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锦鲤被重生首辅拐跑啦》 第1章 媳妇儿 方小小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外出找水喝。 爹娘的房间隐隐传来说话声，她忧心二老有事儿，便忍着口干舌燥摸索了过去。 不成想，方才靠近，便听到了大嫂的声音。 这大晚上的，大嫂不睡觉怎还去爹娘的房间？ 很快，她便听到他们提起了自己。 “娘，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咱家为了她，积蓄都花光了，这到底是给老三娶了个媳妇儿还是给咱家找了个讨债鬼啊。” “哎……小小也是可怜，本就是家里穷，养不下了才卖到咱家来的，结果你说，哎……”娘接连叹了好几声。 “咱家待她不薄了，她打从来到咱家开始，便汤药不离口。如今是咱家实在揭不开锅了，不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病死，娘您别乱想。” 老大媳妇儿李秀芳没说的是，他家欠的药费太多了，刘大夫已经不给她赊账，今天这药，是她趁着刘大夫没注意胡乱抓的…… “只是，老三如今这个样子，要是小小死了，他这辈子只怕是讨不到媳妇儿了…… 方小小捂着嘴，脸上已经是一片热泪，她转身跑回房，伏在床上呜呜哭了起来。 “媳妇儿，你怎么哭了？”许是被她的哭声吵醒了，林正和的手朝她的方向摸过来，方小小连忙伸手与他的握住。 “媳妇儿，你是不是饿了，我让娘给你做好吃的。”林正和说着就要爬起来，方小小情急之下往对方身上一扑，同时捂住了他的嘴巴。 “爹娘都睡了，你莫喊。” “媳妇儿，我不喊，可你不能吃我啊……”出于对她的信任，林正和乖乖的躺在她身下，但有些担忧。 方小小禁不住笑了起来：“傻子，我怎么会吃你……” 笑着笑着又不免伤感。 是啊，如果她死了，她这个傻子相公怎么办？ 林家也不富裕，断然是抽不出银两来给他再买个媳妇儿了，可是正常姑娘又有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 她只叹命运不公。 她相公原本不傻的，甚至很聪明，十二岁那年参加乡试便高中解元，谁见了都要尊称一声举人老爷。 然而好景不长，他便遭人暗害，伤了脑子，成了现在这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 也是因为对方傻了，林家才会买了她来给他当童养媳，就是防着他以后找不着媳妇儿。 哪曾想，她天生体弱，家里条件又不好，总是饿一顿饱一顿，她的身体就更差了，到了林家之后，一直汤药不离口的续命。 所幸，她知道自己亏欠了林家的，平日里帮着家里干活，尽心护着自己相公。 傻子相公待她也极好，爹娘也不嫌弃她…… 是她自己不争气。 想到这里，方小小的眼泪又刷刷流了下来。 “媳妇儿，你怎么了，你你你你，要不你吃我……”说着，竟真的伸手送到她嘴边：“你吃，我不怕痛。” 方小小忍俊不禁。 房里没点灯，但是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上，映得林正和的眼睛亮晶晶的，方小小不由看呆了。 她相公真好看。 但是想到这么好看的人，以后自己都见不着了，相公也因为娶不上媳妇儿孤独终老，被人笑话，又觉得悲从中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既然她的时间不多了，倒不如…… 第2章 我给你治病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同时羞红了脸。 不害臊，方小小你不害臊，你怎么可以这样。 可是，这个想法一旦生出，就仿佛燎原之火在她体内烧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知道她不能就这么死去，就算不能陪他一辈子，也要让他…… 这么想着，她已经羞得无地自容，埋首在林正和肩上不敢动弹。 “媳妇儿，不能吃脖子，吃脖子会死的。”林正和见过娘杀鸡鸭，都是一抹脖子就死了。 方小小的羞意被他这么一打岔突然就消退了不少，她抬头：“我不吃脖子，我给你治病。” 说完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自己也有些凌乱了。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好在漆黑一片，相公又是个傻的，啥都不知道，这倒是让她的胆子大了不少。 她相公从两年前开始，每天清晨都会…… 当时她第一次瞧见那种情形，以为相公生了病，匆忙跑去跟娘说了，被娘好一通笑话，完了还教她如何…… 她是断不敢按照娘教的方法去行事的，但林正和也好奇自己身体的变化，她不敢跟他说实话，只说他那里生病了，躺一会儿就能好。 如今她按照娘跟她说的办法，林正和很快就病了起来。 “媳妇儿，我又生病了。”林正和马上也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方小小嗯了一声：“别怕，我给你治病，但你不能出声。” 林正和乖乖应了，方小小却因为自己身体的变化羞臊不已。 她好像也病得不轻，从她醒来的那时候就开始了 …… 林正和是个傻子，行事只凭本能，冲动莽撞，不得章法，方小小很快就招架不住昏睡了过去。 意识陷入黑暗之际，方小小突然有个强烈的愿望。 她不想死了，她想一辈子都陪着相公。 而在她昏睡过去不久之后，同样累得趴在她身上直喘气的林正和突然抬头，他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紧接着察觉到身体的异样，猛然低头。 借着月光，他瞪着方小小，一脸的不可思议，颤抖的手伸出来摸向她的脸，又伏下身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她的，倏地把人紧紧的抱住，不可抑制的恸哭。 这哭声，饱含了太多岁月累积的伤痛与思念，彷如在外漂泊多年的游子突然回到了故乡，见了亲人。 “小小，我的小小……” “嘻嘻……”方小小却在睡梦中笑了起来。 她梦见自己成了一尾锦鲤，自由自在的在水中嬉戏，没有病痛，没有不适，很舒服很快活，她还梦见自己相公不傻了，蹲在水边看着她，她高兴的一个甩尾，甩了对方一脸水。 结果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小孩儿，指着她说她是乌鸦嘴，她转头看相公，就见相公被吓跑了，她怎么追都追不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林正和看着对方上一刻还笑得一脸满足，转眼又扁起嘴，情绪说变就变，如记忆中好像藏着什么小秘密，也跟着笑了起来：“傻丫头。” 他回来了，他的小小，他的执念，这一次，他定要好好护着她。 第3章 童养媳白养了 翌日清晨。 “老大家的，锅上的鸡蛋是不是你拿了？”刘冬秀掀开堂屋的帘子，直奔着大媳妇刘秀芳而去。 “是我拿了，娘，我近日觉得身子有点虚，反正老三家的都那样了，鸡蛋给她吃了也浪费……” “李秀芳，你怎么做得出来啊，小小吃鸡蛋那是续命的，你身子好好儿的，平日里也没缺你吃食，你怎么就虚。”刘冬秀气得不轻，寒着一张脸，饭桌上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秀芳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希望他站出来说句话，但林大石专心嚼着嘴里的菜饼子，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甚至还觉得她不懂事儿。 她顿时就来了劲儿：“都是林家的媳妇儿，凭什么老三家的日日都有鸡蛋吃，我就每天都吃菜饼子，娘您偏心也要有个度。老三家的就是个讨债鬼，这童养媳注定是白养的，您还给她吃什么鸡蛋，不如趁早死了算了，省得浪费粮食。” “李秀芳！”林大石听不下去了，当即放下筷子吼了一声。 “你吼我，林大石你凭什么吼我，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这日子好好儿的，自从老三傻了，家里又养了闲人，这日子是越过越难了。就你缺心眼儿，到现在还想着养老三家两个呢？我不管，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我要分家！” 李秀芳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当家的林老汉满面愁容，刘冬秀不可思议的瞪着对方，半响才道： “好啊，李秀芳，你闹这出就为了这句话是？行，你要分家是不？那就分。” 林大石当即就站了起来：“不分，爹，娘，弟弟弟妹我会照顾，绝不分家。” 说完一把拉起李秀芳：“走，进屋说去。” 谁知道李秀芳却用力挣开了他：“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今天这家，是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我是一刻也受不了了。” 林正和就在这时候掀开了堂屋的帘子，走了进来。 他怀里抱着的是刚才换下来的床单，原想着悄无声息的收起来，没想到就听到了堂屋传来的争吵声。 “哎呦，小叔起了？小小还没起呐？还真是没有大小姐的命，却有大小姐的病呐，这究竟是她伺候你，还是你伺候她呀？正好，咱马上就要分家了，你来听听怎么分，别以后说不公平。” 李秀芳见了他，顿时就阴阳怪气起来。 原以为林正和回想往常一样，用一种懵懂无知的眼神望着她，顺便问她什么是分家。 却不曾想，林正和只点了点头便走了进来。 “嫂子说得在理，既要分家，那嫂子便说说，该如何分。”他那与往日全然不同的气质，让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怔。 还是刘冬秀率先反应过来：“正和，你……” “娘，孩儿不孝，这几年，让您担心了。”林正和含笑道。 刘冬秀一惊，手上的筷子啪嗒掉在了地上，伸手拉着林正和的，泪水瞬间就模糊了双眼：“正和，你好啦？” “嗯，娘，儿子好了。”说完看向林老汉与林大石。 两人神色间也是难掩激动，与他对视一眼之后，纷纷转开脸去抹泪。 刘冬秀接连点头：“好，好，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我就知道肯定能好，呜呜呜呜……” “嫂子方才说分家，那咱就先来说说怎么分。”林正和看向李秀芳道。 第4章 童养媳没白养 李秀芳一怔，神色间有些不自然，磕磕巴巴道：“我，我那是睡糊涂了，胡说八道呢，谁要分家啊，没人要分家。” 笑话，举人老爷好了，还分什么家？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刘冬秀笑道：“娘，您说什么来着，说小叔没了小小，这辈子就娶不上媳妇儿了，您看您这不是说笑呢么，小小那丫头算个啥……” “胡说八道什么？”林大石见弟弟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冷意，心里咯噔一声，当即瞪了李秀芳一眼。 “我哪里胡说了，你们自己看看咱家小叔子，仪表堂堂，又是举人老爷，这样的人物，要什么媳妇儿没有？将来考中进士，娶个公主都不为过，嘻嘻……” 她这一番话说完，林家二老顿时就面露犹豫。 小小的身体太差了…… 林正和看到二老神色，内心叹了一口气，低头看向怀里的床单。 还得你出场才行啊。 这时候，李秀芳也注意了到林正和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 “小叔你抱着床单作甚……”说完将床单往外一扯，那一滩红色的痕迹暴露在二人眼中。 “正和，你和小小圆房了？”刘冬秀问。 林正和老脸一红，点头。 “嗯，昨晚……小小她……我就突然好了。”林正和是真的羞于启齿，但这事儿不推到小小身上，大嫂以后还不知道如何编排她。 更何况，只有将功劳挂在小小身上，她才能牢牢占住二老心中的地位。 林正和十分明白这一点，所以，尽管觉得臊得慌，但还是抱着床单来了。 李秀芳掩嘴惊呼：“难道说，小叔子能好，还是因为你们……” “我就知道，小小是个有福气的，哈哈哈哈……”刘冬秀一拍大腿，全然忘了刚才那一瞬间的犹豫。 李秀芳无话可说了，砸了咂舌，觉得不可思议。 那方小小还有这种功能呢？ “今天双喜临门，等着，我这就杀鸡去，给小小好好补一补，咱也庆祝庆祝。”刘冬秀高兴的转身出了门。 她杀了鸡，经过老三屋子外的时候听到了动静，放下鸡就推门进去了。 方小小醒来时就感觉自己身上清清爽爽，而且穿戴整齐，还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只是她要下床的时候，两腿间的痛感提醒着她，不是梦，昨晚她真的胆大包天，做了那样不害臊的事儿。 正觉得无地自容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她下意识又缩回了被窝里。 “小小，感觉怎么样？不能起就再躺一会儿，娘杀了鸡，一回儿送来给你。”刘冬秀看着被窝里小小一团的人儿，心疼得不行。 “娘，你……”方小小有些懵，脸也红了起来。 难道说，娘已经知道了？ 刘冬秀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别不好意思，娘得感谢你，小小，你真是太勇敢了，咱老林家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儿……” 这童养媳才不是白养的。 说着说着，又眼眶一红：“你这孩子，怎么会想到这个呢，娘都不敢想……” 方小小也哭了起来，她藏不住事儿，就把昨晚听到的对话说了。 第5章 谁不知道方小小是乌鸦嘴 “娘，小小舍不得相公，小小不想死……”说完哭得更凶了，小小的一团伏在被子里，看着甭提多可怜。 “好孩子，你放心，你是咱林家的恩人，娘一定想办法治好你，别哭了，娘给你烧鸡汤去。” 说完抹了把眼泪出去了。 方小小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看了一眼天色，当即不敢再耽搁，匆忙下了床出门。 林正和正巧从堂屋里出来，见了她，便迎了过来。 方小小不知道他已经好了，见他抱着床单，脸顿时就红得能滴出血来，匆忙过去把人拉住，拿了洗衣篮和棒槌就跑出了家门。 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方小小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紧接着在林正和背上捶了一下。 “你个呆子，昨晚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出声，你瞧瞧现在，羞死人了……”捶了一下还不解气，紧跟着又捶了一下，但是捶完马上又后悔了，给他揉了揉。 “疼不疼？”她问。 林正和看着他摇了摇头。 方小小与他对视一眼，紧跟着又迅速低下头，不解的抚着胸口。 奇了怪了，怎么相公今日的眼神这么羞人，难道是因为两人昨晚…… 如此想罢，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剜了林正和一眼，闷声往前走，还没走多远，就被一群孩子手拉手拦住了去路。 “傻子睡了傻媳妇儿，生出一个小傻子，小傻子，长大了，娶个媳妇儿是傻子，一家都是大傻子……” 这些人不仅出言嘲讽他们，手上还拿着石子儿。 方小小太熟悉这种场面了，立刻把林正和挡在身后。 “你们敢扔石子，我就去告诉你们家大人，让大人收拾你们。” 小孩子不怕，冲着两人扮鬼脸：“给傻子当媳妇儿，羞羞。” 方小小昨晚刚做了那种事儿，如今又被一群小屁儿嘲讽，当即就恼羞成怒，转身抽了一根柳条拿在手上。 “有种就别跑，看我不把你们打屁股开花。” 以往这帮小孩儿也闹她和相公，她在家里性子软和，但在外面却不能让人欺负了相公，所以对付他们早就有一手了。 如果他们骂人，她就骂回去，如果他们打人，她也加倍打回去，反正不能让人觉得相公是傻子就好欺负。 今天她不想和他们对骂，于是就干脆早早找了家伙拿在手上。 小孩儿人多，将两人团团围住，还会讲究战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玩得溜，方小小自顾不暇还要护着林正和略显吃力，但她下手狠，骂人也不含糊，所以还算能招架。 林正和被她护在身后，只看她往人身上抽一鞭子就骂一句，那彪悍泼辣的样子，当真是惹人稀罕。 那帮孩子吃了亏，马上就换了战术，开始用石头攻击，林正和瞧见一个小孩儿已经举起石头，当即一把搂住方小小的肩，想将她护在怀里。 方小小也看见了，她担心相公被砸，当即跳出来指着对方：“林大胖，你信不信一会儿回家就被你爹揍。” 刚才她打人骂人，这一帮孩子都不怕，如今她指着一个人这么说，对方顿时就怂了，害怕的缩回手。 “你你你，我才不要！”那林大胖顿时就不乐意了，色厉内荏的瞪着她。 谁不知道这个方小小是乌鸦嘴，只要她指着一个人说什么坏话，那就肯定会实现。 如今这方小小指着他，说他回去会被他爹打，那大概率就是会。 第7章 相公不嫌弃她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方小小哭得很凶，林正和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擦的速度都赶不上她眼泪流下来的速度，任凭他怎么问，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 “再哭相公就亲你了啊。”林正和威胁道。 方小小嗝一声，瞬间止住了哭泣，抽了抽才道：“你，你还愿意亲我？” 林正和的心都要被她这单纯的样子给融化了。 “怎么就不愿意了？我还怕你不让我亲呢。”说着，已经迅速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方小小惊呼一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相公不嫌弃她。 脸悄然红了，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相公，紧张又激动。 “怎么了，刚才不是很凶悍吗？现在胆儿这么小？”林正和笑道。 方小小的脸更红了，心跳还快了几分。 不傻了的相公，多看一眼都让她羞得不行。 她想起自己刚才和一群小孩儿对骂的样子，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我洗床单去……”她从林正和怀里抢过床单跑到水边，埋头捶着，眼睛丝毫不敢乱瞄。 林正和慢悠悠的来到她旁边，手覆上她的。 “我来。”他说道。 就这样，她握着棒槌，相公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拿着棒槌在床单上捶打。 方小小感觉浑身都烧了起来，偏偏林正和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什么，在她身后贴得死紧，两手环着她，几乎将她完全抱在了怀里。 这哪里是洗床单啊……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林正和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细长的颈项上，看着上面渐渐染上了一层粉色，眼底的笑意越发深邃。 她往前缩了缩，企图拉开两人的距离，林正和察觉她的意图，却伸手在她腰上一揽：“别动。” 这一下，她直接贴上了相公的胸膛，温热的触感烫得她心头一跳，猛的将林正和往后一推，自己也朝溪里扑了下去…… 幸好溪水不深，她扑下水之后只踉跄了两下便站稳了。 “媳妇儿，你干嘛呢，相公又不会吃人。”林正和被她推了一把，如今坐在地上没起来，促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方小小突然福至心灵，就想到了昨夜里她哄他，说要给他治病的情形。 当即羞窘异常，不敢抬头看他。 相公分明在笑话她。 想到这里，她便赌气的背对着林正和，不理人了。 突然，就在她这一转身的空档，脚上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往前扑。 慌乱中，她只能两手撑在水里，防止这一扑把身上的衣服弄湿。 咦？这是什么东西？ 不像石头那种粗糙的质感，摸过去光滑水润，她掐了一把，掐不动。 又往附近摸了摸，发现这家伙有手臂长，腰粗，表面坑坑洼洼，像一块腐朽的烂木头，绊倒她的东西就是它。 “媳妇儿，挖宝呢？”林正和看到这一幕，当即调侃。 方小小赌气没吭声，决定把这个欺负人的东西挖出来出气。 哼，相公欺负她就算了，连这水里的烂木头都欺负她，她非得把它挖起来烧了不可。 结果这烂木头泡在水里太久了，再加上上面还覆盖着泥沙石头，她只堪堪提起来一点点就提不动。 憋足了劲儿，终于将它提出了水面。 是黑沉沉的烂木头，似乎是在水里泡久了的原因，看上去油光水滑的。 林正和眸光一凝，很快就笑了起来：“还真在挖宝呢？” 第8章 给相公付工钱 方小小不解。 就一块烂木头而已，算什么宝贝？ 就听林正和又说道：“是个值钱的宝贝，可惜了，我媳妇儿力气太小了，挖不上来。” 他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 方小小一怔，打量着手上的烂木头。 难道，真是个宝贝？ 她挖不上来，相公肯定可以啊。 眼巴巴的望着自家相公。 “媳妇儿亲我一口，我就帮你把它挖上来，怎么样？”林正和凑了过来，探出上半身将脸送到她面前。 方小小瞪着他，手上又暗自使劲儿，这烂木头仍然纹丝不动，当即就泄了气。 林正和伸手在自己脸上点了点，示意她只要付出一点奖励，自己就可以为她赴汤蹈火了。 方小小又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拉不上来之后，这才死心的看了看周围，迅速的在林正和脸上亲了一口。 林正和大笑一声，脱了鞋袜下水，轻而易举就将那烂木头抽了上来抱上岸。 对方将烂木头放在草地上，方小小又过来试了一下，脸皱成一团。 “好沉……”完了撇了撇嘴咕哝道：“不就是快烂木头么，这算什么宝贝，当柴烧都嫌苯实。” “当柴烧就可惜了，值好几十两银子呢，不过媳妇儿说当柴烧就当柴烧，听媳妇儿的。” “什么！”方小小掩嘴惊呼，一脸的不敢置信：“几十两银子？” 她听人说过，上辈子作恶太多的人，下辈子就会投生成衰神，不仅自己过不上好日子，连亲近的人都要遭殃。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投生成衰神了，不然为什么长了一张乌鸦嘴。 据说衰神想要赎罪，只能不断的做善事，但是做善事就得花银子…… 她想挣很多很多银子，为自己和相公积德行善，让自己成为一个对相公有益的福星。 “那怎么能烧呢……”她责怪的剜了相公一眼，嗅着从烂木头上散发出来的独特清香，直觉相公没骗她。 林正和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他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什么宝贝没见过？一截阴沉木而已，媳妇儿想烧就让她烧。 林首辅完全忘了，他已经重生回二十年前，目前的林家，吃一口饱饭都困难，是断不能任由他为了讨好自己媳妇儿做出此等荒唐之事的。 听说这烂木头能值好几十两银子，方小小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匆忙捶了床单，催着相公回家。 “可是相公还未吃早饭，饿得没力气了，怎么办？”林正和站在那烂木头跟前一脸为难。 方小小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有几十两银子催着她，她是一刻都不想耽搁，迅速的在林正和脸上亲了一口，掩下狂乱的心跳。 之前还担心相公会嫌弃她，如今看来，并没有。 想到这里，脸又红了起来。 林正和却摇了摇头：“把木头扛回去，和把木头从水里提出来怎么能是一样的工钱呢，不对。” 说完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方小小一惊，吓得连忙看了看周围，心里不由感叹。 相公怎么这样！ “快点，一会儿日头毒了，这工钱又涨了。”林正和催促道。 怎么还能涨呢，相公心真黑。 方小小迅速的在林正和唇上啄了一口，然后挎着洗衣篮迅速跑开。 林正和一把扛起那截阴沉木，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才到家门口附近，就听到了嘈杂的争吵声，方小小下意识伸手一把拦住林正和，让他躲在在自己身后。 林正和低头看了一眼只到自己胸口的小人儿，眼底的宠溺之色更甚。 就在这时，家门口的人发现了他们，纷纷朝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第9章 给夫人道歉 “你就是林正和？大清早扛着块烂木头？果真是个傻的。”一群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还挡住了要上前的林家人。 “相公才不傻，不许你们这样说他。”方小小拦在林正和面前，跟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护着他这只体型超大的“鸡崽子。” “嘿，谁不知道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傻子，那个讨债鬼童养媳就是你？听说还是个乌鸦嘴？来，咒我一句听听，我看看灵不灵。” 为首那人一脸嘲讽的侧着耳朵凑过来。 方小小往后瑟缩了一下，回头担忧的看着自家相公，脑海里都是那人说的“乌鸦嘴”三个字。 她畏惧的摇了摇头：“我没有，我不是……” 林正和的手在方小小肩上一扣，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别靠近他，他没漱口就出来了。” 方小小啊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扑哧笑了出来。 “嘿，你小子说谁呢，找死是不是？” 那人惊疑不定盯着林正和，见他目光清明，不卑不亢，全然没有傻子的稚气与畏缩，便有些忌惮起来。 “竟然连耳朵也不好使。”林正和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打量一番众人。 他记得这帮人。 这些人的家族，原本都是依附于他的。 他考中举人之后，便享有不纳税，不徭役的特权，这些人的家族便依附于他，献上财产充作佃户，以逃避赋税。 只是如今世道不好，连年大旱大涝，百姓颗粒无收，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他的这些佃户，已经很久没给他家孝敬了。 当然，最主要还是这些人欺他傻了，只占着名额，孝敬则完全不当回事儿。 现在，这帮人竟然倒打一耙，说要将往年的孝敬拿回去，不给就抢，甚至还将主意打到了他媳妇儿身上。 “虽瘦弱不堪，但我瞧着还有些姿色，将她卖到青楼，应该也能换来一顿酒钱，哈哈哈哈……” 为首那人说完，一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上一世便是这样的情形，他和兄长当时为了护着媳妇儿，被他们打伤，家里亦被洗劫一空，连地窖的存粮都被他们搜刮了去，徒留四壁，媳妇儿便是在那之后死的。 想到这里，林正和便没了好脸色：“若本老爷没记错的话，多年来，你们一直拖欠租金，分文不曾孝敬，如今竟倒打一耙，要本老爷还钱，是欺我林家无人么！” 若是以前，碰到这种事情，他一个眼神就能轻松解决了。 但是如今，竟然还要与他们费这诸多口舌，林正和表示十分不爽。 感觉在媳妇儿面前丢了面子。 他回头看了媳妇儿一眼，方小小以为他需要鼓励，当即对相公竖起大拇指。 相公真厉害。 林正和笑开。 相公的厉害之处多了去了，以后让你一一见识。 不管怎么说，他这一番话完全震慑住了这帮人，他们惊疑不定的盯着他，终于确认，这举人老爷不傻了。 当即就吓得跪了下来，自打嘴巴子，连呼饶命。 “租金的事儿，日后再算。”林正和将方小小从身后拉了出来。 “方才你对老爷夫人不敬，先给夫人道歉。” 那群人哪敢有二话，一边磕头一边打嘴巴子：“是小人糊涂，小人出门没漱口，眼睛被屎糊了，冒犯了夫人，求夫人原谅。” 第10章 太瘦了 方小小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无措的看向自家相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不失了身份。 她现在可是举人老爷的媳妇儿。 想到这里，不由挺直了腰杆。 “夫人觉得，是否可以原谅他们，若是无法原谅，咱就报官，治他们一个不敬之罪，再把这些年的账一起算了。” 众人一听，那还得了？ 更加真诚的检讨自己，扇巴掌的手也更用力了。 方小小还记得相公说的日后再算，她现在也没工夫理会这群人，便挺了挺胸：“本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放过你们。” 那小模样，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那群人一听，当即夹起尾巴跑了。 他们要赶紧回家告诉家里大人，说举人老爷不傻了，赶紧的，备上银子粮食，上门请罪。 方小小朝众人做了个鬼脸，悄声道：“祝你们出了村口就被狗追。” 林正和动了动耳朵，一时失笑。 “哎呦，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小叔好威风。”大嫂迎了上来，来到林正和另一侧，眼里都是笑意。 然而，对方的目光落在方小小身上，又撇了撇嘴。 穿龙袍不像太子，一个小丫头，竟然也敢自称本夫人，实在可笑。 “正和，我听说，这些年他们的孝敬都给了县太爷了……”林大石到底是个男人，见识比老实巴交的父母都要广一些，弟弟虽然傻了，但还是会留意一些动静。 林正和点了点头：“无妨。” 林大石也是担心弟弟真的找县太爷主持公道，吃了亏，提醒一番，让他心里有个数。 一行人进了屋，林母立刻回厨房把炖的老母鸡汤端了出来。 鸡汤里放了一些菌子，满屋子都是这鲜甜之气，让人精神一振。 “哇……有鸡腿吃了大妮儿。”大嫂迅速的夹起一个鸡腿，放在自己女儿碗里，筷子又在盆里翻了翻，一把夹住了另一个鸡腿。 林母眼疾手快，把鸡腿截了，同时瞪了李秀芳一眼，将鸡腿放在林正和的碗里。 “我也是想给小叔夹的。”李秀芳干笑。 “谢谢娘。”林正和道了谢，转手就将鸡腿放到了方小小碗里。 众人齐齐看他。 以往也都是如此，林正和喜欢方小小大家都知道，只是如今好了，竟然还是如此，便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方小小是断不可能吃这一只鸡腿的，每次都会想方设法塞进林正和嘴里。 这次，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只是她才夹起鸡腿，林正和便凑过来在她耳边道：“太瘦了，昨夜抱你硌得慌，多吃点。” 方小小脸一红，心跳加速，当即恶狠狠咬了一口鸡腿，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头都快埋进碗里了。 第11章 风水轮流转 众人见状皆是一愣，一脸古怪的看着方小小，其他人倒还好，就是李秀芳顿时就酸了起来。 “哎呦，举人老爷的夫人就是气派，一只鸡就两个鸡腿，老爷都没吃上一口呢，就自个儿吃了。” 不等林正和开口，刘冬秀就用筷子在她手背上敲了敲：“这鸡本来就是杀了给小小补身的，你再这样阴阳怪气的，便自己进屋吃去。” 方小小以前也没少被大嫂埋汰，但因为对方说的是实话，她无从辩驳，便也忍了。 但是现在有相公撑腰，她就觉得腰杆挺直有力。 此时此刻，她便故意盯着李秀芳，大口大口的撕咬着鸡腿肉，什么都没说，但也十足气人。 林正和被她的样子给逗笑了，只能端起碗喝口汤掩饰。 林母这一顿是真下了血本，不仅有鸡汤，还有紧实的玉米面饼子，除了林正和之外，其他人都吃撑了。 饭后，林大石和林父便下田干活。 恰在此时，林家外院的门被敲响了，林母开门一看，就见街坊邻居提溜着自家孩子，手挎提篮站在外面。 “可是有事儿？怎的这么多人。” 就见众人一脸歉意，拧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听闻早上那会儿这帮孩子不懂事儿，拦了举人老爷打闹，这不，我们知道了，赶紧的让他们上门道歉，还望举人老爷原谅则个。” 说完还把手上的提篮都递了过来。 林母笑了笑：“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就见外了，再说了，正和以前就爱和孩子们玩儿，小打小闹是难免的，当不得真。” 虽是这么说的，但是林母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以前的时候，但凡是闹出点事儿，那都是她上门赔礼道歉去的，这些人还不依不饶。 这不，正和好了，他们就上赶着来道歉了。 风水轮流转罢了。 自从林正和傻了之后，不仅被佃户欺负，街坊四邻也欺负，林家人心里气愤，但也无可奈何。 如今林正和好了，他们的腰杆都能挺直了，也不屑与他们惺惺作态。 林母此番，倒是急坏了他们，一个个拉着自家孩子就打。 “让你们冲撞了举人老爷，一回儿就拉你们去见官，让官老爷把你们抓起来。” 一时间，屋外都是小孩子们的哭声。 “小小姐，饶了我们，我们知道错了……”一群小孩儿都是在家里就被打了一顿，来了这里又被打一顿，率先想到的就是方小小那乌鸦嘴又灵验了，不停的冲她哭喊求饶。 方小小从屋里出来，见这帮孩子真的吃了教训，警告他们以后不准再欺负相公，就让他们回去了。 倒是那些家长们，都把提篮里的东西给放了下来，说什么都要让他们收下。 真是笑话，举人老爷啊，一个不高兴，他们还能有好果子吃？ 所以，无论如何，这东西一定要放下。 “娘你看小小傻不傻，如今小叔子都好了，怎么可能还被人欺负，用得着她去警告？”大嫂在人走后打开门，掀开其中一个篮子，不由惊呼出声。 “哇……是鸡蛋，饴糖，还有一点细面，这里还有米，娘，都是好东西啊。” “正和，你说这些东西咱收不收？”林母看了一眼，问跟着出来的林正和。 “收下，您不收下，他们今晚睡觉都不踏实。” 他的话落，大嫂立刻将鄋提篮都提进了家里。 “正好我今日要回娘家，就带几样东西过去，省得她们看不起我……”大嫂娘家就在邻村，也称得上是村里的富户，父亲有一门做豆腐的手艺，家里另外两个姐妹嫁的也都是殷实人家。 林正和傻了之后，林家境况一年不如一年，大嫂每回回娘家都要遭她们一通嫌弃。 林母却一把打了她的手背，将所有东西都收拢在一起：“这些都是他们送给小小和正和的，与你何干。” “娘！您又让我空手回娘家，也不怕我娘家人瞧不起咱家。”李秀芳不依，气鼓鼓的瞪着林母。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每次给你银两去买药，每回都有剩余，那剩余的钱，我问你要了吗？再说了，我哪回让你空手了？不是都准备了吃食么？” “就野菜饼子就着粗粮饼，我娘家人哪里瞧得上……”所以，她每次回娘家之前，都会偷偷去集市上买一些好东西带过去。 最近家里也没银钱了，她给方小小买药省下的钱也都被她造光了，甚至还欠了药房一些。 所以，这次回娘家的礼品还没准备好呢。 “瞧不上便不要回去这么勤快，家里是容不下你还是怎么的？”半个月就要回一次娘家，谁受得了。 “我不也从娘家带了东西回来么……”李秀芳不服气。 带的什么东西，不过两块豆腐，还都进了你自己的嘴巴。 “娘，给大嫂，我带小小去集市逛逛。”林正和出声，牵了方小小的手，冲她使了个眼色，眼神指着角落里放着的烂木头。 原本还因为相公的话觉得有些可惜的方小小顿时双眼一亮，点头。 “嘻嘻，谢谢小叔，我这就准备去啦。”大嫂从林母手上抢过东西，转身回房收拾去了。 “正和，你去集市上作甚，一会儿族里肯定要来人，还是先等等罢。”林正和好了的消息一传出去，族长还不得亲自上门？ 林正和不在不好，于是林母便开口道。 “族中若来人，您就说我有事出门了，不妨事儿，今日小小在河里捡了宝贝，迫不及待的要去换银子呢。” 被他打趣的方小小又红了脸。 “河里能有什么宝贝，那你们快去快回，莫要让族长等急了。”林母不以为意，只当是林正和好了想去集市上凑凑热闹，回屋找了几个铜板出来交到他手上，有把他拉到一旁。 “正和，小小的药没了，若是可以，你和药房掌柜说说，先赊账，等回头收了佃租再还上不迟。” 林正和点了点头，等林母回屋之后才看向自家媳妇儿，一脸的不怀好意。 方小小只和他匆匆对视一眼，便羞得不行，但她也不傻，这工钱都付了两次了，她对这程序也熟悉。 让她苦恼的是，这工钱该怎么算？ 从河边回来，便要在嘴上亲一口，从村里进城去，七八里路，还不得把嘴巴亲秃噜皮儿了啊…… 那哪行呢。 因为这个，她一张小脸都皱成一团。 林正和在一旁看得有趣，也不催她，直到他看到门外又来了人，对方还驾了一辆牛车，神色顿时就有些微妙。 第12章 相公好厉害 “弟弟！” 林大力在邻村和木匠师父学手艺，听人说举人老爷不傻了，立刻就要回家看看。 师父听说了这等好事儿，马上牵了牛车让他赶回来，就连一向不待见他的师娘也收拾了一刀猪肉，让他带回家。 此时见了林正和，甭提多激动了。 “二哥。”林正和确实神色淡淡，甚至颇有些嫌弃，垂眸看向方小小，心道果然。 方小小正烦恼呢，见了林大力的牛车一脸惊喜。 “二哥，这牛车从哪儿来的？能否送我们进城去？” “那怎么不能呢，师父知道弟弟好了，比我还高兴，要是让他知道是弟弟坐了他的牛车，都觉得脸上有光。”林大力说完傻傻的看着自家弟弟，发现他真的与往日不同了，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看着人傻笑。 林正和叹一声，指着地上的烂木头：“扛上走。” 方小小不明白相公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是能坐上牛车去城里，不用把相公亲秃噜皮儿，她却高兴得很，美滋滋的往车上爬。 “这么高兴？那你和二哥去，相公就不去了。”林正和咱在牛车旁边，有些酸里酸气的道。 方小小一愣，随即摇头：“不行啊，相公不去，我和二哥都不认识这木头，怎么换钱啊？” 说完就听林大力惊叹一声：“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阴沉木？好沉，还散发着香气，肯定是，这是从河里捞上来的吗，发达了啊……” 林正和的尾巴还没来得及翘了起来，就得到这样的打击，差点没忍住狂吼一声：你可闭嘴。 方小小一喜，眼巴巴看着林大力：“二哥认得这木头？” 林大力抓了抓后脑勺，颇有些不确定道：“我不认识，只听师父说过，世上最难得的木头就是阴沉木，这么小一截就老值钱呢。我瞧着咱这木头，就像传说中的阴沉木。” 方小小忙不迭点头：“肯定是，二哥快，咱拿去换银子。” 林大力应了一声，吭哧吭哧把木头搬过来放进车斗里，又用一层干草盖严实，提醒方小小在一旁护着，看好了，别出了差错。 方小小就坐在车斗里，将木头挤在车板和自己之间，防止它滚来滚去，完了回头朝林正和道： “相公你若有事要忙便在家，我与二哥去便可。” 林正和嘴角抖了抖，施施然上了牛车：“相公若不去，你们卖不上好价钱。” 方小小顿时就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相公好厉害，相公去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收获她一波星星眼的林正和脸色可算好看了一些，矜持的点了点头。 呵呵，相公的厉害，远不是二哥能比的。 日头很足，方小小顶着烈日，身子很快就受不了了，林正和把人拉过来，将她笼罩在自己身体的阴影下，方小小偷偷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关注之后，便安心的靠在相公怀里。 很快便到了城门外，林正和没端着举人老爷的身份，低调的和普通百姓一样缴了进城的税银，三人马不停蹄来到一家古玩店前。 “哎？干嘛的，怀里抱的啥？”门口的店小二见三人驾着牛车，衣着朴素，身上还有补丁，又抱着一团草垫，当即一脸不悦的将人拦住。 今日有贵客临门，可不能让这些下等人冲撞了贵客。 “叫你们掌柜的来。”林正和上前道。 “什么人啊就想见我们掌柜的，没空没空，走走走。” 方小小被人这么对待，顿时就有些怕，躲在相公身后脑袋都不敢冒出来。 林正和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就说是下河村林正和来了，误了老爷我的好事儿，拿你是问。” 他久居上位，尽管此时这副身体还年轻，但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很能唬人。 那小二一时被镇住了，上下打量着林正和，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林正和是何许人也。 “哎呦，原是举人老爷来了，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望您恕罪，请进请进……” 三人坐下之后，小二又是端茶又是上点心，这才转进里屋喊掌柜的。 “不是说无事不要进来打扰么？”掌柜的见了小二，便是一脸不悦。 小二心里苦啊，凑过来在掌柜的耳边道：“下河村的举人老爷来了，看起来似乎是这里好了。” 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掌柜的一惊，起身告罪：“郭公子，失陪片刻。” “哎呦，林老爷，不知林老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掌柜的一边行礼，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林正和，见他眼神清明，神色平和，就知道他的脑子确实是好了。 “掌柜的客气，此番前来是有一件好东西想请掌柜的掌掌眼。”林正和一边说，一边冲林大力示意。 林大力小心的将草垫揭开一角，掌柜的打眼一看，随即一脸凝重：“这不会就是……” 对方探手摸过来，又凑近细看，顿时就神色激动的看了眼里屋。 这可真是巧了。 “林老爷，咱后头说？” 林正和点了点头，站起身，牵着方小小跟在掌柜的身后。 “郭公子，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转眼宝贝送上门呐。” 方小小拉紧了相公的手，有些担忧。 怎么还兴在里屋谈生意的？ 但见相公神色冷静，步伐从容，莫名的又觉得安心。 那郭公子原本正背对着众人打量百宝阁上的宝物，听闻转身看向来人。 京城郭家？ 林正和挑了挑眉，凑到方小小耳边道：“相公若将这木头卖上百两银子，有没有奖励？” 百两！ 方小小禁不住惊呼出声，回握住相公的手：“相公要什么奖励？” 林正和饱含深意的看着她，方小小得出了经验，瞬间就懂了他那眼神的意思，只觉羞窘异常，恼怒的捶了相公一下。 相公不傻了之后，怎么就跟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那傻子，是绝对不会这样欺负她的。 这边小两口黏黏糊糊没羞没臊，另一头，掌柜的和那郭公子已经坚定完毕，确认这确实是一截难得一见的阴沉木，问林正和，想卖多少银子。 哪想到，林正和想都没多想便道：“不卖。” 第13章 相公心真黑 怎么不卖啊！ 方小小生怕相公真的不想卖木头，顿时就急了，直到相公安抚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躁，她才镇定下来。 “不卖……那林老爷这是何意？”不卖你扛来干什么呢？ “方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么，想让掌柜的替我掌掌眼。瞧掌柜的这意思，这确实是阴沉木咯？”林正和问。 掌柜的一脸古怪，看了那郭公子一眼，点头：“确实是阴沉木，不知林老爷从何处得来？又想用于何处？” 林正和说是媳妇儿捡了，想给媳妇儿做个枕头并几件首饰养生。 “掌柜的有所不知，我这媳妇儿自小体弱，阴沉木养人，最适合不过。”说完起身就要走。 不等掌柜的出声，那郭公子就把人拦住：“这位林公子，在下京城郭景天，家中还有个患有失眠头疼症的年迈祖母……” 这郭公子说他一直想寻一件阴沉木的摆件给祖母放在身边，听闻这一带出过阴沉木，已经接连三年来这边寻找了。 “如今好不容易寻得，不知林公子可否忍痛割爱，在下可以出五十两。” “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媳妇儿的东西，我无权处置。”林正和指了指身旁的方小小。 郭景天看向方小小，觉得对方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眼皮子浅，哪里经得住诱惑？ 当即不遗余力：“林夫人，既然林夫人体弱，不若拿着银两抓些药材与补品调养，再买些米面鱼肉，这才是实打实能养身的东西……这样，在下再加二十两，还望林夫人成全在下的一片孝心。” 方小小皱着眉看向自家相公。 人家才愿意出七十两…… “夫人看起来不太愿意，郭公子，实在是抱歉了。”林正和说着站起来又要走。 “一百两，我出一百两。阴沉木虽然难得，这么一小截，一百两已经是顶天了。” 方小小一脸惊讶，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相公。 他他他，他真的出一百两了。 一百两啊！ 一旁抱着木头的林大力两只手都抖了抖，又加了几分力道抱着。 一百两啊…… 林正和瞧着两人那没出息的样儿，咳了两声：“媳妇儿，你不是说要养好身体给相公生胖娃娃么，怎么能把木头卖给人呢？银子没了相公可以挣，但是木头没了，相公可找不回来给你。” 方小小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偷偷看自家相公。 相公什么意思啊…… 难道真不卖？ 眼睁睁看着一百两银子溜走，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心好痛。 再说了，一个破木头，怎么养身体啊。 郭公子看出来了，这林公子就不想卖，所以才把事儿推到自己媳妇儿身上。 这好不容易盼到的东西，他绝对不能错过。 着急的看向掌柜的，让对方想办法。 掌柜的想了想，一拍手，有了。 “不如这样，将这阴沉木一分为二，郭公子一半儿，林夫人一半儿，这样，岂不完美？” 那郭公子一想，觉得有道理。 方小小眼巴巴的看着自家相公。 卖，相公，卖…… “哎，为夫本来想让二哥替你做个枕头的……”这阴沉木的长短，正适合做一个枕头。 郭公子看他确实不想卖，脑子疯狂转了起来，很快又道：“有了，林公子，做枕头只能晚上才能用到，不如做成发簪，手串等物，时时佩戴，方可见成效啊。这样，我只要一半，一百两照给，如何？” 林正和假意思考了一番：“郭公子所言也有道理，是林某考虑不周。” “既如此，掌柜的，请帮我们将这阴沉木一分为二。” 掌柜高兴的应了，郭公子立刻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方小小：“林公子对夫人真是爱护有加，一心为夫人着想，钱财都不动心，二人感情深厚，实在让人羡慕……” 方小小高兴的接过银票，这才明白相公刚才是何意。 只能说，相公心真黑。 相公教她认了一些字，她一眼就认出了银票上的字样，稀罕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高兴得不行。 掌柜的回来之后，林正和与对方换了一张五十两银票，另外五十两全换了现银，三人才抱着半截木头离开。 方小小怀里揣着巨款，恨不得立刻飞回家，催着相公快走。 林大力怀里同样抱着一笔巨款，只觉得哪里都不安全，同样恨不得立刻就飞回家，和方小小一起催着林正和快走。 林正和却说要逛一逛，让两人镇定一点，畏畏缩缩的反而容易被人盯上。 方小小一听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让林正和揣着银子，但是林正和说银子放在他这里，要收保管费…… 她现在是有种债多不压身的感觉，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林大力却觉得这半块木头有些棘手，决定就找个人少的地方守着牛车等两人回来，不去凑热闹了。 就这样，方小小被自家相公牵着去了成衣铺，试了几身衣裳。 “都包起来，送到东街口林大力的牛车上。” 方小小以为只买一身就好了，没想到相公竟将她试过的好几身衣服都买了，吓得她连忙将相公拦住。 “我不需要这么多……”她得省下钱，去福绵寺进些香火钱，求佛祖给她一个积德行善的，改变体质的机会。 “你不需要我需要啊。”林正和道。 方小小理所当然点头：“对对对，给相公多买几身……” 就见林正和点头，又让掌柜的包了两套：“我需要看我媳妇儿每天都穿不一样的衣裳。” 这下，连富含职业素养，轻易不会笑的掌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小小囧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原来，相公真实的性子竟是这样的么？ 她数了数，相公给她买了八套新衣，但他自己却一套都没买，她催他去试衣服，相公只说自己不需要。 掌柜的在一旁收拾衣裳，努力做到目不斜视，心里对林正和却诸多鄙夷。 现在的读书人看着一本正经，其实骨子里蔫儿坏，成日就知道欺负媳妇儿，如此做派，将来哪能有大出息。 眼看着方小小无论怎么催促，林正和都不为所动，掌柜的终于好心提醒：“我想，夫人也需要看老爷每天都穿不一样的衣裳。” 掌柜的这一提醒，方小小这才醒悟过来，羞羞答答的在林正和耳边说了一句，这才成功把林正和推进去试衣服。 就在林正和在里头换衣服的时候，一位千金小姐由丫鬟搀扶着款款走了进来，对方见到方小小，不悦的皱了皱眉…… 第14章 你脸真大 “掌柜的，你这铺子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那千金小姐嫌恶的在鼻子前面扇了扇，绕过方小小来到衣架子前。 “陆小姐说笑了，不管是林夫人还是陆小姐，都是在下的衣食父母。”掌柜的连忙赔笑，只盼着这位姑奶奶今日能发发慈悲，莫要搅了他的生意。 那陆小姐不可思议的轻笑一声：“掌柜的你才说笑，这丫头能给您什么吃食啊？早知道你这铺子什么人都能进来，我就不来了。” 方小小被人如此嘲笑，加之对方衣着华贵，气度雍容，再看自己，洗都泛白变形的衣裳，手臂上还贴着补丁，禁不住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哎哟，天地良心啊陆小姐，林夫人照顾了老朽不少生意呢，林夫人，不若您去那儿坐着吃些茶点等一等如何？”两边都不能得罪，只能将人分开。 方小小怯怯的应了一声，去了一旁喝茶。 她方坐定，林正和便出来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裳穿在他身上，让人眼前一亮。 她一时看呆。 相公本就生得不错，如今不傻了，看上去更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不仅仅是她，就连陆丁怡也看得微微愣神。 好一个俊俏佳公子。 “林公子穿这一身，当真是玉树临风，风采照人啊。”掌柜的稀罕的上前给他整理褶皱，突然觉得这林公子配那小娘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确实风采过人呢，嘻嘻……”那陆小姐突然出声道。 正常情况下，人家一个陌生姑娘夸你好看，你怎么都得客气一番。 但此时的林正和，却仿佛没听到一样。 陆小姐也不气馁，竟主动上前来：“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家父乃本县县令，时常宴请一些秀才公子，却从未见过公子这样仪态非凡之人。” 方小小看那陆小姐缠着自家相公，心里不愿，却不敢上前去惹人笑话。 那陆小姐与自己相公站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对方又明显很欣赏自家相公，她连让对方滚远一点的底气都没有。 没想到，面对陆小姐的再三询问，林正和仍然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掌柜的站在一旁都觉得尴尬，给她选了一套衣服让她去换，看看喜不喜欢。 陆小姐欣然应了，很快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挤到林正和身边对着镜子照看，察觉林正和没退开，心中一喜。 “公子，我这身衣裳可好？”她转了个圈儿问。 方小小的眼眶都红了，却仍然努力的忍着不哭出声。 林正和叹了一口气，转身来到她面前。 “相公在换衣服，你竟然躲在这里吃茶点？嗯？” 方小小怔怔的看着他，林正和站在她面前向她展示自己的新衣：“是你自己说想看我每日穿不同的衣裳，结果我穿了，你却当看不见？是不是该罚？” 方小小仍然是傻愣愣的模样，点头：“相公要怎么罚？” 林正和挑眉看她：“你说呢？” 分明就什么都没说，但方小小却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双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相公真是的…… 陆丁怡皱眉看着这一切，心里气得不行，蹬蹬蹬走过来。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为何不理人。” 方小小见她生气了，当即站起来拦在自家相公面前：“不许你凶我家相公。” 陆丁怡哟呵一声：“相公？切，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性，你配得上么？” 说完眼巴巴看着林正和，学着方小小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林相公，您看我这身可好看？” 林正和突然哎呀一声，捂着眼睛一脸难受。 “相公你怎么了。”方小小焦急的把人扶到椅子上坐着。 林正和摇头：“不妨事儿，只是有些伤眼罢了。” 掌柜的噗一声，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伤眼？”方小小迟钝的看了看周围，目光落在陆丁怡身上，皱眉。 难道是看了这个陆小姐之后就伤了眼？ “这位小姐之颜可容万马奔腾，林某不敢妄加评论，何不以溺自照，一看便知。” 掌柜的默默在内心翻译：你的脸怎么这么大？你还有脸问我？赶紧的照镜子去，自己长啥样总该有点逼数。 那陆小姐却听不懂，仍道：“有何不敢，本小姐允你评论。” 林正和着实头疼。 和太蠢的人说话真的很伤脑筋。 “还请这位小姐放过在下，在下的眼睛若瞎了，可就看不见自家媳妇儿了。” 掌柜的：现在的读书人嘴巴真毒。 他说得够明显了，陆丁怡也听懂了，愤愤的瞪着两人，却见林正和已经拉着自家小媳妇儿到跟前，细细打量，十分享受愉悦的样子。 方小小被他看得羞臊不已，但心里又很开心。 在相公眼里，我竟比那陆小姐还貌美？ 方才那一股自卑心理就这样消散于无形。 陆丁怡在一旁看着，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林正和都会直接无视之后，终于不甘的跺了跺脚，带着丫鬟气呼呼的走了。 在她转身之后，林正和终于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只是眼底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最后，林正和选了四套衣服，两人的衣服加起来，外加两匹布，一共花了八两纹银。 八两！ “怎么会这么贵……”她吓得都想把包好的包裹打开。 掌柜的笑道：“林公子给夫人选的衣裳，看似款式简单，却都是极好的料子，穿着也不闷热，是以价格偏贵一些。” “我不要这么贵的……”方小小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家相公。 她皮糙肉厚的，穿粗布衣裳就可以。 林正和只在她鼻子上点了点：“相公要。” 完了又凑到她耳边道：“抱起来舒服。” 方小小的脸瞬间爆红，什么都不说就跑了，留下一个林正和，又朝掌柜的交代了两句，掌柜的接连保证一定会按时完成，这才顶着一脸笑意追上方小小。 两人的目标很明确，出了成衣铺，又来了药铺，刘大夫看到林正和，顿时惊奇无比。 “举人老爷您……” 林正和点了点头，两人相互寒暄，很是感慨。 这么多年来，方小小的身体全靠刘大夫在调理，他对林家可以说是有大恩。 只不过，刘大夫接下来的话，却让两人气愤无比。 第15章 相公对我很好的 大嫂李氏，竟然私藏了方小小的药钱，一直以来都是在药房赊账拿药，至今已经大半年，总共欠了三两纹银。 “我知你母亲断不会有这种行为，当中必定是李氏私藏药钱，前日便吓唬她，若不将银子拿来便不给药了，没想到她临走前还偷了一包药，那药……”刘大夫有些难以启齿。 那是县令抓回去与府中妻妾玩乐时用以助兴的药。 “小小吃了之后，可有何不妥？”刘大夫问方小小。 方小小红着脸躲到了相公背后，支支吾吾不敢吭声。 林正和想了想，随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知道自家媳妇儿脸皮薄，他便道：“大嫂未曾将药拿回家。” 刘大夫松了一口气：“万不可乱吃。” 林正和应了，却气得不轻，他将欠的药钱结了，又问刘大夫：“可有十全大补丸。” 刘大夫惊疑：“有是有，只是这十全大补丸所用药材皆是上品，是以这价格……” “无妨，先给我一个月的量。” 刘大夫立刻让人拿了一个小瓷瓶来，那瓷瓶一打开便清香扑鼻，他当即倒了一粒到方小小手上：“一日一粒，正好三十粒。” 方小小捏着那一粒药丸丢进嘴里嚼了嚼，点头：“好吃。” 可比她以前喝的苦药好多了。 “那是自然。”刘大夫对这十全大补丸很有信心：“林公子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小小也有人疼了，连十全大补丸都吃上了。” 刘大夫的打趣让方小小有些不好意思，但人家夸她相公，她也听出来了，当即红着脸道：“相公对我很好的。” 不过，当她得知这十全大补丸竟然要二十两银子一瓶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想让相公对她这么好了。 “相公，这如何使得……”她急得都快哭了。 小小一粒药丸，竟快一两纹银一颗！ “如何使不得？钱是你挣的，相公花个二十两纹银你就不高兴了？”林正和刻意板下脸。 方小小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随即又转向刘大夫：“可否将这药丸退掉，我只吃了一颗……” 刘大夫不用林正和提点也知道摇头：“蜂蜡已经打开，不能退了，而且，这药放置太久便会失了药效，必须在一个月内吃完，否则药效就没了。” 方小小一脸委屈的看着对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刚才是故意的。 刘大夫一脸坦然，心说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滴？ 林正和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又被笑意取代，在她脑袋上撸了一把，又凑到她耳边道：“把身体养好，才能好好伺候相公。” 方小小这一天净被他调戏了，这下终于忍无可忍，将那二十两纹银的怨气都撒在了林正和身上，逮着他连拧了好几下。 让你再说这些羞人的话。 两人打打闹闹离开了药房，回到东街口与林大力汇合，又在附近买了米、面，四只鸡，两刀肉，一些红糖和点心。 方小小突然指着卖绿豆糕的摊子，说要买点绿豆糕回去请林大胖他们吃。 “那群小屁孩经常欺负你，你还请他们吃绿豆糕啊……”林大力不解。 方小小顿了一下，强自镇定道：“都是孩子，我不与他们计较。” 她绝对不会告诉他们，这是封口费。 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她都不许林大胖他们再说她是乌鸦嘴，她以后也会尽量不咒别人。 实在是她的嘴巴真的太灵了，被她咒过的几乎都应验了…… 要是让相公知道了，嫌弃她怎么办？ 牛车被装得满满当当，林大力担心自家太过高调了惹人妒忌，将东西都用干草覆盖，掩得严严实实。 林正和觉得没有必要，他既然重生回来了，便是要带着家人过好日子的，也自信有能力护住家人。 不过……看着方小小忙里忙外，跟个藏冬食的小松鼠似的，他又觉得有趣，便也任由两人去了。 临回去前，方小小见林大力看了眼街边的面摊，随即拉了拉林正和的手：“相公，我想吃面……” 她头一次这么直接提出要什么，林正和哪有不应的道理，带着两人坐在了面摊上，除了一人一碗面之外，还加了一碟牛肉，林大力吃得满嘴油光。 乘着夕阳的余晖，三人的牛车终于回到了村口。 方小小本就体弱，路上便已经疲累得不行，窝在林正和怀里睡着了，牛车停了都没察觉。 林正和把人抱下来，那到处追逐打闹的林大胖等人下意识想要嘲笑一番，开口就被林正和瞪了，猛然想起林正和已经不傻了，吓得纷纷原地立定，闭嘴，目送他抱着人进屋，这才散去。 同样目睹了这一幕的几个小媳妇都是一脸惊奇。 “这正和的脑子好了，竟还认这讨债鬼媳妇儿？” “就是啊，傻的时候粘着她就算了，怎么好了还这么黏糊？” “他大嫂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但这事儿只怕是不成。” 人们口中所说的事儿，在林正和进门之后就发现了。 家里多了一个娇俏的小丫头，对方见了他，便红着脸匆匆低下头。 李秀芳见着这一幕，当即哎呦一声：“你这丫头怎的如此胆小，我小叔子长得又不吓人，你瞧一眼怎么了？” 说着便朝林正和走了过来，见他怀里抱着方小小，随即一脸埋汰：“就这副病弱身体，还学人家逛集市，真是累了小叔子，这提笔的手干这粗活儿，赶紧的，快把人放屋里。” 林正和看了对方一眼，没说什么，抱着方小小转身进了自己屋里。 “老大媳妇儿，你这做法太莽撞了……”林母隐隐觉得不妥，看了坐在桌沿的小姑娘一眼，皱了皱眉。 “娘，您说啥呢，小小那破身子，哪里遭得住正和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啊，更别提为林家开枝散叶了，我这完全是为了咱家好，正和昨晚刚开了荤，接下来这日子，他能安分得了？房里若只有一个小小，那小小还不得被他折腾死啊？” 林母仍是皱着眉，总觉得这事情不太行。 正和才好，便带着小小赶集去了，瞧着他刚才把人抱进来时那小心的样儿，小小对他的好，他都记着呢。 李秀芳却信誓旦旦，还说今晚劳累公公去和二叔将就一晚，今晚就让方小小和婆婆睡一屋。 她完全没料到，今日这举动，差点没让林大石直接休了她。 第16章 这嫂子怎么就没长眼呢 “小叔来坐……” 林正和刚从房里出来，李秀芳就忙招手把人叫了过去，指着那小姑娘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 那小姑娘看了林正和一眼，当即又匆匆低下头，被李秀芳好一通笑话。 “接下来要说的事，不适合外人在场，这位姑娘，你先出去。”林正和却道。 那小姑娘一脸惊愕的抬头，看向李秀芳，顿时就有些委屈，双眼瞬间就红了。 什么意思呀，不是说来给举人老爷当媳妇儿的么，怎么又成外人了。 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原本是做不来这贸然上门的事儿的，是李秀芳信誓旦旦的说举人老爷急着找人，她才甘愿委屈自己，在这不清不楚的时候上门来。 除此之外，对方还说了很多没羞没臊的话，教她如何伺候举人老爷来着，说举人老爷绝对会喜欢她。 还说家里就一个身体不争气的童养媳，她暂且委屈几日便让举人老爷正式娶她过门。 李秀芳对上她的目光，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不是，小叔，小豆子不是外人……”李秀芳一脸好笑的冲林正和眨了眨眼：“咱家小叔子可是举人老爷，小小又是个身体不争气的，嫂子也不是怕委屈了你么……” 林正和叱喝：“荒唐！” 他这一动怒，那小豆子立刻吓得呜呜哭了起来，掩面跑了出去。 李秀芳没了面子，看着林正和也来了气：“小叔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嫂子我大小是为了你好，你怎么的如此不识好歹呢。你看看咱家，哪还有余钱养个病秧子，再说了，小小也配不上你举人老爷的身份……” 方小小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当即扁了扁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大嫂，快别说了……”林大力是知道家里新进了上百两收入，那可都是小小挣来的，家里短了什么都不能短了小小的药费。 再说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弟弟喜欢小小喜欢得不得了，这嫂子怎么就没长眼呢。 “二叔你懂什么，你呀，这辈子能娶上媳妇儿就不错了，断不能像小叔一样，一句话都没说，就有人肯上门来。而且我敢保证，小叔若是不满意小豆子，我还能给他再找一个更好的来。” 李秀芳还径自得意，以为林正和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答应，结果转头看向对方，就发现林正和的脸色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她心里咯噔一声。 “在大嫂眼里，小小就是这么不值一提么？”林正和问。 这时候，林大石与林老汉也从田里回来了，掀开帘子听到这句话，顿时就知道自家媳妇儿又闯了祸事。 “怎么回事儿？”他板下脸来到李秀芳面前。 李秀芳却挺了挺胸，自认自己没做错：“怎么回事儿，我不就是体恤小叔身为举人老爷，家里却只养着一个身体病弱的童养媳太委屈了么，就给找了个丫头回来，我这可是为了咱家好，小小那是什么身份，怎么撑得起举人老爷家的门面来……” 房里的方小小听到这话，抱紧了双腿缩在床上角落，死死咬着下唇，任由眼泪哗啦啦流了一脸。 “啪！” 林大石直接就往李秀芳脸上扇了一巴掌。 “小小撑不起谁撑得起？这么多年来，三弟脑子不清醒，是谁护着他不让他受一丁点儿委屈，我们林家岂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林大石瞪着李秀芳，示意对方适可而止，不要再胡言乱语。 他若不将她治服了，轮到弟弟出手，可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李秀芳却体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加之被打了一巴掌，心中怨气冲天，瞪着林大石：“光护着小叔有什么用，你看看她那身体，赶个集市都要人抱回来，也不嫌丢人现眼。再说了，咱家又不欠她的，凭什么让她占着举人老爷夫人的名头处处给咱家丢人现眼。” 这下，连刘冬秀都听不下去了，从厨房钻出来，拉着李秀芳让她去给自己帮忙。 但是李秀芳不依，挣开了刘冬秀，稳稳的坐在凳子上：“我知道，咱家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认为这样做不地道，但咱不能因此委屈了小叔，这坏人就让我来当。就小小那破败的身体还能有几天活头？而且你们都不知道，在外头大家都是怎么说小小的，说她是乌鸦嘴，扫把……” “大嫂所谓的趁早做打算，便是偷了小小的药钱供自己挥霍么？有你这样一个大嫂，小小的身体纵是想好起来也不容易。”林正和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眼神里哪里还有什么一家人的情分，有的只有厌恶与陌生。 李秀芳一顿。 “什么？你偷了小小的药钱？”林大石一听，那还得了。 “先是让刘大夫减少药量，最后干脆贪了药钱，直到前日，刘大夫已经不肯再赊账，你便随手偷了旁的药回来给她吃，大嫂，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小小的性命就容你如此轻贱？” 这事儿可大条了，林家二老听到这话，都瞪着李秀芳，一脸不可思议。 “老大家的，你竟然……”刘冬秀打击最大。 她万万没想到，家里省吃俭用省出来的药费，竟都被大媳妇儿偷了去。 “我，我没有……”李秀芳还想狡辩。 “刘大夫亲口所说，这里还有你亲手画押的一应单据，我断然不会冤枉了你。”林正和将单据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大嫂口口声声说小小配不上举人老爷，你莫不是忘了，没有小小，举人老爷就不会清醒过来。如今小小身体不好，你却让我另娶他人，你要将我置于何地？”林正和说完看向林大石。 “兄长，如今弟弟已经清醒，家里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然，李氏如此见识浅薄，心肠歹毒之人，实在配不上我林家门庭……” 李秀芳一惊。 方才她说了这么多，林正和都没说什么话，她便以为对方是在等自己给他递台阶，哪想到，竟然是要出大招…… 她看向林大石，又看向公公、婆母，三人都对她失望之极，也对林正和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一时间，她感觉天都要塌了。 第17章 来年给相公生个大胖儿子 “李氏，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刘冬秀恨得都要扑上去撕了她。 李秀芳慌了。 她脑子里原本计划得好好儿的。 等方小小一死，她便将此事赖在刘大夫身上，说他们药房的药不行，撒泼打滚，那把几两银子给抵赖过去，总不会露了馅儿。 她哪里知道，这林正和才好，便带着方小小进城去了。 脑子飞速的转了转，李秀方便哭了起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每次回娘家，娘只给我野菜饼子，这让我有什么脸面回娘家……” 按照李秀芳的说法，她当初嫁入林家，也是让村里一帮小姐妹羡慕得不行，哪曾想嫁过来不到半年，小叔子就被人打傻了，家里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她万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是以，她便极力争取了给小小买药的活计，换了最差的药，每次都从上面省下大半的银钱，好供她回娘家时花销，不让人小瞧了她。 最近，她察觉方小小身体越来越差，似乎是离死期不远了，便又动了心思，直接在药房赊账。 “那可是小小的救命钱啊！”刘冬秀听到这里，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谁能想到这大媳妇儿心肠这么歹毒啊，救命钱都敢贪去，怪不得小小的身体久不见好，甚至越来越差。 “娘，娘，我知道错了，大石，我知道错了……” “家门不幸啊。”林老汉看了一眼大媳妇儿，失望的摇头。 多的话已经不用林正和说了，他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刘冬秀。 “娘，这是今日小小从河里捡到的宝贝卖的银两，我花了一些，剩下这二十两您留着家中花用，兄长年纪也不小了，该到了娶妻的年纪，大妮儿也要人照顾，您问问他们，可有合意的姑娘，可以的话，便请人上门说亲。 还有，儿子今日便将话放在这儿，儿子能清醒过来，都是因为小小，这辈子，除了小小这一个，别的女人我都不要。就算将来我科举高中，位极人臣，小小也是我唯一的夫人，若她活着，我林正和便是有妻儿之人，若她死了，那我林正和便做个鳏夫，也不会要第二个。” 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屋，留下所有人傻傻的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响仍掩不住内心的震撼。 见到缩在角落里满脸泪痕的方小小，林正和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一会儿她该来找你道歉了，到时候你可以好好的磋磨她，不可轻易原谅她，知道不？” 方小小抬头怔怔的看着他。 相公说的话，她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想到自己这瘦弱的身体，她内心酸涩，但又止不住内心的甜蜜。 相公竟然…… 林正和在她鼻尖上点了点：“还没回魂儿呢？” 方小小确实没回魂，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儿，都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边说着，外头就已经闹开，林大石直接回房去收拾了李秀芳当年嫁过来时带的嫁妆，说要把人连夜送回娘家去。 那小豆子哪里知道，这李秀芳说是替她寻一门好亲事，结果最后竟是她自己被婆家赶了出来，一时有些傻眼。 “大石，我错了，大石，饶了我，原谅我，我错了……”李秀芳缠着林大石道歉，但是林大石是铁了心，觉得有此婆娘已经无颜面对自己的弟弟弟妹，说什么都要把人送走。 还是林大力不忍心，在一旁提点一句：“嫂子，这事儿是你对不起小小，你该去求小小的原谅。” 李秀芳终于弄清了局势，改去林正和他们房里求情，直接就从门口跪着爬到方小小床前。 “小小，嫂子知道错了，小小，原谅嫂子，是嫂子猪油蒙了心，都是嫂子的错，嫂子害了你，嫂子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小小，嫂子以后一定好好对你，把你身体养好……” 对方越说，方小小哭得越凶。 见不着大嫂还好，见着大嫂她就联想到，一直以来都是大嫂短了她的药，才让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眼看着就要病死。 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 说不恨是假的，但她也看得出来，相公故意说那些话，都是吓唬大嫂的，为的就是让大嫂来求她，让大嫂知道她在相公心里的地位。 更何况，她已经暗自下了决定，以后要多行善事，那便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哪里知道，林正和是真的动了那个心思，恨不得将李氏千刀万剐，若方小小说休了，那他绝无二话。 不过他心里门清，方小小不是那种人，她心肠软，若这事儿是出在他身上，方小小说什么都不会原谅。 但出在她自己身上，她就不会纠缠不休，顶多给对方一些教训。 果然…… 方小小偷偷看了自家相公一眼，恶狠狠冲李秀芳道：“不准你再给相公张罗女子，不然，我就不能原谅你。” 说完又偷看了相公一眼，发现相公饶富兴味的看着自己，脸更红了。 “不会，绝对不会，嫂子这就把她送回去，再说了，小叔自己也说了，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你就放宽心……” 说完，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喜滋滋的跑出去，带着那小豆子离开。 林大石怕两人路上出了意外，连忙跟上。 三人走后，林大力才将牛车里的东西卸下来，把方小小和林正和的衣服送他们屋里，老母鸡放鸡笼里，鱼肉啥的送到厨房。 剩下半截阴沉木，却是犯了难。 “老二，小小捡了什么宝贝，怎么卖了这么多银子。”刘冬秀手里揣着二十两银子，又看老二来来回回搬东西，眼里满是惊疑。 “可是个好宝贝，娘……”林大力将阴沉木的名头说了。 听得刘冬秀唏嘘不已，听到她竟然将阴沉木这么好的东西卖了一半给别人，当即又觉得不妥，二话不说推开他们的房门。 “正和，小小，既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怎么能说卖就卖了呢，快把钱还给人家，把宝贝换回来。” 说着就将那二十两银子递了过来。 “娘，可不是光靠一块木头就能治病的，您放心，我已经给小小抓了药，您再勤快的给她张罗些鱼肉吃，保证不出半年，就把人养得白白胖胖……” 林正和对自家母亲说完，又俯身在方小小耳边小声道：“来年给相公生个大胖儿子。” 方小小被他逗得脸红得不行。 刘冬秀觉得林正和的话说得在理，出来就叮嘱林大力，让他赶紧给方小小打一套阴沉木的首饰，让她戴上。 林大力忙说一会儿问一下方小小的喜好，明天就开始着手打造。 正说着，林正和出来了，一头钻进了厨房…… 刘秀芳好奇跟了进去，便见林正和提溜起水缸里那条鱼放在砧板上，似乎要下手杀鱼。 她顿时一惊，忙跑过去：“正和你干什么，这哪里是你能干的活……” 第18章 只管把自己身体养好 “娘，没什么能干不能干的，我会干。” 上一世，方小小死后，他对女人也绝了念头，身边从不留人伺候，饮食起居都是靠自己。 就算后来官位越来越高，成了当朝首辅，家中仍是冷冷清清，只有两个跟班儿随从。 所以，这些事情难不倒他。 “正和，你不必如此，小小对咱家有恩，娘是不会亏待她的。况且你也说了，这辈子只要她一个，所以你放心，娘就是倾家荡产也会把她的身子养好。” 儿子虽然傻了好几年，但刘冬秀知道对方是个死性子，说到就做到。 所以，在林正和说出那番话之后，她就知道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林正和笑了笑：“娘，儿子没有怀疑您，只是儿子想替小小做点好吃的。” 刘冬秀看着他，终于退让：“那让娘帮你。” 林正和应了，从水缸里把鱼提溜出来刮鳞去鳃，没一会儿就将鱼收拾干净，动作利落得让人诧异。 更让她吃惊不已的是，林正和竟将鱼骨剃了出来，最后甚至连鱼刺都一根一根抽了一干二净，紧接着将鱼肉片成一片一片…… “正和你上哪儿学的这些。”刘冬秀吓得不行。 自家儿子什么德性她一清二楚，怎么突然有了如此精湛的刀工。 “小小喜欢吃鱼，儿子特意看了相关书籍学的，娘你看儿子可聪明。” 刘冬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直夸自己儿子聪明能干，把人好一通夸赞。 方小小还在房间里消化林正和那番话，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羞人，林正和进来的时候，她正抱着膝傻笑。 “要不要吃大鱼？”林正和把人拉到跟前问。 方小小看着他，傻乎乎的点头，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林正和已经替她穿上了鞋袜，当即又羞恼异常。 被相公一路牵着来到饭桌，看着桌面上一大盆鱼片，方小小馋得直流口水。 她喜欢吃鱼，或者说，她什么都喜欢吃，只是这家里，但凡是好东西，不是入了林正和的口，就是被大嫂抢着塞进了大妮儿的嘴里，她什么都捞不着。 虽说相公疼她，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她，但她怎么舍得吃他的东西，每每都是半哄半骗的把东西都喂给了相公，自己再馋也忍着。 但如今桌上放着一大盆，她怎么都能吃上几口。 “小小快来，这是正和特意为你做的，多吃点，都是抽了鱼刺的，放心吃。”刘冬秀替她盛了满满一碗鱼片放在她的位置上。 方小小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相公，不敢相信这是相公做的。 林正和没说话，只看着她，让她尝尝。 她尝了一口，顿时双眼发亮。 细嫩的鱼肉入口即化，放进嘴里就自己跑进了肚子里，没有一根鱼刺，她接连吃了好几口，吃得鼻尖上都冒了细汗，那贪吃的样子，和对面的大妮儿是一模一样的。 她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 “多吃点。”林正和又给她舀了一些鱼片。 “相公你也吃。”方小小紧接着也给他盛了一大碗。 一家人正开开心心吃着晚饭，林大力询问方小小想要什么样的首饰，自己加紧给她赶制出来。 方小小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最后还是林正和拍板，给她做一套葫芦和石榴的首饰，寓意福禄双全，多子多福。 这身体都还没养好呢，就被相公寄予多子多福的厚望，方小小这一顿晚饭吃得都要把头埋进碗里了。 晚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林大石带李秀芳回来了。 这一趟来回，李秀芳就安分了不少，鱼片都没敢动几片，只吃了两个野菜饼子就开始收拾桌子，里外忙活。 方小小起身要帮忙，当即就被其他人阻止了。 “以后，这家里什么活儿都用不上你，只管把自己身体养好，养得白白胖胖的……” 没等刘冬秀说完，方小小就羞得跑出回了房间。 这边晚饭才吃好，族长就上门来找了，把林正和叫了出去。 方小小这边脸上的羞意刚褪了一些，刘冬秀推门进来，又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对方扛了浴桶进来，又给她烧了大半桶的热水，说是让她泡澡解乏…… 这要是以前，哪有这样的待遇？ 如今这又是为了哪般，自是不言而喻。 虽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方小小还是迅速钻进了浴桶里打理自己，生怕自己洗到一半的时候相公回来，倒时更没脸见人。 等她洗漱干净，又换上了新衣裳躺到床上，就听到了相公的声音，没多久，相公便推门进来。 方小小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紧闭双目，抿着唇，假装自己睡着了。 她感觉到相公坐在了床上，似乎正在脱鞋袜，紧接着，相公躺在了她身边，但是没碰她，却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忍无可忍，将眼睛松开一条缝，就见相公侧躺在她身侧，拄着脑袋看着她。 灯光下，相公的轮廓上了一层柔光，带着温柔笑意看着自己的样子，让方小小看呆了。 “相公，你真好看……”她禁不住感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又羞得不行。 “小小也好看。”林正和大笑一声，终于忍不住把人搂进怀里，居高临下看着她。 方小小紧张无比，小手紧紧拽着床单，眼神忐忑望着他。 昨晚那事儿发生得突然，她鬼使神差的就想给相公治病，最后就被相公折腾得神魂颠倒，甚至晕了过去。 一觉醒来，又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还没来得及回味儿。 如今与相公单独躺在床上，被相公压着，她才真正意识到，她和相公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而且这事儿还会继续发生…… 方才泡澡的时候，她特意在水里放了一些野蔷薇，如今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也不知道相公闻见了没有，又知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在方小小忐忑的目光下，林正和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即让到一旁躺下：“睡。” 方小小一怔，拽着床单的手越紧了，心里难受得不行，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第21章 是小宝宝 方小小掩面跑进屋，就发现林母又在准备鲜花水果了。 自从林正和病了之后，刘冬秀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到寺庙上香祈福，不管家里多困难，都要省出那么一点香油钱来。 明日便是十五，今日她便早早做准备。 家里有了进项，林正和的病又好了，林母高兴，除了鲜花水果之外，竟然还有几个大白馒头。 方小小的心思又动了起来。 “娘，明日能不能带小小也去？”方小小问。 以往，她都要在家里照顾相公，所以寺庙什么的，都没去过。 “当然可以啊，小小，明天咱一起去还愿，求佛祖继续保佑咱家。” 方小小高兴了，午饭的时候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她，硬是又往肚子里灌了两碗鸡汤。 只是没过多久，她就难受得不行，躲在屋后将午饭全吐了出来，吐完之后才觉得好些。 这一下结实把方小小给吓着了，下意识就觉得自己的病更重了，但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心里又羞又兴奋。 晚饭的时候，尽管仍然是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鼓着小嘴巴将碗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吃了进去，然后偷偷瞧小肚子，脸红了起来。 只是很快，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腹痛难忍的她弓着身子躺在床上，强忍着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去的冲动，紧抿着嘴巴将那种感觉压下去。 不行不行，不能吐，吐了小宝宝会饿的。 林正和推开房门，就见她在床上翻来滚去，起初还以为小丫头在玩，结果却见她小脸煞白，一脸痛苦，连忙快步走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儿。 “我没事儿，躺一会儿就好了。”方小小咬着嘴唇摇头，汗水将她的头发黏在脸上，看起来已经忍受多时了。 “怎么没事儿，是肚子痛吗？多久了……”林正和问的时候已经把小丫头从床上捞起来了，给她穿上鞋袜，把人抱上要去看大夫，结果方小小却死活都不肯去，抱着床单不撒手。 “不是，不用看大夫，呕……”方小小本就难受，如今和相公僵持了一会儿，来回挣扎，那种想吐的感觉再也压不住，呼啦一下吐了林正和一身。 “呜呜……对不起相公，我不是故意的。” 方小小从林正和身上下来，慌乱的找东西给他擦拭，林正和却制止了她的动作，见她吐完之后似乎就不难受了，指着床让她去床上坐着，又倒水让她漱口，他自己去处理一下。 吐完的方小小一直在反省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忍一忍呢。 不仅在相公面前丢了人，还让小宝宝饿着了，这可怎么办。 林正和收拾完自己回来，正好逮到方小小要往厨房里钻，当即把人提上回房。 “怎么回事儿？不舒服怎么不跟相公说？嗯？” 当他每次这么“嗯？”一声的时候，方小小的小心肝儿就跟着颤一下，不敢和他对视。 见她不说话，林正和又把人抱起来，说要带她看大夫去。 “不，不用，相公，不用……”方小小扭捏的在相公怀里挣了挣，又不敢太用力，最后红着脸看着相公。 “说。”耽搁了太久，林正和已经变得严肃起来，在他压迫的眼神下，方小小终于支支吾吾的开口。 “不是不舒服，是，是小宝宝……” 说完已经埋头在相公怀里，不敢看他了。 这下，换林正和傻了。 愣愣的看着怀里的人，因为羞窘，露在外面的耳朵也是红红的。 咳咳，小宝宝？ 他顿时哭笑不得。 “你说，你吐是因为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他问。 方小小嗯了一声，把头埋得更严实了。 林正和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埋头在她颈项里闷笑了好久。 “宝儿，你可真是我的宝儿，哈哈哈哈……” 方小小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有了小宝宝而高兴，心下笑得十分满足。 “明日相公去医馆帮你问问需要注意什么。”他一本正经道。 怀里人应了一声，林正和又问她饿不饿，就听到方小小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饿也不能吃了，明日再说。”林正和在她鼻子上点了点道。 方小小鼓了鼓嘴儿，以为自己浪费粮食惹相公不高兴了，乖巧的应着，躺在床上的时候却默默跟小宝宝道歉，说明日早饭一定不会再吐了。 第二天清晨，刘冬秀摸黑起来做早饭，就发现自己三儿子已经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的样子。 “我去医馆问刘大夫一些事儿，娘，今日先莫要杀鸡了，给小小煮点清粥。” 不等刘冬秀询问怎么回事儿，林正和就出了门。 方小小坐在餐桌前，看着桌面上一大盆稀粥，突然想起刘大夫交代的，要多吃些鸡鸭鱼肉。 相公之前也跟娘说过，这些荤菜不能断了。 她倒不是非要吃这些，只是如今有了小宝宝，她就觉得少吃一顿肉就委屈了肚子里的小宝宝。 “娘，小叔不是说给小小的鸡鸭鱼肉不能断么，今日怎的如此清淡。”李秀芳朝桌面上望了一眼，虽说这清粥小菜也比粗粮野菜饼子好很多，但这显然不是林小小该有的待遇。 方小小眼巴巴的望着刘冬秀，也想知道原因。 “正和交代的，说这一顿就先吃点清粥小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刘冬秀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方小小得知是相公的吩咐，就想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儿惹相公生气了，心里有些难过，情绪便低落了下来。 直到刘冬秀挎上提篮，说要带他们去烧香的时候，才好了一些。 她进屋从木匣子里取了一块碎银放在荷包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门。 “哎呦，小小这身衣裳与昨日又不同，这料子忒舒服，举人老爷的夫人就是不一样，瞧着就比咱阔气。”大嫂瞧她打扮得精神，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显眼，但摸着却凉爽舒服，当即羡慕得不行。 这小叔子脑袋好了，小小的待遇也全然不一样了。 “酸什么，小小昨日买了两匹布，过两日便给你和大妮儿一人裁一套新衣。”刘冬秀怕她又犯病，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大嫂这完全就是出于下意识，被刘冬秀一瞪也就回过神来了：“知道了娘，给您也裁一身，等二叔成亲时穿上。” 刘冬秀想了想，点头说是，方小小忙问林大力是否已经相准了谁家姑娘。 第22章 大福之人 “不就那马师父家的女儿么，二叔要不喜欢马家那姑娘，能那么死心塌地的跟马师父学手艺？这么多年了，二叔在马家当牛做马，工钱都没要过……” 方小小倒是知道这事儿。 林大力在马家学手艺，说是学手艺，但是在马家却是什么活儿都要干的，农忙时下田，农闲时帮着操持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儿，可不全是为了马师父的手艺，而是为了那马翠花。 在相公考上举人那时候，马师父其实已经答应了两人的婚事，只是好景不长，相公被打傻了之后，两人的婚事也就此搁置下来，眼看着那马翠花都要熬成老姑娘了，马师父都不肯松口。 好在那马翠花对林大力也有情，这么多年都没变心，一直跟她爹耗着的。 这下，算是耗出头了。 相公好了，家里又有了银子，足够他林大力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因为此行带了大妮儿和方小小，刘冬秀破例大手笔的包了一辆牛车，请人送他们一路去福禄寺。 福禄寺在卧牛山上，离他们下河村不远，翻过两座山头就到了，只是牛车到了山脚下就爬不动了，得自己爬上山。 方小小一行人到了卧牛山脚下，就发现山下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上山的路不知道被哪里滚下来的大石头挡住了，大家试着把大石头搬开，但是大石头纹丝不动，因此所有人都被拦在了山下。 “小孩儿可以过去，大人过不去了。”有人指着方小小和大妮儿说道。 那大石头虽然拦在了路中间，但底下还留了一条缝儿，像方小小这样的身量可以勉强钻过去。 “娘，要不我一人上去。”方小小早就存了心思，现在是断然不肯回头走的。 但是刘冬秀不放心，说她还没上去过，山路也不好走。 “可是娘，眼下路被封了，只有我能上去，若我不去，咱就不能去感谢佛祖，求佛祖继续保佑咱家了。” 刘冬秀一脸犹豫，和她一起来到那拦路的大石头面前，看着确实没办法了，才点头，说她和大嫂就在这儿等着她，让她快去快回。 说着将提篮交到她手上。 “也帮我家给佛祖带句话小姑娘，大娘把这鲜花饼送给你。” “也帮我们家求一句。” “我也是，帮我上柱香……” 众人一看方小小要上去，都纷纷凑过来，你一眼我一语，争着抢着请她帮忙。 眨眼的功夫，方小小的提篮上就装了满满的东西，她一一记下了大家要她传达的话。 还有些准备到山上摆摊叫卖的小商贩，则是一脸失望的看着她。 他们总不能让方小小帮着把东西卖出去，大家不上山，便不需这些东西，今日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方小小歉然看了他们一眼，挎上提篮，想从那狭小的缝隙中钻过去，结果她的手才扶到大石头上，那大石头突然就动了起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石头已经咕噜噜滚下斜坡，轰隆隆几声便没了踪影。 在她对面，刚从山上下来的寺庙住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乃大福之人，竟让佛祖替诸位善信搬开拦路石，善哉，善哉……” 身后，是众人的欢呼声，大家又纷纷朝着方小小围过来，直夸她是有福气之人，拦路的石头碰上她都自动让路。 说完，高高兴兴的上山去了。 “哎呦，我们小小真是个有福气的啊，哈哈哈哈……”刘冬秀刚才也被人夸了一遍，得知小小是家里儿媳，都夸她有福气，如今也是高兴得很。 “娘，我什么都不知道……”方小小还懵着，一脸不可思议。 “一定是佛祖保佑咱家，走走走，快去谢谢佛祖。” 四人跟上大家的脚步，欢欢喜喜上了山，到了寺庙的时候，各种有趣好玩儿的小摊儿也支起来了，吹糖人儿，编蚂蚱，卖糖水，热闹得很。 在她们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上山来，一派热闹景象。 方小小学着娘的样子跪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不管我上一世做过什么恶事，这一世都愿意竭尽全力来弥补，希望佛祖不要怪罪于我，更不要让我连累了相公……” 在娘和大嫂还没睁眼的时候，她偷偷起来跑到了主持面前。 “师父，如何才能做一个有福之人？”她歪着脑袋看主持。 “女施主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福相，必是有福之人。”主持目光含笑看着她。 方小小一愣，却是不解。 她分明就是个讨债鬼，乌鸦嘴，怎么会是有福之人。 “只要心怀善意，便得佛光照耀。”主持见她一脸懵懂，又提点道。 放小小听懂了。 她掏出怀里的碎银子：“那我能不能捐点香油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着吩咐一旁的小沙弥带她下去登记。 方小小询问了一番才知道为什么要登记，原来这些香油钱并不是供奉给佛祖的，而是会拿去赈灾，登记之后，就知道是谁的银子用在了哪里。 “这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儿，女施主不必有所顾虑。” 小沙弥见她懵懵懂懂的样子，怕她听不明白，又解释了一番。 方小小听明白了：“那便记相公的。” 她认认真真的写下林正和三个字。 既然是功德无量的事情，那就让相公来，只要相公身上功德无数，她的乌鸦嘴怎么都害不到他。 这边刚登记好，旁边却传来喧闹声。 “一定是你，我进来之后你离我最近，不是你是谁，一定是你拿的。” 方小小不好热闹，原想转回去找娘和大嫂，结果听着这声音却有些耳熟，循声看去，就认出了那位县令千金。 此时，对方正揪着一位妇人指责，那妇人不是旁人，正是刘冬秀。 刘冬秀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小妇人，哪里见过这阵仗，被一个衣着华贵的千金小姐揪着，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加上旁人的指指点点，她一脸的慌乱无措，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秀芳拉着大妮儿，吓得在一旁缩着不敢吭声。 方小小连忙跑了过去。 第23章 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你干什么，放开娘。”方小小冲过去挡在两人之间，用力将娘的手臂从对方手上解救下来，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你谁啊，你……”陆丁怡正在气头上，见有人竟然不长眼的跑出来冲撞她，顿时就更气了，定睛一看，却是见过面的。 “是你！”她板下脸，紧跟着冷笑一声，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拉住。 “大家来看看，就是这一家子，昨日在市集上她就偷过我的钱袋子，今日又换了人来，真当我这个县令千金没脾气不成？” 众人一听县令千金四个字都有些忌惮，原本指指点点的人都避开了目光，不敢看这边的热闹。 “你胡说，我没有，娘也没有。”方小小哪里能想到，对方一上来就诬赖她，当即不服气的瞪着对方。 “还说没有，昨天被你逃了，今天我要你要看。来人，把她衣服扒了，找找我的钱袋子在哪儿。” 对方身后带着两个丫鬟两个随从，随着她的一声令下，那两个随从就从人群中走出来。 有人看不下去，替她们说话。 “这位大婶不过是从你身边经过，你钱袋子丢了，怎能诬赖人家。” “就是，官家小姐也不能这样诬赖人呐，我瞧这位大婶不是那种人。” “小媳妇儿也不是那种人，方才还好意帮我们上山祈福呢，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若不是这小媳妇儿推开了挡路的大石头，你们还上不了山呢，竟不知感恩。” 大家并不全被她官家小姐的名声唬住，纷纷替方小小说话。 见大家不相信对方的鬼话，方小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把将人推开：“昨日你我是在成衣铺见的，你自己试了衣服，问我相公可好看，相公说辣眼睛，你便气走了，今日见了我，就这样诬赖我，你不可理喻。” 她说得一脸认真，众人听后都是一愣，紧接着就哄笑开。 再看陆丁怡，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直跺脚。 “竟是如此，想来这小媳妇儿的相公也是英俊过人，小姐求而不得心生怨恨也可以理解。” “这小媳妇儿我知道，是下河村林举人家的，举人老爷我见过，当真是风流倜傥，仪表堂堂。” “哎呦，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怪不得瞧着面善，这位大婶，想必就是林举人的娘了。” 李秀芳见这阵仗，当即壮起胆子站出来： “各位父老乡亲评评理，我们一家子都是本分人，断不可能做出偷人银钱之事，再说了，我们林举人家什么家庭，虽不说富裕，但也是不愁吃穿的。尤其我家小叔子，堂堂解元，家风清正，他的夫人又怎可能做出此等有辱斯文之事，这位小姐你这样诬赖我弟媳，只怕是另有所图？” 方小小方才才说对方试图勾搭她相公，所以李秀芳口中的另有所图，大家不用想也知道图的是什么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陆丁怡，没想到堂堂官家小姐竟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来，实在丢人现眼。 大家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是那眼神却将心里的想法传达得明明白白。 陆丁怡指着方小小一脸恼恨：“你！” 完了又看向身旁的随从：“还等什么，给我把她的衣服扒了，否则本小姐的钱袋子找不着，拿你们是问。” 方小小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抓紧了自己的衣服：“你，你们，当着佛祖的面敢乱来，也不怕摔断腿。” 陆丁怡冷笑一声：“佛祖最恨偷盗之人，你们两个给我上，一定要把我的钱袋子给找出来。” 李秀芳吓得又缩了回去，刘冬秀一个大力将方小小拉到自己身后。 “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诬陷好人，我儿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围的人虽然看不得陆丁怡欺负人，但民与官的距离那么大，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头。 一个不然，可是要惹上杀身之祸的。 “你你你，你敢过来，佛祖就打断你的腿。”方小小吓坏了，躲在娘身后，也不管什么乌鸦嘴不乌鸦嘴的了，眼下只想自保。 那两人自然没被吓唬到，撸起袖子就朝她走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两人齐齐扑倒在地，哀号不已。 原来，地上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两人都没注意，其中一人一脚踢了上去，被绊倒之后又将另外一人也绊倒了，两人竟双双摔倒在地。 “我好像听到了咔擦一声……” “不会真的是被佛祖打断了腿？” 所有人都后退了几步，刘冬秀也推着两个儿媳妇往后退，离这帮人远一些。 “怎么回事儿，给我起来。”两人出师不利，丢了她的人，陆丁怡气得在两人身上连踹了几脚。 那两人的痛呼声更高了，两人都是抱着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给我起来……”陆丁怡不信邪，又在两人身上踹了两脚，结果那两人却纷纷表示起不来了，腿断了。 “废物！”陆丁怡气呼呼的骂了几声，双手叉腰看着对面的方小小。 方小小虽然躲过一劫，但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乌鸦嘴又灵验了，缩在娘身后心情很低落。 周围都是议论纷纷的人，都在感叹那两人竟真的被佛祖打断了腿，看来真是恶有恶报。 “我不管，你们两个，把她扭去官府，我要告她偷盗。”陆丁怡还不罢休，指挥身旁两个丫鬟，说什么都要和方小小过不去。 “钱袋子还给你，别诬赖好人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紧跟着从角落里飞出来一个钱袋子，准确的砸在了陆丁怡脸上。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谁丢的也不知道，众人见陆丁怡被砸了一脸红痕，都不厚道的笑了。 “可真是上天有眼，没有冤枉小娘子。”有人感叹。 “小娘子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佛祖怎么会让人冤枉了她，县令千金也不行。” 陆丁怡拿着钱袋子捂着脸，还不罢休，气急败坏的喊着要让人来抓方小小回去。 刘冬秀却已经抓紧了时机，拉着两个儿媳连同孙女赶紧闪人…… 第25章 假孕还是脾胃不和 相公表扬了她，下一秒又忍不住笑起来。 “但是媳妇儿，相公得跟你说件事儿……” 方小小见对方神色严肃，当即问他是什么事儿。 “嗯，就是，小宝宝的事儿，可能还得晚点儿，一般来说，就算是我们前晚圆房，至少也得一个月之后才能知道你怀上没有，噗……”林正和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实在是只要想到自家媳妇儿那呆呆傻傻，却又正儿八经护崽子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 他家宝儿怎么这么单纯好骗。 “那，那我这样……”方小小急了。 不是么，大嫂当年分明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也是那个情况。 “大夫说你是假孕，嗯，可能是你太期待小宝宝了，所以……” 当时刘大夫举了个例子，说母兔子和公兔子在一起发生关系之后，如果没有成功，就会进入假孕状态，和正常的已经怀孕的兔子一样，到了生产前一天就拔肚子上的毛来给小兔子做窝…… 方小小会出现孕吐的反应，就是这个理儿。 林正和起初觉得有趣，还想逗她玩儿，但是大夫说了，要直接拆穿她假孕这件事儿，不然她的假性孕吐就不会停止。 “你要是现在怀了小宝宝，相公得自责。”林正和见她一脸失望，随即正色道。 “自责？”方小小不懂。 是她自己不争气，相公为什么自责。 林正和点头。 “你现在身体不好，若是怀了身孕定然会很难捱，相公舍不得你受苦。所以，再等等，等你身体养好了，再给相公生个大胖小子。” 他这一番解释，方小小顿时就释然了，紧接着又觉得不好意思。 她怎么可以这样。 借着给相公治病的名义和他圆了房，圆房之后竟然还想立刻给他生宝宝…… 方小小，你不害臊。 她想开了，林正和也放心了，噙着她的小嘴儿缠了好久，才将满脸通红的人放开。 午饭烧了肉块儿，肥瘦相间的肉块烧得入口即化，大家都吃得满嘴油光，方小小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好几块，并且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吐，不要吐，你没怀孕，吐了让相公笑话。 结果…… “呕……”方小心跑到无人处，直将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这才觉得舒服。 但她并不开心。 她分明就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怀上小宝宝，为什么还是吐了？ 她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吐，这可都是好东西，吐了可惜。 饶是如此，在她匆忙回去塞了一碗饭之后没多久，她又全吐了出来。 “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方小小慌了。 以前她就听人说过，快要死了的老人是吃不进东西的。 难道她也要死了？ 想到这里，她又哭了起来。 她不想死啊，她舍不得相公，呜呜呜呜…… “哎呦，吵死了吵死了，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惊慌失措的前后左右张望。 她分明就看准了村里人很少来这边，才敢来这里吐的。 周围看了一圈，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谁，谁啊？”哭得太伤心，她还打了个哭嗝。 “你张爷爷。”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人影也跟着从天而降。 原来对方之前一直在树上。 方小小瞧着对方不像村里的人，但看着又有点眼熟，想了想便知道是谁了，心下更觉抱歉。 “对不起爷爷，打扰您了，我这就走。”是之前钓鱼的爷爷。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抹了一把眼泪就要离开，却被爷爷叫住了。 他朝她招手：“手给我。” 方小小听话的把手伸过去，那爷爷就捻着两根手指在她手腕上号起脉来。 “有点先天不足，加上脾胃不和，气虚体弱，吃了十全大补丸，放心，死不了。”对方说完就把她的手松开，同时有些不耐的挥手让她离开。 方小小听着一愣一愣的，见对方直接点出了十全大补丸，心里十分惊讶。 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激动的凑到对方跟前：“爷爷，那怎么才能不吐，我不想吐了。” 她将刘大夫的话说了，并且一再保证她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怀小宝宝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仍然是吃饭没胃口，吃完就想吐。 “谁？谁跟你鬼扯这个？”张爷爷手指头在耳朵外面虚挖了挖，一脸匪夷所思。 “镇上妙手医馆的刘大夫。”她说道。 “这种话，也就骗骗你这没见识的小姑娘，换个人都不能信。还妙手呢，就是个庸医。”张爷爷毫不客气的吐槽。 方小小吐了吐舌，说这话是相公传达的，相公也觉得是这样。 但这不是重点，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拆相公的台，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对方怎么办。 “你家里是不是突然富裕起来了？以前舍不得吃的大鱼大肉现在一股脑儿的往你肚子里塞。你就是个贱肚子，吃点儿好的就不行，我告诉你，让你爹娘去那什么破医馆抓点山楂茯苓鸡内金什么的……大鱼大肉能吃，但也讲究吃法，像你这样胡吃海塞，吃了不仅浪费，还会把身体搞垮……” 老头打量着她，瞧着她穿着不错，眼珠子转了转道：“要不这样，你想吃什么，买了上我这儿来，我做给你吃，老头子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方小小旁的都没听到，就听到白白胖胖四个字了。 对，她就是要白白胖胖的，好给相公生个大胖小子。 这张爷爷是个有本事的，既然他给了她保证，那自己就听他的。 不过，有个事儿她却犯了难。 “我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在以前的时候，家里但凡有点什么好吃的，她都想吃。 但是现在真的能吃到了，她却反而没什么胃口。 老头嘿一声：“在老头我面前说这种话，你真是不知好歹，等着，老头不给你露一手，你都不知道老头的厉害。” 跟在张爷爷身后，方小小这才注意到，这里有一座新搭建起来的茅草屋，竟是对方的住处。 张爷爷住得寒酸，但是厨房的工具却一点都不寒酸，这让方小小更加疑惑。 这张爷爷究竟是个大夫，还是个厨子？ 第26章 很会烧饭的大夫 “不想做厨子的大夫不是好老头。” 方小小问对方究竟是大夫还是厨子的时候，对方是这么说的。 听着有点绕脑袋，不过她听懂了：“张爷爷你真厉害。” 就见老头熟练的涮锅，顺便指挥她帮忙烧火，两人热火朝天一阵忙活，两个菜端上桌。 方小小闻着那香味儿，早就馋得不行了，刚才烧火的功夫，她全程都在不争气的吞口水。 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山药片炒蘑菇，闻着鲜甜可口，另一个烧的是鱼，鱼身上打了花刀，裹上一层面糊糊，先下油锅炸，炸好了浇汁儿，酸甜口儿的，光是那味道就让人口水直流。 “吃，这顿你要是吐了，我以后倒着走。” 老头随手从屋后的竹林里削了两根柱子给她当筷子，方小小瞧着新鲜，兴致勃勃夹了山药片来吃。 清脆爽口，和炖的山药不一样，好吃。 “张爷爷你不吃吗？”她大快朵颐之前好奇的问老人家。 “午饭才过，我吃啥？我又不像你似的……”老头撇了撇嘴儿，叼着根竹心在一旁看她。 方小小之前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是真饿了，不管其他，埋头就吃了起来。 张爷爷的菜是按着她一个人的量做的，她一扫而光之后不好意思的打了个饱嗝。 “张爷爷，您做的菜真好吃。”方小小不吝夸奖。 “先别夸，吃了能让你不吐才是本事。不过我这鱼给你吃了怎么算，我晚饭可就没着落咯……” 方小小看着盘子里只剩下一套骨刺的鱼，有些不好意思。 “我晚饭想打只山鸡来着，可是这附近山鸡可不好打，都得往深山老林里才能打到，愁人……”张老头一脸烦恼。 方小小见此，当即宽慰道：“张爷爷您是个好人，您想打山鸡，肯定能打到。” 张老头眼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看向方小小：“那就借你吉言，老头我上山去了，你若没吐，晚饭还可以过来找我，我再请你吃一顿。” 张爷爷走后，方小小将碗碟洗了才走，一路上只觉吃饱之后人也舒服了很多。 回到家，大嫂正在打扫院子，见她如此悠闲，便酸里酸气的说有个举人相公就是不一样，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她忙得不可开交，她却是吃饱了就不见人影。 她这也是被林正和警告过后有些不服气。 那方小小明明就说好了不会告状，转头就告到了小叔子跟前，让她没面儿，如今脸色也不好看。 方小小也气她说自己是乌鸦嘴儿，此番被言语嘲讽，也不愿忍气吞声。 “那是，谁让我有个举人相公呢，不仅相公疼我，娘也疼我，舍不得我吃一点苦，只愿让我歇着养身体。也是我这身体不争气，自打来到林家，就一直病病弱弱的，不像大嫂，身强体健，还时常偷了我的药钱去挥霍，日子潇洒快活得很……” 李秀芳瞪着她，气得牙根痒痒，但是又没办法反驳，只能拿着扫把不停的在她脚底下来回扫荡，嘴里念叨着：“扫把星，扫把星。” 林正和在屋外听了一小会儿，对自己小媳妇儿的伶牙俐齿颇感意外，不过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她可爱的紧。 眼看着她又要落于下风，林正和这才踏入院内。 “聊什么呢？”他问。 大嫂还在琢磨着该怎么埋汰方小小，见林正和冒出来，当即就吓了一跳，不停的对着方小小使眼色，让她不要乱说话。 方小小却笑道“大嫂说都是同一屋檐下的，她忙得脚不沾地，我却吃饱了饭就到处晃荡……” 李秀芳后悔死了，当即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让你图嘴巴痛快，这下好了…… 原以为又要被小叔子警告一番，没想到方小小却是话锋一转：“夸我有个好相公，不让我吃苦。” 李秀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紧张的情绪才舒缓了下来。 方小小躲在自家相公身后冲她做了个鬼脸。 哼，让你总是背地里欺负我，吓死你。 “大嫂倒是个明白人，看得透彻。”林正和意味不明道。 李秀芳呵呵笑了笑，在原地扫了扫又转向厨房忙活去了。 “去哪儿了？”林正和转头看方小小，俯身在她颈侧嗅了嗅：“一股油烟味儿。” 方小小回想起张爷爷说的话，突然挺了挺胸：“我认识了个很会烧饭的老大夫。” 她将老大夫只把个脉，就知道她吃了十全大补丸的事儿说了，最后还模仿了张爷爷吐槽假孕一事时的样子，学得惟妙惟肖，最后一脸打趣的看着自家相公。 林正和没想到她还能有这样的奇遇，侥幸之余还有些不放心，不过…… “是相公不对，相公轻易就下了定论，差点害了你。” 实在是，她说起小宝宝时太认真了，让他哭笑不得，又得知竟然还有假孕一事，更觉得小丫头可爱得紧，一颗心都是熨帖无比，就没想其他。 方小小眼巴巴望着相公，鼓了鼓嘴儿。 可不是，你还取笑我。 害得她当时羞窘得不行。 “相公错了还不行吗，要不相公亲你一口，你就不要和相公计较了。”林正和瞧着小丫头还挺会拿捏他的，又忍不住坏心眼的逗她。 果然，方小小睁着一双眼睛瞪着她，一脸不可思议。 如此厚颜无耻的提议，相公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 “你看啊，你之前不是给相公付了工钱么，这下换相公给你付工钱，当相公给你道歉了。” 说着迅速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方小小捂着脸，焦急的看向四周，发下没人经过之后，难为情的捂着脸跑开了。 只有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实在是太羞于启齿了。 她竟然，她竟然觉得，相公的道歉方式非常好…… 不行了不行了，方小小，你不害臊！ 身后，是林正和成功逗弄小娇妻后畅快满足的笑声。 笑完后，又是一脸慎重：“姓张，很会烧饭的老大夫……” 他想，他知道对方是谁了。 第27章 为了小媳妇儿，他认了 林正和当即就在村里叫了一个跑腿儿的，将那张大夫嘱咐的一应药材都买了来，并且买了一本药谱，自己查询了这些药材的用处。 在方小小出门的时候，他带着药材跟在了后头，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只鸡，半袋米。 方小小跟相公说以后要让老大夫给自己调理身体的时候，还担心相公会反对，没想到相公如此赞成，心下也很高兴，步伐都轻快了好多。 为了让相公更加放心，她中途又强调了几次，说自己这两天其实胃口都不好，每次吃过之后都吐，但是中午在老大夫家吃的那一顿就没吐。 林正和觉得好笑，但也没戳穿她，一个劲儿的点头。 “我只说请你吃，没让你还带人来啊。”老大夫见到林正和，当即就没什么好脸色。 “张老误会了，学生只是送内人过来而已，不会让您多添一双筷子。” 他这一声自称，顿时就引起了张大夫的注意。 “你就是那个，相信什么假孕说法的二愣子？”张大夫毫不客气道。 林正和一愣，笑了起来，方小小却急了。 “不是，不是相公说的……”她分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张爷爷竟然知道？ “你说不是便不是，回去，以后别来了。”张大夫也是个有脾气的，当即一挥手就要把人赶走。 方小小也生气了。 相公是举人老爷，怎么可能是二愣子，她不许别人这么说相公。 “不来就不来。” 拉起相公的手就走，还不忘回头气呼呼的瞪着张大夫。 坏老头。 林正和却笑着把她安抚住了，转身冲张大夫作揖：“张老教训得是，是学生愚昧，妄下定论，险些误了内人的病情，得亏张老心善，愿意替内人调养，学生不胜感激。” 张大夫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你认识我？” 林正和自然认识他。 张启风，太医院院正，只是这老头不务正业，最大的爱好就是琢磨美食，最后竟然自创了一套药膳方子，可以通过膳食来治病，而且十分美味儿…… 每逢太皇太后千秋宴，皇帝都会四处去寻人，请老人家进宫给太皇太后做一顿药膳，还经常请不到…… 他也是官位越来越高，有幸参加了太皇太后的千秋宴之后，才得知张启风的传说，并有幸见过他本人。 当时皇帝得知张启风在凌河一带住过一段时日，便给两人介绍。 他记得自己当时尚且感叹，小媳妇儿时运不济，若当时能碰上这老头，指定不能死。 哪想到这一世，竟真让她碰到了。 连宫中太后想吃都吃不到的东西，他这小媳妇儿轻而易举就能吃到，他怎么可能走？ “不认识。”他面不改色道。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对一个老头自称学生？还说自己不是二愣子。”张大夫一脸埋汰看着他。 “不许你说相公是二愣子。”方小小一脸不悦的跳出来，一副要和老头理论的样子，被林正和拉住了。 他把人拉到一旁：“这张大夫是个有本事的，媳妇儿，让他给你调理身体，指定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想给相公生几个小宝宝就生几个小宝宝。” 方小小被他哄得小脸一红。 “此事确实是相公的不对，被老先生指责两句无妨。”林正和又道。 方小小自然是不愿相公受委屈，但相公也说了，张爷爷是个有本事的…… 好纠结。 “怎么了？不想给相公生小宝宝了？”林正和又道。 方小小当即摇头，红着脸小声道：“想的。” 林正和在她鼻尖上点了点：“想就听相公的，不要闹脾气。” 她鼓了鼓嘴，点头，躲在相公身后乖乖的不说话了。 林正和又对张大夫作揖：“老先生虽一身布衣，但谈吐不俗，医术了得，又肯费心替内人调理，正和感激不尽，愿执学生之礼……” “打住打住，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好心给你小媳妇儿调理，你还打算赖上我一辈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张大夫对他嫌弃极了。 林正和无奈。 他知道老先生脾气古怪，所有一开始便做足了姿态，只希望老头能高兴一点。 哪想到…… 他抹了一把脸，松了松脸部肌肉，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真诚一些。 想他堂堂一朝首辅，除了皇帝，谁敢给他脸色看？ 很久没这么低声下气过了啊…… 哎，为了小媳妇儿，他认了。 整理一番心情，打算再接再厉，却遭到了张大夫的无情驱赶。 “走走走，再说一句废话，就两个人一起走。”说完指着方小小：“你还要不要吃，要吃就赶紧的过来，不吃就和他一起走。” 方小小一脸不悦的瞪着他，二话不说就要拉着相公走人，结果相公手腕一转，让她面朝张大夫，就把她推了过去。 “媳妇儿你吃，相公先回去了。” “相公……”方小小不情愿，但是林正和不停的朝她使眼色，她只能扁着嘴坐在了张大夫对面。 吃饭的时候，她就一直这样盯着人家，凶狠的跟个小狼崽子一样，让张启风惊叹不已。 “眼睛不累吗？” 他今天下午真的打到了野鸡，就在后山不远的地方，验证了内心的猜测，所以心情格外好。 方小小眨了眨眼，果然觉得眼皮酸乏得很，但还是气呼呼的瞪着对方。 哼，我不累。 “哼，你相公倒是个聪明的，就你一副蠢相。”张大夫也来了脾气，一脸嫌弃的回瞪着她。 你个不识货的东西。 原以为自己这么埋汰她，小丫头能扑上来把他生撕了，结果就见她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相公本来就聪明，不许你再说他二愣子。”老话都说了，不能拿那些坏词儿来说人，不然说着说着人就真的坏了。 就像她，原本不是乌鸦嘴的，但是别人总说她是乌鸦嘴，说多了她就真成了乌鸦嘴了。 张启风啧啧摇头：“是是是，你相公最好，你相公最棒。” 方小小被他夸开心了，当即也笑开：“张爷爷也好，张爷爷给我做好吃的。” 张启风彻底笑开， 不远处，站在田埂上看着这一切的林正和，一边拍打腿上的蚊子，一边流下感动的泪水。 他就知道，没人能抵挡住小媳妇儿的魅力，怪脾气的张院正也不行。 第28章 一拍即合 “老头做的这个天麻野鸡汤如何？”张启风问。 方小小疯狂点头：“好吃。” 不像家里做的老母鸡汤，一层厚厚的黄油，看着就觉得腻得慌。 同样是鸡汤，张爷爷这个汤色却是奶白色，鸡香浓郁，入口醇厚，不知里面加了什么药材，还透着一股淡淡好闻的药味儿，喝进肚子里出一身汗，浑身舒服极了。 “张爷爷，这里头放了什么？”她端着碗，看着张启风从锅底捞起来的一个小布包。 “天麻，干草，山楂叶，胡椒，山药片，草果……”张启风一口气说了十几样药材。 “天麻，干草，山楂叶，胡椒，山药片，草果……”方小小掰着手指头一一将他说的所有药材都重复了一遍。 对面的张启风又是一愣：“你竟都记住了？” 方小小认真的点头：“记住了。” 张启风嘿一声又道：“天麻三钱，胡椒五粒，山楂叶四钱，草果二钱……你再重复一遍。” 这一次，他特意将顺序打乱了说的，没想到，方小小竟然一字不落的重复了出来，记了个清清楚楚。 他不信邪，回屋拿了一本医术，让她将第一行字念出来。 方小小却一脸为难：“我不识字。” 张启风一脸诧异：“不识字？” 这么好的记性，你不识字？ 想了想自己听到的关于林家的传闻，又能理解了。 他念了长长一句给她听。 方小小眼都不眨的重复了一遍。 “哎呦我滴个乖乖，那林正和捡到宝了。”张启风一拍大腿，看着对面的方小小，寻思那林正和究竟是什么人物，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小媳妇儿不仅嘴巴开过光，记忆力还这么好，只要稍加培养，指不定成什么样儿呢。 他当下就动了心思，看着对面一脸懵懂的方小小道：“丫头，你可想学医？” 生怕她不愿意一样，张启风又怂恿道：“你可知学医的好处，不仅能自己给自己调理，强身健体，还能治病救人。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方小小旁的都没听见，就听到“强身健体”，“和胜造七级浮屠”了。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学会了医术，就可以帮助很多人，还可以救人性命。”她一脸迫切的问。 张启风一怔。 他倒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有这样的悟性和心性。 “你想帮助谁？”他问。 方小小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做好事，我想治病救人，张爷爷，您愿意教我？” 两人就这样一拍即合，方小小当即就行了拜师礼。 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林正和哭笑不得，对自家小媳妇儿的魅力更加佩服。 “行了，回去。”两人吃饱喝足，又确定了师徒关系，张启风兴奋得不行，满脑子都在琢磨该如何调教这个徒弟，让她传承自己衣钵，将他的药膳方子发扬光大。 这徒弟如此聪明，他一定要好好调教，不能让她走了岔路。 方小小从张爷爷家走出来一些距离却是犯了难。 黑灯瞎火的，她害怕。 回头看了眼张爷爷家，老头已经熄了院子里的灯火，只从屋内的窗户透出一点亮光来。 她扁了扁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小娘子，黑灯瞎火的要上哪儿去，可要小生送你？” 是相公！ 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管脚下看不见路，就朝着那声音的方向飞奔过去。 只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便激动的扑了过去，直直撞进相公怀里。 “小娘子竟如此热情，可是看小生相貌英俊，便迫不及待投怀送抱？”林正和仍不遗余力的调戏她。 方小小羞死了，埋头在相公怀里不敢吭声。 她她她……确实是贪图相公相貌英俊…… “嗯？难不成是小生自作多情了？”她不应声，林正和又在她耳边道。 才没有，相公才不会自作多情，她在心里默默反驳。 “哎……看来是郎有情，妾无……”方小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林正和张嘴，将她的手指头咬进嘴里，轻轻啃咬着。 方小小只觉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手指头蔓延至全身，浑身打了个激灵，匆忙从相公怀里离开，一来慌乱无措。 林正和又贴上来，双手搂住她的腰，还不放过她：“小娘子，究竟如何，可否给小生一个准话，莫要让小生继续受这相思之苦了……” 灼热的气息闯入耳朵里，方小小只觉浑身燥热，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遍全身，引起一阵一阵的颤栗。 她竟然…… 方小小，你不害臊。 偏偏相公还不放过她，又缠着她说羞人的话，更是让她羞得无敌自从，闷不吭声的往前走，差点没摔了一跤。 “好了好了，相公不逗你了……”察觉到小媳妇儿被逗急了，林正和忙追上来把人拉住，让她莫要乱走摔倒。 “相公太坏了……”方小小不满的咕哝着，把头埋得低低的，丝毫不敢看他。 “嗯？相公怎么坏了？你说说。”林正和却是一本正经。 方小小一噎，哪里说得出口。 “媳妇儿不说，那便是不坏。”林正和又恬不知耻道。 “明明就坏……”方小小柔弱的指责，仍是不敢抬头。 林正和笑开，瞧着周围黑漆漆一片，前后无人，便又把人拉住，低声在她耳边低笑两声问： “那你喜不喜欢相公对你坏？” 这让人如何回答啊…… 方小小羞死了。 相公对她使坏，她当然喜欢。 啊啊啊，方小小，你个不害臊的。 “喜不喜欢？”林正和又问。 方小小的脑袋埋得更低了，轻轻的嗯了一声，林正和要不是凑得近都听不到。 听到之后，他就忍不住小看，看着面前的小媳妇儿，一颗心涨得慢慢的。 “傻丫头，对你坏还喜欢啊？” 方小小抬头，认真的看着自家相公，小脸尽管已经羞得通红，但仍然肯定的点头：“喜欢。” 林正和一颗心都要被她融化了，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你这么乖，让相公特别想欺负你。” 第29章 还敢不敢了 方小小仰着头，一脸单纯无害的看着自家相公：“那就让相公欺负。” 反正相公说了，她现在身体不好，不能给他治病。 再怎么欺负，也欺负不出花儿来。 这下，换林正和一脸挫败了，伸手揪起她脸颊两边的肉：“现在是你在欺负我。” 明知道自己在克制，她偏偏要这样诱惑他，实在是可恶。 这小丫头也坏得很。 分明是他使坏去撩拨她，结果回到家后，她在浴桶里泡着热水澡，他只能去院子里冲冷水降温。 “娘，您看哪个童养媳像咱家小小这么自在，也不知道小叔病时她在小叔面前都说了什么，小叔好了之后，谁都不亲近，就亲近她……” 爹娘房里，大嫂和娘在灯下做女红，听到动静，大嫂嘴巴又忍不住念叨起来。 小小说不在家里吃晚饭，小叔就把鸡和米给提到别人家去了。 这像什么话，搞得她一口鸡肉都没捞着。 这不，两人回来了，换作别家，肯定是女人伺候男人，给男人端茶递水的。 他们家呢，倒反了过来，小叔子里外忙活，打水让她洗澡，自己跑后院去简单冲个冷水澡。 这算什么事儿啊。 到底是买了个童养媳，还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娘您不知道，小叔这两日都没碰她呢，说是体恤她身子弱，这我倒没意见。可是娘，小叔这样会不会憋出病来？大石刚成亲那会儿，都恨不得成天黏在我身上，您说小叔这年纪，又是刚开了荤，这样憋着，身体能扛得住啊？” “有什么扛得住抗不住的？正和自己的身体他自己心里有数，犯不着你操心。”刘冬秀正眼都没瞧她一眼，实在不想谈论这种话题。 再说了，今日在寺庙，对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县令千金揪住不放，硬是一声没敢吭。 倒是小小，平日在家里看着软乎乎的，谁知道她去了外面能这么彪悍呢？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当时看到方小小跑出来，将她从那县令千金手上解救出来，心里有多大感触。 她想，小小平日里带着正和在外面玩耍的时候，定然也是这样护着他。 否则，正和对她怎会如此珍视？ 这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你对别人好，别人心里自然都清楚，正和又是那样的性子，不怪他就认了死理，只要方小小一个。 更何况，正和是因为小小才能清醒过来的，足以看出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既然儿子已经认定了她，只要她一个，她这做娘的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盼着小小的身体越来越好。 “你若实在闲着没事儿，便去山里挖野菜去，省得自家活活把自己酸死。” 李秀芳不乐意了：“娘，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堂堂举人老爷家的嫂子，我和那帮小妇人一起去挖野菜？那还不够丢人的。” 方小小站在房门外听着两人对话，小脸皱成了一团。 如今相公好了，不用她时刻带在身边，她本是想来娘这儿学几手刺绣的手艺，平时好也做点女红贴补家用，不巧却听到两人的对话。 大嫂是什么用心，她暂且不管，但若真把相公憋坏了，她却不依。 转身回了房，在相公没回来之前，她已经熄灯躺进了被窝里，在里面窸窸窣窣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安静躺好，顺便平复紊乱的心跳。 林正和去厨房吃了饭才进房，见房间里黑乎乎的，他也不在意，摸黑脱了外衣，掀开被子，上床，却…… 他不敢相信的往方小小身上摸了摸，确实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 “媳妇儿？”林正和坐起来，想着小丫头是不是洗完澡就懒得穿了，琢磨给她找身衣服穿上呢，这下倒好，那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竟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放在她身上，并提出邀请。 林正和今晚本就有些玩过头，洗了个冷水澡才好一些，如今只听她一句“我的伤好了”，他瞬间就感觉兽血沸腾，浑身上下所以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她要她要她！ “相公不要憋着，会憋坏的。”方小小又道。 林正和板下脸。 方小小之前并不会有这种想法，突然来这么一句，肯定又是谁在她面前嚼舌根。 而这个家里，会说这些的，只有一个人。 “哦？相公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能憋坏呢？媳妇儿，你是听相公的话，还是听别人的话？” 方小小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听相公的。” “那相公之前是怎么说的？”他问。 方小小此时紧张得不行，哪里记得相公说过什么？ 林正和好心给她提醒：“相公有没有说过，为什么没碰你？” 他都要气死了。 自己跟这丫头说什么大道理她都记不住，别人随便嚼两句舌根，她就奉为真理。 该教训。 “相公说体恤小小身体不好，要养好身体才可以……”方小小乖乖回答了。 “既然记得，怎么就做不到？”林正和问。 方小小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有些紧张，手慌乱的想去抓他的，却被林正和躲开了。 “憋着，不好……”她只能试探的辩解。 “谁说的？”他问。 方小小没有防备：“大嫂说的……” 林正和长长的哦了一声：“那就是大嫂的话能信，相公的话不能信呗？” 方小小急了，连忙摇头：“不是的，小小听相公的。” 林正和轻哼一声：“晚了，今天不给你个教训，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 方小小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惹相公生气，相公一气之下，说不定要打她，毕竟孩子犯了错，大人都是要打的，打了才长记性。 她认错认罚的态度十分诚恳，主动掀开被子，下一刻，就被相公翻身压住了。 “傻丫头，自以为是说身体好了？让相公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说完，低头噙住了她的小嘴巴，手也落在了她身上…… 没过多久，房间里就响起了少女的嘤咛和啜泣声，从两人相贴的唇里，时不时溢出一两声破碎的求饶。 然而，任凭她哭得梨花带雨，林正和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直到她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床单也被濡湿之后，他才在她耳边问。 “还敢不敢了？” 还没从余韵中回过神的方小小无助的缩进他怀里，摇头：“不敢了……” 第30章 想不想和相公一起读书识字 这一日，方小小又起晚了。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相公，所以一直在床上躺着。 昨晚，相公虽然没有要她，却用一双手告诉她，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 她说不敢了之后，还被相公奚落了好久，说她不自量力，还说她看不起相公，妄想用这样病弱的身体来对对他。 天呐，她才没有，她只是没想到，那件事竟然这么复杂。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乖乖躺好，忍一忍就过去了。 谁知道…… 正如相公所说，还没开始呢，她就只有求饶的份儿了。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羞人得很。 她卷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面上的红霞消退，嘴角的弧度却怎么都平复不了。 直到腹中饥肠辘辘，方小小才从床上爬起来，原本想着，相公这时候应该是在忙活族学的事儿，不在家，哪曾想，她才穿戴好，相公便推门进来了。 见了她，当即笑了起来。 方小小总觉得相公是在取笑自己，想起昨晚的事儿，脸又红了起来，闹脾气一般将脸转向一边不理他。 林正和笑出声，来到她面前蹲下。 “怎么？还不看相公了？” 方小小羞得无地自容，又恼得很。 自己分明就想躲着他，结果他就偏偏往她跟前凑，瞪了相公一眼，起身想要离开。 才站起来，就被相公一把捞进了怀里。 “对不起，昨夜是相公孟浪了。”瞧着小媳妇儿的脸红得跟寿宴上的寿似的，林正和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不许提昨夜。”方小小一脚狠狠的踩在了他脚背上，想从他怀里挣脱，结果林正和却搂得更紧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都是相公不好，相公坏，你再踩一下。”说完主动把脚伸出来让她踩。 方小小哪里舍得，在他怀里哼唧两声，算是揭过去了。 “想不想读书识字？”林正和问。 方小小这才发现，相公手上拿了一沓宣纸还有笔墨。 “我学？”她问。 林正和点头：“嗯，以后相公教你读书识字，如何？” 方小小眨了眨眼，感觉有些不真实。 相公竟然，要教她读书识字？ “可是……”自古以来，又相公教小娘子识字的吗？ “你就说想不想和相公一起读书识字？”林正和问。 那当然想啊。 她二话不说点头。 “读书识字可不容易，你不可半途而废，而且，你若不认真学习，相公可是要罚的。” “怎，怎么罚？”方小小想起昨晚自己才被相公罚了，顿时又羞窘得不行。 “学堂里，不好好上课的学生，便要被夫子打手板心。”林正和道。 方小小不怕被打，点了点头。 “我可以。” 谁知道林正和却是话锋一转：“不过你是我媳妇儿，我自然不会当众打你，让你没面儿。” 方小小想说，我不介意，但既然相公有心顾虑她的面子问题，她自然也不会不知好歹。 心里正甜蜜着，就听林正和又说道：“就想昨晚一样罚你好了，谁都不知道……” 方小小狠狠的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跑出房门。 相公太坏了。 身后，是林正和肆意、爽朗的笑声。 “小小起来了，快，嫂子帮你打水来了，快来。”方小小出了房门，就见大嫂端着脸盆在厨房门口冲她招手。 对方不仅给她打了洗脸水，连漱口盐都备着了，一旁还放着干净的帕子。 “大嫂，你这……”这大嫂怎么一天一个样儿。 “哎呦，瞧你，热坏了，最近天气热，你出门小心点，莫要着了暑气。”大嫂将她耳朵旁边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竟又从自己头上抽出一根铜制的簪子要别在她发上，她连忙制止。 “别着，你别着好看……”大嫂还要往她头上弄，方小小吓得早饭都没吃就跑了。 身后，大嫂站在厨房门口，恼恨的看着手上的簪子。 “哎呀，怎么就没送出去呢……” 话落，就对上了林正和的目光，连忙冲对方讨好的笑了笑：“我寻思小小戴着肯定比我好看来着……” 林正和只淡淡道：“大嫂不必如此，小小并不缺这些，您只需记住我的话就行。” 大嫂忙不迭点头，说记住了，记住了。 直到林正和离开后，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停的拍着胸口，安抚受惊的小心脏。 她这次算是真的吃了教训了。 大清早的，小叔子就来跟林大石说让他娶二房的事儿，说是家里人口凋零，她平日里带着大妮儿就累得够呛，断不能分出心神来带第二个，倒不如纳个妾，让对方来生，省得她劳累，家里也热闹些。 林大石又不是个傻的，当场就警告她，不要再编排小小的不是，也不要再动什么歪心眼儿，想要日子过好，那便安分守己，一家子和和乐乐，别整那些勾心斗角的。 李秀芳就想起自己昨晚在娘面前说的话，猜测是被小叔听了去，才会这样警告她，吓得她顿时就安分了，不敢再生出什么心思来。 这小叔子现在就这样，心思都在方小小身上，她现在唯有把方小小巴结好了，才能有好日子过。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就有了刚才那一出。 可把方小小吓得够呛。 一路来到张大夫家，原以为自己来晚了，没想到竟是巧了，正赶上早饭。 “尝尝这蔬菜粥，看看可合胃口。” 随是这么问的，但张启风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并不担心会不合她胃口。 方小小盯着面前的一碗粥，米已经熬得软烂，米粥浓稠清透，里面混合着红的，白的，黄的，青的，许多食材，最中间点缀了一小撮紫色的丝儿，看不出什么名堂，但瞧着煞是好看精致。 这只怕是城里的酒楼都做不出这么好看的东西来。 一时间，她竟有些无从下筷。 张启风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烦恼，两根新鲜的竹筷子往里一插，搅和搅和，又递给她一个木勺子：“吃。” 方小小被他这系列操作给看傻了，嘴巴翘起的弧度顿时就压下了，一脸可惜：“明明那么好看……” 非要搅和成这个样子。 张启风嗤笑：“明明是谁？你敢夸别人好看，不怕你相公打你？” 第31章 我是林举人的夫人 “相公才不会打我。” 只要是提到相公的不是，方小小立刻就要反驳，完了才想起来问：“什么明明啊？” 张启风略埋汰的看了她一眼：“吃你的，傻乎乎的……” 方小小又不乐意了：“您昨晚分明还夸我来着。” 张启风就是想起昨晚自己的表现觉得不太满意，好像是自己上赶着要收人家为徒一样，觉得丢了份儿，所以才故意去埋汰她。 见她一脸不满和失落，又觉得不忍，讷讷解释：“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傻。” 方小小倒是不贪心，觉得只是有时候聪明也行，当即就笑开。 张启风在一旁看得更嫌弃了。 这么容易哄，别以后吃了亏，尤其她那相公，看着就是一肚子心眼儿，丫头肯定斗不过他。 “要不这样，为师先教你如何用毒？若是将来被人欺负，就直接毒死他。” 方小小吓了一跳，紧接着摇头：“我才不要学用毒，我要学治病救人。” “那就学药物相生相克，杀人于无形。”张启风又道。 方小小愣愣的看着他：“师父，您只会这些吗？” 张启风一噎，顿时就气了，吹胡子瞪眼的：“怎么可能，我会的可多了，就怕你学不去。” 最后还是怕她吃亏，又道：“药物相生相克学好了才知道该如何用药，才不会用错。” 方小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师父，您煮的粥真好吃。” 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 “好吃算什么，你要是知道这里面都有什么，又有什么功效，你才知道师父究竟有多厉害。”这可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五谷养生粥，她只看到了好看好吃，却不知道养身才是重点。 “我一定会好好学的。”方小小一脸乖巧的保证。 张启风被她那乖巧的样子萌得不要不要的，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在她脸颊上拧了一把：“说到就要做到。” 嘶……小丫头虽然瘦弱，但是脸上却有点婴儿肥，手感别提有多好。 方小小应了，抬头却见村口来了一帮人，瞧着阵仗颇大。 “怎么这么多人啊……”她嘀咕一声，就见那群人笔直朝着她家走去。 远远儿的，她瞧出来其中几个正是那天来家里寻衅的人。 “糟了……”她丢下碗，来不及解释一声便朝着家的方向飞奔。 等她气喘吁吁的跑近了，就见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还守着几个衙役。 “什么人，莫要冲撞了大人。”几个衙役见她要进门，便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他们表情严肃，但却不知为何刻意压低了音量，似乎很忌惮被人听到的样子。 “我要回家，这是我家……”方小小可记着大哥说的话，说这些年来，那些佃户的孝敬都给了县令，如今相公好了，对方只怕是心有不甘。 万一相公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这是你家？说什么傻话，这是林举人的家。”那几个衙役邪笑一声，开始往外驱赶她。 “这就是我家，我是林举人的夫人，你们莫要放肆。”对方不说，她都想不起自己的身份来，当即端起姿态，板下脸，企图在气势上压倒他们。 结果，却惹得那几人哄然大笑。 “你是举人老爷的夫人？我瞧着怎么像路边的乞丐呢，走走走，莫要妨碍公务，小心掉了脑袋。” 里面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方小小又怎么可能走。 “我就是林举人的夫人，你们若拦我，小心，小心……”她本来想说，小心相公绕不了你们，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小心摔倒。” 说完就推开拦在面前的手，冲了进去。 那四人见她胆敢硬闯，急忙要把人拉住，结果四人都朝这一个方向挤，最后却撞在了一起，摔倒在地。 方小小回头冲他们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门口发生的这一幕，都落在了坐在窗边的陆丁怡眼里，恼恨的瞪着那四个人，暗骂了一声：“废物。” 连个小丫头都拦不住，要你们何用。 眨眼间，方小小就穿过院子进来了。 院子里或坐或站的挤满了人，不过方小小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相公，瞧见他问问的坐在椅子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小妹妹，来，到这儿来。”不等她开口，一旁的陆丁怡就把她叫住了，并朝她招手。 方小小循声看去，发现娘和陆丁怡坐在一起，怕娘被她欺负，便坐了过去。 “昨日是我冲动了，冤枉了林夫人和小小妹妹，实在是过意不去，今日特来登门道歉，妹妹，你可要原谅姐姐我啊……” 方小小坐在娘身旁，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对方，娘只隐晦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不肯原谅姐姐？” 陆丁怡的声音很大，在场所有人纷纷转头朝她们看了过来。 方小小看到和相公坐在一起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猜测对方便是本县县令，也就是陆丁怡的父亲。 那人听到声音，便有些不悦的转过头：“怎么回事儿，小怡你又闯祸了？” “不是不是，只是一点小误会。”刘冬秀生怕方小小不懂事儿乱说话，当即抢道。 陆丁怡娇蛮的跺了跺脚：“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那县令哈哈笑了笑：“不是最好，不是最好，你与林夫人好好聊……” 对方说完又转头和林正和说话去了。 “小小妹妹，你还没回答姐姐呢，能不能原谅姐姐啊……”说完又不等她回应，转头去求刘冬秀：“林夫人，都是小怡不好，小怡不知道您是正和哥哥的娘亲，小怡对您不住，还请您原谅则个。” 正和哥哥？ 方小小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望着陆丁怡。 她为什么要这样喊相公啊…… 好像很亲昵的样子。 不开心。 刘冬秀却觉得当不起县令千金这一声对不住，慌乱的站起来手足无措道：“陆小姐言重了，都是误会一场，您才是不要和老妇人一般见识。” 陆丁怡脸上的鄙夷一闪而过，下巴一台，正要说点什么。 一旁的方小小却鼓了鼓嘴：“才不是。” 第32章 都是邪魔外道 竟有人如此不识抬举？ 是的，就有。 “娘，她就是故意的。”方小小怕娘上当，又跟她强调了一遍。 刘冬秀一脸尴尬：“小小，陆小姐跟咱闹着玩儿呢。” 方小小却固执的摇头：“不是，她就是想欺负我，因为相公不在，她就想欺负我。” 陆丁怡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似乎是不想继续做戏了，双手抱胸腰一扭，下巴一抬：“方小小，我告诉你……” “媳妇儿？” 陆丁怡的狠话还没放完，林正和突然出声。 陆丁怡一脸惊喜，转头朝林正和看去。 “相公。”一旁的方小小站起来，也看向林正和。 林正和朝方小小招了招手，陆丁怡的脸瞬间又冷了下来。 “这里人多，出去玩儿。”林正和在方小小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拉到跟前，替她整理了耳旁的碎发，又将微乱的袖口整理了一下，便让她离开。 方小小鼓了鼓嘴：“我想在家里。” 她才不要出去玩儿，她要盯着陆丁怡，还有那个县令，带了这么多人来，谁知道他要干什么。 林正和就纵着她，拉了张凳子到跟前，让她坐在自己前面。 因为她身形娇小，两人又这么紧挨着，打眼一看就像她坐在他怀里一样。 陆丁怡看着这一幕，恨得眼都红了。 凭什么，一个童养媳而已，竟然霸占着林正和。 她委屈的看向县令，不依的跺了跺脚，县令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看向方小小。 “这位便是林举人生病期间，林夫人给举人买的童养媳？实在是太过瘦弱了一些，林举人将来入仕，还需得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做夫人，才能撑起林家的门面。” 那县令说完，得意的捋了捋胡须，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林正和的手指在方小小腰上点了点：“林家的门面，自是我林正和来撑，内人操劳多年，如今学生身体大好，自然是该让她享福，而不是操心杂事。” 我媳妇儿是来享福的，不是来给我撑门面的的，懂不？ 方小小听懂了林正和的话，心里甜得不行，不忘挑衅的看向陆丁怡。 怎么样，你想抢我的相公，没门儿。 陆丁怡瞪着她冷笑不已。 只听县令又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一个童养媳，好生养着便是。但是贤侄你要知道，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若高中之后做了京官，那京中的官家小姐，官家太太，便要时常见面的。这些关系，于你官场上亦有很大的助益。童养媳对你有情有义，你如此待她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但仍需谨记，正房夫人之位，还需得一位名门千金才能胜任……” “大人的意思，我林正和要升官儿，还得靠夫人？” 县令一愣，忙摇头说不是。 “既不是，那便没有什么顾虑。若升官还需要看夫人的关系，那我林正和未免太窝囊了一些。” 摆明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县令砸了咂嘴儿，尴尬的笑了笑，心说这林正和可是脑子没好彻底，还病着，抬头就对上了陆丁怡冒火的目光。 他心里也是一团火气，瞪了方小小一眼，发现方小小竟也不怯懦，回瞪着他，顿时就让他觉得没面儿。 一个小丫头，竟也敢跟我叫嚣。 方小小不知道什么叫叫嚣，她只知道一切想要抢我相公，忽悠我相公另娶的，都是邪魔外道，自己绝对不能怕了他们。 不然相公真被抢走了怎么办？ 她身上那股劲儿，连身后的林正和都察觉到了，心里觉得好笑，不过职业素养让他仍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了看天色，时日已经是不早了，这群人还不走，是要留下来吃午饭不成？ “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他好像没看到身后隶属于自己的一帮佃户一样，更是丝毫没有要要回多年租金的意思。 陆县令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他这次来，主要是试探。 当年林正和考中解元时还小，不过十三岁，单纯得很，这不就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儿么。 十三岁的解元，多风光，但也就风光了那么几天，便沦为了笑话，成了傻子。 傻了这么多年，原以为就一直这么傻下去了，谁知道突然间又好了？ 所以，这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他今日故意带着人来，就是想看看林正和有什么想法，到时候他见招拆超，事情肯定能让他圆过去。 只是如今，林正和对这些事情却是不闻不问，看起来好像完全忘了这些人的存在一样。 不对啊，不对…… 他们分明说了，林正和记得这些事儿。 难道说，他是怕了他这个县令，不敢声张？ 陆县令冷哼一声：“并无旁的事儿，只是听闻林举人身体大好，询问林举人是否有意参加明年的秋闱？还是再等等？” 林正和同样也在心里笑开：“明年的事，明年再做打算，我观陆大人此番出行似是还有旁的事儿，便不留您了。” 这逐客令下的也是很明显了。 那陆县令脸一冷，就想发作，对面的陆丁怡倒是先出声。 “爹，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陆县令不满的问她什么事儿。 “爹，您这是什么记性，您带来的这些都是什么人，您怎么把最重要的给忘了……” 都是什么人，自然都是林正和名下的佃户。 “您当年怜惜林举人年纪轻轻又病着，怕他遭奸人坑害，便好心替他收了几年租金，怎的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 陆县令的嘴角抽了抽，看向林正和，见林正和也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当即一片大腿：“嗨，这不是跟贤侄聊着聊着就忘了么，对对对，贤侄啊，事情是这样子的……” 陆县令的说法与陆丁怡别无二致，就是这些年他代收了租金，实在是担心林家其他人眼皮浅，欺他痴傻，便拿着银钱去挥霍，如今他既然已经醒来，那这租金就要交到他手上。 林正和一脸诧异：“竟是如此？我当是他们欺我林家无人，恶狗噬主，正要向知府大人禀明一二……” 他这一番话，差点没把在座所有人都吓死。 第33章 宝贝我要啊 知府！ 这事儿要是闹到知府面前，他这县令还当不当了？ 那新上任的知府，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两袖清风，若他所辖地区之内真的出了这样的事儿，肯定是要调查个水落石出的。 还有这林正和，不声不响的，竟然要跑到知府大人面前去告状？ 陆县令擦了把汗，不得不庆幸自家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得好，竟间接救了他一命。 在林正和身后，那一群人更是吓傻了。 佃户欺主，算不上什么大事儿，毕竟年景不好，到时候便以各种理由推脱过去就是了。 但此事牵扯到了县令，县令为了自保，肯定是要把他们这些小鱼小虾推出来的。 幸好，幸好…… 林正和见所有人因为自己一句话都变了脸色，越发觉得好笑。 这群人，实在犯不着他大费周章去对付，他现在只想把小媳妇儿的身体养好，带着她一起去京城。 至于旁的事儿，三两句能解决的，绝对不费那力气。 “贤侄你可莫要冲动，他们并无欺你之意，这多年的佃租，此次我已经给你带来了。瞧我这记性，光惦记着带小怡来见识田园风光，竟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原来如此，大人有心了。” 陆县令笑了笑：“不是我有心，是小怡有心了，始终惦记着贤侄的事儿……” 陆丁怡趁势来到陆县令身后撒娇，偷看林正和，却发现林正和正绞着方小小的发丝儿把玩，方小小夺回去，他又换一缕发丝，把玩，两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就着一缕发丝打情骂俏起来。 她气呼呼的瞪着方小小。 这小丫头究竟有什么好。 看不下去的她蹬蹬蹬离开了堂屋，推门就见一个小妇人抱着孩子往里张望，见了她，吓得转身就跑。 “站住。” “你就是林正和的嫂子？昨日我见过你。” 李秀芳唯唯诺诺的应着，不敢看她。 “你觉得，是我好还是方小小好？她方小小不过是家里养不活了被贱卖掉的童养媳，竟跟跟我叫嚣，实在可恨。” 这番话，简直就说出了大嫂的新声啊。 她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童养媳而已，当年不过花了六百个铜板买来的，她何德何能霸占着小叔子不放？ 想是这么想，但她现在是万万不敢这么说了。 “小叔子病着的时候，都是小小在照顾他，小叔子自然觉得她好。陆小姐家世好，样貌好，哪里是她方小小能比的呢……” 陆丁怡听着舒服多了：“算你识相。”完了又道：“你说林正和之所以觉得方小小好，是因为他病着的时候，都是方小小在照顾他？” 李秀芳点头。 陆丁怡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退下。” 李秀芳应了一声，连忙抱着大妮儿溜回房。 陆丁怡在院中打量了一番，看着面前破败不堪的房屋，顿时就有了主意。 等一行人出来的时候，陆丁怡又热情的朝着刘冬秀迎了上去，竟掏出了手上的金手镯要戴在对方手腕上，瞧着对方手腕上挂着一个黑沉沉的木手镯，二话不说就给扒拉出来。 “使不得使不得……” 刘冬秀都急坏了，不顾合不合适，先伸手抢回自己的阴沉木手镯再说。 儿子可说了，阴沉木养人，一个阴沉木手镯能顶十个金手镯呢，可不能换。 这陆小姐看着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行事却与土匪无异，实在埋汰。 “伯母，您是林举人的娘，怎可戴着一个黑不溜秋的木手镯呢，这不是让林举人让人看不起么。听我的，把这金手镯收下，这木手镯莫要再戴了。”说着又要把那木手镯抢回去。 刘冬秀急眼了，再也顾不上对方是什么身份：“嗨呀你懂什么，这可是阴沉木的手镯，比你那金手镯值钱多了，可遇不可求的，莫给我摔坏咯。” 又抢回来，呸呸两口口水吐上去，再用衣服下摆爱惜的擦拭，直到确保上面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之后，这才放心。 把手上的金手镯摘下来，塞回陆丁怡手上，又小心翼翼的把手穿进了阴沉木手镯上。 这是方小小嘱咐林大力先做出来给娘戴着的，按照林大力的意思，是给她雕上花纹，但是刘冬秀觉得她一个乡下小妇人，不用戴那花里胡哨的，就削圆滑了就行，带着舒服。 这可是好东西，哪里是你一个金手镯可比的。 简直不可理喻。 生怕陆丁怡再来抢她的手镯，连忙拉开了距离，留下陆丁怡尴尬的站在原地。 “阴沉木？”陆县令是个识货的，听到阴沉木三个字，顿时就来了精神。 “是内人花了巨资从京城货商手中买来的。”林正和说道。 早在和郭景天完成交易的时候，他便如此交代过掌柜的，对外便将事情反过来，如此一来，能免去诸多麻烦。 “阴沉木难得一见，侄媳妇竟然有此等机缘……”陆县令看得眼馋，说话都客气很多。 陆丁怡却不知道什么阴沉木，听着就晦气：“一个破木手镯而已，有什么好的，没见识。” 林正和笑道：“原想着家中还有一些碎屑，想赠与陆大人做些香包，但是听陆小姐此话，想来是家中珍宝无数，看不上这阴沉木屑，罢了罢了……” 陆县令双眼一亮，欲解释：“不是，贤侄……” “大人不必多言，学生明白。” “不是，我要……” “大人不必如此，学生明白，您请回。”说着把人往外推。 “不是啊贤侄，我要，宝贝我要啊……” “大人，你我之间，用此称呼实在不妥，还请谨言慎行啊。”林正和一脸尴尬，原本还推着陆县令往外走呢，听到他一声宝贝，连忙缩回手。 如今院外围了不少村民，大家都想看看这大人物是谁，听到这句话都是一脸古怪。 这陆县令怎么回事儿，对着一个大男人喊宝贝，莫不是个变态？ 拉着小孩儿来看热闹的人此时都纷纷把孩子的耳朵给堵上，把孩子的脸蒙在自己怀里。 可别学坏了。 陆县令还想说什么，看到这一幕，顿时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只匆匆瞪了陆丁怡一眼，跳上马车落荒而逃。 谁知道陆丁怡也有所不满，跟着钻进马车之后，就对着陆县令一阵拳打脚踢…… 第34章 还有点小聪明 大家看着那父女二人的马车里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都纷纷转开眼，不忍直视。 你们父女两个究竟在搞什么…… 成何体统。 “哈哈哈，贤侄，宝贝，不是，那阴沉……” 陆县令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伸出脑袋，话没说完又被陆丁怡一只手给拖了回去。 “咦……走走走，小孩儿莫要看这些。” “就是，恶不恶心。” “堂堂县令，竟是如此，实在是……” 一群人又声势浩大的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去，留下方小小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家相公。 “相公，阴沉木不是宝贝么，为什么不能说宝贝？” 林正和伸手在她鼻子上点了点：“相公也不晓得，你莫要问这么多，去张爷爷那儿玩去。” 方小小哦了一声，跑去张爷爷那儿了。 堂屋里，李秀芳两眼发直瞪着桌上的一堆银子，吞了吞口水。 刘冬秀和林正和进屋来，刘冬秀便问他这银子该如何处置。 “银子我留一半，娘留一半儿，明日便让人来选地修屋子，二哥要成亲，家里要添人口，太窄了住不开。” 李秀芳见这么多银子，小叔子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当即讨好的看向刘冬秀：“娘……我娘家哥哥又添了儿子，家里也要修房子，上次回娘家，他们还提过一嘴儿来着，问可有银钱借一些，要么便让大石去帮几天工……” 她当时夸下海口，说等小叔子把租金收回来，有的是银钱，到时候，想借多少便借多少。 因着这句话，再加上她那日回去带的米面，饴糖，娘家人对她不知道多客气。 如今这租金真的回来了，她就想到了那日的话。 “正和你看……”刘冬秀自然知道，大媳妇儿嫁过来这多年没享什么福，如今这上百两银子在这儿，不借也说不过去。 “大嫂说借多少便借多少。”林正和阔气道。 “哎呦，谢谢小叔，谢谢小叔，我这就收拾一下回娘家去。” 这下，她对小叔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虽然被方小小迷了心窍，但该给自己人的一样也没少，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哎，咱这个家，全靠你撑着了……”刘冬秀想起这几年过的穷日子，如今家里突然宽裕了，伤感也来了。 “多亏了小小啊，小小真是个有福气的。”她抹了把眼泪，又感叹道。 林正和嗯了一声，俯身在刘冬秀耳边嘱咐了两句。 “正和，你……”刘冬秀一脸诧异，没想到林正和会想到这些。 “娘，您就按我说的去做，方家村那边，还得劳烦您找人跑一趟。”林正和道。 刘冬秀郑重的点了点头：“要的，要的……” 方小小去了张启风那边，张启风已经找了几本图册出来。 “我出行在外带着东西不多，临时也就找到这几本，你先看看，认一认，过两日带你进山。” 方小小接过图册，看一样便问张启风是什么，张启风一一说了，过了一会儿，回过头指着其中一页问她是什么，有什么功效。 “这是车前草，利水渗湿，清肝明目，清热解毒之效。”方小小只看了一眼便道。 张启风嘿一声，特意找了两页内容相似的，指着其中一页问她。 没想到，方小小也只看了一眼，便丝毫不差的回答出来了。 “这两种我有时候都会看岔了，你又不识字，怎么就能断定是这个？”张启风不服气。 他就不信，这丫头不仅记忆力好，眼神还这么准。 方小小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指着底下介绍文中的一个“和”字：“我认得这个和字，这个地方，有和字的就是舒筋草，没有和字的就是断肠草。” 张启风嘿一声笑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这丫头，还有点小聪明啊。” 方小小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她看图片确实也不容易分辨，所以就想了这个办法。 “光看图片不容易分辨，等找到这两样东西放在手上一对比，你就能知道差别了。”张启风道。 方小小乖巧的应了。 午饭之前，她就已经背熟了一本书上的所有草药，连它们的各种效用都一清二楚，简直让张启风叹为观止。 “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你若是个男娃，此时定然已经是饱读诗书，可惜啊……”张启风颇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个男娃，那她就是神童啊。 可惜是个女娃。 “你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可太过声张。”他嘱咐道。 方小小点头。 “可惜你不识字，要不然我就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把医书丢给你就成。”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 有个过目不忘，一教就会的徒弟还不行，他还想省心到连教都不用教，让人自己一看就会。 方小小想起相公说要教她读书识字的事儿，宽慰道：“那您在等等，过几日我便能识字了。” 张启风立刻就想到了她那个心眼很多的举人相公：“你相公肯教你？” 方小小点头。 “嘿，你这相公还真不错啊，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教你读书识字？”张启风不由好奇。 “相公没说，要不，我问问？” 瞧着她那一脸单纯的样子，张启风忙不迭点头：“问啊，问问，但不可让他知道是我想问，你就随口一问，不要让他起疑。” 方小小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不过还是很乖的点头。 老头瞧了一眼天色，稍加琢磨了一番，决定给她出个难题：“丫头，今日师父想吃野猪肉，你说我现在进去打猎，能不能打着野猪？” 我就不信了，你这开光的嘴巴能这么灵验。 方小小没吃过野猪肉，也没见过野猪跑，但她也知道想打到野猪不容易，但她又不想让师父失望，便宽慰道：“师父想吃野猪肉，一定能吃到。” 老头嘿一声，一拍大腿，进屋去拿工具：“承你吉言，师父这就进山打猎去，一定给你打一只野猪回来。” 才将工具背在身上，抬头，就见林正和沿着田埂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手里提溜着一个什么东西…… 第35章 不想 “媳妇儿，看相公给你送来什么好东西？” 方小小循声看去，视线转向相公手中，顿时一脸惊喜。 “师父，师父，这是不是小野猪，咱有野猪肉吃了。” 张启风哎呀一声。 原来，小徒儿那开光的嘴巴，竟然应在了这儿，倒省了他进山跑一趟。 他喜滋滋的放下工具，接过林正和手上的小野猪。 “我本想让人进城去买点旁的吃食，就碰上林叔和林大刚从山里回来，手上提着只小野猪，这不寻思着你还没吃过野猪肉么，就拿银子和他换了。” 小野猪不大，能有个二十来斤，似乎是被打晕了，林正和这一路提溜过来竟也没什么动静。 张启风瞧着喜欢，当场就提到屋后去放血，装了一小盆猪血回来：“别小看这东西，这猪血可不比猪肉差，中午咱就先吃这个和猪下水，旁的留着晚上吃。” 他又将小野猪一分为二，让林正和拿了一半回去。 方小小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只是林正和手上拿着半只猪，心情却不太愉快。 听着张老那意思，就是让他赶紧走呗，但他还想和小媳妇儿说会儿话呢。 林正和也不知道自己都是个活过三十来岁的人，为什么还像个十几岁的小伙子一样毛躁，但他眼下就是毛躁，而且也不想克制这份躁动的心思。 好不容易人生重来一次，小媳妇儿也失而复得，他为什么要克制自己？ “媳妇儿……”趁着张启风转头去忙活，他低声叫了方小小一声。 方小小“嗯？”一声回头，林正和便准确迅速的噙住了她的小嘴儿。 方小小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娇嗔的瞪了相公一眼，又匆忙看向师父的方向，见对方的注意力没放在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干啥呀……”她低声弱弱的斥了一声，剜他一眼，那委屈又害羞的模样，让林正和喜欢得不行。 “晚上相公来接你。” 说完才离开。 另一头，张启风却是一边清理猪下水，一边絮絮叨叨。 “现在的读书人，行为举止竟如此骇浪，实在有失体统……” 回头看一眼小徒弟，一副春心荡漾，风波不止的样子，一颗心只怕已经随着林正和飘走了。 就这点出息。 “正和，那老先生可是个可靠人，你就这么放心让小小跟他学啊？”刘冬秀一边整理林正和带回来的野猪肉，一边有些担忧的问。 “娘，您放心，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对小小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正和正指挥林大力给方小小造一个书桌，是根据她的身量来的，如今正蹲在一旁看林大力干活。 “是可靠人就行，我瞧着小小这两日气色好了很多……” 不仅仅是气色好了，人也精神不少。 本打算回娘家的李秀芳，因为日头太过毒辣，决定明日再去，如今见了这小书桌，羡慕得紧，拉着大妮儿在一旁看着，时不时问大妮儿想不想要小书桌。 林正和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在一旁听着一直没吭声。 晚上，他把媳妇儿接回来，就发现大嫂正蹲在厨房灶前烧水，见两人回来，忙招呼方小小洗澡。 林正和借口离开，她瞅准机会，帮方小小把澡盆洗好了，又提了大半盆热水放进去。 “谢谢大嫂……”方小小不知道对方又在搞什么鬼，有些受宠若惊。 “谢啥，都是一家人……”大嫂倒好了水也不出去，又问方小小要不要搓背，方小小忙说不用，随口问对方可有事儿。 李秀芳等的就是这句话呢，随即道：“小小，听说小叔要带着你一起读书识字，连书桌都在打了，大嫂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跟小叔说一说，让大妮儿也一起学……” 大妮儿四岁出头，正是开蒙的年纪，若是放在富贵人家，已经请了教书先生来了。 李秀芳在某些事情上眼皮浅，但在这事儿上却颇有眼界，她想着自家靠着小叔，日后这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的，大妮儿身为林家长女，得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培养，以后才好攀上个好婆家。 若能识些字，是再好不过。 既然小叔愿意教方小小，那顺带教一个大妮儿行不行？ 她这主意打得好，但不敢向任何人透露，毕竟小叔还要考取功名，耽搁不得，若让娘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教训她。 白天她又试探过小叔，瞧着小叔没那意思，她就只能来求方小小。 “你若应了这事儿，嫂子以后凡事都听你的，绝对不与你作对，咱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过好日子。” 方小小有些心动。 她倒不怕大嫂为难她，但她也知道一家和乐比什么都好。 如果大嫂只求这件事儿，她觉得可以试一试。 “我和相公说一说，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李秀芳高兴的应了，说只要你开口了，保准成。 方小小倒没她那样的信心，洗完澡后躺在床上，一边等相公一边寻思该怎么开口。 自古以来，女子上学堂的少，她是幸运的碰上了相公，才有这样的待遇。 相公对她有情才肯教她，若加上一个大妮儿，也不知道相公会不会为难…… 林正和进房来，就见小媳妇儿躺在床上一脸纠结，连他进来了都没发现。 “想什么呢，来，相公教你写字。” 她的书桌还需打磨，林正和便坐在自己书桌前，将她抱到腿上。 如此一来，本来够不到书桌的她便够上了。 他以前也这么教她写过字，放小小本来已经习惯了，但是自从两人圆房后，她就变得异常敏感。 如今再坐在相公腿上，她怎么都坐不住。 “怎么了？相公腿上有针扎你？”林正和打趣她扭来扭去，方小小却双眼一亮，从相公腿上跳下来。 “相公，我站着行么？” 林正和呵呵一笑：“有针？” 方小小认真的点头：“有。” 林正和都气笑了，一把将人拉到腿上抱个满怀。 “你说这是？”他问。 方小小：…… 第36章 方小小 “是，是……”方小小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那你刚才胡说八道什么？”林正和一本正经的质问她。 方小小都快哭了，摇头：“小小错了……” “那能坐得住不？”林正和又问她。 方小小偷偷看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林正和又追问。 她一咬牙，点头：“能。” 林正和满意了，搂着她的腰让她安稳坐着，方小小紧张得不行，整个人坐在他腿上完全不敢动弹。 “先写一个相公的名字，看看你退步了没有。” 方小小现在哪有心情写字啊，林正和三个字写出来，歪七扭八的，只能勉强认出是那三个字。 “你自己看看写得好不好？”林正和问。 方小小摇头。 “那再练练。” 她听话的又写了一遍。 原本她是想沉下心好好写的，但是相公偏偏使坏，在她写的时候动了一下，惊得她差点没跳起来：“它它它……” 竟然会动。 林正和板下脸：“这就是你学习的态度？让你写个字都不能好好写？” 方小小不敢动弹了，僵着身子咬牙继续写，可是偏偏……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她看着满页乱七八糟的字，自己都觉得不忍直视。 但这真不能怪他，都怪相公，他就没打算让她好好写，总是使坏。 “不想写了？”林正和看着她那些歪七扭八的字，心里已经笑开，面上却越发严肃。 方小小被吓着了，偷偷瞧着相公的脸色，觉得是自己不争气，让相公失望了。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她主动搂住相公的脖子，在相公唇上亲了一口：“相公，小小今天不想写了。” 林正和倒吸一口气，倏地把她从身上抱起来放下，自己起身往外走。 方小小以为相公生气了，忙把人拉住，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相公。” 林正和深吸一口气：“你学坏了，方小小。” 说完转身出了门。 方小小在房间里听到屋后传来水声，这才知道林正和去干嘛了，当即忍不住偷笑。 相公说得没错，她确实学坏了，因为相公的纵容，让她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在林正和去洗冷水澡的时候，她终于得以好好写了一页纸，纸上满满的都是“林正和”三个字，娟秀的字迹，处处透着写字之人的用心。 林正和消火回来，方小小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林正和看着纸上的字笑了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熄灯睡觉。 临睡前他想着，以后可不能再随意逗小媳妇儿了，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方小小一觉醒来才想起自己把大嫂交代的事儿给忘了，起床面对大嫂端上来的洗脸水，她有些不好意思。 大嫂却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容易办的，也没追问，只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她再接再厉，不要放弃。 林举人清醒了，这是大事儿，也是好事儿，这不仅仅是对林家来说，对整个下河村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儿。 他家要盖新房，族长立刻就划了一片空地出来，在村西边。 在这个位置盖房，整个村子都能尽收眼底。 不仅仅是地方选好了，连木料，匠人也都找来了，并且打下包票，半个月内一定能建好。 林家工钱给得公道，田里又不忙，几乎是整个村子的男人都来帮工，说是不要工钱，只要给口吃的就行。 就这样，新房便热火朝天的盖了起来，二进的院子，等盖起来了，就绝对是村里最气派的。 方小小寻思着家里办大事儿，便想回去帮点儿忙，结果街坊邻居的女人们也都自动自发的来帮忙做饭，里里外外的活都包了去。 刘东秀也舍得，买了高粱面回来做窝窝头，来的人不仅能吃饱，帮忙的一律按小工算，一人三个铜板。不吃饭的，还给五个铜板。 李秀芳从娘家回来，看着已经打好地基的房子暗暗咂舌。 她娘家没有这样的大手笔，地基只有她爹和兄长两人来挖，现在还没挖一半儿呢。 好在她今日拿了五两银子回去，家里宽裕了，房子很快便也能盖起来。 今日她回去可是涨足了面子，娘家那边也阔气了一回，给了她十几块豆腐回来，正好明日做个野菜豆腐，让大家都尝尝她娘家的手艺，自己脸上也有光。 方小小记着大妮儿上学堂的事儿，在相公来接她的时候便想起来问。 林正和正领着她在前面走呢，听到她的话，当即停了下来。 “你想让相公答应吗？”他问。 方小小点头：“想……” “可是，大妮儿毕竟年纪还小，相公教起来费劲儿，若因为她耽误了相公科考可怎么办？” 这怎么行，绝对不行。 她当即就反悔了，不应该答应大嫂的。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让她去学堂里，和其他人一起学也可以，相公会给学堂再请一个教书先生。”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上学堂的道理，难道，他们下河村要开这个先例吗？ 方小小愣了愣。 相公的这个决定，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茫然过后就是震惊，震撼，有什么东西冲破了胸膛，让人兴奋，热血沸腾。 “女娃也能上学堂吗？”方小小后知后觉的问。 林正和点头。 方小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又愣了好半响之后，才神色激动的看着自家相公。 “相公，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想教小小读书识字吗？” 林正和笑了笑，将她额前的碎发撩至一旁：“因为相公觉得，我家小小不比任何人差，相公想让你成为一个学识渊博，眼界高远的人，就算相公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迷茫，可以保护自己。” 至于旁的人，不过是为了给她遮掩，让她的存在更自然，更理所应当一些，让她的优秀，耀眼而不刺目。 他林正和是自私的，创办学堂的目的也在于此。 一切，不过是为了他的小小…… 第40章 我能帮你 方小小推开人群挤了进去，就见药铺门口的地上都是烂菜叶和臭鸡蛋，想来这事儿已经闹了一会儿了，围观的百姓也是群情激愤，指着刘大夫说他没有医者仁心。 “啊……”此时，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又捂着肚子痛呼，最后，竟然还吐血了。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女人，叫喊着让官差快点把刘大夫这个挣黑心钱的抓起来。 “药方在这里，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我开给你的所有药材，怎么会有意外，在场有没有同仁，有没有人懂医术，我这药方没有开错，不关我的事儿啊。” 刘大夫举着药方，想让人给自己作证，可惜周围一个站出来的都没有。 同行相忌，就算是有人能看懂药方，此时也不会站出来替刘大夫说话的。 “既然是你的药方吃坏了人，那肯定就是有问题，看药方有什么用，你这个黑心大夫。” 又不知道是谁打头，众人又开始对着刘大夫咒骂。 方小小在一旁看得着急，一会儿看刘大夫，一会儿看躺在担架上的男人，手足无措的她，终于想起了自己身后的师父，忙又钻出去把人拉进人群。 “干嘛干嘛，这么多人，我不要挤啊……”张启风对这刘大夫很是看不上，如今又出了医患纠纷，就更不想掺和进来了。 哪想到，自家小徒弟直接就把他拉了进去。 “师父，您想想办法啊，刘大夫不是那种人。”她指着地上的男人，又指着满脸无助的刘大夫。 刘大夫再说不清楚，就要被抓去衙门了。 张启风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看了女人手上的药罐子一眼，靠近闻了闻。 “怎么样，师父，没问题？”方小小一脸担忧的追过来。 张启风有意考验她，便指着那药罐子：“里面有相克的药物，你若能找出来，此事可解。” 方小小大喜，但是她这两日学的都是理论知识，脑子里倒是塞了一大堆东西，但晒干剁碎后的药材长啥样，她现在是毫无分辨能力。 她盯着那药罐子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头绪来。 “官差要拿人了。”张启风非但没帮她，还凉凉的提醒。 方小小一看，果然，那两个官差已经拿出绳子，要把刘大夫捆上了。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刘大夫手中的那张药方上，来不及多想，出声道：“慢着。”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到她身上。 “小小？”刘大夫原本亮起的目光，在看到她的时候，顿时又黯淡了下去。 一个方小小，能有什么用。 方小小冲刘大夫点了点头，来到他身边：“刘大夫，能不能告诉我，您这药方上的药材都有什么？” 刘大夫现在哪有时间替她答疑解惑，摇了摇头：“小小，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这些，你先回去。” 方小小确实摇头：“不是的刘大夫，您告诉我这药方上有什么，或许我可以帮您。” 这么多年，都是刘大夫再给她调理身体，就算大嫂没给药费，仍然让他们家赊了三两银子的药钱，方小小记得这份恩情。 所以，她一定要帮刘大夫。 “小小你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帮我，我现在是有口难言呐……” “刘大夫您就跟我说说嘛。” 两旁的官差看两人磨磨唧唧，已经失去了耐性，大声呵斥了方小小，让她让开。 方小小都急死了，无助的看向自家师父，结果她师父更气，竟抬头望天，直接假装不认识两人。 “刘大夫你跟我说说，我能帮你。”方小小直接夸下海口。 刘大夫终于转头看她，叹了一声：“罢了，我就告诉你。这是一幅治热伤风的药方，药方里有……” 等刘大夫念完药方，方小小突然激动道：“是芫花，刘大夫，是芫花，您的药方中有甘草，甘草与芫花相克，服用之后会伤害肠道，与那人的症状一致，您去看看，刘大夫，您看看那药罐子里是否有芫花。” 她指着那妇人手上的药罐子，将刘大夫推了过去。 刘大夫一个激灵，顿时来了精神，快步来到妇人身边，拿起那药罐子伸手进去翻找，很快便拿了一样东西在手上。 “是芫花，是芫花，我开给你的药中并无芫花，你为何私自往里添加。”刘大夫质问男人和妇人。 那妇人愣愣的看着刘大夫手上的东西：“这……这是保安堂上次给我们开的药……” 原来，半个月前，女人也因为伤寒在保安堂抓过药，药还没吃完，病就好了。这次换男人得了风寒，女人便想去保安堂抓药，但男人说保安堂的药太贵了，两人一合计，便来刘大夫这里抓了药，和上次保安堂开的药方混在一起，寻思药效应该是差不多的…… 因为女人吃的保安堂的药并没有别的症状，如今男人吃了两家的药却出了毛病，便认定是刘大夫这里的药出了问题。 “荒唐，药怎可乱吃，这是你们自己糊涂吃出来的毛病，竟赖到我头上来。”刘大夫气得不轻，将男人和女人都骂了一顿。 围观的百姓明白事情的原委，也纷纷指责两人，又纷纷向刘大夫道歉。 那两个官差见是一场误会，将男人和女人指责一番就走了。 “刘大夫，都是我们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替我家男人看看……”女人彻底慌了，眼看着男人又吐了一大滩血，吓得当场就给刘大夫跪了下来。 刘大夫心软，叹了一口气，让人把男人抬进医馆，这才有功夫看方小小。 “小小，你怎么会懂得这些药理，你真是帮了刘叔一个大忙，救了刘叔一命啊。” 回想刚才的情形还有些唏嘘。 “呵，别人说你的药有问题，连药渣都带来了，竟不知要查验，你这大夫当的也实在愚蠢。”张启风鄙夷的看着刘大夫，眼中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 方小小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师父说话太不留情面了，正要解释一番，却见刘大夫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自家师父，越是打量，神色越激动…… 第41章 救了刘大夫一命 “张兄？”刘大夫试探的叫了一声。 张启风的嘴角抖了抖，十分不屑，正打算装作不认识对方，一旁的方小小却惊呼： “刘大夫，您认识我师父？” “师父？张兄是你师父？你竟有此等机缘……”刘大夫一脸意外，忙把两人请进门。 至于那吐血的男人那边……他吩咐药童拿了一枚药丸给男人喂进去，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匆匆把人打发走，来到方小小和张启风面前。 “张兄竟游历至此，你我二人真是有缘啊。” 张启风受不了刘大夫的自来熟了：“什么张兄，我跟你很熟吗？不熟不要乱叫。” 和我堂堂太医院院正称兄道弟，你的脸多大？ 刘大夫也不尴尬，更没生气，仍然笑呵呵的张兄张兄的喊，一会儿叫人端茶，一会儿叫人去买点心，方小小沾了师父的光，也被人好生招呼着。 “行了行了，别叫得那么亲热，我丢不起那个人，快给看看，这人参能卖多少钱。”他随手将竹篓里的人参丢到桌面上。 刘大夫肉疼了一下，细心的将人参的根须一根根整理好，又看品相，又看年份，最终给了三十两的价格。 方小小一直听说人参是好东西，还以为能卖个好价钱，没想到，竟比那烂木头还便宜？ 略有些失望，脸也垮了下来。 刘大夫注意到了，想了想道：“今日要不是小小替我解围，这事儿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呢，这样，我出五十两，多出来的二十两，算是谢礼。” 方小小摇头，说什么都不肯要。 张启风嗤一声：“你打发要饭的呢？” 刘大夫看看方小小，又看张启风，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意思。 一个说不要，一个却又嫌他给得少。 这…… “三十两，很公道，给钱。”张启风把人参推给他，示意他拿银子。 刘大夫呵呵笑着，转身去拿了一袋碎银，张大夫掂了掂，满意的点头。 “接下来，咱来说说小小救了你一命的事儿。” 刘大夫看着张启风脸上那一抹狐狸笑，无奈的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这老头不好对付。 “师父，不用了，举手之劳……”刘大夫对她一直很好，她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什么不用了，一条人命多重要，你要是不帮他，他今晚就得关到大牢里去了，还得背上一个草菅人命的罪名。”张启风一脸严肃道。 刘大夫又擦了擦额上的汗，连连称是。 “这药店你能做主吗？”张启风问。 刘大夫心道来了，苦着脸点了点头。 “救命之恩该怎么报答，不用我教你？”张启风又道。 方小小在一旁看得着急：“不用了师父……” 多不好意思啊。 那边，刘大夫已经认真考虑了起来，朝张启风伸过去一个巴掌。 方小小紧张的闭上眼睛，心说完了完了，师父把刘大夫惹恼火了，刘大夫要打人了。 意料中的巴掌声没有响起，却听她师父满意的嗯了一声：“还算有诚意，就这么着，写条子。” 于是，方小小就眼睁睁看着刘大夫拿了纸笔来，刷刷刷写了两行字，最后还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张启风拿过看了一眼：“不会让你吃亏的，这妮子有天赋，不出两个月，本事在你之上。” 刘大夫一阵诧异，惊疑的看着方小小，想起刚才对方替自己解围的样子，竟对张启风的话深信不疑。 “谢谢张兄，谢谢小小。”刘大夫竟然站起身，朝两人深深鞠躬。 张启风捋着胡须受了，方小小却是不敢，人家给她鞠一个躬，她给刘大夫鞠两个躬，惹得刘大夫大笑不已。 完了，张启风又解下腰上的布口袋：“劳烦你去买一坛酒，给我把这玩意儿泡上。” 除此之外，他又列了一张单子，让药童照方抓药，等酒买回来就一起泡进去。 刘大夫打开布口袋敲了一眼，又迅速收紧了，一脸惊奇：“竟连这宝贝都能碰上？不愧是张兄。” 进一趟山，抓一条乌腾蛇，挖一株人参……他又往两人的背篓里看了看，好家伙，还有不少好东西。 不愧是张兄。 张启风捋了捋胡须，没说这都是方小小的功劳，大着脸接受了刘大夫崇拜的目光：“好说，好说。” 刘大夫又感叹了一番，说附近的山几乎都被他们挖遍了，没想到竟然还错过了这些宝贝。 “是你们眼瞎，这山里就是天材地宝遍地你们也看不见。”没有我徒儿的好运气，开光的嘴巴，你们想挖到好东西？ 没门儿。 刘大夫谦逊的点头应是。 方小小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不好意思，但又有些得意。 很快，药童将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刘大夫帮着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的焖进了酒坛里，封上泥封，又写了张单子贴在坛子上。 他写得一本正经，张启风也神色正常，方小小自然不知道，这酒中另有玄机，喜滋滋的抱上，跟在师父身后离开。 才抱出去几步远，她就觉得沉得不行。 这坛子加上里面的酒和药材，得有十来斤呢。 “师父……”方小小弱弱的喊了一声。 “哎呀……”张启风回过头，一脸不情愿的接过她手上的酒坛子，四处张望了一番，招手叫了一辆牛车。 乘着牛车来到东街口，仍是上次的位置，张启风下车去到包子铺前点点点，又来到大饼摊上点点点，但凡是能垫肚子的干粮，都被他光顾了。 于是，方小小就见包子铺的老板，大饼摊的老板，好几个人都喜滋滋的将自己摊上的东西打包……送到了牛车上。 她看着堆成山的白胖包子和馒头，整个人都傻了。 “师父，这是干啥？”她抬脚往后退了几步，空出位置让人将大饼放进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张启风上车的时候，车上已经没了坐的地方，他便大马金刀的一脚踩在车筐里，一脚搭在车辕上。 方小小有种错觉，师父这不是买了干粮，他是买了兵器要去打仗呢。 她自然不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其实与去打仗无异。 第42章 为相公点长明灯 “驾……” 牛车装着满满一车干粮出了城门，方小小虽然被堆成山的包子包围，但在出城的那一刻，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那陆陆续续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 危险！ 这是那些目光给她的感觉。 很快，这种感觉就被印证了。 看到他们车上堆成山的包子馒头和大饼，这些人疯了一样朝着他们的牛车扑过来。 张启风也没有闲着，在人没赶到的时候，就抱起包子朝着众人丢过去，每次丢出去，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人哄抢完。 “愣着干什么，你想让他们拆了我们的牛车吗？”张启风吼了一声，方小小瞬间回神，学着他的样子，不停把周围的包子馒头都丢出去，牛车一路往前疾驰，他们的包子就丢了一路，但没有一个是掉在地上的，只要飞出去，就都被人精准的接住。 当牛车驶出一段距离的时候，车上的食物已经分发一空，那些灾民怀里拿着食物，在身后不停的对着他们鞠躬致谢。 方小小回头看了一会儿，直到牛车过了拐角，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是不是要去福禄寺？走。”张启风给自己留了一个包子，半躺在牛车里，翘着二郎腿吃了起来。 方小小怀里也藏着一包点心，是给林大胖他们的，如今见师父这潇洒的模样，也不由的拿出来一块，靠着车筐悠闲自在的吃了起来。 她知道，凭借师父的本事，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但他却在乡野小地住着茅草屋，一身粗布衣裳，想来，师父挣来的银子，都这样用出去了。 那一瞬间，方小小好像找到了方向，她摇了摇头：“要不，咱再进一趟城。” 张启风转头看她：“你疯了？现在进城，他们能生撕了你。” 完了还怕她冲动之下做错事儿，又道：“这些人都很可怜没错，但是他们现在因为一口吃的能大打出手，你有心要帮他们，但也不能太过靠近，除非你身边有很多人，能压得住他们。” 他又例举了官府或者寺庙施粥的粥铺，这些都是很大的阵仗，绝不像他们这样，两个人就敢做这种事儿。 他是做出经验来了，所以不怕，但若是方小小一个人这样做，最后肯定会手上。 那些人是没有理智的。 “人在很饿的时候，是不讲道理的，乖徒儿。” 方小小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那还是去福禄寺。” 她把那一半的银子以林正和的名义放进了功德箱里，主持告诉她，因为她的大善之举感动了佛祖，已经可以在寺里点一盏长明灯了。 “长明灯是什么？”方小小不是很懂。 “阿弥陀佛，乃正觉之心，祈求福寿延绵，长命百岁。” 方小小最喜欢福寿两个字，欣然点头：“那便请主持为相公点一盏长明灯。” 主持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唱一声阿弥陀佛。 从福禄寺下来，牛车径直回了下河村，到了村口，她就将怀里那包点心分给了林大胖等人，又抱着酒坛子吭哧吭哧朝自家走去。 张启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当即就结了牛车的钱，背着两个竹篓朝自己的茅草屋走去。 林家新盖的房子距离他的茅草屋不远，两者之间只隔了一片农田，他经过的时候，而进的院子已经颇具雏形。 方小小拿了个宝贝儿回来，迫不及待的就想让相公瞧瞧，可惜相公这两日也忙得很，并未在家。 大嫂见她抱着一个大酒坛子，立刻迎上来接了过去。 “咱家又没人喝酒，你买这一大坛子酒做什么。” “这是师父给相公炮制的药酒，对相公的身体有好处的。”方小小擦了把汗道。 “你那师父对你可真好，据说是云游江湖的郎中，莫非要在咱村里常住不成？” 咦？方小小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她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此时的她额头上带着细汗，小脸蛋儿白里透红，粉嫩粉嫩的，让李秀芳一时看呆。 “小小，你这几日未曾吃药，可觉得难受？哎呀，小叔竟疏忽至此。”她想起来，打从小叔子好了之后，便没见方小小吃过药了，但她的气色却是一日比一日更好。 方小小见她责怪起相公来，当即摇头道：“我有吃药，相公给我买了药丸吃。” 药丸？ 药丸都是比较贵的药，她这天生体弱的毛病，能吃什么药丸？ 她打听了一番，立刻就知道是什么药了。 “可是十全大补丸？”她问。 方小小一脸意外：“嫂子你竟知道？” 李秀芳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十全大补丸她知道。 以前都是她跑城里给方小小买药，与刘大夫也熟，曾当着刘大夫的面感叹过，方小小这病，只怕是不好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身体越来越差了。 刘大夫则表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若有银子，买几瓶十全大补丸吃吃，很快就能调养好了。 她当时就被那价钱给吓到了，觉得方小小这辈子是吃不上这救命的药了。 哪想到，这不声不响的，她竟然吃上了？ “小叔给你买的？”二十两银子一个月，小叔竟然给她买了。 方小小点头。 李秀芳今日算是被酸死了。 娘请了媒人去马家说亲，这亲事都没说成，就已经开始张罗聘礼了，说是要给六两的聘金，外加两匹布，一头猪，一对儿鸭，一筐鸡蛋，一石米，一袋面，一副银饰头面儿。 如此大的排场，比她当年嫁过来时不知豪气多少。 光是那聘金，便比她多了二两，她当年嫁过来，只给了半头猪，鸭子倒是一样的，鸡蛋米面也相同。 但是当年，她哪里有那一副银饰头面儿？ 光是那一副银饰头面，就不知值多少银子了。 再看方小小，身上穿着新衣裳，嘴里吃着只有富裕人家才能吃得起的十全大补丸，小叔还要教她读书识字…… 都是林家的媳妇儿，她还是大房，怎么就比她们差了这么多…… 晚饭的时候，李秀芳便觉得提不起劲儿，听着家里人都在讨论新媳妇儿，没人顾虑她的情绪，更觉得烦闷，匆匆吃了两口便回房去了。 方小小在师父那里吃了晚饭，又被自家相公接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进屋，兴致勃勃的指着那个酒坛子告诉他，泡两个月就可以喝了。 林正和盯着酒坛上大红色的贴纸，上面醒目的三个大字，眸光一沉…… 第48章 让自己配得上相公 “相公，对不起，小小惹祸了。”要不是相公及时出现，那陆丁怡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祸事来。 林正和确实生气，只不过他气的点不同，他是气她贸然和陆丁怡作对，怕她吃亏。 但是想到陆丁怡刚才那惨样，那股气倒也消了，尤其是小媳妇儿眼神忐忑盯着他，小心拉着他的衣角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多少气都没了。 但他还是板着脸，神色没有松动一分。 “相公……”方小小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求饶的意味儿，软软糯糯的，听得林正和骨头一酥，差点破功。 “知道错了？”他问。 方小小乖巧的点头。 “错在哪儿？”林正和问。 “不该欺负陆小姐。”方小小道。 “为什么不该欺负她？”林正和又问。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对方是堂堂县令千金，不是她能招惹的。 她咕哝完，便鼓着嘴一脸不情愿。 林正和禁不住笑了起来。 这丫头，还委屈上了。 他伸手在她脸颊上拧了拧：“不是不能招惹，不过一介县令，相公不惧他。傻丫头，相公是怕你吃亏。” 方小小抬头看着相公：“相公不怕？” 林正和内心冷笑。 怕？自然是不怕，那害得他浑浑噩噩好几年的帮凶，他只厌恶，却并不怕。 他点了点头：“不怕，县令又不敢吃人，他头上还有知府大人管着呢。就是你以后若在外面见了陆丁怡，不可逞强与她硬碰硬，知道不？” 今日是在村上，他闻讯赶来，若是在别处，方小小只怕是要吃亏。 方小小眼珠子转了转，明白了，欣然应允。 林正和看着她那乖巧聪慧的样子，禁不住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哑着声道：“今晚还得罚你。” 方小小红着脸低下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跑开。 一口气跑到师父家门口，方小小脸上的羞意早就退了，坐在凳子上没精打采的。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陆丁怡的话。 “听说你这几年在林家汤药不离口，花了好些银两，前阵子更是欠了药房一笔药钱，你说说，你这童养媳买来何用？林老夫人重情义，你可不能因此就赖着林相公。你想想，若是林相公将来高中进士当了官儿，那就是官老爷，你一个童养媳，如何撑得起官老爷家的门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她不爱听这些话，但又不得不承认，陆丁怡的话在理。 一个童养媳，如何撑得起官老爷家的门面？ 相公如此才情，将来必定高中，到那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就算相公自己愿意，旁人也会指指点点，说相公身边竟是一个童养媳陪伴。 想到这里，就郁闷得不行。 张启风从屋里出来，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当即询问怎么回事儿，可是林正和给她气受了。 “相公才不会给我气受。”她气鼓鼓的反驳。 “那怎么这副样子？”张启风不解。 方小小看着自家师父，闷闷的开口：“若相公将来高中，成了官老爷，家中却只有一个童养媳，是不是会被人嘲笑？” 张启风顿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不屑道：“谁敢？我张启风的徒弟，谁敢嘲笑？” 方小小可不认为他张启风的徒弟有什么了不起，仍然很沮丧。 “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头子我？你去京城打听打听，我张启风是谁？告诉你，你跟着我好好学，把我的本事学了去，别说是林正和，皇子皇孙都配不上你。” 方小小不信。 师父要真有本事，也不用到处流浪了。 哦不，本事是有的，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 不过，为了不让师父没面子，她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师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这话倒是不假。 不仅是跟师父学艺术，她也要好好跟相公读书识字。 她的出身无法改变，但她一定会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配得上相公。 晚上，洗过澡后，方小小就问林正和，学堂什么时候能修好。 林正和一脸诧异：“怎么了？我媳妇儿都迫不及待要上学去了？” 方小小正儿八经的点头：“小小想学。” 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将木匣子里的纸条拿了出来。 这是师父向刘大夫讨来的，瞧着刘大夫一脸肉痛的样子，肯定是了不得的东西。 因为白天受了刺激，她便迫不及待的把纸条拿了出来，要在相公面前显摆显摆。 小小虽然出身没那么好，但绝对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林正和看着那纸条，掩不住的诧异：“这是，刘大夫给你的？” 方小小面上一脸不解，眼神却透着得意，小尾巴都翘起来了。 她点了点头：“相公能不能告诉小小，这上面写了什么？” 林正和看着有趣，逐字逐句将纸条内容解释给她听。 这下，换方小小惊到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从这个月开始，刘大夫每月都要将药房收益的一半送给你，当是请你坐诊的聘金。” 方小小彻底懵了：“坐诊？” 林正和嗯了一声，询问她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刘大夫怎么会如此阔气。 方小小将事情说了，完了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相公：“相公，小小是不是不该收啊……可是师父说了，不出两月，我的本事就在刘大夫之上，刘大夫不会亏的。” 她急于在相公面前表现，又怕相公说她挟恩图报，于是便迫不及待的解释，但心里也被刘大夫的大手笔给吓到了。 林正和看她那纠结的样子，在她鼻子上刮了刮：“你救了刘大夫一命，刘大夫是该报答你。而且，咱师父说的也没错，我们小小有天赋，不出两月，便能帮上刘大夫的大忙了，刘大夫不亏。” 方小小心里舒服对了，但还是有些担忧：“可是……” “放心，刘大夫又不止这一家店，分你这点银子，不算什么，你收下他才能心安。” 如此一来，方小小彻底放心了，小尾巴又翘了起来：“相公，小小是不是很能干。” 林正和十分肯定的点头：“那是自然。”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 方小小又紧张起来：“但是什么？” “但是……”林正和凑到她耳边：“该罚的还得罚。” 第50章 拿下林正和的娘 林大胖等人逢人就说陆丁怡漂亮，大方，温柔善良。 有人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说，他就如实相告：“是陆姐姐请我们这样说的，她请我们吃糕点，让我们说这些话。” 当时，村里大部分人都聚集再林家的新房那里帮工，林大胖聪明，知道挑人多的地方来说，于是，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小媳妇儿，捂着嘴就笑了起来。 那陆丁怡什么意思，她们自然知道，只是这县令家的小姐，也太不要脸了点。 竟然雇了一群小孩儿四处去说她的好话，真是不知羞耻。 “那陆姐姐还让你们说啥了？又没有请我们吃点心，我们可不认。” 众人笑作一团。 刘冬秀得知陆丁怡来了，放下手头上的活儿，在工地简单收拾了一下，连忙往家赶。 李秀芳见此情景，也跟了上去。 “伯母，这村子里怎么这么冷清，林相公去了哪里？”昨天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村子里静悄悄的，田里也没什么人影，就一群小屁孩儿追来跑去的。 “家里盖房子，大家都在那边帮忙呢，陆小姐来可是有事儿？”刘冬秀仍免不了有些拘谨，放不开，在自己家里却好像去了别人家一样，手脚都无处安放。 李秀芳站在门外，心里哼了哼。 她娘不知道，她心里可是门儿清，这陆丁怡不就是看上她家小叔子了么，眼巴巴的上门来抢人呢。 见识过陆丁怡的颐指气使，李秀芳自然知道这陆丁怡不是个好相与的。 林家要是换了陆丁怡当家，她还能有好果子吃？ 对方可不像方小小一样好说话。 “哟，我当是谁呢，雇了一群小孩儿到处夸自己，没想到竟是陆小姐，嘻嘻……”她那分明嘲笑的语气，让陆丁怡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她问。 李秀芳正要继续嘲讽，刘冬秀就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 但是陆丁怡却不罢休。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她指着刘秀芳叫嚷到。 李秀芳也不怕她的：“可不就是你么，用糕点雇了一群小孩儿满村子到处说自己温柔大方，貌美如花，现在啊，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您陆大小姐的好名声了。” 陆丁怡一愣，紧接着就羞愤异常。 “我没有，你胡说。”她是雇了人来着，但是，但是……没让他们把这个也捅出去啊。 “说没说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您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李秀芳也不敢真惹恼了她，挖苦几句之后又出门去了。 与其在这里捧她臭脚，还不如去和那帮姐妹一起笑话她呢。 “伯母，不是我让他们这么说的，是他们自己就这样觉得。”陆丁怡冲刘冬秀解释。 刘冬秀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心说这关我什么事儿，你跟我解释作甚。 结果，就见陆丁怡冲门外拍了拍手，下一刻，丫鬟就端着一个茶盘进来了。 “伯母，我新学了一门点茶的手艺，请您品鉴一下。” 这次，陆丁怡倒是没说大话。 她说自己学了，那就是真的用心学了，还学得挺好。 在别的事情上面，她可以任性，但在女子的一些手艺上，她却真的下了功夫去学了。 正如那陆县令所说，家中夫人也是男人的门面，她非常认真的提升自己，就想着以后不给夫家丢了面子。 方小小今天和师父去河里捕鱼了，做了香软可口的鱼丸，特意拿了一些回来给大妮儿尝尝。 结果，才踏进门，就看到屋里这一幕。 陆丁怡和娘之间放着一个茶盘，一旁的丫鬟起了一个小灶烧水，那咋咋呼呼的陆丁怡暗劲的坐在椅子上，神色专注的施展自己点茶煮茶的手艺。 “伯母，您尝尝。”对方将茶杯递给刘冬秀，刘冬秀低头抿了一口，点头。 “陆小姐手艺真不错。”刘冬秀道。 “伯母喜欢就好，身为世家千金，这些都是我们平日要学的，为的，就是将来能更好的侍奉相公，孝敬公婆，不让夫家丢脸。”说着若有所指的看了门口的方小小一眼，内心更加不屑。 呵呵，一个低贱的童养媳，拿什么和她斗？ 刘冬秀点了点头，连连说是。 “伯母，明日我再，给您带点我亲手做的糕点。” 这些手段都是她娘教她的。 和方小小那个童养媳胡搅蛮缠只会丢了她的份儿，想要嫁给林正和，她要对付的不是方小小，而是林正和的母亲。 自古男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林正和对方小小存着怎么样的感情，只要她拿下了林正和他娘，想要嫁给林正和，还不是易如反掌？ 将自己的大家风范展现给她看，再对比一下方小小在外面的风评，她能不膈应？能甘心？ 她这主意打得好，也实施得不错，只除了那帮小屁孩儿，竟然没有如她所愿的到处说方小小是扫把星，乌鸦嘴这事儿…… 趾高气昂的从方小小身边走过，抬头挺胸离开了林家，走向自己的马车，就发现对面的田埂上多了一群女人。 她的下巴又抬高了几分。 呵呵，这帮乡下女人，定是没见过她这么气派的大家小姐，偷偷来观摩学习来了。 走路的步伐也变了，尽显大家风范。 结果，她慢腾腾的走近了，却差点没被那帮人给气死。 “也就那样儿，还以为是怎么样的一个天仙呢，瞧那面相就是个刻薄相，跟小小没法比。”听多了林家的神奇事儿，又刚在方小小的帮助下找回了大水牛的婶子，如今已经成了方小小的拥护者。 知道那陆丁怡的意图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和李秀芳一起，组织了一帮小妇女，来到对方毕竟的路上埋汰她。 “嘻嘻……要真是天仙，还用得着雇人到处说好话？切，当她多好看呢，也不过如此。” “还明目张胆的上咱村来抢人，在她那地界嫁不出去了么？真是可怜。” 陆丁怡听了，掀开帘子对着众人破口大骂，但是她一张嘴难敌众口，又顾忌着林家那边有人听见，骂了几句就骂不过了，灰溜溜的走人，留下一帮小妇女得意的哈哈大笑。 陆丁怡走后，有人就好奇了：“大石家的，小小真像你们说的那么有福气？” 第52章 便宜了林正和了 她迅速收敛了心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脸平静的循着口哨声看过去，一串脑袋排排搁在田埂上，正是林大胖等人。 林大胖等人平时虽然混不吝，但半大的小子多少也懂了一些道理。 陆丁怡那举动，分明就是不怀好意，他们作为方小小这一方的，很有必要向她报告这一情报。 听完林大胖等人的话，方小小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陆丁怡竟然已经知道她是乌鸦嘴的事儿了，还想拿这事儿来做文章。 这可把她愁坏了。 她最担忧的就是相公听到这些传闻，心里会不舒服。 那天晚上的那个梦，始终在她的记忆力萦绕不去。 林大胖看她愁得都快哭了的样子，纷纷凑上来安稳，并且保证他们绝对不会乱说。 方小小点了点头：“谢谢你们，下次赶集，我还给你们带点心。” 一群小孩儿忙不迭点头。 回到张启风这儿，方小小就这么都提不起劲儿。 张启风察觉到了，不满她的心不在焉，小棍子在她手心上抽了好几下，才问她怎么回事儿。 方小小望着张启风欲言又止，最后，在对方的再三催促之下，终于是嘴巴一扁，嗷呜一声，磕磕巴巴的把自己是乌鸦嘴的事儿说了。 张启风听完，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他这徒弟究竟有多蠢，好好一张开光的嘴巴，竟然会认为自己是乌鸦嘴？ “你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他没好气的问。 方小小扁着嘴，抽抽搭搭的举了几个例子。 张启风一听，全都和林正和有关。 都是林正和跑去外面玩，被小孩儿欺负之后，方小小气不过骂出来的结果。 因为，她得出了自己是乌鸦嘴，扫把星的结论？ 张启风双手叉腰气得不轻。 这林正和才是扫把星？ 不过，他才没那么好心，直接告诉她她那嘴巴开过光呢。 万一这丫头摸透了这一点，仗着自己是个小福星，行事越来越大胆，横行无忌怎么办？ 丫头还小，心性不稳，若是让人知道了，也容易被人利用。 但因为这个而陷入自卑，自我怀疑，也不行。 他想了想道：“你这么想学医，治病救人，还去寺庙里求佛祖保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咯？”张启风问。 方小小还担心师父听了她的事儿，觉得她晦气，就不要她了呢。 如今还有些愣愣的，师父问她，她就老实的点头。 “傻丫头，什么扫把星，乌鸦嘴，这些都是不存在的，那是因为他们欺负了林举人，老天爷惩罚他们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小小仍然是那愣愣的模样，但好像有些懂了。 “你之前有没有听说关于你相公的一些传闻？比如说他是什么什么转世之类的？” 方小小双眼一亮：“他们都说相公是文曲星下凡。” 张启风捋了一把胡须：“这就对了，你相公不是凡人啊，有人欺负他，自然要遭到惩罚，你说与不说都一样。你想想，你那乌鸦嘴的名声，是不是因为护着你相公而得来的？” 方小小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张启风见她信了，又忽悠了几句，直到方小小深信不疑，这才罢了。 “好了，你相公是个有大作为的，仙人下凡，凡间的邪祟都会为难他，所以他这一生才会多灾多难。你是他媳妇儿，是冥冥中注定来帮他的人，以后莫要再这样怀疑自己。若有人说你是乌鸦嘴，你就将他的错处指出来，说他是罪有应得，知道不？要知道，你是林正和的媳妇儿，别人诋毁你，就是诋毁他林正和，你能让别人诋毁他吗？” 方小小使劲儿摇头：“自然是不能，我会保护好相公的。” “这么想就对了，记住，你不是乌鸦嘴，别人诋毁你，就是诋毁林正和，知道不？你那多灾多难的相公还得指望你保护，你不可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就退缩，懂了？” 瞧着方小小认真的点头，张启风不由叹了一口气。 真是便宜了林正和那小子了。 经过师父一番开解，方小小心情好了很多，同时又觉得自己肩上扛了一份大责任。 后来她又想了想，似乎还真是师父说的那个样子。 相公也说了，他是因为那天晚上两人……那个了之后才清醒过来的。 所以，她真的是相公的保护神？ 她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一定要护着相公。 晚上，来接方小小的林正和就能明显察觉到方小小的不同。 方小小怕蛇，也怕胖乎乎的虫子，但是田埂上最多的就是这些东西，所以每天回家的路上，她都会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确保道路安全。 但是今天，她竟然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一脸的大义凛然，看得他直发笑。 他笑呵呵的把人拉住：“媳妇儿，干嘛呢？不怕胖虫子了？” 方小小听到胖虫子三个字，小心脏还是颤了颤，但她转眼就想到了自己肩负的使命，当即摇了摇头。 “不怕。”她说道。 林正和看得惊奇，直觉在下午这段时间应该发生了点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方小小的胆子膨胀了数倍？ 他看了一眼脚边，突然蹦起来：“啊，蛇！” 方小小的反应更快，跳起来直接蹿到了林正和背上，紧紧的巴着他的脖子，两条腿缠住他的腰，浑身颤抖：“相，相公，快走。” 林正和伸手托住她的屁股，背着人跑了起来，一直跑到家门口才把人放下。 “哎呦，小叔可真疼咱小小，嘻嘻……”这一幕正巧落在了在院子里打水的李秀芳眼里，心里羡慕得紧。 看着感情好的小两口，又想到如今堂屋里摆放着的各种聘礼，她心里有些酸涩，不过她学聪明了。 人比人是不能比的，但她只要抱紧了方小小的大腿，什么好处捞不着？ 想通了这一点，她又笑了起来，拉着方小小进屋，说明天带她一起，上马家下聘去。 方小小看着堂屋里摆放着的一应东西，顿时也羡慕得不行。 她是林家人花钱买回来的童养媳，可没有什么聘礼一说。 看着这些系上了红绸的东西，一时有些转不开眼。 林正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抬头朝自家母亲看了一眼，林母含笑着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屋里，示意东西都在那里面呢，让他放心。 第55章 妯娌携手 一个姑娘，被男人冲撞了，对方还口口声声喊着要生米煮成熟饭，不管最终有没有得逞，于那姑娘的名声都有损。 尤其是马翠环即将嫁入林家，若是这时候损了名声，只怕是要遭人非议，指指点点。 方小小很清楚这些，当即就有了判断。 “小贼，竟然趁着我们不注意，想要入室盗窃，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她这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别说李大头，就连李秀芳和马翠环也是一脸茫然。 “什么盗窃，你又是什么人，我是马家学徒，与马家小姐情投意合，今日是我两约好的。” 那李大头也是狠毒，竟是打定了主意要污了马家小姐的名声。 “你胡说，我与嫂子在这院子里看得清清楚楚，你分明就是想偷东西，你可知我是谁，当着我的面偷东西，我相公定不能饶了你。”说着，她就扑过去对着李大头一阵拳打脚踢。 “好啊，你偷盗不成，又要强抢，来人啊……”方小小一边踢打一边叫。 李秀芳和马翠环一看情况不对，生怕李大头伤了方小小，顾不上许多就往外叫人。 很来，马师傅就带着人冲进来了，正巧看到李大头一把将方小小推倒在地。 “住手。”马师傅大喝一声冲过来，当众就给了李大头一拳。 “大力……”马翠环受惊不小，看到林大力，连忙跑过去躲在他身后。 “小小，你怎么样了。”林母一脸紧张的扑过来将方小小扶起。 “怎么回事儿，李大头，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师傅气得目眦欲裂，恨不得就这样打死李大头算了。 那李大头见事情闹大了，竟也不怕，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看向吓得六神无主，伏在林大力怀里哭哭啼啼的马翠环，邪笑一声，嘴巴动了动。 “他抢我的东西。”方小小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喊道。 那喊声尖锐刺耳，直接就盖过了李大头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过来。 方小小定了定神，指着李大头哭着嗓子道：“娘，他抢我的东西，呜呜，是二哥替我打的手钏，被他抢走了。我们和马姐姐说话，他突然就冲进来抢我的东西，呜呜呜……” 众人又齐齐看向李大头。 李大头一怒，指着方小小说她血口喷人。 “我没有，娘你看，没有了，我的手钏没有了。”方小小把手伸到刘冬秀面前，刘冬秀往里一摸，果然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是真的，娘，就是他，我们好好的说着话，他突然冲进来就抢小小的东西。”李秀芳在一旁茫然了好一会儿，如今也回过神来了，连忙站出来指正。 马家小姐也不是个笨的，哭了几声之后就跟着点头：“是的，爹，我与林家嫂子还有小小妹子正说着体己话，李大头就突然冲进来抢东西，他定是眼馋小小妹子的手钏。” 李大头见三个女人齐齐指证自己，顿时气急败坏，为了证明清白，他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襟。 谁料，一串手钏就这么掉了出来。 “这，不是我，我没有。”李大头急着辩解。 “就是你，抢了我的东西还不承认。”方小小红着眼眶指责。 “李大头，你竟做出此等猖狂之事，我马家容不下你了。” 马师傅将方小小的手钏拿了回来，又着人将李大头赶出去，事情至此落下帷幕。 人群散去之后，马翠环不住的向方小小道谢，说要不是她急中生智，自己免不了惹一身骚。 方小小也是唏嘘不已。 当时由不得她多想，只想着不能让那坏蛋污了马小姐的名声，匆忙之下只能用上栽赃嫁祸一招。 好在那李大头一心想要坏了马小姐的名声，被她一番举动打得措手不及，才让她得逞，挽救一番。 “我们小小就是聪明。”李秀芳笑道。 方小小被马家小姐抓着道谢，又被嫂子夸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心里也是庆幸。 “都是相公教得好。”被夸得不好意思，她只得找了相公来当挡箭牌。 “若是小小不聪明，小叔怎么教也没用。”李秀芳如今的生存之道就是拍方小小的马屁，所以这恭维之言也是一句接着一句。 马家小姐原本还担心林家人口众多，忧心林家妯娌不好相与，如今见这情形，心下也放心不少，婚前的一点点焦虑也彻底消散了。 三人相视一笑，约好以后要和睦相处，定然不做那勾心斗角之事，携手一起把日子越过越好。 因为李大头一事，马家人觉得歉疚，临走前拉着方小小不住道歉，忧心她被吓着，又拿了好些点心给她压惊。 一开始的时候，马师父并没怎么将此事当一回事儿，甚至觉得这林老爷的夫人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是一点小事儿，便这样哭哭啼啼，有失体面不说，闹出那动静，让好好的下聘之日成了抓贼之日，实在是晦气。 结果，自家女儿却告诉他，事情并不是大家所看到的那个样子，若不是方小小急中生智，自己的名声早就毁了。 马师傅一听，这才明白其中缘由，心下也十分佩服方小小的勇气和机智，同时反省自己。 不过，马师傅之所以这样，也实在是因为方小小这个童养媳的身份，确实让人重视不起来。 女儿解释过后，他又找了林大力来询问，想知道方小小在林家的地位如何。 虽说那一套阴沉木首饰都给了她，但马师傅只以为那是因为东西是方小小捡的。 甚至于，他还觉得方小小未免太过小气，竟然只分了林大力一点点，又只给了林母一个手镯，将大部分占为己有。 不过，人家怎么说都是林老爷的夫人，有些事他不好置喙。 此番询问之下才知道，那一套阴沉木首饰，竟是林举人做主分的。 林大力生怕师父看不明白状况，最后又道：“三弟还说了，此生只要小小一个，若小小在，他便是有妻儿之人。若小小不在，他便做个鳏夫，孤寡一生。” 马师傅听得一惊，这才知道这个童养媳不容小觑，越发真诚的感激对方。 方小小自然也感受到了马家人的重视，有些受宠若惊，但却仍然从容应对，那不卑不亢的样子，让人惊叹不已。 第57章 欺善怕恶，宵小之辈 “方小小，你个乌鸦嘴，竟敢诅咒我……”陆丁怡这一摔不得了，身上的衣服摔破了，脸也破了相，好不容易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忍着痛就要找方小小理论。 方小小听到乌鸦嘴三个字就皱了皱眉，但她也不后悔。 师父都一把年纪了，真被陆丁怡打了，打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可怎么办？ “你才是乌鸦嘴，你是又黑又臭的烂乌鸦。”她双手叉腰，尽显悍劲儿。 身后的张启风看着她那维护意味十足的姿势，嘿嘿笑了笑，学着她的样子，冲对面的陆丁怡略略略扮鬼脸。 陆丁怡堂堂县令千金，谁见了她不给三分薄面，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加上摔了一跤，当即就眼眶一热，呜呜哭了起来，指着方小小咒骂，那模样，完全就是在家里受捧惯了的千金，出门在外被人欺负了，窝囊又没用的样子。 方小小和张启风嫌恶的咦了一声，被她这一顿哭弄得有点懵。 刚才挑衅的是你，气势汹汹是你，怎么说哭就哭了呢，也不嫌丢人。 “喂，我说这位小姐，你要哭也请去别的地方哭行不行，别挡在这里啦。”翠花婶子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过是摔了一跤，竟然就哭得这样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她了呢。 “我就不，我就要挡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打我啊。”陆丁怡又对着翠花婶子咆哮。 翠花婶子啧啧两声，眼里满是鄙夷，转头去跟车夫说，让对方把车往前赶赶。 车夫得听陆丁怡的，哪敢听她的吩咐呢，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但也不敢动弹分毫。 “让她堵着，咱走着去，有本事就堵一天。”张启风满不在乎的说道。 方小小赢两个一声，转头谢过了翠花婶子的好意，让对方把牛车赶回去，她和师父步行去就行。 翠花婶子应了，转头就对陆丁怡呸一声，回去赶牛车去。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陆丁怡的人和一辆马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饱含愤怒的目光盯着方小小离开的背影，突然对车夫道：“回城。” 于是，方小小和张启风往前走没多远，就又听到那马车声呼啦啦的追上来了，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掀起一片灰尘。 “嘿这小丫头……”张启风跑两步脱下自己的鞋子，朝着那马车砸了过去。 鞋子哐当砸在马车上，下一刻就听到了陆丁怡的尖叫声。 “欺善怕恶，宵小之辈。”张启风捡回自己的鞋子，一边穿上一边说道。 “师父……”方小小有些哭笑不得。 师父怎么还和陆丁怡扛上了呢。 张启风直摇头：“还是我家小小懂事儿，怪不得那林正和那么稀罕。” 说得方小小脸都红了。 这时候，另一个路口上又传来了动静，两人循声望去，竟然是林正和。 方小小顿时就一脸惊喜的蹦起来接连喊了好几声相公。 前方，林正和和林大石都在前面，林老爹牵着牛车走在后头，见了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师父。”林家的男人不管是林老爹和林大石这样的泥腿子，亦或是林正和这样的读书人，对张启风都是同样的敬重。 尽管见到自己媳妇儿很高兴，但林正和还是尽足了晚辈的礼仪。 张启风点了点头，林正和又问两人去哪里。 “师父说要进城去买点医书给我看，爹，牛车能不能交给我们？”方小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林老爹。 她这话说完，林家的三个男人都是一愣，紧接着就兀自笑开。 “怎么了……”方小小还以为自己的要求过分了，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拉着相公的衣角，眼神有些无措。 “巧了你说，小小你这运气真不错，你看看这是什么？”林大石来到车斗旁边，掀开一个布角，露出里面一沓书籍。 “刘大夫说，料想到你学医需要一些书籍，早就给你准备上了，这次我们上城里，经过他药店门口，便让我们带回来。”林大石又说道。 方小小一脸惊喜，看向自家相公：“真的？” 林正和点头。 “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给你送枕头，这丫头真是个有福气有好运的。”张启风也道。 四个男人都笑了起来，方小小也看着自家相公傻笑。 她是个有福气有好运的人呢。 既然有了医书，那这一趟城里他们也不必去了，跟着林正和等人回村。 过了村口那一段窄路，到了林家门口，林大石便将那厚厚一大捆书籍给搬了下来，说是要搬到张大夫那儿去，张大夫却摆了摆手：“就放这里，林正和你每日教她读，第二日我要检查。” 说完背着手，优哉游哉走了。 这估计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师父了。 方小小却很高兴。 这样一来，她和相公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她扭头看向车斗里，想着也出点力气搬一趟，看了看，就看到一个布包，瞧着应该不算重，便朝那个布包伸手。 结果，她的手才摸过去，手背上就被相公轻轻打了一下。 她抬头，不解的看着相公，就见相公一脸神秘的笑了起来：“这东西你别碰。” 不像是不让她碰，倒像是什么秘密，不想让她知道。 方小小越发好奇。 刚才摸了那一把，里面放的应该是衣服之类的东西，可是相公为什么要瞒着她？ 就见林大石又出来一趟，将那一包东西拿回了自己屋里。 哦，原来是大哥的东西，想来应该是大哥也给大嫂买了新衣裳。 方小小很快就放下了这事，回房第一件事就是问相公，应该先看哪一本，相公根据刘大夫的指示，抽了一本给她。 “相公念给我听。”她把书又递给相公，脸上隐隐带着一股笑意。 师父说她过目不忘，所以教起来格外轻松，还说她是个天才，但是相公好像还没发现这一点。 林正和不知道这小丫头在偷偷乐呵什么，难不成是发现了他的秘密？ 瞧着又不太可能。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同一时间，城门口，因为方小小和师父的行程被打乱，可是害苦了一些人…… 第60章 还是方小小说了算 李秀芳看着这一群人没见识的样子，优越感油然而生。 “我大妮儿想上学堂的想法，我跟我们家小叔说过了，但是小叔没什么表示。也是，小叔马上就要进京考功名了，实在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学堂上。但是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李秀芳这一说，顿时就有人猜到了。 “枕头风。”有人道。 李秀芳嘿嘿一笑，点头。 “哎呀，我就知道，哈哈哈哈……举人老爷正年轻，身边又只有小小一个童养媳，能不听她的么，哈哈哈哈……” 众人打趣的笑开，都觉得林正和那是色迷心窍了，所以才会让方小小这把控。 李秀芳鄙夷的切了一声，笑她们单纯。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叔子这样是因为他在女人这事儿上经历得少，没见识？”她问。 其他人没说话，但那神色不是很明显么。 一个童养媳而已，还是个干扁无趣的小丫头，吹的枕头风这威力都这么大，能是什么原因？ 只能说举人老爷见识少，经历少。 众人又一脸暧昧的揶揄了几声，又看向李秀芳，却不像那么一回事儿。 “咋的？我们还说错了？”有人问。 “可不是错了咋地？”应声的不是李秀芳，而是她的好闺蜜，翠花婶子。 她学着李秀芳的样子看着众人：“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想的什么？以为我们举人老爷就是那么肤浅的人？都跟你们家男人一样，抱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简直就是笑话。” 李秀芳仍然没说话，但是那神色却更加瞧不上这一帮小姐妹了。 你们呐，格局都小了。 “究竟怎么回事儿啊？”其他人终于意识到事情与自己所想的有所出入，慢慢止住了笑问。 “秀芳当时不是从娘家村里带了个姑娘回来么……”翠花婶子身为最清楚林家事情的人，此时甭提多得意了。 众人一听竟然如此，差点没惊掉了下巴。 “举人老爷竟然这么说？” 不可思议，不敢想象，不敢相信。 翠花婶子用一种见怪不怪的眼神看着她们：“就是这样说的，所以，别说什么举人老爷经历得少，人家这所有经历，就只想用在她方小小身上。” 众人一听沉默了。 一个童养媳，竟有这么大的造化？ “不止是当着我们全家的面，当着县太爷的面，他也是这么说的。”李秀芳又道。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 这举人老爷的脑子究竟是好了还是没好？ 要知道一个童养媳是上不得台面的，等以后当了官儿，人家知道他媳妇儿是童养媳，这不得让人笑话啊？ 只能说，方小小真厉害，竟然这么不声不响就把举人老爷吃得死死的。 “那岂不是说，以后，这举人老爷家里，还是方小小说了算？”有人问。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 这谁知道呢，但照目前这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没错。 “我们家小小说了算怎么了？我小叔就宠着她，纵着她，怎么了？再说了，小小说了算有什么不好。”李秀芳是第一受益人，现在是越来越觉得方小小作为妯娌的好处了。 总之，对比起来，比小叔子好相处多了。 回想小叔子清醒过来之后，自己与他的几次交流，李秀芳仍然觉得不寒而栗。 “就是，咱有什么事儿，不好求举人老爷的，倒可以求到小小那儿。”有人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 其他人也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于这个说法那是深表认同。 小小能当家，对她们来说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么。 “你们还不算太蠢。”李秀芳说道。 众人一脸尴尬。 李秀芳见大家都开窍了，自然而然的提起了陆丁怡的事儿。 “那县令千金对我们小叔子什么想法，你们不会看不出来？那是奔着举人老爷夫人的位置来的。” 众人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要是被她抢了去，那咱都没好果子吃。” 那县令千金是什么德行，大家都略有耳闻，要是让她成了林家的当家主母，那以后找林老爷办事儿哪有那么容易？ 众人坚决摇头：“绝对不能让她把林老爷抢了去。” 李秀芳：“这就对了，所以，以后她要是敢再来，咱就……” 方小小不知道自己的事儿已经激起了全村妇女的团结意识，她把陆丁怡带来的药材交给师父，让他看看里面都有什么，能不能吃。 “这是治疗内伤的药，你用不着吃，谁给你的，又是你相公？”自己一个现成的大夫在这里他不问，胡搞瞎搞去买药，找死么？ 方小小摇头：“是陆丁怡拿来的，说是来道歉，好奇怪，我又没有内伤……”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都好好儿的。 张启风的眼神闪了闪，想到陆丁怡昨天突然又决定回城，而原本打算进城的两人，因为林正和把医书拿了回来，而避免了一趟跑…… 定是那陆丁怡误以为两人进了城，并且发生了什么…… 这治内伤的药都送来了，能发生什么，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所以说这丫头运气好呢，不知不觉又逃过了一顿毒打。 张启风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自然不会单纯的以为陆丁怡只打方小小一个。 要是他和方小小进了城，还能有好果子吃？ 好啊，一个小小县令之女…… 当天晚上，林正和过来接方小小的时候，张启风特意把方小小支开，一番询问，果然。 “嘿，林正和，这人都欺负到你媳妇儿头上来了，你就一点脾气都没有？”张启风气得肝疼，看这林正和是越看越不顺眼。 “怎么会，只是这几日忙于旁的事儿……”林正和是个有脾气的，而且脾气还很大。 他看了不远处的方小小一眼，便向张启风透露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请对方配合自己，不要让方小小知道这些恶心事儿。 这下，倒是换张启风沉默了。 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虽然只十八九岁的年纪，双眼却透着成年人的沉稳与睿智，看似温润如水，实则暗藏攻击力，然而，这样一个人，却偏偏在做一件蠢事儿…… 第67章 得遇贵人 “生了，生了，夫人，您生的是小少爷。”那丫鬟之前已经是六神无主，缩手缩脚的窝在马车里看着方小小忙碌，一直到影儿的啼哭声传来，她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婴儿哭声洪亮，瞧着也敦实，只是浑身上下都血淋淋的，方小小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是…… “乖徒儿，把它的脐带剪了，给妇人和孩子都清洗干净。” “剪，剪脐带？”方小小吓得心肝儿一颤。 “我来，环玉，扶我起来。”那妇人瞧着方小小年纪尚小，又没有梳妇人的发髻，料定她应是个未成婚的黄花大闺女，心想今日难为她替自己接生，小姑娘回去只怕是要做好几天的噩梦。 要是再让她剪个脐带，估计也是下不了手。 方小小纵是不清楚胎位不正有多凶险，但也知道生产是女人的一个生死大关，一听妇人要自己上手，当即摇头把人按住，自己硬着头皮接过在火上烤过的剪刀，把小宝宝的脐带剪了，又按照师父教的方法打了个结。 好在，刚出生时还哭唧唧的小婴儿，在她剪脐带的时候反而不哭了，这让她的害怕消减了不少。 一切收拾妥当，方小小掀开马车帘子出来，已经是日头西下，红霞满天。 “感谢两位神医，我一定会禀明我家主子，请两位神医稍候，我家主子马上就到。您二位救了我家妇人和少爷的性命，主子必有重酬。” 被人称为神医，方小小不好意思之余又有些得意。 虽说她还没学到什么本事，但是在她的帮助下让妇人顺利生产这件事，让她由心而生出一股满足感。 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能干大事儿了。 她有些不自然的摆了摆手：“不，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而且我和师父还要赶去曲水县……” 那车夫却一脸为难：“这……眼下夫人的状况尚不稳定，还请老先生与姑娘能留下。” 说完看向张启风。 方小小也看向自家师父。 她实在是不太适应这种场面，总觉得难为情，她真的只是顺手帮了个忙，并不图对方回报。 张启风呢？换作往常他一个人，那肯定就已经甩手走人了。 但是现在嘛…… 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情，还是等他一个人的时候在做。 他早就看出这户人家非富即贵，既然乖徒儿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人家表示感谢自然是应该的。 不过，他却是摇了摇头。 “你家夫人已经顺利生产，可是我与徒儿还得赶去曲水县义诊，同样都是人命大过天，既然你家夫人已经没有性命之忧，那我们就不便多留了。” 端的是一副德医双馨，济世良医的风范，听得在场其他人都动容不已。 “如今天色已晚，老先生与姑娘也多有劳累，不如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赶去曲水县。”最后，还是马车内的夫人开口。 张启风看向方小小，问她可还撑得住？ 方小小还没说话就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小肚皮也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那几人当场就笑了，害得方小小羞窘不已。 “罢了，就在此地休息一晚，也好有个照应。”张启风无奈道。 那位夫人随行带了不少干粮，张启风又带着方小小出去打了一只野鸡。 他说要去打野鸡的时候，那车夫说不好打，但仍是自告奋勇要去，被张启风直接拒绝了。 这种地方，不靠我徒儿，你们能打到野鸡？痴心妄想。 等张启风打了野鸡回来侍弄干净，就熬了一大锅野鸡汤，一群人就着干粮把肚子填饱，妇人也因为喝了野鸡汤，恢复了不少元气，人都精神了很多，连孩子都有奶水喝了。 方小小坐在火堆旁和那丫鬟闲聊，张启风在一旁听着，看得出来丫鬟是有意套话，但也并未阻止。 于是，没一会儿，方小小的底细就已经被人摸清了。 上半夜还没过去的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阵阵，车夫凝神静听，当即一脸惊喜的说是他家主子来了。 方小小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来的时候，便见一匹高头大马停在火堆旁，一个中年男人风风火火的冲去了马车里。 “老先生，小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周某一拜。”男人在马车里说了会儿话，转身就对着方小小和张启风跪了下来。 方小小哪里经历过这些，无措的躲到师父身后。 张启风与对方寒暄几句，得知对方竟然就是本地知府，而且，对方正是从曲水县而来。 原来，这周知府近日一直都在曲水县赈灾，夫人担忧他出门在外无法照顾好自己，便不顾身体不便，带着丫鬟找来，没想到在半路的时候，腹中胎儿便发动了…… “实在是太过凶险了，幸亏遇见了老先生与小姑娘……”周知府唏嘘不已，所以这一拜是结结实实的。 “周大人体恤百姓，大仁大义，尊夫人与贵公子亦是有福之人，命中注定能化险为夷，一切都是天意啊。”张启风道。 他这一番话，倒是说进了那周知府的心坎儿里。 对方点头：“老先生所言极是，周某一心为民，老天爷必不会亏待我的家人。这不，夫人提前临产，便遇见了贵人，可见老天爷待我不薄。” 张启风捋着胡须点头说是。 能遇见方小小，确实是你们走运。 因为周知府一行还要前往曲水县，所以接下来的路程，他们还能一起走。 而方小小，在跋山涉水好几天之后，终于有幸坐进了马车里。 这可比自己走着去快捷又轻松多了。 为了让周夫人在马车里躺得更舒服，周知府在马车内又加了两层垫子，减少了颠簸，方小小坐着坐着就有些迷糊，不知不觉竟躺在了周夫人身侧。 丫鬟想把人叫起来，却遭到周夫人阻止，自己往一旁挪了挪，看着小姑娘恬淡的睡颜笑了起来。 自己和孩子的性命，竟是一个小女娃救的，对方学医不久，但遇事也从容不迫，将来她那相公若能高中，想必她也能撑起夫家的门面来。 只不过，这童养媳的身份，确实低了一些，若将来府中多些妾室，只怕是压不住…… 方小小哪里能想到，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别人的贵人，而她自己，也遇到了贵人。 第68章 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女儿 “义妹？”方小小眨了眨眼，疑惑的看着这位周夫人。 周夫人点头：“对，若不是遇见你和张师父，我们母子必定是九死一生。既然孩子与你有缘，不知你是否愿意，当这孩子的姑姑。” 姑姑。 所以，不是周夫人的义妹，而是周大人的。 周夫人的提议，得到了周大人的赞同，而且，对方姿态放得极低，说是为了孩子将来能一如既往的如此幸运，希望方小小能答应，维系这一段缘分。 那样子，好像是他们为了孩子，占了方小小的便宜一样，让方小小说不出拒绝的话。 然而，张启风却清楚，这确实是他们占了方小小的便宜。 有这么一个嘴巴开过光，好运气环绕的姑姑，这小子将来岂不是做什么都顺风顺水？ 不过，这确实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在方小小求助的向他看过来的时候，张启风以方小小长辈的身份，谢过了周知府与其夫人。 完了才又转头对方小小道：“既然这孩子与你有缘，你便应了好了。” 方小小整个人都愣愣的，在师父示意之后，她内心还有些茫然，但想到自己点头就能帮到别人，她就没什么顾虑。 “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周夫人高兴道。 “家人”两个字，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敲在方小小的心上，她看着周夫人，随即也笑了起来。 从此，她便多了家人。 她看向周怀山，对方当即表示，回府之后就把她的名字加到族谱上，从此以后，周家就是她的娘家。 听到“娘家”两个字，张启风的神色顿时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不过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整个队伍都知道方小小成了周怀山的义妹，所有人的态度都变恭敬了很多，就连之前称呼她为姑娘的车夫和丫鬟，此时都纷纷改口，喊她“大小姐。” 周怀山家中只有两个弟弟，并无姐妹，所以，方小小便一跃成了周家的大小姐。 到了曲水县，住进了县衙，方小小仍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周夫人知道她还不适应新身份，便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消解她的不安，看出来她很在乎自家相公，她又给她分析了一番，这新身份不管是对她还是她相公来说，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以后你相公若是纳了妾室，你这身份也能压得住。” 方小小连忙摇头：“相公说了，这辈子就要我一个。” 说完又觉得在周夫人面前去强调这个，有些臊得慌，脸都红透了。 “男人的话也能信？他现在说得好听，保不齐将来就变了，不管你相公如何，你自己都要争气知道不？只要你自己争气，以后遇事也更有底气。” 周夫人这番话点醒了方小小。 她想起了陆丁怡说的话。 虽说自己相信相公，但她也曾想过，一定要努力做一个能配得上相公的人。 原本是无法更改的出身，因为周夫人而改变了，她从一个毫无身份的童养媳，变成了知府大人周怀山的妹妹，周家的大小姐。 这样的身份，她确实不该抗拒。 正如周夫人所说，有了这个身份，不管是对她还是对相公，都是一件好事儿。 方小小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更加有底气。” 周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只觉方小小有着与她的身份不符的聪慧，凡事一点就透，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女儿。 想开了之后，方小小在听到那一声“大小姐”的称呼，已经可以坦然的应对。 周夫人的丫鬟，甚至已经明显感觉到她的不一样。 隐隐之间，她身上已经有了些许大家小姐的风范，让人不敢轻视。 当天下午，方小小和张启风就开始了两人的义诊之行。 因为方小小如今这个身份，两人身后多了很多衙役辅助，将生病的百姓有序的组织起来，现场并不显混乱。 与曲水县相邻的金湖县，林正和的的身旁，同样排了长长一列队伍。 只是，与曲水县百姓等候问诊不同，这里的百姓，等的却是施粥。 林正和倒不是等着别人派粥，他只是看着本次施粥功德榜上的名字，略有些失神。 他分明不曾向福禄寺捐献过银两，但是今日施粥的功德榜上，他的名字却高居榜首。 难不成是同名同姓？ 却不是。 因为，在名字前面，还有下河村三个字。 下河村林正和，除了他还有谁？ “这林举人也是有福之人，家中有位善良且对他用情至深的夫人，时常以林举人的名义在寺庙捐银。”负责监督施粥的僧侣看他站在功德榜前久不曾挪动，目光又望着榜首的位置，便开口说道。 林正和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福之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家小媳妇儿，竟瞒着他做了这些事。 进了城门，林正和去礼品铺子买了一些礼品，直奔县衙而去。 陆丁怡自那日在下河村丢了人之后便没有再来，他等了几天，今日不得不登门而来。 得知他带着礼品登门拜访，县令亲自出门迎接，又立刻叫人去找陆丁怡，让她出来见客。 在陆丁怡没出来之前，林正和就禀明了来意。 左不过一些陆丁怡在下河村遭了误会，大家闹得不愉快，加上她又好几天没来，生怕她还在生气，所以带了礼物上门拜访，希望她不要与一帮村妇计较之类的话。 听得县令那是满面春风，眼冒精光。 若不是在乎，他怎么会管她陆丁怡多久不去下河村？ 再说了，陆丁怡不去下河村那不是正常么，她又没什么要紧事儿，犯得着上门来找？ 林正和此番作为，只能证明他心里是在意陆丁怡的。 之前那番表现，恐怕只是欲迎还拒？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县令看林正和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一声贤侄，差点就喊成了贤婿。 等陆丁怡梳洗打扮出来，见到的就是林正和和她爹相谈甚欢的场面。 再由县令说几句，什么你太久没去下河村了，这不，林举人以为你还在生气，就找来了。 临走之前，还叮嘱陆丁怡，林举人家中事忙，无暇进城，让她有空就多去下河村走动走动。 说完，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了，留下两个年轻人独处。 第69章 离间计 林正和能找来，陆丁怡当真是受宠若惊，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而且也用对了方法。 以退为进，果然是对付林正和最好的办法。 “林相公不必如此，丁怡只是这两日染了风寒，不便前往而已，惹林相公忧心，是丁怡的不是……”陆丁怡说话时，一双眼睛隐隐含泪，那模样，似乎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原以为林正和肯来这一趟，那不管是想法还是态度，肯定都是有所转变了。 哪想到，自己这么一番表现，他却只是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与她料想当中，林正和被她打动，对她真情告白的场面南辕北辙。 她蹙了蹙眉，有些不解的看着林正和，心说难道是自己耽搁太久，惹林相公不快了？ 于是她又解释了一番，不顾廉耻的说，因为得知林相公上门拜访，自己太过兴奋，太过高兴，光是衣服就试了好几套，首饰也来回换了很多，最终才定下来该以怎么样的模样来见林相公。 按理说，贴心的情郎此时应是牵着她的手，说“小傻瓜，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漂亮的，不管你穿什么衣服，带什么首饰都好看。” 可是没有。 林正和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低头饮茶。 陆丁怡内心更加疑惑了，同时也有些忐忑，她紧张不安的偷看林正和，想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按照林正和那德行，他肯登门拜访，那就说明他已经被她打动，改变了心意。 如今这么冷淡又是怎么回事儿？ 因为摸不透林正和的想法，陆丁怡在说了几句话之后，也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的坐了半个时辰。 县令在外头数着时间，和自家夫人乐得直拍大腿。 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看来两人当真是情投意合，相谈甚欢啊。 直到茶水续了一遍又一遍，陆丁怡那边都没摸透林正和的想法。 就在她快熬不住，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林正和终于放下茶杯。 “师爷在陆大人身边已经十多年，怕是不好轻易挪动了？” 说完就起身告辞，留下一脸昏沉的陆丁怡，甩了好几下脑袋才清醒过来。 当然，这话她是听不懂的，只能在林正和离开之后，飞奔去找陆县令。 “看来，这林正和是看上了师爷之位了……也对，在县衙里当师爷，可比他在村里办学堂好多了。而且，当今圣上推崇实干派，科举之前他若能在县衙里历练一番，对将来殿试也有所助益。不过……确实有些棘手，毕竟师爷已经跟了我十几年……” “十几年又怎么样，不过一个师爷，还能比林相公重要不成？”得知林正和看上了师爷之位，陆丁怡顿时就高兴了。 林相公那性子，这种事情确实不好开口，怪不得他方才一句话都没说呢。 原来如此。 “就是，一个师爷而已，想个由头把他给办了便是。”县令夫人也在一旁附和。 他们夫妻两个就陆丁怡一个孩子，陆丁怡看上了林正和，他们自然要想方设法撮合。 一个师爷而已，和陆丁怡的幸福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另一头，林正和离开了县衙，便好巧不巧的“偶遇”了师爷。 当年那件事，如果说陆丁怡是最大的帮凶，那这师爷就是第二大的。 对方见了他，先是一愣，但紧接着就热情的迎了上来与他打招呼，一口一个林老爷，叫得好不亲热。 几年不见，林正和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但在师爷眼中，他还是几年前那个大人说什么都信的小孩儿，读书读傻了，没有城府。 所以，那笑意并不达眼底，甚至略带嘲讽。 林正和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同样换了一副面孔，看上去憨厚老实，仍是没什么防备心。 师爷只简单问了一句，就断定林正和虽然脑子好了，但性情还是和当年一样，好骗得很，面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师爷问他。 林正和抓了抓后脑勺，显得有些不确定：“大人今日问我，要不要来县衙给他当师爷，我想着，不有您么，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还提了一句您家中的田产，我不太确定陆大人是什么意思。” 师爷嘿哟一声：“你可听清了？” 林正和点头：“当面儿说的，哪有听不清的道理？” 师爷阴测测的盯着他：“小子，你告诉我，你上县衙干啥去了？好端端儿的，大人怎么会跟你提这个？” 林正和再次“老实交代”：“近来那陆小姐时常来我下河村，前几日与村上的妇人生了点矛盾，我今日特地上来登门道歉的。” 师爷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顿时就明白了那陆丁怡的意思。 准是那小骚娘儿们看上了林正和，县令也想让林正和给他当女婿，便想着将他这师爷想辙薅下来，给跟前这位腾地方呢。 好啊，竟然如此不顾多年情分，为了一个林正和，竟想暗中对他下手。 亏了这个林正和是个傻的，让他逮住了。 “正和，你可想做这个县令女婿？”师爷摸着下巴上一撮小胡子，透着精光的双眼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林正和摇头：“正和家中已有一位童养媳，断不会再娶他人。再说了，咱也配不上那陆小姐啊。” 师爷看了他一眼道：“可你知不知道，县太爷这是看上你了，小子，你若不想惹上陆丁怡那麻烦精，我就替你把这事儿给解决掉。” 林正和仍然是那别人说什么都信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冲师爷拱手行礼：“那就劳烦师爷了，请师爷替我与县令好好说说，正和实在配不上陆小姐。” 师爷邪笑两声：“好说好说……” 目送着林正和离开，师爷面上的笑容一敛，眼底的凶光一闪而过。 “你们既对我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陆丁怡，你不是贱么，那我就好好满足满足你……” 第70章 石榴树下相见 林正和事了拂衣去，陆家人也开始为了踹开师爷而绞尽脑汁。 他们衡量再三，觉得通过正常手段来对付师爷，用时太长，不如挖个坑，用计将师爷骗进去，顺势捏住师爷的把柄，让师爷主动退位，他们不仅能拿到不少好处，也能达到目的。 而师爷这边，既然已经有林正和提醒，自然是日夜防备，生怕有所闪失。 自然，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知道陆家人的德行，明白他们等不了太久，马上就要想辙来对付他，所以他立刻就有了主意。 赶在陆家人行动之前，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与林正和分开之后，他若无其事的去了一趟县衙，从陆丁怡面前经过的时候，特意顿了一下。 果然，陆丁怡瞧见他那一顿，立刻来了精神，一把将人拦住。 师爷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陆丁怡，小心的藏下眼底的贪婪之色。 这陆丁怡不说国色天香，也不说如何姿色过人，但却是魅骨天成，尤其是那一双勾人的眼睛，挠得他心痒痒。 师爷已经年过三十，但是尚未娶妻，倒不是他娶不到，而是没碰上合眼的。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合眼的，合眼的他也娶不上啊，就比如面前这位大小姐。 他将对陆丁怡的觊觎藏得很好，平时对她恭敬有加，为人端的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别说，就因为他平时那正儿八经的样子，陆丁怡这狐媚子还逮着他调戏过几回。 每一次，他都装作无福消受的样子，其实内心不知道多享受。 “大，大小姐，您有事儿？”他假装不经意般拉来两人的距离，瞧见陆丁怡欺身上来，心中冷笑不已。 “师爷上哪儿去啊。”陆丁怡的手帕在他面前拂了一下，瞧见师爷身体往后仰着躲开，更觉好玩儿。 “就看看，若无事，小的就退下了。”他那迫不及待要开溜的样子，又让陆丁怡好一阵鄙夷。 在她眼里，这师爷之所以年过三十尚未娶妻，完全是因为他为人太过正经了，迂腐，无趣。 所以，无聊的时候，她也会升起一些逗弄对方的心思，就想看对方避她如蛇蝎又一声不敢吭的样子。 陆丁怡哪里能想到，今日的师爷，可不是往日的师爷啊。 她收回手帕，骂了一声扫兴，转身就想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人拦住道：“哦，我好像听我爹提起来，他让您明日去西街口赌坊一趟，说是有事要您办呢。” 西街口赌坊？ 师爷眼中精光一闪。 西街口赌坊的事儿，他提了好几次，但是县令一直不肯松口，如今竟然主动提起，那定然就是吃人的坑啊。 明日是？ 他眯着眼看着陆丁怡，点了点头，正要走，又学着陆丁怡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大小姐，您还记得下河村的林举人么？我今日在集市口碰上他了。” 陆丁怡一听林举人，顿时就来了精神，疯狂点头：“自然记得，他跟你说什么了？” 师爷却是一言难尽的摇了摇头：“这林举人的脑子听说是好了，但是我瞧着怎么还是不太像呢，有点傻里傻气的。” 陆丁怡哪里能容得了别人这样埋汰林正和？当即就在师爷手臂上拧了一记。 “你别胡说，快点告诉我，林相公说什么了？” 呵呵，林相公。 师爷心中冷笑连连。 “林举人好像念叨什么，若是有缘，便一定会在石榴树下相见。若是无缘，便就此作罢？您说，他这傻乎乎的自言自语，不是脑子还没好么。” 陆丁怡听完师爷这话却是双眼一亮。 “你说真的？” 师爷点头：“真的……” 他这边话没说完，陆丁怡就已经提起裙摆，风一般跑了出去。 一路跑一路庆幸，说林相公竟然妄想用天意来决定两人的缘分，得亏了被师爷撞上，不然她今日真的就得错过了。 陆丁怡一口气跑到城外石榴树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了下来，石榴树旁的凉亭内空无一人。 她心里一阵失望与不甘之时，却眼尖的瞧见凉亭内的桌上摆了酒菜，一旁还有一本未合上的书籍。 “林相公应是方便去了。”陆丁怡无比庆幸的坐在了凉亭内。 只见石桌上一碟韭菜炒蛋，翠绿加嫩黄，瞧着煞是好看。 这林相公当真是有情趣。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酒杯，还剩下半杯酒，猜测这应是林相公未喝完的。 二话不说，拿过酒杯就将里面的酒液喝了个精光。 啊……林相公喝过的酒，果然比寻常的酒更加香甜可口。 她这一路小跑过来，连个丫鬟都没带，着实也是跑得口干舌燥，接连倒了两杯，这才开始四处去瞧，琢磨着林正和怎么去了这么久。 等候的功夫，她又给自己灌了两杯，想着一会儿借着酒劲儿…… 她嘿嘿笑了笑，没一会儿就将自己等得燥热难耐，只能不住的倒酒往嘴里灌，越灌越觉得身体燥热，难受得不行。 “林相公，你在哪儿？”她一边揪着衣领散热，一边问，心里迫切的渴望见到林正和。 这一股急躁来得不寻常，但她不仅没有担心，反而愈发兴奋。 定是林相公特意给两人准备的助兴酒，早知道林相公如此迫不及待，她今日就不该让他走的。 她叫声也越来越急切，嗓音越来越娇软。 突然，她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人支了一顶纱帐，顿时就心中一喜，忙不迭跑了过去。 这一路小跑过来，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只要一想到马上要见到林正和，陆丁怡就感觉浑身发软。 到了纱帐不远处的时候，她已经是浑身虚软，没了力气，整个人软软的倒在地上，望着不远处的纱帐一脸渴望。 就在那里，到了，她找到他了。 “林相公，我来了……” 眼看着纱帐近在眼前，里面仿佛还有人影，陆丁怡绝不允许自己倒在这里。 她爬也要爬过去。 就这样，她一边夹着腿扭着屁股，一边朝纱帐爬，终于…… 第71章 让他们狗咬狗 第二日，陆丁怡与师爷在野外苟合的消息，就传到了下河村。 “哎呦，真没想到那陆小姐这么会玩儿呢，我都不敢细听，据说那场面堪比妖精打架，你们想，这大半夜的，还在野外，那声音可是传遍荒野啊……” “羞死人了，如今县里传得沸沸扬扬，据说那师爷都被她榨干了，那口吐白沫的，是被人抬着回去的呢。” “难不成还真是吸人阳气的妖精不成？幸亏林老爷没落到她手上，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二十岁呢。” 李秀芳听到这消息，特意跑了一趟城里，消息打听得真真切切的，陆丁怡确实是和师爷野合了，但是具体怎么回事儿，那是众说纷纭，什么精彩的版本都有，城里所有人都是津津乐道，见人就分享自己所知的版本。 “真没想到能发生这样的事儿，听说师爷以前就没少遭受她的骚扰，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师爷吃进肚子里，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呢……” 为什么男女之间做这么一点事情，还是在野外做的，还闹得人尽皆知呢。 自然是因为陆丁怡这么不声不响的跑了出去，陆县令担心她的安危，派人四处寻找，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有百姓提供了线索，说在路上偶遇了陆小姐，得知陆小姐往城外石榴树方向去了。 因为陆县令之前就发了悬赏令，说谁找到自家女儿，奖励二百五十文，早就得知线索的百姓就朝着城外石榴树狂奔。 一群人呼啦啦冲了过去。 大家都知道陆县令抠门儿，所以，尽管一堆人都出来找了，但是肯定只奖励给率先找到的哪一个，所以大家都争着抢着往前跑，争取做那个第一名。 结果可想而知。 一群人声势浩大的冲出城去，直奔石榴树，却见石榴树下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影。 正觉失望的时候，隐约间却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又是荒郊野岭，那声音听着实在渗人，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就等着县太爷来呢。 就这么静静待在原地，谁都不敢去声源处查探，众人也逐渐安静下来，连脚步声都停了，很快他们就发现…… 哎呦我去，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 大半夜赶出来的都是男人，听到这声音也不觉得害臊，反而是越听越有滋味儿，越听越上头 “可是歹人在抽打大小姐。”一个没经过人事的小伙子听着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急忙朝声源处跑过去。 一群男人顿时就来了精神，紧跟着呼呼喝喝的跟上。 县太爷刚赶到，还在喘着粗气，见此情景想拦也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跑去围观。 他暗道一声不好，同时推着身旁的人，想让他们去阻止，结果身旁之人却会错了意，道一声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大小姐救出来，就跑了出去。 “那大小姐叫得可欢实，大家走近了才听到师爷那孱弱的声音在喊救命呢……哎呦，真可怜，听说两条腿都在打颤，把人拉起来的时候，那陆小姐还在用力挣扎，但师爷已经奄奄一息了。” 李秀芳这话说完，围观的一群小妇女当即就笑得捶胸顿足，都说那陆小姐真是个猛人。 师爷这次是真的下了猛料了，但他也没料到陆丁怡能这么猛啊。 两腿打颤，口吐白沫真不是他装的。 为了凸显自己的无辜，他那药是下得十足，又特意多拖延了时间，等到陆丁怡神志不清，满脑子都是男人的时候才出现，被陆丁怡一个饿虎扑羊扑上之后就没起来过。 那玩意儿如今都脱了一层皮，受伤不轻包扎着呢。 为了防止县令先发制人，他被救出来之后就让人送去了医馆，如今就在医馆里住着，很多人都纷纷打着探视的名义上门，想见识见识他的惨状。 正所谓人多眼杂，这事儿又传开了，陆县令想拿他如何，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手。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知道陆家人出手狠毒，明着不能来，暗地里肯定也让他不得好死。 师爷兵行险招可不是为了找死，而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尽管他人还躺在床上没能起来，但已经让家中兄嫂准备了聘礼，敲锣打鼓送去了县衙，说既然已经与小姐发生了关系，那自己就一定会负起责任，不管这错在谁，他都愿意娶陆大小姐为妻。 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百姓。 陆丁怡的嚣张跋扈是出了名的，师爷在县衙兢兢业业，大家都看在眼里，结果却换来被陆丁怡掏空身体的下场。 身为受害者，师爷不仅没有责备陆丁怡，还以受害人的身份承担起这一份责任，师爷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只是，师爷这老实本分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管得住陆大小姐啊。 老实本分？ 林正和听着工地上族人的谈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心说这师爷可不是老实本分，人家精明着呢，若此时得不到妥善处理，师爷一定会拉着陆家人一起死。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就让他们狗咬狗，还他一片清净。 如今，他们这新房已经落成，今日已经开始上瓦了，明日便可以唰桐油，后日便可入住。 当然了，新房进度这么快，这都多亏了族人帮衬。 林母前日便问人买了两头大肥猪，等新房盖好，便杀了猪挨家挨户每家分一刀肉。 这边，林家的新房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另一头，方小小这儿，却碰到了一个难题。 她那个兄长说，方小小这名字太过随意，便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方婉清，婉是周家女娃的排字，清，则是一个美好的寓意，清白，清透，清和，清楚，清澄。 总之，听着是个很好的名字。 她喜滋滋的将这事儿告诉师父，原以为师父也会替她开心，没想到，师父听了之后，却极力反对她要这个名字。 这让方小小很为难。 第78章 只能把他好好供着 “相公……”方小小嘴一扁，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 为什么…… 相公竟然无动于衷。 是相公不喜欢小小了吗？对小小提不起丝毫兴致？ 是小小的身体对相公来说没有丝毫吸引力吗？ 分别多日，相公已经变心了吗？ “不是，媳妇儿你别哭……”林正和整个人也懵了。 为什么会这样？ “相公，是不是，不想要，小小了……”方小小已经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利索。 “不是不是，相公想要，想得不得了，每天都想。”林正和发誓，确实是这样的。 方小小被安抚了下来，倒是不哭了，红着眼眶望着他：“那为什么……” 林正和一下就被问住了。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啊。 明明今日去迎亲的时候，在马上他便已经激动得不行，怎么临上阵的时候，反而歇菜了呢？ “难道是相公的身体出了问题？”方小小也感觉得出来，相公方才确实很迫切，那不可能是假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相公的身体除了毛病。 “不可能。”林正和老脸一红。 我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怎么可能有问题，不可能。 独坐在自己小院儿里的张启风：还记得当日的说亲之仇吗？敢耍我，一切皆有可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长者赐，不敢辞，送你那么好的东西，你不知道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反过来戏弄我，今日就让你好好吃个教训。 “那就是相公不要小小了……”方小小又要哭起来。 林正和手忙脚乱的解释，说不是，没有，我特别想要你，特别特别想要，想得不得了了。 方小小一脸怀疑的看着他，扁着嘴。 丝毫感觉不到你的想要。 林正和头大无比。 不能让小媳妇儿认为他不想要她了，那就只能…… 他苦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道：“是相公的身体出了身体……” 方小小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安慰：“没事儿，一定会治好的。”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开始下床寻找。 林正和一脸颓丧，扒拉着身上的衣服，脑袋上的头发都快被他揪秃了。 瞧见方小小弯着腰到处找，好奇她在找什么。 方小小站起来，匆匆看了他一眼，脸又红了起来。 林正和心头一热，过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对着她的唇狠狠亲了一口，内心却不住咆哮。 他妈的，明明很想要，为什么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小小任由他亲了一会儿，才把人推开。 “师父上次给的酒……”她想着，是不是得喝点那个酒啊。 林正和原本还一脸费解，说自己的身体怎么突然就有毛病了呢，方小小这边一提师父两个字，他脑子里突然嗡一声，想起了一件事儿。 敬酒的时候，他因为十分感激张启风的配合，又实在高兴，就拉着他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多谢张师父平日对自家媳妇儿的照顾，感激不尽这样。 当时他记得，张启风特意给他斟了一杯酒，那时候他光顾着高兴，忽略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现在想起来，那分明就是有阴谋！ 那死老头。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我观你眼中有红丝，似急火入体之兆，当饮食清淡为好，不可纵情寻乐。” 个死老头！ 林正和可以肯定，就是张启风在他的酒里动了手脚，才导致他如今这囧境。 方小小很快找到了那一坛子壮阳酒，吭哧吭哧搬出来，动作利落的给自家相公舀了一碗，捧过来给他。 那双眼隐含期待，好像她相公真的就缺这一口酒才能行一样。 林正和一脸苦涩的接过，一饮而尽。 为了这洞房花烛夜不白费，为了向媳妇儿证明自己很行，他干了。 今夜所受的屈辱，他记下了，改日一定好好回报师父。 原以为，这一碗酒下肚，他怎么都能好了。 接过，他抱着媳妇儿啃了半天，媳妇儿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春意，浑身瘫成一团窝在他怀里，就等着他为所欲为了。 他呢？ 丝毫没有动静。 “没关系，明日让师父给你看看。”方小小回过神来安慰他。 林正和抿着唇，抱着媳妇儿又啃了好一会儿，知道今晚是肯定办不成事儿了，终于认命的把人抱在怀里，就这么安安静静躺着。 方小小不知道相公在想什么，但她觉得相公肯定很难过。 正如相公所说，年纪轻轻的，就不行了，这对一个年轻男人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相公，小小不在乎。”相公不行她也不在乎。 林正和是既感动又苦涩，之前还想着回报师父，如今是想也不敢想了。 还是好好供着，为了自己在媳妇儿心中的光辉形象。 得罪不起啊。 “没事儿，相公只是近日太劳累了，好好将养几日就好。”他这样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只盼着张启风能善良点，不要给他下太猛的药。 方小小嗯了一声，仔细观察林正和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那种心如死灰，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想法，顿时也放心不少。 这种事情，对一个年轻人来说，确实是打击很大的…… 她善解人意的换了个话题，说到自己和师父在路上顺手救了一个妇人的事儿。 “哎呀，不好……”方小小惊得从林正和怀里钻出来，坐在床上。 “怎么了？”林正和骨碌一下坐起来，紧张的盯着她。 方小小便说起了自己认干亲的事儿。 因为当时觉得自己没了家人，没多想就点头认了，如今相公却将她的家人认了回来，她也成了相公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这可如何是好，周大哥不会认为她是骗人的？ 问清事情缘由之后，林正和也是一脸诧异。 他这小媳妇儿，出去一趟，竟然还认了周怀山为义兄？ 周怀山是什么人？如今他可能还名声不显，但到了明年，那就是一朝风云变化龙，扶摇直上九万里啊。 说起来，他与周怀山也是志趣相投，两人上一世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当年他为首辅，周怀山为次辅，兄弟携手，是皇帝信任的左膀右臂，亦是朝堂上的定海神针…… 他还想着，自己要收拾县令，还得借他这位兄长之手。 没想到…… 缘分竟是如此妙不可言。 第101章 师父对我最好了 “不行吗？”方小小鼓着嘴瞪着自家师父。 小气。 小气老头。 张启风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顿时又气又恨。 气她笨，恨她个没良心的，竟然说他小气。 他伸手毫不客气的在她额头上戳了戳。 “林正和那小子那么聪明，怎么就娶了你这么蠢的媳妇儿？” 方小小被师父嘲讽蠢笨，竟不觉得生气，因为师父先夸了相公聪明。 她先是笑了笑，才嘟起嘴向师父抗议：“我哪里笨了。” 张启风给她投去嫌弃的一眼：“你跟人家仁和堂合作那是你的事儿，分的银子自然也是你的，我还怎么给你分？” 方小小瞬间就明白了师父话中的意思，顿时双眼一亮，但紧接着又有些不解：“可是，膳方都是您提供的呀……” 这是师父的膳方，她不能拿去用了，挣了银子自己拿着。 那不行。 “膳方怎么就是我的了？是我写的吗？”张启风问。 方小小摇头。 那倒不是，膳方是她写的。 “那不就成了，又不是我写的，怎么就是我的了？既然是你写给他们的，便是你的。” 方小小被绕晕了。 “不是啊……”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膳方虽然是她写的，可却是师父苦心研究出来的呀，都是师父的心血，不能因为是她写出来的，便说是她的呀。 方小小很坚持自己的想法，说这不是自己的东西，银子不能要。 “那我教给你的膳方也不是你的，你以后也不要用，还有，师父教你的医术，也不是你的，你也不要用。”张启风都快被方小小这榆木脑袋给气死了。 怎么这么蠢。 塞给你东西你还往外推。 方小小一听这话，顿时就长长的“啊”了一声，一脸纠结的看着自家师父。 “为什么呀……”学了不能用，她学来干什么？ 张启风又瞪了她一眼：“你不是不要吗？你不是说那是我的吗，既然是我的，你拿去干什么？” 方小小愣了一下，很快就懂了师父的意思。 她知道这是两个概念，但她也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谢谢师父……”她当即就忍不住扑上去把老头一抱，开心坏了。 张启风嫌弃的把人往外推：“离远点儿，别把你那蠢劲儿传染给我。” 方小小嘿嘿一笑，嘴巴倒是甜了起来：“跟着师父和相公两个聪明人，小小早晚也会变聪明。” 张启风却很不满，这小丫头夸他还不忘把自家相公带上，真是的…… 瞧你那点出息。 “师父对我最好了……”方小小又道。 张启风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砸了咂嘴，决定向自家小媳妇儿稍微透露一下自己的身份地位，别一丁点儿好处就拿着不踏实。 “你可能不知道，师父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轻易与谁合作的，他们不配。所以，像这种小生意，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师父不会干涉，若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与师父说，师父会帮你。但是你记住，要端住自己的身份，在外不可给我丢人现眼，不可将自己看轻，更不能被人看轻，失了身份，明白了？” 如果换作是以前，方小小一定觉得师父吹牛，但是经过仁和堂东家一事之后，她却不敢再胡乱猜测了。 她知道师父说的是认真的。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师父放心，小小不会让您丢脸的。” 类似的话，周家嫂子也说过。 大意便是，她如今已经成了周家小姐，身份不同往日，不说那性子要改一改，但是对外的时候，一定不能失了大家风范，不可让人轻视了去。 因为，她不仅仅代表着她一个人，还代表着周家的脸面。 如今，她同样的不仅仅代表自己一个人，更代表着师父的脸面，相公的脸面。 方小小想了想自己的多重身份，不知不觉就挺直了腰背。 张启风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了？后背痒痒？” 方小小顿时就泄了气，摇头：“不是，走师父。” 师父和周家嫂子的话，她都放在了心上，总之，她不能给亲近的人丢脸。 于是，刘大夫就明显感觉到了方小小的不同，问她可有心事，为何如此忧心忡忡的样子…… 方小小：…… 她冲刘大夫摇了摇头，让刘大夫说说孕妇的情况。 说起正事儿，刘大夫顿时就神色一敛，娓娓道来。 方小小仔细观察刘大夫的神色变化，暗暗点头。 对，就是这样，一脸很靠谱的样子，她得学一学。 刘大夫说着说着，内心越来越疑惑，他看着方小小，又看着一旁的张启风，心一突。 “怎么了？张老，您也没办法吗？”刘大夫问。 瞧着方小小越来越严肃的表情，他的心一沉。 但是看张老那神色，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张启风都快被方小小气笑了。 这一天下来，她小脑袋里究竟都藏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纵是他瞧着她那小表情，都觉得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他在人脑袋上敲了一记，让她不要吓唬刘大夫，紧接着又问：“可有解法？” “师父……”方小小强撑起来的气势瞬间破功，不满的瞪着自家师父，但很快便专业性十足的点了点头，并说了该如何如何。 一旁的刘大夫听得惊奇不已。 怪不得张老当初敢打包票，说不出三个月，方小小的本事在他之上。 如今，三个月还不到，他就已经自叹不如了。 有时候，你真不得感叹天赋二字。 方小小如此天赋，又拜了张老为师，将来在医术一道上的造诣不知得有多高。 只是这丫头心肠太好了，只盼将来不要吃亏才好，否则那一身本事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成了坏处。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都是白操心了。 方小小成长的速度，是他永远都无法预料的。 她的心肠是软，但她并不是盲目的软，她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底线，一旦有人试图越过那条线，她就比谁都硬。 刘大夫带着人来到了孕妇家。 这是清河县的富户，百年世家，正因为曾经见证了仁和堂的辉煌，认定仁和堂这个老牌医馆比较靠谱，所以刘大夫才有了给家中孕妇日常问诊的机会。 望着世家气派的门楣，原以为方小小会胆怯，转头一看，小丫头面色如常。 惊叹之余，他也很快见识到了方小小的硬气。 第163章 金童玉女 林正和这几年被方小小的好运气笼罩，同龄人都饿得面黄肌瘦的时候，偏生他吃得那是一个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如今这少年模样出落得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老太太只看一眼就觉得喜欢。 方小小的模样，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标致，大方，若不是周怀山所说，她还真不相信这是小地方小户人家出来的人。 瞧着就跟打小娇养的富家小姐是一个样儿的。 原想着，自家闺女出落得这般好，总不能旁的小子也出落得高大英俊，那林正和配自家闺女，岂不埋汰了些？ 如今亲眼见到了林正和，她便掩不住眼底的惊艳。 再见到对方与方小小站在一起的模样，脑海中便自动自发的出现四个字：金童玉女。 听说那林正和虽然小小年纪便考中举人，但不久之后便被人打成了傻子，家中光景一年不如一年，家中并不富裕。 没想到，就这条件，竟还能将人养成这般俊逸模样。 当然了，老太太如果见了林大力和林大石，想来就能知道，林正和这模样，在林家纯粹就是个意外了。 “乡下小地方，竟能把人养成这样？小小这夫婿，瞧着也不差。”老太太对一旁的二嫂子说道。 二嫂子认同的点头：“是呢，原本我还以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小子，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 这模样，就是放在京城那些富家公子圈儿里，也是顶尖儿的。 “咱小小也不差。”老太太又道。 二嫂子哪里看不出来啊，老太太这是一眼就看中林正和，先不管人心性如何，品行如何，光是这长相，倒是招人喜欢的。 “自是不能差的，两人般配得很。”二嫂子说道。 老太太点头：“那便是金童玉女。” 林正和不仅长得好，说话做事还周全，加上有上一世的经历加持，老太太不过与他说了几句话，便禁不住生出了与周怀山一样的想法。 这女婿是按照我内心最满意的标准来生的？ 真应了那一句话，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 “咱这娘，究竟是来看小小的，还是来给宝儿过百日的？”周夫人在一旁看着她娘与那夫妻二人说话，再看看她与周怀山，完全就是无人搭理的样子，顿时就也有些哭笑不得。 “娘喜欢闺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给她找了个满意的，那眼里哪里还能看得见旁人？”周怀山说道。 两人倒也不是真吃醋，不过是调侃个一两句，毕竟，他家宝儿如今还在方小小怀里呢。 “好好好，今日见到正和，娘是彻底放心了。咱说好了，明年便来京城，早几个月来，好好准备科举，可有信心？” 林正和面上带着淡然又笃定的笑容：“自是有的，娘请放心。” 周怀山也不知道他这信心是来自对方如今已经算是皇上的人了，还是他原本就这么自信。 不过他也知道，淮阳府这边事毕，在科举上，只要林正和能考中进士，那到了大殿上，皇上自是不会亏待他。 自然，对于林正和考中进士这一点，他也丝毫都不担心。 所以，他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明年殿试，林正和必定要大出风头。 “好好好，娘就欣赏这样的性子，有便是有，不必假意谦虚。”老夫人如今那真的是，林正和说屁是香的，她都要点头附和说是。 看明白这一点，周怀山，周夫人，二嫂子三人都不由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她娘啊，这算是如愿了，不仅得了个稀罕女儿，还连带的得了个让人满意的女婿，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呢。 老太太是真的喜欢方小小，见宝儿挂在她身上好久了，便忧心她抱着累不累，手臂酸不酸。 其实，林正和早就察觉到这一点，刚才就好几次想要从方小小怀里把宝儿接过来，但宝儿这小子，亲方小小是一回事儿，尽管他林正和是方小小夫婿，但宝儿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他一旦伸手，宝儿就不住的哼哼，顺便拽紧了方小小的衣服，防止自己被放到林正和怀里。 那一脸的嫌弃，也是旁人都没有的待遇。 林正和和方小小来到这儿的第二天，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宝儿喜欢方小小，却特别嫌弃林正和。 对，就是嫌弃，不是害怕，而是嫌弃。 一般孩子，你若将他交给他不乐意的人抱，他便会不安的扭动，哭，挣扎，来表示自己的不乐意。 但宝儿不同，若强行将他交给林正和抱着，也不哭，就是一脸谁都能看出来的嫌弃，一会儿踹林正和一脚，一会儿又推他，整得林正和抱他都抱不稳，最后不得不交给旁人抱。 如此换了过来，宝儿就很得意，还不忘回头给林正和得意的一个眼神。 那模样好似在说，小样儿，我就不让你抱，想抱本少爷，想得美。 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若是换了平时，方小小抱了这么久，林正和就是说什么都要把人接过来，任凭你如何嫌弃，我都得让我媳妇儿歇一歇。 但如今不是当着人奶奶的面儿么，若老太太看到宝儿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拳打脚踢的，怀疑他暗中揪了4宝儿屁股怎么办？ 但他又心疼方小小，怕她累着，便暗中用手托着她两只手臂。 众人眼看着只觉得是方小小抱着宝儿，但其实真正出力的是他林正和。 因着这动作费劲儿，可比正常抱着宝儿累多了，但林正和也甘之如饴。 “不酸，有相公托着呢，小小不累。”方小小说着，便侧过身子，让大家看到，林正和的手臂一直托在她手臂下呢。 如此细心体贴的行为，更加让老太太对林正和刮目相看起来，逮着他又是好一通夸。 夸完了才想起来，为何不干脆把宝儿接过去？ 这样，倒是同时累了两个人。 方小小虽不用怎么出力，但宝儿可沉，挂身上这么久也难受得紧。 她这一问，周怀山和周夫人都忍不住笑开，周夫人笑着上前来解释一番，紧跟着老太太也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说这是有先例的，不仅是宝儿，周家的男人，几乎个个都如此。 老太太说到这儿，周怀山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上前来讨饶：“娘，此事便不提了……” 他这边一阻止，又露出那一脸窘迫的样子，顿时就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 周夫人喊得尤其大声：“提，怎的不提，娘，赶紧的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第164章 我给你个好东西 老太太便笑着开口：“这么说的话，小小就真的是我亲闺女儿了，不然宝儿不能这样。哎呀呀，肯定是当年投生的时候，送子娘娘弄错了，把本是我的闺女儿给弄错了，把别人的儿子抱给我了，哈哈哈哈……” 老太太说着，便径自笑了起来，周怀山则是一脸的无奈的摇头。 这种话都能说出口，可见老太太有多喜欢方小小了。 “娘，这种话，您以后确保我不在现场的时候再说行吗你？” 方小小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门口突然想起了另一个男声。 她循声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与周怀山长得很像的少爷，想来，这便是老夫人口中那个小儿子了。 顿时就觉得尴尬无比。 “哈哈哈哈……娘当你还没来呢，一时袒露了心事，你可别在意啊。”老夫人笑道。 那少爷呵呵一笑，解释道：“这不是碰见好友了么，便留下多说了两句话，便遭了娘这般嫌弃，得亏我赶回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家庭地位竟如此低下了呢。” 方小小顿时就急了：“娘开玩笑的……” 她轻声解释。 她这边一开口解释，现场众人都愣了一下，紧跟着，便又爆笑出声。 “哈哈哈……我可是听着这一声娘了，这都是老三你的功劳。”老太太笑道。 方小小这才惊觉自己匆忙之下说了什么，脸当即就红了起来，低着头很不好意思，最后干脆躲进了相公怀里。 真是的…… “娘您知道这是我的功劳就好，以后可别动不动就嫌弃我，不认我这儿子就行了。” 老三周怀河先跟二哥二嫂打了声招呼，又来到方小小和林正和面前，紧跟着对着外面招了招手，便有小厮捧着托盘进来了。 “这便是我哥给咱找的妹妹，你若喊我一声三哥，我就给你个好东西，怎么样？” 要说周怀山给自己认了个妹妹，还要给这个妹妹上族谱，最高兴的除了老太太之外，就是这周怀河。 对方身为家里的老三，三弟，常年受上头两个哥哥欺压不说，稍有让他娘不满的地方，对方便要来一句“哎呀，当年我若生的是个闺女，肯定比你懂事儿多了，你丫就是个讨债的，成日里净知道给我添堵。” 可以说，他是生活再家庭最底层的人物，哥哥不疼，爹娘不爱的，这日子可惨了。 如今方小小来了，那就是他的救星啊。 他不仅不是家里最小的了，他娘也满足了要闺女的心愿，更重要的是，有人喊他哥哥了啊。 想到这里，周怀河便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看着方小小的时候，不自觉的两眼放光，惹得林正和都多看了他几眼。 周怀河与周家的其他男人都不同，对方风流多情，吊儿郎当，一副被家里长辈宠坏了，不堪大任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表象。 事实上，周家的三个男人能力都不错，正是因为太不错了，容易招来旁人的目光，所有这周怀河，才以那吊儿郎当的性子示人，让大家都知道，周家除了能力出众的那两兄弟之外，还有一个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小儿子。 上一世，在周怀山整治了淮阳府，树敌无数，又以皇帝亲信的身份高调回京之后，眼看着他披荆斩棘，地位越来越高，与他为敌都没有好下场。 于是，众人就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放在了这个纨绔子弟，周怀河身上。 因着要藏拙，对方还替周怀山吃了不少亏，更为了不让周家太过招眼，对方与左相之女分明就是两情相悦，但却碍于局势，一直都未能娶其为妻。 众人只以为他风流多情，不为任何一位女子停留。 但林正和知道，对方为了周家牺牲了很多。 这便是身为周家人的无奈。 周家老爷去世得早，周怀山在朝中根基不稳，周家人不便太过招摇。 适当的把柄落在旁人手上，才不至于招来太大的祸患。 周怀河，便是这把柄。 直到他重生的时候，周怀河已经是声名狼藉，成了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成日里无所事事，招猫逗狗，没胆子做什么太大的恶事，更做不成什么好事儿。 恍如社会的蛆虫。 然而，周怀河也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志向。 曾经他问过对方，是否后悔选择这条路，牺牲了自己的人生，成就了周家。 对方说不后悔，周家已经是越来越好，而他自己，也挺好的，随性自在，无牵无挂，挺好的。 林正和没有忽略对方眼中的落寞与寂寥。 因着周怀河的牺牲，周家所有人都觉得欠了周怀河的，铆足了了劲儿对他好，但这又有什么用？ 那些外物，压根就不是他想要的。 眼下，方小小的存在，真心让对方高兴不少，林正和倒也不介意他多看两眼了。 周怀河准备的礼物，方小小和林正和看了一眼之后，神色都有些古怪起来。 “怎的？看不上我这东西？”周怀河挑眉，认为是方小小和林正和不是识好物，随即便将托盘里的东西拿了起来。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玩意儿，你可别看它这平平无奇的一根棍子，这当中，可是另有乾坤。” 别说是林正和和方小小看不上这东西，就连周老太太和周怀山看了，都觉得埋汰。 “老三你要是没什么宝贝，便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老太太十分嫌弃的对他摆了摆手，示意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就连他两位嫂子，也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二嫂子更是道：“小叔，你若实在拿不准小小的喜好，便送一副精致的头面，保证不会错。但您送一根棍子，让小小怎么用？拿来闺房里打相公么？” 好么，这二嫂子是不是也与周嫂子包过船，游过湖啊，竟还有这样的想法。 方小小听着都觉得不好意思。 周怀河任凭众人取笑，待他们笑够了，这才开始展示的礼物。 之间对方将棍子从中间对折掰开，又来回拧了几下，那一根棍子，转眼间竟变成了一个木球。 除了球形之外，还能变幻出正方体，长方体，圆柱……各种形态。 一时间，两位嫂子都被他手中的玩意儿吸引了目光，粗兴致勃勃的凑过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周怀河一脸得意的挑了挑眉，信心满满的看向方小小。 却见方小小仍然是那一言难尽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 看不懂？ 第165章 失敬失敬 “怎么的？难不成因着我送的不是金银，不值钱，你就看不上？”周怀河觉得，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他倒也不是只准备了这一样礼物，只是他认为这一样礼物最为炫酷，所以便最先拿出来而已。 没能收获方小小像两位嫂子那样崇拜的眼神，他略气馁，认为是自己马屁没拍对，没能投其所好。 哎呀，听说他这妹妹是小户人家出身，他就应该送金银啊，那才够震撼。 这玩意儿，虽然在京中很受追捧，但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们消遣的玩意儿，方小小显然不在这个层面上。 周怀河为自己的疏与考虑懊恼了一番。 结果，对面的方小小却摇了摇头，从他手上把木棍拿了过去，三两下便折叠成了一只小狗的模样。 “哇……”周家两位嫂子都惊呆了，一脸崇拜的望着方小小。 方才，小叔子可说了，这木棍能有很多种变幻方法，他如今只参透了最简单的几样，还有很多形态没琢磨出来呢。 没想到，方小小这边一上手，便折了只小狗出来。 “还有吗？还有吗？可能折个小兔子？”二嫂子兴奋道。 能是能，但是方小小手上还有个宝儿呢。 她低头一瞧，嘿，宝儿睡着了。 周嫂子当即伸手将宝儿从她怀里接了过来，交给一旁的嬷嬷，把他送回房去睡。 方小小手上没了束缚，当即手腕翻飞，三两下便折了只兔子出来，惊得几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唯有林正和，早就见怪不怪了，站在她身后，含笑看着她把众人都镇住了，脸上与有荣焉。 “凤凰，据说还能变幻凤凰的形态，你可行？”周怀河不服气，用折扇指着方小小手上的兔子，给了她一个最高难度的。 据说，这玩意儿是可以折出凤凰形态的。 对，据说，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折出来。 这可是最高难度啊。 然而，这个最高难度到了方小小手上，也就是多转几次手腕的事儿。 当一只形态简单，神态却栩栩如生的凤凰出现在方小小手上的时候，周怀河终于认输了，抱拳对着方小小拱了拱手：“原来是碰见高人了，失敬失敬，在下喊你一声姐，行不？能不能教教我，我若是学会了，他们都得跪下来跟我叫哥……” 众人都被周怀河这样子给逗笑了，指着哈哈大笑，嘲笑他没出息。 周怀河一甩头上的纱巾：“笑话，学会了折凤凰，我就是最有出息的。” “我看你还是先办正事儿，还叫小小一声姐呢，小小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弟弟，哈哈哈……”周家两位嫂子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小叔子的。 周怀河当即阔气的一拍手：“把我给我妹子的礼物都送上来。” 随着他这一拍手，便有四个小厮抬了两个箱子上来。 一打开，正应了二嫂子那句话，吃不准方小小喜欢什么，送一副精致的头面肯定不会错。 周怀河这一副头面下了不少功夫，光从周家两位嫂子看到这一副头面时惊讶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不是万宝阁前几日刚做出来的五彩琉璃头面么？这少不得上百两，小叔子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我一看这工艺就猜是万宝阁做的，小叔真大方。” 不得不说，两位嫂子都有点酸了。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叹道：“终究是外嫁进来的嫂子，比不得自家亲妹子。” 说完又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说小叔子从来没对两位嫂子这么大方过。 方小小听了又觉得不好意思，想说点什么，但林正和已经先一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两位嫂子有兄长大方呢。” 方小小这才看出来，两位嫂子是故意拿小叔子打趣呢。 幸好她没贸然出声，否则又得闹出笑话来。 果然，周怀河折扇一摇：“两位嫂子有兄长宠着，还用得着我这小叔子操心？可别开玩笑了，我今日送您一副头面，明日兄长便得找我拼命，后日我便因为左脚先迈进家门犯了忌讳，罚跪祠堂去。” 他这一番话，惹得两位嫂子娇笑不已。 这下，方小小也听懂了，当即就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周怀山瞪了对方一眼，让他少在嫂子面前出风头。 周怀河这才看向方小小，方小小连连摇头，说这礼物太贵重了，不能收。 林正和想的是，你小子的银子，还是留着将来娶媳妇儿用。 这一世，他竟然率先窥见了天机，自然不会再让对方沦落到那个地步。 这一次，他要他卓淮河做堂堂正正的周家三少爷，才能不输两位大哥的国之栋梁。 “不妨事，只要你以后多喊我几声三哥，这银子便是回来了。”周怀河浑不在意道。 老太太也满不在乎的摆手：“他给你就收下，他也就能对方这一回。” 众人又笑了起来。 方小小收了，心想着，周家三哥喜欢她家二哥做的东西，那她便让二哥多给他做几样便是。 以后等自己分了仁和堂的银子，便也给三哥买好东西。 如此想着，心里便没了负担，坦然将东西收了。 另一个箱子里，是京城时兴的衣裳款式。 “怪不得你向我打听小小的身量呢。”周夫人此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周怀河早在前阵子就跟周夫人打听过方小小的身量，说要给自家妹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这一身兴头穿戴在身上，别说是在这淮阳府了，就是放到了京城，那也是最招摇，最美的。 收了礼物，主角宝儿早已经回屋睡觉去了，方小小自觉抢了宝儿的风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看向周夫人，周夫人却不以为意。 “宝儿的吸引力，自是比不上姑姑的。” 方小小更觉不好意思，尤其是老夫人和周怀河，竟跟着点头附和，说：“大哥二哥都已成婚，有子嗣是早晚的事儿，还不止宝儿这一个。但是，我的妹子，我娘的闺女，可不会来了一个又一个。” 没想到，这话竟也得到了周大哥与周嫂子二嫂子的附和。 说孙子孙女肯定有，但闺女却不一定能有。 所以啊，还是闺女更让老太太稀罕一些。 方小小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怎么能和宝儿比？ 然而，在周家人眼里，自是可以的。 第166章 周家男人的传统 且不说方小小如何受周家人喜欢，方小小刚才那一手，已经是足够震撼，让周怀河惊奇不已，缠着她问她是怎么办到的，这东西她以前可是玩过？ “先不管这东西，咱还要听娘讲故事呢，你方才进来一打岔，我们差点儿就给忘了……”周夫人还惦记着老太太说的那件事儿。 早就看出自家相公不自在了，那肯定就是糗事，她说什么都要打探出来。 “咦，对啊，娘，讲讲。”二嫂子也想起来，示意小叔子的好奇心先放在一边，暂且先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再说。 二嫂子这边话落，周怀山突然出其不意的转身离开了前厅，瞧着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咦，大哥你跑什么？”周怀河不明所以，回头却对上了林正和老狐狸一样的笑容，当即一顿。 好在林正和反应很快，周怀河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副单纯无害的笑容。 周怀河只当是自己眼花了，又问老太太要讲什么故事。 老太太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说你听听就知道了。 不怪林正和刚才一不小心就露出了老狐狸的笑容。 实在是周怀山离开之后，周怀河那一脸懵懂无知，对老太太即将讲的故事丝毫没有准备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有趣。 他已经想象到，这边老太太一开口，他比周怀山溜得更快的狼狈样了。 要说周家男儿都喜欢自家姑姑，并且对姑父十分嫌弃，这真的是周家男人的传统，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逃得过姑姑的魅力。 他没想到，周家男人的传统，竟然还应在了方小小身上。 毕竟，方小小与周家人并无血缘关系。 这事儿也是上一世老太太偷偷告诉他的。 周家的男人对自己的姑姑从小便有霸道的占有欲。 话说这周家，每一代的子女当中，都是男多女少，大多是生好几个儿子，最后再来个小女儿。 这就导致了周家的女儿都十分受宠，说是娇惯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好在周家家风正，就算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女儿，也并没有养歪，一个个出落得不仅亭亭玉立，还各有才情，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引无数富贵公子追求。 据说，周家的女儿及笄之后，那上门说亲的媒婆当真是踏破了门槛。 更有甚者，为了能娶到周家女儿，更是早早就给自家儿子定了娃娃亲。 就比如周怀山的那位姑姑，便是定的娃娃亲。 总而言之，周家的女儿不管是哪一代，都十分优秀。 不仅吸引着外边儿的世家少爷，自家的侄子也未能幸免。 侄儿年纪小，不懂得什么男欢女爱，但却懂得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能让人抢走。 喜欢姑姑，便不能让姑姑嫁给任何人，要一辈子留在家中。 这是周怀山，周怀海，周怀河脑子里都有过的想法。 因着这个想法，三人闹出了不少笑话。 年方四岁的周怀山曾举着木剑在外面放话：要娶我姑姑，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周怀河三岁那年，姑姑出嫁，他躲在了花轿中，一路跟到了新郎家，仗着自己身量小，躲在姑姑的裙摆底下，一直到姑姑入洞房…… 好在那晚新郎并未留宿新房中，不然周怀河的木剑少不了要折损一把…… 除了这两件事儿，还有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经历，简而言之，便是自家姑姑在周家男人眼里，那便是天仙一样的存在，尔等凡人都只有跪舔的份儿。 想要娶我姑姑，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尽管如今周家的三个男人都已经长成了男子汉，但是对姑姑的维护，依然没有改变多少。 总之，姑爷在他们眼里，还是一种十分厌恶又不得不接受的存在。 就没给过好脸色，碍于情面，碍于脸面，碍于外人在场，不管是碍于什么情况，这好脸色都没给过。 然后现在，这种对姑爷的敌意，不仅宝儿完美的继承了，周怀山还将其延续到了妹夫身上。 所以，不怪他林正和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实在是周家男人就是这个德行。 果然，老太太这边才起了一个头，周怀海便灰溜溜的走了。 临出门前跟方小小约好，午饭后去找她学折凤凰。 林正和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好一群妇女呆在了一起，听一听周家男人的糗事，也算是求一个心里平衡。 听完老太太的故事之后，周家两位嫂子已经是笑得前俯后仰，腰都直不起来了。 好嘛，周怀山接下来的日子，估计要在周嫂子的调侃中艰难度过了。 “没想到，宝儿才百日，竟也知道霸占着姑姑了，所以我才说，小小就是我的亲闺女，不是亲闺女，不会让宝儿这么喜欢。”老太太道。 方小小方才也跟着笑了很久，如今听到老太太这么说，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周家人是打心眼里欢迎她的加入。 虽说自己亲娘家那边不知为何将她拒之门外，但周家人的态度，着实让她暖心无比。 就因为周家人对她太好了，她贪恋之余，心里更加迫切。 一定要改变乌鸦嘴，扫把星的体质，不能连累了周家人。 因着这个顾虑，她笑完之后便有些心虚起来。 觉得自己骗了周家人，若是周家人知道了她乌鸦嘴，扫把星的体质，说不定就会像她梦里的相公一样，跑得她追都追不上。 可是，让她坦白，她又舍不得，也不敢。 好不容易有除了相公以外的人这么喜欢她，给她家人的温暖，她怎么舍得推拒？怎么舍得说出实情？ 怀着这样的心思，午饭她是不敢和周家人吃了，匆匆跑去了师父那儿，到了师父跟前，又觉得后悔。 老太太大老远来到了淮阳府，结果这第一顿饭她就如此不给面子，自己跑了，老太太会怎么想？ 正想跑回去，却被张启风拉住了。 “就在这儿吃，不妨事儿，我张启风的徒弟，用不着迁就任何人。”张启风道。 方小小一愣，随即又想起了师父的身份。 第167章 自身的价值 “知道师父平时为什么这么狂了？”张启风问。 方小小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 师父狂？师父哪里狂了，什么时候狂了？ 张启风见她一脸不解，随即翻了个白眼：“师父的身份，你想来也听说了。” 方小小点头，听说了，太医院院正，皇帝和皇太后都得捧着，生怕他一个不开心，就不回京了。 “觉得师父厉害不？”张启风又问。 方小小点头：“厉害。” 真的，直到现在，她都还不太敢相信，师父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现在懂了吗？只有自己变得很厉害，别人才不敢招惹你，不敢与你为敌。就连皇帝皇太后，他们也不敢为难我，因为他们对我，还有所求，这是我张启风的价值。” 方小小仔细思考着师父的话，恍惚间有些懂了，但又不是很懂的样子。 “你不是说怕自己乌鸦嘴，扫把星的事情，被周家人所知，转而嫌弃你么？”张启风定定的看着她，就见方小小失落的低下头去。 是的。 因为曾经对师父坦露过自己乌鸦嘴的事情，所以，但凡是有关于这件事的烦恼，她只能跟师父说，不然怕自己憋坏了。 “像师父这样的坏脾气，周家人对我有意见吗？他们嫌弃我吗？”张启风又问。 方小小想了想，摇头：“没有意见，不嫌弃。” 虽说师父的太多确实是很冷淡，就连面对老太太的时候，也没有多余的眼神。 但是这一切，对于周家人来说，都没有任何怨言。 甚至于，得知师父不与大家一起吃午饭，要自己单独开小灶，正巧她当时心虚想逃离，便随口说一声，她要回去陪师父，还要吃师父为她准备的鱼的时候，周家人非但没有生气，还一脸一所当然的样子，还交代她，如果师父还需要点什么，就使唤丫鬟来说就是。 周家人对师父的恭敬，不是表现在言语上，而是行动上。 “这些，都是因为师父有本事，因为师父有本事，师父做什么，他们都能容忍。”张启风说道。 方小小愣愣的看着他。 张启风看她还是不太懂的样子，又解释了一遍。 “只要你拥有了师父这样的本事，不管你是乌鸦嘴还是扫把星，别人一样都要高看你一眼，就算你不会说漂亮的场面话，不会逢迎拍马屁，别人也一样喜欢你，愿意捧着你，懂了吗？” 说完就嫌弃的瞪了她一眼。 再不懂，他也没辙了，没见过这么笨的。 好在方小小懂了。 “可是……家人也一样吗？”她迟疑的问，问完她就意识到自己白问了。 方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不就是觉得她是个扫把星，乌鸦嘴，所以才不愿意搭理她的么？ 只是，周家人给她的感觉，好像是不会介意这些一样，所以让她一时有些忘乎所以。 虽然因为这个心虚逃跑了，但她还是抱着希望，觉得周家人不会在意这些。 再说了，她真的改了，她已经很少咒人了，最近的运气也不错，不是扫把星了。 问完，就又自己失落的低下了头。 张启风不想打击她，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过他总归没有那么残忍，而是道：“家人会不会，暂且不说，但如果你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就很容易被人抛弃。如果你是一个很厉害，让很多人对你有所求的人，那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除此之外，张启风还说道：“就好比你的相公，科举高中之后当了官，但你若是没有一点地位，于他毫无助益，在他碰到一个与他有所助益的人之后，你就容易被他抛弃。” 相公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死穴，张启风这么说了之后，她立刻就有了危机感。 她摇了摇头：“我不要做一个无用之人。” 张启风点头，很满意她的表现。 “既如此，那边努力抬高自己的身份，这个抬高身份，除了家世之外，还有你自身的能力。” 张启风说完又指了指自己。 他说他小时候也是贫苦出身，是因为碰见了一位悬壶济世的大夫，并跟对方学了本事之后，才有了后来的际遇，进宫当了太医，后来又凭借自己高明的医术，做到了院正的位置。 再后来，他醉心药膳，如此不务正业的行为，却又让他做专做精，成功得到了太后的青睐，至此，就更有了放肆的资本。 以至于他现在虽然挂着一个太医院院正的名头，却玩忽职守，到处游历，鲜少回京，皇上和皇太后也拿他没办法。 因为他们对他有所求，所以他就有价值，他就可以任性妄为。 方小小彻底明白了。 一个人，只要有了自身价值，不管在哪里，都不会被人轻易放弃。 “你眼下如此珍惜周家人对你的情义，是因为你以前身份低微，没有人将你当一回事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我张启风的徒弟，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周家人重视你……” “不是因为这个，以前周大哥还不知道师父您的身份的时候……”方小小辩解道。 张启风点头：“对，周家人对你好，不完全是因为师父的身份。但是你不要忘了，你和周家人之所以会有关系，是因为你学了医，并且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周夫人和周家少爷一命。你学的医术，便是你的价值，也是你能救人的资本，这两者的关联，你要弄清楚……” 这一下，方小小是明白了个透彻了。 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什么，起因都是因为你自己的价值。 若她没有学医，那日碰见了周夫人难产，也只能束手无策，便不会有后来的缘分。 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了救人的本事，所以身边的缘分才会越来越多。 就比如李家，张家，都是因为她有了本事，这些人才会往她跟前凑。 “所以，面对周家人，你不必如此谨小慎微，更不用过分在意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 方小小点头。 她明白了。 除了师父说的之外，她还悟出了一点别的道理。 第175章 不曾 方小小哪里知道的今日相公竟比自己先一步回房，正带着羞意在镜子前面勤加练习呢。 她知道自己今日这一身好看，所以，从周嫂子那边回来之后，便想着不能浪费了，要好好的利用起来。 平日里，自己也不是没有主动，但相公的身体始终都是不为所动，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火候不够？ 所以，趁着眼下没人，她便大着胆子对着镜子练习起来，想着给相公体会一点不一样的，说不定相公的身体就能苏醒过来了呢？ 周嫂子怎么说的，不管是多么正经的男人，都扛不住媳妇儿在房中发浪…… 既然如此，她就浪起来。 只是，这边她还没正式浪起来，都已经羞的不行了，动作也不是很放得开，脸个更是早已经红透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的心跳瞬间飙升，差点就要跳出胸腔了。 “谁？”她颤声问。 “媳妇儿，是我。”林正和道。 想到一会儿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林正和的声音也带着几分不自然，但好在两人之间隔着几面墙，方小小又正是紧张的时候，压根没分辨出来相公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劲儿。 方小小连忙整理衣服，快步来到外间给相公开门。 才见到相公，她的脸就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相，相公！”她喊了一声。 林正和进门，自然而然的搂住了她的腰。 相公的气息笼罩，方小小越发紧张起来，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算了…… 她感觉自己做不来。 但是，抬头看着一脸和煦笑容的相公，方小小又忍不住想让两人更亲密一些。 “媳妇儿今日真好看。” 那头，方小小还没有动作，林正和便已经忍不住俯身在她颈间嗅了嗅，夸赞。 方小小猝然将人推开：“等，等一下……” 说着便迅速跑回了里间，在房中站好，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未免太过刻意了一些。 焦急的在房中寻找最佳位置，找来找去，都没找到一个好的，感觉这么做都显得刻意，让人臊得慌。 林正和哪里不知道她跑回去干什么？满心欢喜的等着小媳妇儿的呼唤，但是等啊等，等啊等，整个人已经激动地不行了，却始终不曾等到。 不用想也知道，小丫头此时还未能下去决心呢。 林正和洒然一笑，没等她开口，便抬步走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小媳妇儿最近为何如此主动，但他认为，这种事情，还是由相公来主动，便不要让媳妇儿为难了。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哪有难么多时间浪费在媳妇儿的犹豫中？ 林正和突然出现，方小小着实吓了一跳，惊叫一声，直接就窜到了床上。 就见相公的身形径直朝着床铺的方向走来，方小小更是紧张得不行。 “媳妇儿……”林正和哑着声音喊了一声，人已经靠近。 那一声媳妇儿叫出声，方小小还有什么不懂的？ 心中一边暗恨自己犹犹豫豫，一边又紧张得不行。 而且…… “蜡烛。” 她指了指烛台上的蜡烛，提醒林正和别忘了将蜡烛熄灭。 因着她面皮薄，两人每次亲密都是将蜡烛熄灭的，她也仗着相公看不见，比较放得开。 眼下，林正和却没有吹灭蜡烛的打算，只将床帐下了，床上的亮光变得昏暗了一些，却更加引人遐思。 方小小的记忆，只在相公的手摸到她裙摆的那一刻，往后的，便记不清了。 恍惚中，只听相公夸了她很多次，很多次，鼓励着她…… 这边春意盎然，淮阳府内，很多人府上却仍然灯火通明。 有些是几人一起，有些是老爷与夫人一起，大家凑在一起谈论百日宴上的事情。 “既然周怀山都如此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上头之前还提醒我们小心防范，我看，着实多虑了。只是不知道，这林正和究竟是不是能顶事儿的，关于他的背景，还需要尽快调查出来。” “如此一来，咱就可以彻底放心了，就这两日，让盐田那边准备一番，往知府府上送些东西，周知府虽在咱淮阳府待不长，但也不可怠慢。” 有人又从自家夫人口中得知了女宾席上发生的事儿，认定那周家女儿就是个幌子，是周怀山巩固自己与林正和关系的手段，便没将她放在眼里。 因着周怀山府上的一场百日宴，整个淮阳府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变得更加活跃起来…… 翌日。 方小小早就醒了，但却假装自己还睡着，直到身旁的相公等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起身，洗漱，出门…… 外面已经静悄悄了许久之后，方小小才缓缓转过身，伸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拍，立刻就察觉到脸上一片滚烫。 不得了不得了，方小小，你昨夜那放荡模样全别相公看了去，你你你，你不要脸。 她嘤一声，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十分想做个缩头乌龟，就缩在床上不出去了。 但是不行…… 尽管还蒙着被子，但她已经听到了宝儿的声音。 这小子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找她的时候那声音可洪亮，咿咿呀呀的，好像远远就在告诉她：姑姑，宝儿来找你啦…… 她一咕噜从床上跑了下来，迅速的梳洗，出门。 房门打开，便对上了周嫂子揶揄的目光。 “今日我特意想了法子拖着宝儿过来，便想着你不能这么早起。”说着，用一种过来人的目光关爱着她。 方小小的脸马上就红了起来，惹得周嫂子大笑不已，将丫鬟打发走了，一脸暧昧的凑过来。 “如何，小小昨日那么美，你二人可有……” 周嫂子这么一问，方小小脸上的羞意瞬间就退尽了，人也变得冷静下来，失落的摇了摇头。 “不曾。” 虽然她感觉得出来相公也很激动，但他的身体…… 周嫂子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今日，两人都起晚了，她还以为林正和的身体好了呢。 “怎么回事儿啊……”周嫂子都替方小小发愁了。 不应该啊。 方小小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周嫂子想着一直这么着也不是一回事儿，便怂恿她去问一问张启风。 她觉得，张启风肯定能有办法。 若连张启风都没办法，那就…… 第176章 你们搞反了 方小小这回是真的豁出去脸不要了，挑明了问自家师父，相公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给相公把脉的时候，并没有看出什么毛病来，可是为什么，相公却总是……不行。 受到周嫂子一阵鼓动，她便这样气势汹汹的来找自家师父了。 对，气势汹汹。 若不气势汹汹，她怕自己就没脸问。 面对方小小的质问，张启风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还没等他开口讥讽一番，方小小又抢先开口了。 “您就告诉我，相公的身体还有没有救，是不是永远都这样！” 今天她一定要得到一个准话。 徒儿能这么问，那就肯定是因为两人之间发生了点什么，却因为林正和身体的原因，没能成行。 张启风在心里将林正和骂了无数遍。 你个禽兽，给你下药都不老实，是不是只能把你那条腿剪了才能给老夫老实点？ 还有，他这徒儿是怎么回事儿，一副欲求不满到处撒泼的样子，成何体统！ 心里怒其不争，脑子里却不断的想着该用什么借口给她搪塞过去。 “自是不会永远都这样……”他应付着，脑海里想着办法。 “那是怎养，我什么方法都试了，可是，可是，相公就是不行！”方小小也是真的将张启风当成了亲人，不然不可能如此厚颜无耻的将此事赖在他身上。 说完跺了跺脚：“我不管，你一定要给我把他治好。” 张启风却从她的话中窥见了一些什么，定定的看着自家徒弟：“试了很多方法？都用了什么方法？” 对方这么一问，却把方小小给问住了。 用了什么方法，自然是那些羞人的方法。 可是，这如何能与师父说，还不够丢人的。 但是张启风是谁？人精，活了大半辈子，方小小哪里能是他的对手？ 在他一番装腔作势外加威逼利诱之下，方小小就本着不能讳疾忌医，要将具体病症描述给大夫听，大夫才能知道病情如何的想法，支支吾吾的将事情说了。 自然，她不可能将细节说出来，只说自己努力了，但是相公的身体却无动于衷。 但也足够张启风气的了。 好你个林正和，还以为下了药给你就安分了，你竟然还有这诸多手段？ 他随即冷笑一声道：“你这方法用反了。” 方小小一愣：“反了？什么意思？怎么反了？” 他埋汰的看了自家不争气的徒儿一眼：“学艺不精，便不要给我丢人现眼。林正和身体的毛病，便是他之前不懂得精满自溢，物极必反的道理，因为是个傻子，不懂得约束自身，已经早一步掏空了身体，所以这身体才会没有动静。” 方小小听得一愣一愣的，说不能够啊。 相公那身体她清楚，虽然早几年就行了，但从未与任何女子接触，两人也是直到几个月前才圆的房，按理说相公的身体是最饱满的状态，怎么会被掏空呢？ 她将信将疑的看着自家师父，张启风便问她，林正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早上都会举木头的。 开始会举木头之后，有没有时常得到纾解。 方小小虽然觉得羞臊，但还是如实说了，最后摇头说并未曾得到纾解，所以相公不可能被掏空。 张启风当即白了她一眼。 “便是你学艺不精，才会得到这样的结论。物极必反的道理你懂不懂？这么多年来，林正和早就可以行人事了，却从未行过，不仅如此，更不成自行纾解过，长此以往，便伤了根本，他的身体出于自保，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不再轻易让自己满起来，加之本身又不停的消耗，不知不觉便耗尽了……” 说着在方小小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让你平日里不好好学习，你差点害得你相公永远不举了。为师是不是说过，此时不可急躁，要慢慢来？” 方小小明白了，瞬间就知道错了，缩着脑袋说师父说过。 张启风将她训成了鹌鹑，最后冷哼一声：“此时不可急躁，更不可像之前一样，否则只会加重他的病情。最好便是你二人时刻保持距离，让他清心寡欲起来，久而久之，身体自可恢复。” 方小小一脸恍然大悟的点头。 哎，原来是她和周嫂子都想反了，这几日她如此热情主动，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会一不小心就害得相公永远不举。 想到自己学艺不精有可能会造成的后果，方小小唏嘘不已。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所看过的医书上，好像没有这个说法啊…… 难道是自己没看全？ 有可能。 幸好幸好，今日来问了师父，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错。 “要保持清心寡欲吗？”方小小问。 张启风点头。 心说不是我老头多余干涉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老头子我是从长远来考量，正所谓细水长流嘛，得先打个好基础啊。 不可因为感情冲动，便毁了根基，尤其是方小小这身体，本就不比常人那么好，还是等彻底调养好了之后…… 年轻人不可贪欢。 如此想着，心理那一点负担与罪恶感也没了。 我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我明白了师父。” 方小小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让相公清心寡欲起来，不可轻易去撩拨他，更不可在让相公“伺候”她…… 周嫂子十分关心林正和的身体，方小小从张启风那儿回来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她怎么回事儿，可有个准确的说法。 方小小说，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相公的身体一定能恢复。 又说两人之前用错了方法，差点酿成大错，幸好她及时问了师父，才没有害了相公。 “这……”周夫人隐隐觉得方小小这说法不太对。 “你是不是听错了？” 虽说她不是大夫，但总觉得此时不通啊。 难道还真是憋坏了？ 不过，张启风说的话肯定是不会错了的。 想到林正和之前傻的，方小小年纪又小，不懂得那些事情也是正常，憋坏了的事儿也有的。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不管了，总之，就照张师父说的办。 为了让林正和能真正做到清心寡欲，周嫂子又贡献了不少“妙计。” 第177章 用力过猛了 方小小主张以食疗来让相公清心寡欲，周嫂子则主张借助外物来让林正和清心寡欲，最后两人决定双管齐下，保证绝对有效。 张启风得知方小小要通过食疗让林正和变得清心寡欲之后，仅剩的一点良知告诉他，别折腾林正和，真把人折腾坏了，到时候他也赔不起。 于是便好心告诉方小小：“食疗虽好，但长此以往恐怕会埋下病根，还是听你嫂子的，借助外物。” 方小小想了想也是，就听从了周嫂子的建议。 正好，周嫂子前阵子不是还问她要面膜来着么，那她就安排上。 当天晚上，林正和幻想着小媳妇儿今晚又安排了什么节目，兴匆匆的在结束训练之后又摸到方小小房内。 只见床帐后面，人影依稀，从起伏的轮廓上可以看出，方小小是侧躺着睡的。 按照小媳妇儿的习惯，应是背对着他。 林正和内心一热，按捺不住激动的内心，脱了外袍与鞋袜，便摸上了床。 小媳妇儿睡得有点沉，似乎没发觉他的到来，林正和正要给她一个爱的抚慰，将她叫醒，结果手才落在她身上，方小小就醒了。 “相公……”软糯糯的一声叫唤，让林正和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内心也激动无比。 但是下一刻。 “啊！”林正和惊呼出声，同时跑下床，将蜡烛拿在手上。 什么鬼，他刚才是看错了还是怎的？ “媳妇儿？”林正和试探的喊了一声。 方小小刚睡醒，嗓音还透着不甚清醒的睡意，唔一声：“相公你回来了……” 说着跪坐起来，掀开床帐。 只见她一张脸上满是黑不溜秋的什么东西，好像那癞蛤蟆的皮，麻麻赖赖的，看着他心头一阵难受。 “你你你你……你脸上那是什么东西。”林正和受惊不小，面对着这样一张脸，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他搞不懂小媳妇儿又生了什么奇思妙想，竟要往脸上糊着黑不溜秋的东西。 方小小似乎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有东西：“哦，你说这个啊，这是面膜，听说京城正流行这个呢，那些千金小姐，贵夫人们，每日都要用这个来保养自己，坚持使用，可以达到容颜永驻的效果。宫里的太后你知道，都上七十了，但因为每日坚持用面膜，看起来就跟四十出头似的……” 林正和心说拉倒，太后除了那张脸皮，哪里不是皱巴巴的，人嘛，自然衰老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非要延缓衰老，但你只延缓了面部衰老，别的部位却不上心…… 太后确实有一张四十出头的脸，但人家手上的皱纹啊，脖子上的皱纹的，那都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明明就是七十岁的人了，却顶着一张四五十的脸，太过违和，反倒不美。 但这是他的个人想法，其他人对于太后那样一张脸却是很推崇。 但这和小媳妇儿有什么关系。 他家媳妇儿才十五，过了年才十六呢，怎么就要保养了？ 向方小小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方小小表示，越早保养，效果越好。 林正和想象了一下，若是将来，方小小四五十了，却顶着一张十几岁的脸…… 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并不觉得美，反而觉得渗人。 再说了，等以后他四五十了，小媳妇儿还一副十五六的样子，两人的夫妻相都没了。 这绝对不行。 他催促方小小去洗了：“顶着这一脸睡你也睡不舒服不是。” 方小小想了想也是，便去洗了。 夜里已经很凉了，林正和给她端来了热水，但方小小下床后还是觉得冻得不行，随意的洗了几下就说好了。 等林正和倒了水回来，见到床上躺着的人，瞬间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这……这究竟是洗了还是没洗？ 方小小洗得太过匆忙，脸上并未洗干净，现在她那一张脸，就好像刚被人拿去搓洗了一番，搓了泥，但红皮儿也被搓掉了，看上去就是红白参差。 又好像没有摊匀，连芝麻都没撒匀的芝麻饼…… 瞬间，林正和那一刻火热的心都冷却了。 “好冷好冷，相公快上来。”那一边，方小小却没有察觉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对，迅速的挪出了空位，让相公上来。 林正和心想着，小媳妇儿长啥样他还不知道么，总不能因为脸上一点东西就影响了心情，那不能，他又不是图她那一张脸。 欣然上了床，但在昏暗的烛光下，方小小脸上未洗净的黑点也变得模糊，那些黑点好像练成了一片，让方小小脸上仿佛罩了一成面具，还是一副鬼面面具…… 林正和有种错觉，好像睡在自己旁边的不是自家小媳妇儿，而是杂谈游记里面的山野老妖，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正想着，方小小的一双脚丫子已经伸进了他怀里。 “相公怀里好暖和。”方小小脆声道。 林正和嗯了一声，心怀忐忑的抱着方小小略显冰凉的小脚丫子，老老实实给这“山野老妖”暖脚，再生不出任何旁的心思。 第二天，林正和又起晚了，实在是身旁躺着一个“山野老妖”，他睡得不安稳，尤其是方小小睡相也不好，若没有他把人抱在怀里睡，她便一会儿踹他一脚，一会儿又一脚压在他胸口，让他一晚上噩梦不断…… 顶着一双无神的双眼起床，脚步虚浮，行动迟缓的林正和，看起来就好像昨夜被掏空了身体一样。 反观方小小，却一脸红润，神采奕奕，一副有被很好滋润的样子。 周嫂子看到两人这幅样子，惊得不行，赶忙将方小小拉到一旁：“怎么回事儿，你相公好了？你两昨晚……” 她又回头看了林正和一眼。 原本想着，可是林正和的身体好了，两人昨晚疯了一夜，林正和纵欲无度成了这样。 但她觉得，只一夜而已，不至于成这幅样子啊。 怎么都得两三夜才有这样的效果。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方小小转头看了相公一眼，一脸隐晦的说，昨晚好像用力过猛，把相公吓得不轻。 嗯，至于自己睡相不好这回事儿，她是丝毫没有察觉的。 有相公时刻给她暖脚，又没有相公的怀抱禁锢着，她睡觉的时候就肆意的放飞自我，加之她脸上那些东西，导致相公噩梦不断这种事儿，她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不光是周嫂子误会了，就连着周怀山看到林正和这幅样子，内心也是复杂无比。 不过一夜而已，你便被折腾成这样，你小子身体不行啊。 转头就交代周海，一定要把林正和操练起来，这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实在是丢人。 脑子还有点不清醒的林正和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大舅哥不快，只觉得今日的大舅哥格外嫌弃自己，就连送行的时候，都不屑得多看他一眼…… 第181章 处事之道 “嘻嘻，看不见咱了？”李秀芳探出脑袋往外看了看，确保林正和和周怀河都没有过来之后，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方小小又愣住了。 她以为这两人忙着跟娘去准备茶水点心，怎的竟躲在这里？ “小小，这真是周家哥哥？”李秀芳一脸兴奋的问。 方小小点头：“是三哥。” 上一次，周怀山来过一趟之后，林家人已经知道了周家人对方小小的重视，如今又来个三哥，虽然意外，但似乎又理所当然。 不过，这周三哥总不能是闲来无事跟来玩儿的。 两人忙问她怎么回事儿，周家三哥干嘛来了。 两双眼睛兴奋异常，让方小小更加迷惑。 她不知道是，自从她与李常林合作制作秋梨膏之后，村里人跟着沾了不少光，挣了不少银子。 如今，眼看着秋梨膏的制作即将进入尾声，又从李常林口中得知还会继续合作旁的东西之后，大家都盼着方小小能赶紧的回来。 因为李常林说了，接下来做什么，还得看方小小意思，一切都是方小小说了算。 如今，方小小带回来一个周三个，李秀芳与马翠环下意识就认为，这又是一门大生意，所以也是格外的兴奋。 “此事说来与二嫂还有关系，我这三哥有做生意的门路，他此次前来，是要与二哥商谈合作之事的。” “啊！”马翠环禁不住惊呼出声：“真的？” 这，当真是意外之喜啊，竟是与她家有关？ 方小小点头：“他那位好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想来，过几日便能到。” 马翠环还有些不敢相信：“小小，你说的可是真的？” 方小小笑了笑，点头：“自然是真的。” 马翠环又惊呼出声，一旁的李秀芳愣了一下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小，你可是说，对方要与你二哥合作，做那些新奇玩意儿？”李秀芳问。 方小小点头：“便是那些，如今，二哥做的东西已经送到了京城，并且受到京城那些富贵公子，千金小姐们的追捧。所以，这生意，肯定是能做起来了。” 马翠环已经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倒是一旁的李秀芳，神情却是有些恍惚，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半响之后，才听她说道：“老二家的，恭，恭喜啊，周家三哥介绍的门路，肯定不会差的。” 马翠环光顾着高兴了，倒是没留神李翠芳的神色，兴奋的点着头：“那是自然的，小小，若这生意做成了，嫂子得好好感谢你。” 方小小让对方莫要见外，大家都是一家人，相互扶持是应该的。 倒是李秀芳…… 幸得离开淮阳府之前，周嫂子特意叮嘱过她，老二家眼看着要起来了，让她留神老大家的人，可会介意。 如今看来，李秀芳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她看向对方：“大嫂娘家不是做豆腐的么，除了寻常的豆腐，可还有旁的特殊一点的，可想过做大这一笔营生？” 李秀芳一喜，心说方小小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办事就是周全，如今二房眼看着就要好起来了，竟第一时间想到了大房这边。 可是……面对方小小的询问，她却有些为难。 “未曾听说还有旁的东西……”她娘家豆腐坊，也就做点小本买卖可以，往大了做，真没那本事。 人家林大力好歹有技术傍身，但她娘家那边……她从小并未听家人说过，有什么独门秘方之类的东西。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着急。 “要不，改明儿我回去问问。”她道。 方小小点头：“若大嫂娘家也有些旁的技术，咱也可做起来。现如今，咱不缺那本钱，嫂子你回家去问问。二哥若做了正和奇巧机关的生意，咱家大哥这边也能做点什么最好。” 李秀芳听懂了，对着方小小连连点头。 她算是知道了，方小小这意思便是，不光是二房能好，希望大房也能起来，本钱不差，就看咱自己有没有那本事了。 听到这种话，她还有什么难受的，只剩满心欢喜了。 “我去看看娘要不要帮忙。”说着转身便跑去了厨房。 一旁的马翠环如今才明白方小小方才为何这样问，等李秀芳走后，一脸侥幸的在胸口拍了拍：“是我糊涂了，只顾着自己高兴，忘了大嫂……” 大嫂什么性子，大家心知肚明，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若实在不行，就让大哥一家与我家一起，兄弟齐心，定能把生意做好。”马翠环打定了主意。 若林大石实在不知道做什么营生，他们二房这边也不会坐视不管。 当然了，这还得等李秀芳回去问了娘家人那边才行。 方小小点了点头，但她觉得，李秀芳那性子，定然是不肯委屈自家在二房手下的。 事实也是如此。 这边，李秀芳知道方小小有意扶持她家之后，整个人都是心情大好。 想当初村里人得知方小小要与那贵公子合伙做生意的时候，大家不知道多羡慕，还说他们大房二房只要抱紧了三房的大腿，这辈子是不愁吃穿了。 理是这个理，但她又难免有些不甘心。 那方小小是谁，不过一个童养媳，虽说后来小叔子给她明媒正娶进门了，但有些事情终究不可改变。 就比如她那寒酸的娘家。 若不是侥幸卖到了林家来，她如今哪能这么风光？ 她倒也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却是想着，都是靠着小叔子的，凭什么她方小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林大石这亲哥却只能在一旁捡点活干？ 不管怎么说，都该他们大房也做出点事儿来了，能靠自己，何必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呢。 不得不说，李秀芳的想法真的变了。 林正和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只想着他们大房就巴着三房，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但是现在，她却想着自家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好让她出门也能让人吹捧着，讨好着，而不是众人以她为首，去讨好方小小。 到时候，她便能挺直腰杆，说这一切全凭自己本事了。 眼下，她便是有十足的干劲，不管娘家有没有什么独门秘方，她都要让林大石自己做点买卖，不能比二房差。 此时的李秀芳，尚不知道林大力的那些手艺的概念，她只知道，他这手艺是从马家学的，人家马师父也没能凭此手艺如何如何，他虽然有方小小和林正和帮扶，左不过也是扩大规模这样的事情，直到…… 第186章 他大嫂 林大石人老实本分，这是李秀芳当初愿意嫁给他的愿意。 家里有个考中了举人的弟弟，自身又是个老实本分，好驾驭的，李秀芳觉得这样的男人正是自己的理想型。 林大石这性子，她嫁过去之后，这个家里就是她当家做主，林大石定然不会欺负她。 事实也是如此。 这么多年来，只要她不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林大石都会纵容她，就是偶有生气的时候，她哄几句就好了。 更多的时候则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以前的时候，她抱怨日子不好，他也耐心哄着，甚至检讨自己，发誓会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 在她看来，林大石虽然没有大本事，但绝对是她能压住的男人。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对上林大石的目光，李秀芳头一次觉得自己压不住这个男人了。 这个男人或许确实老实本分，但若是触碰了他的底线，那就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可怕。 李秀芳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再加上林大石刚才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让她有种林大石疯了的感觉。 但她在林大石面前嚣张跋扈惯了，如今被他这么盯着，纵然心底害怕，但还是色厉内荏道：“林大石，你这是什么眼神！” 就连他当时说要休妻的时候，她都没有现在这么害怕。 林大石就这么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最后才指着她道：“你现在怀着身孕，我不打你，但是李秀芳，你若是再这样挑拨离间，惹是生非，到时候不用我打你，三弟也会想法子来收拾你。” 听他提起林正和，李秀芳果然怕了，讷讷的看着他：“你，你少拿小叔来吓唬我，林大石你就没出息……” 还想骂点什么，但是在林大石的目光注视下，李秀芳不敢吭声了，两人就这么一路闷声到了娘家。 “若是以前，我说带她回我娘家，她指不定多高兴……”许是因为到了家门口，李秀芳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嘴巴又忍不住开始嘀咕。 林大石当即回道：“若是以前，你也没想过要请她与你一道。” 李秀芳撇了撇嘴：“还不是你没出息，没本事，请她一道回娘家，又多一张嘴吃饭，我娘家的饭就是大风刮来的？” 不过，当她目光落在那牛车上的东西的时候，又变得开心起来：“若每次会娘家都这么风光，我带十个方小小都行。” 说着就往家里喊了一声。 林大石懒得与她胡搅蛮缠，绑了牛车，将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李家那边的人也出来了，见到两人这么大阵仗，一个个眉开眼笑。 尤其是以前对他爱搭不理的丈母娘，如今已经是笑得满脸褶子：“大石你说你们回来就回来，怎的带这么多东西，真是的……” 说着并不急着把东西往家里搬，而是提高了音量又道：“你说说，哪回你来我不是说不准带这么多东西了，可你呢，回回都是这么大阵仗，下次不准再这样了啊……” 说话间，那些街坊邻居便纷纷出了家门，朝这边张望过来。 之前李秀芳帮秋梨膏作坊验收梨子，大家没少打交道，如今她回来，众人自然而然便围拢了过来。 李秀芳没有方小小显摆，但如今林正和好了，她这个举人老爷亲哥的相公倒也拿得出手了，正要将林大石拉过来显摆一通，林大石已经一步跨上了牛车。 “我那活儿还没干完，就先走了啊。” 大家都知道他是给秋梨膏作坊看火候的，耽误不得，倒也没拉着他絮话，目送着他离开之后，便围着李秀芳寒暄。 她看出来了，街坊四邻里，都盼着她回来呢。 也是。 她随手拿起一个提篮，将里面的糕点拿了出来，分发给众人。 她一开始还挺得意的，心想着我李秀芳在村儿里应该是最得意的了，瞧瞧，相亲们就盼着她回来呢。 混乱中却听到人们对她的称呼。 她大嫂？ 什么他大嫂？ 她是李秀芳。 就算不是李秀芳，那也应该是林家娘子，什么他大嫂？ “谁大嫂？”她皱了皱眉。 “自然是方大夫的大嫂了，他大嫂，方大夫有没有说下一步做什么？秋梨膏如今都收完了，田里又不需要人，乡亲们正闲得慌呢。” “就是，他大嫂，你就跟咱说说呗，不是说方大夫已经回来了么？” “这饼子咱没见过呢，可是方大夫从外地带回来的？他大嫂，你说话呀。” 李秀芳之前的那一点好心情顿时就没了。 方大夫方大夫，你们就只知道方大夫。 “要知道就自己问方大夫去。” 甩脸子丢下这么一句，李秀芳气呼呼的转身进了屋。 “怎的了？可是在林家受了委屈？大石也不多说一句就走了，难不成是他们家如今好了，便看不上你，转过头来想欺负你？” 娘家哥哥不问还好，对方这么一问，李秀芳顿时就觉得自己被林家人欺负了。 联合方小小一个外人来欺负她。 分明就是三兄弟，老二老三自己拧成一股绳，唯独将老大撇了出来。 她嫁到林家多少年了，都没享到什么福，再看人家马翠环，刚嫁过来就捡了现成的便宜，如今马上就要与京城来的贵人做大生意了。 还不是欺负她娘家无势？ 那马翠环家里是干木匠的，她家不也是干豆腐的么？ “爹，咱家这做豆腐的手艺是怎么来的，可有什么祖传的秘方？” 接着，她就将林大力学了马家祖传手艺，如今马上就要和京城来的贵人合伙做大买卖的事儿说了。 “说来，方小小不也是学了那江湖郎中的本事，才有李家贵人与她合伙的么。爹，娘，你们想想，咱家可有什么祖传秘方，若有，咱也能做大买卖去。” 她这一问，可难倒了李老爹。 “这做豆腐的手艺，是你爷爷传给我的，但是什么祖传秘方，爹是听都没听说过。” 李秀芳一听，顿时就觉得天塌了。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她当即就不乐意了，闹起无赖来：“我不管，没有也得有，就是掘地三尺，你们也得找出来，不然，你们女儿在林家就抬不起头了！” 说着就咿咿呀呀哭了起来。 李家人都急坏了。 李秀芳这还怀着身孕呢，可不能哭。 但这祖传秘方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啊。 李秀芳在屋里撒泼耍横，可是害了街坊四邻在外一阵好等。 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惹得李秀芳不高兴了，一心盼着她能出来，提前给大家漏点消息，好让他们拿下先机，多挣点铜钱啊。 就在众人左盼右盼的时候，却有人提了厚礼拨开人群，扬声询问：“敢问，这里可是林举人大嫂的娘家？” 第187章 林举人竟自毁前程 “哟，这是谁啊？瞧着面生，不是咱本地人。” “找林举人的大嫂啥事儿啊？” “瞧着是好事儿，啧，这林举人脑子清醒过来之后啊，李家也跟着沾光不少。” “那可不是，你瞧瞧她大嫂现在回娘家，出手都是什么？这些饼子，以前我们可见不着。” 带着厚礼来询问的两人衣着考究，这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李家很快就出来了人，一脸惊疑的看着面前这阵仗。 “可是林家大嫂家，我们是京城来的，听闻林大嫂家有一门做豆腐的手艺……” 李秀芳从屋里出来，正巧听到这句话，顿时一喜。 “京城来的的？” 围观的街坊邻居一听是京城来的贵人，当即一愣，紧接着就激动无比。 方大夫不也是与京城来的贵人合伙做买卖，如今都做大了么，没想到李家竟也有这样的造化。 定然是看了林举人的面儿。 只是，这林举人才清醒过来没多久，竟就如此厉害了？ 李家人将那两位贵人客客气气的请了进去，待人坐定，便问起对方，可是有意要与李家合作。 两人回答：“自然是的。” 李家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色：“可需要什么祖传秘方？” 那两人对视一眼，摇头。 李秀芳大笑起来：“我就知道，若是真心要与咱家合作，定然是不会有那么多条件的。做个豆腐还要什么祖传秘方，这不是难为人么……” 李家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不要秘方，那你们为何……”李秀芳的大嫂，是在场所有人中比较清醒的。 这做豆腐的不止他们一家，他家做的豆腐也不是顶好，更没什么特殊之处。 这些人凭什么与他家合作？ “自然是因为林老爷，林老爷十三岁考中举人，真可谓是少年英才，前途无量。中间虽然生了变故，但如今已经好了，那前途当真是无可限量……” 听人夸自家小叔，李秀芳随即一脸得意：“那是自然的，我那小叔如今可是周知府的妹夫，那造化呀，大着呢……” 谁知道，她这不提周知府还好，一提起那周知府，那两人纷纷变了脸色。 “怎的？你们不知道周知府？”李秀芳有些疑惑。 当中一人有人问：“可是周怀山，周知府？” 李秀芳想了想，好像就是这名字：“还有个弟弟，叫周怀河，如今还在我家呢。说起来，我家这豆腐的生意，不止是你们想合作，那周知府的弟弟，昨日也与我提起了，今日让我回娘家商量呢。” 说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那两人听到这里，却站起身，告辞。 “嘿，怎的，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走就走啊？” 李家人忙把人拦住。 “周知府？呵呵，我们可不敢与周家人沾上关系。没想到，林举人竟自毁前程，做了周家女婿，罢了，我们走。” 李家人一听，那还得了。 什么叫自毁前程啊？ 当即把人拦住，说什么都不让走。 “说清楚，什么叫自毁前程啊，怎么可能呢，这……” 李秀芳是最着急的。 这林家眼看着越来越好了，却突然蹦出来两个人，说林正和自毁前程，她能不着急么。 到手的富贵若是出了意外，吃香喝辣的日子又要变回以前你的样子？ 不可能，她不允许。 “两位贵人，这话能不能说清楚，可是那周知府有什么不对？” 李秀芳想起来，林家之所以和周知府搭上关系，全是因为方小小突然蹦出来一个义兄。 谁知道这义兄是怎么来的？ 那方小小一个无权无势，没有背景的童养媳，怎么会有个知府义兄呢。 说来就觉得蹊跷。 “不对？不对的可就大了，你们不在京城不知道，但是京城的文武大臣哪个不知道，那周知府是遭了圣上厌弃，才被打发到淮阳府来的……” 李家人一惊，吓得脸都白了。 这事情怎么还牵扯到皇上那儿了呢。 这一大家子立刻就跪了下来：“还望贵人给我们指条活路啊，那周知府，我们与那周知府毫无关系啊，是方小小，全都是方小小……” “方小小？可是林老爷的童养媳？” 李秀芳忙不迭点头：“对，就是她，一开始只是林家的童养媳而已，也不知道她给小叔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小叔明媒正娶将她娶进门，如今可得意了……” 那两人却摇了摇头：“不是方小小，方小小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幌子而已。” 李秀芳一怔：“幌子？” 两人点头。 “林举人只怕是遭人算计了……”那两人叹了一口气，说周怀山被皇上打发到淮阳府，但其实这不是皇上想要的。 皇上真正想要的，是将周怀山打发到偏远地区，最好是永远都不能回京。 但周怀山心有不甘啊，自己离开了京城，却还想培养一些势力替自己在京筹谋，好有朝一日能重返京城。 而这林正和，就是周怀山的筹谋。 “虽说是富贵险中求，但林举人此举实在是太过冒险，也太过草率了，要知道，那周怀山已经成了皇上的眼中钉，林举人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罢了罢了，这生意啊，我们是做不了了，哎……” 这下，那两人是真的走了，就连所带来的礼物也都要带走，一边往外走，一边不住的摇头叹息，说可惜了林正和竟然自毁前程。 “贵人，贵人你可不能这样走啊，您教教我们该怎么做，替我们想想办法啊……” 李秀芳哪里能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啊。 还当那周知府是林家的贵人呢，却不曾想，竟是个祸害，小叔子若是跟了他，这辈子就完了呀。 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住，拉进屋坐着。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只要……” 那两人低声说了几句，李家人听后一脸郑重有激动的点头。 “只要此事成了，林家还怕不能飞黄腾达吗？” 李家人忙不迭点头，尤其是李秀芳：“那若是我成功劝了小叔，到时候，我是不是也有一份功劳？” 那两人瞧她已经完全信了，随即大方的点头：“自然的，您立下如此大功，说不定还能封个诰命夫人……” 李秀芳一听“诰命夫人”四个字，激动得都快晕了过去。 待那两人走后许久，李家人都还处在兴奋当中，脑子里全都是“诰命夫人”四个字。 唯有大嫂一脸迟疑的看着家人：“那豆腐生意的事儿……” 第189章 宁信陌生人之言 考虑到自家嫂子有了身孕，方小小被对方这么揪着，并且粗鲁的往家里推，她也没怎么挣扎，只是不住的询问自家大嫂有什么事儿。 林大石瞧着这阵仗，转身要去还牛车的动作一顿，吓得不轻。 “李秀芳你干什么。” 不知道小小在三弟眼里可宝贝着么。 更别说这屋里还有一个周怀河呢，你这么揪着方小小进去，你还能有好下场？ 途中遇到了马翠环，对方也立刻跑过来：“大嫂你这是何意，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小小。” 李秀芳力气小，揪着方小小一路推搡着，方小小虽然没什么大的损伤，但终归说不过去。 “都是一家人，大嫂你冷静些。”马翠环虽然心急，但也不敢对李秀芳如何。 毕竟，对方还怀着身孕呢。 厨房里的的刘冬秀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这一幕，顿时也吓得不轻，忙扑过来问怎么了。 恰在这时，周怀河与林正和也出来了，两人转眼就到了李秀芳面前，面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问他。”李秀芳今日有所依仗，自然是不怕的，反而是底气十足。 今日她做的是大事儿，是能让林家幸免于难的好事儿，所以，她有的是充分的理由。 一把将方小小推到了周怀河那边，林正和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耐来。 “什么意思，小叔，咱一家都被方小小坑了。”说着又看向马翠环：“老二家啊，你别忙着替她说话，你也是，咱一家子都被他们骗了。” 说完指着方小小和周怀河一脸愤恨。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大石一看她这矛头直指方小小和周怀河，一张脸也板了下来。 脑到现在，林家所有人如今都围在了这里，李秀芳若不能好好收场，他林大石以后都没脸继续在家里呆着了。 “我没有胡说八道。”李秀芳蛮力挣脱了林大石的手，指着周怀河：“他三哥，你自己说说，你家里是什么德性，你们为何要来害我小叔，为何要害我们林家。” 那两个贵人还说了，他周怀河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到了这地界，竟就谎称要带他们做什么大买卖。 简直就是笑话。 看着周怀河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想骗我们林家，有我李秀芳在，不可能。 周怀河与林正和对视一眼，已然是察觉到了当中的不寻常。 “大嫂何出此言？”周怀河笑问。 李秀芳却觉得对方还想抵赖，冷哼一声：“别装了，你们周家的底细，我现在已经完全清楚了。” 林大石在一旁听得都着急，一脸后悔。 早知道，在回来的路上他就该问清楚的。 李秀芳藏不住话，他方才若多问两句，她保准能说。 谁知道，就一个大意，便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来。 “你清楚什么，别胡说八道。”林大石在一旁着急道。 李秀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说完看向林正和：“小叔，咱都被方小小和周家人给骗了，那周知府是被皇上厌弃了，赶到淮阳府来的，明年说不定就要被赶到哪个偏远角落去了，对你来说，并无什么助益，说不定还会被打上周知府同伙的罪名，后货不堪设想啊。” 林正和不动声色的看着李秀芳：“大嫂这话，是听谁说的？” “是来自京城的贵人，本是看在小叔你的份上，要与我家合伙做大买卖的，结果一听说咱家竟与周知府有瓜葛，立刻就走了，说小叔你这是自毁前程，他们还与我说了周家三哥的事儿。” 说着又指向周怀河：“据说周家三哥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却不知为何，到这这地界，就要与我们林家合伙做大买卖？” 事到如今，周怀河和林正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道理？ 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挑拨林正和与周怀山的关系。 那个人是谁，林正和甚至都不用猜就能知道。 在这淮阳府地界，所有人都盼着林正和与周怀山的关系能稳固一些，他们二人，一个是痴傻多年刚醒来的举人老爷，在众人看来便是无甚前途，不知用什么手段搭上了周怀山，妄想能走捷径，一飞冲天，却不知那周怀山也不是什么好鸟，乃是被圣上厌弃，打发到淮阳府，已经是绝对的毫无前途可言的人。 但他们两人在众人看来，便是各自都不清楚彼此的底细，只因为急于求成，便这样一拍即合，蛇鼠一窝。 他们的关系越是紧密，越是自以为是，众人就能看到越大的笑话。 唯有一人，会从中挑拨，连一点林正和能起来的可能都不愿意看到。 那个人，就是陆行止。 “没想到，大嫂竟宁愿信那陌生人之言，也不信我们这些亲近之人。” 周怀河被说是纨绔子弟竟也不生气，反而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李秀芳。 李秀芳对上他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胆怯，尤其是对方所说的话，让她一惊。 “那两人是什么底细，你可知道？” 周怀河一句话，林家人原本有些动摇的心顿时又定了下来。 对啊，相比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的话，难道不是自家人的话更可信吗？ “小叔，你莫要信他，他便是仗着我们消息不灵通，不知道京城内的事儿，所以便想坑害我们家。”虽是这么说，但李秀芳已经没有方才那样的气势了，内心的坚定也颇有些摇摇欲坠的意思。 不可能啊，那两人无端端的，为何要骗她？ “不知道，我们林家有什么值得让人坑害的？”林正和道。 所有人都看着李秀芳。 对啊，你口口声声说人家周知府要坑害林家，那你就说一说，林家有什么值得坑害的。 “怎么不值得，小叔你可是举人老爷啊，明年还要参加秋闱，说不定就能高中了呢……”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不信。 小叔的前途尚没有一个定论，但人家周知府，如今可还是周知府呢。 堂堂周知府，是闲的发慌所以向来坑害一个小小举人么？ “不，不是……他们是怎么说的来着……”李秀芳慌了，脑子也乱了，人也变得心虚起来。 “荒唐妇人！”林老汉在众人身后怒斥一声，当即就吓得李秀芳浑身颤抖起来。 第191章 交换 “林相公，已经办妥了。”林正和坐在茶楼的包间儿里，周海站在他身后，在两人对面，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跪在地上。 林正和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辛苦了，莫叔，先吃点东西。” 叫莫叔的男人应了一声，来到位置上坐下。 男人叫莫回，曾经是一户殷实人家培养出来的护卫，后来那家人遭了难，被满门抄斩了，只留下莫回带着几个护卫，暗中护着刚出生的小少爷，盼着小少爷长大成人后，替家族翻案，手刃仇人。 只是，对方不过是一介护卫，教点拳脚功夫是可以，至于旁的，却有些力不从心，几个大男人眼看着小少爷越长越大，却目不识丁，愁得头发都白了。 但他们也不敢贸然将少爷送去私塾，怕对方读了圣贤书，便忘了内心的仇恨，忘了自身的责任，正发愁的时候，林正和出现了。 虽然比上一世提前了半年，但林正和出现的时候，效果与上一世是一样的。 说起来，莫回的前主人，也可算是林正和的恩师，因为，他参加乡试时，对方便是作为主考官，点了他为解元。 那位莫大人对林正和欣赏有加，还说等林正和去了京城，便给他写介绍信，将他介绍给祭酒大人认识。 只可惜，乡试过后，他被人打成了傻子，那位大人也遭人陷害，落了个满门抄斩的罪名。 莫回与其他护卫带着刚出生的小少爷，一路离开了京城，因着户籍所限，一行人一直过着偷偷摸摸的日子，机缘巧合之下，碰见了林正和。 后来，莫回坦白，并不是所谓的机缘巧合，而是他们早已经等候多时，一直在暗中观察他，想确认他的品行，考虑将小少爷托付给他。 作为交换，他们一群护卫则甘愿受他驱使。 自然，此时的莫回并没有告诉林正和，莫仇是那位大人的儿子，而说是一位兄长遗孤，托付他照顾的。 因为陆行止的人突然出现，对方又得知了方小小便是周怀山义妹的事情，林正和起了杀心，急需用人，便想到了莫回。 莫回来清河县已经有一段日子了，除了明面上干的一些苦力活之外，暗地里还做一些旁的“营生”。 他通过线人联系上对方，提出让他们帮自己找两个人并解决掉，莫回那边的要求，则是让他想办法给莫仇开一个户籍证明，好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阳光下，而不是像他们这群人一样，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活着。 “户籍之事，我即刻着人去办，莫叔放心。”见对方面色犹豫，林正和主动说道。 莫回果然放心了，但也只是匆匆吃了几口便要回去，林正和知道他那一帮兄弟还没吃，便添了几道新菜，又将桌面上未动过的菜一并打包了，让对方带回去。 他知道自己如今还在莫回的观察阶段，一直等到对方确认自己可以信任之后，才会完全投靠过来，但他希望能尽快结束他们的观察期。 毕竟，此时正是他需要用人的时候。 找到刘师爷，将户籍之事拜托给对方，对方接连保证，一定会给他办妥之后，又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 “林老爷，您不地道啊，如此大事儿，竟然也不透露一二。”刘师爷道。 林正和挑眉：“不知师爷指的是……” “哎呦，林老爷，您都上淮阳府去了，怎的也不与在下说一声，让我也备一份薄礼，送到周知府府上啊。” 对方这话里，可不是单纯的如表面上说的，想要送去一份贺礼。 再说了，你送去贺礼，周知府知道你是谁啊？ 这中间若没有林正和从中牵线，他这礼物可是送不到周怀山手上的。 潜在的意思，便是让林正和拉他一把，让他能在周知府面前露个脸。 林正和随即客气道：“是正和考虑不周了，上次，知府大人之所以能将县令拿下，还多亏了刘师爷，据说，圣上的嘉奖已经在路上了，是随新县令一同来的。” 提起那新县令，刘师爷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 “林老爷，不知这新县令好不好相处？” 新县令一来，刘师爷可就没有如今这么逍遥自在了。 “听说是位刚正不阿的，也是清河县百姓之福。”林正和道。 刚正不阿，刘师爷最不喜欢的就是刚正不阿。 刚正不阿还有什么油水？ “据说在京中人缘不好，才被圣上打发过来的。”林正和又道。 刘师爷一听，顿时又高兴起来。 人缘不好，人缘不好好啊，说明没有背景，没有背景，在这里犯了事儿，也没人给他出头。 “不知知府大人对这位大人是什么看法？”刘师爷那表情，分明就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林正和邪笑一声：“什么看法，就看那位大人会不会办事儿了。” 刘师爷还有什么不懂的？ 至于那位大人会不会办事儿，还不得看看他刘师爷乐不乐意让他会么？ 或者说，乐不乐意让他办成么？ “多谢林老爷提点，替刘某向尊夫人问好，向周知府问好。” 来了。 林正和暗笑一声，摇头叹息道：“哎，我也想问好啊，这不是如今不在淮阳府么，我家夫人，我也是几日未见了。” 刘师爷内心疑惑不已，心说你夫人不就是你的童养媳么，她不就在下河村么，你怎么会几日未见？ 不等他问出口，林正和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思考许久，突然一拍脑袋：“周知府的义妹，竟不是方小小？” 有了这个疑惑，他便让人去打听，很快，就打听到了。 周知府的义妹，名唤周婉清，据说是姿色不俗，百日宴当天，很多夫人都见过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娇媚过人，绝对不是方小小那上不得台面的童养媳可比的。 不过，又有小道消息说，周怀山对这个义妹并不在意，义妹只是对方笼络林正和的手段，来历不明，恐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还有人说，压根就没有什么义妹，一切不过是周怀山为了方便行事，对外杜撰出来的人物罢了。 这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不管真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正和与周知府的关系，是真的好就行。 倒是没想到，这林正和小小年纪便享了齐人之福，当真是好手段。 而“坐享齐人之福”的林正和，此时正迫切的往家里赶，想着自己已经几日未见小媳妇儿，这好不容易办妥了事儿，当真是一刻都不相等了。 只是，他这边还未出城门，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第196章 收于麾下 方小小愣了一下，才知道相公所指的是什么。 她眨了眨眼看着自家相公。 相公不说的时候她还不觉得，相公这么一问，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了。 竟如此神奇？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相公，不明白这当中究竟有什么关联。 但是奇妙的就是，有相公亲亲之后，她突然就不害怕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如实将自己的疑惑与相公说了，却换来相公笑得前俯后仰，最后又稀罕的捧着她的脸蛋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因为相公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除了相公以外，旁的事儿，你都不必多想。” 方小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相公读书读得多，他说的肯定就是对的。 如此想罢，她就真的不怕了，也不担忧了，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俨然已经一副神医范儿。 林正和在后面瞧着有趣，送人进去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始终就没断过，直将人送到了少夫人的院子，这才转身离开。 “林兄，家中已经备下茶水……”那张少爷才要将人请去喝茶，门房却跑来了，说外面有人找林老爷，是县衙的师爷。 林正和无奈的冲张府少爷笑了笑：“前几日拜托了师爷一些事儿，想来是办妥了……” 张府少爷随即表示理解，将他送到门口，并保证一定会照顾好方小小，让他不用担心。 “张府少爷竟如此客气……”对方进门后，刘师爷才感叹道。 说完看了身旁的的林正和一眼，心道也就是面对林正和的时候对方才会这么客气，若换了县太爷来，这张府都未必能有这么好的脸色。 当真是不一样。 随即赔笑：“哎呦，林老爷，事情终于办妥了……” 对方说着，递过来一份书籍证明，上面详细记录了莫仇的资料，对方摇身一变成了下河村的一个孤儿，家中世代居住于此，往上三代人的资料也都有详细记录。 “资料都是真的，您放心，也照您说的，将仇字变成了愁。”刘师爷又道。 林正和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就说要请刘师爷到酒楼里喝两杯。 刘师爷却迟疑了一番，面露难色道：“只是，此事不巧被新任的县太爷给撞见了，我怕……” 呵呵…… 林正和怎么可能不知道刘师爷的意思？ 户籍之事，被新县令撞见了，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若对方好奇那莫愁是何人，有朝一日找人调查起来，只怕是会给林正和或者莫愁带来不好的事儿。 若这莫愁不过普通人还好，但若对方不是呢？ 一旦追查起来，莫愁的真实身份暴露，岂不是招惹了麻烦？ 刘师爷这是借刀杀人啊。 他在告诉林正和，莫愁成了把柄，落在了新县令手上，若想确保万无一失，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依照林正和这个知府妹夫的身份，弄一个新来的县令，不是易如反掌么？ 刘师爷这是看上了县太爷的位置，想要取而代之啊。 也是，这几个月一来，刘师爷暂代县令一职，只怕是已经知晓了其中滋味儿，食髓知味儿，不想再重回师爷的位置上了。 更何况，县令与师爷一般都是同进退，说不定，对方自己带了师爷来呢。 到时候，更是没有刘师爷的一席之地。 明白这一点，林正和配合的皱了皱眉，眼中透着冷意。 “果真？”他沉声问。 刘师爷只觉他身上的气势一变，小心脏都禁不住颤了颤，心虚的低下头：“实在是对不起，林老爷，是刘某人大意了……” 林正和心里跟明镜似的，叹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刘师爷最想听的话：“既然如此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刘师爷内心一喜，抬头看向林正和：“林老爷打算怎么做，此事是刘某人闯下的，定然负责到底。” “具体如何，现如今还没有个章法，还需师爷多留意一番，看看咱这位大人平时是如何行事的……” 便是让他抓范成的把柄了。 只是这把柄哪有那么好抓的？ 刘师爷身上有着揭发上官的“大义之举”，范成又初来乍到，自然不会在他面前表露真性情。 但是嘛，无中生有在这种事儿，刘师爷应该是很熟悉了，林正和并不担心。 刘师爷当即保证，一定会抓到范成的小辫子，到时候便上报知府来处置。 倒也正合了林正和的意。 范成是右相的暗棋，上一世因为处置不当，让对方在淮阳府一事中不仅立了大功，凭此功风光回京，还坑了周怀山一把，与右相一明一暗，惹下不少祸事。 这一世，他要早早的将其扼杀在摇篮中，绝不会再给对方一点蹦跶的机会。 淮阳府，得按照周怀山与圣上的想法来治。 刘师爷回去了，林正和找到了莫回，将莫愁的户籍证明递给对方。 有了这一份证明，以后，莫愁就能堂堂正正做人了，不管是在外行走，亦或是将来参加科举，都没有任何问题。 莫回捧着这一份证明，激动得双手颤抖。 有了新的身份，从今以后，莫愁便不是京城莫家的人了。 京城莫家，唯有等到莫愁有了一定的实力之后，才能再被提起。 “林老爷，小的听闻您乃是周知府的妹夫，不知您府中可缺少几位仆人？” 将户籍证明收拾妥当之后，莫回看着林正和。 林正和心中已然笑开。 终于来了。 心中了然，面上却颇有不解：“莫叔的意思是……” 莫回已经跪了下来：“林老爷，莫回愿奉您为主。” 林正和收敛了神色：“不知莫叔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莫回倒也老实，除了没有挑明前主子的身份，其余的都说了，并且坦言，他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奉林正和为主，也并不是全没有条件。 对方提出，要让林正和将莫愁培养成材，带他回京，等将来有一天，莫愁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为家人报仇。 所说内容，与上一世别无二致。 林正和听后就笑了起来，将莫回扶起：“林某身边正值用人之际，莫叔既然有心，那就当你我二人约好了。” 莫回有些意外，他以为林正和要回去好好考虑一番才敢收下他们一行人。 毕竟，尽管他没有明说，但林正和应该也能看出来，他们身上背着血海深仇。 直到他看向林正和，似乎看到了对方的野心，随即也被激起了雄心壮志，又道：“主子放心，属下等人定当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第198章 你且拿来练练手 “今日，我还请了几个小姐妹过来……”少夫人说着，走到门外：“去外边儿看看，几位夫人到了没，都让我这妹子好等了。” 方小小不解的看着对方，少夫人这才又道：“咱都听说了，你那相公啊，前段时间去了淮阳府，摇身一变，竟成了周知府的妹夫。也不知那周知府的妹子长的是圆是扁，总之啊，我是向着你的……” 方小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少夫人说的是什么。 关于自己是周家大小姐的事儿，师父说了，出风头的事儿，让相公来，至于她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不是个傻的，百日宴上发生的事儿，以及她与相公回来之后，相公对身边人的交代，她都能察觉到相公与周大哥在筹谋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少夫人竟会将她与周家大小姐认为是两个人……这倒是有些意外。 她也没忙着解释，倒是少夫人，紧跟着又替她鸣不平起来。 “虽说你相公如此也是情有可原，但我告诉你，既然你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那你就是正妻，那周家大小姐，在如何也只能是妾，在这一点上，你可不要犯糊涂。” “你也别害怕，不要觉得对方家世，身份，在你之上，你就认为自己必须低人一等，没有的事儿我告诉你。不过我听说，那周家大小姐也不是亲的，是周家为了拉拢你相公，特意认的干女儿，那就更不用怕她了，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听说，百日宴的时候，周家连介绍都没正经介绍一句呢，嘻嘻……说起来都觉得可笑……” 几句话的功夫，就有丫鬟来报，说几位夫人到了。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省得你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少夫人拉着她来到前头花厅，方小小就见那厅里坐了四位夫人。 “左边那位，是城东房员外家的夫人，第二位是城西陆老爷家的夫人，第三位是城南钱家的夫人，那第四位……”少夫人凑到方小小耳边：“是新来的县令夫人。” 方小小一阵诧异。 竟连县令夫人都来了？ 她知道少夫人的意思，这是要将她拉到这些夫人圈子里呢。 这事儿，之前周嫂子也提过，说原本要在淮阳府的夫人小姐圈子里将她介绍出去，让大家都睁大眼睛瞧瞧她是谁，免得以后自家妹子被人冲撞了，失了面子不说，还容易吃亏。 后来，师父说让她低调一些，周嫂子也说最近局势紧张，相公说要将她捂着，不让人知道，省得她招人针对。 方小小听大家的。 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也应付不来那些个虚情假意。 “算了，我还有事儿……”方小小说着就要走。 少夫人忙将人拉住：“能有什么事儿，今日不是给我看诊么。你别不当一回事儿，以后你就是林府的主母了，手底下还有妾室要管，你不学点手段怎么行？也不光是学手段，你还得学着与这些夫人打交道，于你相公在仕途上也有好处……” 说到对相公有好处，方小小终于停住了脚步。 是了，相公只说要瞒着自己就是周家大小姐的身份，却没说要瞒着她是方小小的身份呀。 “这清河县不过是小地方，你且拿来练练手，等将来你去了京城，我想帮都帮不到你。”少夫人又道。 说着说着，已经进了花厅。 “哎呦，让几位夫人久等了，方才听我妹子教我如何调养身体，一时忘了时辰……”少夫人说着，拉着方小小坐在自己身侧。 “哟，今日还有不少生面孔呢。”对面的钱夫人道。 这几位夫人平日里也多有来往，今日是房夫人带了县令家的夫人来，少夫人又带了一个方小小，一下就多了两张生面孔。 钱夫人话落，那房夫人就笑了起来：“我这姐妹，是咱清河县新来的县令夫人，不知少夫人这妹子是……”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小小身上。 方小小今日为了方便，穿的是一身素衣，与这一群花枝招展的夫人坐在一起，着实有些格格不入的样子，不怪那位房夫人取笑了。 少夫人这才哎呦一声，一脸歉意的看向方小小，心说方才应该让她换一身衣裳再过来的。 实在是方小小这人也奇怪得很，那一身素衣穿在她身上，她看着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不是说她就适合穿这样的素衣，而是觉得她这一个人站在这里，不管她身上穿的是什么，她都是方小小，容不得任何人轻贱。 对方似乎已经脱离了人靠衣装的束缚，不管有没有衣装，她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那个人。 或许是方小小救了她和孩子一命的原因，总而言之，如今的方小小，就算是一身粗布衣裳，满身补丁，在她心里也一样是地位尊崇。 但她倒是忽略了，方小小在她眼里是如此，但是在别人眼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噗……少夫人最近是不是太过无聊，便开始寻些奇奇怪怪的人来给自己解闷儿？”那陆夫人看了方小小一眼，着实费解这样的人怎么会与她们坐在一处。 “听着少夫人方才说的，这位……妹妹似乎还是大夫？”最后，还是那位县令夫人表露出了一丝善意，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方小小问。 本是想给方小小做脸的，却没想到这脸没做成，反倒让人一阵嘲讽，少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看起来。 县令夫人这边递出了梯子，少夫人当即冲对方感激一笑，接着顺势介绍起方小小来。 “几位姐姐有所不知，我这妹子医术可好了，当日我临盆生产，情况凶险异常，多亏了我这妹子及时出现，才救了我们母子一命……” 少夫人的想法很好，先将方小小的医术抛出来，引起几位夫人的注意。 因为她知道，在座的几位夫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让人难以启齿的毛病，身边有一位懂艺术的小姐妹，那感觉别提有多好了。 如此，方小小自然而然能得到她们的欢迎与追捧。 然而，她忽略了一件事儿…… 第199章 有意针对她 少夫人的想法很好。 她了解这几位夫人，自己起的话头，她们定然会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 然而在场几位夫人当中，还有一位京城来的县令夫人。 “少夫人竟已经生过娃娃了？”这边，少夫人话音刚落下，没等其他夫人开口，那位县令夫人便一脸惊奇的问。 少夫人点了点头：“生过，怎么了？” 只见那位少夫人表情夸张的盯着少夫人，最后竟然站了起来，来到少夫人身前打量，最后，甚至将少夫人拉了起来，啧啧称奇。 “怎么了？”少夫人一脸不解。 “听少夫人这意思，还是前不久生的娃娃？”县令夫人又问。 少夫人点头，疑惑的目光看向房夫人，想问对方这位县令夫人是怎么回事儿。 “少夫人你这身段可真是太好了，竟一点都看不出刚生产过的样子，你在孕期时，大夫没有嘱咐你多吃多长么？”县令夫人绕着少夫人打量，不住点头称赞。 其他人也顺势打量起来，紧接着也纷纷赞叹：“咱这县令夫人就是眼尖，您不说呀，我们都不曾发觉。您这一说，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想当年我生我家俊哥儿的时候，哎呦，别提了，我家老爷三年都不曾进过我屋中……” “谁说不是呢，那时候，咱可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知不觉啊，就长得跟一头大肥猪似的，哈哈哈，好几年才恢复过来，可遭了不少罪。” “我也是，我也是，说起这个啊，真是一把辛酸泪……” 于是，众人便这样自然而然的谈起了刚生产那时候的事儿，而作为现场唯一一个没生过娃娃的方小小，自然是没有任何发言权，不知不觉就完全被冷落了。 少夫人倒还惦记着她，可是这县令夫人也不光只聊身段的事儿，紧接着又聊起了京城时兴的一些玩意儿来，少夫人自己也听得入迷，没一会儿，便完全沉浸了进去，忘乎所以了。 方小小看着那四位夫人围着县令夫人坐成一团，剩下她一人坐在一旁，倒也没有任何不自在。 甚至于，她还有些怡然自得。 只不过，内心终究有些不悦。 旁人或许还未察觉出来，但方小小身为当事人，却是清楚得很。 这位县令夫人，正有意针对她呢。 少夫人好几次都要将话头引到她身上，最后却被那位县令夫人生生打断，拉去说了旁的事儿。 她不是个傻的，尤其是在与周嫂子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在一些事情上，其实是很精明的。 这位县令夫人对她怀有敌意，对方掩饰得很好，但她仍然察觉到了。 可是，为什么呢？ “那玩意儿可稀奇，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过而已，并不曾见过，实在可惜……”县令夫人叹息道。 其他夫人也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听着确实稀奇，不过这种东西，一般来说都会落入那些权贵手中，咱啊，得等别人玩腻了，才能见识一二咯……” 大家听县令夫人说京城的稀罕事儿，听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俨然忘了现场还有一个方小小在。 “县令夫人说的，可是玲珑棒？” 所以，当方小小突然出声的时候，大家着实愣了一下，才徐徐转过身，看向她。 少夫人哎呀一声，怪自己一时听得入迷，竟忘了方小小的事儿，内心自责不已。 “对了，方才是要跟大家说我这妹子的医术来着。”她想将话头继续往方小小身上引，但几位夫人眼下对此并不是太感兴趣，甚至有些不屑。 聊了这么久，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县令夫人不太看得上这位林夫人呢。 所以啊，她们如今也颇有些隔岸观火之意，想看看县令夫人要如何对付林夫人，好让她们看看热闹。 “林夫人方才说什么玲珑棒？你可知我们方才聊的是什么？”房夫人是带县令夫人来的人，自然是站在县令夫人这边的。 心下笃定方小小不会知道京城中的事儿，便“好心”顺着她的话头提了一嘴儿。 县令夫人方才还没听清方小小说的什么，如今房夫人重复了一句，她突然皱了皱眉。 对了对了，那东西好似就叫玲珑棒来着，这方小小如何得知？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聊的不就是京城时兴的衣裳款式，花样，胭脂水粉么，最后聊了玲珑棒不是么？县令夫人叫不出名字，我倒是记得。”方小小端起茶碗，不疾不徐道。 “别说是记得，眼下，我手中便有。”她又说道。 几位夫人顿时双眼一亮：“果真？可否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什么？那奇巧玩意儿林夫人你竟然有？别是听岔了，拿了旁的东西出来，让咱白高兴一场。”房夫人暗讽道。 她是不太相信方小小能有这东西的。 “小小，你真有？是那个可以变换许多形态的木棒……”少夫人担心是方小小内心不忿，哗众取宠，到时候反而惹人笑话。 “怎么会呢，林夫人又不曾到过京城，就算到过京城，又如何能拿到那只有达官贵人能玩的东西……”其他人也不太相信。 “说不定，林夫人还真有呢。”县令夫人低头喝了一口花茶，也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若仔细瞧她的神色，便可以看出她不太高兴了。 方小小也不废话，直接就接下了腰上挂着的那根木棒子。 这东西对于旁人来说，是个值得研究的奇巧玩意儿，对她来说，却是一个十分趁手的工具…… 因为今日出诊，所以她便在了身上。 也是巧了，那县令夫人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东西，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却又拿不出那东西来，吊足了胃口。 若方小小所料没错，那几位夫人接下来便要央求县令夫人把那东西弄来，好让她们开开眼界。 不管能不能弄到，县令夫人自是要先应下的。 如此一来，大家惦记着那东西，便要惦记着县令夫人，时不时便要走动走动，如此一来，这关系不就越来越紧密了么？ 方小小不是泥人，她的脾气其实也称不上好，大家都是初来乍到，你却拿我来立威，踩着我往上挤，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儿。 如此想罢，一抹完美的笑容已经出现在了她脸上。 如果有熟悉林正和的人在这里，那众人一定不难发觉，此时此刻，方小小脸上的笑容，与林正和算计人的时候如出一辙。 方小小，开始磨爪子了。 。 第200章 究竟有何仇怨 少夫人是万万没想到方小小竟然能有这玩意儿，一脸惊喜的接过来放在手上打量，当即就试着扭转起来。 “这是蛇，像不像，呲呲……” “哈哈哈……你这没什么难度，我来试试。” “让我来嘛，我要扭一只小兔子。” 在几位夫人争着抢着要玩那玲珑棒的时候，县令夫人抬头看了方小小一眼，就见方小小客气的冲她点了点头，那一脸单纯无辜的样子，让人分辨不出来她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 除了蛇形之外，几位夫人再扭不出来旁的形状了。 那方夫人见风头瞬间就被方小小抢了过去，心有不甘，将那玲珑棒递到县令夫人面前，让她教众人怎么玩这个。 “嘻嘻……这可得你自己研究，我若教了你，还有什么乐趣？”县令夫人掩嘴笑道。 笑话，她连见都不曾见过，又怎么会玩这玩意儿？ 那房夫人却以为是自己这台阶递得不够高，又缠着县令夫人说好姐姐教教我嘛，不由分说将那玲珑棒塞进了她怀里。 县令夫人拿着那玲珑棒牵强的笑了笑，其他夫人也眼巴巴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扭出旁的东西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无法，对方只能低头摸索起来，却发现，除了最简单的蛇形之外，旁的形态根本就扭不出来。 “这，会不会根本就不是那玲珑棒？”房夫人又道。 总之，她是不会承认是县令夫人的问题的。 要是有问题，那也是这木棒的问题。 “小小，你可会？”少夫人来到方小小身旁悄声问。 方小小点了点头。 少夫人这回学精了，并不忙着将方小小推出去，而是看那房夫人与县令夫人一唱一和，最终得出结论，说方小小这东西与县令夫人说的压根就不是同一种。 “我就说嘛，林夫人不曾到过京城，又怎么会有京城的东西，原是弄错了……”房夫人鄙夷道。 少夫人冷声一声：“那可不一定，别是县令夫人也不会玩儿，就说别人东西是假的……” 说着从房夫人手中扯过那玲珑棒，递到方小小手上：“好妹子，你就教教我们呗，我倒要看看，这京城权贵平日里玩的都是什么……” 说完瞟了县令夫人一眼，既不满又不屑。 呵呵，竟敢当着她的面，欺负她带来的人，胆子真不小。 县令夫人却冲她善意一笑：“房夫人开玩笑的，林夫人能将这玲珑棒随身带着，可见平日里也多有钻研，不像我们，以前连碰都没碰过。” 听起来似乎是没什么恶意，但想到对方之前的种种行为，少夫人还是有些不悦。 她只当这是几个姐妹争着出风头，这县令夫人有些不懂事罢了，倒是没想过对方是在针对方小小。 “就是不知道，林夫人又是从何得了这东西……” 众人说这几乎话的功夫，方小小已经扭了一只兔子出来。 接着，又应着其他夫人的要求，又拧了一些玩意儿。 引得众夫人纷纷鼓掌喝彩，凑过来吵着让方小小教他们。 方小小看似专注手上的东西，但却分了一丝心神在县令夫人身上，自然可以清楚的察觉到对方眼中的冷意。 她更加确定对方是故意针对自己。 “听说，咱这林举人，还是周知府家的妹夫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对方说着，隐晦的看了方小小一眼，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却发现她听了就跟没听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知这玲珑棒可是那位周家大小姐给了林老爷，林老爷又给了林夫人？”那房夫人话落，就径直笑了起来。 这玲珑棒竟是这样的来头。 其他人面上都有几分尴尬之色，暗自思忖方小小与周家大小姐之间，究竟是谁大谁小？ 按理说，那周家大小姐出身明门，能嫁给林正和便已经是低嫁了，万万不可能再委身做妾。 但面前这林夫人，也是林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对方家世如何，按理，都不可能踩到方小小头上来。 除非，那林正和为了攀附权贵，将原配妻子打发做了妾室…… 那可是让人不齿的。 氛围更加尴尬起来，就连少夫人此时都不敢随意开口了。 方小小也是等气氛凝滞到了极点之后，才抬头笑了笑：“为何一定要是京城来的？这是林二哥做的东西，我家中还有更多更好玩儿的呢。” 众人听后随即一愣，紧接着，便不管什么周家大小姐了，注意力都在方小小说的，家中还有更多更好玩儿的东西上。 “能不能给我一个，我拿别的宝贝跟你换。” “那这个我要了。”少夫人一把抢过了方小小手上的玲珑棒占为己有。 众人又追问，这东西既然是林二哥做的，为何先流落到京城，咱这清河县却反而没有。 方小小说林二哥做这东西，本就是要做那些世家子弟的生意的，在京城只是试水，如今还没正式做起来呢。 “那咱岂不是可以比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还要早一步玩起来？”钱夫人双眼一亮。 其他几位夫人同样兴致勃勃，恨不得现在就跟方小小回家去。 县令夫人看着被众人围绕的方小小，很好的掩饰了内心的不屑，面色平静的在一旁喝着茶。 “这林夫人倒是好对付，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不凑巧。”房夫人凑到县令夫人耳边说道。 对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茶话会在众人约好明日一起去下河村之后结束。 最后，另外两位夫人看县令夫人的脸色就不太友善了。 林夫人如此单纯，你竟欺负她？也是不要脸。 县令夫人却好似并未看出众人的指责一般，神色坦然道：“既如此，我可得回家去好好寻摸寻摸，看看有什么宝贝可以与林夫人交换的……” 众人一惊，狐疑的打量着她。 难道，是她们想错了？ 县令夫人并不是有意给林夫人难堪？ 看对方神色自若，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难道真是他们想岔了？ 方小小在众人身后看向县令夫人，面上神色不变，内心却疑惑更甚。 她与这县令夫人，究竟是有何仇怨，竟让对方如此纠缠不休？ 回去的路上，林正和就见自家小媳妇儿难见的一脸严肃的陷入思考当中。 第203章 夫妻同心 林正和将自己如今正给当今圣上办事的事儿与方小小说了，并将淮阳府的局势分析给她知道，以及百日宴上，周怀山为何让他大出风头，反而忽略了她。 最后又点了范成的身份，以及那位县令夫人针对她的原因。 当然，还是与说给周怀山的说法一样，是张启风率先察觉了范成的真实身份，进而提点了他。 至于那陆行止，他是不敢说的，怕方小小担忧气愤，发力过猛。 方小小听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淮阳府探望了周嫂子一趟，相公竟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 而且…… “皇，皇上？”方小小都不太敢喊出那两个字。 皇上两个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相公竟然已经在替皇上办事了？ 林正和点头：“相公不想瞒你，一则是怕你在外面吃亏，遇事不知如何应对，二则是，相公觉得，我们家小小也不是胆小怕事，任人欺负的人。既如此，这些事情，便该让你知道。俗话说得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方小小原本还有些胆怯，认为自己知道得太多了，怕是表现不好，会坏了相公与周大哥的事儿。 结果，听到相公那一句“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她瞬间就受到了鼓舞，顿时就觉得自己可以了。 “所以，那位县令夫人，其实是想从我这里出手，挑起你与县令之间的矛盾，让县令以我们的恩怨为借口为难相公……”方小小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林正和在她鼻尖上刮了刮，一脸赞赏的点头：“我媳妇儿真聪明，一点就透。” 方小小一听说那位夫人真正要对付的是自家相公，顿时就变得张牙舞爪起来。 “早知如此，今天我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那凶悍的模样，让林正和喜欢得不行。 方小小便是这样，看似柔弱可欺，但其实她比谁都顽强，比谁都不可打倒。 一旦知晓了别人对她的恶意，她就会竖起一身的尖刺，勇敢的面向敌人。 所以，真的没必要对她隐瞒什么。 “过几日，家里会添一些人口，都是可以信任的，也可替你我办事，你只需记住，不管去哪里，身边一定要带着人。虽说如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你就是周家大小姐，但凡是小心些，相公也可安心。” 既然已经在皇上那里露了脸，他自然要做出一点事情来给皇上看，好让皇上知道，他不光是纸上谈兵而已。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他或许还要外出，有些要交代的事情，自然要跟她交代清楚。 方小小点头：“相公放心，小小不会给相公拖后腿的。” 林正和笑了起来，两人相拥入睡，睡前，方小小想的是，自己要与相公搞事业了，好激动…… 至于担心、害怕之类的情绪，她是没有的。 她的心里好像住着一只小怪兽，知道有敌人要打，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蹦出来耀武扬威，拍胸口挑衅了。 她要让相公知道自己有多能干。 异日。 方小小决定在那几位夫人到来之前，却一趟福禄寺。 林大力要正儿八经与人合伙做生意了，林母不敢大意，说是要去寺里求佛祖保佑林家能顺风顺水，方小小想着娘家人搬迁的事，心里难过的同时迫切的想要去寺庙里捐点香火钱以求心安，再求佛祖也能保佑娘家人，莫让他们在受她影响，碰到不好的事情了。 既不愿意见她，她那只能默默的祈祷他们平安喜乐。 “大嫂不去吗？”林家四个女人，却只有三个女人在门口汇合，方小小没见着李秀芳的身影，好奇的询问了一声。 以往，大嫂可是最热衷往外跑的。 “说是要回娘家一趟，不管她。”林母这几日对李秀芳的意见也很大，觉得对方不来还省得她看着碍眼，也省得她再给自家闯祸。 “对啊，这次是去给老二家祈福的，我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还是回我娘家去看看，省得在家呆着你们觉得碍眼。” 李秀芳正巧从屋里出来，听到林母那话，便阴阳怪气道。 方小小知道她那都是出于嫉妒，见她如此，又想起了师父的话来。 上次祝大嫂回娘家也能找到祖传秘方，后来被莫名其妙的人搅了，这次她再祝一次，看看大嫂能不能有所收获。 有了收获，大嫂心里也就平衡了。 于是便张口道：“那大嫂再回家看看，希望你娘家也能找到祖传秘方，改明儿咱再一起去祈福。” 她是好意，但这话在李秀芳听来那就是讽刺意味十足，好像嘲笑她一般。 于是，便听李秀芳道：“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的。” 李秀芳这次倒没有收拾出一堆东西来，而是轻装上阵，连林大石都没叫，自己找了一辆顺路的牛车给捎上。 马翠环见自己的提点丝毫没起到作用，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脑子转不过弯，不省心的东西。”刘冬秀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一行三人到了福禄寺，方小小与娘还有二嫂一起，在大殿祈福过后，便径自找了寺庙住持，又以相公的名义捐了一百两的香火钱，求佛主保佑娘家人。 “方施主功德无量。”将那百两银票放进功德箱里，方小小如愿听到了住持这句话。 她就爱听这一句。 功德无量，便不会是乌鸦嘴，扫把星。 所有，在掏银子的时候，她也很豪气就是了。 “方丈，若寺庙中举办什么善事，不管是下山施粥还是什么，都一定要让我尽一份绵薄之力。”方小小殷切叮嘱。 住持当即保证一定。 方小小放心了，与林母以及马翠环回家去。 三人前脚刚到家，几位夫人后脚就到了。 由少夫人打头，一行几位贵夫人从马车上下来，顿时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方小小得到消息，从家中出来，看到众人当中的县令夫人，瞬间就跟看到了猎物的雏鹰一般，虽然稚嫩，但仍然迫不及待的要祭出自己的利爪, 第204章 离间不成 这一幕，在县令夫人看来，自然是没什么心机与城府，内心想的什么都表达在脸上，笑容变得更加灿烂真诚起来。 “怎的这么看人，跟要吃人一样，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咱昨日不是也没让她占着便宜么。”少夫人见她那神色，还以为她是回过神来了，一时气不过来着。 瞧着还挺有趣。 没想到，方小小却是眼珠子一转，那神色立刻就变了，已经没了先前的凌厉。 “怎么看人？”她一脸单纯好奇的问。 少夫人一怔，不禁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不仅是她，包括县令夫人在内的其他人也都开始纷纷怀疑自己。 刚才那气势汹汹要挠人的，真的不是方小小？ 或者说，方小小想挠的人，不是县令夫人，而是另有其人？ 要不然，这情绪变化收敛得也太快了。 几位夫人来的目的，方小小之前已经跟马翠环说过了，对方早就给几位夫人一人准备了一样东西，如今人来了，便安静的跟在方小小身旁，听众人闲聊，也不敢贸然插嘴。 “林老爷这宅子修得可真气派。”几位夫人客气道。 比她们在城里的宅子自然是差远了，但在这山野村落里，林家的宅子已经算得上是豪宅了，不算精致，而是雅致，充满了田园气息，让人耳目一新。 “是我嫂子家的人修的，她家是世代的木匠手艺，我林二哥做的东西，便是跟他老丈人学的。”只不过，林大力如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那手艺，比马师父可好了不少。 如此，便自然而然的将马翠环引了出来，几位夫人又对着马翠环恭维一番，让马翠环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有些无措，旁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一个劲儿的赔笑。 “呼……我好慌。”待那几位夫人都落座之后，马翠环小声在方小小耳边道。 “莫慌，她们都有求于你呢。”方小小安抚道。 她这边话音才落，那一头，钱夫人便迫不及待的说，茶水点心什么的，都不慌上，先把宝贝拿出来让她们开开眼。 “想看人家宝贝，那得看看你们自己拿了什么宝贝呀，真是的，一个二个的，把自己的东西夸得怎么好怎么好，如今也不见拿出来瞧瞧。”少夫人掩嘴半真半假的笑道。 几位夫人听了，纷纷让自己的丫鬟把手里的东西亮出来。 “我这是一个羊脂玉的镯子，养人得很呢，总共两只，一只我一直戴着，另一只可就在这儿了。怎么样，这诚意足够了？” 说话间，那丫鬟已经打开了手上的盒子。 少夫人自认见过的好东西比方小小和马翠环都多，与这几位夫人也熟，当即便不客气的凑过去细看，最后又拉起钱夫人的手腕查看。 “果真是一样的品质，是一对儿，你竟舍得。”说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这血本下得有些大啊。 几位夫人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 这可是京里那些千金小姐，官家太太玩儿的东西，她们如今比京城的贵人还能先一步弄到手，单凭这一点，那就舍得。 “这有什么，以后，这林师傅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便送一份去我那儿，我绝对不会小气。”钱夫人这话当真是豪气。 少夫人却嗤一声：“你想得倒美，今儿这些宝贝，若不是看在我妹子的面上，你们能见着？” 好嘛，今日她倒是不忘给方小小涨面子。 果然，钱夫人笑了笑：“自然是的，以后啊，还望林夫人多多与我们走动走动，让我们沾沾您的光啊。” “这林师傅的夫人便在此，你们怎的就不多巴结巴结她呢，我觉着，与林师傅的夫人走动勤快了，比少夫人这妹子还好使呢。” 房夫人说着，已经是亲亲热热的上来拉住了马翠环的手。 “再说了，林师傅的手艺，可是在自家夫人娘家里学的，那林师傅夫人的手艺指定也不差。你们便抢少夫人这妹子罢，我与县令夫人要林师傅的夫人便可。” 对方说着，作势要将马翠环拉到她身边去。 与少夫人一样，对方用的也是半真半假的语气，瞧着是开玩笑，但若马翠环心里多些心思，指定就上了当，被人离间了。 好在，马翠环一直以来都清醒得很，更何况，这房夫人太热情了，反倒让她不自在起来。 房夫人未曾察觉她的不适，仍得意道：“我敢打赌，那玲珑棒，这林二夫人指定比林夫人玩得好。” 此话一出，吓得马翠环当即就挣脱了对方，跑回方小小身后。 “这位夫人误会了，我对那木匠手艺一窍不通，至于那玲珑棒，也不过是能变幻一二而已，比小小差远了。” 这是实话。 她马家虽然有祖传的手艺，但这手艺是传男不传女的，再说了，她爹也舍不得她捣鼓这些。 虽说她家并不是很富裕，但终归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家里不说能将她当大小姐养着，但也比寻常的穷苦人家的姑娘好不少。 之前便说过，她是会算账的，还略读过一些诗书，她自小便没接触过木匠手艺。 就连林大力做的这些奇巧玩意儿，也是看方小小玩儿得好，才学着玩了玩儿，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却也比不上方小小无师自通。 她爹娘也说了，这木匠手艺，就传给未来的姑爷，她马翠环只要会算账，便不会吃亏。 所以，方夫人这么说，她还真不敢托大。 房夫人眼看着离间不成，对马翠环便有些嫌弃，面上表露了三分，又带着七分玩笑，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方小小心里早有计较。 “既然房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原本准备着要给你的宝贝，我可就不给了。”方小小倒是一脸认真，甚至还使性子一般转过头去。 少夫人拍着大腿笑起来，十分赞同她的话：“对，咱不给她，她也不要，她方才可是自己说了，这剩下的宝贝，咱几个人各凭本事，看谁能抢到。”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另外两份夫人的拍手赞同，同时，她们三人一致看向县令夫人： “房夫人方才可是放话了，不与咱这妹子走动，县令夫人您可也是这个意思？那给您准备的宝贝可就不作数了，我们三人可就分了去，嘻嘻……” 好嘛，立刻就反将一军。 方小小心里偷笑，看向那县令夫人，且看对方如何选择。 第205章 底气十足 县令夫人又哪里能知道，自己自打坐在这里开始，一句话都还没说呢，脑袋上就扣了这么大一口锅。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看着她。 若她说房夫人说的不对，自己不是那个意思，那便是说房夫人自以为是了。 若她说自己与房夫人的想法是一样的，那这眼看着要到手的宝贝…… 县令夫人可舍不得。 她的想法与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在京城的时候，她便比不上那些贵妇人，事事落后于人，与那些高官夫人玩不到一起。 到了这偏远小县，本想仗着自己京城来的背景，让这群土包子开开眼，震一震她们。 有句话说得好，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如今，她便来做一做这鸡头。 顺便，踩一踩那林正和的夫人，好让她知道知道，上不得台面便是上不得台面，硬挤进来也是丢人现眼。 哪里想到，这鸡头没做成，反倒还让人笑话了去。 不过也还好，得知那些奇巧之物竟出自林二之手，她还想着弄到手了，送回京城，让自己那帮小姐妹开开眼，让他们知道，自己也开始混得风生水起了。 如今，这宝贝竟要擦肩而过？ 那怎么行。 她看都没看那房夫人一眼，当即就摇起头来：“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可是稀罕林夫人这妹子稀罕得紧，房夫人那宝贝不要，便给我罢，嘻嘻……” 大家都是体面人，自然不会真的闹得不愉快，县令夫人用的也是玩笑的语气，但房夫人的脸色已经不好看起来。 这是明摆着告诉她，你多事了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表示房夫人你这回押错宝了，以后若想玩这东西，可带着宝贝来与我交换，我借你玩玩儿。 房夫人沉着脸听了好一会儿奚落的话，这才又笑起来，开始耍无赖：“我不管我不管，我错了还不行么，是我有眼无珠，我的错，我那宝贝，你们可不能抢。” 笑话，几句话就想抢了她的宝贝？没门儿。 她这一撒泼，氛围便又欢乐起来，几位夫人笑得前俯后仰，好不开怀。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闹起来了呢。”马翠环在方小小身旁拍着心口。 方才，那房夫人脸色如此难堪，可把她吓坏了。 方小小其实也有些担心，倒不是怕得罪了对方，而是担心闹得不愉快，扫了众人的兴致。 还好，林二哥这些宝贝的吸引力，已经盖过了一切，值得让她们放下脾气，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经此一事，方小小更加深刻的了解到师父所说的自身的价值。 “闹起来也不怕。”方小小底气十足道。 马翠环心态不像她这么稳，这时候都已经有些待不下去了，借口去拿东西，一溜烟儿跑了。 这时候，其他夫人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宝贝，大多是首饰，而且价值不菲。 到了县令夫人这儿，大家都很好奇，对方可是来自京城的，总得有点什么稀罕的玩意儿，才能说得过去？ 县令夫人早有准备，一抬手对身后的丫鬟示意，那丫鬟便捧着托盘上前来。 “这可是京城最近时兴的云丝锦，有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 几位夫人一听，顿时大感兴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云丝锦长什么样儿，却只见那托盘里只有薄薄一片，随即撇嘴。 房夫人方才被县令夫人摆了一道，如今见到那小小一片，就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县令夫人这一出手果然是非同凡响啊……” “噗……当真是珍贵得很。”钱夫人已经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少夫人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顿时冷哼：“既然如此珍贵，县令夫人还是自己留着，何必拿出来送人，惹自己心疼呢。” 县令夫人倒也不觉得窘迫，只淡淡的解释道：“实在是这云丝锦太难得，我总共也就得到一小块，前几日做了一方帕子，便只剩这一点了，倒也还能再做一方帕子……” 对方说着，甩了甩手上的帕子，众人一看，果然与托盘上的布料是一样的。 “这云丝锦当真这么难得？” 县令夫人说得这么了不起，几位夫人都禁不住站起身凑过来，伸手摸那托盘上的布料。 “嘶……好柔软。” “是的，摸着就与咱见过的布料不同，可有什么说头？” “这要是能做成一身衣裳，穿在身上岂不是很舒适……” 方小小瞧着那布料的花色有些眼熟，惊疑不定的上前来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看过。 而且，肯定就在这在这两日看到的。 “说头么？你们且自己感受感受，说是上等的蚕丝织成的，穿在身上，就好像被天上的云朵包围着，我是不曾感受的……” “被云朵包围，哇……” 房夫人禁不住拿起县令夫人的帕子，在脸上蹭了蹭：“当真柔软舒适。” 县令夫人笑了笑：“这京城的好东西，多到你们想象不到，很多东西都是千金难买……” 你们这些乡下夫人，可别一惊一乍的了，我身上你们没见过的宝贝，多着呐。 就在这时，马翠环与林母进来了，两人手上都拿着东西。 “娘，就放这儿，对……” 林母得知家中来了客人，刚从外面回来，就碰到马翠环手上拿着几样东西，有一样快从她手上掉下来了，便帮着拿在手上，一起送进来。 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富贵人家的夫人，林母还有些放不开，步子迈得轻巧，但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得宜的笑容。 几位夫人也不敢托大，纷纷站起来向林母打招呼，一旁的陆夫人却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林母见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以为自己身上有哪里不妥，便也跟着低头查看，却不见有丝毫不妥之处。 但是紧接着，不仅仅是陆夫人，就连其他夫人也都跟着“咦”起来，看看林母的裙摆，又看县令夫人丫鬟手上的托盘，来回看了几遍，随即便有些沉默。 方小小哎呀一声，可算是想起来那托盘中的布料为何看着如此眼熟了…… 第208章 这是方小小的地盘 “哦？县令夫人何出此言？”少夫人就看不得县令夫人针对方小小那德行，对方这边一打岔，她也立刻就追问起来。 呵呵，还不是仗着我妹子没身家没背景？ 她没身家没背景，那不有我罩着么？ 这县令夫人也是没长眼，竟还故意为难，一再试探她的底线，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眼下，大家都看出来县令夫人这意思了。 仗着自己从京城来的背景，妄想和方小小作比较，竟还打着“有我没她，有她没我。”的主意，虽然一直没讨着什么便宜，但仍然死性不改，一副好与方小小死磕到底的架势。 实在让人生厌。 所以，少夫人这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人与人之间相处便是这样，两人有缘分，便处得来，没缘分，便处不来。 眼下，这县令夫人便是硬要挤进她们这圈子里，甚至还要告诉她们，比起方小小，她更适合这个圈子。 少夫人不抗拒这种行为，毕竟机会嘛，都是要争取的。 但如县令夫人这般没有眼力见儿的，她还是头一回遇到。 就见那县令夫人掩嘴笑了起来：“既然那上等的特制秋梨膏是销往京城的，那我这从京城来的人，自然也有所耳闻。陆夫人的猜测没有错，那秋梨膏确实是一到京城便被哄抢一空。你们也知道，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上等的特制秋梨膏虽然金贵，但也不是喝不起不是么……” 说这有什么用，这一点，陆夫人方才便已经说了。 “那这与我小小妹子有什么关系，我妹子是做这秋梨膏的人，还能缺了那一口喝的不成？”少夫人表示难以理解。 我妹子做出来的秋梨膏销量如此之好，我们觉得面上有光，这有什么好笑的？ “几位夫人可知，那秋梨膏在京城为何如此受欢迎？我可不信，一个小小秋梨膏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喝来喝去，不还是那个味道么？”县令夫人表示不屑。 说着看向方小小，想看看她怎么说？ 却见方小小神色淡然，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县令夫人的话而有什么不满。 县令夫人有些讪讪的，想着等我把那事情说出来，看你还怎么得意。 “哟，这么说来，咱的县令夫人并不曾喝过那上等秋梨膏咯？”陆夫人方才可是将秋梨膏夸了一遍，县令夫人那番话，无疑也是在打她的脸，这如何能忍？ 当即就怼了回去。 县令夫人自然是没喝过的，被人当面说出来，顿觉颜面无光。 但她并不是太在意。 毕竟，论起丢人，方小小丢的人更大。 “我确实不曾喝过。”对方大方承认。 几位夫人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上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 就听县令夫人又说道：“不过我却知道，秋梨膏在京城如此火爆的原因。” 少夫人想也没想便接口道：“还能是什么原因？自然是我妹子的方子好，做出来的秋梨膏好喝，所以受欢迎。” 除了京城，张院正徒弟的名声并没有打出去，少夫人也就不得而知。 县令夫人到了这清河县，也不曾听说过太医院院正的名号，理所当然的便以为，方小小与那张院正没有丝毫关系。 她，竟然大着胆子与李家人合伙，冒充张启风的徒弟，连京城权贵都敢戏弄，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所以，县令夫人十分笃定，对于这个圈子，自然是她最为合适。 县令夫人又笑了起来，以一种十分笃定的口吻道：“少夫人是以为，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眼皮子竟然浅到，只因为这个秋梨膏好喝，便哄抢一空的地步？” 少夫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县令夫人倒是对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很了解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何，尊夫却被打发到了这小小清河县，从堂堂京官，便成了偏远地界的小小县令？” 一个落魄户，竟也敢到我跟前放肆！ 少夫人这边脸一冷下来，连房夫人都不敢造次了，疯狂的冲着县令夫人使眼色。 张府在清河县盘踞多年，根深叶茂，范县令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得罪了对方，否则，他们日后在清河县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 房夫人这边一提醒，县令夫人猛然回神，这才知道自己冲动之下竟连少夫人都敢嘲讽，当即正了正神色。 她心有不甘，但是对上少夫人那一张冷脸，却不得不低头。 “少夫人说得是，我家老爷，确实是不通人情，所以才会被打发到了这里。既然日后都是要常打交道的，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便实话说了，这秋梨膏在京城之所以如此受欢迎，与它好不好喝并无甚关系，只因为妙手医馆打出了此方乃太医院院正之徒所出的方子，所以才引得京城的达官贵人争相购买。” 这下，她是晚安不敢再吊人胃口了，一口气将自己所知的说了出来。 几位夫人一听这事儿竟然还牵扯到太医院院正，都是一脸诧异。 太医院院正之徒？方小小？ 与县令夫人所想的一样，她们都认为不可能。 而且，他们这偏远小地。并未听说过关于太医院院正的传说，所以这故事听的那叫一个稀里糊涂。 凭什么打着太医院院正的名号就受人追捧？ 县令夫人见她们一脸不解，正要给她们科普一下太医院院正的事迹，但是…… 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县衙么？ 这是方小小的地盘。 “到底是因为名声还是秋梨膏本身，不若等大家尝过这上等的特制秋梨膏之后再下定论，如何？”方小小突然道。 她这么说，自然就说明她手上确实有那上等的特制秋梨膏了。 几位夫人一听，随即欣然点头赞同。 “对对对，不能光凭县令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咱先来尝尝。” 陆夫人尤其兴奋，颇有些摩拳擦掌之意。 县令夫人不悦的皱了皱眉，不相信竟然有人从自己手中抢去了那控场资格。 自己的节奏明明就带得很好。 她盯着方小小。 一直以来，她都没怎么将方小小放在眼里。 若不是又少夫人护着，在场的几位夫人，谁会给她面子？ 县令夫人探究的目光落在方小小身上。 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可就不是一个巧合能概括的了…… 第209章 老规矩 方小小察觉到了县令夫人的目光，她非但不闪躲，反而坦然的回视过去。 这一下，倒是让县令夫人心中的笃定变成了犹疑。 看着不像是有什么心机的样子。 方笑了笑：“县令夫人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我们这么多人都说了先尝尝，县令夫人自然也是这个意思。”陆夫人都已经迫不及待了，哪能容许县令夫人说不？ 方小小点头，不等她出声，马翠环已经转身去拿秋梨膏了。 秋梨膏这东西，哪里没有，他们林家都不能没有。 很快，马翠环就捧着一个托盘上来了，那托盘上，赫然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瓶。 众人一看这瓷瓶都是双眼一亮。 先不管里面的东西好不好，光是这包装，就已经足够让人喜欢了。 “这特制秋梨膏有两种吃法，一种是直接食用，一种是兑水而服，几位夫人想如何？” 陆夫人第一个举手：“直接食用也行？那我选直接食用。” 一般来说，因为秋梨膏是浓缩的膏体，直接食用会刺激口腔，引起不适。 这种吃法对在座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但陆夫人就没考虑过这些。 她是吃过普通老百姓版秋梨膏的人，十分清楚妙手医馆出来的秋梨膏，和“刺激”两个字丝毫没有关系。 那是一种清甜的醇厚感，如果能将膏体直接放进口腔，那种感觉，一定很过瘾。 马翠环也不二话，直接给陆夫人倒了一小杯。 又在一旁放了一杯清水，让对方喝完秋梨膏后漱口用。 陆夫人迫不及待的就将小杯子里的秋梨膏倒进了嘴里。 她并不急着咽下，而是让秋梨膏在口腔里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双眼发亮的将秋梨膏一点一点的咽下去。 “啊……舒服，太好喝了。”陆夫人也不顾好不好看了，竟又将杯中剩余的秋梨膏都舔了个一干二净，还觉得不过瘾，眼巴巴的望着马翠环，希望她能再给自己一杯。 马翠环笑了笑，忽略了对方渴望的眼神，看向其他几位夫人。 另外几位夫人也分到了自己的秋梨膏，见了陆夫人那样子，都很好奇这秋梨膏究竟是什么味儿，与以往喝到的又有什么不同。 少夫人先尝了一口，紧接着便双眼一亮，又将杯子里剩余的都倒了进去，塞了满满一嘴巴，最后才不舍的一点一点咽下去。 “这秋梨膏怎么是这个味道。”不可思议。 确实是一种清甜的醇厚感，带着淡淡的药香，不会让人不喜，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相辅相成。 好像喝了一口蜂蜜一样的感觉，却没有蜂蜜的甜腻，口感香醇，甜而不腻，可不要太好喝。 “这样一瓶秋梨膏，二两银子算什么，十两我也买。”陆夫人道。 其他几位夫人也纷纷点头，说换我我也买，只可惜买不到。 “这一款秋梨膏不仅仅是比旁的秋梨膏好喝，用处也更大呢。”马翠环见几位夫人光凭秋梨膏的味道就肯花大价钱来买，都觉得好笑，好心好意普及了一遍这一款秋梨膏的好处。 这可是下河村所有人都能张口即来的知识，她自然也是。 “所以，说什么全靠着那张院正的名声，这话实在是说不过去。”陆夫人道。 其他夫人深以为然，也不去深想什么，方小小假冒院正徒弟之类的话，只觉得县令夫人这人实在是讨厌。 当然了，还有一点，那就是…… “妹子，这秋梨膏你家中可还有，若还有，那这一瓶便给了我可行？”陆夫人盯着那托盘上的秋梨膏，眼睛都快看直了。 这么好喝的秋梨膏，若得不到，只怕是睡觉都睡不踏实。 “哪有人这样的……”少夫人笑了起来：“你这脸可真大，我都还没出声呢。” 要问，也是我先问呀。 陆夫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你这嗓子又不需要保养，便让给我又如何？哼！” “虽然我们这嗓子不需要保养，但也不能平白将这秋梨膏让给你呀，要不，还是老规矩，咱一人拿出一样宝贝来，看咱这妹子喜欢谁的宝贝，这秋梨膏便换给谁可好？” 所有人已经完全忘了县令夫人之前起的话头。 期间，县令夫人几次想要插嘴，将话头引到方小小假冒张启风徒弟这一事上，都没成功。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秋梨膏上，想方设法想要弄一瓶来。 要知道，这可是只有京城的达官贵人才能喝到的好东西，若拿了回去，与自己那些亲戚一显摆，脸上都有面儿。 而且，这白玉瓷瓶装的东西，可久放不坏，她们各自都打算好了，这种好东西，以后就放在家里招待贵客用。 就连县令夫人自己，都暂时性的忘记了要让方小小难堪，踩着她上位的心思，目光紧紧的盯着托盘上的东西。 方小小不是小气的人，本想着如那玲珑棒一样，这秋梨膏也给几位夫人一人一瓶算了。 但见众人目光炙热，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家中倒还有，这一瓶，便让几位姐姐分着喝了罢？”她道。 其他人却摇头。 这种好东西，她们才不要分呢，要独享。 这一点，方小小早有预料，假装苦恼了一番，在几位夫人的催促之下，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那就看谁的宝贝能打动她。 为了公平起见，几位夫人提议，大家不能说自己的宝贝是什么，只管将它放在托盘上，全都送到方小小面前，让她自己挑，挑中了谁的，那秋梨膏便是谁的，其他人不能有怨言。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很快，众人就纷纷掏出了自己的宝贝放在马翠环的托盘上，再由马翠环送到方小小面前让她挑。 方小小只敲了一眼那托盘上的的东西，就分别认出它们的主人是谁。 尤其是少夫人放在上面的宝贝，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是旁的东西，而是一枚代表她身份的玉佩，那上面，明目张胆的刻着一个张字。 这是要她看在两人的情分上，将这秋梨膏给她了。 她摇头失笑，目光落在另一个金镯子上，伸手将其拿了起来。 第210章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我选好了。” 方小小手上的镯子，赫然是县令夫人的。 便是对方方才脱了一只下来，说戴了几年已经有感情了的，两只镯子是一对儿，可以分开当成两个镯子来戴，还可以合成一个镯子来戴。 若只拿一只，未免会有缺憾，也不好戴了。 你与县令夫人带着同一款鸳鸯镯是怎么回事儿？ 所以，这镯子，要么不拿，要么便拿两只，除非，你与县令夫人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说难听点，这镯子送出去一只之后，若那一只落到了有心人士手里，说不定都能编排出一个故事来。 方小小见到这只镯子，便知道这是县令夫人的试探。 对方用这一只镯子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若方小小忽略不看，便说明方小小确实是针对县令夫人，一番举动都是对对方的反击。 若她收下了，便说明她无意为难。 马翠环在一旁看着那一模一样的镯子有些诧异，并未深想，方小小拿起来之后她也只觉得方小小想要凑成一对儿。 众人看到她手上的镯子都有些诧异。 没想到竟是一对儿？ 所以，县令夫人说戴出感情来了，也不是为了打感情牌咯。 “这镯子竟然是一对儿？那我既然得了一只，这另一只肯定也要拿了才好。” 方小小假装没看出县令夫人的试探，只欣喜的看着手上的镯子。 “哼，竟然留了这一手。”陆夫人不满的哼了一声。 “竟也舍得……”钱夫人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鸳鸯手镯，只怕是县令送给夫人的礼物，县令夫人又常年戴在身上，可见其喜爱程度了。 人家都肯下这样的血本了，她们输了也是情有可原。 倒是这少夫人…… 众人看到托盘上的玉坠子，都不由的笑了起来。 “好啊，你竟然想作弊……”房夫人不客气的拆穿了少夫人的想法。 少夫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将玉佩重新挂了回去，摇头：“可惜啊，我妹子就没多看一眼……” 众人笑作一团，说方小小不是那种人，你这一招使错了。 “害，我这妹子便是这样单纯，说了凭她喜欢，便也不看我一点情面。” 这话倒像是点醒了县令夫人一样，对于方小小的心思，更加吃不准了。 秋梨膏虽然没到手，但得了一样宝贝，几位夫人也很开心，就连方小小留饭她们也没有兴趣了，迫不及待的要回家去，又寒暄几句之后，便纷纷上了马车离开。 方小小目送几位夫人上了马车，就见少夫人又从马车上钻了下来。 “我不管，你得给我一瓶……”少夫人耍赖道。 方小小早防着她这一手呢，不等她开口，一旁的马翠环就笑道：“已经放在您的马车里了，您没见着么？” 少夫人惊喜到：“真的？” 方小小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 “我就知道我没白疼你。”少夫人禁不住伸手在她脸颊上揪了揪，稀罕得不行。 稀罕完了，便又看向那县令夫人马车的方向，撇了撇嘴：“那什么县令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老想针对你，我猜她肯定还不罢休，你放心，我帮你盯着她，倒是要看看，她要使什么幺蛾子。” 说完才兴匆匆的回自己的马车上。 另一头，县令夫人坐在自家马车上，也还有些恍惚。 怎么感觉自己糊里糊涂的呢？ 明明打算得很好，惹怒方小小，便是惹怒林正和，再让自家老爷出面与林正和周旋，痛斥对方仗着自己与周怀山的关系为所欲为，紧跟着便治林正和一个罪名，甚至“牵连”到周怀山，将事情往上捅。 如此一来，那周怀山还不是说倒就倒？ 如此行事，符合范成的人设，不会惹人怀疑，真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怎么回事儿？自己耍的所有计谋，都被方小小轻飘飘的躲了过去。 再看她自己，当真是平白惹了一身骚。 想到自己在林家客厅里被几位夫人奚落的样子，县令夫人就难受得不行。 怎么会这样呢…… 在她的设想中，几位夫人都是站在她这边的才对啊。 在张府时，尚且可以说她没有准备，失算了也正常。 但是今日，她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而且刚才，眼看着就要成了，几位夫人的节奏都被她带起来了。 怎么一转眼的，事情又变了呢…… 还变得不知不觉。 不知不觉的，她就跟着方小小的节奏来了呢？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但有不知道具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那方小小，究竟是如众人所看到的那样，单纯无心机，还是城府极深？ 看着不太可能。 而且，一个小地方出身的童养媳，没见过什么世面，她能有什么城府？ 应是自己想多了。 看了看手上的秋梨膏和玲珑棒类小机关，县令夫人觉得，自己这两天也不是没有收获，甚至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毕竟，这两样东西，可都是京城权贵趋之若鹜的宝贝，如此轻而易举就拿到手，也算是意外之喜。 回到了县衙，县令夫人将自己心中所想与县令说了，县令看着那两样宝贝，最终也只能叹气。 “罢了，也算是歪打正着。只是夫人你得抓紧，莫要延误了时机。” 再拖下去，便要过年了。 县令夫人点头：“明日我便邀请那几位夫人上门。” 范成点头。 自家夫人的手段，他是信得过的。 “这是为夫的一个机会，你需谨慎。”他又交代道。 县令夫人点头。 这又何尝不是她的一个机会呢，毕竟，她与范成是一体的，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自然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立功回京，从此一飞冲天。 第212章 李家的祖传秘方 “李氏卤豆腐。”方小小和马翠环同时念出了那几个字。 李秀芳神色激动的看着两人：“是？是？你们也看出来了，这便是我李家祖传的秘方，里头记载了好几种卤豆腐……” 她翻开了其中几页让方小小和马翠环看，两人耐心的看了看，确实是卤豆腐的做法，而且都是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反正，在以往她们吃过的豆腐当中，是没有这书上所说的那样的。 “怎么突然就有了？”林母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她不识字，但方小小和马翠环都是识字的，既然两人说是，那就肯定是了。 林母这么一问，李秀芳就禁不住笑了起来，又将方小小好一阵夸。 “这东西，据说是我太爷爷收起来的，因为家中境况不好，我太爷爷有技术也做不成事儿，便将祖传的秘方写了下来，留着日后家中境况好了，再将这些方子拿出来，做大生意……” 没想到，李家的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她太爷爷去世那时候，李家的情况也没好起来啊，太爷爷渐渐的就没了那心思，临死前也没将手艺传给儿子，这手艺就这么断了。 直到今天。 李家的老房子突然塌了，露出了被封在墙上的布包。 “塌了？”几人一惊。 房子都塌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秀芳却不以为意：“那老破房子，塌了就塌了，大不了重盖一个。” 不久前，她娘家不是也盖了房子么，不过不是新起的，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盖了一些。 如今，倒的是之前的老房子，加盖的那几间屋子倒都还是好的，也不至于没地方住。 “可伤着人了？”林母问。 说到这儿，李秀芳也不由的拍了拍胸脯：“砸下来，把我哥都埋了。” 林母一听那还得了，那赶紧的去看看啊，可挖出来了。 这丫头也是疯了，竟只光顾着祖传秘方，自家大哥都不顾了。 说着就要去找人上李家挖人去。 “娘，你且听我说完啊……”李秀芳忙把人拉住，让她不慌找人。 “已经挖出来了，没事儿……”李秀芳道。 林母不客气的在她身上挠了两下：“你一次性把话说完会死啊。” 马翠环也是一脸唏嘘：“大嫂你别吓人啊。” 话说那李家大哥，屋子塌得突然，他还在里头没出来呢，李家上下也吓得魂都飞了，邻居什么的也都来帮忙挖人。 李秀芳那大嫂，哭得都快断气了，再加上大家在外头喊，李家大哥硬是一声都没回应，可不是吓坏了众人么。 李秀芳她娘都晕了过去。 各家各户拿了各种工具来挖，一边挖一边喊李家大哥的名字，盼着他还能有一口气在，好让他们能知道他大概在什么位置。 结果挖着挖着，还真有声音了，李家大哥说他无事，只是方才被砸晕了，如今身上都是好的。 听到李家大哥这么说，众人才都松了一口气，她大嫂也不哭了，她娘也精神了，大家齐心协力把她大哥挖了出来。 原来，李家大哥虽然被掉落的横梁砸晕了过去，但也因为有横梁在头顶支撑着，他并没有被其他东西砸到，反而因着这横梁撑着，形成了一个安全空间。 众人的呼唤将他叫醒了过来，立刻就发现自己周围都是安全的，但若上头的人再胡乱挖掘，那可就不一定了。 最后的最后，就是李家大哥被挖了出来，整个人完好无损，而且，就在他被困的那个地方的墙壁裂缝处，就发现了这个布包。 他当时直觉这是好东西，就不动声色的把布包藏在了身上，对邻居谁都没提起。 直到他们谢过所有人，外人都离开了之后，他才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便是如今李秀芳手上捧着的这个。 “我觉得这就是老天爷帮我们家，若不是房子塌了，谁能发现这个？” 房子虽然塌了，但李家没有一个人觉得可惜。 若不是房子塌了，他们如何能发现这个东西？ 而且，房子塌的时候，正好把李家大哥困在了里面，让他发现了这个布包。 要不然，这布包还不一定能被发现。 “小小，这都得谢谢你啊，你的话成真了，我出门的时候，你跟我说什么来着……哈哈哈，竟然是真的，你可真是咱家的大福星，不管是什么事儿，碰上了你都能变成好事儿。” 李秀芳心里明镜似的。 她还记着方小小今早说的话呢，当时心里可介意了，总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 不曾想，那不是嘲讽啊，是祝福啊。 李秀芳开心死了。 李家其他人回来的时候，李秀芳郑重说了娘家祖传秘方的事儿，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已经幻想着自家如何将生意做大，自家与娘家如何变成富贵人家了。 说完，眼巴巴的望着周怀河，盼着他能给个准确的说法。 周怀河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他是真的不认识什么做豆制品的朋友，但如果李家真的心把生意做大，倒也不难。 不是非得找什么贵人帮衬，他们自家就能把生意做大。 他没多想，只自顾将心里的想法表达了出来，再看李秀芳，脸已经冷了下来。 “周三哥这意思，是不肯帮我们家了。”她问。 周怀河一愣，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她生气了。 “老大家的，怎么说话呢。”林老汉脸一沉，瞪着李秀芳。 李秀芳却已经疯了一样，瞪着周怀河，又瞪着方小小。 准确的说，她把在场所有人都瞪了一遍，连林大石都没放过，活像大家都欺负了她一样。 就见她扯了扯嘴角：“我娘家没有祖传秘方的时候，你们说要祖传秘方，如今我娘家也有了，你们却不管了，怎么？就你方小小，你马翠环，就你们有富贵命，我李秀芳就没有吗？” 她死死的盯着方小小：“我知道，这些年我经常欺负你，还偷你的药钱，你心里恨我也是正常。但咱不是一家人么，我也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咱家如今也越来越好了，我不就盼着自家能更好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对方这一番质问，问得方小小心里委屈得不行。 她何曾恨过她？ 可是李秀芳不听人解释，她认定了事情是这样，便要一气儿说个痛快，而且矛头直指方小小。 最后，还是林正和摔了筷子，才暂时将她镇住了。 只是暂时而已。 第214章 没皮没脸 李秀芳娘家豆腐坊的事儿有了着落，李秀芳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干活也更有劲儿了，什么事儿都抢着干，逢人都是笑嘻嘻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就算昨天刚大闹了一场，但这丝毫影响不到她。 用林母的话说就是，脸皮厚，不管发生啥事儿，过后都能跟没事儿人一样。 当然了，这是在事情完美解决了的情况下，如果不能解决，她肯定恢复不过来，还要闹。 大家都了解她的性子，事后也懒得跟她计较，计较不过来。 方小小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第二天醒来看到李秀芳，仍然还和往常一样。 倒是马翠环，嘲讽了几句，但都被李秀芳笑嘻嘻的应付过去了，几句话的功夫，妯娌三人又亲亲热热起来。 “我娘家房子倒了，正好重新盖一间，再把豆腐坊捯饬捯饬，还要请几个工人，毕竟是要做大生意的么，嘿嘿……” 李秀芳兴奋的与两人说家里的安排，看似单纯的因为开心而分享，但马翠环却看了方小小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她们这大嫂啊，与她们说这些，肯定是有目的的。 果然，李秀芳下一句便说道：“但是修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修好的事儿，我哥我爹他们倒好，有个地儿窝着就行，但是我娘，我嫂子，我侄儿他们，总不能这样大门敞开着睡觉，不像话……”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马翠环和方小小就是不说话，一副你继续说，我们继续听的样子，完全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 李秀芳又哪里不知道两人故意闹她，索性也豁出去了：“哎呀，我就是想让我娘家人上咱家来住几天，我爹我哥我就不管了，但我娘我嫂子她们，总得管管……” 方小小和马翠环点头：“是这个理儿，大嫂你就把人接到咱家来。” 李秀芳分别在两人身上挠了一下：“哎呦，我就不信你们听不懂我的意思，我那意思不就是，不就是想让你们替我开这个口么……你们也知道，我昨天闹了那么一出，娘对我不满呢……” 好嘛，你也知道娘对你不满啊，那你还闹？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走人。 那你不是说我们是害你，是故意为难你么，那我们就为难着。 李秀芳忙一手一个把人拉住：“哎呦，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不该那么想你们，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了，真的……” “小小，翠环……你们帮帮我……你们开口，我娘家那边才好过来啊，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嘛……” 李秀芳是真豁得出去脸，拉着两人不依不饶，也不顾什么脸面，反正就要让两人答应她，不答应就不让走。 三人这么闹着闹着，那边，林母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看着三人这奇异的造型很是好奇，想看看李秀芳是不是又有欺负两个弟媳妇儿了。 看来看去，不像是欺负，但这样拉着人不让走又是怎么回事儿？ “李秀芳你又在闹什么。” 林母一声质问，吓得李秀芳立刻就把人放了，规规矩矩的站好。 但她也聪明，胆子也大，立刻就道：“娘，没说什么，就是刚才，翠环和小小给我提了个意见，是关于我娘家人的，我在考虑呢……” 正常情况下，李秀芳都这么说了，林母肯定会顺势问一声，什么意见。 但是不知怎么的，林母今日好像不关心这些，只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李秀芳顿时就急了。 这怎么行，这么好的一个开口的机会怎么能让她溜走了。 但她急也没用啊，方小小和马翠环不开口，她能怎么办呢。 马翠环和方小小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李秀芳着急上火，直到林母即将走远了，两人才齐齐喊了一声“娘”。 李秀芳松了一口气，看着两人的目光充满了目光和祈求，求她们不要闹了，就如了她的意。 “娘，大嫂娘家的房子不是倒了么，要重修，如今房子那样式也住不了人，反正咱家屋子宽敞，不如把她娘家女眷和娃子接来住几天，等房子修好了再回去，您说呢。” “是啊娘，方才我们就是说这事儿来着……” 那边方小小开了口，李秀芳立刻跟着附和。 林母一听是这事儿，当即哎呀一声：“是我疏忽了，倒忘了这事儿，多亏你们提醒，是得请过来，不然不像话……” 说完又瞪着李秀芳：“就这事儿你还考虑？你有没有脑子，自己都不知道替娘家人着想，还得她们给你张罗。” 李秀芳被娘嫌弃了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也亲亲热热的凑过去：“我这不是想着不要麻烦家里么，我家人肯定也不乐意，哪有一家人都上女儿家住的……” 林母直接就上手挠了她一下：“这不是特殊情况么，平日里看你挺精明，关键时刻就范迷糊。” 说完就说她亲自去请，不怕她们不来。 李秀芳要的就是这个呢，当即高兴得不行，说马上去借牛车去。 她转身才要走，又被林母拦下了。 “找什么牛车……”林母嘀咕完转向方小小，拉住她的手：“小小，问周三哥借个马车……” 牛车能显什么排场，自然是要乘马车的。 林家身为李秀芳的婆家，去娘家请人，自然不能寒碜了去。 方小小应了一声，转身就去问周怀河借车借人，没一会儿，车和人就准备好了，林母和林大石一起上了马车，一路往李秀芳娘家行去。 李秀芳目送着马车离开，可高兴坏了，转身对着方小小和马翠环连声道谢，又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乱说她们的坏话。 “大嫂你可得记住今天的话，可莫要再说我二人欺负你之类的了，一会儿你娘家来人，别说我们欺负你。”马翠环不忘叮嘱。 李秀芳连声保证，说绝对不会了。 方小小看不出她是真的长了记性呢，还是又敷衍了事，倒是说了句：“大嫂你以后心里若有什么疑虑，只管问我，觉得哪里不公平，你也可与我说，莫要一个人胡思乱想，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事儿，不要藏着掖着，省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这话要是大嫂教训弟媳的，倒是没什么不妥，但如今倒了过来，听着肯定是让人不喜的，方小小很少这样，明知道得罪人，还非要说一嘴儿。 但她怕李秀芳不长记性，所以明知道不好，便还是说了。 果然，李秀芳听到这话，神色就淡了下来。 第215章 主母 马翠环在一旁看她那神色，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别又闹啊。 再看方小小，神色还是那个神色，好像并不在乎李秀芳心里痛不痛快一样，这回应该是认真的了。 且看李秀芳如何回应了。 就见李秀芳扁了扁嘴：“知道了，我以后心里有什么想法，定然第一时间问你。你们两个也是，有什么话，不许撇开我自己说。” 这是心甘情愿在方小小手下，凭她做主的意思了。 这才对么。 都是一家人，齐心协力谋发展，才能谋出个好前程来，一心一意跟着主心骨干，不怕事情干不成。 要是总是像以前一样，你琢磨你的，我琢磨我的，这个家迟早要散。 李秀芳自然不希望这个家散了。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家需得靠着小叔才能过上好日子，小叔越好，他们家也跟着更好。 但知道归知道，这不是有时候她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么，不知不觉就容易想歪，钻死胡同。 “以后，我若是哪里做得不对的，你们看出来了，也得委婉一点跟我说，不能直戳我错处，我好歹是大嫂呢，得给我留点面子……”李秀芳最后又挣扎了一下。 方小小和马翠环都笑了起来，齐声道：“知道了大嫂。” 李秀芳挺了挺胸，舒服了。 就在她琢磨着要去给娘家人收拾出来房间的时候，门外又热闹了起来，三人往外走去，就见村里不少人都围在自家门口。 “咋的这是？” 李秀芳这一问，便有个胖胖的，打扮富贵的妇人走了上来，在她身后，跟着十几个汉子。 “敢问哪位是林夫人？”妇人客气的问。 在场三人都是林夫人，但此时此刻，大家都知道对方问的是方小小。 李秀芳和马翠环都自动自发的让到一旁。 “哎呦，这位就是林夫人，这气质一看就不一般，瞧着大方得体，光彩照人。”妇人将方小小夸了一遍，这才开始道明来意。 “我身后几个汉子，都是你家老爷买回来的家仆，这是他们的身契，都在这儿了，您看看，若无问题，我这便回去了。” 嚯…… 妇人这话音落下，围观的众人都惊得不行。 买了这么多仆人？ 竟如此大手笔。 方小小也傻了。 相公倒是跟她提过，这两日会有几个人过来供她差遣，但是…… 她一眼望过去。 这样太多了。 家里拢共才多大点，哪里能塞下这么多人啊。 再说了，他们家养这么多人干什么，又不是那些大户人家。 “怎的都是汉子，没有丫鬟？”李秀芳倒是觉得这排场可以，自家好歹是大户，养几个家仆实属正常。 但清一色的男人，这怎么使唤？ 好歹找几个丫鬟来贴身伺候着，让她也享受一把少奶奶的待遇啊。 马翠环倒觉得不错。 她没指望让人伺候，就是觉得这些汉子干活能行，家里如今正是却缺人干活的时候呢。 “您想买丫鬟，咱也可以给您找来，您想要什么样的？”妇人一听又来生意，顿时又精神过来，凑着李秀芳眼巴巴的看着，希望她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李秀芳可不敢做这个主，随即应付道：“还不知道呢，过几日再说，您先回。” 妇人好声好气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家仆这样的人物，村里人还都是第一次见，如今也不散去，就这么围着这一群汉子议论。 议论一番之后的感慨就是：林家如今真是切切实实的大户人家了。 林母不在家，林大力和林父又都干活去了，家里如今就三个女人在，这一群汉子如何安置，倒一时拿不定主意。 周怀河从周海处早就得知了这一帮人的存在，听到动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方小小身后，对着一行十几人打量，想看他们实力如何，可有周海说的那么厉害。 按照周海所说，这一群人是别人家培养出来的家仆，林正和接手过来，就是捡的现成的便宜，啥事儿都不用操心了。 莫愁的事情他也知道，有莫愁在，倒是不怕这帮人不安分。 眼下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帮人会不会是明面上听从林正和的吩咐，背地里却欺负林正和，反过来想要控制林正和？ 林正和就这么贸然收下这群人，倒显得冲动了一些，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事作风，这一点让周怀河有些疑惑。 “主母。” 就在他们的都还游移不定的时候，那一头，以莫回为首的十几个汉子，已经纷纷跪了下来，对方小小行李。 那响亮浑厚的“主母”两个字，吓得李秀芳都是一哆嗦。 方小小在周家见惯了大场面，倒也没被吓着，心说既然相公都买了，那便安顿好。 她冲众人点了点头，让他们都起来，并说以后都不必拘礼，至于以后他们需要做什么，还得相公回来之后才能安排。 但是他们没人身上都背着包袱，这住处肯定是要安排下来的。 她还没想好怎么安置，李秀芳就自告奋勇，说她来安排。 “不用这么拘束，你都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不然他们都看不起你。我告诉你，这下人住的地方不用太好，就一个大通铺，大家睡一块儿就成，家里够住……” 方小小可不敢乱来，毕竟相公说了，这帮人不是寻常家仆，都是有身手在的，那便不能当做寻常家仆对待。 在这一点上，她没经验，只能求助周怀河。 周怀河却道这些都不急。 “先讲讲规矩。”他道。 村里人还想留下来看看林家如何管束下人，被李秀芳打发走了。 周怀河示意莫回他们进屋，却将方小小几人拦在了外面，自己在屋里训话。 李秀芳好奇得不行，一个劲儿的想往里瞧周怀河究竟说了什么，但屏气凝神半天，却是什么都没听到。 “应是说一些避讳的问题。”马翠环道。 在这方面，她倒是有些发言权的，毕竟她家里从小到大都有一堆学徒在，男女之防是最紧要的。 他们家不像城里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乡下小妇人也不像人家大少奶奶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眷与男人也是成天打照面，但该讲的规矩还是得讲。 方小小点了点头。 应是这些，所以周怀河便没让她们三人看着。 周怀河都想到了这些，林正和不可能想不到，但他为何却让人将这些汉子送了来，自己却不知所踪？ 方小小正寻思着，林正和便回来了，还给她带了个惊喜回来。 第216章 弟弟别怕 “弟弟？”方小小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半大小子。 林正和点了点头。 恩师之子，总不能低他一辈，那就只能是弟弟了。 “姐姐好。”莫愁乖巧道。 方小小见对方一副乖巧的样子，顿时心生好感，询问他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叫莫愁，就是没有忧愁的莫愁。” 林正和有些诧异的看了莫愁一眼，又看向方小小，来回看了两遍之后就皱了皱眉头。 莫愁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 之所以晚了一点回来，是因为林正和和莫愁斗智斗勇去了。 这小子，成日里在街头巷尾混惯了，莫回把人托付给他后，莫愁是一万个不愿意，见到他就跑了出去，还联合平时一起玩的小伙伴来对付他，可把他好一顿折腾。 最后，还是他和周海两人一前一后包抄，把这小子收拾了一顿，这才把人带回来。 带回来的路上也不安生，好几次想从马上下来，险些就把自己摔在了马蹄下。 原以为到了地方得见了莫回他才能安分，没想到这才到了方小小跟前，这小子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没有忧愁，真是好名字。”方小小对莫愁的好感顿生。 乖巧伶俐的弟弟谁不喜欢？ 李秀芳和马翠环得知林正和给方小小带回来一个弟弟，都一脸稀奇的凑过来想逗一逗，结果，林正和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 李秀芳仗着家中有个大妮儿，自诩对付小孩儿有一套，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块布包的饴糖，送到莫愁面前。 “来，叫大嫂，这糖就给你吃。” 莫愁却只淡淡的看了一眼，接着无比嫌弃的撇了撇嘴：“什么破玩意儿，不吃。” 说着后退了两步站在方小小身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嘿你这小子……”李秀芳难得大方一回，却被人嫌弃，当即就有些恼了，伸过手来要教训莫愁。 不等方小小出言相护，莫愁就又冲李秀芳板了个鬼脸，紧接着又丢了一个什么东西到李秀芳身上。 “哎呀你这臭小子……”李秀芳低头一看，竟然是个泥团子，将她一身新衣服都弄脏了。 也不知道他捏着一个泥团子在手上多久了，众人竟然都没发现。 “别过来，坏婆娘，我可不是好欺负的。”莫愁砸了泥团子还不行，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弹弓来瞄准了李秀芳。 “相公……” 方小小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神色间还有些无措与茫然。 怎么的，这一眨眼的功夫，那乖巧的弟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林正和心说这才是莫愁真实的性子嘛，这小子终于装不下去了，看他怎么收拾他，不然，一味的纵容，以后如何管束？ 结果他这还没出手呢，莫愁却是气势一变，刚才那嚣张无比的小子，瞬间就变成了小可怜。 只见他迅速收了弹弓，躲在方小小身后拉着她的袖口，眼眶都红了：“姐姐姐姐，她是坏人，大头的娘都说了，陌生人给的糖不能吃，她肯定是要把我抓去卖掉。” 林正和的动作一顿，略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额角。 怎么会这样…… 上一世的时候，莫愁并不会这样啊。 果然，莫愁这边一装可怜，方小小顿时就放下了内心的疑虑，转而安慰他。 “弟弟别怕，大嫂不是坏人，她只是想跟你亲近。” 两人对面，李秀芳哼了哼，不满的瞪着莫愁：“你看我哪里像坏人了？” 这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莫愁瑟缩了一下，整个人几乎都躲进了方小小身后，只露出半截脑袋和一双眼睛，无比委屈的道：“她长得就像坏人，好吓人，眼睛像灯笼，嘴里长獠牙，莫愁好怕……” “噗……”马翠环禁不住笑了起来。 “嘿你这臭小子……”李秀芳气得不轻，双手叉腰瞪着莫愁，很想把人打一顿。 但是她还没出手呢，莫愁就惊叫起来：“啊……姐姐，我好怕。” 说着紧紧抓着方小小的衣服下摆，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看着无辜可怜极了。 “大小姐，要不把人交给我，我来照顾他。来，莫愁来，哥哥带你去你房间。”周海得到林正和的指示，上来要把人带走，手上也暗自用力，要把人从方小小身边提走。 结果莫愁早就防着他呢，在他上手的瞬间就大声嚎叫，死命挣扎起来。 那样子，就跟村里杀猪，那猪死命挣扎的动静一样。 “姐姐，啊啊啊，姐姐救命，他要打我，姐姐救命……” 方小小这怎么看得下去？ 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一副莫愁被欺负，成日里提心吊胆，不得安生的画面了。 “别。”周海还没用力呢，方小小就已经出手阻止了。 “呜呜呜……姐姐，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他，他打我……” “大小姐，我没有。”周海辩解了一声，又指着莫愁警告：“你小子别诬赖好人，我那是无缘无故打你吗？分明是你……” 周海话没说完，就见莫愁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在他还没意识到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抓着周海胳膊的手已经被方小小用力掰开了。 “海哥，你竟然打他？”方小小不可思议的看着周海，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样的人。 周海顿时无语凝噎，对上方小小那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的目光，他心里直喊冤枉。 “相公……”方小小看向林正和。 周海是你带出去的，你怎么不管管他，怎么能任凭他欺负一个小孩儿。 方小小控诉的目光让林正和无话可说。 不光是周海动手了，他也动手了。 而且，他打的一点都不比周海少。 谁让莫愁就是那一副欠揍的性子呢，不把他打服了，他就不会老实。 但是现在，显然是不能这么说的。 他摸了摸鼻尖，转头对周海道：“周海，我之前早就告诉过你，要以德服人，你偏不听……” 说完，还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周海一脸惊愕的看着林正和：“姑爷不是你说……” “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我是不是跟你说对小孩子要有耐心？你看看你，哎……” “不是，姑爷……”周海一脸惊恐的看着林正和。 姑爷你之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第217章 不能得罪死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林正和看着周海，疯狂冲他使眼色。 这种时候，是个男人都知道要把事情独自承担下来了。 周海十分郁闷。 尤其是方小小正用一种“你竟然是这样的周海”的眼神看着他，好像是对他失望透顶了一样。 但是，对他这个下人失望透顶，也好过对姑爷这个男主人失望透顶来得好些。 他很快就想通了，不情不愿的低头认错：“没有了姑爷，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然而，光是他认错了还不行啊，人家莫愁能放过他吗？ 想到这里，周海又有些幸灾乐祸起来，想看林正和如何说服莫愁。 毕竟，那莫愁就是睚眦必报的，他此刻更恨不得林正和被方小小教训。 想法是好的，但是他忘了一点…… 这里是林正和的地盘，莫愁纵是对他再有意见，也不能把他得罪死了。 所以这锅……只能是他单独背了。 于是，在周海期待的目光之下，莫愁却突然熄了火，算完账了。 “以后不要再打他了，他还是个孩子。”方小小再度重申。 周海老老实实的应了，更觉郁闷。 好嘛，这莫愁也逮着他欺负。 “姐姐，我好饿……”莫愁摸了摸肚子说道。 方小小立刻就重视起来。 莫愁看着精瘦，说饿的时候瞧着就更加可怜，方小小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去了厨房，琢磨给他弄什么吃的。 “那他还骂我了呢……”李秀芳在后面不依的发表意见，方小小想起来了，押着莫愁给她道歉。 “对不起，大嫂，我错了，你是长着獠牙的好人。”莫愁说完，又偷偷对李秀芳扮了个鬼脸。 那德性，哪有一点认错的样子？ 而且，什么叫长着獠牙的好人，她哪里长獠牙了？ “你小子……”李秀芳气得不清，眼睛往四处搜罗，查看，想找点什么趁手的工具把人教训一顿。 “啊……姐姐，姐姐，她打我……”莫愁吓得瞬间又躲进了方小小身后……继续给李秀芳扮鬼脸。 “大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了。”方小小冲李秀芳说完，又将莫愁拉了出来。 “你放心，大嫂不会打你的，但你也要记着，不能说别人长着獠牙，这样不好……” 众人就件那莫愁瞬间就跟换了个人也一样，乖得跟个鹌鹑似的，乖巧的点头。 最后，又一脸茫然的看着李秀芳：“可是，她就是长了啊……青面獠牙，可吓人了……” 方小小瞧他说得一脸认真，以为是因为李秀芳面相比较凶，把小孩儿吓着了，当即就抱着他安慰，让他不要再看李秀芳。 莫愁被方小小抱在怀里，不忘得意的冲林正和示威。 “小叔你看他……”李秀芳像是找到了盟友一样，一脸期盼的看着林正和，希望他能站出来把这小子收拾一顿。 但是结果让她失望了。 林正和什么都没说，好像压根就没看到莫愁眼里的挑衅一样，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莫愁见自己没成功刺激到他，最后失望的收起表情，恹恹的，很是讨打。 笑话，一个小屁孩儿，怎么可能让老狐狸林首辅破功？ 还欠火候嗯。 他想激怒林正和，没那么容易。 “小叔……”李秀芳不明白其中关窍，顿时就急了。 这小子脾气这么坏，若是让林正和和方小小宠着，那以后不是要无法无天？ “没事儿了没事儿，走，姐姐给你做好吃的。”方小小带着莫愁往厨房的方向走。 “我也来帮忙。”马翠环喊了一声，连忙跟上。 她可不像李秀芳那么没眼色。 这小子既然被林正和带了回来，如今又抱紧了方小小的大腿，又是那么一个调皮的性子，若不讨好了他，哪天被他算计了去就糟了。 “莫愁弟弟，我是二嫂，以后啊，想吃什么你也可跟我说，我给你做。”她在一旁殷勤道。 方小小也点头，表示马翠环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不会像李秀芳一样“青面獠牙”。 莫愁勉强点了点头，倒是没使什么幺蛾子。 “小叔，他是谁啊，咱为何这么纵着他。”李秀芳是一万个想不明白。 纵容？ 林正和不以为然。 在人前的时候，他或许勉强可以称得上是纵容莫愁的。 但是人后嘛…… 一旁的周海看到林正和那神色，都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他很想冲厨房喊一声：大小姐，快来看啊，姑爷压根就不是个好人。 李秀芳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惹林正和不高兴了，反正如今的他，那身上完全就是一副谁都不敢招惹的气息，吓得她都不禁跟着抖了三抖。 另一头，周怀河已经跟莫回等人讲好了规矩，再出来时，一行十几人的神色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莫回虽然是大家出身的仆人，但这几年带着一帮兄弟走南闯北，身上不免沾染了一些匪气。 周怀河的担忧并不是无中生有，也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他莫回一开始打的便是那个主意。 控制林正和，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他们所用，替他们主子报仇。 林正和又怎么不知道这一点？ 但是，上一世他涉世未深的时候，尚且没有着了莫回的道儿，如今重活一世，又十分清楚莫回心里是怎么想的，自然更不会上他的当了。 只是没想到，莫回刚到林家，就碰上了周怀河这个硬茬。 周怀河可是真正的世家子弟，对于如何管束下人很是有一套。 这不，他这边刚与莫回等人讲完了规矩，莫回立刻就安分了下来，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可能得逞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办法。 林正和见这一帮人迎面走来，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张狂肆意，有些意外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好嘛，他这又是沾了自家小媳妇儿的光，倒是省心不少。 周怀河是真没把林家当外人，当家做主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丝毫不见外。 这边刚给莫回等人讲完规矩，如今见了林正和回来，立刻对着人招了招手。 于是，林正和就切切实实的享受了一把，什么叫做来自大舅哥的关怀。 第218章 没见过世面 周怀河把林正和拉到一旁，教了他一些御下的经验，又讲了一些深宅大院里时有发生的一些事情，提醒他注意。 林正和虽然有信心能用好莫回等人，但为了让大舅哥放心，还是认认真真的听他说完，最后客气的拱手道谢，表示收获良多。 周怀河见他并不觉得自己多事，态度还如此的好，心下有满意了几分。 “这一群人，用好了，就有大用，若是用不好，也会有大患，所以，这段时间你需多费心神，莫让他们小瞧了去。”周怀河最后又说道。 林正和笑着点头，说自己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一定会再向他请教，他才彻底放心了。 另一头，方小小和马翠环给莫愁做了肉圆面，那小子端起碗筷就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起来，看得方小小和马翠环都心疼坏了，这是饿了多久啊。 早上才吃过十个包子，但如今已经消化干净的莫愁抹了抹嘴角的汤渍，对两人甜甜一笑：“谢谢姐姐，很好吃。” 马翠环见他只谢了方小小，忙问他：“你怎么不谢我？面是我和的，肉是我剁的。” 莫愁就当没听到一样，倒也没有言语攻击。 马翠环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收拾了碗筷，甚至还觉得莫愁这小子挺有个性的。 李秀芳很快也到了厨房来，见马翠环忙着洗碗，就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殷勤伺候这小子，完全就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混小子。 都不等方小小和马翠环让她少说两句，李秀芳就被莫愁往身上撒了一把灰。 “大嫂，您何必跟个孩子计较，真是的……”马翠环哭笑不得。 明知道莫愁性子恶劣，那就少招惹他。 有你当面这么说的么？ “哼！” 没想到，李秀芳这一次竟然没有不依不饶，随意将身上的灰尘掸了掸，开始在灶上忙碌起来。 方小小和马翠环有些诧异，但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快些帮忙准备呀，我娘家人来了吃什么喝什么？” 方小小和马翠环这才想起这回事儿来，还说李秀芳今日怎么这么勤快呢？ 正好，莫回那边刚讲完了规矩，林正和想起来还有一人没将规矩呢，就来把莫愁给叫了出去，方小小腾出手来帮忙，三人在厨房里好一阵忙活，准备了不少吃食。 招待娘家人，李秀芳那真不含糊，她倒不是怕娘家人吃不上好的，主要还是想让家里人知道，她在林家过得多舒坦。 其实，不用她费心整这些，李家人对她在林家的日子也已经羡慕死了。 “这马车坐着就是舒服哈，还暖和。”李母从马车上下来，不由的感慨。 她这辈子第一次乘马车，竟是沾了女儿的光。 李家嫂子如今也跟着点头应和：“是呢，与牛车就是不一样。” 来到林家门口，看到屋里屋外忙活的十几个汉子，不光是两人，就连林大石和林母也都吓了一大跳，不知道怎么出一趟门的功夫，家里就多了这么多人。 “大老爷，老夫人。”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当即停下脚步恭敬的称呼。 李母和李家大嫂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林大石与林母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但也明白此时不能露怯，虽然有些拘谨，但还是强自镇定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李秀芳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对着一旁的人吩咐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主子的行李搬下来。” 她这一声吩咐叫得格外顺口响亮，让人一听之下就觉得她是使唤惯了下人的。 方小小紧跟在她身后出来，见此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赶明儿，还得让相公买几个丫鬟回来。 这不，有两个汉子想要上手搬行李，这可吓坏了李家大嫂和李母，两人诚惶诚恐的抱紧了自己的行礼，一脸无措。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些事情，交给下人来做就行，娘，大嫂，走，咱进屋。” 李秀芳心说娘和大嫂没见过世面，也忒给我丢人。 尤其是她说了之后，这两人却不为所动，仍然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行李，死活不松手。 “娘，你们干什么，这儿是林府，可不是咱家，你们得适应，别这样给我丢人。”李秀芳不得不低声埋怨。 李母和李家嫂子一听说自个儿给她丢人了，当即手一松，不敢抱着了。 李秀芳顺势将两人的行礼一把扯出来，丢给一旁的两个汉子。 只是这行李在之前的拉扯当中，不知不觉已经散开了，她这么一丢过去，顿时就敞开来，里头的细软落了一地，当中还包括一块大红色绣着迎春花的肚兜…… “哎呀！”李家大嫂臊得不行，整张脸都红了，顿时就觉得没脸见人。 李秀芳却没瞧见那肚兜，只看见当中几件打着补丁的衣服了，一张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嫂子，你这整的都是什么……”还这么宝贝的抱在怀里，竟是些破衣服。 李家嫂子以为李秀芳说的是肚兜的事儿，以为对方怪罪她不要脸，顿时也委屈得不行。 她们这样的家庭，哪有什么细软，不过是平日里穿的用的，都收拾在了一个包袱里，里头包括一些贴身的私人物品，哪能随意交给旁人呢。 更何况还是两个汉子。 “你怎么说话呢，还不快收拾收拾。”林大石不知道李秀芳今日抽的什么疯，总之她每日一抽风，日日不重样，但眼下着实过分了些。 若不是你非得把行礼丢过去，能惹出这些事儿来？ “有甚好收拾的，都是些破烂玩意儿，嫂子都来了咱家了，不管是吃的穿的，我自然都会替她安排妥当。” 她都想好了，这几日就带娘和嫂子到城里去买买买，将身上里里外外的行头都换一遍，这些破烂玩意儿，不要也罢。 随即就朝那两人吩咐道：“拿去丢了，丢了。” 那两个汉子的脸都憋红了，僵着身子不为所动。 准确的说，是不知道从何动起。 这里头，不光是有肚兜，还有旁的贴身用的东西呢…… 这一下可把李秀芳惹怒了，当即双手叉腰瞪着两人：“怎的？是我使唤不动你们吗？” 第219章 得好好磨一磨 “大嫂，先把嫂子和伯母请进屋去，这边我来收拾。”马翠环看不下去了，挥挥手那两个汉子去忙别的，自己接过那两个包袱整理起来，将调出来衣服叠整齐又收了回去。 “哎呀，这些人用着不顺手嘛……”李秀芳撇了撇嘴，咕哝两声，让她娘和嫂子进屋，又热情的招呼两个小侄儿进门。 “这种时候啊，也就我能帮着家里，要不然换了二妹和三妹，你们看她可有地方安顿你们？”进门的时候，李秀芳仍不忘显摆。 “那是，三个丫头里，数你嫁得最好，瞧着日子舒坦的，家里养了这么多下人，那岂不是都不用干活了？”李母看着林家这大房子，再看那来回走动的下人，心里十分满意。 李家嫂子满眼羡慕，想着什么时候自家也能有这么大的房子，有这么多下人使唤就好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家里多了这么多人？”林母终于腾出空来，拉着方小小问。 这事儿，指定是小儿子的主意，不然这家里谁想着买下人呢。 “娘，相公说以后家里多的是卖力气的地方，多买几个人方便，省力。”方小小说着，看向李秀芳的方向，就见她又开始使唤起人来，让人将厨房里的东西端上来，整得李家嫂子和李母都臊红了一张脸，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她那两个侄儿，倒是活泼都很，也适应得快，如今已经自顾拿了桌上的东西吃起来。 “这样啊，也是，家里以后多的是活干呢，但这人是不是太多了……”林母看了一会儿，就已经见到七八张不同的面孔了。 “多是多了些，但是相公另有安排，娘咱就不要管了。”方小小劝道。 林母倒是没多想，也没想怎么管，就是觉得这些人原本都有序的做着什么事儿，被李秀芳一通支使之后又全乱了套。 她忙推了推一旁的林大石：“快去招呼亲家去，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林大石应了一声，一头钻进了屋里。 “哎呦，你看大嫂那德性，我都替她臊得慌。”马翠环收拾妥当两个包袱，将两个包袱抱在怀里，对着方小小挤眉弄眼。 哪有人让汉子收拾人家妇人的贴身衣物的？使唤人也不是这么个使唤法。 方小小也是头大：“我再让相公买几个丫鬟回来，专门听大嫂使唤。” 供她使唤几个，图个新鲜，好让她少折腾出一些有的没的来。 “就不能我也使唤使唤？”马翠环笑道。 方小小笑着应：“自然也行，到时候，给你二人一人配一个贴身丫鬟。” 马翠环高兴得不行，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抱着包袱给人去放好。 方小小就想去跟相公说买丫鬟的事儿，结果就见李秀芳对莫愁招了招手，但莫愁专注玩手上的玲珑棒，没理她。 “莫愁，来吃糕点呀，快来。”李秀芳又喊了两声，莫愁仍是没搭理。 也不知那李母问了李秀芳一句什么，李秀芳当即就板下脸来，气势汹汹的朝莫愁走过去。 方小小一看这情况不对，连快步也跑了过去，赶在李秀芳之前一把将莫愁拉住。 “你这小子，我好心叫你去吃糕点，再陪我两个侄儿玩，你怎的这么不知好歹。要知道，你若是与他们玩好了，巴结好他们，以后他们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还能少了你？” 她这话许是戳到了莫愁的痛处，却见原本专注玩玲珑棒的他抬起头，对着李秀芳就啐了一口。 “你说谁巴结谁呢？老子犯得着巴结那两个小屁孩儿？” 一时间，那浑身的戾气就冒了出来，就跟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一样，眼神凶狠凌厉，好像随时都要跟人干一架似的。 “不能这么说话？”方小小自认比莫愁年长了几岁，又读了些圣贤书，面对不乖的小孩儿也能管一管。 因此，说话时不由带了几分威势和压力。 换作林大胖他们，此刻早就不敢说话了。 但莫愁和林大胖他们显然不同。 原本他只是瞪着李秀芳，方小小这一轻声叱喝，他那凶狠的目光立刻就转到了方小小身上，小眼神瞪着人的样子，像一头野狼。 方小小一惊，结实的吓了一跳，完全想象不到一个小屁孩儿的眼神能这么可怕。 紧接着，莫愁突然大吼一声，用力的推了方小小一把，自己跑了出去。 方小小被推，最惊慌的还是李秀芳，当即就惊出出声。 好在，林正和不知何时赶来，长手一伸就把方小小搂住了，顺势往怀里带，免了她摔一跤的下场。 “他……”方小小想起莫愁不的眼神，如今还是觉得心慌慌的。 之前以为莫愁可怜，但是个乖孩子，偶尔凶恶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但刚才被那样的眼神瞪着，方小小就觉得难受得不行。 对于这个半路来的弟弟，方小小是真心接纳的，并且很维护他，却不想，竟换来那样的眼神。 就觉得挺失落的，也很无措。 莫愁这一通脾气发的莫名其妙，方小小自认自己没错，小屁孩儿小小年纪不学好，自称什么老子？ 就因为她这一声指责，莫愁竟就像看一个仇人一样看着她。 这么想着，又觉得有点委屈。 林正和朝一旁的汉子交代一声：“看你他，别让他乱跑。” 这才又对方小小道：“莫愁从小无父无母，戒心比较强，可能是误会了你，以为你联合大嫂欺负他，所以才会那样。” 对于莫愁的性格，林正和了解的十分透彻。 他这边一解释，方小小心里也舒心不少。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他，不能自称老子，这不好。” 说完，眉头皱都死紧。 林正和伸手将她眉心抚平：“相公去给他说清楚，你也别担心，陪大嫂娘家人说会儿话，相公去去就来。” 说完看向莫愁跑走的方向，真是恨不得把人提过来胖揍一顿。 小屁孩儿刺尖得很，得好好磨一磨，别扎了我媳妇儿。 林正和去找莫愁之后，方小小却没急着去与李家嫂子和李母说话，而是看向李秀芳，示意她跟自己来。 第220章 看见自己的影子 “大嫂，你以后莫要说那些，莫愁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方小小看着李秀芳认真道。 李秀芳蹙着眉头：“那这小子养来究竟是干嘛的？又养一个闲人？” 她说完，才发觉自己失言了。 她口中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她之前一直认为方小小是家里养的闲人。 除了会陪小叔玩儿，那瘦弱的身子骨，家里的活是一点都帮不上忙。 “小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一时嘴快，嫂子没说你。再说了，你现在也不是闲人，你是咱家的贵人。” 真是笑话，她娘家豆腐坊的生意，还得靠方小小的关系做起来呢。 若她这边惹恼了她，周怀河那边当场撂挑子不干，那她娘家的生意不也跟着黄了么。 “呸呸呸，我这臭嘴巴，该打。”李秀芳说着，又接连在自己嘴上打了几下。 方小小叹了一口气，但见李秀芳这一样，便想着一位的温和也没用，她就是不长记性。 “嫂子，我这么跟你说，相公说莫愁是我弟弟，那他就是这家里的一份子，我会让相公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做人的道理，不管以后他是否能成材，他都不会是闲人一个。你以后莫要说那些伤人心的话，否则，惹我不高兴，你娘家豆腐坊的生意只怕会做不成。” 不拿她最在意的事情来威胁她，她都不知道改一改自己的脾气。 “那……那臭小子……”李秀芳想说那臭小子就那么重要？ 但她发现臭小子三个字说出去之后，方小小就皱起眉头，当即改口道：“那孩子，就这么重要？” 方小小点头：“他是我弟弟，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在这个家里，他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李秀芳觉得方小小大概是疯了。 林正和捡了个小孩儿回来，养着就是了，但不能把人当大少爷一样供着啊。 尤其是方小小，是不是脑子有病？ 随便捡个孩子回来，就说是她弟弟，还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 不管她有没有病，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李秀芳可不敢跟她作对。 正如方小小所想的，娘家豆腐坊的生意最重要，至于莫愁这无关紧要的人，她以后权当没看见总行了？ “知道了……”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想说莫愁这小子运气真好。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嘀咕：“反正这个家里是你和小叔子说了算，我这个大嫂，一点主都做不得……” 方小小摇了摇头，觉得李秀芳这性子，以后估计还得闹不少矛盾，不过，她也觉得莫愁的运气确实好。 相公说莫愁的父亲对他有恩，如今莫愁的父母不在了，他便将其接回家中，不至于让他流落在外，孤苦无依。 方小小当时立刻就想到了自己。 莫愁刚才瞪着她的眼神让她难受，但她也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意。 在莫愁身上，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曾经也和莫愁一样，孤苦无依，身边还要照顾一个痴傻的相公，在外面受人欺负，回到家还要接受大嫂的冷嘲热讽。 因为要保护自己，保护相公，她落了个乌鸦嘴，扫把星的名声。 正如方才的莫愁，为了保护自己，在她这里落了个凶狠阴鸷的印象。 他知道大嫂在欺负他，所以他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她可以理解。 所以，她也希望莫愁能感觉到自己的善意，让他知道，他并不是孤苦无依，他是有依靠的。 正如现在的她一样，有相公，师父，有大哥，他们都是她人生中的贵人。 她也希望自己能成为莫愁的贵人，让他不必遭受人生的苦楚。 莫愁缩在拐角处，终于相信了林正和的话。 是他误会了方小小。 “好了，一会儿跟你小小姐姐道歉去，现在，跟我来。”林正和粗鲁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把，把人小孩儿扯走。 哼哼，道歉是一回事儿，但做错了事儿总是要接受处罚的。 “主子，既然少爷已经知道错了，念在他初犯的份上，您就原谅他……”莫回在一旁试图替莫愁说情。 林正和看了他一眼：“你若觉得我管教的方式有错，以后他还是交给你管教。” 莫回不敢说了。 他若是能把少爷教好，当初就不会主动找上林正和了。 悻悻然闭了嘴，就见林正和把莫愁一路提溜着来到屋后。 这是他平时和周海训练的地方，村里鲜少有人经过，倒也方便。 “不是自称老子吗？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那就像一个男子汉一样，做错了就认罚，别求饶。”林正和说完，让莫愁扎稳了马步，又在他伸出来的两条手臂上放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 莫愁也是个有骨气的，自然不会求饶，甚至对于林正和放在他手臂上的棍子很是不屑。 就放这么一小根，看不起谁呢？ 然而，等方小小终于找过来的时候，莫愁已经感觉自己双手要废了。 那东西刚放上来的时候，没感觉到一点重量，但是放久了，就感觉有千斤重。 但他是男子汉，自然不会求饶。 “莫愁你这是干嘛呢？”方小小看着他那奇怪的造型不免好奇。 看出来莫愁很吃力，她便好心的想要将他手上的木棍拿下来，但没等莫愁开口，就被林正和制止了。 “别，他说他知道错了，不该推你，所以现在他在惩罚自己。”林正和笑着解释。 莫愁瞪着他。 这明明是你罚的好不？ 但见方小小一脸感动加欣慰，莫愁最后选择没有解释。 “我也有错，是我太严苛了。”方小小想起相公教自己的时候，从来不会冷着脸，言语一直也都很温和……除了偶尔占她便宜之外，从来不会冷脸对她。 莫愁还这么小，她更不能太过严肃，不然会把小孩儿吓坏的。 莫愁心说是的，你可以教育我，但你得温柔，不能给我冷脸看。 心里才这么想着，就对上林正和那一双冰冷的眼睛，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忙不迭摇头：“不不不，姐姐没有错，是莫愁的错，莫愁不该推你，更不该瞪你，莫愁已经知道错了。” 方小小觉得莫愁这小孩儿真是太懂事儿了。 不仅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自己惩罚自己，她实在不忍心他继续惩罚自己了，就说让他把棍子放下，去别的地方玩儿。 莫愁一喜，突然窥见了在林正和手底下的生存之道。 得意的看了林正和一眼，正要结束惩罚，但他高兴得太早了…… 第221章 有骨气 “媳妇儿，你这样会让莫愁于心不安的。”冲莫愁笑了笑，林正和突然开口。 方小小不解。 “莫愁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他推了你，不仅要向你道歉，还坚持要惩罚自己，如果你不让他惩罚自己，他内心就会觉得对你有愧，会不安。所以，为了他不要觉得愧对于你，你还是成全他。”林正和认真解释。 莫愁：…… 不，我不是这么想的，我不想在继续接受惩罚了，我的手要废了。 陪在一旁的莫回嘴角都不由的抽了抽。 莫愁想在林正和面前耍心机，只怕是不容易。 也好，总归要有人治一治他的坏毛病，不然早晚有一天要闯出大祸来。 “是这样吗？”方小小问莫愁。 莫愁内心淌泪，点了点头。 “所以，你还是不要阻止他了，等他觉得对自己的惩罚足够了，自然会停止的。”林正和又道。 莫愁恶狠狠的瞪着他，尽管已经累得不行，但仍然是倔强的不吭一声。 “可是……”方小小看着莫愁额头上的细汗：“莫愁看起来已经很累了。” “小瞧他了不是？媳妇儿你这样可不对，人家莫愁都还没喊一声累呢，你就说他累了，小心他生气。” 方小小疯狂摇摇头，向莫愁解释：“我没有小看你的意思，我只是怕你累着，毕竟……” 你看起来真的很累的样子。 莫愁现在累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偏偏还有一个林正和不住的给他挖坑害他，当真是欲哭无泪。 “小小姐，我不累，你回去，等我惩罚好我自己，我就会回去的。” 真心希望方小小快点走，不然林正和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歹毒的话来呢。 方小小见自己劝不动他，只能点了点头：“那你快点，我真的没有怪你，不要自责了。” 莫愁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方小小走后，他才气呼呼的瞪着林正和：“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林正和也不气恼，看了看天色：“怎么？累了？觉得坚持不下去了？” 莫愁怒吼：“这不是废话么？” 原以为林正和还要继续为难他，没想到他倒是好商量，竟点了点头。 “既然坚持不下去了，那就到这里。” 莫愁一喜，正要把手臂上的棍子甩出去，结果就见林正和看了看天色，摇头叹息道： “我以为你至少能坚持到日落的，原来是我高估你了。” 莫愁一惊，立刻就不动了，冲着林正和吼道：“谁说的，我还能坚持，你少看不起人。” 林正和一脸怀疑：“是吗？但我我看你好像很累，似乎已经坚持不下去了的样子，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莫愁怎么可能让他瞧不起，随即冷哼：“就是你看错了，老子还能坚持。” 林正和冲他竖起大拇指：“果然是男子汉，那你继续坚持，我还有事要忙。” 说完转身就走了。 “你……”莫愁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竟然不监督他？ 但林正和真的就一去不复返了，他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林正和回来。 看来真是去忙了。 “少爷，歇一会儿。”莫回想着，林正和这举动不就是暗示莫愁能偷懒了么。 当即劝他把木棍放下，自己也坐下休息。 但莫回怎么可能偷懒？ 话都放出去了，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说了就要算话。 他要让林正和知道，自己是真的了不起。 于是，他果断的摇头：“不，本少爷还能坚持。” 莫回向他解释，林正和走了，其实就是跟他说惩罚结束了，他也可以走了。 莫愁却道：“他林正和是个什么东西，他能惩罚本少爷？本少爷是自己惩罚自己，你别废话。” 说着抿着嘴，继续坚持。 莫回挠了挠脑袋：“是这样的吗？” 他家少爷竟如此有担当，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没想到，少爷不过来了林家这一小会儿，长进如此之大。 莫回感觉很欣慰。 因为李母和李家嫂子连带两个侄儿来了，家中又多了莫回等人的缘故，林家今日结实热闹了一回，还请了隔壁的李常林一起来吃酒。 乡下小地儿没那么多规矩，但因着家里人多了，吃饭时便也分了几桌。 李家人毕竟不像周怀河是自己人，方小小便想着不能失礼，就没去师父那边，倒是请了师父过来热闹，但他老人家表示，并不喜欢热闹，更喜欢清静。 只嘱咐她莫要胡吃海塞，便不管了。 于是，林家和李家这边的女眷并几个小孩儿一起坐了一桌。 莫愁因为“自己惩罚自己”，如今两手都是酸麻的状态，使不动筷子，就生气的把筷子摔了，气呼呼的瞪着林正和的方向。 “用这个。”方小小把一个木勺子放进他手里，其他孩子见了，顿时就笑起来。 “他都多大了，还用勺子吃饭。” “就是，羞羞……” 这一下，倒是让莫愁更加恼火了，死死的瞪着那李家那两个小孩儿。 “莫愁不用羞羞，他是下午做错了事儿，自己惩罚自己去了，所以他的手现在酸着，他这叫有担当，是个男子汉。”方小小一边解释，一边给莫愁夹菜，示意他吃自己的，不必放在心上。 莫愁听她解释完，得意的冲对面那两小子嗤笑一声：“你们做错事的时候，会承认错误吗？有胆子承认吗？会自己惩罚自己吗？小屁孩儿，敢笑话我，你们没资格。” 他这一番话说完，对面的两个小子立刻就哭了起来，指着莫愁说莫愁欺负他们。 莫愁看着两个赖哭鬼，更加不屑：“就知道哭，没用的废物。” 这一下，两人哭地更加凄惨了。 李秀芳刚被方小小警告过，自然不敢对莫愁怎么样，但也觉得自己娘家嫂子教出来的这两个小子，也忒没用。 就被挤兑两句就哭？ “人都没怎么你们呢，你们哭啥？嫂子，你平时是不是太惯着他们了，胆子这么小，男娃子，还是要多锻炼锻炼的，不能太娇惯。” 以至于让两个侄儿被一个莫愁给挤兑哭了，实在是丢人。 李家嫂子这儿当真是无妄之灾了。 孩子取笑人家是不对，被挤兑了哭也是活该，但自家小姑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她，实在是让她下不来台。 当即就觉得有些委屈。 李母也不是个会做人的，这个时候，竟然不知道当和事老，还跟着李秀芳一起指责对方，说平日里就是太娇惯了，才把两个男娃子养成这样，让大家笑话之类。 方小小眼瞧着李家嫂子都要哭出来了，忙往前挥了挥手：“不是这样……” 第222章 我让着他们 “哪里不是这样，就是没用，就是废物。”自己的说法连李秀芳都认同，莫愁更觉那两个小孩儿没用了。 方小小转头扯了扯他的手：“你比他们大，自然是你比他们懂事儿，但正如他们不能嘲笑你有担当一样，你也不能嘲笑他们胆儿小，现在胆儿小，以后就大了，没什么好哭的。哭也不丢人，我以前也经常哭呢。” 莫愁乖巧的点了点头，对面的两个娃子也不哭了，都看着方小小，觉得这个婶婶真是善解人意。 李家嫂子则一脸羡慕的看着方小小。 在这种小姑子强势，婆婆拎不清的家庭里，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方小小一样？ 她转而又想到，李秀芳也不是一开始就强势的，只是最近林家越来越好了之后，整个人就越发嚣张得意起来，李家上下都要看她脸色行事。 有朝一日自己能翻身，定然也不受这委屈。 “嫂子你也是，孩子之间争吵是很正常的，哭了就哭了，这和有用没用没关系。既然都哭了，咱更不能去奚落他，嘲讽他，而是开解他，安慰他，不然他们会觉得，自己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又被家人欺负，会很难过的……” 方小小这番话，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说了。 她以前身边带着相公一个傻子，在外面被小孩儿欺负，回来之后，还得受李秀芳的冷嘲热讽。 其他人都忙于生计，没工夫管她心里难不难过，当时她就在想，这个嫂子怎么如此可恶，为什么不能像自己姐姐那样，温和善良一点呢？ 一直到如今，相公好了，自己也有人撑腰，这番话才敢说出口。 李秀芳刚被她警告过，此时是万万不敢反驳的，被她这样说教，也只能点着头应是。 李母心里觉得不舒服，认为自家女儿是大嫂，却反过来被方小小说教，实在是丢人。 那方小小也实属过分，不管怎么样，自己身为弟媳，都不该反过来教训长嫂子啊。 但她哪里知道，就李秀芳那德行，你给她脸，她只会越来越膨胀，只有利用自己的优势将她压着，她才能安分一点。 李母心里不舒服，李家嫂子却已经在内心欢呼鼓掌了。 不愧是林老爷的夫人，这一番说教，当真解气。 重要的不是她说了什么，而是她说了之后，李秀芳不敢反驳。 这个结果，实在是让人畅快。 莫愁看着一旁的方小小，觉得林正和虽然很阴险，十足的小人，但他媳妇儿是真好。 “莫愁，多吃点鱼糕，你们也是，多吃点。” 方小小出声之后，饭桌上的氛围就和谐了起来。 莫愁虽然冷着脸，看起来还凶巴巴的，浑身长着刺一样，但因为方小小刚才夸了他，桌上的其他孩子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 尤其是大妮儿，总是时不时偷看这个大哥哥，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拿了一个自己面前的窝窝头递给莫愁。 “哥哥，给你吃……” 她这一声哥哥叫出口，马翠环当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嫂，你怎么也不教教大妮儿该怎么叫人。”说着看向大妮儿：“大妮儿，可不能叫哥哥，你得叫叔叔或者舅舅，莫愁比你大一个辈分呢。” 至于叫叔叔还是舅舅，这还真没有个章法。 李秀芳接连被两个弟媳挑错，自然有些不高兴，方小小挑她的刺，她可以忍，但马翠环可不行。 当即就反驳道：“都是孩子，该叫什么不该叫什么，由他们去好了。再说了，莫愁又不是小小的亲弟弟，喊什么叔叔舅舅啊……” 马翠环也不跟她争论，而是看向方小小：“小小，你觉得呢？” 方小小想也没想到就道：“叫叔叔。” 叫叔叔更亲一些，叫舅舅就隔了一道了。 莫愁得知那一群小孩儿都得叫自己叔叔，顿时就心情大好，逗他们三个说叫叔叔，叫叔叔就给糖吃。 三人也单纯，大人让这么叫，他们就这么叫。 莫愁一下就成了林家的孩子王，身后有三个小跟班儿，别提多神气。 李母看着这一切，碰了碰李秀芳的胳膊。 “你这两个妯娌怎么净知道欺负你呢？你是大嫂，怎么能任由她们放肆。” 李秀芳想说，咱不能不任由啊，家里一切都是小小说了算，我能怎么办？ 但她自然不能这么说，因为她还要面子。 让娘知道她在夫家被两个妯娌打压，那她不是丢人么。 于是，她悄声对自己亲娘说道：“娘您不知道，我这两个妯娌，平日里就爱出风头，这不眼瞧着您和嫂子来了，争着抢着表现么，没事儿，我是大嫂么，我让着她们。” 李母点了点头：“我看，林家三个媳妇里，就我李家出来的女儿最懂事儿。” 李秀芳：“那是。” 吃过晚饭，李秀芳又往自家娘和嫂子房里放了些点心茶水，嘱咐她们了吃。 出来了，却在门口碰见了一个汉子，气冲冲的把人叫住。 “你干啥来了？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冲撞了家中贵客怎么办？一点规矩都没有。” 被李秀芳抓住的，正是莫回。 莫回手上还提着一个水桶呢，刚从莫愁房里出来，被李秀芳劈头盖脸一阵指责，还有些茫然。 “我……” “你什么你？还想狡辩，这边是我娘和嫂子住的地方，你来干什么？好啊，第一天就不老实，你给我来，我要跟小叔说去。”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把人扭了去见林正和。 “大嫂，我不是，我是那个，大嫂，请放手……”莫愁一个老实人，这辈子就没怎么跟女人打过交道，如今被人扭着，竟也不知道如何反抗。 只怕自己把人甩出去，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去见阎王。 就这么一脸无奈的被扭到了林正和面前。 “老爷，我只是给莫愁少爷送水去的。”莫回抬了抬手上的水桶。 林正和哪里不知道，这准又是李秀芳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李秀芳把人放了，莫要丢人现眼。 但李秀芳又有了新的计较，不仅没放开，还一副要算总账的样子。 她转头看向莫回：“你再叫一遍。” 第224章 等你睡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正和心情无比激动，正抱着方小小往床榻那边走呢，房门冷不丁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方小小听到动静，连忙从林正和怀里跳下来，却见来人是莫愁，随即又松了一口气。 要是换个大人来，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好在莫愁还小，并不懂什么事儿。 “姐姐，哥哥。”莫愁攒着衣摆一脸怯怯的走了进来。 林正和看到他，当即就皱起眉头。 眼前莫愁那担惊受怕的样子，让他感觉事情不简单。 “莫愁过来，是不是不习惯？害怕？”大妮儿只比他小了一点点，都还跟爹娘睡在一块儿呢。 方小小自己虽然还没生娃，但她对于照顾小孩子却很有经验，知道这么小的孩子都会害怕一个人睡的。 莫愁点了点头，然后眼巴巴的望着两人的床铺。 “不行！”他还没开口呢，林正和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而且，莫愁会害怕？ 简直就是笑话，这臭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会怕一个人睡？ 别以为我真的不了解你。 “不行什么啊，来，莫愁过来。”方小小冲莫愁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回去，我让莫回去陪你。”林正和的语气软和不少，甚至隐隐有点商量的意思。 莫愁理都没理会他，径自爬上床，在正中间躺好，末了又拍了拍靠里的位置： “姐姐快来。” 方小小想都没多想就爬了上去。 “姐姐我好开心，这样我就不怕了。”莫愁一脸满足的说道。 林正和不知道莫愁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上一世，他把他接到身边的时候，方小小已经病逝了，所以他并不曾与方小小接触过。 这一世，小媳妇儿安然无恙，莫愁也跟着到了方小小身边。 那个骨头比石头还硬的莫愁，竟然会承认自己害怕？ 简直不可思议。 方小小对于自己受人信任，被人依靠，很是开心，也莫愁一样，一脸的满足，甚至油然生出一股要照顾弟弟的使命感来。 林正和是百般不愿意有个讨人厌的玩意儿躺在自己床上，更何况他已经很就没和小媳妇儿亲昵了，眼下急需深入了解一下彼此，加深感情。 他躺在中间算怎么回事儿？ 而且他有预感，有一就有二，若今晚拖鞋了，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对于莫愁，他真的了解得很透彻。 只除了方小小这一变故，让莫愁好像也有些变化之外，大致的事情，还是在他掌控范围内的。 得寸进尺这种事情，莫愁最擅长。 “可是媳妇儿……相公不习惯床上有别的人……” 他知道莫愁那边行不通，于是只能一脸为难的看着方小小，将自己和莫愁摆开放在她面前，让她选。 按理说，这种时候，应该是毫不犹豫的选他这个相公？ 但是方小小竟然犹豫了。 林正和简直不敢相信。 他媳妇儿竟然犹豫了。 于是，他只能快步走过去，倾身在方小小耳边低声道：“而且你也知道，相公喜欢抱着你睡，莫愁睡在这儿，相公抱错了怎么办？” 方小小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但她一直都记着师父的叮嘱。 清心寡欲，清心寡欲。 相公每晚都抱着她睡，这还怎么清心寡欲？ 相公不提还好，这一提起，她更觉得莫愁睡在这里很有必要了。 “姐姐，你和哥哥说什么悄悄话呢，不告诉莫愁……”莫愁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 方小小忙说没有，指了指外侧的位置，让林正和赶紧躺上来睡好，不要让莫愁觉得你不乐意让他睡在这儿，让小孩儿伤心。 林正和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躺了上去。 这时候，就见莫愁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十足的挑衅与嘲讽。 林正和气极。 他就知道莫愁这小子不怀好意，不安好心，臭小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媳妇儿，床太小了，相公这样睡会不会掉下去啊？”林正和又想辙。 方小小二话不说往里挪了挪，莫愁也跟着往里挪，紧紧贴着方小小，空出了一大片位置。 林正和的嘴角抽了抽，也跟着往里挪了挪，给了莫愁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你小子，最好别睡着，睡着了你看我把你弄哪儿去？ 然而，还没等莫愁睡着了自己对付他呢，莫愁就已经先想了法子来对付他了。 “姐姐，我好冷，我能跟你一个被窝么？” 方小小想说我也冷，平时我都是用相公来暖被窝的，但是近日离得有点远。 但是莫愁既然冷的话，那就和相公一个被窝，保准他暖和。 于是，她就说了她的建议。 莫愁从善如流的钻进了林正和的被窝里。 林正和抓着他的脚踝捏了捏，就发现这小子冷个屁啊，浑身跟个小火炉似的，跟他挤一块儿估计得把他热死。 也不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思，这么滚烫的身子说冷，你骗谁呢？ 骗方小小呢。 莫愁凑到林正和耳边：“哥哥，其实我是知道姐姐冷，想给他暖被窝的……” 林正和也想起来了，方小小体弱，本就气血不足，若自己躺在被窝里，那只能是越躺越冷。 若真让她自己睡一个被窝，一觉醒来不冻坏了才怪。 “你也知道她冷，你还在这里瞎搅和什么？回你自个儿房间去。”林正和企图唤起莫愁的良知。 “我这不是要给姐姐暖么，哥哥你放心，我从小身体倍儿棒，冬天也不怕冷。” 说着也不动，就这么僵持着，最后，还是林正和不忍心，含着泪主动将他送进了方小小的被窝里。 莫愁满意了，将自己那一床被子放在一侧，间接将林正和隔开…… 也是……很嚣张就是了。 林正和说服自己不要跟个小屁孩儿计较，有本事你就别睡着，你睡着了，看老子这么收拾你。 方小小被窝里多了一个小火炉，果然舒服了不少，迷迷糊糊间，就听莫愁问她刚才和哥哥聊了什么，他好像听到哥哥教了她什么，问她能不能也教他。 林正和在一旁听着，只觉莫愁这小子精力真是旺盛，要熬到他睡着，不知道得熬到什么时候。 此时的他完全没意识到，莫愁这是在给他挖坑呢…… 第225章 拿捏你还不容易么 方小小正迷糊着，没有多想就将事情说了，甚至觉得挺好的，相公教了她，她又教莫愁，大家一起进步。 林正和在一旁也想着，小子，老实点儿，哥一个高兴之下，还能多教你几手。 但是两人都没想到，莫愁进步如此之快，他那举一反三的能力，甚至比方小小还出色。 “哦，就好像哥哥想让姐姐感激他，让姐姐觉得他很厉害，于是便接了大嫂的事儿来体现自己的聪明才智，让姐姐你对哥哥另眼相看，是这个意思吗？哥哥如果直接跟姐姐说，自己有多厉害多厉害，姐姐肯定不信，甚至还会嘲笑哥哥，于是，哥哥就借了大嫂的事儿，让姐姐知道自己有多聪明，是这样吗？” “嘿，你小子……”林正和当即就暴起，要把莫愁这臭小子丢出去。 但方小小已经气鼓鼓的拦住了他。 莫愁这一提醒，她才想起来，确实是这样的呢。 而且，相公比莫愁说的还可恶，相公还骗了她的亲亲…… 倒也不能说骗，她是乐意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 我又不是不乐意，你为什么要用计来骗我呢？ 肯定是觉得我单纯好欺负，欺负起来有成就感。 “哥哥一定觉得自己很厉害，感觉哥哥都能玩弄人心了，大嫂被人算计了都还不知道呢。”莫愁又道。 林正和一怒之下直接上手，要把这小子丢出去。 这一次，方小小没有阻拦，而是用一种略微受伤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他已经犯了错，如今却还选择一错再错，她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一样。 “可是，感觉哥哥也玩弄了姐姐的感情呢……”莫愁有恃无恐，那胆子当真是大得很。 林正和没功夫去对付他了，忙转向方小小：“相公没有。” 举手发誓，骗你是小狗。 “没有什么呢？”方小小没出声，莫愁代替她问。 “没有玩弄感情的意思，没有。”林正和冲着他吼道。 莫愁缩了缩脑袋：“姐姐，哥哥好凶，这是不是叫作恼羞成怒啊？” 林正和：…… 他觉得自己这一回重生真是白瞎了。 上一世，被自己死死压制的人，这一世，竟凭着方小小就把他拿捏住了？ 简直憋屈。 以前是周怀山和张启风，他在两人面前的待遇与上一世几乎是天差地别就算了，如今到了莫愁这儿，竟也被拿捏住了弱点？ 他林正和，什么时候成了人人可欺的无能之辈了？ 很憋屈。 “就是恼羞成怒。”方小小紧跟着控诉。 林正和冤枉啊。 “我没有，媳妇儿，我怎么可能对你生气？”林正和再三保证，我怒的对象不是你。 说着看了莫愁一眼，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你小子，不想明天直接被练废的话，最好给我适可而止啊。 “那哥哥你知道错了吗？”莫愁冲他眨了眨眼问。 林正和深吸一口气，对上方小小的目光，她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不用开口也知道，莫愁问的，就是她要问的。 “相公知道错了，相公不该欺负你。”林正和也是能屈能伸的，干脆果断的认错。 莫愁一脸得意，那眼神好似再说：“看见了，老子拿捏你就跟拿捏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林正和冷笑。 走着瞧。 这边方小小还没发话，莫愁又说了。 “哥哥你要知道，阴谋诡计都是对外人的，你和姐姐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应该用阴谋诡计，会影响感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竟还跟他说教呢。 林正和点了点头：“莫愁说得对。” 然后瞪着他警告。 你可别给我得寸进尺，哥也是有脾气的。 莫愁老实了，转头朝方小小劝道：“姐姐，既然哥哥都知道错了，那你就原谅他，难不成你还要让他跪下道歉才行么？” 噗…… 幸好，林正和知道自家媳妇儿不是那种人，不然，换作别的小姑娘，估计还真要被莫愁怂恿的非要他下跪认错不可。 确实，方小小不是那种人。 “我没生气……”她是真的没生气，只是故意为难相公，好让他不要再针对莫愁了而已。 这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再说了，相公算计她，她乐意。 想想又觉得羞臊不已，背过身去，谁都不理会了。 林正和松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莫愁。 你小子，很好，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实在是勇气可嘉。 莫愁不怕死的冲他扮了个鬼脸。 只要有我小小姐在，我欺负你，还不跟欺负一只小猫一样容易？ 于是，林正和半梦半醒之间，就猝不及防的被人踹了一脚，没把他从床上踹下去，倒是把他的睡意都踹没了，还把他身上给踹疼了。 再看莫愁，紧闭着双眼，但是眼皮不住抖动，分明就是没睡着。 这一脚谁踹的，不用问也知道。 林正和没吭声，只想着明天给莫愁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道知道，在方小小面前，他是人畜无害的小猫咪不错。 但是方小小不在的时候……呵呵，你自求多福。 莫愁没想这么多，只觉得有方小小护着，林正和在自己面前就嚣张不了。 于是，这一天晚上，林正和就没睡过一个整觉，时不时被莫愁踹醒不说，好几次还差点就被踹到床底下去了。 他知道，莫愁这人防备心重，睡觉也睡不沉，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被惊醒。 眼下这情形，分明就是在说，老子睡不好，你也别想睡安生。 孩子晚上睡不沉怎么办？都是精力没处发泄惹的祸，白天往死里训练，晚上自然就睡得沉了。 天还没亮，林正和再次被莫愁一脚踹醒的时候，直接长手一捞，把他也提了起来，在莫愁想要出声的时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警告的眼神看着他。 “敢把她吵醒，看我怎么收拾你。” 莫愁也知道方小小是他的底线，自然不敢她的睡眠质量来开玩笑，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船娘床上爬起来。 这也不算早了，等他和林正和出现在训练场上的时候，莫回等人已经练了有好一会儿了。 莫回得知莫愁晚上是和林正和夫妻两个一起睡的，看林正和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感激与愧疚。 莫愁自小就没了爹娘，一岁开始就自己睡了，晚上容易被惊醒，如今有方小小和林正和带着睡，定然能安心不少。 他果然没有托付错人。 但是，人家林正和与方小小夫妻两个，只怕是被莫愁搅得有些……睡不好？ 莫回看林正和脸色很臭，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替林老板办事，报答他的恩情。 第226章 我小小姐那么善良 抓着莫愁晨练一个时辰，吃过早饭后，林正和冲莫回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莫愁带去训练，自己伸手一栏，就把小媳妇儿拦下了。 “小媳妇儿，上哪儿去？”他流里流气的看着方小小，眼神更是不规矩的往人身上的重点部位瞄。 方小小不知道相公玩的是哪一出，只知道这样的相公实在是让人难羞臊得很，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看向相公。 “昨晚玩得开心？”林正和挑起她的下巴问。 方小小随即明白过来。 相公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昨晚她又何曾看不出来，莫愁是故意耍着相公玩儿？ 这难得一见的场景，就不由多看了两眼，嘻嘻。 “还笑？嗯？跟别人联合起来欺负相公很开心？”林正和加重了几分力道，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 方小小有些疼，看着林正和的目光便透着几分委屈。 不是相公先欺负她的么？ 林正和对上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丫头……这段时日如此精心的养着，如今当真是越发水灵了，单单只这一眼，就能让他生起无数爱怜之意。 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让小丫头好好反省一下，但不知什么时候，林正和已经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若不是方小小挣扎得越来越激烈，林正和都未必能把人放开。 “三弟，来与我搭把手。”林大石带着一脸憨厚的笑意，冲林正和招了招手，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打扰了小两口亲昵。 林正和应了一声，林大石却不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那意思就是等他一起走。 但是林正和脸皮厚，仍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小媳妇儿看，丝毫不想搭理林大石。 方小小却受不了他那炙热的目光，推了他一把：“大哥还在等你呢。” 林正和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这才朝林大石的方向走过去。 方小小站在原地目送着相公走远了，这才伸手在胸口处拍了拍。 呼呼……好羞人。 经过后院的训练场，莫愁见到她，顿时就双眼一亮，随即惊喜的喊了一声。 方小小循声看过去，莫愁又冲她喊，她便走了过去。 “可累？”才吃过早饭这一小会儿的功夫，莫愁又练得满头大汗了。 她有些羡慕的看着他那一身单薄的衣裳，心里着实羡慕得紧。 她要是有莫愁这样健康的身体就好了，他好似不怕冷。 再瞧瞧自己身上这一身臃肿的穿着，走起路来就跟一个移动的球似的，做事也不方便，当真累赘。 她又想，或许，她也可以让相公叫她练武？ 想到这里，便有些兴奋。 “累是累了点，但哥哥说了，我做错了事儿，就得认罚，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哥哥要罚我，我便也认了。”莫愁如此说道。 他想得很好。 自己这么说，方小小定然会追问，他做错了什么，不管是问他还是问林正和，反正她知道自己累着，定然会阻止。 想法是好的，但他不知道是，他的小小姐姐，人虽然单纯，但并不傻，心里明镜似的。 莫愁利用她戏耍相公，她虽然纵容，但不意味着她会一直纵容。 夫妻间的小情趣，她乐意玩便玩，不乐意玩儿的时候，没人能勉强她。 于是，她只点了点头：“如此，那你继续。” 莫愁失望的啊一声，不敢相信方小小竟然就这样，反应平平，甚至纵容林正和惩罚自己。 怎么会呢，我小小姐那么善良，怎么会眼看着他被林正和欺负而无动于衷？ “可是，姐姐，我有些累了……”他眼巴巴的望着方小小，希望能勾起她的同情。 方小小上前，在小孩儿脑袋上摸了摸：“当你觉得累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不累，你就会发现，你还能坚持。” “噗……”莫回在一旁看着，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说实在话，莫愁那一点花花肠子，莫回清楚得很。 方小小被莫愁叫住的时候，他还在心里默默祈祷来着：别过来，别过来…… 他就怕方小小被莫愁利用了，让莫愁成功偷懒，到时候，自己也管不住他。 当莫愁对着方小小装可怜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默念：坏了，坏了…… 谁知道啊…… 看着方小小转身离开，莫回和另外两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莫愁小计谋没有得逞，心里带着一股怨气，瞪着莫回等人。 他越是这样，莫回他们笑得越是大声。 好了，这下他们放心了，方小小并不是那种一味心软的人，甚至精明得很，莫愁想要利用她与林正和作对的想法，算是彻底泡汤了。 “少爷，咱还是乖乖训练，咱都是为了您好。”莫回在一旁劝道。 莫愁冷冷的哼了一声，直接无视了他们。 在他看来，莫回这一群人就是窝囊，自己窝囊不成，还带着他一起做窝囊事儿。 莫回他们都是他的人，如今却都听林正和的话，连带着连他都要被林正和管束，这算怎么回事儿？ 没用的东西。 越想越气。 方小小受到县令夫人邀请，今日要去县衙做客，便想着找少夫人问一问买丫鬟的事儿。 去师父那儿告罪一声，又经过训练场，再次被莫愁叫了过去。 她也不说话，便这样看着莫愁。 她要让莫愁知道，下次不能再仗着有她护着，便去挑衅相公。 因为在她这里，相公是最重的。 她虽然维护莫愁，但莫愁也不能因着她的关系，给相公添麻烦。 嗯，便是这么的“轻重分明”。 “姐姐……我知道错了。”最后，还是莫愁顶不住压力，开口认错。 方小小假意不解。 莫愁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但他倒是将莫回的劝说听了进去。 就在刚才，方小小离开之后，看着怒火冲天的莫愁，莫回很是苦口婆心的劝了一番。 并且，还教了他一些在林正和与方小小之间，比较轻松一些的“生存之道。” 而这个生存之道，与他一开始的想法，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一开始，莫愁的打算是利用方小小，在林家继续当混世大魔王。 第229章 早就被她看穿了 李家大嫂倒还好，她早就知道是自家小姑子装腔作势，林家还远远轮不到她当家呢，此时也是适时的装傻，什么都没说。 倒是李母，当即就皱起眉头，数落起方小小来，又说李秀芳这种做法不行，怎么说她都是大嫂，不能一味的纵容妯娌，否则他们只会更得寸进尺。 竟是到现在都还看不明白李秀芳在林家的处境。 就这么一路数落到了城里，期间，李母又以过来人的身份，教李秀芳如何与妯娌相处，既是大嫂，便要将底下的弟媳妇拿捏住，如此，一家子才能和和睦睦，不生事端。 李家嫂子在一旁听着觉得好笑，便当笑话一样听着。 再看李秀芳，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没放在心上。 料想她也是明白，这林家啊，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做主的。 这事儿啊，也就听个有趣儿，听个开心就算了。 李母不知道其中关窍，便也任由她自顾琢磨。 再说方小小和莫愁到了城里，就径直来了县衙，门房询问来者是谁，有何贵干。 “是你家夫人请我来的，除了我之外，应该还有其他几位夫人，张府的少夫人，钱府的钱夫人……” “去去去去……什么少夫人钱夫人的，没有没有，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往县衙跑，小心我让人把你们抓起来。” 没等方小小把话说完，对方就开始往外轰人，幸好方小小身后还站着莫回与另外一位兄弟，不然这推搡之下，说不定还得摔了。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莫回把方小小和莫愁往后推了推，自己上前去理论。 刚才他就提议让他来敲门来着，但是方小小说今日来的都是女眷，应是有丫鬟应门的，他来不合适，这才自己上前来。 哪知这门房，竟然这么蛮不讲理。 “嘿，我就动手怎么了？你们敢来衙门闹事？我告诉你，识相的就赶紧的滚远点，少在这里闹，不然啊，有你受的。” 莫回还想跟他理论，方小小把人拉住了，与那门房好生说道：“是你家夫人请我来的，你可差人去问。” 那门房却伸出一只手来：“你说是夫人请的，可有请帖？” 请帖？ 不过是差人传个话的事儿，要什么请帖？ 那门房不屑的冷哼一声：“没有请帖，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都是寻着由头来攀关系的，无中生有的事儿我见得多了，滚滚滚，别耽误老子睡觉。” 方小小仔细看着那门房的举动，虽是说着驱赶的话，却没什么动作，也不关门。 对方的目的，不是让她离开，而是…… 莫回头一次跟方小小出来，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还要上去与他理论，方小小却冲他摇了摇头。 “既然你说没有此事，那便没有。”她冲那门房说完，又冲莫回等人使了个眼色：“我们走。” 莫回朝那门房呸一声：“狗仗人势的东西，我们还不进去了……” 门房哪能料到方小小竟然这么干脆就走啊，意外的同时更加无措。 如何是好，夫人吩咐他要好好的为难为难她，这还没等他为难呢，人就走了？ 一直到方小小等人的身影都走远了，门房才回过神来，赶紧的关上门，飞也似的回去禀告去了。 “姐姐，怎么就这样走了，咱该找他的主人理论啊，让他家主人好好收拾他一顿。” 莫愁有些不甘。 方小小今日带他出来，竟是来县衙做客来了，结果却被人拦在了门外。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一身太埋汰了，所以那门房才不相信方小小是被邀请来的。 “无妨，一会儿，她自会上来给我道歉。”方小小并不在意。 县令夫人那点小手段，早就被她看穿了。 这一切，不过是县令夫人故意设计给她难堪的。 她若真在那门口纠缠到见到她，再与她说明一切，只怕也已经被那门房言语奚落够了。 不止如此，说不定还有百姓围观她被人数落的画面，一直到她被骂个狗血临头，又被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了半天，才能见到那位夫人呢。 她怎么可能如了她的意？ “那怎么可能……”莫愁不信。 那门房态度如此嚣张，就算今日与方小小为难，一会儿他家夫人若问起来，随便一句没见着人就打发过去了，具体如何，谁知道呢。 方小小冲他笑了笑：“那我们打个赌。” “赌就赌，我就不信……” 莫回在后头听两人谈话，心中也着实好奇得紧，问方小小为何入如此笃定。 他知道方小小看着软和，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为人很有原则，而且心如明镜，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 但如今对方说，那县令夫人会自己找来跟她道歉，这话既然说了，那肯定就是有把握。 所以他也很好奇，方小小为什么会这么说。 打赌之后，莫愁就有些心不在焉了，时不时看看四周，想知道那位县令夫人是不是真的来找方小小道歉来了，直到几人来到了成衣铺，才拉回了他些许注意力。 还没进铺子里呢，就听到了里面嘈杂的人声，其中一个声音还很熟悉。 “他们怎么也在这儿？”莫愁撇了撇嘴，很是看不上李秀芳那两个侄儿，甚至想拉着方小小离开。 “进去看看。” 方小小在外面听了几句，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李秀芳似乎是看上了哪件衣裳，但人家掌柜的说哪件衣裳是早有人定的，不能卖给她，李秀芳不依，说掌柜的瞧不起人，以为她买不起。 于是，两人便发生了争吵，一个非要卖，你别看不起我，拿着银子往人手里塞，一个说不能卖，不是我看不起你，是衣服真的不能卖。 就这么僵持不下。 李母还在一旁帮腔：“老板你就少忽悠人了，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你莫要以为她买不起，她可是林举人，林老爷的嫂子，还能缺了你银子不成？” 方小小觉得，李秀芳那性子，做出这种事儿来也不稀奇。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还有更稀奇的。 第233章 自以为是的下场 “林夫人可在里头？”问话的是县令夫人，随行的还有张府的少夫人。 掌柜的见到两人，当即不敢怠慢，笑呵呵的迎了出去。 “哎呀，林夫人，可让我们好找。”县令夫人见了方小小，立刻就亲亲热热的迎了上来。 李秀芳三人在她身后，已经从店小二的口中得知来者身份，此时是动都不敢动，只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二人。 几位夫人到林家的时候，李秀芳正巧回娘家去了，只从马翠环口中得知，一行几位夫人是奔着老二做的那些奇巧玩意儿来的。 当时她不以为意，以为是方小小借着这些东西，搭上了县令夫人以及那些贵夫人的线。 方小小在那一行人中，不仅是年纪最小，又是背景最弱的，只怕是要看几位夫人脸色行事。 她可不乐意做那些卑微讨好的事儿，便没当在心上。 但是如今，瞧着那二人神色，却好像与自己所想的有所出入。 只见那少夫人见了方小小，就跟见了亲姐妹一样，没开眼笑的，那眼神不知多亲热。 “昨日你怎的不来？”少夫人问方小小。 方小小见到少夫人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县令夫人请来说和的中间人了。 这县令夫人，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昨日不曾有人请，我为何要来？”方小小神色冷淡道。 “我听说了，你方才去了县衙，后来门房说没有这回事儿，家中女主人并未设宴，你们便走了……”少夫人说这事的时候皱着眉，不知道为何会闹出这样的误会。 县令夫人见此，忙上来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出这样的差错，我不是差人与你说昨日设宴么，没见你来，还询问了好几次，可有将话传到，都说是传到了，还当你是不乐意来呢，也不敢再差人来问，谁知道竟是将日子弄错了……” 说着又笑开：“定是下人说话时传错了，知道林夫人并不是不愿意来，我就放心了。走，咱这就回去，我这就请房夫人来作陪，再把钱夫人，陆夫人都请来，咱再聚一次。” 话听到这儿，方小小算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这县令夫人不仅要借着由头来羞辱她，还想再找借口将几位夫人都请过来，增进感情。 若是她自己请，几位夫人定然不来，但若是以给她作陪的名义，几位夫人应是愿意来的。 所以说，这县令夫人不仅想羞辱她，还想借她的势，给自己谋好处。 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李秀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听县令夫人为了请方小小过府，还要请清河县那鼎鼎有名的几位夫人来作陪，这当真是给足了方小小面子啊。 就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可能占了方小小的光，一同被邀请到县衙？ 真被请去了，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想起来就让人兴奋。 正要跟方小小商量一下，能否也将她们带去的时候，却见方小小已经冷下脸来。 “县令夫人将我方小小当什么人了？” 方小小这脸一冷，少夫人当即也变得一脸郑重。 昨日没见方小小的人，她当真以为是方小小不愿意来啊。 毕竟，方小小的性子，她也可以说是略有所了解，当日自己请她她都不来，这县令夫人请她不来也是正常。 没想到，这当中竟另有误会。 “林夫人此话是何意？”县令夫人满脸疑惑。 方小小冷哼一声：“难不成是我太过斤斤计较了？派来传话的人分明说的是今日，你口口声声说是下人传错了话，却不见将人带来对峙。再说我今日去你府上，若说门房真没当一回事儿就算了，等你日后想起来，再将此事说开变好。 若事情真如此，那我便无话可说。偏偏我这才刚走，你就得知我到府上拜访之事，说明你是时刻留意门房这边的动静的。 我这才离开没多久，你又请了少夫人与你一道，分明就是想借着少夫人行事，让我看在少夫人的份上不要多想。可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你县令夫人的刻意为之……” 她冷冷的瞥了县令夫人一眼。 更多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了，少夫人何其聪慧，又怎么会不懂其中之意？ 果然，方小小这边话音才落下，少夫人那头就变了脸色。 “范夫人，此事果真是你故意为之？”问也不过是一个过程，看对方会不会承认罢了。 在少夫人心里，应是已经有了计较。 “少夫人，林夫人，这都是误会啊……”县令夫人哪能想到，自己那些小手段竟然尽数被方小小识破。 “误会，范夫人，你这些小手段使得可是真顺手啊，连我都敢算计。” 少夫人气坏了，压根不用方小小出手，便将县令夫人言语羞辱了一番，任凭县令夫人如何为自己开脱都没用。 “真是晦气，原以为圈子里多了个说话的姐妹，没想到竟是如此有心机之人，竟还欺负到我妹子头上来了，成如今连我都敢算计。好啊，范夫人好手段，咱与你玩不到一块儿，喝茶，还是你自个人喝！” 少夫人此话一出，基本上就已经决定了县令夫人在清河县的处境。 也可以说，县令夫人将本地豪绅都得罪了个遍了，连带着连这个新晋的县令，范成，范大人，只怕是千里迢迢来到清河县，却是连两月都呆不住便要走了。 方小小倒是没想到县令夫人竟然这么急着给她难堪，想了那样一个计谋来，最终没将她羞辱成，却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今日，若她不将少夫人找来，事情尚且还有转圜之地。 没想到啊……县令夫人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一些。 或者说……几番接触下来，对方还真认定了自己就是个好欺负的？ 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意这样误导对方，但是……方小小有些失笑。 算是意外之喜，没想到县令夫人自掘坟墓的本事这么大。 “少夫人，林夫人，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说，听我解释啊……”县令夫人真的急了。 她自然知道，得罪了少夫人是什么下场。 一时悔不当初，情急之下，她竟然对着两人跪了下来。 李秀芳等人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彻底惊呆了。 第234章 当真晦气 县令夫人这一跪，让在场所有人都吓得不轻，一个个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又看方小小和少夫人。 “少夫人，林夫人，我错了，请你们原谅我。”县令夫人十分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她若像以往一样，自己看方小小不顺眼，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就罢了，但如今却将少夫人牵扯了进来，又被方小小识破了，那这种情况当真不是她可以应付过来的了。 谁愿意被人当刀子使？ 你当我是个傻的吗？ 此时此刻，少夫人心里便是这样想的。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县令夫人，怒火却没消减的迹象。 对方这么一跪，不仅仅是成衣铺里的人都看了过来，就连外面经过的百姓，也都纷纷探着脑袋往里看，想知道是什么情况。 有些人认出了少夫人的身份，有些人又认出了县令夫人的身份，不知不觉就讨论开来，说少夫人仗势欺人，竟连县令夫人见了她都要下跪，果然是有权有势。 不明真相的人，已经将心偏向了县令夫人那边。 方小小和少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县令夫人的厌恶。 如果县令夫人真的有心认错，便不会在这时候下跪，而是回家去备上厚礼，可以的话，带上县令一起，正式登门致歉，请求原谅。 而不是像眼下这样，当众下跪，弄得人尽皆知。 她这意思，便是要将事情闹大，利用百姓舆论来压制少夫人，让少夫人迫于压力，不得不松口原谅。 少夫人也是个豁得出去的，竟当场后退一步，也跟着跪了下来，并高声道： “当不得县令夫人这一跪，既然您有心算计我与林夫人，那咱便不要了这虚假的姐妹情，以后，咱桥归桥，路归路，就是街上碰了面，也请您当作没看见我，我也一样。这一跪还给你，你我之间的恩怨到此为止，若你觉得愧对于我，还想继续跪着，我也不拦你，但是，本夫人就不奉陪了。” 说完又利落的站了起来，拉上方小小：“咱走。” 这一下，围观的众人才知道，这是县令夫人算计了少夫人和林夫人，被两人识破了，下跪认错呢。 但是听着少夫人这意思，是不接受道歉了，当场就散伙，分道扬镳。 少夫人和方小小走了之后，李秀芳等人也不敢多留，匆忙跟上两人的脚步，生怕后面的县令夫人追出来与她们为难。 一直跟着两人走远了，这才放心下来。 “不是个省油的灯。”走出两条街后，少夫人才愤愤的说道。 方小小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少夫人，心里有些愧疚。 少夫人这一次完全是被她牵连了。 不过，既然张府已经被拉了进来，瞧着少夫人这样子，又是绝对不会与县令夫人和好的。 既然如此的话…… 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她看着少夫人，试探道： “自她来到清河县之后，便一直针对我，如今她当众出了丑，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少夫人不屑的哼了哼：“她不善罢甘休？我还跟她没完没了了呢，京城来的又怎么样，听说那县令，在京城为官多年，就是因为不会办事，人员不好，不得上官喜欢，这么多年了，没有升迁，反而被打发到这清河县来当县令，那范夫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京城来的贵夫人不成？闹出来的笑话还不够？” 她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少夫人还说了，昨日，那县令夫人在府中设宴，一直强调什么京城来的好东西，大家看了，都觉得不过如此，无甚稀奇，甚至比不上她们自家的寻常之物。 若不是对方乃县令夫人的身份，她们压根不稀得搭理她。 就这样，对方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诩见过大世面，隐隐有种，要她们几人都以她为首的意思。 她这是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一点认知啊，还是当真没将他们几大世家放在眼里？ 说句实在话，张，钱，房，陆，四大世家盘踞清河县多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这外来的县令，想要在清河县站稳脚跟，若不将这四方关系打通了，只怕是往后的工作都不好展开。 两个月之内，让他滚出清河县都是轻的，就怕他不能完好无损的滚出去。 所有，少夫人还真没把这县令夫人放在眼里。 你若与我好好儿的玩，咱就开心的玩儿，你若不能好好玩儿，就滚远点少碍眼。 除了房夫人，不知何故似乎总喜欢捧县令夫人臭脚之外，其他几位夫人，何曾给过她面子？ 少夫人生气，是因为这县令夫人当真是没弄清楚状况，竟敢算计她？ 当真晦气。 方小小点了点头，明白少夫人的意思。 因着她被县令夫人摆了一道，少夫人替她鸣不平，决定请她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吃顿饭，给她压压惊。 这最好的酒楼，赫然是张家的。 少夫人带着方小小来到酒楼门口，掌柜的就迎了出来，诚惶诚恐的表示，少夫人想吃什么，派人来吩咐一声便是，他自然会让人做好送到府上。 “今日是请我妹子来吃饭，你可认准了人，以后我妹子来吃饭，不许收银子，逢年过节准备一些好菜往下河村林家送去。还有，平日里给我送什么东西，也都要给我这妹子送上一份。” 少夫人此话一出，那掌柜的还真是将方小小好好打量了一番，最后点着头表示，一定一定。 一行人往酒楼里走，李秀芳几人小心翼翼的跟在两人身后，目光一直不停的左右张望，心下感叹不已。 这少夫人对方小小竟这么好。 方小小这面子也真够大的，以后来吃饭都不用花银子，逢年过节还有菜送来，平日里，那少夫人吃什么，方小小便也有什么吃。 这样的待遇，真是让人眼馋不已。 “这就是举人夫人的排场么？”三人当中，算是比较清醒的李家嫂子，如今也禁不住发出感慨。 县令夫人下跪认错，世家夫人与她姐妹相称。 这举人老爷的夫人，果真气派。 三人对视了一眼，李秀芳眼里是满满的得意，李母则是惊叹不已，至今尚未回过神来，李家嫂子想的则是，一定不能让自家小姑子得罪了方小小。 她们以为，今日这场面应是够大了，却没想到，更大的还有呢。 第235章 天生富贵命 这头，方小小与少夫人在包间内坐下，李秀芳等人在一旁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与这世家夫人同坐一桌，她们着实有些不习惯。 别看李秀芳那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样子，真的碰见了大人物，她是一点都不敢上去搭话的。 毕竟，她十分清楚自己的斤两。 所以，此时此刻，她与少夫人坐在同一个包间里，当真是如坐针毡。 “嫂子，不若你带着李嫂子与伯母以及几个孩子去隔壁间坐？”方小小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好心提议。 李秀芳如获大赦，当即就带着一群人去了隔壁间。 “这才舒坦嘛。”周围都是自己人，李秀芳这才觉得安生了。 “那是，与那些世家夫人坐一起，我水都喝不进去……”李母也道。 瞧瞧人家那世家夫人，一举一动都透着高贵，哪像她们这些粗人。 “不过说来也怪，你那妯娌，不也是小门小户出身，怎么我瞧着她那做派，却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样。”李嫂子疑惑道。 李母也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瞧着她穿得像模像样，与那少夫人站在一块儿，竟也不差，看着就像是天生的富贵命。” 李秀芳摆了摆手：“那丫头自打来了林家就一直这样，奇怪得很……” 娘不说还好，对方这么一提起，李秀芳就想起来自己之前为何总是看方小小不顺眼了。 这话还得是方小小刚来到林家那时候说起。 话说方小小来林家时，林正和便已经是傻子一个了，林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好，终归还是比村里其他人家要好了一点点的。 这不，旁人家里若有个傻子，哪里有银子给他买个童养媳？ 所以，林家当时的条件，也不算差到了极致，比后来要好些。 李秀芳原想着，这买来的童养媳，她就当丫头一样使唤得了，哪家童养媳买回来不是这么使唤的？ 后来人是买回来了，结果她一看，不对啊，这惺惺作态的丫头哪儿来的？当真是家里养不活了卖过来的，而不是哪家的小姐走丢了？ 当时的方小小，虽是一身破衣裳，饿得面黄肌瘦的，偏偏她那一举一动的做派，却处处透着一种讲究劲儿。 如今娘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 便是方小小那做派，瞧着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 可对方分明就是因为家里养不起了才被卖给林正和当童养媳的呀。 所以，她身上那一股大家小姐的做派，在她看来便是惺惺作态，惹人嫌。 只是如今再看方小小，身上那做派，却好似天生刻在骨子里一样，浑然天成，与少夫人那样的世家夫人站在一起，竟一点差别都没有。 好像她方小小也是千金小姐出身一样。 真是奇了怪了。 “难不成，方小小真是天生的富贵命？”李秀芳道。 这些事情，她们哪里说得准呢。 倒是李母，如今是看清楚了。 “不管怎么样，你以后都莫要得罪了她，在家里，她若嚣张跋扈些，你忍着便是。”这一下，她算是看清楚了。 方小小绝对不能得罪。 瞧那县令夫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李秀芳心说这话还用得着你来说，我心里清楚着呢。 面上却笑着道：“知道了娘，我不是一直让着她的么。” 一旁的李家嫂子看着这一切，但笑不语。 没等她们感叹完方小小的做派，隔壁包间门口，又响起了旁的声音。 “好啊你们两个，可给我逮了个正着，竟偷偷的来，也不叫我，得亏我眼尖，远远瞧着就像你两个。” 那人紧接着又道； “我可听见了，你让掌柜的按照你的标准，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往林夫人那儿送去，林夫人，我就问你，少夫人这份心意，你收是不收？” 就听方小小说道：“姐姐照拂，哪有不收的道理。” 那人顿时笑了：“既然如此，那我送你的东西，你也不能推却。我一会儿就回去与我家的胭脂铺子说一声，以后啊，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送一份儿。你若不要，便是看不起我，不拿我当姐妹。” 李秀芳和嫂子同时倒吸了一口气，一脸惊疑的看着彼此。 胭脂铺，不会是…… “钱记胭脂铺都是上好的东西，小小自然懂得。钱夫人如此慷慨，小小收着就是。” 李秀芳和李家嫂子双双呼出一口气。 果然啊，钱记胭脂铺，那里面的东西，可都是她们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一小盒口脂，就得好几两银子呢，这还只是寻常花银子就能买到的东西，花钱买不到的，还有呢，据说，都成了贡品，送到宫里给那些妃子娘娘们用。 这么好的东西，人家是争着抢着往方小小手上送啊。 “你这妯娌，当真不简单啊……”李母听了两人小声介绍那钱记胭脂铺的来头，惊了好久，半响才来了这么一句感叹。 李秀芳也惊得不行。 若今日没有偶遇方小小，她都不知道方小小在外头竟然这么大排场。 那头，方小小答应收下，那位钱夫人高兴了，哈哈笑着进了包间，还没等坐下，外头又传来另一位夫人的声音。 “钱夫人那嗓门儿，我在楼下就听见了。” 紧接着就听钱夫人揶揄：“你这人啊，就是耳朵尖儿，脚程倒快。” 应该是之前闹出的动静，让陆夫人听见了，紧跟着就赶了过来，如今正巧赶上。 就听陆夫人娇哼一声：“那是，你方才说的。我可听见了，不过你这倒是有些厚此薄彼了。你说你我相识多年，也不见你对我如此慷慨，还总是怕我得了好东西用上，抢了你的风头，林夫人如此年轻貌美，你倒是眼巴巴的往她家里送东西，倒不怕她抢你风头了？” 说完，隔壁间的人都笑了起来。 那钱夫人道：“林夫人这风采，我是如何打扮都比不上了，倒不如成人之美，咱与她多走动走动，瞧着也赏心悦目不是？” 众人笑开。 最后，那陆夫人说怎么办呢，她家里做的是文房四宝的生意，这东西，咱女人家用不上。 “怎的用不上？林夫人林夫人，这姓着林呢……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钱夫人好意提醒。 陆夫人哎呀一声：“瞧我，可不是么，哈哈哈哈……那林夫人咱可说好了，你家夫君所用的文房四宝一应皆有我家供应，不许推辞。你放心，我家的狼毫与松墨，可是出了名的，林相公用着，绝不会辱没了他。” 第237章 挑丫鬟 少夫人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一脸笃定的看着莫愁： “你不是那个……” 只是，她这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向方小小，同时话锋一转：“这小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方小小察觉到身旁莫愁的不安，一手拉住了他的小手：“是我弟弟，怎么了？” 莫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他怕少夫人说出他和小伙伴骗她馒头的事儿，怕她对方小小说，他就是街上的混小子，不做正经事儿，讨人厌得很。 他怕方小小听了她的话，就不要他了。 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小拳头拽着，埋着的脑袋隐隐透着不安，挭着的脖子又透着一股子倔强，浑身上下，又好似都长满了刺，让人不想靠近。 方小小对这样的表现太熟悉了。 她在莫愁背上抚了抚，示意他不用这样。 只要她在这里，就没有人能为难他。 就算他曾经做过什么错事儿，她也会替他向少夫人道歉。 莫愁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安抚，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就听一旁的少夫人道： “哦，是你弟弟啊，以前我在街上碰见过，挺乖的一个小孩儿。” 莫愁诧异的抬头看向对方，就见少夫人冲他笑了笑，还给了他夹了一个软糯糯的点心。 “竟还有这么小的弟弟，哎呦，那叫姐姐，叫姐姐我也给你好吃的。”对面的钱夫人看得新奇，盯着莫愁打量了好一会儿。 她已经快四十了，若莫愁能喊一声姐姐，估计能乐开花。 莫愁人也机灵，自然知道少夫人那一关已经过了，顿时就心中大定，冲钱夫人乖巧的喊了一声姐姐。 钱夫人开心坏了，马上就拍着胸脯保证，一会儿去外边儿买点好吃的，给他带回去。 “那我呢，那我呢。”陆夫人也来凑热闹。 “姐姐好。”莫愁同样喊道。 陆夫人高兴得不行，问莫愁可有什么想要的，一会儿她出去买去，问他糖人要不要，风筝要不要，只要他开口，她都给他买来。 莫愁当即表示，不需要礼物，几位姐姐吃好喝好，玩得开心，他在一旁看得也开心。 “哎呦，这小嘴儿甜的，以后不愁没有姑娘喜欢。” 几位夫人笑开。 隔壁包间里，李秀芳使劲儿推着自己两个侄子，让他们也去隔壁包间露个脸，说不定也能拿礼物呢。 糖人，风筝，这些东西，两个小侄儿倒是很心动，但想到要去和那些大人物说话，他们就只能疯狂摇头了。 可不敢。 “没出息，瞧瞧人家莫愁，哄得那几位夫人笑得多开心。我告诉你们，嘴巴甜的孩子才有糖吃。”李秀芳颇有些不屑。 说完又看向自家嫂子：“以前是咱家没那条件，如今咱家条件好了，嫂子你不能再这么养着他们，没就爱你是，没胆识……” 两个孩子被这么埋汰，李家嫂子心里不高兴，但也知道这话反驳不了。 倒是李秀芳，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嫂子，要不这样，你将两个侄儿放在我家，让他们和大妮儿一样，每天去学堂上学，不说将来能不能考取功名，增长些见识也好。” 她这话一出，李家嫂子和李母都朝她看了过去。 这事儿，他们不是没想过。 当初得知大妮儿都上学堂了的时候，李家嫂子就在家里念叨过，说自家有个举人小叔子就是好，连大妮儿都上学堂了。 还当着全家人的面问两个孩子，问他们想不想上学堂，两个孩子都说想。 但是当时，家里没人吭一声。 大妮儿能上学堂，那是因为下河村有个林正和，而这个林正和，又是大妮儿的亲叔叔。 李秀芳虽然是林家的儿媳，但若在拉扯娘家两个侄儿，只怕是负担太重了。 李母平日里就是再没分寸，也不想这样为难自己女儿，尤其他们还指望李秀芳在林家好好儿的，以后帮衬着家里呢。 今日李秀芳再提起这事儿，她才想起来，这不就已经到了李秀芳可以帮衬家里的时候了吗？ 林家如今是越来越好了，家里又盖了房子，家中又养着这么多下人。 就连来路不明的莫愁都能捡回来养，多养两个娘家侄儿，有何不可？ 李母顿时就来了精神：“你可是说真的？” 李秀芳随即表示：“自然是真的，娘，男娃子都是要读书识字才有出路，咱家现在有那条件，就让两个哥儿念书去。” 李家嫂子也一脸郑重，她看着李秀芳：“这事儿若能成，你以后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李秀芳当即拍胸脯表示：“放心好了嫂子，这点小事儿，我还是能办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李母和李家嫂子都有些沉默，因为太过紧张了，就连这大酒楼的好菜都没能静下心来好好品尝。 旁边的包间里，掌柜的已经带了丫鬟来了。 “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您看着挑几个，若还不够，我再带一些来。” 人牙婆子带来的这些丫鬟，足有十几个，一眼看过去，都是干净利索的，瞧着也都老实，却不知性子如何。 方小小打眼看过去，那是毫无头绪，只说让几位夫人替她挑一挑。 少夫人便让这些人逐个说出自己都擅长什么，再根据她们所长来考虑是否需要。 大概是听说是林举人家里要人，这些个丫头当中，竟还有两个长相眉清目秀，气质出众的，听说还识些字，可以做些研墨、整理书籍之类的活儿。 “被看添香倒是不必了，嘻嘻……”少夫人头一回合就先把那两人给淘汰了。 说完又俯身到方小小耳边道：“这两个一看就不老实，若你没有给你家相公找通房丫鬟的想法，就别看她们。” 方小小却不这么想。 她对自家相公有信心。 相公可是说了，此生只要她一个。 所以，若她们还有旁的本事，她倒也不是不能收下。 只需多加教导，让她们不要给相公添麻烦，不会做出什么对家里不利的事儿来就行了。 她这边是这么打算的，那两人一听少夫人这话，却有些急了，想要说什么，被人牙婆子呵住了。 第239章 美玉蒙尘 “我告诉你，这几日你可盯紧点儿，可别让那些眼皮子浅的人，趁你不注意做出什么让人膈应的事儿来。 少夫人瞧那两个丫头透着聪明劲儿，胆子也不小，是个敢作敢为的，实在是担心方小小会吃亏。 “少夫人放心，就算是我看不住，相公也看不上她们。若她们真做出什么事儿来，我就直接打发了，绝不留下。”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若两人真不老实，她连费心调教都不想，直接打发了。 今日，自己将两人买下，也算是替她们解了围，免于她们为人做妾的下场，还让姐妹二人不用分开，若两人不知足，不感恩，那便是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了。 这样的人，她定然是不会留的。 正说着话儿呢，大妮儿从外头推开了门，探进来一个脑袋，小眼珠子四处找了找，最终落在了莫愁身上，顿时双眼一亮。 “婶婶，大妮儿能进去么？”大妮儿又看向方小小问。 方小小点头，冲她招招手：“莫要吵闹。” 又转头看莫愁：“若觉得无趣，就与大妮儿玩儿去。” 莫愁当即摇头：“有趣，我喜欢跟姐姐们聊天儿。” 大妮儿推开门，又弯腰朝几位夫人行礼，这才带着欢喜的笑意来到莫愁旁边，乖巧的坐在一旁。 方小小看到李秀芳的那两个侄儿也在外边儿，便也冲他们招了招手，谁料那两人竟理也不理，喊着大妮儿两声，大妮儿让他们进来，他们也不进，再喊的时候，就没出息的溜了。 几位夫人瞧着他们那一副胆小的样子，都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咱这是长得有多凶狠，竟让他们这么怕。” “哈哈哈……那是你长得凶狠，我可是很讨小娃儿喜欢的。” “你们说，这两个婶婶长得可让人害怕？”少夫人指着钱夫人和陆夫人问大妮儿和莫愁。 莫愁摇头：“姐姐们都慈眉善目的，不可怕。” 一旁的大妮儿也赞同的点头。 少夫人笑得前俯后仰，说莫愁竟没上她的当。 “那是……咱这姿色，怎么看都是姐姐，哪里是什么婶婶……”钱夫人摸了摸脸蛋儿说道。 陆夫人同样如此。 两人又将莫愁夸了一遍。 隔壁房间里，李秀芳看着跑回来的两个侄儿，将两人好一阵数落。 “不是我说，嫂子，这两个侄儿这么没出息，我都看不下去了。” 李家嫂子也没想到，自己两个孩子胆子能这么小。 大妮儿都进去了，两人竟然还临阵脱逃。 一块儿进去不就好了么？ 被李秀芳这么一阵数落也没法反驳。 两个娃子直接被李秀芳说哭了，还不敢大声哭，怕隔壁的贵人听到，只默默流泪，又被李秀芳好一阵嘲讽。 “以后，便将他们留在我家里，让他们多长长见识。”李秀芳道。 李家嫂子忙不迭点头。 “可是吃好了？若吃好了，咱这就走，出去逛逛。”钱夫人一直惦记着给莫愁买礼物呢，一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提出要走。 少夫人瞧着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又出言揶揄一番，这才挽着方小小的手臂起来。 “让你们两个表现去，我与我妹子说话。”少夫人道。 于是，钱夫人与陆夫人就一人一个，带着两个小孩儿在前面走着，少夫人又跟掌柜的嘱咐一句，让隔壁桌的的客人吃好了再走，不着急，慢慢儿吃。 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上的李秀芳等人，顿时又安安稳稳的坐着了。 可是终于能有心情好好品尝一下这大饭店的手艺了。 “你这披风是哪儿来的，瞧着精贵。”少夫人挽着她的手，靠近了才发现，方小小这披风似乎不简单。 瞧着好似寻常的毛披风，毛色还不是上好，有些杂毛，但是摸着却十分柔软。 她细看了一番，那上面的杂毛好像是…… 她伸手揪了揪，毛就掉了。 “这是后来加上去的。”少夫人道。 方小小点了点头。 这披风是相公特意花了大价钱寻来的，据说得上百两银子呢，原本的样子是纯白色，十分蓬松柔软，就是不懂行的也能看出来是好东西。 相公说如今的她穿着这样的披风太过招摇了些，便让先前她治过腿的猎户寻了些旁的动物皮毛来加上。 瞧着像是普通的狐狸皮毛，但保暖效果还是一样的，倒省得她穿着这样的披风出来遭贼人惦记。 少夫人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得不佩服林正和的细心，对方小小的心性也越发赞赏起来。 换作是旁的夫人，得了这样一件宝贝，哪个不是万分珍重，要么迫不及待的穿出来显摆，要么便将宝贝一样供着，非重要场合不穿。 但是林正和和方小小，竟只注重了这披风的保暖效果，对于这样一件宝贝，也没有丝毫显摆的意思，伪装一番便像寻常衣裳一样穿出门了。 一时间，少夫人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十分清楚。 林正和和方小小都十分清醒，并不会因为自家突然发迹就飘得找不着北了。 自己第一次见她时，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尽管医术比旁的大夫好些，但终归也不是什么出了名的名医。 不过短短数月，她家中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佣人都养了二三十个，但她整个人却无甚变化。 在方小小身上，她好像看到了一种境界。 随遇而安。 不管周遭环境如何变幻，她一直都能保持自己的本心，去适应环境的同时，自己这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变化。 想想就觉得很神奇。 她不过一个小丫头，听说还是童养媳出身，是家中养不起了，才把她卖了，家中境况肯定是不好的。 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也可想而知。 然而，不管是以前那一段不好的日子，亦或是如今一跃成了清河县大户，在她身上都看不到一点心态上的变化。 唯一称得上变化的，便是她身上的气度，随着身份的不同，也越发矜贵起来。 就好像尘封在泥土与砂砾中的玉石，不管是风吹雨打，亦或是沧海桑田，剥开外层覆盖的丑陋外壳，总能发现里头的美玉，依然保持着最美最真的颜色。 而此时此刻的方小小，覆盖其上的丑陋外壳，正逐渐褪去…… 第240章 改名 小孩子的东西很容易就能买到，钱夫人与陆夫人在前面带头，逛了一会儿，大妮儿和莫愁两人手上就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了。 两人都是孩子，正是玩心重的时候，如今得了好东西，就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坐着玩儿，倒也不贪买其他东西。 几个大人都看出了两人的急迫，打趣了几句，便就此分开，让方小小带着两人回去，省得两人心不在焉的，一不留神就走丢了。 “莫愁哥哥，今天真好玩儿。”大妮儿怀里，糖人、点、面具、捧了个满怀，眉开眼笑的，被提多开心。 莫愁也开心。 别看他平时跟个小大人一样，比谁都懂事儿早熟，但本质上也不过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头一次收到这么多礼物，别提多稀罕了。 但他终归是要面子的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在乎，此时便颇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少见多怪，不过一些玩意儿罢了。” “我喜欢。”大妮儿道。 莫愁撇了撇嘴，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各种玩意儿，没说话。 但方小小和莫回都看得出来，小家伙也喜欢得很。 从小到大，他虽说也是不愁吃不愁穿，但莫回几个汉子，自己也是没娶媳妇儿没娃儿的，哪里知道怎么养孩子呢？ 别人小孩儿有的玩具，莫回是一样都没见过。 倒是跟着街头巷尾的小伙伴自己动手制作了一些，但自己做的，与别人送的，终归有些不同。 “小少爷，让奴婢帮您拿着。”就在这时候，新买的丫鬟凑上前来，想要接过莫愁怀里的玩具，莫愁立刻警觉的缩回了手，护得死紧。 “你叫什么名字？”方小小见对方被拒绝了之后一脸无措，便好心出声询问。 “回夫人话，奴婢名叫来喜，我姐姐叫来福。” “噗！”一旁的莫愁笑了起来。 方小小也有些忍俊不禁。 要说这人名，你叫个狗蛋儿，大家都不会笑话你，但你若是叫给来福，说出去肯定要被人嘲笑。 这不是狗的名字么？ 狗来福，按照他们所理解的意思，便是狗能带来福气，所以，很多人家里养狗，都会给狗取个叫来福的名字。 所以说……宁可叫狗蛋，狗剩，都不能叫来福。 “我爹说了，家里生了我们姐妹两个，是福气，是大喜事儿，所以，我姐姐叫来福，我叫来喜。”来喜是个话多的，之前在酒楼里出声的就是她，模样瞧着也俏皮可爱。 一旁的来福倒显得沉稳很多，话少，人瞧着也沉静，一行人走在街上，她的眼睛会来回四顾，照顾着面前的两个孩子。 一动一静，倒也十分和谐。 “还是换个名字。”莫回真诚道。 如今在这乡下小地还好说，若将来去了京城，那些高官权贵人家家里多多少少都养几条狗，到时候，别人家夫人喊来福，来了一条狗，方小小这边喊来福，来了个丫鬟…… 嘶，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埋汰谁。 方小小便问来福，有没有想改名的想法，若是有，她便给她改一个。 来福忙说有。 与她之前的沉稳有些不一样，说有的时候，言语中分明透着一股迫切。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这名字有些过分特殊了。 “可是姐姐，爹说了，咱两个一个带来福气，一个带来喜庆，怎么能改呢……”来喜觉得有所不妥。 福气，喜气，但是好词儿，姐姐这么就这么不乐意。 “我让夫人给我改个更有福气的名字。”来福道。 来喜想了想，顿时就高兴了，说这也行，吵着自己也要改一个。 “反正，如今我们已经不在家里了。改个名儿，重新开始。”说着，小丫头还有些失落起来。 来福没说话，但想来也是赞同她的说法。 除了一直对自己的名字有所不满之外，她也想这，既然已经卖与人为奴为婢了，那就换个名字，重新开始。 “那我叫迎春行么？爹爹说了，春天来了，希望就来了，夫人买了我们两个，没让我们去给人做妾，也不让咱分开，就是咱的希望。夫人，我就叫迎春行么？” 说实在话，方小小并不觉得来喜来福这两个名字有何不妥。 毕竟，名字代表着长辈对晚辈的期许。 只要包含了这一点，那这个名字就是美好的。 反正，总好过她的方小小。 幸好，她如今也是有名字的人了，不用羡慕她们。 她点头：“当然可以。” 说着看向来福：“你可有自己属意的名字？” 既然对来福两个字不喜，本身又是识字的，对方想来早就想过改名的事儿了。 果然，来福迟疑了一会儿，就点头。 “奴婢想改名为花倾。”来福道。 方小小点了点头：“可是更无柳絮因风起，唯有葵花向日倾的中的花倾？”她问。 来福小小的诧异了一下，没想到方小小竟然一眼就识破了自己名字的出处。 其实，在方小小表示想要找两个识字的丫鬟的时候，她就在猜测，方小小之所以有这样的需求，可能是因为对方不识字。 想想也是。 下河村林正和的名声，方圆几个村镇上的人都听过，当年的神童，后来撞坏了脑子，痴傻了，谁人谈到这位林举人，不感叹一声可惜？ 下河村林正和，是个传说中的人物，许多人都听过关于他的传说，大多都知道他痴傻之后，家里给他买了个童养媳。 人牙婆子在带她们来的途中就提过，那位林老爷如今已经好了，林家的境况是一日比一日好，如今做主要买丫鬟的，是那位林老爷的夫人，也就是当初那位童养媳。 童养媳么，一般都是家中养不起了，卖去别人家里的，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读书识字，那就更不可能了。 来福没想别的，就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好让方小小知道，花大价钱买了她姐妹二人，她是不会亏的。 当然了，她还有点私心，那就是在方小小面前展现自己与来喜与旁人的不同，希望因此能得到优待，少干些杂活。 虽说她们是心甘情愿卖给别人当丫鬟，但谁不想日子轻松一些呢？ 她原想着，把名字说了，再跟方小小解释自己名字的来处，好让她知道知道，自己所说的识字，不是说空话。 却没想到，那个别人口中上不得台面的童养媳，竟也是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 方小小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并不解释，只点了点头，说这个名字好，既然她喜欢，那就用这个名字。 来福猛然回神，匆忙低下头，为自己的冒失暗悔，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敢小瞧了方小小。 一行人正待往酒楼的方向走，前头的莫愁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嗖一下躲进了方小小身后。 第241章 他们只是羡慕我而已 “怎么了？”方小小回头，疑惑的看着莫愁。 “没事儿，走姐姐，别看我……”莫愁把头埋得低低的，两个手臂几乎将他脸完全遮挡住了。 方小小看了看路旁，就见墙根下蹲着几个孩子，正疑惑的看着他们这边，有些人眼中，还有些不怀好意。 就在她心里疑惑的时候，莫愁又嗖一下蹿到了莫回身后，让莫回高大的身形将他的小身板完全遮挡住。 不明所以之时，墙根下的几个小孩儿突然朝几人走了过来。 “这位夫人，你认识莫愁吗？”有个小孩儿问。 方小小看向莫愁的方向，就见他将自己的身形完全隐藏了起来，乍一看还以为那里没人呢。 大妮儿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有人问，她便大声道：“莫愁哥哥，我认识。” 她这一开口，那群小孩儿就都跑了过来。 “莫愁莫愁，你躲哪儿去了，莫愁你出来呀，你们快看，莫愁变成有钱人家的少爷了，瞧他身上穿的，可真不差。” 一群小孩儿都围了过来，最后来到莫愁面前，将人团团围住，对着他的新衣服品头论足，指着他笑话。 最后，又问莫愁，以后还回不回来和他们玩儿，和这位夫人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被人收养了。 莫愁躲在莫回身后，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摆，头也埋得严严实实，假装自己不存在。 但是，无论他怎么假装，周围那些熟悉的声音都一再提醒他，是存在的。 这些昔日的好伙伴，他们走街串巷干坏事儿，一起被人追着打，一起被人骂没娘生没爹养的狗杂种。 但是他现在不想当狗杂种了。 他是有人要的。 有哥哥姐姐，还有侄子侄女儿，他还是长辈呢。 他不想理会他们，理会他们，就会被方小小知道自己不堪的过去，会被大妮儿笑话。 他们都会知道，他莫愁以前就是个街头混混，坑蒙拐骗都参与过，得逞之后还很得意。 他死死的把头埋在莫回后背上，恨不得可以瞬间消失，回到下河村，回到林家。 可是不行，他没有那个本事。 这些事情，终究都是要面对的。 那一瞬间，他满身的无助与无奈，让他想哭。 就在这时，一人的手落在了他肩上，紧接着，那人将他揽了过去。 属于方小小身上的气息包围着他。 “你们是莫愁的朋友吗？”方小小问。 莫愁急了。 “别……”别和他们说话，别问。 他抬头阻止，却对上了方小小满是笑意的目光。 莫愁愣了一下。 就见方小小又转向那些人：“莫愁是我弟弟，你们找他有事儿吗？”她又问。 那些小孩儿也都愣住了。 “莫愁是有娘生没爹养的杂种，怎么会是你弟弟呢？”有个小孩儿颇有些气势的问。 方小小朝对方看过去，对方目光闪躲了一下，有些心虚的转开头，但是很快又转了回来，看着方小小。 “杂种这种话是骂人的，如果你们是莫愁的朋友，就不要说他是杂种。如果你们不是他的朋友，说这种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说着，冲莫回使了个眼色，莫回立刻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来，吓得那几个孩子纷纷后退了几步。 “得意什么，狗杂种略略略，你永远都是狗杂种。” 几个小孩儿被莫回这么一吓唬，不敢靠近了，远远的骂了几声就跑了。 方小小察觉到莫愁浑身颤抖，以为他害怕，抱着人安慰了几句，却见莫愁抬起头来，扁着嘴望着她。 “不要怕，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她说道。 莫愁点了点头。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莫愁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狗杂种。”他说道。 方小小蹙眉：“你说什么？” 莫愁抬头看着她：“姐姐，你觉得我是狗杂种吗？” 方小小摇头：“怎么会呢，你有爹有娘，只是爹娘去世了，现在你有哥哥有姐姐，有很多家人，才不是狗杂种。” 不管莫愁以前过着怎么样的日子，方小小都只会心疼。 听到她的话，莫愁松了一口气，鼻子动了动，指着不远处的包子铺。 “姐姐，我能请我那帮朋友吃包子吗？” 方小小不解的看着他：“你不生气？” 莫愁摇头：“我不生气，他们只是羡慕我而已。” 那确实是的。 大家以前都是一起街头巷尾乱窜的人，凭什么你突然有了家人，过上了安生日子，我们却还像以前一样？ 我们有爹有娘，日子都还过得这么苦，你这个没爹没娘的狗杂种，凭什么过好日子？ 你还是像我们一样，回到我们身边，继续当我们当中的一员，不要让我们羡慕，嫉妒。 莫愁不可能回到他们当中，但他可以请他们吃热腾腾的肉包子。 用一大块布兜着，莫愁就这样扛着一笼包子拐进了巷子里。 突然，他顿住了脚步。 “姐姐，你要和我一起吗？”他问方小小。 方小小笑着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好啊。” 拐进巷子，就见那一帮孩子或站着，或蹲着，或踢着小石子儿玩。 看到莫愁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得不行。 “我有姐姐了，我也有家人，我不是狗杂种，我姐姐有银子，我可以请你们吃肉包子。”莫愁说着，将肩上那一兜包子放下来。 那一群小孩儿一脸惊疑的看着莫愁，又看方小小，最后又看向肉包子，吞了一口口水。 “吃，我姐姐有的是银子，足够请你们吃一顿肉包子的。”莫愁指着包子一脸骄傲的说道。 那群人再也没有犹豫，扑过去拿着包子狼吞虎咽起来，吃着吃着，就笑了。 “莫愁，你行啊，当了有钱人家的少爷也不忘了我们。” “莫愁，你以后住在哪儿？还会来看我们不？” “莫愁，你姐姐长得真好看，你小子好福气。” 大家围着莫愁夸他运气好，有福气，又时不时偷看方小小，悄声说这个有钱人家的夫人好像和他们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以前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就算是给他们发馒头的时候，都要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扇风。 他们有不是乞丐，身上又不臭，为什么要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真是的！ 但是这个姐姐不一样，她会笑看着他们，一点都不嫌弃。 莫愁真幸运，竟然有这么好的姐姐。 第243章 遭小媳妇儿嫌弃了 “相公！”方小小惊喜的喊了一声。 “方才你与三哥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呢？”林正和用自己的下巴在她脸上恶意的蹭啊蹭，让自己刚冒出来的胡茬扎她的脸，惹得她惊呼连连。 这可是人来人往的走道，如今家里又人口众多，让人瞧见了多难为情啊。 意识到这一点，不容她多想，就已经下意识的推开厨房的门，拉着相公进去。 “媳妇儿，你干啥呢？”林正和颇有些惊喜的看着面前的小媳妇儿。 刚从外边儿进来，就瞧见方小小和周怀河正说着话，两人靠得很近，周怀河要给方小小什么东西，方小小没要，转生就走了。 他自然知道，周怀河和方小小都不是那种人，但见到这样的画面，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等人过来的时候，脑子里那些坏想法就都冒了出来，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如今又是厨房这昏暗的环境，林正和更加激动起来，转身就将人压在了门板上，唇印在了她唇上。 “咳咳……”厨房里，灶台前，林母一脸尴尬的站着。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方小小和林正和会跑到厨房来。 得知一行人回来之后，她就想起来家中没有热水用了，正要烧一些呢。 这不，火还没生起来，方小小和林正和就进来了，还进门就来这么一下。 林母这一出声，吓得方小小立刻就把林正和推了出去。好在她用力不大，林正和后退了一步就稳住了身形。 “我，我还还有事儿，你们忙，娘，娘出去……”林母脸上憋着笑，迅速的钻出厨房。 方小小大睁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相公。 她，他们，娘……怎么会。 那一脸震惊又迷糊的样子，看得林正和喜欢得不行，当即凑上去，又在人唇上亲了一口。 方小小委屈的扁着嘴，看着相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厨房亲她。 都被娘看去了。 得怎么笑话她啊。 没脸见人了。 气得在相公胸口接连捶了好几下，最后被相公一把抱在怀里。 “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会儿倒是学会恶人先告状了？”林正和捉着她的手道。 “回答什么？”方小小还是觉得委屈得不行。 都是相公的错。 堂堂读书人，竟如此孟浪，哼。 “方才你与三个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呢？”吃味。 方小小鼓了鼓嘴：“哪里拉拉扯扯了，三哥染了风寒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径自沉迷那些奇巧之物，还想让我给他提示……” 说着颇有些不屑。 那意思好似在说：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好，还想玩儿？想太多了。 十足一个操碎了心的长辈，那周怀河该是她弟弟才对。 林正和瞧着忍俊不禁，在她肉肉的脸颊上捏了捏：“就是，别给他提示，让他自己琢磨，多大的人了，这么点东西都玩不明白……” 他才不会承认，林大力做的那些东西，他很多也玩不明白…… 有时候，方小小遇到难题，向他请教，他都是当时拒绝，过后再偷偷研究，然后再假装不经意般，随手将她解不开的地方解开…… 于是，在方小小眼里，相公就是最厉害，最棒的那个人，没有什么是相公玩不明白的。 林正和：嘿嘿，我媳妇儿这么认为，那就是这样　。 说着，又凑过去要亲人，被方小小避开了。 “得给三哥熬药。”说着指了指放在架子高出的药罐子，让相公给她拿下来。 林正和看着她，但笑不语。 刚拒绝了我的亲吻，现在又要使唤我拿东西，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方小小哪里不知道自家相公是什么德性？ 踮起脚在林正和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相公，帮我拿嘛……” 林正和嘶一声，瞬间就充满了力量，手一伸，就把她要的东西拿了下来。 “可还有需要相公帮忙的？” 拿了药罐子，方小小就开始忙碌起来。 一些常用的药材家中都是常备的，她简单配了一副，放进药罐子里，开始熬药。 林正和蹲在一旁，热情的询问，却从不主动帮忙，就故意这么逗着她，着实让方小小哭笑不得。 平时又不是不让亲，可是相公就喜欢这么闹她。 “有。”她点头。 林正和顿时就来了兴致：“什么忙？” 他得看看收怎么样的报酬合适。 方小小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相公你先回屋去，小小熬好了药就去找你。” 总是在这里干扰她，黏黏糊糊的，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林正和立刻就知道自己遭小媳妇儿嫌弃了。 那怎么行。 自己是她相公，她嫌弃相公，这日子还怎么过了？ 林正和非但没走，还得寸进尺的贴过去：“可是相公不想走，怎么办？” 方小小都羞死了。 自从听了师父的话，要让相公清心寡欲之后，她就一直有意的减少两人亲近的机会。 似乎是因为这个原因，相公每次逮着机会，都是不遗余力到底缠着她，几乎是到了只要身边没有第三个人，就忍不住动手动脚，或者言语调戏的地步。 争分夺秒，无时无刻，一点机会都不想浪费的那种。 不得不说，面对这样的相公，方小小偶尔也会偷着乐。 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表示招架不住，就比如现在。 她手肘往后捅了捅：“熬药呢……” 别使坏了。 “是别的男人吃的药，又不是相公要吃的，我不管。”给别的男人熬药，不搭理自家相公，你还有有理了？ 方小小当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家相公怎么越来越幼稚，越来越会无理取闹了。 就在她拿相公没有办法的时候，救星终于来了。 “小小，好妹子，药可好了？” 周怀河惦记着让方小小给他提示的事儿，这是上赶着要药吃呢。 在外边儿坐不住，硬是找到了厨房来。 林正和这回运气没刚才好，被方小小一脚踢到了身后的草垛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妹夫这是……”周怀河一脸不解的看着林正和的造型，琢磨对方玩的是哪一出。 林正和心里本来还有一股怨气，但周怀河这一声妹夫出来之后，那一股怨气突然就消散了。 不过，他也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周怀河，毕竟是他害得他被媳妇儿推了，还是四脚朝天的摔法，还被他看了去。 他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一双狐狸眼盯着周怀河，眼中透着不怀好意。 第264章 极致反转 县令让堂上安静之后，就开始询问三人所告何人何事。 问到那位贵公子的时候，都还好好儿的，说告林正和强抢民女，目无王法，在他们带着官府人员找过去的时候，竟还带着家中仆役反抗，反将他们打了一顿。 但是，轮到那两位老人家说的时候，两人却跪着来到周怀山面前，伏在地上哭喊：“知府大人救命，知府大人救命啊，县令抓了我们二人威胁，说如果我们不诬告林老爷，便将我两个女儿发卖到妓院里去，知府大人救命啊……” 这画风转得有些快，那些说两位老人家养了这样两个女儿，不知道该有多伤心的人差点没有因为刹不住车咬了自己舌头。 “范成，可有此事。”周怀山瞬间暴起，指着县令质问。 随着他这边话落，外边又响起了紧凑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转头一看，竟是府兵。 他们才知道，周怀山不是只身前来，而是带了大批人马。 眼瞧着，府兵将县衙前前后后都包围了起来，众人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看着这反转措手不及。 “张氏，你二人可知在公堂上撒谎是什么下场？” 县令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想起来喝问两人。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老头老太，竟然临了改口。 他们竟敢！ 此时此刻，张家二老就好像突然生了勇气，吃了定心丸一样，转头一脸镇定看着县令：“知府大人，正是那少爷，是他要强抢民女，强抢不成又威胁我们二人，若不将两个女儿送到他府上，他就要毁了我两个女儿的清白名节，我们没有办法，　只能将两个闺女连夜送走，却不想又被他们识破，追在了两个闺女后头……” 老头老太二人徐徐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两个女儿有幸被林家收留，当了丫鬟，原以为能就此逃过一劫，没想到，那贵公子竟然与清河县县令勾结，抓了他们去，威胁他们也要他们诬告林正和，否则，不管是他们张家还是林家，都没有好下场。 “知府大人，小民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还我们一个公道。” 二老说完，全场哗然。 事情竟来了一个极致大反转。 说好的要控告林正和强抢民女的，怎么成了县令胁迫他们诬告了？ “张氏，你可是你今日一言有什么后果！”县令怒道。 原以为，自己这一声怒问，能让二人改口，却没想到，那二人反而却更加镇定下来，竟是丝毫不惧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范成，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人拿下！” 周怀山此行带了三百多兵力，完全控制住了局面，县令从巡检那里借的兵，是丝毫都不敢反抗。 县令就真被摁在了公堂上，周怀山一撩长袍，坐在了高堂上，紧跟着示意让人将林正和扶起来。 “如此设计陷害有功名在身的举人，残害国之栋梁，坑害无辜百姓，范成，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是这样，幸好知府大人来了，不然不光是姐妹两个惨了，林举人也被陷害，太冤了。” “这新县令，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你看他贼眉鼠眼的，平日里就不干好事儿。” “实在可恶，竟然这么阴险，联合临县的人坑害本县举人，可恶！” 百姓们都看不过去了，纷纷出言声讨，说要惩治县令，还林举人一个公道。 这时候，清河县的几大世家又站了出来，说县令刚到县里，就将他们叫了过去，嘱咐他们逢年过节都要给孝敬，不然就让他们好看。 百姓们一听，更加愤怒。 这县令，明摆着是来县里捞钱的，这样的人，必须严惩。 那临县的贵公子一看情况不对，找了机会想要偷溜　，却被围观的百姓及时发现，用人墙将其堵住，任他如何扒拉也逃不出去。 范成不信，一脸气愤的等着张家二老：“你们两个，就不怕……” “不怕什么？”周怀山问。 范成想问的是，不怕家破人亡吗？ 但如今，自然不可能这么问了，当即改口道：“如此冤枉我，不怕天打雷劈吗？” “小的没有冤枉他，知府大人明察，还有这位贵公子，强抢民女的事儿，在皖江县人尽皆知，只因为他姐夫是皖江县县令，就一直在本县为非作歹，知府大人，请您明察啊。” “你们胡说！我之前是如何警告你们的？”那贵公子也着急了，眼看着逃不走，也有些口不择言了。 “哦？你是如何警告他们的？”周怀山一脸闲情逸致的问。 那贵公子一顿，慌忙摇头：“没没没，没有，知府大人，没有的事，是这两个贱人，她们当街勾引我，说要嫁我为妻，跟我享受荣华富贵，我不答应，他们就威胁我……” 对方临时编造的谎言也没怎么经过大脑，围观的百姓嘘声不止。 你可以骗我们，但不能侮辱我们的智商。 瞧你那歪瓜裂枣的样儿，哪家姑娘瞎了眼能看上你？ 分明就是你们两个相互勾结，想要坑害本县举人。 迎春和花倾当场就扑过去挠花了那位贵公子的脸。 让你如此败坏我们的名声。 要不是周怀山出声制止，这贵公子就要毁容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你们撒谎，你们就不怕么？”范成警告的目光盯着张家两人，企图唤起他们二人的恐惧，但是没用。 张家二老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可能，不可能……”范成恍恍惚惚的摇头，不相信这两人竟然会临时改口。 怎么可能，他们当真不怕么？ 当然不怕。 张家二老为何一开始信誓旦旦，临了又改口？ 这话，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林正和得知两个丫鬟来自临县，并且得罪了当地大户，如今那贵公子的人更是找到了清河县之后，立刻就知道事情不能善了了。 当然了，他也想到了自己的事儿，瞬间就改变了计划，紧急让周海带着人赶往皖江县张家村。 比县令还早一步，找到了两个丫鬟的父母，才有了诱使县令上钩的戏码，也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他早就说过，这是必赢的仗。 让县令打一顿，不过是迷惑对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