王生身侧,被看黛眉却是微微一皱。 “郎君,你午饭未吃,若是连晚饭都不吃的话,身体恐怕会受不住,再者说,主母恐怕也会担忧的。” 额 虽然两餐没吃,王生倒是不觉得有多饿,只是觉得全身酸痛而已。 “倒是我孟浪了,小郎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然是需要多加珍惜的,郎君不如先去吃饭歇息,我有的是时间。” 王生轻轻摆手。 “无妨。” 王生转头看着被看,说道:“你之前是抚琴美姬,没做过这些粗事,今日整日为我忙前忙后,便先去歇息罢了,顺道与二娘说我无碍,之后便会歇息进餐,让她不要忧心。” 被看嘴撅了撅,似乎是在怪王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被看既然是郎君的人,自然要服侍在郎君身侧,岂有奴婢歇息,主家受累的道理。” “这” 王生其实也就是心疼被看,但转念一想,或许的他这个心疼会被被看理解成是嫌弃她,如此一想,王生索性便不说话了。 “曹掾开始罢。” 廖文茂轻轻点头,他用衣袖擦了擦刚吃完饭的嘴,话也是说了出来。 “容资礼仪分为五类,分别是立容、坐容、行礼、迎宾、宴请,当然今日郎君只需要熟知前三类即可,便是立容、坐容、行礼。” 立容、坐容、行礼 王生在心里喃喃自语,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贾子曰: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端股整足,体不摇肘,曰经立;因以微磬曰共立;因以磬折曰肃立;因以垂佩曰卑立。 即是说,经立时正身、平视,两手相合,掩在袖子里。手从胸口到下腹,放在任何位置都行,甚至持着、拄着东西也行。 古人注重自然,而不是笔挺,所以手臂要柔软,切忌僵直,这样服饰衣冠才会顺势铺成柔和的曲线,展示出我华夏之美。 这便是立容。” 介绍了这个立容,廖文茂当场展示了一遍,再对王生说道: “郎君你也来照着做一遍罢。” 有廖文茂演示,王生自然是在下面有模有样的学着。 看完之后,廖文茂眉头稍稍皱了一下。 “郎君,你这腰应该再挺直一些。” 再挺直? 王生腰背挺直如后世军人一般,廖文茂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立容便是如此,最重要的便是端庄,接下来便是坐容。” “坐容的经坐是膝盖并紧,臀部坐在脚跟上,脚背贴地,双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要求端正,两腿不得叉开,双手放在膝盖上。双手可以握拳,冲前方;也可收拢抱在腹部。” 王生轻轻点头,这个坐姿他可是不陌生。 王生都不需要廖文茂演示,在他说完之后便有模有样的跪坐下去了。 “不错。” 王生也算是读书人,知道这些礼节并不奇怪,实际上这也是廖文茂觉得可以很快教完王生的原因。 “接下来便是行礼了,行礼有六:一是正规揖礼,二是一般揖礼,三是拱手,四是颔首致意,五是正规拜礼,六是一般拜礼。” 言罢,廖文茂在王生面前演示了正规揖礼。 左手压右手,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 华夏号称礼仪之邦,礼仪虽然繁琐难学,但王生倒也没多抗拒。 事实上对于这些揖礼顿首,王生心中还是有很大兴趣的。 月牙儿渐渐升高,廖文茂也教完了所有的姿态礼仪,在祠部随从的检查看顾之后,王生算是得到了明日觐见太子的许可了。 简单的吃了晚餐,王生却是在心里开始布置去太子宫前的准备了。 要说服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六十章 王生的朋友们 82 次日清晨。 天蒙蒙亮。 王生双手张开,被看则是给王生套上儒服衣物。 要进宫面见太子,穿着自然也是有讲究的。 秦汉时期的男子服装,以袍为贵。袍服一直被当作礼服。 西晋承接汉魏,礼服并没有多少变化。 它们的基本样式以大袖为多,袖口有明显的收敛,领、袖都饰有花边。袍服的领子以袒领为主,大多裁成鸡心式,穿时露出内衣。袍服下摆,常打一排密裥,有的还裁制成月牙弯曲状。 王生便是大袖袒领袍服,不过在这袍服里面还衬有白色的内衣,下身袍服内还有类似后世百褶裙的衣物。 头上裹以巾帻,并在帻上加戴进贤冠。 按魏晋习俗,文官奏事,一般都用毛笔将所奏之事写在竹简上,写完之后,即将笔杆插入耳边发际,以后形成一种制度,凡文官上朝,皆得插笔,笔尖不蘸墨汁,纯粹用作装饰,史称“簪白笔”。 晋代朝服的服色也有具体规定,一年四季按五时着服,即春季用青色;夏季用红色;季夏用黄色;秋季用白色;冬季用黑色。 王生此时虽然是白身,但晴姑姑也给他准备了一套红色文官礼服。 大概十斤重的礼服套在身上,即便穿出来的样貌华美俊俏,王生脸上也笑不出来。 要知道 现在虽然是九月十一日,照理说是秋天了,但正午的阳光依然毒辣,气温也没有真正降下去。 清晨秋气蔼蔼,算是有几分冷意了,但王生这一身穿上去还显得有些热。 这要是到了正午,这身上的汗岂不是要像瀑布一般流淌下来? 被看帮着王生将衣领处的褶皱撸平,她看着立资挺直的王生,美目中有特殊的光彩闪烁。 “原本郎君便是一表人才,如今穿戴上这一身冠服,便更丰神俊朗了,洛阳恐怕也没有谁比郎君更加好看的了。” 王生轻轻摇头。 若不是礼制所束,他都想穿个拖鞋去见司马遹的了。 “比之卫叔宝如何?”王生倒是有闲情打趣被看。 所谓卫叔宝,指的是曹魏尚书卫觊曾孙、太保卫瓘之孙卫阶。 卫阶虽然满腹经纶,是最负盛名的玄学家之一,但他在历史上却是因美貌而名满天下的,被后世称为‘中国古代四大美男子之一’。 平时卫阶乘车出游,都是有无数良家女子跟在他身后尾随的,可以说是明星偶像的始祖了。 “卫叔宝?” 被看愣了一下,一边帮着王生将进贤冠扶正,一边说道:“卫叔宝是玉人,传言英俊豪爽有风度姿容,但被看可没有见过他,便是见了这卫叔宝,在奴婢心中也不及郎君一半好看。” 额 和中国古代四大美男子比试美貌,王生是没有多少自信的,被看说他比卫阶美,恐怕就像是邹忌的老婆小妾说他比徐公美一般。 都是当不得真的。 穿越过来,王生可不是跟这些人比试美貌的。 要比,便比试智谋手腕才学! “这卫叔宝也是太子冼马,今日说不定我也要见他,既然被看觉得他不好看,那我也不必特意交好他了。” “啊?” 被看轻轻叫了一声,脸却是唰的一下红起来了。 “郎君交友,与我这个美姬何干,被看只是想服侍好郎君罢了。” 王生哈哈一笑,去见太子,哪有逗弄被看好玩。 哎 要是可以不穿这么厚重的衣服那便更好了。 对于这身服饰,王生耿耿于怀。 在房中耽搁了好长的时间,之后王生才缓步走了出来。 江统、晴姑姑,太子宫宦官早在门外等候了,至于祠部的两个人今早便回祠部述职去了。 见到王生出来,江统与晴姑姑眼中都是微微一亮。 好俊俏的小郎君! 王生原本长得便清秀,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一套文官礼服在身,原本的清秀就变成俊俏了。 “郎君倒是生得好看。” 一边的晴姑姑也是打趣道:“郎君这副模样,便是礼节不周到,我看那些人也不会说些什么。” 额 说到底,西晋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啊! “应元兄,姑姑,你们便别打趣我了罢,如今时间也不早了,我等便快些出发罢。” 江统却是轻轻摇头。 “此事不急,我们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 王生眉眼微皱。 “难道此事有变故?” 江统脸上的表情倒是轻松,看起来不像是有变故的样子。 果然,江统后面的话让王生悬着的心彻底放了回去。 “自然是没有变故,今日我约了处仲兄与阳仲兄过来给你助威,便先等一等他们。” 王生在江统这句话中嗅出了别样的味道。 “助威?” 江统呵呵一笑,似有深意的反问了王生一句。 “郎君觉得太子宫中都是一心为太子做事的人?” “嗯?” 莫非这太子宫里面的人还有些复杂? “还请应元兄明言。”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争斗,太子只有一个,属官却有成百上千,但太子的信任与宠爱就只有这这么一点” 江统没有继续说些去,但他的话王生已经明白了。 “应元兄的意思是这太子宫有好几个派系?” “派系倒是没有,但别有用心者可是不少。” “再者说,即便太子宫里面的人都是一心为殿下着想的,但以郎君寒门背景,他们岂会正视郎君?” 这便是‘助威’原因了。 王生嘴角渐渐勾了起来。 好在他对太子宫里面的事情也做过最坏的估计,是故现在脸上依然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目视王生的脸色,江统心中有些诧异。 他原本以为王生在听到这个消息就算不大惊失色也会变幻脸色的,但是如今小郎君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这顿时勾起了江统心中的好奇心。 “郎君不怕?” “怕?” 王生脸有异色的看着江统,问道:“我为何要怕?” “太子宫的那些人可是” 江统话没有说完,庄外却是传来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小郎君说的对,太子宫的那些人我等为何要怕!” 王生与江统都把头转过去。 外庄门口,身着锦衣的王敦大笑着从外庄庄门走进来,在他身后,潘滔一身华服,脸上缀着笑靥。 “处仲兄,阳仲兄。” 王生与江统皆是行礼。 王敦摆了摆手,说道:“太子宫的那些人家世清高,但我琅琊王氏丝毫不怕他,他们若是敢在郎君面前耍威风,得看我王处仲同不同意。” 潘滔也是微微颔首。 “我家世虽然不如处仲兄,但在越府一亩三分地上也算是有些名气,料想太子宫的人也不敢小看郎君。” 王生眼睛微红,心有感触的说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得诸公如此看待。” “小郎君此言差矣,你我都是志同道合之辈,伯牙见钟子期,奏高山流水之音,我等没有伯牙之才,便只得帮你助助威了。” “不错,郎君大才,只是没有一个好出身,这次进宫拜见太子殿下可是郎君的机遇,以郎君之才,定然可以名扬天下!” 一如既往的看得起我啊! 王生心中感动,刚想说话,庄外又有一阵豪爽的笑声传来。 “今日是郎君做大事的时候,我等岂能缺席?” 王生定眼看去,只见庄门外站着两个身披官服的男子。 一个是杜蕤,一个是鲁瑶。 “子美兄,子玉兄。” 王生眼睛湿热,胸口有一股暖流积蓄,经久不息。 元康八年 看来自己是不会孤单了。 第六十一章 富贵险中求 , “子美兄,子玉兄,你们今日好像是要当值的,怎么穿着一身官服便来了?” 江统脸色顿时迷糊起来了。 今日他只邀请王敦潘滔来,就是因为王敦的黄门侍郎与潘滔的散骑常侍就是一个虚职而已,只是可以随意进出皇宫,侍奉在陛下身侧罢了。 但当今陛下的情况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自然没有去巴结的必要。 是故一个月两人去宫中当值一两次便好了。 可杜蕤与鲁瑶可不一样。 杜蕤是博士,博士可不是一个清闲的工作,至于鲁瑶是地方官职,也就只有七日休沐的时候才能与他们聚一聚。 今日可不是休沐日,他们两人都是有事情做的。 杜蕤哈哈一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原本我是不想来的,不过是去见太子殿下罢了,我等可是见了不止一面的,没什么可稀罕的,只是我昨夜听说了太子宫前天发生的事情,知晓太子此时正在气头上,而长秋宫也派了黄门侍郎潘岳、黄门令董猛去了太子宫,似乎是要追究太子之前做的事情,现在太子宫恐怕都是乱成一锅粥了,若小郎君身后无人,去了太子宫恐怕会白白被人欺辱。” 太子宫乱成一锅粥了? 王生嘴角微微勾起。 看起来他这次去见司马遹会很热闹啊! “长秋宫?” 江统脸上却露出担忧之色。 “郎君,此时太子宫如此混乱,我看你今日也不要去见殿下了,待长秋宫的那些人离开了之后再去也不迟。” 潘滔也是点了点头。 “潘岳与董猛都不是等闲之辈,而太子宫的那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现在去太子宫,郎君说不定连太子都见不到。” “不,非但要去太子宫,而且必须今日去!” 必须今日去? 江统潘滔开始迷糊起来了。 在江统身侧,身着白色襦裙的晴姑姑也赶忙说道:“小郎君,太子冼马与散骑常侍所言极是,若是殿下不想见人,便是你去了太子宫也是见不到殿下的。” 她也是看在王生能够有这么多贵人朋友,心中起了结交之心,这才与王生多说了一句话。 能够与江统王敦这些人做朋友,这小郎君即便才学平庸,将来的成就也差不到哪里去。 王生对着晴姑姑微微颔首,脸上却是不置可否的表情。 “郎君的意思是” 王敦好像明白了王生的意图。 “没错。” 王生轻轻点头。 “若是太子宫无事,便是小弟胸中满腹经纶,恐怕殿下也只把我当成寻常人,不会青眼相待。但如今太子宫有难,太子定然焦头烂额,此时我前去,虽然有风险,但何尝没有机遇?” 风险? 机遇? “郎君是想要替太子破局?” “不。”王生轻轻摇头。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够与长秋宫那位博弈的,从来就只有太子殿下一人,我要做的,便是让太子出来破局。” “哦?” 王生这句话说出来,杜蕤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郎君心中已经有章程了?” “章程倒是没有,但已经有些思路了。” 思路? “小郎君可否透露一些思路出来?” 现在连沉默寡言的鲁瑶都比王生勾起好奇心了,更逞论其他人。 “天机不可泄露。” 王生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厮甚至可恶。” 杜蕤咬牙切齿,他平时最恼的就是这样的人,没想到这小郎君居然如此可恨! 哼! 若不是怕坏了事,便是将王生的衣服扒了他都要把这所谓的‘天机’给套出来。 杜蕤心中如是想道。 王敦心中自然也是好奇的,不过他倒是不着急想知道王生的‘天机’。 反正今日他也会知道王家郎君的这个天机到底是什么的。 何必急于一时? “罢了,小郎君不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既然打算去太子宫,那我们便早些出发罢。” 江统虽然很想知道王生所谓‘天机’,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那便快些走罢。” 王敦江统晴姑姑等人朝着庄外走去,王生却是转头看向被看张氏还有囡囡。 “二娘,你们回去罢,不必心忧,我去去就回。” 这哪里是去去就回的事情。 方才被看在一旁可是把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郎君,若是真有风险,那便先不去了罢?” 王生轻轻摇头。 “富贵险中求,若总想着安逸,如何取得功名。” “可” 被看脸上有着担忧之色。 “被看,大郎说的对,我知道你是担忧大郎的安危,但大郎也长大了,也有本事了,他们男人的事情,便由他们男人去决定怎么做罢。” 张氏心中其实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几个月前,自家这个木木呐呐的郎君,如今居然要去太子宫拜见太子殿下! 身侧还有许多贵人子弟作为挚友。 什么散骑常侍,什么太子冼马,一听这个官职便是非同一般。 若是三个月前有人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绝对不相信,但是现在,事情就发生在她眼前。 若是夫君见到大郎如此有能耐,恐怕在泰山府君那边也可以安心闭眼了。 “哎” 被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言语了。 若不是她真的心忧王生安危,以她原来的性子,加之美姬的身份,也不敢说出如此越矩的话来。 王生倒是不觉得被看有什么越矩,只是她关心自己罢了。 他对着被看与二娘点了点头,手放在囡囡头上,笑着问道: “囡囡,今日我去太子宫,可有什么要哥哥买给你的?” 囡囡摇了摇头,整个人却是抱了上来。 “刚才几个大哥哥说了,兄长这次去太子宫可是很危险的,囡囡什么都不要,但兄长答应我一定要在蹦蹦跳跳的回来。” 什么蹦蹦跳跳的回来。 我就是去太子宫见太子一面,即便有长秋宫的那些人和稀泥,自己总也不会把命搭在哪里。 别搞得要生离死别一般。 被看张氏就算了,你这个小萝莉才七八岁,想这么多做什么? 将怀中的襦裙萝莉抱下来,王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兄长我肯定是蹦蹦跳跳回来的。” “拉钩。” 拉钩 又是小孩子的把戏。 “拉钩就拉钩。” 对于这小妮子,有时候不顺着还真不好。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和小萝莉拉完勾之后,王生也不耽搁时间了。 快步走出庄门,迅速的上了太子宫的马车。 之后,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咕噜噜的,桃柳园在王生眼中也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了 ……………………………… 感谢老朋友李闯的币打赏,谢谢。 ( = ) 第六十二章 乱成一锅粥的太子宫 , 太子宫。 甲观。 此时甲观主殿喧闹声不断,浑然不像是太子召见群臣之地,倒是像是一个菜市场。 主殿之内,左右分成了两列,主位上的位置是空的,显然大晋太子司马遹并不在甲观中。 甲观正门左列,坐着的是一排身穿太子宫冠服的太子属官。 其中太子詹事裴权坐在上首,太子仆张祎坐在中首,太子宾友司马略华恒则是坐在下首。 除了坐着的人之外,在四人身后还站着黑压压的一群太子属官。 站在最前面,与长秋宫那边的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是太子舍人杜锡,站在最后面,眼神低沉,但单从容资仪表便鹤立鸡群的少年则是太子冼马卫阶。 甲观大门右列。 为首的是给事黄门侍郎潘岳,潘岳现在虽然已经五十二岁了,但模样却还很俊朗,一大把年纪了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感觉。 所谓潘岳,即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潘安。 作为‘中国古代第一美男’称号的拥有者,潘岳即便老了也是十分耐看。 在潘岳左手边,端坐着一个面色有些阴柔的男人,他身穿黄门令宦官服饰,不是董猛又是何人? 在董猛下首,随意盘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与潘岳不一样的是,此人不仅不俊朗,反而十分丑陋,让人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正是秘书郎左思 在左思左侧,坐姿端正的是一个锦衣少年,他眼中神光奕奕,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给人一种如芒在背的危险感觉。 在这四人身后,同样站着一群儒服文士。 当然,比起裴权张祎司马略华恒身后的人,他们这十几个人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长秋宫这边人虽少,气势反而要比太子宫那边的足。 毕竟在这件事上,太子是理亏的。 太子理亏,太子属官的气如何壮得起来? 而且不管潘岳或是左思,都是当世大儒,比起名声清谈拌嘴,太子宫这边根本没有人能够说过他们。 便是他们中最会说话的杜锡,眼看也要败下阵来了。 太子詹事裴权脸色如黑锅一般,眼神扫射着潘岳左思,像是这两人欠他几百万钱一样。 太子仆张祎脸色亦是阴翳,至于太子宾友司马略华恒两人的眉头也是紧紧的皱在一起。 “杜世嘏,你每一句都离不开太子殿下,但怎不为贾公说话?贾公在太子宫为殿下侍讲,却因成都王之三言两语便被殿下丈责,殿下不探查清楚便随意处置为殿下着想的大臣,这岂不是殿下的过错?” 坐在右列最下首的少年见到杜锡一副脸红脖子粗、却不知如何言语的模样,嘴角渐渐勾了起来。 杜锡,你到底是武人之后,嘴再巧,又如何说得过我欧阳建? “欧阳坚石,你混淆黑白,什么为殿下着想,什么功臣,明明是贾谧不尊殿下在先,成都王为殿下说话,贾谧这才领了丈责,这如何变成是殿下的过错了?” 欧阳建风度翩翩,与脸红脖子粗的杜锡形成鲜明对比。 “你说我混淆黑白,可有证据?” 证据? 这还用证据?! 杜锡马上发怒起来了。 “殿下的话岂能有假?莫非你以为殿下会说假话?” 这么明显的陷阱欧阳建自然不会踩下去。 “殿下何等身份的人,当然不会说假话,我是怕有人故意篡改事实,欲达到其见不得人的目的。” 篡改事实? 达到见不得人的目的? 太子宫这边,坐在中首的张祎在一旁冷声说道: “欧阳坚石慎言,太子宫属官皆是当世英才,如何会做出篡改事实的事情,恐怕是某些人为阿谀奉承,故意篡改的事实罢。” 张祎父亲乃是司空张华,是晋朝的元老,他说的话自然底气十足,分量亦是十足。 欧阳建资历浅薄,能与杜锡论辩,却不敢与张祎论辩。 司空张华虽然没有营私结党,也不依附与当朝皇后或者贾谧,但他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声望更是无人能比,便是贾南风想要对付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欧阳建自然没有必要为了讨好贾谧从而得罪张华。 欧阳建不敢得罪张华,潘岳却是不怕。 “太子宫诸公自然是国之栋梁、我大晋的英才,这一点无可置疑,然则即便是太子宫,也难免没有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做出这般篡改事实的事情亦不会是一件稀奇事情。” “你!” 张祎面色通红,手上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却是不知该如何与潘岳争辩。 “潘安仁此言差矣,南郭先生滥竽充数,那是因为琴瑟音乐,然则要入太子宫,非是高门之后,便是国之俊彦,如何会有滥竽充数之人?” 潘岳眼睛看向华恒,眼中可没有任何惧色。 “既然敬则觉得此事是我等捏造、篡改,不妨让太子出来与我等对峙,若太子出来说先是贾公犯错在先,我等自然回去向皇后述职,如若不然,太子宫中便是有南郭先生,太子殿下便是冤枉了贾公,《史记·商君列传》有言: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便是公子虔犯了律法,也要被处罚,太子虽然身份高贵,但若要在将来为一国之君,自然是要接受责罚的。” 说完,潘岳语气也变得有些阴恻恻起来了。 “诸位皆是太子属官,太子犯错,便是尔等之过,太子身份尊贵,若不能接受责罚,便是要有诸位代为接受的。” “这” 不少太子属官脸上都露出犹豫怯懦的神色出来了。 站在人群后面,卫阶俊美的脸庞也阴沉起来了。 “潘安仁,这是在威胁我等?” 太子宾友司马略原本紧皱的眉头被愤怒取代。 “并非是老朽威胁诸位,而是潘岳在与诸位说一个道理,就像是一日之间有十二时辰这样的道理一般,诸位身兼引导殿下的职责,然而殿下在太子宫不仅不修德业,于宫中摆摊切肉卖酒,还在西园销售杂货,以收其利。又好算卦巫术,不学无术,现今居然开始冤枉忠良之臣,诸位难道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这,这” 不仅是张祎司马略,便是裴权杜锡这些善于清谈的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这便是他们理亏的原因。 并非是因为贾谧的这一件事,而是因为最近太子的作为让他们在论辩开始之前便输了一大半。 欧阳建与潘岳只要揪着这一点,就可以让他们无话可说了。 加之在这个时候,作为太子宫的主人,太子司马遹不仅不出面与长秋宫方面的人交涉,反而逃避推脱,躲在丙殿之中,这让原本太子宫方面可以与潘岳他们争辩的贾谧问题都失去了主动。 失去所有主动道义的他们,即便是有三寸不烂之舌,又如何能够争论得过潘岳欧阳建? 况且,在他们中,左思才是最善清谈的。 也就是说,长秋宫那边的人还没有出全力,太子宫这边就已经输了。 寻常时候输了便输了,但是现在他们可输不起。 若长秋宫的那位将太子最近的过失都推到他们身上,那在场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够独善其身? 这是一场不能输的论辩。 但 裴权张祎司马略等人脸上都是露出无奈之色。 在这个时候,又有谁能够站出来与潘岳左思论辩? …………………………………… 感谢橹匿笔、小暗夜喜欢婷宝宝的币打赏,谢谢~ 另外,感谢七月巨的章推,hhhh~ ( = ) 第六十三章 太子妃 , 太子宫丙殿。 司马遹满脸兴奋的看着面前的女巫祭祀打扮的老妇,问道:“你方才用这龟甲八卦算了一卦,结果如何?今日本宫应该是可以清净一些的?” 那女巫祭祀脸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图案,看起来有些神秘的诡异。 与她对视,司马遹感觉自己能够与神灵产生联系。 “不好!” 女巫祭祀脸色突然大变起来了。 司马遹心中一个咯噔,赶忙问道:“祭祀,莫非今日本宫会有难?” “殿下且看这一卦。” 司马遹凑身上去,脸上却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他实在是看不懂这个卦的意思。 “还请祭祀代为解释一二。” “此卦号水雷屯,象曰: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慢从款来左顺遂,急促反惹不自由。这个卦是异卦相叠,下震上坎,震为雷,喻动;坎为雨,喻险。雷雨交加,险象丛生,乃是下下之卦。” 下下之卦? 司马遹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清秀的脸上看起来有些阴沉。 “此卦何解?” “‘屯’原指植物萌生大地。万物始生,充满艰难险阻,然而顺时应运,必欣欣向荣。是故此卦虽然为下下之卦,但若殿下处理得当,定然可以化险为夷,甚至在这件事情上还会有所收益。” 有所收益? 司马遹愣了一下。 “那这卦象中可有教我如何处理当前的事情?” 老女巫摇了摇头,说道:“占卜算卦虽然能够带来上天的旨意,但卦象中的意思扑朔迷离,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便是言及此,自然不会明言与殿下当今之事该如何处理的。” 司马遹眼色一暗,觉得这老女巫的话有些道理。 “那可否再算一卦,就卦算本宫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殿下,方才已经算了一卦了” “要你再算一卦便再算一卦,莫非本宫的话已经不好使了?” 老女巫身形一颤,面前的这个太子虽然声名远播,贤德开明,但与愍怀太子相识久了,老女巫自然知道司马遹的真正为人。 这位贵人杀起人来可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呼~ 女巫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既然如此,那老妇便再为殿下算上一卦。” 女巫拿出手上的龟甲钱币八卦,按着程序有模有样的开始算卦。 片刻之后,老女巫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殿下,上上之卦。” “哦?” 愍怀太子脸上也有笑意? “此卦为何?” “此是乾卦,乾为天,自强不息,象曰: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此卦是同卦相叠,下乾上乾。象征天,喻龙(德才的君子),阳健一体,表明兴盛强健。这表明殿下此次不仅不会被外面的人所烦扰,反而会有所收获。” 不仅不会被外面的人烦扰,反而还会有所收获? 司马遹欢喜之色更甚了。 “那本宫该如何做?” “这” 老女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好说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便是老妇也是替上天与殿下传达旨意罢了。” “哦?” 司马遹眼神顿时危险起来,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给他的猎物致命一击。 咕噜~ 老女巫偷偷的咽了一口口水,她眼珠急转,心里暗暗叫苦,赶忙说道:“殿下,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老妇人愿舍弃十年阳寿为殿下解惑疑难。” “很好。” 在这个时候,司马遹脸色才恢复如常。 哼! 这些占卜算卦的人虽然有些本事,但若是不敲打一二,还以为自己是神仙呢! 老女巫颇有些癫狂的在殿中狂舞,愍怀太子左右侍从赶忙上前来护卫他,司马遹却是轻轻挥了挥手。 “无妨。” 老女巫跳了差不多有半刻钟,突然停下来了。 她脸色呆滞,眼睛只露出眼白来。 “今日太子宫有贵人相助太子无忧” 说完这句话,老女巫顿时晕了过去,片刻后才有些虚弱的站了起来。 “殿下,神明可有与殿下言明解决之道?” 愍怀太子脸上阴晴不定。 这算哪门子的上天启示 贵人相助? 这说的跟没说一般。 呼~ 司马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看着这老女巫苍白的唇角,颤颤巍巍的身形,知道此时若是再让她解一卦,说不定她直接就死在太子宫了。 “罢了,你下去罢。” 老女巫眼底一亮,但考虑到自己现在应该是一个‘虚弱’的模样,老女巫颤抖着手的对着司马遹行了一礼,然后像是浑身失去力气一般,颤颤巍巍的离了寝宫。 出了丙殿主殿,老女巫被一个宫女叫住了。 女巫一愣,赶忙转过头去。 “原来是凤仪女官,不知太子妃殿下有什么事情吩咐?” 凤仪女官是太子妃王惠风的贴身宫女,名曰幽兰。 幽兰人如其名,她曲线虽然不诱人,但前胸贴后背的身姿看起来倒是有些清纯,一身的气质如幽幽的兰草一般沁人心扉。 “阿婆,太子妃殿下有请。” “你带路罢。” 作为司马遹的太子妃,王惠风在东宫之中还是有些手腕地位的。 她毕竟是琅琊王氏之后,更是当今士林领袖王衍的女儿。 七转八转之后,幽兰带着老女巫到了太子妃寝宫一处僻静的水上小亭处。 水上亭有帷帐飘忽,让人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但即便是隔着帷帐,也可以看到端坐在水上亭上人的曼妙之资。 若是目光穿过帷帐,你便可以肯定这是世上少有的美人了: 一头青丝盘珠翠,鬓角斜插玉簪,上着百花衫,下束百褶裙,颜如桃李,柳眉弯弯,杏眼含春,鼻似悬胆,藏娇口,碧玉含,两耳坠,八宝环,真是美比西施,赛过貂婵。 便是身穿常服,未着宫装,王惠风天生带着一股贵气,让老女巫不敢与其直视,佝偻着腰,低沉着头表示臣服尊敬。 “阿婆,你今日给殿下占卜,可有按我说得做。” 司马遹好占卜,但占卜王惠风是不信的。 不过既不能忤了愍怀太子的意,又要防止奸人迷惑太子,王惠风顺水推舟,自己造了一个女巫给司马遹把玩。 这个女巫自然是面前的这个老阿婆了。 “老妇是按照您的意思去与太子殿下占卜的,只是太子殿下实在是过于执着……” 老女巫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与王惠风仔细的说了一遍。 水上亭内,漫漫白纱帷帐中,王惠风眉头微皱。 “你下去。” “诺。” 贵人相助? 哪会有什么贵人相助? 此事关乎甚大,太子若是不出马,恐怕会寒了那些臣子的心。 这绝对不行。 看来,此事还是要我亲自去劝说太子了…… ( = ) 第六十四章 在下王生 , “郎君,前面便是太子宫了。” 轻轻的将马车上的丹青色帷帐扫开,王生看向眼前宏伟的太子宫大门,心中也开始激荡起来了。 太子宫大门宏伟无比,前面有两排披甲带戟士卒守卫大道两侧。 层层叠叠的阶梯让人仰视宫门便产生自惭形秽之感,对太子的崇敬亦是油然而生。 “郎君,进了这个大门,便是太子宫了。” 王敦看着王生,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啊,里面便是太子宫了。” 王生也有些感慨。 “实在不行的话,郎君还是择日来见殿下罢。” 江统虽然知道王生心中有章程、有思路,但是现在太子宫的问题可不是有章程、有思路就能解决的。 给事黄门侍郎潘岳,黄门令董猛,秘书郎左思 他们可都不是易于之辈。 江统觉得在太子宫理亏的情况下要力挽狂澜,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太子宫的敌人是潘岳,左思 若没有潘岳左思,要给太子宫破局、挽回劣势,以小郎君之才,或许有破解之法。 但有了潘岳左思之后,要破此局不亚于挥剑断山,投石断河,这样的事情,便是圣人重生都做不来 更何况小郎君不是圣人。 不是江统不相信王生。 实际上,王生给他的惊喜已经有很多了 但是这一次实在是难,太难,太难了! 难到他不相信有人真的能够在这个时候力挽狂澜。 潘滔亦是轻轻点头。 他是潘岳之侄,深深的明白潘岳的才学与清谈之能。 若太子宫没有把柄握在他手上,以他对王生与潘岳的了解,认为两人若是清谈的话,胜负应该是五五之数。 但现在太子宫可是有把柄在他手上的,这五五之数,恐怕便是九一,甚至连这最后的一都没有了。 再者说,就算小郎君说过了潘安仁,那也还有左思啊 “我看小郎君还是择日再来罢,你虽然有清谈之才,寻常人不是对手,但潘岳左思二人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太子宫还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杜蕤脸上也有忧色。 方才桃柳园中他被王生的自信感染,他下意识便相信王生能够创造奇迹。 但是此时站在太子宫前,高大的宫阙让他产生渺小之感,杜蕤也开始后怕起来了。 “郎君,要不” 在场中,也只有王敦鲁瑶没有说话了。 此时,他们的目光都定格在王生身上,似乎是在等王生的选择。 而这个选择,在来的路上他便想好了。 王生神色感怀,感慨道: “人生便是一场修行,一场逆水行舟的修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在此地便停滞不前,只怕我心中含着的一口锐气便会荡然无存,日后我若是遇到些许艰难困苦,恐怕都会想着逃避,而不会想着战胜它,如此只会逃避的小人,如何能做出一番事业?如何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为后世人的榜样?” 王敦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王生的眼眶里面闪烁着光芒。 这是欣慰、敬佩的光芒。 这样不惧前路难行的郎君,才是我王敦心中的小郎君啊! 鲁瑶在心中暗暗为王生喝彩。 他在基层办实事,遇到最多的便是困难,倘若你在困难面前退缩,那你以后便再也不能战胜他了。 这是他的经验总结,小郎君的选择没有错。 “可人也应该学会暂避锋芒,若明知前路是死路一条,那人也应该继续走下去?” 王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轻轻说道:“得看你走前面这条路的原因了。” “原因?” 潘滔心中大惑不解。 “郎君此言何意?” 王生目光清澈而又坚定: “若为了心中的道义,便是前路是一条死路,我亦要走下去。” 就像这个时代一般,明知前路渺茫,但王生依然要走下去。 啪啪啪~~~ 王敦拍了拍手,眼中满是赞叹之色。 “朝闻道夕可死,郎君实在让人敬佩。” 江统眼中虽然也有赞叹之色,但是他更心忧王生的安危。 “别说什么朝闻道夕可死,若郎君无绝对把握,去了便真是找死,我绝不许你去!” 王生静静的看着江统,在江统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时候,王生却在笑。 “若无把握,我如何会将身家性命押上去?” 潘岳左思确实是清谈大才,此时的太子宫确实势弱,然而势不是一成不变的,相反,它是瞬息万变的。 王生要做的,便是将太子宫的弱势扭转成强势。 而这一点,他心中早有章程了。 “这” 看着王生坚毅的眼神,江统只得叹了一口气。 即便王生现在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但他不认为王生能扭转太子宫的局势。 罢了罢了。 江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即便小郎君失败了,自己也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的! 好不容易遇到的道友,可不能折在此处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进去罢。” 江统是太子冼马,王生又是被太子召见的,进入太子宫自然畅通无阻。 太子宫中,亭台楼阁无数,高树翠绿随处可见,假山流水更是不少。 如此宏伟清雅的太子宫,如今的氛围却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来来往往的宫女宦官失去了往日的优雅从容,三三两两的太子宫属官脸上满是忧愁之色。 江统拉了一个太子宫宦官,仔细的问了里面的情况。 问完之后,江统心中的担忧更甚了。 “郎君,要不然” “不。” 王生挥了挥手,他脸上不仅没有惧色,眼神反而十分明亮。 乱世才能出英雄! 若太子宫无病无灾,王生去见司马遹也无法在他心中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太子宫有难,太子有难,若王生能将这困难化解,尤其是在这样绝望的情况下扭转乾坤,司马遹岂会不对他另眼相看?太子宫属官会不对他感恩戴德? 若天下人知晓了这件事,他王生的声名难道不会远播? 在这个地狱难度开局的时代,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若你还唯唯诺诺如胆小鬼一般,你如何能够取得一番功名伟业? 不仅取不到功业,恐怕连自身性命都保不住。 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的! “我们进去。” “现在?” 王生点了点头。 “就是现在。” 甲观之中,太子宫一方已然是鸦雀无声了,见到胜利就在眼前,潘岳董猛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欣喜之色。 贾谧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今日他帮贾谧讨回面子,之后贾谧的答谢礼恐怕也不会轻 潘岳右手轻撸着胡须,已经开始想之后的答谢礼了。 董猛下首,满脸褶子的左思躺坐着,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色。 他依附贾谧只是为了求生,帮贾谧对付太子宫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差事罢了。 而且还是他不怎么喜欢的差事。 太子宫这边,不管是裴权还是张祎司马略,此时脸上都露出灰败之色。 在他身后,那黑压压的一干太子宫属官更是丧气无比,不少人脸上都露出绝望之色。 若长秋宫的那位将太子的过失怪罪在他们头上,裴权张祎这些人背景结实,或许不怕,但那些并非高门之后的人被责罚一遍之后,政治前途便毁了一半了 就在太子宫众人都已经绝望的时候,甲观主殿外却是传来一声清亮的笑声。 潘岳董猛等人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主殿门外。 裴权华恒等人原本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 谁? 谁敢在此时发笑? 甲观主殿数百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大殿门口,在此时,一身红色礼服的王生满脸带笑的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江统王敦等人沉默无言,无声的为王生助威。 “这?” 潘岳欧阳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此人是谁? 潘岳对洛阳青年俊彦也多有结交,但从未见过此人,况且此人身披的是无官无职的红色朝服,非是正规官袍。 欧阳建眉头紧蹙,因为在这个他不认识的人身后,却有很多‘熟人’。 王敦、江统、杜蕤、潘滔、鲁瑶 这些人来这里做什么? 欧阳建身后,一位直裾儒服男子见到王生敢在甲观大笑,马上出列大骂道: “何等猖獗之辈,敢在甲观喧哗!” 王生呵呵一笑,脸色未变,洪亮的声音在甲观中来回激荡。 “在下王生,洛阳城中无名小卒,承蒙殿下召见,原本想着俯仰东宫雄姿,不想却见一群假仁假义之辈殿前犬吠,如此场面,简直旷古未闻!” 这家伙,将我等比作吃屎的犬狗? 直裾儒服男子瞋目切齿,显然被王生这狂语激怒了。 在他身前,潘岳董猛眉头紧皱,知晓王生这一行人来者不善。 而太子宫这边,裴权先看了一眼江统,最后将目光聚集在王生身上。 “这便是江应元所言的那位王家郎君?” 如果江统之前所言不虚的话,或许这人可以扭转局势? 但 这样的局势,真的还能被逆转吗? 太子宫属官心中先是生了一些希望,但这希望如石击死水,片刻又沉寂下去了。 他们不相信。 不相信王生能够将局势翻转过来。 ( = ) 第六十五章 辩口利辞小郎君 82 “在下高珣,字子玉,渤海蓨县人,阁下王姓,是琅琊王氏之后,亦或者是东海王氏之后?” 直裾儒服男子虽然看着王生眼生,但既然他姓王,便要问一下他的出处。 尤其是在王处仲与江应元等人都站在他身后的情况下。 他高珣虽然也是世家之后,但也知道谁招惹得起,谁招惹不起的。 若是琅琊王氏或者是东海王氏,太原王氏,那他也要掂量着一点说话了。 就算是说脏话也不能祸及长辈 王生呵呵一笑,对着高珣拱了拱手。 “在下洛阳王生,非是高门之后。” 寒门? 不仅高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原本存着一些希望的太子宫属官也彻底死心了。 此人丰神俊朗,在如此场面依然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惧色,原本以为是高门之后,没想到只是一个寒门子弟。 区区寒门,如何能够扭转局势? 张祎甚至掩面起来了。 让一个寒门出来与潘岳他们对峙,是在说太子宫无人吗? 除了太子詹事裴权之外,其他人的表情也难看了起来。 若不是王敦江统潘滔等人站在王生身后为他声援助威,说不定不用长秋宫这边的人出来训斥王生,太子宫这边的人就出来训斥王生了。 要来拯救太子宫,也是要看你身份的。 你非是高门之后,一介寒门就想来拯救我高门子弟?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我太子宫属官的脸该放在哪里?我高门士族的脸往哪里放? 这也是张祎掩面的原因。 司马略华恒黑沉着脸,他虽然没有做什么表示,但是缩在宽衣袖的手已经紧紧的攒在一起了。 这一介寒门 在场的,也只有裴权与站在最后面的卫阶脸上一片平静,后者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俊美的脸上露出饶有趣味的颜色,似乎是想要看王生舌战群儒的模样。 知道王生非是高门之后,而是一介寒门子弟之后,高珣当即怒斥: “区区寒门,安敢在太子宫猖狂,还不快滚下去!” 高珣此言一出,太子宫像是水泼入油锅之中,顿时沸腾炸裂起来了: “对,区区寒门,安敢在此撒泼?” “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腹中没有点滴墨水,便想着踩着我等的身躯上位,我看你是太狂了一些。” “滚出太子宫!” “这些人!” 江统咬了咬牙,他愤怒的站出来,想要给王生声援。 王生左手抵住江统的胸口,轻轻的摇了摇头。 王敦在江统身侧赶忙拉住江统的手。 “应元,莫要坏了郎君的大事。” “可是” 江统眼中的担忧之色是掩盖不住的。 “应元兄勿慌。” 王生转过头去,眼神清澈而又沉稳,里面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见到王生的眼神,江统的心沉了下去,莫名的对王生多了一些信心。 或许郎君真的能创造奇迹也说不定? 高珣见着江统慌乱的模样,心中更加自得了。 江应元,王处仲,我说你们选谁不好,偏偏选一个寒门来出头,你们这是对自己有多不自信啊? 简直是丢了我世家大族的脸! “敢问足下,太子宫可是太子的太子宫?”王生却是侃侃而谈。 高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原本他以为面前这位小郎君被大殿中如此多人的冷嘲热讽,定然会惊慌失措,就算勉强能保持镇静,但绝对不会从容的。 但此时 高珣眼睛眯了眯。 这小子看起来并没有被大殿中的人唬住,莫说是惊慌失措,他甚至没有被大殿中的人影响到一分一毫。 此人居然如此自信! 在高珣身前,锋芒毕露的欧阳建瞳孔微缩,嘴角缓缓的勾起来了。 这个人有点意思。 “太子宫自然是太子的太子宫。”高珣马上说道。 王生脸上带笑,道:“既然这是殿下的太子宫,非是高门大族的太子宫,我受殿下召见,为何不能来这太子宫,莫非你的话便是殿下的话,你的命令就是殿下的命令,你的言行就是殿下的言行,莫非这太子宫,便是你的太子宫,莫非足下,便是太子?” “你胡说!” 高珣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早就没有原来的风度翩翩了。 “无耻小儿,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呵呵! “你是客,却反客为主,怒斥主人的客人,甚至要挟这太子宫的主人,是谁是非不分?黑与白,你要说殿下是黑,还是白呢?” 王生步步紧逼,如奔腾的大河一般势不可挡。 咕噜~~~ 高珣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这家伙,居然如此巧言善辩。 他用余光瞟向太子宫属官,发现他们眼中都是轻蔑嘲讽之色。 昔日自己的同僚,此时好像也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似乎在嘲讽他连一个寒门都不如。 我高珣岂会连一个寒门都不如? 但 该如何反驳这厮的话语? 他给我扣上的一个大帽子,而这个帽子绝对不能真的扣在他的头上了。 以他的身份,跟在潘岳等人身后随波逐流自然可以,但若是站在台前惹怒了太子,便是贾谧都护不住他 九月秋高气爽,然而高珣却是满头大汗。 他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高珣啊高珣,你为什么要站出来讨好贾谧呢? 此人虽然是寒门,但王处仲江应元愿站在他身后为他助威,他岂是易于之辈? 高珣除了刚开始的吐出两句话之外,好长的时间内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甲观主殿之中,渐渐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出来,太子宫属官原本还在嫌弃王生寒门的身份,但现在见到高珣吃瘪,心里隐隐有些快意。 连寒门都不如,还敢来此地丢人现眼? 高珣身前,欧阳建的眉头也紧紧的皱了下去。 “高子玉,你且退下。” “诺!” 高珣如蒙大赦的退了下去,满脸羞愧之色,他低着头,站在队伍最后面,不敢看众人的反应。 在他眼中,此时太子宫的所有人都在嘲讽他。 连一个寒门士子都不如 连一个寒门士子都辩不过 像是一个个魔咒,在他耳中回荡,让他恨不得当场找一个地缝钻下去。 但此时甲观大殿中的视线早就不在他身上了。 他们的目光聚集在两个男人身上。 欧阳建,王生。 “小郎君好利的嘴?”欧阳建由衷赞叹道。 王生轻轻一笑,道: “非是我嘴利,而是我背靠正道,自然理直气壮。” “呵呵。” 欧阳建冷冷一笑,说道:“郎君是寒门子弟,有一张巧嘴是好,但须知意气用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太子宫是何种地方,我等又是何人,你可知道今日你意气用事之后你的命运会如何?” 这家伙倒是深谙名家之道。 还未开始辩论,便开始乱我心志了。 换做是别人,恐怕已经开始蹑手蹑脚,但今日你的对手是我啊! 王生在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感怀的神色出来。 “原本我以为天下有正义,诸位也皆是国之栋梁,今日见之,不过尔尔,诸位一个个自诩高门士族,国之俊彦,轻看我寒门之资,但如今居然不敢正面胜我,净做些阴损招式。” 此话说完,王生目光却是定格在欧阳建身上。 “今日我在太子宫为正道发声,来日我若横死,定然是被你欧阳坚石所杀!” 你要乱我心志? 可以啊! 那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乱一乱你的心志! “你!” 欧阳建满脸通红,如发怒的猛兽一般,想要冲上来将王生撕碎。 但他毕竟是高门之后,很快便将这怒火掩藏下去了。 他露出阴恻恻的眼神,语气也满是杀意! “洛阳王生,好,好得很,既然你要我堂堂正正的胜你,我便堂堂正正的胜你!” 王生嘴角轻轻一勾。 他知道,他的计谋已经成了一半了 第六十六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欲让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而现在的欧阳建,已经是疯狂了一半了。 若是冷静的欧阳建,或许会难对付一些,但若心中满是愤怒,一心只想求胜,那又如何会是我王生的对手! 甲观大殿之中,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王生,你来太子宫,是来见太子殿下,还是来为太子宫说话?” “来见太子如何,为太子宫说话又如何?” 欧阳建轻笑一声,他轻轻弹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将衣角的皱褶撸平。 “若去见太子,你现在便可以去,我绝不拦你,若是为太子宫说话,你恐怕还不够格,况且,你方才口口声声言之正道正义,若是帮太子宫辩论,那便是站在正道反面,你便是与正道为敌了。” 王生嗤笑一声,一脸的不屑。 “我受太子召见,自然是要去见太子的,但” 王生环视甲观中众人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太子宫属官那边。 “但是什么?” 欧阳建眼中杀意更甚了。 “但我要与正道站在一边啊!” 与正道站在一边? 太子詹事裴权眉头紧皱,张祎虽然原来看不起王生,但是之前王生辩得那高珣哑口无言的时候,他便改了对王生的印象。 寒门又会如何? 只要现在能够将这些长秋宫的走狗踩着脚下来回摩擦,谁来都行! 但是如今看着这小郎君,貌似不想给太子宫出头? 这如何行?! 司马略华恒脸上的颜色也没有多好看。 在王生身后,江统赶忙上前拉了拉王生的衣袖。 “小郎君,你这” “应元勿慌。” 王生有些哭笑不得。 这江统,怎么和女人一样,能不能沉住气? 欧阳建上首,黄门令董猛阴柔的脸庞露出嗤笑之声。 原本以为这小家伙会有些骨气,但现在看来,不过是块一个软骨头。 太子宫属官那边,卫阶俊美的脸上却是勾起了一抹笑靥。 他身侧的太子宫属官,不是唉声叹气,便是低声咒骂王生。 这些庸人啊! 根本不知道那位小郎君的用意。 这不过是名家说法罢了。 小郎君要站在道义身侧为太子宫发声,而若是按着欧阳建的话来说,他帮助太子宫就是与道义站在反面,那便是王衍来了都无法给太子宫挽回局势。 “哦?那你是要灰溜溜的去见太子殿下了?” 欧阳建在一旁嗤笑道。 “不!” 王生笑了笑,说道:“太子召见我,我自然不能见太子宫遭人侮辱却依旧无动于衷,这便是正道。” 王生前世翻看某博的时候,便是一件存粹的好事,键盘侠都能从鸡蛋中挑出骨头来,一个绝对的坏事,他们都能慧眼识珠的看出其好的一面。 王生功力虽然未及这些键盘侠的十分之一,但是日常见他们操作,也学了七七八八,知晓在最坏的情况下挑出最好的东西出来。 就譬如眼前的局势。 太子宫现在确实被潘岳他们吃得死死的,尤其是太子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也让潘岳这些人将太子宫属官一个个吃得死死的。 但是! 太子宫现在的形势虽差,但也只是对于这些太子宫属官而言的。 王生不是太子宫属官,自然不会被这些人胁迫,更不会束手束脚。 况且 司马遹毕竟是太子,他贾谧再当权也只是一个臣子,司马遹犯得错再大还是太子。 两人的地位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司马遹有晋武帝司马炎给他造的局,即便杨骏卫瓘皆死,然而朝堂上的老臣几乎都是司马遹的后盾。 既然如此,太子宫即便是势弱,在大势上也是不会输的。 即便王生不是潘岳左思的对手,只要他拖时间,拖到司空张华这一干老臣过来,他便是成功的。 这才是王生敢来太子宫的底气。 自信当然是一个好事,但是过分的自信与找死无异! 富贵虽然险中求,但朝闻道夕可死这样的话说给别人听就好了,若自己真的这般做,除非你是圣人,否则也只能是说说而已。 王生不是圣人,也不想做圣人,他只想在变局之中获利,积蓄名望势力,为将来的变局做准备。 呼~ 王生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逐渐明亮起来了。 在这个时候,欧阳建却是哈哈大笑了一声。 “之前口口声声说为正道言语,你这寒门贱种还不是要为太子宫说话,即是如此,你又如何代表正道?” 贱种? 王生眼神逐渐危险起来了。 “欧阳坚石!” “你可曾学过圣贤之道?” “我学富五车,圣贤之道亦是深通,你有何见解?”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见解倒是没有,但我只是想问一句,贱种二字是你在哪部经典看到的言语?” 欧阳建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寒门子弟,最多鸡鸣狗盗之辈,称你为贱种又能如何?” “哦?” 王生呵呵一笑,道:“若按你所说,商元圣奴隶出身,比寒门还要有不如,便也是贱种?傅相奴隶出身,也是贱种?长平侯卫青奴隶出身,也是贱种?汉高祖亭长出身,便也是贱种?若按你说,说不得你也是贱种的后代,大殿之中,许多人也是贱种后代。” “谁狂妄,谁是鸡鸣狗盗之人,一目了然!” “你!” 王生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这般人与太子宫俊彦辩论,自然是无所不用之极,是非颠倒之事便做得更多了,有你这下作小人搅弄风云,难怪一宫俊才不屑与你争辩,堂堂太子殿下,居然还要躲你于丙殿之中,现在我全都明白了,这甲观有小人放肆,殿下不屑一撇,我原以为你声名远扬,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我一介寒门,亦是不屑与你言语。” “你” “住口!无耻小人!” “你等皆说太子荒废学业,专修奇技淫巧,便想着给太子宫属官治罪,全然没有劝慰殿下的心思,似你这等人,不教国储,却屈身为奴,比他们更加可恶!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等身前狺狺狂吠?” 呼~ 王生深吸一口气,蓄力怒斥道: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 欧阳建满脸通红,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王生站在他面前,双手背后,眼中尽是不屑之色。 当然,此时王生心里是暗自侥幸的。 还好前世的时候经常逛某站鬼畜区,不然诸葛村夫的话还真背不出来 第六十七章 满殿皆寂 王生一番言语,如惊涛骇浪一般,拍打在欧阳建身上,更是让甲观大殿中的人为之一寂! 太子宫属官一列,原本看不起王生的人现在顿时闭嘴了。 此人虽然是寒门,但言语犀利,若是自己上去,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魏晋虽然看重门第,尊崇祖先,但却更看重个人才学。 晋初刘毅在《请罢中正除九品疏》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 他要罢除的就是九品中正制。 “九品中正制”起源于曹魏时期,此制至西晋渐趋完备,南北朝时又有所变化。 它上承两汉察举制,下启隋唐之科举,在中国古代政治制度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乃中国封建社会三大选官制度之一,从曹魏始至隋唐科举的确立,这期间约存在了四百年之久。 在这个时期,九品官人法将士人按才能分为九等,称为九品,以后又将官员的尊卑也分做九等,亦称九品。 曹魏创立九品中正制,中正品第虽有九等,然其类别却只有二,即上品与下品。 司马懿当政后,任世家豪门为各地中正,评定士人品级只论其门第而不论才能,九品中正制遂成为世族地主控制政权的工具。 在九品中正制实施以后,在士族阶级立场的,不管这个人怎么样,身为贵族一定不会落为官员中的下层,而庶民们不管怎么努力多么优秀,都没法得到士族的身份,还是会被人们看不起的。 况且,小姓寒素有的连藏书都没有,世家大族手握书籍,小姓寒素无书可读,便是天生聪慧,长大之后也就是另一个伤仲永罢了。 这也是高门子弟看不起寒门子弟的原因。 相比较高门子弟,寒素小姓出的人才的整体质量不如世家高门。 然而 世上总会有大才出现的。 这些大才不管出身有多么低贱,总会在历史长河上煜煜生辉的。 远的有伊尹,傅说,近一些的有卫青霍去病,在眼前的,西晋开国功臣乐陵郡公亦是寒门出身,但他儒雅豁达,明智大量,姿容甚美,且不计小节,最终为台阁大臣,历任大司马,司徒之职,并不比高门子弟差。 在华夏千百年成书历史以来,人们都尊重祖辈有成就的人,但更尊重自身有成就的人。 而王生方才的一番言语,便深深的折服他们了。 这位小郎君其实不比乐陵郡公差,从某些方面来看,他的才能甚至要胜过石司徒。 呼和呼和~ 欧阳建被王生一番言语说得是汗流浃背,心中更是愧疚不已,全然不知该如何反驳王生。 欧阳建身侧,左思眉头挑了挑,潘岳则是直接站了起来。 “坚石,莫要被此子寸语所讥便不知天地为何,正道为何!” 潘岳一声大喝,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欧阳建马上醒悟过来了。 对! 差点就着了这家伙的道了! 原本是我质问他的,为何到最后反而是我被他质问了? 在对太子宫的这件事情上面,我依然是占据上风的! 欧阳坚石脸上马上恢复起来,当然,比之之前的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现在的欧阳建显得有些拘束。 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少年有张仪苏秦的伶牙俐齿,即便是他,一不小心也会着了这家伙的道。 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了为好。 “郎君铁嘴铜牙,欧阳建自愧不如,但你若要帮太子宫说话,可不是伶牙俐齿便有用的,在无法反驳的证据事实面前,便是你口齿生莲都没用。” 王生嘴角却是轻轻勾起。 “哦?是吗?” 嗯? 欧阳建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也是开始打鼓起来了。 莫非这厮肚子里还有什么坏水没吐出来? “咳咳咳。” 欧阳建瞳孔一缩,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了。 “贾公受辱,殿下当然有过错,太子宫属官身兼引导殿下的职责,然而殿下在太子宫不仅不修德业,于宫中摆摊切肉卖酒,还在西园销售杂货,以收其利。又好算卦巫术,不学无术,太子宫属官难道无过错?我等当然会劝慰殿下,让其回归正道,不过在劝慰殿下之前,我等自然要惩处恶首,如若郎君无言以对,太子宫属官自然难辞其咎,太子殿下自然也要向贾公致歉,至于郎君在殿上狂言,恐怕也要受些处罚的!” “笑话!” 王生在一边呵呵冷笑,说道:“殿下有何过错?太子宫属官有何过错?我又有何过错?” 王生这句话说出来,欧阳建当即狂笑一声。 “殿下有何过错,难道你不知?太子宫属官有何过错,难道你也不知,你自己有何过错,难道你小子还要掩耳盗铃?” 太子属官一列皆是变了脸色。 裴权司马略等人脸色黑沉,潘岳董猛见到欧阳建如此言语,眉头也微微的皱了起来。 “呵呵!” “殿下有何罪过?” “殿下乃是我大晋储君,你言殿下不修德业,凭借的是殿下在宫中摆摊切肉买酒?在西园销售杂货以收其利?便是因为殿下好算卦巫术?”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王生的眉头高竖,整个人不怒自威。 “若深入民间,了解民间疾苦便是不修德业,那汉武帝微服私访,体恤民间疾苦便是不修德业?汉景皇帝微服私访便是不修德业?殿下与宫中切肉卖肉,销售杂货获利无非是为了了解民情,这如何不是在学习王道?” “一派胡言!” 不仅是欧阳建,便是太子属官这一边的人惊讶的嘴巴都可以塞一个鸡蛋下去了。 还能这么说? 司马略嘴角抽搐,现在不知道是该还是伤心。 太子仆张祎的脸上的颜色也很是精彩。 这个种话,我为何没有想出来? “按你的话来说,荒淫可以变成体恤民间疾苦,那桀纣岂不也是明君?” 好了! 王生心里欢喜,脸上却是一沉,厉声说道: “原来在阁下眼中,殿下居然是桀纣那样的昏君暴君,甚至亡国之君,欧阳坚石,你在太子宫出此狂言,到底意欲何为?!!” 第六十八章 广平公主 在这个时候,江统自然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 他身为太子冼马,本就是太子属官,现在可不能看着小郎君一人面对这么多的中宫走狗。 “欧阳坚石,你辱骂殿下,是何居心?左右!” “在!” 江统大喝一声,在甲观外面的侍卫早就憋足了一口气,现在见到自己出场的机会,握着长戟便走了进来。 能够在太子宫做殿前侍卫的,都是有一定家世的,且又是武人,脾气自然暴躁,嘴皮磨不过这些中宫走狗,难道我还打不过你? 长戟森森,甲胄黑冷,侍卫眼睛泛着冷光,脚步稳健的走了进来。 欧阳建原本便被王生呵斥得六神无主,现在见这架势,哪里还顶着住? 他赶忙后退几步,猛吞三四口唾沫,声线有些颤抖的说道:“江应元,你要作何?” “作何?” 江统冷笑一声,说道:“你在太子宫中犬吠不止,侮辱我等便是大罪,居然还敢侮辱殿下,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岂容你这小人侮辱?左右,拿下!” “诺!” 侍卫面带冷笑,说着就要上前擒拿欧阳建。 “潘公救我!” 欧阳建现在是真的六神无主了,太子宫殿前侍卫渐渐靠过来,那长戟森森,一看便是锋利无比,若他真被擒拿,那…… 哎~ 潘岳在心里轻轻叹出一口气。 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便看出欧阳建不是这少年的对手了,只是没想到回败得怎么快,怎么惨。 你欧阳建好歹也是声名远扬之辈,居然不如一个寒门少年? 不如便算了,现在居然慌乱得不能自持,被江应元区区恐吓便被吓得三魂丢其一,六魄失其二? 太子宫便是再霸道,你也是替贾公做事的,太子宫又如何敢对你出手?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惜 欧阳建的心已经乱了。 “且慢!” 潘岳上前一步,他决定入场了。 方才他仔细观察了王生的言谈举措,知道这厮最是擅长挑拨对手心绪,不论是前面的高珣,或是现在的欧阳建,都是被他或气或吓,最后才败于他手,至于他自己的本事,也没见有多强。 王生嘴角轻轻一勾,他看着眼前隐隐见到白发的潘岳,目光跃跃欲试起来。 潘岳是帅哥,更是大儒。 甚至因为他帅的原因,他在这个时代都是最有名的那几个人。 知名度甚至比王衍还高。 若王生将他按在地上摩擦,他的名声定然远扬,不止是洛阳,便是邺城长安那些地方的人也会知道他的名声。 而名声,是王生现在最需要的。 打败一个高珣,无法给王生带来太大的知名度,打败欧阳建,能够给王生带来洛阳周边的知名度,但只有打败潘岳,王生的名字才能出得了这个洛阳。 洛阳是一谭浑水,王生并不想身陷其中,在得到他要的东西之后,他会毫不犹豫的便离开这个漩涡中心。 王生嘴角带笑,问道: “不知给事黄门侍郎有何赐教?” “呵呵。” 潘岳轻笑两声,他挥了挥手,让欧阳建先退下去。 欧阳建满脸通红的跪坐回去,在长秋宫一行人最末尾,原来满脸羞愤的高珣现在把头抬了起来。 原来他被王生击败,被一个寒门子弟击败,自觉无脸面对同僚,恨不得自绝于太子宫中。 但是现在欧阳建也被王生打败了之后,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这证明不是我差,而是那家伙强啊! 诚如金谷二十四友中善于清谈的欧阳建都不是这厮的对手,我高珣在洛阳不过区区薄名,不是这家伙的对手那不是很正常? 一番换位思考,高珣居然还笑起来了。 场中。 潘岳眼睛眯了起来,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郎君以为几句话便可以颠倒是非?” 王生冷笑一声,脸上没有退却之意。 “这可不是颠倒是非,小子说的可是实情,不信,潘公大可问问这大殿中的俊杰英才,问问他们的看法?” 呸! 问问他们的看法? 这甲观大殿中八成是太子宫的人,我去问,这岂不是自找没趣? “小郎君说笑了,大殿之中,尽是太子宫的人,即是利益相关,他们又如何会说自己的坏话?” 王生面色平静。 “既然侍郎反驳不了小子的话,那事实岂非便是如此?” “当然不是如此。” 潘岳向前踱步行走,目光环视大殿,几乎将所有人都扫射了一遍。 “太子宫是东宫,殿下是国之储君,我等身侧,皆是太子宫属官,然而你看,他们便是被我等一介庸人,便喝得颤颤巍如稚犬一般,甚至连稚犬都不如,稚犬尚会护主犬吠,他们却似粪坑石块一般,不敢与我等争辩,反倒要郎君一介寒门开口,今日一役之后,郎君势必扬名天下,到时郎君定下高品,身居高位,定要邀我一同饮酒赋诗啊!” 呵呵! 王生如何不知道这家伙的意思。 这家伙是要挑拨他与太子宫属官之间的关系。 王生现在看似孤军奋战,实则不然。 他身后有王敦江统等人助威,本就不势单力薄,加之他是来援助太子宫的,那这满殿的太子宫属官自然也是他的援军。 即便他是寒门子弟,但以王生方才言论,早就让他们释怀王生出身了。 不过现在潘岳的这句话,先激怒太子宫属官,再暗讽王生不是为太子而来,也不是为太子宫而来,更不是为正道而来,而是为自己而来,将太子宫属官的怒火转移到王生身上。 潘岳此言一罢,大殿中不少太子宫的人看着王生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王生在心中感慨一声,脸上却丝毫没有惧色。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王生非是圣人,自然为名利而来。” 哦? 潘岳眉头一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这厮承认自己为名利而来,他的谋算便成了。 “哈哈哈” 潘岳先是大笑两声,说道:“好一个为名利而来,既然你为名利而来,不如依附贾公,贾公大度,名利绝不吝啬与你。” 王生脸上露出讥讽之色。 “齐人不食嗟来之食,小子虽然平庸,自然不会似某些人一般躬身为奴,不仅不知羞耻,反而沾沾自喜,着实令人费解。我王生虽然是为名利而来,但也知底线二字是如何书写的!” 王生的这一句话,倒是让潘岳噎了一下。 他一边暗骂王生不识抬举,一边组织语言反攻过去。 两人有来有回,言语之中宛若有刀光剑影一般,让殿中众人看得都有些呆了。 ………………………… 在此时,太子宫门前,一辆刻着皇宫标志的车辇缓缓的停了下来。 片刻后,这架车辇走下一个宫装少女,这少女看起来十四五岁,正是豆蔻年华。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襦裙宫女。 进了太子宫,原本她是要去丙殿找司马遹的,但听到甲观如此热闹,她马上停下脚步。 去找太子侄子,哪有去见那些读书拌嘴好玩? 她眼珠一转,眼中露出狡黠之色,马上转了一个方向,朝着甲观走去。 她身后的宫女提着襦裙,心里暗暗叫苦,赶忙跟了上去。 第六十九章 王生与公主 “公主,淑仪宫主可是让您来劝慰太子殿下的,可不是来甲观看这些才俊子弟争辩论道的,若被外人看到公主这副模样,恐怕宫主又要心忧了,到时候公主论嫁,岂不是” 广平公主翻了翻白眼,挺了挺刚刚发育的小胸脯,没好气的说道:“我整日闷在宫中,好不容易出来透一透气,去看看这些人争辩又如何?” 她可是听说了,这些文人雅士,都是最善清谈的。 所谓谈笑间,家国天下事皆定。 这样的人物她广平公主自然要见识见识。 况且太子宫有卫阶,他可是有名的帅哥,在皇宫她可是时常听宫女夸赞他的美貌。 现在来了太子宫,不看看这美男子就去找太子侄儿,这要她如何甘心? “可往日公主都说太子殿下是极为风趣的人的,现在甲观人多眼杂,公主去了,影响可不好。” “我哪里说过我那太子侄儿风趣了?不过是有一些小玩意罢了。” “你说过……” 襦裙宫女小声嘀咕。 她可是知道上次广平公主来太子宫的时候玩得有多开心。 不过 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自武皇帝驾崩之后,公主要出宫也越来越难,在宫中也越发不容易起来了 转眼,公主殿下也到了论嫁的年纪了。 或许,这也是宫主顶着压力让公主殿下到太子宫的原因。 可能这是公主最后一次出宫了。 想到这里,宫女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心里隐隐有些难受,也不再勉强广平公主了。 “公主要去听也行,但可不要让别人看见了。” “我就知道碧玉姐姐对穰儿最好了。” 看着向她撒娇的广平公主,碧玉宫女心中一软,脸上却是扳着一张臭脸。 “公主地位尊贵,奴婢只是宫女,公主日后可不能称奴婢为姐姐了,要是让别人听去了,外人又要说公主没教养了。” 哼! 广平公主心中不以为然。 但是看着碧玉宫女黑沉的脸色,广平公主嘴角一扁,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还不行?” 打好注意之后,两人蹑手蹑脚,便朝着甲观走去了。 因为殿前侍卫此时都在殿内,殿外反而没人,至于太子宫的宫女宦官们,见到广平公主的一身装饰也不敢上前打扰。 广平公主原来是想见卫阶美貌的,但第一眼过去,她却见到一个眉清目秀,样貌俊美的小郎君正在侃侃而谈。 ………………………… 此时,殿内王生与潘岳的辩论也渐至高潮了。 “胡扯!” 潘岳须发皆张,完全没有原来沉静潇洒的姿态。 “你这是诡辩,若按你说,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算是坏事了。” 王生呵呵一笑,嘴角微勾,模样很是潇洒。 “我如何说过这样的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圣人老子便说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人分男女,太极有阴阳,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事物总是有两面性的,潘公固执,只看其不好的一面,看不到其有益的一面。” “荒谬,何其荒谬。” 潘岳阴沉,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原来他以为这少年只是会扰乱对手心绪,让后者不能自持,凭借的只是名家手段,不是真实实力,故此认为王生断断不会是他的对手。 然而现在看来,他是失算了! 此子虽然善于名家手段,但眼光毒辣如蛇蝎一般,撩拨人情绪的话语直击人心,便是他自诩养气功夫不差,但与此子辩论,好几次险些失了理智,让这厮的谋算得逞。 此人清谈功夫绝对不差! 不仅不差,水平甚至超过了他。 与别人辩论,潘岳有高人一等的姿态,思绪更是轻快新奇,但和面前这小郎君辩论,发现他他居然有些跟不上这厮伙的思绪。 言辞犀利,思绪飞快,见解新奇…… 最让潘岳绝望的是,此子辩论便算了,常常能够说出绝佳的句子出来,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什么“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什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这些句子便是他都觉得绝妙,甚至觉得这只是某些文赋其中一句。 潘岳虽然为贾谧做事,但他也是文学大儒,见到如此文赋,免不得要在心里推敲一二。 如此一来,他思绪反而被王生牵着走,甚至他心中都希望他说出更多绝妙的句子出来。 这样状态的辩论,他又如何是王生的对手? “如何荒谬?潘公可明言,莫要模拟两可,意图混淆黑白。” 这厮就不能消停一点? “事物确实有两面,好的一面与坏的一面,如昼夜交替,虽然有两面,但黑便是黑,白便是白,昼夜如此,太子宫中的事情也是如此。” “太子即便是为体恤民情,但他是太子,是国之储君,切肉卖酒,巫术占卜,非是太子应该做的事情,太子做了这些这便是不对的!” 王生轻笑着点头。 “你说的对,这确实是太子殿下的不对。” 嗯? 不仅潘岳愣了一下,便是这一群太子宫属官的人也有些愣住了。 这是承认太子殿下有错了? 甲观殿外,广平公主露出一颗小虎牙,却是哼哼唧唧起来了。 碧玉眉头一皱。 “公主,你要说什么?” “啊?” 广平公主愣了一下,摇了摇小脑袋。 “我是看这家伙字字刻薄,居然好几次让潘公无言,肯定心里都是坏水。” 坏水? 碧玉转头看向王生,见这郎君丰神玉润,风度翩翩,哪有公主说的这般不堪? 她摇了摇头,她比广平公主要长十岁,可以说是看着广平公主长大的。 近些年,她是越来越摸不清公主的心意了。 广平公主看着王生的背影,虽然她在碧玉宫女面前刻薄他,但在心中还是十分佩服王生的。 在一众俊才身前侃侃而谈,与当世大儒挥斥方遒 如果像他这般是男儿身,像他这般有本事就好了。 若是如此,母妃也不会在宫中受苦,她也不会什么都做不了了 广平公主叹了一口气,把杂乱的思绪收回来,眼睛盈盈水色中却是显露出些许担忧之色。 潘公名号可是不小的,加上在他身侧还有一个左思。 这刻薄少年可说不过这些人。 不过…… 方才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模样,说不定真的能胜过潘公,敌过左思呢! 广平公主搓起小拳头,开始期待起来了。 若这家伙能做出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么 她为什么不行呢? 第七十章 司空张华 炎日高照,时间已经到了正午了。 秋日轻柔的日光透过甲观的窗台,射入殿中,让阴暗的甲观变得暖和起来了。 王生身上穿着好几层衣物,额头也渐渐出了一些细汗出来了。 与高珣辩论只是几句话的事情,与欧阳建辩论则要长一些,和这潘岳清谈辩论,他却是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每每他要说过潘岳的时候,这厮便倚老卖老,十分圆滑的避开重点,居然转移话题。 王生对此深恶痛绝,几次想要把话题拉回来,皆是以失败告终。 这厮清谈不过我,便使出这样无耻的招式,实在是可恨! 甲观大殿之中,中宫俊才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欧阳建自然是低头不敢示人,黄门令董猛的眉头更是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小子当真是铁齿铜牙! 居然连潘安仁都说不过他? 太子宫这边,再没人敢轻看王生了。 裴权嘴角带笑,是彻底的认可了江统的话。 这家伙,确实是一个奇才,江统认为这样的人能够说服太子殿下绝非诳语。 裴权甚至在仔细思考这一选项了。 至于张祎司马略华恒三人脸上更是露出笑意,其中属张祎笑得最是畅快,最是大声! 在太子宫属官最末端,卫阶却是有些忧虑的望向左思。 即便这小郎君将潘岳打败了,但是在中宫那边,可还有左思没有出马的。 左思要么不说话,要么便是说到你服为止。 以小郎君如今的水平,恐怕不如左思 甲观殿外,广平公主轻轻捂了捂嘴,有些不屑的说道:“这个潘安仁好无耻,明明都已经输了,偏偏也不承认,总是转移话题,原本我以为他是当世大儒,宫中也说他清谈世上罕有敌手,现在却连一个未及冠的少年都说不过,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碧玉却是轻轻摇头。 “潘安仁非是沽名钓誉之辈,实在是那少年太过于厉害了,没想到名不经传,洛阳便又出了一个才子。” “不过是会说话罢了,哪里算哪门子的才子” 广平公主虽然嘴硬,但看着那少年的背影,心里却隐隐有些佩服。 美目中更有其他的颜色闪烁。 甲观之中,王生看着潘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潘公,你我辩的便是太子宫的事情,现在如何跑到老庄去了?” 看着周围异样的眼光,潘岳脸皮却是很厚。 “此二者本就是关联的,为何不能提及老庄?” 有关个屁! 王生都想喷脏话了。 呼~ 深吸了一口气,王生却是冷笑道:“看来潘公是想要和稀泥?若是如此的话,潘公大可不必这般做,你我此次清谈辩论,便算是平手如何?” 王生的言外之意便是: 你既然怕被我打败,那你我平局,你下去,让左思来和我辩论,我乐得清闲,你也不会丢面子,岂不美哉? 潘岳老脸一红。 “咳咳。” “清谈之事,清谈辩论自然是有平手的,但老夫也不是辩不过你,就说这老庄” 果然。 人越老,脸皮也越厚。 这读书人不要脸起来,王生还真拿他没办法。 “潘公,老庄与殿下的事情可没多少关联,与现下的辩论也没有多少干系,不如你放了我,我也放了你,如何?” 甲观之中,太子宫属官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在王生身后,王敦嗤笑着向前迈了一步。 “潘公,你是当代大儒,小郎君敬你,这才说出那番话,若潘公还要纠缠下去,恐怕这事传出去也不会太好听。” 江统也在一边嘲讽道:“不想黄门郎潘安仁,居然是沽名钓誉之辈,只会倚老卖老。” “你,你们” 潘岳当即吹胡子瞪眼。 而甲观中窃窃私语的声音便更大了。 听着这些难听的话,潘岳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安仁。” 左思伸了伸懒腰,最后站了起来。 “此子言辞犀利,语风诡异,你短时间无法战胜他,便由老朽出马罢。” 额头冒汗的潘岳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连忙转身对着左思行了一礼。 “太冲且许我半刻钟,我定然让这粗陋寒素无话可说,此人根本不值得你出手,我潘安仁足以。” 左思自然知道潘岳这是在给自己找面子,虽然心中有些不愿,但想着两人也算相交甚久,左思顺着潘岳的意思说道: “呵呵,潘公之才,胜此子自然容易,但潘公鏖战已久,此人便交于我手罢。” 潘岳脸上露出十分‘勉强’的神色,三推四推之后才说道:“既然泰冲如此说了,那我便将此人交于你手了。” 言罢,潘岳摆了摆衣袖,故作镇定的跪坐回去。 王生嘴角抽了抽,对于潘岳这样读书人的脸皮也是有一种新的认识高度了。 太子宫属官们的脸色也很精彩,心中更是快意。 原来他们被潘岳压得不能说话,现在见到潘岳的窘态,他们自然开怀。 甲观殿外,广平公主撇了撇嘴,轻轻的啐了一口。 “我呸,这潘安仁好没脸皮,明明不是这小郎君的对手,还要做出比这小郎君厉害的姿态,真是忒不要脸了!” “哦?潘安仁如何不要脸了?” “啊?”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男声,广平公主汗毛倒立,整个人差点都跳起来了。 待她回过神来,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老人。 身穿红色司空官袍的老人。 看他的年纪,应该是年入花甲了,满脸的皱纹如老树根一般盘虬卧龙,苍白的发丝只有星点黑色露出。 见这老人的第一眼,广平公主便认出他来了。 “张公怎么来太子宫了?” 广平公主尽量用温软的语气说话,变成淑女的模样。 “原先我听别人说公主活泼,我还是不信的,现在见公主的模样,老朽却是深信不疑了。” 广平公主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张公这句话,倒是让骧儿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责骂了。” 张华呵呵一声,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神色。 见张华将目光定格在甲观中那小郎君身上,广平公主如释重负,连忙侧过头去对着碧玉宫女问道:“张公来多久了。” 张华耳朵一动,在广平公主还未开口的时候便笑着说道:“小老儿来了有一会儿了,公主乃是大晋王室,武帝血脉,更要注意自身仪表礼仪,切不可孩童一般意气用事,淑仪宫主要你来太子宫,定然是有事情的罢?” 广平公主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乖巧得如同小家碧玉一般。 张华轻笑着摇头,他老了之后越发沉闷严谨,倒是喜欢广平公主这般活泼的性子。 “公主去丙殿罢,你在甲观被老朽看到没事,若被有心人窥见了,恐怕中宫那位又要说闲话了。” 听到中宫二字,广平公主眉头一束,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 只是在离开甲观之时,广平公主还是忍不住看了大殿一眼,看了那小郎君一眼。 最后在碧玉宫女的催促下,广平公主才依依不舍的朝着丙殿去了。 不知道这小郎君能不能敌得过左思…… ( = ) 第七十一章 不分伯仲 甲观主殿中央,一樽龙纹熏香炉袅袅升着青烟,薰香料的味道蔓延在整个大殿之中。 王生看着左思,终于开始认真起来了。 在来太子宫的路上,江统可有与王生说过这左思。 论起清谈,洛阳少有人能够辩的赢他,绝非潘岳欧阳建之流。 王生之前虽然是学校辩论队的,嘴皮是经过系统训练,且是穿越者,眼界是要比左思开阔的。 不过,见到左思站起来,王生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潘岳虽然有才,但才能比之左思,却是要差上许多。 毕竟这位可是写出《三都赋》,让洛阳纸贵的男人啊! “左公在上,小子有礼了。” 王生对着左思行了一礼,礼节是做足了。 左思长得虽然丑陋,但笑起来还是有些和善的。 “小郎君之才,莫说是在洛阳,便是在这天下间我也没见过能与郎君相提并论者。” 王生给足了左思面子,左思自然也投桃报李。 魏晋名声,大多是交际而来的。 换句简单易懂的话来说,魏晋名士的名声,除了有真才实学之外,很大程度是吹起来的。 就像现在左思这般夸赞王生,也可以作为王生日后的资本。 日后别人谈起王生来,别人马上便会说:左秘书郎曾言洛阳王生天资聪颖,天下无人能与其相提并论! 这话一说出来,王生整个人的逼格就起来了。 商业互吹,让高门子弟的名声远扬,在这个高门子弟日后有成就之后,夸赞他的人也会时常被人提起,也相当于增加了自己的名气。 左思如此夸赞王生,自然是看好王生的才学。 “左公过誉了,小子一介寒素,如何敢号称天下第一才子。” 王生也是厚脸皮的人,前者左思说天下间没见过与他相提并论的人,下一步王生便把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号安在自己手上。 饶是左思沉稳,嘴角也是抽搐了一下。 在甲观殿外,司空张华的老脸也很是精彩。 这家伙,皮还真是厚啊! “罢了罢了,今日之事是时候来个了结了,郎君善于清谈,善于混淆黑白,善于激人怒火,然而,论辩清谈,光耍嘴皮子是没用的。” 王生呵呵一笑,脸上没有任何惧色。 “我观中古以来为赋者多矣,相如《子虚》擅名于前,班固《两都》理胜其辞,张衡《二京》文过其意。至若此赋,拟议数家,傅辞会义,抑多精致,非夫研核者不能练其旨,非夫博物者不能统其异。” “《三都》之赋,言不苟华,必经典要,品物殊类,禀之图籍;辞义瑰玮,良可贵也。” 缓了一口气,王生继续说道:“左公高才,洛都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小子不才,一介寒素,身无片名,赋无长篇,愿向左公赐教。” 左思嘴角微勾。 《三都赋》是他的心血之作,现在面前这小郎君如此夸赞,他心情自然悠然快意。 这是一个可塑之才啊! 可惜我是要为贾公发声的,不然与这少年宴饮赋诗,岂不美哉? 将思绪收回来,左思丑脸一绷,身上气势不怒自威。 “我长你四十余载,便先让你先开言路罢。” 王生将袍服向后摆了摆,对着左思拱了拱手,倒是没有推辞。 “贾公是晋臣,是陛下的臣子,亦可以说是殿下的臣子。” 左思却是呵呵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贾公自然是陛下的臣子,然殿下一日不登大宝,则贾公便一日不是殿下的臣子,贾公是陛下的臣子,列位太子属官,才是殿下臣公。” 见无法在此道打开突破口,王生眼珠一转,问道:“左公以为贾公何许人也?” 贾公何许人也? 左思眉头紧皱,满是肉瘤的脸上露出警惕之意。 “贾公自然是高人。” 王生却不打算放过左思。 “怎样的高人?” 这是一个陷阱! 左思马上便发现其中的不妥之处。 这小郎君是在挖坑等着我跳下去? 呵呵! 我岂能如你愿! “贾公是何等高人,天下皆知,又如何需要我左思来评价?” 这老狐狸 王生心中暗叫可惜。 他是想要抓住左思话语中的漏洞,然后狠狠的给他一击的,不想这老狐狸根本不上钩。 王生也不气馁,继续找攻击左思的角度。 两人在甲观之中你来我往,看起来辩论的时间要比潘岳的还长。 咕咕咕~ 腹中怪叫。 大殿中的属官儒士面露苦色。 他们本来就是焦急的被叫来太子宫,连早饭都没吃,空腹到这太子宫来,现在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了,但看着两人的架势,便是辩论到晚上都有可能。 在场的太子属官暗暗叫苦。 在殿外,满头白发的张华轻轻的摇了摇头。 在知道贾谧要找太子宫的麻烦之后,张华马上便去找贾谧了。 张华非是高门之后,在朝上只有人望,没有根基,这也是贾南风重用他的原因,贾谧虽然被司马遹羞辱,但也识得大局,更何况他特意留了张华一段时间,想来潘岳左思这些人将该办的事情都办了,于是便允了张华到太子宫去。 若非自己身上有事,张华不介意看着这小郎君与左思继续辩论下去。 说实话,他张华在洛阳久矣,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锋芒毕露的少年,不仅将老儒潘岳斩落马下,便是善于清谈的左思他亦是不怕分毫,两人辩论难解难分,不分伯仲。 这少年,倒是有些意思。 更何况他还是寒素出身! 在这一点上,张华与王生还是有共同点的。 张华的父亲张平,虽然曾任渔阳郡太守,但张华少年时孤苦贫寒,靠帮别人牧羊来养活自己,与那些锦衣玉食的高门子弟是不一样的。 现在见到一介寒素,还是少年居然能在这些人面前侃侃而谈,张华在欣赏王生的同时不免也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候的模样。 想当年 他也是与这少年一般的。 如今却垂垂老矣了。 时光真是残酷啊! 张华将多愁善感的心绪收回来,他一步走了上去。 “秘书郎,还有小郎君,二位才学天下少有,何故为这些小事争辩不休?男子汉大丈夫,当建功立业,而非空口白谈。” “张公?” 见到张华入殿,张祎马上站了起来,对着张华行了一礼。 “父亲。” 裴权司马略等人更是不敢自持身份,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张公安好。” 便是董猛潘岳欧阳建这一行人,也是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张华行礼。 张华声望在朝堂上都是无人能比的,加之中宫的那位信任张华,贾谧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在朝堂之上,张华对太子也是多加照拂,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给他做太子仆。 不管是太子宫一方,亦或是长秋宫一方,都与张华有联系,自然不敢不敬。 况且 这些人是真的佩服张华啊! 晋武帝驾崩以后,晋廷多灾多难,前有杨俊卫瓘被杀,汝南王楚王二王横死宫廷,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便是现在的中宫皇后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若没有张华,这偌大的国家可不会如此平静。 张华值得他们的尊敬! 第七十二章 卫阶求见 “张公。” 王生对张华行了一礼。 张华转头看了王生一眼,颔首示意。 对于这个老人,王生心中也十分佩服。 几乎是一己之力将西晋抗在肩上。 可惜这位老人最后得罪了司马伦与孙秀,被此二人杀害了。 也就是在张华死后的几年不到,整个大晋便乱成一锅粥了,八王之乱到达最高潮。 由此可见,此人有治世、王佐之才! 在这个时候,中宫一列却是有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传来: “不知张公来太子宫,所为何事?” 董猛眼睛微眯,今日的事情是中宫的那位吩咐他来给贾公找面子的,若没有中宫贵人或者贾公的旨意,便是张华来了也没用。 张华轻撇了董猛一眼,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老朽到太子宫之前,已经去见过侍中了。” 见过侍中了? 董猛愣了一下,问道: “贾公他” “贾公高义,愿不计前嫌,只希望之前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便就此揭过。” 就此揭过? 王生愣了一下,左思裴权等人脸上却露出喜色。 “可有贾公书信?” 董猛可不敢这般便相信了张华,即便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自然。” 张华轻轻点头,将袖口的书信拿了出来。 董猛上前拆开信封,看着字迹印章,轻轻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贾公字迹。” 将信纸折起来,董猛对着张华行了一礼。 “既然有贾公手信,我等便也不在太子宫逗留了。” 这一行人在太子宫原本是要来逞威风,打太子宫脸的,但横空出世了一个洛阳王生,现在别说是逞威风了,别被人踩在脚下摩擦就好了,现在张华带来贾谧的手信,让董猛等人都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起码算是一个比较体面的台阶了。 若是连左思都输给了这个寒门小子,那他们真的没脸回去见贾谧了。 左思轻轻的看了王生一眼,郑重的行了一礼。 “郎君清谈甚佳,日后若是有机会,老夫一定要与郎君宴饮赋诗。” 王生还了一礼,笑着说道:“左公才思敏捷,学富五车,下次若是有机会,还请左公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 左思摇头摆手,很是也不再此地逗留了,跟着有些沮丧的欧阳建等人离开了太子宫。 出了太子宫,左思转头看着宏伟的额太子宫正门,心里有些遗憾。 清谈他虽然擅长,但他更喜欢诗赋,这小郎君清谈不差,不知道文赋如何,可惜了 而在另一边,欧阳建深深的看着太子宫正门,目光似乎可以穿过这几百米的路程,穿过深幽的亭台楼阁、假山池水,看到王生一般。 “洛阳王生,下次我再见到你,你定然不会是我的对手,你今日与我的屈辱,我要你百倍偿还!” 欧阳建恨恨的想着,最终还是上了自家车马,朝他在洛阳的府邸去了。 太子宫中,张华深深的看了王生一眼,说道:“小郎君家在何处?” 家在何处? 王生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原来在洛阳达货里,现在移居到洛阳西郊桃柳园中。” 张华轻轻摇头。 “我不是要问你住在何处,我是问你的出身。” 出身? 张华这个问题倒是把王生弄得有些迷糊了。 “这一点,我父可没与我说过。” “那郎君祖父可在洛阳?” “未曾见过。” 这倒是实情,王生确实没有见过他的祖父,甚至连他祖父的名字都不知道。 按照王毅的水平,也算是有一定的知识水平,那王生的祖父应该也是有点能力的,不至于连名字都没有。 被张华一问,王生倒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情来了。 张华转头看向王敦,似笑非笑的问道:“黄门郎可知?” 王敦摊了摊手,说道:“这是小郎君的家世,我如何知道?” “哦?” 张华深深的看了王敦一眼,也不再言语了,转而环视殿中太子属官,说道: “引导太子的事情是诸位的任务,这些天来,太子殿下做了这些事情实在不堪入目,若先帝未死,恐怕是要大发雷霆的,我劝诸位还是多劝诫太子,莫要让这些事情再次发生了,以致毁了自己的前程。” 说完这句话,张华有些失望的盯了张祎一眼,说道:“老朽官署还有些事情,便不留在此处了,告辞” 张祎将头埋下去,显然有些失落。 大殿上的太子属官们则是对着张华行了一礼,恭声道:“恭送张公。” 张华来与走,不过片刻光景,然而太子宫的波澜已经被磨平了。 潘岳,左思,张华 还有太子宫的一众俊才,他接触的人的层次越来越高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当然,就现在而言,还是好处要大于坏处的。 “詹事,这事情小郎君都帮诸位做好了,那小郎君可否去见太子殿下了?” 裴权脸上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家郎君为我太子宫说了这些事情,我等皆没齿难忘,觐见太子自然可以,但且容我等去向殿下通报一声。” “理所应当。” 王生现在内衣都被汗湿了,腿也站软了,相比较去见太子,他更想休息一下,再吃个午餐,若是能够和王敦上次带他去吃的那般就好了。 熊掌鹿肉蒸肉 现在想来还是会流口水的。 在外患消除之后,太子宫属官也各自会自己的岗位去了。 此时他们望向王生已经不再有敌意,更没有轻蔑看不起,在他们眼底,有感激,有敬佩。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隐晦的眼神 人都是崇拜强者的,不然也不会有神灵与英雄的存在。 同时人也是复杂的动物,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王生这番帮助太子宫,恐怕有人会认为王生的帮助是对他的羞辱呢? 王生被江统送到画堂侧边的客房去,送来了一些简单的菜肴:菜肉羹,几个白面馍馍,一碗白粥 这与王生心中的鹿肉熊掌的差别有点大。 不过有的吃王生便很开心了。 他解开衣裳,让胸口手臂露出来。 见到王生这副模样,江统潘滔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 “小郎君方才在甲观挥斥方遒,现在却是这副模样,当真是奇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 正午大热天的,一层层的衣服是要把自己闷死吗? 王生刚要反驳几句,客房外面却是传来了一声清亮之音。 “小郎君,在下卫阶,前来拜见!” 卫阶? 中国四大美男之一? 王生愣了一下,他好像和这家伙没有交集? 感谢sunny的书币打赏,感谢。 第七十三章 司马遹眼中的王生 “小郎君,卫叔宝还在外面等着呢。” “啊,哦?” 王生马上反应过来了。 “快快让卫叔宝进来。” 卫阶乃是太子冼马,他一介白身,自然没有摆架子的道理。 片刻之后,卫阶便出现在王生眼前了。 虽然之前在甲观便见过卫阶了,但如今近距离看这卫阶,王生眼中还是有惊艳之色。 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一袭官袍飘飘,里面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细腻肌肤。 在午后的阳光下,没有丝毫红晕,卫阶清秀的脸上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却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更显示出美态来。 王生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了。 洛璃被看都算是绝色美人了,然而今日王生近距离看卫阶,没想到还有比好看的女人更好看的男人。 “小郎君?” 卫阶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虽然他被很多男人这样盯过,再每一次的经历对他来说多不会是一个好的记忆。 被男人惦记 这样的事情想一下便让人后庭一凉了 “冼马。” 王生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脸上缀着笑靥。 “莫要如此生分,唤我叔宝即可。” 王生点了点头,将汤勺碗筷放下去,轻声问道:“叔宝见我,可是有事?” 卫阶将宽大的衣袖上拢了一些,笑着说道:“郎君出身不高,然而却出口成章,不知家师何人?” 用白娟将嘴角的黍米粒擦去,王生笑着说道:“我可没有老师。” “没有老师?” 卫阶愣了一下。 “郎君没有老师,那这一身的本事” “皆是小郎君自学来的。” 江统在一旁笑着说道。 自学? 卫阶向后退了一步,对着王生行了一礼,说道: “郎君大才,天赋异禀,自学居然都有如此水准,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世上真有如此大才。” 王生笑了笑,心中可没有任何的沾沾自喜。 这些高门子弟恭维的话,你若是信了,恐怕就是傻子了。 “王生一介寒素,何至于叔宝如此称赞。” 王生轻轻瞥了卫阶一眼,和自己打招呼也有一会儿了,你也是时候该说一说你来这里的目的了? 卫阶咳嗽两声,用袖口掩了掩俊美的脸庞,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郎君大才,不知过几日可有时间?” 过几日可有时间? 王生眉头微皱。 有事相求? 可是他卫阶的身份,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是要求他的? “若是力所能及,我一定帮忙。”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这事操蛋,就不要叫我了。 “绝对力所能及。” 卫阶脸上一笑,倒是让王生失神片刻。 “既然力所能及,若到了时间,叔宝便可到洛阳西郊桃柳园来找我。” 不想卫阶脸上却是露出难色。 “恐怕要郎君来我府上。” 额? 王生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王敦江统,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警告的眼神,旋即点头。 “好,三日后我便去叔宝府上寻你。” “甚好!” 卫阶脸上带笑,看着王生吃了一半的米粥肉菜羹,轻笑了一声,拱手道:“既然郎君有事,那叔宝便先告辞了。” 俊美卫阶离开客房,王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原本王生以为自己取向很正常的,直到他遇到了卫阶 太子宫丙殿。 广平公主带着碧玉宫女快步走到太子妃王惠风的寝宫之中。 在王惠风的寝宫里面,太子司马遹一脸震惊的听着面前太子宫冗从仆射孙虑说话,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那一介寒素居然如此厉害?” 孙虑点了点头,一脸谀笑道:“不止如此呢,若非司空张华到了,恐怕那小郎君都要将左思说下去了。” “此人竟恐怖如斯!” 十七岁的年纪,居然能够胜得过五十余岁的潘岳,不仅如此,甚至还能说过写出《三都赋》的左思。 这是大才啊! 司马遹刚要继续说话,广平公主却是快步走进来了,人未至,清脆如翠鸟一般的声音便传来了。 “太子侄儿,姑姑又来看你了。” 侄儿? 看着一身宫装的女子,哪怕好几年未见,司马遹还是一眼认出她来。 “骧儿,是你啊!今日你怎么有空来我太子宫了?” 见到广平公主过来,孙虑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站到司马遹身后去了。 “还不是母妃要我来的。” “淑仪宫主?” 司马遹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淑仪宫主的模样。 “淑仪宫主要你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她?” 天子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后为正妻,余为妃嫔。 淑仪便是九嫔之一。 自武帝崩殂,太后杨芷本来就对后妃苛刻,加之杨俊乱朝,二王擅政,帝国的权柄最后落在了贾南风手上。 贾南风是惠帝的皇后,如何会管武帝妃嫔的死活? 若非淑仪宫主性情和善内敛,与宫中多人交好,且又有广平公主,恐怕贾南风找一个由头便将其打入冷宫了。 但便没在冷宫,但淑仪宫主的处境恐怕也会越发艰难。 淑仪宫主在他小时候便对他照拂有加,现在他为太子,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会帮衬一二。 “母妃没事,要我来只是要让太子侄儿你后退一步,须知退一步海阔天空,莫要惹怒了中宫的那位。” “倒是让淑仪宫主担忧了。” 看着这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一口一个侄儿,司马遹也不生气,反而像是小孩分享有趣的东西一般,对着广平公主说道:“骧儿,本宫今日听说了一个妙人,他尚未及冠,便可让欧阳建潘公哑口无言,甚至与左思论辩,尚不落下风,你可要见一见。” 这说的是小郎君? 小郎君赢了? 广平公主心中一喜,脸上却露出不耐烦的颜色。 “男人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哦?” 司马遹有些可惜的说道:“我片刻之后便要去画堂召见此人,还想让你躲在屏风后面见识一番此人风采,不想你却是不愿意。” 见那小郎君? 广平公主眼中一亮。 她赶忙改口: “我虽然不愿意去见那人,但姑姑怕太子侄儿被奸人蒙骗,便去画堂给你掌掌眼了。” “好好好,看你如何给我掌眼!” 相比较中宫出来的几个公主,司马遹还是比较喜欢广平公主。 当然,或许也有淑仪宫主对他有恩的因素。 第七十四章 画堂 82 王生将肉菜羹米粥喝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口款款的走来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穿着的粉色宫装,这宫装的款式属于漏肩装,将肩上锁骨露出,倒是吸引了王生片刻视线。 “小郎君,殿下在画堂召见,还请郎君速速前去。” 画堂? 王生用手绢将嘴角的粥渍擦拭干净,嘴角却是缓缓勾了起来。 看起来太子殿下还是喜欢他的。 至于原因,就得说说这个画堂了。 太子宫有三殿,分别是甲观,画堂,丙殿。 甲观为太子修养与群臣议论之地。 画堂是太子读书以及太子子嗣居住之所,一般非亲信不可进出。 丙殿是太子休息以及做那些传宗接代的事的地方。 现在司马遹在画堂召见王生,证明太子对他的态度。 “郎君,看来殿下还算看重你。”王敦面带笑意的对王生说道。 江统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何止是看重,这简直就是喜欢!之前有人来拜见殿下,莫说是画堂,便是甲观他都未入,只是在西园接见那人罢了。” 说完,江统直直的盯着王生,说道:“小郎君,殿下看重郎君才学,定然会多听郎君的话,到时” 江统话还没说完,王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应元兄,放心,小弟定然会竭尽全力劝诫殿下的。” 江统点了点头,不过在想了一会儿之后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若见事不可为,我看郎君还是不要继续说话了,太子殿下的性子比较倔,那太子舍人杜锡的下场可就在眼前。” 那个被司马遹千年杀的家伙? 王生后庭一缩,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 做人要努力拼搏,但男孩子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拜见殿下了。” 王生对着王敦潘滔杜蕤等人行了一礼,便跟着门口的小宫女朝着画堂去了。 小宫女手合在小腹上,走起步来有些拘束。 魏晋女性走路的方式叫“趋”,鲤趋而过庭,趋是指小步快走,表示恭敬。 小宫女漫步前行,搞得王生只得将自己的步伐减慢。 过了好一会儿,王生终于越过太子宫客房区域,见到画堂的真容了。 画堂装饰朴素,但在朴素中带了一些淡雅。 翠绿色的帷幔,黑红色的房梁,几排蒲团整齐放置,在画堂正中有一龙纹熏香炉,此时正袅袅升着青烟,在熏香炉后面三四米处,有一绿色翠树屏风,屏风后面则有翠竹摇曳,假山流水之声不绝于耳。 遍目都是绿色,到处都十分寂静。 人在这种环境下学习,恐怕心境也会舒坦起来了。 到画堂殿外,小宫女便对着王生轻轻行礼。 “小郎君,殿下就在堂中。” 王生点了点头,对着小宫女颔首致意,将脚下的木履脱下,只剩一层袜子一般的白娟裹脚。 踏入画堂,王生穿过门口的屏风,王生也见到了当今太子司马遹。 司马遹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一袭白衣胜雪,光是跪坐着,便不敢让人小觑。 难怪晋武帝司马炎看重司马遹,光是这卖相,便不得不让司马炎看重了。 晋朝尚白,王生见过江统王敦这些人,都是经常穿白衣的。 可能是白衣穿起来更像清新脱俗? 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到脑后,王生对司马遹行了一正规拜礼: 直立,举手加额如揖礼,鞠躬九十度,然后直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然后直起上身,同时手随着齐眉……平身时,两手齐眉,起身,直立后手放下。 这一套礼仪王生演练多遍,现在施展出来更是说不出的熟悉,一番操作如教科书一般。 司马遹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看着王生,眼里有许多好奇的神色。 “本宫听说你是寒素出身?” 王生轻轻点了点头,即便是见到帝国的王储依然面不改色,态度从容。 这种姿态被司马遹看去了,更是在司马遹心里给王生暗暗加分。 看来那孙虑也不算是夸大了这郎君的风度。 面对我依然能够面不改色,态度从容,这种人可是少见了。 司马遹可是清晰的记得前几日那个来见他的人的那副模样,只不过被他稍加训斥,那人居然连尿都吓出来了。 而那家伙也算是高门之后 两相比较,连高门都不算的王生自然显得超凡脱俗。 “小人确实是寒素出身,祖辈不知何处,小人在洛阳生长,应该算是洛阳人士。” 洛阳人士 司马遹笑了笑,转头看向身后。 在司马遹身后,除了一身宦官袍服的孙虑之外,还有一个披甲将军。 此人正是太子宫左卫率刘卞,军人家庭出身,长得是人高马大的,看起来有接近八尺的身高。 太子宫左卫率为太子卫率之一,除了左卫率之外还有右卫率,前卫率,后卫率,中卫率,太子卫率是专门守卫太子的官职,秩四百石。 “左卫率,给这位郎君看座。” 刘卞点了点头,看着王生倒是看不出是轻蔑还是看重,只是在王生屁股下面给了一块鹿皮蒲团。 “多谢殿下。” 王生对着司马遹行了一礼,这才坐了下去。 在翠绿色的屏风后面,广平公主隔着屏风看着那跪坐下去的身影,眼中可是好奇的很。 在广平公主身后,碧玉宫女心中则有些无奈。 这公主如此天真烂漫,日后若是嫁出去了,恐怕会被别人利用,若轻易被别人利用了,那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王生此刻目光全在司马遹身上,只把翠绿屏风的黑影当做是树影,没想过这屏风后面有两个人做贼一般的偷听。 将衣袖放平,王生低着头,倒是不敢直视司马遹。 当然,这个不敢只是因为礼节罢了。 “小郎君,本宫听说你是被江应元举荐来的?” 王生轻轻点头。 司马遹脸上带笑,说道: “江应元觉着本宫在西园货市,便是不务正业,我方才听你与潘岳辩论,说这是本宫体恤民情,本宫觉得非常有道理,有你这句话,本宫日后再也不怕被这些舍人冼马烦扰了。” 王生却是呵呵一笑,眼神十分坚毅,语气更是斩钉截铁。 “那只是清谈诡辩,殿下贵为太子,货市西园,沉迷占卜,无异于是荒废学业,不误正道!” “你说什么?” 他原以为这王生是站在他这边的,没想到还是与江应元那些人蛇鼠一窝。 司马遹的脸色霎时铁青,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杀人一般 …………………………………… 打滚求票票qaq 第七十五章 天上的鬼,王生的嘴 , “小郎君,你此言,却是大逆不道,莫非你觉得太子殿下可以任人辱骂?” 孙虑最善察言观色,见到司马遹愤怒,立即上前呵斥王生。 左卫率刘卞将腰间的长剑拔出了一半,虎目凛然,整个人顿时充满杀气。 在翠绿色屏风后面,广平公主眼中也有几分担忧。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太子侄儿的脾气,这样惹怒太子的话也敢说出来? 司马遹面色铁青,孙虑重言怒斥,刘卞宝剑半拔,画堂的气氛剑拔弩张,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的一般,稍不小心便会绷断。 作为当事者,王生面色如常,甚至还笑起来了。 “殿下生气了?” 见到王生面不改色,风度不凡,司马遹虽然满是怒火,但心中却是啧啧生奇。 这家伙确实不是凡人啊! “若你被人随意谩骂,你还能面不改色?” 王生目光清亮,回答道:“若无故被人谩骂,小人自然也会愤怒。” “你方才难道不是无故谩骂本宫?若非看在你今日为我太子宫解围,乃是有功之人,你以为你还能在此处与我侃侃而谈?恐怕本宫早就将你拖到宫外乱棍打死了。” 司马遹话语强硬,但在王生眼中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若非自己有功在身,王生也不敢如此嚣张。 更何况王生心里清楚,司马遹虽然生气,但这个太子殿下同样欣赏他,不然司马遹也不会在画堂召见他。 “殿下若想杀我,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但是殿下以为小人方才之言语,是无故谩骂?” “你” 被王生一噎,司马遹手指着王生,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孙虑自然看出了司马遹的尴尬处境,他赶忙上前呵斥王生。 “郎君说殿下荒废学业,不误正道,这岂非是无故谩骂?” 呵呵。 王生换了一个话题。 “殿下以为汉武帝,汉景帝如何?” 司马遹马上说道:“自然是明君,圣人。” 王生嘴角一勾,再问道: “那殿下比之如何?” 本宫比之? 司马遹一愣,顿时沉默下去了。 孙虑眼珠一转,一脸谀笑的对司马遹说道:“殿下自然不差汉武帝汉景帝分毫。” “哦?” 司马遹自觉不如汉武帝汉景帝,是故才不说话,但这孙虑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孙虑姿态十分恭敬,话语对着王生却是锋芒毕露。 “汉景帝为太子时,莫说时常出宫游玩,甚至还用棋盘砸死过吴王世子,还不是承继汉文皇帝,开创文景之治,汉武帝为太子时,更是乔装出宫,意气事做得更多了,即便如此,二人在登上尊位之后还不是千古明君?” 那是人家本身厉害,敢作敢当,不管是汉景帝还是汉武帝,人家都是想要去了解真实的民情民意,你家太子在西园搞这些东西,不是不务正业,那是什么? 司马遹眼神发亮,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是这个道理。 人家汉武帝汉景帝做太子时这样玩都行,我为什么不行? “小郎君,本宫自觉不差此二人。” 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王生深吸一口气,再说道:“汉武帝有祖母护佑身侧,但殿下只有中宫的那位贵人。” 王生的话未说明,但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司马遹一时间都沉默下来了。 说起来,现在的司马遹其实与汉武帝做太子的时候差不多的。 都是诸王分封,都是大权旁落。 唯一的不同是汉武帝有窦太后,司马遹只有贾南风。 便是这个区别,让刘彻可以成为千古一帝,而司马遹却只能变成愍怀太子。 晋武帝司马炎在死之前给司马遹做了无数的准备,他虽然是将大宝之位交给傻儿子晋惠帝司马衷,但看好的却是司马遹。 在司马炎的布置中,贾南风确实是一个变数,但如果司马遹不表现得如此叛逆残暴,贾南风也不至于一心想要将他废掉杀害。 若司马遹乖巧一些,日日去长秋宫请安,贾南风未必成不了西晋的窦太后。 可惜 现在的司马遹早已经是一条脱缰的野马,他与贾南风的关系几乎是破裂了,现在贾南风还未动手,只能说她还没下定决心。 “皇后乃是我母后,与汉武帝之窦太后何异?” 王生深深的看了司马遹一眼,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人家窦太后虽然一直想要梁王继承皇位,但还是识得大体的,但是贾南风岂能与窦太后相比? 王生深深的对着司马遹行了一礼。 “权谋之事小人不擅长,但道理小人还是懂的,皇后即便仁厚,但殿下毕竟非她己出,更何况” 更何况她并不仁厚,甚至十分荒淫残暴 当然,这句话王生自然不能说出口了。 “你说得有些道理。” 王生心中舒了一口气,刚要笑出声来,但愍怀太子后面的话却是让王生笑不出来。 “但若我放弃西园的货市,那我这些日子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更何况占卜之事关乎国运,我作为太子,难道不应该关注” 司马遹不傻 真的不傻。 他仪表堂堂,谈吐不凡,虽然易怒,但还算是有理智,知晓世间的道理。 但他又是世上最大的傻子。 莫非你以为你是司马炎的血脉,是他钦定的帝国接班人,你真的能躺着坐上这个九五之位? 王生心中深深的失望。 他救不了司马遹,救不了一个做着梦,不想醒来的人。 若是这样,愍怀太子恐怕依然难逃一死,但是 王生或许可以将这个时间推后一些。 如果这个司马遹真还有一点点值得帮助的话。 “殿下,何为太子?” 嗯? 司马遹愣了一下,马上说道: “太子自然是皇储,我大晋未来的君王圣尊。” “那殿下以为太子可是常人?” 司马遹马上摇头。 君权神授,太子是天子之子,自然也是上天钦定的人。 “太子自然非常人。” “孟子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殿下是皇太子,乃我大晋储君,非是常人,自然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做的事情,货市西园,周易占卜,莫说是殿下,便是小人,便是孙仆射,便是刘卫率皆可为之,这如何是太子,如何是国之储君应当做的事情?” 感谢百合姐的章推。 作为三大毒奶之一,作者君身中其奶,不知道诸位慌不慌? (〃-ー-)? ( = ) 第七十六章 说服太子 “你说的有道理!” 司马遹重重的点了点头。 原本他在太子宫实在无聊,不然也不会做出西园货市这种事情。 当然这个无聊并不是没事做,恰恰相反,司马遹作为太子,事情其实是无限多的。 秦汉时,东宫官制度初具规模,属官有太子门大夫、庶子、冼马、舍人;有詹事掌管太子家,设丞,辖太子率更、家令丞、仆、中盾、卫率、厨、厩长丞;还有太子宾客赞相礼仪,规诲过失。 到了晋朝,也就是司马遹这一代,晋武帝司马炎置六傅,后称三师三少,即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 在后世,三师三少齐全的太子可是很少的,一般都是只有一两个的,而他司马遹六个齐全。 早上起来没过多久,便被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轮番教育,在他们累了之后,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接着来。 在三师三少之后,还有那些太子庶子,太子冼马,太子舍人在一边等着,随时准备劝诫教导他。 他们一人说一句,合起来就是一百多句,况且他们一人还不止说一句。 这谁顶得住啊?! 司马遹之所以如此叛逆,与这些人不无关系。 只有当他躲在西园中做这些人眼中‘不务正业’的事情的时候,他才有片刻闲适光景。 太子属官们苦口婆心的劝诫教育,在司马遹耳中无异于是紧箍咒,当他去西园‘不务正业’的时候,太子属官们的劝诫便更多了 一来二往之下,便是恶性循环。 太子属官无可奈何,太子司马遹也被这些属官烦透了,自然更加叛逆起来了。 “可本宫该做哪些适合自己身份的事情?” 若做的那些适合自己身份的事情便会让他继续被太子属官们轮番骚扰,那他便是要继续做一个不合格的太子。 反正日后这天下也是他的,乘着没事的时候还不多玩一会儿,日后登上大位,哪有玩耍的时间? 对于司马遹的心思,王生自然摸得很透。 司马遹虽然是太子,读的书很多,年纪也二十岁了,但他就像是温室里面的花朵一般,没有经过现实的风吹雨打,自然开不出绝美的花朵出来。 甚至说他孩子心性都不为过。 司马遹其实只是心烦太子属官的喋喋不休而已,就像是后世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烦心父母的告诫的话语一般。 王生要让司马遹做的事情,就像是要让后世的青春期少年少女们去做顺从他父母的事情一般,王生要让司马遹顺着太子宫属官们的思路,让司马遹成为他们眼中合格的太子。 即便只是表面合格。 但只要司马遹达到了他们的要求,太子宫属官也无话可说,两者自然可以相安无事了。 这便是王生的谋算。 “殿下想要那些冼马舍人少说些话吗?” 这不是废话? 司马遹重重的点了点头,问道:“你有主意?” 王生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 “什么主意,快与我说。” 司马遹脸上露出几分急迫的颜色。 在太子身后,孙虑脸上也是好奇的很,他整日给司马遹出谋划策,为的就是让太子属官少烦司马遹,然而即便他绞尽脑汁,亦是收效甚微,这小子刚来太子宫不久,就有谋略? 孙虑不相信。 屏风后面,广平公主噘了噘嘴,心中也是不相信。 她虽然和司马遹相处的时间不久,但也知道司马遹的秉性,像司马遹这样不安分的人,那些太子宫属官肯定会多说些话的,她可不相信这小郎君真的有什么主意能让那些太子属官闭嘴。 “殿下,那些冼马,舍人,庶人为何要屡屡谏言与殿下?” 司马遹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道:“若非他们没事找事,那便是我做错了什么。” 还不算无药可救。 王生再说道:“那殿下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这个” 便是货市西园,沉迷占卜? 孙虑见着司马遹眼神挣扎,马上说道:“殿下每日随太师太傅学习王道,莫非连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殿下的私人时间当然会有,但取决于殿下做什么事情。” 司马遹挥手止住孙虑,问道: “何解?” “殿下是我大晋太子,货市西园,乃是商贩所做的事情,占卜,那是祭祀们该管的事情,殿下身份尊贵,若想得到更多的清净,在当下,做两件事就可以了。” “哪两件事?” “其一,安抚贾谧,殿下可送礼致歉。” 什么? 送礼致歉? 司马遹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之前你这厮与潘岳欧阳建清谈辩论之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王生面不改色,脸比城墙厚。 “此时是此时,彼时是彼时。” “要我向贾谧那小人道歉,若非我死,否则绝无半点可能!” 司马遹满脸通红,动作十分激烈。 他整日被贾谧压制,前日他惩戒贾谧在他看来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 王生却是在一边幽幽的说道:“那殿下可还想要那些冼马,舍人,在殿下耳中少说几句?” “这个” 司马遹咬了咬牙,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说道:“那其二呢?” 王生笑了笑,说道:“其二,每日到长秋宫与皇后请安。” 什么? “你要我向那向皇后请安?” “这原本就是殿下身为太子应该做的事情。” “可皇后非是生育我的人。” “如今,谁是皇后,是长秋宫的那位,还是谢才人?” 司马遹无言以对。 “要我向皇后请安,断无半点可能。” 司马遹脸上露出倔强之色。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若不如此,那殿下还得被那些舍人冼马烦扰。” “这” 在这个时候,孙虑也是一脸带笑的说道:“殿下,我觉得这小郎君也有些道理,皇后毕竟是皇后,是殿下的嫡母啊,我大晋以孝立国,殿下不尊孝道,要太子宫属官们如何不时时劝诫?” “好!” 司马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这厮说的这些话最好有用,若我做了你说的这两件事还不见成果,看本宫如何收拾你。” 王生也显得坦然。 “若无成效,殿下可治小人之罪,小人自然不敢有任何怨言。” 说到这里,王生相信司马遹会按着自己的话来做了。 王生方才在甲观挥斥方遒,可谓是重重的得罪了贾谧与贾南风,现在劝诫太子去向贾南风尽孝道,自然是向贾南风贾谧示好。 贾南风贾谧虽然是祸首不错,但现在形势比人强,该怂的时候还是得怂的。 做了这些事情,即使贾谧贾南风不完全原谅他,恐怕也不会将王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至此。 王生来太子宫的所有谋划几乎都成功了! 第七十七章 被公主绑了 得到太子宫的友谊,最关键的是获得声名,这一点对王生来说至关重要。 在这个时代,声名在一定程度上比太子宫的友谊更加重要。 按王生估计,他的名号很快便会在洛阳风起,即便他年纪不大,但在洛阳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或许不响亮,但不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穷书生了。 虽然得罪了贾谧贾南风,但王生后面亡羊补牢,想来他也不会被这几个人报复。 至于肉山杨洪,如果他识趣的话,自然不敢对自己下手,如果实在是头铁,王生便只能把他的头打掉了。 在这件事情之后,王生只需要养精蓄锐,经营自己,广交好友。 得了清谈的名号之后,王生觉得是时候抛出一些诗赋,让自己的名声彻底在洛阳打响。 做到这里,有如此名声人望,即便王生是寒门,日后的定品绝对不低。 清谈胜过潘岳欧阳建,若那些中正官给王生一个下品,那岂不是说潘岳欧阳建等人连下品都不如? 从一开始到太子宫,王生便着手这一盘大棋了,原本过程是要复杂一些的,结果潘岳欧阳建在这个时候撞上来,反倒是成了王生的声名。 司马遹看着王生一脸恭敬的模样,心里却十分腻歪。 果然 读书人都是一肚子坏水。 两面三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简直可恶至极! 要不是他说得话有些道理,司马遹都想将这厮拖到宫外狠狠的打几个板子了。 “既然你话说完了,那也可以退下了。” 王生顿首再拜,礼节一丝不苟,心中却是轻轻的叹出一口气。 太子看起来是真的傻啊! 这种傻不是智商上的傻,而是天真的傻。 若是司马遹能够按照自己的话去做,贾南风应该不会像后世一般果决陷害他的。 当然,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生的两个建议,最多也只是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罢了。 只要愍怀太子一日不知道宫廷权争的残酷性,一日不明白那九五之位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坐上,那么,他的结局都是注定的。 况且 即便司马遹懂得以上两点,王生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前途。 作为一个太子,帝国的皇储,居然如此没有城府主见 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登上大宝之位呢? 登上大宝之位,又如何能够守住自己的江山? 缓缓的退出画堂,王生心中没有遗憾。 他不是忠臣,自然不会像杜锡一般舍命劝谏。 虽然太子殿下没给他赏赐什么爵位一类的东西,但王生自觉此行不虚。 名声得到了就行。 况且 与愍怀太子牵扯太深也不是什么好事。 王生摇了摇头,朝着客房的方向去了。 在王生离开画堂之后,屏风后面,广平公主跳着窜了出来。 “太子侄儿,那小郎君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居然一点赏赐都不给他,反而一脚就把人家踹走了?” 司马遹没好气的看着广平公主,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小子一介寒素,能够在太子宫侃侃而谈便是对他最大的赏赐,还想本宫给他其他赏赐?况且这家伙出言不逊,若非看在他有功在身,你以为他能大摇大摆的走出画堂?” “小气鬼” 广平公主在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 司马遹可是把广平公主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说你是小气鬼又有什么不对?人家小郎君虽然是一介寒素,但他冒死得罪贾谧,为殿下发声,方才更是为殿下谋划将来,解决烦扰,殿下不仅不感谢别人,反而只记得他的坏话,不是小气鬼又是什么?” “你!” 司马遹被广平公主噎了一下,居然无言以对。 他转头看向孙虑,问道:“孙仆射,你说本宫小不小气?” 这还用说? 他孙虑当然只能顺着司马遹。 “殿下当然不小气了,那王生不过一介寒门,能有机会在太子宫扬名,便是殿下对他最好的恩赐了,再者说,雷霆雨露,俱为君恩,殿下如何会小气?” “小姑,你听,本宫才不算小气呢!” 广平公主两腮鼓起,心里有些情绪的说道:“人家小郎君冒着危险来帮殿下,不仅得不到殿下的赏赐,还得到所谓的雷霆君恩,若殿下下次有难,看谁还愿意帮你。” 刘卞眼珠一转,也有些想为同为小姓寒素的王生说话。 “殿下,臣觉得公主殿下的话有些道理,那寒素子弟虽然出言不逊,但毕竟是冒死前来的,况且,此人是江应元等人推荐过来的,殿下这般处理,恐怕那江应元又要过来烦扰殿下了。” 江应元这厮。 听到这三个字,司马遹心情瞬间就晴转多云了。 “罢了罢了,那你们觉得要给什么赏赐比较适合?” 看司马遹的心情,爵位肯定是不会给的,那便只有财帛的赏赐了。 孙虑赶忙说道:“不如赏赐些财帛字帖如何?” 广平公主马上在后面加了一句。 “我听说殿下在洛阳有不少庄园,不如赏赐一座与他?” 庄园? 司马遹眼睛一眯,绕有深意的在打量广平公主。 “小姑,本宫倒是忘了,你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方才那小郎君虽然寒素出身,配不上你,但毕竟也是同辈翘楚,你喜欢他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喜欢他? 广平公主头摇得跟一个拨浪鼓一般,两条小辫子也甩来甩去。 “我是大晋公主,他是一介寒素,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他,我是有事要他帮忙,这才替他向太子侄儿讨一些赏赐。” 帮忙? 司马遹愣了一下。 “这小子不过是嘴皮厉害罢了,能帮你什么忙?” “他可不止嘴皮厉害。” 广平公主两颗大眼睛熠熠生辉。 “但那小子已经走了,你要找他帮忙恐怕也难了,再加上你是大晋公主,未嫁却去见一个寒门小子,若是被外人知道了” 广平公主却笑得很开心。 “所以我要向太子侄儿你借几个人。” 借人? 司马遹倒是迷糊起来了。 画堂外面,王生呼吸着新鲜空气,太子宫的美景与他的心情完美契合。 好树,好山,好水啊! 都让王生想要赋诗一首的冲动了。 王生深吸一口气,刚要吟诗的时候,后颈却是一痛。 接着…… 王生觉得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七十八章 原来是公主啊 谁敢在太子宫绑人? 贾谧? 贾南风? 没有必要? 贾谧上一秒与太子和解,下一秒就把我绑了? 这算什么? 至于杨洪一流,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这样的身份,连太子宫都进不来,更别说在太子宫绑他王生了。 到底是谁? 王生心中疑惑重重。 过了不知道多久,王生头上的麻袋被取了下来,终于是再见光明了。 入目,是静谧暖色调的宫殿一脚。 还好 王生在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 不是什么牢房之类的地方。 将王生的头上的麻袋弄走了,那些披甲军士出了宫殿,顺手将宫门给带上了。 空旷的宫殿,好像只有王生一个人一般。 不过王生心中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谁会无缘无故的将一个人绑了? 肯定是有原因。 如此看来,恐怕绑他的人不会是贾谧贾南风,而是另有其人。 但太子宫中,要见他可以直接来,没必要将自己给绑了? 太子妃王惠风? 她要见自己也不用这样? 王生心中十分疑惑。 王生的迷惑没有持续多久,在殿中屏风后面,有一阵清脆明亮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 “小郎君莫要惊慌,我没有恶意。” 循着声音,王生转头看向那屏风。 青绿色的屏风后面,隐约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影子摇曳着。 看她的身影应该是一个女人。 自身没有任何危险,王生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慌乱。 “阁下以这种方式来见我,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屏风后面,广平公主捂嘴轻笑,大有捉弄人的快意之感。 “我要如何见你,自然不用你管,我问你,你可想要活命?” 恢复平静之后,王生仔细听着这个声音,再结合那屏风上的人影,这声音主人的模样也在王生脑海中勾勒出来了。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按她的身份,年纪,以及可以在太子宫做这些事情,王生马上确定了他的身份。 这是一个公主。 贾南风的几个女儿年纪虽然也有相仿的,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太子宫中,排除贾南风的女儿,加之晋惠帝除了贾南风的女儿之外,基本就没有公主了。 这可能是晋武帝司马炎的女儿。 而司马炎在这个年纪的女儿,也只有一个了。 广平公主。 确定广平公主的身份之后,王生嘴角渐渐勾起。 他知道,一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要反客为主! 由女上男下,变成男上女下 想到这些,王生心中马上就有谋划在心中酝酿完成了。 “在下一介寒素,虽然身份低微,然而还尚未婚娶,在下又是家中独子,未给父祖延续血脉,自然不敢死。” 屏风之后,广平公主翻了翻白眼。 你不想死可以说三个字出来嘛,说这么多废话,说的好像我要杀你一样。 “你要不想死,得替我办两件事情。” “还请公主殿下明示。” 还算这家伙识相。 广平公主点了点头,刚要继续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大声‘啊’了一下,有些慌乱的说道:“你这厮看来是不想活命了,敢叫我公主殿下,我可不是公主。” 见到屏风后面人的反应,王生更确定她的身份了。 屏风后面的女孩定然就是广平公主! “公主何必遮掩,公主这般年纪,又能在太子宫中当众绑人,必然是得到太子殿下首肯的,除了公主之外,断断不可能是其他人。” 自己的身份被认出来了,广平公主心中虽然懊恼,但看着屏风前面的王生,眼睛却是更加明亮了。 广平公主嘟囔着嘴,有一种拿手好戏被人戳破的挫败感。 果然 读书人一个个都是狐狸! 不仅一肚子坏水,而且怎么骗都骗不到,尤其是这家伙。 这套招数他在几年前便试过好几次了,屡试不爽,没想到在这家伙面前栽了跟头。 “咳咳!” 广平公主战术咳嗽两声。 “那你可知我是长秋宫的哪个公主?” 广平公主决定考一考王生。 知道她是公主,这一点虽然难猜,但还不至于猜不到,但大晋公主不少,像她这般年纪的人也不止一个,再加上她误导王生说她是长秋宫的某个公主,她还真不信王生能够猜得到她的身份。 若是猜不到。 哼哼哼! 她自然可以再捉弄这小子一番。 听着这广平公主的语气,王生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 可惜…… 你遇到的是我洛阳王生啊! “咳咳。” 王生也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这才缓缓说道: “若我猜测不错,公主殿下食邑应该在广平郡。” 她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屏风后面,广平公主樱桃小嘴可以塞进一颗小鸡蛋,美目中皆是不可置信的颜色。 这家伙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没道理啊! “你,你你这厮是如何知晓本公主身份的?” 王生一笑,说道:“长秋宫与太子宫向来不和,长秋宫的公主们从来都没来过太子宫,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长秋宫的公主,年纪与公主相仿的也只有河东公主,而此时河东公主根本不在洛阳。” “啊?” 听到这里,广平公主才恍然大悟。 她倒是忘了,河东公主今年已经论嫁,洛阳中像她这般年纪的公主,也只有她广平公主而已。 没想到这家伙一介寒素,消息倒是知道得挺多的。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广平公主索性也从屏风后面站出来了。 广平公主一身宫装,模样实在不差。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唯一的缺点,可能是那胸脯刚刚发育,还见不到波涛汹涌时的气势磅礴。 王生看呆了一会儿,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了。 “洛阳王生,拜见殿下。” 王生对着广平公主行礼,后者则是轻轻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的说道:“罢了罢了,这些礼节就先放下来,现在我们说一说正事罢!” …………………………………… 求推荐票(? ̄?? ̄??) 第七十九章 献计 正事 对于广平公主的正事,王生心中也有些好奇。 他王生现在不过一介寒素,没有爵位,更没有权势,虽然有些朋友,但不多,广平公主虽然长在深宫,但是朋友显然不会缺少的。 看她在太子宫能够把自己擒下来这件事便可以看出,当今的太子也是她的朋友。 有事相求,排除权势爵位这些,王生唯一对广平公主有用的,恐怕就只有脑子了。 王生嘴角一勾,笑着说道:“公主若有所求,小人定然竭尽全力。” “若此事凶险万分呢?” 凶险万分? 王生呵呵一笑,模样可是淡定从容得很。 “公主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假话? 广平公主嘴角一撅,问道:“你想说真话假话。” “当然是真话。” “那就把真话说出来。” “真话就是,小人定然会竭尽全力,即便此事凶险万分。” 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他的话我可不能相信 广平公主在心里嘀咕一声,再问道:“那假话呢?” 王生嘴角裂开,姿态从容。 “假话便是小人不会竭尽全力。” 我看你假话才是真话 若换做是从前,广平公主早就怼过去了,但想了想不久前王生与潘岳欧阳建在甲观清谈的模样,广平公主果断将这个想法掐断了。 这厮读的书比她多,脑子转得由比她快,话她也说不过,还是少跟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说太多话。 “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 毕竟话可以乱说,饭不可以白吃嘛。 与读书人谈气节本来就傻,跟王生谈诚信更是没影的事情,到时候恐怕你连人都被他骗过去了,还傻傻的给王生数钱。 王生语气笃定: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 广平公主目光锐利,略显婴儿肥的脸庞鼓鼓的。 “我要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帮我出个主意,第二件事,则要动动手。” 两件事 对于广平公主的两件事,王生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 这小丫头片子的,即便是公主,也不过十四岁左右,人都还没长开,王生可不信她有什么城府。 “公主可先说第一件事,出主意的事情,小人还是擅长的。” 广平公主点了点头,她美目四顾,最后唇齿轻咬,对着王生摆了摆手。 “小郎君,你过来一些。” 过来一些? 王生愣了愣,但还是照做了。 人家是公主,他一介寒素,这广平公主总不至于饥不择食? 看她十四五岁的年纪,应该也没到坐地吸尘那种程度。 再者说,就算到了那个程度,吃亏的总不是自己 王生再向前走了两步,离广平公主还有四五步的距离。 “再走近些。” 广平公主再挥了挥手,脸色隐约有些发红。 还不够近? 难道 王生再向前走了两步。 将距离差不多了,广平公主终于开始小声说话了。 “这件事比较隐秘,我要问你的是,本公主如何能够在宫中立足?” 原来是比较隐秘的问题啊! 王生比广平公主高一个头,隔得近的,看广平公主的模样自然也就更仔细了。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单从容资来看,这广平公主倒是不负公主之名。 “恕我直言,公主殿下根本无法在宫中立足。” 广平公主唇齿轻咬,说道:“若是容易的事情,本公主自己就解决了,如何需要你来想。” 王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公主在宫中处境如何?” 在宫中的处境如何? 广平公主轻咬樱唇,深深看了王生一眼。 “过得不好。” “有多不好?” “你这厮,你想要听本公主的嗅事,想看本公主的笑话是?” 看着面前这公主生气的模样,王生不仅不怕,反而觉得她有些萌萌哒。 “小人绝非此意,既然公主要我给你建议,若连事情的大概都不知道,我如何为公主殿下出谋划策?” 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广平公主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缓缓说道: “几年前本公主还可以时常出宫的,但这两年来,我便是被锁死在皇宫里面了,不仅如此,就连淑仪宫我都是难出。” 不给出宫还好说。 毕竟这广平公主也到了论嫁的年纪了,未出阁的女孩,自然少给出门的。 但不给出淑仪宫就有些过分了。 “谁的命令?” “除了中宫皇后,谁人敢如此做?” 王生轻轻点头。 “所以说,是皇后要给你找驸马了?” 广平公主轻轻点头。 “一个待嫁公主,未有疼爱你的太后,未有疼爱你的陛下,未有真正疼爱你的皇后,宫外你也没有一点依仗,如此,殿下还想如何在宫中立足?” “这便是本公主找你的原因,母妃原本在宫中过得就不好,若我走了,她处境恐怕更加艰难。” 王生却是不以为意。 “我觉得公主殿下想错了。” “想错了?本公主在哪里想错了?” “公主在宫中,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给淑仪宫主一些照顾,但如果公主外嫁,若公主之驸马是高门大族,或者说是贾家亲友,恐怕看在公主驸马的面子上,淑仪宫主在宫中的日子都会好过一些。” 王生说完这些话,广平公主眼色却是一黯。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王生愣了一下,苦笑说道:“小人或许不懂公主处境,但宫廷之争,不亚于战场征伐,刀光剑影,凶险万分,既然公主不想依靠外嫁来让淑仪宫主过得好一些,那便只有另外一个选择了。” “什么选择?” 广平公主抬头仰视王生。 “讨好中宫皇后。” 讨好贾南风? 这句话说跟没说一样。 广平公主脸上隐隐有些失望。 “本公主也知道要讨好皇后,但我非是她亲生女儿,我如何能够讨好她?” 王生脸上却露出神秘的笑容。 “要讨好中宫的那位贵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止没有办法,这个办法还很多。 王生作为一个文科生,平素就喜欢看书,什么样沙雕作者写的沙雕作都看过。 更何况,后世古装剧,一半都是宫廷剧,讨好人的办法,王生是想不知道都难啊! “你有办法?” 要不是王生是个男的,广平公主都要扑过去了。 这小郎君莫非是是个全才。 清谈会就算了,居然连宫廷中的事情也如此擅长? 而此人居然是一个寒素子弟。 若非广平公主知道王生的身份,她绝对不相信眼前这个样貌清秀,面露微笑,自信非常的小郎君居然是一个寒门子弟。 便是高门子弟,也少有能够与他比拟的了! 第八十章 运筹帷幄回家去 “哇~” 广平公主嘴巴张的老大,不自觉靠近了王生一些。 “居然还能这样。” 王生稍稍后退一步,拉开一点距离,继续说道:“还不止这些呢!” “你还有其他的招数?” 王生点了点头。 中华上下五千年,是男人的历史不错,但女人也不是没有一席之地的。 “我再教你一个方法。” “嗯嗯嗯!” 广平公主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王生四顾周围,走进一步,在广平公主耳边说道: “你可以采朝露与皇后,到时候模样楚楚可怜一些,皇后见了,定然心中也会怜惜的,再者说,皇后在宫中也有些面首,你大可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在枕边多多与皇后说你的好话。” 面首 广平公主有些古怪的看着王生,没好气说道:“你这家伙,前一秒还正正经经的,算是一个读书人,想起办法来却一个个都下作得紧,不走正道,是不是天下的读书人都像你一样啊?” 王生退后一步,不置可否的说道:“殿下日后长大了,嫁人了,见的人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知道像我这般的读书人是多还是少了。” “故弄玄虚。” 广平公主在心里嘟囔一句,脸上倒还存着笑容。 “按你这些方法做,我真的能讨好中宫皇后?” 王生轻笑了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若公主处理的好的话,皇后定然会将你捧在手上,但公主需要注意,你在讨好皇后的事情,也要讨好皇后膝下的几位公主。” 广平公主微微颔首。 “我明白了。” “那么,第二件事呢?” 王生静静的看着广平公主,他想要给广平公主做第二件事。 不是因为他喜欢广平公主,想要做她的舔狗,而是到现在,王生发现了广平公主的作用。 她可以成为他手上的一个棋子。 一个安插在贾南风身边的棋子。 像广平公主这样的棋子,王生这辈子恐怕也只能遇到一个了。 “第二件事?” 广平公主轻轻瞥了王生一眼,心里暗骂这家伙不知礼节,哪有一直盯着别人看的道理,更何况她是公主,还是未出阁的公主。 但不知为何,广平公主不仅生不出骂王生意思,心里反而有些自得。 “第二件事日后再说。” “日后再说?” 王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怎么,小郎君着急了?” 王生轻轻摇头。 “不是我着急了,而是我想说,今日之后,我恐怕很难见到公主殿下了罢?” 广平公主却是露出洁白皓齿,道:“这个还不简单。” 她将头上的发簪取下,将它塞在王生手上。 “本公主虽然在皇宫过的不如意,但还是有做些事情的,每天宫中都会出宫采办菜果肉类,到时候你派人去洛阳大市,将你手上的这个发簪出示给那领头宦官,他便会给你我的信件,之后你也可以通过这个方式给我送信。” 王生眉头微微一皱。 “这种方式可安全。” 广平公主笑着点头。 “放心,这件事不是我出头的,我会我贴身宫女去做,她的年纪快到出宫的年龄了,家书频繁一些也不奇怪。” 听到广平公主这句话,王生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之后便日日派人过去。” “不急。” 广平公主轻轻摇头。 “五日后我才会送信过去,你五日后派人去拿我的信件,之后的事情,我们在信里面安排就好了。” 王生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小人是不是该出去了?” 广平公主轻轻点头。 “你可以出去,对了,本公主可是向太子侄儿给你要了赏赐的。” 赏赐? 王生心中提了几分兴致。 他过几日就要去采办奴仆,可是缺钱得紧。 “什么赏赐。” 广平公主算是见到王生凡人的一面,有些傲娇的说道: “庄园,一座庄园。” 庄园? 王生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失望。 他已经有桃柳园了,再来一个庄园不如马蹄金来得爽快。 “如此,那小人便多谢公主了。” “你不高兴?” 王生轻笑一声,说道:“庄园虽好,只是小人这几日要置办些奴仆,需要些现钱。” 这样的话,自己反而是坏了小郎君的好事了。 广平公主嘴角一扁,心里有些愧疚。 那孙虑之前可是要直接让太子侄儿赏赐给他钱帛的。 广平公主眼睛一转,将左手的玉手镯取下。 “这个手镯给你,当我赏赐给你的,我虽然不知道它的价值几许,但这是父皇生前给我的,想来不会便宜。” 御赐之物啊! 王生笑了笑,说道:“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却不能要公主贴身饰品。” 这是晋武帝司马炎的御赐之物,王生到了当铺,还不得被人抓起来,到时候广平公主可不能给他出面的。 换不了现钱的东西,比司马遹赏赐的庄园还要不如。 广平公主有些尴尬的将玉手镯戴了回去。 她头一次给同龄男孩送礼物,没想到第一次送礼就失败了。 不知好歹的家伙。 太子侄儿要我给他送礼我都不送,给你一个玉手镯,你反倒不要。 真是榆木脑袋! 我诅咒你以后找不到媳妇。 广平公主哼哼唧唧两声,没好气的对王生说道:“既然不要本公主的玉手镯,那还不快走。”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变脸比翻书还快 王生对着广平公主最后行了一礼,这才缓缓的退了出去。 这次他从画堂出来,可没有闲情雅致了。 王生警惕的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给他打闷棍了之后,这才快步走向太子宫客房。 回到客房,王生挑着内容给江统讲了画堂里面发生的事情,重点与江统说要太子宫属官少管教司马遹,太子殿下自然会懂事很多。 当然,与广平公主的事情,王生是一句都没说的。 这只能是王生与广平公主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司马遹可烦着他,王生也没有在太子宫吃晚饭的心思。 上了江统的马车,去洛阳东市给张氏囡囡被看买了一些东西,之后马车便朝着桃柳园的方向去了。 待王生回到桃柳园,时已近黄昏。 残阳如血,金云漫天。 如这漫天金云一般,凌云壮志也缓缓的在王生心海升起。 这时代,看来还是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王生在心里感慨道。 …………………………………… 感谢榴弹巨的章推。 他的作品《覆汉》是一本很好看的三国文,书荒的朋友们也可以去看看哦。 ( = ) 第八十一章 收获的季节 次日清晨。 天蒙蒙亮。 王生一袭白袍披身,头上束发,手上握着羽扇,倒是一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模样。 在王生身后,被看一身襦裙单衣,此时正帮着王生将衣带束紧。 将王生身上的衣服整理完毕之后,被看轻轻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手,将地上的衣服放在衣桶里面。 “奴婢先将这衣物拿去清洗,郎君便先在书房温书,若有事情,大可让囡囡去唤我过来。” 王生每日早起晨练,锻炼身体。 不为将来战场杀敌,只希望自己不会有大病大灾,关键时刻跑路也可以跑得快一些,不至于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这地上的衣服,自然就是王生晨练汗湿的衣物。 看着被看的背影,王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一个抚琴美姬,跟了他之后直接变成了浆洗衣物的侍女粗奴了。 王生眼睛闪了闪。 看来还是得快些去置办些奴仆过来了,老是让被看做这些粗活,短时间可以,长时间恐怕她身体也受不住。 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姬,不拿来被看添香,反而是让她去做洗衣服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再者说,没有侍卫护卫,王生即便身在桃柳园中,也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乱世之中,拳头毕竟才是最大的道理,王生一介寒门,没有世家高门的家奴,没有他们世代培养的死士,没有他们如蜘蛛网一般的人脉,一切,都得自己慢慢经营。 两个庄园 应该可以养不少的人? 王生眼神闪烁。 不过,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可是很大的。 没钱啊! 他手上大概还有几十金,但绝对置办不了多少奴仆。 按照王生的规划来说,他至少要买几十个人。 而且最好是拖家带口的那种,但这样的奴隶可是不多的,是故,置办奴仆的钱就要更多了。 怎么搞钱呢? 短时间的话,王生也无法再弄出高度酒那种东西,至于卖掉太子赏赐给他的庄园,王生也没这个打算。 据王生所知,那处庄园的位置在洛阳北郊,而且距离洛阳很远。 说到这里,就得提一提洛阳的地理位置了。 洛阳身处豫西与东秦岭褶皱系,地势西高东低,有伏牛、外方、熊耳及崤山四大山脉。 伏牛山自西南横贯南部,外方山为东南屏障,熊耳山自西南斜贯中部伸向东北,崤山位于西部。 境内山川丘陵交错,地形复杂,以山区丘陵为多。 周围有郁山、邙山、青要山、荆紫山、周山、樱山、龙门山、香山、万安山、首阳山、嵩山等多座山脉。 恐怕也是司马遹烦了他,所以给王生的庄园离洛阳足有二十五里,而且并不毗邻洛水,而是在北邙山余脉上。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的庄园,恐怕就是司马遹用来田猎的。 这样的庄园要产业没产业,有田地也没产出,接手这样的庄园,不仅赚不到什么东西,恐怕还会贴钱。 然而这样的地方也是王生最想要的。 此处离洛阳够远,周围也够清净,这表示这里山高皇帝远。 王生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在里面鼓捣出来。 快钱短时间是搞不出来了,不过看能不能去借一点。 今日他可是与江统相约去金谷园贩奴所置办奴仆的,看时间,江统应该也快来了。 江统也算是高门之后,闲钱应该是有一点的。 江应元啊江应元,希望你今日钱带够了…… 轻摇羽扇,王生缓缓朝着外庄走去。 外庄,王生倒是看到了每人背着一大筐的佃户们。 光德叔与赵壮等人天还没亮便去黍米田果园打理,现在回来便是要与家人一起吃顿早饭,积蓄体力,为下午的劳作做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是贵族富人的话,一般人都是吃两餐的,早餐与晚餐,他们没有午餐的概念。 “主家。” 光德叔等人连忙将农具放下,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王生轻轻挥了挥手,脸上带笑。 “不必多礼。” 既然见到光德叔,王生也顺势问道:“光德叔,不知今年的收成如何?” 桃树的成熟期是在六月到十月的,现在正是收获的旺季,他们早早出去,也是乘着没太阳的时候多摘几个桃子。 黍米在四五月分栽种,过些日子也是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秋收,也是农民最忙的时候。 “今年收成不错。” 光德叔用力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老桃树一株就可以摘下一大筐。” 光德叔指了指身后地上要三个人一起抬着的大竹筐。 “还有那黍米田,今年底霜足,过几日霜降后也可以开始收割了,老农估计了一下,今年肯定是个丰年。” 丰年啊! 丰年好啊! 这表示王生得到的东西也多。 黍米就是后世的小黄米,在水稻还没引入中国的时候,华夏土地上种植最多的还是黍米、小麦这样的作物。 这收获过来的黍米王生是不打算卖掉的,而是打算存起来。 至于桃子,能卖的自然卖掉,不能卖掉,吃不完的就送人。 靠这些农作物赚钱,王生还真没想过。 来钱快的,永远不是土里面长出来的。 王生现在关心的不是收获,而是另外的事情。 “光德叔,最近庄外可有生人出没?” 生人? 光德叔愣了一下,倒是赵壮憨厚的说道:“前日我还见过有人在桃林哪里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他们是偷桃子的,今天正要设个小棚,让人轮流去守呢!” 前天 “这么说,这两天壮哥儿没见到生人了?” 赵壮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样看的话,那杨洪倒也是识相。 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得到太子宫友谊的人。 王生在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怕杨洪,但老是被人惦记,心里总是不好受的。 这也是王生要买些庄卫回来的原因。 “你们回去歇息罢,不用在意我。” 光德叔老树皮一般的脸上露出菊花一般的笑容,说道:“这桃子可好吃得很,等一下我给主家洗一筐去,保证主家还有小姑娘吃个够。” 囡囡的话,这几天可都是抱着桃子啃的,倒是没有时间来烦扰自己。 王生轻轻点头,还想与光德叔赵壮他们寒暄几句,门口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应元来了 ( = ) 第八十二章 贩奴所 82 “应元兄,你可算到了。“ 江统一身儒袍宽袖,身后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侍卫。 “小郎君之邀,我江应元岂敢不来。” 王生上前对江统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应元兄愿来,便是给面子了,若不来,小弟岂敢有意见。” 江统轻轻摇头,顿了一下问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家中没有奴仆,怕怠慢了应元兄,不如我等先去置办些奴仆再说。” 江统笑了笑,也不勉强,他可是知道王生这个庄园还没多少奴仆的。 “郎君打算买多少人?” 买多少人 王生想了想,说道:“或许几十人。” 几十人? 江统眉头一皱。 “小郎君须知,有些奴仆包藏祸心,你这府上本来就没有得心应手的人,一下子招来太多人,恐怕不是好事。” 王生点头。 “道理我自然懂,只是殿下也赏赐了一座庄园与我,若无足够奴仆,莫说平时庄园运转,便是像应元兄这般的贵客来访,都无人伺候了。” 顿了一下,王生继续说道: “况且,这奴仆若是有健壮者,自然是齐家买入,若侍女女仆,则不需要这些顾及,只要她们身家清白即可。” “郎君倒也不傻。” 原来江应元还怕王生不懂行情,现在看来,王生还是懂不少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出发罢,之前你说不去幽州刺史李阳的贩奴所,我们便去金谷园的贩奴所,恰好它也在洛阳西郊,几步脚程便到了。” 金谷园确实就在桃柳园侧畔。 作为石崇比富的工具,金谷园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奢华的庄园了。 从王生所在庄园高处便可眺望金谷园。 影影绰绰的宫殿群,一望无际 也只有在这个糜烂奢华的时代,才会出现这样的庄园了。 江统拔腿就要走,王生却是腆着脸说道:“应元兄,实不相瞒,小弟手上并无太多钱帛,恐怕置办奴仆的事情,还是要拜托应元兄了。” 没钱? 江统愣了一下。 “无妨。” 江统轻轻挥了挥手。 他可是很想与王生交际的,不然也不会帮王生置办奴仆。 这样的事情,平时他都是交给手下人去办的。 王生没钱,他借钱给他,这就是情分啊! 像小郎君这般的大才,之前在太子宫中便可以侃侃而谈,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今日这欠钱的情分,说不定日后有大用。 “不过是些许阿堵物罢了,我江应元别的没有,这些俗物还是有一些的。” “如此,便多谢应元兄了。” 出门靠朋友,这句话倒不是白说的。 “小事罢了,郎君不必记挂在心。” 这钱,江统还真不想让王生还。 钱还了,这情分岂不是也没了? 看来,日后还得想怎么拒绝这小郎君。 王生再对江统行了一礼,两人推推搡搡,终于是朝着金谷园去了。 金谷园占地二十余里,其间宫殿成群,假山池水无数,奇花异石更是数不胜数。 可以说是小一号的洛阳城了。 当然,贩奴所虽然在金谷园,但不在园内,而在园外。 在江统的马车上,王生与江统有说有笑,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咕噜噜的马车也停下来了。 王生知道,地方到了。 西晋虽然是封建王朝,但奴隶制即便到了唐宋都没有被废除,在这个时代自然是有的。 尤其是胡奴。 在八王之乱没将晋朝中央军打完之前,不管是正在鼎盛时期的鲜卑,亦或是羌人羯人氐人,都是被汉人压在身下蹂躏的存在。 世家豪强甚至专门组织捕奴队抓捕胡人奴隶。 金谷园贩奴所大多数的奴隶都是胡人奴隶,其次才是那些破产的自耕农发卖出来活命的儿女们。 其中女性最多。 毕竟在这个时代还是重男轻女的,女儿可以去换一些口粮,但儿子是要用来传宗接代的。 江统马车不俗,贩奴所内马上出来一个一脸谀笑的锦服胖子,想来应该是贩奴所的管事。 “不知二位贵人想要置办怎样的奴仆?这贩奴所内可不止有胡人奴隶还有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保证二位满意。” 这家伙猥琐的眼神,让王生与江统眉头都是一皱。 “别与我来这些虚的,我乃是太子冼马江应元,对你们这行生意还是熟悉的,若敢糊弄我俩,便是卫尉石崇来了也保不住你!” 江应元? 那胖子管事气势都矮了一截,说话也小心了不少。 “原来是亢父县男,洛阳大名鼎鼎的江统江应元,小人早就听过贵人的名号了,不想今日有幸见到贵人” 看着这家伙大有继续奉承下去的架势,江统摆了摆手,没好气说道:“你带路罢,给我身侧这位小郎君介绍你贩奴所的货色。” 在这个时候,胖子管事才把目光转到王生身上。 “贵人,不知你要置办怎样的奴仆?别的不敢说,奴仆的种类这里还是齐全的。” “不需称我贵人,唤我小郎君即可,我要的奴仆是这样的” 王生大概将自己的需求给王生说了一遍。 听完王生的话后,这胖子管事眉头倒是皱起来了。 “若是暖床用的女仆,这里有很多,但若是懂礼仪的侍女,这里却是不多,至于做庄卫的强壮男仆,达到小郎君标准的可不多。” 王生嘴角带笑,不置可否的说道:“无妨,有多少给多少,不够的再说。” 对于这种情况,王生心中早有计较了。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侍女可谓是凤毛麟角,高门之间都不多,像是被看那般的美姬,长得好看,又精通琴棋书画的便更少了。 这样的美姬基本上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其他的侍女,要懂得礼节的也不多,毕竟那些懂礼仪的侍女大多是要从小培养的。 能够给这贩奴所捞到的人就更少了。 至于身家清白的,且又要是汉人的奴隶充作庄卫,这数量虽然比懂礼节的侍女要多,但也多的有限。 换做其他人,胖子管事自然可以随便应付,但这小郎君可是江应元的朋友,看两人关系,这小郎君也不会是一般人。 像江应元他们这样的贵人,他可不敢得罪,自然不敢滥竽充数。 见这小郎君还好说话,胖子管事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脸上缀着献媚的笑容。 “亢父县男,小郎君,请!” 金谷园贩奴所不在地上,而在地下。 看着幽幽的贩奴所入口,王生的眼睛也深幽起来了。 …………………………………… 感谢暴君的章推。 狗皇帝的《回到明朝当暴君》目前正在全渠道推荐,是明末精品文,书荒的朋友们可以去看看。 第八十三章 一饼换一人的时代 元康八年九月十一日的上午清晨,秋高气爽,天气温和,加之没有后世的污染,空气都有些濡软,沁人心扉。 在进入这贩奴所洞口的一瞬间,王生的眉头一皱,在这洞口深处,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这种恶臭味就像是在猪圈、在羊圈里面的味道一般,让人闻之欲吐。 走进去,王生发现这贩奴所的设置其实很简单。 这应该是一个天然洞穴,金谷园的人稍加改造,加了栅栏锁链,再将一个个的人禁锢在石柱上面,防止其逃跑,就成了简易的贩奴所。 最外层的,是最低级的奴隶。 王生看着这些奴隶的模样,凶横的眼神,身躯浓密的体毛,壮硕的身形,便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这是异族奴隶。 异族奴隶比之汉人奴隶来说,是最不值钱的。 因为这样的人大多不可以驯服,一般也就是去挖矿或者做一些重劳力的工作,做个两三年,便也就没用了。 王生向身侧的胖子管事打听了一下,发现这一个胡人奴隶只需要三千文。 三千文是什么概念? 换做是后世的软妹币,大概是1800软妹币。 一千八一条人命 这就是这个时代人命的价格。 而且还是在洛阳的价格,换在其他地方,恐怕更便宜。 看着王生在此地驻足良久,那胖子管事说道:“小郎君,你要买庄卫,可千万不能买这些下贱的异族人,他们最是凶狠难训,做些粗活倒可以,但包围主人安全,他们可做不到。” 江统也在后面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之前有人贪便宜买这些异族人回去做护卫,好吃好喝待着,结果几日不到,便被那异族人杀了全家。这异族人,比牲畜还没用,只得丢到矿山去的,这贩奴所三千文一个异族奴隶,在我看来却是贵了。” 胖子管事听着江统的话,也只敢在后面呵呵傻笑,不敢出言反对。 “此事我自然知道。” 这些异族人身强体壮,最是狂野,带回家去绝对是一个定时炸弹。 王生可不相信自己真的有王霸之气,能让这些异族人一眼看了之后就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人家好好的草原勇士,变成你的奴隶你还想他对你感恩戴德? 这不是白日做梦? 对于奴隶买卖,王生心中没有侥幸,更没有多少同情。 按照这个时代的思维方式来看,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贩卖胡奴是无罪的,贩卖良民是有罪的,但即便这个罪过,对卫尉石崇这种世家门阀来说并不是大事,就算捅到洛阳都不会有人理。 最为理想的状态,只不过是上交一点铜钱。 按照杂抵罪论处。 杂抵罪是指以夺爵、除名、免官来抵罪的总称。 这毕竟不是人人平等的时代,就算是人人平等的时代,也存在阶级的。 “管事,带路罢,去看我想要的奴仆。” 胖子管事点了点头,也开始在王生耳边喋喋不休的介绍起来了。 因为有江统在场,他也不敢糊弄王生,是故胖子管事说的话基本上都是真的。 这贩奴所的奴隶大概有两千,至于是不是真实数目,王生非是行内人,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这两千人中,有一千五百都是异族人,也就是最不值钱的奴隶,另外五百人中,有接近四百是汉人女仆,另外一百人是汉人男仆。 至于还有一些绝色美女,王生也就只是摇摇头。 一个贩奴所有什么绝色美女? 姿色或许不差,但也就这样了,真正绝色的,恐怕早就被石崇截胡了,哪里轮得到放在贩奴所出售。 “那这些奴仆的价值几许?” 价值几许? 胖子管事愣了一下,马上侃侃而谈起来了。 “若是姿色上等的汉人女奴,最少需一万文,若姿色上等的异族女奴,最少需要一万二千文,若姿色上等,且又懂礼仪,会琴棋书画其一,一万八千文,若姿色上等,琴棋书画皆通晓,则需要五万文。” 姿色上等的女奴换做后世的货币单位,也就是六七千软妹币,姿色上等的异族女奴则需要七八千软妹币,至于姿色上等,且又懂礼仪的,最少要一万软妹币,有的甚至高达三四万软妹币。 奴隶有价,甚至让人感觉十分廉价。 王生脸色未变,继续问道:“那男奴呢?” 胖子管事呵呵一笑说道:“寻常男奴,做耕种佃户所用的话,需要八千文,至于身强力壮,正值年轻的,又要贵一些,若还要要求身家清白,且被训练好的,价格便要更贵一些。” “具体多少。” 王生心中也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要问清价格才好。 “若按照郎君的要求,一个庄卫奴隶最少需要一万两千文。” 一万两千文 价格好像不太贵,在王生身侧,江统的眉头却是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一万两千文,可是太贵了些?” 胖子管事一脸谀笑的看着江统,连忙说道:“这如何会贵,原本收这些人的身籍便要花费不少,再加上多日来照料他们的吃穿,这消耗便更多了,一万两千文,绝对不贵。” 江统却是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 “去岁雍梁瘟疫,关中大旱,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你们这些人去收这些人的身籍,恐怕一张面饼就可以得一条人命罢?” “这都是坊间传闻,人命哪里有这么便宜?” “哼!” 江统冷哼一声,却是不说话了。 王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于江统的话是信了七七八八的了。 不仅去年雍梁瘟疫,关中大旱,今年春正月丙辰,雍梁地震,死的人多,家破人亡的更多,即便朝廷下诏赈灾,但究竟有多少财力花费在赈灾方面的,也只有天知道了。 洛阳地处司州,雍州便在司州西面,这些汉人奴仆,恐怕都是从雍州涌过来的。 这个时代没有盛唐盛世的气势磅礴,没有大汉的‘虽远必诛’汹汹霸气,有的只是司马家的诸侯王的逼迫,世家高门的压榨,以及源源不断的天灾人祸。 王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本就不是一个好的时代啊! 第八十四章 买奴 江统眼神锐利,那胖子管事虽然体型比江应元大一倍,但气势却比江统差数倍有余。 “那,那我可以稍微便宜一点,但是贵人你是知道了,这贩奴所今日虽然是我主事,但这毕竟是金谷园那位贵人的生意,这价格,也不是小人能够决定的。” 江统撇了这胖子一眼,轻轻摇头。 “些许钱财,让这胖子赚了便赚了,但若他敢随意开价,欺辱我江统无知,我倒是会让他见识见识我江应元的厉害。” 胖子管事脸都白了,额头上更是汗滴遍布。 “有贵人在,小人如何敢随意开价。” “哼!” 江应元再哼一声,倒是没有再说话了。 对于这奴隶买卖之间的环节,江统可是清楚异常的,这家伙说奴隶的定价与他无关,那确实是,但他却可以加一点点的价格,从中捞上一笔。 这早就不是稀罕事了。 江统在此时敲打这厮,就是告诉他掂量着点来,若是太贪心了,你下场可不会有多美好。 三弯五绕,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正常起来了。 此时奴隶关押的地方也不是像猪圈一般的栅栏了,而是一间间简陋的房间。 这些房间有大有小。 大的房间里面挤着六七口人,一男一女,加上几个小男孩小女孩。 这些就是把自己卖给这些人贩子的人。 对王生而言,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无异于是傻子行径,但对于他们来说,即便失去了自由,即便不知道未来是好是坏,但起码是活下来了。 在去年大旱瘟疫中,有多少人连成为奴隶的资格都没有。 再者说,即便没有这些天灾,也会有人祸,不如作为别人家奴,或许日子比之前还有盼头一些。 这样一户户卖身为奴的有不少,王生目光所至,便看到七八户了。 走到这里,胖子管事也停住脚步了,他一脸谀笑的看着王生,弯着腰说道:“小郎君,这便是你要的人了。” 买入一家子的奴隶,这样的奴隶是最安稳的,因为一家人都在,自然也生不出逃跑的事情来。 “你有什么好推荐的?” 胖子管事嘿嘿一笑,指着第一间房间介绍道:“这家六口人,男人只有二十五岁,女人只有二十一岁,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后代都是女童,若是小郎君带下去训练几年,便是懂事可人的小侍女了。” 王生轻轻摇头。 对于养成,王生可没有这个耐心。 他想要直接摘果子。 再者说,家中小妹已经要他养成了,他可没精力再关注其他人了 “他们可有什么特长?” 特长? 胖子管事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说道:“小人只知道他们是种小麦的贱民,若种植庄稼他们自然是一把好手,至于其他什么特长,恐怕他们也不会。” 只会种田? 王生摇了摇头。 他要的可不是只会种田的人。 “那说说下一户罢。” 见到王生对他们不感兴趣,拉着七八岁女儿手的糙汉马上用一股浓重的雍梁口音说道:“贵人,贵人,俺什么都会干,只要你赏口饭吃,俺婆娘也什么都会干,就算贵人要俺婆娘,俺也给你。” 王生脚步停滞,转头看着那个二十五岁,但看起来却三四十岁的男人,只是轻轻摇头。 “管事,下一户。” 这是小人物的悲哀之处。 在连活都活不下的时候,莫说是卖儿卖女,便是头上多几顶帽子又会如何? “贵人” 那糙汉还不罢休。 咻! 长鞭飞舞,管理这一区域的庄卫奴仆用长鞭狠狠的抽打在那糙汉身上。 “若你还敢多嘴一句,可不是一下鞭子的事情了。” 被这庄卫狠狠打了一鞭子,那糙汉整个人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说话了,一家人躲在阴暗处瑟瑟发抖。 而王生的目光早不在他们身上了。 要在这个时代生存,并且有所成就,就得把自己的圣母心收回来 若你按照后世的思维来想,那这些奴隶都是可怜人。 这天下不是贵族出身的人都是可怜人。 但 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啊! 有人含着金钥匙出生,即便整日混吃等死,也比你努力一辈子的成就高;有的人杀人如麻,残暴无比,然而他依然可以活得比好人还要好。 将脑子烦乱的思绪抛出脑海,王生将目光定格在下一户人身上了。 这一户只有四口人。 一男三女。 其中男人头上已经有几根白发冒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在此时,胖子管事的话也是说出来了。 “这一户四口人,男人三十六岁,女人三十岁,他们的两个女儿,一个个都是姿色上等的。” 王生看着这户人家,看得出来,这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却是容资上等,这样的姿色,便是做侍女都可以了。 “他们有何特长?” 特长? 胖子管事尴尬一笑,说道:“他们也没什么特长,不过这两个人模样实在可爱,郎君便是买回去暖被窝也是不亏的。” 房间之中,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孩眼中也不住的打量王生。 一袭白袍,手上握着羽扇,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这是贵人子弟! 两个女奴看着王生都发散着灼热的眼光。 王生轻轻摇头。 他需要的是有特长的人。 不过看着这两个侍女模样实在不差,若是识字的话,确实可以做侍女。 王生再问了一句。 “这两人可知礼节,识字?” 胖子管事轻轻摇头。 “他们都是寻常良家人,又是女子,怎么会有机会看书识字?” 那就没办法了。 王生将目光从这一户人身上移开。 “管事,下一户。” 见到王生要走,里面年长一些的女孩有些着急的喊道。 “主人,主人,奴婢虽然不识字,但愿意学,奴婢学的很快的。” 王生顿了一下。 “学?” 她点了点头,眼中生出一些希冀之色。 “对,奴婢愿意学。” “需要学多久?” “一年,不,半年,不三个月,奴婢只需要三个月。” 王生脸上露出笑容,在他身后,江统却是用手捅了一下王生的后腰。 “郎君,琴棋书画,知书达理,这些可不是三个月就能够学会的。” 王生点了点头。 “我知道。” 他方才以为王生看上了这两个人的姿容,故此来提醒王生一句,但王生眼中清澈无比,根本不像被人迷住的模样。 “这一户人家太少,买来也没用,至于两个女孩,年纪太大了,现在学礼节识字也没什么用处,况且前面有人说话,被一鞭子痛打,这样她还敢再与郎君说话,证明她的胆子很大,而做侍女的,可不需要胆子大。” “应元兄,小弟心中有数。” 王生再点头。 王生看重的,本就是她的胆子。 以她这样的胆子,或许会是他立威的好目标。 买入奴仆,在原本庄园没自己人的情况下,王生的选择只有一个,那便是立威了。 让这些奴仆在心里铭记王生的规矩。 不过,立威也得看这些奴仆给不给机会。 这女子胆子这么大,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招式来勾引他。 到时候 王生要立威就简单多了…… …………………………………… 加更求推荐票收藏~ 第八十五章 驭人之道 “这一户,我要了。” 要了? 胖子管事脸上露出喜色。 这一单生意下来,他赚的钱可是不少的。 在王生身侧,江统的脸色却不太好。 “小郎君,我方才与你说的话” 王生拍了拍江统的肩膀,让他不要着急。 待江统平静下来之后,王生这才轻声说道: “我不比应元兄,家中有积年老仆,这些新买回的奴仆,自然是要打磨的,连你都说这女奴大胆,那我岂不是可以通过她来树立威仪?” 江统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释然道:“我明白了,我还以为郎君看重此二人容资了呢?” 看重这两人的容资? 王生轻轻摇头。 这里两个女奴长相或许不错,但比之被看,两者却是天差地别,更别说王生连公主都是见过的人。 面对公主王生尚且面不改色,对这满脸灰渍的女奴反而是喜欢了? 这怎么可能! “你们叫什么名字?” 知道自己被面前这小郎君买下来了,房间里面的四个人脸上都是欢喜之色。 不论他怎么看王生,姿态容装衣着 这定然不是寻常人家子弟。 再加上他是因为阿七阿八才愿意买下他们,证明这家伙对阿七阿八有意思。 平妻不敢想,但若是能混上侍妾的位置,那他们下半辈子便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贱奴李雄,这是俺婆娘翠花,这是阿七,这是阿八。” 阿七阿八? 这家是生了八个吗? 王生轻轻摇头,倒也不想了解太多。 “管事,有劳你将他们送到东边的桃柳园去了。” 胖子管事点了点头,说道:“该是如此。” 之后,王生又去挑选了其他的奴仆。 厨子,侍女,浆洗粗奴,庄卫 包括王生之前买下的一家四口人,总共三十人。 其中厨子一人,侍女一人,浆洗粗奴五人,农户十人,庄卫九人。 庄卫侍女是肯定不够的,九人庄卫,要防守两庄,自然相形见绌。 不过,也就先这样了。 王生估计了一下自己的能力,等他将这三十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之后,再去安排其他人了。 王生坐着江统的马车回到桃柳园内,至于金谷园贩奴所将那些奴仆送过来,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到了桃柳园,江统俊俏的脸上还有些担忧。 “郎君,我知晓你非是常人,但是一下子买入这么多奴仆,恐怕你驾驭不住,要不然我从府上给你派一个管事过来?” 王生轻轻摇头。 “这个不用。” 若连这三十人都安排不了,日后王生也就不要想安排一个国家的人了。 “无非是几个奴仆罢了,我心中自然有章程。” 又是有章程 这小郎君怎么无时无刻都有章程的啊? 江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再勉强了。 “既然郎君心中有章程,那我也不多说了,钱我自然我送到金谷园去,若是这些人你管教不了,大可以叫我过来。” 王生点了点头。 “若这些奴仆实在过于猖獗,那我自然不会因为面子的事情而藏着掖着,定然会找应元兄的帮手。” “这就好。” 江应元将心暂时放下来,但还没有彻底的放心下去。 “帮你做了这些事情,怎么,不请我喝杯茶?” “自然要请。” 王生自然知道江统的心思,他是怕我管不住这些奴仆,想要帮他镇住场子罢了。 相比较大大咧咧,豪气干云的王敦王处仲,江统明显要细心不少,在很多时候王生都想吐槽他像一个女人。 不过 有这样细心为你着想的朋友,确实是王生的福气。 在主堂上,王生给江应元煮了碗茶水,再缓缓倒入江统身前的茶杯里面。 “新采的清茶,应元兄尝一尝。” 江统点了点头,喝了一小口,砸着嘴,闭眼回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好茶,当真是好茶。” 王生笑了笑,自己也小喝一口。 这茶涩涩的,味道其实一般,甚至没有后世的铁观音好喝。 后世制茶技术,还是要比这个时代先进许多啊! 主堂之中,两人喝着茶,吹着从庭院水池传来的清香微风,自是有一股闲适之感从王生江统二人心中缓缓升起。 将茶杯放下去,江统挑了一下眉,看着一脸淡然的王生,缓缓开口问道:“郎君,你就一点都不怕。” “怕?” 王生轻笑的看着江统,说道:“我为何要怕?” “那可是三十人,不说三十人,便是太子殿下一人,我便费尽全身解数都没有用,我可不信小郎君你一点都不怕。” “殿下是殿下,这些奴仆是奴仆,两者如何能混为一谈?” 王生轻轻将茶杯放下去,说道:“应元兄可知小弟的志向?” 志向? 江统将腰微微挺直,却是轻轻摇摇头。 “或许是位列三公,成为司空张华那般的人物。” 以王生现在表露出来的才干,这一点并非是没有希望的。 王生轻轻摇头。 “三公非我愿,但愿天下平。” 天下平? 江统愣了愣。 “现在天下难道不太平?” 王生深深看了江统一眼,最后还是没有沿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现在说这些事情,还是太早了。 王生话锋一转,问道:“应元兄可知道驭人之道?” 驭人之道? 江统有些不自信的说道:“略有涉及,但并不精通。” 太子冼马只是教导太子的官职,江应元虽然有才,但还没有真正出掌一方,或者统御一个机构,自然不敢说自己精通驭人之道。 但不精通,也是了解的。 “郎君可有教我的地方?” “应元兄何其谦虚,我岂有能耐教你,只想与应元兄讨论驭人之道,若我定品,日后为官,当然也是要熟知驭人之术的。” 江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王生再说道: “若连三十人都统御不了,那我日后岂有资格去管教一县之地,一郡之地,乃至于一国之地?” “按照小郎君所言,那倒也是。” “我知晓应元兄心忧我,害怕小弟管教不住这些奴仆。” 江应元微微颔首,这也是他还留在这桃柳园的原因。 “若我说,在今日日落之前,我便将他们管教的服服帖帖,应元兄可信?” 日落前将他们管教的服服帖帖? 江应元摇了摇头。 “现在离日落,也只有三四个时辰,我可不信你在这点时间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王生轻笑两声,姿态很是闲适。 “那应元兄恐怕要擦亮眼睛了。” …………………………………… 感谢和谐有爱小阿飞的币打赏,感谢。 第八十六章 规矩 “哦?” 江统眼神闪烁。 “小郎君精通驭人之道?” 王生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驭人之道精不精通王生不知道,但后世管理学还是有兼修一二的。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8 看的书多了,方法也就多了。 “这” 江统轻轻的摇了摇头,在心里吐槽王生。 小郎君神秘都好,就是老是喜欢说一半,故弄玄虚 哼! 套话又套不出来,江统只好与王生慢慢喝茶,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天。 没过多久,被看便匆匆赶来了。 “主君,贩奴所将奴仆们都送来了。” 王生轻轻点头。 “哦,让他们在外庄等候。” “诺。” 被看施施然下去,江统看着面无表情的王生,问道:“小郎君不是要与我展示驭人之道吗?怎么还不去?” 王生微微一笑,说道:“我现在不是已经开始与应元兄展示了吗?” 现在已经开始展示了? 江统愣了一下,脸上有迷惑之色。 “这” “应元兄可听说过熬鹰?” 江统喝了口茶,将宽大的衣袖收了收。 “这个我自然知道。” “这不就得了,先晾他们半个时辰,看看他们的性情底细如何,让他们知道奴仆在庄园中的地位是什么。” 王生站了起来,望向门口。 从这个视觉过去,整个荷池都在王生的视线之中,柳树茵茵,池水清清,亭台楼阁与荷池自然而然的行成一种特殊的美感。 “这三十个奴仆过来,若换做是应元兄,会如何处置?” 我会如何处置? 江统思考了一会儿,马上说道:“若是我的话,自然会将这些人丢给家奴去管,我可不会亲自下手。” 王生略微苦笑一声。 “可小弟可没有家奴,若没有家奴,应元兄会如何做?” 江统迟疑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难道不应该直接把事情交给他们做?” 王生轻轻摇头。 “当然不是。” “不是?” 江统眉头微微一皱,问道:“那该如何做?” “立规矩。” “立规矩?” 王生点了点头。 “就是立规矩,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应元兄家中早有规矩,有家奴言传身教,那些新来的奴仆自然会遵守规矩,但小弟寒素之家,若无规矩,与商贾之家何异?” 江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确实如此,那小郎君打算立怎样的规矩?” 王生没有回答江统的这个问题,反而是反问了一句。 “应元兄的家规如何?” 江统想了一下,说道:“家规三百,其中二百八十条都是对家中子弟的,剩下的二十条是与这些奴仆的。” 二十条奴规,也不算多,当然也不算少。 “二十条家奴为何?” 这个问题倒是问倒江统了。 “这奴规与我无干,我未曾细看,有印象的便只有几条,一是不得背主,二是不能窃窃私语,嚼舌根子,三是不得偷奸耍滑……” “可有奖惩?” 奖惩? 江统愣了一下,回答道:“若能力出众,自然可以升为管事,若做久了,我家甚至给他洗去奴籍,若犯了奴规,轻则丈责,重则发卖或者直接打死。” 江应元毕竟是诗书之家,对奴仆的待遇还算不错,但在王生看来,江应元家中的规矩还不够好。 奖惩虽然有,但是惩多奖少,而最关键的是,这个奖励还比较模糊。 奴仆是人,也有自己的思想,虽然他们在这个时代中低人一等,但人总是想要过的好一点的。 就像是你去找工作,都是要找升迁比较容易的单位去做的。 家奴虽然贫贱,但若要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你,除了奖罚分明之外,更多的,是要让他们看到希望。 让以一个人努力奋斗的,永远只有希望。 不然后世老板也不会在加班的时候总是给你画大饼,而不给加班费。 因为老板给你升迁的希望,所以你愿意给他做牛做马。 对于王生而言,他便是要做这样的老板。 “我想立的规矩很少。” 王生嘴角轻勾。 知道王生的为人之后,江统也没再去问,只是在心里猜测王生口中的规矩是到底是什么规矩。 与小郎君而言,总会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王生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应元兄要与我一道前去?” 江统点了点头。 “我倒是想见识见识郎君的驭人之道。” 迈步出了内庄,王生耳边依稀也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咳咳。” 王生咳嗽一声,场中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顿时为之寂然。 被看脸上有些怒色,显然是受气了。 “主君,这家人” 被看指了指李雄阿七阿八那一家四口,脸上通红,唇齿相咬。 王生摆了摆手,示意被看不要说话。 方才他出来的时候,便见着这阿七阿八死命缠着被看,看起来,这半个时辰她们也是不想等的。 至于其他人倒还好,那些庄卫一个个老实巴交的,看起来便让人放心,但恐怕也只能守庄子,真正要拉出去杀人,恐怕一个个都会被吓得尿裤子。 “诸位,如今是我王家的家奴,身契皆在我手,生死亦在我一念之间,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现在,我便是要与你们先说说规矩。” 十个庄卫以及其他人都在认真倾听,阿七眼中倒是闪烁着其他的颜色。 她有些嫉妒的看着被看的位置,心想那应该是她该站的位置 不过 那贱人长得确实可人,即便是她都比不上。 但 既然主君将他从贩奴所买下来,肯定是看上自己的。 阿七看了看自己身前两团巨大的山峰,心想或许这便是她的资本。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最关键的,还是要将主君伺候舒服了。 在伺候人方面,我定然比这个扭扭捏捏的侍女擅长,到时候我挣得侍妾名头,还不将你这个侍女按在地上摩擦。 方才她可是被这贱人一顿训斥的。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回去! 阿七的眼神被王生尽收眼底,她的想法,王生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停顿了一会儿,王生继续说道: “我的规矩很简单,只有十条,若不能遵守这些条款,我会将你们送回贩奴所,至于下场,你们也知道如何,若犯下重罪,可能你们连贩奴所都回不去” 王生长得虽然清秀,但,语气沉郁,脸色严肃,不苟言笑,身上的气势却是震慑人心。 即便是壮硕如牛的庄卫,此时也是吞咽了一口口水。 在场的每个奴仆心中都明悟了。 面前的这个少年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糊弄的主君,若他们做的不好,下场绝对凄惨。 而这 也是王生想要达到的效果。 当然,比起杀鸡儆猴的立威来说,这一句话的效果恐怕也没多大用处。 王生的手段还在后面…… 第八十七章 忠奴须养成 “被看。” 王生将手上用竹简写好的条章递给被看,转头对着场下的奴仆说道:“被看日后便是桃柳园的管事,桃柳园大小事务,皆由被看决断。” 此话说完,场下便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王生嘴角一勾,用略有些低沉的语气说道: “当然,若是你们觉得她一介女子好欺负的话,大可试一试。” 被看俏脸一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接过王生手上的竹简。 “主君,奴婢” 王生温柔的笑了笑,说道:“你虽然之前是美姬出身,但见过的世面多,对庄务也甚是了解,这管事之职,你绝对胜任的了。” 被看心里却还有些担忧。 “可奴婢一介女流” “女人如何?难道女人无法管事?” “不是,奴婢害怕” “不需要害怕。” 王生轻轻拍了拍被看的手背。 “我相信你。” 王生确实相信被看的能力,况且,当初自己将她从王家带出来的事情,可答应过给她找一份体面的营生度日的。 在这个时代,以被看的美貌,要想平淡度日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如让她做管事之事,比起原来只是花瓶的美姬来说,管事自然更有尊严。 王生可以看出她心中的表现欲望。 当然,对于王生来说,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那便是他手上可以信任的人实在是太少。 被看是琅琊王氏的美姬,但经过王生这几个月的观察,她的忠诚度还是不值得怀疑的。 毕竟当时王导送侍女的时候,也没有想太远。 在王导心中,王生日后成就最高不过郡守一类的官职,如何会留下暗手? 至于侍女做耳目这件事,王生心里自然会提防。 但他相信被看是一个聪明人,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况且,一个相对弱势的管事,才会让那些想要蹦哒的蚂蚱蹦哒起来。 见着王生深邃而充满信任的眼神,被看心窝暖暖的,左手紧紧的攒着衣角,重重的点了点头。 主君如此信任我,那我可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 不就是管事之职吗? 被看,你一定可以的! 被看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口浊气吐出来之后,她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了。 既然要做管事,就要做一个合格的管事! 打开竹简,被看看着竹简里面的内容,轻轻的念了出来。 “王家奴规有十,第一,不得背主;第二,不得违背主人命令;第三,不得偷奸耍滑,奖惩有十” 王生十条奴规稀松平常,除了多一个奖惩十条之外,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王生身边,江统的脸色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这奴规 好像是自己家的啊? 被看在念着奴规的时候,场下,阿七脸上却有羡慕嫉妒之色。 管事之职 这岂不是说我要被这家伙辖制了。 这主人居然要一个女人做管事。 阿七心中愤愤不平,片刻之后又笑起来了。 这女人可以做管事,证明主人是会让身边的人出来做事的,若她讨得主人的欢心,说不得也可以做管事这样的事情。 不。 甚至是管家的事情她也可以做 想到此处,阿七眼中也闪烁起来了。 被看将奴规十则全部念完,眼神锐利,语气亦不见之前的温软柔弱,整个人都变得强势起来了。 “这奴规十条,你们可记住了?” 虽然被看是侍女,但这些庄卫奴仆看着王生,自然不敢驳了王生的面子。 一个个纷纷点头,说道: “主君,我等记住了。” 至于他们心里是作何想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然 王生还真不怕他们会怎么想。 左右,不过是奴仆罢了。 “既然如此,被看,你先把他们安置下来,再安排他们具体的事物。” 被看点了点头,温声对王生说道:“主君,奴婢知晓了。” 转头,被看脸已经冷若冰霜了,语气更是让人如临寒冬。 “你们跟我来。” 看着这一群奴仆跟着被看朝着外庄住所去了,江统终于是凑上来了。 “小郎君,这便是你的驭人之道?” 王生轻笑一声,问道:“应元兄以为如何?” 如何? “这算哪门子的御人?” “这如何不算御人?” “不过是说了几个规矩罢了。” “那应元兄以为该如何?” “这,这” 江应元愣了一下,最后大力拍了一下大腿。 “懒得与你说,反正这不算驭人之道,小郎君这般,我倒是不敢走了,万一这些奴仆见郎君身侧无人,恶从胆边生,这岂不是” 王生呵呵一笑,单手搂住江统的肩膀,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应元兄不如留在桃柳园过夜,与我促膝而谈如何?” “别!” 江应元果断拒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夫人的脾气,我若是在外面过夜,那我府上岂不是要天翻地覆了,算了算了。” “你总是在我等面前抹黑嫂嫂,到时我与她说你现在的嘴脸,看你如何与她交代。” 王生眼睛眯成月牙儿,嘴角也是勾起来了。 江应元脾气好,与夫人更是恩爱有加,是王敦这交友圈中最着名的妻管严。 平素一齐服散的时候,她都是自带侍女过来的 江应元看着天色,估摸着自己回洛阳内城恐怕也差不多时间了,他挣脱王生的手臂,笑着说道:“我还是回去,你这小子鬼主意太多,我可不信你没有把握,不过” 江统想了一下,对着身后的一个侍卫说道:“虎叔,你今夜就先留在小郎君身边,护卫他的周全。” “可是主君” “没什么可是的。” 江统斩钉截铁的话语不留余地。 “小郎君,那我便先回去了。” 也没和王生寒暄几句,江统上了自家车马,便朝着洛阳城的方向去了。 至于侍卫虎叔则是留了下来。 “虎叔,今夜你便在庄园内好好歇息,等明日一早,你便可以回江府了。” 王生心中有章程,自然不用这江统的侍卫来护卫他的安全。 ‘虎叔’却是对王生行了一礼,恭声说道:“既然主君已经吩咐了,那我自然要护卫在郎君身侧,若是郎君受了损伤,那小人回去也不好交差。” 王生点了点头,有些羡慕江统有这样的侍卫仆从。 从一个仆从身上,便可以看出一个世家的底蕴出来了。 在这个时代,高门出品,必属精品,这也是‘宁娶富家奴,不娶贫家女’的由来。 高门家奴,再差也是受过教育,见过世面的人。 良家人,世面没见多少,书大字不识一个,如何比得上高门奴? 不过,羡慕是羡慕不出这种忠奴出来的。 王生轻轻摇头。 他想要得到‘虎叔’这样的忠奴,也只有靠时间来熬了。 好在 他时间还有许多,养成一批忠奴应该是没问题的…… ………………………………………… 不来虚的,加更求推荐票打赏!!! 第八十八章 书房的好戏 吃过晚饭,逗弄了一会儿囡囡小萝莉,王生便窝在书房看书去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读书是一个好习惯。 以王生的出身,资历,也只有多读书,充实自己方才是正道。 要想与这些文人儒士论道且不输他们,奇招或许可以用一两次,但最终,还是要看自己的真才实学的。 这时代的文人,即便有很多是沽名钓誉的,但也有许多是确实厉害的人。 这些人不容小觑。 再者说。 王生后世虽然系统的学习过魏晋南北朝的历史,但毕竟过了上千年,留下来的东西也只有纸上的了。 俗话说,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王生在后世学到的知识,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有待评价。 是故,看这个时代的书籍就很有必要了。 原本王生是看三玄,以及一些儒家经典,到现在,王生看的多是人物传记,甚至还有些地理县志。 县志这种东西,王生自然没有,但琅琊王氏却不差这一类的书籍,王生自然有意借来了好几个地方的县志。 譬如王生手中的这一卷,便是邺城县志。 县志的记载很是清楚,共四至,分别为纪事沿革,村镇,河渠,风土,古迹皆一一在册。 见到这时代的县志,便可彻底的了解这个城市的前世今生,特产,甚至大致的人口分布。 这一点对于王生来说是很重要的。 诸葛亮能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恐怕这县志也帮了他不少的忙。 书中无岁月。 县志枯燥无味,然而王生却透过这枯燥无味的县志,在为自己的未来谋划基石,一点点的添砖加瓦,不仅不觉得枯燥,反而还十分有趣。 吱吖~ 书房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透着轻柔月光,走进来了一个人。 王生抬头,眉头微微一皱。 “阿七,你来作甚?” 阿七不知在哪里搞来了一套淡青色襦裙,吊带装,而且故意将吊带调低,露出胸前一片白花花的颜色。 这家伙是将自己的‘特长’完全显露出来了。 比起被看来说,阿七胸前的山峰可以称作是凶器了。 阿七拨了拨头发,缓步走到王生身侧,细声轻语道:“奴婢见主君在房中苦读,也没人来陪伴,想来无聊极了,再者说,读了这么久的书,主君想必也累了,奴婢前来,也好为主君揉肩捶腿,解解乏。” 王生看了阿七这身装扮,自然知道她是下了血本。 他早就知道这阿七胆子大了,没想到胆子大成这样。 她才被王生买回来第一天,就想着勾引自家主君,用身体上位? 看来江统说的对,这样的人,可是不能留在府上。 王生面无表情,轻轻说道:“那你便帮我揉肩罢。” 阿七已经尽量弯腰,让胸前的波涛都显现在王生眼前,不想面前这少年却是无动于衷,一心只在书本上,完全无视了她。 阿七心里有些失望。 但既然主君没有赶她走,那她便是还有些希望的。 阿七面带微笑的走了上来,秀手帮着王生揉肩。 王生脸色平静,眼神在手上的书卷上,在他身后,阿七眼睛闪了闪,整个人都是压了上来,用身上的两团巨肉不断的摩擦王生的后背。 触感还不错 王生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感慨一声。 见到王生面色不变,阿七却是着急了。 她这一身衣服还是偷被看的,若是不能将主君伺候好,待那被看过来,岂不是要被奴规责罚了? 阿七嘤咛一声,佯装脚滑了,整个人都扑在王生身上。 这家伙 王生在心里摇了摇头。 “若伺候不了人,你可以出去,莫要打扰我温书。” 阿七脸上一红,连忙从王生身上站起来。 但要她走,可没那么容易。 听到王生略有些拒绝的话,阿七非但不怕,反而将身上吊带襦裙褪下,一瞬间,便是光洁一身,全身风光毫无顾忌的展露在空气之中。 王生愣了一下,赶忙向后退了一步。 阿七却是快步靠了过来,眼中带着些许莹莹泪光,嘴角微微扁着,模样可是楚楚可怜的。 “主君过些日子也要行冠礼了,常言道:阴阳调和,男欢女爱,水乳交融,寻常世家子弟与主君这般年纪,便是子嗣都有好些个了,主君将行冠礼,想来过不了多久便是要婚娶的,奴婢便先伺候郎君,也好让郎君不要太过生疏” 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王生自诩不是君子,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有些反应的。 不过 见到母的就上,那是狗,不是人。 阿七姿色不差,身前更是波涛汹涌,不自觉让王生想起了。 然而 男孩子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的。 砰砰砰~ 门口传来敲门声。 在敲门声之后,被看轻柔的声音也是传进来了。 “主君,奴婢有事禀告。” 被看? 阿七一惊,原本便楚楚可怜的她更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王生。 “主君,莫要让被看进来,若她这样进来,奴婢日后便没脸见人了。” 王生无动于衷,先对阿七轻声说道:“把衣服穿起来。” “啊?哦!” 阿七连忙将吊带襦裙传回去,但红扑扑的脸色却是掩藏不下去。 “进来。” 吱吖~ 房门打开,被看刚想说话,便见到满脸通红的阿七站在王生身后。 “你” 被看有些愤怒的指着阿七。 “你怎么穿我的衣服,还在此处勾引主君?” “勾引?我没有勾引,不信你问主君!” 见到被看的模样,阿七心中有些快意,更有些自得。 到现在,被看也不清楚王生的心思了。 难道是主君看上了这奴婢,想占有她的身体? 可 若是主君想要的话,他也可以要我的身子的,为何不要我的身子,却要一个下贱女奴的身子? 被看眼神都有些黯然了。 “侍女阿七,确实在勾引我。” 阿七原本快意的笑容凝固起来,笑容渐渐消失。 而被看原本黯然的眼睛,又变得明亮起来了。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主君不是这样的人! 被看心中雀跃起来了。 ( = ) 第九十章 洛阳卫府 夜深了之后,王生向虎叔问了被看对阿七一家的处置方法。 虎叔将过程细致与王生说了一遍,王生听完之后也是轻轻点头。 之前被他提点了一句之后,被看总算是开窍了。 有同情心自然是好的,但你也要知道你的同情心要对着谁才好。 事情的处理没有纰漏,王生看书也看累了,自然是要去歇息了。 要想活得长,最关键的是要有一个健康的作息,早睡早起自然是是基本的了。 乘现在能够休息的时候多休息一会儿,等到王生为官了,恐怕就没有这般清闲了。 王生沉沉睡去,桃柳园今夜却不平静。 阿七的惨叫声实在吓人,新来桃柳园的庄卫奴仆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原本他们被王生晾了半个时辰,心中就有些惶惶然,现在是更怕了。 处理阿七一家的事情,被看也没将这个消息藏着掖着,而是直接用警告的方式,将阿七一家的下场说与新来的这些奴仆听。 勾引 送回金谷园贩奴所 这些奴仆可是知道送回贩奴所的下场。 贩奴所的管事满脸带笑的在数着钱,在这个时候,你被主君退回去了,那他手上的钱肯定是要少好几张的。 这让管事的钱少赚了,那管事能让你好过? 断人财路,无异于谋财害命。 换狠心一点的管事,退回去的奴仆甚至都没有活路 这王家虽然算不得高门,但如此严苛的按照奴规来做事,这些奴仆自然不敢将奴规视为一纸空文了。 不论是庄卫还是厨子粗奴,一个个都让被看在他们面前念了好几遍奴规。 他们是彻底怕了。 两日后。 被看在铜镜前帮王生穿着衣物,一丝不苟,不断的帮着王生将衣袖皱褶撸平,也不觉得烦躁。 在被看身后,则有一个粉衣侍女手上端着一个铜盆,在一侧直直的站着。 她姿容不比被看,但模样也不算差,也是两日前王生从金谷园贩奴所买来的。 “被看,你作为管事,这种更衣的事情便不用你操劳了,这样的事情,交给青叶就好了。” 粉衣侍女的名字,正是叫做青叶。 被看轻轻一笑,说道:“奴婢亲自给郎君更衣才会放心。” 王生轻轻摇了摇头,用青叶手上铜盆洗手净面,同时挥手让青叶退下去了。 相比阿七,青叶就老实太多了,对着他一直都是低着头,都不敢正眼望王生一眼。 当然,可能她也是被两日前的事情吓到了,这才这般小心谨慎。 倒是把自己当成恶人猛兽了 王生轻轻摇头。 不过,让这些奴仆敬畏,本来就是一个主君应该做的事情。 王生看着自己一身装扮,轻轻点头。 青袍披身,头上束发,手上握着一黑毛羽扇,模样倒是不差。 “主君,可要敷些脂粉?” 傅粉? 王生果断摇头。 傅粉什么的,还不如让我女装呢。 额。 等一下,女装好像也不太行 说起来,西晋的风气有点向后世娱乐至死的时代。 同样是金钱至上,同样是醉生梦死 当然,也不是没有区别,这个区别可能就是后世是全民醉生梦死,这时代是高门贵族醉生梦死。 “不必了,我这一身装扮也不算差了。” 轻轻越步出门,王生身后马上跟上了两个憨厚汉子。 这两个汉子,一个名叫刘勇,一个叫做张合,两人身强力壮,憨厚老实中又有些机灵,因此王生将他们提拔成贴身侍卫。 至于他们能不能在这个位置站稳,就要看他们两人的能力了。 没有官爵,坐不得马车,王生便上了一牛车,牛车轻摇,缓缓的朝着洛阳的方向去了。 今日,他可是要去见卫阶的。 说起来,王生对这次见面还是比较期待的。 毕竟卫阶是有名的大帅哥,而且前几日王生也问了江统,知晓卫阶因为体弱的原因,很少邀请别人去他府上。 之前在太子宫中,卫阶邀请他去,恐怕是真有事相求的。 王生在洛阳便是要交友的,而卫阶乃是世家高门之后,自然是值得交际的。 更不用说他样貌俊美,谈吐不凡了。 从洛阳西门进入洛阳,再穿过内城宫门,王生便到了朱雀大道了。 朱雀大道周遭全是贵人之地,而卫阶的府邸在靠近皇宫的一脚,在卫阶府邸侧畔,便是卫阶兄长卫璪的兰陵公府了。 曹魏尚书卫觊曾孙、太保卫瓘之孙,黄门侍郎卫恒之子。 一家四代,皆有不凡之人诞生,自然是高门景象。 不过,河东卫家虽然是高门,然而下场却没有多好。 太保卫瓘被楚王矫诏诬陷而死,黄门侍郎卫恒则是被贾南风所杀。 虽然卫家显赫,但在洛阳却是低调得很的。 这也是卫阶母亲不让卫阶出府交友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卫阶体弱,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卫阶得罪了人。 牛车停滞,王生也是到了卫阶府前了。 从牛车下来,王生示意刘勇上前去与卫阶门卫知会。 在知会门卫没多久,一袭白袍的卫阶便出现在王生身前了。 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脸上满是病态的白色,总让人觉得他有些柔弱。 肌肤雪白,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 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觉得就算是绝色美人,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 这种超越的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不亏是帅哥啊! “小郎君,你可算来了。” 王生轻笑了一声,对着卫阶还了一礼。 “叔宝相邀,小弟岂有不来的道理?” 卫阶轻轻点头,有些病态的脸上倒是露出笑容出来了。 “门口不是待客的地方,郎君请。” 王生点头,迈步走入卫府,只是还未进卫阶府邸,门口却突然传出一阵惊呼声。 “卫叔宝出来了!” “卫叔宝出门了!” 王生稍稍有些诧异,停步转头,发现发出惊呼声的是朱雀大道上的妙龄女子。 卫阶脸色剧变,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小郎君,快请入府。” 第九十二章 嗜书如命小郎君 “可否先将何平叔,夏侯泰初的大作先与我一观?” 何宴与夏侯玄都是正始名士,谈玄自他们而始,也因为他们而兴起。 这时代的名士每日携妓优游林下,各个宽袍大袖,服五石散、挥着麈尾清谈、驾着牛车游玩、谈音乐、论书法、琴棋书画、寄情山水、有各种潇洒放诞、不拘礼法的言行。 玄心与洞见、妙赏和深情。 将艺术生活化,这是思想高度活跃的时代。 毫不客气的说,这个时代,是继春秋战国诸子百家之后,思想高度发达的时代,也是近代之前最后的思想勃发。 清谈误国是真,但还是带来了一下好的事物。 而王生,自然是要吸收这些好的事物。 何平叔夏侯泰初的大作? 卫阶俊美的脸上多少有些不情愿。 “小郎君,你这事还没先帮我解决呢?” 甚至卫阶在心里暗暗腹诽,这小郎君腹中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主意,到他府上来,就是因为他府上有何平叔夏侯泰初的大作,故此而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你这事是小事,我看书是大事。” 王生脸皮向来就厚,卫阶岂是他的对手? “小郎君” 王生脸色一变,颇有些意味的说道:“难道叔宝不信我?” 不信 我还真有点不信。 不过看着王生的表情,卫阶也只得点了点头。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与王生其实很像的。 那便是找到自己喜欢的书便会停不下来。 “你去将何平叔的《论语解集》与夏侯泰初的《皇胤赋》《乐毅论》与小郎君观之。” 此话一出,王生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了。 “多谢叔宝兄。” “且慢。” 卫阶俊美的脸上倒是露出几许警惕之色,小嘴轻挑。 “书可以给你看,但是你在看完这些书之后,可得把解决的办法与我说,不然你就是专门到我家骗书的,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不讲理。” 卫阶的一顿威胁,在王生眼中却显得有些可爱。 果然 长得好看的人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额 王生觉得自己可能没救了。 他可能也是颜控。 到了内堂,王生发现这内堂除了香炉屏风,桌塌帷幔之外,在墙上还挂了不少字帖。 那些字迹娟秀好看,想来应该是卫阶写的字了。 虽然心里有些埋怨王生话说一半,但卫阶待客之礼却是没有分毫落下。 食塌上的酒菜,见之便让人有一种食欲大开的感觉。 除了鹿肉菜羹之外,还有一蒸猪,还有几盘王生也看不太懂的菜肴。 不过看这些菜肴的颜色味道,恐怕都是不差的。 作为主人,卫阶将宽衣袖拉了拉,对王生逐道介绍菜肴,颇有些自得的模样。 饮食,同样也是高门底蕴的象征,寻常人家还真弄不出王生眼前的这一桌酒菜出来。 “鹿肉菜羹这些我便不多介绍了,我卫家有好些菜,便是先皇帝吃了都赞口不绝的。” 言罢,卫阶指了指被蒸的紫红色的小乳猪,笑着介绍道: “此乃蒸豚,一般的时候,也只有在宫廷中你才能吃到这般美味的蒸豚。” “这道菜制法繁琐无比,先取肥小猪一头,治净,煮半熟,放到豆豉汁中浸渍。生秫米一升不经水,放到浓汁中浸渍至发黄,煮成饭,再用豆豉汁洒在饭上。细切生姜桔皮各一升,三寸葱白四升,桔叶一升,同小猪、秫米饭一起,放到甑中,密封好,蒸两三顿饭时间,再用熟猪油三升另豉汁一升,洒在猪上,小猪就熟了。” 卫阶对这道菜的过程如此了解,想来也是美食爱好者。 不愧是大吃货国的人民,即便是古人,这一项看家本领还是没有丢掉。 卫阶介绍了这道菜之后,王生夹了一块腿肉,将看起来肥腻的肉块放入口中。 原本王生以为这口感应该是有些油腻的,但吃在嘴里,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它的油腻,反而入口即化,一种豆豉秫米的味道从肉中透了出来,居然是无比的美味。 “好菜!” 原本王生以为到这个时代,很多美食都要错过了,但与王敦卫阶这些高门子弟相交之后,王生发现这不过是没必要的担忧罢了。 这时代虽然没有炒菜,但菜系也十分丰富,美食亦是不少。 就譬如这蒸猪,与后世名菜的味道亦是不逞多让。 听到王生的称赞,卫阶心中自然是高兴。 宾客夸赞主人家的食物好吃,自然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 “郎君先别吃太多这蒸豚,你且看下一道菜。” 在这个时候,卫阶指着一盘有点像后世肉丸子的东西,俊美的脸上缀着淡淡的笑靥。 望之,让人如沐春风。 “此乃跳丸炙,绝对是郎君之前没有吃过的美食。” 不。 我吃过! 王生在心里偷偷嘀咕着。 不就是肉丸嘛。 当然,王生表面上还是露出一副我很吃惊的模样。 见到王生这副模样,卫阶自然是更加卖力炫耀了。 “这道菜的做法便是把羊肉、猪肉各五公斤切成细丝。加入生姜三升、桔皮五叶、藏瓜二升、葱白五升、合捣,使成弹丸大小,另外用二、五公斤羊肉做肉羹汤,下入丸炙煮成肉丸子。” 接着,卫阶再与王生介绍了几道菜:胡炮肉、鳢鱼脯 味道倒是不错。 在卫阶这处,王生倒是过足了嘴瘾,现在除了借书之外,王生在心里甚至是生了另外一个念头。 不如把卫府的厨子也借回去? 卫阶若是知晓王生这副嘴脸,恐怕得气得鼻孔喷气冒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生半躺着看着手上的竹简。 虽然在这个时代早有纸张了,但藏书,世家高门还有一些是用竹简形式存在的。 可能是竹简藏书比较有逼格? 没有先看《论语解集》,王生先打开夏侯玄的《皇胤赋》《乐毅论》。 可惜,这《皇胤赋》《乐毅论》虽好,但只有千百字不到,王生匆匆浏览了一遍,也才过去了两刻钟不到。 放下《乐毅论》,王生的手伸向何宴的《论语解集》,不想卫阶手却是压在书上,俊美的脸上可有些不耐。 “小郎君,你书也看了有一会儿,主意也得该帮我出了?” 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没办法了,只能先把卫阶这家伙的问题解决了再看书了。 而要解决卫阶的问题,王生可不止有一种办法 第九十三章 解决卫阶的烦恼 “要解决你的问题,还是比较简单的。” 王生依依不舍的将手缩回来,既然拿不了书,那只好拿筷子吃点菜压压惊了。 比较简单? 卫阶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这可怪不得卫阶,也不是他见的世面太少。 而是他这个问题可是问过不少人的,便是他兄长兰陵公卫璪也没有任何办法,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在他面前说这件事其实不难,比较简单 这岂不是说明他兄长兰陵公,还有他那些朋友,甚至他自己连这个简单的问题都处理不了? 卫阶将信将疑。 “既然小郎君说这个问题很简单,那你便与我说了罢?” 言外之意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 “叔宝兄想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想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难道小郎君有很多办法?” 王生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不同方法,得到的好处与要承担的坏处都是不一样的。” 听到王生说出这样的话来,卫阶眼睛明显亮了亮,纤长的手指也不住在食塌上敲击了起来。 “小郎君不如一个个与我说了罢?” 他们连一个办法都没想到的事情,小郎君还有好几个办法? 这绝对不可能! 王生自然看出了卫阶眼中浓浓的不信任。 但他此刻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卫阶还有他的朋友们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只能说这样的事情是第一次出现,还未找到解决的办法,而对王生而言,这样的解决办法其实还是有不少的。 “狡兔三窟,叔宝兄可有听说过?” 卫阶轻轻点了点头。 这狡猾的兔子都是有好几个窝的,这也算是常识了。 “如若叔宝兄不一直呆在一个地方,那门外的那些女子如何会知道你的踪迹,若是不知道你的踪迹,她们又如何能够尾随你,并且给你造成烦扰?” 卫阶眼睛一亮,但片刻又黯淡下去了。 “你的这个方法乍一想不错,但我是要去太子宫当值的,况且洛阳之中,也就一个府邸,马车也是我府上的印记,我的踪迹她们如何会不知道?” 王生轻轻笑了笑,将手上的筷子汤勺放了下来,眼睛直视卫阶。 “叔宝兄没有庄园?” 庄园当然有了。 但卫觊马上就苦笑起来了。 “我平时在庄园的时候,都有些泼辣女子闯庄的!” 庄园的侍卫毕竟没有洛阳城府邸的侍卫多。 这也是卫阶少在郊外庄园游乐的原因。 王生轻轻点头,但却反问了一句。 “那恐怕也是叔宝兄的行踪被这些人知道了,若叔宝兄乔装打扮一二,混入其中。譬如此次我来,若叔宝兄乔装一番,装扮成我家奴仆模样,岂不是可以瞒天过海。” 居然还能这样! 卫阶明亮的眼睛马上一亮,长长的睫毛微微动弹,但片刻之后,脸上又有犹疑之色。 “只是” 卫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王生一眼,说道:“只是我毕竟是河东卫氏出身的,也是太子冼马,在洛阳都是有些名声的,这般出府,虽然是瞒天过海,恐怕狼狈了一些。” 狼狈了一些 卫阶小同学还是有点在意自己的形象啊! 王生再笑了一声,说道:“那还有第二个方法。” 第二个方法? 卫阶的眼睛马上一亮,甚至将按住何宴《论语集解》的手都松开了。 王生默不作声的将《论语集解》拉了过来,话也是说出来了。 “第二个方法也很简单,叔宝兄大可对外言之自己身患重疾,脸上生疮,丑陋无比,自然没人再来烦扰叔宝兄了。” 这算什么办法。 卫阶翻了翻白眼,发现王生此刻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而是在手上一本厚厚的《论语集解》上面去了。 好你个王生! 卫阶瘦瘦弱弱地身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王生手上的书本夺了过来。 “小郎君若是想要看书,可得先让我满意了。” 这下轮到王生翻白眼了。 “这个方法叔宝兄不满意?” “这个方法比第一个更加不堪。” 什么身患重疾,什么脸上生疮。 他卫阶可还是要见人了,平白自毁,那日后如何出去见人? 这简直就是馊主意。 王生眼珠一转,再说道:“那还有一个更加简单的方法。” “什么方法?” 卫阶眼中升起了一些希望之光。 “那便是日常出行的时候多带些卫士,让那些姑娘们接近不到叔宝兄的车驾不就行了?” 这个方法确实简单粗暴。 但卫阶却是在苦笑。 “我一个太子冼马,难不成要带上几十上百个家奴出府?便是府伊都没有这样的排场,我卫阶何德何能,再者说,小郎君未见那女子有多泼辣,便是再多的侍卫,也是挡不住她们的。” 看来粉丝的热情很是高涨啊。 王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卫阶,最终说道:“我还是觉得第一个方法最适合叔宝兄。” 王生心中没有鬼点子了吗? 当然不是。 卫阶的这个情况,便是后世明星的情况,王生确实有一些适合卫阶的方法。 但是 王生却是不打算将这些方法告诉卫阶。 原因很简单。 卫阶乔装打扮出府,肯定要王生的帮助。 毕竟卫阶还是在意自身形象的,既要不让那些疯狂的女人骚扰到自己,又要保持住形象,最好这件事只让王生一个人知道。 在这方面,王生还是存着私心的。 他发现 河东卫氏确实算是高门,书籍不计其数,关系网亦是遍布朝野,与卫阶交好,不亚于与王敦交好。 况且,相比王敦,卫阶更单纯,也更好掌控。 王处仲毕竟当世人杰,帮助王生恐怕也是存了一些私心的。 这一点不得不防。 再者说,多一个朋友便多一条路,即使不为别的,这卫府的厨子也是极其优秀的,与卫阶交好,也多了一张的饭票。 王生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说道:“那小弟便没有其他办法了。” “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卫阶一脸狐疑的看着王生。 “真没了。” 见到卫阶还不相信,王生将右手伸了上去。 “我对天发誓。” 卫阶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最后还是把厚厚的《论语集解》放在王生手上。 第一个方法虽然有些狼狈,但如果这件事只有小郎君一个人知道的话 也未尝不可。 况且,对于面前这个小狐狸一般的小郎君,他也深入了解一些。 不管是言谈还是举止,王生给他的感觉总是有些不一般。 寒素出身,面对他高门之后,不仅没有自卑,反而充满自信,有指点江山,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郎君为何这般自信! 第九十八章 韩寿谈玄 , “我不管!” 卫阶双手抱胸,很是生气。 “今日你不让我看到别人谈玄,我就不走了。” 威胁我? 王生将嘴中的肉块缓缓咀嚼,之后再一口吞咽了下去。 “你不走便不走,难道要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你卫叔宝穿服女装,若让那些一直在你府外徘徊的泼辣女子知晓了你在醉霄楼,你想你的下场是什么。” 被我骗出来还敢威胁我。 卫阶小弟弟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你!” 卫阶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 “你无耻!” 王生拿起食塌上的黄酒,将其一口喝完。 心里想着,还是要安抚一下卫阶。 将手里的酒樽放下,王生问道: “不然,叔宝兄要如何做?” 要如何做? 卫阶眼睛一转,说道:“你去将设问。” 我去设问? 王生的头摇得跟一个拨浪鼓一般。 “我又不会谈玄,我去设什么问?” 卫阶收拢着头上的发丝,笑着说道:“你不会,可我会啊!” “你会有什么用?” 王生挪了挪屁股,继续吃起来了。 卫阶心中恼火,一把将王生的筷子汤勺夺了过去。 “我会为何没用,我可以替你与来打擂的人清谈论道,为何不行?” “你?” 王生轻蔑的看了卫阶一眼,这眼神似乎实质化一般,让卫阶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算我不行,你瞪我作甚,再者说,我为何不行?” “你当然不行!” 卫阶满脸通红,有些不忿的问道:“我为何不行?” “你此时又不是卫叔宝,你此时只是我王生的侍女罢了,一个侍女,如何能够设问谈玄?” “侍女为何不行?” 王生看着卫阶的模样,努了努嘴,再说道:“下台设问,你便不能与我耳语,如何能够帮我谈玄,至于你此时的身份只是一个侍女,谁会与一个区区侍女谈玄?” “这个” 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若是他,自然也不愿意跟一个下贱侍女谈玄。 不论输赢,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若是输了,那更是丢了大脸。 卫阶顿时沮丧起来了。 “那我今日岂不是白来了?” “今日你可不会白来。” 不会白来? 卫阶眼睛一亮,他抬头望向王生,却发现王生目光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王生的目光隔着屏风缝隙,看向一楼清谈论玄处。 此时在堂上,有一个人走了上去。 “这不是司空掾韩寿吗?” 韩寿? 王生看着台下四五十岁,头发灰白的锦衣男子,没想到他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韩寿。 韩寿偷香,自成典故。 他的儿子,便是大名鼎鼎的贾谧。 贾谧势大,韩寿的威势自然亦是无两。 “韩寿,他为何来这醉霄楼?” 卫阶轻轻摇头,说道:“韩寿有才学,但在当时比不过嵇康阮籍,现在想来涨涨自己的名气罢了。” 韩寿偷香,这个典故天下皆知,但终归不是一个好的名声。 “我先前便听说韩寿时常与当世大儒清谈论道了,潘岳自称不如与他,便是左思也败于他手,如今是要来醉霄楼逞威风了。” 潘岳左思的清谈本来就不差,如果王生猜的不错的话,恐怕是这个韩寿要面子,而潘岳左思也给他这个面子,故此说他的水平比自己的高。 真正有才学的人,不至于到了四五十岁还没有名气的。 “且看他的论题。” 卫阶也点了点头。 少顷,一楼大堂便高悬着几个字。 王生匆匆一瞥,在心中慢慢念道:“贵无”、“崇有”、“自然”、“名教”。 这不就是这时代的谈玄的主要论题吗? 韩寿一下子全部摆上去是什么意思? 卫阶脸上也有迷惑之色。 “诸位,今日我韩寿来这醉霄楼,便是听说了醉霄楼时常有文人骚客逗留,于是便想在此处邀诸位辩论谈玄,题目便是这上面的四个,诸位可任选!” 言外之意,这四个论题我都可以赢你们。 真是好嚣张! 卫阶脸上难看,但却罕见的没有发火。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韩寿是贾谧之父,现在的河东卫氏,可是很低调的,卫阶也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河东卫氏在朝堂上根本没有掌权者,不像琅琊王氏,要想维持现在的权势,最要紧的就是低调。 在王生对面的一处雅间之中,却有两个人搂着美姬喝着小酒。 一人模样俊朗,身长七尺有余,手臂尤其显长,只是看起来总有些阴翳的感觉。 另外一个人与前者有些相似,但长得却要粗狂一些,只是在这粗狂的容貌之下,却有一双精明的眼睛。 不是刘和刘聪(注一),又是何人? 此二人皆是刘渊的儿子,日后也都是灭晋成汉国的三代帝王。 “玄明,你不在父亲身侧侍奉左右,来洛阳作甚?” 刘聪搂着衣着暴露的美姬,手上却在玩弄食塌上的酒樽。 “大哥在洛阳为质,弟弟其实是羡慕的紧的。” 羡慕? 刘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寻常连城门都出去不,想要去田猎都没这个机会,自然不如玄明你可以四处游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来得畅快。” 刘聪摇了摇头。 “父亲岂会让我长留在洛阳,我在洛阳,不过逗留一两个月罢了,之后便要回邺城去了。” 此时的刘渊,正是在邺城为官。 “大哥在洛阳,结交有朋,清谈论玄,风花雪月,岂不快哉?” 刘和眼中有黯然之色,他一口将酒樽中的清酒一饮而尽,苦笑着说道:“我虽然学富五车,自诩不差这些高门子弟,然则却少人与我交集,或许因为我胡人血统的原因。” 刘聪却不这样认为。 “我这一路从邺城到洛阳,也结交了不少友朋,汉人虽然狡猾,但不是看重血脉出身的,若你真有才学,他们定然不会看不起你,再者说,我等也是匈奴王血,这些人岂敢轻看?” 刘和摇了摇头,让身侧的美姬再给他倒了一杯酒。 而在此时,醉霄楼下,韩寿的声音也传出来了。 刘聪眉头微皱,往下看去了。 “贵无”、“崇有”、“自然”、“名教”。 这不是老庄之学吗? 此人居然如此嚣张,敢在这醉霄楼设问? 刘聪嘴角微勾,他倒是想要试一试此人的深浅 …………………………………… 注一:刘聪原名刘载 ( = ) 第一百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大祸临头? 到了这个时候,王生反倒是安静下来了。 在王生身后,低着头的卫阶则是伸手拉了拉王生的衣袖,好似在忧心王生。 至于张合刘勇,在这个场面更是畏畏缩缩,只得护卫在王生身侧,也不敢做什么事情。 连自家主君都忌惮的人,他们区区奴仆,哪敢说什么话。 “坚石兄乃洛邑俊才,为何会出此狂语,言小弟将大祸临头?” 欧阳建呵呵冷笑,转身指着在台上意气风发的韩寿,说道:“以郎君之才,郎君之智,想来不会不知道台上何人。” 王生轻轻点头。 “此人乃司空掾属,贾公生父,可是?” 看你等一下还能不能如此平静。 欧阳建在心里冷笑一声,说道:“韩公欲在醉霄楼扬名,可天下人皆不傻,不敢触韩公霉头,然则,韩公总是要扬名的,郎君虽然一介寒素,然则在太子宫中败潘公,平左思,在京畿亦是声名鹊起,韩公难道会放过郎君这块肥肉?” 王生嘴角微微抽搐。 与韩寿对上,这可不是王生想要看到的局面。 胜的话,王生恐有生命危险,败的话,王生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声名也会大打折扣。 这欧阳建,其心可诛! “我与坚石兄不过萍水相逢,即便有过节,坚石兄也至于要害我罢?” 话,总是要挑明一些的。 欧阳建眉头一勾,脸上露出轻蔑之色。 “我岂是要加害与郎君,我是想要帮助郎君扬名,郎君寒素出身,若没有名声,那些中正官如何敢给郎君定下高品?我这是在帮你啊!” 呵呵。 你这是要我的命? 王生看着欧阳建,笑着说道:“小弟可不想要这些虚名,只想日夜与圣贤之道为伴即可。” 欧阳建脸色一暗,有些阴恻恻的说道:“这个,便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言罢,欧阳建给了刘航一个眼神,后者马上意会。 “你们两人,给我看住这四人,若是跑了,你们就用脑袋来交差!” 两个披甲士卒手持长戟,站在王生等人身后,严阵以待。 对于自己的性命,他们还是珍视的。 说完话的欧阳建,则是缓步走上高台,看样子,是要与韩寿说话。 呼~ 王生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些无可奈何。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这欧阳坚石。 果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一天到晚。 若与韩寿对上,他是要输要赢呢? 王生身后,一身侍女服的卫阶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他脸上傅了红粉,此时看起来有一种娇羞可人的模样。 “小郎君,你真要与那韩寿谈玄?” 卫阶乃河东卫氏之后,尚且不敢与韩寿谈玄,况乎王生一介寒门? 不论输赢,对于王生来说,结局都不会是好的。 “看情况。” 面对这样的情况,常人早就慌得六神无主了,王生则是衡量得失。 “看情况?” 卫阶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王生轻轻点头。 “便是看情况,若韩寿不想踩我上位,我自然可以恭维他,若他不愿意放过我,我自然也不能作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卫阶脸上却有担忧之色。 “可形势比人强,再者说,小郎君你不是不善于谈玄的吗?你上台,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见着卫阶为自己担忧,王生心中一暖,当然,若他真是女子就好了。 王生现在看着卫阶,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毕竟卫阶女装之后,容貌和被看都有的一比了。 “我虽然不善谈玄,但总还是有接触了解的,加之我脸皮够厚,要赢韩寿,还是有机会的。” 毕竟王生这些日子的《庄子》、《老子》、《周易》也不是白看的。 再加上,今日他可是与卫阶谈了许久,现学现卖也是可以的。 况且,王生也不是没有杀手锏。 脸皮厚倒是真的,但是要赢过韩寿,卫阶还是不太相信。 “小郎君,你输给韩寿,也不丢脸,毕竟潘岳左思明面上也输给了他,若硬要赢他的话,恐怕小郎君一介寒门” 王生拍了拍卫阶的手,说道:“叔宝兄的担忧,我明白,然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再者说,我虽然要赢过韩寿,也不一定会惹怒韩寿。” 咦? 卫阶顿时好奇起来了。 “你谈玄赢过韩寿,他岂会不生气?” 王生脸上却露出一个让卫阶放心的脸色。 “我心中自有章程。” 章程? 卫阶将信将疑,最后倒是没说话了。 赢过一人,还能不让这个输的人生气?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 高台之上,欧阳建小声的在韩寿耳边说了几句。 刚开始的时候,韩寿还是一脸无所谓的,但是听到最后,韩寿的眼神却是逐渐明亮起来了。 寒素出身? 在太子宫中清谈论辩,胜过潘岳,平过左思? 被洛阳坊间称为寒门大才的人? 韩寿将目光转移到王生身上,脸上的笑容竹简变态。 “诸位!” 韩寿高声说道:“有一人,寒素出身,然则在太子宫中却舌战群儒,连败欧阳坚石,潘安仁,甚至与做出《三都赋》的左思清谈论平,乃天下有数的俊杰。” 有此人? 醉霄楼二楼,刘聪刘和眉头微皱,心中的好奇也被韩寿这番话勾出来了。 一介寒素,居然如此厉害,真有此人? 荀莜眼中发亮。 一介寒素亦能如此,他虽寒门,却非一般寒门,如何不能下台与韩寿谈玄? 而马疑李由之也是啧啧称奇。 仿佛第一次知晓这世上还有这般人物。 见醉霄楼细细碎碎的声音逐渐响起,韩寿也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马上将手指向王生那个方向。 “而此人,便是台下的小郎君!” 一瞬间,王生感觉都数百道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不过,王生在太子宫尚且能应对自如,如今在醉霄楼,自然也不会失态。 “小子王生,见过韩公。” 礼节姿态,不卑不亢,一丝不苟! 咦~ 醉霄楼二楼,刘聪眼睛微微闪了闪。 光看此人风度仪表,便知道此人绝非常人。 更何况他寒门出身,居然还能在太子宫侃侃而谈,这种事简直前所未有。 且看他能不能论过这韩寿再说。 若真有才学,他倒是可以去结交一二。 ………………………………………… 感谢千年长梦何日醒的币打赏,谢谢。 第一百零二章 交易 王生缓步走到韩寿身前,却是定住不说话。 “你有话便说,为何定在此处不说话?”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这旁边不是还站着一只苍蝇的吗?” “王生,你说谁是苍蝇?” 欧阳建气血上冲,脸色很是难看。 “坚石,你先下去。” 欧阳建咬了咬牙,只得点了点头。 与韩公借一步说话,我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来? 只要你敢赢韩公,韩公定然愤怒,韩公一愤怒,莫说你一介寒素,便是我,也够喝一壶的了。 且看你这跳梁小丑能够猖獗到几时! 欧阳坚石走下台去,韩寿撸了撸自己花白的胡须,轻声说道:“你有话,现在总可以说了罢?” 希望你这小子不要是什么求饶的话,而是真的对我有大利的话。 否则…… 韩寿目光都有些阴冷起来了。 “韩公在醉霄楼设问,可是为了扬名?” 韩寿深深看了王生一眼,倒是没有否认。 “确实是为了扬名。” “既然是为了扬名,那韩公找我一介寒素,恐怕起不到扬名的效果罢?” 原来还是求饶 “你虽然是韩寿,但你在太子宫做的事情,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自然够做我的对手,你若是求饶的话,那我们之间的话便适可而止了。” 说到最后,韩寿已然有些愤怒了。 王生嘴角轻勾,没有韩寿想象中的慌乱。 “小子单独与韩公说话,自然非是求饶而来的。” “既然不是求饶,那小郎君大可说明来意。” 王生顿了一下,没有直接接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韩公欲扬名,然则即便胜了小子,恐怕也不会增加多少名声,我虽然败了潘公欧阳建,但韩公也败了潘公欧阳建,胜我,与天下人来说,韩公之才,并无彰显。” 韩寿轻轻点头。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蚊子腿再小,也是有肉的。” 王生翻了翻白眼,你好歹也是韩信后裔,能不能有的志气? 蚊子肉你都不放过? 王生咳嗽两声,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问道:“若是让蚊子腿的肉变成鸡腿,羊腿,甚至是牛腿那般的肉呢?” “嗯?” 韩寿顿时来了兴趣,但是脸上还有迷惑之色。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公胜我,会坏我名气,王生一介寒门,若要定高品,凭借的,便是才德名气。” 韩寿点了点头。 高门子弟即便纨绔,最少也是中品,但寒门即便有才,也不过中品而已。 他今日在醉霄楼胜过王生,这小郎君的名声自然会大打折扣,日后定品若要高品,自然难上加难。 “你倒是敢说真话。” “小子句句皆是真话。” 韩寿摆了摆手,却是不吃王生这一套。 “我想要扬名,自然也不必要踩你上位,但前提是你有方法让你这蚊子腿的肉,变成牛腿那般硕大。” “这是自然。” 王生轻轻点头,望向高挂在空中的“贵无”、“崇有”、“自然”、“名教”,说道:“若小子可以将韩公今日所设的这些问题,都归化成一个问题,然而这般大作,我将献与韩公,不知这可比我这蚊子腿的肉要大块一些?” 将“贵无”、“崇有”、“自然”、“名教”统一? 韩寿脸上露出犹疑之色。 他不信。 “口说无凭。” 王生轻轻摇头。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世或谓罔两待景,景待形,形待造物者。 请问:夫造物者,有耶无耶? 无也? 则胡能造物哉? 有也? 则不足以物众形。 故明众形之自物而后始可与言造物耳。是以涉有物之域,虽复罔两,未有不独化于玄冥者也。故造物者无主,而物各自造,物各自造而无所待焉,此天地之正也。” 王生的这些话,皆来自《郭象注庄》。 这句话的观点,便是独化论。 魏晋玄学兴起后,有无之辨成为当时的中心话题,其中王弼以无为本,坚持有生于无,在当时有很大影响,而郭象以反对“无中生有说“为,提出“自生无待说“,进而由“自生无待说“推至“独化相因说“。 郭象的独化论,解决了前面大部分的哲学问题。 “这,这” 韩寿早就目瞪口呆起来了。 “这简直荒谬!” 王生这句话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他接连退了几步。 台下,欧阳建见到韩寿如此表情,心中隐隐有不妙之感。 醉霄楼二楼雅间,刘聪的原本无神的眼睛也缓缓的亮起来了。 这两人之间的私语,貌似有点意思 “如何荒谬?” 王生直视韩寿。 “这如何不荒谬。” 这小郎君的言论,简直前所未闻。 不过,韩寿的失态也只是一会儿,他很快便知道王生这番话的价值。 呼~ 韩寿缓缓吐出一口气,马上问道: “郎君,此话你可有后续?” 王生轻轻点头。 “自然有后续。” 居然真有后续! 只是听面前这小郎君的一句话,他便知道这小郎君的观点绝对不一般。 若是能够将这小郎君的观点据为己有,那 韩寿眼睛顿时亮起来了。 “若你将此观点献与我,我今日便不为难你了。” 到这个时候,王生却是轻轻摇头了。 “此论费尽小子三年时间,要献与韩公可以,但总要些东西的。” 讨价还价? 韩寿眉头微皱,但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大不了之后撕票。 他一介寒门,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不成? “你说罢。” “两个条件。” “你说。” 韩寿眼皮微微拢拉。 “第一,财帛千金。” 千金? 好大的胃口。 不过韩寿现在最多的,便是这些阿堵物了。 “可!” “第二,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 韩寿的脸色有些精彩。 “你没想好就说两个条件?” “因为小子知道这三年辛劳,值得这个价钱,若韩公觉得不值,大可驳回。” 看着王生正气凛然的模样,韩寿轻轻点头。 姑且便相信这小子了。 “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你,只是你什么时候将后续交于我手。” “三日内我定然会派人送到韩公府邸。” 三日 这还不错。 韩寿轻轻点头。 “那我三日内将千金之财送与你府。” “可!” 王生轻轻点头,却是往后退了一步,对着韩寿行了一礼,高声说道:“韩公才智,天下无双,今日见之,果然不凡。” 韩寿自然知道王生在做什么事情。 他赶紧还了王生一礼。 “小郎君年纪轻轻,才学便不下于我,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什么? 欧阳建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好大,眉头也皱起来,连头发都抖动起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韩寿,你剧本拿错了? 第一百零三章 王生的后手 不仅欧阳建,便是醉霄楼二楼的荀莜马疑李由之的嘴巴也是张的老大。 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的局势好像不是这样的? 醉霄楼二楼雅间,刘聪呆了呆,轻轻的问了一句。 “大哥,你方才不是说这韩寿很是强势的吗?” 这算哪门子的强势? 这根本一点都不强势好? “这个” 刘和心中也很是疑惑。 他在洛阳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与韩寿亦是有些认知。 在他印象中,韩寿不是这样的性情的。 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君子,心胸亦是不坦荡。 有好处,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即使这个好处很小。 但是今日的这个韩寿,与他想象得不同啊? 刘和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说道:“兴许这小子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让韩寿也不敢对他下手。” 不同寻常之处,让他不敢下手? 这这怎么可能? 这分明就是一个寒门,即便是得到了太子的友谊,恐怕韩寿也不会忌惮。 中宫皇后,贾谧可从来都没有怕过太子宫的势力。 “兴许。” 刘聪幽幽说道,眼睛微微闪着亮光。 这个汉人小郎君,貌似还是有许多值得他探寻的地方的 醉霄楼一楼,见到韩寿要将王生放走,欧阳建箭步上前,赶紧阻止道:“韩公,为何要放了此人?” 韩寿脸一板,有些不不高兴的问道:“莫非我做一件事情,都要经过你欧阳坚石的首肯?” “当然不是。” 欧阳建赶紧将肩膀微微弯了下去,表示谦卑。 “可韩公今日来不是为了扬名吗?” 这句话欧阳建说话的声音很小。 “确实是来扬名的。” 韩寿这句话还未说完,王生却是幽幽的接话道:“前几日我在太子宫清谈胜了欧阳坚石,不想坚石兄怀恨在心,一心要我王某人的性命,韩公大义,与我惺惺相惜,不想却有小人从中作梗。” 王生这句话的声音不算小,整个醉霄楼勉勉强强可以听到。 几乎在一瞬间,醉霄楼中的嘀咕声便响起来了。 “没想到欧阳坚石居然是这般人。” “我便说了,那欧阳坚石不是什么好人。” “也是,那王小郎君与韩公根本就不相识,韩公如何会与他谈玄,现在原因全都找到了,原来是这欧阳坚石。” “没想到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的欧阳建,也不过尔尔啊!” 细碎的声音让欧阳建脸唰的一下子就红起来了。 欧阳建愤怒的伸出右手,颤抖着指着王生,怒骂道:“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大义自在天公,我王生敢对天发誓,但你欧阳坚石敢扪心自问,对天发誓说你不是我说得那般?” “你,你胡说!” 欧阳建被王生噎了一下,却不敢轻易发誓。 欧阳建毕竟是贾谧的人,韩寿笑着站了出来,对着王生轻轻说道:“坚石也是为了小郎君与我相识才如此的,你也不必怪他。” 王生笑了笑,颇为大度的说道:“既然韩公发言,那对于某些沽名钓誉之辈,小子自然可以不计较。” “你说谁是沽名钓誉之辈?” 王生冷笑一声,却是没有继续嘲讽欧阳建。 嘴贱一时爽,一直嘴贱一直爽。 但……也得有个度。 今日是你欧阳建欠我的,也算是让他把利息还回来了,至于这个仇,王生算是记下来了。 踏踏踏~ 王生快步走到卫阶身边,牵起他的手,便朝着醉霄楼门外走去。 至于那两个披甲士卒,,自然不敢阻拦王生。 一行四人,很快便出了醉霄楼。 只留下一脸震惊的荀莜马疑李由之,还有眼中满是好奇的刘聪。 当然 愤怒的欧阳建自然也是其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作为金谷二十四友之一,欧阳建养了许久的名声,在今日算是被败坏了一小半了。 至于另外一大半,王生也只有改日再给他削一削了。 牛车咕噜噜的,很快便出了东市,朝着洛阳东门进发了。 牛车内,卫阶俏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他实在是想不到,为何韩寿会川剧变脸,不仅自认他与王生五五开,更是为了王生去训斥欧阳建。 须知,欧阳建乃是贾谧一号狗腿子,韩寿即便是贾谧的生父,总该给欧阳建面子才是。 但是为了讨好王生,他没有维护欧阳建,这就奇了怪了。 “小郎君,你之前到底与韩寿说了些什么?居然让那老匹夫这般和颜悦色与你?” 独化论这种东西,自然是不能说的。 毕竟这算是他与韩寿的交易。 王生轻轻摇头,握着《论语集解》小力敲了卫阶的后脑勺。 “你不过是一个小侍女,哪里怎么多问题?” “王生,你不要太过分了!” 卫阶顿时生气起来了。 “我过分又能如何?” 王生可不怕卫阶生气。 “要不要我让我贴身侍卫将牛车停下来,再大声说洛阳第一美男卫阶在此才好?” 王生细细打量了卫阶这一声装扮,啧啧说道:“原本你是女人都爱,如今你穿着这副模样,想来连男人也喜欢你了。” 连男人都喜欢我了? 卫阶菊花一缩,被吓得花容失色。 “王生,你威胁我?” “那又如何?” “你” 卫阶纤长秀手指了王生许久,嘴中居然憋不出一个字来。 “粗鄙之人,无耻之徒,我卫阶是为何会信你这人,还上了你的牛车!” 车门都焊死了,上了车还想下车? 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王生轻轻一笑,也不在意在一边声闷气的卫阶。 他此时的思绪已经飘到其他地方了。 王生虽然要凭借郭象的《老庄注解》与韩寿交易,但王生心中有些自知之明。 死人才不会说话。 王生将这独化论献给韩寿,韩寿若想高枕无忧,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而王生要做的,便是把韩寿的这种心思掐断。 也就是做一些准备,让韩寿不敢对自己下手。 而这个准备,王生心中已经有好些方案了。 到时候,保证让韩寿大吃一惊! 王生笑得很阳光。 当然 此时的牛车中,有一道很是幽怨的目光。 不过,卫阶也只能在一边画圈圈了。 这个时代,还是有些有趣的。 第一百零四章 前来结交的士子们 马车驶出洛阳东门,再转向洛阳西郊未久,王生背后却响起了一阵浑厚的青年人的声音。 “王家郎君且慢。” 咦? 王生的目光从何宴的《论语集解》中抬起头来,眼中有些疑惑。 卫阶此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当然,些许幽怨自然是有的。 “我在洛阳,好似也没什么熟人,听这些人的声音,也不像是杜蕤王敦这些人,会是谁来寻我?” 见到王生一脸迷惑的模样,卫阶总算是找到一点成就感了。 “这还不简单?” 卫阶一脸自得的说道:“自然是醉霄楼见到小郎君英姿的人了!” “英姿?” 王生脸上有些迷惑之色。 “我在醉霄楼好似也没做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罢?” 在王生心中,他如此做,完全是因为自保而已,再者说,他也没说出什么长篇大论出来,如何有英姿? 卫阶轻轻摇头,却不这般认为。 “韩寿大名,在洛阳都是响亮的,贾谧在洛阳的威名,更是与日俱增,韩寿要踩着你的身体扬名,然而小郎君一介寒门,不仅化险为夷,更是让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的欧阳建吃瘪,这如何不让那些人心中疑惑小郎君在韩寿耳畔说了什么话语,这如何不让这些人崇敬小郎君?” 原来如此! 王生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方才他只顾自己的安危,没看到韩寿在醉霄楼设问,却问得醉霄楼雅雀无言的场景。 醉霄楼中不乏有一些自诩有才干的人,但是,因为王生的到来,让韩寿在醉霄楼吃瘪,这些人即便脸上不说什么,但在心里还是会感激王生一二。 “刘勇,停车。” “诺!” 刘勇熟练的拉了拉牛绳,将牛车停了下来。 刘勇能够成为王生的天贴身侍卫之一,有很大的原因便是刘勇会驾驶牛车。 地位相当于后世的司机。 也算是有一技之长。 牛车停下,王生转头看向卫阶,问道:“叔宝兄可要下车?” 卫阶小脸一红,赶紧摇头。 “我这副模样,下车作何?万一里面有人认识我,这如何是好?” “那我便下车了。” 下了马车,空气为之一清。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的末节时光了,炎日也不再有正午时的光亮了,此时它通红着身躯,悬挂在天穹之上,将云彩染成火烧云。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红。 此地已经渐渐接近洛水了,依稀的水声伴着水汽也可以通过呼吸感觉到。 很快,王生眼前就出现了两驾马车。 这马车的印记上看,并非是高门,也不是皇族,看来是寒素小姓了。 家中应该是有人做官,否则也不敢用马车。 短短一眼,王生便分析了不少东西出来。 两匹黄马吁的一声,便被马车前的奴仆勒住停下来了。 马车上,分别走出一个禅衣青年。 他们头上戴着小冠,眉眼间皆有意气风发之色。 “在下马疑,字度之,洛阳人士,见过小郎君。” “在下李由之,字成乐,西凉人士,见过小郎君。” 洛阳马氏? 西凉李氏? 在这个时代,应该都不算是高门。 “二位中道拦我,不知有何见教?” 马疑脸上一笑,行礼说道:“见教不敢当,中道拦下小郎君,便是想结交一二,方才小郎君在醉霄楼中与韩公唇舌之战,确实让我等心仪不已。” 你从哪看出来的我与韩寿唇齿相战了? 当然,伸手不打笑脸人。 王生脸上也是露出笑容出来了。 “方才小子在醉霄楼的模样,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如何见笑?” 在一边,腰间挂着宝剑的李由之却是站出来了。 “若不是我等智谋不足,我等亦是想要如小郎君一般,与韩寿大战三百回合了。” 这些人,倒很会说话嘛。 “过誉了。” 王生轻轻的挥了挥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自得之色。 这样的事情在王生看来,确实不算什么。 更不应该拿出来沾沾自喜。 王生将来要做的事情,远比今日的事情要大的多,也要让人自豪的多。 “郎君,马疑冒昧的问一句,郎君之前与韩寿耳中,到底是说了什么话,居然让韩寿自认为不如小郎君?”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这件事,却是无可奉告了。” 马疑李由之,以及在马车中贴着车门偷听的卫阶,脸上都是露出失望之色。 “天色已晚,不知道诸位可要到我庄园歇息宴饮?” 庄园? 马疑李由之脸色马上一亮。 “这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们本来就是要来结交王生的,现在王生请他们去庄园宴饮,便是接纳了他们,这如何不让两人欣喜若狂? 一个寒门,能在太子宫舌战群儒,能够在醉霄楼化险为夷。 这却非常人。 若能够结交他,日后这小郎君有成就了,恐怕也能顺手帮他一下。 三人分别上了自家的车马牛车,之后再缓缓的朝着桃柳园的方向去了。 这个时代没有空气污染,这时代的人也很难完全破坏环境。 周围,皆是高大树木,已经枯败的青草,以及即将成熟的小麦黍米。 秋天的步伐,在慢慢的加快。 很快,桃柳园便一一在目了。 牛车马车进入庄园之内,在离王生大概四五百米外,却是有一辆奢华的牛车停驻。 这犊车非是寻常牛车,而是有一个专有名词---云母车。 顾名思义,就是用云母装饰牛车,便成为云母车。 这样的车驾卤簿,非是一般大臣能够乘坐,只有得到皇帝赏赐的皇公贵臣才有资格乘坐。 刘渊匈奴王血,自然也是被赏赐过云母车的。 云母车窗帘上,刘聪的目光若隐若现。 “玄明,若你想去见这寒门,大可直接进去,以你的身份,他如何会不招待你?” 将云母车窗帘放下去,刘聪轻轻摇头。 “大哥,我们先回府罢。” 回府? 刘和脸上有着迷惑不解之色。 “为何要回府?”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可是很想与那汉人小郎君结交的。 “今日他已经有客人了,等过几日他没有客人之后,我再去见他罢。” 刘和轻轻摇头,倒是摸不清他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思。 即是想要马上见到此人,心里着急的不得了,但是到了人家门外,反倒是要回去? 这是在做什么? “罢了罢了,我是不知道你这小子的心思的。” 刘聪嘴角带笑,透着窗帘缝隙,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桃柳园大门。 王生,我们之后一定会见面的 他有这个预感! 第一百零六章 天下局势 这一夜,王生睡得很香,卫阶睡得有些胆战心惊,总怕被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而被看呢? 她则是辗转反侧,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两日后。 天气很是明朗,桃柳园也充满着桃子成熟的芬芳气息。 王生看着眼前两箱子的马蹄金,脸上渐渐露出微笑。 之前在置办奴仆的时候,他可还是欠江应元钱的,如今终于可以还了。 再者说,王生的庄卫只有十个,排除掉作为贴身侍卫的两个奴仆,那便只有八个了。 八个人守两个庄子,人数还是少了一些。 况且 未来的世道王生可是知道的,身边若是不搞出几十个人护卫期间,王生都不会觉得安全。 这庄卫,还是要再买一些回来的。 当然,现在这事不急。 王生已经和金谷园贩奴所的那个管事打好招呼了,想来一有足够的庄卫奴仆,他是会来通知自己的。 将《老庄注解》交给一个白发苍苍的管事,王生嘴角也微微勾起来了。 对于韩寿,王生不敢将他当做君子,便只能以小人相对了。 这《老庄注解》虽然是交到韩寿手上了,若韩寿想要对王生下手,王生自然会将真相公之于众,至于方法,也很简单。 王生在这本书里面下了不少暗手,到时候肯定能够让韩寿大吃一惊。 把这件事与韩寿挑明了,也省的韩寿心里想出什么歪主意出来。 另外,王生的第二个条件,也提出来了,便是书籍字帖。 尽管王生可以提出其他的条件,但终归只是一些俗物。 王生现在在洛阳,要太多钱也没有用,不如要些书来提升自己。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再者说,若是王生的要求太高,恐怕韩寿也不会答应王生。 老管事接过王生手上的《老庄注解》便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王生嘴角轻轻一勾。 韩寿的事情告一段落,自己总算也是能够放松下来了。 以他现在的地位,要想掺和朝政大事,显然是不可取的,也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代的权柄,还是掌握在贵族手上的,这个贵族,只有一个阶级,即皇室和高门士族地主阶级。 王生一介寒门,如何参与其中? 不如多读些书。 洛阳的这些人,总是蹦跶不了多久的。 王生只需要等待时机,给自己捞一些好处即可。 对于历史大势,作为专修魏晋南北朝史的王生可谓是知之甚深。 东汉末年,各种社会矛盾激化,结果在灵帝中平元年爆发了以黄巾军领袖张角为首的各族人民大起义,地方割据势力乘机而起。 从中平六年董卓之乱开始,全国各地,特别是黄河流域的军阀之间展开了空前的大血战,其结果是形成了魏、蜀、吴三国鼎立的局面。 后来魏灭蜀,司马氏代魏后于太康元年派兵灭吴。 至此,自中平六年董卓之乱开始的全国大分裂局面,在延续了整整91年后,又重新归于统一。 东汉末年的军阀混战,是世族豪强地主势力发展的必然结果。他们拥有众多的奴婢、佃客和宗族,役使大量的贫苦农民,广占土地,四处贾贩,牟取暴利;有的还把持选举,世代为官,因而不仅有强大的经济实力,而且有举足轻重的政治实力。 所以到了战争年代,他们之中大者跨州郡,中者婴城邑,小者聚阡陌,互相攻杀,战祸连年。 在长期的军阀混战中,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只是随着三国的形成,社会经济才逐渐有所恢复,到西晋统一后,社会经济才有所发展。 但此景不长,全国很快又陷于社会大混乱。 晋朝开国君主武帝司马炎死后,他的白痴儿子惠帝继位,外戚杨骏辅政。惠帝皇后贾南风勾结楚王玮杀死杨骏及其党羽。 接着,她又令司马玮杀掉继杨骏辅政的汝南王亮和卫耴。 最后,她又处死司马玮,独擅朝政。 赵王伦杀了贾后,迁惠帝为太上皇,自称皇帝。 齐王冏、成都王颖、河间王颙、长沙王乂等纷纷起兵,展开了诸王之间的大混战。后来参加的还有东海王越和并州都督司马腾。 这就是所谓的“八王之乱”。 最后,司马越取得胜利,毒死惠帝,另立晋怀帝,混战方告结束。 八王之乱给社会造成了惨重的破坏,因此,在八王之乱后,南北各地相继爆发了流民起义。一些少数民族首领乘机起兵,建立政权。 匈奴五部帅刘渊建国号汉,自称汉王,很快占领并州,直逼洛阳。永嘉四年刘渊死,其子刘聪继位。次年,刘聪派刘曜和王弥等率军攻下洛阳,俘虏了晋怀帝。接着,刘聪又派刘曜率军攻入关中,占领长安。 西晋雍州刺史贾疋等拥立司马邺为帝(愍帝),夺回长安。 建兴四年(316年),刘曜再度攻下长安,俘虏了晋愍帝,西晋至此灭亡。汉军在洛阳和关中大肆烧杀抢掠,史称“永嘉之乱”。 西晋灭亡后,由原来司马越派驻建邺的琅邪王司马睿称帝,建立东晋。 南北分裂对峙的局面至此形成。 从八王之乱,到永嘉之乱,都不是王生小胳膊小腿能够阻止的。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乱世中保全自己,发展自己。 维护西晋的统治是不可取的。 王生要自己建立一个王朝。 当然 这又是一个大工程了。 王生思绪飘忽。 要想在乱世之中做出一番丰功伟业,总是困难的。 更别说是在这个时代了。 他毕竟是寒门,非是高门啊! 要想出头,除了靠定品之外,或许就只能靠师徒,婚姻了。 然而,婚姻之中,有门第婚。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王生要想靠婚姻出头,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 至于师徒关系 要想德高望重者看重自己,便需要自己的才干足够高了。 而这一点,也是王生要来争取的。 就在王生思绪万千的时候,书房门外,却是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主君,刘勇去洛阳大市将信取回来了。” 信? 王生眼睛一亮。 这是公主的信! 对于与广平公主的关系,王生还是很在意的。 若广平公主得到贾南风的疼爱,这表示着权势,代表着灵通的消息。 这二者,对王生来说都至关重要。 第一百零九章 务实的刘聪 82 “小郎君这庄园倒还是不错啊!” 王生轻轻笑了笑,说道:“这是王处仲与我的庄园,琅琊王氏的庄园,自然不差。” 琅琊王氏啊! 刘聪眼睛闪了闪。 也难怪这小郎君能够在太子宫中舌战群儒,想来是有琅琊王氏给他站台的。 王生虽然是寒门,但也不算是没有靠山。 刘聪身后跟着两个壮硕如山的侍卫,他们身穿紧身胡服,与这时代世家高门的侍卫服有很大差别。 看他们的模样,显然不是纯正汉人,以刘聪的背景来看,这些人应该是匈奴人。 虎背熊腰,手上满是老茧,看起来这两个侍卫的箭术亦是不差。 带着刘聪入了内庄大堂,青叶则早早便将茶水端上来了。 这几个月,王生得空做了一些可以泡的茶,因此就不需要煮了。 见到这种泡出来的茶,刘聪脸上还是有些惊奇的。 “郎君,这茶不要煮一下吗?” 煮? 王生轻轻摇头。 “这茶叶本身就经过翻炒的,所以不需要熬煮,味道比之熬煮的茶,还要清香不少。” “哦?” 刘聪将信将疑。 匈奴人其实没有喝茶的习惯的,在这个时代,茶水也只在高门之间渐渐流行,像是刘聪,他在邺城招待客人,都是用羊奶、蒸羊肉这些的。 比之清淡的茶水,刘聪还是觉得羊奶好喝。 端起淡青色的茶水,刘聪轻轻舔舐一口。 咦? 刘聪心中微微诧异。 这茶水的味道,与他想的不一样啊! 他来洛阳游历,在一路上,可是结交了不少人,自然也喝了不少的茶水,但那些茶水可没有这泡茶来得好喝。 茶叶,能通过冲泡这种方式,充分释放所有特点。 品茶的人,也能通过冲泡这种直接还原的方式,全面了解这泡茶的所有特点。 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能利用盖碗冲泡法,用唇舌与一泡茶进行深入的、直达灵魂的沟通与交流。 至于煮茶,虽然仪式感更强一些。 像琅琊榜里,谁家都架着一只大碗,底下烧着炭,谁来了都用长柄勺子舀茶喝。 连台词都类似“:寒夜客来茶当酒。”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古风古韵,从前慢。 然而,刘聪毕竟没有这个闲情雅致,相比较煮茶,他更喜欢泡茶的味道。 将茶杯轻轻放下,刘聪目光直视王生。 他来见王生,可不只是来喝茶的。 至于很明确的目标其实也没有。 他来见王生,是因为心中有一些迷惑,或者说,是想要结交王生,挖掘王生身上不凡的地方。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王生是寒门,在这个时代,高门与寒门的差别是巨大的。 即便王家小郎君有大才,然而,要想在洛阳出头,毕竟还是困难的。 他祖上是南匈奴单于于夫罗,爷爷左贤王刘豹。 父亲刘渊,如今掌管五部匈奴,在汉人朝廷虽然说不上话,但在邺城也是有一亩三分地,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若这小郎君真的有才,不妨挖过去。 汉人狡诈多智,匈奴人要想与之匹敌,除了要向他们学习之外,更多的,恐怕还是要多挖人才过来才是。 你们汉人朝廷不要的人才,那我便帮你收了。 “茶是好茶。” 刘聪轻轻抬头,目光很是清澈,黄黑的皮肤之下,是爆炸的肌肉,让人看上一眼,便知道里面所蕴含的力量。 “小郎君对今后可有安排?” 今后的安排? 王生轻轻一愣,旋即明白了刘聪的意思。 “走一步算一步。” “走一步算一步?” 王生的回答,倒是让刘聪狠狠的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王生有长远的安排呢! 对于王生而言,他确实是有长远的安排,但这个安排并不仔细。 也无法安排仔细。 诸葛亮的锦囊妙计,毕竟也只限于《三国演义》,世上料事如神的人有,但是太少太少了。 王生自付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即便王生有细致的安排,自然也是不会说与刘聪听的。 他与刘聪才见了一面,便推心置腹? 这怎么可能嘛! “小郎君没有安排?” 王生端起茶杯,脸上倒是很安静。 “没有安排。” 刘聪眼睛微闪,却是笑着说道:“我之前便听说了小郎君的事迹,能够在太子宫中舌战群儒,并且还赢了,且得到了太子殿下的看重,前途定然不凡,更别说两日前小郎君神奇的招式,让韩寿也为小郎君深深折服,如此之人,岂会是没有安排的?” “我不信!” 王生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到了现在,刘聪才反应过来王生不是没有计划,而是不想将这个计划说与他听。 “是我冒昧了。” 他与王生萍水相逢,自然不会有过深的交流。 按这样的王生,却是更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我招待不周。” 刘聪轻轻摇头。 “想来小郎君还不知道我刘玄明的性情,我虽然不是汉人,但是在汉人的土地上成长的,所过的日子,与你们汉人无二致,四书五经,老庄玄学,亦是有所涉及。” 刘聪是被汉化过的匈奴人,然而,即便是汉化过的匈奴人,毕竟也是匈奴人啊! 刘聪的意思无非是想要拉拢王生。 日后刘聪会是成汉国的君主,然而 王生岂会去跟他? 刘聪是出了名的残暴,又非是汉人 轻轻喝了一口茶水,王生轻轻说道:“玄明兄一身才干,小弟自然知晓,与其谈论这些莫须有的事物,我们不如谈一些正事。” 正事? 刘聪脸上露出饶有兴致之色。 他原本便对这个时代的谈玄很是反感。 一群人吃饱了饭没事做,围在一起喷口水,有什么用处? 不如做一些实事、正事! 从开始到现在,刘聪都是一个务实的人。 “我听说玄明兄从邺城游历而来,不知道一路风光如何?” 风光? 刘聪轻轻摇头。 “高门肥肚,百姓饥饿,便是无灾无病,许多人都甘愿给世家高门为奴,这一点也是我不太理解的。” 世上没有人愿意天生做奴隶。 “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便是中国古代的劳动人民。 只要能活下去,变成奴隶又能如何? 当然,若是让他们活不下去,那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候了。 王生如是想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训练庄卫 见着王生沉默了许久,刘聪还以为王生嫌弃他杀过人呢,此时心中还颇有些忐忑不安。 他现在看到了王生的见识与才情,知道此人绝对不是池中物。 即便不能收归己用,也要与他做朋友。 若被这样的人惦记,刘聪觉得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小郎君?” 刘聪叫了一声,王生这才回过神来。 “玄明兄” 王生的模样颇有些尴尬。 “郎君莫不是嫌弃我杀过人?” 嫌弃? 看着刘聪小心翼翼的模样,王生心里感到好笑,却是轻轻摇头。 “我如何是嫌弃玄明兄杀过人呢?在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你不杀人,难道要等那个人杀你吗?” 不管是哪个朝代,本质上都是吃人的社会。 区别在于吃相是不是好看而已。 如果不想被别人吃,那便只好吃别人。 “说得好!” 刘聪拍了拍桌子。 他最是烦那些吃着山珍海味,压榨着自家奴仆,还装着一脸圣人模样的人。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明明做的是坏人的事情,那何必要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大丈夫在世,自然要随性而为,若别人一心要杀你,莫非你要给他杀?” 王生呵呵一笑,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中进行下去。 他想要说其他的事情。 “乱世杀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王生眼神闪烁,他看了一眼刘聪,幽幽说道:“洛阳中,赵王、太子,中宫皇后,还有司空张公,琅琊王氏这些势力交杂其中,十分复杂。” 轻轻的饮了一杯茶,王生继续说道:“现在朝堂能够维持平衡,无非是众力角逐,谁也奈何不了谁的缘故。” “哦?” 一听到王生说天下局势,刘聪马上露出感兴趣的颜色出来。 “小郎君以为朝廷会有大变?” 王生轻轻点头,他没有回答刘聪的这个问题,反而是问道:“玄明兄可知道楚王的下场?” 楚王司马玮? 刘聪点了点头。 “前几年朝堂大祸,便是由此人而起。” 是由此人而起,但他不过是贾南风的棋子罢了。 杀卫瓘,杀杨骏,最后将这个棋子也处死的。 “昔日的楚王,何尝不是今日的中宫。” “嗯?” 刘聪眉头紧皱,但王生已经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贾南风可以玩弄司马玮,然而司马伦也不是易于之辈。 几番挑拨,也让贾南风做了他的手中刀,最后的下场,与楚王无二致。 贾南风的下场,可谓是因果报复了。 “我担心局势有变,然而我是洛阳人士,即便日后定品为官,但是短时间内,我还是要留在洛阳的,若洛阳大变,小弟恐有生命之危。” 王生瞥了一眼刘聪身后两个健壮的侍卫,说道:“玄明兄杀过人,我也杀过人,但战场杀伐,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日后有变,恐怕难以自保,玄明兄武力超绝,不知可否传授一二?” 王生杀过人,这个倒是让刘聪诧异了一下。 不过在诧异之后,刘聪反而是有些认可王生起来了。 刘聪钦佩读书人,钦佩口才好的人,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价值观,这时代的人便是以这些人为偶像的。 所谓随波逐流,刘聪在耳濡目染之下也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 但是,在刘聪心中,他还是与将军们更有共同语言的。 将军说话直来直去,你不用与他耍心机。 王生杀过人,就像是酒徒知道对方会喝酒一般,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 不过片刻后,刘聪脸上又露出些许迟疑之色。 “只是郎君,战场杀人技,即便对小郎君有用,也无太大用处,况且,这是要吃苦的。” 听到这句,王生便知道他之前没把话说清楚。 “非是我学,是我庄园守卫去学。” 战场杀人技固然好,然而王生要做的可不是战场杀敌的士卒。 若到了他要上战场杀人的时候,他即便武力再高,恐怕也没用了。 “庄卫” 刘聪点了点头。 他也是不推荐王生学这些东西的。 战场杀人技虽好,但要苦学,以王生的才智,学这些无异于大材小用。 就像是你可以做到万人敌,偏偏去学了一人敌,这不是大材小用是什么? “呼延战,你便留下来教授小郎君庄卫。” 刘聪转头看向靠近他的那个侍卫。 “我?” 呼延战愣了一下,他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但看着刘聪坚定的眼神,呼延战撇了撇嘴之后,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呼延? 王生的眉头脸上却是露出饶有兴致的模样。 呼延可不是一般的姓氏啊! 在匈奴,在鲜卑人中,都是贵族之后,现在便有一个贵族给刘聪当侍卫? “这呼延” 刘聪很显然看出王生的疑惑之处。 实际上,这正是刘聪想要看到的。 呼延战是鲜卑人,贵族之后,只是因为部族夺权,他那一支最后竞争失败了,失败者自然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呼延战甚至被部族强兵追击,恰巧刘聪遇到了他,顺手将他救下。 后者为感激刘聪,便给他做贴身侍卫。 呼延战身强力壮,即便是在草原,都是少有的勇士,又是贵族之后。 刘聪心想,这小郎君也是见到了他的诚意了? 这是刘聪的示好。 “呼延战是鲜卑贵族,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做了我的侍卫,他武艺高强,擅长骑射,刀法亦是不差,若要教授战场杀人技,他就是合适了。” “如此,那我却是为之不恭了。” 刘聪示好,王生自然伸手不打笑脸人。 加之,他确实差一个教官。 过几日,金谷园贩奴所二十个庄卫也要送到了 加上原来的十人,就是三十个庄卫了。 按照两个庄园三十个庄卫,人数确实多了一些。 但王生却觉得少了。 不过 这也是一个极限数字了。 既然人数只有这些,王生便只能注重质量了。 他们虽然是庄卫,但王生训练他们,可是要按着军队的方法来的。 另外的一点,便是要训练他们的忠诚。 这三十人,将会是王生未来最有力的依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事,忠诚,欢喜 与刘聪交谈,王生知道了不少关于匈奴人的消息,甚至还打听了不少匈奴五部,刘渊的消息。 甚至连刘渊新纳的一房小妾美姬,这刘聪也打趣般的与王生说了出来。 看得出来,刘聪真的是很看重王生的。 而王生,自然也与刘聪相谈甚欢。 年轻的刘聪,此时如同旭日的朝阳,满身都是蓬勃向上的朝气。 后来成为帝王之后的残暴,到目前为止王生还看不出来。 若非刘聪有事,恐怕今夜要与王生抵足而眠的。 天色渐晚,王生在庄门口送别了刘聪之后,转头看向呼延战。 后者八尺有余的身板,身上虽然没有兵器,但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浑身肌肉盘虬卧龙,古铜色的皮肤充满着力量的颜色,这样的身体,加上擅长格斗,恐怕王生的八个庄卫一起上,都不会是呼延战的对手。 “呼延兄弟,你今日先歇息,明日再来训练庄卫。” “叫我阿战就好了。” 后者的汉语显然不太精通,说出来的话有些磕磕碰碰的样子,很是不自然。 “青叶,带阿战去客房歇息,送上酒菜。” 北方一般都是两三日洗一次澡的,尤其此时是秋天。 要日日洗澡,是不可能的。 王生也不用送洗澡水过去。 “诺!” 一身青色侍女服的青叶款款的对王生行了一礼,指引着呼延战去客房方向了。 回到内庄,内堂上,一桌菜肴果然已经准备好了。 有专门的厨子之后,这些菜的模样看起来就让人有胃口。 被看虽然做管事之事,但是王生的饮食起居,都还是她一手照料的。 “主君。” 黍米饭盛好,再用一个小碗给王生盛了一碗羊肉汤。 一步到位,就差给王生喂饭了。 接过被看手上的筷子汤勺,王生没有马上开吃。 “去叫二娘还有囡囡过来,一家人一起吃,这饭菜才会好吃。。” 被看点了点头,小碎步快走出去。 片刻后,被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回来了。 “君母说她吃过了,不与主君一道吃了。” 吃过了? 王生眉头一皱。 每次去请张氏过来一起吃饭,她都不来 一家人就一起吃饭嘛,为何要太过于顾及这些礼节? 王生轻轻摇头。 最近这张氏是越来越奇怪了,莫非真的像囡囡说的那般,日夜做噩梦? 若真是这样的话,恐怕是张氏心中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端起饭碗,王生木讷的吃着饭,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王生要训练庄卫的能力,但首要的一点,就是要训练庄卫的忠诚。 若这些庄卫不忠于王生,王生训练他们有什么用? 不过,好在王生生在这个封建制度下的西晋。 专制社会老百姓普遍不爱国,但却忠于世家,地主,奴隶主。 原因很简单。 国家不管你的生死,甚至如蝗虫一般依附在你身上,吸食你的鲜血。 而地主世家,就像是分封制一般,你的生死大权,你的富贵荣华都依附在世家手上,那你能不给世家卖命?能不忠诚于他? 不管是是明末清军入关,还是清末帝国主义侵华,百姓可有过爱国的举动?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教科书中总是说中国人民如何奋起反抗,三元里人民如何投入反抗侵略的战争。 事实上,中国老百姓并没有组织反抗。 英军登陆后,大多数时间内中国民众主动向其出售出售蔬菜、牲畜、粮食,英军舰队在珠江中和清军作战时,当地民众有如端午看赛龙舟时兴高采烈在远处观战。 只是在三元里,人们听说英军强奸当地女人之后,三元里的百姓才投入战斗,但这与保卫大清国有什么关系呢? 越专制的时代,百姓的爱国情怀便越淡泊。 要想让庄卫忠诚于王生,就得把他们的利益与王生完全捆绑在一起。 只有利益共同的时候,才是众志成城的时候。 至于所谓的真情忠心,王生相信世上有这么一个东西,但是他却不想自己去试这个东西。 真情从来都是怕火烧的。 将思绪收拾一下,王生匆匆吃完了今日的晚餐,他本来是想要去见见张氏的,但见此时天色已晚,王生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改日再去见张氏了。 围着荷池走了一圈,等肚子里面的东西稍稍消化,王生便入了书房。 明日他要训练庄卫,今日他可是要将具体的事情规划一下。 在一边,被看则是在王生身后为王生轻轻的揉肩。 被看俏丽的脸庞,黛眉微皱,白皙的皮肤仿佛捏的出水来。 不过她此时的目光可有些无神。 背后柔手轻动,王生展开一张‘左伯纸’,笔毫稍微吸了一点墨汁,王生也开始书写起来了。 要想庄卫忠诚,靠的还是待遇。 三天一肉,两餐管饱,若表现的好,还给他娶一房婆娘 这样的待遇,便是寻常小吏都眼红,更不用说是这些奴隶了。 之后,便要开始在他们下意识树立威严规矩。 第一,主君的命令不可违抗。 第二,主君的安全最为重要。 第三 王生挥笔疾书,却是没有注意到略有些失意的被看。 作为姿色上乘的美姬,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她的身子,但是到了王生这边,却是一刻都不惦记着她。 若不是偶尔王生还会挑逗她两下,被看都以为王生喜欢男人了呢! 洛阳的夜色静谧。 洛阳皇宫却没有彻底暗下来。 长秋宫灯火通明,贾南风不知道又从哪里招来面首,此时正做着极乐之事。 而在皇宫僻静的一角,淑仪宫的灯火熄了一大半,但在巨大的桐木之下,却有一个半开的窗格。 沐浴后的广平公主发丝柔顺的披拂在身后,她身披白色‘抱腹’,目光却是定格在手上的锦囊上面。 轻轻揉了揉锦囊,广平公主发现里面的玉手镯已经不见了,广平公主心中一喜,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 哼! 还敢不要本公主的礼物! 本公主要送的礼物,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开心了好一会儿之后,广平公主才有些紧张的拆开锦囊。 嘿嘿。 不知道小郎君会写什么信与我。 还有 小郎君的诗赋! …………………………………… 感谢不知名人士、的币打赏,谢谢。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王生的信 82 拆开信封,一竖竖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字便浮现在广平公主眼前了。 这字真好看! 广平公主眼睛闪亮,嘴巴却嘟起来了。 字写得好看有什么用? 还不是榆木脑袋一颗! 哼! 将娟白的左伯纸摊开,广平公主有些失望的倒了倒绣的精细的锦囊。 我送出去玉手镯,那家伙也不还赠一个东西过来 小气! 虽然心里有些不开心,广平公主坐在胡凳上,纤长白净的小长腿轻轻的晃悠着,她的眼睛却是直直的定格在桌塌上的左伯纸上。 广平公主颤动着长长的睫毛,看着王生的第一句话,心情就有些不好了。 “什么叫少说些淑仪宫的事情?这宫中的事情就这么几件,平时也只有碧玉一人听本公主说话,还不许我说给你听了。” 广平公主心里顿时就委屈起来了。 不说就不说! 哼! 你以为我稀罕你不成? 视线下移,广平公主继续看了下去。 终于又有新的笑话了! 这几日过去见皇后,腹中没有些许笑话打底,还真是有些不安。 别看贾南风一副和善模样,她在这天下的名声可是淫秽与残暴着称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淑仪宫这些天来日子越来越好过,靠的就是小郎君的笑话和主意了。 “要我将皇后日常接见的人记下来?” 广平公主黛眉微皱,胡凳下摇晃的小脚丫却是没有停下来。 她用右手食指戳了戳略显婴儿肥的小脸,心中却是有许多的猜测。 小郎君一介寒素,他知道这些做什么? 不行! 我下次得写信告诉他,宫闱之事,可不是他小胳膊小腿能够参活的。 母妃其他话广平公主不太赞同,但是不要没事找事这一点广平公主觉得是很有道理的。 这小郎君若是觉得无聊,我也可以和他一起玩猜谜游戏啊! 若小郎君不喜欢猜谜,还可以纸上博弈,玩“象戏”与“四维”啊! 可惜自己无法出宫 相比较象戏四维猜谜这种游戏,广平公主还是喜欢‘戏射’、‘弹棋’、‘樗蒲’。 尤其最喜欢投壶! 寻常宫中元日灶日投壶的时候,她都是夺得头名的。 小郎君虽然是男人,但写的一手好字,人也不健壮,说不得比我还不如呢! 可惜 广平公主有些失落。 她才十三岁,听说这个年纪,世家贵女都可以玩这些游戏,偏偏只有她玩不得。 先不想这些了 广平公主先把自己的思绪收回来,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桌塌上的左伯纸上。 接下来的长篇大论,都是要她在宫中注意的地方 稀稀拉拉的一大篇,简直比母妃还要烦人! 人家谦谦公子,都是不苟言笑的,这家伙倒好,话说得没停一般。 比起这些干巴巴的东西,广平公主倒是想要看一些宫外的一些好玩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才算有趣嘛! 之后的信,我得与小郎君说一些。 哼哼哼! 蜻蜓点水的看完王生自以为重要的长篇大论,广平公主才看到后面的《望洛邑》。 “这是什么诗赋?” “洛邑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微雨后,薄翅腻烟光。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长是为花忙。” 说是五言诗不算五言诗,说它是赋它又不是赋诗。 既不是诗,也不是赋! 这小郎君在敷衍我! 广平公主脚掌贴在一起,眉毛都飞起来了。 不过 广平公主再读了一遍这个《望洛邑》,觉得这虽然不是诗,也不是赋,但读起来却很顺口,而且也很有意境。 再加上,广平公主看到了四个很碍眼的字。 韩寿偷香? 什么‘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 何平叔傅粉,女人模样,我才不喜欢。 而且韩寿那厮偷情,你这家伙也要学! 哼! 广平公主的脸顿时红起来了。 你想学韩寿偷香,我可不是贾午! 这登徒子! 广平公主觉得这时候她应该生气的,但不知怎的,她心里就是气不起来,反而还有些小开心。 可能是这家伙脸皮实在太厚了。 哼╯╰ 以后可不能继续与他对诗了。 但是想到这里,广平公主迟疑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始动笔起来了。 还是写一首诗赋罢! 笔锋微动,诗赋旋即上纸: 残阳雾山心中斩,青松枯树枝摇摆。 寒窗苦读数十载,静谭死水鱼浮沉。 云楼俯射轻身燕,沧海踊跃化鲲鹏。 墨夜破床灯一盏,青蛹化蝶飞上榜。 哼哼哼! 什么《望洛邑》,简直靡靡之音! 看本公主的这个《言志》,这才是大男人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 寒窗苦读,也希望小郎君能有些成就。 广平公主双手托举这下颚,眼睛也稍稍迷离起来了…… 广平公主寝宫外面,隔着门缝,碧玉宫女自然是看到了广平公主时而恼怒,时而傻笑的模样。 尤其是在广平公主桌塌上,还有一个锦囊! 碧玉脸色顿时沉下来了。 她虽然感觉到这几日广平公主已经不对劲了,但是没想到是有这样的事情。 一个待字闺中的公主,居然与外人私相授受? 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公主殿下原本就不好的声名,岂不是狼藉了? 这样,还能嫁到好人家去? 碧玉宫女心中焦急,但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去找广平公主是没用的。 找广平公主没用,碧玉公主转到淑仪宫主殿寝宫,去见这宫殿的主人去了。 淑仪宫虽然不在冷宫之列,但没有帝王雨露滋润的宫殿,自然也算不上奢华。 不少破旧掉漆的食塌木桌,都还放置其中,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模样。 与长秋宫相比,淑仪宫朴素无华,更有生活味一些。 在几步走到寝宫门外,碧玉公主果然看到淑仪宫主还未睡下。 在之前淑仪宫困难的时候,淑仪宫主都是将宫中的首饰倒卖出去,换一些衣裳吃食。 广平公主能生得这副可人模样,可都是淑仪宫主的功劳。 在能倒卖的首饰倒卖完了之后,淑仪宫主便做些女红。 好在她宫主以前是秀女出身,做的女红还能买些钱。 不然,淑仪宫前几年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作为患难主仆,碧玉宫女可是深知淑仪宫的难处的。 轻轻敲门,门内传来一句似水如歌的声音。 “碧玉?” “宫主,是奴婢。” “进来罢。” 吱吖~ 碧玉推开门,马上见到在灯下做女红的淑仪宫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淑仪宫主的担忧 82 在昏黄的灯火掩映下,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美人模样。 淑仪宫主能够凭借绣女的身份得妃嫔之位,容貌自然不差。 此时她虽然生育过,年纪也渐长,三十岁左右的年华,也绝对算不上老。 虽然没有帝王的光顾临幸,淑仪宫主还是每日敷了一些红粉,让人看上去精神一些。 三十岁的光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身居深宫,一颦一笑,一伸手,一抬足,皆有帝室气质风范。 “这么晚了,不下去歇息,到了这来做什么?” 碧玉与淑仪宫主是患难主仆,关系自然比寻常主仆的关系要近得多。 “若非有急事,碧玉也不敢在此时叨扰宫主。” 急事? 淑仪宫主眉头倒竖,整个人不怒自威起来了。 “你且说。” 淑仪宫能够在晋武帝之后依然屹立宫中,凭借的,可都是淑仪宫主的手腕。 她虽然貌美,但绝对不是花瓶。 “是公主的事情” 碧玉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与淑仪宫主说了出来。 信? 公主有了心仪之人? 淑仪宫主眉头紧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就在这几日” “对了!” 碧玉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有些激动的说道:“就在公主去了太子宫之后,公主便时常不对劲起来了。” 去了太子宫之后? 少女总是怀春的。 淑仪宫主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过,她年轻时是一回事,广平公主怀春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这些年含辛茹苦养育出来的姑娘,可不能被人轻易糟践了去! “你随我去骧儿房间。” “诺!” 碧玉弯腰跟在淑仪宫主身后,后者将手上织好一半的绣品放下去,吹灭了油灯,这才起身朝着广平公主的寝宫去了。 广平公主寝宫之中。 广平公主握着毛笔,一边写着信,在不知道要写什么的时候,就咬一些下笔头,做思索之状,之后有思绪之后又开始写了起来。 果然…… 在无聊的宫殿中,只有写信看信才是开心的。 砰! 广平公主房门本来就半开着,被淑仪宫主用力一推,自然一下子就推开了。 “母母妃?” 广平公主赶忙将毛笔放下,将王生写给他的信和她自己写的信藏在袖口里面。 “母妃,您怎么来了?” 广平公主此时模样有些慌张,忍不住往后面挪了挪位。 “把手上的东西拿出来!” 淑仪宫主平素虽然温婉,但广平公主是她的女儿,如何不知道她的性情? 淑仪宫主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做事都是雷厉风行的,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放到明天去做。 广平公主低着头,小声嘀咕: 我明明做的很隐秘了,怎么会? 广平公主有些幽怨的看着碧玉。 后者则是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广平公主。 “怎么,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母妃的话也不管用了是吗?” 淑仪宫主黑沉着脸,模样虽然美艳,然则生气起来还是很吓人的。 咕噜~ 广平公主轻轻吞了一口口水。 “母妃,什么信啊?” 广平公主还想装糊涂。 “我方才都已经看到了。” “母妃,就是骧儿自我消遣的东西” “拿来!” 淑仪宫主伸出手来,眼中的神色十分坚定。 “母妃” 广平公主手紧紧的攥着衣角,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柔弱中,还有些坚定。 见到这副模样的广平公主,淑仪宫主也有些心软。 她才十三岁啊! 罢了罢了。 淑仪宫主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等下随到我房中来,将事情交代清楚,记住,我是你母亲,这世上你谁都不能相信,但母亲的话,你还是可以相信一些的。” 说完这句话,淑仪宫主转头便出了广平公主的房间。 “宫主?” 淑仪宫主心软,碧玉却是着急起来了。 她一路追到房间外面,淑仪宫主这才停下脚步。 “宫主,你可不能这样就走了,公主年幼,可不知道外面的艰险,若有无耻小人蒙蔽了公主,这” 淑仪宫主转头看向王生,美目中的颜色十分清澈。 已经没有之前的担忧之色了。 “原先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你这般想法的,但是,我见了骧儿之后,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 碧玉愣了一下。 “宫主,这” 淑仪宫主轻轻笑了笑,将散落在侧的长发拢了过来,问道:“碧玉觉得骧儿是个笨人?” 公主是笨人? 当然不是了! 碧玉连忙摇头。 “公主若是笨人,那奴婢便是笨人中的笨人了。” “这不就是了吗?既然你觉得骧儿不笨,她又如何会做出蠢事出来?” “可是公主年纪毕竟还小” 淑仪宫主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骧儿年纪虽小,然而却可以在长秋宫与皇后膝下公主周旋,博得皇后欢心,这种事,就算是我也很难做成,然而骧儿她做成了。” 说到这里,淑仪宫主目光也有些深长起来了。 “再者说,骧儿毕竟是要嫁人的,若她能嫁给她喜欢的人,那自然最好,而且,能这样帮骧儿出谋划策的人,如此能够让骧儿在意的人,想来也不是一般人。” 寻常时,她说的话,广平公主都是一一尊从的,但今日要她把信拿出来,广平公主却不愿意拿出来。 看得出来,骧儿是很在乎这件事,很在乎这个人的。 “可公主尚未婚配,况且,宫主也不知道那写信的人是谁,若出了韩寿那档子事” “皇宫重地,岂是贾府?” 碧玉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见到淑仪宫主话语中已经带些怒火了,她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之后的事情,骧儿自然会与我说,在她把话说与我之后,再下定论。” “碧玉。” 淑仪宫主轻轻的唤了碧玉一声。 “奴婢在。” “你也跟了我十多年了,知道今日的事情,只许你我二人知晓” “奴婢明白了。” 宫主都不着急的事情,她一介宫女着急什么? 碧玉跟随淑仪宫主多年,自然知晓淑仪宫主的性情。 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事情,碧玉可不做。 说实话,广平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可未见公主对谁如此心仪过。 即便是美男子卫阶,她也只是嘴里说说,但并不觉得卫阶如何。 而现在这个能够让公主心仪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她也有些好奇了。 若真门当户对,碧玉自然欢喜,可…… 第一百一十六章 邙山山庄 一场蒙蒙细雨后,大地变了一个模样。 清晨,清新的空气一阵阵扑面而来。 秋天的鸟儿都准备向南方进发了,周遭也很难见到鸟儿的身影。 从树林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那是落叶,它们在空中飞舞、飘扬,跳着优美舞姿落在地上。 走出内庄,外庄门口右边的柿子树上缀满了沉甸甸的柿子,这些黄得透亮的柿子,像一个个可爱的小灯笼。 在繁密而又苍翠的冬青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鲜艳可爱。 秋风吹过,一个个“小灯笼”轻轻地摇曳起来,闪烁着光芒。 秋天,正是收获的季节啊! 桃柳园的桃子到了成熟采摘的时候,这些新摘的桃子有许多是卖出去的,卖不出去的则酿造桃儿酒,也算是一个特产。 心里想法颇多,在外庄,呼延战与八个庄卫早已经整装待发了。 在王生身后,刘勇张合腰腰别着长剑,身上穿着黝黑的胡服紧身衣,如双塔一般将王生紧紧的护卫住 昨日,王生便与这十个庄卫随同呼延战训练了。 可惜,因为桃柳园占地虽然大,但施展的空间不大。 再加上桃柳园在洛水畔,金谷园也在不远处,周围的贵人庄园亦是数不胜数,要是动静闹大了,那就好玩了。 是故在昨天进行了简单的训练之后,王生马上决定将训练的场地放在司马遹赐予他的庄园上。 邙山山庄,在洛阳北郊的邙山山脚。 离洛阳城可是足足有三十里的路程。 王生带了一日的干粮,以备不时之需,便随着八个庄卫,两个贴身侍卫以及呼延战出门了。 至于侍女,王生去邙山山庄是训练去的,自然没有带侍女过去。 况且,桃柳园,也需要被看管事。 王生的家当只有两头牛,没有马匹。 所以他只好坐着牛车前去,至于庄卫,自然只能选择徒步了。 西晋马匹还是不缺的,河内地区产马,鲜卑人匈奴人现在还当西晋是老大哥,马匹虽然贵,但要还是有的。 王生觉得自己应该要买几匹马了。 不然的话,如何训练马术? 说起来,王生可还没骑过马呢! 太阳还没冒头,踏着秋晨的余韵,王生便朝着邙山山庄前进了。 成年人步行的速度大概是一个小时45公里,王生骑着牛车,这些庄卫也不得不加快速度。 走到邙山山庄的时候,用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半时辰。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高悬天穹了,中秋的太阳温和,既不毒辣,也不让人生寒。 走了这些路程,庄卫们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王生虽然不用走,但是这一路走来,崎岖的路还是让王生的屁股都快裂成两半的了。 不过,好在目的地已经到了。 邙山山庄就在王生眼前了。 远远看过去,邙山山庄比之桃柳园只大不小。 但占地大是大,比起桃柳园来说,这邙山山庄却还是有些简陋的。 这本来就是给贵人们田猎的山庄,不是像桃柳园那般有产业的庄园。 像这样的庄园,若是要时常运转的话,不仅无法给你产生好处,恐怕还要你贴钱进去。 好在,在要了韩寿的一千金之后,王生自付自己养几十上百个人短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物价绝对算不得高。 守庄的只有一户人家。 一户三口。 他们耕着几亩山田,养着几棵果树过活,虽然是太子的产业,可太子好几年没到邙山田猎了,他们的日子自然过得不好。 知道换了主人之后,这一户人家心中是欣喜若狂的。 “老奴牛财,见过主家。” “小人牛旺,见过主家。” 这便是一家三口的两个男人。 牛财浑身枯槁,年纪看起来有六七十岁,不过王生心里估计一下,可能他的年纪只有四五十岁。 之所以看起来老,恐怕是吃得不好造成的。 牛旺身形瘦削,二十多岁的模样,看起来还是有些力气的。 “带我逛一逛这邙山山庄罢了。” 与看桃柳园山庄相比,王生现在的底气就要足很多了。 身边带着十一个兄弟,王生可不是只身一人了。 牛财牛旺两人带着王生逛了一遍邙山山庄,王生也大致了解了邙山山庄的构造了。 相比较桃柳园,邙山山庄的占地更大,但构造也更简单粗暴。 与桃柳园的楼院亭台,小桥流水不一样,邙山山庄就显得简单粗暴得多。 内庄的主屋除了必须要有的东西之外,其他的都会能简单就简单。 简单,加上多年没有住人,虽然邙山山庄的这户人家时常打理维护,但有些坏了的东西还是坏了。 主屋室内,陈设的器物连香炉、镜台以及盛放衣物、书籍的箧、厨(橱)、箱、匮(柜)等都没有。 除了有外壳之外,内在的东西基本没有。 这个太子殿下当真是一个小气鬼。 你作为帝国的太子,我帮你做了一些事情,即便这个事情不大,即便你不喜欢我,但总该有一些作为太子殿下的风度的? 送一个不会生产的庄园也就罢了,还只是一个外壳? 王生轻轻摇头,心里有些郁闷。 好在他看上的本来就是这个山庄的位置,否则,王生就真的郁闷了。 收拾了一下,将屋舍弄得可以住人之后,王生在邙山山庄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 对王生说是简单的一餐,但对于牛财来说,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一些山果,配些野菜黍米,一丝一毫的肉味都没有。 就当是一顿素餐了。 吃饱喝足之后,王生到庄外巡视了一番,发现这邙山山庄虽然鸟不拉屎,但练兵来说绝对是好地方。 远离洛阳,周围没有人迹,邙山这一大片山林又是太子司马遹的田猎之地,寻常猎户都不能上山打猎。 因为这个原因,原本人迹罕至的邙山山庄是真的没人了。 马术,刀术这些,王生当然是全权交给呼延战的。 这时代兵种作战方式,想来呼延战比王生更加清楚。 但是 洗脑教育与纪律训练,则是王生要把关的。 要将这三十个人练出来,没有纪律是不行的。 王生已经准备要做长期工作的准备了。 而今天,就是开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刀术 这个时代的战争,以长枪长戟为主。 当然,刀剑也在战争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呼延战是鲜卑人,鲜卑人擅长的自然是刀术马术与箭术。 碍于没有马匹的原因,马术呼延战自然是教不了的,但是刀术箭术还是可以教了。 八个庄卫与王生的两个贴身侍卫站成一排,呼延战握着铁刀则是站在这些人身前。 王生在呼延战身后,他一脸平静,眼睛却也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呼延战。 王生也是想要学上一手刀术。 即便不上战场杀敌,会一手刀术的话,保命总是好的。 遇到危机的情形是各种各样的,枭雄强如曹操,还不是要割须断袍才得以逃生? 有一手保命技能,对王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就在王生在思索的时候,呼延战也开始说话了。 “我手上的这把铁刀是环首刀,也就是你们汉人用得最多的武器。” 呼延战掂量着手上的环首刀。 环首刀的刀柄短,刀身狭长,为典型的单手刀,刀柄外侧一律采用扁圆的环状特征,因此被称为环首刀。 环首刀是唐刀的前身,唐刀的质量与环首刀相比,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锻造工艺上,唐刀采用了环首刀的百炼钢工艺,并改善了钢材中杂质的处理方法,并首创了包钢技术,加强了刀的韧性。 此外,与环首刀相比,在外观上,放弃了刀柄外侧扁圆的环状特征,加宽了刀身,延长了刀柄,使得唐刀可以作为双手刀使用。通过改进之后,唐刀不仅提高了外观上的可观赏性,还提高了刀的实战性能。 但是,由于唐刀的制造工艺使得唐刀的成本过于高昂,因此,也只有强盛的唐朝才用得起如此精良的兵器。 现在王生连环首刀都只能在山庄府库中拿出来,更别说搞到唐刀了。 王生虽然有看过唐刀,但若要真正的搞出唐刀,难度还是很大的。 这种事情,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庄卫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呼延战手上的环首刀,眼中隐隐有些恐惧。 对于刀剑武器,人生来便有一种恐惧。 这是对于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事物的敬畏之心。 “环首刀通用刀法分为刺、挥、劈、带、斩五种。” 呼延战握住刀兵,向前直直的刺了一下。 “刺又分直刺和斜刺,这是直刺,这是斜刺。” 呼延战演示了一边,之后对着前面握着锈迹斑斑环首刀的庄卫说道:“你们做一遍。” 刘勇张合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作为王生的贴身侍卫,心中的压力尤其大。 主君可是与他们说了,他们这个位置,是靠他们争取的,而不是固定下来的。 贴身侍卫每月的钱财比普通庄卫多一倍,吃食也多一些,这个位置,他们两个可不想让出去。 直刺与斜刺是刀法中最简单的步骤,十人刺了有十组,呼延战轻轻点头,这才进入下一步讲解环节。 “刺之后,便是挥,挥又分为左挥和右挥,左挥是由左边由下向上挥刀,右挥是由右边向左由下向上挥刀,均以这样的角度挥下去。” 呼延战演示一遍,那个角度,王生心里暗暗估计,那应该就是45度角了。 王生手上握着一把环首刀,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劈又有直劈和斜劈,直劈就是由头到脚垂直下劈,斜劈是以这样的方向由左向右劈或者由右向左劈。” “带实际上就是隔挡,但不是硬碰硬的隔挡。” “斩是以前手为轴心,用大臂带动小臂,后手带刀把往下往左往右,以直线砍进,幅度不大。” 呼延战不愧为用刀的高手,对于刀术基础招术是了如指掌。 学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 王生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汗来了。 这环首刀十多斤重,你来来回回挥劈,就跟砍柴一眼,实在是累得够呛。 王生体质不错,只是微微冒汗,庄卫里面有几个累得舌头都吐出来了。 “先歇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我们再继续。” 呼延战在太阳底下演示了好几遍,衣服也汗湿了一些。 在老槐树下乘凉,牛财牛旺连忙带着茶水过来。 喝着清凉的茶水,王生欢快的叫唤了一声。 久旱逢甘霖。 在军训的时候,王生最欢喜的,就是休息喝水的时候。 呼延战轻轻喝了一口水,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反着黑光,他脸上倒是有些迷惑之色。 “郎君,这些庄卫,也不需要教多么高深的东西,只要拿的住刀,吓得住人就行了。” 言外之意,教太多也没用。 王生将小碗放下去,轻轻的摇了摇头。 “阿战,你将刀术箭术交给他们就好了,至于他们能够掌握几成,那是他们的事情。” 轻轻缓了一口气,王生再说道:“他们虽然是庄卫,但有一些武艺,对我来说总是不坏的。” 呼延战点了点头,一口将小碗的茶水喝下去。 “小人明白了。” 虽然对王生训练庄卫多有不解,但呼延战受刘聪嘱托,教授刀术箭术这方面可是尽心尽力的。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训练继续。 “前面的,都是刀的最简单的用法,对你们来说并不困难,接下来,就是刀法了,你们且看好了。” 呼延战开始演示。 他两腿左右开立,左手插腰,右手右侧持刀,刀尖向上,目视右方。 在演示动作的时候,呼延战同时说话。 “右手持刀以腕为轴,向前、向下经右臂内侧,向上、向前为内侧腕花。向前、向下经右臂外侧、向上、向前为外侧腕花,切记刀花要立圆,身体、右臂不要随刀转动。” 从这一步开始,呼延战教授的内容要更加深入了。 王生握刀,模范着呼延战做起了动作。 见到众人的招式都有模有样了之后,呼延战也开始开始新的动作了。 他两腿左右开立与肩同宽,右手持刀藏于右侧,刀尖向前,左手体前推掌,目视前方。 “右手持刀由腰间向体前扎刀,高与肩平,左掌收于右臂内侧,目视前方。” “这是扎刀,扎刀要直,臂与刀平,力点达于刀尖。” “两腿分立,右手持刀于右后方,左掌推于体前。” “这可以分解为六个动作。” “一右手持刀向左,左掌收于右胸前。 二右臂上抬,刀经左臂外侧,刀尖向下。 三上动刀不停,刀背贴身体背部绕行于右方,左掌向前、向左侧分掌。 六右手持刀,臂外旋上举,刀背后落贴背部向左肩绕行,左臂向下、向里收于右胸前。” 今日,是练刀的一天。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陟罚臧否 82 张合与刘勇在清冷的月光披拂下,马上便见到了王生与正在喊着数字的呼延战。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呼~ 刘勇张合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出来。 “主君。” 见到王生的影子,张合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他听了刘勇的话,不然,他这个侍卫恐怕是做不成的了。 “嗯。” 王生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在一边等候。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直到喊到六十之后,这才又走出两个人。 四个人准时到 王生心中轻轻摇头,对这些庄卫的表现并不满意。 见来的人只有四个人,呼延战抓了抓后脑勺,有些无可奈何的问道:“郎君,这下面要如何做?” 这样的结果,早就是王生预料之中的。 “再等六十个数。” 再等? 呼延战轻轻摇头,只好再喊道:“一,二,三,四” 在呼延战心中,他自然不认为还会有人来了。 若真要来,在之前六十个数就出来了。 其实不用说这庄卫,便是五部匈奴士卒都做不到令行禁止。 能做到令行禁止的,在打仗的时候不会后退的,就是精兵,就是强兵! 古代的战斗方式很简单,根本不会战到最后一个人为止。 不战而溃,或者一触即溃的战争才是常态。 至于死伤惨重,完全是后面的踩踏与一面倒的屠杀造成的。 王生要的,是要有纪律,而且不怕死的军队。 这三十人,即是模板。 训练出来,日后也可以成为王生将来大军的教官,亦或是是中层将官。 这三十人是种子。 “五十九,六十!” 呼延战喊完之后,没有人出来。 王生在这些人心里威望高,而呼延战不过教官,与他们一样是奴仆,这些庄卫自然不会把他当一回事。 不少人心里的想法其实是与张合一样的。 认为是呼延战在抓弄他们。 “张合,刘勇。” “小人在。” “去将这些人全部叫出来。” “诺!” 刘勇张合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他们知道他们的贴身侍卫的身份算是保下来了。 刘勇张合走之后,王生脸色有些沉郁。 呼延战见到王生沉郁的表情,上前开导道:“便是汉人精兵,能够在六十个数集合的也是少数,他们只是庄卫而已,郎君不需要介怀。” 王生点了点头。 要想一群奴隶变成精兵,短时间当然是不可能的。 王生要用几个月,乃至是一两年的时间来训练他们。 直到他们变成令行禁止,对他完全忠诚的士兵为止。 片刻之后。 另外六个庄卫有些慌乱的走出来了。 他们衣衫不整,有的甚至连履都没有穿。 “主君,我们” 这些人还要做些解释,而王生却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不必说了。” 王生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六十个数,你们没有出现,再六十个数,你们还是没有出现,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们,只是你们没有珍惜。” 王生走上前去,单薄的身影在这些庄卫的眼中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有压迫感。 “在六十秒之内没来的人,今日都没有肉吃,只得吃黍米,另外,训练量是这四人的两倍。” 没肉吃,训练量还多? 这些人当即就不开心了。 “主君,你要罚我,可以让我多训练几倍,但肉千万不能不让我吃。” 其他人也连忙点头。 “对对对,不能让我们不吃肉!” “还请主君不要生气。” “要吃肉?” 那六个庄卫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他们的个头比王生要大,但六个人的气势却是被王生完完全全的压下去了。 “我们要吃肉。” “要吃肉,就要听从命令,明天你只是一天没有吃肉,难道你们想要如阿七阿八一般,被我送回贩奴所?” 送回贩奴所? 这些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跟着王生能吃肉,谁想回贩奴所? “既然不想被我送回去,就要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小家小姓,可养不起闲人。” 咕噜~ 这六个人吞咽了一口口水,也不敢说话了。 “至于你们四个,明天这六个人的肉,都给你们吃。” “多谢主君!” 刘勇张合还有另外两个庄卫脸上顿时开心起来了,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吃肉,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人生中最美妙的事情。 张合刘勇的笑容,让另外六个人心里都在滴血。 这可是肉啊! 五更天起来,王生与他们一起从邙山山庄跑向邙山山脚,之后再跑回来。 至于深入邙山,短时间王生还是不想去的。 原因也很简单。 邙山高山大林,里面野兽无数,老虎黑熊这些可不是没有的。 王生可不想和这些野兽打交道。 今日依然是练刀,有了昨日的基础之后,众人的刀法都有了一些架子。 当然,要想达到呼延战的那种程度,只能是用时间慢慢熬的。 要想像玄幻主角一般坐火箭一般的成长,没有金手指,这是不可能的。 当夜,王生在五更天再来了一次集合。 有了昨天的教训,这些庄卫自然不敢不来了。 十个人,全部都到了。 当然,今日的这个集合可看不到成效。 王生在几日后会来突击检查,要在他们脑中弄出反射弧来,王生的目的才达到了。 次日。 贩奴所送来了二十个庄卫奴仆。 加上原来的十个人,人数一下子就到了三十了。 买庄卫,便用了王生几百金,加之日日肉食伺候,从韩寿那里得来的一千金也一日日的缩水。 再加上,王生还欠江应元一笔不小的钱帛的。 看来,又是要赚钱了。 王生在洛阳待的时间绝对不会断,除了高度酒之外,王生得快些搞出一些赚钱的营生了。 毕竟,养人是要钱的,打仗也是要钱的。 钱虽然是王八蛋,但是不得不说,你真的离不开这种东西。 再与这些庄卫训练了一天,次日,王生便在刘勇张合的护卫之下回了桃柳园。 今日是广平公主信要来的日子。 想来有自己的提点,广平公主应该会给他一些有趣的东西了。 另外,张氏心有苦楚,王生也得去找找原因。 说起来,张氏与囡囡是他第一眼见到的人,又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妹妹。 即便为了虚名,王生也得照顾好她们。 更别说王生心中是有些在意她们的。 任何人要想伤害她们,得先过了他王生的这一关才行! 第一百二十章 让公主开心的招式 82 当王生回到桃柳园的时候,炎日已然高照了。 囡囡两三日没见到他,如口香糖一般黏住王生。 这小萝莉是越长越胖了,有原来的小萝莉,直接变成小胖妞了。 这有点让王生担忧她日后的模样。 在安抚了囡囡之后,王生总算是能够清净的坐在书房里面了。 好几日不读书,王生觉得自己都荒废了学业了。 从韩寿那里搞来的儒家经典,大儒的注解,县志一类的书籍,王生现在可都还没开始看。 拿起《广平郡志》,王生轻轻翻看起来了。 一边,一身粉色侍女服的青叶送上茶水小吃,之后低头小碎步的走了出去。 穿着红色襦裙的被看在这个时候款款走了进来。 “主君。” 王生端起茶水,轻轻饮了一口。 “我不在的这几日,桃柳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被看点了点头。 “有几件事。” “哦?” 将茶杯放下去,王生问道:“一一说来罢。” “诺!” 被看对王生微微行了一礼,这才说道:“第一件事,江家郎君与卫家郎君都来找过主君,但因为主君不在,这才折返回去。” 王生轻轻点头。 卫阶见他,恐怕是要躲那些‘狂热’的女粉丝,至于江统,想来是找他来赋诗的。 “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君母娘家人来过了。” 张氏的娘家人? 这样的回答,倒是王生愣了一下。 “他们来找二娘作甚?” 被看摇了摇头。 “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了。” “嗯。” 王生轻轻点头。 看起来,张氏的烦扰即便不是全部来自于她娘家,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还有第三件事?” 被看微微摇头,红唇微动:“就这两件事。” 王生颔首点头。 “我知晓了,你先下去罢。” 被看点了点头,眼中有些黯然之色,但还是缓缓退下去了。 拿起广平郡志,王生继续看下去了。 广平郡是广平公主的食邑,王生虽然对它没什么企图,但是体现了解一下总是不差的。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去洛阳金市取信的刘勇张合才走回来。 将看得七七八八的郡志放下去,王生对这时代的广平郡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广平郡汉置,改曰平干国,又改曰广平国,后汉省,三国魏复置广平郡,晋因之,治广平。 至于山川河流,滏水、洛水横穿期间,地多平原,百姓安泰,有户两万二,算是大郡了。 拿过广平公主的锦囊,王生掂量了一下,里面没有什么礼物。 他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表情轻松,但在轻松之中隐约带了些失落。 虽然那玉手镯是御赐之物,但起码贵不是。 拿到手上,那就是赚啊! 拆开锦囊,里面有一张白娟,只写了一半的白娟。 比上一次的信,这一次信的内容明显要少上不少嘛。 比起上次信的活泼跳脱,这次广平公主的信就显得干巴巴的了。 只是将长秋宫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要王生出出主意,另外再给些笑话。 干巴巴的对话,好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到后面,倒是有一首诗。 残阳雾山心中斩,青松枯树枝摇摆。 寒窗苦读数十载,静谭死水鱼浮沉。 云楼俯射轻身燕,沧海踊跃化鲲鹏。 墨夜破床灯一盏,青蛹化蝶飞上榜。 这是一首《言志》诗啊! 是觉得我上次给的信过于跳脱了吗? 王生轻轻摇头,笔头也是缓缓动起来了。 出主意这方面,王生是一个好手。 在广平公主的这封信里面,王生很敏锐的发现了其中一个人。 贾模。 如今与贾谧一般,贾模也是侍中之位。 不过相比较贾谧是玩弄权势的奸臣,贾模则是一个有能力,有作为的大臣。 他与张华、裴頠同心辅政数年。 算算时间,今年贾模还是得到贾南风信任的,不过明年,那就不一样了。 元康九年,贾后日甚,贾模数为陈祸福,贾后不纳忠言,而渐疏远。 贾模不得志,忧愤而终。 可以说,若贾模不死的话,贾南风也不会被司马伦任意玩弄。 贾模贾模 或许他可以结交一二。 王生暗暗想道。 在写给广平公主的信的前面,王生写的内容自然是很正式的。 不过考虑到广平公主近些日子来心情不好,王生也只得想些招式让广平公主开心了。 既然广平公主给他送了一个玉手镯,王生心里想了一下觉得他也应该给广平公主送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好呢? 笔毫? 广平公主好像不缺。 王生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 这玉佩是王毅留下来的,赠给广平公主也算是诚意满满了。 毕竟那玉手镯也是广平公主父皇给他的。 除了手镯以外,王生眼珠转动一圈马上有了主意。 字谜! 王生前世也算是喜欢玩这个,脑中顿时有了一个字的字谜: 园中花,化为灰。夕阳一点已西坠。相思泪,心已碎。空听马蹄归,秋日残红萤火飞。 把这一句话写下去,看看这广平公主能不能猜出来。 至于诗赋吗? 王生绞尽脑汁想了一下,讨好人的诗赋,自然要天真烂漫,而且不是靡靡之音,与广平公主言志一类的诗赋。 与这些属性相匹配的,无非李白苏轼这些人的诗了。 想了一圈,王生没有想到与之匹配的诗赋反倒是想到了另外一首诗——《秋思》: 清波收潦日,华林鸣籁初。 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 燕帏缃绮被,赵带流黄裾。 相思阻音息,结梦感离居 夏去秋来,秋水清澄,秋波荡漾;秋风初起,林木沙沙,如泣如诉,使寂寥的秋夜更添几分凄凉;秋露浓重,晚荷禁不住秋寒,纷然凋落;秋月清冷,婆娑的柳影也显得比夏日疏淡。 如此情景,岂不是广平公主心境? 写出这首诗,王生要表达的便是他明白广平公主的处境。 对于某些人来说,你了解她,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这种安慰,有时候胜过千言万语。 把广平公主的信轻轻放下,再塞进锦囊里面。 与广平公主的关系,还是要好好经营的。 对于王生来说,长秋宫方面的消息对他来说格外重要。 而在某些时候,灵通的消息会救王生一命或者给王生带来巨大的收益。 作为后世人,王生深知灵通消息的重要性。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血脉至亲 , 张刚看着天穹的残月,心中想的都是未来的好日子。 等将阿姐绑过去了,那他也可以像那些贵人一般服散了。 到时候 那些四邻街坊,谁还敢看不起他? 隔壁家的李家妹子,可敢不嫁给他? 张全则是警惕的看着周围,不知道是怕鬼,还是害怕其他的东西。 突然! 张全汗毛倒竖。 他发现前面的小树丛突然有动静传来。 野猫? 张全心中存着侥幸,但很快,张全便把这个想法抛出去了。 因为对面的小草丛不再动弹了,而是蹿出了两个大汉。 正是刘勇张合。 被发现了! 张全目瞪口呆,而在一边的张刚明显比张全的反应快一些的。 “跑!” 张全还没反应过来,张刚便拉着张全的手,如一条猎豹一般朝着庄外激射出去。 只是他们还没看到内庄的墙门,眼前,又出现了两个瘦削男人。 正是桃柳园的佃户赵壮和他的邻居。 “蟊贼,俺看你往那跑!” 此路不通,就换一条路。 张刚张全朝着北面跑出。 然而,作为一个布置好的网来说,你朝哪边跑,都是没用的。 北面,光德叔带着一个佃户,手上握着长矛,早就在这里等候着了。 咕噜~ 这下子,就是无路可逃了。 “怎么办?”张全望着张刚,心中有些不知所措。 张刚虽然平素胆子大,但现在双股战战,几欲先走,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跑!” 跑? 往哪跑? 在这一会儿,佃户赵壮光德叔,侍卫刘勇张合已经围上来了。 王生在众人后面,不缓不急的走了上来。 “张全,张刚,将脸罩摘下来罢。” 张全张刚? 这小子怎么知道我们两个要来? 他们今天的行动,莫说是王生,连张柔娘这些人都没说过。 这小子如何知道的? 莫非他会占卜不成? 深更半夜,居然防着他来! 张刚张全心中即是恐惧,又是震惊。 当然,对于今日能够将这两人抓住,王生还是靠着一些运气的。 若不是他是后世人,后世,没有一两点,他可不会睡觉,夜猫子的作息,在王生到了这个时代之后,虽然早睡了些,但偶尔会看书通宵,不然,张氏今日恐怕危险了。 软的不行来硬的,这家人真是够胆啊! 王生脸上冷笑连连。 见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张刚也不想掩藏下去了。 “王生,你白日如此跋扈嚣张,我等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若你将阿姐乖乖交出来,如何会出这档子的事情?” “这么说,这是怪我了?”王生都被他气笑了。 “这岂不是怪你,阿姐与你没有半点干系,你为何一直维护她?将她交给我等,你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还真是人渣啊! 王生刚要开口。 张氏房门吱吖一声,被人推开了。 王生转头一望,马上见到穿着白色单衣的张氏扶着房门走了出来。 “为了二娘?” 王生冷笑。 “我早说了,她是我王家的人,我作为王家最后一个男人,自然不许谁欺负她,更别说,你的嘴脸,实在让我作呕!凡事有些正义感的人,都会似我一般。” “你!” 张刚满脸通红,将绷直的手放了下去。 “小子,你有种,今日的事情先揭过,阿姐先留在你家,爹,我们走。” “走?” 王生嗤笑道:“身穿夜行服,在我府上做蟊贼之事,便想轻易走?” 张刚手心冒汗。 他原本想要糊弄过去的,但现在看来,这自然是糊弄不过去的。 “不然,你要如何?” 王生拍了拍手,低头把玩这玉石手链,脸上笑得很灿烂。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哪两个?”张刚心中升起一些希望出来。 “第一,死在这里。” 死? “你敢杀我?” 张刚连后退了两步,显得有些惊慌,张全整个人瘫倒在地,六神无主。 “第二,送官!” “你敢杀我?” 不知道是气还是怕,这吼声,张刚吼得特别大声。 “律法有言:擅闯私宅者,杀无赦!我为何杀你不得?” 刘勇张合配合王生的话一般,将腰间的环首刀缓缓抽了出来。 “你敢杀我?” 张刚现在被王生吓得直接失禁了,来来回回,都只有这么一句话。 既然做梁上君子的事情,胆子就应该大一点嘛。 “既然不想死,那就是送官了,刘勇” “不!我不要送官。” 以这样的罪名送官,岂有他的活路? 更不要说他三天之内不把张氏送到东市小院,他同样没有活路! 这两个选择,他都不能选,也不敢选。 但是,除了这两个选择,难不成还有第三个选择? 张刚马上看到扶着房门出来的张氏,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阿姐,阿姐救救弟弟。” 救? 张氏被迷烟呛了几口,此时头昏昏沉沉的,若是再在房间待久一点,恐怕她真的起不来了。 “我现在可不敢救你。”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啊,你不能见死不救,你是他的后娘,他会听你的话的,饶了我们这次,我们绝对不再来烦扰阿姐了。” 张氏转头看向王生,王生也看着张氏。 “若二娘要放了他们,孩儿自然听从。” 当然,在王生心底,不管张氏要做什么,他都是要将这两个人送官的。 他决定了的事情,别人可轻易改变不了。 尤其对于张刚张全这两个惹祸精。 “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让大郎放了你们。” 一个问题? 现在莫说是一个问题了,便是两个问题,十个问题张刚都回答。 只要能让他今天完好无损的出去。 “我究竟是不是你的亲姐姐?”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张氏美目中蓄满泪水。 “阿姐说什么傻话,你当然是我的亲姐姐,是爹的亲生女儿。” 张氏转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张全,问道:“父亲,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我” “说真话,才能活,不说真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王生在旁边阴森森的说道。 被王生一吓,张全赶忙说道:“你不是我亲生的,你是隔壁老王家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两行清泪从张氏脸颊滑下,但她却是在笑。 原来养她多年的双亲不是他真正的双亲,难怪他们如此对我。 张氏缓步转身,有些木讷的朝着内堂方向走去。 此时她的心情,如她的脑袋一般,都是混沌一片的。 今日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张氏走后,张刚朝着王生谀笑道:“外甥,是不是可以放了我们了?” “谁是你外甥?” 王生眉头倒竖。 做了坏事,还想要我放了你,是觉得我心软还是觉得太无聊? “将他们送官了。” 不理会张刚满嘴的脏话,王生捂着嘴冲进张氏房间,将昏迷的囡囡抱出来。 之后,他便朝着内堂的方向去了。 。 ( =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 , 一箭射空,王生也不气馁,赶紧再搭上一根箭矢。 弓拉满月,目视前方,松手。 嗖! 箭矢破空,在空中划过,直直射向那八个骑手中领头的那个。 噗! 箭矢入肉,不过不是射在人的身上,而是射在他坐下的黑马身上了。 黑马仰头痛鸣,跑得却更快的。 这个箭术…… 看来射箭一道,王生并不擅长。 见到王生连射两箭都没有成效,卫阶心中也有些着急了。 那八个骑手可是离这牛车越来越近了。 他这身装扮,就算这些人是要来杀小郎君的,肯定会将他也顺手杀掉。 不能坐以待毙! 卫阶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将王生手上的长雕弓一把夺了过来。 卫阶搭弓,不迟不早,酌大步远,恰恰合式。 开弓之势,头撑起,右肋与腰脊用力往前一推,前手低,指在分松,头之外。 其势:不慢、不慌、不高、不低、不重、不轻。 从容自由。 从卫阶的起手姿势,王生便知道这卫阶或许真的会箭术。 嗖~ 卫阶松手。 六十公斤的大弓中的箭矢飞射而出。 噗~ 隔着三四十步,卫阶的箭矢直直的穿过头前的那个握刀骑手身体。 “好!” 王生在侧畔喝彩。 “叔宝兄好箭术!” 卫阶脸色潮红,手一直在抖。 方才这一箭他杀人了! “叔宝兄,莫慌,快射,再射!” 王生目光坚定的看着卫阶。 或许是被王生的沉稳之气感染,卫阶也手抖得也没之前那般厉害了。 “好!”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离牛车不足二十步的骑兵,卫阶再次弯弓搭箭。 松手。 箭矢顷刻间便从卫阶手上疾射出去。 噗~ 箭矢入肉,便有一个骑手从马下被射下去。 “再射一箭。” 剩下的那六个人离马车的距离也不过是十来步。 这样的距离,王生甚至可以看到这六个人脸上狰狞的表情。 若不是马上射箭实在不稳,这些游侠儿的箭矢只能钉在车壁上,恐怕王生此时也不会如此好过了。 “喝!” 卫阶使出浑身解数,瞄了很久,再射出一箭。 在这个距离,被卫阶瞄准的骑手自然难逃一死。 但是另外五个骑手,已经接近王生了。 卫阶白皙的手已经出血了,能不能再射出一箭,都是一个未知数。 而且…… 如此距离,也不具备弯弓搭箭的时间了。 马速比牛车的速度快得多,再逃下去,也没有用了。 王生当机立断。 “刘勇,将马车停下来,准备杀人!” 现在对面只有五个人,他们这边只少了一个人 王生只能这般的安慰自己。 事实上,王生知道现在情况更加危急。 卫阶会箭术,但是几箭射下来,卫阶的手一直在抖,鲜血淋漓,呼吸更是十分急促。 恐怕也不能算作是一个战力了。 王生自付自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面对这些刀口上舔血的人,自然不会觉得他比这些人厉害。 至于刘勇张合,两个人原本就是奴隶,虽然被呼延战操练了几天,但恐怕也不会是这些人的对手。 实力差距巨大! 不过,王生这边虽然与对面的实力差距悬殊,但是王生脸色很是平静。 越是在危急关头,越不能失了分寸。 尤其是现在。 刘勇张合还有卫阶,这三双眼睛可正看着他呢! 若此时王生慌乱,那他们就真的是待宰的羔羊了。 王生等人现在虽然不是这五个人的对手。 但是坚持一会儿,还是可以的。 若士气全无,与引颈受戮没有任何区别。 只能拖了! 拖到卫府的侍卫奴仆到了。 卫阶同样也是这个想法。 他将长雕弓放下去,从牛车上摸出一把长剑。 为今之计,就是坚守牛车。 但是牛车,也非是坚固的堡垒。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可若弃了牛车,那步兵对骑兵,更是没有反手之力。 怎么办?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牛车停了之后,那五个骑手此时正要将马车团团围住。 当他们将马车围住之后,只需要用长矛捅杀,便可以将牛车上的人杀死了。 到时候,出来一个,便死一个,不出来,全部一起死。 “下车!” 王生当机立断。 “下车?” 卫阶脸上有犹豫之色。 “不如我与他们交涉一二。” “叔宝兄杀了他们三个人,还想如何与他们交涉,况且,他们之前射箭过来,便说明他们来此地的目的了。” 王生的眼睛发着炯炯神光。 “不是我们活,便是他们死,没有第三个选择!” “可若我们到了外面,那些人骑马,我们可有活路?” “到外面没有活路,但待在牛车中,就是死路一条了。” 在这个危急关头,张合双股战战,刘勇模样虽然好一些,但唇角也不住的颤抖。 卫阶咽了咽口水,俊美的脸上也有慌乱之色。 他们心里都不平静。 王生面不改色,此时他心里却是格外的平静,甚至是平静的可怕。 他环视卫阶张合刘勇,沉稳的说道:“我们有刀,有剑,不是他们砧板上的肉。” “刀与剑,斩下马腿,再杀人!” 至于在斩下马腿之前活不活的下来,便要靠自己了。 这是王生的言外之意。 “可” 卫阶心中还有些害怕。 他平时家门都没有出过几次,哪里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不怕!” 王生轻轻拍了拍卫阶的手。 “到时候,你就站张合刘勇他们身后,他们要杀的是我,定然都是来对付我的。” “啊?” 原本卫阶是为自己性命忧心的,但是现在一想,顿时明白王生的处境比他更加危险。 “不。” 卫阶轻轻摇头。 “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小郎君,这非是君子所为。” 什么君子不君子的 只要今日能活下去,便是小人,王生也做了! “我数三个数,大家一起冲下去,一,二,三!” 在三喊出来的一瞬间,四个人瞬间冲了出去。 王生原地打滚,手上的宝剑却是砍向身前的马蹄。 剑起蹄断,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自然是将马上的骑手掀了下来。 王生手疾眼快,在这人在空中还没稳定下来的时候,一剑便刺了下去。 游侠儿的脖颈之上,鲜血飞溅,王生用鲜血在淋浴。 将剑拔出来,王生怒视剩下的骑手。 王生杀了一个骑手,刘勇则是堪堪逃了出来,背上添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卫阶一直跟在王生身后,除了脸上灰扑扑的模样,倒是没有大碍。 反倒是张合,在慌乱中被一个游侠一刀砍死。 此时身体还喷着血,倒地上一颤一颤的颤抖着,看起来并没死绝。 还有四个骑手。 但他们只剩下三个人了。 卫阶的战斗力几乎为零,刘勇身受重伤。 王生要以一敌四? 况且,这四个人不是站在地上的四个人。 他们身下都有一匹马啊! (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杀意森森 , 被看将昏迷的囡囡抱了过去,青叶则用热毛巾给囡囡擦拭额头。 至于迷烟的解药,王生也配不出来,只得让囡囡这小萝莉自然醒了。 想想今日的事情,还是有些危险的。 这桃柳园的守卫,必须得加强了。 不然他晚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这些念头先放下,王生走入内堂。 看着跪坐在内堂挺直腰杆,有些木讷的张氏,王生上前唤了一声。 “二娘,天色尚晚,回屋歇息罢?” 张氏转头,给王生挤出一丝很勉强的笑意。 “大郎带囡囡去歇息罢,我,我想静一静。” 这几个月,对张氏的打击还真有些大。 先丧夫,如今原先的家人,原来不是自己的家人。 这天底下,恐怕她只有囡囡一个亲人了。 至于他,恐怕勉强能算半个。 张氏既然要安静,王生自然不会叨扰她。 “被看,将囡囡带到我房间去罢。” 被看点了点头,她此时也有些迷迷糊糊的,当然这不是因为被看也被迷药迷住了,这是因为还没完全睡醒。 她是被这西屋的热闹吵醒的。 一夜未睡,王生也有些乏了,又怕张氏做什么自寻短见的事情,只好垫着‘倚几’,在‘枰’上假寐。 所谓倚几,是几面为长方形,两端各有一足,置于人的前面,在跪坐感觉疲惫之时,就将肘部放在倚几上,以分散身体重量,来减轻腿部负担的物件。 至于枰,则是坐床。 一般情况下,坐、卧的床是并不混用的。 由于用途不同,因此尺寸也有所不同,供睡眠用的床一般都较长,东汉末时人服虔所撰《通俗文》中讲:“床,三尺五曰榻板,独坐曰枰,八尺曰床。” 汉魏时的一尺约相当于24厘米,则八尺为192厘米,与现代床的长度相近似。 王生此时就躺在坐床上。 夜深易睡。 说是假寐,但王生躺在坐床上后,便轻而易举的进入梦乡了。 次日清晨。 王生被刺眼的眼光刺醒,睁开眼,发现已经是日晒三竿了。 摇了摇头尚且迷糊的头,王生掀开被看或是张氏给他盖上的棉被,轻轻起身。 王生起来之后,青叶连忙送上净面的热水毛巾,被看则开始为王生更衣。 内堂更衣,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吃了早饭,王生去张氏房间探望了一番,发现后者虽然面色感伤,但心情还不算沉郁。 王生吩咐被看多陪陪张氏,他则是在张合刘勇的护卫这下,驾着牛车朝着卫府去了。 卫阶这厮今日休沐,正想着偷天换日,出来游玩一二呢。 九月二十一日,天气晴朗,和风徐徐,秋高气爽 沿着洛水小道,王生的牛车朝着洛阳缓缓驶去。 在王生马车离开没多久,在桃柳园外不远处的一处小庄园里面,却是突然奔出一匹马。 这匹马上坐着一个脸色阴翳的人,他选了另外一条道,朝着洛阳疾驰而去。 马速,自然是要比牛车的速度快的。 桃柳园离洛阳并不远,没过多久,王生便从洛阳西门进了洛阳城,朝着内城的朱雀大道方向去了。 在王生身后,有两个商旅打扮的人漫无目的的行走的,但是他们的目光,却是经常飘在王生的牛车上面。 “这小子要入内城了,你去问问上首,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在知晓欧阳建玩弄王生的心思之后,杨洪在心里马上就起了杀心。 初一的仇,绝对不能留到十五。 因为你不知道在十五你还能不能杀这个人。 杨洪对王生即便是轻看,亦是觉得此人不凡。 若是寻常人,他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但像是这样的读书人,杨洪绝不敢放过。 读书人的嘴脸,他是最熟悉的。 内城门外的一家酒肆,杨洪轻轻饮着酒,那眼线则快步走了进来。 “王生已经进城,是要在城中动手吗?” 城中动手 将酒樽放下去,杨洪浑厚的声音也是传了过来。 “到内城,我们还有几个据点?” 作为洛阳第一游侠,杨洪自然是有无数小弟的,有小弟,自然要养着,便也有了所谓的据点。 “只要一个,就是上首这一家酒肆。” 只有这一个了吗? 杨洪颇有些遗憾。 在城中杀人,他杨洪向来是不怕的。 事实上他今天也准备在城中杀人。 不过真正的站在这酒肆之中,杨洪却改变了主意。 “等它出城的时候再动手,让人先跟紧他。” 洛阳城内杀人,他杀过不止一个,但这个王生毕竟特殊。 在没有欧阳建给他背书,他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眼线听命,折返回去。 与此同时,王生的牛车也缓缓驶过杨洪所在的酒肆,很快便进了城。 入了内城,沿着朱雀大道,王生很快便停在卫府门前了。 卫府门前,总是有些妙龄女子提着果篮,来回踱步着,莺莺燕燕的,比之酒楼的景象不差分毫。 倒也是成了洛阳的一处风景。 敲了敲门,王生很快被卫府奴仆引入府中。 卫府内堂。 卫阶见到王生到来,马上吩咐奴仆上了一桌酒菜。 让王生惊异的是,这一桌子的酒菜,居然与上次不带重复的。 高门大族,在口腹之欲上,果然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在王生坐定之后,卫阶马上开始说话: “这是豚皮饼。” 卫阶拿起橙黄色面饼,当即给王生介绍道:“其制法为:用热汤和面,稀如薄粥。大锅中烧开水,开水中放一小圆薄铜钵子,用小勺舀粉粥于圆铜钵内,用手指拔动钵子使之旋转。 把粉粥匀称地分布于钵的四周壁上。钵极热,烫粉粥成熟饼,取出。再舀粉粥入钵,待再熟,再取出,此饼放入冷开水中,如同猪皮一样柔韧,食时浇麻油和其它调味。 这面饼,可是我卫家独食,便是皇宫亦是没有。” 接过卫阶手上的面饼,用沾了些调味料,王生轻轻咬下一口。 “小郎君,味道如何?” 看着这厮一脸要他夸的模样,王生翻了翻白眼,但赞美之词倒是没落下。 “好吃,非常美味,口感很是舒滑柔嫩。” 其实这豚皮饼,与后世的澄粉皮没有多大的区别。 与后世吃过的澄粉皮最大的区别,可能是卫阶的这个用料更加讲究。 毕竟是高门大族,钱是绝对不会缺的。 之后,卫阶再一脸自豪的给王生介绍后面的菜肴。 作为大吃货国的一员,王生当然十分不客气的开吃了。 。 ( = ) 第一百三十章 一支穿云箭 , 卫府的菜肴虽然美味,奈何王生肚子已经满了。 吃了一半,王生便有些吃不下了。 他毕竟是吃过早饭出门的。 接过卫府侍女的手绢,王生擦了擦嘴,再将手绢送回那侍女手上。 “叔宝兄要我今日来府,不知道有什么安排?” 卫阶嘿嘿一笑,说道:“我听说你在邙山脚下有一座庄园。” 王生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叔宝兄作何此问?” “邙山是太子殿下的田猎山林,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人去打猎了,想来猛兽小鹿是不少的,不如你我今日去打邙山田猎?” “叔宝兄也说了,那是太子殿下的山林,我等如何能去田猎?” “我早与太子殿下说过了,你我两人去田猎,带些庄卫奴仆,他自然是同意的。” 总感觉有种先斩后奏的感觉。 好像很不靠谱的样子。 王生翻了翻白眼,有些无奈,卫阶却是兴致勃勃。 “我听说邙山有些大黑熊,若我们遇上” “那可以直接跑了。”王生毫不客气的给卫阶泼冷水。 拿着刀剑去跟黑熊肉搏? 你卫阶比我还瘦,还想杀熊? “小郎君好没志气!” 卫阶一脸嫌弃的看着王生。 “我可是有一手箭术的,只要我站到树上,定然可以射死大熊。” 你以为熊不会爬树? 没事去邙山打猎? 王生还没这个闲情逸致。 有这时间,不如多读读书。 “邙山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去醉霄楼” 卫阶脸色一板,顿时想到了不好的回忆。 “难道你要再遇一次韩寿?” 呵呵。 王生轻轻摇头。 便是他再遇一次韩寿,韩寿也不会对他下手啊! “上次我与你一道去了醉霄楼,这一次,你与我去邙山田猎!” 这话像是哀求,但语气倒是十分坚决。 大有王生不答应,他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只是你我二人前去,危险了一些。” 见到王生松口,卫阶脸上马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这个不怕,虎叔。” 卫阶轻轻唤了一声,身穿着黑色紧身胡服的虎叔便从卫阶身后站出来了。 “有老奴在,定然护主君周全。” 他腰间挂着环首刀,年纪虽然不小,但是虎背熊腰的模样,绝对不敢让人小觑。 “怎么样,有虎叔在,便是虎熊,我也能杀。” 有一个得力护卫的话,确实会好一些。 王生轻轻笑了笑,心中却是不置可否。 秋天的熊是最可怕的,它为了储存过冬的脂肪,此时在疯狂的进食之中。 若人遇到了熊,说不得也成了熊的口粮。 “既然要去打猎,那我陪你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卫阶眼睛骤然一亮。 “我便知道小郎君也想去打猎。” 不! 我不想。 王生在心里吐槽道。 打猎明显是卫阶的人生目标。 天生体弱的他,却是最不服弱。 打猎自然能证明他不是弱者。 为此,卫阶很明显做了很多准备,除了虎叔之外,还有两个精壮的侍卫。 卫阶甚至还有带两个娇滴滴的侍女过去。 几辆牛车,还有一架板舆,几个侍从、两个婢女,羽扇、方褥、书卷、如意 不过…… 这也准备太多了? 你说是去度假,我都相信。 王生摇了摇头。 他倒是忘了,贵族田猎,还真是度假。 罢了。 便陪卫阶一次。 虽然王生觉得打猎没什么意思,但若能来猎到虎熊,那也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 当然 若能不见到大老虎大黑熊,那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之后,卫阶也换衣去了。 王生手上握着卫阶递给他的长弓。 这个时代继承汉代的弓箭技术,制作弓箭更加利于实战,造出许多用于步战、水战、骑战的各种弓箭。 有虎贲弓、雕弓、角端弓、路弓、强弓等样式的大弓。 王生手上的这把弓,就是长雕弓,不仅弓力强劲而且装饰有铜箍、玉角,十分精致美观。 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这是用弓者最高超的境界。 王生自然比不上。 实际上他箭术也是刚刚入手没有多久的,能勉强拉起来就很了不起了。 射箭虽然讲求技巧,但臂力是首要条件。 古时弓力以斤为单位,“上力挽一百二十斤,过此则为虎力,亦不数出。中力减十之二三,下力及其半。” 这个斤,折合到斤约591克。 军中标配弓箭合当今60千克,体弱者也用合今30千克弓,强健者能开七十多公斤的强弓,更有高者统称“虎力”。 传奇和有以“石”为弓箭计算单位的(1石=94斤)。 三国时,有名的蜀将黄忠虽年逾花甲,仍不服老。 一次,蜀国点将,欲破魏国名将张合。军师诸葛亮认为只有张飞能抵过张合。 黄忠则曰:“某虽老,两臂尚三石之弓,浑身还有千斤之力,岂不足敌张合匹夫耶?” 说着取下架上大刀,抡动如飞,壁上的硬弓连拽折两张,可谓“老当益壮”。 王生手上的这把弓虽然是长弓,但他用力一拉,也能拉个半开,至多也就六十公斤。 搭上一个箭矢,王生拉半月弓,四处瞄着。 却是看到一个美人从内院中走出来。 不是卫阶又是何人? 果然 女装只有第一次与无数次。 强忍着心中的笑意,王生对着卫阶轻轻招手,打趣道: “小侍女,今日我们便出门罢。” 卫阶轻轻哼了一声,倒还是乖乖走过来了。 王生与乔装过的卫阶先出门。 虎叔与其他侍卫侍女,则是与王生在城外汇合。 借这个机会,王生也是从卫府上顺走了一把精铁长剑。 看这把剑的样子,虽然不至于削铁如泥,恐怕也是锋利无比的。 削铁不成,砍熊杀虎应该还是可以破皮的? 走出卫府大门,那些女子果然没有在意王生身侧的卫阶,她们看着王生,样子隐隐有羡慕的神采。 平安无事的出了卫府,牛车缓缓的朝着北门的方向进发了。 而在内城外的那家酒肆之中,杨洪挥了挥手,他面前的八个人当即朝着外面跑出去。 骑上马匹,绕道冲向北门…… …………………………………… 牛车咕噜噜的出了城门,但还未行驶多久,身后便响起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与人声。 与此同时的,还有飞射而来的箭矢。 噌噌噌~ 箭矢直接镶进王生的牛车车壁上。 王生的脸色骤然阴沉下去。 有人要杀他! 这种情况,王生虽然预料过了,但事情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让王生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王生马上就冷静下来了。 必须得做些什么。 再这样下去,只会让那些骑手追上牛车。 王生看着卫阶手上的长雕弓。 “叔宝兄,你方才说你会射箭的。” 卫阶此时被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点了点头。 “他们有八个人,你若不射下来几个,等他们追上牛车,我们便是死路一条了。” “可我没杀过人” 这卫阶…… 王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将弓拿了起来。 弯弓搭箭,弓如满月,瞄着策马奔腾的骑手,王生的手同时一松。 一支穿云箭,从王生手上激射出去。 然后 没射中。 。 ( = ) 一百三十一章 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 一箭射空,王生也不气馁,赶紧再搭上一根箭矢。 弓拉满月,目视前方,松手。 嗖! 箭矢破空,在空中划过,直直射向那八个骑手中领头的那个。 噗! 箭矢入肉,不过不是射在人的身上,而是射在他坐下的黑马身上了。 黑马仰头痛鸣,跑得却更快的。 这个箭术…… 看来射箭一道,王生并不擅长。 见到王生连射两箭都没有成效,卫阶心中也有些着急了。 那八个骑手可是离这牛车越来越近了。 他这身装扮,就算这些人是要来杀小郎君的,肯定会将他也顺手杀掉。 不能坐以待毙! 卫阶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将王生手上的长雕弓一把夺了过来。 卫阶搭弓,不迟不早,酌大步远,恰恰合式。 开弓之势,头撑起,右肋与腰脊用力往前一推,前手低,指在分松,头之外。 其势:不慢、不慌、不高、不低、不重、不轻。 从容自由。 从卫阶的起手姿势,王生便知道这卫阶或许真的会箭术。 嗖~ 卫阶松手。 六十公斤的大弓中的箭矢飞射而出。 噗~ 隔着三四十步,卫阶的箭矢直直的穿过头前的那个握刀骑手身体。 “好!” 王生在侧畔喝彩。 “叔宝兄好箭术!” 卫阶脸色潮红,手一直在抖。 方才这一箭他杀人了! “叔宝兄,莫慌,快射,再射!” 王生目光坚定的看着卫阶。 或许是被王生的沉稳之气感染,卫阶也手抖得也没之前那般厉害了。 “好!”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离牛车不足二十步的骑兵,卫阶再次弯弓搭箭。 松手。 箭矢顷刻间便从卫阶手上疾射出去。 噗~ 箭矢入肉,便有一个骑手从马下被射下去。 “再射一箭。” 剩下的那六个人离马车的距离也不过是十来步。 这样的距离,王生甚至可以看到这六个人脸上狰狞的表情。 若不是马上射箭实在不稳,这些游侠儿的箭矢只能钉在车壁上,恐怕王生此时也不会如此好过了。 “喝!” 卫阶使出浑身解数,瞄了很久,再射出一箭。 在这个距离,被卫阶瞄准的骑手自然难逃一死。 但是另外五个骑手,已经接近王生了。 卫阶白皙的手已经出血了,能不能再射出一箭,都是一个未知数。 而且…… 如此距离,也不具备弯弓搭箭的时间了。 马速比牛车的速度快得多,再逃下去,也没有用了。 王生当机立断。 “刘勇,将马车停下来,准备杀人!” 现在对面只有五个人,他们这边只少了一个人 王生只能这般的安慰自己。 事实上,王生知道现在情况更加危急。 卫阶会箭术,但是几箭射下来,卫阶的手一直在抖,鲜血淋漓,呼吸更是十分急促。 恐怕也不能算作是一个战力了。 王生自付自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面对这些刀口上舔血的人,自然不会觉得他比这些人厉害。 至于刘勇张合,两个人原本就是奴隶,虽然被呼延战操练了几天,但恐怕也不会是这些人的对手。 实力差距巨大! 不过,王生这边虽然与对面的实力差距悬殊,但是王生脸色很是平静。 越是在危急关头,越不能失了分寸。 尤其是现在。 刘勇张合还有卫阶,这三双眼睛可正看着他呢! 若此时王生慌乱,那他们就真的是待宰的羔羊了。 王生等人现在虽然不是这五个人的对手。 但是坚持一会儿,还是可以的。 若士气全无,与引颈受戮没有任何区别。 只能拖了! 拖到卫府的侍卫奴仆到了。 卫阶同样也是这个想法。 他将长雕弓放下去,从牛车上摸出一把长剑。 为今之计,就是坚守牛车。 但是牛车,也非是坚固的堡垒。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可若弃了牛车,那步兵对骑兵,更是没有反手之力。 怎么办?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牛车停了之后,那五个骑手此时正要将马车团团围住。 当他们将马车围住之后,只需要用长矛捅杀,便可以将牛车上的人杀死了。 到时候,出来一个,便死一个,不出来,全部一起死。 “下车!” 王生当机立断。 “下车?” 卫阶脸上有犹豫之色。 “不如我与他们交涉一二。” “叔宝兄杀了他们三个人,还想如何与他们交涉,况且,他们之前射箭过来,便说明他们来此地的目的了。” 王生的眼睛发着炯炯神光。 “不是我们活,便是他们死,没有第三个选择!” “可若我们到了外面,那些人骑马,我们可有活路?” “到外面没有活路,但待在牛车中,就是死路一条了。” 在这个危急关头,张合双股战战,刘勇模样虽然好一些,但唇角也不住的颤抖。 卫阶咽了咽口水,俊美的脸上也有慌乱之色。 他们心里都不平静。 王生面不改色,此时他心里却是格外的平静,甚至是平静的可怕。 他环视卫阶张合刘勇,沉稳的说道:“我们有刀,有剑,不是他们砧板上的肉。” “刀与剑,斩下马腿,再杀人!” 至于在斩下马腿之前活不活的下来,便要靠自己了。 这是王生的言外之意。 “可” 卫阶心中还有些害怕。 他平时家门都没有出过几次,哪里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不怕!” 王生轻轻拍了拍卫阶的手。 “到时候,你就站张合刘勇他们身后,他们要杀的是我,定然都是来对付我的。” “啊?” 原本卫阶是为自己性命忧心的,但是现在一想,顿时明白王生的处境比他更加危险。 “不。” 卫阶轻轻摇头。 “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小郎君,这非是君子所为。” 什么君子不君子的 只要今日能活下去,便是小人,王生也做了! “我数三个数,大家一起冲下去,一,二,三!” 在三喊出来的一瞬间,四个人瞬间冲了出去。 王生原地打滚,手上的宝剑却是砍向身前的马蹄。 剑起蹄断,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自然是将马上的骑手掀了下来。 王生手疾眼快,在这人在空中还没稳定下来的时候,一剑便刺了下去。 游侠儿的脖颈之上,鲜血飞溅,王生用鲜血在淋浴。 将剑拔出来,王生怒视剩下的骑手。 王生杀了一个骑手,刘勇则是堪堪逃了出来,背上添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卫阶一直跟在王生身后,除了脸上灰扑扑的模样,倒是没有大碍。 反倒是张合,在慌乱中被一个游侠一刀砍死。 此时身体还喷着血,倒地上一颤一颤的颤抖着,看起来并没死绝。 还有四个骑手。 但他们只剩下三个人了。 卫阶的战斗力几乎为零,刘勇身受重伤。 王生要以一敌四? 况且,这四个人不是站在地上的四个人。 他们身下都有一匹马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路过的孟观 82 脸上沾着粘稠的鲜血,手上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说起来,这是王生第一次杀人。 杀人 是原来王生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他以为他杀人后的反应会很大。 但是现在真正杀了人后,王生却感觉很一般。 既没有呕吐,也没有恐惧。 甚至在王生心中,还有些刺激。 仿佛 他便是为乱世而生的一般。 握剑的手紧了紧,王生目光凛然。 他与卫阶刘勇围成一团,此时被四个骑手团团围住。 看着架势,是没有活路了。 但,王生并没有放弃生的希望。 还有机会! 即便是绝境也有机会。 便是这一点一滴的机会,王生都绝对不会放过的! 呼~ “诸位可是杨洪派来的人。” 骑手沉默,扬起了手上的马刀,似乎要开始冲锋了。 “杨洪给你们多少钱财,我给双倍。” 骑手们夹紧身下骏马,目光冷峻。 “便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王生说了三句话,这四个骑手中最年轻的那个才一脸不屑的开口说道:“你一个要死的人,知道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想要给泰山府君讲笑话吗?” 稍年长的骑手面色沉稳。 “二狗,不要夜长梦多,快些杀了人去交差了” 举起手上的环首刀,四个人要进行屠杀似的冲锋。 王生紧握手上的长剑。 作为这个故事的主角,王生可不想死在这里。 踏踏踏~ 冲锋开始。 骑手借着冲势,这样快的速度,能不能躲过这个的进攻,王生心里也很没底。 更不要说,他们有四个人四把刀。 就在王生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空中却传来了一阵阵的破空声。 咻咻咻~ 箭矢飞过,年长的那个骑手心窝被射中一箭,直接从奔驰的马上摔了下来。 便是不被箭射死,这摔,也将他摔死了。 虎叔来了? 但是 这个方向不是从城内来的,倒像是从城外来的。 王生转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看了好一会儿,王生才认出这个人来。 这个人是孟观啊! 上谷郡公,积弩将军孟观啊! 当日孟观在醉霄楼与王敦吵嘴来着,今日居然在他最危急的时候出现。 这世上的事情居然如此奇妙。 孟观身后带着十几个人,皆身披战甲,手握握着一把把明晃晃的环首刀。 像是刚从洛阳南营回来的一般。 “何等宵小之徒,敢在洛阳官道行凶,还有没有王法?” 孟观身下一匹毛发黑亮的骏马,一身锦服披身,头戴武冠,他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握住长弓,一副英武不凡的模样。 这样的人,能够为西晋解决齐万年,看来也是有一些本事的。 可惜 跟错了人。 王生有些可惜的想道。 “我等是杨洪手下的人。” “杨洪?” 孟观眉头一皱。 “杨洪何人?”他是真的不知道杨洪是谁。 “杨洪乃是幽州刺史李阳的左膀右臂。” 李阳啊! 这个孟观便认识了。 既然这些人是李阳的人,李阳是中宫的人,他们要对付的人,是谁? 孟观将注意力定格在王生身上。 方才他见到这样的事情,下意识就冲了上来,现在他看到王生的面孔,隐隐有些熟悉。 好像他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喂,你小子是何人?” 虽然孟观与王敦是处在对立面的,但他愿意救他,王生便在心中给孟观存了一些好感。 若日后孟观落难,他自然也会援手一二。 “在下洛阳王生,之前与将军在醉霄楼有过一面之缘。” 醉霄楼? 王敦身边的人? 孟观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了。 他居然救了王敦身边的人? 孟观颇有些懊恼。 “原来你小子是王敦那厮的人,我居然还救你?” 孟观眼珠转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嘴角上扬。 “既然你是王敦的人,那我便不能救你了,你们三个,要动手就麻利一点,可不要手软,另外,那个人可不是我射死的,希望你们在给李阳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些。” 一通威胁之后,孟观带着他的十几个士卒扬长而去。 这样的操作,让王生目瞪口呆起来了。 不是来救他的吗? 怎么现在又走了? 这剧情不对啊! 不仅是王生,卫阶脸色也有些怪异。 你孟观要救人,就救啊! 哪里有救人救一半的故事? 就像是那些爱做的事情做了一半,这谁受得了? 剩下的三个游侠骑士脸上也有着惊愕之色,但是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了。 此时,可是杀王生的最好时机。 他们举起了手上的环首刀。 不过让他们疑惑的是,他们面前的王生不仅没有露出恐惧之色,嘴角还缓缓的勾了起来,眼中全是戏谑之色。 王生镇定自若的原因很简单。 在洛阳方向,有一骑旋风而至。 虎叔在马上弯弓搭箭,手一松,羽箭破空,飞射而出。 箭出人倒。 三个骑士,现在只剩下两个人。 虎叔将弓挂在马腹上,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开始一轮冲刺。 但虎叔身后,又有四个骑兵冒了出来。 事不可为了! 剩下的两个游侠马上明白,要在今天杀了王生,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夹紧马腹,朝着北山的方向去了。 虎叔朝前追了一阵,害怕洛阳还有歹人,不敢追得太远,又中道折返回来了。 见到女装卫阶,虎叔当即从马上越了下来。 “主君可有受伤?” 卫阶手上血迹斑斑,但是他却轻轻摇了摇头。 反而是有些担忧的望向王生。 “小郎君,你没事?” 王生轻轻摇头。 他现在模样看着吓人,但其实还好。 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血,硬要说有事的话,可能就是屁股墩疼。 他此时的目光不在卫阶身上,也不在虎叔身上。 王生眼神闪着危险的光芒。 在洛阳能够让游侠出动的人有很多。 在洛阳要杀他的人也有不少。 但是既要杀他,又能出动如此多游侠,且敢明目张胆杀人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杨洪! 王生的眼睛眯了眯。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还是你以为,我王生是一个任人揉捏的柿子? 杨洪必须死! 而且是尽可能的死! 王生在心里给杨洪判了死刑。 他面色冷峻,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第一百三十五章 欧阳建的帖子 回到桃柳园,王生这副模样自然让张氏与被看惊恐不已。 “大郎,你身上这伤” “孩儿没有受伤,这身上的血,只是别人的血而已。” 张氏轻轻舒了一口气,忽而眉头又皱起来了。 “大郎浑身浴血,难道是谁害你?” 王生轻轻点头。 “在洛阳,要我的命的人可不少。” 王生笑了笑,脸上倒是很轻松万分。 “不过二娘也不需要紧张,这些事情孩儿会处理好的,今日,我会从邙山山庄调些庄卫过来,昨夜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发生了,二娘安心。” 张氏微微颔首,目光却不在庄园的安危、自己的安危上面。 “儿郎是要做大事的人,但也要不要招惹太多的仇敌,你父亲在世之时,常说出门靠朋友” 王生笑着点头。 “孩儿明白。” 王毅是商人,商人八面玲珑,自然谁都不想得罪。 但王生可不是商人。 他也不想当商人。 商人在这个时代,地位也没有多高。 再与张氏说了一会话,王生便脱了身上的衣物,之后在被看青叶的服侍下将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最后,再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除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有些酸痛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伤。 被看青叶两个人满脸通红,却也不敢说什么话。 王生方才脱个精光,大宝贝自然雄风大涨。 咳咳。 这样的景象让两个女子看到,脸上羞红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男女之事虽然快乐,但王生的心情暂时不在它身上。 要想长久的快乐,前提还是要把自己的命给保住了。 杨洪一次失利,或许还会有下一次的动作,王生要做的,就是让桃柳园变成一块铁桶。 要做到这个,邙山山庄的庄卫就很关键了。 王生当即让奴仆带着他的手信去将邙山山庄的庄卫回到桃柳园,至于王生,则是在做其他的事情。 杨洪与他第一次结仇,是快剑手的那次,原来王生以为他进出太子宫的身份能够让杨洪知难而退,但没想到这厮居然如此记仇,仍然不放手,要杀他而后快。 当然,或许要杀他的人不是杨洪可是杨洪背后的雇主。 但 不论怎么说,杨洪在王生心中都是一个必死的存在了。 要杀杨洪,若要王生一人动手,途径只有一个。 那便是找人刺杀杨洪。 但在洛阳,谁敢刺杀杨洪? 谁又能刺杀杨洪? 即便王生的赏金很多,但是来做这件事的人恐怕也是不多。 在王生看来,恐怕也就林朝这样的人物才敢接这个任务。 但关键是,王生与林朝已经没关系了。 林朝也不欠他人情了。 要林朝去杀杨洪? 林朝又不是傻子,他如何会去做? 杀杨洪,便是得罪了李阳,便是得罪了贾谧,便是得罪了中宫。 林朝他为何要如此做? 须知,山都县公王恺,也是贾谧的人啊! 仅凭王生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杀死杨洪的。 要杀死杨洪,只能借势。 可惜 最近这段时间,并没有王生能够借到的‘势’。 杨洪横行无忌,估计也是看到了这一点。 王生现在虽然有些名气,但这些名气还未给王生带来官职,还未给王生带来权力。 没有带来这些,王生便对杨洪产生不了威胁。 这杨洪 王生眼睛眯了眯。 倒是一个精明的人,事情看得很透彻啊! 在这次刺杀不成之后,杨洪必然会有其他行动。 而王生也不能在洛阳慢慢发展了。 首先,他要将杨洪这关毒瘤去掉。 要将杨洪这个毒瘤去掉,王生便不得不提前进入这朝堂的漩涡之中。 原本王生还想作壁上观的。 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现在朝堂上有三股比较大的势力。 一个是贾南风,贾谧那一系的,这股力量在朝堂之上势力最足。 第二个是张华一系的。 这些都是晋武帝朝上的老人,而且是比较怀柔的那一系。 真正刚烈的、去反对贾南风的,早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这一系实力不容小觑。 还有一系,自然是太子一党的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张华一系,其实就是太子一系的,但还有许多区别。 他们并无完全依附愍怀太子。 除了这三大股势力之外,诸王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尤其是赵王司马伦的势力。 即使王生有后来人的先知先觉,但如今入场,还是会有很多危险。 依附贾南风贾谧? 过一年洛阳贾氏便被灭族了,其他依附贾南风的人,下场都没有多好。 依附赵王司马伦? 多过几年,他的下场与贾南风没有任何区别。 依附愍怀太子? 这就更不要说了,愍怀太子是最先撑不住的那个人。 他连贾南风都没有熬死。 想了这么久,王生发现他能依附的势力只有一个。 那便是琅琊王氏。 不管王敦是想要王生做什么,王生也不得不做。 这是这个时代寒门的现状。 好几日未与王敦通气,看来过几日是要去见见这个王处仲了。 王戎为司徒,乃各地大中正官的上司,若王生攀上琅琊王氏的高枝,定品不会太低的。 当然,王生也的摸清王敦的心思。 将被看端上前来的茶水轻轻的端了起来,王生的眼神也逐渐深幽起来了。 王生还在想着事情,门口,却有一个奴仆捧着淡青色的书帖进来了。 见他慌慌张张的模样,王生的眉头微微皱起。 “何事,如此慌张?” 那奴仆连忙跪在地上,将书帖双手举在头上。 “是金谷宴的请帖。” 金谷宴? 王生愣了一下。 他与石崇这些人好像没什么交情? 他们一个个都是贾谧的人,而他王生明面上,可是太子司马遹的人啊! “是给你的信?” “欧阳坚石的家奴。” 欧阳建? 王生嘴角微微一勾。 若是欧阳建的话,这就很清楚了。 那这请帖,便不是请帖了,而是战帖。 想要在金谷园将面子驳回来? 王生低头看了这金谷宴开始的时间,发现这时间是十日后。 十天的时间,还是有时间的考虑的。 去还是不去。 王生突然发现,他的事情一下子便多了起来。 ( =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选择 邙山山庄的庄卫回来了十个人,另外的十八个人则是继续留在邙山山庄训练。 其实王生是想要让他换班训练的。 分成三班,一班来桃柳园驻守,另外两班则是继续留在邙山山庄训练。 这样做的好处当然有很多。 但坏处也有一些。 万一这十个人不足够防备桃柳园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在王生脑中出现一小会儿。 桃柳园,毕竟还是在洛水畔 石崇的金谷园也就在桃柳园侧畔,要想兴师动众来此地杀人? 怎么可能? 他杨洪敢在这里动手? 给他两个胆子都不敢。 这可是洛阳贵人们的庄园,杨洪即便是洛阳第一大游侠,也不敢轻易在此地放肆。 当然,在桃柳园中调一些人回来,王生也是为了防止杨洪兵行险招。 别的不说,反正自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 在安置好这些庄卫之后,王生也不用怕昨夜张家父子那样的事情了。 白日里的险死还生,耗尽了王生的气力。 他今夜睡得很是深沉。 次日。 天蒙蒙亮,王生在五个庄卫的护卫下,朝着洛阳城的方向去了。 虽然现在出城有些危险,但奈何要见王敦,便是要进城的。 此番进城,王生牛车上可是准备了不少武器,加之五个庄卫,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再者说,王生也是有与王敦通气的。 远远地,还有十多个琅琊王氏的家奴跟在王生身后,这样的架势,便是那杨洪再敢出手,王生也叫他有来无回。 无惊无喜的入了洛阳城,再到内城,最后在王敦府邸前停驻。 王敦没来迎接王生,倒是王导一身束发白袍,出现在王生身前。 这王导还没出仕,因此时时来王敦府邸上蹭吃蹭喝。 当然,也有一些原因是因为王敦的才学清谈,吸引了王导。 不过坊间倒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传闻。 传言王导原本钟意襄城公主,但最后司马炎将襄城公主嫁给了王敦,王导时时在王敦府上逗留,名为见兄长,实为见兄嫂。 当然,事实是怎样的,王生也不知道,看王敦与王导关系如此亲密,后者的坊间传闻,恐怕也只是坊间传闻。 “茂弘兄。” 王生对着王导行了一礼。 “小郎君。” 王导轻轻对王生拱手,给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昨日我与兄长便知晓了那日发生的事情,不想在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居然有如此之人敢行如此杀人之事,简直匪夷所思。”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林子大了,自然什么人都有。” “小郎君不生气?” 生气? 王导倒是把王生给问笑了。 “我为何要生气?这般生气,难道有用?” 王导愣了一下,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了。 “罢了,便不说这些了,兄长在里屋等候已久了。” 王生点头,穿过雅致的走廊亭台,很快便到了王敦内堂里屋。 此时,王敦一身散服,煮了一壶茶在桌塌之上。 上面放置着三个玉茶杯。 “小郎君,你终于到了。” 王敦笑着迎了上来。 “处仲兄。” 王生轻轻对王敦行了一礼。 “昨日的事情” “往日莫要再重提。” 王敦顿了一下,片刻之后脸上又露出笑容来了。 “难道小郎君不想知道是谁要对你下手?” 这王导王敦,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王生的脸色不变,心里却暗自警惕起来了。 “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王敦没说话,王导倒是插话了。 “这当然不一样了,知道了,便可以防范于未然,便可以杜绝后患。” 王生缓缓跪坐下去,脸上很是平静。 “若是你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但对付不了呢?” “这” 王导还要继续说话,王敦却是轻轻挥手,止住了王导后面要说的话。 “茂弘,莫要继续说了。” 王导点了点头,也跪坐了下去。 “小郎君,尝一尝。” 王敦给王生递过一杯茶水。 清澈的茶水在淡绿色的茶杯的映衬下,让人胃口大开。 王生轻轻抿了一口。 “好茶。” 喝茶王生是外行,但是不管茶好喝还是不好喝,夸赞的话还是要说的。 在这方面,王生是内行。 王敦也喝了一口茶,他笑着看着王生,将玉茶杯放了下去。 “小郎君今日来见我,可是有事?” 王生轻轻摇头。 “有事又没事。” 王生与王敦的对话很是奇怪,让王导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王生与王敦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郎君可是要问你的出身?” 王生身子做直了一些。 “处仲兄知晓小弟的出身?” 王敦深深看了王生一眼,说道: “其实,你是父亲是琅琊王氏之后,只不过是旁支而已” 什么? 王生脸色一片平静,倒是王导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 “小郎君居然是我琅琊王氏的人?” 王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对于我的身世,我并不知晓是何出身,我父亲并没告诉过我家的过往。” “如此,那小郎君便是琅琊王氏的人了。” 王生笑了笑。 “我倒是想成为琅琊王氏的一员,但只怕我这旁支,也旁得太厉害了。” 见到王生没有太多的拒绝,王敦笑得更欢了。 “茂弘,拿族谱来。” 王导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去祠堂拿出族谱。 将族谱拿在手上,王敦轻轻翻了起来,话也是开始说出来了。 “我琅琊王氏始祖,乃是武成侯王翦,我琅琊王氏贤人名士无数,秦朝统一天下以来,被秦始皇受封列侯者史籍中并不多见,然始祖三代皆受封列侯,可见一斑。王离长子王元的曾孙王吉,字子阳,官至博士谏大夫,王吉之子王骏为御史大夫,王吉之孙王崇官至大司空,封扶平侯” 拿着族谱,王敦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了。 不得不说,琅琊王氏能被后世称为“华夏首望”,自然不是一般世家门阀。 琅琊王氏肇端于西汉时期的琅琊临沂,发展于曹魏西晋,确立于东晋初年并达到最盛时期,史称“王与马,共天下”,延续至唐末五代,南朝以后走向衰弱。 在七百年的时间里,琅琊王氏在政治、伦理道德、朝章国典、文学艺术方面产生了重要影响。 《二十四史》中记载,从东汉至明清1700多年间,琅琊王氏共培养出了以王吉、王导、王羲之、王元姬等人为代表的92位宰相和600多位文人名仕。 这样的世家门阀,似乎有将王生纳为一员的意思。 王生眼神闪烁。 这件事情,他早就思索许久了。 而选择,他也是时候做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催债的来了 “据我所知,小郎君便是远祖王吉之后的一条支脉,与我等关系虽远,但确实是我琅琊王氏的人。” 远祖王吉? 这西汉的人物,如何能与王生傍上关系? 不用想了,这肯定是王敦瞎掰的。 王敦王导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生,他们很想知道王生接下来要说的话。 王生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话马上说了出来。 “我虽然不知道我家世为何,但未见其他亲人之前,我不敢说出自己的出身为何。” 琅琊王氏确实势大,若是有可能,傍上琅琊王氏,王生自然也愿意。 但关键是,这只是王生愿意啊! 琅琊王氏愿不愿意还是另一回事。 若世家高门的名头如此好借,那么这些高门子弟的有如何显贵? 与其说这是王敦对王生的招揽,不如说这是王敦对王生的试探。 王生可以做的选择有很多,但这是一道单选题。 连自己的祖宗都可以轻易背弃的人,又如何是一个君子,又如何能够深交呢? “若我真是琅琊王氏之后,自然不甚荣幸,但恐怕小子沾不到琅琊王氏的光。” 听到王生的回答,王导脸上有些遗憾之色,但是王敦嘴角却是轻轻勾起来了。 “小郎君是何出身,恐怕还真得见一见亲人,我方才所言,也只是我个人推测而已。” 果然 是试探。 王生在心中轻轻缓了一口气。 相比于王导,王敦的肚子里面的弯弯绕绕显然要更多一些。 这可能是王敦已经入仕的原因。 没入仕之前,王敦恐怕也如王导一般,但入仕了之后,整个人便精明起来了。 王敦给王生的印象便是精明干练,不好对付。 也难怪王敦差一点将东晋掀翻,论心机,现在的王导,恐怕给王敦提鞋都不够。 王生端起桌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杯茶压压惊。 王敦也笑着和王生有的没的说这话。 两人之间的交谈话语很是奇怪,但让王导啧啧称奇的是,对于这种奇怪的交谈方式,两人居然沉迷其中。 倒是让坐在侧边的王导有些无聊。 “对了,有一件事,我想要让处仲兄参谋参谋。” 参谋? 王敦愣了一下,脸上旋即露出感兴趣之色。 “是何事,小郎君大可娓娓道来。” 王生微微颔首,将昨日欧阳建送请帖的事情与王敦说了一遍。 “这事有些棘手了。” 王敦眉头紧蹙。 “郎君可知道,这欧阳建与石崇等人在金谷园做金谷宴,向来是不邀请外人的,通常,都是他们二十四人去宴饮赋诗,自称金谷二十四友,如今居然邀请小郎君去,我看,小郎君还是不去为好。” 金谷二十四友是这个时期的一个文学政治团体,依附于鲁国公贾谧,其中比较出名的成员有“古今第一美男”潘安、“闻鸡起舞”“枕戈待旦”的刘琨、“洛阳纸贵”“左思风力”的左思、“潘江陆海”“东南之宝”三国名将陆逊的孙子陆机、陆云二兄弟,和“巨富”“与皇帝的舅舅斗富获胜”“中国古代美女绿珠的老公”的石崇。 他们经常在石崇的金谷园活动,史上着名的文人聚会“金谷宴集”便发生在这个团体身上。 团体都有排外性的,像是王生融入王敦的交友圈,也是费了王敦与王生不小的气力,最后才被这个圈子接纳的。 这还是有王敦在一旁说好话,夸赞王生,加之王生自己有水平,让这些人心悦诚服。 此番欧阳建邀请他去金谷园,显然不是为了让王生融入其中。 说不得要被二十四个人轮番刁难。 这样的宴会,去了难道不是自讨没趣? “若不去,不知道欧阳建又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我了。” 王敦眼神闪烁,颇为大气的说道:“欧阳建在洛阳可还不能一手遮天,他要对付小郎君,得问过我王处仲。” “处仲兄高义,但有些人,不把他彻底打服,他还以为自己有多少斤两呢!” 打服? 王敦眉头皱了一下。 “小郎君的意思是,要去参加这个金谷宴?” “参加,为什么不参加?” “可是” 欧阳建自然不会在宴会上下毒手,但几十个人的宴会,都是贾谧的人,与欧阳建也都是朋友 王生的下场堪忧啊! “处仲兄勿忧,欧阳建恨我,无非是因为我比他有才罢了。” “小郎君知道是这个原因,便更不应该去了。” 王生却是轻轻摇头。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去。” “哦?” 在一边专心喝茶的王导耳根微动,脸上也显出一些兴致。 “那欧阳建最是睚眦必报,你去难道不是增加恩怨,难不成能化解恩怨不成?” 王生轻轻点头。 “当然可以化解恩怨?” 这下子不仅王导,便是连王敦脸上都露出感兴趣的颜色出来了。 “如何化解?” 这个时候,王生倒是不藏着掖着了。 “在他自觉比不过我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再与我比试了。” 至于下黑手 呵呵。 我庄卫不是白练的。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你欧阳建是高门大族不错,然而我王生也不是好欺负的啊! 凭什么寒门不如高门? 王导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愕然之色。 “小郎君这番说辞,真是前所未有啊!” 王导轻轻摇头,眼睛却是一转。 “不如到时我与江应元随郎君一道去,也给你壮壮声威。” 额 王生自然知道王导是心忧他。 “可他们只邀请了我一人,带上茂弘兄,恐怕” “怕什么?到时我与江应元乔装成你侍卫便好了,若他们不合起伙来欺负你还好,若敢合起伙来欺负你,看我和江应元如何收拾这些人。” 现在说的倒是很厉害。 王生刚要拒绝,不想王敦在这个时候也开口了。 “茂弘这小子说的对,便让江应元和茂弘跟着你去。” 王敦开口说话了,王生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从某方面来说,有江应元与王导在王生身后站着,这欧阳建即便想用阴招,也用不出来了。 王生再饮了一口清茶,就在他在思索的时候,窗外,却是传来的一声颇有怒气的喊叫声。 “王处仲你这厮,欠我三十万钱,三个月了,还敢不还?”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生借刀 听到门口的这个声音,王敦的脸色骤然阴沉起来了。 这个声音并非是陌生人的声音,而是一个熟人的声音。 这是一个王敦不想要见,却又不得不见的人。 王戎。 司徒王戎。 竹林七贤之一,如今的晋廷三公。 也是王敦王导等人的从兄。 虽然是亲戚,王敦与王戎两个人可是互相不待见的。 王敦看不惯王戎吝啬避世无能的作风,而王戎则是看不起王敦故作高深的模样。 当然,后世也人有说王戎识鉴过人。 钟会、邓艾等率军伐蜀,钟会在出师前过往与王戎道别,询问王戎有什么灭蜀的计策。 王戎说:“道家有句话叫‘为而不恃’,成功并不难,保持成果就难了。” 次年,钟会叛乱失败被杀,大家都认为王戎有见识。 王衍曾拒绝品评当时在琅邪作郡吏的孙秀,而王戎却劝王衍给孙秀好的品级。到司马伦、孙秀掌权时,杀戮朝官,王戎、王衍得以幸免。 王戎厌恶族弟王敦,经常托病避而不见,后来王敦果然起兵造反。 这是后世人书写的故事,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此时王生看着这又一个活着的竹林七贤,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 毕竟王戎,也算是琅琊王氏的代表人物了。 在竹林七贤中,王戎是实打实的俗人,他吝啬成性,卖李贪财,为时人所不齿。 世说新语记载王戎为人贪吝,其俭啬一篇共有九条,即有四条记王戎事。 晋书谓王戎“性好利”,多置园田水碓,聚敛无已,富甲京城。 王戎早年在荆州刺史任上就曾私派部下修建园宅,因此被免官,后来出钱赎回。 据说王戎经常与夫人手执象牙筹计算财产,日夜不辍。 同时又十分吝啬。 家中有棵很好的李树,王戎欲拿李子去卖,又怕别人得到种子,就事先把李子的果核钻破。 王戎之女嫁给裴頠时,向王戎借了数万钱,很久没有归还。女儿回来省亲时,王戎神色不悦,直到把钱还清才高兴起来。 王戎的侄子要成婚,王戎只送了一件单衣,完婚后又要了回来。 时人谓王戎为“膏肓之疾”。但有人认为这是王戎避祸于乱世的“自晦”之举,晋武帝也曾以“不欲为异”为王戎辩解。 东晋人戴逵评论道:“王戎晦默于危乱之际,获免忧祸,既明且哲,于是在矣。” 不过也有人认为,王戎天性鄙吝,戴逵所言,乃是出于“名士相为护惜”,“阿私所好,非公论也。” 至于吝啬鬼形象,从王戎来向王敦讨债,王生便信了个七八成了。 “王司徒日理万机,如何要时间到愚弟此处来?” 门口,一身锦服的半老文士一步踏入内堂,头抬得高高的,鼻孔都要指到天上去了。 “我为何来找你?你岂是不知?要想老夫不来烦扰你,你就痛痛快快的将欠我的三十万钱还回来。” 王戎做伸手状。 王敦脸色黑沉,王导则是低着头,显然不想参活在这两人的事情上面去。 “我何时欠你三十万钱?依你的性子,第二天便来我府上要了,至于等到几个月后?” “呵呵,我以为你会还给我的,不想一直拖到了现在。” 王敦冷笑两声,说道:“你倒是说我何时欠你钱?” 王戎老神常在的跪坐下去,脸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三个月前,你来我府上,可是打破了一个玉碗?” 王敦心里生气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什么玉碗,值三十万钱?” 这分明是来讹人的。 在一边,王生也是目瞪口呆。 “乃是我特制玉碗,无价之宝,现算你三十万钱,也是看在你我同宗的面子上。” 呵呵。 王敦轻轻摇头。 “要我给你三十万钱,不可能。” 三十万钱对王敦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大数字,但要王敦平白无故被王戎坑个三十万钱,这个气王敦绝对不受。 “难道你要我报官?” “我倒是看看洛阳令会如何说!” 两个都是琅琊王氏的代表人物。 王戎年长一些,资格更老,如今混到了司徒这个位置上,但是王敦也不差。 他在太子宫有任职,又娶了襄城公主,名望比之王戎说实话还要清高不少。 洛阳令若是接到了这个案子,只怕门都不敢出一步。 这已经算是琅琊王氏的家事了。 “两位兄长,三十万钱不算什么,大不了我出了。” 每次这两人争辩的时候,都是他吃亏 王导的嘴巴瘪了起来。 听到王导这句话,王戎眼睛都变成铜钱的形状。 “还是茂弘贤弟懂得分寸,不像某些人。” 王敦冷哼一声,问道:“既然从茂弘手上得了三十万钱,也该回去了罢?” 这已经算是王敦的逐客令了。 王戎却是铁打不动。 “我听说洛阳最近兴起了两种烈酒,是消散的良品,可是?” 到现在,王敦如何不知道王戎今日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是看重了这酒水生意的暴利,眼红,想要来分一杯羹罢了。 但 这是我王敦的生意,与你王濬冲有半毛钱的关系? “你问这个问题作甚?” 王戎轻轻一笑,说道:“你我同宗,按照宗驯,你我是要互相扶持的。” “那是对于落魄的族人来说的,但你好像并不落魄?” 王戎当然不落魄,不仅不落魄,他还是洛阳有数的富豪之一,庄卫地产比之石崇王恺也只是差了一些些而已。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竟然如此生分。” 王敦起身,不想与王戎继续说下去了。 “兄长,恕我先行告退了。” 王敦一脸不爽的走出内堂,倒是留下一脸愕然的王戎。 不就是想参活一下酒水生意,至于吗? 我王戎是那种没钱的人吗? 王戎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在王敦走了之后,王戎才注意到,除王敦王导两兄弟之外,还有一个外人。 “茂弘,这位是” 王导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洛阳王生,便是那个在太子宫在清谈上将潘岳欧阳建击败的那人。” “哦?” 王戎愣了一下。 “我听说,你是寒门出身?” 王生点了点头,容状不卑不亢。 “我确实是寒门出身。” 这一点,没什么好掩饰的,王生也因为此事而感到自卑。 “倒是一个好苗子。” 王戎素有识人之明,此时见到王生,见他的谈吐不凡,举止有度,王戎在心里便给王生打了一个高分。 “自然是好苗子。” 王导在一边开始推销起王生来了。 对于王导来说,他早已定品,而且是上品,但王生却是没有定品。 王戎作为司徒,若是能让他看重王生,王生定品自然会容易很多。 定品靠的是才华,靠的是家世,靠的是品德。 但是再好的制度,到了后来也会变质,更何况九品中正制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好的制度。 从一开始,它就已经变质了。 “兄长,你想要从处仲兄手上分红的酒水生意,其实也是来自于小郎君的。” “哦?” 如果说原来王戎对王生仅仅是高看一眼的话,现在王戎眼中就是发着摄人的光芒了。 这个光芒是铜钱状的。 “此话怎讲?” 王导咳嗽两声,喝了一杯清茶润了润嗓子,这才把话说了出来。 “这两款烈酒,本来就是小郎君鼓捣出来的。” “哦?” 此时王戎看向王生的眼神,就有些炽热了,就像是入了青楼的嫖客,看着一个被剥光的特殊职业者的目光一般。 王生往后缩了缩,轻轻说道:“只是随手鼓捣一下罢了,奇技淫巧,当不得什么。” 王戎却是果断摇头。 “烈酒如何算是奇技淫巧?尤其是是能够消散的烈酒,便它是奇技淫巧,在我手中,亦是价值千金。” 这个时代,果然也是纸碎金迷的时代啊。 儒学也掩饰不了金钱至上的社会价值观。 “小郎君可还有其他的烈酒配方?” 王生果断摇头。 “烈酒方倒是没有,但是我有另外赚钱的门道。” 有另外的赚钱门道? 不仅是王戎,王导也是自觉的将身子靠过来了一些。 “小郎君明说。” 在庄园养了三十多人之后,王生也不得不开源了。 至于节流,王生还没有这个想法。 再者说,若是王生日后出任为官,也少不得这些钱财打点的。 钱,永远都不会嫌少,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如此。 王戎是王生的理想合作伙伴。 第一,王戎虽然与王敦不和,但只是意见上的不和,别看他们两个现在吵得很凶,一旦面对着琅琊王氏的敌人的时候,两人肯定会拧成一股绳的。 第二,王戎是司徒,司徒掌握定品的权力,还有一部分职权任命权。 要知道,司徒府上可是有不少的清闲膏腴之位,若王生与王戎私交甚笃,这些给王生刷资历的官位是少不了的。 最后,王生是王敦的朋友,王戎也不至于黑吃黑,两者存在着合作的土壤。 另外,王生还有一个隐晦的原因。 “不知道司徒可曾听闻过香粉?” 香粉? 王戎愣了一下,这与他心中想象的酒水生意有所偏颇。 “香粉我自然有听说过,我内人便日日使用,小郎君为何要提香粉?” “因为小子要做的,便是另类的香粉。” 另类的香粉? 王戎顿时失望起来了。 “香粉,如何有消散的烈酒赚钱。” 对于王戎的话,王生是一百个不赞同的。 男人的消费如何比得上女人的消费? 后世大马赚女人的钱,成为了华夏首富。 小马赚小孩的钱,后来也成了华夏首富。 “此言差矣,香粉生意,绝对比酒水生意赚钱。” 男人从来就不是赚钱的大头。 什么酒水生意,有香水一半的赚钱吗? 没错,王生要做的便是香水。 香水的制作过程并不难,有蒸瓮在,王生有信心将香水做出来。 毕竟,各位穿越者前辈都做出来的东西,没理由他王生做不出来。 “洛阳有多少户勋贵人家,世家高门?” 王戎摇了摇头,王导也轻轻摇头。 作为西晋的京畿重地,洛阳的勋贵自然无数,数不胜数。 “数量,可能有上千家。” 王戎这是保守估计。 “那这上千家的勋贵人家,有多少女眷?” 这个问题问得好。 “一家,至少也有两三个,多的七八个十几个。” 王戎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从中嗅到了商机。 这是每个吝啬鬼的专业技能。 “勋贵人家,大多是要用香粉的,而香粉价值几何?” “比之寻常酒水,要昂贵得多。” 王生点了点头。 “那还只是寻常香粉,若是极品香粉呢?” “那自然是可遇不可求,贵女们争相购买的事物。” “若我能做出这极品,甚至是比这极品香粉更好的东西呢?” “你真有办法?” 被王生提点了之后,王敦顿时发现了其中的商机。 这其中的商机,可是有一点大啊! 这家伙说的是一点都没错。 这生意,赚的钱不比酒水生意差,甚至要比酒水生意好! “小郎君有那香粉配方?” “做了一半,但还需要一些时间。” “要多少时间?” 其实王生是一点都没做,不过有流程在王生脑中,想来一个月之内是可以鼓捣出来的。 “一个月之内,便可以给成品,到时候司徒便知晓他的价值了。” “一个月?” 王戎顿了一下。 一个月对他来说不长,但那是对于原来无所事事的他来说。 对现在的王戎来说,有钱赚,还要再等一个月再赚? 这一点不可接受! “为何需要一个月,若是小郎君缺人手,我可以给你。” “这不是人手的原因。” 王生嘴角轻勾。 与王戎做生意,王生还存着另外的心思。 那便是借刀。 他要借王戎的刀,砍向杨洪,砍向欧阳建。 “那是什么原因?” “昨日,小子在洛阳北门被八个骑马握环首刀的游侠刺杀,幸得卫府侍卫及时赶到,这才存了一条性命。” 换了一口气,王生继续说道:“这洛阳,定然是有人要我死的,若不找出这个人来,小子寝食难安,如何会认真补全这香水配方?”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王戎的眼神顿时阴沉下来了。 “另外,欧阳建也与小子下了战帖”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世处男 ,汉冠 所谓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 现在谁阻止王生做出香水,对王戎来说,便是断他的财路,便是杀他的父母。 这个仇,是不共戴天的。 “小郎君放心,谁在北门口刺杀你,我会着令洛阳令严查,定然惩处恶首。至于欧阳建,他若是想做好他的尚书郎,也得问问我的意思了。” 东汉之制,取孝廉中之有才能者入尚书台,在皇帝左右处理政务,初入台称守尚书郎中,满一年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 魏晋以后尚书各曹有侍郎、郎中等官,综理职务,通称为尚书郎。 王戎乃是司徒,若他说欧阳建品行不端,无法作为尚书郎,即便欧阳建还能留在这个位置上,但对于他而言,所谓的刷资历自然就是无稽之谈了。 如此一来,为了自己的前途,欧阳建在要对付王生的时候,也是要掂量掂量了。 这相当于王生下的第二个保险。 “如此,小子便多谢司徒了。” 王生与王戎侃侃而谈,看起来两人相视熟识多年的密友一般。 但在一边的王导却是心知肚明。 王生明明与从兄王戎第一次见面,而且见面的时间才不足半个时辰,这般亲近,简直前所未闻。 不仅如此。 仅仅是在小郎君的三言两语之间,王戎便要帮王生处理它现在处理不了的事情。 这一手借势,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 王导原本以为王生不是凡人,日后做一做郡守刺史还是不成问题的,但如今看来,他给王生的评价还是太低了一些。 何止是郡守刺史? 便是三公,将来小郎君也做得! “既然我为小郎君做了这些事情,那这香粉的事情可否提前一些?” 王生轻轻点头。 “二十天之内,小子便将成品与司徒一观。” 二十天之内? 王戎眉头微微皱了皱。 “二十天,这时间是不是还是长了一些?” 长了一些? 王生愣了一下。 “这补全配方,也不是一下子就好的事情。” 王戎点了点头,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 “那好,那便十五天之内将香粉成品与我。” 一句话,王戎又减了五天。 这王戎,还真是心急。 王生轻轻摇头。 王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起来是要离开了,不过在走了一步之后,王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没说一般,又停了下来,转头望向王生。 “小郎君,这个香粉的成本” 王生自然知道王戎在担心什么。 “香粉的成本绝对不高,即便是高,赚的钱也绝对不会少。” 有了王生这句话,王戎显然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是放心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十五日后,我便静等小郎君的新品香粉,至于分红成本一类的,下次再谈罢了。” 看起来,王戎虽然对王生抱有很大的期待,但是在他心中还是有一些怀疑。 若无怀疑的话,恐怕现在就可以讨论分配的问题的。 不过王生也只是笑笑罢了。 他本来就不是唬王戎的。 这个香水,他确实能够做出来。 不过,时间是要有一些的。 王戎走后,王导赶紧靠了过来。 “小郎君,你说的那个香粉配方,可真有此事?” 这时代用的香粉质量普遍差劲,但即便是差劲,还是很多人用。 与汉唐不同。 魏晋文士也好敷白粉。 这个所谓的白粉,自然就是香粉了。 若是这个所谓的香粉搞出来了,这绝对是暴利啊! 不仅赚的是女人的钱,顺带将一些男人的钱也赚了。 这是一笔大买卖! 而这个的大买卖,王导自然想参活一手。 要知道,在前面酒水生意中,王导便是赚的盆满钵满了。 但是钱,永远都是赚不够的。 赚了这么多的钱,王导还想要更多的钱。 这是人之常情。 王生呵呵一笑,轻轻点头。 “放心,这个生意自然不会忘了茂弘兄的,只是可能份额便没有那么多了。” 王导轻轻摆手,倒是没有贪得无厌。 “你与从兄做生意,我能捞一点汤水我便是满意了,哪还有其他的要求?” 见到王导这般豁达,王生也是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便是王导贪得无厌。 毕竟在这个生意中,王戎肯定是占大头的,给王导的份额,自然是要从王生的份额从挖走的。 期许一个吝啬鬼给出他的份额来? 这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茂弘兄,饮茶罢。” 王导轻轻点头。 不过这次喝茶的时候,王导眼中有其他的颜色流露出来。 “方才小郎君说你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世出身?” 王生点了点头,有些调笑的意味说道:“莫非茂弘兄也知道小弟的出身?” 王导赶紧摆手。 “这我如何知道。” 王导知道王生是在打趣他,但也没觉得被冒犯了。 他是别有所求。 “小郎君年岁几何?” 年岁几何? 王生愣了一下,老师回答道:“十八。” 其实只有十七岁,但过了十七岁的门槛,说十八岁也不无不可。 “十八岁,然则小郎君还未成家?” “尚未加冠,如何成家?” 王导却是不赞同王生说的话。 “我成家之时,也只有十七,小郎君如今长我一岁,为何成不了家?” 王生轻轻摇头。 你丫都不用创业,当然可以马上结婚。 我可不是高门之后,如今是两手空空。 成家为何? 他可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中进行下去了。 你这王导要我一些份额也就算了,现在还想给我当媒婆,在我身边塞几个女人进来? 王生可不同意。 “我们还是谈一些别的话题了。” 王导却是不想就此放过王生。 “莫非,小郎君不举?” 噗~ 喝到一半的茶,被王生一口吐了出来。 还好没正面攻击到王导,不过王导脸上是有些水渍就是了。 “难道你想试一试?” 我试? 王导一脸迷糊。 “我如何试?” 王导同学,你有这么单纯的吗? 王生吐了吐舌头,也不好再挑逗王导了。 “擎天之柱,如何说是不举?” “那便是有龙阳之好?” 噗~ 王生才要给送几口水给自己,这下子又全部吐出来了。 “若我有龙阳之好,我便找你去试试了。” 王导向后缩了缩,满脸的警惕之色。 “小郎君,你” “咳咳。” 王生轻轻咳嗽两声,说道:“未立业便成家,非是我这等人应该做的事情。” 王导却不这么理解。 “恐怕小郎君整日埋头圣贤之学,没有见过真正可心的女子罢了。” 不! 我可见过不少了。 琴女洛璃、侍女被看,还有广平公主,都算是绝色美人了。 当然,其中一个未成年。 但话说 死刑不亏,三年血赚 “我家侍女长得便不错。” “你说被看啊?” 王生轻轻点头。 “被看自然是绝色美人,想来你品尝过被看的滋味,自然想要品尝其他人的味道的。” 刚刚说你单纯,现在开起车来,跟老司机一般稳健 “并没有。” 王生老神常在。 “是小郎君根本没要被看的身子罢了?” “谁说的” 王生小脸一红,赶紧反驳。 “小郎君可不会说谎,你瞧,你脸都红了。” “你我只谈圣贤之道,不谈其他。” “子曰:食色性也,房中术如何不是圣贤之道?” 王生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 “反正你说是就是了。” 王生表示不想继续说话。 “没有品尝过女人的味道,小郎君自然觉得女人无所谓,甚至不想成家,但只要你品尝过女人的滋味,定然不会这般想了。” “打住打住。” 王生脸都黑了。 不过被王导一说,他有些震惊的发现,他是做了两辈子的处男了。 前世 一个刚刚到手的女朋友,二垒都还没上,就附身到了王生身上。 而王生 也是处男啊! “不谈这些。” 和王导王敦这些十三四岁就的人比起来,王生才算是真正单纯的人啊! “若小郎君看不上被看,我倒是有几家合适的。” 王生脸色阴沉。 这是要带他去嫖啊? “烟花之所,我是不会去的。” “如何是烟花之所?” 王导马上知道他是被王生误会了。 “是几家的女子。” 王生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这些事情,便不劳茂弘兄操心了。” “这些事情,我自然要操心了。” 王导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小郎君,你想要在洛阳大展拳脚?” 王生点了点头。 自然是需要在洛阳取得名望资历,才有被外放的机会的。 “既然如此,那小郎君便需要一个靠山了。” “茂弘兄难道不是我的靠山?” 王导轻轻摇头。 “人都是会变的,日后我变成什么样子,恐怕我也不知道。” 王导倒是清醒。 这世界,没有永远的朋友。 “小郎君一介寒素,若没有靠山,想要定高品是不可能的。” “便是中品,也使得。” 王导却是轻轻摇头。 “寒素出身,中品也难。” 九品中正制,看的是出身啊! 这也是这个时代高门看不起寒门,寒门没有出头机会的原因。 “若小郎君抱得一美人归,又有仕途之基,岂不快哉?” 快哉是快哉,但也要有人要才是。 “我寒素出身,谁愿嫁我?” “自然会是有人的,小郎君虽然寒素出身,但在洛阳便已经是小有声名,谁敢看不起小郎君的出身?” 王生跪坐在食塌前,很是淡定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茂弘兄与我推荐的,恐怕是琅琊王氏的女子罢?” 王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有一妹,年芳双七,尚未定亲,若小郎君愿意,我愿认了这门亲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汝妹大事,岂能你一言蔽之?” “父兄父兄,兄也可使父权,况乎我父早已经不在人世。” 原来是老子没了。 王生低沉着头。 “我怕是令妹看不上我。” “她敢?” 你这话说得,就更让王生没底了。 “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得看小郎君的了。” 王导笑着看向王生,眼睛都眯起来了。 “怎么,小郎君不愿意?” “我是令妹一眼都没看过的。” 王导还以为王生害怕他妹妹长得奇丑无比,赶紧说道:“美若天仙,若非这丫头是我妹妹,我都想额,算了。” 妹控? “那好,但前提是我要去见令妹一次。” 未出阁之前,男女私会自然不行。 但在亲哥照应着,也不是不可以。 王导马上点了点头。 “以我妹妹那身姿,定叫小郎君魂不守舍。” 王生却不以为然。 十四岁的身姿,让我魂不守舍? 你以为我喜欢的是太平公主啊? 十四岁 这人恐怕都还没长开? 即将成为王生的大舅子,王导看着王生便更显得亲近了。 “要去见我妹妹,也要定格良辰吉日,便三日后,如何?” 三日后? 也不算是什么良辰吉日? 王生心中暗暗吐槽。 在王生心里看来,到时候他态度恶劣一点,定然叫这个王导的妹妹不会想嫁给他。 十四岁就想着勾引我? 根本没这个可能! 再与王导聊了一些东西,王生没有在王敦府邸上停驻,而是在庄卫的护卫之下,朝着桃柳园的方向去了。 王导想要将他的妹妹嫁过来,恐怕是看重了王生的前途,想要在王生身上做第一笔的投资。 第一笔的投资,若是有受益,那定然是收益巨大。 王生明白王导的意思,这也是王生不直接拒绝王导的原因。 王导愿意将他的妹妹嫁过来,王生直接拒绝,那不是在打他王导的脸? 走回桃柳园的路上,王生心里估计着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杨洪的麻烦是暂时解决了,不过,要完全解决,绝对不是王戎一句话就能搞定的,这还是要靠他自己。 其次,王生需要鼓捣出香水出来。 香水虽然是诸多穿越者前辈搞出来过的东西,但是王生要把他搞出来,还是表示有些压力山大。 不过,应该是能搞出来的就是了。 还有的便是三日后去见一见王导的妹妹。 不过,这也就是小事而已。 最后,便是重头戏了。 金谷宴之行。 这是危机伴着机遇的一行。 金谷二十四友,可都是一块块难啃的骨头啊! 但 这也是王生参加的第一个大型宴会。 相比较龙门登高,那只是王敦自己的交际圈而已。 但金谷宴不同。 金谷二十四友是一股政治力量,在贾南风当朝的时候,这股政治力量绝对不小。 这是王生能够从在洛阳小有声名,到声名远播的快速晋级机会。 名声,对王生格外重要。 这个机会。 王生可不会错过! ( =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被翻红浪 洛阳,赵王府。 偌大的赵王府,富丽堂皇,占地广袤。 亭台阁楼,不计其数,其中来来往往的奴仆侍女,更是不计其数。 占地广袤的赵王府,像是一个小一号的洛阳城一般,热闹非凡。 这便是赵王司马伦在洛阳的王府。 在崇尚奢靡的西晋,司马伦的王府在诸王中都是最奢华的那一座。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在诸王之中,最有权势的,赵王司马伦绝对排的上号的,而且是属于排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赵王司马伦,可是宣帝司马懿的子嗣,辈分极高极高,便是当今皇帝晋惠帝,也是他的侄孙。 在朝堂中,只要他不做造反的事情,他绝对是无事的。 可谓是西晋的‘’了。 下午时分。 王府东南角,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有一亭,亭上三人。 一人宽衣袖,锦服当头,头上戴着文官冠,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正是赵王司马伦。 论起容貌来说,司马伦母亲柏夫人与父亲司马懿都是俊男靓女,司马伦的容貌自然也是不差的。 这俊美的优雅之中,还带着一些威严,只是略显阴翳的脸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森,骄傲不逊的坐姿,看得出他并不是守规矩的人。 司马伦下首,跪坐着两个人。 在司马伦左首侧的,是一个长相平凡的男子,他消瘦的身子腰弯的很低,脸上尽是谀笑之色,正是孙秀。 司马伦右首,则是跪坐着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壮硕男子,他一身武服,头上戴着的是武冠,他是司马伦的左膀右臂之一,名曰张林。 此时,司马伦修长的手指不断的敲击着身前食塌,幽幽话语也是缓缓说出来了。 “二位,我如今赋闲在洛邑,每日居然无所事事,让我这等大才沦落至此,实在是天下人的损失。” “实在是那张华老匹不让大王参侍中事,不然,这朝堂定然会焕然一新。” 张林可不觉得司马伦有治国之才。 咸宁年间,司马伦都督邺城守事,后进安北将军。元康初年,迁为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镇守关中。 司马伦刑赏不公,引致氐族、羌族反叛,于是被征召回京。 每次换镇守之处,都是搞得当地大乱的。 论到治国之能,司马伦是一点都没有的,这也是司马伦要求任录尚书事,张华、裴頠坚决不同意。又要求当尚书令,张华、裴頠又不同意的原因了。 不过,事实虽然如此,但在这个时候,张林可是知道他要怎么做的。 “俊忠所言极是,大王之才,天下有数,有史以来更是有数的大才,如今居然无事可做,我看他张华的官,也是当到头了。” 被孙秀张林恭维,司马伦的心情顿时变好了不少。 “还是俊忠与子孝懂我啊!那张华老老匹夫,居然说我是无才之人,简直该死!” 司马伦冷哼一声,将手上的酒樽狠狠的扔了出去。 叮铃哐啷~ 酒樽飞得很远。 “若不是张华这厮在,恐怕我此时在尚书台,在陛下身侧了,不至于在王府无所事事,哼! 孙秀眼珠一转,马上说道:“大王有才,张华何人?臣子而已,而大王却是陛下的长辈,这天下是司马家的天下,可不是他张华的天下,只要大王讨好中宫皇后,入尚书台参侍中事,绝对不是难事,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孙秀这句话,却是让司马伦有些不爽。 “那贾南风,也不是我司马家的人,如今却在朝堂之上指手画脚,一个粗鄙妇人,居然还在我之上,简直是岂有此理,若非此时她手握大势,我非一刀杀了她不可。” 孙秀嘿嘿一笑,说道:“大王天选之子,那日我夜中梦到太上道祖,他言之大王乃是天选之子,日后圣王之位,定然是大王要坐上去的,既然天命所归,那大王也不必急于一时。” 司马伦轻轻哼了一声,倒是不说话了。 他与孙秀张林都是天师道的信徒,而且是忠实的信徒。 天师道由张陵在东汉末年创建,因其入教需缴纳五斗米,后被蔑称为五斗米道。 张陵死后,其子张衡继之;张衡死,其子张鲁仍传其道。世称“三张”,道内则称“三师”,即“天师”张陵、“嗣师”张衡、“系师”张鲁。 天师道的教义和张角创立的太平道有相通之处。 张角率领的太平道教众组成的黄巾军起义的时候,时任天师道首领的张修也在巴郡率教众起义,与太平道遥相呼应。 但是与太平道命运不同的是,因为张修之后的天师道首领张鲁投降曹操,天师道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害,相反却得以保存实力并继续在民间从事传播,甚至受众还从底层民众向上层豪门士族延伸,并且逐渐扩散至皇族,获得很大的发展,影响力日渐高涨。 在‘三王起兵’的时候,司马伦还‘派杨珍昼夜到宣帝庙祈祷请求,回报总是说宣帝感谢陛下,某日必当破贼。 又拜道士胡沃为太平将军,让他招来福佑。 孙秀家中天天陈设各种祭祀,制作诅咒制胜的巫术文章,让巫祝选择作战的日子。 又让近亲在嵩山上穿着羽衣,诈称是仙人王乔,制作神仙文字,叙述司马伦国运长久,以此迷惑民众。’ 这三个人,可谓是天师道的脑残粉了。 “只是这太子毕竟太聪明了一些。” 要想当上皇帝,首要的便是干掉太子司马遹。 这一点,司马伦与贾谧的看法是一致的,所以司马伦才献媚与贾南风。 这是他与贾谧的合作基础。 “大王为太子太傅,也可以去太子宫的。” 司马伦却是摆了摆手。 “太子聪慧,是好事,再者说,即便杀太子,也不能让我亲自动手。” 司马伦虽然没有治国之才,但论起阴谋诡计,洛阳还真是少有人能够比拟他的。 “俊忠,送给郭槐的珍宝珊瑚送过去了没有?” 孙秀点了点头。 “那老妇人见到珊瑚,自然会在贾南风面前替大王说好话的,这一点大王不必担忧。” “这就好。” 司马伦深交贾南风之母郭槐,便是为了讨好贾南风,让郭槐日日在贾南风耳畔说他的好话。 为此,司马伦可是每日给郭槐送上宝物的。 听到一切皆无事,司马伦轻轻点头,片刻之后,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听说那贾模,又在皇后面前说我的坏话了?” “确实如此。” 孙秀倒是面色如常。 “那贾模是个大患,有他在,那皇后即便是蠢人,想来也会变聪明不少,他可是个麻烦。” 司马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若不然,找几个死士,把他杀了?” 杀了? 孙秀眼睛亮了亮,似乎有些意动。 在这个时候,全程沉默的张林终于开口说话了。 “属下以为,贾模不足为虑,更不能杀。” “哦?” 司马伦愣了好一会儿。 “此话怎讲?” 孙秀脸上也露出疑惑之色。 “大王以为皇后何许人也?” 贾南风何许人也? 这个问题可不难。 “粗鄙妇人,有些小聪明罢了,见识短浅,不足为虑。” “这便是了。” 张林笑了笑,再说道:“似皇后这等人,一次两次还好,若那贾模日日在她耳根闹腾,大王以为皇后会如何?” 若是他身边有一个人整日叽叽哇哇,他头也大了。 司马伦马上说道:“那皇后定然头疼。” “不仅头疼,恐怕还会烦那贾模。” 孙秀马上便明白了张林话中的意思。 “若是如此的话,我们便不用动手了?” 张林轻轻摇头。 “动手自然是要动手的,不过不是杀人,而是让皇后更烦一些,让这贾模,早一点被皇后嫌弃。” “子孝你有办法?” “自然有。” 张林露出一脸的高深莫测之色。 深夜。 桃柳园。 王生看着放在眼前的蒸瓮,眉头却是深深的皱起来了。 制取香水的步骤其实很简单,最重要的,便是制得精油与高纯度酒精。 这两个制得之后,香水基本上也就出来了。 但是制取高纯度酒精还有精油,这个蒸瓮不知道能不能凑数。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只能先试一试了,若是效果不好,王生便得先搞出能够制取精油和高纯度酒精的器具来了。 九月份开的花有许多,桂花、大丽花、美人蕉、米兰、茉莉、珊瑚豆、夹竹桃、叶子花。 在这里,王生当然首选桂花了。 桂花香飘十里,香气怡人,用来做精油最是好了。 当然,菊花在这个时候也开了,但王生觉得菊花的味道一般,但不妨有菊花香水这个品牌。 毕竟现在的菊花,是受到这个时代人的追捧的。 说是国花也不为过了。 菊花与桂花,还得让人去摘几篮子过来,别的不说,王生先做个一两瓶香水出来,看看味道如何。 至于后面的事情,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让刘勇将这蒸瓮搬了出去,王生轻轻摇头,也从这小作坊返回他的房间里面去了。 至于看书 王生今天可是绞尽脑汁搞这个香水,可没有这个精力了,还是先躺下去休息罢了。 被看一身单衣,缓步走进来,给王生递过一铜盆的水。 今天王生虽然不洗澡,但是擦拭身子还是要的。 而被看,现在要做的显然便是这个事情。 王生咳嗽一声,也就任由被看将他剥个精光。 王生原本是瘦削的读书人模样,但王生这几个月来,每天早上都有锻炼,原本一身的散肉,如今已经变成六块腹肌了。 只是肉太少了,看上去不健壮而已。 沾了些热水,被看纤长的手臂帮助王生擦拭身子。 自然,这个过程还会有一些避免不了的身体接触。 王生原本奇怪为什么被看老是把这些琐事揽在身上,不把它交给青叶来做,现在王生是全部明白了。 今日与王导的一番交流,让王生发现这些事情并不简单。 之前被看给他擦拭身子的时候,王生手上拿着书本,但现在王生手上没有拿着书本,而是将目光定格在被看身上的时候,不觉浑身都燥热起来了。 难怪王导那小子会怀疑我是不是不举还有龙阳之好。 现在王生都有些怀疑他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了。 被看一身单衣,也只能堪堪裹住这一身的丰腴。 修长的手臂,曼妙的身姿,苗条曲线,纤细腰肢,肤若凝脂白玉,冰肌藏玉骨,衫领露酥胸。 秋水为骨,肩若刀削,腰若扶柳,眉如翠羽,口如含贝。 被看不施粉黛,长发如瀑,如今为王生擦拭着身子,亦是满脸通红,额头上还有细细的汗滴落下,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带着荷尔蒙的气息。 丹唇,琼鼻,玉颊,肌肤雪白诱人,如新生婴儿,那两座饱满高耸的山峰,直让人望眼欲穿…… 天天和卫阶待在一起,王生差点以为他喜欢男人了。 心有所感,身便有所感。 某处老二当即仰首挺胸起来了。 被看马上见到了王生身上的异样,脸上便更红了,如熟透的红苹果一般,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王生往后退了一步,被看却是上前一步,直接探出手来,握住了什么不该握住的事物。 王生倒吸一口冷气,只听见被看略带羞色的声音传了过来。 “若主君要奴婢的身子,奴婢,奴婢自然也愿意……” 说着,被看整个人都靠了过来。 软香在怀,要说王生能坐怀不乱,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不干就不是男人了! 王生当即化被动为主动。 两人很快就发展到了床上。 娇啼满屋,被翻红浪。 今夜注定不平静 第一百四十章 乳白色的精油 清晨。 王生便从床榻上起身了。 在王生身侧,被看早就穿戴整齐起身了。 “主君,您起来了。” 被看手上拿着王生的白袍,脸色红润的看着他。 这被看 倒是经得起折腾。 王生心中暗自嘀咕。 他昨日可是翻云覆雨了好一阵,直到凌晨才堪堪睡下。 被看只比他晚睡。 没想到起的比他还早起。 “嗯。” 王生点头,从床榻上站起来,也任由被看折腾了。 在一边,青叶眼中有着羡慕的颜色。 要知道,侍女与侍寝侍女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前者地位比普通侍女要高得多,而且能够侍奉主君,主家自然会疼爱你的,若是好运,怀了主家的子嗣,那便是麻雀变凤凰,虽然成不了主妻,但做一个侍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被看姐姐这般漂亮,只怕主君便无暇其他人了。 青叶眼神都有些黯然神伤起来了 她昨夜在房外执勤,可是听到了这房中的声音。 此时端庄优雅的被看,昨夜却是一个浪蹄子的模样,声音叫的别提有多大声了。 穿戴整齐,王生匆匆吃了早餐,便到桃柳园外庄的作坊去了。 在这个时候,光德叔与赵壮背着两大筐的东西,满头大汗的到作坊外面来了。 “主君,你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东西?” 光德叔赵壮将背后的竹筐放下来,依次取下里面的事物出来。 一大堆桂花,三大坛烈酒,一口特质的大锅,还有特质的蒸瓮,以及其他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些,便是王生制作香水的原料了。 随着秋意渐浓,一到晚上,蚊子就变的更加猖獗起来。 王生倒是觉得可以将花露水制作出来了。 可惜他不是工科生,香水制取方法也是在论坛上看到的,花露水的制取方法就没了。 不然,有神器花露水在,我看这些蚊子还敢猖獗? 说着,王生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掌心马上出现一只死的不能再死的蚊子的尸体。 这只蚊子比较不幸,他一口血都没喝到,就被王生打死当场了。 “主家,这又不是逢年过节,买这么多酒来做什么?”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光德叔可以打些酒回去。” 光德叔满脸红光的模样,自然也是酒徒了。 只是因为穷,之前每年能喝一次桃儿酒就算不错了,现在有烈酒在侧,光德叔自然是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待光德叔与赵壮离开之后,王生也开始整理了。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王生将刘勇叫了过来。 提纯酒精这个工作可以放在后面,这个植物精油,可是必须要做出来的。 而香水中,植物精油也是最为难制的。 可以这么说,能不能把香水做出来,就看能不能把植物精油做出来。 提取精油,当然不是简单的放在锅子里面加热,这样温度太高,植物精油内在芳香物质直接就被破坏了。 要温度适宜才行。 这一个简易的蒸馏装置,是先将水加热,利用水温来蒸发桂花,桂花蒸汽在上方重新凝结,进入竹管,流出来的便是提纯之后的精油了。 蒸馏装置很简单,但那些烧瓶玻璃管之类的设备目前根本实现不了,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眼前这些简陋的东西代替,虽然效果肯定会差上不少,但只要能得到浓度精油,就已经足够使用了。 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王生点燃了下方的火焰,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等待而已。 王生采用的方法,就是蒸汽蒸馏法。 当使用蒸汽蒸馏法提取和制造精油时,要把植物材料放入蒸馏器内,然后把蒸汽注入到植物材料中。 热的蒸汽有助于从植物材料中释放出芳香分子,因为蒸汽可以强迫打开植物材料中精油储藏的油腺细胞。 这些挥发性的精油分子从植物材料中释放出来进入蒸汽之中。 蒸汽的温度需要仔细的调控,恰好能够使植物材料释放出精油就可以,太热会点燃植物材料或精油。 含有精油的蒸汽通过一个冷却系统,蒸汽浓缩,形成液体,这样精油和水就相互分离开了。 所使用的蒸汽的压力比大气压要大,因此蒸汽产生时的沸腾温度在100c以上,这样可以促进精油快速从植物材料中释放出来,防止精油受到破坏。 需要注意的方面很多,但王生也只能通过经验来调控温度变化了。 锅下面的火开始烧起来了。 很快,一阵异香扑鼻,王生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这种味道特殊,不同于玫瑰的浓烈,也有异于茉莉的清幽,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异香,有醒脑提神之功效。 黄色的桂花,被水汽浸透,也开始也变得垂头丧气起来了。 但房间的香味却是更浓了。 终于,竹管中开始滴落下一滴滴的乳白色精油了。 王生用瓷质小瓶装了一瓶上来,他看着里面的颜色,眉头却是皱起来了。 劣质精油呈白色或透明色状,而纯正精油的颜色是黄色或淡黄色的。 王生小瓶中的植物精油,很显然就是劣质品的。 王生再将植物精油倒入准备好的热水之中。 把精油滴入热水中,如果是纯正精油会散成一颗颗的小油珠,并渐渐融进水里,而劣质精油则成片漂浮水面,像油入水一般。 而王生手上的植物精油,很显然又是后者。 这就是完完全全的劣质精油,甚至都不能说是精油了。 第一次尝试,失败了。 王生也不气馁。 他将大锅下的火先熄灭,将锅中已经变成暗黄色的桂花清理干净,换上新的桂花。 王生估计这剩下的桂花,估计也就只能再实验一次了。 若是再不成,也只能等明天了。 对大部分植物来说,在开花前的上午9~11点采收不带露珠的未受损的叶子或小枝,具有最高的药效。用于提取精油的原料越早采集越好,如采收玫瑰花的作业,必须在早晨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就要进行。 桂花也在此列。 就在王生要进行下一步实验的时候,囡囡却是小狗一样嗅着香味走进来了。 “兄长,你是不是在做桂花饼?” 桂花饼? 王生脸都黑了。 你这小妮子,整天除了吃,能不能想点别的事情? “要吃找你娘去,哥哥我在做正事。” 小萝莉却是不答应。 她低着头,一脸狐疑的走了进来。 一身粉色襦裙,走起路来倒是虎虎生风。 “真不是桂花饼?” “你要吃给你。” 王生将暗黄色萎靡不振的桂花给小萝莉看。 见到这副模样的桂花,小萝莉脸上顿时露出嫌弃之色。 “不给囡囡做桂花饼,在这里浪费花叶,我要去告诉二娘去。” 这小丫头一脸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模样,真是有点欠教育。 “你再不出去,兄长可就要生气了,你可知道我生气之后要干什么的。” 小萝莉一脸惊恐,小手连忙将小屁股捂住,一脸愤愤不平的喊道:“你敢?” 声音虽大,但明显是一副中气不足的模样。 “我数三声。” 小萝莉嘴角一扁,有些生气的指着王生手上的小瓷瓶说道:“你要是将手上的那个小瓶子给我,我就出去。” 这小家伙,还挺爱面子的。 既然她要个台阶下,王生自然给她下了。 反正这也是一个精油失败品而已。 拿着小瓷瓶,囡囡这才哼哼唧唧的走出作坊。 小萝莉走了之后,王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手抚着下巴,眉头也微微皱起来了。 是这大锅不行? 还是其他原因? 王生马上换上特质蒸瓮,开始第二次香水制取的实验。 “哼,臭哥哥,傻哥哥。” 小萝莉手上紧紧握着小瓷瓶,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不忿之色。 小脚丫一路上可是让不少小花小草弯下腰肢。 “阿娘,兄长他欺负我。” 好不容易走到张氏房中,囡囡当即诉苦起来了。 “大郎他如何欺负你了?说出来,娘替你做主。” 在一边,被看也是捂着嘴笑起来了。 她知道张氏这说的是哄小孩的话。 这偌大的桃柳园,还真没一个人能够制住王生的。 “哥哥他不给囡囡做桂花饼,做这个没用的东西,浪费桂花,还要打囡囡屁股。” 张氏强忍笑意,说道:“之后娘一定替你出气” 说了好多好话,小萝莉这才把气消下去了。 而被看与张氏早就把目光定格在那小瓷瓶上面去了。 被看今日是被张氏拉着过来的,原因也很简单。 张氏与王生的房间相隔不远,其实也就一堵墙。 在王生房间外服侍王生的青叶能够听到被看的叫声,在隔壁的张氏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大郎可有与你说这里面的事物是什么?” 囡囡两条小辫子摇来摇去。 “臭哥哥可没与囡囡说这些,不过囡囡听了这是什么香水一类的。” 香水? 这是什么东西? 听这个名字,好像是女人用的东西。 张氏与被看的眼睛都微微亮起来了。 被看从囡囡手上接过那个小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浓重的桂花香气便扑面而来。 她从瓶口往里面看,马上见到里面的乳白色液体,小脸不禁一红。 她现在见到这种乳白色的东西,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是桂花的香气,很是浓郁。” 张氏笑着接过被看手上的小瓷瓶,她倒是没有看到被看红彤彤的小脸。 王生在制作精油,整个桃柳园都是笼罩在桂花香气之中的,但是当打开瓶塞的一刹那,瓶中更浓烈的桂花香又有些异于寻常的桂花香气。 它要更浓烈一些。 “大郎在外庄作坊,便是做的这个东西?” 张氏从小瓷瓶倒出几滴桂花精油到手上来,放在琼鼻前轻轻嗅了两口。 “也不知这物件是用来做什么的。” 被看也不知道这东西的用处。 “兴许,是与香粉一样的事物呢。” 被看也不敢肯定,不过她昨夜被王生折腾得太久了,王生也不懂得怜惜,只是一味的索取,倒是让被看过了好一阵才睡下去。 在睡下去之前,被看便听着王生喃喃着香粉香水这样的词语。 “香粉?” 张氏愣了一下。 “便是给人增加香气的东西了。” 张氏眼睛骤然一亮。 女人,从来对这些香水之类的事物是拒绝不了的。 古代的女人也不例外。 张氏将瓶塞重新塞回去,却是叫囡囡出去玩了。 “昨夜,被看” 张氏说了一半,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微微顿了一下。 倒是被看原本红彤彤的脸更红了,整张脸都埋了下去。 “这不是奴婢故意勾引的,是主君他” 被看以为张氏要责怪她呢。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 张氏没好气的说道:“大郎也不小了,你整日在他身侧晃悠,他不动心,我才是要担忧的,我今日唤你过来,可不是要责怪你的。” 被看轻轻点了点头。 张氏与她虽然是主仆,但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姐妹。 “我昨夜听了一夜,大郎初次经历男女之事,想来是不知道分寸的,我今日见你走路歪歪扭扭,怕是身上也伤到了一些,我房中有些药物,可让你快些痊愈。” 听到张氏这样的话,被看更羞了。 “奴婢一介侍女,哪需要用药。” 张氏却是摇了摇头。 “你这丫头以为我是为了你,大郎初尝男女之事,你以为他今夜会放过你?” “啊?” 被看愣了一下,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那君母快快给我上药” 外庄作坊。 王生看着竹管中滴漏下来的精油,眉头还是紧紧的皱着。 换了蒸瓮之后,精油的质量确实便好了不少,但也好的有限。 精油的颜色,由原来的乳白色,变成了现在的淡黄色。 但质量,始终不够。 这种淡黄色的精油自然也可以配置香水,但质量自然是不过关的。 而且因为精油的问题,香水的保质期可能会大大缩短。 这绝对不是王生想要看到的。 精油的制取装置,还是得改进啊! 不过,倒是可以用这淡黄色的精油制取王生的第一瓶香水了。 质量虽然不如后世的香水,保质期也不如后世的长,但它也是香水啊! 不过 一瓶香水还是太少了一点。 被看,张氏,广平公主,还要留一瓶给王戎 不过四瓶香水,这些桂花可制取不出来。 实际上,两大筐桂花,一瓶香水都制取不出来。 1000公斤的桂花才能制取出12公斤的精油。 王生这两大筐桂花,也就是五六十斤,全部制取,也只有60克精油。 更不要说这五六十斤,淡黄色精油制取的只有二三十斤。 一瓶香水,可算是勉强了。 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出去,王生深吸一口气。 他要开始提纯酒精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王家小妹 将酒坛打开,浓烈的酒味旋即而出。 这烈酒的味道,在一定程度上盖过了桂花的香气。 桂花香与酒味参活其中。 将酒坛的酒倒入蒸瓮里面,王生开始加大火力了。 随着一滴滴酒液从空心竹管里面流出来,逐渐的,作坊里面开始弥漫出浓郁的酒香…… “咕咚。” 刘勇偷偷吞咽了一口口水。 王生转头看了他一眼,刘勇立刻抹了抹嘴角,视线从竹管下方的碗里面移开,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到竹管里面酒液流出的速度变得极为缓慢的时候,王生知道锅里面的酒已经蒸馏的差不多了,拿出一根筷子在碗里沾了一点酒液,放在嘴里尝了尝之后,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经过蒸馏一次的酒度数已经比开始高了很多,但还是达不到他的要求。 制作香水的酒精,向来是浓度越高越好的。 理想的做法,酒精应该选用医用纯酒精,但是在这个时候,哪有现成的医用纯酒精给王生用。 后世,有些厨房调香师们选择伏特加---酒精浓度越高越好。 白兰地酒是另外一种替代品,但是由于其味道较为浓重,可能会破坏精心调制的精油香气,或者由于精油浓度不高,加入白兰地味道也会受到影响。 王生一没有白兰地,二没有伏特加,就连二锅头也没有。 这时代所谓的烈酒,说实话度数也没有高到哪里去。 也只能靠自己制取高浓度酒精了。 但浓度能到什么程度,王生心里也没有一个数。 看着手上的酒液,王生的眉头又皱紧了一些。 “看来这蒸馏装置还是太过简陋了,以后若是想要大规模生产,提高效率,必须改进蒸馏装置。”王生喃喃了一句,将蒸馏一次的酒全都倒在一个空坛子里面,换上了新鲜的酒液进行第二次蒸馏。 刘勇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香味,喉咙不停的耸动,恨不得抱起旁边的坛子饮个痛快,但想到这些酒主君肯定有大用处,生生的克制住了这个想法。 蒸馏一遍的酒精浓度还远远不够,装置简陋,次数来凑,王生一遍遍的重复蒸馏,这样每一次蒸馏出来的酒精浓度都会提高一点。 一般来说用蒸馏的方法蒸馏酒精,最高只能得到百分之九十五左右的酒精浓度,王生用几口破锅当然不可能得到这么高的浓度,但浓度有百分之八十左右也就勉强足够他使用了。 如此反复蒸馏了几次之后,王生发现再蒸馏时酒精的浓度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提高,这才作罢。 看着手上提纯的酒液,王生眼睛也亮起来了。 高纯度的酒精出来了,接下来,就是要制取香水了。 精油高纯度酒精都出来了,王生便要进行配方了。 不同的精油酒精配方,出来的香水是不一样的。 甚至有的不能称之为香水。 好在王生心中有一个配方。 首先,准备70毫升高纯度酒精,将精油加入其中并缓慢搅拌,以搅拌到精油完全散开为止。 这个七十毫升,王生也只能倒一个大概来。 接下来,就是要静置一天了。 一日之后,再加入30毫升自然水,再次慢慢搅拌,确保两种成分充分混合。 这一次混合物至少要再次放置一天小时。 当然,如果王生按照香水制造者的做法,将它们放置46周的时间,那么混合物香味会更加浓郁。 不过,王生没有做极品香水的意思,一般的香水就好了。 而且,以这样的精油酒精,恐怕即便是放置46周,恐怕也无法做出极品香水。 之后,王生只需要将香水过滤出来,香水便可以做出来了。 后面的时间,也只有交给时间来酝酿了。 至于提取精油,王生也只能等第二日的材料过来了。 王生擦拭着脸上的汗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将密封的小罐子放在阴凉处,缓缓走出作坊。 这香水能做成什么样子,得看两日后了。 不过 王生心里也并不着急。 离交货的日子还有十四天,他还有充裕的时间。 此时到了日晒三竿的时候,王生摸了摸肚子,里面已经在咕咕咕的叫着了。 是时候吃了中饭了。 洛阳。 陆府。 所谓洛阳陆府,是陆机陆云两兄弟在洛阳的府邸。 他们两个情同兄弟,府邸靠在一起,院墙都被打通了,可以互通有无,相互关照。 陆机出身吴郡陆氏,为孙吴丞相陆逊之孙、大司马陆抗第四子,与其弟陆云合称“二陆”,又与顾荣、陆云并称“洛阳三俊”。 太康十年,陆机兄弟来到洛阳,文才倾动一时,受太常张华赏识,此后名气大振。 时有“二陆入洛,三张减价”之说。 历任太傅祭酒、吴国郎中令、太子冼马、着作郎等职,与贾谧等结为“金谷二十四友”。 也正是因为亲近贾谧,陆机两兄弟为世人所不齿。 此时陆府中,一袭青袍的陆机与一身白袍的陆云对立而坐。 两人头上束发,并未戴冠,一人手上握羽扇,一人手上把玩着精美短剑。 “兄长,我听说洛阳最近出了一个有趣的人。” 陆机呵呵一笑,右手上前端着一碗热酒,轻轻的喝了一口。 “却有耳闻,好似是一个寒门。” 陆云点了点头。 “一介寒素,却能在太子宫中舌战群儒,还胜过了潘公,此人倒是有些意思。” 潘岳位列“金谷二十四友”之首。 潘岳少年时,就表现出非凡的文学才华。 但他不精通为官之道,不善于隐藏自己的锋芒,因为曾做一首《藉田赋》给皇帝,且此赋堪称经典之作,隧被百官嫉妒,发配到穷乡僻壤做官。 曾任河阳令、着作郎、给事黄门侍郎等职。 潘岳在任河阳令期间,令全县百姓种植桃树,不久便形成规模,每到开花季节,漫山遍野的桃花,煞是壮观。 庾信的《枯树赋》中有“若非金谷满园树,即是河阳一县花”的生动描绘。 能够清谈胜过这样的人物,陆云自然不敢小觑王生 “我听说,欧阳坚石九日后也相邀了他?”陆机眼神倒是闪烁起来了。 “确实如此。” 说到欧阳建,陆云还有些不屑。 “原来我以为欧阳坚石也算是一代人杰,不想居然这般下作。” “何谓下作?”陆机问道。 “欧阳坚石让那寒素过来,岂非是让你我给他找场子?似他这般的人,不是下作,是什么?” 在陆云看来,比文赋,比清谈,大可直接来,何必要邀请到金谷园去。 金谷园是他们这一帮人的地盘,王生到了金谷园,肯定是被‘群殴’的。 因为如此,陆云心中才有些不忿。 至于为何如此,可能他也有些触景生情。 陆机陆云不是洛阳人,而是一群亡国奴。 江东才是他们的家乡。 在初来到洛阳的时候,他们兄弟俩可是受了不少刁难的。 若不是司空张华看重他们,恐怕也没有他们在洛阳的名声了 现在见到王生被欺负,陆云心中是有些同情的。 “欧阳坚石还是有才学的。” 陆云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有否认欧阳建的文赋才德。 “我都不愿去了。” “为何不去?” 陆机的嘴角缓缓的勾起来了。 “难道你不想看看那寒素的模样?” 模样? “狼狈的模样?” 陆机轻轻摇头。 “也不一定是狼狈的模样。” 陆云眼睛一亮。 “兄长像很是看好那寒素?” “一介寒素,既然能在洛阳小有声名,想来不是常人,到时候,我们便见一见他的风采罢了。” “若是欧阳建要你我下场,那该如何?” “欧阳建?” 陆机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贾公,我为何要听他的话?” 金谷二十四友依附贾谧而存,是一股巨大的政治力量,但里面的成员,也只是依附贾谧而已,成员之间,可没有对贾谧那样的献媚。 欧阳建,可命令不了他陆机。 “可他毕竟与我等是好友。” “好友?” 陆机再摇头。 “欧阳建可不是你我的朋友,在洛阳,除了司空张华与贾公之外,也没有谁是你我的朋友。” 陆云知道自己的兄长素来谨慎,也不继续在这话题说下去了。 “那兄长是要帮那寒素了。” “不!” 陆机眼神闪烁。 “我倒是要看看,那个能够将潘安仁击败,羞辱欧阳坚石的一介寒素,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若是有可能,我也想与他论辩一二,或者写赋比之。” 强者与强者之间,从来都只有惺惺相惜。 而弱者与强者之间,才会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 被陆机这么一说,陆云心中也是生出了一些好奇之色。 “我也想见见这般人物,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洛阳。 王导府邸。 王导父亲早亡,王导的亲妹今年也从琅琊族地到了洛阳过来。 府邸内院,王导有些头疼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这个小妹,几年不见,个子虽然是长了不少,怎么这脾气比个子长得还要快? 父亲不在,便以为我这个做兄长的管不了了? 这些年,在琅琊有没有好好学《女诫》? “小妹,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兄给你找了一个如意郎君,你莫要意气用事。” 觉得自己的话不够狠,王导在后面加了一句。 “莫非你要为兄拿出家规来?” 安静。 甚至可以说是寂静。 王导心中有些尴尬,火气倒是被门内的女子给激起来了。 就在王导要发火的时候,王导身后的襦裙女子却是轻轻摇头。 “阿龙,这是女子之间的事情,你先回屋,我来劝劝可岚。” “那就有劳夫人了,这丫头是越来越放肆了,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阿龙是王导的小名,寻常人自然不能叫,但是作为王导的正妻,东海王司马越的嫡女,司马氏自然叫得。 “夫君且放宽心,妾自有办法。” 王导点了点头,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司马氏。 其实他也只能相信司马氏了。 对于从琅琊来没多久的王可岚,他还真没有多少办法。 说起来 他可是有好多嗅事被这丫头握在手上的。 这也是王导中气不足的原因。 王导走后,司马氏轻轻敲了敲王可岚的房门。 “可岚,你兄长走远了,可否给嫂嫂开一下门。”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中才有些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 吱吖一声。 门开了。 也露出了房中女子的模样。 王可岚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身量苗条,体态优雅,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她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一身气质不负世家贵女的身份。 只是此时她眼眶微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里面,泛着粼粼波光。 “嫂嫂。” 王可岚给司马氏让出了一条道。 “兄长他欺负我。”王导小妹马上开始诉苦。 司马氏是王可岚来到洛阳第一个结交的朋友,也是唯一可以结交的朋友。 她来了洛阳这般长的时间,还没出过府邸多少次。 “你大兄也是为了你好。” 听到司马氏这句话,王可岚脸上顿时露出警惕之色。 “嫂嫂你今日不是要来做兄长的说客的?” 看着王可岚小心谨慎的模样,倒是让司马氏想到她当年出嫁的模样。 似乎也是这般忐忑与警惕。 “我是来替你大兄做说客的,但我也会替你向你大兄说情。” 说情? 王可岚眼睛马上就亮起来了。 “兄长平素最是听嫂嫂的话了,若是嫂嫂不让可岚出嫁,兄长也不会让我出嫁。” 司马氏走进王可岚的闺房,看着房间里面的古琴梳妆台,轻轻跪坐了下去。 “我们女人,都是要嫁人的,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王可岚小脸一红,丹凤眼却是竖起来了。 “我还小,还可以再等几年。” “我也是你这般年纪出嫁的,为何会小?” 看着王可岚的模样,司马氏一笑,打趣的问道:“莫非你有了心上人?” ( =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亲(上) , 有心上人? 王可岚连忙摇头。 “我哪有什么心上人。” “没有那便好。” 司马氏在心中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既然没有心爱之人,为何不愿意出嫁?” 王可岚扭扭捏捏起来了,头低下去,手挼搓着衣角。 “可岚未见那人,不敢嫁。” “嫂嫂出嫁的时候,也没有见过你兄长。” “这不一样。” 王可岚脸上马上露出纠结之色。 “兄长他虽然愚钝,整日似呆瓜一般,但嫂嫂出嫁与兄长之时,他在洛阳也小有名气,更是琅琊王氏之后。” 司马氏马上从王可岚话中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你是嫌他的出身低。” “不,不是。” 王可岚摇了摇头,眉头皱的很紧。 “我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便嫁给他,兄长也不为我想一想。” “你兄长岂会不为你着想?” 司马氏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嫌弃那人的出身,这是人之常情,你出身琅琊王氏,是天下有数的高门大族,而那人只是寒素出身,照理说,与你是不般配的。” “何止是不般配” 王可岚的嘴高高的撅起来了。 要是让族中的姐妹知道她嫁了一个寒素,她们还不取笑死她。 “我不嫁,死都不嫁,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岂是你想嫁就嫁,想不嫁就不嫁的事情?” “可是,可是可岚不想嫁给一个寒素,不想嫁给一个什么情趣都不懂,甚至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 司马氏倒是被王可岚给逗笑了。 “那你要嫁怎样的人?” 王可岚眼睛一亮,看嫂嫂的话来说,似乎这件事情有转机。 “出身不重要。” “嗯。” 司马氏一本正经的点头。 “但是要识字,最好要做赋,清谈也不差,更要懂得情趣。” “嗯。” 司马氏忍住不笑。 “既然可岚的要求是这般,那寒素如何达得到可岚说的这些条件?” “为何达不到?”司马氏轻笑。 “谁说寒素便是大字不识一个?” “他们连买书都钱都没有,如何识字。”王可岚马上反驳。 “寒素可不是没钱的人。” 司马氏轻轻摇头。 “你大兄怎么会将你推到火坑里面去。” “如今岂非不是?” 司马氏轻轻摇头。 “你大兄要你嫁的人是寒素不错,但这寒素不仅不是那种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反而胸中有韬略,同龄之中,少有人能与他比拟。” 少有人与他比拟? “可岚不信。” “这一定是嫂嫂为了说服我而给我的说辞!”王可岚当即不信。 司马氏有些无奈的看着王可岚。 这丫头,戒心怎么这般强。 一家人,还能做害你的事情不成? “可岚可知晓欧阳坚石?” 欧阳坚石是洛阳有名的才俊,王可岚来洛阳近一年,自然知晓欧阳建的声名。 “欧阳坚石我自然知晓,听说他才学不差二陆,清谈更是擅长,人也长得俊俏。” “你的未来夫君,便在太子宫中清谈胜过他。” “不可能!” 这与王可岚心中的寒素形象有千差万别的不同。 寒素难道不知一个个都大字不识一个的吗? 怎么还这般有才? 还胜过欧阳建?! 王可岚心中是不信的。 “那可岚可还听说过潘安仁?” “潘公的名声,如雷贯耳,小妹自然知晓。” 司马氏脸上的表情就些忍俊不禁了。 “若我说你大兄欲你嫁的人便胜了那潘岳,你可信?” “我不” 王可岚说了两个字,却是不敢再说第三个字了。 嫂嫂最是正经的人,也不至于骗他。 再者说,嫂嫂说得也对,兄长虽然呆子一般,但有这么多把柄在我手上,他可不信王导真的敢把她往火坑里推。 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妹。 “那你便是愿意了?” “不,我” 王可岚眼神闪烁了两下,最后才字斟句酌的说道:“便是愿意,也要先见见那人。” “可岚还是不相信嫂嫂。” “没有,我没” 王可岚赶紧矢口否认。 “嫂嫂将那人说得这般天花乱坠,就是可岚相信嫂嫂,也不敢全信啊。” “你这丫头。” 司马氏轻轻摇头。 “两日后,你兄长便会邀请那小郎君过来,到时候,你便知道他是否有才学了。” 王可岚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到时候可岚一定过去。” 司马氏有些宠溺的看了王可岚一眼,最后也没说什么。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起身。 “那你这几日好好准备准备,若是能做个香囊最好了” 司马氏在一边暗示。 “便是现在做,也来不及了。”王可岚嘴唇都嘟起来了,显然有些不情愿。 “嫂嫂可是见到你做好了一个香囊,便将那个送给小郎君。” “啊?” 王可岚退后一步。 “我可没做什么香囊。” 话虽如此,王可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可是中气不足的。 “嫂嫂早见到你做香囊了,你便别藏着掖着了。” 在洛阳无所事事,王可岚无聊的时候也做些女红打发时间,香囊自然也有做出来。 但是 她那个香囊话了七八个月才慢慢织起来的,怎么能就这样就送给别人? “我送还不行?” 说不送的傻子,先稳住嫂嫂再说,至于两日后去见那寒素,大不了装得跋扈一点,让那寒素根本不敢对她有想法。 哼哼哼! 没错,就是这样子的。 想到这里,王可岚的心情都好起来了。 司马氏轻轻摇头,王可岚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 但她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让那寒素来做了。 若他真的有才,想来可岚这般爱才的女子,也是会倾慕的。 连可岚都无法骗过去,算哪门子的才子? 若那寒素只是沽名钓誉之辈,她也不想让王可岚嫁过去。 琅琊王氏,高门大族,高门大族的贵女,岂能任由别人糟蹋? 出了王可岚的闺房,司马氏发现王导便站在门口。 “夫人,如何了?”王导有些焦急的上前问道。 “可岚答应见那郎君了。” 答应了! “好!” 王导忍不住鼓起掌来了。 “可岚这丫头,也只有夫人能够制住了。” 司马氏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反而有些担忧之色。 “阿龙,让可岚嫁给一个寒素,是否有些不妥?” “不妥?如何不妥?” “琅琊王氏,毕竟是高门大族,而那人只是寒素,便是门不当户不对,若是入赘还好说,嫁过去” 王导明白司马氏的意思。 “今日寒素,明日三公,雪中送炭才能获得别人的感激,才有最大的回报,锦上添花的事情,谁稀罕?” 三公? 司马氏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导如此夸赞一个人。 尤其这个人还是一介寒素。 “若此人真如夫君所言,那可岚嫁过去,也不算是下嫁了。” 王导轻轻点头,眼睛倒是闪着别样的光芒,他已经在想别的事情了。 求订阅,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晚上还有一更。 。 ( = )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相亲(下) , 王可岚闺房中。 却见一个女子哼哼唧唧的说着话: “哼,这香囊我才不要送给那个寒素呢!” 王可岚从梳妆台下的格子里面拿出香囊。 这个香囊是玉镂雕的,上面玉质,下侧则是有明黄色的条带,卖相绝对不差。 戴香囊颇有讲究。老年人为了防病健身,一般喜欢戴梅花、菊花、桃子、苹果、荷花、娃娃骑鱼、娃娃抱公鸡、双莲并蒂等形状的,象征着鸟语花香,万事如意,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小孩喜欢的是飞禽走兽类的,如虎、豹子;猴子上竽、斗鸡赶兔等。 青年人戴香包最讲究,如果是热恋中的情人,那多情的姑娘很早就要精心制作一二枚别致的香包,赶有节前送给自己的情郎。小伙子戴着心上人送给的香包,自然要引起周围男女的评论,直夸小伙的对象心灵手巧。 王可岚手上的香囊,显然不是老人小孩的那种香囊。 将玉质香囊紧紧攒在手上,王可岚美目急转。 怎么样,才能让那寒素却步呢? 可 我琅琊王氏高门大族,那寒素定然是想要来攀附的。 若是他再见到我着倾国倾城的容貌,我可就逃不了了。 不行! 得去找嫂嫂多问问那个小子的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王可岚马上就想好主意了。 桃柳园。 书房。 王生同样也有王可岚的烦扰。 转眼三天后,今日就是要动身去王导府邸的时候了。 因为原因特殊,早早地,王导府上的管事便到王生庄园外了。 王生让被看将他指引到内堂去了。 以他这般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再加之如此有才学,那王导的妹妹见了他之后,如何会舍得放手? 不行! 他也得想个主意让那王家小妹望而却步,不敢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做一个孟浪之人? 王生轻轻摇头。 也不能说是孟浪的人。 总之不算是什么好人就对了。 而且王生有预感,他此行绝对不会太顺利。 说不定有其他的变数也不一定。 王生若是娶了琅琊王氏的贵女,自然不亏。 但是他琅琊王氏亏啊! 加之王生王姓,王导王姓,两人同姓,这个时代虽然没有法律不让同姓通婚,但世家之间,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见得脸面有光的。 整理了一下行状,王生揉了揉自己的老腰。 为了让今天都保持在‘圣贤时间’,昨夜王生可以与被看折腾了很久才堪堪睡下的。 现在身体一点存粮都没有,就算是王家小妹倾国倾城,也丝毫吸引不了王生的兴趣。 出了房门走到内堂,王生很快便见到一袭管事袍服的王导府邸的管家了。 “管事。” 王生轻轻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了。 “姑爷。” 这管事年纪看起来不小了,头上有一半的白发,显然是琅琊王氏积年老奴了。 如今更是直接连姑爷都叫起来了。 王生摸了摸鼻梁,轻轻摇头。 “姑爷当不得,等我真正做了姑爷再叫不迟。” 半老管事点了点头。 方才他叫王生姑爷,不过是为了献媚王生罢了。 至于真的一口一个姑爷,他可没这个胆子。 不过 让他稍微有些诧异的是,这王家郎君好像对成为琅琊王氏的姑爷并没有多少热衷。 当然,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掐下去了。 这定然是这个小郎君装出来的。 琅琊王氏,在整个天下都是排的上名号的,这个小郎君虽然有才学,但说到底,出身也着实太差了一些。 若是能够攀上琅琊王氏的高枝,定然能够有仕途之机。 如此,谁还会淡然,谁还会不热衷? “郎君,我家主人在府上等候多时了,还请郎君快些随我一道去府上罢。” 婚事? 琅琊王氏! 在王生身侧,被看脸上也露出欢喜之色。 不过在欢喜了之后,被看心中又有些担忧。 万一 那琅琊王氏的贵女不喜欢她怎么办? 当然 被看眼中的担忧也只是一瞬间的而已。 琅琊王氏代表的涵义,被看作为琅琊王氏的美姬自然是清清楚楚的。 若是主君娶了琅琊王氏的贵女,便是他的出身再差,也能出仕。 这是主君的机会! 她可是主君的助力,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拖累主君! 被看心中如是想道。 准备得差不多的王生带着一些礼品上了王导府上前来接送他的牛车。 这时代,牛车多于马车。 并非是马匹不够,而是牛车比较稳,而且速度方面来说,经过训练的牛并不比马慢上多少。 车轮滚滚,王生面色平静的朝着王导府中去了。 王导的府邸,王生来了不止一次,到了此处,倒也是顺分顺水。 王导亲自出门迎接,在王导身侧,还有一些王家子弟。 不过他们看王生的表情,就不是很和谐了。 “茂弘兄。” “小郎君。” 王生与王导互相行了一礼,两人便同行入了府邸。 今日的王导府邸明显是被翻修了一次,布置典雅了许多,更是增添了别样的事物。 喜气洋洋,就像是过节一般。 到内堂,王生将手上的礼品放在桌塌上,轻声说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王导则是哈哈大笑。 “礼轻情意重,便是小郎君两手空空而来,导岂敢怪罪?” 王生知道这只是玩笑话。 礼送出去之后,王生跪坐下去,身穿火浣衫的侍女马上上了一桌清茶点心。 世家高门,最不缺的就是美姬侍女。 光是王导府上,侍女便是见到了十个不止。 这种诗书礼乐都会一些的侍女,王生可是垂涎三尺的。 他在金谷园贩奴所挂了这么久的牌,最后也只是得了一个青叶而已。 侍女缓缓退下去,内堂之中,便只剩下王生与王导了。 “小郎君,吃些点心清茶垫垫肚子,离晚宴可还有些时间。” 王生到府邸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王导府上有贵客,一般是三四点宴饮吃饭的。 这饭,吃个两三个时辰。 中国的文化,有一大部分可是饭桌上的文化。 王生轻轻点头,端起茶水,轻轻的饮了一口。 “好茶。” 再拿起一块点心糕点,小小的咬了一口。 “好糕点。” 见到王生将茶水糕点放下去之后,王导语调马上低了一档,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 “小郎君,实不相瞒,若要我家小妹嫁你,可有不少的难处。”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把戏 , 难处 王生心中早有预料,所以也没显得多惊讶。 他重新拿起手上的茶杯,笑着说道:“若是真有难度,小弟也不强求。” 不强求? 王导马上不答应了。 “小郎君,你可千万不能不强求,你若是不强求,这门婚事便就要黄了。” 其实我也并不是特别稀罕 琅琊王氏的大树确实高大,但王生离开了琅琊王氏,也并非不可以。 好男儿志在四方,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可以发迹。 “小弟寒门出身,本来与茂弘兄门不当户不对,想来茂弘兄族中有许多不和谐的声音罢?” 王导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也怪我那小妹实在是跋扈,放她在琅琊无人管教,一身的倔脾气,如今却是连我族弟堂弟从兄都惹过来了。” 额 王生当即脸翻白眼。 这套阵容,他王生小胳膊小腿可受不了。 “若是实在不行,茂弘兄也不需勉强。” “不行!” 在这个时候,王导却是罕见的强硬起来了。 在与王导相处中,王生倒是第一次见到王导的强硬。 当然,可能王敦比王导更加强硬的原因。 “我那些从兄弟,我把他们挡在门外,今日,你便要先见见我家那小妹。” 你这王导,真是好不靠谱 王生在心里吐槽。 当然,王生是不知道王导心中的想法。 若是他知道王导曾经想过要王生把生米煮成熟饭,恐怕王生现在就不会这般惊讶了。 再与王生寒暄片刻,王导便匆匆起身了。 外院,已经有些喧闹的声音了。 想来,王导的那些从兄堂弟族兄都来了。 看着王导走出内堂的背影,王生轻轻摇头。 他心中也很是纳闷。 他王生虽然有才,但也不至于这般快的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 好像他是一块香饽饽一般。 王生左手刮了刮鼻梁,轻轻摇头。 或许是这个王导真的看得起他,觉得他未来可期,故此做一个提前的投资。 若是成了王生大舅子,日后王生发达了,王生总不能亏待他的。 这王导 王生也不知该说他什么。 轻轻饮着清茶,王生坐姿十分豪放,演戏,得现在就开始了。 门外。 压根没有打扮的王可岚依附在门外,在窗口缝隙中看着内堂中的王生。 这家伙 长得倒还可以。 呸呸呸! 王可岚,你在想什么! 王可岚重重摇了摇头,对着身侧的小侍女说道:“阿兰,你将这张白娟送过去。” 淡蓝色的白娟,上面绣着翠绿青竹,上面似乎还有点点墨迹,看起来是字。 小侍女捧着白娟,小碎步的走到王生身侧,跪坐下来,将手上的白娟捧在王生眼前。 “贵人,我家姑娘给你送的白娟。” 白娟? 王生轻轻笑了笑,将白娟拿起来,展开。 白娟清新淡雅,还有些沉香的香味,味道还算不错。 青竹白娟,上面点点墨迹,汇聚成字,字组成一句诗。 “心似流水不倦花,我如明月君勿恋。” 呵呵。 王生倒是笑起来了。 看来这王家的姑娘倒还算是不傻,知道不能嫁给一个寒素。 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更是一生的问题。 琅琊王氏的贵女,嫁给了一介寒素,这话要是说出去的,不仅她没脸见人,更是拉低了琅琊王氏其他贵女的层次。 既然一介寒素能够娶他王可岚,那琅琊王氏其他贵女岂不是也可以被寒素娶过去? 再者说,嫁给一介寒素,难道整日粗茶淡饭吗? “有笔墨吗?” 王生转头看向阿兰小侍女。 小侍女十三四岁,但小家碧玉的模样,倒是初长成。 “有。” 阿兰退出去,片刻拿过来了纸笔砚台。 毛笔沾了沾砚台上的墨水,而阿兰也很有默契的将左伯纸展开在食塌上。 王生开始动笔了。 片刻后,王生笔停。 “将这个交给你家姑娘。” 阿兰轻轻点头,脸色却有些怪异。 但是在这个时候,她可不敢说什么话。 阿兰下去之后,王生重新端起食塌上的茶杯,有颇有闲情逸致的拿起方才没有吃完的糕点,兴致似乎有些高。 窗缝外,原本便对王生的才学抱有很大期待的王可岚心中升起了更大的期待。 看那家伙的模样,莫非回我的诗句也是绝妙诗句不成? 嫂嫂从来没有骗过我 王可岚心里暗暗想道: 这家伙说不定真的才过潘公,清谈甩了欧阳坚石不知道多少大街。 等着阿兰回来的时候,王可岚马上将她手上的左伯纸抢了过来。 拿起来,定睛一看。 王可岚脸上的表情便十分精彩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我这一颗草。” 王可岚:“???” 你这写的是诗吗? 字数都对不上,韵脚全无! 你这样的人叫做有才? 嫂嫂骗我! 王可岚顿时委屈起来了。 在委屈之后,王可岚又很是愤怒。 沽名钓誉之辈。 沽名钓誉之辈! 兄长这明明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若是出身寒素便算了,只要自己有些才学,依靠着琅琊王氏的力量,不至于做一辈子的平民百姓。 但你出身寒素,还一点本事都没有。 我嫁过去,难道跟你一起吃土吗? “阿兰!” 王可岚有些怒气的喊道。 “姑娘,你要做什么?” 小侍女阿兰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找人,将里面的人揍了!” 揍? 阿兰嘴巴长得老大。 “姑娘,这是主君的客人。” “客人又如何?” 王可岚当即哼哼唧唧起来了。 “你看他写着这是什么东西,沽名钓誉之辈,我来替兄长识破此人的真实面目。” “姑娘,这不妥。” “这如何不妥?” 王可岚像是在气头上。 阿兰眼睛微转,说道:“不如姑娘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又有什么用处?” “万一是他在藏拙呢?” 藏拙? “他为什么要藏拙?难道他故意要我难受?怎么可能!” 阿兰却是在一边细声细语的说道:“姑娘长相绝佳,族中少人能比,但那郎君未曾见到,况且,姑娘写的诗又是直接拒绝的诗,或许是他知晓了姑娘不想嫁他,故此他也顺水推舟了呢?” 好像 也有些道理。 呸呸呸! 王可岚马上醒悟过来了。 “你这小妮子,为什么平白给他说好话?” 阿兰小脸一红,赶紧指着王可岚手上的左伯纸说道:“姑娘难道没看到这纸上的字迹吗?” 字迹? 被侍女阿兰这么一说,王可岚才把注意力放在左伯纸的那一行字迹上。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我这一颗草。 这诗句虽然狗屁不通,但是这个字迹 确实不错。 王可岚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难道真的如阿兰说的一样? “便是写得一手好字,那又如何?阿兰,你从来可没这般给别人说过好话,莫非是你看上他了?” 王可岚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继续说道:“这也不是难理解的事情,毕竟里面的那个人虽然没有才学,但长相却是俊俏,可惜是绣花枕头” “姑娘如何知道他是绣花枕头?” 阿兰却是不答应了。 “写的这一句不通的诗句,不是绣花枕头是什么?” “或许他便是阿兰方才说的那般。” “故意让我生气?可是为什么?” “兴许他没见到姑娘的模样,以为姑娘长相吓人呢!” 我? 长相吓人? 王可岚指了指自己倾城容貌,问道:“我这般长相算是吓人?” “便是不吓人,那郎君也不知道。” “按你的话来说,便是要我亲自去见他了?” 阿兰赶紧点头。 “就是这样。” 去见他吗? 王可岚心中有些犹豫。 她眼珠一转,马上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你看上这个小白脸,才有这些说辞,你的这些说辞,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那就再试他一试。” 王可岚拿起毛笔,沾了点笔墨,开始在左伯纸上书写起来了。 “你不是说他故意惹恼我吗?那我这封信便以兄长的名义给他好了。” 片刻之后,王可岚左伯纸便书写完成了。 “阿兰,将这个左伯纸交给那家伙,顺带说这是兄长给他的。” 阿兰点了点头,马上小碎步走过去了。 待侍女阿兰进入内堂之后,王可岚嘴巴轻轻的勾起来。 现在,我就要让你这个沽名钓誉之辈彻底现行! 到时候,顺道也让那臭兄长看看。 给我挑的是什么郎君,若是父亲在天之灵知道了,怕还不是要被气活了。 阿兰很快出现在王生身侧了。 “郎君,主君给你传的话。” 王导? 王生眉头一皱,将左伯纸拿了起来。 第一眼看过去,王生的嘴角便是勾起来了。 字迹不变,换了一个内容,便让我以为这是王导写的信? 你这世家贵女当得,也实在是太笨了一些罢? 这左伯纸上的内容是要王生写一首好诗赋出来,堵住府外那些琅琊王氏子弟的嘴。 但王生如何会写出好诗赋出来。 拿起毛笔,王生开始缓缓的写起来了。 一把雨伞你也偷,看来穷的光腚沟。就算我做件好事,送你雨伞遮遮羞。 随便写一首打油诗过去得了。 书写完毕,王生将左伯纸交给侍女阿兰。 后者的眉头却是皱的深深的。 “郎君,你若是有才,大可写一些好诗赋出来。” 这侍女居然与他说话了。 王生暗自警惕,他觉得这事情并不简单。 “某的才学,怕就只是如此了。” 看你的模样,才学就不至于此。 阿兰皓齿轻咬,有些心虚的朝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道:“若你不写出好诗赋出来,我家姑娘就要让侍卫进来揍你了。” 揍了? 王生当即不信。 “我是你家主君的客人,她如何能揍我?” “主君最是拿姑娘没办法了,再者说,主君将她许配给你,而你却是沽名钓誉之辈……” 额 事情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 我王生岂会被一个区区女人所吓? 王生将写着打油诗的左伯纸揉成一团,再写了一首诗下去: 梧桐树边梧桐树,不开花果不犯红。爱莫并非连理根,你我开花个不同。 看着王生将诗赋写下去。 这片诗赋就正式多了。 阿兰拿着这张左伯纸小碎步走到王可岚身边。 “姑娘,那小郎君做的诗。” 王可岚一脸狐疑的看着阿兰,问道:“你是不是把我给出卖了?” “阿兰怎么可能出卖姑娘。” 阿兰有些心虚的给自己辩解。 王可岚翻了翻白眼,她可是将方才的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小浪蹄子,平常见到男人也很是正常,怎么今日见了这家伙,就走不动路了。 轻轻摇头,王可岚将目光定格在手上的左伯纸上。 梧桐树边梧桐树,不开花果不犯红。爱莫并非连理根,你我开花个不同。 好诗赋! 王可岚眼睛骤然一亮。 当片刻后,她反倒是更加愤怒了。 原来这家伙是阿兰说的那般。 明明有才学,却故意藏着掖着。 我好歹也是琅琊王氏的贵女,便如此不受人待见? 王可岚心中顿时委屈起来了。 “姑娘,那你要不要进去见见那郎君?” “见?见什么见!你看看他写的诗:梧桐树边梧桐树,不开花果不犯红。爱莫并非连理根,你我开花个不同。这般,我哪有脸去见他。” 王可岚转身要走,但是想了一下,却又停下来了。 “兴许这是他抄袭别人的诗赋,不行,我要再去试探他一次。” “那姑娘便写给奴婢,奴婢带进去。” “才不要你带进去呢。” 王可岚有些嫌弃的看着阿兰。 “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小心我把你卖到人牙子那里去。” 王可岚又恨又气,阿兰倒是一点都不怕。 她自小与王可岚一起,感情说是主仆,其实与姐妹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若姑娘不要我带进去,那姑娘要怎么试那郎君?” 王可岚却是丝毫没有烦扰。 “这还不简单?我换身侍女服进去不就行了。” 到时候,我就知道这家伙的真面目了。 前几次,你有阿兰给你通气援手,这次,你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很快,王可岚便换了一身侍女服,走进内堂 ………… 感谢倾城的小鸟的币打赏,谢谢。 也感谢投月票与推荐票的朋友们。 感谢。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 ) 第一百四十五章 高门子弟 , 王生躺坐着,显得无所事事。 至于点心与茶水,王生也喝得腻了。 他倒是想要见见王导的那些从兄堂弟这些人了。 琅琊王氏,在这个时代,俊才可是不少的。 王敦王导,王衍王澄王棱 这套阵容虽然是要对王生下手的,王生要对付这些人的‘进攻’,想来是要绞尽脑汁,费劲口舌的。 但是 也总好过于在这里消磨时间? 这王家贵女的把戏,还真够无聊的。 王生轻轻摇头。 正当王生倍感无聊的时候,门口却是出现了一阵的轻轻的脚步声。 王生眉头一皱。 这脚步声,明显不是前面那个小侍女来的。 王生转头,马上见到身穿侍女服的王可岚。 王可岚没想到王生会突然回头,吓得直接往后面倒退了一步。 不顾很快,王可岚就反应过来了。 她现在可是侍女,而且这是她家,王生是外人,在自己家里她为什么要怕? “郎君,这是主君要我给你看的东西。” 这次的东西就很正式了,是一卷竹简。 王生默不作声的接过竹简,轻轻打开来看。 这个竹简,确实是王导的字迹,但里面的内容,只是王导对论语的注解罢了。 好像不是写给他的。 王生缓缓的读了一篇,抬头看向王可岚。 “茂弘兄要我作甚?” “要你注解论语。”王可岚毫不犹豫的说道。 注解论语? 王生轻轻一笑。 “拿笔墨来。” 王可岚眼睛一亮,连忙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放在王生面前的食塌上。 拿起毛笔,王生嘴角缓缓勾起来。 “与我倒杯茶水。” 倒茶? 你当我是侍女? 不过 王可岚发现她现在确实穿着侍女服。 倒茶就倒茶,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草包,究竟是不是绣花枕头。 拿起茶壶,王可岚忍着心中的不适,给王生倒了一杯茶水。 王生轻轻点头,终于开始动笔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王生注解旋即而始。 王可岚的目光不觉也定格在王生手上的笔毫上去了。 这家伙,胸中倒是有一些墨水。 就在王可岚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王生却是将笔毫放了下去。 王可岚稍稍往后挪了一步。 “我乏了,你便给我捶捶背罢。” 王生伸了伸懒腰。 捶背? 我可不是小侍女 王可岚皓齿轻咬。 “奴婢不会捶背。” 不会捶背。 “那便给我揉肩。” “也不会揉肩。” 王生心中暗笑。 “那你会什么?” “我会,我会” 王可岚眼睛马上一亮,说道:“我会倒茶。” “我也会倒茶。” 王生重新将笔毫拿起来。 “若琅琊王氏的侍女连捶腿揉肩都不会,那这琅琊王氏便是奴规太差,更不配称为高门大族了。” “谁说的!” 王可岚嘴巴马上撅起来了。 “谁说我不会揉肩捶背的。” 王可岚眼中挣扎一二,最后只得伸出两条洁白修长的手臂,轻轻按在王生肩膀上。 “郎君可还满意?” 王生 第一百四十六章 琅琊王氏的骄傲 , 王导府内。 偏院。 如今却是一副吵吵嚷嚷的景象。 王导被三个锦服男子围在中央,皱着眉头的被一顿教育。 这三个锦衣男子都是王导的亲戚,而且不算是远亲,大多是琅琊王氏的嫡系子孙。 其中为首的一个俊朗青年,他身着宽衣服博衣裳,袖口飘飘,正是王衍之弟,王戎堂弟,王导族弟王澄。 此时王澄张着巨口,口水飞溅。 “族兄,你如何能够将可岚妹妹许配给一介寒素呢?莫非你一心想要害死可岚不成?” 王导面色阴沉,他是被这些叽里呱啦的话给吵死了。 平时不见你们这么激动,到了我要做大事的时候,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可岚是我亲妹,又不是你亲妹。 “我如何有害可岚的心思?她与我血浓于水,我岂能害她?” “既然不想害她,自然就不能将她许配给一寒门。” “他不是普通的寒门,小郎君有大才。” “有大才又能如何?这世上有大才的寒素也不少,难道一个个都能娶得我琅琊王氏的女人?” “这不一样!” “这如何不一样?” 王澄却是不想放过王导。 “区区寒素,竟敢指染我琅琊王氏的女子,癞蛤蟆,居然妄想吃天鹅肉,你胡闹便也就罢了,那小子居然也如此这般厚颜无耻。” “够了!” 王导的脸上阴沉得仿佛可以挤出墨水来了。 “你不去做你的清谈雅事,倒是来我这里说教起我来了,还屡次言语辱骂我的客人,我看,你是将我琅琊王氏族规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见到王导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王澄心中微微害怕。 但是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上,王澄知道,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后退。 若是此时后退,他王澄岂不是要担上一个害怕王导的名声了。 这个名声,可不好听。 “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族兄的事情是族兄的事,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你我如今可要就事论事的。” “好一个就事论事。” 王导咬牙的声音都传出来了。 “就事论事便是,可岚许配给王生,并非不可,至于你的事情,前些日子你脱光衣服在朱雀街狂奔,这事我还没与你算账呢!” 王澄却是不将此事当做是什么耻辱的事情。 “莫非族兄也像那些俗人一般,觉得我在朱雀街裸奔是一件伤风败俗的事情?” 王导却在一旁冷笑。 “是不是伤风败俗我不知道,但我琅琊王氏年轻一代的名声是给你彻底败坏了,那些不认识我的人,都以为我下一秒就会把衣服脱光一般,你敢说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俗,族兄俗不可耐。” 王澄脸上露出嫌弃之色。 “俗便也俗,待我将这件事告诉你父亲,我倒是要看令尊是俗还是不俗。” “居然用我父来要挟我,族兄,你无耻。” 王导却是在一边呵呵冷笑。 “对怎样的人,变要用怎样的方法。” 王导无耻起来,王澄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在一边,少年郎的模样的王彬也站了出来。 王彬是王导的堂弟,如今只有二十岁。 “族兄,就事论事,让可岚妹妹许配给一介寒素,确实不太妥当,况且,此人王姓,如此,便更不能与可岚为同林鸟,连理枝了。” “平子是混账人,难道你世儒也是混账人?” 王导大声呵斥,王彬脸上青一会紫一会,像是开了染坊一般,十分精彩。 他欲言又止,最后看着王导的脸色,又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最后只能后退一步回去了。 “堂兄莫非想要用辈分来压过我等?” “文子?” 王导有些心累的看着面前的锦服少年,摇了摇头。 这锦服少年名唤王棱,是王导、王敦、王彬等人的堂弟。 “我当然不想用辈分来压过你们,当若是只能通过辈分来压过你们,那堂兄也别无选择。” 与王澄不同,王彬王棱都是琅琊王氏比较正派有作为的人。 这当然不是说王澄是一个愚钝之人了。 实际上,在文学才干方面,王澄是这三个人中最好的一个。 而且王澄身高七尺接近八尺,勇力过人,曾经徒手搏击过黑熊,不落下风。 但便是这样的人,举止放诞,不拘礼俗,甚至有脱下衣服光着身体来标新立异的举动。 当然,也正是因为王澄的标新立异,被兄长王衍所赞赏,之后也做了官。 但要说为官的能力,王澄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他在任荆州刺史时不理政事,日夜饮酒,使得荆州大乱,终导致流民反叛,王澄杀了其众八千余人,但是又因为对部下凶狠导致上下离心。 最后辞去刺史之职。 永嘉之乱后南渡任琅玡王司马睿的军谘祭酒,途径豫章郡时被王敦所杀。 而王棱王彬,都是真正有为官之才的人。 “好一个用辈分来压人,既然你想用辈分来压人,那我也用辈分来压你!” 人未至,声先到。 在门口,缓缓走出一个中年文士。 他身后跟着两个美姬,手上握着羽扇,一身白袍飘飘,甚是清新脱俗。 此人年纪虽然年到中年,但是因为保养得好的原因,此时更是风度翩翩,模样并不比王导王棱这些人差多少。 不是王衍又是何人? 王衍是玄学清谈领袖,曹魏幽州刺史王雄之孙、平北将军王乂之子、司徒王戎堂弟,王敦王导族兄。 他外表清明俊秀,风姿安详文雅,笃好老庄学说,是如今的文坛领袖。 “族兄,你怎么来了?” 王导这下子的表情就有些异样,或许说是难看了。 若是王澄王棱王彬,他王导还能不将其放在眼里,但是王衍,他便明显不能如此了。 论辈分,他王导比他低。 论名气,他王导比他低。 论官位,他王导还是比他低。 辈分名气官位皆不如,甚至清谈的能力,王导也不如王衍。 这小妮子,不想嫁便不想嫁,如何将王衍也惊动过来了。 对于王可岚,王导是又恨又气又没有办法。 王导此时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一般,难看异常。 “我若是不来,你岂不是将我族名声都毁尽了?” “族兄想来是不知道那小郎君的才学” “那寒素的才学,我自然知晓一些,但不够,远远不够,若可岚嫁给他,那我琅琊王氏其他女子该如何自处?你王导只想到自己,却是没有为家族着想。” 王衍在前侃侃而谈,王导却是很不服气。 “若此人日后可为三公呢?” 三公? 王衍大笑两声。 “你日后都不一定能做三公,如今却妄想一介寒素成为三公?你这不是在白日做梦?” 王衍冷嘲一声,继续说道:“与其期许一介寒素能做三公,不如自己先坐上这个位置再说。” “兄长所言极是。” 王澄马上站在王衍身后。 “我看族兄便是癔症了,你与一介寒素相交,我等自然不会阻止,但若想与这小子结为姻亲,我等绝对不同意。” 王棱王彬站在王衍身侧,无声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立场。 王导苦笑一声。 但他还没放弃。 “小郎君是否有才,日后是否能为三公,族兄不亲自去见,如何能知?” “好!” 王衍用力拍掌。 “既然你觉得此人有三公之才,那我便让你好好死心。” “一介寒素,妄想傍上我琅琊王氏,我看他究竟有多少斤两!” 王衍眼中闪着寒光。 他是要亲自去断了王导的念想的。 感谢龙博想的币打赏,谢谢。 晚上还有一更。 。 ( =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莫欺少年穷 , 王生依旧跪坐在内堂中。 此时王生的表情是很轻松的,不过,他很快就把眉头皱起来了。 他听到了脚步声。 急促,而且不只是一个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王生站起来,转身,马上见到王衍。 王衍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当然,此时的王衍怒气冲冲,眼中看向王生,里面尽是轻蔑之色,优雅之色当然又消减了不少。 在王衍身后,则是站着一个拢拉着肩,满脸愁容的王导。 之后,便是王彬王棱王澄三人了。 “你便是王生?!” 王生刚把手抬起来,准备给面前这个站在王导面前的这个男子行个礼,不想后者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 见面不行礼也就罢了,语气还十分的不客气。 “不知阁下是?” 王衍没开口,在王导身后,高高大大的王澄便是抢先开口说话了。 “此乃我琅琊王氏最负盛名的人物,我大晋尚书令,你居然没听过?” 尚书令 看这个人的年纪以及官职,他的身份王生也大概清楚了。 王衍 如今的士林领袖,也是琅琊王氏如今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太子岳丈,琅琊王氏,司徒堂弟 他有许多的身份,许多的尊崇。 可惜 与王澄一般,他们两个都是合格的名士,差到极点的官吏。 甚至可以说为官治国的能力基本为零。 不给自己笑脸的人,王生自然也没必要贴上去自找没趣。 “哦,原来是天下闻名的王夷甫。” 王生不咸不淡的行了一礼。 既不热情,也不谦卑。 王衍眉头一皱,王澄却是直接发作了。 “你一寒素白身,见到尚书令还不跪下?!” 王衍却是轻轻摆手。 “无妨无妨,想要高攀我琅琊王氏的人,自然也不懂什么诗书礼仪,无知者无罪,便不用行大礼了。” 呵呵。 王生心中已经开始冷笑起来了,不过脸上还是保持常色。 “族兄,既然是要试小郎君的才学,便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王导只好在一边和稀泥。 王衍轻轻哼了一声,却是毫不客气的跪坐在内堂的主位上去了。 王导脸色阴沉,他没有坐下去,而是站在王生侧畔,给王生一些底气。 “小郎君” 借着这一小会的空挡,王导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与王生听。 “原来是这样” 听完王导的话之后,王生对事情的大概也有了一些了解。 琅琊王氏,终究对自己的家族是有骄傲感的。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似王敦王导这样的人,刚开始也是对王生不屑一顾的,只是后来王生的才能被他们知道了之后,王敦王导才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在那里。 魏晋南北朝,是世家高门势力最大的时候。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 皇帝尚要仰仗世家力量,王生一介寒素,如何会入的了这些人的法眼。 在他们看来,王生若是娶了王可岚,跟他们岂不就是亲戚了? 和穷酸寒素做亲戚? 这事要是被传言出去了,他们日后去跟别人争辩清谈都会被抓住一些把柄。 即便王生有才,这事传出去,也绝对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你小子想要娶我琅琊王氏的姑娘? 没门! 王生看着跪坐下去的王衍,以及在王衍身后的王澄王棱王彬三人,也知道这三个人的心思是什么。 王衍跪坐下去,王生也跪坐了下去。 坐定。 便有侍女端着食塌点心酒樽上来。 在此时,王衍幽幽的话也是说出来了。 “不知郎君出身何处?” 王生轻轻摇头。 “暂时不知。” “怕就是寒素出身罢了,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出身说出来,便想要傍上我琅琊王氏的门楣?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王生脸色不变,王导却是厉声训斥王澄。 “此地是我府邸,还容不得你来训斥我的客人!” 被王导一喝,身高七尺有余的王澄有些害怕的装起了鸵鸟。 王衍却是呵呵一笑,再问道: “那郎君师从何处?” “自学而来,并未拜师。” 王澄刚想要继续嘲讽王生,但看着王导阴恻恻的眼神,赶紧将要说的话咽回去。 “令尊何人?” “百姓平民。” 在这个时候,王棱倒是在一边插嘴了。 “可岚妹妹可是说你父亲是个商人。” 王导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棱,后者马上退了一步,当然不敢继续说话了。。 “商人唯利是图,商人之子,怕也是如此。” 王生轻轻端起身前的酒樽,笑道:“始皇帝乃上天之子,难道秦二世也是上天之子?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若如阁下所言,天下万世秦地,何来汉魏?何来大晋?那舜便只能做一辈子的贫农,傅说只能做一辈子的奴隶,胶鬲便要卖一辈子的鱼盐,管夷吾要做一辈子的囚犯,孙叔敖要做一辈子的隐士?” “阁下的意思,可是这个?” “区区寒素,尽在此地饶舌” 王澄当即站出来训斥王生。 王衍却是伸手止住王澄说话的嘴。 “你这小子,倒是生得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不如来我家中给我孩儿做伴读童子,你看如何?” 砰! 王生满脸通红,他将手上的酒樽直接砸在地上。 他缓缓起身,眼神冷厉无比。 “琅琊王氏,高门大族,小子一介寒素,自然高攀不起,但小子虽然非是高门,但也不能任由诸位如此侮辱。” 王生拍了拍衣袖呵呵一笑。 “腹中贮书一万卷,不肯低头在草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子日后是否如阁下所言,只能做你府上的伴读童子,还是有另外一番际遇,便待看日后了。” 王生直接离场。 “小郎君,莫要意气用事。” 王生快走出门口,王导赶紧拉着王生的手。 “琅琊王氏,小弟如今还高攀不起,但茂弘兄的心意,小弟是知道的。” 王生眼神真挚的望向王导。 “强扭的瓜不甜,令妹不想嫁给一介寒素,汝之兄弟叔伯亦是不愿,与其勉强为之,何不就此放下,莫非茂弘兄以为你我的感情,需要用姻亲来联系?” “自然是不用,只是,哎~” 王导深深叹了一口气。 “也罢,只得说你我的缘分不够罢了,来人,将小郎君安安全全的送回桃柳园,不得有任何差池。” “诺!” 马上有侍卫下人过来了。 他一心想要促成的婚事,终于还是不能成功。 也只有等了。 但是 当小郎君得到琅琊王氏的认可的时候,他王导的妹妹,是否还有机会嫁过去? 到时候,就是要将可岚送过去,恐怕人家也不要了。 况且今日小郎君还在我府上被一顿羞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感谢yetz的币打赏。 感谢支持与评论与投票,谢谢。 。 ( =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身微志高 , 王生离去后,王导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导府上没有什么珍稀古玩,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族兄随意。” 话毕,王导狠狠的甩了衣袖,直接出了内堂,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王衍。 王衍轻轻摇头,脸上则是露出不置可否的神色出来。 “这茂弘,还真是个倔脾气。” 见到这桩婚事已经黄了,王澄哈哈一笑,说道:“王导族兄便就是这样的人,以为自己有多清高,尽是看不起我等。” “你也得让他看的起才好。” 王衍没好气的瞥了王澄一眼,说道: “茂弘虽然偏激了一些,手法也直接了一些,但是,他还是有一些眼光的。” 王衍眼神闪烁。 “那寒素虽然出身低了一些,但比起琅琊王氏的子弟来说,却是不差分毫,甚至胜过不少。” 他有些感慨。 “一个没有师长的寒素,能够做到这一步,若非是天才,便是他说了假话。” 王棱轻轻叹出一口气。 “或许,此人真的有三公之才,今日我等如此羞辱他,恐怕他会悔恨在心。” 王衍眉头一挑。 “文子此言何意?” “莫非你想对那寒素下黑手不成?” 王棱赶紧摇头。 “当然不是了。” “你没有这个心思便好。” 王衍轻轻哼了一下,说道:“我们高门之后,自然要有高门的骄傲,岂能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那小子日后若是真的能做三公,我自然亲自前去道歉,尔等可千万不要有下贱小人才有的想法。” 王棱将头一低,赶紧点头。 “我等知晓了。” 说起来,王棱确实有这个意思。 原本王棱觉得王生不过一介寒素,自然不见他放在眼里,但是见过王生一面之后,王生的言行谈吐,绝对不像是那些寻常寒素。 寻常寒素,见到他便如同一条狗一般,点头哈腰,早就上前来奉承他了。 不仅如此,寻常寒素也不会如此人这般镇定,这般出口成章。 此人,说不定将来却是有一番际遇。 不过 我琅琊王氏,也不必怕一介寒素。 难道我王棱日后的成就会比此人还不如? 想到这里,王棱自己都笑了。 寒门出身,与他高门出身,两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他若想成功,必然比他要困难十倍百倍,如此,他岂会不如那一介寒素? 王可岚闺房。 阿兰有些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小姐,那郎君走了。” “走了?” 王可岚眼眶通红,问道:“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族里来了好些个大人物” 阿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讲了一遍,说道:“便是如此,那小郎君才不堪折辱离府而去的。” 见到欺负她的人如今是这种下场,王可岚心中隐隐有些快意。 但又有一些别样的感觉。 好像并不是特别开心。 “虽然那家伙确实可恶,但我琅琊王氏,总不能这般对待客人。” 阿兰撇了撇嘴。 “姑娘,你之前可不是这般说的。” 王可岚狠狠的给阿兰一个暴栗,说道:“你这骚蹄子,平时到还好,如今见到一个俊俏小子便迈不开腿,日后若是见到卫阶这般人物,你岂不是要倒贴上去。” 阿兰却是振振有词。 “那小郎君可不同其他银枪蜡头,便是卫阶来了,奴婢顶多多看他一眼罢了。” “你这家伙” 王可岚轻轻摇头。 不用嫁给一介寒素,对她而言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 她终究是到了婚配的年龄,恐怕不是这个寒素,便是其他人了。 她从琅琊王氏到洛阳,本来便就是要嫁人的。 区别就是,要嫁给谁而已。 若 王可岚心里想道: 若那家伙不是一介寒素,嫁给他也不是不行。 毕竟那家伙又有才学,长得又俊俏,之前在内堂虽然是在欺负她,但最多是在打趣她罢了。 可惜 王可岚心中颇有遗憾。 桃柳园。 王生从王导的牛车中走下去,脸上没有什么异色。 此时天色渐晚,黄昏时分,高云悬空,黄光四射,在天穹下,人不免有一种渺小的感觉。 王生在一众庄卫的簇拥下,很快走到内院主堂去了。 庄卫也各自回各自的岗位去了。 到了内堂,一身襦裙打扮的被看靠了过来。 “主君结果如何?” 王生脸上笑了笑。 “琅琊王氏答应与主君联姻了?” 被看眼睛闪了闪,若真是联姻的话,那主君将来绝对会好上不少,也会容易不少。 “没有。” 没有? 被看小脸一垮。 “那王导可是请你去的,这样的婚事居然还不成。” 这被看出了琅琊王氏之后,确实是将桃柳园当成她的家了。 寻常时候,她都是唤王导郎君的,如今却敢直呼姓名了。 “琅琊王氏有琅琊王氏的想法,茂弘兄有茂弘兄的难处,今日我去,不过是给茂弘兄一个面子罢了,能不能成,我其实并不在乎。” 在王生心里看来,攀上琅琊王氏的高枝本就是他所不愿的。 原因也很简单。 琅琊王氏太强了。 强代表着助力不错,但是王生到了一定的程度,也会变成阻力。 况且 像是王敦王衍王导这样的人,想来也是不肯屈居人后的。 尤其是他一个寒素出身的人。 对于琅琊王氏的招式,被看可是知之甚深。 “怕是郎君在那王导府上受辱了罢?” 王生轻轻点头。 “受辱倒是受了一些,不过将来迟早会还回去的。” 一笑泯恩仇,那是不可能的。 王生就是一个小气的人。 你现在惹了我,以后我有能力了,当然要报复回去。 这相当于一个交易,自然法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话虽如此,但未娶到琅琊王氏贵女,主君却是可惜了。” 王生一把将被看揽了过来,问道:“为何可惜?” 被看小脸一红,细声细语的说道:“若傍上琅琊王氏的门楣,那日后谁还敢欺负主君?” 这世界,靠的只能是自己。 琅琊王氏? 再强也是靠不住的。 这个道理,太简单不过了。 “你便不怕,若那琅琊王氏的贵女真的嫁过来,见你长得太好看,心有忌惮如何?” “主君爱惜被看,便是她心有忌惮又能如何?” “若是我保不住你呢?”王生眼神闪烁。 “那被看便就这样了,反正主君也得了好处。”被看一副要死就死的模样。 “你这家伙。” 王生轻轻摇头,心中却是一暖。 “天色渐晚,我先把你收拾了再说。” “啊!” 被看一声惊呼,人却是被王生拦腰抱起了。 “主君且慢,君母还有小姑娘都在等着主君吃晚饭呢,我们晚一些再来,也不无不可。” 被看的声音越来越弱了。 王生却是不依。 “我先吃你,吃饱了,再去吃饭。” 不顾被看的惊呼,王生直接将她抱入房中。 接下来,便是一幕幕少儿不宜的画面了。 :。: ( =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香水终成 , 一番云雨之后,王生满面红光的走去房间。 至于被看,这是要做一些整理。 走到里屋客厅,王生还没坐下去,囡囡便是气冲冲的跑过来了。 “兄长,你欺负被看姐姐。” 王生脸色一黑,摸了摸囡囡的后脑勺,问道:“我又如何欺负了?” “再者说,这是大人的事情,你毛都没长齐,知道什么?” 小萝莉却是不依。 “方才被看姐姐叫的这么大声,你还说没欺负她,就算这个大人的事情,囡囡也要做一会大人,我才不让你欺负被看姐姐。” “囡囡,不许胡闹!” 在囡囡身后,张氏却是有些脸红的走了过来。 “阿娘,你方才又不是没听到被看姐姐的叫声。” 我当然听到了。 张氏翻了翻白眼,只好把囡囡拉过来。 “大郎,这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七八岁,要是连这个都懂了,那才叫一个可啪。 顶着小萝莉有些敌视的眼神,王生却是老神常在。 “今晚的菜色不错。” 桃柳园不比琅琊王氏,也不比河东卫氏,但是总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嘴巴才是。 因此在吃这方面上,作为大吃货国的一员,王生可是没亏待过自己的。 若不是时间不够,王生都想要做出炒菜出来了。 说起来,炒菜也算是一门生意,可惜这个生意比起香水来说,太容易被模仿了。 想想以我大吃货国复制的能力,想来炒菜也是给王生谋不了多少利益的。 肉羹菜羹,油饼面食,还有羊腿 这样的一餐,也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 寻常百姓,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一次肉。 有钱真好。 也难怪这个时代是向钱看齐的,原因太简单了。 没钱,你能吃肉? 土都不给你吃! 淅淅索索,被看脸颊升起两朵红云,低着头走了进来。 她还未坐下,囡囡便蹦着跳着到被看身侧了。 “被看阿姐,兄长是不是欺负你了?” 欺负? 嗯? 被看脸上露出疑惑不解之色。 “主君如何有欺负过被看?姑娘,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囡囡却是一副你不用怕的神色,小小的身躯挡在被看与王生之间。 “方才囡囡都听到你的叫声了,之前臭哥哥打囡囡屁股的时候,囡囡都没叫这么大声,方才被看阿姐可是叫得很大声的,这样,还不是被欺负了。” “咳咳。” 王生用力的咳嗽两声,也不理这小丫头,自顾自的吃着。 而被看就更羞了。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日后就懂的。” 日后就懂? 囡囡一脸狐疑。 “臭哥哥不是在欺负你?” “没有,那是,哎,现在说了你也不懂。” 不懂? 小萝莉满脸疑惑,却只能被被看按下去。 晚饭后。 王生没有选择休息,而是握在作坊继续鼓捣香水。 算算时间,香水现在应该能成了。 三天后。 王生看着手上一瓶淡黄色的香水,终于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了。 在王生身侧,刘勇早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主君,香水做好了?” 王生轻轻点头。 这香水,是终于做好了。 至于判断香水的质量好坏,也很简单,主要看香水的色泽、香味。 优质的香水必须是清澈透明、清晰度高的液体,无任何沉淀。一般不含色素,在摄氏30度温度下,经24小时不变色。 这一点,王生手上的香水明显就做不到。 因为这香水透明度虽然高,但高的有限,另外,里面桂花的色素并没有被完全分离出来,所以用的时候,应该是会有一些色素的。 优质的香水香味纯正,并能保持一段时间。无刺鼻的酒精气味及其它令人不愉快的气味。 根据香味的稳定性和香料的成份,香水和花露水分为特级和甲、乙、丙级四个等级。 幻想型的特级香水洒在纺织品上,在一定条件下,其香味应该保持不少于70小时,花香型的不少于60小时。 日常用的优质香水属于甲级产品。乙级和丙级的香水和花露水基本用于卫生目的。 王生缓缓估计一下,他这样的香水,可能算是丙级的。 但是 即使是丙级,在这个时代还是能够赚钱的。 女人的钱,再好赚不过了。 虽然在这个时代也有调香的人存在,但是也只是香囊熏香。 这种程度的香气,不仅昂贵,而且麻烦,最关键的是他们的种类比较单一。 但是香水就不一样了。 一种花便是一种香,两种花,就可能是十种香。 不同的配方,香水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将自己的思绪先收回来,王生将眼前的香水握住,朝着内堂的方向去了。 内堂中,卫阶盘腿而坐,他今天的依旧是一身女装,不过已经不是侍女服了,而是贵女服。 女装 果然是会上瘾的。 “叔宝兄,我今日要给你看的东西出来了。” 香水做出来,自然要人来评定的。 被看虽然也是一个好对象,但他毕竟只是美姬,见过的世面肯定不多,用过的好东西也极为有限。 但卫阶就不一样了。 作为河东卫氏俊才,太子冼马,卫阶可不缺钱。 自然。 他用的东西也是最好的了。 什么样的香粉卫阶都用过了,此时王生将香水拿出来,卫阶的表现,绝对是大多数王生顾客的表现。 “哦?你所言的那个香水做好了?” 卫阶换了一个姿势,他脸上画着浓妆,加上襦裙披身,就算是细看,也看不出此人是居然是一个男子。 毫不客气的说,就算是卫阶的老婆来了,也不一定能一眼认出卫阶来了。 这是一个可以把男人掰弯的男人。 女装大佬,恐怖如斯! 接过王生手上的香水,卫阶拨开瓶塞看了看。 里面是清澈见底的淡黄色液体。 这液体,散发着阵阵清香。 嗯。 桂花香。 卫阶倒出一点香水放在手上,再涂抹在手背上。 轻轻一嗅,卫阶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好东西!” 卫阶用过的香粉香囊香料,比寻常女子用的只多不少,但第一次用这香水,卫阶马上看出了它的优点。 清爽,淸味,而且香气能够持续下去。 卫阶马上问道:“这香气可以维持多久?” 王生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回答道:“最少一日。” 这已经是王生的保守估计了。 一日! 居然这么长! 香水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香粉则完全达不到这个效果。 若是在冬日还算好,一日敷一次香粉,也能保持清香许久,但一洗澡,也就洗掉了。 若是再夏日的话,时常流汗,一日便要敷好几次香粉。 但这香水就不用这般麻烦。 “你与王戎的生意,便是此物?” 王生轻轻点头。 “叔宝兄觉得行情如何?” “暴利!” 卫阶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若不是他平时花钱的地方太少,他都想参活一脚进来了。 “此物一出,莫说女子了,便是男人也要疯狂起来,可惜,只是桂花香,若是有茉莉或者菊花香味就好了。” 卫阶显然更喜欢后两种花香。 “香水又不止一种,若叔宝兄喜欢茉莉或者菊花,我自然也可以做出这两种香水出来。” “当真?” 卫阶的眼睛亮起来了。 “这自然是真的!” 见到卫阶的反应,王生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去了。 有这香水生意,王生总算是不缺钱了。 。 ( = ) 第一百五十章 利益分配 , 王生盘坐下去,心情也悠扬起来了。 卫阶将手上的瓷瓶瓶塞塞回去,却是将这香水放在自己的袖口里面。 王生笑着看向卫阶,倒是让卫阶小脸微微红了起来。 不是说自己更喜欢茉莉花与菊花吗? 这桂花香水也要带走 女人哦不,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王生在心里暗暗吐槽。 咳咳。 王生咳嗽两声,说道:“将叔宝兄唤来,除了这香水之外,却是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不如今日你我进山打猎,如何?” 卫阶却是轻轻摆手。 “算了,那日我可是差点死在北门了,今日再与你一同上山田猎,怕是这条命就要交出去了。” 王生也知道卫阶是在打趣他。 “即是如此,怕叔宝兄在我府上便是要无聊了。” 卫阶却是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神色来。 “如何会无聊?” 卫阶拢拉着自己垂落下来的青丝,说道:“四日后郎君便要去参加金谷宴了,不觉得紧张?” 王生呵呵一笑,脸上的表情倒是淡定非常。 “为何要紧张?” “金谷宴的那些人,可都不是易于之辈,他们依附贾谧,这对他们来说虽然是污点,可也不是说他们一点才干都没有。” 金谷二十四友,里面大多是都是西晋文坛的泰斗人物。 “叔宝兄的担忧,生明白,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欧阳建邀我过去,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让天下士子皆看不起我王生?” 哎~ 卫阶轻轻叹出一口气。 “小郎君什么都好,便是太要强了一些,须知人活一世,并不能一直刚硬强直,也要学会迂回与后退,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王生轻轻点头。 “这是为人之道,也是为官之道,更是中庸之道,但生一介寒门,若一味中庸,恐怕真的便一直平庸了。” 卫阶释然。 他出身河东卫氏,天生便是贵人,便是不怎么奋斗,也比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过得好。 但小郎君不同。 说到底,他出身非是高门,想要获得什么东西,都得靠自己来争取的。 “罢了,我也知道我说服不了你。” 卫阶像是死心了一般。 “不过,说服不了你,我也可以为你参谋参谋,恐怕小郎君还不知道参加金谷宴的都是些什么人罢?” 王生轻轻点头。 他这些日子来对金谷二十四友可是有过研究的,但问的人都是被看光德叔这些人,他们对金谷二十四友的印象,恐怕也就是传闻,当不得真的。 若卫阶给他梳理一遍,王生自然高兴。 “那便有劳叔宝兄了。” 卫阶轻轻点头,他纤长细手拖着左腮,话也是缓缓说出来了。 “此次你去参加金谷宴,需要注意四个人。” 王生轻轻点头,卫阶的话也是再说了出来。 “一是卫尉石崇。” “石崇巨富,才学亦是不差,小郎君若是对上他,能退一步,便退一步。” 王生表面点头,心里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石崇 这么有钱,而且这么奇葩的家伙,王生自然是要去见识见识的。 “二是黄门侍郎潘岳。” “潘岳之才,不需我赘述了,况且前些日子小郎君在太子宫中赢了他,潘岳定然会想着将场子找回来的,到时候,恐怕小郎君的首要之敌,便是潘岳。” 王生微微颔首。 “潘岳,生自然是会好生注意的。” “三是秘书郎左思。” “论起才学清谈,左思是这些人中最为卓越的,若是他欲与郎君交手,恐怕小郎君也很难应付过来。” 左思确实厉害,之前在太子宫时,王生也没说过他。 “四是着作郎陆机。” “陆机虽然是江东吴人,但才学不可小觑,他少有奇才,文章冠世,更是写得一手好书法,才学丝毫不差于左思的。” 这四个人,就是金谷二十四友的核心了。 “至于其他人,也就陆云刘琨值得小郎君注意的了。” “叔宝兄还可与我说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金谷二十四友,若真是铜墙铁壁的一块,那王生就真的很难对付了。 “小郎君倒是问到关键点上了。” 卫阶笑得很好看,继续说道:“这参加金谷宴的人,自然也不全是志同道合的人,他们依附贾谧,有些人之间的关系,可没有多好” “就譬如二陆与金谷宴的众人都是格格不入的,譬如左思很是孤僻,譬如潘岳很是高傲,譬如石崇,很少下场” 王生的眼睛渐渐亮起来了。 卫阶说的这些东西,才是王生最想要听到的东西。 卫阶与王生两人说得很晚。 晚上,两人同塌而眠。 次日清晨,王生与卫阶一道进城。 区别是王生去太子宫,王生则是去司徒府。 “小郎君,你我改日再会。” 王生轻轻点头。 “金谷宴一行,有叔宝兄的这些话语,小弟自然会更容易周旋于其中的。” 在内城分别之后,王生的牛车咕噜噜转动,过了一刻钟,牛车便停在司徒府外了。 从牛车上下来,王生递上名帖,很快的,一身锦服的王戎便急匆匆的跑出来了。 见面,王戎礼节都不顾,直接上来拉住王生的手。 “小郎君,莫非是那香水做成了?” 王生轻笑着点头。 “自然是做成了。” “好好好!” 王戎眼睛都成了铜钱状了。 “没想到小郎君真的做成了,可有带样品过来?” 王生轻轻点头。 “可否与我一观?” 王生却是轻轻摇头。 “王公,此时不急,你我还是入府详谈罢。” 王戎明显也知道自己是心急了。 兔子都熟了,难道还会跑不成? 他哈哈一笑,将自己的尴尬掩饰下去。 “倒是我太心急了,失了礼数,小郎君请。” 王戎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王生还礼,这才施施然的入了王戎府邸。 王戎府邸占地辽阔,王生之前也曾来过。 不过只见到了司徒府的一脚。 便是那暖房小院。 就是那暖房小院,便不可小觑,里面的美姬侍女无数,且都是精品。 如今从大门入了司徒府,观感又有些不同。 司徒府,三公府邸,府门无兰,不设铃,不警鼓,言其深大阔远,无节限。有东西二门;有听事大殿,殿西为王侯以下更衣并存放之所。 国家每有大议,天子车驾亲幸其殿,每岁听采州郡长吏臧否、民所疾苦,也均在该殿,掾属令史也在殿上。 王生看着气势磅礴的听事大殿,很快便收回目光了。 要想在这听事大殿做一清高官吏,还得定品了再说。 算算时间,若是他运作得当的话,为官,应该还是轻松。 “小郎君,请。” “司徒请。” 王戎将王生带到司徒内府大堂上。 王生屁股刚坐下去,便有美姬舞乐奏起,秀美侍女捧着酒菜款款而来。 论起享受,年过中年的王戎显然比王敦王导更加懂得享受。 王生轻轻端起酒杯,他脸上带笑,却是没有忘记今日来的目的。 商讨香水的利益分配。 要想从这个吝啬鬼中讨得利益,想来,不比王生去金谷园舌战群儒的难度小。 。 ( =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加价不加量 , 乐舞声起,五个美姬在内堂上翩翩起舞。 王生在客座,王戎在主座,两人身后各自站着两个俏丽侍女,随意侍候在侧。 “这可是你做出来的酒,不尝尝?” 尝? 高度酒尝什么,要把我灌醉? 王生才没这么傻呢! “王公世家高门出身,礼节自然无可挑剔,但今日小子可是来谈正事的。” “呵呵。” 王戎尴尬的笑了两声。 既然王生都开门见山了,他王戎也不好过分拖沓了。 “小郎君,便先将那香水与我看罢。” 王生点了点头,将香水放在身后的侍女手上,后者低着头,弯着腰,小碎步走到王戎面前,双手将瓷瓶奉上去。 从侍女手中接过小瓷瓶,王戎的眼睛也闪了闪。 便是这个东西,可以给自己赚取源源不断的财富? 拔开瓶塞,一股浓重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 这桂花香味浓厚,但并不难闻,反而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在王戎身后,侍女眼睛也亮了亮,眼中发着异样的神采。 这香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了? 女人对能够发出香味的东西总有一些好奇的,这是女人的天性。 王戎也有用不少的香粉,对于这个香水的价值自然知之甚深。 这小小的香水,看起来是香水,但在王戎眼中,它不只是香水,它更像是金块,更像是财富。 王戎有很多钱了,但是他不介意让他的钱变得更多一些。 这是人的本性。 欣赏完王生的香水之后,王戎回过神来,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这个香水,郎君准备如何售卖?” “售卖之事,当然是要交给王公来做,不过在价格方面,我倒是有些想法,可以让王公考量考量。” 售卖之事交在他手上,这是事先商量好的事情,王戎自然也不会感到奇怪,至于价格方面,王戎早就想好了。 王敦一坛酒是一金,我这一瓶香水,最少也得要一千钱! 这是他的底线价格。 若是王生建议的价格低于此列,王戎绝对不答应。 “售卖之事,我手下有许多管事奴仆,他们最善于此道了,自然会做好这个生意,至于价格方面,不知小郎君有何建议?” 王生轻轻一笑,倒是没直接说价格,而是反问了王戎一句。 “王公觉得这香水的价格一瓶多少为好?” 多少为好? 王戎想了一下,给了一个他心仪的数字。 “最少三千钱。” 三千钱 王生摇了摇头。 不行? 王戎眉头一皱,心情顿时变得差起来了。 “你给王处仲的酒,一坛一金,怎么这香水不能一瓶三千钱?” 王戎的话,倒是让王生有些哭笑不得。 “非是小子觉得三千钱多了,若是觉得少了。” 少了? 王戎脸上的怒色骤然一收,露出疑惑的神色出来。 “三千钱,不少了罢?” 饶是王戎这个吝啬鬼,也觉得这三千钱已经是这一瓶香水的顶配了,但是面前这个小郎君的想法好像并非如此。 “三千钱,自然不少了。” “那你还说这等话,不是在打趣我? 王戎眉头微皱,脸露愠色。 “这香水虽好,这洛阳贵人虽多,但是这些有钱人手上的钱,也不是凭空出来的,小郎君不见他们当人看,他们岂会买你的香水?” “王公所言有理。” 王生轻轻点头,但嘴角却是缓缓勾起来了。 “王公手上的这一小瓶香水,自然至多值三千钱,多的话,别人也不会买,但是” 王生故意卖了个关子。 “但是什么?” 王戎的注意力果然被王生吸引过来了。 “但是,我们可以让这一瓶香水值得三千钱以上的价格,譬如五千钱,譬如一金,甚至十金!” 一金? 十金!!! 王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那这香水便不能论瓶卖了,得论桶卖。” 这王戎,是个实诚人啊。 王生翻了翻白眼,说道:“加价不加量。” 加价不加量? “加价不加量,你不是把那些女人不当人看吗?” “此话如何说?” “加价不加量,谁会买?” “会有人买的。” 高档路线,买的不是东西,而是面子。 而且虽然说是加价不加量,但可以加一点别的东西啊! 譬如说,包装。 “若是这香水不是瓷瓶装着的,而是玉瓶装着的呢?” 玉瓶? “玉瓶可要花不少钱。”王戎马上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不需要什么珍贵的玉瓶,也可以用木盒包装,反正,要显得它贵,很贵很贵,一般人买不起的样子。” “显得它贵?” 王生重重点头。 “没错,显得越贵越好,而且光显得它贵还不行,还要贵得值得。” 原本王戎对王生的想法是不置可否的,但是听到了现在,王戎觉得王生脑子里面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他当即把袖口卷起来,做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小郎君请说,如何加价不加量,而且还能显得这个东西价值贵重?” 若是真有这个操作的话,那他王戎的钱岂不是源源不断? “华美的包装,良好的服务,若是那些贵人见到了这东西,岂不是身份的象征?” 王戎点了点头。 “还有呢?” 还有 那就多了。 王生在这个时候就想到了后世的钻石。 钻石很少吗? 不少,甚至很多。 但是钻石贵啊! 它为什么能这么贵? 原因很简单。 钻石与爱情连接在一起了。 王生的香水,也可以与爱情连接在一起嘛! 最关键的是,要有人带头用,这人要身份尊贵,并且十分推崇它。 就像是后世公知疯狂说歪果仁的世界有多好一般,民众自然也会以为外面的世界是真的好。 同样的,若是尊贵如皇后贾南风都喜欢用,都推崇这个香水。 那么 洛阳之中,那个贵妇人不想用这个香水? 谁不想用皇后用的东西? 生意,永远都不是单纯的生意,在生意之外的东西,有时候比产品的质量要重要得多。 换而言之,这便是产品广告。 只不过这是处于古代的广告而已。 心中所想,王生很快便将这个想法告知与王戎了。 听完王生的话,王戎嘴巴张大得都可以在里面塞下一个大鸡蛋了。 “居然,居然还能这样!” 王戎目瞪口呆,他觉得王生的一番话,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若真是连皇后都极力推崇这香水的话,那这香水能便宜吗? 不能! 皇后怎么能用便宜的东西。 这东西得贵,得普通人买不起。 十金? 太少了! 若真的到了皇后喜欢的那种程度。 这一瓶香水,得要百金,千金。 王戎的思路顿时被王生打开了。 如此说来,这香水生意,比酒水生意还要暴利啊! 。 ( = )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金谷园 , “郎君,请,此乃胡炮肉。” 王戎马上介绍起它的做法来了。 “取一岁肥羊,现杀现切,精肉和脂肪都切成细缕菜丝,下入豆豉中,加盐、葱白、姜、花椒、荜拔、胡椒调味。将羊肉洗净翻过来,把切好的羊肉装到肚中,以满为度,缝合好,在凹坑中生火,烧红了,移却灰火,把羊肚在火坑中,再盖上灰火,再起火燃烧,约烧煮一顿饭的时间,便熟了,其肚香美异常。” 王戎手上夹着一大块红白色的羊肉肚肉。 作为大吃货国的一员,不管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吃都是最要紧的事情。 民以食为天,吃不饱,哪里有精力管其他的事情? 不是古代的杠精少,只是古代的杠精没吃饱。 轻轻咬下一块羊肚肉,王生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了。 “这羊肉濡软而不失劲道,还有豆汁胡椒的味道,确实是美味。” 王戎哈哈一笑,再说道:“郎君轻看这道菜。” 王戎指着一碗肉羹。 “此乃七宝驼蹄羹,曹魏魏武帝爱子曹植曾不惜千金,制作一味七宝驼蹄羹,此羹,亦是甚受魏晋皇室喜受,将鲜驼蹄用沸水烫腿毛、去爪甲、去污垢老皮。治净,用盐腌一宿。再用开水退去咸味,用慢火煮至烂熟。汤汁稠浓成羹,加调味品供食。” “小郎君不尝尝?” 王生呵呵一笑,自然用汤勺喝了一口七宝驼蹄羹。 七宝驼蹄羹的味道很是复杂,因为它的用料不止一种,七宝七宝,自然是有七种主料的。 王僧喝下去,并不能全部认出里面的材料出来,依稀觉得里面的材料应该是有黍米黄米的。 “好羹。” 王生低头称赞。 王戎老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朵菊花一般,肆无忌惮的绽放开来。 “此乃腌鱼干,味道极好” 王生耐着性子听完了王戎的介绍。 当然,王生能够忍下去的原因也很简单。 这些东西的味道是极好的。 吃着吃着,自然不嫌王戎话多。 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你以为是王侯将相的历史? 错! 这是美食的历史。 再介绍完各类菜系之后,王戎脸上缀着笑意,他拍了拍手,堂中翩翩起舞的美姬施施然退下。 “我听说郎君这些日子一直在找侍卫侍女,可是?” 嗯? 王生心中警惕,但还是点了点头。 以王戎的身份,要知道这些情报,并不难。 “我琅琊王氏别的不多,这些奴仆是不少的,若是郎君需要,我愿意赠与郎君一些。” 这么好? 若是王敦说出这样的话来,王生说不定会开心,但是这话时王戎说出来的。 一件衣服送给女婿,王戎尚且斤斤计较,更别说是侍女护卫了。 王生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了。 “不知王公此言何意?” 啪啪啪! 王戎拍了三下掌,内堂中,马上便出来了一群侍女侍卫打扮的人。 看他们的人数,应该有二十人。 也就是是十个侍卫,十个侍女。 “这十个侍女侍卫,皆是我琅琊王氏从小培养起来的,最是听话,他们不仅识字,而且还会写字,侍女各个姿色不凡,侍卫各个武艺高强,怎么样?” 王生皮笑肉不笑。 “自然是极好的了。” 他可不相信王戎会将这二十人给他。 以这二十人的资质,便是到了贩奴所,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价值自然不用说了,王戎舍得将他们送给他? 王生第一个不信。 “若郎君要这二十个奴婢,也很简单,只需让出一成利,你看如何?” 果然 吝啬鬼不做亏本的买卖。 但王生也不是傻子啊! 如果一个月卖出五百瓶香水,王生占其中的三成利,也就是一千五百金,除去成本价二百五十金,王生到手的还有一千二百五十金。 一成利,也就是五百金。 五百金是一个多大的数字? 虽然这二十个侍女侍卫有市无价,但也不值五百金啊! 更不用说这五百金只是一个月的。 王生可没有这么傻。 再者说,这是琅琊王氏从小养成的奴仆,他们确实忠心,确实听话。 但是他们听的是琅琊王氏的话啊! 王生又不是琅琊王氏的人。 有这一群人在身边,不是白白的多了他王戎的耳目吗? 王生才没有这么笨呢! “王公,你我既然坦诚相待,你又何必做这样的交易呢?” 王戎尴尬笑了笑。 “都给我出去罢。” 那二十个奴仆一脸手足无措,低头弯腰慢慢退了出去。 待侍女侍卫出了大堂之后,王戎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郎君,我原以为你缺奴仆的” 王生马上打断王戎的话。 “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了,那小子也回去了。” 生意谈完了,吃得也差不多了,自然是要走了。 王戎嘴巴张了张,像是要挽留王生,但想不出什么借口,只得颓然的将手放下去。 “郎君一路好走。” 对王戎的心思,王生如何不知? 不过就是想要软磨硬泡,将他手上占有的分成再搞掉一些过来而已。 与吝啬鬼做生意,就是要当机立断。 王生马上告退。 之后马不停蹄的回到桃柳园。 接下来的几日里,王生从贩奴所置购了二十个女仆。 这二十个女仆不是做侍女的,容资一般,王生将她们买过来,只是做工人而已。 当然,她们还有另外一个用处。 便是做王生庄卫的老婆。 当场发老婆。 这样的老板,那些‘打工仔’庄卫还不热情拥护他?给他卖命? 买女奴隶,除了给庄卫当婆姨,提高他们的忠诚度归属感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女人的想法比较少,胆子也比较少,而且任劳任怨。 至于男奴 就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想法和胆量了。 花了两日将工序层层拆分,形成流水线。 一部分女工蒸馏酒精,一部分女工制取精油,一部分女工制取香水,一部分女工保存蕴藏香水 这几个步骤是分开来的,而且是在邙山山庄的不同地方进行的。 分步骤,且这些人不在一起,王生也不怕这些香水制取之法会轻易被窃取出去。 安排完香水的生产之后,王生便彻底的静下心来了。 他可是没忘记两日后,便是金谷宴的时间了。 之后的两日,王生安心在书房温书,便是晚上,也待在书房,倒是让被看都变得幽怨起来了。 两日后 偌大的金谷园,也渐渐热闹起来了 。 ( =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群英荟萃(上) , 金谷园,别名梓泽。 石崇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 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 他还用绢绸茶叶、铜铁器等派人去南洋群岛换回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的金碧辉煌,宛如宫殿。 每当阳春三月,风和日暖的时候,桃花灼灼,柳丝袅袅,楼阁亭树交辉掩映,蝴蝶翩跃飞舞于花间;小鸟啁啾,对语枝头。 所以人们把“金谷春晴”誉为洛阳八大景之一。 诗曰:“金谷当年景,山青碧水长,楼台悬万状,珠翠列千行。” 金谷园中园,乃是石崇‘寝宫’。 来来往往的侍女,皆穿着华美侍女服。 其侍女服的材质,皆是蜀锦所成,不仅将侍女美貌的身姿显现出来,更是直奔主题。 有钱两个字,在金谷园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体现出来了。 便是厕所,也不能用茅房称之了。 石崇的厕所修建得华美绝伦,准备了各种的香粉、香膏给客人洗手、抹脸。 经常得有十多个女仆恭立侍候,一律穿着锦绣,打扮得艳丽夺目,列队侍候客人上厕所。 客人上过了厕所,这些婢女要客人把身上原来穿的衣服脱下,侍候他们换上了新衣才让他们出去。 凡上过厕所,衣服就不能再穿了,以致客人大多不好意思如厕。 有一位官员名叫刘寔,他年轻时很贫穷,无论是骑马还是徒步外出,每到一处歇息,从不劳累主人,砍柴挑水都亲自动手。后来官当大了,仍是保持勤俭朴素的美德。 有一次,他去石崇家拜访,上厕所时,见厕所里有绛色蚊帐、垫子、褥子等极讲究的陈设,还有婢女捧着香袋侍候,忙退出来,笑对石崇说:“我错进了你的内室。” 石崇说:“那是厕所!” 刘寔说:“我享受不了这个。” 遂改进了别处的厕所。 金谷园的奢华,是体现在细处的。 石崇的财产山海之大不可比拟,宏丽室宇彼此相连,后房的几百个姬妾,都穿着刺绣精美无双的锦缎,身上装饰着璀璨夺目的珍珠美玉宝石。 凡天下美妙的丝竹音乐都进了他的耳朵,凡水陆上的珍禽异兽都进了他的厨房。 外国进贡火浣布,晋武帝制成衣衫,穿着去了石崇那里。 石崇故意穿着平常的衣服,却让从奴五十人都穿火浣衫迎接武帝。 石崇的姬妾美艳者千余人,他选择数十人,妆饰打扮完全一样,乍然一看,甚至分辨不出来。 石崇刻玉龙佩,又制作金凤凰钗,昼夜声色相接,称为“恒舞”。 每次欲有所召幸,不呼姓名,只听佩声看钗色。 佩声轻的居前,钗色艳的在后,次第而进。 而且在金谷园中,美姬侍女大多消瘦,有体态轻盈之美。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侍女各含异香,笑语则口气从风而飏。 石崇又洒沉香屑于象牙床,让所宠爱的姬妾踏在上面,没有留下脚印的赐真珠一百粒;若留下了脚印,就让她们节制饮食,以使体质轻弱。 因此闺中相戏说:“你不是细骨轻躯,哪里能得到百粒珍珠呢?” 西晋的奢靡腐败,石崇算是其中的最高体现者了。 中园内堂硕大无比,占地比之宫殿,亦是不差分毫。 以至于欧阳建潘岳左思等人跪坐期间,堂中十八个美姬翩翩起舞,还是有一种空旷的感觉。 主位之上,石崇一身华美衣裳,头上戴着文冠,身后,则是有一排的俊美侍女手握如意香囊各种物件,在后面侍立着。 石崇年纪与潘岳相仿,如今早就不是年轻人的模样。 想当年,石崇年轻之时,亦是翩翩公子,如今肚子却逐渐圆润起来,头上的头发也是日益唏嘘,实在是让人不住的感怀年少时的光景啊! 饮着美酒,吃着佳肴,身侧侍女侍候在旁,堂中美姬翩翩起舞。 丝竹乐音之声不断,宛如此地非是人间,而是仙国一般。 “坚石,你邀那寒素过来,他有胆过来吗?” 对于王生的名头,石崇这段时间也听到了一些。 不过他并不在意。 原因很简单。 便是高门子弟中的佼佼者,他也并不青眼,更别说是一个寒门子弟了。 “他一定会来的!” 欧阳建眼中发着亮光。 为了今天,他可是准备了很多很多东西,又是在金谷园,有这么多朋友在场,他还真不信王生能够翻出什么波浪来。 至于王生会不会来的这个问题。 欧阳建根本没有想过。 王生来了,他要狠狠的羞辱他。 若是王生没来,那更好! 他亦是可以狠狠羞辱王生,今日之后,他定然让王生身败名裂。 这是鸿门宴。 而鸿门宴,是你不得不来的宴会。 左思握着酒杯,满是皱褶的脸上却镶嵌着两颗充满智慧的眼睛。 “坚石,那王生虽然出身寒门,但确实是一个有才之人,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让他参加聚会,不如此事便如此了了罢?” 了了? 欧阳建眉眼一竖,当即说道:“如此恩怨,岂能不了了之?” 欧阳建冷哼一声,将手上的酒樽狠狠的砸下去。 “若不将那寒门踩在脚下狠狠蹂躏,这口气,我欧阳建可吐不出去。” 左思轻轻摇头,索性也不说话了。 在他看来,王生的才学是要胜过他欧阳建的。 便是在金谷园,也不见得他会败于欧阳建之手。 至于你欧阳建要借我等的手 左思想了想,或许,愿意帮助欧阳建的人会有,但能不能击败那小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他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左思很快便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而潘岳听到王生这两个字,眉头很明显的皱了两下。 不过在最后,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平静了。 至于心情是不是恢复平静了,那就不清楚了。 石崇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颜色出来。 今日他将众人聚集起来,可不是给他欧阳建报私怨的。 众人陷入尴尬的平静。 在这个时候,门口却是传来两声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如春风一般,拂过众人心胸,石崇左思抬起头来。 他们已经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 (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群英荟萃(下) , “不过区区寒素罢了,值得坚石如此忌惮?” 石崇嘴上带笑,而左思则是自顾自的侧过身去喝酒了。 “弘远,你今日倒是来早了。” 石崇挥了挥手,当即有十几个侍女前去伺候王粹。 王粹显然不是第一次来金谷园了,很是随意的让那些锦绣侍女摆弄。 片刻之后,焕然一新的王粹施施然的坐了下去。 王粹,弘农郡湖县人,乃是灭吴功臣襄阳侯王濬的孙子,因为家世原因,娶了司马炎的女儿颍川公主为妻。 此时的王粹,在司马颖帐下做一都尉。 虽然是武职,但王粹却并不以其为耻。 说到底,王粹虽然喜欢摆弄文学,但他的武力与节操是不少的。 不然在也不可能在后来抵挡石勒的进攻,最后以身殉国。 “弘远兄也知晓了那寒素的名声?” 王粹轻轻点头。 “他姓王,我也姓王,我自然对他有些关注。” “恐怕他是琅琊王氏的人罢了。” 王粹呵呵一笑,也不在意欧阳建说的话。 “是不是琅琊王氏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说此人才德不差,坚石若是想胜过他,恐怕也不太容易。” “哼! 欧阳建脸色阴沉,他狠狠的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说道:“我的事情,便不用弘远兄操心了。” 王粹轻轻点头。 “你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想管。” 王粹可以说是司马氏的外戚,他娶了司马炎的女儿颍川公主为妻,身后站着的人有贾谧,又有成都王司马颖给他撑腰,若是石崇的话,他还要给一些面子,但是欧阳建,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都是同道中人,何必如此见外,坚石的敌人,不也是你我的对手吗?” 王粹喝了一口酒,倒是沉默下来了。 “舅父,那小子若敢来金谷园” 石崇笑着点头。 “你放心,在金谷园,可没人能欺负我石崇的甥男。” 场间,乐舞声不断,却是少有人说话。 没过多久,门口又是传来人声了。 “哈哈哈,难得与诸位聚会,不想诸位今日都成了哑巴,只有这些乐女起舞,岂不是没了趣味?” 听到这个声音,石崇左思潘岳等人纷纷起身。 “原来是冠军县侯,叔武兄今日怎来鄙舍了?” 郭彰腰佩宝剑,身后站着一个八尺有余的握斧大汉,如同巨塔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诸位请坐罢,你我皆是高门子弟,不必行此大礼。” 郭彰将腰间宝剑卸下,缓缓跪坐在石崇左下首位上。 郭彰,乃是贾南风从舅,太原晋阳人。 贾充素相亲遇,待若同生。 到了贾后专朝,郭彰参与权势,物情归附,宾客盈门。 世人称为“贾郭”,说的就是贾谧和郭彰。 这个郭彰常常以高门自诩,最是看不起寒素子弟,鄙视甚至欺凌同族人晋阳人郭琦。 “君侯今日来,不知是有何事?” 石崇轻轻问道,潘岳左思等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郭彰呵呵一笑,他特地将手上的宝剑放在食塌前面,笑着说道:“我听说洛阳出了一个寒门贵子。” “区区寒素,如何能够称之为贵子?” 郭彰却是轻轻摆手。 “我看过他的《望岳》以及《越女词》,文风确实有,文学才干还是不差的。” 听到郭彰这样说话,欧阳建心中一沉。 莫非是郭彰看重了那小子的才学,今日是要来保那小子的? 若是这样的话,便是他欧阳建有再多的准备,也只能无疾而终了。 郭彰与贾谧一般,都是中宫红人。 不管是贾谧还是郭彰,都是他欧阳建惹不起的人。 “君侯难道是要保那厮?” “保?” 郭彰倒是被欧阳建给逗笑了。 “坚石看来是不知道我郭某人的性情了。” 郭彰脸色一板,剑眉倒竖。 “寒素便是寒素,天生便是下贱之人,如今岂能与我等高门同列?” 石崇脸上稍稍有些难看,但很快就隐没下去了。 他父亲石苞,说起来也算是寒素小姓 当然,现在他可不想与郭彰作对,因此他的脸色很快便恢复平静了。 “英雄所见略同!” 若说石崇是稍稍心有芥蒂的话,那欧阳建便是大喜了。 他怎么忘了郭彰的性格了。 这是一个速来看不起寒门的人,莫说是王生那一个外族人了,便是他同族人,都时常受他的欺辱。 郭彰呵呵一笑,他眼睛眯了眯,里面带了些许杀气。 “就是不知道那寒素敢不敢来吃这鸿门宴了。” 郭彰左手轻轻按在手上的宝剑上,在郭彰身后,那八尺有余的巨汉,直接将铁斧往地上一扔。 这架势,不像是来参加诗会的,而是来杀人的一般。 左思默默的喝着酒,眼中却是稍稍有了些担忧之色。 有着郭彰搅局,若那小子过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郭彰可不同于欧阳建与潘岳。 毫不客气的说,就算是郭彰在金谷园将王生给杀了,他都不需要负什么责任。 这是当权者的特权。 所谓法律,所谓公平,从来都是上位者束缚底层人士用的。 踏踏踏。 就在这时,内堂门口,在庄奴的指引下,却是来了两个翩翩美男。 走在前面的长发飘飘,一身白袍将他装点得如同神仙一般,在他后面的那个男子,看起来比前面的男人又稚嫩不少,他一身青袍文冠,看起来亦是风度翩翩。 “陆机拜见君侯。” “陆云拜见君侯。” 一进门,陆机便是看到郭彰了,他脸皮也放得下去,当即就对郭彰行了一礼。 郭彰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陆机的行礼了。 石崇作为主人,脸上自然也是带着好客的笑意的。 “士衡士龙今日倒也来得早,快快入座。” 陆机陆云两兄弟对着石崇行了一礼,便也就施施然坐下去了。 郭彰一向不来参加他们的诗会的,但是今日居然来了,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陆机暗自猜想到了王生。 说不定 这郭彰是因为那寒素而来的。 若真是如此 那寒素今日便难过了。 陆机心中暗暗为王生默哀,而随着时间的迫近,金谷二十四友的成员来慢慢到场了。 清河崔基、兰陵缪征、京兆杜斌、挚虞、弘农王粹、襄城杜育、南阳邹捷、沛国刘瑰、周恢、安平牵秀、颍川陈眕、高阳许猛、彭城刘讷、中山刘舆、刘琨 他们也逐渐到场了。 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一刻钟。 但王生的身影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郭彰眉头紧皱,手指不住的敲打着手上宝剑剑鞘。 心里想着:不会那寒素就是一个怂包? 。 ( =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论实 , 坐定,王生脸上淡定,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当然,若是有人用手摸他的内衣后背的话,便可以发现那是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大话可以说,但很少人说。 这是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 因为说大话的,逞口舌之利的人,早早的就离开人世了。 王生敢在金谷园大言不惭,甚至当众辱骂石崇,并非他傻。 相反,王生很聪明,而且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王生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王生骂石崇在两点。 一是骂他不尊孝道,石苞原本寒素小姓,他却一心想要成为高门之后,篡改石苞的出身,是为不孝。 二是骂石崇招待不周,不配天下第一富豪的称谓。 前者,王生用孝道骂石崇,但实际上,石崇并不如何尊敬石苞。 这个在别人看来是就像是骂你人渣一般的骂人句子,其实在石崇心中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 王生这些日子来,可是着重研究过石崇。 石崇能够拥有现在的财富,可以说是白手起家的,与乐陵郡公没有半点干系。 泰始九年,石苞临终时将财物分给几个儿子,只不给石崇。 石崇的母亲向石苞请求,石苞说:“这孩子尽管年纪小,以后他自己是能得到财富的。” 换句话说,分家之时,石崇半分钱都没分到,若不是他打劫富商,如今的模样,恐怕也没多好。 虽然石崇经常用白手起家来宣扬自己的本事,更是时常将石苞记挂在口中,宣扬自己仁孝。 但实际上呢。 石家祭祀之时,石崇很少在场过 后者,从石崇与王恺斗富之中,便可以看出石崇对这些虚名看得多重,王生一激,想必石崇定然会犹豫再三。 结合这些情报,王生便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那便是畅快淋漓的辱骂石崇。 结果显而易见。 石崇心中虽然记恨王生,但结果是好的。 实际上,金谷二十四友之中,有欧阳建在,王生本身便不可能与石崇深交。 既然无法深交之人,王生也没有必要去讨好。 得罪自然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当然,完全的猜测,也不是王生的风格。 将自己的性命未来做赌,这样的事情,王生做不来。 骂石崇,王生当然是有自保之策的。 首先,石崇还没胆在众人面前杀一个士子,即便这个士子是寒素出身。 其次 王生后面站着的王导与江统可不是摆设啊! 端坐在鹿皮坐垫上,王生表情很是平和。 他坐在末座,在这个身侧便是陆云,身前则是陆机。 这两兄弟,算是把王生给包围了。 “小郎君,请。” 陆机嘴角勾了勾,眼睛微眯,两个小酒窝便也从脸上升起来了。 王生笑着端起酒樽,将酒杯对上陆机。 “士衡兄,请。” 陆机哈哈一笑,掩袖将酒一口饮了下去。 “好酒!” 将酒樽放下去,陆机看着王生,说道:“小郎君寒素出身,却胸中有沟壑,真是羡煞旁人,若天下寒素皆有郎君之才,那这天下,便会有趣的多了。” 虽然不知道陆机找他说话有什么意图,不过……… 既然陆机愿意和他说话,王生索性也就和他聊了起来。 王生与陆机聊得不亦乐乎,让一边的欧阳建恨得是牙痒痒的。 他原本以为王生被石崇这般羞辱,定然会受不了,不想王生居然挨过去了。 不仅挨过去了,反而将舅父一顿羞辱。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舅父居然没有就此愤怒的惩戒这小子。 这与他想象中的石崇有千差万别的差距。 而且。 在欧阳建看来,王生就算是挨过去了,欧阳建也以为王生会被众人冷落,不知所措。 但是…… 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想的一般。 这小子不仅没有被冷落,而且和这些人打成了一片。 陆机,陆云…… 欧阳建的眼睛眯了眯。 身为金谷园的常客,一同献媚与贾谧的人,如今居然站在那小子那边。 可恶! 将酒樽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欧阳建推开身侧的侍女,猛的站了起来。 “王生!” 欧阳建重重的唤了王生一声。 王生转头看向欧阳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脸色逐渐冰冷,神色逐渐也阴翳起来了。 “坚石唤我,所谓何事?” 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郭彰张开嘴,身侧的侍女便将切好的肉片喂进他的嘴中,他则是一脸打趣的看向王生与欧阳建。 左思眼睛闪了闪,最后又低下头去。 潘岳与陆机都是将目光定格在王生与欧阳建身上,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将注意力转过来。 “今日我唤你过来,可是要见识你的才学的,可不是让你在此地与他人交谈的。” “请。” 王生在一边强调道。 “今日我来,可不是你唤过来的,而是我自己过来的。” 欧阳建明显不想在这会话题纠结下去。 “郎君有才,不过浮才,没有治国安邦的本事。” 欧阳建的这句话,倒是把王生给逗笑了。 这个时代,长于空谈,王生倒是不知道这金谷二十四友,有几个人是有真正的治国才干的。 别的不说,你欧阳建就不是什么有治国之才的人。 当然,这些话王生自己在心里想一想就好了,可不能说出来。 “我有何才,你与我不过萍水相逢,如何知晓?” “现今自然是不知晓的,但郎君一心觉得自己有大才,可是?” 这一点,没有什么事不能承认的。 王生作为后世人,诗词的搬运工的事情还是会做的。 中华上下五千年,王生岂会怕一个欧阳建? “正是。” 欧阳建笑的更嚣张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方可称为大才。” 欧阳建笑道:“小郎君善于诗赋,善于清谈,只得说是修身,不算治国之才,自然也不能称为大才,若敢称大才者,定然是诗赋信手捏来,治国之才,平敌之策亦是十分擅长。” 欧阳建深深的看了王生一眼,继续说道:“文赋清谈,郎君甚是拿手,可这治国之策,不知郎君可拿手否?” 欧阳建擅长论虚,清谈诗赋,恰巧这论虚也是王生最是擅长的,而且王生清谈诗赋要胜过他欧阳建。 即便欧阳建不想承认,也是不得不承认。 无法在论虚胜过王生,便在论实上胜过王生。 王生这个年纪,会清谈诗赋便不错了,如何是他准备几十日国策的对手? 最起码是在欧阳建的心中,是这样想的。 “请讲。” 王生脸上风轻云淡。 欧阳建冷哼一声,说道:“便论齐万年罢!” 戎狄之策? 王生还没有什么表示,在王生身后,江统却是笑起来了。 …… 感谢长梦千年何日醒的币打赏,谢谢。 。 ( =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徙戎论(上) , 江统笑的原因很简单,在对戎狄上面的研究,他可谓是在场研究得最透彻的一个。 他完全有资格这么说。 对北方戎狄的研究,江统说实话已经研究了五六年了,写的书也成了一半了。 剩下的一半,完成它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现今欧阳建居然用戎狄之策这样的实物国策来与王生比试,江统在不屑之余,心中还是存着一些好奇的。 莫非,这欧阳建真有高论? 如若不然,他如何敢如此嚣张的提出戎狄之策? 融汇百家之长,吸收他们精华的部分,去其糟泊,这是江统擅长做的事情。 江统的徙戎论,本来就是吸纳前人优秀观点,再加上他自己观点而成的时论。 戎狄问题,并不只是西晋一朝的问题。 自汉以来,少数民族因政策、天灾、战争等原因屡次内迁,同时也引发了一些民族矛盾。 如泰始六年鲜卑族秃发树机能叛乱、元康四年匈奴族郝散起义和元康六年氐羌齐万年起义等。 由此原因,一些官员士人纷纷提出将少数民族迁的观点,如邓艾、傅玄、郭钦等。 到晋武帝平吴前后,戎狄问题已经成为一个比较突出的社会问题了。 说实话,这个锅曹操是要背大半锅的,历代之中,曹操内迁的戎狄入关是最多的。 戎狄多了,自然问题也就多了。 为解决这些问题,西晋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平定这些戎狄羌氐的叛乱。 于是,江统的徙戎论应运而生。 可惜的是 当朝皇帝是晋惠帝,一个白痴皇帝,加之此时贾南风专心擅权,之后的司马伦更是一个草包,徙戎论便这般被搁浅下去了。 若是西晋用了这个徙戎论,说不定五胡乱华也不会出现了。 当然,历史充满着意外,有时却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王生跪坐期间,他前世是学习魏晋南北朝历史的。 南北朝历史,你便不能抛开这些戎狄。 五胡十六国,这些少数民族的政权更迭,在这段历史中,汉人确实出了一些可歌可泣的人物,但此时中华大地的主角,其实大半都是这些异族人。 戎狄之策,王生心中自有论调。 这个时候,王生便发现穿越者的好处了。 这些人此时摸索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东西,历史已经给了它们最公正的评价了。 见着王生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欧阳建不知不觉也有些心虚起来了。 但是很快,这些心虚的念头马上便被他抛出去了。 他为什么要心虚? 此子不过及冠,他有什么好怕? 即便是文赋超绝,清谈过人,难不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诸葛孔明起陇中,这洛阳可不是隆中,你王生也不是武侯。 诸葛孔明这般人物,千年只有一个,你王生也能与他一般? 这样想了之后,欧阳建心里果然镇定了不少。 这些日子,欧阳建发动他的关系,东拼西凑,终于出了一篇洋洋洒洒三千言的徙戎论。 咳咳。 欧阳建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充满自信,连带着他的宽衣袖都飘飞起来了。 “众人皆知,如今关中羌氐之乱,齐万年为首,齐万年为何而乱,诸位可知?” 欧阳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抬头望向场间的二十多人。 原本低着头的众人,注意力不由得也被欧阳建吸引了过来。 左思依旧是低着头,好似是因为自己长得太不好看了,多年养成的自卑习惯。 但是此时他的目光却是紧紧的咬住了欧阳建。 如今天下灾难频生,天灾人祸,其中的人祸,便是关中戎狄。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这个时代有高考的话,对待这些戎狄,解决这些戎狄,绝对是一个热点问题。 陆机纤长细手轻轻的敲打食塌,脸上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欧阳建。 便是方才故意无所事事的郭彰,此时也将头转过来了。 这下子,欧阳建便是在聚光灯中了,舞台的最中心。 欧阳建俊美的脸上的笑容逐渐狂邪起来了。 “那些下贱戎狄,无非是本性狷狂罢了,是故年年平定,年年复而叛乱,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石崇在紧要时候,终于给欧阳建做托了。 “舅父所言极是。” 欧阳建挑衅一般的望向王生,说道:“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川谷阻险之地,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 欧阳建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 “虽有贤圣之世,大德之君,咸未能以通化率导,而以恩德柔怀也。” “当其强也,以殷之高宗而惫于鬼方,有周文王而患昆夷、猃狁,高祖困于白登,孝文军于霸上。及其弱也,周公来九译之贡,中宗纳单于之朝,以元成之微,而犹四夷宾服。” “此其已然之效也。故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单于屈膝未央,望之议以不臣为寇贼强暴,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埸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以大兼小,转相残灭,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戎狄乘间,得入中国。或招诱安抚,以为己用。故申、缯之祸,颠覆宗周。” “襄公要秦,遽兴姜戎。当春秋时,义渠、大荔居秦、晋之域,陆浑、阴戎处伊、洛之间,鄋瞒之属害及济东,侵入齐、宋故仲尼称管仲之力,嘉左衽之功。” “逮至春秋之末,战国方盛,楚吞蛮氏,晋翦陆浑,赵武胡服,开榆中之地,秦雄咸阳,灭义渠之等” “始皇之并天下也,南兼百越,北走匈奴,五岭长城,戎卒亿计当时中国无复四夷也。” “魏武皇帝令将军夏侯妙才讨叛氏阿贵、千万等,后因拔弃汉中,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欲以弱寇强国,扞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长篇大论而下,从有史记载以来,直接说到了当代。 论起文赋才学,加之义理通畅,欧阳建这篇徙戎论算是上品了。 咳咳。 欧阳建清了清喉咙,最后再说道: “如此戎狄,却占我诸夏之地,扰我汉人清净,我之论调,便是迁徙戎狄,将关中之地还于汉人。” “好!” 石崇重重的拍掌,点头,赞叹道: “坚石此赋,非常人能成。” 便是很是挑剔苛刻的陆机,此时也觉得欧阳建的这篇徙戎论很是中肯,基本上是将戎狄的历史讲的明明白白了。 不足之处便是这篇文赋有些不完整 总感觉缺了些什么东西。 潘岳眼神闪烁,心中像是长舒了一口气一般。 原本他以为还要他下场的,如今看来,却是不用了。 这个欧阳坚石,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 金谷宴众人,无不是惊叹欧阳建的文赋才华,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江统。 江统脸上不仅没有惊叹与欧阳建的文赋才华,反而是十分愤怒。 站在江统侧畔,王导都能明显感应出江统的异常。 在王导眼中是,似江统这般的谦谦君子,可从未如此愤怒过。 王导心中疑惑,他可不知江统为何愤怒。 他只是依稀感应到,在欧阳建说完徙戎论之后,江统便开始愤怒起来了。 而如今他的愤怒,是到了了。 王导不知道的原因,此时只有江统一人知晓。 这个原因不复杂,也并非是江统来了亲戚。 这个原因很简单。 因为那徙戎论 是他的!!! 参加了个活动,更新晚了,抱歉。 。 ( = ) 第一百六十章 徙戎论(下) , 呼喝呼喝! 江统呼吸急促,满脸通红,袖口中,他左手拳头紧握,右手已经是按在剑上了。 “应元兄,镇静。” 王导就在江统身侧,自然能够感受到江统的异常。 “镇静?” 江统的牙都要咬碎了。 “你可知这厮的徙戎论是谁写的?” “不是他欧阳坚石写的吗?” 说到一半,王导也是愣住了。 往日从来没有生过气的江应元,如今却如此愤怒,而且是在欧阳建说出这个徙戎论之后才变得愤怒的。 这般一想,这个答案就有些不言而喻了。 “你是说,这徙戎论是应元兄的文赋?” 江统有些阴沉的点了点头。 “我埋头苦读,夜以继日,花费数年时间,这才有这徙戎论出世,我尚未上表陛下,如今却被这厮占为己有,实在可恶。” 江统声音低沉,但在这低沉的声音中,却带着些杀气。 没错。 若不是王导手抓着他,他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 “欧阳坚石再怎么说,也是洛阳有数的俊彦,居然会做此等偷盗文学之事,这” 须知,这种偷盗别人文学,占为己有的事情,若是宣扬出去了,这个人的前途就没了。 不仅前途没有了,更是会成为人人唾骂的存在。 他欧阳坚石不是傻子,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应元兄,你确定这是你的文赋?” 王导在做最后的确认。 “千真万确。” 江统此话一毕,王导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王导上前一步,轻轻触了触王生的肩膀。 “小郎君。” 此时欧阳建正一脸傲然的望向王生,似乎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嘲讽。 “不知小郎君可有高论?” 王生先将欧阳建晾在一边,转头望向王导。 “茂弘兄,有何事?” 金谷园内堂占地广袤,二十多个位置安置下去,仍然显得有些空旷,因此宾客的位置相隔辽远,有丈许余,加之王生坐在末座,离主位上的石崇,实际上有五六十米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下,要听到石崇的话都得集中精力,王导与王生的对话,外人自然也听不到。 王导脸色阴沉,倒是让王生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 王导粗略的将事情的大概与王生说了出来。 “此事,我倒是前所未闻。” 王生脸上的惊诧之色是掩饰不住的。 这欧阳建,居然敢盗用别人尚未发表的文赋? 这样的事情若是宣扬去除了,那他欧阳建差不多也就身败名裂了。 也是。 在王生印象中,欧阳建从来都只有一些诗赋之才的,如何还会治国之策? 原来是做了二道贩子。 如此的话 呵呵。 王生的眼神都闪烁起来了。 既然你欧阳建找死,可就不要怪我王生了。 “应元兄,你可有凭证?” 江统的怒火稍稍收敛了一些。 “凭证自然有,这篇文赋,根本还没写完。” 王生点了点头,他也是感觉到了这篇文赋的残缺。 照理说,在讲完例子之后,应该论证方法,但是欧阳建直接得出了结论,相当于省略掉了一个重要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江统心中有腹稿。 “那要如何回应?” 江统眼神闪烁。 “郎君只需要问两个问题,若这欧阳建无德无才,这不是他写出来的文赋,那他定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个问题。 “好!” 王生眼珠微转,而江统也将他的两个问题说了出来。 就在江统与王生耳语之时,欧阳建却不耐烦起来了。 “郎君,莫非你胸中无墨水,还要向身侧侍卫借问?” 欧阳建与王生相隔甚远,加上他根本不会将目光定格在区区侍卫身上,因此也没有认出王导与江统出来。 实际上,从桃柳园出来的时候,王生便在王导与江统脸上抹了一些锅灰,不认真看的话,恐怕还真认不出这两个人来。 这也是迄今为止,王导江统还没有暴露的原因。 “呵呵。” 王生转头,江统王导等人则是站了回去。 “方才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欧阳建撇了撇嘴,厉声说道:“怕是你这小子没有什么真本事,想要转移注意力罢了?” “转移注意力?” 王生轻笑着摇头。 “我为何要转移注意力。” 王生顿了一下,眼神满含深意的盯了欧阳建一眼。 这种眼神,倒是让欧阳建迷惑不已。 说不过我,便瞪我? 欧阳建迷惑,王生也很是迷惑。 若是欧阳建真的是盗窃江统的文赋的话,此时应该是会心虚的,更不用说他用满含深意的眼神去看他了。 是脸皮太厚,演技太好 还是这篇文赋真的是他自己写的? 轻轻摇头,王生将这些琐屑思绪抛出去。 不管是不是他写的,问过问题之后便一目了然了。 “我只是见你这篇文赋觉得眼熟罢了。” 眼熟? 欧阳建冷哼一声。 “恐怕是眼热罢?” 看着欧阳建嚣张的模样,王生也不想继续和欧阳建没营养的说下去了。 “听完你的文赋,我有两个疑问,还请解惑。” 两个疑问? 欧阳建愣了一下,他眼睛四下瞄了周围的人,知晓此时他若是退后的话,他方才的那一篇徙戎论也就白念了。 “你有何问题,大可问出来,我定然为你解惑,只是在解惑之后,你也要说出你的高论。” 王生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 咳咳。 王生清了清喉咙,马上问道:“方今关中之祸,暴兵二载,征戍之劳,劳师十万,水旱之害,荐饥累荒,疫疠之灾,札瘥夭昏。凶逆既戮,悔恶初附,且款且畏,咸怀危惧,百姓愁苦,异人同虑,望宁息之有期,若枯旱之思雨露,诚宜镇之以安豫。” “徙自猜之寇,以无谷之人,迁乏食之虏,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羌戎离散,心不可一,前害未及弭,而后变复横出矣。” “如何让戎狄迁出关中,如何解决戎狄之策,好似阁下并未直接说出。” “这个” 欧阳建额头渐渐冒出细汗来。 这篇文赋说实在不是他写的,而是一个下人写的,他见这篇文赋词句娟秀豁达,加之这是国策,便将他夺了过来。 但这篇文赋,只有叙述部分,可没有解决问题的部分。 “莫非欧阳坚石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那你这篇徙戎论,可就有些可笑了,或者说,他不完整?” 咳咳。 欧阳建故作镇定。 “你再问下一个问题罢了,这个问题,容我细想。” 欧阳建使出了拖字诀。 王生也不计较,而是马上将第二个问题问了出来。 “羌戎狡猾,擅相号署,攻城野战,伤害牧守,连兵聚众,载离寒暑矣。” “即便不迁徙戎狄,如何抵御,如何根除?” “这个” 若说原来欧阳建额头上的是细汗的话,此时欧阳建额头上便是黄豆大小的汗滴了。 他慌了。 周遭,郭彰与石崇的眉头直接皱了起来,潘岳轻轻摇头,而陆机更是直接笑了起来。 他们都好像明白了什么。 众人之中,最开怀的,自然要数江统了。 :。: ( =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身败名裂 江统之前还有些担忧,他心想若是这欧阳建真有些本事,那他说那徙戎论是他的,谁相信? 尤其这还是在金谷园。 但是现在,他是一点担忧都没有了。 一个草包,即便是要剽窃,总也得有些真本事才行,你这样的本事,也敢来剽窃我的徙戎论? 这不是来白白受辱? “欧阳坚石,莫非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欧阳建此时额头上的细汗已经开始流下来了。 深秋时分,天气说实话已经开始逐渐转冷了,王生现在都要多穿两件衣服才敢出门,这欧阳建倒是能流汗将衣服都浸湿了。 可见他此时的狼狈了。 “我如何不会作答” 欧阳建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他没有想到王生居然能够问出这般尖利的问题出来。 若是寻常问题,他不一定答不出来。 但 这小子问的这两个问题,便是朝堂公卿,也没有想好,他一个小小尚书郎又能想得多好? 欧阳建咳嗽两声,说道“这个问题,日后我会着书而说。” 王生当然不打算就此放过欧阳建。 “我观阁下方才的文赋,不像是对戎狄不了解的模样,写得出这般文赋,想来是花费了大量精力,对戎狄的研究亦是精深,既然对戎狄精深,对付之策,岂会是没有?诸位说,是还是不是?” 王生将目光转向潘岳陆机等人。 “便是再了解戎狄也不一定有对付戎狄的办法,这个道理便像是你我都日日食肉,但谁又会养羊养牛?” 石崇赶紧出来给欧阳建开脱。 “此事可不能这般讲。” 这个时候,王粹却是站了出来。 “我观坚石文赋,对戎狄很是了解,可谓是直击要害,便是我等听完这篇文赋,也有不少策略由心而生,坚石如何会没有计策出来呢?” 陆机咳嗽两声,在这个时候也是参活了一脚进来。 “弘远所言极是,坚石贤弟,你便莫要藏拙了罢?” 王粹 陆机 欧阳建牙齿都要咬碎了。 这两人居然如此可恶。 欧阳建抬头,发现大多数人都想要看他的乐子。 人不是一个以别人的快乐为快乐的物种,而是以别人痛苦为快乐的物种。 别人越惨,你越是开心。 若是知道别人中了几百万的彩票,你的第一想法绝对不是恭喜他,而是很难受 为什么这个中彩票的人不是我? 此时的王粹陆机等人,便是这样的心理。 欧阳建前面的那篇文赋虽然不完整,但是确实是一篇绝佳的时论。 呼~ 欧阳建深吸了一口气。 他故作镇定的说道“既然你们要解决戎狄之策,那我便给你一个罢了。” 欧阳建眼珠急转,在方才这段时间内,他可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的。 而且他还真的想到了几个办法,不过到了最后,这些办法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最后,还剩下一个。 “请说。” 王生对欧阳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异族凶猛,且不服王化,但却是蛮力有余,智谋不足,大可分而化之,将其铲除。” 话说得很好,可惜太过于笼统以及不实际了。 “如何分而化之?” “钱币,财帛,美人,哪样不行?” 王生嘲讽一般的笑出声来了,说道“欧阳坚石夸夸而谈,既然觉得这般方法可行,那坚石兄为何不请奏朝堂,让陛下给你一个钦差天使的任务,你去分而化之,那齐万年便不需要用重兵讨伐了,岂不美哉?” “你” 欧阳建再一次被王生噎得哑口无言。 “我懒得与你这等人争辩。” 到这里,王生开始冷笑起来了。 “恐怕不是懒得与我争辩而是你已经技穷了,你胸中原本便没有多少墨水,甚至可以说,你这篇文赋,都不是你自己写的,而是你剽窃他人之作!” 王生此话一出,如晴天霹雳一般,顿时在金谷园内堂激起了千层浪。 王粹、邹捷、崔基、刘瓌、周恢、陈眕、刘讷、缪徵、挚虞、诸葛诠、和郁、牵秀、许猛、刘舆、杜育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了。 “胡说!” 石崇当即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莫要诬陷坚石,坚石为人,我作为他的舅父,岂会不知?” “莫要含血喷人!” 欧阳坚石也愤怒的回击回去,但他的眼神,却是不由得飘忽起来了。 这篇文赋确实不是他写的。 但这篇文赋虽然不是他写的,那也是一个小人物写的,王生如何认识他? 要知道,在得到这篇文赋之后,他可是直接将那寒门士子解决了。 这天底下,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文赋的才对? 为何王生知晓? 这不可能! 对了! 欧阳建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明起来了。 这样一定是他王生的疑兵之计。 他在故意搞我心态。 他要让我露出破绽,好一击败我! 一定是这样的! 可惜 事实还真不是这样。 王生冷笑上前一步,说道“不瞒诸位,小子自小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也是小子能够无师自通的原因,欧阳坚石的这篇文赋,小子在江应元处便看过了。” 江应元? 欧阳建目瞪口呆起来了。 “胡说,这如何是江应元的文赋?” 这篇文赋是那寒门士子的,如何是他江应元的? 这王生,果然是在乱我心智。 欧阳建反而是镇定下来了。 “学圣贤之道的人,不会说谎话,更不会做剽窃别人文赋的事情,坚石兄,你说可是?” “学习圣贤之道的人,也不会平白诬陷别人,郎君你说可是?” 居然还不慌。 这家伙的脸皮够厚的呀! “诸位可知江应元这些年来专研平狄策?” 王生抬头问在场宾客。 陆机点了点头,说道“确有耳闻。” 王粹、邹捷对视一眼,也是点了点头。 “我等也有所耳闻。” “便是江应元钻研平狄之策,也不能说我这篇文赋,是剽窃江应元的罢?” “呵呵。” 王生冷笑一声。 “我看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啪! 王生拍了拍手,在王生身后,一身侍卫服的江统一步站了出来。 他满脸愤然,用铿锵有力的语调,将下面的话念了出来 “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 “魏武皇帝令将军夏侯妙才讨叛氏阿贵、千万等,后因拔弃汉中,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欲以弱寇强国,扞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夫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加以泾、渭之流溉其舄卤,郑国、白渠灌浸相通” “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不均,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庶之富,岂须夷虏在内,然后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介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 江统不仅将欧阳建之前念的徙戎论一五一十的念了一遍,在后来,又加上了对徙戎论的论证与解决之法。 场中,众人眼神闪烁。 如果说欧阳建方才念的那徙戎论是残缺的话,那么,江统的这个徙戎论便是完整的了。 在这个时候,陆机才惊呼道“此人不就是江应元吗?” 众人观之,发现一身侍卫服下的人,确实是江应元。 原来这事情是真的啊。 这徙戎论确实是江应元的文赋 那么 欧阳坚石岂不是真的剽窃了江应元的文赋? 众人把目光集中在欧阳坚石身上。 此时的欧阳坚石脸色发白,嘴角毫无血色,身体更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这 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 欧阳建急火攻心,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两三步下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居然是被王生给气晕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郭彰出手 “坚石?” 石崇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欧阳建身侧,半跪着将他扶了起来。 “坚石,坚石!” 石崇大喊两声,后者眼翻白眼,脸上全是他自己喷的血,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恐怖。 “这,这” 在场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原本还想指责一番欧阳建,但此时欧阳建的模样,他们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剽窃江应元的诗赋 没想到这欧阳坚石是这样的人,平时真是看不出来啊! 陆云陆机眼中也有异色。 要知道,剽窃诗赋,这可是一个很难听的名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欧阳建的前途算是完了。 剽窃他人诗赋,而且还是江应元的诗赋,江应元的名声,在洛阳也算是鼎鼎大名的了。 洛阳很大,但文人圈的交际圈却很小。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的欧阳建的尚书郎肯定是不保的了。 日后更是无颜在洛阳发展了。 尚书郎本来是清高职位,是给人刷资历用的官职,现在这个资历没刷到,日后顶多做一县官就是到头了。 说不得连做县官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的眼睛都开始闪烁起来了。 “将坚石送到内房,好生安置。” “诺!” 侍卫当即将欧阳建送出了内堂。 “哼!” 石崇冷冷的看了王生一眼,满含杀气,最后,他还是把目光定格在江统身上。 “江应元,我好似没与你请帖罢?何故不请自来?” 江应元没来的及说话,王生马上上前一步,呵呵一笑,说道:“应元兄为一睹金谷园盛景,故此乔装而来,莫非石公连此等胸襟也没有?” 这种胸襟也没有? 石崇冷哼一声,说道:“你害得我甥男喷血欲死,我岂能容你等在场?还与我说连这种胸襟也没用?” “呵呵。” 王生先是冷笑一声,再说道:“你这个外甥剽窃应元兄的文赋,你身为长辈,不寻思教导欧阳建,不替他悔过,反而怒气冲冲,倒像是我等做了错事一般,世上岂有此等滑稽之事?” “你!” 石崇牙齿紧咬,双眼几欲喷火。 “随你怎么说,但这金谷园,是我的产业,如今我欲你等离府,岂是过分?”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当然不过分,既然石公是此种人,那这被世人称赞的金谷宴也不过如此,既然不过如此,那我何必在此地浪费时间呢?” 王生嘴角轻勾,对着石崇行了一礼。 “告辞!” “哼!” 石崇转身挥袖,任由王生等人离场。 “慢着。” 在这个时候,郭彰却不想再装死人了。 “我金谷宴,向来都是召集天下有才之士的,郎君巧舌如簧,能说会道,石公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王生脚步一顿,他目光看向郭彰。 郭彰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只是一眼,王生便认出了郭彰。 “不知君侯有何见教?” 郭彰缓缓起身,慢慢的走到王生身前,最后在离王生只有半步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郎君能说会道,我如何敢有见教?” 郭彰笑得很是邪魅,他看着王生腰间的长剑,说道:“郎君可否将宝剑与我一观?” 宝剑与你一观? 王生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宝剑落尘解了下来。 此时的落尘剑鞘上镶金镀银,上面还有各式宝石,看起来奢华无比。 “这剑,恐怕不便宜罢?” 郭彰将剑拿在手上掂量两下,似有深意的问道。 “友人所赠。” “哦?” 郭彰应付一般的回答了王生一句,他的注意力至始至终都在手上的落尘剑上。 锵。 郭彰将剑半拔出来,眼睛微微一亮。 他也算是识得宝剑的行家了。 好剑的评判标准,并非只是锋利程度,若只论锋利程度的,是战场的杀人剑,而郭彰手上的落尘剑却是腰剑,腰剑与杀伐之剑是不一样的。 腰剑是装饰品,而战场上的剑,则是士卒的第二生命,二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若为好剑,平提剑具,则颇觉重量;若单握剑柄舞动之,却又轻若无物,即为上品,这是其一。 造剑者需懂剑术,其所打造出来的才能适用。因造剑者得在打造时,一面热处理一面调整之平衡点、力点、重心、手感以及长短,足令使用者感觉称手,亦不会因长久操练,而导致手腕肌肉受伤。 这是好剑的一个评判标准,也是最基本的评判标准。 其二,以两指勾住佩带,将剑提起,观其角度是否正确。 其三,剑脊是否直成一条线;若有血槽,则要注意其是否平直、均匀、收头部分是否流畅。 王导赠予王生的这把落尘剑,虽然是腰剑,同时也是杀伐之剑。 这也是郭彰一眼看过去眼睛便亮起来的原因。 “郎君可会剑术?” 王生眉头一皱,道:“略懂,不甚精通。” “哦?那倒是可惜了一把好剑。” 郭彰将落尘舞出剑花,从郭彰的身手来看,他的剑术绝对不差。 突然! 郭彰眼睛微眯,他手一伸,落尘剑直接挂在王生肩头。 锋利的剑锋,离王生的脖颈不足一指之距。 隔着这么一点点的距离,王生似乎都能够感受到落尘剑的寒意了。 “君侯,此举何意?” 剑在肩上,只要郭彰用力一割,以落尘剑的锋利程度,王生人头落地是一点都不难的。 王生心中微凛,但却还算镇静。 郭彰既然没有一剑将他杀了,证明他不会杀他,最起码不会轻易杀他。 而这,便是王生的活路。 在这个时候,镇定无疑比慌乱来得有用。 “郭彰,住手!” 在王生身侧,江应元当即快步越来,手要抓向郭彰手上的落尘剑。 “我劝你最好不要多手,不然我容易手抖。” 落尘剑更加靠近王生的脖颈,甚至都触到了王生的脖子皮肤。 像是被蚊子咬了一般,脖颈上传来一种轻微的刺痛感,与此同时,血液也是缓缓的从脖颈上滑下来。 落尘剑如同吸血的蝗虫一般,流出来的血渐渐给血槽染上了颜色。 江统果然停下脚步。 “郭彰,有话好说。” 郭彰确实呵呵一笑,说道:“我还没杀他呢,你害怕什么?” “应元兄,莫要轻举妄动,冠军侯想来是与我开玩笑的罢。” 王生嘴角带笑,但眼底,已然是如西伯利亚的北风一般,寒冷彻骨。 “这可不是开玩笑。” 郭彰冷冷一笑,他一把将王生揽入怀中。 “本侯可不是在与你开玩笑,本侯是真的想杀你。” “你说你一介寒素,不老老实实的混吃等死,为何要如此跳脱呢?” “莫非出身寒门,便是永世寒素?” “为何不是呢?” 郭彰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你们这些寒门子弟,最是狡猾,最是无耻,连女子也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一般,郭彰的眉头都紧紧的皱起来了。 “冠军侯,便是你记恨寒素,也该分一分是何等寒素,小郎君,绝非你想的那种人,莫要错杀了英才。” 这个时候,王导也不打算藏起来了。 “你若是敢杀他,那便是与我琅琊王氏为敌。” “哦?” 郭彰脸上却是有些嘲讽之色。 “杀了此人,便与你琅琊王氏为敌,那你琅琊王氏的敌意也太廉价了一些,再者说,你是何人,能代表琅琊王氏?” “王导王茂弘。” 呵呵。 郭彰嘴角轻勾,笑着说道:“莫说是你王茂弘,便是王处仲来了,都没有用。” “那若是王司徒呢?” 王戎? 郭彰冷了一下,低头看向王生。 “你这小子,是真不怕死?” 王生眼睛紧紧的盯着郭彰。 “君侯是一心想要在下的性命?” “不然呢?” 郭彰笑容也有些癫狂起来了,他右手持刀,左手却是紧紧的勒住王生的脖子。 “不然你以为我喜欢你?” 王生眼中已经有杀意了。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什么……” 郭彰话还没说完,马上感觉到左手一种钻心的疼痛。 这寒素,居然一口咬在他手上去了。 “你这厮……” 郭彰正要一剑将王生枭首,却是发现王生的两只手已经紧紧的抵住他的右手。 一时间,他居然不得寸进。 “啊!” 郭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放手,给我放手,你是狗吗?快放手。” 咔嚓~ “啊~” 郭彰痛的是白眼都翻起来了,哪里有闲情逸致去管手中的落尘剑。 哐当一声,落尘剑掉下去,王生乘势夺过落尘剑,反客为主,将郭彰压在身下。 呸。 王生吐出一口血沫,上面好像带着一块血肉。 敢用剑架在我王生脖子上的人,也得准备好被我用剑架在脖子上的感觉。 管你是什么冠军侯,管你是什么贾南风从舅,通通给我死来! “小郎君,你……” 江统王导赶紧围了过来,此时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便是在近处的陆机陆云,还是在远处的石崇潘岳等人,亦是目瞪口呆。 这…… “这……” 陆机陆云两兄弟对视一眼,没想到最后事情变成这幅模样了。 先是郭彰要杀王生,这一点便让众人很是惊诧了。 你郭彰杀一个寒素确实没事。 但也不是完全没事,在金谷宴上杀人,你郭彰残暴的名声岂不就传扬出去了。 寻常寒素,你当然没事。 但这个寒素背后有琅琊王氏啊! 若琅琊王氏发起狠来,你郭彰也不一定能够真的无罪。 党争倾轧,便是现在没事,若是哪日中宫失势的时候,你这个污点,便可以成为别人至你于死地的刀剑。 在众人看来,郭彰太傻了! 但…… 如果说郭彰的做法太傻了,那么,接下来的王生所做的事情,就是太疯了! 便是真的疯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人家是贾南风从舅,大晋堂堂冠军县侯,而你呢? 你是何人? 你不过只是区区寒素罢了。 就敢下嘴? 而且还咬下一块肉,甚至一截手指头下来了! 现在更是用刀剑架在郭彰的脖子上。 你是嫌自己的命长? …… 王生当然不是嫌自己命长。 即使此时郭彰的叫声很是凄惨,周围混乱如同菜市场一般,郭彰的那个手握巨斧的巨塔大汉,此时也冷冰冰的看着他。 但此时…… 王生很镇静,前所未有的镇静。 嘴里流淌的除了唾液之外,还有郭彰的鲜血。 鲜红色的血,带着一点腥味,还有一点甜味。 嗯…… 味道不错。 王生用剑抵在郭彰的脖子上,满脸是血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呵呵,方才冠军侯癔症了,小子不得已才出自下策,望诸位周知。” 石崇:“……” 陆机:“……” 潘岳:(!)/ 你这话要谁信? 郭彰倒在地上,眼翻白眼,你满脸鲜血,手上拿着剑抵在郭彰的脖子上。 这怎么看起来,都像是你癔症了? 到底是谁癔症了? 你这小子装什么呢?! “咳!” 陆机咳嗽两声,说道:“小郎君,可否现将剑放下来?” 王生轻轻摇头。 “冠军侯此时还不清醒,我怕我把剑放下去了,诸位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我们性命不保? 陆机翻了翻白眼。 恐怕是你怕你自己的性命不保了罢。 “我等会劝说下冠军侯的,你放心。” 在一边,石崇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出来。 我信你个鬼! 这下轮到王生翻白眼了。 若是放了郭彰,杀了他,恐怕才是他石崇最愿意看到的局面。 “不,我不太敢放。” “难不成你要一直用剑架在冠军侯的脖子上?” 王生抬头看向潘岳,轻轻摇头。 “当然不了。” “那你便将剑放下去。” “不错,将剑放下去,其他的话,之后再说。” “说的对,先将剑放下去。” 邹捷、崔基、刘瓌、周恢等人当即叽叽歪歪起来了。 他们如此做,无非是想要讨好郭彰。 “要我放下剑也不是不可以。” 王生唇角微勾。 “你要如何才肯放下剑?” 崔基站了出来,质问王生。 “发誓。” “发誓?” 王生轻轻点头。 “没错。” “我要冠军侯用先祖发誓,今日不会对我下手!” “这个” 潘岳崔基对视一眼,最后众人把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下的郭彰身上。 此时郭彰当然是愤怒的,而且不仅仅是愤怒,他还非常痛苦。 左手,如今缺了一块,鲜血淋漓。 但他也能够感受到落尘剑抵在脖颈的锋芒。 他原本的嚣张气焰被这锋芒吓回去了不少。 难道要我发誓? 不! 不! 绝不! 我今日一定要杀了此人! 不杀此人,誓不罢休! 郭彰也是发起狠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个月 “要我发誓,做梦,我今日便要杀了你这寒素。” 感觉到左手传上来的刺痛感,郭彰痛苦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哦?” 王生却是轻轻笑了起来。 “看来君侯的癔症还没好,如此的话,那我便更不敢将剑放下来了,若是我将剑放下来,指不定你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杀我王生事小,若是将在场的诸位尊长杀害了,那便不是在下想要看到的情况了。” 不仅是陆机陆云,便是潘岳左思眉头也忍不住扬了扬,脸上露出十分精彩的颜色出来。 这家伙 脸皮还真是够厚的。 至于石崇,此时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他最想要的便是郭彰将王生一剑枭首了。 今日这小子不仅将欧阳建气得吐血,更是狠狠的折辱了他石崇,若是让此人安安稳稳的出去了,他石崇的脸往哪里放? 这是其一,另一方面,王生得罪了郭彰,若是这件事得不到好的处理,他虽然是不怕郭彰的,但却是忌惮郭彰背后的贾谧与贾南风。 王生虽然可恶,虽然将欧阳建气得半死,但与他,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 这是欧阳建的事情,不是他石崇的事情。 但是 郭彰要是在金谷园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是他石崇的事情了。 “君侯,郎君,不如你们两人都退后一步,冠军侯也不需要用先祖发誓,便以他的操守发誓,而郎君也可以将剑先放下来,如何?” 陆机在这个时候决定做和事佬。 “不!本侯为何要发誓,此等贱民,伤我了,如今更是以剑抵在本侯脖颈之上,想要我放过他?不可能!” 王生听到这句话,也是果断摇头。 “士衡兄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若是我将剑放下去了,小子岂有活路?若是等冠军侯癔症起来了,恐怕士衡兄也难逃一死啊!” 我信你个邪。 陆机猛翻白眼。 “但也不能就此僵持下去罢?” 王生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不能就此僵持下去了,只需冠军侯发誓便好。” “要我发誓,不可能!” 郭彰见到众人为他说话,加之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郭彰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大了。 王生将落尘剑抵在郭彰脖颈上,只是稍稍用力,郭彰马上就闭嘴了。 但脸上还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小郎君,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事,不如你退后一步” 看着王生异样的眼神,王导紧接着说道:“放心,有导在,这郭彰定然不会对你下手的。” 在一边,江统也是站了出来。 “确实如此,郭彰毕竟是冠军侯,与中宫那位,也算是亲戚啊!” “江应元王茂弘,算你们识相,你这小子” 郭彰话还没说完,王生手微微用了一下力,配合着王生冷厉的目光,郭彰很是识趣的把下面的话吞了下去。 “小子若后退一步,冠军侯便前进一步,茂弘兄应元兄当然是一心为我,但也须知有些时候,人是不能后退的。” 见王导江统还要劝说他,王生再说道:“即便是茂弘兄应元兄可以保我今日全身而退,难道你以为冠军侯不会在背后报复?以他的权势,要对付在下一介寒素,办法可不止一个两个。” 王生说得也很有道理。 王导江统对视一眼,将目光定格在郭彰身上。 “冠军侯,此时到了这种程度,不如我让小郎君与你道歉,事情便就此了了,如何?” 了了? “不可能!” 郭彰马上恶狠狠的说道:“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那我岂会放过你?” 王生手用力了一下,锋利的落尘剑瞬间割破郭彰脖颈外皮。 细细点点的鲜血也随之流了出来。 “放开主人!” 在王生三步远,那个手握巨斧的巨塔汉子用厚重的声音吼道。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我手可容易抖。” “小子,你最好把我杀了,不然等我活着出去了,你定然不得好死。” 在这个时候,郭彰反倒是豁出去了。 当然,他也是在赌王生不敢杀他。 王生若是杀他了,定然只有死路一条。 这家伙惜命的很,不会敢杀他的。 实际上,王生还真不敢杀他。 但是,这不代表王生会受他郭彰的威胁。 我不敢杀你,但这一点也不能让你猜出来啊! “冠军侯是何出身?” 王生冷不咧的问了一句。 是何出身? 郭彰愣了一下,回答道:“太原郭氏。” “太原郭氏虽然不是豪门世家,但也算是中高品家族,冠军侯出身此处,自然算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冠军侯可知在下的出身?” “你的出身?” 郭彰愣了一下? “你不就是寒素出身吗?莫非也是高门之后,难不成你说你是琅琊王氏之后的不成?” 琅琊王氏之后? 王导眼睛一亮。 若是王生说他是琅琊王氏之后,说不定这郭彰真的会忌惮一二。 而王生也能顺利入他琅琊王氏的门墙。 一举两得啊! 不过让王导失望的是,王生轻轻的摇了摇头。 “在下自然是寒素出身,父亲还是商人,在冠军侯心中,恐怕这个出身连寒素都说不上罢?” “自然,商贾之后,自然是下贱得不能下贱的出身了!” 被郭彰借机辱骂嘲讽,王生脸上不仅没有愠色,反而还笑起来了。 “便是我这等贱民的命,换冠军侯的命,你说值还是不值?” 当然是血赚了! 你此等贱民,若是把本侯的命给换了,我简直是亏大发了。 郭彰选择沉默。 “既然是值得,甚至是赚的,那我为何要害怕,将你杀了,我再赴死,黄泉路上也不算寂寞,冠军侯,你说是也不是?” 郭彰:“不,不是” 他有些怂了。 原本他还不觉得王生会杀他的,但是被王生这样一说,他倒是觉得王生杀他的几率有点大了。 若是他的命换了王生命 这也太不值得了! “在下觉得做了这些事情,自付是活不成的了,不如便与冠军侯共赴黄泉罢了,到了泰山府君那儿,我还能说自己不枉到人间一回,你说是?” 郭彰:“” 王生的这一番话,在吓住郭彰的同时,也是让王导江统两人着急起来了。 “郎君,莫要意气用事,大好年华,为何要寻死?” 江统在一边亦是说道:“大丈夫不思建功立业,这如何能成?小郎君有大才,可不能在此地便役了。” 便是在一旁的陆机,也是眉头皱了起来。 他可是没想到王生居然这般刚烈。 “小郎君,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一心寻死呢?” “我自然是想活,奈何活不了啊!” “既然我要死,自然不能独死,想要我王生命的人,小子便是死,也得拉他一起死!” 王生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在一边,石崇眉头皱了皱,而潘岳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些侥幸之色。 好在他没想着报复这小子 这小子这般睚眦必报,谁惹了他,若不一击必杀,恐怕日后都得承受他无休止的报复。 若是这小子最后能活下来,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潘岳是怕了王生了。 王生手上的力再使大了一些。 在这个时候,郭彰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恐惧,渐渐在他心里升起来了。 人类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看着你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而你却做不了什么事情。 郭彰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 细汗,爬满了他的脸颊,浸透了他的锦服,原本丰神玉润的贵族子弟,如今的模样可不堪的很。 若不是他酒喝得少,恐怕此时都要失禁了。 “住手,快住手,我发誓,我发誓还不行?” “哦?” 王生眼睛眯了眯,手上的力也卸下去了。 看着落尘剑离了自己的脖颈,郭彰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能屈能伸,方才是好汉 等发完誓,出了金谷园,再弄死这家伙 “我郭彰以为太原郭氏列祖列宗发誓,今日在金谷园,不杀王生。” 发完誓后,郭彰有些恐惧的看向王生。 “可以了罢?” 就在郭彰以为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王生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当然不可以了。” “你方才可是说我发誓你便放了我的。” “我要你发誓的是,今日不杀我,不是在金谷园不杀我。” 郭彰恶狠狠的看了王生一眼,语调带着些怒气。 “我郭彰以为太原郭氏列祖列宗发誓,今日不杀王生。” “可以了罢?” 郭彰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心中正想着如何报复王生,不想王生再摇了摇头。 “你玩我呢?”郭彰顿时愤怒起来了。 “方才是你说过要放我的?”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时也势也,此一时彼一时。” “出尔反尔,你不如杀了我。” “哦,那好。” 王生手再发力,郭彰下一秒又变怂起来了。 “你再说其他的条件罢……” “揭过此事,日后不会因此事而做报复之事,你觉得如何?” “不可能!” 郭彰吼一般的说道。 他今日所受的屈辱,如何能揭过去? “那便没办法了。” 王生叹了一口气,手再次用力。 不过让王生稍微诧异的是,此时的郭彰倒是硬气起来了。 他脸上居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有些棘手啊! 在这个时候,陆机马上上前一步,说道:“小郎君,冠军侯已然退后一步,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 “士衡兄,是冠军侯不愿意揭过,非是在下。” 陆机在心里暗自吐槽。 若我被你这般对付,我也不想就此揭过啊! 这受的屈辱太大了。 “所谓适可而止,郎君也需要知道这一点。” 王生若有所思的看着陆机,点了点头。 “那便看在士衡兄的面子上。” 说实话,他现在是把郭彰得罪得明明白白了。 补救,是不可能补救的。 只能在之后做些操作,将郭彰的影响降到最低点。 好在他与韩寿有些苟且交易,加之背靠琅琊王氏,再加上今日操作得当,应该是没事的。 此时的当务之急,就是要稳住郭彰。 “冠军侯,此事,你要如何解决?” 王生将问题丢给郭彰。 此事如何解决。 “当然是要你的” 郭彰看着王生的眼神,最终没敢将最后的‘命’字说出来。 “你最好放了我,否则” 王生没有接郭彰的话,而是在后面提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不如你我死斗,签下生死状,如何?” 死斗? 郭彰愣了一下。 以他的武艺,应该是要胜过这小子的。 但是 郭彰想到王生之前的一波操作,又不太敢确定了。 万一这小子是藏着掖着的,那他死斗,岂不血亏? 再者说,他高门之后,与寒素死斗,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 郭彰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般,说道: “你与我侍卫死斗,如何?” 与你侍卫死斗? 王生转头看向那八尺巨汉,轻轻摇头。 “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只能选他做对手。” 王生眼神闪烁,嘴角勾起了一抹很难看清的弧度。 “要我与他死斗也不无不可,得给我些时间。” 时间? “不行,必须当即进行。” 若这小子与他侍卫死斗,郭彰可是很想看到王生的惨状的。 要知道,他带来的这个侍卫,可是连虎熊都可以赤手空拳的杀死的,更不用说王生这个读书人了。 “此时我不是他的对手,但若是让我回去苦练剑术,说不定还能与他过上两招。” 苦练剑术? 郭彰冷哼一声。 这洛阳,能够打败他侍卫巨塔的,恐怕还没有出身。 “你要多少时间。” “一年。” 王生要的,就是拖延时间。 要是到了一年之后,恐怕贾南风也要玩完了,到时候,王生可不怕你郭彰。 “不行!” 郭彰果断拒绝。 “时间太长了。” 他等不了这么久,实际上,他很想现在看着王生惨死的模样。 他根本不想等,哪怕一秒。 “半年。”王生再说道。 “太长了。” 王生眼神闪烁。 “三个月。” “太长了。” “一个月。” “还是太长了。” 王生轻轻摇头。 “冠军侯,我屡次三番退步,一个月,若想练得一手剑术,已经是极限了。” 极限个鬼。 剑术,不是从小训练,哪会有什么成就? 一个月? 练得出什么东西出来? 郭彰眼神闪烁,最后他像是想到什么东西一般,点了点头。 “那便一个月。” 他不信一个月中王生能玩出什么花来。 王生嘴角一勾。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过。 一个月…… 时间还真是紧迫呢。 ………… 求订阅推荐票,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辈须尽意 “既然你我商谈完毕了,可以将手上的剑放下去了罢?” 王生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的,小子也相信君侯不会胡来,不然的话,小子就是舍命呵呵。” 王生的话没说完,但郭彰的眉头是紧紧的皱起来了。 这个疯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郭彰这辈子什么人没遇过,像王生这样的疯子,而且满肚子坏水,满脑子小聪明的寒素,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的,他还真的是一次都没遇到过 呼~ 郭彰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既然我说了一个月后让你死,就一定说话算话。” 他这话,王生当然是不信的。 不过王生后退一步,十分潇洒的将剑放入剑鞘之中。 剑已离身,郭彰冷哼一声,在侍卫巨塔的搀扶下,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脸色难看,金谷园的侍女连忙上前将准备好的药给郭彰敷了上去。 不想郭彰却是用力一踹。 那上药侍女赶紧痛哼倒在地上,却只是低着头将东西收拾赶紧,慢慢后退。 “哼!” 郭彰冷冷的看了王生一眼,寒声说道:“王生,一个月后,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此话说完,郭彰也没有在金谷园这个伤心地多驻足了。 他很是干净利落的出了金谷园中堂。 金谷园外,郭彰上了马车,当即便有随身侍女轻轻给郭彰敷药。 郭彰是疼得牙齿直打颤,脸色十分狰狞。 “主人,为何放了那小子?” 侍卫巨塔在一边瓮声问道。 为何放了那小子? 郭彰眉眼冷冽,说道:“众目睽睽之下,我既然已经发誓,明面上,便不能更改,若我执意要杀那寒素,恐怕王茂弘与江应元也绝对不会答应,况且” 说道这里,郭彰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心中对王生也有些隐隐的恐惧。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而王生,就是那种不要命的。 “先回府,之后在布置该如何对付那小子。” 郭彰眼神冷厉,如同隆冬北风一般,让人生寒。 “招惹了我郭彰,便是你再愣再横,也得把命给我交出来,不然的话,这洛阳城中,还以为我郭彰是可以随意被人欺辱的了!” 侍卫巨塔点了点头,他掂量着手上的巨斧,心里想着,恐怕一个月后,自己也不用杀那小子了。 不是他心软 而是他心里觉得,王生活不了一个月。 招惹了主人,没人能够蹦跶得太久,尤其这个人还是寒门出生的。 金谷园内堂。 王生接过侍女的湿手巾,将脸上的血渍擦得干干净净。 后者马上用最珍贵的药材,给王生的脖子伤口敷上了药。 这药一上的时候,有一种刺痛感觉,但是刺痛之后,倒是有一种清清凉凉的酥麻感觉。 给王生上药的侍女姿色上佳,但一直低着头,专注于上药,一眼也不敢看王生。 恐怕,她也是被王生吓到了。 待侍女上好药之后,王生抬头环视众人。 发现金谷园中的宾客看他的神色不尽相同。 石崇是满脸忧愁,潘岳是脸色忌惮,左思是若有所思,陆机是满脸的惋惜之色,至于王粹这些人,则是更多的新奇,以及可惜。 王生虽然是寒素,但是在金谷园中,面对这皇后从舅,大晋冠军侯郭彰,居然还能应对从容。 须知,他可是一介寒门啊! 到最后,不仅将气晕欧阳坚石,羞辱石崇,更是将郭彰安排得明明白白。 虽然在后来,王生定然是会迎来郭彰的无休止的报复的,但是今日,王生是证明了他的才能了。 诗赋是才,清谈是才。 随机应变,视死如归,背水一战,这如何不是王生的优秀品质呢? 在绝境中沉稳有度,若是日后做了将军,应当是一代名将罢? 陆机轻轻摇头,他是有些惋惜了。 惹怒了郭彰,便是他都十分忌惮,况乎其他人? 尤其是王生这种出身的人? 王生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在王生身侧,王导江统的眉头也是紧紧的皱起来。 “小郎君,不如你这个月都住在我府上,免得这个郭彰对你下阴手。” 江应元点了点头,他俊俏的脸上却是爬满了皱褶。 “郭彰乃是有仇必报之人,平日里他祸害的人家不计其数,小郎君今日如此羞辱他,他定然不会轻易放下,更不会等到一个月之后,我看,小郎君便待在茂弘的府邸上罢。” “茂弘背靠琅琊王氏,便是郭彰,也得掂量掂量。” 王生却是轻轻摇头。 若是他待在王导府邸,或许这一个月内可以保住性命,但是这一个月后呢? 王生岂不是真的要与那巨塔侍卫一对一死斗? 王生穿越可没有金手指,也没有系统老爷爷,更是没有游戏模板,练刀也不会出现熟练度的进度条。 以他现在根本不懂剑术的基础,要想一个月之内用剑术在死斗中胜过那巨汉。 可能性基本为零。 郭彰说的一个月,只是为了稳住王生。 但是 王生口中的一个月,又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呢? 他的脑子是被驴给踢了,才会真正与那巨塔汉子死斗。 “茂弘兄家族背景,确实会让郭彰却步,然而既然那厮被我如此羞辱,他又岂会善罢甘休,恐怕便是我便是在茂弘兄府邸,也不济于事,甚至还有可能连累茂弘兄一家老小。” “这个” 王导眉头皱了皱。 江应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王生拍了拍江应元的肩膀,笑着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应元兄且放宽心。”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统眼睛一亮,他还要继续说话,远处的石崇却是冷冷一哼。 “你们要说话,请到别处去,莫要在金谷宴上隐隐细语,如苍蝇一般嗡嗡不停,聒噪得很。” 王生嘴角微勾。 石崇被他羞辱,没有发作便是好的了,王生也不想得寸进尺。 “既然如此,那小子便告退了。” 今日来金谷宴,王生虽然没有卖弄到文赋,但他的声名还是传扬出去了。 恐怕过了今日,他王生在洛阳便不是小有声名,而是声名大噪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王生也没有待在此处的心情了。 他可是还心忧着郭彰呢。 原本以为杨洪的麻烦暂时解决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郭彰。 不过 这样也才显得有趣才是。 若是真的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王生都要怀疑他为什么要穿越过来了。 王生眼神闪烁。 况且,他得罪郭彰,那也不是没有后手的。 没有后手,去得罪郭彰,这便不是人生尽欢了。 这是傻子! 王生心中暗自估计,他到底要用哪一个后手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王生的后手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缓缓的出了金谷园 乘坐着桃柳园的牛车,王生王导江统三人有惊无险的回到桃柳园。 下车,王生对着江统王导轻轻行了一礼。 “茂弘兄,应元兄,今日金谷园一行,多谢二位援手了,郭彰那厮,残暴异常,若是没有茂弘兄与应元兄在后面为我撑腰,恐怕今日我回不来了,生小命都是要交代出去了。” 王导却是轻轻摇头,脸上还有些愧疚之色。 “我们虽然与小郎君一道去金谷园,却是什么也没帮上。” 若是真的能够帮上小郎君,那也不会出了郭彰的那一档子的事了。 在王导看来,今日王生招惹了郭彰,便是王生生命中遇到的最大危机。 郭彰可不是易于之辈。 江统脸色也有些阴郁。 “若是我能早些出来,恐怕小郎君也不会被郭彰缠住了。” 王生轻轻摇头。 王导与江统做得已经够多了。 王生之所以会招惹上郭彰,可不是王生故意去找他麻烦的。 当时郭彰将剑抵在他脖颈上,王生没有办法,只能有这个选择。 不得罪郭彰,难道选择死? 得罪郭彰,王生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若是再来一次,王生还会再做一次。 “应元兄也不需要自责,此事还远没到绝路的时候,还是有生路的。” 王导眼睛一亮,问道:“小郎君心中又有章程?” 对于王生的章程,王导是很服气的。 他之所以如此钦佩王生,并且认为他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王生心中的章程。 那些在别人看来是不可能做成的事情,在小郎君心中都有章程,能够化不可能为可能,化腐朽为神奇。 这样的本领,才是王导最看重王生的地方。 “确实有一点章程,但还不太成熟。” 王生轻轻点头。 “可否透露一二?” 透露? 王生轻轻摇头。 “天机不可泄露。” 实际上,王生心中虽然有章程,却还不确定要用哪一个。 “又是这样。” 王导的眉头皱了皱。 不过在这个时候,王导也不想继续问下去。 “若是小郎君若章程,那自然是极好的。” 王导最担心的是王生是打脸充胖子,故意说没事。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等到茂弘兄应元兄回到城内,恐怕天是要彻底暗下去了,不如就此别过罢?” 王导脸上却还是有些忧色。 “不如小郎君与我一道回府,我是不相信那郭彰会放过小郎君的。” 江应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与其相信郭彰的话,不如去找块豆腐撞死。” 你这形容,还真是形象生动 王生向后退一步,对着江统王导弯腰行礼。 “茂弘兄,应元兄,就此别过罢。” 王生都如此说了,王导江统对视一眼,只得在最后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先离去了,明日,我便给君侯送十个侍卫过来。” 王导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侍卫,便不用了” 王导却非常认真。 “必须要。” 执拗不过王导,王生只得在最后点了点头。 “那茂弘兄的美意,生便接受了。” “这才对。” 见到王生接受了他的善意,王导笑得很开心。 “茂弘既然如此表示了,我这个年长的家伙,也不能不表示。” 江统眼珠微转,说道:“我便也送十个侍卫过来罢。” “这” 王生拒绝的话说了一半,最后不得不接受下来。 总不能他接受了王导的赠礼,而不接收江统的赠礼。 若是真这样做的话,恐怕江统就要不开心了。 “那生便受下应元兄的心意了。” 受了两人的赠礼之后,王导与江应元总算是满脸带笑的离开了。 进入桃柳园,知道王生回来之后,被看与囡囡很快便跑了出来。 “兄长回来了。” “主君回来了。” 不过在被看与囡囡看到王生脖颈上的绷带时,两人的眉头都深深的皱了下去。 被看脸上更是露出心疼的颜色出来。 “主君,莫非那些人看不起你,故此欺辱你?” 被看之前作为琅琊王氏的美姬,可是见过不少寒素子弟被琅琊王氏的子弟羞辱的。 高门子弟,天生就比寒门子弟高贵。 高门子弟,根本就不把寒素小姓放在眼里,这已经算是社会常态了。 在被看眼中,王生便是受了那些高门子弟的羞辱。 “我就说外面没有一个好人,哼。” 囡囡也叉起腰来了。 “兄长,以后我们就不要出桃柳园了,你每天和囡囡玩,好不好?” 好不好? 王生用力的揉了揉囡囡的小脑袋。 “你这小家伙,懂什么?” “囡囡可不小了。”小萝莉嘟着嘴,很显然不同意王生上面的那句话。 哪里不小? 哪里都小。 王生撇了撇嘴。 当然,这句话王生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他要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指不定这小萝莉会叫嚷起来了。 照顾小孩上面的,都是最麻烦的了。 “主君,可是有了什么变故?” 被看想的问题更加实际。 王生轻轻点头。 “这些日子,你们便好好呆在府邸,尤其是你。” 王生重新将囡囡拉在身侧,怒搓狗头。 “你可不能去桃园摘桃子去了,这些日子,内院都不能出。” 内院都不能出? 囡囡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我” 囡囡脸上露出极为委屈的颜色,眼眶里面都吊着泪水。 “乖乖听话!” 王生可不跟囡囡客气。 郭彰对他出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若是囡囡真的因为贪玩而被郭彰抓去了或者杀害了,恐怕这才是王生不想见到的事情。 对于小萝莉的委屈,王生当然不会心软的。 也没选择去安抚她。 匆匆吃完晚饭,王生独自一人到了书房中去了。 他要仔细的布置桃柳园的防务,以及他要准备的后手。 得罪了郭彰,这可不是一件说说而已的事情。 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桃柳园,便需要多人轮守。 好在有王导江统送来的侍卫,这个人手问题便不成什么问题了。 接下来,就是王生的后手,或者说是应对了。 王生的应对有三。 剑术,刺杀,火药。 如何选择,便要看进度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准备 这三个后手很好理解。 剑术,便是王生练剑了。 虽然王生不准备与巨塔侍卫死斗,但是,万一,后面两个后手都来不及,或者都失利了呢? 即使王生苦练一个月,剑术还是一般般,但是最起码,也要有一些还手的实力。 若连剑都挥不起来,与巨塔侍卫死斗,那真是送死了。 练了剑术,最起码有一线生机。 再者说,练剑,即使这次用不上,迟早也是会有用的,也不会白练。 西晋,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这是乱世王朝。 当然,王生是希望他这个后手是用不上的。 若是真正光明正大用剑术才能给自己博得一线生机,王生觉得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这是王生最后一个后手,也是从现在开始,王生每天需要练习的后手。 第二个应对之策,当然是刺杀了。 只要郭彰死了,加上那巨塔侍卫也死了,自然没有其他人来给王生找麻烦了。 王生自然也不用与死斗了。 不过,这个应对之策有一个坏处。 那便是太突兀。 郭彰毕竟不是势单力薄的一个人,他与洛阳贾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贾南风的从舅,若是郭彰无缘无故被刺杀,与郭彰侍卫死斗的王生,他的嫌疑就太大了。 虽然王生可以让此事做的隐秘一些。 但是再隐秘,也可能被人循着轨迹找出真相来。 要想完完全全的掩饰罪证,这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犯罪。 但很显然,王生别无选择。 这是王生第二个后手。 这个后手并不高明,而且随意可能给王生带来不好的后果。 不过,这毕竟也是一个选择,一个王生的退路。 第三个后手,便是火药了。 火药的配方并不如何复杂。 王生后世时常逛论坛,某乎这一类的网站,还是很容易见到这火药配方的。 甚至有人制造出烈性炸药出来 当然,过了这么久,王生也只记得黑火药的配方了。 黑火药的硫硝比例是1:3 当然,不用这个比例也行。 唐代火药含硫、硝的含量相同,是1比1,宋代为1比2,甚至接近1比3。 至于火药中加入少量辅助性配料,是为了达到易燃、易爆、放毒和制造烟幕等效果。 火药,应该是能够在一个月内制造出来了。 用火药杀人,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毕竟在这个时候,火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人们见到火药这个事物,下意识便会联想到神鬼那边去。 根本扯不上王生。 只要王生不傻,在短时间内不将火药用出来,这件事就与王生没有一点干系的。 至于以后 王生的这个火药还可以作为他的一个杀手锏,甚至营造天命神授的一件利器。 按照历史进程,贾南风是蹦跶不了一两年的,在贾南风都死了之后,王生再弄出这个火药出来,还会有人追究他的责任吗? 没有! 洛阳贾氏在权争之中,便就给灭族了。 太原郭氏也好不到哪去。 况且,到了一两年后,王生也有了自己的势力,也并不怕这些人找他麻烦了。 这是王生最好的一个选择。 最没有坏处,不需要被追究后果的一个选择。 不过,这个选择也有缺点。 那便是如何布置火药,并且成功炸死郭彰侍卫巨塔,这一点就有些难度了。 毕竟王生在这个时候,说实话都有些不敢出桃柳园。 郭彰不比杨洪。 肉山杨洪,即便再厉害,也只是平民,平民中的黑社会,如何会是贵族的对手?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倒是想要和郭彰一笑名恩仇。 不过 这个可能性是基本为零的。 以王生今日对郭彰的了解,加之这家伙对寒素子弟的憎恶,以及王生今日对郭彰做出的事情。 要想一笑名恩仇,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不可能,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其实 王生还有另外一个方式来解决郭彰之患的。 不过想了一下之后,王生还是否定了这个做法。 因为这个做法比较复杂,而且副作用太大了。 那便是加速贾南风的灭亡。 当然。 一个月之内将贾南风拉下台,还是太难太难了,近乎不可能。 王生轻轻摇头。 那么,便只能用前面的三个方法了。 首先一点,便是火药。 黑火药的制取,便要硝石与硫磺。 硝石还好。 毕竟在这个时代,硝石虽然贵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 毕竟除了制取火药之外,硝石还有一个更为广泛的作用。 那便是硝石制冰。 买硝石不成问题。 硫磺就更不用说了。 若是制取黑火药的话,王生应该是能很快制取出来的。 不过 王生想要制取的是那种类似于硝化甘油炸药的火药。 王生得知这些东西,并且对它有兴趣,很大原因便是,在抗日战争时期,种花家将士便是用最简陋的装置,制造出了这种手榴弹与炮弹。 呵呵。 在最后,王生也只得一笑了之了。 虽然说那时没有什么正经设备,也就是铁锅、陶瓷大缸等常见容器,但是也有一些简单机械啊。 棉花是制造炸药的重要原料,先处理,再硝化,再用乙醚融合成面团状,再用经过改装的面条机切成方片之后加铅粉等等。 乙醚也得自制。用砖砌一个炉,里面放进木头,炉内用一根管子接出,这样加热干馏出乙醚,也叫“粗硫酸”。 丙酮制取方法类似。 用这些办法,战时种花家制造出手榴弹、炮弹、子弹所需要的不同炸药。 然而 魏晋南北朝与民国时期,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上面的各种处理过程,都需要专业知识与器具,王生毕竟不是这方面的专业的。 黑火药便黑火药。 只要量多,照样有tnt的效果。 王生心里有些可惜的想道。 火药好说 教他剑术与杀手,就有些难找了。 林朝是一个好的人选,但可惜,他已经不欠王生的恩情了。 至于厚利诱之,也不知道林朝会不会答应。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开始新一轮的谋划。 月儿上枝头,秋风莎莎下。 许久之后,王生伸了伸懒腰,不知不觉之间,天是彻底的黑下去了。 吱吖~ 打开书房房门,刘勇以及两个庄卫正在有的没的聊着天。 他们守夜,自然是要保护王生的安全了。 轻轻看了刘勇一眼,王生点头示意,缓步走出书房。 刘勇三人自然是跟在王生身后了。 借着夜风的冷冽,王生的过度运载的大脑,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了。 一个月。 或许也不用一个月。 今天可能只有一更,如果有更新的话,会很晚。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潮 “你笑甚?” 卫阶的脸色顿时古怪起来了,甚至心里还有一些委屈。 我卫阶一心一意担心你,天没亮就出门了,甚至被那些泼辣女子轮番骚扰,你不感动便也就算了,脸上还是这样的表情。 狂笑? 我刚才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没,没笑什么” 王生强忍着笑意,但还是会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卫阶脸色一沉。 “莫非小郎君以为招惹了郭彰是一件小事?” 咳咳。 “当然不是一件小事了。” 王生咳嗽两声,也变得沉稳起来了。 “郭彰权势滔天,我为一介寒素,便是如此。” 卫阶狠狠的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你是一介寒素,他郭彰是朝廷冠军侯,况且他可不是一个关内侯这么简单,他还是中宫皇后从舅,便是如此,你招惹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然我该如何做?哭??” 卫阶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可是没有从王生的语气和行为举止看出他对郭彰的恐惧,以及对此事的认真程度。 似乎招惹了郭彰,小郎君并不害怕一般。 这个想法从卫阶脑子里一冒出来,卫阶便知道他今日必须要骂醒王生了。 招惹郭彰,可不是一件小事! “小郎君。” 卫阶重重的将手上的茶盏放下去,脸色凝重无比。 “你可知我河东卫氏的名声,地位?” 王生轻轻点头。 “河东卫氏,历代都有朝廷大员任职,如今虽然不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然是天下有数的高门。” 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卫阶脸色都幽怨起来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他的目的。 “我河东卫氏势大,然而,便是我河东卫氏,在这个时候都不敢招惹郭彰,不说是我河东卫氏,便是琅琊王氏,也不敢随意招惹郭彰,如此,你可知郭彰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王生依稀明白了卫阶说话的意思。 这是怕我轻敌啊! 不过他王生,怎么可能轻敌。 “叔宝兄多想了。” 王生轻轻喝了一口茶水,说道“郭彰的势力有多大,小弟自然知晓。” 将茶盏放下去,王生指着内堂外来来往往的带刀庄卫,说道“叔宝兄可看到这庄园的巡逻庄卫了?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在我桃柳园肆无忌惮下去。” 卫阶脸色不仅没有因为王生的这一番话变得好看,反而变得更加难看了。 “你以为郭彰害你,会用这样的招式来对付你?” “当然不会。” 王生打趣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卫阶。 卫阶本来俊俏无比,生气的模样也是别有风采。 在王生身后,青叶脸红着低头,但时不时还偷偷抬头打量卫阶,此刻她心中的小鹿应该是在乱撞了。 这个时候女子的如意郎君,大多是卫阶这副模样的。 可惜 卫阶也婚配了,不然,骚扰他的就不止是泼辣女子了,恐怕那些诸王郡主也来骚扰卫阶了。 “我只是预防郭彰用那种下三滥的招式来对付我罢了,至于他出其他的招式,我如何会害怕?” “哎~” 卫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王生在金谷园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他一边羡慕王生,钦佩王生的同时,同时在心里暗暗的为王生感到担心,甚至是心惊肉跳。 一介寒素,敢招惹郭彰? 换做是卫阶,早就乖乖认怂了。 当然,郭彰也不知道当时的情景。 若是除了反抗,便死路一条的时候,卫阶恐怕几不会这般想了。 “郭彰势大,但还不及贾谧那般权势滔天。” 郭彰贾谧都是贾南风的身边人,但论起权势,贾谧才是一把手,至于郭彰,除了关系之外,便也就只有一个冠军侯的爵位了。 郭彰要出手,王生自然不是特别怕。 最让卫阶担忧的,是那些别有用心者,那些投机者。 这些人,可是会不择手段的。 什么刺杀? 若是能够交好郭彰,他们肯定做了。 “小郎君可有见到桃柳园今日多了一些人出来?” 王生自然明白卫阶的意思。 “我知叔宝兄是一心为我,小弟心领了,但此事,小弟自有章程。” 自有章程? 卫阶愣了一下。 在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章程? 卫阶心中不信。 “小郎君莫要看轻某些有心人的龌龊与胆量。” “小弟自然清楚。” 王生呵呵一笑,上前一把将卫阶揽了过来。 “叔宝兄几时看到小弟吃亏过?” “这个” 被王生这么一说,卫阶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是啊! 这小子,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了? 但是 卫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可那人毕竟是郭彰” 这家伙 细细碎碎念,简直就像是女人一般。 而且是没穿女装的女人! “罢了罢了,你我便不再此事讨论了,叔宝兄出发点是好的,但即便我去冠军侯府负荆请罪,恐怕郭彰也是不会原谅我的,当日在金谷园,我与他之间,便不可能和好的了,况且,这件事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了,为了面子,郭彰也不会放过我的,我去负荆请罪,恐怕是自找羞辱罢了。” “这个” 卫阶眼神闪烁。 “若是有我在小郎君身前作保的话” “停!” 王生马上打断卫阶接下去要说的话。 “便是王茂弘与江应元两人一同为我说话,那郭彰依然视而不见,莫非叔宝兄以为加上你一人,那郭彰便会松口?” 一个是琅琊王氏的,一个是太子身边人 卫阶这下子是紧紧的抿住嘴唇了。 “那要如何做?” “此事便不用叔宝兄烦扰了,况且你河东卫氏如此正是要蛰伏的时候,在这个紧要关头若是得罪了郭彰,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卫阶将头低得更低了。 他出门的时候,差点没出成。 原因自然是家中的阻力。 “此事我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卫阶却是罕见的强硬起来了。 王生轻轻摇头,他松开了手,一时间头也有点痛起来了。 你若是王敦,倒还有些用。 毕竟对于琅琊王氏,郭彰总是要忌惮一二的,但是你河东卫氏,他郭彰就没有必要忌惮了。 若是真的把卫阶拖下去,王生才是会自责。 况且,他的后手,都是不能给别人知晓的。 对了! 王生眼睛闪了闪。 卫阶这家伙,就是看不得朋友有难,想要为他做些事情罢了。 既然这样,便给他找点事做就好了。 “叔宝兄,不如你帮我物色一些武艺高强的侍卫,如何?” 侍卫? 卫阶转头看了内堂外巡视的庄卫,轻轻的摇了摇头。 “小郎君,你不缺侍卫,况且,对付郭彰,再多侍卫也没用。” 王生眼珠再转。 “不如叔宝兄为了物色一个剑术高手?” “剑术高手?” 卫阶反倒是愣了一下。 “你要作甚?” “练剑!” 王生一本正经。 练剑? 开什么玩笑! “小郎君难道真的要与那巨塔侍卫死斗,那巨塔侍卫,可是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你以为练一个月的剑术能够打败他?” 王生呵呵一笑。 “聊胜于无。” “你,哎!” 卫阶当然也能知晓王生的心意。 这家伙是不想拖累他啊! 但是 卫阶轻轻吐了一口气。 但他遇到一个知心朋友,可不能见这个朋友有难,而无动于衷。 这绝非君子所为。 “你真想帮我?” 见到卫阶这副模样,王生也是于心不忍。 “要我做什么?” 卫阶更是直截了当。 “帮我送封信,” 送信? 卫阶倒是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了,原来只是送一封信。 “你可莫要小看了这封信,这封信,是我谋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就算是哄,也得把卫阶哄开心了才是。 最重要的一环? 卫阶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小郎君不是在骗我?” “当然不是了。” 王生当即否认。 “因为这封信,我要你送到司空张公手上。” 送到张公手上? 卫阶一愣,坐姿都端正了不少。 “送何种信件与司空?” 王生轻轻摇头,故作神秘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不可泄露? 卫阶愣了一下。 “看一眼?” “一眼也不行。” “那信件呢?” 卫阶算是相信了王生的话语。 这信要是是真的是送给张华的话,那自然是大事了。 说是小郎君章程中最重要的一环,貌似也不是不可以。 信件 王生愣了一下,马上说道“我速速去取,但是叔宝兄切记,不能打开来看里面的内容。” 卫阶轻轻点头,心里却是这般想的 等一下我偷偷打开一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王生很明显的看出了卫阶心中的小九九。 “发誓。” “小郎君不信我?” 王生重重点头。 “不信。” 王生的话,顿时让卫阶哑口无言。 “我卫阶发誓,绝不看信里的内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看了的是小狗。” 王生伸出手,要与卫阶盟誓。 “这个” 卫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啪! 两人击掌。 之后,王生快走到书房,当即写下一封信,再塞进锦囊里面。 这两下花的时间,其实很短。 卫阶也没发现这件事是王生临时起意的。 他很是郑重的将锦囊塞在袖口中,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郎君放心,这信我一定送到。” “其实不送到也无所谓” 当然,王生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他上一秒刚刚将卫阶安抚下去,要是说了这句话,指不定卫阶要如何烦他呢! “可不许看里面的内容。” 卫阶重重点头。 “放心,我可不想当小狗。” 再留了卫阶一会,王生也准备让卫阶离开了。 “叔宝兄,这几日,你便不要来桃柳园了。” “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叔宝兄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河东卫氏着想” 这种事情,王生也是明着来说的。 “也好。” 卫阶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 “那小郎君可莫要轻敌。” 王生轻轻点头。 “自然不会。” 说完话,王生很快离了内堂。 卫阶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久留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恐怕就是将信送给张华了。 送给张公 小郎君到底有什么谋算? 看着手上轻轻的锦囊,卫阶有一种拆开锦囊的强烈冲动。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掐灭了。 偷看是小狗。 他卫阶是正人君子,岂是会偷看?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卫阶看了王生离去的方向,最后还是缓缓起身了。 小郎君说的对,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后还有河东卫氏。 希望 小郎君是真的有章程。 不然的话 卫阶拳头紧握,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了。 ———————————————— 书房里面,王生也知道卫阶离开了。 卫阶能在这个时候看他,王生便知足了。 在心里,王生也将卫阶当成最好的朋友。 不过 这些事情,王生还不需要这么多人一起出手。 王生再写了一封信,将这封信交给刘勇。 这封信是给林朝的。 若是能够请动林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惜他不能出府,不然,亲自去请林朝,王生有接近七成的把握。 送信 王生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 但也只能如此了。 王生握了握身前的落尘剑,瞳孔微缩。 与其沉思,不如练剑。 王生换了一身紧身衣,开始在内院中练起剑来了。 ———————————————— 桃柳园外的一处高坡上,正有两个人站立期间。 看他们的装饰,不像是寻常人。 “高平兄,你看那家伙一直在练剑,也不出来,我等要如何下手?” 被称作高平兄的人眼神闪烁。 “昨夜我看了这庄园的防卫,还没有这般森严,不想过了一夜,便成了这副模样,这般守卫的庄园,若想要冲进去,太难太难了。” 男子轻轻摇头。 “那” “不提那王生的人头,我们如何给郭彰做投名状?” 健壮男子轻轻摇头,嘴角却是缓缓一勾。 “硬的来不了,只能来软的,这人的项上人头,我高平是要定了。” 乘着现在打王生主意的人少,他必须得速战速决。 若是到了后面,这块香饽饽,恐怕轮不到他高平来吃了。 这一点,高平清楚非常。 。 第二百五十六章 皇后疯了 贾南风端坐在太极殿侧位上,太极殿主位之上,晋惠帝司马衷现在眯着眼,躺在龙椅上睡觉。 他脸上带着笑容,睡得很深沉。 偌大的太极殿,阶梯之下,并没有文武百官。 此时的文武百官,都在太极殿外,跪伏在太子身后。 “卫尉。” 贾南风最后把目光定格在石崇身上。 “皇后。” 现在局势渐渐明朗,石崇由刚开始有一些希望,变成了现在的绝望。 活不了了。 彻底活不了了。 石崇脸色是死灰色的。 “卫尉对本宫忠心不二,这一点,本宫看得出来。” 现在你看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呵呵,不过是死罢了,臣下知道迟早有一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好!” 贾南风眼睛微亮,说道:“不亏是卫尉,比我贾家的男人要强的多。” 这个贾家的男人,自然指的是贾谧了。 在这个时候,贾谧倒也是冷静下来了。 在死亡面前,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人情绪变化了。 “太子如今陷本宫于不义,让本宫不得好死,如此,那本宫,自然也是让太子不得好过的。” 说完,贾南风把目光定格在石崇身上。 “卫尉今日大概是活不了了,但是,若是太子也死了,卫尉的后人,恐怕也是能活下去了,当然,金谷园的财富,自然是保不了的。” 石崇眼睛微亮。 他对着贾南风行了一礼,道: “全凭皇后安排。” 石崇现在后悔吗? 他自然是后悔的。 他后悔没有何王恺潘岳一道离开皇宫。 后悔他贪恋权势,富贵。 但是 现在后悔,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弱者才会陷入后悔的情绪不可自拔,作为强者,即便是要死了,也得给自己,或者说给自己的后人挣点东西出来。 “好!” 贾南风拍了拍手,再说了一个好字。 “有卫尉援手,料得那太子,也是十死无生的。” 十死无生? 石崇倒吸一口冷气。 皇后现在敢说这样的大话,难道是有所准备? 但是 作为陪着贾南风从长秋宫一路来的这个太极殿的人,贾南风的底细,石崇是再清楚不过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皇后手上只有这几张牌,是很难赢过太子的。 但是 为了金谷园。 为了家里的那几个人,也为了绿珠! 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拼一把了。 即便希望渺茫! 石崇眼神逐渐尖利起来了。 他有钱,可不是靠经商,而是靠抢劫。 在骨子里,石崇还是一个劫匪的。 杀人,对于石崇来说,是一件太过于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事情,便需要如此做” 贾南风轻轻的将她的准备说与石崇,而石崇听到最后,眼睛也是微微亮起来了。 石崇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角,小力的吞了一口口水。 若是按照皇后的方法来做。 说不定 他还不用死! 虽然这个希望渺茫。 但是 总比完全没有希望来得好罢?! “皇后,只是” 对于皇后的计策,石崇有几个困惑的地方,他刚想要发问,殿外,却是走来了郭统。 此时的郭统身披甲胄,但是脸上的汗滴,已经是密密麻麻了。 深秋之际,他看起来像是活在盛夏。 “启禀皇后,光禄大夫贾模求见。” “贾模?” 贾南风还没有什么表示,贾谧就惊叫起来了。 “贾模,他不是归隐了吗?” 石崇脸上也有些难看之色。 “恐怕是这个贾模,是来做说客的罢。” “他便是来做说客的。” 贾南风嘴角轻勾,居然笑出来了。 甚至她今天的笑容,比往日的时候要多得多。 “让他进来罢。” “皇后,既然这贾模是来做说客的,那我们不见也罢。” “不,还是要见一见的。” “诺。” 郭统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太极殿外走入一个中年文士。 正是贾模。 “臣,拜见皇后。” “光禄大夫,没想到,今日本宫会在此地与你相见。” 贾模现在的脸色也很是感慨。 “是啊,只是些许日子未见,情况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他曾经为贾南风出谋划策,但现在,却是要做说客。 “光禄大夫是要做说客。” “皇后已经输了,既然输了,何苦硬撑下去?” “不硬撑下去,难道本宫还有其他路要走?” “难不成,皇后不为洛阳贾氏几百族人考量吗?” 贾南风脸上却露出讥讽之色。 “那他们,在作威作福的时候,可有替本宫考量,借着本宫的权势,他们做的事情,光禄大夫岂能不知?甚至是你,也是依傍着本宫的,没有我贾南风,何来的洛阳贾家的威风?” “呵呵。” “现在倒是要本宫为你们着想了。” “哎~” 贾模深深叹了一口气。 “皇后在太极殿,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太子仁孝,他不想要皇后的命,既然如此,皇后何苦执迷不悟呢?” “光禄大夫不至于看不出太子为何要饶我一命,或者说,太子究竟想不想放过本宫。” 贾南风从偏位上站了起来,嘴角上的讽刺之色,一直挂在脸上。 “你们男人,有时候就是虚伪,而且能把这个虚伪,说出一朵花来,本宫就不行了,本宫是直来直去的人。” “殿外群臣,有多少人是本宫提携起来了,他们为了讨好本宫,又做了多少事情?他们岂能不知,如今,这些所谓的大臣,倒是觉得太子能够饶了他们,简直太可笑了。” 贾模轻轻看了贾南风一眼,冷声说道:“太子,与你想象的不一样,他将来会是仁君。” 贾南风依旧挂着那嘲讽般的笑容。 “本宫看他日后是暴君。” “皇后究竟认不认输?” “本宫认输。” 贾模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既然认输,那皇后便带着陛下出殿罢。” “但本宫不认命!” 贾南风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了。 “你出去告诉太子,若是他想要皇帝完好无损的出去,便自己进来只要他敢进这太极殿,我便认输,也认命。” “皇后,太子怎么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贾南风轻轻一笑,却又是缓缓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太子不是要在天下人面前说他仁孝吗?本宫便给他这个机会。” “这” 贾模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已经不是仁孝不仁孝的问题了,太子若是在这个时候还敢进太极殿,那他就是傻子了。 但关键是 太子不是傻子啊! “罢,既然如此,那臣便告退了。” 贾模脸上有些失望。 “等一下。” 贾模要跨出太极殿时,贾南风突然叫住了贾模。 “皇后是改变心意了?” 贾模心中升起了几分希冀。 “不。” 贾南风深深的看着贾模,说道:“若是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再给太子捎上一句话。” 这个要求,贾模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 贾模在思索良久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皇后请讲。” “他身后的那些个臣子,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世家,诸王,都是太子需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北营的中护军,可是齐王的人,本宫已经发出命令过去,至于他听不听太子的命令,那本宫就不知道了。” 呼~ 贾模深吸了一口气,贾南风这句话,还真是不嫌事大。 这是在公然挑拨离间啊! “那臣下告退了。” 不管怎么说,这句话,他还是要为贾南风带到的。 他今日来,便是为了带走这句话。 想着,贾模的拳头骤然篡紧了。 他是归隐了。 但是今日,却是被贾南风的一封信件扰乱了清修。 为了让洛阳贾氏不至于被连根拔起,贾模只有去太子一边。 但是 皇后希望他在最后关头帮他一把。 这句话,显然是现在贾模唯一能为贾南风做的事情了。 贾模走了之后,贾谧脸色有些难看的走了上来。 “不想这贾模,居然是如此之人,想当年,皇后待他,可是不薄的。” “人都是会变的。” 贾南风今天是沉默冷静得太过分了。 不像是人,倒是像那种没有感情的神明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贾谧心中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升起。 “那,我等如今该如何做?” “等。” “等?” 贾南风轻轻点头。 “本宫在这朝堂布局多年,虽然养了不少白眼狼,但还是有忠心与我的,便等着。” 贾南风看着司马衷,眼神也深邃起来了。 太极殿外,贾模颇有些失落的走了出来。 “如何了?” 贾模刚一出来,司空张华便上前询问。 贾模摇了摇头,说道:“皇后说她可以出来,不过” 贾模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脸色。 “不过什么?” 司马遹马上问道。 “不过皇后说,只要太子殿下入了这太极殿,她立马带着陛下出殿。” 嘶~ 司马遹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了。 王生眉头一皱,在一边推了司马遹一下,小声说道:“家上,现在可是表演的好机会。” 表演的好机会?! 司马遹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下一刻,司马遹的气质都变了。 “无非是想让孤进殿,皇后乃是孤之母后,孤进去便是了。” 司马遹大义凛然的模样,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在里面。 “不可!” 张华马上出言否定。 “司空所言极是,殿下,这分明是皇后的计策,她见殿下仁孝,以此引诱殿下进殿,这分明是她要殿下的性命啊!” 司马伦也开始他的表演了。 “若是殿下入宫了,那皇后非但没人整治,恐怕殿外的诸位,都会被皇后的怒火席卷,便是殿下不为自己考虑,也为我大晋臣子考虑,为我大晋万民着想啊!” 司马干顿时跪伏下来了。 “不可不可。” 司马遹连忙扶起司马干。 “平原王乃是孤之长辈,如何可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 “不。” 司马干却是一脸的执拗。 “若是殿下不答应老臣不去那太极殿,那老臣就长跪不起。” 这司马干,显然也是人精了。 “好好好。” 司马遹脸上有着难色,但似乎是顾及司马干,这才答应了不进太极殿的。 “只是若是孤不进太极殿,那父皇如何救出来?” 贾南风不识抬举,司马遹对她,也是起了杀心了。 这个杀心,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只是现在司马遹的杀心,更重了一些而已。 “殿下,皇后还托臣带了一句话出来。” 在这个时候,贾模却是开口说话了。 “哦?皇后还托你带了什么话过来?” 咳咳。 贾模润了润嗓子,话也是说出来了。 “皇后说太子身后的那些个臣子,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世家,诸王,都是太子需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北营的中护军,可是齐王的人,皇后已经发出命令过去,让他驰援回宫,至于他听不听太子的命令,皇后便不知道了。” “什么?!” 司马遹的脸色顿时变了起来。 而在贾模这话说出来之后,那一百多人的朝臣之中,马上是有了一些骚乱了。 皇后的这番话,显然是对他们来说的。 司马伦司马干等人咳嗽两声,也有些尴尬。 “咳咳。” 王生却是在这个时候咳嗽一声,他一步站了出来。 他若是再不站出来,这司马遹,都要开始失态了。 “殿下,皇后这是在挑拨离间。” 王生出言,太子脸色果然变得镇静起来了。 他也是一步站了出来,脸色庄重而严肃。 “诸位皆是孤之肱骨,长辈,大臣,孤日后还需要诸位一同援手,将我大晋治理好,要在孤之治下,让我大晋变成这历史上有数的盛世,这一切,可是都离不开诸君的。” 司马遹的一句话,先是将众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之后,司马遹将头转向王生,问道:“不知小郎君可有主意?” 满朝文武,宗亲诸王,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一撮人,现在都是把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了。 说实话,王生心里有些紧张。 紧张是紧张,王生现在还是很镇静。 “皇后让殿下入殿,殿下自然不可以入殿,家上仁孝,然则此时的皇后已经疯了,既然皇后已经疯了,那家上与一个疯子,还讲什么道理?到时候将皇后拿下,好生安置,殿下也不失仁孝,岂不美哉?” 王生的一句话,直接让贾南风变成了疯子。 王生此言一出,太极殿外当时一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说。 最后还是张华一步走了上来。 “老臣以为,洛阳王生所言有理。” 张华带头,群臣纷纷上前道: “臣等如司空所想。” 司马伦眼睛一转,也当即上前表态了。 汉冠 p p汉冠 dexhtlp 第二百五十七章 绝命一击 在赵王司马伦身后,琅琊王司马睿与司马越对视一眼,也说道:“臣等也赞同司空所言。→+?,↓o≥” “这个” 司马遹看起来还是有些犹疑,当然,在司马遹心中,他现在是乐开了花,现在装作这副模样,自然是为了表现他此时的挣扎,以及他的仁孝。 帝王家最是薄情。 所谓的至孝,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已。 帝王家中,有无尽的权势,享之不尽的富贵,但是,也有滔天的杀意。 一不小心,你便会这座吃人的皇宫给吃得骨头都不剩。 便是身份尊贵如司马遹,曾经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更别说其他人了。 琅琊王氏司马睿,东海王司马越,还不是要在朝局中举步维艰,刻意逢迎讨好别人,以此度日。 贾南风时是如此,太子之时,亦是如此。 寻常人家,虽然为一日三餐烦扰,但家中的事情如何会与帝王家一般? 他们便是要争,也只是争一亩三分地,至少要不了人命。 但是这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却是有无数人蜂拥而至。 便是手足兄弟,便是父子,在这个高位上,都显得无足轻重。 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这个位置面前,这个万骨枯的将军,也是要行大礼跪拜的。 “殿下莫要犹疑了,若是北营的逆贼真的来了,那与殿下来说,情况便有些危急了。” 司马雅在这个时候也站出来了。 “呼” 司马遹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点头说道:“诸君所言有理,是孤太过于懦弱了。” “殿下如何是懦弱,若是如此仁孝被称之为懦弱,那天下的小子,都是懦弱之人的。” 在这个时候,张华也不忘拍一个马屁。 “既然如此,那么带兵入殿罢。” 司马遹眼睛闪了闪,他心中的杀意更甚了。 “只是陛下的安危” 王生有些迟疑。 “皇后毕竟与父皇相濡以沫多年,自然是有感情的,皇后不会对父皇动手,也不敢对父皇动手!” 在司马遹心里,晋惠帝司马衷的死活,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甚至他心里的想法是,司马衷死了是最好的。 他这个傻子父亲不死,他便要多等几年,甚至是十几年。 虽然这天下的权势是掌握在他手上的,但屁股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司马遹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哎 王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依稀知道司马遹的心思。 若是平常,他自然是要劝诫司马遹的。 但是现在,他知道,他多说一句话,都是不对的。 即使他的话很有道理。 有时候道理,在人的情绪面前,也是没有道理的。 司马遹是一个想要拥有权力的人,现在权力的宝座就在他眼前。 触手可及。 王生在这个时候拦下他,即便说再有道理的话,司马遹也会心烦。 况且 他王生又不是司马遹的保姆。 做好自己就行了,管得太多,反而是被人嫉恨。 而且 司马遹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一路上来,虽然是看重他,但却是给他处处立敌。 孤臣,不是人人都想要做的。 王生也不例外。 今日的事情,王生也想快些终结。 毕竟王生也不是什么神仙,北营的事情被贾南风一说,王生还是有些担忧的。 齐王一脉,可是历史遗留问题。 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让人感到惊诧。 “既然如此,司马雅。” “臣在。∟★,2▲3o︾” 司马雅半跪在司马遹身前。 “着你领一千精兵,冲进太极殿,将那些叛贼抓住,另外,皇后与陛下的安危,你一定要保住。” 说着,司马遹微微弯腰,手用力的捏住司马雅的手臂,眼神充满着深意。 “诺!” 司马雅瞟了司马遹一眼,当即低下头去。 领命之后,司马雅带着大军朝着太极殿方向去了。 一千步兵,一步一步的朝着太极殿走去,那宣红色的甲胄,如今却像是山洪爆发一般的压抑,震撼人心。 太极殿中,当即就变得慌乱起来了。 虽然在之前,他们便已经很慌乱了。 太极殿中空旷无比,郭统已经率领所有人都朝着殿外防守去了。 此时偌大的宫殿,只有三个人。 贾南风,贾谧,还有还在睡梦之中的晋惠帝司马衷。 “皇后,太子要进殿了。” 虽然说是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是在死亡真正来临之前,没有人能够保持冷静。 贾谧如此。 贾南风亦是如此。 此时的贾南风虽然一脸平静,但是在袖口中的手,却是颤抖起来了。 “本宫便是要他进殿。” 若不是他托贾模带出那句话,恐怕太子现在还不想进来的。 或者说,是还想要再演一会儿戏。 “郭统他们,是挡不住的。” “本宫也没指望他们挡得住。” 在这个时候,贾南风把目光定格在司马衷身上。 “陛下,该醒了。”贾南风推了推小肉山一般的司马衷。 “啊?” 司马衷擦了擦唇角边的口水,肥脸上还是一脸的迷糊。 “怎么了,皇后是要陪我玩了吗?” “陛下,臣妾与你说了多少人,自称的时候,要说朕,你是九五之尊,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如何能用我来自称?” “我朕皇后,你怎么一副开心的样子?” 贾南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说起来,这天下她恨的人有很多,但唯一一个恨不起来的,便是面前这个男人。 恨一个傻子 又有什么意思呢? 恨他无能,恨他没用。 现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陛下,把这颗糖吃下去罢。” 贾南风从纸袋上拿出一包药丸。 药丸有四个。 黄橙橙的,模样倒是挺好看的。 “皇后,这东西可吃不得。” 贾谧连忙上前说道。 “你可要吃一个?” “我?” 贾谧指了指自己,脸色有些颓败。 是啊! 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了。 与其被人羞辱,不如吃颗药丸。 “陛下,张嘴。” 贾南风从纸袋中拿出一颗丹药。 “皇后,你也要吃,糖。” 贾南风笑了笑。 “臣妾自然也是要吃的。” 看着黄橙橙的药丸被司马衷两三下的咀嚼下去,贾南风一笑,也是从纸袋中拿出一颗吃了下去。 “侍中。” 贾南风给贾谧递上一颗。 “这” 颤颤巍巍,贾谧接过药丸,却始终没有吃下去。 “也随你了。” 贾南风在这个时候,倒是没有指责贾谧了。 “陛下,我们一道出殿罢。” “好!” 这太极殿,本来就是他的地方。 今日的出殿,在司马衷看来,没有什么不同。 缓缓的走出殿外,殿外,下午光景,残阳如血,将此刻渲染得更加凄凉。 踏踏踏 上千人整齐的步伐,在太极殿外,就像是战鼓一般,震撼人心。 守殿的五百多禁卫,此时被吓得面无土色。 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出逃的话,恐怕现在的情势就会崩溃了! 有第一个出现,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逃兵出现。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陛下与皇后出来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四遭的声音,骤然一静。 便是那排山倒海一般,要将山岳都压垮的脚步声,也是顿时一停。 皇帝。 皇帝来了! 轰的一声。 四下全部都是跪地之声。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便是太子司马遹,也是不得不跟着这些跪拜的人,一起跪拜下去。 对他们来说,皇帝出现,跪拜皇帝,那是本能。 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皇帝是圣人,是天子。 即便这个皇帝是个傻子。 那也还是如此。 王生四下瞄了一下,也是跪下去的。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错,但命也是要的。 四下皆是跪地之人,在这个时候,贾南风终于是畅快一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她仰头大笑,丝毫没有一 u的凤仪。 司马遹眉头一皱,他缓缓的站了起来。 太子起身之后,太子身后的那些人,也是缓缓起身了。 王生选在中段的时候起身,不引人注目。 “皇后出殿,何故发笑?” “太子?” 贾南风的笑声骤然一顿。 “太子如今也敢如本宫这般说话了?” 贾南风的声音阴冷无比,司马遹愣了一下,心里下意识有些害怕。 不过这个害怕很快就被他抑制住了。 现在的皇后,和之前的皇后,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他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皇后。 她不是!!! 司马遹在心里嘶吼。 他要亲自,亲自将这遮挡在他头顶的阴影撕下来,然后踩在脚下,一下,两下。 将它踏碎为止! “皇后这些年来做的事情,莫非是没有一些自知之明,孤心软,念在你也是我大晋guo u,不如放下,日后,你还是皇后。” “本宫还是皇后?” 隔着老远,贾南风死死的盯着司马遹。 虽然在这个距离上,司马遹只是一个大一点的黑点而已。 但贾南风觉得她能看透司马遹。 “太子当真是会说笑,恐怕你现在便想杀了本宫罢。” 哼! 司马遹在心里冷哼一声,袖口中的拳头,已然是紧紧的握住。 要不是他知道此时该做什么,他现在就真的想下令将面前这个妇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不! 乱棍打死,还太便宜她了。 司马遹要他生不如死! 呼 司马遹闭眼睁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继续说话。 “皇后出殿,难道不是认输?” “谁说是认输?” 贾南风再次大笑一声,却是从身侧的贾谧手上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展开,贾南风洪亮的声音旋即而至。 “元康八年九月二十八日,皇帝臣衷,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只: 晋有天下,历数二代。今太子遹,凶逆无匹,窃居神器,以下犯上,枉顾孝道,意图诛杀尊长。 群臣以为社稷堕废,枉跟小人,实在可悲。 衷畏天之威,又惧晋邦将湮于地。下诏废黜太子,另立齐王司马冏,谨择元日,与百僚登坛,受皇帝玺绶。修燔瘗,告类于大神。惟大神尚飨!祚于晋家,永绥四海。” 碰! 若说是之前,司马遹还能忍耐的话,那现在的太子,就彻底忍受不了了。 不仅太子变色,便是司空张华,群臣百官,诸王的脸色也变了。 几家忧愁几家喜。 平原王脸色是愁苦的,贾南风这一道诏书一下,这天下,就要乱上一半了。 即便在事后可以说是皇后疯了。 但是,当着百官的面,宣读的诏书,即便是假的,也是有一些效用的。 更别说,这道诏书还牵连了齐王。 齐王一脉,从来都是历史问题。 日后,太子是不对付齐王,也是不得不对付齐王了。 这天下,要乱了啊! 相比较平原王司马干脸上的难色,赵王司马伦,在这个时候差点笑出来了。 他强忍着自己的喜色。 乱局! 这就是他要的乱局! 若是事情真的如此平和,让太子得权的话,他日后,即便是不会被太子清算,也彻底与权势告别了。 但是现在。 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疯子皇后,她最后一击,却是帮了他。 这天下要乱了。 甚至 司马伦现在想着是不是要去联手司马冏了。 至于东海王司马越,琅琊王司马睿,两人对视一眼,眉头均是一皱。 在司马遹身后,王生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了。 这贾南风 王生倒是看轻她了。 常人的话,在此时就已经失了分寸了。 而贾南风,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报复司马遹。 真是 女人,真的是一种让人看不透的生物 “家上。” 现在的太子,显然是彻底的被贾南风惹毛了。 若之前他是有杀人的心,那么现在,他就是想要杀人! “皇后这是在激怒你。” “孤已经被他激怒了!” 呼喝呼喝 司马遹眼睛通红,不断的喘着粗气。 “皇后要见的,便是气恼的殿下,家上此刻可不能上了皇后的当。” “对,郎君说的对,孤不能生气,孤不能生气。” 袖口内握拳的手,已经流出血红的鲜血了。 贾南风有些诧异的看向司马遹,没想到他还能冷静下来。 不过 下一刻,贾南风嘴角一勾,是彻底的癫狂起来了。 她用力一甩,将一个瓷瓶摔下去,将里面的药丸踩得渣都不剩。 这是解药。 原先以为,有一丝可能用得到。 但是现在 是用不上了。 “太子,你可知道你父皇,如何被本宫玩弄的吗?便是本宫现在叫他跪下去,他也跪,你可信?” “住口!” 原本司马遹被强行抑制的情绪,现在是彻底的爆发出来了! 司马家的尊严,不允许一个妇人践踏! 哪怕这个皇帝是傻子,那也是我司马家的皇帝。 你贾南风,没资格羞辱他。 司马遹是真的怕,真的怕他的这个父皇跪在贾南风面前。 这是皇家的尊严。 也是他司马遹的尊严! 。。。。。。 加更须知: 月票五十加一更。 推荐票两百加一更。 打赏一千加一更。 然后 咸鱼作者,手残手速 最后,感谢诸位的打赏,月票,推荐票,订阅。 谢谢。11 p汉冠 dexhtlp 第二百五十八章 新时代(本卷终章) 锵! 司马遹直接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他的脸色,显然已然是无比的阴沉。 那眼神,宛若地狱来的修罗一般,几欲食人! “殿下。” 在这个时候,莫说是王生了,司马雅,王敦,裴权等人纷纷挡在太子身前。 “殿下莫要冲动。” “孤受不了这个气!” 他不能看到司马衷跪地。 绝对不能! “尔等今天谁人敢拦孤,孤便斩了谁!” 司马遹满脸通红,怒气满满的话语之中,让人丝毫不敢怀疑太子这句话的真假。 太子,他真的能够杀人。 也真的敢杀人的! 在这个时候,裴权与华恒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吞了一口唾沫。 “小郎君。” 此时,太子宫众人都把希望寄托在王生身上。 比起他们来说,太子更听王生的话。 即便他只是一介寒素。 王生现在也是叫苦不迭。 现在去阻止太子,这不是为难他吗? 呼~ 王生深吸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种时候,还是得靠他硬着头皮上了。 “家上,臣下此时所言,恐怕你也听不下去,但是,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想来,先帝不会看到他把江山交付的人,是一个被自己情绪支配的人。” 呼喝呼喝~ 司马遹握紧的手又松开了。 “你说得很对。” 司马遹闭眼,睁眼,目光依然杀气四溢,但却是把手上的刀剑收起来了。 “皇后侮辱陛下,罪不容赦,司马雅,带着你的人给我冲,将陛下救下来,谁拦你,你便杀谁!” 司马遹的话语中的杀气,是毫不掩饰的。 说完这句话,司马遹立在当场,把眼睛闭上了。 呼~ 一干太子宫属官,都是舒了一口气。 赵王司马伦脸上,则是有一些失望之色。 这个太子 不! 是这个洛阳王生。 司马伦深深的瞥了王生一眼,他知道,日后,恐怕这个年轻人,与他而言,又会是另一个张华了。 况且,这老的张华还未扳倒,这新的张华,又起来了。 司马伦现在的脸色,活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一般。 十分难看。 踏踏踏~ 原本停驻的上前红甲步卒,现在重新动起来了。 而且不是缓慢的动,而是冲锋。 原本红甲步卒离太极殿便只有两百米不到。 而两百米,只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的距离。 长矛,环首刀,箭矢。 开始成为这场戏的主角了。 噗噗噗~ 弓箭入肉,不在太极殿正门的那些守卫,全部被乱箭射死。 没死的,现在也退守到太极殿中,现在也是失了分寸了。 他们的心气没了。 拿着环首刀的手,现如今也变得软绵绵的。 他们怕了,怕死。 哐啷啷~ 不知谁先带头,这五百守卫最后剩下的两三百人,都开始把手上的环首刀长戈扔了下去。 这架势,自然是要投降了。 “把武器捡起来!” 见到这一幕,郭统肝胆俱裂。 完了! 在郭统心中,他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全完了! 郭统的训斥声还没传出多远,他身侧的一位曲尉一步上前直接将手上的环首刀送进郭统的身体里面。 “你,朱源你” 郭统到死也没想到,最后给他这一刀的,居然是他的女婿,他最看好的人。 朱源眉头一皱,用力旋转着刀柄,环首刀在郭统肚子里搅得翻天覆地,郭统死死的瞪着朱源,却是没气了。 “殿下,我等投降,禁军统领郭统,与皇后狼狈为奸,如今已经被末将杀了,在里面,里面还有卫尉石崇,他躲在殿中秘栈之中,意图刺杀殿下。” 说完这句话,朱源一步往前走去,将皇帝拉在他的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皇后贾南风。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贾南风哈哈一笑,也不介意司马衷被这个朱源救下。 在她心中,现在的司马衷虽然活着,但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一如她一般,也是一个死人了。 她款款走入太极殿,因为贾南风尚有余威的原因,倒是没人敢拦她。 但是,大局已定! 冲锋的红甲步卒因为这个转折,而缓慢的停了下来,接着,这活着的两三百禁卫,被红甲步卒控制起来,接着。 南营来的太子后卫率的士卒,将太极殿里里外外的都控制起来,并且连太极殿上的秘栈也搜查起来了。 当然。 原先躲在秘栈中的石崇,在听到外面的风声之后,也走下来了。 他苦涩笑了一声,接过贾南风手上最后一颗药丸,用力的吞咽下去。 将药吃下去后,石崇也安逸起来了。 既然要死,何故担惊受怕而死? 确定一切都安全之后,司马遹才朝着太极殿走去。 殿外,晋惠帝司马衷身着龙袍,此时憨傻的脸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一脸的惊恐。 他看到了尸体。 好多好多的尸体。 血。 到处都是。 “儿臣,拜见父皇。” 见到司马衷,太子轻轻舒了一口气,跪伏在皇帝面前。 太子下跪,太子身后的人自然也是跪伏下去了。 “臣等,拜见陛下。” 人整整齐齐的跪下去,司马衷想起贾南风教他的姿势,他笑呵呵的挥了挥手,说道:“都给我朕起来。” “谢父皇。” “谢陛下。” 见完司马衷之后,司马遹这才缓缓的朝着太极殿去。 现在 他反而不急了,现在事情的主动权,是在他手上的。 困于太极殿中的皇后,现在已经彻底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现在该着急,该惶恐的人,是皇后而不是他。 司马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缓缓的走入太极殿中。 王生此时的目光没有在司马遹身上,他看着司马衷。 这个西晋的第二代皇帝,中国上下五千年都数的过来的傻子皇帝,肥硕的身形,憨傻的脸庞,总是让人有一种唏嘘之感。 皇帝。 高高在上。 德过三皇,功盖五帝,是为皇帝。 然而面前的这个皇帝,却是与德过三皇,功盖五帝没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投了一个好胎而已。 上次,王生在长秋宫遇到司马衷一次。 那时候,司马衷在帝王车辇之中,周围全是臣子护卫,那种架势,便知道这车上坐的是一个傻子,但还是让人有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 但是现在没有了。 刘邦见到秦始皇,生出了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西楚霸王见了秦始皇,起了彼可取而代之的豪情壮志。 王生见到了司马衷,自然不会有刘邦与项羽的感慨。 但他有另外一种感慨。 皇帝 也就是一个称号而已。 一个傻子能做,太子司马遹能做,那么,他王生,自然也是能坐的。 王生眼睛微微伤了一下,便面不改色的跟上司马遹的队伍了。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在太子失势的时候,这些人避太子而不及,而现在太子掌握大权,他们一个个便跟上来了。 人性啊! 都是如此。 王生轻轻摇了摇头。 快步走到司马遹身后,还是花了王生不少气力的。 若不是王生与太子的关系,这些人巴结太子的同时,也不想得罪王生,或者是想要巴结王生,否则的话,王生要挤进来,还是不容易的。 “皇后,你可知罪?” 原本司马遹对皇后,就是有一腔的怒气在其中的。 这是被压制多年的情绪体现。 是个人,天天生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之中,害怕她有一人会突然杀了自己,那这个人,对这个她,自然是怨恨的。 有杀意,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本宫何罪之有?” 贾南风坐在高位之上,这个位置,是她每日上朝坐的位置,在她身侧的龙椅上,则是司马衷坐的地方。 但实际上,她便是坐在龙椅上的。 一如现在。 “皇后凶暴未足,继以淫黩,中冓丑声,播闻中外,古今有如是之浊秽,而不至乱且亡者,未之闻也。” 司马遹这句话话,就是在嘲讽贾南风有如今的下场,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呵呵。 贾南风倒是没有多说话。 “太子如此大权在握,感觉如何?” “感觉” 司马遹刚想说感觉很好的,但是他很快便醒悟过来了。 现在太极殿中,众目睽睽之下,他即便是胜利了,也不该得意忘形。 呼~ 司马遹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贾南风的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了。 作为胜利者的姿态,训斥这个以前在他头上的皇后,司马遹原以为会非常爽快的。 但是现在看来,感觉也就就这样。 对于司马遹来说,贾南风,现在已经是昨日的篇章了。 人都是向前看的。 前面的风景,永远是最精彩的。 “皇后累了,来人,将她送回长秋宫。” “诺!” 司马遹身侧,当即有两个卫士做出来。 “不劳太子费心了,本宫可以直接走。” 贾南风摆了摆手,向前走去,群臣很是自然的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 这条路很窄,但能到此处的,都是当朝显赫。 贾南风走在这条窄窄的路上,她不是低着头。 她不觉得自己是失败者,而是时运不济,或者说,看走眼了。 她仰首挺胸,目光扫射在群臣身上。 癫狂,嘲讽,冷笑 皆有之。 这些臣子,都是在贾南风朝下治国的。 有的,都是贾南风亲自提拔的。 有的是因为他的技术够好,有的是因为他却是有才,有的是长得不错,有的,是贾谧的人 这纷乱的朝堂,也有一群不要脸的朝臣。 贾南风笑得很开心。 她走出太极殿外,眉头忽然一皱,脚步也停下来了。 “皇后,还是不要让小人难做了。” 那个精壮卫士眉头一皱,手却是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噗~” 贾南风直接吐出一口黑血出来。 血? 卫士脸上显出惊慌之色出来。 皇后虽然是罪大恶极不错,但是,她要是死在了这路上,那么这责任,便是他们的了。 “皇后,你” “区区卫士,还敢触碰本宫?” 贾南风用力甩开卫士的手臂,人却是晃了两下。 贾南风抬头望天。 天,慢慢下沉,慢慢变黑,与大地,好似融为一体。 她在笑。 “哈哈哈~” 癫狂般的笑声,让太极殿中的司马遹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接着。 贾南风倒了下去。 依然抬头望天,她一边呕血,一边狂笑,这样的场面,让杀过不少人的卫士都觉得毛骨悚然。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殿下。” 皇后要是在这里死了,那他们两个的责任就大了。 “好。” 另外一个卫士慌忙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走的时候还一边嘶吼。 “殿下,启禀殿下,皇后呕血,皇后呕血了?” 用毕生最快的速度,这个卫士走到了司马遹身前,跪伏了下去,身上还在颤抖。 他是真的很怕。 “呕血?” 司马遹没有一皱,下意识,他是觉得这个贾南风在搞什么鬼。 “皇后呕血?” “是。” “你亲眼所见?” “属下亲眼所见。” “嗯。” 司马遹眉头一皱,方才司马雅告诉他,贾谧抓到了。 想着贾谧之前是如何对付他的,便让他心里窝火至极,刚想去羞辱贾谧一番,不想却听到了这个消息。 不管怎么说,贾南风还是皇后。 既然要演戏,就要演一套的。 他刚要出殿,不想跪伏在一边的石崇惨叫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 “殿下,皇后便是如卫尉一般。” 如卫尉一般? 若是贾南风一人的话,还可能是郁结心中而不得发,最后呕血,当然,石崇也有这种可能性。 但是,两个人同时呕血,那就太不正常了。 况且,这血还是黑的! “石崇,你是吃了毒药?” 石崇好好大笑一声,也不回答司马遹的问题,当即倒了下去,眼翻白眼,只是在地上抽搐。 “这是巫毒。” 司马雅面色难看。 “之前,臣的几个朋友,便是如此逝去的。” 司马遹现在可不管是什么毒药。 原先他是愤怒。 愤怒贾南风没有得到他的折磨,便就此死去,但是现在,他有些舒心。 毕竟,还是死了。 死人,总是让人放心的。 “不好了,不好了。” 掌印内官尖利的公鸭嗓在这个时候在太极殿中响起。 “陛下,陛下也呕血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身子也如筛糠一般抖动。 “父皇?” 司马遹的声音也在颤抖。 这种颤抖是有很多情绪在里面的。 惊恐,兴奋 还有些担忧。 司马遹大叫一声,冲向司马衷所在之地,赵王司马伦先是一笑,接着居然嚎啕大哭起来了。 司马伦的哭声一起,殿中的哭声,如同哀乐一般,在太极殿中奏起。 元康八年六月二十八日。 司马衷崩于太极殿,谥号惠皇帝,享年三十九岁。 随着晋惠帝司马衷,皇后贾南风还有侍中贾谧的死亡,新的时代,在王生的见证下。 开启了! 第一章 金谷园的新主人 一连三日,洛阳城沉浸在一片凄风楚雨之中。 司马衷的驾崩,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王生这三日一直呆在司马遹身边,跟着他清算皇后一党的人。 洛阳贾氏,诛三族。 当然,贾模一脉,算是保住了。 洛阳贾氏,说起来也并不完全是灭种了。 三日之后,司马遹便去张罗司马衷的葬礼去了。 当然,这件事其实也不用司马遹如何张罗,自然是有人帮他去做的。 不过,后宫美人三千,有的是可以发泄的人。 这不。 司马遹虽然还没开始大行封赏,但是非是爵位的东西,已经赐下来了。 譬如一些庄园,地产。 世家的根基,便是在庄园,在地产,在人身上。 司马遹此举,当然是安抚人心了。 世家都很满意,当然,也有不满意的。 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资源的分配了。 皇后的势力中,贾谧的势力是最大的,他的庄园与田产最多。 这一块田产庄园,被琅琊王氏瓜分。 这一点,没人敢说话。 毕竟太子岳丈是琅琊王氏的人,带兵进宫的,也是琅琊王氏的人。 但是。 第二号人物,石崇的金谷园还有附近的田产,却是给了一介寒素,洛阳王生! 金谷园。 可不仅仅是一座庄园。 还有庄园外面的田产,林地,果园,牧场,甚至还有奴隶所。 林林总总的,这金谷园的加之,不下于十万金。 不。 这根本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价值。 金谷园随地势高低筑台凿池。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 石崇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 再派人去南海群岛用绢绸子针、铜铁器等换回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得金碧辉煌,宛如宫殿。 金谷园的景色一直被人们传诵。 每当阳春三月,风和日暖的时候,桃花灼灼、柳丝袅袅,楼阁亭树交辉掩映,蝴蝶蹁跹飞舞于花间,小鸟啁啾,对语枝头。 所以人们把“金谷春晴“誉为洛阳八大景之一。 然而这样的洛阳八大景之一,给了一介寒素。 若非是那些人知道王生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恐怕强取豪夺的心都有了。 此时,王生便在金谷园中。 因为石崇的关系,石崇这一系的人,基本上也是被诛三族了。 男人们择日斩首,女人们充作官妓,姿色上佳的,入掖庭宫。 譬如绿珠。 绿珠,生在白州境内的双角山下,绝艳的姿容世所罕见。 古时越地民俗以珠为上宝,生女称为珠娘,生男称作珠儿。绿珠的名字由此而来。 石崇为交趾采访使,以珍珠十斛得到了绿珠。 绿珠善吹笛,又善舞《明君》,明君就是指汉元帝时的王昭君。 石崇让绿珠吹奏此曲,她又自制新歌: “我本良家女,将适单于庭。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仆御涕流离,猿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凌辱,对之惭且惊。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昔为匣中玉,今为粪土尘。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屏。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词意凄凉婉转,其才情亦可见一斑。 绿珠妩媚动人,又善解人意,恍若天仙下凡,尤以曲意承欢,因而石崇在众多姬妾之中,惟独对绿珠别有宠爱。 说起来,金谷园之所以如此奢华,大半也是为了这绿珠。 金谷园随地势高低筑台凿池。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 郦道元《水经注》谓其“清泉茂树,众果竹柏,药草蔽翳“。 园内筑百丈高的崇绮楼,可“极目南天“,以慰绿珠的思乡之愁,里面装饰以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可谓穷奢极丽。 石崇和当时的名士左思、潘岳等二十四人曾结成诗社,号称“金谷二十四友“。 每次宴客,必命绿珠出来歌舞侑酒,见者都忘失魂魄,因此绿珠之美名闻于天下。 上次王生来只是,因为出了郭彰那一档子的事,反而是未见这绿珠的风采。 当然。 现在也见不到就是了。 以绿珠的名气,司马遹对其也是垂涎三尺,在见金谷园赐予他之时,估计便派人将绿珠接进宫中了。 一些珍宝,司马遹自然也附带走了。 不过 虽然是带走了金谷园不少的东西,但是金谷园还是太大了,宝贝还是太多了。 一两日,如何能带走多少东西? 加之,司马遹既然是把金谷园赠与王生,自然也是要留一些好东西的。 是故,司马遹只带走了一些珍品。 譬如守卫,美姬,侍女,基本上都留着。 偌大的金谷园,有三百美姬,至于侍女一流,那就更多了。 石崇有一个奴隶所,里面的美人,自然是先被他收入囊中的。 不过,这些琐屑之事,王生都把他丢给被看了。 至于赵猛,在前几日的表现上,也是得到了王生的信任。 而后者也是达成了他此行洛阳的目的。 政治庇护与富贵。 有了金谷园之后,王生有的是富贵,自然也不会吝啬给自己人。 财富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便是美姬,也是赐了赵猛十个。 美姬虽好,但是王生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再者说,做大事的人,如何能在女人肚皮上消磨? 在王生的构想中,这些美姬估计只会留下二三十个,用作充门面来用。 也就是有贵客临门的时候,有几个跳舞的人。 毕竟世家高门之间来往,也是需要牌面的。 金谷园西侧恬静的小亭子中,王生端坐其间。 在他身后,是从桃柳园带来的人。 赵猛也在后面。 端茶倒水,自然有侍女做事。 “小郎君,如今是功成名就了。” 王生呵呵一笑,轻轻说道:“是功成名就还是其他的,还未可知。” 在王生对面,卫阶轻笑着说道:“郎君便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 “信心,还是有的。” 王生端起食塌前的玉杯,轻轻说道:“但现今局势已经变了。” 现在已经是一个新时代了。 “叔宝兄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 卫阶微微一笑,他本来就是绝世美男,如今这一笑,便是王生身后的侍女,脸都是红起来了,那目光,可是没有一刻不是在卫阶身上的。 “我本来就是闲人,倒是小郎君,日后我要来寻你,恐怕你都不见我了。” “这如何会?” 王生轻轻摇头。 “我倒是怕你不敢来寻我。” “兄长他可是要我与你多多交好的。” 王生轻轻摇头。 “现在是如此,但过几日,恐怕就不是这般了。” 卫阶眉头微微一皱。 “小郎君此言何意?” 卫阶起身,缓缓走到王生身后,手搭在王生肩膀上。 “这金谷园,原本就是石崇的,如今是你的,田产无数,美姬无数,珍宝无数,财富无数,侍卫无数,侍女无数,你现在拥有的,可是石崇奋斗一生留下的东西,现在全洛阳,不,或者说是全天下的人都在羡慕你。” “那叔宝兄可羡慕小弟?” 王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卫阶。 卫阶轻轻撇头,嘴角微勾。 “我当然不羡慕了。” “你看,你也知道这不过是浮华之物,财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个道理,叔宝兄总该是懂得。” “财宝,美人,不是我所愿。” 卫阶缓缓坐在王生身侧,说道:“小郎君应该知晓在下的身子,虚弱不堪,便是家中夫人我都难以应付,更别说是其他美人了,再者说,你也应该知晓我欢喜清谈,喜欢风月,这财富与我再多,也无用,反而是麻烦事缠身。” 说道最后,卫阶的目光也直勾勾起来了。 “但是郎君你不一样。” “我如何不一样?” 王生微微挑眉。 “你便是这样的人。” “怎样的人?” “擅长在困境之中游离的人,便是太子让你做一个孤臣,那又如何?” “叔宝兄也非是全懂我。” 王生脸上稍有些遗憾。 “不然,还有什么?” 卫阶的眉头紧皱起来了。 “若是可能,在下也希望与心爱的人一起白头到老,无忧无虑,然而,天下如此,世道如此。” 王生语气中颇有些遗憾。 “我见你不是这般的。” 卫阶轻轻伸了个懒腰。 “若是有那样的日子,你恐怕才会觉得无聊罢。” 王生轻轻一笑。 “也是。” “对了,如今皇后一党,已经被扳倒了,你河东卫氏,应该好过不少了罢。” 听到自己的家族,卫阶也笑起来了。 “处境比之之前,当然好多了,家中不少叔伯,都急着出仕。” 皇后一党被铲除,牵连,这三日,便是空出了不少的位置,接下来,这空处的位置只会更多。 空出的位置,自然是要人去填的。 现在,琅琊王氏,河东卫氏,等等一大干世家,都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此时疯狂的撕咬这皇后一党腾出来的位置的这块肉。 “主君,被看管事过来了,说是有事禀告。” “没见到我与贵客商谈要事?” 王生轻声训斥身前侍女。 “主君,奴婢” 那侍女连忙跪伏下来。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被看一来,为了立威,可是将许多侍女都送进贩奴所了。 是故人人都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换了一个主人,她们自然也是要迎合主人的爱好的。 “你也别吓她了。”卫阶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袖。 “既然郎君要要事,那在下便改日来访便是了。” 王生呵呵一笑,也是起身了。 “来日定然扫榻迎之。” 卫阶弯身将食塌上的茶水一口饮下,这才笑着走出去了。 走出去的时候,自然是有侍女跟着的。 “让被看过来罢。” 侍女糯糯应答,没过多久,被看便到了亭上了。 “主君。” 被看对着王生轻轻行了一礼。 “可有事?” 被看皓齿轻咬,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生抬头看着被看,发现后者脸色有些苍白,原本清秀的脸庞,如今也有两个不小的黑眼圈。 “可是金谷园之事,力不从心?” 被看轻轻点头。 “这是其一。” 说着话,被看轻轻瞥了王生一眼。 “奴婢不过美姬,之前桃柳园还好,管的人不过近百人,但如今到了这金谷园,却是数千人,奴婢,奴婢有些力不从心。” “不需要着急。” 王生对着被看招了招手。 后者缓缓的移到王生身侧。 “这偌大的桃柳园,数千人,但值得我信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你,便是其中之一。” 王生小力的拍打着被看的手臂。 “可是” 被看用力咬了咬嘴唇。 “奴婢毕竟是一个女子。” “女子又如何?” 男女都是一样的嘛。 “换做从前,郎君无权无势,那还好,但以主君如今的权势,定然是有大夫人的,到时候,奴婢为管事,恐怕主妇也看不过去。” “原来你是担忧这个。” 王生想一下广平公主的为人,轻轻摇头。 那家伙从小生在深宫之中,常年没有安全感,或许掌控欲是比较强的。 “不怕,有我照看着你,便是未来的大夫人,也动不得你的。” “毕竟尊卑有序。” 被看轻轻摇头。 “况且,相比较管事,奴婢更喜欢抚琴赋诗。” “这样啊。” 王生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那” 王生想了一下,说道:“那这两日,这金谷园还是要你照看着的,之后,便不用烦扰你了。” 这两日,王生需要物色一个管事出来。 现在王生信任的人,还有一个刘勇。 但是。 刘勇王生是打算把他锻炼成一个将军的,而不是一个管事。 除了刘勇,张氏,或许也可以 王生眼睛闪了闪。 “或许二娘可以担任管事。” 张氏虽然是王生名义上的母亲,但与王生,也是没差几岁的。 身强力壮,与其无所事事,不如给她找点事做。 再者说,张氏管事,便是骧儿那家伙来了,也不敢说什么话。 想好这一些,王生的念头也通达起来了。 “既然你不想做管事,那就做我的蜜罐。” 也不顾被看惊叫,王生将其拦腰抱起,便到近处的客房之中。 接下来的场面。 少儿不宜。 :。: 第二章 访客 呼~ 王生缓缓吐了一口气,终于将郁结多日的烦闷发泄出来。 如果现在有包烟的话,王生绝对是要抽上一根的。 即使他并不会抽烟。 “主君。” 被看额头上满是细汗,微红的脸上露出一个劳累而满足的笑容。 “好生歇息罢,金谷园的事情,便先交于我罢。” 王生转头对着被看轻轻说了一声,右手则是抚着被看有些汗湿的发丝、 说起来,现在司马遹在宫中正操持着司马衷的葬礼,他也是有些时间抽空出来了。 金谷园,可是一个好地方。 原本在桃柳园,王生便是要练出一支忠心与他的队伍出来。 当然,因为用的是奴隶的原因,加之时间不久,那些个庄卫忠诚是有一些了,但是战斗力,却是一点都没有。 王生拉练了这么久的庄卫,也就只能是充门面用的,真的上战场了,第一个跑的,恐怕就是他们这些人。 精锐之师,便是明知自身弹尽粮绝了,没有生路了,也要殊死一搏,不做逃兵。 不 或者应该这样说。 精锐之师,便是明知前方是死路一条,但命令一下,也绝不做逃兵。 但要做到这一点,除非是从小养到大的死士,不然是,要想得到这种精锐之师,便是得靠战火的洗礼,靠好处收心。 显然,王生现在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现今整个天下,或许也只有北营的中军,才称得上的精锐之师。 后世晋朝之所以蛮夷肆虐,最大的原因便是中军内乱打完了。 剩下的州郡兵,本质上,与王生的庄卫没有多大的区别,甚至在纪律性上,还要有所不如。 “奴婢” 被看刚想挣脱起来,王生却是轻轻摇头。 “好生歇息罢。” 说完,王生便出了这处客房。 金谷园太大了。 大到了收缴其中的珍宝就花了不少时间。 甚至因为动乱的原因,金谷园不少东西都被这些下人藏匿起来了。 被看将那些奴婢罚下的时候,很多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让金谷园的原管事,账房先生,还有君母唤过来。” “诺。” 王生身后侍卫中,当即分出两人过去。 王生现在身边用的,都是从桃柳园中带过来的庄卫,至于金谷园的侍卫,王生倒是不太敢用。 也只得甄别其中良疵,万一他们是石崇圈养的死士,王生过去,简直就是送命。 当然。 石崇死士应该是有的,但是肯定不多,加之石崇死的突然,也没做什么吩咐,这些死士,大概率是隐姓埋名起来了,不敢提自己是死士。 况且,没有多少人愿意做死士。 至于对石崇忠诚的,想要为石崇报仇的人。 或许有之。 王生当然也算害死石崇的人,不过,绝不是矛盾的主体。 即便是要报仇,也该去找太子才是。 或许说是皇帝。 国不可一日无君。 现在司马遹行监国之事,本来前日王生与太子宫属官,殿上群臣一起劝进的。 只是司马遹不愿。 这个不愿,不是真正的不愿。 中国古代历来讲究君权神授,皇帝自称天子。 皇帝登基之前以及登基之后每年都要祭天。 是故,新皇帝登基必须证明自己天定,受命于天,这是皇帝存在的法统,也就是合法性的基础。 至于推辞三次,多出于篡位之君,像王莽、曹丕、司马炎之辈,无非是为了显示前朝气数已尽,自己深得民心,深的群臣百姓拥戴,被迫当皇帝。 说白了,就跟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说的话一样,劝进的大臣“你们自己贪图富贵,把我推向这水深火热的皇位。我本来不想当皇帝的,是你们想当开国元勋,逼着我当皇帝的!” 当然,司马遹不是篡位之君,他之所以推辞再三,是因为司马衷尚未下葬,是故要演上一波,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司马遹是一个仁孝之君,是这个皇帝之位唯一的人选。 毕竟三日前,疯皇后说出了那样一番话,群臣虽然不敢将其当真,但那话毕竟还是说出来,而且,总有人当真的。 而且这些人,恐怕不是少数。 再者说,劝进,登基,也是一种艺术。 司马遹推辞再三,是为了表示一种谦让态度,这是来源于上古禅让制,也是出于一种礼节。 老皇帝刚去世,大臣让新皇帝赶紧继位,新皇帝会下文说老皇帝刚去世,让我守孝两天再继位,或者本来继位后该在正殿办公却不在正殿,表示这么快急不可耐地当皇帝不好。 直言“老子现在就是帝王了”会给属下一种狂傲和威胁的感觉,相反,婉言“不不不,本渣无能,无法胜任”会给人一种谦逊的感觉。 虽然属下知道主子的真实想法就是想让他们拥立自己,但是至少表面上还是能够一团和气,至少在拉拢人心上面还是有点效果的。 毕竟国人有特点就是好面子、重表面功夫,古人也一样。 即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一语道破天机也是不好的,破坏了气场马上会被那些正在沉浸气场的人孤立。 登基继位,臣子也有一个劝进之功,这个功劳相当于从龙之功,对于这种封赏,历代皇帝都不会吝啬的。 老皇帝驾崩,此时正是国丧期间。 还是有很多顾忌的地方,比如婚娶什么的,国丧期间是不允许的。 王生在亭子等候了许久,先来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黒衫老者,他手上抱着一大堆的书册。 应该就是账房先生。 王生心中推测。 只是他的推测没有持续多久,马上把这个推测也掐灭了。 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以及 他身后的东西。 这人比前面的黒衫老者要年轻得多,一副柔弱书生模样。 但在他身后,却是拉着一板车的书册。 现在,谁是账房先生就一目了然了。 难怪被看累成那副模样,便是现在王生,见到这些书册,也是头皮发麻。 王生刚想开口,不想远处刘勇却是走过来了。 “主君,府外有人求见。” “求见?” 王生愣了一下。 “若非熟人,巴结的人,一律不见。” 王生现在也算是权重之人。 至于位高,还得看封赏。 自然,也多了巴结的人。 金谷园的门槛,这几日都要被人踏破了。 除了国公诸王世家实权侯之外,王生基本上都是不见的。 刘勇却是摇了摇头,脸上还有些奇怪的颜色。 “启禀主君,非是巴结之人,而是宫里的人,而且” 刘勇顿了一下,倒是没继续说话了。 “而且什么?” “小人看那人的模样,她虽然身着男人服饰,但应该是女人。” 宫中,女人 宫中与他有关系的,很显然只有那位了。 王生一笑。 “让她进来罢。” 王生眼珠一转。 “罢,还是我亲自去。” 王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扬尘,转头对着金谷园的账房先生与原管事说道:“你们两个先在此地等候,不要走动,我先去买额,见一个人。” “恭送主君。” 作为前朝人,两人显然都知道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事情。 那就是得到新主君的信任。 王生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便朝着庄外走去了。 :。: 第三章 都给你 金谷园正门口。 有两个“男子”亭亭玉立。 她们一人穿着白袍文衣,一人穿着书童布衣。 前面穿着白袍文衣的人,比后面的书童可是要矮半个头的,略显婴儿肥的脸上还有些稚气。 她手上拿着一把羽扇,轻轻扇着风,当然,多时这个扇子是挡住她的脸的。 布衣书童手上拿着如意食盒,此时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公主” “叫我郎君。” 碧玉宫女翻了翻白眼,只得道:“郎君,我们这般过来,那家伙可会觉得公郎君是跳脱轻薄之人,万一” “倒是看看,那家伙可敢如何?” 广平公主哼哼唧唧两声,只是这哼唧声没有持续多久,这气势忽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急转弯。 院门开了。 金谷园院门大开,王生的身子是第一个从里面探出来的。 广平公主连忙转过身去,脸扑的一下红得跟一个红苹果一般。 “郎君,你方才说你不怕的,现在却怕成这副模样。” “谁说我怕了。” 广平公主咬了咬牙,用力的跺了跺脚。 “我只是,只是” 广平公主说了半天的只是,最后变得十分气恼。 “碧玉姐姐,你这是在成心气我。” 碧玉宫女捂嘴一笑,眼睛都成了月牙儿的形状。 “郎君,小人可是你的伴读书童啊!” “你!” 广平公主被碧玉宫女气得嘴都要歪了。 而另外一边,王生出了金谷园的大门,很快就看到门口异常的两人组。 只是他还没有过去,便只听到外面有人惊叫一声。 “郎君,家父是冤枉的,还请郎君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在下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郎君的。” 在王生不注意的时候,门口众多的车马之间,却是跳出一个锦衣青年。 王生眉头一皱,而赵猛的反应速度更快。 别看他大只大只的,速度可是丝毫不慢。 那锦衣青年还没来得及扑倒王生身上,便是被赵猛一脚踹飞了。 “噗~” 一口心血,都直接被赵猛给踢出来了。 “不识好歹的东西,主家也是你碰得的?” 王生眉头轻轻一皱,对着赵猛挥了挥手。 若是孝子的话,倒是可成一段名声。 “你父何人?” 那青年手捂着胸口,脸上痛苦万分,但是见到王生有对他说话的意思,他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也顾不得胸口上的刺痛感,连忙跪伏下去。 “家父是鲁郡公家丞,还请郎君大发慈悲,救家父一命。” 嗯? 王生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你可知这鲁国郡公,乃是贾谧?” 那青年一脸的苦色。 “这个小人如何不知?”他擦拭着嘴角的鲜血,苦笑说道:“若非是与鲁郡公有关,家父区区下九品的小吏,如何会被人死抓着不放。” “鲁郡公的家丞,可非是小吏。” 宰相门前七品官啊! “你下去罢,救你父亲的事情,恕在下可力所不能及。” 王生眼睛已经转向广平公主那边了。 “还请郎君救命。” 锦衣青年哀求般的痛吼一声,说着整个人都扑王生身边了。 赵猛作势要再给这家伙一脚,不过被王生制止了。 这再一脚下去,恐怕他命都要没了。 “此处人多口杂,便是我想帮你,也帮不成,况且,此处也非是济世堂,若是今日我帮你,来日便会有千万个你。” 王生在他额头上轻点三下,便朝着广平公主那边去了。 至于他能否会意,那便是要靠他的本事了。 想着,王生心里也有些舒畅了。 这菩提老祖的方法,挺不错的嘛。 那青年看着王生逐渐远去,好似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却是发着亮光的。 洛阳王生,果然还是好说话的。 他拳头都握紧了。 想完,他便一瘸一拐的朝着洛阳的方向去了。 给外人看来,他是被王生拒绝了。 有了这一茬子的事,那些想要巴结王生的,也掂量起来了。 “公嗯,骧儿。” 王生请唤一声。 “郎君,此间主人唤你。” “知道了,哼。” 广平公主扭捏两下,这才转过身来,但是脸上,却是通红一片,倒是把王生都看痴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让本公在下进去。”说着,广平公主的声音也小了不少。 王生愣了一下,他是不知道广平公主发哪门子的气,只好把这一切归结在女人的变脸和翻书一样快上面。 他倒是没想到广平公主此时的恼怒,完全是因为害羞。 “郎君请。” 王生笑着摆了摆手。 广平公主嘟囔着嘴,小脸鼓鼓的,走路步伐可是很嚣张,大摇大摆的,与碧玉宫女的宫中小碎步形成鲜明对比。 这嚣张的步伐,当然是她故意装出来的了。 似乎更想一个男人? 但男人也不是你这般走姿的啊! 王生轻轻摇头,便跟在广平公主身后了。 期间,倒是有几个想要巴结王生的人,不过看到赵猛高大的身形,还有脸上的刀疤之后,很是明智的望而却步了。 要是像那小子一样被一脚踹飞了,恐怕小命都要去一半。 碰。 院门关闭。 待周围都不是外人了之后,广平公主偷视了王生一眼,这才装作生气的说道:“郎君府外好热闹。” “公主殿下。” “在下王骧,字不生,你可唤我王不生。” 王生倒是被这家伙逗笑了。 “那不生贤弟,要如何?” 广平公主嘟着嘴,说道:“这金谷园我还没来过,你便带我逛一逛,走一走。” 在这个时候,王生下意识的把金谷园的账房先生还有管事的事情放在后面。 “好,这金谷园,可是好看得紧,便是不生贤弟要美人,在下府邸,也有不少,任君采劼。” “任君采劼?” 广平公主的脸马上黑了下去。 “哈哈哈,开玩笑。” 王生掏了掏后脑勺,憨笑说道:“公主还是逛一遍金谷园再说罢。” “我听说金谷园有一座妆楼,名曰绿珠楼,你便随我去看看。” 居然连广平公主都听过绿珠的名号。 王生脸色不变。 “美姬绿珠早被殿下带走了,此等美人,在下如何有福消受?” 前世石崇,正是因为绿珠而死的。 说她是红颜祸水,也不为过了。 “哦?听你的口气,好似是很可惜?不情愿?” 王生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他本来想说:食色性也。 但是想了一下,王生果断从心。 “不可惜,很情愿,比起宫里的广平公主来说,便是一百个绿珠,也不及她一个。” “呸,就你嘴滑,和浪荡公子一般。” 广平公主蹬了蹬脚,当即背过身去,原本就通红的脸现在就连耳根也红了。 “便带你去绿珠楼看看,若是你要,我赠你便是了。” “谁要了。” 广平公主哼唧两声。 “若我说我要整个金谷园呢?” 王生平静的看着广平公主,道:“都给你。” 下一章四千字。 会晚一些,不修仙的同学们可以睡了,明天早上再看。 :。: 第四章 女人心 “尽油嘴滑舌,口中没一句真话。” 广平公主口中虽然是训斥,但是脸上可丝毫没有一点训斥之意。 反而满脸带笑。 “那绿珠楼还去不去?” “为何要去?” 广平公主当即摇头。 “不就是一处楼宇罢了,本公主可不比那绿珠差。” 还是要差一些的。 你才十四,人家而是十八九岁,大好年华,该鼓的,还是鼓起来了,该翘的,都是翘起来了。 不像某公主,后面平也就算了,前面也是平的。 “你在看什么?” 王生赶忙把头偏过去,望天。 “这天,可真蓝。” 广平公主一脸狐疑的看着王生,她刚才总觉得王生的眼神别有意味。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王生赶紧问一个问题,转移一下注意力。 广平公主果然收起了她脸上的狐疑之色,两只食指交差着,看起来有些迟疑。 “嗯,便带我去看看你这金谷园,到底藏了多少美人,还有,本公主听说,你身边好似有个贴身侍女,还坐上了管事之位” 王生愣了一下。 “谁与你说的?” “王郎只需说有还是没有。” 王生点了点头。 “有。”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掩藏的。 “那便带我去看看。” 广平公主笑得很好看。 王生的眉头却皱起来了。 “被看她此时恐怕不得闲,不,我是说” “我明白了。” 广平公主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脸上依然点缀着笑靥。 “那便带我游园罢。” 王生点头,突然有些尴尬。 “其实,我也是昨日才搬进来的,对于这金谷园,恐怕也没比你熟多少。” 王生说的是实话。 他对金谷园,确实是不熟。 广平公主眼中却露出几许狡黠。 “那,有哪里好玩的?” 看着王生迷惑的眼神,广平公主再加了一句。 “宫里没有的好玩的事情。” 只有现在,当压在广平公主头上的贾南风被除去的时候,她才有心思想这玩的事情罢。 “你今日偷偷出宫,便是为了玩?要知道,现今可是在国丧期间,你身为大晋公主” “好了好了。” 广平公主吐了吐舌头。 “王郎你都要比我母妃还烦了。” 广平公主眼珠一转,说道:“我来你这,确实是有事情的,但是,现在我不说” 广平公主两只手背在后面,胸前微微挺起,美目眨巴着,靠得王生更近了。 嗯。 王生看了广平公主一眼,离得这么近,王生倒是发现广平公主的睫毛是挺长的。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生现在倒是迷糊起来了。 “我要有什么反应?” 广平公主有些恼怒的跺了跺脚。 “榆木疙瘩,之前你与我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这天下间,最难懂的,果然是女人心。 尤其是恋爱期的女人。 王生选择性忽略。 “公主殿下,你便别难为郎君了,郎君也是做大事的人,那懂得女人们的心思。” 很显然,王生地位的变化,也让碧玉宫女对王生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 王生确实是一介寒素,或者连寒素都说不上。 但是王生的前途,却是比那些高门子弟都要高得多。 高门子弟,在正常情况下,做到顶了,也就是三公。 以王生现在的年纪,加上太子对他的倚重,若是情况不变的话,将来三公,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哼。” 广平公主轻轻哼了一声,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任性。 母妃说了,男人是喜欢有性格的女子,但这个有性格的女子,也不能太多于任性。 男人都不喜欢任性的女人。 “不如,骧儿去拜见王郎尊长?” 拜见尊长? 王生现在在洛阳的尊长有两个。 王恒那个不算的话,那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张氏了。 “你要见二娘?” 广平公主重重点头。 “你那个相好不给我见,见尊长总不过分罢?” 王生点了点头。 张氏此时正在小亭子那边,既然广平公主要去见的话,那自然是不无不可的。 还可以把事情一起做了。 一举两得。 王生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了。 “那好。” 王生点了点头,当即上前去引路了。 “公主。” 广平公主刚要跟上去,在她身后的碧玉宫女却是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公主一直提那美姬侍女,恐怕郎君也是不乐意的。” “放心。” 广平公主笑着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我问那美姬,只是看那家伙的态度而已。” 碧玉宫女赶忙问道:“那公主可知道些什么了?” “大概是那家伙要收一房小妾了。”广平公主面色如常。 碧玉宫女脸上却露出惊诧之色。 “我还以为公主是看那人不顺眼了呢?” “为何不顺眼?以王郎的才德,要多少女人都不为过,我们女人嘛,就是要让自己心爱的男人不用担心自家后院的事情,可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他们的大事身上,况且,我知道王郎心中有我便好。” 说着,广平公主还颇为自得。 “本公主乃大夫人,又是大晋公主,只要她们安安生生的,我们也两不相干,或许还可以互相交流,外面的女子,总是比宫里的人要风趣多了才是。” 碧玉宫女倒是对广平公主刮目相看起来了。 他原来以为广平公主是嫉妒,但现在看来,却不是。 “公主居然懂得这些道理,倒是让奴婢汗颜。” 广平公主嘻嘻一笑,小手拍了拍碧玉宫女的肩膀。 “碧玉姐姐,这是母妃教我的。” “宫主何时教你了,奴婢竟然不知。” 广平公主一脸深意的看着碧玉宫女,说道:“等哪日你想出嫁了,我再告诉你,嗯” 广平公主迟疑一阵,摇了摇头,说道:“说不定那家伙连你也收入房中的,母亲说了,本公主出嫁的时候,是有陪嫁丫鬟的嘛,有你在,总比外人在来得好。” “啊?” 碧玉宫女脸刹然通红起来了。 “公主也打趣奴婢。” “嘻嘻嘻。” 见到碧玉宫女吃瘪,广平公主开心笑了起来了。 碧玉姐姐比那榆木疙瘩可爱多了。 广平公主看着王生的背影,有些恨恨的想道。 “你们在后面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后面细细碎碎的声音,让王生忍不住转过头去。 “没,没什么!” 广平公主瞬间乖巧起来了。 碧玉宫女则是羞得将头都低下去了。 修仙失败,只有两千字,明天两更六千字。 :。: 第五章 猫腻 王生把头转回去,知道她们两个人方才说的话,肯定是有什么猫腻的。 不过 就算是与他有关,他又何必在意呢? 不管如何,广平公主总不至于害他就是了。 女人的心思,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 懂得太多,头疼。 王生轻轻摇头。 走了许久,也到了小亭子这边了。 小亭子中,停着一板车的书册账本也被搬下来了,王生金谷园原管事还有账房先生似乎在做一些整理。 “大郎回来了。” 倒是亭子里面,眼尖的张氏一眼便看到了王生的身影。 张氏这么一说,金谷园原管事以及账房先生连忙把头转过来。 “拜见主君。” 现在可是巴结王生的好机会,也是在王生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石崇倒了之后,他们也是要吃饭的。 重新攀附一根大腿,就很有必要了。 “都起来罢。” 王生挥了挥手,径直走了进去,在这个时候,广平公主也变得老实起来。 步伐也十分端庄,脸上,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 “这位是?” 张氏指了指王生身后的广平公主。 “她啊?是孩儿的一个朋友。” “哦?” 张氏轻轻哦了一声,看着广平公主,大有一种探寻之意。 这位郎君,看起来有些不一般啊。 倒是像大郎上次带来的那个卫叔宝一般。 不过 上次卫叔宝是男扮女装,这次这位却是女扮男装。 毕竟广平公主虽然是穿着一身男衣,但是一举一动,眉眼神色,都不像男人一般阳刚,反而有些秀气,更像女子一般。 尤其是那脸庞。 哪有男人长得这般红嫩的。 便是那美男子卫叔宝,也只是长得白嫩而已。 张氏一眼便看出了广平公主的男女身份。 “骧儿” 广平公主刚要对张氏行礼,但是她被身后的碧玉宫女推搡了一下,连忙改口道:“在下王不生,见过尊长。” 王不生 这名字可算是太随意了。 张氏对王生也有些了解,对王生今日来做的事情,也是知晓一二。 原来的平头百姓,变成了位高权重的洛阳少年。 便是她,都有一种浓浓的不相信的感觉。 便是戏剧,也不敢这般演的。 那女扮男装的女子,想来就是广平公主。 或者是 王家的那位? 据说大郎还曾与琅琊王氏说过亲,只不过是没成功罢了。 张氏心中不确定,脸上当然是不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的。 “既然是贵客,便入座罢。” 此时小小的亭子外面,已经布置了好几个镶金软垫,配有如意酒樽,每个镶金软垫后面还有一个小家碧玉的青衣侍女,侍候在侧。 妥妥的高门大族的气派。 便是广平公主,见到此幕也是将嘴巴张得老大。 “郎君这金谷园,当真是气派。” “不过是捡了便宜而已。” 若真弄这些享受的,王生才不会弄呢。 他现在正少年,正是奋斗的好年华,怎么能被这些虚浮的东西腐蚀心中的斗志呢? 当然 其实王生也不想斗志。 若是换个朝代。 汉前中期,或者其他朝代的前中期,王生估计也就这样了。 做一条安分守己的咸鱼。 人活一世,本来就是享受来的。 奋斗,本来就是为了活得更好。 在吃的方面,住的方面,还有人与人时间的交际方面。 可这个时代不行啊! 王生若是混吃等死,下一秒,那砍刀便会高悬在他的头颅之上。 乱世之中,只有依靠自己的。 王生缓缓的坐在主位上,张氏则是坐在亭子上没下来,广平公主也靠着王生的位置跪坐下去。 “今日我唤你们来,可知为何?” 王生这句话,是对着面前这桃柳园的管事还是账房先生说的。 “小人当然知晓了,主君如今是这金谷园的主人,主人当然要知道自己有多少东西了,就相当于清点自家的财物一般。” 黑衣管事老树皮一般的脸上,挤出了献媚的笑容。 “极是,小人乃是原来园内的账房先生,管的就是账本,金谷园的流水,在下也一一在册。” 还算上道。 王生面无表情。 而在一边,广平公主脸上顿时露出感兴趣的模样来。 作为喜欢王生的人,广平公主是把王生的东西当做是她的东西了。 加之这金谷园的财富,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便是她作为大晋公主,恐怕也没有见过这般多的财帛。 若将来她为大夫人,这后院的事情当然是她说了算了。 “对了,还不知晓二位名号呢。” 既然是要他们办事,总得知道姓名才是。 “小人刘航,因小时候曾蒙学几年,加之做事兢兢业业,这才得了原主人的信任,与我管事之责,这十数年来,小人也是将金谷园打理得有条不紊的。” 这黑衣管事刘航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推销一下自己。 王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而将目光定格在账房先生身上。 “小人傅青主,原是寒门之后,可惜家道中落,小人也没有什么本事,便在金谷园谋了份生计,维持一家老小的支出。” 在用他们两个之前,王生也是将他们的身份底细了解得差不多了。 这两个人都不是石崇亲族,是故才幸免于难。 加之金谷园虽然是石崇的巨大财富,但并不是所有。 石崇的大头,还是做抢劫营生的,那些财富,可不是放在金谷园中的。 金谷园,说白了,只是石崇的别苑而已。 只是寻常人的别苑,顶多是一处庄园田产,而他却是巨大的金谷园,小半个洛阳城这般大小。 田产果园仆人,更是不计其数。 “先前被看与我说,有不少下人贪墨了财物,可是?” 王生话锋一转,眼神也是开始凌厉起来了。 黑衣管事刘航脸上笑得很勉强。 “主君,前几日府内大乱,金谷园原主人的几个郎君见他父亲死了,便卷了大量的财宝逃命去了,在如此乱局之下,那些下人,就更不用说了。” 王生的脸色依然不变。 “我可没有问你这些。”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面前这个少年郎,可比之前的那个红衣管事难对付多了。 黑衣管事刘航额头上渐渐冒出细汗出来了。 “启禀主君,是。” “多少人贪墨,贪墨了多少?” 王生接着再问。 “这个数字,小人实在不知。” 刘航的手都开始发抖起来了。 “方才你不是说你将这金谷园管理的很好,如今怎么不知起来了?” “这” 黑衣管事刘航是笑得是比哭的还要难看。 “这金谷园数千人,小人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无法一一看顾过来啊!” “那大概的数字?” “这个” 刘航脸上有着苦笑之色。 “这也不知?” “主君,小人” 王生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了。 后者当即露出面如死灰的表情出来。 “傅青主,名字倒是很好听。” 刘航被王生三言两语之下,心都被吓得半死了。 傅青主在一边,心也是凉了一半了。 这少年人年纪轻轻,但有如今的地位,可不是运气而已。 这手腕,看起来也是不差的。 账房先生傅青主当即收起自己原本想要忽悠的想法。 “多谢主君夸赞,小人区区贱名,如何值得称道。” “管事不知道金谷园的明细,你作为账房先生,总该知晓了罢?” 傅青主很勉强的点了点头。 “田产,土地,奴仆,侍女,美姬,还有寻常宝物,小人这里都有一一登记在册,但是,原来主家的珍贵珠宝还有原来诸位郎君的财宝,小人便没有资格统计了。” 你这个账房先生,可是做的不够好啊。 不过想到石崇这样的人,也不会将自己的好东西全部让他一个区区账房先生看去了。 再者说,珍惜宝物,恐怕都被太子的人搬到了东宫才是。 怎么说,轮到他王生的,也少了许多。 不过 那一般的物件。 譬如珍珠,譬如宝石,譬如珊瑚玛瑙玉玩这些东西,总该是有一一登记在册的。 “原来有多少?” “田产三十顷,果园二十顷,奴仆两千,侍女三百,美姬两百,侍卫五百人” 账房先生还想继续说下去,不想王生却是挥手打断他的话了。 “先不急着说人。” 人 王生现在不缺,尤其是当他处在高位之上之后,就更不缺人了。 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巴结王生了。 不说人,当然是说物了。 傅青主会意。 “原本有玉器三百件,银器五百件,金器六百件,铜器三千件,其中编钟等乐器,也是百余件,不过,这都是三年前统计的结果了,现在,那些物件总有毁坏的,或者是被人头去,或者是被原来主家送人了的。” “这些难道你没有记录?” “这个” “原来有的,不过,那个账本,不见了” 说完这句话,账房先生傅青主直接把头低下去,不敢直视王生,他额头上的细汗,是像在夏日酷暑中奔跑了一个时辰一般,流水一般滑落。 顷刻间,整件青衫都湿透了。 “偏偏就有这般的巧合,其他账本都在,独独缺了那一本?” 王生眼神都有些发冷了。 “那你,总该记得罢?” “小人愚钝。” “罢。” 王生挥了挥手。 那傅青主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王生下一句便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记着二位皆是奴籍,卖身与石崇,如今二位的身契皆在在下手中,若是二位再不说出实情,就休怪我做出让二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这句话,已经是带着杀气了。 在一边,广平公主眨巴着眼睛,目光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在王生身上的。 果然,男人在做正事的时候,永远是迷人的。 比他是榆木疙瘩的时候可爱多了。 广平公主撅了撅嘴。 不过 看着傅青主与刘航,广平公主也有些担忧起来了。 横竖不过是些许财物,便是不追究了,又会如何? 如今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些东西了。 当然 这是她的想法。 广平公主素来知晓王生是最有主见的,也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免得搅了王生的局。 御下,从来是需要手段的。 广平公主有自己的手段,而现在,显然就是王生的手段了。 “主君,我等” 傅青主面如死灰,他刚要开口,王生却是轻轻挥手。 “想明白了再与我说,我给你们一刻钟,记住,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这些人贪墨的财物,对王生来说,当然是无足轻重的。 王生不爱财。 加上,他有开源之法,也不拘泥于这些死板的财物。 但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王生今日不把这件事情整顿好了,这些下人估计便会觉得他好欺负。 那日后,恐怕就不是少几件财物的事情了。 御下无道,下人上房揭瓦,那你这个主人,也做的跟下人一般了。 在亭子中,张氏美目也是异彩连连。 原本他倒是没看到王生处理过事情,如今看见了,果然是进退有据,将这两个人把握得死死的。 便是夫君 恐怕也不及大郎。 张氏幽幽一叹。 而一边,借着这一刻钟的空档期,广平公主的屁股朝着王生这边挪了挪。 “王郎,骧儿听说你还有七八岁大小的妹妹,现今如何没有见到她?” 囡囡? 王生轻轻摇头。 “这个光景,那丫头怕是在午睡罢。” 小孩子都嗜睡,囡囡也不例外。 尤其是到了金谷园之后,是没日没夜的疯跑。 比起桃柳园来说,金谷园要大太多了。 “怎么?为何要见那丫头?” 广平公主脸颊一红,赶忙撇过头去。 总不能说提前认识一番,加收买一下人心,免得日后不好相处。 八九岁的小女娃,应该是很贪吃的。 她从皇宫御房之中,可是带了不少糕点零食过来的,此时这些糕点零食,可都在碧玉宫女手上的如意食盒里面,这一趟,可不能白来。 “骧儿想见嘛~” “这事之后,便带你去见,放心,那丫头会喜欢你的。”王生可受不了广平公主的撒娇。 司马骧重重点头。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账房先生傅青主还有管事刘航两人眼神交流了无数次,最后傅青主摇了摇头,他站了出来。 “主君,小人有话要说。” “青主,不可!” 刘航连忙摇头。 见这一幕,王生要是看不出来这件事有猫腻,那就太傻了。 看来这金谷园,也是有些意思的。 下一章一点半。 :。: 第六章 御下 为上之法,御下之道。 这是不管在哪个世界,管理者都需要学习的心术。 王生不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官吏,也算是部分掌权者,也就是管理层。 既然成为了管理层,那就需要好好利用一下‘为上之法,御下之道’来建立自己在下属面前的威信。 建立威信的方式有很多。 有的人会使用亲切的态度、不怒而威的姿态、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但是这些不适合王生。 他十八岁的年龄和单薄的身体注定不能够让人信服,一味的亲切只会让金谷园的这些人不服从命令、甚至给他惹下麻烦,而不怒而威和雷厉风行倒是可以。 不过,建立威望,还是杀鸡儆猴最是有效。 王生的理想仅仅只是搭上太子司马遹的战车,过安稳平凡的日常,积蓄力量,如果这些金谷园的人知趣配合的话,他当然没有必要杀鸡儆猴,不过现在看来金谷园的这些人并不知趣。 而且,他们的猫腻,王生不想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他们所珍惜的财物,在王生眼中一文不值。 他只想要解决这件事。 为了钱,有些人当真是连命都可以不要。 当真是厉害啊! 对于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王生心中也是没有多少同情的。 实际上,屁股决定脑袋,坐在王生这个位置上,很难为这些人设身处地了。 也没有这个必要。 王生又不是圣母。 他冷冷的瞪着傅青主两人,就像是巨龙俯视蝼蚁一般。 刘航低下头去,根本不敢看王生的眼神。 到现在,他后悔刚才突兀的出来说话了。 主君,说不定是厌烦了他。 “如何不能说?”王生冷冷的话语也是说出来了。 黑衣管事刘航只感觉口干舌燥,如果现在给他喝水的话,他觉得自己能够把一条河的水都喝干了。 “主君,这” “来人,将刘管事拖下去罢,既然他不愿意说,也没有必要待在金谷园了。” 当即,在王生身后便走出了两个侍卫,他们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黑衣管事刘航走过去。 刘航知晓,他现在若是不说的话,恐怕他的下场,绝对不好看。 这位主子,看起来不像是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之辈。 既然傅青主要活命,那他自然也要活命了。 “其实园中大半的财物,皆是被太子身边的人拿走了,他许我等好处,要我等不要说与主君,不然的话,他便不会放过我等。” 说着,刘航老脸上露出凄苦之色。 “主君也知晓我等这种下人,如何能够与太子身边的人抗衡,是故这才不说罢了。” 事情居然涉及到了太子身边的人。 王生眉头微微一皱。 在一边,广平公主的脸色也不好看。 “你且说是何人?” 太子身边的人,王生不适合出面,她身为公主,是最适合出面不过的了。 “这。” “但说无妨。” 王生的眼神也阴冷下去了。 太子身边的人,说实在话,王生并不想巴结。 关系的话,只需要稍稍处理即可。 毕竟汉朝苦受宦官之痛,魏晋两朝,宦官都是没有多少势力的。 不足为惧。 当然,身为太子身边人,他自然是有在太子身边影响太子的能力的。 耳濡目染,长时间之下,司马遹可能对王生的态度便发生转变了。 但 王生真的不想做孤臣。 更不想一直做司马遹的臣子。 他倒是想要司马遹猜忌他。 而且 人无完人,王生给了司马遹把柄,只要他对司马遹有用,那就到不了鸟尽弓藏的时候。 最起码,这几年都是一样的。 齐王,还有外封就藩的诸王,可一直都是司马遹的心头大患。 见到王生如此直接,刘航迟疑一阵,最后还是说话了。 不说是死,说了,说不定不用死。 刘航也豁出去了。 “具体名号,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姓许。” 许? 王生还以为是孙虑的。 但想了一下,孙虑是贾南风派到司马遹身边的眼线,现在恐怕已经是被处理了。 “你可知道太子身边姓许的内官?” 广平公主轻轻摇头。 “太子身边我倒是不知道,但是五大监中,倒是有一位姓许的。” “哦?” 王生轻轻点头,眼睛微亮。 也对。 太子身边的人,除了孙虑之外,也没有成气候的内官。 孙虑既然不在了,那就是皇宫里面的人了。 很好。 原本若是太子身边的人的话,王生还会忌惮一二。 但也不怕。 那内监虽然能够给司马遹施加影响,王生也是可以给司马遹施加影响的。 而且。 王生与那内监的作用,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看来那人,也是活腻额。” 王生狠话是不怕放的。 “王郎,你是要?” 王生轻轻点头。 “殿下只说带走几十件珍玩,但那内官却带走了数百件,若是全给太子,我自然不会说话,但若是他中饱私囊,我便是不得不管了。便是他是太子身边的人,又如何?” 听到王生这句话,傅青主与刘航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喜色。 若是换做石崇,对此事当然是不管不顾的。 便是他要管,也没有这个能量。 而面前这位主,显然不一样。 他比原来的主人更有前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便是做下人的,也希望跟更厉害的主人。 王生这么霸气的一句话,也是让广平公主异彩连连。 “此事交由我来做。” 王生轻轻摇头。 “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没过门,胳膊就拐过来了,那太子见了,心里恐怕也腻歪。 “不过” 王生眼神扫向傅青主刘航。 “便是那内官拿走了财物,你们没有?” “我等” 两人对视一眼,心都有些虚。 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几乎每个人都有拿一些东西的。 人性就是如此的。 “拿了?” “拿了。” 王生轻轻点头,倒是让下面跪伏着的两个人微微愣了一下。 “主君,这” “莫非你要我做些什么?” 傅青主与刘航果断摇头。 “去和那些人说,今日日落之前,若是将东西缴纳上来,我既往不咎,若是没交,又被我发现了,嘿嘿,那我只得叫你们生不如死了。” 傅青主与刘航对视一眼。 两人表情严肃,但眼底终于是放松下来了。 最起码,命是保住了。 这金谷园的新主人,看来还是得好生侍奉的,千万不能招惹。 想到今日的凶险,两人心中皆是一阵后怕。 :。: 第七章 大萝莉与小萝莉 待傅青主与刘航离去之后,王生低头,轻轻喝了一杯清茶。 清茶爽口,让人心情也不觉变好了不少。 “王郎,这些人,恐怕是不会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罢,如此利益之下,他们冒些风险,也不是难以理解的。” 王生却不以为然。 “些许财物,他们在意,我可不在意,他们交不交是一回事,若是等到我搜寻出东西来了,他们便知道后果的。” “但这桃柳园的人毕竟太多了,万一他们。” 金谷园的人好几千,王生从桃柳园中带出来的人,才好一两百。 万一王生招惹到了这金谷园的所有人。 所谓兔子急了都会要人,这也是广平公主不想让王生对金谷园这些奴仆太过于苛刻的原因。 再怎么说。 他们其中一大批人,还是会成为王生的仆人,继续为王生服务的。 “也正是因为他们人多,我才采取了这种折中之法,不然,我恐怕就是将犯事的人直接扔进贩奴所了。” 广平公主嘴角抽了抽。 她倒是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受到王生的手段。 果然 王郎的手段是要比他的激进许多的。 或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 广平公主暗暗想道。 “王郎,既然现在无事,不如去见囡囡,可好?” “你倒是稀罕她。” 王生表面上说像是不在乎,但是心里还是有几分开怀的。 囡囡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广平公主喜欢她,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别急,再让我解决一件事。” 说着,王生把目光定格在张氏身上。 “二娘,有一件事,孩儿想拜托你。” 张氏一愣,心里想着王生能够拜托她什么事情,但头却是轻轻的点了点。 “若是我能够帮上大郎的,大郎直言便可。” 她现在的一切,基本上都是王生给的。 自然也不能摆什么架子。 况且,她也没有什么架子可以摆。 “这金谷园的事物,被看她不想管了,不如二娘操手,如何?” 不想管了? 广平公主眼睛一亮。 而在亭中,张氏心中虽然一喜,但是接着却是十分慌乱。 “大郎,我一介妇人,虽然认识几个字,但也不多,这管事的事情,我恐怕也很难做好。” 王生看着张氏不似作伪的模样,眉头也是轻轻皱了起来了。 似张氏这般,连说话都细声细语,如此温柔,要她做管事的事情,好像也是有些为难。 但若是张氏不管,又有何人管顾? “王郎,既然尊长不愿管,那这件事就交由骧儿了。” “你?” “怎么,不信我?” 广平公主脸上露出故意生气的模样。 “我自然信你,只是” “王郎莫要担忧,不就是那被看嘛,骧儿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王生笑了笑。 “我不是指这个。” “你就是。” 他还真不是指这个。 不过,既然广平公主要管的话,给她也行。 只不过 她毕竟没这么早过门。 国丧之后,太子要登基,这便是一项大工程了。 太子登基完了之后,要向太子求亲,接着选定日子。 以他在太子身边的地位,这样的婚事自然是大办特办的,恐怕届时,整个太子身边的人都要来。 但这也要时间。 王生估摸着。 恐怕是到了明年,广平公主才可能过门。 但这过门之前,这金谷园,莫非是要他来管? 见到王生脸色不好,广平公主也觉察到了这一点。 “王郎放心,骧儿没来之前,会派一个管事过来,嗯” 广平公主想了一下,说道:“便让碧玉姐姐为管事,或者做那被看的副手,都是可以的。” “你倒是不介意。” 王生看了碧玉宫女一眼,心里想着,或许这样也行。 毕竟碧玉宫女有广平公主撑腰,皇家身份摆在那里,金谷园的这些下人,恐怕才不会有捣乱的心。 “先不说这些了,去见那丫头罢。” “嗯嗯嗯。” 广平公主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二娘要随孩儿一道?” 张氏笑着摇头。 “我还要到处走走,囡囡那家伙现在脾气大着呢,大郎可不要惯着她,免得养出了刁蛮的性子出来。” 张氏是不想做电灯泡了。 原来她还有些觉得这女扮男装的人可能是琅琊王氏的,但是现在看来,琅琊王氏的贵女也不会认识宫里的人了。 既然这么说,那这位,便是公主了。 想到一个活生生的公主就在她眼前,还一口一个尊长。 便是张氏并非虚荣之人,也觉得有荣与焉。 王生轻轻点头,心里却不以为意。 囡囡嘛。 开心最重要了。 “走罢。” 王生便朝着内院的方向去了。 金谷园,分为内外院。 其中内院只是外院的十分之一,里面住的,大多是美姬家眷。 外院则是假山池水,各种美景,以及闲适之所。 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湖泊在其中。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内院离这小亭子,还是有一些距离的,走了好一会儿,王生才走到内院。 囡囡年纪小,自然是与张氏住在一起的。 “主君。” 一路上,那些侍女奴仆见到王生,皆是跪地行礼。 这石崇,当真会享受啊! 来这金谷园,恐怕觉得自己就是小皇帝了罢。 很快,王僧便到了张氏的院落之外。 “主君,姑娘醒了。” “哦?” 王生轻轻点头。 醒了自然是更好的。 “带我进去罢。” “诺。” 言罢,王生便跟在侍女身后,走入小院。 此时囡囡坐在秋千上,小脚丫摆呀摆,小短手紧紧的抓住秋千架,更有的没的在荡着秋千。 看起来,这小家伙的起床气还是不小的。 “这便是囡囡了。” 王生轻轻点头,对着秋千架上的小萝莉招手说道:“囡囡,过来。” “兄长。” 听到王生的声音,囡囡屁颠屁颠的从秋千架上跳下来,两根精细编制的小马尾跳呀跳,倒是更加可爱了。 王生还好,广平公主脸上满是姨母笑。 “囡囡,过来。” 广平公主为囡囡伸开双手。 见到广平公主的模样,囡囡却是抓着王生的裤脚,躲在王生身后,暗中观察司马骧。 “快叫嫂子。” 王生满脑子黑线。 “叫嫂嫂,便给你好东西吃。” 说着,碧玉宫女打开食盒。 里面果然有精心准备的皇家点心。 五味脯也有。 当然,宫里的五味脯,自然是比王生之前买来的五味脯看起来美味多了。 囡囡见到这些东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但是小脚丫还是没动。 “娘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去吃罢,她可不是陌生人。” 王生可知道囡囡现在可是馋的很的。 果然。 王生这句话刚落下,囡囡便一个箭步飞过去了。 到囡囡与广平公主站一起的时候。 王生才发现。 其实嘛。 与囡囡相比,广平公主也只是比囡囡大了六七岁。 一个大萝莉,一个小萝莉。 看来日后要过上萝莉控的腐化生活了。 王生悠闲的想道。 :。: 第八章 寒冬渐至 囡囡原本就是个贪吃的性子,现在见到好吃的东西,如何激动万分? 直接就是蹦跶着到广平公主身前。 “小哥哥,快些把食盒给我。” 小哥哥? 广平公主一愣,说道:“叫我嫂嫂。”。 小萝莉嘴巴一扁,说道:“可你是男人,怎么能叫你嫂嫂。” 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广平公主翻了个白眼,说道:“谁说我是男人了?” “可你明明就穿着男人的衣服。” “谁说女人不能穿男人的衣服?” “能吗?” 小萝莉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探寻的模样。 “当然不能了!” 这囡囡,可不能给广平公主带到沟里去了。 “什么嫂嫂,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 王生这句话一说出来,广平公主的眼神顿时危险起来了。 “王郎,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额~ “我的意思是” 王生眼珠微转,有些尴尬的笑道:“我的意思是,八字就差一撇了,呵呵。” 这女人,能不惹,还是不惹的为好。 广平公主轻轻瞪了王生一眼,转头看向囡囡的时候,那是一脸的温柔。 想当年,在淑仪宫的时候,司马骧对他也是挺好的。 现在倒是一时好一时坏。 女人心啊女人心,你永远也琢磨不透她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经过广平公主与囡囡的一番拉扯之后,囡囡彻底改口,广平公主脸上的笑容便更加好看了。 而小萝莉,现在抱着那个如意食盒,此时的精力早就被食盒里面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见了这丫头,该与我说你今日来的目的了罢?” 堂堂公主,国丧之际出宫,可不是什么小事。 这可不是广平公主谨慎的性子。 王生可不信这广平公主仅仅是因为贾南风失势了,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了。 皇宫之中,之所以吞噬人,并非是因为一个人。 而是因为这个皇宫,本来就不是什么善地。 “我” 广平公主刚想不说,但见到王生的微微有些认真的神情,只得说道:“母妃要见你。” 王生之前也有在淑仪宫过夜,当然,在那个时候,王生若是见了淑仪宫主,下场绝对不好。 “淑仪宫主要见我。” 丈母娘要见,他自然是要去的。 “这样罢,我今晚入宫,你便跟着我一道回宫去。” 广平公主脸上有些落魄之色。 “我还想在这里过过一夜的。” 说着话,广平公主脸刹然通红,整个人也变得扭扭捏捏起来了。 “皇宫如何比不上金谷园,况且,你身为大晋公主” “呆子!” 广平公主重重的跺了跺脚,现在也不知道是羞还是气。 “碧玉姐姐,我们回宫。” 言罢,直接快走出了张氏的院落。 “这” 王生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边,碧玉宫女叹了一口气,说道:“郎君,公主这是想要和你呆一块呢,你不答应也就算了,怎么还故作不知,公主都被你气得要死了。” 言罢,碧玉宫女眼神提示要王生追出去。 这家伙 王生摇了摇头。 十四岁,还未成年啊! 果然还是这个时代的人早熟。 王生方才根本没有想到那方面去。 小跑出了张氏院门,院门侧,王生便见到一脸不悦的广平公主。 她估计也是在等王生追过来。 “骧儿,我” “呆子!” “你是公主” “呆子!” “现在国丧期间” “呆子!” 广平公主越说越气,她方才以为王生追出去,是悟到了什么,结果还是一副呆子模样。 广平公主一步走到王生身前,两只手搭在王生肩膀上,跳了上去,一口印在王生嘴上。 “呆子呆子呆子!” 说着广平公主还锤着王生的胸口。 “便是要过门,也不要那么急,况且现在还在国丧期间,男女之事” “我以为你不懂呢!” 不懂? 王生差点都要笑起来了。 我阅片无数,那种事情岂会不知? 王生用手指轻轻刮了广平公主的鼻梁,打趣道:“我都没这般着急,倒是你,居然急成这副模样。” “谁急了?” 广平公主连脖子都红了,脸颊上两抹醉红,很是迷人。 “不急,亲我作甚?” “本公主这是气不过。” 王生一把抱住广平公主,低头啃了下去。 良久,唇分。 “这样呢?” “你,你哼!” 广平公主转过身去。 “男女授受不亲。” “我会负责的。” “好生轻浮。” 王生一脸打趣。 “莫非骧儿不喜欢。” “我” 广平公主顿住了。 女人啊! 真是一个神奇的生物。 所以说,要摸清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实在是不可取的。 政治上的时候,还有迹可循,女人们的想法,完全就是毫无章法的。 “我才不喜欢呢。” 广平公主转过头去。 傲娇。 要不是碧玉宫女来了,王生现在定要叫广平公主好看,且让她看看,谁才是一家之主! “碧玉姐姐,我们回宫去。” “不与我一道入宫?” 广平公主轻轻瞥了王生一眼,说道:“母妃说是你国丧期后去见她,非是今日。” 额~ 现在他入宫,若非是太子召见的话,确实是有些不妥。 “那你要走了?” “嗯。” 广平公主突然有些不舍。 明明方才见了,明明三日前也见了,但一要分开,心里总是有些不愿意。 虽然这家伙是个呆子,还是块榆木疙瘩,但 还是想和他一起。 “要不然,骧儿留下?” “我会吃了你的。”王生一本正经。 “你敢!” 广平公主脸又红起来了。 “不理他了,碧玉姐姐,我们回宫去。” 广平公主虽然是一脸的嫌弃,但是脸上却是露出笑容出来了。 “公主,不留下来了?” “不留了。” 方才还一脸生气,只是与这洛阳王生说了几句话,怎么又是这副模样了? 碧玉宫女都有些看不懂这从小看到大的广平公主了。 王生只能说,热恋中的女人 不要指望她有正常人的智力。 “刘勇。” “属下在。” 在王生身后,刘勇一步站了出来。 “带些人,跟着她们两个,确保她们两个安全到达皇宫。” “诺!” 刘勇点了点头,领命离去了。 接下来,便是正事了。 太阳落山之前,内院外的开阔地上,有一座宝山。 名副其实的宝山。 玉器,金器,宝石,甚至宝剑,还有一些奇珍,小牛犊。 这便是这下人贪墨的东西了。 看着价值,不止千金啊! 果然,从有钱人身上撸下一根毛来,都比那些穷人一辈子赚的都要多。 “这便是所有了?” 金谷园原管事刘航脸上露出一脸谀笑。 “几乎是全部了。” “账房先生?” “宫里那位拿走的实在是太多了,现在这些物件,不过是小头罢了。” 王生轻轻点头。 “把这些物件整理分类,送到库房去罢。” 傅青主赶忙点头。 “诺。” 王生拔腿刚要走,又停下来了。 “还有。” 王生看着刘航。 “你们两个传下去,若是同屋的人,发现有人私藏财物,举报之后,我赏金万钱,若是同屋之中无人举报,却被发现有藏匿财物,一经发现,同屋连坐,统统打入贩奴所。” “诺。” 刘航额头上的细汗又开始留下来了。 与王生相处得越久,刘航便越不敢抬头看着王生。 这是一种让人不自觉便低头的能力。 “好好把这件事做好,或许我还有用你的地方。” 一个萝卜一个大棒,才是御下的正道。 “多谢主君。” 刘航连忙跪伏下去。 王生方才的那句话,便是给了他希望。 而希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会化为行动的动力! 刘航再起来时,已经不像是之前那般颓废了。 他脸上露出希冀之色,眼中更是有精光闪过。 从即日起,谁敢挡在他前面,他都要那人有去无回! 不! 是死无葬身之地! 刘航也是发起恨来了。 这件事,他必须得办好来了! 刘航的心思,王生也知晓一些,不过,现在刘航这样的人物,王生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金阳西坠,夜幕降临。 金谷园的夜,很是明亮。 在金谷园最高楼上眺望过去,甚至还可以看到洛阳皇宫的灯火。 “主君,有那人的消息了。” 王生点了点头。 “鲁国郡公家丞,确实不是贾谧亲族。” 王生轻轻点头,他看着刘勇的表情,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说话便说,别扭扭捏捏的。” “但那家丞之女,是贾谧的一房小妾。” 王生再点头,脸色古井无波。 “还有呢?” “原来,那鲁国郡公的家丞只是并州来的难民,似乎是那家丞的女人有几分姿色,所以他们一家才在鲁国郡公府上谋得一个家丞的差事。” 看来这关系,还真是不赖啊! 王生嘴角已经开始冷笑起来了。 原本他倒是想帮那青年人一把的,毕竟若是帮孝子的话,也能传扬王生的名声。 不过 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 “三更天,带些人埋伏在院门口,那小子来了,把他绑过来。” “绑?” 刘勇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王生轻轻点头。 “就是绑。” 原本以为是孝子,但现在看他,他可能是个傻子。 背后是谁在指使呢? 王生眼睛也眯起来了。 “诺。” 在这个时候,刘勇也知道他不能再多问了。 刘勇下楼,王生在上面吹了一阵冷风,也缓步走下去了。 夜晚,黄灯,清酒,砚台,笔墨,纸张。 眼前,香炉,侍女,坐垫。 身后,屏风,座护。 如此安静的地方,尤其是夜晚,也是王生思绪最多的时候。 他开始谋划自己后面要走的路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王生有赌的成分。 所谓富贵险中求,王生承担的风险越大,现在的富贵也越大。 成为太子身边最重要的人向世人展露自己的才华,手腕,能力。 但 这还不够。 这不是王生的终点,或许只是一个。 太子在国丧之后,必定登基,登基之后,便是逐步铲除贾南风在朝里朝外的势力。 便是州郡之中,都有不少是贾南风认命的人。 这些人手上握着军权,司马遹心中绝对不安。 贾南风的残余势力,毕竟是小角色。 之后,便是要到重头戏了。 削藩! 这个时候,才是最精彩,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与后世的赵王不一样,此时的司马遹有正统的身份。 但 齐王也有他的优势。 还有河间王这种搅屎棍。 有点意思了。 就在王生谋划这后面的事情的时候。 被看端着一碗粥点过来。 “主君,这是奴婢特意为主君熬煮的咸粥。” 王生点了点头。 他晚上确实吃了一些,不过在楼上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也是时候喝一碗热粥暖暖身子了。 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每天清晨,天都是灰蒙蒙的,有点像后世的雾霾一般。 但这不是雾霾。 这是雾。 伴随着雾的,还有霜降,这个时候,已经是冬天来临的前奏了。 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这个冬天了。 王生颇有些感慨的想着。 以现在还尚未入冬,便感觉到的酷寒来说,那些衣衫单薄的老百姓,很难度过这般严酷的冬日。 “被看。” “奴婢在。” “明日你便出去施粥罢。” “施粥?” 被看愣了一下。 “天气酷寒,若是连饭都吃不饱,那些人恐怕是连这个冬日都过不去了。” 想了一下,王生接着说道:“也顺带买一些厚实的衣物过去。” “主君是心善,可惜,施粥送衣,恐怕也没什么用,前几日,洛阳便开始死人了。” “这么快?” 这还没入冬了,就开始死人,入冬了之后还得了? 更何况 这还是洛阳啊! 京畿重地,换做是其他地方,那岂不是死一片的人。 “洛阳令居然不管?” “主君忘了,那洛阳令前日已经被太子罢免了,这新的洛阳令,可还没上任,再者说,便是新的洛阳令上任了,他难道能够开仓济贫?便是开仓济贫,恐怕也还是要死人的。” 开仓济贫,那些粮食大多也是到了世家手上了。 “哎~”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世道啊!” “主君,那奴婢还去不去?” “去。” “今后每日都要去,施粥,便是无用,最起码也可以救下一些人的性命。” 也顺便为自己刷一波名声。 现在看来,好像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了。 即便是救人。 果然,在其位,谋其职。 天下,大体都是这样的罢? :。: 第十一章 削藩策 再次回到太极殿偏殿,偏殿之中,人基本上是走完了。 还剩下两个内监,还有王导。 “臣王生,拜见殿下。” “虚礼而已,请起罢。” 司马遹对着王生轻轻一抬手。 “入座罢。” 王生轻轻点了点头,缓缓的坐在下首。 “茂弘兄。” 王生对着王导行了一礼。 “小郎君。” 王导轻轻点头,对着王生笑了笑,轻轻回了一礼,倒是儒雅随和。 “方才,郎君好似是有话没说。” 王生轻轻点头。 “方才人多眼杂,臣下又能说什么话呢?” “确实。” 司马遹轻轻点头。 “那些人中,孤能相信的人,又有几个呢?” “其实殿下也不该如此说的。” 王生在一边轻轻说道:“诸位外封王,皆是手握兵权,况且他们在洛阳,也非是没有府宅的。” 不仅有府宅,王妃与长子大多是在洛阳的。 也就是说,他们在洛阳,也是有势力的。 当然 除了齐王。 齐王的身份,还是太特殊了。 或者说,晋武帝司马炎还希望齐王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好直接除掉。 “只是试一下他们罢了。” 说着,司马遹还是轻轻叹出一口气。 “我太子宫的人,尚且如此畏惧诸王,那其余朝臣,岂会支持孤?” 说到这里,司马遹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了。 “若是孤真的要削藩了,他们可不知道会不会下黑手。” 在司马遹根基未稳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是绝对不小的。 “所以说,殿下才更要忍住,削藩,并非是一时之事。” “但名正言顺的理由,齐王拒绝不了的理由,恐怕也只有这件事了。” 司马遹说的这件事,自然指的是晋惠帝司马衷的葬礼。 “殿下可以让先帝慢一些下葬。” 放在城外殡宫,可以说是因为仁孝的原因,不忍司马衷入土,还想要多陪陪司马衷,是故将他放在城外殡宫。 “等多久?” 王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一年,两年,甚至可以更久。” “恐怕届时,父皇的尸体都不完整了。” “可以处理的。” 司马遹沉吟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三个月内,还是必须要将父皇下葬的。” 他对司马衷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糟践他尸体的事情,司马遹还是做不出来,或者说是不想做的。 “那三个月内,殿下还是放了对付齐王他们的想法。” 三个月的时间,太短了。 恐怕连朝堂都还未整顿完全。 根基未稳,就去搞大事,这真的是在舍本逐末。 傻子行为。 “孤不甘心。” 或者说,司马遹很是担忧。 “若是给齐王他们更长的时间,孤怕他们在封地之中大肆蓄养士卒,再要对他们下手,那就不容易了。” 王生暗自翻了给白眼。 人家本来就是要反的。 封地之中早有十多万人了。 恐怕过几个月,就会有二三十万人。 这很正常。 齐王的势力,太大了。 外封的诸王,十之一二,都是与齐王有关系的。 也就是司马师那一系的。 司马遹与齐王司马冏之间的战争,其实只是司马昭与司马师争斗的延续而已。 司马师是皇帝,司马昭也是皇帝。 不管是齐王,还是司马遹,在很多人眼中,都是正统。 这也是权力的分裂。 这个锅,也只能怪司马师自己太过于短命了。 “恐怕如今齐王封地便是有不少士卒了,况且,外封诸王,也有不少与齐王关系紧密的。” “庶子的意思是,息事宁人?” 王生轻轻摇头。 “不。殿下应该大肆封赏。” “封谁?” “封齐王,还有封太子宫的人,大臣,世家,每个都封,重赏。” “有功之人,才配得上封赏,一如庶子。” 司马遹的眉头很显然是皱起来了。 “封赏,才能收心,殿下对齐王封赏,给他一个高于诸王的名头,一是能够降低齐王对殿下的警惕性,二是能够挑起其他封王对齐王的不满。” 两个原本是相同地位的封王,平素想见,拱手即可,但是之后,却需要行大礼,这如何使得? 那些外封王如何受不了? 即使不埋怨齐王,也不想与齐王见太多的面。 “有些道理。” 司马遹轻轻点头。 “大封臣子,有功者重赏,无功者轻赏,陛下大赏之后,声望在朝野之中,便是一时无两的,待殿下登基之后,能做的事情,便太多了。届时,殿下想要处理皇后一党的余孽,或者说是那些其他刺头儿,也容易不少。” 后世,司马冏,司马越,司马颖这些人掌握了大权之后,不仅没有什么封赏,反而是处置了很多对他们有威胁的人,导致人心涣散。 他们的失败,很大程度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这是前车之鉴。 在王生心中,司马遹的这艘大船,还是不要沉没得好。 最起码不要沉得太快。 “有理。” 司马遹再点头。 “看来庶子也是要孤忍耐啊!” “当然,不过,也并非是全忍。” 王生在后面冷不跌的说了一句。 “此话怎讲?” 司马遹的眼睛顿时亮起来了。 “对于参与皇后一党的人来说,那些地位低下,不足为虑的宗亲,臣子,殿下便可以用血腥手段镇压之,至于那些举足轻重的王侯大臣,殿下便留置不动。如此一来,殿下大加封赏,又杀鸡儆猴,既能使宗亲大臣感激涕零,又能在臣子宗亲心中树立殿下威严,使之不敢逾矩,可谓是一石二鸟计策。” 司马遹重重点头。 “好主意。” 到这里,王生的话可还没有说完。 “另外,便是削藩之策了。” “削藩策?” 司马遹愣了一下。 “方才庶子不是说孤短时间不能对诸王下手,如今怎地又有削藩之策了?” “削藩之策,并不用直接对诸王下手。” “那是?” 王生眼睛一闪,说道:“殿下召集诸王进京,不仅不能对诸王动手,反而是要大加封赏,与诸王最高的礼仪,但是,既然诸王到京,殿下可以给齐王他们挪挪地方。” 换言之,就是改封地。 “恐怕,齐王他们是不愿意的。” “殿下可以给的封地大一些,大过于原来的封地,那些王侯贪便宜,或许心中不仅不会有怨恨,反而是感激有加。” 这下子,司马遹又不愿意。 “这如何是在削藩?这不是在助藩?” 要不是知道王生的为人,司马遹都要以为王生是诸王派来忽悠他的人了。 “殿下实在是误会臣下了。” 王生接着说道:“齐王,河间王,长沙王,皆是在封地中经营多年,他们在封地之中,说的话恐怕是比殿下的话还要有用的,但是换了一个封地,那就不一样了,换的封地虽然大了,人也可以给多一些,但是,要想经营成诸王封地之前那副模样,需要时间。” 王生顿了一下,再说道:“算他们搬迁封地赶路三个月,之后,到了新封地之后,最少要经营个年,才有之前的成效,而殿下只需要在年之内,再给他们换一处封地即可。” 这换来换去的封地,可以把体弱的诸侯王耗死在路上,可谓是杀人不见血。 体强的诸侯王,也变得体弱了。 一边,司马遹的眼睛已经是开始发亮了。 而坐在王生侧畔的王导,后背却是一凉。 王生的计策,就是用小利来诱惑诸侯王,一旦诸侯王被这更多的封地,更多的人口诱惑住之后,他们便被司马遹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首先,如王生在上面所言一般,诸侯王换封地,需要时间,经营封地,需要时间。 而司马遹在朝堂之中,只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便可以稳住局势,到时候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诸王。 之后,给尚未站稳脚跟的诸王,再换一次封地。 而且这个封地还可以换成小封地。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王侯即便是心中不悦,恐怕对司马遹也构不成威胁了。 首先他封地根基不稳,便是要起兵,也召集不了太多的兵卒。 基本盘还没有大好,就去打仗,没人会跟。 而当这些诸王再次改换封地,司马遹便可以故技重施。 一年之内换一次封地,一年之内换两次封地,一年之内换三次封地 让这些诸侯王,整日都在奔波之中,达到耗死所有诸侯王的目的。 当然 到司马遹掌握大局之后,便可以挑去刺头,剩下几个中庸的,让他们安稳的过下半辈子。 也算是为皇族留下血脉,不至于像曹魏一般,被外人篡权,皇族居然无人发声。 王生的这个计策,比之西汉的推恩令来的更激烈一些,优点便是很快便见效。 当然,比之汉景帝时的削藩,王生的削藩策又要怀柔不少。 是处于两者之间的削藩之策。 听到王生讲到最后,司马遹重重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桌塌,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郎君之才,比之蜀汉诸葛孔明,亦是不逞多让,如此杀人不见血的计策,这天下人,恐怕也只有郎君一人想得到了。” 王生轻轻摇头。 “此计非是臣下所想,乃是殿下英明所致,臣下不过是添砖加瓦小功劳而已。” 这种功劳,王生是不要也罢。 司马遹却是轻轻摇头。 “孤对于有功之臣,想来是不吝啬封赏的,待国丧一过,孤便许你婚事,让你也做一做皇亲国戚。” 这算是承诺了。 王生对着司马遹行了一礼,说道:“臣谢过殿下,不过” 王生眼睛闪了闪。 所谓仇不隔夜,那个五大监之一的内监,贪墨了他在金谷园的财宝,要他把这口气咽下去,是不可能的。 王生年纪轻,底子薄,但如司马遹需要立威一般。 他王生同样也需要立威。 不然,哪个阿猫阿狗都觉得他王生是可以随意揉捏的。 而王生就是要告诉这些人。 他王生,不是你们这些人可以欺负的。 要想欺负。 可以。 付出代价。 那种你承受不起的代价。 而且 表现得太过于完美,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什么?” 司马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王生了。 这般聪颖人物,将他最大的烦恼给解决了,司马遹现在的兴奋之情,是溢于言表的。 心情愉快,自然要办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 甚至,司马遹现在都想给王生封赏了。 “臣下,近日遇到一事,还请殿下为臣下做主。” “哦?” 司马遹眉头顿时皱起来了。 “居然有人敢对郎君下手?快快说来,孤定然为庶子做主。” “呼~” 王生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定一般,说道:“此事,是这样的,殿下赐予臣下金谷园,臣下不胜受恩感激,然则” 王生粗略的将事情的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居然有此事?” 司马遹的脸色很不好看。 “殿下之前说只拿了金谷园几十件珍品而已,实际上金谷园大半珍品,皆是不见,臣下询问下人,原来是被许大监暂为保管了。” 说是暂为保管,其实是为了让司马遹的脸面上好看而已。 “许晋!” 司马遹的脸色都黑沉下去了。 “庶子放心,许晋虽然是掌剑内监,但此时既然与庶子有关,那孤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庶子且先回去,此事,孤自会给庶子一个交代。” “臣,多谢殿下。” 王生似乎是被司马遹感激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直接要给司马遹行一个大礼。 司马遹赶紧扶住王生。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庶子为孤尽心尽责,孤岂是会苛待庶子?” “殿下,臣” 王生一脸感动,两行热泪直接从脸颊上划过。 “莫要哭哭啼啼了,先回去哭灵罢,此事,孤定会为庶子做主的。” 王生点了点头,对着司马遹行了一礼,也不在故作姿态了。 “那臣便告退了。” 王生缓缓退出太极殿偏殿。 待王生走了之后,司马遹目光看向王导,问道:“你以为王生所言削藩策可行?” “可行。” “不过” “不过如何?” “不过殿下得让诸王信任殿下,这才能够换封地。” 司马遹轻轻点头。 不过,相比较与这些麻烦来说,司马遹更害怕不知该如何做。 现在有了大方向,心里便踏实了。 “洛阳王生,茂弘以为如何?”司马遹突然问道。 “小郎君还是太聪明了。” “聪明人好。” 王导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臣下是担心殿下掌控不了他。” 用得好的聪明人,才算得上是聪明人。 用不好的聪明人,恐怕 “茂弘放心。” 对于王导的担忧,司马遹却是一点都不把它当做一回事。 在他看来,计较着区区金银珠宝财物的得失,将赵王之子杀害,给自己留下后患。 这样优缺点如此明显的人,他司马遹自以为还是掌握的住的。 他有王生的把柄。 更何况 王生会是一个孤臣。 而孤臣 翻不起什么浪来的。 感谢再次守护的币打赏。 感谢。 :。: 第十二章 送美人 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王生终于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坐下来了。 来皇宫一次,每次王生都是不得闲的。 前几次,都是差点丧命皇宫。 这皇宫,日后还是不能来太多次。 王生心中暗想。 跪坐下来之后,王生也是有闲情逸致的观察起周围的景色起来 人的一生,一般会有两件大事,一件是喜事,一件是丧事。 当然,你的丧事,你自己的参与不了的。 所谓人有喜事,请全村人吃饭,同样的,人有丧事,也是请全村人吃饭。 这是后世的规矩。 在这个时代,喜事与丧事的礼乐,是不一样的。 君王驾崩与诸侯王薨,士大夫卒,士不禄,享受的礼仪,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就在王生跪坐未久,哀乐奏响,招魂仪式也正式开始了。 中国古代有一整套的仪式。 招魂仪式,也正在其中。 《礼记》丧大记中有记载: 复,有林麓,则虞人设阶;无林麓,则狄人设阶。小臣复,复者朝服。君以卷,夫人以屈狄;大夫以玄赪,世妇以襢衣;皆升自东荣,中屋履危,北面三号,衣投于前,司命受之,降自西北荣。其为宾,则公馆复,私馆不复;其在野,则升其乘车之左毂而复。复衣不以衣尸,不以敛。妇人复,不以袡。凡复,男子称名,妇人称字。唯哭先复,复而后行死事。 翻译过来便是:在为国君招魂时,如其境内有山林则由虞人设梯,如其境内,没有山林则由狄人设梯。由国君的近臣招魂。招魂者要身穿朝服。为国君招魂所用的衣服,上公用哀服,侯、伯用瞥服,子男用森服。 招魂者都是从东荣处登梯升屋,一直上到屋脊的正中间,面朝北,挥动着招魂所用的衣服,拉长声调地呼喊三声:“某,回来!”。 然后把招魂的衣服卷起来从前檐投下,下面一个人用竹筐接住,招魂者从西北荣下来。 所以王生眼前便见到了颇为壮观,或者说是滑稽的一幕。 大臣宗亲纷纷鬼哭狼嚎,痛声狂呼: “圣皇帝陛下,恭请圣尊归位。” “陛下,回来罢!” 有的说得还要凄惨一些,不少人甚至哭到了‘呕血’。 这样至孝至忠的臣子,王生对他们,也是十分敬佩的。 演技当真是过关,嘴上含着污血,也是不嫌脏的。 招魂仪式持续大概一个时辰,在这个一个时辰之内,不断有大臣晕眩过去,接着被内监抬到早已经准备好的客房歇息。 原本人满为患的太极殿,顿时少了不少人。 门外的声音刚停,太极殿内的宗亲王侯以及宫妃王妃侯伯爵夫人的哭声旋即而起。 而且哭位还是有一定的讲究的、 孝子跪在尸体的东边,卿、大夫、死者的父辈和兄弟、男姓子孙立在孝子的身后。 办理丧事的官员和众士哭于堂下,面向北。 夫人跪于尸体的西边。 内命妇、国君的姑、姊妹及女姓子孙立在夫人的身后。 外命妇和外宗哭于堂上室门之外,面北而立。 其中,表演最是优秀的,当然是孝子司马遹同学了。 听到太极殿中撕心裂肺的哭声,太极殿的刚刚熄灭的哭声,旋即响起。 陪着哀乐,倒是有些肃穆之感。 若是不知事的人见到这一幕,定会以为这驾崩的皇帝,是一个仁君,而且是一位深得人心的千古明君。 然而事实上 这是一个傻子皇帝。 哭灵,也哭了接近一个时辰,不少臣子,嗓子都已经哭哑了。 太极殿外的群臣,人数又少了起来。 招魂哭灵之后,便是宾客吊唁。 大臣,诸侯王,公爵,伯爵,侯爵,男爵依次吊唁。 王生无爵位,自然也没有进殿吊唁的资格。 这个吊唁,差不过进行了有两个时辰。 从大清早来到皇宫,到现在,过了接近五个时辰,也就是十个小时。 清晨,直接到黄昏。 王生要不是偷偷换了几个姿势,这个腿,是要废掉了。 而且,王生的五脏六腑开始造反了。 哭了这么久,还没给饭吃啊! 王生轻轻摇头,心中是发苦的。 当然 作为外臣,王生遭遇虽然够惨,但是还是比不过宗亲王侯,尤其是主事官吏,太子司马遹的。 他们比王生,恐怕还要忙上不少。 吊唁之后,今日的小敛便基本结束了。 下一个环节,就是朝臣换批次的到太极殿中去哭灵了。 其余臣子,也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王生颤颤巍巍的起身,先是到殿外拿了宫里准备好的清水粥,喝了一碗,稍微填了一下肚子之后,王生这才准备出宫。 说起来,王生对于这礼节,也是有些烦躁的。 我大中华是礼仪之邦。 不过这礼仪,却是会累死人的。 《礼记》规定,皇帝刚死,太子、大夫、庶子众士都三天不吃饭。 三天以后,世子、大夫、庶子只喝稀粥,每天的粮食定量是,早上一溢米,晚上一溢米,随饿随吃,不限顿数。 众士可以吃粗米做的饭和喝水,随饿随吃,不限顿数。 国君的夫人、世妇、诸妻也都可以吃粗米做的饭和喝水,随饿随吃,不限顿数。 三天不吃饭 反正王生自己是做不到的。 《礼记》规定,下葬以后,主人可以吃粗米做的饭和喝水,但不吃蔬菜瓜果; 练祭以后才可以吃蔬菜瓜果,大祥以后才可以吃肉。 用杯碗喝稀粥用不着洗手,从竹筐里抓饭吃就得洗手。 吃菜可以用醋酱调拌。 开始吃肉时,要先吃干肉。 开始饮酒时,要先饮甜酒。 貌似规定还不错,其实不然。 练祭是亲丧一周年,大祥是亲丧两周年。 也就是说,你这两年内,吃喝和亲人死后三天的伙食一般。 清汤寡水,不能吃肉。 其实说起来,王生父亲死了才几个月,王生应该是要为其服斩衰的。 也就是三年丧期。 当然,所谓斩衰,也不是平头百姓能够服的。 平常百姓,莫说是三年服丧了,三个月服丧就能饿死他们。 是故,礼记规定虽然细致,但历朝历代,也不需要全部遵从。 有时候,只需要尽心意即可。 这不管是喜事还是丧事,在古代,都是累人的。 相比较这些东西,王生更喜欢去金谷园过一过他闲适的生活。 只不过王生还没出这太极殿的范围,便又是被人叫住了。 “阁下可是太子庶子,洛阳王生?” 宫中有女声传来,还是在此时此地,不是宫女便是贵妇。 王生转头,果然看见一个宫女。 而且她的宫女服饰,比之寻常宫女略有不同。 她模样清秀,比之寻常宫女要美上几分,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太过于扁平。 但这也更突显了她的清纯。 估摸着,应该比寻常宫女要高级别的。 “在下便是王生,不知宫人有何吩咐?” “我乃太子妃贴身凤仪女官幽兰,太子妃有请。” 太子妃? 王生愣了一下。 若是换做其他人,王生自然是可以拒绝的。 但是这个太子妃,王生便是要掂量一二了。 太子妃王惠风,据说颇受太子喜爱。 当然,即便是不受太子喜爱,以她琅琊王氏的身份,王生也不想得罪她。 好像,他现在也不能拒绝。 王生轻轻一笑,对着幽兰宫女行了一礼。 “那还请女官带路。” 幽兰宫女点了点头。 “庶子这边走。” 幽兰宫女虽然是太子妃身侧凤仪女官,如今在太子即将登基的时候,她的地位,自然是随着太子的地位水涨船高的。 不过,她却是丝毫不敢看轻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年轻人。 洛阳王生 如今可是洛阳最有名的年轻俊秀,更是太子身边的红人。 听说 他与河东卫氏卫阶卫叔宝惺惺相惜,与琅琊王氏王敦王处仲情同兄弟,与太子冼马江统江应元更是交情颇深 而且,还有一手的好字,写得出好诗赋来。 加之 长相又十分俊俏。 不少适龄的世家贵女,都将洛阳王生当做是适宜的婚配对象。 就是在宫中,都是有一众女粉。 即便他只是一介寒素。 便是幽兰宫女心中,也是极为钦佩王生的。 这虽然不算是爱慕,但绝对算得上是仰慕。 王生倒是不清楚幽兰宫女心中的小心思。 幽兰宫女将王生带到了太极殿后。 太子妃如今自然是在皇宫之中的。 不在长秋宫,而是搬到了原来皇后居住的宫殿之中。 显阳殿。 也就是在太极殿后,西晋皇后正统居所。 当然,贾南风是在这显阳殿都没待过多久时间。 在太极殿后,显阳殿也是皇后级别的宫苑,配置自然是不差的。 此时正处于国丧期间,殿中素镐,倒是看不出这显阳殿原来的风貌。 被幽兰宫女一路带进去,很快,王生便到了显阳殿偏殿处。 “庶子,太子妃殿下便在其中了。” 王生轻轻点头。 他整理了身上的衣物一般,便在幽兰宫女踏入宫门之后,他也随之踏进去了。 显阳殿偏殿,比之太极殿偏殿要小上不少,因为多年未用的原因,即便是清洗过了,但殿内还是有一种古朴之感。 殿中主位上,跪坐着一人,自然就是太子妃王惠风了。 在王惠风身后,依稀还站着三个身影。 因为有一个帷幕遮挡,王生也只能估计后面的人,便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了。 “臣王生,拜见太子妃。” “庶子快快请起。” 帷帐之内,太子妃王惠风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许灵动,几许威仪,一身素服,腰不盈一握,却增添了别样的美感。 当然,帷帐之外,王生也只觉得帷帐之内的王惠风身材不错就是了。 毕竟王惠风的美名,也算是远扬的。 “谢太子妃。” 王生缓缓站了起来,幽兰宫女则是为王生准备了一个鹿皮坐垫。 “庶子请坐罢。” 王生轻轻点头,缓缓的跪坐下去。 太子妃在这个时候召见他,应该是有要事的。 当然,对王惠风这样的女人,王生还是少说些话为好。 多说了话,就多些破绽。 王生沉默,王惠风美眸微转,自然也不会一直沉默下去。 “本宫听说,庶子在皇宫外救过太子的性命,可是?” 王生跪伏下来,说道:“太子洪福齐天,便是不用臣下,也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 帷帐之内,王惠风轻轻应了一声,再问道:“本宫听说,谢才人能够从宫中毫发无损出宫,也有庶子的一番功劳,可是?” “谢才人洪福齐天,便是不用臣下,也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 在这一刻,王生化身复读机。 帷帐之内,王惠风眉头微微一皱。 当然,她还没有生气。 “本宫还听说了,庶子诗赋无双,还写了一手好字,可是?” 这下子,王生就不能继续复读了。 “臣下不过稍稍会写几个字罢了。” “若写出《望岳》之人,只说自己会写几个字,恐怕这全天下人,都不敢说自己识字了。” “呵呵。” 王生尴尬一笑,只得再道:“不过是些许无病之呻吟罢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可非是无病呻吟,看起来,堂堂洛阳王生,似乎有些畏惧我这个太子妃?一介弱女子?” 王惠风心中倒是有些怨气了。 王生的事迹她是听过的,在大场面他都不至于失态,也表现得不卑不亢,到她这里,就如此谦卑了。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臣身体不舒服” 帷帐之中,王惠风翻了翻白眼,知道自己再这般拖延下去,说不定面前这个男人就真的走了。 “看起来,庶子是知道本宫召你来是做何事的了。” “臣下不知。” 不知个鬼! 王惠风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有些烦躁起来了。 果然如父亲所言,这个洛阳王生,不是普通人。 和聪明人打交道,还是得把话说明白了。 因为聪明人最是会装糊涂了。 “庶子为太子,为我大晋鞠躬尽瘁,本宫为太子妃,自然也是要与你赏赐的。” 来了! 王生心中暗道,脸上笑的,是比哭的还难看。 “本宫听说郎君身侧尚且没有服侍在侧的美人,不如本宫便赐你几个?” 果然是送美人。 或者说,是送眼线的。 还是逃不掉啊! 王生心中感慨。 他身边的女人是够多了,真的不想再要多了。 毕竟,肾会痛 :。: 第十三章 绿珠 “启禀太子妃殿下,臣下身侧美女如云,殿下将金谷园赐予臣下,那金谷园中的美人,太子妃岂是不知?” 王生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被看添香,与你们男人来说,美人难道不是越多越好的吗?” 王惠风眉头微皱。 王生是聪明人,但这聪明人也太不给他这个太子妃面子了。 她堂堂太子妃,与你臣子赏赐,便是这个赏赐不是什么好赏赐,你应该知趣行礼,更不用说她给的赏赐是美人。 男人,有谁是不爱美人的? 王生对着王惠风行了一礼,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太子妃与臣下厚赏,臣下自然该受下,然而臣下便是受了太子妃殿下的美人,恐怕也是无心消受。”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在王惠风身后,却是有清冷的女声缓缓念出原诗。 她的声音不缓不急,倒是有些吴音的旖旎缠绵。 只是这些旖旎缠绵是带着冷意的。 那流水盈盈的眼睛,也露出了挣扎之意。 王惠风转头看了那绝美女子,再是将头转了过来。 “不想洛阳王生也是如卓文君一般,是一个专情之人,然则对于做大事者来说,庶子愿意一心一意,亦是无妨,美人在侧,被看添香也是人间一大美事。” 这王惠风,是铁了心的要在自己身边塞人啊! 王生心中叹了一口气,只好说道:“既然殿下美意,那臣下若是再是推辞,便说不过去了。” 果然,女人都是不好讲道理的。 即便这个女人身处高位。 还得事事顺着她们的心意,不然,要是这王惠风在背后给司马遹吹这个枕边风,王生算是凉了一半了。 世上有多少臣子,是死在女人的枕边风下的? 不计其数。 “庶子也不必一副为国捐躯的模样,本宫与你的美人,自然是真的美人,而不会是什么歪瓜裂枣,这一点,庶子便放心就是了。” 王生呵呵一笑,也不接话。 “彤女,出来罢。” 王惠风唤了一声,帷帐之中倒是走出了一个女子。 正是与王生有过一夜之情的彤女。 王生以为自己从太子宫跑了,这彤女也就是明日黄花了,不想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的。 王惠风啊王惠风。 这个布局,还真是看得长远啊!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奴婢见过郎君。” 彤女怯生生的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说起来,彤女的模样是实在不差的,更是媚眼天成,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柔弱无骨,便是站此处,便是对男人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 这是引动男性荷尔蒙的美貌。 说起来,彤女好像是与他有关系,但那是迷迷糊糊之中的感受。 也就是没有感受。 下半身的关系,是不够牢靠的。 妄想用美色来诱惑王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彤女姑娘。” 王生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 “彤女之前是在太子宫中服侍庶子的,听说她与庶子是有关系的,且,郎君心中有她,不知可真?” 王惠风在帷帐之后问道。 “太子妃此言,是在何处听来的?” 王惠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此是彤女她亲自与我说的,莫非她说了假话?” 王生转头,马上便看到彤女楚楚可怜的模样。 “郎君~” 王生则是直接无视了彤女的可怜兮兮的模样。 “彤女姑娘,自然是说了假话。” 王生此言一出,彤女脸上顿时一片凄苦之色。 “南山一树桂,上有双鸳鸯。 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 额 这是在说他提起裤子不认人吗? 关键是,当初不是我要上你的啊! 是你要上我的啊! 说起来,王生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莫非只有你们女人的身体精贵,我男人不需要保护自己? 什么道理嘛。 不过 王生想了一下之后,最后还是补了一句。 “若是彤女有了我王生的骨血,自然是要带在身边的。” 没有了一个彤女,便会有下一个彤女。 前面珠女可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与其换一个人,不如就让一个彤女来便好了。 “庶子看起来有些勉强。” “何来勉强,臣下还要谢过太子妃殿下呢。” “你也不必这般阴阳怪气。” 王惠风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若是嫌彤女不过美艳,本宫便再赠你一人。” “不用了。” 王生赶紧拒绝,有一个眼线就算了,你还想要两个眼线? “先别急着拒绝。” 王惠风一笑,对着身后的那女子说道:“绿珠,你出去罢。” 绿珠? 王生愣了一下。 果然,在帷帐打开之后,王生也见到了传闻中的绿珠。 绿珠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仙气十足,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绿珠莲花移步来到王生身前,柔柔俯身,行礼道:“奴婢绿珠,见过郎君。” 难怪石崇便是死,也舍不得这绿珠,果然是倾城美人。 身姿容貌便先不提,光是身上的冷厉如仙,却近在眼前的气质,恐怕便是最受男人的喜爱。 说起美貌,这绿珠算是王生见到的人里面最是绝色的了。 而且,王惠风也是用力的给绿珠打扮了一身啊。 “殿下,这是作何?” 这绿珠,可是被太子带走了,现在太子妃要把她送给自己? 这就有些奇怪了? “怎么?庶子不喜欢?” “女色非我愿,况且,绿珠可是被殿下带走的” 王惠风嗤笑一声,道:“不过是宫内太监,想要用美色来巩固自己的位置,是故才将绿珠带入宫来的。” 说到此处,王惠风脸上也有不悦之色。 明目张胆给太子塞女人,还是这般美艳女子 这些人,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是故绿珠甚至还没有见到太子一眼,便被王惠风截下来了。 截下来了之后,就是送人了。 刚好,绿珠有一个把柄在她手上,以绿珠的美貌,没有哪个男人抵挡得住她的魅力。 而现在朝中最有潜力的,自然是王生了。 王惠风想把王生拉到她那一边。 “原来如此。” 王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不过臣下过贯了苦日子,绿珠姑娘人间绝色,怕是臣下也消受不起。” “怎么?你还不喜欢?” 王惠风也发起火来了。 “莫非你要本宫将自己赠你你才开心?” 王生赶紧跪伏下去。 “殿下何出此言?太子妃此言,让臣下日后如何做人?” 帷帐之内,王惠风脸上也是一红。 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说出来的话,是收不回来了。 “绿珠与彤女,你不要也得要,要也得要,而且带回府去,还得好生安置,若是本宫听到她们二人有任何怨言,本宫拿你是问。” 恼羞成怒之下,王惠风几乎是吼出来的。 太子妃在气头上,王生当然是不说话了。 绿珠彤女 一个端茶,一个倒水 就这么安排了。 王生心中暗道。 :。: 第十四章 东海王 太子妃王惠风,显然是被王生气得都有些失态了。 在这个时候,王生也知道要适可而止了。 “臣下,知晓了。” 见到王生终于乖巧了,王惠风心里也是轻轻吐了一口浊气。 “既然如此,绿珠与彤女今日便与你一道回金谷园罢。” “诺。” 王生应声点头。 “既然如此,那臣下便告退了。” 告退? 你洛阳王生是有多怕我这个太子妃? 要不是王生的名声以及能力,潜力,换另外一个人,王惠风早就发飙了。 但即便如此,王惠风的脸色也依旧不好看。 “既然你要告退,那便退下罢。” 在太子得势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巴结她。 结果面前这家伙,不巴结她也就算了,反而是把她当做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避而不见。 今日你不高攀我。 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 并且求我都没用。 哼! 呼~ 知道自己终于能走了,王生舒了一口气,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绿珠与彤女对视一眼,纷纷戴起准备好的白色纱帽,紧紧的跟在王生身后。 出了显阳殿,王生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主君貌似不想与太子妃有过多的交际?” 跟在王生身后,彤女却是安静不下来。 王生停下脚步,彤女随之而停,倒是一边的绿珠像是有重重心事一般,径直走上来,若不是王生抵住她,恐怕她都要撞在王生身上了。 “主君,奴婢” 王生轻轻挥了挥手。 这绿珠,现在空有一副绝美的皮囊,但看起来精神气却是不在了。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知道你们两个,皆是太子妃放在我身边的眼线,但即便是汇报情况,也需要酌情而至,毕竟二位日后都是在金谷园生活的,莫要看太子妃在显阳殿中如何护着你们,但到了金谷园,便是太子妃也是鞭长莫及,别的不说,便是我要了二位的性命,太子妃殿下除了雷霆大怒,也并不能将我如何?你们,明白了吗?” 王生这句话,算是威胁了。 既然是带了两个眼线回家,王生也不想把她们两个当做财神爷供着。 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 金谷园中,话事的人,还是我洛阳王生。 彤女与绿珠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款款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奴婢知晓了。” 王生轻轻点头,再说道:“二位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告知与我,或许我可以援手诸位,也不一定。” 王生点到即止,继续赶路。 彤女则是愣了一下,眼睛发着亮光,但片刻后,这亮光却又是隐下去了。 绿珠纤手篡紧了衣袖,唇齿相咬,最后一言不发的紧紧跟在王生身后。 从外面进入皇宫,王生孤身一人,出来的时候,却是带着两个女子。 来往大臣,不少都对王生投来异样的眼光。 不过在这个时候,没人说话便是了。 便是有些人想要刻意结交讨好王生的人,也被王生娴熟的忽悠过去。 没过多久,王生一行人便出了皇宫。 三人都不是皇宫里面的人,从皇宫巨兽口中出来,三个人的心情也略有放松。 “主君,属下在这里。” 王生一出来,刘勇便眼尖的看到王生了。 循着声音过去,王生自然也是见到刘勇了。 “快些赶路回去罢。” 现在天色不早了,现在回去,还能和张氏囡囡她们一起吃个晚饭。 这一整天,王生也就喝了一碗清粥,现在是很想吃东西的。 “诺。” 刘勇眼睛看了王生身后的绿珠与彤女一眼,却是没有多问。 王生绿珠彤女分别上了车辇。 辗转两三刻钟,原本黄昏天,现在是彻底的暗下去了。 立冬已至,天气酷寒了不少,想来不过几日,这天地间便会白雪皑皑的一片了。 雪 上辈子作为南方人,虽然在北方居住过几年,但也有两三年未见了。 雪,是南方人渴望见到的事物,但是当你见到之后,你会发现,它也就是如此。 与南方的沙滩海浪一般。 仅此而已。 入了金谷园,下了马车,金谷园门口,得到消息的张氏被看还有囡囡特意到门口来迎接王生。 “兄长。” 王生一下马车,双马尾的囡囡便是跑着飞到了王生身上,如八爪鱼一般贴着王生,直接把王生给禁锢住了。 “囡囡,不得胡闹。” 日后王生也算是洛阳勋贵,之前还好,只算是寻常人家,但如今,囡囡确实是要教一些礼数了。 不然日后有客人来,丢的,便是大郎的脸。 而且 张氏还游戏怕囡囡没人要。 被张氏一训,囡囡嘟着嘴,老实巴交的从王生身上下来。 “也不需对这丫头这般严厉,囡囡毕竟还小。” 王生摸着小萝莉的后脑勺,后者像是小猫一般,反拱着王生的手。 “大郎,便是太宠这丫头了,这丫头才会越发顽皮。” 在张氏身后,被看的注意力却是不在王生身上,而是在王生身后。 “主君,这二位是?” “哦!” 王生轻笑着转身介绍。 “这位原来是太子宫的侍女,名唤彤女;这位则是原来金谷园的绿珠姑娘,皆是太子妃所赐,我便是要拒绝,也是拒绝不了。” 彤女见到被看并不差绿珠多少的俊秀模样,纤长身段,心中不禁有些危机感。 “主君,这位是?” “这几天算是金谷园管事,日后你们会相熟的,被看,给她们安排住所罢。” 被看点了点头,但衣袖里面的手,还是篡紧了一些。 太子宫侍女她倒是不怕,但这个绿珠,听说可是一个倾城美人。 这主君,一进宫便带出了两个美人。 这日后要是再多入几次宫,那还了得。 当然,这些想法,被看也就只在心里想一下罢了。 “奴婢这便去安置她们。” 不管是被看还是绿珠,亦或者是彤女的心思,王生都不在意。 也不想在意。 他进了金谷园,在内院吃了一顿好的,正当他要去书房温书的时候,刘勇却是有些慌忙的走了进来。 “启禀主君,东海王求见。” 也怪不得刘勇这般紧张,这等王爵,帝王血脉,之前是他只能仰望的存在,如今却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要他如何不紧张? “东海王?” 王生愣了一下。 东海王司马越,在这个时候找他作甚? 王生眼珠微转,还是说道:“随我去将东海王迎进来罢。” 既然是求见,必定是带着善意来的。 东海王司马越,莫非是想要他的支持? 有点意思。 王生嘴角渐渐勾起来了。 :。: 第十五章 香饽饽 金谷园门口,即便是在傍晚,依然是车水马龙。 不少人依然堵在金谷园外,有的人赠送千金,只为求见王生一次。 有的则是有所求,当然,这些人王生都是不见的。 若是要见他们的话,那王生恐怕每天都要接见无数人了。 便是有分身术,恐怕王生也是力有未逮。 不过,此时金谷园门口,人虽然多,但是却是让出了一个大位置。 在空地之中,有一辆巨大的车辇,上面刻着东海王的标识,在车辇之后,还跟着五十人的戴甲随从。 这阵势,便是让周遭的人瑟瑟发抖起来了,下意识便让出了位置出来。 “大王,这洛阳王生如今还没有爵位,大王应该召他入府才是,何故在金谷园外苦等?须知,这洛阳王生不过是一介寒素,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大王的名声,可是不保了。” 司马越嘴角轻勾,心中却是丝毫不在乎。 “不过是些许声名罢了,况且,名声太好,反而是坏事。” 何伦不知道司马越为何如此说。 他五大三粗的,要他杀人,他是一把好手,但是要他猜司马越的心思,便是再给他两个脑袋,他也猜不透。 “末将也要看看,传闻中的洛阳王生,真有传闻中的那般神异,恐怕是以讹传讹的罢。” 东海王不置可否,眼神却是闪烁起来了。 “坊间流传的神迹,说他是文曲星下凡,若真是文曲星君,那大王亲自拜见,也不无不可。” 什么文曲星君? 若他是文曲星君,我便是昊天上帝了。 东海王丝毫没有把何伦的话放在心中。 “洛阳王生,人杰也,见一见,还是可以的。”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王生一身华服,也是出现在东海王身前了。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王生之前穿着粗布衣的时候,却是不怎么好看,但是换上一身华服之后,俨然若神人也。 在司马越眼中,只见一个俊秀非凡,风迎于袖的男子立于身前,其纤细白皙的手执一把扇,嘴角轻钩,未语先含三分笑。 却是一副美男子的模样。 “草民王生,拜见东海王。” 见到东海王,王生便要行大礼,司马越既然是来求见王生的,自然也不会让王生把这个礼节用出来。 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扶住王生,轻笑着说道:“虚礼而已,郎君何必认真?” 王生轻轻一笑,也是顺着阶梯下去了。 司马越靛青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流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带着顶嵌玉小银冠。 棕黑的眼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却透着神秘,令人无法琢磨,脸庞清丽秀雅,却有一种王侯将相的威仪之感,帝王血脉之下,似乎天生来就有一种威慑力。 王生见到司马越的第一印象,便觉得司马越非是常人。 “大王,里面请。” 这下,司马越倒是没有谦让了。 他走在前面,王生则是缓缓的跟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东海王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倒是他身后的何伦,眉头紧紧的皱了皱,但碍于东海王之前与他说的话,最后又把这紧皱的眉头给舒缓下去了。 “金谷园,本王之前也有来过,是个好地方,如今却是给贤弟占了去。” 东海王接近三十岁,叫王生一声贤弟,倒还真是不无不可。 “不过是太子殿下隆恩罢了,否则,以在下这出身,是万万得不到这般好去处的。” 东海王摇头笑道:“贤弟却是过谦了,世人皆以郎君乃文曲星下凡,太子之所以能够有今日的成就,恐怕其中少不了郎君的功劳。” 王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接下这个话茬。 “大王,我已经在主堂中布下酒席了,还是快些入戏,免得饭菜都凉了。” 王生明显是不想和东海王瞎扯淡了。 王生快步上前,东海王也随之提速。 不过半刻钟,主堂已然在望。 偌大的主堂,怕是可以容下千人同饮的,如今上首上却是只有对立而坐的一个食塌,两个坐垫。 在下首,乐师乐声悄然而起,美姬舞女翩翩起舞。 一时间,整个主堂都热闹起来了。 司马越缓缓坐了下来,瞥了一眼下首的舞女美姬,继而将目光重新定格在王生身上了。 “贤弟倒是会享受。” “便也就是大王来了,在下才有空听一听这歌舞。” “哦?” 东海王轻轻一笑。 虽然说是酒席,但却没有酒,只是茶水,便是连肉食,都是素菜做成荤菜模样的。 “国丧期间,贤弟还是把歌舞撤下去罢。” 王生轻轻点头。 “大王对陛下感情,实在沉重,在下叹服。” 王生轻轻一挥手,歌舞声骤然停滞。 “贤弟不如唤我表字,一声一个大王,实在是生分。” “这如何使得?” 王生一脸严肃。 “这如何使不得?” 东海王也是一脸严肃。 “毕竟尊卑有序。” “尊卑不过是身份,自古便有忘年之交,年龄与地位差距巨大,也可你我相称,更何况郎君非是池中之物,与我表字相称,又会如何?” 这东海王,当真是会说话啊! 在这方面上,王生也不想浪费时间。 毕竟现在天色已经是彻底暗下来了。 “那在下便放肆一回了,元超兄,今日造访,不知是何事?” 东海王端起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笑道:“来见一见传闻中的文曲星罢了。” 王生呵呵一笑,也不说破。 “恐怕元超兄失望了罢?” “倒是没有。” 司马越眼睛一转,问道:“我听说郎君尚未及冠?” “确实还差个一年。” 其实是两年多。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贤弟日后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元超兄谬赞了,不过是混吃等死罢了。” “若连贤弟都说自己是混吃等死,那我恐怕连混吃等死都不如了。” 这东海王叽里呱啦一大堆,却是不入正题。 净搞一些弯弯绕绕的。 与司马越再说了有一刻钟,王生也进入贤者模式了。 既然你不说来此地的目的,那我便陪你唠嗑算了。 反正,王生虽然有事情要做,但总比不上东海王的。 再者说,这金谷园是他家,东海王的府邸可是在洛阳城里面的。 两人便如此有的没的聊了接近一个时辰。 是茶水都喝完了。 王生面带微笑,司马越俊朗的脸上,笑容却开始有些勉强起来了。 这个洛阳王生,当真是不着急啊! 到最后,东海王也只得先开口了。 “我听说,郎君尚未婚娶?可是?” 额? 王生愣了一下,问道:“莫非元超兄还想做媒人?” 东海王轻轻点头。 “我有小妹,正是豆蔻年华,容貌自然也是俊俏无比的。” 这个王导的婆姨,好像也是东海王氏的妹妹。 这司马越,妹妹倒是挺多的嘛。 “小弟十分心动,然则太子殿下已经为在下说了媒了。” 说了媒? 司马越愣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了。 “何人?” “广平公主。” 广平公主 司马越愣了一下,也是不说话了。 广平公主乃是武帝血脉,尊贵程度,自然是比藩王之女要尊贵许多的。 加之是太子说媒。 无论是哪一点,东海王都是被太子吊打啊! “太子果真是高瞻远瞩,为贤弟着想啊!” 王生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若是司马越是为了说媒而来的,那他今日这一趟,可是要败兴而归了。 “无妨,原本想与贤弟结为姻亲,现在看来,虽然不能有更亲密的关系,但广平公主也是帝血之后,也是我司马家的人,你我今后,也可以说是一家子的人了。” 嗯。 你要是这么说,我和司马家的每一个人都是亲戚了。 当然,是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等陛下的法身送到殡宫,太子登基之后,为兄却是想要邀贤弟诗会之行,不知可否?” 诗会? 王生愣了一下。 “自然可以。” 东海王今日前来,看起来真的只是为了结交他。 但 专程来访,目的如此‘单纯’,倒是让王生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 “刘勇。” “属下在。” 既然东海王无事,那王生便给他找一些事情。 “那蔡戡可招了?” 蔡戡? 刘勇愣了一下,马上便知道王生提的是谁了。 在东海王面前提起那个蔡戡 刘勇只是沉吟片刻,马上便回答道:“那小子昨夜就招了,只是主君无暇,这才没有通报与主君。” 对于这个结果,王生也不意外。 那蔡戡嘴上说得是义正言辞,但刑罚一上,估计什么都交代了。 “这个蔡戡,何许人也?” 王生在这个时候提到了一个叫蔡戡的人,倒是让东海王愣了一下,旋即心中也起了一些好奇心。 “那蔡戡是鲁国郡公府上管事之子,原先我以为他是孝子,想要我为其援手,不想却是来暗杀我的,是故我让人将其严刑拷打,势必要问出指使他的人,到底是谁。” “哦?” 司马越一脸若有所思。 “看来有不少人是眼红贤弟的,居然还欲除贤弟而后快,不知贤弟可知晓幕后主使究竟是何人?”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略有猜测,但具体是谁,倒是说不准,元超兄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与在下一道去见见那人,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也不一定。” 东海王起身,笑着说道:“有这等事情,我倒是可以去看看。” “大王,这个” 何伦看起来是有话要说的。 “若是不合适,那元超兄也可以先行回府。”王生在后面补了一句话。 “哈哈哈!” 东海王大笑两声,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司马越都如此说了,何伦自然是把头低下去了。 王生引路,司马越跟在王生身后,走了大概有两刻钟,便出现一个有些幽辟的小院。 小院门口有两个卫士守护。 走进小院内,你便会发现,里面其实是别有洞天的。 在小院内部,有一个被人挖开的一个洞口。 洞口幽幽,侧畔却是有油灯闪烁不定,勉强提供一些昏黄的灯火。 尤其现在也是在夜间,这种幽暗之感便更加明显了。 “不想金谷园中,居然还有私牢。” “石崇修建的,在下不过顺便拿来用罢了。” 私牢当然是不允许的,不过,谁人又没有私牢呢? 他司马越也有私牢。 这样看似不允许的事情,实际上在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身上,大多数都是默认允许的。 王生走在前面,司马越则是缓缓的跟在王生身后。 这个私牢,就是挖空地下造成的。 其实也不大,但也绝对不小。 里面有十间牢房,地下沉闷,不过修建地牢的人也是好手,顺带也解决了通风的问题,不然在这个地下没待多久,这人估计就要被闷死了。 但即便不被闷死,在地下的感觉也很是沉重。 仿佛心口压上一块石头一般。 而且不大的牢狱里面,有一股浓重的异味。 王生一下来,眉头就紧皱起来了。 司马越虽然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这样的场面,他也不是没有见到过的。 牢狱最里面一间,蔡戡被绑在木架上面,此时浑身浴血。 赵猛则是在一边无聊的喝着小酒,吃着肉。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味道,这赵猛酒肉还能吃下去,真是神人啊! “主君。” 见到王生来了,赵猛连忙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他可招了?” 赵猛点头。 “早就招了。” 说着,赵猛一个眼神过去,原本昏睡装死的蔡戡顿时抬起头来了。 他虽然浑身浴血,但看起来精神不错。 “说罢,谁派你来杀我的?” “我” 蔡戡迟疑一阵,赵猛马上一个眼神瞪过去。 “你若是现在不说,大爷我可还有许多刑罚可还没用了。” 这家伙,他一个刑罚还没用完就招了,赵猛也很是无趣啊。 与这蔡戡还玩了不少把戏,他身上的血,也是之后搞出来的。 “是欧阳建!” 欧阳建? 王生愣了一下。 “他不是回老家了吗?” “他派人手书与我的。” “呵呵。” 王生冷笑一声,道:“恐怕你还是要受一些刑罚才能够乖乖说话。” 蔡戡额头上的汗都要流下来了。 “是赵王!” 蔡戡再说。 “赵王?” 有可能。 但王生嘴上却缀着冷笑之色。 便是赵猛,脸色也变了起来。 之前这个家伙居然用什么劳资的欧阳建糊弄他? “赵猛,给他上十个刑罚,但要留他一口气,不要弄死了。” “诺!” 赵猛重重的应道,言语中都有杀气了。 让他在主君面前丢人。 好家伙! 看我整不整死捏! 王生说完,便缓缓离了这牢房,快步出了牢狱。 司马越跟在王生身后,脸上却有疑惑之色。 “贤弟,为何不问了?” “在下依稀知道是谁了,等一下,便只需要确认即可。” “是何人?” 司马越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恐怕是元超兄的亲戚啊!” :。: 第十六章 闲适 在外面吹着冷风,司马越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贤弟的意思是,想要对贤弟下手的,是我司马家的人?” 王生轻轻点头。 “若是不差的话,便是如此了。” “是赵王?” 王生轻轻摇头。 “总不该是是平原王罢。” 诸王之中,平原王不仅辈分高,而且还颇为超脱世外,便是贾南风当政的几年,平原王也是丝毫不像赵王一般去捧贾南风的臭脚,而是独在王府中休养生息。 再者说,不管是赵王还是平原王,都没有必要忌惮王生的。 他们的地位,生来便是比王生高贵的。 哪怕王生是文曲星下凡,亦是如此。 既然地位不比王生差,所谓之羡慕忌惮,那也就无从谈起了。 况且在国丧之际,作为藩王的他们,也该知道收手的。 不应该是赵王亦或者平原王。 “当然不是赵王,平原王,那就更不是了。” “那还有何人?” 洛阳诸侯王也有许多,但是,比较亲近太子的,也只有几个。 其他的,都是与太子摸不着关系的。 这些摸不着干系的诸王,当然不会对付王生了,相反的,他们应该是要讨好王生的。 比较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王生说的话在太子心中是有份量的。 这也是金谷园门庭若市的原因。 “片刻之后,你我一问便知了。” 王生故作高深,东海王则也不着急,只是想着还有谁会对王生下手。 他那个弟弟司马略,当然也是不会的。 莫非是司马雅? 对于司马雅,东海王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过,丘八而已,不值得看重。 加之他虽然带着司马姓氏,但说起来,与皇族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若是司马雅的话,倒是有一些可能性。 到院子里来吹吹冷风,心情倒是挺闲适的。 司马越也很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待在偏僻的院落之中,静静等候,无事可做。 换做是从前,他现在可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东海王是东海王。 他在朝中也是有职务在的。 尤其现在国丧期间,事情尤其多,东海王能够挤出时间来,也是破废了一些心思的。 不过 这样闲适的时光,还真是不错呢。 东海王轻轻想道。 很快,地牢里面的惨叫声 已经是缓缓的传出来了。 如泣如诉,在地牢中回荡,再传出小院来,这凄惨的声音,便更加的婉转了。 王生面无表情,东海王也面无表情。 待里面的惨叫声差不多停滞之后,王生对着东海王行了一礼,说道:“元超兄可要与我一道进去看看?” “当然。” 是不是司马雅,他心里也有些好奇呢。 入了地牢,里面的血腥味比之王生刚才进入的时候,要浓烈十倍不足。 王生微微皱眉,东海王则是面无表情。 再到最后一间牢房的时候,蔡戡现在就是一个血人了,身上还滴着血。 这是他自己的鲜血。 “如何,问出来了吗?” 赵猛重重点头,之前他被这蔡戡耍了一阵,实在是让他脸上无光,为了审讯之后的答案绝对正确,赵猛足足用了十套刑罚,每用一套,问一次。 保管他不敢说假话。 现在这蔡戡的手,血淋淋的一片,不仅是手指甲没了,而是十根手指少了八根,可见这赵猛,确实是一个狠人。 “是何人?” “好像是司马雅,他就说了这个名字。” 司马雅。 东海王脸上带着笑容,心里想着,果然不出他所料啊! “司马雅。” 王生喃喃自语。 “这人,便交由你了,随意处置。” 丢下这句话,王生便是径直走出去了。 “贤弟,貌似心中有些不悦?” 东海王追出来,脸上有些疑惑不解之色。 “我还以为他会说出另外一个名字。” 另外一个名字? 这下子,东海王心中的好奇便是再一次被勾起来了。 “贤弟心中的那个人,是何人?” “这个,便不必说了,哎~” 王生轻轻叹出一口气。 见到王生萧瑟的模样,司马越也没有深追下去。 “若是贤弟用得上我,大可到东海王府来寻我,若是力所能及,我定然援手。” “多谢元超兄。” 王生对着司马越行了一礼,脸上好似是感激之色。 “不必谢,你我之间,何故说这些东西呢?” 三言两语之下,司马越好似是王生十分相熟的人一般。 “远超兄不知可要留宿鄙舍?” 东海王轻轻摇头。 “便不在金谷园留宿了,明日官署还有要事,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回去了。” 这般直接的回去,倒是让王生愣了一下。 “既然是有公务在身,那在下也不多挽留了。” “请。” 王生对着东海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哈哈哈。” 东海王走在前面,王生走在后面,便朝着门外走去了。 到了门口,司马越对着王生摆了摆手,说道:“贤弟便不必远送了,回去罢。” 王生却是固执起来了。 “元超兄先上马车罢。” 东海王点了点头,上了王府车辇,缓缓离去,待目光尽头已经看不见马车的时候,王生便折返转身了。 东海王府车辇之上,东海王端坐其间,粗黑大汉端坐在东海王身前。 “大王,这就这般回去了?” 东海王点头,反问道:“不然,你欲本王如何?” “那大王挑了这个时间到金谷园,便只是见那小子一面?” “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 “当然不够。” 何伦瞥了司马越一眼,说道:“府内可是有大把事情的,而且,大王也该去与太子处好关系了,像是赵王,两天三头的朝着宫里跑去,大王便就稳若泰山,这” “你这憨子,你懂什么?!” 东海王没好气的训斥道。 “太子说是讨好便能够讨好的,本王早就过去了,况且,现在也不是时候,赵王主动接近太子,恐怕会先会被太子开刀。” “开刀” 何伦愣了一下。 “太子为何要对赵王下手?” “不仅仅是对赵王下手,还对本王,对天下诸王下手,太子是想做汉武帝啊!” 汉武帝? “那大王岂不是更要好好巴结太子了?” “巴结什么?你若是要向太子献殷勤,那太子第一个下手的,自然是你了,偏偏你被太子痛宰一刀,还要为太子说好话,这样的事情,本王才不做。” 何伦眼神闪烁。 “那大王何不去见齐王?” 齐王? 司马越顿时嗤笑起来了。 “见齐王,岂不是给太子找一个天然的机会?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何伦把头低了下去。 每次和东海王说话,他总是有一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 很多时候何伦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东海王才将他带在身边的。 当然,这个问题,他可不敢问。 “这个洛阳王生,还是有些意思的。” 训斥完何伦之后,赵王司马伦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便好了不少。 “有些意思?” 捧眼,还是要做的。 “如果说太子想要做汉景帝,汉武帝的话,那么这个王生,便是晁错东方朔,你说这样的人有没有意思?” 晁错东方朔? 何伦愣了一下。 “那小子即便是文曲星下凡,恐怕也不如晁错他们?况且,这晁错,恐怕少人去做。” 不管晁错还是东方朔,下场总是没那么完美的。 “那是洛阳王生的事情,不是太子的事情,太子要洛阳王生做晁错,他岂能不做?太子要洛阳王生做东方朔,他又岂能不做?” “这个” 何伦被司马越的两个问题给问住了。 “那大王大庭广众之下见了这洛阳王生,太子可会有意见?” “太子当然会有意见。” 司马越嘴角微勾。 “但正是如此,他才不会对我下手。” 司马越这句话,马上就让何伦迷糊起来了。 “既然太子不悦,为何不会对大王下手,难道不是第一个对大王下手?” 司马越瞥了何伦一眼,说道:“你这小子,就是缺根筋,洛阳王生毕竟寒素出身,我援手与他,太子定然不悦,但也默许,宗室之中,洛阳王生若是想要在朝中屹立不倒,便需要一个支持。” “而大王就是那洛阳王生的支持?” 何伦同学马上抢答。 “正是。” 司马越轻轻一笑,说道:“做了这一步,你我便先安生下来了,对了” 何伦特意提了一下。 “封国的事情,可不能松懈下来。” 何伦脸上却有犹豫之色。 “可现在太子正值壮年,且看起来励精图治,大王封国之事,应该先放下来才是。” “不。” 司马越眼神闪烁。 “太子年少轻狂,觉得世上的事情会很简单,但世上的事情,哪有他想得那般简单?” 壮志满怀的皇帝太多了,但少数成了明君,流传千古,大多数却成了昏君,乃至是亡国之君。 并非是这些人没有本事,而是他们被现实打败了,是故只想醉生梦死。 治国如烹小鲜,没那么容易的。 “况且齐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京啊!” 司马越感慨一声,便随着车辇,化成烟尘,朝着洛阳疾驰而去了。 天空之中,一轮弯月高悬。 金谷园中,王生折返回去。 天气酷冷,没有什么地方,是比得上床榻更吸引人的。 王生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回自己房间之前,王生倒是拿来了基本上。 《春秋》还有《孙子兵法》。 春秋里面有太多的故事,都是很有意义的。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可以正衣冠。 春秋战国,诸侯混战,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在之前便已经有了先例了。 便是没有先例,相似的事情,还是很有借鉴意义的。 至于司马雅,王生先把他抛在脑后。 在他想来,这个幕后黑手,不应该是司马雅,更应该是琅琊王氏的人。 王生的存在,很显然是替换了琅琊王氏的位置的。 而且是很重要的一个位置。 不过 琅琊王氏却不是幕后黑手,估计是觉得他一介寒素,不值一提。 换句话来说,就是好控制。 入了卧房,王生发现卧房里面早有人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被看,这是怎么回事?” 绿珠,跪坐在床边,彤女在被褥中暖床,被看则是站在两人前面。 “啊?” 被王生这般一问,被看愣了一下1有些慌乱的说道:“主君累了,这才叫两个姐妹们过来服侍主君的。” 一夜三女 王生怀疑自己明天还能不能从床上爬起来。 “此时乃是国丧期间,房事之事,不可为之。” 王生说这些话是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想到之前他早就把被看叉叉哦哦了。 “那主君的意思是?” “送她们回去罢。” 我想晚上挑灯夜战,彻夜苦读,难道不行吗? 女人。 给我走开。 “主君手上的可是《孙子兵法》?” 床榻之上,彤女眼尖,看到王生手上的孙子兵法书封之后,连忙问道。 “孙子兵法?” 绿珠也被彤女的一句话吸引过去。 “莫非你对孙子兵法有独到的见解?” 彤女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若是床上的本事,奴婢懂得绝对是最多的,但是这兵书,奴婢却是不懂多少。” 不懂你说什么。 王生脸色沉了沉。 “不过绿珠姐姐懂。” “啊?” 被彤女点了名,绿珠显得很是慌乱。 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裘衣,外披水蓝色轻纱,身躯微动,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 看得出来,绿珠还是特意打扮了一身的。 “你懂兵书?” “与主君比起来,奴婢不敢说懂。” 王生的名声,即便她是一个美姬,也是有听过的。 “看来是懂一些的。” “既然这样” 王生沉吟半刻,说道:“你们便都来书房罢。” 王生径直出门,倒是让房中三女愣了一下。 在她们到书房的时候,已经跪坐在书塌前了。 “被看过来。” 王生轻轻唤了一声,被看缓步上前。 “主君。” 现在被看可不清楚王生要做什么。 “给我揉肩。” “彤女。” “奴婢在。” “磨墨。” 磨墨? 彤女愣了一下,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 等了半天,绿珠也不见王生说话,心中微微有些焦急。 太子妃可是与她说过的,要她得到王生的宠爱,不然 想到这里,绿珠唇角轻咬,细声问道:“主君,那奴婢,奴婢” “你便诵读兵书。” 诵读兵书? 虽然这样的事情绿珠没有做过,但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拿起兵书,绿珠婉转的娟细柔和的女声也是缓缓而出。 而王生,而是靠在被看怀中,闭上眼睛。 一个个这么有精力打我的主意,便消磨消磨你们的精力罢了。 第十七章 继皇帝位 次日。 清晨微光微微披拂而下,像是一条条的金鞭,从窗缝中鞭笞而过。 也将沉睡中的王生唤醒。 睁开眼,王生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首先,他不是在书房里,而是在床上。 其次。 他感觉到身边有人。 摸一下 手感不错,qq弹弹的,像极了某种球状事物。 头往右边侧了侧,发现自己的手是放在被看身上的。 转一个头,却是发现了绿珠的脸庞。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绿珠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仿佛睡梦中梦到了不好的事物一般,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不知被王生盯得久了,还是王生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了,后者脸上浮起一抹粉红,眼睛也是不情愿的睁开了。 绿珠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加之此时她脸颊通红,反倒是有一种任君采撷的模样。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绿珠能将石崇迷得死去活来,倒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乘我睡下了,便将我抬到床上,居然还做如此之事。” “奴婢” 绿珠脸颊顿时通红起来了。 昨夜的事情,绝对可以说是她这辈子最羞耻的事情了。 “不必说了,服侍我起身罢。” 王生缓缓从被褥中起身,不得不说,浑身赤条,在冬日清晨起来的感觉,还真是有一点刺激。 王生从床上起来了。 彤女被看马上也被唤醒了,轻轻披上一件厚衣,三女便开始为王生整理衣装。 今日。 将送司马衷遗体到城外殡宫。 明日,便是太子登基的戏码了。 恰好,明日日是黄道吉日。 太子登基,已经是群臣翘首以盼的事情了,原因很简单,太子只有登基了,群臣才有封赏。 像是金谷园这样的封赏,虽然贵重,但是在更多人心中,他们想要的,是官位,是封爵。 王生同样如此。 有了官爵,在朝中才有话事权,才有人真正的以他为靠山。 也就是说,王生才能能收拢一下下属。 看看王生现在的班底罢。 人才,基本没有。 刘勇,便是再训练,日后能当一个将军,便是到头了。 赵猛的资质可能要好一些,但恐怕也就是猛将一流,而且日后恐怕独自带兵的能力都没有。 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读书人想要依靠王生的。 知识改变命运,空有一身蛮力,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 王生急需要人才。 而封爵,能让王生变得更加有吸引力,能够吸引更有才华的人。 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将。 以王生现在的身份,不说将军,要让一个校尉追随他,恐怕那个校尉也是不答应的。 你王生一非高门,二非高爵,凭什么能当我的老大。 这个世界,还是十分现实的。 一声红色官袍,外面披上黑色素衣,王生轻轻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一身装扮也是颇为满意的。 “你们回去歇息罢。” 昨夜王生在书房也并非是浑浑噩噩。 要是被这三个家伙如此摆弄,王生还醒不来的话,那真是出了大问题了。 所谓躺着享受,省力。 就是肾有些疼,别的倒是没什么。 冬日的清晨,天还未亮。 迷迷蒙蒙的白雾混着黑夜,还有一股从脚底下向上而来的酷寒,让人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 金谷园万籁俱寂,便是枯萎的小草,上面也是披上了一层寒霜,路过的池塘小湖,上面也结了一层不厚的冰层。 快下雪了。 王生心里感慨道。 一日之间,最冷的便是在这个时候了。 有了昨日的教训,王生这次在金谷园吃得饱饱的,这才乘坐金谷园的马车朝着洛阳城去。 黑蒙蒙的早晨,很是安静。 或许只有犬吠与鸡鸣,才能够证明这是一个活着的世界。 达官贵人的时间,总是丰富多彩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今年的寒冬还算好的了。 立冬了都还未下雪,但连一身出门衣物都没有的百姓,却是耐不住只有的寒冷的。 西晋五十年国运,能够称之为盛世的,能有一年就不错了。 车轮滚滚而过,在王生到达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转亮了。 下了马车,好不逮的,王生倒是遇到了熟人。 太子冼马江统。 “应元兄。” 老远的,王生便给江统打招呼了。 “小郎君。” 江统一身服饰与王生没有什么不同的,当然比起王生来说,江统是要更丰润一些的。 “没想到在门口便见到了应元兄,同道。” 王生对着江统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 两人齐头并进。 “太子何时继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而这天下已经有三天没有君王了。 大批奏章,堆积在尚书台,得不到批阅。 虽然说晋惠帝也是一个傻子,不批阅奏章,但毕竟还有贾南风一棒子批阅奏章的人。 现在这些人,可是给司马遹一锅端了。 朝廷中有大把的位置,还是没人坐的。 “明日。” 这也不算是机密消息了,江统不知道,是因为江统非是太子核心人员。 “明日?” 江统心中微喜。 “明日之后,为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小郎君你了。” 王生哈哈一笑,说道:“还是以小郎君相称罢。” “这个如何省的?” 江统眼珠微转,说道:“郎君也该取个表字的,不如我为你取一个,你觉得如何?” 江统话中大半的打趣。 “你觉得哪个表字好?” “郎君德才兼备,兼具玉树临风,这个表字,为兄可不敢去,或许小郎君可去向太子殿下讨要。” 皇帝御赐表字 这封荣耀,比之封爵还要大上不少的。 “应元兄说笑了。” 两人在甬道上还有说有笑的,但出了甬道,两人便也就沉默下来了。 送司马衷遗体出宫,可不是可以有说有笑的事情。 若是被有心人抓到,以王生现在的身份,虽然不至于死,但惹得一身骚那是肯定的。 到了太极殿的位置,王生紧紧矗立,江统则是在王生身前。 人基本上都到了之后,哀乐奏起,接着便是哭灵之声,接着,有红衣壮士抬着司马衷的遗体,缓缓出宫。 太极殿到宫外,是一条直道,不需要拐弯。 太子手持引魂幡在司马衷灵驾之前,宗亲则是在灵驾之后,再后面,便是百官群臣,以王生现在的身份,还是靠在群城中靠后的位置。 之后便是将司马衷的遗体送到城外殡宫了。 一路上,极是庄严,在立冬之际,更显肃穆。 从城内到城外,不过十里的路程,愣是给走了三个时辰。 天由原来的蒙蒙亮,到现在已经是大亮了。 太阳都高悬在空中了。 只是投射下来的阳光,并不显得酷热。 安置好司马衷的遗体,太子与宗亲群臣在殡宫守灵。 到了天差不多黑了的时候,便是群臣分批次守灵。 在这个时候,王生也是不用呆在殡宫了。 但王生也没有回金谷园。 而是随着太子一道回了皇宫。 司马衷的遗体出了太极殿,当即便被宫女宦官装饰一新,仅仅是半日功夫,便没了丧气,反而是有一种朝气勃勃的感觉。 这是为司马遹的登基大典做准备的。 而王生之所以待在宫中,也正是要与太子商议登基大典的事宜。 不过 对于登基大典,王生也不了解礼制。 与其说是太子让他来商议登基大典的事宜,不如说是给王生镀镀金,顺带认识一下司马遹的核心臣子,宗亲。 整个登基大典,大理寺负责,宗亲中则是平原王司马干牵头。 王生呢 看个热闹。 这一忙活,便就到了深夜。 在宫中打了三个时辰的瞌睡,次日清晨起身。 之后,王生便投入忙碌的登基大典准备仪式上去了。 虽然王生事情不懂,但是跑腿的事情,还是能做了。 时间差不多的事情,王生也归在臣子列了。 原本这个登基大典,对王生来说,只是参与一下的。 结果现在,倒成了准备的人了。 反而是作为正主的司马遹,倒是无所事事起来了。 不过 太子登基,毕竟还是好事。 王生静静等候期间。 很快,司马遹便出来了。 司马遹一身龙袍,脸上却是不苟言笑。 司马衷死了,他在这个时候笑,却是不符合理智的。 接着,雅乐奏起。 平原王司马干手拿竹简,高歌曰: 天命有晋,穆穆明明。我其夙夜,祗事上灵。常于时假,迄用其成。于荐玄牡,进夕其牲。崇德作乐,神只是听。 这是祀天地五郊夕牲歌。 祀天地五郊夕牲歌一毕,司马干再高歌曰: 宣文蒸哉,日靖四方。永言保之,夙夜匪康。光天之命,上帝是皇。嘉乐殷荐,灵祚景祥。神祗降假,享福无疆。 这是祀天地五郊迎送神歌。 祀天地五郊迎送神歌一毕,司马干再高歌: 宣文蒸哉,日靖四方。永言保之,夙夜匪康。光天之命,上帝是皇。嘉乐殷荐,灵祚景祥。神祗降假,享福无疆。 稍稍顿了顿,平原王高声飨天地五郊歌: 天祚有晋,其命惟新。受终于魏,奄有黎民。燕及皇天,怀和百神。丕显遗烈,之德之纯。享其玄牡,式用肇禋。神祗来格,福禄是臻。 时迈其犹,昊天子之。佑享有晋,肇庶戴之。畏天之威,敬授人时。丕显丕承,于犹绎思。皇极斯建,庶绩咸熙。庶几夙夜,惟晋之祺。 宣文惟后,克配彼天。抚宁四海,保有康年。于乎缉熙,肆用靖民。爰立典制,爰修礼纪。作民之极,莫匪资始。克昌厥后,永言保之。 接着再唱天地郊明堂夕牲歌: 皇矣有晋,时迈其德。受终于天,光济万国。万国既光,神定厥祥。虔于郊祀,祗事上皇。祗事上皇,百福是臻。巍巍祖考,克配彼天。嘉牲匪歆,德馨惟飨。受天之佑,神化四方。 之后是天地郊明堂降神歌。 于赫大晋,应天景祥。二帝迈德,宣此重光。我皇受命,奄有万方。郊祀配享,礼乐孔章。神祗嘉享,祖考是皇。克昌厥后,保祚无疆。 天郊飨神歌: 整泰坛,礼皇神。精气感,百灵宾。蕴朱火,缭芳薪。紫烟游,冠青云。神之体,靡象形。旷无方,幽以清。神之来,光景昭。听无闻,视无兆。神之至,举歆歆。灵爽协,动余心。神之坐,同欢娱。泽云翔,化风舒。嘉乐奏,文中声。八音谐,神是听。咸契齐,并芬芳。烹牷牲,享玉觞。神悦飨,歆禋祀。佑大晋,降繁祉。作京邑,广四海。保天年,穷地纪。 平原王司马干,是在太极殿上高歌不止。 《晋书》有载:汉自东京大乱,绝无金石之乐,乐章亡缺,不可复知。及魏武平荆州,获汉雅乐郎河南杜夔,能识旧法,以为军谋祭酒,使创定雅乐。时又有散骑侍郎邓静、尹商善训雅乐,歌师尹胡能歌宗庙郊祀之曲,舞师冯肃、服养晓知先代诸舞,夔悉总领之。远详经籍,近采故事,考会古乐,始设轩悬钟磬。而黄初中柴玉、左延年之徒,复以新声被宠,改其声韵。 翻译过来,便是自从洛阳被动作烧了之后,礼乐章也丧失了,这些乐歌,大多是后世歌师根据前世文章编写的。 这些乐歌,祭祀天下诸神。 高歌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掌印内监手握诏书,尖利声音也是缓缓传了出来: 惠孝皇帝遗诏: 建立君储,崇严国本,所以承祧守器,所以继文统业,钦若前训,时惟典常,越我祖宗,克享天禄,奄宅九有,贻庆亿龄,肆予一人,序承丕构。纂先皇祖,延洪本支,受无疆之休,亦无疆惟恤,负荷斯重,祗勤若厉,永怀嗣训,当为君临。 登基的程序有这么几个。 登基大典一般要选良辰的,占卜几时就是几时。 登基大典会在老皇帝死后一个月之内择吉日举行。 汉代一般要等一个月左右,唐宋两代往往是先帝死后第二天就举行登基仪式,明清两代往往是半个月左右。汉代和明、清两代是先继位再举行登基大典,而南北朝和唐、宋时期是继位和登基大典同时举行。 颁布遗诏、择日即位礼(选个登基黄道吉日,这个是必须的,还有琐事,比如说定做龙袍皇冠之类的、拟旨到民间贴告示)、封禅,也就是祭天(秦始皇举行过封禅大典,这是最盛大的典礼)、大赦天下、颁布诏书登基、传国玉玺、宫中乐手演奏,由内侍扶着,登上皇位,音乐停下,接受百官朝贺,以及四方朝贺、祭告宗庙、社稷以及万民。 今日的大典,说是登基大典,其实是继位大典。 魏承汉,晋承魏。 汉制与晋制并没有多少区别。 今日,是不可能将登基所有流程做完的。 但大赦天下,论功行赏,却就在今日。 封爵 王生心中还是有小期待的。 第十八章 封爵争议(为唯爱守侯加更) 遗诏一毕,大理寺卿当即手握文书站在太子身侧。 “元康八年十月,皇帝诏,曰:“朕夙遭不造,淹恤在疚。赖祖宗遗灵,宰辅忠贤,得以眇身托于群后之上,昧于大道,不明于训,战战兢兢,夕惕若厉。乃者哀迷之际,三事股肱,惟社稷之重,率遵翼室之典,犹欲长奉先皇之制,是以有元康之号。然日月逾迈,已涉新篇,开元易纪,礼之旧章。其改元康八年为永嘉元年。”” 大理寺卿的话音一落,太极殿下的臣子纷纷顿首再拜,同时高声呼号:“陛下万岁。” 太极殿下群臣高呼万岁,而太极殿中的万岁之声传到太极殿外,戍守皇宫的禁卫士卒,宫女内监纷纷山呼:“陛下万岁,大晋万年。” 皇宫的万岁之声传到宫外,朱雀街上,各家男丁纷纷出门,跪伏在朱雀道两侧,山呼:“陛下万岁,大晋万年。” 之后声音传到更远的地方。 整个洛阳,陷入了经久不息的万岁之声。 太极殿上,司马遹一身龙袍,头戴皇帝冠冕,此时目光尽下,全是跪伏之臣子,无人抬头仰望。 皇帝皇帝,至高无上。 司马越此时的心情是激动澎湃的。 他是皇帝了。 他坐上了皇帝之位了! 这天下,是孤的了。 不! 这天下,是朕的的了。 呼~ 司马遹深吸一口气,挥袖拥抱天下状,有些颤音的话也是缓缓的吐了出来: “朕临帝位,万民之福,即日起,大赦天下,内外官陪位者赐勋一转,大酺三日。” 皇帝登位,那些罪犯现在恐怕是嘴都笑歪了。 王生心中想道。 当然,他的想法还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山呼之声掩盖下去了。 “陛下隆恩,天下感佩,神明在目。” 在山呼之声中,王生也是被裹挟其中。 不得不说,这帝王登基的戏码,实在是太有仪式感了。 “即日起,昭告天下,新皇登基!” 因为晋惠帝死了的原因,在司马遹出游的时候,雅乐骤然一停,转而是宫中鼓楼敲响哀钟。 司马遹从太极殿的阶梯一步步往下走,每走一步,下面皆是一声万岁。 高大奢华的帝王车辇停在太极殿正中。 此车由九匹白马拉扯,车辇堪比一座小院子,端是奢华无比。 哀钟停,雅乐起,歌师高歌新皇登基乐章,而群臣跟在皇辇之后,朝着宫外走去。 沿着朱雀街,一路朝着南门走去。 一路上,百姓高呼万岁,而队伍两边,有上百个内监,手上提着一个篮子,不断的朝着外面撒出散装五铢钱。 一时间,万岁之声更盛了。 出了南门,群臣矗立在南门两侧。 皇辇则是折道城外殡宫,新皇下车祭拜先帝。 之后,再折返南门,群臣恭贺,内官撒钱,接着一路人风风火火的朝着皇宫去。 再回到太极殿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正午时分了。 皇帝沐浴换装。 与群臣朝着太庙方向走去。 其中的过程,实在是复杂。 待众人从太庙回来之后,天色已然昏沉。 群臣告退,继位大典告一段落。 让王生颇为失望的是,群臣封赏,今日看来是不行了,只有等到明日了。 这一次,皇帝司马遹没有留王生,而是让他回了金谷园。 实际上,臣子基本上都离了皇宫。 但热闹的太极殿,并非是没人的。 太子太师何劭、平原王司马干、司空张华、梁王司马彤、北军中侯王衍五人此时便在太极殿偏殿中。 这五人可以说是新皇的核心班底。 当然,是现在的核心班底。 毕竟真正是司马遹的人,还不够资格出任高位。 他们都太年轻了。 这也是西汉为什么太子要做个七八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原因。 太子做得久了,才有自己的一套班底。 才有人可以一下子将基本盘换成是自己的人。 司马遹的太子做的时间也不短,但班底却是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原因自然是因为贾南风了。 贾南风渗透太子宫,司马遹除了当一个荒唐太子,并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是故即便是司马遹做了有几年的太子,但班底还是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 为今之计,当然是用前臣了。 “诸位,这其他人的封赏倒是按照旧制便可,但有两人,诸位不知该如何封赏?” 太子太师何劭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了,之前在贾南风与太子之间,他选择谁都不支持。 但他毕竟还是与太子有些情分的,加之在宫中的关系,在天下的人望上看,何劭还是有一些的。 是故在封赏上,他也是参与其中的,被司马遹赋予重任。 平原王司马干愣了一下,问道:“哪两个人?” 便是梁王司马彤也是被何劭的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了。 “洛阳王生,还有一个,便是黄门侍郎王敦了。” 听到王敦的声音,王衍眼睛顿时闪了一下。 “有何难的,按旧制即可。” 司马干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看不可。” 张华在这个时候却是站出来了。 “洛阳王生,乃是陛下身边红人,若是按照旧制,这洛阳王生一非高门,二非宗室,三未定品,可是不能封爵的,便是封爵,至多也就是最低等爵位,至多关外侯,但陛下定然不想给洛阳王生关外侯的。”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王生按照旧制封赏的话,爵位太低了。 “我看便给他一个关外侯,一介寒素,若是封了高爵,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梁王司马彤在这个时候却是站出来表态了。 对于梁王司马彤的这种态度,张华心中丝毫不奇怪。 司马肜字子微,西晋宗室、大臣。 晋宣帝司马懿第八子,晋景帝司马师、晋文帝司马昭之弟。母为张夫人。 司马肜为人清静修身,恭敬谨慎。 初仕曹魏,封平乐亭侯。 建立五等制后,封开平县子。 西晋建立后,受封梁王,拜北中郎将,镇守邺城,迁平东将军,镇守许昌,转安东将军,镇守青徐,入为卫将军、录尚书事、太子太保。 出为侍中、征西将军,镇守关中,与建威将军周处有矛盾,催促周处攻打氐族领袖齐万年,然后断绝后援,使其兵败战死。 入为领军将军、录尚书事,依附其弟赵王司马伦。 换句话说,梁王司马彤是赵王的狗腿子。 而赵王之子死在南营,即便是司马遹故意封口,但是也有风声飘到赵王耳中。 以王生现在的身份,加之司马遹对他的不信任。 赵王心中便是有再大的气,也得咽下去的。 但梁王司马彤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要是能够在封爵之事上恶心一下王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是一介寒素罢了,陛下年幼,是故被那小子的花言巧语给迷住了,诸位皆是高门之后,平原王你更是宗亲代表,莫非你还要让陛下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 “这个” 平原王愣了一下,他在这时候选择了沉默。 “此事不好说。” 何劭也和了一下稀泥。 “不知北军中侯觉得如何?” 一旁沉默的王衍被何劭问了一下,表情有些无辜。 但众人的目光都是定格在他身上了。 王衍虽然只是北军中侯,但是他要名声有名声,要地位有地位,与太子更是关系紧密,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皇后,便是他的女儿。 可谓是当代最强外戚的。 加之又有琅琊王氏做后盾。 “这个,不好说” 前面王衍才让王惠风去讨好王生,现在自然是不会去给王生挖坑的。 王惠风是司马遹的枕边人,司马遹对王生的态度,王衍可比殿中的其他四个人要懂得多。 “如何不好说?莫非堂堂琅琊王氏,居然怕一个洛阳王生?堂堂北军中侯,士林魁首,怕一个区区寒素出身,尚未及冠,毛都没长齐的少年?” 梁王的话,可是丝毫不客气的。 “洛阳王生毕竟是太子红人,梁王还是慎言的好。” 王衍在一边提醒道。 “莫非那小子还能对我出手不成?” 他是王侯,辈分极高。 便是司马遹,都要对他礼遇三分,更不用说是一介寒素了。 那小子,他何惧之有? “关外侯,是万万不行的,最次,也是要给一个县侯。” “县侯?” 司马彤当即嗤笑起来了。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有县侯爵位,那你当我大晋爵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吗?” 说实话,县侯爵位,也并非高爵,当然也绝非低位。 爵位有:王、公、侯、伯、子、男、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郡侯、开国县侯、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乡亭侯、关内侯。 非皇子不得封王,宗室封爵有公、侯、伯、子、男(其中又有郡公、县公、郡侯、县侯之别)。 功臣有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郡侯、开国县侯、开国侯、开国子、开国男、乡亭侯(乡侯和亭侯)、关内侯、关外侯等。 五等爵上加“开国“二字西晋时较少,东晋多以此酬异性功臣,其建制不久,常与原五等爵混称,沿用至后世。 从官品上看,开国郡公、县公为一品,开国县侯、伯、子、男为二品,县侯三品,乡侯四品,亭侯五品,关内名号侯六品,关外侯七品。 县侯是三品爵,以王生的资历来说,当然是没有资格的。 但是他的功劳大啊! 况且,当今的皇帝看重他。 封建制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统治者,也就是皇帝的想法的。 皇帝想要的事情,臣子拒绝,又有什么用呢? “太子太师以为呢?” 王衍把皮球丢给何劭。 “此事” 何劭瞥了梁王一眼,再瞥了王衍一眼。 “或许县侯爵位确实高了一些,不如给一个乡侯,诸位觉得如何?” 乡侯? 梁王眉头一皱。 在他看来,这个爵位还是太高了。 “不如便赐他一个中品出身罢了,诸位如何?” 梁王更是干脆,连爵位都不想给王生。 “不妥。” 王衍的眉头皱起来了。 平原王司马干也是轻轻摇头。 “梁王还是莫要感情用事。” “诸位,既然洛阳王生封爵之事,诸位谈妥不定,不如说说黄门侍郎王敦的罢。” 张华这是在转移注意力。 “不错。” 王衍轻轻点头。 “以黄门侍郎的身份,加之他的爵位,出身,功劳,我以为,应该与他开国县公爵,诸位以为如何?” 现在王敦的爵位不过乡侯,乡侯一下子到开国县公,这可是连升了四等爵。 而且,被冠上开国二字称谓的,在有朝以来,开国二字的封爵,不过十指之数。 “确实高了一些。” 张华也是表态了。 “我觉得,这个爵位倒也是不高,毕竟黄门侍郎王敦带兵入宫,在平反之事上,他是占了首功的。” 王衍在一边很是平静的说话,眼皮都没跳一下。 “这爵位,太高了。” 即便是梁王司马彤忌惮琅琊王氏的势力,但也得说这个爵位给得太高了。 王敦毕竟年轻,现在便是开国县侯,日后若是有功,岂不是自由开国郡公这个封爵了? 莫非是想日后异姓封王? “平原王觉得如何?” 王衍将目光定格在司马干身上。 “这个” 琅琊王氏,他自然是不想得罪的。 之前是洛阳贾氏得道,现在,除了皇族之外,最显赫的,明显就是琅琊王氏。 “不如” 司马干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然诸位都决策不了,不如把决定权交由陛下。” “不行!” 梁王司马彤当即反对。 这决定权若是给了新皇帝,那洛阳王生的爵位低得了? “梁王殿下,这份名单,迟早是要交给陛下的,若是陛下见到洛阳王生连爵位都没有,你以为陛下会批了这个封赏?” “这个” 司马彤轻哼了一声,倒是沉默下来了。 他倒是以为现在的皇帝还是司马衷。 那个傻子皇帝。 之前的奏章都是不用给皇帝看的。 现在,皇帝不傻,这奏章当然是要给皇帝看的了。 “那便将黄门侍郎与洛阳王生的问题交给陛下了。” 张华主动开口。 “也只有这种方法了。” 何劭表示赞同。 “本王也赞同。” 平原王司马干表明自己的态度。 “哼!” 梁王轻哼一下,算是默认了。 王衍虽然不满意现在的结果的,但五个人中四个人都已经点头了,他便是不答应,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便就这般罢。” 前面一章被封了。 呵呵。 审核 第三十八章 猛将入账 林朝带过来的这个人魁梧无比,这体型身材,与赵猛有的一比。 甚至有过之。 而且这家伙浑身散发的气息,带着些杀气,空气中,似乎也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家伙,是杀过人的,而且杀的人不止一个。 而且 他最近,一两日之内,刚杀了一个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林朝身边聚拢的,果然是狠人啊! “王家小子,好久不见了。” 林朝脸上依然冷酷,脸上的刀疤也依然狰狞,不过与他身边的那个游侠比起来,林朝居然有些瘦弱的感觉。 “好久不见。” 在一边,车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而他皱眉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林朝的称呼了。 王生现在是广元侯,又是金谷园的主人,这个客人过来称呼王生为小子,这说实话并非是有礼貌的称呼。 甚至这种称呼带了一些轻浮。 不过,车斜见到王生脸上并没有生气的模样,他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林朝的麻烦。 杀人剑 名气他也是听过的。 这种狠角色,能不招惹,当然就是不要招惹得好的。 “这位是?” 王生挥手,目光定格在林朝身侧的猛汉身上。 “王弥。” 林朝话很少。 王弥? 王生倒是愣了一下。 他有些试探性的问道:“莫非是汝南太守王颀之孙?” 王生此话一出,王弥眼睛瞪得浑圆。 “你是如何知晓我的出身的?” 便是王弥身侧的林朝,也是一脸惊诧的模样。 车斜是见过王生异于常人之处的地方的,上次张宾,便是如此。 此时,他双眼发亮,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惊诧。 不过 对于王生的敬佩之情,却是如滔滔江水一般奔流不息。 主君果然是非同寻常之人! “若是我说是猜的,你可信?” 王弥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想堂堂广元侯,也听过在下的薄名。” 王弥却是以为王生听过他的名声。 王弥 在洛阳也确实有一些名声,不过这个名声不显就是了。 起码比之杀人剑林朝,这个知名度是要低上好几个层次。 “主君乃是文曲星” 车斜在一边可就听不过去了。 “罢。” 王生挥了挥手,示意车斜不要说话。 “不过是些无关轻重的事情罢了。” 这个时候,王生再把目光定格在林朝王弥二人身上。 “二位今日过来,有何事?” 王生之所以认识王弥,还是因为这家伙倒是在史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当然 这个印记还算明亮,不过是黑得发亮。 王弥,东莱人,家中时代做到两千石的大官。 祖父王颀,仕魏为玄菟太守。到晋武帝时做到汝南太守。 王弥有才干,博闻强识。 年少游侠京都,隐者董仲道见到而对他说:“你有着虎豹一样的声音和虎豹一样的视角,喜欢祸乱,若天下骚乱,肯定不会做士大夫。” 惠帝末年,妖贼刘柏根起事于东莱之弦县,王弥率家僮跟从他,柏根任命他为长史。柏根死后,王弥在海边聚集他的徒众,被苟纯所败,逃入长广山为强盗。 王弥多有谋略,凡要抢掠,一定先谋划它的成败,不留一点疏漏他骑射迅捷,膂力过人,青州人号为“飞豹”。后引兵进犯青州和徐州一带,兖州刺史苟曦迎击,大破弥。 王弥撤退聚集散落的部众,声势又开始大振。 苟曦连续和他战斗,不能战胜他。王弥进兵进犯泰山、鲁国、谯、梁、陈、汝南、颍川、襄城等郡,攻入许昌,开府库,取兵器,攻克的地方大多杀掉地方官,有数万之众,朝廷拿这家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到天下大乱,进逼洛阳,京师大震,宫城门白天都关闭着。 之后他投奔刘渊,为司隶校尉,加侍中、特进。并且和刘曜一起侵犯河内,又和石勒一起攻打临漳。 王弥后来和刘曜进犯襄城,遂逼进京师。 当时京师发生大饥荒,人相食,百姓流亡,公卿逃亡黄河以南。 刘曜、王弥等遂攻陷宫城,到太极前殿,纵兵大掠。 幽囚皇帝在端门,逼着侮辱羊皇后,杀掉皇太子司马诠,发掘陵墓,焚烧宫庙,城中几乎全被破坏,百官及百姓遇害的三万余人,遂迁皇帝于平阳。 最后被石勒设计杀死,并且吞并了他的军队。 王弥是一个猛人,但绝对不算是好人。 帮着匈奴人屠杀汉人,侮辱国母。 横竖 都是粗人而已。 当然,这般粗人,若是用得好了,或许是猛将。 有了谋士张宾,如今再来一个猛将吗? 王生嘴角的笑容也渐渐勾起来了。 有王生在,自然不会让王弥再走之前的老路了。 “我听说如今洛阳游侠,都可以在影楼接受任务,以换取报酬,不知可是?” 王生轻轻点头。 “影楼确实有任务。” “既然如此,那我便来选一个刺杀任务。” 王生脸上笑容此时还挂在脸上。 “我听说山都县公,将所有食客都驱逐出去了?” 王生意有所指。 “君侯不必试我,山都县公不养闲人,我等自然也只得出来谋生了。” 游侠,并非是没有消费的。 游侠的消费很高。 要喝酒,要吃肉,要快活。 杀人之后,说不定要用一些钱来料理一些之后的事情。 还有一些眼线的钱,也需要他们出。 杂七杂八之下 耗资是不菲的。 “但我之前,好似是与了你三百金,三百金,这般快便花完了?” 林朝表情不变。 “确实花完了。” 林朝这番表态,便是连王生都暗自咋舌。 别看现在金谷园养了这么多人。 但是王生产业有田有地有人,自给自足,其实没有多少问题的,三百金,王生穿越过来,恐怕也没有花费这么多。 除了还账。 这林朝,倒是很会花钱嘛。 “这钱,还真是用得快。” 在一边。王弥脸上却有些不耐了。 “我等不过是来赚取些钱财的,莫非广元侯还不给?” “休得无礼!” 这王弥的语气,可不算友好。 车斜马上站出来了。 “无妨。” 王生脸上依然有笑容。 “但一直接这种高风险,同样也不稳定的任务,恐怕也不是二位的真正想要的罢。” 刺杀任务 向来是不多的。 影楼是王生的产业,王生可以定一些杀游侠,逃犯,亦或是异族人的任务,却是不敢发布刺杀朝廷命官的任务。 但是游侠,逃犯 这些人是不多的。 也就就是说,杀得尽的。 这些人杀完了,差不多林朝王弥也就失业了。 “君侯是何意?” 林朝马上听出了王生言外之意。 “本侯的意思也很简单,诸位皆是当世游侠中的绝顶之人,为何还要一直这般浪迹天涯,莫非诸位没有抱负,莫非诸位想要一直这般做一个区区游侠?” 王生的这句话,让林朝愣了一下。 他心里现在是十分复杂的。 几个月前,王生还是一个死了父亲的人。 空无一物,还有子钱家前来追债。 不过是几个月后,他便成了像是山都县公那般的大人物,而他林朝,还是林朝,还是杀人剑,不仅如此,他的保护伞也不要他了。 林朝在洛阳可是得罪了不少人的。 没有保护伞,他的日子,会过得一天比一天难受。 至于王弥,则是被王生话中的抱负有所触动。 他是太守子孙,来洛阳做游侠,除了任性江湖之外,更多的,也是想要恢复自家荣光。 谁愿意一辈子做游侠? 游侠? 在这个时代并非是一个好的称谓。 铤而走险,亡命之徒亦或者是游侠的另外一个称呼。 “某自然不想一辈子做游侠。” “哦?” 王生笑着看向王弥。 “壮士心中有何抱负,大可说来。” “某想做一个将军。” “将军?如何的将军?” “顶天立地的那种,一挥手,便是上万兵卒供我驱驰的那种将军。” “壮士好志气。” 王生对着王弥挥了挥手。 “二位先入座,酒菜稍后便来。” 虽说是稍后便来,但其实这酒菜与食塌,是一起来的。 酒是烈酒,美酒,菜是佳肴,好菜。 “初岁元祚,吉日惟良 乃为嘉会,宴此高堂。 尊卑列叙,典而有章。 衣裳鲜洁,黼黻玄黄。 清酤盈爵,中坐腾光。 珍膳杂遝,充溢圆方。 笙磬既设,筝瑟俱张。 悲歌厉响,咀嚼清商。 俯视文轩,仰瞻华梁。 愿保兹善,千载为常。 欢笑尽娱,乐哉未央。” 众人入座,王生却开始赋诗起来了。 这倒是让一边的王弥稍稍有些诧异。 他是读过书的人,王生说的字,他都认识,合起来的句子,意思也懂一些,但是这一整篇,就不知道王生在说什么了。 “这诗赋虽好,但文气太多,不和我的胃口。” 林朝在一边却是有些嫌弃。 这首诗是曹植的《正会诗》。 描写的是正元会上的一些盛况,不想面前的人,都是好杀人的。 对曹植,当然是不感冒的了。 与卫阶相处久了,都以为人人都是卫阶这一般的人了。 “喝酒,喝酒。” “此乃胡炮肉取一岁肥羊,现杀现切,精肉和脂肪都切成细缕菜丝,下入豆豉中,加盐、葱白、姜、花椒、荜拔、胡椒调味。将羊肉洗净翻过来,把切好的羊肉装到肚中,以满为度,缝合好,在凹坑中生火,烧红了,移却灰火,把羊肚在火坑中,再盖上灰火,再起火燃烧,约烧煮一顿饭的时间,便熟了,其肚香美异常。” 诗赋不喜欢,王生也开始介绍起美食来了。 对于这些游侠来说,当然是吃食是最好的了。 果然 一桌酒菜上来,不仅是王弥,便是故作高冷的林朝,也是吃得满嘴带油。 看他们的样子,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吞进去的。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林朝还好,这王弥,脸却是有些微红起来了。 “君侯好酒好菜招待,当真是义气。” 这也算义气? 王生眯着眼睛,看着王弥就像是看着碗里的肉一般。 “游侠乃是搏命的职业,便是混到头了,也不过尔尔,阁下的抱负是一个将军,不如跟我如何?” “跟你?” 王弥手上握着酒杯,大笑两声:“跟你某便能当将军?” “当然。” 当将军? 这说到一半,王弥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消失了。 他的酒劲被他压下来了。 “君侯可当真?”王弥这句话是压着嗓子说的。 他还真怕王生是在向他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了。” 王生突然站了起来。 “你要做将军,本侯如今是陛下身边重臣,又有西征军士的名额,你若随我,我会先征虏将军与你一个亲卫的官职,届时破了齐万年之后,说不得你也可以有一个百夫长牙门将当当。” 百夫长,牙门将? 联系到洛阳最近征虏将军张泓要西征的消息,王弥也是变得激动起来了。 “君侯当真?” “当真。” 王生重重点头。 砰! 王弥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接着碰的一声,直接跪在王生身前。 “若是你能让我做将军,我便以君侯马首是瞻。” 太守比之将军。 实权的将军来说,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祖父的荣光,是要在我这一辈恢复过来了。 这王弥,这王生想象中还要好收服。 当然 收服是一回事,之后的驯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林朝,你有一身武艺,而本侯,如今身侧也缺人。” 林朝看着王生,轻轻点头,也是跪伏在王生身前。 “在下,也以君侯马首是瞻。” 男儿膝下有黄金。 然而在现实面前,便是让你跪再多次,也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 “好好好。” 王生连忙走上前去,把王弥与林朝一道扶了起来。 “有二位在,何愁大事不成。” 把两个人拉起来之后,王生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喝酒喝酒,二位的房舍,本侯也安置好了,美人奴仆,一应具有。” 一听到美人,王弥的眼睛顿时亮起来了。 林朝倒是没有什么表示。 能短时间内花出三百金 恐怕是有些秘密的。 但人都是有秘密的,这既然是林朝的秘密,王生自然也是不会去探寻这个秘密的。 因为 没这个必要 第一百七十二章 蛰伏布局算天下(一) 是夜。 王生刚准备躺下去歇息,就被宫里面的传令内官来的消息给搅扰了。 “宫里面来人了?” 王生只是转念一想,便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这诸王这么大动静,恐怕皇宫中的皇帝又拿不定主意了。 而他现在能够相信的人,反而是比他做太子的时候还要少。 “快与我更衣。” 广平公主轻轻点头,马上招呼碧玉宫女一同为王生更衣。 少顷之后,一身觐见皇帝的朝服便穿在身上了。 “天色太晚,记得多带些侍卫出去。” 王生轻轻点头。 “我知晓的。” 现在要他王生命的人,可是不少的。 但是他广元侯府就在皇宫隔壁,这即便是有心人想要他的命,也不敢在宫城外藏百来人手。 在宫城附近动手,恐怕就算是司马遹,也会追究下去的。 况且 若只是有百来人的话,还要不了他王生的性命。 有影楼的存在,王生周遭护卫,可不仅仅只有随性的护卫骑手,更多人,是护卫在暗处的。 若只有百来人出手 恐怕这百来人非但杀不了他王生,反而是要丢掉他们的性命。 经过王生的规划,影楼的功能已经是越来越齐全了。 车轮骨碌碌,碾平了路上的新雪。 宫城城门便已经在眼前了。 皇宫 是王生来的最多的地方了。 或许他比皇帝还要熟悉这宫城的构造。 长长的甬道,城门口的守军将士,太极殿外进进出出的臣公,侍奉在一旁的宦官 一切对于王生来说,都要太熟悉了。 “君侯稍等,我这便去通禀。” 大内官见到王生来了,心中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只要是广元侯来了之后,陛下的心情才会好一些。 而若是陛下的心情不好。 这伴君如伴虎,你随便做错一件事,这惩罚就是你受不了的那种了。 大内官去也匆匆,来也匆匆。 “君侯,请。” 入殿,司马遹一如既往的在案牍之后。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起来。” 司马遹看了王生一眼,心中对他还是颇为满意的。 自从收了广元侯的权柄之后,他也确实是没有怨恨,反而甘心在家中温书 司马遹在王生家中是有眼线的,对于王生的近况,他是一清二楚的。 当然 这也是王生想要司马遹看到的。 “谢陛下。” 王生起身后,便立在原地了,也不说话。 “今日召见你过来,可知为何?” 王生轻轻摇头,做出猜测的模样。 “陛下连夜将臣下召见过来,难道是要询问臣下这几日屯田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司马遹轻轻摇头,说道:“不是这件事。” 说完之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是齐王那边的消息。” 接着,司马遹让大内官将豫州发生的事情都与王生说了出来。 当然 那些诸王的名字,他特意不说,隐而不发。 不过 司马遹不让大内官说的东西,他早就知道了。 “诸王合谋欲谋反,便是这檄文都写了,你看如何是好?” 王生沉吟片刻,对着司马遹行了一礼,说道:“还请陛下让臣下稍稍思索的时间。” “自然。” 如果广元侯才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要思考的了。 这一点时间,司马遹还是等得了的。 而事实上,王生思索的这幅模样,也完全是装给皇帝看的。 “诸王与齐王合谋,虽然有,但人数不会太多,有胆子的王侯,不会多,陛下不必太过忧心。” “这一点朕自然知晓,但一旦有人带头,我怕其他诸王也会闻风而动。” 这才是司马遹担忧的事情。 王生轻轻点头。 “齐王谋逆之心早起,但是其他王侯,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罢了,陛下欲削藩的事情,现在是天下皆知,若要破局,只需颁布诏书,言之削藩之事乃是子虚乌有,若诸王不信,还可以许下诺言,安抚诸王。” 颁布诏书不削藩? 皇帝司马遹马上摇头。 “此事不成。” 这誓言若是说下去了,岂不是真的不能削藩了吗? 若不削藩,这天下朕还如何管理? 今日有齐王,来日便会有另外一个齐王。 “此法不成!可还有另外的办法?” 另外的办法? 当然有了,但王生方才说的那个,才是最好的。 司马遹,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虽然说你皇帝一言九鼎,但是即便是你现在立下誓言,此生必不削藩,等你掌握大局的时候,你要削藩,学一学推恩令。 表面上是对诸王的恩赐,实际上却是削藩。 谁敢多说? 便是你光明正大的削藩,谁又敢多言? 这史书,原本就是胜利者书写的。 可惜现在司马遹还没有领悟到这点,而这种事情,也不是王生能够明说的。 “其他方法的话,陛下也可以拉拢能够拉拢的诸王,策反能够拉拢的宗王,先许以好处,或者说是威胁,不过在这个时候,还是以怀柔为主,否则触及到宗王们的神经,恐怕他们真的要倒向齐王那边了。” “那依爱卿看来,这该如何拉拢,如何策反?” “宗王跟随齐王,所要不过是好处而已,陛下便也可以给他们许下好处,若在铲除齐王局势之中真有功勋,那些恩赏便赏下去了,若没有功勋,便可以再议。” 司马遹眼睛微亮,但眼中还是有怀疑之色。 “只是一味的怀柔,那些宗王还以为朕是好惹的,朕看并不可行。” 司马遹马上想到那些宗王面对着他的场景。 一个个依仗着辈分,想要倚老卖老。 不让他们感觉到害怕,怕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但在如今局势下,怀柔的策略,方才是最好的。” 司马遹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朕自有计较,屯田之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臣下这几日已经是再准备了,邺城才经大乱,百姓散乱,土地闲置,正是屯田上佳场所,另外一个是在弘农,在此两地屯田,可以为陛下屯得十万人一年的口粮。” 十万人? 司马遹重重点头。 “只有魏郡与弘农的话,太少了,河内郡,荥阳也可以屯田,至于如何屯田,便要靠你了,朕可以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力。” “诺。” 第一百七十二章 蛰伏布局算天下(三) 接下来的时间,王生倒是老老实实的开始写起《石头记》来的。 他现在只记得情节,虽然因为穿越的原因,记忆力也是不差,但到底还是不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因此,这写的话,确实是耗费时间。 一个时辰之后,王生也是才堪堪将第十三回写出了一半。 “广元侯,还没写好?” 王生也感受到王惠风话语中的焦急,但他确实是没办法加快速度的。 “才思枯竭,才思枯竭。” 凤帘之内,幽兰宫女对着皇后王惠风小声问道:“殿下,我看还是要广元侯回去罢,他一直留在显阳殿,传出去也不好殿下也说了,陛下最是多疑了,现在殿下尚未与陛下完全和解,像这样的事情,还是少做一些。” “无妨,我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要如何敷衍我!” 王惠风脸上非常轻松,她轻轻看了幽兰宫女一眼,微微点头。 “这些大事,你就不需要操心了,另外,我可不相信王生真的写不出东西来。” 况且 他留住王生,也是有其他原因的。 这一个时辰了,也不放我回去。 王生轻轻摇头,也只得快些写了。 当然 其实算起来,也快不到哪去。 再过一个时辰,这日头已经是到了头顶的位置了。 不过寒冬之日,这冬阳的阳光,从窗口透出,也只是让人觉得温暖。 “第十三回,终于是写出来了。” 女人就是麻烦。 尤其是这种稍稍有些强势的女人,又有些权势,便更是如此了。 “幽兰。” “是。” 拿到十三回的张目,王惠风马上如饥似渴的观看起来了。 他对秦可卿与王熙凤都是非常喜欢的。 两个都算是有能力的人。 王惠风看得入迷,王生却是给凤帘外的幽兰宫女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马上轻轻点头。 “殿下,那广元侯,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王惠风顿了一下,轻轻点头。 “你此时尚在雒阳,而且事情并没有多少,便多多写一些,等你开春出去屯田了,本宫就算是想要看都看不到了。” “臣下记住了。” 不管怎么说,王惠风都是皇后。 又是出身琅琊王氏 只是王生心中尚有疑惑之色。 他与王惠风也没有多少交际,为何要故意留他呢? 王生是不相信王惠风是真的因为一本书来留他。 石头记自然是好书,但在王惠风这个位置上的人,再好的书,也没有权势重要。 毕竟这一步走错,便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王衍对于王惠风,想来也是有很多吩咐的。 即便是现在王惠风看似与琅琊王氏没有什么关系的,但这个没有关系,也只能是骗骗宫中的那个皇帝。 王生有影楼,不管是宫中的消息,还是琅琊王氏那边的消息,都算是很灵通的。 “既然如此,你便暂且退下罢。” 她留王生,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真的为看书,二是为了引起皇帝的注意。 这第三,则是为了琅琊王氏。 广元侯现在正是蛰伏的时候,却在她的显阳殿待了那么久,陛下一定会觉得她与广元侯是有些联系的。 虽然会不相信她,但她原本就受到司马遹的猜疑,现在若是能够让王生也一同受到猜疑,那她的目的就做到了。 现在王生看起来失势了,但不管是王衍,还是王惠风,亦或者是司马彤那些人,都不觉得王生是真的失势了。 他去屯田,不过是司马遹的缓兵之计罢了。 但这缓兵之计,在一顿操作之后,可能会真的变成失势了。 尤其是如今的皇帝如此多疑,那么这其中可操作的东西,就太多了。 她便也就成了一个棋子。 虽然这个棋子她做得也不太情愿 但,她虽然是皇后,有时候,选择还是很少的。 身不由己。 王生离开显阳殿,出宫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太极殿中的皇帝耳中了。 虽然昨夜连御四女,司马遹有些虚弱,这起得也不早。 但王生在显阳殿待了两个时辰,都到了中午的时间再离开显阳殿,他若是不知道消息,那可就真的称得上在宫中消息闭塞了。 “广元侯在显阳殿待了两个时辰?” 大内官在一边轻轻点头,并且为司马遹更衣。 “广元侯确实是在显阳殿待了两个时辰。” “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听说是皇后想要看书,而广元侯近来写过一本《石头记》,颇受雒阳贵人们的喜爱,皇后兴许是想要看书了,才将广元侯按在显阳殿中。” “这写书,也不至于待两个时辰?” “奴婢在显阳殿中有眼线,看到广元侯确实是在显阳殿中写书。” “哼!” 司马遹却是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 “他们只会让你的眼线看到他们想要给你看到的东西,看来皇后与琅琊王氏断绝关系之后,便想拉拢广元侯了” 司马遹仔细思索,越想便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估计皇后是觉得广元侯已经失势了,正是雪中送炭,拉拢的好时机,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但现在的关键,是广元侯到底答应了没有” 大内官为司马遹更好衣之后,便站在旁边。 他对宫中的事情,都敏感的很。 知道什么事情他可以插嘴,什么事情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这事情关乎皇后,他最好是不要说话为好的。 “大内官,你如何看?” 看来是躲不过的了。 “奴婢觉得广元侯受到陛下信任,自然不会与皇后扯上关系的。” 司马遹轻轻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 “但毕竟是待了两个时辰” 司马遹思索片刻,还是说道:“便看皇后与广元侯,会不会再见面了。” 从皇宫出来,坐在马车里面,王生不知道他在不知觉之间,已经是被皇后算计到了。 但就算是被算计了,他也无所谓了。 因为王生已经是准备称病了。 只要他称病,便是皇后想要召见他,皇帝想要召见他,他都可以通过这里理由搪塞过去。 有时候,做做缩头乌龟还是不错的。 挨过了这个冬天,等到开春,外面的世界对王生来说,就是一片坦途! 第一百七十二章 蛰伏布局算天下(十九) 要汝阳郡主司马云过来,并不需要多久。 实际上,现在的司马云,便在颍川郡城府中。 再次见到司马云的时候,王生眼中依然觉得惊艳。 尤其是在他的安排之下,司马云现在的装束,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的司马云,身上穿着颜色新艳的紫缎长袍,系着条绿绸腰带。那袍边、袖口,都压镶着二寸多宽的滚花锦边。 她的脸庞是蛋形的,皮肤微黑而细润。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里,含蓄着柔和的光亮。她那红润的嘴唇,好象两片带露的花瓣,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儿笑意。 她有一头乌黑光洁的长发,梳成了几十条细碎的均匀的小发辫,发辫分披两肩,束起来套入背后的辫套中。 耳边拖垂着两串长长的耳坠,颈项上围着一圈用彩珠银牌联缀而成的项串。 身材苗条,神态沉静,给人的印象是端庄而美丽的。 司马云脸上的笑意是很明显的,王生一眼看过去,便是捕抓到了。 “你在笑?莫非你不怕我?” 司马云轻轻一笑,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般的说道:“若我怕了,难道有用?” “当然没用。” “既然如此,那本郡主怕了作甚?” 这个汝阳郡主,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还以为这个司马云此时是害怕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呢。 现在看来 胆子比他想得要大得多。 “我与齐王,好似是有一段恩怨的,之前也是我将他赶出颍川汝南国的,现在他恐怕还是非常记恨我?可是?” 司马云轻轻点头。 “我父亲是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不过我觉得我父亲话中的言语太过了,在他的话中,广元侯太过于完美与英武,现在看来是他言过其实了。” “哦?” 明知是这个司马云的激将,王生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为何觉得言过其实?” “若广元侯真的如我父亲所言一般,应当是老成谋国之人,堂堂正正,圣人君子模样,现在却是要我穿着打扮过来,分明是看上了我的美色,想要占据我的身子,如此看来,我父亲自然是言过其实了,其实你广元侯,不过是好色之人而已。” “说的非常好。” 王生看着这个司马云,对她招了招手。 “孔子曾说过:食色性也。为何圣人君子不能好色?你且过来罢。” 见到王生没有被她说动,司马云咬了咬嘴唇,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过来。 只不过这速度就非常缓慢了。 “高高在上的郡主,如今成为阶下囚,不仅性命难以自保,便是自身清白也是难保,恐怕是心中非常苦闷罢?” “苦闷倒是不至于。” 此时的司马云,已经是走到王生身前了。 “反正我此次去长安,也是要嫁给别人的,我的身子是给你,还是给张方都还不是要给出去?” “咦?” 司马云的回答,倒是让王生非常诧异。 她的想法 与这个时代的主流想法有很大的不同。 换言之她的想法可谓是非常离经叛道了。 “而且我看广元侯,长得便比那张方要看好多了,又如此有才学,本郡主为何要苦闷?” “你见过张方?” “不过是莽夫而已,又能好看到哪里?一个莽汉,心中又有多少智谋,岂是会通晓诗书礼仪?” 王生伸出手,轻轻挑起司马云的下巴,后者眼神闪躲,但王生的眼神却是紧紧的盯着她。 “话说得倒是铿锵有力,但我看你的模样,倒不像是你说得那般淡然。” “哼。” 回应王生的,便只有司马云的这一声冷哼。 “时候也不早了。” 王生打了一个哈欠,一把将司马云揽入怀中。 “郡主,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干正事了?” 呼喝呼喝~ 司马云胸口剧烈起伏,看起来心情并不平静。 “广元侯不想是好色之人,真让本郡主失望。” 王生轻轻摇头,在后者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懒腰抱起。 “现在你就是说太多也没用。” 叫破喉咙,也没人会理的。 郡主 对于现在的王生来说,不过是玩物而已。 更不要说他的正房,还是帝国的公主呢! 接下来的游戏,就是狼与羊的故事了。 绵羊褪光身上的羊毛,露出最是可口的肉体。 紧接着,便是饿狼显出獠牙,尽情享用了。 今夜 并不太安静。 在王生所在的房间之中,甚至还算非常喧闹。 次日清晨,王生很早便睁眼了。 在几日的急行军之后,王生的体魄都变强了不少。 以至于他昨夜征伐到半夜才睡,早起依然是觉得非常有精神。 当然 与洛阳的诸位美人的多日锻炼,恐怕也是分不开关系的。 这夫人多了之后,这时常夜里都要连御数女,这锻炼还是一些效果的。 王生伸了伸懒腰,便去做他的事情去了。 至于汝阳郡主,此时紧闭着眼,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一般。 实际上 精力旺盛如牛的王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对付的。 一到大堂,王生便马上进入工作状态了。 “去将潘公还有安民司三位尊老唤过来,另外,让赵猛张韬也过来。” 王生在大堂之中没有等待多久,很快便见到了安民司三老,潘岳赵猛张韬等人。 “我等拜见君侯。” 他们乍一来,见到王生之后,马上行礼。 “不必多礼,这弘农屯田之事,还需要诸位共同帮衬,对于弘农郡的具体事情,郡守,你来说一说罢?” 郡守郭达,年过半百了,他是从外面过来的郡守,在弘农郡无根无据,因此对王生也就更加马首是瞻了。 毕竟 比起在弘农做郡守,若是能够到洛阳做一个京官,恐怕才是最重要的 “启禀君侯,弘农郡在册百姓,有二十三万,田地甚多,百姓也耕种不完,是故可以拿出弘农半数的田地,用来屯田。” 半数? 王生虽然是在问这个郭达,但是他对弘农郡的情况,也是非常了解的。 说是问,不如是在试,但很显然,郡守郭达的回答,让王生并不满意。 “只有半数?” 郭达也听出王生的不满。 “土地百姓也是需要耕种的。” “各家的田地,可以分出来一些,至于百姓的田地,便暂先不动。” 这第一试,王生便要试一试,这弘农郡的士族,到底够不够听话。 不够听话 那就要打到听话为止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3) 这个主意其实是有些冒险的。 既然他手底下的这些人,在颍川便相持不下了。 人数虽然多,看起来似乎是能够攻破颍川,再进逼荥阳。 但如今的形势看来,恐怕短时间内,这种念头就是不要想的了。 他手底下人数虽多,号称有数十万大军,然而人数虽然多,但是粮草却是没有多少。 与淮南王耗。 他根本是耗不过的。 他要速战。 最好是在一个月内决战最好。 但是 淮南王现在就像是一只老乌龟一般,缩在颍川,要害城池,都是紧闭不出。 虽然没有竖壁清野,然而颍川经历大乱,如今战事再起,颍川百姓,能逃走的,都已经逃走了。 那些逃不走的,现在也大多在城池当中。 要想劫掠粮草,是不可能的事情。 蜀地的李特李雄府邸,不可能给他粮草的。 而且 益州离豫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路途遥远,且要经过小皇帝的管辖范围。 粮道不通,粮食自然也是送不过来的了。 粮草送不过来,仗又不一定打得过。 便要求外援了。 齐王之前要的外援,便是河间王司马颙,然而 他的那对儿女去了长安,至今未有消息,想来应该是九死一生了。 即便还活着,他交给他们的任务,恐怕也是完成不了了。 当然 就算是信送到了,以河间王的狡诈与胆量,敢不敢出兵,那又是另说了。 河间王若是指望不上,那便只能指望其他人了。 就譬如匈奴人与鲜卑人。 去岁的雪下得很大,恐怕这些异族人的牛羊都冻死不少罢? 之前并州有刘琨镇守,那些匈奴人自然不敢放肆,然而中原大乱,皇帝司马遹又四处抽调兵马,并州已然空虚,加之刘渊兴起,掌控匈奴五部,若是能够联合刘渊,与之前后夹击。 前者进攻魏郡,进而直逼荥阳,威胁洛阳。 他这边进攻颍川,进而直逼荥阳,威胁洛阳。 这样一来,便是两路进攻了。 或许还可以说动李特李雄父子。 然而从汉中出兵,走蜀道进逼洛阳。 届时便是三面围攻之势。 加之鲜卑人,还有河间王 另外成都王也可以策反,若是六七路齐攻,即便那些小皇帝有再多人手,北营士卒再是精锐,那又有何用? 洛阳定然告破。 当然 此计也不是没有缺点。 这最大的缺点,便是如何说动这些人。 所谓之枪打出头鸟。 在事情未成势之前,这些人恐怕是不会动手的。 毕竟人都是喜欢站队的。 而且是喜欢站那个赢了的那支队伍。 不过 造势这种东西,还是很容易的。 另外 异族人大多短视,若是许以他们一些好处,恐怕他们就会答应了。 譬如在益州的李特李雄,他们不就是想要蜀地吗? 给! 像是匈奴人,无非也是想要一地栖息。 给! 河间王,成都王想要权力,也可以给。 毕竟这承诺,是不要钱的。 到时候将小皇帝从皇位上踹下来,这些事情,再由他去烦扰。 若是连小皇帝都踹不下来,那他别说后面的那些烦恼了,小命估计都要没了。 管他洪水滔天,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的事情,他要现在做好。 想好这些之后,他马上将身侧的谋臣叫了过来。 此事他没有通知其余宗王。 商议两日之后的成果,便是分别向刘渊,李特,河间王,成都王,鲜卑王庭发出了不同的信件。 送信是个苦差事。 齐王现在也是学聪明了。 直接让多个人去送信,就算是有一个人没送到,只要有一个人将信送到了,那他的目的便也就达到了。 十日时间,便如此过去了。 三城防守,虽然凶险,但也守下来了。 邵陵这边,常山王司马乂也就只是装装样子,看起来架势很热闹,但死的人却是很少。 邵陵城墙看似是挂了彩,其实并没有损伤根基。 西华那边,小齐王司马超没有统兵才能,甚至被柳白夜袭,损失了不少兵马,好在他优势很大,在被夜袭之后开始稳扎稳打,攻城事宜倒是步步推进,然而以他那些稳扎稳打的架势,要想将西华县城攻下,恐怕没有几个月,是攻不下的。 三城之中,就属张光这边最是凶险了。 南阳王手底下有不少将领,都有些本事,加之他攻城之意坚定,是故郾县攻防战,也最是血腥。 十日未攻下郾县,部将孟极已经被斩首,之后又有一个将领被南阳王顶上去。 士卒伤亡惨重,然而张光那边,亦是如此。 南阳王攻城,损失肯定是比他要大的。 但是耐不住南阳王手底下人手充足啊! 他张光手底下只有一万人,怎么耗得过十万人? 信使一个个传向郡城,但受到的回信都是说坚持。 坚持? 这怎么坚持得了? 一万人 在守了十日之后,能战之士,已经不足五千了。 而敌人的攻势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愈加强势。 他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少,对面的攻势却越来越猛。 恐怕下一个十日,郾县就要失守了。 “这个南阳王,当真是疯子!” 张光是北营出身,但是面前南阳王这种不计损失的打法,也是让他如同秀才遇了兵一般,那是有苦说不出。 淮南王知晓他是广元侯一系,是故要害他啊! 张光心知肚明,但却有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这主帅,就是他淮南王啊! 再守十日。 张光紧咬牙关。 再守十日,他便弃城而走。 守二十日,他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三城血火飘飘。 另外一边,郡城阳翟,淮南王身穿华服,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齐王此番气势汹汹,号称百万大军,虽然是夸大了数目,但也有四十多万人,实力实在是雄厚,北营士卒虽然精锐,但蚂蚁多了,巨象也守不住,当务之急,得是分化齐王的宗王联盟,只要给那些宗王许以好处,让陛下承诺不削藩,而且对这些宗王既往不咎,或许才可削弱齐王声势。” 华恒在一边听着,头虽然是轻轻的点,然而脸上却没有多少认同之色。 “陛下的性子,大王也是明白的,要他说出这番话,近乎是不可能的。” 司马遹对标的可是汉武帝。 汉武帝可以说是千古一帝。 司马遹要做到汉武帝那种程度,这种妥协的事情,恐怕是他做不出来的。 “陛下也该审时度势,帝王之道,并非是随心所欲。” 说到底,淮南王也是宗王。 他若是平定了齐王,那海内声势,他定然无两。 之前齐王是声势最大的宗王,若是他将其我那个打败了,这声势最大的宗王,便是他淮南王了。 皇帝司马遹如何处置齐王,其实也变相的再处置他淮南王。 只可惜 洛阳的陛下,当真与华恒所想一般,丝毫不肯后退一步。 又想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唉~ 想到此处,便是淮南王,都有一种心累的感觉。 华恒自然是听出了淮南王话语中不妥之处。 不过他也算圆滑了。 此时淮南王是南征军主帅,他不过是二把手而已,低调的事情,自然还是要低调一点的。 若他真的惹恼了淮南王,恐怕司马允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死在颍川。 这可不是威胁。 “陛下或许会改一些,然而这些事情已经不是我们作为臣子应该想的事情了,前方战事吃紧,大王难道还不派兵驰援?郾城那边来的求援信使,已经是来了第十八个了。” 驰援? 淮南王轻轻摇头。 “如何驰援?” 淮南王转身看向颍川的舆图,指着舆图对华恒说道:“只得是死守这几个城池,耗光齐王的粮草,他们的粮草,足够他们守数个月,再派人过去,一个城池,还能容纳多少人。” 攻城守城。 并非是人多就好的。 有些城池就那么大,一次攻城的人,也就这么多,即便你有百万大军,也只能分这么多人去攻城。 同样的,守城也是这个道理。 一个城池,就那么大,城墙只能够千人,或者是数百人防守,你多的人,只是分批次上去而已。 守城的人太多了,只会加快粮食消耗的速度,对于其他方面,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这也是元末之时,洪都能够守下来的原因。 元朝末年,陈友谅部下江西行省丞相胡廷瑞献江南重镇龙兴城于朱元璋,朱元璋改龙兴为“洪都府”,以其侄朱文正为大都督,大将邓愈为江西行省参政,驻防洪都。 4月,陈友谅乘朱元璋出兵救援安丰、江南兵力空虚之隙,发兵号称60万,围攻洪都。 守将朱文正按朱元璋坚壁挫锐的计谋,顽强坚守,抗击陈友谅军。 当时,洪都的城墙被攻破多处,守军且战且筑,攻守双方踩着尸体作战,伤亡都很惨重。 但朱文正发挥卓越的指挥才华,沉着应战,坚守洪都85天,大量消耗陈军的有生力量,为朱元璋进行反攻赢得了时间。 最终以陈友谅不得已撤围,朱军获得战略性胜利宣告战役结束。 攻守双反,人多,只能说是有生力量多而已。 这也是在力量悬殊之下,能够守住数月,甚至数年的原因。 只要粮食充足,在火药尚未出现的汉末,守城 只要对面攻势不能保持强势的攻城势头,要想守住城池数个月,应该是简单的。 而且 淮南王也并非是要他们守住数个月。 只需要守住一个月就好了。 郾县,邵陵,西华 这只是他的第一道防线。 在后面,他早就构筑了第二道防线。 与齐王决战? 不可能。 齐王人数众多,粮草难以为继,淮南王并非愚笨之人,自然知晓攻他之短。 若他的计策能够成功。 不出半年,齐王之祸即便是没有被消除,但是声势也不如现在这般了。 铲除齐王 也并非是淮南王需要的。 对于洛阳的皇帝,淮南王也渐渐摸清了他的心思了。 齐王只要还在,他淮南王就有用,齐王若是没了。 下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他淮南王了。 拖~ 淮南王自付自己还年轻。 洛阳的陛下也还年轻。 年轻是有冲劲,但年轻人也会及时明白自己的错误。 只要皇帝不想着削藩,不想着对宗王下手,淮南王自然会帮助司马遹的。 全心全力。 然而 在自己性命可能不保的情况下,全心全意去帮助司马遹。 即便是圣人也做不到。 更何况,他司马允并非是圣人。 华恒看着淮南王司马允的表情,依稀是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 他明白了没用。 得让陛下明白才行。 然而如今的陛下,又能听谁的话? 反正他华恒的话,陛下是不听的。 若说是广元侯,倒是有些可能。 但广元侯已经是去各郡屯田了。 能说这种话的人,已经是没有了。 要想要皇帝明白其中的道理。 难 太难了。 前方的张弘,张光自然是不明白淮南王的心意的。 或许连齐王,都有些不明白。 而远在河东郡的王生,却是很明白。 “屯田之事说是简单,但其中也是麻烦不断,若非是有陛下鼎力相助,加之我在弘农有些兵丁,不然还真搞不定这些地头蛇。” 这十多日的时间,王生算是简单的将河东郡的屯田之事搞定了。 大体上是杀鸡儆猴的套路。 也学了一点屠龙术。 拉拢王生能够拉拢的人,将自己的敌人变的少少的。 最后再用自己的手腕,势力,让他们屈服,亦或者说是合作。 “人人都说广元侯神通广大,现在看来,倒也不像是他们再吹牛,你是真的有些本事。” 汝阳郡主司马云跟在王生身后,脸上的表情倒是非常平静。 跟了王生这十多日后,她心中对王生的怨气,也几乎是没有了。 司马云自小就钦慕有能力的人,而王生明显就是这样的人。 而且 她可以说是王生的阶下囚,但王生并没有将她送到洛阳,而是带在身边。 另外司马冰也并没有处置,而是一直圈养在弘农郡中。 光是这一点,便值得她感激了。 至于其他让她改变心意的事情,或许每天晚上都发生着。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4) “石勒,你看另外的那些士族要如何处置?” 河东郡的士族,王生是拉一批,打一批的。 现在屯田任务已经完成。 安民司也在河东郡扎根,再有军队驻扎,王生在河东郡的屯田事宜,其实已经是完成了。 现在问这个问题,无非是在考校石勒而已。 自从将石勒带过来时候,王生便让石勒做他的亲兵,对他,王生是认真对待的。 毕竟在王生手底下。 有能力的人确实有不少,但能力比石勒要强的,恐怕就没有多少了。 石勒现在已经是经受人间疾苦了。 但毕竟还没有被当奴隶卖来卖去,对汉人的仇怨,也并没有多少。 王生此时厚恩待他,他心中便更加不会出现对汉人的仇怨了。 对于知恩图报之人,自然是要用厚恩拉拢的。 石勒年纪尚轻,在他手底下历练个几年,便可以独当一面了。 另外,王生并不怕石勒心中会有反意,毕竟他是真诚对待石勒的。 就算是有 他也是有后手的,并不如何惧怕。 “河东世家对主公还算是恭敬,心中纵然是有些不服,但对于主公来说,也不会是多大的隐患,对于这样的人,以属下看来,便就是放过了,也并不会如何,主公的当务之急,并非是要对付这些河东士族。” 王生听着石勒这一番分析,轻轻点头,脸上也有满意之色。 “不错,你说得很对,这河东郡的士族,确实并非我的敌人,而且,就算是我的敌人,也不是我的主要的敌人,这矛盾的主次,还是要分得清的。” 石勒跟了他没多久,便已经显现出才能来了。 不得不说,这有才能的人,确实是要天赋的。 有的人是一教就会,有的人,却是如同驴木脑袋一般,很难教会。 对于聪明人,教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等一下你去替我见一个人。” 石勒愣了一下,他就是自来熟的人,来的这几日,也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了,彻彻底底的融入其中了。 “见何人?” “梁王手底下门牙将,此人名叫李矩。” 李矩? 石勒愣了一下,他对于这个李矩,倒是不熟。 石勒不熟,王生对这个李矩可算是非常熟了。 这个熟,并非是王生之前认识,而是这个李矩,也可以算是两晋之间有名的将领了。 而且是极负盛名的。 这个李矩,勇猛刚毅,颇多谋略,心有大志。 在王生来之前的历史上,李矩初为县吏,梁王司马肜便任命他为牙门将。 之后平定齐万年叛乱,封东明亭侯,迁汝阴太守。 并且抵抗前赵入侵,保护晋愍帝,拜荥阳太守。打败刘畅与石勒,加封冠军将军。 晋元帝即位,拜都督司州诸军事、安西将军、司州刺史,封平阳县侯。率军平定叛乱,消灭贼寇,并屡次击败前赵军队。 能够在糜烂的局势之下,多次与刘聪石勒等人掰手腕,并且战绩多为胜。 此人可不简单。 王生轻轻一笑。 说起来,若是历史没变的话,李矩与石勒,倒也算是对手了。 如今相见,倒也别有一番意味在其中。 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是王生要来想的了。 他要的,只是李矩这个人而已。 现在王生手底下的人,已经是不少了。 文有张宾,潘岳,张韬,戴渊等人。 武有张弘,张光,石勒,王弥等人。 这些人随便拉出去,都是可以叱咤一方的人物。 若是再有李矩,王生手底下可用之人,便就太多了。 乱世之中,拼的就是人才。 王生手底下有这么多人才,在未来的动乱之中,恐怕会是有大用的。 尤其是现在豫州那边的战事,已经是再起了。 益州的李特李雄父子,并州的匈奴五部,北面的拓跋鲜卑,慕容鲜卑,秦雍之地的河间王,还有成都王,淮南王,齐王 窥伺在侧的东海王 以及别有心思的江南士族。 加上有一个心怀大志的皇帝。 这天下能够平静那才怪呢! 分封的坏处,确实是需要一个强硬的君王来终结混乱,然而这个君王必须要有能力,而且即便是汉景帝,汉武帝,也是一步步来的,一口口吃饭,现在天下局势,异族人作乱,形势比之西汉,其实是要更加严峻的。 而皇帝司马遹的能力,明显是不如汉景帝,汉武帝的。 他的步子又迈得这么大。 加之,皇帝司马遹手底下可用之人,几乎是没有。 像是王生 他也不算是完全忠诚与皇帝的。 司马遹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只会更难。 局势如此不容乐观。 王生便更需要准备了。 “属下并不认识这个李矩,不知道我去了之后,要如何说?” “我在里屋旁听即可,这个李矩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我想要让他为我所用。” 听到王生这番话,石勒便明白王生的心意了。 “主公的心意,属下已经明白了。” “很好。” 与聪明人说话,确实是够轻松,不需要自己去多说一些废话。 王生带着汝阳郡主便走到里屋去了。 “这个李矩我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字?君侯为何如此看重他?” 对于天下有能力的人,汝阳郡主司马云都是非常有研究的。 毕竟齐王司马冏要起势,也是要用到不少人才的。 司马云研究这天下的人才,也是想要让这天下的人才为齐王所用。 但是这个李矩 她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李矩现在名声自然是不显。” 尤其是讨伐齐万年的时候,是王生与张弘领兵的,带去的,自然都是张弘所部,这个李矩便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换做之前,已经是亭侯爵位了。 当然在现在,他也还只是牙门将而已。 牙门将,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职位了。 也正因为如此,王生才有机会去收服这个李矩。 “我听身边人说的,李矩素有才能,而我求贤若渴,自然是需要有才能的人的。” 王生总不好说自己的是穿越者罢? 我知道历史,这哥们绝对牛。 这种话 恐怕就算是王生说了,司马云都不一定相信。 王生与汝阳郡主进入里屋没多久,石勒一身劲甲在身,便看到了一个身穿门牙将甲胄的青年壮汉走进来了。 论起身板来说,这个李矩,其实是不差石勒多少的。 “阁下便是牙门将李矩?” 李矩看着眼前的壮汉,轻轻点头。 广元侯屯田河东郡,居然还指名道姓的要见他李矩。 这实在是让李矩非常奇怪。 就像是后世一个高官,突然指名道姓叫一个中学生一般。 让李矩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在下便是李矩,不知道广元侯召见,有何要事?” “我乃是君侯亲兵,代我家侯爷来见你。” 亲兵? 广元侯手底下的亲兵,看起来便颇为不凡。 李矩对自己的战力其实是非常自信的,但是现在看到面前这个少年,心中都没有多少把握能够胜过他。 “不知广元侯召见我小小门牙将,是有何事要吩咐?” 思来想去之下,李矩只能是觉得,是广元侯有是要吩咐他。 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想石勒却是哈哈大笑一声,说道:“我家侯爷可没有什么吩咐,先请进屋来,喝杯酒水。” 石勒将李矩拉入屋中,此时屋舍之中,侍女早就准备好酒水菜肴了。 那些菜肴都是李矩平生仅见的,但看颜色,闻香味,便知晓这些菜肴乃是珍贵无比的了。 而且对于一个武人来说,菜肴或许可能不识货,但是这酒水的味道,却是真真切切的。 那叫一个香啊! 未见到广元侯,只见到广元侯亲兵,但这酒水在前,李矩倒也不客气了。 跪坐下去,与石勒客气两下,便将酒水喝下。 “啊~好酒。” 这酒水,也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好的酒水了。 不想广元侯区区的亲兵便有如此待遇,当真是羡煞旁人了。 一口美酒喝下去,李矩擦拭着嘴角的酒渍,说道:“广元侯召见在下前来,不可能是为了喝酒吃菜罢?阁下是广元侯亲兵,既然是你来见我,想必是知晓君侯是为何要召见我的罢?” 李矩也是快人快语。 在他面前,石勒也算是爽快人,自然也没有折磨李矩的意思。 “我家侯爷召见将军,确实是有目的的。” “还请告知。” 李矩对着石勒行了一礼。 “便是我家侯爷见将军英武,起了爱才之心。” 爱才之心? 莫非我李矩,名声已经是这么大了? 连广元侯都听说过他的名声了? 而且 他李矩有什么才能? 居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时之间,李矩只觉得事情有些荒谬。 “阁下便不要取笑在下了,君侯与我素未谋面,如何知晓我的才能?况且,在下才能,恐怕是不及广元侯的万一。” “将军谦逊了。” 主公看人是很准的。 跟了王生多日,石勒最佩服王生的,便是他的看人本事。 主公既然说这个李矩有才能,那他便是有能力的。 “我字字为真,并没有打趣将军的意思,将军若是不信,我可以向太一大神起誓!” “信我信,只是” 李矩脸上还是有奇怪之色。 “只是君侯是如何知晓在下的?” 这一点,确实是让李矩费解。 “我家侯爷的本事,若是我等能够洞悉,那我家侯爷也就不是广元侯了。” 事情虽然很奇怪,但一想到对面是广元侯,似乎事情又变得没那么奇怪了。 毕竟广元侯 确实不是一般人。 “那君侯,可要我做什么事情?” 既然是要收服他,肯定是要安排差事的。 石勒被李矩这么一问,脸上略微有些尴尬,他还真的不知道王生要怎么安排李矩。 他只知道主公要收服面前这个李矩而已。 石勒眼珠一转,刚要先将此事搪塞过去,不想里屋的门却是开了,汝阳郡主司马云款步走出来。 “郡主?” 莫非主公要亲自过来? “河东屯田之事虽然已经被君侯压下去了,但是隐患还是有一些的,君侯在河东的时候,那些人或许是不敢做小动作,但若是君侯离开了,那些士族,恐怕便会有小动作,屯田之事乃是陛下钦点,重要性不言而喻,河东有良田无数,此地定然是不能有差错的,李矩,你可有信心,为君侯守住河东郡的安宁?” 一来 便给如此重任? 李矩虽然不认识汝阳郡主司马云,但见此人衣着不凡,气质绝佳,容貌更是绝色,加之身侧这个广元侯亲兵对她的恭敬态度,便知晓面前这个女人,肯定是与广元侯有关的。 她的话,兴许便是广元侯要说的话。 “河东郡一郡之地,我李矩小小一个牙门将,恐怕恐怕力有未逮。” 能得到广元侯的差事,自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然而,李矩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很清楚的。 要搞定一郡之地,他一个区区牙门将,肯定是搞不定的。 “河东郡有三千精兵,都听你差遣,另外君侯与你河东郡屯田使的职位,也算是有一个官方身份了。” 汝阳郡主司马云的话说完,李矩这才点头。 手底下有兵,又有一个官方身份。 这才有些搞头。 “承蒙君侯信任,此事我定然完成。” “完成此事,本侯对你另有重用。” 里屋之中,王生的声音悠悠传来,很近,又感觉很远。 李矩知晓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广元侯,心中激动。 “李矩定然不负使命!” 他直接跪伏下去了。 “下去罢,你先去准备一二,不久我便会让从事张韬去寻你,这河东郡的事宜,他也会一一与你说清楚。” “诺。” 没有见到广元侯,李矩心中稍稍失落。 恐怕是君侯现在觉得他还不配见面,得将河东郡的事情完成的漂漂亮亮的,才有资格去见广元侯一面。 一想到此处,李矩心中就满是干劲。 “李矩告退!” 李矩缓缓后退,离开屋舍之后,王生才从里屋走出来。 “既然这个李矩是大才,君侯为何不直接见面,还要如此藏着掖着,莫不是看不起这个李矩?” “自然不是。” 王生轻轻摇头。 “要收服人,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够说得清的,对于李矩这种人来说,不让他交投名状过来,恐怕他也不好意思做本侯的心腹。” 有付出才有收获。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吃得总是不会让人安心。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6) 他拓跋鲜卑,确实是与汉人交好,这一点没错。 但这是汉人内乱 是削弱汉人的机会。 对于自己的南边邻居,拓跋鲜卑一边羡慕他强盛的兵力,深厚的文化底蕴,以及有吃不完的米饭,穿不完的衣服,用不完的铁器,另外,拓跋鲜卑也害怕南边汉人的强大。 有一个强大的邻居,总是会让人不免提心吊胆的。 现在看起来是汉人自己内乱了。 或许是一个削弱汉人的机会。 现在的拓跋鲜卑,已经是被分成三部分了。 东部是他叔叔拓跋禄官统领的,是为东部大人,也是名义上拓跋鲜卑的主事人。 中部大人,则是他兄长拓跋猗迤。 齐王要谋反,这件事可是大事,他自然是要斟酌再三的,不能随意处置。 “将信件誊写三份,分别送到我叔叔,我大哥那里去。” 下属听闻,马上点头。 “诺。” 拓跋鲜卑虽然是成了北面的王者,但并非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比如东面的邻居慕容鲜卑就不是易于之辈,现在正和宇文鲜卑作战,拓跋部要南下谋划汉人,得先解决自己家和背后的问题。也就是贺兰部等拓跋部落联盟内的其他强大部落和铁佛部等强邻。 而要解决这些狠角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拓跋鲜卑需要西晋的铁器丝绸与各种谷物,不管是从历史上他们被汉人打怕了,还是在经济上他们对西晋都有依赖。 要削弱汉人的实力,自然是可以的,但不能与汉人直接撕破脸了。 这一点是不能做的。 拓跋猗卢的信件,很快便送到拓跋禄官与拓跋猗迤手上。 两人对齐王的信件,都是不置可否,但也认同了拓跋猗卢的做法。 不过拓跋禄官明显就是要有经验一些。 直接让拓跋猗卢写两封信,一封是给齐王的,一封是给洛阳皇帝的。 给洛阳皇帝写信,自然是显示诚意了。 这与他们拓跋鲜卑互市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占一些便宜。 至于给齐王写信,自然是要助长齐王司马冏的声势,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对未来的投资。 虽然从现在看来,齐王司马冏成事的可能性很低,但这个可能性再低,万一若是成了。 有他们写的这封信在,先别说有没有出力,这打起交道来,也要简单不少。 北部的环境,与汉人的环境其实也是相差没有多少的。 鲜卑看起来势力强盛,然而分了太多支脉了。 而且这些支脉,都是打打杀杀的。 塞外的土地,每一寸都是沾染了鲜血的。 对于南边的汉人,拓跋鲜卑其实只是要保持汉人不会强大到可以横推他们,另外每年可以给他们提供足够的铁器丝绸等紧要物资。 这就够了。 至于南下的想法。 最起码在现在,拓跋鲜卑部是没有这个念头的。 他们与刘渊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手底下有地盘,而刘渊,却是要给自己打下基业。 一个是已经有了基业,而另外一个现在还是丧家之犬。 这对齐王信件的在意程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车斜之前从洛阳归来,他与汉人广元侯有关系,这送信的事情,便让他去做。” “诺。” 车斜通过广元侯的关系,与汉人互市,得到了不少的铁器粮草丝绸。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个曾经落魄的贵族车斜,才重新得到拓跋猗卢的重视的。 当车斜知晓自己要南下洛阳的时候,心中是兴奋多于担忧的。 毕竟塞外的风光,比起洛阳来说,还是要差太多了。 而且 广元侯自从去屯田了之后,他与广元侯互市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不管是为了去洛阳享受一番,还是与广元侯商议这互市的事宜,这去洛阳都是紧要之事。 得到命令,车斜先是给王生书信一封,之后便只是稍加准备,便准备南下洛阳了。 当然,在南下洛阳的时候,还可以派人将信件送到河间王司马颙手上。 这也是齐王特意吩咐的。 毕竟走函谷关,潼关这条路去长安,已经是走不通了。 广元侯在此处屯田,直接是把路都断掉了。 让齐王不得不通过鲜卑人的途径,与河间王取得联系。 齐王的信,很快便到了洛阳。 长安城中。 旧时的宫殿依然豪华,如今已经是被纳入河间王府的范围里面了。 汉宫殿主殿之中,河间王司马颙拿着齐王托鲜卑人送到的信件,马上将他们文臣武将都召集过来了。 来得最急的,便是河间王座下大将张方了。 “大王,齐王来信了?那汝阳郡主,现在在何处了?” 可怜张方之前知晓齐王要将女儿嫁给他的时候,是多么的欣喜若狂。 现在这汝阳郡主来都没来,就有多让他抓狂了。 “信中确实也是提到了汝阳郡主的事情。” 河间王眉头一挑,对于张方的心思,他倒也是明白一些。 “还请大王明说。” “汝阳郡主与齐王之子司马冰,恐怕是在途中给广元侯截住了,广元侯如今在司隶多郡屯田,手中掌握有兵马,只怕是汝阳郡主与那司马冰运气不好,碰见了广元侯。” “只是” 碰见广元侯,总该是有消息的才是,广元侯不至于将人藏着,这人抓到了,该送到洛阳去才对的啊! “我等在洛阳,为何没有听到具体的消息?” “这恐怕也是齐王迷惑的原因,莫非是汝阳郡主他们遭遇了不测,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张方眉头紧皱,表情很是不好看。 “莫非是广元侯看上了汝阳郡主,已经将其据为己有了?” 河间王长史哈哈大笑,说道:“我听说广元侯身边有不少美人,汝阳郡主是齐王之女,他若是留下汝阳郡主,岂不是落人口实?以广元侯聪明谨慎的性子,他岂是会做?” “我听说汝阳郡主容貌绝色,难免广元侯不会少年意气,毕竟英雄爱美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河间王长史身侧,河间王的一个幕僚却是突然说了这句话。 河间王长史原本是要稳住张方的,但是这个幕僚把这句话一说出来,张方额头上顿时青筋暴涨。 这头上,感觉就像是戴了一顶呼伦贝尔大草原一般。 那感觉,可不好受。 “汝阳郡主的事情,之后再说,齐王此番在信中,却是有联合之意,而且这信是从鲜卑人手中送来的,这鲜卑人愿意送信来,说不定已经与齐王达成了什么交易了。” 河间王司马颙的一番话,也是让张方安静下来了。 他毕竟是河间王的部将。 在此时的大殿之中,还是轮不到他撒泼的。 “齐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也好大的口气,邀请我共治天下,呵呵。诸位以为,齐王这番话,是可信,还是不可信?” 张方马上站出来了。 “齐王狡诈,不可信。这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便是末将都明白,齐王不过是狼子野心罢了,等他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大王再出兵,才会有收益,如今北营士卒尚在雒阳,广元侯亦是在河东郡,弘农郡等地屯田,要想与齐王呼应,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见到张方并没有因为一个女人的事情便失了分寸,河间王轻轻点头,对张方的表现很是满意。 “长史,你如何看?” 河间王长史沉思片刻,最后起身说道:“张方将军所言,确实有道理,但大王有没有想过,若是鲜卑人,匈奴人,加上如今在益州的羌氐全部呼应的话,天下届时大乱,到时候洛阳的皇帝要我等挡住北面的段部鲜卑与拓跋鲜卑,我等该如何做?” 要想在乱世之中独善其身,可不容易。 “大王若是想要独善其身,陛下若是胜了,定然是会追究大王的责任,齐王若是赢了,势必也要拿此事来做文章。” 说了这么多,意思便是说,现在是必须要站队的了。 “那以长史看来,我等是要跟着陛下,还是要跟着齐王。” “这取决于大王心中是如何想的了,若是呼应齐王,变数很大,若是呼应陛下,可得一时安定。” 一个是富贵险中求,一个则是安稳之策。 当然,说是安稳,也是有一些风险的。 河间王摸了摸自己下颚的胡须,似乎是在思考。 “长史便与本王细细说来,这个变数,到底有什么?” “这变数便是齐王信中说的话到底是有几层可信度。” 几层可信度? “此话怎讲?” “齐王的信自然是写得天花乱坠,好像是大王一旦呼应,他必能成势一般,另外他的好处,许诺得也未必可信,能不能胜过洛阳的陛下,这是第一个变数,胜了洛阳的皇帝之后,齐王兑不兑现诺言,那又是另外一个变数。陛下若是败了,只要是一死,这九五之位势必有人相争,大王可有信心能够将下面一个皇帝掌握在自己手上?” 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是曹魏的拿手好戏,其实也是他司马家的拿手好戏。 这祖传的手艺,河间王司马颙自然也是没有丢的。 “危险或许真的是危险了一些,但总好过受人鱼肉为好。” 河间王的这番话,可以说是为此事已经定性了。 那便是要去呼应齐王。 “只是如何呼应齐王?” 真正与洛阳那边撕破脸皮,河间王虽然敢做,但还是不想这么快就暴露了。 “大王,或许可以乔装成段部鲜卑,拓跋鲜卑的势力,骚扰河东、弘农二郡。对于齐王那边来说,也算是一个交代了。” 张方此时马上站了出来。 汝阳郡主是不是在广元侯手上,他总是要去看一看的。 而寻常时候,他是去不了弘农郡,河东郡的。 但乔装成段部鲜卑、拓跋鲜卑这些势力的时候,那倒是可以去了。 “河东郡、弘农郡都有重兵把守,要去骚扰,恐怕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河间王心中却是在计较损失。 “损失与获得,就看大王是如何想的了。” “你说的不错。” 河间王思索片刻,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便与你三万人马,前去骚扰河东郡、弘农郡,潼关那边,我会先打招呼的。” 只要先将潼关搞定了,弘农郡与河东郡,就像是脱了衣服的美女一般,任由他们揉捏。 至于要找出三万人马假装异族人 这其实很好解决。 因为河间王手底下,便有不少异族人的从兵。 现在这些人,刚好是可以派上用场。 这事情的大基调一旦的定了下来,下面要做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了。 两日内,张方便将具体的作战方案准备好了。 其中还准备好了两套方案,还附有劫掠,撤退的具体章程。 当成是让人省心到不能省心了。 既然决定已经是做了,河间王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直接是将大事,全部都交给张方了。 张方当即在长安整顿兵马,准备在十日之后,便踏过潼关,骚扰河东郡、弘农郡两地。 当然 若是能够找到关于汝阳郡主的消息,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毕竟他若是能够娶到汝阳郡主,那身份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了。 现在他是低贱出身,但是娶了汝阳郡主,也算是沾了一些皇亲国戚的身份了。 然而 恐怕连张方与河间王都没有预料到的是,他们下的决定,就在当日,便被影楼的人获知了。 快马加鞭之下,不过是三日,便送到了弘农郡城的王生案牍之前。 信息,对于一场战争来说,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王生作为后世人,对信息的重要性,自然是非常清楚明白的。 是故 他收拢了不少寒门子弟,收买了不少落魄贵族,许以重金,让他们成为王生的耳目。 这投入虽然多,但是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若他没有得到河间王要对河东郡弘农郡用兵的消息。 恐怕他在河东郡,弘农郡屯田的大好局面,恐怕都要付之一炬了。 张方 齐王 倒是让我看看,如何利用此事来给我谋取更大的利益呢? 王生此刻陷入沉思,身后却是响起了汝阳郡主司马云的声音。 “君侯,该是出发去荥阳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8) 皇帝司马遹召见之后,在确定了大体方向之后,便将具体的事宜交给王敦来处置了。 只是众人看到皇帝司马遹的态度,便知晓他对这种处置方法,并不是太满意。 尤其是前线的战局,亦是让他不满意。 这要讨好皇帝,也不容易,只是在司马遹继位之后,这天下的局势越发糜烂,与司马遹激进的做法,也不是没有关系的。 只是 琅琊王氏现在已经是受到司马遹的猜忌,这种劝告的话,已经不是他们能够说出来的了。 出了太极殿,王衍马上找到王敦。 “处仲,处理此事,可千万要小心,陛下此时正在气头上,豫州战局处在相持阶段,而天下又有不稳的趋势,我等现在便更需要冷静,更需要稳定,不要激进了,落人口舌,我琅琊王氏如今在朝堂之中,也算是一股势力,原来还有广元侯牵制,现在广元侯离开之后,他便又提起来一个羊玄之,虽然这个羊玄之比之广元侯要差太多了,然而陛下始终不想要我们做大,或许,这便是他的帝王之道。” 王衍心中感慨。 之前他还以为广元侯是他的敌人,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 广元侯与他可是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 只要他站在陛下一边,他们两个就不得不斗。 广元侯走了,会来一个羊玄之,羊玄之走了,肯定还会有其他的人过来。 “此中事情,我自然明白,但我琅琊王氏也不是随意揉捏的,如今局势动荡,陛下便更不可能对我们琅琊王氏下手了,陛下要依仗我们的东西会变得更多。” 王衍轻轻点头,算是认可了王敦的话。 “宫中我们虽然很少走动了,但是该送的东西,还是要送过去的,皇后需要我们家的支持。” 如今羊献容得宠,皇后虽然还是皇后,但是风头肯定好似被那个羊献容盖过去不少的。 王衍虽然知道这个是司马遹的计量,然而后宫之中,他琅琊王氏的人,可不能任人欺辱。 “此事我自然明白。” 王衍轻轻点头。 “你明白就好,若是羊献容生下个皇子,恐怕就有好戏看了。” 蒋贵人失势之后,身在冷宫,几乎是生死不知。 她的两个儿子虽然都不小了。 但以羊献容如今得宠的样子,加之司马遹年轻,不免让他人有其他的想法。 “若是诞下皇子,怕皇后在宫中的处境,便就更难了。” 王敦轻轻点头。 “这个羊献容,身后有羊玄之,但说起来,羊玄之也是被陛下扶上去的,羊美人真正的后台,怕是与广元侯有关。” 王衍眼睛闪烁,说道:“广元侯如今已经被贬去屯田了,羊美人,或许也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王敦与王衍对视一眼,之后思考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接触一下,也未必不行。 此时羊献容寝宫之中,羊献容正半躺着,她的肚子,现在已经是有些规模了。 “宫主,这是广元侯送来的信,还有,广元侯在河东郡,弘农郡,送来了不少珍宝,还送上来不少讨人欢喜的物件,这下子,宫主便不必费尽心思去想讨好陛下的招数了。” 广元侯? 羊献容眼睛一亮。 她现在听到这个名字,是百感交集的。 既是期待,又是厌恶。 总感觉她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般,被广元侯牢牢地把控在手上。 这家伙,甚至连她父亲羊玄之会被陛下重用这种事情都提前算出来了。 她一介弱女子,岂会是这样的人的对手? 好在他们两人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 广元侯不仅主意多,讨好人的鬼点子更是多,而且一直与她输送珍宝玩意儿,让她在宫中,过得也非常舒心。 并且 才能成为现在仅次于皇后的美人。 上一个与广元侯作对的人,现在可在冷宫之中,生死不知。 蒋贵人膝下还有皇子,与陛下也有多年的感情,尚且如此,她羊献容,又有什么资格与之作对? 尤其是在羊献容怀孕之后,这性子也逐渐安定下来了。 之前的话,她是一个人,但现在她已经算是两个人了。 就算是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会怀中尚未诞生的孩子打算。 简单看了广元侯的信件,蒋贵人稍稍诧异。 “河间王居然如此大胆,还要我托梦?” 羊献容想了一下,对广元侯的计策感到非常震惊。 这家伙可是大胆了一些。 不过她转念一想,便也就轻摇嘴唇,心中已经是答应下来了。 若是她肚子里面的是皇子,那么,若是要与其他皇子争,便需要有本钱。 她现在虽然是受到司马遹的宠幸,但人总是会有人老珠黄的时候,到时候,谁来争? 论起出身来,她与皇后可是比不上的。 虽然现在皇后尚未有身孕。 但 万一有了呢? 羊献容向来便是想得远的人。 “便与广元侯回信,本宫会按照他说的来做的。” 不管怎么说,一个有能力的广元侯,可比他那个老爹要强太多了。 若是她想要与皇后争,这宫外面的人,就不能比琅琊王氏弱多少,而满足这条件的,现在看来,广元侯便是唯一的选择了。 豫州那边的战局,依然萎靡,与齐王作战的前线之地,战局已经开始变得激烈起来了。 邵陵还好,张光在郾县之中,可以说是在苦苦支撑,而淮南王的亲卫在西华县,也并不好过。 在绝对的优势面前,只要对面稳扎稳打,那你便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即便你手底下的不对再精锐,亦是如此。 而在弘农郡,早在五日之前,王生便开始准备对付从长安过来的张方了。 现在是敌明我暗。 尤其是在张方方寸大乱的情况下,这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他在弘农郡,有一万人马,另外可以用上的州郡兵,有一万,合起来,也有两万之数了。 这人数比之张方统兵之三万,看起来是要少一万,但只要操作得当,这一万人的差距,很容易弥补的。 更不用说,王生手底下还有炸药这种神器,使用得当,那便是击溃全军了。 抓几万头猪,可能要抓几天,但是杀溃兵,抓投降的人,可能不需要两天。 毕竟猪溃逃了,那是一泻千里,但人若溃败了,可能还会成建制的投降。 战争的密云,已经是笼罩在潼关上方了。 而在同时,王生也是在关注张方在长安的消息。 五日后,张方在长安城外的蓝田大营出发,行进速度适中,一日行军,便到了新丰县城。 也就是在新丰县城,张方受到了汝阳郡主寄来的信。 送信的人带着齐王使节,还有信物,加之汝阳郡主的血书,这便很难让人怀疑了。 尤其是张方在看到汝阳郡主血书的内容之后,眼睛里面都开始喷火了。 “天杀的广元侯,敢抢我张方的女人,该死该死该死!” 张方满眼通红,现在是恨不得飞到弘农郡,将王生生吃了。 “郡主身陷囹圄,还被贼人欺辱,传令下去,全军昼夜急行军,要在两日之后抵达潼关。” 潼关守将余化,之前便曾拜入河间王帐下,可以说是河间王手底下的人了。 他能够做到潼关守将这个位置上,还是多亏了河间王司马颙在多方面的帮助与支持了。 只是 这一次,他终究是不能站在河间王这一边了。 毕竟广元侯的刀,现在就架在他的脖子上面。 “我知晓你与河间王有些关系,但若是你要助纣为虐的话,本侯不介意拿你的人头过来祭旗。” 潼关守将余华暗地里吞咽了一口口水,广元侯的名字,他可是听说过的。 说他这个区区潼关守将,估计洛阳的陛下都不会追究他的罪过的。 “君侯君侯放心,您有何吩咐,我一定遵从。” 他这个潼关守将的位置还没坐稳,这新纳的小妾还没暖几次被窝,若是因此死了,那可就是太可惜了。 况且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就折在此地了。 “你有这种自觉,很好。” 这个余华,倒是卖得果决。 识时务者为俊杰,自然是值得称道的,当然,从另外一方面来讲,也可以说是不知恩图报。 他现在的位置,若是没有河间王为他走动,他可拿不来,现在被威胁了,便可以转头将河间王卖掉。 可以说手薄情寡恩之人了。 王生倒不是看不起余华,只是这样的人,在局势不对劲的时候,也可能转而又去跟河间王的。 毕竟这种墙头草,要想要他有硬骨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也先告诉你了,河间王如今已经谋逆了,妄图与齐王勾结,我知晓你与齐王,是有些关系的,他对你也有些恩情,然而忠君报国你是明白的,忠的君,是洛阳的陛下,而不是长安的河间王,你可明白。” 威胁之后,便是大义了。 谋逆? 余华愣了一下,心中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有感到十分奇怪。 河间王在长安拥兵自重,你说他谋逆,确实也不是一个难以想象的事情。 “要我如何做?”余华眼神闪烁,低着头问道。 “河间王的使者,之前便已经找过你了罢?这些事情不与我说来,难道说你也想谋逆?这谋逆,可是诛三族的大罪啊!” 咕噜~ 广元侯是如何知晓河间王派人找过他? 一时之间,余华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了。 “君侯饶命,非是我不说,而是方才忘记了。” 余华连忙跪伏下去,头低得很低。 “忘记了。” 王生要是相信了这小子的话,那他就是傻子了。 “主公,我看此人并不值得相信,不然便杀了,找出另外一个人充当此人便是了。” 石勒在一旁对这个余华颇为看不起。 而他的一番话,直接让余华都快尿裤子了。 “君侯饶命,配合君侯的事情,小人一定尽心尽力,而且河间王只认小人,君侯将我杀了,也瞒不过他们。” 到现在,余华也知晓广元侯为何而来的了。 只是 广元侯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不管是河间王派过信使,还是河间王与齐王谋逆的事情 他好像都是了如指掌的。 内鬼 难道大王那边有内鬼? “张方率领三万人马,不日便要到达潼关,届时你将张方迎进来。” 将张方迎进来? 这是要将张方直接杀了? 咕噜~ 余华又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上的汗如流水一般低落,这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起来了。 若是他开城门,将张方害死了,河间王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也不会放过他余华一家老小。 余华眼中经历着天人交战。 砰砰砰~ 他直接给王生磕头了。 “君侯,还请给小人留一条活路,我若是将张方引入城中害死了,河间王不会放过小人的,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还请君侯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啊!” “放你一条生路?” 王生冷哼一声,眼神也是变得危险起来了。 “莫非齐王能害你全家,我广元侯便害不成了?” 王生的一声威胁,让余华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但你也不必担忧,此事若成,我便与上书与陛下,说明你的功勋,届时在洛阳之中,便是河间王,也放肆不得,况且张方若死,河间王谋逆的事情,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以为河间王还有心思管你的事情?” 萝卜加大棒 顿时让余华的眼神哦度开始阴晴不定起来了。 但是 不管怎么说,广元侯的话是有道理的。 当然 他现在也是别无选择了。 “余华明白了。” “我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你的家人,已经被我接到弘农去了,是富贵,还是全家性命不保,就要看你之后的表现了。” 余华点了点头。 与广元侯相比,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牙齿利爪的豺狼,肯本是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说服了余华之后,王生马上便开始在潼关四周布置起来了。 若张方真的被余华迎进来了,那事情便好办了。 若他心中存疑,没有进来,那便需要用到方案二了。 不过 想来汝阳郡主的那封信,应该已经是让张方失了方寸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骤起九州动(9) 第二日的时候。 张方便带着急行军了两日的羌氐鲜卑人的混种军团到了潼关之外了。 急行军速度虽然快了。 但也是有缺点的,那便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卒,现在一个个都已经是非常疲惫了。 若是要打仗的话,肯定是要经过休整之后才能打仗的。 “将军,潼关到了,还是快点让潼关守将出来迎接罢。” 张方轻轻点头。 多日的奔波,让张方冷峻的脸上染上了一丝风尘,但他的眼睛却更是锋利,里面蕴含着化不开的杀气。 不将广元侯枭首,将汝阳郡主抢到自己身边,他张方誓不为人! “去将余华唤出来,再与他打听弘农郡与河东郡的消息,还有广元侯的踪迹。” “诺。” 手底下马上吩咐一队信使,朝着潼关去了。 潼关城头,王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有些可惜。 “这个张方,不想现在还如此冷静。” “君侯,我这便过去。” “去,莫要露出马脚了。” “诺。” 此事关乎他下半辈子的富贵与全家性命,他自然是不敢开玩笑的。 潼关城门打开,余华独身一人,骑着大黑马,便朝着张方黑压压的大军奔驰而去了。 “将军,潼关已经整备完成。” 张方看着潼关关口中的士卒没有慌乱,便知晓余华已经是控制住了潼关。 “弘农郡,河东郡,他们的兵力分布,还有大家族的乌堡守备,以及广元侯的踪迹,你现在一一与我道来。” 张方当真是猴急啊! 余华眼睛一闪,说道:“将军,这关口风沙大,不如将军随我入关,我在关内已经摆好酒席,将军不如一边吃,我一边说。” 这个建议,貌似非常不错。 在张方身后,不少校尉将军已经是在咽口水了。 “也好。” 他长途奔袭,这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满嘴的沙子,若是能够入关喝酒吃肉,先行休整,那倒是不错的选择。 “前面带路。” “诺。” 余华轻轻点头,他的、演技可以说是奥斯卡影帝级的。 动作表情,没有让张方有丝毫的怀疑。 张方带着校尉将军们,已经数百亲卫,朝着潼关方向去了。 一路上,很是安静。 张方现在也是累及了,加之余华乃是自己人,他心中也没有怀疑。 最关键的是 汝阳郡主的那封信,却是先是一把火,这几天都在他的心窝里面熊熊燃烧。 有些火自然是可以激发斗志的,但也有些火,让人不自觉之间,智商都直接掉了好几度。 入了潼关,果然闻到了酒菜的香味,张方口中的津液都已经是生出来了。 “余华,本将军这次来,便是要对付广元侯的,另外对河东郡与弘农郡,要洗劫一番,事成之后,你也不能留在潼关了,便随我一道,回长安去。” 回长安,回不去了。 余华心中有些感慨,但脸上却是点缀出一抹化不开的笑容出来。 “多谢将军挂怀,将军,守将府已经是到了,我先去叫那些姑娘出来嘿嘿嘿,一个个都是大屁股的姑娘,还有些异族人,将军虽然已经尝遍了天下美人,但行军劳顿,若是有姑娘们在一旁伺候,恐怕也会舒心不少。” 还有姑娘? 张方的眼睛都眯成月牙儿了。 “你倒是有心了。” 看来这个余华,倒是一个不错的人。 余华入了守将府,张方下马,慢悠悠的紧随其后。 只是,在他与几个校尉将军入了守将府的一瞬家。 碰的一声,守将府的大门便关了,潼关的关门同时也被关上了。 见到此情此景,张方的脸顿时就黑沉下去了。 “余华?你这是在作何?” 他将手放在腰间的宝剑上,眼神已经是可以杀人了。 “张方,我来告诉你罢,如今你已经是死到临头了。” 守将府大堂,王生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眼睛看向张方,多有打趣。 他出来的一瞬间,大堂中便涌入了数十个膀大腰圆的刀斧手,马上便是将张方团团围住了。 “你是何人?” 张方已经是感觉到不妙了,但他也是军中杀神,知晓越是在危险的境地下,便越是不能着急。 在九死中,或许可以寻得一生的机会。 “王生。” 王生? 张方愣了一下,旋即眼中露出暴怒之色,这眼睛里面已经是开始喷火了。 “便是你这个杀千刀的?抢我的女人?” “现在还关心这些,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性命罢。” 王生也不想浪费时间了,双手一会,刀斧手马上示意,一拥而上。 张方倒也是不惧,拔出宝剑,居然硬生生在刀斧手中杀出一条路出来。 不过他这一条路,不是出府的,而是向着王生的。 张方居然是在身陷重围之中,还想要取王生的项上人头。 只不过 王生身边也不是没有猛将的啊! 只见李矩冷哼一声,腰剑拔出环首刀,马上护卫在王生身侧。 石勒也不敢人后,拔出弯刀,将王生护卫在身后。 那张方虽然勇武,但毕竟刀斧手够多。 而且不管是李矩还是石勒,都是好手。 虽然在一开始他暴起杀人,杀了六七个,然而陷入重围之中,即便是大象,也会被咬死,更何况他张方,其实也算不上是一头大象。 最终,在石勒狡猾的步伐之中,一刀便将已经是疲惫不堪的张方人头卸了下来。 “这家伙便用你的人头,给我铸造向前向上的台阶罢。” 王生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表情还是很平静。 “将张方的人头带上,将城外的异族仆从军,全部纳降了。” 张方带了数百精锐,现在基本上都在潼关里面了。 而外面的三万兵马,都是招募异族人的。 他们对河间王,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忠诚可言的,不过是被胁迫,或者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现在王生命人带着张方的人头过去,又有重兵团团围住,这些仆从兵,可没有为河间王拼死一战的决心与动力。 李矩带着兵马前去纳降,果然如王生所料的一般,根本是没有费一兵一卒,便将这三万异族仆从兵马给招降了。 不过这三万人 恐怕是不能为王生所用了。 倒不是非我族为,其心必异。 这些人虽然是异族人,然而在秦雍之地也可以说是生活良久了,被汉化得差不多了,与塞外的鲜卑人,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但这三万人还是用不了,是因为这三万人,之所以做了仆从兵,大多是家人被河间王胁迫的。 他们有家室的,若是跟了王生干,家人肯定是会被河间王屠戮一空。 是故 他们现在是投降了,但要让这三万人听他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 倒也不是不可以给河间王添一些乱。 他拍了拍手,叫来石勒。 “你也是异族人出身,与这些降兵接触,应该是最合适的,现在给你个任务,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做。” 任务? 石勒愣了一下,旋即挺直胸口。 “只要是主公要石勒做的事情,石勒一定去做。” “此事倒也有些危险,便是带着这三万人,将他们的家人救出来,之后,再将他们带到弘农郡来。” 三万人 进入雍州内部,救出这三万人的家室,然后再带到弘农郡来。 这种任务,可以说是危险异常。 毕竟这三万人,并非是精锐,若是拖家带口的话,势必更加艰难。 但是石勒根本就没有多想,一下子便点头了。 “此事石勒去做了。” 异族人 不管是羌人,氐人,还是鲜卑人,匈奴人,都不算是汉人。 他也不是汉人,但有义务,去帮助这些人。 主公虽然是汉人,但对他这种不是汉人的人,并没有看不起,反而看重。 只有他们这些异族人,在主公的手底下,才有美好的未来。 这也是石勒想也不想便接下这个任命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现在如此受到王生看重,却是一点功劳都没有,他石勒年轻气盛,脸上也觉得无关。 “你有这种决心,很好,不过你年纪尚轻,做事需要谨慎再三,此番的目的,便是救助这三万人的家眷,救回来,便回到弘农郡过来,不得耽搁,我便是要接你,也只能在郑县那里接应你,再远一些,便做不到了。” “石勒明白。” 王生轻轻点头。 对于石勒的能力,他是没有丝毫担忧的。 这位,可是未来的大赵天王。 虽然现在年纪不大,但王生给他的任务也不是去铲除河间王,而是带着这三万人,去救出他们的家眷。 而王生之所以要这么做,原因自然是有好几个的了。 最重要的一个,弘农郡现在确实是缺人,而人口就是战斗力,就是生产力了。 另外,河间王派张方过来,便是要扰乱他在河东郡,弘农郡的屯田大事,那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用这三万人,给河间王的雍州制造一些混乱。 关外的三万人,已经关内的张方都解决了,王生没有耽搁,当即书信一封,再让潘岳作为使者,潼关守将余华为副使,带着张方的头颅,还有张方麾下的一个亲卫,带着他的信件去洛阳。 此行,便是要给河间王定罪。 同时,也算是王生复出的一个功勋。 屯田算是功勋,然而现在天下的变数太大了,他若还是一直在屯田,估计洛阳告破了,他都是还在屯田的。 这样的事情,王生可接受不了。 而王生从羊献容那边接到的信息,则是他为何如此急切的原因。 那便是皇帝司马遹在后宫不知节制,日日服用红丸,有几次都已经开始咳血了。 这皇帝的身子都快受不住了,王生若还是留在弘农这边屯田,那就是笨了。 他现在的权势,可以说全是司马遹给的。 而司马遹若是死了,他的权势自然是没了,而新上的小皇帝 那可是蒋贵人的儿子。 蒋贵人是怎么被打入冷宫的,我看蒋贵人不会忘记,她的儿子也不会忘记。 换句话说 司马遹若是死了,王生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了。 但若是留在洛阳 倒越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性。 他在邙山上的死士,现在可都在训练着呢。 天下局势扑所迷离,总是有他的机会的。 而且 羊献容也怀了一胎了。 其实说起来,广平公主应该也和羊献容差不多的孕期。 回到洛阳,便有可操作的空间。 做好一切之后,王生也放空自己了。 危险暂时性过去,接下来的事情,都是需要时间酝酿的了。 他这几日也可以说是谋划许多,这头都有些痛了。 他也不留在潼关,而是驱马到了郡城,一入郡城,便钻入郡城府中。 至于他做的事情,那都不需要明说了。 张方之死,以及王生的信件,可以说是星夜奔驰,朝着洛阳而去的。 潘岳两笔斑白,身子骨都差点被胯下的骏马给颠散了。 不过他也知晓此事事关重大,是广元侯复起的机会,也是他复起的机会。 他现在与广元侯,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分不了彼此了。 实际上 贾谧的遗党,除了王生愿意接纳之外,其他人等,都是不太愿意接纳的。 余华此番作为副使,去洛阳可谓是拖家带口。 在潼关,河间王想要报复他,实在是太容易了,而一旦他的人到了洛阳之后,那就不是河间王能够染指的地方了。 尤其是广元侯将张方之死的功劳记了他这一份。 在他背叛河间王之后,广元侯已经是成为他唯一能够依靠的靠山了。 现在他除了相信王生,并且听命于王生,也并没有其他的路能走了。 张方战败的消息并没有如风一般散传,毕竟潼关外只是汇聚了大军,然而这个仗并没有打起来。 尤其是这在潼关外的大军再驻扎潼关不足一日,便开拨回去了。 就像是打了雷一般,雨点并没有下下来,激不起一些腥风血雨,情报自然也很难传开。 石勒带着三万人,昼伏夜起,朝着北地郡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此次的任务,便是要救出手底下三万仆从军的家眷。 不过 事情总是比想象中复杂的。 三万仆从军中,大多数人确实是被胁迫的,对河间王极度不满,然而也有不少二鬼子,虽然他们在汉人面前如同奴隶,然而在同族之中,却是人上之人。 在离开潼关之后,这些人顿时就叫嚣起来了。 好在 石勒对眼前的景象,也不是没有预料过,而且他也已经想要解决的办法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厦将倾再出山(5) 广元侯回洛的消息,不知道是谁泄露的,就像是一阵风一般,很快的便传开来了。 雒阳的百姓知晓广元侯的名声,但对于广元侯回洛,倒也没有多么激动。 在他们看来,广元侯与其他大人物没有什么区别,而他们的任务,不管是谁到雒阳,那都是一样的。 那便是活着。 也只有广元侯的家眷,以及之前曾经受到广元侯恩惠的人,亦或者与王生利益相关的人,听到广元侯回洛的消息,才会在意。 人就是这般的,你的形象能够在别人心中浮现,你才算活着。 不然,你就算是活着,与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关系,那其实跟死了,是没有多少差别的。 当然 有些人,即便是死了,只要他们能够一直活在人们的心中,那他们即便是死了,那也是活着的。 这是士子们一辈子的追求,但能够达到这种高度的人,却是很少。 王生现在自然也是达不到这种高度的了。 他顶多是有些才名,有些能臣之名,距离活在人们的心中,其实还有很多路要走的。 若是王生真的活在这些百姓心中,恐怕皇帝司马遹心中就会有别的心思了。 “君侯,前面就是雒阳了。” 之前王生便过了雒阳驿站,前面的雄城,不需要手底下的人说,掀开车帘,这巨兽一般的雄城,在如今的天下中,除了雒阳,那还能是哪一座城池? “张韬,你先行入城,替我先安排好府中事宜,还有,知会城中亲信,让他们做好准备,这几日我会召见他们。” 张韬在王生县侯车辇侧畔骑着马,听到我王生这句话,轻轻点头。 “我这边去安排。” “去罢。” 看到张韬的身影先他一步入城,王生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他此番入城,肯定是先要去皇宫的。 今日能不能回府,那都是一个未知数。 车辇缓缓朝着城门口疾驰而去,而在门口中,早有宫中的人等候了。 带内官此事也从车上走下来。 这一路上,王生对他也算是礼遇有加,当然,除了礼遇有加之后,这好处更是没有少给,金银珠宝,地契商铺 那可都是实打实的。 王生出外屯田之后,借着屯田的名头,杀鸡儆猴,可是搞了不少当地豪族的,这些人平日里都是鱼肉乡里,多肥就不用说了,王生搞了几个郡的人,加上他有些小发明,也赚了不少的钱财,这钱财他是一点都不缺的。 对贿赂大内官这种皇帝身边的人,肯定是不遗余力的。 “君侯,虽我来罢。” 王生从车辇上下来,也没有带侍卫,独身一人,上了大内官的功臣车辇,便随着大内官朝着皇宫的方面驶去了。 雒阳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里面,似乎是没有变化,城门口的建筑,依然是酒肆,水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但也有不同的地方,之前城中胡饼的香味,已经是散去不少了,城中也开始出现了一些衣衫褴褛之人。 前方作战经年,受到剥削的,便是这些百姓。 羊毛毕竟还是出在羊身上的。 驶过朱雀大道,尽头,便是皇宫宫门了。 皇宫比雒阳城的变化都要少,如果仅从表面上来看的话。 但从宫中的车辇下来,朝着里面走去,王生还是非常敏锐的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之前的皇宫是有些慌乱的,现在是有些平静,不过这平静之中,倒也不平和,来来往往的宫人们,脸上并没有什么轻松之色。 入了宫城,王生才发现,原来皇宫的改变,其实还是要比雒阳要大很多的。 只是从表面上看,皇宫几乎是没有变化。 但是皇宫之中,已经是与几个月完全不同了。 太极殿似乎是没翻修了一阵,离太极殿不远处,还多建了一座建筑,形似高台。 “内官莫非那便是登天台?” 皇帝司马遹心中有大志,在太极殿侧修建高台楼阁,意图窥探天机。 这是皇宫对外面人的说辞。 实际上 不管是大内官,还是司马遹,都知道这登天台的用处。 不过就是司马遹的铜雀台而已。 里面收集了数百上千的美人,以供司马遹淫乱之用。 大内官对此事心知肚明,当然,这个话,肯定是不能这样说的。 “此乃陛下登天台,为百姓祈福,为前线将士祈福之用。” 若是外面的人知道这登天台的实际作用,恐怕心中就是五味杂陈了。 “陛下在殿中怕已经是一直在等了,君侯,我们还是快些罢。” “也好。” 王生与大内官加快速度,两人很快便听在太极殿偏殿外面了,大内官先行进去通禀,之后他才走出来。 “君侯,陛下要见你,快来罢。” 王生轻轻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装,缓缓走入其中。 他入殿的时候是,是低着头的,没有去看司马遹的脸,也没有却看司马遹的眼睛。 这是表示尊敬。 他现在,还是要依靠司马遹这颗大树的,该做的姿态,那自然是要做出来的了。 “臣,拜见陛下。” “爱卿请起。” 大殿之上传来了司马遹的声音,比起几个月前,此时的司马遹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清亮的,反而是有些浑浊以及轻浮。 这种轻浮,是浮在表面上的意思。 声音浮在表面上,那便是身体,不似之前那般硬朗了。 不过想来也是,这登天台的美人,司马遹一个人享用,恐怕身子也是受不了的。 “爱卿在外为朕屯田,实在是辛苦了,本来临近秋收,我实不能将你召见回来,然而前方战局,已然是萎靡,淮南王与齐王对峙,如今已经是失去了整个豫州,现在荥阳已经是成为最前线了,若是荥阳再丢,雒阳对于齐王,便是一点屏障都没有了,另外,齐王不仅是自己反叛,他还勾结宗王,勾结异族人,为的便是要颠覆朕的统治,朕的皇位。” 王生在司马遹心中那就是自己人,因此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在弘农的时候,做得非常好,不仅大挫了河间王的阴谋,更是用一个反间计,将河间王所在的秦雍将水搞混,让他没有精力来参活这天下的事情。” 王生听到河间王的事情,稍稍抬头,他对着司马遹说道:“这种事情,也是作为臣子的本分之事,并不值得陛下夸赞。” 司马遹深深看了王生一眼,说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夸赞了,在朕的手底下,除了你,谁还能做出这般的事情来?” 说到此处,司马遹还是感觉到手底下的人才实在是不够用。 虽然他已经是大批启用人才了。 然而人才并不如同这天下的百姓一般,杀了一茬又长一茬。 即便是,这生长的速度也是非常慢的。 他不用琅琊王氏手底下的人,最起码是不将他们作为亲信,又不用张华手底下的人。 虽然他是九五之尊,士子争相卖命,然而这些人才对于司马遹来说,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不说这些了,此番将你召见过来,大内官在路上恐怕与你说了一些了罢?这一路上,有什么想法?” 一路上有什么想法? 王生的想法,其实已经是想了好几个月了。 在他去弘农屯田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想了。 想了几个月,虽然时局有变,但是方法稍加修改,还是能用的。 “若陛下要我主持大局,前去荥阳抵抗齐王进攻,以臣下看来,这是有些难度的,齐王现在士气正盛,而我军士气不佳,况且,齐王势大,如陛下所言之异族人,肯定是有所行动的,在荥阳,我们要对付的,恐怕便不只有齐王以及跟随齐王的那些宗王,恐怕还有异族人,譬如之前在魏郡作乱的匈奴人。” 司马遹见到王生思绪顺畅,心中也颇为快意。 他是明白,他对面前的广元侯王生知根知底。 只要是广元侯愿意说话的事情,证明他都是有办法的。 “那爱卿以为,朕应当如何做?” “齐王经历多日作战,占据颍川,也得休整,另外解决粮草问题,一个月内,肯定是不会用兵,尤其现在正是秋收之际。” 司马遹听着王生的话,轻轻点头,但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爱卿也在荥阳屯田,这秋收的时候,齐王不更容易前来进犯?收割粮食?” “耕种粮草之处,皆在荥阳城之后,齐王若是要想抢收,便要先攻占荥阳城,然而,攻占荥阳城,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齐王不可能会为了荥阳郡的粮草便前来进犯,他在梁国汝南国的粮食,恐怕需要人前去收割。” 王生一番话,已经是把事情说得非常明白了。 荥阳郡固然有粮食,然而齐王要获得荥阳郡的粮食,难度很大。 他背后就有粮食可以收割,不会做出舍本逐末的事情来。 “你这般说,朕也就明白了,齐王不动手,我们要先动手?” “要动手,但不能对齐王动手。” 司马遹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为何?若是能够在秋收之前将齐王赶出颍川,乃至汝南国,梁国,他们无秋收之粮,自然是不能与朕的军队对抗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 然而现实是非常残酷的。 “如今我军气势低落,而且人数也不如齐王,即便是更加精锐,战斗力也是不如齐王的,在这种情况下,与齐王对上了,恐怕不会是齐王的对手。” 在淮南王的带领下,先是丢了汝南国,再是丢了梁国颍川,现在这些士卒心中若是还有士气,那都算是老兵了。 而新兵,恐怕是见到齐王的军队这腿就要开始软起来了。 “那你要如何做?” 司马遹转念一想,发现也是这个道理。 淮南王现在要将这个烂摊子交给广元侯,广元侯的能力即便是比淮南王要强,恐怕也不能一朝便扭转局势。 还是需要一步一步来的。 “齐王与并州异族人有联系,恐怕这些并州匈奴人不日便会骚扰魏郡,从而进逼荥阳,以臣下看,应当是与并州刺史一道,先将并州的匈奴人围剿了,以定后方安全,另外打败这些匈奴人,也能够给我军提升不少士气。” 赢一场,是最好提升士气的方法。 匈奴人比起齐王来说,肯定是更容易赢的了。 况且他还有并州刺史刘琨襄助。 “我们对付匈奴人,齐王见到荥阳空虚,岂不是会出兵?” “荥阳守军十万,是不会动的,臣下之前在魏郡与荥阳郡弘农郡,合起来招了两万屯田军,便用这两万屯田军,对付匈奴人。” 屯田军肯定是不算精锐的,匈奴人也不算是精锐。 但匈奴人最起码也是成军多年的,这屯田军成军才月余,这般屯田军,会是匈奴人的对手? “可是冒险了些,若匈奴人都没有打过,那士气恐怕就更加低落了,而且现在并州五部匈奴人并没有直接表示,朕直接出兵围剿,即便是他不反,恐怕也不得不反了。” 王生明白司马遹的意思。 然而匈奴人在并州,出兵魏郡是很快的,魏郡一旦被攻破,届时他便是腹背受敌。 对付齐王便已经是非常艰难了,若是还要对付匈奴人,即便是王生能力再强,到时候的局势恐怕也会很难看。 王生自然不会让这种局面出现的。 “陛下刘渊虽然仰慕我华夏衣冠,然而他心中仰慕的,是刘家汉家天下,而并非是我大晋,此番齐王作乱,魏郡那边已经是与匈奴人有过冲突了,匈奴人并非是不得不反,而是已经反了。” 听到此处,皇帝司马遹也知道自己该表露什么态度了。 “也罢,这前线的事情,朕便全权交由爱卿之手了。” 他虽然是皇帝,但这打仗的事情毕竟不精通。 既然将广元侯召见回来了,司马遹自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 这前线的事情全部交给广元侯,他这个做皇帝的,就不要再后面掣肘他了。 “谢陛下。” 若是能够取得对前线完全指挥权,那他对付齐王与匈奴刘渊,心中便更加有把握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起兵征伐镇九州(20) 三日之后,在并州高都的刘渊终于是知道了广元侯在陈留郡做的事情了。 之所以他这么晚知道这个信息,是因为他根本事先没有这个预期,也就是说广元侯在短时间内会对齐王下手。 他心中所想,也是与齐王南阳王这些人的想法一样的。 他以为广元侯在这段时间内会整军的,不想,居然出险招,谋划陈留郡。 “这广元侯,果然是鬼谋,不按照常理出牌,十万大军,居然给他几天之内就吃下去了,此消彼长,齐王恐怕已经不是广元侯的对手了,盛名之下无虚士,广元侯名不虚传啊!” 刘渊感叹一声,脸色是有些难看的。 “不错。” 在一边的呼延翼也非常认同刘渊的看法。 “像是广元侯这般的人,恐怕是百年才会出现一个的,不过,那南阳王也确实是草包,十万人,又有坚城守护,居然连十日都挡不住,在五六日便将陈留郡整郡之地都丢失了,甚至连自己都被活抓了,这般宗王,当真是徒有虚名。” 刘渊轻轻摇头。 “南阳王在对付淮南王的时候,还是非常勇武的,让淮南王一退再退,恐怕他也是与我等的想法一般,放松了警惕,是故让广元侯得手去了。” “只是如此广元侯便势大了,汉人中有广元侯这般人存在,对于大帅来说,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刘渊微微颔首,很是认同呼延翼的话。 “有广元侯在,恐怕我们匈奴人这辈子都出不了并州了。”刘渊现在的脸色,已经是有了一个黑锅一般。 那是非常的难看了。 呼延翼想了一下,说道:“那我们现在要帮谁,若是我们去帮广元侯,恐怕齐王便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但是如果我们去帮齐王,万一齐王被灭之后,广元侯岂不是折返来对付我们?以广元侯的能力,若是加上并州刺史的里应外合,恐怕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呼延翼的一番话,已经是触及到刘渊的真实想法了。 “但是不能让汉人之间的战争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了。” 就在两人继续商讨事情的时候,刘和却是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父帅,四弟回来了。” “哦?聪儿回来了?” 刘和脸上难看,但这个难看并不是广元侯打了胜仗,而是因为刘聪回来了。 尤其刘聪现在背靠广元侯,而广元侯才打了胜仗,现在刘和对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隐隐有些担忧。 他这个四弟,太有能力,也太会站队了。 他选择了广元侯,广元侯果然不凡,此番刘聪过来,恐怕便是与他父亲商议对付齐王的事情。 如果在陈留郡之战之前,广元侯对齐王的胜率是五五开或者是四六开的话,现在已经是七三开了。 父亲恐怕是要站在广元侯那边了。 而他的四弟,势必会受到重视 这种难受,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刘和心中难受,还偏偏不能将这种难受说出来,将这种难受说出来了,岂不是说他度量小? 况且 能与广元侯取得一定的联系,他也是有一份功劳的。 “四弟在这个时候回来,恐怕便是代广元侯过来的。” 刘渊轻轻点头。 “此事我自然知道。” 他眼神闪烁,一时间还下不了主意。 “先将聪儿带回他的府邸之中,待为父想清楚了之后,再将聪儿召见过来。” 父亲在犹豫? 刘和愣了一下。 但他知道,既然是他父亲下的决定,便是他改变不了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听从他父亲的决定。 待刘和离开之后,刘渊看向呼延翼,问道:“看来广元侯的动作比我们想得要快得多,居然在几日之前,便想到了我们,恐怕广元侯对我们也是非常忌惮,此番若是不出去与广元侯联手,广元侯便会以为我等有异心,恐怕他会来先对付我们。” 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是没有选择了。 呼延翼也是眼神闪烁,他明白了刘渊话中之意。 “现在,我们确实已经是没有选择了,只能跟着广元侯的步伐了,有广元侯在,我们恐怕是安静几年了,不过,我等也可以接着这几年来修养生息,广元侯立下的功劳太多了,先是齐万年,后面又是齐王,只要广元侯的功劳出来了,便会功高震主,即便现在不会,等日后,肯定是会的,一旦功高震主,广元侯便会像那些汉臣一般,不得皇帝信任,待广元侯死了之后,便就是我等的机会了,当然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没有这个机会了,但以我对广元侯的了解,他也不是束手就擒之人嘿嘿,未来的事情,是如何的现在都是一个未知数。” 呼延翼听完之后,眼中又闪现出希望出来了。 “大帅所言不虚。” “那现在,便去将聪儿唤过来罢,聪儿毕竟是我的儿子,也是匈奴人,他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知晓他的性情,只要我与他说明要害,他必然会配合我的,有聪儿在广元侯那边周转,恐怕情况会更好。” 刘渊确实是聪明人,甚至已经是想到了几年后的事情了。 然而 现在毕竟不是几年后,他也不知道广元侯是穿越者的身份。 他在后世,可是汉赵的开创者。 王生对他,是忌惮非常的,相比于对付齐王,王生其实更想要对付刘渊的。 毕竟齐王还可以给司马遹树立一个外部的敌人,让王生不至于兔死狗烹的局面。 但刘渊,就是外部的敌人了,而且还是非常有能力的。 属于一个肿瘤一般,不除之而后快,到了晚期,那就不得了了。 刘聪才回到自己的府邸还多久,这屁股还没坐稳,便又被人带到他父亲面前了。 “父亲,孩儿回来了。” 当日他离开并州,便是想要出去闯荡一番,现在出去闯荡一番,跟了广元侯,也算是回来有所成就了。 跟着广元侯,甚至能够改变整个匈奴人的未来,对于刘聪来说,他认为是光宗耀祖,认为自己是匈奴人的英雄,是故,在与刘渊说话的时候,他虽然谦卑,但这谦卑之中,还是带着些许骄傲的。 他这番去汉人的地界闯荡,还是有闯荡出一个人样出来的。 “回来就好。” 刘渊上前,将刘聪拉起来,问道:“聪儿,你此番过来,可是广元侯派你来的?” 刘聪起身,轻轻点头。 “确实是广元侯派我来的,而且还给了我们匈奴人一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刘渊脸上没有多少变化,轻轻说道:“坐下,这匈奴人的奶酪与羊奶酒恐怕已经很久没喝过乐?” 刘渊让刘聪先坐下,待刘聪喝了一杯羊奶酒之后,刘渊才开始说道:“你认为广元侯给我们的好处,是好消息,还是天大的好消息?” 刘聪愣了一下,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难道对于我们匈奴人来说,这个不算是好消息?” “广元侯打赢了齐王,广元侯按照约定,给我们匈奴人这些好处,那我们匈奴人还不是一样,是汉人的附庸?地位没有丝毫的改变,他所谓之尊重匈奴人,只是他说一说的,但是汉人的傲气从汉武帝时候便存在了,怎么可能会因为皇帝的诏令便消失?况且现在我们对于广元侯来说,也不是必须的,我等是不得不去帮广元侯,广元侯的那些承诺,现在也不一定要遵守了,广元侯赢了,对于我们匈奴人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反而齐王若是不能消耗广元侯的实力,说不定皇帝还会对我们下手,毕竟我们在魏郡做的事情,可不算是光彩。” 刘聪不是愚钝之人,他听完刘渊的一番话之后,便已经是开始在思考了。 “那父帅的意思便,不同意?” “也不是不同意,现在我们,是同意了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为父的意思,现在我们是要依附在广元侯身边,帮他打赢齐王,待齐王被消灭之后,为父给广元侯送礼物,给好处,希望能够与广元侯打下好关系,这几年,我们匈奴人便在并州安稳起来,也不要搞出什么风声,待广元侯死了,再做决断。” 等广元侯死了? 刘聪愣了一下。 “广元侯比孩儿还要年轻,怎么可能说死就死?莫非父帅已经是准备刺杀广元侯了?” “当然不是刺杀了。” 刺杀虽然有时候能够解决问题,但是他的成功率是一个问题,万一广元侯没被杀死,而他们又被找到是幕后主使,到时候,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广元侯功劳太多了,在军中也已经是有了根基,所谓是功高震主,现在广元侯击败齐王,或许不会引起皇帝的怀疑,但等他收复了益州,将宗王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时候,你认为,皇帝还会容忍广元侯吗?” 刘渊引导性的看向刘聪。 后者轻轻点头,吐出了四个字。 “兔死狗烹?” “不错。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个道理,再好懂不过了,尤其是现在的皇帝,即是刻薄,又是多疑,广元侯的功劳越发,反而越会害了他。” “只是”刘聪脸上还有着疑惑之色。 “只是广元侯死了,在他死之前,也给汉人皇帝平定了天下,到那个时候,汉人铁板一块,有没有内忧外患,我们怎么对汉人出手?” “哈哈哈~” 刘渊先是昂头大笑,再是说道:“你与广元侯也算是相识,你以为广元侯是束手就擒之人?以广元侯的智谋,对皇帝的了解程度,恐怕他比我等想得都要远,若是广元侯反抗,皇帝镇压,加之广元侯多年的功劳与威望,皇帝想要镇压,恐怕都不容易,届时,定然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到了那个时候,你以为汉人的实力不会受损,我等不会有机会?” “原来,父亲的想法是这般的。” “便是如此,广元侯让你过来,可是要我领兵出征?” 刘聪点了点头。 “广元侯要父亲在十日之内,聚合三万士卒,开拨陈留郡。” 十日之内,这个时间就够紧迫的了。 但最是让刘渊心惊的是,广元侯居然要他调兵三万。 除开守卫城池的士卒之外,他可调动的大军,确实就在三万上下。 广元侯对他的了解,很深啊! 难怪广元侯经常能够打胜仗,看来,这情报消息的灵通也非常重要。 “你回去与广元侯禀报,十日之后,定然聚兵三万,从高都出发,十五日后,便到陈留郡。” 刘聪轻轻点头。 “那父亲,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其他的吩咐? 刘渊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便好好的跟着广元侯,为我族从中周旋,若是你成了广元侯的左膀右臂,广元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对我们下手的。” 刘聪想到他与广元侯的关系,心中也非常自信。 “广元侯在他未出名之时便与我等相熟了,之后在河内郡再见的时候,更是与我抵足而眠,我与广元侯的关系,实在是太亲密了,父亲放心,有孩儿一日在,广元侯便一日不会对父亲下手的。” 听完刘聪的话,刘渊也是轻轻点头。 “也正是因为有你与广元侯的这层关系在,我才敢冒这个险,今日便在城中歇息一日,不过你明日回去以后,对广元侯要更加恭敬。” 刘聪重重点头。 “孩儿明白。”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在高都过夜了。 雒阳,皇宫。 前线急报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从荥阳一路传到皇帝司马遹所在的太极殿。 “陛下,喜报,喜报,广元侯在前线举得重大成功。” 大内官听说是广元侯打了胜仗,连忙从那个传令兵手中将喜报直接拿了过来,快跑到皇帝身边。 “喜报?快拿过来与朕看看。” 皇帝司马遹快速过来接过大内官手中的喜报,只是翻开第一页之后,皇帝司马遹的双眼直接圆瞪起来了。 他是彻底被震惊了。 “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司马遹先是大笑两声,再说道:“广元侯,不愧是朕的福星,朕的能臣!好,好,非常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兵不厌诈灭匈奴(1) 三日之后,南阳王被押解到了廷尉狱中。 照理说,他应该被押解在关押宗室的大理寺狱,但是皇帝司马遹让他在廷尉狱,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在关押监牢的时间里面,司马遹没有去见南阳王,也没有让其他人去见南阳王。 而是在朝中对南阳王进行审判,即便是燕王与淮南王极力反对,但皇帝司马遹杀南阳王的心,已经是大起了。 从南阳王假借献宝的名义,去刺杀广元侯开始,南阳王便上了皇帝司马遹的必杀名单了。 之后南阳王加入齐王的队伍,将淮南王所部杀得是丢盔卸甲,在皇帝司马遹心中,南阳王司马模就更活不了了。 他可以放过赵王司马伦,他知道赵王是在装疯,之所以放过赵王,是因为皇帝觉得赵王对他并没有多少威胁,但是南阳王不一样。 他会领兵,手底下也有将领人马,现在又与他敌对,如今被关押在廷尉狱中,对他这个皇帝,肯定是怨恨再三的,既然你怨恨了,那么,你便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 你必须死! 而且 今时不同往日了。 若是换在之前,皇帝司马遹对付南阳王司马模的时候,还需要思考一下,但是现在,他已经是一点都不需要思考了。 因为前线作战的,已经不是淮南王司马允了,而是广元侯! 广元侯太强了,实在是太可靠了,可靠到他已经有了对付宗王的自信。 只要广元侯在前线能够取得战果,别说他现在将南阳王杀了,就是将赵王成都王杀了,这天下人也不敢反对。 因为他有广元侯,汉武帝有卫青霍去病,朕也有广元侯! 广元侯,这便是皇帝司马遹心中的底气所在。 是故 南阳王十日后问斩的消息,一时间在雒阳飞传。 一时间,雒阳震动,天下震动。 宗王们在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同时,对皇帝也是开始恐惧起来了。 不少跟着齐王起事的宗王,也陷入犹豫之中了。 皇帝是真敢杀宗王的,现在齐王势头不如广元侯,若是齐王输了,那他们岂不是必死无疑? 趁现在做的事情还没有太绝的时候,不若去与皇帝司马遹服软认错,或许有责罚,但这个责罚,不至于丢了性命。 这是懦弱宗王们的想法。 当然 也有性子烈的的。 有的人已经是跟齐王起势了,而且与南阳王司马模的关系不差,现在知道南阳王要被杀,心中自然是愤懑,而且将之前的侥幸也丢掉了。 他们知道,这一战,不是荣华富贵,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便是成为第二个,第三个南阳王,成为皇帝刀下的亡魂。 皇帝的这个决定,在宗王心中掀起了不少涟漪,也润物细无声一般,改变着战局的变化。 王生要面对的敌人,已经是变得更加果决了。 当然 王生也收到了几个宗王的投降信,奉上美人财物,希望他能够在皇帝司马遹面前,给他们美言几句。 “这些宗王,当真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啊!” 王生与张宾对弈,脸上有着笑意。 自从他赌对了之后,这天下的局势,他便更好把握了。 对于齐王,他已经是占据上风了。 张宾落下白子,轻轻一笑,说道:“宗王确实拿得上台面的不多,南阳王虽然猖狂,但在宗王之中,倒也是上佳的了,不过陛下要杀南阳王,对主公来说,着实是增加了不少难度。” “不错。” 王生深以为然。 “之前对付那些宗王家兵,都是一击即溃,之后遇到,恐怕便是一块硬骨头了,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现在齐王那边,我们不就已经有了好几个棋子了?这些棋子,说不定关键能够给我们带来不小的惊喜。” 张宾轻轻笑了笑,说道:“这倒也是。” 他心中感叹一声,现在齐王势弱,自家主公的智谋,齐王几乎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现在齐王能不能活,能够活多久,其实都在王生的一念之间。 若是王生想着养寇自重,齐王最好还是活着的好,但 若是杀了,也不是不可以。 打败齐王,王生在朝野之中,势头必然一时无两。 毕竟王生身上的功勋实在是太多了,年纪虽然轻,但有霍去病的前例在,他做西晋的冠军侯,也无人敢说二话。 不过 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以皇帝的多疑,王生的下场,恐怕是不比霍去病好的。 能够病死,恐怕都是好结局了。 “待刘渊领兵过来,而荥阳各地粮食收割完了,便可以动手了。” 刘渊这个匈奴人,一直都是王生的心腹大患,相比于消灭齐王,王生更想要的是消灭刘渊。 毕竟齐王势头虽然大,但是论起智谋,论起阴险狡诈来说,根本连给刘渊提鞋都不够。 后世的历史上,刘渊一脉,也是灭了西晋的罪魁祸首。 现在能够在刘渊起势之前将其剿灭,自然是要剿灭的。 不然的话,过了这个机会,下次要再想剿灭刘渊,那恐怕都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而且这个多年之后,恐怕还等不到。 “只是刘渊扭扭捏捏,原本十日的路程,现在走了十日了,才走了一半,莫非是刘渊看出了什么?” 张宾眼睛微眯,心中有些担忧。 “刘渊狡诈,或许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忧。” 王生下了一个黑子,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担忧之色。 “要想刘渊老儿打消疑虑,那也很简单,齐王那边不也是在收割粮草吗?我们派兵前去,不做攻城,只是烧毁粮田,抢收粮草,将大军都压在颍川郡前,做出一副要大战的模样,如此,刘渊心中存疑必然打消,等到他到了预定位置之后,再围而歼灭之。” 张宾听完王生的话,轻轻点头。 王生的这个计策,就是虚晃一枪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明面上去对付齐王,实际上,却是要对付刘渊。 刘渊即便是再狡猾,在刘聪日夜与王生抵足而眠的情况下,也不会想到,广元侯居然想对付他,比对付齐王更加急切,更加热衷。 到刘渊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恐怕 已经大势已去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势如破竹戡王乱(4) 小齐王司马超想要用宗王们的命,给自己买来一线生机,而宗王们,也想要用齐王一系的命,来买他们的命,他们的富贵。 这一系人,在一开始的时候,便没想过要对付广元侯。 手底下的二十多万人,现在已经是背地里准备要投降的事宜了。 连夜绣红旗,说的便是现在这些人的状态。 而王生此刻便在荥阳,通过影楼的消息,也密切的关注着豫州那边的消息与情况。 “想不到齐王这些人,居然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王敦是监军身份,此刻便站在王生身侧。 这冬风呼呼的吹过,王敦眼中却有些震惊之色。 这齐王的势头当时是多么浩大,席卷数州之地,联合数十宗王,扬言要攻破雒阳勤王。 现在,却是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要说他虚有其表,他可是将淮南王都打败了的人。 但要说齐王厉害。 现在却像是砧板上的一条鱼一般,仍人宰割。 这难道就是广元侯的力量吗? “齐王现在尚且有搏命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比较渺茫而已,一艘即将沉底的巨舰,船长即便是想要将这艘艨艟巨舰保存下来,并且赢得这场战争,但是船上的人想的却是如何逃离这艘艨艟巨舰,虽说齐王看起来尚且一战,但人心散了,军心散了,已经没有半点可能性的,对于齐王来说,他除了引颈受戮,便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张宾在一边幽幽的说道。 大势是很难形成的。 但是大势又是很难逆转的。 前面齐王汇聚宗王们,其实已经是形成了大势,连淮南王都步步后退,根本不是对手。 然而 一旦有人将这个大势击破了,再形成的大势,就很难打破了。 “先生说得极是,不过现在,可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齐王就算是真的放弃了,对面也是有二三十万人的,就是二三十万头猪,要抓也难,我等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的,对于这些人,利用可以,但若真是小看他们,恐怕最后我们才是被耻笑的人。” 在战略上或许可以藐视敌人,但是在具体的战术上面,肯定是不能这样做的了。 他们并非是易于之辈。 “就看这场戏,什么时候结束。” 王生原来以为要开春才能解决齐王,但是现在看来,估计不用到开春了。 等这些宗王狗咬狗,他完成了皇帝要求的‘绩效’,他顺便去收拾齐王。 现在齐王没了,王生便又需要低调了。 兔死狗烹。 虽然天下还需要他广元侯。 但是皇帝的心思,谁又知道呢? “君侯所言不错,不过若是司马超要我等援助,我等该如何?” 眼前这个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带上来的,现在却已经是让他难以望其项背了。 要说王敦心中没有其他的心思,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援助得看是什么援助了。” 小的援助肯定是不行的了。 若是派兵嘿嘿,这个援助不错。 这一边,王生在坐山观虎斗。 而在豫州,在颍川,在阳翟。 局势直接陷入恶化。 司马超率先出手,擒住宗王,并且择日诛杀,这直接是触及到了宗王们的逆鳞。 一个个都跳起脚来了。 常山王司马乂若非是他机灵,在齐王身边布有眼线,恐怕已经是被司马超抓去了。 阳翟城内城外的军队,都是齐王的。 司马超直接跑到汝南国,带起自己麾下十万大军。 当然 在他跑到汝南国的时候,汝南国司马乂之前的亲信,都被司马超换了一遍了。 在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常山王司马乂堪堪带出了一万人马。 这些都是他的亲信了。 带出这一万兵马,司马乂下意识并非是想要报仇。 让小齐王司马超看看他的厉害。 他第一个想法。 便是快点与广元侯取得联系。 他可是皇帝手底下安插在齐王身边的内奸啊! 他是间者,是皇帝那边的人啊! 在这个时候,司马超是死是活,已经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然而 他确实是联系上广元侯了。 但王生并没有鸟他。 在司马家的几个宗王之中,常山王司马乂算是其中比较优秀的一个了。 这个比较优秀的人,最好还是死了比较好。 不过 王生肯定是不能沾染一点鲜血的。 而是要靠司马超。 十天的时间内,原本便人心惶惶的阳翟,现在更是陷入腥风血雨之中。 司马超为了活命,直接是疯狂了。 十多个宗王,都成了一具尸体,成为他活命的投名状。 然而 让他抓狂的是,广元侯那边,除了刚开始之外,根本没有给他其他的消息。 甚至于他主动去联系,那边也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广元侯 难道是在玩我? 现在他杀了十多个王,已经是与很多宗王有了血仇。 若是不得皇帝的庇护 若是没有手底下的大军,司马超都无法想象自己日后的死法。 他之所以做得如此决绝,一方面,司马超确实是那种要做就要做绝的人。 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得到皇帝与广元侯的认可。 但是 广元侯的认可? 皇帝的态度呢? 他投名状都投出去了,现在的结果居然是如此的? 再这般坐以待毙下去,恐怕他便真的有死无生了。 呼~ 小齐王司马超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到齐王寝殿之外。 他要去见齐王。 也就是他的父亲。 “前去通禀,便说我有事求见父王。” 那管事见到司马超来了,刚想张嘴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司马超这十日来做的事情,这话语就全部咽下去了。 面前这位,可是凶王啊! 宗王都敢杀,更别说他这个小小的管事了。 老齐王之前说谁也不见的吩咐,在保住小命方面,简直是不值一提。 “在下这边去通禀。” 管事走入大殿。 殿中,齐王司马冏身着蟒袍,手上握着宝剑,眼神锐利,仿佛能够杀人一般。 那管事见到这样的齐王,额头上的汗马上就流下来了。 “大王,世子求见。” “呵呵。” 果然,还是来找他了。 齐王握剑的手,骤然用力!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势难压君臣隙(1) 五日后。 荥阳。 王生在荥阳等待着在阳翟的消息。 果然! 今日清晨,便有快马来报。 王生接过这快马禀报,打开布帛之后,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个齐王,当真是破釜沉舟啊!若非我谨慎,恐怕已经是着了这老奸巨猾齐王的道了。” 与王生所想一般,齐王果然是诈死。 张弘派兵围住齐王宫之后,直接破门而入,直接在宫中找到了老齐王司马冏。 当然 还有齐王的一百死士。 只是这死士即便是再忠诚,再悍不畏死,那也只有一百个人。 此事掌握阳翟城防的张弘,光是在城中,就有五千人,更不用说在城外营寨,还有两万五千人了。 一百人对三万人? 即便是这一百死士各个武艺高强,都不顶用。 是故 在杀完死士之后,张弘直接控制住了大小齐王,以及一干幕僚部众。 只可惜里面没有宗王,否则的话,王生的业绩也会变好看不少。 毕竟在皇帝眼中,宗王是心腹大患,而宗王死得越多,他之后削藩的时候,压力也就越小。 其实 皇帝现在也是在变相削藩了。 到了现在这个局面,除了河间王司马颙之后,宗王之中,几乎没有多少手握兵权的宗王了。 皇帝的削藩,已经是达成一半了。 “既然齐王已经被擒,这种好消息,自然是要快些传递到陛下那边去的,这件事便交由先生润色一篇了。” 张宾点了点头。 “此事便交由在下了。” 对于王生来说,齐王一死,他的处境就变得尴尬起来了,尤其是他现在击败齐王,已经是有泼天之功了。 皇帝要如何封赏? 几乎无可封赏。 最起码在爵位上是这样的。 在爵位上,王生要是再上一步,那便是公爵了? 但公爵之位,其实是不常有的。 毕竟你能成为公爵,往上成为王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如今的西晋,可是没有异姓王的。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回雒阳 便有可能被皇帝处理的风险。 但 好在他现在已经是有些势力了,又有如此功勋,他在军队也有声望,皇帝司马遹未必敢拿他如何。 最关键的是 在北邙山上,王生的三千死士还在不断的训练之中。 这手中的兵刃,才是王生自持的自信。 说起来 如今天下一半的兵马,王生手掌控过。 至于真正的亲信,其实也快有十万人了。 十万人 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 皇帝如何傻,也不至于真的在雒阳对他动手。 当然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我广元侯是西晋一等一的忠臣,是陛下最忠诚的臣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 要让皇帝知晓,从心底里认可这一点。 所以说,演技很重要。 雒阳的皇帝司马遹,当然不知道王生心中的想法。 但是 在知晓前方战事大捷,平定齐王之乱,乃至于生擒了齐王之后,皇帝司马遹几乎是要跳起来了。 即便是在之前知晓广元侯已经是将齐王打残了。 要将齐王彻底击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就连皇帝司马遹,也没有想到这个时间来得这么快! 广元侯! “广元侯当真是朕的爱卿,我大晋的柱石!” 即便是之前再怎么修炼帝王心术,息怒不形于色,但是现在 这种事情如何不形于色? “快,传朕的诏书,广元侯平乱有功,赏食邑三千户,录尚书事,封大司马大将军!” 说到此处,皇帝司马遹尤其觉得封赏不够。 “广元侯已经是一等县侯,便封赏其子为临淄侯,也为一等县侯,另外擢升广平公主爵位,由郡公主,升至国公主” 皇帝司马遹正在兴头上,各种高规格的封赏,简直是像不要钱一般,一个接着一个。 听到皇帝如此,大内官额头上都冒出细汗来了。 他眼神狡黠,转了一下之后,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陛下,广元侯如今尚且在荥阳,未曾归京,这封赏之事,不若等广元侯班师回朝之后,再行议论?陛下觉得如何?” 大内官没有说皇帝封赏过于丰厚了。 而是换了一种说法。 毕竟 这封赏之事,却是是要等广元侯班师回朝之后再来做的。 当然 以皇帝司马遹的聪明程度,以及他对大内官的了解程度,他自然是知晓自己面前这个奴婢的想法了。 是嫌他这个做皇帝的封赏太过了? 不过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如此封赏,也只有汉武帝的时候,汉武帝对卫青,对霍去病才能如此豪横的了。 广元侯,何尝不是他的卫青?他的霍去病? 这种封赏,如何算得了什么? “既然是封赏,自然是要封赏多一些。擢升广元侯做齐国公爵。” 齐国公? 大内官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 “只是这个公爵之位,可没有设置的先例啊,陛下如此做,确实是逾矩了。” 逾矩? 司马遹轻轻摇头。 “你错了,这个公爵之位,之前还是有不少人做过的,最起码,魏武便做过魏公,而我文皇帝,也是做过晋公的。” 听到皇帝司马遹这句话,大内官额头上的冷汗是止不住的冒出来了。 你也得先看看,这个魏公是谁,这个晋公是谁罢? 那都是乱臣 呸呸~ 那可都是枭雄啊! 广元侯岂是这样的人。 “陛下如此,岂不是将广元侯放在火上烤?” 不想司马遹此时眼神却是阴沉下来了。 “有一点你倒是说中了,朕便是要将广元侯放在火上烤一烤,好好看一看,广元侯这块金子,被烈焰灼烧之后,里面是金色的,还是黑色的。” 在最初的狂喜之后,皇帝司马遹马上又找回自己的定位了。 他是皇帝 而广元侯是臣子。 汉武帝对待卫青,尚且有忌惮怀疑的时候。 最后证明,卫青确实是没有二心。 那么 他的卫青,广元侯,能不能证明一下,他对他这个皇帝的忠心呢? 若是不忠心。 若是有野心。 即便是再锋利的剑刃,他都要将其折断。 利剑虽利,但若是双刃剑的话,不仅可以上阵杀敌,让敌人闻风丧胆,亦是可以伤到他。 如今的广元侯 已经与他在太子府见到的广元侯王生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的广元侯,不过是一介寒素罢了。 但是现在的广元侯。 有军功,泼天军功。 以至于让他这个做皇帝的都要想方设法去封赏。 在军中,在朝中,广元侯的威势,已经是让他这个做皇帝都不得不上心的时候了。 好在 如今的雒阳还有一个琅琊王氏。 在这个时候,司马遹又有些庆幸起来了。 好在他没有对琅琊王氏下手,否则的话,这朝中便没有人能够与广元侯抗衡了。 到那个时候,这把剑,他这个做皇帝的,也不得不让其蒙尘了。 做皇帝的,就是要懂得制衡。 这是帝王之道。 “那陛下,现在便下诏书吗?” “不急。” 司马遹轻轻摇头。 “待到广元侯凯旋归来的时候,朕在太极殿上,给广元侯一个惊喜。” 广元侯现在志得意满,春风得意。 又是年轻人。 若是有其他心思,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瞒不住的。 而且 又是突然间的封赏。 若是广元侯在朝堂之上敢应承下来,便说明他有野心。 此人用不得。 若是广元侯犹豫了。 证明其有野心,并且善于隐藏,比之前者,更加可怕。 这个时候,就不是用不用的事情了。 那是要想办法除掉了。 若是干脆拒绝 证明他对他这个皇帝的忠心还是没的说的。 那么 广元侯,你会做什么选择呢? 皇帝司马遹现在对王生的选择很是在意,很是好奇。 而一边的大内官,可是知晓此间凶险的。 要不 我将此事告知广元侯? 他平日里受了广元侯不少的好处,对广元侯的为人也非常佩服,他可不想广元侯折在这种地方了。 只是 大内官的想法刚升起来,皇帝便像是有意识一般,转头看向大内官。 “我知晓你与广元侯关系尚可,但此事你不得泄露分毫与广元侯,若是泄露了” 眼前这个皇帝,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 之前刚刚升起来的想法,此刻早就烟消云散了。 大内官连忙跪伏下去,说道:“陛下,奴婢还是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的,广元侯虽然与奴婢关系不错,然而此事关乎陛下大计,奴婢怎敢通风报信?” “起来。” 这个大内官伶俐非常,司马遹转念一想,也知道,就算是给他一百副熊心豹子胆。 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这心便也就放下了。 齐王已经俯首了。 下一个目标是谁? 世家? 得先缓缓。 他还需要用琅琊王氏来制衡广元侯。 河间王 或许是一个好对象。 不过 益州的氐人李雄,如今已经是心腹大患了。 若不早除,恐怕会有后患。 平定益州,再定秦雍。 之后 便是平定世家,顺带,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皇帝司马遹躺在龙椅上,眼睛发着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经是越来越大了。 甚至 他是直接笑出声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皇宫之中的笑声从太极殿,都可以直接传到显阳殿,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皇帝因为前线胜仗的原因,极为开怀。 “陛下如此兴奋,是因为什么事情?” 皇后王惠风已经是很久没有见到皇帝如此开心的了,连忙将身边的幽兰宫女派出去打听消息。 没过多久,幽兰宫女便回来了。 “好消息,好消息,而且还是与公主有关的好消息。” 幽兰宫女满头香汗的跑了进来,一脸恭喜的看向下首位的广平公主。 “好消息?与我有关?” 广平公主愣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与她有关的好消息,那便只能是他的夫君,广元侯了。 “是我夫君前线打了大胜仗?” “公主果然冰雪聪明,广元侯确实是打了胜仗,大胜仗,这个大胜仗,直接将齐王之乱平定了,连齐王都被直接生擒了。” “什么?” 不仅是广平公主脸上的喜色抑制不住,皇后王惠风也是捂嘴惊呼起来了。 “广元侯前日还给我寄来了石头记,不想已经是运筹帷幄,将齐王之乱都平定了。” 皇后王惠风里穿乳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上锈水纹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腰间一跟彩链其上或串或镶或嵌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耀眼之及。外罩紫黑镶金边略搀杂乳白色线条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斓彩锦缎中嵌精美翡翠,玉手十指甲上皆曛染着淡紫色风信子花色,左中指带一戒指不知何物所制非奢华却十分耐看,皓腕佩一单只精美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腕上带着覆背手涟系于无名指上。 双足穿着淡蓝浅白色牡丹锈花鞋,玉面化有淡妆彩影清丽撩人,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由如黑耀石般的眸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一头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稽,其上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手饰,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 而此时他捂嘴的模样,更是有动人异常。 “夫君神勇,能对付齐王是意料之中,但没想到,齐王在夫君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不过,此战能胜,多亏的是陛下英明神武,用人有道,若非陛下征用我家夫君,我家夫君岂能在前线立功?” 在这个时候,皇后王惠风已经是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此番广元侯立了大功,陛下势必要重赏,但功高盖主这句话,不止是记录在史书上的,还希望待广元侯回洛之后,你要在他身边多提点一二。” 广平公主重重点头。 “多谢殿下挂心。” “只怕府上都再等这个好消息,广元侯不日即将回洛,你便回去好生准备罢。” 广平公主缓缓起身,她也有离开的意思,这种好消息,不给家里面知晓,这如何能成?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势难压君臣隙(2) 再临阳翟。 此番,到阳翟已经是一点风险都没有了。 王生也没有去见齐王,这几日,他张弘张光等人去收编齐王大军,一干事务,那是忙不过来的。 根本没有去见齐王的意思。 况且 他去见齐王,能够做什么? 王生与齐王,说到底,并没有什么仇怨。 只是齐王挡在他的面前,成为他的垫脚石罢了。 至于去显威风这种事情,自己是没有必要去做的。 也没有这个兴趣。 与之相比,王生对整顿豫州军政之事还是非常上心的。 在打了一年仗之后,即便是原本人口不少,经济发展不差的豫州,如今也是到了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的程度了。 而这种程度 在另一方面,却更是适合王生在其中动手脚。 譬如安民司。 他在地方是势力有很多,如果这一次能够将豫州整个吃下去,对他来说,他的实力将进一步膨胀。 当然 要做到这一步并不容易。 所以这几日,他在阳翟,见得最多的,便是这豫州的世家代表们。 好在 他现在携带胜利者的威势,加之豫州的世家经过议论洗牌之后,即便是实力保存相对完好的荀家,现在也不足前几年的三成。 他们都元气大伤了。 而王生现在势头正盛。 虽然其中遭受了一些阻碍。 但是 也只是遭受了一点阻碍罢了。 利益是拿来交易的,只要你愿意遵守游戏规则的话。 至于不愿意遵守规则的,前几日的溃兵洗劫庄园的消息,已经是在豫州世家圈子里面传开了。 即便是最强大的荀家,也不敢对对王生说一个不字。 安民司 屯田军。 整个豫州超过一半的土地都掌握在王生手上,而城防基本上本屯田军掌控。 毫不客气的说 王生现在就是这豫州的土皇帝。 只要他想,他可以分分钟变成第二个齐王,成为豫州真正意义上的皇帝。 当然 这种事情,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司马家篡位之事,确实是得位不正。 但再怎么得位不正,经过了几十年之后,有了利益纠缠,宣传到位,时间洗礼。 不正也变正了。 起码是在百姓眼中,在大多数人眼中。 王生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恐怕没几个人回来支持。 齐王起势 是因为他是齐王,而齐王的身世,给了他争权夺鼎的一线生机。 当然 在败仗之后,所谓的一线生机,自然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阳翟待了十日,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王生便随着两万北营士卒朝着雒阳的方向开进而去了。 至于其他军队,要么回归原来的位置,要么便成为屯田军的一员。 在除掉齐王司马冏之后,还有益州的李雄需要铲除。 益州离雒阳远,地形崎岖,而且已经不再皇帝完全掌控的势力范围之内了,要想将益州的李雄收复,所要的花费肯定更多。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王生在豫州屯田,掌控局势,虽然是有他自己的私心在里面,不过也是得到皇帝首肯支持的。 “今番入洛,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了。” 驱马驰骋,背后的充满战争痕迹的阳翟城,已经是被王生甩在身后,变成天边的一个黑点,旋即又被土丘树林遮挡,连黑点也不剩了。 “得此功劳,陛下势必重赏,然而” 此处人多口杂,张宾并没有继续开口。 “陛下还是需要我的,这一点,就足够了,到了雒阳,按照我们约定好的来做便是了,这一路上的打打杀杀,也是时候在雒阳休息些许时日了。” 王生确实年轻。 然而再年轻的人也顶不住日日思索,时时在外征战。 在差un月过来的时候,王生尚且是一个书生。 即便是经过了锻炼,身体素质好了不少,但连年累月的战争,即便是王生也受不了。 更不用说 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在女人的肚皮上,王生也是耗费了不少精力的。 活得久,这对王生才最重要。 “监军早早的便回了雒阳,听说陛下对他也有重赏,陛下与皇后的关系得到改善,便是琅琊王氏,也重新受宠了。” “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张宾明白王生的言外之意。 之前皇帝分明是在排斥琅琊王氏。 因为王衍,因为琅琊王氏在朝中的势力有些让皇帝感到危险。 现在又重用。 除了王敦的功劳之外,更多的原因,恐怕便是王生了。 制衡之道,也是帝王之道。 王生崛起之后,朝堂上肯定要有一个能够和他抗衡的存在。 而琅琊王氏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主公此番入洛,恐怕有些风险” 王生轻轻点头,却也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从豫州到雒阳,两万大军缓缓而过,花了五天的时间,才到了雒阳城外二十里外的驿站。 此刻,驿站之中,早有官吏等候期间。 倒也不是别人,正是江应元。 “君侯此番凯旋,恭喜,恭喜。” 江应元哈哈大笑的走上前来,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侥幸而已,全靠陛下英明神武。” 王生倒是很谦虚,到了雒阳之后,他明白,他需要加倍小心。 “陛下已经在城外为你接风,随我来罢。” 江应元将王生拉入一辆五匹马拉着的车里面。 王生见到是五匹马,马上推辞了。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意思是皇帝是六匹马,诸侯是五匹马,卿是四匹马,士大夫是三匹马,士人是两匹马,庶人是一匹马。天子驾六是我们古代的礼制的一种行为。皇帝级别的六匹马拉的两辆马车,即着名的“天子驾六”。 王生虽然是县侯,但在西晋,礼制上他是驾四,乃至是驾三的。 见到王生推脱,江应元笑着说道:“这是陛下安排的。” 正是因为皇帝安排的,我才不敢坐。 “我既然是马上将军,自然是骑马过去了,陛下那边有责问,自然怪罪不到应元兄这边。” “也罢。” 江应元也不勉强了。 一路奔驰,很快,雒阳城便在望了。 在城下,密密麻麻的一片,尽是官吏甲士,皇帝的囊旗车驾在最显眼的地方。 而车驾之下,便是帝国的主人,皇帝司马遹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势难压君臣隙(3) 帝辇在前,王生自然也没有狂妄到学后来的年羹尧,实际上,他在远远看到雒阳城的时候,便已经是下马了。 到达洛阳城门的时候,正是正午光景,百官被烈日炙烤,额头上都升起了细汗,有的老臣不住的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当然 不管是那个老臣,资历如何,现在都没有任何怨言,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广元侯方才平定齐王,加之皇宫传出要给广元侯封王的消息。 现在的广元侯,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了。 当然 实际上,在消灭了齐王之前,广元侯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招惹的就是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王生上前对着皇帝司马遹行了一礼,后者起身,将王生虚扶起来。 “爱卿歼灭齐王,为我社稷立下大功,朕应该谢你才是,你是我大晋的柱石,是朕的肱骨。” “能够剪灭齐王,全仰仗陛下全力支持,臣下不过是沾了陛下的功劳罢了,陛下英明神武,天人共知,臣下安敢受陛下之谢,自古人臣都希望扬名立万,如今陛下如汉之武帝一般,与臣下冠军侯般的信任,臣下才有剪灭齐王的壮举。” 王生怎么可能贪功? 再者说,贪功也是没有用的。 赏罚之事 全靠皇帝的一言一行。 他贪功,甚至可能将自己的小命都给丢了。 孰轻孰重,王生还是明白的。 “爱卿谦虚了。” 听到王生将他比作汉武帝,皇帝司马遹心中极其受用,心里更是好受了不少。 “走,朕在皇宫已经为你备下接风酒席,随朕来。” 皇帝司马遹拉着王生的手,就要上帝辇。 王生赶紧拒绝。 “陛下,臣在辇下随行即可。” “岂有功臣步行于辇下?朕就是要让天下人看到,朕对待有功之臣,向来是恩宠有加的,广元侯不必记挂着那些君君臣臣的道理,你不是说朕是汉之武帝?汉之武帝是如何对待卫青霍去病的?武帝如何对待有功之臣,朕便如何对待爱卿。” 说着,一把用力将王生拉到车上去了。 “既然陛下如此说,臣下也不好拒绝了。” “这便对了,你这厮什么时候多了这些弯弯绕绕了?” 王生刚刚平定齐王之乱,作为皇帝,在他看来,他任用广元侯,而广元侯做出了成绩,这功劳自然他也占了大半。 虽然不是击败外族,夺得土地什么的。 但是 剿灭了齐王之后,他之后的政策,之后的谋划便可以奏效了。 齐王是心腹大患。 现在心腹大患没了。 益州、秦雍之地的祸患,便可以准备铲除了。 之后 便是世家 再是鲜卑异族 再是 帝辇之上,皇帝司马遹想了很多。 此刻他的思绪早就飘远了。 距离汉武帝的距离,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大宴在皇宫举行,太极殿前,摆下了群臣宴。 在雒阳的宗亲,大臣,将军们都在此列。 而他太极殿中,自然就是整个帝国最显贵的人了。 像是淮南王司马允,燕王司马彤、尚仆射王敦、皇帝内帑属官如同江统、王导之类 大殿之中,有美姬优伶翩翩起舞。 王生看到场中的,无一个不是人间绝色,关键是燕瘦环肥,各有特色。 想到此处,王生看向皇帝司马遹。 难怪皇帝这脸色不怎么红润,身子也日渐单薄,换做是他,有这么多美人在,这身体好得了才怪。 府上的几位,已经是够王生受的了。 再多,恐怕真的要折寿了。 在古代一夫多妻制在王生看来是有利有弊的。 利处不用多说,这弊端,便是没有一定的福气,享受不了。 皇帝为何早衰的多? 这后宫之事,恐怕也是占了不小的原因罢。 王生抬头看向皇帝的时候,此时款款坐在皇帝侧后的皇后王惠风却是对着王生笑了笑。 见到皇后,王生赶忙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而乐声大起,殿中酒气四溢,而殿外那些大老粗们,宴饮放浪之处,比之那些大臣可是要放肆太多了。 以至于殿中都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了。 皇帝司马遹喝得脸也有点红润了。 他看了广元侯已经是醉红色的脸,这欲醉要醉,几乎是要趴倒在食塌上的广元侯。 皇帝司马遹心想,这让江统王导他们灌酒终于是见到成效了。 这人喝醉了,有些东西都是不经过大脑的,而会直接说出来。 现在 皇帝司马遹的考校来了! “爱卿,你此番立下大功,想要何种封赏,大可说来,便是天上的星星,朕也给你摘来。” 来了! 低着头装醉的王生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但是思绪已经是冷静到了极点。 他知道,皇帝的考校开始了。 若是他不能通过皇帝的考校,他日后在雒阳的日子就难过了。 “呵呵呵~” 论起演技来说,王生是谁都不虚的。 应付面前这个皇帝,更是手到擒来。 “陛下,我看这几个美姬优伶就很不错,不如陛下将他赏给臣下。” 好家伙,看上他的性宠了。 “君侯,这美姬都是宫中之物,不好赏赐” 大内官可是知道这些美姬都是皇帝享用过的,这怀中有没有龙种都是未知数,这赏赐给下臣。 万一有了龙种,那岂不是乱了套? “无妨,区区几个美姬罢了,朕有的是,广元侯还想要什么?” 在这个时候,殿中的那些老小狐狸,都是将目光看向了广元侯。 广元侯今日被他们轮番敬酒。 即便是会喝酒的人,喝了这么多就,也要醉了。 而酒醉的人最是会说真话了。 “宫中的庖厨我也要,还有,额~” 王生打了个酒嗝,整个都都有些摇摇晃晃了,看起来就像是要随时倒下去一般。 “我要在雒阳有一大片地,最好在邙山有猎场,可以供我打猎” 说起要什么,王生的话是滔滔不绝。 说到大内官的眉头都紧皱起来了。 “君侯,太多了,太多了。” “太多了?” “陛下,臣下就要这些了。” 皇帝仔细琢磨这王生要的东西,发现全是享受用的。 广元侯果真是胸无大志? 他要再一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势难压君臣隙(4) “爱卿的要求虽然名目繁多,但价值如何比得上爱卿立下的功勋,这般,朕擢升你的爵位,从一等县侯,擢升到国公爵位如何?” 从侯爵到公爵? 再上面岂不是要王爵了? 在场的人中,淮南王与燕王司马彤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刚要起身,却全部被皇帝的眼神喝止。 到了这一步,在场的人中,哪一个不知道皇帝的心思。 这是要试探广元侯啊! 淮南王心中甚至略出广元侯你也有今天的表情。 淮南王之前取代广元侯,成为南征军的主帅,他自然是明白广元侯在南征军中有巨大的威望,许多将士都唯广元侯是从。 这样的人。 绝对是有野心的。 对! 有野心! 广元侯,现在把你的野心显露出来,让陛下好好看看你的野心。 即便你平定的齐王,有滔天之功。 但 若是没有福气的话,这滔天之功,又何尝不是你的催命符? 整个大殿,都在注视这广元侯那张醉醺醺的脸,那些醉的要倒下去的身躯。 他们都在显要知道,广元侯会如何选? 他会如何选择? 在皇帝身后侧的皇后王惠风,在明白事情的艰险之后,不自觉的攒紧双手。 “国公爵位?臣一介布衣,能够封侯,娶得公主,臣下已经是非常满足了,臣下就像是汉之武帝朝的卫青一般,得遇明君,一身抱负得以施展,什么国公爵位,臣下才不稀罕,臣下还想着为陛下扫除九州阴霾,为陛下立下如武帝一般的功勋,国公是什么东西?还不如美姬呢呼~呼~” 说着说着,广元侯直接是倒下去了。 殿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放在皇帝身上。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 司马遹其实对王生的疑虑已经是打消大半了。 得到了广元侯王生的答案之后,他心中的疑虑,是彻底消失了。 广元侯以卫青自居,还想着为他建功立业,他这个做皇帝了,如何能怀疑他呢? 而且广元侯说得没错,他现在娶得公主,位极人臣,出身又是寒庶,在朝中根基薄弱,朕为什么还要防他呢? 况且这天下间,能力能够比之广元侯,又有多少? 而其中,又有那个身家比广元侯清白,更好用的呢? 没有! 到现在,皇帝心中甚至都有些小愧疚了。 广元侯是多么忠诚,多么干净的一个人啊! 他就像是一张白纸一般,被他提拔,选用。 如果他要怀疑这张白纸,那么 这殿中的群臣,哪一个不需要怀疑? “广元侯醉了,大内官,将他送回广元侯府罢。” “陛下” 皇后王惠风在这个时候却是阻止起来了。 “广平公主如今正在显阳殿中,将他们夫妻两个许久未见,不若将广元侯送到显阳殿去,与广平公主相聚。” “也罢。” 司马遹想了一下,轻轻点头。 “广平公主擢升国公主,相关仪式,还得皇后操心。” 皇后轻轻点头。 而幽兰公主则是让两个内官搀扶广元侯,朝着太极殿后殿,显阳殿方向去了。 王生是醉了吗? 他醉个屁! 他根本就是在装醉。 原本以为可以混着出了太极殿,回到他的广元侯府去,没想到中间被皇后截胡了。 好家伙! 王生咋巴着嘴,也只能想个人质一般被幽兰宫女带到显阳殿去了。 太极殿这边有宴会,显阳殿这边同样如此。 只是尚未开始。 等皇后一到,这边便开宴。 但说是开宴,规制也没有那么高,来的人也多是宗亲贵妇,人数有限。 王生并没有被带到显阳殿正殿,而是被带到偏殿。 安置在偏殿木塌上之后,幽兰宫女便去将广平公主唤过来了。 广平公主已经是生育过了,整个人显得有些发胖。 但还是有好处的。 比如这原本一马平川,低下头可以看到脚的大平原,现在终于是凸起了两座山峰。 王生眯着眼睛看着广平公主,心想自己多日的操劳动手,终于还是有些成效的。 “夫君怎喝得伶仃大醉。” 见到是王生,广平公主心中大喜,她已经是多日未见到王生了。 就连她生育的时候,王生也是不在场的。 将在外,很多事情都是顾及不到的。 不然后世也不会有什么闺怨诗了。 “广元侯大胜归来,陛下心中怀畅,宗亲大臣们纷纷敬酒,喝得是有些多了。” 这一路过来,王生也没少在幽兰宫女身上揩油。 当然 她属于是跟广平公主一个类型的。 就是平。 “既是如此,还劳烦女官准备解酒汤水,再准备热水面巾” “这个奴婢自然晓得。” 幽兰宫女吩咐人前去准备,她则是站在当场。 “正殿皇后殿下一人恐怕是忙不过来的,我家夫君这边,便有本公主照料了,女官前去正殿,襄助皇后殿下罢。” 幽兰宫女想了一下,轻轻点头。 “那奴婢便告退了。” 正殿宴饮之事,人数虽然没有太极殿的人多,但这个人数,也是不少的。 张罗起来,自然是也是破费心力。 他作为显阳殿的管事女官,其中自然是要她操劳的了。 待幽兰宫女走后,广平公主先是用热面巾给王生擦脸,再是喂着解酒姜汤。 王生心中自得,便也就躺着了。 既然是要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了。 幽兰宫女是走了,但是这偏殿之中,还是有不少宫女的。 这些可都是眼睛。 他方才才从太极殿逃出生天,可不想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来了。 “夫君如此擅长饮酒,居然醉成这幅模样,那些大臣也当真不知节制。” 她嘟着嘴,可生气了。 “夫君?” 推搡数次,见王生还是没有什么动作,广平公主倒也觉得王生是真醉倒了。 “公主,皇后殿下邀你前去正殿宴饮。” 去正殿? 广平公主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王生,心里有些纠结。 皇后设宴,他夫君作为功臣,此番宴饮,她也算是主角,不去可不行。 但见到心爱的人就在身边,这多日的思念却是止也止不住,只要想和他多待一会。 不过 事情的轻重缓急广平公主还是知晓的,她对着门外的宫女说道:“本公主稍后便到。” “夫君,你先休息片刻,待骧儿去应付应付,便回来陪你。” 无声~ 广平公主在王生脸上亲了一口,起身之后,早已经没有小女人作态了。 “你们好生照料广元侯,不可怠慢。” 若非碧玉没来,她也不会如此纠结。 广元侯在宫中是遭受刺杀过的,如今她家夫君如此锋芒毕露。 这暗箭自然是无处不在的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势难压君臣隙(7) 第一百七十九章威势难压君臣隙(7) 生完小孩之后,绿珠更显丰腴了,身上穿的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但绝对不显胖。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一张绝美的心形脸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那浓密的青丝柔顺的放下来,垂落在桶外。 如今的绿珠,反而更显魅力。 也更加让男人有征服欲。 在荥阳的时候,王生有被看随从,倒没有被憋得的难受,如今见到绿珠,难免却是要干柴烈火烧上一遍。 后者多日未曾浇灌,被王生这把火轻轻一烧,当即热情四溢。 娴熟的技巧,丰腴的身姿,婉转勾人的声音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了。 绿珠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盖,再让随身丫鬟送来汤水。 她先是伺候王生喝水,之后再自己含住一口,漱了漱口,清理了身上的秽物,换上一套干净衣物之后,又扑在王生身上了。 “老爷~” 王生拍着绿珠胸脯。 虽然绿珠已经是三个孩子他妈了。 然而却房中之事反而让王生觉得越是欢快。 或许是久别的原因。 “老爷,都快妾身没用,没有给你生下小侯爷” 王生心中倒是没有那么在乎。 “对我来说,女儿也好,儿子也好,都是一样的。” 绿珠却是抿了抿嘴。 这个世道都是母凭子贵的,没有一种说法是母凭女贵的。 “妾身一定可以给老爷生一个儿子的。” 王生轻轻点头。 “倒也不必那般急切。” 别看绿珠已经是生了三个小孩了,然而她现在才二十多岁。 没办法 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已经是合法结婚的年纪了,生三个小孩二十岁,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这也是因为这个时代平均寿命比较短的原因有关。 “你不是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吗?” “那不是老爷的。” 王生轻轻一笑。 那自然不是他的,而是石崇的。 不过现在石崇已死,王生倒是不建议收收义子。 对于绿珠的想法,王生自然是心知肚明,她算是费尽浑身解数来伺候他了,王生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样罢,你那两个儿子,为夫给他们赐名王忠,王义,便让他们做我的儿子,如何?” 听到王生这句话,绿珠被感动得无以复加,那含情脉脉的眼睛里面,都可以滴出水来了。 “妾身妾身当真是无以为报。” 王生搂紧了绿珠,笑着打趣道:“你报答的机会多了是。” 绿珠当然明白王生所言之报答是什么了,小脸顿时羞红一片。 “妾身知晓了。” 接着 房间之中又是传出一阵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夜渐生,王生才回到广平公主院落里面去。 广平公主自然是知晓王生去了绿珠那边去,她为主妇,自然也没有吃醋,更何况 绿珠生下了个女孩,而她生下来的,可是嫡长子! 母凭子贵。 她又是正房,生下了这个儿子之后,地位是彻底巩固下来了,对于后院,她自然也是变得宽容起来了。 “这小子,长得倒是挺像骧儿的。” “长大之后一定是个淘气捣蛋的主儿。” “他现在可是有了爵位的,可是侯爵!” 看着广平公主充满着母性光辉的模样,王生心中稍稍有些吃醋。 好小子。 你才出生,就更你老子抢娘了,长大好还了得? 他从后边将广平公主一把抱起来,也不顾后者惊呼,便朝着床榻去了。 从抱着的重量变化来看,广平公主确实胖了许多。 而且该胖的地方胖 于是 在广平公主的院落之中,一场战争再次打响了。 次日。 清晨。 在军中养成的生物钟让王生早早的便醒过来了。 一如既往,王生到书房看了影卫的消息。 影卫现在的消息主要有这几个地方。 雒阳。 秦雍。 益州。 豫州。 这四个地方中,雒阳主要是那些大臣,琅琊王氏,宗王,以及皇宫里面的消息。 秦雍之地,自然是看到河间王司马颙有什么动作了。 当然 自从被石勒搞了一波之后,河间王损失惨重,到现在还在舔舐伤口。 至于益州 皇帝肯定是会南征的,现在收集益州的消息,虽然他大概率不会做主帅。 但 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最后,自然就是豫州了。 豫州方才平定,安民司对豫州的掌控尚且需要当地世家的支持。 掌握豫州方面的消息,也好让王生做出决断。 别的不说,皇帝如果要打仗的话,肯定是需要钱财粮草的。 平定齐王之后,加上惹事的诸王,抄家所得的财帛,对于皇帝来说,就是巨富。 作为亲自去抄家的人,这些宗王府中的财货,王生没少截留。 当然 也没有截留多少,也就是一半而已。 钱财皇帝现在不缺,缺的就是粮草。 是故 这屯田之事,恐怕皇帝还是要依仗他的。 毕竟屯田不像是行军打仗,就算是做好了,功劳也就那样。 是故 掌握豫州方面的讯息,对于王生将来的屯田之事,还是非常有裨益的。 简单的看完影卫的消息之后,王生对现在的雒阳局势也有了新的理解。 现在的雒阳,大致上可以分成这几股势力。 皇帝司马遹稳坐钓鱼台,他手底下明面上有三只手,一只是宗王,以燕王司马彤与淮南王司马允为代表;另外一只便是他广元侯王生;第三只手,则是琅琊王氏。 这三只手几乎囊括了整个雒阳朝堂。 其中琅琊王氏在朝中势头最大,大半臣子几乎都与琅琊王氏有关联。 宗王则为显贵,在军中,朝中,宫中都有影响力。 最后则是新秀广元侯王生,携大胜之势,在军方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北营南营半数的将领都曾听命过他,威仪声望在士卒中都能够体现。 雒阳的局势自然就影射了宫中的局势。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势难压君臣隙(8) 皇后王惠风自然就是琅琊王氏在宫中的代理人。 即便皇后如何撇清,但她身上流的血是撇不清的。 贵人羊献容,自然就是王生在背后支持了,只是不为人所知。 宗亲燕王司马彤与淮南王司马允,则是与谢太后苟且。 至于其他的力量,或许有之,但在这三股力量面前,却是一点都不够看。 皇帝司马遹以帝王制衡之道掌控朝局,三股势力就像是三角形一般,有着自己的稳固结构。 王生并不想破坏这个平衡。 但他不想破坏,其他人未必如此了。 原来的朝中局势,是琅琊王氏做大,宗亲诸王式微。 反映到宫中,便是皇帝冷落皇后王惠风,在朝中压制琅琊王氏。 现在这种局势,或许是皇帝最希望看到的。 然而他作为新贵,一旦出现,便要在宗王以及琅琊王氏身上分出点蛋糕来了。 毕竟这蛋糕就这么大,朝中的职位就这么多,天下的人才土地也就这么些个。 进场了,自然就会有矛盾了。 不过 王生心中并不担忧。 若是没有矛盾,恐怕坐在龙椅上面的皇帝也是会心有不安的。 将朝堂、宫中的局势梳理一遍,王生心中也有了一些看法。 他身边有智囊张宾,很多事情都可以替他想想。 这在雒阳的日子,恐怕还会很久。 简单吃了早饭,在太阳还没升上去的时候,王生便是乘坐上广元侯的车辇,踏雪朝着宫城去了。 皇后召见,他自然是得见的了。 皇子之师 这个头衔自然烫手,但是 对王生来说,确实也得争取一下。 毕竟 王生确实是要低调,但是低调成司马懿那样子,恐怕皇帝又要多想了。 适当的表露出他的需求,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 这其中的一个度要把握好。 王生有皇帝给予的通行宫中的令牌,加之他现在在朝中的威望,守门的校尉见到他哪敢放肆,至于宫中的宫女太监们,他们最是会审时度势的。 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找王生的难堪。 皇宫这条路 王生走了太多次了。 快熟得跟自家一般了。 既然入宫,王生照常去拜见皇帝司马遹。 太极殿偏殿之外,王生等候良久,却只看到大内官一脸赔笑的表情。 “君侯,陛下尚在休恬,若无早朝,陛下不会起得太早的。” 王生轻轻点头。 “陛下昨日御几女?” 皇帝在宫中圈养各色美人的事情,已经是朝野皆知的事情了。 王生在宫中也有耳目,自然知晓皇帝日常作息了。 “这个” 大内官愣了一下,这后宫之事,皇帝欢好,一个外臣来问这个问题。 若非是王生,换做是其他人,大内官恐怕都要以为他有什么企图呢! “君侯,此事奴婢不好与君侯说。” “我作为外臣,自然是关心陛下身体康健,陛下正处壮年,但也不可过于放纵,若是每夜都连御数女,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遭受不住,那我作为陛下的臣子,自然是要上前去劝慰的了。” 听到王生这句话,加上他递过来的,沉甸甸的锦袋,大内官的眼睛眯了眯,嘴角也是翘起来了。 “君侯如此挂怀陛下身体,实在是让人敬佩,不愧是陛下一等一的忠臣,陛下昨日连御五女,已经好些时日了。” 那皇帝倒是够猛啊! 这就算是有铁打的身子,也遭受不住? 大内官脸上也是露出担忧之色。 他现在的权势都是皇帝给的,若是皇帝没了,他所谓的权势自然就没了。 说不定还要去陪葬呢! 他的话,皇帝是不听的,但是广元侯的话,皇帝是听的。 若是广元侯能够在陛下面前说这些事情,说不定真的能够将陛下劝回来。 “君侯之后可以在陛下面前多多劝慰。” “陛下既是连御五女,恐怕这个时辰是起不来的了,还请大内官代为通传,皇后殿下召唤,我便先去显阳殿了。” 大内官点了点头。 “奴婢一定为君侯将话带到。” 大内官的话,他还是信的。 毕竟 在这个世界上,友情亲情什么的,或许不太稳固。 但是有一个东西是非常稳固的。 那就是利益关系。 王生一直在给大内官输送利益,大内官自然就值得相信了。 朝着显阳殿的方向去了。 宫中人早就知道王生会来了,早有宫人在殿门前等候,见到王生的身影,便将王生迎到偏殿去了。 说是偏殿,但也与主殿没有区别,反而因为主殿多作为接待客人的处所,显得庄重严肃。 而这处偏殿,则像是闺房一般,不让人觉得这是皇后的宫殿。 等候期间,宫女也奉上热茶点心。 这窗外小雪纷纷,酷寒之中,在深宫之中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王生没过多久,远远便听到脚步声。 这种多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宫中自然就显得突兀了。 王生不敢托大,早早便站起来了。 “皇后殿下驾到。” “外臣拜见皇后殿下,殿下千岁。” 王生连忙行礼。 “君侯不必行礼,起来罢。” 皇后王惠风语气暗藏着些许欣喜,缓缓从宫门中踏入。 在她身后,身着女官服饰的幽兰宫女侍候在侧。 王生抬头,偷偷看了皇后一眼,这一眼,倒是让王生愣住了。 因为皇后穿得很简单,素白衣物,就像是刚睡醒一般,还未穿戴整齐。 王生赶紧把头低下来。 从王生身侧走过去,王生才发现在屏风之后,居然是一个梳妆台。 皇后王惠风款款坐在梳妆台前,而幽兰宫女则是给皇后准备首饰。 “殿下,不若我在宫外等候便是了。” 皇后王惠风转头看向王生,笑着说道:“不碍事,你书中不是写了许多装扮?看看本宫的装扮可是你书中的模样?” 说着,皇后王惠风斜插雕花木簪,淡扫娥眉,一身银丝墨雪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雅而不俗的鹅黄色,淡淡的幽雅,腰间一朵大大的乳白色蝴蝶结,更显妖冶,拿起一根蝴蝶金步摇,想了想,却又放下,从盒里挑出不显眼的飞蝶墨雪镂宝髻花翠簪,斜插水钻山茶绘银华胜,芙蓉清淤墨顶翠色串珠步摇,带了紫金嵌芍药白羽搔头,盘上并不华贵的云髻,系了一条翠色葬雪上等宫绦,别上茉莉耳环,裙摆淡淡的星点着最爱的茉莉,宽大的水袖反衬出自己娉婷的身姿,袅袅的青烟,潺潺的流水。 只是这一颦一笑,却也牵动人心,灵动的茉莉耳饰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翠色葬雪上等宫绦若隐若现,盈盈含笑的在颐雪的陪伴下,仰望天空,满园的春色,使自己抛开了杂念,小女儿的娇态尽显。 “这皇后要做什么?” 王生是彻底迷糊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势难压君臣隙(9) “本宫这身装扮如何?” 打扮好了之后,皇后王惠风起身,在王生面前转了一圈。 王惠风美目颇含期待之色的看向王生,似乎是想要得到王生的评价。 “殿下母仪天下,自然是威仪到了极点。” 威仪? “我这是学你书上写的来装扮的,莫非你书里面写的是皇后?” “自然不是。” 王生直接矢口否认。 男人就是这般。 尤其是像是广元侯这样的男人。 “你若是不说” 皇后王惠风缓缓走上前来。 “本宫便不让你离开显阳殿。” “殿下臣下乃外臣。” 王生现在脑子里面飞速运转,心里想着,莫非琅琊王氏打算用皇后来色诱他? 然后扳倒他? 莫非将他看做是下半身动物? 而且 皇后母仪天下,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将皇后王惠风往火坑里面去推吗? 做出这种事情的皇后,还能做皇后? 当然就不能了。 “本宫自然知晓你是外臣。” 听到这里,王生也是认真抬头了,他仔细盯着皇后,上下打量皇后王惠风的装扮。 这自然是大不敬的举动了。 在皇后王惠风身侧的幽兰宫女上前一步,就要呵斥王生了,但却是被皇后摆了摆手,阻止了下来。 “若皇后要臣下评价,那只有一个字,。” “那个字?” “美!” “只有美吗?” 皇后王惠风对王生的回答好像并不满意。 她在王生前面转了一圈,随意的摆出宫廷舞姿的动作。 眼睛却是看向王生。 “如书中一般。” 听到王生这句话,皇后终于算是满意了。 她往后几步,跪坐在王生面前。 “做皇子之师的事情,君侯想得怎样了?” 虽然这妆容小家碧玉,然而现在的皇后王惠风却是将他的身份转换到皇后的身份来了。 一种属于皇后的威仪自然也是散发出来了。 “陛下可有首肯?” “昨夜陛下未得空闲。” “那便等陛下有了空闲再谈此事。” 皇后王惠风的眉头一皱,说道:“莫非本宫这个皇后,说的话在君侯面前不值一提?” “自然不是,但臣下年纪尚轻,若是教坏了皇子们,这不仅仅是臣下的罪过,更是我大晋之不幸,臣下可不敢轻易造次。” “论起说话来,本宫自然是说不过你的,既是如此,那将书章拿来罢。” 王生从怀中将昨夜抄写好的几卷《石头记》奉上。 见到王生手中的书章,皇后王惠风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那臣下告退?” 皇后王惠风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本宫已经将两位皇子带上来了,就算是不做他们的老师,也总该见见。” 见到皇后脸上的不悦之色,王生轻轻点头。 没过多久,幽兰宫女便领着两位身穿华服的孩童过来了。 说是孩童,也只算其中一个而已。 另外一个只有一两岁,属于刚学会走路的那种。 这个年纪? 我教他们打仗? 王生轻轻摇头。 “臧儿,尚儿,过来拜见老师。” 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另外一个三四岁的小童,在幽兰宫女的摆弄下,给王生行了一礼。 司马尚只是瞪着眼睛看向王生,眼中全是好奇。 年纪大一点的司马臧,看向王生的眼神却有些畏缩,看起来是怕见生人。 “我还不是你们的老师,不必行礼。” 见了这个两个人之后,王生看向皇后王惠风,说道:“殿下,这个臣下如何去教?他们恐怕还未蒙学罢?莫非让臣下做蒙学夫子?” 皇后王惠风笑了笑,说道:“也不是不可。” 这种年纪,这皇子之师,恐怕更多的就是一种身份了。 这教书? 年纪这么小,恐怕也教不了什么。 皇后王惠风正在看着王生给她写的石头记,似乎根本没有要放王生离开的意思。 皇三子司马尚摇摇晃晃的走到王生身侧,小手巴拉着王生要将的玉佩。 至于皇二子司马臧,则是藏在幽兰宫女身后,并不想靠近王生。 说起来 蒋美人之所以会死 与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司马尚年纪小,自然是一点都不知道了。 司马臧年纪稍大一些,虽然还不懂道理,但蒋美人恐怕没少在他耳边说话。 对于宫中的事情,他或许不理解,但小小的年纪,心中恐怕已经有了防备之意。 皇后王惠风当真是会浪费他的时间。 有这个时间,他回府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自己的儿子女儿都没多看几眼,现在要我给这两个小屁孩做老师? 这背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阴谋诡计。 唉~ 尤其是这个皇后王惠风,王生一时间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就这般无所事事,总算是让皇后将王生送来的书章看完了。 “君侯,就这些?不如君侯在我显阳殿中撰写《石头记》如何?” 王生连忙摆手。 “思绪天成,得要有灵感,才能有下笔墨。” 皇后王惠风倒是没有在这方面为难王生,而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为难王生。 “既是如此,本宫在君侯的《石头记》上还有许多问题,不如君侯替我解答一二,可否?” 解答? 我可不是红学家啊! 而且 经过阅读理解之后,就算是这本书是他写的,一百个读者眼中,恐怕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做出的理解,恐怕是作者自己都没有想过的东西。 “后续尚在构思,前文不过稍稍着墨” 其实也不算是点滴了。 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要黛玉葬花了。 “君侯笔下,秦可卿是怎样的人?” 秦可卿? 王生愣了一下。 “长得袅娜纤巧,性格风流,行事又温柔和平,深得贾母等人的欢心。但公公贾珍与她关系暧昧,致使其年轻早夭。” “只是你书中,只是一笔带过,她是如何死的?” 照理说,秦可卿与家公私通,按照封建礼教来说,自然是十恶不赦的,然而,秦可卿也不过可怜人而已。 “自尽而死。” “为何自尽?” 皇后王惠风黛眉微皱,看起来很不高兴。 “她不过是可怜人而已。” “正是因为可怜人,最后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况且她做的事情,如何容于贾府?” 说罢,王生对着幽兰宫女说道:“拿纸笔过来。” 好在他脑子里面对红楼梦的信息不少,在纸笔拿到之后,洋洋洒洒便是数千言,便将秦可卿是如何死的整个过程细细的写了下来。 其实故事也很简单: 秦可卿生性风流,和公公贾珍有染,有次他们幽会时遇上前来探访的贾蔷,为了安全起见,两人将约会地点改在了天香楼,此后,二人频频在天香楼幽会,并让丫鬟瑞珠把风。 某次,秦可卿不小心将自己的簪子落在天香楼,被丫鬟宝珠捡到了,虽然想独吞,但由于很容易让人看出这簪子是秦可卿的,于是丫鬟宝珠打算上交,在路上遇到了尤氏。 先前在府中尤氏就听到一些关于秦可卿的风言风语,看到簪子后,尤氏半信半疑,带着贾蓉跟踪秦可卿,打算来个抓奸在床,结果还真的被他们抓到了,由于丫鬟瑞珠的疏忽,尤氏二人当场撞破秦可卿和贾珍的奸情。 此事后,满府都在议论这桩丑事,贾母对秦可卿的态度也一落千丈,刑夫人和尤氏也对她冷眼相看,秦可卿在府中的地位越来越微妙,最后,众人商议,认为秦可卿之事若是传出去对贾府的名声十分不好,应该让她自尽以阻止丑闻的传播。 秦可卿自知在贾府难以生存下去,于是在天香楼自尽。主子已死,瑞珠觉得自己也难以落得好下场,于是触柱而亡,而丫鬟宝珠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才让这桩事暴露,愧疚之下主动替秦可卿守灵。 秦可卿死后,最伤心的就是贾珍的了,在《红楼梦》里,秦可卿的丧礼极尽奢华,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连棺材板也是贾珍亲自挑选的,为了让丧礼更加风光,贾珍还请了凤姐来帮忙协理,并通过大内红人戴权,给贾蓉捐了个龙禁尉的前程。 看完之后,皇后王惠风显然是沉默下来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王生陛下的秦可卿。 或许是因为当时她被皇帝冷落,与秦可卿在贾府的境遇产生了共鸣。 现在知晓秦可卿如此结局,他心中自然不悦。 “不能改一改?” “笔已落下,无可更改。” “也罢。” 王惠风倒是没有继续纠缠。 “那君侯觉得宝玉何许人?” 接下来,王生化身说书人,将《石头记》里面的故事,可以说是从头讲到尾,每回大概,人物设定 不知不觉,这时间过得飞快。 “殿下,已经是到用午膳的时间了。” 皇后王惠风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理会。 “皇后殿下,臣下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臣下便先告退了,公务繁忙” 说是要教两位皇子,但实际上,两位皇子已经是睡着了。 说书是很困的。 尤其是这两个人连字都不会写,对石头记里面的情节,那就更不懂了。 石头记从来就不是什么儿童读物。 “留下来与本宫一道用膳罢。” “如此隆恩,外臣心中感佩,然而,臣下并非殿下亲族” “便陪这两位皇子用膳。” 皇后王惠风看了王生一眼。 “你写得出这种书,胆子还这般小?” 我这书很正经好不好? 就在王生左右为难的时候,大内官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了。 “陛下至显阳殿用膳。” 皇帝要来了? 皇后王惠风脸上显得有些惊慌。 就像是做了什么措施,被抓到了一般。 她给了幽兰宫女一个眼神,后者马上会意。 用屏风将王生隔开,接着,便是梳妆台前又换了服饰。 移开屏风之后,之前的小家碧玉,艳色容装已经是消失不见了,现在换成的,则是母仪天下的威仪宫装。 皇后将那一头乌黑如墨的秀发挽成一个扇形高髻、头上戴着锏镀金凤簪、银镀金嵌宝蝴蝶簪、朝阳五凤挂珠钗、赤金盘螭巊珞圈、都是用最好的材料制成的、金光闪闪、十分高贵、脖间戴着圣尊翡翠珍珠项链、这是用民间最好的翡翠和珍珠铸造而成、耳上坠着纯黑水晶吊坠、中指上戴着白玉指环,整理好衣着、变莲步踏出宫殿。 王生自然是躬身跟在身后。 没过多久,一阵爽朗的声音便从殿外传来了。 “哈哈哈,爱卿今日拜会,朕却是睡了懒觉,未能与爱卿促膝长谈,好在爱卿现在还在宫中,省得我派人去广元侯府召见,说起来,若是我现在将爱卿召见,公主恐怕对朕就要多有怨言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王生对着皇帝司马遹行了一礼,后者则是上前将扶了起来。 “大内官,去将午膳送进来罢。” “诺。” 大内官连忙去吩咐其中事宜。 走入偏殿,司马遹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两个皇子,愣了一下。 “臧儿与尚儿怎会在此?” 皇后王惠风见到司马遹提起这件事,直接说道:“臣妾见两位皇子也到了蒙学的年纪,论起文采武功,广元侯若是第一,恐怕没人敢说第二,故此,臣妾欲让广元侯做两位皇子的老师,不想广元侯推推挪挪,硬是不肯应下来。” 不应? 王生转头看向王生,说道:“皇子之师确实非同一般,但皇后说得对,你确实是不二人选。” 之前司马遹还在想着怎么安排王生的工作,以及赏赐。 现在好了! 皇子之师! 等他立了太子,便是太子之师! 如此,便可以名正言顺将广元侯手上的兵权给拿下来了。 而且广元侯还不能说什么,反而对他感恩戴德! 不过 恐怕广元侯也看出了这一点,加之,皇后毕竟与琅琊王氏关系匪浅。 广元侯最是谨慎,对他也忠诚,这种事情,若是没有他的首肯,广元侯确实是不敢做决定。 想通这一点,皇帝笑吟吟的看向王生,说道:“如何?莫非朕的两位皇儿,不配做你的弟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生岂敢拒绝? 做了皇子的老师,倒也不是不可以。 皇帝觉得削了他的兵权,对王生来说,何尝不是降低了皇帝的戒心。 王生回到雒阳,原本想的,就是低调!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个皇子之师,倒是变相的达成了他的目标。 不过 王生看着眼睛眯成月牙儿的皇后,突然感觉,或许他在雒阳真正的危险,是来自于她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势难压君臣隙(10) 宴饮之中,众人尽欢。 王生在下面喝着酒,吃着菜肴,脸上微红,但思绪却是非常清楚。 皇帝司马遹时不时的便对着王生敬酒,王生自然也是回礼。 看着皇帝司马遹越显单薄的身板,加上苍白的面色。 总感觉他活不了多久了。 古代皇帝早衰,大多是因为后宫之事不知节制,而皇帝司马遹更是如此 就在王生想着事情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皇帝开口了。 “爱卿出过秦雍,又去过豫州,这天下方士,练气士,不知道爱卿可有所闻?” 方士? 练气士? 王生愣了一下。 方士最早见《周礼》谓秋官司寇所属有方士,设中士十六人,以下有府、史、胥、徒等人员。掌都家的狱讼。郑玄谓:都,周王子弟与公卿的采地;家,大夫的采地。方士听取都士、家士办案结果,呈报司寇,以便审核定案。 西周的乡遂司法官员设置,西周地方上在畿内按区划乡,遂,县,都,邑等分别设有乡士,遂士,县士,方士,讶士等,负责各该地区的刑民事案件的审理。 当然 西周的方士与西晋的方士已经是有很大的区别了。 西晋的方士,指的是方术士,即方技之士与数术之士。为道者必须兼修医术,葛洪《抱朴子》:“是故古之初为道者,莫不兼修医术,以救近祸焉。”或“以医传教”、“借医弘道”,或“援医入道”、“援仙入医”,而有“医道同源”、“医道相通”之说。历代名医如汉之董奉,晋之葛洪,南北朝之陶弘景,唐之王冰、杨上善者等,皆道医也。 不过 皇帝口中的方士,恐怕还有其他的意味在里面。 譬如说,自称能访仙炼丹以求长生不老的人。 渐渐坐稳皇位之后,皇帝司马遹的心思自然是活泛起来了。 他要做成汉武帝能够做的事情,并且,也要做出汉武帝没做到的事情。 譬如说长生。 尤其是在司马遹夜夜逍遥快活,这身体的硬件跟不上之后,他便更想要找寻方士练气士了。 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皇帝若是早逝的话 王生的思绪马上活泛起来了,但是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臣下倒是认识不少名医,方士之流也曾闻见,不过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不是有本事的人。” 司马遹深以为然。 他让大内官、司马雅等人前去找寻,找回来的所谓方士,根本就是江湖骗子。 “爱卿多帮朕留意留意。” “好!” 王生自然应承下来了。 吃饱喝足,再解决了广元侯的问题之后,司马遹以政事繁忙为借口,出了显阳殿。 至于是否是政事繁忙,已经不重要了。 王生在皇帝走了之后,也想要脚底抹油了。 况且,他到宫中,其实是想见一见羊献容的。 “皇后殿下,臣下” “既然是有事,那便退下罢。” 咦? 见到皇后如此轻松放他出去,王生稍稍诧异,但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那臣下告退。” 皇后王惠风看着王生丝毫没有留念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 “今日本宫便会在显阳殿中设立书舍学堂,明日君侯便来教授皇子罢。” 明日? “殿下,臣下也有要务。” 他在尚书台可是有差事的。 “陛下金口玉言,君侯莫非不愿?” “臣下自然愿意,只是皇子们年纪尚小,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不宜学得太多,若是学的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其实王生是想说,这个年纪,学个屁。 学了也跟没学一样。 然而这话到了嘴中,马上就换成非婉的话语了。 “那变两个时辰,辰时、酉时。” 辰时:食时,又名早食等:古人“”朝食“之时也就是吃早饭时间。早晨7点至9点,属辰时。 酉时:日入,又名日落、日沉、傍晚:意为太阳落山的时候。。下午5点至7点,属酉时。太阳落山了,鸡在窝前打转,故称“酉鸡”。 王生知道他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他正要踏出殿门,不想皇后幽幽的声音又出里面传出来了。 “皇子年幼,这两个时辰你若是觉得闲了,自然也可以用来写写书,若是来与本宫探讨书中人物,一如今日一般,本宫也是欢喜的。” 王生转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皇后,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诺。” 说完,便脚底抹油,快步离去了。 “这个广元侯” 皇后黛眉轻皱,对王生的态度很是不满意。 但是没过多久,这微皱的黛眉马上就舒展起来了。 毕竟 从今天开始,他可是要每日到显阳殿来的。 从显阳殿逃一般的出来,王生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转了一个圈,不从宫门正门离去。 至于目的,自然是要去容华殿外见一见羊献容了。 “说是清晨,如今都是未时了。” 羊献容话语中多有不满。 “被事情耽搁了。” 王生看着羊献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羊贵人,陛下几日去你容华殿一次?” 羊献容愣了一下,没想到王生会问这个问题。 她稍加思索,回答道:“一两月前,倒是三四日来一次,但是这个月,八九日才来一次。” “你可是受宠的妃嫔!那不受宠,如皇后,陛下几日去显阳殿?” 羊献容想了一下,说道:“一月至多去一次。” “难怪” 王生喃喃自语。 “难怪什么?” 羊献容一脸狐疑的看向王生。 “没什么。” 王生脸色如常。 “今日特意见你,便是与你说,你在宫中若有想要的东西,直接可以与你父亲道明,我会送到你父亲府上;另外,陛下最近求问方士,我会送一两位到你父亲那边去,由你代为举荐;最后,陛下夜夜笙歌,你作为宠妃,应该劝慰” 王生尽可能的长话短说。 毕竟他现在在宫中见羊献容,也是冒了一定风险的。 “我明白了。” 羊献容点了点头。 现在广元侯在朝中势大,羊献容是何等聪明伶俐的女人,自然明白她是要依靠广元侯的了。 没有广元侯,她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物品珍玩。 而没有这些物品珍玩,美酒佳肴,皇帝司马遹岂是会愿意到他宫中来? 她能够成为宠妃,离不开广元侯在背后支持。 况且 因为有广元侯的存在,羊家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现在羊家与广元侯是休戚与共,羊献容心中便更加明白了。 若非到万不得已,她是不可能与广元侯翻脸的。 从宫中出来,再到府上,王生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不过 一想到之后每日都要入宫,这心情却总也好不起来。 书房中,王生屁股还没坐稳,广平公主便是款款而至了。 “王郎,宫中送来了三个美姬优伶,听说是你特意向陛下讨要的?” 看着广平公主气冲冲,像是要问罪的模样,王生心里也是笑了。 他对着广平公主招了招手,后者虽然扭扭捏捏,却还是小步缓缓移动到王生身前。 一把将眼前的大美人揽在怀中,王生在她嘴上啄了一口,打趣道:“吃醋了?” “本公主才不会!”广平公主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正好,本侯也嫌府上的美姬太少了” “哼!” 广平公主歪过头去,嘴巴鼓鼓,可爱极了。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般幼稚,我看囡囡都要比你成熟。” “本公主才不幼稚。” “好了,这三个人中,为夫就选一个。” 听到此处,广平公主脸上的表情终于是多云转晴了。 “其实,其实本公主也不在意你多有几个美姬的。” 广平公主满脸羞红。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风平浪静。 王生每日入宫,然后每日出宫。 不过,平静的日子里面还是出了一件大事。 关于益州李雄的事情。 皇帝司马遹果然已经是开始策划平定李雄的战役了。 不过 与前世经过八王之乱不同,如今的西晋虽然也是经过战乱,但打得没有八王之乱那么狠,加之王生屯田,还有抄了那些宗王的家。 反而国库比之晋武帝时期还要充裕。 除了李雄肆虐益州之外,数十年益州没有战乱,蜀地虽然对西晋不感冒,但被蜀汉经营多年,对自己汉人身份已经是深入骨髓了,对李雄羌氐的身份自然非常抵触的。 是故 李雄手底下虽然是兵强马壮,但在益州却并不能大展拳脚,时不时就是地方叛乱,让他痛不欲生。 加之皇帝在之前已经是派出人马来了。 王敦之前便在其中任职,这些人自然是不够对付李雄的,但却是能够恶心他。 加之益州当地动乱,梁州很快被朝廷掌握住了。 蜀道握在手上,加之朝廷对蜀地的渗透,李雄是焦头烂额。 是故 朝中也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缓战,以及劝降。 理由自然很充分。 皇帝司马遹继位没多久,先是齐万年,后是齐王。 打仗是在烧钱,更是会激起民愤。 打仗,苦的是那些百姓。 毕竟他们要服徭役,这徭役包括力役、杂役、军役等。徭役始于先秦,《诗经》、《春秋》中已有许多有关记载。 《周礼》规定各级地方官有征民服役的职责。 战国时,征伐频仍,军役繁重。秦统一中国后,修阿房、建骊山、筑,徭役十分苛重,终有陈胜、吴广起义。 汉承秦制,有更役、正卒、戍卒等,并可纳钱代役称更赋,徭役集中于平民身上。 魏晋以降,徭役无一定制度,为避赋役,民户逃亡现象严重。 现在更加明显,尤其皇帝打仗的时候,对着掌握程度好的司隶往死里的用,司隶不少地方都出现了民户逃往的现象。 若是再来一仗,说不定都要激起民愤了。 当然 还有要打仗的人。 都是些将军。 将军是靠打仗积累功劳的,与那些文臣不一样。 经过一轮朝会,却并没有马上得出定论。 在看到益州方面其实并非是大患之后,皇帝司马遹也是没有偏向哪方。 他也要权衡利弊。 毕竟 他的敌人不仅仅是益州的李雄。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将益州的李雄放在眼里。 他的目标,从来就是成为第二个汉武帝,乃至于超过汉武帝! “先生,你以为陛下可会南征李雄?” 广元侯府的书房之中,王生手上握着书卷,笑着看向张宾。 “这倒是不好说,现在若是再来征讨李雄,百姓确实困苦,李雄在益州并不能完全立足,以我的看法,或许陛下会等到来年征讨。” 立刻征讨,是害怕李雄会在益州起势,现在得到的信息来看,李雄在益州并不是什么大患。 皇帝自然也就不着急了。 “不错。” 王生轻轻点头。 “估计到了开春,我便又得离洛了,屯田之事,陛下势必要交到我手的,豫州,弘农多地已经在我等的掌控之中,王弥在北海也有根基,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将豫州与弘农北海好好经营。” 用利益来笼络人心,用计谋对付世家。 将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将自己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这便是王生要做的做法。 其中,不管是联姻或是其他的政治交易,王生自然也是要来者不拒的了。 “不错,屯田对于主公来说,确实是一个好由头,另外,主公要找的方士,我已经找到了,他有一手炼丹术,尤其是会炼制大还丹,在吴地颇有声名。” “哦?” 王生愣了一下。 他自然是知道所谓大还丹是什么了。 就是炼丹合成的红色丹砂,红色被视为血液的颜色,象征着无限的生命里,所以人们对它神奇的功效深信不疑。 “那边将这个方士送到羊府去。” 张宾轻轻点头。 送到羊府,自然是要羊府的人好好掌掌眼看一看这个方士到底有没有这个水平,如果有的话,这才能送到皇帝身边。 当然 对于这个方士,最好还是由他来亲自监督监督,检查检查。 这是最保险的。 不过 这个监督检测,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时间。 第一百八十章 布局后宫谋皇后 把张道显的修道理念总结一下,便是有五则: 第一是修道养德,内功外行。 修道为内在修炼,即内功;养德为外在行持,即外行。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修炼的进步,能够提高个人的道德修养水平;高尚的德行,同样也会带来修炼功夫的精进。反之,若德行不足,则与道无缘。昔秦皇、汉武贵为天子,毕生求仙,终不可得;而陈泥丸真人成道之前,不过是一个箍桶匠。可知修炼之道,不在贫富贵贱,道家所谓“炼药无拘富与贫”,关键是看一个人有没有德,故“道不妄传”。 第二是道无经不传,经无师不明。 道门以“道、经、师”为三宝,认为“道无经不传,经无师不明。”“因道所以立经,因经所以明道。” 道,即修道,指以自身功修,参悟大道。 经,即读经,阅读祖师着作,印证已修。 师,即师传,须要真师传授,指明道要。真师指有真正实修功夫的明师,所谓“要知山下路,须问过来人。” 以上二者,是对个人内修而言。平时做功德,仍不可少。 第三是道法自然,静者得之。 修炼之道,师法自然。“自然’之义约有两层: 其一,自然而然不假人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强加个人意志,反害功修。故须顺天行事,天人合发,《阴符经》云:‘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方合大道本体。 其二,因人而异,效验不一。由于每个人体质不同,悟性(即理解能力)各异,即使师传相同,其内修之效验也不会完全一致。 如何才能做到合乎自然,要妙在于一个字——静。 第四是自行修炼,无量度人。 丹道修炼,主张“自度度人”。首先要求个人潜心修炼,功成道备之后,就要显迹于世,广度有缘。一人行修,众生受益。否则徒求自了,带道飞升,于世无功,必遭天谴。 第五是至道不繁,守中为要。 大道至简至易,至精至徽。《老子》曰:“少则得,多则感。”《黄庭经》云:“至道不繁”。繁杂无绪,皆为道末,令人不得要领,故尔道家不取。修炼之学,是质而精的东西,以少胜多,直指大道。《老子》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盖愈趋简单,愈近大道。司马谈论道家要旨说:“指约而易操,事少功多。”颇合修炼宗旨。 而王生则是在他的基础上,再给张道显加了三则,让他的理论逐渐自恰,得以说服人。 分别是仙道贵实,理诀并重、和光同尘,借假修真、性命双修,长生为基。 另外,要想说服人,就得立下典型,譬如仙神之流有谁,怎么成的仙神,来历如何,都一一说出来。 王生顺带将道教中的三清四御、星神与四方之神的道教神话概念给张道显说了一遍。 原本 张道显是要来说服王生的。 但是听完了王生一番话之后,他直呼广元侯真乃天人! 对于修炼的理解程度,远胜于他。 “君侯明明对我道家修炼有如此高深理解,方才我那大还丹,对君侯来说,不过是粗鄙之物罢了。” 听了王生一番话之后,张道显脸上再没有自得之色了。 现在的广元侯王生,让他感觉,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呵呵。” 王生没有承认什么,也没有否认什么。 道教经过了五千年的发展,在后世,神话体系已经是非常稳固了,并且几乎没有神明都有迹可循,而他的一套修炼手法,亦是能够自圆其说。 如果骗不了人,那后世也就没有那些气功大师的市场了。 到新世纪前,尚且有气功大师的市场,更不用说在西晋这个时代了。 “等你见了陛下之后,便好好与陛下说道这养生之道,陛下日理万机,身子关乎国家,可是容不得半点差池。” 张道显重重点头。 “既然是君侯亲口言之,那么小道自然会竭尽全力。” 对! 竭尽全力。 最好每天能给皇帝吃一个大还丹。 那皇帝司马遹的身体,肯定就倍棒了。 再与张道显说了几句,王生也没有兴趣和这家伙多说了。 道法自然。 这换做是修仙世界,这也就算了。 你跟我在历史文里谈修仙。 王生要是信了,那就他蠢了。 张道显缓缓退后,若是来之前,他心中还有些骄傲,自诩自己有仙人之姿的话。 见了广元侯之后,他才方知自己的渺小。 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差点就夜郎自大了。 王生从外府走向内府书房。 张宾一直跟在身后。 王生从豫州归来,经过他的一番操作之后,他之前担心的性命安危问题,已经算是解决了。 毕竟皇帝被他糊弄过去了。 不过 人在雒阳,肯定是要失去一些东西的。 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该老实的,肯定要老实。 他在弘农郡与豫州的根基,恐怕不会太稳固。 不过 这屯田之事,皇帝肯定是会交给他的。 在屯田至于,敲打当地的地头蛇,这一点王生还是会的。 广积粮,高筑墙。 若说是在乱世之中,肯定是粮草最为珍贵了。 王生作为屯田的主事,所得的粮草除了上交给雒阳粮仓之外,更多的,其实是留在了当地。 名目也非常清楚。 口粮。 赈灾粮。 只是这口粮与赈灾粮的数目,其实是远多于王生上交的粮草的。 毕竟用上了农具,水车,农肥这些东西,产量肯定是会上来的。 比之原来的产量,可以说是高了一倍不止。 这也是王生能够截留这么多粮草的原因。 在皇帝认知中,这各地屯田能够交得如此多的粮草,已经说明是丰年,广元侯在当地经营有道了。 现在的世道还是有点乱的,如果说这世道太平了,未尝不可以开发江南,从越南,也就是现在的交趾地区搞来占城稻。 相比于北方的小麦,黍米等作物,一年两三熟的占城稻无疑是更加优良的作物。 若是再想远一点。 这美洲的玉米土豆番薯,那更是可以养活无数人。 当然 现在想这些,确实是有点想太远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若是想要开发江南,从交趾地区搞来占城稻,肯定是要花费一点人力物力的了。 如果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来说,根本搞不到这种东西。 而且 光是开发江南这一点,这就不可能了。 江南现在还不是烟雨江南,还没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现在的江南是蛮荒之地,瘴气遍地,野兽虫蛇无数。 若是没有先见与魄力,开发江南? 别开玩笑了。 在中原活着不好吗? 从某种程度来说,在中原自然不错。 然而 王生作为一个穿越者的身份,自然是不会满足仅在中原之地,这些开发好的地方生活的。 他的目标永远是星辰大海。 不得不说 王生的野心已经是越来越大了。 汉民族当真是守成的? 当然不是了。 起码在西晋,汉民族绝对不是守成的民族。 相反,他非常勇猛,狠辣,便是草原之上的异族人,都非常忌惮,甚至可以说害怕汉人。 从春秋战国的兼并扩张,到秦始皇统一六国,南征北战,再到汉武帝北击匈奴,南收交趾。 汉民族起码在现在,就不是守成的民族。 他的扩张性,野心,此时还没有沉淀下去,而是显露在外表。 既然穿越了过来,不狠狠的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这属实是白来了。 呼~ 王生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面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部甩出去。 现在想这些,太早了。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活下去,活得很好,而且在活得很好的基础上,暗自积蓄自己的力量。 在王生看来,不知节制的皇帝,加上自称可以让皇帝长生不老的张道显,加之羊献容为皇帝‘调理’身体。 能活个十年。 证明皇帝司马遹的命够硬。 活五年,属于正常发挥。 而王生的目的,就是在五年内,将自己武装好。 朝堂上的权势,以及 军队里面的影响力,掌控程度。 不得不提的是,王生在北邙山上训练的死士,现在已经是卓有成效了。 其实 也不算是成效。 毕竟当初的三千人,活下来的,只剩下了一千人。 淘汰了三分之二,可见训练的残酷。 战乱之中,最不缺的便是人命,王生暗地里,又向着北邙山运送了三千少年。 这些人能活下来一千,那也就是有两千死士了。 两千人或许不多,然而两千死士 这种悍不畏死的人,若是冲到了雒阳城中,造成的结果只有一个---改朝换代。 “先生,倒是有一件事,需要先生参谋一二。” “哦?主公请说。” 张宾为王生主持影楼的事宜,从中甄选信息,并且在一旁为王生出谋划策。 “是关于宫里面的事情。” 王生缓缓将他在显阳殿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事无巨细。 听完之后,张宾暗暗咋舌。 “皇后当真如此?” 张宾眼中还有些不信。 若非这番话是从王生口中说出来的,换做是其他人,张宾就更加不会相信了。 而且听到这种言语,肯定会说这家伙疯了。 但自家主公说出这一番话之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已经观察许久了,确实如此。” 王生也知道为何张宾会如此惊诧。 就是他,在知晓这件事的事情,首先就是不信,紧接着就是觉得荒谬。 然而当荒谬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王生想的当然不是逃避,而是想着怎么利用这件事。 利用这件事,给自己谋取最大的收益! “其实想一想,也不难理解,皇后正处妙龄,知晓了男女之事后,自然是食髓知味,而陛下在宫中收纳天下美人,便是宠妃羊贵人宫中,也是数日才去一次,皇后并不得宠,一个月有时都未去过夜一次,自然就寂寞了,而且” 王生想了一下,把自己写书给皇后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写了一本书,皇后非常喜欢” 王生简单将石头记的内容给张宾讲述一遍,后者听完之后,也是惊诧非常。 “不想主公还有心思写这种书籍。” 张宾在简单听完王生对石头记的描述之后,便觉得这种书很不正经。 毕竟 关乎男欢女爱,卿卿我我的书籍,与黄书的名头,恐怕是更加匹配的。 王生自然是听出张宾话语中的异味。 “皇后的作为,恐怕是可信的,后面应当是没有琅琊王氏搅局的,琅琊王氏中,不管是王衍还是王敦王导,都是聪明人,他们不可能用皇后的位置做赌,况且若是皇后做出这种事情,不仅皇后位置不保,他们家族的富贵,届时恐怕会在朝堂被人群起而攻之。” 张宾点了点头。 “琅琊王氏毕竟自诩高门,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也没有这个必要。” 琅琊王氏的权势已经是够高了。 再高,那便是皇帝的位置了。 搞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是他们家族有异心,也不可能这样做。 “既是如此,以先生之见,我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张宾沉思片刻。 “如果说要安稳起见的话,应当与皇后保持君臣之间的距离,然而,如主公所言,拒绝了皇后,恐怕也会受到皇后记恨,若是被皇后记恨了,主公在朝中,恐怕会受到不小的阻力。” 张宾瞥了王生一眼,见到他脸上没有其他表情,他继续说道:“若是要富贵险中求,自然是控制住皇后,皇后乃后宫之主,主持后宫事宜,更与雒阳贵妇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影响力巨大,有皇后襄助,琅琊王氏的阻力便消失了,不过此事风险极大,若是一不小心,那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王生轻轻点头。 张宾的分析,他自然是非常认同的。 “那么,先生觉得我该选哪一种?” “主公选哪一种,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看似是张宾在拍马屁,其实也是张宾在向王生表明态度。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王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现在问出来,不过是王生要在确认一番,确定他想到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 没有遗漏一些关键之处。 以及 需要补充一些细节。 第一百八十二章 攻略皇后掌后宫(上) “疢痛遬欬。毒药医工,抑按启久。婴但捾援,何竭负戴。谿谷阪险,丘陵故旧。长缓肆延,涣奂若思。勇猛刚毅,便疌巧亟。景桓昭穆,丰盈爨炽。嬛?焆黑,??娒款饵。” 昨天一天,学了七十个字。 然而这七十个字可不容易学。 看着皇子司马臧挠头抓耳的模样,王生也是不禁为他默哀。 现在学的可不是后世的简体字。 当然,比之篆书来说,隶书算是好学的了。 写了半天,司马臧额头冒着细汗,缓缓起身。 “夫子,学生写好了。” “嗯。” 王生轻轻点头。 司马臧倒还是听话,也颇为好学。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司马臧不好学的时候,王生都是戒尺伺候的。 哪怕再不好学的人,到了王生手上,也会变得好学起来。 “写错了五个字。” 王生看了一遍,面色有些阴沉。 皇子司马臧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上的细汗冒出更多了。 他非常自觉的伸出右手,手掌向上,头直接埋在胸口上了。 按照之前,五个字错了,自然是要打五下的。 王生见这小家伙如此自觉,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你把这一段念出来,这五个字写错的事情,为师就既往不咎了。” 皇子司马臧抬起头,手抓向方才他写好的左伯纸上。 “疢痛额额” 王生摇了摇头。 这小子昨天念了这么多遍,结果这前面四个字就不会念了。 “手伸出来。” 皇子司马臧将手伸出来非常迅速。 啪啪啪啪啪~ 五下。 王生算是收着力打的,但后者眼眶还是红了。 “今天不学新的内容,把昨天的七十个字学好了,明天我继续考校,如果明天还不会,一个字打两个手板。” 后者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至于皇三子司马尚。 此时张了张嘴,眼睛都没睁开。 对于一两岁的婴孩,还真没什么好学的。 说是教两个皇子,其实就是教皇二子司马臧而已。 “跟着为师读:疢痛遬欬。毒药医工,抑按启久景桓昭穆,丰盈爨炽。嬛?焆黑,??娒款饵。” 接着书舍之中马上响起了朗朗读书之声。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门外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休息半刻钟。” 王生说完这五个字,皇子司马臧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趴在桌塌上了。 经过十多天的教育,王生在司马臧心中无疑是一个十足的恶魔。 而且是他无可奈何的恶魔。 不管他怎么告状,怎么反抗,最后都没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老师的地位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尊贵的,况且王生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可不是他这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幌子能够招惹的。 没过多久,书舍门口便出现皇后王惠风的身影了。 今日皇后王惠风的穿着就非常正式了。 这几日她的穿着都很正常,被王生训斥一顿之后,她也不敢太过于放肆了。 只不过看王生的眼神,始终都有些别样的味道在里面。 “母后。” 皇后一来,皇子司马臧便跑到皇后王惠风身边。 本来他与皇后王惠风是不怎么亲热的,加上他母亲的原因,便更是如此了。 但是现在王生如同大恶魔一般的形象一出现,他是不得不依靠皇后了。 “又被夫子责罚了?” 皇子司马臧可怜兮兮的点头,还把右手伸了出来,红嫩的小手上,依稀还有被鞭打过的痕迹。 司马臧小心翼翼的瞥了跪坐在讲座上的王生,见他脸上没有其他异色,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去了。 “幽兰,将药膏拿过来。” 皇后接过药膏,亲自为司马臧涂上去。 “要好好听夫子的话,你若是不听话,便是被夫子打了,母后也不会说什么话” “不过” 王惠风有些心疼的看着司马臧手上的伤痕,小声说道:“我也会与夫子商讨一二的,惩戒措施自然是要有,但你年纪还小,伤了骨头就不好了。” 听到这句话,司马臧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母后要好好和夫子说道说道。” 涂完药膏,再把睡着的司马尚抱起来,看着司马尚睡眼朦胧的模样,她母性光辉大涨。 接着身后的宫女送来了小吃零食糕点,两个皇子马上眼睛放光,小短腿跑过去进食去了。 “君侯。”皇后王惠风缓缓走向王生。 “皇后殿下。” 王生轻轻一笑,表情很是和煦。 今日皇后王惠风的装扮算是非常正式了。 甚至可以说是庄重。 正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枝枝叶叶缠金绕赤,捧出颈上一朵硕大的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整个人似被黄金镀了淡淡一层光晕,中宫威仪,十分华贵夺目。 “皇儿年纪尚轻,日后君侯处罚的时候,可以换其他方式,譬如罚抄之类的” 王生轻轻点头。 “现在处罚严格,无非是立威而已,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让皇子怕了我这个夫子,日后就不好教导了,经过这段时间,也差不多了,之后我教学的时候,会换温和一些的方式。” 皇后王惠风轻轻点头,她咬了咬唇口,最后还是说道:“那本宫便回去了。” 王生轻轻点头。 不过在皇后王惠风转身之后,他幽幽的话语马上是从后面传了过来。 “还请皇后殿下为我备上晚膳,今日教导皇子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之后去尚书台,尚还有公务要处理,今日不回侯府了。” “啊?” 皇后王惠风愣了一下,她转身盯着王生的眼睛,却从王生平静的眼眸中没有发现其他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 这总是好的开始。 皇后王惠风笑了笑,如一朵春日绽放的玫瑰一般,很是艳丽夺目。 “那本宫便为君侯备下酒菜。” 半刻钟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王生接着他的夫子生涯了。 戌时了。 天色昏昏,只在天际无穷远处,有一抹淡淡的红色。 这是落日的余晖,然而,这落日的余晖,也是挡不住夜幕的降临。 书舍侧畔,早有香味传来。 两位皇子早有乳娘带走,偏殿有一个颇大的食塌,皇后王惠风已经是跪坐在食塌主位上了。 在她对面,明显是给王生留的位置。 与皇后对立而坐,这当然是逾矩的。 然而王生今日到此,本就是要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区区逾矩,又算得了什么? “臣拜见皇后殿下。” “君侯不必多礼,坐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岁去匆匆弦吐箭(上) 岁去匆匆如吐箭。 转眼已然是十日之后了。 显阳殿的宫人们已经是被换了一茬,而王生则是日复一日的到显阳殿教书育人。 明面上的教书,明面上的育人。 在这十日中,倒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首先一件,便是关于对齐王的处置。 齐王谋逆,确实是大罪。 照理说,肯定是要被斩首示众的。 毕竟南阳王都被砍了,齐王没有不被砍的理由。 然而 倒还真的有人为齐王求情。 为齐王求情的不是别人,而是皇帝的身边人。 王生,王导,王敦,还有尚书令王衍等人。 至于为何求情。 王生是不知道其他人为何如此做的,他自己的清清楚楚的。 这是皇帝司马遹特意让他去做的。 虽然没有明说,然而召见到太极殿两次,皇帝的话语,已经是表明了他的意思了。 至于为何要如此做,按照王生自己的理解来看,便是皇帝想要借用齐王的事情发难。 皇帝要做的事情,满朝公卿可谓是清清楚楚,王生的心也是透亮的。 第一件事就是削藩。 第二件事则是削减世家。 第一个削藩很好理解。 齐王造反,打得就是清君侧的口号,能让齐王纠结起如此大的力量,完完全全是因为皇帝削藩之意。 现在反抗削藩的人已经是被打倒了,那肯定得削藩。 而且因为齐王等王反抗的原因,原来司马遹准备循序渐进的削藩,势必要转变成烈火烹油一般的方式。 除国削郡,不过是小意思。 举家发配,乃至于斩首,恐怕都是可以预见的。 至于这第二个削减世家。 也很好理解,世家现在的力量雄厚,换做之前,皇帝司马遹肯定是没有什么心思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打了胜仗,有胜仗之威,他也不再是之前的新君了,而是在朝中积蓄了声望,在朝中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不管是广元侯王生,还是琅琊王氏一脉,都是属于皇帝司马遹的势力。 至于前朝的势力。 像是张华,早就已经告老还乡了。 贾家更是已经是化为过眼云烟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说得便是如此。 让琅琊王氏的人起头,司马遹便有了削减世家的借口。 尤其是现在琅琊王氏的势力在朝中越发做大,已经是让皇帝司马遹心中不悦了。 王衍等人自然是对家里的情况心知肚明的。 他们也愿意配合皇帝。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皇帝肯定要惩戒他琅琊王氏的,然而这种惩戒,恐怕更多的是在面子上,只是惩戒一些外围成员,对主要成员,那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 皇帝削减世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再如何,也是听他皇帝的话的。 皇帝司马遹要削减的,则是其他势力,是其他的世家。 尤其是在与齐王对战的时候,皇帝司马遹深刻的明白了这么一点。 他的命令,只能覆盖住司隶地区,即便是司隶地区,他打的明白若非是通过广元侯,琅琊王氏等亲信施行,效果也会打个对折。 至于更远的地方,像是豫州,像是扬州等地,便更是鞭长莫测了。 有些是在宗王的势力范围之内,他们虽然不敢违抗命令,然而不违抗命令,不代表他们会施行他这个皇帝的命令。 只要拖着,或者暗中阻拌,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要想将自己的影响力完完全全的在这个帝国中施行下去。 定然要扶植属于自己的力量。 而其他世家,自然是要别削弱的存在了。 除匪他们先他这个皇帝百分之百表露出忠诚之意。 否则 每个地方的势力,都要掉下一块肉来。 而他这个皇帝的势力,便从这些势力身上撕咬下来的一块块肉中,慢慢变强。 “齐王毕竟是陛下的骨肉亲人,虽然从贼,但陛下宅心仁厚,如今战后,许多事情需要从宽处置,益州之地,依然是需要朝中众臣,乃至于宗王们众志成城才行。” 尚书令王衍在朝会上,马上发表自己的观点。 或者说是 皇帝的观点。 “不错,齐王虽然该死,但陛下若是能将该死的人都饶恕了,岂不就是当朝圣人?”一些宗王也开口了。 在这些人中,有人是希望齐王活下去的。 毕竟南阳王被处死之后,宗王们已经是兔死狐悲了,若是齐王再死。 这皇帝陛下日后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宗王们都怕了。 “陛下,齐王罪孽深重,朝中众人若是想要齐王活着,倒也不是不可以,然而齐王要赎罪,那些跟从齐王的宗王们,若是想要继续活下去,也得赎罪。” 王生在一边开口了。 皇帝要想削藩,自然是要有个由头的。 这个赎罪,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见到王生开口了,皇帝司马遹马上接了王生的话茬。 “那些宗王,都是朕的骨肉亲人,虽然谋逆是大罪,按照律法来说,是要全部处死的,然而若是先帝知晓朕处死了这么多宗王,朕岂有脸面面对先皇帝?不过既然是犯了错,自然是要恕罪的,这一点广元侯想得非常周到,依广元侯来看,宗王们要如何,方才能够恕罪?” 王生没有多少思考,马上说道:“宗王之乱,乱在封国过于浩大,封国之中的权柄过于重大,依臣下之间,犯事的宗王们可留一城封地,但无任命官员的权力,陛下可委派国相,前去协助宗王们治理城池,另外,宗王们之所以敢与齐王谋逆,多是温饱思,他们府库之中钱财太多,如今国家困顿,宗王们得有些表示,那些府库中额金银,粮草,便是最好的赎罪表示” 王生林林总总,说了十多条限制宗王的政策,这些条款,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上已经是将宗王们当做猪咯圈养起来了。 收回封国,收回府库,收回任命权力,委派国相 这一条条的,让犯事的宗王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王生此话说完,大殿之中鸦雀无声。 即便是淮南王这样的宗王,也不敢在这上面过多言语。 毕竟 从某些方面来说,那些犯事谋逆的宗王能够留下一条命,已经算是皇帝隆恩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岁去匆匆弦吐箭(中) 得罪宗王的事情,王生该做的,肯定是要做的。 在这个时候独善其身,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再者说,与得罪世家相比,得罪宗王的后果也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毕竟皇帝是要削藩的。 齐王之事之后,西晋的宗王三分之二已经是失去了封国,成为被圈养起来的宗王了。 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已经变得老实起来了。 说实话,现在得罪宗王,看起来后果严重,但实际上,也就那回事。 至于得罪世家的事情 王生瞥了王衍一眼,后者咳嗽两声,也是开始说话了。 “陛下,据臣下所知,齐王之所以谋逆,也不全是因为他的虎狼之心,谋逆之意,更多的,是被有心之人撺掇,此种人居心不良,妄图天下大乱意图谋利,陛下,齐王罪孽深重,看在被皇室血脉以及被人蒙蔽的事实上,或许可以饶恕,然后这齐王背后的人,恐怕是不能饶恕的。” “哦?” 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司马遹嘴角微勾。 今日的大朝会,总共就两件事情,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削藩。 而第二件事,则是削弱世家。 削藩的事情,经过齐王之事,再被广元侯在朝中提了这么一嘴之后,事情已经是定下来了。 现在,就得是尚书令王衍开口,将削弱世家的由头升起来了。 齐王 他可以不死,但是在齐王身上,皇帝司马遹要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换在平时,可没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据臣下所知,多是齐国境内世家,但在尚书台御史台收到的消息来看,朝中不少臣子,都有与齐王苟且” “竟有此事?” 皇帝司马遹一脸震惊的模样。 王衍面色不变,但心里已经是在腹诽了。 我说陛下,你的演技要不要这么浮夸? “陛下,此事涉及过广,依臣下的意思来看,应当是要徐徐图之。”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轻轻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朕的朝堂之上出了这种事情,如何能够让朕徐徐图之?尚书令,广元侯,茂王!” “臣在。” 王衍,王生以及司马雅纷纷起身,手持笏板行礼。 “以你们三人为主,会同三司,共同审理此案,朕不想看到有一位臣公被冤枉,也不想这朝堂之中的居心拨测之人还能安居在朝堂之上。” “诺。” 皇帝此言一出,朝中的臣公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能够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的人,也都不是易于之辈。 不管是尚书令王衍,还是广元侯王生,亦或是茂王司马雅,这都是皇帝身边的人。 这在大朝会上,说是商议,但几乎都是皇帝的一言堂。 削藩。 削减世家。 甚至是想要将朝堂之中不听话的臣子全部清扫出去。 朝堂之中,不少世家的老臣,已经是心生退意。 这就是政治。 皇帝司马遹已经是要掌控朝堂了,他们这些不是皇帝的人,醒目一点的,递交辞官奏章,或许还有活路。 要是想要继续占着茅坑不拉屎的。 皇帝便会让尚书令王衍,广元侯王生,以及茂王司马雅,将他们定成齐王党羽。 到了那个时候,莫说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了,身后的世家都会遭受重创。 这便是皇帝削减世家的意图。 世家若是在朝中没有为官之人,即便是在地方再厉害,也相当于是被断了爪牙的猛虎。 而在世家之中,若是有人不甘寂寞的,便是当地的猛虎,司马遹也有信心将他们连根拔起。 因为他事出有因。 因为他对付的不是全天下的世家,而只是个别的世家。 若是与全天下的世家为敌,皇权估计够呛,但几个世家,对于司马遹来说,要对付,简直的轻轻松松。 齐王之乱,硬生生便皇帝司马遹搞成了权力清洗的戏码。 接下来,朝堂之中,会有很多空缺。 而那些以前太子府的人,或者是现在跟从皇帝的人,便会一步步上位。 最后 皇帝完完全全掌握朝堂,掌握军队,进而对天下的掌控,更加彻底。 这一切做完之后,便可以对益州用军,之后,是更深层次的削减世家与削藩了。 毕竟 他在雒阳做的事情,对于世家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伤筋动骨。 对宗王来说 虽然是伤筋动骨,但像是河间王这样的实权宗王,司马遹根本就没敢动。 可以这么说。 削藩与削减世家,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然而,就是这种刚刚开始,已经是了不得的胜利了。 散朝之后,皇帝司马遹将尚书令王衍,广元侯王生以及茂王司马雅等一众心腹召集过来。 所为的,便是三件事。 第一件是开考试,招募寒庶人才。 第二件是屯田,积蓄粮食,另外,豫州之地经过战乱,粮草已然不济,需要有人前去赈灾。 第三件事,则是整军备战,整顿吏治,准备来年收复益州之事。 毕竟要打一场仗,需要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这一件件的,都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最后,事情都分下去了。 开考试,招募寒庶人才的事情,交由少府的人去做。 屯田,赈灾的事情交由广元侯去做。 整军备战,准备来年收复益州之事,交由茂王司马雅去做。 整顿吏治,则交由尚书令司马雅去做。 事情吩咐完了之后,众人也就各自散去了。 王生没有回到广元侯府,而是转去了显阳殿。 而皇帝司马遹则是性情大好,从大内官手中接过一颗朱红色的大补丸,当场就让大内官召见三个美人过来享用了。 在司马遹看来,他的大业就要完成了。 显阳殿书舍之中。 王生一如既往的教导皇子,然后在让皇子们背书的时间,便与来的皇后王惠风做一些爱做的事情,云雨之后,王生也是开口说话了。 “今日大朝会,朝中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不日我便要去豫州屯田了、赈灾了。” “什么?” 皇后王惠风从王生怀中钻起来,眼中有些不舍之色。 “这屯田之事,不能交由其他人去做吗?” 好家伙 我日日满足你三次以上,居然还不知足。 若非王生有一个铁腰,现在恐怕人都要瘦个二十斤以上了。 “此事事关重大,陛下也没有其他的人选,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王生眼神灼灼的看向潮红未退的皇后。 第一章 意 时间,已经是进入了公元201年。 距离齐王之乱,也是整整过去了一年有余。 春耕之后,屯田的事情已经被王生安置妥当了。 经过一年的豫州,司隶两地的屯田,各地的粮仓渐渐充裕,而经过屯田之后,战乱之后的土地也是逐渐的展露生机。 有一点很容易看出来的便,今年在豫州,司隶等地的新生儿的数目都增多了。 而且这些人口都是实实在在的人口增长。 并没有太多出现弃婴的情况。 弃婴、杀婴问题可以说是贯穿了整个中国古代历史的一种社会陋习,甚至直到近代仍是很难解决的社会问题。随着人类社会向前发展,弃婴、杀婴也是原因众多并且根据社会发展水平存在差异和变化的。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弃婴、杀婴的做法仍然是对儿童生命的扼杀,更值得注意的是一方面普通民众的弃婴、杀婴行为屡禁不止,另一方便政府和士大夫极力反对和限制弃婴、杀婴,但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出发点却仍是礼教伦常和国家利益,也并不承认儿童生命和成人的同等地位。 弃婴、杀婴现象在整个中国古代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社会问题,相关的记载见于各类史料。造成弃婴、杀婴的原因非常之多,并且经历了一个逐渐发展和增加的过程,不同的时期侧重点也各不相同。 弃婴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百姓养不活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加上古代也没有什么避孕措施,所以只要孩子生下来,就被抛弃了。 而到了更艰难的时期,甚至会易子而食,便是将自己生下来的儿子女儿跟其他人换着来吃。 豫州等地连日战乱,在去年还是发生了不少这样类似的事情,但是经过王生屯田一年之后,这种现象基本上就消失了。 百姓安居乐业,吃得饱饭,人口自然增长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些百姓,也是最容易满足的群体之意。 而人口对于封建王朝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说兵源、粮食产出这些,朝廷和皇帝的钱袋子,也是从这些人头税上收过来的。 人口多了,税收自然也就多了。 “侯爷,夫人已经在内府等候了。” 王生轻轻点头。 屯田一年之后,豫州以及司隶等地的屯田,已经不用他亲自去把关了。 具体的事情都交给石勒、戴渊两人处置。 他也是有空回到雒阳。 当然 也不是他想要回到雒阳,更可以说是皇帝要他回到雒阳,毕竟王生此番回洛,是受到皇帝诏令的。 入内院。 一干女眷早就等候期间了。 为首的自然是张氏与广平公主司马骧。 在她们身后,囡囡、被看、绿珠等人都是一脸带笑的看向王生。 与去年不同的是,在她们身后,还有几个乳娘带着王生的几个子嗣。 最大的,已经是有一岁多了。 当然,一岁大多,也不过是学步的年纪罢了。 王生有最好的先生去教书识字,对于这些血脉子嗣,王生自然是要严格要求了。 “夫君这一年多的在外为官,可是辛苦了。”广平公主一脸心疼的看向王生。 年纪又大了一岁,广平公主也是到了女人最盛开的年纪了,整个人都丰腴了不少。 当然 规模比之在她身后的被看绿珠来说,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王生轻轻摇头,说道:“为陛下办事,自然算不得什么辛苦,倒是骧儿在家操持,倒是辛苦你了。” 在雒阳,加之王生如今在朝堂中是势力如此庞大,广平公主要将这些势力的女眷都处好关系,一些年节往来,乃至于入宫拜见 这一件件的事情,可都不是太简单的。 对于王生来说,他宁愿是在外屯田,也是不愿意做这些事情的。 “我在这府中,哪里又有什么操持。” 张氏在这个时候上前来了。 “大郎,囡囡这一年来,可是没少想你,不过她在先生那边,可是太过于顽皮了,你作为她的大兄,可得好好管教,不然日后进了王府,这可如何了得?” 被张氏那么一说,在张氏身后的囡囡则是朝着王生吐了吐舌头。 这小家伙,一年过去了,脸上的婴儿肥削减了不少,眼神倒是变野了不少。 “二娘放心,我回洛的这些日子里面,肯定严加看管囡囡。” 张氏点了点头,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现在这诺达的广元侯府,能够管住囡囡的,恐怕只有广平公主以及大郎了。 但是 公主对囡囡实在是太过宠爱了,以至于这都送走了快十个夫子了。 “夫君。” 被看绿珠两人分别想王生行礼,看着她们的模样,王生轻轻点头,脑子里面以及是想好晚上的节目了。 回洛,自然是大家一道吃了一顿饭。 然后王生便到书房去了。 张宾亦是在书房之中。 去岁皇帝清洗朝堂,张宾虽然没混上什么官职,如今却是在尚书台为郎官。 在郎官上镀金了一年半载,便可出外为令了。 当然 王生自然是不会让张宾去做什么县令的。 “陛下将我召见回来,恐怕是因为要开始对益州用兵了罢?” 这是去年便已经决定的事情,也是从去年就开始准备的。 不管是王生的屯田,还是茂王司马雅的整军备战,乃至于尚书令王衍的整顿吏治,都可以算作是对益州用兵的铺垫。 现在朝廷被皇帝一手控制,军队的装备休整完毕,人员也填充完毕,一年的训练下来,北营变成了精锐中的精锐,而南营则是也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比起寻常州郡兵来说,不管是南营还是北营,都有了碾压的实力。 现在什么都有了,春耕也过去了,正是打仗的好时节! 皇帝要出兵,自然是在王生与张宾的预料之中。 当然 其实也不用预料,这恐怕已经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此番陛下用兵,主公恐怕不会被选做主帅。” 王生轻轻点头。 这一点,他走就预料到了。 现在王生的权势已经是够大了,甚至是快到了功高盖主的地步了。 要是此番收复益州的事情再交给他,那皇帝就封无可封了。 到时候可不是什么封王,而是要王生去见阎王了。 第二章 人选 出兵的人选 在王生的情报网中,依稀确定了几个人了。 其一是茂王司马雅。 此人能力一般,但是却是皇帝司马遹的心腹,在淮南王讨伐齐王失败之后,现在剩下来的宗王,基本上都以茂王与梁王为首。 当然 梁王年事已高,又未曾军旅。 是故,宗亲一脉中,推出来的人就是茂王司马雅。 而另外一个,则是王敦。 王敦此前有做过监军,也有领兵打仗的经验。 当然 最关键的是,他是琅琊王氏出身,整个琅琊王氏的人都力挺他,以现在琅琊王氏的能量,王敦未必没有成为主帅的可能。 毕竟论起功劳来说,王敦身上也没有多少功劳,他造不成什么功高盖主的事实。 这第三个,自然就是广元侯王生了。 其实天下人,都希望让广元侯去领兵收复益州。 毕竟不管是对齐万年,还是对齐王,乃至于平定魏郡,铲除匈奴,广元侯的事迹实在是太过于辉煌了,甚至可以说是一战未败,乃是大晋的全胜将军,被皇帝司马遹誉为大晋的武安君。 当然 对于这个大晋的武安君这种称谓,王生是拒绝的。 毕竟 只要是被叫做武安君的人,他的下场一般都比较凄惨。 不过,虽然民间王生的呼声很高,但就是连他本人都知道,此番收复益州,不可能是他作为主帅。 呼声是呼声,但政治就是政治。 有时候,不是你能做好这件事,就是你能上的。 这是权力的交换,这是朝堂上的斗争。 在朝堂眼中,基本上就是这三个人为主帅了。 然而 王生在皇宫之中毕竟也是有自己的眼睛的。 他的情报,比其他人来得更多。 张弘与张光,两人中的一人,可能成为此番征讨李雄,收复益州的主帅。 至于为何选择张弘张光中的一人。 其实很好理解。 皇帝司马遹在朝堂之中玩的就是帝王之术,也就是制衡之术。 现在朝堂上的三股势力中,大家虽然能量有不同,然而三股势力却是很好的平衡下来了,如同稳固的三角形结构一般。 宗王的强势,他们的权力来源于他们的血脉,他是是皇亲国戚,爵位是可以世袭的。 琅琊王氏的强势在于他是世家,尤其是朝堂的世家被清空了一遍之后,其他世家要想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便必须通过琅琊王氏这种途径。 是故琅琊王氏在这个三股势力中,也是最强大的。 至于广元侯王生,他的权力来源于皇帝的信任,当然还有他的军功。 但正是因为广元侯以军功起家,这收复益州的事情,才交不到广元侯的手上。 这三方,不管是哪一方得到了征讨李雄,收复益州的差事,势必会给朝堂带来不可预知的影响与变化。 当然 在这三家之中,皇帝最想要的,便是宗王这一脉中出人,只是现在的宗王,确实是无人可用。 要茂王司马雅去做这个主帅? 皇帝还真怕茂王司马雅把这件事搞砸了,到时候耽误了他的大计,乃至于让自己的左膀右臂都受了损伤,这就得不偿失了。 让王敦去做主帅? 与广元侯一般,都是这个道理。 不过广元侯是个人功劳太多了。 而不让王敦成为这个主帅的原因,则是因为琅琊王氏的权力已经是足够大了。 他现在在政治上,在文官一脉上便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让王敦去做南征军的主帅? 这不是让琅琊王氏将手伸到军方去了吗? 要是让琅琊王氏在军方都有了影响力,他这个皇帝,恐怕也就坐不稳了。 是故 这三方,两方不能去,一方没能力去。 所以,就得找第四方,既有能力,又不会影响这朝堂的格局。 张弘与张光,都是出身北营,跟随广元侯大仗小仗都打了无数。 论起能力来说,肯定是绝对不差的。 当然 在明面上,他们毕竟广元侯的人。 然而,皇帝对此却是不以为然。 广元侯还是朕的人呢! 在皇帝表达出要他们做南征军主帅的意图之后,两人果然舍弃了广元侯。 毕竟这有句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就是人间最最真实的道理了。 是故 南征军主帅,很有可能就是张弘或者是张光。 “若是张弘或者张光为主帅,对于主公来说,倒也不差,就怕是有变数。” “变数?” 王生轻轻笑了笑。 “不存在什么变数了。” 除非宗王中能出什么有实力的人出来。 然而,王生遍观宗王,硬是看不到一个人有这个能力的。 西晋的宗王,与汉宗王一般,为人杰的实在是太少了。 能用的就更少了。 齐王算一个,但他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原本淮南王还是拿得出手的,但是前面对付齐王的时候表现不佳,现在肯定也是没有资格去做主帅的了。 至于东海王司马越? 能力或者是有,然后这家伙还在王府中藏拙,根本不敢出山。 至于河间王司马颙? 不说皇帝敢不敢用他,就算是皇帝司马遹敢用他,他敢离开长安吗? 宗王出不了人,那论起战功资历来说,便只能是张弘张光了。 “不过,若是张弘或者张光做了这个南征军主帅,这去征讨李雄,恐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张宾点了点头。 “确实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皇帝去年掌控了朝廷,对帝国的掌控越发得力,却也出现了一个副作用。 那便是皇帝对待各地世家太过于粗暴,太过于直接了,这一猛药太猛了,虽然是让各地的世家身上都被撕咬下来了一块血肉,却也因为如此,让各地的世家心中都有了怨气。 这不 原本李特在益州算是举步维艰的,尤其是在齐王被打败之后,益州本地世家都准备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结果皇帝将益州世家在朝堂中为官的人基本上都扫了一遍。 这下子,益州本地世家就不答应了。 原本他们在朝堂就没几个人为官,毕竟有蜀汉的因素在里面。 现在这为数不多的人都没了,那我他丫的还不反了你? 于是他们反了。 李特去岁非常顺利的掌控益州一州之地,甚至将触手都伸到梁州去了。 有这种原因在里面,此番征讨李雄,注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第十章 补偿 李雄之所以忌惮李流,因为在李特死后,李流在军中的威望比他这个李雄之子要高太多了。 原本 李流是实际上成为了流民的统帅,结果 在得知齐王已经快不行之后,这家伙直接将流民帅的位置给了他做,并且怂恿他成为了汉国之主。 原因很简单。 这家伙怕怕死,而且又要享受。 如果李雄只是镇北将军,流民帅,那么他李流能享受的要比流民帅低一等。 但若是李雄做了一国之主,那他便可以享用王侯的待遇了。 怕死,却想要享受,这便是太尉李流。 李流在军中有极高的声望,他父亲留下的班底,有许多都是唯李流是从的。 这让李雄如鲠在喉。 好在,他在去年一年的时间内,礼贤下士,赏罚分明,已经是取得了不少他父亲旧将的忠诚,以及益州本土势力的认可。 原本 这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他会一步一步的将益州掌控在手中,甚至 他一度攻占了汉中郡,差一点将半个梁州吞下去了。 结果 齐王被平定了,雒阳对益州出兵了。 首先慌乱的,便是益州的本土世家。 原本他们是被李雄裹挟,不得不从,之后被李雄礼贤下士收服,加之皇帝在雒阳驱逐了益州本地世家代表,让他收心益州本地势力的时候进展迅速。 但 在知晓雒阳出兵的消息之后,这些世家大多数不淡定了。 他们怕了。 在世家势力的怂恿下,他不得不写请降信,用来稳住本地世家的情绪。 他需要一定的时间,先将益州变成铁板一块。 所以说 有的人,得死了。 想着这些问题,李雄的眼睛眯了起来。 谁能活,谁能死,怎么死,已经在他心中酝酿起来了。 他现在在益州的名声极好。 然而名声再好的人也是会杀人的,尤其是到了这个不得不杀人的时候了。 从雒阳到益州,他不剩多少时间了。 雒阳。 广元侯府。 广平公主看着内院中快堆不下的礼物,脸上虽然为自家夫君感到骄傲,但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来了。 “夫君,这么多赏赐,府上可用不完。” 王生轻轻摇头,说道:“给府上的人每人做两套四季常服,多的也全部做成四季常服,总是用得上的,至于这些金子”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王生拍了拍额头,说道:“多的四季常服可以带些五铢钱、粮米,送与我那些阵亡的部将士卒们的家人,以做抚恤。” 既然东西多了,留下来也没用,不如物尽其用,得一个爱兵如子的名声。 王生现在不在军中,便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维系自己在军中的声望了。 他送东西给那些阵亡部将士卒们的家人,看起来是在做无用功。 其实不然 毕竟一家中,不止有一人从军的,尤其是军户, 除了留下一人之外,其他人几乎都去从军了。 王生送了衣服、粮米、五铢钱给他们,自然是可以达到收买人心的效果的。 “这恐怕又要劳烦府上的绣娘们了。” “你不是说太闲了吗?也算是给你找些事情做。” 广平公主没好气的瞥了王生一眼,小嘴嘟嘟。 “过几日我要与贵妇人们去龙门踏青,再几日后又要去白马寺求平安” 广平公主摆着小指头,一副我很忙的模样。 “好好好。” 用手刮了广平公主的鼻梁,王生再牵起她的手。 “公主辛苦了,今夜我便多操劳就是了。” “哼!” 广平公主小脸顿红。 “没个正行,晚上我可要照看忠儿,没空理你。” “那我就去被看房中便是了。” 王生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 “你去被看妹妹那里也无妨。” “哈哈哈。” 有时间打趣打趣美人,倒也惬意。 稍稍安抚广平公主之后,王生便回到书房之中了。 “陛下看来给主公赏赐了不少东西,看来陛下还是非常倚重主公的。”张宾在一边说道。 “万金之赏,当然多了。” 王生对皇帝的赏赐却是不以为意。 “毕竟在南征益州之事上,我明面上的损失是最大的,不仅左膀右臂判出,去岁封赏的都督各州军事的要紧职位也被撤去了,陛下若是不对我补偿一些,我倒觉得是陛下不用我了。” “只是万金之数虽然多,但对于主公来说,却没有多少用处。” 王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他经略司隶、豫州,屯田的时候可是没少扮演山匪的角色,以铲除那些不听话的世家们。 得到的财货,自然是无数的。 加之世家中有想要做官的,多是贿赂王生。 对于这些世家的贿赂,王生几乎都收了,只是没有收他们的女人罢了。 收钱还好说,若是收了女人,便与世家有了姻亲关系,这比王生背后站着一个太原王氏更加危险。 毕竟王生心中明白,皇帝要他做的,就是孤臣! 若是他与世家的联系太过于深入的话,恐怕皇帝在对付世家的时候,也顺便把他也给对付了。 “没有用处是没有用处,不过却是可以从这些封赏之中,看出陛下的心意来,而且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的补偿,应该是不止于此的,只是现在没有借口封赏而已。” 将他的左膀右臂都斩断了,加上在朝堂之上的声望都低了不少,要想王生认真办事,司马遹自然是不会亏待王生的。 到了亏待王生的时候,那也是王生变得没用的时候了。 “只是现如今,也只得是看前线的变化了。” 王生轻轻点头。 现在他能做的事情不多,而等待,便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等待,便是等了一个月。 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北路主帅张弘总算是稳固了汉中,在处置了不少当地世家,获得充足的钱粮之后,他便开始对益州用兵了。 而在东面,张光的情况却没有那么乐观。 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不仅各州的州郡兵没有来多少,各地运送过来的钱粮亦是寥寥。 别说是聚起数万大军,十数万随军民夫了。 现在张光的情况是 他快要断粮了。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淮南王司马允了。 淮南王司马允在荆州扬州兖州等地都是有声望的。 他封国的势力,也就是在这附近,属于是在主场作战了。 皇帝在朝堂上对他的羞辱,他是耿耿于怀的,现在他作为监军,直接是暗中阻碍张光聚兵收粮的进度。 原本淮南王的能量是没有那么大的。 再不济,也不可能让张光从北营带过来的两万士卒连吃饭的粮草都没有。 关键 还是去年皇帝在雒阳朝堂的操作,是彻彻底底的得罪了世家。 尤其是荆州、扬州两地的世家。 原本他们就像是阳奉阴违了,不想出什么力。 现在,有淮南王司马允做这个冤大头,世家来了一个干脆的,直接一毛不拔。 此刻。 中军大帐中,张光的表情很是沉郁。 原本他以为此番前来,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但是到了此处他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在这宛城之地,几乎就是孤家寡人。 说他是主帅? 他在军中的话,还没有淮南王司马允的有分量。 陛下啊~ 张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在给我找难题啊! 如果淮南王不是监军,他此行过来,肯定是没有这般艰难的。 “来人。” “在。” 帐外走进一名亲兵。 “你去将监军请过来。” 今日他收到了张弘从汉中过来的军报,十日之后,张弘便要开始对益州用兵了。 张弘对益州用兵了,他这边肯定是要跟上去的。 淮南王胡闹了一个月,现在的气也该消了? 以淮南王的聪明程度,也该知道,此番南征,是陛下亲命的,陛下非常看重,要是搞砸了,即便他是淮南王,也是难辞其咎的。 淮南王这个月的胡作非为,张光都是隐而不发,为的就是给淮南王一个机会。 其实 也是给他自己一个机会。 他毕竟是杂牌将军,而淮南王是宗王,在朝野中又有声望,比起地位声望来说,他比淮南王太过不如了。 而且此地还是淮南王的势力范围,要是交恶了淮南王,恐怕此番从宛城出兵的事情,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汉中那边毕竟离雒阳近。 而宛城这边,离荆州、扬州之地还是太近了。 过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亲兵回来了。 “启禀大帅,淮南王已至。” 张光点了点头。 “请淮南王进来。” “诺。” 淮南王身着白袍,手上拿着羽扇,表情很是淡然,看起来不像是来打仗,而是来度假旅游的。 实际上 他来宛城的一个月内,倒还真的是来度假的。 监军的事情,他都交给他幕僚去做了。 “大帅唤我至此,不知有何吩咐?” “大王身份尊贵,在下如何敢吩咐。” 张光现在并不想惹恼淮南王。 “这是汉中那边来的军报,汉中那边在十日后便要开始进兵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这边,应当也要快些准备了,毕竟陛下定下来的大计,就是两面合围。” 淮南王冷哼一声,说道:“那边十日后出兵便是了。” 张光藏在袖口中的拳头骤然握紧,表情也是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了。 “大王,你是监军,对于军中的情况,难道不了解?军中辅兵奇缺,钱粮奇缺,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能出兵?” 淮南王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出来。 “大帅,既然是粮草不够,兵源不够,那自然是要与都督各州军事的王敦说一说,让他来统筹一二,若是还不能成事,应当向雒阳方面递上奏章。” 看着淮南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光也是直接言明了。 “大王,你该是明白,从东面进军,是陛下的意思,若是我们这一路出了差错,我这个做主帅的,自然是难逃一死,但头掉碗大的疤,我区区莽夫,死了便死了,但是大王乃千金之躯,若是惹恼了陛下” 听到张光威胁的话语,淮南王顿时想到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愤怒发狂起来了。 “你是在威胁我?” “在下岂敢?” “哼!”淮南王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不是威胁我,那恕本王告辞了。” 毕竟在军中,张光是主帅。 淮南王敢做的是阳奉阴违。 毕竟他只是监军,粮草兵员到没有到,从明面上,跟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至于证据? 宛城是他的地盘,张光一个外人,即便是主帅,又如何能收集到他的证据呢? “淮南王,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你此番在宛城的所作所为,我尚还没有禀告陛下,若是大王愿意配合,此番东面用兵,在下愿意将首功让给大王,但若是大王不愿意配合,那你我便免不了鱼死网破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淮南王也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的看向张光。 “区区杂牌将军,也敢威胁本王,你须知晓,此地是宛城,非是雒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大王在宛城,便可以违背陛下的诏命了吗?” 淮南王死死的盯着张光,张光亦是死死的盯着淮南王。 大约盯了快有半刻钟,淮南王的态度缓和下来了。 “本王只是区区监军罢了,粮草兵员之事,应当与刺史、州从事们去说,你与我说,我又有什么办法?” “大王要如何才肯配合?” 张光忍住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他不断的在心里提示。 “其实本王与你也无多少仇怨,自然也不会过于为难你,这样罢,二十日之后,出兵,粮草兵员的事情,调动恐怕也需要时间。” 二十日? 也就是说,进攻的时间,要比汉中那边慢上十日。 甚至是更久。 以张光对淮南王的了解,这家伙说不定是为了拖延时间也说不定。 “二十日太久了。” 淮南王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二十日已经是最快的了。” 说完,淮南王直接转身离去,在出帐之后,淮南王的声音又从帐外传了进来。 “张将军,想要在东面建功立业,可没那么容易。” 这家伙~ 张光重重的锤了身前案牍一拳。 不行! 与淮南王来软的根本不行。 既然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 第十一章 难胜 在汉中一边,张弘却是一件开始做战前动员了。 他这边和张光的情况不一样。 他手下的兵卒大多出自于雒阳,北营的精锐勇士,南营的能战之士,至于那些州郡兵,只能做做辅兵。 粮草充足,兵员充足,张弘明白,现在已经是可以进攻的时候了。 尤其是在他得到益州内乱,李流暴死的情况下。 若不乘着这李雄内部混乱去进攻,过了这个时机,要想再次进攻的时候,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是故,张弘这次招来了校尉以上的所有领军将军。 “四川盆地四周高山环列,路途崎岖,自古有天险之称。三国时的诸葛亮就有“益州险塞“之说。故此,人们历来把进出四川视为畏途。平时出人蜀地尚且如此,行军征战进入四川盆地更应是难上加难了?!事实上也不尽然。往前看,从境外攻入蜀地的行军征战行动不下数次,其中大多都取得了成功。可见天险是不足畏的,人谋可以涉天险。” 晋代从境外攻入四川。获得占有全川的重大军事行动共有以下几次: 1周慎王五年(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遣大夫张仪、司马错、都尉墨等从石牛道伐蜀。冬十月,平蜀。 2东汉建武十一年初(公元35年),光武帝刘秀派兵由川北陆路和川东长江水路伐蜀,取成都,前蜀亡。 3三国时,蜀汉炎兴元年(公元263年)魏将钟会、邓艾自秦陇伐蜀。邓艾出奇兵自阴平险道取江油,逼成都,成汉亡。 既然是要战前动员,肯定是要将他们的积极性给动员起来了。 此番攻伐,即便是在蜀地内乱的情况下,肯定还是艰难重重的。 只有将士气提上来了,这场仗才打得下去。 “东汉时,光武帝刘秀尚且未统一天下,便水陆并进,收复益州。他能取得成功,我等自然也能成功!” 西汉末,王莽称帝,天下大乱。公孙述乘机据有四川和汉中等地,于公元25年称帝,是为前蜀。东汉光武帝刘秀在统一了中原以后,实力大增,乃向西北、西南进军,统一全国。河西窦融不战而归汉。接着陇西隗嚣战败,陇南天水等地也归东汉控制。 “得陇望蜀”,就要进入四川了。建武11年初(公元35年)东汉大将来歙等打败公孙述大将王元之军攻下陇南之河池、下辩(今成县,西和)等地,即将南下四川。公孙述十分恐慌,就派刺客把来歙刺死。加之陇南地区山高谷深,道路艰险、大军粮运十分困难。自此地南下四川的攻击受阻而停顿。同年春,东汉大将岑彭、吴汉等从湖北经长江水路攻蜀,先后攻奉节、重庆并围攻武阳郡。公孙述大惧,又派刺客杀死岑彭。吴汉继续统军攻取广都,与沿涪江而上攻取涪城的臧宫合围成都,公孙述战死,前蜀亡。 从上略述可见,东汉初之中央政权由北方陇南和南方鄂西两地攻蜀历时二年。先是攻击陇南欲取川北,因此路线距成都最近,对公孙述威胁最大。但路途艰险,兵多则粮运闲难;兵省则易为蜀兵所歼。只好囤兵陇南作为佯攻,而以自湖北沿长江而上作为主攻方向。因水路可载大军,且便于粮运输。 但长江三峡由下而上行舟多在春季枯水季节期为主,夏秋洪水期上溯几无可能。故历次大的军事行动都选在“次年春”。东汉中央政权在攻蜀时政治、经济、军事实力正是全盛之际。但在这次军事行动中,不仅连丧两员大将,且前后费时二年之久,蜀道之难,行军作战之不易由此可见! 由长江水路自下游湖北仰攻上游四川极为艰难。但若自长江上游四川东下湖北则容易得多。因少受冬夏洪水、枯水之限制。后来西晋初年灭吴时反其道而用之。即用水军大船沿江而下,遂克吴都建业。故后人有诗云:“王睿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乃写实之作。 是故 东汉光武帝刘秀的故事,虽然可以激励一些不懂得历史的人,却激励不了懂得这段历史的人。 而且 现如今东面水路那边的张光,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所谓的水陆并进,现在直接成了笑话了。 王敦若有所思,在一边说道:“我看我们也可以学学本朝的故事,佯攻剑阁,走阴平道!” 三国时魏与蜀之战的大体形势是:魏军主力由钟会率领先取战略要地汉中之阳平关;蜀军主力由姜维率领避开魏将邓艾的拦截退守剑阁道;钟会所率大军被阻于剑阁,寸步难进;马阁道早已废弃,不利大军行进,钟会乃令副将田章率小股魏军经马阁道而进。 魏将邓艾见大军被蜀军主力阻拦剑阁,乃采用兵法上“避实就虚“,“出敌不意”的战法率少部魏军从陇南而下“行无人之地七百里“,“经阴平景谷道“与田章率小股魏军会于“汉德阳亭”,然后“先登至江邮”。 因蜀汉守将不战而降,邓艾得以进入四川盆地经涪,雒攻成都。蜀后主降,蜀亡。 王敦能想到的这一点,张弘自然也是想到了。 “李雄不可能不在阴平道上防备的。” 阴平道上,现如今已经有了关卡,只要李雄派些人上去防守,就不可能做到奇袭的目的。 与之攻伐剑阁,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然 还是有区别的,这最大的区别,就是走阴平道,辎重带不了太多,攻城器具更是带不了。 听到完张弘的话,王敦也是沉默了。 钟会邓艾能够成功,还是因为成都方面在阴平道上没有防备。 “只是东面大军无法与我等助力,北面大军虽然兵多将广,但李雄手下的兵卒亦是不少,而且还有剑阁这种地利优势,若是我等硬闯的话,即便是益州内乱,但李雄只需要将三千精锐士卒放在剑阁,便可以让我们十万大军不得寸进。”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便是难胜了。 “以末将来看,不如等到来年开春,与东面大军两面合围。” 从东面进攻,肯定是要选择在春天的。 因为这是下游攻上游,夏秋的话是汛期,不利于作战,冬天枯水期,加之天气酷寒,行军作战的成本倍增,如果要从东面进攻,春天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 张弘心中却是有其他的考量。 实在是 时不我待啊! 第十三章 欲动 王生离开之后,皇帝司马遹面色沉郁,对着大内官说道:“去将王导唤过来。” 广元侯的方法确实不错,然而 作为一个皇帝,有时候对不错的方法,便是能用也不能用。 没过多久,王导便缓步进来了。 他如今是做皇帝的黄门侍郎,位虽不高,但是时常能够见到皇帝,论起权势来说,比朝廷中的其他京官的威势还要显赫。 更不用说,他还是琅琊王氏出身的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起来罢。” 对于王导,皇帝司马遹还是信任比较多的。 比起权力欲望更大的王敦王处仲,王导明显就没有太多的欲望,而且也更加容易掌控。 “这是前线来的密信,你且一观。” 大内官将密信放在王导身前,后者看了看,脸色果然是剧变起来了。 “这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若非是天大的事情,朕也不至于将你召见过来。朕想要听听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 王导眼神转换,短短时间内,他脑子里面似乎是闪烁了无数个念头。 “陛下,以臣之见,恐怕淮南王不能处罚,反而是要安抚。” 安抚 又是安抚。 皇帝司马遹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心里早有这种想法了。 广元侯给他的主意,一般都已经是最好的了。 然而 他这个皇帝,此时并不死心。 “那还有其他的办法?” 王导想了想,说道:“既然是因为淮南王在宛城势力过大,不如派遣两万士卒过去,如此一来,张光将军说话的底气也足了,陛下明面上安抚淮南王,同时向宛城各个将军送去密信诏书,以陛下的声望,即便是淮南王有异心,也起不了什么波澜,届时陛下想如何对付淮南王,都是可以的。” 王导与王生一样,对皇帝的心思也是摸得非常清楚的。 皇帝好面子,就得用照顾皇帝的面子的方法来。 果然~ 听完王导的话,皇帝司马遹的眼神都亮起来了。 “这个方法好极了,比你前面的那个方法好太多了。”司马遹忍不住拍起掌来了。 “陛下,这个方法好则好已,然而却有不小的风险,毕竟以淮南王的性子,恐怕他不会轻易放下的。” 不过轻易放下? 皇帝冷哼一声。 “朕才是这个帝国的主人,他淮南王不过臣子罢了,不会轻易放下,难道要朕放下?” 原本将淮南王司马允放在东线,便有打压淮南王,削弱宗王的意思在里面。 原本,皇帝并没有想着下死手的。 然而你淮南王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他这个皇帝出难题,就别怪他这个做皇帝的冷酷无情了。 “此事便全权交由你处置了,我会知会茂王的。” 王导将腰弯的很低。 “诺。” 显阳殿中。 王生照例与皇后好生缠绵。 当然 现在已经不是骤风急雨了,也多加了一个人。 幽兰宫女。 好,要想堵住一个人的嘴,最好是将她拉入水。 加之 皇后王惠风的肚子已经是微微隆起了,经不起王生的折腾了。 “听说前线战事不顺,陛下不会让你去前线收拾烂摊子罢?” 皇后王惠风将头倚靠在王生的胸膛上面,手在王生八块腹肌上面画着圈圈,脸上还带着一抹余韵未落的醉红。 王生摇了摇头,说道:“这自然是不会的,只是因为淮南王的一些事情罢了” 王生将今日太极殿发生的事情简要的给皇后说去听了一下,后者听着之后,微微颔首。 “这前线战局过于危险,王郎若是能不去,最好就是不要去的了。” “能不去,自然是不去的,不过,或许最终我还是要去的。” 王生摸着皇后微微隆起的肚子,眼中也是有这柔情闪过。 “倒是你,若是能够生下一个太子,日后的事情便会好很多的。” 皇后王惠风脸上一红,说道:“这里的事情,我如何知道?” “你这些日子便在宫中静养便好,至于之后的事情,便只有日后才知晓了。” 从雒阳皇帝的决策,到宛城的张光淮南王收到相关的讯息,时间便过去了一个月有余了。 张光中军大帐之中,他手上拿着两封密信,在身前的桌塌上还有一张皇帝的诏书。 手中的两封密信,一封是皇帝的,一封是王生的。 但不管是这两封信件的内容,对他来说都算是利好的。 不过 张光也没有盲目高兴。 他对宛城的情况,比远在雒阳的皇帝更要了解,比他的主公也更要了解。 一旦真的逼反了淮南王,恐怕这东线的战事就无从说起,更不用说若是淮南王造反,他的小命肯定就不保了。 即便是从雒阳派来两万军队,其实也并不能改变太多。 加之 这两万大军,什么时候到还不一定呢,皇帝便如此着急的将诏书发下来了。 张光再将案牍上的诏书拿起来,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了。 光从诏书的内容来看,确实是安抚淮南王,勉励了淮南王很多。 但仅此而已,也就是勉励。 反而是要求更多。 以淮南王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忍下去。 现在写信? 恐怕是来不及了。 张光看向王生送来的密信,眼神闪烁着犹豫的光芒,但没过多久,这种犹豫便被坚定取代了。 到了现在,似乎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这” 淮南王看着手上的诏书,脸上阴沉到了极点。 “看来陛下对我是有怨气的。” 淮南王冷哼一声,脸色顿时阴晴不定起来了。 “你们说,本王该如何做?” 皇帝与他的手书多有训斥,而且,那些所谓的激励,也只是口头激励而已。 淮南王没有看到皇帝安抚的诚意,反而是感到一阵阵的危险气息。 司马允看着身前的门客,似乎他现在也没下好主意。 “不然,就反了。”有门客提议。 “决不能如此,齐王如此都难以胜过,况且大王?” “不错,而且雒阳还有广元侯,陛下也派兵过来了,宛城守将,虽然受过大王恩情,但这是谋逆之事,会不会援手,还是一回事。” 门客幕僚们叽叽歪歪的吵了起来了。 而淮南王司马允摆了摆手,对着众门客说道:“你们下去罢。” 这种事情,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的。 而且 人太多,主意反而是不好拿。 第十四章 擒王 淮南王将他麾下几个最信重的幕僚与属下全都召集过来了。 “你们看,本王要如何应对此事?” 大堂之中,淮南王的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站在首位的幕僚开始说话了。 “启禀我王,以臣下来看,大王应当还是不要忤逆陛下的旨意为好,齐王大败,宗王之中的势力已经是大不如前了,大王若是起势,难道下场还会比齐王还好?而且广元侯如今还在雒阳,天下谁人敢反?” 淮南王看着面前地位最高的谋臣,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旋即,他的目光在堂下众人的脸上扫过去,发现众人的表情大多是附和。 确实 即便是齐王,都已经是失败了,况乎他淮南王? 不过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 “启禀我王,周老先生此话虽然当真,但若是陛下将刀剑架到大王脖子上了,这个时候若是还听从陛下的话语的话,那便是与送死无疑了。” 这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是淮南王司马允最想要听到的声音。 他太过于了解皇帝了。 此番将他派到此处来,除了打压他之外,未必没有借由他再次削弱宗王势力的打算。 在宗王之中,他淮南王算是宗王中比较出息的了。 将他这个有出息的宗王灭杀,那么宗王中,还有谁是能够与皇帝抗衡的? 回答是一个都没有。 既然是皇帝都要整他了,在这个时候若是还不还手,那与等死何异? “那说说你的看法?” 淮南王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周芳对淮南王有足够的了解,从淮南王司马允的这句话中,他心中便是清楚,自家大王,肯定是要反了。 那人站起身来,对着淮南王行了一礼,之后对着堂下众多幕僚亦是行了一礼,话才是缓缓的说了出来。 “大王此事若是一事不做,到了雒阳,肯定是要被问罪的,而此时大王在宛城,城中有不少将军都曾经受过大王的恩惠,未必不能成事,加之,去岁陛下惩戒朝中官吏,江扬二州世家损伤尤其严重,其间世家对陛下之不满,已经甚矣,此诚可为大王所用也。” 世家? 听到此话,淮南王的眼睛都亮了不少。 “你继续说。” “加之如今,是大王出手的最佳时机,蜀地李雄任然在苟延残存,朝廷派出来的两万大军,也还在路上,大王届时反水,伏击朝廷的两万大军,收归己用,加之荆州、扬州之地远离雒阳,况且陛下还有蜀州之地要铲除,陛下一时间,必然鞭长莫测。” “而且” 那人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大王何不与秦雍之地的河间王交通一二?去岁河间王被广元侯派兵劫掠,对广元侯,对朝廷的怨恨由来已久,若是说服河间王,大王便更不必惊恐了,加之,豫州之地方才结束战乱,陛下若是想在多地燃起战火,也是有心无力。” 那人对着淮南王再行一礼,说道:“况且大王可以明面上不反,只是收编了两万大军,并且上书雒阳,言之东线战事,只要明面上不反,陛下想来也不会将大王视作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的人选。” 这家伙的一番分析,让淮南王一开始便想要谋反的心更加坚定起来了。 他心中狠狠的想到:你在雒阳当皇帝,迫害我等皇室成员,现在便要被我皇室成员报复了。 “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请受小王一拜。” 淮南王起身,对着那人拜了一拜。 那人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出来,连忙说道:“大王,这如何使得。” 他也是跪伏下来,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在下七尺之身,当报效明公,九死而不悔。” “好!” 淮南王上前搀扶着那人。 “士龙,那依你来看,下一步,本王该如何做?” 没错,这个淮南王信得过的幕僚,便是被称作二龙的陆云。 与陆机不同,陆云也被去岁的风波席卷,最后归于淮南王麾下,因为他是扬州本地世家,是故很快就进入了淮南王的权力中心,担任幕僚。 “自然是掌握军队,控制住张光等人。” “不错。” 淮南王也是雷厉风行的人,一旦他下了决心,做事都是非常迅速的。 “那便将宛城的各个将校都召见过来,另外,将张光将军等人也一并请过来。” 淮南王已经是做好打算了,要是这些人不从,那他便只能杀了。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就没有后悔的选项了。 “大王三思啊!” 周芳连忙跪伏下去。 “大王兵行险招,这陆云所言,是有些道理,然而大王难道忘记了齐王的下场,忘记了在雒阳的王妃与两位王子?” 他派兵出来,自然是有留人质在雒阳的。 “哼!” 不料周芳此言一出,淮南王却是冷哼了一声。 “不过是家眷罢了,只有本王还在,多少王妃娶不到,多少皇子生不出?”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于王妃王子 便只能让他们做出一点牺牲了。 “这” “周先生,你愿意襄助本王吗?” 淮南王死死的盯着周芳。 后者身子一颤,他明白,若是他现在说一个不字的话,以他对淮南王的了解,他的人头,肯定是顷刻的。 “臣下自然愿意。” “哈哈哈~那就好,既是如此,便去准备罢。” “诺。” 陆云欣然领命,他的眼中,有着光芒闪烁。 “果然反了!” 东线中军大帐之中,张光手中接过陆云手上的密信,眼神顿时变得锋利起来了。 “主公料事如神啊!” 看着手上陆云的密信,张光叹息了一声。 原本他还有一些异心的,但是到了现在,这些想法自然是烟消云散了。 他不过是武夫罢了,如何能够与料事如神的活诸葛为敌? “传令兵。” “在。” “调集中军亲卫,出操!” 他手底下,可是有一万人马的。 或许人数上与宛城当地的军马比起来,是大有不如。 然而 淮南王现在压根就不知道他要动手。 即便给淮南王十万兵马,他又能聚得起来? 今日! 便是要擒王! 第十五章 狂喜 淮南王此时身披甲胄,坐在城中都督府大堂之中,他在等城中的将军们的到来。 他将要进一步的整合城中的力量,让他们全部收归己用。 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他的都督府,已经是被张光派兵围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看到门口卫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淮南王司马允一把将其拎了过来。 “启禀大王门口突然来了数百骑数千人,已经将都督府团团围住了。” 数百骑数千人? 在这个时候能够派兵出来的,便唯独只有张光的。 但是 张光围他干嘛? 张光怎么会有这个胆子的? 是因为谋反的事情被发现了吗? 有这个可能。 淮南王心中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了,不过很快,这些紧张的情绪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都督府中有多少人马?” “只有卫士不到百人。” 都督府并非是城墙,守不了多久,为今之计,只能是将张光喝住! 即便是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淮南王也依然没有乱了分寸。 “随我出去都督府,本王要当面质问张光,看他是哪来的胆子。” 到了都督府门后,张光手下已经是开始撞门了。 咚~ 咚~ 咚! 对边是带着攻城器具来的。 淮南王的心往下沉了沉。 但 他依然冷静。 他是要谋反不错,但他还没开始谋反呢! 你张光没有证据,能够奈我何? “把门打开。” “大王,这”守门卫士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把门打开!” 守门卫士看到淮南王镇定的脸庞,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门打开了。 攻门的一方没想到对面居然将门给打开了,一时间倒是愣住了。 “尔等止步,本王便是淮南王,速速叫张光将军前来,本王倒是要问一问,他哪来的胆子,敢攻本王的府邸!” 淮南王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加之他的蟒袍在身,确实是唬住了攻门的军士们。 攻门军士一时间都有些畏手畏脚起来了。 “哈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攻门军士让出了一条路出来,张光的大笑旋即而来。 “淮南王,你欲谋反,如今本将军自然是要将你缉拿归案,押送至雒阳,等候陛下发落!” “谋反?哼,无稽之谈,我看是你张光想要公报私仇罢了?张光将军,你可要想好了,无辜攻击宗王府邸,这个罪行是什么?即便是你受到陛下信重,但此事之后,本王也一定要在陛下面前让你付出代价!” “哈哈哈~” 回应淮南王的,只有张光的一声冷笑。 “淮南王,我看你到了雒阳,若是还有这种底气的话,我会很欣慰的,现在,先被本将军缉拿在手再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反抗,然而,刀剑无眼。” 张光手一挥,手下士卒顿时上前,将淮南王给控制住了。 “另外大王或许还不知道陆云是谁的人罢?他可不是你淮南王的人的。” 抛下这句话,张光没有理会神色突然呆滞的淮南王,朝着其他的地方去了。 今日 他要抓的,可远远不止淮南王一人。 还有淮南王的爪牙。 经此一役,他才是他哥掌握整个宛城军马的人。 这东线局面,总算是要打开了。 而且 比之皇帝托付给他的事情来说,他算是超规格完成了。 张光对皇帝的心思也有一定的了解,加之王生在密信中也提点了张光几句,这也是促成张光铤而走险的原因之一。 皇帝派淮南王过来,原本就是想要削藩的意思在里面,现在他张光将淮南王谋逆的把柄送到皇帝手上,岂不就是皇帝想要看到的事情? 更不用说,宛城现在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东线的局面是彻彻底底的打开来了。 此番他非但无罪,反而还是要被皇帝重赏的。 十数日之后。 雒阳。 皇帝司马遹手中接过从宛城到来的张光密信,一时间欣喜若狂。 “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大笑起来。 今日,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这个张光果真是有能力,而这个淮南王,也太不将朕放在眼里了,果然!此人是有异心的。” 皇帝将手中的密信放在案牍之上,心情是豁然开朗。 “如此一来,东线的战事,是完完全全的打开了,先让张光出兵,配合北面战事,等到若是能够打开局面,这蜀地的事情,便是直接解决了,若是打不进去,便等到来年开春。” 皇帝拿好主意,当即颁布相关诏书。 片刻后,皇帝突然想起了淮南王。 这淮南王谋逆,该如何处置呢? 明日开个大朝会? 皇帝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若是开了大朝会,肯定是会有人为他求情的。 便一同关在金墉城罢了。 至于要杀了淮南王?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淮南王的身份同样尊贵,即便是谋逆了,若是杀了,肯定是会寒了宗王的心。 现在他削藩的意图已经是实现了一般了。 就没有必要多有杀戮了。 再者说 关在金墉城中,不管是齐王,还是淮南王,都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了。 现在 金墉城还差一个人进去。 那便是河间王! 当然 相比较河间王的话,益州李雄,现在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广元侯府中。 书房。 王生端坐期间,手中拿着酸梅汤喝着,身体顿时感觉清凉一片,甚是消暑。 “看来张光倒是还在掌控之中。” 王生笑了笑。 这局面的事情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进行的。 “张光将军现在恐怕对主公要佩服不已了,心中怎么可能会有异心,不过这两面作战,李雄若是支持不住了,该如何?” 支持不住? 王生心中却没有这些担忧。 “先生多虑了。” 王生看着张宾,笑着说道:“陛下在天下世家之中,多失了人望,加之如今又是长江涨水期,东线又能支援什么?换句话来说,即便是益州被攻破了,哪又如何?相比于担心这些,不如去想张道显问一问,他的金丹,到底有几成功效。” 皇帝的身子虽然是一日不如一日,但看起来,还是有几年好活的。 而要想改变这一点。 张道显的金丹就很重要了。 第十六章 开春 张弘在北面强攻,张光在东线牵制。 一时间,益州方面的压力倍增。 然而,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是足够李雄将益州的势力整合洗牌了。 此时他汇集益州的人力物力,将北面的张弘死死的堵在剑门关前,而东线的张光因为江水暴涨的原因,能够给到李雄的威胁,却也是少之又少。 无奈之下,在强攻了一月有余,付出万人伤亡的巨大代价之下,皇帝司马遹终于是答应大军休整,原地屯田,等来年再战了。 当然 停战也是要有借口的,刚好因为黄河长江江水暴涨的原因,各地都发生了水灾,皇帝以赈灾体恤天下百姓为名,暂时搁置了战事。 至于原因 自然是懂得都懂了。 根本攻不进去。 至于王生,也是被外派到外面赈灾了。 另外,则是要在赈灾的地方屯田。 不打仗之前,皇帝还觉得自己手上的粮草够用的,但是打了仗之后,这烧钱的战争,顿时让堂堂的大晋皇帝变成了守财奴。 钱,粮~ 他这个皇帝,是要越多越好! 王生自然也是只能踏上赈灾屯田之路了。 好在 这个流程王生已经很熟了。 更不用说他手上还有数万的屯田军,在石勒手上,不管是赈灾,还是消灭因为灾祸而起的盗匪,还要抄世家大地主的家 王生已经是太熟了。 时间飞逝,瞬间到了来年的开春。 公元302年。 这半年来,倒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在王生看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应该是北面邻居的事情。 鲜卑宇文部首领莫圭部众开始强盛,遣其弟屈云向慕容部进攻。慕容部首领慕容廆击败屈云别帅素怒延这,素怒延又发兵十万围慕容廆于棘但遭到廆反击,素怒延军大败。 辽东孟晖率数千军降于廆,廆以为建威将军。廆以其臣慕舆句掌府库,主财务;使慕舆河典狱讼,主司法,鲜卑慕容氏于是奠国基。 慕容鲜卑起势,对边疆的压力也是骤然间大了不少。 当然 现在的鲜卑人,还是没有胆子敢与晋军为敌的。 当然 劫掠边地的事情,他们也没少干,尤其是在冬天的事情,失败的鲜卑宇文部为谋求生存,不得已劫掠边疆。 至于下场 丢下了不少尸体,带去了不少粮食。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现在晋朝边军的实力,还没有被八王之乱消耗殆尽,基本上的实力还是有的。 另外还有一件大事,那便是燕王司马彤薨逝,宗王的旗帜也倒了,加之淮南王现在跟齐王一起被关在金墉城,宗王能够拿得出手的,几乎没有。 只有一个茂王受到皇帝信任。 但茂王根本算不上是尊贵宗王。 他的血脉也不是武帝血脉,只是流着司马家的血而已。 在燕王司马彤薨逝之后,宗王的势力几乎是彻底萎靡下去了。 皇宫之中,皇帝司马遹三子司马尚薨逝,少了一味皇子,也多了一位皇嫡子。 皇后王惠风生下皇子,作为皇后己出,天然便有正统性,皇帝司马遹四子名唤司马乾。 而王生在各地的屯田赈灾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百姓得到工作,土地,自然是欢喜非常,皇帝得到粮食,以及来年的收成,亦是欢喜,至于唯一受伤的,自然是当地豪族大地主了。 对于世家,王生还是没有下死手的。 毕竟 在这个世道中,世家的笔杆子还是非常厉害的。 得让皇帝将世家再犁了一遍之后,王才对付起世家来说才会容易一些。 而且 现在的读书人,认字的几乎都是世家的人,做官的肯定也是要认字的。 除非培养起另外的读书人取代他们,否则,要想让朝廷各个系统运转起来,肯定还是要依赖这些世家的。 这也是世家兴起的原因。 对知识进行垄断了。 广元侯府中。 依然是在书房之中。 比起去年来说,王生皮肤黝黑了不少,胡须也已经变得又长又硬了。 之前还有的一些青涩,现在也已经是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生而为上位者的威严。 “主公,东线,北线两路大军进攻了快二十日了,除了一开始稍稍有些进展,现在又僵持住了。” 皇帝这边在准备,李雄也利用半年的时间,也在准备。 这是一场战争,同时也是看谁的准备更加充足的战争。 谁的准备充足,谁便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 “两线进攻,李雄也受不了多久的,况且若是伤亡上来了,即便是李雄再厉害,也难以弹压手下的士卒。” 去年李雄确实整合了益州的军队不假。 然而 这益州的军队中,不完全是李雄的族人,即便是李雄的族人,若是伤亡太大的话,心中肯定也是有其他心思的。 更何况,更多的士兵,压根就不是李雄的族人。 李雄必须要想益州的人证明,他能守住益州。 而证明的方法,则是要打个胜仗。 但对于李雄来说,这也太难了。 他两面被围,手上的士卒已经是捉襟见肘了,要想打胜仗,更是无从谈起。 更何况 当地想要投降的人,可是不少的。 他也只是弹压下去罢了。 一旦局势不利,这些投降派会瞬间起势。 坚持下去 胜利肯定是在张弘张光这边的。 现在要看的,就是谁坚持得久一些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陛下的身子,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这个大不如前,也是在预料之中的。 毕竟,日日连御数女,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没有用处。 只能说,张道显的金丹效果确实是显着,皇帝玩得很开心,身体也是一天天垮下去了。 而为了继续奢靡享受,他便得服用更多的金丹。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最好益州的事情快速解决,若是拖延慢了,恐怕陛下的身体都要受不住了。” 其实 王生现在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不过 只从现阶段来说,皇帝是站在他这边的。 宗王们势力大减,与之对应的,则是琅琊王氏的势力急速膨胀。 更不用说 皇嫡子已经出生了。 琅琊王氏最后的一个后顾之忧,也消失了。 第十七章 强攻 然而,琅琊王氏的强势,肯定是被皇帝看在眼里的。 只不过,皇帝现在还需要用到琅琊王氏,一如皇帝需要用到他,才会重用他一般。 琅琊王氏的作用,恐怕是要体现在削减世家上面。 做了几年的皇帝,司马遹的帝王之术已经是渐渐熟练了。 以齐王,淮南王,成都王,赵王的事情,几乎是将宗王中的旗帜全部砍了一个遍。 加之燕王司马彤薨逝,现在的宗王,在皇帝司马遹手中,就像是一块橡皮泥一般,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宗王的问题现在解决了,除了秦雍之地的河间王之外,剩下的,便就是世家的问题了。 而世家 便需要琅琊王氏来惩戒了。 你琅琊王氏的权势,都是他这个皇帝给的,他这个皇帝要你琅琊王氏做什么事情,难道你还能拒绝? 处理世家,自然是要得罪人的。 但 琅琊王氏也唯有不断的得罪人,才能维持他作为天下第一世家的名头。 若说违背皇帝的命令? 恐怕这个天下第一世家也就不会存在了。 这便是帝王之术。 皇帝不养闲人。 在另外一边 益州的战事正火热的进行着。 四川与汉中之间的通道有二:金牛道和米仓道。 金牛道最早为秦惠王伐蜀所开,其后,钟会攻蜀汉,西魏尉迟迥取梁益州,后唐郭崇韬伐蜀,北后蜀,蒙古攻南宋,都曾由此进兵。金牛道北起陕西勉县,南至剑阁之大剑关口,中间越最高峰曰朝天岭。剑阁为其门户。 在剑阁县北二十五里有剑门山,亦曰大剑山,其东三十里有小剑山。两山相连,山势绝险,飞阁通衢,谓之剑阁。大小剑山延绵两百多里,峰峦联络,延亘如城,下有隘路,谓之剑门关。因其山峭壁中断,两崖相嵌,如门之辟,如剑之植,故名剑门。 此时的剑门关,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张弘面色冷峻,面前的雄关,挡了他快一年了,然而丝毫没有能够成功突破的可能。 仿佛这一年多来的战争,从来就没有给这个雄关留下半点痕迹一般。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 王敦作为监军,在这个时候也看不下去了。 他此番过来攻蜀,为的是镀金的。 然而战事久攻不下,这已经不是在镀金了,而是被人架在火上去烤了。 “不错,大帅,不能在这样打下去了,这分明就是那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剑门关险要之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非人力能够突破。” 大帐之中,将军们纷纷进言。 再打下去,也只是平白无故损耗性命罢了。 “诸位所言有理,这几个月来,我勘察敌情,这剑门关守卫森严,加之有地利优势,确实是易守难攻,即便是我等有十倍于益州叛逆的兵力,也是拿不下来的,不过,还有一道险路,谁人远走?” “你说的是阴平道?有今朝的故事在,恐怕李雄会在阴平道设下伏兵,即便是没有伏兵,想走阴平道也是险而又险,这下子有了伏兵,更是九死一生。”王敦脸色并不好看。 “阴平道我准备让五千人去探探路,至于我说的险路,不是这个,而是白马城。” 白马城? 王敦愣了一下,旋即重重摇头。 “那便更不可能了,白马城同样有重兵把守。” 这个白马城,也就是阳平关。 南倚鸡公山,北濒嘉陵江,地势极为险要。南可入川,北通略阳,西至陇南,东达汉中。 这阳平关明显就是军事重地,兵家必争之地! 以李雄的战争素养,必然是在白马城有重兵把守的。 “我们与李雄也交过手了,也应当明白,李雄并非是我们一开始想的那般容易对付。” “自然如此。” 张弘没有反驳。 “这李雄倒是有些本事,能够将益州打造得更铁桶一块,换做是我,我自然是做不到的,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换做年前,只有我们北面大军进攻益州,李雄手中的兵力还尚且够用,现在的张光将军在东线也发起了进攻,李雄手中的兵力也捉襟见肘起来了,据我的消息所知,一些不紧要的位置的防守,大多被李雄放弃了。” “白马城可不是什么不紧要之地。” “这个我自然清楚,白马城有五千守军,守将正是的妹夫李含,不过他的副将,是益州本地人。” 王敦听到张弘这句话,眼睛明显是亮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副将已经被你策反了?” “确实有通信往来,至于能不能成,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是明白的,再在剑门关耗下去,也没有任何用处。” 大帐之中的众人都是点头,明显是认可了张弘的这句话,现在若是还在与剑门关死磕,别说是今年了,再过十年也不一定打下来。 但他们的时间却是有限的。 从去年开始算起,他们也待了快一年了,这一年的时间内,消耗了无尽的粮草钱财,但是一点战绩都没打出来。 这要是无功而返,那就不是什么功劳,什么镀金之旅了,这没被拉过去问罪,那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 “既是如此,那便夜袭。” 张弘重重点头。 “五日后,夜袭白马城。” 如果能够把白马城攻下来,那么便可以绕过剑门关,从南向北拿下剑门关。 剑门关北与关南,是两种不同的关隘。 前者是天下第一关,后者则只是稍稍险要一点罢了。 五日后 大军开拔。 而此时嘉陵江便的白马城,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他们似乎没有预料到有敌人的出现。 吱吖~ 城门开启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间显得如此的突兀。 很快便将守夜的士卒唤醒,然而 面对他们的,则是早已经磨刀霍霍的南征军北面大军了。 张弘一马当先,直接杀入白马城中。 杀敌! 破关! 两面夹击剑门关。 将剑门关拔去,接下来,便只有一个涪陵了。 而涪陵一下,兵锋直指成都。 那战争,也就要进入尾声了。 胜利 似乎就在眼前了。 第十八章 枭雄 白马城的守将李含方才从睡梦中醒来,便只看到四周都是火光了。 他直接赤裸起身,只简单的披了件内衣,便提着刀出了房门。 至于房间里面的美娇娘,到这个时候了,谁还顾得上女人? 只要自己活着,将来多少美人得不到? 李含也算是练家子出手,此时城主府中虽然冲进来了许多南征军军士,然而这家伙倒还真的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从南门窜逃出去了。 逃出生天,李含心中既是侥幸,又是害怕。 侥幸的是他大难不死,在被重兵包围的情况下,还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害怕的是,白马城一丢,益州几乎不稳,他这个罪过可就太大了,即便说他是的妹夫,这个时候要是回了成都,小命能不能保住,那还是一说啊! “将军,我们要回成都吗?” 他身边的亲卫,明显也是想透了其中的关节。 “你们怎么看?” “白马城易守难攻,而且我们没有见到副将郑沅,定然是这家伙串通了敌军,不然我们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便将白马城给丢了,只要把罪责丢给郑沅,将军定然无忧。” 无忧? 李含却不这么想,以他对他这个侄儿的了解,他此番要是回去了,性命肯定是不保的。 “此地崇山峻岭,不如我等稍作休整,再做打算。” 这家伙也是人精,想要看看局势的发展。 如果是南征军赢了,他直接落草为寇,如果是他侄子李雄赢了,那么他也可以在山间埋伏,关键的时候杀出来,痛打落水狗。 反正 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先。 想到此处,李含马上开口说道:“一路收拢士卒,我们去山上暂作休整。” 而此时的白马城,已然是一片火海了。 张弘面带喜色,他擦拭着手上的长剑,对脸上的血渍丝毫没有在意。 “接下来我们怎么打?是直接去打涪陵,还是先将剑门关拿下来?” 打了一场胜仗之后,张弘在军中的地位逐渐确立起来了。 便是王敦,现在也不敢轻视张弘了。 “大帅,以我看,应该是涪陵,此时快速出击,成都方面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王敦算是比较理智的了,更有甚者,建议直接围了成都。 “大帅,以末将看来,也不必管什么剑门关、什么涪陵了,大军绕过去,直接围了成都,叛贼的大军都在剑门关那边,其他的也被东线大军给吸引过去了,只要我们短时间将成都攻下来,斩杀贼首,则大事成矣。” 说起来这个建议也是可行的。 不过需要冒的风险可就太大了。 绕过剑门关与涪陵,去围成都,一来是他们的补给线拉长了,甚至可以说是被切断了,一旦短时间不能将成都攻下来,那么他们的结局就非常危险了。 反而是被敌人包了饺子。 所谓之万事开头难,现在最难的头已经开好了,张弘并不着急,他想的是稳步推进。 “白马城距离汉中太过遥远,而且路途曲折,秦雍之地的河间王,对我等也是曲意奉承,非但没有什么帮助,甚至我们还要去防备这厮,最好还是打通剑门关,至于涪陵,一定要打下来。”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当然也是耗时最久的方法了。 “此番白马城一下,益州便不是铁桶一块了,想必成都中的乱臣贼子,恐怕是要被吓得肝胆俱裂,大帅,依我看来,应当派遣使者过去,若是能够将李雄孤立了,或许成都之事,可以兵不血刃。” 王敦的这个建议,明显也是张弘所想的。 “此事在下便全权交由阁下处置了。” 王敦明显也想捞点功劳。 对于琅琊王氏出身的王敦,张弘自然是不会多加为难的。 他也需要琅琊王氏的支持。 “让将士们休整两个时辰,之后朝着剑门关去。” 之所以要两个时辰,是他需要派传令兵将具体的命令传递给还留守在剑门关外的军士。 届时两面夹击,这天下第一关剑门关方才能自破。 五日后。 成都蜀王宫正殿之中。 李雄面色阴沉,而在他的下首,文臣一列中,众人已经是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不少人更是直接起身,对着李雄进行逼宫! “陛下,如今白马城已失,剑门关正在被南征军猛攻,若是剑门关丢失了,接下来便是涪陵了,涪陵若是被敌军攻克,接下来,便到了成都了,陛下,还望你为万民着想,不如降了罢?” “不错,朝廷两面进攻,如今已然是坚守不住了。” 李雄坐在主位上,他的目光一直在殿下群臣身上扫射着。 没人知道李雄现在的想法,但是群臣都猜测,现在的李雄应当是焦急万分,甚至会失去分寸。 至于此刻大殿中的李雄,他既没有焦急万分,更没有失了分寸。 白马城丢了,对他来说固然是晴天霹雳。 然而,只是丢了白马城,他李雄还不会如此轻易认输。 白马城丢了,他还有涪陵,涪陵丢了,他还有成都,成都没了,大不了成为流寇。 活人不至于给尿憋死。 况且现在的情势,并没有危急到这种程度。 反而李雄趁着这次白马城被攻克的事情,想要狠狠的肃清自己手底下势力的投降派。 之前他想着妥协,想要治理好益州,当一个明君。 但是现在的这个情形,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 做明君? 做明君也得有江山来给他来坐啊! 现在若是不来一场铁血杀伐! 恐怕,这些人直接就要去投降了,而且在投降之前,还要用他的人头来做这个。 “尔等所言,我皆听在耳,也确实非常有道理,如今朝廷势大,我们式微,原本我从秦雍之地过来就是为了求活,如今世道变好了,我虽然做了皇帝,但也是要为我族人着想,为了蜀地的百姓着想,更是要为先汉的列位皇帝着想,你们还有劝降的人,不若写做奏章,若是人多,我自然是遵从,若是人少,那我也舍命一搏。” 李雄之前都是老好人的形象,他此番话说完,殿下群臣,居然 全信了! 第十九章 僵持 这些臣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在这益州之中,谁都能够投降,就只有他李雄不能投降。 他李雄现在名义上,可是皇帝啊! 你一个叛逆头子,投降了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一点,孙十万就想得很明白,李雄就想得更明白了。 可惜,李雄之前的老好人印象,对这些人来说,还是太深刻了一点。 加之益州防线被破,让这些人心中对李雄的敬畏之心也就消失了。 当日,便有百官上奏。 李雄看着这奏章中的署名,即便是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人数 当真是不少啊! 甚至可以说是三分之二的朝臣都上表了。 对于这些臣子 李雄只有一个处置! 那便是杀了。 而且不能简简单单的杀了。 名单之中,如果有在军中任职的,那便他从军中调出来杀,其余人等,则是全家一起杀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现在他李雄即便是背上了暴君的骂名,但那又如何? 活着的暴君,总比死了的老好人要强罢? 是日! 成都喋血,杀的人,流下来的血汇聚成河,整个城池的人都心中恐惧,人心惶惶。 然而 人心惶惶是人心惶惶,李雄在诛杀不臣者中,收缴了大量的粮草,财富,乃至于兵器。 他当即武装手底下的士卒,亲自开向前线。 至于成都,则是留下他的亲信防守。 至于成都会不会有人谋反,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他在前线能赢,即便是成都造反了,他也能打回来。 相反的是,若是他前线的战事不利,乃至于溃败,即便是成都还在他手上,那还有什么用处? 现在的李雄,就是要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出来。 这一仗,若是打不赢,那便死在前线了。 抄了家之后,他什么都不缺了。 粮草也不缺,钱财也不缺,兵器甲胄也不缺。 现在紧要的,便是解了剑门关的围,另外,再收复白马城。 与剑门关一样,白马城对于川外来说,是雄城,雄关,但是对于川内来说,虽然仍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但是要打下白马城,这个难度已经是下了好几个档次了。 当日李雄率领十万大军开拔前线。 这十万大军中,能战之士也就一万多人而已,剩下来的九万不过是新抓来的壮丁,是新兵,若不加操练的话,根本是不能上战场的,即便是上了战场,也不过是送菜而已。 甚至还会带乱节奏,溃逃的时候冲散了军阵。 但不管怎么说,人多一些,总是好的。 尤其是在他粮草充足的情况下。 两日后,李雄便到达涪陵,之后只是稍作休整,便让部将任回率领一万大军前去解剑门关之围,另外再派遣斥候去往白马城,打探清楚白马城的情况。 不管如何 接下来的这场战争,将是要决定益州归属问题的。 也是李雄族人是否能够继续生存的关键之战。 对于李雄来说,此战只能赢,不能输。 而对于张弘来说,这一场战争,对他来说同样重要。 若是他赢了这场战争,以收复益州的功劳,他在朝中的地位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是广元侯的附庸,甚至可以与广元侯平起平坐。 但要是这场战争他输了。 不仅地位丢失,甚至性命不保。 皇帝给予了他如此的信任,他要是失败了,是要承担皇帝的怒火的。 而皇帝的怒火,可不是他区区将军能够承受的。 “前面便是营盘嘴了。”向导指着前面的军寨。 军寨位于剑门关右侧的悬崖绝壁之巅上,有一灌木丛林在其间。三面石壁凌空,如刀砍斧削,只有一面有条窄路可通往大剑山。 这块丛地像一座天然城池,可屯兵数万是当年姜维居高临下,把守剑门屯兵的“营房”。 当地百姓叫此地为“营盘嘴”,又叫“姜维城”。 如今正是李雄部将李攀驻守的地方,足足有一万人。 此地就在剑门关后面,一旦战事吃紧,便派人前去剑门关。 剑门关十分险要,但也驻守不了太多士卒。 “只要拿下了营盘嘴,剑门关便就已经拿下了。” 张弘观察着眼前的军寨,发现这驻守的部将李攀安营扎寨有一套的,而且是戒备森严,营寨前面布置了不少的陷阱,要想夜间偷偷的摸进去,恐怕也不容易。 至于潜伏其中? 更是别想了,军寨前面一百多米的范围内,灌木都被砍伐一空,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看来只能强攻了。” 张弘只是让手底下的士卒休整片刻,接下来,便开始进攻了。 军寨显然是被重新修缮过的,然而,短时间的修缮,并不起什么作用。 毕竟剑门关是雄关,营盘嘴只是军营而已。 谁能想到敌人能绕过剑门关来掏他的后路? 是故 营寨有是有,但并不起什么作用,在张弘用数百人的性命去填完之后,双方便开始短兵相接,真正的肉搏到了一起。 对于张弘来说,营盘嘴军寨不想剑门关一般险要,算是付出一点代价就可以拿下来的。 而对于李攀来说,因为营盘嘴地利的原因,虽然张弘手上的人多,但短兵相接之处,却最多只能容纳下百余人,是故战斗虽然火热,但烈度却是一般。 加之,益州山路崎岖,攻城器械根本运送不进来,只能临时打造。 然而张弘根本没有打造攻城器具的时间。 是故 双方拼的是人命。 对于李攀而言,张弘要想消耗完营盘嘴中的士卒,需要时间。 而支援 已经就在路上了。 李攀心中明白,在这个时候,坚持守住就有办法。 若是守不住,剑门关丢了,那益州门户一失,那么他们就真的分身乏术了。 一攻一守,双方僵持住了。 待日落西山,双方非常有默契的鸣金收兵。 夜间打仗是不现实的。 人都看不清楚,很难分辨敌我。 当然 偷袭是可以的。 “大帅,成都那边有信息过来。” 张弘接过手中密信,只是稍稍看了看,脸上便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出来了。 第二十章 烧粮 “不想这个李雄,居然如此暴戾,在成都杀了这么多人,如此一来,他在成都的人心,可谓是全失了。” 李雄做了蠢事,在成都人心尽失,然而张弘却是丝毫笑不起来。 “不过此人如此果断,虽然是失了人心,但是也短暂的稳住了成都的局面,最起码,现在成都之中,没有人敢跳出来说投降了。” 毕竟跳出来的人,都已经是成为一具尸体了。 “看来这营盘嘴得加紧进攻了,若是在三日之内拿不下来,李雄的大军,便要到来了。” 王敦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我看也不必如此着急,我们在此地驻扎下来,建立军寨,另外派遣五千人,前去阻拦袭扰李雄大军,如此一来,时间便会充裕很多,即便是李雄大军来了,我们也可以边守边打。” 现在的时间,变得异常宝贵起来了。 加之营盘嘴地形的问题,张弘当即做出安排。 昼夜不停的进攻! 只需要将士卒分成不同的时间攻打,也就是车轮战,这是最快的时间能够拿下营盘嘴,继而攻占剑门关的方法了。 当即~ 战火重燃,即便是夜间,也是亮如白昼。 然而 营盘嘴守将李攀确实有两把刷子,即便是张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仍然没有彻底拿下营盘嘴。 在这个时候,张弘突然想念王生的火药了。 如果现在有火药,这营盘嘴不至于如此难打。 可惜 没有啊! “大帅,敌军先锋已经到了十里开外了。” 任回手中的一万大军,可算是精锐,虽然路上受到袭扰,然而任回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赶到剑门关外。 然而此地迎接他的,是一个花了三日铸造的军寨。 很明显,要想到剑门关,必须攻下面前的军寨。 于是乎 双方都开始了攻打营寨。 现在拼的就是时间。 如果营盘嘴被张弘攻下,那剑门关便落在张弘手中了,那么,张弘自然是进退有度,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若是他身后的营寨率先被攻破,那么,他便被包了饺子了。 到那个时候,便不得不往白马城退去了。 可谓是战略大失败。 下次再进来,便是要面对准备充分的李雄大军了。 而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张弘想要看到的。 “今日必须攻下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昼夜不停的功法,让营寨之中的伤兵骤然增多,军中的士气也低落了不少。 通常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要停止兵戈的。 然而现在,却是一点都停不了。 “率先攻入营盘嘴,赏千金!” 现在,唯有巨大的利益,才能驱使将士们继续进攻了。 张弘也是急了,直接披挂上阵,亲自上前冲阵。 而士族见到主帅都亲自上马了,一个个也是像打了鸡血一般,奋不顾身的朝着营盘嘴冲杀而去。 有了张弘的激励之后,营盘嘴军寨居然真的摇摇欲坠起来了。 李攀见势不妙,直接使出的备用方案。 带着千余人,朝着剑门关逃窜而去。 很明显,他是想要据关死守。 他清楚,现在的时间非常宝贵,只要剑门关没有丢,那么等李雄大军过来,届时被包围的,就不是他李攀了,而是这些朝廷的大军。 破了营盘嘴,张弘追杀逃兵,一路追到剑门关下。 剑门关从北攻南,是天下第一关,从南攻北,是险关。 然而 现在要攻占险关,明显也不容易。 李攀明显也是做足了准备。 要想攻占剑门关,明显是要耗费无数的人命。 最关键的是 需要时间。 而张弘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了! “攻下剑门关!” 张弘拔剑高呼,不过这次他没有身先士卒了。 笑话 这样冲向剑门关,不是送死是什么? 他作为主帅,要是在这个时候死了,那才是搞笑。 但不管怎么说 他被拖住了。 接下来,张弘只能祈祷他后面的军寨足够坚硬了。 “大帅。” 王敦从张弘身后走来,他看着张弘浑身浴血,心中也非常佩服。 “攻打军寨的不过万人而已,而我等在剑门关山下驻扎足足有三万人,不如分出一万人,迂回到贼军身后,将其包抄了,吃下这一万人,再修缮军寨,必然能够为大帅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且,在外围,还有张弘派出去的五千人。 张弘拍了拍脑袋。 “我倒是打仗打傻了,现在明明是我们优势兵力,岂要守营寨?这李雄先锋胆大妄为,便先将他的先锋消灭了。” 说着,张弘将环首刀抽了出来。 “此战我亲自前往!” 剑门关附近的战争,可以说是血肉磨盘,而在白马城不远的山上,的妹夫李含终于是收拢了三千兵马。 当然 其中能够打仗的,也就一千多人。 “将军,剑门关那边打起来了。” 在白马城破了之后,李含便派出斥候去打探消息,现在他终于是知道了一些讯息了。 “看来陛下已经是御驾亲征了,剑门关多日未失,晋军定然长久不了,他们深入腹地,补给艰难,只要我们在后方袭扰粮道,恐怕晋军将会不战自溃。” 李含哈哈大笑。 如果他能够断了晋军的粮道,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那么丢失白马城的事情,也就功过相抵了。 想到此处,李含当即行动起来。 “从今日开始,本将军不许有一粒粮食,从白马城运到剑门关。” “诺。” 李含深入敌后,袭扰粮道,颇有成效。 张弘深入敌后,却连第一个目标,攻占剑门关都没完成,虽然出军寨正面与任回冲杀中大获全胜,然而剑门关却还在死守,李雄的大军却已经到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日若是攻占不了剑门关,那便只能退回白马城了。” 王敦理智分析。 “不行,下次要想进来,便千难万难了。”张弘心中自然是不甘心。 “大帅,后方粮道被劫,已经有多日未有粮草运送进来了,我们的粮草,只能坚持半个月,若是再耗下去,若剑门关不破,我们便要耗死在此地了。” 听到王敦这句话,张弘彻底的沉默下去了。 第二十一章 帝病 又攻伐了剑门关一日,未有进展。 而敌军已经开始在军寨前面安营扎寨了。 对面有十万之数,虽然不够精锐,但人数已经是远远超过了,而他们这边,不仅是人数不够,粮草更是难以为继。 即便是张弘心中不甘,也只能忍痛撤退了。 此番进攻,说实话,前期的准备不足。 打得太过于着急,太过于理想化了。 若是将后方的残兵肃清干净,也不至于粮道被袭扰。 而若是他能够带来足够的攻城器具,乃至于火药,至于在营盘嘴军寨拖延如此时间? 如何连南面的剑门关都攻占不下? 张弘心中有悔意,但他倒也是非常果断,在夜间,张弘便带着剩下的两万余人,朝着白马城的方向遁逃而去。 到李雄反应过来,张弘已经是逃到了数十里外了。 “守住了剑门关。” 李雄轻轻舒了一口气,此番他杀了这么多人,终于还是成功守住了。 将士们知晓了他的决心,自然果敢起来了。 更不用说了,他的族人自知投降的话,难逃一死,纷纷化为哀兵。 而哀兵必胜! 守住了剑门关,接下来便是要收回白马城了! “陛下,此战伤亡足足有两万余人,尤其是李攀将军麾下,只剩下一千余人。” 一万人打成一千多人,还没有崩溃,这个李攀也算是可以了。 李雄知晓在这个时候,肯定是要赏罚分明的。 “李攀将军守关有功,官升三级,赏赐千金。” “那陛下,接下来,可是要直接去白马城?” 李雄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去也很难攻下,况且,我大军长途奔袭,他们本来就不是精锐,若是再长途奔袭,恐怕会有兵变,不如在此地休整,将这些新兵好生训练,至于白马城,来日再图不成,不过需要在白马城外修筑关卡,防备晋军再次出兵。” 攻占白马城? 别说笑了。 能够保住剑门关,李雄便非常高兴了。 现在 他想要做的,是借助此次的大胜,回到成都巩固他的权力。 毕竟这一次,他杀的人有点太多了。 之前杀这么多人,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现在剑门关守住了,短期内,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主要矛盾变化了,李雄的目标自然也就变化了。 “明日朕便回成都,此地的事宜,交由李攀将军处置了,先练兵,若晋军有动,再随机应变。” “诺。” 李攀当即领命。 战争来得快,去得更快。 一场残酷的大战,损伤有数万人,对于李雄来说,剑门关守住了,涪陵还在,他便还有希望。 对于张弘来说,这次进攻,战略目标虽然没有达成,但最起码,掌握了一个入川的门户,虽然这个门户比较崎岖,但总算是有了进入益州的道路了。 下一次 他准备完毕,就是破益州的时机了。 而这个时间不会长。 张弘给下次大战开启留下的时间,是一个月 雒阳。 太极殿。 皇帝司马遹手上拿着从前线来的奏章,脸上的喜忧皆有的,但最后,脸上还是紧皱起眉头。 “咳咳咳~” 司马遹浑身枯瘦,面色也没有多少血色,明明是夏天,却穿着冬日的常服,每过一段时间,便咳嗽不止。 好在不至于咳血。 当然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皇帝司马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是虚弱,前线的战事,更是让他心神俱疲。 “损伤如此多将士,又需要调拨粮草,工匠,只是攻下了白马城,便已经是付出了如此代价了。” 去年的光景不好,各州郡都有大水。 是故,即便是屯田了,而且屯田的地方变多了,然而因为天灾的原因,产出反而更低了。 去年虽然让张弘屯田,然而那个时候已经不是耕种的时节了,是故虽然屯田了,却依然不能自给。 “粮草啊!” 司马遹叹了一口气。 “打一个区区益州,居然要耗费如此多的时间,看来张弘张光二人,却是不堪一用,比起广元侯来说,差得太多了。” 大内官在一边小心的伺候着皇帝,听到皇帝这句话,打趣的说道:“那陛下可以让广元侯去打益州,反正他现在清闲得很。” “你懂什么?” 皇帝司马遹摇了摇头。 “若大晋只有一个广元侯,朕的天下如何能稳?” “陛下有洪福,我大晋的人才,自然是会源源不断的到陛下身边的。”大内官连忙奉承。 听到大内官这句话,司马遹却是不高兴了。 “只可惜朕身边,除了广元侯之外,还没有谁是能堪大用的。” “咳咳咳。” 说着说着,皇帝又咳嗽了。 皇帝看着手上的血块,脸色变得煞白起来了。 而大内官匆匆一瞥,反应比皇帝还要剧烈。 “陛下,陛下你快叫御医。” 司马遹用布帛擦掉手上的血渍,对着大内官说道:“那些庸医岂能医我,去将张道人唤过来,朕需要服食金丹了。” “陛下” 皇帝身子一日日的虚弱,是被大内官看在眼里的。 “张道人的金丹虽好,然而陛下也需要节制一二了,这夜里召见美姬妃嫔,依臣下来看,不若等陛下身体好些了再去?” “你懂什么?” 皇帝虽然虚弱,但话语倒还有些中气。 “我现在咳出来的是黑血,按照张道人的话来说,这都是朕体内的污垢,只要朕将身体里面的污垢清除干净,便是无垢之体,之后便可以修行仙法,达到长寿,乃至于长生的境界。” 大内官一脸苦色,但他却不好再说了。 现在那个张道人的话,可比他这个太监的话有用多了。 “奴婢这就将张道人请进来。” 没过多久,张道显便进来了。 “道人,你看朕的无垢之体,几时能成?” 张道显看着皇帝脸色苍白,上前给皇帝把脉。 只见这脉象虚浮,张道显的心也开始颤抖起来了。 “咳咳。” 张道显咳嗽两声,让自己变得镇定起来。 “陛下,想必不日,陛下的无垢之体便会形成,届时,小道我便会将上乘的仙法传授给陛下,像彭祖一般活个几百年,应当不是问题。” 张道显吹嘘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但他现在想的事情,却是要跑路了。 第二十二章 求助 从太极殿出来,张道显很明显没有在太极殿中的从容了,实际上,他在太极殿中便已经是被吓个半死了。 之所以还维持着基本的体面,那是因为若是他脸上露出惊慌之色,恐怕他的命也要留下来了。 现在的张道显是苦不堪言啊! 他之所以受到皇帝的重用,一是因为他手上有练就红丸的本事,可以给皇帝助兴来用,第二呢,是因为广元侯给他的故事太过于迷人,以至于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是彻底的将皇帝给唬住了。 皇帝是真的相信有长寿的秘诀,真的相信通过服用担忧可以长生不老。 然而 这种骗局,这种局面,会因为皇帝的身体不堪重负而一步步的走向崩溃。 毕竟是药三分毒,丹药虽然是用各种名贵中药练就而成的,然而药性不同,对人体也是不同的。 加之 若单单是服用金丹,那也就罢了。 皇帝是日日夜夜的在太极殿中享乐,没日没夜的纵情享受,一日连御数女,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试问,就算是皇帝司马遹不服用金丹,这命能长久? 甚至,张道显还给皇帝调理了身体,就是想要让皇帝的身子保持住。 原来,张道显以为皇帝的身体垮掉,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他可以乘着这几年,在皇帝身边捞得好处,积攒练就真正金丹的资本。 然而 今日他去看了皇帝的身子,已经是有些药石难救了。 别说是活几年了,今年能不能够撑住,那还是一个未知数了。 皇帝要是死了,他这个道士,岂是有活路的? 张道显回到自己的道观。 “道长,你没事?” 入了道观,他身边的道童明显看出了张道显身上的异常之处。 张道显摇了摇头,说道:“无碍。” 他用毛巾将额头上的汗渍擦拭干净,再换了一身清爽的道袍,但是想了一下,他又将青色的道袍换下,穿上了白色宽衣。 现在唯一能够救他的,便是广元侯了。 毕竟 他是通过广元侯的门路才与皇帝搭上关系的。 广元侯一定会救他的。 或者说,广元侯一定要救他,不然的话,他便将广元侯的事情全部传扬出去! 毕竟,现在的皇帝可还没死呢! 打定主意之后,张道显看向身边的道童,说道:“你去广元侯府,将这封信送给广元侯,言之是宫中故人所书,传授的是金丹大道!” 送信? 道童愣了一下,马上点头应允。 张道显头上束发,穿戴得与常人无异之后,便缓步出了道观,朝着醉霄楼的方向去了。 。。。 而在广元侯府中,王生很快是收到了张道显的信。 他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皇帝的身体,败坏到了如此程度吗?连张道显都急着要找后路了?” 皇帝的身体坏的太快,对于王生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现在的局面是琅琊王氏一家独大,若是皇帝在这个时候死了,那么接管朝堂的,肯定是琅琊王氏,跟他广元侯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于,他这个广元侯,都会被琅琊王氏给清算了。 “看来,主公的谋划,得提前了。” 王生重重点头。 皇帝的身体败坏,这种情况王生也是有预想过的。 现在的事情,虽然突兀,但对王生来说,却不算是突然。 他也算是有准备的。 “那这个张道显?似乎也没用了,主公要如何安置他?” 张道显明面上是羊玄之推荐给皇帝的,但是若是张道显这个当事人说他是广元侯推举过来的,对于王生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像是一盆脏水。 王生肯定是不能给这盆脏水给泼到的。 “便去醉霄楼会他一会,看看这张道显是聪明人,还是痴傻人。” 如果是聪明人的话 或许还可以留一段时间。 若是痴傻人的话,对付这张道显,便得提上行程了。 至于 放过张道显?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王生第一眼看到张道显,或者说要将张道显推荐给皇帝的时候,张道显便已经是死人了。 只不过还在人世间逗留而已。 醉霄楼王生已经有许久未至了,不管是世道如何萎靡,战争如何继续,似乎都影响不到这座醉霄楼。 灯红酒绿,莺莺燕燕。 王生到了二楼雅间,很快便是见到了一身宽衣博带的张道显了。 他这身穿办,倒是少了许多道士的味道。 “君侯。” 张道显见到王生,赶忙站起身来了。 “张道人,有段时间未见了,别来无恙。” 张道显脸上勉强的挤出一点笑容出来。 “君侯,还请你施以援手,救我一命,小道必然没齿难忘,日后上刀山下火海,便是君侯一句话的事情。” 王生缓缓跪坐在张道显面前,笑着说道:“这酒菜如此可口,也未见你吃上一口。” “君侯,小道是诚心的。” 张道显直接跪伏在王生面前。 “哈哈哈,起来罢。” 王生将张道显虚扶起来,笑着说道:“放心,你是我的人,我肯定要救你了,不过你得跟我托托底,陛下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张道显听到王生的承诺,整个人顿时放轻松起来了。 “陛下的身子,恐怕是药石难救了,脉搏虚扶,伤了根本,要想调养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太难了,若是继续日夜笙歌,恐怕只有数个月的寿数了。” 王生此时算得上非常冷静,他从张道显的话语中,明显听出了其他的信息。 “也就是说,陛下的身子虽然难以医治,但只要节制,便可以活得更久?” 张道显重重点头。 “只要陛下节制,加上我的药石调理,至少还可以活上数年。” 听到张道显这句话,王生也算是将心放心下去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王生漫不经心的看着张道显。 “小道想要离开雒阳。” “什么时候?” “尽快。” “你不是要调理陛下身体吗?” 张道显脸上露出苦笑之色出来。 “这得要君侯想办法说服陛下节制,若陛下不节制,小道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如此的话,我就明白了,你放心,我答应你,不过演戏也要演全套,便在一个月后,离开雒阳,你看如何?” 一个月? 张道显眼珠微转,思考了一会之后,重重点头。 “好!” 第二十三章 妖道 劝告皇帝的事情,肯定是不能王生来做的。 一方面,皇帝要是知晓王生对他的身体如此了解,如此了如指掌,皇帝心里面会怎么想? 王生在皇帝心中是忠臣,是孤臣,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让他来做的了。 那么谁来做最好? 宗王们,以及琅琊王氏的人来最好。 原因是什么? 他们的权势太大,肯定会受到皇帝的忌惮。 这一手驱虎吞狼,王生肯定是要玩的了。 从醉霄楼中回来广元侯府,王生马上便召见了张宾。 “陛下的身体虽然败坏,但年内恐怕是无碍的,你去找寻这天底下的名医,我之后有大用。” 现在保住皇帝的身子,那绝对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现在王生还太过于年轻了,他的利益团体虽然有不小的权势,但比之宗王都有些不如,比之琅琊王氏,那更是不如了。 他需要时间。 他需要皇帝撑着。 当然 要想用这一招驱虎吞狼也并非容易,好在,王生在宫中,恰好就有这么一个人选。 皇后王惠风。 皇后毕竟是琅琊王氏的人,在生下嫡子之后,她说话的份量,依然是今非昔比了。 王生穿戴整齐,马上便乘坐着广元侯府的车辇,朝着皇宫的方向进发而去了。 显阳殿中,王生马上便见到了皇后。 “臣,拜见皇后,皇后千岁。” 皇后王惠风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出奇的头发,头发上抹了些玫瑰的香精,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 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整张脸显得特别漂亮 尤其是在她生育了之后,整个人都显得丰腴起来了。 “王郎,此地又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谨。” 王生将目光看向幽兰宫女,后者马上会意,走出大殿,在门外望风去了。 王生走上前去,看着床榻上的婴儿,眼中也流露出些许父爱的成色在里面。 “这小家伙,长得倒挺壮实的。” 这个时代,婴儿的夭折率其实是很高的。 判断婴儿能否活下去,就要看他是否强壮了,以及叫声是否洪亮有力。 很明显,这司马乾应该不是会轻易夭折的。 “每日好生照料,自然壮实。” 皇后王惠风朝着王生抛了一个媚眼,整个人也依靠在王生身上了。 “王郎今日过来,便是来看乾儿的?” 王生扶住皇后的腰,笑着说道:“不仅是来看乾儿的,更是来看你的,你怀胎十月,着实是辛苦了。” 皇后王惠风脸上有着喜色。 “辛苦倒是真辛苦,不过看到乾儿,我心里还是高兴的,之前这显阳殿,如同深宫一般,有了乾儿,顿时多了点人气了,你要是时常过来,我便更高兴了。” 王生将皇后紧紧抱住,片刻之后,才算是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其实今日我过来,除了看你们母子之外,还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 皇后王惠风现在早已经与王生坐在同一艘船上了,尤其是在生下司马乾之后,她对王生的要求,几乎是没有不答应的。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为王郎谋划。” 王生轻轻点头,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关系到你我,以及乾儿的未来,否则,我也不必如此紧张。” “竟如此重要?” 皇后王惠风也变得严肃起来了。 王生重重点头,说道:“我听陛下的那个道人所言,陛下脉象虚浮,身体败坏,若是不加节制的话,恐怕只有数个月的寿数了,但若是节制,还有数年的寿数,我今日前来,便是想要让你帮手,让陛下不要去找那些美姬了,专心静养。” 陛下的身子败坏了? 只有数个月的寿数? 乍一听的时候,王惠风心中骤然一惊,但是片刻后,他脸上却是露出狂喜之色。 “王郎,陛下若是驾崩了,岂不是正好?到时候,我就是宫中的太后了,乾儿就是皇帝,到时候你我的事情,便不必遮遮掩掩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好 皇后的眼光也就这样了。 王生只得是给皇后解释起来了。 “且不说乾儿年纪太小,只是婴孩,能不能做皇帝还是一说,另外,就算是乾儿做了皇帝,你成了太后,难道你便手握天下大权了?宫外的人,宗王,世家,加之你的母族琅琊王氏,他们中,有哪一个是会听你的话呢?” 被王生这么一说,皇后倒也是反应过来了。 “所以说,王郎是想要陛下多活几年,等到乾儿长大?” 王生重重点头,说道:“这是其中的一个缘由,还有另外一个,便是让皇帝后布局托孤的时间,。” 布局托孤? 谁强大削谁,谁弱便用谁。 如今的朝堂之中,琅琊王氏权势最大,肯定是要削他的。 而王生的权势不小,但他毕竟是孤臣,加之有羊献容与皇后在皇帝面前吹枕边风,他根本就不怕。 而且王生早就想好后路了,先从雒阳的风波中抽身而出。 “王郎要我如何做?” 王生满脸严肃,缓缓的说道:“我要你将陛下的情况,告诉你的父亲,尚书令王衍。” 琅琊王氏在雒阳的祖宅之中,王衍此刻跪坐在书房之中,他满脸通红,整个人像是煮熟的鸭子一般,但脸上全是享受之色。 很明显,王衍方才服散,现在正是散散的时候。 “老爷,宫中有信送来了。” “哦?” 王衍眼中稍稍诧异,宫中来信,那便只可能是皇后的信了,只不过,皇后与他的关系不怎么融洽,这写信过来,倒是奇怪了。 “把信拿过来罢。” 换做以前,王衍倒是可能置之不理了,但是现在,他可不敢了。 毕竟皇后已经生下嫡子,那可是日后的皇帝,王惠风是日后的太后,有这层关系在,王衍当然是不敢轻慢了王惠风了。 打开信件,王衍只是稍稍看了一眼,整个人便严肃起来了。 他的眼珠不停的转动,整个人在大堂之中来回踱步,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松开,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陛下正是壮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难道是陛下想借皇后之手来诓骗他?想要看看他是否有不臣之心?” 皇帝的多疑,让王衍也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一时间,无数个年头从王衍脑子里面闪现而出。 皇帝之前身子还好得很,吃得多,玩得更多,怎么可能只剩下数月的寿数了? 王衍从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行,这种事情,得找人来商量商量。 “去将平子、世将与茂弘唤过来。” 所谓的平子指的是,是他的弟弟。 而世将,正是王廙。 他是王敦王导的从弟,他们三人,与王凌并称为琅琊四龙。 王凌此时已经是出外为官了,王敦又去负责益州的战事了,四龙去了双龙,剩下个双龙。 没过多久,王导与王廙过来了。 “茂弘,你看看皇后从宫中送出来的信件。” 王衍将王惠风的信件递给王导。 “你是黄门侍郎,在陛下身边服侍,应该知晓陛下的情况,皇后在信件中的说辞,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导仔细看了信件的内容,看完之后他递给身边的王廙,沉思片刻之后他才抬起头来。 “皇后密信中所言,恐怕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王导缓缓将他在宫中的见闻说给王衍。 “陛下日日夜夜享受,耗费精力,如今虽然是壮年,但也禁不起如此消耗,况且,陛下信任方士,尤其是信任一个道人,每日服用金丹,陛下身子败坏如此,说不定那个道人也有很大的关系。” “居然如此!” 经过王导的一番话之后,王衍对皇后密信里面的内容也算是相信了。 “皇后要我去劝慰陛下,你们怎么看?” 既然误会已经是解除了,现在便是问计的时间了。 “以我看来,陛下身子如此败坏,我等自然是要上书劝慰的,应当让陛下将宫中美姬都赶出宫去,好生休养。”王凌当即说道。 明显要稳重不少。 “依愚弟的看法,此时兄长恐怕不应该过多参与,陛下身子如此败坏,兄长如何知晓的?这可是会让陛下心生疑窦?如今我们琅琊王氏势大,被陛下猜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从皇后口中得知,倒也不是不可以。” “陛下先前已经言明皇后与琅琊王氏划清界限了,如今兄长从皇后口中得知,岂不是让陛下更加疑惑?说不定此事还会牵扯到皇后。” “那按照平子你的意思来看,便将此事当做没看到?” 重重点头。 “为今之计,便只能如此了。” 王导待说完话之后,终于是开口了。 “陛下多疑,此事恐怕不能如此轻轻放下。” “哦?茂弘有何高见?” “据我所知,皇后与陛下是稍有往来的,皇后怎会得知陛下的身体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王衍与王凌三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是陛下故意让皇后知道的?” 王导面色沉重。 “恐怕便是这个意思,若陛下是真的身体抱恙,我等自然应该劝慰,当做不知,岂不是目无君父?若陛下身体抱恙为假,那便是陛下的考验了。” 经过众人的分析,王衍便知晓自己该怎么做了。 “既然如此,我明日便上朝去劝慰陛下!” 次日。 王衍拜见皇帝。 “陛下,这便是尚书台这一月来的事务了。” “嗯。” 皇帝司马遹轻轻点头,缓缓的翻开手中的玉册。 而王衍则是在下首观察皇帝。 面色苍白,身体瘦削 “咳咳咳~” 加之这时不时的咳嗽声。 恐怕皇后密信的内容,便是真的了。 “陛下,有一言,臣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皇帝司马遹瞥了王衍一眼。 “在朕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爱卿岂是不知?” “咳咳。” 王衍略显尴尬,只好咳嗽两声稍作掩饰了。 “陛下,臣尝看医书,也知晓些许医术,陛下如今面色苍白,却时常咳嗽,恐怕是身体虚弱了,应当是要调养身子,我听说陛下日夜宠幸美姬优伶,还望陛下以身体为重,为天下黎明百姓着想,应当是要养好身子” 皇帝没好气的瞪了王衍一眼,说道:“你懂什么?朕是服用了金丹,正在排除身体里面的污垢,待污垢排除完了,朕便能够修习正统仙法了。” 仙法? 排除污垢? 果然是那个道人的把戏! 王衍瞟了皇帝几眼,不清楚皇帝这个时候还是不是考验。 但 他没时间思考了。 只是一瞬间,王衍心中便打定主意了。 “陛下,此乃妖道,臣阅览群书,未曾有见过如此说法,陛下长时间服用金丹,加之不加节制,恐怕身子已经败坏了,真要到了排除体内污垢,恐怕性命也就没了,还请陛下以身体为重。” “你咳咳咳。” 皇帝着实被王衍气得够呛。 “你对朕的身子,倒是真了如指掌,莫非你以为朕是那种俗人,分辨不了是非吗?” 服用张道显的金丹之后,他如有神助,征伐女人的时候,不知道多有精力,这岂是能够作假的? “你给朕退下罢!” 皇帝话语之中,已经有几分怒色了。 第二十四章 惜命 王衍从太极殿中走出来,脸上全是疑惑之色。 这 怎么跟想得不一样? 难道,这还是皇帝的考验? 王衍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是回到府邸,再去找人商议其中的事宜去了。 而在太极殿中的皇帝司马遹,脸上却是有这愤怒之色。 “看来,琅琊王氏的手是伸得太长了,咳咳。” “陛下,奴婢以为,尚书令所言,倒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奴婢虽然读书不多,但是陛下日日咳血,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不如,让太医过来,看看陛下的身子,陛下日理万机,若是能够长生不老,那自然是最好的,但万一尚书令所言有道理呢?” 大内官早就看张道显不顺眼了,加之他作为太监,原本就是皇权的附庸,要是皇帝死了,那他作为大内官的权势自然也就消失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可以说 大内官比皇帝本人都想要皇帝长寿。 司马遹沉思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 “那便让太医来看看罢。” 皇帝召见太医,这个讯息,在第一时间就被王生捕捉到了。 “派人前去张道显道观那边,告诉他现在就要跑了。” 太医或许可以找出皇帝的毛病,当然 张道显可以继续用他那一套来搪塞皇帝,但是王生不想冒险。 现在的张道显,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稳定的棋子,对于不稳定的棋子,最好的处理方式,那自然是彻底的除掉了。 太医给皇帝把脉诊断,马上便得出结论了。 皇帝身体亏损,气血虚浮,脉象紊乱,是大病大症的初兆,若是不及时修养争端,恐怕会变成膏肓之疾。 皇帝司马遹听到太医所言,那是又急又气。、 “你莫非是在诓骗朕?” 到现在,皇帝还做着他的长生大梦。 “臣下岂敢诓骗陛下,便是给臣下一万个胆子,臣下也不敢啊!” 皇帝司马遹没有继续为难太医,只是对着大内官说道:“去将张道显唤来。” 这下皇帝对张道显的称呼都换了,明显他心中也有怒色,或者说是慌乱。 而此时的张道显,在得知自己的计谋即将失效的时候,直接是跟着王生的人溜了。 现在要是不跑的话,那就跑不掉了。 可惜 在皇帝眼中,张道显是跑了,但在王生眼中,张道显是变成尸体了。 没过多久,大内官匆匆赶到。 “启奏陛下,张道显在一个时辰之前就离开道观了。” “离开道观了?他能去哪里?” “陛下,不若知会雒阳各门的校尉,若是有张道显的踪迹,那他必然是出城了。” 出城? 在这个时候出城作甚? 皇帝司马遹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了。 “朕召见太医,被他知晓了?是谁告诉他的?” “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了。” 大内官自然不知道了,但是他现在却是非常兴奋,只要是能够将张道显彻底钉死,那么皇帝的宠爱,便就又变成他一个人了。 而且 皇帝也可以休养生息了,活得更久了。 那么,他这个大内官,享受权势的时间,便也就更久了。 “便去知会各门校尉。” 若是在各门校尉处得到张道显出城的消息,那么这个张道显便真的是尚书令口中的妖道了。 他所谓的长生不老,都是假的? 太医所言的才是真的? 那我现在日日咳血,岂不是将不久于天下? 皇帝司马遹顿时慌乱起来了。 过了许久,大内官派出的太监们都回来了。 “启奏陛下,在南门的校尉说有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在一个半时辰之前离开了。” 一个半时辰? 时间恰恰对得上。 “张道显道观中的道童们那么有什么话问出来了吗?张道显为何出城?” “他们都不清楚,只知道突然有人造访,然后张道显便匆匆离开了,还带走了随身遗物,度牒以及一些钱财。” 事到如今,皇帝如何不知道,这个张道显是畏罪潜逃了。 呼~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全国通缉张道显,谁要是能够将张道显缉拿归案,赏千金!” 千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皇帝在这个时候赏千金,显然是已经是非常愤怒了。 “另外,找寻天下名医,入宫来替朕调养身子。” 他是真怕死了。 现在要是死了,那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还想做汉武帝呢! 但汉武帝在位的时间可是几十年,他才几年,如何能够成为汉武帝? 他想活着,活得越久越好,他还有许多事业没有完成。 他一定要成为想汉武帝那样的帝王。 “太医,那依你来看,朕要如何调理身子,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啊这” 太医沉思片刻,才苦笑的出声。 “陛下,恐怕不仅要规范饮食,而且在很长时间内不能事,另外还要每日服用药膳,针灸、推拿等,至于能否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得看之后的效果如何。” 恢复原来的样子? 这人一旦亏空了,要想恢复原来的样子,那可不简单。 这人的身体可不像是海绵,挤掉水之后,还能继续吸水。 人的身体,更像是一个弹簧,正常磨损,是在弹簧的弹性限度之内,是可以恢复的,但是皇帝每日享受,明显磨损过度了,已经是超过了弹簧的弹性限度,这种弹簧,已经无法恢复原状了,即便是做些修复,也不及原来的好了。 况且 皇帝身体的亏空,可不是一般的亏空,太医从脉象来看,更像是将死之人的脉象。 当然 所谓御医,他肯定是不能说皇帝你快死了。 他这个做太医的,也想多活几年呢。 “不能事?” 他在宫中蓄养了数百美姬美人,这都不能用了? 他心中惋惜,但却知晓,现在只能是壮士断腕了。 “好,朕的身子,便交由太医先行调养了,日后还会有各地名医入洛,你们便商讨着来,朕要调理身体,要每日精神旺盛。” 到现在,太医自然不能说不行了。 只得称诺。 待太医离去之后,皇帝司马遹的眼神却是闪烁起来了。 张道显突然跑了,王衍突然前来劝告,看来这个事情,并不简单。 琅琊王氏 还有这天下事。 或许 还有自己的身后之事 第二十五章 选择 “从宫中传来的消息,陛下召见了太医,并且通缉了张道显,以千金之数通缉,看来陛下是恨这个张道显入骨了。” 张宾满脸带笑,继续说道:“并且,皇帝让太医给他调养身子,想来,陛下的身体虽然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但是,不至于只有几个月的寿数了。” 王生也在一边点头,不过,他脸上倒是没有开心,也没有什么恐惧。 “如此一来,我们的时间便充裕不少了。” “也不能这样说。” 张宾却没有那么乐观。 “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的。” 皇帝的身体情况,可不是他们能够掌握得了的。 万一出了意外,若是毫无准备的话,那就坏事了。 “对了,张道显此人,主公如何安排?” “他自然是逃了。” 王生轻轻笑了笑。 只不过是逃到阴曹地府去了罢。 张宾心中自然是知晓张道显的下场的。 从一开始,张道显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 “不过这张道显之事,恐怕陛下会心中生疑,原本陛下便多疑,经过此事之后,便更加多疑了,琅琊王氏肯定会受到陛下的怀疑,打压,甚至主公,也是会受到波及的。” “这个是自然的。” 皇帝若是觉得自己不能活太久,肯定是要开始谋划后事的。 他的接班人,会是谁呢? 是皇后的嫡子? 还是皇子中年级最大的那一个? 都有可能。 但 最大的可能还是皇后的嫡子,毕竟这名正言顺,而且身后还有琅琊王氏做靠山。 如果让年级最大的皇子来做皇帝,那么,皇帝司马遹现在就需要削弱琅琊王氏,并且扶植年长皇子的势力。 不过这需要时间 皇帝会如何选择,王生并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便是在这个时候,他需要低调,并且最好要脱离雒阳的这个旋涡。 王生已经想好了。 出外屯田! 当然 其实这个出外屯田之事,是理所应当的。 毕竟这屯田之事,做得比他好的,还没几个。 加之益州那边战事不止,不断的消耗钱粮,皇帝需要屯田的意愿便更加迫切了。 只要脱离了雒阳,皇帝再怎么削他,也削不到本人。 加之 现在天下并未平息,皇帝需要用到他的地方,还很多。 既然有利用价值,那么便就有生存价值了。 张道显之事,在宫中引起震动,作为推举张道显的羊玄之,被廷尉彻查,羊贵人也在宫中被禁足,其中牵连了不少人。 以一件事情,达成几件事的目的,这是皇帝惯用的手法。 借用张道显之事,皇帝在宫中,朝中,雒阳换了几个要紧的位置。 分别是都尉、卫尉、雒阳令、尚书令。 王衍被升到了三公的位置上去,明面上是升了,但实际上却是将他手中的权力剥夺得干干净净。 至于都尉,卫尉,雒阳令,都是把持着宫中卫士、雒队的紧要位置,掌握了这几个官职,便掌握了雒阳的命脉。 很明显,皇帝开始防备起来了。 另外 害怕自己寿命不够,哪一天随时可能嗝屁的皇帝,现在急迫的想要结束益州的战事。 一方面,军队的后勤让他倍感压力,另外一方面,他现在要整顿帝国内部,没有精力去对外战争了。 但是 益州被李雄占据,这肯定是要收回的。 是故 皇帝从北营再派出一万士卒,并且给了张弘张宾一句话。 两个月内结束益州的大战。 也就是说,两个月内要消灭敌军主力。 两个月的时间 确实不少了。 但是,对于一场战争来说,却是太少了。 但张弘接到皇帝的圣旨的时候,双目圆瞪,一时间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诏命。 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然而 若是他张弘敢违背皇帝的命令,那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没办法了。 才在白马城休整了二十日,各种给养,攻城器具尚未到来,但张弘也不得不开启他第二次的入川征伐了。 虽然这一次征伐比较匆忙,但比第一次来说,还好上许多了,五万大军,被张弘分成两部。 一部一万人,前去攻占剑门关,这是佯攻,目的便是吸引敌军主力。 另外一部则是四万人,奔袭到涪陵,以最快的速度攻占涪陵,继而围歼敌军、或者是直接进逼成都。 战术很简单,实际上 入川之战,也没有那么复杂。路总共就那么几条而已。 从白马城入川,选择便更少了。 一时间,益州战火重燃。 白马城外修建了二十多日的关卡明显不堪一击,被大军一冲就破,之后大军一部涌现剑门关,另外一部则是在前军出发了两日之后,再从白马城出来,昼伏夜行,朝着涪陵的方向进发了。 这二十多日的时间里面,李雄稳定住了成都,然而在大战再起之后,他不得不再度来到前线,坐镇涪陵。 他将大部分的兵马送到剑门关,在涪陵与成都分别留下一万人马守备。 在大战打起来的第五日,涪陵城下突然涌现出无数晋军的身影,到这个时候,李雄也知道为何剑门关那边的守将没有告急了。 原来晋军在剑门关方向是虚张声势! 不过 涪陵有一万士卒守城,加之城池坚固,他又已经派出传令兵到剑门关了,只要守住十日,恐怕涪陵城下的晋军便会包了饺子。 甚至 只要守住五日,这些晋军就会识趣的退去! 因为过了五日,他们便有被围歼的危险了。 攻守战马上展开。 从一开始,张弘的攻势便异常凶猛,对他来说,涪陵肯定是要打下来的。 这是通往成都的必经之路。 能否五日之内将涪陵拿下来,关系着战争的成败。 一如当日攻伐剑门关营盘嘴一般。 就看谁坚持不下来了。 第一日。 张弘还算淡然。 第二日。 张弘略微有些着急。 第三日。 张弘不断的派遣将士攻城,各种攻城的办法都用了一个遍。 然而 第四日,涪陵依然耸立在他面前,这座途径成都的必经之城,城池被历代的益州之主都修缮得非常坚固。 显然 不是几日的时间就能攻占的,即便是张弘已经是用人命去堆了。 然而还不够! 是退? 还是继续打? 这是一道选择题。 第二十七章 掠城 张弘营寨之中升起浓烟,那是粮草被焚烧所生成的浓烟。 营帐中的将校离开之后,马上找到自己的本部人马,将张弘的承诺说了出来,那些士卒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来这里打仗,为的是什么? 求活! 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当兵? 这不是将脑袋勒在裤腰带的勾当吗? 现在破城了能够劫掠城池,这便是为自己将来谋划,为自己的妻儿子女谋出路。 士气,开始酝酿起来了。 加之粮草被烧,军中只剩下三日的口粮,这些士卒也明白,是荣华富贵,为妻儿子女们谋得好出路,还是客死异乡,成为益州的游魂,便看能否将涪城攻下,将成都攻下了。 涪城人口不多,能够劫掠的就更少了。 成都乃是大成,做过汉都,里面肯定有很多东西可以抢的。 一时间 士气可用。 张弘马上吹起号角,令旗飞舞,大军重新开始攻城了。 这一次攻城,非常迅猛! 士卒几乎舍生忘死! 而在涪城之上,李雄脸上有着疑惑之色。 愿意为他守住了涪城四日,这危机已经是解除了。 从昨日晋军攻城的强度大大下降,晋军士气萎靡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他就要成功了。 等到剑门关的主力回援,晋军便只剩下败逃这个选项了。 而他李雄便可以利用这次晋军败逃来做文章,再次巩固他在益州的权势、威望! 但是 不一样了。 今日的攻城不一样了。 这个晋军打了鸡血一般,悍不畏死,原本能够轻松守住的城防,瞬间告急起来,并且变得岌岌可危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浓烟! 李雄马上便想起了清晨从晋军营寨中升起的浓烟。 是了! 晋军在烧什么东西。 在营寨之中,能烧什么有这样的浓烟? 这并不难想。 李雄的脑筋只是转了一下,便马上明白了。 晋军将他们的粮草杀了。 这是在学西楚霸王项羽? 破釜沉舟? 李雄的额头开始冒起细汗来了。 这些晋军 当真是不怕死? 还有晋军的主帅,就这么敢赌? 这要是没把涪城攻下来,那你们晋军不是要被我消灭在益州了? 这晋军主帅怎么敢的? 只能说 这是李雄情报的缺失,若是他知晓皇帝定下了两个月的期限,那李雄便不难想到张弘为何要破釜沉舟了。 涪城,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 那风中猎猎招展的‘李’字纛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 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向前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战争,却依然持续。 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 城下晋军兵士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 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 实际上,他们现在已经是杀红了眼了。 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家人的前途,他们舍生忘死!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不断地兵士中箭倒地。 那晋军士卒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羌氐士兵蜂拥持刃迎上,寡难敌众。 “他奶奶的,给老子滚下去!” “啊啊啊啊啊~我的腿” “啊啊啊啊~我的手~” 凄厉的嘶喊,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涪城,宛如战场上的绞肉机一般,不断的吞噬着生命,有上万的士卒,饮恨在涪城之下,成为益州的游魂,成为找不到归路的野鬼。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城楼之上。 战争的残酷,不断的刺激的人们的神经,让他们忘却了恐惧,忘却了生死! “陛下,涪城要丢了,陛下快退罢!” 城墙上,已经是不断涌入晋军士卒了,涪城被破,看起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能退!谁敢言退者,杀无赦!” 李雄心中明白,现在要是退了,不仅对晋军形成不了合围之势,几乎是将益州拱手让人。 他的主力都在剑门关,涪城一丢,对方在涪城留下一部人马,转而去进攻成都,到时候就真的大局已定了。 成都确实是雄城,然而成都这座雄城是要有人去防守的。 这都打到成都了,那些原本心中没有异心的,到了这个时候,也该生出异心来了。 “守住,援军顷刻就到,守住这波进攻,胜利便是我们的。” 李雄不退,他手底下的将士便只得硬着头皮去守。 但是 人数毕竟是有差距的,而且士气方面,也有差距。 晋军现在是杀红了眼,加之破釜沉舟,根本就是悍不畏死。 而李雄所部的士卒则是感觉城池守不住了,心中恐惧绝望,士气反而是到了谷底。 随着爬上涪城城墙的晋军士卒越来越多,便是李雄心中也明白,涪城丢了。 完了~ 李雄心中呻吟。 涪城一丢,成都几乎也要失守,他在益州的基业,是彻底的完了。 “陛下,快退罢,成都城坚,还有守住的希望。” 希望? 继续困守成都,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然而 他几乎是得罪了益州的所有世家,又能逃到哪里去? 李雄心如死灰,被手底下的亲卫扛着跑出涪城。 原本守卫涪城的士卒见到自家皇帝都跑了,一个个都无心恋战,纷纷四散而逃。 涪城之外,张弘终于是舒了一口气,接着,他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多日来的不眠不休,便是铁人也受不住。 现在的张弘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涪城被破之后,晋军士卒没有去追杀李雄败退的人马,而是直接窜入涪城中,商铺,大院,甚至是衙门,都是他们关顾的对象。 一时间,城池之中哭喊声不断。 这些涪城的百姓没有迎来他们认为的王师,反而这些王师比叛贼还要可恶。 烧杀抢掠,无所不作。 继而 引发的是全城百姓的溃逃。 将校士卒们一个个抱着民女,背着财物,一个个喜笑开颜,攻城的绝望之感顿时扫清。 甚至 这些将校士卒一个个都开始请战了! 只抢了一个涪城,便让他们收获颇丰,若是再抢成都呢? 而且 益州可有好几座大城,上百万的百姓呢! 在这个时候,他们不是正规军,而是变成了强盗山匪。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十八日 成都 次日。 张弘从沉睡中醒来,当然,实际上,张弘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人吵醒的。 吵醒他的不是别人,而是监军王敦。 “涪城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他居然还有心思睡觉?赶快让他起来!” 从剑门关一路奔袭到涪城,消息是好消息,将涪城打下来了。 然而打下来的涪城却是一片涂炭,百姓流窜,聚山为匪,或者说是逃离成都,或者是其他地方,恐慌的情绪,已经是在成都百姓中蔓延出去了。 掠城这种事情,是可以提升士气,然而却是会失去民心。 而且,更是会让接下来的战斗更加难以进行。 毕竟 他们是王师,是受皇帝的命令前来收复益州的,李雄是叛贼,他们天然便有这正义性。 加之李雄并非是汉人,所谓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益州的百姓,自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然而 这掠城的事情一出,益州的百姓还能支持他们吗? 若是在益州失去民心的话,要收复益州,得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打下去,试问,两个月的时间够吗? 而且 就算是将整个益州打下来了,这百姓上山做土匪,这剿匪又要耗费多少气力? “大都督,何事如此烦躁?” 虽然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但现在张弘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太多了。 “何事如此烦躁,还不是你纵容你手下士卒做的事情,劫掠涪城?你知道做了这个事情的后果是什么吗?雒阳御史们的弹劾,你又如何受得住?” 益州只是被李雄占据而已,本质上还是大晋的土地,张弘纵兵劫掠,根本就不是劫掠敌人,而是劫掠自家百姓。 “若是我当时不给士卒这个承诺,这涪城我岂能打下来?而且御史们弹劾,也是要到雒阳的事情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将现在的问题解决,将李雄解决了。” 王敦世家出身,心中还有些怜悯之心的。 “百姓何其无辜?而且你如此做了,岂非是失去了益州的民心?民心一失去,即便是除掉了一个李雄,也会多出另外一个李雄来,而且山匪不断,益州何时能够平定?” 面对王敦的质问,张弘显得很冷静。 “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在两个月之内解决李雄,收复益州,至于我们走了之后,益州会发生什么事情,那是益州刺史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饶是王敦自觉自己的脸皮够厚了,还是被张弘的不要脸震惊了。 “张弘,你是汉人,你是我大晋的将军,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弘嗤笑一声,说道:“可若我等不如此做?如何完成陛下的任务?若是过了两个月的期限,以陛下的性情,你我的下场还用说?” 听到张弘这句话,王敦沉默下去了。 片刻之后,他说道:“涪城被劫掠之事便算了,但是打进了成都,你要约束手底下的士卒,不能让他们劫掠。” 张弘轻轻点头。 “我会告知手下部将,让他们停止劫掠。” 至于效果 张弘只得是在心里打个问号。 已经尝过劫掠甜头的士卒,能不能停下他们劫掠的行为,那还是一个未知数。 至于重罚 且不说重罚会不会引起军中哗变,若是大多数的士卒都加入了劫掠的行当,那又该如何罚? 手底下五万人,四万人去劫掠了,将这四万人处斩了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张弘,只想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完成皇帝给他的任务,避免受罚即可。 至于赏赐 他就不强求了。 之前他都是在广元侯麾下,不知道军旅的困难之处,现在独当一面了,顿时便知晓阻力重重了。 对于王敦来说,他的选择有很多,毕竟他出自琅琊王氏,即便这一次失败了,他还有翻身再来的机会。 但是他王敦,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我希望你说到做到,若是连成都都劫掠了,那么益州的人心是彻底的散去了,我也会亲自上书陛下,言之你的种种罪状!” 张弘想要脱离益州这个屎坑,而王敦与张弘的想法不一样。 王敦现在年轻气盛,想要建立一番事业,更是要获得更多的功劳。 两个人的目的心思都不一样了,想法做法自然也就迥异了。 三日后。 大军在涪城稍作休整,便大部朝着成都进发而去了。 王敦被留下涪城阻挡从剑门关涌来的贼军。 张弘给王敦留下的期限是守住十日。 然而 张弘心中明白,王敦根本不用守城十日。 因为此时的成都城中,已然是人心惶惶,加之 他根本就没有与他的部将说打进成都不能劫掠。 他手底下士卒的士气,可谓是空前的旺盛。 如同虎狼一般,即便是成都的高大城墙,在这些人眼中,也与可口的绵羊无异。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这些士卒能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张弘到了成都外,先是将成都团团围住,之后在安营扎寨。 他不可能让李雄跑出成都的。 若是李雄跑了,那皇帝给他的任务,他便完成不了了。 而且 李雄手底下的将军士卒们都还有两把刷子,若是成了流寇,要想剿灭的话,那就更难了。 “趁着夜色,往成都送信。” 现在成都人心浮动,张弘自然也会利用起来。 若是能够减少自家的损失,那就再好不过了。 此时成都之中,确实有许多人人心浮动。 李雄则是在原来的蜀王宫中,将一干亲信都召见过来了。 “陛下,成都城池高深,只要能够守住一两个月,之前在剑门关的我军主力便会到达,到时候,一样可以挫败晋军攻势。” “不错,成都城池坚固,粮草堆积如山,莫说是坚守一两个月,便是坚守一两年,我看也是绰绰有余的。” 李雄手底下的部将各个都非常乐观。 确实 成都的城池,论起坚固程度,在天下的城池中都是可以排的上名号的。 加之粮草充足,守住个把个月,等到援军到来,似乎是很容易的事情。 然而 若是真那么容易,刘婵当时也不会出来投降了。 一座雄城的陷落,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 感谢小成的币打赏。 第三十章 糜烂 夺得成都,杀了李雄之后,在手底下的士卒将成都抢得差不多的时候,张弘当即让手下士卒将李雄的头颅送到涪城去了。 传首至剑门关的贼军。 果然 敌军在知晓成都被破,李雄已死的情况下也不再进攻涪城了。 至于投降? 只有傻子才会投降,他们窜入山林,依托剑门关,已然是成为了山间流寇。 而从送信的传令兵中得知成都被洗劫一空,王敦现在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这个张弘,之前还与我承诺过的,攻下成都之后不会掠城的,但是他如今这样做了,分明是不将我这个都督各州军事的主官放在眼里,更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我必然要在陛下面前弹劾他!” 弹劾张弘,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与王敦的性情有关。 可以这么说,益州百姓遭受官兵劫掠,使得益州人心丧尽,他作为晋国臣子,这如何看得下去? 与他少年时立下的志向相悖。 另外一方面,他王敦从来没有忘记他来益州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功劳! 张弘为主帅,他攻下了益州,这功劳的大头,肯定就是他张弘的了,但若是张弘在攻下益州之后犯了大罪,那么这得到首功的人是谁? 岂不就是他王敦了。 是故 不管是于公于私,他王敦都要狠狠的弹劾张弘。 最好是让张弘翻不了身,下半辈子在交趾之地过活。 想到此处,王敦冷哼一声,吩咐手下部将。 “既然张弘已经拿下成都,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在涪城守下去了,即可开拔,回白马城。” “都督,只是我们不应当先去成都吗?” 这些部将也想要劫掠成都,自然是不甘心跟着王敦回白马城的。 他们这一万人,跟着王敦什么都没捞到,比张弘手底下的那一万人不如太多了。 “去成都作甚?一座雄城被劫掠如斯,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去成都? 他这个要举报张弘的人到时候还回不回得来? 虽然说这军中他琅琊王氏也有不少爪牙,但是这些人手岂是军中主帅的对手? 张弘如果是想要害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直接让他出兵去攻打城池,带入陷阱之中,让敌军将他消灭就好了。 去成都,对于现在的王敦来说,无异于是调入虎穴了。 他肯定不会去成都的。 “你们想要去成都劫掠?” 王敦的一番话,让手下部将将头颅低了下去。 “都督,大家都劫掠了,我们去劫掠,也不无不可。” 法不责众。 这是众所皆知的道理。 “你这个想法便错了,益州发生的事情,陛下恐怕早已经知道了,那些劫掠的士卒或许无事,但是你为将校,岂能无事?别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你劫掠了成都,或许可以获得一些资财,但日后的前途便断了,你今日不劫掠,日后我琅琊王氏只要稍微帮扶,你在军中的职位升迁,岂非是畅通无阻?” 到现在,王敦也不得不拉出他琅琊王氏的身份,来拉拢这个部将了。 实在不是他想拉拢,而是他不得不拉拢。 现在从涪城到白马城的这一条路上,有许多剑门关参军占山为匪,他手底下若是没有个几千人,要想从这条路离开益州,那可能吗? 果然! 王敦的这番说辞,让王敦面前的这个部将很是受用,他当即单膝跪地,说道:“末将愿为都督驱驰。” 于是乎~ 原来驻守涪城的士卒,一大把都朝着白马城的方向去了。 过了一日,在成都的张弘才收到有关的消息。 将士们劫掠成都,他作为主帅,则是劫掠了原来的蜀王宫,今日他便是在王宫中过夜的,服侍他的都是李雄的皇后妃嫔们,也算是过了一把皇帝瘾了。 至于财宝 他作为主帅,劫掠得也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军中最多的。 毕竟那些将校们在劫掠所得之后,也会送上一些给他,为的就是贿赂。 对于这些贿赂,张弘都是照收不误的。 这些金银珠宝,张弘收下来,自然不是贪财。 其一,手下部将们的贿赂,他才能让手下的部将安心。 其二,他在益州劫掠城池,要想将这些事情混过去,难免要打点雒阳。 而去打点,若是没有点资财,如何打点得了? “都督居然与我汇报一声都没有,便直接离开了。” 张弘对于这些世家子弟心中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对王敦的突然离开,他心中自然是不忿的。 “大帅,我听闻都督不悦大帅劫掠城池,此番离去,恐怕是要在陛下面前告发大帅,这” 张弘瞟了一眼这个部将,心中冷哼一声。 “现在将责任全部丢给我这个做主帅的?莫非你们没有劫掠?你们每个人,都装了好几车的金银珠宝罢?” 被张弘这么一说,他手下的部将索性也挑明了。 “大帅,千万不能让都督去陛下那边举报我等,这可是杀头的罪责。” “那依你看来,我该如何?” 那些部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让张弘出兵将王敦杀了。 但 张弘又不是傻子。 王敦背后是琅琊王氏,杀了王敦,他岂有活路? 这些部将一个个收了好处,却不想承担任何的风险,当真各个都是小人。 “都不说话?你们不说话,我也知晓你们的想法,无非是偷偷派兵,将王敦杀了是不是?” 张弘眼神巡视众人,继续说道:“然而杀了王敦,其实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反而会让情况更加糟糕,但如今的情况,倒也不是死局,不过需要一些钱财来上下打点罢了。” 张弘的话语之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大帅要如何打点?” 张弘笑了笑,说道:“贿赂琅琊王氏,贿赂广元侯,贿赂御史台御史,贿赂宫中内监,这其中的每一项,都需要巨量的钱财,光我一个人,是万万不够的。” 那些部将互相对视一眼,也觉得这个钱该花。 “我等愿意出钱打点!” 得到钱财之后,张弘也马上开始他的布置了。 第三十一章 命运 说是要贿赂这么多人,但张弘明白,只要将朝中的两股力量都稳住,他便彻底稳住了局势。 第一个自然是琅琊王氏,王敦也是出自琅琊王氏的,只要能够将三公王衍给贿赂住了,王敦即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会被王衍阻止。 除了送无数的金银财宝贿赂琅琊王氏之外,张弘还给王衍送了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大概是:这次我做错了事情,攻打益州的主要功劳,我会在上面写明是都督王敦,还请明公宽宥我在益州做的错事,日后有所吩咐,我张弘必然鞍前马后。 有了这封信,张弘自觉能够稳住琅琊王氏。 你王敦世家子弟,高尚到哪里去? 那些百姓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好处全给你,你总该不闹腾了罢? 将掠城的事情闹上去,你的功劳的成色也会下降许多。 大家现在都是在一艘船上的了,利益是休戚与共,何苦相互为难? 第二个则是广元侯王生。 他原本是广元侯的部将,在明面上与广元侯搞砸了,但是实际上,他与广元侯依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此番掠城,这种行为,肯定会引起广元侯的不满。 为了稳住自己的老上司,让他不至于在皇帝面前告发他,张弘首先是送上与琅琊王氏数目一致的金银珠宝,并且将益州的美女美姬都送过去,并且也亲自书信一封。 心中的内容大概是:主公,这次我做错了事情,但实属无奈,陛下的两个月期限太短了,如果不这样做,我肯定攻占不了益州,你要我提拔的人,我都提拔了,还请主公宽恕我在益州做的错事,这些金银珠宝,益州美人,全是属下的赔罪。 张弘有自信,他能够稳住广元侯。 毕竟 他这位主公手下能做事的人太少了。 而他经过了益州之事之后,也算是有了资历,只要他没有彻底与广元侯决裂,广元侯肯定还是需要他的。 当然 也要稳住皇帝,他会给皇帝写信,并且将蜀王宫,原来李雄的妃嫔都送到皇宫去,并且在心中夸赞皇帝。 至于其他御史朝臣之类的,该贿赂的,也得贿赂。 劫掠了成都、涪城之后,张弘手底下是不缺钱了。 他现在缺少的,是权位! “快马加鞭送到雒阳,记住,要走在都督王敦前面。” 他手底下的信使,肯定是要走在王敦前面的,若是在后面,岂不是没有操作的时间了。 当然 王敦乃是世家子弟出身,你要他像信使一般昼夜不停的奔袭,他的身体肯定是受不了的。 到目前为止,张弘觉得自己的后手,已经是彻底稳住了。 至于回雒阳? 还不急~ 在蜀王宫多享受几日再说~ 雒阳。 在张弘的信使前一脚到雒阳,后一脚,王生便是见到了张弘的信使。 他将张弘书写的信封一个个拆开来看,再将信封递给身侧张宾。 王生眉头微皱,他端起一杯茶,轻轻的喝了一口,只看他脸上的表情,是看不出王生现在的心情的。 “先生,你如何看?” 张弘以为他做了南征军北面主帅,就如同雄鹰展翅飞翔于九天之上了吗? 这当然不是了,王生的影楼消息遍布天下,这天下间,有什么讯息是他不知道的? 加之 张弘出征,王生让他提拔了不少人,在他身边,更是安排了无数的眼目。 说他运气不好呢,还是识人不准,这派过来的信使,还是王生自己的人。 张宾将三封信都看完了,眉头一直紧皱着。 “看来张弘将军有了自己的想法。”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有自己的想法是很正常的,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是他甘于平庸,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了。” 张宾轻轻点头。 “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他与王衍的这封信中以及与陛下的信中的内容,都没说其中的内容与主公,想来,他的翅膀确实是硬了。” “那依先生来看,此事如何处置?” 张宾深思片刻,说道:“张弘若是能够在朝中身居高位,对于主公来说,或许有些裨益,当然指的是他没有异心的情况下,然而他现在敢擅自纵兵掠城,又敢欺瞒主公,想来即便是他身居高位了,对主公非但没有裨益,说不定还有隐患,张弘也知晓主公不少秘密。” 听到这句话,王生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先生的意思是?” “现在信使就在我们身边,他手上的信件也在我们手上,只要我们修改一二,必能置张弘于死地。” 王生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 “你的想法不错,但若仅仅如此的话,还是不够。” 张宾愣了一下,问道:“那主公以为要如何做?” “第一,修改张弘送至陛下与王衍的信件,让他的目的不能达成! 第二,我派遣信使到益州去,应当是要派遣两轮。 今日派遣一位,三日后再派遣一位,第一位信使带着我对张弘信任的书信,第二位信使带着的,则是朝廷要对他处置的书信。 当然他的信使也应该在三日后写一封信过去。这第封信件,便是让张弘留在益州,掌控益州,莫要回洛。相信有他信使的信件作为佐证,加之皇帝的诏令也会旋即发至益州,到时候他便不得不信了。” 啪啪啪~ “主公妙计!” 张宾何等人物,马上便明白了王生的用意。 张弘知道了王生太多的秘密,若是让他回到雒阳,绝对是一颗定时炸弹。 而现在,在益州的张弘背叛皇帝,变成了他的一颗棋子。 最妙的是,张弘因为在益州掠城的原因,注定无法掌控益州。 说到底,他张弘都逃不出他广元侯王生的五指山中。 “着手修改信件内容,找临摹字迹的好手过来。” 当然 不用临摹字迹也行,毕竟张弘的字迹,谁有知道呢? 不过王生还是严谨,小心谨慎一向被他所看重,即便无关紧要,但做了,就是万无一失! 这是王生的生存之道。 此时远在蜀王宫的张弘,根本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被王生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第三十二章 处置 经过王生修改后的信件分别到了王衍与皇帝手上,果不其然,引起了双方的震怒。 次日早朝,王衍上朝当场禀明此事,而那一干琅琊王氏的朝臣纷纷上前助威,一时间,朝堂之上掀起了对张弘的讨伐。 皇帝昨日收到了张弘的信件,也被气得不轻。 他这个皇帝要他去解决益州的事情,现在李雄的事情确实是解决了,然而你留给他这个皇帝的益州,是比李雄在的时候更加糜烂的局势,山匪横行,民心全失,我这个做皇帝的不处罚你,岂有天理? 还送美人过来? 是想要朕死得快一些吗? 皇帝司马遹是彻底被张弘激怒了,是故,在王衍挑起事头的时候,皇帝没有多加干预,而是任由局势发展。 原本在看戏的朝臣见到如此情况,纷纷加入其中。 他们可以得罪琅琊王氏,但不能同时得罪琅琊王氏与皇帝。 当然 有一个人两方都敢得罪。 那就是广元侯王生。 对于王生而言,既然这个戏要演好,那自然得在朝堂上为张弘说话了。 而且 王生在朝堂上为张弘说话,更是能引起皇帝对张弘的不满。 因为张弘明面上已经与王生断绝关系了,但是暗地里,居然还有联系? 如果之前张弘还有一线生机的话,那么王生在朝堂上为张弘说话,无异于是将张弘唯一的生机给断绝掉了。 “陛下,个中内情尚不明确,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臣也收到了张弘的密信,他说的情况是因为陛下的两个月之期太过于短暂,以至于让他不得不如此做。” 听到王生这句话,皇帝更加愤怒了。 他修养了多日的身子,在这个时候也是被气得咳嗽起来了。 “咳咳咳~” “岂有此理,这个张弘欺人太甚!” 皇帝的欺人太甚有两个含义,第一个含义,自然是将掠城的罪名放在他做皇帝的头上,虽然确实有这么一点关系,但你作为臣子的,岂是能够将罪名放在他这个君父头上,你是何居心? 第二个含义,则是张弘居然与广元侯有书信沟通,之前张弘可是在他面前义正言辞的与广元侯划清界限了,现在这种行为,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这种无君无父之人,即便是没有掠城,也留他不得! 更何况他还掠城了,将他的益州搞成一团糟,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你张弘就给他这个做皇帝的找难题?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皇帝愤怒了,王衍也在一边应和。 “都督王敦极力劝阻张弘掠城,几乎不被采纳,甚至将都督王敦扔到贼军丛中,若非王敦胆识过人,几乎丧命,陛下,此人决不能留,若是不加处置,一来益州人心丧尽,类似李雄这样的人重新出现,只是时间问题,二来若是不严惩张弘,日后掠城之事,岂不是任意发生?这可是我大晋的疆土,非是异族之地,岂能劫掠之?” 王衍的说辞,引起了群臣的共鸣。 “广元侯,此人,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皇帝将难题扔到王生身上。 “臣下以为,张弘固有罪责,然而对其处置,还得等张弘回到雒阳,三司会审之后再来定夺。” “广元侯此言差矣,张弘所做之事,依然是板上钉钉,如何还需要三司会审?莫非你以为我所言之,皆为虚言,还是说你广元侯认为我故意捏造是非,妄图加害朝中忠良?” 在忠良二字,王衍重重的咬字。 在这个时候,王生便明白,自己的表演要适可而止了。 要在继续表演下去,那就不是得罪皇帝与琅琊王氏的问题了。 那是直接走到了皇帝与琅琊王氏的对立面了。 “如此的话,臣下便无话可说了。” “哼。” 王衍冷哼一声,手持笏板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这才说道:“陛下,应当将张弘囚送到雒阳来,直接选定时日,秋后问斩!” “不错,此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张弘掠城益州,凡事读书人,应当群情激奋,杀之而后快!” “不少此僚,何来规矩可言?” 皇帝司马遹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的场景,也是点头了。 “此人现在还是南征军主帅,若是现在说要杀他,免不得狗急跳墙,诸位,你们说谁可以前去接受益州事务?” 益州现在糜烂,谁去接手? 王衍转头看向广元侯王生,心中马上有了主意。 “陛下,这张弘毕竟是广元侯旧部,现在还有书信联通,不如让广元侯前去,即便是颁布杀张弘的诏书,有广元侯在,想来张弘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在王敦的信件中,王衍对益州的情况可是知之甚深。 现在莫说是广元侯去了,就是皇帝本人去了,只要说要杀张弘,处置掠城之事,恐怕张弘手底下的那些部将都会紧跟着张弘的步伐,将要处置掠城之事的人原地杀死。 若是能够在益州将广元侯处理掉了,那么在朝堂之上,他琅琊王氏也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敌人了。 王衍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然而皇帝看了广元侯一眼,却是马上否定了这个决策。 笑话! 张弘都有可能祸乱益州,广元侯与张弘可是有关系的,要是被张弘逼得也反了,那么益州就食彻底的收复不了了。 现在的皇帝对广元侯可是非常戒备的。 加之 广元侯之所以无法出任南征军主帅,便是他在军中的威望已然够高了。 失败了是坏消息,成功了也是坏事。 从一开始,皇帝便没有想过让广元侯去做这个差事。 “着令都督各州军事王敦兼任南征军主帅之职,将张弘极其犯事部将,囚送至雒阳!” 王衍听到皇帝这番话,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没倒下去。 “陛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都督王敦之前便已经与张弘有旧怨了,此事如何能让王敦去做?” “难道朕的话,已经不作数了吗?” 皇帝这句话说出来,王衍是彻底的不敢说话了。 而在一边的王生,则是对早朝背后的利益纠缠,看得明明白白。 第三十三章 均衡 或者说王生并非是将局势看得明明白白,而是将皇帝的的帝王之术看得明明白白。 皇帝司马遹的治国之术,王生心里是非常明白的。 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 平衡! 只要朝中的人势力平衡了,那么他们就会互相攻伐,而他作为皇帝,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他可以享受更多的东西,却不用担心下面的人算计他。 以这个思路去揣测皇帝仅此早朝的做法,就非常明白了。 首先,张弘不是一个合格的棋子,所以他要除掉张弘。 其次,不让王生去做主帅,也是因为王生还有用,若是去做了南征军的主帅,便会因为功高震主的原因,到时候他便不能在用广元侯,而是要除之而后快了。 最后,让王敦去囚送张弘,更是有皇帝的深意在里面。 皇帝司马遹岂是不知道张弘在益州现在已经是有了气候,让王敦这个琅琊王氏的人,与张弘有旧怨的人前去囚送张弘,一个不注意,王敦的性命恐怕都是要交代到益州去了。 然而 王敦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代到益州,或许正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皇帝自觉自己活不了多少年了,便需要开始布局。 现在朝堂之中,谁的势力最大? 琅琊王氏! 既然是你琅琊王氏的势力最大,那么,皇帝便要削弱你的实力。 让琅琊王氏后起之秀王敦死在益州,明显就是一个借刀杀人,让自己不沾血的阳谋。 王敦死了,琅琊王氏自然就被削弱了。 毕竟世家要培养出一个有威望,有资历的子弟出来,需要耗费无数的资源与时间的。 你琅琊王氏不是有四龙吗? 那么这四条龙,皇帝司马遹恐怕都要一一的前去针对! 而且 只要手腕用得好,在削弱琅琊王氏的同时,皇帝还能达成他的目标。 在做了两年多的皇帝之后,皇帝的这一手制衡之术,玩得已经是非常流畅了。 正当王生复盘今日早朝的内容的事情,大内官却是在王生身后唤住了他。 “君侯,陛下有请。” 王生愣了一下,旋即点头。 “有劳大内官了。” 王生眉头微皱,思索着,皇帝这次召见他,所为何事? 入了太极殿偏殿,王生便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草的味道,殿外有太监熬药,熏香炉中的烟雾,里面似乎也带着一些药草的味道。 作为龙椅上的皇帝司马遹,比之几日前,气色已经是好了不少,但身形依然瘦削,偶尔也会咳嗽两声,显然,要想恢复原来的状态,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起来。” 皇帝将王生虚扶起来。 “今日召见你过来,一是因为屯田之事,二是益州之事,三是秦雍之地的事情。” 好家伙 这三件事,可都是大事啊! “陛下若有索知,臣定然竭尽脑汁为陛下言明其中利弊。” “好!” 皇帝咳嗽一声,问道:“今年屯田事务,朕不打算再从其他州郡扩种了,就按照原来的规模去屯田即可,去岁是因为遭了大水,所以收成不好看,今年屯田,效果应当不错罢?” 王生几日前上书要扩种屯田,不想皇帝居然驳回了,王生心中稍微诧异。 这出外屯田,可是王生金蝉脱壳,离开雒阳这滩浑水的契机,若是失去了这个机会,岂不是要在雒阳伴君如伴虎? “陛下,益州战事,将雒阳粮仓粮食耗费了七成以上,若今年明年不扩种屯田,恐怕难以填满雒阳粮仓,加之如今豫州各州郡人口凋零,百姓人数不足以耕种土地,若陛下不去屯田,土地一来荒废,二来会被豪强世家所夺去,于国于民,皆是不利,故臣私以为应当扩种屯田。” “你的意思,朕明白,但扩种屯田,需要有威望的人前去,朕不想将你浪费在屯田事宜上面。” 皇帝的这番话,算是锁死了王生之后的说辞了。 好家伙! 看来用屯田这个借口离开雒阳是不可能的了。 “如此的话,臣下可以不去屯田,但屯田之事却是不能荒废,茂王在朝中威望不差,不若让茂王前去主持屯田事宜。” 皇帝司马遹摇了摇头,说道:“茂王朕也要用他,不若你推举你手下的人前去主持屯田就好了,屯田事宜,朕全权交由你手了,朕现在想要问一下你,益州的事情,你如何看?如何治理益州?” 现在的益州成了烂摊子了。 皇帝自然是要治理的。 不然冒出第二个成汉出来,那如何使得? “陛下是要彻底治理益州,还是只是要稳住益州?” 皇帝的眉头微皱。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有区别的,要想彻底治理益州,需要派遣大军铲除益州山匪,派刺史安定益州人心,这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更需要有几年的时间,才能将张弘掠城的影响力消弭干净。” 实际上,要想将掠城的影响消弭干净,恐怕几年也是做不到的。 “那稳住益州,又是什么?” 这种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且需要时间的方案,首先被皇帝排除在外。 王生也不意外,继续说道:“稳住益州,便是派遣得力干将,镇守益州了。” 这个得力干将,还得是信得过的人才行。 皇帝司马遹轻轻点头,再问道:“河间王在秦雍之地势力甚大,在长安甚至修建了皇宫,他的不臣之心,域内人尽皆知,爱卿以为,要如何处置河间王?” 这是要对河间王下手了? “河间王都督秦雍军事,且盘踞秦雍多年,已经是树大根深,要想处置河间王,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将河间王哄骗到雒阳,囚禁了河间王,秦雍之地便由陛下做主了,另外一个办法,则是发兵,让河间王不敢与陛下为敌,囚送至雒阳,河间王的事情,自然也就解决了。” 王生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然而益州战事尚未止息,便要开启讨伐河间王的战争,可是太着急了一些?” 皇帝冷哼一声,说道:“若是交到别人手上,朕自然不放心,但这次征讨河间王的主帅,朕让你去做!” 王生听到皇帝这句话,心中顿时凛然! 第三十六章 托孤(1) “张弘欺朕太甚!” 皇帝心火堆积,加之身体空虚疲乏虚弱,居然是直接吐出一口血出来了。 大内官见到皇帝都呕血了,脸上马上露出惊慌失措之色出来。 “快,快去叫御医,去叫御医。” 皇帝司马遹此时已经是倒在案牍之上了,在他前面,有着星星点点的鲜血,都是他吐出来的。 “陛下,陛下。” 大内官上前扶着皇帝,想要将皇帝唤醒,但是皇帝似乎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对于大内官的呼叫,他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很快,御医们便过来了。 他们见到皇帝昏死在案牍之上,再看到案牍之上以及地上的鲜血,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不少人更是露出惊慌失措之色。 这皇帝要是被他们医死了,即便这不是他们这些医者的问题,也会变成他们这些医者的问题了。 “大内官,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看了益州方面的奏报,被气得呕血了,你们赶快想个法子出来。” 御医们上前,为首的那个给皇帝诊脉,其他的则是在一边等候。 “刘师,如何了?” 刘御医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身体空虚,本来就是亏空之身,现在又因为情绪大起大落,以至于乱了根本,现在需要下猛药去激一激陛下的身子了。” 猛药? 饶是大内官对于医药之事一点都不懂,也知晓对于病人用猛药的原因是什么。 陛下 难道将要大行了? 不! “你们一定要将陛下救过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大内官,事关身家性命,我这个做医者的,自然是会竭尽全力的,更何况医者父母心,若是能够医治好陛下,我日后的富贵也有了,我哪有不尽心的道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大内官心中还是不放心。 “我会盯着你的!” 皇帝病重,现在甚至不清,会不会驾崩,这都是一个未知数,大内官现在的心很乱。 而他又不是那种会决断的人,要说出主意,他还有些本事,但是要处理事情,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独挑大梁的时候,他就慌了神了。 “去通知太后、皇后、还有茂王!” 为今之计,只有通知皇帝真正的心腹以及身边人了。 至于广元侯与琅琊王氏 大内官作为皇帝的身边人,自然是知道广元侯与琅琊王氏都是受到皇帝忌惮的。 既然皇帝忌惮这两方势力,那么大内官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就不可能将这两个人唤过来。 马上有太监前去显阳殿与太后的长秋宫通禀。 谢太后在知晓自己的儿子病重的时候,先是慌乱,她现在的富贵可都是在他儿子活着的基础上的。 不过 没过多久,谢太后便反应过来了。 “去通禀东海王。” 东海王司马越原本被皇帝赶到封国去了,但是因为他没有参与齐王之乱,之前又立有功勋,加之燕王司马彤死了之后,朝中宗室力量凋敝,仅仅靠一个茂王,根本镇不住局面,又加上谢太后在后面运作,于是乎东海王司马遹便被召入京师,如今做的是中书令。 司马越年少时就有很好的名声,为人谦虚而有平民的品德,受到朝野的尊敬。司马越最初以高密王世子的身份担任骑都尉,与驸马都尉杨邈、琅邪王司马伷之子司马繇一同在东宫侍奉讲学,授任散骑侍郎,后任左卫将军,加任侍中。 永平元年,司马越因参与诛杀杨骏有功,受封为五千户侯,升任散骑常侍、辅国将军、尚书右仆射,兼任游击将军。后再次担任侍中,加任奉车都尉,配给侍从人员五十人,并封为东海王,食邑六县。 现如今宗王势力衰微,谢太后也在宫中不得掌权,二者便勾连在一起了。 皇帝司马遹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然而燕王司马彤死了之后,宗王势力却是太过于削弱了,再立一个宗王标杆,似乎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是故 对于东海王入洛的要求,皇帝便准了。 谢太后先是去太极殿看望皇帝,见到皇帝病情严重之后,哭喊了几声,便又回到长秋宫了。 而另外一边,皇后王惠风知晓皇帝病重之后,先是一惊,然后脸上露出欢喜之色。 “陛下居然真的病重到病危的程度了?” 她对皇帝司马遹,现在已经是没剩下多少感情了,加之琅琊王氏现今的遭遇,更是让皇后心中对皇帝还有一丝怨恨在里面。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皇后殿下,你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表露出这种情绪出来。” 幽兰宫女连忙在旁边提醒。 “不错,你说的是。” 她现在可是皇帝司马遹的皇后,怎么能在皇帝病危的时候反倒是高兴呢? 这要是让外人看去了,恐怕会招来非议与祸患的。 “立刻将这个消息告知我父亲,另外再私密派宫中采办去醉霄楼,代人通知广元侯。” 对于皇帝病危了,王生已经是叮嘱皇后一系列流程的。 为的就是一个目的:隐秘! 很快,王衍在尚书台便知晓了这个消息。 他脸上当即露出狂喜之色。 这个狗皇帝,终于是死了! 王衍这段日子以来,是吃不好,穿不暖,还生怕皇帝突然下一个命令将他杀了,可谓是提心吊胆,短短的几日时间,他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 然而现在 一切都变了! 皇帝如果驾崩,那么 新皇帝岂不是他琅琊王氏的血脉了? 他琅琊王氏,将成为地地道道的外戚,而且还是最亲的那一种! 想到此处,王衍是兴奋得拍起掌来了。 不过 这种兴奋只是维持了一会儿而已。 王衍突然想到 皇帝并没有通知他入宫。 而据皇后派的人来说,大内官是通知了太后,皇后以及茂王。 根本没有他琅琊王氏! 若是皇帝驾崩了,这些人有娇诏,那对于他琅琊王氏来说,这未来根本不是一片美好,而是地狱。 可想而知,不管是茂王,还是太后,亦或者是那些宗王,都不会立皇后的嫡子为新皇帝的。 原因很简单。 皇后的嫡子身上流的,是琅琊王氏的血,只要小皇帝上位了,怎么可能有他们的事情? 我不能坐以待毙! 王衍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他径直的离开尚书台,回到府邸之中,并且将琅琊王氏的几个有威望的人都召集过来了。 待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王衍直接开门见山。 “我受到宫里面来的消息,陛下病危,很可能在短时间内驾崩,然而陛下并没有召见我们琅琊王氏的人过去,只是召见了太后、皇后、以及茂王过去,茂王与太后都是宗王那边的人,只有皇后是我们的人,而且皇后在他们中恐怕说话没有份量,若是被他们娇诏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衍的表情非常严肃! 王廙此刻却是非常冷静。 “这个消息可属实?若是消息有假,我们要是意动了,被陛下发现了,恐怕便是灭族之祸!” “这件事是皇后传递过来的消息,岂能有假?” 王衍对皇后情报的真实程度还是非常相信的。 然而王廙对此事却是抱有疑虑。 “不若多等几日,若是陛下驾崩了,皇后肯定知晓,若是陛下无事,那我们便等着召见便是了,现在莽撞出击,对我们来说,绝非好事!” “不错,廙公所言极是!”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王衍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心中还是非常不甘。 “但有时候是时不我待的,万一陛下真的驾崩了,我们时机一失,恐怕便真的要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任人宰割!” 王廙轻轻一笑,说道:“恐怕有人与我等一样着急,不若将这个消息告诉别人,让别人做这个出头鸟。” “别人?” 王衍愣了一下。 “难道就知道我们琅琊王氏没有被陛下召见?广元侯难道不也是如此?而且广元侯之所以能够权倾朝野,凭借的本来就是陛下的宠幸,现在若是陛下驾崩了,广元侯的权势何在?恐怕现在最着急的人,便是广元侯了!” 经过王廙这么一分析,王衍的眼睛都亮了。 “那我让人将这个消息告知广元侯。” 王廙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我们告知这个消息给广元侯,恐怕广元侯会心生怀疑,他的鬼谋之称,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要如何?”王衍的眉头紧皱起来了。 “广元侯与太原王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听说他原本便出自太原王氏,不若通知博陵公王浚,让他代为通传。” “这是个好主意。” “另外,告知博陵公王浚,也不可通过我们之手。” 王衍轻轻笑了笑,说道:“这其中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另外一边,广元侯府中。 王生很快便受到了皇后王惠风传递过来的消息。 “皇帝居然病危了?” 王生的眉头一皱,素来谨慎的他心中疑窦大起。 皇帝先前还在调养身子,照理说不可能病重的。 他在宫中的眼线所见也是如他想的一般。 在昨日,皇帝一餐还能吃下两碗饭,这种饭量,不可能是病危之人能够吃得下的。 突然病重 确实有可能。 但王生却不敢赌。 因为他这一赌,可是赌的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将戴渊陆机卞粹等人召见过来。 “宫中的消息,陛下病危,此事你们怎么看?” 众人得知皇帝病重的消息之后,脸上届时露出震惊之色。 “这消息,是否属实?” 戴渊当即发问。 “这是宫中传递出来的消息,至于是否属实,倒是存疑,我还没有验证过。” 现在皇宫已经戒严了,恐怕他在皇宫的眼线也是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最起码,消息传递不出来了。 便是皇后 恐怕也会被控制住。 如果皇帝真的驾崩的话,他在宫外,是一点都不知道皇宫里面的消息的。 所以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得看个人的决断了。 如果皇帝病危的消息是真的,对于王生来说,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然 同时也是危机。 一旦皇帝真的驾崩了,他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之后的局面,对于王生来说,恐怕也是地狱级别的。 “我看,我们要做两手准备,一是探查陛下病情是否属实,二是通知南营北营将校,以及我们掌握的雒阳守备,一应不时之需。” 张华在今年开春的时候便是老死了,现在卞粹算是一心一意跟着王生搞事情了。 “不妥调集人马,通知南营北营的校尉,这肯定是会留下痕迹的,而一旦陛下病情病危是假的,这些痕迹肯定是会被陛下所知的,到时候,你要让陛下如何想?” 所以,事到如今,还是只有两个选择。 赌! 赌皇帝是否是真的病了,病得要死了! “不如这样。” 陆机在一边说道:“琅琊王氏也没有被陛下召见,他们的心情,恐怕与我等并无二致,不如让琅琊王氏做这个出头鸟,去试一试,我等便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便好了。” 陆机的想法与王廙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居然不谋而合。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便是这个道理了。 “皇后势必已经知会琅琊王氏了,那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等了。” 等? 可真的要等吗? 便是王生,现在都开始纠结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广元侯府管事却是在书房外说道:“侯爷,博陵公求见。” 博陵公? 王浚? 这不是太原王氏的人吗? 他在这个时候要来见我? 王生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告知博陵公,现在我多有不便,择日我再去他府上告罪。” 王生没有这个心情,也没有这个时间浪费在太原王氏身上。 “博陵公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关乎侯爷今后的富贵身死,这是关于宫里面的消息。” 宫里面的消息? 这宫里面三个字,对于现在的王生来说,可谓是敏感话语了。 而戴渊陆机卞粹三人也是互相对视一眼。 “主公,既然是事关宫里面的事情,不妨见一见。” “这太原王氏,在宫里面可没有什么眼线,而且太原王氏因为亲近主公的原因,与诸王和琅琊王氏关系都很疏远,在现在的紧要关头,如何会得知宫里面的消息?” 陆机的话语,让王生警醒起来了。 “也就是说,有人特意让王浚知晓了宫中的消息了!” 第三十七章 托孤(2) 王生与太原王氏的关系从来都是若即若离的。 王生急需要太原王氏的出身,让他能够进行一些政治活动。 毕竟在这个时代,还是看出身的,你如果真的是寒庶出身,大概是会在这个时代寸步难行的。 即便你受到皇帝的重用与宠幸。 当然 王生也不能直接了当的表明自己是太原王氏出身的,毕竟这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王生在军中的威望太大,寒庶出身已经是让皇帝司马遹如芒在背了,若是王生身后还有一个太原王氏,恐怕皇帝就真的坐不住了。 是故 王生与太原王氏,很少沟通,现在博陵公王浚亲自拜访,也是很少见的事情。 “将博陵公带到待客厅罢。” 王生摆了摆手,对着广元侯府的管事说道。 “诺。” 管事旋即领命而去。 “主公。” 陆机上前一步说话。 “得要探清王浚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王生轻轻点头。 “这个我自然知晓。” “另外,既然是有心人派遣过来的,主公可千万要稳住博陵公,万一博陵公冲动了,陛下若是健在的话,肯定会怪罪到主公身上的。” 王生微微颔首,也对这书房众人说道:“你们便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照常即可,与南营北营的校尉将军,也不要再联系了。” 之前王生因为西征的原因,与许多南营北营的校尉将军都有联系,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要是再继续联系,免不得让皇帝认为他王生有异心。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是 皇帝得能够活下来。 若是活不下来,一切免谈。 真的要等待吗? 王生眼中稍稍有些迷茫。 没错! 就是要等待! 王生转念一想,思绪顿时就豁然开朗了。 现在纠结这些有什么用? 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要是动了,一旦他赌输了,就是全盘皆输。 但是 如果他没动,即便他输了,也未必没有机会。 一来 皇后、羊贵人都是他的人。 二来,他在北邙上中,可是有五千死士的。 不管到什么时候,手中的兵力,枪杆子才是最大的依仗。 将心中的杂念去除,王生缓步走到待客厅中。 王浚此时身穿白袍,正在待客厅中来回踱步,显然十分着急。 他须发有些发白,但身型魁梧,但魁梧之中又带着些许读书人的儒雅,这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一个人身上,居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了,丝毫让人不觉得违和。 今年,王浚已经五十岁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年长的了。 王浚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门阀子弟,主要是因为微王浚母亲赵氏出身贫贱,只因常出入王沈家才生下王浚,因此连父亲王沈都鄙视王浚这个私生子。 直至泰始二年王沈逝世,因王沈无子,亲戚才立王浚为子嗣,继承父亲博陵公爵位,拜驸马都尉。 所以说 王浚从一开始,在府中便过得非常压抑,但也正是如此,极大的锻炼了他的能力与心性。 太康三年就被授员外散骑常侍。元康元年的时候转员外常侍,迁越骑校尉、右军将军。后来又转任东中郎将,镇守许昌。 按照原来的历史发展,王浚会遵循贾南风的诏书,在金墉城中协助宦官孙虑毒死司马遹。 当然 因为王生的原因,历史发展了亿点点变化,王浚现在自然没有机会杀皇帝司马遹了。 历史上王浚因为毒杀司马遹,在贾南风那边获得信任以及政治积分,是故可以迁宁北将军、青州刺史,及后再调迁宁朔将军、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做到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但是现在 贾南风早死,而皇帝对世家向来不青眼相看,在去岁皇帝清洗朝堂中,王浚的官职已经是被皇帝撸掉了,现在只剩下世袭的博陵公爵位。 也正是因为在政治上失利的原因,才让王浚想要联合现在在朝中颇有势力的王生,想要重新在朝堂中崛起。 “晚辈拜见博陵公。” 王生对王浚行长辈利益。 然而王浚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并没有接受王生的行礼,也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君侯不用客气,今日我过来,也不是来摆谱的,是有大事要和你商量。” 王生对博陵公王浚口中的大事,已经是有些计较了。 “博陵公请入座。” 王生拍了拍手,当即有美姬上前服饰两人,斟茶倒水,并在一边扇风。 夏日尚未从指间溜走,现在打的天气还是非常酷热了。 “博陵公来一碗酸梅汤解解暑罢。” 王浚摇了摇头,说道:“老夫现在哪有闲情逸致来解暑,君侯,将下人驱散罢,老夫现在要说的,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为外人所知。” 不能为外人所知 王生心中更加笃定了。 “你们下去罢。” 王生挥了挥手,前来伺候的美姬全部散去了。 待所有下人都离开之后,王生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眼睛看向王浚,问道:“博陵公现在可以说了罢?” 王浚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对着王生说道:“我从他人得到的消息,陛下如今病危,皇宫也已经戒严了,不许外人走动。这个消息应当是真的,陛下既然没有通知你过去,只是通知了宗王的人,这对于你来说,是极度不利的,若是坐以待毙,恐怕” 王生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既然王浚如此着急的开门见山,他倒也不好藏着掖着了。 “博陵公,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不相信这个消息?” 王生轻轻点头。 “这种机密的信息,连我都不知道,如今博陵公赋闲在家,如何得知的?” 博陵公王浚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这是我花了一百金换来的消息。” “跟谁换的?” “宫中采办。” “哦?那倒有意思了。” 王生摸了摸下颚,他下颚上已经是续起胡须,然而毕竟才没续多久,并没有多长。 “你还是不愿意相信。” “一百金的消息,换做的其他的,我倒是愿意相信,但若是陛下病危这种消息,莫说是一百金了,,便是一千金,一万金,我都认为他是假的。” 王浚眉头紧皱。 “你是说有人骗我?” “倒不至于骗。”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博陵公这个消息里面,皇帝只是召见了宗亲,其他人也是一个都没有召唤的,那么着急的又何止我广元侯王生一人?博陵公你赋闲在家,能够用一百金买下这个要命的消息,你觉得这个消息足够真实吗?” “你是说” 博陵公王浚倒不是傻子,他马上便明白了王生的话中之意。 “有人故意让我知道这个消息,让我再让我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你。” “不错。” 王生重重点头。 “是谁要害我等?” 王生轻轻摇头,说道:“或许他并不是要害我,只是不敢做这个出头鸟而已。” “也就是说这个消息不一定是假的?” 王生将食塌上的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之后才说道:“无风不起浪,既然这个消息传出来了,那自然也是有些动静的了,就不知道这个动静是真是假,我们的这个陛下的性子,难道你还不清楚。” “君侯的意思是说,这可能是陛下设下的局?” “不排除这个可能。” 博陵公王浚脸上还有着犹豫之色。 “可万一这事是真的?” “陛下正值壮年,缘何会无辜暴死?况且宗王势力如今已经被削弱了,琅琊王氏如今在朝堂上势力最甚,陛下若是真的大行了,单单只有宗王一方,是无妨统御大局的,届时雒阳必然生乱,而乱中,方才能找寻机会,博陵公,你便在府邸中等候便是了,在这个要紧的关头,不要去再找其他人的,若是想要留下身家性命,最需要的,便是谨慎行事了。” 王浚听完王生的一番话,犹如拨云见日,他轻轻点头,说道:“既然如今,那接下来的日子里面,我便待在府中了,若是有动静,君侯有所驱驰,也大可差人过来,我王浚在朝中也是有几分薄面的,而我太原王氏的才俊子弟,亦是不少。” 王生轻轻点头,说道:“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晚辈自然也不会犹疑的。” 王浚当即起身。 “便不必送我了。” 说完,径直的离府去了。 这个博陵公王浚,倒颇有一些武夫的风采,并不像那些真正的读书人一般,反而是做什么事情都直接了当。 也难怪会被琅琊王氏当做棋子。 王浚走后,王生又回到书房之中了。 现在他需要的,便是等待了。 “夫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了?” 广平公主手上端着一盘点心,缓缓的走入书房。 一般来说,广平公主是不轻易进书房的。 毕竟书房对于王生来说,属于是机密重地。 而且 王生并不想要广平公主参与太多政治上的东西。 一来,王生想要广平公主每日开心就好了,政治上权谋的东西大多隐藏着黑暗,若是天天接触这些,哪里会有好心情? 二来,广平公主毕竟是司马家的人,王生书房里面的东西,都有些谋逆的意思在里面了,让广平公主知道了,也不太好。 是人都有私心的,有自己的朋友圈的。 而且血脉出身是选择不了的,广平公主与不少皇室的人都有往来,这既是好的一点,也是坏的一点。 好的一点是,广平公主为王生打理了朝中的关系,坏的一点是,既然有往来了,势必会产生感情,而有时候感情用事了,那就会坏事了。 “也不是什么烦心之事。” 王生拉着广平公主的手,将她拉到怀中保住,然后狠狠的在广平公主黝黑的秀发中深深吸了一口香气。 “夫妻之间,难道有什么事情不能互相诉说的吗?夫君的心思像大海一般深沉,但是简单的喜怒哀乐本公主还是看得出来的。” 广平公主虽然生育了,但年纪毕竟还小,甚至没有二十岁,脸上的婴儿肥是逐渐消失了,性情还有些小女孩的性格,天真烂漫。不过身形却是丰腴了不少,抱着广平公主的王生能够切身的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当然 广平公主的天真烂漫,也只在王生一人显现出来而已,在外面,她是广元侯府的大妇女主人,该有的威仪还是要显现出来的。 “我现在确实是为一件事心烦。” 王生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了。 若是他瞒着广平公主,反而会让广平公主心中不快,夫妻之间,确实是需要真诚的。 王生也几乎没有骗过广平公主。 当然 是几乎。 “什么事情?” “博陵公前来拜见,说是陛下病重了,如今皇宫也已经戒严了,但这个消息,为夫不知道是真是假。” 广平公主的政治嗅觉其实也是非常敏锐的,她当即便明白此事的要紧程度。 “我这个侄儿皇帝,不至于病危罢?他的年纪,也只比夫君的年纪大上几岁而已。” 王生与皇帝,确实算是同龄人了。 “所以为夫才不敢确认此事的真假。” 广平公主想了一下,说道:“那我可以入宫拜见皇后,看看事情是真是假。” “既然皇宫戒严了,没有宫中手令,便是你,恐怕也进不去了。” 王生这句话,让广平公主稍稍有些泄气。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只有等了。” 王生捏着广平公主白皙的脸颊,后来又觉得不够过瘾,便一路顺下。 怀中美人呼吸已经变得有些急促了。 “话说,自从骧儿你生育之后,我们少有同房,这次” 广平公主小脸微红,但毕竟已经算是老夫老妻,也没有之前那么害羞了。 “这是书房,让外人见到了不少,还是回内府去,丢死人。”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王生却是不轻饶,书房中霎时间便升起了刀剑争鸣,龙吟虎啸! 而此时 长秋宫中,东海王司马越,正端坐在谢太后身前,他很是拘谨,对谢太后的态度,更是恭敬不已。 然而 在东海王司马越心中,权力的波涛,却已经泛起了。 第三十八章 托孤(3) 东海王司马越之前一直在封国之中,不管是齐王之乱还是河间王搞事情,他都在后方岿然不动。 他在蛰伏,如一条毒蛇一般。 他非常1的聪明,东海王司马越心里非常明白,如果在当时的情况下出击的话,他半点机会都没有,别说位极人臣,掌握天下的权力,恐怕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齐王的下场,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之前便是靠诛杀杨俊起家的,都是政治上的斗争,说他在军事方面有什么才能。 那几乎是没有的。 现在 又到了他的强项了! 皇帝病危,而大内官却只召见了宗王以及太后皇后,没有召见那些外臣。 这是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原本宗王的势力被皇帝几番削弱,已经是有一蹶不振的架势了,现在外面势大的琅琊王氏与广元侯,甚至连皇宫都进不了。 如果这次操作得当,能够成为托孤大臣,再拥立一个新皇帝 那他的权力,就会像吸水的海绵一般,迅速的膨胀起来。 “东海王,今日我将你召集过来的事情,信使应该都与你说了罢?” 东海王轻轻点头,他对着谢太后行了一礼,说道:“陛下病危,实在是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然而在这个时候,却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如果发生意外,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尤其是琅琊王氏在朝堂的势力,广元侯在军中的威望,一旦让这两者染指了托孤之事,恐怕今后的朝堂大事,便被这两者操控了,那这天下难道还是我司马家的天下?” 东海王司马越的一番慷慨陈词,果然是说中了谢太后的软肋。 她被皇帝关在长秋宫中,一年之前,甚至不得召见外臣,说是太后,不如说是被圈禁起来的猪彘,毫无尊严可言。 谢太后也是有政治野心的,在她的儿子身上不能施展,便只能等她儿子死了之后了,而现在,机会终于是来了! “那么接下来,我等该如何做?” 东海王司马越沉思片刻,说道:“若是想要成大事,就得冒更大的风险,皇后乃是琅琊王氏出身,她势必是琅琊王氏的人,大内官虽然是召见了皇后,但太后应该将皇后赶回显阳殿,并且囚禁皇后,让她不得与外界交通,否则,让琅琊王氏知晓了宫中的消息,对于我等来说,便极为不利了。” “茂王司马雅乃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算是我司马家的偏支,但毕竟身上流的是我们司马家的血液,太后不妨召见茂王,若是能够将茂王拉到我们这边来的话,对我们来说,绝对是有巨大益处的。” “至于大内官不过是阉人而已,陛下若是活着,他还有些许价值,但若是陛下大行了,那他便一点作用都没有了,关键是,要在大内官手中夺得传国玉玺,若是陛下来不及写下遗诏,那么,便只得由太后代为掌管了。” 谢太后对茂王的处理非常放心。 “就这样办。” 东海王司马越的眼睛闪烁,在这个时候他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仅仅这般,还远远不够,太后还需要将卫尉,雒阳令南营北营的将军们召见过来,掌握宫中禁卫,以及南营北营的士卒,如此方才能安定。” “另外,对于琅琊王氏等人,亦是需要处置,尤其是琅琊王氏的人,他们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必须除之而后快,否则太后日后在朝中将无人可用,此处,可以提拔我们宗室子弟,另外,广元侯王生也绝对不能放过,他在军中素有威望,得将他诱杀之。” 谢太后又是点头。 “东海王的策略,果然仔细,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太后,现在的情况是,得看陛下的情况,若陛下身体有所好转,那么臣下所说的话,便只能是话,而做不出来。” 听到东海王这句话,谢太后也是轻轻点头。 “不过我那个儿子,身体想来不至于如此糟糕罢。” 东海王眼中冷光一闪,他刚想要进言,但是想了一下,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 再怎么说,陛下也是谢太后亲自所生,虎毒不食子,要让太后暗中除掉病危中的皇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东海王心中不知道,谢太后心中还真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她只是想了一下,便马上将这个想法抛去了。 主要是谢太后被皇帝圈禁在长秋宫中,对皇宫的掌握程度,甚至比不上身居显阳殿的皇后王惠风。 要想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要了皇帝司马遹的小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能说 在帝王家,根本不存在虎毒不食子的情况。 一般沾染上了权力的毒药,便不再是一个人了,所谓的人性,也几乎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茂王司马雅此时脸上也非常焦急,他在太极殿中,看着被御医环绕的皇帝,心中非常焦急。 他是被皇帝司马遹一手提拔起来的,要说对皇帝的忠诚,除了大内官之外,他可能是所有人中对皇帝最忠诚的那一个了。 “大内官,陛下的情况,当真如此严重了?” 茂王司马雅前几日才见到皇帝,那时候的皇帝身子骨还非常硬朗,怎么转眼间,居然有生命危险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大内官双眼红肿,眼睛里面也是布满血丝。 自皇帝病重之后,他已经是一天一夜没有闭过眼了。 但身体的疲乏,总是不如心里面的惊惧的。 大内官心中非常清楚,他的权势,他的富贵都是寄托在皇帝司马遹身上的,若是皇帝司马遹驾崩了,那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毕竟 他在成为大内官后,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更是有许多人看不爽他了。 之前是看在皇帝的份上,对他才有些许尊重,现在皇帝若是没了,那岂不是要痛打落水狗了? 这天底下,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奴婢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毕竟看了益州方面的奏报,当时就呕血昏迷过去了。” “唉~” 茂王司马雅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在他身前,掌管宫中禁卫的卫尉华恒已然是被召见过来了。 作为通管宫中禁卫的官职,华恒在皇帝病危之后,他的存在,就被突显得非常重要了。 “卫尉,宫里宫外的情况如何了?” 华恒几乎是将整个皇宫都跑了个遍,现在额头上满是汗珠,一身官袍也是被汗液浸湿了。 “放心,都安排好了,宫中戒严,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跑不出去,也跑不进来!” 卫尉乃是九卿之一,属官众多,机构庞大,有丞、主事、主簿等,领诸大夫,五官、左、右中郎将,郎中车、户、骑三将,期门仆射、羽林中郎将、诸郎署长等。 “宫中的事情,当真都脱单了?” 这个时候,大内官也来问了一句,不是他不问,而是华恒的工作在现在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放心,安排妥当了,虎中郎将、羽林郎将、从仆射羽林左监、五官左右中郎将,东园匠、太官、御府、守官、黄门、掖庭、商、华林园、暴室等令,都已经被我召集过来,他们所领的差事,都被人找人替换过来了,绝对防止琅琊王氏的人前来染指。” 不管是茂王司马雅,还是大内官,都是担忧琅琊王氏的人会在这个时候捣乱。 毕竟 琅琊王氏在朝中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在宫中更是有一个皇后在,这一点是不得不防的。 “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正当两人舒了一口气的时候,谢太后这个时候到了。 “太后驾到~” 长秋宫的太监扯着公鸭嗓,大喊了一声。 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皇帝病危,作为太后宫中的内监,似乎在这个时候都嘚瑟起来了。 “奴婢拜见太后,太后千岁。” “臣等拜见太后,太后千岁。” 众人连忙给太后行了一礼。 “都起来罢。” 谢太后享受这种感觉,这种被众人朝拜的感觉,甚至,她被众人朝拜,会有一种快感从身体里面涌现出来。 “陛下的身体,可有好转?” “陛下的身子还在调养,御医们只能稳住陛下的病情,却不能根治,陛下倒现在都没醒过来。”大内官脸上露出沮丧之色。 茂王司马雅也是叹了一口气。 “陛下正值壮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华恒亦是唏嘘,不过他在众人之中,算是地位比较低的,因此只能说一些场面话。 “陛下洪福齐天,定然会转危为安的。” 就在这个时候,大内官看着谢太后,又看了一眼谢太后身后的东海王,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太后,陛下可没要召见东海王,东海王在这个时候过来作甚?” 他当时借皇帝的名声,只是召见了太后、皇后、茂王三人。 华恒是卫尉,理应出现,这倒是没办法的事情,当时东海王又是那个疙瘩里面的人? 在这个时候也能出现在太极殿中? “东海王乃是总是翘楚,本宫身为太后,难道不能将他召见过来?” 谢太后见到这个大内官如此不识趣,心中亦是不悦起来了。 “但是陛下的诏书” 大内官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谢太后堵了回去了。 “所谓的陛下诏令,无非是你大内官的诏令而已,陛下当日呕血便昏迷过去了,如何能够召见外臣?我看你这个大太监,想要学习秦朝时候的赵高了是?把持朝政?自己做皇帝,你好大的胆子!” 谢太后还没享受多久权力的味道,就被大内官这个苍蝇给噎住了,心中很是窝火,一口大大的黑锅直接是盖在大内官的头上。 “奴婢岂敢?” 被谢太后一阵恐吓,大内官直接是跪伏下去了,磕头如捣蒜一般。 “哼,看你侍奉陛下的份上,这次便绕过了你,但有下次,本宫绝对不轻饶你!” 太后从大内官身边走过,多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谢太后毕竟是太后,她可不会管一个奴婢的情绪如何。 “茂王、卫尉,随本宫到偏殿来。” 正好现在两个人都在,谢太后想要让两人对她表明态度,她也好控制住全局。 而在众人离开之后,大内官的头才缓缓的抬起来。 只见他满脸含泪,脸上的神情委屈不已,但没过多久,这委屈的神情便扭曲起来,变成了怨恨。 现在陛下还没有驾崩,便有人如此对待他了。 若是陛下驾崩了,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大内官心中凄苦无比,亦是痛苦无比。 不行,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他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得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那么 问题来了,该去找谁? 找谁! 在这个时候,大内官的脑海中马上显现出一个人的模样。 广元侯! 是了,这天底下的人中,也只有广元侯是拿真心待他的,或许找广元侯,他还有一线生机。 什么太后,什么皇后,什么东海王茂王。 这一个个的,都是不可靠了,甚至于 对于陛下的生死,这些人都不在乎罢? 大内官觉得他将太后引过来,直接将自己变成了局外人了,心中很是愤懑,他想要再召入一个猛虎! 广元侯! 台积电点偏殿中,谢太后满脸带笑的看着茂王司马雅以及卫尉华恒。 “茂王,卫尉,你们都是我司马家的人,都可以说是司马家的宗亲,可是?” 茂王司马雅隐约知晓了太后的意思,但他并不着急站队,因此脸上并没有谄媚之色。 “太后此言有理。” 卫尉华恒脸上则是带着谄媚之色。 他的妻子是长公主,他华恒自然也算是司马家的人了。 “既然都是自家人,在这个时候,我们可得同仇敌忾起来,不能让外人钻了空子。” 太后的话说得不明白,但意思却是非常明白。 “太后放心,宫中上上下下,臣下已经打理过了,只要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康复,宫中便戒严一日,不会有外人能够进来,也不会有宫里面的人能够随意出去。” 随意出去,并不是出不去。 毕竟宫里面的人也是要吃饭的嘛。 第三十九章 托孤(4) “护卫陛下,乃是我的职责,我深受陛下隆恩,只要陛下在一日,我便护卫陛下一日。” 茂王的话说得很明白。 现在我不会跟你们的,除非皇帝死了的话。 茂王的态度很明显,而且太后也不好太过于强硬的强迫。 毕竟茂王也没说不跟她,只是现在皇帝活着,那么他肯定就是跟着皇帝了。 这种说辞的话,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陛下正值壮年,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现在陛下病重,情况危急,不能让外人钻了空子。” 华恒当即上前表态。 “太后放心,只要有臣在,外人便钻不了空子。” 在这个时候,茂王也不得不表明态度了。 “在陛下醒来之前,若是谁要行不轨之事,我茂王自然会极力抵抗的,不会轻易让外人得逞。” “好!”谢太后拍了拍手,脸上的喜色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太后,皇后的事情。” 东海王在太后身后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而这种细节,也是落在茂王与华恒眼中的。 尤其是茂王,他的眼神顿时变得阴翳了不少。 太后与东海王,果然勾结在一起了,或者说,太后与宗王势力,彻底的联合在一起了。‘ 茂王虽然也算是宗王阵营中的人,但是他关系比较远了,只是有稀薄的司马家的血脉,能够成为茂王,还是因为皇帝的恩宠。 他在宗王圈中吃的是不怎么开的。 有很多宗王也看不起他茂王司马雅。 因为他身上的司马家的血液太稀薄了。 所以,算起来,茂王并不是宗王一脉的人,他更像是皇帝的爪牙,是皇帝的左右手,控制着北营、南营的精锐士卒。 被东海王一提醒,谢太后也是反应过来了。 “皇后在何处?” “在殿中侍奉陛下。” 谢太后冷哼一声,颇有些怨气的说道:“本宫都到了显阳殿了,也不见皇后前来拜见,还亏她是高门之女,却是一点礼数都不懂,让皇后到此处来拜见,到让我来教一教皇后的礼数!” 谢太后一副要问罪的嘴脸,让华恒的眉头微皱,但他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动弹。 而茂王此时也不得不为皇后说话了。 “太后,皇后在殿中操持,又因为陛下病重,伤心欲绝,是故才没听到太后过来的消息。” 谢太后见到茂王给皇后求情,因为她要拉拢茂王的原因,倒不好发作,只得是说:“本宫心里自然清楚,茂王,不如你去各个宫门查看情况,何如?” 太后明显想支开茂王。 在这个时候,茂王看了谢太后身后的东海王,只得是领命。 现在没有广元侯与琅琊王氏,宗王加太后的组合,根本不是他茂王能够撼动的。 他能够为皇后说一句话,已然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茂王离去之后,在太极殿中的皇后便被宫人知会了。 “太后来了?” 华恒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 “太后颇有怒气,皇后殿下需要小心一些了,莫要惹怒了太后。” 华恒提醒皇后,自然也是看出了现在的局势。 太后想要将皇后赶走,但皇后若是被赶走了,这太极殿中,恐怕便是太后的一言堂了。 那他华恒的这个卫尉职务,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只得是听从太后的命令了。 太后召见我? 皇后王惠风毕竟也不是傻子。 尤其是他到皇帝身边侍候的时候,用尽方法确认皇帝确实病入膏肓了。 若是装病,她用银针去扎皇帝,用力捏皇帝,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确认皇帝的病情,她可谓是在殿中忙前忙后,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这也是茂王司马雅在太后为她说情的原因。 因为在茂王看来,她皇后王惠风根本是不计较皇帝之前的疏远,仍旧竭尽全力的侍奉皇帝,希望皇帝快快痊愈。 此乃贤后啊! 与之对比的太后,现在根本就不担忧皇帝的身体情况,而想要接着皇帝的事情掌握权力。 不管是在茂王还是华恒心中都明白。 太后估计是希望皇帝死的。 只有皇帝死了,他们才能真正的掌握天下的权力。 只是 以太后与宗王们的手段能量,能够稳住这雒阳的朝堂吗? 不管是华恒,还是茂王,心中都对这件事情存疑。 “多谢卫尉提醒,本宫知晓了。”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王惠风也是贵为皇后的,身后又有琅琊王氏,也不必怕她这个太后。 王惠风缓缓的朝着偏殿的方向去了。 入了偏殿之后,她见到太后,先是行礼。 “臣妾拜见母后,母后千秋万岁。” 礼毕之后,皇后也是直入主题了。 “不知道皇太后召见臣妾,所谓何事?” 谢太后此时打量着皇后王惠风上上下下,这才嗤笑的说道:“陛下病重,皇后的这身服饰,岂不是过于招摇了?” 皇后身着淡粉色宫装,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色蝴蝶,外披一层白色轻纱。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更显得楚楚动人。 尤其是她现在模样憔悴,就更显得可人了。 “臣妾知晓陛下病情,便匆匆赶至,并没有时间更换服饰,还请母后谅解。” 皇后王惠风从谢太后的第一句话中心中便明白了,这个太后现在就是来找茬的。 说他的服饰过于招摇? 她的服饰就是稀松平常的服饰,要说招摇,谢太后现在穿的衣服才是招摇呢! 因为谢太后现在身穿的是礼服! 她身上的礼服是正红色的,绣了九只金凤,看起来虽不及黑色礼服庄重,却是华丽异常,凤冠上是六龙三凤冠,龙是金丝掐制,凤凰是翠鸟羽毛制成,龙嘴里垂下许多珍珠宝石,龙凤之间还有一些翠蓝花叶。凤冠的下部有两排以红、蓝宝石为中心,用珍珠围成的小圆圈。 凤冠后面垂着六条叶状的装饰物,上面满是珍珠和宝石。凤冠上的翠蓝部分均使用翠鸟的羽毛制成,看起来能把人的眼睛晃花了。 就谢太后这身装扮,还能说她身上寻常的宫装是招摇? 简直是笑死人了! “我见你神情恍惚,莫要在服侍陛下的过程中出了差错,你这身上的装扮也不够得体,现在便回显阳殿去,换好衣物,休息好了之后,本宫再将你召见过来。” 谢太后直接摊牌,要赶走皇后王惠风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 “陛下病重,臣妾如何敢走开?” “莫非陛下离开了你之后,便没人照顾了吗?陛下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本宫是从小看着陛下的长大的,难道本宫不会照顾陛下吗?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 “臣妾不敢。” “既然如此,便回你的显阳殿去。” 谢太后直接以势压人,皇后王惠风背后虽然有琅琊王氏的支持,甚至有广元侯王生的支持。 但是现在两人都不在,反倒是太后已经将华恒、茂王都说服了,虽然没有直接表示忠诚,但因为是听命与太后了。 而他皇后,现在在宫中,反倒是成为孤家寡人了。 “臣妾” “莫非,你连我这个太后的话都不听了?我素来听说琅琊王氏乃是高门大族,你出身琅琊王氏,对这些诗书礼仪之事,应该是更加了解的才是,怎么现在还敢与我顶嘴。” 事到如今,皇后心中也清楚,她已经是不能留在太极殿了。 或者说,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反正她已经是知道皇帝的病情为真了。 只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琅琊王氏与广元侯肯定都会入宫来。 到时候宫里宫外,便不是太厚一人说的算的了。 想到此处,皇后王惠风只得是点头。 “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见到皇后王惠风识趣而退,谢太后冷哼一声,但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什么刻薄之语了。 “可惜她是琅琊王氏出身,不然的话,倒也是一个好媳妇。” 皇后在显阳殿中的行为,自然也是被太后看在眼里的。 不过 有时候你做了什么,并没有什么用处。 皇后出身自琅琊王氏,便足够太后忌惮了。 “若是陛下驾崩了,总是要有一个皇后的,最好是膝下有血脉的妃嫔,最好她诞下的皇子,年纪要够小。” 长秋宫的宦官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一个人,说道:“或许羊贵人可以作为备用人选,她之前就素来受陛下信重,而且去年才生下了一个皇子,皇子的年纪,是除了嫡皇子之外最小的了。” 羊贵人? 谢太后想了一下,马上便明白了。 “羊贵人,她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在之前谢太后被皇帝囚禁的时候,宫中妃嫔,乃至于皇后都与她很少走动,但羊贵人却是经常的到长秋宫来拜见。 这一来二去之下,谢太后也知晓了羊献容这一号人。 而且 羊贵人也经常给长秋宫的宦官塞礼物,不然,现在这个长秋宫的宦官也不会在谢太后面前提起羊献容来。 “那便召见羊贵人,让她服侍陛下。” 羊献容这个人选不错。 首先她诞下的皇子年纪够小,其次她背后没有什么外戚势力,羊玄之不过一人而已,羊家在雒阳之中,别说是高门大族了,算是中门中族都算不上。 也真因为如此,羊献容做了皇后1之后,也没资格跟她争权夺势,是一个合格的傀儡皇后的人选。 “诺。” 长秋宫的主事宦官连忙去容华宫通知羊献容。 “太后,陛下的病情还不知晓,现在召见羊贵人,并且让皇后回到显阳殿,陛下若是醒来了,恐怕不好说话?” 在众人离开之后,东海王终于是说话了。 谢太后却是不以为然。 “羊献容原本就比皇后得宠,若是陛下醒来第一个见到的是羊贵人,恐怕陛下心中也不会有什么怨气,甚至都不会提皇后一句。” 东海王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了。 “现在,便只有等了。”谢太后眼神深幽。 东海王也是微微颔首。 不管是掌控南营北营,还是掌握宫里宫外,都需要时间。 当然 皇帝的身体情况,也需要时间来发酵。 只有等皇帝病死了,那他们的后手才能一一发动出来。 回到显阳殿中的皇后换好衣服之后,便写信让宫人传递出宫,然而第一关卡都没过,便被拦住了。 “什么?居然将本宫囚禁在显阳殿中了?” 饶是皇后王惠风修养不错,现在也是被气得满脸通红。 “想来是因为太后害怕皇后殿下通知琅琊王氏,才囚禁皇后的。” “谢太后想要就此夺权,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若真让太后夺权了,恐怕到时候不仅仅是本宫被终身囚禁,甚至可以性命不保,乾儿亦是如此,还有本宫的母族琅琊王氏,以及广元侯” 一时间,皇后王惠风想得非常清楚明白。 “只是,现在我们都出不去,人出不去,信就无法送出去了。” 皇后王惠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人确实是出不去,但是信,未必是送不出去。” 幽兰宫女愣了一下。 “只是现在谁能送信呢?” 皇后心中自然有人选了。 那就是卫尉华恒! 皇后王惠风亲自要出宫,那些围在宫外的禁卫们只得是通知华恒过来,在华恒过来之后,皇后直接是出口质问了。 “将本宫圈禁在显阳殿中,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皇后殿下这是太后的意思,臣下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好一个奉命行事。” 皇后手持锦袋,朝着华恒重重的扔了过去,后者手疾,直接是接在手中。 “陛下还没驾崩了,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你华恒心中明白,而且太后有多少权势,宗王有多少权势,我琅琊王氏有多少权势,你心里应该明白,莫要站错了队,白白丢了性命,我话已至此,今日便不为难你了。” 说完,皇后径直的走回显阳殿中。 华恒表情微妙。 他手上的这锦袋,里面明显是密信。 皇后是要他传信? 只是 他华恒要传吗? 站队问题,确实需要考虑,那他华恒,究竟该站在谁的身后? 第四十章 托孤(5) 华恒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打定主意了。 现在站不站队,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反正 谁赢,他华恒帮谁。 至于现在 华恒自然是谁都不帮,也谁都帮,基本上就是谁都不得罪。 这样的话,不管是太后赢了,宗王赢了,还是琅琊王氏赢了,广元侯赢了,那么他华恒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急匆匆的过去站队 这不是嫌自己命长吗? 况且 皇帝也还没驾崩呢! 他作为卫尉,首先要忠诚的,那肯定是皇帝了。 于是乎,华恒接着巡视宫门的机会,将皇后要传递的信件传递出去,为了各处押宝,他还将皇后的密信复制一封,派人也送到广元侯府去了。 此时的广元侯府中。 王生彻夜未眠。 现在局势的间不容发,即便是王生,也不敢轻易的睡下去。 这一觉,可以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睡没了的。 “侯爷,外面有人送信过来,说是宫里面的人。” 送信? 宫里面的人? 是皇后送信过来了吗? “将那个信使带过来。” “诺。” 没过多久,在待客厅中,王生便见到信使。 “你便是信使?” 那个信使穿着布衣,看着穿着,像是跑堂的,不像是什么正经信使。 “我是醉霄楼的小二,有人要送信给君侯。” 通过醉霄楼的途径,看来应该是皇后了。 “看赏罢。” 广元侯府的管事给这个跑腿信使手中塞下一包的五铢钱,后者掂量着手中五铢钱的重量,整个人的笑容便更加灿烂了。 “多谢侯爷看赏,下人告退了。” 这个跑腿小二见到了广元侯王生,就算是没有被赏赐,已然是非常高兴了。 广元侯是何等人物,他这个区区小二,居然能够跟如此人物说得上话,回去,可以吹一辈子了。 当然 被广元侯赏赐了之后,这个小二心中就更开心了。 在他心中,广元侯王生的形象都变得高大了不少。 王生打开这个信使送来的信件,让他诧异的是,这个信件不是皇后送来的,而是羊贵人送来了。 这倒是奇了怪了。 皇后没送信出来,羊献容怎么能将信送出来的? 王生仔细看着心中的内容,对宫中的情形顿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没想到,太后与东海王搞到一起了,而皇帝,居然是真的病重了! 皇后被囚禁在显阳殿中,无法传递消息。 王生与羊献容的关系,外人应该是不知道的,这信中的内容,应该是可信的。 王生当即判断出来了。 这不至于是皇帝设下来的套,也就是说,现在他必须要有些动作了。 王生当即将戴渊陆机卞粹等人召见到书房过来了。 正当王生等人要商议具体事宜的时候,广元侯的管事在这个时候又走过来了。 “侯爷,门外又有人送信来,说是宫里面送信过来的。” 又是宫里面的人? 这次是皇后了? “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看看那个信使。” 戴渊陆机和卞粹纷纷起身,对着王生行了一礼,说道:“我等恭候主公。” 到了待客厅之后,王生马上是见到了这个信使。 比起前面的醉霄楼跑堂小二来说,现在的这个信使,就有些宫里人的味道了。 首先他穿的衣服很新,而且颜色很是鲜艳,这种布料乃是蜀锦,一般只有贵人才能用得起,但是面前这个信使,很显然就不是贵人的行当。 既然不是贵人,加之一身的阴柔之气,步子迈得很小,又没有胡须。 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这种宫中宦官。 “你是何人所派来的?” “奴婢是大内官派来的,他有密信要送给君侯。” 大内官? 这下子反倒是王生愣住了。 他与大内官的关系虽然还可以,但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内官给他送什么密信? 王生心中当即升起了狐疑之色。 但是 他想到了羊献容送来的信件,马上又想到了其他的地方。 现在皇宫之中是被太后把持的,兴许是大内官被太后所辱,所以想要引入新的力量进来。 而他与大内官的关系还可以,所以被大内官选中了。 王生心中的猜测,无疑是接近真相了。 “管事,看赏罢。” 广元侯府管事见到是宫中来的人,直接递过去一个锦袋,这里面装着的就不是五铢钱了,而是金珠子。 “再给大内官准备礼物罢。” 广元侯府管事马上会意,又递上去一个更大的锦袋。 “奴婢信既然送到了,那奴婢就告辞了。” 他是宫中的采买太监,也是借着出宫采买的时间,加之广元侯府离皇宫够近,他才有机会过来送信的。 然而 一旦他时间耽搁太久了,恐怕便会被人生疑了。 “内官走好。” 王生让管事将宫中宦官送走,然后拆开信件。 信件里面的内容,大半是大内官的哭诉,言之太后与东海王联合起来,要夺权害皇帝的性命,现在只有他广元侯能够援救皇帝的性命了。 与羊献容的那个信件相对应,大内官信件中的内容的可信度就高了太多了。 而且 大内官的这个密信,可代表太多东西了,可以操作太多了。 甚至于,王生可以凭借大内官的这个密信,纠结南营北营的士卒前去攻伐皇宫。 因为他有手上的密信。 太后与东海王要害皇帝,他广元侯王生是来救皇帝的! 如此一来,就有了大义在身了。 王生现在甚至是想要笑出声来了。 果然 这平时的投资都是有用的,若是没有平时特意与大内官打好关系,送给他如此多的礼物,恐怕在这个时候,大内官根本不会想到他广元侯。 有了大内官的这个密信,王生心中的底气都足了很多。 正当王生要退回去书房,与他的幕僚商议接下来的事宜的时候,广元侯府的管事又匆匆走进待客厅来了。 “侯爷,门口又有一个送信的,又说是宫里面的消息。” 又是宫里面的消息? 王生愣住了。 现在 该是皇后的信件了罢? “将信使带进来。” “诺。” 广元侯府的管事心中也是奇怪,怎么今天几次三番有宫里面的人送信出来? 平时宫里面如果是有事情,难道不是直接召见广元侯的吗? 怎么现在是这样来做的呢? 当然 管事心中的疑惑,也只得是埋藏在心中。 第三个信使很快被管事带到待客厅来了。 这一次,是身披甲胄的禁卫了。 三个信使,三个不同的身份。 “你是谁派来的?” “我是卫尉大人派来的。” 卫尉? 华恒? 王生愣了一下。 虽然他与长公主有些约定,但其实这个约定并没有什么价值的。 现在局势未明,这个掌管宫里宫外武装的卫尉华恒,难道是要站在他这边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便是天赐良机了! “管事,看赏罢。” “诺。” 管事拿出一个锦袋,里面装着的是金豆子。 后者结果锦袋,打开来看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灿烂了。 “多谢君侯赏赐,那么在下便告辞了。” 说着,这个宫中禁卫也离开了。 他也是乘着空隙离开皇宫的,若是离开太久,也是会被发现的。 王生打开信件,发现这信件中的内容,与其说是卫尉华恒的信,不如说是皇后的信,而且是写给琅琊王氏的。 这是一想,王生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 “我就说我没有那种王霸之气,能够让人自动臣服,这个华恒倒也是精得很,现在是多方面投资了,不管是谁赢了,他都不会被迫害,反而会被重赏,难怪能够混上卫尉这个职位,这个华恒其他的能力或许没有,但是趋利避害的本事却是拉满了。” 王生心中感叹不已,同时也更加确定了宫中的形势,已经皇帝病情的真伪。 现在看来,皇帝病危,这个消息是真的了。 今夜受到的三封信件,对王生来说,都十分重要。 回到书房之中,王生将这三份密信都拿了出来。 “这是三份密信,分别来自于大内官、羊贵人、皇后。” 众人听到自家主公收到宫中的密信,尤其是如此多的密信的时候,脸上稍稍露出诧异之色。 当然 众人是不敢说什么话的,只是默默的看起这三份密信起来了。 待众人看完之后,书房里面的气氛顿时就活跃起来了。 “主公,这是好事,大好事啊!” 现在这密信是谁送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了这三封信件,之前飘荡在众人心头上的迷雾已经是消散了。 他们获得的情报,也越来越多起来了。 皇帝病重,这个消息是真的。 而宫中,太后与东海王勾结起来,想要乘机掌权。 皇后被囚禁在显阳殿中,而太后让羊贵人去太极殿照料皇帝起居,很明显,是想要拉着羊贵人一道起势。 毕竟 羊贵人膝下的皇子,是众皇子中年级最小的,而且羊献容背后的势力,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换句话来说,宗王与太后,都想要拿羊献容做傀儡皇后,而他们掌握大权。 “主公,事情既然已经明白了,那么现在就不能拖延下去了。”卞粹当即前来请命。 “不错,现在情势如此,若是继续下去,恐怕陛下就算是病情好转也没有用处了。”陆机也在一边说道。 众人现在心里清楚得很,皇帝病情深重,只要是没有恢复意识,等到太后与东海王彻底的掌握宫中局势之后,便是皇帝恢复意识也没有用处了。 到了那个时候,皇帝便注定是个死人了,没有开口的权力了。 皇帝的权力,是靠着手底下的人来体现的,手底下的人都没有了,皇帝便成为彻底的孤家寡人了。 “二位说得极是,而且,大内官的密信,给了陛下一个清君侧,匡扶君主的名义,这是大义,君侯在南营北营中具有威望,在这个时候可以振臂一呼,将南营北营的士卒调集起来,攻破宫中,诛杀逆贼东海王,囚禁谢太后,拯救陛下于水火之中。”戴渊更是激进。 现在确实是一个进攻的好机会,然而,局势是大好,但王生也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诸位,先不必如此着急,皇后送来的信件,其实不是皇后送来的,而是卫尉华恒送过来的。” “居然是卫尉华恒送过来的,主公这又是大好机会,卫尉掌管宫中禁卫,若是卫尉都站在主公这一边,那么大事岂能不成?” 王生知晓他们误会了他的意思了,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琅琊王氏也会收到皇后的密信,至于卫尉华恒,他不过是谁都不得罪罢了,到了关键时刻,不会援手的。” 听到此处,三人兴奋的神情才稍稍平复下去。 “君侯的意思是,先让琅琊王氏的人先上?” “不错。” 王生轻轻点头,说道:“宫中禁卫由卫尉统领,然而茂王掌管北营多日,至于宗王的势力,也不可小觑,我们若是现在出击了,恐怕就会被别人坐收渔翁之利了,不管是宗王,还是琅琊王氏,恐怕都不是易于之辈,我们一对一尚且恐难,若是要以一敌二,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宗亲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在军中亦是有不少势力,现在宫中都落入宗亲们的掌控之中,要想打下宫中,绝对不容易。 另外 琅琊王氏现在是朝堂第一大势力,他在军中虽然没有威望,但是依附的人众多,里面就有不少军队里面人。 如果贸然出击,王生恐怕是会给他人做了嫁衣了。 “主公的意思是说,我们后发先至坐收渔翁之利?” 书房中的众人不是傻子,相反,他们的智力可以说是当世中最敏锐的那几个,被王生一番话说完之后,当然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了。 “不错。”王生轻轻点头。 “只是” 陆机心中尚且存疑。 “若是琅琊王氏冲入宫中,掌控了局势,对我们来说,恐怕不利。” 王生却不在意。 “只要我们手中的刀兵够多,即便是琅琊王氏最后赢了又能如何?” 枪杠子里出政权。 这是至理名言。 王生在北邙山中训练多年的死士,现在终于是要派上用场了! 第四十一章 托孤(6) 在另外一边,琅琊王氏府邸之中。 王衍在得到皇后从宫里面送出来的消息之后,马上将王廙等人召见过来。 “这是皇后从宫里面冒死传出来的密信,你们都看看。” 王衍的脸色阴沉,就像是一座即将迸发的火山一般,他的愤怒即将掩盖不住。 王廙等人接过密信,细细的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众人的脸上都有沉重之色。 “这以皇后殿下的密信来看,陛下确实是病危了,而且太后与东海王勾结起来,想要谋划至尊权位,并且害怕我们琅琊王氏染指其中,居然将皇后囚禁在显阳殿中了。” “既然是皇后是被太后囚禁了,那么这密信缘何而来?” “是卫尉华恒送来的,他毕竟不是宗王的人,也不是太后的人,现在也只是在选边站而已。” 王廙接受了王衍的这个说辞。 “事到如今,诸位以为如何做?” 之前一直要求众人谨慎的王廙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 “居然事情已经是明朗了,那就是到间不容发的时候了,我们琅琊王氏如今在朝野之中权势巨大,一旦宗王做大了,恐怕我们琅琊王氏将会没有活路,这是全族上下生死的大事,绝对不能随意处置,必须马上行动。” 王廙的态度一出来,众人皆是点头,而王衍早就是忍受不了了,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司隶校尉刘讷,光禄大夫裴頠,御史中丞习攸等人召集过来。” 既然是要做大事,自然是要将人都笼络过来了。 他琅琊王氏要搏命一击,那些得了他琅琊王氏好处的人,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让他们置身事外。 得了好处,现在就要干活了。 “我这就去通禀。” 马上整个府邸就动起来了,奴仆散至雒阳内外,一夜的时间中,就将朝堂之中的过半官员都请到司徒府中。 司徒府大堂之中,王衍在见到众人之后,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将司隶校尉刘讷,光禄大夫裴頠以及御史中丞习攸三人格外叫了过去。 “今日唤诸君过来,乃是有大事相托,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我琅琊王氏全族性命安危,也关乎着诸位的身家性命,族人安危,还请诸君在这个时候众志成城,度过这个难关。” 三人见到王衍将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心中马上便明白一些事情了。 一天一夜的时间,宫中戒严,难免让宫外的人想到些什么。 三人皆是身居高位,对宫里面的事情还是比较敏感的。 “还请司徒明言。” 裴頠连忙拱手想问。 司隶校尉刘讷与御史中丞习攸亦是看向王衍。 “是陛下的身体出了问题了。” 王衍将宫中的事情仔仔细细的与在场的三人一一道来,听完之后,三人都沉默了,而且他们的脸色非常严肃。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陛下正值壮年,怎么会?” 裴頠心中不理解,明明皇帝现在才二十多岁,这样年轻的皇帝,会突然暴病? “之前陛下身体便抱恙了,被那个妖道张道显蛊惑,吃下了太多毒丹了,以至于年纪轻轻身体便亏空了,更不要说陛下过于放纵,种种原因下来,陛下的身体受损,也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 刘讷表情严肃。 “难怪宫中将雒阳令都召见去了,却没有召见我。” 刘讷是世家集团的人,在朝堂上更是明确表明他是琅琊王氏的人,不然的话,太后肯定会召见他这个司隶校尉的。 司隶校尉掌管的,可是司隶一州的军事,理论来说,司隶境内的士卒都要受他节制。 当然 这只是理论上的,雒阳的城防归雒阳令管辖,宫中禁卫归卫尉掌管,南营北营受到皇帝亲自节制,如今是被茂王司马雅掌控,他这个司隶校尉,只能管非雒阳的人马。 在这个时候,他这个要紧的司隶校尉,也变得不要紧起来了。 “司徒说个明话罢,要我等如何做?” 御史中丞习攸当即表态了。 王衍将他们唤来,又是如此重要的事情,现在的局势已经是到了间不容发的时候了。 御史中丞习攸心中明白,若是现在不出力,他们的荣华富贵,那就没有了。 若是要宗亲们上台,他这个御史中丞的职位肯定是没有的,万一太后与东海王要清算他们,以他习攸与琅琊王氏的亲密程度,说不定就是被清算的那些人里面。 “很好,御史中丞,你御史台中有许多御史,更有无数刀笔吏,将妖后与贼王东海王司马越宫中挟持陛下,甚至毒害陛下的信息散播出去,我要让整个雒阳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这也是王衍让御史中丞习攸来的原因。 习攸掌握御史台,手底下无数御史,以及那些御史台的属官们。 他们一个个都是握笔杆子的,天天写别人的坏话,传播消息这方面的话,御史台的人虽擅长了。 “好,我马上就去。” 御史中丞习攸也明白自己的价值到底是什么,马上就应下来了。 现在的事情,对琅琊王氏来说,对他习攸来说,都算是危机,但是危机的同时,里面也是蕴藏着无数的机遇的。 譬如说,若是现在的琅琊王氏赢了的话,那么琅琊王氏在朝中的权力便更大了,之前便是朝堂第一势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经过这次之后,岂不是可以完全掌控朝堂,权力比肩,甚至超过皇帝? 而他习攸这件事中立下了大功,受到封赏的话,岂不是他习家一飞冲天的机会? 富贵险中求! 说的就这这个事情! “司隶校尉。” 王衍再将目光看向刘讷。 “雒阳令已经入宫,我要你掌管雒阳各门,这应该不是什么难题罢?” 司隶校尉刘讷想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雒阳令不在的话,我应该很容易便可以替换守门的将士。” 司隶校尉虽然不直接掌管雒阳的兵马,然而他在名义上,其实是雒阳令的上级,他越下一级掌管雒阳城防,虽然有些不符合规矩,但其实也是可以操作的。 “光禄大夫。” 王衍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裴頠身上。 “现在是我们世家的生死存亡之际,若是宗亲们上台了,我们世家的实力绝对会被极大的虚弱,南营北营之中,世家子弟为将者不在少数,你在士林中厚有人望,去通知南营北营将校,让他们聚兵入洛的事情,便交由你与我琅琊王氏之王廙了,如此重任,你可能承受?” 光禄大夫裴頠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点头。 “现在这个时候,确实不能再想其他的事情了,先将妖后与贼王东海王司马越除去才是正事。” 太后与东海王掌权,对他们世家来说不利。 于是乎 他们世家之间的利益便是统一的,起码在没有收获胜利果实之前是统一的。 那便是将觊觎权力的太后与东海王的威胁先除掉。 “好,有诸位帮手,相信一定能够将宫中的奸佞小人除去。” 不管谢太后与东海王是不是奸佞小人,但此时他们挡了他世家的路,那么谢太后与东海王就是奸佞小人,而他琅琊王氏,就是要以清君侧的名义攻破皇宫,‘护卫’皇帝的安全。 “司徒王公,我们如此大的动作,广元侯那边,恐怕也会有些动作,广元侯在军中素有威望,这是一个变数” 司隶校尉的眼神隐晦,但是在场的众人都清楚刘讷的意思。 面对这个变数,自然是要先除掉的。 “这件事,便交由司隶校尉了,不过广元侯乃是鬼谋,恐怕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是有后手的。” 后手? 司隶校尉嗤笑一声,说道:“待南营北营数万士卒进了雒阳城,便是广元侯再有鬼谋,亦是难逃一死。” 既然他们都把事情做成这个样子了,在动乱的其间,死一个广元侯王生,又算得了什么? 甚至 他们可以将广元侯王生之死这个罪名安插在宗亲们身上,直接顺带将广元侯的政治遗产都收了过来。 到时候 朝堂上下,便是他琅琊王氏的一言堂了,是世家们的一言堂了。 而且 王衍与裴頠刘讷等人心中明白,皇帝这两年来对世家的压制,削弱,已经是让各地的世家躁动不安了,他们在雒阳起势,‘清君侧’,恐怕非但不会让各地的世家异动,反而是会受到他们的支持,这件事也很简单。 因为政治从来都是交易。 各地的世家官员,都被皇帝扫出朝堂,而王衍只要将这些世家被扫出朝堂的人再请进来,各地的世家对王衍,对他琅琊王氏心中就没有怨恨了。 甚至可以说,各地的世家不仅是没有怨恨,甚至心中只有感谢,对他琅琊王氏感恩戴德。 在这里,王衍还要谢谢当今的陛下,那个害了他琅琊王氏三个年轻才俊客死他乡的当朝皇帝陛下。 “你们都先去安排妥当了再说。” “诺。” 三人离开密室之后,便径直的离开了司徒府,司隶校尉刘讷自然是去雒阳府衙了,而裴頠直接出城,朝着南营的方向去了,至于为什么不先去北营,则是因为南营的世家子弟更多,北营因为是帝国最强大的力量,所以被皇帝刻意不让外人进入其中,尤其是世家、宗王们的势力。 当然 说是被严格保护下来了,然而不管是广元侯王生还是琅琊王氏,乃至于各地的宗王,都对北营有影响力。 当然 在南营,琅琊王氏、广元侯、宗王就更大影响力了。 至于御史中丞习攸,现在已经是跑去御史台,并且连夜将他的几个亲信唤过来,准备明日的舆论准备之事了。 而在司徒府中,王衍终于是到众大臣面前了。 “诸位,陛下如今身体有恙,而宫中戒严,我等文武百官,居然不知道陛下的身体状况如何,而且皇后被圈禁在显阳殿中,太极殿中现在的主事人乃是皇后与东海王,宫中有人密信与我,言之陛下身体虽然病情严重,但并非到病入膏肓的程度,而谢太后与东海王司马越把持太极殿,禁止让御医进入显阳殿中为陛下治疗,意图让陛下病死,其心,实在是可诛!” 王衍越说越激动。 “如此行径,太后便不再是太后了,而是妖后,而东海王与妖后密谋之事,乃是谋权篡位,无有君主,胆大妄为之事,诸位臣公,你们以为,我等该如何做?” 王衍在司徒府中召见群臣,原本就让这些臣子们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了,现在再听王衍说出这一番话来,顿时明白雒阳已经是要变天了。 然而 在场的大臣,虽然许多都是与琅琊王氏有关系的,但有的关系并不紧密。 况且 王衍说的话只是他的一家之言,至于事实是什么,他们根本无从得知。 因此不少人都不想参活在这件事里面,想要等到风波平定了之后,再看情况。 毕竟 既是是琅琊王氏赢了,琅琊王氏也不可能给他们什么赏赐,而琅琊王氏输了,他们若是参与其中的话,恐怕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而这个下场,肯定就不是他们想要的。 但很显然,王衍已经是猜透了这些人的心思了。 “诸位现在情形如此,诸位岂能置身事外?难道诸位皆是无君无父之人?如今君父在宫中生死未卜,我等难道不应该入宫觐见陛下,从妖后贼王手中将陛下救出来?” 王衍此话一出,他安排在大臣中里面的托纷纷开始说话了。 “司徒所言极是,现在正是紧要时机,陛下生死未卜,我等必然不能坐视不管!” “若是让妖后与东海王上位了,他们肯定会提拔自己人,届时恐怕年前陛下清除朝堂的事情会再来一次,而那个时候,没有琅琊王氏庇佑,朝中诸位还能留下几人?” “宗亲之中,被我们伤害太深,一旦他们上位,势必要复仇,届时诸位都有可能身死族灭!” “尤其是大家都已经到了司徒府了,届时宗亲还能放过我们?” 下面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王衍看着下面的情形,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了。 大势可用矣! 第四十二章 托孤(7) “既然是要援救陛下,司徒可有章程?” 司徒府大堂中的众臣,想明白的都已经是开始出谋划策了。 就像是一句名言所说的那样,既然生活把你那啥了,那你也只能享受了。 对于被王衍召见过来的大多数人,他们已经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跟着王衍,跟着琅琊王氏,若是琅琊王氏失败了,那么他们今日到司徒府来的人,下场绝对不好。 既然如此,那就得给自己搏出个未来来了。 “诸位臣公,雒阳城内的军士,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了,明日我将率领五千劲卒,与诸位一道冲击皇宫,若是宫中的人知晓过错,我等也不必动用兵戈了,若是不知悔改,那便只能刀剑相向了,毕竟,我们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援救陛下,让陛下的身体恢复过来。” 这个清君侧的大旗还是要拿出来的。 至于雒阳城现在,肯定还是没有被司隶校尉刘讷掌控住的,但距离真正掌控,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且,除了南营北营,原本驻守在雒阳城的守卫之外,琅琊王氏家中也是蓄养了不少门客,更有不少家奴,这些人说实在的,也是训练有素,在行军打仗中,或许不如南营北营的士卒,然而在壮壮声势,乃至于痛打落水狗这方面,甚至是比南营北营那些职业军人更加擅长的。 门客家奴,光是琅琊王氏,就能够聚起一两千人出来,加上其他世家各地庄园的门客家奴,合起来数千人马,那是绝对算得上的。 而且 恐怕几日后,裴頠便能够在南营北营带出来数万人马,到时候,雒阳的局势便真正平定了。 偌大的皇宫,才多少个人而已? 期间驻守的士卒,至多一千多人,这还是往高了的估计。 况且 宫城中粮草不济,王衍心中明白,他只需要将皇宫围住了,里面的粮草就难以为继了,说不定不用见刀兵,便能够解决皇宫之中的事情了。 当然 这种事情,即便是王衍想做,敢做,跟着他的文武百官也不会做,也不敢做。 原因很简单。 皇帝还在里面呢。 他们打的旗号是清君侧,虽然在王衍的本意中,就是顺便将皇帝司马遹收拾了。 但是他围了宫城,想要饿死里面的人,岂不是将皇帝也一道饿死了? 那他这个清君侧的大义,却也就失去了。 大义还是非常重要的。 尤其是对于聚拢人心来说。 听到王衍这番话,堂下诸臣各个脸色诧异,其中各种表情的人都有。 “司徒公,既是如此,那我便回去,将我府上的奴仆聚起来,虽然他们没有什么其他的能力,但壮壮声势,总是可以的。” “是啊,我也愿意出一份力。” “应该先攻下洛阳仓,再攻下武库,那么我们便有粮食武器了,天然便立于不败之地。” 更是有人在其中出谋划策,生怕王衍此时起事失败。 “诸位此等消息乃是绝密,诸位可以手书一封信件回去,让家里面的人做些准备便是,我会让人将信送到诸君府上的。” 王衍当然是不能让这些人离开的了。 现在离开了,他明日起事的消息岂不是走漏了? 而且 将这些人留在身边,也是有做人质的意思在里面。 若是你不好好配合,胆敢三心二意的话,那就将你的性命给留下来。 至于消息是否会走漏 他召集了怎么多文武百官,动静肯定是很大的,宫里面的人要是不知道,那才叫一个奇怪。 当然 知道他召集文武百官是一回事,知道具体的计划,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衍的话一说,司徒府大堂中的文武百官当即聒噪起来了,颇有一副要闹大的模样。 “诸位,此事关乎诸位的性命,族人的荣辱,陛下的安危,非常之时,我也不得不用非常的方法了,还请诸位见谅。” 王衍都这么说了,下面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别有用心之人也只得是坐罢了。 纷纷去隔壁写信,穿给家里人。 当然 这些信件王衍都会让人给他一一看过了再传出去。 不过 他没有明说,至于其中的原因,自然就是为了杀鸡儆猴了。 要是不让这些文武大臣明白现在他干的事情是什么,若是乱了大事,那就糟糕了。 果然! 其中便有想要传信给宫中的以及给广元侯的,这样的人,直接被王衍拉了出来。 “此二人乃别有用心之后,不与我等一同入宫勤王清君侧,反而是想要勾结妖后与广元侯,谋逆不轨,此人的性命,断断不能留!” 说着,让身侧的卫士直接将二人的头颅砍下。 鲜血飞溅,也让围观的文武百官心中凛然,虽然他们一个个都有兔死狐悲之意,然而他们心中更明白,即便是现在有其他的想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 王衍是真敢杀人的! 杀鸡儆猴之后,文武大臣们果然是安静下来了,一个个写的信的内容,都是聚集奴仆,听从琅琊王氏指挥的话语了。 有这些人的奴仆襄助,王衍心中明白,他在明日便可以聚起上万人马,虽然这些人马来源班杂,但壮声势已经是足够了。 城池之中,全心全意愿意为谢太后东海王效忠的人还是太少了。 譬如说卫尉华恒! 只要他的声势搞得足够大,,皇宫说不定可以兵不血刃的就拿下来了! 此时,皇宫之中,王衍在司徒府聚集文武大臣的事情,很快便传到宫里面去了。 谢太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当场就慌了神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妇人,只是有一些权力欲而已,但说起能力来说,谢太后就跟普通人一样,现在更是六神无主了。 “东海王,现在该如何是好?宫中有人与琅琊王氏交通,王衍已经是知道宫中的事情了,今夜他召见文武百官,明日恐怕就要入宫来了。” 谢太后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东海王司马越心中虽然也紧张,但并没有彻底慌了神。 “太后先不用着急,宫里面是有人与琅琊王氏交通不差,不过宫中有禁卫数千人,其中各个位置,都安排宗亲们去驻守,绝对是万无一失,守住皇宫数日,乃至于数十日也不成问题,而且今日宫中的采办已经采买了够宫中人用度一个月的粮食,也不用担心无粮可用。” 听到东海王的这番话,谢太后心中总算是镇定了不少。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王衍敢在司徒府召集文武百官,没有皇帝的命令,这已经是谋逆之举了! 人家王允召集文武百官的时候,也是借着他过生日的名头来的,而王衍根本就没有搞这些虚的! “太后,王衍胆敢公然召集文武百官,此举没有陛下诏令,已然如谋反无疑,还请太后下达诏书,将王衍囚送入宫,并且解散司徒府中的文武百官。” 谢太后听完东海王的话,重重点头! “你说得对,我这就让人去书写诏令。” 传国玉玺已经从大内官那边拿来了,现在颁布诏书,对于谢太后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若是王衍公然谋逆的话,只凭借这诏令,恐怕难以真正解决王衍的叛乱。” 若是琅琊王氏如此容易解决,之用一纸诏书就能安排掉,那皇帝司马遹还忌惮什么? “那该如何?” 听到东海王说诏书几乎是没用的,谢太后心中慌了神了。 “太后莫慌,也不是全然没用,王衍此事肯定是用清君侧的名头攻伐皇宫的,这封诏书送到司徒府,能够将王衍的大义直接粉碎,而且太后手中有传国玉玺在,可以有很多用处。” “很多用处?” 谢太后愣了一下,不明白东海王说的是什么。 “可以拿来封赏,也可以召集兵马。” “这如何封赏,封赏谁,又如何召集兵马?” 谢太后对于这其中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东海王只得是细细给谢太后分析起来了。 “这个封赏,可以用来笼络人心,远的不说,近的,便有卫尉华恒,太后可以封赏华恒爵位,让华恒对太后感恩戴德,而且被太后封赏之后,华恒这类人便不敢再三心二意了,因为被太后封赏后,便是太后的人了,即便华恒投降,肯定也会被王衍清算的。” “远一点的,是雒阳城的文武百官,譬如说司隶校尉,三公九卿,以及一些机要人员,或者与琅琊王氏关系疏远的人,太后予以封赏,还可以起到挑拨离间的作用。” 被东海王这么一说,谢太后顿时豁然来朗起来了。 “那便开始封赏,具体名单,由东海王你来拟定。” “诺。” 东海王眼神闪烁,欣然领命。 这名单交给他了,那他东海王可以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他东海王府的幕僚可也是不少的。 可以借此机会将他们安排到各自显要的地方去,现在的这个机会,可以说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殿了。 公权私用,也只有今日的这个机会了。 “另外,你说的召集兵马,那又是什么?” “南营北营的兵马,只要有陛下诏令,太后都可以调集过来,另外,也可以让天下宗王入洛勤王,他们都是宗亲,都是我们自己人。” 谢太后的眉头却是在这个时候皱起来了。 “只是宗王没有几个能堪大用的,而且他们的封地都被削了,手下根本没有人马。” 东海王笑了笑,说道:“其他的不知道,但河间王司马颙手中,最少有十万大军,若是太后能够得到河间王的支持,有十万大军入洛勤王,什么琅琊王氏,不过土鸡瓦狗而已,顷刻间便会被摧毁得干干净净。” 谢太后虽然不懂太后,但前朝的故事他还是明白的。 “这河间王,可会成为我大晋的董卓?” 这谢太后没那么笨,属实是超出了东海王的预料。 不过东海王还是说道:“若只有河间王一人,他或许会成为我大晋的董卓,但是太后可以多着急几个宗王,譬如之前在剿灭齐王之乱中立了大功的原常山王司马乂,现在的长沙王司马乂,他手底下也有数万人马,太后何不将他也召集过来,如此有两人牵制,太后可以在背后操控,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当然 万无一失只是说辞而已。 如果谢太后真的有能力的话,或许还可以从长沙王司马乂与河间王司马颙之间搏出给未来来。 但是 谢太后属于是那种没有多少主见,没有多少计谋心思的人,这样的人,是长沙王司马乂与河间王司马颙的对手? “你说得不错。” 谢太后认可了东海王的说辞。 “你去准备罢,都按照你说了去做。” 东海王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没有退下。 “太后,有一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有讲出来,是因为之前的局势尚且可以,但是现在的局势,已经是非常紧急了,可以用间不容发来形容,太后” 谢太后看着东海王扭扭捏捏的模样,直接说道:“现在你我同舟共济,难道还有什么话是不能直接说的吗?” “既然如此,那我臣下便斗胆进言了。” 东海王要进言的事情,自然是要让事情尘埃落定了。 那怎么才能让事情尘埃落定? 那自然是让皇帝由病危,便是病死了,让王衍失去了清君侧的名义,并且他还可以与太后一道写出皇帝的遗诏,如今王衍不仅没有说服力,他们这边的压力也会变小。 到了那个时候,王衍若是还要出兵的话,恐怕被他胁迫的文武大臣中,就有不同的声音了。 “陛下病危,御医们也没有多少办法,但现在陛下还活着,若是陛下不能痊愈的话,那么琅琊王氏的动乱便不能平息,既然不能快速痊愈,太后也可以让事情尘埃落定,指定新的皇位继承人,彻底堵死了王衍的路。” 饶是谢太后觉得东海王已经是够大胆的了,她却是没想到东海王敢如此胆大包天。 “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第四十三章 托孤(8) 东海王司马越当然是知道他自己要干什么了。 “太后,现在情形如此,我们也已经是没有办法了,若不这样做,对你对我来说,皆是坏消息。” 东海王见谢太后没有直接拒绝,现在还在摇摆不定,心中便知晓这件事还是有的商量的。 现在太后犹豫,恐怕是没有看清局势。 说实在的 对于谢太后与东海王来说,皇帝是必须要死的。 “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况且陛下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岂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太后!你难道还没看清现在的局势吗?现在是你死我亡的时候,陛下现在活着,对你对我来说具是不利,陛下现在病危,神志不清,琅琊王氏的王衍便能够以此为借口攻伐我等,清君侧,诛杀奸佞,王衍他们有大义在,若是如此,便是宫中的禁卫心中恐怕都会动摇,届时,你我性命不保,而琅琊王氏的王衍狼子野心,到了那个时候,难道能够放过陛下?陛下亦是一死。” 东海王看到太后渐渐动摇了,再说道:“而且,若是陛下真的痊愈了,你我又该置于何地?私自下达诏令,召集诸王勤王,处置王衍,囚禁皇后,恐怕在陛下的眼中,我们也是叛逆,到时候太后恐怕便真的一辈子要待在长秋宫了,而陛下即便是恢复神智了,到那个时候,王衍也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到时候陛下还是只有一死。” 东海王司马越看着谢太后颤抖的手,最后再添一把火。 “陛下不管是如何做,都只有一死,与其死在后面,为何不能对我们有利,于太后有利呢?” “别说了,你别说了!” 谢太后按着自己的头,表情非常痛苦。 “太后” “出去,你出去!” 谢太后朝着东海王咆哮,眼中已经有泪水积蓄了,在脸颊上也留下两道泪痕。 “太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请太后多加考虑。” 说完,东海王只得是先出殿了。 唉~ 出了太极殿偏殿,便是东海王司马越,现在也只得是长叹一声了。 太后毕竟是妇人啊。 妇人之仁,说的便是这个。 如此人物,想要成就一番大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 给太后一点时间,相信太后会想清楚的。 而若是太后不想清楚,那东海王便也只能下手了。 他现在之所以要请示太后,是因为东海王还需要借助谢太后的身份,若是没有谢太后,他根本掌控不了皇宫。 大义在有的时候不值一提,但是在某些时候,却是比什么都要重要。 换句话说,东海王现在还不想跟谢太后闹翻。 不过 不跟谢太后闹翻是一回事,铲除异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在宫中,是东海王眼中钉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皇后王惠风,另外一个是大内官。 皇后是琅琊王氏的人,在宫中,犹如一颗定时炸弹。 而大内官则是守卫在皇帝身侧,只要有大内官在,要想对皇帝出手,恐怕是千难万难! 皇后他肯定是不能动手的。 要动手,也得平定了王衍之乱之后再说。 毕竟他若是对皇后动手了,那王衍岂不是又有一个出兵的名头了? 这个把柄可不能轻易的交给王衍。 皇后王惠风无法动手,那大内官就可以轻松铲除了。 铲除了大内官,这宫中的宫人太监,他便能够彻底的掌控在手中了。 而要铲除大内官也很容易。 譬如说给司徒府传达诏令,囚送王衍入宫。 嘿嘿嘿~ 东海王不信大内官这都不死! 他马上将大内官叫了过来。 “大内官,如今琅琊王氏王衍在外着急文武百官,意图谋反,太后决定颁发诏令,让王衍就地遣散文武百官,并且将王衍带到宫中问话,这个去传令的差事,便由你去做了。” 由我去做? 大内官在听完东海王的话之后,便知晓这个差事不好做了。 如果王衍真的谋反的话,凭借一纸诏书,能够将王衍带过来? 那不是做梦吗? 更大的可能是,他这个传令的太监,直接是被王衍杀害,而这个诏书,也被王衍当从来没有出现过。 东海王是要我死啊! 大内官偷偷的瞥了东海王一眼,眼中有着愤怒怨恨之色。 “不必怨恨我,这是太后的诏令。” 对于大内官的表情,东海王当然是尽收眼底了。 “哼!” 到了这个时候,还装什么? 大内官先是冷哼一声,说道:“陛下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陛下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的。” 这是东海王口头上的话语,然而实际上东海王的意思是:皇帝没有这个机会知道了。 “这个差事我领了,陛下你可要照看好。” “你放心,守卫陛下,也是我的职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内官指派了几个随行内监,便朝着宫外走去了。 东海王看着大内官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大了。 如此一来 这皇宫,便是他东海王一人说了算的了。 另外一边,广元侯府中。 书房。 王生与他的幕僚们此时又聚在一起了。 “主公,司徒王衍将朝堂上半数的文武大臣都召集到了司徒府,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这句话就跟废话一样。 现在的局势如此,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而且王衍的动作也并不难猜,将文武大臣们都聚在一起了,肯定是要冲击皇宫了。 “看来,这琅琊王氏是要做这个出头鸟了。” 王生在心里感叹。 “出头鸟是出头鸟,但是我估计王衍也不会放过主公的,此时在侯府中,恐怕已经是危机重重了,主公,这个时候,我等也应当召集人手,最少要有人手护卫住君侯的安危。” 现在广元侯府的人手之后百余人不到。 百余人,换在平时护卫侯府,人数是肯定够了,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平时了,百余人,想要守住广元侯府,护卫王生的安全,已经是不够了。 “现在局势如此,确实要有所防范。” 王生从来都是非常谨慎的,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 “戴渊,你在军中也待过,北营南营许多之前召集到侯府的将校,都可以去联络,我不需要你带出多少人马,只要别让王衍将南营北营的人马调出去就好。” 南营北营势力班杂。 要想将南营北营的人马全部调出来,不切实际。 能调出一万人马,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况且 王生要依靠的,绝对不止这些人马。 他的五千死士,现在应该朝着雒阳的方向来了。 “另外,我在洛阳外有许多庄园,里面有不少好手,现在都可以到雒阳来。” “恐怕现在要出雒阳,已经不容易了,据我所知,司隶校尉已经掌管了雒阳,雒阳各门,已经是禁止出入了。” 王生却是轻轻一笑,说道:“放心,我有办法。” 王生确实是有办法。 广元侯府中有密道可以直通城外,管他城门禁止出入,王生想要传递消息,乃至于调动人马,都可以通过密道来做。 前几年的未雨绸缪,现在终于是起了作用了。 “除了通知这些之外,还需要给豫州屯田的张宾写一封信过去,让他与石勒带着屯田军到雒阳来。” 既然是要调动人马,自然是要将人马都调动过来了。 北海的王弥,弘农的人马,石勒的屯田军,加上北邙山上的死士。 王生能够汇集过来的人马,足有七八万。 这些听命与他的人马,足够改变局势了。 当然 豫州的屯田军,即便是星夜驱驰,想要赶到雒阳来也不容易。 时间最快可能要一个月。 至于原因很简单。 他们没有收到皇帝的调命便调动军队朝着雒阳集结,这豫州到雒阳的关卡,即便是有王生在其中运作,恐怕还是有些关卡是进不来的。 那就需要进攻了。 更不用说豫州离雒阳其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王生非常乐观的估计了。 至于北海的王弥,离雒阳更远,要想到雒阳,时间恐怕要花费更久。 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王生能够动用的人马,便是戴渊在南营北营调集起来的人马,加上在北邙山上训练数年的死士了。 合计起来的人马,估计也就两万人。 两万人已经不少了。 然而在此时的雒阳中,并不能达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除非王衍与宫中的谢太后东海王拼起来。 待他们两败俱伤之后,王生的两万人才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然而 王衍不傻,他不会轻易做鹬蚌的,所以雒阳的局势,在短时间内是解决不掉的。 而长时间 整个雒阳恐怕要牵扯进整个天下的争斗。 秦雍之地的河间王,手握数万人马的长沙王司马乂,乃至于各地被皇帝压制的世家豪强,甚至与是草原的鲜卑异族人,都有可能在其中插上一脚。 也就是说,一不小心,雒阳这个火药桶便可能将整个神州点燃。 届时 整个天下将陷入无休止的战乱当中。 汉人的兵马将会不断的内耗,或许 五胡乱华也就在眼前了。 所以 拖下去明显不是一个好选择。 速战速决,才是减少损失的最好办法。 但是 要想速战速决,又谈何容易? 仅凭王生一人,恐怕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那属下告退了。” 戴渊接到命令,当即要后退。 “你现在如何出城,管事,将他领出城去。” 侯府管事欣然领命。 “先生,随我来。” 戴渊一脸迷惑的跟着管事,被带到密道去了。 戴渊走后,陆机也是直接进言了。 “主公,不如你还是与公主出城暂避罢,这两日,雒阳中恐怕不会太平。” “避又能避到何处,你放心,今日会有上千壮士前来守卫侯府。” 上千人马守卫侯府,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王生倒想要看看王衍能够出多少人来杀他。 上千壮士? 陆机愣了一下。 到现在,王生也不装了,直接说道:“侯府中有直通雒阳外的密道,这上千壮士便是之前跟随我征伐齐万年,平定齐王之乱的勇士,被我安排在城外的庄园,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看来主公早有准备,这个鬼谋的名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陆机心想。 而卞粹就想得更多了。 广元侯早早便安排的人马,难道是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了吗? 若是没有预料到这个时候的局面,那广元侯在城外庄园藏兵,这不是要谋逆? 当然 这种话卞粹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他现在既然已经是跟了王生,自然也要站在王生的角度看待问题了。 “若有上千人护卫庄园,那主公的安危便可以得到保障了。” “不。” 王生却是笑了笑,说道:“这上千壮士自然是要守卫庄园的,但得佯装守不住。” 佯装守不住? 不错。 王生在雒阳有不少府邸,正好用来藏兵藏身。 陆机听到王生这句话,马上便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主公的意思是,佯装身死,然后王衍才会尽全力进攻皇宫?” “不错。” 王生轻轻点头。 “只有我死了,王衍才会放心,才会与宫中的谢太后东海王死磕到底,届时,我们才能够做那个渔翁。” 当然 王生内心的想法是: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雒阳的事情拖得太久,避免汉人的军队被内耗过度。 雒阳的事情,越早解决,对王生来说,便越是有利! 对整个天下来说,也越是有利。 若是因为这场权力争斗害了太多人的性命,那就真的伤国本了。 “只是,主公要装死,王衍未必相信。” “届时火烧了广元侯府,王衍即便是将信将疑,他手底下的人也会按捺不住的。” 人总是被推着走的。 王衍既然已经带着一帮人起事了,那么他那一帮子的人,肯定会推着王衍向前走的。 就像是拉弓没有回头箭一般。 王衍迈出了这一步,便只能不断的向前走了,不管是他愿不愿意,都是如此。 第四十四章 托孤(9) 再与众人商议其中的细节,王生便让众人散去了。 之后,王生朝着内院走去了。 内府之中,广平公主,张氏,被看,绿珠,囡囡以及王生的一些侍妾,都已经都是在内院大堂中等候了。 王生让她们聚在一起,自然是有事商议了。 看着府中的莺莺燕燕,再看着她们怀中的,尚在襁褓,或者是还不太会走路的婴孩,一种责任感便在王生心中油然而起。 “将大家聚起来,是有大事要和你们说的。” 既然是要诈死了,那么她们这些人,绝对不能留在雒阳。 “大郎,你说罢,你现在是家中的顶梁柱了,我们听你的就好了。” 张氏牵着囡囡的手,当即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作为大妇的广平公主在这个时候也是说话了。 “内府的人都安定得很,夫君有大事要做,就尽情的去做,不必忧心我们,妾身会将她们照顾周全的。” 王生轻轻点头。 “宫中有变故,陛下病危,而宫中被谢太后与东海王把持,意图谋不诡之事,琅琊王氏的王衍已经聚拢文武百官,掌控了雒阳的守备,已然是谋逆,这几日雒阳将会动荡不安,我在朝中有颇有份量,不管是琅琊王氏的王衍,还是宫中的太后东海王,都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是故我要你们出城去,现在你们留在城中,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囡囡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既然现在雒阳这么危险,那兄长这么不和我们一起出城去?待在雒阳城中多危险?” 绿珠一脸深情款款,说道:“不若我陪在夫君身边,公主与主母都是千金之躯,不可轻易涉险,而绿珠不过是卑贱之身,再危险我也不怕。” 被看也在一旁说道:“妾身也要陪在夫君身边。” 看着场面一度感人,王生连忙止住这种趋势。 “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危险,这架势,仿佛生离死别一般,待雒阳安定了,我再将你们接出来,至于我的安危,我素来谨慎,朝野上下都称我鬼谋,我岂会轻易涉险?” 安定了众人的心之后,王生笑着说道:“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今夜便出城去,我会将你们安排在一处隐秘的庄园里面,待局势明朗了,再将你们接出来。” “这” 绿珠眼中显然还是不放心。 “好了好了,既然王郎都如此说了,你们便去收拾罢。” 做为大妇,广平公主马上前来稳定军心。 绿珠被看等人见状,便只得去收拾东西去了。 只是回头看向王生的目光,都是深情款款之中带着些许担忧之色。 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王生将她们送出雒阳,那证明雒阳城中,肯定是有危险的。 不过 她们既然是做了广元侯王生的女人,在自家男人的关键时刻,就不能让他过于分心了。 这是绿珠与被看不再言语的原因,也是广平公主出言制止的原因。 众人散去,广平公主缓步走上来,在人都走完之后,她脸上的担忧之色才显露出来。 只有在与王生独处的时候,广平公主才会露出想小女人一般的柔弱。 “王郎。” 王生将广平公主的手捏在手心,说道:“骧儿,放心,我没事的,你到了庄园之后,要做好一个主妇该做的事情,不要自乱阵脚了。” “嗯。” 广平公主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王郎放心,我会做好了,倒是你” “我你自然就不用担心了,有你这个大美人在,我如何敢死?再者说,忠儿,义儿还这么小,我可不能让他们从小成了没有父亲的人” 王生的话还没说完,嘴便被广平公主的纤纤玉手给堵住了。 “我不许你这般言语,太不吉利了。” 看着广平公主恼怒的模样,王生心中一暖,将广平公主整个人揽在怀中。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言语。 广平公主依靠在王生的胸口中,听着王生有力的心跳声,心情也逐渐安定下来了。 而王生嗅着广平公主的发香体香夹杂着香水的味道,躁动不安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拂过一般,也渐渐的安定下来了。 温存片刻之后,广平公主挣开王生的怀抱。 “都老夫老妻了,也不必如此了,不害臊。” 广平公主红着脸,看了王生一眼之后说道:“我要是再不去收拾东西,恐怕便要她们等我了。” 王生看着广平公主的背影,轻轻的吐了一口浊气。 不为天下,也要为关心他的人。 这雒阳的棋局,他广元侯王生可不甘做一个棋子。 他要做棋手,而且是要做那个最终胜利的棋手! 很快,广平公主张氏她们便沿着密道离开雒阳了。 而王生终于是可以将心放回去了。 至于广平公主她们去的地方,那肯定是绝对安全的。 北邙山中的庄园,要找都挺费事的,更不用说其中有护卫保护了。 解决了家室的安全之后,王生便静静的等着局势的发展了。 具体来说,是等待琅琊王氏王衍对他下手。 想来,应该是很快的了。 司隶校尉刘讷的速度很快,几乎只花了一个晚上,便将雒阳的守备控制下来了,甚至将从宫中出来的洛阳令扣押了。 各门紧闭,雒阳瞬间进入戒严的状态。 然而,即便如此,从宫中出来的信使,还是离开了雒阳,朝着各个方向散播而去了。 他们手中,都拿有宫里面的诏书。 而他们会引来的,则是千军万马! 被软禁在司徒府中的文武百官也召集了家奴入洛,一时间,雒阳之中人潮汹涌。 清晨。 现在还很早,但是天已经是大亮了。 王生是被管事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他匆匆起身,衣服穿戴整齐之后开了房门。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居然如此着急?” 管事一脸歉意的说道:“侯爷,小的自知有罪,然而宫里有人要见你,他的身份可不一般,是陛下身边人。” 陛下身边人? 王生愣了一下。 “是何人?” “大内官。” 大内官? 王生倒是愣住了,大内官现在不待在皇帝身边,来他广元侯府作甚? “在待客厅中了?” 广元侯府管事轻轻点头。 “已经是在待客厅中了。” “好。” 王生朝着待客厅的方向去了。 果然见到了一身便装的大内官。 说是便装,其实也是锦衣了。 “大内官,陛下现今病重,你怎么有空到我侯府中来?” 大内官见到王生来了,眼睛止不住的往下掉。 “君侯,你快救救陛下,救救陛下啊!” 大内官哭诉着朝着王生扑来。 王生只得是扶住大内官的肩膀。 “何至于此,宫中的事情,难道艰难到这种程度了吗?再怎么说,陛下也是太后亲生儿子,而东海王也是宗王,他有那个胆子来害陛下?” 大内官抹着眼泪说道:“陛下病危,太后却只是向我要传国玉玺,根本没有过问陛下的病情,她说是陛下的亲生母亲,然而谢太后与陛下相处的时候并不长,陛下之前是被长秋宫的那位皇后养育的。” 谢太后在惠帝时期只是才人,她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司马遹是过继给了当时的皇后贾南风的。 谢太后与皇帝司马遹见面的时间,确实是不长,如此看来,关系不密切,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如今王衍在宫外鼓动大臣,太后与东海王心中害怕,便不敢再拖下去了,想要快一些让事情定下来,这才让我出宫去向王衍颁布诏书,让王衍入宫,并且遣散司徒府的文武百官,他的意图,一来是为了让我离开陛下身边,二来是要害了我。” 王生看了一眼大内官,大内官现在还活着,证明东海王的第二个目的肯定是没达到的了。 “你现在还活着,难道王衍入宫了?” “琅琊王氏狼子野心,王衍更是对陛下心中怨恨,王敦王导王澄三人身死,王衍估计是恨死了陛下了,如此怎么会入宫?我知道去司徒府宣读诏书乃是必死的,所以我让我手下亲信去了,他替我一死。” 大内官身边毕竟还是有可用之人的,为他挡了这波死劫。 “君侯,你在军中有声望,现在应该去南营北营,将大军聚合起来,铲除宫中的太后东海王作乱,并且平定琅琊王氏的叛乱,陛下现在还在宫中,若是去晚了,陛下便真的要被东海王他们害死了。” 说到此处,大内官的鼻涕眼泪就一起落下来了。 那个场面 可以说是非常精彩了。 “实不相瞒,现在雒阳已经被王衍掌控了,我便是要离开雒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且王衍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我自己的性命尚且堪忧,又有什么余力能够去南营北营聚兵?再者说,没有陛下诏令,没有调兵虎符,即便是我去了南营北营,又如何能够调集士卒前来平乱?” 王生两手一摊,面色痛苦,表示他也是无能为力。 “君侯,谁说没有虎符诏令的?” 大内官将脸上的鼻涕眼泪一擦,从胸口中拿出一个黑色虎符,加上一个红底诏书。 “这” 王生愣了一下,表面上很是迷惑。 但是在王生心中,他已经是在狂喜了! 这是1打瞌睡了都有人要送上枕头吗? “这就是陛下的调兵虎符,被我一直藏着,没有交给太后,还有这个,是加了传国玉玺印章的无字诏书,君侯可以自行添加文字。” 无字诏书? 王生愣了一下。 “只是这诏书,一般都要在宫中存档的,这无字诏书岂不是娇诏了?” 大内官一脸严肃的看着王生,说道:“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只要你平定了雒阳的叛乱,自然会有人将这诏书在宫中存档的。” 换句话说 胜利者可以书写历史。 在这个时候,说其他的都是虚的。 有了这调兵虎符,加上调兵的诏书,王生完全可以将南营北营的士卒全部调动起来。 南营北营,加起来有十万人马。 有了这十万人马,这雒阳岂不是瞬间就平定了。 当然 此去南营北营,肯定是杀一波人的。 因为此时的南营北营之中,有不少的琅琊王氏或者是宗王的人。 “君侯快些出城去南营北营,将士卒们都召集起来平乱罢,如今陛下的生命安危,我大晋的天下,都寄托在君侯一人身上了。” 王生接过大内官的虎符与无字诏书,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 “只是现在的雒阳,已经是出不去人了。” “那这该如何是好?” 大内官也是急了。 “君侯素来多谋,朝堂之上都说你是鬼谋,你应该是有办法的。” 王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有的只是存身的办法,我预计王衍是不会放过我的,今日,或许明日,他便会派兵攻伐我广元侯府,届时我焚烧侯府,诈死脱身,待时局变化而动,大内官,你现在却是给了我一个大难题啊!” 王生很为难,大内官在这个时候却是直接跪伏下去了。 “君侯,现在天下中,唯有你一人可以扭转乾坤,拯救陛下了,陛下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可千万要想办法啊!” “请起,大内官快快请起。” 王生连忙将大内官扶了起来。 “如此。” 王生想了许久,才对着满脸希冀的大内官说道:“今夜我便乔装出城,去南营北营调动人马,大内官还请到我在雒阳的存身之处暂歇,等我好消息。” “好,我便知道君侯是忠义之人,如此的话,陛下的安危,大晋的天下,便全部托付给君侯了。” 说着,他挣脱王生的搀扶,直接后退两步,对着王生跪伏磕头。 “陛下,奴婢便交给你了。” 看着大内官的模样,王生心中亦是感慨。 不管其他人如何,最起码,大内官是真的担忧皇帝,在乎皇帝的。 “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 指的是,皇帝必须死,王衍与东海王太后要两败俱伤。 王生虽然被大内官的忠义感动了,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要干什么的。 忠义二字,对现在的王生来说,已经是太过于遥远,太过于模糊,太过于奢侈的两个字了。 第四十五章 托孤(10) “司徒,雒阳已经尽数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司隶校尉刘讷一夜未睡,但他的精神却非常充沛,模样看起来有些亢奋而不是劳累。 “有劳了。” 王衍轻轻点头,说道:“死守雒阳各门,不要让雒阳内的人出了雒阳了,还有,你聚了多少人马?人手可够对付广元侯?” 刘讷想了一下,说道:“驻守雒阳的兵士有数千人,但是雒阳太多城门要守了,所以人手分摊出去就不够了,我现在最多能够腾出五百人出来。” 五百人? 王衍眉头一皱。 “据我的消息,广元侯府中有一百多个守府家丁,而且这些所谓的家丁,各个都是军中好手,以一敌二,以一敌三不成问题,你只有五百人,恐怕很难攻下广元侯府,况且广元侯诡计多端,说不定还有其他后手,五百人是短短不够的,这样罢,我再给你调拨两千家奴,许你两个时辰之内,拿下广元侯府,将广元侯带到我这边来,当然如果不能的话,将广元侯的尸体带到我这边来也好。” 司隶校尉心中凛然,连忙领命。 “某定然幸不辱命!” “对了。” 司隶校尉刘讷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将他身后的年轻人拉了过来,介绍道:“这是我的侄儿刘隗,颇有些才智,可以为司徒上刀山下火海。” “哦?” 王衍打量这面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对着刘讷轻轻点头,说道:“那就留在我身边罢。” 王衍心中跟明镜似的,这司隶校尉刘讷将他的侄子反到他身边,一来是将他的侄子做质子用,二来是想要给他侄子刘隗铺路。 若是王衍此番能够成事,势必要有一波封赏的,而他的侄子刘隗在这其中,便可以高位出仕,壮大他刘家的枝叶。 “那在下便告退了。” 将刘隗留在其间,司隶校尉刘讷转身离去,显然是要集合两千五百人攻伐广元侯府了。 待刘讷走了之后,王衍朝着刘隗问道:“你读过什么书?” “多是一些蒙学的书,对了,我还读过春秋。” “哪个流派的?” “左传的。” 王衍点了点头,再问道:“你父亲是?” “家父刘砥,官至东光县令。” “哦!” 王衍轻轻点头,便随便打发了刘隗了。 “你便在司徒府做做帮手罢。” 至于给刘隗事情做? 你父亲只是区区一个县令,还想做什么事情? 要不是看在刘讷的面子上,王衍都不会将刘隗留在身边。 刘隗显然也有自知之明。 他彭城刘氏也不算是什么高门大族,跟琅琊王氏比起来,就像是婴儿比之成年人一般,根本是没有可比性的。 他留在王衍身边,不过是为了混一点资历罢了。这一点刘隗还是明白的。 另外一边,司隶校尉简单的清点了人数,便知道王衍给他的两千人是什么货色了。 一个个都是家奴罢了。 手上虽然有从洛阳府库拿出来的上好兵器、甲胄,但是对于这些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人,连血都没见过的人,要想做什么大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怪王衍要给他两千人。 若是人数给少了,说不定还真的攻不下广元侯府。 “出发。” 司隶校尉刘讷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的红色甲胄在阳光下闪烁着红光,别的不说,光看他这个卖相,那是极为不错的了。 司徒府离广元侯并不远,刘讷带着两千五百人,马上就将广元侯府围住了。 “侯爷,不好了侯爷,外面有人将侯府给围住了。” 广元侯府的管事大喊大叫的冲了进来,表情很是慌张。 “慌什么?” 王生表情很是轻松,在王生身边,脸上有着刀疤的赵猛却是一步上前,将广元侯府的管事给呵斥住了。 “你下去罢。” 王生对这个侯府管事摆了摆手,后者瞥了一眼赵猛,咽了一口口水,只得是退下去了。 “司隶校尉刘讷带了两千五百人过来,侯府是绝对守不住的。” 在司隶校尉刘讷启程的时候,王生这边便是受到了相关的消息了。 两千五百人,人数确实太多了。 赵猛对着王生拱了拱手,说道:“主公,既然如此凶险,不如主公先一步离开,这里的事情靠我们来善后。” 王生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司隶校尉没有见到我这个真人,岂是会轻易相信我就死在侯府中的呢?” 听到王生这句话,赵猛的眉头却是紧皱起来了。 “刀剑无眼,那司隶校尉刘讷既然是要来杀君侯的,说不定在君侯露面的时候,便乱箭射来了,万一主公身上有什么差池,我等却是无可奈何了,这如何使得?” “无妨。” 王生却是摆了摆手。 “没错,有我在,我不会让人伤到主公半根毫毛的。” 此时,一个抱剑剑客缓步走了进来,他一身白袍,风姿不凡,不是林朝又是何人? “若是有林先生在一旁的话,那属下便放心了。” 林朝是雒阳有名的游侠,尤其以剑术渐长,挡住区区箭矢,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了。 “走,去会一会那司隶校尉刘讷。” 赵猛与刘讷走在王生前面,他们两人便挡住了王生前面的视线了,在关键时刻,也可以挡住从正面飞过来的刀剑箭矢。 而在王生后面,则是十数个身穿银色甲胄的死士护卫其中。 广元侯府门口,刘讷手下的一名校尉上前请示。 “府尊,我们现在要开始了吗?” 司隶校尉刘讷笑了笑,说道:“去递上拜帖,说司隶校尉刘讷求见广元侯。” “这” 那个校尉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难不成府尊还要入府?” “我自然不是入府了,我是要看看,广元侯是不是在府中。” 如果广元侯在府中,门房收到拜帖之后,肯定是入府禀告了,如果不在府中,便会直接说出来。 这是最容易确定广元侯在不在侯府的方法。 当然 既然是最容易的,也容易被人蒙蔽。 拜帖被送上去未久,侯府大门便打开了。 其中走出来的,自然就是王生等一行人了。 王生见到外面根本就没有弓箭手,心里也就放下心来了。 当然 放心不等于放松,赵猛与林朝在这个时候可是没有时间开玩笑了,他们的眼睛如老鹰的眼睛一般锐利,直勾勾的扫射着周围,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司隶校尉,你好大的胆子,调集私军为了本侯的广元侯府,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莫非你是要谋逆不成?” 刘讷看着王生,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广元侯,若是换做之前,我自然是给你提鞋都不够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聚集私军,能够围了你的广元侯府,而宫里宫外都没有反应,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乱臣贼子。” 王生只得是冷哼一声。 既然是要演戏,这戏就得好好的去演。 见到王生吃瘪,司隶校尉刘讷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了。 “广元侯,我敬你是个英雄,便也不想折辱你,你现在跟我去司徒府拜见司徒王公,或许还有活路,如若不然,我命令一下,在下手底下的兵丁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到时候战争无眼,广元侯你的千金之躯要是伤到了,可就不能怪我了?” 回应司隶校尉的,就只有王生的一句冷哼。 “不想你世食晋禄,更是陛下钦命的司隶校尉,如今却跟从叛贼起事,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栽培?你有何脸面面对你刘家的列祖列宗?” 司隶校尉刘讷脸上却是不以为然。 “司徒王公此番此事,本就是援救陛下去的,清君侧,我如何对不起陛下对我的栽培,如何没有脸面去见我刘家的列祖列宗,好了,广元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给你十个数,你好好思考一下,我只是不想造杀孽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十~” “九” 刘讷已经是开始数数了。 而王生对他的回应则是回府,关闭侯府大门。 “一~” 司隶校尉刘讷冷哼一声。 “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一个广元侯,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将广元侯府攻下来,生擒广元侯者,赏百金,得广元侯尸首者,赏五十金。” 一听到如此丰厚的奖赏,那些家奴们一个个眼睛都红了,直接朝着侯府冲去。 砰砰砰~ 大门被巨木冲撞,摇摇欲坠。 嗖嗖嗖~ 从广元侯府中却是射出了不少的箭矢,对外面的家奴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而司隶校尉刘讷却是在一边看戏。 反正不是他的兵,只是些家奴罢了,死了便死了。 广元侯府中,赵猛面色严肃的看着王生,说道:“主公,既然已经露面了,赶快走罢。” 广元侯府毕竟不是什么高深城墙,正门暂时进不去,已经是有人接着树木攀爬上来,一跃进入侯府之中了。 虽然这种人一下来就被乱刀砍死,但一旦这落到侯府中的人数过多,局势将会被逆转过去。 换句话来说,现在广元侯的局势,已经是非常紧急了。 “离开之后,一把火将内院给烧了。” 他在内院中已经是准备好了他的‘尸首’了,足够那个司隶校尉刘讷去交差。 “都准备好了。” 王生到了内院,沿着密道一路前行,到了离雒阳城西的一处偏僻院落之中。 广元侯府中的密道,有三条,一条是通往城外,另外一条是通往城南,一条是通往城西。 城南的那个庄园,大内官已经是待在那里了。 城西的院落,则是现在王生存身之处。 王生到了城西的小院的时候,广元侯府方向,已经是升起浓浓的黑烟了。 王生看着那浓浓的黑烟,心中明白,现在他能做的,便只有等待了。 我都死了,王衍,现在你可以放心的动手了罢? 刘讷看着广元侯府浓浓的黑烟,脸色有些差。 “这个广元侯,居然如此刚烈,居然自焚了,只是他自焚了,我如何向司徒交差。” 王衍给他的时间是两个时辰,现在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看着面前浓浓的黑烟,以及那些已经成了规模的火舌。 要想将大火熄灭,恐怕都不是一个时辰能够搞定的事情了。 “先把火给灭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要先将火给灭了。 好在他这边人手够多,两千多人,灭火或许可以快一些。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刘讷才堪堪将侯府的大火熄灭,不少人冲进去寻找广元侯的尸首,没过多久,果然有发现了。 “府尊,发现广元侯的尸首了。” “哦?” 司隶校尉刘讷闻言大喜,连忙说道:“将广元侯的尸首带上来。” 几个家奴扛着一具尸体小步慢跑过来。 这具尸体保存还算良好,并没有被大火烧掉多少,从衣服的残片,身高体型,身上的玉佩装饰,都与刘讷之前见到的广元侯并无二致。 “广元侯啊广元侯,何必呢?若是将你带到司徒面前,说不定司徒爱才,便饶了你一命了,再不济也是死,晚死总比早死好?还是被烧死。” 刘讷摇了摇头,对着面前的家奴说道:“五十金,之后会有人给你的,现在,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司徒。” “诺。” 至于刘讷为什么不去报告。 笑话? 广元侯在朝中地位如何? 那是高的很。 他府上肯定有值钱的东西了,现在虽然是被烧得差不多了,但肯定还有有用的东西。 现在不来捞点外快,难道去宫里面捞? 司徒府中,王衍得到消息,知晓广元侯被烧死了之后,他也是长吁短叹起来了。 “广元侯乃是一代人杰,文治武功,与他年纪一般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我原本是想要让广元侯虽我一道去清君侧的,不想广元侯却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刚烈至此,果然是一位忠臣,我意以三公礼仪厚葬广元侯,决不能辱了广元侯的威名。” 说完,王衍眼中还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王衍是在演戏,但都不得不跟着王衍演戏。 政治 又哪里有什么真实? 第四十六章 托孤(11) 从大堂中返回密室,王廙马上便上前进言了。 “既然广元侯已死,那么,我等也该进宫了。” 王衍轻轻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广元侯狡诈,他素有鬼谋之称,我不信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不相信他死了? “可你当时在诸位大臣面前”王廙倒是给王衍搞迷糊了。 “方才在众人面前,自然是要给诸位臣公信心,但私底下,我要确定广元侯死了才行。” 是故 他马上要召见司隶校尉刘讷。 很快,刘讷便到了司徒府面见王衍了。 他心中自然是不忿的。 毕竟广元侯府他还没捞呢,你这就叫我过来? 当然 心中不爽是不爽,但刘讷根本不敢在王衍面前表现出来。 “司徒叫在下过来,可是要问广元侯的事情?” “不错。” 王衍轻轻点头。 “我与广元侯打过交道,此人狡猾无比,素有鬼谋的称呼,不可能这么轻易便死的。” 广元侯没死?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司隶校尉刘讷心中不满,但也只能解释道:“王公,广元侯是真真切切的死了,而且我确定广元侯就在府中,之前我与广元侯对话交谈过的,我认识广元侯,绝对不会1认错人,而且广元侯的尸体虽然被烧了一部分,但是其他的特征,都表明他是广元侯无异了。” 被刘讷这么一说,王衍心中的疑惑散去了不少,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广元侯的尸首,你带过来了没有?” “尸首模样狰狞,在下不敢让他入府,现在还停在府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亲眼见到广元侯王生的尸体,王衍都不会信广元侯已经死了的消息。 “带我去看看。” “诺。” 刘讷只得带着司徒王衍出了司徒府,见到了广元侯的‘尸体’。 面目被烧毁了一半,但从另外一般来看,他确实是广元侯无疑了。 装饰、身高、身形 哪怕是王衍仔仔细细的观察面前的这具广元侯的‘尸体’,也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来。 “看来,广元侯是真的死了。” 到了现在,王衍才愿意相信广元侯已经死了的事实。 “自然是死了,我是亲眼见到广元侯死的。” “也罢,现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王衍将目光看向刘讷。 “司隶校尉,一个时辰之后,我与文武大臣将要冲击皇宫,你带着人在走在前面。” 所谓走在前面,自然是要在前面开路了。 这不是一个容易做成的差事,但司隶校尉刘讷脸上却是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出来。 正是因为这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情,但若是他一旦做成了,便拥有大功。 在这个时候拥有大功,可比其他时候拥有大功要值钱得多了。 说不定 他可以封爵,并且这辈子有望坐到三公的位置上去,让他的家族的门槛上升一个台阶。 “在下这边去准备。” “廙公,你去通知那些文武大臣罢。” 既然是要冲击皇宫,自然是要将阵势搞大了。 于是乎 万余人的队伍,除了在中间的文武大臣之外,其余的人各个手持刀剑,身上佩戴甲胄,朝着皇宫的方向冲击而去了。 而见到这种场面,皇宫的宫门自然是紧紧的闭着,城墙上的弓箭手也已经将弓拉开了。 “你们这是要干嘛?没有陛下诏令,尔等擅自聚兵,攻打皇宫,这是想要造反吗?” 司马门上的校尉,现在已经替换成东赢公司马腾了。 他是晋宣帝司马懿四弟曹魏东武城侯司马馗之孙,高密文献王司马泰次子,东海孝献王司马越之弟,被封为东赢公了。 东海王在入洛的时候,也让东赢公以更换封地的名头入洛了。 犹豫司马腾也没有参与前面的事情,皇帝便也让司马腾入洛了。 除了司马腾之外,高密王司马略也是在宫中的。 与东赢公司马腾不一样,高密王司马略与华恒等同在东宫侍奉太子司马遹,作为其宾客友人,可以说是皇帝的人。 只不过因为司马略与诸王多有牵扯,一直没有被皇帝重用而已。 “东赢公,我劝你及时回头是岸,打开宫门让我等进去,诛杀贼王东海王,清君侧,拯救陛下于水火之中,你若是识趣,便打开城门,如若不然,你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司隶校尉刘讷话语之中可是没有丝毫客气的成分在里面的。 “我兄长在宫中侍奉陛下,如何成了贼王了,如今你们聚兵闯宫,岂不更想是反贼?” 在司隶校尉刘讷身后,司徒王衍的话也是响起来了。 “我等是反贼?我身后有朝堂的文武百官。莫非朝堂的文武百官都是反贼不成?东赢公,我念你年轻,你若是开了城门,今日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如若你还执迷不悟,便不要怪我冷酷无情了。” “我呸!” 东赢公司马腾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说道:“要打尽管我,你若是能够打进皇宫,便是将我剥皮抽筋点天灯了又如何?” 司马腾肯定是不可能投降的。 光凭他与东海王兄弟的关系,王衍要处置东海王,就不可能饶了他。 在东海王占据皇宫的时候,他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既然如此,攻城!” 皇宫虽然不如雒阳城墙一般高深,但是也比之一般的城池要雄伟了,况且东海王在宫中囤积了不少守城的器械,尤其是弓箭之类的,足足有数十万支。 嗖嗖嗖~ 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飞速疾驰的箭矢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不断的收割着皇宫之下的生命。 一倒一大片。 “后退,后退!” 司隶校尉刘讷也是知兵事的人,他当即让身穿甲胄,手举着盾牌的士卒,推着冲车前行,其余人跟在在冲车后面,不时朝着皇宫城墙上射箭。 轰~ 轰~ 轰~ 冲车一次次冲撞在皇宫的宫门上。 即便是宫门坚固,但也耐不住冲车的冲击,短短时间内,居然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了。 东赢公司马腾见势不妙,只得说道:“守住宫门,泼火油。” 城墙上泼下火油,再用火箭射之,宫墙下便燃起了一道火龙,冲车也被点燃了,那些跟着冲车的士卒,身上的甲胄厚重,反而在这个时候,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一个个被滚烫的甲胄由外向内炙烤。 惨叫声连连,宛如地狱十八层里面发出的声音一般,让人惊悚不已。 而且 很快,皇宫外便传来了一阵阵的肉香味,当然还有烧焦的味道。 这是人肉的味道。 不少第一次见过这种场面的人将自己的午饭,乃至于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第一波攻势,已经被司马腾防下来了。 “用条石堵住宫门,现在是能守多久,就守多久了。” 条石封门,这是墓室地宫入口的常见用法。 现在司马腾要将宫门封住,显然已经不打算出去了。 他要坚守住皇宫! 乘着这一会的功夫,宫门被密密麻麻的条石堆满。 这些条石,需要用木车运送,单靠人力的话,十个人都不一定能拉得动一块条石。 更何况。 他们拉条石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城士卒会用弓箭射他们。 火油的火终是有烧完的时候,司隶校尉刘讷当即发起了第二波的攻势。 第二辆冲车缓缓而上。 砰~ 砰~ 砰~ 这次,冲车撞击城门,却将城门只是颤抖,不见要破裂的模样。 现在撞这个城门,其实在跟撞城墙没有区别。 嗖嗖嗖~ 攻城上弓箭手下着箭雨,攻城一方损失惨重,却不见成效。 此时太阳西洛,天也慢慢的暗下去了。 显然 天要黑了。 东赢公司马腾明白,今日这司马门,是被守住了。 皇宫外,司徒王衍的表情很不好看。 “刘公,这司马门,你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攻破?” “这” 司隶校尉刘讷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东海王明显是早有预备,其中守城器械不计其数,还有宫门过道,恐怕已经被巨石封住了,我用冲车冲撞,已经是不见成效了。要想攻破司马门,恐怕还需要时间。” “我问你需要多长的时间。” 司隶校尉刘讷咬了咬牙,说道:“给我十日。” 十日? 这十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只给你两日的时间,两日若是攻不下,那我只好换人了。” 换人。 便说明你刘讷在他这里已经没用了。 既然没用了,到时候也不会有太多的封赏。 这当然不是司隶校尉刘讷愿意看到的了。 他现在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啊! 冒着这样风险,回报要是小了,他又干嘛要来造反呢? “好!我尽力而为。” 刘讷真的是尽力而为了。 这久攻不下司马门,一来是因为东海王早有准备,那些守城器械都非常多,而要消耗这些守城器械,除了要用人命去填之外,更多的,是要用时间去消耗皇宫中的攻城器具。 两日 东海王准备的守城器械应该消耗完了罢? 二来,是因为刘讷手中的士卒,那都是什么货色,说是有一万多人,但这一万多人都是家奴来的,根本没有打过仗,有些人还没见过死人呢! 这才去攻城,一个个就哭爹喊娘的跑回来了。 见到尸体的惨状,居然在战场上呕吐不止。 之前扶着冲车进攻的,都是雒阳的守备军队士卒。 今日的攻城,消耗最多的便是他们了。 明日的攻城,恐怕损耗会更大,若是明日没有攻下,他便不可能打下司马门了。 原因很简单,精锐的都打完了,剩下的那些家奴,他们根本就不会攻城。 刘讷之所以要十日的时间,那便是等裴頠将南营北营的士卒带过来,带过来了之后,有那些精锐士卒攻城,这城池才攻得下。 但很显然,王衍没有这个耐心。 不行! 或许该采用其他的办法。 司隶校尉刘讷的表情狰狞起来了,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譬如说,夜袭。 不过,这个想法才从刘讷脑中出来,便又被他否决了。 宫中灯火明亮,加之现在的月亮也很大,月色如练,想要夜袭,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讷便只能等待了。 次日清晨,司隶校尉刘讷便开始新一轮的攻城了。 一夜的时间,司隶校尉刘讷其实也没有干坐着,他在雒阳武库中拿出来了许多用的上的攻城器具。 譬如火梯、云梯、偏桥、鹅车、木驴、楼车、对楼、撞竿、兜竿等攻城登高的器械。 火梯、云梯、偏桥、鹅车、对楼都属于云梯一类,皆与城齐高,亦有高于城者,皆可以烧楼;云梯、偏桥可以倚城而上,下皆用车轴推行。 冲车也经过了简单的改装。 之前的攻城冲车为木制,总体结构就像一个尖顶木屋形,异常坚固,下面装有六轮;外蒙牛皮或羊皮,甚至有用金属板加强的,以防备守军的矢石破坏。 现在为了防止火攻,司隶校尉刘讷还命人浇上泥浆。 而且 云梯之类的数目有数十架,楼车也有六辆。 不管里面的守城器具再多,他手中拥有的攻城器具,已经是可以攻下一座大城了。 新一天的战争愈发残酷。 家奴们背着云梯冲击城池,但被沾有金水的箭矢刀剑劈砍,从十多米的高空落下,当即身死,即便是那些没有死的人,被金水沾染了伤口,那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不治之症的。 至于所谓的金水,指的是煮沸的粪水,可以说是古代的生化武器了。 楼车依靠在城墙,却被火油泼上,即便是沾染了泥浆,但火油的火焰还是直接烧在楼车上的。 冲车一次又一次的冲撞宫门,但宫门却是纹丝不动。 从旭日东升,得到夕阳西下。 一日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雒阳城内的守备士卒几乎被消耗殆尽,然而城池却依旧攻不下来。 剩下的家奴们,根本就组织不了进攻。 刘讷觉得自己是尽力了,于是他跑到王衍面前,说道:“王公,若是南营北营的士卒不到,恐怕短时间内,皇宫是打不下来的了。” 王衍在一旁观察过,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当然 他的脸色肯定是非常难看的了。 第四十七章 托孤(12) “只是光禄大夫那边根本就没有消息传来,而且要说服南营北营出兵,恐怕是要不少的时间,我拖不了那么久了,若是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如何是好?” 王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表情痛苦。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王廙在一边说道:“既然强攻不成,便只能智取了,若是能够将卫尉华恒策反,让宫里面的人将宫门打开,或许我们便可以进去了。” 司隶校尉刘讷也是在一边附和。 “我听说皇后也在宫中,若是能够让皇后里应外合。” 王衍摇了摇头,说道:“皇后已然是被谢太后禁足了,囚禁在显阳殿中,至于策反卫尉华恒,恐怕也不太可能。” 华恒是墙头草,现在他处在劣势之中,华恒怎么可能倒向他这边。 况且 现在想要在宫中传递消息都困难,更别说策反华恒了。 “那便只有等了。” 司隶校尉刘讷实话实说。 “那些凑起来的家奴们,不堪一用,若是给我南营北营的精锐士卒,这司马门早就打下来了。” 对此,王衍便只能叹一口气了。 南营北营的士卒? 光禄大夫裴頠,这要靠你的了。 此时皇宫之中,东海王再次到偏殿拜见谢太后了。 此时他脸上也有焦急之色了。 “太后,听见宫门外喊杀声了吗?王衍带着一万多人马,已经是在冲撞宫门了,我准备了不少守城器械,才堪堪守住两日,待南营北营的士卒被王衍策反之后,我们的时间便不多了,太后,你现在要不马上下定决心,我们便只有一死了。” 太后的状态现在很不好,面容憔悴。 这是担惊受怕来的。 皇宫之外的声音,他自然是听得到的。 一旦王衍攻破皇宫,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而谢太后还不想死。 她想要享受这权柄呢! “陛下毕竟是我的亲身骨肉。” “陛下已经病入膏肓了,药石难救,太后若不下定决心,恐怕我们都要死了,难道太后你现在还没看清楚局势吗?” 东海王现在也是等不及了,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双手就像是铁钳子一般,牢牢的握住谢太后的肩膀,眼睛直直的盯着谢太后。 “太后,难道你想死吗?” “我” 谢太后被东海王的眼神一直盯着,心中产生了恐惧之色,她将头侧到一边,说道:“你要本宫如何下定决心,本宫如何下定决心?” “这样。” 东海王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我们先不对陛下下手,只是宣城陛下已经驾崩,并且在弥留之际写下遗诏,你看这样如何?” 这 好像是不用害皇帝的性命。 太后患得患失起来。 “太后,难道这都不行吗?若是你再犹豫下来,恐怕你我都要成为别人刀下的亡魂了。” “这” 谢太后咬了咬牙,说道:“那好,便宣称陛下驾崩罢。” “好。” 东海王松开手,脸上终于是露出笑容来了。 “太后,既然我们要做大事,便不能如此迟疑犹豫,要做大事者,需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拥有常人没有的品质,譬如说心狠,世俗的规矩,世俗的道理,并不能成为约束我们的理由。” 谢太后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 反而 现在的谢太后已经是有些后悔起来了。 早知道自己好好待在长秋宫便是了。 现在趟了这摊浑水,她便已经是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东海王从太极殿偏殿出来,马上便撞见了高密王司马略以及卫尉华恒了。 高密王司马略现在与华恒几乎是形影不离,至于原因,也不是因为司马略与华恒有多好的关系。 而是现在华恒的地位特殊,司马略跟着华恒,更多的也是有监视的意味在里面。 “太后有旨意了,陛下驾崩,并且写下遗诏了。” 听到东海王这一句话,卫尉华恒与高密王司马略的表情都变化起来了。 “只是先前我还去看了陛下,陛下虽然病入膏肓,但尚有生气,如何” 东海王盯了卫尉华恒一眼,后者马上便知晓自己说错话了,闭口不言了。 高密王司马略与东海王司马越毕竟是兄弟,在这个时候司马略也是说得上话的。 “太后如此狠毒?要杀陛下?” 司马略的表情很不好。 他与皇帝司马遹还是有一段君臣之情的,他对司马遹有感情,自然不想要皇帝不明不白的死了。 尤其是死在太后的手中。 “这是太后的旨意,我也没办法。” 这便是东海王折中的办法。 太后宣称皇帝驾崩,那皇帝即便是没死,在天下人眼中,也是死了。 也就是说 太后还是让皇帝死了。 只不过 谢太后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她并没有亲自害死皇帝。 然而 不管是东海王司马越还是高密王司马略,亦或者是卫尉华恒,还是皇宫外的司徒王衍,在接到皇帝的遗诏的时候,肯定会认为这是谢太后害了皇帝的。 当然 作为当事人,不管是东海王,还是高密王,亦或者是华恒,都逃不开干系。 换句话说,若是皇帝驾崩了,便是华恒,也离不开东海王的这辆战车了。 他的下场,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成为菜市场斩首的一颗头颅了。 “既然是太后旨意,我们也不得不遵从,卫尉,这件事,便由你去通知羊贵人。” 羊献容被太后带过来,一直表现得很听话,不管东海王他们要做什么,羊献容都是答应。 她明白,他现在在太极殿中,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决定不了。 除了听话,又能干什么? 而且 听说太后要让她的儿子当新皇帝,羊献容心中除了开心兴奋之外,更多的是恐慌。 即便是她的儿子成为了皇帝,也绝对是傀儡皇帝。 她这个羊贵人,即便是做了羊太后,也是傀儡太后。 这风险无限大,然而这得到的却很少。 羊献容很聪明,他清楚的明白,如果身后没有真正支持她的人,她的儿子做了皇帝,对她来说,不仅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是取祸之源。 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岂是那么好坐上去的? 是故,当卫尉华恒找上她的时候,羊献容除了心惊之外,便只有点头应许了。 “我明白了,煎药的时候,我会加上去的。” 羊献容手上拿着这一剂药,心中明白,只要皇帝喝了这药,他的性命肯定是不保的了。 而她作为直接杀害皇帝的凶手,或许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广元侯! 广元侯! 羊献容现在无比想念那个将他送入皇宫的男人。 广元侯那家伙虽然可恶,但他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 况且 他们两人也是有些关系的。 再加上,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广元侯王生来了,才能够扭转乾坤了。 东海王看着羊献容将那剂药煎好,再被羊献容侍奉进皇帝的嘴中,他的心终于是安定下来了。 要杀皇帝,自然不能直接用毒药。 用药性相悖的中药材,便可以杀了一个病入膏肓的皇帝了。 而且 外人还看不出皇帝是被毒杀的。 这是杀人的艺术,也是政治的艺术。 当日,喝下东海王等人特制的中药的皇帝便出现了病情恶化的现象。 身体不断的在抽搐,口中虽然没有吐着白膜,但七窍却是溢出了鲜血,那样子,可是甚是狰狞的。 一旁的御医连忙跪伏在身侧,而羊献容则是拉着皇帝司马遹的手,东海王司马越,卫尉华恒以及高密王司马略都在一旁看着。 在这些人中,御医们都是低着头的,根本不敢去看皇帝的惨状。 而卫尉华恒,羊献容以及高密王司马略,则是将头撇在一边,心有不忍。 只有东海王司马越,他的目光,一直都是非常坚定的。 皇帝的死,对他来说,是有极大的好处了。 “救,救救朕。” 或许是回光返照了,皇帝在这个时候居然清醒过来了。 他睁开双眼,见到身侧的羊贵人,连忙抓紧了羊献容的手,说道:“朕快死了,快救救朕,御医,御医,大内官呢?” 御医们连忙上前,却是被东海王司马越止住了。 “陛下,太医们都已经用尽所有办法了,陛下已经是药石无救,时日不多了。” 东海王走到皇帝面前,他没有对皇帝行礼,只是冷冷的看着皇帝,就像是看一具尸体一般。 实际上,在太后颁布了皇帝驾崩的消息之后,皇帝活着,其实也跟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东海王?你,你怎么在太极殿?大内官呢?他去哪里了?” 皇帝现在愿意相信的,便只有大内官了。 “大内官去给逆贼王衍宣读诏书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恐怕已经说hi凶多吉少了。” “你?” 皇帝司马遹满脸通红,他眼睛瞪得很大,其中血丝遍布,眼中也有血液流淌下来。 “东海王,没想到你要做这种乱臣贼子,当日朕便不该让你回到雒阳,对宗亲,朕还是太过于心软了。” “陛下还是好好歇息罢。” “司马略,华恒,难道你也要背叛朕吗?朕待你们可不薄。” 皇帝看到卫尉华恒以及高密王司马略,连忙呵斥道。 然而两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陛下,你还是好好休息罢。” 说完,他便带着高密王司马略以及华恒离去了。 那些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再三之后,也跟着东海王离去了。 现在的皇帝,虽然有皇帝的名头,但是太极殿上下,都是东海王的人,他这个皇帝,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要是不跟紧东海王,最后他们剩下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献容,救救朕。” 羊献容犹豫再三,也起身,准备离开了,不过她的手却是被皇帝紧紧的拉着。 “陛下,臣妾也没有办法了,东海王与太后用臣妾的骨肉威胁,臣妾没有办法啊!” 羊献容眼眶中的泪水是直接喷溅而出,她整个人也是跪伏在皇帝面前。 “臣妾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即便是想要帮助陛下,却也是一点能力都没有的。” “咳咳咳。” 皇帝司马遹面色通红,但咳嗽中都带着鲜血咳出来的。 显然东海王给皇帝吃下的烈性中药,在皇帝的身体里面引起了连锁反应,让原本本就疲乏的身体机能是彻底的崩溃了。 “也罢,不想朝堂中居然有如此多的乱臣贼子,你与朕说说现在的局势。” 皇帝咳着血,剧烈喘息,但还想着天下的事情。 “陛下,你还是好生歇息罢。” “朕不想做不明不白的鬼,就算是到了地下,朕也不会放过那些乱臣贼子的,朕做了鬼,也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羊献容无奈,只好说道:“陛下,太后与东海王把持住了太极殿,并且卫尉华恒与高密王司马略,东赢公司马腾都是东海王与太后的左右手,而在宫外,琅琊王氏的司徒王衍已经是在司徒府中聚集了文武百官,并且已经是派兵攻打皇宫有两日了,因为前面的局势非常紧急,是故东海王与太后才要陛下快些驾崩,以应对前方的局势。” “呵呵呵。” 皇帝司马遹苦笑一声,说道:“不想朕重用的人,都是乱臣贼子,对朕是一点忠诚都没有的,琅琊王氏如此,卫尉华恒亦是如此,连朕的亲生母亲太后亦是如此,呵呵,朕还自比是汉武帝,汉武帝哪有朕如此落魄?” 说着,皇帝又咳出血来了。 “对了,皇后呢?还有广元侯呢?” 羊献容看着皇帝的模样,加之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也是悲伤无比。 “皇后已经是被太后囚禁在显阳殿中了,至于广元侯,臣妾在宫中,而皇宫已经是被围住了,是故臣妾不知道广元侯的事情,不过我从东海王那边都没听到广元侯的消息,想来广元侯应该是没有参与叛乱的。” “咳咳咳。” 皇帝咳嗽两声,手已经是捂不住口中的鲜血了。 “看来最起码,广元侯还是对朕忠心的。” 皇帝自嘲一笑,这笑容却是非常的悲凉。 第四十八章 托孤(终) 知晓了现在雒阳的基本情况之后,皇帝看向羊献容,终于是准备后事了。 “太后是没有主见的人,她的性格又非常的懦弱,恐怕现在太极殿上下,这皇宫上下,都已经是被东海王把持住了,而东海王敢对朕出手,证明他难以成事,即便是成势了,朕的血脉子嗣,朕的天下也会给他败坏了,至于琅琊王氏的王衍,他若是赢了,这天下也就不是我司马家的天下了,羊贵人,朕亲自写一封血书,你想办法将他带出去,带到南营北营去,带给茂王司马雅,带给广元侯,只要你能带到一个人就好。” 说着,皇帝又是剧烈咳嗽。 在这个时候,皇帝也顾不得什么了,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直接在外衣上开始了。 寥寥数十个字,却是耗费了皇帝的全部精力。 最后 回光返照已经渐渐失效的皇帝看向羊献容,将血书交给她,说道:“朕准备立司马臧为皇帝,他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我将他过继与你,你做他的母亲,日后的太后,之所以立他而不立你的儿子,是因为你的儿子太小了,之后的局势过于危险,尚是婴儿的他,恐怕难以维持局面,你懂朕的一片心意吗?” 羊献容将皇帝的薄衣收好,轻轻点头。 “臣妾明白,陛下放心,臣妾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将陛下的血书送出去。” “好,好好!” 皇帝欣慰的看向羊献容,最后,眼中逐渐无神,他伸出来的手也是无力的垂下去了。 皇帝驾崩了。 当了两年多皇帝的司马遹,终于还是死在皇宫中了。 在这两年中,皇帝司马遹的毁誉参半。 他既平定了齐万年之乱,齐王之乱,又整理宫闱,处置了贾南风一派的实力,并且清除了老臣张华的势力,削弱了宗王与世家在朝堂中的势力。 这是皇帝司马遹积极的一面,然而消极的一面是,皇帝司马遹在做皇帝期间奢靡享受,任用亲信,大肆战争,让原本国力就不怎么厚重的晋帝国雪上加霜,最后他现在的局面,也是因为他的平衡权术,以及没有为自己后事做好安排的导致的。 总之 皇帝驾崩了。 羊献容从皇帝寝宫中出来,便直接将皇帝已经驾崩的消息传递给东海王了。 知道皇帝已经死了,东海王心中终于是舒了一口气,接着,他开始变脸了。 “陛下,陛下你走了,让臣下怎么办啊陛下~” 东海王满脸泪水,直接是跪伏下去。 东海王跪下去了,在后面的高密王司马略、卫尉华恒,以及才赶到的茂王司马雅都是一脸悲伤,具是跪伏下去了。 在他们中,有的是真心悲伤的,有的则是装模做样。 太极殿偏殿之中,太后知晓皇帝驾崩的消息之后,心中一紧,却只是擦着脸上的眼泪,并没有说话。 噔~ 噔~ 噔~ 宫中传来鸣钟之声,而鸣钟之声经久不息,明显这鸣钟之声不是报时的。 而报时也不需要一直敲钟。 鸣钟三万下,是陛下驾崩了。 便是在城外攻伐的王衍等人,在这个时候都是停止了攻伐,一个个都跪伏下去。 王衍脸上更是有悲切之色,说是老泪纵横也不为过了。 在王衍身后,那一帮子的文武大臣,哭声就更大了。 不管现在伤不伤心,这样子肯定是要做出来的。 一时之间,宫里宫外具是哭声,而雒阳寺庙听到宫中不断的鸣钟之声后,雒阳的寺庙道观也开始鸣钟了。 噔~ 噔~ 噔~| 一时之间,整个雒阳都只有鸣钟之声。 这是向整个雒阳的人,乃至于向整个天下的人告知消息:皇帝驾崩了。 此事在王生安排的隐秘院落中,大内官听到这雒阳鸣钟的声音,眼中全是泪水,他朝着皇宫的方向三叩五拜,之后将眼泪擦干,此刻他脸上剩下的,便全是仇恨了。 该死的东海王,该死的谢太后,居然真的敢害陛下的性命! 我大内官与你们势不两立! 皇帝在他离开之前,虽然病重,但病情已经是被稳住了,短时间内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结果他离开才几日,陛下便驾崩了。 肯定是东海王与谢太后把陛下害了。 可惜我现在孤身一人,只能依靠广元侯了。 说到广元侯,前两日广元侯府方向升起浓烟,希望广元侯他性命无忧罢,若是广元侯都有了三长两短了,这大晋的天下,恐怕便要彻底的乱起来了。 而陛下的仇,他这个宦官也没有能力去报了。 此时在城西的院落中,王生听着这钟鸣之声,心中还是叹了一口气。 皇帝司马遹待他是不薄的。 虽然防备之意从来都没有消散。 有几次皇帝怀疑到他的身上,王生也差点丢了性命。 所谓之伴君如伴虎,说的就是这个。 然而 不管怎么说,王生有现在的地位权势,也都是皇帝司马遹赐予的。 对于皇帝,王生自然是有知遇之恩的了。 换做老派人士,大概会为皇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王生是后世来的人,没有那些古板的仁义。 王生的仁义是极为灵活的。 你帮过我,我自然就要报答你了,但如果你想要我的性命,想要我全家的性命,那不管你帮了我多少,我都是要奋起反击的。 “陛下驾崩,恐怕皇宫那边要热闹起来了。” 皇帝驾崩就像是一个导火索,会将局势彻底引爆。 东海王手中拿着的所谓遗诏,肯定是无法说服王衍的。 不过 无法说服王衍,说不定可以说服其他人。 东海王手中起码有遗诏,先不说这遗诏是真是假,东海王司马越的大义,现在已经是不虚王衍的了。 当然 到了现在,大义虽然重要,但都起了刀兵了,肯定是要先分出胜负的了。 举王生的情报得知,东海王是向天下的诸王求救了。 而王衍则是向南营北营求助。 从时间来看,南营北营的士卒肯定是先到的。 然而 南营北营中诸王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此时在宫中的茂王司马雅,之前便是一直掌控北营的,琅琊王氏毕竟是在朝堂中威望高,也就是在文官中威望高,在军中,琅琊王氏的威望不说不如王生,恐怕是连茂王司马雅都不如。 双方调集的人马,说不定是势均力敌的。 当然 他们的势均力敌,都是没有王生的基础上的。 “既然陛下已经驾崩了,他们两人肯定会水火不容,先将死士聚集在南城附近,我要去南营北营调兵了。” 王生有虎符,又有皇帝的调兵诏书,现在去调兵,比王衍以及东海王来说,要容易太多了。 加上王生本身在南营北营的威望就高,此番去调集人马,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皇帝既然死了,那么这场宫廷政变,宫廷闹剧也该止息了。 “赵猛,林朝,我们先去北营,再去南营。” 据王生得到的消息,裴頠在南营的事情还没有搞定,北营就更没有去了。 至于北营为什么没有被东海王调动起来,原因自然是在茂王司马雅身上了。 司马雅掌管北营,他忠诚的对象是皇帝而不是他东海王,是故在皇帝驾崩之前,茂王司马雅都不会调动北营的士卒。 这也是为何东海王急着要杀皇帝的原因。 不仅仅是想要手握皇帝的遗诏,有大义在身,更重要的是,东海王司马越要调动北营的士卒,只有手中有士卒在手,他才能真正的掌控雒阳的局势,进而掌控整个天下。 现在 王生便要去将东海王的依仗切割掉,之后再切割南营,王衍的希望,最后举大军,彻底将雒阳的叛乱消除干净。 “好!” 赵猛马上领命。 王生顺着地道,很快便离开了雒阳,出了庄园之后,王生带着五百死士,便朝着北营的方向去了。 北营就在雒阳附近,相比于南营,北营离雒阳更近。 不到半个时辰,北营的营寨便就在眼前了。 此时北营营寨封闭,营寨外面驻扎守卫的士卒变多了不少,箭楼上的弓箭手,甚至随时保持着将弓箭搭在弓上。 这种可以说是战时的戒备了。 “北营重地,尔等何人,速速止步!” 王生距离北营营寨还有五百米,便被守门的士卒呵斥住了。 “我是广元侯王生,我手上有陛下钦赐的虎符以及陛下的调兵诏书,尔等难道还敢违抗陛下的意思?你们现在谁在此处管事,速速让他出来见我。” 虎符与皇帝的诏书都是做不得假的,加之广元侯的名头实在太大。 便是他这个守门的士卒,之前也跟随过广元侯去讨伐齐王,在知晓面前骑马的人是广元侯之后,这个守门的士卒语气也是变得谦卑起来了。 “启禀君侯,北营现在由中郎将杜锡掌控。” 杜锡? 王生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这个杜锡之前还与他算是故人。 之前太子府的太子中舍人。 “我与中郎将杜锡原来是故人,早在陛下尚在东宫的时候便相识了,你速速打开营寨,让我进去。” 一见面前的人是广元侯,再得知广元侯手上有皇帝虎符加上诏书,现在又得知广元侯与中郎将杜锡关系密切,守门的士卒不敢托大,只好对着身后的人说道:“陛下派广元侯过来接管北营,打开营寨大门。” 王生将这个守门士卒如此上道,脸上也是露出笑容出来了。 “我看你小子机灵,日后便做本侯的亲兵,你看如何?” 守门士卒听到王生这句话,顿时觉得太过于幸福了。 做广元侯的亲兵? 这不仅是无上的荣耀,更是上升的途径,这个守门士卒直接对着王生跪伏下去了。 “小子愿意。” “好!” 收一个北营士卒做亲兵之后,王生便驱使手下马匹,朝着北营的帅帐去了。 还不等其他人通知,王生的五百死士便将营帐完全控制住了。 走入营帐之中,王生果然看到了杜锡。 杜锡比之之前要憔悴了不少,也不见之前文人的风度了,倒像是被时光洗礼了一般,多了一层干练。 “广元侯,你意欲何为?” 两人关系是不错,但是现在的杜锡可是没有忘记他的职责。 他是替皇帝掌管北营的,现在广元侯直接闯入北营,更是将帅帐中的几位将军都控制住了,这副模样,像是要造反一般。 “莫非你也跟从王衍,意欲谋反了?” 杜锡还是知晓宫中的一些消息的。 “我谋反?” 王生摇了摇头,说道:“王衍谋反,东海王与太后在宫中谋逆,已经是暗害了陛下了,你这边很快就会收到陛下驾崩的消息了,陛下在临时之前,让大内官将虎符与我,并且还颁下铲除奸佞的诏书。” “什么?” 王生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便是杜锡,一时间也愣住了。 “陛下陛下驾崩了?” 杜锡是之前东宫的人,与皇帝司马遹的关系自然可以说是密切的了。 现在得知皇帝驾崩了,心中悲伤之意是掩饰不住的。 “我我不信。” “我骗你作甚,陛下的虎符,诏书可都是真的。” 王生将皇帝的诏书与虎符都拿给杜锡观看。 杜锡看完之后,确定诏书与虎符都是真的之后,才愿意相信王生。 “局势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东海王与谢太后把持皇后,卫尉华恒高密王司马略,东赢公司马腾,以及茂王司马雅,都或多或少的参与进去了,陛下现在已经死了,我看最近,便会有人以陛下要调兵的名头,前来北营调兵,实际上,南营已经被王衍派光禄大夫裴頠去了,北营之所以没有被染指,恐怕是因为茂王的原因罢? 杜锡也不否定,轻轻点头。 “茂王在进宫之前,确实对我有所吩咐。” “现在北营士卒非常关键,王衍攻伐皇宫两日有余,而宫中的东海王与太后都已经是直接谋逆了,并且召集天下诸王前来平乱,要是时间拖下去,在秦雍之地的河间王恐怕就要蠢蠢欲动了,而各地被压制的宗王也会乘势而起,这会导致什么下场,世嘏你应该明白。” 听了王生这句话,杜锡沉默下来了。 第五十章 新朝(2) 在王生攻破雒阳的这段时间里面,王衍便受到消息了。 他的脸上既是惊讶,又是害怕,手甚至是在不停的颤抖。 “怎么,怎么会这样。” 在他身侧,王廙亦是面如死灰。 “这广元侯,不愧为鬼谋之称,他手握南营北营十万大军,这局势已经是被广元侯掌握了,司徒,投降罢,广元侯与我们琅琊王氏颇有渊源,或许” 王衍现在面带苦涩。 “再有渊源,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与他有渊源的族人,王敦王导两人皆是身死,更何况,即便是再有渊源,数日前,我们还去截杀广元侯,以广元侯的性子,他岂能放过我们?” 听到王衍这句话,王廙也是沉默下来了。 “那我们该如何做?” 王衍脸上全是灰败颓然之色。 “这我又如何知晓?” 文武百官们知晓广元侯带十万大军前来的消息,一时间是又惊又怕,他们被琅琊王氏裹挟着,说是琅琊王氏的人都不为过。 现在琅琊王氏败了,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些文武百官中,有些人想要乘机溜走了。 “逃。” 王衍没有管那些逃走的文武百官,实际上,当得知广元侯带着十万大军过来之后,那些文武百官的家奴们,便已经各自去保护自己的主人去了。 “我们琅琊王氏的人,能跑几个,就跑几个,跑得越远越好。” 王衍是心累了。 绝望中又带着沮丧。 攻破雒阳城门之后,王生没有丝毫的拖延,一面让公师藩、楼权、郝昌三人去掌控其他城门,严禁在这个时候有人出雒阳。 另外一面,王生亲自带着中郎将杜锡赵猛以及自己的死士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在王生接近皇城的时候,便看到前面混乱的场面。 家奴们此刻拥护着自己的主人,正在四散奔逃。 “开出一条血路,谁挡在前面,杀谁!” 在这个时候,人命其实并不值钱。 赵猛在前面开路,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司马门前了。 至于王衍他们,也各自在自己的家奴部众的簇拥下,各地都离开了皇宫宫城之前,只是在皇宫前面留下一层厚厚的尸体,以及将横穿雒阳的洛水都变成红色的了。 王生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残余。 他们人数看起来不少,然而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现在只想着逃跑。 不过 王生已经是控制了雒阳各门,他们想要离开皇宫附近倒是可以,但想要离开雒阳,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主公,可要将王衍他们一一擒拿?” 寒庶出身的张韬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 王生轻轻摇头,说道:“不必了,现在他们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跑不到哪去的,再者说,即便是他们跑了,又能如何?” 只要王生掌握了大权,他们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 失败者,自然是有失败者的下场的。 “不过你派人去吩咐公师藩、楼权、郝昌他们,让他们严守住雒阳城门,若是放走了一个人,我拿他是问。” 张韬轻轻点头,马上便去吩咐人办事了。 “君侯,还是入宫要紧,陛下如今尸骨未寒,而东海王很有可能会另立新皇,若是让他得逞了,对于整个天下来说,都是祸事。” 王生轻轻点头,便加快速度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主要是王生怕东海王会狗急跳墙,若是他将宫中的皇子全都杀了,只剩下羊献容的儿子,那么羊献容的儿子便是唯一的皇帝了。 当然 东海王要是这样做了,天下人都会容不下他。 不过 就算他现在什么都不做,以他在皇宫中做出来的事情,王生便不可能留他了。 东海王是必须死的。 东赢公、高密王等人也是得死的。 甚至于 茂王也是得死的。 皇帝死之后,王生便要掌控大局了,掌控大局的第一步,便是将自己的对手全部铲除。 此时的皇宫中,东海王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他在偏殿中来回踱步。 太极殿已经是挂上白娟白灯笼之类的东西了,变成与灵堂无异,但是东海王司马越现在确实一点心情都没有,他的脸上只有焦急。 广元侯! 广元侯这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带着南营北营的大军? “东海王,不至于如此着急罢?” 谢太后见到东海王如此着急,她整个人也惊慌失措起来了。 “广元侯不是死了吗?怎么现在活过来了,另外,茂王北营不是一直在你的掌管之中吗?广元侯如何调动得了他们?” 茂王司马雅面色阴沉,他只得说道:“我将北营大事交给了杜锡,想来是因为杜锡的原因。” 单凭一个杜锡,又哪里调动得了北营。 一定是有另外的原因。 然而,东海王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什么原因。 “不如让广元侯进来,让他看看陛下的遗诏?” 东海王知晓广元侯是挡不住的,不如把广元侯拉入伙了,大家一起做托孤大臣,一起分享权力。 高密王司马略面色凄苦,他苦笑着摇头,说道:“广元侯手握重兵,怎么可能会与我等分享权力。” “他不是自诩忠臣?” “若是忠臣,何至于诈死?” 听到这句话,东海王司马越沉默下来了。 “没想到,这广元侯居然藏得这般深,我等都错看他了。” “为今之计是想脱身的办法罢。” 众人皆是点头。 “要想想办法,最好还是要守住皇宫,只要将皇宫守住,那便还有希望。” 东海王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些前来勤王的大军了。 “此事应该与卫尉商议。” 众人寻找华恒的身影,却是没有找到。 “卫尉在这个时候去了何处?” 东海王司马越心中有不妙的预感。 高密王与茂王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叫糟。 “华恒与广元侯也有关系,恐怕已经是去投敌了!” 投敌? 东海王眼中一黑,居然直接昏了过去。 “兄长,兄长” 东赢公司马腾与高密王司马略连忙上前扶住东海王。 一时间,太极殿大乱。 第五十九章 天下(4) 连续三日,洛水都是红的。 天下战乱再起,但在旬月之间,便又迅速被平定,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朝堂中,天下里面的变化,或许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会明白的。 洛阳愈发平静了,天下似乎也像是田里的地一般,被犁过了一遍,变得平整了许多。 安定了。 流血之后的天下是彻底的安定下来了。 掌握权势的王生马上开始自己的计划。 其实在这几年里面,王生早就开始自己的计划了。 从并州五部匈奴被王生逐次解决,再到益州的羌氐屡次作乱,又屡次被平定,异族人的实力被无限消耗。 当然 消耗异族人是一方面的事情,另外一方面,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则是提升汉人的数量。 自晋武帝之后,汉人数目是逐次减少的,尤其是在豫州,秦雍,益州都相继发生战争的原因,汉人的数目已经是逐渐被削减了。 要提升汉人的数量,首要一点,便是能够让那些汉人吃得饱,穿得暖,这是一个最基本,也是历朝历代都很难做到的一点,能够做到这一点,基本上可以说是太平盛世了。 只有吃饱了,能够将自己的后代养活,这户籍才有可能增多。 而要想让普通的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只有两条路。 开源与节流。 所谓之开源,自然是解放生产力,开辟更多的良田。 而所谓之节流,则是从世家手上夺得耕种的土地。 天下的田产,天下粮食的产出,难道真的不够吗? 非也! 世家奢靡享受,占据了天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田地,剩下的百姓犹豫赋税深重的原因,一个个相继破产,尤其是在多次战争之后。 打仗是烧钱。 烧的是朝廷的钱,但也需要征发民夫的。 出动十万大军,毫不客气的说,是要征发数十万民夫的,一路上提供粮食与草料,人嚼马咽之下,损伤的绝对是普通老百姓的根基。 至于世家? 或许世家也会出力,朝廷也要求他们出力,然而在动乱之中,他们与其说是损伤,不如说是实力变强。 那些破产的农夫,除了给世家做佃户,难道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世家的实力,反而是因为多次战乱而不断膨胀。 而王生前面便已经用屯田的名头,从世家手上抢来了不少田地。 然而 这远远不够。 王生要的不是多几十万人,也不止几百万人,他想要这天下多几千万人。 乃至是破亿,过两亿 只有人口充足了,王生心中的宏图大业才能够施展。 前面的铺垫已经是够多了,王生觉得自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从司隶与豫州开始! 这两地,王生的影响最大! 而且 不管是豫章王、琅琊王的叛乱,亦或者是世家的猖獗程度,与这两地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王生在这两地的势力根深蒂固,即便是他动手了,也不至于翻了车,豫章王、琅琊王给王生的这个名头,王生自然是要万分珍惜的。 “先生,具体的章程,还得靠你来拟定。” 张宾面色沉郁,他轻轻点头。 “我知晓。” 对世家出手,注定是非常困难的。 即便是在王生控制力最强的时候。 其实在这个时候,张宾还想劝一劝王生,毕竟世家如果利用得当的话,那是强援。 这天下读书人,九成九都出自世家,如果没有世家的援手,这天下即便是你的,又有谁来管理呢? 不过 张宾也是聪明人,他知晓王生的性格,知道王生一旦是有了什么决定,那必然是深思熟虑的。 他能做的,便只有配合,而不是忤逆。 实际上,自王生称王之后,他的性格也是变得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之前或许尚存一些人性,但是现在,这尚存的人性,已经是消失的差不多了。 这几天在洛阳,乃至于在天下造成的杀戮,又何止十万人? “此间事必然阻力重重,还需要先生多费心。” “有张光将军从旁协助,即便是那些世家心中有异,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只有有兵权在手,你世家又算得了什么? 王生为什么到现在才对世家动手? 排除异己是一方面的因素,但更重要的,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准备,需要时间来谋划。 世家他不可能完全不用的,只能打一家,伤一家,用一家。 想要在短时间内将时间全部铲除? 那无疑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而且 王生也在准备提拔寒素子弟,尤其是给他手底下的军户子弟开设学堂。 他手底下的大头兵,与世家基本上是没有牵连的。 很多来当兵的,不是因为被征丁了,就是因为家里破产了,连饭都吃不饱,家里人死光了,便通过参军来过活而已。 这种人,可以说是平头百姓了。 如果读书人能够在他们中间产生,那么王生便可以彻底的取缔世家了。 当然 这个过程很漫长。 漫长到王生到死都看不到。 但过程是这样缓缓进行下去的。 “让江应元过来。” 江充之前是皇帝内府官吏,现在皇帝没了,王生自然是将江应元拉过来用了。 比起其他之家子弟,江充与他熟悉,也更好信任。 拉一派打一派。 江充就是被王生拉过来的那一派人。 “应元。” 不消片刻,江充便已经是出现在大殿前面了。 “臣下参见大王。”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王生抬手将江充虚扶起来。 “今日让你过来,是之前便吩咐你的事情了,田地如何增产,农部那边已经有具体的章程了,此事由你牵头,实施下去,前几年都是在豫州、司隶等地实施,现在向南,向西,拓展一番,关中之地土壤肥沃,而人丁稀少,更应该适用,我打算从益州、豫州、扬州等地迁发万户百姓至长安等地,充实人口,此事,也由你牵头。” 对付世家的另外一个办法,自然就是让他挪挪窝了。 这是汉武帝对付豪强的办法。 王生直接借鉴过来。 至于有不同意迁徙的 呵呵。 这就得看他王生的刀利不利了。 完结感言 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敲下了全书完这三个字。 非常感慨! 本书一八年开始写,现在已经是二二年了,来来回回,更新稳定了又不稳定,现在终于像是难产的婴儿,完完整整的将它生下来了。 每一本书,都是作者君的心血之作,这本书也不例外。 最开始的时候,想着一书成名,但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水平有限,更新速度欠佳而导致破产。 之所以选择完结,是因为作者的激情已经被消耗完了,而且也开始工作了,没有那么多精力了。 写作终究不是全职。 而且本书带来的收益,也只能作为业余爱好。 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了,但是要说出口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总之 感谢诸位的一路相伴。 感谢诸君的不离不弃。 雨落君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