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郭嘉不一样》 第一回 落魄书生 就像黑屏了许久的显示器忽然亮了起来,王欢却是一脸的郁闷,明明说好的穿到岛国火影世界,到那头大杀四方的同时顺带开个四合院,来个金屋藏娇之类的戏码,怎么就又临时变卦了呢? 难道,是自己的手不听使唤的结果? 这也不能怨王欢啊,绝对是情不自禁。瞧那位神仙姐姐,长的是那个风骚入骨,咳咳,不对,是风情万种,穿的是那个……咳咳咳,惊心动魄。 所以,这完全不能怪他啊。 这就跟冬天里的一把火,沙漠中的一片绿洲,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达芬奇骗了蒙娜丽莎大婶一样,神仙也挡不住的诱惑啊!何况,王欢还是一条地地道道的单身狗。 得,自认倒霉。 …… “公子为何嗯哼个不停,可是小女子多有怠慢?” 睁开眼,一张亦嗔亦娇的俏脸便映入了王欢的眼帘,往下打量,正宗的汉服加身,将她那玲珑的娇躯包的是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见识过了神仙姐姐的那种个人魅力,这些个庸脂俗粉的凳次实在是太低了! 王欢心里如是想着,却不禁抹了一把挂在嘴边的不明液体。 王欢准备开口了,这是他穿越后的第一句对白,本着谈吐必须有思想,有内涵,有深度的崇高追求,他张口道:“我是谁?我在哪儿?哪年啊大姐?” 果然很有追求,就这一句,把人物、地点、时间都给概括了。 “公子,您无恙?” 奈何眼前的妹子像看傻子一般望着他。 当是时,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四目相顾皆盯着对方目不转睛,两者皆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若在旁人看来,颇有种粉红的气息在其间荡漾。 然而,三息之后,那女子咬了下樱唇似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一提襦裙便唰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正跪得两腿发麻的王欢脸上,抬手一击掌,娇声唤道:“来人啊,将这骗吃骗喝的‘郭才子’给本姑娘轰出去!” 原本紧闭的木门,在那女子话音还未落尽之时,便已轰然打开,只见两个身披兽皮坎肩,双臂比王欢大腿还粗上几分的肌肉男就闪了进来。 “姑娘,有何吩咐?” 那女子翻着白眼道:“都聋了?不是早说了,将他丢出去。” “喏!”两汉子话少力气大,踩着稳健的步子上来就给办了,没等王欢反应过来,这两位力士一个一边将王欢如提小鸡仔似的给拎了起来。 “不是,两位英雄,有话好商量嘛,这,何必呢,又是何苦呢!” 可怜王欢就跟小朋友荡秋千一样,在两力士夹缝间苦苦挣扎。 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说前世王欢那小身板,即便穿到这个倒霉鬼身上,依旧是细胳膊细腿,估计也没三两肉。 所以,挣扎是徒劳的。 身后,传来了那位大姐的怒骂声:“郭奉孝,人传你才气过人,这点姑奶奶并不否认,然则,再有才气那也不能当饭吃啊,姑奶奶又是供酒又是献艺,好生伺候了你一宿,而今,将你随身包袱翻了了个底朝天,居然连半个子儿都没见到,你还真有脸上门,若有下次,看姑奶奶不打断你的狗腿!” “嘭!”这是王欢扑街的声音。 “哎哟!”这还是他的,只不过是那装满竹简的包袱砸在了他的后背,从而发出的吃痛声。 “郭……郭奉孝?郭……郭嘉!” 身上的痛楚不是关键,关键是一个无意间听到大名把时间、地点、人物都给王欢交代清楚了。 他有些明白神仙姐姐到底有多恨他了。 到哪儿不好啊?居然把他踹到如此乱世。 他现在,急需要静静,艰难的翻过身子。 某一刹那,他觉得,像这般安静的躺着其实也挺好的,起码能很方便的朝天竖起一记中指。 就让郭某人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可好景不常在,凡是一到自我感觉很是幸福的时候,老天爷总会派人上来打扰,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定律。 这不,眼前的蓝天白云忽然就被两道人影给遮住了。 因为两道身影皆背着光,郭嘉即便再努力观察,那也是看不清的,只能望个轮廓,得出结论,来了两个不长眼的汉子! “啧啧啧,这还是当年的郭奉孝吗?怎得落到如此田地,真是好生狼狈。”一人啧啧道。 “仲治,怎可当面讥讽奉孝,好歹奉孝与你我无二,皆是出身颍川的名士,这般奚落,有失君子风度啊,啊,哈哈哈!”另一位接口道。 这静静躺着也有奇效,原本王欢还在担心喝花酒死掉的郭嘉不留一点儿遗产,还好,他生前的记忆不知不觉间就顺利回归到了本体。 这种冷嘲热讽的方式,忽然让此刻的郭嘉想起了这两位究竟是谁,可不是袁绍帐下两位大谋士,辛评,辛仲治和郭图,郭公则嘛。 郭嘉缓缓起身,顺带拾起了包袱,潇洒一甩挂于肩后,瞥了两人一眼,冷哼道:“哼,怎么,袁公的得力谋士也有这么赋闲的时候,是袁公没把你们俩看紧呢?还是你们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呀,这刚到街上就听二位在四处狂吠,真是好闲情啊!” “你!”两人不约而同伸手点向了郭嘉,表情不言而喻是无比气愤的。 “你,很好,很好!”郭图扫了一圈,见大道之上看官颇多,便压下了心火,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句,语气中夹带的威胁之意,是个人都听的出来。 “郭某自然好的很,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这不,刚从咳咳,出来!”郭嘉回身一指身后,忽见那姑娘手里攥着绣鞋作势欲投,便又尴尬收回手,并朝大道中央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 郭图与辛评对视了一眼,无论是内心还是表情皆有些诧异,几日不见郭奉孝,没想到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日里挺低调谦逊的一个人,今日,怎么敢朝他们胡言乱语了。 “公则,估计这小子是摔傻了,你我大人有大量甭与他这落魄书生计较,主公那头还急招吾等过去议事,若迟了,怕是不妥啊,走,别看了,速速的!”辛评扯了扯郭图,用下巴示意十几步旁正不住打着喷嚏的高头大马催促道。 郭图被辛评强拉硬扯,不得不就此作罢,但上马前还不忘朝郭嘉喊道:“郭奉孝,既然你不愿投我家主公,那就尽快滚出城去,若再逗留半日,休怪郭某翻脸无情,还要与你算一算今日之辱,哼,好自为之!” 言毕,不屑的看了郭嘉一眼,在催马经过他身边时,还故意在郭嘉耳畔重重挥起了马鞭,那噼啪巨响,震的郭嘉耳鼓隐隐发胀。 “狗仗人势的东西,嘚瑟个什么劲啊!”比起郭图的不屑,郭嘉更对其嗤之以鼻。 虽说他这个西贝货对三国的了解比不上那些历史学教授,怎么说也是从小看《三国演义》长大的,论智计或许给原主提鞋都不配,但论起忽悠人那绝对一诓一个准,他还不信了,天下之大没一块他这个假郭嘉容身之地。 正打算迈出穿越后的第一步,这身后又传来了一女声:“郭公子,请留步!” 回头一看,郭嘉见那位嘴里嚷着想削他的大姐又出来了。 郭嘉连忙戒备,取下包袱挡在身前,哭笑不得道:“大姐,你又想怎样?” 那女子一怔,也停住了逐渐逼近的脚步,旋即灿烂一笑道:“既然公子即刻要动身离去,不若留诗一首,也好让小女子作个纪念?” “啊?做诗啊,呃这个嘛!且容我三思?”郭嘉直犯嘀咕,难道这位大姐也换人了?这前后差距也忒大了,莫非是知道我要走了,就想着珍惜本帅哥了?哎,晚喽。 就在这个冒牌郭嘉自恋的时候,大姐见他迟迟不语,便凶相毕露,叉腰道:“姑奶奶好声好气与你说,你却不听,即刻留下一首然后滚蛋,否则,别说出城了,信不信这巷子你都出不了!” “不是……我作,我作还不成嘛!”郭嘉都快哭了,第一次认识到三国的妹子是穿着汉服的悍妇,虽然有些绕口,可事实的确如此。 那皆是巾帼英雄啊,一言不合就发飙,一般人真惹不得。 想想那倒霉的真郭嘉处处拈花惹草,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也是他喵的堪称奇迹了! 第二回 曹家有女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好了,诗已毕,我也该走了,美女,咱们后会无期!” 郭嘉抱拳一礼,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便朝城门方向大踏步而去。 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一声娇喊:“公子留步!” 郭嘉猛然回头,一脸被打败的模样,郁闷道:“大姐,你又怎么了?就问你能不能一次性将话给说完呐!” 那姑娘轻咬朱唇,沉吟片刻道:“公子欲往何处?” 这个问题问的好,西贝郭嘉不由一愣,心中思忖,按理来说应该是去曹公处报到,可问题是他不是真的啊,既不会出谋划策又不会行军打仗,这万一露了老底,还不被多疑的曹操给咔嚓了,不能盲目的想当然,还需再观察观察。 想到此,郭嘉回道:“应是南下,至于去哪儿,呵呵,随遇而安。” 那妹子忽又道:“如今兵荒马乱,公子既身无分文又手无缚鸡之力,恐怕未必能走多远,若是信的过奴家,公子不若稍待片刻,等奴家留封家书,便回来送公子一程,正好,我欲往陈留探一探舅母,顺道也好将公子捎上,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这,这不妥?” “有何不妥,你一文弱书生,若是路上遇贼,当如何自处?莫不是真要上山当个狗头军师?” “这……”嘴上迟疑,郭嘉心中却在想:“要是真能当上山大王的狗头军师貌似也不错,好歹能混口饭吃不是。” “好了,莫要多言,请公子稍待,不会废多少时辰。” 那姑娘踩着莲步匆匆回了屋子,没过多久,提着打包好的细软就出来了。 “来了,来了!”怕郭嘉久候,那姑娘当真是急出一身香汗,出门一见郭嘉仍站在街角没动半步,便欢喜着一路小跑了过来。 “不是大姐,你真打算和我一起走啊,那,此店不要了?” “不要啦!”姑娘瞥了他一眼,扬起下巴理所当然道。 “为什么啊,好好的开着,说不干就不干了?不是很有钱途的嘛!” “嘘,以后你就知道了!”美女还卖起了关子。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方才见过的两个魁梧大汉一左一右牵着一辆马车就从后巷闪了出来,及近,语气万分恭敬道:“小姐,请上马车。” 郭嘉不由多看了那姑娘两眼,玩真的? “公子请!” “呃……” “呃什么啊,还不快进去,不然,老娘要发飙了!”妹子一瞪眼,半是威胁半是恐吓。 “不是,我,好好好。”郭嘉半推半就上了马车。 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觉有人在推自己,旋即一回头,就见那姑娘也钻了进来,郭嘉便往后挪了挪,一下子缩到了车厢一角。 至此,郭嘉有点看明白了,摸着下巴道:“姑娘究竟是何人?这店铺虽是不大,却也价值不菲,说放下就放下了,若说你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打死我也不信。” 心下却在嘀咕:“可话又说回来,哪家千金小姐会闲着没事干跑到人前来卖艺献媚,如此糟践自己,定然有其因由,此事,恐怕不简单啊。” 那姑娘理了理散乱的云鬓,扭头看了郭嘉一眼,顿时笑靥如花,却是窃喜道:“嘻嘻,本小姐果然没看错人,你就是我千里迢迢要找的那个。” 郭嘉一个激灵,紧了紧身上衣袍,面色古怪且又神色紧张道:“你想作甚?你不要过来,我,我,你再过来我就喊非礼了啊!” 噗嗤一声,那妹子捂嘴娇笑起来,探头出帘轻声吩咐道:“二位将军,速速启程,恐迟则生变。” “喏,谨遵大小姐吩咐。” 随着马车急急驶离邺城,车厢中的气氛越加诡异,郭嘉盯着眼前女子,似要想将她看个透彻一般。 良久,郭嘉突然仰头大笑道:“哈哈哈,说,你究竟是何人?又想将郭某掳去何处?难道,你真是某家山大王的千金,欲寻我上山当那狗头军师?” 那姑娘眼角微翘,透着一股子戏谑,回道:“若真如你所言,你怕是不怕?” “怕,我怕山大王一高兴就将你许我做个小妾,正好,我身边少这么个会暖床的丫头,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啊?哈哈哈。”郭嘉反唇相讥道。 “你!”那姑娘又羞又气,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包东西顺势就甩了过来。 郭嘉反应不慢,顺手这么一接,入手沉甸甸的,闻着像一包中药,举着手里东西诧异道:“这是何物?” “五石散!” 郭嘉双手一哆嗦,想也不想,掀开车窗立马就将它扔了出去,而后一脸心有余悸道:“这害人的东西,还留着作甚?” 美女却是双眸一凝,万分诧异道:“听闻公子除了好色之外,便是喜食这五石散,为何却对喜好之物惧如蛇蝎?” “谁好色了!?呃,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之常情嘛,不过,这东西,以前我不知道,以后千万别让我再碰到它,否则谁给我,我跟谁急!” 郭嘉就像唐僧遇见道童献上人参果似的,满脸的恶心。可不是嘛,历史上郭奉孝就是喜好这口才如此短命,如今的郭嘉那可是想安安稳稳过完这下半辈子,当然不会再去作死。 “咯咯咯,你这人确实有趣。”美女不禁娇笑起来。 “有趣?呵呵!”郭嘉抽了抽嘴角,心道:“讲文言文真的很累人,我已经尽力了大姐!” “于天下大势,不知公子有何见教?”美女笑完,忽然俏脸一肃,盯着郭嘉一字一句问道。 “天下?呵呵,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来如此,只是世上太多的人仍执迷不悟罢了。”郭嘉对美女的提问有些奇怪,但随后就脱口而出,丝毫不因对面是位女子而有所芥蒂,毕竟是现代人,起码保持着对异性的尊重。 女子眼前一亮,自我介绍道:“先前有所隐瞒,还望先生海涵,小女子姓曹名婷,家父名讳,想必先生已然料到了。” 郭嘉闻言神色一变,当即跳了起来,奈何车厢就这么高,咣当一声撞到了车顶,郭嘉好一阵龇牙咧嘴,一面揉着头顶包包一面又坐了下来,郁闷道:“你既是曹公之女,缘何只身前来邺城涉险,就不怕袁绍得知风声,抓你为质,从而要挟曹公。” “先生多虑了,曹婷仅是区区一介女流,袁本初四世三公,想来不会做那扣人家眷的下作勾当,若真是如此,必为天下人耻笑,更何况,其还未得半点风声,就算及时醒悟派人来追,那时吾等早已踏上了归途。”曹婷有些得意道。 郭嘉哭笑不得,不知说她胆大,还是说她妄为,不过话又说回来,曹婷到袁绍地盘跑一圈,其目的难道就是为了逮自己,仅此而已? 刚想开口,曹婷双眼含泪,抢白提问道:“先生可知徐州牧陶谦纵容手下杀我曹家老小于半途,家父本于山东驻军,得闻噩耗,身披麻衣欲起兵攻打徐州誓报家仇,先生以为,此战会如何?” 郭嘉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快到“三让徐州”了呀,沉吟片刻,淡淡摇头道:“自讨董失利之后,曹公心中本就是恶气难平,再加上琅琊郡的曹家老小横死徐州,曹公定然怒不可遏,此时,怕是听不进旁人一劝,不过依郭某看来……” 曹婷在旁不住点头。 看着曹婷伸长脖子等着下文,郭嘉顿觉有趣,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徐州确实要打。” “???”曹婷美目一睁,表情诧异。 见曹婷欲开口询问,郭嘉摆手抢白:“别急,尚有下文,确切的说,打徐州只需做个样子就好,没必要动真格的,曹公若按兵不动,反倒落个不孝之名,届时,天下人又如何看待曹公?” “可若真打,曹公未必能轻松拿下徐州,陶谦又岂会是位坐以待毙之人,势必会联合他人奋起反抗,徐州有兵却无上将,只要求得上将,恐难易主啊。” “先生此言是否有些夸大,难道我曹家十几万兵马皆是纸糊的不成!” “呵呵,曹小姐也不必当真,权当是郭某车中戏言,曹公帐下良将谋士无数,定有高人早已看破。” 郭嘉心里接了句:“看虽能看破,但敢不敢当着曹操面说,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第三回 大胆郭嘉 日复一日,也不知在马车上晃悠了多久,反正郭嘉也不认识路,只得装作高深莫测状,闭目养神。实则,每日停车下榻,必找一处四下无人之地,干呕半日,然后一脸舒爽的回来。 曹婷以为是人有三急,只当这眼前的郭嘉比常人频繁了一些罢了,对其好色的传闻更是心下笃定,遂也不曾起疑。 这日,车帘外两位寡言少语的将军终于发话了:“小姐,约莫一里之外的官道上来了一队军马,观其旗号,似是吕布之军,是否即刻转小道以避之?” 曹婷忽抬头问郭嘉道:“不知先生作何抉择?” 郭嘉淡淡一笑,摸了摸两撇尚是稀疏的小胡子道:“呵呵,传闻吕布之军皆是西凉铁骑出身,区区一里转眼即至,若是二位将军此刻转道,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若非做贼心虚为何要避其锋芒,况吕布又从何得知吾等真实身份,不要理他。” 曹婷嘴角一翘微微点头,掀开帘子朝车外两位将军吩咐道:“二位将军可听清楚了,不用顾忌,继续赶路要紧。” “喏!”外头两位大汉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皆看出了同一个意思,仿佛皆在感叹:“小姐请的这位先生,真不得了啊。” 一里地的差距,对于骑兵来说的确不算远,不消半盏茶时间,这就追上了。 “车中何人,烦请出来一见?”吕布军中前锋将军得探子回报,闻前头官道偶遇一车马,便是心中好奇,不由打马过来一探究竟。 马车自是被强制拦了下来,曹婷毕竟是女子,透过帘缝望着窗外那密密麻麻的兵甲骑士,显然有些紧张,不由一把攥住了郭嘉的衣袖,柳眉紧蹙。 “别怕,此人我去应付,小姐安坐即可。” 郭嘉冠冕堂皇的抓了一把妹子小手,不禁心猿意马。 怎么说也要靠本帅哥一展嘴遁,不能白辛苦一场,郭嘉也是寻了个正当理由,美其名曰先收点利息,来压压惊。 “哈哈哈!”高人登场总得讲究个排场,大笑三声已提气势,总是没错的。 “不知这位将军为何兴兵拦我去路,在下仅是颍川一介书生,游历四方,当不得将军如此厚待啊。”郭嘉缓缓下了马车,拱手笑脸相迎,就差脸上贴张“无害”两个大字了。 “儒生?游历四方?先生,汝莫要诓骗我张文远,如今天下大乱兵祸连绵,汝一书生存乱世之中却言游历天下,岂不是一桩笑话,依张某看,先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其中定有它因,先生还是如实相告,也好免去皮肉之苦。”那张将军绕着郭嘉打马一圈,嘴上毫不客气。 自称张文远,那眼前之人不就是张辽了吗?郭嘉不禁多看了两眼。 “嗯,张将军说的在理,在下就是怕说了实话,将军也未必相信,就这么说,在下是被内子逼着出门的,如今兵荒马乱,能安一隅已是知足了,谁料内子一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于家中一哭二闹三上吊,非逼着在下出来寻她舅母,实在是有苦难言啊,无法子,有句话说什么来着,若爱,请深爱,若自家妻子不宠着,又当去宠何人?我这心一软就给答应了,好在路途不远。” 郭嘉反身猛一掀帘子,指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曹婷,笑道:“呵呵,张将军,车中唯有一家眷,将军这总该信了。” “原是一惧内的无用书生,大丈夫岂可如此英雄气短,想来汝也毫无大志,走,走,真是晦气!”张辽一脸嫌弃加鄙夷,心道:“好好一书生,若是有些学识,倒可向吕公举荐一番,奈何方才上前试探,却是如此不堪,真叫人大失所望。” “多谢张将军。”郭嘉望着张辽的背影,躬身一拜,随后跳上马车,敦促外头两位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喝!”马鞭挥舞,一辆马车从大军包围之中渐渐靠向道旁,继而与大军缓缓偏离。 待军队消失于地平线,郭嘉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可随即腰间一疼,不禁惨叫一声:“哇呀,疼疼疼!你干什么呢!?” 曹婷龇牙咧嘴,手指拧着郭嘉腰间肉,不松反紧,娇斥道:“好你个郭奉孝,汝说孰人是汝妻,孰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是孰人头发长见识短,姑奶奶要与汝好好说道说道。” “哎呀,小姐高抬贵手,此乃郭某权宜之计,曹小姐莫要当真了,若非如此,岂能轻易过关。”郭嘉哭笑不得道。 “那也不能凭白辱人清白,方才那将军问起,足下亦可称我俩为兄妹,怎不假思索谎称夫妇,若非先生心怀不轨,有占尽便宜之嫌,岂会如此对答如流。”曹婷白了他一眼,亦娇亦嗔道。 “哎,这话我郭某人就不爱听了,试问若非关系足够密切,男女岂会共乘一车,若称兄妹,于理不合,反倒令人起疑,唯有夫妇,不设男女之防,这才合理嘛。”郭嘉得意的分析道。 心道:“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见识少就是见识少,得亏哥哥机智。” “你,滚出去!”曹婷闹了大红脸,好嘛,好心让这文弱书生避避风尘,却不识好人心,反倒加以调戏。 “不是,哎呀,小姐足下留情,哎哎呀……好好好,我走还不成嘛,简直不可理喻!” 既然被郭嘉点破,曹婷索性也不忍耐了,恼羞成怒之下,提起绣鞋上去就是无情几踹,踹的郭嘉毫无招架之力,也踹得他一脸懵逼。 没办法,最后还是乖乖钻出了车厢,望着车辕上一左一右扭头过来的两位大汉,郭嘉拍着胸前三寸足印,满脸尴尬道:“嘿嘿,二位英雄,借个光如何?” 两位将军没说话,却是自觉的向两边挪了一挪,刚好空出能容下郭嘉这具瘦弱身板的空间,郭嘉点点头算是谢过,便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三个汉子排排坐,颇觉怪异,郭嘉为去尴尬便主动攀谈道:“尚还不知二位将军名讳,可否赐教?” 左边的汉子哈哈笑了一声,发话了:“赐教不敢当,不瞒郭先生,吾兄弟两人乃是小姐近卫,实属籍籍无名之辈,将军之称,皆是小姐抬举吾二人,让先生见笑了。” 郭嘉微微一笑:“此言谬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日,两位籍籍无名并不代表来日不能名震天下,这个……前有三英战吕布,若不是吕奉先早一步名满天下,谁又知刘、关、张三人?与其说时势造英雄,不若说是英雄造时势,举个例子,汉高祖他如何得的天下,难道真比力拔山兮的项羽还要厉害?” “先生,这小人可知晓,因汉高祖有诸多贤臣相助,譬如张良、又如韩信、萧何之流,自可逐鹿中原,问鼎天下。”右边那位插嘴道。 郭嘉神秘一笑:“嘿嘿,这话其实只对了一半,若真是这样,那尔等再想想,项羽要兵有兵,要将有将,即便韩信也曾投过项羽,为何又转投刘邦,难倒是因为项羽与虞姬两人太黏糊,把人恶心走了?” “呸,你这人,说归说,虞姬又没惹你,犯得着如此污蔑先人嘛。”车厢里,曹婷听不下去了,轻啐了一口,出言替虞姬抱不平道。 郭嘉笑了笑,继续道:“其实,某闲暇时也总结了一番,发现一个很奇怪的规律,英雄就像一面旗帜,有了这面旗帜,那身边就不乏英雄辈出,也可理解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项羽,则必然就会出现高祖之流与之对抗,放如今,有了黄巾贼,则必然有各路英雄崛起,有了董卓乱朝,则必然有各方诸侯起兵讨之,古往今来不外如是。” “那,天下若有了家父,当如何?”曹婷忽然出言询问。 “若天下有了曹公,则必然有反对之人,曹公越是强势,反对之人则越多,曹姑娘可带一言寄于令尊,郭某送曹公四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明明是三句。”曹婷有些弱弱的说道。 “哦,莫称帝,这下对了。” 其余三人闻言,皆是心头一凛,暗道:“这郭嘉还真是口不择言胆大妄为,这话若传到皇帝耳里,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先生好胆,小人就从来不曾想过。”左边那位抽着嘴角道。 “是,是呀,先生胆气,不输武人,小……小人佩服。”右边那位跟中了羊癫疯似的,全身抖个不停。 车厢里的曹婷,暗暗咬起了樱唇,心中决定,定要将这位郭奉孝举荐给爹爹,并劝爹爹重用之。 此人有如此远略卓见,堪比汉之子房,若投奔于他人,日后必然将成为爹爹的心腹大患,只可尽心笼络,不可有丝毫怠慢。 想到此,便软语道:“郭先生,您还是进来坐,外头凉了。” “呃,还是罢了,里头啊,忽冷忽热,受不住啊!”郭嘉一脸无语,什么情况,挥之则来呼之则去,小妞,你当我是什么?为了尊严,打死也不能进去! 曹婷不住念叨:“忽冷忽热?” 旋即反应过来,一张俏脸憋的通红,煞是美不胜收,只可惜,这番美色却无人有福消受。 第四回 荀彧荐嘉 汉献帝初平四年(193年),曹操讨董失利之后,退据兖州。 从天下海捕要犯一跃成为天下闻名的反董诸侯之一,人生之大落大起令曹公也唏嘘不已。 如今曹操手握重兵割据兖州,底下文臣武将又是当世名士,意气风发自是不言而喻。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曹操也免不了一阵嘚瑟,既然他身揽大权不便走动,便想着请其父一家过来享受清福,也好尽孝。 于是乎,曹操便遣泰山太守应劭往琅琊县迎其父曹嵩一家。 曹家本是大家族,沾亲带故者少说近百口,见曹操发迹,自然有不少亲戚来投,一来二去曹父的队伍就庞大了起来。 应劭之兵未至,这百人队伍已至徐州境内,徐州牧陶谦向来痛恨曹操,常言国贼也,陶谦得闻此事之后,便秘遣精骑假意迎接实则欲将曹父一行人加害。 曹父见陶谦部将领二百卫又携十万余钱重礼来迎,不疑有他,心中以为是陶谦要巴结其儿,便心无防备欣然应允。 图穷匕见,半道伏杀,曹父一行人皆惨遭横死,未有活口。 应劭领兵至徐州,却不见曹父一家人,于是质问陶谦。 陶谦却早有算计,称其黄巾贼出身的部将张闿乃见财起意半道谋害曹父,他也是刚刚得知,三言两语将所有的黑锅皆甩到了张闿的身上。 张闿明明是奉命行事,却背上了谋害曹父的大黑锅,他自然是不乐意,为保性命,只能引兵投奔淮南袁术,同时,也放出了消息。 这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其中是非曲直,直教天下人难以分辨。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曹父就在徐州遇害,陶谦身为徐州牧自是责无旁贷。 消息一传开,天下震惊,曹操更是将自己关在房中,哭的是稀里哗啦。 …… 兖州,曹操府邸。 “父亲,是孩儿害了父亲啊,父亲,皆是孩儿之错啊……” 荀彧手上拿着一册竹简匆匆来寻主公,却听房中传来曹操的嚎啕大哭声,不由面色古怪,抬手一指里屋对守门的士兵道:“主公,还在悲伤啊?” 执戟郎恭敬一礼,摇头叹道:“见过军师,哎,主公已经哭了三天了,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军师,您还是赶紧去劝劝主公,节哀顺变。” “呵呵,这个某心中自然有数,且待某先见上一见。” “请军师稍待,小人这就进去通报。” 执戟郎话音刚落,屋内便传来了曹操的喊声:“大胆,何人在外喧哗,难道不知操在此哭丧?” “回主公,乃是军师到访。”执戟郎缩了缩头,扭身高声禀告。 “哦?原是文若先生,快快请先生进来。” 门被推开,荀彧整了整衣冠这才步入屋内。 抬头,只见曹公稳坐案几之后,案几上还放着一壶好酒,此时,曹操正半举着一爵佳酿笑盈盈的望着自己,这是哪来的悲伤?哪来的欲绝啊?全t是假的!戏精啊这是! 荀彧丝毫不觉奇怪,上前两臂一振,拢于额前,俯身行礼道:“见过明公,彧闻曹老太爷一行于徐州罹难,明公伤心断肠拒客于门外三日之久,遂特来探望明公。” “哈哈哈,文若先生来的正好,快快入座,操有要事欲与先生商量。”曹操放下酒爵,一指身旁空位。 “谢明公赐座。” 荀彧闻言便坐了下来,旋即禀告道:“启禀主公,戏志才于昨日重病不起,来信请辞,看来是回天乏术,命不久矣了。” 曹操瞬间双眼通红,起身捶胸顿足,悲痛道:“哎呀,志才这一倒,如断操一臂也,操除先生之外,又能与何人计事啊,呜呼,哀哉!” 荀彧也是幽幽一叹:“颍川多奇士,戏志才乃其中佼佼者,其智策远在彧之上,奈何天妒英才,身患不治之症,不得不叫人唏嘘,主公切莫悲伤,此乃天意,天意如此,人力不可违也。” 曹操捂着额头一脸疼痛难忍,也只能缓缓坐回了座位,忍着头风说道:“咝哈……先生,当日先生举荐戏志才之情景,操仍历历在目,今日操痛失良谋,不知先生,可否再举一贤?” 又道:“既颍固多奇士,又有何人可继之?” 荀彧起身来至曹操身旁,将手上名册恭敬一递道:“不瞒主公,文若正是为此事而来,此册上记载之名,皆是文若所举,主公可鉴别之。” 曹操拿来细细一观,嘀咕道:“司马氏,司马德操?水镜先生之名操亦有所闻,但其年岁已高,不堪舟车劳顿,为谋士者,自当随操四处征战,怕是难以请动,不妥。” “主公,请往下看。” “陈纪,陈群?颍川陈氏?” “回明公,陈家与某家无二,乃颍川大族之一,出身名门,其祖陈寔乃朝廷太丘长也,可谓名门望族,而族中子弟亦是个个不凡,饱读诗书胸有韬略,可试着招揽。” “嗯,但比之文若如何?”曹操忽然饶有兴趣的看了荀彧一眼。 “呃,应是不相上下。”荀彧谦虚了一句。 曹操是看出来了,微微一笑道:“呵呵,那便遣说客上门招揽,若是能求来则好,若是不愿助操,操也不强求。” 曹操继续往下看,忽开口:“程昱?嗯,此人操已有耳闻,说说他。” 荀彧解释道:“主公,程昱此人胆识过人,文武兼备,出则能为良将,入则能成上谋,可为帅才。” “呵呵,文若可是难得如此称赞过一人,好,某相信先生的眼光,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招揽至军中。” “得令。” 曹操最后低头一看,点着最后一个人名奇道:“先生,那这个郭嘉又有何来头?” “回主公,郭奉孝此人乃荀彧君子之交,为人谦逊有礼,智计不凡,以弱冠之年便隐于世间,平日喜结交英杰与之畅谈天下大势,甚少与世俗来往,不久前闻其北上投袁,却未闻后续如何,怕是袁本初不识金玉,反以为顽石,弃而不用。” “此人与先生相较,如何?” “呵呵,回主公,此人文若不及也。”荀彧笑眯眯道。 “好,此人定要为我所用,袁本初何许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不识英才不足为奇。”曹操也没放过机会损了袁绍一句。 “主公英明,袁本初仅是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早晚自掘坟墓。”荀彧笑道。 这一句话说到曹操心坎里了,呵呵一乐,拍板道:“那就决定……就是他了,不知此人现在何处,也好派人恭迎,操必以礼厚待。” 荀彧摆手出言道:“主公不忙,此人颇具才干不假,然则,所谓奇士必有其异于常人之癖好,郭嘉此人并不贪财,却有些好色,即便隐于乱世,亦是无女不欢,寻常钱帛恐难动其心,当选美女若干,诱其来投。” 曹操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此乃真性情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哪是什么癖好,此事就全权托付于文若先生了。” “荀彧必不负主公之托。”荀彧说完依旧没走,而是望着曹操笑而不语。 曹操尴尬一笑:“呵呵,先生为何不离去?” “主公是在烦恼取还是不取徐州之事?” “呵呵呵,我就知瞒不过先生,是啊,陶谦那老匹夫加害我父,此仇不报,操,又以何面目去会天下豪杰,孝悌之义实不敢忘。” “身为人子,若行那一笑泯恩仇之事,岂不被天下人所耻笑,陶谦匹夫若敢作敢当,操佩服其尚算个人物,然则,其敢做而不敢当,简直欺我太甚!” “咣当”一声,曹操敲着案几就站了起来,一脸的怒不可遏。 “主公,那就攻打徐州,一来主公师出有名,二来徐州乃富庶之地,拿下徐州,大业可期。”荀彧赶紧上前进言。 “哎,陶谦敢做,未必无所准备,徐州北接袁绍,南临袁术,东面又有孙策,若其向三人救援,则奈何?”曹操坦言心事。 荀彧沉思片刻,喜道:“主公勿忧,可遣信使前往三地摆明道理,陶谦杀主公之父此乃不争的事实,信上可言清利害,责其师出无名,届时,陶谦若是去信求援,三者便会有所顾虑,不敢轻易起兵相助,徐州之事,唯有快刀斩之,缓则迟矣。” “先生好计策,来人,下令……” 曹操就这样率军踏上了往徐州的征程。 让人意外的是,曹操那日与荀彧出门,正巧撞上了正呆立在门外的大女儿曹婷。 “汝,为何在此啊?”曹操望了女儿一眼,有些诧异道。 “回父亲,父亲为祖父哭丧多日,女儿怕父亲悲伤成疾,特来劝慰,正巧得闻荀彧先生已入屋内,便只好在门前守候。”一身孝服的曹婷朝两人盈盈一礼。 “哦,那汝可听到了什么?”曹操与荀彧对视一眼,笑着问自家闺女。 “回父亲大人,女儿刚至,不曾听到。”曹婷美目流转,瞥了执戟郎一眼。 “主公,小姐所言属实。”执戟郎一个激灵,连忙出言作证。 曹操这才摆手道:“呵呵,为父无恙,经先生这一劝已然好些了,婷儿也勿需担忧,早些回去,好生安歇。” “是,父亲大人安好,婷儿就放心了。” 回去的路上,曹婷便一直嘀咕着:“郭嘉,郭奉孝,一好色之徒竟得先生如此推崇,又让爹爹如此器重,不行,我得去探探究竟。” 想到便做,就在曹公前脚出征,后脚曹婷也跑出了兖州,直奔邺城而去,这才有了咱们前头的故事。 第五回 一语成谶 “曹小姐?曹小姐!” 喊了好几回,车厢内仍未传来答应之声,奇怪的郭嘉便探进身子查看,但见曹婷目光迷离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便抬手在其眼前晃了晃,再次出言提醒道。 曹婷收回思绪,猛见眼前晃悠的大手,便是一怔,而后瞪了郭嘉一眼,有些愠怒道:“汝作甚?!” “嗨,这话得问小姐自己啊,把我骗了过来,究竟有何打算?难道真想让郭某娶小姐为妻?” 曹婷也是缓过神来,狠狠白了郭嘉一眼,轻咳一声道:“嗯哼,先生想多了,此次请先生过来自是邀先生出仕,辅佐家父创一番宏图大业。” 郭嘉沉思片刻,摇头叹道:“哎,得蒙小姐赏识,郭某心领了,然,尚不是时候,请恕在下无礼了。” “先生此话何解,但又不知何时是个时候?”曹婷微微一愣,好奇比诧异更多。 西贝郭嘉心中暗道:“这才什么年份,要知道历史上郭嘉的登场时间是在196年,这还差几年呢小妹妹,不说自己胸中没货,就算有货,那也不能提前出山啊,万一他这只蝴蝶翅膀比较大呢?将将来的事情搞得乱七八糟,他还怎么当高人啊!必须要低调,低调才是高人风范,才会被曹氏供着。” 郭嘉打起了如意小算盘,决心做一位既低调又有内涵的“高人”,能骗吃骗喝一辈子才是王道。 望着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秋水目光,郭嘉四十五度仰望车厢的天花板,高深莫测道:“不可说,呵呵,不可说。” 曹婷不干了,凭啥说话说一半,故作神秘好玩吗? 这会儿曹婷也不管郭嘉是不是他爹爹求贤若渴的谋士,只当他是那日被其丢到街上的落魄书生,抬手一把扯过郭嘉那只招风耳,咬着朱唇威胁道:“你说不说,小心姑奶奶将你耳朵拧下来!” “哇呀呀,君子动口莫动手啊!”郭嘉半个身子跌进车内,嘴上讨饶道。 “哼,本小姐可是小女子,何况,你也不是君子,快说!” “好好好,放开我就说。” “哼!”曹婷这才收了玉指。 郭嘉一边倒腾着重伤的耳朵,一边顺势钻了进来,待盘坐之后,这才对对面的曹婷娓娓道来:“曹小姐,若郭某所料不差,曹公于五日之内必会从徐州撤兵而回,不是郭某不肯去投,只是你我一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何事?” “方才小姐也看到了,吕奉先之卒已到兖州,怕是有谋士向吕布谏言,趁曹公南下征伐徐州而后方空虚之际,意图趁此良机夺下兖州,兖州若失,曹公便如无根之萍,届时,不说攻克徐州,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啊!”曹婷掩起小嘴失声大惊,随后焦急道:“这,这绝无可能……” 郭嘉一摆手抢白道:“不,恰恰相反,这绝对很有可能,小姐莫忘了,四顾徐州都有何人,袁本初、袁公路俩堂兄弟,还有那江东小王八,啊不,是小霸王孙伯符,其三人若得知曹公后院起火,必然联合陶谦趁火打劫,徐州便成了四战之地,曹公何以逃出生天?” 看着一脸惨白的曹婷,郭嘉软了语气,安慰道:“小姐不必忧虑,好在提前让吾等撞破,为今之计,应速速与曹公留守兖州的重臣取得联系,将此重要消息告知,只要曹公回军及时,必然不会被吕布得逞,某虽未出仕,但已为小姐献策,至于用是不用,但凭小姐抉择。” “谢先生教诲,婷意已决,当用先生之计,度家父生死难关。” 曹婷朝外高喊:“二位将军,速速前往鄄城,我欲寻子孝叔父商谈要事。” “喏。” …… 一日后,曹仁在府邸与荀彧等曹操谋士议事,闻执戟郎报侄女归来,便匆匆散会,亲自带人出城迎接。 一进城门,曹仁便来到车马前一通教训:“哎呀,婷侄女,如今可是乱世,汝一女子,岂可在外涉险,万一……呸,主公得闻汝人去楼空,便是行军打仗亦是牵肠挂肚,多次大发雷霆质问吾等办事不力,如今见侄女安然归来,可算是叫人长舒了一口气。” “侄女?还不快快现身一见。”曹仁叨叨半天未闻车中有所回应,便歪着头又高喊了一句。 “嗯哼!”郭嘉示意曹婷答话,扭头再看曹婷,却是美目紧闭,俏脸之上带有痛苦之色,郭嘉大惊,上前探手抚其前额,哪知,此时曹婷已是高烧不止,甚至还说起了胡话。 郭嘉一拍脑门,怨自己不够细心,难怪昨夜总觉得这妞似乎在撩拨自己,原来是病了。 顾不得许多,郭嘉立马从车马上跳了下来,对着四周看官吼道:“快,曹小姐一路艰辛,昨夜染了风寒,速唤人救治,快呀,都傻愣着作甚!” “荀军师,这……”见侄女车中跳下这么一位年轻后生,曹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又听郭嘉吼的话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荀彧可是见过郭嘉的,也是一惊,心道:“我还没派人去寻他,他怎么就自己过来了,难道……” 荀彧狐疑的眼神在车厢与郭嘉两点之间晃荡。 “呃,先救小姐要紧,速速去传医师过来诊治。”荀彧被曹仁推了一下,连忙反应过来。 “对,对对对,来人速传医师,还有,将这无礼之徒擒下,待小姐苏醒,再行发落!”曹仁不愧是将军,三两句就控制住了局面。 一帮人七手八脚将曹婷给送走了,剩下的郭嘉就惨了,十几把兵戈就架在他脖子上,真心是拔凉拔凉的。 “慢!尔等撤手!”见兵卒要将郭嘉擒拿绑缚,荀彧笑着摆手道。 荀彧走近两步,绕着郭嘉打趣道:“呵呵,郭奉孝,数年未尝一见,依旧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啊,而且,胆子见涨啊,连曹公之女的马车都敢钻了,当真是不知死活!” 郭嘉笑了笑:“文若先生,汝还有兴致在此调侃我这落魄书生,看来日子过得挺滋润啊,嗯,都胖了一圈,但不知阁下大难临头,当何以自处啊?” “大难临头?呵呵,郭奉孝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曹小姐既然病不能言,那郭某只能服其劳了,吕布率军已踏入兖州地界,曹公又出征在外,此时,兖州在吕奉先眼中犹如一块已到嘴边的鱼肉,我言汝大难临头,有何不妥?” “简直一派胡言,汝这狂生胆敢在此妖言惑众,莫不是那贼吕布派来的间客,来人啊,将其……”曹仁大怒,甚至准备招呼手下继续拿人。 “慢!” 荀彧面色一肃,有些慌张道:“奉孝,话不可乱讲。” “句句属实,亲眼所见,来前我等一行还正撞上了吕布之先锋军,汝若不信,大可询问赶车的两位将军,便知郭某所言究竟是真还是假。” 曹仁在边上急的跺脚,一听两个车夫知道,便急急跨前一步,就差拎起他们开吼了,不过还是忍住了,指着郭嘉鼻子求证道:“快告诉本将军,这狂生所言是否属实?” 两汉子对视一眼,齐齐一拜,异口同声道:“回将军,郭先生所言不虚,乃吾等亲眼所见。” 得到求证,确定消息无疑,曹仁五官一紧,而荀彧则是一个冷颤,郭嘉见此,淡淡一笑:“呵呵,若诸位还是不信,其实可以再等等,若某所料不差,前线的告急快报,怕也是快到了!” 郭嘉一语成谶,简直是乌鸦嘴投胎,这话音刚落,一骑流星快马便闪至城门,报信之人背上插矢,一边驾马,一边还在吐血,情形极为惨烈。 刚入城,此人一头便栽在了地上,显然是血气不足体力不支,才会如此跌下马来。 曹仁急奔过去将其扶起,一面接过他手中战报,一面喊着:“兄弟,醒醒,快醒醒,发生何事?” “将军,战报……呃!”一口气咽下,人便没了。 曹仁叹息一声,将其双目缓缓合起,这才起身打开战报,看了一眼,就跑向了荀彧,一边跑还一边喊::“军师,大事不好,张邈反了,携城投靠了吕布,吕布纳陈宫之计已经袭破了山东,如今正兵犯濮阳,濮阳守军不支,遣人来报求援!” 郭嘉尴尬的耸耸肩道:“呃,纯属巧合,那位仁兄这么配合,我也没办法啊。” 郭嘉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一句话完,完全起到了嘲讽的作用,曹仁一干众将齐齐瞪了他一眼。 “左右,将此人打入地牢。”曹仁也不管军师怎么交代,先将这乌鸦嘴打入大牢出口心中恶气再说。 而荀彧,也没心思管他,如今大敌当前,寻思破敌之法才是要务。 “喂!我……” “哆” 就这样,郭嘉脑后不知被谁敲了一击,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第六回 荀彧问策 牢中不知岁月,自郭嘉睁眼醒来,恍惚间已过了半月有余,虽食物与水不短,但每日枯坐,令其无聊至极,便一时兴起,在狱中跳起了后世较为流行的那些广场舞,用以自娱自乐。 广场舞的感染力可不是盖的,那些狱卒没事也会隔着木栅栏跟着学几招,久而久之,地牢的场面可就热闹了。 郭嘉在房间领舞,囹圄之外一排接着一排的狱卒有样学样跳的欢快,这种震撼人心的场面让第一次见到的典狱长,一出监门,直呼见了鬼。 遂,郭嘉“鬼才”之名不胫而走。 得闻此事,让他这个西贝货郭嘉简直有种拿头撞墙的冲动,原来历史上的鬼才郭嘉之称是这么得来的。 老天爷,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这一日,监狱大门的铁链未按常规时辰发出响动,而是提前了不止一个时辰,这个时辰,既不是饭点,又不是巡逻打卡的时间,郭嘉不禁回头望了过去。 “先生!先生可在此处?” 看体态应是一位女子,见她披着一件斗篷,看不清面容,但凭借着熟悉的声音,郭嘉便猜到了来人,慌忙起身来到木栏边,笑道:“呵呵,能得见曹小姐安然无恙,郭某,亦可心安耳。” 曹婷扭身退下帽兜,这才贴近栏杆,向郭嘉躬身致歉道:“真是委屈先生了,此处暗无天日简陋不堪,哪是人住的地方,仁叔父不辨是非,居然如此虐待先生,我,我这就出去为先生讨个公道。” 曹婷美目隐隐含泪,说实在话,此时的郭嘉却是与乞丐无二,让人见之,难免动起恻隐之心。更何况,曹婷知晓事情的始末,今日见其狼狈模样,心中自是愧疚,替其百般叫屈。 “呵呵,无妨,不就是与蛇虫鼠蚁为伴嘛,乐得逍遥,倒是小姐能出现于此,想来是病已痊愈,当可喜可贺才是。”郭嘉像是主人介绍家居陈设一般,摆手指了一圈,淡淡一笑道。 听听,这就是高人风范,这就是有容乃大,这就是身怀大器量啊。 为了混口饭吃,郭嘉也算是拼了,其实他心里巴不得眼前这位小姐能速速捞他出去,鬼才愿意待呢! 曹婷不知这是郭嘉的苦肉计,闻言,豆大的珍珠就不住的往下掉,连连抹了几把,连唇上胭脂也花了。 啜泣道:“先生放心,这就放先生出来,来人啊,快来人……” 叮呤咣啷,大门被狱卒们打开了,郭嘉在门前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抬手一圈,四拜道:“多谢小姐搭救,也多谢诸位兄弟平日照顾,郭某要走了,多多保重!” “先生客气,先生慢走。”狱卒们对视一眼,相处十来日也算是熟悉了,没想到向来高傲的文化人会拜谢他们,不禁手足无措慌忙还礼。 “呵呵,慢走可不行,我得先去沐浴更衣,坦白说,这牢里环境的确不怎么样,特别是跳蚤,可真多,我这要是走慢了,怕非痒死不可。”郭嘉认认真真的说了句大实话。 “噗嗤”曹婷闻言差点笑岔气,好在用小手捂住了。 狱卒一脸荒唐的对视了起来,心道:“先生啊先生,这又不是客栈,您走便是了,还打趣咱们。” “咯咯咯,先生真乃趣人也!”好不容易憋出门,曹小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人,不仅仅有趣,还卓识远略,奉孝,文若特来负荆请罪了!” 郭嘉正准备开口,哪知拐角闪出来一位不速之客,瞥眼过去,正见荀彧遥遥向自己这边作揖赔礼呢。 “文若兄,这是何意,堂堂曹公帐下第一谋士的郑重一礼,郭某可真受不起,快快请起。” 郭嘉抬手虚扶,扭头对身边的曹婷道:“曹小姐,你瞧我这身,可否……” “哦,先生,沐浴香汤后宅已备,不但如此,家父还赐了一座府宅给先生暂居,以裱先生报讯之功,令赐绫罗绸缎两车,黄金百两,仆役十名,以报先生救命之恩。”曹婷说着盈盈施了一礼,说到最后一句,俏脸无端闪过一片绯红。 “客气客气,但不知现在何处?” “车马已备,请先生上车。” 顺着曹婷玉指的方向望去,郭嘉果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道口不远处,又说了几句,这才别过两人上了马车。 …… 一路无话,等赶到自家府宅门口,郭嘉一下车,就见五男五女鱼贯而出,左右一边夹道欢迎,郭嘉仅往前迈了一小步,就听十人慌忙齐声喊道:“恭迎郭老爷回府。” 险些吓了郭嘉一大跳,心中吐槽:“干什么呢,一惊一乍的,还郭老爷,我这么帅,哪点儿像郭德钢了?什么眼神啊,差评!” 嘴上哼哼唧唧道:“记住了,以后府里叫我郭少爷,没什么老爷,记下了吗?” 仆人面面相觑,但反应不慢,郭嘉只是不耐烦的“嗯?”了一声,便齐齐改口道:“恭迎少爷回府!” “这就对了,呢个……”郭嘉指了半天,挑了个一个劲外后缩的小妹妹,笑道:“嘿嘿,就你了,领本少爷前去沐浴更衣。” “奴……”小丫头被郭嘉点了名,小脸瞬间惨白,听姐姐们常说,伺候家主沐浴更衣那是极度危险的工作,一个伺候不好,当真是有血光之灾,虽然一知半解,不过听起来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愣着干嘛,就让汝在前引路罢了,本少爷第一次进府,总不能让本少爷一间间往里踹。”郭嘉翻起了无语的白眼。 “哦,喏。”小丫鬟这才怯生生点头,不忘一路小跑,跑到郭嘉前头引路。 所谓的沐浴香汤,就是在大木桶里撒些根本没半毛作用的花瓣,看似很浪漫,实在感觉自己就像一道马上要被人端上桌的菜,若不注意,花瓣就贴在了身上,洗完澡还得花费不少时间揭下它们,您说累不累?古人嘛,估计也是够闲的,可以理解。 “少爷可洗完了?” 郭嘉正搓着泥呢,忽闻背后这么一声,吓的他立即钻进了水里。 不久,冒出半个头来,贴着木桶向外张望,见是那引路的丫头,嘴上急道:“你,你怎么进来啦?” 小丫鬟也被郭嘉的反应吓了一跳,歪着小脑袋怯声道:“奴婢……是来给少爷送换洗的衣物。” “哦,这样啊,就先放在一旁,汝赶紧出去,本少爷洗完便会自取,不用汝来服侍。”郭嘉用眼神示意将衣服放在床榻之上即可。 小丫鬟起先还战战兢兢的,见郭嘉比她还害羞,便噗嗤一笑,放下衣物,回身对缩在木桶里的郭嘉笑道:“咯咯,少爷,您不会没被人服侍过?” 郭嘉一板脸,故作生气道:“哼,本少爷有手有脚又何需他人来代劳,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不赶紧放下,然后粗去!” “是。”小丫鬟掩着嘴出去了。 好不容易摸索完如何穿戴,郭嘉这一出门就见那小丫鬟去而复返,从廊道尽头踩着小碎步过来,看上去挺焦急的。 “发生何事,为何如此慌张?”郭嘉拦住她询问道。 “回少爷话,曹公帐下谋士荀先生登门求见,奴婢已将先生请去了花厅稍坐,两位姐姐正伺候着呢,奴婢这是急着赶过来给少爷您报信呢。” “知晓了,在前引路。” 跟着小丫鬟移步花厅,跨进门槛就见荀彧与自家侍女有说有笑,不禁让郭嘉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打断道:“嗯哼,荀军师好雅兴,这军营不待,政事不理,居然闲到往郭某府邸调戏我府上丫鬟来了?” “呵呵,奉孝莫要误会,你府上这几位原是曹小姐贴身侍从,彧岂敢无礼,仅是叙旧。” 郭嘉径自入座,随后一指对面空座道:“先生快快入座,不知文若兄此来所为何事?” “呵呵,某特来求教。” 郭嘉哈哈一笑,摆手道:“哈哈哈,求教?在下实不敢当,探讨一二倒是无妨。” 荀彧陪笑道:“呵呵,论起军略,某自问不如奉孝兄,足下可不能藏拙呀!” “说来听听。” “便是那令曹公头疼的吕布,吕奉先。” 第七回 嘉出奇计 “愿闻其详。” 荀彧叹气道:“哎,陈宫此人,果然不容小觑,天下皆知曹公一心要拿下徐州,怕是避其锋芒都来不及,唯有此人,看出了兖州后方空虚,先拾掇张邈反叛,后又引吕布来占,如今,不只是山东陷落,濮阳也是岌岌可危,若不是某设计死保鄄城、东阿、范县三处,收缩兵力互为犄角,曹公基业险些毁于一旦。” “今日得主公书信,言已回军北上,然途中遭遇吕布之军阻截,三战三败,眼下两军对峙于濮阳一带,主公遣人来信催告破敌之策,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不知奉孝兄有何良策赐下?” 郭嘉思忖片刻,沉吟道:“那吕奉先自从被李傕、郭汜赶出长安,先投袁术后附袁绍弃张扬投张邈如丧家之犬,实乃匹夫之勇也,不足为惧,倒是那陈宫有些门道,不过,吕布此人岂会甘心屈居人下,张邈自以为得了一把利刃,岂知此举无异于挥剑自刎,早晚要被吕布所杀,前车之鉴还不够多吗?” “奉孝是说,用离间计?” “然也,如今两军对垒,吕布又有陈宫这等谋士相伴左右,寻常计策绝瞒不过此人,唯有以正合,以奇胜,虽只能添些堵,但借吕布之手除去张邈还是可以的,张邈一死,军心必乱,够吕布他们忙上一阵的了,待曹公扎稳脚跟之后,所失之地便可徐徐图来。” 荀彧微微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哎呀,多谢奉孝兄提点。” 荀彧施了一礼,欲起身便走,郭嘉忽然又道:“文若兄慢来,若是曹公问起来,便说这就是你的计策,不可提在下名讳。” 荀彧微微一愣:“这是为何?” “不瞒奉孝,某已向曹公举荐仁兄,此计若成,必是大功一件,不但有厚赏,还可令曹公对汝刮目相看,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为何要这般谦让!” “呵呵,良禽择木而栖,贤臣则主而事,曹公是否乃郭某心中明主,还有待商榷,因此,不急于向曹公邀功。” “如此,那荀便愧领了,呵呵,军中尚有要事,彧这便告辞了!”荀彧认真看了笑眯眯的郭嘉一眼,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没说什么,而是急着回去写信。 “先生走好,来人啊,送客!” “先生请!”侍女躬身延请。 “嗯!”荀彧点点头,便朝大门口迈步而去。 …… 翌日,又有位不速之客登门,这次连侍女都没拦着或是提前通报一声,而是直接给放了进来,要不是郭嘉出门正巧撞见,还被仆人们蒙在鼓里呢。 “哎呀,曹小姐屈尊驾临寒舍,郭某当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郭嘉一怔之后,赶忙上前行礼,又不忘瞥了曹婷身后跟着的几位侍女一眼,明显是怪罪她们知情不报。 曹婷似乎能看出郭嘉心思一般,径自解释起来:“先生,这些奴婢本就是我指派过来的,也是我让她们先瞒着先生,皆是我的意思,先生可莫要错怪他人。” “不知小姐过府……” “来看望先生,顺道来看看旧仆们在先生府上过的如何。” “哦,那小姐随便看,某欲出门一趟,就不打扰小姐叙主仆之情了。” “先生请慢,先生既然为家父献策,为何却不愿出仕?” “这个嘛……” “尔等先行退下。”曹婷闻弦而知雅,抬手挥退了众人。 等仅剩两人之时,郭嘉才笑道:“呵呵,小姐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如何,真话又是如何?” “假话是天意如此,还不是出仕的时候,真话是……您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上战场实在是折腾不起,我呀,还想多活几年呢,再说了,眼下某尚未成家,立业也不急嘛。” 曹婷被郭嘉这话雷的不轻,那又翘又密的睫毛都掩盖不住她此刻无语的白眼,甚是荒唐道:“先生之‘大’志,还真叫人瞠目结舌,震惊万分呐!” 明明是讽刺,然而郭嘉却顺着她话,无比认真点头道:“是挺大的,仔细想想将来的任务也挺重的,想我郭嘉三代单传,绝不能英年早逝,起码得有个三妻四妾,子孙满堂,否则又如何振兴我郭家门楣?老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这么说!” “he~tui”曹婷看着郭嘉这副恬不知耻的模样,真想当场啐他一脸。 曹婷无比失望道:“原来先生所谓的‘宏图大志’,仅至于此。” “小姐此言差矣,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是人没了,还谈什么宏图大志,活着,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小姐认不认同某虽不知,但曹公的看法必然与某一致,遥想当年曹公刺杀董卓老贼壮举,天下为之震动,这才有了曹公今日之大势,怎可以一时成败论英雄?” “本小姐说不过先生,先生想安逸,那便好好窝在此处苟且!”曹婷恼怒的跺了一脚,随后夺门而出。 “呵呵。”郭嘉看着曹婷远去的背影淡淡一笑。 …… 话分两头,那日曹操回军之时打了吕布一个措手不及,得了一场小胜,便大意起来,仓促进兵,一心只想速速夺回失地。 但随后接二连三中了陈宫之计,连败三场。 其中濮阳城一战,曹军被吕布杀的丢盔卸甲,要不是典韦率亲卫队拼死殿后,恐怕曹操也会命丧于濮阳城内。 败退三十里,收拢残兵,曹操面对士气涣散的手下,也是一筹莫展。 正当聚将商议接下来何去何从之时,忽闻帐外执戟郎来报,言参军程昱从鄄城携粮草归营了。 曹操大喜,连忙唤人将程昱请进大帐。 “拜见主公,诸位将军。”程昱进帐先是扫了一圈,看着曹公与众将满脸忧愁,便心下了然。 “程昱,程仲德,汝来的正好,操已书信一封发与袁绍,欲向其借兵求援平定叛乱,可袁绍那厮,居然要操将家小送去为质才肯出兵相助,操,心下不决,实在两难呐!”曹操一见程昱就开始倒苦水了。 程昱大惊,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曹公莫非欲投袁绍乎?” 曹操叹息道:“哎,如今大败而归,兵甲不足与吕布抗衡,时不与操,徒之奈何!” 程昱思忖片刻,努力劝说道:“主公,主公乃盖世英雄,胸怀大志,自当成就一番霸业,岂可居于人下,当年十八镇诸侯几十万兵马之前,主公也是先声夺人侃侃而谈,未有丝毫胆怯之意,区区吕布一军耳,实不足惧哉,况,鄄城、东阿、范县三地如今固若金汤,主公有此三地以为跳板,进可攻退可守,未必会受制于人,还望主公三思而后行。” “主公,程先生言之有理,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理应越挫越勇,末将还请主公三思。”夏侯惇出列劝说道。 “还请主公三思!”见有人带头,众将纷纷出列劝说道。 “好,暂且退兵,等来年粮草齐备,操必与吕布小儿一决雌雄。” “主公英明。”众人齐呼。 曹操忽然又皱眉道:“不过,吾等想要退兵也非易事,那吕布小儿岂会放任吾等从容离去,难呐,诸位可有妙策助我退兵?” 见劝住了曹操投袁绍的想法,程昱暗舒了一口气,又听曹操反问,不经意间摸到了袖口,脸上便是一喜,赶忙掏出来献上,解释道:“主公,这次某来送粮还随身携带了荀军师的手书,其书中妙计,定可助主公脱身。” “哦,是文若之计,快快拿来予我一观。” 曹操说着接过竹简,迅速一览,继而将竹简一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愧是文若,此计甚妙……哎,张孟卓也是操之故友,却背操而去,叫人好生失望,倘若此次身死,操必悼之。” 第八回 孟卓让贤 曹操说张邈是他故友,还真不是假的,甚至他与袁绍也是故交。 当年十八路诸侯会盟,袁绍被众人推举成盟主之后,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张邈就看不惯老友这嚣张模样,便当面说了他几句,袁绍暗暗记在心里。 有次,袁绍与曹操会宴,酒后就曾戏言,欲使曹操将张邈此人除去。 当时曹操闻言就一脸不悦,并责怪袁本初:“孟卓乃彼此故友,怎能害之,本初即为盟主,当有容人之量,况,大事未成,岂可先自断手足乎?” 不久,这事儿被有心人传到了张邈的耳里,张邈表面上虽无所表示,但心里却是更加敬重曹操了,所以后来,他也就跟了曹操。 曹操出征徐州前,对家眷曾说过这么一句话:“若吾兵败身死,尔等可去寻张邈庇护。” 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相当亲密。 话又说回来,既然两人如此亲密,张邈又为何要叛曹呢? 这得从陈宫开始说起。 世人都知,当年曹操刺董失败,落荒而逃,一路乔装打扮掩藏行迹,骗过了许多来抓捕他的兵马,然,曹操却栽在了陈宫手里。 更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两人见面却是英雄相惜情不自禁,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此后,陈宫拜曹操为主,随其共谋大业。 三国演义里有段插曲,说是陈宫与曹操归乡,错杀吕伯奢一家人,曹操面对陈宫责怪却不以为耻,两人这才反目。 其实现实更加复杂。 曹操归乡后,靠着家族子弟和财力,招募了一批兵勇,在陈宫的辅佐下清除了占据兖州的黄巾贼,又靠其能说会道,安抚了当地豪绅名士,这才有了曹操之后的安身之地。 两者之所以反目,还是因为“边让”,当年议郎蔡邕在大将军何进面前极力推荐边让,何进也很给蔡邕面子,举边让为九江太守,然边让也是眼光卓绝之辈,以自己能力不足为借口挂印隐居,实则早已料到何进气数已尽,天下大乱将至。 陈宫与边让境遇相似,也是相见恨晚,前者是自认为寻得了明主,后者却还未寻得明主,陈宫便私下拼命接触,欲想将其引荐给曹操,然而曹操当时听了些空穴来风,边让的同乡就诬蔑边让,说边让背地里骂过曹操。 曹操多疑嘛,一面之词自然未必相信,当着陈宫的面自然不会表露出来,但等陈宫一转身,他就偷偷命人跟在了陈宫后头,去听墙角了。 小卒回来一报,两人对话就一字不漏的进了曹操耳朵,其中自然也有边让对曹操的评价,边让引用了“月旦评”许劭的半句话:“乱世之枭雄。” 曹操一听就不爽了,那许劭好歹前头还加了句“清平之能臣”,怎么到你边让嘴里,就剩下后半句了,这不是明摆着说我曹操是国贼吗?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乎,曹操就罗织了些罪名将边让给杀了。 陈宫看着昔日侃侃而谈的好友眨眼间人头落地,忽然心里一阵拔凉,便认为看清了曹操的真面目。 事实也是这样,陈宫一直是以匡扶汉室为己任,自然不会去辅佐一个有取而代之野心的窃国之贼,所以便一气之下拂袖而去,转而寻王允去了,而机缘巧合之下,恰巧遇上王允正在对董卓与吕布使用貂蝉牌美人计。 这一来二去,陈宫明面上还是曹操的人,实则背地里就跟上了现在的吕布。 言归正传,话说曹操撤兵迹象明显,陈宫就谏言吕布乘胜追击,但此时,一件让陈宫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张邈忽然遣人来请陈宫与吕布往他帐内一叙。 陈宫又向报信之人打听了句,结果得知张邈邀请的还不止是他们俩,该请的不该请的都请去了,这就耐人寻味了。 吕布疑惑道:“陈先生,张邈忽然齐聚诸人商议要事,是何用意?莫不是其后悔反曹了?” 吕布也不是傻子,自己到处拜码头,已经拜出心得了,就怕张邈一时间又反悔了。 再说,张邈之所以叛曹,其主要还是因为陈宫联和张邈其弟张超,以及从事中郎许汜、王楷等人架空了他的权利,与其说张邈是主动叛曹,不如说是被他们逼着反出的。 陈宫也觉不对劲,忽见不远处,井然有序缓缓撤军的曹兵,便有了明悟。 朝天一叹道:“哎,大好良机就在眼前,可惜啊,吕将军,张邈之邀不得不去,我军粮道握在其手,若只顾追击,一旦孤军深入,张邈再断吾等粮道,将军必陷苦战,为今之计,只能领兵东进驻守山阳,静待时机,而你我当速速去见一见张邈,以期安抚其心,将军,欲攘外者,必先安其内。” 吕布不迭点头,望着大摇大摆远去的曹军,撒气般奋力朝足下大地一插手中方天画戟,愠怒道:“张邈匹夫,优柔寡断,坏我大事。” 陈宫闻言,撇过头去,暗自抽了抽嘴角,貌似这句话更适用吕将军您身上。 另一头,曹操见吕布之军眼睁睁看着自己优哉游哉撤军,不由乐得脸上胡子都快跳起舞来了,纯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嘚瑟了。 对左右诸将打趣道:“嘿嘿,吕布小儿,不过尔尔,来年,操必拿其首级祭旗,以报占吾山东之仇。” “主公所言甚是,来年吾等必助主公灭了吕布小儿。” “夏侯将军说的是。” “吾等齐心勠力,定替主公报山东之仇。” 诸将你一言我一语,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凯旋而归呢。 边上的程昱就听不下去了,坦言道:“主公、诸位将军,切莫掉以轻心,吕布一莽夫不足为惧,然则陈公台胸怀韬略不容小觑,荀先生此计未必瞒得住陈宫,若不速速回城,恐生变故。” 曹操却道:“程昱啊,曹某就佩服荀先生这点,此乃阳谋也,即便那陈宫明知是离间之计,怕也无能为力,张邈此人我了解,无甚野心,谁人敢反我,谁人会反我,操也于心中有过计较,但说句实话,我曹某人打心底从未将张邈此人算进去过,这才被陈宫打了个措手不及,陈公台的确是个大才,只是……可惜啊。” 程昱看着有些感怀的曹操,劝慰道:“主公爱才之心天下尽知,依在下看来,不出两三年,主公帐下定是人才济济,名将辈出。” “哈哈哈,那便承先生吉言了。” 曹操大臂一挥下令道:“传令下去,加速行军,务必于明日入夜前返回鄄城。” “得令!”十余传令骑士便打马奔出中军,往四方而去。 是夜,张邈驻军之地,吕奉先驾着赤兔立马于辕门前,对着守卫怒道:“张邈何在,速速唤他出来见我!” 陈宫紧跟着打马而来,近前,才将胯下良驹止住,调了下马头,靠近吕布劝道:“吕将军,切莫动怒,万事好商量。”旋即又轻声告诫道:“将军,张邈此人深得军心,大业未成,不可自乱阵脚。” 这么一劝,吕布也冷静了下来,可嘴上依旧哼哼道:“哼,他张邈坏我大事,这笔账又如何算?” “将军,且先会会张邈,万不得已,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他主动交出兵权。”陈宫敢放这话,便有这自信。 吕布一听喜形于色,这才一掀战甲披风,潇洒下了赤兔,哈哈笑道:“哈哈哈,好,吕某便去会会他也无妨。” 两人一前一后进帐,见张超、许汜、王楷之流早已静候多时,便与之一一打过照面,这才入座。 张邈有些酒意朦胧,见吕布径自寻了上座,便晃晃悠悠起身,来到吕布跟前,打着酒嗝躬身一礼:“呃,见过,呃,吕将军!” 吕布与陈宫面面相觑,陈宫倾身询问身边的张超:“张公何以如此?” 张超锤了一击身前矮几道:“哎,那曹操派人送给大哥一封书信,上头言辞犀利,痛斥了我大哥一番,随后又追忆往昔拉起了家常,先生,您说奇怪不奇怪,而家兄呢,观此书信之后,便是沉默不语,只一味灌酒,不瞒先生,汝与吕将军来前,我大哥已饮了足足三坛了。” 此时,张邈拉着吕布硬推他上了主位,一面发话道:“吕将军,呃,来来来,张某自知不堪大用,这座该由将军来坐,而某,敬陪末座。” 吕布愣愣的被张邈推到了主位坐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了陈宫,陈宫知道张邈这是彻底放权了,便示意吕布顺势答应。 “谢张公抬爱,如此,布便愧领了。” 见了陈宫的暗示,吕布心情大畅,比起夺了曹操城池还高兴几分,毕竟张邈主动退位让贤,让吕布无端多了几万兵马和众多粮草。 这可是比他吕布打着救援徐州的旗号实则攻占曹家城池好多了,毕竟,眼下才是实实在在的纯收入啊。 第九回 曹婷荐贤 鄄城北郊,郭嘉此刻在一条小溪边垂钓,呃,权且算是垂钓。 只是他插着鱼竿,身子却仰卧大地晒起了太阳,身旁鱼篓之中,一无鱼儿二无鱼饵,叫同是溪边垂钓的鱼叟们大惑不解,却是没有一人敢上前询问,只在暗中观察,以为此人非常人也。 忽然,他覆于脸上的草帽被一只玉手给揭开了。着时,刺眼的阳光连眼睑也挡不住,好梦中途被人打搅,郭嘉多少有些气恼,抬手遮阳,起身睁眼道:“何人饶人清梦,端得无礼?” “姑奶奶是也,汝欲何为?” 郭嘉抬眼定睛一看,眼前双手叉腰垂胸俯视他的妙龄女子,可不是曹公长女曹婷嘛。 便笑道:“呵呵,小姐缘何来此?” “军中流星快马来报,父亲大人已领军归来,相去此地不足二十余里,就方才,登门寻你不得,一问你家仆役,才知汝在此垂钓,姑奶奶便亲自过来逮你,走,跟我回去。”曹婷把玩着从郭嘉脸上取下的草帽,回身一指不远的两匹快马。 “这鱼儿还未上钩,岂可中途而废,小姐自去便可,不用理嘉。”郭嘉拍拍腚下杂草,迈了两步,俯身将钓竿重新握在了手心,一脸继续钓鱼的架势。 曹婷瞥了一眼鱼篓,又观察了鱼竿好一会儿,便掩嘴讥笑:“你这人,还有闲心学姜太公,竟用直钩钓鱼,难怪一无所获,怕是在这溪边钓上一辈子,也未尝能见鱼儿上钩。” “呵呵呵,一辈子太长了,依我看,再等一年就差不多了。”郭嘉瞥了瞥曹婷,挤眉弄眼地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小女子欲向家父推举先生出仕,先生为何避而不见,乃至百般推脱,难道先生要将一生所学荒废在此?”曹婷皱眉,实在想不明白郭嘉的态度。 “不是时候啊,若郭某算的不错,今年必有一场蝗灾,即便现在我为曹公效力,行的也是打理民生之事,此事太耗精力,非我所欲也。” 曹婷气极反笑:“但不知先生有何所求?高官,厚禄,还是美人?先生既有大才,理当出山助家父创一番霸业,民生之事虽小,却足可校验先生能力,有道是空口无凭眼见为实,像先生这般游山玩水,又岂能叫家父取信于你?” 郭嘉一愣,笑道:“小姐此言句句有理,也罢,若是小姐明日得空,可再往我府上一叙,必有安民利器赠予,至于出仕,我还是那句话,不是时候。” “先生执意如此,婷也不强人所难,这便告辞了!” “走好,不送。” 曹婷临行前刮了故作神秘的郭嘉一眼,这才负气而去。 没多久,小溪对面的地平线,渐渐浮现了一条黑线,那是曹兵归来的部队,郭嘉见此,便提起鱼竿抄起鱼篓转身向城内信步而去。 嘴上嘀咕道:“也不知曹操会不会来见我,哎呀,装高人可真累人啊,晒的我都有些头晕了,要回去躺躺。” …… 话说曹操吃了败仗而回,但军中士气早已找回,这次归程不见众人垂头丧气,倒是有些得胜而归的样子,旁人看了,还以为徐州已被曹操拿下了。 鄄城城门大开,曹仁带着曹昂、曹丕两兄弟在城门口迎接曹操,曹操打马近前,见三人,便一勒马头,大笑着问道:“哈哈哈,子孝、俢儿还有桓儿,尔等为何在此恭候?” 曹仁不明所以,便回答道:“主公归城,守城之将岂有不迎之理?” “父帅平安归来,儿自然要出城相迎。”刚满十七岁的曹昂也是一愣,旋即回答。 “哥哥说的是。”曹丕年岁尚小,只能怯声说了一句。 曹操打马一圈,板起脸道:“败军之将,又何需人迎?再问汝等一遍,为何在此?” “这……”曹仁与曹家兄弟对视一眼,皆讷讷不语。 曹仁身边的荀彧忽然插嘴道:“呵呵呵,主公此言差矣,此次兵伐徐州六郡,所过之处,无人匹敌,可谓大胜也,主公威名以令陶谦匹夫闻风丧胆四处求援,若不是吕布听信陈宫小人谗言,趁虚而入占我山东,徐州就是主公的囊中之物,如今,也仅是看在刘备面上寄放两日而已,主公若真要取,不日兵发便可拿下,吾等在此迎主公得胜而归,又有何不妥?” “先生能说会道,操大胜而归,当得出城一迎,方才所言,皆戏言耳,啊,哈哈哈……下令,全军进城!” 这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啊。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郭嘉不禁压了压草帽,深怕他那忍不住抽动的嘴角会暴露其内心的不屑。 其实,曹操长的真不怎么样,若褪下金甲换上一件布衣,就是活脱脱的农民老大哥,甚在那股子放荡不羁的性子和自己尚算合拍,还有那股迷之自信,让郭嘉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摊上这么一位“明主”,郭嘉也觉有些意思。 私底下,熟知历史的郭嘉也曾盘算过。 首选明主自当是刘备,但刘备这位“投谁谁死的老板杀手”不止坑老板,还更能坑自己人,而且郭嘉也过不惯四处漂泊的苦日子,寄人篱下,着实憋屈了些。 次选就是曹操,除了小毛病多了点,还是很英明的。 再次之,就是孙策了,如今孙策正在袁术底下干活,只要用玉玺换来兵权,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一展宏图的高光时刻。 可是,一来此去江东太过遥远,二来孙策并不是孙权,策轻而无备,属短命鬼一个,就算真到了江东与其打好关系,也不见得能混出个头来,毕竟未来的吴国不是他孙策坐镇,而是其弟孙权。 最后一个便是袁绍,但想到袁绍的智囊团皆是勾心斗角相互陷害之辈,足可令郭嘉望而却步,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刚出来就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所以,果断排除。 这么一想,看似选择多多,实则唯有曹操可选了,倘若他郭嘉是有真才实学倒还两说,奈何他是个西贝货,试问不选曹操还能选谁? 言归正传,说曹操入府解甲档口,就听仆役来报,说小姐求见。 曹操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慈祥,心道:“果然是女儿贴心,两个儿子迎他进城就不知所踪,到头来,唯有自家闺女才会想起自己。” 便开口道:“还不快请小姐进来。” “喏” 仆役前脚出门,后脚曹婷就款款而来。 “拜见父亲大人。”曹婷盈盈一礼。 “婷儿,此处又无外人,不必拘礼,快快过来让为父瞧瞧。” “是。”曹婷闻言又近了三步。 曹操仔细端详良久,忽然笑道:“呵呵,好闺女,长大了,若为父记得不错,婷儿已年满了二八了,是该寻户人家了。” “父亲,女儿愿侍奉父亲常伴终老。”曹婷俏脸娇羞,不敢与其对视。 “傻话,女子终究是要嫁人,此乃人伦,不可逆也,为父知你心思,若婷儿私下有仰慕之人,可及时告知为父,由为父替汝把关,我曹操的女儿断不能嫁给碌碌无为之辈。” “父亲……”曹婷撒起娇来。 “好好好,不提,不提了,说说,汝为何而来?” “女儿特来向父亲大人荐一贤仕,其有通天彻地之能,本领堪比管仲、乐毅、汉之子房。”曹婷俏脸无比认真。 曹操想笑,但又不好意思抚了自家闺女的兴致,便憋着笑轻咳两声道:“咳咳,未曾想婷儿也识贤才,嗯,不错,如此,那便说来与我听听,是何人叫我家婷儿如此推崇备至,若真有管仲乐毅汉之子房之才,为父必重用之。” 曹操心中却道:“定是自家闺女被某家小子给哄骗了去,举荐一说,又岂能当真。” 第十回 郭嘉与虫 兴平元年(194年)秋,亦是曹公回鄄城后的第二十五日,正值秋收之季,各地诸侯忙于囤积粮草以待来年开春用兵。 回想月前郭嘉戏言大灾将至,曹婷原还嗤之以鼻,然则,在得闻附近各州郡蝗灾四起的消息之后,心中便将郭嘉这厮惊为了天人。 这也更加坚定了要将郭嘉举荐给其父曹操的决心。 奈何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郭嘉日日游山玩水早出晚归,竟过上了大隐隐于市的悠闲生活。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日一大早,曹婷还真在郭嘉宅前堵到了他。 见挎着包袱的郭嘉一脸见鬼似的表情,曹婷有些哭笑不得,满口怨气道:“哼,先生好生逍遥,终日流连山水,连人影也寻不到半点儿,莫不是先生刻意在避我?” 郭嘉尴尬得摸了摸鼻子笑道:“呵呵,小姐误会,郭某岂会刻意躲着小姐,仅是忙于正事无暇赋闲于宅,仅此而已。” “正事?先生所言的正事莫非是游山玩水登高观景?”曹婷早就派了狗仔在他家门口蹲点,这几日眼前这位先生做了什么她又岂会不知。 郭嘉淡淡一笑:“呵呵,皆表象耳,郭某之所以游山玩水,实在勘查水利,而登高望远是在了解地利,今蝗灾四起,粮食歉收,曹公为此恼怒不假,然曹公之敌吕布,其日子亦不会好过,此时,何人能率先备齐军中粮草,便可快人一步先发制人,胜负虽未可知,但先人一步者必定立于不败之地。” 曹婷愣了半晌,俏脸一红,微微欠身一礼,道:“是小女子莽撞,险些错怪了先生。” 郭嘉上前一步虚扶,认真道:“小姐心意郭某已然知晓,知遇之恩谨记于心不敢忘怀,既然小姐如此锲而不舍,郭某也非铁石心肠之人,坦言相告,吾观曹公实乃天下英雄也,有心辅之,然郭某此刻名声不显,恐曹公轻视,聘而不用。” 曹婷欲言,郭嘉摆手抢白道:“不瞒小姐,郭某等的是戏志才。” “为何要等戏先生?”曹婷一愣,不禁脱口而出。 “若志才不死,奉孝岂能替之?”郭嘉瞥了曹婷一眼,小声说了一句大实话。 “啊!”曹婷惊诧不已,不禁捂起了小嘴。 不过,听了郭嘉的大实话后,曹婷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回想起来,一切似乎皆解释的通了,难怪,难怪郭嘉屡屡拒绝自己的好意,敢情眼前这位先生心大的很呐。 似乎看出了曹婷的心思,郭嘉笑道:“哈哈哈,小姐不必如此惊讶,曹公历来务实,唯才是用,同时也念部下旧情,戏志才曾替曹公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曹公不舍之情溢于言表,郭某自问才智不输于他人,若屈居人下则心有不甘,若今夺下贤臣之位,则又难以释怀,那便唯有静待天时,来成全曹公与戏志才这段君臣佳话了。” “一则,戏志才家眷必感恩戴德,而众旧部鉴之,亦可提其忠诚,为曹公尽心效力。” “二则,曹公爱贤之名可流传于天下,若能广聚四海英杰,曹公霸业易图。” 此话一出,曹婷看郭嘉的眼神都变了,心道:“这世上竟然有如此高节之人,宁可自己受委屈,也要让父亲大人搏个好名声。” “先生,受委屈了。”曹婷双眼泛红,偷偷抹起了眼角。 “不打紧,不打紧,郭某已尽数相告,如此,小姐不会再来堵在下的宅门了?”郭嘉脸上焦急,心道:“再不出门,估计有人要来寻自己了,若是被这位大小姐撞见,那就惨了!” 什么叫无巧不成书,那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郭嘉诓曹婷回去之时,街巷呼呼喝喝声就传了过来。 “先生,声从何来?”曹婷扭头踮脚,望着街道尽头,一脸好奇。 “呃,什么声音,没声啊,小姐是幻听了,应是起的太早,尚未歇息好,小姐还是快回府好生歇息。”郭嘉手忙脚乱一阵,甚至用身躯挡在了曹婷前头。 可曹婷比想象的难糊弄,狐疑的看了郭嘉一眼,便噘嘴道:“先生缘何如此紧张?” “没有,绝对没有,我紧张什么呀,对不对,呵呵。”郭嘉一脸心虚地耸肩道。 “让开!本小姐倒想看看,先生背地里究竟在搞甚花样。”曹婷又端起了姑奶奶架势。 “不是,我没搞……” “郭先生,瞧瞧,乡亲们遵照先生吩咐一大早就去山野间捕捉蝗虫了,不到两个时辰,满满装了十大车,乡亲们一寻思,也不劳驾先生移驾了,就给先生送过来了。” 一两鬓斑白的老丈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两人身边,老丈上来直接给郭嘉行了一礼,喜笑颜开的禀告着。 “蝗虫?呕……”曹婷闻言望了那不远处满载收获的十辆牛车,顿时,一股强烈的作呕感油然而生,不禁叫她扭过头去。 “谢老丈啦,这些是约定好的银两,烦请老丈当面清点一下。”郭嘉摘下包袱推到了老丈怀里。 老丈捧着沉甸甸的铜钱,激动的不行,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清点,先生为人老朽岂会信不过。” 旋即,那老丈又打开包袱随意取了一小半,将剩下的一大半又给退了回来。 郭嘉一愣:“老丈,这是何故?” “哎……不瞒先生,这几日,老朽有句话憋在心里终是不吐不快,先生花重金换取此等废物,与那散财童子无异,乡亲们皆感先生大恩大德……此次前来,老朽与众乡亲已经提前商议好了,只收先生一半银两,实不敢再多收了。”老丈面带着几分惶恐与尴尬。 郭嘉感受到民风淳朴的同时也是有些脸红,他会吃亏吗?是不要太赚呐! 蝗虫粉可是大补之物,富含蛋白质,维生素a、b、c,还有磷、钙、铁、锌、锰等多种微量元素,只要烹调适当,堪称一道美味佳肴,另外还有健脾消食,止咳平喘,通络化瘀的神奇功效。 这东西加工一下再卖给曹操大军,不发财就怪了,根本就是坐在金山上数钱玩。 郭嘉见曹婷不停偷瞄过来,便将剩下的银两又给推了出去,忙说道:“老丈,古人云,彼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老丈以为郭某是在散尽家财,然郭某却以为是在尔等身上获利,况,君子一言九鼎,岂可出尔反尔?老丈安心收着便是。” “这……”村长大爷一脸的为难。 “老丈,您收着便是,郭先生非常人也,如此作为定有深意,老丈如此谦让反让先生为难,日后也不好使唤乡亲们办事了。”曹婷见两人推来辞去,便出言说了一句。 “是这理,老丈收着便是。” “那,那可多谢先生了,先生恩德无以为报,老朽这就回村继续动员乡亲们捕杀害虫运来给先生。” 郭嘉赶忙点头:“多多益善,有劳了。” “先生,这位小姐,老朽告辞。” “老丈慢走!” 乡亲们七手八脚把那十车货给卸下之后就跑没影了,倒是郭嘉眼前这位女菩萨怕是送不走了。 曹婷绕着十车蝗虫端详许久,才开口道:“先生为何出资购下这等无用之物?” “当真无用乎?呵呵,世人皆畏虫灾,只知其毁坏良田造孽无数,却不知天无绝人之路,凡事有利弊两分,小姐可别小看这些‘无用’之物,若用得妥当,必能助曹公在开春之时养出十万精兵!”郭嘉拍着那几十袋虫袋子神秘一笑道。 “此话当真?”曹婷一个激灵,就眼前这些害虫还能养出十万精兵?不光是她,恐怕天下之人谁都没想过。 曹婷心道:“这番话若是传到父亲耳里,必被父亲大人所取笑,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简直与天方夜谭无二。” 郭嘉自信一笑:“呵呵,郭某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为了让曹婷相信,郭嘉也不隐瞒,推开了内院之门,指着仍在院内穿梭忙碌的十位仆人道:“小姐随在下进院一观,便可知我所言非虚。” 第十一回 美味嘉肴 曹婷随着郭嘉步入庭院,见到了她一生从未见过的恐怖场景。 只见那原本被她精心挑选的五个美貌丫鬟已如一个个勤劳的村妇般身系围裙,脸蒙面巾,立在一口大鼎旁正不住往里头倒着蝗虫,每倒完一袋,便会用木棒搅拌一阵直到均匀,如此往复。 而男仆们,则抱着柴火蹲在大鼎之下忙着加柴添水。 不算大的小院里正好能放下五口大鼎,男女搭配共同负责一口,明明仅是十个劳力,但整个小院忙绿的场面却给人一种如火如荼的感受。 见大鼎之内因被煮沸而上下翻腾的蝗虫糊糊,曹婷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实在受不住,又捂上了小嘴,作呕起来。 郭嘉很是关心的上前,轻抚着她的后背,笑着解释道:“曹小姐胆气过人,你可知,院中那些仆役当初比之小姐更加不堪,连隔夜饭皆给吐出来了。” “咳咳咳……”曹婷边咳嗽边扭头白了郭嘉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还说,诚心恶心人是。” 郭嘉会意,笑道:“好好好,不说便是,可若是小姐知其用途,便不会如此了。” “咳,那你且说说,究竟是何用途?”曹婷好奇的问了一句。 “自然是吃食啊!”郭嘉理所当然道。 “呕……”曹婷闻言一个趔趄,郭嘉顺势就给扶上了,感受着肌肤之亲,颇有些心猿意马,淡淡一笑,提议道:“呵呵,此地污浊,不若在下陪小姐出去透透气?” 曹婷忙点螓首,眼不见为净,此地她实在待不下去。 不知不觉两人依偎着出门,刚至前院,曹婷便察觉两人之间的异状,如受惊的小兔不知所措,匆忙抬起玉手推开了紧贴着她的郭嘉,俏脸顿生两朵红云,瞪了一眼郭嘉,羞怒道:“先生好生无礼,居然趁人之危!” 这怎么趁人之危了?大姐,是你先靠过来的,是你拉着我不放的,我很无辜的呀! 郭嘉有些无语,但与女子理论此事对错,显然不智,便认罪道:“实属无奈之举,在下更怕小姐摔着,若小姐认定郭某无礼在先,郭某也不狡辩,还请小姐原谅。” 曹婷先是心有余悸的望了身后一眼,随即咬了下朱红,这才开口道:“事出有因,也不怪先生,但先生言,以蝗虫制作吃食,此事实在匪夷所思。” “若小姐不信,尽可试吃一番,那可是天下少有的美味佳肴。”郭嘉眯着眼睛提议道。 曹婷闻言,将螓首晃的跟拨浪鼓似的,果断拒绝道:“还是不要了,先生既然喜欢,留着自己吃。” 郭嘉心道:“这怎么能不吃呢,你要是不吃,我又如何找你来牵线搭桥在这乱世赚取第一桶金呢?” 嘴上诓道:“也罢,偶尔也是要换换口味,据郭某所知,就在街口不远处,前日开了一家面食铺,贩售的吃食备受食客推崇,不知郭某是否有幸请来小姐作陪,共同享用美食?” 曹婷思索片刻,点头道:“本小姐天还真不知鄄城内何时开了一家新铺子,去看看也好。” 郭嘉心中一喜,赶忙跨前一步,引路道:“请!” 两人结伴行了约莫半柱香便来到了郭嘉所言的店铺门口,此时小店早已人满为患。 曹婷好奇看着来往食客们手里端着的大碗,里头有四五块拇指大小的面饼,颜色金黄,像是金饼一般,既好看又勾人食欲。 看着食客们一口一块往嘴里塞,面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她也不禁口舌生津,急忙招呼慢了一步的郭嘉道:“先生口中的美食可是此物?” 郭嘉顺着曹婷指点,笑着点头:“然也。” 得到答复,曹婷便一通小碎步来到了掌柜面前询问:“掌柜的,这吃食如何卖的?” 那掌柜见郭嘉进来本向出柜台上前行礼,谁知中途被郭嘉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又见眼前这位小姐是跟着郭嘉一道前来,便态度恭敬道:“见过这位小姐,不瞒小姐啊,只需三文钱便能买得五块长生饼。” “此等吃食名叫长生饼?好大的口气,难道吃了还能长生不成?”曹婷皱眉道。 掌柜的摆手道:“哎,小姐可别小看此吃食,这长生饼绝对名副其实,其用料可是实实在在绝无半点儿虚假。” 掌柜的如数家珍,开口道:“首先,这面粉就考究,用的是今年刚收上来的新粮磨制而成的面粉,口感自然不差。” “其次,其中还掺加了老朽祖上传下来的秘方,至于这秘方,乃是上古失传的食补之法,可徐徐调理身子,达到强身健体、活络筋骨的功效。” “最后,通过本店大厨独树一帜绝无仅有的特殊烹调手法,将混合了秘方的面粉烹调的臻至完美,其味鲜美,口感一流,叫人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吃。” “最关键,这长生饼吃了不仅顶饿,多食还能益寿延年,小姐若不信,可购些回去,一试便知,若无丝毫功效,本店郑重承诺,假一赔十。” 谁说古人就不会打广告了?这不说的挺溜的嘛,郭嘉在边上笑而不语。 曹婷狐疑的瞥了郭嘉一眼,喃喃自语道:“先生,不知为何,掌柜如此滔滔不绝,总会让本小姐想到一个人。” 郭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连忙否认道:“小姐是否多想了?” “也许。” 曹婷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受不住长生饼的诱惑,郭嘉见其意动,很是干脆的掏钱买单。 曹婷捧着刚出炉的长生饼,轻启朱唇,在郭嘉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 片刻之后,曹婷秀眉舒展。 不经意间抬手一抹嘴角,有些惊讶的对郭嘉讲道:“真的很美味,香脆可口,亦甜亦咸还鲜,真不知这长生饼是如何制作做的,我要买些回去给父亲大人尝尝。” “不就是汪汪仙贝嘛,至于这么激动嘛。” “先生方才说甚?” “郭某方才什么也没说啊!”郭嘉暗舒了一口气,幸好曹婷忙着消灭手上饼干,自己险些将实话全给交代了。 “真美味,先生,你也尝尝。” “呵呵,不用,试验这东西的时候在家里那可是天天吃,已经腻了,小姐若是喜欢,就多吃点儿。” 曹婷手一抖,这次她可听的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她也不傻,前后一联系,立马就把长生饼给丢到地上了,一脸见鬼道:“此吃食是……制成的?” 郭嘉一时口快,尴尬的打了自己一嘴:“小姐,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郭嘉,你死定了,呕……”曹婷腹中一阵翻腾,忙捂着小嘴夺门而去。 郭嘉俯身捡起那块长生饼,拂去了上头的灰尘,摇头感叹道:“浪费可耻啊,还是留着拿去喂鸡好了!” 因为这件事,曹婷足足一月没再上门来寻郭嘉,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直到有食客发现,自从经常来吃长生饼后,力气变大了,身体变好了,精神头也足了,这才回想起掌柜一直吹嘘的广告词,未曾想,还真靠谱。 于是,这家店铺火了,排队等候的食客络绎不绝,都快排到城门口了,食客们为了争个孰先孰后,甚至还一度惊动了城中带队巡逻的典韦。 典韦将这奇事一报,将正埋于打理内政的荀彧勾起了好奇心,抽空也亲自过来看过,对此现象却是一笑置之,回头就起草了一份谏书打算给曹操送去。 执戟郎在门外高喊:“启禀主公,荀先生在外求见。” “咔吱咔吱……”曹操赶紧拍了拍手,喊道:“快请文若先生进来。” 门开了,荀彧按礼拜见,抬头一看,险些语塞:“主公,这……” 荀彧看到了什么?曹操案几上放着一大盘长生饼,有一块还留有齿印,显然是匆忙放回去的。 曹操见荀彧伸着手指点着自己案几上的吃食说不出话来,这才恍然道:“哦,程昱献上来的吃食,极为美味,来人,拿些下去请先生品尝。” 荀彧哭笑不得:“谢主公赐食,不过,主公,彧此次前来正与这长生饼有干,还望主公采纳荀彧谏言,下令治下百姓不可再用面粉制食。” “不就是一件吃食嘛,还请先生言明,为何要如此?”曹操闻言一愣,同时也陷入了沉思。 第十二回 荀彧谏言 “主公,莫要小看此物,世人皆知面粉以粮食磨成,敢问主公一石米能换得多少斤面粉,如今兖州全境螟(蝗虫)灾四起,粮食本就不济,若百姓仿效制成此等吃食充饥,我军岂非断粮矣。” “嗯,先生所虑甚是,请接着讲。”曹操心中咯噔一声,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主公,创此吃食之人其心可诛啊。”荀彧深深一拜。 “哈哈哈,不然,先生此言程昱却不敢苟同!” 一声长笑传了进来,随即,程昱便大步跨进了门槛,先是向曹操一礼:“程昱拜见主公!” “程先生,汝来的正好,文若先生方才建议吾将创此吃食之人严惩不贷,不知仲德以为如何?” 毕竟这吃食是程昱献上的,曹操有必要问一问他的看法。 程昱其实一进门就表态了,但见主公问起,便坦言道:“荀先生只见其害不见其利也,凡事皆有利弊两面,而某以为,此吃食不仅无害,反有利可图。” 曹操“哦”了一声,好奇道:“此物之害吾已然知晓,但不知这利,又是从何而来呀?” 程昱瞥了荀彧一眼,认真道:“不瞒主公,昱已私下向食客细细打听过,皆言此吃食具有神效,能壮身健体延年益寿,店家不曾虚夸,倘若军中士卒食之,战力必涨,敌弱而我强,此乃兵胜也。” “哦,还有此等奇闻,别说,操今日头风尚未发作,莫非与这吃食也有干系?” 不说不觉得,曹操闻言便很快就脑补了一些东西。 “长生之说何其荒谬,主公,前有始皇之鉴,主公不可不察。”荀彧吹胡子瞪眼道。 程昱反驳道:“先生此言差矣,那店家又没说能长生不老,只说能延年益寿强筋健骨,这明明是两件事,岂可混为一谈。” “主公,程昱误主啊,其言不可尽信。”荀彧瞪了程昱一眼,上前一步大声道。 “荀先生,诬陷好人可不是君子所为。”程昱也仰头顶了一句。 “你,程昱小儿!” “哼,食古不化!” “慢慢慢,两位先生请先作罢,尔等如操左膀右臂,岂有自相攻讦之理,不若如此,吾这就命人先将那创食之人提来,二位再做计较,如何?”曹操见两人争的面红耳赤,有大打出手的趋势,赶紧好言相劝道。 曹操发话,底下的人自然干的勤快,没一会儿,典韦将军就带着曹公卫队杀上了这家异常火爆的小店。 “军爷,这是……”掌柜的见典韦凶神恶煞的带兵上门,不禁一阵哆嗦。 “曹公召见创长生饼之人,既然汝是此间掌柜,便跟本将军去一趟,左右,还不拿下!”典韦说是这么说,可对这吃食着实好奇的紧,便趁着手下拿人之际,毫不客气的将刚出炉的一袋长生饼给顺走了,名其名曰“做贼拿赃”,至于路上偷尝没偷尝,那就不得而知了。 掌柜的是个生意人,自古民不与官斗,尚未被扭送至城府曹公处,路上就被典韦一通盘问,好在典韦盘问及时,这才得知自己抓错人了。 根据掌柜交代,背后还有主使。 典韦瞪着铜铃大的双眼吓唬道:“说,背后指使之人姓甚名谁,住在何处?” “郭,姓郭,字奉孝,就住在巷子那头。”掌柜的被典韦一吓,竹筒倒豆子般全给供出去了。 随着掌柜一指,典韦正巧看见郭嘉出门,便立即带人过去堵门,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揪着刚跨出门槛的郭嘉衣领问道:“汝就是郭奉孝?” “呃……”郭嘉第二次被人像小鸡一般提在半空,简直太难受了,当然,更多的是丢人。 “咳咳,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将军因何要对在下动粗?”好不容易下来,郭嘉轻咳几声后,无辜道。 “俺是粗人,自然要动粗了,难道还请汝吃茶不成?”典韦那大嗓门,近在咫尺,简直振聋发聩。 “呃,将军说的好有道理,郭某竟一时无言以对。” “啊哈哈,汝这人实在有趣,既然本将军寻上门来,何事寻汝心中难道无数?乖乖跟某走一趟。” 郭嘉皱眉道:“这位将军,能否稍待片刻,将军之请,郭某自不敢不从,但郭某与村民约定在先,还需准时赴约。” “这可不成,曹公急欲见汝,恕难从命。”典韦淡淡摇头。 “那……” 话才刚起了个头,巷子那头村民们便押着牛车赶过来了。 “郭先生,先生教我等的法子当真奏了奇效,这趟捉到了足足十五车,十五车啊,皆给先生运过来了!”老村长隔着老远便报起喜来。 “先生,这……”老村长近前,才看见郭嘉被军士们监视着,便有些诧异道。 “老丈且安心,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罢了,曹公唤郭某前去问话,并非是拿在下治罪。” 郭嘉将准备好的银两再次交到了村长手中,并嘱咐道:“老丈,若是信我,此次回去之后,便可在村中腾出一块空地,将捉来的蝗虫堆积于上,不日,军中自会有人前来收取,且价钱不变,依旧是两文一斤。” “先生交代什么老朽都信。” 老村长猛点其头,又见典韦面容凶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那村长大着胆子替郭嘉说起了好话。 “这位将军,老朽给将军跪下了!” “老丈,这是作甚,快快请起。”典韦赶忙一把扶住,有些云里雾里的。 “将军有所不知,郭先生他是位大善人呐,劳烦将军替先生在曹公面前美言几句,若无郭先生散尽家财以两文价钱收购满田野的蝗虫,吾等乡亲恐怕连过冬的粮食都买不起了,全村上下几百口人丁能活得性命皆是拜郭先生所赐,倘若先生出事,老朽如何向乡亲们交代啊……将军,要不老朽给将军跪下了!” “哎呀呀,老丈快快请起,莫再行大礼了,老丈,此事典某定会如实向曹公禀明,绝不会冤枉好人,还请老丈安心。”典韦眼疾手快又托了一把。 “原来这位将军便是典韦典将军,在下久仰将军大名,未曾想今日有缘得见,真是失敬失敬。”郭嘉听了来将自报姓氏,便心中了然,不禁上前作揖。 “哦,汝知典某人?”看着有些自来熟的郭嘉,典韦有些狐疑。 “呵呵,岂能不知,濮阳一战,典将军能与吕布正面抗衡,交战五十合而不败,可见将军勇武过人,需知吕奉先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赞誉,想来将军也非常人也。” 典韦一咧嘴笑道:“哈哈哈,少跟俺来这套,汝一书生,安知勇武?” 一提起吕布,典韦就有些不服,补充道:“世人皆推崇吕布勇武,隐隐举为天下第一猛将,可典某人却不惧他,当日濮阳一战,若不是阵前交战正酣,某又一心护主,何止匆匆走上五十合,满百合,三百合皆不在话下,兴许,还能将这三姓家奴斩于马下。” “呵呵,将军此言郭某深信不疑。”郭嘉嘴角抽了抽,心道:“你猜我信不信?吹牛谁不会啊!” 寥寥几句,典韦对眼前这个书生大为改观,比之来前和气了许多,连称呼都改了:“郭先生,典某唯恐主公等急,既然先生此间事了,那就事不宜迟尽早赶路。” “可。”郭嘉整了整衣衫,便大步朝外迈去。 …… 鄄城并不大,一路马车代步,不消一炷香便至了城府。 前有典韦带路,一路自是畅通无阻,郭嘉跟在其后,沿路频频四顾,待典韦驻足回身告知曹公所在近在眼前之时,郭嘉这才幽幽一叹。 一月未见伊人,郭嘉心里着实有些想念,却是无缘邂逅。 “主公,启禀主公,主公所寻之人末将已经带至堂外。” “既然寻到了,便速速唤进来。”堂内曹操居中,荀彧、程昱两人分立在其下手两侧。 “喏。”典韦领命跨出门槛,招手示意郭嘉可以入内了。 郭嘉理着长袖十分从容的迈进了大堂,而后揖礼道:“庶民郭奉孝拜见明公。” 荀彧闻言,便是迅速回望过来,一脸诧异道:“缘何是你!郭奉孝啊郭奉孝,汝好端端的……为何去做那厨子,真是有辱斯文。” “荀先生,其便是汝口中推崇备至的鬼才郭奉孝,呵呵,今日得见,出人意表,果真是鬼才也,诡到不务正业啊。”程昱也在旁打趣道。 “文若识得此人?郭奉孝,这名字吾似乎有所闻,一时竟记不起从何处得知其名。”曹操努力回忆道。 “主公,是那名册。”荀彧提醒道。 曹操一拍额头,笑道:“哈哈哈,是了是了,名册,颍川名士,郭奉孝嘛,记得!” “区区虚名,劳明公挂心,嘉,实感惭愧。”郭嘉谦虚了句。 “来来来,近前几步!”曹操起身招手示意郭嘉上前几步。 心道:“荀彧推荐的贤才定然不凡,我曹孟德倒要好好看看,眼前这位年轻人是否长了三头六臂,居然让文若这般推崇。” 第十三回 曹公招贤 “文若、仲德,尔等以为如何?”曹公边观察边悄声询问二人意见。 “这……”被问及的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不知曹公为何如此莽撞。 回答是可以,但关键是郭嘉这个当事人还在现场呢,曹操身为主公自然可以这么直白一问,但他们却不能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呀。 “明公,郭嘉自问除了‘长得英俊了那么一点儿’这个缺点之外,其它都没什么好说的。”郭嘉见迟迟没得到答案的曹操还饶有兴致地围着他绕了三圈,而且,看自己的眼神就跟大色魔看绝世美女似的,便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啊,哈哈哈,有趣,有趣,观其表闻其言,颍川奇士果然名不虚传,啧啧,是挺俊俏的,年轻有为……” “哎呀,明公实在过誉了。”郭嘉不着痕迹地慌忙退了一步,同时心中恶寒:“我去,曹老板不会还有那种嗜好。” 曹操尴尬地收回手,又转身坐回了上座,换脸之快堪比眨眼,忽就开口大喝道:“哼,大胆郭奉孝,汝可知罪?” 郭嘉自然不会被其吓倒,而是诧异的看了曹操一眼,淡淡一笑道:“呵呵,草民不知,还请明公言明。” 曹操眼珠子一转,抄起案几上一盘长生饼道:“好,便叫汝死个明白,吾手中吃食汝可识得?” “回曹公,曹公手中吃食乃由吾所创,名曰长生饼,岂会不识得。” “好,汝承认便好,可知兖州螟灾四起,黎民饥不果腹,糟蹋粮食实乃暴殄天物之大罪,汝将米粮磨成面粉赚取钱财,若人人仿效制而食之,长此以往,城中岂非无粮可用?” 郭嘉淡淡摇头,上前一步道:“明公,敢问此言出自何人之口?” “汝之好友荀彧,荀文若。” 郭嘉瞥了埋头躬身面无表情的荀彧一眼,仰头哈哈一笑:“哈哈哈,曹公明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所谓民以食为天,米粟自然是要倍加珍惜,眼下蝗虫肆虐兖州全境,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呵呵,文若先生不思劝诫明公开仓赈灾,反倒纠结于旁枝末节,是否应了一句老话,舍本逐末。” 荀彧吹胡子道:“奉孝,荀某并不是在舍本逐末,正因如此,荀彧才要向曹公说明其中利害,天灾已至,岂可提倡奢靡之风,理当节流才是。” 郭嘉淡淡一笑:“呵,节流并非谬误,然开源胜过节流百倍,长生饼仅是另一种吃食的做法,除了粮食之外,还掺杂了多种精料,可起到强身健体的不凡功效。” 见荀彧欲言,郭嘉立即打断:“其实由秘方算来,制那长生饼不但不费多余的米粟,还能省下不少,至于仿效,更是无从谈起,因为此秘方仍牢牢握在在下手中,旁人欲思仿效,绝非易事。” 荀彧终于插上了嘴:“是何秘方?可敢言明!米粮磨粉,必然减产,事实俱在,主公当面,汝还敢狡辩!” “嗯,文若所言甚是,操亦是不信。”曹操不迭点头。 “呵呵,这便是郭某将要提及之事,诸位大可猜上一猜,在下于秘方之中究竟掺入了何物?” “是否是米糠?”程昱出言道。 郭嘉摇头。 “草木根茎或是野果杂菜?”荀彧猜测。 郭嘉依旧摇头。 “会不会是肉糜?”曹公沉思了片刻,有些迟疑道。 郭嘉眼前一亮,笑道:“呵呵,明公为何如此笃定。” 曹操还以为答对了,得意道:“呵呵,这还不简单,听文若言,食客食这长生饼,面色红润,力气渐长,若非肉食,岂能叫人如此?” “明公英明!”郭嘉佩服道。 “呵呵。”曹孟德捋须笑了起来。 荀彧这月一直在打理内政,城中谁家养了多少鸡、鸭、豚、牛岂会不察,眼下又遇粮食危机,哪怕宰杀,他都命人必须汇报,可时隔月余,连一例都未曾上报,那郭嘉口中的肉糜又是从何而来的? 想及此处,荀彧疑惑道:“主公,据彧所知,城中牲畜未失一头,但不知奉孝口中的肉糜,又是从何得来?” “文若此话当真?”曹操猛的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 “句句属实。” 三人齐齐又望向了郭嘉,那表情十分一致,显然是想让郭嘉给个交代。 “呵呵,明公、两位先生,这满天蔽日的肉糜,为何视而不见?” 程昱被郭嘉点拨,恍然大悟,旋即又不可思议道:“汝是说蝗虫,蝗虫可食之?这……” “呕……” 得,上头的老曹闻言已经脸色煞白跟他闺女一个德性了。 荀彧也呆了一呆,再看郭嘉就跟看外星人一样。 拿蝗虫当吃食?简直闻所未闻! 恐怕天下间也只有他认识的郭奉孝才会干的出来了,鬼才嘛,奇士嘛,非常人嘛,也不知这家伙后脑勺长没长窟窿,这特么也能想得到!? 郭嘉见曹操好受了些,便进言道:“在座诸位或觉不可思议,古来螟虫四起,百姓望而生畏,设祭坛以求蝗神息怒,然则,成效几何?” “百姓不明所以,遂以为此乃天罚君主,而明公乃务实之君也,既然蝗虫可吞食百姓禾田,为何吾等不能反其道而行,取而果腹。” “天降虫祸此乃天灾也,天时不利,贵在人和,倘若人心不聚,便是占尽地利亦是败亡之局。” “政通人和又依地利,明公占尽人和、地利二者,试问尚不能与天时相抗乎?” “哈哈哈,好一个天时地利人和之说,郭奉孝果然深怀韬略不负鬼才之名,操岂能学那亡国之君自怨自怜。” 曹公拍板道:“好,既然奉孝有法可使蝗虫为粮,操又岂能惧天,诸君当助我与苍天一战!” “主公(明公)英明。”看着霸气四射的曹孟德,三人立即拍马道。 曹操心中却是另一番心:“好你个郭奉孝,居然换着法子让我吃蝗虫,既然吃也吃了,那谁都别想跑,省的被天下英杰耻笑,说我吃虫子。” 想到此,曹操邪邪一笑:“郭奉孝,汝可知曾有人三番五次向操推举汝,如今正好,我来问汝,可愿投我,与曹某人共创一番天地?” “明公明鉴,良臣择主而事,良人择贤而娶,良师择人而传,此皆乃人生大事也,明公出言招贤,郭某深感恩德,理应顺从,然则,即为人生大事,还请明公容郭某三思。”郭嘉直言不讳道。 这是婉言拒绝的意思喽?曹操的大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背起手给了郭嘉一个敦实的背影,大声道:“既如此,还请郭先生回去好生思量,送客!” “谢明公,草民告辞!” 郭嘉这一走,堂内三人便议论开了。 “文若,汝怎看待这个不识抬举的郭奉孝?” “回主公,彧知奉孝志向,其必来投,主公广纳贤才,不急于一时。” 曹操左思右想,又道:“可那将蝗虫变粮之法仅在此子手中,若不唯我所用,当如何度过眼下难关?来年开春,我必用兵征讨吕布,届时,军中粮草不济可绝非幸事啊。” 程昱谏言道:“主公且放宽心,某虽不知郭嘉,但主公可以礼相待,赠其厚礼来换取秘方,如此一来,可解军中无粮之忧。” “程先生所言与操不谋而合,但不知那郭嘉有甚喜好,古人云,若欲取之必先予之。” 荀彧当然清楚,便实话实说:“回主公,郭嘉好色,无女不欢,可寻美人若干名,相赠之。” “就这么办,此事交由文若全权处理好了。” “事不宜迟,彧这就去办。”荀彧行礼告退。 …… “都站好了,没规没矩的。”荀彧看着眼前莺莺燕燕嬉笑打闹,不觉头大。 “先生!” “呃,荀彧见过大小姐。”荀彧见曹婷带着两位侍女寻声而来,便迅速上前见礼。 曹婷瞄了瞄排成排的众女,有些奇怪道:“听丫鬟言先生在此小院聚美,但不知是何缘故?” 荀彧坦言道:“回小姐,主公欲选几美赐予郭嘉,好换取奉孝手中秘方,特命荀彧过来选人,可是打扰小姐歇息,实在罪过,罪过。” “送美人予郭嘉?” “正是。” “先生,依我看来,此事大可就此作罢。”曹婷扫了那群莺莺燕燕,不觉心中一阵烦躁,皱着秀眉直言道。 “不可,小姐不知,此事事关重大……” 曹婷抢白道:“先生,我知事关重大,不就是一份蝗虫换粮的秘方嘛,若本小姐出马定是手到擒来,不若这样,先生暂且缓上一缓,若婷儿无功而返,再行送美之事也不迟。” “哦,那就有劳小姐了。”荀彧人精,扫了曹婷几眼便是知趣的答应了。 …… “咚咚咚……” 郭嘉前脚才进院子,还没喘上两口气,后脚院子大门就被人给狠狠踹了几脚。 “郭嘉,还不给老娘死出来!” 郭嘉闻声就是一哆嗦,高声道:“郭嘉不在家!” “休得诓我,汝之声,即便化成灰烬,老娘也认得,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快开门!” 郭嘉小心翼翼地拉着门栓:“姑奶奶,什么死不死的,你可别吓唬我,我告诉你,我可是吓大的,来了,来了,我开还不成嘛!” 第十四回 特来吊丧 硬生生挤进院子的曹婷,自顾自先屋主一步来到了郭嘉的厢房,郭嘉都来不及阻止,唯有跟在后头抱怨道:“曹小姐,此间乃在下陋室,不比小姐府上可任意走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招人非议,今小姐不请自入,意欲何为?” 曹婷不理郭嘉,进屋第一眼便瞧见了四方桌凳,便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圈,伸出玉指开口询问道:“我道先生为何恐人入内,原是藏了奇物,先生,此乃何物?” “嗨,一套桌椅而已,倒是小姐,月余不见,今日为何突然造访?” “桌椅?” 东汉时就已经有椅了,不过这椅可没四条腿,桌子是在唐朝时才出现的,所以这一套家具对曹婷来说很是新奇。 “如此说来,这眼前物件是用来给人就坐?” “呵呵,自然,昨日木匠刚送来的,不若小姐亲自试一试。”郭嘉一愣,很是绅士的替曹婷拉开了木椅,而后轻搭着妹子香肩给按了下去。 起先,曹婷有些局促,毕竟是新事物,但当坐稳之后,便松开了眉头,一脸的舒坦。 不用跪坐的坐姿让她尤为欣喜,仰头望着郭嘉道:“先生,先生是如何有此奇思妙想,仅仅是将木椅按上四条长腿,人坐其上,居然会如此舒坦。” “嘿嘿,差远了,若是能寻一心灵手巧之人,赶出一副布套,再于布套中填充麦秆、松叶等松软之物,置于木椅之上,坐起来那才真叫享受呐。” 郭嘉小小的得意了一把,心道:“妹子,你这就傻眼了?要是哥搞出一套席梦思来,你要咋整啊?一起躺不?” 见曹婷正襟危坐,两只小手放于膝盖寸步不离,郭嘉笑而不语,横移一步,顺势将手边木椅一反方向,而后大马金刀的跨坐起来,不但如此,还将下巴搁在了椅背之上,神情懒散道:“我知小姐向来无事不登门,说说,寻我究竟有何要事?” 曹婷见此,忽然也是起身,有样学样将木椅掉了个方向,正想坐下去,忽又一愣,白了郭嘉一眼道:“你这人满肚子坏水,本姑娘险些着了你的道!” 说着,又掰正手中木椅,秀秀气气的安坐了下来。 郭嘉闻言,满脸的懵逼,心中犹如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不是大姐,我怎么你了又? 曹婷没好气道:“特来吊丧!” 郭嘉一拍额头,一脸被打败的神情,吐槽道:“我说姑奶奶,您别开口闭口就说来吊丧好不好,刚门口我怎么说来着,我是吓大的,最讨厌就是你们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人,这种老掉牙的套路,也就只能糊弄糊弄那些个智商欠费的离线人士了。” 曹婷皱着眉头听完了郭嘉的话,虽然有些不明所以,甚至感觉郭嘉顾左言他词不达意,但结合语境,多少还是能理解郭嘉的意思。 这些新鲜且或表意、或形象的词汇,从郭嘉嘴里蹦跶出来,曹婷也是见惯不怪了。 “先生自可不信婷儿之言,依旧泰然处之,然知父莫若女,依家父性子,明知先生手中有逆转天灾之法,却不能为家父所用,先生可曾冷静思虑过,家父会拿先生如何?” “呃,这……” “想来先生已有明悟,倘若此时先生不表诚意,它日定然刀斧加身,婷来此间言替君吊丧,何谬之有?”曹婷有些得意道。 “呵呵,行了,绕城一圈,无非就是想向我讨要手中秘方,小姐顾左言他,实在有失坦诚,还不如开门见山来得痛快。”郭嘉淡淡摇头。 “好,既然先生心中有数,那我便如先生所愿,开门见山,速速给本小姐交出来!”曹婷将葱白玉手一摊,顺梯而下,向郭嘉开口讨要了起来。 郭嘉故意在袖口里掏了半天,直到曹婷秀眉微皱露出不耐烦之色,才装作寻到一般,惊喜道:“啊!是它了。” 曹婷感受着手心一沉,便低头审视,只见掌中之物非是录字白绢,而是一枚散发着淡淡药味的香囊。 曹婷认为自己受骗,不悦道:“郭奉孝,汝给本小姐一枚锦囊究竟何意?” “怎么,小姐未闻‘锦囊妙计’一说?” 曹婷摇摇头:“不曾听闻,先生是说,已将秘方置于这枚锦囊之中?倒也是,如此紧要之物,必要妥善安置。”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郭嘉似笑非笑。 曹婷依言解开了锦囊,却从口袋中倒出了明黄色的一些粉末,这东西她识得,正是蝗虫粉。 “郭先生,本小姐要得是秘方,非是这些蝗虫药粉。” “呵呵,曹小姐有所不知,这蝗虫粉就是秘方之中最为关键的一味药材,除此之外,皆是寻常之物,可有可无,加之,效力也仅提升不足三成,不加,那也有足足七成,试问,这蝗虫粉不是秘方又是何物啊?” “当真?” “真,对于美人,郭某可向苍天发誓,从无虚言。” “好,既然蝗虫药粉即是秘方,那还请先生将这制蝗虫药粉的方子默写出来。” “呵呵,此乃商机,不可泄露也,对了,那日小姐不是也亲眼见识过,小姐如此聪慧,尽可凭借记忆尝试仿制嘛,无需降尊前来登门索要。”郭嘉摸着稀疏的八字胡淡淡摇头。 “你……”曹婷可劲儿生气,顿觉自己被眼前之人给戏耍了一番。 “哼,哼哼,先生可别小觑于我,要知,替先生劳力之人,原是曹家旧人,若我发话,招其过来探清此中底细是轻而易举之事,先生又何必敝帚自珍拒人千里!”曹婷轻哼一声,仿佛抓到了郭嘉软肋,脸上万分得意道。 “呵呵,不瞒小姐,郭某现已身无分文两袖清风,若是尚有余钱,便不会让村民囤积蝗虫于一处而不闻不顾,实乃盘算着待时机成熟,投机一回,占些便宜罢了,您看,对于美人相问,郭某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曹婷闻言一愣,并用那扑闪扑闪几乎会说话的大眼睛重新打量了郭嘉一番:“先生既然缺钱,为何不早早与我提及此事?也好让婷儿助先生一臂。” 郭嘉耸肩摊手道:“你道我想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下实难以启齿啊,且自小姐那日夺门而去之后,你我近月余未曾蒙过一面,此事又从何谈起?若无要事,曹公府邸我一介草民岂能乱闯,恐怕尚未开口通报,便已被那守门的执戟郎当场擒下,又何苦来哉。” 曹婷俏脸一红,弱弱道:“原来先生有此苦衷,婷儿还以为先生厌恶,所以……” “所以避而不见是?呵呵,非也,非也,小姐不仅天生丽质还聪慧过人胆大心细,只会叫人顿生亲近之心,岂会使人厌恶,小姐可莫要妄自菲薄。” 话是这么说,但郭嘉忍不住心中偷偷加了句:“嘿,女人的第六感真可怕,别说,还真给你这臭丫头说对了,变脸比翻书还快,谁受得了啊,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啊,不怕死,谁愿意亲近谁亲近去,反正不是本帅哥的菜就是了。” “家父原算计着让荀军师挑些美女过来换取先生手头秘方,婷儿虽替先生婉言拒绝,但来时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今日得闻先生苦衷,却心头甚喜,先生说的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婷儿绝对支持先生,若是短了文银,先生尽管开口便是,也好弥补婷儿心中歉疚。” “不是,几个?”郭嘉赶紧伸头追问。 “什么……几个?”曹婷一脸懵逼。 “适才,小姐不是说荀彧要送美女前来……哎,你凭什么就给我拒了?” “不凭什么,姑奶奶我乐意,怎得,你有意见!?”曹婷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纤纤玉指则反复做着握拳运动。 啊,那意见可大了去了! “呃,不是,大姐,您可别冲动,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打听一下而已,真的,再说了,郭某人对荀彧的审美眼光,一直以来秉持着极度怀疑的态度,我怕他挑多了会吓着我,这解释,您看……呵呵,是不是太牵强了?”郭嘉见曹婷有暴走的倾向,果断降低了音量,但是此时此刻,一切解释显得都是那么苍白而又无力。 “郭奉孝,给姑奶奶站好了……你去死!” “嘭~” “嗷!” …… “啧啧,要是这拳真打我脸上,那一定很疼,可惜,您为什么要叫我站好了呢?郭某早说了,一般美女的要求,我很难违心拒绝,对了,冒昧问句,这椅背没惹到您?非打它干嘛呀!” 郭嘉只听曹婷一声吃痛,才将紧闭的双眼睁开,一见之下,自己就乐了起来,好巧不巧,他这一起身,那粉拳自然就打在了椅背之上,痛得曹婷那是双眼通红鼻子泛酸,眼见着眼泪就要下来了。 “郭嘉,我恨你!”曹婷又痛又恼又羞的无地自容,干脆捂着脸,放下狠话,再一次夺门而出。 “哎,曹小姐,噗哈哈哈……慢走不送啊!”郭嘉举着手定格在空中,直到泪奔的倩影消失,才捧腹大笑起来。 第十六回 三只狐狸 “呵呵,诸位,瞧瞧,还是我家婷儿有手段,不愧是我曹孟德的血脉,皆都傻眼了,啊,哈哈哈!” 曹老板嘚瑟的将郭嘉默写的秘方举得老高,在众文武面前炫耀,也不知是炫耀他家闺女呢,还是在炫耀他自己的遗传基因有多么优秀。 曹婷本是安静的躲在竹帘之后,只留给众将士一个窈窕而又模糊的倩影轮廓,听着父亲大人放肆的大笑声,不禁微微皱眉,忍不住出言道:“父亲大人,此次粮食危机能获得妥善解决,绝非婷儿一人之功,而是郭先生顾全大义,通过女儿之手主动献上秘方,论起来,父亲大人该嘉奖郭先生才是,婷儿仅仅是在其中穿针引线,不敢贪此奇功。” 程昱微微一笑,发言道:“大小姐过分谦虚了,古有抛砖引玉一说,若无大小姐从中斡旋,此事未必可成。” “嗯,程先生言之有理,婷儿无需过谦,为父向来赏罚分明不避亲仇,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至于郭奉孝的赏赐嘛,哎呀,头疼啊……”曹老板眉头一皱,很是自然的捂起了脑门,一脸头疾复发的模样。 “爹爹,您忘了,您亲口答应过女儿的。”曹婷哪会不知真假,心中一急,不管在场诸多文臣武官瞧了个热闹,语带娇嗔不依道。 曹老板一脸尴尬,又抵不住众将士忍着笑异常难受的表情,无奈道:“呃,好,为父向来说话算话,荀先生,此事还得劳驾先生亲去长安跑一趟,务必替那郭奉孝讨个官身回来,至于路上所需用度与打点花销,先生可自行斟酌无需报备。” 荀彧起身出列领命道:“彧定不负主公所托,只是……” 曹操追问道:“荀先生此去可有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荀彧淡淡摇头笑道:“呵,回主公,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民生公务向来繁琐,鸡毛蒜皮家长里短虽皆是小事,但若无贤才时常替主公打理,荀彧恐日子一长民必生怨,还请主公想一个妥善之法,以安民心。” 曹老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匆匆瞥了一眼自家闺女,嘴角微微上扬,却是装作犯愁道:“哎呀,先生所言是极,唯有民心所向方可成就大业,若民心思变,操悔之晚矣,先生不若还是留下,大不了,换一人前去觐见天子替那郭嘉讨要封赏。” 程昱拱手出列,示意有话要说,顿了一顿,开口道:“主公,恕程昱直言,文若先生乃是最佳人选,若是换了他人前去,封赏之事未必可成。” “哦,此话何解?”曹老板很是贴心的将闺女心中心疑问给道了出来。 程昱有意无意也瞥了竹帘后的曹婷一眼,笑着解释道:“一则,荀家在长安城内颇有人脉,上至公卿下至守城兵卒皆可谓能说的上话,利于上下打点,荀先生尚未出兖州而事已成了一半,若换作他人,成败就尤未可知了。” “二则,荀先生此去亦是代表主公对郭奉孝此人的态度,若觐见之人地位无足轻重或名望不足,必会招致朝中某些大臣的小心思,如此一来,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曹婷心中刚放下的大石头旋即又提了起来,若无竹帘遮掩,便能让众人瞧见她撅着小嘴一脸不满的表情。 曹婷左思右想,却毫无办法,只能再次开口向自家爹爹求助:“父亲,程先生所虑不无道理,可既然父亲令已出口,岂能朝令夕改出尔反尔?” 曹老板无奈耸肩道:“婷儿,非是为父食言,实在是民生更为重要,文若先生掌管民生要务,说句不好听的,兖州诸郡不可一日无先生操持,徒之奈何?” 荀彧闻言,谦虚道:“主公盛誉荀彧实不敢当,关心民生乃是荀彧分内之事,即是分内之事,何言有功,彧适才想到一策,可两全其美。” “先生快言!”曹婷闻言立即喜上眉梢,高兴的她差点跪着也能跳起来。 荀彧捋须一笑:“呵呵,很简单,待荀彧离去之后,主公再寻一贤才暂为打理不就好了。” 曹操适时表态道:“文若先生大才天下少有,眼下除了程先生,怕是无人能替了。” 程昱立马摆手诉苦:“主公,非昱有意推脱,实乃分身乏术,军政之事同样繁琐,而今主公又得蝗粉秘方,不日便要分发至全军作为后勤补给,无形之中相当于领了几件要务,若再加上民政,恐怕……恐怕吾将食不安稳夜不成寐啊。” 曹老板纠结道:“哎,果然不妥,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众人的眼光集中在了竹帘之后。 曹婷后知后觉,仔细一琢磨,事情听起来简单,实则真是太难办了。 忽然,她心中有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柔美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带着几分自豪道:“爹爹,女儿心中已有合适人选,当可担此重任,还请文若先生早去早回,至于民生之事,明日自会有人接手。” 荀彧似乎不放心道:“敢问小姐,小姐心中人选姓甚名谁,可否告知一二,也好解在下心中忧虑。” 曹婷朗声道:“呵呵,此人正是先生推崇备至之人,姓郭名嘉,字奉孝,先生以为如何?” “呵呵,大善,若真如小姐所言,郭奉孝能出仕打理民生,吾心安耳。” 程昱自然也表示满意,却是忽然揶揄道:“此人确是尚佳之选,怕只怕……大小姐未必能请得动他呀。” 请将不如激将,被程昱这么一说,曹婷更加坚定道:“他敢!若他敢说个不字,明日我亲自去绑他过来上任。” “善!”三只狐狸眼神一通交流,露出了奸计得逞的阴笑。 …… “胡闹!不对,你这是纯属在给我搞事情啊,话说,谁给你的权利,谁让你这么干的,你说,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心知理亏不敢辩驳了?” “……” 眼见着夕阳西下百鸟归巢,正准备回屋歇息的郭嘉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不用说,就是眼前这位姑奶奶。 只听曹婷一字不漏的将事情前前后后原原本本一通交代,理清思路的郭嘉瞬间就气炸了。 倒不是生气曹婷自作主张,而是气曹婷不长脑子啊,脑子是个好东西。 郭嘉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且数落道:“我说,你也是够了,这三只老狐狸明摆着是在引你上套,不明白啊?好,我给你分析一下,首先,你家那位一通褒扬看似是在自夸,难道你听了心中就没一点儿得意劲儿?” 曹婷咬了咬朱唇,很是不情愿的举起小手拇指对着食指,比划着一指宽的距离,弱弱道:“是有那么一点点啦,可,就这么一点点儿,不能再多了!” 郭嘉忽然停下脚步,居高临下训斥道:“这么一点点就足够了,一通顺毛瘙痒就把你乐的不知东南西北了,这招叫骄兵必败,打从一开始你就失了警惕心,可别否认啊,点头!” “嗷呜……” “其次,程昱与荀彧合起伙来给你演了一出苦肉计,你不但上当了,还反替他们着想算计起我来了,你这不是被他们给卖了还在替他们数骨头呢,你说我气不气?不要否认,赶紧点头!” “呜呜……” “曹公手下文臣武将能人无数,三教九流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者不可胜记,无论是军政还是民政皆有人才可用,啊,你以为兖州诸郡日日得向他俩征询‘然否’批字啊,那曹公还养这么多人作甚?简直石乐志,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头!” “……” “最后,一计简单到露骨的激将法,就把你稀里糊涂给骗过来了,你说你素不素是傻?嘿,你还敢瞪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断你的狗腿!” “嗯哼……我说郭奉孝,瞧你这点出息,冲一条小畜生撒什么火呀,别尽在那头指桑骂槐,有能耐,朝姑奶奶我说。” 曹婷实在看不下去了,多可爱的小狗啊,真不知他是从哪儿骗来的,这会儿却替她背了不白之冤,看着小家伙那双不明所以又分外委屈的眼神,曹婷觉得这小家伙可怜的叫人心酸。 “哟,这么说你都听明白了?那还好,还算有得救!”郭嘉轻轻拍了拍眼前这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中华田园犬,旋即从袖口里掏出一包蝗虫粉,细心撒在那没有丝毫肉丝的骨头上,叹气道:“哎,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小家伙,看来你也是一只苦命犬呐。” 曹婷足下一只粉色的绣花鞋不禁出现在郭嘉眼前,郭嘉无奈抬头道:“大小姐,又怎么了!” 曹婷一脸歉疚,低声下气道:“那明日之事……” “千万别误会,郭某可是看在你是美女的份上,才出手帮忙的,与曹公可毫无干系。” 曹婷闻言一喜,展露笑靥道:“嘻嘻,那是自然,是小女子来请先生出山的,与家父自是无关。” “呵呵,求人之时自称小女子,怼人之时却称姑奶奶,怪哉,奇哉,放眼整个大汉,怕也就属曹小姐如此有个性了,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却喜欢的紧!”郭嘉说了句大实话,毕竟像现代女子般的性子是很容易赢得这个西贝郭嘉的好感的。 曹婷闻言大羞,双手不禁一贴脸颊,瞪着美眸高声反驳道:“好色之徒,谁稀罕你喜欢了,我……我就是喜欢它也不喜欢你!” 曹婷慌忙抓起脚边正在享用大餐的小狗,强调道。 “哎,人不如狗啊,既然大小姐如此喜爱,那便送你了,好在是条母狗,赶明儿我再去乡间逛逛,看能不能给它凑上一对,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对了,天色已然不早,大小姐此时不走,难道是准备留下来给郭某暖床吗?”郭嘉往榻上一倒,语言轻佻道。 “哼,你留着养!”曹婷又羞又气,放下狗儿,转身便走。 “呃……什么意思啊?”郭嘉挠挠头,完全无法理解。 第十七回 死于话多 翌日,被曹婷牵连的郭嘉准时上岗,似是曹老板或者是荀彧提前交代过,郭嘉前脚才踏进衙门门槛,后脚就有衙役前来恭迎。 “来者,可是郭嘉,郭先生?”老衙役仔仔细细端详了郭嘉一阵,这才敢开口探询。 “正是在下,但不知尊驾从何得知吾之姓名,且仅观一眼就能识得在下,若郭某记性不差,你我还是初次会面?”郭嘉笑着点头,同时,又十分好奇的问道。 “呵呵,先生莫怪,恕小人今日才有幸得见先生姿容,非是小人识得先生,而是荀先生临走前有过交代,言今日必有位先生登门暂代其职,小人不敢怠慢,于天亮时分便在这衙门口等候,又见先生仪表堂堂,这才敢斗胆上前询问。” 老衙役见郭嘉点头承认,脸上先一喜,而后,恭敬之态比之方才又多了几分。 那老衙役一拍脑门,咋呼道:“哎呀,险些忘了大事,先生,快快请进,由小人来为先生引路,此去不远便是荀先生办公之处。” “如此,便有劳差大哥了。”光看容貌便知两人年纪差距,郭嘉道了一声谢便跟着老衙役进了衙门。 老衙役一面在前引路,一面感慨道:“呵呵,不瞒先生,荀先生临行前曾描述过先生年纪与相貌,小人起先还不信,似先生这般年纪便能得曹公赏识,实在是年轻有为,前途无可限量啊!” 郭嘉却听出了这位老哥的弦外音,笑道:“呵呵,那老哥以为郭某应是怎样一人?” 又道:“曹公用人,向来不拘一格,若按资排辈,自是轮不到郭某来此指手画脚,且吾观曹公,手下能人无数如众星捧月,郭某之能仅如萤火比之星辰,只是……那些大才们皆好大智若愚,非像郭某一般年少轻狂锋芒毕露罢了。” “呵呵,说来惭愧,郭某可是带着一颗不耻下问之心前来求教。” 老衙役尴尬一笑:“呵,先生过谦了。” “哈哈哈,汝倒有些自知之明!” 呼啦一声,两人近前一处院门忽然大开,从里间跨出一位书生。 郭嘉寻声望去,只见那人双手负背,昂首挺胸,面蓄一撇八字胡,嘴含不屑,眼带精芒,仅是往门外这一站,便让他人顿觉此人不凡,简而言之,那就是逼犯十足。 郭嘉丝毫未显诧异,反而淡淡一笑,其实他心中早已料到今日前来必会遇这么一遭“下马威”,谁叫自己是位“空降兵”呢,岂不知“空降兵”天生就是被围攻的料。 “呵呵,多谢这位仁兄称赞。”郭嘉朝那人处微微躬身答谢。 那人明显一愣,脱口道:“郭先生是否天生有耳疾,某之所言绝非夸词,反语带讥讽,汝为何不怒?”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不才,吾原乃曹公帐下一门客,杨修,杨德祖是也,现任嘛,军中议郎。” “哦,原是杨议郎在此,失敬失敬。” “哼,客气了,先生还未作答杨某之所问。”杨修轻哼道。 “呵呵,倒是忘了,先生适才所言,私以为,谬之千里也,即是谬言,吾为何要动怒?” “人无完人贵在自知,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两者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人亦如此,若是连自身长短也看不清,又如何去扬长避短,又如何于此乱世之中襄助曹公创一番大事,适才先生笑言郭颇具自知之明,字字入得郭某耳中,实乃大大的褒扬,岂会是讥讽?即是褒扬,郭嘉理当向杨兄致谢。” 郭嘉笑着解释完。 那杨修,依旧鼻孔朝天,无礼道:“哼,巧言善辩搬弄是非,属小人之道也,未可知郭先生有真才实学乎?” 郭嘉仰天大笑:“哈哈哈,不才反问先生一句,曹公何如,可称得上英雄?” 杨修不假思索抬手摇摇一礼答道:“曹公自是当世英雄,此世人皆知,郭先生又何必出言相戏。” “呵呵,非也,是英雄才识英雄,真豪杰才惜豪杰,既然曹公乃当世英雄,定具一双慧眼可识得天下英才。” “郭某自问才学粗鄙不堪重用,却侥幸取得曹公青睐,又委以重托,来前这一路,吾心中惶惶不安,依旧受宠若惊,今得闻先生一语道破其中玄妙,顿有拨云见日之感。” “原来,曹公非是因敝人才能可追那荀彧荀文若,而是因为郭某尚还有一丝自知之明也,吾之才学,仅能代替荀文若主持几日兖州诸郡民生要务,仅此而已,不似杨议郎,以弱冠之年便已坐上行军议郎‘高位’,可在行伍征途之间畅所欲言,真是羡煞旁人。” “好汝个郭奉孝,若非杨修今日尚有要事在身,非与汝来辩个究竟,也罢,来日方长,终有机会与汝一较高下。” “嘉自会扫榻以待,哦,对了,这几日可不成,先生应知民生之事尤为繁琐,不像先生您在军中发言,可有可无,如秋风扫落叶吹过一阵就算一阵,这民生之事乃是常态,需时时权衡利弊才可,不若这样,若荀彧先生归来,郭某亲自登门前来求教,届时,先生可别拒人于千里之外啊,啊哈哈哈。” “你!哼……”杨修脸色骤变,当着郭嘉的面愤然拂袖而去。 老差役见杨修消失在廊道尽头,才出言道:“郭先生,您这又是何必,杨先生虽说仅是位军中议郎,但其身后家世不凡,小人听闻其父乃当朝太尉,位高权重,先生此时得罪杨修实为不智。” “呵呵,老哥是说那遍历三公的杨太尉,杨彪?”郭嘉瞥了老差役一眼求证道。 “正是此人。” “老哥,且放宽心,正因为其父乃陛下左右重臣,吾才敢与之交恶,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曹公与那些愚忠之辈本就不是一路人,且我观杨修此人自视甚高,又恃才傲物,若不及时醒悟,日后必死于话多,哎,杨修尚算个君子,不会在人后算计,与君子交恶无甚打紧。” “如此,请先生好自珍重。” 两人又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至目的地,荀彧的办公室倒是简洁的可以,一张书案一套文房刻笔,其余的皆是用来摆放竹简的书架。 “先生,荀先生交代小人,言此去进献路途甚远,短则七日,长则半月,望郭先生您不负曹公之托,尽力而为。” “既来之则安之,嘉一日在其位必谋一日之政,安抚民心不敢懈怠,然,万事开头难,还得向老哥赐教一二,这民生要务应当从何处抓起?”郭嘉不耻下问道。 “先生抬举,赐教不敢当,若要说当务之急,必定要属粮仓米粟,自曹公兵伐徐州以来,城中粮草就未有满仓之时,后遇那吕布偷袭山东兵犯黎阳,城中粮仓又去了一大半,而今,螟虫四起,百姓眼见到手的收成于旦夕间皆化为泡影,实在悲惨,不瞒先生,城中已有流言,言兖州各地粮草快尽,不日,黄巾反贼又将死灰复燃。” 郭嘉眉头微皱,这等流言倒像是陈宫的手笔,故意派奸细入城四处散播谣言,用以动摇兖州民心,顺带恶心下曹老板。 有些棘手啊! “敢问老哥,平日辅佐荀先生处理政务的左右之人何在?”郭嘉环顾四周,见四周近所门扉紧闭,不禁奇道。 老衙役一阵尴尬,小心翼翼道:“呃,原本是有两位功曹相助,可……昨日两位先生连夜差人来向荀先生告了半月病假,且先生临行前已然首肯,眼下怕是无人可用了。” 郭嘉暗自翻了翻白眼。 也就是说他空有一个高大尚的头衔,手底下却无一兵一卒可用来指派,这还搞毛啊! “老哥,你说此时我向曹公请辞,还来得及吗?”郭嘉无比认真的开口询问。 “……”老衙役头上徒然飞过一串乌鸦。 第十八回 三十六计 旁晚时分,曹婷带着两位婢女过来串门,打老远就见郭嘉伏在案上奋笔疾书,不,应是奋刀急书。 只见他一边握着笔刀咬牙切齿地刮着竹屑,一边嘴上还不停吐槽:“好你个荀文若,抠门抠到姥姥家了,也不想想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刀刻字,简直是人神共愤,迂腐之极,你他喵的知不知什么叫浪废可耻,勤俭节约乃我华夏传统美德,这斯得败多少竹林呀!” 曹婷掩着小嘴跨进门来,替荀彧抱不平道:“咯咯咯,想不到郭先生也会怪起好人,先生可知,文若先生闲暇时,或会记录,或会总结家父往日用兵打仗之诀要,以期将来能整书立传诲于后世,至于先生想要的笔墨纸砚,皆收纳于先生背后书架下层的木柜里头,先生一心想着早日能熟悉政务,却未花心思寻得利器相助,致使事倍而功半,依婷儿看来,此皆乃先生粗心之过,怨不得他人。” “哟,稀客,稀客,不知是曹大小姐驾临,在下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小姐多多包涵。”郭嘉见曹婷登门,毫无形象的一丢笔刀,敲着有些麻木的双腿站了起来,摆了个不丁不八姿势,遥遥拱手,算是行礼。 郭嘉这等表现若落在儒生们眼中,算是极为无礼,但在熟悉他的曹婷眼中,却是奇人风范,不拘小节嘛。 “无碍,见先生勤于政务,婷窃喜还来不及呢。” 曹婷忽觉此话过于暧昧,便轻咳一声来掩饰尴尬。 “咳,尔等速将东西放下,退于门外候着,我与先生有些要事相商。”曹婷又补了一道命令。 “是,奴婢告退!”两位侍女闻言便将食盒安放好,沉腰施礼之后悄悄退出门外,还不忘了一人一边将原本大开的门扉给顺道带上。 “吱呀”一声,门扉紧闭,而夕阳的余晖却透过半开的格窗播进了屋内,如同一位勤劳的粉刷匠,将整间屋子刷上了一道粉红。 此时,那道倩影一半隐于暗处,一半沐浴在余晖之下,就在这一刹那间,本是阅片无数的郭嘉兄,居然看痴了。 “先生,郭先生?郭奉孝……郭呆子!”曹婷见郭嘉发呆,先是诧异,后是疑惑,再然后其俏脸一阵发烫,好在其脸颊绯红与天边红霞染成了一色,早已叫人分不清究竟是哪头更胜一筹。 “哦,方才正思索它事,遂有些出神,怠慢小姐了,快,大小姐快请入座。” 这年代,最不缺的就是草席,讲究一点的,会在草席之下垫块一指来高的阉割版板凳,算是豪华专座了,正好,下手四周备了那么几张。 曹婷轻咬了一下贝齿,而后很是优雅的居在了另一席上。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看着对方,气氛有些尴尬,郭嘉干笑两声率先开口询问:“不知小姐缘何来此?” 曹婷一怔,有些慌乱道:“哦,我是无意间路过此地,忽又记起今日乃先生上任之期,便顺道过来瞧瞧。” “顺道啊?”郭嘉瞥了一眼那些食盒,笑意不禁浓了几分。 曹婷顺着郭嘉视线望去,不由又是俏脸一红,急忙补充了一句:“啊,先生可别误会,这些吃食可不是特意为先生准备的。” “哦?”郭嘉一挑眉毛,显然不信,明摆着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曹婷有些羞恼:“你看什么,这些原本是本小姐的午膳,只不过……近日胃口欠佳,才提出来准备去倒掉的。” “哦,那还真有些可惜了!”郭嘉耸了耸鼻子一脸遗憾道。 闻着挺香,貌似里头有肉! 曹婷见郭嘉怪可怜的,神态一阵扭捏,开口道:“你,你若想尝尝,留下便是,反正本小姐是不要了。” “呵呵,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郭嘉唰的站起身,跟饿虎扑食似的毫不客气地拽过那两个食盒,迫不及待地掀开盒盖,一盘一盘往外掏,同时还不忘解释道:“菜不错啊,不吃真可惜了,嗨,跟你说实话,你可来得太及时了,若晚来一步,恐怕我就得饿死在这几案之前了。” 说完,一提筷子,夹了一片鱼肉就往自己嘴里丢去。 “呃,要不,一起啊?”郭嘉狼吞虎咽一阵,这才想起有女士在前。 曹婷掩嘴轻笑,继而淡淡摇头。 “哎,本想问问他人何处能用膳的,可院前院后喊了半天愣是无一人应答,你说这事闹得,管民生的官儿差点要被一顿饭给饿死,这要是传出去,当真好尴尬啊!” 曹婷忍不住噗嗤一声,旋即“咯咯”直笑。 “慢点儿,又没人与你抢,可别噎坏了。”曹婷见郭嘉一幅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好意出言提醒。 “嗯,嗯……”郭嘉鼓着腮帮子呜咽道。 …… 没过多久,郭嘉终于放下了筷子,慵懒地将身子向后一倒,很没形象地拍起了自己肚皮,带着一脸满足,呻吟道:“啊,总算吃了个八分饱!” 曹婷瞪着水汪汪的美目,小嘴大张,看郭嘉的眼神就跟看见一头拱菜地的野猪似的。 两提食盒,大半只烧鸡、一条鲈鱼、一盘白菜,一碗蛋汤,共三菜一汤四个大菜,就这会儿工夫全祭了眼前这家伙的五脏庙,他居然还说吃了个八分饱,这是有多饭桶啊!父亲大人手下的大将军们都没这么能吃的。 郭嘉察觉到了曹婷那股古怪眼神,尴尬一笑,解释道:“嘿嘿,这脑力劳动更加消耗体力,你瞧,我这儿可忙了呢。” 曹婷早就注意到了案几上那一摞刨了大半的竹简,便轻移莲步,同时伸出原本藏于袖中的纤纤玉手拿了起来,还不忘侧头征询郭嘉意愿:“吾可否有幸欣赏一番先生大作?” 得,瞧你那架势,拿着就肯不放,还来问我乐不乐意? 我说不乐意,你能听我的话乖乖放下吗? 郭嘉翻了个白眼,耸肩道:“大小姐请随意。” 曹婷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喜滋滋地抛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又美滋滋地翻阅起手中的竹简来。 还不闲着,一边阅览,一边还诵读起来。 “《三十六计》总纲,其下又分六部,唤曰: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计。” “金蝉脱壳、抛砖引玉、借刀杀人、以逸待劳、指桑骂槐、趁火打劫、擒贼擒王、关门捉贼、打草惊蛇、浑水摸鱼、瞒天过海、反间计、笑里藏刀、调虎离山、顺手牵羊、李代桃僵、无中生有、声东击西、树上开花、暗渡陈仓、假痴不癫、欲擒故纵、走为上、釜底抽薪、空城计、苦肉计、远交近攻、反客为主、上屋抽梯、偷梁换柱、连环计、美人计、借尸还魂、隔岸观火、围魏救赵、假道伐虢……这,这些莫非是先生着的兵法?” 曹婷看了半晌,终是反应了过来,用“惊为天人”这四字来形容此时她的表情,那也是毫不过分,因为这竹简上的内容,太过震撼,总结的太精辟了。 郭嘉闻言老脸一红,他倒是想承认,《三十六计》是后人总结的兵法,其实他此刻点头也没人会跳出来告他侵权,不过,甚在他还有些良知,连忙摆手道:“非也,此乃先贤所着,郭某只是有幸一观,怕时日一长就给忘了,都说好记性不如刀笔头嘛,写出来总无大错。” 曹婷狐疑的打量了郭嘉一眼,反问道:“不知先生口中的先贤又是何许人?想来,能够着出如此绝世兵法的高人定然是位名留青史的大人物,然则,吾从小遍观家中万卷古籍藏书也未曾听闻有哪位大兵家着过《三十六计》,恕曹婷孤陋寡闻,还望先生予以解惑。” “哟,想不到小姐还是位大才女啊,汝果真读了上万卷书?” 曹婷一脸傲娇地掰起手指道:“不瞒先生,族中藏书颇巨,儒有孔孟荀,道有老庄列,周易八卦等书亦有收藏,兵书更甚,有《太公六韬》,《吴子》,《孙子》,《尉缭子》举不胜举,除此之外尚有杂记千余篇,其中婷最喜《山海经》与《墨子》两书,上述所举,婷皆有幸一观,但不知这《三十六计》是何来历?” “这,啊!我记起来了,家师曾言此书乃我鬼谷一门上古先贤所着,因年代相去久远,也没留个姓氏,身为门中子弟却不知祖师名讳,实在是叫人惭愧,惭愧。” 郭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嘀咕:“司马徽啊司马徽,当了小爷这么久的便宜师傅,也没给点福利什么的,那……这口大黑锅让你背应该不算过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哈!” 第十九回 吾儿佳否 上回说,曹婷带着食盒过来看望郭嘉,无意间在郭嘉的案几前发现了刻有《三十六计》残缺版的竹简,霎时,惊为天人。 曹婷又凭借着“破万卷”的读书经验与郭嘉在其面前故作镇静的各种表现,心中暗自认定这等惊世之作实乃出自郭嘉之手,而非是他口中交代的那位神秘“家师”。 认真望了一眼郭嘉,曹婷也不点破。 临走前,带玩味的笑意当着郭嘉的面将《三十六计》给卷走了,还美其名曰:她自幼好读书,因此见猎心喜,有如此佳作出世,若不拿回去细细研究一番,便会成为她人生当中一大憾事,就问郭嘉答不答应。 嚯,不就一本书嘛,这帽子扣地都上升到谈论人生哲学的高度了,郭嘉其实更想跟她谈论下另一方面的人生哲学。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不过,眼见曹大小姐心满意足离去的倩影,郭嘉还是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你打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吗?无非是想拿着我的东西到你爹面前去瞎显摆,你要,就直说好了,何必绕这么多弯弯道道,多尴尬呀。” 经过曹婷的提点,郭嘉在书柜底下终于找到了东汉末年所谓的文房四宝。 这刚摆上,打外头又来了个人,那人扫了屋里一眼,见郭嘉在,便指点着四周环境轻咳道:“咳,今校场而返,于途中忽忆起今日亦是先生上任之期,因此,某特来探望,不知先生可还满意?” 郭嘉一抬头见是曹老板亲自过来,便赶紧迎了上去,一脸受宠若惊行礼道:“不知明公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明公恕罪。” 曹老板对郭嘉的态度很满意,笑着虚扶道:“哎呀呀,先生无需如此,快快请起。” 郭嘉心中纳闷,这刚送走小的,怎么又来了个老的,这家子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车轮战吗? 曹老板回头屏退左右,而后,很是高兴地拉起郭嘉的手就往座上带,当然,这位大佬很是不要脸的占了郭嘉还没捂热乎的主座。 两人认认真真这么一跪下,曹孟德这才开口道:“操有一问,常埋于心,不知先生可否为某解惑?实则,唯有先生方能为某解此惑也。” “呵呵,还请明公直言,郭某定当言无不尽。” “先生可还记得,汝曾让婷儿带过一句告诫,呵,‘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寥寥九字,却是精辟至极也,但不知先生为何如此笃定操日后能够称王称霸?” 郭嘉笑了笑,反问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同理,明公胸无大志乎?” 曹老板端起身子,紧接着道:“前者,吾刺杀董卓失利遭老贼海捕,可谓是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后,诸侯会盟计讨董贼,又再度挫败而归,而今,董贼虽死,可天下诸侯纷纷自立且相互攻伐不歇。” “行大事,当一鼓作气,可一可二不可三也,三则竭,此乃兵家常理,面对此等乱世,吾纵有鸿鹄之志亦力有不逮,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得闻先生赐那九字之后,孟德心中惶惶而不曾安久,还烦劳先生为操详解。” 郭嘉一抬手,忽然一顿,他忘了做把扇子了,感觉少了这东西连说话都少了那么一丝逼格。 尴尬的收回手,这才笑道:“呵呵,明公无须妄自菲薄,郭某一隐于市井之徒也知曹公盛名,明公除贼未成,然虽败犹荣,遥想当年高祖良相张子房亦有博浪击秦,此壮举历经百年依旧为后人所称道,而明公敢为天下人之不敢为,亦如先贤,当名留青史千古传颂,试问天下何人不识君?” 曹老板闻言大乐:“哈哈哈,先生所言甚是,天下何人敢不识吾曹孟德!” “再说会盟讨董一事,依郭某看来简直如同儿戏,那其余十七路诸侯各怀鬼胎,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在相互掣肘,众人皆醉独明公一人清醒,既然十八路诸侯不能同心勠力,又如何能成大事?是非成败其实早已有了定论,明公又岂能苛责于自身?” “至于天下诸侯攻伐不断致使大汉倾颓沦为乱世,究其根本,乃当朝诸人咎由自取耳,黄巾起始,朝廷本该迅速出兵平反,然朝中多戚戚小人,鼠目寸光营私罔利,值黄巾四起之时,尚还着眼于内斗,其可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理,不但如此,还许予各地可私自招募兵勇以御黄巾的重要兵权,以上种种作为,岂非自取其乱乎?” 曹老板感慨道:“哎,先生之言字字珠玑,听君一席话,胜读我十年书啊,可是……” 郭嘉笑着打断道:“呵呵,明公勿急,且听我将话说完。” “呃,失礼了,先生请。” “既然乱世已启,那自然会有英雄挺身而出肩负起济世安民的重任,此谓:‘时势造英雄,而英雄亦适时也’,纵观天下英杰,能够称得上英雄两字之人,恐怕不会多出一掌之数。” 曹老板很感兴趣,也不管郭嘉说没说完,直接追问道:“依先生之意,何人可称英雄?” 郭嘉沉吟片刻,实则在组织语言:“就目下看来,除了明公之外,吕布是其一,袁家兄弟亦能占上两席,最后一位嘛……” “何人?” “当属那位逢人就搬祖宗出来的刘备刘玄德了。” “呵呵,那大耳刘?先生是否太抬举他了。”曹老板不以为然,反倒更喜欢郭嘉前头那句形容词,真是太贴切了。 郭嘉很认真的摇摇头,出言提醒道:“明公可知西楚霸王项羽为何败于高祖,若言霸王不勇,那于万军之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者,其是何人?若言霸王不智,那巨鹿一役,大破兵力高于其本身数十倍之巨的秦军之人,又是孰人?然则,即便是楚霸王这等智勇双全的英雄人物,最终也敌不过一个不务正业的泗水亭长,这,又作何解释?” 曹老板不笑了,缓缓收敛起略显僵硬的笑容,随即脸色一肃,开口道:“请先生赐教。” 郭嘉一脸孺子可教的模样,总结道:“明公,是人心啊,刘邦虽无德无能,但就是因为他无德又无能,这才会将自己的高傲抛弃得一干二净,放低姿态去礼贤下士,去用人不疑,而刘备与高祖相较,其既有德行亦有能力,一旦时机成熟,必将乘风而起。” “远的不谈,明公聚五万精兵兵发徐州之时,只有那刘大耳率着区区三千小卒敢来掠明公虎须,此等胆魄,当可称一声英雄也,且其下有关张二将,武力超群,缺的仅是一位能替其出谋划策的军师而已,日后倘若刘备访得名贤,定能与目下四方诸侯一争高下。” 曹老板忽然面色古怪的望了过来,试探道:“奉孝迟迟不愿唤吾主公,莫非是心中看好那大耳刘备?” 郭嘉失笑道:“呵呵,不瞒明公,当初郭某也曾思量过,如今,已断了此念。” “这又是为何?” “既来之,则要安之,若人不安,则会倒霉之。”郭嘉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起先曹老板还想不明白,这什么跟什么呀。 后来,他一想到郭嘉是如何过来的,便心中有了明悟,朗声一笑道:“哈哈哈,未曾想先生亦是同道中人,大丈夫何患无妻,实不相瞒,婷儿对先生倾慕已久,这几日开口闭口总将先生名讳挂在嘴边,若先生不弃,吾欲将婷儿许配与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郭嘉慌忙起身推辞道:“不可不可,岂能委屈了小姐。” 当然,中心不禁加了句:“谁跟你是同道中人,过分,某瓜二手车广告听多了你。” 曹老板不高兴了,瞪眼道:“先生是嫌吾家婷儿不够美貌?” “非也,小姐天姿国色,足可称一代佳人,只是,在下对男女之事,一直秉承着顺其自然的心态。” 曹老板秒懂,笑着起身道:“呵呵,年少多浪漫,差点忘了先生年纪,不过我曹孟德向来一言九鼎,这事就这么定了,哎呀,天色已然不早,那就不多打扰先生处理公务了,吾这就告辞了!” “不是……” 面对曹老板的瞪眼威胁,郭嘉赶紧话锋一转:“好,那……在下恭送明公。” “无须多加客套,先生还是请回。”曹老板一背双手拒绝了郭嘉好意,迈起虎步大摇大摆的走了。 嗨,这事闹得! 剪不断理还乱,郭嘉此时心乱如麻,也不知是怎么才回到家的。 被曹老板来了一个突袭,说镇定自若,那纯属扯淡,别忘了那位姑奶奶可是曹家千金,适才若他真点了头,那他这个西贝郭嘉还愁什么,将来必定是吃穿不愁大富大贵。 不过话又说回来,万一是曹老板有意试探呢? “好你个废材,枉我曹孟德如此器重于你,谁料尔乃绣花枕头浑身草包,汝还敢勾引吾家婷儿,虎女岂可配劣犬,来人,拖出去将这厮给我砍了!” “丞相,丞相饶命啊!” 咔嚓。 郭嘉一个激灵,这些脑补的东西把神游中的自己给吓醒了。 第二十回 屯田新令 “一想起你的秘方,本小姐便没了胃口,今日,依旧便宜你了,拿去!” 翌日,这位曹大小姐又来了,一番装腔作势把食盒递了过来,郭嘉倒是不显意外,搁下笔就笑道:“呵呵,如此一来,郭某倒是盼望着大小姐能日日胃口欠佳,不然哪来的美酒佳肴供在下品尝,不知明日是何菜色?” 曹婷瞪了郭嘉一眼。 有没有搞错,姑奶奶给你三分颜色,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打算开起染坊了是。 曹婷自然心中不爽,不满道:“哼,不妨告诉你,明日只有一碗菜,名唤‘珍珠翡翠白玉汤’,你要是不要?” 郭嘉一愣,摇头苦笑道:“清水寡粥也好,难得大小姐竟有如此雅兴,尊驾莫不是专程来此调侃郭某?” “吃你的便是,哪有如此多的废话,小心噎死你!” “嗯,实乃人间美味,可惜,明日之后便无有了。” “那便软语相求两句,兴许哄得本小姐高兴了,复会再来也未可知。” “呵呵,大小姐,汝是否想多了,大丈夫岂可因口舌之欲而折腰,不过,郭某得蒙小姐连日扶照,道声感谢也是应当。” “何人需你来道谢,拿来。”曹婷傲娇地伸手夺过郭嘉手中的碗筷,一幅不让他吃得安稳的气呼呼模样。 郭嘉微微耸肩,笑而不语,反正他刚好吃饱了,乐得顺水推舟。 跟曹大小姐拌拌嘴,郭嘉还是蛮开心的,总之,两人之间的关系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其实郭嘉心中一直存在着一个疑问,很想问曹婷来着,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或者也可理解为何时开口更为恰当,那便是他到三国前的那一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这位西贝货莫名其妙的占了正牌郭嘉的身躯。 正当他组织措辞准备开问的时候,曹婷忽然手提一块白绢向他询问道:“此文章可是先生所写?” 郭嘉抬眼一看,正是他方才奋笔疾书的东西,于是点头道:“有何不妥?” 曹婷一摊白绢,伸出葱白玉指点着前头几列标题,皱眉道:“先生有所不知,这屯田之令荀先生早些年间便已联和几位大人一道谏言过家父,还录有细规多达百余则,今先生欲向家父献屯田之策,怕是会遭人诟病,或言先生是在拾人牙慧坐享其成,明知如此,先生何不即可住笔,再寻良策献上。” “有了?”郭嘉微微一愣。 “嗯,有了。”曹婷粉嫩的脖颈像装了弹簧似的直点头。 “谁的?” “呸!”曹婷一歪脑袋,本是不解其意,然架不住这妮子天生聪慧,心念只是一转,便若有所悟,只见其红霞布颊,白眼翻飞,恼地她直接朝郭嘉啐了一口,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在其中。 “呵呵,戏言耳,小姐莫恼,古人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姐也莫要急于盖棺定论,不妨试着往下一观。” “也罢。” 曹婷依言沉下心思看去,越看那双翘睫毛就抖的越快。 暗中窥视的郭嘉,嘴上虽是自信满满,实则心中忐忑,犹如在心口吊着十五只水桶,那是七上八下。 他哪知道屯田令这么快就出现了,不是说好的要到建安元年(196年)才颁布的嘛,难道因为他这只小蝴蝶将历史给扑腾坏了?提前两年就出来了? 那完了,一想道自己骗吃骗喝的伟大计划尚未实施就已破产,他的心便是哇凉哇凉的。 其实,是郭嘉想岔了。 万事万物都有个发展的过程,好比这屯田令,其实打秦孝公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是由闻名天下的商鞅所提出来的,至于效果嘛,秦国之后能一统六国,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明。 即便如今提前出现,那也丝毫不觉奇怪,至于为什么史书记载直到建安元年才出现,那完全是因为历史只书写大事的结果,绝不会花浓重的笔墨去记录小事的经过。 黄巾之后,百姓流离,田地败坏,又遭逢连年灾害,民不聊生。 别看仅寥寥几字,那里头包含着数以万计的悲惨冤魂。 放眼天下,试问哪个诸侯不缺粮食?养十几万兵马又不似养牛羊鸡鸭,往山上山下一赶就可以了。 实则,干得都是屯田的事,只不过,其收效是多还是寡,则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 “咦!” 大小姐一声轻叹把正在神游的郭嘉给召了回来,赶紧开口询问:“大小姐可是觉得不妥?” 曹婷淡淡摇头:“倒不是,先生屯田之法比之婷儿所知更为精辟,且十分利于布政实施,仅是先生这笔字,实在是……呵呵,莫非先生写得是狂草?” 曹婷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看着手上那如鸡爪扒拉过的文字,柳眉紧皱那是肯定的,当然,还有些许的尴尬夹杂于俏脸之上。 “……”郭嘉很是无辜的望了面前妹子一眼。 你干脆说丑不就得了,至于把你纠结成这样吗? 用刀刻字好歹跟硬笔沾边,郭嘉自然有点心得,那书简刻的,啧,漂亮,就跟钢笔字帖似的。 可论起毛笔,那就只能说叫人勉强算是认得出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若不是那真郭嘉早已书写习惯,成为了一种身体的本能,他这西贝货恐怕连毛笔都提不起来,更别说写什么大篆小篆隶书草书了,就知足。 “言下之意,大小姐认为此令可行?” “自然,只是这字……” “咳咳,关于此事,大可揭过不提。” 见郭嘉老脸通红隐隐带着一番乞求的模样(仅曹婷自认为),曹婷没来由得就是心中一阵得意,心道:“哟,原来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这一高兴,居然忍不住朝郭嘉递了个媚眼,电的郭嘉一个激灵,立马正襟危坐,冷汗直流。 曹婷微微耸肩,语带施舍道:“哎,罢了,得空本小姐再替先生誊写一份便是。” 眼见曹婷干脆利落得将其好不容易写成的东西收入囊中,郭嘉一阵欲言又止,腹诽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当哥这儿是妇女干爹‘阿狸爸爸’是?没事就来这儿淘宝啊,不问自取是为贼也,造吗?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想是这么想,郭嘉可没敢说出来,这位姑奶奶翻起脸来,足可用化身“黑寡妇”来形容,绝逼可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哥忍了,大不了咱回头再写一份。 “呀,天色已然不早,就不多打搅先生了。” “郭某恭送大小姐。”郭嘉起身微微作揖,又殷勤地送其出门,权当是恭送食神了,好歹人家姑娘天天带吃的过来,郭嘉也不能如此没心没肺是。 …… 第三天,曹大小姐还真是说到做到,郭嘉看着眼前的稀粥嘴角直抽抽,他倒是小看了女人的那股小心眼,都过了整整一夜,还惦记着呢。 得,吃呗,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 曹婷一边看郭嘉喝粥,一边美目在其屋内狂扫,有那么一瞬间,郭嘉还以为他是遇上防疫期间的安检员了呢。 “先生今日可有大作?” “无有。”郭嘉答的干脆。 “哦。”小姐姐很是失望,连收拾碗筷的动作都较为轻缓,看上去有心事似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心事?”郭嘉忍不住问了一嘴,这一开口就后悔了,咱去掺和什么。 曹婷闻言顿时俏脸一喜,两只大眼睛扑闪着望了过来,轻启朱唇道:“也不是大事,听闻近日家父特来寻过先生。” “确有此事。” “敢问先生与家父那日所议究竟为何?” 郭嘉心弦一颤,摸着鼻梁尴尬道:“这个,大小姐恐心中已有所料,无需郭某再提。” 曹婷轻抚眼角,又见郭嘉对其目光闪闪烁烁不敢直面,便幽幽起身朝外而去,留言道:“明日吾将出城一趟,已令贴身婢女替之,望先生好自珍重。” “哎……”郭嘉来不及出言挽留,却见伊人缥缈,早已失了踪迹。 第二十一回 徐州消息 软风习习,秋雨绵绵,晶莹的水珠儿沿着屋檐顺流而下犹如一串串珍珠织成的门帘挂在了这不大不小的庭院之上,院中的海棠也在这片疏雨中静静地开放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郭嘉负手站在屋檐之下缓缓收回了目光。 想曹婷这一去已是走了十日之久,这十日里来侍女们谨遵她们大小姐离去时的嘱咐,每日定时送来饭菜不曾有过一丝怠慢。 虽餐餐有鱼有肉,可郭嘉的胃口反而是每况愈下,颇给人一种“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感觉。 正当郭嘉准备回身进屋继续工作的时候,打外头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郭嘉好奇,便驻足观望了一会儿。不久,只见三个甲士结伴行来又在院中分道散去,有两个去了别院,剩下的一个却是朝自己这头赶来。 “拜过郭先生,曹公命小人等急招院中诸位先生过府议事。”来人及近抱拳一礼张口就道。 郭嘉微微点头算是回礼,同时解释道:“吾在此处仅是暂代荀彧打理民生,若要出席曹公列会恐身份欠妥,汝来时曹公可有叮嘱?” 报信甲士有些惊讶地望了郭嘉一眼,据实相告:“先生妙算,来时曹公特意提及先生名讳,言小人务必要将先生请回。” “哦,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郭嘉自言自语了一句,见报信军士还在等待他的回应,便微微一笑,做了一个先请的手势:“既然如此,那吾便随将军走一遭。” “外头已备马车,先生快请!”甲士赶了两步跑去前头引路了。 一路无话,颠簸了约半柱香的时间之后,郭嘉总算接近了城府大门口。 刚下马车,郭嘉随意四顾一望就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嚯,这是弄啥咧? 眼中,城府大门口正挤着十余辆马车,不仅如此,还有几十匹高头大马也夹在其中,这些加起来几乎是将四人合抱的城府大门给堵地严严实实。 先来的尚有马栓套,后来的就只能干瞪眼了,郭嘉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到了三国也会碰到熟悉的“早高峰”,多少会感到些惊奇。 特别是这破天气,一路上还夹杂着小雨,无形中让车夫们得了“路怒症”,止不住犯起了嘀咕,也偶尔会忍不住催两嗓子。 好在,混乱仅是暂时的,解决的方式很是奇特,便是自报家门。 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谁家主子地位高则可先行一步,反之,则要主动避让,古人不就讲究个上下尊卑嘛。 这规矩叫西贝郭嘉看地是啧啧称奇,联想到后世,似乎也是异曲同工,司机们怼得多是同级别的车辆,跨级别的也不是没有,那是因为人家够低调。 看到此,郭嘉不禁扭头问了一句:“小将军,不知吾等何时入内?” 这问题可把报信的小卒给难住了。 按理说郭嘉如今是暂代荀彧的职位,而荀彧可是曹公亲封的司马军师,这地位可就高了,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从这个角度看,先人一步绝无半点儿毛病。 可再仔细一思量,郭嘉毕竟仅是个暂代,其本身依旧是个白身,无官无爵却可以抢先入内,怕是难堵悠悠众口。 甲士沉吟一阵之后便露出了难色:“这……小人不敢妄言。” 郭嘉翻了个白眼,心道:“得,那就只能等了呗。” 这一等又是小半柱香的时辰,待郭嘉进门的时候,正堂已然是座无虚席。 正前,曹老板虎踞而坐,其下,文臣武将列坐其次,见郭嘉姗姗来迟,便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郭嘉也不是谁都认得,文臣这边只认得程昱和那个傲气的杨修,武将那头就多了一些,但熟悉的也仅限于曹仁,曹洪以及夏侯惇、夏侯渊两兄弟这寥寥四人。可见,这时候的曹操班底还是很单薄的。 未等郭嘉开口招呼,主位上的曹老板便发话了,点着程昱身旁的空位认真道:“奉孝来的正好,快些入座。” “呃,谢明公赐座。”郭嘉本想推辞,但见程昱悄悄向其招手示意,便将进门前的托词给咽了回去,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程昱下手。 随后,曹操虎视一圈,见手下文臣武将毕至也无人落下,这才轻咳一声开口道:“嗯哼,今日急招诸位前来,既非议政亦非议军,是因天下生了几件大事,某以为需叫诸位知晓,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在座诸位大可畅所欲言。” 说完,曹老板扭头看向程昱点名道:“仲德,且将探子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众人。” 程昱点头起身朗声道:“昨日,曹公散出去的探子皆已返回,除开那些无关紧要且无凭无据的小道消息之外,有三个消息已然坐实,诸位可听仔细了。” “一则,是于月前徐州传来的消息,言陶谦重病垂危,弥留之际又屡次召见刘备一干人等,民间传言,陶谦似有让出徐州六郡之意。”程昱说完顿了一顿,静待众人反应。 果然,这条消息一出,就如同一颗巨石砸进了本是平静的湖面之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厅内一下子就嘈嘈切切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的同时还不忘窃窃私语两句。 “安静!有话直说,无需在底下私语。”曹老板听得直皱眉头,无奈举手示意。 曹老板一发怒,众人自是一惊,原本嘈杂的议事厅忽然像是几千只欢腾中的鸭子被中途扯住脖子一般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方才不是挺闹嘛,怎又不言了?”曹老板点着额头追问。 见迟迟无人接话,曹操只能抛砖引玉道:“哼,吾取徐州便有吕布小儿在旁掣肘,而那刘大耳,兵不满三千,将不过关、张,居然叫其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实在可恶!陶谦若是一死,刘备便是众望所归,日后吾再取徐州,怕是要多费些手段了。” 程昱在旁补充道:“主公所言甚是,徐州向来富庶,又拥人口百万,倘若刘备经营得当,必将成一大患,理当趁其羽翼未丰之际,速速讨之。” “嗯,仲德之言甚得吾心,想那刘备不费吹灰之力竟得了徐州,实在太便宜他了!”曹老板满脸的嫉妒。 紧接着起身慷慨激昂道:“我欲兵发徐州,先杀刘备,再鞭陶谦匹夫之尸,以雪先父之仇!” 曹老板都这样说了,武将们自然闻弦知雅,纷纷抢着出列求战道:“主公,下令。” “主公,下令!” “主公……” 等郭嘉反应过来,大厅里就剩下他一人没表态了,可谓是鹤立鸡群,众人的眼球再次齐刷刷地落到了他的身上,把郭嘉看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不是,我就看看,不说话还不成吗?”郭嘉老脸一红,轻声嘀咕了句。 众人的眼神似乎已经回答了他的疑问,特别是曹老板玩味地说了一句:“此事,奉孝以为如何?” 这不是逼鸭子上架嘛,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也太不容易了! 郭嘉尴尬的行了一礼,一边思忖一边分析道:“明公若欲取徐州六郡亦不是不可,然军中粮草本就拮据,此时兴兵讨之将会后患无穷,若能忍上一年半载,待到时机成熟,徐州六郡必为明公囊中之物。” “哦,愿闻其详。”曹老板诧异道。 郭嘉起身扫了一圈,侃侃而谈:“众所周知,自古以来徐州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觊觎者不知凡几,此则消息一旦传遍天下,定会引来一番龙争虎斗,鹬蚌相争而渔翁得利,明公何必急于一时?” “再言刘备,眼下根基尚浅,既无高贤辅佐又无雄兵可用,即便真得了徐州,也未必会有一番大作为,况刘备此时接下徐州便如那三岁孩童守着一座宝山招摇过市,实乃自取灭亡之道。” “而明公,坐拥十万雄兵,攻取徐州自不在话下,可在座诸位有否思量过,待明公拿下徐州之后又该当如何?必然要派兵驻守!” “多驻兵则不足用,少驻兵则不足守,届时吕布又将乘虚而入,失了徐州尚还可复取,但失了根基,则万事休矣,还请明公斟酌。” “嗯……”曹操浓眉紧促,好半晌未发一语,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明公,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为今要务并不是攻取徐州,而是将吕布逐出山东,巩固后方。”郭嘉看着曹老板纠结的神色,弱弱地补了一句。 “嗯……”曹操这次开始缓缓点头,随即警醒,忽看向底下请战的诸将,放声大笑道:“啊哈哈哈,好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意已决,待开春之后先攻吕布,扫除后患。” “主公英明!”众将一愣,赶忙背起书来,反正马屁又不要钱,倒是郭嘉手心发汗,见曹老板满意,才暗舒了一口长气:“总算又过了一关。” 第二十二回 袁绍心思 “仲德,汝继续说!” “是,这二则嘛……”程昱看了下曹老板的脸色,待其轻轻点头,才敢放声:“二则,冀州袁绍复遣来使充当说客,劝说主公归附,同时,为表袁家诚意,此次前来,使团路上还携了无数金银财宝,扬言上门求亲,以期袁曹两家能结下秦晋之好。” 嚯,此消息一出程昱之口,议事厅立马又是一阵炸裂。 特别是那些个武将们,哪还忍得住,铠甲、兵器、案几腿,凡是能撒气又折腾不坏的,上去就是一通折腾,搞得整个大厅跟开演唱会似的叮铃哐啷。 不说别人,就光说郭嘉对面这位,那位曹仁老哥可是与曹婷最为亲近,可以说,曹仁是亲眼看着小侄女长大,又因两人脾气相投,宠得跟自家娃娃似的,可谓不似父女却胜似父女。 程昱的话可把曹仁给气坏了,只见曹仁的那张国子脸一阵黑又一阵紫,额角青筋爆起,龇牙咧嘴几欲择人而噬。 “呛啷”一声,他起身抽出宝剑怒道:“我呸,袁绍老儿简直是在痴人说梦,莫说主公已经退了吕布保得兖州,便是再失几城也不会去投那袁绍匹夫,简直是欺人太甚!主公,末将请命,只需拨我三千兵马,十日之内,定当攻下一座袁家城池还以颜色!” 曹老板赶忙安抚:“子孝,莫要冲动,如今袁绍势大不可乱来,前次袁绍就已派人招降,遭吾严词拒绝,今次复来,其中定有玄机。” 夏侯惇插嘴道:“主公,北方亦不甚太平,袁绍坐拥并、冀两州野心颇大,然西有张扬占河内,北有公孙瓒占据幽州,三者之间近年攻伐不断,想来必有一场大战,袁绍反复遣使,莫不是在惧怕主公仿效陈宫之计,乘其不备夺他根基,因而出手试探?” 曹老板略一思忖,不迭点头笑道:“嗯,兴许被元让言中了,我观袁本初早对幽州之地垂涎已久,但公孙瓒何许人?绝非是个好相与之辈,若袁绍不倾尽全力则难以攻取,看来,袁本初是在惧我曹操啊,啊?哈哈哈……” 不是,曹老板您哪儿来的自信?乖乖,您可别扯了,自个儿的地盘都让吕布占去了一大半,这笑的,心虚不!? 郭嘉在暗地里猛抽嘴角,他算是想明白了,大概曹老板天生就有一股子迷之自信,也正是因为有这一股子迷之自信,才叫手底下的文臣武将干劲十足。 这就跟后世干着“皮包”生意,却自我标榜为“跨国”集团公司总裁的老板是一样一样的,天天把上市挂在嘴边忽悠股东、忽悠员工,但就是没见过半点动静。 众人是臣服于曹老板的王霸之气,而对郭嘉而言,他觉得应该把曹操比作一辆正在提速的高铁更为形象,当然了,早上车早享受嘛,未来的粗大腿还是要抱滴。 “奉孝?主公问你话呢。”程昱忽然轻轻推了神魂游离的郭嘉一下。 “抱大腿,啊不是……什么来着?”郭嘉一个激灵,险些将小心思脱口而出,赶忙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口,道貌岸然。 程昱不察,只以为郭嘉正在寻思,便轻声提醒:“适才主公出言相询,先生对此事有何看法?” “噢,回明公,依嘉看来,袁绍说降是假,求和才是真。” 上头的曹老板表情很是玩味,忽然淡淡一笑,揶揄道:“呵呵,奉孝此言谬以,袁本初与操向来秋毫无犯,本就未曾结怨,何来求和一说?何况,吾方才是在问先生,对于小女嫁娶一事有何见解,先生答非所问,似乎……是有心事啊!” 哎呀,好尴尬呀! 郭嘉大囧,慌忙辩解道:“这个……此乃明公家事,外人岂能多嘴。” 曹老板故意摸着下巴,实则将虎目停留在了郭嘉脸上,自言自语却又似对郭嘉一人道:“可吾以为,曹袁两家联姻若能成,未必是件坏事。” 郭嘉身子一抖,立马出言否决:“明公,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联姻固可使曹袁两家亲近,但也仅是亲近而已,于明公而言并无半点益处。” “袁本初,虽目光短浅,然其野心颇巨,这点,从董卓西走之后袁绍欲弃陛下而另立新君便可得知。明公志在天下,早晚将与之一战,此时将小姐嫁到冀州,无异于将人质拱手送人,明公,投鼠忌器啊!” “嗯,有些道理……”曹老板微微点头,继而再次看向了郭嘉,显然,这些话的分量还远远不够他回心转意。 郭嘉赶紧补充道:“就目下看来,袁绍一统河北之心已昭然若揭,之所以费尽心机试探明公,无非是在忧虑明公也会趁机牟利,夺他冀州,明公不表态,反叫袁绍心存忌惮,不敢妄为,若向其表了亲近之意,非但会涨袁绍之势,还会为将来一统天下创造出一个更大的障碍,明公又何必去做那损己利人的好好先生。” 曹老板这下开始重重点头了,笑道:“呵呵,那依先生高见,吾当如何回复袁绍来使?” 郭嘉淡淡一笑:“回明公,此事好办,只需对来使交代,明公欲伐徐州便可。” “哦,这是何意?” “明公莫是忘了,陶谦濒死而刘备或将入主徐州,而刘玄德、刘德然、公孙瓒此三人皆为原九江太守卢植之门生,刘备即与公孙瓒有同窗之谊,私下里多少会有些联系,只需将此则消息放出,袁绍得闻必会心安,以为明公与其同心耳。” 曹老板一怔,忽然拍案叫绝道:“啊~哈哈哈,果然是郭奉孝,真鬼才也!本是毫不起眼的两件事汝也能联系到一处,真乃神来之笔!” “多谢明公夸奖,郭某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程昱?” 只见程昱恭敬出列应道:“主公!” “奉孝之言可取否?” “呵呵,郭先生大才,程昱不及也。”程昱友善地看了郭嘉一眼,郭嘉自然也报以微笑。两人皆轻点其首,算是认同了对方。 曹老板见无人反对,便拍板道:“如此,就依奉孝之言将袁绍使节打发了,对了,仲德快将第三则消息说与众人听听,可不能漏了。” 程昱自然不会忘了,应命转身,朗声道:“这第三则消息,事关吕布,亦是由荀彧先生亲自发来的消息,吕布小儿自袭我山东占我兖州大半疆域之后,今又夺了张邈权柄,还恬不知耻地向小皇帝准备讨要兖州牧之位,荀先生特此来信,言其将在都城多盘桓几日,好设法断了其之美事。” “吕布,吾誓杀汝!” “好个无耻小儿!” “吕布小儿,无耻至极!” “哼……” 此消息一出,满堂文武同仇敌忾,骂声四起,且还不带重复的。 但骂归骂,曹老板这边也是无计可施。吕布这位三国第一猛将可不是浪得虚名滴,起码,郭嘉就没从众人的骂声中听到谁谁要跟吕布单挑之类的浑话来。 第二十三回 登门拜访 话分两头各表一支。 在郭嘉参与曹老板议会之时,离去十日之久的曹婷却带着两个贴身侍卫踏入了长安的地界。这位大小姐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正是去替郭嘉宣名。 这里的宣名可不是字面上“自报家门”的意思,而是去宣扬某人名气的意思。 众所周知,东汉末年可是没有科举制度的,真正的科举制度是要从隋朝的隋文帝杨坚才开始算起。 那么问题来了,那东汉末年是怎么选拔人才的呢?这就要说到另一种选拔人才的古老制度——“举贤”制。 “举贤”制最早出现在商周时期,沿袭到东汉已经趋近完善,讲究“乡举里选”再层层递进。 可老话说的好,任何一种制度即便再完善,都是有漏洞可钻的。 譬如,直接跳过底层推举,寻当时名动天下的大儒、大贤或是权臣,让他们去评论一人,即便这人本是寂寂无名,但只要从他们口中说出来,也会变得名噪一时,进而身价飞涨。 “月旦评”活动也是由此应运而生。 曹婷第一个拜访的自然是其老熟人,同时,也是自己的闺中好友蔡琰了。 可哪知,她这一登门,发现蔡府上下竟无一人出来应门,且熟悉的蔡府大门还被官府贴了封条。 咯噔一声,曹婷心中有了些不妙的猜测,便使人四处打听,直到护卫来报,才从护卫口中得知蔡家噩耗。 原来,董卓即死,朝中便遭逢巨变,不但王允被满门抄斩,连与曹操交好的蔡邕蔡大家也未能幸免,被有心人无端打上了董卓一派的标签,下场自然何其凄惨。 又道蔡文姬,她可是在洛阳出了名的大才女,世俗人称其“博学而有才辩,又妙于音律”其才气可见一斑,最关键的是,她还长的漂亮,“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等形容词放她身上,那感觉丝毫不显丁点儿的突兀。 就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是问谁不垂涎?便是几年前出嫁给了短命鬼卫仲道,半道得了个“丧门寡妇”的污名,追求她的王公贵族子弟也不见鲜有几分。 于初平元年(190年)董卓迁都长安之后,曹婷便与这位好闺蜜失了联系,没想到,短短几年分别,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许是红颜天妒命运多舛,曹婷感慨之余便勒令左右加派人手打探蔡文姬的下落。 当然,曹婷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虽然蔡邕一家遭逢大难,但是宣名事宜也不能就此耽搁下来。 于是乎,曹婷又出长安转道去了弘农郡。 至于曹婷为什么要去弘农郡,那是因为此时的弘农郡是由平阳侯张济驻守,更确切的说,她是去找张济身后的谋士——贾诩! 贾诩乃何许人也,自不用多加赘述,其人便在后世也是耳熟能详。纵观三国诸多谋士,若说郭嘉用计堪称“鬼(诡)”,卧龙用计称为“正”,那贾诩之计就称为“毒”了。 贾诩之计虽少,但每每计出便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也因此,证明了其“毒士”之名。 可鲜有人知晓,贾诩与曹操也是故交,更是曹操长女曹婷的启蒙先生。 有了这层关系,曹婷即便此行真暴露了身份,也大可保平安归来。 闲话不提,只说曹婷轻车入了弘农,几番询问终是寻到了当地的郡府。 “敢问来者何人,能否通报个姓名?” 这弘农郡郡府的看门侍卫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看那人携左右趋近,便不禁多看了两眼。 只见那人长着一张少见的鹅蛋脸,肤白须净且衣着光鲜,身后跟着的两位汉子却是魁梧健硕眼透精芒,用脚趾头想想就知来者不凡,暗自揣度,许是哪家公卿子弟出外游历,路过弘农,这才来上门拜会。 遂一改往日嚣张拨扈的态度,反倒有些恭敬地询问着眼前三人的来历。 不用说,门卫眼中的三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曹婷及其两位侍从。 曹婷也不回礼,只拿修饰过的两条“大浓眉”挑了两个门卫一眼,张口就问:“汝等可知贾文和贾先生且在府内?” 俩门卫暗自对视了一眼,也不急着答话,仅用两人能看的懂得微表情示私下议论了起来。 “兄弟,这人谁呀?竟如此嚣张!” “嗨,这我哪儿知道啊,总之……貌似大有来头,咱们还是少惹为妙。” “嗯,有理!” 曹婷见两人挤眉弄眼,不禁秀眉一抖,厉声质问:“问你们话呢,莫非皆哑巴了?难怪,难怪张济只能做个镇东将军。” 嚯,这小年轻好大的口气!敢在张将军府邸前直呼其名讳,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活腻了就是真的大有来头。 两门卫嘴角一抽,想到一块儿了,瞧情况后者的可能性更靠谱点儿。 “额……这位公子莫要心急,小人等尚未知晓公子尊号,又如何替公子前去禀报贾军师,若,若公子方便,还请示下。”一人赶忙圆场道。 “汝等向贾先生言是许昌故人来访,文和先生自会明了。”曹婷轻哼一声,就没拿正眼瞧过俩人。 “这……”另一人迟疑了一声,面露为难之色。 府内之人皆知贾先生好清静,若是通报的不清不楚,或是因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到他看书、歇息,总会引来贾先生的一通责骂。这事儿,几乎已经成为了府内下人们心知肚明的惯例了。 曹婷的耐心极为有限,这一次她直接将脚踹在了朱漆大门之上,愠怒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是是是……”这一嗓子出来,吓得两个门卫齐齐一缩脖子,竟是结伴反身,比之逃命也不为过。 曹婷见此,面容得意道:“切,尔等瞧见了没有,难怪我爹爹会成大事,大汉要是靠这些鼠辈撑着,迟早……” “嗯哼,公子慎言。”身后的保镖赶忙轻咳一声出言提醒道。 “是啊公子,此处不宜久留,等拜见过先生之后,我等还是早早动身回乡的好。”另一位微微点头补充道。 “知道了!”曹婷俏脸一红,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般悄悄吐了吐香舌。 第二十四回 毒士贾诩 忽得执戟郎星火来报,正聚精会神做着文章的贾文和笔刀便是一顿,令掌中文字煞时成为了败笔。 他眉头一蹙,将笔刀撒气般掷于案上,刚想起身呵斥,徒又迟疑道:“汝等再说一遍,是何人造访?” 俩门卫也是心中发虚,低声重复道:“禀先生,那人自称来自许昌,还言乃是先生旧故。” “旧故呀……”贾文和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扭头嘀咕道:“有人竟自称吾之旧故,呵呵,有些意思,倒还真要见上一见。” 又道:“汝等还愣着作甚?还不速去将人请到偏厅奉茶侍候,吾更衣完毕便去会上一会。” “喏!” …… 偏厅,贾文和理着刺有图案精美的汉服不疾不徐地踏进了门槛,同时,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坐在上手的俊美男子。 贾诩何许人也,眼光之毒辣只需一眼便能认出来人,脸上稍显出一丝惊讶之后,便大笑道:“哈哈哈,我倒是谁,竟是曹……” 曹婷见贾诩迈进门槛早已起身恭迎,又听贾诩将要出言点破,便急忙上前行礼并出言打断道:“不孝弟子曹平,拜见恩师!” “呃,呵呵,好好好,快快起来,难得,难得还记得为师。”贾诩虽有些懵,随即也明白了曹婷扯谎的原因,赶忙配合演了出师徒情深的戏码。 待屏退左右之后,两人这才安心商谈起来。 “如今群雄割据,一路恐是不甚太平,曹大小姐只身前来弘农拜会我这位启蒙恩师,是否过于涉险,莫非……是尊父有何大事相商?” 面对贾诩的疑惑,曹婷俏脸一红,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绢答道:“恩师误会了,非是家父有事,此番婷儿前来乃是求恩师提携一人,其文章在此,还请恩师过目。” “哦?待为师一观。”贾诩口中称奇,接过白绢上下打量一番,低吟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啧,好诗,好诗,此诗虽辞藻不华,却有大巧不工之意,言短而意长,又以五言为格很是新颖,《诗经》有云: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真乃异曲同工之妙,妙,实在是妙。” “好诗,好意境!”贾诩对眼前之诗赞不绝口。 不过,他随即看向了曹婷,眯着眼睛轻声笑道:“呵呵,徒儿,此诗虽好,可让为师去替你宣扬才名怕是不妥,汝终究是名女子,觅位如意郎君才是要紧。” “恩师又误会了,此诗乃颍川隐士郭嘉郭奉孝于月前之作,绝非徒儿拙笔能书。” “可这字……” “呵,不瞒恩师,是由徒儿代笔,郭奉孝只当徒儿之面吟过。” “郭嘉?为师倒是隐约有些印象,未曾想此人竟还有如此才气,只是徒儿因何这般上心要替其宣名,难道你与其,啊哈哈哈……为师果然猜测的不错。”贾诩忽然嘴角一翘,那对三角眼审视着自家徒儿,直到看到曹婷害羞低头,这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抚须乐道:“呵呵,即是婷儿心上之人,那为师理当相助,此人尚是白身?” “徒儿来前得闻荀先生已往京城替其讨要官身。” “嗯……荀彧做事向来面面俱到,若是由其出马,此事定然可成,徒儿莫愁。”贾诩见徒儿仍有难色,便松口道:“哎,罢了罢了,为师也在暗中助其一臂之力,这总可以了。” 曹婷这才换了喜色,亲昵道:“还是师傅疼我!” “啧,你这娃娃,都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收起你那乖张的性子,否则,将来又如何嫁得了人呐!”贾诩一脸慈祥地教诲道。 “有其师必有其徒嘛!”曹婷不乐意了,噘嘴狡辩道。 贾诩老脸一板,假怒道:“尽胡说,为师可没这般教诲于你过。” “师傅~~~”这小颤音,太腻人了。 “好了好了,别晃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如此折腾。”贾诩一脸被打败的样子。 旋即,忽然严肃道:“乖徒儿,且听为师一言,此地断不可久留,应速速离去为好。” “李傕、樊稠、郭汜几斯自大败凉州马腾、韩遂联军之后,气焰甚为嚣张,尤其是在眼下,李傕、郭汜对掌控汉庭之欲昭然若揭,两者之间必有一场大战,届时兵荒马乱,汝再行离去怕是不易。” “好,婷儿依师傅之言,明日便走。” 贾诩淡淡摇头:“怕夜长梦多,当立即动身。” “是。” 见恩师这般郑重叮嘱,曹婷也不多加逗留,匆匆别过恩师贾诩踏上了归往鄄城的官道,而望着曹婷远去车马的贾文和面上闪过一丝纠结之色,良久,其沉吟道:“也罢,既然大乱在所难免,便由在下向大汉天下效最后一次忠。” 贾诩徒然精神一振,高喊道:“来人啊,速速备齐马车,吾欲往长安一行!” 贾文和此去可了不得,正是因为他从中挑拨,才令长安城继洛阳之后再燃烽火,李傕、郭汜反目成仇相互攻伐,而汉廷,又迎来了人人自危的至暗时刻。 当然,这一切还是后话,但此行之后,贾诩毒士之名不胫而走,外带着郭嘉才名也被朝堂诸重臣所获悉。 …… 三日后,鄄城城府偏院。 “哎呀呀,诸位姐姐,这是作甚?矜持,矜持,莫要乱摸,大家能否冷静一点儿!”郭嘉嘴角含笑,嘴上说着不要,但脸上却似写着“心猿意马”四个大字。 诸丫鬟将郭嘉围在其中,吵着嚷着求郭嘉继续讲他的故事,一时间院中莺莺燕燕羡煞旁人。 “先生先生,快给奴婢们继续讲讲呗,那白雪公主后来如何了?” “哎呀,这个嘛……故事不急,还是正事要紧,得空再与诸位姐姐说说可否啊?”郭嘉淡淡摆手,准备迈步挤过人群。 “哪里走!”众女齐齐娇嗔,似乎来前就商量好了一般,一人一下兰花指,揪着郭嘉衣襟就是不肯放。 “不是,我真有正事!”郭嘉动弹不得,有些郁闷道。 “哼,先生以为吾等不知,先生口中的正事早已于前日交接完毕,昨日我们姐妹还见先生百无聊赖信步游庭呢。” “是啊,若不是先生得闲,岂会无聊到拉着咱们讲那故事,如今可好,故事讲了一半,先生却想赖账,小心回头我等偷偷禀报小姐,就说……就说先生调戏我等!” 郭嘉虽然脑海立马浮现出曹婷这只母老虎怒不可遏的模样,心却不惧,乐道:“嚯,话可不能乱说,我这还什么都没干呢,要不等我真干了再去?” “呸!”众丫鬟齐齐轻啐了一口。 “昨日先生只讲到巫婆备了毒酒将要害公主,姐妹们正听得入神,先生却又借口正事而避而不谈,害地我等姐妹几人因先生之故彻夜未眠,今日先生若不说完,便休想过去!”众丫鬟当中有个胆大的妹子,上来就展臂阻拦,大有扑进郭嘉怀里揪着不放的架势。 “不错,休想过去!”众女齐齐助威。 “嗯哼,还不放开先生,而后……给我滚出去!”正当郭嘉打算开讲的时候,一声高冷地轻咳声从大院门口传来,吓得郭嘉身边十几个婢女煞时噤若寒蝉扭身疾走,大有抱头鼠窜之势。 “呵呵,原来是救星到了,郭某多谢小姐搭救!”郭嘉回头见是曹婷也是一愣,且看其面含秋霜地靠在院门边,还用她那双大眼睛瞪着自己,不禁有些心虚道。 “哼,我瞧着先生反倒是乐在其中,这满院子的婢女皆是‘春心荡漾’,先生真是好手段,先生好色之名果然名副其实!”曹婷紧了紧环抱于前的双臂,看似不在意,实则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泄。 好你个郭奉孝,老娘为你出生入死,你却在这儿逍遥快活,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二十六回 大风起兮 转眼已是开春,曹老板自从荀彧口中得闻万事俱备之后,便再也忍耐不住一雪前耻的决心,决定立即发兵收复失地。 郭嘉也是有幸跟在典韦身后参与了这场大战前的点将大典。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春风徐来,水波不兴,正是大地迎春,野花烂漫之时。 而陈留郊外,却是一番肃杀之气,期间战鼓不绝军旗林立。 三通鼓后,曹公携麾下诸将大步流星地踏上了临时搭建起的点将祭台,诸武将皆是身着甲胄,连郭嘉这等文官也是披了件轻便的软甲,列席左右。 西贝郭嘉可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阵仗,多少有些好奇,人是站得笔直,可那双眼睛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心中暗自思忖:“嚯,这底下得有多少人呐,居然一眼望不到边际,真是吓湿人了呀!” 老话说的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以前郭嘉常听老同学吹牛说自己要是回到三国会如何如何,还万分得意地编了首打油诗,曰:脚踩司马老乌龟,拳打刘备手足狂,火烧赤壁坑曹操,大将东去夺二乔。 若真要是到了三国,哼,就等着哭,别做梦了,做梦都把你打醒喽。 瞧瞧,光眼前这一片望不到边的军阵才堪堪两万人,已经是如此气势恢宏兼压迫感十足,若是来上几十万人,那还得了!光这份稳若泰山的定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言归正传,这人都上了台,自然少不了领导发话。 荀彧这位军师司马主动承担了主持大典的司仪之职,先曹公一步朗声吟道:“吕布国贼,三姓家奴,不忠不义,枉顾社稷……” 反正一大串四个字的成语似是不要钱的往外蹦,别说,听久了还真有些韵味,不禁叫郭嘉跟着摇头晃脑起来。 当然,这可不是催眠曲,而是发兵前的檄文。 至于什么是檄文呢?简而言之就是贬低敌人标榜自身,让天下人皆以为自己这方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说白了跟“代表月亮消灭你”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完全是在扯淡。 一旁的郭嘉除了睡意更浓之外,对此项进程也是嗤之以鼻,恨不得对前头满头大汗不迭吟诵的荀彧说一句:“嘴强王者知道吗?哦,您不知道啊,那应该了解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郭嘉忽觉有人拿肩顶了下自己,起先还不觉特别,紧接着猛的一下差点把郭嘉顶到台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郭嘉自是不乐意了,赶忙抬头怒怼了过去。 “谁呀?谁顶我!” “呵呵,郭参谋,你醒了?”得,郭嘉回头定睛一瞧,那张熟悉的不要再熟悉的猩猩牌国字脸正对着他傻笑呢。 “不是,典将军,你这是何意?”郭嘉老委屈了,典韦是什么身板,他又是什么身板?这不欺负人嘛。 再说了,你一穿板甲的好意思跟我这穿皮甲的计较吗?也不嫌丢人! 典韦也委屈,心说我好意提醒你,你还拿眼瞪我,俺又没做错。 好不容易忍下爆锤郭嘉的冲动,轻声道:“主公上台了,先生莫要再酣睡,若是惹恼了主公,小心军法侍候。” “呃……”郭嘉嘴角抽了抽,又瞥见不远处荀彧看向他的眼神,那是一脸的幽怨。 郭嘉冷不丁一个激灵,张口狡辩道:“酣睡,什么酣睡?我那是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文若先生多好的文采,句句出自肺腑,句句……那个,反正可以用振聋发聩来形容,你读书少我可以不与你计较。” 言毕,还悄悄向对面荀彧拱手,那神态,做足了崇拜之意。见此,荀彧才释怀一笑,心中愧疚道:“原来如此啊,是我错怪了奉孝。” “……,那先生嘴角流的是?”典韦也是一脸懵,仔细一琢磨,听起来好像也解释的通,可他明明听见郭嘉打鼾了呀,两人几乎是紧挨着,典韦觉得自己不会听差。 “哦,最近上火嘛,大惊小怪,还有何事?”郭嘉不着痕迹地抬手抹掉了罪证。 “呃,无有了。”典韦看的是目瞪口呆。 错过了拽文的荀文若,自然不能再错过曹老板的高光时刻,养精蓄锐完毕之后的郭嘉明显比周围几人表情更加丰富。 惹得曹老板不住向其投来欣赏的目光,暗道:“果然还是奉孝最懂我孟德啊!” 说曹操发言就是务实,言简意赅,上台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诸将听令!” 第二句:“随我兵伐吕布!” 这就结了,就问霸气不霸气。 …… 可能有人会奇怪,怎么曹操领着两万人马就敢跟吕布去干架,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嘛。 其实不然,郭嘉所在的两万人马仅是传说中的中军,先锋军共三万已在三天前于鄄城集结完毕,只待曹操这头一声令下,便会倾巢出动。 当然,还有后续的近五万兵马以及二十万搞后勤的运输民夫将在曹操进发的这一路上从四面八方集结汇入过来。 这次,曹老板将家底全掏了出来,除了必要的守备,硬是凑齐了整整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哪怕将人头摆一起那也是遮天蔽日,要是不按章法一股子推出去,别说打战了,光踩踏事件就能折损三成。 因此,古时行军打仗远不是后世人想当然的那种过家家式地战斗场面。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首悲歌不禁让趴在高头大马上的郭嘉反复忆起。 出征的路上,没有想象中的十里相送,也没有军属家眷的哭天抢地,有的是四处奔走的行人与紧闭的门户,有的是百姓们从门缝间投来的那股麻木眼神与对将来生计的忧愁。 城楼上,出征的战鼓依旧持续地敲击着,隆隆之声从清晰渐渐变成了隐约,仿佛只有它在诉说着有这样一支军队曾来过,而后,又悄悄地走了。 期间赶路之艰辛不多描述,曹老板的大军终在兴平二年的三月初二那日于距离定陶三十里处顺利会师,比之历史还早了一月有余。 此番曹操重整旗鼓携十万之众卷土重来,气势上自是锐不可当,眼看定陶就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曹老板自然坐不住了,花了小半日驻扎妥当之后,曹老板便召集麾下开起了首次讨伐吕布的作战会议。 只听曹老板在上头阴笑道:“呵呵,哈哈哈……吕布小儿尚还如坠梦中,不知我大军已然压境,而眼下定陶,乃是曹某一雪前耻之首战,理当大胜!吾且来问问诸位,可有破敌良策?” 夏侯兄弟对了一眼,正想开口请命,忽听随军军师程昱抢白道:“主公,昱以为可速速发兵定陶,此战,必能轻易取胜。” “噢,为何?”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则可胜耶!眼下,我兵精粮足而彼之不足,我隐于暗处彼却在明处,我先发制人而彼受制于人,岂有不胜之理。”程昱摇头晃脑道。 “嗯,有理。” 程昱见主公点头笑意更甚,急忙补充道:“主公可遣千余骑星夜突袭定陶,只需拿下城门再已火为号,而后大军开进,定陶旦夕可下。” “真是好计!”一群武官不迭点头,嘴上称道。 曹老板心里也觉得好,但没急着下定论,而是扭头望向荀彧道:“文若,汝以为程昱之计如何?” “回主公,仲德之计,可行!”荀彧微微一笑。 曹老板当然知道此计可行,可怎么想总觉着老是差那么一点意思,至于是什么意思,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正在纠结着呢,忽然曹操想起一人,朗声道:“奉孝何在?” “郭奉孝何在?!”半天没人应,老板有些恼了。 底下,还是老好人典韦够意思,善意提醒了一下正在打盹儿的郭嘉。 这次郭嘉有经验了,眼睛尚未睁开,张嘴就来:“是是是,明公英明!” 就郭嘉这句冒出来,中军议帐霎时为之一静,帐内诸人齐齐盯着郭嘉目瞪口呆。 曹老板黑着脸讥讽道:“奉孝,汝睡的可好,不若回去歇息一宿再来列会?” 郭嘉也明白自己闯祸了,赶忙赔笑道:“嘿嘿,不用,真不用。” 曹老板心里不禁咒骂:“若不是吾家婷儿对你小子有些意思,汝之人头早挂在辕门口了,还跟我嬉皮笑脸,实在可气!” 但嘴上却不厌其烦地说明道:“奉孝,汝来说说,我等如何能破定陶?” 郭嘉也不慌,正襟危坐之后,忽笑道:“呵呵,明公英明神武破那定陶还需用计?哎呀,开春好啊,所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今夜,怕是有一场大雨喽。” “???!!!”诸人皆是一脸茫然,唯独两人若有所思,一个是主位上的曹操,另一个则是不停捋着山羊胡子的荀彧。 十息之后,荀彧忽然双眼冒起了精光,击掌赞道:“妙,妙啊,奉孝之意彧有所悟。” “军师,且快说说。”武将们是抓耳挠腮,谁叫他们都没想明白呢。 曹老板见荀彧想通也不多想了,大手一挥道:“文若既然与某想到一处,那就替吾与在座诸位解释一番。” 瞧瞧,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第二十七回 轻取定陶 荀彧扫视帐内一圈之后,微笑道:“适才奉孝之言,其意有三,一则,眼下正是播种之际,且吕布又无将蝗虫变废为宝的本事,因此可想而知,此时此刻的定陶城必然空虚无比。” “其二,主公率正义之师来讨吕布,若首战用计,亦非不可,可终究略显决意不足,理应从正面攻克,以证主公之威名。” “三则,亦是彧想说而未能出口之语,未入议帐前,我已粗略观察了一遍军营四周的地形地貌,偶觉今夜或会有场大雨,只是……尚不敢定论,未曾想,奉孝与彧不谋而合。” 荀彧顿了一顿,朝程昱微微拱手表示歉意,继续道:“仲德此计虽好,却独独算漏了天时,倘若此时急攻,定陶必克。” 曹老板先是赞赏的看了郭嘉一眼,又是得意朝荀彧笑道:“哈哈哈,吾有文若、奉孝二位贤师,何愁大事不成,吾意已决,即刻拔营,全力攻打定陶!” “主公(明公)英明!” …… “将士听令,随我冲杀!杀,杀,杀……” “杀!” 当定陶守备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曹操的先锋将军夏侯惇已经是一骑当先掠出了小林且直奔定陶城门而来,五千骑士手持马槊紧随其后,喊杀震天。 定陶的守关兵卒得闻喊杀之声皆是面面相觑,甚至有些人都没反应过来,天真的向身旁战友询问:“嘿,这是哪路人马?竟如此嚣张!可知眼下定陶乃是吕公治下,其当真不惧死乎?” 没想到身边的战友还真回答了,手搭凉棚迟疑道:“看旗号……像是曹操的骑兵。” “哦,原来是曹操的……” “曹操!”两守卒这才如梦初醒,异口同声地高声惊叫了起来。接着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起来,念叨道:“不好,曹操打来了,怎办?!” 当然,城头上还是有冷静的人,两人瞎转悠没两圈就被人从后给拎了起来,只听守门校尉怒骂道:“两个蠢货,还站着作甚,快去鸣钟示警!” “是,是!” 定陶守军的反应不算不快,眼看夏侯惇的五千铁骑就要冲至城下,关键时刻急急闭了城门,气地夏侯惇在城楼下头破口大骂:“楼上守将,可有胆出来与我夏侯惇一战!” 楼上守门校尉脖子一缩,翻起了白眼,心道:“你当我傻啊,先不说打不打的过,没瞧见你身后地平线上又扬起了尘埃,这要不是援军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明知如此,我还下来与你斗?我这不是有病吗!” 校尉也不废话,猫着身子扭头谓左右曰:“快,再去两人通知将军,说曹操大军杀来了。” 两人跑到半道,就见定陶守将李封半挂着甲胄匆匆赶来,一脸的暴虐。 二人尚未开口,李封便一把推开两人吼道:“慌什么慌,本将军知晓了,还不速带我上城楼!” “喏!” “站住,去一人给我备马,某倒要瞧瞧是何人长了一颗熊心豹子胆!” 李封怒气冲冲地上了城楼,再放眼一看,嚯! 一个腿软,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好不容易借着箭垛直起身子,慌唐道:“城下……来了多少兵马?!” 边上守门校尉自然是看了个全程,忙回禀道:“将军,依小将估计,怕不下三万人。” “三,三万人!”李封胡子都直了。 “恐是只会多不会少。”校尉也是不懂事,或者说是个老实人,这时候还补充了一句。 李封脸都绿了,哆嗦着手喃喃道:“那,那咱们有多少?” “回将军,原本城内有六千人马守备,只是今早被将军派出去收粮,恐怕城内凑不齐三千人,将军,该如何是好?”校尉也急啊。 李封怒道:“那还不速速遣人叫他们回来!” “将军,将军,城门已关,怕是行不通!”校尉为难道。 “唉!”李封郁闷的锤着城墙,心知自己这次怕是要小命休矣了。 …… “报……捷报,报主公,定陶附近吕布残余之势已被曹仁、曹洪二位将军清剿殆尽,杀敌一千八百余名,俘获六百,同时缴获辎重十数车,特遣小人来报!” 距定陶城五里处的曹操大帐中,曹操、荀彧、程昱以及末座的郭嘉这四人正围着地图大眼瞪着小眼。 听得来人捷报,曹操大喜,起身鼓掌道:“好,打的好,如此一来定陶便是吾曹操的囊中之物矣。” 荀彧同样开心,捋着山羊胡子笑道:“呵呵,果然是捷报,主公,既然流落在定陶附近的吕军已被我军尽数歼灭,不若下令攻城。” 程昱也是在旁不迭点头:“是也,是也。” 曹操刚举起手,郭嘉抢白道:“明公且慢,吾等为何要攻城?” “……”三人面面向觎。 你说呢?这不是明摆着嘛。周边的威胁既然已经消灭,而定陶城中又守备空虚,此时不攻城,难道还要等吕布亲自领兵来援不成? “那奉孝以为该当如何?”曹老板白了郭嘉一眼,似乎对郭嘉阻止他大手一挥(散发王霸之气)的举动耿耿于怀。 “等!”郭嘉老神在在道。 “等?”三人又一次将目光集在了一起。 “郭兄,此去不远便是钜野,钜野有布将薛兰驻扎,且统兵过万。如若吕布提前得闻我军欲占其定陶,势必引兵来救,而定陶地势不阔,容不下我十万大军,若是匆忙接战,胜负犹未可知,当慎重。”荀彧虽不知郭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仍然分析了一下利弊,努力劝说。 郭嘉从腰间掏出一柄自己制作的小竹扇,边摇边笑道:“呵呵,当然不能光等,只需留下三千步卒从正面佯攻,然后尽遣大军绕过定陶奔袭钜野,于中道设伏。” “哦?”三人齐惊。 “呵呵,我等大军急袭定陶,定叫守将措手不及,如今定陶守备已然折损过半,是人皆知其气数将尽。” 三人点头。 “定陶城中区区三千守备又岂能挡我十万大军之路?遂,郭某料定,守将必走,走必退往钜野,我大军先人一步设伏中道,若吕布来救,则可困吕布,若薛兰来援,则可击其援军,岂不美哉!?” “若是两者皆来迟一步,那又当如何?”曹操忽然来了兴趣,追问道。 “呵呵,那就算定陶守军太倒霉了,怪只怪他们脸太黑!” 程昱婆娑着下巴嘟囔道:“听郭兄的意思,这脸太黑莫非还会招致厄运?” 荀彧郑重道:“此玄闻,彧亦是头回听说。” “嗨,这郎中、相师不都有句术语嘛,叫‘印堂发黑准没好事儿!’”郭嘉摊手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曹老板三人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捧腹大笑笑起来。 …… 另一边,城头上的战斗已经接近白热化了,虽说郭嘉在曹老板面前进言放弃攻打定陶城,可架不住临场指挥的将领们,他们见孤城在前,习惯性的就下令攻城了。 这种惯性思维在夏侯惇、曹仁等诸将眼中,却是理所当然之事。 城墙下喊杀震天,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皆是曹家甲士,有拿盾的,有抗梯的,有推冲车的,有顶着箭矢向上爬的,分工明确尽然有序。 当然,他们的头上总会时不时下上一阵箭雨,却极少能构成生命威胁。 别看城上射的欢,但射得再快也架不住曹家兵人多呀! “叮叮叮!”这是收兵的金鸣声。 夏侯惇眼见步足将能登上城头,乎听耳后传来鸣金之声,有些诧异地对身边小校问道:“何声?” 校尉侧耳片刻,如实禀告道:“夏侯将军,主公有令,叫咱们收兵!” “此时收兵?这是为何!”夏侯淳不解,甚至有些生气。 “将军,速速下令……”校尉轻声提醒。 “唉,收兵,收兵,传令撤军!”夏侯惇愤愤勒马,催马而回。 第二十八回 吕布来援 上回说到就差一口气便能登上定陶城头的夏侯惇半道闻令收兵,自然是心有不甘。这不,待一回到大营,就硬拉着一同出征的几位将军欲要合伙向曹老板讨个说法。 其余几将还算冷静,反正跟他们关系也不大,听夏侯惇使劲在旁拾掇,心想,去就去呗,瞧瞧怎么回事儿也好,全当应付这位老友的执念了。 但他们不知道,身为先锋将军的夏侯惇本就立功心切,眼见唾手可得的功劳被一通没脑的收兵金给搅黄喽,哪里能心平气和。路上就一直嘟嘟囔囔,现在,更是听不进旁人一句劝,非得强冲议帐。 帐外的执戟郎们见夏侯惇等将气势汹汹地过来,顿感不妙,正想出言拦阻,却抵不过夏侯惇一击凶眼,立马又将到嘴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这一犹豫,就出事儿了。 “诸位将军且慢……” “快些闪开!” “哎,夏侯将军……卑职还未先行通报呢。” 得,人已经都进去了。 把守议帐的两位执戟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哭像,似乎是在怨对方没能及时阻拦。不过这也怨不得他们,谁叫来人人多势众呢,再讲,不是有句老话叫法不责众嘛,估摸着也没什么大事儿。 夏侯惇领头气势汹汹地冲进议帐,当然引起了帐内众人的注目,曹老板倒没责怪夏侯惇无礼,而是在惊讶过后大笑着招呼道:“哈哈哈,元让来的正巧,吾等正谈及将军,不想将军已至……诸位将军,快快入座。” 未曾想夏侯惇不急于入座,而是仔细看了在座一圈人,出言反问道:“主公,不知方才是何人向主公谏言鸣金收兵?其可知前方战事一片大好,只需再给末将两个时辰,便能拿下定陶,此时收兵,岂不前功尽弃,依某看来,这谏言之人其心必异啊!” 曹操先是一惊,而后恍然,继而笑而不语,只是抬手点了点郭嘉。 “好啊,原来是你!”夏侯惇顺着指点将眼光落在了郭嘉身上。 似乎是找到了发泄的目标,顷刻间,夏侯惇怒目而视咬牙切齿,连大手也不禁握在了腰间挂着的剑柄上。若不是考虑到曹操等人还在帐内,郭嘉怕是要血溅当场。 被指明的郭嘉暗道一声不好,随即顿觉周身一凉,眼前夏侯惇居然向他露出了杀意,这战场上摸爬滚打出的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一句话就让郭嘉遍体生凉,只能赶忙惊辩道:“将军,误会呀……” 话到一半,郭嘉就被夏侯惇拎出了座位,张着血盆大口向其质问道:“误会?哼,我早看你这白面书生不像个好人,说,汝是何人派来的奸细?还不从实招来!” “我¥”郭嘉被提着脖子自然难以开口,赶紧向荀彧、曹老板两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看了半天戏的荀彧私下偷笑了一声,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夏侯将军切莫冲动,这的确是一场误会,奉孝谏言退兵虽不利于眼下战事,却是从全盘考量,以大局为先,将军不可以一时得失错怪好人,还不快快撤手。” 荀彧这位军师在曹营自是威信十足,夏侯惇虽大感疑惑,但还是依言将可怜的郭嘉给放了下来,努嘴道:“军师有命,末将岂敢不从,只是……可惜了倒在城头的那三百位将士。” “咳咳咳……那个,我插一句,明公也没叫将军去攻城呀!” 郭嘉也是够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纯属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自然引来了众将领的一顿怒目。 “好了,皆给吾坐下!”关键时刻,还是曹老板轻敲案几用一句话瞬间就控制住了剑拔弩张的局面,诸将不敢忤逆,只得乖乖入座恭敬聆听。 曹操在上头沉吟道:“退兵乃是吾之本意,所谓兵贵神速,既然吾等打了吕布一个措手不及,就该乘其不备继续扩大战果,眼下定陶已是孤城一座,指日可取,不足虑也。” 曹操瞥向郭嘉微微颔首,又转向诸将板着脸道:“元让与诸位将军忠心,操尽皆知晓,然则,上兵伐谋,不可对先生这般无礼,更不该违反军纪未经通报便强冲议帐,今次之事事出有因,念在将士们劳苦,权且不咎,诸将当引以为戒,若有下回,定严惩不贷。” “是,末将等不敢。”众将们很是勉强地应答了一声。 待气氛缓和之后,荀彧便将之前商议的计划和盘托出。直到这时,众将们才知真相,夏侯惇更是露出了羞愧之色,主动上前向郭嘉赔起了不是,吓得郭嘉一阵手忙脚乱,险些被面前矮几绊倒在地,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既然误会尽解,帐内自是一片其乐融融。 这头开心着,吕布那头就不开心了,简直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噩耗接二连三地报来。 刚刚接到曹操大军兵临定陶城下的消息,一扭头就得闻李封守军折损过半来信求援,这一前一后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可想定陶已是岌岌可危。 吕布当然不是傻子,一想到定陶若失,就等于向曹操大开方便之门,只能出兵去救。 但想归想,可那暴脾气止不住就上来了,拿着两份战报连扔带踢,怒道:“好你个曹阿瞒,我不来寻尔,尔却反倒送上门来,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旋即,朗声向左右吩咐道:“来人,速将吾战戟取来,点齐兵马,吾誓要与这厮一决高下。” 此时,陈宫忙于联络兖州豪族加深关系并不在吕布身边,吕布也没个人商量,手下同样多是武将,吕布深觉便是问了也是白问,遂执意出兵。 无法,底下众将见主公一脸的不容置疑,有口难言,只能硬着头皮依令调集本部兵马跟随吕布左右出阵。 是夜,打着火把一路急行的吕布忽见前方地势险要,不禁抬手叫住了身后的大军,忧心地谓左右道:“诸将,吾观前方地势险要,莫非有诈?吾等尚还不知定陶战况,若是曹操已提前将定陶攻下,复又遣人于此设伏,此去恐有凶险呐。” 诸将闻言也是细细观察了一遍,看眼前崇山峻岭连绵不绝,两侧又是高崖峭壁山路崎岖,还挺像这么回事儿,也就学着吕布那般愁上眉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吕布身后一小将出列自荐道:“主公,这有何难。” 又道:“主公可下令全军暂且熄灭火把,仅由末将领着本部兵马先行探路,若前路果真有诈,则可提前提防,若是无恙,大军再行不迟。” 吕布一听,顿觉有理,猛点其首笑道:“好,即是高将军在前探路,吾心安耳。” 那小将不是别人,正是后世大大有名的“陷阵营营长”——高顺。但是此刻,他还没崭露头角,更别说组建起一支真正的“陷阵营”精锐了。 高顺得了令,当即领兵在前探路,只是越探越觉玄乎,眼见队伍都快出山坳了也未见曹军半只人影,便驻马回头哂然一笑:“呵呵,看来是吕公多虑了,想那曹操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声势颇巨,这小小山间哪能掩藏得住大军。” “来人,速去后头禀报主公,此间无有曹军埋伏。” 探路部队离吕布中军也不算远,信使几乎是打马就到,待吕布闻高顺那头已经出了山谷且一路无恙,吕布便是老脸一红,自辩道:“曹操这厮诡计多端,不得不小心提防,吾已命人去信通知军师,想来天明之后便能与军师汇合共援定陶。” “呃,既然此间无诈,还不传令全军,加速前进!” “喏。” 第三十一回 定陶城开 “郭先生,可是起了?某家有要事相商,不知能否现身一见。”门口的大嗓门不用说,正是典韦,昨日听了主公训示,对郭嘉不敢不敬,老实的待在外头,嘴上却是焦急道。 “啊……来了来了,将军稍待。”郭嘉忙伸着脖子高声应答,而后扭头对张牙舞爪的曹婷报以满分的为难之色,小心提议:“大,大小姐,您瞧这……” “算你走运,还不快去。”曹婷见郭嘉来了正事,也不好扣住他不放,轻咬朱唇踟蹰良久,这才决定作罢,她也心知,某人跑得了一时却跑不了一世。 “多谢大小姐高抬贵手,那我去忙了。” 典韦这声喊可把命悬一线的郭嘉给及时救下了,郭嘉那自是感动啊,心说,典韦呀典韦,这份恩情小爷我今儿给你记下了,日后有你乐的。 说起典韦,三国迷们必会道声可惜,为何?因为典韦死的太窝囊,这份窝囊还是替曹老板背的黑锅。 正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红颜天生带着祸水,得意忘形的曹操没事惹张绣叔婶干嘛,最后逼的张绣降而复叛,打了曹老大一个措手不及,不但痛失子侄曹昂、曹安民,还将典韦将军给害了。 如今,有了郭嘉这个穿越人士的存在,怕是两说了。 一来,典韦对郭嘉向来友善,情分上不得不帮,二来,这次还“救驾”及时。郭嘉怎么说也得指点指点,让这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名将”继续在曹营发光发热。 典韦尚不知自己将来的命运已经给眼前这位白面书生掌控,见郭嘉出帐,三步并作两步便栖身上前,急道:“郭参谋,主公命末将留守定陶,却只留下三千老弱,倘若城内李封强袭突围,当如何……先生,你的脸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郭嘉也纳闷呀,抬手一摸,脸颊生疼。 “是何人所为?胆敢袭伤先生!”典韦细细一打量,郭嘉脸上明显是道爪痕,当即大怒。“嗨,无事,昨夜逗猫,一不小心便被挠了,不当紧。” “猫,猫挠的?先生遇的恐是山中虎,没丢了性命真乃万幸,先生,听某一劝,日后切不可在营外逗留太久,特别是入夜之后,遇到豺狼虎豹,还是退避三舍的好。” “昨夜,就有队巡营将士惨遭毒手,非死即伤,先生万万不可懈怠。” 典韦也是实诚人,郭嘉这么一说也就这么信了,只不过后半句让郭嘉异常的尴尬。 得,赶紧转移话题。 郭嘉抬手引路道:“此地不宜说话,不若移步将军大帐详谈。” “对对对,不过我俩何必舍近求远,此帐就好。”典韦一听,猛是点头,硬拉着郭嘉的手就往郭嘉营帐里带,郭嘉这身小胳膊小腿,那是拦都拦不住。 “哟吼,汝是何人所部,又在先生帐中作甚?”两人一进帐就跟急忙收拾完毕的曹婷撞了个对面。典韦凝着粗眉上下审视着眼前之人,心中奇怪,郭嘉帐中何时无端多了个曹家小校,且看着还挺面生。 曹婷没搭话,反向郭嘉挤起了秀眉,似乎是在说:“老娘懒得解释,小嘉嘉,你看着办。” “哦,这位是曹公特意派来照看郭某日常起居的小校,这不,昨夜雨大,明公还使其送来了雨蓑,又命其留下侍奉,曹公爱才之心郭某当真愧领。” “哦,原来如此。”典韦恍然,而后就支开曹婷道:“本将军要与先生商议军务,汝先在外等候。” 郭嘉赶紧挤眉弄眼道:“嗯哼,听到了,还不快去。” “喏!”曹婷拿秀眉瞪了郭嘉一眼,这才离去。 待支走曹婷,典韦人还未入座就打算开口将旧事重提,郭嘉见其心急,犹自好笑的同时先其一步答道:“典将军莫急,三千兵卒虽不足将定陶围困,但定陶守将早已是惊弓之鸟,将军又何必忧心我军兵寡。” “曹公行事向来谨慎,拨给将军三千人马已是大为盈余,呵呵,在郭某看来,定陶只需遣上一伍旗鼓手便可轻易拿下,又何须劳动将军尽遣三军。” 典韦大惊:“先生此言当真?只需一伍旗鼓手便可取下定陶城,先生莫非是在戏弄典某人。” “呵呵,非也,句句当真。” 典韦不解的同时更是腹诽不断,想这郭先生可真会开玩笑,派一队战斗力几乎为零,又只会摇旗呐喊的打杂队过去,就能拿下定陶城?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若真是如此,两方照面,比比谁家旌旗多,再比比谁家鼓声响,就能分出个输赢高下,那打仗倒是简单了。但,这可能吗?不简直成了儿戏了嘛! “将军勿疑,是真是假,咱们一试便知。”郭嘉老神在在道。 “那……也可,某这就命人去城下展旗擂鼓。”典韦一听,心道有理,试一试又不打紧,反正不吃亏,万一眼前这位书生真是神机妙算呢。 …… 说典韦得了郭嘉指点,却犹自不甚放心,遣了军旗鼓手不说,还特意点了三百精骑在侧照应。 随着其一声令下,定陶城下顿时炸开了花,当真是锣鼓喧天、军旗招展,一看就知是曹军大军即将兵临城下,喊杀声更是振聋发聩,就是……迟迟不见来人攻城。 这可把定陶城上的守城将士给气坏了,不断咒骂曹军狡猾狡猾滴,自己这头什么滚木礌石皆已搬上城头准备妥当,你丫的咋就雷声大雨点小呢,说好的人呢?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啊! 三通鼓后,典韦红着脸下令作罢,看着手下们一脸懵逼的眼神,典韦也觉此次丢尽了脸面。 眼见没有丝毫效果,典韦自然气上心头,心中暗恼,恨自己咋就稀里糊涂听了郭嘉的破主意,实在也是醉了。 “尔等速叫郭嘉出来见某!”典韦前番是礼贤下士,此番知道了郭嘉此人名不符实,自然没了好颜色,打马至郭嘉帐前张口就朝守卫喊道。 守卫们虽然疑惑典将军这会儿态度为何转了个一百八,但还是恭敬执行了命令。 郭嘉闻声出帐,见典韦气势汹汹似来算账,却也不惊不慌,客客气气笑道:“呵呵,将军莫恼,事不过三,待半个时辰之后,可复去,管保将军此次定有所获。” 典韦一愣,看着笑脸相迎的郭嘉也不好当面发作,心想,读书人就是讨厌,神神叨叨的,也罢,本将军就再信你一回。 嘟囔半天,典韦老脸一肃,郑重道:“郭参谋,若本将军此去定陶仍无异样,可莫怪典某没将丑话讲在前头,戏弄上官之罪,名头可不小啊。” “将军信我,若此去定陶仍无异常,将军只管带人冲杀,必定一蹴而就,能大获全胜,不过切记,若是攻城,只可取北门。” 典韦当然大惑不解:“这是为何?” “将军届时便知,天机不泄露。”郭嘉卖了个关子。 “好,待我去去便回。” …… 半个时辰之后,定陶城下不远处又是一阵锣鼓喧天、旌旗招展,喊杀声此起彼伏,杀气漫天。 “军鼓,敲起来!军旗,摇起来!谁不卖力,回头军法从事。” 典韦看着毫无动静的城门对身边军旗鼓手队伍那是一遍接着一遍的下令。 说实在的,典韦自己心里也没甚底气,这都快过一刻时了,眼前的定陶城门仍旧岿然不动。果然,郭嘉这个白面书生只会纸上谈兵,纯属草包一枚。 刚想到这儿,身边小校惊诧地大叫起来:“将军,快看!” “嗯?!”,典韦顺着校尉指点跳眼一望,哎哟娘咧,定陶的城北大门居然自己就开了,这什么情况? 典韦双目瞪地跟铜铃似的,有些不切真实的问左右道:“这,你们几个替我瞧瞧,是否真开了?” “开了,将军,真开了!”左右校尉不迭点头,那是满脸喜色。 “我……咱郭先生真是神了啊!”典韦不禁感叹了一句,旋即反应了过来,抄起背后两支撩戟(类似投枪)就开启了咆哮模式:“将士们,随我攻城!” 言毕,典韦一脚踏出,“嗖”的一声就朝定陶北门飞奔而去,只留下一地的滚滚烟尘,居然比左右打马的校尉还快上了一头,那速度,叫人咋舌。 “哦,我今日才算理解,难怪典韦将军不爱骑马,敢情人家是飞毛腿呀!”山坡一隅,郭嘉收回了目光,带着一丝八卦的眼神恍然道。 第三十二回 再设一计 只说典韦一马(马?)当先,迎着出城的吕布守军欲要抡起双戟来个大杀四方。 哪曾想,他这才刚将双戟举过头顶,紧接着就听对面“噼里啪啦”一阵作响,而人,远在百步开外便已经给其下跪,居然是器械投降了。 “吾等愿降,将军饶命!” “将军饶命,吾等愿降!” …… 典韦愣了半晌,才悻悻将自己的爱戟别回腰后,朝着吕布降卒嫌弃道:“尔等为何不战先降?前日守城坚决,今日却软弱如斯,快快快,皆拿起兵器,与某再战。” 定陶降校瑟瑟发抖,小心上前禀明原委:“将军,我等降卒岂能再战,只因那定陶守将李封昨夜携亲信出逃,城中现已无有大将镇守,我等又惧曹公威武,遂愿主动开城投降。” “那,为何方才不降?” “呃,方才我等还尚未得知主将李封已连夜遁走的消息。”投降的校尉也是一脸愤恨。 好嘛,难怪昨日那姓李的还亲上城头一个个褒奖了他们一番,言辞真诚,差点儿就让他们信了。 敢情李封打着“有命我享,送死你来”的主意,要不是曹军今日大张旗鼓的攻杀过来,我们这些本地守将还被其蒙在鼓里呢。 哦,这头典韦也是想明白了,李封那家伙趁着昨日大雨已经撤出了定陶,而眼前这批降卒多半是原来兖州定陶的守将,见吕布大势已去便想着重归曹营。 典韦虽是好勇斗狠,然本心良善,性格任侠,见定陶守军不战而降也是事出有因,便收了鄙夷之色,待吩咐完左右接收降卒一干事宜之后,就领了几骑返回大营。 几人刚至大营,典韦那大嗓门打老远就传了过来:“哇哈哈,郭先生何在?” 虎目一扫,就见郭嘉含笑立等于帐外,便急步迎上,敬佩道:“哈哈哈,郭先生,先生真是算无遗策啊,令典某人好生叹服。” 郭嘉自下了山坡便早早的等着典韦回来,见典韦一脸红光满面,心知大事已成,又听典韦口中称赞,立即笑道:“呵呵,吾观将军气色,定是得胜而归。” “自是大捷,先生许是未见,此番出阵,只待本将军率部压到城下,本想有番激战,却不料定陶守军先我一步开城投降,我军在未损一兵一卒的情形下,便轻易取了定陶。” “对了先生,先生怎知此番攻城,我军必胜?”言及此处,典韦倒是想起来了,便出言求郭嘉解惑。 郭嘉装了个十三,侃侃而谈道:“呵呵,其实道理很简单。” “首先,我军势大而定陶兵寡,曹公尽起十万大军,便是吕布亲临亦要避我锋芒,试问李封这等无名之辈何以不惧?前番,若不是我谏明公鸣金收兵,夏侯将军恐已登上城头,李封若不是个傻子,也该知晓大势已去,既然明知不敌,留守定陶岂非只有死路一条。” “是理,是理。” “其次,我大军接二连三兵临城下,城内人心岂有不慌之理,更兼消息闭塞,粮道断绝,守军在明而我军在暗,可谓未战而已胜三分。” “末了,我谏将军遣人摇旗呐喊,就是为了‘打草惊蛇’,试探李封这个定陶守将还尚不尚在城内,若在,其必上城头亲自督战以定人心,若此人早已遁走,则……呵呵。” 典韦一拍脑门道:“啊,难怪先生要我复去,先生定是料到李封这厮贪生怕死,既然目下城中已无主事之人,因此,定陶便可轻松取下。” 郭嘉淡淡摇头,纠正道:“吕布三姓家奴,终是难得人心,于兖州根基又是浅薄,之所以能占了大半个兖州,只不过是依仗其军师陈宫旧时名望与张邈所持之军力,如今,曹公全力以赴誓灭吕布,兖州当地豪族为求自保,必然抽身观望,来个坐壁上观。” “如此一来,吕布便如无根之萍,要钱没钱,要粮无粮,要援更是无援,早晚将被曹公赶出兖州,此乃顺应人心之战,焉有不胜之理?好比定陶守军,一旦主将李封遁走,其余弃部必然复归,何须我等大动干戈。” “啊,先生大略,典某真是五体投地。” “哎,将军过誉,佩服就好,至于五体投地还是免了,再说,我对魁梧大汉可没丝毫兴趣,若是娇滴滴的大美女还差不多。” “……” 这什么跟什么呀,典韦眼睛瞪的老大,心说,郭先生还当真不谦虚,果非凡人呐。你说,凡人哪有这等堪比城墙的脸皮。 忽然,面前郭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狡诈一笑,更朝典韦勾勾手指,面容极其猥琐道:“嘿嘿,典将军,想不想再立奇功啊?” 典韦莫名打了一个激灵,吱呜道:“这个……想是当然,不过先生,某可不会替你做那挟持妇孺供人淫乐这等下作之事。” 郭嘉怪异的望了典韦一眼,心中吐槽:“你丫的确定?那日后曹老板调戏人家小媳妇是谁帮的衬啊,别说你还有个同名同姓的兄弟。” 不是,差点给你绕进去了,这完全不是重点好伐。 郭嘉哪知典韦会冒出这么一句,顿时哭笑不得道:“我是问你想不想立功,你替,替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也不能昧着良心。”典韦一挺胸,顺带还扬起了高傲的头颅。 郭嘉都醉了,赶紧道:“我是问将军想不想去助曹公一臂之力,这与将军良心有何干系。” “嗨,先生早讲嘛,害得某家暗自纠结了半晌。” 郭嘉一脸的荒唐,明明是你丫的想多了,好吗! “如此,请先生快些教我!”一提有功劳抢,典韦自然心急,又怕催的太紧叫郭嘉不高兴,嘴上小心翼翼试探了一句,身子却急得手舞足蹈。 那模样,就跟大笨熊学跳舞似的,别提多逗了。 郭嘉憋着笑沉吟道:“曹公各部今早便以化整为零,目的就是沿途阻击吕布援军,然则,曹公大军虽说能截留吕布之兵,却未必能将万人敌吕布困在其中,又兼定陶乃是吕布驻军兖州之门户,吕布势必来救。” “因此,我等可将计就计,一凭提前埋设伏兵,二凭将军之勇武,兴许能将吕布擒于定陶城下,一战而定乾坤。” 郭嘉看着典韦脸色,激将道:“我素知典将军平生夙愿,若吕奉先真来自投罗网,不知将军可有胆量前去应战?” “哼,吕布常自夸天下第一,典某人早想好好与他会上一会,若真如先生所料,典某自当感激不尽。” “好,有将军这话,大计可成矣,且附耳过来。” “我等可以这样……然后……”两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咬着耳朵,颇是怪异。 “好,某就依先生之言,立即下去安排。”语罢,典韦摩拳擦掌地回去调兵遣将了。 …… 郭嘉刚一回帐,就见曹婷堵在门边,且满脸厉色道:“哼,好你个郭奉孝,姑奶奶总算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 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郭嘉批地晕头转向,莫名其妙。 “大小姐,何人又惹到你了。” 曹婷美目一翻,明显不是在指他人,又道:“前番你向我爹爹献那‘围点打援’之计,我还以为你是在尽心谋划,不想,你竟居心叵测,另有所图,如今被我撞破好事,你还有何话可说,哼!” “……” “哼哼,无话可说了罢。” “不是,大小姐莫不是误会了。” “误会?!你莫再狡辩,我皆都听到了。” 郭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不禁抬手环抱于胸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轻笑道:“呵呵,不知大小姐又偷听到了什么?” “我偷听到……啊呸呸呸,何须本小姐偷听,姑奶奶就没离开过此帐,你千方百计支走大军,原是想独占功劳!” 郭嘉莞尔一笑,反问道:“倘若我郭嘉能在曹公面前独占鳌头,这不是正合了大小姐心意?” “呃,这……”曹婷一愣,仔细一琢磨,貌似郭嘉说的也没错啊。 第三十三回 吕典相会 事实也正如郭嘉猜测的一般发展着。 吕布在有惊无险之下,与外出游说当地豪族而中道闻讯折返而归的陈宫顺利会师,共携两万七千之众向定陶城扑来。 其路艰辛自不多赘述,可谓是走到哪儿,就打哪儿个犄角旮旯冒出一队曹兵偷袭,不是袭大军粮道就是企图分割包夹然后逐个击破。 一通游击战把吕布这位绝世猛将累地四处接战疲于奔波,一歇下来就直吐舌头。 待喘上口气,吕布赶忙打起赤兔马寻到了陈宫,张口就忧心忡忡道:“公台,恐是定陶不保矣,这一路多遭曹军阻截,吾军伤亡甚为惨重,今当何去何从?” 陈宫虽然灰头土脸,但还是朝着暂时被吕布打退的曹军轻蔑地笑了一声:“哼,呵呵,主公莫慌,曹操费尽心机一路阻击以期拖延我救援定陶之路,这不正是表明定陶还尚在我手未曾易主。” 吕布一想,的确有几分道理,便喜道:“公台,请继续。” 陈宫一捋胡子,智珠在握道:“以主公之勇武,天下无人敢敌,区区散兵游勇,岂能阻主公去路,曹操,呵呵,不足为惧!” 这话吕布爱听,在边上猛是点头,却又担心道:“可曹操毕竟势大,此番尽起十万精锐来攻,布虽能以一敌万,但也是分身乏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主公,当全力救援定陶,只要定陶仍在我手,便能守住门户拖上几月,待我粮草备齐,便可北联袁绍,南结刘备,与诸侯共伐曹贼,则大事可成。” 吕布幽幽一叹:“公台之略虽好,可眼下阻碍重重,怎得去救?” 陈宫略微沉吟片刻,提议道:“曹贼一路设下伏兵,无非是想拖延战机,主公不若先领三千骑兵轻装上阵,避开大道只走小路,火速赶往定陶支援,至定陶后,主公须要仔细观察战况再行定夺。” 吕布低头想了一阵,却是一知半解,索性再次求教道:“公台教我!” 看着吕布如此言听计从,陈宫也是欣慰,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定陶战况无非只有两种,其一,便是已被曹操夺取,其二,尚在酣战。” “若是前者,主公切记,莫要冲杀,应及时回军退守巨野,巨野守将薛兰应已接我书信,将会出兵于半道接应,主公虽不能解定陶之围,却能全身而退,此乃下策。” “若是后者,主公可当机立断,或从侧翼杀出,或从背后突袭,杀曹军一个措手不及,继而解了定陶之围,此乃上策耳。” “好计谋,哈哈哈,我得公台,真是如虎添翼也。”吕布喜上眉梢。 事不宜迟,计定的吕布立即点齐人马抄小道而去。 至于陈宫,则暂代吕布于中军坐镇,对待曹操的袭扰战术,陈宫也有破解之法,便是勒令三军紧密相连,又遣张辽、高顺、张超三将各领五百铁骑在旁策应,然后,再遣三百斥候分散于队伍两侧,一旦遇见曹军,也不多做纠缠,而是燃烟为号,聚铁骑以攻代守。 如是一来,吕布之军俨然就成了一只难以被啃动的万年毛龟,曹操三番二次出手,却都吃了些小亏,只得悻悻作罢。 甚在,待吕布大军反应过来,已经损了不下五千之众,这也是曹操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话分两头。 且说吕布领三千轻骑走小道摸至定陶城郭附近,再遣斥候远远一探,得报之后居然大喜过望。 为何? 因为探子来报说,此地的曹军在攻城间隙居然还在城外抢收粮食,这不是白捡的馅饼嘛。 吕布当即大笑道:“哈哈哈,人说曹操为人狡诈,依布看来不过尔尔,想来曹贼愤我攻其山东,此时兴兵来犯只为争一口意气,竟全无打算。” “岂非天赐良机助我灭曹乎?左右,速传令下去,人皆上马,随我冲杀!” …… “杀!给我灭了城下曹兵!” “杀……” 只见吕布一马当先率其部下三千轻骑从小林杀出直奔城下抢收粮食的曹军而去,曹军闻声纷纷回头,见是吕字大旗冲杀而来,面露惊恐之色,急急放下手头粮草,便是四散奔逃。 一面抱头鼠窜,一面还不忘大喊:“吕布杀来了,吕布杀来啦,快跑啊!” 跨在赤兔马上的吕布嘴角闪过一丝得意,心道:“跑,还想跑?这次,让尔等见识一下什么叫插翅也难飞。” 想到此,吕布更是加急催马,几乎眨眼见就一头扎进了麦田,嘴上吼道:“杀,先灭了此处曹兵,再援定陶!” 说完,就一戟扎向了眼前如坠噩梦万般惊恐的曹兵胸膛,得了个一血。 当然,三千轻骑也是紧随其后纷纷寻起了目标,且各有斩获。 一翻杀戮,隐隐让前方攻城的阵势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吕布见此,心中大定,更加确信曹军无备,这下可以放开胆子冲杀了,便火速下令:“快,随我往城下杀去!” 一路除了些零星抵抗之外,吕布几乎是毫无阻碍地杀到了定陶城门之下,刚一头想向守将喊“速开城门”来着,结果却是呆立当场。 “???!!!” 吕布不信邪,甚至抽空揉了把双眼,继而大惊失色,慌道:“不好,中计矣!” 其实也没别的,只不过就在吕布和他部下拼尽全力杀向定陶城门的时候,郭嘉让城上的将士们改回了曹家大旗而已。 吕布一看旗帜就知定陶已经易主,可此时大军已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城下匹夫听着,可识得我郭嘉郭奉孝否?”见吕布中计,郭嘉也很是嘚瑟,趴在城垛上就伸头朝下面喊。 “郭嘉?无名之辈,安敢辱我!”吕布又气又纳闷:“郭嘉又是哪根葱那根蒜呀?胆子倒不小,居然敢辱我吕奉先。” “既然不识,那便劝汝好好记下。” “……”吕布那个气呀,凭啥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到我面前当起虎豹来了,当真不知死活。 二话没说,吕布侧身抄起马弓就开始张弓搭箭,目标,直指城楼上的郭嘉。 郭嘉双眼一睁,一缩脖子立即当起了缩头乌龟。开玩笑,虽然现在不是辕门射戟,但城墙再高也不及百步啊,要是真让底下的吕布开射,那还不立马打gg呀。 “快,快快摇旗,招典韦将军!”郭嘉擦着冷汗下令。 先前约定好的暗号,只要一摇旗,典韦就会带军杀出。 果不其然,旗帜没晃多久,典韦就抄着双戟领兵堵住了吕布后路,大笑道:“哈,吕布小儿,还往哪里跑,汝已中我军师之计矣!” 骑兵最大威胁在于机动性,可如今吕布得三千轻骑皆聚于城下,进又不得进,退又不得退,可谓是陷入了一个大大的危机。 但吕布毕竟是位猛人,见被包了饺子其面色也是不惧,心知此时军心已乱,若与曹军正面硬抗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便急急下令:“左右,随我突围,退守巨野!” “杀!” 典韦见吕布准备突围,哪能眼睁睁将其放跑喽,便带着左右近卫亲自前去拦截。 两方人马一番厮杀,终是撞到了一处。 “吕布休走,给我留下!”典韦大吼一声便掷出掌中一戟,只见短戟带着破风之声直奔吕布马头而去。 若不是赤兔灵性,在紧急关头立马嘶鸣,估计吕布正好就迎上了这支夺命飞戟。 吕布赶紧勒住缰绳打马回头迎战,此刻,吕布双眼也是瞪得老大,额头隐隐还吓出几滴冷汗,可见当时之凶险。 怒道:“何方鼠辈,竟敢暗箭伤人!” 第三十五回 兵逼巨野 定陶一役,曹家这边收获颇丰,不但削减了吕布在兖州的军事实力,还将陈宫好不容易游说来的军需辎重破坏的所剩无几,再又得了定陶,紧接着还在定陶城下笑纳了吕布送上门的一千来匹军马,可谓是大获全胜。 得了战报的曹操也是笑地合不拢嘴,立即聚起大军,以定陶城为跳板向四下攻略,三日来连下几城,势如破竹,逼得陈宫只好暂时引兵退往巨野,与吕布汇合一处之后,再做计较。 又道吕布突围之后,自是一路狂奔,待与接应的薛兰相遇,吕布身边居然只剩下不足百骑,吓的薛兰差点以为认错人了。 刚定过神来的吕布,张口就问薛兰:“我且问你,败将李封,可是逃至尔处?” 薛兰一愣,虽不明所以,但旋即就点头应答:“主公妙算,据斥候来报,李封将军三个时辰前已安然退至巨野。” 吕布先是自嘲一声:“哈,妙算乎?” 继而勃然大怒:“若不是李封丢了定陶还隐而不报延误战机,今日我三千骑军何至于一败涂地,快,速带我去见他!” …… 巨野,刚归营的吕布见过陈宫之后就二话不说开起了军议,不是先讨论何去何从,而是打算先将心中这口恶气给出了。 “来人,速将罪将李封押上来。” 没多时,蓬头垢脸五花大绑的李封就被人送到了吕布几人面前。 “李封,你还有何遗言?”吕布厌恶地看了这个昔日部将一眼,心中已是打定主意,拿其头颅来稳军心。 吃了大败战,总得找个背黑锅的。 吕布不可能说是陈宫出的计策太馊,害得自己吃了败仗,还险些丢了性命。也不可能说是自己这头犯了过错,那只好将原因归咎到李封头上了。 细想想也没错,归根究底就是因为李封不及时通报战况,才让陈公台错判了形势,继而导致己方连战连败陷入苦境。 “主公,主公饶命啊……曹兵势大且诡计多端,挑备耕之际偷袭在先,继而重兵围困企图断我后路,若不是一场大雨,末将岂能活着来见主公。” “再者,定陶故卒本就怀有二心,今曹操大军压境,城内流言四起……” “是何流言?”吕布追问。 “说,说主公三姓家奴,只会背主弑杀,哪里会济世安民,唯有叛吕归曹才是出路。”李封早就想好了说辞,虚心瞄了陈宫一眼,出言相激道。 “哈,好,好的很呐。”吕布气极反笑。 陈宫心知李封说的不全是实话,可能是有些苗头,但被其故意夸大了,又思虑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便出言帮衬道:“主公,李将军随主公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又忠心耿耿,如今大敌当前,主公却临阵杀将,实是不祥。” “此番曹操兴兵来犯定是谋划已久,专攻我军之不备,自是败多而胜寡,此绝非李将军一人之过也。” 薛兰、张辽、高顺、张超等几将也适时出列共同求情道:“恳请主公,饶李将军不死。” 吕布考虑再三,朝李封挥手道:“罢了,罢了,便饶你一命,贬为薛兰偏将戴罪立功,来人,替其松绑,诸将也请起。” 李封大喜,松绑之后立即表忠道:“多谢主公不杀之恩,若曹兵再来,末将愿为先锋!” “知道了,你等且先退下,我与公台还有要事相商。” “喏!”诸将拜别,鱼贯而出。 等人一走,吕布便坐不住了,起身来到陈宫身旁虚心求教道:“公台,这几日连丢数城,看来兖州实非久留之地,我,我欲去投北方袁绍,不知公台意下如何?” 陈宫微一思忖,叹道:“唉,吕公莫非忘了前番弃袁术而投袁绍,黑山一战,将军傲慢其将士招致袁绍猜忌险遭加害,如今若是再去投他,恐难以安身。” “那,当如何是好……”吕布忍不住察言观色起来。 陈宫一面打气,一面两手准备,道:“主公,巨野一马平川,利于我军铁骑冲杀,若能侥幸得胜,则可乘势收复失地,若是……不妨南下去投刘备。” “什么!去投刘备?我本欲解徐州之围才去袭破山东,可如今,却要我……”吕布心里不平衡了,想当年,自己好歹也是一方诸侯,不说比刘备档次高,起码也是平起平坐。 若是现在去投刘备,岂不屈尊降贵成了刘备手下一员小将,这地位可是降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想想就觉得窝心啊! 陈宫忙劝道:“此乃下下之策,何况我军仍有与曹操一战之力。” 正说着,前方加急快马挥鞭而来,因军情紧急,骑士直到帐前,才肯下马。 “报……紧急军情。” “快言。”吕布皱眉道。 “主公,前方探马来报,曹操十万大军已现于巨野三十里外。” “来的好快!”陈宫与吕布两人皆是一惊。 来的自然是快,待收复了失地,曹老板欲灭吕布之心已是急不可耐,任谁也拦不住。 路上,程昱还在不停地劝说:“主公,巨野地势于我军不利,若贸然接战的话……” 话还未尽,就见曹老板一吹胡子道:“我有十万大军,何惧吕布!” “可,我军多是步卒,即便得胜,也多为惨胜,主公,不若稳扎稳打,徐徐图之。” “呵呵,先生多虑,我有十万大军!” “可是,……” “勿要复言,吾可有十万大军!” 好嘛,程昱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不是,曹大老板啊,您就不能换一句吗?这还能不能愉快地尽忠了呀。 万般无奈之下,程昱就扭头看向了后头的郭嘉,希望郭嘉能出言劝上一劝。 可回头一看,程昱额头黑线立马就下来了,不只是额头,几乎脑门都打起了“井”字,啧啧道:“啧,成何体统!” 有这么大反应也不能怪程昱,谁叫郭嘉有单独的高头大马不骑,偏偏喜欢与一“细皮嫩肉”的小校共乘一骑,还美其名曰:“郭某身子羸弱,不善骑马亦不会击剑,需择一位高手贴身守护,好保有用之躯继续为大汉尽忠。” 当时,曹老板心情大好,闻之更是大笑三声,看在郭嘉这次立了奇功的份上,便欣然应允。 未曾想,这画面有些不堪入目啊,足让旁人联想起“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来,且看一旁的典韦,也是吊在二人身后十步之远,并带着一脸吃了毒药似的表情。 四周时不时传来的那种异样目光早已被敏感的曹婷所觉察,因此,其脸颊上的红云就没散去过。 若不是这一路郭嘉未曾有过越礼之举,怕是早被曹婷给一脚踹下了马去。 “嘿嘿……”郭嘉搭着曹婷小蛮腰自是心猿意马,臆想到猥琐之处,忍不住就乐了几声。 “不许笑,老实点儿!”曹婷嗔怒。 “不是,我仅是笑几声,这又何妨?也不耽误赶路。” “笑地如此猥琐,准没安好心,可知你耽误了本校骑马的心情,还不闭嘴,信不信这就扔你下去。” “行,你凶,本军师不与你计较。”嘴上说着不计较,双臂却是用力拉了一把,直接来了个前胸贴后背,叫曹婷忙回头瞪了他几眼,这才消停。 正巧,百无聊赖地郭嘉与程昱对上了眼,本着友好的态度,郭嘉笑着抬手招呼了一下,哪知前头的程昱摇头的幅度更是大了几分,还跟身子一起摇摆,看得郭嘉那是一阵莫名其妙。 这是咋的啦,跳机械舞呢?没事脖子跟身子一起转什么。 哦,八成是昨日赶路辛苦,一个不小心落枕了! 嘿,我这儿倒是正好有个土方,得空,定要与程昱好好说说,也好拉拉两者的关系。 第三十六回 决战前夕 大军抵进巨野,得知前方探子来报吕布营寨早已严阵以待之后,曹老板反倒是不急了,大手一挥下令就在乘氏(今巨野西南郊)这个地方屯兵安寨。 两军就此隔着十几里旷野调兵遣将起来。 正如程昱之所预,曹军多为步卒而吕布之军多为骑军,虽三日间接战不断,但总体来说曹军不但没讨到半点儿好处,反而还吃了些小亏,可谓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曹操是一心想与吕布做个了断,可吕布却是龟缩不出,还遵了军师陈宫之计与十万大军玩起了躲猫猫。 仿效昔日曹操沿途袭扰自身援军的方法,在巨野之上打起了游击,颇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游击精髓。 这可把曹操气的不轻,好家伙,学得到挺快啊。 这不,一怒之下曹操就开起了军议,等众人齐聚,曹老板第一时间就点了窝在一角正不停打着哈欠的郭嘉大名。 “奉孝,游击袭扰之策本乃出自你手,而今吕布照猫画虎与我军打起了游击,汝即是始作俑者,可有反制之策啊?” “这,这个应该,有!”郭嘉一脸天真的望着曹操。 曹老板嘴角一抽,敢情我不问你,你还不想说是,遂拍案怒道:“既然奉孝已有反制之策,为何迟迟不谏?” “反制之策有些凶险,尚不知明公心意,郭某岂敢轻易上谏。”郭嘉也是实话实说。 程昱在旁催促道:“奉孝即有对策何不早言,主公此时可是心急如焚呐。” “程昱,你让他说。”曹操抬手打断,指着郭嘉的鼻子道。 郭嘉沉思片刻,缓缓言道:“吕布之所惧也无非是我军势大,遂只能采取游击之策来消耗我军实力,曾听程先生言过,当初陈宫反制我军袭扰之策略,既然,他可效我,为何我等不能仿效之?” “对啊!”众将恍然大悟,纷纷出言表示赞同。 “明公兵盛,大可分兵几路绕其后背,将其重重围困之后再聚而歼之,并非是桩难事。” 程昱眼前一亮,笑道:“是也,是也,当年韩信‘以柔克刚’,布下‘十面埋伏’之策困死了霸王项羽,今吕布亦弗如是,奉孝此计定当可行。” 郭嘉担忧道:“只不过……垓下项羽当时已是穷途末路,而眼下吕布身边尚有谋士陈宫,此计看似可行实为凶险,若陈宫提前发觉,谏言吕布全力冲击我军大营来个‘破釜沉舟’,那时,明公则危矣。” “因此,郭嘉才迟迟不谏,此计乃是一步险棋,若期间出了丝毫差池便会满盘皆输,” 程昱一个激灵,顿时语塞:“这……” 议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众将领们也是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曹老板,计策有风险,至于用还是不用,可全凭曹老板一句话。 曹老板那两条大浓眉都挤成一条线了,片刻之后,徒然起身高声下令道:“夏侯惇、夏侯渊听令!” 夏侯两兄弟对视一眼,赶忙起身接令:“末将在。” “命你二人领本部兵,不,吾再予你二人各自一万兵马,绕至吕布后方,夏侯惇负责北面,夏侯渊守住其东侧,务必只断其后路,不得轻易出战。” “是,末将接令。” “曹洪、曹仁何在?” 曹家两兄弟先后出列应答道:“末将在!” “你二人也各领一万,带齐本部兵马给我守住西、南两面,同样,需时时提防吕布大军突围,不得随意接战。” “末将领命!” “至于帐中其余诸将,暂留寨中以应不测。” “吾等遵令!” “好,各将即刻归营备战,散帐!”曹操说完,便扭身背对起众人,似乎此刻不愿被人打扰。 程昱见此,也急忙拉着发蒙的郭嘉出了大帐。 一出帐门,程昱便摇头道:“奉孝啊奉孝,你可知主公向来用兵稳妥,此番谏言福祸难料,万一叫陈宫看破……你,你可有打算?” “程先生且放宽心,岂不闻胜败乃兵家常事,天下又哪儿有必胜之理,何况曹公胸怀天下,便是一时失意,也不会将成败之责怪罪到我郭某一人头上。”郭嘉就是欣赏曹老板这等胸襟和果决,要是换了袁绍,根本不敢想象。 “再者,即便陈宫看破我计,也未必能够得胜。”郭嘉装起了十三。 “哦,莫非奉孝还留有后手,且说来听听?”程昱脸色好看了不少,八卦道。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也。” 郭嘉抬头一看天色,感慨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呐,这么好的景色,必须得陪妹子去看看,那个,我呢,还有些私事儿,先走一步,程先生请自便。” “妹,妹子!奉孝不是只身前来嘛,何时身边多了个妹子?哎……”程昱望着郭嘉远去的背影便是一呆,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 是夜,曹操大营兵马调动不断,这等大动作自然也引起了吕布派去的斥候们的关注,立即将看到的情形拟成情报汇报给了还未歇息的吕布。 “公台,可曾歇息了?”吕布一接到军情,想也没想就拿着来寻陈宫商议了。 “不曾!”里面应了一声。 “啊,原是主公,主公深夜来访,可是曹军有了异动?”陈宫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听着帐外动静,赶忙出来迎接。 吕布点头,又将情报递了过去,一面解释道:“据报,曹贼连夜派遣大将秘密领军出营,人数不下七八万,目的不明且行踪难料,公台,对此有何看法?” “果真有七八万之众?”陈宫收回战报,皱眉询问。 “应是不假,斥候们皆言之凿凿,看地真切。” “嗯,此事不同寻常,定有玄机。” 吕布忽然乐观道:“公台,你说……曹操是否打算退兵了?” 陈宫闻言,苦笑一声:“呵,吕公啊,曹操此行意在将我等驱离兖州,好药其心病,怎会轻易罢兵?今曹操八万之众不知去向,其中定然有诈。” 言及于此,陈宫猛然醒悟,暗呼不好,急急进言道:“主公可曾遣斥候于我军四面打探?” 吕布也是一愣,回道:“大敌当前,军中斥候皆被布派去注意曹军动向,未曾,未曾在我大营周边布下眼线。” “哎呀,这便糟了!”陈宫一阵捶胸顿足,把吕布给看懵了。 “公台,汝这般急切,可是出了大事?” “唉,真是百密一疏啊,若宫所料不差,那七八万曹军恐已潜入巨野腹地,并结成合围之势向我逼来,将军当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 “公台,言重了。” “哎呀,当年项羽被困垓下,正是中了韩信‘十面埋伏’之计,我军先前虽有几场小胜,然未能伤及曹操筋骨,若此时被其大军合围,必然只有死路一条,如何能算言重?” 吕布一听,这才急地原地打转儿,嘟囔道:“这可如何是好?公台,你快想想办法呀!” 这不正在想嘛,总得给人些时间。 这一时半会儿,哪能想的周全,便是催死我陈宫也没用啊,陈宫同样也是一脸纠结。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陈宫没想多久便是计上心头,立即出言道:“主公,眼下只能兵行险着,立即传令收拢大军于天明时分全力突袭曹操大营,若胜,则可力挽狂澜,若败,也可趁乱逃出生天,往南去投刘备,若一味固守巨野,我等必死无疑。” “好,早想与曹操一决雌雄,只是……为何要等到天明?此刻前去劫营,岂不快哉!” 陈宫赶紧阻拦道:“万万不可,曹操狡诈,万一佯装分兵实是骗我去劫,主公岂非自投罗网?倘若等上一夜,待知其真假,再去不迟。” “哈,公台所言甚是,布这便回去调兵。” 第三十八回 虚则实之 “大小姐,欲往何处?” “自是前去助我爹爹一臂之力。” “万万不可,外头兵荒马乱,大小姐身份又是特殊,万一有个闪失,郭某怎向曹公交代?曹公那头有典将军护卫,定不会有所闪失。”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若我家爹爹有个好歹,我……我定饶不了你!” 曹婷急地在帐中团团转,正想提剑前去助阵,却被郭嘉给拦了下来。 “呵呵,大小姐莫慌,若曹公止步于此,便不是天下诸侯闻之胆寒的曹孟德了,曹公之志,亦非志在吕布一人,若曹公果真目光短浅,郭嘉早就另谋高就去也。” “今曹公处境看似凶险,实则只有惊而未有险,几位将军已在赶来的途中,随时都会领兵来援,况且大小姐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即便去救,亦是杯水车薪,明知如此,何必再去冒险。”郭嘉实在不解。 “今众矢之的非汝之父,汝自可不乱其心与我在此讲些大道理,婷即为人子女,岂可做趋利避害忘恩负义之事,无论家父有惊也好,有险也罢,我意已决,愿与爹爹共历,还不速速让开!” 郭嘉一时间不知如何劝说,没想到曹婷这一姑娘家觉悟居然这么高,他一外人岂能劝人家子女进孝?很惭愧有木有? “若大小姐执意如此,郭某也不再复言,不如你我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你……刀剑无眼,先生可要好自珍重。”曹婷嫌弃的看了郭嘉一眼,心道:“你确定自己不是来拖我后腿的?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究竟谁照应谁呀!” 如是,曹婷和郭嘉领着一伍守帐卫卒匆匆向曹操的中军大帐赶去。 …… 三百步。 二百步。 一百步。 更近了! 吕布心中暗喜,此刻终是看清了曹家帅帐的情形,只见曹操身着金甲持剑立于帐前,稳如泰山,喜怒不形于色。 得见曹操本尊,吕布喜不自胜,连忙取过马后挂着的长弓,准备给他来上一发,哪知此时箭壶已空,吕布只能暗道了声晦气。 挂回宝弓,复提长戟,瞪着近在咫尺的曹操,大笑道:“哈哈哈,曹公,别来无恙否?” 这一句可把曹老板左右惊的不轻,很是自觉地凑到了曹操跟前,一脸决绝道:“保护主公!” “保护主公!” “嗯,诸位近士稍安勿躁,且让操与吕布说上两句。”曹操摆手否了一声。 “可是……”程昱也是提剑防备,见老板执意如此,颇为担忧道。 “先生勿忧。” “是,主公有令,尔等还不退下。”程昱赶忙传令,叫近卫士让开一条小道。 面对吕布讥讽之言,曹操这头也不甘示弱,同样以大笑回应道:“哈哈哈,吕公,亦别来无恙否?” 吕布先是不屑一顾,后撕破脸皮道:“哼,曹阿瞒,自我袭破山东之后,料你心有不甘,彼此终有一战,却未料尔不顾灾后百姓疾苦,于此时用兵,偷我定陶在先,掠我百姓于后,此等无耻行径,与当年黄巾何异?” “今我领军已杀至尔大帐之前,若尔肯降,本将军可饶尔不死,若是负隅顽抗,则休怪布戟下无情!” 毕竟是三国嘛,三国里嘴遁也是门艺术来着,时人都喜欢把自己放到道德的制高点上,一来可以打击敌人,二来,也可以抬高自己,特别是领军打仗,讲究个“师出有名”。 曹操怒极反笑道:“呵呵,三姓家奴竟还有脸面与我曹操谈论大义,汝既有匡扶汉室之心,为何不思反攻李傕、郭汜之流护陛下于危难,反遁走千里趁我南下之际强占我山东?此理何在?汝口中之义又在何处?” “我……哼,死到临头,也仅是逞一时口舌之能,既然不愿降我,汝项上人头唯由布亲自过来讨之!” 吕布正准备拍马出戟,哪知关键时刻曹操大帐之后传来一声暴喝:“吕布,休伤我主!” 带着渐落得话音声,大帐之后随之惊现一队人马,为首者,便是手持双戟奔袭而至的典韦典将军。 “主公莫慌,典韦来也!吕布看戟!”只见典韦护主曹老板之后,再一次奋力投出了飞戟,飞戟擦着风声直扑吕布面门。 不过这次,远不如上回惊险,“叮当”一下就给吕布轻松磕掉了,但吕布想再近前几步已是不能。 “又是汝!”待吕布看清来人,顿时气地火冒三丈,想典韦两次三番坏其好事,便是佛也要来火呀。 “找死!”吕布干脆舍了曹操,耍着大戟朝典韦砸去。 “咣当”一声,又是一合。 典韦双臂撑戟硬是接了下吕布这一砸,顺带还抄起脚丫子狠狠踹了赤兔马腹一脚,算是报了当时定陶之仇了。 典韦那一脚可是灌注了下盘全力,又兼一路奔驰,其势不比战马相互冲撞弱上几分。 一时间,赤兔马儿吃痛,“唏律律”惨叫着踉跄朝一旁腾挪而去。 马上吕布暗乎不好,急忙收戟转而勒住马缰,经过好一阵安抚才算稳住了身形,回头怒道:“卑鄙小人,安敢欺我坐骑!” “嘿,军师曾言,你吕布依仗的不过是坐下赤兔宝马,若下马争斗,未必是我典韦的敌手!” “何人胆敢诽谤于我?想我吕布征战十数年,历大小战役无数,无论是骑战还是步战皆未有越者,区区一匹坐骑,岂能算是本领!”吕布听了更是生气,脸都气红了! 可话又说回来,此刻若为争口意气而跳下马去与典韦作战,那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寻死路嘛,吕布自认还不至于这么傻。 遇到这种明明有能力证明却又不能做出证明的憋屈事儿,实是心有不甘。 “郭嘉,郭奉孝!”典韦老实人,吕布一问他就想也不想开口作答了。 “郭嘉?此名倒是有些耳熟……布记下了!”吕布咬牙切齿,心道:“千万别让我吕布碰见他,若是日后遇到,分分钟叫他做人,太可气了!” …… “咯咯咯,你呀,怎叫吕布惦记上了。”躲在大帐一侧的曹婷不禁回头瞥了下身后的郭嘉,低声抽抽起来。 “不是,我……嗨!”郭嘉也是一脸无奈,谁知典韦这人如此单纯,什么话都往外倒啊。 郭嘉忙拍了拍曹婷的香肩,提议道:“咱们看也看了,这下你可安心随我回去了?” “不忙,人家还想多看吕布几眼呢。” 郭嘉不禁感叹,女人呐,真是叫人难以琢磨。 来时还一副为父献身的圣母姿态,这会儿得见自家老爹毫发无损,居然发起了花痴来,真是,无药可救! 吕布怎滴,吕布他有本军师长得高吗? 呃,就算长得比本军师高,那铁定也没本军师帅啊。 “行了,赶紧走。” “别闹!看看又无妨。”曹婷直甩肩。 “两个大男人打架,有什么好看的,粗俗!” “难道要我看你呀,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手无缚鸡之力便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曹婷被郭嘉惹烦了,回头瞪眼道。 “我……成,你看,好好看,我可不管你了!” 伤自尊了,郭嘉丢下一句扭身便走。 …… 时间在两人交手中飞逝,直到七十合后,吕布后军奔来一斥候,也不顾吕布尚在拼斗,张口就喊:“主公,大事不好啦,曹兵援军已至,军师急命小人前来告知主公,万请主公速速撤出曹营。” “什么?你说什么!”吕布一戟逼退典韦,诧异回头。 “四面已皆是曹兵,主公,速走啊!”吕布斥候一脸焦急,在战圈外跳脚高喊。 “唉!”本见曹操近在咫尺,如今却仿若天涯,吕布双眼都急成兔子了,竭尽全力施展战戟逼退典韦之后,立即扭身打马道:“撤,快撤!” 一出曹营,吕布便远远望见曹家四将领着各自骑兵直奔大营而来,少则过百,多则上千,而其后的地平线四处布满着曹家军的旗帜,至于兵卒,更是铺天盖地。 吕布心知此时大势已去,便急留薛兰、李封殿后,径自朝南面突围而去。 第三十九回 二将来投 上回说到吕布见势不对退出大营南遁而去,临行前仍命李封、薛兰率部殿后,以期两人能拖住曹操追兵。 曹军得胜,气势如虹,吕布方败,军心丧颓,两者相较结局可想而知,李封、薛兰自是难以抵挡曹操大军的连番追击,一路屡战屡败,不出三十里,已是伤亡惨重,手下曲部也所剩寥寥。 曹操正欲下令吞掉吕布留下的那条“大尾巴”,时有乘氏宗族子弟携千军来投,曹操闻言大喜,传众将列席,并亲自出得辕门迎接。 前几回曾提及过,曹操攻打吕布时曾领军屯兵于乘氏小县,这当间其实还有段不为人知的密辛。 说曹操手下有位老将名叫李乾,其正是山阳巨野人,当年李乾就随曹老板于张寿破过黄巾,又随曹操打过袁术,就连南征徐州时也有他的份儿,可谓是“大功不显,苦劳却是扎堆”。 这不是要讨吕布了嘛,曹操就想起他来了,招他过来仔细一问,得知他老家就在巨野附近的乘氏小县,便动起了小心思,还亲切地拉他扯谈了一夜,一堆“之乎者也”不要钱的往外冒。 “李将军,汝随我多年,故知孟德创业之艰难,如今我帐下人才济济,钱粮无忧,不正是‘挽倾厦之将覆,解万民于倒悬’之良机,可吕布小儿不识大义,占我山东,坏我根基,着实可恨。” “今,吾尽起大军奋力驱之,然则,巨野之大却无我大军安歇之地,徒之奈何?” 翻译一下意思就是说:“李乾将军您看,我曹孟德好不容易打拼到现在,要人有人,要粮有粮,要地盘有地盘,可结果呢,一个不小心让吕布小人给占了便宜,如今,我打算收复失地,奈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您说怎么办?” 李乾也是明白人,立即道:“末将本是巨野人氏,知之甚详,于巨野之西南有一小县名曰乘氏,正是我族辈几代经营之地,若主公应允,末将即刻动身前往说服,已供大军修整。” “好,且劳将军一行,若此战得胜,李将军当记首功!”曹操大喜,空头支票开的不是一般快。 当不当真另说,反正听得人就是舒服,李乾满心欢喜的去了。 不过李乾到了乘氏,前脚还在努力说服自家族辈开城迎曹,后脚薛兰、李封就派人过来请乘氏小县主事,说是有大事商议。 乘氏一县,几乎皆由李氏家族子弟把控,这消息也自然传到了李乾耳里,便直接代表家主出席了。 这一去才知,薛兰、李封二人居然打起了他李乾的主意,怂恿李乾趁机反叛,原因有三。 一来,今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一旦吕公获胜,李家必然被其罪责,抄家灭族尚是小事儿,弄不好连乘氏小县也将不复存在。 二来,若将军反叛,此消彼长之下,巨野不但变得更加巩固,曹军也会因此大失军心,吕公若得知消息,定然大喜,“焉有不重用将军之理?” 三来,锦上添花向来不如雪中送炭,只要李氏帮助吕公守下巨野,日后李家定是飞黄腾达前途无量。 这话说的头头是道,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简直叫人难以拒绝,估摸着也不是薛兰、李封两人能想的出来的,定是陈宫在背后支的损招。 可他们终究没分清楚游说的对象。 李乾是谁?他可是曹操的老部下,用易中天教授的话说,曹老板用人向来讲究“以诚待人,以情感人”,深谙用人之道。 李乾低头一想:“吕布乃三姓家奴,风评恶劣,十足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之所以底下的将军还在供其驱策,不外乎众将心中还惦记着一个忠字,他们可以尽忠,难道我李乾就是个不忠不义之人吗?岂不闻自古忠臣不侍二主,何况曹公又待我不薄,岂能答应。” 如是一想,李乾便愤然离席,鸟都不鸟两人。 可这一谈崩就出事儿了。 如此机密之事,岂能传将出去?李乾刚走出大门,就被两人提前埋伏的刀斧手给加害了。 以上这事儿,郭嘉也是最近才听闻的。 如此,便引出了眼下曹操亲自在辕门外恭迎两位小将的举动。 老将李乾意外身死,即便曹老板不是真的心痛,得闻李乾后继携家将千余来投,那也是要做足了姿态。 远远看见甲胄上还披着白麻的两位小将下马走近,曹操立马仰天大哭起来:“哎呀,李将军,操有何面目见汝家眷,李将军,是操害了你呀……呜呼,哀哉!” “今,李封、薛兰已是垂死挣扎,操誓斩此二人首级来祭将军在天之灵!” 这变脸的速度,看得身边郭嘉那是目瞪口呆,程昱则是轻咳一声,忙抬头数起了星星(虽然看不见),一脸非礼勿视的模样。 郭嘉心中叹服,谁说刘备会哭来着?咱家曹老板哭起来也是相当凶的好伐。 这一幕,悉数落在了两位麻衣小将眼里,相视一眼,自是激动不已。 三步并作两步,急上前来一人一手架住了作势欲倒的曹老板道:“曹公,还请节哀!” “汝等可是李将军后人?”曹操明知故问。 “正是!”两人齐齐顿首。 一道陪同过来的曹仁,立即替曹操介绍道:“主公,携主公左臂之人正是李将军嫡子,名唤李整,字曼隅,右手之人乃李将军子侄,唤作李典,字曼成。” “曼隅,曼成?老子曰:大方无隅,大器晚成,看来李乾将军对二位子侄寄予厚望啊,曾不想,李封、薛兰会如此加害,未能保得将军性命,实操之过也。”曹操捶胸顿足,又是一阵内疚。 郭嘉看不下去了,主动谏言道:“明公,正如二位小将军所言,明公当保重贵体节哀顺变,今有忠良之后来投,公当重用之,也好慰李乾将军于九泉。” 曹老板偷偷瞥了郭嘉一眼,递了个赞赏的眼神,暗道:“果知我者,奉孝也!” 旋即,虎躯一震,收拾心情,郑重点头道:“奉孝之言正合我意,今有李将军后人来投,操当重用之,不知二位小将军意下如何?” 李整本就感动的无以复加,这会儿已是受宠若惊,有些慌张道“不可,曹公万万不可,我兄弟二人非为大义只为寻仇,岂可承先父之荫庇而坐享其成。” “无妨,李将军生前可是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军中何人敢言不服?” 李整扫了身后曹操诸将一眼,心中敞亮:“便是人人口中说服,心中也未必能服啊,我与典弟又是新近来投,寸功未得,做人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滴。” 于是,李整偷偷向李典使了个眼色,李典也是心领神会,立即开口答道:“小人久闻曹公治军严谨,赏罚分明,明公真心诚意敢叫我兄弟不效死命?然则,我兄弟二人寸功未立便可高人一等,此举恐不能服众,还请曹公速速收回成命。” “如此……”曹操一脸纠结。 程昱赶忙插话道:“主公,不若这样,眼下李、薛二人已是强弩之末,主公大可使二位小将军各自领一路兵马继续追击,一来,可使二人手刃凶手替父报仇,二来,也算是立了军功,待二人得胜归来再行封赏,亦犹未晚也。” “嗯,程先生之言大善,但不知二位小将军心意如何?” 李典、李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好,吾令,李整暂代其父屯骑都尉一职,李典为副都尉相辅之,你二人除家将之外可再领三千精骑继续沿途追击李、薛溃军,此行切记,务必要携李封、薛兰此二人首级来见。” “末将得令。”李家兄弟接完令,便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郭嘉再三思量,还是进言道:“主公,李封、薛兰虽不及吕布勇武,然战阵之经验不俗,须再遣一勇将压阵,才可保万无一失。” 曹操想想也对,于是就点着一直咧嘴傻笑的典韦道:“典韦将军能挡吕布于辕门而不得进一分,可见其勇冠三军,若此去有典韦将军相助,定可保你二人周全,不知典将军……” 没等曹操说完,典韦就上前大声应承道:“固所愿耳,老实说,吕布那厮跑的太快,叫某家未能杀个痛快,如能同去,典韦求之不得啊。” “哈哈哈……”面对率真的典韦,众人不禁失笑起来。 第六十三回 如人饮水 “刘备绝不能留,然则,独不可如此除之,主公能奉天子以令不臣,唯仗信义二字,今许都方定,百废待兴,刘备又素有仁义之名,眼下穷困来投,主公却急于加害,岂非是害贤也?天下才俊若知此事,必然闻而生畏不来相投,主公日后又将以何定天下?” “如是因一人而阻四海之望之事,主公当需慎之又慎。” 曹操微微点头,但始终又觉得郭嘉的话哪里有些不对,反复咀嚼片刻,忽然明悟,旋即大喜道:“哈哈哈,奉孝方才可是喊了吾一声主公乎?” 众人不解老板之意,平时自己也是主公明公换着喊,也没见老板如此激动啊。 “呵呵,然也。”郭嘉笑着点头。 “难得,难得,呵呵,对了,奉孝之言正合我意,刘备乃英雄也,自然不能久留,但独不可如此除之,诸公无需多言,至于如何处置其人,容操再行斟酌。” 一锤定音之后,曹操反倒打听起了小皇帝的事情,转头问荀彧道:“文若,天子定都许昌之后可是安分?随行而来的百官私下里可有异议?” 或许,这才是曹老板今日开评定的真正目的。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迎来天子能令不臣,这点不假,但供养天子的耗费也是相当巨大的。 又是修缮庙宇,又是加固城墙的,还得考虑给小皇帝添点仪仗,宫中杂役,百官俸禄,无一不是一笔巨额的开销。 若到头来养了头白眼狼,那曹老板上哪儿说理去?所以,必须时时关注。 “回主公,天子已入住宫中,对我等之安排未有不满之处,至于百官,也是安分守己,不敢造次。”荀彧如实回答。 “那就好,吾……何事?”曹操欲言又止,因为他看到门外的执戟郎手捧着一份书信进了议堂。 “启禀主公,河北袁绍发来书函,特来呈献。” “拿来。” “喏。”执戟郎恭敬上前双手奉上,而后转身回岗去了。 曹操坐在上头展开书信细细看了起来,没看几眼,脸色便沉了下去。 片刻之后,曹操将书信按在了案几之上,开口道:“来人,拿下去供诸公传阅。” 自有侍卫依令行事,待众人一一看过书信,曹操这才开口:“好一个袁本初,厚颜无耻至极,其明知天子已被吾等请回许都,居然还有胆来向吾讨要大将军之位,诸公跋山涉水千辛万苦才迎回天子,而袁绍那厮既不奉诏又不出兵勤王,却凭一纸书信想要讨要功劳,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曹操唰的起身,怒道:“其当我曹孟德又是何许人也,岂会惧其淫威有所妥协,吾欲北伐袁绍,不知诸公有何良策可图?” 郭嘉自然也看了书信,没有激烈的言辞,倒有些像拉家常,先是忆往昔“峥嵘岁月”,后是感叹一下天下诸侯皆是老熟人之类,有股子“你我皆是朝廷中流砥柱”的迷之自信。 当然,在文章末尾恭贺曹老板迎得天子的同时,又委婉的表示是不是得拉兄弟一把,好歹他袁绍也是身出名门,坐三望四州的实力诸侯,勉强能做个大将军当当。 总结一下,袁绍这是气不过呀。试问,曹操这位袁绍昔日会盟讨董时的手下,现在争霸天下的劲敌之一,就这么一下子“飞黄腾达”了起来,袁绍能甘心吗?能不酸吗?那是通篇透着酸味儿和淡淡地威胁之意,难怪曹老板会如此失态,居然开口欲攻河北。 如今的曹老板虽说得了兖州全境和豫州的大部分疆土,然比起此刻的袁绍来讲,还是很弱小滴。 这么说可能不具体,咱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就说能动员的兵卒。 曹老板此时掏干家底也仅能凑出十万兵马,这已经是极限了,而袁绍那头呢,可以轻松集结四十万大军且无后顾之忧,这一比较,高下立叛。 这比帐目实在清晰不过,在坐的哪儿位不会算呢?若此刻与袁绍撕破脸来,那无疑是在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那曹老板是昏头了才大放厥词的吗? 不,恰恰相反,这看似鲁莽的话里,处处透着深意。既可以拿来泄愤,又可以鞭策下属,还可以表达他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受挫感,同时,收一波忠诚卡。 “主公,万万不可!”果然,诸人异口同声忙来规劝。 程昱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主公,袁绍势大,不可强取,若欲图之,得从长计议,今袁绍来信只为求大将军之虚位,主公当以安抚为上略,根本无需大动干戈。” 荀彧也在旁规劝道:“主公,若仅是表天子赐一虚衔于袁绍,亦无伤大雅啊,此时,断不可与其相争。” 曹操愁眉不展。 郭嘉笑着出列道:“呵呵,主公,奉孝也以为主公应当替袁本初求那大将军之位,且表现地越是殷勤越好。” 曹操一愣:“奉孝之言每每出人意表,人人规劝吾替袁绍求官爵,实乃无奈之举,可依奉孝之意,似乎另有玄机,不知此话何解?” 郭嘉开始装了,摇头晃脑道:“呵呵,世人皆知天子下诏以来,仅是主公兴义师前往救护,此乃不争之事实。” “嗯。”曹操点头,示意郭嘉继续说。 “而袁绍,坐拥三州之地,手持雄兵几十万,然其不思报效朝廷,不来奉诏勤王,事后却来厚颜讨要封赏,此举,实乃聪明反被聪明误也,主公当可捧杀之。” “若一个大将军的虚衔能叫小皇帝看清袁绍之‘耿耿忠心’,叫天下才俊认清袁绍做足沽名钓誉之能事,大将军之位?呵呵,何足惜哉!” 曹操低头一想,对呀,经郭奉孝这么一分析就能让人想通了嘛,没错,这是在捧杀,不是受其威胁。 如是一想,曹操哪还有方才的愁眉苦脸,简直是憋着笑偷乐,大喜道:“呵呵,奉孝言之有理,吾当为本初好好请上一功,那大将军之位,非袁本初莫属,啊?诸公意下如何?哈哈哈!” “主公英明!” 荀彧等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看向郭嘉的眼神也充满了敬佩和赞许。 怎么说呢,明明是一样的意思,但换了个说法之后,曹老板的表现却是截然相反,真是奇哉,难怪郭奉孝会受主公如此之器重,也不是没有原因,就这忽悠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曹老板心情大好,散会之后还特意叫住了郭嘉,众人以为曹操要私下褒奖,便道着恭贺之言纷纷告退。 郭嘉起先不觉,但三人成虎之下也开始认为曹操特意留他是想奖赏一番。 其心中不禁盘算起了因曹婷这丫头而欠下的那笔巨债,也不知何时才能偿清,要不干脆狠一点,直接向曹老板开口讨要? 正盘算着呢,哪知曹操留他下来只因有事相询。 一前一后进了偏厅,曹操未等两位安坐,便认真说道:“奉孝,方才例会有些话不当讲,眼下仅是你我二人,操便直言了。” “主公请讲。” 曹操言简意赅:“刘备应当留否?这次吾要听汝实话。” “不留,但也不能杀。”郭嘉自然配合着一脸认真道。 “为何?” “主公明鉴,虽然奉孝此言有些玄妙,但刘备那厮似乎天生命格克主,留之不详。” “哦?愿闻其详。”曹操听得新奇,不住咋舌。 郭嘉分析道:“黄巾之始,刘备从公孙瓒,可如今公孙瓒如何?已是断难自保!” “后其三兄弟辗转徐州被陶谦收留,陶谦又如何?身死是小,连家底也被刘备夺了去,只能说死不逢时,呜呼哀哉!” “再言近日,刘吕相争各有损伤,恐吕布也仅能窝在徐州一隅无所作为,主公若全力以赴,必能灭之。” “而今,刘备兵败来投,主公万不能留他,此乃天鉴也。” 曹操细细一琢磨,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没曾想刘备还是个“超级倒霉蛋加老大杀手”来着,这等不祥之人的确留之可怖,应速速除去。 “那为何又不能杀之?” “尚有一用,可解主公心中隐优。” 先是曹操哈哈一笑,而后盯了郭嘉良久,笑意缓缓收敛:“吾又有何隐忧,奉孝切莫出言相戏。” 郭嘉似笑非笑,也不说话,抬起指尖沾着茶水在案几上写划了起来。 不一会儿,几上出现“汉臣”二字,曹操眼放精光,一把抓住了郭嘉的手,十分激动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奉孝,我曹孟德果然没看错人,知己啊,知己啊!” “主公谬赞,汉室虽是倾颓,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欲兴汉,唯有破而后立,世人不知主公雄心壮志,遂有诸多曲解。愚以为,主公追寻的正是真理,因为真理之路总是充满孤寂,这一路上,受到越多的诋毁与阻力,将会在成功的那刻换来更多赞誉与歌颂!” 嘴上说的好,可郭嘉心中直反酸:“哎哟我去,我居然给曹老板灌起了心灵鸡汤,这也是醉了呀!” 第七十回 孙策上贡 说天下太平,也并非是真的天下太平,起码北边的公孙瓒肯定不乐意认同郭嘉的说法,外头的袁绍恨不得早些掐死他,奈何公孙瓒就属小强命,楞是据城坚守不动如龟,拖着袁绍将近五十万大军,眼看又是一年。 而这一年,孙策也没闲着,凭借周瑜计策与诸老将同心协力,硬是一统了江南,光拿尺子在地图上一量,那孙家地盘就能叫天下之人直抽凉气,想不到这仅仅是孙策脱离袁术之后近一两年的战果,可谓是硕果累累。 如此,坐拥东吴大好江山的孙策岂能不得意,又逢年末,恰闻天子迁都许昌改年号为建安,如此大事,岂能不掺和一脚,便想着派人前来上贡。 其实满朝文武都知道,孙策上贡是假,派人过来吹捧自身功绩,顺带讨要官爵才是真。所以,小皇帝身边的人精们都带着一种戏谑的眼光关注起了曹操,想曹操这回儿又该如何应对。 袁绍就是前车之鉴,曹操已觉失了面子,这次孙策派人过来,曹操自是大为头疼,为此,还特意召开了大议,想听听底下诸人的意见。 “今有东吴使者前来纳贡,操觉其使此行绝不简单,诸公有何揣度,但说无妨。”曹操揉着太阳穴,抛砖引玉道。 郭嘉自然也在其中,暗笑道:“还能来干啥,宣扬宣扬自身功绩,顺带在小皇帝面前混个脸熟呗,这还用讨论?” 果然,诸人一通议论之后,也仅能得出与郭嘉相似的答案。 曹老板这身头风病,估计就是没事胡思乱想得来的,一听众谋士答案大致相同,自己这才放下心来,忙点着郭嘉道:“那奉孝就好生招待来使,若觉异样,记得及时回报。” “不是,我啥也没说呀!”郭嘉被点名,顿觉委屈,自己咋躺着中枪咧。 再看众人一脸怪异的目光,他猛然醒悟,得,怪自己又打瞌睡了,还站着“拜佛”,老板不点自己的大名那才叫怪事呢。 再想想,荀彧此刻正忙着选拔朝廷空缺的低级官员,程昱也是忙着料理军政要务,荀攸已经开始着手打理民生之事,就连此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扬修、毛玠等人都各司其职,唯有他郭嘉一人闲云野鹤终日无所事事。 如此算来,这接待东吴使者的差使轮到他头上也是非常之合情合理。 郭嘉心中敞亮,既然躲是躲不过,那不如干脆点头答应了。 “主公之命,奉孝岂敢不从,定叫江东使者有来无回,不是,是宾至如归。”郭嘉赶紧出列表态。 曹老板挑着眉毛,一副你懂我的样子,乐呵呵道:“呵呵,此事就全权托付给奉孝了,放心大胆的做。” “是,奉孝自有分寸。” 两人一阵挤眉弄眼,诸人也是看在眼里,居然还有心思替江东使者忧心起来,齐齐感叹江东使者真是走了霉运,你说落谁手里不好,偏偏是他郭嘉,等着看乐子。 …… 既然领了老板差使,那必须得尽心尽力不是,大会散去之后,郭嘉就急急回府沐浴更衣,准备去面见来使。 馆驿之内,江东使节正等得焦急,于房中来回踱步已有半个时辰,对朝廷之回信可谓是望眼欲穿。 正当此际,来人得报,言屋外有贵客求见,使节大喜,忙出门相迎。 出得馆驿,只见一辆豪车悬停于门前,看马车字号,正是曹操本尊座驾。一时间,使节大为吃惊,以为是曹公亲自登门,自是惶惶而不安。 哪知心思方才流转,车已下客,只见一年轻才俊身着月白长袍,不疾不徐踱步至其跟前,前后差距之大,叫使节不由一愣。 “这位是……”使节想不通啊,明明是曹公座驾,缘何只下来一位年轻书生,且不说穿得随意,甚至略显寒酸,这也与眼前马车太不般配了。 “嗯哼!”车厢中传来一声轻哼。 来人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将车帘撩起,很是不爽道:“我这忙正事呢,你非要跟来,还记得来前我如何交代的,还不快些下来!” 使节好奇,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见马车之内又下来一人,身材娇小,脸庞白净,此时正撅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但观其打扮,倒像是位略显阴柔的仆役书童。 到此,使节心下有了定论,这对怪异的主仆怕是摸错门了。 没错,来人正是郭嘉,还有恰逢其会的曹婷。 说来也巧,原本曹婷想找郭嘉去游山玩水的,哪知上门一打听,才得知郭嘉马上要忙着去干大事。 曹婷这位大小姐顿时也来了兴趣,非要一同跟来,又说郭嘉那马车太过寒酸,便执意要用亲爹的马车载他一程。 郭嘉一想也对,自家那辆“敞篷吉丽”怎么跟曹老板的“老是来事”相比?半推半就之下算是应承了,不过丑话也说在了前头,不许曹婷搞事情。 曹婷表现还算乖巧,满口答应之外又甘愿屈尊降贵易装打扮成郭嘉随从,这才叫郭嘉捎上了她。 “呵呵,在下乃曹公帐下谋士,姓郭名嘉,字奉孝,见过江东大使。”等把曹婷接下马车,郭嘉立即上前笑着招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江东使节虽然心中纳闷,但还是恭敬回礼道:“见过郭先生,但不知先生此来是……” “哦,在下奉曹公之命特来招待大使周全,同时,也是来报个喜,对于诸位之所求,天子已欣然应允,暂定于明日朝会之上召见大使及江东一干人等。” 使节闻言大喜,也不管郭嘉穿得是否得当,连忙诚心邀请道:“啊,原来先生特来报喜,真是一路辛苦,不如进屋详谈,吾这便命人摆下酒席,以慰先生车马劳顿之苦。” 得,其实馆驿距离皇宫也就几里路,根本提不上什么车马劳顿,不过江东使节如此客气,郭嘉怎好拒绝,便点头道:“呵呵,贵使实在客气,那在下就叨扰了。” “请!” “贵使先请。” “先生先请!” “远来是客,岂能喧宾夺主,还是大使先请。” “这,不不不,先生一路劳苦,理当先请!” 好嘛,你推我让足足一刻时,差点把一旁的曹婷急出病来,见身边曹婷有爆炸的迹象,郭嘉赶紧打住,这才和江东使者一同进门。 郭嘉与使节于偏厅没聊上两句,就听来人说酒宴已经备好,便跟着使节一路转道正厅,准备享用午膳。 既然是江东的来人,自然所备的酒席也带着一股子江南风味,特别是那盘小黄鱼,烹地极为地道,令郭嘉赞不绝口。 当然,席间还有刈草鱼(刀鱼)、萧拆(鲍鱼)、南海紫英(紫菜)、海胆、海参等等一些别名奇特,但后世不足为奇的特色海产。 郭嘉是吃地满口生津,倒是苦了曹婷,基本上都没动过一下竹箸,光见喝汤了。没办法,曹婷是不知这些菜肴的出处,看上去一盘比一盘吓人,更是不敢下嘴了。 大使见郭嘉下筷毫不犹豫,便是心生好感,暗道:“关中之人也不是谁都没见识,瞧瞧眼前这位,得多没心没肺呀。” 宴席尾声,大使借口更衣,实则是去听下人回报了。 起码得打听清楚这位亲自登门的郭先生是何来历。 这一打听,不得了,原来这位郭先生居然能让吕布点名道姓,甚至怀恨在心欲除之而后快。 想想,这人得多牛啊,瞧着挺低调,原来深藏不漏啊! 回来之后,大使态度都变了,一面忙着敬酒,一面小心试探道:“先生大才,可知我主?” “哦,汝是说孙将军?” “然也。” “自然知晓,在下很是佩服孙将军之勇武,以及周郎之谋略。” “先生还知周郎乎?”江东使节大为惊讶,没想到周瑜他也知道。 郭嘉端着酒杯玩味道:“若无周瑜献计,孙将军想一统江东恐在十年之后,此等大贤,郭某岂能不知。” 这话说的,显然是在贬我主而褒周瑜嘛,大使都不知道此刻该哭还是该笑,一脸尴尬。 一旁的曹婷布灵着大眼睛,暗暗掏出小本本,偷偷写下了“周瑜”两个大字。 酒足饭饱,郭嘉适时提出告辞,顺带还提了一句今日的菜肴是多么的令人“流连忘返”。 大使果断表示了解!明面上极尽挽留,心里却巴不得郭嘉早点滚蛋,这家伙连吃带拿,实在厚颜无耻,奈何自己又说不得人家,只能挥泪相送。 大包小包一装车,郭嘉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 “喂,刚写什么呢,偷偷摸摸的。”郭嘉知道曹婷也有记小本本的习惯,路上无聊,便出言打听道。 曹婷一翻笔记,嘀咕道:“不就是周瑜嘛,你方才说他是位大才,吾便觉此人值得记下,日后也好叫下人慢慢搜罗其人底细,以备不时之需。” 郭嘉有些不爽,忙探头调侃道:“哎,那你让我瞅瞅,也不知我的大名是在何处?记得一定要写详细点儿,像什么天生丽质难自弃,满腹经纶震九州,风靡万千怀春少女,引无数良家妇儿竟折腰,等等等等缺点可别忘补上,我得时刻提醒下自己,一定要改啊。” “人呐,太优秀了也实在是一种烦恼,得时刻保持低调。” 啪,曹婷一合本本,瞪眼啐道:“呸,滚!” 第七十三回 奇淫巧技 回府后的郭嘉那是痛定思痛,试问,大丈夫岂能躲在女子的石榴裙下苟活于世? 既然刘备都提前回了许都,蔡文姬也挣脱了匈奴王的魔爪,那什么还不能改的? 以前自己太过小心翼翼,但历史的车轮实在太大,自己这只小蝴蝶能煽动的东西着实有限了些。 如此,那就放心大胆的干呗。别学那黄大大笔下的项少龙,到头来尽是满足私欲,还得提心吊胆防止青史留名,咱可是郭嘉,本就是“正规军”,怂个毛! 于是乎,翌日一大早,郭嘉罕见的早早起了床,一通指派之后就开始“闭门造车”。 工科男出身的他,大呼学会数、理、化,回到三国都不怕。科技永远都是第一生产力,真是至理名言。 至于静静躺在脑海一角的火影某系统,大概是王欢这个西贝郭嘉永远的痛,不提也罢。 郭嘉的反常举动,自然引起了曹婷的关注,本是来给郭嘉庆祝升官发财,这会儿听仆役一回报,就好奇心炸裂,偷偷支开婢子们后,径自来到了郭嘉小院打算探个究竟。 一到院内,曹婷就瞪大了双眼,此刻郭嘉化身一名木匠,正提着石锤跨在断木之上敲敲打打,一面挽着袖子龇牙咧嘴,一面面红耳赤挥汗如雨。 画面太过震撼,曹婷有些不敢看,这是在弄啥咧? 许是将手头上的活计干完了,又或是见到了曹婷出现,郭嘉没锤两下就将石锤往地上一丢,很是艰难的翻身下了木架。 “大小姐,早啊!” “先生,您这是……” “哦,锻炼身体!” “……”说谎时好歹也要犹豫一下,这让本小姐怎么接呀,鬼才信你呢! 曹婷脾气蹭地就上来了:“说实话!” “呃,造水车。” “水车,此物有何用?”曹婷看着院子里躺着的“大轱辘”,缓缓绕了一圈,啧啧不已。 “汲水引流,灌溉农田,有了此物,可令荒地转为良田。” 曹婷没说话,心中直感叹:“有这么厉害,真的假的?” 郭嘉仿佛知道曹婷所思,大为得意道:“真的,就是这么厉害!” 曹婷心中一慌,忙道:“本小姐可什么也没说。” “就算你不说,它依旧真的这么厉害!” “切,得意什么!”曹婷端详半天,忽又问道:“此物,当如何运用?” 郭嘉一听,便笑了,转身进屋取了一个十分精致的水车模型出来,介绍用法道:“此物名为水车,顾名思义便是设在流水之畔的物件,木轮之内每隔一段设有一处纳水之槽,可顺水流不停汲水,又因水流带动轮架不停旋转,便可将水槽所盛之水运往高处,起到源源不断灌溉农田之效。” 当然,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说着郭嘉就将模型放到了不远处的水缸边上,将模型架好,然后取过缸内水瓢仿效河流之水,不断冲击水车。 只见那小车大轮缓缓转动起来,而轮内水槽正一滴一滴往水缸之外吐水。 这神奇一幕,吓的曹婷连退三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但随后,大为惊喜:“先生是如何想到的?” 郭嘉微微一笑,放下水瓢,一副高人模样淡定道:“说来也无甚奇特,其原理与当年十常侍‘毕岚’用来媚上而发明的洒水龙车相通,只不过前者用来溜须拍马,我这水车则是替百姓谋福,仅此而已。” “当然,后续还有很多改动的地方,譬如可以加上人力驱动,便可让此车在平湖上取水,岂不妙哉!” “先生大才,此物已是非凡……”曹婷小脸涨得通红,指着郭嘉手中的模型问道:“不知先生可否将此物借我一用?” “说的哪里话,既然大小姐喜欢,便送你了!” 郭嘉很是爽快的递了过去,反正这模型本就是替曹婷准备的,若没了她在曹老板面前宣传,岂不是白造了。郭嘉这是在抛砖引玉,真让他弄出几百架水车,那还不得累死,打造个原型,叫人照样画瓢不就结了。 …… 不多日,郭嘉发明的水车果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特别是打理民生的荀攸,那是三天两头往郭嘉府里跑,美其名曰上门求教。 郭嘉也不藏着掖着,将后续的水车版本也一一奉上,像什么手摇式水车,龙骨踩水车,大型风力水车等等图纸,一股脑的往外丢。 把荀攸惊为天人的同时,也在暗骂郭嘉为人不地道,搞得自己痛并快乐着,真是一刻而不得闲。 水车的效果很是显着,许都外围的千亩荒地一下变成了良田。 曹老板也是很给力,大手一挥圈成了曹家军屯,趁着此时尚无战事,几万兵卒都被派下去开地了。至于剩下的几百亩,也租给了许都百姓使用,无意间赚了一波大口碑。 许都也是因此迎来了一派欣欣向荣的好气象。 不过,紧接着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就出现了。 虽说千亩荒地变成了良田,可许都却无足够的耕牛储备,这等好事方一开始就遇到了瓶颈,令荀攸愁眉不展夜不成寐。 无奈,只得向其族叔荀彧求教。 荀彧一听侄儿所述之烦恼,当时立马就笑了,指点迷津道:“呵呵,此事好办,解铃还须系铃人,去。” 出得荀彧府门,荀攸一直在惦记着荀彧的谜语,等上了马车方才醒悟,连忙吩咐车夫:“快,速去郭府!” 这几日,郭嘉也是累坏了,不过一切都是值得滴,正打算出门散心,结果在门口刚巧遇上了风风火火赶来的荀攸。 “郭兄,万请留步!”荀彧在背后叫住了郭嘉,大呼侥幸,赶得及时。 “哦,是公达兄,今日居然能得闲出门?真是奇哉!” 这几日,荀彧忙着鼓捣他的水车,算起来,两人也有半月未曾蒙面了。 奇个毛线,还不是你闯下的大祸,竟让我来替你收拾残局。 荀攸自是一脸怨念,好不容易追上郭嘉,便出言问道:“奉孝这是……打算出门?” “四下走走,散散心嘛,所谓静极而思动,对了,公达兄不去公干,来此作甚?” “……”闻言,荀攸那个郁闷啊,扎心了老铁,人比人就是气死人哪。 忍着胖揍郭嘉一顿的冲动,荀攸直言道:“奉孝真是好闲情,足令旁人艳羡不已,不瞒奉孝兄,荀攸特来求助。” 郭嘉也是一愣:“凭你我之交何必言求,实在见外了不是,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在下力所能及,自是当仁不让。” 荀攸闻言,顿时欣慰不少,不枉每次喝花酒时都是由自己买单。也不耽搁,将许都耕牛稀缺难以调度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郭嘉稍微沉吟片刻,便笑道:“呵呵,这事儿好办,今日吾欲出门散心,仁兄不若明日再来,自有良策奉上。” 荀攸心急,不免多嘴:“即是今日得空,奉孝为何还要等到明日?” 郭嘉翻了个白眼,忽然神秘一笑:“你猜?” “……”荀攸差点一口老血没丢出来,我猜?我猜个锤子!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脑补这东西,是很强的。 荀攸稍一思索,似乎就以为得知了真相,恍然道:“哦,今日是曹小姐生辰,奉孝兄定然有所安排,那就不多加打扰了,待明日再来叨扰。” “……”这下轮到郭嘉吃惊了。怎么?今天是那丫头的生日?也没听曹婷提过呀! 嘴上敷衍道:“是了,是了,公达慢走。” “呵呵,告辞!” 送走荀攸之后,郭嘉仿佛有了心事,走路也慢了几拍。 不料今日居然是曹婷的生辰?! 他不知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不是得表示表示,省得被曹婷拿去当“欺负”自己的借口。 如是一想,瞬间便有了主意,原本漫无目的地散心也变成了有目的逛街购物。 看来,自己这次是要将“奇淫巧技”贯彻到底了。 第七十六回 魔改农犁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荀攸依约登门,可惜郭嘉还在与周公手谈之中。 荀攸心中着急,又不好意思催促,便只能在偏厅狂饮蜜水。 好在,三竿时分,郭嘉终于出现。 “哎呀……”荀攸起的太急,显些把肚子给撑坏了,捂着小腹直皱眉头。 郭嘉见之,忙上去搀扶,关心道:“公达兄,您这是怎了?要不要我吩咐下人倒碗蜜水来。” 一听蜜水,荀攸不禁作呕,赶忙摆手道:“别别别,奉孝岂知之前等仁兄大驾我已是喝了三大碗,再来,那就要命喽!” 郭嘉莞尔一笑,赶忙道歉:“哎呀,照顾不周,也是怪我,昨日多喝了些酒水乃至此时才起,叫公达兄苦等一早,实乃我之罪也。” “致歉就别了,还是正事要紧,奉孝兄可还记得昨日曾答应过在下,今日定能解许都耕牛不足之患,此事,已是刻不容缓哪,还望奉孝不吝赐教。” “哦,记得,记得,来人!” “奴在。”丫鬟在门口答应。 “去我书房,将案上的画册统统取来。” “是。” 不多久,府中的俏丫鬟便抱着一堆画卷娇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而来。 “行,先下去歇息。” 郭嘉接过画卷就顺手将人打发走了,然后郑重放到荀攸面前,解释道:“眼下许都耕牛不足,长远之计自然是多进购耕牛补上空缺。” 荀攸急地直拍大腿:“哎呀,奉孝兄,莫要再打哑谜了,我也知多进耕牛补上空缺乃是上上之策。” “奈何远水救不了近火,怎能解燃眉之急?三日前,我已加派人手将许都近百里内的闲散耕牛花费重金购下,可也就多了区区几十头,真是杯水车薪也,眼看开春在即,那百头耕牛可远不足以应付许都千亩良田。” “公达兄莫急,郭某之良策,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荀攸低头看着几前堆着的几卷画卷,不确定道:“难道奉孝所谓之良策,仅是这些画卷?” “看了便知。”郭嘉微微一笑,随手打开画卷。 “这是……”荀攸伸着脖子,只见画卷之内不是别的,正是一把农犁,不过与现下的直辕犁稍有不同,区别最大的便是郭嘉画中之犁,它是弯的。 “此乃曲辕犁,适合水田,善耕稻,与现今直辕犁相较,下置活动犁盘不但轻巧且操作灵活,最关键的是无需两头耕牛抬杠耕作,只需一牛便能施为,如此,省下的畜力便能满足千亩良田之需。” 郭嘉将画卷搁置一边,又拿起一卷展开道:“再看这卷,上是铧式犁,用来破碎土块耕出槽沟为播种提供便利,优点是大面积耕作效力极佳,缺点便是体积较大所需畜力不少,且成本不菲,需全用纯铁制造,当然,敝人建议,唯军屯可用,不能外传。” 郭嘉点了下剩下的一堆画卷,笑道:“呵呵,至于剩下的这些,皆是两犁各部件的分解图,切记,需叫每位工匠只负责其中之一,不可全权托付。乃后,将各部零件运回军营,交由军中铁匠组装成型,才能发放。” 荀攸对郭嘉拿出来的“法宝”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待听郭嘉这么一要求,便立即清醒了过来,忙开口追问道:“这是为何?” “一来,以防泄密,二来,流水作业,可增效率。” “流水作业……呃,恕攸愚钝,还请奉孝详解这‘流水作业’又是何名堂?” “顾名思义,工如流水,分段行之,犹如百溪汇大江。譬如,一支箭矢,可分箭头,箭杆,箭羽三步,工匠各择其一专司其职,既能熟能生巧,又能起到保密之能,此乃流水作业也。” “此法大善,奉孝兄真乃神人也!” 郭嘉赶紧谦虚了一波,摆手道:“呵呵,兄台谬赞,此法非郭某所创,乃出自始皇嬴政,大秦弓弩之所以天下无敌,便是这流水作业之功,只是焚书坑儒之后记载多是不存,愚也是偶然间得知其法,惊为天人。” “哦,原来如是,奉孝兄博古而通今,虽不是奉孝所创,然攸也是佩服无比。” “呵呵,且将画卷收好……对了,公达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荀攸得了郭嘉给的“神器”,心情大好:“但说无妨。” “如今许都千亩良田已成,若能得到优质米种,悉心栽培,来年必定丰登,这选种之事,还请公达多多上心。” 荀攸忙问:“不知奉孝兄有何提点?” “提点不敢当,小小建议罢了,可命人远去江东借些良种,再试着开几亩水田,倘若水稻都够成活,来年便可大面积开垦栽种,若能引稻入关中,必是天下一利也。” “呵呵,郭兄,南北毕竟有别,吾也只能勉力一试,想来希望不大,不过,正如郭兄所言,试几亩水田倒也无妨。”荀攸一愣,也不好当面抚了郭嘉心意。 “是啊,不试试怎能知晓。” 郭嘉虽然知道南方种稻北方种谷(粟)几百年来皆是如此,但其实,只要精耕细作得当,水稻到处都是能种的。 至于三国时期北方水稻产量为何如此之低,一来是因为耕种方式不当,二来,也没有大面积盛行,且毫无规划,三来,也是连年战火不断所致。 …… 不出几日,郭氏曲辕犁正是发放到了百姓们的手中,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曲辕犁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务农的百姓瞬间就看到了来日五谷丰登的希望,甚至学会了举一反三。 这么好的农犁还要用牛?你这是看不起老百姓的智慧呀! 许都城外,四处可见几个妇人配合着曲辕犁,谈笑间就耕上了一亩地,简直不要太神奇。 耕牛?不存在的! 荀攸见此,倒是不愁耕牛少了,反而愁起怎么将过剩的耕牛给推销出去,这事儿闹得,都怪郭嘉! 好在,郭嘉的铧式犁需求较多的畜力,荀攸便将这些过剩的耕牛转成了军需,这才解了难。 曹老板得知之后,大为惊喜,不但重赏了荀攸,还拉着曹家老小逛了逛许都城外的农田村舍,一路上对百姓们那是嘘寒问暖,又送良种又送猪肉,还派亲兵给老百姓修葺草房,打井挖水,简直秀得一匹。 有意义吗?有,且大了去了。 如是三天,曹操的贤名就被许都百姓传了出去,甚至有极大部分百姓只知曹公,不识天子。 有好事者过问,只听百姓戏言:“原来许都宫墙之内不是曹公而是天子,恕草民孤陋寡闻!” 这事儿,几经辗转,又经过大臣们的添油加醋,终于传到了小皇帝的耳里,小皇帝瞬间就炸了。 好你个曹孟德,可知有史以来凡“功高震主”者,皆是个什么下场,你造吗? 这不能忍哪! 可是,要说如何惩戒曹操,那也是痴人说梦。 小皇帝也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可谓是寄人篱下,福祸难料。只能眼巴巴看着曹操到处刷声望,自己这头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正揪心呢,时有逗比大臣谏言:“陛下,既然曹操确有功绩,不如封赏于他,并将此事诏告于天下,如此一来,天下人便知曹操依旧仅是个臣子,而陛下才是大汉之主。” 小皇帝细细一想,顿觉有理,反正米已成炊,不如来个顺水推舟,百姓们日后惦记曹操,总该带上自己这个小皇帝。 于是乎,就点头道:“朕允了,那就封他……” 又有人插嘴:“陛下,依老臣之见,可位列三公,之前曹操把大将军之位让予袁绍,若此次陛下不大加封赏,恐难以动其心。” “那便……封其为司空。” “陛下英明。”一群老臣纷纷纳头。 …… “呵呵,司空啊,这可是三公之位,那小皇帝倒也舍得,如此,操便勉强领了。”曹操一脸为难道。 郭嘉在下头直撇嘴,心道:“嘚瑟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今日,一得封赏的消息,曹操就立马开了大议,嘛事儿没有,估计只为了炫耀一下。 你说郭嘉该不该腹诽两句,别看曹老板此时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实则,心里早笑开花了,就装,骗得了谁? “司空英明。”众人心领神会,一溜马屁送上。 “呵呵,今日还不是,诸公言之过早了。”曹操闻言,不禁挺胸收腹,摆足了三公的架子。 第七十八回 南下之路 “对了,咱盘缠呢?” “喔,就在先生股下,两大箱子!”典韦伸手一指。 难怪刚才硌得慌,郭嘉稍稍挪了挪窝,这才看见两个木箱子,好奇开打一看,然后擦了擦眼睛,又用手淘了半天,这才无语道:“典将军,是不是拿错了,这里头可全是白纸啊!” “喔,无错,那另一箱便是盘缠,送来时俺也是奇怪,不过来人说,是主公特意为先生准备的,至于何用,其人也不知晓。” “先生如此聪慧,定然能悟出主公之用意。” 我悟个锤子,明显是扣门嘛。 咦,不对,似乎有点意思。 杨修之父乃当朝太尉杨彪,所以即便曹操再重用也不可能划到自己人的队伍里,所以这人不可信,若放去江东指不定得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而自己可是曹操嫡系,虽然平时打个酱油,但也正因如此,与朝中重臣皆无瓜葛,所以曹老板用的很是放心。 之所以会送上一箱白纸,大概是想让自己好好探探江东底细,顺道做一下谍报工作。 这么一想,就都通了! 郭嘉沉吟片刻,忽然恍然大悟:“呵呵,难怪杨修如此殷勤也得不到指派,原来如此。” 典韦吃惊:“先生明白了?” “明白,这箱白纸可是大有用处,总之,典将军一定要保护好喽。” “好。”典韦认真点头。 …… 一路无话,三日后抵达豫州,至此,郭嘉一行就面临了是走陆路还是水路的抉择。 这事儿,郭嘉也很纠结,试探着问典韦道:“典将军,你说咱们走水路还是陆路?” “当然走陆路了,因为,俺,俺不会水!” “……” 典韦可真实诚哪,你说你一绝世猛将居然不会水,丢人不丢人!? “那就选水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郭嘉无视了典韦投来的哀怨眼神,重重拍板道。 不过有一点,郭嘉算差了。 若走水路,完全不用踩到荆州刘表的地盘,而是从豫州南边的渡口就能直接南下,虽然途径袁术的地盘,但袁术对其下军水的管控并不严谨,甚至到了近乎放养的态度,这便使内路的水上贸易分外红火,当然,由此而来的水盗也是层出不穷,但总体来说,还是相对安全的。 这日,郭嘉机缘巧合就登上了一艘甄家南下的大商船。 说来也是巧,眼看就要入冬,甄家商队正好要去江南进批粮食压仓,商人又爱逐利,想顺带这一路上赚些外快,于是碰上郭嘉几人在渡口打听南下之法,便一拍即和,做了笔买卖。 甄家的名号可谓四海皆知,甚少有宵小之徒打甄家商队的主意,走水路也算是多了一层保障,但也不是谁都能上船的,得有钱,还是不少钱。寻常百姓就别想了,饶是郭嘉这种花公费旅游的,二十人的登船费也足够郭嘉心疼三秒的了。 交了钱,上了船,接着扬帆起航。 还没半个时辰,典某人就像条死狗一般缓缓爬进了船舱,估计水上这一路,应该是可以无视其存在了。 切,还高手呢! 甚在,还有两个曹卒会些水性,依旧紧紧地跟在郭嘉身后充当背景板,要不然他这许都豪商也忒没牌面了。 “先生,外头风大,不如……进舱歇息。”估计这两位甘当背景板的曹卒也到极限了,白着脸出言提醒。 “呵呵,不忙,我在四下走走,尔等若是累了就先退下。” “这……”曹卒们有些犹豫,放着郭先生一人在甲板上,总觉得不妥。 “哎,咱都上船了,也无需时刻护卫,下去,这是命令!” “喏。”两位曹卒这才三步一回头的返回船舱。 郭嘉一人又待了一会儿,也算是兴尽,突然感到无趣,便打算转身进舱。 哪知他前脚刚踏进舱门,后脚居然给人从里面硬挤了出来,且还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尖叫。 “呀!你这人走路怎不长眼哪!” 郭嘉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眼一看,居然是位丫鬟打扮的姑娘,看模样年纪也不大,只是这张嘴嘛,甚为泼辣。 郭嘉忙一躬身:“呵呵,方才不是有意冲撞姑娘,失礼之处,万分抱歉。” “不是有意,那就是故意喽。”那丫鬟叉腰道。 “……”郭嘉一阵郁闷,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扭头无视,爱咋咋滴。 “喂,与你说话呢,聋了?!” “呵呵,你猜?”郭嘉嘴角一翘,心说:“这丫鬟怎如此跋扈,看来得好好教育教育。” “我,我猜?你!”丫鬟一愣,随即发觉自己被耍了,腮帮子瞬间鼓了起来,正想发火,打其身后传来一声,瞬间叫其没了脾气。 “娟儿,莫要无礼。” “是……小姐,小姐可莫要出来,我瞧那人贼眉鼠眼,定不是什么好人,待我将其赶走,小姐再出来也是不迟。”丫鬟转身朝向船舱,似乎正在伸手阻止。 “无妨。” “唉。” 郭嘉也是好奇,就多看了两眼,只见那丫鬟去而复返,还搀扶着一位婀娜女子上了甲板,想来便是丫鬟口中的什么大小姐了。 出得船舱的那位小姐,此时脸上蒙着一块面纱,叫人看不清容貌,不过露在外头的那一双丹凤眼,却是灵动而又深邃,给人一种精明能干又傲气逼人的感觉,总之,第一印象就是很不好亲近。 见那姑娘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郭嘉连忙收回心思,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哪知那小姐却提着莲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及近,轻启朱唇道:“这位公子,方才府中丫鬟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 那姑娘的声音很柔,差点叫郭嘉耳朵怀孕,郭嘉自然不会与下人一般见识,遂点头道:“不敢,本就是一场误会罢了,这位小姐,恕在下失陪,告辞!” 因为船舱过道极为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有人要出来,自然得把郭嘉往外挤,事情就这么简单。 说完,郭嘉准备进舱,哪知那姑娘又出言了:“公子留步,不如喝杯水酒再走不迟,也算是替我家丫鬟向公子赔罪了。” “呵呵,小姐实在客气,不必了。”郭嘉说完就进了船舱。 郭嘉这一消失,那丫鬟又来劲儿了:“小姐,你瞧瞧那人,端是无礼,能得小姐亲自敬酒,那是多少王公子弟求都求不来的福气,那人却一点也不知珍惜。” “休得胡言,听管家说那公子是许都豪商南下经营,但我觉着却是不像,倒像是位官宦子弟。” “小姐,何以见得?” “呵,少了一股铜臭味儿。”那小姐展颜一笑,顺手摘掉了面纱,露出了她那张动人心魄的脸庞。 …… 过一日,船只于寿春之南的渡头靠岸,说是要补些必要的食物与淡水,因此郭嘉等人也有了半个时辰自由活动的间隙。 说来渡头也没甚好逛,何况许多地方进出还得需要经过袁军的排查,如是一来,郭嘉也就没有四下走动的心思,还是在甲板透透气来的实在。 巧的是,昨日那对主仆也钻出了船舱,离着郭嘉不远凭栏眺望,似乎有说有笑。 不多时,管家带着一脸怨气而来,先是瞥了郭嘉一眼,而后径自朝那对主仆而去。 “小姐,大事不好。” “张伯,发生何事?” 张管家直言道:“有确凿消息称袁术近几月便要登基自立,寿春大小商贾急于自保,要求我等货款一律用金银结算,且拒收五铢,可此次南下,随船的金银储备本就不多,现在又闹出这等事情,缺口就更大了,没有办法这才来请大小姐定夺,实在说服不了众人,请恕老朽无能。” “张伯无需自责,寿春商贾求金银以方便避祸,也实属应该,此事乃是件意外,为今之计,应是考虑如何在短日间换来金银付清货款。” “哎呀,是呀,这不正愁嘛,即便是离寿春最近的甄家铺子,一来一回少说也需三日,依老朽看,这次是毫无办法了,不若……毁约?” “不可,我甄家向来诚信经营,岂能出尔反尔,张伯勿要再提,对了,可是问过能否宽限几日?” “问了,不成,如今这些商贾巴不得将手里的五铢钱全花出去,岂能宽限,哎呀!”张管家捶胸顿足。 郭嘉偷听到这儿,就忍不住插嘴了:“咳咳,无意间听到诸位谈话,冒昧打搅,或许,在下可以帮上一忙。” 三人齐齐转过头来,皆是愕然地望向了郭嘉。 第八十回 跪下叫爹 快船此时已经点起了火把,只见两位水手各扛着一圈带绳索的铁勾站到了船头,其后有个头目模样的汉子扛着大刀抬头朝甄家的商船喊道:“上头的,识相得就把值钱的物件丢下来,否则……哼,这底下的破船就是你等榜样。” “放肆,可知尔等惹到了我甄家商队,究竟会落个何等下场?”张伯一脸怒容。 “什么真家假家的,本大王打小就不识字,还不是一呼百应,告诉你,利索点,不然,我身后这些弟兄就不客气了!” “我看谁敢!”张伯一抽宝剑,瞬间浩气凛然,居高临下地剑指贼首。 “嘿,老不死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的们,给我上!” “慢着!” 甲板上忽然传来的那一句娇声,叫贼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赶忙举手示意弟兄且慢动手,反而露出意外之喜,庆幸道:“哟吼,上头居然还有女子,光听声就知道……啧啧,难怪今日喜鹊上枝头,原来是好事将近啊,啊?弟兄们!” “恭喜大哥,哈哈哈……”众水贼也是不停附和,笑地极其猥琐。 “呸,无耻匪类,尔等连替我家小姐提鞋都不配,胆敢无礼,小心我让袁公子抄了你们满门问斩!” “喔吼,又来了一位,那什么袁公子我是不知,不过我知今日定是双喜临门,嘿嘿。” “大哥,这个泼辣,不若赏赐给众兄弟调教调教。” “这个,待本大王腻了,再说,放心,少不了弟兄们的。” “哈哈哈……” “你们!”搬出袁熙无果,绢儿那是又气又急。 还是甄宓淡定,拉了自家丫鬟一把,便朝下头喊道:“诸位好汉如此辛苦,无非是来求财,本小姐可拿出十万大钱请诸位好汉吃酒,也算是破财消灾,不知诸位好汉能否看在我甄家的薄面上行个方便?” 贼首失笑道:“哈,十万钱就想打发哥几位,你当我等是来行乞的?钱要留下,人,也得留下。” 甄宓俏脸一冷:“哼,你真当我甄家商队可随意受人欺凌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尔等区区十几人,若真交起恶来,未必能讨得半点儿好处!” “啧啧,哎呦喂,没曾想上头这小娘们挺烈性,本大王喜欢!” 左右水贼怂恿道:“大哥,憋与其多费口舌,干脆下令杀上去。” “啪”,贼首甩手就给那出言之人来了一个大嘴巴子,怒道:“一边去,本大王做事何时还用你教。” “是……”小水贼一脸委屈。 紧接着,贼首大手一挥:“弟兄们,给我上!” “杀!” 说实话,对于海战,郭嘉还是第一次见,印象中,也就是“加乐b海盗”系列电影对海战刻画的最为深刻。 想起来,那打地激烈无比,特别是斗剑,精彩无比。 可才看看眼前这群水贼,也忒不专业了些,甩个爪钩十中二三,简直丢尽了水贼的牌面,一看就知道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过来瞎糊弄。 最让郭嘉气急的是甄家商队的护卫,傻傻地结阵以待,就不知变通,难道等人家窜上甲板才开始动手吗?都什么时候了,生死攸关好伐,你们还跟水贼讲道义? 郭嘉赶忙大声出言提醒道:“都还傻愣着作甚,上去砍断绳索呀,莫非真待贼人上船与你等拼命不成?” 甄宓闻言一愣,随即美目一凝,娇声喝道:“速从公子之言,砍掉钩爪上的绳索,快去!” “是!”护卫们也是后知后觉,立马做出了反应。 随着几声“噗通”连续响起,水贼们如下饺子般带着惨叫掉入水中。 贼首看在眼里急地直跺甲板,招呼身后兄弟道:“划桨,靠过去,快靠过去!”,一面扭身对船尾的舵手吩咐道:“赶紧击鼓,喊人,全给本大王喊来!” 鼓声瞬起,一通鼓点居然又从远方招来了三条快船,直奔甄家两翼与船尾而来。 张伯已经跟侥幸登上甲板的水贼干了起来,左脚踹翻一个,右手推下一个,忙道:“速去几个防守船尾,这里由老朽守着。”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分心,张伯的右肩就被探头出来的水贼刺了一暗枪,瞬间血流不止,张伯也是在吃痛之下连连倒退了三步。 甄宓在旁吓的花容失色,赶忙上前一扶,担忧道:“张伯!” “莫管老朽,小姐速退!”张伯耷拉着右肩,用左手一拦,一脸决死道。 “典将军,动手!”郭嘉眼见情况不对,立马大喊了起来,随之,脚尖一点向甄宓扑去。 不为别的,因为甄宓身后刚好又冒出来一个水贼,正打算劫持甄宓作为人质,郭嘉岂可坐视不理。 一个飞扑过去,刹那间娇躯入怀,隐隐有股幽兰之香扑鼻而来,只是此时的郭嘉哪里有什么心思,搂着甄宓就原地来了个十分不雅的驴打滚,企图滚出战圈。 可谁知,两人尚未起身,寒光又一次杀到,带着劲风朝两人砍来。 郭嘉看在眼里急在心中,顾不得出言提醒,强行将甄宓扭到了身后,用自己的胸膛护住了甄宓。 “呲啦” “呃,别怕,有我在!” 怀中的女人颤栗个不停,郭嘉尽可能地扯出一个笑容,只不过他不知他此刻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甄宓睁开眼,只见郭嘉背后带起一阵血花,她神色一呆,然后是不解,接着就是惊愕,最后化为了深深的自责,那一刀,本应该是落到自己身上的,他…… “军师!”典韦姗姗来迟,只见郭嘉后背挨了一刀,也顾不得与身边之人纠缠,一甩飞戟就将罪归祸首钉在了甲板上。 那人本是狰狞的笑容忽然便成了错愕,然后无须抬眼,就看到了深邃的夜空,此时,繁星闪烁,紧接着就是两眼一黑。 “先生!伤势如何?”典韦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郭嘉身边,伸手一扶。 “还死不了,保护好她,记住,一定要留活口!”郭嘉轻轻开放了甄宓,然后晃晃悠悠地摸到了边上的桅杆,靠着它才勉强直起身子。 “喏,留活口!” 喊完这句,典韦也不二话了,将甄家小姐护住之后,也不忙着杀敌,而是在郭嘉两人附近徘徊厮杀,反正剩下的那些曹卒也应付的来。 约莫一刻,喊杀声渐渐停歇,二十位曹卒逐渐靠拢了过来,这二十人本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些许匪类即便数目再多一倍也是不惧,船头船尾足足杀了一个来回,终于清干净了。 当然,经过郭嘉的吩咐,众人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五条快船六十来人,如今仅剩下五个,包括那个贼首在内,统统被五花大绑押到了郭嘉面前。 甄宓和丫鬟去搀扶张伯,也不敢离郭嘉一行人太近,没办法,此刻瞎子也看得出来郭嘉这群人来历不简单。 郭嘉也没管这些,临时包扎了一通之后,就呲着牙来到五人跟前。 “跪下!”曹卒们很是利索的一人一脚。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水贼们立即讨饶了。 郭嘉被气笑了:“呵呵,你们大王不是就在边上嘛,喊大王?告诉你们,就算你们喊爹都没用。” “爹!”贼首立马反应过来,一个五体投地就喊了起来。 “噗嗤。”甄宓不由在旁失笑了起来。 郭嘉老尴尬了,抬腿就是一脚,骂道:“滚,本少爷没你这等不孝子,为了活命还真什么都敢喊啊。” “说说,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没,无人指派。” 郭嘉按着后背蹲了下来,伸手就赏了贼首一大嘴巴,笑道:“呵呵,你爹会信?” “不是,真,真没有。”贼首嘴倔道。 郭嘉邪邪一笑:“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这个游戏名叫‘抢答有奖’,规则呢,其实很简单,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先答对的不用死,迟答的可就……呵呵,不过呢,只要能补充两句,我觉得可信,自然也可以免一死,怎样?这个游戏简单!”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选择沉默。 “开始了,第一个问题,尔等究竟是何来历?” “我……” “我等本是这洪泽湖上的渔民,皆因活不下去,才,才出来干杀人越货的买卖。” 贼首刚想开口,就被旁人抢答了,看那表情恨不得掐死这位手下。 “有补充的吗?” “有,有,我有。”贼首这次抢到了。 “有就快说。”郭嘉踢了踢贼首。 第八十三回 怀才不遇 上得二楼,只见小厮正忙着收拾餐几,还真是刚空出的席位。 郭嘉也不忙着坐下,而是粗粗扫了一圈四周,二楼的确比一楼清净了不少,多是文人商贾,穿得也是甚为体面,概因楼下皆是些贩夫走卒而楼上之人又自视甚高不屑与之为伍的缘故。 光气氛就是不一样。 临座有三人,皆是文人打扮,此刻酒到酣时,就免不了高谈阔论起来。 “德义兄方才所言甚是,吾观孙将军年少有为,尚不过两载便已打下如此基业,看来孙家形势当真一片大好,此来曲阿,真是来对了。” “呵呵,自然来对了,孙郎不仅年少有为,其勇武亦不在老将军之下,江东小霸王绝非浪得虚名,想那严白虎,也算是难得的一世猛将,结果,还不是被孙郎三两下挑落下马,最后落荒而逃投了许昭,文治武功,可圈可点哪。”被称为德义兄的那人出言纠正道。 第三人一举酒杯,笑着插嘴道:“文余兄言之有理,德义兄言之有据,吾等三人汇聚曲阿,不就是想求个明主嘛,如今我等三人齐齐入了招贤榜,来日定能有一番大作为,呵呵,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来来来,再干一杯!” “同喜,干!” 三人正喝地痛快,谁知边上一人轻哼了一声,惹地那三人纷纷侧目,一脸不快。 “敢问兄台,有何不满,不妨言明?”德义兄放下酒杯,盯着那人背影道。 “算了,算了,德义兄莫与此等粗鄙之辈计较。”其余两人赶忙出言劝慰道。 此时小厮已经收拾好了几面,郭嘉一面招呼众人落座,一面关注着那头的发展。 从郭嘉这里,刚好能见其人,只见那挑衅之人虽然衣着朴素,但眉宇间隐隐有股子傲气,不犹就多看了两眼。 “呵呵,为父报仇,本是人子义务,何足道哉,孙家有如今之势,也绝非孙郎一人之功,而是承老将军之荫庇方能如此顺利,且北望袁家二公,关中曹操,哪个不是老谋深算之辈,孙策年少气盛,可成一时基业,但若只顾开疆扩土,不懂适可而止之理,想来难以长久。” “好你个狂生,竟在此大放厥词,辱我主英明。”德义兄一拍餐几便站了起来,出言喝斥道。 “哈哈哈,人说江东多才俊,今日一见,不过如此,皆是贪图富贵,目光短浅之徒,不留也罢。”那人缓缓起身,欲想离去。 哪知三人不肯,齐齐围了上来,挡住了其去路。 “几位,拦吾作甚?” “此地乃是曲阿,汝言语挑衅,辱我等主公,可是想下牢不成?” “呵呵,区区一个榜上有名便如此厚颜称孙郎为主公,三位可莫要高看了自身,一无官职,二无勋爵,即是白身,诸位与某也是平起平坐,何来如此底气?” “呃,你这厮端是无礼!”不但是德义兄不饶,此刻身边两位也看不下去了。 “何止无礼,简直胆大妄为!” “啪啪啪”,郭嘉鼓着掌走了过来,出言道:“精彩,精彩,听四位仁兄出言不凡,当是高士无疑,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必非要争个面红耳赤,坏了此间的和气,不若由小弟做个和事老,与四位仁兄共谋一醉,不知几位肯否赏脸?” 四人皆是一愣,不过被郭嘉这一打岔,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合了下来。 再看郭嘉穿着打扮,同是书生自然有些好感,且其身后还跟着典韦这位魁梧汉子,心中颇多猜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便对郭嘉微微点头。 “罢了,酒就免了,便当我等晦气,德义兄、文余兄,不如换下家再聚。” “也好,哼!” 三人说着先走一步。 倒是那狂生却一言不发,打量着郭嘉,忽然才开口道:“既然兄台请酒,徐庶便不客气了。” 说着径自寻到了郭嘉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来,甚至招呼小厮道:“去,上两壶好酒。” “呃。”小厮也是一愣,不知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方才一闹,二楼瞩目者破多,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了个究竟,明显是那狂生在占便宜,小厮自然不能做主。 “去。”郭嘉挥手示意,随后与徐庶坐了个面对面。 “听口音,仁兄并非江南人士。” “呵呵,来自北方。” “可是袁绍?” “是曹公。”郭嘉坦言。 “哼,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徐庶起身又要走。 郭嘉赶忙喊住:“徐福兄,请留步!” 徐庶脸色一变,忽然紧了紧腰间的宝剑,但见典韦双目时刻不离其手,便顿时作罢。 “兄台怎知我名福,可是受人之托特来取我性命?” “呵呵,福兄勿疑,非是受人之托,亦非来取你性命,只是早年听闻兄台事迹,感福兄之义薄云天,在下久仰不已,今日得见,甚幸。” 当知道郭嘉乃是曹操的人之后徐庶就一脸的鄙夷,即便郭嘉将赞美之词挂在嘴边,也依然不为所动:“既然已经得见,那在下便告辞了。” “哎,元直难道就不想知道在下又是何人?” “那阁下又是何人。” “不才,乃元直同乡,颍川郭奉孝。” 徐庶大惊,不禁脱口:“汝便是郭嘉。” 郭嘉微微点头。 徐庶立马来了精神,刚抬起的屁股又落了下来,急道:“我来问你,定陶一役,你是如何料定吕布定会带兵救援?” “呵呵,因为他是吕布。” “那你可知,倘若当时曹操十万大军一鼓作气,只要断了吕布后路,吕布当必死无疑,为何要徐徐图之,以致纵虎归山?”徐庶将一直想不通的问题问了出来。 郭嘉看着徐庶,眨巴眼睛道:“因为刘备在徐州,比起刘玄德占了徐州,我倒宁可让吕布占之,刘备实为枭雄也,缺的仅是一个契机,一旦有机会,便会乘势而起,若元直换我,相信亦不会视之不顾,任其坐大。” “你!玄德公向来仁义,乃济世之英雄也,何来枭雄一说,兴仁义之师讨黄巾伐董卓,半生颠沛流离屡战屡败,然忠汉之心却不曾动摇半分,此世人可鉴,奉孝兄既是同乡亦是寒门出身,为何不去投效玄德公施展才学济世安民,反而心向国贼助纣为虐?你,你可知何为仁,何为义乎?”徐庶很是激动,说道奋愤之处,拍案连连。 典韦神色不善地迈了一步,郭嘉连忙摆手示意。 待徐庶一通质问之后,郭嘉淡淡一笑:“呵呵,原来在元直心中,尽是些假仁假义,那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走好,不送。” 徐庶一愣:“此话何解?” 郭嘉开始装了:“呵呵,如在元直心中,讨黄巾便是仁,伐董卓就是义,那郭某无话可说,何其肤浅,何其可笑,何其荒谬。” “难道不是?” “难道元直就未曾想过为何会有黄巾之乱?不妨直言,之所以有黄巾,内因朝堂腐朽上下行奢靡之风敛财无度虚耗民脂,外有宦官外戚争权、地方豪族兼并土地,加之百姓愚钝,受张角等妖人蛊惑,这才有了黄巾。” “再者,黄巾贼皆是何出身?归根究底乃是百姓,乃我大汉子民!屠黄巾与屠百姓何异?此谓仁乎?试问一人食不果腹朝不保夕命悬一线,何人不反?当年高祖尚且斩白蛇起义,为何就不能有黄巾揭竿?” “呃,这……” “董卓,为一己私欲改立汉帝,实为大逆不道,理当除之,此乃汉臣本份,何来大义之言?” “我主,破黄巾,收降卒,定中原,替天子教化四方,此才是大仁也,即天子蒙难,遍发勤王之诏于四方诸侯,四海震惊却无人敢应,唯有我主亲提大军,迎天子定许都重建朝廷力挽狂澜,此,才真大义也。” “相较之下,刘玄德之仁义,如萤火比之皓月,不足挂齿!呵呵,元直兄以为然否?” “……”徐庶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 第八十六回 布局江东 不多时,虞翻带着一脸怒气走了,八成是回去写书信告密去了。 也是赶巧,郭嘉前脚刚打发走了虞翻,后脚于吉便登门了。 “无量寿佛,老道略懂岐黄之术,云游至此,闻得馆内有人抱恙在塌,不知能否见上一见?”于吉带着两位道童登门。 “老神仙来的及时,我主已静候多时。”曹卒见三人装扮便一眼认出,恭敬将这三人请入院门,而后火速向郭嘉报信去了。 郭嘉得报,立即移步偏厅出来会见。 入眼,一古稀老者须发皆白,身着朴素道袍,手执拂尘,傲立其中,必是于吉无疑。其人身后立两道童,一人肩挎药箱,一人背负木剑,甚是神气。 “呵呵,在下久仰于神仙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仙风道骨,老神仙快快请坐。” 于吉闻言转身,捋起长须,双眼仔细打量来人,久久方言:“奇哉,奇哉,请恕老道直言,观贵人面相实乃短命之相,阳寿恐不过十年,然则,贵人精气勃发面带桃花,似有枯木逢春之祥,实在让老道匪夷所思。” 郭嘉一愣,心道:“这老道士看相还有些真本事,若不是自己穿越过来,那郭嘉可不就是个短命鬼嘛,如今尚有七十余年阳寿,只要自己不作死,当然是会长命百岁。” 心中惊讶,面上波澜不惊,邀于吉入座之后,便笑道:“呵呵,老神仙果然不凡,一眼就看出在下机缘巧合之下偶得了一段仙缘。” “噢,那贵人可是得了大福缘啊,老道观贵人双瞳之中略显紫薇星象,不是大福缘,绝无这等逆天改命之精气。” 于吉言毕,又问道:“晌午,观中小童举重金来报,言此间有一病人,不知现在何处?” 郭嘉哈哈一笑:“哈哈,不瞒老神仙,正是在下。” “哦,然老道听闻病人是受刀创,且未能下塌自由行走,可贵人如今……” “恕在下欺瞒之罪,只是急于与老神仙蒙面,遂言辞之上添油加醋了些,如若不然,岂能亲眼目睹于神仙之风采?” “呵呵,不敢当,老道只是略懂岐黄之术,又会些黄老方术,怎敢以神仙自居,此号,全是百姓抬爱。” 郭嘉神秘一笑:“呵呵,不瞒老神仙,在下对黄老方术也略懂皮毛,最善看相,老神仙怕是不日就要兵解,继而得道升天了呀,真是可喜可贺。” 于吉闻言大惊,忙问道:“贵人何出此言?!” 郭嘉开启装逼模式:“今日午时,我于酒楼之上见过老神仙出门布施之盛况,可谓百姓夹道称颂不断,可见于老神仙之名望早以深入民心。” “民心既然可用,又同是太平道家,老神仙为何不学那张角等辈揭竿而起,夺下这江东诸郡以为根基,进而道统天下?!” 于吉神色数变,口中喃喃:“这,这,这等荒谬之事,老道岂能为之,贵人莫要戏言。” 郭嘉眨巴眨巴眼睛,若有深意道:“老神仙虽是不想,但难免引人如此猜想,今孙郎取江东誓伸亡父之志,老神仙却在江东之地掠取民心,上至仕伸豪族下至贩夫走卒皆知老神仙之大名,此举,可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莫非老神仙已经渐入佳境,欲借兵解之法得道成仙乎?” “呃。”于吉顿时哑口无言。 “呵呵,兵解之法,不算高明,可见老道功力不到,还跳不出三界之难,况尸解之法繁多,借物化形岂非更为高明?于神仙又何必急于求死。” “呃,老朽仅是想悬壶济世为百姓做些好事,岂料会如此遭人猜忌,以致大祸临头犹未可知,贵人既然点出了破绽,老朽还望贵人指点迷津。”于吉害怕了,忙挥退道童,上前求教。 “郭某已有两策,可助老神仙逢凶化吉,下策是,从今之后老神仙便要深居简出,不做那“喧宾夺主”之事,自然不会再受孙郎忌惮,进而性命得保,万事无忧。” “老朽感天召,积德行善普度众生,今却因保肉身而苟行于世,此事断然不成,不知贵人上策又是如何?”于吉略微思索,便出言拒绝道。 “上策嘛,主动讨好孙郎,为其蛊惑人心歌颂功德,老神仙不但不用忌惮行事,还能得荣华富贵逍遥一世,岂不妙哉!” 于吉脸一僵,直言道:“贵人莫不是孙家说客?” 郭嘉哈哈一笑:“哈哈哈,恰恰相反,在下姓郭名嘉字奉孝,乃曹司空帐下军师祭酒,昨日才到江东地界,怎会为孙家游说老神仙,仅是替于老忧心前程罢了。” 于吉也曾听闻郭嘉名号,大惊道:“原来贵人是曹公账下谋士,那吕布放言欲杀之而后快的郭嘉郭先生?!” “呵呵,正是。” “老朽久闻先生之才,定能想一个折中之法救老朽于危难,还请先生直言示下。”于吉也想明白了,郭嘉不是为孙家说项,而是在替曹操做说客。 郭嘉也不忙,而是将于吉请回了坐席:“于老,请坐!” “多谢。” 郭嘉这才直言道:“恕郭某直言,当政者不信鬼神,与方术之人也是多有偏见,方术之道是否欺世盗名,此事你我心中自然有数,若于老真想开太平之道,理当以岐黄之术悬壶济世,而非故弄玄虚愚弄百姓。” “老朽……” “于老莫急,且听郭某一言。” “哎,请讲。” “一人之力终是有限,利国利民方是正道,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郭某确有折中之法,便是于老留在江东开设医馆广收门徒,传授岐黄之术,至于方术,却不能大行其道,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如此一来,孙郎不但不会忌惮,还会替于老提供方便之门,岂不妙哉。” 于吉面露难色:“先生让老朽遍设医馆广收门徒布泽于民此法甚好,可老朽向来两袖清风身无长物,救治百姓也多是分文未取,恐此事……难已维计。” 郭嘉笑道:“于老放心,一切用度由我曹家支持。” “这,这怎好……”于吉想不通,郭嘉为何如此。 郭嘉仿佛看透了于吉心思,又道:“当然,这些支持也不是白给的,于老只需做到以下三点,便可在江东安枕无忧。” “请先生言明。” “第一,每年向我主培养医师百名,想来能够学以致用,贵徒也不会不愿。” “啊,自然。” “第二,每开设一间医馆,曹家会派一人做会计之事,店铺是亏是赢,自无需于老挂心,只需专心授徒即可。” “呵呵,甚好。” “第三,于老扎根于江东,若听闻些对朝廷不利的风声,切误藏私,需事无巨细如实向告。” “哦,老朽明了了。”于吉看郭嘉得眼神闪着精光,也明白了郭嘉的真正用意。 “来人……” 郭嘉见于吉如此配合,也是十分满意,立马招来典韦将重金奉上,并嘱咐于吉一些细节。总之,从今往后,江东地界少了一个惑乱人心的妖道,反而多出了一个悬壶济世的“塞神仙”,不知这是于吉的福分,还是孙家的幸事。 待安排完这一切,郭嘉深深地舒了一口长气。能在孙策眼皮子底下搞些事情,别说,还真t的刺激。 等于吉的医馆遍布江东诸郡,日后江东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皆逃不过郭嘉眼耳,这也算是为日后曹老板一统天下埋下了一颗重要的棋子。 郭嘉冥冥之中有些预感,这步棋下的,绝对没错。 第九十一回 意外添员 只见一小校飞马来报,神色紧张:“报将军,山越贼匪已上得山来,据此不足一里。” 周瑜不顾周遭众人的侧目,大手一挥,笑道:“哈哈哈,果然中计也,来得正好,瑜正等着其人前来送死,传令下去,各部按计划行事,定要把守好下山各处要道,绝不能放一人下山。” “喏!”传令骑士利索打马,飞奔下山。 吴老夫人大概也猜到了些什么,面色极为不善,朝周瑜怒斥道:“周公瑾,赛乐之会,岂能冒出山越贼匪、江东甲士,老身可否向公瑾讨个说法。” 方才挥斥方遒的气势瞬间就不见了,周瑜一脸尴尬的上前赔罪道:“老夫人,若不以此会做饵,甚难齐聚附近山越贼匪从而一网打尽,公瑾此来,便是奉了孙将军之命,欲除曲阿之隐患,得罪之处,还望老夫人见谅。” 吴老夫人重重一拍身前矮几,顺势站了起来:“哼,拿老身作饵,亏汝等想的出来,作饵也就罢了,为何不先事先告知于老身?吾大郎孙策,欲平山越之心老身岂会不知?可瞒着老身暗地谋划,便是目无尊长。做了此等不孝之事,汝还有脸前来请罪?简直无法无天了,汝还跪着作甚,为何不让开,也好叫老身一死百了。” 武烈吴皇后果然不是盖的,名不虚传,这话说的,这火发的,漂亮! 郭嘉在边上幸灾乐祸,偷偷竖着大拇指。 老夫人,我跟你说,这事儿,周瑜那小子以后也没少干,就说您亲闺女小香香,就是这么丢的。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郭嘉没敢说出口,深怕周瑜当场翻脸,拿剑追杀他。 “老夫人,请息怒!”周瑜认错态度非常好,楞是跪着不起。 “息怒?老身怎能不怒,如此大事也无人与我商议,尽被你等埋在鼓里,还想老身息怒?敢问公瑾,如何息之?!” 郭嘉上前赶忙打圆场道:“夫人,恕奉孝斗胆一句,也恳请夫人息怒,毕竟身体是自身的,气坏了贵体也是夫人自个儿受苦呀,既然事已至此,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回头教训教训就是了,公瑾兄敢以老夫人作饵,定是有绝对的把握,老夫人安心静坐即可。” 不是,你这是帮忙还是在放火啊,什么叫回头教训教训就是了?郭嘉,你出来,咱们好好聊聊! 瞪眼归瞪眼,周瑜也忙顺梯下楼:“老夫人,郭先生所言正是,公瑾事后甘愿领罪认打认罚,不过眼下山越猖獗,不得不先除之。” “哼,那还不快去。”吴老太轻哼一声就坐下了,也算是收了火气。 “是。”周瑜这才起身点兵而去。 周瑜一走,老夫人拍拍座位,招呼郭嘉道:“奉孝快快坐下说话,也不知老身如此唤汝,可否妥当。” 郭嘉赶紧笑道:“嘿嘿,老夫人见外了不是,您是长辈,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先前左一口先生,右一口先生,跟您说实话,唤得郭嘉心惊胆战,折寿啊这是。” 吴老夫人被郭嘉逗乐了,随即打听:“奉孝啊,汝可曾有婚约在身?” 郭嘉一愣,旋即摇头。 “那,可曾有中意的女子?” “呃……”这话题有点尴尬,郭嘉又捏鼻子又挠头的。 吴老夫人是过来人,一看便知郭嘉就有意中人,便道:“莫要吱呜,有就有,无就无,老身还能怪罪汝不成?” “嘿嘿。”郭嘉干笑。 “就是有喽,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稀松平常,何必如此拘谨,不敢坦言相告。” “对,老夫人教训的是。” “老身有一小女,年岁虽幼,性子也有些跳脱,喜阅兵法,酷爱击剑,总之好动的紧,但不知奉孝可愿纳其为妻?” 郭嘉一愣,立马就联想到了小香香,怎又是一个大小姐,不说别的,光撞一起那还得了,堪比火星撞地球啊。 郭嘉赶紧义正言辞道:“老夫人,有道是‘大志未酬,何以为家’,夫人之心意奉孝感激不尽,然则,请恕奉孝不敢从命。” 吴老夫人幽幽一叹:“的确有些为难奉孝了,此事暂且作罢,只是莫嫌老身唠叨,古人亦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身处乱世,奉孝也该有些打算,放眼天下诸侯,何人不是先成家再立业,如此,才能后继有人,才能后顾无忧啊。” “夫人教训的是。” 正尴尬呢,刚走不久的周瑜黑着脸回来了,这次身后还领着一堆兵马,少说五百人,其中步弓居多,铁骑也有十来骑,估计都是校尉级别以上,才享有的待遇。 见这阵势,老夫人便是大惑不解,心想,这还没说几句呢,怎么就厮杀完了?也没听着附近有响动啊。 “公瑾去而复返,所为何事?”老夫人问道。 周瑜羞于启齿,只是回头伸手一招呼,冷冷道:“带上来!” 军阵一分,只见约莫百人被江东甲士五花大绑着押了出来。 为首的山越贼,嘴上还嚷嚷着:“放开我,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卫我同袍万万千,放开我,我等不是来占山抢人的,而是来见大风先生的!!!” 不是,这,这什么情况?会场众人皆是一愣。 大风?什么大风?大风也不是人呀,怎还加个先生! 周瑜黑着脸一指郭嘉:“哝,汝等口中的大风便是此人,有话就快讲,讲完也好送尔等上路,莫要耍心思,无论如何,今日尔等定然逃不过此劫。” 贼首很是激动,不顾绳索绑缚,膝行上前,见郭嘉倒头就拜,典韦本想上来阻拦,却被郭嘉制住了。 没见都绑着呢,还能做出什么坏事来。 见来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郭嘉便先开口了:“呵呵,这位壮士,在下姓郭名嘉字奉孝,非是尔等口中的什么大风先生,莫非是桩误会。”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是否是先生所歌。” “呃,那倒是,正是在下。” “先生,请受小人一拜。”说着那山越贼首噗通一声就头点地了,没法不点地,手脚皆被捆着呢,一倾就倒。 郭嘉忙蹲下将其扶了起来,看着那人额头鲜血直流的样子,心生不忍,摇头苦笑道:“壮士请起,这又是何苦呢,有话不妨直言。” 贼首回头看了看身后,这才红着眼道:“不瞒先生,我等乃附近山越之民,藏于山中深居简出,本是与世无争,奈何当地官吏不分青红皂白,只听我等自称是山越之民,便挥军大肆扑杀,村子毁了,妻儿亡了,吾等唯有奋起反抗,才能保得性命,却落下个山越贼匪的污名。” “近日听闻,孙将军之母在此山中聚会,便想着劫持老夫人,好向孙将军讨个说法,还个清白。” “中道听闻先生高歌,甚为惭愧,便商议着临死来见先生一面,今生能结识先生,我等死而无憾矣。” 贼首泣不成声,但还是努力回头喊道:“弟兄们,可以安心上路了,以后,也不必过那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在场的女子都是悄悄抹眼泪,嘤嘤一片。 “还不速速押下去!”周瑜急急下令道。 “且慢!”郭嘉大吼一声,“公瑾兄,吾有一问,可否坦言相告。” “奉孝请讲。” “这位壮士之言,确有其事否?” 周瑜瞥了一眼吴老夫人,半晌才道:“确有其事,然则,山越之民多是不服教化,偶有错漏,也是难免,但刁民作乱,不除不足以安民心,虽情有可原却法不能相容,此乃我江东内务,还望奉孝兄莫要插手。” 郭嘉勃然大怒,斥道:“那公瑾兄倒是说说,杀良充功,是何人定的律法!?” “为何不追究其责?为何反倒过来迫害这等无辜百姓?良心何在,天理何在!” “孙将军既得江东,当应以大同怀柔之策教化百姓安定民心,岂能以杀止杀,图个简单暴力!” “此事,公瑾兄可视而不见,但郭某,绝不会坐视不管。”郭嘉敲着胸膛,此刻,心口都是痛的,生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是尽忠职守,无可非议!但逼良为恶,杀民充功,这等禽兽之事,简直是天理难容。 还法不能容?亏你周瑜说的出口!若不是看你人多,老子一巴掌就呼过来了。 打人的冲动能忍,但这口气不能忍,郭嘉高喊:“郭某宣布,即刻起,此山中的山越之民皆隶属我曹家甲士之列,暂编典将军麾下,行护送本使节出使江东之要务,望周将军莫要插手我曹家内务!” “呵呵,对了,若周将军依旧无故羁押我曹家甲士,本使便有理由相信孙家有意与我主公交恶,其后果,则需公瑾兄一人承担!” “这……郭先生打算如何交差?”周瑜想不到郭嘉说翻脸就翻脸,仅是为了一群刁民,值得吗? 值得! “交差,简单,如实相告,我主明辨是非岂会怪罪,何况江东如是这般平乱,便是送孙将军一甲子阳寿,也未必能平,郭某绝非戏言,句句肺腑,来日是否应验,十年之后,自可见端倪。”郭嘉胸中憋着一口气,直接就撂下一句狠话,信不信随便,骑驴看唱本咱们就走着瞧。 郭嘉都想通了,大不了咱就替曹老板多多谋划,早日平了江东!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信。 唯有吴老夫人力挺郭嘉,出言道:“说的好,公瑾,老身之言比之吾儿之令如何?” “呃,但凭老夫人决断。”吴老夫人也算周瑜半个娘,自然不敢忤逆。 “好,既如此,老身之意便依奉孝之言,皆都松绑,愣着作甚,还不速将曹卒归还!” “松绑!”周瑜良久才开口下令。 郭嘉转身深深鞠躬:“多谢老夫人成全。” 吴老夫人轻轻拉起了郭嘉的手,感慨之余,几分羡慕道:“奉孝,吾儿若有奉孝辅佐,何愁大事不成,奈何无缘早见,如若不然,奉孝定是吾儿之左膀,老身之佳婿,江东之万幸也。” 郭嘉微微一笑:“老夫人抬爱,郭嘉诚惶诚恐。” 第九十二回 医馆难处 傍晚,且说郭嘉一行准备回驿馆,却对随行而来的那百名山越汉子发起愁来,该如何安排呢? 带着到处走嘛,一来太显眼不方便,二来山越人也恋家乡,明确表示不愿过江。 若说不带着嘛,又怕他们聚在一起惹事生非,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岂不是白救了?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半道上扔下他们也是不妥。 总之,不好办,郭嘉一路上那是绞尽脑汁呀。 路过城门的时候,见曲阿百姓们争抢着打听于吉医馆的地址,郭嘉忽然就来了主意。 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糊涂,那于吉岂不正是现成的人力资源嘛,放着不用,自己真傻啊! 于是,赶紧顺着向百姓打听到的位置寻了过去,正巧遇到了忙于筹备医馆之事的于吉。郭嘉将来意这么一交代,于吉自然欣然同意。 遂,这一百山越众瞬间就变成了将来医馆的护院与杂役,不但有了安身之所,待遇也是颇为优厚。 这事处理妥当之后,郭嘉大舒了一口气。 不过于吉也将自己遇到的麻烦道了出来。 想要在江东开医馆不是不成,但必须要有一条完善的草药进货渠道。 原本,于吉已经与各大药行商议好了,定期进货,比市面上还便宜了近五成。然而,真当医馆开建,这些个商行却一一毁约不说,还漫天要价。 于吉多少有些错愕,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于吉面临的问题很简单却也相当棘手,江东的几大药铺商行几乎都掌握在江东氏族和几大巨贾的手中,若不选择合作,医馆便难以为计,因此,很是头疼。 总不能叫医馆与那些药行一样做二道贩子。 一来,医馆开馆收徒,草药的消耗量本就不低,倘若还要高价引进,那根本就耗不起。 二来,也为穷苦百姓着想,到医馆看得起病才能打出医馆的口碑,若使病人望而却步,岂不是与初衷背道相驰。 三来,也是为将来医馆能在江东遍地开花而从长计议,拖不得。 一切回到了原点,如何降低草药成本,才是关键。 郭嘉听完便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眉头都快挤成倒八字了,直到无意间看到甄宓临别时赠他的玉佩才将眉头一松,如释重负道:“呵呵,于老莫要担忧,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腰间这枚玉佩便可解此难。” 于吉兴奋道:“当真可解?” “八九不离十。” 其实郭嘉也不确定,毕竟一路过来只知甄家在做米粮生意,自己也不敢肯定甄宓有没有涉猎草药行业。 不过,大方向肯定是没错,即便甄家不做草药买卖,也比自己这个外行人懂得里头的套路,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干哪行儿都有自己的猫腻不足谓外人道哉,简而言之,就是潜规则。 医馆的建立很明显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于吉才会在进货渠道这块四处碰壁,要想打通这一渠道,则必须得有个内行人在旁保驾护航。 显然,郭嘉就十分中意将甄宓推出来。 一想到或许能再见这位美如天仙行事干练的女强人,郭嘉多少有些小激动。 对于吉安慰了几句之后,郭嘉一行便就此别过,拉着典韦踏上了寻找甄家店铺的道路。 无巧不成书,就在入夜前夕,寻了良久的郭嘉却在城门口看到了正往城内运送货物的甄家商队。赶忙上去一打听,这才得知甄宓的下榻之处,居然也在曲阿。 郭嘉暗乎侥幸,便随着商队一道而行。 方用完晚膳的甄宓一听下人来报,便匆匆搁下了手中的银箸,提着长裙奔出急迎。 “恩公来了!”甄宓一路小跑而来,见郭嘉正准备跳下顺风车,便立即娇喊了起来。 郭嘉一回头,见甄宓娇喘吁吁,小脸绯红,显然是一路跑来之故,便笑着迎了上去:“呵呵,甄小姐慢来,小心脚下……郭某此来有事相求,还望小姐莫要怪罪郭某不请自来呀。” “恩公说的哪里话,甄宓求之不得,恩公快快请进!”这会儿甄宓也算缓上气了,便退了一步抬手邀郭嘉入内。 “多谢。” 两人穿过小院,就坐花厅,甄宓摈退左右之后,便开口询问:“不知恩公此来所为何事?倘若小女子能一进绵薄之力,自是义不容辞。” 郭嘉直言道:“此事说来也不是大事,小姐可曾听闻于神仙欲开馆收徒之事?” “略有耳闻。” 郭嘉盯着甄宓的面容,缓缓吐道:“不瞒甄小姐,于老神仙与在下颇有渊源,若不是今日登门相求,某还不知其原是我郭家的一方远亲。” “噢,先生他乡遇远亲,真是可喜可贺,但不知小女子能帮上何忙?”甄宓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郭嘉话里是什么意思。 郭嘉幽幽一叹:“哎,他老人家大半辈子都在悬壶济世,而今只想开馆授徒安度晚年,将平身之所学传于后世造福后人,郭嘉身为晚辈岂能不顾,便也投了一笔重金助其医馆落成。” “然而,好事未成,坏事先至,医馆所需之草药皆在江东巨贾与诸江东豪绅掌中,其人耍了些手段,逼迫于老购置高价药材好从中谋利,于老又性子耿直,不肯妥协,遂两者结下了恩怨。” 郭嘉试探道:“若始终寻不到草药供应之出路,我恐医馆断难维持生计,这才念起小姐家族也是北方巨贾,还望小姐能替老人家谋划一二,也好成全其毕生心愿,不知此事可是为难了小姐?” 甄宓仔细倾听,待郭嘉说完便嫣然一笑道:“呵呵,恩公言重了,其实甄宓也求之不得。” 郭嘉一愣:“呃,此话何解?” 甄宓替郭嘉续上茶水,轻启朱唇道:“恩公有所不知,此次南下,我甄家正是为了江南积压如山的药材而来,本还想与江东诸贾打下交道铺开销路,听恩公之言,岂非是桩美事。” “不会,真这么巧?!”郭嘉也是惊讶不已,眼睛瞪的老大。 “是啊,咯咯咯,说来恩公还是真甄宓之福星也。”甄宓见郭嘉夸张的表现,不禁掩嘴娇笑了起来。 …… 话分两头。 入夜,周瑜处理完后续琐事之后便主动拜访了虞翻。 那叫虞翻激动的,连自家小妾的温柔乡都不躺了,匆匆起身恭迎周瑜至厅内,还特意命人备了一席丰盛的酒菜款待周瑜。 正好周瑜也忙的没来得及用晚膳,便欣然坐了下来,一起享用。 虞翻自是有一夹没一夹,等周瑜搁下竹箸,才急问道:“老弟深夜造访,莫非有要事相商?” 周瑜拍了拍肚子,笑道:“呵呵,不错,仲翔兄以为郭奉孝此人如何?” “此人,深不可测又诡计多端,留之不详。”虞翻一听,便认真思索片刻,缓缓吐道。 周瑜微微一讶:“仲翔兄也觉此人不能留?” “嗯,可其人毕竟是曹家使节,若冒然杀之,唯恐后患无穷啊。”虞翻想起了傍晚那一幕,特别是吴老夫人对郭嘉说的那番话,让他惊骇不已。 周瑜表情一肃:“可若不尽早铲除之,此人万一真成了吴老夫人的乘龙快婿,坐实了这层关系,那日后孙将军行事必将被曹操压上一头,又何谈将来大事?” 虞翻纠结一叹:“哎,既不能留,又不能杀,实在叫人为难哪。” 周瑜淡淡一笑:“呵呵,不出三日孙将军即归,瑜倒生出一计来。” “计将安出?” “伯符兄酷爱射猎,此事江东人尽皆知,郭奉孝又是曹操使节,则必定要来拜见,此时,我再让伯符邀其一同狩猎,紧接着,再暗派一队军中精锐乔装成山越众于半道伏杀之,兄以为怎样!?” “妙,妙啊,如此一来,既可除掉郭嘉,又不会坏了孙曹两家的和气,还能打着替郭嘉报仇的旗号清缴山越众,那时,想来吴老夫人也不会出言反对,公瑾老弟好计谋,这一计,一石三鸟啊!”虞翻举一反三,直拍马屁。 周瑜不迭摆手谦虚了一阵,而后提醒道:“此事还需瞒着伯符与老夫人。” “自然,这几日我便命人暗中紧盯郭嘉一行,确保万无一失。”虞翻拍着胸脯道。 周瑜哈哈一笑:“哈哈哈,公瑾正是为此而来,当真求之不得!” 谈完正事,两人又寒暄了一番,这才各自散去。 第九十四回 无间之道(上) 这等谍报活动在郭嘉面前简直是小儿科,他可是后世之人,虽没干过特工、间谍等特殊工作,但别忘了,后世的谍战剧、谍战小说可是泛滥成灾。 像什么《风声》、《碟中谍》、《无间道》、《007》之类之类,有句老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咱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那套路简直是不带重复的,想在郭嘉面前玩装傻充楞蒙混过关,就是在自寻死路。 没瞧着自己三两句就把人给吓尿了,就这等骨气还敢做间谍,简直是侮辱了“间谍”两字。 没一会儿,典韦开门出来了,在郭嘉耳边悄声回禀:“军师祭酒,其人已经交代,言其是受虞翻指使,来此密切注意我等动向,其余的,一概不知,要不要将此人……” 言毕,典韦缓缓做了一个抹脖的手势。 郭嘉连忙道:“别,留他性命尚可一用,且其人无故失踪也会打草惊蛇,此人绝不能一除了之。” 典韦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点头道:“也是,还是祭酒想的周到。” 随即又问:“然则,此人虽知之甚少,但就这么放了怕也是不妥,祭酒又如何保证其人不会将我等逼供之事向虞翻一一道出?” 郭嘉哈哈一笑:“哈哈哈,此事简单至极,待回头问清底细,先扣其家眷以为人质,而后再以重金引诱,威逼利诱之下,这等毫无骨气之人自然将为我所用。” “即成我方之人,其又怎会向虞翻告密?甚至,还可使其为我等内应,一旦有何风吹草动,也可提前防备,来个将计就计。” 典韦一听豁然开朗,叹道:“果然好计,对军师祭酒俺是心服口服!” 郭嘉淡淡一笑:“呵呵,那此事便劳烦典将军了,对了,典将军可与其人约定三更时分于驿站东南角会面,彼处有一狗洞,虽不能供人进出,传递消息还是可以的。” 典韦神色古怪道:“此等隐秘之事,军师祭酒居然也能知晓?” 郭嘉撇嘴道:“可不是那三日‘软禁’给逼的,闲来无事就四处逛逛呗,算是意外收获。” “哦,原来如此,事不宜迟,俺这就回去再审讯一番。”典韦恍然大悟,而后出言请示道。 “去,郭某正好回趟书房处理些琐事。” 别过典韦,来到书房,郭嘉用配好的糖水沾笔写下了几份密信,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招来两名曹卒,吩咐道:“你二人先将案几上的步摇和香囊收好。” 见两人麻利收好,郭嘉又道:“明日一早,你二人便出门去寻甄家商铺,把我手里这支金步摇归还给甄家小姐,另求其带你二人北上,若中途有人盘问,便说你等回老家娶妻,步摇与香囊皆可做凭证。” “喏。”曹卒对视一眼,重重答应了一句。 郭嘉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忙道:“慢,另外再带一首诗给曹公,诗曰:何意百练刚,化为绕指柔,烈火焚烧若等闲,只留清白在人间,复述一遍,我先听听。” 两人低头嘟囔了几遍,直到郭嘉满意,这才继续叮嘱道:“切记,香囊不可沾水,步摇也不可遗失,且你二人必须亲手将这两物件呈于曹公当面,还有那首打油诗,也别忘了。” “喏。” “此间事了,尔等告退。” 曹卒对视一眼,有些迟疑,其中一人忍不住担忧道:“祭酒,据小人所知,驿馆附近多有眼线,明日出门办事,恐难以掩人耳目。” “此事不用尔等忧心,届时我自有破解之法,若无它问,出门之后便可向典将军领些赶路的盘缠,去。” “喏。”两人这才告退离去。 入夜,郭嘉正准备躺下,只见典韦一身黑衣打扮来敲郭嘉房门,把开门的郭嘉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遇见刺客了呢,忙问道:“典将军,这是……” “回祭酒,典某已将事情办妥了,其人乃是曲阿乡保,家中尚有一高堂需要奉养,其妻子嫌其整日游手好闲,便在两年前与人私奔,仅留下一对儿女,因家中排行老三,乡民唤其为林三。” “噗,他也配叫林三!”郭嘉一副见鬼的样子。 “呃,有何不妥之处?” “无事,就是这名字取得好啊,话说那个林三……”郭嘉一撇嘴角,怎么就这么别捏。 “嗯咳,那林老三之家眷可曾安顿好了?” “已安顿好了,典某自称林三好友,诓其母曰林三犯了大案不敢露面,便使俺通风报信,叫其家人到山上避避风头,其母不疑有他,便随俺安顿于山林之中,俺还顺手问其母讨了一件信物。” 典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摊开一看,一枚桃木梳子正趟在里头,粗粗一观就知有些年头,想来必是其母贴身之物。 郭嘉点头一笑:“呵呵,好,有了此物便不怕那林老三不乖乖就范,未免打草惊蛇,典将军赶紧与其言清厉害,而后将之放了。” “好咧。” 典韦点头应承,正准备转身,郭嘉又叫住了他。 “将军留步,此去将军莫忘给林老三尝些甜头,并叫其人明日一早守在驿馆门口等候,我欲要他帮我带两位信使出门,有其人在侧,定然不会叫虞翻起疑,此后若虞翻问起,叫林老三如实相告即可。” “俺这就去办。” …… 说那林老三,也是倒霉,同样是盯个人,别人能领赏四处花天酒地,自己却领了一顿恐吓,还不是一般的吓人,简直是魂不附体的那种。 虽然此时柴房仅是他一人,但满脑子还在想象自己被做成人彘时的凄惨模样,简直就是噩梦萦绕啊。 忽听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他也不吵不闹,而是麻木的等待宣判。 用脚趾头想想就明白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厄运,反正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基本上可以肯定自己是死定了。 典韦见林老三默不作声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不觉好笑,玩味道:“林老三,俺来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林老三一愣,双眼立即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不迭点头乞求道:“自然想活,自然想活,好汉,只要能活命,叫小人做什么都甘愿。” 典韦随手将那桃木梳子丢在了其面前,冷哼道:“哼,口是心非也好,真情实意也罢,看清楚喽,此乃何物?” “这,这是小人老母……英雄,此事断然与小人家小无关,还请英雄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典韦淡淡道:“放心,汝之家小一切安好,只待汝如何表现,若让俺家军师满意,则大富大贵吃喝不愁,若让俺家军师不满,哼,等着收尸。” 林老三虽然被绑缚着,还是极力做低头哈腰状,连道:“小人岂敢,小人岂敢,定然叫贵使大人满意。” “拿着,这是俺家大人赏你的,同时,替俺家大人办几件事,且附耳过来!” “呃……”林老三低头看了看,露出一脸尴尬之色,他倒是想过来,不是还被五花大绑着嘛。 典韦一拍脑门,嘀咕道:“哎呀,倒是俺疏忽了,如此,汝听好便是。” 于是,典韦将郭嘉吩咐的几件事情一一交代了清楚,而后亲手将那林老三给放了,临别前还警告道:“莫要忘了汝全家性命皆在汝一念之间,好生为之。” “是是是,一定,一定!” “还不滚!” 一听典韦下逐客令,林老三真的是撒腿就跑,抱着一包足以将手臂压酸的五铢钱,兴奋的不得了。暗道:“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啊?原来我林三还有大富大贵的命啊,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第九十五回 无间之道(中) 上回说到林老三有惊无险,不但劫后余生,还得了一笔横财,这可乐坏了他。 行不多远,才记起该做正事还没做完,于是趁着月黑风高,寻了一棵歪脖子树,埋了赏钱之后便风风火火朝虞翻府邸而去。 时近子时,派去的探子仍未回来复命,这让虞翻多少有些寝食难安,连诱人的美妾都被其厉色赶回屋里独守空房去了。 正在书房踱步呢,忽听房门之外传来脚步声,虞翻急急探头,见是老管家打着灯笼过来,便开口询问:“李管家,可是人回来了?” 管家连连颔首:“回主子,来了,正在偏厅等候召见。” “去,招其来此,我倒要亲自问问,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叫其迟迟未至。” 片刻之后,林老三出现在虞翻书房之内。 虞翻皱眉询问道:“汝为何此时才至,莫非驿馆之人有不轨举动?” 林老三如实作答:“回大人,不轨倒是算不上,今日一早,那典韦便出门办事,小人遵大人吩咐便悄悄尾随其后,只见其东走西逛不曾有过反常之举。” 虞翻上下打量林三一眼,忽然拍案而起,厉色道:“胡说,你休得瞒我,若无反常之举,为何等到子时汝才堪堪来报,定是有所隐瞒,还不从实招来!” 林三浑身一抖,纳头便拜:“大人,冤枉啊,小人只见驿馆毫无异状,便想着拿些赏钱去买壶酒喝。” “什么!你拿赏钱去买酒?”虞翻一脸荒唐,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大人暂且息怒,且听小人一言,外头天寒地冻,小人若独守在街角岂不更叫人起疑,遂只能假装醉汉于暗中观察。” 虞翻一听,不禁暗暗点头,心说林三此人果然机灵,倒是自己疏忽了,便一改态度,笑呵呵道:“呵呵,算是言之有理,一会儿去账房领赏,明日仍由你去盯着,有何异状,记得及时来报。” “多谢大人,小人谨记。” “退下。” “小人告退。” 林老三打开门正欲去账房领赏,却在庭院之中与行色匆匆的管家相遇,于是笑着招呼道:“李管家,这么晚还未歇息,您真是贵人事忙呀。” 李管家只瞥了林三一眼,皱眉道:“莫要挡道,耽误了老爷的大事,你当担得起吗?还不让开!”,见林三讪笑着挪开,这才头也不回地向虞翻书房继续行去。 管家趾高气扬的态度让林三多少有些不爽,都是替虞大人办事,凭什么就高人一等?念及李管家口中的大事,林老三不禁上了心,便也没急着去领赏,而是偷偷跟在了管家后头,又回到了虞翻得书房附近,躲在一角竖耳倾听。 此时,虞翻刚从出书房出来准备前去安歇,李管家立即小跑迎上,出言禀告道:“老爷,周将军登门造访,言有大事相商。” 虞翻一愣,随即又将书房之门打开,回头吩咐道:“知道了,你速将周郎请至书房。” “喏。”老管家领命而去。 不多时,暗中观察的林三就见周瑜披着一身锦裘出现在了院中,虞翻亲自引其入了书房,而后又将老管家挥退。 此次秉烛夜谈,竟连个伺候的下人也不敢留下。显然,这两人真有什么秘密的事情需要磋商。 林老三大着胆子摸到了书房外的一口窗下,缩在阴影之中,猫起了身子,同时也竖起了耳朵。 只听屋里虞翻开口道:“哈哈哈,公瑾老弟可真会挑时候,放在平日,我已在卧榻酣睡矣,不知此来又是所为何事?” 周瑜致歉道:“冒昧打搅,请仲翔兄勿怪,这几日公瑾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深怕会走漏了风声,今夜,一得知主公明日晨时便会回到曲阿,便急急赶来通告仲翔兄,望有所准备。” “呵呵,些许小事,又何须公瑾老弟亲临,派下人传话一通即可。” “小心为上嘛,此来也是向兄打听一下,那郭嘉于这三日可有异动?” 虞翻沉吟一阵:“郭嘉此人倒是不曾有所异动,这三日皆居于驿馆未曾出门半步,就是其身边那位大将典韦,这两日出了几趟门,但也多是采购,其行为实属寻常。” “如此,公瑾便放心了。” 周瑜又道:“对了,明日主公便至曲阿,虞大人莫要忘了邀请其人过府列席,宴至午后,公瑾便会寻机向主公提议冬猎之事,地点就选在曲阿郊外长岗山附近,瑜今日一早便已派精锐提前埋伏于附近,只待郭嘉前来受死。” 听及此,窗下偷听的林老三大惊失色,不禁暗中退了一步,哪知这一步却好死不死地踩到了廊道上的一段枯枝,发出了轻微的“咔嚓”一声。 “谁!?”屋内两人齐齐大喝。 林老三暗道一声糟糕,连忙转身遁入院中假山,绷直身子紧贴山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屋内两人寻着声响从书房内奔出,皆是狐疑地打量着四周,直到见到廊道尽头虞翻小妾端着两碗肉糜粥来,才齐齐舒了一口气。 虞翻赶忙上前质问小妾:“天色都这么晚了,你不好好歇息,来书房作甚?!” 小妾一脸委屈:“妾身恐老爷与将军忙于商谈大事腹中饥饿而不自察,便亲自下厨煮了些肉糜粥送来,既然老爷不愿见贱妾,贱妾这就回去。” 周瑜在旁赶忙出言安慰:“仲翔兄,嫂夫人也是一番心意,正好公瑾也是饿了,就留下。” 虞翻这才面色好转了些,接过托盘道:“那便将吃食留下,尔等还不告退!” “是,贱妾告退。”小妾盈盈一礼,招呼两个丫鬟匆匆离去。 “嫂夫人慢走!” “将军也请留步。” 周瑜目送虞翻小妾离去,扭头揶揄道:“呵呵,想来公瑾此来搅了虞兄好事,嫂夫人这是等的不耐烦了呀,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虞翻赶忙拉住周瑜:“妇道人家不知轻重,叫老弟见笑了,公瑾老弟又何必急着离去,不如,咱们边吃边议,来都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嘛。” “也好。” 两人又一次退回了书房。 林老三见此,又等了半晌,见四下无人出现,才蹑手捏脚的从假山之后闪了出来,暗呼自己实在侥幸,又一次与死神来了个擦肩。 心知自己偶然间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也不敢多加逗留,问账房领完赏后就立马出了虞府。 …… 翌日一早,典韦例行去驿馆东南角望望狗洞,却见林老三已经在外蹲守良久,典韦若有所觉,忙蹲下招呼:“林三,可有消息?” “有,还是件天大的消息,此事说来话长。” 典韦不耐烦道:“那就长话短说。” “是,昨日小人去虞府复命,偶然间听闻两个消息,一则,孙将军今日便至曲阿,二则,周瑜与虞翻密谋要加害郭先生。” 典韦脸色一变:“快,详细说说,如何加害?” “小人听闻,周瑜会在接风宴后提议孙将军举行狩猎,地点选在不远的长岗山间,实则,其二人已提前在长岗山附近埋下伏兵,意在取先生性命,小人岂敢耽搁,已在此守了一夜,总算等到了。” 典韦心中有事,随口敷衍道:“做的好,若先生逃过此劫,日后必有重谢。” 别过林老三,典韦也不顾郭嘉爱睡懒觉的习惯,急急敲开了郭嘉的房门。 “典将军,什么事儿啊?一大早的……哎,您这是,什么情况?”郭嘉打着哈欠前来开门,谁知典韦不由分说就冲了进来,顺带把郭嘉给挤了回去。 “军师祭酒,鸿门宴哪!” 典韦没头没脑一句话把郭嘉给说糊涂了,赶忙正色道:“什么鸿门宴?” 典韦赶紧将得知的消息说了一遍,而后总结道:“这岂非是场鸿门宴,先生,俺们既然提前知晓此事,不知又该如何应对!?” 郭嘉也是一愣,随即大皱眉头,喃喃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莫慌,且容我三思。” 第九十七回 舌战于宴 不一会儿,孙尚香的闺房外就出现了一位明眸皓齿英气逼人的劲装剑客,随性的束发,略显娇小的红唇,白皙剔透的肤色,还带着几分冬日运动后的慵懒。 “哥,快替小妹瞧瞧,这身如何?” 自己小妹这一亮相,便叫孙策暗赞了一声:“好一个俊俏的游侠儿。” 随即围着孙尚香绕了一圈,略显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郑重摇头道:“嗯咳,怕是不妥。” “哪里不妥?!”孙尚香对自己的这身装扮很是满意,见哥哥不停摇头,秀眉便是一蹙。 孙策用眼神在妹妹胸前迅速扫了一眼,而后故意瞥向它处,颇有些感慨道:“香儿,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大人了,哥哥我也是时候该替你觅个良配了。” “哥!”孙尚香先是一阵疑惑,而后才回过味来,立马俏脸一红,带着羞恼上去猛踩了孙策一脚,而后转身匆匆折回了屋内。 只听里头传来一阵翻箱倒柜之声,待孙尚香再次出现在门外之时,比之方才,已经多了一件能遮掩上身的裘皮短袄(马甲?)。 孙策这才缓缓点头:“如此,即可见人矣。” “哼。”孙尚香显然还在生气。 “好了,莫叫众宾客久候。”孙策微微一笑,径自转身朝外行去。 孙尚香不爽地原地踩了几脚,见哥哥撇下自己独自走远,这才急急追了上去。 …… 话分两头,且说郭嘉一行正准备入席,大厅之内已是高朋满座谈笑风生。 通过虞翻在旁介绍,郭嘉才得知今日来客皆是江东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比起日后诸葛亮舌战江东群儒时的大排场,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诸葛大大那仅是见了江东群儒,郭嘉这次除了群儒之外,甚至连武将也都见了,粗粗一点,在场的少说有六七十人,什么老的、少的、高的、矮的、长相小帅的、对不起观众的,形形色色,皆是有之。 同样,郭嘉与典韦的到来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特别是那些江东老将,在郭嘉身上停留片刻之后,便自动忽视他的存在,反倒对他身后的典韦倍感兴趣,郭嘉似乎能感觉出来,这几道眼神审视中还带着一丝不大不小的警惕,概是武人口中的“危机感”。 郭嘉一行因为姗姗来迟,虞翻就没过多介绍宾客,而是将江东肱骨之臣替郭嘉引荐了一遍。 一通漫长的“失敬与久仰”之后,郭嘉算是结识了孙策手下的大半班底。 武有程普,黄盖,韩当,祖茂,朱治,孙静等人,文有智囊张昭,还有严畯,程秉,阚泽三名大儒,至于帅哥周瑜,居然还没到。 似乎是吸取了教训,虞翻这次将郭嘉安排在了文人圈内,席位也高了不少。 郭嘉脚后跟刚贴后股坐下,身边严、程、阚三位大儒就对其来了兴趣。 只听严畯笑道:“呵呵,郭先生年纪轻轻便能在曹司空幕府之内担任要职,定然学识不凡,敢问先生治何经典?” 郭嘉笑而不语,仅是摆了摆手。 边上两位心中暗喜,程秉忙出言帮衬道:“先生,曼才兄方才已诚相问,先生为何笑而不答,岂非有失君子风度。” 郭嘉淡淡摇头道:“呵呵,非是郭某不愿作答,只恐惊了在座诸位。” 三人闻言皆是一惊,异口同声道:“请先生不吝赐教。” “呵呵,书有《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经有《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此四书五经略得精髓。” “我习(系)耳聃(尔等)《老子》,法家《韩非子》,阴阳家《邹子》,兼爱非攻之祖《墨子》,但说最喜览的却是无马,不是,是兵法!譬如《孙子兵法》、《太公六韬》、《吴子兵法》、《尉缭子》、《黄石公三略》,还有本门的无上经典《鬼谷子》。” 郭嘉一口气报了一摞书名,的确把三人给的目瞪口呆,不过三人也立即反应了过来,露出一副你不吹牛我们还可以是朋友的表情。 吹牛谁不会啊,是? 阚泽毫不留情出言点破道:“古人云,治学之道在于浸淫,人之精力终有穷尽之时,我观先生方二十出头,便能博览群书,此点,的确相当不易,然则,若言及样样精通,这似乎就过于浮夸了些,呵呵。” 郭嘉立即反驳道:“此言大谬,郭某可未曾言过样样皆精,仅是去其糟粕存其精华,用融会贯通来形容在下之才学,更加妥帖一些。” 嚯,好大的口气,您这是要将牛皮吹上天际去啊!还要不要点儿碧脸!? 我郭嘉奏是这么不要脸,你们咬我呀! 郭嘉缓缓道:“呵呵,在郭某看来,尽信书不如无书,治典疏义,抄文摘句,皆乃迂腐之举,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承前启后继往开来才是当今天下儒士之所为也,且子牙助周,商鞅强秦,子房、陈平之流协高祖问鼎汉楚,其人皆有匡扶宇宙之才,也未听闻浸淫于何种经典,由此可知,舞文弄墨,整日流连于笔砚之间,终是小道耳,博采百家之长学以致用才是大道,不知三位以为郭嘉之言,然否?” “呃,呵呵……”三人被郭嘉说的顿时哑口。 尴尬过后,程秉为挽回颜面,主动岔开话题道:“愚听闻郭先生早年曾出仕袁绍,因不得其赏识才愤然离去转投曹司空,不知此传闻可否属实?” 阚泽忙配合道:“此事在下也有所闻,据说郭先生当时落魄至极,差点儿受了他人胯下之辱呀,哎呀,真是……” “呵呵,郭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尔等又岂知先生随后便受了曹家小姐青睐,不但解了先生之难,还替先生安排南下事宜,这才脱离了袁绍。”严畯嘿嘿一笑,看似帮郭嘉辩解,实则是在添油加醋,拐着弯地揭郭嘉之短。 剩下两人一副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郭先生真乃风流之人,艳福果然不浅哪。” 典韦就坐在郭嘉身后,听得三人联合起来嘲讽,不禁重重地拍了一掌,喝道:“住口,俺家先生之所以受小姐敬重,乃是因为先生是有真本事之人,每每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尔等寂寂无名之辈,又岂会知晓。” “你!” “俺如何?!” 三人惧怕典韦恶相,皆是缩头,不敢复言。 “典将军,还不坐下,不知者不罪,莫要失了礼数!”郭嘉郑重命令典韦坐下,而后笑着对三人道:“诸位莫要介怀,典韦将军向来性子耿直。” 又道:“诸公有所不知,当年郭某之所以去面见袁绍,仅是年轻气盛急功近利之故,本以为凭借在下管仲、乐毅之才,便能匡扶汉室,后来才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之理,遂才南下投奔了明主。” “而曹小姐,亦是巾帼不让须眉,不但能文能武,更有识人之明,不输宣、吕二后。” 郭嘉所言中的宣后就是芈月,至于吕后自然就是刘邦的老婆吕雉了,这两女大概就是三国之前数一数二的女中豪杰了。 典韦暗自纳闷:“曹小姐真有那么厉害,俺咋就没发觉捏?果然深藏不露啊。” 郭嘉睁着眼说瞎话,其则曹婷就是个特会耍大小姐脾气的傻白甜,哪有他口中那般高大尚来着,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逼装到底了。 众人未曾察觉,门口站队的执戟郎从方才就一直精神抖擞,不曾有丝毫松懈。究其原因,是因为孙策与孙仁(孙尚香)两人毕至,正躲在门后偷偷听着厅中议论,不曾提前进门罢了。 此时,郭嘉的一番话被孙仁听见,便悄悄扯了孙策一下:“哥,你倒是听听,曹公之女尚且如此,小妹我读书习武难道有错?江东巾帼又焉能屈居人下!” 孙策一脸无语,硬着头皮敷衍道:“待回头便允你招募之权,但丑话在前,仅止于百,不能再多了。” “太好了!”孙尚香见哥哥答应,一时间高兴地手舞足蹈,不过这声娇笑也让厅内诸人引起了注意,大厅随后便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且众人纷纷探头看向了门口。 孙尚香见孙策正不停朝其瞪眼责怪,赶忙表示知错,祭出万试万灵的法宝,装起无辜,捏着耳垂,吐起了香舌,令孙策顿时哭笑不得,瞬间败下阵来。 “嗯哼!”孙策赶忙直起腰来,随后抬脚跨了进门。 第一百回 落入套中 一行人曲曲折折不知几度终是来到了长岗山山腰处,山腰处的石坡不但平坦且意外的开阔,周瑜已在此处搭建了临时营地,四周还拉起了帷幔用以挡风。 孙策见此大喜,大手一挥命令随行人员各自安营扎寨,而后领着周瑜与众人进行了一场短暂的围猎会议。 孙策大马金刀往马扎上一坐,而后向周瑜讨要道:“公瑾,可曾带了地图?” 只见周瑜点头,随后掏出一张羊皮地图放在案几之上并当着众人之面缓缓展开,长岗山之地形叫人顿时一览无余。 孙策仔细端详了一阵,手指点在后山小道上,问:“此处应是下山小道,可有驻守之人?” 周瑜先是偷偷瞥了一眼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郭嘉,而后才笑道:“呵呵,主公放心,各处道口皆已安排妥当,想那白虎便是此刻突然长出一对翅膀,也是难掠此山。” “善,既如此,诸公便回去准备一番,一刻时之后于营口之外集结出发。” “好!”众人纷纷点头叫好,不少性子急的武将已经转身离去。 “呃,这就完了?”本是闭目的郭嘉突然睁开了眼,一副万分诧异的模样。 “诸公留步!”孙策见此,忙抬手将人招了回来,而后扭头疑惑道:“但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呃,无有,将军如此安排也是不错。”郭嘉看了看众人怪异的表情,连忙改口表示赞同。 孙策不乐意了,别以为郭嘉嘴上说不错,但见其“五谷轮回不畅”的表情显然是很有意见,真当本将军看不出来吗? “若令有不当,还请先生指教。” “指教不敢当,这个……那我就随意说两句?” “请讲。” 郭嘉微微组织了下语言,缓缓开口道:“将军,若是平时行猎,此番安排并无不妥,可今日意在追捕那头瑞兽白虎,则需花些心思。” “愿闻其详。” “呵呵,将军别看此山虽小,但要于山中追迹一头神兽,若是漫无目的地满山跑,无疑是在大海捞针做那无用之功,因此,郭某觉着应当先放出斥候,待有了白虎踪迹,我等再出营围猎也是不迟。” “且围捕之时,还需制定一个完善的计划,做到既能不伤白虎,又能一鼓作气将之擒获,若似这般匆匆忙忙,郭某以为,未必能够建功。” “哎呀,先生所言句句在理,是策鲁莽了。”孙策认真求教果然获益良多,此时想来,方才自己是犯了经验性的错误,怎能把白虎与普通野兽一般对待。 一旁的周瑜脸色数变,忙道:“主公,此事是公瑾所虑不周,我这便出去安排。” 孙策不迭点头:“好,公瑾速去速回。” 见周瑜起身向外走去,不远处的虞翻忙借尿遁,一同跟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没行两步,虞翻忽然在后头叫住了周瑜:“公瑾贤弟请留步。” 周瑜见是虞翻追了上来,便不犹变慢了脚步。 虞翻一脸担忧地揣测道:“公瑾老弟,愚兄有些担忧,那郭奉孝似乎已经看穿了我等密谋之计,否则,方才又怎会那般出言。” 其实周瑜也想过,不过随之被其否定了,但为了虞翻安心,周瑜还是开口解释了起来:“呵呵,瑜却与仲翔兄之所虑恰恰相反,郭嘉定未看破其中关键,若不然,也不会谏言伯符兄如何擒下白虎,显然,能说出此番话来,其定是信以为真。” 虞翻老脸一垮:“哎呀,公瑾贤弟,你我皆知那白虎仅是口中杜撰,乃‘引蛇出洞’之借口,若待斥候搜山完毕,发现毫无踪迹,届时将军怪罪下来,你我又当如何自处?” “因此,瑜这才赶在众人之前应承此务,若叫他人去办,则必事发。” 虞翻一拍脑门,有些庆幸道:“哎呀,还是贤弟随机应变,那贤弟一会儿又该如何向将军交代?” 周瑜沉思片刻,随即一喜:“哈哈,有了,虽然有些意外,不过我等大可将计就计,命一斥候谎报白虎行踪,再以兵分两路围捕为由将郭嘉一行孤立出来。” “之后嘛,郭嘉一行在前去参与围捕的路上偶遇潜伏已久的山越刁民,中伏而亡,此事也是顺理成章啊。” “呵呵,好计,郭嘉若身死当场,主公自然也无心去捉那本就不存的白虎了。” “然也。” “如此,为兄心安耳,对了,贤弟速去,莫要耽搁!” “嗯,且容瑜寻个亲信再来。” …… 趁着等待消息的间隙,典韦悄悄靠近了郭嘉,竭力压着嗓子问道:“先生,你说此山中真有白虎否?” 郭嘉微微一笑:“说有既有,说无便无。” “呃,究竟何意?” 郭嘉幽幽一叹道:“哎,将军还不明白吗,诸人口中的‘白虎’便是指咱们,为除你我,周瑜也是机关算尽,若我所料不差,待会儿就有白虎的行踪,且定是在那片矮林附近,将军信是不信?” “呃,俺当然……” 典韦正欲开口,忽见周瑜去而复返,随之也闭口不言。 孙策见之,忙开口询问:“公瑾,事情办地如何?” 周瑜禀告:“回主公,瑜已将伍中仅有的十名斥候皆派了出去,想来不多久便会有消息。” 周瑜话音刚落,帐外便匆匆奔进一名斥候,一脸喜色道:“报……报主公,小人等于后山山腰处发现兽道,观其遗留足印,正是猛虎无疑。” 孙策闻言一愣,喃喃道:“这么快?好,汝速在营外等候,为诸公在前引路。” “喏,只不过……” 见那斥候一阵扭捏,孙策蹙眉道:“不过怎样?还不快说。” “是,只不过后山腰处乃是一片矮林,岔口众多马匹难行,若要追迹,则需弃马入林,小人等急着赶来回报主公,未敢深入。” “矮林?地图!”孙策沉吟一阵,随即又唤出地图,待细细研究一番,便笑道:“呵呵,区区一片矮林可难不倒吾,披荆斩棘又何妨,来人!” 周瑜此时插嘴道:“主公且慢,请细观地图,此矮林不但茂密还贯通下山小道,实在不易捉捕,已瑜之见,不若兵分两路,一路行大道绕至后山腰林口处严密蹲守,另一路则由小道弃马入林一路哄赶,白虎受惊必会逃出矮林,此时主公再来个‘以逸待劳’,其不妙哉。” 见孙策犹豫,周瑜又道:“不若就由诸公家将与斥候一道入林哄赶,我等大队则绕后蹲守。” 周瑜意思很明显,辛苦活就让下人去干,咱们坐享其成就好了。 孙策闻言,有些意动,正打算答应,谁知一旁孙尚香插嘴道:“万一那白虎不受惊吓,反暴起伤人,又当如何?” 周瑜心内直跺脚,恨不得指着这位姑奶奶鼻头狂吼:“你这丫头,存心捣乱,那有那么多万一!” “……”孙策一下子陷入了两难。 “嗯哼,主公,不如由我带人入林,定能将其赶出林子。”孙尚香一挺胸脯毛遂自荐道。 “不可!”孙策果断摇头,很是坚决。 “主公,只是哄赶而已,未必凶险。”孙尚香带着乞求之色。 “吾言不可便是不可,此乃军令!”孙策这次可没软下心来。 孙尚香打马到孙策身边,悄声道:“哥哥若是不放心,大不了香儿不入林去,仅在外头瞧瞧,这也不成?” 孙策也是软语告诫道:“小妹,这又不是獐子小鹿,哥哥可任你折腾,那可是猛虎,万一有个闪失,哥哥我怎向母亲交代。” “那算上他如何?”孙尚香偷偷一指郭嘉那头。 “他?”孙策顺着小妹指点望去,半路直接忽视了郭嘉的存在,把眼光落到了典韦身上,而后喃喃道:“真壮士也,有他在侧倒也无妨,只是曹使一行远来是客,让其人前去打下手,怕是失礼。” 周瑜在一旁竖着耳朵,赶紧抓住机会插嘴:“瑜以为不然,即是客人才应与小姐一同前往。” “一来,矮林离此地不远,可免去客人赶路辛苦,二来,若白虎被曹使一行人捉住,究竟是该归属哪方?未免引起争端,不让曹使一行参与其中,乃是上策。” “哥,你听听。”孙尚香一听周瑜也支持自己,当真是一阵开心。 几人嘀咕一阵,孙策这才打马过来,一番客套之后就道出了目的,郭嘉对此心中了然,定然是周瑜在旁怂恿之故。 既然躲不了,也就随口答应了下来,只是听孙仁也要与自己同往,郭嘉就不免多想了几分。 难道周瑜还想来个“借刀杀人”,从而叫孙策“回心转意”? 咝~~~这关系好复杂啊,三人方才明明还凑在一处交头接耳相谈甚欢,没想到一转身就开始背后捅刀子了。 哎呀,这也太狗血了。 第一百零一回 怒己不争 从石坡走出,行不到三里即是矮林,郭嘉一行还有那个孙仁便领着众人家将共三十人不疾不徐的到达了林口之外。 正欲整队入林之时,忽见后方飞马一骑,乃是周瑜的斥候传令,急急寻到孙仁。 “诸位留步,我奉周将军之令特寻‘孙仁’兄前去回话,可知其人何在?” 孙尚香早已弓箭在手跃跃欲试,闻传令飞骑点名,便上前搭话,一脸好奇道:“我便是孙仁,可知周将军寻我何事?” “不知,但军令如山,还请这位小兄弟与我走一遭。” 郭嘉心中冷笑,嘴上善意提醒道:“呵呵,仁兄弟既有要事,不如先回,此地有我照应即可。” “也好,那我去去就回。”孙尚香微微蹙眉,翻身上马跟上了传令骑士。 她隐隐觉察到整件事情都透着一丝古怪,特别是这位传令飞马,为何偏偏在她准备入林之时借口将其调离。 周瑜若是真有急事,方才诸人动身之前为何不言,而偏偏选在这时候。 而且那名传令飞骑还是斥候小校,不是说所有斥候皆被派去打探白虎行踪了吗?又怎会出现再此,且好像一路尾随着自己的队伍一般,总之,甚为蹊跷。 不多时,带着满脸问号的孙尚香便在临寨中见到了周瑜,其身边还坐着虞翻虞仲翔。 见二人在帷中温酒笑谈,孙尚香甚为惊讶,不免脱口:“二位大人不去助我哥哥围捕白虎,缘何在此温酒?” 被抓个现行的周瑜未见慌乱,甚至还有一丝得意,倒是一旁的虞仲翔有几分尴尬,只见周瑜抬手邀请道:“呵呵,孙小姐勿疑,此乃公瑾之计也,且先坐下听我一一道来。” 孙尚香狐疑着来回打量两人,这在入座。 “今日还要多亏小姐暗中相助,瑜才能将郭奉孝骗入矮林,呵呵,当居首功。” “不知将军之言究竟何意。”首功?什么首功?孙尚香一脸问号。 此时,三人耳边突起一阵厮杀声,似乎就从不远的矮林中发出。 孙尚香俏脸一白,不禁起身回望,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周瑜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道:“汝等在此设计加害曹使乎?” “哈哈哈……”不言而喻的回答。 喊杀声一起,周瑜与虞翻便露出了喜色,纷纷站了起来,还不忘擎起手中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算是庆贺,一饮而尽之后向视而笑。 听着无比刺耳的笑声,孙尚香心中一酸,她是在替郭嘉叫屈,连着脑海中居然不断闪过与郭嘉交谈的各种不愉快。 “则有血光之灾。” “此事与汝无瓜。” “我想一个人,静静,懂?” 孙尚香不知怎地,心中甚是悲凉,随即出言怒斥二人:“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郭嘉一行也从未对我江东藏有祸心,无故加害之,你二人究竟想置我江东于何地?” 虞翻解释道:“小姐息怒,我等如此设计也是为江东来日思虑,郭嘉乃是曹操左膀右臂,若能断其羽翼,对我江东而言乃是一件幸事,若此次放虎归山,则悔之晚矣。” “张公(张纮)之所以入朝为官,想来便是其人奸计,瑜不过只是还施彼身罢了。”周瑜难得解释一句。以他的高傲,若是一般人向其质问,甚至都懒得开口。 孙尚香急道:“此事我哥可曾知晓?” “……” 想来也是,见两人沉默,孙尚香更是气愤:“如此大事,汝二人却不与我哥商议,而是瞒着主公于背地谋划,可知曹司空一旦得闻使节遇害,倘若震怒之余挥大军南下,江东焉有不覆之理?” 虞翻忙解释:“小姐过虑,此事我等已有周密的安排,定不会叫人起疑,更不会落人把柄。” 孙尚香懒得理二人,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之后便翻身上马,欲赶在铸成大错之前救下郭嘉。 “来人,拦住他!”周瑜见此慌忙下令,自有执戟郎上来阻拦。 “站住,还不皆给本小姐退下!”情急之下孙尚香也不顾得身份暴露不暴露,主动解开头绳以证明其身,打算夺回话柄权。 哪怕不解头绳,执戟郎们也识得孙尚香,对前后相驳之令深感迷茫,只是一时间不知该听谁的命令是好。 “留住她,事后本将军自会向主公解释一切。”周瑜见诸人犹豫,便在那头高喊。 这一喊,果然稳定人心,执戟郎们这才死死守住营口不让孙尚香策马离去。 “尔等反了不成?!”孙尚香大急。 “大小姐,得罪了!” “放开我!” …… 于此同时,郭嘉那头也陷入了危机。 虽知林中有埋伏,郭嘉一开始也以为仅是几十名刀斧手罢了,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 可谁知周瑜不似粗人,反倒是心思缜密,为防止自己等人侥幸逃脱,居然秘密派遣了近百人蛰伏于矮林之内,还个个皆是军中神射手,郭嘉简直是“受宠若惊”啊。 甚在,郭嘉一行出门前皆已通了气,入林之后便有意无意落到了队伍最后头,方才的那阵喊杀声是行在队伍前头的那些江东家将中了埋伏惨遭毒手时发出的挣扎之声。 不消片刻,前头的队伍已死伤殆尽,郭嘉一旦确认完敌人人数之后,便立即命令自己一行人迅速撤出矮林,典韦见杀手来势汹汹,本还想主动接下殿后的任务,却被郭嘉一句“自有安排”打消了念头。 “撤出林子,快撤,走!”见林中刺客越来越近,郭嘉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同时自己也准备打马掉头。 “嗖嗖嗖……”一支支箭矢带着破空之声朝郭嘉一行招呼了过来,郭嘉骑在马上目标明显,自然被人重点照顾了起来。 骤听耳边支支夺命箭擦过,郭嘉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再次俯了俯身子,紧贴马背,期望能得一丝生机。 “噗!” “唏律律!” 不料,羽箭虽射不中他,但胯下马匹却遭了殃,其中一支正好扎在了郭嘉的战马腰际。 马儿吃痛之下,猛然抬起双蹄,而后悲鸣一声就朝一侧轰然倒去,其上的郭嘉也一个不察被掀到了地上,还来了个连地十八滚。 事发突然,郭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其后背就重重磕在了某棵大树根下。 那瞬间,郭嘉感觉他的整个身子五脏移位疼痛难当,正想开口惨叫,但喉咙一开,一阵咸腥体液便直冲出口。 “咳咳……”郭嘉艰难地低头一看,自己居然咳出两口鲜血。 没等郭嘉露出骇然之色,一双大手紧紧扣住了肩胛,并硬生生将其拖回了树后。 郭嘉抬头一看,居然是一脸关切的典韦,只听典韦连番追问:“身子如何?可曾中箭?可曾受伤?军师尚能起身否?” “还,死不了,赶紧叫兄弟们撤,支援马上就到!”郭嘉一抹嘴角鲜血,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快追!” “杀啊!” 隐隐听见林中传来敌人喊话,典韦面色一紧,麻利收好双戟,对郭嘉道:“军师,我来背你!” 说完,典韦不容分说就抗起了郭嘉,转身就向林外跑去。 “咳咳,我的胃,慢点儿……”郭嘉就像只小鸡仔似的被典韦甩在了肩头,一路动作颇大,差点儿没把郭嘉的胃给顶伤了。 “这时候管不了许多,军师,得罪了!”典韦也知郭嘉难受,何况他还咳着血呢,但比起将小命丢在此地,吐几口老血已是好上百倍。 “切记,一会儿出了矮林就带人朝西南边撤,那边,咳咳,那边有咱们的人。”经受颠簸的郭嘉还不忘出言嘱咐。 “是,弟兄们,替俺断后!” 追上来的箭矢越来越多,典韦无奈,只能下了此令,也好为其抢救郭嘉争取时间。 “喏!” “冲锋!杀,杀,杀!”八位曹卒对视一眼,已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必死之志,随着八人齐齐怒吼,他们组起人墙向追兵发起了反冲锋。 郭嘉努力抬着头,眼前是一个接着一个中箭倒下的兄弟,不禁流泪满面,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不要!我叫你们撤,就给我撤啊!” “放下,典韦,快将我放下,去叫他们回来!叫他们回来啊混蛋!” “得罪了军师!”典韦咬着牙,脚下步伐不但不慢,反倒加快了许多,见郭嘉依旧喊个不停,便反手给了一个手刀。 “混,蛋……”郭嘉一歪脑袋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回 反客为主 不知何时,郭嘉被典韦轻轻推醒,正迷糊着,就听典韦在耳畔急问:“军师,口令是何?” 郭嘉晃了晃脑袋,吐字道:“大风!” 典韦随即向前咆哮道:“口令大风,是自己人,诸位别放箭!” 随着对上口令,在暗处时刻瞄准两人的弓弦就是一松,而后陆续有人从草丛中探出身子,为首的就是当日郭嘉解救的山越头目。 “先生这是……”山越头目见只有两人前来,不免疑惑。 “死不了,典将军,放我下来。” “哦。”典韦这次则依令将郭嘉给放了下来。 诸人一碰头,郭嘉面无表情的说道:“追兵个个都是军中精锐,你等断然不能硬拼,继续在此地埋伏,听我号令,再给予迎头痛击!” 又道:“这次周瑜铁了心要我等性命,狗急尚且跳墙,何况人呼?他做初一,就别怪郭某做十五,我定要那群追兵有来无回!” “典韦!” “在!” “带上三十人摸至林口两道,一旦追兵齐至,便立马从后杀出,堵住他们去路,记住,一个不留!”郭嘉咬牙切齿道。 “喏,持刀的来三十人,跟俺走!”典韦也知郭嘉为何如此愤怒,他同样也是憋着一口气,点起人马就走。 郭嘉对头目吩咐道:“剩下的原地埋伏,听我号令!” “喏。” …… 不多时,那百来追兵果然寻了上来。 “校尉,踪迹到此便不见了!” “不见了?不可能!定是躲在附近,我等一路追杀,那人又背负一人,跑不了太远,赶紧给我搜!” “喏。” 郭嘉见此,主动站了起来,大笑道:“哈哈哈,诸位是在寻在下呼?” 校尉定睛一看,正是此次目标,便立即挥手下令道:“不用搜了,就是其人,快上去杀了他!” 追兵正准备张弓搭箭,那知郭嘉比他们还快,短而有力地喝道:“射!” 郭嘉一声令下,草丛之中突然窜出无数箭羽直奔追兵阵地而去,顷刻间,前排追兵倒下一片。 校尉见势不对,立马收起长弓,抽出了随身宝剑,下令道:“诸位兄弟随我冲杀!” 对付成建制的弓箭队的最好方式自然不是站着对射,而是短兵相接,这是军事常理,就像骑兵很少冲击长枪阵,步兵不敢去追杀骑兵一样,真这么做了,那绝对是蠢到了家。 虽不知何时此地有了郭嘉的援军,但这些山野之民怎能挡住身经百战的老兵冲击,不需要思考,校尉就立即下达了认为最为正确的命令。 又经一波箭羽,看着身边倒下的几位弟兄,又见近在咫尺的郭嘉,校尉不禁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心道:“果然如此!” “杀!”关键时刻,典韦带人从后翼杀出,手起刀落,无情地收割着背对着他们的追兵。 一时间,追兵阵中出现的慌乱。 “不好,有埋伏……啊!”后头追兵大叫,伴随着的还有他们倒下时凄厉的惨叫声。 谁能想到,局势瞬息倒向了另一头。 “不要管,随我杀!”校尉心知中计,但眼见郭嘉就在前方,且一刀可取,怎能甘心就此放弃。 郭嘉露出了邪恶地微笑:“就知道你会这样,来呀,给我杀!” 郭嘉话音一落,身后窜起无数山越之民,他们手执猎叉跳出了草丛,向追兵发起了冲锋。 “杀!” 一时间,上来的追兵遭到了山越武装的迎头痛击,死伤无数。 “短兵相接是不错,但也不看看郭某带的是什么兵,就敢上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长枪一架寸步难行,追兵直接被压在了郭嘉二十步之外。 前后夹击之下,顷刻间追兵阵型大乱,甚至出现了溃退的迹象,典韦谨记郭嘉之令,立即带人乘胜追击。 那本想杀郭嘉的校尉已成惊弓之鸟,带着十余人还想杀出重围,那知遇上了早有准备的典韦。 典韦上去划上三两戟就将校尉随行杀了个一干二净,而后朝那小校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喝道:“俺家军师说了,一,个,不,留,还不速来典爷爷这儿受死!” 小校见典韦身材魁梧,已是忌惮三分,又见典韦此时浑身鲜血面容恶相,酷似地狱而来的杀神,更是肝胆俱裂,连退三步,转身便跑。 “哈哈,哪里走,给爷爷留下!”典韦见此,哈哈一笑,抡起短戟就朝小校后背甩了过去。 “噗嗤。”短戟命中。 只见没跑三步的小校一个趔趄就栽在了草丛之中,那柄短戟如旗帜般在草丛中升起,像是祭奠着小校的亡魂。 典韦上前抽回短戟,随口啐道:“呸,倒是死的痛快!” 环顾四周,战斗已接近尾声。 本是见血就吐得郭嘉不知怎的,看着眼前那片血染的草地莫名生出一股快意,想那八名替其牺牲的曹卒,不禁哽咽道:“兄弟们,一路走好!” 随后一抹眼角,大声命令道:“弟兄们,迅速打扫战场,若还有口气的,给他们一个痛快。” “喏!” 零星发出几声惨叫,而后一切归于平静,上百追兵的尸首被山越之民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一处。 “祭酒,咱们接下去怎办?”典韦擦着双戟过来轻声问道。 “典将军且看他们装扮。”郭嘉收回目光,沉声道。 “额,像是山越之民。” “这就对了,周瑜定是想将此次刺杀归咎于山越暴民,如此一来,即便我俩客死异乡,江东也可给曹司空一个交代,真是好算计。” “那……” “呵呵,可他没算到郭某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即然如此,那就来个反客为主,周瑜不是想拿此为借口嘛,我给他便是,这次咱们玩大点儿。” “呃,恕典韦驽钝,不知军师之言究竟何意?”典韦不明所以。 “呵呵,孙策带人在矮林那头蹲守,此时大概已知林中生变,便会入林查探,一时半会儿摸不到这里来,但那周瑜留守石坡,此时守备定然空虚,他拿山越暴民为借口,就不准我拿暴民做文章?” “接下去,我们就反攻石坡营寨,让周瑜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山越暴民。” “军师是想……” “不错,我就是想杀周瑜!” …… 且说周瑜迟迟不见来人回报,不免有些担心起来,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怎还没来消息?真是急煞人也!” “欸,公瑾兄筹划如此周密,想那郭嘉定然跑不了,又何须在此担忧。”虞翻则对周瑜十分有信心,甚至出言宽慰。 “但愿如此,可我总有心慌之感,不得回报便难以心安。” “呵呵,公瑾多虑了,来来来,喝杯酒,压压惊。”虞翻替周瑜满上一杯,殷勤地递了上来。 周瑜正想接过,忽闻外间执戟郎急报:“报……报将军,营寨附近有山越出没。” 周瑜脸上一喜,拍起了大腿:“哈哈,大事成已。” 虞翻也是笑成了一朵菊花,出言贺喜道:“我就言公瑾老弟多虑了。” 这两人的对话让报信的执戟郎感觉一阵莫名奇妙。 不是,人家都杀过来了,你们开心个什么劲儿? 但还是压着心中疑惑继续道:“将军,可那群山越之民个个手执兵器朝大营而来,意图不明,是否需要传令全营做好戒备?” 虞翻笑着摆手道:“要什么戒备,那是自己人。” “自,自己人?”执戟郎更迷糊了。 周瑜道:“呵呵,戒备则不必了,尔等随我去营外接见。” “是,可是……”执戟郎还想再劝。 “无需多言,照令便是。”周瑜一脸激动。 “喏。”执戟郎只得退下传令去了。 不多时,上百山越就到达了营口,周瑜带着十来人出寨迎接,那是笑意盈盈。 人未至,声先道:“哈哈哈,辛苦诸位了,但不知郭嘉人头现在何处?” “……” “快说,现在何处?”周瑜见诸人不答,一脸不悦道。 在近些,周瑜隐约感觉不对,那群山越没一个自己认识的,便提马暴喝道:“不对,尔等究竟是何人!?” “杀!”哪知这一问叫百名山越突然暴起发难,朝周瑜一行喊杀过来。 周瑜大惊失色,急转马头,真是拍马不急,嘴上慌道“不好,中计也!” 第一百零三回 无处伸冤 “啊!”周瑜一声惨叫。 两方人马近在咫尺,饶是周瑜反应迅速也不免落个中箭坠马的下场。 此时虞翻已经反应了过来,迅速集结卫队冲出了寨门前来营救。一面下令抵御突如其来的山越暴民,一面急急跑到了周瑜跟前,扶着周瑜关心道:“将军,伤势如何?” 周瑜肩头血红一片,此处正是战甲连接最薄弱之处,因此普通的箭矢才能轻易扎穿。此刻,周瑜一脸煞白,抓着赶来的虞翻就是不松手,艰难道:“是他,一定是他。” 虞翻不明所以,忙追问:“将军口中其人,乃是何人哪?” “绝不能,放走,放走郭……”周瑜挣扎道。 “呃,将军之言听不太清,能否再说一遍。”虞翻侧耳倾听,但由于周瑜此时虚弱,真是声如蚊蝇,很难听清。 “绝不能,放走……呃。”周瑜老激动了,死死抓着虞翻的衣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奈何身体亏血已不能支持,关键时刻双手一松就这样昏死了过去。 虞翻见此大惊失色,赶紧探手一摸周瑜脉搏,随即大松了一口气,还有的救。 “快,护周将军入营!”虞翻回头就喊人帮忙,几人七手八脚将周瑜抬近了营中。 待虞翻安排好周瑜,正准备带人杀出营寨教训教训那群山越暴民之时,哪知外头那群暴民早已逃之夭夭,连受伤的同伴也没落下,仿佛跟本没来过似的。 虞翻大骂血战而归的侍卫:“人呢?” “跑了!” “跑了,那怎不去追?”虞翻无语道。 侍卫们心中叫苦,嘴上如实回答:“大人,敌众我寡,我等拼死抵抗才保住营口,哪里还有心思追敌。” “那为何一扭头又不见了踪影?” “我等实在不知,许是见营寨一时难以被其拿下,便转移它处去了。” 虞翻黑着脸道:“混账,周将军遇刺生死不明,其人定是冲着将军而来,哪里会如此轻易放弃。” “可事实的确如此,不知怎的,其人就一哄而散。” “罢了,速传医师过来,先保住将军性命才是。” …… “军师,都回来了。”典韦在下山口接应,见山越之民回来,即刻报告给了郭嘉。 郭嘉一脸兴奋地上前,追问:“如何了?” 山越头目激动道:“回祭酒,我等遵祭酒吩咐一击即走,虽伤了十几人,但已将银袍周郎射落马下。” “可已毙命?” “呃,那到没细查,小人本欲上前,奈何营中增援杀到,一时间也进不了营口,我等唯有早早撤离,不过周郎是由小人亲手射落马下,想来不是身死也会是重伤。” “好,辛苦诸位,未免惹人怀疑,待我骗过山下守卫,你等依计迅速下山。” “是。” “典韦!” “在。” “走,咱们演戏去!” “嘿嘿,俺来也。” 不多时,郭嘉仓皇出现在下山小道之上,在山下守卫惊愕的目光中,无比凄厉地喊道:“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小道守卫面面相觑,随后有小校出列向郭嘉喝道:“来者何人,山上发生何事?” 只见郭嘉一身鲜血,嘴角还流着血迹,是人都知道出事了。 “快,山上有山越暴民作乱,我与你等主公皆都中伏遇袭,行猎队伍可谓死伤惨重,你等还愣着作甚,赶紧上山支援啊!”郭嘉跌跌撞撞跑到了守备之面前,开始忽悠。 小道守将打开始有些懵,但见郭嘉话音刚落,小道又杀出几人。 只见典韦左挪右闪躲过追兵几招杀招,反手就斩于戟下,并催促道:“军师快走,来人越来越多了。” 小校这才反应过来,眼见为实嘛,看来山上真的出事了。 遂,急道:“来人,速去集合小道守备,支援山中。” 不消片刻,整队完毕,小校带着百名江东武卒急急赶上山来,本想助典韦杀敌,哪知典韦似算好一般,待来人方到,已是利落地将追兵皆料理了个干净。 典韦哈哈一笑:“区区几个毛贼还奈何不了俺典韦,你等还是上山救主要紧,此地由俺应付。” 小校深以为然,他可是亲眼见着典韦立斩十数人,真壮士也。反正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便一声令下朝山上急驰而去。 待小道守备走了个干净,本是“尸体”的山越暴民一个个皆活了过来,嬉笑道:“嘿嘿,军师真乃神人也。” “那是,俺家军师向来算无遗策,就这些个江东武卒,一忽悠一个准。”典韦傲娇道。 郭嘉老脸一红,上来催促道:“别拍马屁了,赶紧叫人撤,迟则生变。” “都听到了,赶紧下山。”典韦那嗓子还是挺好使的。 “喏,快,速速随我下山。”头目连忙应承,转身便带着队伍下山而去。 话分两头,且说此时孙策已经带人摸进了矮林,也在林口发现了不少战斗痕迹,再深入一些,便见到了横七竖八躺着的家将尸首。 孙策大惊,咆哮道:“谁能告诉我,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 “……” 看着满地的羽矢与尸首,同行的江东诸公也是噤若寒蝉,他们皆被惨烈的现场给吓住了。 孙策终于回过味来,忙道:“不好,小妹!” “还不给我搜,活要见人,死……呸。”孙策言毕也是跳下马来四处翻寻起来。 一通查找之后,只见郭嘉随行八名曹卒尸首,未见其人,孙策这才大呼了一口气,想来小妹定是随着郭嘉与那位壮士一同逃脱了埋伏。 “尔等速回大营,将此地之事告知周瑜,策则继续带人追迹。”孙策翻身上马,立即下令。 “好。”江东诸公哪里见过这等惨烈场面,早就两腿发软,一听孙策让他们回营,内心巴不得此时就飞回去,纷纷点头应是。 孙策急于寻敌,撇下诸人就率军追出了矮林,行不远,撞到了领着一队守卫赶来的虞翻,孙策惊讶,随即问道:“虞翻,你怎来此地,莫非连大营也遭了奇袭?” 可不是,不然好好的留守队伍怎会跑出来呢? “主公,大营的确遭袭……” “什么!敌人来了多少人马?” “呃,皆是山越暴民,人数近百,不过请主公放心,大营相安无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周郎中了贼人一箭,此刻危在旦夕,我以命人将周郎送下山去求医救治,又担忧主公安危,遂带兵来此。” “那你一路赶来可曾遇见郭使节一行,或是小妹?” “呃,回主公,小姐前番被周郎召见,留于大营之中,自然安然无恙,至于曹使一行,卑职便不得而知了。” 虞翻一直以为此事是件意外,周瑜不是设计了一套“狼来了”嘛,兴许这次是真的是狼来了,这才打破了他们原本周密的计划。对于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山越暴民,虞翻也是满脑子浆糊,实在想不通,难道真是一桩巧合? 最郁闷的是,事情发展成这样,虞翻更是无处伸冤,若将他与周瑜的计划告知主上,还不被孙策骂个狗血淋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却难言。 …… 不多时,下山的守备也摸了上来,沿途还发现了近百具山越暴民的尸首,那四周草地都快染成血红色了,可见当时战斗之激烈。 连山下守备这等老兵,见此状况都不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校感叹道:“哎呀,想那人真壮士也,居然能以一抵百,看看四周,何其惨烈。” 左右出言道:“校尉,那我等还去不去支援大营?方才小人粗略数了数,近百暴民估计全在这儿了。” “全在此处?”小校一愣。 “是啊,此间可没我等半分功劳,校尉,我们还上不上?” “这……” “哈哈哈,谁说没有,我说不但有,还是大大的功劳才是,若不是诸位将军相救,郭某怎能逃出生天?”队伍后头一声大笑,随即郭嘉被典韦搀扶着闪亮登场。 小校闻言双眼一亮,迎上前来求教道:“依先生之意……” “难道不是诸位得郭某求援,这才主动上山剿匪,而后在眼前这位校尉的英明领导之下,洞悉先机,提前设伏,待到贼人出现,突然杀出,历经一番激烈拼杀之后,才大获全胜的吗?” “呃,这……”小校懵逼,还有这种操作?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呵呵,此乃郭某亲眼所见,岂能有假,是。”郭嘉眨巴眨巴眼。 “哦,哈哈哈,对对对,正是如此。”校尉也是精明人,突然明悟了过来,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白送的功劳岂能不要,那也太对不自己了。 再说了,赶路辛苦,也不能白忙活是。 第一百零四回 作别江东 一切尘埃落定,孙策见郭嘉被人护送至大营,便是大喜过望,还有那么一丝惭愧。 孙策从诸将口中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在孙策的理解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一群山越刁民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他孙策要在长岗山狩猎白虎的事情,便提前布下了埋伏,打算来个“斩首行动”,结果“误中副车”,将郭嘉一行认做了孙策本尊,一路追杀至山下,甚至在得知寻错目标之后,还胆大包天的转攻大营。 好在周瑜安排周密,各方守备反应也算迅速,不但守住了大营,还将企图逃跑下山的暴民斩尽杀绝。 总体上讲,算是虚惊一场。 “让使节受惊,策之罪也,不曾想那山越刁民疯狂如斯。”孙策亲自出营相迎。 “哎呀,孙将军莫要如此,事发突然谁能料到,不过,此刻回想,郭某推测那白虎传闻定然是假,大有可能是有心之人在暗处设计将军,将军不可不察,不可不慎哪。”别看郭嘉笑意盈盈,却没忘了摆虞翻一道。 孙策闻言一怔,细思极恐,冷下脸来吼道:“虞翻何在?” 躲在人后的虞翻一缩脖子,战战兢兢挤出人群,强颜欢笑道:“主公,虞翻在此。” “汝可有话说?” “那白虎传闻汝作何解释?” “而今,汝口中之白虎又在何处?说!” 孙策人称江东小霸王那可不是浪得虚名,一来,长得帅,二来,性格像项羽。但在郭嘉看来,孙策可比项羽可爱多了,起码他知人善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特爱面子。 孙策一连三问,很明显是脸上无光迁怒于人的征兆,把虞翻吓得跟孙子似的,连忙下跪求饶道:“主公,虞翻知罪,皆是听信流言之故,才险些铸成大错。” “知罪便好,来人,将其人押入大牢,先惩三十军棍,而后严加看管!” “喏!”执戟郎行动迅速,立马围住了虞翻。 “主公,冤枉啊,虞翻冤枉啊……”虞翻喊叫着被人架起,且消失在了营口。 郭嘉幸灾乐祸,补了一句:“将军,这又是何必呢。” “为此等传言,伤了我一员大将还险些害了先生,若非看在虞仲翔尚有苦劳的份上,取其人项上人头也尤为不及,此番惩戒,已是策格外开恩,还想怎样?” “呃,如是便好,还请孙将军息怒。” “哎……”孙策一想起周瑜此刻生死不明就不由叹气。 正说话呢,后头一声清脆而又焦急的声音传来:“哥!哥!还不皆给本小姐让开!” 只见众人自觉分开,而后远处小跑过来一位妙龄女子,见郭嘉在前,不犹停下了脚步,而后猛然扑了上来,挂在郭嘉脖上嚷道:“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啦!” “不是……”郭嘉瞬间僵得跟快木头似的,不敢轻举妄动,众目睽睽之下有美女投怀送抱,这事情好听它不好看呀。 很尴尬不是吗?关键郭嘉发誓,这妹子他不认识啊。 不过,嘿嘿,貌似挺有料的。 “不是,这位小妹妹,赶紧下来成不,都,都看着呢!”郭嘉在其耳畔善意提醒道。 “哎呀!”孙尚香回头环顾,只见在场众人一脸目瞪口呆,被自己雷的外焦里嫩,甚至连孙策也是如此,便觉自己太过莽撞。 瞬间羞地无地自容,只见其脸颊生出两朵红晕,而后蔓延至整张俏脸,紧接着又顺着脸颊红到了耳根,这还不止,只一会儿工夫,连耳根下的白皙脖颈也染上了一层粉红,烫的吓人。 一声惊叫过后,孙尚香立即转身躲到了孙策后头,还已背示人,装起了鸵鸟。 “胡闹,还不出来。”孙策真是好气又好笑,自家妹子性格跳脱他是清楚,但没想到自家妹子竟然有如此惊世之举,这简直是有伤风化,说好的矜持呢?! “不是,孙将军,这位姑娘是……”郭嘉得了便宜总不能不闻不问。 “呃,呵呵,其实先生也见过,正是我家小妹孙仁,小妹自小习武弄棒,又爱女扮男装随我四下走动,这才养成了男子心性,贵使莫要见怪。” “哦。”郭嘉嘴上应着,心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孙仁?孙仁!对呀,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这位不就是刘备日后的三夫人孙尚香嘛,我列个去! 既然知道是孙尚香,那必须得好好看看。 郭嘉定睛一看,其人个头不高,面容清秀可人,看似也就十四五岁,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美人坯子,来前怎么没注意呢?难道是我眼瞎了? 将眼神落到不该落到的位置,郭嘉恍然大悟,这不能怪自己呀,谁会想到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一下子就成山峦叠嶂了。 边上的典韦咧嘴一笑:“嘿嘿,其实俺早知道了,俺就是不说。” 你这个马后炮,给我滚!郭嘉瞪了典韦一眼。 在场诸人谁人不精,摇头晃脑一副方才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孙尚香这才大着胆子走了出来,低着头谓郭嘉道:“先生能够平安归来,真乃江东之福,方才……” “咳咳。”孙策连忙咳嗽道。 “我,我……”孙尚香一缩身子扭身就跑。 “呵呵,小妹无礼,叫贵使见笑了。”孙策尴尬的说了一句。 “呵呵,理解,情不自禁嘛。” 孙策闻言直反白眼,鬼个情不自禁,你不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还能做朋友。 话题到此为止,孙策与不跟郭嘉扯皮了,将郭嘉请回营中好生安慰一番,便收拾营地下了长岗山。 一路无话,到了曲阿城门口,诸人分道扬镳,孙策赶着去医馆探望周瑜,而郭嘉则回驿馆收拾行囊。 既见得孙策,孙策又明确表示赞同孙曹交好,郭嘉这趟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大半,至于为何要急着动身,也是怕夜长梦多,一旦周瑜醒来,以他的才智,定然能想通事情的前因后果。 若是还逗留在江东,怕是早晚要出事,郭嘉深知这点,所以一到驿馆便让典韦收拾起八名曹卒的骨灰,即刻动身北上。 来时浩浩荡荡,归时仅剩双影,郭嘉不免唏嘘,不由向典韦打听:“典将军,军中抚恤几何?” 典韦思量片刻:“呃,其实也不多,若仅是一家三口,可保三年吃穿不愁,之后就……” 郭嘉幽幽一叹:“此番行程盘缠应有盈余,我意将这些财宝全数分给牺牲的将士,不知可否?毕竟是我等救命恩人,养其家眷也是理所应当。” 典韦大受触动,重重点头:“可,俺替曹卒家眷谢过军师恩赐。” “恩什么呀,我这是心中有愧呀,典将军,你说郭某此刻开始投笔从戎还来的及否?” “呃,呵呵,先生莫说笑了。”典韦尴尬一笑。 “知道了。”郭嘉陷入了沉默。 出了驿馆转道甄家商铺,拿出玉佩便见得佳人,甄宓娉婷而来,见郭嘉复至,浅笑嫣然,但见郭嘉领口血迹,不禁一怔,随后关心道:“先生怎了?这血迹……” “咳咳,无甚大碍,只不过不小心摔了一跤。” 郭嘉说的风轻云淡,但甄宓哪里会信,谁摔一跤能摔成领口全是血渍,骗三岁孩童还差不多。 不容分说,甄宓执意拉着郭嘉入室验伤,虽然过程依旧尴尬,不过也不是头一回了,孤男寡女情景在现,多少有那么点别样心思,整个房间内都充斥着粗重的呼吸声。 甄宓替郭嘉小心除去衣衫之后,立即被其背后一大块紫血给吓呆了,这还没事? 忙追问:“你这背上之伤……” “无碍,咝……好,实话实说,疼的要命。” 郭嘉还想逞强两句,哪知甄宓轻轻拿指尖一点,他就露陷了。 “这么重的伤,还吐了血,定是伤及内腑,怎急着过来也不赶去医治?” “呃,小命要紧,此时若不走,日后就怕想走也走不来了。”郭嘉坦言道。 “看来先生瞒着小女子许多事情,也罢,你既然不愿说,那我也不问,傍晚我甄家便有一趟返程商船,可顺路捎先生一程。” “多谢甄小姐。” “叫我甄宓。” “呃,那就多谢宓儿了。” 甄宓闻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正如高山雪莲悄然开放,又如昙花一现惊鸿一瞥,美到极致,美到窒息。 只是此间风景却无人有缘欣赏,便是近在咫尺的郭嘉,也是擦肩而过不甚惋惜。 第一百零五回 工伤赋闲 三日后,周瑜幽幽转醒,逮着给他端药的女婢就是一通追问:“虞翻人呢?还有郭嘉其人现在何处?汝快道来!” 女婢哪会知晓大事,急地又摇头又跺脚,忙出惶恐道:“将军卧榻已久,此时不宜起身,还请将军快快躺下,莫要背了医嘱,伤了身子,婢子可担罪不起呀。” 小姑娘被周瑜吓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是周瑜出了事儿,她小命岂能保住。 半晌,周瑜也想明白了,便挥手道:“哎,汝先退下。” “是。”小丫鬟如蒙大赦。 “且慢,速去传话,叫府中仆役去虞府转告一声,让虞翻速来见我。”周瑜又补了一句。 “喏。” 半个时辰之后,仆役回报。 几句话下来把周瑜气个半死,浑身都在发抖:“你,你说虞仲翔已被主公打入了大牢?” “是啊,小人听说是虞大人听信民间谣言,致使主公遇刺,还连累了将军身中一箭……主公对此大发雷霆,一怒之下便将其打入了大牢,听说还责了三十军棍,虞先生也是三日没能下榻,想来,虞先生是过不了府了。”仆役如实回答。 “我,哎呀,谬也,谬也,此乃郭嘉将计就计欲加害于我,怎与仲翔兄有干?大谬特缪也,啊……啊!” “那曹使呢,可是被主公给留住?” “早走了,三天前就辞别主公出城而去。” “什么,走了?!啊……”周瑜激动之下惊坐而起,随即肩头伤口崩裂,刹那间又是殷红一片,疼痛袭来,周瑜不禁面容抽搐,一歪脑袋又昏了过去。 “将军!将军!快来人哪……”仆役大惊,连忙撇下再次陷入昏迷的周瑜夺门而出,报信去了。 不说周瑜含恨昏死又静养了十余日才能下地行走,且说这十余日间,郭嘉已经成功返回了许都。 曹老板亲自带人迎接,叫郭嘉好一阵受宠若惊。 “呵呵,奉孝,一路辛苦,操已命人备好酒席,专为奉孝接风洗尘,来来来。” “咝……”曹老板一锤其肩膀,郭嘉就是一阵抽搐,本是白皙脸蛋变的青筋可见。 “奉孝,为何如此面色?”曹老板不明白,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神功盖世了,轻轻一搭肩,就把郭嘉差点儿给拍散架了,愣愣收回手,急道。 典韦赶忙插嘴道:“回主公,军师受伤颇重,若不是一路有……” 郭嘉赶忙打断:“无碍的,还请主公放心。” 比起郭嘉,曹操更信典韦,实诚人嘛。随即脸色一肃,认真询问:“典韦,你来说。” 典韦看了郭嘉一眼,挠头道:“就是那江东周瑜,妒俺们祭酒才能,欲从中加害,派了上百名刺客埋伏,不过早被祭酒识破,只是军师在突围时一个不慎从马上跌了下来,这才受了重伤。” 曹操本想再拍下郭嘉以示安慰,但一想到郭嘉重病未愈,便中途抽了手,转而拉起郭嘉重重一握,道:“奉孝受苦了,俗语云伤筋动骨上百日,吾便批奉孝三月假期,好生在府中静养,至于余事,待奉孝病愈慢慢再议,来人!” “在!” “速请郭祭酒上车,操愿请奉孝同乘,奉孝万不可推辞。”曹操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多谢主公。”饶是享受过各种套路的现代人,也不禁被曹操这番举动所感动,那种关心,绝对不是嘴上说说的,至始至终,曹操拉着郭嘉的手就没松过。 这就是曹操的驭人之道,不做作,不虚伪,以诚待人,以情动人。当然,首先要有令曹操刮目相看的本事,需知,曹操同样也是一个讲究务实的君主。 虽然坐过几回曹操座驾,但这次体验则不同,车内,曹操悄声道:“奉孝密信吾已收到,也做了详细安排,呵呵,奉孝果然没叫吾失望,不知此去江东可有别样收获?孙策其人如何?” “回主公,我观孙策其人有齐桓之志,可称英雄,不过此人轻而无备又极为爱惜脸面,不足为惧。” “呵呵,难得在奉孝口中又听到一位英雄,前者汝言刘玄德,这次言是孙伯符,看来其二人皆不简单哪。” “主公,刘备可视为一条潜龙,孙伯符则可称之为幼虎,潜龙不遇涧则难已升天,幼虎无獠牙则难摄群兽,只要能善加利用,未必是件坏事,且主公基业定在北方,目下积蓄实力与袁绍一争才是当务之急。” “哈哈哈,奉孝之言正合吾意,知我者,唯有奉孝。”曹操咧嘴大笑。 不知不觉,曹操座驾就来到了郭府之前,曹操执意要送郭嘉入门,才回车离去,又让郭嘉小小的感动了一把。 一进府中,郭嘉便如死狗一般开始哭爹喊娘,叫得是无比凄惨,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救命啊!呃,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儿?”没走几步,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见到曹婷就站在厅中正露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自己,就跟电视剧里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怨妇似的。 “这几日,我一直在此等候。” “这个……那什么,没事儿我先歇息去了。”郭嘉准备借故开溜。 “你站住!” “不是,我这还没走多远呢。”郭嘉苦着脸扭头辩解。 “听闻你受伤了,我这儿有尚好的跌打药,你要是不要?” “呵呵,好。”郭嘉干笑两声,心里暗骂,谁这么大嘴巴呀,我画圈圈诅咒你得流感。 回家的路上,典韦没来由的就是一个大喷嚏,打地那是惊天地泣鬼神,吓地路人连退三步,更甚者,直接扑倒了沿街的小摊,弄翻了一地的锅碗瓢盆。 “都瞅啥?没见人染过风寒啊!”典韦若有所觉,面对路人不善的眼神,立即咆哮了起来。 一吼之下,整条小巷顿时鸡飞狗跳,看地典韦一阵莫名其妙,俺就打一个喷嚏,不是,你们至于吗?! 谁叫典韦长地恶相,嗓门又大的出奇,怕是一辈子都想不通原因之所在。 …… “不是,你轻点儿,当杀猪呢?”郭嘉在卧榻之上一阵龇牙咧嘴,同样是妹子,一个跟过电似的舒爽,一个却是不知轻重往死里盘他,相较之下高低立判,郭嘉就想不通了,这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哼,怎么,换个人给你上药你就受不住了?那姓甄的就这么叫你动心?!” “咳咳,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我是真疼。” “骗子!我看,你心里乐着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仅是上药,就没点别的?” “当然没有,你看啊,我与你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咱们除了上药,不是也没什么越矩之举嘛,这过程何其相似,绝对没有别的。” 忽然,郭嘉背后一凉,刺激的郭嘉赶忙转过头来:“什么这么……” 话到一半,郭嘉收住了,此刻曹婷双眼通红,一面擦着眼角一面不忘给郭嘉敷药,见郭嘉愣愣看着她,极力扭头,娇斥道:“不许看,转回去!” “不是,你怎么哭了?” “这满身是伤的,也亏你熬到现在,疼吗?” “疼!” “我知道疼,我却比你更疼。” 哎呦喂,这情话说的,郭嘉浑身就是一个激灵,有这么一刹那,郭嘉还真想化作狼人把这小妞给办了,呃,也就是想想,没敢发动,再说了,不是身上还有伤吗,医嘱都说了,不宜操劳。 听医嘱的没错,咱先记着。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郭嘉居然感觉不到那双作恶的小手,转而变得无比轻柔,彷如一对暖玉在背,流动间,叫人浑身舒畅,真有点乐不思蜀了。 “啪”的一声,曹婷吐出浊气道:“成了。” “不是,其实也挺舒服的,要不再来来呗。” “改日!”曹婷风情万种的丢了一个眼神,就推门走了。 “呃……等等,把话说清楚了在走!” 自然没人搭理他,直到良久,郭嘉才放弃了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倒头沉睡了过去。 第一百零六回 欲伐张绣 上回说到郭嘉因工负伤之后,曹老板特许他休养三月,可谓是大方至极,谁叫曹老板手下人才济济呢,有这资格任性。 说来,郭嘉一走这月余,许都的人事变动也大为叫他惊奇。 首先是荀彧,主动脱离里了曹操的军事谋略集团,转而偏向处理起朝廷方面的诸多事务,也算是得偿心愿,摇身一变成了天子重臣,真正为大汉做起了实事,而不仅仅像以前一样只为了曹老板一人而谋划。 其实这点,郭嘉也早看出来了,以曹老板之精明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大概是看在荀彧年迈又劳苦功高的份上,就成全了这位“老友”一回。 至于曹孟德内心爽不爽?那答案肯定是相当不爽滴。 基本上,荀彧已经算是“解甲归田”之后被朝廷“返聘”的性质,只能算是发挥余热了。 其次,是荀攸。 荀彧的急流勇退,为其侄荀攸创造了良好的上位条件,而荀攸本身也算是荀彧为曹老板寻好的“接班人”。 荀彧得郭嘉告诫之后,下棋也是慎重了许多,特别是推侄子上台这步棋,走得格外漂亮。 如此一来,既不遭曹老板过于猜忌,又能缓和荀彧自己与曹操这对老主仆的紧张关系。而投桃报李,曹操自然也不会吝啬,很是爽快地提拔了荀攸成为了他的军师祭酒。 最后,就是引进了不少人才,虽然是以天子名义招揽,不过正因为如此,招贤馆内人来人往不曾有过断绝。 其中,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就要属徐晃了。 某日,徐晃凭借手中一柄宣花斧直接挑翻了十余名上门求职的游侠儿,这可把负责招揽武将的曹仁都给惊动了。 曹仁诚邀其入内一叙,好生招待自是不用细讲 一番询问,才得知徐晃本是杨奉手下一员小校,当时护天子出长安时徐晃也在其中,只不过后来杨奉被曹公击败,徐晃的队伍也被打的七零八落。待他好不容易收拢队伍,才发现,杨奉没了,瞧这事闹的。 因此,辗转多日,左思右想,徐晃还是决定回来继续报效朝廷。 曹仁闻言大喜,此等人才当然得留下,不但留下了,还天天拿这事儿向四周同僚炫耀,嘚瑟的不得了。 以上,就是郭嘉没在许都发生的一些趣事,也是从曹婷口中陆续得知的消息。 果然是生活处处有惊喜,本以为自己这头已经是很刺激了,没想到许都也没太平到哪里去。 不知不觉,时间就悄然来到了建安二年(197年)正月,这日,曹婷突然又登门了。 呃,为什么要说又呢?郭嘉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这丫头就差卷铺盖住下了,串门就跟进自家后花园散步似的。 听见院口传来的那串熟悉无比的脚步声,郭嘉都懒得拿眼瞧她,而是继续躺在摇摇椅上晒太阳。 难得的冬日暖阳,晒得困人,郭嘉此刻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别睡了,有大事。”曹婷见郭嘉一副葛爷躺,不禁蹙眉推了他一下。 “我知道,不就是袁术称帝了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此事,我早在一个月前就知晓了。”郭嘉依旧眯着眼睛,甚至在曹婷帮助之下,摇起了座椅,甚是快活。 “不是此事,而是爹爹打算在冬季用兵,欲出兵征伐张绣,冬季用兵可是兵家大忌,我这心中总觉不安,便来寻你讨个对策。” 郭嘉猛然睁开双眼,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惊讶道:“这么快?!” “你这是……”曹婷被郭嘉的反应吓了一跳。 郭嘉没理曹婷,而是背着手在院子了踱起步来,喃喃道:“你爹这是飘了呀,怎想着此时攻打张绣,究竟是谁出的馊主意?” 曹婷一皱琼鼻,嗔怪道:“呸,不许你这般污蔑我爹,倒是无人在侧谋划,应是爹爹自己的打算。” “咳咳,你爹爹这是心急了呀,张绣虽然割据宛城,也的确对许都构成了不小的威胁,但至始至终张绣不曾有过异动,若是无故征讨,一来,我等师出无名,二来,反会逼得张绣狗急跳墙,使其与毗邻荆州刘表结盟共抗我军,此极为不利,最关键的是,你那位便宜师傅还在张绣帐下出任谋士,不好对付呀。” 郭嘉随即又点头道:“不过你爹心思我多少能猜到一些,无非是怕来日征讨袁术之时后院起火,与其来回奔波,不如早除后患。” “对对对,我就觉着其中不妥,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孝孝你聪明,来摸摸头!” “不是,你训猫呢,严肃点儿,说正事呢!”郭嘉瞪了她一眼。 “哦。”曹婷顿觉无趣。 郭嘉再三思量一阵,郑重道:“不成,我得去劝劝你爹,此事断然不可为,为则必败也。” 曹婷也觉此事干系颇大,愿意与郭嘉同行,郭嘉想了想,也没拦着,起码有她这位大小姐在旁坐镇,沿途会少许多繁文缛节,省了不少工夫。 一路放行,郭嘉很快便找到了曹老板。 曹操见郭嘉出现显然很惊讶,而后喜道:“呵呵,原来是奉孝啊,身子可曾康复?” “回主公,已无大碍。” “虽无大碍,还需好好静养几日,免得落下病根。” “多谢主公关怀,郭嘉不甚感激。” “怎么,有事?” “有。”郭嘉微微点头,而后上前两步道:“奉孝听闻主公近日欲伐张绣,可有其实?” 曹操哈哈一笑:“啊哈哈哈,吾知瞒不过奉孝,天子既然迁都许昌,吾等身为臣子亦需保都城安定,因此,张绣吾必伐之,且宛城目下兵不满三万,取下此地可谓轻而易举,何乐而不为?” “主公,话虽如此,然张绣身后还有站着刘荆州,唇亡齿寒之理那刘景升未必不晓,且刘表默许张绣割据宛城,定是拿张绣做挡箭牌之用,以为两方缓冲之地,若冒然攻伐,实为不智。” 曹操大手一挥,调笑道:“呵呵,奉孝多虑了,世人皆知张济丧命于刘表城下,张绣与刘表又有杀叔之仇,其二人势同水火,又怎会联合一处抗吾大军?” “主公,私人恩怨又怎比天下大业,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莫说杀叔之仇,便是屠人满门,若为大业,亦可一笑泯恩仇,倘若当年陶谦举城赔罪,想来主公必然宽厚其后人,怀柔其部下,不欲加害反而重用,此,英雄之所为也。” 曹操闻言一阵大笑,笑地眼泪都下来了,荒唐道:“依奉孝之言,那张绣可是英雄乎?” “不是。” 这不就结了! “张绣,哼,一弄枪匹夫耳,何足惧哉,奉孝请勿复言,此事吾意已决。” 曹老板真是飘了,郭嘉皱眉道:“既然主公意决,奉孝自不再劝,只是此去烦请主公牢记三点。” 曹操见说服郭嘉,心情舒畅,便笑道:“呵呵,说,哪三点。” “张绣与我秋毫无所犯,因此,若欲伐张绣,必先寻得一冠冕之由,愚以为,主公可奏请天子使张绣伐李傕、郭汜,如若其按兵不动,届时以抗旨为由,再出兵讨伐不迟,此其一也。” “其二,宛城兵虽不满三万,但城高防厚,不易急克,主公当步步为营徐徐图之,先蚕食其四周兵力,再图宛城,万不能置自身于进退失据之地。” “其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然则自古红颜多祸水,此俗语,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还望主公此去能够节制,可免横生枝节因小失大。” “做到此三点,主公必然不虚此行。” 见郭嘉说地严肃,曹操不免上了心,前两点尚能理解,至于这最后一条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心说,小郭呀小郭,咱不是一路人吗?你该懂我的呀! 我曹孟德虽说老了些,但依旧是血性男儿,这是解放天性,到你嘴上怎么就要节制了? 曹操也没在意,敷衍道:“好,吾记下了。” “如此,奉孝告退。”郭嘉心中一叹,历史的车轮果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掰弯的。 瞧老板那不以为意的神色,八成是要凉。得,反正咱劝也劝了,说也说了,算是仁至义尽,至于日后,走一步看一步。 第一百零七回 情场得意 见郭嘉一出现,曹婷便急急上来询问:“如何,劝住了?” 郭嘉勉强一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曹公的性子你也知晓,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 “可有补救之法?”曹婷急道。 郭嘉一愣,一拍脑门道:“嗨,围魏救赵,怎把典将军给忘了,此事尚可补救,只需典将军依我之言行事,保准曹公此行安然无恙。” 曹婷推了郭嘉一下,催促道:“那还不快去。” 郭嘉笑道:“呵呵,大小姐莫要焦急,典将军此时尚在军营,军机重地岂能乱闯?还是等典将军回府之后,再前去叨扰不迟,再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离出征那会儿还远着呢,一定来得及。” “那,此刻我俩作甚?” “要不……四处逛逛?就当打发时辰了。” “好。”曹婷嫣然一笑。 出了司空府,两人来到街道。 时至正午,冬日的暖阳驱散了大地的寒冷,路上的行人也随之多了起来,安定了两年之久的许昌逐渐有了些小洛阳的模样。 小商贩的吆喝声,行人的交谈声,酒肆中文人墨客的叫好声,不远处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声,还有城门上下不时巡过的城卫号令声,这些不同的声音交织成了此刻繁华的许昌,仿佛在井然有序之中四处洋溢着自由的气息。 百姓,他们是天底下最为朴实的人,最为善良的人,最容易获得满足的人。 多年的战争确实带来了许多伤痛,但同样也带了不少希望,从苦难之中走出的人们,则更加坚强,也更加珍惜眼下得来不易的和平。 这绝不是对战争阴霾的健忘,而是更加懂得什么叫活着,好好的活着! 去年,郭嘉随曹操出征之时,百姓们目送他的眼神,郭嘉此刻仍然历历在目,那是一双双空洞而又麻木的双眼。可如今,有了期待,有了希冀,有了活下去的盼头。 郭嘉觉得,仅是为了让这一双双眼神不在麻木下去,无论是与天斗,还是与地斗,又或是与人斗,他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 以史为鉴,无论多么伟大多么悠久的王朝,只要一旦伤害了老百姓,那么结局必定是被人民之海所推翻且无情地碾成粉末,化作那绚烂历史上的一粒尘埃,它的存才,只能是用来承托人民这朵屹立不倒的永生花。 “走啊,傻站着作甚?”曹婷看着机械般原地踏步的郭嘉不禁一阵好气又好笑,气他美女在侧居然还魂游天外,笑地是郭嘉此时那模样,挺逗的。 “哦。”郭嘉这才跟上。 “方才你在琢磨什么呢?踏来踏去就是不走,咯咯咯……”曹婷回想起来,不禁又是一阵掩嘴偷笑。 “咳咳,严肃点儿,逛街呢!”郭嘉此话一出,自己也哑然失笑,谁t逛街还得要求一脸严肃啊,这不是脑子秀逗了。 “尽胡言乱语。”曹婷早已习惯,只要听不明白,直接丢白眼就对了。 “欸,不是啊,你不觉得我方原地踏步的样子很帅,吗?”郭嘉还很骚包地比划了剪刀手。 “?!”曹婷一愣,抬手就贴到了郭嘉额头,喃喃道:“没烧呀?” “你才烧呢,我说正事,不觉着很有气势吗?” 紧着郭嘉手舞足蹈起来:“像这般,你看,我示范一下,一二一,一二一,立……定!怎么样?是不是觉着特霸气?” 曹婷一抚额,晃晃摇头道:“哎,是,是没救了!” “……” 做女人不能像你这么坦白的好嘛,会没男朋友哒! “行,不聊了这个,怪我对牛弹琴。” “去,死样,你才是牛呢!”曹婷不禁伸出魔爪挠了郭嘉一下。 “疼疼疼!” 打闹间,大手包住了小手,这种亲密的接触,叫曹婷莫名一僵,甚至不知如何动作。 郭嘉自是没想太多,现代人嘛,牵个手而已,算个啥? 要知道如今的小学生都已经开始谈小盆友了,出门还一次带俩儿,你说,气不气! 柔夷入手,郭嘉便闪过一丝牲畜无害的阳光微笑,提议道:“对了,我听府里那几个丫鬟说城里来了套灯影戏班子,不如你我同去欣赏一番?” “嗯。”曹婷低着头发出一声轻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反常。 说到灯影戏,就是后世耳熟能详的皮影戏,其实皮影戏早在战国时期就有了,不过兴盛还得算在汉朝。 据传闻,这灯影戏还是汉武帝思念亡妃李夫人所成。 当年李妃早逝,汉武帝思念成疾,罢朝数日不得一见,可国不能一日无君啊,臣子们大为焦急,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怎么劝咧? 于是,有一能工巧匠向诸位大人献计,为解帝王相思之苦,便用羊皮做了个李妃肖像,在烛火倒影下活灵活现,汉武帝见此潸然泪下,同时,这知道了臣子们的良苦用心,这才开始打理朝政。 至东汉末年,皮影匠人受战乱波及甚少抛头露面,但绝对不是没有,一般只出现在大城之中。 更神奇的是,成语“暗箱操作”与“幕后黑手”就是源于这小小的皮影戏。 闲话到此为止,咱们言归正传。 说两人好一番打听才摸到了地方,打老远便听见院子里有人念念有词,“嘿”“哈”“呀”大概这是在给皮影激斗配音呢。 赶的不巧,两人刚踏进小院,就见两位老人家已经在开始收拾家当,明显是要收摊的意思。 拉着曹婷穿过退场的人流,郭嘉赶忙上前问道:“两位师傅,这是散场了?” “呵呵,客官来得不巧,明日乘早呀。” “且慢,不瞒两位师傅,我与……难得出门,本就是慕名而来,好不容易寻到此处怎能空手而归,还请两位师傅发发慈悲,再辛苦一回,也好叫我等饱饱眼福开开眼界,对了,这是酬金,请两位师傅一定收下。” 郭嘉平日极少求人,只是看到曹婷方才一脸失望的神色,就有些于心不忍,赶紧拿钱开道,试图说服两位师傅。 “不成,不是老朽等人不愿,实在是乏累,这嗓子也……” 郭嘉二话不说又丢了一块碎银:“请师傅想想办法。” “这……” 金钱开道,还是银子,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两位老人家对视一眼,才吱吱呜呜道:“客官,若真想看,不若我等将徒子徒孙唤出来为两位客官演上一出,随意打赏一些就成,无需如此丰厚。” 两位老人家没说几句就开始喘了,郭嘉只好退而求其次,自然,赏钱也肯定没要回去,他现在还真是不差钱。 空荡荡的院子就他与曹婷两人,头顶上还铺了一层遮阳布,使得半个院子都笼罩在阴影之下,这也是为了看皮影的需要。 两人正前方,则是个一臂宽二掌高的木箱,只知前有白幕,其后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随着烛火点亮,一片戟林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个个士兵的脑袋跳出了幕布,郭嘉定睛一看,一面打着汉字的旗帜在队伍前头出现。 便微微一笑,将揣测告知于曹婷:“是汉军。” “知道了,莫吵。”曹婷也是全神贯注,就跟后世刚进电影院看苦情片的小姑娘似的,光知道盯荧幕,把昏昏欲睡的小男友给撇在了一边,还嫌其碍事。 “……”郭嘉瞬间无语。 待郭嘉回头,楚汉的旗帜已经交缠在了一起,郭嘉有些看明白了,这是在讲楚汉相争的故事。 猛然,一通小鼓打出,荧幕一白之后,便闪出了两个人物,一个甲胄在身手靠宝剑英武雄壮,另一个则是位婀娜女子,长的……呃,怎么说呢,有些夸张,就跟金刚葫芦娃里的蛇精似的。 此时幕后有人吟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两人一通缠绵,最后那虞姬三推项羽遭拒,只得抽剑自刎,以性命断了项羽的执念。 “哦,原来是《霸王别姬》呀。”郭嘉后知后觉,一扭头,嚯,险些吓了他一大跳。 曹婷已是泪眼婆娑,小鼻子都是一抽一抽的,两只袖子左右开弓,湿了好一大片。 这,不是,至于吗?! 大概是后世商业大片看多了,除了爆炸、特效,就是特效爆炸,对于人文情怀这东西已经有些陌生了,看着曹婷梨花带雨,他还真有些手足无措。 干脆一伸袖子,大义凛然道:“要不,用我的?” “呀,疼疼疼,你竟敢出口伤人?!” “就咬你了怎滴,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是……” 这妞怎么想的,好好的一出《霸王别姬》,跟男人是不是个好东西有个半毛钱干系? 我这又是招谁惹谁了,回头就一口,这也就算了,她还磨牙! 郭嘉简直欲哭无泪。 第一百零八回 想学武吗 试问,这怎么能忍?必须得咬回来! 没有饿虎扑食那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而是强势地将某只母老虎搂在了怀中,然后某人就张开血盆大口反击了起来。 白幕之后,皮影还在卖力的表演着,刘邦的大军已经团团围住了项羽,项羽带着十八骑左突右冲,依旧突破不了包围圈,只能苦苦挣扎。 白幕之前,也是厮杀一片。 郭嘉耳畔,仿佛响起了一串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bg,“噔,等冷等冷等冷,等冷等冷等冷,噔冷等冷……”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哔的季节,小院的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在宽敞无比的许都街道上,居住着一群大群群居类哺乳动物……” 打住! 郭嘉赶紧收嘴,这也太魔性了。 曹婷此时已是娇喘嘘嘘,瞪着郭嘉几欲择人而噬,郭嘉则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连忙拍手叫好:“好!演地精彩!” 什么鬼?还想糊弄过去不成?! “郭,奉,孝!”曹婷一字一字外往吐。 “呃,圣人云,君子动口不动手,既然不能动手,只能动口了,此乃圣人教诲,非郭某之罪也。” “你,我……”曹婷哭笑不得,只能张牙舞爪。 “这位女居士,可知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若学会放下,退一步海阔天空。” “好,我放下,这就放!” “啪!” “……” 最终,曹婷哼着小曲回去了,显然心情十分不错。 …… 傍晚,典韦正准备关门进宅,就见郭嘉从角落闪了出来,且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典韦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才敢确认道:“郭祭酒,您这是咋了?” “别说了,一言难尽哪,对了,将军府中可备有跌打药酒?” “自然有,不是,郭祭酒你这脸……” “嘘,别问,问就与你绝交!” “哦。”典韦认真应了一声,随即咧嘴一笑:“嘿嘿,俺不问,俺就算不问也能猜到定是大小姐赏先生的。” “……”说好的实诚人呢,典韦,你果然变了! 郭嘉也不遮掩了,理直气壮道:“典韦,本军师可要郑重告诉你,今日我是特来吊丧,汝若再搞事情,信不信我这就转身回府,叫你死个不明不白。” “呃,祭酒何意?”典韦这才收起了笑容,转而愕然道。 “走走走,进屋再说,是正事,绝非戏言。” “祭酒请!” 两人很快落座,开始秉烛夜谈,只听郭嘉一人高谈阔论,典韦在那头认真点头,约莫半个时辰,两人才出的房门。 临行郭嘉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典将军,可都记住了?” “事关俺典韦性命,怎敢忘记,军师放心便是,若主公正中祭酒之所料,典韦拼死也会上谏。” “那倒不必,曹公毕竟是吾等主公,一味死谏反而适得其反,在旁查漏补缺即可,若遇万一,则可打开郭某留下的锦囊,当可助将军与主公渡过难关。” “多谢!” “客气了不是,对了,这跌打酒我可拿走了?” “呵呵,祭酒尽管拿去,不够再来取。” “别,受不住。” 典韦咧嘴一笑:“祭酒,听俺一句劝,男子汉大丈夫有时就该霸道点儿,大小姐外刚内柔,若是一味忍气吞声,反倒显得少了男子气概。” “本祭酒心中有数。” 翌日,郭嘉早早起床照起了铜镜,别说,典韦家的跌打酒效果还真不错,只一晚上就消肿了,美滋滋! 囫囵洗漱一番,大笑着推门而出。 “哈,哈,哈,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好诗,好诗!”郭嘉站在门口自娱自乐。 “噗嗤。”娇声传来。 “何人在此发笑,岂不知擅闯本祭酒府邸,可是件大罪?!” “咦,好了?!” “本军师天赋异禀,区区一……咳咳,自然是好了。” “还记仇呢?” “哼,笑话,本军师岂是那小鸡肚肠之人。” 郭嘉摆出一个李小龙竖中指的模样,警告道:“还有,以后进门前请敲门,信不信明日我就将全府的仆役婢女皆给撤了!” “我信还不成嘛,行了,上回跟你商量的事儿可还记得?” 郭嘉一愣:“上回……何事?” “你,学武啊!” “学,必须学,本祭酒正打算投笔从戎一展抱负,先定个小目标,就从打遍天下无敌手开始。” 一句话,把曹婷给逗乐了:“咯咯咯,鬼才信你呢!” “说正经的,高人本小姐已经替你请来了,至于能不能入高人法眼,就看你自己了,好自为之。” “高人……谁呀?” “神医华佗。” 郭嘉被雷的不轻,失声道:“华佗!就他?” 曹婷以为郭嘉是喜不自禁,还在推销:“华神医可是位世外高人,有神医在,即便你不能学些上乘功法,那也可强身健体,与三流武将打个不分上下,沙场自保,更是不在话下,如何?” 如何个锤子。 郭嘉失望道:“我说大小姐,你素不素傻,这年头,凡是能开两幅狗皮膏药都自称是神医,凡是能耍两招套路的都称自己是高手,凡是能让你心甘情愿掏钱的,那都是骗子,这也能信?天真!” “咳咳,这位小友似乎对老夫颇有成见哪。” 随声望去,只见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白袍,脚踏白靴,手提药箱,除了拿的东西不同,整就是一太白金星下凡。 光这身行头,当骗子那也是专业的。 郭嘉不否认华佗医术高明,不过说起教授武艺的高人,三国里头高人可就多了,郭嘉掰指能详。 第一位,李彦,并州人士,传闻乃吕布之师,人颂“天下第一戟”,徒弟吕布就这么生猛了,那做其师傅的李彦还得了,足可用“生猛海鲜”来形容。 第二位,童渊,平生好收徒,三个徒弟皆有名有姓。 首徒张任,刘璋手下第一猛将,地位至今无人撼动。 次徒张绣,没错,就是曹老板要伐的那个张绣,人称“北地枪王”,一手长枪耍地飞起,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最小的弟子则是常山赵子龙,不陌生,就是云哥,赵云也是得童渊最多真传得关门弟子。 三个徒弟一个比一个生猛,可见童渊实力也是非同寻常。 据小道消息,童渊与李彦还是对师兄弟来着,这个有待考证。 第三位,王越,辽东燕山人,汉末剑术宗师,曾三次被请入宫中担任汉帝剑术教习,世人尊称其人为“帝师”。 再看郭嘉眼前这位,不说排不上号,估计连算个挂号都不容易呀。 “呵呵,不敢言有成见,只是华神医喜云游四方悬壶济世,此世人皆知,论起岐黄之术,鲜有人能出神医之右,但论起功夫……呵呵,恕在下直言,未能亲眼见识,不敢妄下断言。” “曹丫头,莫要告诉老夫你口中的那小子就是其人?”华佗把玩着长须,有些玩味地盯着郭嘉。 “华爷爷息怒,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曹婷有些惊慌,忙拉扯郭嘉一通敦促道:“要是惹了华爷爷不悦,我与你没完,还不速去道歉。” “空口无凭,难以服人哪,难道大小姐想我向其学医不成?” “你!” 华佗突然插嘴道:“呵呵,不错,的确是空口无凭,老夫一把年纪,也不愿欺负你等小辈,不若这样,试着打老夫一拳。” 郭嘉狐疑道:“不好。” “速来,只需一拳,便知真假,呵呵。” “哦……呀!天际之上飘着何物?!” “哪里?!”华佗猛然抬头朝郭嘉指的方向看去,余光瞥见一个肉拳冲其门面直呼了过来,华佗瞬间老眼瞪地老大,还有一脸的不可置信。 “嘭!” “搞定,打完收工。”郭嘉拍拍手,一脸与我无瓜的表情。 “你!神医!?”曹婷愣住了,看了看地上的华佗,又看了看耸肩的郭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郭嘉补刀道:“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可不能怪我,像这样的要求,这辈子郭某还是头一次遇见……” “……”曹婷有些凌乱,这跟她预想的场面没一处是对上的。 第一百零九回 郭嘉从武 “咳咳,年轻人不讲武德,胆敢偷袭老夫,好,好呀,好得很哪,真是孺子可教也!”华佗好半天才从曹婷的搀扶下爬了起来,一脸的严肃。 曹婷一听,顿觉郭嘉拜师之事儿要凉啊,真话反话她还能听不出来?忙在旁恳求道:“华爷爷,您消消气。” 而后扭头娇斥道:“郭奉孝,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来致歉!” “致歉?开玩笑,我这可是按其要求出的拳,老头子他受不住,怎能赖我?真是……天理何在!” “你还讲!” 曹婷还想出言,华佗在旁安慰曹婷道:“呵呵,非也非也,老夫方才之言绝对肺腑,并非有意讥讽,所谓武学之道,在于悟性,这小子悟性不错。” “……”曹婷一愣。 “郭小子,你卑鄙无耻样子甚合老夫脾气,老夫决定了,今日就收你为徒,如何?”华佗揉着胸口一脸满意道。 “别,您装模作样的样子也甚合郭某的胃口,不过收徒就算了,要不这样,本军师推荐华神医入朝为官,如何?”郭嘉整了整衣袖,眯着眼睛笑道。 “华爷爷,郭奉孝,你们……”曹婷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怎么这会两人就对上眼了?万万没想到啊。 华佗脸一黑:“呵呵,老夫闲散惯了,这官哪,不当也罢。” 郭嘉立马笑道:“嘿嘿,神医的意思我懂,无非是嫌弃官小嘛,许都方定空缺颇多,据在下所知,宫中尚还缺个少府太医令,品级高,待遇好,若是神医肯出任,那便再好不过了。” “咳咳,容老夫三思……呸,小子,休得与老夫打马虎眼,今日老夫是来收徒的,你小子还不快过来拜见!” “不拜行不行?” “不成!”曹婷与华佗异口同声道。 “得,郭奉孝拜见华师傅!” “呵呵,好,好。”华佗又开始玩长须了,一脸的满意。 随后从长袖里掏出一本破书,郑重交到了郭嘉手上,乐道:“呵呵,想入我门绝非易事,老夫只答应收汝为记名弟子,这本秘籍就借你研读三日,三日后,老夫便要来考校,若不过,就当老夫从未提及收徒一事,汝可明白?” 郭嘉哈哈一笑:“了解,虽然不知曹小姐如何将华神医您请来许都,但华神医定是想敷衍了事,所以拿此事刁难在下,一来可以应付曹小姐之请求,二来,也可名正言顺将在下拒之门外,不知在下可曾言中?” “吼吼,有趣,有趣,全中!不过此刻老夫又改主意了,还真有收你为徒的心意,郭小子,你不妨试上一试,兴许真能拜我为师也犹未可知。” “试一试也无妨,就当看杂书了。” “……”曹婷又开始凌乱了,你们一老一少能不能背着本小姐谈这种事情,怎么总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哈哈哈,如此,三日之后老夫再来。”华佗仰天大笑,转身而去。 曹婷瞪了郭嘉一眼,然后追上华佗送其一程去了。 不一会儿,曹婷回来,指着郭嘉就责问:“你怎能这样对待华神医?” 郭嘉淡淡一笑:“糟老头子坏的很哪,也只有大小姐你当他是个宝,很显然,华佗根本没有收我为徒的意思,您这还看不出来?” 曹婷有些懵,闻言淡淡摇头。 郭嘉一副孺子不可教的失望样,摇头道:“这还不简单,第一,我偷袭得手,华佗不气也就算了,反而死皮赖脸要收我为徒,难道不反常?” “是有点反常。” 郭嘉分析道:“武学之道,讲究个先修武德,再习武艺,若无德行,教授武艺岂非是在助纣为虐贻害世人,只此一点,郭某就肯定其心不在收徒之上。” “所以,我才特意提及荐其入朝为官之事,那老头子居然言要三思一番,可见已经动心。” “第二,能被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拳打倒,可想其人没有真才实学,面对我的质疑,放一般人身上早就亮一手了,可华佗却选择隐忍,只有两种解释,一种就是他根本就是一个虚有其表之徒,另一种嘛,就是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而我更倾向于前者。” “第三,呃,有前两条就够了。” 郭嘉说完一屁股坐回了摇摇椅上,然后饶有兴致的翻开了那本破书,嘴上嘟囔道:“且让本军师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深武学。” 曹婷也好奇的凑过头来。 翻开牛皮书的第一页,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五禽戏》,顾名思义,就是仿照五种动物行为所创的武功招式。 继续翻阅,才知五禽为虎、鹿、熊、猿、鹤,书分五大目,每目之下有每种禽兽的招式详解,也有运功路线插画,配上文字,描述的很是详尽。 “好功夫!”曹婷是识货人,靠在郭嘉身后仅是粗略一观便知此秘籍不凡。 “好个锤子,那是养生招式,不就是一本《五禽戏》嘛,其实我早会了。”郭嘉则对此嗤之以鼻。 “你会?”曹婷眼睛瞪的老大,显然不信。 “你还别不信,想当年我爷爷的老宅子里就有一张古桌,桌下垫着一本古书,就叫《五禽戏》,少时,还以为能拿它拯救世界,结果,学是学了,打架照样被揍个半死,还不如《太极》呢。” 曹婷岂能听明白郭嘉的未来式吐槽,不明所以道:“你爷爷?呃,既然你会,不如耍来瞧瞧。” 在曹婷的想想中,郭嘉的爷爷定是位世外高人,能拿《五禽戏》当桌垫,一定不是在暴殄天物,而是其本身就是实力难以想象的强者,才会对此嗤之以鼻。 “耍耍就耍耍,看好了,别眨眼。” 郭嘉攥起袖子,马步一展,别说,还挺像回事儿。 “这是虎!” 郭嘉喝了一句,随后双手成爪左右开弓,龙行虎步,好不威风。 “这是鹿!” 曹婷只见郭嘉动若脱兔,左腾右挪,宛如一头林间小鹿。 “这是熊!” 此时,郭嘉大开大合,出掌有力,可谓招招生风。 “这是猿!” 郭嘉言毕,就似猴精附体,颇有孙大圣下凡之神韵。 “这是鹤!” 肢体优雅自然,似要展翅翱翔,五指攥成鸟喙,东啄西叼,异常形象。 一通打完,郭嘉收势,同时吐出一口浊气。 良久,才扭头问道:“怎样?我就说会。” 曹婷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连忙抄起秘籍,左翻右翻,最后放弃道:“天呢,虽然与秘籍略微有些出入,但神形具备,你真会呀!?” “废话!我郭嘉何时说过假话,就这书,新华书店十五元一本,送人还没人练呢,瞧你宝贝的。” “新,新华书店?十,十五一本?”曹婷结巴道。 “呃,这个很难解释,你只需知道,这破书根本算不得是什么秘籍。” 曹婷已经被震惊地麻木了,半晌才道:“华神医能独自行走于乱世,若没点儿真功夫傍身,岂能如此逍遥,不管如何,本小姐认为他就是位高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试试又何妨?” “哎,最难消受美人恩哪,成,我试试。”郭嘉无奈道。 曹婷这才展颜一笑:“这就对了。” 第一百一十回 事倍功半 打了三天酱油,华佗如约而至,见郭嘉躺在摇摇椅上晒太阳,还拿他的秘籍当遮阳伞,华佗这气就是不打一处来。 “咳咳。”走了过去,假咳一声提醒道。 “哟,老头子来了?”郭嘉猛然翻身,本覆在脸上的秘籍随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还打着转跳到了华佗的脚背。 “哼,汝可知何谓尊师重道,什么老头子,应叫师傅。” “非也,万寿无疆是为老,顶天立地是为头,满腹才学是为子,称华神医一声老头子,乃是尊称是也。” “呵呵,油嘴滑舌,强词夺理,老夫可说不过你。” 华佗训归训,显然很开心,弯腰捡起那本秘籍,嘴角微微一抽,严肃道:“你小子有心思打趣老夫,想必已经是看完了,那老夫可就要来考考你!” “请便。”郭嘉耸肩道。 “何谓虎戏?” “虎戏者,四肢距地,前三掷,却二掷,长引腰,侧脚仰天,即返距行,前、却各七过也,此乃虎戏之精髓。” 华佗一愣,心道:“这小子可以呀,居然还学会总结了?” 不信邪,忙问道:“那鹿戏如何?” “嘿嘿,鹿戏者,同样也是四肢距地,引项反顾,左三右二,左右伸脚,伸缩亦三亦二也,注重项与身之配合。” “那,那熊戏又如何?” “正仰以两手抱膝下,举头,左擗地七,右亦七,蹲地,以手左右托地,猿戏者,攀物自悬,伸缩身体,上下一七……” “好了好了,别说了,老夫算你过了此关。”华佗已经震惊了,没想到这小子都会抢答了,如此一来做师傅的面子还要不要了?赶紧打住。 “这就好了?我都没说全呢。” “这第一关,考的是记忆,若连口诀招式都记不住,还学什么武?但第二关可就难了,此书中招式,你可还记得?” “马马虎虎,就八成。” 嘿,好大的口气,就三天工夫能记住八成,你当你是天才啊? 华佗闻言就开始撇嘴,抬手道:“既然能记住八成,那就将记住的八成招式演练一遍给老夫瞧瞧。” “没问题。” 郭嘉一甩头就步入了院中央,不等华佗一声令下就开始打起拳来。 华佗起先还不在意,一心想着等郭嘉出丑之后该怎么训他,然后丢一句“孺子不可教也”便可潇洒离去。 哪知,都过了一炷香了,郭嘉依旧在院中打地虎虎生风。 “这,这……”眼见打到鹤戏了,华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心中直呼:“怎么可能!” 片刻之后,郭嘉打完收功,扭头挑衅道:“老头子,如何?” “呃,马马虎虎,比起为师当年还差了一截,当年为师仅花了三日就已融魂贯通,你小子,哼,还差得远呢。” 郭嘉灿烂一笑:“不对,据在下听闻这《五禽戏》就是华神医亲自所创,又哪来的三日融魂贯通一说,难道老头子还有恩师不成?!” “我,这……哼,为师只是在考验你心思缜密与否,这第三关,也算你过了。” “是吗?”郭嘉狐疑道。 “当,当然。”华佗赶紧直起身子,回归一派高人模样,缓缓点头道:“既然已过三关,那为师就正式收你为徒……” “且慢,老头子,趁今日曹小姐不在,咱们就开门见山,可否与在下透个底,郭某是诚心想学武艺,但也希望老头子能拿出些真本事来,否则,一切免谈。” “咳咳,好,臭小子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瞒着,起先,老夫的确看不上眼,就你这身子?冠行之年却是老夫子之身(二十岁的年纪四十岁的身体),还想习武?练得越多,死的越快。” 华佗话锋一转:“不过,今日一见,老夫倒有些刮目相看,若今日汝不拜老夫为师,老夫敢放言,天下间绝无第二人能教你功夫,你信是不信?” “哦,愿闻其详。” 华佗摇头晃脑道:“凡练武者,讲究根骨与悟性,悟性再高若无根骨也是枉然,遂世人习武,皆是自小练起,以武淬体才能事半功倍,而你小子则不同,半道习武,一来根骨已成,难以淬炼,二来,后天不足,虚不胜补,即便调理得当,也是成就有限,修习武功,必定事倍功半。” “试问,何人敢教?!” “嘿嘿,这不是还有老头子您嘛。”郭嘉赶紧拍马,说实话,回到三国不学些国粹,还真是白穿了这一遭,心中压抑已久的心思,今日被华佗一番话给翻了出来,叫郭嘉浑身难受。 “哼,臭小子,你倒是会见风使舵,老夫又改主意了,不教了!”华佗哼哼几声,转身欲走。 郭嘉连忙拦下,躬身求教道:“别别别,华师傅,不,是师傅!您老刚不是收我为徒了嘛,怎就说不教就不教了,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叫人措手不及呀。” “老夫今日没心情。” “哎呀,这心情是可以调节的嘛,再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师傅既然答应了,怎能反悔,‘出尔反尔’这事传出去,不也有损您一世英明嘛。” 华佗哈哈一笑,给了郭嘉一个暴栗:“臭小子,果然鬼的很,你哪,与众不同,想要习武,法子也是需要异于常人,第一步,为师要断你周身胫骨,再以药石重塑,这过程可是非人之痛,既知如此,你可还愿意学?” “断,断我胫骨,那不成软脚虾了?”郭嘉一缩脖子,不害怕那是假的。 “差不多,甚至比这还惨。” “嘿嘿,师傅又打趣我。” “绝非戏言,你若不学,还来得及。” “学,只要死不了,我愿意学。”郭嘉想起那牺牲的曹卒,瞬间一腔热血就涌了出来。 “呵呵,好,老夫果然没看错人,回头你准备一口能容下身子的大药缸,将其置于屋中,明日,为师自会携药上门。” “是,师傅!” 交代完毕,华佗就走了。 巧的是,曹婷几乎踩着华佗的脚后跟似的,华佗前脚一走,曹婷就闪了进来。 “如何?”曹婷逮住郭嘉就开口盘问。 “什么如何?” “拜师呀。” “拜了。” 曹婷双手捧胸,跟还愿似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谢天谢地,华爷爷真答应了。” 郭嘉白了她一眼,随即出言道:“对了,帮我找件东西呗。” “何物?” “大水缸,能装下我的那种。”郭嘉还不忘两手比划一番。 曹婷掩嘴一笑“咯咯,早备好了,明早就给你送来。” 郭嘉恍然:“哦,我算是想明白了,敢情你与华佗是一路的,就等着看我入套是?” “孝孝,我……” “别,受不起。” 曹婷认真道:“这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但把我当猴耍就是你不对了,就不怕我报复啊?” “不怕,你还能咬我不成?” 郭嘉贱贱一笑,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上去,又是一番天雷勾地火,吓得偶尔经过院中的女婢门惊叫着“抱头鼠窜”。 正待得手,曹婷顶着张关公脸拼死将郭嘉推了开去,抬起秀腿就踩了郭嘉一脚面,娇斥道:“好你个登徒子,我,我不理你了!” 说完,掩面遁走,那双大长腿,跑的比兔子还快。 “哈哈哈,你跑啥呀,不就亲个小嘴嘛,又不是没亲过,真是的……还害羞!”郭嘉咧着嘴大笑,得意非常。 有那么一瞬间,郭嘉感觉自己堕落了,也许,得找点儿正经事做做。儿女情长果然是消磨意志的好场所,特别是跟曹婷处久了,还真有那么一些乐不思蜀的味道。 古人云,温柔乡,英雄冢,诚不我欺也! 第一百十一回 分筋错骨 郭嘉还是太想当然了,练武岂是儿戏? 翌日一早,华佗与曹婷同时而至,两波人马汇聚与郭嘉小院门口跟开会似的,甚是热闹。一波人抬着水缸,另一波人则抬着满满一大木箱的药材,皆是由四人合力运来,想来定是不轻。 这两大物件往郭嘉院中一摆,吓的郭嘉都不敢开门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乖徒儿,还不出来?” “郭奉孝,你出来呀!” “不是,现在我反悔还来的及吗?” “……”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就闯进了郭嘉小屋,合力将郭嘉给撵了出来。 曹婷咬牙道:“华爷爷,还不动手!” “呵呵,好,老夫也是许久没用‘分筋错骨手’了,今日终于可以过过瘾。”华佗摩拳擦掌就逼近了郭嘉。 “不是……啊!” 郭嘉原本还想拖延下时间,可惜曹婷哪里看不出他心思,后背一击平推就将郭嘉推向了华佗,华佗接过郭嘉瞬间就扣住了其双臂,一个顺势而下,紧接着突然反转。 只听咔嚓一声,郭嘉的双臂犹如面团般被搓成了麻花状。 郭嘉自然不好受,一声惨叫何其凄厉,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然而,这还没完。 随着郭嘉双臂失去知觉跟秋千似的垂落下来,又发现自己整个人忽然间倒了过来,天地为之颠倒,没看上两眼,双腿猛然传来一阵剧痛。 跟手臂一样,这种痛,深入骨髓痛彻心扉,郭嘉又嚎了一嗓子。 紧接着,肩,腰,足,腕,甚至双掌、双足,一个都没放过,惨叫声在小院中久久回荡,颇有绕梁三日之感。 院中仆役甚至撇过头去不敢再看,捂起耳朵不敢再听,太残忍了! 以前,或许郭嘉不知什么叫分筋错骨,今日算是彻底体验了一把,这辈子,估计死也不会再想来这么一次,可谓生不如死啊。到最后,郭嘉只有吊着一口气还证明他活着,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就跟一滩刚从血里捞出来的烂泥似的。 华佗一脸严肃,一面将郭嘉摆好入定的姿势安放于缸中,一面命令药童道:“快,往缸里投药,热水呢?赶紧的!” 此时的郭嘉已经陷入了昏迷,人人摆弄,嘴上满是鲜血,那是疼痛难忍给他自己咬出来的。 曹婷不忍再看,啜泣着问华佗:“华爷爷,他……” 华佗也是累地气喘吁吁,接过童子递上来的锦帕,擦了擦额头汗水,才摆手叹道:“丫头放心,死不了的,不过这三日其都得在缸中度日,只能给他喂水,切忌送其吃食,只要熬过这三日,不但无有性命之忧,甚至还能因祸得福。” “多谢华爷爷。” “明日我再来换药,今日到此为止,老夫先去也。” “小女子恭送华爷爷。” “呵呵,你这丫头打开始就没将眼神移开过这药缸,还是免了,照顾好我那徒儿就好,告辞。” 华佗一招手,院子顿时清净不少。 “来人,替我送送神医,其余人也皆退下。”曹婷抹着眼角缓缓下令。 “喏。” 望着郭嘉有些憔悴的面容,曹婷瞬间泪如雨下,呜咽道:“皆怪你,想学什么武,现在好了,半死不活叫人看着心痛,非要骗我眼泪你才甘心。” “学武有何益处?好好的军师不当,却来自找苦吃!” “哎,我也是昏了头,还为你张罗此事,此刻,你心中定是在记恨我。” 说着说着,扶着药缸痛哭了起来。 …… 且不提郭嘉此刻成为了药人,咱们来看看天下。 建安二年依旧是个不太平的年份,对于曹氏集团来讲,征讨张绣成为了跨年之后的第一要务,而袁术称帝这件大事,也已经是箭在弦上。 郭嘉的魔改农具给曹老板带来了极大的信心,再加上屯田,几乎是人都能料到开春之后曹操治下之地将会迎来一个大丰收,这也是曹老板能在冬季攻打张绣的原因之一。 冬季屯粮?已经不需要了! 待集结完粮草辎重之后,曹老板便大手一挥兵分三路讨伐宛城,还是亲自征讨张绣,这一次,带了整整五万兵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消息传的很快,张绣得闻之后立马慌了神,拿着斥候的报信就去寻贾诩商议对策。 “哎呀,贾先生啊贾先生,大事不好,眼下曹操集齐五万人马号称十万精锐已向宛城逼近,欲来伐吾,不知先生有何良策破之?”张绣逮着贾诩就问。 贾诩闻言不急不躁,思索片刻,苦笑道:“将军,文和(贾诩之字)早知如此,遂当日劝主公兵发关中,假意与李傕、郭汜对峙,也好敷衍了事,然则,将军却不听,执意固守宛城,这才招致今日之祸。” 张绣老脸一红,心知是自己没听贾诩之言,惭愧道:“此事乃吾之罪也,然事已至此,徒之奈何?” “曹操势大……” “报,曹军先锋夏侯惇,已于淯水扎下营寨!” 贾诩正要开口,一斥候慌慌张张冲入议帐,纳头便报。 “呃,再探!”张绣一愣,急急道。 “喏。” 待斥候离去,贾诩才幽幽一叹道:“将军,曹操善于用兵,帐下文臣武将又皆是能征惯战之辈,今亲举大军而来,又分兵三路,足可见其势大,将军不可与之敌也,还请将军三思。” 张绣也知自己区区三万兵马难当曹操大军,泄气道:“那依文和之言,我当如何?” “令叔已故,刘表之军又与将军貌合神离,不足信也,依在下之意,不如……”贾诩看着张绣神色,吞吞吐吐道。 “不如如何?” “不如,举,众,投,降。” “呃,什么!” “将军,当以大局为重。”贾诩摇头劝道。 “唉……”张绣也是垂头丧气,一句大局为重将张绣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一点点信心给彻底击垮了。 张绣又道:“难道,我张绣只能做一个败军之将,向那曹操低眉顺目阿谀奉承?” 贾诩一脸无奈:“将军,此乃时也,势也,非人力可违。” “时也,势也,命也,哎,投,我投便是了。” 不出几日,张绣携众投降的消息就传到了曹老板的耳中,曹操既失望又高兴:“哈哈哈,好一个北地枪王张绣,居然连一战之胆亦是无有,可见其人不过徒有虚名,是操高看其人也,那就纳降!” 两日后,曹操亲率大军兵临宛城城下。 张绣高举官印立等于城下,一副恭敬无比的姿态。 曹操打马上前,待收了张绣官印,便趾高气扬道:“呵呵,还不在前牵马引路。” “这……”张绣老脸涨得通红,好你个曹操,叫我一上将军当马夫使唤,还要替你牵马引路?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嗯?”曹操横眼吭了一声,对张绣的迟疑大为不满。 “是。”张绣幽幽一叹,败军之将也配发怒?无奈,缓缓上前拉住马缰,老实低头在前引路。 “哈,哈哈,哈哈哈……”曹操笑地好不得意。 见此,不远处的典韦心头翻起了滔天巨浪,还真给郭祭酒料中了,曹公的下马威效果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只是这样做法太过蛮横,已经是属于羞辱张绣了。 典韦心中为曹操捏了一把汗,得意而忘行,曹公的缺点暴露无遗。 大军进得宛城,曹操立即宴请有功诸将,当然也请了张绣与贾诩,张绣自然以身子不适婉言推辞,城门那件事还气着呢。 贾诩无奈,只能代劳,贾诩深知张绣难处,也乐意走一趟过场,期间也是发挥了谋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特长,总之,把曹操一行哄得好好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酩酊大醉的曹操被典韦护着入了临时居所,曹操打着酒嗝谓典韦道:“嗝,此城中,嗝,可有……可有美女?” 典韦闻弦知雅,曹老板收集人妻的癖性又犯了,连忙回退左右,严肃道:“典韦记得主公与郭先生已有约法三章,言此行不近女色,请主公忍耐几日。” 曹操开始耍性子了,摆手道:“嗝,子曰食色性也,今日大胜,岂能孤枕而眠?嘿嘿,不告知奉孝不就好了。” “这……”典韦尴尬。 “速去办!”曹操丢下一句就乐呵呵的回房了。 第一百一十二回 一错再错 典韦不说,可也防不住别人不说,曹老板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线报,说张绣的婶婶生的十分美丽,就这么一提,可把曹操的色虫给勾了出来。 招来典韦就开始训:“典将军,你可知罪?操闻张绣之婶生得花容月貌,昨夜问你,为何不提此人,叫我受那孤枕难眠辗转反侧之苦也。” 典韦的确知道,但郭嘉不让说呀,他也只能装糊涂道:“呃,典韦实在不知。” 若实诚人偶尔撒一次谎,基本上是能成功的,包括曹操这回也是信了典韦,实诚人的标签可不是白打的。 “此时即知,何不速去将人请来。”曹老板按捺着心火,催促道。 “主公三思,郭祭酒曾有言……” “啊,不提他。” “呃,但张济乃张绣之叔,况今已辞世,主公招人遗孀侍寝恐会遭人非议,且其人乃张绣之婶,万一激怒张绣,则后果……” 曹操闻言嗤笑:“哈哈哈,张绣又能怎样?一个败军之将也配发怒?其还敢有何不满乎?去,领上五十甲兵,与我取来。” 瞧瞧这话,什么叫“取来”?显然,在曹操心中女子与战利品是划等号的。 “喏。”典韦无奈,本想继续上谏,忽又想到郭嘉之言,便默默退了出去。 转身,典韦就拿出了郭嘉临别前赠予他的三只锦囊,盘算着是该打开第一只锦囊的时候了,二话不说,拆开一看,上书几个大字:“人可带,独不可出城也。” 典韦缓缓点头,心里算是有底了,同时也希望自己永远没机会打开那第二个。 “来五十人,跟俺去城府领人!” 与此同时,张绣也在与贾诩发脾气,城下之辱即便时隔一日,仍旧不能释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那曹操简直欺人太甚,先生,难道我就甘受此辱?”张绣背着手来回走着。 贾诩依旧再劝:“将军息怒,时也,势也。” “我,哎……”张绣颓然坐下。 刚坐下,就有执戟郎来报。 “报,将军,不好了,曹操帐下典韦带人闯入内府,将将军之婶给劫去了,府中仆役不敢阻拦,只能飞奔来报。” “什么?好你个曹操,我张绣定与你誓不两立!” 张绣闻言,立即怒发冲冠,城下之辱近在眼前,这会儿又加上个欲辱自家婶娘,这还得了?只要还是个人,那就咽不下这口气。张绣直接暴怒而起,近前矮几也随之啪嗒一下被其拍成了两段。 身边的贾诩闻言也很震惊,心说:“曹操啊曹操,你可真不地道,人家张绣都投降了你还一直刺激人家,这不是逼着张绣反你嘛。” “将军,息怒啊。” 张绣咬牙切齿:“先生,此刻我怎能不怒?若有人淫辱婶娘,汝能无动于衷乎?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哉!” 贾诩感同身受,但不得不谏言:“哎,将军,今曹操居于城内,四周守备甚严,各方城门又有重兵把守,且将军之兵又不在城中,若欲发难事必不成也,尚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又是从长计议,可我管不了那么多。” “哎,既然木已成舟,将军又能奈何?不过,在下倒有一计,尚需将军之婶娘从中配合。” “哦,计将安出?” “请将军附耳过来。” 两人一通交头接耳这后,张绣长叹一声:“哎,倒是苦了婶娘了。” 贾诩出了个馊主意,反正张绣婶娘邹氏已经落入曹操的魔掌,救是救不出来了,不如将计就计,将曹操骗出城外再做计较。 只要曹操能移居城外,那想钻空子还不是妥妥的,要是一直留在城中,不但监视的眼线极多不利张绣聚兵,曹操甚至还能依托城防守个一年半载,若真如此,那绝对是张绣的灾难。 先将贾诩的美人计放上一放,咱们来看看曹操这头。 说典韦领人至曹操跟前,队伍一散开,就见里头护着一位大美人,身段婀娜前后有料,正是曹老板喜好的那口。 此时,邹氏低眉顺目不惊不闹。 曹操龙行虎步至邹氏跟前,笑道:“呵呵,抬起头来。” 邹氏闻言缓缓抬头,却不与曹操对视,而是瞥向了一边。 很是艺术的四十五度偏角,伴随着夕阳余晖的映照,更显其撩人之姿,就似一枚熟透的水蜜桃,忍不住叫人上去咬上一口。 曹操不仅嘴角一翘,连眼角都翘了起来,显然很是满意,果然是生得十分美丽。 曹操心想,虽然是我下令强取来的,但也不能唐突佳人是,便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敢问夫人姓氏?” “妾乃张济之妻,邹氏也。”邹氏双手靠腰,盈盈一礼。 “哼。”曹操很是不爽。什么意思?我只是问你姓氏如何,为何要特意点出自己身份,显然这是邹氏对自己一种变相的警告。 她这点小心思,曹操一听就听出来了。 “那夫人可识我否?” 邹氏心中鄙夷,真想来一句:“要脸否?明知故问,当然不识。” 想归想,但邹氏没敢说,只能委婉回答:“妾久闻将军威名,今日才幸得瞻拜。” 谁知,邹氏低估了曹操的无耻,紧接着曹老板道:“我为夫人才肯纳降张绣,如若不然,张氏一族今已灭族也。” 此话放在一般女子身上,那应该是感动的无以复加,烽火戏诸侯亦不过如此,可邹氏不是小姑娘,没那么好骗。 所谓女孩与女人的区别就在于情商是否压过智商,女孩们总是相信爱情是美好的,是忠贞的,是纯洁的精神享受,而女人则不然,她们早已看透了爱情的本质,比起精神,物质显然更重要,老话说的好,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 反正邹氏把曹操这句话只当笑话来听,但又不得不表态,思索片刻之后又施了一礼:“感将军再造之恩。” “呵呵,今日得见夫人,实乃天幸也。”说着,曹老板就伸出咸猪手,牢牢拉着了邹氏,得意道:“不知夫人今宵愿与我同席共枕否?” 能说不吗?邹氏敢肯定,只要她说个不字,那么明日一早城头就挂满了张氏一族的项上人头,曹操又不是没干过。 她不敢说,微微点头道:“妾能侍奉将军,乃三生之幸也。” 郎有情,妾嘛,半推半就,两人一拍即合,那还不赶紧洗洗睡了。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曹某人就神清气爽地推门而出,升帐议事的路上,看谁都乐呵呵的,差点让手下们以为曹老板这是打算给他们涨工资了呢。 战场得意,情场得意,官场依旧是那么得意,曹操他不飘?就怪了!但他不知道,一个为他而设计的大阴谋正在其大摇大摆出门之后渐渐形成。 待曹操一走,张绣立即派人将婶娘接了回来,上去就是一通磕头,悲泣道:“苦了婶娘,皆是因绣不堪一用,才致婶娘遭逢大辱,日后侄儿又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叔父,当真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一边哭一边嗑,额头都破皮了,殷红一片,邹氏心疼侄儿,赶忙扶起张绣,默默流泪道:“妾已是飘零之人,若能为张家存些血脉,死又何惧?况妾身早已是残花败柳,若能助侄儿躲过这一劫,足可瞑目,何辱之有?” “将军,夫人既然牺牲自我而顾全大局,此等反败为胜之机,万不可错失。”贾诩在旁提醒道。 邹氏纳闷:“莫非,先生以有定计?” 张绣与贾诩齐齐点头,紧接着三人密谈了一通,期间,邹氏连连颔首。 第一百一十三回 枕边杀机 眨眼过了三日,曹操日日宠幸邹氏,邹氏也是刻意讨好,把曹操服侍地外焦里嫩,一到晚上,两人如胶似漆就跟一个人似的。 这三日,曹操也存着些心思,特别注意着张绣,见张绣继续忍气吞声没有丝毫动作,也渐渐放心了下来。 晚上,一番云雨之后,邹氏就缩在曹操怀里画圈圈,软语道:“将军?” “嗯,何事?” “将军久居城中,又夜夜寻妾过府侍奉,妾身……妾身怕时日一久,恐外人议论。” 曹操一愣,心道:“这都米已成炊了,邹氏怎么还在乎背后有人议论?” 需知,张绣都没敢吭一声来着,又有何人胆敢在背后议论?想来是邹氏脸皮太薄之故。 毕竟日久生情了嘛,曹操思索片刻,就道:“此事好办,明日我便与夫人同去城外寨中长住,也好与夫人继续缠绵。” 不知怎的,曹老板忽然想到以后白天也可嘿嘿嘿,还真有那么点小激动来着,心中暗呼这主意好啊! 消息很快传到了张绣的耳朵里,张绣赶紧招来贾诩商议,接下来该如何作为。 “先生,婶娘已按先生之计将曹操骗出城外,下一步,我等当如何行事?还请先生教我。”张绣求教道。 贾诩一捋胡子,击掌道:“好,如此便可方便我等行事也。” “将军,今日文和之言,万万不可泄漏,便是夫人亦是如此。” “请讲。” 贾诩摇头晃脑道:“待明日曹操出帐之时,将军便以移防为之借口试探曹操,若其欣然允诺,则可借故移入中军,再以我军车少不足承载为由,求曹操允许我等大军兵不离手甲不离身,如此,将军再寻机发难,定能打曹操一个措手不及,虽曹操兵多将足而我军兵少将寡,亦可取胜也。” 张绣闻言大喜:“善,真乃妙计也。” 当夜,典韦又登门劝说,可一心想着与邹夫人白日宣淫的曹操,哪里能够听得进去,遂,再一次劝说失败。 典韦灰溜溜的回来,掏出贴身珍藏的锦囊叹道:“郭祭酒啊郭祭酒,俺老典此刻也是无能为力呀。” 细心拆开第二只锦囊,上书:“既居城外,当防张绣借故居我中军,此欲加害主公之举也。” 典韦一看,眼睛瞪的老大,郭军师向来算无遗策,说张绣要反,那张绣肯定是要反的,于是多留了个心眼,旋即就点起人马去中军四处巡视了起来,看看布防,看看漏洞,得防着张绣随时随地杀过来。 翌日,张绣依计寻到了曹操,将贾诩交代的事情跟曹操这么一说,曹操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几天都没什么动静,若张绣要反,那不早就反了,还会跟自己来谈换防的事情吗?这不合逻辑嘛。 再说了,张绣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曹某人都出了城,那原本在宛城驻扎的张绣兵甲怎好意思继续待在城内,想来借口移防也是为了安抚我曹某人之疑心。 曹老板自认为得到了正确的答案,自然也没理由阻止张绣换防。 “呃,曹公,绣尚还有一事相求。” “呵呵,何事呀?且一并讲来,何须吞吞吐吐。” “城中车马所备不多,且皆是小车,倘若连夜移防定是极为缓慢,遂恳请曹公应允我等将士穿戴行军,也好加速移居中军。” “哦,小事一桩,允了。” 典韦在旁努力张嘴,奈何主公点头太快,此时,也不好出言阻挠。 “多谢曹公,那张绣告退。” “退下。” 张绣一离开曹操帅帐,那是一脸的兴奋,好像曹操的项上人头就系在他腰间似的,走路都是一扭一扭的。 帐内,典韦赶紧上谏道:“主公,典韦以为此举不妥,张绣毕竟是新降之将,短短几日甚难试出其本心,若允其移入中军,万一其徒生歹意,主公岂非危矣?” “此,又是奉孝之言?”曹操心中敞亮,若无郭嘉在后指点,典韦断然是不会说出此等话语。 “然也。”典韦猛点其头。 曹操大笑:“啊哈哈哈,奉孝过于杞人忧天,前番城下之辱其能忍气吞声,我招其婶娘侍寝,其照样忍气吞声,可见,张绣乃一无胆之辈,何足惧哉?” “可军师……” “呵呵,典将军多虑,将其放入中军正好随时受我监视,如真遇万一,取立张绣人头亦是轻而易举,我意已决,不必复言,去巡营。” “哎,喏。” 出得曹操大帐,典韦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最后一个锦囊,上书一大串字:“若见此信,则主公今夜危矣,料张绣必来劫营,典将军需时刻护卫主公左右,断不可离,此信可传于曹安民、曹昂、于禁、夏侯惇等诸将,务必叫诸将知晓,以做安排,将计就计。” 典韦一攥密信,就急急朝诸将营帐奔去。 随后,几将碰头合计了起来,起先诸人也是不信,直到典韦言郭嘉前两个锦囊皆已应验,这才不得不信上七分。 曹昂可是曹操的接班人,自然是会上最具发言权的,皱眉道:“若真如郭祭酒所言,今夜张绣便会起兵反叛,我等又该如何将计就计?” 夏侯惇奇道:“不对,既然军师料敌先机,为何不连破解之法也一并写入密信之中,还要我等共商大计?” 于禁说了句公道话:“夏侯将军,战场瞬息万变,郭军师又身在许都岂能照顾周全,能料到如此已是极为不易,至于将计就计,也是战场之上活学活用,岂能有定式。” 曹安民点头:“于禁将军言之有理。” 典韦插嘴道:“俺说,诸位别聊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拿个主意,主公怕是听不进我等一劝,不如瞒着主公暗中进行,届时,主公自会明白我等良苦用心。” 夏侯惇担忧道:“可如今,张绣之军已入军营,若再行调动,怕使其人起疑,以致提前发难,因此,定要想个万全之策。” 于禁道:“不谋胜,先谋败,我等不如先想想如何才能护主公安然而退。” “嗯,有理。” 几个人凑一起商量,退路倒是想出来,将计就计就太过勉强了,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他们继续讨论了。 时至傍晚,张绣特意寻来了胡车儿,两人躲在草垛后面密谈。 “胡车儿,可知我因何寻你?” 胡车儿连连点头:“知道,我已探察清楚典韦平日四处巡营之轨迹,约莫有一刻时,不在曹操身边,子时三刻,既可动手。” “哎,怕是夜长梦多,我意将此人先行除去,若此人一死,取曹操人头则易如反掌。”张绣还是不放心。 胡车儿苦笑道:“将军想杀典韦谈何容易,不若这样,典韦所恃者乃其双戟也,今夜将军邀其饮酒,待其入睡,我胡车儿便盗其双戟,再行发动,则此人不足为惧哉。” “嗯,也罢,此地不宜久留,好自为之。” “是。”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密谈的时候,曹安民已经登上了箭楼一角,正居高临下望着他们,虽听不请两人谈些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 曹安民冷笑:“哼,果然不出军师所料,来人!” “在。” “给我将胡车儿盯紧了,必要时,可当场擒下。” “喏。”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此时已是皓月当空,曹操在帅帐之中饮酒作乐好不逍遥,邹氏今日特意将自家珍藏的古琴搬了过来,欲替曹操弹琴助兴。 曹操自然拍手叫好,就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特稀奇,特激动,没想到邹氏还藏着这么一手? 多浪漫啊!多有情调啊!你弹你的,我弹我的,多刺激啊。 老话说的好,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柄刀都快扎脖子了,曹操还犹自不察。 弹琴献曲是为了什么?为了暴露帅帐呀,届时张绣一声令下,士卒寻声杀来,试问你曹操还跑得了吗?满满的都是恶意啊。 但是,曹操还觉着挺走运,说明邹氏开始接纳自己了,要不然,哪会如此主动。 美妙而又充满杀机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这是曹操万万没料到的。 第一百一十五回 典韦辞官 “典韦,你这是何故?”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典韦突然入帐来了出负荆请罪,这叫曹老板有些看不懂了,要知道现在还是正月,天气冷的刺骨,赤着上身也不怕害病。 “俺来向主公请罪!”典韦无比认真道。 “典将军,快快请起,你护主有功,何罪之有?” “郭祭酒临别赠计,只因俺典韦驽钝不知死谏,才招致我军伤亡过万,有负祭酒之托,实无面目在军中留任,这几日,俺已经想通了,还请主公允俺辞官。” “什么,你要辞官?”曹操很是诧异,然诧异过后又觉得一切在情理之中,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得意忘形,本是大胜之行,如今勉强算是个平手,不,说实在是败了才对。 或许是自己的行为让典韦感到失望了。 曹操向来爱惜人才,且典韦如今还是一位校尉,便道:“辞官?典将军一身武艺岂不是荒废了,吾断然不会答应,有何请求但说无妨。” 典韦一喜:“回主公,俺想到郭祭酒帐下效力!” 曹操一愣,忽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好你个郭奉孝,居然敢打起吾之宿卫的主意,还真是胆大包天,就不怕吾一怒之下砍了他的狗头。” “起来,典将军之所以如此施为莫非也是郭奉孝的主意?” 典韦憨笑道:“嘿嘿,郭先生就说瞒不过主公,但此次征讨张绣失利,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一切都怪俺典韦向主公提及张绣婶娘之事,才招致张绣逆反,此皆典韦之过也,理当受罚。” 曹操恍然大悟,典韦这是在替自己背黑锅呀,郭奉孝居然连台阶都为自己准备好了,不得不说,曹操又是一阵莫名感动,郭奉孝真是我曹某人的知己呀。 这几日正愁着此事呢,罪己是肯定的,但真要说自己因一女子坏了大事,那脸面何存?莫说沦为朝臣讥笑自己的谈资,还会被天下人所耻笑。 但典韦主动承认就不一样了,最多算是一个暂受部下蒙蔽无心之失,这本质上就有了差别。 曹操想通一切,幽幽一叹道:“如此,岂非委屈了典将军?” “俺典韦受主公知遇之恩,未曾相报,今日能保全主公之英明,当是心甘情愿,郭祭酒也早已言明其中利害,辞官谢罪,绝非典韦一时之兴起,乃是深思熟虑。” 曹操赶忙扶起典韦,痛惜道:“典将军恩情,操铭记于心,如此,你就去,慢,切记好好护卫郭祭酒。” 典韦纳头:“一定。” “去!” 不久,军营之中就传出了典韦辞官的消息,诸将扼腕痛惜,同时也是心知肚明。 直到此时,曹卒们才知主公之所以失利,乃是迷恋张绣婶娘之故,而典韦就是那从中牵线搭桥(拉皮条?)之人。 诸兵甲这才恍然,纷纷大骂典韦不是个东西,一时间,典韦之名千夫所指遭万人唾骂。 但典韦真不在乎,一人一骑已经朝许都方向疾驰而去,脸上还带着莫名的畅快。 …… “欸,慢点儿,小心身子。” 郭嘉院中,曹婷正搀着郭嘉出门晒太阳。 “你要是在缸里泡个半月一动不能动,现在好不容易出缸了,还不让人动动?那干脆杀了我算了,那滋味,简直生不如死,你造吗?”郭嘉满脸的委屈无处发泄。 “知道,这不都是为你好嘛。”曹婷就跟教孩子学走路的小媳妇似的紧紧跟着郭嘉,深怕郭嘉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放,让我自己试试!” 郭嘉咬着牙努力提起左脚,轻轻踩在了青石台阶上,然后又艰难地抬起右脚,悬空好半晌才踏实。 曹婷在旁重重呼了一口长气:“如何?” “呵呵,还行,有些知觉了,就是脚底痒的厉害。” 郭嘉真想不到,脚踏实地感觉尽然会这么舒爽,能站着说话,真好! 人啊,就是失去过才会懂得珍惜。 “华爷爷交代,日后你就不用泡药缸了,而且这几日可以稍适进些荤腥,替你补补身子,午膳想吃什么?我去吩咐厨房准备。” “什么都成?” “都成。” “行,那就,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酱肉、香肠、什锦酥盘儿……” “去,真该叫华爷爷把你嘴也给药了!” “嘿嘿,练练嘴皮子嘛,其实,来份鸡汤就行。” 曹婷刮了郭嘉一白眼,然后搀扶着郭嘉躺到院中的摇椅上,而后,很是细心地替他铺上一条毛毯,这才起身嘱咐道:“那你先晒着,回头再来喂你。” “别,如今我有手有脚,就不劳驾大小姐了。”郭嘉腼腆道。 “那你前几日怎不说,啊,现在翅膀硬了?你想飞了是?” “嘿嘿嘿,岂敢,岂敢。”郭嘉赶紧赔笑。 “那就好好待着。”曹婷嘴角闪过一丝温情,而后转身出了院子,替郭嘉传午膳去了。 郭嘉没晒多久,院外就传来一阵响动。 闲着无聊的郭嘉大喊道:“院外何事,如此吵闹?” 不一会儿,婢女躬身来报:“回主人,府外有人求见,新招的家丁不识其人,遂有了误会。” “你去外头认认,若是贵客,便将人请来,莫要怠慢。” “喏。” 没多久,女婢将典韦引入院子。 郭嘉一喜,忙在椅上打招呼:“呵呵,我道是谁,原是你这个恶人来了!” 古之恶来,还是郭嘉给典韦取的绰号,一般人这么称呼他典韦,典韦必然翻脸,不过郭嘉这么一喊,典韦却觉得亲近。 只见典韦一身麻布粗袍,腰后别戟,肩上还负着行囊,郭嘉立马反应了过来,又道:“典韦,这是……” 典韦咧嘴一笑:“典某人已解甲归田,今日便投奔郭祭酒来了。” 话音一落,典韦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后跑到郭嘉跟前就是一阵啧啧。 把郭嘉看的一阵莫名其妙。 “怎了?” “哎呀,郭先生这是咋了,造型很……很别致啊!”典韦想笑不敢笑,一副憋得十分难受得模样。 郭嘉翻着白眼道:“是啊,裹得跟木乃伊一样,又摆了个非常六加七的姿势,能不别致嘛,不是,你是来专程取笑我的?” 典韦虽不明郭嘉口中的那些名词,但郭嘉此时的状态确实很有喜感,实在忍不住,咧嘴一笑:“嘿嘿嘿,不是啊,刚不是讲了,特来投奔郭先生,还望郭先生不弃。” 郭嘉也不开玩笑了,面容一肃道:“这么说,曹公败了,没能听劝?” 典韦斟酌了下:“算是打和,也不能算败。” 郭嘉翻着白眼:“那还不都一样,张绣经此一役,必定会去投奔刘表,两家联手,日后主公想再伐张绣,谈何容易。” “哎,祭酒所言甚是。” 两人正说着,就见曹婷带着一班端菜的侍女过来。 “见过大小姐!”典韦赶紧上前行礼。 “是典将军,咦,典将军不在军中护卫我爹爹,何故出现于此?”曹婷微微颔首,随即诧异道。 “呃,俺已向主公辞官,投奔郭先生来了。”典韦腼腆地挠着头。 “辞官?!”曹婷急问:“那我爹爹可已归来?” “俺提前一步打马而来,不过想来大军不出三日就能回到许都。” “那,前方战事如何?” “这……”典韦扭头向郭嘉求助。 郭嘉忙插嘴道:“战事究竟如何三日后大小姐不就知晓了,典将军一路风尘,你就别逮着他问个不停了,还有,我饿了,鸡汤何在?” “哼,吃吃吃,撑不死你!”被郭嘉一打岔,曹婷也不好意思出言再问,忙笑着招呼典韦道:“典将军来的正好,不如一起用膳。” “好,恭敬不如从命。”典韦也不做作,赶路辛苦,他的确也是饿了。 第一百一十六回 蠢蠢欲动 三日后,曹操搬师返回许都,面对这次出师不利的结果,可谓满朝哗然。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寂静无声的有心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树倒众人推的道理曹操也是知道,便对谍报工作更加上心了,于是,一下朝就来寻郭嘉了。 经过三日的恢复,郭嘉已经是行动自如,不但整个人精神头好了许多,甚至还长高了不少,这全拜华佗那些特殊药草所赐,虽然过程很痛苦,但结果是相当让人喜出望外的。 “听吾家婷儿说奉孝之病已然痊愈,真是可喜可贺啊,来来来,让我好好瞧瞧,呵呵,不错,居然壮实了!”曹老板一进门便大笑着跟郭嘉打招呼,一番端详,勾肩搭背,甚是亲热。 “呵呵,劳主公挂念,郭嘉万分惭愧,主公刚回许都就在百忙之中登门探望我一闲人,奉孝实感涕零。”郭嘉也是开心,怎么说曹操也是半个老丈人来着。 “何人言吾是来探望你的?呵呵,吾特来看望典将军!” “呃……” 得,怪我郭某人自作多情了,郭嘉好不尴尬。 “哈哈哈,戏言耳,此来正是探望你郭奉孝,当然,也顺道看一看典将军近况,毕竟典将军平白无故蒙了个大冤屈,操心中有愧。”曹老板见郭嘉吃瘪忽然哈哈大笑,又扭头与站在郭嘉身后的典韦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呵呵,主公,俺已不再是军中校尉,主公唤俺一声典护卫就好。”典韦恭敬行礼,随后咧嘴一笑,并出言纠正道。 “哈哈哈,看来典韦在你处,很是自在呀,操这便放心了。” 无事不登我郭嘉门,郭嘉早看出曹操此来怀着心事,便小心试探道:“按理说,此次风波已过,朝中诸臣虽有不满,但也是小打小闹,断不敢与主公正面作对,奉孝见主公依旧愁眉不展,可是有心结尚未解开?不妨道来,由奉孝替主公参详参详。” “呵呵,知我也,奉孝也。” 曹操转身背手,仰头长叹道:“唉,自古以来,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忠义与奸恶之别,又岂能光看表象。” “世人皆称我曹孟德乃是一位奸雄,操深以为然,此等乱世,你若不奸,则不足以保全性命,你若不雄,则不足以一展抱负,若君子能存于乱世,马融、卢植、郑玄之流早已位列三公。” “为何,却让我曹孟德坐上了此等高位?” “非是我曹操如何贤德,而是我曹孟德够奸诈,够雄霸!” “设使天下无有我曹操,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主公!”一通霸气侧漏的演讲,把典韦忽悠的眼冒精光,纳头便拜。 郭嘉这没心没肺的当然是毫无感觉,不过从曹操的话里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便笑道:“呵呵,主公之雄才大志,又岂是凡夫俗子能够知晓,袁术称帝在即,主公尽可放心讨旨平逆,郭嘉定不负主公所托。” “呵呵,好,操予你临机决断之权,同时命曹仁留守许都从旁协助,这是司空官印还有吾随身宝剑,就先寄放在奉孝之处,待我得胜而归,当记奉孝首功。” 说着,曹操把准备已久得官印掏了出来,还将身边得佩剑解下,全数推到了郭嘉面前。 “典护卫,这两件宝贝,暂由你保管。”郭嘉笑着接过,随后又递给了典韦。 典韦虽有些懵懂,但还是郑重接过,表态道:“定然不负先生所托。” “呵呵,如此,操可安心离去也。” 一番寒暄之后,曹操大笑着离去。 待人走后,典韦这才向郭嘉求教:“先生,主公临走留下如此两件宝物让先生保管,不知是何用意?” 郭嘉哈哈一笑:“哈哈,这还不简单,主公想让我守着许都,以防宵小趁其出征之时,明里或是暗里搞事情。” “哦,原来如此。” “这官印宝剑你且收好了,这可是我等最后的底牌,切记,万万不能泄露。” “典某知轻重,断然不会。” …… 曹操此次出征未能凯旋而归,最高兴的当然要属国舅董承了,他甚至当夜开起宴会,美其名曰庆祝侄儿生辰。 董承有侄儿吗?当然是不存在的。 但受邀之人谁也不会去刨根问底,有好酒好菜供着,又有歌姬舞伎可以欣赏,可乐而不为? 几乎被人所遗忘的刘、关、张三兄弟,也是受邀宾客,三兄弟一番合计,才决定出席此次宴会,毕竟,国舅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韬光养晦多日的刘备黑了不少,带着关羽、张飞登门,还不忘随身带了点礼物,礼数很是周全。 见刘备出现在厅口,董承赶忙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一路笑脸向迎:“呵呵,刘皇叔到了,快,快快上座。” “不敢劳国舅引坐,此间满堂高贤,备还是选一末座好了,也好聆听诸公教诲。”刘备很是谦虚。 国舅董承赶忙摇头:“哎,岂能怠慢了玄德公和两位将军,玄德公可是陛下亲口承认的刘皇叔,既是汉室宗亲,理应上座才是,勿要过谦,来来来,快请!” “如此,叨扰了,请!”董承的这番话,说的刘备都不好意思拒绝。 “请!” 刘、关、张一入座,席间则更为热闹了,众人觥筹交错,也不忘交头接耳,聊的最多的就要属曹操了。 吴子兰一抹嘴角,大笑道:“哈哈哈,人说曹操用兵如神,我看也不过如此,连一个小小的宛城都拿不下来,反而损兵折将,真是可笑。” 王子服插嘴道:“非也,最可笑得是,曹操竟是因为一寡妇才招致祸端,哼,果然是个好色之徒,德行败坏之辈呀。”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诸位,曹司空虽有错在先,却也是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起码张绣之患以除,诸位才能在此安心饮酒畅快做乐,此非曹司空之功也?”有人听不下去,说了一句公道话。 此言一出,众人皆静,纷纷寻声望来,见是末座一名无须青年,便有人出言道:“汝是何人?” 年轻人起身四方作揖,自我介绍道:“在下司马朗,字伯达,见过诸位大人。” 董承赶忙向宾客介绍:“呵呵,诸位,此子乃司马防嫡长子司马伯达,因其父抱恙,遂由长子替其列席,年轻气盛,一时口无遮拦,还望诸位多多见谅,莫往心里去。” “呵呵,原来是司马防之子,难怪。”有人调侃了一句。 司马朗瞪了那人一眼,还是选择隐忍。 不远处的刘备倒是眼中一亮,朝司马朗投去欣赏的眼神,然后端起酒杯,起来打圆场道:“呵呵,今日是董国舅侄儿生辰,当共举一爵,不谈国事。” “对对对,不谈国事,吃酒,吃酒!”董承顺势点头,对刘备也是一脸欣赏。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宾客散了大半。 董承又将刘备三兄弟给留了下来,请至偏厅奉茶。 张飞道:“哥哥,那董承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刘备淡淡摇头:“尚还不知,只是今日宴席名目古怪,定然不似表面这般简单,一会儿,你我可要三思而慎言。” 关羽玩着长须道:“哥哥放心便是。” 没聊两句,董承已经更完衣进来了。 “让玄德公久候啦。” “呵呵,岂敢,不知国舅留我兄弟三人所为何事?” 董承组织了下语言,叹道:“不瞒玄德公,今陛下如笼中之鸟受人摆布,老夫看在眼里,痛在心肺,董承心知玄德公忠于汉室,断然不会希望曹操继续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若,若日后有了良机,可否助陛下夺回权柄,则老夫此生感激不尽,结草以报。” 说着,董承就准备向刘备下跪。 刘备眼疾手快,搀扶起董承道:“国舅不可,哎,备何尝不想如此,然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况曹司空对陛下也算是尽心奉迎,从无大不敬之举,欲取权柄,还需从长计议。” “也是,那再等等。”董承也是聪明人,刘备话里的意思在清楚不过,不是不愿帮忙,一是他刘备无权无势,二是时机尚不成熟。 第一百一十七回 暗潮涌动 说司马朗从董承府中而出,没行多久就遇上了一个自称是郭府仆役的汉子,且身后备了车马,像似专门在此蹲守他一样。 司马朗见人对其分外恭敬,便试探道:“尊主人既然姓郭,难道是曹司空帐下重要谋士郭祭酒,郭先生?” “呵呵,既然先生已经猜到了,不如上车,我主想见见司马先生。” “哦,也好,但不知郭祭酒寻我何事?” “呵呵,那小人岂会知晓,不过先生见了我家主子之后,自会明了,先生快请!”魁梧汉子一撩车帘,态度和善。 “好。” 司马朗上车行了一路,随后便至郭嘉府邸,入得郭府,自有婢女领路,将其直引府内书房。 此时月色朦胧,书房之门大开,门外的司马朗只见郭嘉伏案吐哺,甚是忙碌。 “在下司马朗,拜见郭祭酒。”见郭嘉搁笔,司马朗才敢出声。 “呵呵,来了,坐!”郭嘉放下袖子,抬手一指书房内的桌椅笑道。 “多谢郭祭酒。” “请!” “请!” 司马朗随着郭嘉指点,才发现书房之中还有一套四方桌椅,司马朗未曾见识过,自然顿觉新奇,见郭嘉大大方方落座,这才有样学样的安坐了下来。 别说,比跪坐舒服多了,不禁多看了两眼。 “怎么,稀奇?”郭嘉见他盯着桌椅不放,不觉好笑。 “呵呵,稀奇的紧,郭祭酒之书房果然与凡夫俗子不同,真是别具一格。” “哈哈,该说郭某会享受才是,跪着多累,如此谈话岂不轻松,来,喝茶!”郭嘉随手捏其茶碗替司马防倒了一杯茶水。 “多谢祭酒。”司马朗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请!”郭嘉示意吃茶。 “多谢。”司马朗这才勉强抿了一口,茶水入口顿觉苦涩,却久有回甘之象,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总之与外头的茶味也是大相径庭。 “此茶乃是清茶,独有茶味,别无杂质,其味如何?”郭嘉眯着眼睛道。 “呵,甚好,苦中有甜,百般滋味。”司马朗心中纳闷郭嘉之用意,脸上却不敢表露一丝痕迹。 “哈哈,若司马兄喜欢,不妨稍上一些回府,也好请司马大人品尝一番。” “那,就多谢郭祭酒赏赐了。”司马朗赶紧作揖感谢。 喝过茶水,郭嘉也不哑谜,开门见山道:“听闻今夜董承在府设宴,宴请之人皆是朝堂重臣,司马兄也是去了?” “嗯,家父抱恙,又不好拂了国舅盛情,便由在下替父出席。” “如何?” “呃,不知祭酒何意?” “呵,此宴会之中多有诽谤司空之人,独仁兄说了句公道,觉得宴会之人其心如何?”郭嘉把玩着茶杯,忽然失笑道。 这句话,吓得司马朗大惊失色,险些握不住茶杯,慌忙放下连退了三步纳头即拜:“请郭祭酒明察,我司马家绝无二心,仅是应邀赴宴,与旁人……” 郭嘉赶忙搀扶起司马朗,笑道:“呵呵,司马兄莫要多想,说来司马防大人与曹司空颇有渊源,当年我主举孝廉,还是令尊荐的洛阳北部尉,又岂会怀疑司马家别有用心?来,快快请起!” 司马朗擦着冷汗,闻言才敢起来,连道:“郭祭酒慧眼如炬,司马朗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近日,袁术称帝,曹司空对此分外忧心,试问,天子尚在,竟有诸侯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此举,何其无法无天。” “是,祭酒所言甚是,简直目无天子。” “毕竟天无二日,值此之际,朝廷内部更应该一致对外,若有人想浑水摸鱼趁火打劫,想来司空得闻,定然决不姑息。” “是,祭酒言之有理。” “今日请司马兄过府,一则,是多谢司马兄在宴上替我主正义直言,二则,也是出于郭某私心,想要与司马家多多亲近亲近。” “得蒙郭祭酒折节下交,司马朗真是受宠若惊。” “哎,见外了不是,唤某一声奉孝即可,我便唤你伯达兄,如何?” “呃,奉孝兄抬举。” “呵呵呵,好,天色不早,奉孝就不多留伯达兄了。” “好,在下告辞。” “慢。” 司马朗一个激灵。 “茶,别忘了带。” “呵呵,多谢奉孝兄,不会,告辞,告辞!” “来人,送贵客!” …… 提着两斤茶叶,司马朗迅速回到了府上。 一进门,就吩咐下人把家里人都给唤了起来,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一大家子聚在了正厅。 司马防居主位,忙问儿子:“朗儿,唤吾等起身所谓何事?” 司马朗拿出茶叶道:“此乃郭祭酒临别所赠。” 老头子一愣:“原来汝迟迟不归,是中途去了郭嘉府上做客?” 司马朗严肃道:“回父亲,非是孩儿登门,是祭酒主动派人相邀,最令人惶恐的是,今日国舅宴上宾客之语,郭祭酒居然句句能详,孩儿深知其中之险,不敢隐瞒,遂命仆役将父亲与几位弟弟唤来,一同商议。” 司马懿忽然道:“那大哥以为,郭先生此举意欲何为?” 司马防吭声:“咳,这是试探,虽不知郭嘉是否受曹操授意,但此举绝对是一种试探,看来,朝中将有大事发生。” 司马朗点头:“父亲之言正合我心,国舅董承见曹操兵败,应是又起了心思,今日席上我还见到了刘皇叔,此事,断然不简单。” 司马懿忽然望向了老爹,缓缓道:“父亲,孩儿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父亲与众臣向来联系甚密,可是有……” 司马防吹胡子道:“哼,无有,尔等莫要胡思乱想。” 司马懿大舒了一口气。 司马防又道:“时辰不早,赶紧回屋歇息去,近日少出门走动,懿儿?” “在。” “尤其是你,应已学业为重,少与那些游侠儿四处胡闹,明白吗?” “孩儿明白。”此时的司马懿已经十七岁了,正是喜爱自由的年纪,但听了父亲的话,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散了,各自歇息去。” “父亲,这茶……”司马朗提醒道。 “就留下自用,至于郭嘉赠茶之事,切不可与外人提起。” “是。” “都下去歇息。” …… 翌日,曹操升帐议事,郭嘉也跟着出了席。 曹操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座,笑道:“哈哈哈,袁术终于称帝了,自取灭亡之举,甚为可笑,我已请旨讨逆,但眼下粮草不济,不足以远征,诸公可有妙计图之?” 荀攸笑道:“呵呵,主公,袁术称帝非一人之事,乃天下之大事也,各路诸侯理应共讨之,此乃大义且刻不容缓,不如,将天子诏书发放各路诸侯,以为外援?想来徐州吕布、江东孙策、荆州刘表皆垂涎袁术之地已久,又何须孤军远征?” “嗯,荀攸言之有理。” 程昱补充道:“可……主公也不得不发兵征讨,毕竟天子在我许都,若无有应有之姿态,岂非遭人诟病。” 曹操又点头:“不错,既然位列三公,理应为天下人之表率,出兵是肯定的,然则,粮草何出?难也。” “是啊,真难……”众人频频皱眉,想不出对策。 “奉孝?”万事不决问奉孝,曹老板深以为然。 “在!” “汝有何策?” 郭嘉淡淡一笑:“呵呵,奉孝昔日出使江东,见江东水田无数,稻苗殷实,想来江东并不缺粮,此番事出突然,主公不得不发兵征讨,依郭某之见,不如问孙策借些粮草?” “向孙策借粮?!”曹操一愣。 “然也,可许袁术南下之地予孙策,再许孙策高官虚衔已证其名,如此,主公可不费一兵一卒引得外援,还能凭白得了百万石军粮,何乐而不为?” 曹操微微一想,抚掌大笑道:“哈哈哈,奉孝之计甚合我意,来人,这就拟书信予孙策,就说吾荐其为讨逆将军,封爵吴侯,与其共讨袁术。” “主公英明!” 第一百一十八回 离心离德 有了传国玉玺,又有了不知哪门子算命瞎子的欲言,袁术如愿以偿的坐上了皇帝的宝座,算是圆了他的梦想。 袁术更开心的是,终于能把袁绍这个庶出压在了自己脚底下,在袁术看来,他才是袁家的正统,他才是袁家的代言人,没有之一。 袁术僭号天子的行为,被天下诸侯所不齿。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哪个诸侯不想当?但谁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所谓枪打出头鸟,出头椽儿先朽烂,这道理再浅显不过。 独袁公路这位好同志就开了好头啊,简直太大公无私了,好人哪,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不用说,天子讨逆诏一发,天下震惊,群雄激愤。袁术立马遭到了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各路诸侯也是纷纷强烈谴责! 都知道,谴责若有用,那还打什么仗? 不是所有诸侯都像曹老板这样有觉悟,远在西凉的马腾,辽东的公孙度,汉中的张鲁,荆州的刘表,还有张绣,刘璋,刘繇,外加那个自顾不暇的公孙赞,皆在嘴上表示,论到实际则都哑了声音。 包括,隐隐成为北方一哥的袁绍,他也是持着观望态度。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称帝的是自家兄弟,怎么说也是为老袁家长脸,顶多两不相帮,要让袁绍去扯袁术后腿,断无可能。 就在这么个情况下,曹老板还是找到了两个强力的外援,孙策,还有吕布! 说到吕布的加入也算是个意外。 徐州城内的陈登父子越来越受吕布器重。当然,这也令陈公台越来越不满,陈宫是一心想跟曹操对着干,奈何政治觉悟太低,需知,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郭嘉谏言,趁着陈登上许都替吕布求官的空隙,反过来可以利用陈登父子,拉吕布下水。 曹老板一听有理,便特意接见了陈登,一番试探之后,发现陈登只忠于徐州而非是吕布,这便放心大胆的启用了起来。 而袁术称帝之后,也希望能拉拢些盟友,便与吕布旧事重提,派了使者寻问,大概是问吕布还愿不愿与袁术做个儿女亲家。 吕布这人虽然有勇无谋,但自寻死路的蠢事儿他绝不会抢着干,立马义正言辞地否了。 这让袁术极为没面子,这行为就像在说,袁术你这个皇帝当不久的,还想我吕布与你做亲家?不可能! 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袁术这新帝暴脾气就起来了,谁也挡不住,随即下令兵发徐州,欲图吕布。 因此,吕布就与曹操摒弃前嫌结了同盟,往深了说,这也是无奈之举,谁叫袁术势大呢。 孙策那头就简单了,曹操许了这么多好处,孙策自然应允,更是大手一挥借了百万石粮草。 至于背叛袁术做起白眼狼一事,人家孙策照样有冠冕堂皇之词,起兵讨袁术是为了天下大义,身为讨逆将军的孙策只能顾大义而忘小义了,试问,天下之人谁能戳他脊梁骨? 再说了,孙策垂涎淮南之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大战一触即发,袁术集团的内部也出现了不少问题,当时反对他称帝的人不少,这些人在袁术登基那一刻,就产生了二心。 最直接的,便是广陵太守吴景,将军孙贲,这两人本就是孙策的亲戚,一听到袁术自立的消息也是大为震惊,兼之随后收到孙策的劝归信,便毅然投向了孙策。 仗还没打,袁术就丢了一大片疆土,这让袁术更加暴跳如雷,对孙策之名咬牙切齿。 不过袁术还是有些能耐的,也不知如何联系上了潜伏在江东各地的山越宗帅(山越首领号称帅),为首的就是严白虎之弟严舆。 严舆与孙策有杀兄之仇,得闻袁术会暗地支持他搞事情,自然满心欢喜,有了袁术在后撑腰,那还不大搞特搞? 一时间,山越众活动意外频繁,本是沉寂的江东也陷入了匪患猖獗的窘境,无形之中,拖慢了孙策北上的计划。 …… “行了,尔等退下,慢,这几份要件需尽快转交曹司空,不得有误。”郭嘉随手打发密探出门。 “喏。” 郭嘉的情报工作正式展开,形形色色的消息跟雪花似的飘到了他这儿,除了例行公事之外,郭嘉也从中分析完了天下动向。 办完正事,郭嘉推门而出,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就在小院打起拳来。 这是华老头要求的,说功夫在于持之以恒勤练不辍,又吹嘘起他的五禽戏是固本培元的好东西,总之一句话,多练有益身心。 闲来无事,郭嘉就当做广播体操了,至于什么时候传授真正的搏杀之技,郭嘉没问,华老头子也没答。 正打着,廊道上传来一通熟悉的脚步声,不用想,定是那位姑奶奶驾到。 “哈!吓着你没?”曹婷还以为郭嘉没发觉,蹑手蹑脚掩在廊柱后头,很是俏皮的探头做起了鬼脸。 “早知道了,哪日不见你来,那才叫吓着我呢。”郭嘉缓缓收功,吐出一口浊气后,随即调侃道。 “嘁,真无趣!” 曹婷雀跃着来到郭嘉跟前,笑眯眯道:“不如我们切磋一下?你看,你也学了不少日子了。” “别,我怕。” “怕甚,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奈何不了我,放心大胆的来。”曹婷说着摆了个架势。 我是怕被你揍好吗。 “呵,就我这几下,跟谁动手不是自寻死路,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来!” “来嘛!” “不来!” “来嘛!” “咳咳,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不是,我说大小姐,您要是闲的发慌,不如多学学女红,种种花养养草陶冶情操也皆是好的嘛,何必舞刀弄枪的呢,是?” 郭嘉赶紧又道:“再说了,天涯何处无沙包,何必非得找奉孝,您行行好,我这身子骨刚好不久,受不住啊。” 曹婷噗嗤一声,笑靥如花,娇嗔道:“好啦,戏言耳,瞧把你吓的,咯咯咯。” 郭嘉忽然记起了什么,赶忙拉过曹婷低声道:“大小姐来的正好,上回我与你说的那个事儿,你府里的泥瓦匠琢磨透了没?” “哦,本小姐倒是忘了问。” “怎么能给忘了,赶紧问问,这眼看冬天都快过了,我就想掏个壁炉,我容易么我,其实很简单嘛,就是推个墙,再起个瓦窑似的高烟囱,有这么难吗?” “好了,回头我就去帮你叮嘱一番,看把你急的。” 郭嘉双手抱身打着哆嗦卖惨道:“能不急?冷!” “噗嗤”,曹婷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就你会作怪!要不,晚上我叫下人送两床被褥过来。” “被褥就免了,送个暖床的丫鬟,或许……” “嗯?!”曹婷眼睛瞪的老大。 “咳咳,戏言!” “嗯。”曹婷很是满意。 没出两日,郭嘉府中迎来大修,大小姐发话效力就是不一样,底下人自然尽心尽力,几十名工匠扛着建材加班加点,仅花了三天两夜就将郭嘉口中的描述的壁炉给砌好了。 屋顶上插个烟囱,也是全城独一份,特别致,郭嘉还很是细心的往铁匠铺打了个铁冒子盖烟囱上,如此一来,刮风下雨也不怕把壁炉给弄湿了。 曹婷见壁炉造好,很是好奇,硬拉着郭嘉吵着要瞅瞅怎么用,郭嘉无奈,只得照办。 点火的时候差点没把巡城的卫士给急坏了,一个个端着水龙(竹水枪),捧着瓢盆,拉着水车冲到了郭嘉府邸,吵着嚷着要救火。 房顶冒烟,不是走水了还能是啥,一看位置,郭祭酒府中走水,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郭嘉被下人惊动,出门一通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住了,简直心力交瘁。 回来一看,曹婷已经搬着摇椅趟在了壁炉近前,连连哈欠,慵懒地的像只缺觉的小猫。 得,倒让她先享受了。 “醒醒,天亮了!”郭嘉没好气的推了两把。 曹婷这才不情不愿起身,然后指了指壁炉,喜道:“别说,还真暖和。” “必须的!”郭嘉得意道。 “好,本小姐决定了,今晚我就搬来住下!”曹婷叉腰道。 “不是,那,那我睡哪儿?” “书房!”曹婷理直气壮。 “……,你这是鸠占鹊巢啊,这工钱是我的,料钱也是我的,怎么着也得占一席之地。” “乖啦,暂住几日而已,待我府中的壁炉设好了,自然就会搬回去,大不了……你睡地上?”曹婷眨巴眨巴眼装可怜道。 哼,卖萌也没有用,寡人坚决不答应! 第一百一十九回 刘备问策 翌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郭嘉给吵醒了,郭嘉卷着被褥从书房钻出头来,一面直打牙战,哆嗦道:“何,何事?” 典韦一咧嘴:“祭酒,府外有贵客登门,俺已让人请至厅中。” “谁,谁呀?” “是刘备,还有他两个兄弟。” “哦,成,待我洗漱一番先。” 穿完衣服洗漱完毕,郭嘉搓着手跟着典韦来到了正厅。 刘、关、张三人早已久候多时,见郭嘉进门,纷纷上来招呼。 “备,见过郭先生,今日我三兄弟突然登门搅扰,还请郭先生多多见谅。” “见过郭祭酒!”关张异口同声道。 “岂敢,岂敢,见过刘皇叔、关将军、张将军,三位快快请坐,典韦,去唤人看茶。” “喏。”典韦下去传话了。 四人一落座,刘备就开口道:“郭先生教备韬光养晦,果有奇效,但日日与花草为伴,甚为消磨意志,今袁术称帝,天下人人得以讨之,备,又承蒙陛下唤一声皇叔,若仅在许都种菜插秧,未免也太,哎……” “备空有一身抱负,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是,哎……” 长吁短叹之后,刘备这就哭上了。 郭嘉能看不透刘备心思吗?无非是来探口风啦,沉寂了这么久,想动动了。 假装手足无措,分外感动,扶起刘备道:“皇叔忠义,实乃天下人之楷模,今曹司空出征在外,难知玄德公心迹,郭嘉又不敢越俎代庖,不如等曹司空凯旋再行商议?” 刘备一愣,虽后哭地更大声了:“郭先生,待曹司空凯旋,又何须我刘备助其一臂?” “倒也是,哎呀,这就难办了。”郭嘉打着马虎眼。 张飞看不下去了,直言道:“郭先生,俺实话说了,俺们三兄弟在许都闲的发慌,只要有仗打,就算让俺们兄弟当个小小的校尉,冲锋陷阵也好过在此整天光屁股晒太阳,先生,你就成全哥几个,俺给先生跪下了,可否。” “哎呀,张将军快快请起,这怎使得,且容我三思,容我三思。” 郭嘉沉吟片刻,缓缓道:“三位想出征伐袁术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曹仁将军负责守备许都,其帐下兵甲是万万不能动的……有了!” 三兄弟对视一眼,纷纷激动:“先生有何妙计?” 郭嘉淡淡一笑:“倒也不是什么妙计,其实许都尚有一支兵马,且兵强马壮足可一用,只是诸位不敢想而已。” 刘备不哭了,一脸激动:“哦,还请郭先生指点迷津,但不知这支兵马现在何处?” “呵呵,乃宿卫皇宫内外天子近卫之军也。”郭嘉挑着眉毛缓缓吐字道。 “咝……”三兄弟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大骂郭嘉无耻,等于没说,这兵马能调的动?开玩笑!何止是不敢想,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三人齐齐露出失望之色。 “呵呵,玄德公与两位将军莫急,待郭某细细道来,此事,未必没有可能。” “郭先生大才,愿闻其详。”刘备很快就收拾了表情,谦虚求教道。 “呵呵,据某所知,宿卫皇宫之军足有四万之巨,皆是当年保陛下出长安往洛阳之精锐,然其兵权分散在国舅董承及朝中几位重臣的手中,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若能设法将诸位大臣手中的兵权集中起来,则可借出许都为玄德公暂有,有了这几万兵马,玄德公日后建功立业,当不在话下。” 刘备犹豫了,心里敞亮,郭嘉这主意太毒了。 这是让我刘备去骗兵权呀,一旦把天子近卫之军调离许都,那满朝文武不都在曹操的掌控之下了,莫说董承还能不能蹦跶,一旦失了兵权,朝廷重臣不就是粘板上的鱼肉,任曹操宰割了嘛,那曹操还不起飞! 郭嘉笑眯眯道:“呵呵,玄德公,需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郭嘉只能言尽于此,就不多留诸位了,看看,连茶也没上,对不住了。” 三人也识趣,忙说不用,赶紧起身告辞。 刘备三兄弟刚走,曹婷就出来了,目送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歪着头问郭嘉道:“咦,刘皇叔怎会来你府上做客了?” “做客?呵呵,还是免了,刘备此人向来无事不登我郭嘉门,乃是问策来的。” “问策,他有何策可问。” “待不住,想飞了,袁术称帝,刘备这条潜龙着急了呗。” “那你给他出了何馊主意?” 郭嘉皱眉道:“哎,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何叫馊主意,我郭嘉之计,字字珠玑,千金不换,你不稀罕拉倒,人家却宝贝着呢。” “嘁,厚脸皮!” “对了,曹仁将军那头你熟,帮我传个话呗。” “凭什么?”曹婷一歪脑袋,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呃,就凭你躺了我的榻,占了我的炉,还让我又冻了一夜,难道,这,还不够吗?你堂堂一位司空千金,居然仗着权势压榨我一打工搬砖郎,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呜呼,哀哉!”郭嘉捶胸顿足,表情夸张道。 “行了,行了,说你胖还喘上了,究竟要我传何言?”曹婷好气又好笑道。 “就说,我想曹仁将军从军中选拔些机灵又忠心的甲士,准备接手皇宫内外防务。” 曹婷不禁小嘴微张:“哎呀,你还真不怕把天捅了?” “嘿嘿,我还真不怕,且此事势在必行,只不过正赶上刘备登门求教,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好,本小姐记下了。” “记下了还不快去!” “你!” “我如何?” “哼,回来再与你算账。”曹婷气呼呼走了。 “来人,关门,放狗!”曹婷一出门,郭嘉就兴奋地喊了起来。 “记住,没事别来烦本少爷!” 赶紧回房里暖暖身子,一进屋,郭嘉就把自己包得跟寿司似的,不愿在动。 哎呀,啧啧,爽,这才是生活嘛! …… 返程的路上,刘备陷入了沉思,郭嘉那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给了刘备很大的触动,刘备深知一点,若一直窝在曹操眼皮子底下,性命可能暂保,但想要一番大作为,就不要想了。 不如,乘此机会博上一博,万一成了,岂非是天高任鸟飞?! 刘备意动了。 “大哥,郭先生之言究竟是何意?”关羽憋了半晌,吐出一句。 刘备勉强一笑:“郭先生的意思是,让备向天子借兵。” 张飞直言道:“哥哥说话就是含蓄,向天子借兵?天子又哪来的兵可借,依俺看,不妨说是向国舅董承借兵才是。” “呵呵,三弟所言甚是,既心知肚明又何须点破。”刘备淡淡一笑。 “哦,原来如此。”关羽恍然。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忽然打起马来,扭头吩咐道:“事不宜迟,走,立即转道董府。” “大哥!等等。”两兄弟赶紧拍马追上。 三人一下马,董承便闻讯出迎,一脸笑意:“哈哈哈,刘皇叔今日急急登门,莫非是想通了?” “董大人,此事备已……” 董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又是左右一通张望,待没发现异常,才压低声音道:“此地不宜详谈,诸位请,咱们入内再叙。” “好,请!” “请!” 董承亲引三人入了偏厅,又打发走了仆役侍女,这才开口道:“玄德公,此事性命攸关,未发之前,断不可伸张,否则,满朝文武一大半皆得人头落地。” “自然,既然已签下了义状,若有用得着刘备之处,国舅尽管吩咐,只是……”刘备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玄德公有何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哎,备眼下仅有兄弟三人,二弟、三弟皆是身经百战之将,苦无兵甲在手,若能领一军,大事则可期也。” “兵甲?哎呀,老夫有啊!”董承一喜,忙拍胸脯道。 “老夫正缺领军之将,玄德公乃是董某之及时雨也,不瞒玄德公,许都内外庭卫,加之各大朝臣家将,总计有五万余人,足可成就大事。” 刘备心里贼激动,但还是努力压抑着激动,反劝道:“董大人,欲成大事不可心急,还需从长计议,如今这五万兵卒一盘散沙,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战力可想而知,怎能与曹仁之军对抗。” “嗯,玄德公言之有理,是董某急躁了,不若这样,董某请求陛下封玄德公为左将军如何?” “多谢国舅提携之恩,备愿供陛下驱策。” “呵呵,好,好,好。”董承连道了三个好,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听听,愿供陛下驱策?那不就是愿供我董承驱策,呵呵,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 第一百二十回 伐袁战启 一月末,袁术从寿春出兵三十万,号称百万精锐攻略周边,其中二十万由张勋率领直扑徐州,另十万则由袁术亲帅,以杨弘为军师,朝曹操的陈留奔袭而来,意在以陈留为跳板,包围许都,劫杀天子。 袁术的算盘打的很响,但打一开就低估了联军的能耐。 首先说吕布,经过一年多的休养生息,吕布之军虽未强大如夕,但在徐州各豪族的经济支持下战力更胜从前,未必没有与袁术一战之力。 这日,得闻袁术大军压境,陈宫便急急冲进了吕布的议帐,本想张口就言,但见吕布正与陈登父子在帐中商议,便脸色一变,急急又出了帐门。 吕布见之,向陈登父子告了一声罪,便后脚跟了出去。 “公台留步,可是有要事相商,为何不留帐中说话。”吕布奇怪道。 “哼,将军不是已与陈登父子商议,又何须我陈宫前来多嘴。”这话,满满的怨气。 其实陈宫忍陈登父子已经很久了,这对父子平日里对吕布谄媚不断,早知其人定没安着好心,但这话真说与吕布听,又怕忠言逆耳叫吕布反感自己,自己又何苦枉做小人。 但此时,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陈宫郑重道:“将军,陈登父子只在意徐州,非是忠于将军,其一言其一行皆是在为徐州宗族利益考量,未必是全心全意辅佐将军,将军对其如此信任,来日必遭其害也。” 吕布心知陈宫与陈登父子向来不对付,将陈宫之言当做了意气之争,便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公台多疑了,即便其父子只在意徐州,然徐州之主任是本将军,今徐州有难,陈登父子必然竭诚相帮,公台以为本将军之言在理否?” “呃,哎……说来皆是那陈登父子之故,挑唆将军悔绝婚约,徐州才会招致此大祸,将军怎就看不透呢。”陈宫急了。 “公台之心,本将军知晓,既然不愿与陈登父子同帐谋事,那迟些,布再来请教。” “唉……”陈宫只叹了一声,便挥袖而去。 吕布目送陈宫离开,这才返回议帐。 陈登便笑言道:“呵呵,可是陈公台寻主公商议大事?” 吕布一屁股坐下,摆手道:“无需理会,咱们接着谈。” 陈登之父老成世故,只一眼就看出了端倪,笑道:“呵呵,陈宫必然是在向将军进谏,言我等父子不善。” “呃,呵呵,无有此事,望先生莫要误会。” 真没有?那你一副诧异的表情又怎么解释?陈登父子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陈登随即道:“将军,陈公台虽有智谋,然对于天下之大势却不曾看清,将军悔婚乃是大义所在,焉能以一时之得失而论,袁术称帝,人人得而诛之,将军倘若真与袁术结亲,岂非是在助纣为虐,不但毁了一世英名,还成为了天下诸侯众矢之的。” “嗯,元龙言之有理。” “遂,此婚不得不悔,袁术亦不得不讨,况眼下盟约已成,袁术虽是拥兵百万,却已是冢中枯骨耳。” 陈圭插嘴道:“呵呵,将军莫忧,老夫已与元龙想好了破敌之策,袁术若敢进犯徐州,定叫他有来无回。” 吕布大喜:“哦,愿闻其详。” “将军可以……,而后……” “哈哈,好计!” 此后,吕布听从陈登父子之计主动出击,面对张勋自领中军,桥蕤、雷薄、韩暹居左,陈纪、陈兰、杨奉居右,兵分七路攻打徐州的战术实施了大量的骑兵运动战,避实就虚,灵活机动,消灭了其不少有生力量,叫袁军上下几乎到了“闻蹄胆寒”的程度。 二十万大军被吕布骑军打地七零八落,甚至溃不成军,当然,吕布的骑军在此役中消耗也是不小,可谓损失惨重。 再说曹操,领军赶至边境已是二月,曹军的中途加入,壮大了联盟军的声势,也成功遏制了袁术继续北上的意图,两方交战数役,互有胜负,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最后说孙策,虽然江东内部山越活跃,但孙策很快就镇压了下来,甚至抽出一支大军配合联军一起行动,干起了“见缝插针”的活,每每得够旗开得胜。 总结一下,联军形势一片大好,打退袁术的大军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注意,也仅仅只是打退。 现实是袁术的家底不薄,若把联军比做三只狮子,那袁术就是头病倒的大象,即便只剩下骨头,那也够三家啃食一阵,而这一阵,就是足足一整年。 袁术的战略未得施展,而战争却逐渐进入了僵持阶段。 四月末,曹操秘密返回了许都,且亲自来到了郭嘉府邸。 “郭嘉见过主公,不知主公前来未曾远迎,郭嘉之罪也。”郭嘉闻讯赶来拜见。 “呵呵,客套就免了,前线战事趋于稳定,有荀攸替我坐镇中军,吾甚是放心,这便回来看看,不知吾出征在外,许都之近况如何?” “回主公,一切尽在郭嘉掌握之中。” 曹操闻言大悦:“呵呵,辛苦奉孝了,奉孝可知操为何秘密返回许都?” “奉孝不知。” “呵呵,那尽管猜猜,就算错了也无妨。”曹操哈哈一笑。 郭嘉微微一思忖,便缓缓道来:“依奉孝推测,主公返回许都无外有三因。” 曹操听了一乐,忙直了直身子:“哈哈,愿闻其详。” “一者,因战事胶着,主公怕许都久而生变,遂来探视。” “嗯,此其一也。” “二者,主公担忧吕布会趁兖州空虚,复来偷袭?” “呵呵,操向来多疑,此事也非绝无可能,为讨袁术,眼下兖州之军几乎倾巢而出,不得不防啊。” 郭嘉笑道:“呵呵,主公,今吕布疲于应对袁术,断然不会袭我后方,还请主公放心。” 曹操幽幽一叹:“哎,吕布断然不会,然则,吕布身边尚有陈宫,万一其谏言吕布……” “呵呵,依奉孝看,恰恰是因为陈宫在其身侧才不止于此,以陈宫之智,分得清大是大非,主公奉诏讨逆,若此时吕布袭我兖州,此举,岂非等同附逆,吕布已与袁术势成水火,焉会如此不智?” “哈哈哈,奉孝之言甚得我心,其三如何?” “三者,刘备也。” 曹操一愣,感叹道:“知我也,奉孝也!日前荀攸旧事重提,劝我杀了刘备,也好扫除后患,程昱之言亦是如此,不知奉孝以为如何?” “此事早有定论,刘备该杀,却不能如此杀之,郭嘉倒有一计,虽不能除刘备,却可除主公心头大患。” “哦,心头大患?” “此消息尚未发出,既然主公已提前归来,请恕郭嘉直言。” “言。”曹操表情一肃。 “昨日,国舅董承与诸位重臣联名举荐刘备为左将军。” “竟有此事!”曹操脸色一变。 郭嘉却笑道:“呵呵,此乃奉孝之计也,眼下主公的心头大患非是刘备,而是那些忠于天子的朝臣。” “计将安出?” “驱刘备攻袁术,主公可添一助力,此一利也,调天子亲军于许都之外,可削重臣之兵权,保许都长治久安,此二利也,天子近卫一失,主公便可掌握宫闱,真正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此三利也。有此三利,为何要除刘备?” 曹操仰天大笑:“哈哈哈,奉孝所言甚是,吾一言可令刘备人头落地,但留刘备一命,其利更盛,为何要杀之。” 忽然,曹操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呵呵,那明日我便去会一会左将军刘玄德。” 第一百二十一回 青梅煮酒 “左将军刘豫州到!”执戟郎在外宣名。 随后便见刘备款款而来。 刘备尚未近前,曹操已展臂相迎,嘴上大笑连连:“哈哈哈,哈哈哈,玄德公在家做得好大的事啊!” 闻言,刘备脚步一顿,几欲扭身既走。 不过紧接着曹操又道:“听闻玄德在家种菜灌园,真是难得,难得有此闲情逸致啊。” 刘备心中大舒了口气,想来郭奉孝未与曹操告密,于是陪笑道:“呵呵,备闲来无事以此消遣耳,曹公盛情相邀,不知何事?” “呵呵,玄德,来来来,进庭说话。”曹操很是热情地一把拉起刘备,联袂进了中庭。 曹操遥指院中梅树道:“方见院中枝头梅子已青,若有所忆,昔日征讨张绣之时,路上无水,将士们口渴难耐多取脏雪以啖之,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吾突然心生一计,以鞭虚指前路,言不远处有片梅林,将士闻言则口中生津,虽依旧无水,却已是不渴。” “呵呵,今见此梅,不可不赏,又值煮酒正熟,故邀玄德于小亭一会,咱们俩好好叙一叙旧,啊,哈哈哈,请!” “多谢曹公,请!” 说着,两人缓缓落座。 在两人身边有座暖炉,此时一仆役正在煮酒,见两位大人入座,便拿起酒提(长柄竹筒勺)勺了两碗,还很是细心的在每碗酒中带了两颗青梅,俗语云,好事成双嘛。 之后,恭敬将两碗梅子酒一一递上。 “呵呵,玄德,吾先干为敬!”曹操端起酒碗就咕咚咕咚下肚了。 “请!”刘备随后满饮,以作回敬。 一碗清酒下肚,气氛就热了起来,曹操点着食几打起了拍子,嘴上也哼起了小曲,摇头晃脑之间,忽见天边云霞似条真龙飞天,便抬手一指,笑道:“呵呵,玄德请抬眼,天边竟有一龙挂!” 刘备顺着曹操手臂一抬望,别说,还真像,便道:“呵呵,真是龙挂,此乃吉兆也。” “不错,端是吉兆,所谓真龙,不就在我许都嘛,啊?哈哈!” “曹公说的是。” “对了,玄德兄可知龙之变化否?” “呵呵,未知其详,还请孟德兄赐教。” 曹操缓缓起身,仰天感怀道:“呵呵,所谓龙者,无常也,乘时而变化,凡人莫不可测。” “大,能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飞腾于寰宇,潜,蛰伏于波涛,能大能小,能升能潜,皆因势而变,此谓之龙也。” “今天下纷乱,各路诸侯犹如翻江之鲤,有人鱼跃龙门,化成蛟龙而纵横四海,犹如英雄得其志也。” “有人则鱼沉江底,尸骨不存,碌碌其一生,反为他人做了嫁衣,此乃小人得志也。” 刘备嘴上念叨:“反为他人做了嫁衣?”,心里却在想,莫非曹操已经识破了董承之计? 曹操回过身来,依旧笑道:“呵呵,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之锦鲤,请君试为操言之。” 刘备惶恐,忙推辞道:“哎呀,备肉眼凡胎,安识得英雄。” 曹操缓缓坐下,摆手道:“呵呵,休得过谦,即便不识其人,玄德兄亦有所闻名,此间仅是你我老友叙旧,又何须忌讳,不妨坦言告之。” “这……” “来来来,吃酒!” “好。” 再一杯酒下肚,刘备乘此机会组织了下语言,试探道:“淮南袁术,今已僭号,兵马粮足可谓英雄?” “哈哈哈……”,闻得此言,另曹操大笑不止,好半晌才道:“大逆之贼,冢中枯骨耳,吾早晚必将擒之。” “河北袁绍,虎踞四州,帐下良将谋士无数,可为英雄?” “呵呵,沽名钓誉之徒,何足惧哉,袁本初此人操知之甚详,色厉而内荏,好谋而无断,行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此人非英雄也,乃条大鱼才是真。” “有一人,世称八骏,名扬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 “呵呵,刘表,徒有虚名之辈,也可为英雄乎?!”曹操失笑道。 “还有一人,血气方刚,勇猛无匹,领袖江东,小霸王孙伯符真乃英雄也!” 曹操认真看了刘备一眼,笑道:“哈哈哈,若是孙坚倒算是个英雄,当年斩华雄于马下乃你我亲眼所见,何等英勇!至于孙伯符,今日其所有全赖父辈之荫庇,何谈英雄?” “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也?” “呵,刘璋一守门之犬耳,玄德兄也不怕辱没了英雄二字。” “那张绣、张鲁、韩遂等辈又如何?” 曹老板一脸不屑:“哼,此等碌碌小人又何足挂齿。” “除此之外,备实在不知。” 曹操拍案而笑道:“哈哈哈,夫英雄者,需有吞吐天地之志,更要有扭转乾坤之能,有志无能,则好高骛远,有能无志,则一事无成。” 刘备追问:“试问天下,谁能居之?” 曹操又是哈哈一笑,眼泪都憋出来了:“玄德糊涂,方才遍举天下诸侯却独落下你我二人,此是何意?” “呃,这……”刘备又怎会解释,装傻充楞了起来。 此时,天色骤变,风头大盛,乌云盖顶,眼看就要下一场急雨。 曹操也被这等天色吸引,观望了好半晌,才扭头认真道:“数天下之英雄,唯玄德与操耳。” 话音未落,天际龙光一闪,刹那间照亮了整座小亭,随即一声炸雷在亭中回响。 “轰隆!” 刘备手中竹箸应声而落,一支打着转掉到了曹操面前还溅起了酒花,另一支则滴溜溜滚落在了刘备自己的脚边。 “嗯?”曹操皱眉,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刘备这支竹箸很调皮,一头跳进了曹操的酒碗里,那还让人怎么喝呀?这不是间接的“貌似吐貌似”嘛,我曹孟德不爱老男人好伐! 刘备尴尬良久,又曲解了曹老板的表情,万分紧张,忽然灵光一闪,弱弱道:“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说着就矮下身子打算去捡。 “不用捡了。”言毕,曹老板忙向仆役打了个手势,仆役也是机灵,又重新上了两碗酒和两副竹箸。 “君即是英雄,还惧天雷乎?”曹老板调侃道。 刘备竖指示天道:“天威如斯,安能不畏?” “啊哈哈哈,天威如斯,安能不畏?答的好啊,实话说,当日吾帐下诸谋得知玄德来投,皆力谏我尽快将你除去,以绝后患。” 刘备一个激灵,勉强一笑:“呵呵,备深知孟德兄对我已有杀心,然则,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英雄惜英雄啊,人生在世,若没个对手,岂非太过无趣,此其一也。” “其二,玄德你虽是英雄,但眼下却无用武之地,可惜了一身大志与大能,若非如此,你我也不会在此亭中饮酒望梅听风赏雨了,而是在沙场上博个你死我活来着,呵呵,来,为来日沙场相见,满饮!” “请!” “其三,你我虽道不同,却可相互印证,吾为人务实,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对那些所谓的仁义不屑一顾,而汝则恰恰相反,为人太讲究仁义,仁义二字在你刘玄德手上不仅是保命得不二法门,还是杀人的神兵利器,仅此一点,操便甚为佩服。” “郭奉孝曾言,除你一人便是阻四海之望,仁义如此,夫复何求啊。” “玄德啊!” “是。” “可愿与吾联手,一同灭了袁术?” 刘备赶忙下拜:“固所愿也,袁术僭号天子,人人得而诛之,只是……” 曹操忙搀扶起刘备道:“只是你手中无兵,玄德兄且放宽心,不久之后,会有的。” “来来来,先坐下吃酒!” “好。”刘备也是激动。 而后,两人推杯换盏许久,直到皆不甚酒力,才各自打道回府。 第一百二十二回 郭嘉劝架 天子刘协不是傻瓜,相反,他很聪明,很识时务,这点就从董卓入关后废旧帝扶其为新帝一事,可见一斑。 暗中使劲封了刘备这个刘皇叔为左将军,除了董承在背后推动之外,若没有刘协这个小皇帝的点头,自然不可能。 皇帝也想掌握兵权,但同样要付出代价,譬如,安抚曹操,给曹老板加官进爵。 这趟回许都还真是来对了,曹老板不但将天子近卫集中在了刘备的手上来替他打工,还莫名其妙地升了官,摇身一变成了大汉的曹丞相,位极人臣,风光无限。 这就是一场赤果果的政治交易,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天子把赌注全压在了刘备身上,只是没人能料到,刘备他会另有打算。 得到天子诏命,刘备很是激动,终于能出许都了,这趟还能领走天子的所有家当,那可是整整四万五千多的人马呀。 至于军饷粮草辎重之类,托给麋家就是了,麋竺还从未让刘备失望过。 这次出征,曹操除了拉走预备的三万人马以外,又拉了一批粮草到前线,算算日子,前线消耗地也差不多了。 当然,这次郭嘉也跟着去了,至于那缠人的大小姐,很是意外地给蔡琰留住了,叫郭嘉一路直呼“巴扎嘿!”,自由万岁! 一路急行,风餐露宿,在第七日的傍晚,大军终于与前线顺利会师。 十几万人聚一处的场面,郭嘉还是第一次见识,太震撼人心了。 夕阳的余晖下,密密麻麻皆是大小营帐,如一条白色的巨蟒卧在了地平线上,营帐四周,旌旗招展,篝火连绵,叫人分不清照亮营帐的究竟是夕阳,还是周边的火光。 营中,战戈林立,铁骑穿梭,箭楼拒马也皆是锋芒毕露,光看上一眼,就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此刻正是军中造饭之时,那袅袅炊烟几欲笼罩天际,连空气中,都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炭味。 而战士们,则手捧木碗,秩序井然地静待着米饭起锅。 整个营帐,交谈声反而不多,多是战马嘶鸣,粮车滚滚之声。 站在山头,曹操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于是朝郭嘉得意道:“奉孝还不曾见过如此阵仗,今日有幸得见,其势如何?” 郭嘉一愣,什么意思?嘴上应道:“气势如虹,壮哉!” “哈哈哈,区区十几万大军就壮哉了?当年十四路诸侯扣关,那可是集结了三十几万兵马,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壮哉。” “不是十八路呀?” “呵呵,孔融、陶谦、马腾、公孙瓒只来了四个上不得台面的副将,对外号称十八镇诸侯而已。” “哦,原来如此。” “不过此役之后,中原就再没有此等规模的大战了,眼下倒是勉强能算一场,当年领头的是袁绍,如今,领头的是我曹孟德,哈哈哈……”曹老板站在山岗之上叉腰大笑,还真有那么股独领风骚的赶脚。 瞧样子曹某人又开始翘尾巴了,曹老板呀曹老板,您是不知道,有个定律叫曹操定律,除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之外,还有一个叫“一嘚瑟即打脸”。 郭嘉都来不及开口,只见军中主薄打马而来:“丞相不好了,打起来了!” 得,来的真快,郭嘉一脸无奈,果然曹操定律又发作了,准没好事儿! 曹操一听,立马皱眉,心说我才刚当上丞相没几天你就喊不好了,这是不给曹某人面子呀。 脸一黑,沉声道:“好,你倒是与我说说,丞相怎么就不好了?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你是问!” 主薄闻言,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战战兢兢下马,俯首讨饶:“卑职心急,一时口误,还请丞相饶命。” “嗯,但有下次,定斩不饶,见你如此慌张,山下究竟发生何事?” 主薄这才敢禀告:“回丞相,刘备之军强征我军粮草,押粮的许褚将军不愤,上前理论,结果……结果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军中无人敢上前阻拦那。” “许褚与何人动手了?” “左将军刘备帐下先锋,张飞。” “张飞,呵呵,有意思,走,下山瞧瞧去。” 一行人随曹操迅速下了山,刚入军营不久,打老远就听到了叫好声,还有兵器交击之声。 场中空出一大片,两拨人马则是泾渭分明站立两端,皆在为自己的将军加油打气。 “许褚,有本事莫躲,乖乖吃你爷爷一矛!”张飞提着八丈蛇矛挑衅道。 “呸,你这黑脸碳头,有本事吃爷爷一棒!” “哇呀呀,气煞俺也,看矛!” “哼,我许褚还怕你不成,来啊!” 叮叮当当又是一阵,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星火不断,打地难分难解。 郭嘉也好奇,定睛一看,才知许褚拿的不是什么火云刀,也不是什么流星锤,而是奇门兵器——狼牙棒。 这狼牙棒,也不是想象中的满身尖刺,反而很是精致,其前端之刺略长,可做骑枪,尖下是只六棱金瓜,大小跟黄金瓜似的,乍看一眼挺丑,但在许褚这魁梧汉子手上舞动久了,倒显得挺喜感,就像小孩子拿着一串只剩一颗山楂的糖葫芦串耍宝似的。 “来人,分开他们!”曹老板见场中两人火药味十足,心觉不好,连忙下令道。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没动。 “典韦何在!?” 郭嘉摸着鼻子道:“那个,丞相,实不相瞒,典韦被郭某派去理被褥去了。” “你让典韦去理,理……” “被褥。”郭嘉提醒道。 曹操脑海中立马浮现一个场景,古之恶来的典韦穿着花围裙,拿着鸡毛掸子,一边拍郭嘉的床单,一边哼着小曲,这画面不忍直视啊。 赶紧摇摇头,一脸无语道:“如此猛将,奉孝你竟派他去……嗨!” 曹老板都羞于启齿啊,只能死死瞪了郭嘉一眼。 “既然典韦不在,试问何人能劝?可有毛遂自荐者,本丞相重重有赏。” 两人眼看就过了五十合,曹操也急了,总得想想办法,万一见了血,那不引起哗变了,到时候小事就成大事了。 再者,无论输赢都不好交代,许褚若胜了,那一会儿关羽必定来挑战,没完没了了!若输了,那更没面子,摆明了告诉刘备我曹操手下无良将。 最好的结局,就是及时劝下来。 曹操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呃,要不我去试试?”某人弱弱地说了一句。 众将一愣,寻声望去,居然是近在眼前的郭嘉,心里想一块儿去了:“你一文弱书生瞎掺和什么劲,这不是茅厕里点灯,纯粹在找s嘛。” 令人诧异的是,曹操一听有人自告奋勇,也没细看,脱口道:“好,你去!” 郭嘉得令,缓缓挤出了人群。 曹操一愣,忽然扭头道:“那人呢?为何奉孝过去了?” “……”众人一脸懵逼,这不是丞相您下的令嘛。 “咳咳,那就静观其变!”曹操见手下脸色,便恍然大悟,但又不好意思改口,轻咳一声糊弄了过去。 别说,郭嘉胆子还真大,一步一步接近了战圈,而后双手抱胸一副高人模样,啧啧道:“啧啧,打了这么久还不见胜负啊,要不要本军师指点你们一二,张飞,攻他下盘啊,听我的准没错!” 张飞一愣,反手上挑,结果被许褚给架住了。 郭嘉立马换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我说了,偏偏不信,这下好了!” 许褚一面抵着张飞八丈蛇矛,一面苦笑道:“军师,你是哪边的?不带这么出主意的。” “哦,不好意思,弄混了哈,那许褚,你听我的,快快卸了力改砸他头,准没错!” 许褚依言,立马抽了棒子该砸张飞面门,张飞早有提防,一横蛇矛给架住了。 郭嘉摆手道:“这可不怪我,是他听去了!” 张飞咧嘴笑道:“嘿嘿,谢啦,郭先生!” 许褚闻言,更是一阵泄气,险些兵器脱手,再次苦笑道:“军师,我看您是来添乱的。” 郭嘉心中偷笑,嘴上严肃道:“怎么能是添乱来着,我是专程帮你来的。” “别,您还是请回,不打了,咱不打了!” 许褚一头黑线撤了兵器,张飞则呵呵一乐,心中火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郭嘉出馊主意:“这不就挺好嘛,不伤和气,有什么事一块儿坐下来吃个包子,呃,忘了现在还没包子,坐下来吃个茶,把事说开了不就好了,何必动矛动棒的嘛,若真要分个胜负,我倒有个主意。” 两人齐齐问道:“是何主意?” “打场比赛,赛场上一决雌雄。” “赛何?哼!”又是异口同声,两人随即对视一眼,连哼哼都一样。 “橄榄球赛,听过没?” “呃……没听过。”两人齐齐摇头。 郭嘉心中暗乐,你们要是听过,那才真见鬼了呢,忙道:“那就先散了,一会儿本军师将比赛规则拟好,自会贴出告示,二位将军不如回去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再战不迟。” “也罢,但这粮草……”张飞首先表态。 郭嘉忙打断道:“张将军,关于粮草之事,想来丞相自有明断,绝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军师,我……”许褚也急了。 “许褚将军,丞相还等着你去复命呢,还不快去。” “喏。”许褚满怀委屈的走了。 郭嘉见两人各自返回,才大声道:“都散了,别看了!” 曹操一行在远处啧啧称奇,光见郭嘉动嘴皮子,却没想真让他给劝开了,好神奇呀有木有? 第一百二十三回 以小见大 事后,曹操过问。 “许褚将军为何与张飞有了冲突?” 许褚认真禀告道:“回丞相,张飞那厮说刘备军中粮草未至,欲借丞相粮车应急,便带兵与末将商议,末将无有丞相之令,自然不能凭白无故拱手相让,遂起了口角,继而动武,叫丞相亲自过问此事,末将知罪。” 曹操赶忙搀扶起许褚,还拍了拍身上的泥尘,语重心长道:“哈哈哈,许褚将军何罪之有啊,护送粮草本是将军之职,与人动手也是尽责而已,吾岂能怪罪,来来来,快快请起!” “多谢丞相。”许褚一脸激动,懂我啊曹丞相! “不过,此事应提前报知于我,也好免了眼下的麻烦,刘备是奉天子诏讨逆,又是从旁协助于我,按理,我应该借他,尔等皆明白了吗?”曹操将这句话说得很大声,似乎是在警告身边诸将别去惹刘备,无事生非。 “末将明白。”诸将心领神会,纷纷出言表示。 “奉孝?” “丞相,我在。” 曹操先是点头后是好奇,道:“嗯,做得好,本相有言在先‘重重有赏’,汝有何所求?还有,你口中的‘球赛’又是如何个比法?吾好奇的紧哪。” “呵呵,奉孝想向丞相求重金以为赛事添些彩头,至于赛事规则,明日一早郭嘉便会拟成并告于三军将士,前线疾苦,战事又入僵持,恐将士久而懈怠,遂奉孝借此机会想激发下将士们的胜负之欲,还请丞相成全。” 曹操一听,顿觉有意思,便欣然答应道:“好主意,就这么办,至于粮草一事,吾自会与刘备解释清楚,其余诸人各司其职去。” “喏。” 待郭嘉回到临时搭建的营帐,典韦主动迎了上来:“祭酒,俺听说外头有人闹事,究竟怎么回事?” “哦,呵呵,小事而已,且已经平息了,对了,你也下去歇息。” “别,如今俺典韦是先生的护卫,先生尚未歇息,俺岂能歇息。” “呵呵,实诚人的马屁就是不一样啊,格外中听,那成,你速去取我笔墨前来。” “喏。” 没一会儿,典韦从郭嘉的行囊里寻出了文房四宝,恭敬送了过来,甚至主动干起了研墨的工作,一边研墨一边好奇道:“祭酒,您这是打算做文章啊?” 郭嘉执笔抬头莞尔一笑:“呵呵,不是做文章,是在写比赛规则。” “比赛规则?” “看了便知。”郭嘉微微一笑,心想,若典韦看了能明白,那军中将士应该也能理解什么是美式橄榄球赛了。 在典韦时不时的偷窥下,郭嘉先作了一幅画。 先画一矩形校场,中取一线,注名曰“攻防线”,而后在校场左右尽头两端添上“得分线”,一张粗略的比赛场地示意图就此诞生了。 再取一张,下笔曰:“赛事规则如下。” 而后,郭嘉开始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其实,郭氏橄榄球赛的规则很简单,双方各派出十一名队员,在一个时辰里轮流发起攻防战,拿球一方尽可能向对方阵地推进,然后带球触地就算得分,比赛输赢就看最后积分是多还是寡。 至于球如何得,也是简单,就拿袁绍将领的头盔做球不就好了,这东西,营中还不少。 写完规则,郭嘉率先就拿给了抓耳挠腮的典韦,典韦如获至宝,一面看,一边念叨:“祭酒,这比赛有意思,好比带兵打仗啊,十一人刚好是一个什长带上两伍人马。” “呵呵,这你也看出来了?厉害了!”郭嘉也是一愣,典韦这说法还真是歪打正着,他自然不会解释清楚,而是很不要脸的默认了。 便笑道:“呵呵,尧制围棋距今两千年,为士大夫所推崇,汉之子房设‘相(象)棋’,以概楚汉之大略,郭某何德何能比肩先贤?也只能做这匹夫之戏耳。” 典韦一脸认真道:“祭酒大才,依俺看来并不坠先贤之名,那围棋、相棋皆是手谈博弈,哪有正面交锋来的痛快,便是想想就令俺热血沸腾。” “呵呵,速去辕门将此告示张贴,顺便将图纸转交于军中主簿,叫其连夜整出赛事场地,此事以获丞相首肯,主簿定然不会怠慢,去。” “喏。” 当夜,很多好事者就挤在辕门之外凑热闹,就着火光不时宣读,啧啧不已。 恰巧刘备带着两位兄弟从曹操帅帐而出,路过辕门,微微驻足观望。 张飞一乐,指着辕门之外激动道:“定是郭先生已制定出了比赛规则,哥哥,俺去去就来。” “三弟且慢,不如一起!”刘备也是好奇,刚去向曹操解释傍晚误会的时候,也听曹操提过此事,不由就上了心,此时见张飞蠢蠢欲动,便也带着几分好奇。 “好,两位哥哥,快些。”张飞一溜小跑先过去了。 关羽莞尔一笑:“呵呵,三弟还真是急性子。” 刘备也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是赛事规则,想来三弟格外在意,走,咱们也去瞧瞧。” 刘备一行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望着两张告示盯了许久。 待出了人群,刘备感叹道:“人说,勤有功,戏无益,然郭先生之戏作,倒有些门道。” 关羽点头微笑:“轮流攻防,破阵得分,倒象是在沙场博弈,有些意思。” 张飞急道:“两位哥哥还笑呢,明日俺张飞就要参赛,眼下还差十名队员,这可如何是好?” 刘备摆手道:“哎,三弟又何须担忧,军中精锐不知凡几,挑选十位翘楚自然不在话下。” 张飞摇头道:“不妥,要不二哥你来帮俺,俺才放心。” “这,不妥?”关羽倒是想帮忙来着,便扭头望向了刘备。 刘备沉思片刻:“规则上说,双方允许设有后备,云长前去帮衬倒也是无妨,只是……不若此事明日再议。” 刘备不无担心,他就两兄弟可用,若万一云长上场帮衬,一旦曹操这头各路猛将看不下去也都下场帮衬,那比赛不就便味儿了嘛,一个处置不当,还会引来曹操猜忌,实在得不偿失啊。 “那俺先去挑人,待明日定将许褚打的落花流水!”张飞已经急不可耐了。 同时,曹操也得闻了赛事细节,对明日的比赛很是期待,甚至还寻来许褚耳提面命了一通,一句话总结,就是明日赛事只许胜不许败,这关系到曹某人的脸面。 搞得许褚胆战心惊,连夜跑到了郭嘉营帐,登门求教来了。 典韦才带许褚进门,就见许褚扑通一声给郭嘉跪下了:“祭酒,还请祭酒救我!” 不只是郭嘉,连典韦也是一愣,赶忙搀扶道:“许褚,这是作甚?!” 郭嘉也是三步并作两步赶至许褚身前,有些纳闷道:“许褚将军缘何如此?莫非犯了大错?!” 在郭嘉想来,许褚如此作为只能是犯了很严重的军规,不然也不会开口向他喊叫救命。 “郭祭酒,方才丞相诏我进帐,耳提面命要我赢得明日赛事,若不然,丞相就要……”许褚一幅有苦难言的模样。 别看曹老板天天顶着个笑脸,若真发起飙来,那可是说砍头就砍头的,翻脸之快,完全叫人猝不及防。 郭嘉恍然,许褚这是作弊来了,便笑道:“呵呵,将军何须担忧如斯,丞相自然希望将军能够获胜,但若是败了,也不会真来追究将军之责,此乃丞相戏言耳。” 许褚认真道:“丞相尊位,乃可戏言,然军令如山,许褚断然不能视之为儿戏,还请先生救我!” 面对如此认真的许褚,郭嘉只能收了玩世不恭的表情,一脸严肃道:“也罢,将军请随我来。” “多谢郭祭酒,多谢祭酒救命之恩!”许褚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心知郭嘉这是打算帮自己了呀,当真是感激不已。 第一百二十四回 赛场战场 对于比赛,诸人还很是陌生,这裁判之职自然就落到了始作俑者郭嘉的头上。 校场高台之上,曹操与刘备相谈甚欢,也不知在聊什么。 校场之下,两方人马已是跃跃欲试严阵以待。 “请双方队长上前抓阄,何人抽到一寸竹签,则何队先攻!”郭嘉一本正经地举着两枚竹签告知走近的张飞与许褚。 “俺先来!”张飞瞪了许褚一眼,说着便率先下手。 竹签一到手,张飞脸色就是一僵,手中竹签分明不够一寸,比食指还短几分。 郭嘉立马收袖道:“如此,许褚将军先攻,两位请各自回阵。” “哼!”张飞一丢竹签,折身而返。 许褚则朝郭嘉行了一礼,这才反身而归。 看台上,曹操忽然笑道:“呵呵,玄德啊,兵法云,先发制人而后发受制于人,想来你这三弟有难喽。” 刘备皱眉道:“丞相说的是,然则,兵法亦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此阵,未必会输。” “哈哈哈,那就拭目以待。” …… “预备……开球!”郭嘉站在边界之外,一挥手中小旗,高声喊道。 随即双方人马就冲在了一块,场面较为激烈,郭嘉话音才落,已有人被甩出了五步开外。 场中,你争我夺不断,那袁术将盔数次易手。 “皆压上去,随我冲啊!”随着头盔到手,许褚大喝一声,带头冲锋,直奔张飞阵地而去。 “冲啊!”许褚身后队员也不甘示弱,喊杀着冲进了张飞的阵地。 “拦住,拦住他们!”一个假动作被许褚晃过,张飞极为懊恼,扭头咆哮了起来,当然,也没忘了转身奋起直追。 呼啦一片人都进了张飞半场,为阻许褚队伍继续进攻,张飞队员也是各出奇招,有拉手的,有抱身的,有扣鼻孔的,尽然还有张嘴咬大腿的,简直不一而足。 郭嘉一头黑线,赶紧命典韦击鼓叫停,自己则下到了赛场训话。 “停停停,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比赛规则写的清清楚楚,合理的冲撞是允许的,但我也没写可以抱人,可以呼人脸,可以踹人屁股,可以抱人家大腿啃,最可气地还是你!” “我?”一张飞队员指着自己不明所以。 “猴子偷桃,是违反体育精神的,别当我没看见啊,瞧瞧他!” 众人顺着郭嘉指点一瞧,许褚的一位队员脸已成猪肝之色,缩在地上直打滚呢。 “不是,我……” “红牌出场!”郭嘉抽出红牌就丢了过去。 “……”那人灰溜溜地下场了。 这过程当然有人幸灾乐祸,郭嘉猛然回头道:“你等笑个屁,余人统统犯规,黄牌警告一次,若有下次,直接离场!” “哦……”诸人跟一群小孩子受老师训话似的,低头认错。 “行了,继续比赛!” 比赛仍在继续,但比起方才文明了不少,张飞这头因为被罚下一人,自然被许褚钻了空子,经过艰苦卓绝的猛打猛攻,终于成功触地得分。 “好,打的漂亮,打的精彩!”曹操一激动,猛然站了起来。 刘备脸色不甚好看,不过也出言恭喜道:“的确精彩,恭喜丞相旗开得胜,许褚将军真猛将也。” 曹操嘿嘿一笑,赶紧谦虚道:“玄德之三弟亦是不差,本是兵少,能守如此之长,真是难能可贵!” 场中,张飞知耻而后勇,目下已是轮到他发起进攻了。 “弟兄们,咱们虽然人少,但也不惧曹军,随俺冲啊!” “冲,冲,冲!” 张飞带着球一路猛打猛冲,也不管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目标很简单,直捣黄龙! 许褚见势不对,赶紧下令阻截,奈何队员岂是张飞对手,一通肩顶胸撞,把前来拦截的四名队员撞飞了开去,生猛如斯,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 “拖住他,许褚来也!” 许褚喊着话奔袭而来,关键时刻截住了张飞,张飞瞪眼咆哮:“何人敢拦!” 这声咆哮大的出奇,近在咫尺的许褚耳中生鸣,皱着眉头不曾放松,死死盯着张飞。 刘备在台上大急,起身喊了起来:“翼德,莫要单打独斗,快些传球!” “哎……”张飞依言传给了身侧的队员。 只见那球打着转儿越过了许褚头顶,而后向侧翼落去。 忽然,空中一只大手将其截断,紧接着就听曹兵大喜道:“截下了!” 许褚朝张飞哈哈一笑,立马大手一指:“速速反攻!” “哎呀,快快回防!”张飞又是一阵捶胸顿足。 …… 一个时辰转瞬就到,郭嘉立即命典韦击鼓,宣布赛事终止。 两方人马一下场就累瘫了,不过个个皆是神采飞扬,脸上带笑。 “痛快!真痛快啊哥哥,就是可惜……俺输了!”张飞望了一眼积分牌,也仅仅是弱上一球,这一球的差距还是开局的时候丢的,人数不满,能做到如此,已经让刘备喜出望外了。 刘备递过水,笑着劝道:“呵呵,翼德,尽力便好,非战之罪,以弱胜强本就罕见,快快歇息,先喝口水!” 其实,这样的结果太令刘备满意了,此赛绝不能胜,以免伤了曹操面子,又不能输的太离谱,以免伤了自己的军心,像现在这样,再好不过。 曹操也下来了,好好褒奖了许褚一通之后,又来到刘备身边:“张翼德,真猛将也,军中儿戏又岂能当真,来日沙场之上,定能见将军大展雄威,呵呵呵,来人!” “在。” “传令下去,凡今日下场之人皆赏百金,布绢两匹,以兹鼓励。” “喏。” 刘备谢道:“多谢丞相。” “应该的,玄德看看我等身边众将士,今此一赛,个个踌躇满志,军心可用啊!理当赏之。” 刘备起身环顾一周,也是一脸欣喜道:“呵呵,丞相所言不差,未曾想此赛还有这等奇效,当真可喜。” 曹操背手眺望袁术驻军的方向,笑道:“哈哈哈,军心可用,则袁术必败,玄德啊,可愿与操去那寿春游上几日?” 刘备心下了然,也是笑道:“呵呵,丞相盛情,备岂能辜负,求之不得。” “好,来人,传令!” “在。” “传令三军,明日转守为攻,随我兵发寿春。” “喏。” 午后,许褚匆匆来寻郭嘉谢恩。 郭嘉笑道:“呵呵,将军何须言谢,其实即便将军不来相求,刘备也会嘱咐张飞不可赢得此赛,结局打一开始便已注定了,郭某仅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许褚虽然不解其中的门道,但还是认真道谢:“不论如何,还是谢过祭酒。” 见许褚欲语还休,郭嘉笑问:“将军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呵呵,不瞒郭祭酒,昨夜祭酒言我必先发可占优势,许褚想破脑袋不知其理,还望祭酒不吝赐教。” “呵呵,很简单,因为张飞性急。” 说着,郭嘉便将那赛场上得抓阄展示给了许褚,在许褚惊诧的目光下,笑着解释道:“如你所见,这阄皆是一样短小,张飞性急,无论选哪一枚,皆是一样的结果。” “哦,原来如此,祭酒真乃神人也。”许褚恍然,自是佩服不已。 许褚又道:“祭酒,那万一是末将先抽呢?” “呵呵,这不还有我这个黑哨嘛。”郭嘉恬不知耻道。 “黑,黑哨?” “呵呵,就是偏袒于你的裁判。” “呃,是也,哈哈哈。”许褚咧嘴大笑。 翌日一早,糜竺带着筹备而齐的粮草进营,刘备赶紧命其如数奉还给了曹操。 起营拔寨之时,两家兵卒有说有笑皆在谈论昨日赛事,熟络处,甚至相互帮衬搭起了手来。 这种亲密无间的情况,让视察工作的刘备与曹操不禁对视一眼,会心而笑。 第一百二十五回 诱敌之计 六月初,在曹、刘、吕联军合力反扑下,袁术只得退守寿春,算是打了一趟真正的酱油。 七月末,联军绞杀袁术四方残部,成功抵达寿春城下,且逐渐形成了合围之势。 然而,寿春毕竟是袁术的老巢,自然不好攻取,不仅城高防厚,城内还有十余万守军,粮草也是充盈。按理说,守个一年半载绝不是问题。 曹操等人皆知,摆在联军眼前的是一场无比艰难而又旷日持久的围城战。 眨眼到了八月中旬,曹操向江东孙策借的最后一批粮草也抵达了大营,这意味着联军已经耗不下去了,曹操自是万分焦急。 这日,曹操升帐商讨对策。 待文武齐至,曹操便道:“自吾奉旨讨逆以来,时近半载,无论是军饷还是粮草或是兵卒皆耗费颇巨,眼下联军虽已围困寿春近一月,却不得丝毫进展,袁术亦只会龟缩城内不予应战,若再这般拖下去,终与我不利,诸公可有妙策破之?” 荀攸出列道:“主公,陈国一役,我军连取袁术帐下大将四名,今桥蕤、李丰、梁纲、乐就,此四人项上人头尚存于营中妥善保管,不若将此四人首级示于城下,或可激怒守将与我出城决战。” “嗯,倒不妨一试,曹洪!” “末将在。” “你立即带人将桥蕤、李丰、梁纲、乐就,此四人首级悬示于城下,让寿春的守军好好看看,再给我尽情地辱骂,若能引出守军,我记你大功一件!” “喏。” 曹洪领命而去,挂上首级,临阵叫骂,骂了足足半个时辰,口水都快干了。即便如此,寿春城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曹操一行已于帐中等候多时,待曹洪前来回报,皆是扼腕叹息。 “何人另有良策?”曹操复问。 夏侯惇道:“丞相,不如再行强攻?这次末将请命,愿加入先登队伍,定能一举拿下寿春,末将敢立军令!” 曹操摇头:“不可,每日三攻皆是铩羽而归,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无益之举,徒增伤亡耳,况,明主焉能置爱将于险地乎?还不退下!” “呃,喏。”夏侯惇悻悻而归。 “奉孝何在?!” “丞相,奉孝在此。” “汝可有破城良策?” 郭嘉微微一笑:“呵呵,回丞相,孙子用兵常已利诱,或可效仿之,今联军势大,袁术自不敢出城接战,倘若我等先自乱阵脚,袁术定以为有机可乘,诱其开城发兵,自是不在话下。” “自乱阵脚?”,曹操低头沉吟了片刻,没能想通,便问道:“计将安出?” 郭嘉又是神秘一笑:“呵呵,军中不是粮草快尽了嘛。” 夏侯渊急道:“郭先生,都这时候了还打哑谜呢,赶紧说。” 程昱哈哈一笑:“哈哈哈,原来如此,真是好计!” 郭嘉伸手一点程昱,打着哈欠道:“既然程先生明白了,那还请程先生代劳,再者,这几日战鼓不歇,搅人清梦,在下实在困得很哪。” 身旁的程昱调笑道:“呵呵,每每升帐议事,人人皆是正襟危坐,就属奉孝睡的最香,还会缺觉?” “哈哈哈……”此言引来众人会心一笑,包括曹老板也是在上头直咧嘴。 笑闹过后,程昱忙朝曹操道:“丞相,郭祭酒之意是想拿眼下我军粮草短缺一事来做文章!” “如何施为?”曹操依旧迷糊。 “撤军诈退,沿路减灶,一旦诱敌深入,大军便可围而歼之。”程昱笑道。 “好计!”曹操一点便通,这计策,感觉靠谱! 郭嘉补充道:“袁术已是惊弓之鸟,仅是减灶恐难安其心,不如在袁术眼皮子底下演场军士哗变的大戏,这才更有把握。” “呵呵,此事好办。” 曹操立马有了主意,传令帐外执戟郎道:“来人,传我令,命三军粮官任峻速遣手下仓官来我帐中听用。” “喏。” “慢,切记,叫任峻莫要声张。” “是。” 待散帐之后,粮草仓官被执戟郎领入曹操帅帐。 “小人拜见丞相,不知丞相唤小人何事?” 曹操没有抬头,而是俯首问道:“汝就是仓官?” “是。” 曹老板抬头认真看了他一眼:“可愿立功,加官进爵?” “呃,小人自然愿意,只是小人官小职微,不敢奢求。”仓官一愣,说出了心里话。 “哦,那我来问你,眼下三军粮草所剩几何?” 仓官略微一思索,如实道:“回丞相,大军已困寿春二十余日,粮草损耗的确不菲,但若分配得当,还可供大军坚持七八日。” 曹操开始下套了:“仅是七八日啊,远远不够,需知制造攻城器械尚需十日之久,汝务必要再延上两三日。” “这,丞相,恕小人直言,八日已是极限,此次围城共计十七大军,每日消耗不知凡几,小人无法再延,哪怕仅是一日。”仓官惶恐,倒头就拜。 “汝可试改小斗分粮,岂不能延。” “这,丞相,万万不可呀,改用小斗虽能延上几日,但将士食不果腹必然有所察觉,若因此而闹事,甚至引起军中哗变,当如何是好?” 曹操自信一笑:“呵呵,届时,我自有对策,汝照办便是。” “这,哎,小人遵令。” …… 结果,没出两天,这事儿就给人发现了,一传十,十传百,瞬间就引起了公愤。 试问,士卒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拼死拼活,回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能不生气吗? 简直太生气了! 低级军官们起先还在努力劝说手下不要闹事,结果发现,他们的口粮也给减了,那还得了,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啊! 呼啦一声,就将人集结起来向曹老板大帐涌去,当然是想要讨个说法来着。 这事儿闹得挺大,连不远处城上抓紧休息的袁军也给惊动了,一个个探着头伸着脖子,查看究竟呢。 有八卦的,忙推醒身边几人道:“嘿,快起来,城下有情况。” “什么,曹军又杀来了?!”被推醒的那位一个激灵,攥着长弓就是一阵倒腾,手忙脚乱了起来。 “没攻城,是他们自个儿闹起来了。” “我瞧瞧,嘿,还真是……怎么回事儿?” “你问我我问谁去?总之,绝非坏事。” 有人做倾听状,半晌才对身边议论不迭的战友乐道:“哎哟喂,大喜事儿啊,曹军没粮了,底下那些军士正吵着要说法呢。” “真的假的?!”有人不信。 “不信,你仔细听!” “还真是。” 城上的袁军一个个跟顺风耳似的摆姿势,而后,面面相觑,再然后,欢声笑语当起了吃瓜党。 “哎呀,都打起来了!” “打的好,巴不得底下乱成一锅粥呢。” 你一言我一语,就差手上来包瓜子了。 不久,守城的袁军校尉闻讯而来,上城就喊:“都不要命了,趴在城墙上赶着送死不成?还不快些蹲下,小心流矢!” 闻言,不少人瞬间矮了一节,但也有胆大的,猫在箭垛后头还不住张望。 校尉上去就是一脚,然后训斥道:“看什么呢?还不蹲下!” 那人一手捂着后腚一手委屈地指着城下:“校尉,下面乱了,听说曹军缺粮,想来不日就要撤了包围。” 校尉自然不信,抬手就一嘴巴子。 “啪!” 得,不敢指了,改捂脸了。 只听校尉呵斥道:“胡说八道,底下十几万大军对寿春虎视眈眈已不是一日两日了,汝说撤就能撤,莫非汝是曹操,啊?!” “校尉大人,小人不敢欺瞒哪,此乃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信,您看!”胆大的特委屈。 “对对对,真的。”旁人看不下去了,纷纷出言附和道。 校尉半信半疑,十分小心的探头俯视,结果,映入眼帘的是炸了锅的曹营,一个两个滚在地上打的难分难解,瞪着眼睛震惊道:“难道,这是真的?” 第一百二十六回 急公好义 许多人会以为那仓官就是王垕,错! 王垕这人是老罗虚构的角色,老罗之所以这么写,是想拿王垕的死,从侧面来描写曹操的奸诈。 事实是,假如没有郭嘉献计,曹老板也不会拿一小小的粮官做文章,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其实,也是有区别滴。 起码那仓官可比王垕聪明多了,知道事发之后立即向郭嘉求救。 “求求典韦将军,让我进去,求求你了。” “不可,郭祭酒尙在歇息,‘闲杂人等禁止入内’,这几个大字,你不识吗?还有,俺典韦仅是郭先生护卫,已不在军中效力,可别再喊错了。”典韦指着挂在营帐门口的木牌认真解释道。 “郭祭酒,郭祭酒救命啊!”仓官见典韦一副门神模样,只能垫着脚尖朝里头高喊。 “去,若再喊,俺典韦就不客气了!”典韦赶紧伸手一按,就仓官那身板,一下子就服服帖帖了。 “外头谁呀?”郭嘉伸着懒腰出了帐门。 “郭祭酒,总算见着您了,求祭酒大发慈悲,救救敝人哪。” “你是……”郭嘉一愣,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回打量了几遍,貌似有些眼熟。 “回祭酒,在下是中军管粮仓官,前几日您随许褚将军押粮进仓时,在下还与祭酒您有过一面之缘,不知祭酒可还记得?”仓官焦急地自我介绍。 “嗷,难怪有些面熟来着,不过,汝为何来此,还求郭某救命,何人要你性命?” 仓官连忙跪拜:“祭酒,事情是这样……,眼下改换小斗分粮事发,丞相又迟迟未曾出面,小人顿觉大难临头,请祭酒救我呀,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打嗷嗷待哺的儿女,真是……” 郭嘉差点气笑了,赶紧伸手打断道:“噗,不是,你等会儿,多少?” “先生,他说‘一打’。”典韦咧着嘴提醒道。 郭嘉被雷地不轻,感叹道:“哎呀,贵夫人真是女中豪杰啊,郭某佩服,佩服啊!” “呃,是不是夸张了点儿?瞧我这张嘴,说顺嘴了,不瞒郭祭酒,其实就两丫头。”仓官尴尬地自己掌嘴。 “汝是青州人?” “祭酒怎知?” “汝……曾是黄巾!” “呃,祭酒真乃神人也。”仓官一脸错愕,随即对郭嘉更是敬畏有加。 典韦奇道:“先生真是厉害,仅仅只见了两面,便能算出那仓官底细。” 郭嘉扭头悄悄道:“厉害个锤子,瞧他说的这么顺溜,很明显以前没少喊饶命,丞相就收了青州黄巾扩充军力,他若不是青州黄巾还能是什么?” 典韦这才恍然,心道:“先生说的好有道理,俺典韦怎么没想到来着?” 两人撇下仓官耳语了一阵,郭嘉才虚扶道:“快快起来回话,老跪着成何体统。” “祭酒,小人不想人头落地啊,求求祭酒了,若您不答应,小人宁愿长跪不起!”仓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这便动身替你去求情,赶紧起来。” “多谢祭酒,郭祭酒真是小人再生父母啊!”仓官这就抱上大腿了。 “哎呀,这是……典韦,赶紧掰开他!” “喏。”典韦一出手,就跟拎小鸡仔似的把他给拎了起来。 看着湿了一片的下摆,郭嘉自嘲道:“三天两头有人登门喊救命,我都快成耶稣了。” 典韦又好奇了:“先生,耶稣又是何人?” “圣人!” “圣人不是孔夫子吗?俺读书少,您也不能这么骗俺。” 郭嘉翻着白眼道:“西方的圣人!” “西方?呃,不曾耳闻哪!”典韦又开始挠头了。 “如今不就耳闻了,赶着救人,先走一步。” “先生慢走。” …… 急急忙忙进了曹老板帅帐,郭嘉尚未开口,就见曹操得意道:“呵呵,奉孝醒了,如何?” “呃,丞相何意?” 曹操哈哈一笑,指着沸反盈天的辕门道:“操是指这戏演的如何?” 郭嘉赶紧拍马道:“呵呵,主公亲自安排,自然能以假乱真,若非郭嘉是那出谋划策之人,差点儿也是深信无疑。” 曹操闻言,又是一阵大乐。 “不过,那位受屈的仓官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唯其首级,可平众怒,吾也只能委屈他了,待其死后,操定命人厚葬,再许重金抚恤其家眷。” 郭嘉忙摆手道:“丞相,不可。” “为何不可,区区一仓官而已,又无甚功劳,为何杀他不得?牺牲一人却能换来千万条性命,可谓死得其所,奉孝莫要妇人之仁哪。”曹操歪头不解。 “此策,既入诸将之耳,便不能如此草草了事,若那仓官含冤受死,诸将虽口中称快,心中难免不起兔死狐悲之心,今日,主公可为一城之得失而枉顾功臣性命,只做事后文章,那它日,主公君临天下,又当如何?” “功高盖主乃是人臣之忌,可鸟尽弓藏亦是人君之大忌也,主公,请听奉孝一劝,此人不但不能杀,还应大大褒奖才是。” 曹操沉默良久,懊悔地一拍脑门,然后起身来到郭嘉面前,忽然,伸手抓住了郭嘉,感谢道:“幸得奉孝今日之言,叫操犹如拨云见日醍醐灌顶,险些铸成大错矣,呵呵,不错,此人当奖,不,是大大的褒奖。” “来人。” “在。” “速去俘虏营中提名死囚,替他换上仓官官衣,拉到校场向众人控诉其盗官粮之罪行,而后,当着众将士之面斩首示众,去。”曹操立马又想到了主意。 “喏。” 眼见执戟郎转身,郭嘉忙道:“慢。” “切记,先堵上其嘴。” “呃。”执戟郎望向了曹操。 “嗯,还是奉孝心细缜密,就按军师说的办,下去。” “喏。” “主公,此事可否交予奉孝去办?” “呵呵,可,有奉孝在侧,吾高枕无忧也。” 约莫一炷香后,执戟郎押着身着官服的袁术大兵来到了校场高台,郭嘉也跟着上台,指着五花大绑的死囚,朝闹事的人群喊道:“诸位兄弟且静一静,丞相给你等交代来啦!” 这话很是灵验,一下子人群就冷静了不少。 郭嘉不提台上死囚,反而先是一脸怒其不争道:“诸位也看到了,此人便是罪魁祸首,乃军中粮仓仓官,丞相已替你等揪出了这匹害群之马,然则,此事暂且不提,本祭酒站在此地则是想要与诸位兄弟,说上两句话。” “看看你等四周,好好看看!” 众人依言环顾,一个个皆是鼻青脸肿,有些还见了不少血。 当然,闹事的将士还是很克制的,起码没动刀剑,而是赤手空拳。 “丞相知道你等受了委屈,受了不公,抗议也好,申讨也罢,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冲击帅帐,这是何等行为?说轻了叫哗变,说重了叫反叛!什么下场,不用本军师替你们解释了。” “……”众人低头。 “不妨告诉你们,下至脚夫上至丞相本尊,口粮皆给扣了,为何?因为咱们吃的是同一锅饭,军中将领亦是如是,谁也没比谁高贵,谁也没比谁多一分。” “诸位看看身边,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皆是沙场上从尸首堆中一路爬出来的兄弟,皆是能在战场上托命的兄弟,而今,你等一个个长能耐了,为了几口军粮,说下手就下手,挺狠哪,有这等能耐怎么不冲着袁军去?尽知道窝里斗,太叫人失望了。” “郭祭酒,吾等知错!”众人齐齐请罪道。 “这话莫对我说,你等该去与丞相说,丞相才是最最失望之人。” 曹老板也很配合,郭嘉话音一落便缓缓撩起帅帐,侧着身子望着跪倒一片的众人,继而缓缓摇头,轻叹一声,准备转身折返。 众将士见此,赶紧又喊道:“丞相,吾等知错了!” 曹操背影明显一震,复又转身长叹道:“哎……皆都起来,此非诸位之罪,乃是操领军无方识人不明,致使战事一拖再拖,实乃操之罪也。” “丞相!!!”诸人愧疚无比。 郭嘉适时插嘴道:“来人!” “在!” “遵丞相令,将此盗粮之贼斩首示众,以慰三军!” “喏!” “呜呜呜……”好嘛,袁军死囚这才看明白,立即挣扎了起来。 “咔嚓”一声,人头落地,换来一片叫好。 …… 城上的袁军校尉看到此时,才敢肯定曹营已经无粮的消息,立马连滚带爬下了城,又急急寻来快马骑上,打马向上峰报信而去。 第一百二十七回 诱敌深入 “陛下,大喜啊!”自有阿谀之臣得信来报。 与城外战事喧天不同,城内则是一派歌舞升平。此时,袁术正在殿中听曲赏舞,好不快活。 先前,袁术听从了杨弘谏言对联军避而不战,使了一个拖字诀,果然安稳至极,寿春亦是坚若磐石,屹立不倒。 但说袁术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眼下虽美人在前,却隐隐打不起精神,可谓郁结在胸,难以释怀。 听闻有人上殿报喜,便抬手止住了舞乐,急问:“尔等先行退下……汝言大喜,这喜又是从何而来呀?” “陛下,微臣得报,言城外联军已无粮矣,此非大喜之事乎?” “哦?当真如此?!”袁术一愣,唰地一声站了起来,抚掌暗乐。 “果真如此,城下曹营正为了此事闹哗变呢,守城将士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啊哈哈哈,曹操既然无粮,撤围岂非指日可待?”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微臣才急急赶来报喜。” “好,好啊,报的好,有功,当赏!” “微臣谢恩,多谢陛下。” 袁术想了想,扭头吩咐道:“来人,速传诸公至殿内开议。” 半个时辰后,袁术帐下文武毕至,诸人或多或少也有所耳闻。 “今日得报,言曹操营中无粮,正欲退兵,仲家觉着此乃天赐良机,是时候对联军进行穷追猛打,也好出仲家心里这口恶气。”袁术大马金刀坐在龙榻之上,自顾自说着。 “陛下,万万不可啊。” 袁术脸上不悦,但见说话的是扬弘,又立马收了表情,无奈道:“扬先生此言何意?难道,仲家任由联军欺侮不成?岂非太便宜了其人。” 杨弘苦口婆心道:“启禀陛下,曹操此人向来诡计多端,依臣下看来,此事或可能是曹操奸计,欲诱我出城而后半道伏击,眼下,我寿春兵精粮足墙高防厚,只需谨慎防守,久而久之,联军不攻自破,陛下又何须图一时之快。” “呃,倒也有理。”袁术犹豫了。 “报,启禀陛下……”执戟郎慌张进殿回报。 袁术急忙打断:“可是联军退兵了?” 执戟郎一愣,赶忙摇头:“不,是联军正在全力攻打寿春四门,四门守将纷纷告急,欲请兵相救。” 袁术大惊:“什么,不是说要退兵了嘛,怎又打来了?谁能告诉仲家,外头究竟怎么回事!” “这……”众臣不知所措,也是一脸惊慌。 “陛下,臣请命发兵,无论如何,眼下速速驰援四门稳住局势才是要务。”关键时刻还是扬弘出言镇场子。 “对对对,扬爱卿言之有理,命陈兰、雷薄为爱卿副将,你三人速去驰援。” “臣(末将)遵旨。”三人迅速退出殿外。 袁术也没心思讨论了,立即大手一挥道:“诸公也请回。” “臣等告退。” …… 联军的确发起了总攻,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出,城下密密麻麻几十块方阵皆是等待攻城的队伍。 城上袁军也是丝毫不惧,沉着应对,弓箭、滚石、废油轮番上阵,硬生生将大军堵在了城下。 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各种兵器交接之声,响彻了寿春的上空,而其下,则是一片人间炼狱。 郭嘉站在矮坡人墙之后,看着眼前之景,即是难过,又是悲哀。 曹操为了逼袁术做决定,居然直接下令发动了全面攻城,仅仅靠百架云梯,几辆冲车,就想登上寿春城头,破了城门? 明知这是送死之举,但曹老板还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进攻命令,要是放在郭嘉身上,他自认不能做到面不改色。 “奉孝,什么时辰了?” 不知何时,曹老板打马来到了郭嘉身边,笑着开口询问。 “回主公,近一个时辰了,也是时候收兵撤军了。” “嗯,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喏。”自有传令骑士领命而去。 曹操翻身下马与郭嘉站在了一处,望着城下累累尸骨,喃喃道:“奉孝,可知为何汝仅能在帐内出谋划策,而操却能出将拜相争战天下?” “呵呵,恕奉孝愚钝,还请主公明示。” 曹操哈哈一笑,而后语重心长道:“哈哈哈,汝心中实则早已有了答案,因为操比任何人皆能硬地下心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奉孝,你能救下一人,救下两人,可却救不了天下所有人哪。” “要救天下,仅凭你心中那一丝仁慈是远远不够的,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多谢主公教诲。”闻言,郭嘉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或许,自己今天才真正接触乱世的本质。 “走,我们撤军!” 曹兵来的快,去的也快,匆匆在城下丢了五千多具尸体就如同海潮般逐渐退却,收了阵势。 城上守将还不放心,放下吊篮派了数名斥候尾随曹军,直到十里开外才堪堪折返。 确认联军皆退之后,赶忙派人向扬弘报信。 直到此时,扬弘也动摇了,结合先前的情报,立马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难道曹操真打算撤军了?若不然也不会倾尽全力如此猛攻猛打,简直是不惜代价。 难道曹操真的没粮了?这才在最后放手一搏。 “再探,记住,多多注意曹军遗留下的痕迹,特别是军灶。” “喏。” 过了足足半日,直到夜深斥候才回来禀报:“报,上将军,曹军已退兵三十里,想来是真撤了。” 杨弘忙问:“汝观其军如何?” “虽说是撤军,但井然有序。” 身边的陈兰忙道:“莫非其中有诈?” 杨弘摆手摇头:“不,曹操用兵如神,若是一副溃退迹象反倒有诈,似如今这般,应是真撤军了。” 雷薄喜道:“嘿,真撤了便好,这一月可憋死我了,要不……让末将点齐兵马,前去截杀?” 杨弘忙拒绝道:“不可,三十里地,联军一日便回,不若再等等。” 然后又扭头看向了斥候:“对了,曹军军灶如何?” “傍晚时分,小人领众兄弟数了不下两遍,整整少了三成,甚至不少锅釜都被曹军遗弃在了原地,想来曹营无粮之说,乃是真事。” 闻言,陈兰便对杨弘进谏道:“大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放曹军归去,待其来日粮草充盈,寿春必遭大难。” 雷薄也凑热闹道:“是呀,若将军不放心,请容末将领铁骑先行,若真有埋伏,再固守城池,也是不迟。” 杨弘思来想去也觉有理,便缓缓点头道:“如此良机的确不可错失,也罢,那就有劳雷将军了,不过切记,此行一旦遭遇埋伏,须速速回城,万不可恋战。” “喏,末将领命!” 不多时,雷薄便领着三千铁骑离开了寿春,直朝曹军追去,这一追就是一夜。 翌日,晨曦微露,散出去的曹家斥候发现了这支追兵,立即回报了上峰。 此时,曹操正靠着一棵不老松在树荫下纳凉。 夏侯惇闻讯,主动上来请缨:“丞相,据斥候回报,追兵将至,末将请求带兵出战!” “嗯,去,一路小心。”曹操正在假寐,抬了抬手掌算是答应了下来。 对于追兵寻来郭嘉自是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正中其下怀,不过郭嘉谨慎地打听了起来。 “夏侯将军且留步,敢问斥候可言追兵数目?” “估摸有三千骑兵。” “其后,可还有袁术大军?” “这,倒未细问,且容末将将人唤来,由祭酒亲自过问。” 郭嘉笑道:“呵呵,我看就不必了,不过……夏侯将军,此次出战将军只许败,不许胜。” 夏侯惇一阵气结:“这……敢问郭祭酒,这是为何?” “呵呵,将军照做便是,若败的漂亮,当属首功!” 郭嘉微微一笑,却不说破,而是看向了曹老板。 曹操忽然睁开了双眼,也是会心一笑:“哈哈哈,不错,奉孝所言正合我意,元让,只许败,不许胜,此乃军令。” “我,哎……”夏侯惇一脸委屈,没想到自己这么主动却领了这份窝囊差事,早知如此,就不与众人争了。 “哈哈哈……”曹洪等人也在不远处密切关注,本以为慢了一步,待得知此战需要诈败,纷纷幸灾乐祸了起来,叉腰的,拍大腿的,不一而足。 气的夏侯惇回头大怒:“哼,你等笑甚,此乃祭酒之计也,若能克敌制胜,叫我夏侯惇诈败一次又何妨,没听丞相亲口许我首功啊。” “行了,那还不快去!”诸将扯着嘴角催促道。 “哼,去就去……来人,跟我上马,出战迎敌!”夏侯惇别过众人,率先翻身上马。 第一百二十八回 灰飞烟灭 夏侯惇领骑军伏于官道之侧,官道之上则是忙于赶路的曹军甲士,将士们虽不明白为何大军说撤就撤,但能早日归家,也非是一件坏事。 乱世,早已教会了这些人如何看淡生死。 忽然,后方传来轰隆的马蹄声。 警觉的将士们纷纷回头,只见一面袁字大旗在地平线飘扬,且越来越近,随之大旗暴露在地平线上,还引来了袁家的三千铁骑。 本是默默行进中的曹家军队忽然秩序大乱,甚至几人奔走相告:“袁军追来啦,袁军追来了,快跑啊!” 整支队伍瞬间炸锅,抱头鼠窜者不知凡几。 遥遥见此的雷薄大乐,加快马鞭,同时吩咐道:“众将士听令,随我冲杀!” 三千铁骑猛然加速,其后也扬起了漫天尘土。 “追,给本将军屠光他们!” “杀呀!”袁家骑士夹紧马腹纷纷抽刀,一个个带着残忍的恶笑。 “快跑啊!” 面对气势汹汹的袁家骑士,曹军大多丢盔卸甲,四处逃窜,恨不得此时人人都长着三条腿。 奔袭一里,眨眼及至,此刻,在雷薄的带领下,三千铁骑犹如一柄利剑,毫无阻碍地刺进了曹军方阵,开始了一面倒的虐杀。 一时间,官道之上,残肢飞腾,血溅百步。 “将军?上!”官道之侧,校尉早以按耐不住,看着袁军屠杀自己手足,仿佛心就在滴血一样。 “好,杀出去!”见时机成熟,夏侯惇也不等了,大手一挥便下达了命令。 夏侯惇一骑当先,从小道窜出,一枪就将一个不长眼的袁家骑士给刺下战马,随后立马横枪,大吼道:“众人莫慌,夏侯惇来也!” “速速收紧队伍,到我这来!” 果然,有了夏侯惇的出现,本是慌乱的军阵一下子恢复了平静,甚至依言组织起了零星的抵抗,但这远远不够。 将是兵的胆,夏侯惇仗着身后三百骑兵硬是撕开了乱阵,与袁家将领雷薄来了个面对面。 “来将何人,速通姓名,我夏侯惇不杀无名之将!” 这是古人单挑的惯例,也可说是潜规则。 一则,壮自己气势,二则,也算是提前摸摸对手底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是乱世,凡是有能耐的人,多少有些名气。 若来将报个张三,李四什么的,不用想,夏侯惇肯定就冲上去取人头了,因为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若来人喊个“我乃吕奉先是也!”,那不用打获胜的主意了,上去意思两三下,打马保命就对了。 “夏侯惇听着,吾乃大将军扬弘帐下副将雷薄是也,今日特来取你狗命!” 雷薄见夏侯惇杀来,也是不怂,毕竟他这次带来的人马多嘛,而且方才又大开了一次杀戒,可谓气势正盛。 夏侯惇闻言思忖,雷薄?没听说过呀!估计这人武艺也跟先前那四个被砍头的袁术大将相差无几。 于是放心道:“哈哈哈,自不量力!” 言毕,紧打马缰,向雷薄冲了过去。 “哈,来得好!”雷薄也毫不示弱,提着长刀向夏侯惇迎去。 “叮!” 数息之后,两人错马,兵器相交之处迸发出一丝星光。 两人不约而同迅速打马回身,雷薄瞪着夏侯惇心里暗道:“好大的气力!” 夏侯惇也是瞪眼,不过此时看雷薄有些轻蔑,心道:“果然是个绣花枕头,不堪一击!” 正打算两三合之后将其斩于马下,夏侯惇忽记起郭嘉叮嘱,顶着一副三天没上茅房的脸色,违心道:“未曾想你这厮好生厉害,再来!” 闻言,雷薄就是一喜,原来他怕我啊!看来方才那一击,已经是夏侯惇的全部实力了。 没来由的顺嘴道:“哼,你倒也有些能耐,来便来,我还惧你不成,看刀!” 随即,叮叮当当又是一阵,眼看就过了三十合,未分胜负。 自信这东西很奇怪,一旦成竹在胸,或可超常发挥,譬如,此时的雷薄。被夏侯惇嘴上一吹,雷薄信心大增,连挥刀的动作都比平日快了三分。 只是夏侯惇心中暗暗叫苦,明明好几次都有机会将其挑落下马,但为了大计,又不好直接杀了,还得努力装作一副渐渐力不可支的样子,简直比拼命还累上几分。 “哼,夏侯惇,也不过如此!”一得机会脱离战圈,雷薄这就嘲讽上了。 夏侯惇那个气呀,要不是郭祭酒千叮万嘱,你丫的早就人头两处了,还由的你在此放大话。 夏侯惇回头一看,队伍已经收拢大半,便乘此机会掉转马头道:“撤,快撤!” 呼啦一声,曹军跑了。 “将军,我等继续追击否?” 这次交战,雷薄打地酣畅淋漓,浑身舒坦,但也是累地气喘吁吁,面对左右的询问,连忙摆手道:“不用,穷寇莫追,别忘了我等来此的真正目的,你等先去通知大将军,我则率军在此等候,待与大军汇合,再行追击也是不迟。” “那,当如何交代?” “就说前无埋伏,叫大将军放心出兵便是。” “喏。” 另一头,夏侯惇收拢队伍之后,自己则跑到曹操面前复命来了。 曹操远远就看到了夏侯惇,待其近前,便问:“元让,战事如何?” “回主公,自是败了,不过袁家骑军貌似没有追来。” “呵呵,没追来就对了,这叫放长线掉大鱼,若只是三千骑兵,又何须我等如此大费周章。”郭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着解释道。 曹操也是笑着点头:“不错,待下回追兵杀来,就是吾等攻破寿春之时。” 忽又严肃道:“届时,奉孝记得嘱咐军中主薄,要诸将严加管束部下。” “进城之后,一,不可无故滋扰城中百姓,二,不得擅自离队抢掠城中财物,三,未经许可,不得踏进城府半步,此三令,违者杀无赦。” “是,奉孝记下了。” “好,元让。” “末将在。” “速传我令,通知各部按计划设伏,待我号令一起,共同出兵击之。” “喏。” 曹老板雷厉风行,三言两语这就安排好了一切,只待杨弘领着大军前来送死。 又道杨弘。 说杨弘接到前方雷薄快马禀报,便立即面见了袁术。 时隔才一日,杨弘南辕北辙的乱调让袁术大感意外,虽是好事,但禁不住心中疑惑便问了一句:“公,昨日劝仲家固守寿春,今又谏仲家发兵追击,何故?” 杨弘认真回答:“陛下,若昨日追击,有覆辙之险,今既已笃定曹操因缺粮而撤军,此时追击,自然已无忧矣。” 袁术大喜:“好,仲家便允你领上五万大军出城追击,不可轻易放过。” “臣,遵旨!” 一得袁术诏命,杨弘就点齐兵马浩浩荡荡地出城了。 行了大半日,终于追上了雷薄,一打听,曹军紧赶慢赶才走了十里。 杨弘此时也是大喜过望,连忙下令人不卸甲马不停蹄,继续追击。 是夜,大军行至一峡谷口,杨弘赶忙命令停止前进。 陈兰、雷薄双双打马来问,却见杨弘望着谷口半晌没说话。 “大将军?!” 直到有人提醒,杨弘才道:“好凶险的地势,若此时曹操设伏于山头,则我军必危矣。” 雷薄不屑道:“将军,这都入夜了,我等人马一路紧追不舍,谅他曹操也没时间在此设伏,不如速速行军,以免贻误战机。” 陈兰也劝道:“是啊将军,一炷香前探马方来报过,言前路还有许多车辙蹄印,想来曹军已出山谷,快些赶路要紧。” “也罢,继续行军。” 大军开到半途,杨弘越想越不对,侧耳倾听,山谷峭壁连声鸟鸣也无有,便心下大惊,大喊道:“不好,快快撤出山谷!” 身边诸将尚还不明,正纳闷呢,忽见头顶两侧断崖峭壁燃起了烽火,这才明白,中计了! “快,快撤出山谷!” “哈哈哈,才发现吗?恐怕已经太迟啦,来人,击鼓发令!”曹操俯视着脚下的火龙,露出了得意的大笑。 伴随着鼓声在山谷间回荡,箭羽、滚木、巨石,如雨点般从山谷两侧倾泻下来,谷底哀嚎一片,相互踩踏致死者举不胜举。 谷中,已分不清是火光还是月光,刀光剑影纵横交错间,将夜的寂静给彻底打破。 五万袁军一夜之间损失殆尽,只有寥寥百人逃出生天,朝着寿春方向远遁而去。 第一百四十七回 前无去路 许是天宫作美,当夜子时小沛附近泛起了大雾,刘备几人担心吕布乘机攻城,遂仍在城上不停巡视。 一支狼牙箭,刹那间刺破重雾,“哆”的一声准确无误地扎在了城楼屋檐下的木柱上,甚至那雪白的尾羽还在打着颤。 守城将士回头一看,顿时惊骇不已,大呼“敌袭!”,同时拉着身边几人弯下了身子。 正巧,遇上巡视过来的关羽。 关羽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城门楼上,见此羽矢挂着密信,便出言安抚道:“莫慌,是城外传来的密信。” 说是这么说,关羽也是心中直纳闷,明明吕布将小沛围地严严实实,这狼牙箭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取下来仔细一打量,关羽瞬间舒展了浓眉,因为这支箭羽是曹军的制式弓矢。 关羽不疑有他,直接取下箭矢上的密信读了起来,就着微弱的火把看到一半,已是红光满面。 “二弟,听说吕布深夜攻城了?” 关羽正准备继续往下阅读,就见刘备带着张飞随后赶到,便摇头笑道:“呵呵,大哥勿惊,非是吕布杀来,而是曹丞相乘此夜色射上城来的密信,约定我等明日准备里应外合。” 刘备闻言,不由放慢了脚步,喃喃自语道:“哦,曹操来了?这么快!” “大哥请看!”关羽也知口说无凭,便将城柱上取下来的狼牙箭与密信一并呈给了刘备。 刘备接过,端详许久:“的确是曹军箭矢。” 张飞在旁催促道:“哥哥,快看看信,不知信中又如何交代。” “嗯。”刘备这才打开密信。 三人凑头看了个通透,皆是脸上一喜,张飞尤其高兴:“嘿,这两日可憋死俺了,吕布大军成天在底下叫嚣,若不是有大哥、二哥拦着,俺早杀出去了,还由得他们骂地痛快,这下可好啦!” 刘备微微皱眉,有些迟疑:“只是……此次曹操大军可是有十余万人马,短短五日就能赶到小沛?” 关羽抚须道:“大哥,曹操向来用兵神速,五日赶到也不稀奇,只是苦于我等困于城内难以联系,遂才趁着今夜这场大雾,将密信射上城来,八成不会有诈。” 刘备沉思片刻,心里打起了算盘:“小沛不宜久守,迟早要被吕布攻破,如今又接到了曹军密信,不管是真是假,也已是无奈之选,突围尚有一丝生机,若待在小沛则必死无疑。” 刘备这一思量,便有了决定:“好,二弟、三弟,明日我等便依计行事,与曹军里应外合。” “好啊!” …… 翌日晨曦,吕布之军按例上前叫骂。 不多久,吕军阵后开始发生骚乱,隐约间,喊杀声传到了城上。 张飞手执八丈蛇矛在城楼上哈哈大笑:“哥哥,看见没有,吕布之军后方大乱,定是曹操援军到了。” 刘备依旧有些迟疑:“三弟莫急,且在观望一番。” “哥哥,战绩转瞬即逝,此时若不出城,更待何时啊?” 关羽目力最好,直到眺望到曹家军旗才插嘴道:“大哥,是曹军军旗,这下错不了!” 关羽的发现叫刘备吃了个定心丸,此刻,刘备也是豪气顿生,拔剑下令道:“好,众将士听令,开城击敌!” “将军有令,开城击敌!” 不消片刻,小沛城门大开,刘、关、张三兄弟自带一军从城内杀出。 张辽、高顺自然知道陈宫之计已经奏效,又见刘、关、张三人从城内率军杀出,便招呼着各自人马佯装不敌,一路马不停蹄退往沛河滩涂。 刘备几人哪能放弃这大好良机,不知是陈宫奸计,依旧紧追不舍。直到兵马来至滩涂,四下不见敌踪,这才隐隐感觉不对。 刘备率先反应了过来:“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快,速传令关、张二位将军,撤回城中!” “是。”传令兵方才打马掉头,就见一支箭矢呼啸而来,噗嗤一声扎进了其后背,那传令骑士也是应声倒下马去。 刘备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寻迹抬头,只见高坡之上早已埋伏了一队吕布弓兵,此时正张弓搭箭瞄向此地。 未等刘备开口下令,铺天的箭矢已经纷纷落了下来。 一时间,刘备所率之军,人仰马翻好不凄惨。 “撤!快撤!”刘备努力挡下一箭,立即打马回头,打算撤出滩涂。 “刘备村夫,休想逃走!” 突兀间,一声暴喝响彻滩涂,原来是吕布亲率骑军杀到。 只见吕布手执长戟一马当先,其后骑士也是个个磨刀霍霍,众人胯下战马踩着滩涂溪水哒哒作响,声势如虹。 刘备见此,更加惊惧,丢下大军,率先遁走。 不出百步,遇上关羽。 “大哥,这是……” “二弟,我等中计矣,快走!”刘备错马而过,不忘嘱咐。 “刘备休走!”吕布在后头紧追不舍。 关羽见此当机立断:“速速保护主公撤退,其余众人随关某上前迎敌!” “二弟,快撤,这是军令!”刘备闻言感动不已,立即勒马劝道。 “大哥,速走,我来殿后!” 吕布大军眨眼杀到,关羽顾不得解释,主动上前迎敌。 “大哥、二哥,张飞来也!”张飞率步卒姗姗来迟,见关羽、刘备几乎困于阵中,立即挥军前来支援。 奈何吕布之军势大,又占了地利优势,刘备三军几番突围都被轻易化解。 眼见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张飞、关羽对视了一眼,暗自下了个决定。 “大哥,你先走!” “不错,大哥,你先走,我与三弟殿后。” “二弟、三弟!”刘备一副愁容,此去,怕是要生离死别了。 “快走!”两兄弟默契上前找张辽、高顺拼命去了。 “哎,突围!”刘备怒己不争,带着百余位近卫朝来路突围而去。 …… 话分两头,正当吕布大军与刘备大军打的难分难解的时候,曹洪、郭嘉率领的两万曹军堪堪踏上了小沛的地界。 “报……将军、军师,前方探子回报,言前方三里沛河湾处,刘备之军正与吕布大军激战。” “战况如何?”郭嘉忙问。 “回军师,刘备大军似乎被围于滩涂之上,正处进退两难之困境。” 曹洪皱眉,扭头问道:“郭祭酒,咱们帮是不帮?” 郭嘉沉思片刻,忽然笑道:“呵呵,帮是一定要帮的,但也不能白帮,是?” “额,祭酒此言何意?” “这样,曹将军点一万人马火速前往小沛,以帮助守城的名义诳守将开城,而后立即将刘备所属暗中扣下,夺下城池。” “至于本祭酒,则率军赶往沛河滩涂,前去驰援刘备,如何?” “哈哈哈,祭酒真是好算计,好,就按祭酒说的办。”曹洪闻言大喜,随即点齐人马直奔小沛而去。 …… 却说刘备,有了两位兄弟拼死殿后,这才能得一丝生机。一路逃窜,直到身后追兵不见才敢放慢马速。 自觉安全之后,四下一顾,才发现本是五百编制的中军护卫,如今却仅剩下寥寥十余骑,且个个身上还带着伤,刘备不由悲从中来:“天欲亡我刘备乎?纵有雄心壮志如何?终是一败涂地!” 刘备捶胸顿足一阵之后,忽然拉起身边近卫吼道:“二弟何在?三弟又何在?说,快说!” 余人见此,纷纷下跪求情道:“主公,关将军、张将军为主公殿后,现今恐怕……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刘备双眼赤红,腰间宝剑不知何时已经抽了出来,正架在那开口之人的脖颈上。 “主公!” “主公?尔等若还认我这个主公,就听我命令,立即杀回去!” “主公,万万不可啊!” “给我杀回去!”刘备咆哮道。 “对,玄德公所言甚是,定要杀回去!” 刘备一愣,手擎宝剑缓缓转身,待见来人,忽然又哭又笑:“哈哈哈……郭先生,总算盼到你了!” 郭嘉连忙下马,扶着刘备笑道:“呵呵,见玄德公安好如初实是万幸,曹丞相一得知小沛受困,便命我等火速赶来救援,今,曹洪将军以引人马前去小沛协防,还请玄德公放心。” 刘备此时很是激动,拉着郭嘉的手就是不放,感激道:“先生,多谢了,备几次三番受先生援手,若有来生,当结草相报。” “哎,玄德公言重了,主公曾言,玄德公与吾主有“青梅煮酒英雄相惜”之谊,又皆是为朝廷效命,当是不分你我,眼下要务,还是火速救出关、张二位将军才是。” “对对对,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险些忘了二弟、三弟依旧身处险境,快,先生速随我来!” 郭嘉见刘备翻身上马,便立即下令道:“全军跟上,驰援沛河湾!” “喏!” 第一百四十九回 独眼将军 一觉醒来,当然没有什么漂亮的护士妹妹,而是一个拿腚对着郭嘉卧榻的糟老头子。 此时,华佗正在认真煎药,满屋子都是一股狗皮膏药味,直叫郭嘉鼻子泛酸。 郭嘉支起身子环顾四周,简易的房梁,破旧的草席,木质的窗格上还沾着满是泛黄的碎纸屑,外头的风通过这些个大大小小的窟窿,吹地满屋子呼呼作响。 郭嘉得出结论,这是一个不算太简陋的民宅。 听到身后有动静,华佗便回过头来。 “臭小子,你可算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郭嘉有些迷糊,依稀记得昏倒前,他还在沛河湾与吕军厮杀来着。 “徐州城郊。” “怎么到徐州了,小沛如何?” 华佗端着一碗药过来,没好气道:“此事老夫如何知晓,老夫只知为了你这臭小子,曹婷那丫头差点对老夫拔剑相向,简直是不可理喻……这可是整整八百里啊,老头子骑个马容易么,皮都快磨破了,都是因为你小子,赶紧喝了,然后滚蛋!” “不是……好好好,我喝。”面对华佗的吹胡子瞪眼,郭嘉只好接过来一口闷,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叫华佗又好气又好笑。 “啧啧,味道不错,怎么会是甜的?”郭嘉砸砸嘴,有些意犹未尽道。 “废话,糖水能不甜嘛。”华佗翻了个白眼,然后径自嘀咕道:“上一趟战场而已,敌人倒是没杀几个,却把自己先给累倒了,你小子也是天下独一份了。” “嘿嘿……”郭嘉老尴尬了。 “喝完赶紧滚,别耽误老夫在此煎药。”华佗依旧背对着郭嘉,拿着小蒲扇一直关注着火候。 “敢情那药不是我喝的?”郭嘉这才恍然。 “自然不是给你小子的,喏,那头还躺着一位。” 顺着华佗的指点,郭嘉扭头望去,嘿,还真躺着一位。因为那位与自己这边隔着一个拐角,所以郭嘉方才没注意到。 “师傅,他是何人?” “夏侯将军呗,听说是遇到了吕布的陷阵营阻截,夏侯将军追击过猛被人放了冷箭,左眼算是废了,好在,命是保住了。” 郭嘉赶忙起身来到夏侯惇身边,只见他半边脸包的跟木乃伊一样,不禁感叹道:“这算不算开启了新皮肤啊。” “什么?” “额,我是说,这也算是必有后福了。” 华佗点点头:“呵呵,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若不是夏侯将军拼死冲锋,吕布也不会退守下邳,叫曹丞相轻易拿下徐州城,算起来,这功劳可不小啊。” 郭嘉认真道:“从战场上换来的伤,那可是炫耀功绩的资本,我可是羡慕地紧。” 华佗忽然招手道:“别羡慕了,让其好好歇息,你呢,赶紧过来!” “哦,师傅,您拿剪子作甚?”郭嘉见华佗拿着把剪子咔嚓个不停,虽有些纳闷,但还是依言靠了过去。 “当然是剪……” “别,师傅,这玩笑可开不得,我还拿它传宗接代呢。”见华佗抄着剪子朝自己下盘瞄,郭嘉猛地一个机灵,连退两步慌张道。 “你小子过不过来?!”华佗一阵气结,提高嗓门道。 “不过去,打死我也不过去。”郭嘉跟受惊的鹌鹑似的,僵在远处。 “呵呵呵,小小年纪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不过来,老夫怎么给你换药啊?”华佗给郭嘉的表现逗乐了。 “换药?” “你脸上!” 郭嘉闻言抬手一摸。 卧槽,这触感,这弹性,这……这是绷带没错。 完了,这是破相了呀! “师傅,换药,赶紧的……我这么帅气的脸就快没了!” 华佗噗嗤一声:“噗,咳咳,徒儿莫慌,就是留个疤而已,死不了人哒。” 郭嘉郁闷道:“我好不容易顶了张帅哥脸,现在就破相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华佗刮了郭嘉一眼,训道:“瞧你这出息,不就是小拇指大的伤口嘛,叫得跟中了砒霜似的,再说,你刚不是也说从战场换来的伤是炫耀的资本来着,留疤不好吗?” “……”郭嘉一阵无语,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良久,郭嘉憋出两字:“不好。” “放心,只要伤口处理妥当,过个一年半载就自然会消了,为师的医术可不是吹出来的。” “但愿如此。” “嗯?” “呃,徒儿是说,当然如此!” “嗯,那还不凑过来。” “好咧。”郭嘉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一通上药包扎之后,郭嘉就生龙活虎地出了门,虽然自己此刻跟蒙面侠似的,但毫不影响别人认不出他。 “咻……” “祭酒,您醒了,身子可好些了?” 郭嘉刚迈出门槛,典韦就跟鬼影似地从边上蹦跶了出来,差点没把郭嘉吓个半死。 “哇呀,见鬼了这是……不是,站得太近看不清啊大哥,赶紧往后退退!” “哦。”典韦闻言退了三步。 郭嘉见是典韦,便没好气道:“典韦,我说你怎么一惊一乍的,想吓死我呀,拜托……下次出来前给个提醒好伐!” 典韦一脸委屈:“俺提醒过了。” “什么时候?!”郭嘉理直气壮道。 “就是方才那声……咻!”典韦吹了口哨。 “我……”郭嘉顿时语塞,感觉怒气值几乎上升到了爆表的程度。 算了,咱什么身份,不跟他计较。 郭嘉赶紧拉着典韦问:“你来的正好,赶紧与我说说,现今战事如何?” 典韦闻言便咧嘴笑道:“嘿嘿,回祭酒,战事一片大好。” 郭嘉皱眉:“说详细点儿,就从小沛开始。” “是这样,小沛湾一战之后,刘备本想引兵回城,不过此时小沛已经被曹洪将军所占领,刘备自然吃了个哑巴亏,只能携家小远投刘表去了。” “徐州呢?” “徐州有陈登父子作为内应,自然一日便下。” “那吕布现在何处?” “吕布在沛河湾损了些兵马,本想返回徐州,哪知徐州陈登父子拒不开门,把其气地够呛,只能退守下邳,对了,倒霉的是,吕布大军在路上还和丞相的大军撞,失了好大一批人马。” 郭嘉总结道:“也就是说,除了吕布还在下邳负隅顽抗之外,徐州全境已落入我军掌中?” 典韦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重重点头道:“祭酒所言甚是。” “好,这仗打的漂亮!”郭嘉不由一阵欣喜。 “奉孝!” 两人正在说着话,忽见一人由远及近,却是曹操飞马而来。 “拜见主公!” 曹操翻身下马,便问道:“免礼,奉孝,听闻汝在小沛河湾负了伤,可是好些了?” 没等郭嘉回话,曹操两手搭住郭嘉双肩就悲泣道:“哎呀,这是……此次苦了你了!” 郭嘉不禁好笑,心想定是曹老板见自己受伤的模样给误会了,其实仅是看起来吓人而已,谁叫华佗把自己包的这么严实,要是换ok绷的话,估计撑死两个就完事了。 郭嘉连忙出言安慰:“主公,奉孝之伤其实不碍事的,倒是夏侯将军他……” 曹操仿佛这才记起夏侯惇似的,点头道:“对了,元让伤势如何?” “哎,命是保住了。”郭嘉惋惜道。 曹操大舒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吾这就进去探望一番,奉孝,你也需好生休养啊。” “多谢主公挂怀,我来为主公引路。” “好!” 两人陪着曹操看了下夏侯惇,从华佗口中得知夏侯惇真无性命之忧之后,曹操才肯安心离去。 当然,曹操也没忘了回头留下一大堆高级药材,什么人参、灵芝、鹿茸等等等等,堆了整整一牛车。果然,徐州就是不一样,这位抄了徐州家底的大佬就是财大气粗。 第一百六十四回 善后之事 历史的车轮很大,但轻微的偏差会让这辆车越走越偏,好比此时的吕布也是这般,没了刘备在旁的一锤定音,郭嘉真是担心曹老板会见猎心喜,真打起了招揽吕布的心思。 遂,郭嘉纠结半天还是打着见证历史的幌子,跟着曹老板来到了白门楼上。 命运这东西很是奇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换过三个主子的吕布可能永远也想不到他的部下也会如此“上行下效”,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给予其致命一击。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被曹家甲士押上来的吕布手下,郭嘉不禁暗叹了一声。 “呜呜呜……”吕某人辗转腾挪,极不安分。 “嗯。”曹老板见吕布如此登场,明显嘴角一翘,似乎是想笑而后硬生生给他忍住了,抬手示意左右将醋布揭开。 “呸,宋宪、魏续、侯成,我待你等不薄,为何要加害于我,背主求荣,不得好死!”吕布一开口就痛骂了起来。 “丞相!”宋宪、魏续还有慢来一拍的侯成,三人齐齐皱眉,见曹操虎眼扫了过来,齐齐下跪表忠。 其实曹老板也讨厌这种不忠不义之人,郭嘉从他一闪而逝的厌恶眼神就能看出端倪,不过,此时这三个小人却替曹老板除了心腹大患,自然是动不得。 曹操赶忙露出笑容,虚扶道:“啊,三位将军可是立了不世奇功,理当重赏,不过,还需待某返回许都禀明天子之后,至于眼下,尔等便官复原职留在军中听用,如此安排可好?” 三人闻言齐齐一喜,不约而同出言:“多谢丞相,吾等全凭丞相做主。” “嗯,且先退下。” 三人忙道:“末将告退。” 打发走三人之后,曹操才来到吕布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不时啧啧道:“啧啧,哎呀,未曾想这绑人的工夫也挺讲究,连人带榻倒是颇见功底呀,哈哈哈。” “呸,曹操,你言而无信!” 曹操一歪脑袋:“哦,此话怎讲?” “今日城下,汝答应容我三思一日,现今尚未入夜,汝便杀入下邳,难道不是言而无信?” “……”曹操脸色一僵。 郭嘉笑着出列帮衬道:“呵呵,温侯此言差矣,非是吾主食言在先,而是有人请主公入城,此一时彼一时,岂可相提并论。” “嗯,不错,奉孝言之有理,某还以为是温侯想通了,遂才入城查看,绝非食言。”曹操丢了一道赞赏的眼神,直接点头道。 “汝……便是郭奉孝!”吕布瞪着出列的郭嘉,恨不得扑上来吃其肉吞其骨,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 “温侯有礼,咱们又见面了!”郭嘉倒是不怂,依旧笑眯眯的。 “是你,是你……噗!”曾经回忆历历在目,正是遇到此人之后吕布觉着自己开始走起了霉运,能不吐一口老血嘛。 吃瓜众人不禁望向了郭嘉,郭嘉耸耸肩道:“快,来人松开些,温侯之所以如此,皆因久缚气血不畅所致,诸位莫要这般看我,与我无瓜。” “噗!”吕布闻言,又是喷了一老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曹操一愣,好半晌才道:“先抬下去,迟些处置。” 吕布下去之后便是陈宫了,对曹操来讲陈宫可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至于两人为何会打下相爱相杀这等死结,就不多赘述了。 总之,曹老板十分唏嘘:“公台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不是汝弃我而去,怎会落到如此下场,忆当年,我曹操还是汝阶下之囚,今日,你我却换了身份,哎,世事无常哪。” “哼,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陈宫依旧是这么傲气。 “公台呀,为何要一心赴死,需知你这一去,公之老母妻子又将如何?” “哈哈哈……丞相位极人臣,亦是朝廷表率,如何处置,明公自知之,又何须过问。”陈宫说着说着靠近了城沿。 “公台!”曹操心知不好,追了一步。 “呵呵,哈哈哈……”陈宫纵身一跃,含笑而去。 片刻,城下传来噗通一声,城上众人不由齐齐沉默。 曹操伸着的手缓缓收了回来,仰头闭眼,长叹一声:“公台,这又是何苦啊……” “来人,将其老母妻儿接回许都,好生奉养。” “是。” 紧接着便是张辽、高顺,两人齐齐而至。 曹操的表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不是因为曹操冷血,而是逝者已矣,活在当下。见张辽、高顺两位猛将前来,他一下子开心不少,忙指挥左右道:“哎呀,两位将军受苦了,快,替二位将军松绑。” 吕布既然未死,两位将军态度也是好上不少,解脱之后只是盯着曹操,一副静待下文的样子。 “敢问二位将军,有何打算?” “哼,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之有,只可惜……”张辽哼哼道。 “可惜什么?” “濮阳放火终是小了,竟让汝偷生而脱,此为平生一大憾也。” 曹操脸色一僵,立马记起那日狼狈逃窜情景,面色闪过一丝不悦,忙下令道:“来人,拖下枭首示众。” 郭嘉赶忙出言制止:“慢,主公,两位将军实乃忠义之士,至于当年之事,也是各为其主,焉能怪罪,还请主公明断。” 荀攸也出言道:“主公素爱惜人才,今得良将,却要杀之,的确可惜呀,不如留用。” 曹操大乐:“哈哈哈,哈哈哈,吾自知两位将军皆乃忠义之士,故戏之耳。” 说完,曹老板大步跨到张辽面前,躬身扶道:“将军请起,可愿助我?” “辽乃一败军之将,蒙丞相不弃,自愿归降。” “好,好啊,哈哈哈。” 接着,来到高顺面前,却怎么也扶不起来,曹操楞了一下:“高将军至始至终未发一语,可是不愿?” 比起张辽,郭嘉其实更欣赏高顺,因为他是名很纯粹的军人。 为什么呢? 他很忠心,这点其实曹老板也清楚。但众人不知的是,高顺曾经好几次向吕布谏言,但吕布均未采纳,最后甚至怀疑高顺不忠。因此,高顺带兵从未上过千人,八百陷阵也是常被吕布拿来当枪头使,也不知换了几波。 饶是如此,高顺还是紧紧跟着吕布的脚步从来没有一丝怨言,这忠心,已经堪称愚忠了。 他有能力。识文断字练兵有法,不仅能打还不惧硬仗,八百陷阵的名头也不是浪得虚名的,要不然夏侯惇也不会丢了一只眼,可谓是一名难得的智将。 眼前高顺这么一硬气,郭嘉难免替其提心吊胆,遂,未待高顺回话,郭嘉连赶几步一把抓住了高顺。 在其诧异的目光下,笑道:“呵呵,主公,高将军怕是心结难解啊,毕竟夏侯将军……不若这样,若高将军不嫌弃,且来本祭酒帐前听用,但不知主公可愿割爱?” 郭嘉说到后一句时,不禁看向了曹操。 哎哟,倒把这事给忘了,夏侯惇要是知道我大用高顺,定然心里不是滋味,还是奉孝想得周到。 如此一思量,曹操赶忙开口:“呵呵,没想到叫奉孝抢了个先,既然如此,吾岂能夺人所爱,高将军,意下如何?” 高顺冷冷憋出一句:“好。” …… 之后,基本没郭嘉什么事了,便领着高顺来到军营,摸摸环境。 “郭先生,为何救我?”高顺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因为,你值得我救。”郭嘉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认真回了一句。 “……”高顺再次陷入沉默。 郭嘉见其想不通,便淡淡一笑:“呵呵,别想了,坦白的说,你与张辽不同。” “张辽虽勇,却有城府,方在白门楼上,张辽出言相激,未必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思,明显,他堵对了。而你,却始终不发一言,想必心中早有死志,不愧是陷阵营的统领,呵呵,‘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好口号,高将军身有专诸、要离之遗风,岂能不救乎?” “呃,郭先生,陷阵营从未有过此等口号。”高顺尴尬道。 “啊!不会,没有?”郭嘉一愣,满脸地不可置信。 见此,高顺难得挤出了个笑容:“回先生,真没有。” “嗯,我觉的,这个可以有!”郭嘉拍着高顺的肩膀丢下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钻入了私帐。 高顺整个人都凌乱了,啥意思呀?还有,啥叫“你觉的”? “哎,先生,先生……” 第一百七十六回 郭冤大头 一件小小的意外,终于将郭嘉与甄宓之间的窗户纸给捅破了。好比那新妇妆容,洗尽铅华始见真,卸下了彼此的防备,反倒使感情再度获得了升华。 雨中一吻,情定三生,两颗陌生的灵魂就这么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当然,浪漫有之,不浪漫的事情也如影随形。 换完衣服的郭嘉几乎是被两女联起手来合力撵出了房门,美其名曰“要加深姐妹之间的感情”。 得,郭嘉本来还幻想着能来个“三人行”的美妙夜晚,这下自然是落空了。 虽是身子暖和了,但这心呀,为何却是拔凉拔凉的呢? 对着紧闭的房门幽幽一叹,郭嘉便转身准备下楼。 此时,那名叫二狗子的小厮正端着一些吃食匆匆送上楼来,差点儿与下楼的郭嘉撞个满怀,好在那小厮眼疾手快,一个扭身便错了开去,而后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哎呀,险些冲撞了公子,罪过,罪过。” “呵呵,无妨。” 好在,两人皆是安然无恙。 郭嘉无意一瞥,微微皱起了眉头,立即出言叫住他。 “小哥慢来,敢问这店里难道就没有尚好的酒菜?” 食盘之中,是一摞大饼,一叠咸菜,一叠腌萝卜,可谓是朴素至极,这也是郭嘉之所以出言相询的原因之一。 虽然郭嘉不是挑剔的人,出门在外又不比家中,但只要条件允许,也犯不着去自讨苦吃,何况他还有张被后世那些中外美食养刁了的嘴。 二狗子本就一脸歉意,自是知无不言,抬手遥指隔壁两间:“哦,公子您误会了,眼下这些吃食,是先前住进来的那两位客人吩咐小人准备的。” 郭嘉微微一愣,敢情自己真误会了,但还是说道:“那就再添些好酒好菜送过去,这两位乃是本公子贵客,不可怠慢。” “欸,公子放心,小人记下了,回头就去吩咐后厨备些好菜上来,不过,若是那两位贵客出言相询,小人不知该不该多嘴?” 郭嘉颔首,出言点赞:“呵呵,还是小哥细心,若真问起来,如实相告即可。” “好咧,公子您先请。”小厮举着食盘退到一边,显然是在给郭嘉让路。 如此机灵的小厮,郭嘉不禁多看了一眼,忽然又问道:“汝真叫二狗子?!” “呃,是,小人贱名怕是污了公子尊耳。”二狗子先是一愣,旋即腼腆道。 “呵呵,可有姓氏?” “回公子,祖上姓张。” “噢,行,无事了,忙你的去。” “欸。”小厮不禁也多看了郭嘉一眼,才继续端着食盒上了二楼。 别过那小厮,缓缓下楼,郭嘉忍不住抬手婆娑起了下巴,暗自思忖:“此人身手不凡却深藏不漏,待人接物也很是老练,为何会甘心去做一个小小的跑堂?真是怪哉!方才那一下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其人却能轻易化险为夷,可见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呵呵,未料区区一家小客栈居然还能藏龙卧虎,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郭嘉正思考着自己的新发现,然而楼上却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放下思绪闻声仰视,只见赵雨鼓着腮帮子从楼上一路小跑了下来。 到了楼底,扭头四下巡视,见郭嘉在,便打着冷哼走了过来。 “啪!”赵雨很不客气地将双掌拍在了郭嘉面前的食几上,居高临下俯视着郭嘉的脸色,质问道:“哈,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意欲何为?” 郭嘉莞尔一笑:“呵呵,瞧,咱们还真是有缘哪。” “有缘?哼,怕是有人故意尾随我兄妹,意图不轨。”赵雨可没心思与郭嘉客套。 “交个朋友,不犯法?”郭嘉耸肩道。 赵雨一脸不信,叉腰讥讽道:“行,你这人交友的方式还真是别致,明明仅是一面之缘,又垫房钱又添菜的,就不怕把家财全败光了?” “区区粪土又何足挂齿,实话告诉姑娘,有时候,本公子觉着,这钱太多也是一种烦恼。”郭嘉觉得这妹子有意思,不禁出言撩拨了一句。 嘿,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要不要脸!? “你!果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家夫人多半也是学你,有钱就了不起呀!” “呵呵,姑娘此言差矣,应是……有钱,就了不起!” 赵雨一愣,低头念叨了两遍,随即满脸通红,高耸处也是一阵起伏,完全是给郭嘉的话给气的不行。 赵雨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不讲道理的“暴发户”,简直是“壕无人性”,同时,心中的厌恶感也是蹭蹭往上涨了一大截。 爱花钱是,爱炫耀是,好呀,那姑奶奶就不客气了! 赵雨打定主意,笑眯眯地坐在了郭嘉对面,朝掌柜嚷了起来:“掌柜!” “在呢,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老朽这就去办。” “将店里的好酒好菜皆送上来,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掌柜闻言,当然是开心,忙点头哈腰一阵答应:“好,好好好,姑娘且稍待。” 没一会儿工夫,两臂长的食几上便摆满了各种菜肴,可仔细一瞧,无非也是些鱼汤鸡鸭等寻常吃食,想让这间小小的客栈拿出整猪整羊乃至生猛海鲜之类的东西,也是强人所难。 可即便如此,赵雨已是瞧得眼花缭乱,耸着琼鼻左闻闻右嗅嗅,眼珠子都不曾消停过,甚至一度偷偷舔起了香舌。 见赵雨一副想动又不敢动的纠结之色,郭嘉一阵暗乐。 “姑娘,这菜也齐了,就别光顾着看,请用!”郭嘉提起酒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拿起竹箸端在手中笑着望向了对面。 郭嘉那副依旧风轻云淡,丝毫不肉疼的样子,叫赵雨感到好一阵无力。 既如此,赵雨只能化悲愤为食量,抄起竹箸就下手了,那速度,怎么看,怎么有点儿拼命的意思。 “不是,赵姑娘,慢点儿,无人与你争抢。” “呜呜呜……” 得,继续,当我没说。 郭嘉吓地酒都洒了,实在没料到,如此身材窈窕的赵雨,肚中居然藏着一头饕餮,什么叫“一扫光”,什么叫“七把叉”,今日算是涨姿势了,整个就是“净盘神兽”附体,大胃美女吃播线下真人秀啊。 想到此,郭嘉不禁替赵云捏了一把冷汗,摊上这么位妹子,还真是难为云哥了,生活果然不易,怎么拉扯大的? “啊……”正想着呢,对面的赵雨揉着肚子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 见郭嘉望了过来,赵雨不禁俏脸一红,微微撇开头去,羞恼道:“看我作甚,你倒是吃……” 话到一半,赵雨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眼前哪还有像样的菜色,能下咽的,几乎都祭了自己的五脏庙了。 “咳咳咳,要不,再上一几?”郭嘉倒是饶有兴致,他想知道赵雨的极限在哪里。 赵雨讪讪摆手道:“饱了!” “哦。” 一顿饭下来,郭嘉感觉自己的形象在赵雨的心中似乎扭转了些,起码此刻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闪闪烁烁,似是在心虚,郭嘉虽然感觉怪怪的,但起码这态度好了不少,算是有进步了。 “雨儿!”楼上的赵云见自家妹子迟迟不回,便打开房门探出头来,又见其与郭嘉坐在一起,便出声喊了一句。 “哥!”赵雨立即站了起来,抬着头一脸欢喜地应声。 赵云自然也看见了满几的残羹冷炙,不由大摇其头,缓缓下楼朝郭嘉这头走来。 及近,赵云才微微愣神,复抱拳行礼道:“原来是郭先生,我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又上了舍妹的,呃,呵呵,先生勿怪。” “哥~~~嘘!”赵雨忙不依道。 啥? 合着我成了那冤大头了是? 原来赵雨吃白食不是第一回呀,郭嘉瞬间就不淡定了,敢情自己遇到位惯犯哪! 第一百七十七回 亲下庖厨 “呵呵,子龙兄,相见即是有缘,不如我让掌柜的再备一席,子龙兄尚未用晚膳?俗话说的好,来得早不如凑得巧,一块儿,坐!” 赵云没有动,而是扭头瞪了自家妹子一眼,旋即对郭嘉躬身道:“呵呵,先生客气,说来惭愧,云方从小斯口中得知有贵人暗中相助,不禁好奇,便遣舍妹下楼打探,未曾料到那位贵人竟是先生。” 赵云说着又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主动致歉道:“先生放心,这席饭菜,云自会出钱垫付,还请先生莫怪舍妹不知轻重。” “哎,什么怪不怪的,见外了不是,我瞧着赵姑娘那是真情流露,毫不做作,其实……咳咳,挺好的!”郭嘉违心一笑。 别看郭嘉现在脸上笑嘻嘻,心中绝对是在大骂p。 只因为这一切,难以启齿。 当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家钱袋。天天打鹰竟被眼前这只小母鸡给啄了眼,说出去丢人哪,太丢人了。 被坑了一顿饭不说,还得替她说好话,实在憋屈,窝心啊! 从赵云方才的只言片语中,郭嘉立马就联想到了一些事情,从而也可以解开他心中的某些疑惑,难怪赵云能把赵雨拉扯大,因为有别人养啊。 赵雨打小骗白食的事情肯定没少干。郭嘉估摸着,长大后的赵雨甚至都不用开口,只要往店里那么一坐,抛几个媚眼,自有贪恋美色的冤大头心甘情愿往上凑,还是抢着买单的那种。 什么结论? 结论是,即便到了三国,那也是看脸的社会,真实的一匹。 “哥,你听听!我哪有……”赵雨闻言,自是喜上眉梢,连投向郭嘉的眼神也是和善了许多,甚至还带出了少女本不该拥有的那一丝妩媚。 哟,吃饱喝足就开始放电了?!抱歉,本公子不受这套。 气归气,云哥还是得抓紧笼络的。 偶像嘛,虽然郭嘉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没尝试过,岂能甘心。不是有句老话:“你不努力,又怎么知道现实比你想象的更加残酷呢?” 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郭嘉打起精神,继续执行代号名叫“迂回作战”的赵云拐骗计划。 “子龙兄,不瞒你说,打第一眼,郭某就知令妹定是位巾帼英雄,瞧瞧这姿容,这身手,这食量,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没个壮士,抵不过呀,太吓人了!” “再者,虎兄无犬妹,子龙兄这般英雄,令妹铁定差不到哪儿去,是也不是?” 赵云方准备开口,郭嘉忙抢白道:“子龙兄,别急着谦虚,可知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要不得……郭某实在羡慕子龙兄,有这等既贴心又貌美的小妹整日围在身边,简直是上辈子积了德(zaolenie)了,嫉妒,太让人嫉妒了!” “可惜,咱郭家家到中落,仅剩下我这一位孤家寡人,若不然,肯定会向令堂求教,怎么样,才能生出这么一位极品的妹子。” “呵呵,子龙兄见笑了,有感而发,有感而发,恕在下多嘴了。” 郭嘉嘚嘚嘴跟机关枪似的嘴就没停过,可劲儿夸赵雨,把小姑娘羞地满脸通红不敢抬头,把赵云说的,一脸的“腹痛难忍”,嘴角抽搐。 赵云轻声嘀咕:“先生,舍妹当真如此之好?” “好,必须的呀!”郭嘉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地撒谎道。 “小妹!”赵云忽然严肃地喊了一句。 “在!”赵雨懦懦应声。 “随我回房,哥有事与你商议。” “哦!” 言毕,赵云板着脸就上楼了,赵雨则是忐忑地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突兀的举动把郭嘉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啥情况? 难道不是你云哥大吼一声:“说的好!”,然后乖乖地领着妹子一起投效,顺带提早拜个码头什么的吗? 不是说每个做大哥的都是护妹狂魔吗? 这……不按套路啊! 赵云兄妹这顿操作,实在叫郭嘉百思不得其解。 …… 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 也正好,高顺、典韦前脚不分后脚双双而归。 郭嘉招呼掌柜撤掉一席,忙道:“掌柜,与方才一样,再上一席。” 掌柜的面露难色,一动未动。 郭嘉奇道:“掌柜,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老掌柜踟蹰而来,满脸愧色地摊手道:“哎呀,公子容禀,本店店小利薄,平日里也未准备过多的食材,这……楼上送了一席,公子适才又点了一席,两席饭菜几乎将后厨的食材全给掏空了,没法做了。” 典韦和高顺正在门外除蓑衣,闻言,齐齐望了过来。 典韦忍不住插嘴道:“那还不简单,买不就得了。” 郭嘉也挺认同的,眨巴了下眼睛又看向了掌柜。 “这,诸位贵客有所不知,徐州城一入夜便有了宵禁,若非公差,焉能随意走动,一旦被人发现,那可是要下狱的,今日外头又是大雨倾盆,老朽唯恐……赶不及呀。” 郭嘉幽幽一叹:“哎,难为掌柜了,但不知后厨还剩下什么?” “两棵小葱,半框鸡蛋,米粟倒是有备,可那……那柴火却只够一灶了。” 高顺在边上听地直摇头,半是感慨半是无奈道:“掌柜的,您这店还真是薄的可以,要啥没啥,难道叫吾等受饿不成?既然我家先生付了重金,那就该多备一些,如今倒好。” “哎呀,贵客息怒,照顾不周,是老朽照顾不周。” 看着三人愁眉不展的样子,郭嘉嘴角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忙追问:“掌柜,后厨可有冷饭?” “有,可冷饭……”掌柜本还想解释说冷饭是打算拿去做饲料喂鸡、鸭、豚的,但一想到后果可能会被高顺、典韦这两位壮士来个混合双打,赶忙忍住了。 “有便好,尔等今日可算是有口福了,看本公子给诸位露一手,等着!”郭嘉起身挽着袖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头钻进了后厨。 嚯,真的假的?郭祭酒还藏着这一手? 不但是掌柜的楞住了,高顺、典韦也是面面相觑。 堂堂军师祭酒亲下庖厨,不谋军略,开始谋起柴米油盐来了,说出去谁能信? 就问你们信不信?反正打死他们,是不信的! 八卦这种东西就是跑的快,没一会儿工夫,楼上楼下全知道了,还把准备下楼用膳的曹婷、甄宓两女吓地花容失色。 可以想象,不久之后,郭嘉同行之人很有可能将面临一坨道不清分不明的“黑暗料理”的生死考验,还不如饿着呢。 关系到自己小命的事情,自然会引来众人激烈地讨论,一阵你推我让之后,还是曹婷这位大夫人,代表全体同仁出现在了后厨门口。 抖着手轻轻掀开布帘,只见郭嘉左手托着盐罐,右手抄着锅铲,身子还不停地打着有节奏的板子,嘴上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饭要粒粒分开还要沾着蛋。”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铁锅翻不够快保证砸了招牌!”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这题目太刁钻可我手艺并非泛泛。”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中国五千年火的艺术就在这一盘!” “哎,夫人,来此作甚哪~~~嘿,蛋炒饭……” 歌魔性,人也魔障了,曹婷整个人都凌乱了,忽然有种晕倒的冲动,赶紧上来一把拉住抽风的郭嘉软语相求道:“夫君,为何如此作践自己?快快作罢,随我出去!圣人曰:君子远庖厨,这哪是夫君该待的地方,也不怕热出病来。” 迂腐,封建礼教害人不浅! 郭嘉正起劲呢,自然是神仙也挡不住,扭头招呼道:“婷儿,别闹,外头乖乖等着,马上就好,为夫亲手做的菜,包你吃上一口,就掉舌头。” “……” 哎呦喂,这得多毒呀,还能叫人掉舌头? 曹婷捂着小嘴不敢吱声,俏脸之上一片煞白,随后又低头想了想,立即转身朝外奔去。 不管怎样,得先通知大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什么叫同甘共苦来着,见证忠心的时刻到了。 第一百七十八回 子龙托妹 屋内,赵云对满席的菜色浅尝辄止,而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竹箸,抬头谓赵雨道:“雨儿,当初下山之时,为兄就与你有过约定,看来,你并未信守承诺。” “哥,那姓郭的实在气人,小妹也是一时气急,这才……” “人无信而不立,错了便是错了,何须诸多借口,再者,我看那郭先生也并非寻常人家,说不定反倒是件好事。”赵云语重心长道。 “我……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雨收了怒色,变得甚是紧张。 赵云揉了揉太阳穴,组织了下语言:“小雨,你看啊,人生这一路,往往是寂寞如雪,能得一知己自是莫大的幸福,就好比当年你哥我遇上了玄德公一行,无论是刘皇叔,还是关云长与张翼德,虽未结下金兰之义,却是彼此推心置腹胜似亲兄弟。” “那郭先生虽未开金口,然我已看出其心迹,定是想招揽我兄妹二人,小妹也知为兄心中早已有了明主,自是不会多留,不过小妹你却不同。” “哦,大哥言下之意,就是嫌弃我这个亲妹妹是,哥,你可是我亲哥,怎还不如那三个外人?” “欸,丈夫情义,又岂是汝一小女子能懂的。” “是,小妹不懂,小妹就是想不通,哥,你为何非得去投那刘皇叔?凭大哥的一身本领,天下那么多诸侯哪里不能去得?” 赵云一脸追忆,幽幽叹道:“你果然不懂,正如为兄方才所言,人,无信不立,刘皇叔不但为人仁德,而且一心付汉,乃是赵云认定的明公,当年又与我有知遇之恩,焉能不报?而今,玄德公迫于形势寄人篱下,应是处处受人掣肘,为兄不知还好,既然知晓,那就更该前去投效了。” “好嘛,那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 赵云摇着头道:“不是我们,而是我,你得留下。” “凭什么呀!” “郭先生如此赏识,雨儿难道就不曾动心?莫说眼前这一席菜肴,先前种种恩惠,又如何报答?知恩图报,爹娘打小就谆谆教导你我,难道雨儿忘了?” “那,那皆是他自愿为之,我,我又没逼他,与我何干!” “若真与你毫无有瓜葛,此举就是行骗,郭先生只需一纸状书递上衙门,乃后,我赵云之妹,汝之画像就将贴在那城墙海捕告示上,雨儿,你可愿意?” “哥,莫要吓唬小妹,哪儿有这么严重。”赵雨偷偷咽了咽口水。 赵云立即板起脸道:“绝非戏言!因此,你还是留下将功补过的好,待报答完恩情,再来荆州寻我不迟。” 赵云的一通连哄带吓,把赵雨说的有些六神无主,只见她扭捏道:“如何补过呀,万一那姓郭的对我起了什么歹念,哥,你就忍心把亲妹往火坑里推啊?” 起歹念?说谁呢? 能寻到一个冤大头多不容易呀!自家小妹的性子赵云再了解不过,就她那身手,谁能起歹念?不对,应该说是谁敢起歹念,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么。 赵雨此刻很是纠结,一面是数不完的大餐在等着自己享用,一面是与自家哥哥享受兄妹之请天伦之乐。 怎么选?鱼,还是掌?真的好为难哪! 且不提赵云如何给自家妹子做思想工作,咱们再回头看看郭嘉这边。 …… 一盆儿蛋炒饭新鲜出釜,郭嘉还玩起了神秘,盖上盆盖,却又偏偏露出一丝细缝,扇着上头冒出的味儿从后厨得意地迈了出来。 典韦眼精,自打后厨一冒影儿,他就瞪着他那双铜铃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看,见郭嘉如此而来,不禁哆嗦道“好家伙,还准备了足足一花盆哪!” “咕嘟……” 在场众人自然也看见了,闻言齐齐咽了丝口水,那绝对不是馋的,是给吓的。 曹婷已早一步向众人交了底,“黑暗料理”,“能毒掉舌头”,这都是标签呀,必须反复向众人强调一下,结果,诸人真给印在心里了。 看这满满一盆的架势,咱家郭祭酒是不打算留活口了呀。 众人如此诡异的想法,郭嘉自然是不知,还很是炫耀地托着饭盆在诸人面前引了一圈,一面继续使命扇风,一面大笑道:“嘿嘿,皆闻闻,就问你们香不香!?” 凡饭盆过处,人人不觉后仰四十五度,一副避如蛇蝎的姿态,还要闻?想都别想! 没有想象中的惊叹声、欢呼声甚至是崇拜声,郭嘉不禁也没了兴致,终于把绕了三圈还未放下的饭盆,给重重放下了,兴意阑珊道:“哎,我说,你们一个个皆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这盆里还下毒了不成?连往上凑的勇气也没有,罢了罢了,开饭!” “啊,嗯。” 好嘛,还真一致,私底下彩排了不止三遍了,郭嘉提着竹箸扫了众人一遍,虽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可总觉得众人似乎瞒着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古怪的很哪。 “啪嗒!” 郭嘉正欲揭盖献宝,曹婷忙伸出双手死死按住了郭嘉的手背,一脸纠结道:“那个,夫君慢来,妾身想与夫君打个商量,不如……咱们就遣人去外头打些吃食回来好了,想必这方圆几里的百姓,多少也会备些过冬的食材,兴许,能匀一部分出来。” 郭嘉扭头看了看天色,不解道:“夫人,这都做好了,何必舍近求远,再说,外头又是风又是雨的,怎么出门?夫人撤手,还是让我揭了。” “哎哟~哎哟~”曹婷眼见不对,忙朝新认的姐妹打起了眼色,甄宓也是心领神会,忙捂住小腹,学起了西施蹙眉。 “宓儿,怎么了,身子可好?”郭嘉本能的收回了手,转身关心起身边的甄宓去了。 众人齐齐舒了口气。 “公子,不妨事,许是,饿坏了,肚子有些闹腾。” “哦,那正好啊,来来来,赶紧多吃几碗!”郭嘉不知这是缓兵之计,反而歪打正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迅速揭开了盆盖,那速度,真叫人猝不及防啊。 “……”众人心头一颤,暗自感叹:“躲得过初一,终是躲不过十五啊。” 典韦大着胆子低头一看,眼珠子突然放大了一圈,不可置信地指着饭盆结巴道:“金金金,金子!” “金子?!”众人纷纷开眼端详。 其实哪有什么金子,还真以为是中华小当家里的那种“掀盖就放光”来着,没见识!它就是一盘地地道道的蛋炒饭。 随着盖子的揭开,那阵香气便扑鼻而来。既然这“蛋炒饭”这么好看,又这么好闻,一定不会太过难以下咽,更不会毒掉自己的舌头。 众人从未想到,郭嘉居然还真有一手。 身边两女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一脸不可思议之外,望着郭嘉,就跟西方的巨龙看到稀世珍宝一样一样的,皆是满眼的贪婪之色,恨不得抢过来压到身下给埋起来! 诸君莫误会,也莫想歪,只是因为传说西方的大蜥蜴就好这口,打个比方,仅此而已。 惊喜?意外?崇拜有木有!? “夫君,你是如何做到的?”还是曹婷给面子,学着好奇宝宝的模样,出言追问道。 “问的好!” 郭嘉得意一阵,才开口介绍道:“葱花、蛋、米饭,本是寻常之物,但经过本公子的妙手回春,简直是三位一体,融合地恰到好处,菜油的清香混合葱花特有的味道成功覆盖了蛋花熟时散发的那一丝腥气,再加之静置过夜的冷饭极易翻炒,从中又可提炼出了别样的嗅觉感受,啧,闻闻,香?” “香,实在是香!”典韦、高顺还有那群近卫异口同声,比着大拇指给于百分百的肯定,眼巴巴盯着那盆蛋炒饭,哈喇子都下来了。 郭嘉微微一愣,这场面似乎在哪儿看过。怎么看怎么像是《地道战》里头伪军汤司令给鬼子点赞的情节,无论是表情,还是那动作,简直如出一辙。 “呵呵,德性,还愣着作甚,动箸。”这马屁拍的,郭嘉极为受用,笑着宣布道。 第一百七十九回 遁甲天书 翌日清晨,晴,听了一夜大雨的郭嘉依旧辗转难眠,正打算补觉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屋外的响动,悉悉索索。 以为是二狗子终于有了动作,便匆忙来到了窗边打算一探究竟。未曾想,那身份似是一团谜的二狗子未有见到,倒把赵云给等来了。 透过窗户间的一丝细缝,郭嘉隐约看见赵云背着包袱正在悄悄掩门,转身之际,步履也是格外放地轻慢,似是怕扰人清梦一般。 郭嘉连忙随意裹了件外衣,开门堵住了他。 轻声道:“子龙兄,眼看这天还未浮白,便要收拾行李出门?怎不再多躺会儿?” 赵云微微一愣,见是郭嘉,悄悄舒了一口气,抱拳道:“原是先生,我还以为是……” “以为何人?” “呵呵,无事,此间不便多言,不如请先生随我移步楼下。” “可,子龙兄先请!” 两人下楼,赵云才吐露真言道:“不瞒先生,云已猜到先生心思,既然巧遇,思来想去,还是想与先生说个分明。” 郭嘉微微捏了捏鼻子,有些尴尬道:“呵呵,子龙兄看出来了?既如此,为何还要不告而别。” 赵云认真点头:“看出来了,先生是打心里欣赏舍妹,可惜,云身负重任,不能常伴左右,一路看着她成人出嫁成家诞子,只能将其暂托给先生照料了,还望先生能像照顾几位夫人一般照顾舍妹,哪怕仅是一半心思,云便已知足了!” “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既然是自家人,那都是应当……等等,不对呀,子龙兄,此话怎讲?”郭嘉顺嘴接了一句,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死死拉住赵云不住追问。 赵云不觉,继续道:“云自知舍妹从小性格叛逆,难服管教,胃口大,嘴也刁,但甚在有一身好武艺傍身,虽不能做到事事尽如人意,但应付那些宵小绝无问题,有她在先生身边跟随,可保先生家眷无忧,未尝不是件好事,先生以为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 赵云抢白道:“先生勿要推辞,云,相信自己的眼光,先生身份定然高人一等,之所以微服徐州自有所图,可是言中?” “呃,倒,倒是差不多。” 赵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喜道:“如此,那就更该留下舍妹照顾两位夫人安危起居,原本,云还在头疼舍妹去留之事,自从巧遇先生之后,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郭嘉都不知该不该接话了。 云哥,你真误会了,我根本就没那意思,一切都是你脑洞太大思想过远之故,郭某兜都兜不回来呀。 正彳亍该不该婉言拒绝,赵云已是翻身上马,遥遥一礼道:“子龙去也,先生珍重!” “珍,真是无语啊,云哥没留成功,倒把那位吃货奶奶给留下了,我去……怎么这么倒霉啊!” 看着那赵云一路撒花的背影,郭嘉好半晌才冒出一句。 …… 赵云悄悄地走了,就像徐志摩的诗,不带走半片云彩,走地甚是潇洒,也毫不讲理。奔着朝阳而去,而他的远方,大概就是荆州了。 郭嘉能怪谁?只怪自己这只小蝴蝶翅膀太小,扇不动这尊大神。 不过,随即郭嘉也就释然了。若赵云真的加入了曹营,那还是自己心目中那个在当阳万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英风锐气敌胆寒”的赵子龙吗?显然,这是个未知数。 收集偶像,或许是穿越众的梦想之一,但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意志,即便郭嘉可以保证有能力去左右天下大势,却不能保证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意志。 “哎,随他去。”良久,郭嘉幽幽一叹,背着手准备折返。 转身之间,其眼角匆匆一瞥,郭嘉立马就停住了脚步。微微抬头,只见屋檐之上,居然正匍匐着一个黑影。 虽然那道黑影掩饰的极好,几欲被人所忽略,但恰巧郭嘉就是个有人心,原本店中的小斯就有问题,如今见到屋檐之上猫着个黑衣人,那就更坐实了郭嘉想法。 此事,绝不简单哪! 郭嘉不动声色,假装如常进门,就在屋檐遮住自身的空隙间猛然一个发力,窜身贴到了墙根,抬着头,竖起了耳朵,聆听头上的动静。 果然,那头顶上的黑衣人见郭嘉进楼,便开始了行动。 嘀嗒,嘀嗒,类似于雨滴打在青瓦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极是容易辨识,楼上走着,郭嘉也在下头跟着,直到来到拐角处,便没了声息。 郭嘉久等不来,便小心探头观望,只见那黑衣人正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腰上,双臂来回扯动,好似再解自己腰带似的。 郭嘉定睛一看,原来那黑衣人的腰上还缠着一圈绳索,而绳索的一端还连着一只如鹰爪般的铁爪。 那黑衣人麻利地解下了绳索,并朝二楼抡起那连有铁爪的一头。 咔嚓一声,铁爪成功扣住了屋顶,黑衣人立即借着绳索几个腾跃便翻上了二楼。 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老手,郭嘉双目一凝,暗自思忖:“这是飞贼?还是那武侠小说里的采花贼?嗯,不对,看样子也不是朝自己所居的房间摸去,那其人又是带着什么目的?” 等郭嘉回过神来,那黑衣人已经成功掀开了一堆瓦片,想也没想就纵深跃了下去,动作灵活地像只夜猫。 郭嘉连忙转身,朝大门奔去,穿过厅堂的侧门,摸向了后院。 这里要普及一下,咱华夏的客栈一般是分前后院,前院通常是用来迎客的,而后院则多半是杂役、小斯、掌勺、掌柜家眷等人所居之处,还有马厩、后厨、茅房、拆房之类的设施,算合理分配资源商住两用的典型建筑。 郭嘉见那黑衣人翻到了后院,自然也是跟了过去,又联想到昨日的二狗子,便觉先前种种疑惑得到了解答。 见黑衣人落在一房门前左顾右盼,鬼鬼祟祟,郭嘉便迅速寻了一处掩藏了起来。 “嗒,嗒嗒嗒,嗒嗒!” 郭嘉在不远处露出一丝不屑,心道:“这暗号也忒简单了些!” “吱呀。”没多久,门开了,正如郭嘉所料,门内正是张二狗子。 他微微探头又是一阵东张西望,才对黑衣人道:“姐,进来。” 郭嘉微微一愣,貌似这信息量有点大啊,你说姐弟俩,不就见个面么,用得着飞天遁地吗?这也太奇葩了,一定有阴谋。 蹑手蹑脚靠近窗下,郭嘉耳边的对话也顿时清晰了不少。 “姐,我打听了一下,徐州城内的粮商皆都不肯松口,或许年前还可以商量,现今,占徐州的可是曹操,只要往外运粮,必然是要接受一番仔细的盘问,极为不易。” “阿弟,张家就剩下你我姐弟两人,不是做姐姐的逼你,而是远在几十里外苟且偷生的一干教众,他们等不起了,昨夜,又饿死了十三人,姐也是没办法了。” “姐,不如,咱们投了,曹操也好,袁绍也罢,最不济,投张鲁的五斗米教也总好过活活饿死在山中,还整日过着被人四处喊打的日子,提心吊胆,我倒宁愿做个小斯跑跑堂,也不想再提重振教义之事。” “啪!”很清脆的巴掌声。 “你,你说的是什么话,可曾记得当年爹爹在世的时候。” “我……姐,我真的不想,就让我做个平凡的人,别再逼我了!” “你是张家唯一的男丁,姐姐何曾愿意逼你,可山中的那些人怎办?他们皆是随爹爹出生如死的老人,如此信任你我,又怎能不管不顾?还有,那《遁甲天书》又当传于何人?” “我……” 郭嘉听到此处,便恍然大悟,敢情是黄巾余孽呀,这就难怪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遁甲天书》又是何物?听起来似乎挺牛逼啊,关键是,郭嘉还觉着挺耳熟,就是一时半会儿之间记不起来了。 第一百八十回 张角遗孤 故事也听了个大概,郭嘉正打算悄悄撤退,可没走两步,郭嘉的面色便突然一变,暗道一声不好。 “咔嚓!” 念头一闪,脚下还是发出了枯枝断裂时的清脆声响。 郭嘉警觉回头盯了眼房门,同时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三息过后,并未见人循声而来,郭嘉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继续动作。 就在他刚提起另一只脚的刹那间,忽然房门大开,紧接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鬼魅般射了出来,直向背对着门扉的郭嘉扑来。 听着背后刮起的妖风声,郭嘉心中一紧,正打算来个紧急避险,呃,俗称“驴打滚”。可刚扭起腰,双肩就被身后之人死死地给扣住了,叫他动弹不得。 郭嘉浑身一个激灵,忙高声道:“且慢动手,是自己人!” 紧扣着郭嘉双肩的黑衣人显然一楞,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贴上身来,一手反扣郭嘉双臂,一手捏住了郭嘉的喉咙,扭头对慢上一步的二狗子蹙眉道:“其是何人,阿弟,你可识得?” 二狗子连忙追上一步,只一眼就认出了郭嘉,惊讶道:“郭公子来后院作甚?” 明知故问,自然是来偷听你们姐弟密谈的啦。 当然,郭嘉可没蠢到把实话交代出来,杀人灭口这种套路,司空见惯。 眼珠子一转,插科打诨道:“呃,那个……我说我是来上茅房结果奔错地儿了,你们信吗?” 二狗子不禁轻笑起来,随记脸色一肃:“呵呵,公子,你觉着这种连三岁孩童都骗不过的借口,我们会信吗?” 郭嘉尴尬一阵之后,忽然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骗不了诸位,是,好,我说实话,我是来找书的。” “书,什么书?你若不老实交代,就休怪我……”黑衣人一面手指发力,一面急问。 郭嘉忙接道:“咳咳,下杀手是,都说了是自己人,还来?至于是什么书,那自然是《遁甲天书》了呀。” “自己人?”两姐弟不禁面面相觑,露出了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 郭嘉勉强扭头谓身后的黑衣人道:“此事说来话长,那个,张女侠,这样的姿势虽然看起来很温馨,我也是挺喜欢的,但说起话来真的很累脖子,您看,能不能……松松?” “哼,谅你也不敢轻举妄动。”黑衣人闻言居然俏脸一红,随即放开了郭嘉。 可不是么,乍看起来方才两人还真有那么点儿暧昧,她又是一姑娘家,若不是杀人需要,没事搂着汉子不放干啥? 一得松脱,郭嘉忙自顾自理起了褶皱的衣袖,一面叨叨:“我大概知道你们姐弟的来历,手上还有一本书对不对?之所以我会知晓这些,那都是于吉老神仙告诉我的,咱们都是太平道门中人,可不就是自己人嘛。” “是于老,说,你与老神仙究竟有何干系?”二狗子忙问。 “啊,那个,说来关系有点复杂,于老神仙暂且算是家师。”郭嘉心中默念:“老于啊老于,本公子冒个名顶个替,做下你便宜徒弟不算过分,怎么说,我也是你背后的大老,这点面子总得给。” “口说无凭,岂能叫人信服。”黑衣人还是很谨慎,又补了一句。 郭嘉一拍脑门,随即开始在自己袖口里往外掏东西。 金叶子,不是 曹家腰牌,不是。 蒙汗药,这可是华佗送给他这位亲传弟子的傍身药,自然也不是。 铜步摇,军中传信之物,不是。 私章,也不是。 官印,那更不是了。 “有了,就是这个!”郭嘉擦着冷汗庆幸道。 好嘛,姐弟俩差点就看花眼了,眼前的郭嘉就跟变戏法似的掏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神奇的是,他居然还真藏得下。 究竟怎么办到的?二狗子好不容易忍住了想绕着郭嘉转上两圈仔细研究一番的冲动。 “这是……太平道天师牌!”黑衣人定睛一看,不由轻声惊叫了起来。 郭嘉之所以会有这块小牌子,也属巧合。 于吉既然答应与郭嘉合作在东吴地面遍开医馆广收门徒,那总得有个像样的信物,也便于管理门人嘛。 而仓促之间,于吉又没什么好主意,便将原本太平道的那套符印给照搬了过来,而郭嘉又是背后的大老板,自然就有了这么一块小东西。 今日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恐怕连郭嘉自己都要给忘了。 “不错,就是此物,不知可否证明?” “自然可以!”二狗子一脸激动莫名,像是终于找到了组织一般,高兴极了。 天师牌为何物?那可是太平道教中地位最高的腰牌,效力就跟“如朕亲临”差不多。只要持有这块腰牌,教中之人无敢不从,在教内也是百无禁忌。 自打黄巾起义之后,总共也就发了四块,张角、张梁、张宝三兄弟身为太平道三座大山,自然各持一块,余下的一块是张角三兄弟商议之后,赠给他们的道教启蒙恩师于吉的。 随着黄巾的逐渐消亡,这些天师牌的效力自然也是一落千丈,加之张角、张梁、张宝三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出了“意外”,天师牌也就跟着不知所踪,渐渐成为了教中门人心里的一段传说,只知其详,却从未见过真物。 而今,天师牌现世,兴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眼前之人,莫不就是那引领黄巾东山再起的天命之人。 姐弟俩对视一眼,齐齐下跪道:“弟子张(宁)毅,参见师叔!” 郭嘉微微一愣,没想到这破牌子还挺好使,一忽悠一个准,赶忙反应过来,收了牌子虚扶两人道:“哎呀,快快请起,见外了不是,不知二位是哪位将军的遗孤?” 黑衣人揭下面巾,起身回禀:“师叔亲口过问,我姐弟自是不敢隐瞒,皆乃天公将军之后。” “哦,早闻天公将军身患恶疾,若非在行军之中意外暴毙,太平声势亦不会急转直下,可惜了,呵呵,没曾想还有将军遗孤在世,真是可喜可贺,想必,天公将军在天之灵也会感到一丝欣慰。” “多谢师叔出言告慰。”张家姐弟闻言,免不了也是一阵凄凄。 “呵呵,都唤我一声师叔了,这下总算是自己人了?”郭嘉微微一笑,朝姐弟俩揶揄道。 “是,方才弟子莽撞,差点铸成大错,还望师叔恕罪。” “望师叔恕罪!” 姐弟俩纷纷出言道歉,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副即委屈又可怜的模样。 郭嘉抬头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两人,提议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若进屋再叙。” 二狗子,不对,是张毅猛顿其首,跨前引路道:“对对对,师叔言之有理,姐,外头不便,吾等进屋再叙。” 三人进屋落座,那谈地就更开了,凭借郭嘉那一套“坑蒙拐骗”的技巧,分分钟将两人的底细掏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打听到了他们口中黄巾余党的许多情报。 原来,这群黄巾余孽掩藏在徐州地界已是许久,之所以没有下山“发难”,只不过是因为实力太过不济。不济到什么程度?连乞丐都不如,一堆的老弱病残,战力那更是几乎为零。 半年前,山中还有些飞禽走兽可以用来充饥,但自打秋风乍起之后,山中百兽开始蛰伏,日子就变得每况愈下,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张家姐弟,是天公将军的遗孤,在教众的心目中自然是领头人的上上之选,所以,复兴黄巾的重担也就落在了他们的肩上。 郭嘉唏嘘道:“哎,物极必反,黄巾之所逝乃是定数,尚还有人执迷不悟,真是……倒是苦了尔等姐弟。” 一席话,引起了姐弟俩的共鸣。确实,这天下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大喊一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就能揭竿而起万众响应的那个天下了。 第一百八十一回 连篇累牍 张家姐弟和赵家兄妹的出现,说来也都是旁枝末节,虽为郭嘉的徐州一行增添了不少溢彩,但并不是郭嘉的目的所在。 这次来到徐州,除了巩固曹老板在徐州的政治地位以外,更多的是协助车胄将军打理徐州经济,使原本因多次易主而变得动荡不安的徐州,再次回到往昔的繁华。 当然,这只是曹老板给的标准,而郭嘉,则一直秉承着要么不做,去做就要做到最好的完美主义。 需知,出人意表方能令人印象深刻。上级嘱托的任务,完成那是应该,只有超额完成,才能获得上级的赏识与倚重。 郭嘉既然敢点头应承,自然就有他的一套预备方案。 第一步,就是打破徐州地界常年以来约定成俗的城门关税。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这军阀混战极其动荡的年代里,城门税收几乎成了除田地税收之外一块最大的蛋糕。 郭嘉来自后世,自然也知道关税的重要性,不过紧紧压榨治下百姓们的利益,终究是在饮鸩止渴,拔苗助长,毫无可取之处。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薅羊毛,那也得找肥的挑啊,本就长的跟葛大爷似的,能薅出多少来?这不是扯淡嘛!越薅越穷,越穷越薅,如此恶性循环之下,能富起来才就怪了。 道理很浅显,那些当权者难道就不明白吗? 不,他们是太明白了。 要是费尽心机打理好了一城一池,万一这城池又给别人攻下了,那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一地的经济再怎么繁华,那也抵不住倾巢而出的大军践踏,归根究底还是那一句话,毁灭远比创造来的容易。 其实,所谓的“徐州繁华”也仅仅是矮中取长罢了,好比这些年轮番易主之后,徐州就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型。 言归正传,既然客栈已经送出了赵云,郭嘉一行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除了带上满心不悦的赵雨之外,郭嘉还从掌柜手中要下了张毅。 几片金叶奉上,掌柜那是巴不得将二狗子打包送走,临别前还多嘴问了句,问郭嘉要不要他家的闺女,不但长的水灵,还会暖床! 搞得郭嘉那是立即挂上了一头黑线,忙敬谢不敏。即便如此,还被曹婷这只母老虎暗中折磨了好一阵子。 一行人辗转许久,终于在日上三竿之时到达了城府。 高顺、典韦主动上前应门,又与里头的仆役交代了几句之后,车胄将军就匆匆迎了出来。 遥遥见礼,高声赔罪:“哎呀呀,但不知郭祭酒驾临,敝人有失远迎,还请郭祭酒多多恕罪!” 又指门内道:“祭酒此来定是舟车劳顿,我以命人备起酒席为先生洗尘,先生,还有诸位随行,快快请进!”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车胄的态度还相当之好。所谓“人敬一尺,我敬一丈”,郭嘉也没敷衍,而是上去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呵呵,车将军言重了,是郭某不告而至失了礼数,若说罪过,还要请车将军多多恕罪才是,登门叨扰,没影响将军处理军务?” “呵呵,哪里,哪里,先生说的哪里话,车某前几日便收到了丞相手书,能得先生相助,当真是喜不自禁!” “不瞒先生,车某实在惭愧,有负丞相所托,若这徐州地界只是军务,某尚还有一丝心得,但要说打理民生,那真是……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眼下可好了,先生既然至此,车某便可放心了。” “先生,日后有所需要,或是有何要求,请尽管开口,车某当全力配合。” 郭嘉也是第一次见到车胄,没想到还是个话唠,就两步路,说了一堆话。看来,徐州之事,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几分。 若不然,也不会把堂堂一个州牧逼成了这样,对自己的到来,简直是“望眼欲穿”。 “行了,后头还有先生家眷呢,还不请俺们进去。”典韦是急性子,与车胄也不陌生,说话就随意了许多,见他叨叨不停,便在边上出言催促道。 “是是是,快请,请!” “车将军是主,吾等是客,还是您先请!”郭嘉笑着回应。 车胄是武将,也不讲究谁先谁后客套之类的虚礼,领着郭嘉在府内转了一圈将众人安排在了东厢之后,就告辞回去了。 临行前,车胄还没忘记嘱咐下人将一些重要的资料送去给郭嘉过目。 …… 郭嘉刚收拾完行李,正打算喘口气,就见府中仆役一前一后两人抬着一口大箱子吭哧吭哧进院了。 “两位,这是……”郭嘉好奇道。 咣当一声,木箱落地,听声势,绝对不轻。 放下木箱的仆人上前恭敬禀告:“回先生,这是徐州各郡县传上来的民生册,新老田地,商家店铺,米粟仓积,人口户籍、当地政令、官吏人员、各项税收的账册等等,皆在此箱中。” 另一人道:“州牧大人命小人等替先生送过来。” 郭嘉点点头,不禁绕了木箱一圈,感叹道:“哦,没想到有这么大一箱,看完得需些时日。” 仆役轻笑道:“先生误会了,这些,仅仅只是目录,剩下的已经把书房填满了,先生若是真心想看,小人这就叫上全体杂役给您运过来。” 嚯,这还仅仅只是目录,你大爷的,要不要这么夸张! 郭嘉都感觉自己走错地方了,这儿是徐州吗?许都都没这样啊。 掰开箱盖,伸手随意掏了一册,抖开竹简粗粗浏览了一遍之后,随手丢回箱内。出言吩咐道:“行了,再劳驾尔等将这口目录箱子抬进我屋里去,得空,本公子自会仔细参详。” “先生客气,来,抬进去!” 两人配合默契,又将木箱移进了郭嘉的房内。 打发两人之后,郭嘉就对着那口打木箱发愁,暗自思忖:“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就算把眼睛看废了也不定能摸出些门道来,自己还是要另想它法。” 郭嘉想的不错,其实这些登记造册的东西完全是走个形势,对打理民生更是没有丝毫的帮助,且大部分还是刘备暂代徐州牧时理出来的东西,吕布入驻之后就更别提了,总共就一个陈宫能拿的出手,估计他也不会去看。 即便,这些书册有那么一丁点儿帮助,那也是浮于表面,想想屯粮,人口,乃至各种税收,凡是跟数字搭边的,经过这几年变化下来谁又能说的准?看与不看几乎是一个样,仅是管中窥豹。 既然没有意义,那就无须理会。 想通了这点,郭嘉便暗自决定要推翻陈旧,大刀阔斧地破除惯例,从而建起一套自己能掌控的金融系统来。 有道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后世对于经济改革的各种手段,就是此刻郭嘉最好的好榜样。因此,他也不担心会把事儿给搞砸了。 万丈高楼平地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眼前,最关键的还是要深入群众把握基层,了解老百姓的需求和要求。 “夫君,该用膳啦!咦,何物挡道?”曹婷匆匆进门,见木箱趟在门槛边上,不禁柳眉一蹙,提着襦裙绕过木箱,才跨进屋来。 “哦,民生册,车将军吩咐仆役送来的。” “嘶,竟有些许多!”曹婷不禁好奇,小手一提,见箱内满满皆是竹册,不禁张开了小嘴。 郭嘉苦笑道:“呵呵,夫人,这还仅是些目录。” “目,目录?”,曹婷闻言眉头深锁,替郭嘉一阵心疼,愤愤道:“好你个车胄,胆子倒不小,我家夫君连口茶水都没喝上,前脚方进门,后脚就敢派事儿了,真当夫君是他家中幕僚了,还要给其做牛做马不成,端是可气。” “不成,我得好好说说去。” 曹婷撅着小嘴一脸不忿打算出门,郭嘉虽然听着暖心,但还是拉住了她,笑道:“呵呵,夫人莫恼,他送归送,看不看还不是取决于我,夫人若是觉着心疼,那为夫不看就是了。” 郭嘉说着将曹婷搂在了怀里,好一阵亲昵。 曹婷满带羞涩,嗔怪道:“讨厌,谁,谁心疼你了,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好好好,那晚上,为夫疼你总行了,嘿嘿,夫人,咱们好久没讨论新招……”郭嘉贴在曹婷耳畔一声坏笑。 “呸,真不害臊,我,我,不理你了。”曹婷红着脸挣脱郭嘉的怀抱,便一路小跑夺门而出。 第一百八十二回 臧霸踪影 是夜,曹婷见甄宓睡得香甜,终是抵不住对爱郎的思念偷偷溜到了隔壁,也就是郭嘉的房间里。 紧接着,自然不用赘述,就是些少儿不宜需要脑补的东西。 新婚燕尔,本就是激情澎湃。加之郭嘉又经过华佗的“换骨改造”,那战斗力可谓是相当惊人,碰巧,曹婷又是个性格强势而又不肯服输的女子。其结果就是——来呀,决战到天亮! 便是已经熟睡的甄宓也不禁被曹婷那阵阵“雀啼”给惊醒了,不用侧耳倾听,那充满节奏感的旋律跟魔障似的反复回响在其耳畔,叫甄宓俏脸发烫,腰肢发软,骨头渐酥,被折磨地大汗淋漓。也不知躲在被褥之中暗骂了多少遍“郭奉孝无耻”,“郭奉孝下流”之类的话,终于被疲劳所打败,而沉沉地睡去。 翌日三竿,感觉身边的曹婷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缺觉的郭嘉便没好气地赏了一击家法:“别闹,好好睡!” “夫君,我觉着……我还是回房睡,若甄妹妹醒了之后不见我在,那得多羞人哪。” 曹婷嘤咛一声,忽地转过身来,似一棵被雨水浇灌了一夜的蔷薇,自然而然地攀附在了郭嘉那宽阔的胸膛之上,一脸忐忑之中杂加这几份娇羞,轻声说道。 郭嘉闻言不禁莞尔一笑,揶揄道:“哟,我还道夫人忘了此事,昨夜,也不知是谁咬着为夫不放来着,现在知道怕了?” “去,说正紧呢。” “夫人,看看外头天色,已至三竿,若此时回房,岂非是在掩耳盗铃,不打自招?” “哎呀,讨厌,夫君净说些风凉话!”,曹婷红着脸秀眉一蹙,随即眼珠子一转,忽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贼甜。 “好夫君~~~,快给妾身出个主意呗,若不然,妾身岂非在妹妹面前抬不起头来,即便她嘴上不说,心中定然会想,我可不高兴!” 郭嘉一脸荒唐道:“不是,我说夫人,甄小姐如何想法,这你也能管哪?” 曹婷一愣,嘴强道:“啊,怎么不能管了?妾身可是正室,大妇!” 郭嘉一头黑线就下来了。 得,能把这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理由联系在一起,并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郭嘉对曹婷也叹服不已。 忙开口道:“要不,就说夫人因水土不服偶感风寒,因此需为夫在侧悉心照料,如何?” “嚒~啊!还是夫君聪明,如此甚好!”曹婷满心欢喜,甚至毫不吝啬地噘嘴打赏。 “呵呵,为夫也觉甚好肾好,那什么,时辰也不早了,咱赶紧起来梳洗?” “嗯,妾身替夫君更衣。” …… 美妙的时光总是这么的短暂,郭嘉方一出门,就有事情主动找上他了。 郭嘉一开门就见典韦立等于门外,便笑道:“呵呵,典护卫,有事?” “先生,车胄将军在外有事求见,已等候多时了。” “哦,知道了,对了典护卫,徐州不比咱自家府邸,若有急事,直接在门外唤声即可,无需遵照府中惯例。” “是,俺记下了。” 典韦跟了郭嘉这么久,早已熟知了郭嘉的生活习惯,日头不上三竿,那是绝对不会跨出房门半步,时日一长,这习惯也成了郭府上下的规矩。 郭嘉曾有句话,给典韦留下过非常深刻的印象。 犹记得某日,典韦提早来报,打搅了郭嘉歇息,郭嘉便没好气地怼了一句:“天子无恙否?主公无恙否?既然二者皆无恙,则天下绝无大事可报,记住,不是大事,莫来敲门!” 就这句郭嘉无意间的起床气话,把典韦说的惊为天人,也让典韦将这惯例深深印在了心里,到现在还没改过来呢。 若不是郭嘉主动提起,估摸着典韦仍会继续发扬郭家“传统”。 别过典韦,来到了前厅,郭嘉先一步对等候多时的车胄拱手致歉道:“呵呵,见过州牧大人,叫大人尊驾久候多时令郭某汗颜哪,只因昨夜看了一宿的民生册子,实在困乏,这才……哎呀,难以启齿,抱歉,抱歉。” 车胄当然知晓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身份,不但是曹老板器重的军师祭酒,更是明公的贤婿。 论官职,车胄当场甩他郭嘉一脸,那也是活该,但论关系,郭嘉反过来甩自己一脸,自己也得笑脸相迎,根本是吃罪不起。 因此,郭嘉的客套话在车胄的耳里,那就是大实话啊。 一想到自己送去满满一箱子的竹简会让郭嘉累成这样,车胄自己都觉的过意不去,就更不会怪罪郭嘉了,干笑两声道:“呵呵,先生为徐州大计劳心劳力,本不欲上门打搅,不过……此事,事关徐州安定与否,遂,还是想向先生讨教一二。” “哦?既然事关徐州之安定,想来此事不小啊,不妨坐下来详谈,大人请!” “先生请。” 两人入座,开始聊了起来。 车胄滔滔不绝,郭嘉也听的仔细,总结下来就是一件事儿,便是臧霸仍旧没有抓到。 徐州全境为什么日日需要宵禁?不就是为了抓他嘛。 可现实是,曹家都占领徐州近一月了,还摸不到臧霸的人影,哪怕是去向,也无从寻迹,仿佛曹军在取下下邳之后,臧霸整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得。 车胄那个愁啊,眼看曹老板给的期限就快到了,他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打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向郭嘉请教来了。 “先生啊,我已命人将下邳小城查了个里里外外反反复复多次,就差掘地三尺了,还是未能寻到有关臧霸其人的蛛丝马迹,难道,他当真会飞天遁地不成?此事,实在是诡异啊!”临结束的时候,车胄很是郁闷地感叹了一句。 沉思片刻,郭嘉就笑了:“呵呵,将军勿忧,此事也好办。” 车胄闻言,立即来了精神,望着郭嘉双眼发光,急道:“莫非先生已有妙策图之?” 郭嘉讪讪一笑:“呵呵,倒不是什么妙策,反而是个笨办法,方才听将军一席话,郭某已有所感悟,臧霸怕是早已逃离了下邳,将军自然就无从得知其行迹了。” “哦,难怪,可……下邳沿路各隘口都有重兵把守,我也命将士对过往之人细细盘查,城门又贴满了臧霸的海捕画像,他如何能够轻易出城?” “呵呵,若换做是我,躺着便能出城。” “啊!?哎呀,先生莫要戏言,将士们虽然有时马虎大意,但绝非眼瞎,活生生的人怎能趟着出城?” 郭嘉哈哈一笑:“对呀,活生生的人怎能躺着出城,只要装个死人,不就能躺着出城了么!” “哎呀!哎呀呀呀呀,好一个臧霸贼,果真狡猾透顶,简直叫人防不胜防啊,本将军光顾着找活人了,岂料,其还有这一手,这,这这这……噗!” 车胄闻言瞬间石化,显然被打击的不轻。 好半晌才活过来,一副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表情,紧接着唰地一声站起身来,在郭嘉愕然地目光下,开始一顿捶胸顿足,扼腕叹息,四处喷老血。 那状态,就好比是刚得知自己中了五百万,结果,兑奖的时候又得知彩票已经过期的消息,反转之快,令人坐蜡。 “不是,车将军,您先歇歇,一会儿再噗也成,我这话还没完呢,其实,尚有补救之法。”郭嘉以前从来不信有人会被气的吐血,如今眼见为实,算是真长见识了,赶紧出言安慰了一句。 不安慰也不行啊,车胄要是吐死了,那徐州谁来主事啊。 车胄一打牙,立即将嘴给闭上了,一抹嘴角扑到了郭嘉面前,惊喜道:“什么,还有法子补救?那可太好了,先生,请快快教我!” 第一百八十三回 人口普查 面对足足大上自己一轮生肖的车胄他那殷殷期盼地目光,郭嘉带着神秘地微笑吐字道:“方法很简单,就是——等。” “等!?”车胄咀嚼了一阵,复道:“这,先生,能否详细些,如何等法?” 郭嘉嘴角一翘:“要详细啊?” “啊!” “那就‘再等等’,此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我……”车胄真想继续扭头去吐他的老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呢,难道丞相的谋士都是这德性? 郭嘉也看出了车胄的不悦,忙道:“呵呵,将军莫要心急,三日,只需等上三日,臧霸必然无所遁形。” 闻言,车胄算是吃了颗定心丸,掰指一算,若郭嘉所言非虚,那还真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态度一下子又回来了,笑道:“呵呵,那就承先生吉言,那个……军中尚有要务,先生,车某就先行告辞了。” “好,我来送送将军。”郭嘉连忙起身。 “别,先生请留步……等,呵呵,等,哈哈哈,静待先生佳音,告辞!”车胄高兴坏了,似乎觉着郭嘉的那个“等”字挺有意境,回去的路上还反复念叨着,一会儿笑,一会儿乐,把郭嘉看的是莫名其妙。 …… 大话既然放了出去,郭嘉自然是有把握,他的方法也很简单,在徐州境内,进行“人口普查”。 人口普查放现在肯定不是件新鲜事儿,然而放到三国,它同样也不算是件新鲜事儿。 为什么呢?因为咱们华夏是最早进行统计人口的国家之一,早在公元前2200年左右的夏禹时期,就已经有了统计人口的文献,据《禹贡》一书记载,当时九州之地的人口为一千三百五十五万三千九百二十三人。 甭管这数字对不对,起码先人早就意识到了人口普查的重要性。 眼下,徐州之局虽不再用兵,但人心依旧动荡,可以说徐州地界的百姓们多半对曹家政权是持不信任的态度。 这就需要郭嘉带头做出一个姿态,来挽回汉庭在老百姓心中的权威形象。 那么,实行“人口普查”就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需要,更是一种政治需要。挨家挨户的查,让老百姓切身感受到来自朝廷的关心与关注,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责任,更是一颗喂给徐州百姓的定心丸。 而且,只要有了它,郭嘉便可以从各方面且十分容易地了解徐州当下的民生概况,也便于后期地“大刀阔斧”。 当然,顺带也可以翻翻不同人的老底,像臧霸这样,只要还在徐州境内活动,必然会露出马脚。 说来并不复杂,可事情付诸行动又是另一回事儿,好在,车胄答应了郭嘉会全力配合,这让郭嘉顿觉轻松了不少,干起大活来也是犹如使臂。 先制成调查表,而后刻板复印,以公文的形式八百里快马一日之间传阅徐州全境,并附上一定的奖励机制。 凡接受调查的百姓人人会获得一份由衙门开具的身份证明,而持有这份证明的人,不但能证明自身户籍,且在徐州境内不限自由,关键是,还不用缴纳出入徐州各地城门的税收。 光最后一条,那就相当于给老百姓省了一笔巨款。 以前,老百姓是想方设法的漏填、甚至不填,现在,巴不得一人有两张,留一张,折现一张,积极性高着呢。 仅三天工夫,徐州全境掀起了画押的热潮,那衙门口天天皆是人满为患,因插队互掐的不在少数。 郭嘉抽空去看了一眼,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笑看“水果机”发售时,华夏大妈你推我挤万分豪迈纵拳商场的场面。 这么一折腾,有人就不淡定了。 看着人人都有一张“良民证”四下炫耀,躲在徐州城内一个犄角旮旯的臧霸等人就叫苦不迭了,哪怕是应付过了上门普查的公差,也是逃不出这一亩三分地。 “他爷爷的,这是要把我等往死了逼呀,买担米粟居然也要看证,真是岂有此理!”改头换面溜达一圈回来的臧霸脸都气绿了,一回来就向兄弟们发飙。 “不错,也不知是哪个小王八蛋出的馊主意,当真可恨!千万莫让我打听到,要不然非宰了他不可。”左右一人咬牙切齿的附和道。 臧霸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伸手拍着他肩膀道:“呵呵,勇气可嘉,本将军倒是恰巧知晓那是何人出的毒计,不若……你去刺杀他!” “好啊!”那人想也没想,不迭点头。 “你说好是,那就交给你去办,此人姓郭名嘉字奉孝,人称鬼才是也,其人正在城府之中趴着,去!只要杀了他,我便擢汝为副将,此等良机,千载难逢啊,本将军看好你哟!” “不是,我,我,小的该死,将军,不去成吗?”那人都快哭了。 臧霸冷笑:“哼,大丈夫岂可出尔反尔,不去?问问在座的几位兄弟,答不答应?” “不答应!”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居然意外的一致。 “好,诸位兄弟,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在众伙伴的目送下,那人忽然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使命感,不过刚出大门,他那副硬撑起来的大义凛然,瞬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连身子都矮了一截。 去城府里头刺杀郭嘉?开玩笑,这不是茅坑里点灯,纯粹去找shi么。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于是乎,经过一些波折之后,这家伙就跪在了郭嘉面前。 看着那人一身脂粉扑面女装大佬加身,郭嘉都不知道说什么,扭头问道:“你是刺客?” “啊。”那人还真直言不讳,答应的及其干脆。 郭嘉忙瞥了他一眼,饶有兴致道:“哎,我就奇了,这位……刺客兄,你是怎么想的?” “据闻郭……大人贪恋女色,小人这不是估摸着能混近府里,而后……大人您懂的。” 郭嘉险些笑地摔到地上,绕着他转了两圈,才无语道:“这位大哥,赶紧醒醒,就大哥您这身扮相,哪点儿像个美女了?出来前,照了镜子没?” “照了,挺好看的。” “咯咯咯……哎呀,受不了了,哎呦,要命了!”一边看戏的曹婷与甄宓已经笑到一块儿去了,摊在一边直不起腰来。 高顺、典韦也是纷纷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身子一抽一抽个不停。 郭嘉真是欲哭无泪,也不知打哪来的这么一位奇葩刺客,郭嘉真想问一句:“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郭嘉一阵扶额,继而一副横铁不成钢的样子出言训斥道:“咳咳,行,很自信,不可否认,本公子有那么一点儿开始欣赏你了,不过,再怎么欣赏,你扮女人之前至少也得把胡子理干净了,长的跟如花似的谁看不来呀?拜托,能不能走点心!” “罢了,还不如实交代,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 “敢问,如花又是何人?”那人跟好奇宝宝似的抬头询问。 “是你妹,快说!” “不对呀,我妹叫春花,不叫如花来着。” “……”郭嘉一阵抓狂,连忙点了高顺、典韦两人,吩咐道:“此奇葩,交给尔等处置,务必问出幕后主使,若不出我之所料,应该便是他了。” “诺!” 典韦与高顺早忍不住了,一人一手架着那人就往外拖,而后院中就响起一串暴打声,不绝于耳。隐约间,还能听到高顺与典韦骂骂咧咧地声音。 “叫你扮女人!叫你扮女人!” “典兄,别生气,悠着点儿,千万别打死喽,至少也让我来几下……叫你扮女人,还扮地如此恶心!” “哎呀,哎呀……” 郭嘉转身,朝软在一处的两女耸耸肩,无辜道:“那什么,传闻嘛,不足为信,虽然我自认为博爱了那么一点儿,但还是很纯洁的嘛。” 此言一出,立即换来了两女的一道卫生眼,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十分之默契。 第一百八十四回 斩首行动(上) 高顺、典韦的手段虽然很不文明,但效果也是相当突出的。没一会儿工夫便套出了郭嘉需要知道的消息。 那位妖兄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抖了出来,郭嘉甚至有那么一刹那觉着这位妖兄不是来“刺杀”他的,而是专程来“通风报信”的。 “臧霸,呵呵,果不出所料,居然就躲在咱眼皮子底下,真是好算计。”郭嘉闻言微微一笑。 “这算计本是不错,却是所托非人,还遇上了先生,臧霸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喽。”高顺在旁也是笑意浓浓。 典韦摩拳擦掌道:“先生,既然已经查明了臧霸等人的踪迹,下一步是否就该动手了?” “呵呵,是啊,不过我倒想亲自去会他一会。”郭嘉饶有兴致道。 典韦不无担心道:“先生,这,似乎太过冒险,虽说臧霸已将部下打散了,可刀剑毕竟无眼,若先生亲自过去,万一有个……” 郭嘉看看典韦,又看了眼高顺,激将道:“怎么,有典护卫与高将军在侧,本祭酒还需考虑自身安危?” “自是不必!”典韦、高顺对视一眼,胸中一股子自信油然而生,齐齐放话道。 “那不就结了,走!看看老对手去。” …… 城西,一条十分破旧的巷子。 这里是徐州城内最穷,也是最乱的地方,没有鳞次栉比的瓦房,多是茅草盖顶。 甚至有好些还算不上是一间能住人的房子,仅是依靠着断壁残墙拉几道缝缝补补的破布,全当遮风避雨之用。 巷子里头的人也是鱼龙混杂,有专门销赃的二道贩子,有闹事的酒鬼赌徒,也有尽干些见不得人营生的地痞流氓,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人,那就更多了。 说句不好听的,此地,就是徐州城内最为灰色的一条小巷。 臧霸之父臧戒为一县狱掾,因此臧霸打小就与那些作奸犯科之人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久而久之自身也多少带了一丝痞气,闯出了一个“泰山贼”的混号。 因此,臧霸躲在这块快被人们所遗忘的灰色小巷中,一点都不让郭嘉感到意外,甚至是理所应当。 午后,这条巷子便迎来了一波杀气凛凛的恶客,少说不下百人。 那百人,一身曹家制式甲胄,矛戈在手,宝剑强弩各挂其腰,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 他们二话不说见人就抓,若过程之中但敢有一丝反抗者,则会立即遭到血腥地镇压。 生存在此地的众人虽说见惯了生死,甚至有些人身上还背有不少人命,即便如此,那也不曾见识过这等阵仗,一番“杀鸡儆猴”之后,诸人便早没了“奋起反抗”的心思,而是乖乖下跪受缚,不敢有丝毫动弹。 “回大人,吾等已依令将此巷团团围住,凡进出之人也皆都绑缚,下步该当如何,还请大人示下。” 郭嘉对此十分满意,大手一挥道:“好,点齐三什人马进巷搜查,余人在此原地戒备,此事事关重大,若放脱了一人,我便为你是问。” “是,卑职必定严守此巷,保准连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带队校尉不敢马虎,连连应承。 “呵呵,好,高顺、典韦何在?”郭嘉翻身下马,一面招呼。 “在!” “各带一什随我进巷!” “诺!”高顺点头高声回答。 倒是典韦有些踟蹰,来到郭嘉面前忙开口道:“且慢,先生,您还是留下来统筹全局,俺与老高去就行了,保准能将臧霸那厮给擒来。” 闻言,郭嘉心中一暖,但还是坚持道:“典韦,不是我不放心尔等办事,只是臧霸绝非愚蠢之人,怕是早已得了风声有了准备,虽将其堵在巷中,难保他留有后手,我亲自前去查探一番,兴许,就能寻出些蛛丝马迹。” “放心,大不了让尔等先去查,我则带人跟在后头暂且观望。” “嘿嘿,如此便好!”典韦这才咧嘴一笑。 “来啊,进去搜!” 郭嘉话音一落,三十几人便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小巷。 毕竟是军人,搜查起来下手自是没个轻重,更不会在意除任务之外的任何损失,郭嘉不时能听到木架子散架的声音,或者是瓶瓶罐罐被打破的声响,还有自认晦气的叫骂声。 总之,原本静谧的小巷一下子就跟遭到鬼子扫荡似的。 即便如此,汇报过来的结果也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没有!哪怕是一个人影也不曾查到,这就奇了怪了! “先生,吾等有负先生重托。”高顺、典韦见郭嘉紧蹙眉头,不犹暗自惭愧。 “无妨,由此可见,其人的确狡猾,是个难缠的对手,二位莫要焦急,且让我想一想。”郭嘉虽然也有些失望,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让郭嘉更加肯定臧霸就藏身在此巷中,且未曾远遁。 沉思片刻,郭嘉突然大声道:“既然吾等已经打草惊蛇,而此地又不见其踪,那就不必费心了,收队。” 典韦不解,忙道:“先生,要不再下令搜查一遍,难道……这就完了?” 郭嘉哈哈一笑:“哈哈哈,我料臧霸已是望风而遁,此时其人定然急于出城,或许,已躲在哪道城门附近暗中窥视,寻求良机。” 高顺微微点头:“先生言之有理,如此,只要吾等向四门加派人手,再命人仔细搜索城门附近的民舍,定有所获!” “聪明,事不宜迟,咱们走!” “诺!” 三队人马又浩浩荡荡地开出了小巷,除了留下一地的狼藉之外,似乎就像没来过一样。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压着一块大石的枯井木板盖忽然动了动,紧接着,一只沾满土灰掌中满是老茧的大手从井底下伸了出来。 “嘿!”那只大手微微一用力,井口的大石则被挪到了一边,将井口开了足足一大半。 “他爷爷的,差点儿没被憋死!”臧霸一手挡着外头射来的光线,一手扒在了井口边沿,身子一腾,便钻了出来,嘴上还轻声暗骂一句。 “呛!”腰间宝剑出鞘,臧霸靠在井口边四下环顾,神色警惕,不敢有丝毫大意。 良久,才深深呼了一口浊气,扭身朝井口内唤道:“人已走了,皆都出来。” 臧霸一声传令,只见井口犹如一张大嘴不断向外吐着人头,一个紧接一个,不下有二十来位。又在眨眼功夫,这些人就将小小的枯井口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 只要仔细查看,原来那枯井壁上还打出了一道垂直于地面的暗槽,暗槽均匀分布,其上还设有足够垫上一足的小木条,臧霸等人就是通过安插这些小小的木条当做排梯下到井底的。 而井底,还设有一道暗门,暗门之后,才是臧霸等人真正躲藏的地点。 精巧的设计,足可让前来检查的曹家甲士忽略掉这一细节,他们只是粗暴地挪动了一下井盖,又见井底干枯无处藏身便放弃了,自然更不会想到,这井底其实还藏有乾坤。 出得井口,诸人皆是一脸庆幸,更打心底里佩服起臧霸将军的先见之明,纷纷出言将马屁送上。 “将军急智,小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是说啊,将军当真厉害,那什么鬼才,我看也是吹的犀利,哪能及上将军万分。” “就是……” “有将军在,我等定能安然出城。” “不错……” 臧霸心中有那么一丝小得意,却板脸道:“诸位,虽说我等暂时脱离的险境,不过,仍旧不可掉以轻心,方才那厮之言诸位也听到了,今日之后,若想出城,恐是难上加难,得想个万全之策。” “将军所言甚是!”诸人也高兴不起来了,纷纷又转回了担忧。 第一百八十五回 斩首行动(下) “呵呵,在下也很好奇,臧霸将军究竟有何万全之策?不妨讲来听听!”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吓得井口诸人纷纷打起了戒备,只见郭嘉领着兵甲一拥而入,瞬息间将臧霸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你不是已经离开了!”臧霸还是有点眼力,一眼就知道说话之人定是郭嘉无疑,此时他的表情满是诧异,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呵呵,是啊,若先不离开,又怎能让将军自投罗网呢?”郭嘉擎着微笑,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十分狼狈的“泰山贼”。 “这是……哎,又中计了!”臧霸立即反应了过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连说话也是气若游丝,没了往昔的风采。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臧霸是万万没能想到,原本还有些沾沾自喜,却不想自己的那些手段跟眼前的郭嘉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了大巫,班门弄斧,自寻其辱啊。 不过,还是有机会,臧霸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笑着谓郭嘉道:“呵呵呵,果然不负鬼才之名,真叫人意外非常,汝又是从何得知我等躲在这口枯井底下的?” “原本自是不知,还得归功于将军身边这群拍马之徒,若不是他们越说越起劲儿,我也不知将军会躲在此处。”郭嘉摇头笑了笑,抬手一指臧霸身后诸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强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摊上一群猪队友,不来帮忙也就算了,还换着法的去送,神仙来了也难救啊! 臧霸就处于这等尴尬的境地,有心埋怨几句嘛,又怕适得其反,逼着伙伴临阵反戈倒打自己一耙,不骂么,又觉着自己心里憋屈的紧。 “尔等……哼!”最后,臧霸回头瞪了自己人一圈,以哼声作罢。 诸人也是羞愧低头,谁又能料到郭嘉会打了个回马枪。显然,他们这是高兴的太早了。 “将军,他人人数虽多,可吾等也不是庸手,不如……和他们拼了!”有人在臧霸身边悄悄提议道。 臧霸心中一动,自己可不正在打算要不要来个鱼死网破,闻言,那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立即下令:“诸位,随我杀出去!” “杀!”二十几人举起佩剑一拥而上,直向郭嘉扑来。 “先生小心,退!”典韦见此,利索地抽出背后双戟,大吼一声窜到了郭嘉身前,左手护着郭嘉,右手摆开了架势。 面对臧霸的决死反扑,郭嘉依旧是一脸风轻云淡,顺着典韦之意退了三步之后,便举起了手臂,喊道:“动手!” 话音一落,郭嘉等人立即退至两侧,而后排的兵甲纷纷上前,列成三排,抄起了腰间弓弩,拉弦,取矢,按箭,扣动扳机,那是一气呵成。 本是狭窄的巷口,一下子被射出的黑羽弩矢所填满。 噗,噗噗,噗噗噗。 啊,啊啊,啊啊啊! 清脆的机括声与那些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那一波接着一波的矢雨瞬间就压制了臧霸等人的冲锋,有好几人方才跨出两步,便已向后倒飞出去。而他们身上,早已收集了五六支以上的弩矢,死得不能再透了。 “停手!” 郭嘉见臧霸二十余人一个冲锋眨眼间死了大半,便立刻高声叫停,他可不想做无用功,杀戮并不是自己的目的,而是让臧霸好好看清楚此刻的形势。 臧霸端是勇武,即便大腿中了一箭,还是打着颤努力站地笔直,将剑锋一指郭嘉,怒吼道:“郭奉孝,吾自知今日必有一死,临死之前,尚有一求,汝可敢应下!” “呵呵,郭某虽是文人,但也重将军勇武,有何请求,但说无妨。” “此事有关吕布藏宝之地,密不传六耳,你可敢过来附耳一听!” “吕布有藏宝之地!此话当真?”郭嘉一愣。 臧霸轻笑道:“呵呵,自然,吕布心知不敌曹公,暗中当留后手,只可惜金银财宝不能换取米粟果腹,若不然,下邳一役岂会败地如此窝囊,如何,可敢过来一叙?” 郭嘉沉思片刻,迈了一步。 高顺突然出手阻止道:“先生,小心有诈!” 郭嘉瞥了臧霸一眼,笑道:“呵呵,无妨,我去去便回。” “先……臧霸,好自为之!”高顺本还想出言挽留,但见郭嘉已经过去。一时间,愁容满布,只能出言警告了一句,同时,他也死死盯着臧霸,只要臧霸敢有一丝不轨的举动,想来高顺会立即采取反制手段。 见郭嘉及近,臧霸不理高顺、典韦那择人而噬的目光,充郭嘉勉强一笑:“呵,郭先生好胆量,就不怕我暴起发难,劫持先生以求自保?” “呵呵,将军之戏言岂可当真,眼下,我为刀俎,将军则为鱼肉,大可一试,哈哈哈,不过……郭某自认将军之言所言非虚,只得冒险。” “哦?那倒要请教一二。” “呵呵,道理很简单,一个聪明人若想要骗人,不会光说些假话,假中带真,真中有假,亦真亦假,如此,才能叫人捉摸不定半信半疑,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果然,是某小觑了天下人,先生所言甚是,不过,先生还是……错了!” 话音未落,臧霸果然暴起发难,一手迅速朝郭嘉的衣襟揪去,一手将蓄势已久的长剑给举了起来。 他快,郭嘉则更快。 就在臧霸抬手之际,郭嘉神色一凛,刹那间做出了一个矮身的动作,不退反进,配合脚步一个侧滑,一头扎进了臧霸的怀中。 看着臧霸错愕的表情,郭嘉闪过一丝冷笑,左手反手一荡,目标正是插在臧霸大腿上的那枚箭矢,这一下看似微不足道,可把臧霸疼地不轻,好比是在伤口上撒了盐。 “啊!”饶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这伤上加上的刺激,忍不住大叫了起来,直疼地臧霸双目大凸,五官移位,不知不觉失了平衡。 这还没完,郭嘉得势不饶人,乘着臧霸竭力稳住身形的时候,身如炮弹般迅速跃出,一击肩撞狠狠地砸在了臧霸的胸膛,只听咔嚓一声,臧霸嘴角一甜,手中宝剑也是随之掉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大腿,骇然地望着郭嘉,连退了三步。 早就发动的高顺与典韦此刻恰巧赶到,便二话不说朝臧霸欺去,很是轻松地将其按在了地上,叫他动弹不得。 “呸,咳咳,咳咳……”臧霸吐了口血沫,双眼依旧死死盯着眼前的郭嘉。 眼见自己将军被人三两下制住,余人也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希望,一副垂头丧气认命的样子。 “去,还不将人统统绑了!”典韦见郭嘉也死死盯着臧霸沉默不语,便越俎代庖下令道。 “呵,哈,哈哈,哈哈哈……”郭嘉缓缓来到臧霸面前,嘴上是标准的三国式大笑。 “真是一败涂地,罢了,罢了,只是……汝何故发笑?”臧霸郁闷道。 郭嘉一撩下裳缓缓蹲了下来,向趴在地上艰难喘气的臧霸道:“我在笑将军不识时务,也笑将军执迷不悟,将军方才口中所言吕布留有遗馈之事,本祭酒敢断言,确有其事,若不然,将军也不会千里迢迢拼尽全力来援吕布,若说,仅凭往日交情,怕是难以叫人信服。” “如此想来,吕布确实许了将军一笔天大的好处,以至于将军可以见利而忘命。” “呵呵,这笔数目定然不小,将军可有过据为己有的打算?”郭嘉神秘一笑。 ???!!! 臧霸猛然抬头:“此言,是何用意?” “典韦、高顺,还不放开臧霸将军!” “诺!” “……”一得自由,臧霸有些懵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好一个鬼才,当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明明抓了自己占尽了上风,可转眼之间又把自己给放了,他到底在图什么?又在玩什么花样?” 第一百八十六回 夜入书房 徐州没有战略纵深,因此,曹老板派车胄过来的时候还点了足足五万的人马。这些兵甲分散到各城,其实也不见的有多多少。 经过这次的人口普查,徐州境内几大城的人口也已经统计了出来。 彭城,也就是徐州城,现有一百二十万的人口,其中驻军两万。 原本彭城就有五十万原住民,陶谦任刺史的时候又将东海的人口移了大部分过来,因此才有了之后徐州拥百万人口的声势。 琅邪,人口五十七万,其中驻军一万。不过,郭嘉估摸着不出一年,琅邪还等涨上万。 臧霸诸人被郭嘉统一送往了许都,相信曹老板在得知吕布留有宝藏的消息之后一定会非常高兴,甚至还会将臧霸一行人招揽重用。 那么,从琅邪、东海分出一些地安置这些泰山贼是再好不过的选择,甚至能在关键时刻兵逼青州,给袁绍的后院添上一把火。 广陵,四十一万,其中驻军一万。 下邳,六十一万,也是有一万驻军。 这还是在册的数目,考虑到如今的流民不停,粗算下来,徐州全境就有接近三百万的人口,的确是稠密。 同样,人口基数一大,郭嘉想扶上一把的难度也就随之变大了。更何况,徐州并非是郭嘉的一言堂,各大氏族豪门还在暗中不停掣肘,这就变得难上加难。 徐州的形势的确十分严峻,不过,这也难不住郭嘉,好比是给人治病,看似徐州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但只要对症下药,那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么就问题来了,徐州的结症究竟在何处? 答案还是关系复杂的氏族豪门,他们共同把持着徐州的经济命脉,譬如米粮、绢布、盐、油等等民生必需品。 废除城门税对百姓是件好事,对他们同样也是大好事,因此,郭嘉的政令才得以顺利执行,未有阻碍。 可想,郭嘉的政令一旦损害到那些人的利益,甚至在他们身上一刀一刀往下割肉,那绝对会遭到其人的强烈抵制,甚至一个弄不好,还会捅到许都,联合起来迫使曹老板做出政治妥协,调郭嘉回去。 也许有人会想不通,氏族豪门会有这么大能耐?但现实是,的确如此。 这时候的氏族豪门不但有钱,还有人,更有关系,好比那吕不韦,干的是奇货可居的买卖。 若这还不形象,大可说地再直白点,每一个成功的诸侯背后都有一个或者几个眼光独到的财阀支持。 袁绍背后有中山甄家,曹操则有沛县夏侯家,刘备有徐州糜家,孙策有吴郡陆、朱、顾、张四家,刘表则是襄阳蔡家。 还有一个投资失败的,甚少有人知晓,那就是卫家。 早期,卫家的确资助了曹老板。因此,曹老板投桃报李不遗余力的促成了蔡琰与卫家公子的亲事。不过后来,卫家眼瞎站到了张邈旗下,这才让曹老板踹了卫家改去寻了夏侯家。 言归正传,郭嘉这次要跟糜家掰上手腕了,想想,还真是淡定不起来。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扉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郭嘉不禁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微微抬起头来察看。 只见一张带着浅笑的绝美容颜随之探了出来,见郭嘉正望着她,便不由一羞,糯糯道:“我见公子书房尚点着烛火,便过来看看。” 听着佳人悦耳的话语声,让郭嘉本是有些烦躁的心情变的平和了许多,彷如一阵春风抚来,暖熏地有些醉人。 “哦,是宓儿啊,这么晚了,还没睡下?也别杵着了,外头风大,赶紧进来。”郭嘉赶紧招呼道。 “好。”甄宓微微一欠身,随即跨进了房门,又将手中食盘高高一举,有些报羞道:“午时,车将军也不知从哪儿听闻曹姐姐身子抱恙之事,便命人送了些红枣、银耳过来,我见公子忙于公务尚未歇息,便悄悄克扣了些,煮了碗甜汤,望公子莫要怪罪。” 郭嘉起身帮甄宓关上了房门,而后一副食指大动的模样靠了过来,喜滋滋道:“嘿嘿,正好饿了,婷儿身子如何,他人或许不知,你我还不清楚嘛,克扣一些,无伤大雅,来来来,别老举着,看着就累,赶紧放下。” 甄宓轻嗯了一声,而后有些忐忑地端起那碗甜汤道:“公子,请慢用!” “好,说来本公子可还真没试过宓儿的厨艺呢。” 郭嘉笑着准备接手,哪知这盛甜汤的碗本就不大,授受之间自然而然得摸到了甄宓的小手。 那不经意间的触感,差点儿让郭嘉的手掌怀了身孕,自是分外留恋,舍不得放开。 狼爪之中,甄宓的小手犹如一团棉花软若无骨又白净无瑕,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又似一块暖玉,丝滑的质感叫人爱不释手。特别是甄宓无意间翘起的兰花指,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勾引郭嘉张嘴前去咬上一口,实在是俏皮而又可爱。 “哎呀!” 甄宓轻声的叫唤打断了郭嘉触觉享受,甜汤在两人手中不知不觉已然滑落,又在两人的目送下掉到了矮几之上,虽然木碗依旧完好,可汤却洒了大半,其中不少还溅到了两人的身上。 这件意外,叫两人不约而同地手忙脚乱起来。 郭嘉从脸上摘下一片银耳,一脸尴尬地放在几上,嘴上胡扯道:“听说银耳敷脸对养肤特有奇效,我这不是也想试试嘛。” 甄宓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忙丢了一记白眼,那意思分明在说:“信你才怪!” “叫你轻薄于我,活该满脸都是汤汁!”甄宓顶着一张柿子脸嗔怪的数落了郭嘉一句,随后,忙取出贴身手绢,很是细心地替郭嘉打理了起来,全程嘴角含笑,像极了一位贤妻良母,而郭嘉似乎也是乐在其中。 “呵呵,彼此彼此,宓儿莫要以五十步笑百步。”趁着甄宓收拾自己的空隙,郭嘉也是十分眼尖地看到她衣裳上也挂着几片银耳。 方想伸手替她取下,甄宓却十分警惕地拍掉了他的魔爪,嗔道:“去,不安好心,我自己来。” 匆匆收拾一番之后,两人不犹记起了那碗甜汤,甄宓咬着朱唇将只剩半碗的甜汤推到了郭嘉面前:“虽然洒了不少……” 未等甄宓说完,郭嘉已经拿起了碗中的汤匙忙送入了嘴中,紧接着面色一变,甚为古怪,嘴上道:“嗯,不错,够甜,挺好喝的!” 闻言,甄宓大舒了一口气,扶着胸口庆幸道:“那就太好了,我还以为会难以下咽呢,毕竟,毕竟是首次下厨,我这心啊,一直提心吊胆的。” “……”郭嘉整个人都不好了,忙道:“首次?不是,你之前没尝过?” 甄宓心有余悸道:“我,我不敢。” 嘿,你不敢尝就敢把“黑暗料理”往我这儿送啊,幸亏之前洒了大半,要不然指不定出人命呢。 郭嘉不想抚了美人心意,但也不想自己的嘴受委屈,很是善意地提醒道:“那个,宓儿,下回煮汤就别亲力亲为了,吩咐下人便好。” 甄宓不傻,闻言就抢过汤匙喝了口,紧接着就颤抖着捂起了小嘴,柳眉紧蹙道:“呀,真咸!” “还成,呃,虽然口感差强人意,但胜在卖相极好啊,是,一看就像很好喝的样子,要是拿去坑人,一坑一个准哪!”郭嘉赶紧安慰。 这哪是安慰人哪,甄宓羞地直想找地缝钻了。 正尴尬呢,忽然打门外传来了曹婷焦急的喊声:“夫君,不好了,甄妹妹不见了!” 两人齐齐一愣,甄宓腾的一身站了起来,神色慌张道:“我,我先回避一下。” 第一百八十七回 大刀阔斧 “咣当”一声,曹婷急急把书房门给踹开了,逮住郭嘉就道:“夫君,这可怎好,甄妹妹不见了!” “哎,夫人,放松,放松些,甄小姐又不是三岁孩童,岂会无故失踪,定是阴差阳错,致使夫人没能遇上,兴许,再回房中就见着了。” 曹婷放开郭嘉暗自嘀咕:“不是啊,待我一觉醒来,发现甄妹妹的被褥根本就不曾动过,依旧整整齐齐,夫君,你说,会不会是被其家人捕回去了?” 郭嘉尴尬道:“别瞎想,府内守备森严,宵小之徒哪有那么容易进来,再者说,甄小姐离家前已将掌印奉还给了甄家,甄家族老也没必要小题大做。” 曹婷微微一愣:“倒也是,那甄妹妹大半夜会去哪儿?” 这问题问的好,她可不就在我书房的短榻上窝着呢。 可郭嘉知道,这话不能坦白说,也怨甄宓太会挑地方,书房虽说不大,哪儿不好躲?偏偏就往自己的短榻趴,这不是搞事情嘛!原本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她这么一来,郭嘉反倒难以启齿了。 打定主意,得先把曹婷这位姑奶奶哄走,郭嘉立马道:“夫人,夜深了,赶紧回房歇息。” “可是……” “可是什么呀,皆是错觉。” “错,错觉?”曹婷不解道。 “这个错觉嘛,就是某个时候,咱一心想找某样物件却发现总找不到,但你不找的话,没过几日,它自己就跳出来了,这,就是错觉。” “夫人,你就是太在意某件事儿,才有了这等错觉。” 曹婷被郭嘉说的一愣一愣的,仔细一想,又觉得有理,而且这种事情她自己也经历过许多次,就是没像郭嘉这般总结过,恍然道:“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错觉,夫君,你可懂的真多!” 郭嘉脸不红气不喘道:“那必须的呀,所以为夫常常教导夫人,有空,要多读点儿书,书里都写着呢。” “去,讨厌!夫君整个人都是我的,还读什么书,不懂的,开口问你不就好了。” 郭嘉也是一愣,比起拇指道:“夫人此言精辟,深谙人才管理之道,在下佩服,佩服。” 曹婷咯咯一笑,轻拍了郭嘉一下,娇嗔道:“还精辟呢,我瞧啊,夫君就是个‘屁精’专来哄我开心,那,我走了?” “为夫,恭送夫人!”郭嘉双眼一亮。 “夫君,你也早些休息,莫要累着。” “一定,一定。” 打发走曹婷之后,郭嘉才扭头看向了书房一角的短榻,好气又好笑道:“宓儿,别躲了,也不怕闷着自己。” “……” 良久未有动静,郭嘉连忙上前查看。掀开被角,只见甄宓已经甜甜地睡下了。 郭嘉不禁莞尔一笑,到榻尾帮她退了鞋,又替她理了理床榻,这才一路摇着头返回了书案。 一夜无话。 公鸡的打鸣声迎着朝阳渐起,郭嘉也不知自己何时趴在书案上睡了过去,身子一动,微微感觉背后一沉,张开睡眼侧头一望,却是一床被褥盖在身上。 揭开被褥,起身伸了个大懒腰,浑身关节那是劈啪作响,扭头再看书房短榻,被褥已被人叠的整整齐齐,而原本在那儿的睡美人早已不知去向。 新的一天,新的气象。 熬了一宿的郭嘉终于把徐州未来的发展给理清了思路,接下去,只要按部就班即可。 推开房门,大吼一声:“典韦!” 没多久,典韦一路小跑而来,看样子是在哪里练武,头上挂满了汗珠,身着也是单薄,再细细一看,其头顶居然还冒着“青烟”,高手嘛,果然不一般。 “先生,您叫俺!?”典韦忙擦了把汗水,又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朝阳,才一脸诧异地看起了郭嘉。 不能不诧异啊,郭嘉可从来不曾早起过,今儿,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啊,有事儿让你去办。” “先生尽管吩咐。” 郭嘉脸色一肃,回身一指书案上的那堆竹简,道:“昨夜,我撰写了一些公文,这就帮我搬到衙门去,务必要叫各级官吏严格执行,不容有一丝偏差。” “诺!” …… “大人,这是明摆着要砸吾等饭碗哪,徐州城上下两百余间店铺,一年的税收那可是数以百计,还是黄橙橙的金子,这令要是真下了,我等岂不是要喝上西北风了?” “是啊,仅仅只靠朝廷的俸禄,咱们能有多少油水。” “大人,张税吏、王税吏皆言之有理啊!” “这,皆是上头的意思,尔等朝本税官发什么牢骚,有本事,你们倒是跟郭祭酒理论去,敢吗?!”徐州城税官听着身边部下议论纷纷,不禁拍案而起。 “……”诸人噤若寒蝉。 “瞧你们一个个熊样,难道本官就不知其中利害?平日里,本官也没少惯着尔等,莫要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嘿嘿,大人说的是。”诸人赶紧赔笑。 税官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眼下,该急的不是吾等,而是本地的商贾。” 又道:“郭祭酒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既然早已言明此政令必须严格执行且不容有一丝偏差,若我等敷衍了事,岂非是在引火烧身,这把火,烈着呢,尔等皆给我老实点儿,若今日之言传到祭酒耳里,小心其拿尔等开刀。” 闻言,诸税吏齐齐缩了缩脖子,自是战战兢兢。 “既然明白了,还不下去办事,记住,莫要再胡言乱语,本官可保不住你们。” “是是是……” …… 三日之后,徐州境内各大城门口告示处,已经是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 “即日起,凡经营者携货物于徐州境内各城交割,无需上缴‘交易税’,只取‘关税’,凡货物入关主动上报衙门登记造册者,则可根据该货物的种类、数量等标准,获得一定的‘关税’减免政策。” “即日起,徐州境内各城,一律开放各大府库,为经营者提供暂存暂取服务。” “即日起,……” 洋洋洒洒十几条,不一而足,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告示边上,还有一位曹橼坐镇,专门负责给百姓宣传政令,答疑解难。 毕竟郭嘉的东西有些超前,他也不知如何给百姓们做合适的解答,教会各县的曹橼之后,让他们去废口舌好了。 看上去颇为复杂,其实也是简单,总结下来也就是只有一句话:“废除了交易税的同时官府还主动出面积极扶持商户们的经营发展。” 而徐州全境,因为郭嘉的政策颁布,也迎来自由贸易的滚滚热潮。 郭嘉的大刀阔斧让世人感到无比之震惊,甚至有人曾怀疑这是在动摇整个汉庭的经济根本,反对之声也是一浪接过一浪,但随即,就被另一波人的声势给压了下去。 那便是中小级别的流商,他们影响虽小却胜在数量庞大。 放眼天下,哪个诸侯的地面上不收交易税的?徐州的做法,那简直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敢开这个先河,此举无疑是石破惊天,叫天下也为之一震。 惊叹归惊叹,有钱不赚王八蛋,这些流商犹如闻了血腥味的鲨鱼,齐齐游到了徐州地界。 他们也是苦命人,本就是小本生意,有时候进一批货物,要经过三、四手,刨去给各大城贡献的交易税后,那利润简直是可怜的令人发指,而大头,皆进了诸侯们的腰包。 自从徐州政策这么一来,那些流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去肯定赚大了。 如是一来,沉寂许久的徐州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的繁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等变化,仅在短短半月之间。叫车胄这位大佬,看地下巴都掉在了地上,对郭嘉更是佩服不已,惊为天人。 第一百八十八回 郭财神爷 眼看着徐州境内贸易之风刮地轰轰烈烈,那些氏族豪门也坐不住了,原本还处于观望的他们也纷纷加入了进来。 看似他们的生意依旧做地红红火火,可回头仔细一算,利润反倒是变少了,这一奇特的现象让这些人百思不得其解,又无比之郁闷。 明明不收交易税了,怎么会赚的少了呢? 仔细一对帐,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客流分散了,客人少了自然就赚得少了。 那么客人为何会少呢? 答案也很简单,外来的流商把他们以往不重视的散客皆给抢走了。 市场经济的运行基础就是市场竞争,随着流商的涌入,与本地商人的竞争是不可不免的,同样,竞争的结果肯定能让老百姓或者说“消费者”受益。 的确,半月下来,老百姓也学会了什么叫货比三家,什么叫精打细算,能用更少的钱买到自己所需要的物品这不好吗?既然东西差不多,傻子才挑贵的。 话说回来,市场经济虽好,宏观调控也是想当必要的,因此,郭嘉才会在关税上动起了心思。 为什么要求货物入关后要报备衙门再交关税,这就能从源头上达到宏观调控的目的。 凡城内缺的,譬如粮、油、布、盐等与民生息息相关的货品,衙门就给予一定的减免,甚至全免。反之,城内不缺的或是过剩的货物,皆提高些关税,以达到抑制的目的。 这顿操作一般人是看不懂,郭嘉也有自信,那些氏族豪门短时间内也是理不清楚的,一旦等他们回过神来,那也已经是无力回天。 这种“打枪的不要,悄悄地进村”策略,实在是太合郭嘉的胃口了,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个赞。 但要说最震惊的,还属徐州境内的税官、税吏们了。 原本还觉着他们丢了一张长期的“饭票”不日就得去喝西北风了。可郭嘉政策真下来,他们才发觉不对。 嘿,往自家跑的人反而更多了,都是在向他们打听税率报表的事儿呢。 问什么货升,什么货降,下次也好挑对的往城里运。自然,那些商人也很乐意交上一笔“咨询费”。对此,税官税吏们除了大跌眼镜之外也乐地闭不上嘴。高兴到什么程度?都快把郭嘉的形象雕成“财神爷”给供起来了。 别说不信,还真有浑人就这么干了。 这日,郭嘉刚用完午膳在院中散步,就见一早出去逛街的曹婷与甄宓两女嬉笑着联袂归来。两人现在好的跟一对亲姐妹似的,直叫郭嘉打呼看不懂,难道女人与女人的关系就这么容易处理吗?当街互撕不是日常吗? 郭嘉抬头看了看天色,颇有些诧异地招呼两女:“哟,不是说好逛一天的么,这才午后,就回来了?” 曹婷背着手笑眯眯地凑了过来:“是啊,原本是打算多逛会儿,可在西市,我与甄妹妹偶然间发现了一个宝贝,便提前回府了。” “夫君,可不许偷看!”曹婷见郭嘉眼珠子抛过来,忙紧了紧手。 郭嘉见曹婷双手背在后头久久不放,便知其口中的宝贝定藏在身后,于是好奇地伸了伸脑袋,结果被曹婷提前察觉了,便假装生气,追问道:“呵呵,什么东西呀,还神神秘秘的,故弄玄虚吊人胃口,简直是在自讨家法!” 一听家法,曹婷气势猛然一顿,接着便是面色一羞,煞是好看。而身边的甄宓却是一脸狐疑地在两人之间徘徊,似乎在思忖什么样的家法能让如此强势的曹婷变得忌惮三分。最关键,她也是头回听说老郭家还有家法来着,不免心中一阵忐忑。 忙道:“公子,其实……” 曹婷抢白道:“其实也没什么,西市有木匠雕了些财神爷,雕工实在了得,简直栩栩如生,妾身见了便爱不释手,因此掏钱请了一尊回来。” 郭嘉一愣,低头低估:“财神爷?不对呀,财神爷可是关二哥,这人还健在呢,怎么民间就开始流行供奉了呀?” “夫人也知为夫百无禁忌,这财神爷还是头回听闻,不如拿出来让为夫仔细瞧瞧,也好一睹神仙尊容。” 言毕,就见曹婷献宝似地将原本藏在身后的木雕举到了身前,似笑非笑道:“喏,这便是财神爷,夫君理当好好瞧瞧。” 木雕嘛,又不是没见过,郭嘉心下不以为意,待伸手接过来仔细这么一观察,顿觉有些不妥。 指着那尊木雕财神爷,感慨道:“这,这财神爷为何看着面善啊,为夫总觉得哪里见过,熟,很熟,但一时半会儿却又记不起来。” 见两女在那头相互挤眉弄眼掩嘴偷笑,郭嘉有些恼了,忙辩解道:“哎,你们笑什么呢,我可真没瞎说,真的挺面熟呀,容我些时间想想,定能记起来。” 曹婷噗嗤一声,伸手戳着郭嘉胸膛笑道:“咯咯咯……好夫君,这财神爷你自是相熟,可不就是照夫君模样雕出来的么。” “哎,哎,你还别说,真的挺像我的,慢着,我?!不是,这这这,是我?” 得到两女首肯,郭嘉浑身一颤。 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侵害了自己的肖像权,这都敢给关二哥搬头了?真是搞七捏三,胆大包天!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自己心中却有点小得意呢?要不要打今儿起把胡子养起来? 捂着小嘴的甄宓也觉有趣,见郭嘉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便出言肯定道:“公子,错不了,那刻的就是公子,眼下,徐州境内都把公子当活财神,自然,那些木匠也做起了跟风之举。” 曹婷不迭点头:“对对对,听那木匠说往年的那些旧财神都卖不动几个,唯有咱夫君的最好卖!” 一头黑线飞流直下,郭嘉扯着嘴角道:“呵,夫君最好卖?依夫人之意,为夫是应该高兴喽? “那是自然,这可是好事,待回头我把夫君的雕像摆到府里的祠堂里供……” 郭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蹦三丈高,窜上去一把就封住曹婷的嘴,一脸无语道:“赶紧打住,怎么听着这么渗人,我可告诉你,我还有七十年的阳寿,别再给我抹了!” 曹婷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自然是不迭点头,还用她的香舌舔起了郭嘉的掌心,一副小奶狗讨好主人的模样,瞬间把郭嘉打败了。 “得,那就供着,我就当给自己请安了。” “哪,这可是夫君自个儿说的,我可没逼你啊。”曹婷闻言,立即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两只大眼睛笑地跟月牙似的。 郭嘉忽又记起维权的事情,忙追问道:“这东西,你们打哪儿买的?” “呸呸呸,什么叫买,那是神仙,要叫请!” “呃,那夫人,敢问夫人又是哪儿请的,这,这位郭财神?” 如此调侃自己,又引得两女一阵嬉笑。 好不容易收了笑,甄宓如实相告:“公子,此处也是好寻,打西市口往里走约莫百步,左手边便是,店招名唤……,对了,就叫‘木缘轩’。” “‘木缘轩’,行,知道了。” 别过两女,郭嘉立即把高顺与典韦给招来了,道:“典韦、高顺,带上家伙事儿,跟本少爷去一趟西市。” “先生,早上二位夫人可是刚去过。”典韦刚回府歇下脚,实在不愿意再动。 护着主母逛街也是件体力活,何况还得一路搬行李,可把典韦累的不轻,甚至典韦一度感慨:“逛街可比带兵打仗累多了。” 高顺心思细腻,察觉出了郭嘉的目的肯定不是那般简单,便在旁劝慰道:“老典,先生应是别有深意。” 郭嘉给高顺点赞,笑道:“呵呵,的确别有深意,不经本人首肯,就拿本公子的脸面在外头大肆捞钱,我倒要好好看看,究竟是何人有这么大胆子?走,随我踢馆去!” 第一百八十九回 店大欺客 “‘木缘轩’,就是这这儿了!”郭嘉带着典韦、高顺杀到了木缘轩招牌下,一指大门道。 “tui,好咧,先生,俺这就上去劈了这块烂招牌!”典韦双手一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好家伙,要不要这么莽! 郭嘉赶紧上前拦住:“慢来,进去瞧瞧先。” 典韦不解:“先生不是说来踢馆,那吾等还要客气什么。” 郭嘉啧啧一声:“啧,咱们是文明人,讲道理嘛,先礼后兵,知否?” 典韦不迭点头,萌萌道:“哦,先生所言甚是,俺典韦就喜欢与人讲道理!”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高顺在旁嘴角直抽抽。虽然他跟着郭嘉时日不算长,但也深知其主仆二人的性格。讲道理?呵呵,不存在的。 郭嘉的道理在他的那张嘴上,而典韦的道理在他的那双拳头上,本就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居然还说的如此有板有眼和谐统一,高顺听得也是醉了。 三人往门口一站,自有小厮热情迎来,嘴上的生意经也是老练:“嘿嘿,三位大爷,小人观三位大爷面走鸿运,定是来请财神爷回家的,是也不是?” “哎呀,选本店绝对错不了,本店可是重金聘请了徐州最有名望的几位木雕大师,加班加点,倾情奉献,口碑一流,放眼整个徐州,就属本家最是物美价廉。” “几位爷,要请几尊呀,随便选。” 看着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色造型”,身为本尊的郭嘉整个人都不好了,伸手一指着一尊左手执锏右手托五铢钱的财神雕像道:“这尊财神像倒有些意思,怎么还执上兵器了?” 小斯殷勤解答:“回这位爷,这年可头不太平,自然这财神爷也分了文武,文财神就是老财神,刻的是比干或是范蠡像,而这武财神就是这尊了,郭财神像!” 郭嘉玩味道:“呵呵,恕某孤陋寡闻,但不知是哪个郭财神?” 小斯惶恐:“哎哟,财神爷名讳小人岂敢乱嚼舌头,几位爷怕也是发现了,如今的徐州可是变了模样,不说别人,仅说小人自身,活了二十载,打小就没见徐州有这么繁华过,用天翻地覆来形容毫不为过,那可都是郭祭酒大人的功劳。” “老百姓都传哪,那郭先生是财神爷转世专门来搭救徐州百姓的,这不,大师们也是顺应民心嘛,别说,就这尊卖的,不是,被请回家的最多,您瞻仰瞻仰!” “听起来倒有些意思啊,不过这转世前的事儿,谁又说的准呢,何况我也没记下啊!”郭嘉颇为无语的朝高顺、典韦翻了翻白眼。 高顺在边上偷乐,出言八卦道:“可某却听闻,那郭祭酒乃是文人谋士,怎么就披甲执兵了?” 小厮眼眉一挑,似乎高顺之言正中其下怀,十分健谈道:“嘿嘿,大爷可问对人,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唯小人能洞悉其中关键。” 典韦也来了兴趣,咧嘴道:“哦?那还请小哥说说,吾等愿闻其详。” 小厮摇头晃脑道:“说那郭大人,可不是一般人。” 郭嘉撇嘴道:“知道,不就是财神转世嘛。” “欸,对喽,神仙转世岂能异于常人,那郭祭酒可了不起呀,天下闻名的吕布厉害?嘿,还不是郭先生的手下败将!听说,小沛湾一战,郭祭酒赤身上阵,领着……” 郭嘉脸一黑,忙出言打断道“小哥打住,穿着,当时穿着衣服呢,路上还遭贼了这是。” 什么叫赤身上阵,这也太扯了!想象着那幅画面,郭嘉一股恶寒之感不禁打心里油然而生。 小厮对郭嘉的打断很是不满,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郭祭酒一马当先领着曹军大发神威,不但救了刘皇叔,还将吕布给打跑了。” “哎哟,听说那场仗打的,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吕布见那郭财神如此神威,起先还不服气,驾着赤兔拿着方天画戟就冲了上去,结果,没几合就被打怕了,夹着尾巴遁走千里。” 虽然郭嘉一行都知道实情,但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传说”,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饶是厚脸皮的郭嘉也受不住别人这么吹捧的,若真照那小厮的话来,自己还不突破天际去,哥是“嫦娥五号”是? 郭嘉老脸一红,实事求是道:“咳咳,那个,小哥,这些皆是传闻,不宜当真那。” 小厮不敢苟同,强调道:“哪能不当真,小沛的百姓那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对是真事儿。” 这场战斗,高顺也是记忆犹新,不禁偷偷看了郭嘉一眼,心中嘀咕:“先生一个文人,能领着大军冲锋陷阵,的确也是古今鲜有,当真叫人佩服,败的不算冤。” “行了,小哥不去说书,那可真是浪费了一身口才,咱们还是谈谈这尊财神,不知售价几何?” 小厮闻言立即眉开眼笑,虽然不知郭嘉口中那‘说书’是何行当,但只要有客人开口询价,那就是成功了一大半,举起一根手指道:“诚惠,一万铢。” “什么,一万铢?”典韦、高顺被小厮的报价给吓了一跳,齐齐脱口。 郭嘉也觉着过分,这已经算是漫天要价了,一想到曹婷还请了一尊,郭嘉不禁一阵肉疼,腹诽道:“我去,这败家娘们怎么下的了手,回头就给她剁了去!” 点这“自己”皱眉道:“小哥,区区一块木头,要价万铢,这也太高了,能不能……” “不能,瞧,写着呢,‘诚信经营,谢绝还价’。”小厮撇撇嘴,回身遥遥一指内堂。 见郭嘉几人反应,小厮顿觉这笔买卖做不成了,还浪费了自己这么多口水。 想及此,小厮态度立马一变,讥笑道:“呵呵,几位,财神爷哪是这么好请的?请回去摆案上保准能财源广进,老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几位连这些小本也不肯放,哼,看来也别想着过上好日子喽。” 这话,自然是冲着郭嘉去的。 “你,大胆!”高顺。典韦齐齐一愣,随即怒目而视,郭嘉虽是面色如常,心中也是微微生气。 开门做生意,当然是讲究和气生财,讨价还价也是理所应当,即便店内拒绝还价,但这店中小厮“狗眼看人”的态度,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 都说顾客是上帝,有这么伺候上帝的吗?店大欺客是,很好,很好! “哎哟,大胆怎么了,几位还想闹事不成?说句不好听的,爱买不买,买不起,就滚!” 典韦那爆脾气就止不住了,踏出一步猛然探手,将那小厮给拎了起来,吼道:“好小子,莫要乘口舌之利,信不信典爷爷今日教汝做人!” 小厮丝毫不惧,仰头警告道:“匹夫,我劝你赶紧撤手,然后当众赔礼道歉,若不然……” 郭嘉上前拍了拍典韦,示意其稍安勿躁,又对被典韦放下的小厮道:“呵呵,若不然,又当如何?” 小厮本就不爽,理着衣襟嚣张道:“若不然,汝等就等着倒大霉,不妨告诉几位,本店大东家可是徐州城内赫赫有名的糜家,得罪了我们糜家,后果……哼!” “哈哈哈……”郭嘉没憋住,仰头大笑了起来,高顺与典韦对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嘿,知道怕了?都怕的笑了!”小厮自我安慰了一句。 “典韦、高顺何在?”郭嘉笑容一止,忽然瞪着小厮厉声道。 “属下在!”典韦、高顺立即一肃。 “底细也套够了,还不开工?给我砸,痛痛快快地砸,要是留一样完好的,我拿尔等是问,今日,本公子倒要看看,何人能来叫本公子倒上大霉!”郭嘉的话音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得令!”典韦、高顺一脸兴奋的,就跟大夏天在街角蹲着看清凉美女们的色狼一样,一面动手,一面还嗷嗷直叫。 第一百九十回 糜家反应 拿高顺、典韦这两位猛将当拆迁民工使,除了郭嘉能干的出来,恐怕也没谁了。 两人得令自是撒开了手脚一通拳打脚踢,什么南拳北腿,什么十八般武艺,还不带重复的。两人如此卖力“乒乒乓乓”之声自然也是不绝于耳,把小厮的心肝都砸到嗓子眼上了。 小厮又急又恐,缩在柜台后头直嚷嚷:“哎呀,别砸了,别砸了,反了,真是反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当街逞凶,我定要上报官府,叫尔等统统下狱!” “报官?好啊,赶巧了不是,本公子便是官,汝有何冤屈,大可尽管道来,本官定会为你做主!”郭嘉笑着拍了拍柜台,见小厮抬头看向了他,便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你,你你你,是官?” 郭嘉似笑非笑道:“呵呵,在下不才,也姓郭,乃当朝曹丞相帐下幕僚,位居军师祭酒。” “郭,郭祭酒!郭财神!嗝~”小厮一双小眼睛突然瞪地老大,然后打了一声惊嗝,随记两眼一翻软到了地上,显然已经被吓地不省人事。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引来路人围观。 没过一会儿,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领着巡城的校尉过来了,一面挤着人群,一面高喊:“闪开,皆给老夫闪开,没见官爷过来捕人吗?” 校尉也很配合,朝众围观群众厉声道:“皆都退开,莫要妨碍公务!” 人群自动散开,却未能浇灭老百姓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即使躲远了,但可以继续瞅啊,人群还不停地交头接耳起来。 “嘿,我听说是有人胆敢打砸糜家的店铺,便来看看,这位老丈,究竟是何起因啊?” 被问的老头子摸了把胡茬子,摇头晃脑道:“一听就知小后生刚来,老朽可是看的真真切切,听说是那里头的几位公子被讹了钱,一气之下就动起了手,年轻人火气大,老朽可以理解,想当年,糜家也是风光无限,刘皇叔暂代州牧的时候,那可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今,风光不再喽,那刘皇叔投荆州去了。” 那提问的小伙子愣了一愣,心想,不是大爷,您刚不是说看的真切嘛,怎么回头就“听说”了呢?靠谱不? 两人身边一个姑婆插嘴道:“小兄弟,别信他,要说亲眼所见就得属大娘我了,我可是从头看到尾,大娘听说……” 还来?小伙子一头黑线,得,还是自己看。 只见校尉等人废了半天劲儿才挤进了人群,随后叉腰嚷道:“是何人胆敢在西市闹事,还当街行凶?” 答案明摆着,人还在里头忙活着呢。 那掌柜闻言便上来一鞠躬,抬手指着里头忙活不停地高顺、典韦与靠在柜前看戏的郭嘉三人,在旁添油加醋道:“军爷,便是其人,瞧瞧,这些匹夫气焰何等之嚣张,便是军爷您来了,也不曾罢手。” 校尉瞥了郭嘉的背影一眼,皱眉道:“果然胆大妄为,来呀,将这些闹事之人统统给我抓起来!” “站住,郭祭酒在此,谁敢造次!?”高顺闻着身后脚步声,不禁回头,见是曹家校尉带兵涌入,便立即回身护在了郭嘉身后,出言喝阻。 校尉微微打量了高顺一眼,似乎有些面熟,便立即下令:“慢!”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方在阁下言郭祭酒在此,其又身在何处?” “某,高顺是也,至于祭酒……”高顺一矮身子退到了一旁,好让那校尉看个真切。 郭嘉也很配合的缓缓转身,打量着眼前的校尉脸色,笑道:“呵呵,不可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校尉定睛一端详,心中咯噔一声,没错,就是郭嘉本尊驾临。 浑身一振,抬手示意:“快,快快拜见祭酒大人。” “吾等见过祭酒大人!” 郭嘉微微抬手,笑呵呵道:“免礼,尔等来的正好,帮个小忙!” 校尉闻言起身,但是神色却是一愣:“帮,帮忙?哎呀,祭酒有令,只管示下,何谈相帮。” 郭嘉向校尉挑着眉毛道:“呵呵,也不是什么大事,本祭酒不想看到这家店,还请将军善后……典韦、高顺,筋骨也舒展过了,咱们也是时候回府了。” “诺。”典韦、高顺紧紧跟着郭嘉出了店门,路过那面如土色的掌柜的时候还重重哼了一声,然后,三人在众人的目送下扬长而去。 校尉恭送良久,待三人不见背影,才猛然回头瞪了那赶来报信的掌柜一眼:“嘿嘿,糜掌柜,当真好本事,你可给本校拉了件‘好差事’,不知本校该如何报答?什么黄巾余孽,什么逆贼暴民,也不擦亮汝之狗眼,还好祭酒大人胸襟广阔不与你这等升斗小民计较,要不然,哼,取汝首级还是轻的。” “这,将军,那这店……” “啪!”校尉抬手就赏了掌柜的一嘴巴子,打地那糜家掌柜跟陀螺似得滴溜溜原地转了三圈,待神志清醒,已是嘴角带血,连牙都掉了两颗。 托着牙,苦着脸,一脸委屈地望着校尉。 校尉哼哼道:“还敢提此事,方才没听祭酒大人如何吩咐的?来呀,立即拆了此店,手脚都麻利点儿。” 士兵一拥而入,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打砸声,不过三两下就停下了。 在校尉纳闷的时候,一路小跑出来一名士兵,向其汇报道:“回校尉,这店里也无有物件好砸了。” 校尉探头,见店中一片狼藉已经乱的不能再乱,但四周吃瓜群众还未离去,就这么几下也忒不显诚意,便灵光一闪,教训道:“愚蠢,祭酒之言岂会如此肤浅,还不把四周的墙也给推了!” 掌柜本就面如土色,此时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僵在了原地,直到士卒们合力将店铺一墙推倒,才堪堪回过神来,瘫在地上呜咽不止。 …… 掌柜的是糜家偏房,虽说偏房不是嫡子一脉并不受家族重视,但毕竟也是家族的一员,平日里给糜竺、糜芳两兄弟打打下手,维持下家族营生,也算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虽说糜家嫡系跟着刘皇叔投了荆州,徐州地界也照族老们的意思变得分外低调,连往日的金字招牌都去了糜氏二字,但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店砸了不说,连墙都推了,这是赤果果地挑衅啊!便是泥人还有三分火,郭嘉此举,简直是欺人太甚。 糜掌柜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一回到家族老宅就开始向糜家长老们四处上眼药了。 “诸位族老,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那郭嘉实在是可恨,想我糜家已经万分忍让,其却变本加厉,若长此以往,徐州,怕是没我糜家立足之地了。”糜二房见族老们一个个面色凝重,顿觉有戏,临交代完经过还补了一刀。 糜家长老团,都是老糜家退下来的掌事,皆是沾亲带故,一位二房出身的长老当即出言道:“大长老,此风绝不可助长,当立即还以颜色,莫说一个小小的曹公谋士,便是当年陶公,也得给咱们糜家几分薄面,倘若让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骑到吾等头上,糜家的脸面,岂非扫地,届时,天下几大氏族门阀,还不笑掉了大牙。” 又有人出言附和:“大长老,二长老所言极是,今儿,那郭嘉砸了一家,若忍了,那明儿,他又来砸一家,该当如何?咱老糜家可再也经不起如此折腾了,都是祖上的基业,岂能败于此子之手,还请大长老三思。” 大长老也是一脸肃穆,接连听完了众人的表态,无奈道:“唉,既诸公决议如此,老朽就放下这张老脸出门去活动活动,想来,还是尚存几分薄面的。” 闻言,糜家众人齐齐欢心不已,更是期待郭嘉放下身段主动登门谢罪的那一天。 第一百九十一回 罢市相逼 凛冬将至,老百姓们忙着囤积年货,虽说徐州三次易主,但对徐州百姓而言这些都太遥远了。眼看年关将近,城内的贸易更是迎来了采购的狂潮。新年伊始,谁不想吃点儿好的,穿点儿好的,富人有富过法,穷人自有穷过法。 不过,今日却是与往日不同,当老百姓涌入西市的时候,才发现大多的店铺处于打烊的状态,不仅店门紧锁,店里的小厮还挂了停业半月的告示。 识字的百姓不多但不是没有,有人对着告示高声宣扬一番之后,城内采办的百姓便瞬间炸开了锅。 大过年的,居然提前闭市,这怎么可以? 一年到头,就指望着年关过些好日子来犒劳犒劳自己,百姓们现在有钱花不出,那别提多郁闷了,简直是群情激奋。 “你们掌柜的怎么回事?有钱不赚!” “开门,开门!” “提前闭市也没个招呼,害的老朽打清早就赶过来,哎呀,白跑了一趟,这,真是世风日下呀。” “老爷子,别感慨了,乡亲们谁不是大老远的过来,早知如此,前几日就该来了。” 百姓们堵在店门口议论不止。 不久,小厮拆了一块门板从里头钻了出来:“嚷嚷什么呀,不识字啊?看到没,‘罢市半月’,白纸黑字写的分明,都别敲了,东家吩咐便是有货近日也不卖,皆散了。” 有人好奇:“小哥,都说开门利市,何故如此?” “何故?哼,有人仗势欺人无端打砸店铺,这消息早已街知巷闻,东家也是本分经营之人,自然惧怕某人欺上门来,因此罢市,有何不妥?” “仗势欺人,打砸店铺?此等恶行难道官府就不曾管管?”老头子摇着头直念叨。 “嘿,既然老丈您问起,恕我直言,那打砸之人就是官府出身,我等星斗小民焉能与官家作对,只能关门避祸,乡亲们,对不住了。”小厮说完便又收了门板,钻回了店中。 这一幕,不是特例,在徐州境内的各城各地多有出现,老百姓的需求得不到满足,自然是心有怨言,又听说是官府欺商霸市,更是民怨沸腾。 事情发酵了三日,郭嘉此前种种恶行终于被有心人给添油加醋地曝了出来,不明真相的徐州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 糜家老宅,糜家二房正在宴请宾客,来的都是徐州境内有头有脸的大商绅,以及徐州各氏族的代表。 糜家二房因祸得福,不但被族老们所倚重,还接手了更多的糜家产业,一想到郭嘉此时怕是焦头烂额,糜家二房的心情自是大为畅快。 忙举起手边酒爵向来宾敬道:“哈哈哈,三日,仅仅是三日,便能叫郭嘉臭名远扬,在座诸公真是功不可没,劳苦功高啊!在下忝为糜家代掌,感诸公对我糜家恩情,理当敬诸公一爵,来来来,饮胜!” “糜代掌客气了!”宾客们也纷纷举酒示意,一饮而尽。 放下酒爵,糜家二房笑成了一朵老菊花,忽见上手边还留有一空席,其笑脸便是一收,招来仆人轻声询问道:“我来问汝,何人不曾应邀前来呀?” 仆人对了对席号,点头哈腰着回禀:“回二爷,是陈大人未至。” 二房恍然,大声道:“哦,原来是陈登未至,呵呵,陈家父子倒是眼光独到,早早投了曹公,眼下飞黄腾达也是理所应当,跟咱们已然不是一路人喽,其人未至亦不出我之所料,陈大人焉能与吾等为伍啊!?” 糜家二房看似感叹,实则语藏机锋,这是在给陈登拉仇恨呢。 在座宾客闻言皆是面色不善,什么叫不患寡而患不均? 陈登父子瞒着他们做了一笔“好大的买卖”,之前也不露半点风声,绝了他们一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机会,试问,能不反感吗? 二房见席间气氛一凝,心中暗笑不矣,表面上则忙打圆场道:“诸公,莫要介怀,只恐扫了诸位雅兴,舍下除了略备薄酒之外,还请了徐州城最出名的歌姬前来献舞助兴,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大事,诸公,不醉不归。” “哈哈哈,对对对,‘只谈风月’!” 一时间,觥筹交错,你来我往,酒到浓时,美人入怀,宾客们也是撕下了斯文的伪装,专心上下起手放浪形骸起来,浪笑声,娇喘声,交织在一起,那淫靡之景充斥着每个角落,当真不堪入目。 …… 有人快活,自有人忧愁。 车胄此时就很是忧愁,本来额头的皱纹就不少,这下,变得更多了。 各地衙门口都快被闹事的百姓挤爆了,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带兵镇压?他肯干,那丞相也不会支持啊。 但若不遏制一下,又当如何是好?总不能让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万一生了民变,他这位徐州一把手就该歇息了。 没法子,老话说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找郭嘉商议一准没错。 这不,车胄理清思路之后便唉声叹气着来到了郭嘉一行暂住的小院。 迎面遇上典韦,车胄赶紧上前打听:“典将军,郭祭酒近日可好?” 典韦一愣,如实道:“先生?先生可安逸着呢,这几日,照例睡到日上三竿,乃后便陪着二位夫人与那赵丫头在院中闲趣半日,或作画,或赋诗,或弹琴,或博弈,好不愉悦,昨日,先生还用竹片制作了一副‘四国战棋’,名唤……名唤‘麻将’,端是有趣。” 车胄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思忖道:“外面都快吵翻天了,这郭先生还有心思在此风花雪月,不去外头想办法平息民愤也就罢了,还躲在府中偷偷制做那什么儿戏之物,简直是……玩物丧志!” 想及此,车胄的老脸瞬间蒙上了一层黑影,比那后厨的锅底还黑上几分,略微不爽道:“哎呀,先生可真是逍遥快活,哪还知外间已是风起云涌啊,徐州各地众多商贾联合罢市,又鼓动百姓向官府施压,这事儿,先生可曾知晓?” 典韦点头:“先生自然知晓。” 车胄一阵无语,荒唐道:“既然知晓,先生怎还如此淡定?若不给百姓一个交代,怕是,怕是要出大事啊!” 典韦抱拳致歉:“回将军,关于此事俺也曾向先生提及过,然则,先生仅是笑而不语,绝非典某有意隐瞒,俺也不知其中关键,又怎能向车将军阐明来龙去脉。” 又提议道:“将军若不放心,不妨亲自前去问问,某来引路,请!” 想郭嘉既然还能笑的出来,那定是成竹在胸,车胄的脸色顿时好看不少,但还是坚持要问个明白,便不假思索道:“有劳典将军带路,请!” 车胄跟随典韦一路穿过廊道来到了郭嘉小院,只见院内摆着一张古怪的高脚四方几,郭嘉、曹婷、甄宓、赵雨坐着绣墩各手一方,而他们面前则摆着一副棋子,形似城墙,其上还有不知名的怪符号。 此时,郭嘉正兴高采烈的看着甄宓,见其死死抓的东风不肯放河里,便一脸警告道:“下子无悔,我都喊碰了,怎还能拿回去?” “这……”甄宓抬着手,一脸踟蹰。 身边的曹婷则帮腔道:“夫君,这就是你不对了,吾等昨日才堪堪学会这棋子的戏法,岂能如此严苛,再者,甄妹妹这不是还没放下河嘛,焉能作数?” 赵雨输的最多,自然也是同仇敌忾,嘟囔道:“就是,始作俑者自然占优,尽欺负吾等新手,算什么本事!”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们了,不碰就不碰,赶紧继续!” 甄宓果然从善如流,终是临阵换了一张:“三万!” 郭嘉正打算摸牌,只听耳边曹婷传来一阵兴奋地大叫:“哈,清一色,胡了!” “……”郭嘉嘴角一抽。这还不熟?我信了你们的邪! 第一百九十二回 后手来了 及近,车胄见郭嘉还在优哉游哉地掏着钱袋子,便语带双官苦笑道:“哎呀,祭酒大人当真是逍遥,这,有了娇妻美眷作陪,大人莫不是忘了徐州百姓啊?” 郭嘉似乎才发现他来了似的,惊讶着赔罪道:“哟,车大人,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唤下人知会一声,郭某也好出院相迎啊。” 车胄不是文人,更不好这口虚头巴脑的东西,连连摆手:“呵,还是免了,在下怎能老郭祭酒您大驾啊,这不是罪过么。” 郭嘉揣着明白装糊涂,谓几女道:“嗨哟,听听,听车大人这语气,满满地怨念呀,也不知郭某人哪儿得罪了他。” 几女闻言,皆是掩嘴一笑。 “呃,几位弟妹,车某想请郭贤弟借一步说话,唐突了!”车胄老脸一红,不容分说地将郭嘉从绣墩上撵了起来,一伸胳膊,架起郭嘉就来到十步开外。 放下郭嘉之后就连说带比划道:“我说郭祭酒,不,郭老弟,外头都快闹翻天了,贤弟不在家中思虑破解之法,却与几位夫人在院中嬉戏玩闹,这,这成何体统啊。” “其实……” “其实愚兄也知贤弟向来足智多谋,如此淡定视之,心中定然有几分把握,是也不是?” “啊,是,不过……” “不过罢市之事影响颇巨,恐怕此时风声都已经传到了许都,放心,丞相如何怪罪,老哥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贤弟,可话又说回来,眼下徐州民怨四起,若不想方设法尽快平息,后果,不堪设想啊老弟!” 郭嘉虽封不住车胄那滔滔不绝的嘴,却能拦下他那一刀一刀切葱的手势,扯着嘴角伸手一按:“车大人,车老哥!能否容郭某插上一句先。” “呃,激动了,激动了,贤弟请讲!”车胄也知自己失态了,这不是给急的么。 “咳咳。”郭嘉清了请嗓子,这才开口道:“其实,此事早在郭某预料之中,之所以隐而不发,是因此刻时机尚未成熟,换言之,不是不发,只是郭某欲毕其功于一役。” 车胄闻言,顿觉郭嘉的形象高大了几分,一知半解道:“毕其功于一役?” 郭嘉微微一笑,背起双手,娓娓道来:“经我点算,眼下徐州境内糜家大小商铺共计有一百六十七家,多是经营油盐米粮等民生之所需商品,而徐州城内两百多家商铺当中光糜家就占了十分之一,这还是明面上的数据。” “实则,眼下我们也已经看到了,糜家的实力不仅止于此,足可控制徐州八成以上的大小商贾,可谓是势力滔天,的确有些嚣张的资本。” “仅靠罢市相逼的手段还是太过‘仁慈’,想来,糜家还有更加激烈的后招,如今我按兵不动,正是在等糜家出手。” “子曰: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等这些狂商巨贾合兵一处,小弟我再来个一网打尽,岂不快哉!” 车胄暗自念叨了一遍,颇觉有理,出言道:“那个,贤弟,愚兄读书少,便多嘴问一句,不知是哪位圣贤之言,居然如此见解独到。” 这下倒把郭嘉问住了,心中腹诽车胄八卦的同时,嘴上则恬不知耻地说着:“啊,这个,郭子说的。” “郭,郭子?” 郭嘉摆了个自认为潇洒的姿势,自我介绍道:“呵呵,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我……”好家伙,车胄差点没闪着腰,还真是“老树没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当然,知道了郭嘉的计划让车胄的心是安定了不少,刚打算向郭嘉告辞,却见典韦匆匆跑了过来。 人未至而声先到:“启禀祭酒,大事不好了,外头……百姓们结队成群前来城府大门口闹事了!” 车胄闻言便炸了:“岂有此理,一群刁民,还知不知王法,聚众闹事敢到城府来了!” 郭嘉不惊反喜,谈谈一笑:“呵呵,后手这不就来了,走,出去瞧瞧。” …… “欺民霸市,天理不容!还我公道,交出凶手!” “欺民霸市……” 打老远,郭嘉一行就听到外头喊口号了,这府门一开,那就更不得了,群众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直叫,山呼海啸,振聋发聩。 郭嘉掏着耳朵粗粗一观。 嚯哦!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少说近百人。上至八十岁高龄的老妪,下至某位少妇怀中的襁褓婴儿,绝对是老少通杀,一应俱全。郭嘉不禁感叹,糜家招来的群演还真是挺敬业的,也不怕把自己人给累死。 这一幕,车胄自然也看在眼里,暴脾气腾的一声就上来了,跨前一步,亮出佩剑,朝众百姓喝道:“住口!放肆!尔等刁民竟敢来城府门前聚众闹事,信不信本州牧即刻下令将尔等打入大牢,个个严惩不怠!” 被车胄这么一喝,堵门的群众确安静了不少,从中冒出一个带头的,对车胄一通行礼,出言辩解道:“大人冤枉啊,吾等皆是良民,此来只为替父老乡亲讨个公道,绝无它意。” “哼,良民?良民就敢聚众闹事冲击城府,倘若不是良民,那岂不是还欲反天了!” “大人息怒,小人不敢。” 忽然,人群中有人挑事道:“乡亲们,老话说的好,官官相护啊,依我看,大人也未必会替我等主持公道。” “是啊,官官相护……” “没错,那些权贵岂会管我等死活。” “老天无眼啊,怎么让徐州百姓摊上这等贪官污吏啊!” 一句话,引起了不少共鸣,百姓们纷纷点头,窃窃私语了起来,总之,缺不得坏话。 车胄听在耳中,面露难色,心下思忖,要是真下令羁押闹事的百姓,之后自己还怎么统领徐州,若不下令嘛,难道就任由眼前这群刁民闹下去? 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当真是骑虎难下。 好在,郭嘉见车胄消停,终于插上了话。 郭嘉上前四方作揖道:“呵呵,诸位父老乡亲,大娘大婶,切勿冲动,方才在下听闻诸位口口声声欲想讨个公道,不知是何冤屈?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说说清楚,自有州牧大人为诸位乡亲父老做主。” 言毕,还扭头示意车胄快快收起宝剑。 车胄会意,忙不着痕迹地回剑入鞘,大声回应:“不错,诸位有何冤屈,不妨直言,本官定会秉公办理。” 那带头的人闻言一喜,迅速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带血的绢布道:“求大人为草民做主,此乃苦主之血状文书,还请大人过目。” 车胄一愣,偷偷瞥了郭嘉一眼,随即伸手接过,当场打开看了起来。 郭嘉好奇地瞥了几眼,那白绢,不,那红绢上密密麻麻都是血字,少说得耗个五百才能写下来,糜家还知道用血书博取同情,挺有意思! 车胄端详了好一阵,才收起血书,瞪着那领头之人沉声道:“状书,本官已经看了,既然此书出自苦主之手,为何苦主不亲自前来?” “回大人,苦主愤然破指以血书诉冤,人,自然是在医馆调养。” “那汝等又是何人,与苦主有何干系?” “大人容禀,吾等皆是被砸店铺的下人家眷,或是近亲远房。” 车胄微微颔首,而后道:“此事本官已然知晓,也亲手接了状书,汝等便散了。” 那领头之人却是无动于衷。 车胄又说了一句:“还不退下!” 领头之人嚷嚷道:“大人,今日吾等聚集在此,便是想讨回这个公道,若一日未有答复,则一日不回,若一月无有答复,那便在这城府门口等上一月,又何妨。” “对,这位兄弟说的有理,不给交代,我们就不走了!” “就是,大人还没给交代呢,草民也不走。” 一悍妇拧着自家儿子耳提面命:“兔崽子,还不赶紧回家抗两床被褥过来,今日,我母子便在这城府口,住下了!” “对,死等!” “这,贤弟……”,车胄哪见过这等不讲理的泼妇,撵不得,更是杀不得,郁闷的一批。 领兵打仗的时候,他觉着当个州牧也挺简单,哪里不爽就来个手起刀落,一准摆平。 可真坐上了州牧的位置,他才知道并非像军中那般事事皆能靠武力来解决,不由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就不该贪心,问丞相要个刺史当当不就好了,也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第一百九十三回 对簿公堂(上) “呵呵,好啊,既然连状书都替苦主拟好了,若是大人不开堂公审,岂非拂了糜家的一番美意。”郭嘉在旁悠然一笑。 车胄认真地看了郭嘉一眼,又紧张地拉了他一把,耳语道:“贤弟,莫要戏言,糜家显然是有备而来,若对簿公堂不是正中其人下怀,于贤弟定是极为不利,届时,人证物证万一坐实,老哥也难以替贤弟开脱,好贤弟,三思啊!” “呵呵,无妨,嘉自有应对之法。” “贤弟此言当真?!” “当真!” “果然?” “呵呵,果然。” 见车胄还想开口,郭嘉赶忙死死按着他手臂,不耐烦道:“车大哥!万勿多疑,信我便是。” “呃,行,那……真就开堂了?” “开啊,速速的。” 有了郭嘉这句话,车胄也是放心了,于是撇下郭嘉来到众人面前大声宣布道:“咳咳,这个……本官得幸能替天子牧守一方,自有职责教化百姓,严明法度,施仁德于民众,今有苦主当街喊冤并呈上血状书一绢,本官,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因此,经本官反复思量之后,决定于明日巳时开堂公审,还以公道,至于诸位父老乡亲亦可前来府衙旁听,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瞧,这状书本官已经接下,诸位不如就地散了。” “多谢大人成全!乡亲们,大伙儿也皆都听见了,大人已经接下了状子,今日吾等便先散了。” “大人英明!”老百姓高喊一声,而后纷纷离去。 待进院门,背身的车胄赶紧拉住郭嘉,一脸歉疚道:“贤弟,此事既木已成舟,贤弟可要好自为之,怕是车某也没脸见几位弟妹了,不如就此别过,明日巳时,还得委屈贤弟一回,告辞!” “我送送老哥。” “哎,留步,贤弟还是多想想明日该如何应对糜家的刁难才是。” “呵呵,多谢老哥提醒。” “告辞,告辞!” 送走车胄,一旁躲着的典韦立即踱步来到了郭嘉身边,同样担心道:“先生,明日……” 郭嘉摆手抢白:“典护卫无需担忧,论起公堂申辩,嘉自认不输于任何人,况,一切尽在吾掌握之中,本就打算挑起事端,好贻人口实,这不,鱼饵方下去,大鱼就上钩了,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典韦若有所悟:“先生,先生是在钓鱼?” “呵呵,不然呢?明日就要上公堂了,回头我得去练练嘴皮子,看来,晚上得多亲近亲近夫人……”郭嘉丢下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而后自言自语的走了。 “亲近大小姐,还,还能练嘴皮子!这又是何故?啊,先生当真深不可测,吾等凡人不能揣度啊,厉害了!”典韦望着郭嘉远去的背影,不禁露出了崇拜之色。 …… 翌日巳时,也就是日上三竿。 府衙门外那是聚满了闻风而来的百姓,有些是没能置办完年货留在城中犯愁的顾客,有些是提前打烊过来看究竟的流商小贩,更多的是徐州城本地的街坊邻里,光这些人就把府衙大门挤了个里三层加外三层,当真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 被告未至,原告苦主倒是已经虔诚地跪了小半个时辰,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能跟车胄玩起了对眼游戏。 可吃瓜群众没闲着,趁着好戏尚未开场,老百姓已经私下议论开来了。 “哎呀,此事倒是新鲜,老朽活了六十载,就没见过民告官的,当真是开了眼界,得瞧仔细喽。” “老丈!是您孤陋寡闻,告官的苦主可不是寻常庶子,那是糜家二房,在徐州地界,何人不知糜家权势啊?说句大话,足可只手摭天!民告官?哼,依我看,糜家不安于打压才是。” “呵呵,老朽明白了,看来汝也是商贾出身。” 那人直言不讳:“呵呵,老丈好眼力,若非徐州政令开明,吾等流商小贩岂会安心逗留在此营生,说来,郭祭酒对吾等卑鄙之人可是恩同再造,今日,得闻先生被告上堂,便速速打烊前来助威。” 忽然有人插嘴:“仁兄此言不差,吾与诸位好友亦是报此目的,既然同样是来替郭祭酒助威的,不若一起呀!” “好,一起!” 那头正高兴呢,终于找到组织了。这头就高兴不起来了,立即有人戳着手指反对道:“好什么好,一群贩夫走卒,焉能识得大义,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砸了人家的店铺莫非还砸出理来了?” “这位公子言之有理,想那郭奉孝,身为贵胄却欺压善民,一言不合就纵奴行凶毁人营生,此举堪比草菅人命,罔其还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简直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啊,英雄所见略同,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哈,在下贱名不足挂齿,公子唤吾声糜兄即可。” “糜……”问名的那位公子一脸跟吞了小强似的表情,还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够坦白的。 正郁闷呢,打边上又冒出一个人头来,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嘴上编排道:“就是,姓郭的还好意思提圣贤二字,我听说,郭奉孝此人极为好色,简直到了无女不欢的地步,光白日出行,身边便能派出两三位美女来,更别提晚上了,‘酒池肉林’怕也不外如是,简直道德沦丧,禽兽不如啊。” “哟,还有这等事儿?” “啊,多着哪,听说在许都一提郭嘉的臭名,就得被当地百姓追着暴打三条街,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十岁女童,就没一个脱离其魔掌的,凡是家中有闺女或是姿色尚佳的女子,入夜之后皆是窗扉紧闭,深怕一个不小心就给其害了。” “这,呸,禽兽!”一群斯文人齐齐骂了一句。 期间,周边闻言的一女子高声尖叫:“啊!!!若果真如此,本姑娘长得‘如花似玉’,岂非也要被害,这可如何是好?” 海豚音乍起,声音也很柔美,将女性面对未知恐惧时的惊叫声发挥的淋漓精致。 众人忍不住齐齐寻声望去,定睛一看,好家伙,隔夜饭差点儿没给吐出来。 不是,这位发育粗犷的姑娘,就您这样的“配置”,主动投怀送抱人家估计也不敢收啊,您哪来的自信,出门理胡子了没!? 一群书生十分默契地往外挤去,看久了,真的忍不住,说“如花似玉”倒也并非全错,就是这个对折打得不是地方,光留下前两字儿了。 “肃静,肃静!”车胄招来近身问了郭嘉行踪,得知郭嘉已至偏厅候审,便开始整顿公堂纪律了。 又见老百姓依旧在此喋喋不休,便皱着眉头抄起案上“气拍(惊堂木)”重重来了三下, “啪!啪!啪!” 惊堂一起,振聋发聩,百姓们上下翻飞的嘴皮子霎时间便是一顿,之后,整个公堂落针可闻。 车胄这才满意道:“时辰已到,来人,带原告、被告上堂。” 没有郭嘉想象中的“威……武……”,总觉得少了些气势。不过,自己又不坐堂,也懒得计较。 不丁不八往堂上一站,就静静看着糜家二房在那头装蒜。 无需车胄这位大人开口,糜家二房上来倒头就拜:“大人,小人冤枉啊!” “冤不冤枉非汝一人之言,待本官细细审问一番,便会真相大白。”言毕,车胄招手:“来人,将原告状书呈上堂来!” “诺。”自有衙役代为呈交。 随意一瞥,车胄放下状书便道:“汝告身边这位郭大人带人行凶抢砸汝家店铺,是否属实,可有人证或是物证?” “回大人,句句属实,小人有的是证据。” “好,那便细细举来。” 第一百九十四回 对簿公堂(下) “回大人,当日,此人入我铺来,一言不合就打砸店铺,众目睽睽,当街行凶,亲眼所见之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位,西市诸商皆可为在下做人证。” “传人证!” 呼啦一下子就出来许多人,皆是商贾打扮,且不等车胄发话,便纷纷指着郭嘉一口咬定道:“大人,就是此人。” 糜家二房闻言暗乐,心道:“哈哈,如此多的人证站出来指认,看你郭嘉怎么辩。” 面对千夫所指,郭嘉仰头哈哈一笑:“哈哈哈,不错,我是进了‘木缘轩’,据闻此店铺有财神像可请,便慕名而来,有何不妥?” 二房乐道:“大人,听听,此人已亲口承认,岂容狡辩。” “不过,郭某仅是站了近了一些,看得清楚了一些,绝无动手打砸店铺之举,诸位不信,大可询问在此的人证,是也不是。” 车胄忙看向那群人证,沉声道:“方才郭大人所言是否属实?尔等还不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小心本官……污蔑朝廷命官,罪名可是不小啊。” 车胄差点就帮郭嘉威胁起人证来了,好在刚才反应够快,及时收住了。 这些人证也是有啥说啥,听郭嘉一提,自己低头回忆了一下,好像真没见郭嘉动手来着,于是对视一眼,齐齐回答道:“是。” 二房一愣,突然转向了他带来的人证,一脸诧异道:“是?你们!” 车胄忍不住笑了:“呵呵,糜掌柜,这些人可是汝传来的人证,既然方才之言可信,那么,此时之言也应当属实。” 又道:“既然属实,本官便宣判……” 二房急了,忙喊道:“慢,大人且慢,请听在下一言。” “此人或许不曾动手,但打砸之人属其家奴,家奴犯事,身为主子又岂能脱罪,在下敢断言,其家奴胆敢如此施为,定是受了此人指示,还请大人明察,还小人一个公道。” 车胄恍然道:“哦,既是纵奴行凶,为何不早言明,本官方才就觉的此事蹊跷,郭大人何等身份,岂会与汝一介凡夫锱铢必较,若是区区一两个家奴行凶,倒还切实际。” 封建社会嘛,律法的空子还是比较多的,主子亲自动手跟家奴动手完全是两档子事儿,所以,影视剧里常常会见到某家少爷带着一群狗腿子在街上欺男霸女,老百姓几乎都是躲着走,却甚少有人管事儿,除了主角,为什么? 罚到主子头上,便是杀人越货也是罪减一等,远远到不了偿命的地步,若是贸然得罪,反而会引来无尽的报复,很现实。当然,主角就另当别论,毕竟人家可是自带光环的。 “这,这……”糜家二房万万没想到,一时间语塞当场。 “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谓忠义两难全,吾家护院也是奉命行事,哪怕是做下伤财害命天理不容之事,起码也占了一个忠字,若要治罪,理当重治幕后之人,只断爪牙,焉能服众。” 二房一愣,心道:“哎呀,苍天啊大地啊,是哪位大兄弟如此仗义直言,说的好有道理,简直是雪中送炭!” 寻声望去,此言却是出自郭嘉之口,糜家二房忙提起袖子擦了擦眼睛,以确定自己真没看错,之后,一阵目瞪口呆。 这世上哪有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逼的,今儿,可算是见到了,郭大傻呀! 反应过来的糜家二房忍不住都乐了:“呵呵,对,对对对,大人,虽然此人恶贯满盈,但不得不承认,方才之言,万分有理,大人理当严惩幕后之人。” 堂上的车胄也是懵了,心中直嘀咕。 郭祭酒啊郭祭酒,糊涂啊,怎么帮外人说起话来了,这叫我如何是好啊? 这波操作何止是一点风骚,简直是浪的看不懂啊!不是,叫哥哥怎么接,怎么帮你开脱,啊!? 半晌,车胄绞尽脑汁擦着额头冷汗才憋出一句:“呃,咳咳,古典刑不上大夫,今人有犯者,谓宜如旧,不在刑例。” 什么意思?就是刑不上大夫,贵族特权呗。 此言一出,不但糜家二房不满意,附近的老百姓都听不下去了,虽说这是“潜规则”,但摆在明面上就太难听了,往往会激起民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怎么,大家同样是肩膀上抗一个脑袋,难道就你们这些个大夫搞特殊?是有三头六臂呢,还是腚上长出条大尾巴,这么嘚瑟。 本是安静的公堂瞬间就炸锅了。 “古典也云,法不阿贵,绳不挠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大汉独尊儒术百年,皆以孝悌教化百姓,以宽济对待外民,然则,今时不同往日,岂不闻‘刑乱国而用重典,治沉珂需下猛药’乎?” “好,说的极是!”那群方吐完回来的公子书生们忍不住在外圈高声叫好,他们是没见郭嘉,还以为是糜家二房说的,要是让他们知晓此言出自郭嘉之口,也不知有何感想。 “说的好,太对了!”虽然老百姓也听不太明白,但其中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盖特到他们的内心了,胸中的一口恶气仿佛跟吃了蜜似的,瞬间化为乌有,更甚者,生出一股子扬眉吐气的舒爽感。 好嘛,车胄差点没吓趴到案几底下去。 郭嘉这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咋的?还想飞呢!看来是真病的不轻。 车胄这下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来到郭嘉面前,匆忙拉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贤弟,这是作甚?此言一出,老哥怕是进退两难哪,本欲替贤弟开脱两句,这下倒好,越描越黑。” 郭嘉微微一笑,拍着车胄手臂安抚道:“呵呵,多谢老哥好意,不过,公堂之上绝无戏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啊呀,老哥行了,打住,放心便是!”郭嘉一脸无语,都快醉了,看样子这是唐曾附体,你说累不累呀。难怪人家关二哥忍不住手起刀落,换了郭嘉,他也忍不住。 想象下这画面。 车胄与关羽阵前相遇,还没开打,车胄就开叨叨:“关将军,当真要杀我!?” 关二哥点头道:“当真!” “关将军,果然要杀我!?” 关二哥隐隐发怒,沉声道:“果然!” “啊,原来关将军是真的来杀我,能否容在下再确认一遍。” “咔嚓!” 画面太美,郭嘉都不敢想。 总之,应付走惴惴不安的车胄之后,郭嘉感觉比下了战场还累。 当然,期间最欢快的人就要属糜家二房了,老话说的好,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也。郭嘉此刻就是在作死,那必须得推上一把呀,是。 于是五体投地道:“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这,这……对了,先传物证再议。” 要物证?那就更好办了!西市“木缘轩”,呃,遗址,一爪一大把来着。 没一会儿工夫,碎裂的木雕,断成几截的栋梁,零零碎碎的石瓦,放了整整一案几。 车胄背着手绕了一圈,苦思冥想,当真是想换着法救郭嘉,可眼下人证物证都凑齐了,还真没处辩驳去。 忽然驻足,硬着头皮道:“下面本官宣判……” “大人且慢!” 谁?自然是郭嘉喊的,只见郭嘉潇洒而出,指着物证道:“请大人细看,手中雕像酷似何人?” 郭嘉不提,车胄还真没察觉,细看之下,忽然察觉了些门道,诧异道:“咦,这不是祭酒尊容么,来人,速速传阅,让百姓们也瞧瞧。” 一圈下来,不明真相的百姓也是啧啧称奇,不过也有识货的,譬如几位公子哥和流商小贩,齐齐咋呼道:“哟,这不是郭财神嘛。” 郭嘉这才笑道:“呵呵,大人,郭某之所以命人捣毁这家店铺,便是出于此因。” “嘉,自认区区一副肉体凡胎,焉能与财神爷相提并论,有人假借吾名,从中敛财,岂能置之不理,此其一也。” “其二,在本人未曾立契许可之下,‘木缘轩’便擅自仿吾之容貌雕刻神仙招摇行骗,大有毁人名誉栽赃嫁祸之嫌,郭某岂能不顾。” “其三,区区一普通椴木,喊价却高达万铢,货不真,价不实,为求一尊假像,不知会有多少人散尽家财,仅是为了一个想念,这样一家店铺,不砸,难道待其在徐州遍地开花不成?” “百姓生计本就清苦,利用他人希冀,成全自己腰包,此举,与劫掠百姓钱财何异?人人皆想过上好日子,但好日子又岂是因为一尊神仙像便能盼来,财神爷,本是劝人勤俭持家,杜绝骄奢淫逸的好神仙,可糜家倒好,曲解神像之真义,枉顾百姓生活之艰难,这等店铺,不砸,岂能平大道!” “说句不好听的,郭某那日去西市只见了这一家,若再有他家,开一家,我便叫人砸一家,不止不休。” 郭嘉说的是声情并茂,理由也是丝丝入扣,不但无人反驳,甚至还替其叫起好来。 “说的好!大人,草民要告糜家欺客行骗,这是草民花光积蓄请来的财神像,就出自糜家‘木缘轩’,望大人替草民主持公道,讨回血汗钱。” “不错……大人,我也要告!” “还有我!” 糜家二房闻言,身子一阵抽搐,翻起白眼,当即晕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五回 自食苦果(上)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说了,郭嘉带人打砸商铺本来可是很黄很暴力的一件事情,可经过对簿公堂之后,反而砸出了个“打假英雄”的美誉,这让郭嘉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事情才办了一半,好戏还在后头。郭嘉一脸嫌弃地上前替糜家二房掐起了人中,装晕,也不看看在谁面前,不好使。 郭嘉才不管那糜家二房是真晕还是假晕,死命掐一掐,只要不是死人,多少也会跳一跳。 “嗷呜”的一声,糜家二房跳了起来,捂着口鼻,直冒酸水。 “醒了?” “呃,呵呵,醒了。”糜家二房干笑两声。 “醒了就听判。”郭嘉丢下一句便扭头朝堂上的车胄打起了眼色,糜家二房心领神会,赶紧跑到郭嘉面前阻了他的视线,带着一副比哭还难看三分的笑容,服软道:“且慢,郭公子,不,郭大人,郭祭酒,您看,咱糜家与大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能否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 “嗯,不知糜掌柜此言何意?”郭嘉故作不知。 二房一脸忐忑:“哎呀,这,万事好商量,对,‘木缘轩’擅自雕刻郭祭酒尊容的确不该,砸的好!罪有应得嘛,可,关于此事,小人虽身为掌柜,也知之甚少,要不是店中小厮添油加醋,在下也不会如此莽撞……误会,呵呵,大人,皆是误会!” 郭嘉瞥了他一眼,揶揄道:“误会?血状都投了,还误会呢?” “呃,误会,大了,误会大了嘛,呵呵!” 糜家二房一副手足无措,尴尬异常,又不得不努力赔笑的模样,郭嘉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将这三种情绪完美诠释在脸上的人,不拿座小金人,真是亏待他了。 郭嘉扯着嘴角调笑道:“呵,真是误会?” “真是误会!”二房变脸极快,闻言就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连连颔首。 “那这状……” “不告了,自然不告了,误会嘛。” 二房交代一句之后,赶紧扭头朝向车胄,恭敬道:“大人,这状,小民不告了,恳请大人罢堂。” 车胄这人也是蔫坏,一听糜家二房不告了,反而更是来了兴致:“不告?大胆刁民,这公堂之上岂容儿戏,汝说不告便不告了?成何体统!不是想本官还你一个公道吗?这会儿公道快有了,怎又拒之门外?” 二房都快急哭了,啪嗒一声又跪下了:“大人,饶命啊,此事与小人无关,皆是店中小厮暗箱施为,那万铢喊价,小人全然不知啊,即便治罪,小人也就是监管不力,小人愿意受罚。” 郭嘉突然插嘴道:“哎呀,方才我言要重治幕后之人,也不知谁人喊好来着?貌似这其中,也有糜掌柜一份?” “我……”糜家二房此刻上吊的心都有了,敢情郭嘉之前不是得了失心疯,而是在挖坑啊,且这坑还深不见底,大了去了。他也相信,今儿,若不想办法安抚郭嘉,自己的小命怕是得交代了。 “不是,郭祭酒,您一定是听差了。”一边求饶,一边狂示眼色。 “这儿少说一两百人,莫非……都听差了?” 二房闻言,浑身冷汗直冒,跟刚从水缸里捞出来似的,忙请郭嘉借一步说话,急道:“祭酒大人,饶命啊,小人也是一时气愤,蒙了心智,稀里糊涂铸成大错……” 二房还想说呢,郭嘉可不耐烦了,抢白道:“莫要顾左言他,不如开门见山,郭某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开市,让全徐州的老百姓过个好年。” “……”二房瞬间陷入了宕机,此时才知郭嘉的真正目的。不得不说,虽然自己挺恨眼前之人,但从郭嘉口中听到这句话,二房也是打心底感到了震撼,如此机关算尽所谓何求?仅是替百姓求过一个好年。 此等胸襟,此等手段,当真是自叹弗如啊。 良久,二房幽幽一叹:“哎,祭酒大人,恕某直言,罢市之举虽是由在下提议,可真正的话柄却在几位族老手中,眼下,开弓已无回头箭,若设使几位族老收回成命,难比登天哪。” 郭嘉自信一笑:“呵呵,不打不相识,既然话说到这等份上,郭某也不叫糜兄为难,不若这样,换个条件,如何?” 二房眼睛一亮:“请讲。” “只求一袋米,一碗油,一筐盐,呵呵,皆是民生之物,想来贵族老不会太过吝啬,不过,口说无凭,当立契成约,请州牧大人见证,如此,方可相安。” 二房闻言,简直是喜出望外,还有一种不切真实之感,难道郭嘉见事不可为便已选择放弃继续要挟?一袋米,一碗油,一筐盐,甭说这些,便是翻上十倍,糜家怕也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人这就与大人定契。” “慢来,此事虽小,郭某却不得不慎,以免有人中途反悔,因此,契约之上需糜家几位族老共同画押缺一不可,糜兄,还是带回去好好参详一番,斟酌定夺。” 说着,郭嘉从袖口里掏出一纸契约,交到二房手中:“这是契约,糜兄可要拿好了。” “这,原来大人早有准备。” “呵呵,郭某有个陋习,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受教了!” 见两人相互行礼,这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吗? “咳咳!” 车胄被人无视,也很难受,赶紧出声道:“好好好,既然二位能当堂和解,便再好不过,明日巳时,本官仍旧在此坐堂,以证契约。” “啪啪啪”惊堂木敲起。 “如此,罢堂!” …… 经过一夜的发酵,郭嘉所提的怪异要求为徐州百姓们所津津乐道。 说来也奇怪,怪事年年有,可今年徐州却特别多,仿佛自打这位郭祭酒来到徐州之后,天生就带着八卦属性,走到哪儿,八卦就跟到哪儿。总是,细数种种,郭嘉之名,已是在徐州家喻户晓。 城府郭嘉小院,曹婷正张牙舞爪蹂躏着郭嘉那张俊俏的脸庞,不时发出鄙夷一声:“咦,丑死了!” “夫人,下手轻点儿,我这下巴都快被你搓到鼻尖了,能不丑吗?” 曹婷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偷笑道:“咯咯咯,平日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么,说话都能咬到嘴里的肉,待甄妹妹将鸡蛋取来,我再替夫君好好揉揉。” “别麻烦了,要什么鸡蛋,其实亲几下就好了。”郭嘉表情十分荡漾。 “去,不害臊,登徒子,眼下还是白日,尽想着使坏!”曹婷没好气地拍了郭嘉后背一记。 郭嘉闻言一喜,回头乐道:“嘿嘿,夫人言下之意,是否待晚上便可……” “滚!”曹婷那是又羞又急,丢下一句就跑了。 郭嘉连忙起身追着曹婷背影大喊:“那就一言为定,晚上一起滚啊!” 正准备拐弯的曹婷身子明显一顿,涨着柿子脸,不停跺着脚:“要死了,不许喊,讨厌!” “知道啦!”郭嘉用夸张的口型做着回应,一副美滋滋。 “嗯哼!” 正得意呢,忽然背后一身假咳,回头一望,居然是赵雨。 “赵姑娘,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 “甄姐姐是。” 郭嘉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赵雨撑着那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绕着郭嘉转了三圈,而后,托着那光洁的下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郭嘉看看自己,穿着衣服呀,然后小心试探道:“呃,有何不妥之处?” 赵雨直言不讳:“欸,我就纳闷了,论武功嘛,你不入流,论相貌,你又不如我哥,论人品,除了为人阴险,舌头毒辣了那么一点儿之外,便没什么好说的,明明好无所长,怎会叫两位姐姐对你如此痴情?真是怪了!” 郭嘉那个郁闷,这都是啥评价啊,不由苦笑道:“呵呵,谢谢啊,纯属侥幸,这不,我也正纳闷呢。” 赵雨微微点头:“嗯,看来还得加条,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我……”郭嘉瞪了她一眼。 嘿,你说来不来气,毒舌究竟说谁呢!?你个小饭桶还好意思说我,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一般见识,哼! 第一百九十六回 自食恶果(下) 未等来甄宓的爱心鸡蛋,倒把典韦、高顺、张毅三人等来了。三人齐齐近前出言催促:“先生,时辰快到了,是该启程了。” 郭嘉的视线扫过三人的脸庞,三人今日多少都有些疲倦,原因郭嘉当然知晓,歉疚道:“尔等忙了一夜,不如先下去歇息,仅是过去定个契约,又不是什么凶险之事,也不用尔等在旁护卫。” “多谢先生体恤,吾等仅是听先生吩咐下去安排些人手赶制些大物件,并不算累,呵呵,一想到糜家那群守财奴忍痛割爱的模样,自然就不倦了。”高顺轻笑着回应道。 “老高言之有理,俺也不困,太想看看那些巨贾得知先生安排之后,当会如何,届时,定然十分精彩。” 张毅也凑热闹道:“高大哥、典大哥说的对,既然一定精彩,吾等自然不能错过。” 郭嘉闻言,会心一笑:“呵呵,好,那都去。” 一行人出了大门,便朝府衙赶去。 尚未至府衙,早已有糜家族老的各色马车占据了府衙前的半条街巷,糜家仆役也是浩浩荡荡足有近百人,可见糜家底蕴之深厚。 当然,吃瓜群众也是少不了的,见郭嘉过来,纷纷热情招呼。 “见过祭酒大人!” “祭酒大人不但人好,长地还真俊哪!” “郭财神,吾等崇拜您,今日特意过来瞻仰。” “呃,幸会,幸会,崇拜就行了,瞻仰就不必了。” “郭大人,您是徐州的大人物,我要替生猴子!” “呵呵,这汉子挺可爱的,尽会瞎说……你们仨笑个屁,赶紧走啊!”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可把郭嘉尴尬到了,简直是受宠若惊,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挤到了府衙门口,郭嘉忙登高一呼:“诸位乡亲父老,郭某见礼了,今日郭某还要劳烦诸位乡亲父老替吾与糜家做个见证,立约之后,尚有一事宣布,还请诸位乡亲帮在下一个小忙,代为通传。” “可!”百姓们齐齐高呼。 “多谢诸位!” 风头怎能让郭嘉一人抢了,几乎话音刚落,人群那头就传来一阵高喊:“糜家大长老至,恭迎大长老!” “恭迎大长老,百姓回避!” 糜家首脑几乎都来了,气势也不若郭嘉这头,排场更比郭嘉大了好几倍。 郭嘉细细一看,一片马车上齐齐下来十几位,年纪最大的已是耄耋之年走路都需靠下人搀扶,年轻一些的也是两鬓斑白,步入花甲。 俗话说的好,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就眼前这群老贼,一个个看着就知不省心。 “呵呵,小友便是郭嘉?”大长老颤颤巍巍过来,撑着稀松的眼皮打量了郭嘉一眼,忽然笑道。 “大胆,祭酒大人名讳岂可……”身边的张毅本想出言训斥,被郭嘉给拦了下来。 “无妨,正是郭某,见过老先生,学生有礼。” “呵呵,好,老朽已在族中不问世事隐居多年,若不是小友执意如此,老朽还真见不到眼下徐州之繁华,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年青有为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郭嘉也是脸上笑嘻嘻,心中那啥道:“呵呵,大长老谬赞,皆是在下分内之事,岂敢居功?若论功劳,眼下徐州能够长治久安,少不得为百姓生计着想,调度北南,互通有无,似糜家这等儒商巨贾才是,皆是大功大德,相较之下,郭某萤火之举,焉能与皓月争辉呀?” 糜长老闻言,顿时开怀大笑:“哈哈哈,原本老朽还不信,小友果然舌灿莲花,糜家此次败的的确不冤,哎,人老了,说几句就乏了,小友,不如尽快立约。” “求之不得,大长老,请!” “请!” 立契流程也颇为简单,一式三份,双方签字画押各执一份,剩下一份则有州牧封存于府衙,已备验证。 笔墨绢砚备齐,不过签字之前,糜家大长老忍不住问了郭嘉一句:“小友,当真另无所求,只需区区一袋米,一碗油,一筐盐,仅此而已?” “呵呵,仅此而已。”郭嘉已经爽快的签了大名,并按了指印。 糜大长老提着笔,思来想去还是不甚放心,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有心试探道:“小友,老朽到了这把年纪,走过的桥不比小后生走过的路少,深知人心之贪,无穷尽耶,小友之所求,当真出人意料,莫不是其中有诈?” 郭嘉闻言微微皱眉,随即轻笑道:“哈哈哈,依老先生丰厚之阅历,郭某这点小伎俩怕是难逃先生法眼,既如此,不如见好就收。” “哈哈哈,好,年轻人知进退,老朽可是越来越欣赏小友了。”大长老这才埋头挥毫,而后传阅给身后几位长老,一一画押。 一通操作之后,郭嘉终于拿到了印满指印的契约,小心收进了袖口,喜道:“如此,郭某便按约行事,还望糜家给予方便。” 糜家二长老插嘴道:“嗨,区区一袋米,一碗油,一筐盐,何言不便,早已替郭大人准备妥当,来人!还不速速搬上来。” 话音一落,就见三个糜家家丁带着郭嘉契约中的物件点头哈腰着就进来了。 别说,糜家还挺客气,说好的一袋米却给了足足一石,一碗油也换成了一桶,一筐食盐都是磨的精细,彷如细沙般精致,皆是尚好的精盐哪。 原本,糜家众人还希望在郭嘉脸上看到十分满意的表情,可他们却失望了。 郭嘉只是仅仅扫了一眼,就回身掏出了袖中的契约,朝车胄喊冤道:“大人英明,糜家既然不按约办事,恳请大人为郭某主持公道,不知违约者当如何决断。” “按律,如若违约,视情量刑!”车胄明显一顿,他也不知郭嘉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糜家二长老老脸一黑,立即跳了出来,指着三样物件申辩道:“大人明鉴,我糜家明明已经照约送来了契约中的三样物件,而且皆是有增无减,怎能算是违约,此事,天地可鉴。” 车胄闻言不禁点头,实事求是,事情的确如此。 “若在座诸位存疑,当可立即查看契约。” 经郭嘉这么一提,车胄、糜老们皆纷纷低头查看了起来,结果还真找到一条,白绢黑字写的清楚,“所盛工具一律以甲方提供为标准”,若不是郭嘉特意伸手点出,当真是让人忽略。 众人这才恍然,糜家二长老更是哭笑不得,这多送一点儿还成画蛇添足了。 不禁腹诽:“傻呀,放着一石米不要却要一袋,一桶油不要却要一碗,就连那盐也是如此,这郭嘉莫非是烧糊涂了?” 遂道:“那还请郭祭酒速速将盛放工具取来,也好还糜家一个清白。” “好,不过此间不宜观看,还得劳烦诸公移步衙外。” 车胄起身嘀咕:“还得出门去看?呵呵,也罢。” 一行人匆匆出门,郭嘉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所需工具立即便到,自己则挤出人群,立等于街口。 众人也是好奇,便跟着郭嘉一起盯着街口,嘴上议论不止。 众人等了许久,未见街角出现异常,糜家二长老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质问道:“郭祭酒,已经一炷香了,这要候到何时才能履约啊?” 其实郭嘉心中也着急呢,正准备开口,忽听街角传来一阵噪杂之声,便笑了起来:“呵呵,诸位请听,这不就来了嘛。” 诸人再次向街角看去,随即面色齐齐大惊,他们这辈子可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他们看到了什么? 装满三辆牛车的破布头,体积堪比十只水缸底下还长着轮子的大木碗,还有比那房子还高上一头的竹筐(屋?) “这……”糜家长老们下巴都掉地上了,眼前这场面,足可堪称奇观。 郭嘉回身朝糜家众人作揖:“呵呵,布袋太大还需现场缝制,至于那木碗和竹筐,郭某已经命人运来了,请糜家诸公不吝赐下。” 糜家大长老看了看身边的诸位长老,又看了看郭嘉,最后还望了望远处缓缓抵近的巨型盛放工具,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喟然道:“天呐,这是要亡我糜家呀!” 郭嘉此刻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哎呀,大长老可要保重贵体,些许柴米油盐之物,不过是糜家九牛一毛耳,何必如此吝啬。” 这哪是九牛一毛啊,简直是伤筋动骨。须知三车破布若真缝在一起,足可盖下五六囷粮,一囷接近后世的一吨,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五六吨粮食。再说那大木碗,十口水缸的容积需用油来填满,那绝非是笔小数目,最后,一屋子的食盐能创造多少价值,那就更别提了。 闻言,大长老气地两眼一翻,顿时昏死了过去。 嘿,难道这便是糜家的传统,说晕就晕!?郭嘉不由心中暗笑。 第一百九十八回 袁术北上 四月中旬,寿春。 袁术摊在龙榻上听着群臣日常口角,昏昏欲睡。 “陛下,江淮一带已是民不聊生,若不赶紧开仓放粮,陛下之民将十不存一啊,还请陛下恩准老臣之请。” “臣等附议,恳请陛下开仓赈灾。” “陛下,张大人糊涂啊,国库粮储本是播种之用,如若发给百姓果腹,入秋之后岂非又是颗粒无收,此举,犹如饮鸩止渴,只可解一时之急,绝非长远之计,还请陛下三思。” 张大人怒目而视,咆哮道:“王大人!何出此无君无父之言,百姓无粮果腹便只能易子而食,此等人神共愤之举,身居庙堂又岂能视而不见?今时不同往日,百姓乃社稷之根本,若陛下无民可用,又何谈秋收一事?皮之不存,毛将安附,如此浅显之理,根本无需再议,陛下!” “陛下,王大人之言,老臣附议,军中尚余十万精锐,足可收复疆土,若动用国库存粮,将士们食不果腹,万一曹操南下……吾等又该如何抵御?国库之粮,不能轻动。” “陛下,末将等附议!” “尔等匹夫,焉知治国之道,人都快没了,还打什么仗?陛下,莫要听信小人之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陛下!” 袁术一拍龙案:“吵死了!仲家不知百姓疾苦?仲家不知开疆辟土?有句话,张爱卿说的极是,今时已不同往日,看来仲家这个皇帝早该退了,当不起,也当的窝囊!” 百官面面相觑,甚至于惶恐,齐齐下腰道:“陛下息怒!” “朕意已决,诸爱卿请勿复言,不日,朕便将传国玉玺禅位袁绍,好歹也是朕的家人,老袁家四世三公,终于出了个皇帝,不能就这么断了。” “来人,传朕旨意,书与本初,朕在寿春等其答复,另,开仓赈灾,能救一个是一个。” “至于军中大军,即刻整备,若本初肯接纳尔等,便随朕一起北上。” 这番话,似乎花尽了袁术周身的力气,本是沧桑的脸庞,此刻,更显的苍白而无力。三年的皇帝生涯让其体验到了什么是心想事成,什么是奢淫无度,什么是一个皇帝该有的特权,却独独把皇帝两字应有的责任给丢的一干二净。既然已经体验过了,那这梦,也该醒了。 群臣默然地看着袁术颤颤巍巍走下龙榻,又目送他渐渐消失于眼前。似乎,他这一去,连偌大的皇宫也随之凋零了几分颜色,不复当年。 不出几日,袁绍就收到本家兄弟的来信,信中言辞句句恳切,差点把袁绍给感动到了,放下书信喟然一叹:“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随即,不由轻笑着对群下道:“呵呵,袁公路就是看不清大势,试问,皇帝有那么好当吗?若好当,哪儿还轮得到他呀?笑话!” 一通贬低之后,袁绍点着案几又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此事诸公已然知晓,吾欲纳袁术及其军士,诸位以为如何?” 袁绍的智囊团人数可多着呢。话音一落,田丰就出列道:“主公,愚以为此事不妥。” “哦,有何不妥?” “主公,袁术僭号天子,行不义之举,如今穷途末路,借传国玉玺之名来投,若主公欣然接纳,天下之人会以为主公亦有称帝之心,此不妥之一也。” “其二,主公坐拥四州之地,帐下将士何止百万,区区十万老弱残兵不足以成事,养之无用反成拖累,何苦来哉。” “其三,若主公应允,袁术则会携军北上,那淮南之地岂非成了无主之物,江东孙策本就对淮南之地望眼欲穿,必然不会放弃此等良机,如此,主公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实为不智。” “以上三点,请主公三思!” 袁绍细细一想,田丰说的有些道理,正踟蹰呢,忽然又见一人出列。 “呵呵,主公,田大人之言的确有几分道理,然则,恕某不敢苟同。” 袁绍定睛一看,出列的是沮授,便笑道:“哦,呵呵,不知沮公有何见解?” 沮授道:“虽然授亦不赞同接纳袁术,不过袁术尚可一用。” 袁绍正襟危坐,来了兴致:“如何用之?” “便是方才田大人所言三点,首先,传国玉玺在主公眼中虽无大用,但对当今天子而言,却是念念不忘,简直是朝思暮想,若能取下再放言献于陛下,主公之忠心于陛下眼中定是无人能及。” “有理,有理,继续说。”袁绍很兴奋,沮授说的不差。 拿了传国玉玺怎么了?只要将玉玺转手献于小皇帝,不就撇清了全部干系,外带还能博个大忠臣的好名声,这买卖,划算啊! “其二,虽说主公坐拥四州之地兵甲百万,那十万老弱残兵也是可有可无,不过,在座诸位莫要忘了,袁术想要顺利北上还得过徐州这一道坎,曹操一旦得知消息,岂会坐视不理?主公只需一封书信,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十万首级,光叫曹操大军去砍,怕也要数月之久。” 袁绍咧嘴一笑:“哈哈哈,对,此谋甚合我意,其三又如何?” “其三,既然淮南空虚毕落人手,主公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去使与孙策交好,以淮南之地做礼,邀孙策共伐曹操。” 袁绍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大赞:“好,甚好!吾意已决,立即修书应允接纳袁术之事,另,遣使江东邀孙策共谋大事!” 一旁的许攸左看看田丰,右看看沮授,暗自摇头,心道:“得,这两位又来了,非得驳着献策,这又是何必呢。” 至于郭图、逢纪、审配、辛评原本还想思索,但见主公已经一锤定音,便也懒得再组织语言了,纷纷出列高呼:“主公英明!”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被蒙在鼓里的袁术见到袁绍的回信之后也是感慨万千,怎么说也是老袁家的人,血浓于水,答应的很是爽快,居然连句矫情话都没有,真是……惭愧啊! 于是乎,袁术就开始着手收拾“细软”,准备投奔他那个“好心”的自家兄弟去了。 …… 纸是包不住火的,袁术这么大的动作自然也引起了各地诸侯的关注,特别是相邻的徐州,那绝对是一手消息。 车胄一得密报,当即就手书一封命人驾八百里快马速速将消息传回许,好让曹丞相定夺。另一面,积极下令整顿军队,清点军辎,做起了备战的准备。 一时间,徐州城内风声鹤唳了起来,老百姓自然不是傻子,见曹家甲士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改往日稀松的姿态,多少也能从中体察出一丝危险。 “哟,今日何故又提早回来了?貌似昨日麻将桌上,输的,可就属我一家啊。”郭嘉见三女兴致不高,便打趣道。 “夫君,今日进城的百姓可少了好多,街巷也冷清了下来,颇无生趣,吾等只好提前回来了,对了夫君,我听百姓说,徐州又要打仗了,此事当真?”曹婷一脸忧愁道。 “呵呵,不假,袁术北上的消息已经坐实了,既然要途径徐州,车将军岂能没有准备,夫人放心,即便真打起来,也烧不到徐州城来。” 在郭嘉看来,这是历史的惯性,自然是无法避免。但他也忘了,因为他的出现,这历史已经悄悄地发生了些改变。 譬如这次,没了刘备出兵阻击北上的袁术,徐州能否安然无恙?无疑,也成为了一个未知的变数。 第一百九十九回 徐州势危 五月末,一切准备妥当的袁术终于举兵北上。 车胄也一如郭嘉之所料临危受命,接受了阻击袁术北上的任务。 面对徐州驻军不足的情况,曹老板也给出了妥善的安排,便是遣臧霸及其泰山众共五万大军赶来徐州支援,不日便至。 得到兵力支持的车胄自然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按其说法,若此次能擒下一个皇帝,哪怕他是僭号的天子,那也是大功一件,不,应是居功至伟才是。 对此,郭嘉笑而不语,不过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谈起。 有人要问了,为何曹老板他自己不来? 因为曹操也是分身乏术。早在得闻河内大乱之后,其便亲征河内,又命史涣、曹仁二将渡黄河围攻河内射犬(今河南沁阳东北),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将黄河北岸的战略要地收入了囊中。 不过,曹操的这一行为也让袁绍大为光火,毕竟河内名义上是投了袁家,却让曹操占了先机,这怎么能忍?! 必须报复! 至六月,袁绍的一系列动作把郭嘉给彻底惊醒了。当然,受惊的不只是郭嘉一人,乃至曹操都有点懵。 六月初二,袁绍为配合袁术北上,也为了报复曹操之前“趁火打劫”之举,一言不合就集结起了十万精锐,战马万余匹,正式宣布起兵南下迎奉天子。 “迎奉天子”,这话说的极是漂亮,可任谁都知道袁绍此举便是打算与曹操正式撕破脸皮,互怼了起来。 曹操也万万没想到这次袁绍行动如此之果决,简直和旧时判若两人,本以为占点小便宜之后袁绍会继续忍气吞声,这下,则有些骑虎难下了。 迫不得已之下,曹操乃后便将行至半途的臧霸之军调往了琅邪,命其攻略青州,意图给袁绍后院添把火。 如此,徐州的大好形势就变得急转直下,没了臧霸的援军,车胄也难为无米之炊,想仅靠驻防徐州各地的五万人马灭掉袁术,简直是难比登天。 郭嘉对此也是懊悔不已,这才想起袁术北上便是官渡之战的序幕,如此重要的事件,为何自己才想起来!? 北方战事吃紧,关中诸侯又大表中立,一心想等曹袁两家分出个死活。南边,张绣尚在犹豫,而本是不声不响的刘表则第一个唱起了反曹的调调,豫州上下附和者甚多。东南,又有孙策蠢蠢欲动,不停调兵遣将,目的显然不纯。 这让曹老板一下子陷入四战的泥沼,手上的兵卒自然也变得捉襟见肘。 想及此,郭嘉明白,在这种大环境下,援军怕是真指望不上了,眼下莫说阻击袁术,保住徐州都快成问题了。 可若将袁术放过去,那事情就更严重了,一旦二袁对曹老板形成南北夹击之势,结局可想而知。 打?不成!不打?也不成! 当车胄登门向他讨教之时,郭嘉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郭嘉很想抓来刘备好好问问,他又是怎么办到的。 三天三夜,郭嘉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三天三夜,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一心扑在了徐州之势上,欲寻出破解之法。 对此,身为郭嘉妻子的曹婷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又不敢前去打搅夫君做大事,郁结之下,唯能寻甄宓这个好姐妹说些体己话。 “好妹妹,夫君这三日几乎没合过眼,若再这样下去,便是想出了办法,夫君那身子怕也是要病倒了,姐姐已是六神无主,特来寻妹妹拿个主意,夫君如此魔障,该如何是好?” 甄宓也知郭嘉近况,不由点头:“的确太为难郭公子了,曹公即要公子阻击袁术,又不准备派兵遣将以为后援,便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平白无故,怎能变出上万兵甲用来抵御袁术大军!” “是啊,是啊,徐州仅有守备五万,若说能出城应战者,恐还需减半,以两万之寡抵御袁术十万大军,真是太难了。”曹婷不迭颔首,忽又道:“不成,不若我去信告于爹爹,求些援军来。” “姐姐,此事万万不可,公子早已有言在先,言北方战事已是迫在眉睫,此时曹公身边多一万兵甲,便能多一分胜算,若抽调南下来援徐州,岂非顾此失彼本末倒置?想来,便是曹公有心也是无力。”甄宓认真分析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哎,这不是要急死人嘛!”曹婷坐立不安,急的那是团团转,甄宓也是感同身受,便是坐着,也是手脚发凉,一脸忧愁。 “咣当”一声巨响,房中两女齐齐一愣,皆听出是从郭嘉书房那头传来的声响。 于是两女齐齐跑到了门口,只见郭嘉憔悴的脸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正仰头望着头上的满月,发出了饿狼般的嚎叫:“啊呜~~~啊呜啊呜~~~” 两女本想前去招呼,但见郭嘉突然开口对月长啸,不禁面面相觑。 这是咋了?莫非把自己给逼疯了?怎突然学起狼叫了! 曹婷看着郭嘉那略显消瘦的侧影,不由悲从中来,匆匆跑了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郭嘉,含泪哭诉:“夫君,莫要吓我,想不到咱就别想了,好不好?好好的,怎就患失心疯了呢,夫君,夫君,莫要吓我,你倒是说句话呀!” “公子,公子,快醒醒!”甄宓也是急切的冲了过来,嘴上连连轻唤,本是放在腹前的手指已被其捏地毫无血色。 “呃,还没睡啊,吵到你们了?”始作俑者尚不知一番别样的发泄叫两女吓的差点魂飞魄散,声泪俱下,半晌才露出一副恍然之状。 曹婷闻言立即松了一口气,随即委屈巴巴地望着郭嘉。 甄宓则替郭嘉欣喜道:“难道公子已经想到破解之法了?” “是啊,高兴坏了,所以才……呃,忘了此刻已是深夜。”郭嘉望着一脸关心的两女讪讪道。 “夫人?哎,夫人,这是作甚?我……” 没等郭嘉反应过来,曹婷带着未干的泪花举起双手就是一顿粉拳,一面揍一面娇斥道:“讨厌!叫你吓我,叫你吓我,郭奉孝,你死定了,从今往后别想再碰老娘一根手指头!” “?!”郭嘉目光流转,不经意瞥向了甄宓。 “也不准你碰甄妹妹的。”曹婷见郭嘉扭头就来气,撅着嘴警告道。 以为这样就能难到我郭嘉?你们太天真了! “不碰手指?也好,反正不碍正事!”郭嘉嘴角含笑,一副得意之色。 此言一出,不但曹婷楞住了,甄宓也是一呆。 两女微微一思忖,便知郭嘉话中之意,俏脸之上彷如立即刷上了一道红漆,这时候还有心调戏她们,想来郭嘉真是想到了办法。 “呸,登徒子!”两女齐齐暴起发难,一个掐耳朵,一个偷偷掐腰,分工明确,配合的也是天衣无缝,两阵香风入怀,郭嘉此刻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最难消受美人恩”,痛并快乐着。 一番发泄之后,两女才向郭嘉打听起了破解之法。 她们实在好奇,郭嘉一憋就是三日,也不知终于憋出了个什么大招来。 一落座,郭嘉便一脸严肃道:“你们,真想知道?” “想!”两女已经托起了腮,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好,那我便细细道来,不过在此之前……郭某还得办一件大事。” “是何大事?”两女齐齐追问。 “先,吃,饭!”郭嘉一本正经道。 “……”两女再次面面相觑。 “嘿,又皮痒了是,妹妹,快与我一起盘他!”曹婷拍案而起恼羞成怒,张牙舞爪朝郭嘉扑了过去!饶是向来文静娴雅的甄宓也别郭嘉气的鼓起了腮帮,不时凑上前去寻机报复。 “不是,我饿啊,民以食为天,还错了?!”郭嘉郁闷无比。 “休要狡辩,妹妹,一起上!” “雅美蝶” 是夜详情,不足谓外人道也。 第二百回 却术之战(上) 六月初六,郭嘉入了军营,高顺、典韦左右跟随,原本赵雨也吵着要去,郭嘉用美食好不容易一通忽悠才将其暂时稳住,意在保护徐州城内的曹婷、甄宓。 深知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一点的郭嘉,拉着车胄集结了徐州可以动用的所有兵力,在徐州城外十里建起了点将台。 站在台上,郭嘉忽然想起了刘邦与韩信,韩信说刘备最多能将十万,而韩信自己则是多多益善,眼下两万余曹家兵甲整戈已待,那郭嘉他的极限究竟是多少? 一万?十万?还是亦如韩信那般多多益善? 战前动员是必要的,车胄能想也不想将兵权转交郭嘉也是对他的莫大信任。 郭嘉往台上一站,手里拿着一个怪莫怪样的竹筒喇叭,向底下喊道:“诸位将士,今日吾等汇集于此,目的,想必诸位将士也已知晓。” “袁术僭号天子,此举为天下人所不齿,其治下淮南之地,今已饿殍遍野,百姓想要活命,唯易子而食耳,如此惨绝人寰,人间炼狱,皆因袁术其人骄奢淫逸横征暴敛之故。” “而今,袁术终于自食恶果,于败亡之际还想着疯狂报复朝廷,报复百姓,啊,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临死还得拉个垫背的流氓精神,你们说袁术这人他恶毒不恶毒?” “呃,贤弟,打断一下,此刻正在誓师,言辞需斟酌一下。”前面几句听的倒还说的过去,可怎么听着听着画风就变了呢,车胄浑身一哆嗦,赶紧出言打断道。 “我知道,这不正在唠么,要不老哥您来?” “还,还是算了,你来,你来。”车胄赶紧捂脸瞥过头去,眼不见为净,耳不闻,心不烦。 底下的众将士也是一愣,然后不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对他们来讲,大道理都听腻了,什么正义不正义,说句实话,离他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大头兵太遥远,在他们眼里,当兵就是混口饭吃,若是命硬,兴许还能养家糊口延续香火。 “咱们说到哪儿了?!”郭嘉白了车胄一眼,回头继续。 “恶毒!” “不错,恶毒,简直太恶毒了,仗着自己有十万乌合之众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抢老百姓的血汗钱,霸占老百姓的妻女,以为还可以继续享他的荣华富贵,简直是在痴人说梦,有没有问过咱们这群有血性的老少爷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将士们齐齐高喊道。 “对,绝不答应,王侯将宁有种乎?袁家是四世三公,这的确不差,但那都是他老袁家祖上的荫蔽,若不是投了个好胎,袁术能有如此野心,能如此胆大妄为?” 郭嘉扫视着众人,忽然笑道:“呵呵,诸位与本祭酒一样投错了胎,生逢乱世,家境贫寒,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万金的家财,有些人妻离子散,有些人背井离乡沦落天涯,更甚者,连吃上一顿饱饭也是一种奢望,但我与诸位一样也倍感庆幸,何解?” 郭嘉自问自答:“我等本就一无所有,因此吾等脚下之路才有千万种可能,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或功成名就封侯拜相,这些,皆未可知也,而本祭酒坚信,将来吾等子孙会因为吾等今日之举而感到无比的骄傲与自豪。” 郭嘉侧身摇指南方,大声鼓励道:“看,不远南方便是袁术的老巢寿春,此役,若能灭了那个假天子,吾等必定名留青史为世人所称道,若是灭不了……” “若灭不了那还说个锤子,诸位只要谨记一句话,富贵险中求,人死卵朝天,咱们干就完了!”郭嘉朝南方比了个粗鲁的中指。 “对,干死袁术!”虽然将士们不知郭嘉其意,但此姿势别有一种蔑视他人的气势,不由竞相模仿,嘴上也是嗷嗷叫道。 两万人齐齐朝南方竖起中指,那气势自是不可言喻,颇有种端倪天下众生之感。 高顺则一头黑线的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面,不由戳了戳身边的典韦,好奇道:“老典,我跟先生时日不长,难道先生每次登台誓师皆是如此粗……浅显易懂?” 好家伙,差点把心里话给全交代了,得亏高顺圆的快。 典韦却在那头频频点头,听了高顺的话,理所当然道:“先生不愧号称鬼才,连说话都与众不同。” “老高,俺也不瞒你,俺这也是第一次听先生誓师发言,嘿嘿,别说,还真挺带劲的。”说完,典韦也忍不住比划起中指。 “……”高顺整个人都不好了,再他看来,郭嘉这哪是誓师,完全就是山寨头子教唆手下下山搂草打兔子,也太粗俗了! 可是,就从效果上看,将士们还真吃郭嘉那套。一个个听了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立即飞到寿春去跟袁术拼命,真是叫高顺百思不得其解。 “好,大军即刻开拔,目标寿春,不灭不休!” “不灭不休!不灭不休!不灭不休!” …… “报,陛下,前方传来紧急军情,据报,徐州多日前发兵意图阻我北上之路,且如今已南下百余里,现于颖水北岸安营筑寨。” “什么!?”袁术听了部将的回报,瞬间慌了心神,呢喃道:“仲家方才动身,大军也才行了几十里,难道天真要亡朕呼?” 感慨一阵之后,忙追问道:“可是探清了来人底细,此次又领了多少兵马?” 还好,那部将没叫袁术失望,立即回答道:“回陛下,探清了,听闻来人乃是曹操的一个军师,姓郭名嘉,字奉孝,此次南下也只领了两万人马。” “啊?哈哈,你说多少!”袁术本还担心的要死,一听阻他北上之人是个谋士,已经是一脸鄙夷之色,又听那郭嘉只领了两万人马,差点没笑出声来,顿觉老天爷这是给自己开了个大玩笑,也太不真实了。 “两万余众。”部将对袁术变脸之快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重新回答了一遍。 “哈哈哈,区区两万人马,还想阻朕北上,那什么谋士不会是书看多了,这儿读坏了!啊?”袁术顿时喜笑颜开,甚至抬手指着自己脑袋出言讥讽道。 部将表情一肃道:“陛下,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是,那郭奉孝虽是位谋士,却极有手段,不,堪称狡诈无比才是,连天下闻名的吕布也曾多次栽在其人手上,最后,还落了个城破人亡的下场,因此,陛下绝不可掉以轻心。” 对于部将的劝诫,袁术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大感部将这是在杞人忧天,但也不好直接拂了好意,微微一愣之后,嘴上敷衍道:“爱卿言之有理,朕当会倍加重视,哎呀,这北上一路路途颠簸,朕有些乏了,余事尔等自己斟酌处置便是,勿来搅朕歇息,若无它事,爱卿便退下。” “臣,告退,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嗯,去。” “遵旨。” 部将微微叹了一口气,继而起身出了帅帐,一路长吁短叹,背影甚为落寞。 帅帐不远处是袁术诸将领的扎营之所,此时,两个将军巡视完一圈军营之后,纷纷遣散了左右,聚到了一处。那两人正是陈兰与雷薄。 这两人其实早已有了自立之心,之所以还未发动,还是因为曹操听了郭嘉的建议,拉拢之后叫他们继续待在袁术营中以为暗棋。如今,见时机成熟,郭嘉便通过曹老板之口给他们下达了密令,要求他们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事关重大,曹操的密令自然不能尽写详细。因此,这两人还得私下里再磋商磋商,谋划谋划。 第二百零一回 却术之战(中) 幽静的帐内陈兰、雷薄对面而坐相视无言,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犹豫不觉的味道。 良久,有些受不住此间气氛的陈兰终于开口了:“雷大哥,陈某向来与大哥马首是瞻,大哥如何决断但说无妨,小弟必定追随到底。” 雷薄微微颔首:“贤弟心意为兄明了,不过,此事事关你我前途,焉能不慎?为兄也是心中忐忑难以决断啊。” “曹公已许诺你我一场荣华富贵,大哥为何还要犹豫不决?” “贤弟,糊涂啊,北上战事一触即发,届时曹公怕是自顾不暇,若万一最终获胜的是袁绍,那曹操许下的承诺便成了空中楼阁,将你我身家性命皆投入这场赌局之中,是否欠妥?毕竟你我可输不起啊!” 陈兰细细一想,顿觉雷薄言之有理,遂担忧道:“那,大哥以为吾等该当如何施为?” “依我看,倒不如暂时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先安顿自身,再行观望一阵也是不迟,不管日后曹操与袁绍孰胜孰负,只要咱们手里有兵有粮,到哪里不是一场富贵,贤弟以为呢?” 陈兰恍然,频频点头:“啊,大哥所言甚是,果然心细如发,若不是大哥点拨,小弟还置身云雾之中,分不清南北西东。” 见陈兰支持自己,雷薄也有了几分底气,说话更是滔滔不绝:“不如这样,曹公之所求你我还需尽心去办,不过事成之后,大可两不相帮,咱们该为自身多多打算。” “大哥言下之意是……” “夺了袁术粮草钱财之后,立即退居灊山(嵩山),彼处有山名唤天柱山,高俊二十余里,道路险狭,足可拒数倍之敌,又有潜水环绕,不惧久困,乃是绝佳的避世之处。” 又道:“待外头风平浪静之后,无论是接受曹公诏安还是归降袁绍,可谓是进退有据,坐享其成!” “好计谋,大哥,就这么办。” 是夜,陈兰、雷薄便密遣信使渡河通知郭嘉,以求里应外合方便他们背后行事。 郭嘉其实早知他们心思,也不点破,客客气气送走信使之后,便当场大笑了起来。 帐内众人自是大为不解,高顺出言道:“祭酒,何故发笑,可是好事将至?” 郭嘉放下密信扫过众人一圈,嘴都没合上:“哈哈哈,好事,天大好事,来来来,大伙儿都瞧瞧,可不是有人送大礼了么。” 众人将密信传阅一番之后,个个喜出望外,大呼万岁。 能不喊万岁嘛,十万大军一旦没了粮草军饷,那还不是一块豆腐,任杀任刮。 郭嘉当即下令:“典韦、高顺何在?” “末将在!”典韦、高顺纷纷出列抱拳领命。 “命,汝二人各领五百骑兵连夜绕路渡河南下,于袁术大营后方集结,明日子时,一旦见其后营火起,便率骑兵直捣黄龙,配合陈兰、雷薄反戈一击。” “得令!” “其余诸将,随我集结,连夜砍伐沿岸树木结成浮桥,务必于晨曦之前渡河南下!” “得令!” 郭嘉认真道:“诸位将军,此战,只许进,不许退,可告知全军放弃一切难以搬动的辎重,准备全力追击!” “诺!” “立刻动身,散帐!” 领命诸将鱼贯而出,只留下郭嘉一人,望着羊皮地图发呆。 良久,幽幽一叹:“哎,不知北方战事如何。” 北方,曹操待布置完任务之后,便将荀攸给特意留下。 “公达,眼看大战在即,也不知徐州近况如何?” 荀攸微微一笑:“呵呵,主公过虑,徐州有奉孝坐镇,当是无恙。” “吾可是调走了臧霸之军去攻略青州,难为奉孝了。” “主公不是去了密信,有了陈兰、雷薄做为内应,应是十拿九稳,倒是许都……” 曹操眉头一皱,语气升了一个调:“怎么,许都有异,汝可是收到了荀彧来信?” 荀攸担忧道:“回主公,所料不差,信中言及那些个老臣越来越不安分,见袁绍打着迎奉天子的口号举兵南下,大有通敌心思。” 曹操闻言便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啊,朝中老臣本就对我这位丞相颇有微词,如今见袁绍势大,则更是迫不及待,就让他们闹着,等闹大了,吾才好一并除之,一两个无足轻重之辈,还不值得我曹孟德举起屠刀,那得多累啊!” 荀攸也是轻笑:“呵呵,主公所言甚是。” “对了,张绣之事,公达还需上心,若能得其助力,再好不过。” 荀攸也是直话直说“张绣之所以犹豫不决,概是在惧怕主公会秋后算账。” 曹操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小人之心焉能度君子之腹,操岂会如此肤浅,遑论天下诸侯还无人愿意低人一头,便是装模作样,操也不会害其全家。” 荀攸嘴角抽了抽,心中腹诽:“这话说的,我都不信,人家叔嫂不早给您祸祸了么。”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不提曹操,且看郭嘉如何。 翌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是个游山玩水避暑纳凉的好天气。 不过,就是这样的好天气,郭嘉这支正在渡河的大军却无福享受,将士们皆是一脸疲惫,为了这座能过一辆车马的浮桥,他们可是足足奋斗了一整夜。 “快,加快行军,到了对岸咱们就开饭,将士们!再加把劲儿,跑起来,跑起来!”郭嘉也是一夜未眠,正拿着令旗在浮桥中央给将士们打气。 回答郭嘉的是那粗重的喘息声和细碎的脚步声,还有盔甲之间不挺的碰撞声。 日上三竿,大军终于成功渡河,郭嘉也是重重呼了一口气,他最怕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大概是袁术太过自信,才没有散出大量的斥候,要不然,一个渡河奇袭就能把郭嘉这两万人给拍死在岸上。 如今,偷渡成功,那自是天高任鸟飞,这次不把袁术打出屎来郭嘉名字倒着写都成。 郭嘉招来一令骑,认真吩咐道:“速传我令,留下必要斥候在外警戒之外,全军原地歇息,只准肯干粮,不准生明火。” “诺!”令骑接令,撒开马蹄就跑了。 这一等,就是四个时辰。 “谁?!”靠在一颗大树下打盹的郭嘉忽然感觉被人推了一下,便立即抓过身边佩剑戒备了起来。 “我!” “……”郭嘉一愣,这儿黑灯瞎火的,来人就报个“我”字,谁又知道你是谁?不过,随即郭嘉就反应了过来,因为那声音很清脆,明显是个女子。 “赵、赵姑娘!你怎么来了,难道……徐州有变?!”郭嘉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放心,徐州无恙,是两位姐姐求我来护你周全。”赵雨见郭嘉如此诧异,不禁嘴角闪过一丝小得意,似乎,很是乐见于此。 “这儿打仗呢,正所谓刀剑无眼,赵姑娘还是赶紧回去。” 赵雨打量了郭嘉一眼,嘴上讥讽:“就你那三两下破功夫,还学人打仗?莫去送死已经是烧高香了,放心,有了本姑娘在,保准你没事儿。” “……”小看人是?好气呀!打仗是靠拳脚吗?是智慧好不,有吗你!? 郭嘉也懒得解释,摇头道:“成,来都来了,就留下,一会儿还得烧了浮桥,怕也是回不去了。” “太好了,三顿饭到手!”赵雨兴奋地举了举拳头。 不是,这什么意思? “慢着,此言何意?” “两位姐姐已经答应,只要保你安全,回头就能享受三顿大餐,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不是,打这儿报菜名呢,弱弱问一句,现在请您回去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赵雨瞪了郭嘉一眼,那凶狠的模样就跟从小奶狗嘴里夺食似的,哪能让到嘴的鸭子飞喽。 “呃,成,回头,我一定请,绝不食言。”郭嘉冷汗都下来了。 第二百零二回 却术之战(下) 半夜,袁术大营一如往常那般静谧,大营四周围的明哨、暗哨也纷纷打起了哈欠,忽然,他们耳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空下格外清晰。 身为军人,又是军中斥候,这些值岗之人睡眠本就很浅,更何况还尚未闭眼。那些耳边传来隐隐约约踩断树枝或是趟过落叶的声响,叫他们立即惊醒了过来,方才那一丝丝困意也随之一扫而空。 在这种荒郊野外,深更半夜还在附近成群结队游荡的,除了军队大概也没有谁了。十万大军就在自己人的身后,那么这群来历不明的军队绝非带着善意。 斥候立即推醒了身边假寐的伙伴,低压声音道:“有敌情,快些起来。” 之后,暗哨所在的坡坳处一个接着一个冒出了脑袋,他们犹如受惊的兔子,齐齐竖着耳朵,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果然,的确有脚步声正在向他们这里悄悄逼近,且人数还不少。 斥候之间立即打了个眼色,一人会意,随后蹑手蹑脚的爬出了掩体,他的右手紧紧抓着一根鼓槌,而左手正提着一个小铜锣,只要那铜锣一响,便能让整个军营知道有敌来犯。 那人正准备直起身子发出警告,哪知夜幕之中突然闪出一道月光,不,那不是月光,是冰冷的箭矢在月光下折反出的寒光。 那道寒光一闪而逝,来的极为突兀,来的叫人猝不及防。 “噗嗤”一声,没等那报信之人反应,这道寒光已经精准无误地打在了那人脆弱的脖颈之上,箭矢之凌厉甚至贯穿了整个脖颈,一道血箭也随之冲天而起,那人只挣着发出两声嘶哑的低吼,便直挺挺倒了下去,也惊动了本躲藏在掩体内的几个斥候。 “快撤!”斥候们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抽出了佩剑,跳出掩体扭身就向坡下大营跑去。 可来人的箭更快,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即便是在黑夜,那也是百发百中,几个斥候连敌人的面也没见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路上。 一名曹家小校忽然从林间闪了出来,看着周围仍在出气的袁家斥候,当即就补了一剑,而后回头吩咐道:“速速就地掩盖,转战下个据点,动作快些,还差二个!” 有了陈兰、雷薄提供的大营布防图,提前拔掉这些钉子简直是轻而易举。而这一幕,几乎在大营四周重复上演着。 稍远的后方,郭嘉正趴在高处,擦亮眼睛看着,嘴上叫好不迭。当然,他可没千里眼,只是手上正拿着他特意赶制的秘密武器——望远镜。 见不远处郭嘉大呼小叫,兴奋不已,赵雨也来了兴致,不由靠近了些,又见郭嘉卧在地上而手中擎着一根怪模怪样的竹筒,便好奇地问道:“欸,掌中何物?” “千里镜,好东西!”郭嘉根本连头都没回,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嘴上敷衍道。 “千里镜?好生古怪的镜子!究竟有何用处?”赵雨嘀咕了一句。 “用处可大了,上可决胜于千里之外,下可偷窥寡妇洗……咳咳,总之,此物甚为玄妙,不足为外人道也。”郭嘉老脸一红,险些教坏了小盆友。 “可否让我一试?” “想试试?成啊,三顿饭!” 这家伙还记着呢!赵雨闻言一阵气结。心中实在不舍却对那“千里镜”极为感兴趣,于是,她一咬牙一跺脚,撅着小嘴道:“好嘛,三顿就三顿,快给我瞧瞧。” 郭嘉连忙起身将竹筒一递,笑道:“呵呵,好戏是没的看了,大概只能瞧瞧袁术大营,我来教你怎么使。” 郭嘉不觉,很是认真的手把手教着。而赵雨的感受却是不同,除了大哥赵云之外,何人曾与她如此接近,这会儿又是摸手又是拍胳膊的,虽然赵雨也知道郭嘉这是在教她使用那什么“千里镜”,但还是有些异样,内心没来由的一阵慌张。 特别是郭嘉在其耳根边不住教导的话音,更让她俏脸发烫,浑身战栗。 好不容易收拾了心神,将注意力放在眼前,忽然,赵雨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将竹筒抛在了空中。 郭嘉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也没料到赵雨反应会这么大,慌忙伸手捂住了其口鼻,还得腾出心思去接那快落地的望远镜,简直手忙脚乱。 一通神操作之后,郭嘉才皱着眉头责怪道:“嘘……我的姑奶奶,能不能轻点儿,要是现在被人发现,那就功亏一篑了。” 赵雨则瞪着眼睛,一副见鬼的模样朝郭嘉连说带比划:“方,方才,袁术大营有人在走动,我,我看到他朝我们这边望来了,那人的脸,有,有拳头那般大,好神奇!” 郭嘉一副少见多怪道:“厉害,三顿饭不委屈你。” “如此神物,如何获得?” “自己鼓捣的呗,贵就贵在这两块特别的琉璃上,说多了你也不懂,幸好方才没摔碎。”郭嘉检查了一遍竹筒,如释重负道。 “琉璃啊?”赵雨当然知道琉璃为何物,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哪个王公大臣得了琉璃玉壁不当宝贝一样珍藏,甚至都想带到墓里去。可他倒好,将如此贵重之物带到了战场之上,简直难以理喻。 赵雨正准备开口规劝几句,让他小心保管,哪知郭嘉猛得将千里镜塞到了她手上,嘱咐道:“该动身了,你功夫好,这个便交由你来保管,莫要弄丢了。” 赵雨动了动朱唇,最后啥也没说,将竹筒死死抱在怀中,重重点头。 “弟兄们,放起狼烟,也让袁术知道知道,咱们踩上门了!” 郭嘉话音一落,山头青烟乍起,不消片刻,大营四周纷纷点起了狼烟,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整整绕了袁术大营一圈。 随即,喊杀声四起,遍布山野平原。 如此大的阵仗,自然将大营里的袁术给惊动了。 袁术猛地从榻上惊醒过来,忙喊道:“来人,快来人!” 执戟郞匆匆入内。 人未开口,袁术便劈头盖脸骂道:“外间发生何事,竟如此吵闹,还让不让朕安寝了?” “回陛下,是敌袭!” “什么敌袭,哪来的敌袭?!” “陛下,漫山遍野都是敌军踪迹,我等大营似乎已经被包围了!” 袁术气极反笑:“哈哈哈,我十万大军,居然会被敌军从中包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尔等莫非空长了一颗脑袋,里头皆是木头不成?” 一拍身下长榻,怒道:“滚,还不速去打探清楚再来回报!” “诺!” 执戟郞刚起身,一袁术部将便冲了进来,见袁术就跪:“陛下,大事不好了,大营已被曹军重重围困,还有……” “还有什么,快说!”袁术听了前面一句已经是晴天霹雳,暗道:“这,难道是真的?!” “还有,陈兰、雷薄公然反叛,与曹兵里应外合,不但将大营粮草付之一炬,还放开了口子,轻易将曹军骑兵放进了大营,如今怕是……怕是杀过来了。” 袁术都不想说话了,腾的起身站了起来,瞥了一眼挂在榻边的盔甲,打着牙道:“撤,快撤,速命将士前来护驾!” “杀,随我诛杀袁术!”袁术刚动身,高顺已经带人杀到,喊杀声吓的袁术不禁一个哆嗦。 回头一看,高顺如杀神降临,一身银甲早已染成了暗红,那枪头还滴着袁家兵甲的鲜血。 “陛下快走,来人护驾!”好在大营不缺自家人马,晃神工夫,又来了一队,拼命挡住了高顺进击的步伐。 “走,快走!”袁术催促着身边的护卫。 没两步,打东边又杀出一队人马,正是赶来的典韦,典韦手执双戟拦住辕门,三两下就将冲上去的袁兵干翻在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见袁术朝辕门而来,不由咧嘴一笑:“袁术老儿,往哪里跑,还不乖乖将首级留下,俺典韦也好向祭酒去邀功领赏。” 闻言,袁术都快吓出尿来了,慌忙转身喊道:“撤,往南撤,朕要回寿春,快!” 自有忠心之人献上马匹,袁术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丢下大营领着亲卫就开始跑路。 “嘿,还真跑了,赶紧给俺追!” “典将军,穷寇莫追,若此时不杀出大营,待陷入重围可就不好了。”见典韦还想率部追击,高顺连忙折反回来劝阻。 “也是,大事要紧,诸位将士,随俺杀回去!” “将军,且看!”一曹家小校打袁术帅帐冲了出来,怀里还抱着袁术的铠甲。 高顺微微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做的好,速将袁术头盔拿来一用。” 高顺一接头盔,挑在枪上,吩咐道:“都给我喊起来,袁术首级就在此处!” 众将士会意,一面回头扑杀一面嘴上大喊:“袁术亡了!” 袁军本就处于大乱之中,又遥见袁术甲胄已落入敌手,便信以为真,面对曹家奇兵,如惊弓之鸟,扭头就跑,哪里还有心思组织抵抗。 如此,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大营里里外外,随处可见上百袁军被十几个曹兵撵着跑的场面,当真是叫人大跌眼镜,直呼见鬼。 第二百零七回 蛛丝马迹 游艺团的驻地很好找,郭嘉几乎没动多少力量就将这群人送入了城中大牢。又经过一个时辰的突击审讯之后,郭嘉得到了一个不愿承认的答案。 “先生,那些人自称冤枉,便是动了大刑也是如此,看来,是真的不知详情。”典韦尽量把自己的嗓音压到最低,深怕又刺激到眼前木然之人。 “人,既然是他们那儿丢的,若说毫不知情,汝可信?” 典韦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先生……哎。”高顺见郭嘉带着希冀朝他望来,顿时脚步一顿,缓缓低头一叹。 得,估计这反应也是同样没什么好消息。 郭嘉紧锁眉头,沉思了片刻,自我分析道:“我已下令各处城门紧闭,想来那群绑匪还在城中……目下,最可疑的还是这个游艺团,我就不信套不出话来。” 想及此,郭嘉连忙迈开步子朝牢中走去,一面招呼道:“我亲自过去审审。” 典韦、高顺对视一眼,很是默契地选择跟上。 一提起地牢,总会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不寒而栗的感觉,此处也不例外。 郭嘉一脚下去,地牢之中那久久不散的阴冷气息便是扑面而来,伴随着不远处凄厉的惨叫声,多少让人感到一丝心悸。 强忍着不适,郭嘉回头感慨了一句:“呵呵,说起来,鄄城的地牢可比此处舒坦多了,起码还能住人,就是虱子多了些。” 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高顺、典韦闻言,不禁齐齐苦笑。 “走。” 三人一行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审讯室。说来这审讯室也就是一间挂满各种刑具的牢房而已,三个十字木桩之上皆缚着嫌疑人,此刻已是皮开肉绽,不好凄惨。 “见过祭酒大人,二位将军!”原本负责审讯的狱吏见郭嘉一行进门,立即停手上来行礼。 “如何?”郭嘉言简意赅。 “请大人责罚,卑职等办事不利,这些人,嘴硬的很。” “那便先退下。” “诺。”狱吏见郭嘉并无责怪之意,皆悄悄舒了口气,纷纷退到了一边。 郭嘉审视着那木桩上的三人许久,忽然笑道:“呵呵,三位可认得在下?” 三人盯着郭嘉缓缓摆头。 “那就奇了,打进门起,你们三人为何不继续喊冤了?方才狱卒们向本官行礼,明眼人都知晓尔等生死皆在本官一念之间,要是真受了不白之冤,应该早就喊了,为何会如此沉默?是看傻了,还是被本官的官威镇住了,嗯?” “冤,冤枉啊大人……”三人闻言一愣,随即纷纷开口。 “呵呵,太迟了,此举无异于掩耳盗铃不打自招,我劝三位还是从实招来,免得受苦,说,把人藏哪儿了!?”郭嘉冷冷的扫视着三人。 郭嘉三言两语就点出了三人的破绽,高顺、典韦不禁面面相觑,敢情他们才是被耍之人,差点儿就信了。而今,自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恐吓道:“还不快讲!” “哼,休想。”三人倒是默契,即便被郭嘉点破身份,也丝毫不惧。 郭嘉似乎早就料到三人会如此,自顾自道:“每个人的耐心皆有一个底线,恰巧我这人就挺没耐心,不如咱们一起来玩个游戏,名唤‘要你命问答’,孰人答的又快又准,便可免一死,若是答错了,呵呵,只有一个字奉上,那便是‘死’,如何!?” 在郭嘉的眼神示意下,高顺会意解下宝剑。 “呛啷”一声,三尺青峰出鞘,在透着几丝阳光的阴暗地牢中,显得格外夺目。 郭嘉晃了晃手中宝剑,甚至用透过气窗的反光,反复打在了三眼脸上,叫三人时不时侧头眯起了双眼,不敢直视于他。 “好了,该出题了。” 郭嘉很是满意三人的反应,忽然道:“一斗米,几钱?” 三人齐齐一愣,然后异口同声道:“一千钱!” “呵呵,回答的倒是利索,看来,尔等应是袁绍之卒无疑!” “你!”三人大失色,甚至不可思议。 典韦也是茫然,提问道:“先生,为何如此笃定?” 郭嘉微微一笑:“呵呵,道理很简单,其一,他们自北方来,其二,他们初到徐州定不知徐州米市行情,徐州虽说富庶,可米粮价格却随着淮南饥民不断北上而到了一斗米要价一千八百钱的价位,若不是我一手压着,或许还要高上两成,若说何处粮价依旧如此平稳,典将军,答案呼之欲出啊!” 高顺接道:“不错,唯有北方四州,才能有如此价格。” “哦,原来如此。”典韦恍然大悟。 郭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立即察觉了其中关键,遂冷笑道:“机会只有一次,谁来?” 三人也是听了郭嘉的一通分析,心中不发慌那是假的,甚至已经开始动摇了,遇上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咬死不说,怕也无济于事。 “我说!”一人受不住郭嘉冷冽的眼神,突然开口叫了起来。 哪知,这开口之人非但没有收到郭嘉褒奖,甚至还受了郭嘉一剑。 只见地牢之中亮光一闪,郭嘉手中的宝剑已经将那欲开口之人捅了个对穿,白色的囚服之上立即染红了一片,顺着剑脊还在不住滴洒。 滴答,滴答,那鲜血的节拍犹如魔鬼的脚步,一下子将整个地牢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呵呵,我让你开口了么!?” 阴风忽来,地牢霎时间静的可怕,似乎只有郭嘉嘴上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期间久久回荡。 “啊,啊……” 同伴的死亡彻底打击到了另外两人,他们看向郭嘉时的眼神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种隐藏颇深的敌视,而是真正的惊怖。 谈笑间抹杀一人,居然只因为一个可笑的借口,这简直无法让人理喻,一个无法理喻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从不按套路出牌。 “我,我……”又一人想张口,却忌惮同伴的死亡而变得格外犹豫,不禁脊背发寒,下路一凉。 “呵呵,说。” 郭嘉的轻笑声犹如一道悦耳的仙曲,把如坠地狱的那人给拉回了天堂,其人不假思索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是袁公子命我等潜入徐州的。” “哪个袁公子?” “袁绍次子,袁熙!” “原来如此。” 郭嘉这才恍然,心下倒是挺佩服袁熙的,胆子果然不是一般大,明知曹袁两家大战在即,居然还敢来徐州玩一出渗透,这是要夸他胆肥了呢,还是要夸他不知死活。 高顺望向了郭嘉,压低声音道:“先生,未曾想居然是条大鱼。” “是条大鱼,可这条大鱼永远咬不到饵,剩下的,交给你们了,莫要让我再失望。”郭嘉拔出宝剑递给了高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 “咳咳……咳咳……”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把甄宓从昏迷中唤醒,待其张开眼帘,是一片无穷的黑暗,细听之下,四周还有些细细索索的声音,像是某种小动物正在四处觅食。 她感觉脚边似乎撞到了什么,这种触感越发让甄宓感到害怕,不禁失声尖叫起来,不过那尖叫声刚出口,却化作了一阵呜咽。 原来,其嘴里还塞着麻布。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间,甄宓想也没想便挣扎了起来。 不过没两下,她便不动了,因为耳边正传来让她心安的轻唤声。 “妹妹,妹妹莫怕,我这就替你解开。” “呜呜呜!” 不消片刻,首先脱困的曹婷便将甄宓解救了出来,说来贼人也是十分小心,不但将两人绑缚,还用黑布蒙住了两女双眼,更还用麻布封了其口。 若不是曹婷从小习武,身怀本领,怕也是难以解脱。 “咳咳,咳咳……”口中麻布一取,甄宓也不禁轻咳了起来。 “莫怕,已经没事儿了!”曹婷细心安慰着受惊的甄宓,也时刻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貌似是间地窖。 第二百一十八章 改革校事(上) “人可是来齐了?”某人有气无力道。 “回统领,齐了!”回答之声倒是整齐,且个个中气十足。 在伸手难见五指,又无处不发散着丝丝阴气的屋子里,忽然亮起了一点星火,这是火折子燃起的微光。 紧接着“咚”的一声,一支虎口长短的红蜡烛突兀地出现在了矮几之上,随着火折子的靠近,那支红烛发出了麦秆芯子加热时裂开地噼啪声响。 随着烛火的燃起,一下子便驱散了屋中的黑暗,使得本是黑漆冰冷的屋子,仿佛披上了一道暖阳,顿时叫人心安了不少。 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处是哪家在给逝去的子孙配呢,气氛端是瘆人。 可事实是,此处便是校事府的秘密会议室,而且还在负一楼,自然见不得光。 此刻,饶是身边站满了属下,郭嘉也不禁打了个冷战,随后无语道:“都看着我作甚,一人拿上一支点起来啊,玩鬼吹灯呢?” “哦。”众下属一阵错愕过后,连忙上前拣了一支,麻利地点了起来。 直到此时,郭嘉才看清楚了来人,一共十二位,皆是黑衣蒙面,光露着一双眼了。 不禁吐槽道:“不是我说你们,就开个小会,哪儿不好挑,非得下来说!” “回统领,卑职觉着还是谨慎些为好,如此,方不惧机密外泄。” 另一人附和道:“不错,不错,属下们也是怕隔墙有耳嘛。” 郭嘉立即翻了个白眼,朝天一指,扯着嘴角道:“咱头上可顶着一池塘水,还‘隔墙有耳’,难道要我说与蛙听啊?” “呃……”众人尴尬地低下头。 “行了行了,谈正事,我就长话短说,此地也够闷的。” “属下知罪。” “罪就免了,以后别穿这身行头在我面前晃悠,看看尔等自身,脸上四个大字还不够明显啊。”郭嘉皱着眉头摇头晃脑,对拱卫身边的属下开始品头论足。 “吾等脸上有,有字?” “是何字?” “没有啊!” 也不知谁起的头,下属们开始互相打量了起来。其实眼睛瞪地再大自然也是毫无收获,因为众人此时还蒙着黑巾嘛。 可那头的郭嘉却很笃定道:“是啊,满脸写着‘我是坏人’四个大字,个个黑衣劲装,手不离刃,鹰视狼步,深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坏人是?” “呃……”众人面面相觑。 “咱们是密探又不是杀手,何谓密探?密,不为人知也,探,乃是取也,密探二字合起来便可理解为在暗中获取情报的特别人员,可你们倒好,仅占了四字,特别!” “统领,此乃两字!”一人小心翼翼提醒道。 “蠢哪!” “……” 郭嘉看着几人继续摇头,幽幽一叹道:“哎,罢了,明日三竿,尔等皆在我府外候着,届时,本统领自会教授尔等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密探,眼下,先散了。” …… 出得密室,目送走了郭嘉之后,众密探瞬间就炸开锅了,你一言我一句,顿时议论纷纷。 “瞧其得意之色,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一来就对我等兄弟说三道四百般挑剔,简直不可理喻,方才我差点儿就想拔剑了!” “嘿,这位兄弟好胆识,那为何迟迟不出剑?不瞒诸位,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哈哈哈,同感!” “诸位弟兄,千万别冲动,那郭祭酒毕竟是丞相之婿,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丞相待吾等不薄,岂可叫主子为难。” “就属你熊!” “我,我这是为了诸位着想,你可莫要含血喷人。” “好了,都住嘴,其实细细想来,那郭书生之言也不无道理,毕竟身着黑衣招摇过市的确有些显眼。” “有个屁道理,纯属无稽之谈,咱们身为密探,自然要在暗中秘密搜罗消息,还需时时提防身份暴露,一身黑衣自是为了便宜行事,似这等白日出行屈指可数。” “对对对,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是如此。” “那,明日吾等去是不去?” “去,为何不去,我倒要看看,那白面书生究竟何德何能,有资格对咱们指手画脚,也不怕把嘴闪喽。” “对,得好好羞辱其一番。” “哎,诸位且附耳过来,小弟倒有个主意,那郭嘉不是嫌咱们一身黑衣太过瞩目么,不如明日咱们就……,然后……,嘿嘿,如何?”说话的正是爱听墙角的那位。 “嘿嘿,行啊,你小子可够损的,也不怕丞相拿你问罪,不过,为何听着这么舒心呢。” “呵呵,同感,同感!” “成,就这么办。” 郭嘉自然不知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想要整他。不过此刻,他也是满肚子坏水,连坐马车回家的路上都不忘设计,务求给这些名义上的下属来个别开生面的欢迎会,想到精彩之处,不禁失笑了起来。 你说巧不巧,两头居然想到一块儿了。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俗语并不是空穴来风,“空降兵”总是受人排挤的,无论是后世还是如今,这是人之常情。 按曹老板多疑的性子,能被其提拔成为校事府骨干的人员,一来是绝对忠诚,二来,背景也极为干净,甚至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状态,要不然曹老板也不敢用。 毕竟,劫掳家眷要挟其人反水的事也没少见。 那就可以得出结论,郭嘉想要在校事府坐稳一把手,先打一套感情牌是没有用的,得凭实力说话,说直白了就是得掏出些“干货”去以“德”服人。 想着想着,郭嘉的笑意越来越浓,忽然探身而出掀开车帘,对赶车的典韦道:“典韦?” “在,先生有何吩咐?”典韦翘着二郎腿扭头询问。 “许都可有……那什么地方。”话到嘴边,郭嘉就结巴了,毕竟自己已成了家室,这话有些难以启齿。 “什么,什么地方?”典韦一愣,索性侧过身来,挑着浓眉确认。 “就是一群风流才子风花雪月之地,呵,你懂的。” “俺,不懂。”典韦的回答,出人意料的干脆利落。 “这个,可以懂!”郭嘉继续挤眉弄眼。 “大小姐特意叮嘱,先生若是问起此事,俺一律不能懂。” “我……,我这是去办正事。” “那也不能懂,除非……” “除非?” “大小姐点头。” 郭嘉一捂胸口,真是被他给气死了,横声道:“既如此,速速回府,一会我亲自与夫人商议。” “好咧!先生坐稳了。”典韦憨厚一笑,加快了马鞭。 …… 晚膳时,郭嘉见曹婷一脸喜色,便看准时机夹了一只鸡翅献宝似的加到了曹婷碗中,然后小心试探道:“嘿嘿,夫人,今日心情如何?” 曹婷见夫君给自己夹菜,笑意更胜,眯着眼睛道:“挺好的,晌午出门拜见了爹爹,得知其身子无恙,心情自然就好。” “好啊,那挺好,晚膳之后,为夫想出门一趟。” 曹婷似有察觉,低头看了看碗中的鸡翅,又看了看郭嘉的脸色,狐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出门作何?” “就,就是为了公事。” 甄宓不动声色,却出言插了一句:“今日夫君好生奇怪,既是公事,大可言明,为何如此吞吞吐吐语焉不详,莫非有诈?” 哎哟,腹黑在线。 郭嘉赶紧又夹了一只鸡翅放到甄宓碗中:“这,不是怕夫人们误会嘛。” 曹婷放下碗箸,美目打量了郭嘉许久,忽然扑哧一笑:“咯咯咯,我憋不住了,好妹妹,这次算你赢了,姐姐认输。” “???!!!”郭嘉一脸茫然,啥情况。 甄宓急忙擦嘴,矜持一笑:“夫君,我与姐姐私下里设了一个赌局,赌夫君何时才肯直言相告,果不出宓儿所料。” “哦,你们皆知晓了?” 曹婷一挑柳眉:“典将军可是实诚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打一回府就向我禀告了,我还以为夫君打算一直瞒着咱姐妹呢。” “夫君如此诚实,皆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故。”甄宓掩嘴偷笑。 曹婷闻言不依了,嬉笑着伸手抓向了甄宓的腰肢,玉指乱弹道:“呀,你个小妾,好大的胆子,敢说大妇是蛇妖,那你便是那狐狸精,看我不罚你!” “呀,哎呀,咯咯咯,咯咯,姐姐饶命,夫君,夫君救命!” 不可否认,这番场面确实很和谐,也很感人,可是,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姐姐们。 郭嘉忙起身解释:“不是,实话说了,我是去请舞姬进府,两位夫人得知此事之后,难道不该表示表示,如此,这般,也太反常了。” “去,亲身允了。” “……”郭嘉有些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打开话题的方式不对,心下不禁盘算着要不要重来一遍。 “夫君既然说是公事,那定是公事,我姐妹自然放心,再者,典韦、高顺两位将军也会随夫君同去,两位将军之人品,我姐妹还是信得过的。” 言下之意,你家夫君我的人品就叫人信不过了是。 “那,为夫去了?” 第二百二十五回 东窗事发(上) 回宫之后,受了委屈的天子直往董妃寝宫钻,日常一通发火后,便将许田围猎上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了董爱妃。 董妃自然感同身受,见天子垂泪,她也是苦地稀里哗啦:“陛下,陛下受委屈了。” “爱妃,朕受的委屈还不够吗?悔不该当这天子啊!”天子丧气道。 董妃哪儿不知天子心思,不是不想当,而是当的太过窝囊,于是凄凄道:“陛下,满朝公卿皆食我朝奉禄,今逢国难,陛下蒙羞,竟无一人敢言,无一人敢救?” “呜呜呜……”果然是贴心爱妃,居然一语中的,当是点到了天子痛处,得闻此言,天子更是伤心断肠。 “咳咳!” “何人在此!?”天子大惊,慌忙抹起了眼泪。 “陛下,应是伏大夫。”董妃见门外有人轻咳提醒,便压低声音道。 伏完职屯骑校尉,乃汉武帝置拱卫皇宫八校之一,说白了就是廷尉其中一部,自然能在皇宫行走。经过上次刘备借兵一事之后,伏完的七百屯骑校已经算是天子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其余的,不是被丞相曹操架空了实权,就是被裁撤顶替。 如今,偌大的皇宫也是耳目遍布处处危机,天子哪敢有一丝松懈。待听是伏完前来,顿时舒了口气,道:“伏爱卿,快快请进。” 伏完半身入内,半身四顾,直到认为附近无有曹家眼线,这才掩上宫门,回身见礼。 “陛下容禀,今日许田围猎,曹贼假天子箭指鹿为马,意在排除异己,公卿皆是看在眼里,怒在心头,恨不得将其当场戮之,奈何曹贼势大且早有防备,若真动起手来,胜负难料另说,亦恐会伤着陛下九五之尊,遂,无人敢言,无人敢救,只能忍之,任之。” “噢,是朕错怪诸位爱卿了。” 听完伏完的一通分析,天子也觉有理,心中这口气顿时顺了不少。再仔细想想,当时若真动手了,曹操就在自己身边,其中凶险,想想就后怕不已。 天子紧紧握拳道:“伏大夫,朕当可忍得,当可一退再退,然则,眼下已是退无可退,今日,那厮可指鹿为马叫群臣俯首贴耳,不日,岂非要谋害寡人取而代之,大夫,计将安出啊?” 天子真急了,只要曹操还活着一日,当真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寝食难安,噩梦缠绕。 伏完轻声道:“臣举荐一人,当可除陛下心患。”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天子立即明白过来,看了自家爱妃一眼,脱口道:“董国舅?” “呵呵,正是,臣言尽于此,还需往建阳门当差,臣,告退。” “大夫慢走!”天子也是依依不舍。 出得门外,伏完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道:“眼下,只希望董承能一击而建奇功,若不然,许都则必然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届时……寿儿怕也福祸难料啊。” 正想着自家闺女的事儿,远处迎面过来了一队廷尉,伏完立马纳头,欲想转身避过。 忽听后头喝道:“站住!前方何人,速报名来?” 被抓个现行,伏完不动声色回头应声道:“乃中散大夫屯骑校尉伏完是也!” 来人加快了脚步,直到近前,才从左右手上夺过一盏提灯照了照,确认无误之后才行礼赔罪道:“哦,原来是伏大夫,卑职失礼,但不知大人深夜独自徘徊在此,意欲何为啊,不妨告知一二,只要用得着卑职等人之处,大人尽管吩咐,呵呵?” 语气虽然客气,可这话的意思却一点都不客气。 区区一个廷卫领着一什队伍也敢来管自己的事,简直胆大妄为,伏完瞪了其一眼,不屑道:“不必了,本官恰巧路过而已,正欲赶往建阳门当班,不便逗留,尔等继续巡视!” “呵呵,是,那大人慢走,请!” “哼!”伏完又扫了诸人一眼,迈开大步,拂袖而去。 看着伏完远去的背影,那廷卫队长若有所思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附近的牌匾,没几步正是百子坊董妃寝宫,忽然露出了然之色。 “尔等继续巡逻,本队正去解个手。” “诺。” 队正匆匆跑到无人一角,熟练地从护腕中抽一团白绢与炭笔,又从腰间抽出一枚铜钗卷了起来,写道:“伏完会天子于董妃寝宫。” 将密信妥善保管之后,那队正像是办完了事,一脸轻松地提着裤腰带若无其事地归队了。 …… 翌日,宫中的情报就呈在了郭嘉眼前。 “这么说,伏完要动手了?” “回统领,伏完行事向来缜密,便是去董承府上做客也多是与众人同往,未留有确凿的证据能指证其与此事有关,只能说……大有可能。”魏蛇没有抬头,毕竟此番没有寻到任何凭据,令其多少有些汗颜。 郭嘉将密信一丢,笑道:“呵呵,好一招借刀杀人,伏完倒是做的滴水不漏!” “借,借刀杀人?” 郭嘉起身道:“怎么,还看不明白吗?我料伏完未必会安好心,董承此人野心颇大,伏完与其共事多年,又岂能不知?今天子只宠溺董妃一人,却冷落伏后多年,只要董承事败,董妃必受其迁连,此举,不是借刀杀人,那又是什么?” “呃,恕属下驽钝。” “呵呵,此乃权术,非似军情一般所见即所得,汝不知,亦不怪也。” 郭嘉沉思片刻,忽道:“这样,近日你多增派些人手密切注意国舅府动向,我要知道董承明日吃什么,事无巨细,务必一一报来。” “诺,属下这就去办。” “嗯,去。” 打发走魏蛇之后,郭嘉又拿起了案牍上的其余消息,皱眉道:“董承死期将近,已不足为虑,倒是伏完,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真令人捉摸不定,难道只是为自家闺女争一席之地?伏寿如今贵为凤体,还图什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不得骑呀,夫君,该用午膳了,别老惦记公事。” 思忖间,曹婷提着食盒过来,一脸笑意。 郭嘉忙起身帮忙:“呵呵,夫人来的正好,正觉饿呢,带了什么好菜?” “珍珠翡翠白玉汤,喝不喝?!”曹婷忽然嘴角一翘。 “又来?寡淡!”郭嘉被雷了一下,表情甚是夸张。 “咯咯咯,何时真让你喝过,你个呆子,喏,看好了,是炖鸡汤!”曹婷掩嘴偷笑一声,随机刮了郭嘉一眼。 “嘿嘿,就知夫人疼我,来来来,坐下一起用。” “只带了一勺。” “嗨,你我夫妻何分彼此,来,坐我腿上,为夫亲自喂夫人。” “去,不害臊,也不怕别人看见。” “嘿嘿,夫人言下之意,看不见就成呗。” “滚,讨厌!” 说归说,骂归骂,曹婷还是口是心非地靠了过来,揽过爱人脖颈,撅起小嘴,一副等待领赏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把半只老母鸡和整碗鸡汤给消灭了。 第二百三十三回反道而行 郭嘉看了诸人一眼,轻笑道:“呵呵,不过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吾等可反其道而行之。” 曹操陷入了沉思:“奉孝之言,究竟何意?” 郭嘉神秘一笑:“呵呵,当退军十里,重振旗鼓。” 诸将闻言大惊,纷纷出声。 “郭祭酒是要丞相退兵?此事万万不可!” “是啊,如今袁绍已大军压境,吾等身后不远便是许都,已是退无可退啊,丞相!” “丞相明鉴,郭先生之言,恕末将不敢苟同!” “嘿,此时退军,岂非未战先怯,末将坚决不退!” “是啊,这仗还没打呢,怎能先退?” “就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将交头接耳,愤愤不平,唯有贾诩若有所思,嘴含笑意。 曹老板虽也是大惑不解,但他相信郭嘉绝不会无的放矢,遂忙道:“诸公安坐,且听奉孝言明。” 郭嘉起身,一指议帐之侧陈设的大地图,拜道:“主公,可借地图一用?” “嗯!” “多谢主公。” 言毕,郭嘉跨上两步,点着官渡一地道:“诸公请看,袁绍与我军隔岸对峙已有三日,之所以不曾用兵,皆因惧怕对方会半渡击之,此乃兵家常理,然则,眼下形势正如丞相所言,一旦袁绍筑山起橹必定占尽地势,与我等十分不利。” “与其如此,不如退而求其次,反其道而行,让大军后撤十里,将袁绍的十万精锐放过河来。” 于禁插嘴道:“敢问郭先生,若真将袁绍大军放过河来,当如何抵挡?” 郭嘉正欲开口,那头的贾诩忽然大笑道:“哈哈哈,郭祭酒此计甚妙,丞相,老夫附议。” 曹操一脸懵,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郭嘉,于是扭头向贾诩道:“还请文和先生为众人解惑。” “呵呵,此乃郭祭酒之计,老夫插嘴,这,不妥?” 贾诩说着望向了郭嘉,见郭嘉在那头向其拱手示意“无妨。” 才道:“大军若能退后十里,其利有三。” “其一,丞相大军一旦后撤,袁绍所筑高橹便再无用武之地,即便过河复筑,也尙需些时日,此举,赢了天时。” “其二,袁军若是过河,粮草补给自会受限,而我军则恰恰相反,便是长期僵持,亦存有战力,其又背水而战,自投险地,无疑,我等赢了地利。” “其三,能够轻易过河,袁军必然生骄,而骄兵则必败矣,此,又赢了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聚,敢问丞相,焉有不胜之理。” 曹操恍然,大笑道:“哈哈哈,先生之言犹如醍醐灌顶,叫孤豁然开朗啊。” 贾诩摆摆手,伸手一点郭嘉,纠正道:“此乃奉孝之计,老夫岂敢居功。” “是也,孤有先生、奉孝、孝先等诸位大谋,何愁大事不成,哈哈哈,来人,速传我令,命全军后撤十里建寨拒敌……诸位将军亦下去各自整备,散帐!” “臣(末将)告退!” 出得帐外,郭嘉没走两步便给毛玠追上了。 “郭祭酒,万请留步!” 郭嘉回头见是毛玠,便笑道:“呵呵,不知孝先唤住在下有何指教?” 毛玠一脸惶恐,赶忙整理一番衣衫,肃容下拜:“不敢,不敢,毛玠还得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郭嘉笑而不语,受其一拜之后,抬脚便走。 毛玠赶紧跟上,嘴上解释道:“方才帐中,贾先生之言虽然不差,但未必道全祭酒深意。” 郭嘉脚步一顿,回身看了毛玠一眼。 “其实,除三利之外,尙还有二情!” 见郭嘉依旧没停,毛玠又追了两步,急道。 这下,郭嘉停下了,饶有兴趣道:“请言。” “一则,大军退兵十里,制造‘发石机’之事便可暂缓,若丞相真怪罪下来,毛玠尙可活命,多谢先生为我求情。” “呵呵,顺水人情,孝先不必如此。” “二则,袁绍大军虽然背水而居,然依旧势大,我料祭酒定有后手,只是……尙不知祭酒为何不在议上点明?” 郭嘉审视了毛玠一眼,果然,历史上的谋士们皆不容小觑。 沉吟片刻,郭嘉出言道:“等。” “等?!”毛玠一愣,顿觉郭嘉高深莫测。 郭嘉也没瞒着,轻笑道:“呵呵,袁绍一旦过河,必会就近集结粮草辎重于一地,以便支援前方,这可是袁绍大军的命门,究竟置在何处,等消息来了,不就知道了。” 毛玠闻言心中一颤,再看郭嘉的眼神都变了,不禁感叹:“当真是神来之笔,先生,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所以喽,等!”郭嘉眯着眼睛吐出一句。 按理说,郭嘉可以笃定袁绍之后会将全军的粮草辎重放在乌巢,但事关重大,无凭无据怎能叫动曹老板去偷袭乌巢,不说别人信不信,郭嘉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 历史的大方向没有多少改变,但郭嘉却发现,只要与自己有关的人或事,都有了一丝悄悄变化,就像蝴蝶在这头翩翩起舞,却不知自己正在酝酿一场风暴一样。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对,等。”毛玠闻言惊为天人,心中对郭嘉顿时佩服不已。 关系一拉近,毛玠的话自然也多了起来,陪着郭嘉走了一路,甚至在途中拿他的“发石机”向其求教。 郭嘉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出言提点了许多。 譬如,在其下按上车轮方便随时转移,在其侧添上绞盘以节省人力,又或者在发石上绑上浸过火油的草绳,可大幅度提升石丸的威力。 毕竟箭楼都是木头嘛,即便砸不坏,光烧就够让袁绍大军喝一壶的了。 这些建议让毛玠当真是如获至宝,面对郭嘉时的态度更是谦卑了不少。 …… 两军只隔着一条河,这头曹操营中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也瞒不了袁绍的探子。 袁军探子见对岸有撤军的迹象,先是一愣,随后招过坐骑就打马回营前去报告了。 此时,袁绍正在帅帐之内悉心照顾自家的小儿子袁尚,行军多日,袁绍这宝贝小儿子因水土不服跑肚拉稀就倒下了,急地袁绍那是团团转。 都说老幺最惹父母疼爱,这话还真没错,袁绍就特别疼袁尙。 如今,袁谭、袁熙这两儿子都出息了,能带兵打仗又能治理地方,袁绍就想着拉小儿子一把。因此,这次南下用兵,他就特意把小儿子给叫上,意在“镀金”,日后也好在部下之间混个脸熟。 可没曾想,刚南下没几日,袁尙就病倒了,这简直是在割袁绍的心头肉啊。 替小儿子喂完药,还尚未起身,袁绍便听门外执戟郎禀告许攸在外求见。 “知道了。” 三步一回头地出了内帐,见许攸躬身相迎,便直言道:“何事求见?” 许攸礼毕,踟蹰片刻才道:“主公,目下两军相持已不下三日,一旦高橹架成,我军便可占尽优势,逐步消弱曹操实力,此法虽好,然依旧过于缓慢,攸现有一策,可速破曹兵。” 袁绍有些心不在焉,随口敷衍道“哦,姑且道来。” 许攸见袁绍兴致不高,微微诧异,但还是继续开口道:“呃,良策乃是分兵之计,主公大可分出一支奇兵直捣许昌,如此,可令曹操首尾不能相顾,若曹操回身去救许都,主公便可过河进兵一举破之,若其见死不救,这支奇兵也可断其粮道,久之,曹军将不攻而自破。” 袁绍幽幽一叹:“哎……” 许攸纳闷,他可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才想到这么一个好计策,主公听了不是应该高兴才是嘛,叹气是几个意思? 遂,问道:“主公,因何叹气?” “吾儿重病,不能轻动,待尙儿痊愈,再议不迟。” “我……主公,兵贵神速,良机转瞬即逝,眼下大军身在官渡,粮草运输本就不易,肯请主公速速决断!” 袁绍一心惦记小儿子,只觉许攸越来越聒噪,抬头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哼,许攸,你是在教本帅做事?!” “呃,臣,岂敢,万万不敢。”许攸一个激灵,赶忙低头认错。 “此乃汝一家之言,不可轻断,待明日升帐与众谋一议,再行定夺不迟,无事便退下,吾儿还需静养。” “这,是,许攸告退。”许攸一脸荒唐地走出了帅帐。 第二百三十七回 霹雳逞威 曹操点着郭嘉向诸将解释道:“哈哈哈,诸公有所不知,许攸未至之前,奉孝便已猜测到了袁绍大军之命门就在乌巢,只是事关重大,不敢盖棺定论。” “而今,许攸之计与奉孝不谋而合,由此可知,许攸之言确实可信,乌巢,孤势在必得,诸公勿要复言。” 于禁上前请命:“丞相,即如此,也无需丞相涉险亲往,末将等愿替丞相分忧!” 众将纷纷附和:“是啊,末将等甘愿请命,还请丞相发令!” 曹操摆摆手拒绝道:“哎,如今大敌当前,于禁将军还需守备我方侧翼,诸位将军亦是如此,岂能轻动?纵观全军上下,唯孤之中军人马方可调动,敌众我寡,不容有失,诸公好意,孤在此心领了。” 郭嘉建议道:“丞相,此次突袭乌巢,路途遥远,艰险非常,依愚之见,当舍弃步兵,全领骑兵速攻之,一来,方便突袭,二来,也便于摆脱追兵。” 又道:“而且袁绍大军已在南岸重筑高橹,若论守寨拒敌,步卒则更胜一筹。” 曹操沉思片刻,重重点头道:“奉孝言之有理,诸位将军,速速下去清点本部人马,将所有马匹集结于中军大营已备后用,而孤之中军步卒一律补充至前线以抗袁绍大军。” “诺!”诸将领命而去。 “奉孝且留一下!”曹操临别叫住了郭嘉。 “主公有何吩咐?” 曹操一脸担忧道:“奉孝啊,此次我率军突袭乌巢虽有十分把握,然则,事成之后,袁绍必然狗急跳墙,届时,我大营危矣。” 郭嘉不迭点头:“主公所虑甚是,设想袁绍得知乌巢受袭之后,不顾粮草而是选择破釜沉舟,挥军急攻,我大营的确危矣,大营一旦被破,袁绍便可长驱直入进我腹地,一路以战养战,未必不能也。” “是啊,乌巢远在百里之外,即便皆是骑兵,也须三日脚程,这一来一回便是六日,十万大军急攻,我大营却不足一万将士,奉孝,如何能守啊?”曹操认真看着郭嘉。 郭嘉也是认真看着曹操,好半晌,才苦笑道:“呵呵,无法,唯有死守耳!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必须要守住寨子,主公,事已至此,我等还有退路乎?” 曹操忽然伸手拉住了郭嘉,红着眼劝道:“奉孝,可愿与我同往?即使……即使大营被破,奉孝也可保全性命,继续为孤出谋划策。” 郭嘉躬身道:“多谢主公关怀,奉孝更愿替主公坐镇大营,力争六日,还望主公成全!” 曹操闻言勃然大怒,指着郭嘉鼻子骂道:“你,竖子冥顽不灵!你若死在乱军之中,婷儿岂非成了寡妇?你倒是留的坦然,可此举,对得起婷儿吗?” “主公,国之不存,何以家为?嘉,甘为主公肝脑涂地,何况,袁绍未必敢来。” 见说服不了郭嘉,曹操用力拍了拍郭嘉的双肩,幽幽一叹:“哎,但愿如此……记住,无论如何,要活下来!婷儿,她还在许都等你凯旋哪。” “是,祝主公马到功成。” “来人啊,速速备马!”曹操深深看了郭嘉一眼,大喊着跨出了帅帐。 …… 曹操带着五千精骑走了,临行前,将大营的防务全权交托给了郭嘉。 郭嘉努力装作一副没有压力的样子,实际上,面对十万大军围困,不是一般人能淡定的下来的,起码,此时的郭嘉还做不到。 除了一部分去砍伐树木赶制“霹雳车”的将士之外,中军大寨所剩兵甲不过八千,郭嘉把这些人分成了三部分,轮番上阵,也好保存将士们的体力。 若不然,别说三日,怕是一天一夜将士们就得累趴下。 如是这般,不知不觉,过了两日。 第三日,毛玠、刘晔结伴而来,给郭嘉带来了好消息,两人献上了改进后的发石机,因其发石时声如霹雳,因此,“霹雳车”之名便被众人一致所认同。 霹雳车的出现终于成功遏制了袁绍的高橹打击,曹军也不再是一味的被动挨打。 憋了一股子恶气的曹兵们见到霹雳车开到前线,皆是欢声雷动,喜极而泣。 而霹雳车的效果也并没叫人失望。 一字排开,一轮猛攻之后,曹军的反制手段叫袁绍之军大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个火球冲天而起,划过湛蓝的天空,带着发出时的霹雳之声,带着划过空气的呼啸之声,重重地砸向了土山。 漫天的流火飞石颇为壮观,可比那黑压压的箭雨更具观赏性,有些懵懂的袁军甚至在高橹之上都忘了发箭,而是张着嘴,仰着头,啧啧称奇。 可下一刻,他们就知道错了。 本是豆大的火球几息间扩大了数倍,变成了足有头盔那般巨大,它带着长长的焰尾一头砸进了土山表面,发出了一声闷响,脚下的大地也为之颤,随即还溅起了一阵巨大土烟。 烟未散去,更多的巨石从那土烟中破出,像是不要命地冲撞了过来。 多数的火球砸偏了,但也有不少命中的。 只听“砰”的一声,一颗火球正中一座高橹,立即将木质的围墙打出了一个大洞来。同时,高橹之上顿时木屑飞散,像是天女散花般四溅开来,几个倒霉的袁家士兵甚至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被这阵冲击带出了箭楼,活生生从高处摔了下来,惨叫着落地开花。 底下的袁军将士亲眼看到同伴摔成一滩肉泥,纷纷露出了惊愕之色。 没时间反应,这头唱罢那头登场,又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众人不禁寻声抬头,只见那边高橹已是被巨石砸断了两脚,整座箭楼像是一个喝醉的酒徒,不停发出木料断裂的咔嚓声,一头栽下了土山。 这还没完,高橹的突然倾倒,将底下猝不及防的战士全数压在了身下,那惨叫声,呼喊声,顿时化作了一团,场面尤为凄惨。 有眼尖的,甚至还能看到一名袁家士兵伸着双手,拖着半截身子在向附近奔过的同伴求救,可又谁会搭理肠子散了一地的将死之人呢? “呕。”不少人吐了,他们有些庆幸,起码自己这头的高橹还好端端矗着,只是此时已是人去楼空。 “还不快些救火!难道尔等在此等死乎?”一个袁家小校带着百人上来支援,见土山之上已乱作一团,便四处喝止着逃兵。 被人一提醒,这些士兵才发现土山上的众多高橹都在熊熊燃烧,有些已经烧的只剩下一个黑架子,哪里还有箭楼的影子,更别说附近活人了,简直避而不及。 踟蹰间,第二轮的火石又从曹营那头飞了起来。 见识过其威力的袁家士卒哪还敢逗留。救火?开什么玩笑,逃命还来不及呢,呼啦一下,土山之上瞬间就干净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霹雳车的存在,对袁军的震慑远大过于其实际的攻击效果。 一来,准头不足,指哪儿打哪就别想来,更别提什么步炮协同,没砸到自己人已经是谢天谢地了。简而言之,霹雳车只管发石,落哪儿就纯看天意了。 二来,射程不足,在郭嘉看来,这种依照杠杆原理而设计的霹雳车,其威力还不如中世纪的“配重抛石机”,那玩意才是攻城大杀器呢,不过,聊胜于无嘛,谁叫两军隔着不足四百步呢,活该袁绍倒霉。 至此,两军开始了你来我往的远程输出战,看似场面很浩大,其实一天下来死伤不过百人。 郭嘉对此,当真是乐见其成。 第二百四十一回 前线告急 大战一触即发,郭嘉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也是他第一次招呼典韦为其上甲。 说来,曹老板对帐下谋士、武将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无论文臣还是武将皆赐了一副连环铠。 连环铠又称锁子甲、金丝软甲等,优点是不仅防御性能不错,关键还很轻便,最适合身板不咋滴的文弱书生,通常还能再配一件外甲,起到双重保护的效果。 在典韦的反复强调下,郭嘉最终还是着了一件外甲,而他这件外甲则是曹家将校级别的制式札甲,这种由一块块长方形精铁甲片从下到上层反叠而成的铠甲,乍看起来像面书札,此甲也因此得名,是东汉末年较为普遍的铠甲之一。 当然,兵卒就没有郭嘉这等待遇了,虽然也是札甲,却是削简后的“两挡”札甲,顾名思义,就是只提供防御前胸与后背,类似一件战术背心。 套上两件铠甲之后,郭嘉顿觉身子沉了不少,随意走了几步,那是步步“稳重”,颇有气势,举手投足,甲片之间摩擦起的唰唰声更是自带杀气渲染。 又见典韦将战盔递了过来,郭嘉赶忙摆手拒绝道:“典韦,这头盔就免了,若再扣上,我都感觉自己像只天线宝宝了。” 那态度,一脸的嫌弃,就跟唐僧拒绝道童献人生果似的,就差配上一句:“拿走,拿走!” “先生,刀剑无眼,小心无大错,对了,敢问先生,这‘天线宝宝’又是何名堂?”面对层出不穷的新鲜词儿,典韦又一次犯浑了,一脸的虚心求教。 “……” 郭嘉白了典韦一眼,也懒得解释,取过头巾扎起长发,扭头拍了拍典韦的后背,示意其跟上之后,便大步迈出营帐,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好诗,好诗!” “好湿!”典韦心中当真“泪流满面”,读书人哪,不就出个帐门么,前线都打成一锅粥了,这还有心思在此念诗,该说先生心大呢,还是真的没心没肺啊。 “典韦?” “在!” “信我吗?” “自然。”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我们走!” 两人来到校场,诸将也已甲,领着本部士卒严阵以待。 郭嘉缓缓踏上了点将台,看着底下近五千军士高声道:“战事紧急,本祭酒就长话短说,在场的许多人或许已经知晓主公已将袁绍大军的粮草辎重付之一炬,这意味着袁军已是注定大败,胜利必属我等!” “哦!哦!哦!”将士兵们兴奋地举着兵器,以此来表达激动之情。 旋即,郭嘉收起了笑容,语气也是一顿:“不过!在此之前,我等还需承受袁绍的全力报复,十万大军的全力报复,就问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不怕!” 郭嘉翻了个白眼,笑骂道:“少给我在这儿扯淡,怕是应该,别是说你们,本祭酒也怕死,试问天下何人不惧死乎?” “哈哈哈……” 突然,郭嘉拔剑高喊道:“笑就对了,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大丈夫生于乱世,岂能退缩不前,当带三尺剑,立此不世之功,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我等求仁得仁,又何怨乎?袁绍虽有十万之众,但我等依旧视其如草芥,他想战,那便战,虽千万人,吾往矣!” “虽千万人,吾等愿往!” “吾等愿往!” “千万……愿往……” 五千人的呐喊声响彻云霄,这一刻,郭嘉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豪情壮志,看到了视死如归,看到了连他都做不到的那种对生死的淡然。 “好,李通、李典上前听令!” “末将在!”两兄弟对视一眼,跨前一步,高声应道。 “令,李通领八百弓手驻守二垒,李典领一千盾甲在旁策应,我要你们在半个时辰内叫袁军不得靠近二垒半步,可是能够办到?回话!” “末将誓死完成军令。”李通、李典异口同声道。 “好,去……曹仁、曹洪、夏侯渊何在?” “末将在!”三人早有准备,闻言齐刷刷站了出来。 “令曹仁领本部兵甲严守二垒东侧,不容有失!” “令曹洪领本部兵甲严守二垒西侧,同样,不容有失!” “令夏侯渊领本部兵甲居中策应,驰援东西两侧,确保万无一失。” “三位将军,此去任务艰巨,若两门有失,我军则必亡矣,还请三位将军坚守到底!” “末将得令,誓死守住营门!” “好,高顺、典韦何在?” “高顺(典韦)在! “高顺、典韦各领一半亲卫随我驰援夏侯惇,其余人等一律退居后营加强工事,运送伤员,听明白了?” “明白!” “好,军令已毕,三军将士各司其职,来啊,擂起战鼓,即刻出发!”郭嘉大手一挥,当真是挥斥方遒。 随着战鼓隆隆,五千将士一大半都消失在了郭嘉的眼前,剩下的近千人正抬头望着郭嘉。 郭嘉深吸了一口,大声道:“走,随我上前线!” …… 此时,前线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临时建起的泥墙木楼终是抵不过袁绍大军前仆后继的进攻,随着袁军攻城车顺利破开了第一道防线的寨门,眨眼间,更多的袁军士卒喊杀着加入了绞杀曹兵的行列。 夏侯惇已经在城头拼杀了半个时辰,见身边的曹卒越来越少,袁绍的兵甲则越来越多,他这颗心也是越来越沉,又见城门被破,只得放弃城上,转而带兵去堵城门了。 夏侯惇的武艺不差,作战勇猛也不假,普通士兵根本顶不住他手上的战戟三两下。 但老话也说的好,双拳难抵四手,蚂蚁多了也能啃死象,即便是一头雄狮,也有被饥饿的豺狼围攻分食的时候。 他已是身负三创,一刀在其背后,把他的铠甲卸去了大半,半吊在腰后,像极了一条铁尾巴,看上去有些可笑。可再看其背,这道长长的伤口从左肩直下到后腰,皮开肉卷,深可见骨,简直触目惊心,任谁,此刻怕也是笑不出来。 有一剑落在其左手臂上,划开了一道虎口长的血口子,虽然用破布紧缠,但依旧不停地在往外渗血,片刻就将这片白布染成了殷红。 另一创则是一支冷箭,正中其大腿,叫其下城之时颇为艰难,短短的几步路,疼得其呲牙咧嘴,五官近乎移位。 即便这样,他依然带着不足百人的队伍冲向了城门。 “皆都停手,给我退下!” 本是来势汹汹的袁军忽然在这声不知何人的喝阻声中渐渐停止了进攻,拼死抵抗的曹卒们很是庆幸,因此获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十分默契地往夏侯惇这位主将身边靠拢。 夏侯惇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部队,这一看,不禁心中泛起了酸楚。本是近千的人马,居然在半个时辰内损了足足九成,身后这不足百名的士卒,也是个个带伤,好不狼狈。 “还不速速弃械投降,本将军可饶尔等不死!”说话间,一匹高头战马出现在了阵前,而战马之上,坐的正是高览,方才也是他在喊话。 “来将何人?可敢通名!” “吾乃袁公帐下大将高览,汝又是何人?” “夏侯惇是也!” “夏侯惇,今曹营前线已破,尔等大势已去,可是愿降?” 夏侯惇忽然笑了:“投降?哈哈哈,问问老子身后的弟兄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近百士卒踏前一步,高声吼道。 “你可听到了?今日,只有战死的夏侯惇,没有投降的夏侯惇,有种,便放马过来,某也想会会河北大将身手究竟如何了得!” “自寻死路,来啊……不好!”高览打量了一眼夏侯惇,见其负伤累累,不禁摇了摇头,缓缓举起了右手。 高览刚抬起手准备下令冲杀,就听空中传来一阵尖啸,多年战场的经验让其瞬间做出了回避的动作,一个侧身。 只听“哆”的一声,一支短戟差之毫厘擦着高览的头盔钉在了其身后的门柱上,让高览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再迟些,岂不是正中面门,那还有救吗?! “卑鄙,何人在此偷袭!?”反应过来的高览立即四下张望,嘴上也是开骂。 “袁将休得猖狂,汝家典爷爷来也!” 经典的典韦牌咆哮,使夏侯惇心头一松,深舒了一口浊气,曹军士卒也是顿露欣喜之色,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的援军到了! 第二百四十八回 对阵颜良 翌日,袁军复来。 一万军士浩浩荡荡在木寨北门摆开了阵势,这让寨内的郭嘉颇为诧异,对袁军隔日便来的举动甚为不解,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空城计”已被张合所识破。 正当郭嘉百思不得其解时,随后,眼尖的高顺就为其解了疑惑。 “先生,你看!”高顺一手打着凉棚一手指着袁军阵中大旗喊道。 郭嘉连忙掏出望远镜观察,随后喃喃道:“原来如此,袁绍居然临时换将,这招倒是打了我们一个猝不及防,如此一来,我们便有大麻烦了。” “先生,那个,俺能否……”典韦搓着手,一副想要讨要又难以开口的腼腆样。 “呵呵,拿去,你们也看看。” 典韦欢天喜地的接过望远镜,忙学着郭嘉的姿势看了起来,嘴上不住啧啧道:“啧啧,好东西啊,当真是个宝贝,颜字旗,难道会是颜良?” “老典,也让我瞧瞧呗,别老一人占着不放,先生都说了,一起!”高顺其实对此也很有兴趣,见典韦看的欢,不禁凑上去催促。 “拿去,可端好了,别摔着。”典韦过完瘾后,依依不舍地交给了高顺。 高顺一通观察后,同样也是赞不绝口:“先生请收好……当真是件好宝贝,若是我军将帅都配有此神物,定能料敌先机,百战不殆。” “呵呵,别羡慕了,若能活着回去,我每人送你们一件。” “当真!?”典韦、高顺一脸惊喜。 “自然当真,不过……眼前可是河北名将颜良,出了名的彪悍,此劫,不好过呀。”郭嘉不由担心道。 眼下,木寨仅剩下他郭嘉的五百亲卫,比起跟莽夫过招,郭嘉其实更愿意跟聪明人打交道,因为聪明人才知道忌惮,而莽夫则……呵呵,算不到啊。 这种无力感与秀才遇到兵是一样一样的。 见郭嘉猛皱眉头,典韦则拍着自己胸脯道:“嗨,先生是否多虑了,他颜良是河北名将不假,但老高与俺也并非是吃素的,怕其作甚,若先生肯允,俺愿下楼上前叫阵,杀杀其人锐气。” 高顺缓缓点头道:“先生,典韦所言甚是,虽说我等目下兵少将寡,闭门不出反倒令人起疑,一旦大军攻来后果则不堪设想,不如先发制人。” “可有把握?” 高顺、典韦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道:“有!” “好,如此,就拜托二位将军了。” …… “报,报将军,曹军出寨了!”斥候打马回报。 “来了多少人马?” “呃,两三百人。” 颜良微微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两三百人就敢挡我上万之众,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报信斥候倒不觉意外,出言提醒道:“回将军,来将特来叫阵!” “可是通了姓名,不知何人要来送死?老夫可从不斩无名之将。”颜良傲气道。 “一位自称典韦,一位名唤高顺,前者小人略有耳闻,听说其与吕布曾大战三百回合未分胜负,乃曹操帐下名将,只是后来似乎犯了大错,被曹操除了军籍,至此销声匿迹,没想到会在此处出现,至于后者,则是吕布陷阵营统领,同样也是大有来头,便是其二者在前叫阵。” 颜良不屑道:“呵呵,吕布之名早已是过往云烟,拿一死人吹嘘,还真是浮夸,至于高顺,二流武将不足为惧,好,待老夫前去会上一会。” 说着,颜良就打马出阵来到了阵前。 “嘁!” 扫了一眼两将身后不足三百的曹兵,颜良不禁失声讥笑了一下,而后才将眼神落到了近前的两人。 “你二人何人是典韦,何人又是高顺?”颜良拖着大刀上前两步,故意抬着脑袋拿鼻孔冲着前方两人,一股子端倪天下的气势,高傲的不行。 “高顺在此!”高顺一振长枪,表明身份。 “汝家典爷爷在此,可敢与俺一战?!”典韦翻身下马,从马背上取过双戟比划着挑衅道。 颜良眼珠子瞟了典韦一眼,忽然笑道:“呵呵呵,原来是位步将?也好,老夫待会儿再来取尔狗命!” 说着,颜良就把眼光放在了高顺身上:“高顺,可敢与老夫一决雌雄?” 在颜良看来,骑将打步将本就胜之不武,见高顺是骑将,自然就中意他了。 高顺不觉诧异,认真点头道:“好,那就由高某先来领教河北名将是否名符其实。” “来呀!”颜良一举长刀很是干脆。 “哈!”高顺打马飞出,手中长枪顺势擎在身前当作骑枪,直奔颜良面门而去。 电光火石间,两人错马而过,兵器相交迸出一阵星火。关键时刻,颜良用刀面抵挡了高顺的突刺,反手就一荡。 手中大刀带着风声刮的高顺背后生凉,想也不想就扑在了马背上,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颜良劈出的追命一刀。 “哼,有些劲道!” 仅是一合,力量高低立判,高顺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方脱战圈也不忙着拉马回头,而是在马背秀了一把骑技,一个侧身竟反骑战马,手中长枪猛然往颜良后背递出。 这一枪,极为刁钻,正是看准了颜良心生得意放松警惕的刹那。 颜良回头的笑容没过片刻便是一僵,急急催马往前越出一步,这一步也很关键,只见高顺的枪尖擦着颜良的盔樱闪过,仅是取了一段穗条。 啪嗒一声,头盔上的红樱掉地,颜良不禁低头瞄了一眼,抬手一摸,当即惊出一身冷汗,便急忙收起了骄心,再看高顺,则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好枪法,不过,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河北名将,果然名不虚传,砍将不行,躲得倒挺快啊!”高顺立即反唇相讥道。 “你,找死!”颜良闻言,脸色顿时一黑,再次举刀打马。 “来的好!” 叮叮当当眨眼过了三十合,两人在场上打的有来有往难分难解,典韦则在一旁干着急。 “吃我一刀!”颜良见高顺如此难缠,不由祭出了所有实力,将手中长刀舞成乱花,快不见影。 高顺心中一颤,慌忙转攻为守,执起长枪护在身前。 果然,刹那之后,颜良大刀如追星赶月般狠狠砸到了高顺手执的枪身之上,顿时枪上溅起一阵火花,犹如一根仙女棒在空气中不停燃烧。 颜良见此招无功而返,没有一丝泄气,脸上反而闪过得意的笑容。 高顺看的仔细,正纳闷呢,只觉身子一沉,险些被压到马下去,恍惚间,瞥见颜良已再次出手,将大刀刀背当大锤来使,猛然又是一砸。 这是颜良看家的杀招,名唤“三叠浪”,此招祭出难逢敌手,大刀眨眼间打出三刀那效果可是成几何式的爆发,绝对比连砍三刀来的更加犀利。 高顺受到此招,也是亡魂大冒,虽然能安坐在马背上,却是双臂发颤,险些连长枪也是脱手,神情极为狼狈。 “高顺退下,典韦来也!”典韦时刻关注着场中情形,见高顺转攻为守就已发觉不对,此刻又见颜良发大招,立即挺身而上。 “叮当”一声,本是夺命的一刀被典韦的铁戟硬生生架住,这才免了高顺被颜良大刀一分为二的厄运。 “多管闲事,给我死去!”颜良见十拿九稳的杀招依旧不中,立刻斜眼瞪了冲上来的典韦一眼,挥舞起手中大刀,恼怒地朝其砍去。 高顺见此,立即打马回阵,不敢有一分停留。 第二百六十一回 相思无用 黄硕(字月英)本就智慧超群,她之所以十分抗拒,是因为知道父亲黄承彦让诸葛亮娶自己并非是出于真心,而是在给“卧龙”这个亲传弟子造势。 荆州名贤高士虽多,但排外思想也非常严重,诸葛亮本就是跟随诸葛家逃难到此,若想真正融入荆州的士族圈,则必须要有一个恰当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仅是靠黄承彦高足的身份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才应运而生了这段政治因素占了重头的婚姻。 自古婚娶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黄月英对此也是颇感无力,加之她要再嫁诸葛亮的消息已在荆州传的沸沸扬扬,三人成虎之下,即便自己真心不愿意,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黄月英知道,自己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做个深明大义听从父母之命的孝女,二是做个判经离道一心为自己争取幸福的自私女人。这两个决定,无论是选择亲情还是爱情,都代表着她将要失去些珍视的东西。 “或许,他会有办法!” 想到就去做,黄月英立即取过笔墨写了起来,乃后,唤过丫鬟将这封去往许都的信件传了出去。 …… 这日,郭嘉莫名其妙得了一封来自荆州的故人来信,他甚是好奇,一开始还以为是水镜先生写来的,结果打开竹简才发现并不是这位便宜师傅,而是黄家的那位小师妹黄硕的来信。 信有些长,内容也很丰富,让郭嘉看了许久,想了更久,甚至连曹婷进帐来替其送午膳都不曾察觉。 忽然,眼前一只葱白玉手就将他手中的竹简给夺了下来,郭嘉这才发觉曹婷来了。 “呵呵,夫人来了?”郭嘉讪笑了一声,随即就开始主动刨食物,做出一副很饿的样子。 曹婷眼疾手快一把将食盒推到了一侧,又把玩着手中的竹简似笑非笑道:“夫君别忙着找吃食,不如……你先将这封书信究竟是何来历解释一下,啧啧,这手字写地真漂亮,人应该也不差,这就把夫君的魂儿给勾跑了,秀色可餐?” 曹婷缓缓坐了下来,双手托腮斜眼瞥着郭嘉,不露声色道:“呵呵,说说,那黄硕又是何人?” 郭嘉一脸尴尬,忙解释道:“嘿嘿,夫人莫要误会,月英是在下授业恩师水镜先生的知交好友黄先生之女,算起来是我的半个小师妹,这次小师妹来书也是有求于我,想让我替其寻个破局之法。” “哟,唤的如此亲热,夫君连人家闺中小字都知道了?”曹婷一脸“姑奶奶我吃醋了,你怎么办”的表情。 “不是,夫人,我与她真没关系。” “哼,没干系人家会千里迢迢来信求救,当姑奶奶我傻呀?” “我……看信,咱看信好。” 狐疑着打开手中的竹简细细看了起来,曹婷立马被信中的内容所吸引,越看表情越是不对劲儿,郭嘉还以为曹婷看出什么不妥之处,没来由的一阵心虚道:“呃,夫人?” 曹婷唰的一声站了起来,攥着粉拳道:“那黄先生即是隐士高人就该安分守己,笑看天下风云才是,如今,为了替亲传弟子造势却要牺牲自家女儿一生的幸福,此举,简直不可理喻!” 郭嘉暗舒了一口气,随即不迭点头:“夫人所言甚是,堪称‘一针见血’。” “哼,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谁!”某人又傲娇了。 曹婷的性子自不用说,巴不得天下女子都向她学习,眼见黄月英陷入两难的境地,眼珠子就开始飘了,望着郭嘉眨巴眨巴眼,打听道:“夫君,那黄姑娘长相究竟如何?” 郭嘉一愣,如实道:“黄发,黑肤,相貌与平常女子的确大相径庭,荆州之人皆称其为丑,十几年来我那小师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平日出门皆以面纱遮羞,倒是苦了她了。” 郭嘉的确没说错,但审美这种事儿与眼界息息相关。在郭嘉看来,黄月英其实长的挺好看的,若忽略掉其鬓角边上那块小小的胎记,绝对是国际女神范。 随即郭嘉又补充道:“其实,早在我去荆州拜会恩师时,小师妹就与那诸葛亮订了亲事,连喜帖都派了,后来小师妹当众揭面把那新郎官吓了一跳,这婚事也就没谈成,我原来以为此事到此为止,没想到,如今又旧事重提,当真令人意外。” “居然还有这等事儿?!” 曹婷想象着黄月英的形象就是一阵心颤,同样身为女子,当然能理解被千夫所指取笑貌丑对女子来说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加之连出嫁喜事都半道夭折,简直是雪上加霜,放一般女子,干出什么傻事都不会叫人意外,不禁母爱大发心生爱怜:“没想到黄姑娘如此命苦,既如此,夫君定要帮上一帮。” 郭嘉点点头,颇为无奈道:“话虽如此,可为夫也是鞭长莫及,荆州之事本就颇为复杂,表面上仅是我那小师妹一桩婚事如此简单,可其背后之义,错综复杂,干系重大,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局,并不好破!” “再者,目下主公用兵之重仍在北疆,袁绍虽遭官渡惨败,却似百足之虫死而难僵,若不乘胜追击,难保其会东山再起,哪有心思向荆州施压。” 曹婷也不是不知形势,但黄月英的遭遇的确让其心生恻隐,甚至破天荒的主动挽着郭嘉的手臂撒娇道:“好夫君,你绝顶聪明,婷儿相信夫君定会想到办法,师妹有难,你这做师兄的焉能见死不救,是?” 郭嘉怪异地看了曹婷一眼。 “夫君,为何如此看我?” “呵呵,我只是好奇,方才似乎某人还在边上吃着飞醋,这会儿怎么反替人家着想起来了?” 曹婷俏脸一红,戳着手指道:“那个,方才妾身不是不知详情嘛,如今知晓了事情始末,自然要替黄姑娘说两句公道话。” “哦……夫人想知道为夫最喜欢夫人哪点儿吗?” 曹婷闻言一喜,慌忙正襟危坐,含着嘴角的笑意催促道:“快,快与我说说!” 郭嘉一本正经地赞美道:“夫人不但心地善良,急公好义,最关键的是……胸怀特博大!” 能不博大吗?刚还一直把黄月英当情敌看待来着,好嘛,一听人家姑娘长的不如自己,生活又处处不如意,瞬间就圣母心泛滥了。女人这种充满矛盾的心态郭嘉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只能用胸怀博大来形容。 若换成郭嘉,要是有人敢打自家老婆的主意,哪怕是桩误会,一句话:“宁枉勿纵,绝不姑息”。 郭嘉的话句句发自内腑,但在曹婷理解下却生了歧义。 这话是认真的吗?拜托,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小眼神,你丫的往哪儿瞟呢! “滚!” 曹婷不禁缩了缩身子,恼羞成怒地掐起了郭嘉老腰,并威胁道:“嗳,我说你倒是帮还是不帮?说话!” “帮,帮,夫人,您下手轻点儿,我,我这也没别的意思,百分之百是在真心夸你,真的!”遭受无妄之灾的郭嘉赶紧讨饶。 曹婷缓缓撤手,白了郭嘉一眼道:“少跟姑奶奶打马虎眼,有办法还不快讲。” 郭嘉缓缓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道:“办法倒是有,上中下三策,夫人想先听哪个?” 曹婷不禁露出讶色,没想到郭嘉还真有办法,且一下还想出了三个,喜道:“那就,先来个下策。” “离家出走。” “我呸!尽出馊主意,好好一姑娘家,给你整得有家不能归,缺德么你!” 话音刚落,郭嘉就被曹婷好好数落了一顿。 “嘿嘿,所以才属下策嘛。”没想到曹婷反应这么大,郭嘉只能干笑两声。 第二百六十二回 仓亭之战 “说说中策。” “中策便是乱点鸳鸯。” 曹婷沉吟了一句:“乱点鸳鸯,夫君此言何意?” 郭嘉解释道:“黄承彦嫁女无非是想替爱徒铺平出仕之路,若论关系,蔡瑁与刘表也不差,听闻蔡瑁就育有一女,年纪与小师妹相仿,且相貌不俗,才子配佳人,不正好成一段佳话,只不过……” 曹婷显然对郭嘉的中策也不感冒,撇嘴道:“只不过黄姑娘却成了弃妇,别说日后再嫁无望,出门还得受千夫所指,夫君只顾成全那负心汉,却将黄姑娘置于何地?果然,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妥,不妥,快说上策。” “……” “说呀!” “好好好,上策嘛,让黄师妹另择良配,釜底抽薪自然能迎刃而解。” “咦,夫君此言倒是有些道理。” “那必须的。” 曹婷又开始狐疑了,望着郭嘉不停打量,似乎想把他里里外外看个透彻,叫郭嘉一阵发毛:“呃,夫,夫人,有何不妥?” “好哇,夫君跟妾身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想纳妾呀?” “不是,何出此言,没,没想啊!”郭嘉被曹婷一句话雷的不轻,也不知这位姑奶奶的脑回路是怎么排的。 曹婷掰着手指分析道:“黄姑娘怎么说也是荆州名士之女,一般凡夫俗子岂能亲近,若是另择良配,怎么着下不能输于诸葛亮,是?” “对。”郭嘉微微点头。 “可妾身常听夫君念叨诸葛卧龙,言其有经天纬地之才,将来定能封侯拜相,妾身也从未质疑过夫君的眼光,只是如此人物,又有何人能与之比肩?” “这倒是个问题,容我三思。”郭嘉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由深思了起来。 曹婷忽地瞥了自家夫君一眼,意味深长道:“哎呦,还三思什么,此人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郭奉孝,还不从实招来,说,何时与你那小师妹勾搭上的?你,你可真饥不择食啊!” “不是……我,嗨!” 郭嘉无语,索性摊牌道:“是,为夫承认,甚为欣赏其人,其饱读诗书机智过人,擅奇淫巧技,心思天马行空七窍玲珑,如此一位才华惊艳的奇女子,能不叫为夫心生好感?但,若论男女之情,尚还欠些火候。” 郭嘉忙搂着曹婷表明心迹道:“夫人,爱莲者,未必需采莲,远观便可尽兴,又何必伸手亵玩,此生有你足矣,为夫心小,装不下太多人。” 这情话说的,要不是有了甄宓在先,曹婷差点儿就信了。 瞪了那口是心非的坏蛋一眼,曹婷轻咬了下朱唇,而后掷地有声道:“那也不能让别人采去了,此事,就交由妾身来办,夫君只管帮爹爹出谋划策就好,你那小师妹,跑不了!” 言毕,曹婷便起身指着食盒道:“夫君慢用,妾身这便下去安排,说好的你主外我主内,不准反驳。” “呃,这……” 得,等郭嘉反应过来,人早没影了。 …… 匆匆回了一封信,郭嘉便不再关心,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这便是如何彻底将袁绍打垮。 世人只知袁操之战是在官渡,却甚少知道真正让袁绍一蹶不振的战役并不是官渡,而是紧随其后的仓亭决战。 当然,这一战打的并不精彩,可谓中规中矩,因此,只在演义里被大书特书,甚至还虚构了程昱献“十面埋伏之计”的故事。 官渡一役之后,双方都没了可以挥霍的粮草资本,那么决战便势在必行。 袁绍这次非但没有吸取官渡的教训,反而像个输红眼的赌徒一样,将家底皆掏了出来,抽调了所谓的“六十万”大军在仓亭津驻起防线,一来防止曹军北上,二来也能进一步威胁兖州。 这时候的曹操也将“二十万”大军推进到了前线。 一时间两家兵力犬牙交错,真正打成了一锅粥。甚至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头一日之间也能三度易旗,不可谓不激烈。 但总体来讲,经过官渡一战,战争的主动权已经落到了曹老板这头。 这时候,精锐部队的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也起到了关键性作用。一部分用来加强防守己方重要据点,另一部分则用来突袭敌方重要据点,一月下来,狠狠遏住了袁绍的报复行动,让其进退两难。 袁绍的崩盘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就是缺少了一个契机,至于这个契机在哪儿呢?那就是郭嘉应该谋划的事情。 其实也不需要郭嘉去谋划,他只要等一个消息就好。 这不,刚吃完饭,好消息就上门了。 “田丰真的死了!消息是否属实?”郭嘉听了魏虎的汇报,激动的手舞足蹈。 魏虎肯定道:“回统领,消息绝对属实,乃是小人亲自潜入冀州打探来的。” “怎么死的,还是逢纪进的谗言?” “正是!” 见魏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郭嘉心情大好,主动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别一副想上茅厕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浑身难受。” “是,小人仅是送去了一箱黄金,逢纪也已履行承诺,按理,他不必将田先生置于死地,小人实在想不通,还请统领解惑。” 郭嘉微微一笑:“道理很简单,袁绍的谋士太过相似,相似的结果就是定位模糊,试问一个打野的去线上补兵,中单跑去当辅助,而当辅助的却老钻野区不出来,这能不出事吗?” 魏虎当然只是一知半解,“打野”“中单”“辅助”这都是什么鬼啊,跟听天书似的有木有? 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魏虎受教了!” “呵呵,既然田丰被袁绍逼死,那接下去的事情就好办了,魏虎!” “属下在!” 郭嘉双眼闪过一丝精光,带着邪笑道:“立刻发动所有密探,将此事宣扬出去,田丰惨死狱中,兔死狐悲之人怕是少不了,呵呵,这下有趣了,袁绍该回去平乱喽。” “诺!” …… 果然,三日之后,袁绍后院开始起火了,老家各州各郡反声高涨,甚至还有不少人主动跳出来打起了“迎曹反袁”的旗号。气的袁绍直跳脚,大骂一群白眼狼,咱老袁家哪里对不起你们了,甚是可恶,必须惩戒。 深知攘外必先安内的袁绍只得无奈放弃了向曹操讨回面子的想法,转而回去四处平乱了。 这也致使本该风风火火堪比“世纪大决战”的仓亭之战在袁绍主动撤军之下突然落下了帷幕,给世人留下了一个“虎头蛇尾”的坏印象,连史学家都感到万分嫌弃,仅仅只是一笔带过,甚至只字不提。 因此,仓亭之战才会如此籍籍无名。 当然,最高兴的还属曹老板,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中了彩票,明明很是艰难的一役,却莫名其妙的打赢了,乐的他睡觉都还咧着嘴,简直高兴坏了。 又停留观察了一月有余,看着袁绍四处救火忙个不停再也无暇顾及南下之事,曹老板这才完全放下心来。随即,凯旋回师也顺理成章的被提上了日程。 第二百六十三回 汝南之变 时公元201年8月,汝南黄巾贼龚都在黄巾将刘辟的教唆下公然反曹,并扬言欲请刘备入住汝南共谋大事。 此事之影响不可谓不大,除了让还未来得及享受爽满朝文武歌功颂德的曹老板震怒异常之外,也打了驻守在新野只想好好过小日子的刘备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刘辟的真心依附,刘备面上自然是笑嘻嘻,但心里……估计是一阵p,大骂刘辟这位猪队友干了一件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大蠢事。 刘备很想知道这位黄巾将领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早不晚偏偏要选在官渡大战之后。要知道,如今袁绍内乱不息,早已没了威胁并牵制曹操大军的作用,这时候还要去拉曹操的仇恨,那不是无异于自寻死路么,便是老寿星投胎也不该嫌自己命长啊。 这也就罢了,刘备恨就恨在刘辟这家伙临死前还推了自己一把,简直把他往火坑里推啊,荆州局势本就岌岌可危,此事一发之后,不就是在给曹操上眼药么,那还得了。 事实也正如刘备所料,曹老板的确眼红了,“反曹迎刘”这句口号深深刺激了曹老板的内心。 好啊,我曹孟德怎么说也是位重量级人物,虽说还赶不上上市集团老董,怎么着也算个即将上市的跨国公司总裁。 结果呢?在一群刁民眼中还不如一个家族企业小作坊,关键这小作坊还是挂在刘表名下的子公司,这能忍?! 明明不是一个档次,却依旧被拿来相提并论,曹老板自然很生气,后果自然很严重。 他刚刚摆平袁绍,正打算翻起笔记随便按个罪名将南下荆州的计划排上日程,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刘备居然倒先跳起来了,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瞌睡送枕头啊,有木有? 好人哪! 于是乎,曹老板很是开心的点了当时的汝南太守“蔡阳”的名,命其先全力镇压,并承诺不消十日之后更会派遣张辽、许褚两位大将与数万精兵前来支援。 急于表现的蔡阳闻言大喜,高兴之余也耍起了自己的花花肠子。 蔡阳细想:“自己好歹可是汝南太守,在自家地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即便真的镇压成功了刘辟部将龚都所率的反曹大军,那顶多也只是个‘将功补过’,想要让曹丞相刮目相待,怕是无缘喽。” 如是一想,本是高兴的表情也淡了几分,甚至开始忧虑起来,在升帐之时长吁短叹:“哎,待许褚、张辽二位将军前来助阵,破敌自然有望,只不过……我这个太守怕也是当到头喽。” 见主子忧心忡忡,蔡阳身边的狗腿参谋便出列献起了馊主意:“嘿嘿,将军勿忧,其实将军大可赶在二位将军来援之前与龚都一决雌雄,胜,自然能功成名就,这败嘛……” 蔡阳忙意会道:“哦,不错,败了那是理所应当,若不然本将军岂会上书丞相去请救兵,妙,妙,只赚不亏,实在是妙,请先生继续!” 狗腿军事嘿嘿一笑:“将军,龚都何许人也,不过是个黄巾余孽而已,贼将武艺平平,智计更是……呵呵,堪虞,若不是其先发制人,而将军又是无备,岂会小败一城?只要将军重整旗鼓,步步为营,定能将其一举击破。” 蔡阳闻言猛拍大腿:“不错,先生所言甚合我意,大有可呀!” 可蔡阳不知道,龚都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刘备恼归恼,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毕竟刘备与刘辟的关系可是一直处在蜜月当中。 有人好奇了,可能会问为什么? 因为有些事儿,刘辟这个黄巾贼能干得,他刘备却干不得,一些脏活累活连带着骂名黑锅都让这位同姓的小伙伴背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在道义上总得拉一把不是。 再者,徐庶也替刘备训了大半年的士卒,也是时候拉出去淬炼淬炼,不若然,日后曹操大军南下,又如何抵御? 刘备本着以上几点考虑,便大手一拍决定出兵相助。 一听刘备这么说,最高兴的自然要属张飞了。 只见刘备话音方落,张飞便如猛兽出笼跳出班列,大声自荐道:“哥哥,那蔡阳仅是徒有虚名,何须哥哥亲自动手,哥哥只需允俺三千……不,两千兵甲足矣,俺这便把那厮首级提来献于哥哥。” 刘备翻了个白眼,连看到没看张飞,颇为无奈道:“三弟勇武,全军皆知,只是行军打仗绝非意气之争,当千万慎重,不可鲁莽行事,坐下,还不坐下。” 张飞撇撇嘴无奈坐下,可仍不死心,转头对二哥关羽道:“这,这怎算鲁莽?二哥,你来给俺评评理!” 关羽眼观鼻鼻关口,似乎一心只想着把玩自家的美须,好半晌才笑道:“呵呵,这不是还有徐军师在侧嘛,三弟稍安勿躁,且听军师一言。” 众人顿觉有理,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徐庶。 半年的接触,徐庶也渐渐融入了刘备的阵营,靠着自己的军事天赋与内政才华将新野这座小城理的井井有条。如今,他的话分量可不轻,哪怕是元老级别的糜竺、孙乾等人也是对其敬重有加。 徐庶望了身边的刘备一眼,轻笑道:“呵呵,主公、诸位将军,庶以为此战在所难免,主公当派兵东进。” “即便龚都不反,曹操也必将南下,汝南之地远大于新野数倍,主公有新野为基,当可进兵。” 又道:“如此一来,不但能拓疆辟土,还能以其为缓冲之地,即便曹操大军即刻杀到,主公亦可抽身而退却无后顾之忧,倘若见死不救,一味固守新野,待曹兵一到,主公必然处于被动。” 刘备跟镶着弹簧的小摆件似得拼命点头:“徐军师所言正合我意,于情于理应出兵相助,只是……敢问军师当如何安排?” 徐庶胸有成竹道:“主公,当速战速决,如今龚都士气正旺,恰能借势而为,请关、张二位将军为左右先锋各领一千五百人马提前设伏,主公自领中军联合龚都之卒正面诱敌。” 刘备一喜,忙追问道:“敢问军师,当如何诱敌?” 徐庶侃侃而谈:“呵呵,蔡阳先失汝南在先,则其心必虚,定会急于想着将功补过,主公大可让龚都上阵诈败,而后请其入瓮,再与关、张二位将军三面齐攻,如此,主公必胜。” “好,军师果然妙计,二弟、三弟!” “末将在!”两兄弟齐声应道。 “你二人各领一千五百人马先行一步于前设伏,吾与子龙则率领中军紧随,待中军与龚都合兵一处之后,诸位便按军师之计行事。” “诺!” “好,事不宜迟,即刻动身,散帐!” 第二百六十四回 关羽发威 徐庶的主意很高明,也是现阶段对刘备集团利益最大化的安排。 新野虽好,但说到底依旧是客居之城,格局也不大。经过半年的养精蓄锐,小小的新野早已满足不了刘备的发展所需,这才是徐庶最为担心的地方。 若将刘备如今的实力比作一口井,那新野小城便是打水的小桶,原本刘备这口井是能打出更多的水来的,可眼下,却受到了容器所限不能大展拳脚。 经过刘辟部将龚都这么一闹,徐庶便看到了其中的好处,若刘备能将蔡阳一举歼灭,那汝南便尽数落在了刘备之手,再以新野为根基慢慢坐大,自然会诞生另一个“张绣”,乃后可再与刘表结盟两两相望,定能令曹操头疼不已又无可奈何。 日后只待刘备羽翼丰满,便可直取许都迎回天子,一旦天子迎回,就可发诏邀天下诸侯共伐曹操,那么,曹操自然会走上与董卓相仿的不归路。 当然,谋划再好还需付诸实践,第一步还未迈稳健,也就不用去想着将来如何了。而眼下重中之重,还是要确保刘备能够旗开得胜。 …… 这一日,蔡阳听取了狗头军师的主意主动进兵,于正面战场成功反击了一波,打的龚都的黄巾军哭爹喊娘丢盔卸甲死伤近千余,还主动后撤了五里。 初尝甜头的蔡阳自然得意的飞起,也不顾众人“见好就收”的劝诫挥军猛追。 这一追,就是半个时辰,除了一路宰杀几只小虾米之外,连龚都的毛都没见着。 这下,蔡阳有些感觉不对劲儿了。 再看眼前山谷与四周环境,心中不禁咯噔一声,慌忙抬手下令道:“停,都给我停下,来人,速命后军止步!” 狗腿军师见队伍忽然停了下来,便打马上前询问:“将军,为何下令全军止步?” 见是参谋上来,蔡阳也不藏着心里话,一边比划一边解释道:“先生,瞧,此处地形两侧山高中间低洼,乃狭谷之势,端是易守难攻,我怕此地有诈呀?” 军师也是十分认同,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这等地形在汝南也是甚为罕见,应当留心才是,而且斥候半柱香前已然失了龚都之军的消息,莫非……呃!” 话只道半,忽然一支箭唰的一声就射进了狗头军师的胸膛,速度之快,仿佛那箭矢就是凭空长出来的。 蔡阳瞪大了双眼,眨眼之间,一团殷红随着那军师一声闷哼染没了其身。箭矢余势不减,竟将其身带下了战马,重重的撞在了三丈外的崖壁之上。 事发突然,莫说蔡阳了,便是那参谋近身左右也是一脸愕然。 “不好,敌袭!”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没错,众人还在震惊的时候,蔡阳便反应了过来,很明显,他们这是真中伏了,此时不喊更待何时。 不过,蔡阳的警示还是晚了。 那些本来被他指点过得高坡陡壁之上忽然冒出了刘军的旗帜,那密密麻麻的数量简直让底下曹家士兵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这种恐惧感在包围之下被无尽的放大,经验老道的老兵则第一时间选择了抱头蹲下,而不是在原地四处张望。 果然,那支箭仅是一个信号,没过三息,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就毫无征兆地倾泻了下来,像是一柄无形的死神镰刀,迅速而又高效地收割起那些还如坠梦中的曹家士兵来。 “撤!快撤!”蔡阳提着战戟磕飞了几支袭身之箭,便拍马掉头,下起令来。 “撤!” 大军刚掉头,忽然前头传来一阵喊杀之声,正是张飞带着大军杀到。 张飞一马当先,一横蛇矛大笑道:“哈哈哈,蔡阳何在?还不快些出来受死,汝家张爷爷在此可久候多时了!” 蔡阳不禁抬手抹了把冷汗,又挺了挺方才因躲避乱箭而歪七扭八的战盔,大声回应道:“来将何人,可敢通名?!” 张飞一甩蛇矛抗在肩上,勒马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燕人张翼德是也!” 言毕,张飞一抖肩膀,只见蛇矛在其脖颈咕噜转了半圈,跟变戏法似的眨眼就到了其手上:“看来,汝便是蔡阳,可敢前来与俺一战!” 开玩笑,傻子才与你一战呢! “撤!”蔡阳急忙调转马头,带着大军往另一条小路匆匆钻去。 见没说两句话蔡阳就扭头跑路,张飞有些懵,说好的武人气节呢?这没开打就跑了,算什么呀? 身边小校轻咳一声提醒道:“嗯哼,张将军,吾等追是不追?” 回过神来的张飞气的直跺脚,他倒是没事,可苦了他胯下的战马,差点一个趔趄:“哇呀呀,居然是个无胆之徒,还不给俺追,杀!” “杀!” 后有追兵,侧有埋伏,蔡阳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前,不知不觉居然真给他闯了出来,见眼前地势一片开阔,蔡阳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不住回头下令道:“快,快!” 这气刚舒到一半,忽然,眼前又是一阵变化,吓的蔡阳不禁索起了脖子,成了惊弓之鸟。 要知道,身后谷中还有近半人马正在惨遭张飞的屠戮,这会儿明明胜利在望,却又出了变故,能不叫蔡阳大喊倒霉么。 人未见,声先到,隆隆的马蹄声夹杂着骑兵的喊杀由远及近,带着滚滚尘土转眼就堵在了蔡阳大军之间。 一身原谅色的关二哥单骑出场,左手撩着美须,右手拖的青龙刀,望着蔡阳道:“关某劝汝速速投降,若是不降,需得先过关某这关。” 事已至此,蔡阳已知大势已去,便发狠道:“休要嚣张,诸位弟兄,随我冲杀,杀!” “杀!” “哼,不知死活!”关羽斜眼瞥了蔡阳一眼,随后打起马缰便催马迎了上去。 “杀!” “喝!” 在两人高声呐喊之下,似乎掩盖了其它的杂声,虽然众人听不见金鸣之声,却见蔡阳与关羽错马之时,其人头便已冲天而起,首级在空中打转的样子活像一只四分五裂的西瓜,鲜血混合着肉块溅地到处都是。 再看蔡阳的尸身,仍好端端的坐在马上,双手持兵,正做着突刺的招式。 战马或许也知主人已然丢了性命,跑了五十步后渐渐停了下来,像是听到了主人的召唤,竟自扭头,寻着血迹找了回来。 关羽一抖大刀,熟练地将兵器上的血迹甩了个干净,在众曹卒惊恐万分的眼神下,仰头大笑道:“哈哈哈,还有谁?!” 话音一落,战场瞬间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别误会,那并不是曹兵要负隅顽抗,恰恰相反,关羽一招制敌的强大已经击溃了曹兵的心理防线,皆不由自动丢下了手上的兵器,投降了。 第二百五十六回 功高盖主 蔡阳提前覆灭的消息传回了许都,让曹操大为震怒的同时也不敢再小觑这位昔日煮酒论英雄的酒友。 先机已失,自然要调整下战略部署。原本,曹操是想命张辽、许褚整装发兵直取新野将刘备扼杀于萌芽,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因蔡阳的私自行动不但损失了近万人马,还丢了汝南多地,这就令曹操头疼了。 在北伐袁绍期间,刘备就不曾消停过,多次上谏刘表趁曹操远征之隙偷袭许都,只是刘表一直未允,至于为何,自然是忙于安内。 如今,江夏叛乱已定,刘备又破了汝南,无疑对曹营是十分不利的。 与群谋一番讨论过后,曹操一改初衷,不急于图谋荆州,而是派善守的曹仁、李典二将率部先行进驻与荆州接壤的樊城,来个南守荆襄,意在震慑刘备试探刘表。 简单来说,就是转攻为守。 由于曹营方针的转变,荆州也迎来的一段平静的日子,可对于刘备来说,这段日子却并不怎么友好。 之前,刘备就协助过刘表平乱,率领关、张、云三将大发雄威功劳不小。而今,又将强大的曹军消灭在了荆州门户之外。一时间,刘备贤名为荆襄当地百姓广为称颂,渐渐有了功高盖主之嫌。 这日,得胜而归的刘备受刘表之邀前往荆州城内参加刘表为其张罗的凯旋仪式,刘备微一思索便欣然前往。 刘备当真高兴,一来是自己终于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特别对手还是曹操。二来,他也正愁着如何犒赏三军,结果,刘表这位老好人就替他送枕头来了,能不让其高兴吗? 于是乎,刘备忙点了些精兵向荆州城开赴而去。 至城门,便见刘表领着众人文武在城下迎候,刘备忙打手示意身边关、张、云等人下马前行。 片刻后,两波人马于城下相会,个个皆是喜气洋洋。 刘表更是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恭迎道:“玄德公,呵呵,一路辛苦了!” 刘备赶忙一阵谦虚,连连摆手。 又听刘表笑道:“江夏之乱能平,汝南之危能解,百姓依旧安居乐业,此,全赖玄德公不辞辛劳屡建奇功啊,哈哈哈,愚兄特为贤弟备好酒宴,以为贺喜庆功!” 刘备笑了笑,依旧谦逊道:“备,于危难之际受兄长收留,理应报效兄长知遇之恩才是,些许功劳不足挂齿。” 刘表大手一挥,邀请刘备入城道:“唉,贤弟嫌虚了,请!” “请!” 忽然,刘备阵中传来一声马嘶:“希律律” 刘表循声回头,只见一白袍小将正努力安抚着一匹白马,细观之下,刘表不禁赞道:“哎呀,端是一匹宝马!” 众人闻言也是好奇,纷纷回头观察,这一看不得了。 原来那匹刘表口中的宝马毛发如雪无有半点杂色,体态健硕远比附近马匹还高上一等,仰天长啸间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壮美之姿彷如雄鹰傲视睥睨天下。 众人心中也不禁暗赞一声:“果然是匹宝马!” 刘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正所谓宝马配英雄,有“豪车”代步,走哪儿都有牌面。 而这匹白马正是刘备去往江夏平叛时缴获的宝物,平日极为喜爱,还为其取名唤作“的卢”,只不过这马烈性,即便刘备驯服近月,依旧还是野性不减。 珍视归珍视,但见刘表脸上露出一丝贪婪之色,刘备立即反应了过来,收起了那丝不可察觉的尴尬,转而笑意更浓道:“呵呵,景升兄既如此喜爱此马,备,愿献上!” 刘表也没想到刘备这么爽快,一时间有些发愣:“呃,这……” 两人身边的关羽、张飞、赵云三人闻言不禁对视了起来,虽说三人表情管理的还算不错,不过那种不舍和对刘备的不解举动,还是通过齐齐蹙眉给流露了出来。 “请兄长笑纳!”刘备扫了三人一眼,语气有些急促。 “呃,好,好,多谢贤弟美意,那愚兄就却之不恭了,呵呵!”刘表牵过的卢好好爱抚了一遍,这才恋恋不舍的转交给了左右,随即更加热情的招呼刘备等人道:“请,请贤弟与诸位将军共饮庆功之酒!” “好!” 刘备等人随着刘表前行几步,自有下人抱着酒坛上来献酒。 待一人一碗在手,刘表便高举手中酒碗道:“诸公,请!” 百号来人一通咕嘟之后,刘表才拉着刘备准备进城,一边走,一边向刘备感慨:“贤弟如此雄才,荆州可无虑矣,今内乱虽定,曹兵也已退却,然荆州九郡四十二州县并非安乐,南有越民不时侵扰常为祸患,张鲁、孙权又拥重兵虎视眈眈,愚兄甚为心忧……” 刘备忙道:“兄长,此事在备看来不足为虑,备之帐下有三员虎将,足可替兄排忧,可命翼德巡守南越震慑宵小,命云长防守固子城威震张鲁,再令子龙据守三江以备孙权,兄长还有何虑?” 刘表哈哈一笑:“哈哈哈,如此说来,荆州当真可无虑也。” 二人不远处,一直竖着耳朵的蔡瑁就不爽了。 心想,好你个刘备,让姐丈(刘表)命张飞巡南越,关羽震张鲁,赵云防孙权,自己则坐镇荆州享福,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人? 哦,我堂堂大荆州被你刘备如此一安排就无忧了?那意思不是在说我们这班老臣子就是形同虚设喽? 此言,是赤果果的争权夺利啊。 斜眼瞟了跟前的刘备一眼,蔡瑁心下笃定刘备此人居心叵测,弄不好,又得在荆州上演一出“陶谦三让”,这怎么能行?必须得阻止! 不说庆功之宴如何丰富多彩,只说宴后蔡瑁便匆匆拜访了家姐,在蔡夫人面前一通神分析,将刘备的“阴谋诡计”揭露的八九不离十,还添油加醋道:“姐姐,若荆州大小防务皆让刘备掌握手中,万一其生有异心,岂不糟糕?弟唯恐不能保姐姐与姐丈周全。” 蔡夫人一听事关自己身家性命,不禁也严肃了起来,暗暗点头道:“亲身也常听你姐丈提起刘备此人,言其胸有大志,城府破深,心不可测。” 蔡瑁一听更是不跌点头:“这便是了,如此,姐丈就更不该将荆州防务交予刘备一人,即便此时刘玄德不生二心,也难保日后不变,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蔡夫人深以为然:“弟之心意,我已知晓,待寻良机,我定会与你姐丈说道说道。” “如此,弟便告退了。” “去。” 入夜之后,蔡夫人刚服侍完刘表躺下,就开始吹起了枕边风,别说,效果杠杠的。 第二百六十六回 月英三约 在蔡瑁看来,刘备无疑是一尊衰神,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近日,还从家姐口中得知刘表年事已高欲传长子衣钵,还请了刘备于密室商议,讨论如何削弱蔡家外戚权势之事。 蔡瑁得知此事之后更是对刘备恨地牙痒痒,这也坚定了他要偷偷除去刘备的心思。 不久,一场大规模的刺杀刘备行动就在蔡家姐弟俩的不停密谋之下氤氲而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蔡瑁终于发动了。 可周密的计划还是百密一疏,期间被新近来投的刘表同乡伊籍提前识破,他还连夜通知了刘备。 刘备闻言大惊,立即骑上伊籍替其偷来的的卢宝马一路飞驰向新野而去。 待蔡瑁领军杀来,在刘备下榻之处翻箱倒柜掘地三尺也不见刘备踪影,这才知道坏事了,定是有人提前告密,旋即,他心里也是一阵心虚。 毕竟这事儿是姐弟俩瞒着刘表干的,万一东窗事发,蔡家上下岂不是要完? 为了坐实刘备确有二心,蔡瑁连夜去往刘表处告状。 一通谗言之后,加之还有蔡夫人在旁添油加醋,刘表果然信以为真,不禁大怒,痛骂刘备忘恩负义。 这事儿并没有就此结束,但也没真正被刘备放到台面上。 因为刘备深知此乃蔡家姐弟的阴谋诡计,自然不能迁怒于刘表,但多少也与之生了些间隙。 毕竟谁也不愿身边放个时刻惦记着如何收自家人头的人,这感觉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甚为难受。 …… 二刘生隙的事情仅限于小范围,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这也给荆州百姓一个错觉,有了刘表、刘备这两座大山压在荆州,定能得保荆州无恙。 因此,歌照唱,舞照跳,该八卦的事情依旧还是要拿出来八卦一下滴。 这里头最值得被人提及的就是黄承彦嫁女一事。这事儿,经过几月的发酵已传的街知巷闻,甚至老百姓还编了句口头禅,曰:“莫学阿承二嫁女,择婿当得对门户!” 皆是调侃之意,虽说黄承彦是位名家高士,但谈婚论嫁却讲究个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不是,明知自家闺女配不起诸葛孔明,还要二次登门,这高士的脸面简直丢到姥姥家了。 其实黄月英也是气恼不已,倒不是在乎她自己在外的名声,而是气恼郭嘉的回信。 明明自己写的情真意切,也隐晦点明了心意,但郭嘉回的信却是平平淡淡,甚至于敷衍客套,且连破解之法也只字未提,这能不叫黄月英气恼吗? 再面对自家爹爹那无休止的纠缠与“开导”之后,小丫头终于一咬牙,祭出了大招,放言道:“好,嫁便嫁,不过女儿有三个条件,若谁能达到,便可娶我。” 黄承彦本是例行公事般来自家闺女面前碰碰运气,忽听其点头答应,顿时一愣,喜道:“哈哈哈,当真?莫说三个条件,十个也不是问题,好闺女,且来说说是何条件?” 黄月英一本正经道:“当真,第一,女儿嫁人不坐船” “第二,也不坐车。” “第三,更不能骑活物。” “若谁能不违此三件事将我迎娶,女儿便与其喜结连理,无怨无悔!” 黄承言闻言又是一愣,嘀咕道:“不坐船,也不坐车,还不能骑活物,那……你该如何嫁人?” 黄月英淡淡一笑:“呵呵,爹爹,能将不可能之事变成可能,才是月英天命之人应有的才能,女儿坚信,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定有这样一位真命君子能够办到。” “……” 黄承彦一阵沉默,以他的才智这会儿也没能想到破解之法,那诸葛亮又怎办?不禁替这位得意门生担忧了起来。 “月英三约”的消息不胫而走,荆州才子更是一片哗然,如此条件之下,怕只有神人方能做到,难道世间每个女子都想让未来的夫婿驾着五彩飞云赶来迎娶自己么? 思来想去,貌似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不,只有这异想天开之法。 …… “哒哒哒”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郭嘉看书的享受,缓缓合上《遁甲天书》,起身开门。 “夫人?” 入眼的是曹婷那张亦娇亦嗔的俏脸蛋儿,此刻正张着大眼睛望着自己,郭嘉纳闷道:“怪了,夫人平日皆是豪迈进门,不踹不舒服斯基,哪有这般安分敲门之时,莫非……外间生了什么事故?” 果然被郭嘉言中,曹婷今日登门还真有要事相询,不过这事儿得瞒着郭嘉。 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曹婷讪笑着否认道:“讨厌!亲身哪有夫君说的如此不堪,平日不是提着食盒上门么,图个方便嘛。” 郭嘉一本正经的点头:“哦,夫人言之有理,那今次上门……” 曹婷忙打断道:“今日阳光明媚,凉风习习,我与小雨商量着同去赏秋。” “哦,好事儿啊,反正为夫也不饿,午膳不用传了。” 曹婷探着脑袋往书房了瞥了一眼,看似随意道:“夫君看书呢?” “是啊,张宁昨日送来的,此书玄妙无比,为夫仅观大略却已受益匪浅,只是此书太过晦涩,尚有一知半解之处,正反复琢磨。” “哦,那亲身就不多加打扰了,夫君莫要累着,走了!”曹婷有些畏畏缩缩,见郭嘉正忙着用功,就打算转身。 “欸,不对呀,站住!” “怎么了?”曹婷反问。 郭嘉上下打量了曹婷一眼,狐疑道:“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说说。” 曹婷不由戳起手指,斟酌良久才道:“夫君,能否问你一件事?” “问。” 曹婷忽然利索道:“小雨她不愿坐船,又不愿坐车,也不愿骑马,夫君帮我出个主意,如何能办到?” 郭嘉眉头一皱,嘀咕道:“小雨是不是犯病了?还是饿昏头了,怎么这么多要求。” 曹婷赶紧拉起郭嘉手撒娇道:“夫君,就说能不能做到。” “能啊,这还不简单!” “真的,那该如何施为?” “坐牛啊!”郭嘉翻了个白眼道。 曹婷忙出言纠正道:“不是啦,就是不能骑活物。” “……” 郭嘉沉吟片刻,望着曹婷挑眉道:“你是说,这趟出门你们不能坐船,也不能坐车,更不能骑活物?” 曹婷闻言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大声回应道:“不错,正是如此。” “这么复杂?不如……就别出门了。” “不行!” 郭嘉一脸无奈,揣测道:“夫人,莫不是你把赵雨给得罪了?”紧接着叹息道:“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滚!姑奶奶就问你能不能做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曹婷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结果被郭嘉一通东拉西扯给彻底磨光了耐心,原形毕露。 某人秒怂:“嘿嘿,办法倒不是没有,就是尚需些时日准备,想来夫人今日是去不成了。” “当真有办法?” “肯定的,也不看看你家郎君是何等人物,不是我跟你吹,我可是文曲星下凡,真的!这还是昨日照镜子时才发现的。” 看着郭嘉一本正经胡诌的模样,莫名喜感啊,曹婷也彻底“凶”不起来了,噗嗤一声摆起了腰肢,娇笑着戳起了郭嘉:“咯咯咯,瞧把你嘚瑟的,还文曲星,鬼才信你呢!” “不信?好,三日为限,三日后为夫便将天神代步之物给夫人做出来,定叫夫人大开眼界,此物非舟非车亦非活物却能载人而行,可不正好满足夫人之所需。” 曹婷张着小嘴一脸不可置信道:“难道天地间真有此物?原来那丫头不是在骗人……” 郭嘉好奇道:“哪个丫头?” “呃,是,是小雨啦,正好,我与小雨约定也在三日后,那就有劳夫君了!” “不是说是今日吗?” 曹婷立即打起了马虎眼,否认道:“有吗?” “没有吗?!” “真没有。” “哦,那成,就当没有。” “本来就没有,走了!”曹婷心虚地接了一句,而后立即转身带着一脸欣喜回去了。 第二百六十七回 惊爆眼球(上) 翌日,郭府极为热闹,倒不是遇上了什么大喜事而是郭嘉不当军师祭酒开始改行当起了木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打清早,他就风风火火地命下人们搬来或是借来了许多工具,绝大多数皆是跟木匠有关的工具,像什么凿子、锤子、锯子、刨刀一应俱全,摊在地上简直叫人眼花缭乱,郭嘉还特意命高顺、典韦从西市进了一批上好的松木料,一段段丈木堆在院子里足有半人来高。 光看这架势,那肯定是要大干一场。 经过一夜恩爱缠绵的曹婷本是不想动弹,但见自家夫君对自己的诉求这么上心,没来由的便是一阵心甜,勉强洗漱一番,带着几分慵懒之色靠在门扉边上默默地观察着郭嘉的进展。 别说,看着此刻对着一堆物件凝神深思的郭嘉,曹婷顿觉自家郎君不是一般的俊俏,特别在晨曦的照耀下,仿佛就是一团发光的金子,叫人不禁着迷其中,如痴如醉。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曹婷怎么看,怎么都觉着好看。那微蹙的浓眉,认真的眼神,白皙的侧脸,唏嘘的胡渣子和嘴角无意间闪过的一丝自信,简直让曹婷忍不住想上前好好亲昵一番,帅到爆表了有木有? 站在院中的郭嘉可没有丝毫察觉,他现在烦恼的是该如何将“自行车”造出来。 说来简单,一个车架加上两个轱辘就成了一辆“自行车”,但细细一想,又不似这般想当然,最难的是“传动链条”,这玩意儿看似不起眼,却与精密加工技术息息相关,别说现在是东汉末年,就是到了明清,要弄出条自行车链条那也是颇费周折,还不保证质量,至于后期的维护修理或是更换,则更是难上加难。 显然,链条自行车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破产,不过这难不倒郭嘉,没链条就不能做自行车了?答案是否定的。 不是还有人力脚踏车么,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儿童小三轮,前面一个轱辘自带两脚踏,没链条照样跑的欢。就是这形象,咳咳,比较low,郭嘉可丢不起这脸。 你说让一个姑娘家坐在人力脚踏三轮车后头,自己在前头拼命蹬,怎么联想都没那种“甜蜜蜜”的感觉,倒像是赶集卖货去的,这画面不敢想象。 郭嘉苦思冥想,还真给他想到了。后世自行车改装达人们给了郭嘉一盏指路明灯,这概念叫“无链式自行车”,原理也很简单,绕过链条这种陈旧的设计,用新传动装置取而代之。 其中,让郭嘉印象最深的就是“圆锥齿轮传动杆”的创意,原理类似于汽车底盘的传动装置,用圆锥齿轮咬合自转将脚踏盘的动力传输到后轮,这种设计极为简单,只需两个坚固的铁锥齿轮和一根耐用的两头开齿的铁杆就能办到。 想到就去做,拿过纸笔画了图纸让高顺、典韦去寻城中最好的铁匠打造一副,乃后就开始一心扑在木匠大业上。 乒乒乓乓,从早干到晚,郭嘉真是亲力亲为,期间出了几次“工伤”那是免不了的,吓的曹婷几女都快哭成泪人了,要不要这么肝?都见血了还在坚持。 从来没有见过郭嘉对一件事物如此上心的几女也更是好奇了,究竟是何神物能叫平日将淡定两字挂在嘴边的郭嘉如此走火入魔。 时间一长,郭嘉自然受到了围观,不但是几女,高顺、典韦与府中一众下人没事都爱往他的书房小院里凑,这群不专业的磕瓜观众居然还能评头论足一番,甚是稀奇。 高顺感叹道:“哎呀,这都快两日了,先生依旧不眠不休啊?” 典韦点头,看着院中郭嘉忙碌的身影接了句:“听夫人说,先生是在造神物,满天神佛的座驾,见识过没?厉害着呢!” 高顺一脸震惊:“此物居然是天神座驾?哎呀,先生真乃神人也!” 典韦瞥了高顺一眼,一副看土鳖的模样:“有甚稀奇,俺料先生乃文曲星下凡,会制天神座驾那等代步神物,也是理所应当嘛,俺可一点都奇怪。” 下人们听风就是雨,虽然没胆子插嘴,但给偷偷记下了,回头就开始散播谣言,各种版本满天飞。 什么郭嘉是文曲星投胎,什么郭嘉是得道金仙下凡,还有更离谱的,说郭嘉在天上看上了曹姬与甄姬,折尊下界来享齐人之福的,又有说郭嘉本是小神,在天上得罪了天帝被罚下界久历桃花劫的,数之不尽,举之不绝,但总是带了些神话与暧昧。 也许,这等情节的小道消息特别迎合许都百姓的口味,因此,郭嘉的花边新闻就跟长着翅膀一样,一下子传遍了整个许都。 总之,郭嘉的怪名声无形又更上层楼,甚至把曹老板都给惊动了。 啥,郭嘉这厮在偷偷制造“天神座驾”?我曹孟德身为其老丈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汉重臣,这,怎么着也得拥有一辆。 有这么好的东西,郭奉孝为何不早孝敬于我?这是摆明了不给我操某人面子啊! 于是乎,第三天一大早,曹老板就带着一票人马黑着脸过来踩点了。 没想到这层的郭嘉前去应门,当大门一开,看着差点把自家门槛挤爆的众人,简直吓了他一大跳。 嚯,来的可够齐的。文有荀彧、荀攸、程昱、钟繇、刘晔、毛玠、杨修等人,武有夏侯两兄弟加许褚、张辽、徐晃诸将,曹老板这是把八成班底都带来了。 郭嘉歪着头纳闷:“主公这是打算在自家开议还是升帐啊?”,嘴上却道:“不知主公与诸位大人驾临寒舍,有失远迎,得罪之处还请诸公多多包涵。” 曹老板瞪了郭嘉一眼,不须郭嘉邀请,径自迈起虎步就进来了,扭头道:“哼,奉孝在家中做的好大事啊!” 郭嘉心中咯噔一声,这话咋听着这么耳熟呢? 反应过来的他忙赔笑道:“呵呵,主公何出此言,微臣闲来无事,在家中自娱自乐,仅此而已。” “哈哈哈,好一个自娱自乐,奉孝!还不从实招来,那天神座驾现在何处?快快领诸公前去一观,吾等皆肉体凡胎安知天上之事,孤闻奉孝能通鬼神,呵呵,自当前来长长见识。”曹操皮笑肉不笑道。 郭嘉眼珠子一转,猜了个大概,便摆手道:“主公谬赞,奉孝亦是凡夫俗子,焉能通鬼神,市井流言,不足为信,仅是近日爱妻有求于我,臣这才一时兴起,格物而致知。” 曹操微微一愣:“婷儿何求于奉孝?为何不来求我这爹爹!” “那日,婷儿问我,有何物非舟非车亦非牛马,却能载人远行。” “汝怎回答?” “自然是有。”郭嘉微微得意。 曹操方才就一直在想,听郭嘉肯定,大为好奇:“哦,世间当真有此等奇物?” “主公,入院便知,请!” 曹操立马对身边一群大老爷们招呼道:“既如此,诸公且随我一观,见识见识此等稀罕之物究竟是否有三头六臂。” “对,对,对!”随行之人忙不迭点头,他们也是好奇心颇重,都不用曹操起头,已经在一个劲儿四下观望了。 第二百六十八回 惊爆眼球(下) 虽不知是何人透出去的风声,郭嘉却并不在意,自行车可是个新鲜事物,结构不复杂,原理也简单,成本更是低廉,只要运营的好那足可赚的钵满盆满。 乱世之中一匹战马得多少钱?民用的代步工具更是屈指可数,除了牛马牲畜,就靠一双草鞋了。 若能推广出去,不说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也直接推动了古代物流产业的蓬勃发展,它背后的意义可就大了。 曹婷的诉求,让郭嘉主动开启了被遗忘许久的科技头脑风暴,黑火药?火铳?青铜大炮?轰天雷?这些足以碾压冷兵器时代的大杀器不要命的从郭嘉脑海中跳了出来,吓的他浑身一个激灵,后背冰凉。 科技永远是把双刃剑,用的好能造福天下,用不好就是在祸害人间了。但郭嘉又不禁深思,若将这些大杀器真的弄出来,是否可以强势打破三国的格局,进而提前几十年结束这场乱世。 好在,这个问题还不值得他操心,也没到该操心的时候,如今刘备羽翼未丰,孙刘两家也未交好,赤壁之战更是没有半丝形成的迹象,郭嘉相信只要有他在,曹老板定然不会重蹈历史的覆辙,如此一来,也就不用自己去亲手扼杀一个英雄辈出荡气回肠的冷兵器时代了。 收了心神,郭嘉主动引领曹老板入了后院,顺带知会下人去通知下众女,毕竟古代礼教使然,内宅需得避嫌。 待下人回报一通,郭嘉尚未开口,曹老板已是急不可耐,张口催促道:“奉孝,快,领孤前去看个究竟。” 郭嘉也很无奈,只能小跑几步在前引路。 片刻之后,众人齐聚郭嘉书房小院之前,看着里头“木屑与麻雀起飞,秋阳共残菊一色”的场面,不由齐齐皱眉。 郭嘉讪笑着解释道:“嘿嘿,这地有些乱,诸公请留神脚下,切莫踩着铁钉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本人概不负责。” “……”众人一脸懵逼。 话音刚落,只听人群之后哎哟一声惨叫,边缘人物杨修就中招了,靠在墙边一脸委屈地做踢毽子的姿势。 众人回头一看,不由头皮发麻,只见杨修龇牙咧嘴的从脚底布鞋上抽出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长钉,还带着鲜血。 “咳咳,我说了。”郭嘉有些幸灾乐祸地耸耸肩,表示与其无瓜,谁叫杨修职位最低又特别好奇,被挤到边上中招也是算其倒霉。 “丞,丞相,这!”杨修还想卖个惨。 哪知曹操瞥了其一眼,便对身边重臣嘱咐道:“诸公当吸取教训,切莫学杨主薄如此大意,杨主薄,汝回去养伤。” “小心,小心!”众人交头接耳相互告诫,倒把杨修给忽略了。 “我……是,杨修告退!”杨修只觉一阵脸红,一则是自己倒霉得跳着回去,二则,也是被人所无视给气的。 扶着墙跳着脚默默离去的杨修暗暗心中发誓,自己一定要混出个名堂来,让这些曹操手下的老臣对自己仰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今日尔等对我杨修爱答不理,明日我定要让尔等高攀不起,哼! 哎哟,这杨修的心理阴影面积还挺大的。 插曲过后,众人才开始仔细打量郭嘉的小院,只见满地的零散部件,就是不见那“天神座驾”,不由出言试探。 “敢问郭祭酒,神物何在?” 曹操也道:“是啊,何在?” 郭嘉忙解释道:“主公,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此神物还漏了两件物件,我一早已命人往铁匠处去取,只待凑齐,便可施为。” “哦!”众人恍然大悟,敢情还缺零件,难怪满地散着。 “先生,东西送来了!” “先生,我等已替先生将东西取来……” 正聊着,院外高顺、典韦喊声齐至,两人刚进门就不由收了声,望着院内一群大佬,忙低头行礼,而后护着一只三尺锦盒来到了郭嘉跟前。 “送来了,好啊,速速予我!” 郭嘉接过锦盒,一脸兴奋地打开,只见里头正躺着两枚拳头大的圆锥齿轮和一根近三尺的齿轮传动杆,完全是按照郭嘉吩咐的样子去做。 当着众人之面赶紧试了试齿轮的密合度,虽说不上秦臻完美,甚至是缝隙百出,但纯手工打造能到如此地步,已经让郭嘉喜出望外了,还能奢求什么。 得了宝贝的郭嘉连忙跳下了场子,拿起锤子抄起钉子就开始对院中那些摆的七零八落的零件施以巧手。 其身后大佬们一个个瞪着眼睛伸长着脖子,深怕漏了什么细节似的。 郭嘉一通操作猛如虎,不消片刻,一辆外形酷似后世自行车的物件就在其手下诞生了,小心翼翼的按上传动部件,再将外罩用铁钉密封,郭嘉轻轻用力一摇脚踏,只见那神物后轮就飞快的转动了起来,吓地众大佬齐齐退了一步。 那眼神就跟发现外星人一样,惊喜之中还带着恐惧。 曹老板则要淡定许多,即便心理也是如此,但身为一把手,怎能在众手下面前表现的太过肤浅,要是喜形于色,那队伍就不好带了。 什么算领头,那就是要学会镇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显然,曹老板就很合格。 稍稍惊异过后,曹操迈开虎步便来到郭嘉面前,屈膝打量着眼前这辆形状诡异的木车,询问道:“奉孝,此物如何驱使?这,这两轮一线安排如此不妥,岂非要倒?” 郭嘉笑了笑,一指后轮上附带的一个类似“凹”字的木脚,只将整车轻轻一提,脚尖一带,整辆木车便稳稳当当立在当场。 “哦,原来如此,倒是新奇!”郭嘉用实际行动解了曹操之惑,随后其立即招呼众人下来:“诸公,快快快,皆可上来瞧瞧此神物。” 荀彧端详半晌,终于提出了他的疑惑:“奉孝,此物难道只是一方摆件,不知有何深意?” 郭嘉哈哈一笑,自豪道:“当然不是摆件,此物名唤‘绝对拉风之单身狗怕怕无情撩妹神器甜蜜蜜暴击车’,有了这东西,便能使人缩地成寸,一步十丈也并非痴人说梦。” “……” 不只是众臣,曹老板也是一脸被雷的外焦里嫩。听听,这什么鬼名字? 他们不单单被郭嘉琢磨一宿的“好”名字给雷到了,也被郭嘉解释的功效给雷到了。 “缩地成寸”啊,若真做得到,叫这怪东西为“天神座驾”还真是名副其实,怕也只有神仙能办到了。 “哦,此物名唤‘仙辇’是。”曹操很善于总结,一副恍然道。 “不是,它叫……”郭嘉极力宣示着自己的署名权。 荀攸擦着冷汗抢白道:“主公,既然‘仙辇’已成,不如试试其神通究竟如何,也好让诸公开开眼界。” “不是,它不叫……” 一票人很是默契地唱起了赞歌:“恭喜主公获得‘仙辇’如此神器!” 曹操脸不红气不喘道:“呵呵呵,诸公不必如此,若无奉孝献‘仙辇’,孤也不知世间真有此物,奉孝,赶紧示范一二,如何催动此神物啊?” 这下轮到郭嘉郁闷了,取这么土的名字真的好吗? 第二百六十九回 驱车示范 “得令,请容臣示范。” 郭嘉虽然对署名权耿耿于怀,但谁叫曹操是老板呢,大不了等日后搞出三轮车再取个自己钟爱的名字也不迟。 说是迟那时快,郭嘉一撩下摆已经跨上了爱车,手握龙头脚踩踏板昂首挺胸直视前方,嘴含笑意道:“诸公请退后些,此处施展不开呀!” 曹操闻言不迭点头,摆手招呼道:“听见了,皆给孤退后些!” 完了便饶有兴趣地看向了郭嘉,见郭嘉依旧盯着自己翻白眼,曹老板这才轻咳一声:“咳咳,难道孤也要退后?” 你说呢?手放哪儿呢?你都挡在车前面了我还怎么骑呀,老大!郭嘉笑而不语。 “好好好,孤这便退开些。”曹老板被郭嘉那明知故问的眼神给羞的不行,老脸一红终于不甘地撤开了手。 “出发!” 见众人退了十来步,郭嘉这才松开了车撑,脚下用力一蹬,只听仙辇下部发出一声清脆的机括卡齿声,而后整辆车开始动了起来。 “嚯!”众人不禁又退了几步,一脸神奇。 起先,郭嘉也掌握不好,这车毕竟是木质结构,灵活性还不近人意,平衡一时间也掌握的不好,开起来总觉得有些歪歪扭扭。 在院中勉强转了几圈之后,郭嘉似是找回了小时候疯狂彪自行车的感觉,那时候还是初中,学生们皆是一溜的山地车,“捷安特”、“美利达”、“佳能得”等等,名牌繁多,琳琅满目。 上学与同学开彪,放学也难免来几场友谊赛,一辆不起眼的自行车几乎见证了祖国改革开放之后飞速发展的历程,郭嘉可还记得在学校里曾荣获过“秋名山车神”的称号来着。 驾驶技术这东西一旦学会了就跟刻在了骨子里一样,哪怕是回到三国,哪怕这副皮囊从未接触过,适应了一阵之后也能融会贯通。 这不,转悠了五六圈之后,郭嘉踩地飞起,小小的院子显然不能满足他接下来的“大展神威”,猛然吸气,一提龙头,郭嘉“嗖”的一声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轻而易举地越过了门槛,带着一阵风声冲出了小院。 木质的车轮在青石铺成的地砖上发出了清脆的“哒哒”声,追出来的众人只见郭嘉在前厅廊道间飞驰,快的只见残影不见真容。 临拐角时,众人真替郭嘉捏了把冷汗,眼看其速度不减就要撞上了,有些人甚至慌忙提手遮目,不忍直视“车毁人亡”的直播现场。 但是,郭嘉却丝毫不曾担心,危机关头他玩了出脚刹甩尾这等不可思议的动作,进而化险为夷,灵活地简直像只带着轮子的窜天猴。 那无比震撼的场面简直叫人惊爆眼球,勘称炸裂! “吱”一声,郭嘉已经驾车返回到了众人面前,微微喘着气将车撑放下来,一脸不满地下车道:“哎,差强人意,避震就不提了,也没个刹车,回头我还得再改进改进。”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无语。 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还要改进?光凭无需畜力就能奔驰百步这一点,已经是件难得的绝世奇物了好嘛,你还一脸嫌弃?! 郭嘉你过来,老夫保证不打死你! 起码,曹操此时的确是这么想的。 曹操顾不得与郭嘉计较,立即大步流星赶了过来,双手按着仙辇就是不肯松,深怕会被人抢去似的,双眼放光道:“果然是仙辇哪,当真是好宝贝!还改什么,贤婿,此物可能普及?” 郭嘉闻言一愣,心道曹老板果然聪明,立即看出了背后的影响力,颔首道:“自然能普及,此物工序不甚复杂,成本也比蓄力节省数十倍,只是对道路要求有些严苛,不能如战马一般翻山越岭。” 但郭嘉还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荀彧就喜道:“如此轻便之物,翻山越岭又有何惧,大可拆成部件让将士们负责搬运,用时再组也不迟。” 曹老板深以为然,大乐道:“不错,令君之言正合我意,若军中人人皆有一辆仙辇代步,我大军便可日行千里,运兵如神,何愁大业不成,啊?哈哈哈,哈哈哈……” “恭喜丞相,贺喜丞相,得此神器,大业可成。”众人见曹操如此高兴,马屁赶紧送上。 “哈哈哈,哈哈哈……”曹老板叉腰狂笑中。 好一番得意之后,曹操对这辆原型车更是爱不释手,不顾众人阻止,也学着郭嘉霸气上车,手把龙头,身子紧绷,一丝不苟,表情分外严肃,跟驾校新生第一次上车似的。 “奉孝,速速教孤如何驾这仙辇。” “好,其实要驾这辆仙辇非常容易……”郭嘉一通现场教学,说的也很是仔细,曹操不时琢磨,若有所悟。 当然,实践是另一码事,曹老板紧接着就摔了两次,之后那些大臣就不干了,开始以死相谏,曹操无奈,只能惺惺作罢。 “此仙辇,孤要带回去。” 临走时,曹操忽然放话道。 郭嘉一脸为难,托词道:“主公,此乃半成之作,尚未完善,若主公想要亲驾仙辇,不若再等等,七日之后,嘉必献上完善之作。” “好,一言为定,七日,许早不许晚!” 刚送走这群大佬,曹婷就带着众女一路小跑了出来,一群姑娘们围着那自行车也是啧啧称奇,方才躲在内院,她们也是看到了郭嘉骑车的情景,不说好奇,还有那么一丝隐隐的期待。 郭嘉回身正瞧见这一幕,不由好笑道:“呵呵,都在呢,也好,谁想试试?自告奋勇者可有特别奖励哟。” 众女面面相觑,对这等新事物显然属于叶公好龙一列,真让她们试试,未必敢哪。 “夫君,不如让我来!”身为大妇的曹婷主动站了出来。 郭嘉见此微微一笑,上车之后拍着车架上的一块厚实木板道:“来,坐这儿!” “坐,坐这儿?!”曹婷一阵扭捏,鼓足勇气缓缓凑了上来,只是这车架算不得稳当,方一坐下,曹婷就觉身子摇摆,不自觉地搂上了郭嘉的腰。 见此,郭嘉不无得意,两人此刻就像是一对甜蜜的情侣,而曹婷正依偎在郭嘉怀里装鸵鸟。 “走起!” 郭嘉吃力的踩了几脚,而后低下头抱怨道:“夫人,你又重了!” 曹婷闻言俏脸一红,死命掐了郭嘉一下,狡辩道:“方才爹爹过来,我与姐妹们躲在房中用了早膳,重一些也是理所当然,哪有夫君说的如此不堪,你,讨厌!” “哦……那,想去府外耍耍不?” “妾身听夫君的。” 郭嘉满心欢喜,不由激动道:“哈哈哈,好,那为夫便带夫人前去赏秋!” …… 享受了招摇过市路人侧目的刺激之后,两人便顺利来到了许都城外。时九月,许都郊外因曹操大兴屯田而显得异常富饶,趋近成熟的小米与大小麦皆挑着蓬乍乍的穗头,彷如一串串金色的珍珠,又似金色的地毯铺满了眼界,叫人不禁心旷神怡。 徜徉在田间的小道上,颠簸的泥路丝毫不减怀中佳人的兴致,曹婷甚至大着胆子伸手一路抚过沿途的麦穗,那酥痒的触感,叫她发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微风吹来,掀起的麦浪比之大海的波涛还要壮丽几分,听着耳边的沙沙声,和怀中曹婷不时兴奋地尖叫与呐喊,郭嘉只觉这天地间最美好的景色也不外如是。 “奉孝!”怀中的佳人忽然抬头,带着迷离的眼神望着自己。 “嗯,怎么了?” “婷儿爱煞夫君了!” “呵呵,小傻瓜。” “夫君!” “嗯?” “教我!” “好!” 第二百七十回 代夫纳之(上)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眨眼七日便过,郭嘉如约献上了完整版的仙辇宝车,还很贴心的为曹老板在车轮边上打了两个导向轮,如此一来,即便是新手依旧能骑着它健步如飞。 这下可把曹操乐的,上下朝都不骑他那匹“黄瓜飞电”改蹬仙辇了,关键是在外人看来还倍有面子,纷纷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叫曹操那个嘚瑟,却叫郭嘉一阵好气又好笑。 这日公干结束回府,打老远就见甄宓一脸焦急的等在府外,郭嘉三步并作两步上来询问:“宓儿,何事如此焦急?外头风大,进屋再说。” “夫君,不好了,姐姐出门去了。” “哦,可有交代何时回来?” 郭嘉微微一愣,但也不觉奇怪,曹婷的性子本就关不住,出门也大多是有要事去办。 “姐姐特意留了封信给夫君,宓儿不敢私自拆阅,遂在此等候夫君归来,也好拿个主意。” “哦,拿来我看。” 郭嘉接过书信仔细看了起来,表情越看越古怪,不禁让甄宓担忧:“夫君,姐姐有何留言?” 郭嘉收起了书信,一脸严肃地交给甄宓,摇头苦笑道:“哎呀,胡闹,简直太胡闹了,宓儿,你也看看。” 甄宓好奇之下也看了起来,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恍然道:“难怪姐姐出门时还特意叫上了赵雨与二位将军,也把那仙辇领走了,夫君,恭喜了,好事将近哟。” 郭嘉无奈道:“这还高兴呢,黄先生乃荆州名士又与刘表互为连襟,岂能随意嫁女?且荆州刘表也不会让黄月英外嫁他地,婷儿此举太过鲁莽,事未办成还好,万一暴露了身份,反被扣做人质,该当如何善了?” “这……”甄宓光顾着高兴,被郭嘉这么一分析,也不禁柳眉紧蹙起来。 郭嘉亲昵地抬手将其抚平,笑着安慰道:“宓儿也无需过于担心,这不还有为夫嘛,设法补救便是。” “也是,有夫君在就……呕,呕。”说着,甄宓忽然捂起嘴来。 郭嘉一脸担忧道:“夫人,如何?可是病了,要不……我请神医师傅过来替夫人瞧瞧?” 甄宓忙拒绝道:“夫君,不必劳驾华神医了,妾身近日虽时有乏力,不过歇息一会儿便好了。” 郭嘉依然不放心:“当真无碍?也是,近日夫人整理账目颇费心力,实在叫人惭愧,平日里为夫也疏于照料,要不这样,你先回屋好生躺下,今日账目就交为夫来算。” 见甄宓欲言又止,郭嘉立即打断道:“夫人不忙拒绝,让夫人理些琐碎账目的确是在大才小用,但请夫人放心,待丞相一统北方之后,甄家必然会重新接纳夫人,甚至归还掌印。” 甄宓摇摇头,袒露心迹:“夫君误会了,妾身并非执着于掌印一事,只觉自己太过无用,帮不了夫君什么忙,似姐姐她敢做大事,赵雨妹妹则有一身高强武艺,而妾身,除了会摆弄算筹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郭嘉忙搂起甄宓,宽慰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在为夫眼中,夫人可是叱咤商界的贾中女王,岂能说无用?哎呀,当年我俩‘斤斤计较’之景犹在眼前,那时,夫人下手可是毫不留情呀。” 回想着两人之间的种种邂逅,甄宓不禁笑靥如花,刮了郭嘉一眼道:“咯咯咯,夫君还好意思提起那事,当时夫君咄咄逼人又分外得意的样子,我真恨不得一脚踢你下船,端是惹人气恼。” 郭嘉倒吸了一口凉气,庆幸道:“嘶,好在夫人没那么做,否则,上哪儿寻这么一位如意郎君来着。” “哼,美得你!” “夫人,咱们回屋里聊?”郭嘉忽然一矮身子,将甄宓给抱了起来。 甄宓脸皮薄,哪受的住郭嘉如此撩拨,红着脸颊不停拍打,嗔道:“哎呀,夫君~~~都看着呢,快些放我下来,好夫君,算妾身求你了!” “告诉本少爷,尔等可曾看见了?!”郭嘉像是得了压寨夫人的山贼头子,一脸坏笑着高声喊了一句。 附近的丫头婢女忙掩嘴低头,笑着起哄道:“回少爷,无有!” “美人,听到没?嘿嘿,就从了本少爷。” 郭嘉临门前忽然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怀中的甄宓,认真道:“为夫负责征战天下,而夫人,自然负责貌美如花,莫要多想,我就爱夫人身心皆美的模样。” 听了如此情话,甄宓顿时感动不已,红着脸呢喃道:“夫君,能否多陪宓儿一会儿?” “呵呵,必须的!” 之后,就是些夫妻间不可描述的幸福时光,大家脑补下就好,千万别问,问就是郭嘉卒,本书完。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许都南下荆州的官道上,迎来了一批特殊的旅客。 为什说特殊呢? 因为这批人皆身着紫色制式劲装,头戴鹰眼护额,脚踏铁甲高靴,宝剑在腰,雕弓负背,外身虽披着一套简易的皮制铠甲,但细看之下,不难发现这些人内里还套了一件精致的连环锁甲。 胯下坐骑更是了得,一眼便能看出其大有来历,不但健硕无比,还比一般战马都要高大两分,马后左侧挂着两壶油光锃亮的黑羽箭矢,右侧则是锁着一块一臂大小的精钢圆盾。 这支几乎武装到牙齿的私人武装猛然出现在官道上,简直让路人猝不及防。惊惧间不由自主进行避让,即便让不了,也都是客客气气地等着那支队伍先行路过,这才敢接着上路。 队伍间还护着三辆豪华的马车,其中两辆满载大礼,什么翡翠、玛瑙、南珠、珊瑚一应俱全,黄白之物更是数不胜数,还有官窑珍器,玉笔宝砚,锦缎蚕丝,牙雕挂饰充斥其中,另一辆则坐着两女,此时正一人一头靠着窗外远眺着沿路的风景。 “这个好吃,留两颗让我哥也尝尝鲜。” 车内,赵雨兴奋地翻找曹婷带来的零食,一边喃喃自语。 曹婷缓缓收回眼光,回头没好气道:“还是别了,这才半日,就给你偷吃了大半,若真到了,早空了。” 赵雨俏脸一红,不由舔了舔嘴角,撒娇道:“姐姐又笑话我,不依啦,这……不是替我哥先尝尝么。” “吃了,都盯半晌了,我就想看看,你能否藏过夜。” “嘿嘿,姐姐你也吃啊。”赵雨很是尴尬的笑了笑,随后讨好般挑了一颗桃酥递到了曹婷眼前。 “不吃了,没胃口,哎,你说夫君他此刻在做什么?”曹婷摆摆手,又望着车外托起腮来。 “或是与甄姐姐在一起?”赵雨思忖片刻,迟疑道。 曹婷白了这位小姐妹一眼,半是怪罪半是吐槽道:“你呀,说话还真会挑时候,小心姑奶奶不放你去见兄长。” 心知说错话的赵雨略略吐舌,一脸歉羞。 “哎,小雨,你说那黄小姐究竟有何不同之处,连夫君都称之为奇?” “嗯……”赵雨晃着脑袋表示不知。 “行,吃你的。” 赵雨正张嘴下咽呢,曹婷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狡黠,扭头吓唬道:“吃吃吃,小心胖的你家兄长不认你!” “噗,咳咳……姐姐!”赵雨瞬间就不淡定了,又拍胸又顺脖的,险些没被这话给呛死。 “哼,还治不了你这只小馋猫了!”曹婷不无得意道,显然是在报复。 第二百七十一回 代夫纳之(中) 许昌相距襄阳约六百多里,按马车日行五六十里的速度,再加之满载大礼,这趟下来便是马不停蹄也得十来日。确切的说,曹婷一行在紧赶慢赶之下足足走了十五日。 这期间,郭嘉早已派八百里加急传书信于荆襄地界上潜伏的校事密探,命其从中配合,并下了死命令,即便暴露身份也需保证曹婷的安危。 做完这事,郭嘉还不放心,向曹老板告了个病假又与甄姬交代了一番便亲自打马南下以策万全。 郭嘉在那头干着急的时候,曹婷已放了赵雨去刘备处寻找赵云一诉兄妹之情,自己则带着高顺、典韦拜访了荆州名士云集的星月古,引路的自然是熟门熟路的典韦。 此时,曹婷已换做男儿打扮入了谷中。 一身青衣打底,外罩紫仙烟罗衫,手执白纸扇,束发披肩,行动间步履轻盈,体态婀娜,若不是那张鹅蛋粉脸之上还留着一撮极不和谐的胡须,怕是连女子都自愧弗如。 虽略显妖意却无媚态,谈笑间风姿卓越,豪迈不减丈夫,叫路人心生好感,频频侧目,暗道:“谷中何时来了一位翩翩佳公子。” 眼见快至目的地,典韦加快几步遥指一座草庐道:“公子,那处便是水镜先生授课之所。” 曹婷美目流转,嘴含笑意:“果然是隐士高人,此地风景怡人,百姓亲和,当真是一处世外桃源,难得,难得。” 高顺也不由感叹道:“公子说的是,这乱世之中能有此宁静之谷,真是难能可贵。” “走,既是夫君恩师便也是我曹婷恩师,有幸路过此地,岂能不拜。” 典韦嘿嘿一笑:“俺这就替公子前去探门。” 言毕,典韦大步流星赶到庐外,抬手三下,喊道:“敢问,有人在家否?” “何人在外喧哗?”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屋中传来,紧接着门扉大开,出来一位童子,瞪着大眼睛扫视了来人一遍,歪着头道:“不知几位何故登门?” 典韦看了曹婷一眼,忙上前搭话:“小娃娃,水镜先生何在?” 小童子一愣,鄙夷地看了典韦一眼,没好气道:“家师不在!” 言毕,就打算关门,典韦眼疾手快伸手一挡:“你这娃娃,既是先生府上,何故如此无礼,急于拒客?” 童子恼了,奶声奶气道:“谁是娃娃,你这粗人好生无礼,我不与你计较已是忍让,你还反来叫屈?速速放手!” “这……”典韦老脸一红。 曹婷憋着笑,上前行礼道:“敢问童子,可知水镜先生去往何处?” 童子抬眼仔细端详了曹婷一阵,见其一身贵气彬彬有礼不似方才那等粗人,便端正态度,好声好气道:“公子来的不巧,家师受好友相邀去了襄阳城外三十里隆中做客,已有十日之久,归期不定,若公子要面见家师,大可往襄阳打听。” 曹婷微微颔首表示受教,遗憾道:“那可真是不巧,在下受好友相托带了些谢师礼物,既然先生不在,可否由童子代为转交?” 童子瞄了几人身后一眼,看着满车的礼物不禁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这,不可,不可,家师不在草庐,我一童子焉能做得了主,贵客好意,恕难从命。” 曹婷轻声道:“不忙,我之好友正是先生高足颍川郭奉孝,想必童子应有耳闻,而在下此来也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还请童子体谅。” 童子闻言两眼放光,一双崇拜的小眼神溢于言表,惊喜道:“公子原是郭师兄好友?哎呀,如此,就快快放下,大不了……回头受恩师一顿戒尺。” 曹婷闻言大喜,忙指挥众人卸了一批礼物,而后又留下拜帖这才匆匆离去。 出了山谷,曹婷倒更好奇那黄月英是如何神奇了,便不停向典韦打探。 典韦是实诚人,将自己所见所闻如竹筒般全倒了出来,包括谷中的那场比试和黄月英揭面的前后经过。 不禁叫曹婷唏嘘,复问道:“此女当真很丑?” 典韦想了半天,给予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若只看半张脸倒不觉得,若是见了全貌,真能叫避之不及。” 高顺插嘴道:“那先生为何……” 曹婷嫣然一笑:“奉孝岂会以貌取人,想来那黄丫头定有过人之处,便是能立下这‘三约’就可见绝非一般女子,呵呵,甚合本公子脾性。” 典韦、高顺齐齐翻了个白眼,还本公子,即便真合脾性也不能娶回家呀,大小姐,您没那硬件好不啦。 吐槽归吐槽,但他们也没忘了自己跟过来的任务,护着曹婷出了星月古后便直奔襄阳城而去。 …… 话分两头,赵雨自从与曹婷分道扬镳之后一人一骑就朝新野驰去,此时已是经过多番寻访终于摸到了赵云的府邸。 新野城本就不大,赵云身为刘备保镖离刘备府邸也仅是一墙之隔,这会儿刚从刘备府邸出来就见自家门口拴着一匹高头大马,不由好奇,进而四顾起来。 “看枪!”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娇喝,紧接着就是风声袭脑,赵云身子一紧,反手就抽出宝剑闪电回击。 “叮当”一声,来人得势不饶人,继续刺来。 赵云只能硬着头皮用剑一压,立即退了两步喝道:“小雨,还不住手!” “哼,怕了?!” 那偷袭之人便是赵雨,用枪打招呼也算是兄妹俩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只是赵云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热情,反而一头黑线。 “小妹,你怎来新野了?”见赵雨收枪,赵云也忙收剑回鞘,一脸疑惑道。 “怎么,不能来?” “呃,倒不是,此地不宜说话,咱们进屋再聊。” “哥,我饿了!” “……”赵云一脸扶额,他就知道会这样。 两兄妹聊了许久,见小妹开口闭口都在说郭嘉好话,赵云不由微微点头,看来自己没有所托非人,这算对得起常山老赵家了。 赵雨说完了自己的近况自然就问起了赵云,赵云则是一脸尴尬:“这,不提也罢。” “哥,莫非那刘皇叔委屈你了?”赵雨可不是只知道吃,微微一思忖就看出了赵云的勉强笑容意味着什么。 “倒也不是,只是长久以来未得重用,若不是徐军师委以重任,云尚还是个近卫统领。”赵云自是淡薄名利,倒也没觉委屈,只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就是晚了一点。 如今曹兵压境,刘备这才启用了赵云。 仔细分析一下,赵云的处境的确尴尬,别看关羽、张飞也是武将,可他们说到底也是刘备公司入股的合伙人,怎么算也能混个董事,他赵云就是个部门经理,这就不一样,好在徐庶这位ceo没忘记他。 第二百七十二回 代夫纳之(下) “听闻荆州多才俊,哥哥却也不差,相貌伟岸文武双全,大哥如今受皇叔重用,前途不可限量,可结识过哪位嫂嫂?”赵雨见赵云没心思提及仕途,便话风一转,唠起了家常。 赵云腼腆一笑:“呵呵,大丈夫事业未成何以为家,小妹莫要打趣大哥了。” 赵雨忽然严肃道:“哥,不若你去投曹丞相?” 赵云闻言也是一脸严肃,轻轻摇头道:“此事小妹莫要再提,刘皇叔仁义,深得民心,又一心只为匡扶汉室,我岂能违背信义转投曹操,何况,刘皇叔待我不薄,焉能忘恩负义?” “以兄长之能,当受重用,何必屈居人下,小妹也是为大哥着想。” 赵云忽然拍案而起,吓了赵雨一跳,只听赵云道:“雨儿,若此来只是做丞相说客,恕大哥无礼了!” 见赵云如此认真,赵雨也软了态度,撇嘴道:“好嘛,不提便不提,对了,兄长可曾听闻荆州有一名士要嫁女?” 赵云点头:“为兄倒是略有耳闻,只是主公不受刘荆州外戚蔡氏待见,还曾意欲加害,近些日子甚少关心荆襄之事,不过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是黄先生有一丑女,正欲待嫁。” 赵雨吃惊道:“还真有此事?” “恩,不假,听闻那黄小姐出了一个难题,使荆州青年才俊绞尽脑汁不得其解,就连徐军师都自叹弗如,以为之奇女子也。” “那,如今其人如何?” “仍是待字闺中。” “哥,不如陪小妹前去观礼如何?” 赵云一愣,反问道:“观礼?呵呵,难题未解,黄小姐怕是不能嫁人喽,我等若去,岂不白跑一趟。” 赵雨神秘一笑:“咯咯,不会啦,因为早已有人破了黄小姐的难题,此去定然不会落空!” “哦?还有此等奇事!” 赵云见小妹如此得意,恍然大悟道:“莫非是郭先生?” “正是,走啦!”赵雨拉起赵云的手就往外带。 赵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无奈道:“哎,我……慢来,慢来,得先向主公告假。” “那还不快去!” 两天后,曹婷与赵雨齐聚之后便叽叽喳喳聊个不停,皆对那黄小姐有了别样的揣测。 随着赵雨而来的赵云则多少有些尴尬,不知情还好,待路上听了小妹解释知道了前因后果,他反倒不自在了。 毕竟各为其主嘛,如今曹家大小姐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你说该怎么办? 事关小妹,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见面就自报家门。 赵云的光明磊落赢得了典韦、高顺的好感,都是个中好手,自然也是相谈甚欢。 于是这群人在短暂的会面之后就浩浩荡荡的往隆中而去。 …… 隆中景色怡人,溪水如牙,又有田地无数,比之星月谷更大更美,荆州不少高贤隐士皆在隆中设有小筑,不时前来小住几日,或走贤访友,或研讨天下大势。 学成之后的诸葛亮也在此隆中结了草庐,终日与青竹为伴,耕读其间,这一算已有两年之久。 黄承彦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将小女请到了隆中小筑暂居,正好就在卧龙岗上,意在与诸葛亮做个邻居,也好提前培养培养感情。毕竟,老话说得好,日久生情嘛,万一两人这就对上眼了呢? 可事与愿违,黄月英竟然出了个“三约便嫁“的难题,这下可彻底激怒了荆州的年青才俊们,试问堂堂大丈夫岂能被一小女子压在石榴裙下? 这已经不是一桩婚姻这么简单了,这可关系到荆州集体士子的脸面,眼看都快过去二月了,还没个分晓,就问问,这脸打的疼不疼。 答案是肯定的,太t疼了。 本是清净的隆中这几月可就热闹了,不时能见到一群才子趾高气扬地上去,然后掩着脸面灰溜溜地下来,好不狼狈。 可即便如此,仍有自命不凡之人慕名前来,不为娶那丑妻,而是想为荆州士子争那一口气。 如此情况之下,曹婷众人根本不用打听,随着人流就寻到了黄承彦在隆中的小筑,也就是黄月英的住所。 人未至,声先到,只见那小筑前的一片竹林站满了读书人,还分了好几撮,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什么,虽说声小,但人一多自然也就热闹了。 草庐之内,黄承彦、水镜先生、庞德公三人齐聚在院中喝着闷茶,黄承彦望着篱笆外的众士子叹气道:“哎,孔明当真还未想到破解之法,如此以往,这隆中清净之地都快成菜市了。” 庞德公道:“谁叫承彦兄生得个好女儿啊,莫说荆襄才俊齐至于此,怕是江东学子也要踏江而来喽。” 水镜先生押了一口清茶笑而不语:“呵呵!” 黄承彦瞪了司马徽一眼,没好气道:“先生何故发笑?” 水镜摇头道:“呵呵,我笑承彦兄太过捉急,姻缘之事强求不得,月英聪慧,岂能不知小友心思,若能顺其自然,未必有如今之事。” 庞德公八卦道:“哎,老夫听闻近日蔡瑁之女多有亲近孔明之意,怕承彦兄算计要落空喽。” 黄承彦一脸汗颜,摆手道:“不提了,不提了,吃茶,吃茶!” …… “诸位士子,还请让让,且容我家公子进前一步说话!” 外围的士子们正纳闷呢纷纷循声回头,谁这么大架子?还公子! 这一看不得了,瞬间被五十来人的阵仗给吓了一跳,不禁退后了两步。 “全体下马!” 见曹婷已经下马,典韦赶紧招呼身后众人。 “唰啦”一声,五十来人动作整齐划一,简直跟一个人似得,配上那一身制式武装,没有大来头,打死也不信。 士子们更加交头接耳起来,暗自揣测着这队人马的来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院中的三位先生,三人不禁面面相觑,对来人也是充满了好奇。 水镜先生还是这么高深莫测,淡淡一笑:“呵呵,看似有备而来啊,承彦小友,莫要不舍啊。” 其实黄承彦和庞德公也看出来了,如此阵仗定有几分自信,若不然来个狗尾续貂岂不更加惹人耻笑。 俗话说,没有精钢钻不拦瓷器活,那肯定是有备而来。 正说着,曹婷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来到小筑门前,高声道:“还请黄小姐出来一见!” 屋中顿时传来丫鬟小兰的声音:“这位公子,恕难从命,我家小姐曾有交代,答题之前可否留下尊名。” “在下姓郭!”曹婷嘴角一翘。 话音方落,里屋就传来一阵叮当声,似乎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小兰又扯着嗓子道:“好,那请问郭公子可否能够解答我家小姐立誓之‘三约’,一则,不能坐船,二,不能坐车,三,亦不能骑活物?” “自然能够解答,遂请小姐随本公子回府!” 三老闻言对视一眼,不由齐齐站了起来。 小兰喜道:“公子此言当真?” 曹婷自信道:“当真!” 小兰开了门站了出来,对院中三老要请道:“当不当真非公子说了算,还得劳请几位先生评定。” “小雨,速将仙辇取来。”曹婷向赵雨打了个眼色。 “好咧!”赵雨一脸兴奋的回到马车之上,抗下了一辆怪模怪样的二轮车。 “嚯,好!”吃瓜群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东西还真是前所未见,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再低头一想,不禁替曹婷这位佳公子喝彩起来,没别的,就是因为这位帅小伙他能答出来,不但如此,还做成了实物,光这点,就值得喝彩,长了男同袍的志气啊!有木有? 曹婷接过仙辇,如数家珍道:“此物名唤仙辇,乃是死物,非船亦非车,却能载人前行,不知黄小姐可敢现身一见,亲身体验一回。” “吱呀”一声,门开了,黄月英面戴轻纱,只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曹婷,带着失望之色缓缓来到曹婷面前,又皱着眉头绕了一圈,才道:“这位姐姐,不知是何人传你此物?” 被黄月英一语道破身份的曹婷不禁一愣:“呃,敢问黄小姐又从何得知……” 黄月英笑而不语,忽又一脸期待道:“是他让你来的?” 曹婷立即会意,拍着仙辇幽幽道:“夫君忙于正事无暇分身,特来代夫纳妾,姑娘若愿意,大可上此仙辇随我归去。” “好!”黄月英欢喜着点头,正准备上车。 “且慢!” 一声大吼,黄承彦提着下摆风风火火跑了出来,当起了“程咬金”。 第二百七十三回 文化流氓 眼见自家闺女就要被人给拐走了,黄承彦哪能不吭声。此时,其早已没了身为隐士高人的风度,倒像是个不愿眼睁睁看着女儿掉入火坑的慈父,连追了几步大喝道:“且慢!” 曹婷不由回头,恭敬道:“敢问黄伯父有何指教?” 黄承彦抬手收了收袖口,一指四方道:“指教不敢当,在座皆是读书明理之士,姑娘似乎对小女之三约有些误解,小女黄硕出此难题意在择一良配结成连理,然则,姑娘即为女儿身,又如何能够娶妻生子,假凤虚凰,滑天下之大稽,此事,万万不可。” 曹婷也不在意众人投来的怪异眼神,理直气壮道:“我家夫君无暇分身,身为大妇,自当为夫君分忧,替夫君代劳纳之又有何不可?更何况,我家夫君已然解答了黄小姐之三约难题,按理,公当履诺允嫁才是,莫非黄先生想在天下才俊面前自食其言不成?” 黄承彦笑道:“哈哈哈,老夫当然不会食言,可代夫纳妾,古无先例,于礼不合,嫁娶之事本应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聘礼数周全,岂能草草了事?老夫虽不是拘泥世俗之辈,却也不是随意之人,姑娘之婿若真有诚意,为何不亲力亲为?” 随即神色一顿,望着曹婷道:“此事,恕老夫难以从命,还请姑娘自重。” 草庐边上看热闹的众才子们也起哄道:“先生所言甚是,即是女子,当于家中相夫教子才是,何必来此捣乱。” 曹婷扫了众人一眼,重重哼道:“哼,女子怎么了?何人定律女子就该天生在家相夫教子?就该对‘大丈夫’唯唯诺诺供人驱使可肆意挥之则来呼之择去,且不能有半丝怨言?!难道吾等女子就天生命格低贱可遭尔等丈夫随意欺凌不成?简直毫无道理,狗屁不通!” “你,这位夫人,莫要有辱斯文败坏家风!”有人跳出来指责道。 “本姑奶奶就出口成脏了,怎得?天地正气,有理还不能声高了?” “你,就是一泼妇!”又有人跳出来了。 曹婷气笑道:“呵呵,行,尔等个个皆以君子自称,可知何为君子?” “这……” 正有人上前欲答,曹婷立即摆手抢白道:“我家夫君曾言,夫君子者,以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为三纲,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齐家,齐家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此乃真君子也。” “……” 瞪着大眼扫了众人一圈,咬牙切齿道:“在座诸位连最基本的格物都一窍不通,敢问,读的是哪门子的圣贤书,称的是哪门子的读书人?” “……”这下把众人问住了,奇淫巧技为士人所不齿,自然甚少涉猎,当真无力反驳。 “真君子,有吞吐天地之志,开天辟地之能,目下四顾除吾等几名小女子之外唯有隐者与愚者,隐者善苟安,愚者常碌碌,又有何恃与我这小女子谈论君子?” 曹婷接二连三的反问犹如一柄重锤将在场的读书人皆敲打了一遍,不少士子顿时露出惭愧之色,更甚者掩面而走羞愧难当。 曹婷的话虽然把水镜先生和庞德公也绕了进去,但两位老者倒不曾生气,只觉得此番言论颇为新颖,对视一眼,不禁露出了一丝尴尬。 竹林早已没了方才的喧嚣,有的是众人急促的呼吸声和那微风过岗时带起的竹海沙声。 “啪啪啪!”突兀的鼓掌声从众人身后响起,众人不禁回望,只见来人踩着轻松的步子寻径而来,并高声赞扬道:“夫人妙语连珠,说的极好!” “夫君!”那声音对曹婷来说再熟悉不过,方才强忍的委屈忽然似是找到了宣泄之口,不顾众目睽睽,如一只离家许久的小羔羊,欢跳着钻到了来人的怀抱中。 “夫君~~~” “唉!” “夫君~~~” 哎哟,这喊的,骨头都快酥了,好委屈有木有? 郭嘉一脸尴尬的安慰了曹婷一番,而后轻轻把她领到了身后,忙转身训道:“别装可怜了,待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忽又话锋一转,郭嘉带着邪笑问道:“说,方才谁欺负你了?” 曹婷见卖惨失效本有些失望,但听了郭嘉后面一句,满脸都是小爱心,撅着小嘴偷偷朝后一戳。 郭嘉一头黑线,确认道:“呃,都是啊?” 曹婷不迭点头,满脸受气包的样子。 “成,夫人快去一边歇着,看夫君为你出头!” “嗯!” 在曹婷一脸期待的目光下郭嘉站到了众人面前,一打纸扇,放声道:“既然代夫纳之古无先例,诸位甚为不满,但不知在下亲至,可否纳之?” “哼!我倒是谁家的好夫人,原来是你。”黄承彦撇头轻哼。 “见过黄先生、庞德公、恩师!” 庞德公与水镜先生嘴含笑意微微点头,黄承彦则是侧身一躲,不肯受郭嘉一拜,并又朝其轻哼了一声。 拜完三老之后,郭嘉这才转身,面对数十位来自各州各县的荆襄才俊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装13三连笑! “汝为何发笑?”终有人按捺不住,来了个神助攻。 郭嘉捂着肚子断断续续道:“不是……呵呵,仁兄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是在笑……在场的诸位都是废物!” “!!!???” 郭嘉一句话犹如投井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众人哗然。 “你,你竟敢出口伤人!” 郭嘉忽然进前一步,对那出指之人一个猛拳,只听咔嚓一声,那人手指已反折成了直角,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岗上久久回荡。 那人眼泪瞬间就崩了,都说十指连心,被郭嘉这么拳下去弄了个骨折,能不疼么?能不叫么? 在众文化人目瞪口呆之下,郭嘉耸肩表无辜道:“这位仁兄说我出口伤人,可我方才只出了口,却并未伤人,未免兄台落个颠倒是非的恶名,在下只能勉力成全,不用谢我,成人之美乃君子之风也。” “我!哎哟……” “废者,败也,物者,表也,废物两字远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要上乘不少,起码还占了表里如一,实事求是,诸君若有何异议,大可讲来,郭嘉定然奉陪到底。” 不是,你举着拳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跟我们讲道理吗?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好嘛! 一群文弱书生当时就傻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等了许久,郭嘉见无人出言,便冷声道:“既无异议,诸位留在此地莫非是想喝杯喜酒再走?” 郭嘉戏谑道:“也好,人多热闹嘛!” “那个,告辞!” “呃,小生也告辞!”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好嘛,一句话完,那群什么才子都跑没影儿了,竟比兔子还快。 郭嘉扭头朝曹婷挤眉弄眼道:“夫人,可还满意?” “唉,勉勉强强,若是本小姐出手定叫其人躺着下山满地找牙!” 得,某人又傲娇了。 第二百七十五回 苛政似虎 麦粟是北方的主要粮食作物,优点是够耐旱,哪怕一月没有降雨粮食也不至于颗粒无收,但缺点也是很明显的,没有南方的稻谷产量高。 荆襄地区算是风调雨顺,选择普种稻米远比麦粟要经济实惠的多。 虽说种植水稻产量有了保证,但对灌溉系统过于依赖,而刘景升又不是什么内政高手,自然也没看到水稻的前景与发展价值,就更别提拨发专款为老百姓开渠引流了。 因此,当地百姓也就只能混个温饱。 今曹操整兵南下意图明显,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了荆襄大地,刘景升自然要加大军备建设,无论是兵器还是粮草辎重皆得提前囤积起来。因此,他的征税官们也变得分外殷勤,整日在乡间村头宣传着曹操那些无道之行,又半是威逼半是恐吓着当地百姓将今年的收成上交州府以援抗曹大业。 郭嘉等人遇到的就是隆中百姓在集体商讨这等不合理的征税情况。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们不是不知晓大义,只是这大义的代价太过高昂,试问连自己的温饱都成了问题,还谈什么更高的精神追求,那不是在扯淡么。 事实也是如此,当郭嘉拉上几人来到附近之时,便见当地群众群情激奋,恨意难平,甚至对刚离去的那队征税军咒骂个不停,意见不是一般大。 “都上税了,那咱们该怎么活呀?” “是啊,好不容易迎个丰年,这就要白白拱手相让?那不是在食我等血肉嘛!” “天煞的税吏,我孤儿寡母今后可怎么活呀!” “娘!” “哎……” 哀者有之,痛者有之,怒者更有之。 人群之中有人高呼一声:“里长到了!” 话音一落,只见一老者被两位小伙搀扶而来。 “里长”是汉时村长的别称,乃当地百姓推举出的贤德有识之人,在村中自然颇有威望,因此他的到来立即就安抚了激动的村民们。 老里长向四方微微行礼,乃后开口道:“乡亲们,请听老朽一言,刘荆州之所以加征税收也是为了保乡亲们平安,老朽已竭力说服税官再宽限我等几日,不过……也仅是再宽限几日,拒交税收那可是大罪,是要下牢的,还请诸位乡亲三思。” 有年轻人不服道:“那也不能全交出去呀,乡亲们辛苦了一整年,好不容易有了些积蓄,都叫那群夺了去,要是真用到战场之上我等也绝无怨言,可那群只会压榨百姓从而中饱私囊,算什么保家卫城的军人,简直与强匪无异!” 闻得此言,不少村民点头认同:“是啊,是啊!” 老里长一脸忧愁道:“哎,便知如此,我等平头百姓怎能与官府作对?若是不交收成,就是理亏在先,终是要遭罪的。” 村民们面色一紧,深知里长之言有理,自古民不与官斗,那些当官的随便按个罪名就能叫人家破人亡,不交是死,但交了也难活呀。 隆中百姓也知此间隐士高人众多,便有人灵光一闪,高声提议道:“诸位乡亲,我等议来论去终是想不出个妥善的办法,倒不如上山去寻几位先生过来拿个主意。” 此言一出,附和者众多,老里长也是不迭点头:“不错,不错,小哥所言甚是,但不知要寻哪位先生?” “卧龙岗诸葛孔明先生,孔明先生素有大才,又在隆中躬耕,定能为乡亲们想到个好办法。” 里长对那提议的小伙子道:“好,那就有劳小哥上趟山去请孔明先生过来主持大局。” “好,事不宜迟,告辞!” 言毕,那出主意的小伙子就回身脱离了人群。 没行几步,忽见郭嘉带着几人正在外围看热闹,见郭嘉一身月白长衫书生打扮,虽衣着朴实却气质不凡,又兼相貌甚伟,鹤立鸡群,顿时惊为天人。 那小伙子虽听说过孔明有大才,却从未蒙面,当下就把郭嘉当成了诸葛亮,大着胆子上前一拜,忐忑道:“敢问先生可是那卧龙岗上的诸葛孔明?” 郭嘉本是看个热闹,听着里头的喧嚣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在这头暗自感叹“苛政猛于虎”,却不料有人上前参拜,又听来人出言,不由微微一笑,淡淡摇头道:“呵呵,不瞒小兄弟,在下非是那诸葛孔明。” 一听郭嘉摇头否认,那小伙子就尴尬了,赔礼下腰道:“小人未曾有幸与孔明先生蒙面,错把先生认为孔明先生,还请这位先生莫怪!” “呵呵,不知者不罪也,不过……小哥若是想保住诸位村民今年的收成,在下倒有一策,可助尔等退了税官。” 小伙子闻言一喜,忙回头指着还在商议的人群道:“先生当真能助我等乡亲退那税官,那可真是太好了,请,请,先生快快里面请!” 小伙子激动无比,请完郭嘉之后立即跑向人群去报喜了:“先生来了,先生来了,诸位乡亲们赶快让让!” 车中的几女也是一脸好奇,不知郭嘉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曹婷便提议道:“要不……我们也下去看看?” 黄月英与赵雨对视一眼,齐声道:“也好。” 就这样,郭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被人簇拥到了人群中央。 来的都是群俊男靓女,其后的高顺与典韦虽相貌普通,但那身体格也彰显着其人的勇武,绝对不容小觑。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等神仙般的人物,面对郭嘉一行人纷纷咋舌不已,对他们能有能力解决眼下的难题更是分外期待。 里长第一时间在旁人的搀扶下来到了郭嘉面前:“敢问,可是孔明先生?” 郭嘉忙制止老者行礼,开口道:“呵呵,老丈莫要客气,在下并非诸葛孔明。” “呃,这……”里长一怔,有些无语的看向了那报信的年轻人。 “这位先生虽不是孔明,但先生方才有言,有法助我等村民解围。”小伙子赶紧解释道。 里长恍然,他现在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不管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是否是孔明,只要能解决村民的问题,那就行了。 遂直言道:“哦,但不知先生有何对策?” 郭嘉四顾一圈,见众村民皆带着一脸希冀,也放下了故弄玄虚装13的心思,认真道:“对策不难,只需里长能够说服村民暂且听我号令,布置一番即可。” “先生尽管开口,老朽相信乡亲们一定会配合先生安排。” “是啊,先生尽管开口吩咐便是。”群众忙附和。 “敢问里长,税官何时前来?” “呃,老朽已劝说税官三日后再来,实在无法,只能为村民拖延一阵,惭愧,惭愧。” 郭嘉微微一笑,指着脚下道:“好,那就三日后将全村的收成聚在此地供税官随意获取。” “这……”里长老脸一僵,心道:“这是什么馊主意!” “呵呵,老丈莫恼,我这儿有一番说辞,三日后再请老丈献上一物,即便全村收成摆在税官面前,其也未必敢收。” “这,如何施为,又需何物?” 郭嘉回头一招:“典韦,速收三根火折来。” “诺!”典韦立即将自己腰间的火折取了出来,又就近问将士讨了两根,凑齐三数便来到了郭嘉身边。 郭嘉取过火折子郑重交到里长手上,嘱咐道:“若三日后税官再来,里长请竭力挽留,可献上此物并言近日田地间发现曹军探子踪迹,请求税官代为驻守以防不测,如此一来,税官必不敢停留,乡亲们自可安稳过冬。” “这,当真可行?”里长不太确定,手中小小的一支火折竟有这么大能耐? “当然还需村民四处布置些假象,使之深信不疑。” 里长恍然:“哦,原来如此,先生当真好计!” “呵呵,诸位乡亲父老,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这便告辞了!”说着,郭嘉就打算告辞。 里长忙追问道:“敢问先生大名!?” “哈哈哈,在下颍川郭奉孝,告辞!”郭嘉大笑着回应道。 看着郭嘉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里长感叹道:“当真是高人哪!” 第二百七十六回 路遇廖化 郭嘉给的计策其实非常可行,当时荆州南阳郡大半已落入曹操之手,从地理位置上看曹仁驻扎的樊城与襄阳仅是一条汉水之隔,相距不足百里。 自然,曹家探子过河侦查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刘表的征税官虽说也是兵,但那不过只是一群欺内怕外的三流地方驻军,若见了正宗的曹家火折出现在隆中,定然不会在此久留,怕是逃命还来不及呢,最不济,也是报告上级调集重兵过来清剿。 但真到那时,隆中百姓也无需担心税官会假公济私鱼肉乡里,因为战火都烧到家门口了,税官还收什么税?刘表为了稳定民心,怕免税还来不及呢。 黄月英自是聪慧,见曹婷两女依旧不解,便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分析了一遍,后赞叹道:“师兄果然高明!” 听黄月英如此称赞自家夫君,曹婷当然很高兴,随即带着玩味之色看了黄月英一眼:“妹妹还叫师兄呢,是不是也该改改口了?” 黄月英一怔,霎时面布羞涩,螓首一低讷讷不语。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顺利来到襄阳城。 黄月英与母亲蔡氏惜别之后,顺带还将家中的书籍给搬了个空,好比孔子搬家,两辆马车都嫌少。 无法,郭嘉只能命人在襄阳城内又雇了三辆马车这才堪堪装下。 这么多的书籍画册也让曹婷对黄月英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暗道:“果然是位奇女子。” 一路无话,待众人快到渡头之时,忽然大道两侧杀出一队人马,这队人马有百来人,无旗无号,看装扮像是流窜至此的路霸强匪。 官道之上无端跳出一支匪军,自然让曹家精锐高度紧张,纷纷解下兵器原地结阵,将郭嘉等人护在其中。 郭嘉倒是挺好奇,不顾高顺、典韦出言阻拦打马上前道:“不知诸位好汉为何拦我等去路?” 带头的匪首扛着一柄斩马刀趾高气扬道:“少,少废话,速将财物交,交出来,否,否,否则,杀,杀无赦!” 哎呦喂,这匪首还是个大舌头,本是一本正经的打劫词在他嘴里怎么听怎么觉着萌萌哒。 噗嗤一声,郭嘉笑了,高顺、典韦、赵云也是失笑不已。 “笑,笑个屁,都,都严肃点儿,劫,劫道呢!” 郭嘉淡淡摇头,满脸失望道:“呵呵,这位英雄,如此劫道法,似乎不妥呀。” 匪首一愣,反问道:“有,有何不妥?” 郭嘉一本正经道:“少了些气势不说,也师出无名呀。” 匪首又是一愣,心道:“我就打个劫还要师出有名,兄弟,你是认真的吗?” 想归想,那匪首还是很好学,遂张口道:“那,那,你说该如何来?” 郭嘉忙翻身下马,向匪首招了招手,示意其近前说话。 匪首左看看右看看,见自己这边人数是郭嘉的一倍,便大着胆子上前几步道:“如,如何?” “来来来,我来教你,呃,好汉手中兵器可否暂借一用?” 见郭嘉伸手欲取,匪首赶忙一躲,怒道:“不,不可,这可是吃饭的家伙,岂,岂能拱手让人!” “呵呵,有理,那……得罪了,且容在下示范一遍。”郭嘉见匪首不肯,就慢悠悠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果然,郭嘉的动作让众匪徒大为紧张,纷纷持刀逼近。 好在匪首似乎理解了郭嘉的意思,忙出声道:“慢,退,退下。” 郭嘉一举宝剑指向众人,声情并茂演绎道:“啊呔!都给老子听好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谁若敢轻举妄动,那明年今日就是他的祭日,不信的,大可动一动试试!” 一番表演,差点让首匪以为自己是被打劫的那一波,吓得直退了两步,这才反应过来,满脸崇拜道:“原,原来是,同,同道中人啊!”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 闻言,郭嘉身后的众人都抽上了,这是打哪来的奇葩路匪呀。 出人意料的是,本是轻松的气氛,却被郭嘉的暴起发难所打破。 只见郭嘉拿剑一顶匪首咽喉,笑道:“呵呵,恭喜你猜对了,可惜,没奖……” 而后话锋一转,猛然大喝道:“不想死的就叫人放下兵器,然后乖乖抱头受降!” “老大!”众匪恍惚一阵,这才发觉自家老大已被郭嘉止住,纷纷露出择人而噬的表情,当然,还有一丝被羞辱智商的恼怒。 “都别动!”郭嘉厉色道。 早已戒备的曹家精锐也是闻声而动,纷纷取下背后长弓,眨眼间已是张弓搭弦,只待郭嘉一声令下,便可乱箭齐发。 匪首仰着脖子冷汗直流,他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面对一支支森冷的箭矢和近在脖上的铁剑,慌忙举手道:“快,快放,放下兵器!” “首领!?” “放,放下!” 叮当一阵,什么锄头、钉耙、柴刀等物散落一地,当然,匪首手中的斩马刀也掉在了地上。 郭嘉很是满意,继续一挑剑尖下令道:“抱头,蹲下,叫他们十人一组围成圈,给我跳起来,没我命令,谁也不准停!” 一通混乱之后,百来路匪老实的跟鹌鹑似的,皆蹲在地上垂头丧气,感叹这趟出师不利,打劫不成反被虐。 匪首见大势已去面如土色,但心有不服,挣扎着嚷声道:“阴谋诡计算,算什么好汉,有,有本事单,单挑!” “单挑?好啊,不过总要设些彩头,不如这样,你若赢了我,大可带人安然离去,若是输了,又怎办?”郭嘉饶有兴致道。 “我,廖,廖化便,便认你为主!” “你叫廖化?”这下轮到郭嘉发怔了,没想到眼前汉子尽然是廖化。 “行,行不改名,做,做不改姓,我……” “行了,听着累,这就比划比划。”郭嘉忙打断道。 郭嘉收回长剑,抱拳道:“刀剑无眼,拳脚如何?” “好!”廖化闻言点头,并立即拉开了架势。 廖化一脸严肃的望着郭嘉,眼前之人看似文弱,但方才那凌厉的一剑给人印象颇深,即便廖化有所提防,还是被其抵近了脖颈,可见来人实力。 这会儿不仅是比试拳脚,还决定着自己的命运,廖化自然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再看郭嘉,此时双臂自然下垂,脚下不丁不八,倒不像是要即将动手的模样,反像是来散步的,神态颇为轻松写意。 “小,小心了!”廖化见郭嘉不愿抢攻,便率先出手。 廖化的拳头带着劲风直呼郭嘉面门而去,出拳之快,连高顺、典韦、赵云三人都不禁吃了一惊,不由替郭嘉担心起来。 面对如此快拳,郭嘉嘴角闪过一丝弧度,轻飘飘迈出一步,几乎擦着廖化的拳头避了过去。 郭嘉不退反进,擦身之际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廖化手臂,而后将肩膀一送,下盘一使巧劲,只听“啊”的一声,廖化就被郭嘉来了个标准的过肩摔。 廖化只觉身子先是一轻,紧接着天地倒悬,而后“噗通”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后背触地,那疼痛感不由叫其闷哼一声。 艰难地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廖化沉声道:“再来,啊~~~” “噗通!” 这下是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式,郭嘉的脚印稳稳印在了廖化腚上,连郭嘉的衣角都没碰到,还差点儿没叫他一头撞死在路旁的大树上。 郭嘉一打下摆,轻笑道:“呵呵,服吗?” “不服,再来!”廖化还真不信邪了,第一次是大意,第二次是用力过猛,这一次改稳扎稳打定能锤爆眼前之人。 “看,看拳!”廖化开始将拳法施展开来,别说,虽然是野路子,但也舞地虎虎生风,挺像回事儿。 “哈,来的好!”郭嘉眼睛一眯,这才摆开架势,认真对敌起来。 眨眼间,两人交手二十来合,而郭嘉每每能找到其中破绽,让廖化吃上大亏,不是栽跟头,就是一个趔趄。 这叫廖化甚为憋屈,明明速度、力量都不输于人,为何就是落了下风,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郭先生尽然还有这手?高顺、典韦也是满脸诧异,倒是一旁观战的赵云若有所思道:“好一个四两拨千斤,倒与云之所习枪法不谋而合,先生当真好手段!好武艺!” 高顺、典韦也是习武之人,被赵云一点就透,望着场中的郭嘉不住点头。 第二百七十七回 廖化认主 很明显廖化不是郭嘉的对手,但郭嘉却低估了廖化的韧劲,几次吃亏下来廖化都快摔成泥人,却还在不断挣扎着起身。 对此,郭嘉甚是无语,面对站都站不稳的廖化半是佩服半是无奈地警告道:“还来?!再来我可要使出降龙十八掌了!” 降龙十八掌!这名字好霸气呀有木有? 高顺、典韦、赵云三人面面相觑,竟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之色。 “你别,别过来,否则我就真不客气了,我,我警告你,我疯起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打,你别不信!”面对廖化的步步紧逼,郭嘉居然心虚了起来,紧张地满嘴跑火车。 关键时刻,突发异变,只听“噗通”一声,廖化竟直直跪在了郭嘉面前,垂头抱拳道:“廖化愿,愿赌服输,甘愿拜,拜先生为主,主公,请受廖某一拜!” “……” 妈耶,要拜主公早说嘛,搞地这么吓人作甚?本少爷还以为你要与我同归于尽呢! 反应过来的郭嘉连忙收起了架势,笑着弯腰虚扶道:“呵呵,廖壮士快快请起,有话好说。” 哪知廖化不受,强行行礼道:“不,廖某虽,虽然年少,也,也知大丈夫当一言九鼎,岂,岂能失信于人,还,还请先生不吝收留。” 郭嘉就没见过这么较真的,忙道:“收,收,收下了,壮士还不快快请起。” “嘿嘿,多,多谢主公。” 郭嘉一撇嘴,差点儿被这廖化的大舌头给带歪了,忙一清嗓子:“嗯哼,那什么廖化是,年纪几何?” “十,十五!” “不是,你确定是十五?!”郭嘉凌乱着比划手势,瞪起眼珠打量着廖化那满脸的胡茬,吃惊道。 不说别的,光看廖化那卖相就是活脱脱的简配版张飞,拉出去说三十都没人会怀疑,这会儿却给郭嘉报个未成年的年龄,的确把他惊的不轻。 “我娘,娘说我是,早,早产儿,长,长的快!”说着,廖化那张浮肿的大脸微微露出了一丝腼腆。 是长的快,再不制止都快配拐杖了,您老先歇歇。 郭嘉翻了个白眼,扭头道:“那什么,一场误会,大伙儿都将兵器收起来,莫要吓坏……那个,吓坏了小朋友。” 这一句自然是对郭嘉身后的曹卒说的,曹家将士令行禁止纷纷收起了家伙事儿,场面一度和谐了起来。 郭嘉也不忘原地蛙跳的路匪们,顺嘴道:“行了,行了,都别跳了,既是一场误会,就停下。” 闻言,那一百来号人如蒙大赦,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确是累的够呛,甚至有人开始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只听“哇”的一声,满地皆绿。 别误会,那可不是胆汁,而是草皮根茎混着腹内酸水的结合物。 郭嘉眼尖,不由就理解了廖化为何要带着这群乌合之众来官道上打劫了。 郭嘉一指那人,开口问廖化道:“你们平日就食些草根野菜?” 廖化望着那人面露凄色,微微点头:“回主公,我……嗨,二,二狗!” “老大,我在!”名唤二狗的路匪跳了出来。 廖化一指郭嘉,示意让他来说。 二狗是廖化的同村小伙伴,他的卖相就正常了许多,消瘦的脸庞下还带着少年应有的青涩与稚嫩,二狗嘴皮子十分利索,见廖化示意,忙凑上前来给郭嘉行礼:“大老大!” 嚯,这什么鬼称呼,郭嘉脸色一黑,忙出言纠正道:“还是叫少爷。” “是,少爷!”二狗子立马改口,而后替廖化解释道:“禀少爷,我等本是南阳郡民,数月前村子遭了兵灾,便无家可归,流落至此,像那位大哥一样的不再少数,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昨日,还有两人活生生给撑死了。” 典韦忽然插嘴道:“等等,你等不是没了吃食,为何还有撑死之人?” 郭嘉瞥了典韦一眼,揣测道:“是观音土?” 二狗牵强一笑:“呵,少爷英明。” 二狗虽然是笑,但谁都知道那笑声里代表着什么,笑苍天无情,笑世道艰难,笑命运多舛。 郭嘉扫了众人一眼:“此处皆是男丁,妇孺何在?” “回少爷,上山采野菜扒树皮去了。” “官府为何不管?” 二狗失笑:“呵呵,官府?本以为刘荆州会纳我等难民入城,却因为一次哄抢粮车,就不分青红皂白将我等尽数拦在城外见死不救,这等官府,要之何用?” 二狗讪笑道:“遂,我等托人打听得知近日有队粮税车马从此经过,才预先埋伏在此,欲夺,呵呵……不想却遇到了少爷一行。” 廖化不迭点头:“就,就是这样!” 郭嘉恍然,这就说的通了,还真是种因得果,若不是自己出手帮了隆中百姓,这趟廖化怕是早已劫到了粮食,也不会与自己一行起了冲突,更不会与自己结识,廖化还是那个草头王廖化。 典韦动了恻隐之心插嘴道:“先生,不如……” 郭嘉一抬手就打断了典韦的话,紧接着问二狗道:“可是曹家军坏了尔等家园?” 二狗仔细回忆了一番,才道:“倒是不像,更像是溃军所为,那时天黑,来人也无有旗帜,小人也不好妄下定论。”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高声哭喊道:“是荆州军所为,此乃小人亲眼所见,定不会错,这群天煞的,兵败之后入村为祸,害得我家小妹活活饿死在半道上,是他们,化成灰小人也认得!” 说话的正是方才那吐得稀里哗啦的人,此刻他满脸激动,泪水合着拳头,在地上打出了几道血坑,让郭嘉等人不由一阵心颤。 再看其表情,似是恨不得将刘军生吞活剥,极为恐怖。 郭嘉幽幽一叹:“哎……高顺?” “末将在!先生有何吩咐?” “车上可还有富裕的干粮?” “这……”高顺一阵迟疑,富裕的干粮的确有,但要分给眼前这百来号人,怕是杯水车薪,远水救不了近火。 高顺正打算出言一劝,却见安坐于车马内的三女纷纷走了下来,手上各拎着一袋吃食,有赵雨最爱的糕点,有黄月英母亲临别时所赠的面饼,还有曹婷偷偷藏下的两小斛炒米。 曹婷朝郭嘉微微一笑:“夫君,既然遇上了岂能见死不救?反正我等已离樊城不远,待进了城再采购一批便是。” 赵雨低头看着手中的各色糕点,有心再取一颗私藏,却别眼尖的赵云瞪了一眼,这才带着三分不舍道:“这些糕点也分了。” 紧接着,黄月英也捧着一大袋面饼道:“师兄,我这还有些干粮,都分了。” 百来号饥肠辘辘的难民见三女愿意分发吃食,似是见了九天下凡的仙女,一个个磕头:“多谢三位夫人,真是下凡的女菩萨呀。” “哎呀,不必,诸位不必如此……”搞得三女都不好意思了,慌忙将东西转交给了高顺、典韦等人。 满满的爱心场面,郭嘉自然乐见其成,对廖化道:“廖化,既然你已拜我为主,那就随我同去樊城,也好将灾民们妥善安置。” “多,多谢主公!”廖化那个激动啊,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打劫都能打出个主公来,怕天底下也就他独一份了。 第二百七十八回 曹仁忧愁 于是乎,郭嘉一行的队伍又莫名多出了三百来口,这下可真成了浩浩荡荡,不过口粮也是成倍的锐减。 幸亏,在渡口处郭嘉狠心砸了重金买了一些五谷杂粮咸鱼干货等充当储备干粮,若不然,怕还真到不了樊城。 一路无话。 这日近午,郭嘉的车队终于行到了樊城城下,待见到城头几个大字,随行的难民们立即欢呼雀跃喜极而泣,这一路,难为他们了。 郭嘉也是很开心,命高顺、典韦、廖化三人留下安排难民事宜,自己则领着一队曹卒护着三女的马车驶入了城府。 曹仁本在城府头疼,一听郭嘉和贤侄女来了,便立即冲出了书房,对报信之人道:“快,速去安顿我贤侄女,还有,叫郭祭酒……罢了,我自去也。” “……”下人正纳闷呢,命令怎只下了一半?等其抬头,只见曹仁已经冲出了院子,就给他留下一道虚幻的背影。 盏茶之后,曹仁大步流星赶到了马车前,搭着车辕就喊:“贤侄女,何时到了樊城,怎不事先书信与我,也好出城相迎。” 言毕,又斜眼瞥了郭嘉一眼,咧嘴道:“可是这厮怠慢与你?放心,有仁叔在此,定为贤侄女主持公道。” 伴在马车边上的郭嘉脸色立即一沉,这什么意思?娘家有人是?还带这么恐吓的,太过分了! 咱老郭家就没人了?开玩笑! 呃,貌似还真没有,好尴尬呀。 “咯咯咯,仁叔,您误会了,婷儿与夫君好着呢。”曹婷掀开车帘走了下来,回头看了眼正在吃瘪的郭嘉,掩嘴浅笑道。 “呵,呵。”郭嘉表示自家老婆很给面子,自然要嘚瑟一下。 “呃……”曹仁顿时卡壳,心道:“这俩夫妻逗我玩呢?” “那为何要来樊城?这可是前线啊!” 曹婷偷偷白了郭嘉一眼,解释道:“夫君说,这叫度蜜月。” 曹仁一头浆糊,显然没弄懂,茫然道:“度什么月?” 郭嘉忍不住插嘴道:“是度蜜月!就是新婚夫妇一起出游看山玩水培养共同的兴趣爱好,同时也能增进彼此的感情。” 曹仁又一次咧嘴:“你等读书人就是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依我看,灯一吹不就完事了,感情这事,日后再说!” “……”郭嘉拜服,不服不行。 曹仁耳尖,听车马里面还有动静,便奇怪道:“车内还有何人?” 曹婷替郭嘉答道:“哦,家中两位姐妹。” “见过将军!”赵雨、黄月英闻言也陆续下车前来见礼。 曹仁看着站成一排的众女,忽然伸手一把抓过郭嘉,并将他带到了僻静之处,比着拇指感叹道:“好小子,这几月不见又骗了两个女娃娃,你也不怕操劳过度,小心短命啊你!” “我¥”郭嘉能说啥,某人羡慕嫉妒恨么。 正当郭嘉想狡辩几句的时候,曹仁脸色一肃,拍着郭嘉道:“来的正是时候,原本某还愁着心事,得闻郭贤侄上门,呵呵,不愁了,不愁了。” 等会儿,您这变脸也太快了,曹仁叔,吼不住啊! 郭嘉也收起了笑容,好奇道:“何事能令将军如此忧愁?” 曹仁搓着手道:“嘿嘿,丞相不是让本将军守樊城嘛。” “啊!”郭嘉应道。 “然则,形势不容乐观啊,北方战事忽然吃紧,主公前几日又抽走了近万驻军,如今,樊城兵力及其有限,若刘景升此时尽起大军而来,樊城必然不保,可不是令人头疼么。” 郭嘉眉头一皱,这些日子他光顾着处理私事了,还真不知天下大事,忙问道:“北方又生了何妖?” 曹仁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道:“据报,袁绍病了,怕是命不久矣。” “当真?!” “那还有假?袁绍那几个好儿子正忙着窝里斗呢,主公似乎见到了平定北方的战机,遂……哎!” 郭嘉认真道:“又要用兵了?主公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曹仁直言道:“北方有几位军师为主公出谋划策,定然万无一失,可我这樊城也没个能商量之人,能不愁么,幸好……” 曹仁眼珠子一转郭嘉就知道他打什么算盘,赶忙拒绝:“您可别,校事府还需郭某前去主持,怕是不能久留。” “哎呀,多住几日又何妨嘛。” “我……” 曹仁嘿嘿一笑,根本没给郭嘉商量的余地:“就这么定了!” 郭嘉万万没想到,就曹仁一句话,愣是给他拖了三个月。 这三月里,郭嘉倒是过的挺丰富,一开始是料理些民生问题,而后就是军备,再然后郭嘉又接到了城防,简直跟老黄牛一样。 每次看到曹仁翘着二郎腿拿着一本兵书在院子里晒太阳,郭嘉恨不得上去就偷袭一脚,给他一个大马趴,真是牙痒痒。 但每次回府看到三女其乐融融的场面,郭嘉又是一阵心情舒畅。 特别是黄月英,充分发挥了其智商与情商双料在线的天赋,将曹婷哄的不要太开心,又能烹得一手好菜,瞬间把赵雨那吃货给俘虏了。 在郭嘉眼里,黄月英真是传说中的“贤妻良母”款,太让人省心了,连带着,对这位小师妹也是好感倍增。 这日,天降大雪,积雪都快盖到膝盖了,因此,郭嘉难得放空一日,他就打算窝在家中当一个蚕宝宝,裹着被子都不愿下榻。 吱呀一声,门开了。 来人带着一阵寒风走了进来,郭嘉扭了下身子道:“关门,冷!” 来人闻言就将门捂了个严实,而后踩着轻盈的脚步朝郭嘉这头而来,郭嘉以为是曹婷,遂道:“夫人,今日起的甚早,怎不多睡会儿,没了你来暖床,这被窝都冷了几分,外头大雪盖顶,赶紧上来。” 来人明显一愣,迟疑良久,这才将一只小手伸进了被窝,冻的郭嘉立即打个冷战,而后很是自然的将那只调皮的小手放在了怀里。 “干什么去了,这么凉,快暖暖。” “师兄!” 郭嘉这才猛然转身,见黄月英一脸娇羞,忙解释:“那个,师妹,我,我还以为……不好意思!” 郭嘉忙松开怀里的小手,当真是手足无措,更是尴尬无比。 黄月英倒是很快调整了心态,看着将自己裹成年轮的郭嘉,调笑道:“咯咯,师兄如此怕冷,可是身子虚了?” 郭嘉闻言一愣,这能忍?! 忙朝其呲牙咧嘴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下轮到黄月英发呆了,郭嘉见此,哈哈一笑,然后让开了半个榻道:“上来暖暖身子,放心,很纯洁的那种。” “好!”黄月英居然真的摸上了榻。 “……” 第二百七十九回 垂死袁绍 公元202年(建安七年)三月初,暂居樊城近四月的郭嘉一行终于返回了许都。 同月,曹老板修治的睢阳渠也顺利沟通。早在冬季来临之前,曹老板就开始着手沟建此渠,一则是为了加强黄、淮两域的控制力,二来,也是为了方便水运,提前打好北伐的后勤基础。 此时的袁绍已卧病十日之久,四州的叛乱虽然已经平息,但面对曹操的窥伺袁绍也知已是无力回天,病危之际,其将重臣与三子叫到近前,准备托孤。 三子加一侄四人并排而站,其后是谋士审配、逢纪、辛评、郭图,还有辛评之弟辛毗等一干文武。 官渡之败加之仓亭失利已将袁绍折磨的咯血不止,又兼一年的奔波劳碌四处平乱,早已耗尽了袁绍的生机。而今,袁绍一改平日里油光满面精神矍铄的状态,变得脸色蜡黄,眼眶深陷,瘦骨嶙峋,恍如七旬朽木,老了不止十岁。 其实,今年袁绍才五十有六,连耳顺之年也未到达。 众人望着倒在榻上微微呻吟的袁绍,皆是肃穆而立,只待其身边医师诊断完毕。 不久,医师提着药箱推帘而出。 他这一出现,立即受到了“明星”般的待遇,被众人围了个里三层加外三层,无论是袁谭、袁熙、袁尙袁绍三子,还是袁绍侄子高干,都是一脸关切地向老医师询问道:“父亲(叔父)如何?!” 医师微微摇头,叹气道:“哎,恕老朽学艺不精,袁公之疾,怕是沉疴难起呀!” 四人闻言,不由一愣,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只听袁谭直言道:“未曾想家父之病竟如此严重!医生,定要想方设法救救家父,哪怕是散尽千金,只要……” 医师紧了紧肩膀药箱,摆手打断,有些垂头丧气道:“公子,老朽惭愧,若是公子能将一人请来,或可有救。” 袁谭几人异口同声:“何人?!” 医师也不隐瞒,坦言道:“华佗!世间恐也唯有此人能为袁公再续一年半载。” 医生的话说的很巧妙,也隐晦的表达了另一层意思:不是我医术不行,就目前袁绍的身子,即便你们真将华佗请来了,那也是救不活了,最多就是能吊上一阵子。 三子一侄四人顿时心领神会,更别说就站在他们身后的那群谋士大臣们了,闻言也是个个惊异不已,纷纷冒出了别样的心思。主公如今一病不起,怕是马上要变天了呀! 事实也是如此。 袁谭就装作不经意间盯上了他面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弟袁尙,打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警惕与提防。 袁绍喜爱幼子袁尙那是集团里出了名的,连官渡这等大战事,袁绍都没把这小儿子落下,可见恩宠。 再想想自己,一个早早就被亲生父亲送人当便宜儿子的嫡长子,怎么看,都是半斤八两。 至于袁熙,袁谭根本就没拿正眼瞧过。他这位二弟,出了名的“盲目自大”,完全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优越感中而无法自拔,只要花点心思吹捧他几句,他就能乐着替人数钱,甚好对付。 但最令袁谭头疼的还是身边这位临时插一脚的高干,也不知哪来听到的风声,屁颠屁颠过来进孝,显然心思不纯哪。 别说,似乎是心有灵犀,高干这位袁绍的远侄儿,似乎也带着审视着目光不停打量着袁绍三子,更在袁谭的身上停留了良久,把袁谭看的直蹙眉头。 仿佛感觉到四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医师托词道:“呃,老朽还得去给袁大将军熬药,暂且告退,几位公子,请行个方便。” 四人这才恍然,忙替其让出了道路。 待医师走后,帘子之后静躺的袁绍忽然张口了:“水,蜜水!” 得,不愧是老袁家出来的子孙,敢情都好这口啊。 自有下人慌忙送上,待袁绍勉强下肚,这才微微打起了些精神,见帘外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袁绍砸砸嘴,沉吟道:“都,都进来!” “是。” 三子一侄对视一眼,鱼贯而入。 虽说几人进来前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但猛然见到袁绍而今病态,也不禁给其吓了一跳。 “尙儿!”袁绍虚弱地唤了一声,他本想抬起胳膊指点的,却因为一身病情只能勉力动了动手指。 “爹!”小儿子上前答话,更是不由拉住了袁绍那不能随意动弹的手臂,一下子就哭成了泪人。 舐犊情深,袁绍见最喜爱的小儿子这般真情流露,不免也是悲从中来,本是干涩的眼球一下子打起了雾气,泪珠儿隐隐闪烁,却又硬憋了回去。 “好尙儿,好男儿有泪不轻弹,明白吗?汝已长大了,莫做那女儿状。”袁绍这话的确是在训示儿子,可又何尝不是在自我安慰。 袁绍真想哭来着。 一是怪自己身子无用,当年金戈铁马之景犹在眼前,眨眼间却已是行将就木。 二是恨老天爷对其不公啊,明明那曹阿瞒什么都不如自己,可自己却败在了其手下,当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不但输了老袁家的荣耀,还输了自家的性命。 “是,孩儿谨遵父亲大人教诲。”袁尙很乖巧的点着头,立即用长袖抹干了眼泪。 “好,好,好啊。”袁绍一脸孺子可教的赞许模样。 袁谭一听,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坏了!” 什么坏了?自家爹爹对自家弟弟连道了三声好,那不就是说我袁谭不好了么。 如是想着,袁谭灵机一动,噗通一声就给袁绍跪下了,居然膝行而前,趴在袁绍身上就开始嚎啕大哭,双手没闲着,又捶胸又掐大腿的,看的众人皆是一愣。 袁谭偷偷瞄了几兄弟一眼,心中暗笑:“哼,老子豁出去了,不就比谁惨嘛,即便此时没眼泪,硬掐我也要弄出三升来,就问你们怕不怕!?” 一阵得意之后,忙红着眼抢天呼地道:“父亲,父亲大人啊,你死的好惨哪!我的老爹呀!爹呀!” 闻言,袁绍当即眼珠子就是一凸,心道:“好家伙,你老子我还没归西呢,这就丧上了,兔崽子你按的什么心!” 但想归想,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直接训他,忙抽着嘴角提醒道:“不孝子,哭早了!” 袁谭一愣,冷汗立即就下来了,忙抹掉挤出的眼泪,尴尬道:“是是是,是早了,爹,您……” “滚!” 试问袁绍能有好气,一个滚字已经很给这长子面子了。 “是。”袁谭说着退了回去。 真是作秀不成反成作死,袁谭也知道袁绍不会善罢甘休,就更担心起自己的地位会不保了,只能沉着脸不再吱声。 “熙儿,高干!”袁绍瞥到了袁熙和高干,于是传唤道。 “在!”两人齐齐上前。 袁绍左看看袁熙,又右看看高干,良久才开口道:“熙儿领幽州,高干领并州,走,回封地去。” 大人物就是不一样,哪怕奄奄一息,说话的气势依旧十足,袁绍一句话就将两人给安排了,袁熙与高干不禁对视了一眼,仿佛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买中彩票的喜悦。 第二百八十回 什么有了 当袁绍忙着分配遗产的时候,郭嘉也遇到了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题,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呃,确切的说应是幸福的烦恼。 郭嘉一行刚回到许都府邸,就被闻讯迎来的甄宓吓了一跳,好好的妹子居然胖了一圈,脸上居然还起了婴儿肥。 郭嘉几人围着甄宓足足转了三圈,才敢上前相认。 赵雨是最震惊的一位,见甄宓白白胖胖,不由撅着嘴嘀咕了起来:“甄姐姐定是私藏了不少山珍海味,趁我等不在家中,就吃起了独食!” 郭嘉若有所悟,立即白了赵雨一眼,化成护妻狂魔,纠正道:“哎哎哎,小雨,话可不能乱说,以我的经验来判断,这宅子里就属你会吃独食,没谁了。” “你!”赵雨闻言一阵气结。 “我?” “哼!”赵雨堵着气一人先进门了。 曹婷倒是紧挨着甄宓在说什么悄悄话,不时还向郭嘉投来审视的目光,把郭嘉看的莫名奇妙。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郭嘉轻笑着硬凑到两位妻子身边,插科打诨道:“两位美女,聊什么呢?” “没什么!”两女表情如出一撤,皆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傲娇了不是。 继续不要脸的往前凑:“宓儿,那个,是不是……有了?” 曹婷忙拍了郭嘉一下,好气又好笑道:“去,别挡着道儿,都快做爹的人了,还这般轻浮。” 曹婷的话显然已经回答了郭嘉的猜测,郭嘉如遭电击,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 “喂,傻了!?”曹婷一手扶着甄宓,一手在郭嘉眼前晃悠,随后又酸溜溜道:“如此惊喜,的确令人情不自禁。” 郭嘉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大步流星来到了甄宓面前,在两女微微愣神之际,立即矮下身子将脑袋贴了过去。 突兀的举动把甄宓羞的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垫着脚急道:“夫君,你在作甚!” “我,那个……听听响动,嘿嘿!”郭嘉也知此举不雅,赶紧又站了起来,回头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小别胜新婚哪?” “没见过!”回答很是一致,一堆无关人士正瞪着大眼睛准备吃瓜呢。 讨厌,还瞎起哄,等着,回头就给你们穿小鞋。 郭嘉瞪了诸人一眼,而后一手牵过一个老婆,得意洋洋道:“走,打道回府!” 甄宓抿嘴一笑,曹婷则翻着白眼,数落道:“就三步路,喊什么打道回府,也不怕诸人笑话。” 待入了内宅,郭嘉瞬间变成了猴精,上窜下跳都管不住自己的手脚,曹婷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一把将他按在了座上,训道:“别晃了,莫要打搅我与妹妹说话。” “不是,我,我也想问来着。”郭嘉坐立不安道。 曹婷朝立即朝郭嘉努了努鼻子:“一晚还不够啊,真想问?” “啊!”郭嘉不迭点头。 “憋着!” “……” “咯咯咯……”甄宓有了身孕,一笑一颦也变了味道,气质也在渐渐朝雍容华贵发展,还有那举手投足间的慵懒魅惑,令郭嘉神魂颠倒,这会儿笑起来,更好看了。 “喂,口水都下来了,要不我让让?”曹婷挑着眉毛道。 “别,挺好的,正所谓梅兰竹菊各有千秋,相得益彰。”郭嘉一个激灵,赶紧一本正经道。 “哼,算你会说话,好啦,不逗夫君了,妾身这就去传晚膳,夫君你便多陪陪妹妹,走了。”曹婷哪是不懂眼色之人,见郭嘉一副浑身难受的模样不禁就想逗逗他,这会儿便忙起身告辞。 待曹婷走后,郭嘉带着傻笑坐在了甄宓身边,拉着她的小手问道:“何时发现的?” 甄宓回忆道:“那日夫君离去时,妾身干呕不止,便命丫鬟去请了华神医过府。” 郭嘉点点头:“对对对,不舒服就不能忍着,反正他老人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消遣了,然后呢?” 甄宓闻言噗嗤一笑,轻轻打了郭嘉一下,娇嗔道:“哪有夫君这么编排自家恩师的,好没礼数。” “怪我,一不小心说就说漏嘴了。”郭嘉赶紧掌嘴。 见自家夫君作怪,甄宓真是好气又好笑,赶紧接着道:“华神医诊治之后,就告知妾身已有了身孕,并嘱咐妾身平日里要多注意饮食作息,临行前,还开了个食补的方子,这才……” 甄宓说着比划了下自己的身子,当真是胖了一圈。 这样的变化,甄宓也觉的不自在,有些羞于见人。 郭嘉倒是对华佗的叮嘱分外认同,微微颔首道:“是该如此,如今夫人有了身孕,一顿饭得喂两张口,焉能饿坏了腹中宝宝,对,小宝贝!” 甄宓一副无语的表情,撇过头去,不想再看这个傻爹。 “他,小家伙是不是在踢你呀!” “……,夫君,才四月呢。”甄宓荒唐道。 人说女人一孕傻三年,这靠不靠谱甄宓不知道,但孩子他爸此时智商离线,那是肯定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得知自己要当爹了,郭嘉见谁都咧着嘴,还特意叮嘱曹婷给府里的一干人等都发了一个大红包,一人百枚五铢钱,讨个“十全十美”的好彩头。 咱有钱,咱任性! 下人们得了打赏自然也是高兴,这年头能摊上这么个好老板,真是求都求不来,偏偏就给他们遇上了,庆幸的同时也在默默祈求上苍让二夫人能平平安安诞下个麒麟儿。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相聚不到一月,郭嘉又被曹老板点名征辟了。 因为袁绍死了! …… 重新踏上官渡的土地,郭嘉当真感慨万千,想那官渡之战,简直是处处危机要人老命,但再次前来,宾主却掉了个方位,终于轮到曹老板发威了。 这次北伐,曹操集结了所有能动用的大军,就像那时袁绍一般,胃口不是一般大。 郭嘉的队伍被曹操编入了中军,自然是跟在曹老大的队伍后头,不过这一路过来,郭嘉却是满脸严肃。 这让从未在郭嘉脸上看到过如此凝重表情的典韦不禁好奇道:“先生,俺见先生眉头深锁,不知何故?” 郭嘉扭头,一脸认真道:“我说,此去不归也,将命不久矣,汝可信?” 典韦双眼一凸,失声道:“什么!” 高顺忙扭过头来:“老典,怎了?” “先生他……”典韦正打算解释,忽然被郭嘉抢白道:“没什么,也许是我在杞人忧天。” “呵呵,一路无趣,出言相戏耳。”郭嘉哈哈一笑,解释了一句。 典韦忙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先生,你可真吓着俺了,这笑话可不好笑。” 高顺狐疑着看了眼郭嘉又看了看典韦,一脸迷糊,也不知两人方才聊了什么秘密。 第二百八十一回 袁子之争 五月,袁绍病死于卧榻之上,审配、逢纪等人遵袁绍遗嘱立袁绍小儿袁尚为之正统。 袁绍长子袁谭愤而领军出走,并扬言此乃审配、逢纪之奸计,意在以小弟袁尚为傀儡,掌握袁家大权。 袁绍暴毙,正统之争也无人站出来一锤定音,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袁绍集团的一干文武随着袁家两兄弟的正式决裂,也渐渐站成了两队。 当是时,袁谭兵少,帐下仅有辛评、郭图、辛毗、孔顺、王修、刘询等人却无挑梁大将,而袁尚帐下除了有审配、逢纪两大谋士之外,更有陈琳、审荣、吕旷、吕翔、苏由、阴夔等众多文武班底,将谋多于袁谭,足占上风。 自知势弱的袁谭只得向黎阳转进,企图与曹老板达成和解,并请曹军为其夺回正统出上一臂之力。 袁谭的算盘打的是噼啪响,但他绝想不到这次引进的“外援”根本就是头打算来个大小通吃的下山猛虎。 这日,曹老板于帐中会晤袁谭使者辛毗。 两人清酒对酌一番,曹操便单刀直入:“呵呵,佐治,此番得闻本初辞世家逢不幸,我自愿回军相助平河北之乱,但不知袁谭之降,其诚意如何?” 辛毗淡淡摇头:“非真,大公子屈身而降仅是权宜之计,袁尚大军一路穷追猛打,也是无奈之选。” 曹操又道:“如此说来,袁谭来降乃是假意喽。” 辛毗再次摇头:“非假!” 曹操正欲开口,辛毗抢白道:“明公何必要问清真假,只论其势如何?” “愿闻其详。” “袁绍屡战屡败,将卒疲于外而谋臣诛于内,又兼兄弟反目势同水火,致大国一分为半,百姓重赋,饥殍遍野,可谓天灾并于人祸,此乃天意欲灭袁绍。” “明公今可提兵进攻冀州,袁尚若不还兵则失其巢穴,若还兵去救,则必露破绽,袁谭可立袭其后,以明公之威,率精锐之师击疲惫之众,俨如疾风之扫秋叶也,况今天下之大患,在于河北,河北既定,则明公霸业可成矣,呵呵,还请明公……赐酒。” 曹操恍然,打着哈哈端起酒壶替辛毗倒了一杯,敬酒道:“呵呵,相见恨晚哪,若能早遇佐治,霸业早成矣,好,今闻先生之言,令吾茅塞顿开,无论袁谭降意真假,我……一律允之,请!” “多谢丞相!” 待辛毗出营,曹操忽传郭嘉进帐。 郭嘉一进帐就闻到了那一股子久久不散的酒味,不禁皱了皱鼻子,上前拜见:“见过丞相,不知何事唤臣前来?” 曹操面带几分醉意,见郭嘉就是一喜,拍着身边草席道:“啊,奉孝,汝来的正好,快快入坐!” “多谢丞相赐座。” 等郭嘉稳稳坐下,曹操才挑着眉毛开口道:“方才袁谭派遣帐下谋士前来议降,奉孝不若猜猜,孤,是准还是不准哪。” 郭嘉微微一笑:“呵呵,来人可是辛毗,辛佐治?” “正是。” “那丞相定是准降了!”郭嘉立马道。 曹操歪着头道:“哦?何以见得。” 郭嘉侃侃而谈:“袁绍暴毙,二子内斗不歇,河北已是群龙之首,岂非是主公之天赐良机,焉能将此等良机拒之门外?” “呵呵,知我者,奉孝也!”曹操点着郭嘉笑道,不过随即又认真道:“可孤实在不愿出兵襄助,若待袁谭得了喘息之机,未必能像今日这般卑躬屈膝,奉孝,汝可有良策?” 郭嘉沉吟片刻:“主公,未必要出十成力呀,只需将重兵矛头齐指冀州,袁尚自会退兵。” “哦,有何说法?” “主公乃虎也,狼狈焉能不惧乎?” “啊,哈哈哈,哈哈哈……不错,焉能不惧孤。” …… 后一月,曹操将重兵推进河北腹地,大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沿途各州县望风而投,轻而易举地拿下河北十余县。 这让袁尚大为惊慌,立即向冀州开始龟缩,从而主动放弃了对袁谭的穷追不舍。 袁谭不愧是心狠手辣之辈,同室操戈一点都不含糊,这点,他可比他老爹袁绍差多了,无论是心胸还是气度。 仅从袁绍如何对待袁术便可见一斑,而袁谭却在一个劲儿的对弟弟落井下石,见袁尚一扭屁股想去救老家,便立即掉过大军朝他某花处狠咬了一口,关键还真给他咬下来了。 负责殿后的吕旷、吕翔与袁谭之军僵持半月之后便欣然断粮送兵,成了袁谭手下的两位降将。 此时,曹老板已经占据了冀州南部小部分疆土,又听了郭嘉的劝说立即止步于此,像是一个局外人般静静地看着袁家两兄弟继续斗法。 袁谭与袁尚也确实没让曹老板失望,两人打的天昏地暗直至两败俱伤,这才罢兵。 这一晃,时间就到了204年(建安九年),曹老板终于等到了袁尚的消息,袁尚准备派使臣阴夔前来表降。 只是袁谭不知打哪儿得来的消息,先阴夔一步亲临黎阳面见曹操,一来,明确表达臣服之意,二来,顺带将袁尚降将吕旷、吕翔推荐给了曹老板。 曹操素来爱惜人才,一听是吕旷、吕翔,便欣然接受,当然,对袁谭的再次表降依旧尚存疑虑。 显然曹老板知道他与袁谭之间的关系仅是相互利用,从本质上说,袁谭无论是真降还是假降,曹老板都不会放任袁家的种子依旧埋在河北的大地上,斩草除根才是硬道理。 如此简单的道理袁谭就是看不清,或者说,此刻袁谭的那些谋士们早已经打起了别样的心思,因而也没人站出来向其点破。 “报……报丞相,袁尚请降使阴夔在辕门外求见!” 前脚刚送完袁谭,后脚袁尚的人就来了,曹操也是微微一愣,才道:“呃,有请。” 得到通传的阴夔一路屈身上前,姿态甚低,见到曹操就深深一拜:“见过曹丞相,我主特遣敝人向丞相表降。” 曹操莫名一笑:“呵呵,前番是哥哥来降,这会儿弟弟竟也派人来降,本初生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还出息呀,我与本初虽为劲敌,却从未想过屈从于对方,哪怕是战至一兵一卒,而今……回去告诉袁尚,孤准降!” 曹操的一通话的确很伤人,摆明了就是在说袁绍的两个儿子忒不争气。 没办法,成王败寇这是事实,阴夔只能忍着受着,默默无语上前一拜便转身而去,走的甚为落寞。 郭嘉陪着曹老板走了几步,忽见曹操站定,扭头高喊:“徐晃、张辽何在?” “末将在!”随行的徐晃、张辽齐齐上来回话。 “袁尚、袁谭知我准降,必然无所防备,传我命令,命你二人带重兵连夜劫寨,勿使二袁有喘息之机。” “诺!” 曹操又叮嘱道:“不管生死,明日孤言出必行,定会前往受降……哼,准降,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一干文武也是喜上眉梢,曹老板这是想一锅端哪,真是满满的恶意,众人不禁替袁家兄弟心疼三秒钟。 第二百八十二回 各种作死 是夜,喊杀声响彻连天,忽然被曹老板阴了一手的袁谭、袁尚两兄弟也顾不得继续阋墙,各领数千残部仓皇北遁,而曹操则顺势进兵袁家老巢邺城,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 建安九年(204年)九月,曹操大军兵临邺城城下。 这里点下题,先来为大家介绍作死排行榜第一位,辛毗,辛佐治。 暗投曹操已久的辛毗以熟知邺城城防之由向曹老板毛遂自荐,得允之后便欢快着去领兵攻城了。 邺城城高防后,当然不是那么好下的,辛毗带了几次皆是不成,便灵机一动,改喊话了。 鼓动其三寸不烂之舌,差一点点儿就成功了。 这也引出了第二位作死小能手,审配。 此时的邺城城守便是审配,审配素来与辛评不和,在“爱屋及乌”之下自然也十分厌恶辛毗,又见辛毗这人节操掉了一地,卖主求荣也就罢了,还特么要在新主子面前殷勤表现一番,反过来率军攻打旧主之城,打不过还叨叨个不停,他自个人不嫌烦,审配都嫌烦了。 整得个唐僧似的,谁受的了? 审配一气之下就把辛氏一门八十余口统统绑上了城楼,并在辛毗眼皮子底下将其家老小屠了个干净,并且抛尸城下。 这下该消停了? 满门被斩,辛毗能消停吗?顿时就哭的撕心裂肺稀里哗啦,若说眼神能推倒城墙的话,那邺城的城墙怕早已被辛毗毁了几百遍。 这里要着重说一人,那便审配的侄子审荣,虽说审配不待见辛氏兄弟,但其侄子审荣却与辛毗交情深厚,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基情满满。 见审配屠了辛毗满门,审荣就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一边是打算舍身取义与邺城共存亡的叔父审配,一边则是被叔父屠光满门的刎颈至交。 感情的天平不断左右摇摆,简直叫其心力交瘁,难以抉择。 但冷静想想,老袁家已是强弩之末,眼下邺城也是岌岌可危,死撑着有什么?再往细处想想,叔父审配已经下令屠了辛毗满门,若哪天城破,那咱审家也不是得跟着陪葬么。 这不成,得想办法。 如是一想,还真让审荣下定了决心,献上一个亲戚总好过审家满门抄斩,在凭借他与辛毗的交情,未必没有活路。 于是乎,在第三日的夜里,审荣偷偷飞箭传书于城下,点名了辛毗来收。 辛毗打开一看,瞬间明白了。 审荣表示自己能控制审配放曹军入城,但就是有个小小的要求,得保证大军对城内百姓秋毫无所犯。 当然,这是场面话。 审荣其实只想保自家一门的小命,既然效果都一样,那自然是往大了夸,已表自己此举旨在“大义灭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都是知根知底的好兄弟,审荣那点小心思怎能瞒过辛毗,待看过书信,辛毗转手就呈献给了曹老板。 曹老板正与荀攸、程昱、郭嘉三人讨论如何攻城,见辛毗深夜求见也是奇怪,便道:“先生还未歇息?” 辛毗看着帐内众人,微微笑道:“喜从天降,自是夜不成寐,特来向主公报喜。” 帐中四人对视一眼,曹操忙接话道:“敢问佐治,喜从何来?” 辛毗赶忙掏出书信,一指道:“便是此信。” “哦?拿来我看。” “主公且慢!”郭嘉忽然出言打断道。这么好机会岂能错过,必须装个13 “?”曹操歪头看向了郭嘉。 “呵呵,可是邺城城内送下来的书信?”郭嘉指着辛毗手上的绢布,神秘一笑。 辛毗闻言就是浑身一震,望向郭嘉的表情犹如见了鬼神一般,半晌才点头道:“这,正是。” “审荣?” “……”辛毗眼睛瞪的老大,心道:“这都能给你算到?!” 不敢迟疑,旋即立马答道:“郭祭酒妙算,正是辛毗好友审荣。” “呵呵,主公,在下方才所言那拱手送城之人,来了。” 曹操也是半信半疑的从辛毗手上取过白绢,一看不要紧,也是被郭嘉预言之力吓的不轻:“奉孝,当真能掐会算?” 郭嘉摆摆手道:“那日审配恶行诸公历历在目,审配以辛先生家人相挟,本就有失道义,后又屠人满门,则失了仁义,如此行径如何服众?我料必有人反。” “我知辛先生与审荣私交深厚,此信又在先生之手,因此,嘉便笃定,定是审荣甘愿做先生内应,配合夺城。” 郭嘉分析的头头是道,乍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众人不禁被郭嘉的才智所折服。 装得一手好13,有木有?郭嘉都想给自己打九十九分了。 那么有人要问了,为什么是九十九而不是一百呢? 问的好,这不是想谦虚一下嘛,自满是不对滴。 其实,这就跟做应用题一样,知道答案的郭嘉,反推起来自然要容易的多,各种不靠谱的借口都能信手捏来。 总结一句话,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郭嘉信了,这就足够了。 帐内众人包括曹老板皆被郭嘉忽悠的一愣接着一愣,除了心中点赞大喊666之外,更是越发感觉郭嘉此人深不可测。 感慨过后就是干正事了。 曹操得此书信便有如神助,天明之后便不费一兵一卒走上了邺城的城头,至于辛毗与审配这对仇家,自然是去一边交流“作死”心得去了。 暂且放下两人不说,第三位作死能手即将登场,那便是随军进城的许攸。 说许攸,这人不但爱贪些小便宜,自从跟了曹老板之后居然还染上“嘴欠”的毛病,不但在众曹家文武面前随意唤曹老板的小名,还逢人就标榜自己功绩,简直狂妄的没边了,因此,他走哪儿都不太受人待见。 这会儿,见大军拿下了邺城,四处搜刮战利品的间隙,这货又犯病了。 追着许褚一路跑马,主动搭讪道:“嘿嘿,许将军辛苦了。” 许褚纳闷啊,心道:“你不跟着主公四处巡视,跟着我作甚?” 于是轻哼一声,没搭理他,而是继续埋头指挥着手下麻溜的封锁起城中各类府库的大门。 许攸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占些便宜。要知道许褚领的可是件肥差,从封锁府库到清点缴获,这一过程是漫长的,也是可以有些猫腻的,即便做些缺斤少两的事儿,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好比韦小宝抄鳌拜府,少一两笔,只要知情人不报,谁又能知晓,此间油水不可谓不大。 可惜,许褚不是他这等“聪明人”反而只认死理,许攸的一番好心根本没能打动许褚,反招来一顿冷眼。 许攸不爽道:“将军好生无礼,若无有我许攸,你等安能进得此城。” 许褚道:“吾等出身入死浴血奋战方能攻下此城,你一谋士,夺城之时未曾向主公献过一计,怎敢在此夸口?” 许攸拍着胸脯道:“可我让阿瞒袭了乌巢,仅此一计足矣!哪像尔等匹夫,不足道哉!” “你!” “呵呵,我让阿瞒袭了乌巢!”许攸故意重复一遍,打算刺激一下许褚。 哪知,许褚突然拔出佩剑,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许攸顿时被吓地退了三步,随后顿觉自己失了面子,大步流星赶至许褚面前重新站定,出言讥讽道:“匹夫安敢如此!好啊,倒是出手啊,为何不出手了?需知,是我让阿瞒袭了乌……啊,呃!” 话道一半,许褚宝剑已然贯穿了许攸心窝,啐道:“呸,去你的乌巢,敢对主公不敬,当真死有余辜!” 第二百八十三回 千金市骨(上) 邺城的失陷代表着袁氏一族在河北疆域的失势,加之袁谭身死、袁尚败走,曹老板俨然是众望所归。 紧接着,郭嘉就给了曹老板一个天大的惊喜,便是袁熙举州投降。 这步棋郭嘉其实走了很久,冒名顶替的张毅也没让郭嘉失望,得闻邺城被曹军攻克,便连夜派了八百里加急过来投诚,动作之快让外人不可思议。 袁熙的突然反叛也让本欲去投他的弟弟袁尚大吃了一惊,只能中途转道匆匆遁入了乌桓,与关外胡人打起了交道。 随着张毅的回归,眼见独木难支的袁绍侄子高干经过一番斟酌之后也递出请降书。 曹操自然举双手欢迎,当即表示高干只要要求不过分,什么都好谈。 毕竟高干所在的并州是河北四州最后一块曹家军未踏足的土地,若能和平过渡,那是最好不过了。 长达三年之久的北伐之战不仅让河北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对曹家集团来讲又何尝不是一场巨大的消耗战。 好在曹操成功摘取了胜利的果实,但接下去的路也并不是一帆风顺,以征服者姿态抢过河北旧主宝座的曹老板其实并不受人河北士族们的待见。 该如何收附民心,争取河北士族们的善意,则成为了曹老板入驻邺城之后的第一要务。 因此,当曹操从“负荆请罪”的许褚口中听到其杀了许攸之后,虽然露出了一脸痛惜的模样,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尽显枭雄本色。 众人自然十分奇怪曹老板的态度为何如此冷淡,却只有郭嘉知道其因。 首先,曹老板的确想杀许攸很久了,任谁身边有个见人就报自己当年猛料的嘴欠份子,孔圣人怕也会生出一丝杀心来,须知,诛心远比杀人来的更可怕。 其次,也是许攸自己作死,得了恶果也怨不得别人。 若郭嘉是许攸,则断然不会四处去炫耀自己的功绩,不是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而是做人要保持低调,特别是越得意的时候,就该低调的做人。 道理其实也简单,许攸可是首位投诚曹家的谋士,还献计让曹操在官渡之战这等劣势之下翻了大盘,此举,几乎将自身摆在了河北士族的对立面上,那仇恨值简直高的爆表,你若不低调还能活命吗? 可许攸却不懂“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而且,曹操入驻邺城之后下一步就是笼络河北人心,这也是完全可以预见的事,曹操正愁无法给那些河北忠义之士一个交代,许攸就傻不愣登的做了回替死鬼。这种心态,类似于“鬼子确实可恶,可汉奸则更可恶。” 许攸因恃功而死,但他的死,意义远不止如此,时间恰到好处,仿佛水到渠成。 如此巧合之下,郭嘉甚至一度怀疑许褚之所以敢当街杀了许攸,其背后应有曹老板的授意,或是善意的提醒。 听曹操想杀许褚赔命,众将士纷纷上前劝阻,郭嘉见此也不藏话主动上前对曹操道:“主公,河北名士众多,何愁无人可用?许攸之死许褚将军虽有过错,但也是许攸辱主在先罪有应得,主公素来爱惜人才,嘉愿向丞相举荐一人。” 曹操见郭嘉也开口求情,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瞪着许褚道:“罢了,将军当好生替先生安葬,须留守墓前三日诚心悔过,乃后,回军中领三十军杖,消俸禄半年。” 许褚欣然应允:“诺,多谢丞相不杀之恩。” “滚!”曹操挥手打发了许褚而后扭头对郭嘉道:“但不知奉孝欲荐何人,可有大才?” 郭嘉神秘一笑:“呵呵,此人文采比肩孔融,一手好字更是自成一家,且其人之大作丞相还曾亲耳所闻。” 曹操一愣,努力回想了一遍,淡淡摇头:“竟有此人,孤为何不知?” “此人姓陈名琳字孔璋,袁绍檄文便出自其手。” 曹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啊,陈琳,记得,记得,此子之檄文令孤惊坐而起,头疾不药自愈,怎能不记。” 又道:“此人现在何处?” “呵呵,城中大牢。” 曹操一拍大腿,忙虚点左右,大声吩咐道:“快,快将陈琳提来一见!” 不多时,一队曹卒押着陈琳过来了。 曹操先是咧嘴一笑,主动打起了招呼:“哈哈哈,这不是陈琳,陈孔璋吗,为何如此落魄?” 陈琳默不作声,一副赶刑场的模样,昂首挺胸,丝毫不惧。 “哼,当年袁绍尽起大军伐我之时,可是你陈琳为他作檄文声讨于我?” “正是!”陈琳点头,语气不卑不亢,倒是认得干脆。 曹操忽然咆哮道:“汝之檄文,纵使列举我之罪状,尚可谅哉,然,为何于檄文之上还要辱及我祖,我父?!” 陈琳被吓了一跳,不禁退了一步。 曹操继续黑着脸沉声道:“又是为何?!” 陈琳无奈道:“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丞相,末将请命,杀了此人!” “对,宰了他!” 见武将们开始起哄扬言要杀了陈琳,郭嘉赶紧来到曹操身边耳语了两句,只见曹操眼前一亮,猛然抬手示意大家伙安静,而后大步流星来到陈琳面前,审视半晌,才道:“好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日,带上汝之檄文随孤到袁绍墓前祭奠。” 陈琳微微点头:“是。” 翌日,袁绍墓前,曹老板带着一票人马前来祭奠,排场之大堪比官渡。 曹操似乎就是想让死去的袁绍看看,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河北来的,又是怎么坐上他袁绍原来的宝座的。 来到那如小山般的袁绍墓前,曹操忽然高声喊道:“陈琳何在?” “在。” “将你当年之讨我檄文大声念出来。” “这……”陈琳好慌啊。 “念!” 陈琳无法,只能拿着檄文大声宣读了起来。 念到关键处,曹家众将群情激奋,手握刀剑,作势欲砍,吓的陈琳顿时收了声音。 曹操正回忆着往昔峥嵘之岁月,忽听陈琳收声,便回过神来:“念,为何不念了?” 还念?!陈琳后背已然湿透,心道:“这要是再念下去,自己小命就完了。” “哎,檄文如箭哪,此箭一发,又引得多少壮士陈尸沙场,魂归西天,我曹操不受这一箭,壮士安能魂归故里,死而瞑目。” 第二百八十四回 千金市骨(下) 曹老板的一番慷慨激昂不知打动了多少人心,便是陈琳等河北义士也是心有戚戚嫣。 虽说曹老板是河北二主,但这位后来人所表现的胸襟与气度,简直让人无可挑剔。 陈琳等人对视几眼之后,也跟着曹家帐下文缓缓拜倒在了曹老板的脚下。 至此,曹老板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同时在心中暗赞郭嘉所献“千金市骨”之计甚是高明。 该作秀的时候,曹老板可从未让人失过望,这次在袁绍墓前的所作所为绝对不全是假的,或有着一半的真心一半的假意。但不管出发点是真是假,或是半真半假,只要结局是喜人的,这就够了。 经此一事,曹老板收附河北上下人心似乎也仅是个时间的问题。 以前也提及过,曹老板有个非常不友好的天赋技能,就是只要他一得意,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被打脸的状况,速度之快,堪比翻书。 这不,在邺城花了三月彻底体验了把当年袁绍如何“腐败”的生活之后,曹老板便开始飘了。 要知道,此时河北已经基本大定,西凉马腾又主动低头称臣,而一直打算在河北内乱期间占点小便宜的辽东太守公孙度也因为他的迟疑与大限已至而白白葬送了分上一杯羹的大好良机、至于乃后继位的公孙康(公孙度之子),大概会长期处巩固统治的状态,更是无心他顾。 在这种形势之下,换了谁怕也得飘起来啊,更别说此次亲帅大军彻底奠定北方霸主地位的曹孟德了。 辞旧迎新之际,嘚瑟无比的曹老板大手一挥便在邺城摆起了三日的“流水宴”,意在慰劳三军还有事后封赏。 袁曹之战历时三年有与,可谓旷日持久,终于在邺城冬去春来之季画上了一个不太完美的句号,而曹家文武们曾经的付出也同样迎来了十分丰厚的回报。 据郭嘉了解,这场“流水宴”下来,连跳三级的普通将校就有近百位之多,更别说那些战功赫赫的大佬们了。 别的不说,光曹老板随手一人丢了一个“列侯”,就足够震撼人心的,阔气得简直不要钱。 自然,曹老板的毫不吝啬与大手笔也进一步笼络了集团人心。每每遇到众人时,郭嘉就好像能看到游戏里的忠诚度一样,百分百的数值皆飘荡在众文武的头上。 但是,这其中也有一人不及格,那人便是并州太守高干。 早在月前升帐商议对高干等人的安排时,郭嘉就曾极力反对曹老板等人同意高干继续留守并州的要求。 郭嘉的理由很简单,河北人心虽已被曹老板安抚,却仍存隐患,绝不可怠慢松懈,特别是高干本就在并州经营多时,若不调往它处,久必生变。 郭嘉还顺势提出了他的“交换任职”的思想,并分析了其中的利与弊。 但令郭嘉意外的是,听了他的这番说辞之后,曹老板却当场大笑不止,并扬言其笃定高干不敢造次,若不然,高干也不会来投了。 同席的荀攸、程昱等谋士也觉郭嘉有些杞人忧天了,眼下曹家形势一片大好,高干就算再蠢也不会逆势而上,这不是在螳臂当车么。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面对各方的据理力争,郭嘉也仅是幽幽一叹不再多言。只是,再看向曹老板的时候,郭嘉的眼中却多了一些以往不曾有过的复杂神色。 某人是彻底飘了! 思索了月余,郭嘉终于下定了决心趁着这次“流水宴”刚刚落幕,主动找上了曹操。 待郭嘉见到曹老板时,其似乎还沉浸在权利带给他无数虚荣与马屁的余韵之中,笑得跟多某菊似的。 “啊,原是奉孝,何故深夜来此啊?”曹操带着几分酒意,半眯着那对饱满酒精的双眼朝郭嘉不解道。 “主公,嘉特来请辞。” “咣当”一声,曹操仿佛被人踩着了尾巴一般立即跳了起来,顺势也带倒了身侧的矮几,令几上摆放的一碗醒酒汤瞬撒了一地。 曹老板仅用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便大步流星窜到了郭嘉跟前,一时间,各种不解、疑惑,惊惧,猜疑等表情也在其脸上跑马灯似的不停变换着。 不禁脱口道:“请辞,这是为何?!” 郭嘉淡淡一笑:“呵呵,臣随主公南征北战已有十载,离家也满了三年,如今主公大势已成,嘉,也该功成身退了。” 曹老板闻言便打了一个激灵,瞬间酒醒了大半,他死死盯着郭嘉而后缓缓道:“往昔历历在目,依如昨日,这一晃,便十年了?” “是啊,已经十年了。”郭嘉微微点头,莫名的一阵唏嘘。 “奉孝,吾等大志未酬,岂可弃我而去?可是封赏不够,对,定是封赏不够,孤这便封汝为……” “主公!”郭嘉大喊了一句,立即把有些魔障的曹老板唤了回来。 “……” “主公,微臣永远是主公的军师祭酒,不求加封,不求厚禄,只求主公允我归家休养。” 曹操一把拉住郭嘉,上上下下打量道:“奉孝可是染了什么大病,若不然……为何需要休养?” “主公,恕嘉暂且不能对主公言明。”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郭嘉十分认真的点头。 曹操沉思片刻,而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令道:“请辞之说莫要再提,奉孝既然有难言之隐,那,孤允了,回去好好休养。” “多谢丞相。” “嗯?”曹操不爽地挑起了眉毛。 “谢主公恩准!” “嗯,三年了,想婷儿也是急坏了,去便去。” “主公,告辞!” 没等郭嘉转身,曹操立马拉住了他,出演挽留道:“当真不留?” 郭嘉摊牌道:“呵呵,这次回许都,嘉会替主公做三件大事,将来必能让主公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而此三件大事断不能假手于人,遂,舍我其谁!应去,也当去。” 曹老板闻言则渐渐舒展了眉头,再看郭嘉时也没了方才的忧愁,而是好奇道:“哪三件事?” 郭嘉神秘一笑:“呵呵,天机不可泄露。” 放一般人,曹老板早劈头盖脸开骂了,可他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知己外加贤女婿,自然不曾发怒,反而语重心长道:“也罢,孤不问便是,回去之后当好好照顾婷儿,也好好照顾自身。” “诺。” 除夕当夜,郭嘉领着自己的五百亲卫悄悄离开了邺城,向许都疾驰而去…… 第二百八十五回 北征乌桓 郭嘉的离去让曹老板暗自神伤了许久,放眼曹营之内诸多谋士,独郭嘉是最了解他的,两人的关系依如知己又是翁婿,如今郭嘉请辞离他而去,焉能不哀? 乐极而生悲,曹操被郭嘉这么一闹,倒收了继续得意的心思,特别是那句“十载”更是触动了曹操的内心,试问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十年? 本以为郭嘉会似荀彧一般开始疏离自己,好在临行前郭嘉吐露了真言,原是为他的将来谋划三件大事,曹老板这才恍然并欣然应允。 至于是哪三件大事?郭嘉不愿说,曹孟德自然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全当给郭嘉放个长假了。 眨眼至建安十年(205年)三月,赵犊、霍奴等乌丸众杀幽州刺史、涿郡太守,以三郡之力作乱为祸,在犷平攻打鲜于辅。 四月,犷平告急,来信求援邺城,曹操大怒,决定起兵北征乌桓。 乌桓也称乌丸、古丸、乌延,乃是东胡支脉,语同鲜卑,此前一直与袁氏有着密切的联系,袁尚逃入乌桓之后便想借助乌桓之力与曹家继续抗衡。 曹老板若要消灭袁氏残余势力,而从一统北部中国,那么,乌桓则是非征不可。 当时,反对曹老板攻打乌丸的谋士很多,理由也很简单。 第一,袁尚已是亡国之君,必不久融于乌丸权贵。乌桓部族之所以会帮助袁尚,无非是在贪图中国的领土,且贪得无厌,久之,袁尚必然会因“分赃不均”死于乌丸。 第二,乌丸之地环境恶劣又地处偏远,大军若去征讨则将面临水土不服补给有限的巨大困难,而乌丸方则是以逸待劳,此消彼长胜算不多。 第三,若起大军北征蛮夷,则后方必然空虚,此时万一刘备鼓动刘表起兵偷袭许都,则大事不妙矣。 三个理由很充分,却不敌郭嘉的一封书信。 曹老板立即甩出了郭嘉的来信,郑重道:“诸公之言的确有理,孤也曾以为如是,然则,自见了郭祭酒来信,孤又该了主意。” 众谋大惊,纷纷出言打听。 曹老板笑了笑:“呵呵,理由无它,我大汉疆土岂容蛮夷肆意践踏?此战,既然可以打那就必须打,诸公勿要再劝,郭祭酒一言深得吾心,犯我中国者,虽远必诛!” “来啊,将郭祭酒书信一一传阅!” 待众谋看了郭嘉来信之后,也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当中。 郭嘉来信总结了四点,表达“可以打,必须打,也打得赢”的战略思想。 这是大义使然,袁尚可以背负着“引狼入室”的骂名,但丞相则不能不管不顾,此其一也。 二则,乌丸虽远,正因为“恃远”才不设防备,以奇兵远袭,必能建功。 其三,三郡乌丸实力不容小觑,此前只因内斗不断未能齐心,若袁尚以两州之地相许,久之必为大患,不除,中国则忧矣。 四,刘备与刘表生隙,且相互猜忌已久,突袭许都一说未必可行,只需加强樊城兵力,定能起到震慑作用,从而可扫丞相后顾之忧。 这四点,句句切中要害,使曹老板身边的那些谋士个个无言以对,遂,曹老板顺利起兵北上。 五月,大军至易县(今河北雄县西北郊),刚落脚每一天的曹老板忽然接见了校事府蹲守在易县的密探。 见帐中来了两人,曹老板开口询问:“呵呵,可是奉孝又有妙计传孤?快快讲来!” 魏虎上前参拜,而后指着身边一人道:“回丞相,郭统领月前就命小人蹲守此县,并命人搜索当地名士聘为大军开路向导,此人便是当地名士田畴,愿为丞相大军指路。” 曹操正愁大军行军缓慢,恐一路会泄了风声,见郭嘉送来了向导,立即大悦道:“哈哈哈,知我者奉孝也,来的正好,来的正好啊。” 田畴拜曰:“丞相率正义之师北上征侮,草民甚为钦佩,若丞相不弃,畴愿替丞相引路。” “好,好啊,能得田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若此去孤能得胜,必封先生为亭候。” 田畴大喜:“多谢丞相!” 魏虎插嘴道:“启禀丞相,郭统领尚有一言命小人带给丞相。” “讲!” 魏虎轻咳一声,学着郭嘉的语气道:“咳,主公,有道是兵贵神速,今有向导引路,可弃军中繁多辎重,引一支精锐抄小路突袭乌丸王踏顿,一旦击溃踏顿之军,乌丸则群龙无首,三郡乌丸一夜可定矣。” 又道:“此去道路险阻,臣请主公万千珍重,虽臣远在千里之遥,不忘日日面北而拜,祝愿主公马到功成!” 曹老板闻言,顿时红了眼眶,朝南而望,久久曰:“孤有奉孝,乃孤之幸也,天下幸也!” 一顿感慨之后,曹老板虎躯一震:“来人,立即下令,整一万精锐弃下辎重于营外候命!” “再令,命军中各级将校速来帐中开议!” “诺!”自有执戟郎前去传令。 至此,曹操在田畴的指引下率轻兵抄小路经徐无(河北玉田)、卢龙塞(河北喜峰口)、白檀(河北宽城)、平岗(河北平泉)等地,终于赶到了距柳城仅不足两百里的白狼堆(今辽宁布佑图山)。 这时候,乌丸王踏顿还在与袁尚众人会宴,谈笑风生。 “哈哈哈,袁公子放心,我部族多年来恩深受袁大将军关照,中原不是有句话叫‘知恩图报’嘛,如今公子有难,我等自然要大力相帮,不过……” 苏由看了一眼袁尚,忙接道:“呵呵,大王不妨直言。” 踏顿舔了舔嘴唇,心说这中原的酒就是好喝,腼腆道:“嘿嘿,不过,我部族内部也有不同意见,这,这毕竟是中原之事,本与我部无干,让部族勇士白白牺牲,本王也不好交代啊,啊?哈哈哈。”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言下之意,就是在向袁尚讨要好处。 苏由心中了然,早有准备,趁给主公添酒的时候,忙用眼色示意。 袁尚心领神会,不由开口道:“此事好办,若大王能助我收复失地,那本公子可封大王为幽州刺史,领幽州军政大权,从此,乌丸各部也有了根基,无需四处漂泊,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踏顿笑而不语,只是看了一眼身边的部族大将。 乌丸大将立即出列唱起了黑脸,怒道:“哼,仅是一个幽州如何能够服众,再者,我等已占了幽州三郡,即便公子不允,幽州也是大王囊中之物,公子倒是会做那顺水人情。” “放肆,公子在前,何出此无礼之言,还不给本王坐下!”踏顿脸色不善,大声喝道。 “遵命,哼!”乌丸将军扭捏一阵,才缓缓坐回席上。 踏顿忙扭头致歉:“呵呵,手下不明事理,还望公子勿怪。” 袁尚与苏由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任谁看不出来他们是在唱双簧,无非是想多要点好处。 一阵尴尬之后,苏由忙打圆场,讪讪一笑:“呵呵,万事好商量,好商量,只要能收复失地,想来公子也会酌情取舍,是,公子?” 袁尚忙不迭点头:“是,苏公所言甚是,大王若能助我复国,本公子自然重重有赏。” 看着唇上刚出点毛的袁尚,踏顿心里一阵美滋滋,大笑道:“哈哈哈,对对对,再议,再议,待本王灭了曹操,再议不迟,喝酒,来来来,喝酒!” 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甚欢,却不知曹老板的名讳是这么好提的? 岂不闻,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二百八十六回 大破乌桓 踏顿虽然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曹操北上的消息,但还以为其主力尚在缓慢北上途中,万万未料到曹操此时已经跑到了他的某花之后,欲给其来个致命一击。 虎视眈眈?不,是直接亮出了獠牙。 宴会尾声,帐中忽然连滚带爬跑进来一名乌桓斥候,让整个宴会的气氛为之一静。 “何事如此慌张?速报!”踏顿看着那神情狼狈的斥候统领,不由一蹙眉头,他一早就交代过门外的守卫,若无大事,绝不准放外人进帐,可这会儿还是来了,多少有些扫兴。 “大王,斥候急报,说曹军正在向柳城急行,离此柳城已不足五十里。” “什么?你再说一遍!” 踏顿瞬间就不淡定了,“唰”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旋即立即扫视了宴会众人一圈,见众人眼中皆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他便更加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斥候统领忙总结道:“呃,曹军杀来了。” “哼!”踏顿气愤之下将眼前的餐几一脚踹翻,怒发冲冠道:“真是……混帐东西!曹军都杀到家门口了,尔等才来上报,要之何用?来呀,速将此人拖出辕门枭首,以儆效尤!” 自有守卫入内拖人,那斥候统领顿感冤枉,不住喊冤道:“大王饶命,小人不知啊,大王,大王饶命啊,大……” “咔嚓!” “啊!!!” 不消片刻,帐中众人的耳根总算清净了,又不多时,守卫们提头前来复命,吓地袁尚颤栗不止。 他倒不是怕这死人头,而是听到了最不愿听的消息,曹操居然杀来了,还这么神速,彷如天降。 这消息来的突然,若说是晴天霹雳,貌似也不为过。 袁尚压低声音同苏由商议:“曹操杀来了,苏公,当如何是好?” 苏由不是谋士而是武将,遂想也不想道:“主公勿忧,可请大王出兵相助。” “对,对!” 袁尚忙朝踏顿道:“大王……” 话未出口,踏顿便摆手打断,强白道:“公子放心,本王立即出兵与之决战,定保公子安危。” 有了踏顿的话,袁尚顿时放心不少,这才讪讪回座。 可事实真是如此? 愿望总是美好的,然而现实却十分之骨感。 曹操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踏顿的所有部署,甚至可以说是仓促应战,结局可想而知。 两日后,两军与柳城外会战。 见曹操领军不多,踏顿心神骄纵,居然出阵叫嚣。 “哈哈哈,吾乃乌桓之王踏顿,族中第一勇士,谁敢前来送死!?” 曹老板斜眼瞥了那嚣张的踏顿一眼,只轻飘飘道:“不知哪位将军愿替孤去取下此人首级?” 曹老板原以为那踏顿有什么三头六臂,是个可敬的对手。 哪曾想,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这等骄纵之辈,真是难以提起曹操的兴趣。 若他是踏顿,必定严守柳城静待自己的大军回援,之后便可来个瓮中捉鳖将对手困死与万军之中。 可如今,自大的踏顿非但不守柳城,还引军出城扬言要与自己野战决胜,那岂不是在自寻死路。 这等轻敌无知之人,居然能当上乌桓之王,当真是天佑华夏。 言毕,张辽打马出阵:“丞相,末将张辽愿往,誓斩此獠!” 见有将自告奋勇,曹操大悦:“好!张将军勇冠三军,此去必能建功,允之!” 张辽得令,提起大刀就打马飞驰到阵前,朝踏顿叫喊道:“雁门张文远,特来阵前受教,不知乌桓第一勇士能否在本将手下走过三合?!” 什么,三合!? 这句话,堪称嘲讽满点,踏顿闻言当即大怒,也不多话,提枪催马便杀将了过来。 “叮当”一声,刀枪相并,结合处立即迸发出一道火星,两人瞬息错马而过,看样子打了个平手。 踏顿打马回头,望向张辽时已没了刚才的气焰,若仔细看,他的手臂正在不停颤抖,显然,力量上的试探与较量,踏顿已经落了下乘。 一击试探,张辽自信更足,同样打马回头,大笑道:“哈哈哈,乌桓第一勇士,不过如此!” “哇呀呀,找死!”踏顿哪里受的了这等赤果果的嘲讽,夹紧马腹全力施为,将平身所学,尽数祭出。 张辽则脸色不变,沉着应对。 一时间,两人在马上战作一团,恍惚间,已至三十余合。 此时,踏顿已是气喘嘘嘘,望向张辽时也是满脸警惕,再看张辽,依旧不急不喘,分外淡然,持刀盯着踏顿的一举一动。 踏顿心急,自知不是张辽对手,便出言吓唬道:“哈哈,三合之约已过了多时,你,不是本王对手,若是速退,本王尚可饶你一命!” 跑?笑话!张辽微微扯了下嘴角,他是想笑来着,心道:“这厮好不要脸,将死之人还敢在阵上胡言乱语,他这是打算把我笑死么?” 嘴上道:“你要求死,那还不简单,看刀!” 张辽忽然提马冲出,撩起大刀就是一斩,这一刀出的极为刁钻,正是恰逢两人错马之时由下撩上,踏顿的视线被身下大马挡住,拿知其中凶险,照例横枪在胸试图抵挡。 哪知张辽那刀自下而上打得不是上三路,而是擦着踏顿马腹直奔其身下而去,电光火石间,踏顿大惊失色,急忙弃枪硬闪,但还慢了一拍,大腿处结结实实挨了张辽一刀。 虽说踏顿凭借着高超的马术躲避了杀招,但也弃了兵器,张辽哪会放过此等杀敌良机,大刀在半空一转,本是上升的大刀立即改为了下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踏顿面门斩去。 见此,踏顿亡魂大冒,冷汗也瞬间沾满了后背,见大刀仅在咫尺,哪里顾得了面子,连滚带爬翻下了马身,夺路就逃。 说时迟,那时快,踏顿方下马,就听身后座驾惨叫一声,不禁回头一看,只见心爱座驾已被张辽大刀生生一分为二,而马血也在踏顿回头的那一刻糊了他一脸。 踏顿不是没见过血腥,但这等恐怖场面也不多见,顾不得抹掉阻碍眼睛的马血,踏顿埋头疾奔,一刻不敢停留。 可是,人能跑的过马吗? 三息之后,张辽轻而易举地打马追上了踏顿,在其一脸惊恐的表情下,赐下了让他告别这世间的最后一刀。 一刀之后,踏顿的身体依旧还在奔跑,甚至冲出了三丈开往才一头栽倒,但他的首级已经顺利掌在了张辽的手中。 “张将军威武,张将军威武!” 不需人来提醒,曹军士气大振,对于得胜归来的英雄,将士们毫不吝啬地献上了最高的赞美与敬意。 “好,真乃勇将也!”曹操也是一脸激动,感叹过后,立即挥手道:“踏顿已死,将士们,随我进攻!” “杀!” 虎狼之师,如海如朝,瞬间击溃了军心丧尽的乌丸军。 没了指挥的乌丸军,甚至连基本的抵抗都没有,就这样埋没在曹操的利剑之下。 …… 柳城之上,一直关注战事的袁尚已是脸色发白,抓着身边同样摇摇欲坠的苏由,吼道:“快,快快备马,若不然……我命休矣!” 半个时辰之后,曹军顺利入驻柳城,多方打听才得知袁尚早已逃之夭夭,往辽东遁走多时。 第二百八十七回 定计博望 这次,曹操可不会给袁尚喘息的机会,打算整军完毕就马不停蹄地转进辽东。 就在曹操将要下令之时,只听执戟郎报帐外有校事府探子求见。 曹操为之一怔,忙道:“传!” 不多时,魏虎再次出现在曹老板的面前,曹老板颇为玩味道:“啊,怎又是你呀?难道奉孝果真能掐会算,笃定此战,孤必胜也?” 言毕,不理魏虎,而是看了看身边诸多谋士与武将,总结道:“此行甚为凶险,孤以为胜的极为侥幸,若不是踏顿有城不守而是选择与我军野战,若不是张将军亦于阵前立了大功,便不会赢的如此轻松,奉孝献计有功不假,然则,劝孤缓兵者,也当个个受赏。” 众人忙点头拜谢,口称不敢。 曹老板做完“自我检讨”之后,这才看向魏虎道:“校事府又有何消息?” “回主公,统领曾有交代,待主公大胜,才可传第二则口讯。” 曹操“哦?”了一声,点着魏虎催促道:“快快讲来。” 魏虎依旧学着郭嘉语气道:“咳,臣恭喜主公大获全胜,若此次袁尚未能授首,其必遁入辽东,若其遁入辽东,主公则不必进兵,公孙家与袁家素有世仇,袁尚去投乃自寻死路耳。” “臣又闻河北昌黎有座碣石山,其景可也,主公得胜而归,可登此山而望沧海,歌以咏志。”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这是要劝主公罢兵呀。 坐在主位上的曹操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奉孝真是风雅之人,得胜而归还不忘登高望海歌以咏志,呵呵,亏他想的出来,走,孤倒要看看这碣石山究竟有何玄妙,竟能令奉孝如此推崇。” 至此,曹军止步于了辽东边境,不再进兵。 不过,饶是这样,也把刚接手辽东的公孙度吓的够呛,火急火燎的下令在辽东全境通缉入境的袁尚及其附庸,想第一时间与老袁家划清界限,以免引来曹家的敌视。 建安十二年(207年)秋,曹老板得胜而归,引军路过碣石山,照郭嘉之建议特意登山眺望,果是巨浪拍岸,气势磅礴,引人入胜。 曹老板有感而发,当即作四言乐府诗一首,名曰《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话音方落,就有侍卫急报,言公孙度遣八百里快马送来了袁尚的首级,曹操闻言大笑三声,这才下山而去。 …… 去年,刘备曾多次建言刘表起兵突袭许都,然刘表每每以年事已高为由多次推托,实则,是刘表忌惮刘备,怕其得了兵权之后就会篡了自己好不容经营起来的大荆州,因而不用。 是岁,当得知曹操已一统河北,刘表这才书信与刘备诉苦,后悔道:“悔不用君言啊!” 刘备去信自然是好生安慰,然而心里却已经直接骂娘了。 这时的刘备,忽然有了一丝明悟,也渐渐看清了现实的残酷,屈居人下终会受到他人掣肘,欲成大事者则当先自立。 但这个想法才刚刚生起,刘备就立即迎来了挥军南下的曹家先锋大军。 当得闻主公已经调集重兵准备南下,最开心的当然得属据守樊城多年的曹仁了,这几年他在樊城防守新野的刘备,虽然无过,但也无功,简直闲出个鸟来了,又想到北上的同僚们各各皆有封赏,曹仁虽说不妒,但心里多少也不是滋味。 这不,先锋大军一到樊城,曹仁就跟过年似得高兴,当即开城表示热烈的欢迎,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典,吕旷、吕翔两兄弟,还有他们身后的五万大军。 虽说曹仁善守不假,但在樊城这犄角旮旯憋了足足五年之久,任谁也忍不住了。如今,有了支援,那可不得使劲折腾,没说的,干就完了。 五万整顿三日就直扑新野而去,消息一传到新野,吓的刘备急急下令升帐议事。 盏茶之后,军师徐庶,谋士糜竺、孙乾、伊籍,武将关、张、赵,加上一个武力与智力在平均线下的后勤总管糜芳就没有等了,总共才九人,这就是刘备在新野的班底了。 九人这么一落座,刘备就开口道:“近日混入樊城内的探子来报,言曹操已调集五万大军支援樊城守将曹仁,这几日,樊城大军调动频繁,南侵之意甚为明显,倘若曹兵南下,新野小城则首当其冲,不知诸公有何对策?” 虽说是讨论,但刘备还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徐庶。 没法办,论摆得上台面的智囊,刘备这头貌似也就徐庶一人了。 张飞自告奋勇,出列道:“大哥,这还需升帐开议?要俺说,只要曹兵敢来,俺便带兵将其杀回去,不就好了。” 刘备翻着白眼道:“三弟,曹军势大,绝不可掉以轻心,得从长计议,还不坐下!” 张飞一愣,嘀咕道:“这,横竖都要打,大哥难道还想据守新野不成?” 关羽插嘴道:“新野城小,久不能守,大哥,还得另想它法。” 孙乾道:“主公或可向刘荆州去信求援,新野与襄阳一衣带水,可谓唇亡齿寒,刘荆州必不会见死不救。” 张飞啐了一口:“呸,俺算是看明白了,那刘表也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防俺哥哥与防贼似的,说不得还会在背后拍手称快呢,救兵,呵,莫要指望了。” 关羽点头:“大哥,三弟所言不无道理,前番那刘荆州左右之人便欲害哥哥,若去求援,便是来了援军也未必可信,若非齐心,又怎能调兵如神。” 刘备忙纠正道:“二弟、三弟,非是刘荆州欲加害于我,而是那蔡氏姐弟。” 张飞撇嘴:“嗨,那不都一样,哥哥哪能抵得上蔡氏的‘枕边风’。” 刘备忽然看向了低头不语的赵云,问道:“子龙有何想法?” 赵云忙起身抱拳:“主公,云是在想,曹兵虽然兵多将广,然则不熟此间地理,或可寻一易守难攻之地与曹军周旋……呵呵,一时半会儿,仅能想到如此。” “呵呵,哈哈哈……”徐庶忽然笑了。 闻声,刘备眼睛一亮,扭头问徐庶道:“军师何故发笑,可是子龙之言有谬?” 徐庶摇摇头:“非也,恰恰相反,我觉赵将军此计甚好,只不过新野城外无险可守,若说险地,大概便在博望坡了。” “博望坡?!”众人齐齐一愣,除了刘备若有所思,博望放火?刘备其实早干过了! 就是在建安七年(202年)夏侯惇、于禁来犯时,刘备搞了一把。这里顺带提一句,历史上没有火烧新野,只有火烧博望,还是一场撤退反击战,规模很小,更没有诸葛亮的什么事儿。 徐庶点点头:“正是博望坡,时值秋末,天干物燥,博望坡上更是枯草漫野,若能引曹操大军入博望,只需起丝火星,便能成燎原之势,有道是水火无情,曹军经此一遭大火,必定死伤无数,只不过……此计可一而不可再,待曹兵再犯,便难以抵挡。” “军师好计!”刘备闻言大喜过望,击掌称赞,能不喜么,说明英雄所见略同啊。 刘备也没想这么多,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已经是烧高香了。若曹兵再来,大不了提前跑路呗,这事儿,刘备又不是没干过,简直不要太熟悉。 第二百八十八回 以火攻火 “报,报告将军,前方十里发现刘军踪迹!” “再探!” “诺。” 待斥候离去,曹仁扭头对李典说道:“李将军,前方不远便是你说的那博望坡了?” 李典望着前方神色严肃道:“正是,当年若不是某率军驰援及时,于禁将军与夏侯将军难保不失,因此,此去新野,将军也要格外小心才是。” “刘备真是好算计,以为吾等还会重蹈覆辙?呵呵,真是笑话。” 李典道:“可大军若想南下,必定要经过博望,将军难道有法可破?” “嘿嘿,无法!”曹仁扭头朝李典直咧嘴,坦言道。 “呃……”李典差点没掉下马来。无法?那说个锤子!不是,将军,您这样理直气壮真的好吗? 见李典一脸怪异的表情,曹仁便知他想差了,忙纠正道:“某自是无法可破,可郭祭酒有法可破呀,李将军无需忧虑,祭酒向来算无遗策,定能助我等度过难关。” 李典质疑道:“哎呀,书信一来一回太过缓慢,怎能解燃眉之急?” 曹仁微微一笑,解释道:“嘿嘿,李将军这便孤陋寡闻了,如今校事府已经弃了快马传讯,改用,改用什么来着……哦,飞鸽传书,那消息比八百里加急还快上几日,虽然樊城与许都相去甚远,可这一来一回,怕不出两日。” 李典惊奇道:“哎呀,还有这等好事?飞禽还能用来传信,当真是匪夷所思。” “自然不是一般飞禽皆能做到,而是要驯养过的鸽子,听闻驯养十分繁琐,养一只信鸽就等于一伍士兵一年的粮饷。” 李典瞪着眼睛,又是一惊:“这么精贵?” 曹仁得意了,连说带比划:“嘿嘿,想不到,我也没想到,然而,就是这么精贵,当年郭祭酒被某硬留在了樊城,某日,他闲来无事,我便瞧见其就在院中鼓捣那几只鸽子。” “打开始,某还以为那些鸽子是郭祭酒养来过过口腹之欲的,便也想向其讨要一只拿去炖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李典很配合,伸着脖子问:“怎么着?” “这厮差点儿没跟某拼上老命,得亏婷侄女来的及时。” 李典好奇:“不,不会,郭祭酒那身板,也能与将军拼命?” 曹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礼贤下士’么,咱跟一书生计较什么,是。” 话虽如此,但李典还是看出了曹仁脸上写着的“尴尬”两字,不禁嘀咕:“确定不是有求于人,落人把柄?” 曹仁大囧,赶紧转移话题:“……,总之,那几只鸽子好生灵性,无论带到哪儿,都能识路,比那老马识途还厉害啊!自那日将军与我说起此事,我便留了心眼,连夜飞鸽传书于许都,想来,这回信也该到了。” 说什么来什么,两人正聊着,信使骑手打马便至,上来就递上一只小竹筒,这竹筒还用蜡封了接口,只要细看,那封蜡之上还印有一圈“校事府机密文件”的字样,当真新奇。 曹仁熟练地拨开封蜡,拧开木塞,而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里头的绢布,摊开一看,一拍脑门道:“哎呀!好计,好计,明明如此简单为何我就想不到呢!?” 李典伸到脖子道:“将军,如何?” 曹仁忙将绢布递给了李典,嘴上道:“你也来看看。” 李典接过一看,绢布之上仅有寥寥四字:“以火攻火。” 李典瞬息反应过来,大喜道:“哈哈,郭先生当真高明,吾等不正是担忧行军之中遭刘备突然火攻,眼下天干物燥,枯草遍野,一旦烧起来,后果则不堪设想,可这火却只能烧一把,大可派一队骑士带引火之物在博望提前放火,如此一来,刘备之军只能望火兴叹了,好计,没曾想我俩绞尽脑汁也未曾……” 曹仁忽然笑道:“哈哈,李将军也未曾提前参透,这读书人哪,就是心思多呀,好,便如将军方才所言,咱先去放把火烧了那博望,省得留给刘备祸害咱们。” 李典也跟着笑道:“呵呵,甚好,甚好!” …… 黄昏,满天红霞,颇为绚丽。 刘备领军缓缓挺进博望,人还未至,就遥见博望火起,那冲天的火光与黑色凝烟交织在了半空,居然不输黄昏之景。 美则美矣,却让刘备如遭电击,愣在的卢马上,良久才反应过来,立即朝左右吼道:“究竟是何人擅自放的大火,啊?何人安敢如此!” 关、张、赵三人齐齐摇头,随行的徐庶也是吃了一惊,忙道:“不好,主公快快下令回军,迟则危矣!” 刘备不解:“军师何出此言?” 徐庶紧张道:“我曾言此计可一而不可再,今博望未见曹军便已火起,定是有高人识破我计,反其道而行,若山火烧尽,则曹军必至,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刘备一行面面相觑,真是出师不利啊,有木有? 想到后果,刘备不禁咬牙切齿又万分不甘道:“速速传令全军,立即返回新野坚守!” 翌日,曹仁领着五万大军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新野城下,在刘备等人眼皮子底下摆开了大阵。 看着眼前那屁大的新野城,曹仁便露出了不屑加鄙夷的神色,心道:“刘备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屁大的一个破城当宝贝似的,还诸侯呢,简直丢人哪!” 忽见上去叫阵的小校返回,曹仁忙问:“怎样,可有大军出来接战?” 小校回道:“回将军问话,无有,刘军只顾一心守城,未有丝毫举动。” 李典插嘴道:“莫非将军那套八门金锁阵,已将刘备吓怕了?” 曹仁哈哈一笑,他也认为是这样,遂道:“无趣,无趣,这五年来,某常研习兵法,好不容易习得八门金锁大阵,却无用武之地,当真无趣!”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在楼上看风景,楼下的人在看你”,同样,曹仁望着紧闭的城门一时间还真没办法,刘备又何尝不是在城楼之上望着底下干瞪眼。 面对,曹家小校来来回回的叫阵,张飞第一个忍不住了,趴在城垛上就愤愤锤了一拳,望着底下,表情郁闷道:“哎……窝囊,真窝囊!” 忽然,扭头希冀着望向了刘备:“大哥,给俺三千人马,俺这就出城斩了曹仁那厮!” 刘备又翻起了白眼:“三弟,没听方才军师之言么,那八门金锁阵甚是玄妙,即便三弟有万夫不当之勇,也终究难以破阵,此时领兵出城应战,无异于自投罗网,白白牺牲,勿要再提!” “那,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瞪着挨骂,大哥,有伤士气呀。” 徐庶忙又解释了一遍:“三将军,此阵由伏羲八卦演化而来,强攻不得,且看城下,此阵有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若从伤门、惊门、休门突入,则必受重伤,若杜门、死门而入则必亡,独生门、景门、开门入,方可平安。” 张飞咧嘴道:“这圆环套圆环的,看的俺头昏,军师那套什么八门俺也记不住,就问问,该怎么打?” “……” 徐庶欲哭无泪,心道:“你丫的连什么门都分不清,我还敢让你上吗?笑话,要是出个好歹,那主公还不找我拼命呀!” 关羽在边上弱弱道:“咳,军师,关某熟读春秋,也知这伏羲八卦非常玄妙,只是……上阵只为杀敌,按军师之言,八门之中两死三伤剩余皆是生门,换言之,此阵杀敌不足三成,关某未觉有何高明之处,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 徐庶不禁一怔也陷入了沉思,好像,貌似,关羽说的也没毛病。 这就不好办了,感觉有被冒犯到! 徐庶不理关羽,把希望的眼神落在了赵云身上:“子龙将军可敢闯阵?” 赵云一提银枪:“军师只管吩咐,教云当如何破阵。” 还是子龙舒服,徐庶差点就泪流满面了,忙面授机宜:“将军可从东南生门击入,从正西景门杀出,其阵必乱,我再让关、张二位将军于外接应,此阵必破。” “好,云这就下去准备!” 第二百八十九回 赵云破阵 赵云领兵而出,遵军师徐庶之法,引兵从八门金锁阵东南生门而入。 说是生门,也端是凶险,生门两队枪盾见赵云带兵而来便喊杀着迎了上来,那打头的盾甲步卒当即让赵云骑军止步当下。 盾兵主防,枪兵寻机在缝隙间突枪,一下子就放倒了上百名不察的刘军骑士。 骑军失马,无疑损了近半实力,落地的骑士甚至来不及抵抗就被围而歼之,一时间,刘军损失颇为惨重。 赵云武艺高强自然得保无恙,可沙场之上一人之力尤为渺小,怎能弃了大军自顾冲阵,于是,赵云又打马而回,朝曹军枪阵背后突去。 说赵云,艺高人胆大,一杆银枪舞的是虎虎生风,打马所到之处犹如秋风扫落叶,一撂就是一大片。 曹家枪卒为保性命只得弃了大军,掉转枪头朝那抄后的赵云扑去。 面对四面八方突来的夺命长枪,赵云丝毫不惧,沉着应对,左避右闪的同时每每能当即反击,凡银枪递出必取一人,仿如一头孤狼杀进了羊群,虽陷入围困之中,却是游刃有余。 一番东突西杀连挑了数十人之后,赵云杀地长枪队不成阵型,而没了长枪配合的盾甲兵自然也被随后杀来的刘家骑军践踏在了铁蹄之下死伤无数,俨然已是无力抵挡。 至此,赵云顺利引军突入了大阵之中,而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生死的时刻。 八门金锁阵,有八阵八门,环环相扣,密无缝隙,兵马入阵非是同一人交战,而是与阵中八阵之人接战,起到以八敌一之效。 虽说那八门金锁乃是防御之阵,但阵中凶险远比阵外高上数倍,若不得法,即便是绝顶高手也将困死在此阵之中,直到力竭而亡。 那么有人要问了,既然八门金锁阵这么厉害,那此阵不是很难破吗? 其实也不难,只要率两支大军同时突入此阵,一支为“主”全力攻击阵心,另一支为“辅”专门用来拖住一阵,八门缺了一阵,自然不能顺畅流转,从而不攻自破。 然而,如今刘备兵力有限,装备落后,训练不足,这人去少了则不足以破阵,可人去多了,曹仁必然改用传统的硬碰硬打法,那依然是个败局。 徐庶高明之处便是在日落西山之时只派赵云一军闯阵。此举,便能让曹仁麻痹大意,以为能吃了赵云这队骑军,从而放弃兵多的优势与刘备正面硬钢。 又因日落西山,阵中弓弩手对光而射,这命中率可想而知,简直低得令人发指,而这又提高了赵云硬闯此阵的可能性。 曹仁不知,自己打开始就落了下风,还在为能困住眼前那位白袍小将而沾沾自喜。 这不,轻敌大意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却说赵云杀穿了“生门”,便率军直突阵心,曹仁见之,暗叫不好,急急下令大军变阵,可此时,已是为时已晚。 曹仁只学了八门金锁阵之皮毛,未得其精髓。当遇到这种情况,不应急于变阵,而是需阵心守将亲率人马上前迎击,哪怕只是拖延一阵,也能通过数倍于敌的兵力扼制敌军进犯阵眼,只要获得一丝喘息之机,那再行变阵就可将敌军困死在阵中。 而曹仁的应对显然不得法门,这就致使赵云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寻上了景门的弓弩阵列。 弓弩手本就属于远程,近战之力几乎为零,当遇上杀奔而来的骑兵就似遇上了天敌一般,一个骑兵冲锋就被放倒了一大片。 弓弩阵列瞬息间阵脚大乱,余者四散奔逃,死伤者更是难以数计。 赵云一马当先,面对这些轻甲覆身的弓弩手一通发威,俨如战神附体,无情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引着五百精骑来回三通冲杀,便将所谓的“景门”给破了个全。 八门金锁顿失两门,已经难以维持,又兼关羽、张飞带人适时引兵杀入,便更是一片混乱。 曹仁大怒,可眼见败局已定,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垂头丧气鸣金收兵,好在还有李典在后压阵,这才免了被刘备三军联合绞杀的厄运。 至于那投曹的吕旷、吕翔两兄弟,早在之前就被赵云、张飞双双刺于马下命丧沙场。 这一仗,打的憋屈,曹仁大军损失过半不说,尚有几千兵甲不知所踪,仅带着不足一万的将士灰头土脸的逃回了临时搭建的营寨。 李典负责殿后,待退了刘备大军,这才赶来汇合。 见曹仁一脸颓废的坐在辕门口,便出言安慰道:“将军,胜败乃兵甲常事,莫要过于丧心,待来日我等重症旗鼓,定能一举拿下新野。” 曹仁则不予置评,深知这是李典宽慰之言,败了就是败了,不认那也得认啊。只不过,曹仁不知刘备何时变的如此厉害,居然三两下就破了他的八门金锁大阵,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李典观察着曹仁的脸色,弱弱提议道:“将军,如今我军失利,军心不稳,不若回军樊城整备几日,待来日再寻刘备晦气,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曹仁一愣,想想又觉不出气,难得出来打上一仗,岂能空手而归? 遂道:“刘备身后定有高人相助,这才能破我八门金锁大阵,今日刘备得胜,定然无备,我意今晚率军前去劫寨,则必胜无疑,也可一洗今日之耻。” 李典眼珠子转了转,忙劝道:“将军,不妥呀,既然刘备身后已有高人,定然也能想到将军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此去甚为凶险,万一刘备有所准备,岂不要遭!” 又道:“且丞相命我等驻守樊城,若劫营失败,樊城危矣,还请将军三思。” 曹仁瞪了李典一眼:“李典,汝乃副将,听令行事即可,似你如此多疑,岂能成事!” “这,将军,不可大意啊!”李典被怼了一句,顿时无语。 “就这么定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曹仁这头跟斗败的公鸡似的急红了眼,刘备那头则高兴的无以复加。 徐军师果然非常人也,三言两语就退了曹兵,这让吃了大半辈子败仗的刘备激动地不要不要,拉着徐庶就道:“先生真乃奇人也!” 徐庶谦虚道:“呵呵,主公过奖,曹仁只得八门金锁阵之皮毛,这才有我军可乘之机,若是换了……” 话到一半,徐庶脸上闪过一丝追忆之色,立即选择闭上了嘴。 刘备好奇,忙追问道:“换了何人?” 徐庶讪讪一笑:“呵呵,不瞒主公,星月谷中学子皆识得此阵,若是由卧龙、凤雏、鬼才三人布此大阵,某则未必能破之,即便能破,也不似这般轻松。” 刘备不以为意,还以为是徐庶谦虚,便道:“呵呵,军师何必过谦,不知接下去我等该当如何用兵?” 徐庶把玩着长须,沉吟了片刻,才道:“听闻曹军善于劫寨,今主公破其大阵,曹仁必然恼羞成怒,会尽起大军前来夜袭,主公可置大军设伏于城外两侧,待其自投罗网。” “好计,好计!”刘备拍着大腿,不迭点头。 徐庶又道:“主公,此时樊城必然空虚,可再命关将军引骑兵先行渡河,诈取樊城,如此,曹仁大军自不敢在汝南停留只能败退,新野之围可解也。” 刘备闻言眼前一亮,赞叹道:“军师此计甚好,我这就命二弟领军去诈樊城。” 是夜,曹仁果然如徐庶所料引大军前来夜袭,奈何刘备之军早有准备,赵云、张飞各领一军从侧翼杀出直击曹仁大军腰腹,分而蚕食,曹仁大军当即溃败。 曹仁、李典见事不可为,无奈之下只能引溃军退走汉水,远遁樊城…… 第二百九十回 程昱挖角 新野距樊城约百里,曹仁带着这支残兵历尽千辛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马不停蹄终于返回了樊城。 不,应该说是到达了樊城城下。 而此时,樊城已在关二爷的掌握之中,自然不会开城相迎,即便真开了城门,曹仁也不敢进呀。 曹仁原本还奇怪,在底下叫城半天怎不开门呢? 直到城上闪过一个绿油油的身影这才恍然大悟,樊城已是落入了刘备之手。 关羽在城上免不了得意了几句,对着下面干瞪眼的曹仁笑道:“哈哈哈,曹仁小儿,关某奉军师之命早已攻取樊城多时矣,汝若想入城,尽管放马来攻!” “你!” 樊城一丢,对曹仁来说那可是损失惨重。不但丢了牵制刘备的重要城池,也丢了城内不知凡几的粮草辎重军需装备,这简直是在给刘备送大礼呀。 曹仁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口,好在,硬生生给他咽了下去。心道:“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这夺城之仇,我曹仁记下了!” 输人不输阵,于是曹仁在临别之际放了狠话:“关羽,你莫要得意!咱们来日方长,可要好自为之,我们走!” 言毕,又引大军败走许都。 曹军大败而回,刘备喜不自胜,于翌日就在樊城之内宴请帐下功臣。 樊城经过曹仁多年经营,自是粮储满仓,酒肉管够,这无疑让刘备发了一笔横财。 刘备也是借花献佛甚是慷慨,命人将好酒好肉尽皆取来犒赏三军,一时间,刘军士气高涨不止一倍。 当然,最值得刘备感激的还是军师徐庶,若无这位大才出谋献计,莫说是退曹了,怕又是一场妻离子散的流亡之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备特意端起美酒感慨道:“自得先生相助以来,我军连战连胜,备深知欲成大事,非有似先生这等大才相助不可。” “对,对!”闻得此言,刘备帐下文武皆连点头称是。 刘备忙起身向敬徐庶敬酒道:“今能大胜,皆乃先生之功劳也,备,理当敬先生一爵以表感激之情。” 徐庶也是满面春风,谦虚道:“呵呵,主公过誉,此次能够大胜,皆因三军用命,关、张、赵三位将军勇武所致,某仅是在旁提点一二,不敢独占其功,理当请诸公共饮之。” 刘备从善如流,微微点头,高举酒爵道:“先生所言甚是,理当共饮,来来来,诸位同饮此爵!” 众人听着也是心里畅快,纷纷递出手中酒爵咕咚下肚。 饮尽,刘备又道:“嘿嘿嘿,有先生相助,又有在场诸位同心戮力,备,何愁大业不成?来来来,再饮一杯!” 众文武闻弦知雅,异口同声道:“祝主公洪福齐天大业必成!” 刘备闻言自然高兴,忙挥手道:“哈哈哈,多谢诸位,来来来,吃酒,吃酒!” …… 话分两头。 同样是场酒宴,可曹老板就没像刘备那般春风得意,反而是掀桌子砸酒杯,就差拔剑劈人了,那双虎眼都能瞪出血来。 看着底下灰头土脸的曹仁、李典,曹老板丝毫没有念及旧情,直接破口大骂:“什么?那可是整整五万大军,孤交托汝二人不过短短十日竟只带回三千,你二人还有脸过来见孤,当真不惧死乎?” “丞相,我等知罪!”曹仁、李典忙拜伏认罪。 曹老板居高临下训斥道:“哼哼,曹仁!你居功自傲不听副将李典谏言,轻敌在先,冒进在后,孤早已料定你必遭此败,有何话说?” 这话纯属马后炮,但从曹老板嘴里说出来就没人敢上去挑刺,曹仁只能扛着。 曹仁一拜再拜,哽咽道:“主公,罪将知错,肯请主公降罪!” 一通发泄之后,曹老板也定了定神,话锋一转,轻叹道:“哎,念在你二人往日功绩,此次不予重治,明日自领军棍去。” 闻言,曹仁、李典如蒙大赦,不住道谢:“多谢丞相,谢丞相不责之恩!” “嗯,来呀,赐座上酒,给二位将军压惊。” “多谢丞相!” 两将入席,曹老板谓左右道:“此番进军新野,大军屡屡战败,刘备又轻而易举破了八门金锁阵,嗯……不似其往日手笔,若所料不差,其军中定有高人辅佐替其出谋划策,不知何人如此大能?” 曹仁忙起身道:“丞相所言甚是,听闻那高人自称单福,乃是刘备军师,想必出谋破阵之人,正是此人。” 曹老板不禁念叨道:“单福,单福……不知此人是何来历,诸公可有耳闻?” 程昱起身道:“回丞相,单福乃假名也。” 曹老板一听,便来了兴趣,道:“程先生既知其人以假名示人,定知其来历,还请言明。” 程昱点头:“此人姓徐名庶字元直,乃颍川人士,幼年习剑,为人侠义,好抱打不平,曾为友人报仇而刺杀官吏,后为官府抓获,问其姓名则不答,官府命人拿其游街示众,当地百姓因其为人仗义皆未供出,官府无凭无据,只得暂时将其打入牢中,不久,其人被友人(石韬)所救,从此改名换姓,弃武从文,遍访名师,学得满腹经纶。” 又道:“听闻其人常与水镜先生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等荆州隐士名贤纵论天下大事,其才能不容小觑。” 曹老板沉吟片刻,问道:“徐庶之才,比之先生如何?” 程昱坦言道:“徐庶之才,十倍于我,恐……” “如何?” 程昱感叹道:“恐能与郭祭酒、荀令君、贾军师三人争辉。” 曹老板闻言立即撇了撇嘴,倒不是被程昱方才之言给惊到了,而是程昱嘴上那三人,一个比一个让曹老板头疼。 先说贾诩,这老西猴精猴精的,自从投了自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升帐开议多是在打太极,一堆废话听上去很有道理,其实都是屁话,等于没说。 明明是个毒士,却当起了老好人,谁都不得罪,左右逢源的很哪。 再说荀彧,此时则一心放在大汉朝廷的建设之上,曹老板都难得一见,更别说向其请教了。 最后就是郭嘉了,这位老女婿自从北征之后就低调的可怕,若不是程昱当面提起,曹老板都快将其给忘了。 整日就知道窝在温柔乡中享受,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郭嘉不时还能搞出些叫人啼笑皆非的幺蛾子来,真是让曹老板又恨又头疼。 像什么“快递小站”,“共骑单车”,“美味外卖”,最近还在许都开起了一家名为“幽衣库”的女子成衣专卖店,这都是些什么乱起八糟的玩意儿? 曹老板算是想明白了,郭嘉这家伙敢情把那些“阴谋诡计”都用在捞钱上了,你说气不气?一想到他,便能让自己牙痒痒。 待回过神来,一听那徐庶能比肩三人,曹老板不由醋溜溜道:“如此大才,怎能落入刘备之手,待其羽翼丰满,孤焉能不忧啊!” 主公的烦恼就是臣下的烦恼。俗话说的好,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不仅限于男女关系,这人才也是一个道理,关键得寻到正确的方法。 程昱眼珠子一转,就开始出馊主意了:“主公,徐庶虽在刘备帐下效力,若丞相要用,招来也是不难。” “哦,先生有何主意?” 程昱微微一笑:“呵呵,徐庶为人至孝,早年丧父唯留一老母,而其弟徐康近年已夭,眼下,其老母已无人奉养,丞相大可将徐母接到许都好生照料,再令其作书招其子,则徐庶必来。” 曹老板恍然:“噢,好计,好计,孤这便命人将徐庶老母接回许都,呵呵,谅那徐庶不敢不从。” 第二百九十一回 郭嘉择徒 “什么,早就被徐庶接回去了?!”曹老板得闻徐母之消息,一脸诧异道。 程昱此时正一脸尴尬的对着曹老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真机关算尽一场空。仔细想想也对,徐庶是出了名的孝子,怎会把老母一人扔在家里不管不顾?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传闻总归是传闻,事实往往与传闻还是有差别滴。 事实是,自从徐庶投了刘备,徐母就被刘备从颍川给请到了新野享起了天伦之福,自然就没有后来徐母痛斥曹老板感大义愤而求死的戏码。 当程昱打听到徐庶老宅时,早已是人去楼空且破败已久。 程昱在徐庶老宅前干瞪眼一阵,只得带着一脸挫败回禀了曹老板,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出。 “如此说来,那徐庶终不能为我所用喽,本以为先生之计可行,孤都已备好了厚礼,欲以至诚相待,奈何其母早已不在颍川,哎,可惜呀,可惜啊!”曹老板淡淡摇头,惋惜道。 “呃……是臣办事不利。”程昱老脸一红,主动认错。 见程昱还欲开口自责,曹老板忽抢白道:“好了,徐庶之事暂且作罢,荆襄之地孤势在必得,我欲尽起大军亲征荆州,先生也下去准备。” “是,臣告退。” “慢!” 程昱正欲转身,忽听曹丞相还有吩咐,便道:“主公有何吩咐?” 曹老板眼珠子转了一圈,笑道:“呵呵,汝替孤去催催那郭奉孝,就言,孤对其甚是想念,养了大半年的伤怕是顽疾也该痊愈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整日缩在府中,孤之大军又岂能缺了他这位‘郭祭酒’。” 程昱闻言也是会心一笑,忙点头应承:“呵呵,是,臣一定将主公寄言带到。” …… 郭府,内院。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正拿着一把精致的小木剑跟着台上的郭照比划不停,还别说,舞地甚是有模有样。 郭照在擂台上一个剑刺一声娇斥,台下的小娃娃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和了一声,小脸蛋绷的老紧,甚至鼓出了腮帮子,本是肥嘟嘟的脸蛋更显滑稽。 这场面,别提有多逗了,边上的几女见之,简直笑地直不起腰来。 以书遮目在太师椅上假寐的郭嘉实在忍不住了,取下竹简指着郭照训道:“欸,我说郭大妹子,都说了几遍了,别拿我家宝贝寻开心,要玩,自己生个去!也不怕把我家郭璟教坏了。” 一句话怼的郭照瞬间成了红苹果,当即吐了吐舌头,收剑下台顺势抱起侄儿郭璟,朝郭嘉扮鬼脸道:“姑姑教你的这招学会了吗?” “姑姑,此招不难,恪明已学会啦!”娃娃埋头郭照怀中奶声奶气道,小脚丫不停晃荡,显然有些得意。 郭照抬着下巴朝郭嘉轻哼道:“哼,我家侄儿天赋异禀,乃习武之不世奇才,自然要从小练起,哪像某人,都一把老骨头了也就知道在府中晒太阳。” 郭嘉脸一黑,反唇相讥道:“得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能打几个?对付几个地痞流氓倒还算凑合,上了沙场,就等着歇菜。” 郭照撇嘴道:“哈,哥,亏你想的出来,要是吾等小女子都要上沙场杀敌,那要你等大丈夫何用?” “呃……”郭嘉顿时语塞。 “哎呀,兄妹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才一会儿就又开始大眼瞪小眼了?”甄宓手执一本账册款款而来,见郭照与郭嘉在玩对眼游戏,不禁一阵好气又好笑。 眼前两人加一起都快半截埋土里了,还在拌嘴。 “母亲!母亲!”郭照怀中的娃娃见甄宓来到,立即丢了小剑,闹腾着求抱抱,郭照无法,顺势就给放下了。 “恪明!”甄宓见小剑落地,立即瞪了自家骨肉一眼,表情甚是严厉。 “母亲……孩儿知错。”郭璟一怔,忙低头认错。 “还不收好!” “是。” 郭嘉不忍心了,忙劝道:“宓儿,不用这么认真,毕竟恪明还小。” 甄宓刮了郭嘉一眼,一面拉过儿子的小手替其将小剑别好,一面数落郭嘉道:“你这当爹爹的就知道宠着他,几位姨娘亦是如此,若我不来管教,那恪明还不成宅子里的‘小霸王’了,需知,慈父多败儿,该狠心的时候就不能惯着!” 郭嘉微微点头,朝自家儿子认真道:“听到了?为父现在就教你,什么叫最毒妇人心,看看你母亲,这就是。” 郭恪明不迭点头。 “去,少胡说八道,这是本月的账册,见你这么闲,那就由你算。”甄宓当即啐了一口,抬手就将手上的账册丢进了郭嘉怀里,而后拉过孩子就走。 “不是……我,其实,挺忙的!” 见郭照在边上偷乐,郭嘉忙翻白眼道:“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小心我把你认小五岁的张春华为大姐的事儿宣扬出去。” 郭照跟被踩着尾巴似的,瞬间炸毛:“哼,你敢!这,这是我与她之间的赌约,仅,仅此而已。” 郭嘉耸肩道:“谁叫你事先不来与我商量,被司马懿摆了一道,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郭嘉眼珠子一转,勾引道:“哎,我说,你想不想扳回一局?” 郭照一怔,忙追问道:“如何施为?” “啪”的一声,郭嘉打了个指响,笑道:“呵呵,简单,我若收司马懿为徒,那小妹你的辈分不就回来了。” 郭照一拍脑门一跺脚,兴奋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啊,哥,赶紧的,这么一来,那张春华不就是我,呃……” 关系比较复杂,郭照那小脑袋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懵。总之,今年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懿同张家的闺女张春华定了亲,若郭嘉真收司马懿为徒,那郭照就成了张春华的师叔辈,这是可以肯定的。 郭嘉也的的确确有收徒的心思,不为别的,只为不想像诸葛亮那般事必躬亲,有了司马懿这头冢虎,遇事放虎就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司马懿这头冢虎可不好训啊,曹老板威逼利诱也奈何不得,自己怎么才能忽悠他到自己这条船上,还得从长计议。 郭嘉思来想去,也不得法,索性一切随缘,有了郭照这层关系在,想来接近司马仲达也不会太难。 郭嘉之所以知道郭照的小秘密,原因无它,因为郭嘉就是那位幕后推手,隐藏的大boss。 低头再看手上的账册,郭嘉不免摇头苦笑,颇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自曹老板一统北方之后,甄宓则又重掌了甄家掌印,经过郭嘉从旁指点,甄家生意自是蒸蒸日上日进斗金,甄宓也随之成了大忙人,郭嘉想温存一番还得提前预约,真是让其郁闷至极。 今儿倒好,还指派起工作了,真是三日不打上房揭瓦。 是可忍,孰不可忍!? 必须……呃,还是先算完。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是? 如是一想,郭嘉便屁颠屁颠祭出法宝“算盘”,就在院子里“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正打着,忽见婢女匆匆来报:“少爷,程昱程先生在府外求见。” 闻言,郭嘉捏着算珠的手指就是一顿,暗自嘀咕道:“看来,又得动动喽。” 说实话,郭嘉倒挺喜欢这种“提前退休”的生活,奈何,天不遂人愿哪。 第二百九十二回 三顾茅庐(上) 这头郭嘉千方百计想着收司马懿为小弟,那头刘备自然也没闲着。 刘备早就听水镜先生曾念叨过“卧龙、凤雏”二位大贤之名,且就住在荆襄一带,这不,待大胜之后,刘备才敢放心叫上二弟、三弟前去求贤。 以往,不是刘备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去求。 要知道曹仁大军占据樊城,而樊城又是新野联系襄阳的要道,刘备即便有心拜访也怕求贤不成反送人头,这种狗血的剧情还是别来了,作者菌还想多码几章呢,因此,刘备这才耐着性子等了几年。 而如今,刘备取下了樊城,樊城与襄阳只隔一条汉水,来去不但安全,还十分便捷,这就为其三顾茅庐创造了条件。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说刘备雷厉风行也好,求贤若渴也罢,自打用过徐庶这位大才,刘备才懂得谋士的重要性,今又听徐庶提及其二位好友,刘备再也按耐不住心思了。 两日后,刘、关、张三人便骑着大马长途跋涉来到了隆中。 刘备立马一览隆中秋色,无不感慨道:“二弟、三弟,快看,此地稻叶丰饶,景色不俗,可谓人杰地灵,定是有高人隐居在此啊!” 张飞撇嘴道:“大哥,俺们一路辛苦打听到此,不就是为了孔明先生而来,若无高人在此,岂非白跑一趟!”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心道:“没见我正感慨呢,一点意境都不讲,粗俗。” 正想着,身边关羽出口评理道:“三弟,这就是你不对了!” “就是!”刘备欣然点头。 关羽紧接着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你让大哥情何以堪。” “我……”刘备额显井字。得,没个是省心的,忒败兴! 不理二人,刘备继续打马沿路前行。 不久,三人一行邂逅一老者,此人腰系薄带,松形鹤骨,气宇轩昂,相貌非常,虽年近古稀依旧精神矍铄,正迎着三人健行而来。 刘备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水镜先生,便立即下马执缰恭迎,还不忘招呼其后两兄弟,介绍道:“二弟、三弟,快快随我见过水镜先生。” 司马徽也认出了来人,不由乐道:“哈哈哈,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高人,就是不一样,听听,这招呼打的。 刘备忙上前参拜:“备,见过先生,昔日匆匆一别,有心登门请教,无奈军务缠身不得空暇,今,巧遇先生,当好生招待才是,先生,万勿推辞啊。” 司马徽摆摆手:“呵呵,玄德公客气,听闻明公已拜元直为军师,吾正欲渡河探望,不宜久留,免了,免了。” 言毕,司马徽打算绕过三人,却被张飞给拦了下来,嚷道:“先生留步,俺大哥说了要请先生,那就得请先生,徐军师身在樊城主持大局,一时半刻又跑不了,先生如此坚决。” 刘备怒道:“三弟,不得无礼,先生乃是高人隐士,自当随性而为,岂能勉强,还不快快退下。” “哼!”张飞这才哼着让了半个身子。 谁叫司马徽是“好好先生”呢,见势不对,忙打哈哈道:“这……呵呵,那,不妨席地而坐,聊上一聊。” 刘备自然大喜过望,左顾右盼找了一处落脚之地,便在一侧恭迎道:“先生,请,备当聆听教诲,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哈哈哈……”水镜先生玩起了长须,一副高人模样:“若老夫所料不差,使君此来是想请卧龙出山?” “正是,先生曾言‘卧龙’‘凤雏’得其一者可安天下,备时刻铭记于心,遂,特来求孔明先生出山襄助。”刘备追忆道。 水镜先生幽幽一叹:“哎,乱了,又乱了。” “乱了,什么乱了?”刘备耳尖,不禁诧异道。 水镜先生忙收起忧愁,打着哈哈道:“呵呵,无事,玄德公可知那孔明与徐元直、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此四人乃是密友,曾时常坐论天下大事,皆是才智过人之辈,然,惟孔明更识雄才大略。” 刘备忙追问:“先生,何以见得?” “呵呵,其人曾对四人戏言,诸君若他日为官可至刺史、郡守,四人反问孔明之志如何,他却笑而不语,常自比管仲、乐毅,其才不量也。” 二人身后的张飞不爽道:“哼,好大的口气,哪有人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依俺看,徐军师可比那什么睡龙,高明十倍,百倍!” 关羽微微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纠正:“三弟,是卧龙。” 张飞掰着手指道:“俺管他是伏龙、卧龙还是睡龙,总之,趴着就对了!俺只佩服有真本事的人,自吹自擂焉能当真,大哥,二哥,要不俺们还是回去。” “胡闹,闭嘴!” “呃,是,俺听大哥的。” 关羽插嘴道:“先生,关某也曾熟读‘春秋’,知管仲、乐毅乃春秋战国名家,功盖环宇,孔明先生倘以此二人自比,是否……言过其实啊?” “哈哈哈……”水镜先生笑而不语。 气氛一度尴尬,刘备忙牵强一笑:“呵呵,先生勿怪,我那三弟性子向来鲁莽,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先生见谅,至于二弟之言,备也有几分认同,管仲、乐毅何许人物,世间当真有之?” 水镜摆手道:“呵呵,无妨,张将军快人快语乃真性情也,老夫又岂能怪罪?至于关将军之言,呵呵,道听途说终不如亲见一面,老夫就不多打搅玄德公大事了,这便告辞,告辞!” 刘备忙上前虚扶:“先生好走,后会有期。” 司马徽认真看了刘备,随后摇头而去。 隐约间,刘备似乎听到了司马徽感叹的话语:“哎,卧龙虽得其主,不得其时也,时也,命也,乱了,又要乱了!” 刘备目送司马徽远去,不明言中之意,只得感叹道:“真乃高人也!” “大哥,那俺们还上卧龙岗么?” “自然要去。”刘备回头望了一眼山岗,语气笃定道。 张飞嘟囔道:“去就去,俺就怕那条睡龙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三弟!”刘备黑了脸。 “好好好,俺不提,俺不提,俺这就替哥哥牵马去。”张飞也怕刘备真心怪罪,赶忙借故跑了。 三人又步行了半个时辰,这才到达诸葛亮结庐之所。 此地翠绿围绕,竹影婆娑,落荚满地,听风听水,又有花圃满院,芳香扑鼻,当真是一座仙庐,令人心驰神往,不忍踏足。 刘备缓缓下马,看眼前这片景色就可得知此庐主人定非凡人,不由激动,欣喜,还有那么一丝忐忑。 及近,敲开竹门,书童前来应门:“何人叩门?” 刘备一行赶紧行礼:“有劳禀报,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特来拜见诸葛先生。” 一串头衔加身,就问你有木有牌面?怕了,哼,怕到笑了,那还不快去禀报! 结果,书童不屑一笑:“贵客倒是啰嗦,小生哪记得住。” “……”刘备扯了扯嘴角,自我安慰道:“算了,我不跟熊孩子计较。” 纠正道:“呵呵,只说刘备求见即可。” “哦,先生不在。” “呃,可知去向?” “踪迹不定。” “可知先生归期?” “归期不定,或日,或八九日。” 张飞又急了:“大哥,既然先生不在,这便回去。” “这……不若再等等。” 关羽也劝道:“大哥,三弟言之有理,一不知去向,二不知归期,如何蹲守,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回头派人盯着,待有了先生消息,再来不迟。” 刘备这才作罢。 待三人一走,诸葛亮忽然走了出来,问书童道:“打发走了?” “是,一切皆照先生吩咐,将三人敷衍走了。” 诸葛亮摇摇头:“哎,水镜先生劝我莫要出山,遂只能以诚相试,若那刘皇叔至此断了念想,也就罢了,若依旧锲而不舍,亮,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与天斗上一斗。” “先生,您真要下山?” “呵呵,尤未可知也,只算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诸葛亮笑着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百九十三回 三顾茅庐(中) 书接上回。 上回说到刘、关、张三人携大礼登门求见诸葛孔明却被其童子拒之门外,一行人只得无功而返,又在中途偶遇了水镜先生。司马徽临别赠言令刘备一头雾水,不得其解,只能悻悻作罢。 三人已至山下,正欲打马回樊城,却又遇一人。 那人一身文士打扮,容貌甚伟,正朝三人信步而来,求贤若渴的刘备当即眼前一亮,遥指那人暗自揣测了一番,说道:“二弟、三弟,我观此公容貌不凡,想必定是卧龙先生归山了,快,我等上前见礼。” 刘备说着便下了的卢,关、张二人对视一眼,心道:“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想归想,还是跟着刘备下了宝马。 来人见刘备一行下马,颇为诧异,不禁也放慢了脚步,正用眼神审视着三人。 刘备主动上前攀谈:“敢问先生可是诸葛卧龙?” 来人恍然,笑着摆手道:“啊,哈哈,非也,吾乃博陵崔州平,卧龙之友也,未请教……” “哦,在下刘备,此乃二弟关云长,这位是我三弟张翼德。”刘备赶紧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玄德公与二位将军,幸会,幸会。” 刘备听其不是诸葛亮,已是有些失望,忙客套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幸得一见,恳请席地权坐,备,想向先生请教一言。” 崔州平,即崔钧,是诸葛亮的同窗兼好友,一看三人在此,心中便有了猜测,于是笑道:“呵呵,玄德公何故欲见孔明?” 刘备直言:“这,今身处乱世,兵灾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遂,欲向卧龙先生求一安邦定国之策。” 崔州平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公以定乱为主,虽是仁心,但自古以来治乱无常,非人力所能左右,公欲请孔明出山相助挽回汉室,呵呵,恐不易也,何必徒费心力。” 翻译一下,崔州平的意思就是说,如今汉室倾颓已是大势所趋,光凭你刘备一人怕是无法回天,明知如此,又何必要拉诸葛孔明下水。 当然,崔州平说的非常委婉,只是隐晦的点了一点。 但刘备何许人也,自然一点就透,面色不由僵硬了一下,其身后的张飞、关羽则已是没好气地偷偷白起了崔州平。 崔州平打着哈哈道:“天命使然,勿要强求,公可知,顺天者昌,逆……呵呵。” 刘备显然不认同,反驳道:“呵呵,先生所言诚然高见,然,此绝非入世之人所以为,备身为汉室宗亲,自当尽绵薄之力以匡扶汉室为己任,岂敢畏之天命呼?” 崔州平玩了把胡须,心下感叹:“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刘备如此执着,看来孔明有难喽。”,心中这么想,嘴上却道:“哈哈,我等山野村夫本不足与皇叔共论天下大事,公问之,故才妄语一二,还望玄德公莫要当真。” “今蒙先生高教,远胜十年苦读,但不知先生可知孔明去往何处?” 崔州平道:“吾也是去访孔明。” 张飞立即插嘴道:“那先生怕是要白跑一趟了,睡龙今日可不在家中。” “三弟!” “大哥,俺仅是实话实说,怎又错了?” 刘备看向崔州平道:“听闻先生与元直亦是至交好友,能否有幸请先生去新野做客?” 招揽之意,明显不过。 奈何崔州平想也没想当即拒绝道:“呵呵,吾向来闲散,又无意功名,此去怕是不妥,多谢玄德公厚爱,还是另请高明,哈哈,告辞,告辞!” 言毕,匆匆启程,却是向卧龙岗上继续行去。 刘备望着崔州平远去的背影,再一次感叹道:“此乃隐者之言哪,隐者之言。” 刘备此言当然不是在抬举崔州平,相反,他还有些看不起那姓崔的,更是在自我安慰。隐者善苟安,欲成大事,岂能与隐者为伍?岂非败了心志! 未请到崔州平固然可惜,但也没令刘备感到分外失落,仅是可惜而已。 关羽忽然若有所思道:“大哥,我看那崔州平往山上去了,这又是为何?” 张飞一怔:“对呀,俺明明已告知崔先生那条睡龙不在家中,其为何还要前去叨扰,难道,难道……” 刘备也是一愣,随后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了,但其还是忍不住告诉自己,子房拾履方能圯上受书,文王数请子牙方建大业,求大贤,岂能不经考验,如是一想,脸色顿时又好了许多,道:“二弟、三弟莫要胡乱揣测,孔明先生定是在考验吾等诚心,既然其人‘不在’,那过些时日再来便是。” 张飞由衷佩服道:“还是哥哥好脾气,要换了俺张飞,非一把火烧了他草庐不可,谅他也不敢再躲着不见,哼!” 关羽摇头:“三弟,莫要多言,随大哥回。” 第一次拜访,就此无疾而终。 直至月末,关羽派去盯梢的探子匆匆回来报信说卧龙岗上来了许多高贤,上前攀谈,皆称受了卧龙之邀,遂便回来禀告。 既然受了卧龙之邀,那卧龙先生就肯定在山上喽,关羽当即会意,便匆匆去寻刘备了。 刘备一听有了孔明先生的消息,大为高兴,忙唤来张飞,三兄弟再次出发去往隆中寻诸葛亮去了。 三人方至隆中就赶上了一个好天气。 是日,忽降大雪,隆中一片银装素裹,不但气温骤降,上山的道路也变得险阻无比,三人紧赶慢赶,还是比上回来时多花了一个时辰。 眼看还有一半路程要走,张飞率先发起牢骚:“大哥,这天寒地冻的,还上山呢?要俺说,待雪化了再来也不迟。” 刘备扭头道:“万万不可,孔明先生行踪不定,若错过今日,又不知要等何时,既然来了,就忍忍。” 关羽哈着气,微微点头:“三弟,大哥说的是,忍忍就好了,何况咱们离草庐也不远了。” 才走一半,怎么就不远了? 张飞刚想反驳,忽见山道旁有座小酒馆,顿时喜上眉梢,指着尽头酒家高喊道:“大哥,二哥,你们看,前方有座酒家!不如先去里头喝口小酒暖暖身子?” 刘备随着张飞指点望去,果真有家酒店,暗道,许是上回上山匆忙未曾发现此地竟还有这么一间酒家,便欣然同意道:“嗯,如今大雪封山,想必卧龙先生也不会随意走动,进去坐坐也无妨。” 关羽很干脆:“大哥说走,那就走,驾!” “驾!” 三人推门而入,只见不远一席已有人坐,推杯换盏甚是热闹,见四人皆是书生打扮,刘备不点酒菜而是移步近前,抱拳询问:“敢问诸公,何人可是卧龙先生?” “啊,哈哈哈!”四人对视而笑。 刘备这才发现原是崔州平也在其中,便笑着见礼:“哎呀,拜见崔先生,但不知孔……” 崔州平举手抢白道:“呵呵,我等皆是孔明好友,相聚于此饮酒作乐,将军若欲寻孔明,此间则无有啊。” 张飞撇嘴:“嗨,一路受冻,又白忙活。” 关羽则道:“大哥,既然孔明不在,那暖暖身子便启程。” “也好,也好。”刘备尴尬地退了回来,唉声叹气地坐回了自己一席。 第二百九十四回 三顾茅庐(下) “行了,二弟、三弟,天色已晚,不如快些赶路,走!”刘备放下银两起身催促道。 “哎!” 小酒下肚,三人身子顿时暖和了许多,刘备急于面见孔明,自然先一步出了酒家,张飞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半壶温酒,轻叹一声,才跟了出去。 一行人重新上马,经过小半个时辰墨迹后又来到了草庐之前。 张飞喝了小酒,顾不得礼节,提马来到门前就吼了起来:“孔明,孔明,还不快些出来拜见俺家大哥,俺知道汝就在家中,速速开门!” 后来的刘备与关羽不禁会心一笑,喝了酒的张飞果真是“聪明”。 “吱呀”,门开了。 还是熟悉的书童,还是熟悉的配方。 刘备这次学乖了,直接抢白道:“诸葛先生可在家中?” “大哥,在,这次肯定在,那书童,回话需得谨慎啊,究竟在还是不在?给个准信,莫要诳俺老张,若不然……哼,俺要发飙啦!”张飞撸起袖子作势欲闯。 书童哪见过如此莽夫,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惊退了一步,又心有余悸地偷偷望了张飞一眼,懦懦道:“呃……诸葛先生今日在家!” 三人闻言就是一喜,张飞继续吓唬小盆友道:“当真!那先生现在何处?” “正在,正在堂上读书。”书童赶紧殷勤开门,心里偷乐:“哼,大胡子还想吓唬小爷,小爷就给你瞎指一位,反正草庐之中也是诸葛先生,看你届时如何发飙。” 三人进院,隔着竹帘便见堂内一人正襟危坐,手擎书卷,背对三人正在吟诵:“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 大致意思是在表达自己急于寻求明主,刘备听完,心中大喜,感觉有门,待此人吟诵完毕,便急忙上前下拜:“备,从水镜先生与徐元直口中得知先生大名已久,心生仰慕,只可惜一直无缘拜会,今冒风雪前来有幸得窥先生仙貌,实为万幸,不知先生可否现身赐见。” 那人缓缓起身,掀开竹帘出来,却是个年轻书生,只听其道:“将军莫不是刘豫州,来此欲见家兄?” “这……”刘备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皆是一脸懵,敢情此诸葛非彼诸葛啊。 “外头风雪颇大,三位将军不如进屋一叙。”诸葛均笑着邀请道。 “好!” 四人进屋落座,刘备忙请教:“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我乃卧龙之弟诸葛均,孔明乃是家兄,我二人之上还有一长兄,名唤诸葛瑾,现在江东孙仲谋处为幕宾客卿。” “那,卧龙先生可在家否?” 诸葛均淡淡摇头:“回将军,真是不巧,家兄今早出门而去未有交代。” “那,先生平日仙游何处?” “或泛舟湖上,或与友人饮酒坐谈,或访僧道于山中,或行大市于城内,往来莫测,不可断言。” 刘备敲了敲屈起的双腿,唉声叹气道:“哎,孔明先生当真难寻,备两次登门竟皆不见,概是备之幸薄,注定难遇大贤。” 诸葛均笑了笑:“虽不知家兄去往何处,定不会远,短则一日,长则三天。” 刘备闻言大喜:“那备两三日后再来求见,不知先生可否借笔墨一用,备也好留封书信于孔明先生。” “有。” 不多时,诸葛均便将笔墨取来,刘备这便洋洋洒洒写了起来。 字也不多,无非是表达仰慕之情,求贤心切之意。 留书一封之后,刘备果断告辞,很是期待下次的见面,甚至放言为见孔明,还要斋戒沐浴三日。 刘备一走,诸葛亮就从内堂走了出来,点着自家小弟苦笑道:“你呀,吾本欲三试明主,被你这一张快嘴说破,岂不麻烦。” 诸葛均忙赔礼道:“呵呵,给兄长致歉,那刘豫州至诚至真,小弟不免深受感动,这才坏了兄长大事,还请兄长责罚。” “哎,罢了,罢了。”诸葛亮摇着羽扇又回了内堂。 三日后,刘备依言斋戒沐浴一番,带着关、张二将前来拜会。 这次则顺利的让刘备不敢相信,一路过来,雪也化了,路也好了,也没什么莫名其妙的“奇遇”,当然,这奇遇是奇葩遭遇的简称,反正就是顺畅,颇有水到渠成之感。 又见童子,童子直言:“先生在家,只是正在午睡,不若我这就替将军通报一声。” 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一时片刻,刘备忙拉住童子:“不用,先生午睡岂能打搅,备可在外等候。” 童子怪异地瞥了刘备一眼,摇头道:“好,将军若愿等,就等着。” 童子走后,张飞急道:“大哥,等什么呀,都等了三月了,这睡龙近在眼前,打搅又如何,这么大一个活人还能被觉憋死啊?”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严厉警告:“三弟,等,我斋戒沐浴三日不就为了今日,岂能半途而废。” 关羽点头道:“是啊,三弟,等等也无妨。” 不知不觉日头偏西,三人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张飞忽然高声道:“大哥,这先生定是故意为之,明知我等在此等候,还在堂中装睡不起,算算已是足足两个时辰,再不起,天都黑了!” 刘备皱着眉头,心中自知张飞之言皆是实话,却不能放到台面上说,于是怒斥道:“放肆,闭嘴!” “俺,嗨!”张飞老委屈了。 关羽在旁劝道:“三弟,冷静,冷静!” 越劝越来气,张飞索性道:“俺还不冷静,若不冷静,早放火烧……对啊!” 张飞眼珠子一转,扯过关羽就开始咬耳朵。 关羽侧耳倾听,不禁迟疑了一阵,随后缓缓点头道:“此计,似乎可行!” “肯定行,二哥看俺的!” 张飞故意高声喧哗闯进了里院,关羽也很配合的不停劝着,近前,张飞向刘备使了个眼色,而后咆哮道:“不管了,这天都黑了,俺还没吃饭呢,大哥、二哥,你二人愿等便等,俺这去放,不是,去生火造饭。” 里头假寐的诸葛亮一听冷汗就下来了,这是要放火呀,赶忙装作方才转醒的模样,打着哈欠道:“啊~~~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又道:“外头何人喧闹,可是有客来访?” 书童道:“刘豫州在外求见?” “何不早报,速速去请。” “是。” 诸葛亮更衣闪亮登场,刘备仔细一打量这位“高人”,居然还是熟人,瞬间就不淡定了,纳闷道:“怎会是他?!” 诸葛亮微微一笑:“呵呵,将军颇觉意外?” “呵呵,是啊,未曾想先生便是诸葛孔明,那日……” “那日之事,不必再提,将军曾留书一封,言卧龙之名从水镜先生与徐元直口中得知,亮以为,水镜先生、徐元直等公,皆是身怀济世大能之珠玉,而亮,仅是山野村夫顽石一枚,将军又何必舍近而求远。” “这……汉室倾颓,奸臣当道,备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只因在下愚钝,又身无大谋可议,以致多年无所成就,今幡然醒悟,欲成大事,当求大贤,自是多多益善,恳请先生出山相助,备,诚心求教,感激不尽。”刘备深深一拜,久久未起。 “哎,难道这是天命,天命如此啊!”诸葛亮见此,深受感动,又是满脸的纠结之色。 第二百九十五回 郭嘉建制 紧接着就是名场面《隆中对》了。 是日,宾主相谈甚欢,刘备被诸葛孔明的三分天下之说,忽悠地一愣接着一愣,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不免心旷神怡,更将诸葛亮惊为天人。 而诸葛亮,此时也被刘备的三顾之诚所感动,欣然同意出仕,以军中谋士之职加入了刘备集团。 自孔明下山理政,刘备与之情好日密,时常座谈请教,关羽、张飞多为不悦,出言非议,刘备解曰:“我有孔明,如鱼得水也,诸君请勿复言。” 关羽、张飞听后,虽嘴上不谈,却将心思埋于心中,多有排挤之意。 期间,最高兴的自然要属徐庶,刘备请得诸葛亮为谋,自己这军师终于也不是光杆司令了,遂将练兵之事交托给了孔明,而孔明则尽心尽力,不敢怠慢。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建安十二年(207年)各方诸侯皆过得格外忙碌。 这一年,刘备大肆招兵买马训练新军已备曹操南下,这一年,曹老板却在为如何供养手底下百万兵卒而烦恼忧愁,这一年,孙权终于整顿完内务,开始继承父兄遗志继续向长沙挥军,欲斩黄祖报杀父之仇。 而也是这一年,郭嘉终于跳出了历史碾压而来的车轮,开始了新的征程。 …… “先生,事情如何?”高顺、典韦一脸紧张的看着信步而来的郭嘉,忙凑上前打听了起来。 郭嘉也不卖关子,他知道此事对眼前两人甚为重要,便直言道:“呵呵,主公答应了,明日便会调拨五千人马入营。” 郭嘉话音方落,高顺、典韦这两位大老爷们就激动地抱在了一起,兴奋的跟孩子似的。 郭嘉赶紧泼起了冷水,免得二人骄纵的不知南北:“欸,莫高兴太早,虽说有了兵马,可皆是新兵,还得你们自己从头练起。” 高顺咧嘴笑道:“嘿嘿,不瞒先生,新兵才好,若是老兵,心思活络,指不定多难训呢。” 典韦附和道:“老高说的对,新兵好,够听话,好管教。” 高顺忙插嘴道:“先生,这五千兵马,我要三千!” 郭嘉正欲开口,典韦却不干了,推开高顺一本正经道:“老高,明明说好的咱们对半分,怎就临时变卦了?俺可不答应啊!” “当初是当初,原以为丞相仅能调拨给先生近千人马,现在可是有足足五千,三千!没的商量。”高顺板起脸道。 典韦闻言暴跳如雷:“俺说老高,你非得跟俺争是,难不成要打上一场,决个胜负?” 高顺歪头道:“打就打,还怕你不成?!” “嘿,气煞俺也!” 两人正准备撸袖子撅腿,郭嘉失笑道:“呵呵,都别争了,这五千人马,我打算亲自来练。” 扭在一处的两人瞬间定住了,纷纷扭头看了过来,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异口同声道:“先生欲亲自练兵?这……” “怎么,看不起书生?” “没,没有。” 郭嘉面色一肃,非常认真道:“谁说书生不能练兵,三个月,我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精锐之师。” 高顺、典韦面面相觑,倒不是不信任郭嘉的能力,而是对一个书生前去带兵,究竟会带出怎样一支军队表示十分好奇。 翌日,五千新兵报到,挤地校场满满当当。这些人皆是十八至二十五岁之间的青壮,穿着打过不少补丁的素衣,肩上挂着一口包袱,在场中不停左顾右盼。 他们对军中的一切都分外好奇,有些是同乡,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对整个军营不时指指点点,一脸憧憬。 见新兵体格瘦弱,纪律又如此散漫,高顺的浓眉顿时挤成了横卧的山川,嘀咕道:“这些青年莫不是各营甄别之后所淘汰下来的兵员,怎个个瘦骨嶙峋,也没个二两肉,本以为是五千虎狼,这,还不如乞丐哪。” 郭嘉不以为意,轻笑着解释道:“呵呵,来的多是冀、并、青、幽四州之人,曾是袁绍治下之民,当然不受兖州军待见,若非如此,岂能有五千之巨。” 典韦插嘴道:“那也太欺负人了,好苗子皆让人拣去了,尽留些歪瓜裂枣给俺们。” 郭嘉依旧风轻云淡:“呵呵,不碍事,山人自有妙计。” 又道:“我先上台训话,乃后还请二位将军各领一半人马归营,好生安顿。” “是。”高顺、典韦忙应承道。 步入点将台,郭嘉手持木制的大喇叭喊了起来:“喂?喂!听到没?家中有相好的请原地蹲下。” “噗,哈哈哈……” 这话一出五千新兵顿时哄堂大笑,纷纷八卦着四顾查看,不知谁人家乡还有老相好。 当然,场中无一人顺从郭嘉之言,真的会去蹲下承认。 郭嘉又道:“那家中有老母需要奉养的请出列,便站到点将台下来。” 这句出口,倒有人缓缓动了,三三两两陆续出来,其实也不多,仅是二十来个。 撇下那二十余人,郭嘉望着大军笑道:“哈哈,这么说来,余下之人皆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喽,大声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是,是!”回答之声此起彼伏。 “来前没吃饭啊,大声点儿!”郭嘉表情一肃,当即训斥道。 “是!” 这次回答就很整齐了,新兵们一个个昂着脖子使劲儿呐喊。 郭嘉扫视着众人,忽又道:“谁能告诉我,人这一辈子图个什么?今日乃新兵报到,没有太多规矩,诸位大可畅所欲言,言者无罪嘛。” 郭嘉这么一说,回答之人还真不少,多是绕不开“功名利禄”四个大字,然而,郭嘉却在台上大摇其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失望之色。 新兵们纳闷,有胆子大的问了一句:“那将军以为如何?” 新兵不知郭嘉身份,只是见他上台训示,自然而然认其为将军。 郭嘉轻笑道:“呵呵,人活着,只为吃口饭,方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各地诸侯兵戈不止,也不是为了能让治下百姓安安稳稳吃上一口饱饭,而尔等之所以在此听我训示,不正是因为吃不上这口饭,才将自己这条贱命,托付给了在下!吾之言可有谬处?” 众人闻言,心情顿时一沉,细想想,郭嘉之言话糙理不糙,还真是点出了根本。 这年头兵荒马乱,当兵的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么,跟谁打谁都一样,哪有那么多“圣人”。 郭嘉见众人陷入沉思,不禁嘴角闪过一丝笑容,忙道:“既然尔等将命托给了在下,那么在下今日就在诸位面前大言不惭一回,凡跟着我郭奉孝,保你等日后吃穿无忧,说不得,还能封妻荫子衣锦还乡,当然,打仗定有牺牲,当兵便是拿脑袋往裤腰上系,谁也说不准将来是大富大贵还是马革裹尸,包括本官在内。” “无有恐惧便无有勇气,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欢迎诸君来到此营,我郭嘉的军营,以上训示完毕,原地解散,归营!” 郭嘉言毕径自下台,众新兵则是面面相觑,这命令,听不懂啊,直到高顺、典韦呼喊招呼,才堪堪反应过来,便跟着两人指挥回营去了。 郭嘉方下台,便一拍脑门,扭身指着那台下的二十余人道:“差点忘了,你们跟我来,我另有安排!” 第二百九十六回 立军改制 听郭嘉要命那二十余人为“宪兵”,这群人还在莫名其妙,待郭嘉解释一番之后,这二十余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专伺“督军”之职,不由欣喜若狂,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了馅饼啊,有点晕乎乎。 郭嘉没好气道:“都别高兴太早,选为宪兵只因为你等家有老母需要奉养,并非是在下认同诸位能力,若不想被人在后指指点点,需严守军纪为全军表率才行,明日午时来我帐前听候,记下了?” “记下了!” “回营。” “诺。” 待郭嘉打发走宪兵队这就匆匆回了自己营帐,他需要计划下将来。 如今,三国之势虽未明朗,却已渐渐露出了一丝端倪。听校事府密探回报,刘备已请了诸葛亮下山辅佐,这时候,诸葛亮应该是在帮刘备练兵。 明年大战在即,郭嘉必然要与诸葛亮交手,说实在的,郭嘉心里真没什么底气。 毕竟诸葛亮是他曾经的偶像,自己又偷了人家的原配,又跟人家唱对台戏,心中不虚那就太假了,可话又说回来,既然他这个“郭嘉”本不应该存在,那将来之事定然也有了偏差,恐怕日后会如何,谁也算计不到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了将来的安逸生活,郭嘉感觉有必要跳出来争上一争,若眼睁睁看着刘备坐大,那一统天下又是遥遥无期了。 三国归晋,五胡乱华,有了自己这位“郭嘉”,怎能叫其发生? 建立新军,用来应对将来可能的挑各种挑战,郭嘉觉得势在必行,这也是郭嘉向曹老板讨要兵马的由来。 回想当时曹老板闻言露出那一脸惊诧的表情,郭嘉此时不禁闪过一丝微笑,紧接着收拾了一下心神,摆弄起了身前的笔墨,郭嘉要改军制了。 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五什一队,二队一伯,二伯一屯,两屯一曲,一曲人马再设军侯、兵史、书记、医史等低级军官。 两曲为一部,再设别部司马、别部佐军司马(司马副手)、长史(后勤官),长史下携兵曹、侦曹、医曹、主记各一名,算是中阶军官。 将军领两部人马,再设副将两名,各曹军校十名,配合战时指挥,可由将军自行任命。 这些制度一条接着一条出现在郭嘉的笔尖,咬了咬笔杆,又补充了一句:“低阶军官可自行招募执戟两名,中阶军官十名,将领则设亲卫百人。” 写完这些,郭嘉满意的拿起来晾了晾,而后朝帐外的执戟郎道:“来人,将此文书改成告示贴于辕门,供全军将士参详。” “诺。” 一石激起了千层浪,虽然郭嘉的改动并不算大,但在全军看来这已经是很正规的编制系统了。当今乱世,哪有这么多规矩,而郭嘉则成了“大刀阔斧”的第一人。 有了分级制度,将能知兵,兵可知将,自然是件大好事。 然而,这还并不是全部。 两天之后,郭嘉推出的“战功量化表”与“战功积分奖励表”才是新兵们所津津乐道的好东西。 顾名思义,郭嘉推翻了以往虚头巴脑的“功劳簿”,将将士的大小功劳进行了细致的量化,譬如战场杀敌一人则得一分,整场战斗胜利集体附加一分等等,相反,临阵脱逃、不服军规也有相应的扣分机制,总之,条条款款甚是详尽。 而普通士卒只要能攒够一百分,便能选择退伍或是晋升,还能按照郭嘉给的“战功积分奖励表”换取钱、粮、田地等实物,保证下半辈子不愁。 不用怀疑,郭嘉还真做得到,如今老郭家的商业帝国在甄宓的经营主持下已经走上光明大道,俨然成为了北方商业巨头,没有之一。 就连曹老板看到郭嘉那位甄家媳妇,都是礼遇有加,还请了小皇帝赐了诰命,虚衔比郭嘉还大,当然,自家闺女更是没落下,算是给曹家子孙脸上贴金了。 言归正传,说郭嘉连颁了几道军令,真让将士们大开眼界,才知当兵原来可以这么当,积极性自然不是一般的高涨,简直跟一头头小狼似的嗷嗷直叫,很是期待接下来的新兵集训究竟又有何花样。 郭嘉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各种花样层出不穷,整的那些新兵叫苦不迭。 按理说,训练新军无非两个内容,一是熟练兵器,二是排兵布阵。 可到了郭嘉手上就不一样了,头一月就在死命练军姿,四面转法,正步、跑步等等,自己上大学那会儿受训时教官是怎么教他的,郭嘉都统统毫无保留的贡献了出来。 别说,看着挺“气势”的,按高顺的话讲,这群新兵蛋子总算有了精锐的潜质,但也仅是有了潜质而已,想要到达“陷阵”的标准,那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当时,郭嘉仅是笑了笑,并没有去反驳高顺的话,毕竟高顺曾经拿到过郭嘉的练兵册,这些基础中的基础,其实“陷阵营”早会了。 然而,第二月开始,高顺就不淡定了。 郭嘉的那些“拓展训练”,“野外求生”,“渗透训练”,“战略战术安排”,“小队指挥”等项目加入训练,简直看的高顺眼花缭乱,不,是目瞪口呆,他可从未想过郭嘉会将这支新军往人人都是“百夫长”、“千夫长”的标准去练,这还得了? 一想到手下的一个大头兵,随意拉出去就能抵上别军的小校甚至还能做的更好,高顺的心肝都在发颤啊!望着郭嘉的眼神从尊敬直接就刷到了崇拜,心道:“先生这回是要搞大事情啊!” 的确,郭嘉不但要搞大事情,还要搞到最好,什么虎豹骑、白马义从、先登营、陷阵营,那都是渣渣。日后,郭嘉要让敌人知道,什么叫一见“郭家军”就闻风而逃,胆战心惊。 当然,要想马儿跑得快,草料自然也得备足,曹老板给的粮饷那是远远不够的,郭嘉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将家底掏了些出来,不但餐餐有肉,还顿顿管饱。 将士们虽然训练地比别营要苦,可待遇同样也远超其他军营。 不知不觉,进入了第三月,郭嘉才不慌不忙的让高顺、典韦带人练兵器、演阵法。 此时,这五千人马已是吃的人高马大,壮硕无比,牌面十足,称一声精锐,不足为过。 关键是,论军事素养,这天下间怕是很难寻出另一军能与之比肩,这才是郭嘉最骄傲的地方。 郭嘉立军改制的事情不胫而走,没几天就传到了曹老板的耳朵里。至于军营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是众说纷纭。 曹老板被人吵的耳朵疼,干脆一拍板,决定亲自带人去郭嘉营中一探究竟。 于是乎,这日,曹老板带着一堆大佬们就不声不响地给郭嘉来了个“突击检查”。 第二百九十八回 新鲜玩意(上) “什么,你们抓了主公一行?”郭嘉一脸愕然,曹老板又是啥时候冒出来的。 “吾等原本以为是……” 经过张德全一通解释,郭嘉立即明白了个大概,不免失笑道:“哈哈哈,主公也真是的,来就来呗,还乔装打扮,这不是引人误会嘛,行了,此事交由本帅处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诺。” 待军侯出门,郭嘉立即去寻了高顺、典韦,打算来个出营相迎。 可高顺、典韦一听张辽、许褚、曹洪也都来了,立即扭身就跑,把郭嘉看得一愣一愣的,忙追上问:“哎,我说你们俩跑什么,错了,主公尚在营外,尔等跑错方向了!” “没错,俺得叫将士们把新装备给藏起来!” “是啊,赶紧的,这营里这么多的好东西,万一让他们眼馋了去,那还不闹翻天啊。” “老高言之有理,小心驶得万年船。” “必须的,对了,还有信号弹,也得叫将士们藏好了。” “嘿,对,还是老高细心,俺这就去吩咐,统统不能留下。” 高顺、典韦你一句我一句就瞬间跑没影了。 “啧啧,都什么人哪,不就是些黑火药么,怎宝贝的跟守自家媳妇似的,忒没出息!”郭嘉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露出鄙夷之色。 他这话有的是底气,即便让他人眼馋了去也没关系,毕竟这营里的火药并不多,用一次就少一次,换自己就不同了,只要材料齐全,要多少就能配多少,何必呢。 不过回头一想,郭嘉也就由他们去了,这东西的确得保密,还得严格保密,毕竟是杀手锏嘛,不到万不得已,郭嘉其实也不想动用。 如今,郭嘉也就只给新兵训练试做了一批“小火箭”,算是提前给“郭家军”适应下热兵器的运用,远还没到普及的时候。 饶是如此,高顺、典韦也对这种“爆炸箭”表示高度的关心与关注,就差没抱着火药桶睡觉了,把郭嘉汗的,也不怕一个不小心走火将他们给炸没了,即便郭嘉数落过好几遍,这两货还是乐此不疲。 好,郭嘉果断放弃了。 今儿,一听到曹老板要来巡视营地,估计把这两人惊的够呛。 不理二人,径自出营,打老远就看见曹老板一行,一个个灰头土脸,其中,曹洪是最惨的。 郭嘉还在纳闷,一路过来曹洪怎一直抬着头,这是在装深沉还是表示不待见自己啊? 走进一看才明白,敢情曹洪正止鼻血呢。 郭嘉想笑又不敢笑,因为曹老板正气鼓鼓地瞪着他呢。 忙打着哈哈上前见礼:“哈哈哈,见过主公、诸位将军,不知主公与诸位将军能于百忙之中驾临敝营,当真有失远迎,嘉之过也,还请恕罪,恕罪。” “哼!”曹老板本想翻白眼来着,哪知头上还掉着一根青草,忙抬手打掉,回眼瞪向郭嘉从鼻腔出气,重重哼了一声。 “呵呵,主公何故发怒?” 曹老板没好气道:“嘿,好你个郭奉孝,明知故问,孤调了五千兵马予你,自然要来看看究竟训练的如何。” 又道:“哪知人还未入军营,汝就给孤与几位将军来了个‘下马威’,居心何在呀?” 郭嘉扯了扯嘴角,笑着解释道:“误会,误会,近日,嘉所练之军略有小成,缺的仅是真正在战场厮杀,这不,学以致用嘛。” “哼,好一个学以致用,都敢用到孤头上来了?郭奉孝,你好大的胆哪!” “主公竟不请自来,郭嘉也曾未料到呀。” “怎么,孤的兵马,孤还不能看了?” “嘿嘿,这倒不是,只是在下想给主公一个惊喜,主公此刻前来观摩,自然少了些乐趣。” 曹老板瞥了郭嘉一眼:“说的好听,还不在前带路。” “是,主公请,也请诸公入营。” 一行人跟着郭嘉进了大营,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四处乱瞄,左顾右盼,不时啧啧称奇,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能引起众人的兴趣。 没行几步,张辽就发现了好东西,忙开口指点:“诸公快看!此乃何物?” 一行人循声望去,确实发现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于是驻足围观,对那东西品头论足起来,一时间众说纷纭。 “这……莫不是拒马?” 有人拆台道:“都不够腰身呢,还拒马?拒狗还差不多!” “嗯……像是兵器!” 又有人质疑:“兵器?来来来,我瞧瞧……嗨,我说荀军师,您眼光可真独到,这怎能是件兵器,也得有刃哪,这木头加布的,还能杀敌不成?” “倒也是啊,呵呵,愚见,见笑了。” 曹老板也看到了,索性直接问郭嘉道:“奉孝,此乃何物,又有何用处?” 郭嘉挤进去一看,顿时笑了:“啊,哈哈哈,这呀,就是一马扎!” “马扎?”众大佬嘀咕了一遍,皆淡淡摇头,表示未曾听闻。 解释再详细不如当面演示一遍,郭嘉连忙将那放在岗亭中的马扎提了起来,当众打开摆在地上,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坐了下去,拍着大腿解释道:“行军打仗时,将士们多是席地而坐,又担心夜晚遇上蛇虫鼠蚁,不敢久留,有了这马扎便可供人小憩,又离地又安全,因坐姿如骑马,我便唤其为马扎,此物不重,又方便携带,哨兵巡夜累了也可坐下休息片刻,同时也不耽误放哨。” 大佬们都是军伍出身,一听就知道此物的妙处,一个个盯着郭嘉股下的马扎跟盯着什么宝贝似得,欲言又止。 郭嘉察言观色,笑着起身朝近卫高喊道:“来人,去库房领十二张马扎,待主公与诸位将军出营时,莫忘记替几位捎上。” “哈哈哈,郭祭酒太客气了,这,怎好意思啊。” “呵呵,是啊,无功不受禄,破费了。” 郭嘉忙道:“主公,几位将军,恕我直言,此物极易仿制,根本不值几钱,之所以命人给诸公捎上,也是打个草样,便于军中推行,日后诸位将军带甲开议,也方便些。” “郭祭酒想的真是周到,吾等汗颜,那一定得收下,诸公以为如何?” “对对对,祭酒好意岂能推辞。” 曹老板板着脸道:“嗯,奉孝有心了,看什么,还不起来,让孤替三军将士亲自试试。” “……” 想坐就说嘛,何必搬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郭嘉赶紧让座:“主公,请,您慢点儿!” 虚扶着曹老板坐下,曹老板一落座就挺直了腰杆,叉着大腿摆起了马步,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良久道:“好,好啊,真是好东西,杨主薄何在?” “杨修在。” “记下,凡军中校将以上,孤皆赐马扎一把!” “是。” 待过足了瘾,曹老板才恋恋不舍的起了身子,顺带还顺走了股下的那把马扎。 “呵呵,请!”郭嘉抽着嘴角继续在前带路,心道:“完了,鬼子进村了!” 第三百回 新鲜玩意(下) “准备,开始!” 郭嘉拿着点燃的线香朝香炉一插到底,同时宣布开始。 许褚早已热身完毕就等郭嘉前来发令,郭嘉话音方落,许褚就如同一头猎豹“唰”的一声从处窜了出去,快如闪电,带起的风劲还将身边的香烟搅得摇曳不定。 三十步的距离几息便至,见第一关跨桩近在眼前,许褚带着冲劲,只一提气,身子便冲上了木桩。 “好!”一路行云流水,动作干脆利落,不少将士也由衷叫好。 看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第一关就让许褚犯难了,因为方才上桩时冲劲太大,免不了需要泄力,刚沾上木桩的许褚就稳不住身形了,慌乱间连踏几步。 可梅花桩并不是平地,高低错落大小不一,这几步就吓的许褚冷汗直流,差点一脚踩空,好在关键时刻他一展双臂亮出了金鸡独立的姿势,这才堪堪稳住。 下面的张辽等将心中为其捏了一把汗,要知道这才第一关呢,若是当场掉下来,这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哼,雕虫小技,岂能难得倒本将!”稳住身形的许褚嘴角闪过一丝得意,这回下脚就麻利了许多,速度虽说不快,却相当稳健,再也没有方才那般摇摇欲坠的状况。 片刻后,许褚就跨过了桩子来到了第二关前。 第二关是沉池,仿照护城河设计,有深池,也有梯形斜坡,许褚顺坡而下一头栽进了水里,用狗刨式扑腾了十几下后就顺利游到了对岸。 “哗啦”一声,许褚跃出水面,一手死死抓着那垂在斜坡上的麻绳,另一手抹了一把被泥水阻挡的视线。 “好!”围观的将士们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曹老板一行也是大点其头,显然对许褚的表现甚是满意。 都说下坡容易上坡难,被泥水浸透之后的身子上坡就更为艰难,许褚顾不得浑身湿漉,开始在斜坡上扎挣前行,靠着强大的臂力,硬生生将身子拽上了岸。 “哈,哈,哈!” 刚上岸,许褚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原地大喘气了,经历两关的洗礼,许褚也渐渐收起了轻视的心思,深知过关不易。 休息片刻,许褚才直起身子朝第三关的高低墙行去。 翻越矮墙倒是不难,这高墙需得助跑配合,许褚一连尝试了几次才侥幸翻越,而这时候,线香已剩三分之二。 荀攸忙朝场中喊道:“许将军,时辰不多了,要快!” 许褚也是心中焦急,咬了咬牙,急忙冲向了独木桥。 说那独木桥,设计相当精巧,彷如一段浮木,若不是踩在中心线上,不但会左右摇摆,还会自行旋转,许褚尝试了三次皆未到一半就从独木桥上坠了下来。 一时间,许褚愁容满面,不知如何应对。 “呵呵,军师,孤怎么说来着,难哪!”曹老板见此不禁微微一笑。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张辽忍不住替许褚出主意道:“许将军,莫要如此小心翼翼,你越是久留,越是险象丛生,依我看,应趁那独木未动之前快速通过。” 张辽的话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许褚闻言眼睛一亮,忙深吸了一口气就冲向了独木桥,眨眼间,飞跨两步便险险通过。 “哈哈,过来了,当真过来了!”许褚站定回头一望,见此时已经顺利通过,当真是兴奋不已。 “快!快,时辰不多了!” 张辽也是替其高兴,但无意间回头一瞥几近至半的线香,又不禁为其担忧起来。 “别催,不就是一张破网嘛,看我如何闯关!” 许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第四关低桩网前,先是比划了下高度,又看了眼绳网上安装的密密麻麻的铁蒺藜,不免踟蹰了起来。 “许褚,倒是趴下啊!”张辽在边上急不可耐,来回踱步。 “不是,我堂堂一位将军,岂可钻那狗洞!?”许褚指着眼前低桩网撇嘴道。古人思想保守,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只有五体投地才能通过,这的确难为许褚了。 郭嘉在旁揶揄道:“哎呀,许将军莫要多想,将士们皆是这么过来的,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岂能被一狗洞给难住?再者,那还不是真狗洞呢,倘若将军有所顾忌,干脆认输得了,没人会笑话将军,将士们,是也不是?” “是,我等绝不笑话将军,哈哈哈……”回答声整齐一致,还伴随着大笑声,果然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纷纷起哄。 许褚脸瞬间就黑了,这还不笑话?那你们乐个锤子! “钻就钻,哼!” 认输?绝无可能! 不就是爬嘛,谁不会似的,老子打出生没学走路前就会了。 许褚把心一横就趴了下来,开始钻起了低桩网。 只是他这姿势没经过系统训练,别提有多逗了,头是钻进了网内,后腚却撅的老高,结局可想而知。 短短五十步的低桩网,不时能听到许褚各种酸爽的声音。 “嗷!” “哟!” “哎呦喂!” “这他娘的是谁出的馊主意,待本将军出去后非宰了他不可……噢!” 围观的众人都笑翻了,许褚这一路行来,不但被铁蒺藜扎的狼狈,还丢下了不少布料,此刻,正光着腚在网中挣扎呢。 好不容易钻了出来,许褚便兴冲冲地跑到曹老板一行跟前询问:“如何?” 郭嘉掩着嘴轻咳一声,抬手一指香炉,示意叫其自己看。 许褚瞥过眼去,顿时大失所望,这香啊,都快燃烧殆尽了。 “咳咳,那个……勇气可嘉,勇气可嘉!”曹老板也是憋得辛苦,随口敷衍道。 “呵呵,呵呵……” 许褚总觉得众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拉过关系较好的张辽,便问道:“老张,莫非你等有事瞒我,因何莫名发笑?” “咳,老许啊,你瞅,那是何物?” 许褚顺着张辽指点回头望去,只见低桩网上挂着不少碎布料,便如实道:“不就是碎布嘛,没啥大不了的!” “可是眼熟?” 不提还好,被张辽这么一提,许褚顿时一怔,挠着头喃喃道:“别说,看久了还真有些眼熟,总觉得何处见过。” “噗,哈哈哈!”曹老板忽然大笑了起来。又拍大腿又抹眼泪。 “哈哈哈……”众人也没落下,纷纷笑地前仰后翻。 此举,倒把许褚整懵了。 一阵微风吹过,许褚原地打了一个激灵,脑子也清醒了,这才记起那碎布不正是自己的衣物嘛,不禁抬手朝后一摸,忽然变了脸色,老脸顿时涨的通红,惊叫:“我的娘啊……” “哈哈哈……” 看着已经羞成猪肝色的许褚,曹老板忙憋着笑道:“咳咳,今日之事,乃是军中机密,谁也不准外传,违者,孤定严惩不贷,都明白了?” “明白!”众人也很配合,憋着笑不住点头。 闻言,许褚这才缓了脸色,抱拳道:“主公,许褚失仪,暂请告退。” “准,快去快回。” 郭嘉插嘴道:“来人,寻套合身的军衣给许将军送去!” “诺,将军请!” “多谢。” 待许褚被小兵引走,众人不禁又失笑了起来。 第三百零一回 忧患马腾 建安十三年(208年)六月,刘表病重的消息被校事府获悉,郭嘉随即将消息上报给了曹老板。 曹丞相闻言大悦,心知南征刘表的时机已经成熟,便立即召开了大议。 曹老板坐在主位,率先发言道:“诸公可知刘景升命不久矣,昔年陶谦一死,刘备便占据徐州数拒我军,一度为孤之大患也,今刘备占据新野小城,妄图故技重施,倘若刘表一死,其势必篡之,孤岂容其坐大?敢问诸公有何良策图之?” 杨修出列道:“主公,依愚之见,主公拥兵百万实力何其雄厚,又何须用计,只需大军压境,荆州必是主公囊中之物。” 这马屁拍的可以啊,曹老板闻言大乐,却摆手道:“呵呵,杨修,溜须拍马可不算得功劳啊。” 杨修道:“臣句句属实,何来拍马之嫌。” “呵呵,好,何人还有不同意见?” 荀攸出列道:“主公,杨主薄之言不无道理,可如何南下用兵还须细细斟酌,臣以为,要取荆州,必先破刘备,要破刘备,则需先破新野,大军可兵分两路,主军集结于宛城直击新野,辅军则由豫州入其腹地攻其侧翼,如此一来,既可断新野与樊城之间的联系,又可阻击刘表援军。” “嗯,先生所言甚是,还有吗?” 见无人应答,曹老板便扭头看向了郭嘉,大声道:“奉孝,汝又有何见解?” 郭嘉出列,笑道:“呵呵,主公,臣以为此时不宜用兵。”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望向了郭嘉,不知郭嘉为何会出此言。 南下是明摆着的事儿,可谓大势所趋,如今刘表卧病不起,难道不是最好的南下机会吗?若迟些,被刘备占了荆州,岂非又要重演当年徐州之事。 一时间众人疑惑不解,正欲开口问个究竟,曹老板先发话了:“不宜用兵?这是为何?” 郭嘉笑着伸出一指:“主公怕是忘了一人。” “孤忘了何人?” 郭嘉缓缓吐出一个人名:“马腾!” 曹老板闻言心中“咯噔”一声,他还真没想到这层,迟疑道:“奉孝是说,马腾会趁孤南下用兵之际祸乱关中?” 郭嘉轻笑:“呵呵,犹未可知也,昔年韩遂与马腾结下杀妻之仇,遂二者反睦连年交战,今据校事府打探获悉,二者已私下和解冰释前嫌,一但主公用兵,后方必然空虚,马腾南下也在五五之数。” 又道:“马腾统下多为西凉铁骑,日行百里不足为奇,主公,若不先除此隐患,岂能安心南下。” 曹老板一拍案几,认同道:“奉孝此言深得我心,不除此隐患安可南下?那依奉孝之见,当如何处之?” 郭嘉睁眼说瞎话道:“呵呵,马腾这位征南将军割据西凉已久,天子对西凉之事也甚为关心,马腾即为一方诸侯,是否也该朝见天子一面顺带回都述职了?” 曹老板闻弦知雅,大点其头:“哈哈哈,不错,好一个阳谋,孤倒要看看马腾心意究竟如何,若他不来,孤便先伐了他西凉!” 郭嘉大喊道:“主公英明!” 众人也听明白了,此时忙附和道:“主公英明!” 曹老板起身摆手道:“好,那南征之事容后再议,孤先去觐见天子召马腾入京,散会。” “臣等告退!” …… 几日后,天子使者张既(钟繇部下)面见马腾,将天子征命之事和盘托出,并呈上诏书。 马腾与张既也是老熟人了,当即欣然答应,拿着诏书屁颠屁颠回了府。 是夜,晚膳后,马腾就召来自家儿子马超商议入京之事,意在将兵权交付给马超。 马超一听,先是疑惑,后是大惊,当即劝道:“父亲大人当真糊涂啊,世人皆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这诏书分明就是曹贼奸计,是想叫父亲入京为质,从而把持西凉,父亲万万不可前去,否则,性命堪忧啊!” 马超之言叫马腾顿时找回了北,本是喜气洋洋的脸色也变得僵硬,十分懊恼道:“哎呀,为父已经答应张既了,这可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不去便是。”马超倒是爽快,忙撇嘴道。 马腾又担心道:“可若为父不去,曹操兴兵而来,当如何抵挡?此事虽然凶险,未必如吾儿设想的那般不堪,曹操向来多疑,为父若犹豫不决反倒会引来杀身之祸,不去恐是不成。” 马超也是一脸纠结:“那,如何是好?” 马腾犹豫一阵,才吐言道:“为父只能先拖延一阵,看看张既如何反应,而后,再做定夺。” “也只能如此了。” 翌日,张既再次登门,马腾府中下人好酒好茶的供着,就是不见马腾前来应酬,张既也渐渐感到事情不对劲了,忙托词离去。 张既心想,马腾定是心中起了疑心,这才犹豫不决,看来这趟差事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容易。 随后几日,张既携大礼拜访了马腾统下曲部的各个将领,还将马腾即将回京升官的事情传扬了开来。 一时间,西凉地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带马腾军营里也开始谈论起此事。 升官发财自是好事,马腾能回京当上“卫尉”,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马腾部下们也躁了起来,不时向人打听,甚至向躲着张既的马腾当面打听。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张既这手玩的很溜,这些谣言直接把马腾放在了架上烤,马腾的缓兵之计自然也宣告失败。 没两日,马腾便忍不住了,忙遣人通知张既会面事宜。 那日,两人谈了许久,无非是些政治层面的讨价还价。 最后,张既答应马腾能将其子马超留下,并表马超为偏将军,如此一来,马超可名正言顺统领马腾留下的部曲,又许马腾豪宅一座,良田千顷。当然,这一切得等马腾携家眷到了邺城才能兑现。 除了这些,张既还令二千石以上的官吏们集体替其送行,可谓给足了马腾面子。 而马腾,则在各方面压力之下,半推半就地踏上了前往许都任职的官道。 至此,曹老板终于解决了背后的隐患,南下荆州的计划也再次被提上了日程。 此时,已至七月,刘表之病未曾好转反而越演越烈,随着刘表的病重,荆州内部的矛盾也逐渐被激化了起来,子嗣之间的争权夺利似乎已放到了台面之上。 第三百零二回 难为仁义 同年,荆州镇守江夏的刘表部将黄祖终被孙权所破,孙权取黄祖首级祭亡父孙坚。江夏一失,意味着荆州至此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危难之境。 关键时刻,刘表尽释前嫌,诚邀刘备前往襄阳商议大事。 接到书信的刘备一时迟疑不定,便向两位大谋士征求意见。 徐庶闻言笑道:“呵呵,主公尽可放心去得,刘表如今恶疾缠身,此番必是托付后事,于主公大有裨益。” 诸葛亮微微点头:“主公,元直所言甚是,此去绝无危险,只不过……” 刘备忙问:“不过如何?” 诸葛亮认真道:“若此去,刘景升让主公去往江夏抵御孙权,主公则万万不可答应,若是将荆襄之地托付主公代为照料,主公也切莫迟疑,当仁不让。” “这……” “若主公仍不放心,亮愿与主公同去。” 刘备看了诸葛亮一眼,欣然点头:“好,有孔明先生作陪,备去去又何妨。” 一日后,刘备与刘表相见,一个在榻一个在旁,两人一番唏嘘自是在所难免。 刘表抓着刘备的手道:“贤弟啊,今江夏失守,黄祖遇害,荆襄已是岌岌可危,奈何我这副身子难以主持大局,故请贤弟前来相助,共讨报仇之策。” 刘备忽然瞥了一眼一旁埋头数蚂蚁的诸葛亮,记起来前诸葛亮之劝诫,便道:“兄长,黄祖虽有苦劳,但其性烈不能用人,故而招致此祸,孙权方承其兄遗志代兄报仇,未必有侵吞荆襄之心,若此时兴兵夺回夏口,岂非难以善了?况,曹操盘踞北方,对荆襄之地虎视眈眈已久,若趁此南下偷袭荆襄,兄长岂不危矣。” 刘表一听,顿觉有理,随即犯难道:“那,依贤弟之言,此仇不报了?” 刘备摇头道:“大势所趋,只得忍耐,容后计较。” 刘表无奈一叹:“哎,老夫年老多病,眼下这一病,怕是熬不了许久了,更兼不能理事,贤弟能来,兄甚幸之。” 刘表话锋一转,抓紧了刘备的手:“啊,待我死后,贤弟可愿做这荆州之主?” 数蚂蚁的诸葛亮忽然抬起头来,朝刘备微微点头示意其立即答应。 可刘备却视若无睹,缓缓摇头道:“兄长何出此言,备安敢担此重任,兄长啊,兄长只管静心养病,此事且容弟三思,三思。” 刘表微微一笑:“呵呵,好,贤弟好生三思。” …… 出门回到驿馆,诸葛亮就不解了,有些埋怨道:“主公,方才刘景升欲托付后事,主公为何不答应?” 刘备一脸纠结:“我……” “哎,主公失此良机,当真可惜,可惜啊!” 刘备忙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景升兄待我不薄,备怎能乘人之危夺人之位,此举,有违仁义。” 不明所以的诸葛亮只能苦笑道:“主公真仁义也。” 话虽如此,刘备心中却在嘀咕:“孔明糊涂啊,那刘景升虽说已病入膏肓,此番之言却也未必是出于真心,怕还是在试探于我,若方才自己点头答应,恐走不出这门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刘景升就是在试探刘备,看起来刘表大度的很,其实,是在变相地敲打刘备,警告他莫要惦记荆州。 毕竟刘表是有子嗣的,且还有两个,怎么着也轮不到请刘备过来搀和。刘表不是陶谦,相反,刘景升对荆州的掌控远比陶谦对徐州要巩固的多,又岂会拱手相让? 诸葛亮虽说不是荆州人士,却与刘表关系不浅,与荆州各大门阀也是关联非常,刘备自然不会与其说明。 诸葛亮见刘备久久不语,便又道:“主公,主公可曾设想他日曹操大军南下,仅凭新野小城,何以抵挡?再者,荆州乃南北之战略要地,主公若不取之立足,必被他人窃取,仁义二字虽好,却不能抵挡百万残暴之众啊!” “这,哎……事已至此,先生请勿复言。” “哎……” 正说着,外间有仆人报信:“报,主公,公子刘琦在外求见。” “哦?快请!” 片刻之后,刘琦哭奔而入,见刘备就噗通一声给跪下了,刘备顿时莫名其妙,看了眼诸葛亮,随后虚扶道:“公子为何如此,快快请起,有话不妨直言。” 刘琦抹着眼泪道:“叔父,还请叔父救我!” “公子快起,有话慢慢说。” 刘琦已是吓的六神无主,絮絮叨叨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今早刘琦照例去向父亲刘表请安,中途却被继母蔡氏给拦了下来,一顿冷嘲热讽叫其心绪不宁,因此负气而回。 恰巧此时仆人端了一碗解暑汤过来,刘琦自然也没心情喝,就顺手直接给倒在了花园里,哪知方一出门,其便见花园里来了一条贪吃的小狗,正埋头舔着他倒出去的解暑汤,那吃相,津津有味。 本来也没什么,一笑置之就罢了,哪知,看到一半,那条小狗居然浑身抽搐倒伏在地,呜咽几声之后便立即没了生气,口吐白沫,死状诡异。 这可把刘琦吓了一跳,看着那条死狗的惨状,彷如明日的自己一般,细思恐极,顿时冷汗直流脊背发凉。 有人居然敢下毒暗害自己?那还得了!查,必须得查。 下毒的仆人立即就被刘琦逮住了,一通严刑拷问,那仆人终于开了口,交代背后指使之人正是刘琦的继母蔡氏。 真相虽然大白,可真相远比下毒的手段更加可怕,刘琦深知有一便有再之理,同在屋檐下,蔡氏想害自己多的是手段,想想就不寒而栗。一得闻刘备前来荆州城内做客,便慌忙过来向刘备求救。 听完刘琦之言的刘备也是大皱眉头,对这蔡氏本就没什么好感,如今又听闻这样的事情,怒不可遏道:“都说虎毒不食子,那蔡夫人安敢如此,当真歹毒!” “是啊,是啊,还请叔父设法救我!”刘琦不迭点头。 刘备迟疑了,半天嘀咕了句:“哎,此乃贤侄家事,备一外人,恐不好插手啊!” “呜呜呜,侄儿闻叔父仁义,当真见死不救乎?”刘琦闻言,继续大哭卖惨。 刘备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这小子道德绑架倒是玩的挺溜,忙瞥了诸葛亮一眼,踢皮球道:“这……先生定有良策,贤侄可去求先生。” 刘琦犹如抓了救命稻草,一脸希冀地望向了诸葛亮:“先生可有良策救我?” 诸葛亮是什么身份,去年才娶了蔡瑁之女,说起来那蔡夫人还是自家亲戚,当然,刘琦也是,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最不该发表意见的就属他,他哪敢替刘琦出主意,忙婉拒道:“哎,不可,此乃公子家事,亮岂能多言,亮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言毕,诸葛亮就潇洒地走了。 “我命休矣!” 看着诸葛亮头也不回的离去,刘琦大失所望,顿时哭得稀里哗啦。 刘备也是手足无措:“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来回踱了几步,刘备也想明白了,诸葛亮是碍于身份这才不敢言明,但为了成全自己仁义之名,回头就打算把诸葛亮卖了。 于是,刘备对刘琦道:“有了,明日我谎称身体不适,让诸葛先生代我回访公子,余下之事就看公子了。” 刘琦眼珠子一转,大喜过望,忙谢道:“哦,哦,侄儿明白,多谢叔父指点迷津。” “呵呵,去。” 看着高高兴兴离去的刘琦,刘备淡淡摇头感叹:“当今乱世,仁义难为,何也?备,是否过于妇人之仁。” 走了大半辈子仁义之路的刘备,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第三百零三回 上屋抽梯 却说翌日诸葛亮代刘备回访公子刘琦,刘琦遵刘备之计自是好生招待。 酒过三巡,刘琦便旧事重提,敬酒曰:“先生,琦之继母不能相容,我命危在旦夕,还请先生设法搭救,琦必永敢大恩。” 诸葛亮虽然喝了些酒,但也没到喝醉的地步,顿摇其首:“呵呵,此乃公子家事,亮实不敢谋也,眼下酒菜已尝,亮也该回去复命了,告辞!” 说着,就打算起身。 公子刘琦当然不会放跑了诸葛亮,忙抢先起身将诸葛亮给安抚了下来,嘴上道:“孔明先生何必着急离去,呃,琦近日偶得一部上古奇书,只因在下学识浅薄,只读懂些皮毛,先生博学多才,这古书定是难不倒先生,遂,琦厚颜肯请先生随我一同上楼,为在下指点迷津。” “古书?!”诸葛亮抬眼瞥了那阁楼二层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微笑,也不说破,微微点头道:“既是古书,看看也无妨。” 刘琦闻言那个开心,忙殷勤在前带路:“请,先生这边请!” “好!” 两人来到阁楼之前,之前刘琦已命人架了竹梯,便指着竹梯道:“呵呵,还请先生上梯。” 诸葛亮看了刘琦一眼,淡淡摇头,这才攀附而上。 两人刚上阁楼,诸葛亮就见刘琦在朝下招手,示意仆人将梯子撤去,不禁又摇了摇头,坦言道:“公子,书在何处啊?” 没等刘琦回答,似在自言自语道:“哎呀,这书没看到,倒看见了《孙膑兵法》,好一招上屋抽梯,公子引我来此,怕不是鉴书如此简单?” 刘琦大惊,噗通一声朝诸葛亮跪下了:“先生,先生明鉴,继母一心加害于我,如鲠在喉,锋芒在背,时时警惕不敢有一丝松懈,可世上哪有千日防贼之理,何况继母乎?先生见我濒死,怎忍无一言以相救!” 一听,就知道刘琦有了丝怨气,诸葛亮也不是没脾气,轻哼一声道:“哼,亮早已言明,公子家事不便多言,还请公子取来竹梯放我离去。” “先生!!!” 见诸葛亮一板脸,刘琦顿时就慌了,膝行而前,做足了大礼,就差抱着诸葛亮大腿了,哭丧道:“先生今日不出一谋便要离去,刘琦则必死无疑,先生,先生救我呀!” 诸葛亮欲言又止,终化为一叹:“哎……” 刘琦忽然也开窍了,知道诸葛亮与蔡氏有些关系,故此纠结。 于是,忙竖起三指起誓道:“先生,先生若有所顾忌,刘琦可指天发誓,今日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先生之口辄止于我耳,外人定然无从知晓,否则,琦甘受天罚,不得好死!” 古人最迷信毒誓,见刘琦一发毒誓,诸葛亮也随之心软了:“哎,公子何必如此,有道是疏不间亲,况你我皆是亲戚,我怎能替公子出谋划策。” 见诸葛亮有所动摇,刘琦干脆把心一横,指着楼下道:“先生今日不发一言,琦迟早要被人所害,不如当即跃下,死在先生之前。” 言毕,作势欲跳。 这就好比小两口吵架,负气媳妇想不开吵着要轻生似得,轻生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而已。当然,若没及时制止也有可能产生推波助澜的作用,因此走向极端。 总而言之,被刘琦这么一闹,诸葛亮也头大如斗,只得连忙拉着好言相劝:“罢了,罢了,公子勿要冲动,可否听亮一言,亮,已有良策!” 好家伙,不逼不来呀这是。 刘琦依旧摆着向前进得姿势,机械般回头道:“当真?” “当真!”诸葛亮苦笑着点头。 刘琦这才收了架势跑到诸葛亮下拜道:“愿先生赐教!” “公子请起,蔡氏欲害公子,无非是在为其亲子设想,公子若仍旧留在城中,必遭其忌。” 刘琦不迭点头,认真聆听。 诸葛亮摇着羽扇道:“今黄祖新亡,江夏无人镇守,公子为何不向刘荆州上言,请命亲领大军屯守江夏,一则,公子手中有了兵权,二则,公子也可远遁避祸。” 刘琦一怔,犹如醍醐灌顶,万分激动道:“多谢先生赐教,多谢先生救命大恩。” “呵呵,好了,好了,不知那古书何在?” “呃,先生请稍等。” 刘琦忙到二楼多宝阁中取了一卷古书,呈上道:“在下并非虚言,此书乃多年之前偶尔所得,现赠予先生。” “公子客气,可否容我一观。” “请!” 诸葛亮拿过书卷细细一览,微笑道:“此乃上古兵书,又名六丁六甲阵,公子倒是好机缘哪。” “先生若能看懂,当相赠之。” 诸葛亮摆摆手,将书卷又塞回了过去:“此阵,亮已记下了,书就不必了。” “先生果然神人也,当真一目十行,这便记下了?” “呵呵,公子谬赞,亮,只观大略耳。” 言毕,探头望着楼下:“可否……” “哦,在下失礼,来人,快将梯子搬来。” 刘琦一吼,自有等候命令的仆人将竹梯架了回去。 …… 翌日,刘表又急招刘备商议大事。 “贤弟,昨日琦儿向吾上言,欲屯兵镇守江夏,我恐琦儿不能胜任,不知贤弟以为如何?” 刘备来前就与诸葛孔明通了气,自然早已知晓,假装思索片刻,才道:“江夏乃是兵家重地,自不可无人防守,可又非他人可守,公子若愿亲自前往镇守,我觉可行。” “哦,好,如此,我便准琦儿率军前去江夏驻守。” 刘备适时提出告辞道:“东南防务,有刘琦公子坐镇,兄长大可安心,至于西北防务,弟愿竭尽全力一试,明日,小弟便回新野加强城防,整顿军务,特来向兄长辞行。” “好,好啊,那便辛苦贤弟了。”刘表听完很开心,如今身子每况愈下,若刘备能主动替其抵挡蠢蠢欲动的曹军,自然是件大好事,刘表当然是愿意,且一百个愿意。 两日之后,刘备与诸葛亮返回新野,少不得好一通布置。 可终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新野一座小城而已,即便再怎么布置详尽也打不起大浪花来,诸葛亮与徐庶等人皆是忧心忡忡。 另一面,曹老板也在加快后勤的补给与调集,这次大军南下不在少数,又是曹老板率军亲征,牌面自然要搞的大,不大,那对得起大汉丞相的身份吗? 有意思的是,此次南下郭嘉被曹老板点为副帅,另起一军由豫州进发,指在绕过新野直击襄阳,严格上讲,郭嘉这支军队已经算是“独立团”的存在,没有明确的指示,一切皆看郭嘉这位统帅的随机应变。 此举,也是曹老板首次下放兵权,向来多疑的主公居然敢让郭嘉带兵,这还真让文武百官大跌眼镜,不过,细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谁叫郭奉孝是主公贤婿呢。 一时间,曹老板的那些小闺女就变成了香饽饽,追求的王公子弟那是排到了许都的城门口,让得闻消息的郭嘉倍感无语。 不禁扪心自问:“哥是吃软饭上位的吗?哥凭的是实力好伐,一群傻缺!” 弟三百零四回 未战先捷 “报……主公,校事府有飞鸽传书!” 曹老板帐内一群大佬坐在马扎之上正研究地图呢,忽见执戟郎冲进帐内禀告,便齐齐愣了一下。 曹老板起身道:“呈上来!” “诺。” 接过执戟郎呈上的竹筒,曹老板熟练地拧开木塞,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白绢,就着身旁烛火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主公,可是生了大事?”荀攸、程昱等人也伸着脖子,奈何这白绢太小,又在主公手上,自是看不太清,唯有出言打探。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大事,大大的喜事啊!”曹老板放下白绢就咧嘴笑了起来,很是放肆。 “……,大喜事?” “诸公自便!” 趁着众人匍匐在案抢着看消息的时候,曹老板主动说明道:“吾等还在宛城研究如何拿下荆襄九郡之时,刘景升以于三日前一命呜呼,刘表之妻蔡氏愿携子献城归降,吾等岂非未战而先捷,哈哈,难道不是大喜事?!” “哎呀,主公洪福齐天,真是天佑吾主啊。” “主公当真用兵如神,只是兵到宛城便吓得刘表之军献城而降,此乃攻心之计啊,实在高明!” “啊,哈哈,高明吗?”曹老板抖着胡子一脸得意道。 “主公高明!”荀攸等人纷纷将马屁送上。 “那还研究什么,来人,速传我令,立刻整军,兵发新野,待孤灭了那刘备,便去荆州接收城池,哈哈哈。” “诺。” …… 与此同时,刘备也接到了刘表病死的消息,没想到上次匆匆一别不满月余,便与刘景升天人永隔,刘备这位小弟自然是一通唏嘘。 徐庶道:“主公,怕是曹军也得到了消息,此番定然会挥军南下,主公需多做准备。” 刘备幽幽一叹:“哎,曹军势大,新野小城未必能当,徒之奈何?” 诸葛亮摇了摇扇子:“主公,依亮之见,新野小城不可久居,既然刘景升已故,主公不妨乘此良机取荆州以为安身之所,如此一来,北可拒曹操大军,南可联孙权为之退路。” 徐庶不迭点头:“孔明所言甚是,还请主公速速决断。” 刘备看了两位军师一眼:“景升兄待我不薄,安忍取而代之,昔日兄长以荆州相托,被我当面婉拒,如今岂可出尔反尔,图其荆州,二位大谋勿要复言。” 徐庶急了,起身劝道:“主公,今时岂同往日,曹操大军由宛城进发,眨眼便至,又分八路大军对我新野成包围之势,若留守新野,必是死路一条。” 又点着帐内地图道:“不止是新野,恐拖延几日,怕是樊城也难以久守,襄阳则不同,城高防厚,库内充盈,若主公能占下襄阳,定能守住曹操,只要守住襄阳,待曹操罢兵,樊城、新野皆可再图。” 诸葛亮也劝道:“主公,元直之言不无道理,以卵击石,实为不智,当尽早思虑退路。” 刘备正欲开口,忽见堂外孙乾匆匆赶来,便忙问道:“孙先生,何事如此匆忙。” 孙乾拉着刘备就道:“主公,大事不好,新野百姓不知从何得知曹兵即将南下之事,纷纷携家带口,欲跟随主公共同进退。” 刘备也是微微一怔:“这……” 孙乾道:“主公,带上百姓多有拖累,不若我令百姓自行逃命去。” 刘备想也没想就拒绝道:“公佑之言差矣,官渡之战,那曹操尚且懂得爱护百姓,迁白马之民以避祸,今新野虽不可守,也不能放任百姓自生自灭,况,古之成大事者,莫不以民为贵,以民为本,以民为重,安能弃之!?” 孙乾老脸一红:“可,若是带上百姓,我大军怕是日行不足十里,一旦被曹兵追上,我军则危矣,主公,还请三思啊!” 诸葛亮也是头疼,这时候百姓怎么忽然就闹了起来,定是有高人在背地里谋划,耍了些手段。 眼下关键时刻,有了这上万百姓,虽然能成全主公仁义之名,却会分散兵力,还会拖延行军,甚至还要消耗大军原本就捉襟见肘的粮草,一石三鸟不说,还点住了主公命脉,此计,何其歹毒。 关键是,此计还是正大光明的阳谋,就算诸葛亮想通了,眼下也无济于事。 诸葛亮硬着头皮道:“主公,可令人遍告百姓,有愿者,同去,有不愿者,则留下。” 言毕,诸葛亮心道:“哎,为今之计,能减多少百姓就减多少,尽人事。” 闻言,刘备欣然点头:“先生所言正合我意,速去差人办。” …… 不多时,官府差人手提铜锣走街串巷,大喊道:“百姓们听着,有愿追随刘使君者,速速于南门集合,有愿追随……” 人群之中,忽然窜出几人,对此消息表现的格外积极,不但招呼身边的百姓跟上刘备去南门等候,还努力劝说本想留下的百姓,一面把刘备捧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仁义明君,一面又把曹兵喷成了洪荒猛兽、蝗虫过境。 不明所以的百姓自然惊恐不已,又受到“羊群效应”的影响,纷纷急着跑到家中收拾行囊。 一时间,整个新野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就在刘备带大军看着数万百姓一筹莫展之时,却有三十余名百姓打扮之人悄悄从新野北门扬长而去,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或许大家猜到了,不错,正是郭嘉安插在新野的密探,这几十人有校事府的密探,也有张宁的手下,更有甄家的掌柜与伙计,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在大军南下之前给刘备放把火,添把堵。 刘备既然想要仁义,那郭嘉索性就给他仁义,看刘备还能忍多久。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郭嘉虽未起兵,却已胜在伐谋,一招散播流言,便让刘备一行陷入了骑虎难下的险地。 这还只是开始,刘备一行好不容易到达樊城,结果樊城百姓也跟着搀和了进来,一来二去,刘备的队伍忽然壮大了十几倍,可这十几倍非是能征善战之人,而是老幼妇孺。 这些人本就日行不远,加之行囊拖累,更是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成功携民渡江来到襄阳城下,结果蔡氏夺权,已扶刘表幼子刘琮上位,蔡瑁本就与曹操书信甚密,此时哪肯放刘备进城,闭而不理。 刘备在城下喊道:“刘琮贤侄,快快开门,百姓渡江而来,只为避难,为何要拒之城外?” 刘琮一小屁孩哪来的主张,面对刘备的质问和城下苦苦哀求的百姓,不禁心软,谓叔父蔡瑁道:“叔父,这可如何是好?” 蔡瑁当然摇头了,争辩道:“主公,万不可放百姓进城,此乃刘备奸计,万一其军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之中,欲乘势夺下城门占据荆州,主公岂不危矣,绝不能开!” “蔡将军,误会了,此地皆是百姓,只需开门放百姓进城,备,这就带兵离去。” “哼,说的好听,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还不快走,若不然,我便下令放箭了!”蔡瑁趴在城垛上耀武扬威道。 身后小将魏延看不下去了,主动站出来道:“哼,卖国之将,安敢如此。” 蔡瑁猛然回头,见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将魏延,立即黑着脸道:“魏延,此话何意?” “哼,玄德公素来贤德,今携百姓来投,你为何拒之门外?” “你,此事还轮不到你一小将前来对我指手画脚,滚!”蔡瑁鄙夷道。 “哼,我们走!”魏延带着几位手下冲下了城楼,不多时,他就带着嫡系人马硬生生打开了城门。 蔡瑁低头一看,城门已开,这还得了,忙令大将文聘道:“快,快带人下去关了城门。” “诺!”文聘应命而去。 第三百零五回 接收襄阳 其实荆州牛人还真不少,除了精通水战抵御孙家全力进攻整整八年之久的黄祖,还有大将文聘与此时名不见经传的魏延、黄忠等人,都是有勇有谋的良将。 言归正传,说刘备携民赶到了襄阳,蔡瑁不答应刘备,魏延不答应蔡瑁。所以,魏延擅自带兵打开了襄阳城门。 当然,魏延此举无异于造反,蔡瑁见之大急,深怕刘备此时大举进攻,遂令身边大将文聘前去阻拦。 魏延带人打开城门,立即朝刘备等人喊道:“刘皇叔,快快领兵入城,共杀奸贼!” 话音方落,身后文聘便带人杀出,指斥魏延道:“魏延!你竟敢造反,可识得我大将文聘!” “大将文聘,哼!” 魏延打马回头与迎上来的魏延战作一团。 全程看的刘备一行一脸懵逼,脑袋上不住冒起了问号,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诸葛亮眼前一亮,忙道:“主公,如此良机,不如入城。” 刘备幽幽一叹:“哎,本欲保百姓安危,反倒害了百姓,我不入襄阳便是,走。” 诸葛亮:“……,主公若走,不如转走江陵,江陵乃荆州要地,可供大军暂歇。” “好,就依先生之言。” 而后,刘备大军掉头,携民朝江陵而去。 期间最尴尬的,就要数魏延了,这头还在与文聘拼命,结果刘备先跑了,那搞毛啊!这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瞥见刘备大军远去,魏延的脸自是黑的一批,也不与文聘多做纠缠,调马即走。 放话道:“文聘,今日本将要追随刘皇叔而去,且饶你不死,咱们后会有期!” 文聘与魏延交手三十合不分胜负,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将魏延放跑了,喊话道:“魏延反贼,休要逃走!” 正打算打马追击,只听楼上传来一阵鸣金之声。 “叮叮叮……” 文聘大叹可惜,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远去的魏延,这才引兵回城。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刘备正在疲于奔命之时,曹老板的大军顺利抵达了樊城,却不料此时樊城之上已遍插曹家大旗。 曹老板纳闷道:“左右,可知是何人兵马,竟不等孤先入城?” 话音刚落,樊城城门大开,只见郭嘉领着高顺、典韦三人打马出城相迎。 “奉孝?!” “主公!” “哈哈哈,居然是奉孝,竟如此神速!” 两人一碰头,郭嘉赶忙下马拜见,朝曹老板笑道:“呵呵,嘉等得主公好苦啊。” 曹老板荒唐道:“非也,非也,是奉孝来早了。”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共携进城。 众人跟着曹老板入城府落坐,老板开口就问:“奉孝何时到达的樊城?” “回主公,两日前,豫州一路行来畅通无阻,我知主公急于渡河接收襄阳,已命人提前搜集了大军所需的渡船,可连夜渡过汉水。” 曹老板一阵舒心,笑道:“呵呵,奉孝果然安排周到,可知刘备之军眼下如何?” “昨日斥候来报,刘备之军携民渡江却未能入得襄阳城,目下正带着百姓改转江陵去了。” 边上荀攸道:“主公,此等良机不能错过,依愚之见,当起轻骑继续追击,咬住刘备大军,江陵乃是渡口,其必有大船接应,绝不能放跑了刘备。” “嗯,公达言之有理,张辽、许褚何在?” “末将在!” “我命你二人点齐五千轻骑先渡汉水,连夜追击刘备大军,绝不能叫其安然逃遁,给我想方设法拖住刘备,待我收了襄阳,自会领大军前来驰援。” “诺!”两人当即起身下去安排了。 曹老板摆手道:“若无要事,便散帐,诸公随大军连日急行也是舟车劳顿,好好歇息一晚,明日随孤前去接收襄阳。” “多谢主公体恤,臣(末将)告退!” 见郭嘉也起身要走,曹老板忽然喊道:“奉孝留下。” “是。” 待人鱼贯而出,翁婿俩又重新坐在了一起,好酒好菜,颇为惬意。 “奉孝,蔡氏曾上言,虽是献城归降,却要保其子州牧之职,汝以为如何?” 郭嘉微微思忖片刻,试探道:“主公以为如何?” “孤,已答应了。” “呵呵,蔡氏一妇人,目光短浅,主公何须如此厚待。” 曹老板嘿嘿一笑:“呵呵,那妇人只说保其子州牧一职,这青州牧也是州牧啊。” “哈哈,主公英明,只不过,荆州去往青州这一路不甚太平,山匪强盗多如牛毛,蔡氏母子又携着如此多的金银财宝,怕是受人窥觑,可惜呀,可惜啊!” “哈哈哈……”两只狐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对了,孤听闻婷儿已经有了身孕?” “正是,经过神医师傅多年调理,婷儿的隐疾已然好了。” 曹老板抖着胡子道:“可有取名?” “若是女婴,便叫郭瑾,若是男婴,便叫……” “曹凛,威风凛凛之凛。” 郭嘉翻个白眼,纠正道:“主公,吾儿姓郭。” 曹老板虎眼一瞪:“那也是吾之乖孙,男婴就得姓曹,没的商量,汝家中娇妻无数,改个母姓又怎了,还能绝了你郭家不成?” “呃,主公之言好有道理,臣无言以对,多谢主公赐名。” 曹老板这才满意点头,一指门外道:“行了,无事便告退。” “是,臣告退。” 好家伙,曹老板自己生了二十几个儿子还嫌不够,连孙子辈也惦记上了,真是服了。 …… 翌日,曹老板大军开赴襄阳。 荆州一干官员出城请降,曹老板便堂而皇之的坐上了刘表曾经的席位,看着底下一干降臣,道:“荆州军马钱粮现有多少?” 蔡瑁身为主降派首脑,自然殷勤接话道:“回丞相,荆州有马军五万,步军十五万,水军八万,钱粮则多半屯在江陵,不过其余各处足够供给曹丞相得胜之师一年之用,嘿嘿。” 笑,还笑,没瞧见曹老板一副鄙视的表情么,这蔡瑁还犹自不觉。 “那战船呢,原是何人统领?” 蔡瑁如实道:“回丞相,荆州大小战船共七千余只,原归末将与张允统领。” 曹老板感叹道:“呵呵,荆州二十八万军马,七千余只战船,各处用度皆够养我大军整整一年,如此实力,堪称雄厚,将军为何不战而降啊?” 蔡瑁尴尬了:“这……” 曹老板歪着脑袋,一副静候答案的模样:“倒是说呀!” “这,荆州实力虽厚,怎能敌丞相威武之师,丞相用兵如神,智计百出,百战百胜,功盖寰宇,降臣对丞相景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似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咳,行了,行了,孤明了。”曹老板哪听过如此赤果果的马屁,老脸涨得通红,尴尬地压手道。 “好,现加封汝为镇南侯,水军大都督,张允则为助顺侯,水军副都督,你二人需悉心操练水军,以备候用。” 蔡瑁大喜,不住拜道:“多谢丞相,多谢丞相恩典。” “退下,蔡氏母子何在?” 话音一落,蔡氏母子则被一队执戟郎请到了堂上。 第三百零八回 血战长坂(三) 上回说到赵子龙欲救夫人与幼主单骑闯入曹营,意外遇到了正赶去传令的背剑将军夏侯廉,两合之内便取了其手中青釭宝剑,可谓是英雄配宝剑,相得益彰。 有了宝剑在手,赵云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几经波折之后,终于打探到了糜夫人与小主人的消息。 与此同时,郭嘉也带着人马开始四处搜寻“老熟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寻到了掩藏在百姓之中的徐庶与其老母。 看着一脸狼狈的徐庶还紧紧护着身后老母,又对身边曹兵露出一脸戒备之色,郭嘉忽觉有些好笑,上前遣散了士卒,向徐庶打招呼道:“呵呵,尔等都退下……元直兄,昔日一别,未曾想到你我竟会如此相见!” 徐庶定睛一看,见是郭嘉带人前来,便轻叹一声,认命道:“哎,既然已被你识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呵,元直兄何出此言,虽说你我无有同窗之谊,却有同门之实,本是各为其主,你我之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嘉,为何要加害于你?” 徐庶抬了抬眼皮,认真看了郭嘉一眼,迟疑道:“既不杀我,那,汝欲何为?” 郭嘉微微一笑:“呵呵,自是想请元直与伯母一道前往许都安顿,眼下荆州战乱未定,多有凶险,实非久留之地。” 徐庶相当硬气,轻哼一声:“哼,若我不肯去呢?” 郭嘉耸耸肩:“不去?呵呵,在下自不勉强,只不过……” 郭嘉顿了一顿,瞥了一眼徐母,又道:“令堂年事已高,汝身为人子,岂能见亲人如此遭罪?兼之刘备大军已被丞相击溃,一时间如何寻得?与其漫无目的,横生枝节,倒不如存下有用之躯,再做计较,这一来,可暂避兵祸,二来,也好悉心照料令堂,元直兄以为如何?” 果然,徐庶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被郭嘉这么一劝,不免心生动摇,再看老母,一脸疲态,气若游丝,几近不省人事,便无奈点头道:“哎,罢了,郭兄可是曹操派来的说客?” 郭嘉淡淡摇头:“非也,我素知元直之志,你我又有赌约在前,岂会来做那说客。” 徐庶这才点头,忽然高举三指,起誓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徐庶百般无奈身至曹营,却始终心志不改,今日立誓,永不为曹操设计,有违此誓,不得好死!” 郭嘉微微一怔,而后叹气道:“哎,元直,你这又是何苦!” 徐庶微微一笑:“呵呵,若非如此,岂能去得心安。” 郭嘉感同身受,挥手道:“来人,护送徐先生与其母返回大营暂且安置,记住,需好生照料。” “诺!” “徐先生,这边请!”自有手下上前替徐庶母子引路。 “呵呵,告辞!”徐庶认真看了郭嘉一眼,作揖拜别。 “后会有期!” 别过徐庶母子,高顺在郭嘉耳边感叹道:“徐先生真乃忠义之士啊!” 郭嘉却认真纠正道:“自古忠义两难全,不负百姓不负心,吾等与其终不是一路人,何必纠结这些,走,尚还有人要寻。” 的确,曹老板手下大多都是转投人士,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从别家跳槽过来的。除了曹老板的人格魅力之外,人尽其才且才尽其用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这点,也正是曹老板为何会做大做强的原因之一。 典韦一直以为郭嘉找的是徐庶,便好奇道:“先生,吾等还要去寻何人?” “一个女子,了不起的烈女!” “……”典韦、高顺对视一眼,皆露出一脸“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 郭嘉似有察觉,主动开口解释道:“哎,你们这么看我作甚?我不是那意思!” “懂!”两人异口同声道。 懂个锤子,瞧瞧你们那小眼神,分明把我当色狼看嘛! 郭嘉干脆点明道:“是刘备之妻,糜夫人!” “哦……”两人故意托着长声。 身边的廖化忽然开窍道:“哦,原来先生喜欢人妻,佩服,佩服。” 郭嘉恼羞成怒,抬脚就给廖化赏了一击飞踹,怒道:“佩你个头,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去寻!” 廖化嬉笑着跑了。 话分两头,赵云此时已经在残壁后遇见了糜夫人与其怀中的幼主阿斗。 赵云急急下马冲到糜夫人跟前:“夫人,夫人,末将救驾来迟。” 糜夫人见赵云出现又是欣喜又是忧愁道:“赵将军,你为何在此?莫非也被困在这大军之中。” 赵云摇摇头,指着身侧战马道:“主公现已安全退入山林,末将特来搭救夫人,护夫人与小主前去与主公汇合,事不宜迟,请夫人快快上马!” 糜夫人看了眼自己的腿伤,又看了看怀中的襁褓,摇头道:“将军,眼下妾身腿不能行,恐是拖累将军,今见将军,阿斗有命矣,还望将军保护阿斗,让其得见父面,妾,死而无憾矣。” 赵云下跪道:“夫人,夫人受难了!” 糜夫人将阿斗一递,叮嘱道:“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快带阿斗离去,迟则生变哪。” “这……” 赵云犯愁了,没有接过襁褓,而是咬紧牙关道:“请夫人上马,云自可步行而战,誓死保全夫人脱出重围!” “不可,阿斗全赖将军保护,将军又岂可弃马而行,我,我已不能动弹,只要保下夫君骨肉,亲身死又何惜,将军,快走!” 两人正说着,四周忽然跳出了一队曹兵,吓了两人一跳。赵云第一时间便抄起长枪挡在了糜夫人身前。 不过,看到带队之人,赵云又大舒了一口气,但还是一脸警惕道:“郭先生为何在此?” 郭嘉是真受不了了,本来还想见证下历史事件,哪曾想会如此墨迹,无法,只能带人过来了。 郭嘉闪亮登场,看了一眼赵子龙,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糜夫人,笑着招呼道:“子龙,还有糜夫人,咱们又见面了!” 糜夫人循声望来,见是郭嘉,不禁一愣,脱口道:“怎是郭先生?” 郭嘉尴尬一笑:“嘿嘿,可不是我嘛,夫人以为躲在这断墙之后便能脱困?想法是好,可惜有些天真,不说此时大军已将此地团团围住,即便撤离了,想必夫人与怀中襁褓也难以在这荒郊野外活命,不如随我回营。” 说着,郭嘉挥手打算派人前去接应。 “你等站住!郭先生,恕赵云有命在身,若再靠近一步,休怪赵云不客气!”赵云一横长枪将郭嘉等人给拦了下来。 “本无歹意,为何拦我?好在是我先寻到二位,不然,呵呵……” 沉思片刻,郭嘉出言劝道:“不如这样,子龙若肯留下,我这便派人将糜夫人与怀中襁褓安全护送出去,以一换二,如何?” “这……”赵云闻言一怔,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三百零九回 血战长坂(四) 赵云犹豫不决之时,糜夫人反倒开口了:“赵将军,妾身还有一言,你且过来。” “是。”赵云忙收抢回身聆听。 只见糜夫人恋恋不舍地将阿斗放进了赵云怀里,耳语道:“将军,速将阿斗带出曹营交到夫君上手,切莫再管我!” 赵云闻言便是一愣,这语气,像是交代后事似的。 正想着,糜夫人果然强撑着站了起来,蹒跚来到了几步远的井口边,扶着井沿对众人道:“我夫君半生漂泊,却从未断复汉之志,多年来,也仅留下阿斗这一支骨血,还请将军保其突出重围,妾身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言毕,就是倾身一跃。 众人只听井中传来一声闷响,随后溅起无数水花,瞬间打湿了井口附近的黄土,上一秒伊人尚在,这一眨眼,已是消失无踪。 “夫人!!!”赵云双眼通红,自知糜夫人是不忍自己左右为难,索性用轻生来替自己做了个决断。 同样,郭嘉也是震惊不已,本以为自己提前赶到便能阻止这位烈女投井,没想到依旧不能改变历史,不过还好,这位糜夫人刚下井,尚还有机会抢救。 郭嘉也不顾赵云,忙道:“还愣着作甚,还不拿绳子下井救人!” “诺!” 赵云认真看了郭嘉一眼,听郭嘉打算组织手下展开营救,便咬了咬牙,抄起怀中襁褓,飞跃上马,打马便走。 “不好,赵云要跑!来……”高顺忙出言提醒道。 话到一半,郭嘉一把拉住了高顺,打断道:“罢了,就让他走,救人要紧。” “都听到没有,不用追了,赶紧过来放绳子!”典韦已经在井口边上招呼士卒了。 片刻之后,浑身湿漉的糜夫人被郭嘉派人捞了上来,只不过喝饱了井水,昏死了过去。 众人正不知所措之时,只见郭嘉当即俯下身子,开始利索的替糜夫人解起了衣带。 典韦不忍直视,忙撇开头在那儿出言劝阻道:“先生,虽然糜夫人颇有姿色,如今不省人事,先生岂能乘人之危,行那,那苟且之事!” 高顺更是背过身去,沉声道:“先生,老典所言甚是,还请先生三思。” 郭嘉只是忙着敞开糜夫人领口好进行心肺复苏,闻言,没好气道:“都什么烂心思,本祭酒是这样的人吗?还不散开些,别碍着我救人!” “救人?快,都退开!”典韦、高顺对视一眼,这才恍然,看来真是误会了。 一通又亲又按,糜夫人当即吐水如柱,而后悠悠转醒,睁眼看见郭嘉正低着头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不禁脸色一白,呢喃道:“我,这是死了,为何能见到郭先生?” 郭嘉莞尔一笑:“呵呵,夫人以为呢?” “你,快放开我,为何不让我去死!”糜夫人左右环顾,才知自己没死,不禁恼怒道。 “夫人请稍安勿躁,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岂能见死不救?对了,夫人且放心,赵子龙已带着阿斗突围去了,想来定不会辜负夫人之托。”郭嘉安慰道。 “当真?” “呵呵,夫人连死都不惧,在下为何还要为难子龙将军?” 糜夫人感叹一声:“啊,那便好,多谢先生再次相救。” “夫人,丞相与玄德公何其相似,只不过丞相取的是天下布武一道,而玄德公取的是仁义二字,两者之间无有是非之分,只论成与败,今夫人虽至曹营,我等也会以礼相待,还请夫人莫要再起轻生之念。” 糜夫人微微点头:“妾身已死过一回,还有何惧乎?且听先生安排便是。” “如此,甚好。” 郭嘉扭头吩咐道:“来人,快传军医,好生照料刘夫人!” 郭嘉的人马是“独立团”,曹老板自然不知此间发生了何事,他只知道自己的佩剑青釭让刘备帐下的白袍小将给夺了去。见夏侯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卖惨式报告,曹老板的脸瞬间就黑的跟锅底灰似的。 青釭让人夺去了?这还得了! 曹老板当即拍板道:“传令三军,给我全力搜捕,定要将那白袍小将活捉过来,孤倒要看看,此人有何三头六臂竟然连孤的宝剑也敢抢夺,当真好胆!” 曹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连带着全军都已经打完了仗,还得马不停蹄忙着帮曹老板寻人,不,是寻宝剑。 如此一来,就成就了赵云“七进七出”的战场神话。 须知,武艺再高强的将军也仅是一人,怎能抵过战场的人海战术,何况还有其中的冷箭,赵云且战且退或可以一敌众,但曹军真要全力扑杀,其也得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恰恰是曹老板一句要活捉的军令,才让赵云有了一丝活命的机会。 杀人容易活捉难,这是战场常识,曹卒们恪守曹老板的军令,出手自然是畏首畏尾,相反,赵云单枪匹马以是豁出了性命,此消彼长之下,赵云自然大发神威。 赵云一枪一剑,从东杀到西,又从西杀到南,一身白袍早已染成了朱红,胯下白马也俨然变成了枣红马,不知不觉间,赵云竟被曹老板的大军堵在了中军大帐之前,可谓是杀到了曹老板眼皮子底下。 而这一路,参与围堵的曹兵少说死伤有近百人,赵云还在其间连挑了数名小校,叫那些曹将们心疼不已。 曹老板看着近在眼前大展神威的赵云,惊疑道:“此乃何人?!” 曹洪主动打马请命道:“主公,交由末将前去打探。” “嗯,去。” 曹洪一路打马来到战圈附近,朝被困在阵中的赵云喊道:“阵中战将,可敢留下姓名?” 赵云奋力挑飞一校,抽空扭头大吼道:“我乃常山赵子龙也!” 言毕,又与阵中曹家骑兵战做一团。 曹老板挺直腰板忽的从马扎上站了起来,感叹道:“常山赵子龙?真乃一员虎将也!” 又转头谓左右道:“刘备为何如此受天眷顾,此等豪胆之将却不能为我所用,当真可惜啊,可惜啊!” 夏侯廉出列请战,道:“丞相,这有何难,待我率人前去擒下那厮,夺回宝剑!” 曹老板白了夏侯廉一眼,轻哼道:“哼,汝还有脸提及此事,前次丢了青釭,这次若去,怕是要丢了性命,要不是看在元让的薄面,孤定严惩不贷,还不滚回去!” “额,是!”夏侯廉一脸吃瘪,不敢复言。 见士卒伤亡甚大,荀攸出列提议道:“主公,我观此将怕是难以收服,若放任下去,徒增伤亡,倒不如……” 曹老板放眼观望了一阵,挥手叹气道:“罢了,嗯!” “丞相有令,斩杀此将!” “丞相有令,斩杀……” “斩杀此将!” 曹兵的传令之声自然也传到了赵云耳里,赵云心中咯噔一声,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果然,这下曹兵们瞬间精神抖擞,咬牙切齿着下起了狠手,齐齐向马上的赵云挥起了手中的戈矛。 霎时间,赵云压力丛生,虽说努力抵挡,但胯下战马却是伤痕累累,不消片刻,白马哀鸣一声竟轰然倒地。 没了战马的赵云更是险象环生,好在其有青釭宝剑在手,普通戈矛枪戟竟然近不得其身半寸。 又血战了半盏茶左右,赵云苦苦盼望的机会终于来了。 曹卒们一心想杀敌立功,却不知此时已是阵型散乱,于西南方空了一个大缺口,赵云见此果断投枪射下附近一名骑士,而后飞身夺马,待上了马背,毫不拖沓,迅速打马直奔那缺口而去,仅出了三两剑,便突围成功。 “……”众曹将皆都看傻眼了,这也行?! 曹老板则没好气道:“尔等愣着作甚,还不给我整兵追之。” 众将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马引兵朝赵云离去的方向追击而去。 第三百一十一回 鲁肃吊丧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九月,曹操亲率大军南下荆州,一路高歌猛进,刘表幼子刘琮献城投降,而依附刘表的刘备则仓皇南遁。 长坂坡一役,刘备大败,部众溃散无数,只引数千兵马逃至江夏与驻守在此地的刘表长子刘琦成功汇合。 此时的刘备,几近在诸侯榜上除名,便是没有身死当场,然他的名字已经在曹老板的小册子上被划了一道大大的黑线。紧接着,曹老板便寻到了另一个新的名字,那便是孙权。 至于汉中张鲁、巴蜀刘璋、辽东公孙康,交州士燮,西凉马腾等人,在曹老板看来,不过是一群抱残守缺胸无大志之人,根本没资格上他的小册。 自荆州大半疆土改旗易姓之后,这天下的形势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特别是刚完成复仇大业尚在沾沾自喜的孙权,这时候就顿感压力。 本以为荆州这头壮牛能成功拖住曹老板这只南下虎,哪怕仅是一年半载。哪曾想,荆州之军却如此外强中干,待曹操大军一到,便兵败如山倒。 眼下,仅是龟缩于江夏一地,苟延残喘。 江东谋士可不少,唇亡齿寒之理自然不点也透,只是荆州失势如此之快,大出江东众人之意料。一得消息,不但孙权震惊了,周瑜、鲁肃等一干江东文武皆受惊了。 没几日,曹老板尽起八十余万大军屯驻长江北岸虎视江东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天下,自然也传遍了江东,一时间,江东六郡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其实更急的还是刘备,眼下,要兵没兵要将缺将,军师徐庶下落不明,大谋只有先行劝刘琦出兵接应的诸葛亮一人可用,可谓是愁上眉头。 诸葛亮反劝刘备道:“主公勿忧,经此一败,未必不是坏事。” “哦,先生何解?” 诸葛亮道:“呵呵,荆襄一失,曹操必然小觑主公,目下,曹军已与东吴隔江呈南北对峙之势,主公若往江东讲和,或可坐收渔翁之利!” 刘备担忧道:“江东多智杰,其必有远谋,安能叫吾等坐收渔利?” 正说着,有士卒来报:“报,主公,东吴孙权遣使鲁肃前来吊丧,现船已至岸边,小人特来征询主公,是否叫其人靠岸?” 当然,报信之人是刘琦的兵,刘琦闻言一阵迟疑,不禁看向了刘备:“这……” 刘备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更不明孙权为何此时派人前来,便带着一脸不解转向了诸葛亮,希望诸葛亮这个临时军师能替其解惑。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问刘琦道:“大公子,不知当年孙策亡时,刘荆州可有遣人过江吊丧?” 刘琦笑着摇头道:“呵呵,诸葛先生不知其中原委,孙策与黄祖有杀父之仇,家父又怎会遣人前去吊丧。” “如此,我明白了。” 刘备忙问:“军师可知其意?” “呵呵,鲁肃此来名为吊丧,实则……定是前来打探虚实。” 又道:“曹军虎踞江北多日,其意图再明显不过,孙权为保父兄基业定会遣人过江打探一下军情,看来此人便是鲁肃了,主公与公子不妨见上一见。” 刘备与刘琦对视一眼,两人纷纷点头道:“好!” …… 鲁肃,想来大家定不陌生,他便是促成孙刘联盟的推手之一,但甚少有人知道他并非是演义里头那个敦厚老实的好好先生,相反,他是一位精于算计,有长略远识的战略家、外交家和孙家的水军都督(周瑜死后)。 有人要问了,外交家可以理解,那为什么说鲁肃此人还是个战略家呢? 问的好! 诸葛亮曾在隆中向刘备献策“三分天下”,这事儿,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然则,江东也有人曾向刚即位的孙权献过“三分天下”之策,此人便是鲁肃,且还比诸葛亮早了许多年,可见其远略十足。 当然,鲁肃的三分天下与诸葛亮的略有不同,前者是刘表、孙权与曹操,后者则是刘备、孙权与曹操,虽然有些出入,也是因为刘表身死之故,但细究起来,其实也没多大差别,无非是南北对峙,三者以长江、黄河划而治之。 这种思想其实也不难揣测,冷兵器时代用兵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三分天下之说便是根据地理环境推测得来,天下谋士何其之多,这种“不谋而合”也在情理之中,若说仅仅是诸葛亮和鲁肃看到了“将来”? 呵呵,怕也未必,最起码郭嘉第一个表示不服(开挂的,还好意思说?)。 言归正传,诸葛亮与鲁肃这俩聪明人凑在一起那就有意思了。 一通场面话都与刘备、刘琦讲完了,鲁肃方出来就见诸葛亮摇着羽扇笑眯眯地等在帐外。 “呵呵,劳先生在此等候多时,子敬之过也。”鲁肃将“敦厚老实”四字演绎得淋漓精致。 诸葛亮见礼道:“呵呵,子敬兄可是还有话未留?” “呃,不知先生何意?” “子敬兄又何须隐瞒,东吴垂涎荆襄之地由来已久,此番渡江仅是特来吊丧,如此简单?” 鲁肃讪讪一笑:“呵呵,早闻子瑜(诸葛瑾)兄夸言其弟素有大贤之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孔明先生既知子敬此行并不简单,能否推测一二?” 诸葛亮笑着摆手道:“哈哈哈,亮,实不敢当,我料子敬兄是为孙刘两家结盟之事而来,不知……可有猜对?” 鲁肃闻言大惊,忙将诸葛亮搀到四下无人之地,一番四顾查看之后才压低声音道:“哎呀,孔明兄果然生得一双慧眼哪。” 这就孔明兄了?还真是自来熟啊。 又道:“不瞒贤弟,肃此次过江,正是奉吴侯之命前来打探曹军消息,江东虽连年征战,却从未与曹兵交过手,玄德公数战曹贼定知其战力如何,可否透露稍许啊?” 诸葛亮瞥了鲁肃一眼,心道:“这鲁肃果然鬼精,前半句尚在交代,后半句就改成打听了,还真是不肯吃亏。” 诸葛亮笑而不语:“呵呵。” 鲁肃顿时捉急,“呵呵”是啥意思? 遂皱眉道:“贤弟无需多虑,此番在下只身前来,定是法不传六耳,仅是关心而已。” 诸葛亮瞄了鲁肃一眼,自顾自道:“哎呀,子敬兄误会了,非是亮不愿言明,只恐听了亮之所言,吴侯便会未战先怯,亦如那刘琮公子向曹贼开城投降却依旧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岂非是亮害了鲁公?” “呃,这……” “曹军势大,何止百万,凡人不可当也,今又取下荆州诸郡缴得战船无数,呵呵,我料不出几日,曹军便会挥军渡江,届时,江东之地亦将改旗换姓,子敬兄,不如早做打算。” 鲁肃晃了晃脑袋,诧异道:“当真有百万之众,莫不是先生在此危言耸听?” “呵呵,八十三万曹军集结江北沿岸,有目共睹,加之荆州原有马步军二十七万,投降之后尽归曹营,亮言百万之众,绝非虚数,甚者,还少说了十万兵马。” “嚯!”鲁肃当时就震惊了,眼珠子瞪地老大,头顶却宛如晴天霹雳,打的天灵盖都快起飞了。 这下,他哪能淡定的起来。 第三百一十三回 孟德之信 长江迢迢,一叶扁舟趁着夜幕缓缓使到了柴桑,舟上自是前来做客的诸葛亮与吊丧而回的鲁肃。 望着近在咫尺的渡头,鲁肃忍不住谓诸葛亮道:“孔明先生,眼看柴桑即到,为共图大事,肃尚有一事相求。” “哦?子敬不妨直言。” “明日吴候接见,先生切不可实言,以免……” 诸葛亮何许人,立即会意,笑道:“呵呵,此事无需先生叮嘱,亮自有应答之言。” “呵呵,好,先生快请下船安歇,明日肃自会安排先生与吴侯相见。” “多谢!” 安排好诸葛亮,鲁肃自去见孙权复命,哪知此时孙权尚在府中开议,待鲁肃到来时,江东诸公早已列席其间。 “参见主公!” 得见鲁肃回来复命,孙权忙拉着鲁肃的手喜道:“呵呵,子敬来的正好,曹孟德今日遣人渡江送来书信,现我与诸公正在商议此事,不知鲁公意下如何?” 鲁肃一怔,反问道:“是何书信?” 孙权将书信往鲁肃手上一递,又一点坐席道:“鲁公不忙,请先安坐。” “多谢主公!” 待鲁肃入席,这才查看起手中书信。 “仲谋亲启:孤近承帝命,奉诏伐罪,军旗指处,刘琮束手,荆襄之民,望风归顺,今统雄兵百万,上将千员,愿与将军会猎于江夏,共伐刘备,得胜之日共分疆土永结盟好,将军幸勿观望,速赐回音,孟德。” 阅完此信,鲁肃微微惊讶,没想到曹操布重兵于长江天堑只是因为刘备,不禁抬头询问孙权:“如此,不知主公尊意如何?” 孙权摇头道:“正与诸公商议,尚未有定论。” 鲁肃正欲开口,身边的张昭便起身出列道:“主公,曹孟德如今坐拥百万之众,又假天子之命征讨四方诸侯,若主公不从,只能以长江天堑相据,曹军既得荆州,长江之险已与我共有,其势不可敌也,以在下愚见,当顺从此信之言,共伐刘备,方可安逸。” 又道:“若逆信而为,必将引火江东,后患无穷啊。” 诸公附议:“主公,张公之言合乎时势!” “这,哎……”孙权老纠结了,心中自是不甘心。 试问,堂堂一吴侯,凭什么要听曹操的话?你曹操说打刘备我就得乖乖去打刘备,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但细细一想,又觉张昭之言并不是没有道理,万一自己惹怒了曹操,使得百万雄兵渡江而下,岂不是引火烧身,为了一个落魄的刘备,值得吗? 鲁肃急道:“主公,还请主公三思。” 孙权本打算开口答应,一听鲁肃之言,忙打了一个寒颤,起身道:“不想江东秋夜,竟也如此令人战栗,此事容后再议。” 说着就大步离去,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解孙权之意。 只有鲁肃微微点头,暗自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两人会于偏室,孙权一时间心乱如麻难以决断,见鲁肃站着,忙道:“坐!” “多谢主公赐坐。” 孙权幽幽一叹:“哎,方才众人之言鲁公皆已耳闻,但不知卿意如何?” 鲁肃微微沉吟道:“主公,众人方才之言乃是为求自保,乍听起来是为主公打算,实则,并非如此。” “哦!何解?” 鲁肃道:“曹孟德志在天下,若主公遵其言行事,事成,虽可夺荆州之地,然则,江东亦暴露在其锋芒之下,唇亡而齿寒,届时,大兵南下,主公如何抵挡?唯有纳降一途。” 孙权点头:“哦,继续说。” “可众人皆可降曹,独主公一人,万万不可。” “哦,这是为何?” “如吾等降曹,仍不失州郡之官爵,若主公降曹,位不过列侯,车不过一乘,马不过一匹,随从不过数十人,主公继承父兄基业,未拓一土却将基业拱手让人,此举,必留污名于史册,主公岂可从之?当早定大计!” 孙权摇头道:“呃,这……众人所论,的确令我大失所望,可曹操先得袁绍之众,后得刘表之兵,军势何其威猛,我,恐是难以抵挡啊。” 鲁肃笑道:“呵呵,此番过江,肃引来诸葛瑾之弟诸葛亮到此,诸葛孔明素有‘卧龙’之称,又是刘备军师,其定知曹军虚实,主公若遇事不决,可召其人前来商议。” 孙权闻言,欣喜道:“哦,卧龙先生来了?” 鲁肃点头:“正在馆驿歇息,今日已迟,明日既可召见。” “好,明日当召文武大臣于帐前一聚,先请卧龙先生见识一下我江东英杰,而后,再升帐议事,子敬以为如何?” “呵呵,甚好,主公早些安歇,臣,这便告退了。” …… “呵呵,奉孝啊,此计如何?”曹老板很是嘚瑟。 郭嘉微微点头拍马道:“主公此计当真承兵家之大成,乃攻心之上策也,怕是孙武在世,也要感叹望尘莫及啊,虚中有实,实中带虚,虚虚实实叫人难以捉摸,有了主公这封书信,孙仲谋必定自危不矣,万不敢轻举妄动,哪会算到我大军真实动向,如此一来,可安然撤军矣。” “哈,雕虫小技耳,我料那碧眼小儿见此书信,必是缩在案后瑟瑟发抖,孤真想亲眼见上一见,啊?哈哈哈!” 听了郭嘉马屁的曹老板分外高兴,故作谦虚说了一通,但那张老脸分明笑得如菊花盛开一般,别提多得意了。 聊完趣事,郭嘉立即肃了肃面容,上言道:“主公,眼下虽说退兵,可江夏之地实为关键,我意,留一支兵马以为策应,既可监视江东,又可防备刘备。” “嗯,孤正有此意,不知奉孝以为何人能担当此任?” “呵呵,臣厚颜自荐。” 曹老板一怔:“哦,看来奉孝早以胸有成竹,不知有何妙计?” “分化孙刘,示好江东,共诛刘备。” “嗯,可行,只是……汝欲将大军置于何处?” 郭嘉瞥了一眼曹老板帐内地图,请示道:“主公,可否借地图一用?” “嗯。” 郭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地图前,指点江山道:“今江夏孙刘两家各占一半,刘备占据江左夏口,孙权则暂居江下沙羡县,而汉江上游现已为我所有,不足多虑,我意驻军于汉水之南长江之北,乌林是也,此地东可制夏口、沙羡,南望赤壁,北连汉水,西临江陵,进可攻,退可守,且乌林不乏树木,臣亦可替主公在此扩建渡口,已备日后南下之用,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曹老板闻言眼前一亮,击掌道:“此地甚好,孤还可置水军于汉津日夜操练,如此一来,奉孝便后顾无忧矣。” “呵呵,臣与主公不谋而合。” “哈哈哈……”两只狐狸看着地图相视而笑。 第三百一十四回 孙刘联盟? 翌日,诸葛亮所住的驿馆大门就被鲁肃匆匆地敲开了。 见诸葛亮早已洗漱完毕,静待其来,鲁肃便笑道:“呵呵,未曾想先生已然早起,害的我白白担心一场,以为先生难以入眠,恐延误了大事。” “呵呵,子敬兄多虑了,亮昨日睡得甚为安稳。” 鲁肃佩服道:“先生果然胸有成竹,推己及人,若换了在下,若知大军压境,定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呵呵,子敬兄谬赞,既然来了,我等不如早些起程。” “对,对对对,门外已备车马,还请先生移驾。” “叨扰了。” “请!” 一路无话,鲁子敬将诸葛孔明引至吴侯府邸后,便忍不住再三叮咛道:“孔明先生,一会儿见到我家主公,切记不能言曹操兵多将广之事,若不然……” 诸葛亮笑着摇头道:“呵呵,子敬兄在船上再三叮嘱,亮岂会忘记。” “是,孔明先生,这边请!” “嗯。” 不消片刻,两人来到内堂之前,而江东文臣英才则早已毕至其间,正对姗姗来迟的二人翘首以盼。 两人往门口一站,鲁肃依旧不放心道:“孔明先生,千万莫要惊吓吾主啊。” “呵呵,亮自会见机行事,误不了先生大计。” “好,请进!” 两人步入内堂,鲁肃赶紧上前介绍:“诸公,我身边这位乃是诸葛孔明先生。” 诸葛亮拜见席间诸人:“呵呵,亮见过诸公,今日得见,实在幸会,幸会。” 众人也卖面子:“呵呵,久仰,久仰!” 一番寒暄之后,鲁肃领着诸葛亮一一引见介绍,张昭,顾雍,虞翻,步骘,薛综,陆绩,严畯,程秉等人,皆在其中。 这场面似曾相识,不错,当年郭嘉出使江东之时也是这番阵仗,这些人还真是不长记性,现在又打算给诸葛亮来上个“下马威”了。 哪知,诸葛亮岂是好相与之人,又是一番“舌战群儒”将他们这些人说的个个哑口无言,一度让他们怀疑是郭嘉这厮又踩上门了。 “汝等舌战可以休矣!” 堂内气氛极为尴尬,正在鲁肃不知该如何收场之时,黄盖老将军一声大吼将此围给解了。 黄盖进来就替诸葛亮说起了好话,大训众人道:“卧龙先生乃是主公贵客,汝等以唇舌为剑,围攻先生,大非敬客之道,目下,大敌当前,君等不思退敌之策却在此行小儿斗嘴之事,成何体统。” “先生,与舞文弄墨之辈多说无益,不如将先生高见说于我家主公听,孙刘两家联手,共抗曹操,方为正事,不应在此多费口舌。” 诸葛亮闻言一阵舒心,忙道:“呵呵,黄老将军所言甚是,不知吴侯可愿接见?” “老将正为此来,先生,快请!” “呵呵,请!” …… 孙权升帐,百官鱼贯而入,诸葛亮身为特使,自是位列首席。 孙权也是第一次见到诸葛亮,只一眼就被其身高所吸引,心中感叹:“诸葛孔明,还真是‘高人’哪。” 定睛再看,见诸葛亮一身儒雅装扮,气质出尘,风度翩翩,不禁心生好感。 好家伙,别说现在是看脸的世界,便是回到三国,依旧如此,“高富帅”放哪个时代,都是吃香滴。 见诸葛亮坐落,孙权便直言道:“早闻先生才智过人,今日幸会,孤想当面向先生请教一二。” “不敢,吴侯请问。” “我知先生辅佐刘备,又与曹军有过数战之历,定然详知其军底细,但不知曹军共有多少兵马?” 诸葛亮丝毫没有迟疑,坦言道:“马步水军共有百余万众。”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唯独鲁肃一脸懵逼,心道不好:“哎呀,诸葛亮啊诸葛亮,我千叮万嘱,这时候你怎就说实话了呀。” 如是一想,便幽幽一叹:“哎……” 孙权不明所以,还以为诸葛亮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毕竟刘备如今混的实在有些悲催,便试探道:“呵呵,先生之言似乎有诈啊?” 诸葛亮摆手道:“非是有诈,乃句句属实,曹操原有马步军二十余万,官渡一战,挫袁绍得其军五六十万,其后又在中原招兵买马或可得二三十万,算上此次南下征讨荆州之损耗,也有足足八十余万人马,而今,荆州刘琮不战而降,又得荆州马步水军二三十万,两者相加,实有一百二三十万之数,我只说百万,是恐惊吓江东诸公也,何来有诈?” “这……” “哎呀,竟有如此之多?” “不得了啊!” “真乃大军也。” “哎呀,这该如何抵挡?” 果然,得闻诸葛亮真言,江东众人皆面露惊惧之色,甚者,已是惶恐不已坐立不安,交头接耳者,则更甚。 孙权也是大为震惊,又接着问道:“那,先生可知曹操部下战将有多少?” “呵呵,回吴侯,曹营当中,足智多谋之士,能征惯战之将,何止一两千员。” “咝!”众人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权听了也是心颤不已,这下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回踱步许久,忽又问道:“那先生可知曹操取了荆襄之地,乃后还有何企图?” 诸葛亮微微一笑,低头把玩手中羽扇道:“呵呵,吴侯明知故问,眼下曹操在长江北岸安营扎寨,又布重兵而面南,若不是图谋江东六郡,所为何事?” 孙权眼珠子一转,对诸葛亮道:“即使,曹操真是为我江东而来,那是战,还是和,还请先生试为我等一决。” 诸葛亮瞥了眼前这位紫髯碧眼的江东之主道:“今日之曹操,坐拥百万之众,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我主与之数战多年,却屡战屡败,亮愿将军量力而为,若自觉能以吴越之众与之抗衡,则早做决断,若……呵呵。” “如何?” “呵呵,若不能,亮则劝吴侯还是早日纳降,以免引来杀身之祸啊。” 我去,好你个诸葛孔明,枉我鲁肃这么信任于你,你说话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鲁肃在旁不停翻着白眼,心中则在暗骂诸葛亮不识相,这不是摆明了在扫自家主公脸面,那你说我家主公该怎么答? 还好,诸葛亮也没期望孙权直接作答,而是选择以退为进,接着道:“方才亮已与江东诸公有过交谈,闻得诸公多是愿意降曹,明公何不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向北称臣,以求苟安哪。” 是不是反话,孙权还辩得清楚,诸葛亮这是在讥笑自己,这哪能忍得住。 孙权当即拍案而起,重重哼了一声:“哼!” 盯着诸葛亮道:“先生劝我投降,那你主刘豫州,为何不降?” “刘皇叔,贵为帝胄,岂能向一国贼俯首帖耳,此谓,宁为玉粹,不为瓦全。” 言下之意,我孙权就可以成那片烂瓦了? “哼!”孙权狠狠瞪了诸葛亮一眼,而后拂袖而去,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孤很不爽!” 孙权一走,鲁肃唰的就起来了,来到诸葛亮跟前数落道:“我说孔明先生,来前我曾千叮万嘱,先生为何依然如实相告,幸得我主宽宏大量,不与先生计较,若不然,定会面责于你,如此,两家大事,何时能成?” “哈哈哈……”诸葛亮笑而不语。 鲁肃随即一脸失望道:“先生,这……哎!” “子敬勿忧,我自有破曹妙计,吴侯既然不问,我又何需相告啊?” “先生,此话当真?” “嗯,哈哈,不假!” 鲁肃脸色好了不少,忙道:“那,先生有何妙计?”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 “……” 第三百一十五回 出了幺蛾 孙权生着闷气刚入内堂,这屁股还未坐热就听门外卫士禀告:“报,主公,周都督八百里快马加急,现有手书呈上。” “哦,是公瑾手书?快,速速呈上来。” 不消片刻,侍卫去而复返,双手托着一块布绢就回来复命。 孙权接过,细细打量:“主公亲启,瑜奉主公之命统领江东十万水军封江而督北,昨日,江北似有异动,遂遣斥候探之,不想曹兵已尽退乌林,未有南下之意,特书此信告之,望主公勿疑。” “曹兵竟不战而退,何故?”孙权忽然抬头纳闷了一句,而后接着低头再看。 “听闻鲁子敬欲促孙刘两家联手抗曹之事,瑜以为,此乃刘备坐山观虎之计也,意在令孙曹两家生隙,从中取利,主公万不可答应。” “刘备,世之枭雄也,早在荆州之时对我东吴便有所防备,今败走江夏,兵不过数千,将谋不过十数人,苟延残喘尚欲复起,此人不除,久必生患。” “主公若与刘备联手抗曹,胜,则已无力收取荆州之地,反被刘备所夺,败,则江东六郡尽失而刘备亦可趁此南下图我疆土,无论胜败,皆与主公无益也,倘若主公反攻刘备,尚可与曹操划荆州而治,孰胜孰负,尚不可定也,望主公三思而后决,公瑾。” 周瑜是什么意见孙权是明了了,细细一想,貌似没错,还很有道理! 那刘备是什么角色?堪称打不死的“小强”,眼下都被曹到江夏了,还想着怎么打击报复回去,这心思,不是一般人哪,简直是大大滴坏啊。 关键是,刘备还想拉着自己的江东六郡陪着他赌把大的,有意思吗? 联手也得讲究个实力相当,不是么?他刘备就是个添头,眼下要人没人要地没地,凭什么自己要陪他一起疯啊?凭什么让刘备空手套白狼啊? 若真要跟曹操开打,自己也完全可以撇下刘备再打,何必让他占尽便宜。 如是一想,孙权豁然开朗,暗怪自己这是瞎紧张啊,差点就着了诸葛亮,不,是刘备的大当了。 理清了思路之后,孙权神清气爽地回到了议堂。 堂内众人见孙权去而复返,不禁一愣,纷纷拜见:“主公(吴侯)!” 孙权忽然一反常态,对堂内众人展颜一笑:“哈哈哈,方才孤身有不适,去了内堂更衣,此番前来,当继续议事。” 古时候,更衣也可作“如厕”的雅称,人有三急,此举再正常不过。 众人原以为孙权是负气而去,毕竟诸葛亮一番话绝对算不上好听,可如今见自家主公去而复返,皆是脸上带喜。 这其中,鲁肃当然是最高兴的,甚至对身边的诸葛亮开始挤眉弄眼,大概是在说:“瞧瞧,我家主公胸襟广阔,气量哪有你孔明想的这般狭小,这不,来了么。” 嘴上道:“方才我主离去,诸公可是亲耳所闻,先生言,胸有良策,今,我主返回,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对于孙权去而复返,诸葛亮也是很诧异,又听身边鲁肃出言相激,便纠结道:“呃,这,好,其实……” 哪知,孙权根本没等诸葛亮继续往下说,而是立即出言打断道:“啊,哈哈哈,此事孤已有决断,诸公不必再议,今孔明先生远来做客,孤当好生接待,来呀,速命人大设酒宴,今日孤定要与先生一醉方休。” “是。” “呃……,多谢吴侯款待。”诸葛亮嘴角抽了抽,心中更是咯噔一声,纳闷道:“难道方才之言太过了,使这位吴侯受了莫大的刺激?” 入夜,一番觥筹交错自是免不了,孙权自打更衣回来之后仿佛跟变了个人似的,笑口常开不说,对诸葛亮也是分外“热情”。只是,对两家联合之事却只字不提,这倒叫诸葛亮顿生疑窦,频频出神,连到嘴里的好酒,也变得寡淡无味。 身为“中介人”的鲁肃,似乎也有所察觉,一面敬酒,一面给诸葛亮递眼色,大概是说:“待明日,详细打听一番,再给先生一个交代。” 心领神会的诸葛亮也只能在席间逢场作戏,而后,带着一身酒气和心事勉强被鲁肃送回了馆驿。 …… 乌林,郭家军临时营地。 “报告大帅,帐外有校事府密探求见。” “请!” 言毕,郭嘉就见魏虎带着一脸风尘缓缓入帐。 “参见统领,事已办成,属下前来复命。” 郭嘉搁下笔,抬头看了魏虎一眼,笑道:“呵呵,辛苦了,主公命我驻军于乌林,短时间内也用不着你等伺候了,叫上兄弟们回许都。” “是。” 见魏虎要走,郭嘉忽然叫住道:“对了,那封书信是何人执笔?” 魏虎如实道:“丞相是命杨主薄执笔,那杨主薄确有几分能耐,只看了几眼周瑜家书,便能将其笔迹模仿地以假乱真惟妙惟肖。” “呵呵,太尉之子,自然有几分能耐,想必此时诸葛亮要头疼喽,好了,你退下。” “属下告退!” 待魏虎走后,郭嘉忽然又拿起了笔,面露难色道:“早知道就将周瑜家书留下一封做参考了,哎,婷儿也真是的,家书这种东西一月一封不就够了,居然还得写的声情并茂,我真的好难哪!” 笔头都快咬烂了,郭嘉干脆不要脸了一回,丢掉之前的草稿,重新拿过白纸,挥毫道:“想你,想你,真想你,想你想到骨子里,爱你,爱你,好爱你,鸡皮疙瘩掉一地!” 看着自己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憋出来的“大作”,郭嘉居然露出一副自恋的表情,喃喃道:“这下总该满足了。” “来人,替本帅送家书啦!” “是。”执戟郎也是见怪不怪,甚至看向这位大帅时还带着一丝同情,三天一封家书,这换谁受得了啊,幸亏现在曹营通信都改信鸽了,要是换马送,那不得累死一营的马啊。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正如郭嘉所料,诸葛亮此时就头疼地很哪,不但因为宿醉留下了后遗症,还因为吴侯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快。 快的诸葛亮都开始心虚了,暗道:“此地,怕是不可久留了。” 正想着,鲁肃终于登门了。 诸葛亮扶着额头出来迎接,开口就问:“子敬,究竟打探的如何,可是横生枝节?” 鲁肃闻言一怔,没想到诸葛亮居然算到了,便讪讪一笑:“呵呵,不瞒先生,算是打探到了,只不过……恐你我两家之事,怕是无从谈起了。” “呃,为何?”诸葛亮十分诧异。 “昨日,我多番打听,才知主公于昨夜收了公瑾来信,虽不知其内容,但我料与吾等之见相左。” “那……” “哎,先生,还是速回江夏。”鲁肃无奈一叹,瞥了诸葛亮一眼,好心提醒道。 诸葛亮这么聪明的人哪还不知其中之意,摇头道:“吴侯此举,是在自误啊!” 鲁肃耸肩道:“哎,肃已竭尽全力劝说,真是愧对先生了。” “无妨,今日我便动身渡江,还请子敬兄代我向吴侯请辞。” “一定,一定。” 至此,诸葛亮带着一丝遗憾登上了返回夏口的渡船。 第三百一十七回 锦帆兴霸 曹老板不知刘琦纳降之事乃是半真半假,虽是真降,却会掩护刘备大军去往益州投奔刘璋,若是知道,那肯定得捶胸顿足一番。 再说郭嘉,他也很忙,一面忙着在乌林伐木建寨,一面还得应付突发事件。 什么突发事件? 这还得从他率军来到乌林说起。 大军下寨没两日,忽有人来报。 “报……报告大帅,高顺将军在押运粮草辎重途中受到一股不明势力的伏击,损失颇大,现命人突围求援!” “什么!不明势力?”郭嘉唰的一声站了起来。 沉吟片刻之后,忙开口道:“速命典韦点一千轻骑火速前去支援,半柱香后,我自率领三千步卒前去接应,快去!” “是!”执戟郎闻言,风风火火跑了。 原本,典韦正带着一堆赤膊汉子在营地外围打木桩,一听执戟郎带来了高顺被困道中的消息,便丢下木槌就喊了起来:“骑兵听令,上马出战!” “骑兵听令,上马出战!” “骑兵听令,上马出战!” 典韦的嗓门虽大,也传不遍军营,好些将士闻言便自觉替其传起令来。 其实郭嘉营中也就只有一千骑兵,这些骑兵分散在各处,打桩的打桩,砍树的砍树,搬运的搬运,不一而足。 但此时一听军令,愣了一下之后便立即放下手头活计,撒开脚丫子就往军营冲去,那速度,堪比猎豹。 往日刻苦的训练和严格的纪律,立即就体现在了他们身上。 只见一千来人在林间左躲右闪而速度不减,几个冲刺就出现在了校场之上,一个个喘着粗气面带激动之色。 典韦和郭嘉已经站在了校长之上,看着骑兵们集合如此迅速,不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但随即,郭嘉便朗声道:“全体都有,说两句!” “唰。”骑兵们个个立正,昂首挺胸站的笔直。 郭嘉一脸严肃而又认真道:“这次不是跟随大军涨见识,而是真正的实战,是要死人的,大声告诉我,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郭嘉点点头:“很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高将军此刻被一群不明身份的大军困在山谷之中,因为有辎重拖累不能顺利转移,现,我命令,由典将军率领你等一千轻骑先行支援,任务只有一个,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只要是敌人,杀!” “杀!杀!杀!” “很好,出发!” 典韦忙接道:“全体都有,整装备马,三通鼓后,于营口待命,解散!” 一听解散,所有骑兵们又疯似的冲向了各自营帐,穿甲执兵,而后向马厩疾驰而去。 根本无需三通鼓,只一通方落,一千骑兵便在大营口集结完毕,典韦二话不说,领着他们就冲出了军营。 见骑兵已经出发,郭嘉这头也安心不少,不过为以防万一,他还是准备集结所有步卒前去支援。 同是,郭嘉对那支不明身份的军队也很是好奇,不知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劫他的粮草辎重,当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 自从黄祖战死,在黄祖手下混的不如意的甘宁就产生了去投孙权的心意,书信是递了,可久久等不到孙权的回信,这让甘宁很是郁闷,一度怀疑自己的“锦帆贼”称号,在孙权眼中是否也是一个大大的减分项。 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甘宁其实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污点”不容易叫人接受,奈何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再者,他性格向来便是如此,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眼见曹操大兵南下,甘宁觉着自己这样干等着也不行,就带着所部遁入了乌林,没想到,此地没过几日,居然迎来了一支大军,还是曹操的大军。 甘宁早投刘表,自然对曹操没什么好感,就一路派人盯梢,打算乘机吃掉这支部队。 哪知,这支部队出乎意料的难搞哦,不论是行军,还是扎营,丝毫没有一丝破绽,更别说晚上那些哨暗明哨,也是设的极为刁钻,有那么几回,差点把自己人给暴露了出去。 这日,终于被甘宁等到机会了,听手下斥候来报,说前头不远的山谷当中有支百人小队正运着一批粮草辎重。 这消息,简直是瞌睡送枕头,甘宁正愁山中物资短缺,没有补给渠道,如今有人送上门来,焉能放过。 想也不想就拍板道:“打!” 一通埋伏的确起到了作用,待甘宁带人杀出之时把眼前的敌人吓了一跳,不过,甘宁随后就发现这支部队远没有他想象的那般不堪一击,甚至,心中多了一丝惊讶。 一百曹卒,居然背靠着辎重车辆原地结阵,硬生生拖了大军足足半个时辰。 两千余人偷袭一支百人小队,居然被拖了半个时辰之久,这能信?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甘宁是信了,毕竟是亲眼所见,犹不得他不信。 虽说是敌人,甘宁也是心生钦佩,见眼前敌将与仅剩下的十几名曹卒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依旧在顽强抵抗,不禁一叹道:“汝等投降,或可活命!” “哼,弟兄们,莫听贼将蛊惑,大帅援军正在路上,吾等只需支撑片刻,定能反败为胜。” 甘宁瞥了阵中发话的将军一眼,问道:“汝是何人,可敢报上姓名?” “吾乃高顺是也!汝又是何人?”高顺斜眼应了一句。 甘宁抬手一指不远处的锦帆大旗道:“虽说我这大旗无名无号,但这支锦帆大旗在荆州一带应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呵呵,不错,我乃锦帆上将,甘宁,甘兴霸是也!” “哼,我道是谁,原是那锦帆贼甘兴霸!”高顺撇嘴道。 “你!” 好嘛,高顺喊出了甘宁最讨厌的称号,这仇恨值瞬间涨了一倍。 甘宁身边的狗头军师忙“暗送秋波”,甘宁察觉,有些不耐烦地侧过头去,一边耳语,一边盯着高顺微微点头。 待狗头军师言毕,甘宁这才一脸恍然道:“哈,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陷阵将军’高顺,这就难怪了,难怪了。” 甘宁一脸释然,难怪眼前这根骨头这么硬,敢情是踩上“陷阵营”了,这倒是可以解释了,不是我甘宁手下太过窝囊,而是敌人太强大啊。 别说,这么一想,甘宁的心瞬间就好受多了。 第三百一十八回 狮王兴霸 “什么声音?” 听了高顺的大名,甘宁不禁一时技痒,正欲开口发出单挑请求。哪知,却被耳边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给打断了。 “是骑兵!” “不好,是骑兵!” 三言两语间,那隆隆的马蹄声则更近了,无需什么经验,只要长着一对耳朵,自然能听个分明。 高顺大喜,举起手中战枪道:“弟兄们,我们的援军到了,随我杀敌!” “杀!” 明明被困在阵中的只有不到二十人,但这爆发出来的杀气却是冰冷刺骨,叫人一阵恶寒,惊慌不已的水贼们被吓的连退三步。 正在此时,典韦一人当先,挥舞着双戟直接带头杀穿了包围,而一千骑兵也是紧随其后,向四周纷纷挥起了手中的屠刀,一路过来砍瓜切菜,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见手下兵卒竟无丝毫抵挡之力,甘宁不禁心中一颤,而后咬牙切齿道:“都不要慌,给我顶住,顶住!” 甘宁的将令的确起到了一丝作用,水贼们纷纷反应了过来,开始对冲进来的典韦和骑兵们展开反击。只不过,似乎收效甚微,毕竟兵种优势摆在那里,步兵虽好,却没情节啊,不对,是没机动。 典韦和他率领的骑兵就如一把利剑,瞬间将包围高顺的水贼军捅了个对穿。 这还不止,待这群骑兵从千军当中闪过,似乎还留下了一些“小礼物”,正“吱吱”冒着星火和淡淡的青烟。 “这……是什么?”一个好奇的水贼将脚边那看似一截竹筒的东西给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自然没人可以回答他的疑问,因为都没见识过,但很快,他们就会见识到了。 那人话音方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他和他身边的十几名水贼便冲天而起,仿佛被高速的马车接二连三冲撞了一般,直接被掀飞到了三丈高空。 紧接着,伴随着同伴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漫天的血雾混着残肢断臂如雨点般纷纷落下,这画面,直接把四周的人给吓呆了,甚至,有人当场吐了起来。 这第一颗“轰天雷”只是个开始,随着它的爆炸,仿佛揭开了这场“鲜血盛宴”的序幕,紧接着四处传来了同样巨响,可谓是天雷滚滚。 若从天空俯视,就可看见那锦帆军阵之中开起了“血色玫瑰”,有一朵连着一朵,或是双朵齐放,或是三朵连环,简直不带重复的,将整片天空,笼罩成了血色。 热兵器第一次大展神威,那效果,绝对震撼人心。 甘宁呆呆的仰望着天空,都忘了继续战斗,到处是一朵接着一朵的血云,还有在高处滞留的碎肉,残肢,竹片,耳边除了啸鸣之声已是一片宁静,没了喊杀之声,反倒更加令人恐惧。 那是什么?天雷么! 不远处,姗姗来迟的郭嘉和其身后的大军也渐渐停下了脚步,那场面绝对令人一辈子都难以忘却。 郭嘉紧了紧手中的拳头,幽幽一叹:“哎,还是用了!” 旋即神情一怔,抽出宝剑大喊道:“随本帅冲杀,全军突击!” “杀!” 结局,可想而知,两面夹击之下,又经过数十颗“轰天雷”的洗礼,水贼们直接就放弃抵抗,噗通一声给跪下了。 甘宁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见四周兄弟已经弃械投降,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而后取过战戟,指着打马而来的郭嘉道:“妖道,甘宁不服,有种,过来与我决一死战!” 郭嘉则看了挑衅的甘宁一眼,微微摇头,置之不理,反而扭头带着一丝庆幸望向了典韦和一起汇合过来的高顺,道:“幸好选的是竹筒,若不然,就不是几百伤亡如此简单了,此物,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用为妙。” 高顺、典韦对视一眼,忙点起了头,对此,深以为然。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识“轰天雷”的威力,说实在的,他们自己也被吓的不轻,看看四周,只能用“腥风血雨”来形容,说是人间地狱也丝毫不为过,太惨烈了。 特别是那些要死却一时间死不了的,那个惨哪! 有躺在地上不停抽搐吐血的,有捂着双腿哀嚎不止的,有提着别人胳膊死命往自己身上安的,简直难以用语言一一描述。 郭嘉挥挥手:“来人,给个痛快,送他们上路!” 甘宁也是一脸不忍,却没有跳出来阻止,默默地看着曹卒们手起刀落,将“人”清理干净。 “妖道!无须你来惺惺作态,战还不战!?” 高顺喝道:“放肆,此乃我军大帅,什么妖道,嘴巴放干净点儿!” “若非妖道,岂会如此妖法?” “你……” 高顺还欲出言理论,却被郭嘉挥手制止了,只见郭嘉淡淡一笑:“呵呵,此法的确脱胎于方术,这位将军若一口咬定在下是名妖道,也无不可。” “先生,您……”典韦不乐意郭嘉自污,也想出言,却又被郭嘉用眼神制止了。 “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甘宁,字兴霸,黄祖帐下邾长(县长),妖道可敢通名?” “郭嘉,字奉孝,曹丞相帐下军师祭酒。” 郭嘉旋即一笑,略略好奇道:“呵呵,原来是甘兴霸,在下久仰将军大名,只是兴霸将军为何在此,难道是吴侯派你来劫我军粮?” 甘宁闻言一愣,心道:“这妖道怎知我欲投吴侯之事,真是奇哉。” 不过,随即他又想通了,妖道么,能掐会算也不意外,重重哼了一声:“哼,我甘兴霸还无需他人指使,要劫便劫,要杀便杀,与吴侯何干?” 郭嘉闻言一怔,喜道:“哈哈,这么说,将军还未投江东?” “额,你怎知晓?”甘宁一脸狐疑。 得到肯定的回答,郭嘉高兴地手舞足蹈,当然,此刻他正在马上,只能是左右摆臀,可在别人眼中就变得“举止诡异”了。 “先生……此举何意?”典韦学着郭嘉左右摇摆一阵,问道。 郭嘉懒得解释,回敬了一个白眼,而后匆匆下马向甘宁快步而去。 甘宁见郭嘉堆着莫名的笑容,还用他那色眯眯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不禁某花一紧,顺带也将手中的战戟紧了一紧,喝道:“妖道站住,休要过来!” 见郭嘉真被自己喊住了,甘宁一脸冷汗就下来了,那是心虚的,万一这妖道过来就祭出方才那招“天雷滚滚”,自己这小命可不就没了,好在,唬住了! 郭嘉赶紧见礼:“哎呀,误会,将军误会了,此来,是想问将军可愿投效我家主公?” “……”甘宁眨巴眨巴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这一愣神,郭嘉冷不就拉住了甘宁的手,吓的甘宁“咣当”一声将兵器给丢在了地上,暗道:“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哪知,郭嘉丝毫没有加害之意,反而一脸“亲切”道:“呵呵,早闻甘将军极擅水战,我家主公有气吞江河之志,正需将军这等擅长水战之将,若将军能来,当真是天下之幸,我主之幸,在下之幸也,还望将军答应。” 感觉说服力还不够,郭嘉忙道:“将军若能加入,还愁什么粮草军饷,今日,我与将军算是不打不相识,至于此间冤死的弟兄,在下实在愧疚,当十倍抚恤之,待明日,郭某再起坛慰灵,准备好酒牺牲为今日枉死的英灵送行,将军以为如何?” 甘宁动摇了,良久才抱拳道:“妖,额,郭祭酒,若真如此,甘宁愿降。” “哎,不是降,是投,今日,仅仅是场误会。”郭嘉忙扶起甘宁,认真纠正道。 “多谢祭酒!” 郭嘉心中狂喜:“搞定,狮王到手!” 第三百一十九回 进兵夏口 这日,郭嘉忽得曹老板传信,言夏口刘琦已然投曹,且近日会秘密率军渡江北上,特命郭嘉率部进军夏口,严密监视刘备动向。 当得知此消息后,郭嘉隐约察觉到了不对,不说刘琦那头有刘备在侧,哪来的如此主张,只说渡江北上这一举动就十分值得商榷。 “不好,刘备要跑!”待想明白之后,郭嘉顿时捶胸顿足。 “来人!”郭嘉冷静下来之后立即开始喊人了。 “在!” “命高顺及其所部留守乌林继续建寨,另命典韦、甘宁二将点齐兵马随我进军夏口,快!” “是。” 郭嘉率军日以继夜奔袭百里,待至夏口,却还是晚了一步,刘备之军早已随船渡江北上,只留下一座空寨和百来个老弱残兵值守夏口。 见此,郭嘉微微一声轻叹,而后吩咐身边的廖化道:“廖化,飞鸽速传信汉津丞相处,告知丞相刘琦投降乃诸葛亮瞒天过海之计,复请丞相命人在汉水之上阻击刘备。” “是。”廖化领命而去。 郭嘉望着人去楼空的夏口营地,复又一叹:“哎,希望还来得及。” “大帅,那这夏口水寨……”甘宁不知郭嘉忧愁,只觉眼前夏口营寨可比乌林好上不少,不觉兴奋,摩拳擦掌颇为滑稽。 郭嘉瞥了甘宁一眼,自然知道其心思如何,便笑着点头道:“呵呵,来都来了,自然要驻军,夏口有现成的船坞渡口,便于水师驻防,兴霸将军可愿替我镇守此地?” 甘兴霸闻言大喜,拍着胸口道:“多谢大帅,大帅放心,有我甘兴霸在,夏口保准万无一失。” “呵呵,只是,还有一点小要求……” “呃,大帅只管讲来,末将无敢不从。” “战船竖什么旗我不管,可别在营地里竖锦幡了,甘将军现在是我帐下大员,眼下我军也占了夏口,这郭家军水军统领一职甘将军自是当仁不让,既然我都有大纛了,你赶紧命人做面将旗升上。” “多谢大帅!” 郭嘉认真叮嘱道:“甘将军,只要夏口还在我军手中,便可保江夏无忧,东吴水军一直对江夏虎视眈眈,将军需时时提防,小心应对。” “谨遵大帅之令,兴霸誓保夏口不失。” “那就……” “报……报大帅,我军斥候在上游侦测到有近百艘大小战船正在向夏口迫近,观其旗号,应是东吴水军无疑!” 郭嘉顿时收住了嘴,扭头望向了上游:“呵呵,孙权来的也不慢呀,通传下去,立即将营中军旗全数换掉,再命大军入水寨严防江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想来趁火打劫!” “诺。” …… 谁啊? 当然是周瑜了。 几日前据派去夏口查探的斥候回报,说刘军近日动作频繁,调兵遣将不说,还搜罗附近渔民大小船只,似有渡江南下之嫌。 周瑜唯恐刘备有南下入侵江东六郡之意,遂赶忙从云梦泽调集了上百只战船沿江而下前来试探。 没想到,这一路风平浪静,大小战船就此顺流而下来到了夏口附近。 周瑜迎风而立,站在船首眺望北岸,暗自纳闷:“早就听闻曹军大兵压境驻于江北,可这一路行来,却毫无踪影,真是奇哉!” 收回目光,谓左右道:“前方便是夏口了,主公前翻几次催促,定是对孙刘两家联合之事犹豫不决,既然路过夏口,当去拜会刘豫州。” “都督,快看!”左右忽然指着夏口水寨的旗帜惊讶道。 “嗯!?” 周瑜忙擦了擦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待反复确认以后,忽然大声质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方才明明还是刘备军旗,这时怎就易旗了?” 左右面面相觑,也不停嘀咕道:“怪哉,方才吾等也看个真切,眨眼间,竟改了大旗,难道……” 周瑜沉声道:“只有一种可能,夏口已被曹操大军所破。” “啊!”左右之人惊诧不已,有人复问道:“都督,那眼下我等如何是好?” 周瑜沉思片刻,忽又喜上眉梢,兴奋地抓着船首的一排护栏狠狠拍了两下:“哈,天赐良机,若是曹军方才取下夏口,我等则可乘势将夏口夺下,若曹军有备,此去也可一探虚实,传令下去,命所有战船提前准备好火箭、桐油等物,听我号令行事。” “诺。” 这头,周瑜将约定的旗语打地欢快,那头,郭嘉也登上了水寨,正掏着望远镜查看着江面,嘴上笑得也是欢快:“呵呵,我倒是谁,原来是周郎,故交啊!” 郭嘉将这“故交”两字咬得极重,尚还记得昔年出使江东被周瑜等人设计加害之事,那可是九死一生,这仇,郭嘉岂能忘了? 那些为救他而自愿牺牲的曹卒们,至今,郭嘉依旧历历在目,铭记于心。 放下望远镜,郭嘉回头大喊:“所有弓箭手听令,上火箭,先对江射上三轮,客人来了,总得提前打声招呼。” 郭嘉一声令下,水寨立即腾起一片火光,几息之后,三波火雨前赴后继地出现在了江面之上,硬生生将晌午改成了夕阳。 周瑜见此也是吓了一跳,待看见这批火箭并不是冲自己这头过来,稍稍松了一口,但随即就是一阵怒意上头,这是什么意思,警告还是挑衅? “都督!”左右见势不对,立即催促周瑜做下决断。 周瑜阴晴不定的将手举了半天,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道:“派小船过去告知水寨,我愿驾扁舟上岸与此地守将见上一面。” “都督,万万不可啊,都督身肩要职,岂能孤身入曹营,万一……” 周瑜淡淡一笑:“呵呵,孙曹两家目下仍是交好,料那守将也不敢加害,尔等照办即可。” “呃,是。” …… “瞅瞅,贵客真上门了!” 打方才,郭嘉就感觉甘宁的双眼就盯着他手上的玩意一动不动,甚至抓耳挠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郭嘉顿觉好笑,此时便顺手递了过去,也算是成全他的好奇心了。 一拿到望远镜,甘宁就有样学样摆起了郭嘉方才的架势,别说,这名曰“千里眼”的物件还真是件稀罕宝贝,甘宁一面大呼小叫,一面啧啧称奇。 眼看着周瑜即将靠岸,甘宁这才兴尽,恋恋不舍地将望远镜收了起来,打算还给郭嘉,道:“大帅,如此宝贝,定要妥善保管。” 郭嘉淡淡摇头,没有伸手,反而推给了甘宁:“呵呵,只是件死物而已,将军还是自己收着,高顺、典韦皆有之,又怎能少了将军?何况,此物对水战更有裨益,兴霸将军可莫要嫌弃啊。” 甘宁喜出望外,也不推辞:“多谢大帅恩赐,兴霸必不辜负大帅之信任。” “走,叫上典韦,随我同去见见周郎。”郭嘉轻轻一搭甘宁肩膀,示意两人同去。 第三百二十三回 七里湖上 好不容易送走郭嘉,孙权满额头的问号那是挥之不去,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所谓三人成虎,听了张昭等人的宣传,孙权本以为会对郭嘉的第一印象不是那么友好,但亲见过一面之后,孙权却觉此人和自己一样,皆是“性情中人”,哪有像张昭他们形容的那般“蛇蝎猛兽”,反而还有点“亲近”。 特别是看自己时那通红中带着无限真诚的眼神,泪奔时那涕泪纵横的“无礼”之举,丝毫没有一丝做作,完全是真情流露,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说实话,孙权差一点儿就要冲下去与其斩鸡头,烧黄纸,拜上把子了。 望着鲁肃与郭嘉渐渐远去的背影,孙权带着一脸欣赏,久久叹曰:“啊,郭奉孝,此人真丈夫也。” 张昭等人闻言,自是面面相觑,虽然嘴上不能当面纠正吴侯的主观态度,但心里已经开骂了:“真丈夫?我呸!虚伪,他郭奉孝也就只能忽悠一下咱们家吴侯,岂能逃过我等法眼,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咱们走着瞧!” 一帮东吴老臣们憋着心气,纷纷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 “呵呵,郭先生,驿馆到了,这边请!” “呵呵,多谢鲁大人,请!” 鲁肃客客气气的将郭嘉一行领到驿馆大门口,忽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郭先生此次渡江而来,当真仅是吊丧?” 郭嘉笑着瞥了鲁肃一眼,反问道:“呵呵,那鲁公以为在下亲至柴桑还有何目的?” 鲁肃干笑两声,尴尬道:“呃,啊哈哈,在下唐突了。” 郭嘉却冷不丁道:“不瞒子敬兄,此行当真另有所图。” 鲁肃闻言身子一颤,紧接着嘴角便是一抽,腹诽道:“不是,您这么坦白真的好吗?我还在思忖怎么套话呢,就不能尊重我一下,您等会儿再说不行吗?好没成就感的!” 虽然郭嘉不清楚鲁肃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但从他的脸色上看,郭嘉多少能猜测出一些,于是淡淡一笑:“呵呵,子敬勿疑,此来除了吊丧,自是为孙曹两家永世交好尽下绵薄之力。” 又道:“荆州刘表妄图江东已久,与吴侯亦有杀父之仇,当听闻刘备军师诸葛亮渡江前来柴桑游说孙刘联合抗曹之事,丞相尤为震惊,在下亦是吃惊不已,想孙曹两家多年交好,莫非吴侯只因一些小利欲背弃旧约,起兵伐我?” 鲁肃眼睛睁的老大,忙摆手道:“不不不,先生误会了,此事子虚乌有,皆属谣传,孔明先生虽作客柴桑,亦是,亦是前来吊丧,绝无游说‘联合’一事,我主自接到曹丞相邀其会猎江夏之檄文,便已紧锣密鼓组织精兵准备征讨,又怎会与刘备联合?还请先生如实禀明丞相,勿要令两家生隙呀。” “呵呵,这个自然,吴侯能召见在下,就已表明胸怀坦荡,待复命之时,嘉自会替吴侯美言。” “哎呀,多谢先生,先生,时辰也不早了,早些安歇,请!” 说话间,一行人步入了驿馆。 “子敬留步,吾等自去可也。”郭嘉见到了地方,忙谢客道。 “吴侯有言,子敬岂敢怠慢,今日先生暂且下榻驿馆好生歇息,明日一早,肃再来叨扰,请先生遍游柴桑,领略一番江东美景。” “万分期待,那就明日再会?” “好,再会!” 待送完郭嘉一行,鲁肃便匆匆告辞,一路脚下生风,也不知他究竟在着急些什么,大概是被方才郭嘉的反试探给吓到了。 一夜无话。 翌日,鲁肃如约而至,带着郭嘉一行一边游览一边介绍此间的风土人情。 柴桑,西汉置,因西南有座柴桑山而得名。 春秋时,柴桑属吴之西境,楚之东境,因此获有“吴头楚尾”之称,秦皇一统天下后,划三十六郡,这柴桑就属九江郡,因而也有“九江”之称。 出门不多久,众人就来到了一片湖边,听鲁肃介绍,这湖叫七里湖,柴桑城内达官显贵酷爱游玩的好地方。 只需雇一艘大船泛舟湖上,定能让人尽兴而归,此处有山有水,近可享水乡之柔情,远可望庐山之雄伟。 闲暇时,约几位好友乘船出行,既可饱览山水景色,亦可欢愉其中,或抛竿垂钓,或抚琴高歌,或赋诗书画,自然,更少不得美人相伴饮酒作乐。 入夜之后,渔舟唱晚之景,也别有一番滋味。 “呵呵,如此有趣,当得一游。”听着鲁肃在那头滔滔不绝,郭嘉自然来了兴趣,别的没听进多少,一听有“美人相伴”,郭嘉的眼睛就亮了。 鲁肃意会,笑而不语,忙引众人来到岸边渡口,指着早准备妥当的花船道:“呵呵,既然郭先生有兴趣,今日不妨登船一游。” “好!”郭嘉不迭点头,也不需他来示意,众人随着鲁肃指引就进入了船中。 入得大船之内,郭嘉忙于四顾,果然是“五脏俱全”,烛台、香炉、草席、矮几、茶盘,杯盏等物一样不缺,甲板之上居然还设了一层高台,像是专门用来献艺的舞台,而舞台两侧除了穿着光鲜的二十名侍女之外,还有四名俏佳人静候其中,虽隔着珠帘,但那摇曳的坐姿格外引人注目,令人遐想。 郭嘉等人方坐下,四女便出来了,手中还端着瓜果。 鲁肃指着四女道:“呵呵,南方蔬果想必诸位不曾尝过,无需客气,请!” “几位大爷,请品尝!”四女也是应声过来献上。 鲁肃笑着压手道:“呵呵,都坐,都坐,今日贵客临门,几位姑娘当好生招待,在座诸位也无需拘谨,既是出游,不谈国事,只谈风月。” 郭嘉不禁调侃道:“子敬兄,恕某直言,原以为鲁子敬是位做事一板一眼的江东腐儒,今日一见,颠覆认知,当是雅人,雅人啊,哈哈!” 呸,要不是“投你所好”,我鲁肃会花这冤枉钱?开玩笑! 闻言,鲁肃牵强一笑,忙点头称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虽有美人相伴,却也是逢场作戏,哪敢真的放浪形骸,何况那几位姑娘姿色平平,丝毫没引起郭嘉的兴趣,倒是中途尿遁时,有了意外的收获。 不远处,有一叶扁舟正在向郭嘉所在的大船附近驶来,船头静坐着一位老僧,似在入定。 郭嘉颇觉好奇,不禁多看了两眼,哪知那老僧忽然开口道:“施主为何观老衲入定?” 郭嘉一怔,见四下无人,便笑道:“哈哈哈,老和尚说的好笑,你若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 老和尚一怔,起身道:“阿弥陀佛,施主之言颇具禅机,是老衲着相了,既与施主有缘,不妨过来一叙。” 郭嘉顿觉好笑,摇头道:“呵呵,来便是去,去便是来,此间有好茶相待,老和尚不妨你过来。” “善哉,善哉,也好,贫僧叨扰了。” 随着扁舟靠近,船内的众人也纷纷跑了出来看个究竟,见是一位老僧登船,不由啧啧称奇。 说来东汉末年,佛教还未能与中土道教一争高下,而和尚这一特殊职业,更多见于洛阳白马寺内,少见于外,因此,众人好奇一些也算正常。 第三百二十五回 香儿妹妹 郭嘉印象中的孙尚香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有着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清爽的脸蛋上还略带着几分婴儿肥,浅浅一笑,就能带起脸上的酒窝,尽显天真娇憨。 而眼前的孙尚香,虽性情依旧,却少了三分天真多了七分妩媚,本是圆润的脸蛋也成了鹅卵,五官也舒展了不少,仅有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依旧是那么灵动,充满朝气。 今日,她上着一件百花衫,下束百褶裙,粉中带红,黑发如瀑,髻盘翠珠,鬓角还插着一支活灵活现的燕雀金簪,面如桃花,杏眸流光,翘挺的鼻梁下是那朱唇与皓齿。 此刻,其正蹙着柳眉,向郭嘉露出一副不满而又略带娇嗔的神色。 仔细之下,别说,还真有点儿动人心魄的意思。 郭嘉赶忙定了定神,参见道:“呃,原来是孙小姐,孙小姐又怎会来此?” 孙尚香轻咬朱唇:“哼,我不是早说了嘛,特来寻郭大哥你呀,不想,你却不记得人家了。” 哎哟,这是什么语气,怎就像个怨妇,受不住呀! 特别是她身后当背景板的鲁肃,闻得此言,简直将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心道:“这还是咱们江东的女霸王吗?当真是活见鬼了!” 郭嘉的鸡皮疙瘩也是掉了一地:“咳咳,那个,记得,当然记得,我对美女向来是过目不忘,方才在下只是被孙小姐给惊艳到了,不想一别数年,再见孙小姐则越发美貌了。” 谁不喜欢被人夸啊?小香香闻言立即得意的扬起了小下巴,轻笑道:“咯咯,真的?” 郭嘉一本正经地点头道:“真,比真金白银还真,岂容作假。” “这还差不多,对了,我的船就在边上泊着,这个,那个,其实,我……香儿想请郭大哥去船中做客,不知可否?” 孙尚香忽然表情捏内了起来,把郭嘉看得都替她着急,好在,这小妮子终于将话说全了,郭嘉深怕她一口气没接上。 这下轮到郭嘉发懵了,正打算开口,边上的鲁肃就跳了出来,一脸急切道:“不可,不可,小姐云英未嫁,岂能单独请先生过船,若是有人将此事传扬出去,有损小姐清誉啊,还请小姐三思。” 是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说却不听啊,大有瓜田李下之嫌。 郭嘉当然不会同意,加之鲁肃在那头不停使眼色,郭嘉便摆首道:“呵呵,小姐心意郭某心领了,此处好酒好菜,又有子敬兄与严大师作陪,可谓是相谈甚欢,中途换船,一来扫了兴致,二来,于礼也是不合,小姐之邀,郭嘉恕难从命。” “那,本小姐也不走了,就近占个席位,尔等不用招呼我,谈你们的便是。”孙尚香眼珠子一转,用强大的气势“恐吓”走了原本陪在郭嘉身边的妹子,然后心满意足的坐了下来。 “这……” 见此,鲁肃与郭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尔等先退下!” “诺。” 最后,还是鲁肃主动遣退了众人,还将矮几上的酒菜也撤换成了香茗,几人才又入座。 只是,郭嘉就尴尬了,身边坐着这位孙家的小公主,酒也瞬间醒了大半,简直如坐针毡,哪还放的开? 而对面的鲁肃,带着万分警惕的眼神不停在两人之间徘徊着,一副只要郭嘉敢毛手毛脚,哪怕就一下下,也要拿他开刀的表情。 试问,这还怎么浪啊? 随后,花船上的酒宴也是草草了事,抵近黄昏时分,鲁肃便郑重宣布今日之行到此为止,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只是郭嘉没想到,一行人刚至驿馆,孙尚香扭头又寻上了门来。 这次没了鲁肃,孙尚香也不忌讳了,一口一个“郭大哥”,喊的郭嘉心里发颤,怪自己魅力太大?扯淡。 实在受不住其人纠缠,郭嘉索性摊牌道:“孙小姐,有话直说,何必让人误会。” “那,这可是你说的,本小姐可不算求人。” “是是是,不求人,是郭某乐于助人,行了?” 孙尚香这才严肃道:“好了,不与你说笑,母亲大人过世前将我兄妹二人托给了姨娘照料,还嘱咐二哥与我要待她如生母一般,我兄妹也的确如此,前些日子,二哥纳了新妾,可……” “什么,不好意思,小姐能否大声一点?”孙尚香话到一半,忽然声若蚊蝇,叫郭嘉听不太清,便出言追问。 孙尚香将双手羞合于面,瓮声瓮气道:“也,也给我安排了几位青年才俊,可小妹不喜早早嫁人,郭大哥你智计百出,能否助小妹一臂之力?” 郭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还以为自己真成香饽饽了呢,又来个倒贴的妹子? 呃,为什要说又呢? 果然是人生三大错觉之首,郭嘉如是想着。 “呀,说话呀,你倒是帮是不帮?” 郭嘉一怔,回过神来:“这,此乃小姐家事,我一外人,岂能插手?” 孙尚香闻言,撅起了小嘴,一脸失望道:“哼,都是这么说,本小姐都听腻了。” 忽又举起粉拳,自言自语道:“大不了,待见面之时,我打的他们满地找牙,便再也不愁了。” “???!!!” 妮子,你这么豪横,你妈造吗? 不过也对,吴太夫人是不在了,想知道也难啊。 郭嘉本就对孙尚香有些愧疚,虽说不是自己直接设计害死了孙伯符,但也是间接落井下石了一把,面对忧愁的孙尚香,郭嘉还真起不了硬心肠。 幽幽一叹:“哎,即便我真有法子,孙小姐依然是要出嫁,有道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孙尚香一听郭嘉松了口,便立即欣喜道:“不管了,先躲过初一再说,快与我说说。” “呃,孙小姐,手,手。” 孙尚香低头一看,发觉两人的手已经不知不觉抓在了一起,还是她这头主动的,不免俏脸一红,迅速收回了柔夷,强行解释一波,道:“方,方才仅是一时高兴,你,你莫要胡思乱想,大叔!” “大……”郭嘉两眼一瞪,嘴角一抽。 大叔,谁是大叔?你全家都是大叔! 我才……好,今年三十有八,这声大叔还真没冤枉。 郭嘉瞬间跟漏气的皮球似的,提不起丝毫兴致,有那么一刹那,他对曹老板急于南下的心思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是啊,时不我待啊,人生有几个十年? 许是看出了郭嘉的脸色不太好,孙尚香弱弱地发声安慰道:“郭大哥,其实,你还是很英俊的,一点都不显老,有才华不说,还能做大事,试问,江东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哪个会不喜欢像大哥这样的大英雄,真豪杰呢,是?” “呵,呵,谢谢啊!”郭嘉牵强一笑,还不如不说呢,这最后“是”是什么鬼,二次暴击晓得伐? 没得心情,郭嘉干脆直接进入正题,道:“孙小姐,待媒人再来相邀,你尽管应承便是,我自有应对之法。” “太好了,多谢郭大哥!”孙尚香高兴的跳了起来,手舞足蹈。 郭嘉看着她,不禁苦笑着摇起头来,心道:“看样子,这次过江依旧没那么简单。” 第三百二十七回 非诚勿扰(中) 很荣幸的,郭嘉以“狗头军师”的身份被吴老夫人特聘为孙尚香的“感情顾问”兼现场司仪。 这事儿,早在郭嘉与孙尚香的合计之中,试问,整个会场最熟悉流程的是谁?舍郭嘉其谁呀?始作俑者嘛,鲁肃等人想揽这瓷器活,怕也没那精钢钻,只能干陪末座,当起了拉拉队众。 “咣,咣,咣!”三声铜锣之后,郭嘉闪亮登场。 今日,他一反平日里的月白素袍打扮,而是一袭红袍加身,白衬打底,高束金腰带,袖口翻金边,束高髻,留鬓发,此外还身披着一件银丝袈裟,正是严浮调临别之馈赠,别说,这么一打扮,总会让郭嘉想起一人来。 谁啊?东方教主呗! 其实郭嘉本也不想这么高调,只是耐不住孙尚香一再抗议,说他天天穿的跟“奔丧”似的,今天可是她的选婿大会,还这样穿,有意思吗? 简而言之,就是嫌弃我喽。 听听,你说气不气? 咋滴,你孙尚香还想让我郭嘉穿出“意思”来?那到底是要啥意思呀? 一气之下,郭嘉就把自己整成了这样。 这还不是最气的,最可气的就数典韦,本来郭嘉还想叫他评品一二,希望能从其嘴里听些老实人的小马屁,像什么玉树临风,潇洒倜傥,颜如宋玉,貌比潘安,呃,潘安貌似还是小蝌蚪,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夸就对了。 哪知,典韦就从嘴里迸出两字:“漂亮!”,可把一脸期待的郭嘉嘴都快气歪了。 你说,缺德不缺德,漂亮是用来相容男人的吗?信不信本教主弄死你,讨厌! 郭嘉当即打了一个激灵,妈耶,穿这身,太容易入戏。 面对晋级的百余位江东才俊的殷殷期盼,郭嘉赶忙收回思绪,立即进入了角色:“咳咳,首先,诸位且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郭,正是这场天马行空,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创一代先河,轰动整个江东的‘非诚勿扰’大型古装相亲大会的现场主持人兼孙小姐择偶顾问,诸位来宾,还有历经海选方才晋级的才俊们,叫在下一声郭老师即可,大家随意欢迎一下,无需太过热情,反正不鼓掌就要遭淘汰。” 会场众人齐齐一愣,特别是过关的才俊们,待反应过来便是可劲儿鼓掌,一时间,会场掌声雷动,热闹非凡。 “扑哧”不远处的屏风后头,传来了孙尚香的失笑声。 “哎呀,诸位皆这么热情,郭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若我说方才只是一句戏言,诸位不会打我?” “嘘!”言毕,立即迎来场下一片嘘声。 郭嘉扯起嗓子道:“哈哈哈,戏不戏言,非是我说了算,还得请今日身份最最尊贵的嘉宾先来上台发言,诸位!有请咱们江东最最受人尊敬,最最受人敬仰的吴~侯……” 首席上,孙权美滋滋地理着衣襟,正打算起身摆个“英姿”,说两句什么有深度的话,正酝酿呢,哪知郭嘉话音一转:“的母亲,吴老夫人,诸位掌声欢迎!” 孙权脸色当即一僵,偷偷瞪了郭嘉一眼,暗骂道:“好你个郭奉孝,非要拖这么长,倒是早说呀!” 不过孙权也有急智,反正都起了一半了,便顺势搀扶起了身边的吴老夫人,一脸关心道:“母亲,慢点儿。” “好,真是老身的好儿子,快,快些坐下。” 难得高光时刻,还不让道,真没点儿眼力劲儿。 “嗯哼,多谢母亲赐坐。”孙权一屁股坐下,然后就开始生闷气了。 郭嘉也不知从哪里搞出了一只大喇叭,凑到吴老夫人跟前笑道:“嘿嘿,今日孙小姐欲喜结良缘,老夫人何不说两句。” 老夫人有些腼腆,见郭嘉端着大喇叭过来,更有些不知所错:“这,这,好,好,就两句话。” “老夫人请讲。” “呃,老身也没什么奢求,只望我家香儿能觅一个如意郎君,只要夫妻二人和和睦睦,日子安安稳稳,即可,完了?”老夫人不太熟悉流程,临尾,还问了一句。 郭嘉忙接过话头,一便说着,一边扶老夫人坐下:“可以了,吴老夫人请安坐。” 待老夫人坐下,郭嘉向场下众人道:“在场诸位皆听到了?” “听到了!” 郭嘉忽然面露难色,开口实力歪曲了一波:“哎呀,老夫人之言当真是字字珠玑,发人深省啊,何为和睦?不争,便是和,世人皆有争强好胜之心,却难以懂得取舍之道,取外而舍内,相互包容,方能融洽,夫妻之道,不外如是。” “这……”老夫人闻言不禁一呆,刚想开口辩解两句,哪知郭嘉又道:“要说这‘安安稳稳’,那就更难能可贵了,如今正值乱世,敢问何处是个安稳?因此,老夫人虽说的平平淡淡,但在场的才俊们却要深思熟虑,是否真能够让孙小姐过上安稳的日子。” “今得闻吴老夫人醍醐之言,胜读十年圣贤书啊,郭某当真受教了,老夫人,请受郭某一拜。”郭嘉一本正经的向吴老夫人行礼。 吴老夫人从尴尬中醒来,随即便是红光满面,到嘴的话更是被她抛到爪哇国去了,不迭点头道:“好,好,先生快快请起,仅是两句,使不得呀。” “当得,当得,老夫人之言,字字千金。” “吴老夫人在上,请受吾等一拜,学生受教了!”年轻才俊们忙跟起风来。 郭嘉回头就朝躲在屏风后头一脸忐忑的孙尚香挑了挑眉毛,仿佛在说:“放心,一切按计划进行。” 孙尚香也仿佛读懂了似的,偷偷舒了一口长气,而后举着粉拳,回应着比划了两下。 什么意思? 这还用想,自然是“万一出了岔子,本小姐唯你是问”呗。 郭嘉抽了抽嘴角,这举动似曾相识,就跟昔年的曹婷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都是一副姑奶奶脾气,豪横! 言归正传,郭嘉实力曲解了一波之后,就看向了孙权,而后微微一笑:“下面……” 这下总该轮到我了?孙权见郭嘉看过来,便是一喜,忙又开始拾掇起头冠,理了理衣裳,心道:“昨夜熬了半宿写的稿子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直接进入正题,开始复选,那么规则……” “嗯哼!”起身一半的孙权看着那些老臣投来的异样目光,又一次艰难地坐下了。 “嗯哼,嗯哼,咳咳!”鲁肃很是善解人意,见孙权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赶忙出声打断了郭嘉。 郭嘉似是才发觉一般扭过头来:“不知鲁公有何见教,为何嗯哼个不停,莫不是嗓子不适?” 鲁肃不语,只是拿眼睛狂使眼色,不停朝孙权那头滴溜。 “哦,哦……吴侯,可我已将吴侯安排在了最后。” “!!!”孙权闻言,当即吹起了胡子,那完全是给郭嘉气的,想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飙有损形象,既有“事不过三”一说,孤且再忍你一回! 见“碧眼兽”神色不善,郭嘉忙小声解释道:“吴侯息怒,好比那上朝,吴侯身份如此尊贵,岂能轻易登场,万一皆来参拜吴侯而忘了孙小姐,那该如何是好?” 孙权闻言一愣,细细一想,郭嘉之言还真有几分道理,顿时气消了大半,忙颔首示意郭嘉继续。 第三百二十八回 非诚勿扰(下) “复选赛,机智问答!铜锣未响便可留下,若响了,就请诸位自觉下场,规则十分简单,至于何谓机智问答,呵呵,顾名思义是考校在场诸位才俊英杰的敏思,临机应变之能,说了这么多,有没有自高奋勇的?”郭嘉放下大喇叭,换了一个小铜锣提在手里。 “我来!” 人群之中有人高举着手,吼了起来。 郭嘉起先还好奇,待看见来人,一头黑线就下来了,尴尬道:“这,这位大爷,您高寿了?” “怎么,瞧不起老夫?”来人须发皆白,说话倒是中气十足。 郭嘉忙摆手道:“不不不,请!” 待老者站定,郭嘉提起小锣发问道:“老丈,听好了,说一只白兔不小心掉进了红染缸,虽说大难不死,可没有厚福,没跑两步又掉进了绿染缸,好不容挣脱而出,它却又掉进了黄染缸,命大的是,它还没死,直到最后掉进了热釜,问,半个时辰后,那兔子究竟是何毛色?” “这,白,不对,红,也不是,绿?还是黄啊……这兔子为何如此倒霉?”老人家掰着手指,比划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 “当!”郭嘉笑而不语,只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唉……”老人家垂头丧气走了。 “我知道!”底下的吃瓜群众闹翻天了。 郭嘉当即点了一位,那人十六七岁,面红齿白颇有当“小白脸”的潜质,见郭嘉点了他,特别兴奋,挤着人就上台了,一路还叫唤着:“我知道,那兔子是……” “小白,不是,小兄弟慢来,容我先换下题。” “换,换题了,这,这是为何?”那小年轻不解道。 郭嘉微微一笑:“呵呵,自然是为了保证公开公平公正呀,方才你在底下想了许久,此时上来回答相同的提问,是否有失公允啊?我答应,想必底下诸位朋友也不答应。” “就是,下来你!”底下的人就开始起哄了,反正上台的又不是他们,敲一个少一个。 “那,那请郭先出题。”小年轻很紧张。 郭嘉思索片刻便出题道:“看你一身文人打扮,我就出个文题,说孔夫子搬家,路上最不愁什么?” 小年轻大喜,脱口道:“是书简!” “当!” “呵呵,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子搬家,自然是不愁恩师了,请回!”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哈哈,快下来!”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人刚下,则又上了一位,这位傍大腰粗,吨位十足,抚着络腮胡子正瞪着郭嘉,嘴上咧咧道:“本人好武多过习文,还请先生出个武题。” 郭嘉眯着眼睛,腹诽道:“你这样子像是在求人的态度吗?我怎么觉得你在找抽啊!” 于是,郭嘉也不多话,出题道:“好,那就来武的,汉武帝几伐匈奴此事有史为证,但为何只选过一次秋季,其余皆是开春而用兵?” “呃,这,因为春季好啊,天下诸侯多是开春用兵。” “当!” “呵呵,开春用兵不是定理,汉武帝之所以不选秋季而选开春,乃因匈奴战马皆是临冬而繁衍,开春之时用兵,匈奴战力最弱,请回!” “哎呀!”那人锤着脑袋,灰溜溜下去了。 一来二去,百余人的队伍就剩下十人了,这还是郭嘉见势不对故意放水让他们侥幸过关的。 乃后,在郭嘉一通恭喜声中,十名幸运儿终于站上了有二十四位女武姬组成的“姐妹团”面前。 之后,郭嘉就坐回了席位,开始充当起“感情顾问”的角色了。 “在下陆宏,家父正是庐江太守陆……” 郭嘉在边上插嘴:“哦,就是盗橘的那位陆大人。” “biu,biu,biu……,可惜不是你……” 当然,以上是郭嘉脑补的,不过女武姬们反应一致,毫不犹豫举起了“不合格”的牌子。 没一会儿,又是两个下去了,这两个更惨,甚至没开口就给捻走了。 至于原因嘛,这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好,这话题似乎很沉重,咱们暂且放下。 吴老太在边上比孙尚香还急,眼看着就去了三分之一,终于忍不住发话了:“哎呀,真是可惜,其实我看方才那三位无论是学识还是才干,皆是尚可。” 孙权劝道:“母亲,莫急,我江东才俊能人辈出,定有一人能得小妹倾心,不急,不急。” 说话间,第四位上台,吸取了前三位的教训,不等“姐妹团”反应,七步成诗,吟道:“今夕何夕兮,会于九江,今日何日兮,得遇考量,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乱如麻兮,得知佳人,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好!”孙权当即叫好,吴老夫人也是极为欣喜的点点头,貌似十分看好。 情诗开道,果然不同凡响,姐妹团第一次出现了内部分歧,举牌的仅有寥寥三人。 郭嘉一看有人过了第一关,便笑着起来了,行礼道:“哈哈哈,恭喜这位陆公子能博得诸位孙小姐御下的认可,那么,身为‘感情顾问’,还需冒昧问上几句,请公子如实作答。” 来人相貌堂堂,也是彬彬有礼,回礼道:“先生只管开口,在下知无不言,言而必实。” “陆公子,一会儿孙小姐出来,又当如何称呼?”郭嘉摇摇一指不远处的屏风之后。 “哦,在下失礼了,陆某被友人所激,方才登台一试,不想却侥幸入围,尚未通报全名,在下陆议,字伯言,见过郭先生。” 郭嘉微微诧异,而后笑道:“呵呵,陆议陆伯言,敢问公子是否成家,或是早已定亲?” 陆议摇摇头:“不曾定亲,何来成家。” “嗯,不错,陆公子果然不一表人才,特别是登台所吟之诗更是真情流露,感动旁人。” “呵,先生谬赞,在下实不敢当。” “公子才华,想来在座诸位有目共睹,然则,恕我冒昧一问,陆公子此来有何所恃?譬如身份如何,家世如何,或是自身成就如何,此种种,皆可以拿到台上谈谈嘛。” 陆议环拜一周,才道:“在下乃陆家分家之人,因幼年丧父,遂自小只与祖父生活。” 说到此处,陆议不免露出惆怅之色:“多年受祖父言传身教,诗书礼仪皆不敢丝毫懈怠,只是最近与祖父意见相左,遂被祖父遣来江东,一是游学,二是反省,不想,恰逢其会,还侥幸到此。” 郭嘉抓住了重点:“这么说来,陆公子并非冲着娶亲而来?” “然也!”陆议毫不迟疑,爽快的点头。 得闻此言,吴老太顿时露出失望之色,朝身边的孙权念叨道:“可惜,多好的后生,怎就如此坦诚,岂非坏了好事?哪怕哄哄老身也好,哎,对了吾儿,此等良才美玉,当重用之。” “母亲大人言之有理,孤当重用之。”孙权其实早就心动了,不说陆议,这台上留下的十人多少都有些真本事,也不看看是谁在刁难他们,那可是曹操帐下的大谋士郭嘉啊,能得其人认同,当真殊为不易。 孙权不禁低头思忖,是不是明年也搞一场,如此大会倒不失一个甄别贤才的好方法。当然,亲妹子就一个,一女岂能配二夫,怕是明年得换个名目才行。 如是一想,孙权便不由期待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回 周郎妙计 周瑜经过几日的休养和小乔无微不至的照料,已能安然下地。 这会儿,正仔细聆听着家中娇妻转述他在昏迷期间的各种小道消息。 不禁愁上眉头,却只能暗自感叹:“事已至此,徒之奈何。” 刘备这一去倒是潇洒果决,来日曹军卷土重来,江东又如何抵挡? 这么一想,又不禁惦记起了一人,忙打听道:“夫人,那郭嘉是否还在柴桑?” 小乔闻言,微微颔首:“应是留在驿馆歇息,今早之事闹地太大,想必吴侯正与大臣们在府中商议。” 周瑜急着起身道:“快,夫人替我更衣,我欲前去面见吴侯。” “夫君身子方才转好,此刻出门,妾身唯恐夫君……” 周瑜立即打断道:“无妨,大事要紧,我去见吴侯是想劝吴侯留住郭嘉,此人若不能为我所用,则要设法除掉,一旦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小乔一面给周瑜整理衣物,一面道:“夫君,妾身一妇道人家自不懂国事,然则,那郭奉孝乃孙小姐意中人,此事早已传的街知巷闻,若加害于他,那香儿妹妹岂非要肝肠寸断?” 周瑜撇嘴道:“欲成大事,岂能妇人之仁?孙小姐情窦初开,怎知情爱,料是一丝仰慕而已,日后定会体谅吾等之良苦用心。” “哎,如此,妾身也不便多言……夫君,好了。”小乔最后伸手替周瑜理了理衣襟,这才如释重负道。 “多谢夫人,夫人请留步,夜来风大,夫人又身子娇弱,还是快些回屋。” “夫君慢走。” “嗯,哦,若是晚来,夫人就先歇。” “嗯。” 别过小乔,周瑜匆匆坐上了马车,直奔侯府而去。 侯府之内大堂之上,众人已经吵了个把时辰,依旧是理不出个头绪,孙权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大庭广众,又该如何收场,主公,以臣之见,主公还是应承此事为好,如此一来,又能与曹丞相结为秦晋之好,我江东又得保太平,岂不妙哉。”张昭站在了主婚派一边。 鲁肃当即反驳:“不妥,子布之言在下不敢苟同,此番虽说仅是小姐择偶,若真远嫁他乡,吴老夫人岂能割舍,主公又岂能忍心,此一也。” “其二,曹操志在天下,岂会因为一个谋士而改变初衷,若主公真愿结好,也应让曹操嫡长前来迎娶小姐,如此,方能巩固。” “其三,郭嘉已是有家室之人,岂会一心善待小姐,” “最后,小姐远嫁,岂非是在说我江东已无才俊矣,此事万万不可,主公三思啊!” “嫁好!” “不嫁好!” “嫁好!” “不嫁!” 孙权额头青筋狂冒,实在忍不住了,立即拍案而起道:“够了,皆都闭嘴!” 大堂之内,顿时噤若寒蝉落针可闻,众臣面面相觑,顾不得相互斗嘴,忙退回了列席。 孙权扫视众人一圈:“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孤与母亲商议之后,再做……” “报,报主公,周都督在外求见!” 恰逢此时,执戟郎来报,孙权顿时喜上眉梢,急道:“哦,公瑾病愈了?快,快传!” “诺。” 不消片刻,周瑜被人引入堂上。 “呵呵,公瑾,伤势如何?” “得主公洪福,并无大碍。” “好,这就好。” 周瑜看了在场众人一圈,道:“主公是否在与诸公商议孙小姐之事?” 孙权点点头:“正是,莫非公瑾也有主张?快,说来听听。” 周瑜笑道:“此乃天赐良机,主公万不可错过。” 孙权一怔,不解道:“公瑾何出此言?” 周瑜没急着说计策,而是打听起吴老夫人的态度,问道:“敢问主公,老夫人究竟是何心思?” 孙权回忆了片刻,认真道:“母亲大人也未有定论,虽未赞同,但也没反对,模棱两可。” “好,如此就好办了,主公可依小姐心意,不过,须将郭奉孝留在江东,令其不能反回夏口。” “这,又是为何?” “主公,婚嫁事小,国事是大,有郭奉孝领兵扼守夏口,断难北上,荆州更是与我无缘,若能叫其军群龙无首,自然容易攻取,一旦主公夺了夏口,便可直驱北上,兵分两路,陆军偷袭襄阳,水军则进攻汉津,如此一来,曹军首尾不能兼顾,获取荆州之地,易如反掌。” “妙,妙啊,周郎当真妙计。” 孙权笑着笑着忽然有收敛了些许,迟疑道:“可,以郭嘉之才智,未必受我摆布,万一其坚持过河,也难以阻止,公瑾……” 周瑜自信满满道:“主公,即便事不可为,瑜还有一计。” “计从何来?” “呵呵,若此人当真留不住,那主公便以送嫁为名,领水军至夏口,夏口守将定无防备,届时,我则命死士暗中保护小姐送回柴桑,而大军则抵近夏口进行突袭,此计定成!” “……,那香儿岂不成了寡妇?” “哈哈哈,主公多虑了,江东才俊多如过江之鲫,小姐岂会缺良配?在下听闻荆襄之地有识之士颇多,待主公取下荆州,再为小姐择一佳偶,也是不难,况,仅是一个夫妻之名却能换来整个荆州,主公何乐而不为?” “哎呀,此计甚好,诸公也别商议了,孤意已决,明日便告知家母,再派人通知郭奉孝,散帐。” “主公英明,吾等告退!”众人也被周瑜的计划惊得不轻,带着一脸古怪下去了。 待众人鱼贯而出,却见周瑜尚在原地,孙权奇道:“公瑾,为何不走?” 人少了好说话,周瑜直言道:“主公,瑜还有一计,不过乃是下策。” “但说无妨。” “便是除了郭奉孝此人。” 闻言,孙权也吓了一跳,忙摇头道:“这……万万不可,不说那郭奉孝是以吊丧之名过江祭拜,杀之不祥,只说其人死后,定惹来曹操震怒,若再起百万雄兵南下,孤又该如何抵挡?” “可联刘备,共伐曹操!”周瑜想也不想到。 “呵呵,刘备?怕是此刻去请,也未必敢来,近日孤听闻,刘备一行以远投刘璋,哪有去而复返之理,而且,因前番误会,两家早已生隙,哪怕联合,孤也不放心。” “如此,只能作罢,瑜会另选良机予以铲除。” “罢了,此事便付托于公瑾,只是小妹那头……哎!”孙权说着便走了。 …… “有消息了吗?” 虽已至深夜,孙尚香依旧坐立难安,今日也不知怎得,被众人一激,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番话来,真是羞死人了。 “小姐,您都问了十二遍了,这是第十三遍,若是担心,明日一早不妨去驿馆寻郭先生问个明白。” “啧,我若愿过去,还用你们来打听,这不是没脸见他么,哎呀,不说了。” “小姐,小姐!” 孙尚香一听,连忙开门道:“如何?” 传信侍女低着头如是禀告道:“郭先生随从言先生已经上榻安睡,婢子不好打扰,便回来禀告。” 闻言,孙尚香则露出一脸失望之色,而后,有些恼怒道:“他倒好,还有心思安睡,日后,不准在本小姐面前提他,听到没有?” “是!”众婢女嘴上称是,脸上则笑意浓浓,都能猜到,那仅是自家主子的气话,听听就好了。 第三百三十一回 湖上遇刺 翌日,周瑜睁开眼睛便去了军营寻找吕蒙吕将军商议大事,昨夜周瑜辗转难眠,想了一宿,依旧觉得那些计策不甚保险,未免夜长梦多,还是直接除了郭嘉最为妥当。 吕蒙正在营中巡视,得闻周瑜在帐中寻他商议大事,不禁诧异。 “见过周都督!”吕蒙方进帐中,就见周瑜背着手正盯着帐中地图思索着什么。 “哦,吕将军来了,今日冒昧打扰,是有要事相商。” “不知何事?” 周瑜不曾开口,只是远远瞥了门外执戟郎一眼,吕蒙会意,掀开帐帘吩咐道:“我与周都督有些私事商议,尔等二十步外戒备,若无军情,任何人不准入内。” “诺。”两位执戟对视一眼,忙提着兵器走了。 打发走耳目之后,吕蒙邀请周瑜入席,压低声音询问道:“都督要我特意支走旁人,究竟所为何事?” “吕将军可知郭嘉?” 吕蒙微微点头:“倒是略有耳闻,据悉,此人事迹已在柴桑传的街知巷闻,都督因何提及此人?” “郭奉孝智计不俗,恐久为东吴大患,欲秘密除之,敢问将军有否门路?” 闻言,吕蒙色变,迟疑道:“可在下听闻,郭奉孝或能成为江东快婿,若此时派刺客除之,万一吴老夫人与孙小姐追究起来,吕某定难辞其咎,但不知此事是都督之心,还是……还是吴侯暗中授意?” “自出于我之心思,虽说昨日我也向吴侯提及过此事,然则,吴侯不曾应允。” 见吕蒙想开口,周瑜忙打断道:“其实,也无需下死手,只需伤了郭嘉即可,其人一旦受伤,我等便可以养伤为由或调查刺客为由将其留在柴桑,待主公大事已定,再放其离去也可,如此一来,将军必不受责难,又有瑜在暗中配合,此行,定然万无一失。” “那都督需要吕蒙如何配合?” 周瑜招了招手,示意吕蒙贴耳过来:“午后,我会派人邀其前往七里湖泛舟共赏秋景,届时,将军挑选几十名识水性的好手……,然后……” 期间,吕蒙不迭点头,待周瑜说完整个刺杀计划,便道:“如此,末将这就去办。” “好,多谢吕将军相助,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呵呵,都督客气了,蒙也是为主公分忧而已。” “好,那此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午时,驿馆之内。 “报,祭酒大人,门外有仆役送来请帖,说是周公瑾诚邀大人泛舟七里湖,共赏秋景。” “哦,周瑜么,特来邀我赏秋?可是询问过,还有何人?”郭嘉微微诧异。 侍卫也是机灵,提前打探了一番,便回道:“小人问了,说是鲁肃大人、张昭大人,黄盖、程普等几位老将皆会前来。” 郭嘉微微扬起嘴角,轻笑道:“呵呵,不是那些腐儒就好,速去回复,就说在下定会如约前去。” “诺。” …… “如何?”周瑜坐在船首正与吕蒙对弈,手执黑子久久不落,反而问起了前来复命之人。 “回都督,其人已经答应了。” 周瑜闻言微微一笑,才将黑子填在了棋盘之上,抬头对吕蒙道:“呵呵,叫吃!” 对面的吕蒙表情一呆,再看棋盘,顿时露出了一脸懊恼之色,叹道:“哎,若论棋艺,某相去都督甚远,当真自愧不如啊!” 周瑜得意着安慰道:“哈哈哈,吕将军谬赞矣,这棋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到最后一子,输赢皆言之过早。” 吕蒙若有所悟,扭头对报信之人道:“传令下去,提早开船,同时,叫埋伏在芦苇荡中的好手时刻待命,目标随时可能会来。” 报信之人一阵迟疑:“小人斗胆一问,若是鲁大人等人前来……” “哈哈哈,该来的总会来,不该问的,还是别问。”周瑜瞥了那人一眼,笑着收拾起了棋盘。 受了教训的仆人面色一紧,忙低头道:“是,请恕小人多嘴。” “此间无事,汝退下速办。”吕蒙谈谈道。 “诺。” …… 午后,郭嘉领着典韦、廖化和十几名曹卒打马走在了去往七里湖的路上,因为鲁肃带过一次,因此,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待众人紧赶慢赶到达七里湖的渡口,却发现岸上并没有所谓的大船正在等候,倒是湖中有着那么一两艘。 典韦踮着脚,手搭凉棚观察了好一阵子,才指着远方一艘大帆吼道:“先生,应是那艘大船无疑,这周瑜好生过分,居然不等先生。” 郭嘉闻言,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总觉得有些奇怪。 郭嘉忽然开口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廖化望了望天色,答道:“正值午后,约莫再半柱香就到未时了。” 闻言,郭嘉便点点头,而后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周瑜既然派了请帖邀自己上船游玩,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提前驶离渡口,此非待客之道。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是自己一行真的迟到了,不过,这不可能,方才通过廖化的言语已经可以确认,自己一行不但没有迟到,甚至还提早到了一炷香的时间,约好的就是未时。 二,宾客早到,周瑜为了照顾其他人,所以提前离开。可,若是宾客早到,那渡口定会留人接应,而此时,渡口全是一些附近的渔民在忙碌,因此,并不合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郭嘉眯起眼睛细细观察了一圈,片刻之后便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冷笑,而后低声叮嘱道:“大家小心,此间有诈。” 闻言,典韦双眼一突,当即想抽出腰后别着的铁戟做起戒备,却在中途被郭嘉死死按住了,只听郭嘉低声劝道:“不要打草惊蛇,我倒想看看周瑜耍什么花样。” 正低声说着,渡口忽然迎来了一位渔家老伯,满脸皱纹,一看就是上了年纪,其正撑着船,准备靠岸。 渔船方靠岸,那人见郭嘉一行聚在渡口,便热情招呼道:“呵呵,老朽见几位大爷在渡头伫立良久,可是要雇船游湖啊?” 郭嘉点头,同时抬手遥指湖中大船,对答道:“正是,敢问老丈可否载我等上那艘大船?” 老渔翁翘首回望一眼,而后笑道:“呵呵,真是巧了,老朽方才才渡了一位官爷过去,不想,又来几位。” 言毕,老渔翁面露难色道:“可惜,老朽船小,不能全数载过去。” “无妨,既然舟小,我等一行三人上船即可,余人皆可留下。” 郭嘉紧接着吩咐曹卒们道:“尔等留下,原地戒备!” “诺!” “哦,那倒可以,几位客官快些上船。”见此,老渔翁更加热情了,主动放出跳板,高声招呼道。 三人心中警惕,却故意装作不知,纷纷登船。 郭嘉更是一副欣赏湖光山色的姿态,离岸不久,便缓缓凑到了撑船的老翁身边,主动搭讪道:“老丈高寿了,不在家中含饴弄孙,却还来湖中奔波劳碌?” 老丈一愣,忙道:“呵呵,清苦人家,哪有享福的时候,客官说笑了。” “啪!”郭嘉一把抓住了那老渔翁的撑杆,使老翁一时间动弹不得。 老翁吃惊道:“客官!这是作甚?” 郭嘉定睛一看,而后讥笑道:“啧啧,看老丈横皱满面,不想这手背却是保养的相当好,乍看起来,在下还以为是青壮之人呢。” “客,客官,说笑了。” “真的好笑吗?典韦,给我拿下他!” 一脸煞白的典韦闻言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扶着船蓬道:“先生,还是让廖化来,俺快不行了!” “我……”郭嘉一头黑线就下来了,差点忘了,这厮晕船。 第三百三十二回 浪里白条 廖化来?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郭嘉反手一拍就打掉了老翁的竹笠,没了斗笠的遮掩,其那头顶上乌黑的发髻顿时显现了出来,哪有什么老渔翁,分明是由刺客乔装而来,意图不轨。 那刺客见身份暴露,本是求饶的脸色当即改成了凶狠,竟对郭嘉冷笑道:“哼,受死!” 说话间,那刺客将手中竹竿一分为二,亮出了竹节中早已暗藏多时的一柄短剑。 郭嘉眼疾手快,忙侧身一闪。 只见那剑尖擦着自己脖颈就过去了,噗嗤一声帛裂,从领口而入,右肩破出。 这一剑,好生凶险,郭嘉都在心中暗呼侥幸,若方才自己慢上那么一拍,怕是要殒命当场。 当然,刺客这一剑也彻底激怒了郭嘉,他乘势用手控住身上的短剑,而后抬脚便是一记撩阴腿,直奔刺客下三路而去。 咔擦一声轻响,伴随着那刺客狼嚎般的凄厉叫声,他的表情,那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变化着,一会儿黄,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五官也扭曲到了极致,恐怖的吓人。 这个,你们懂得。 刺客哪还管的上手中短剑,忙跟蜗牛似的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肉球:“嗷~~~吼吼吼!” 乘此间隙,郭嘉忙从身上抽出短剑,一面解着那件被刺出两个大窟窿的长衫,一面提着短剑叱问:“说!何人派你行刺于我?” 刺客虽缩在地上涕泪横流,然而闻言竟猛然抬头,用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瞪向了郭嘉。 “欸,问你话呢,若瞪我有用,那我早就死了几百遍了。” “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杀了我,我等皆是死士,即便身首异处,也绝不会透露半句。”刺客大义凛然道。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他呀!”郭嘉微微放下了手中短剑,一副恍然的模样,更是有意无意瞥向了不远处的大船。 “你,你究竟明白什么?”那刺客惊疑不定。 “呵呵,自然是明白了何人想取我性命,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派你来的。” “你怎知我是吕将军派来的?!”刺客大惊,不禁脱口而出。 郭嘉失笑一声:“哈哈,是啊,不是你方才告诉我的吗?” “我……”刺客闻言,面色通红,一脸懊悔。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郭嘉可就没那么文明了,手中短剑一翻,刹那间血光乍现,下手干净利落,而后,又连踹了两脚,将那仅剩下一口气的刺客踢进了湖中。 “吕将军?呵呵,吕蒙是,这份大礼,郭某记下了!” “先生,快看,定然也是刺客!” 顺着赶来船首的廖化指点,郭嘉不禁蹙眉,不知何时,岸边的芦苇荡中杀出了两条快船,少说有二十人,这些人,赤着上身,人手一支短桨,口中含匕,杀气十足,正急速向郭嘉的渔船划来。 看了一眼正在吐酸水的典韦,郭嘉摇了摇头,而后吩咐廖化道:“照顾好他,我去应付!” 廖化惊道:“先生岂可涉险,还是让廖化前去!” 说着,廖化便解起了衣服,哪知,方脱一半,就听耳畔响起入水之声,定睛一看,方才站在船首的郭嘉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那散乱一地的衣物和不远处湖水打起的层层涟漪。 “先生!?” “哗啦”一声,郭嘉于七八丈开外冒出头来,打着水喊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你等速回岸上接应!” 小船离岸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目测也有半里,廖化虽长的五大三粗却还是个小青年,一时间也没了主见,只得听命行事,安顿好典韦,便抄起那大半截撑杆将船荡了起来。 渔船这一晃动,正在快速抵近的两条船更是死命的加快了速度,简直如两支利箭直奔渔船射来。 而潜伏在水底的郭嘉心中则暗自对廖化道了声:“对不住了兄弟!” 此乃郭嘉“声东击西”之计,方才船未打横,因此快船上的人不曾察觉郭嘉已然落水,还以为他仍在船上。 既然船动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第一波行刺失败。 吕蒙自然不会将所有希望放在区区一个死士身上,除了a计划之外,自然还有后手,而这两条快船和船上的二十名好手才是吕蒙真正的杀手锏。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没有事先打探到郭嘉到底会不会游水。 按理说,郭嘉是北方人,即便会扑腾几下,那也够呛。 但答案却十分出人意料,郭嘉会水,还不是一般的会,那什么浪里白条,一口气连游三天三夜,脸不红气不喘生吃鱼虾蟹,人称东海小白龙的人是谁?就是郭嘉……不对,就是这个现在的西贝郭嘉。 加之,《遁甲天书》中有一门独特的道家龟息吐纳法,对习得此法的郭嘉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若再说不会水,那岂不是白活了? 此时的郭嘉已经悄悄从水底冒了出来,因为有了廖化的“吸引”,很是轻松地搭在了两艘并驾齐驱的快船其中一条尾弦之后。 待两船迅速贴近渔船正准备跨船展开行刺之时,郭嘉忽然跃出了水面,将早已设定的目标一把带进了水中。 众刺客只听身后“哗啦”一声巨响,回头就不见了一个同伴,正诧异呢,只见湖水一阵荡漾之后,便冒出来一连串血泡,而这些血泡升腾到湖面,方才渐渐晕开成了血雾。 “水底下有人!”见此,再傻的人也该看明白了。 “快,你,你,还有你,你三人速速下水查看,余人皆随我登船!”发话之人似是一位头目,惊诧过后仍不忘此行的目的,便开口迅速下起了命令。 “诺!”被点名的三人手持匕首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快船。 郭嘉正在水底憋着气,知道方才的举动定会引来追兵,便拿着第一个倒霉蛋的尸体当做掩护,悬停于水中小心翼翼躲避着三人的视线。 水底下本就视线有限,郭嘉又缩在尸体之后,那更是难以叫人察觉,三人好一通巡视,直到一口气尽,也不曾发现异常,只能无功而返。 三人浮出水面换了几口气,便分出一人朝郭嘉这头游了过来,想必是来查看同伴伤势的。 不消片刻,那人游到,伸手想捞起同伴的身子准备查看。 可就在翻动同伴尸体之时,他的眼睛猛然一凸,嘴中的气泡也是成倍的冒了出来,似乎是一声惊讶的叫喊,只是,在水底下张嘴,实在不太明智。 他看到了什么? 是郭嘉正缩在同伴之后,待其翻动同伴的刹那间,便冒了出来,并向其发动了攻击。 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破水而来,还在水中带出了一条若有若无的轨迹,那人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躲,奈何身在水中阻力颇大,不是想想就能办到的。 郭嘉,则因先发制人而胜券在握。 就这一下惊讶与迟疑,便断送了自己性命,郭嘉的匕首以陆地慢上整整二分之一的速度,缓缓扎进了那人的脖颈。 那人瞳孔一大,脖子一痛,便永远陷入了黑暗。 又是一股血雾从湖中飘起,剩下那两人终于察觉不对劲了,忙对视一眼,便急急划水而来,企图营救。 郭嘉哪能叫其如意,拔出匕首,在水中换了一个姿势,一脚将尸体蹬向了率先潜水赶来的一人,而后转身向另一人游去。 大学时,学妹们给郭嘉起的绰号“浪里白条”可不是假的,潜游的速度让这些水中好手也是大为吃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匕首再次惊现,又是轻松带走一条人命。 刚推开同伴尸体的那位见此,顿时亡魂大冒,顾不得同伴安危,转身便向快船游去。 “想跑?有没有问过你爷爷我,答不答应!”郭嘉这下真是发狠了,也不管匕首上有多少残留的血腥味,叼起匕首就奋起直追。 眼看那人半身已经浮出水面,正欲翻身进舱,郭嘉便一个猛扑,如鲤鱼般跃出了水面,抢先一步将其挤到一边,而后电光火石之间抄起匕首朝其后背捅了下去。 “啊!” “噗通!” 那人带着惨叫声又重新掉回了湖中,且一动都不在动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口气连杀四人,郭嘉也憋得够呛,待翻进船舱之后,就开始大口喘气。 可那人临死前的惨叫已经惊动了他人,十余名刺客前脚方踏到渔船,后脚又回过了身来。 面对十几人的怒目而视,郭嘉耸着肩苦笑道:“咳咳,好巧啊,你们怎么还没登船哪!” 回答他的,是头目的怒斥之声:“杀了他!” “杀!” 第三百三十三回 羸弱书生? “杀!” 来人仗着人势喊杀着就向郭嘉冲了过来,可惜他们忘了一点,这是在船上。 快船之所以是快船,自然不会太过宽敞,甚至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这就导致来人再多,也只能排在同伴身后干瞪眼,虽然嘴上叫的欢,可实际效果,比拉拉队还不如。 人家拉拉队好歹没在球场上帮倒忙,而这些人,一个个就知道往前挤,结果,没杀到郭嘉眼前,就将最前几个同伴给挤到了水里。 “咣当”几声响后,人数锐减四人,郭嘉看傻眼了,脑袋冒起了问号:“不是,你们干啥呢?我还没出招呢,这么急着领盒饭?” 前赴后继的刺客们也傻了,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头目反应快,喊道:“愣着作甚,两个两个上啊!” 众刺客心中不禁给头目点赞,好主意。 于是乎,郭嘉就见两人面露凶狠向其杀来,而其余人则在边上一脸戒备或是观望。 郭嘉嘴角微翘,心道:“要是一股脑冲上来,我还会惧上三分,可眼下一次就只下来两个,那只能说,你们活该倒霉了!” 要知道,郭嘉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羸弱书生,其实不然,经过华佗的脱胎换骨与曹婷、赵雨、高顺、典韦的多日调教,郭嘉虽说不上能挤身一流武将的行列,但比起三流武将那自是强上不少。 眼下,自己又占了地利,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说是两个刺客,即便是两个武将,郭嘉都有十足的把握。 “哼,找死!”郭嘉不屑地哼了一声,紧了紧手中匕首,面对二人包夹之势,不退反进。 两名刺客显然结识已久,配合的也是天衣无缝,交手刹那,一个奔郭嘉的上三路而来,而另一个则默契地选择了下三路。 郭嘉神情一肃,身子也是一紧,面对如此攻势似乎只有暂退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郭嘉灵机一动,用尽全力朝船弦踩了一脚。 这灵机一脚,可了不得,整条船随之一个晃荡,连带着两人也急急收起了招式,只顾稳住身形。 “就是现在!”郭嘉眼中闪过一丝很辣,一个左突就钻进了战圈,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握匕首,朝眼前刺客就是一道上撩。 只听噗嗤一声,手中匕首便轻松破开了一名刺客的胸膛,趁着那人受到重创之际,郭嘉没有丝毫犹豫和得胜的喜悦,又反身握着匕首朝另一名准备偷袭他后背的刺客迎去。 “当!”一声清脆的金鸣之后,那人面露骇然之色,他想不明白郭嘉为何背对着他还能提前发觉,难道其背后还长眼了?明明可以得手,如今,却已被挡下,简直不可思议。 郭嘉身后当然没长眼,但这种玄妙的感觉确实存在,老兵们戏称这种感觉为“战场直觉”,也只有随时随地会送命的战场,才能锤炼出这种玄妙的第六感,就好比武林高手们口中常念叨的的“杀气”。 那一刻,郭嘉也感觉到了。 用匕首磕了一合,挡下了杀招,郭嘉庆幸直觉无错的同时,更不会放过那刺客失神的一刻,匕首虽绞在一起,可郭嘉还有手肘,还有膝盖。 郭嘉犹如一头暴起的虎豹,一个手肘狠狠击打在了刺客脸门,只听咔擦一声轻响,那刺客鼻梁应声而碎,紧接着,两道鼻血如喷泉般从其颅腔内激射而出。 刺客疼的“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转,不经意间连退了两步。 这看似平平的两步,却刚好给郭嘉提供了施展重击的空间,只见郭嘉屈膝一跃,一个膝撞就把那名刺客直接顶飞到了半空之中,目送着那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重重砸进了湖水当中,乃后,湖面便升腾起三尺高的浪花。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这一切不过在短短几息之间发生,看的刺客们和头目不禁又是一愣。 “上,上啊!”头目当即大怒,挥舞着匕首跟鬼子战刀似的。 虽然敌人一波接着一波,但郭嘉却带着一脸轻松,小心应对,大胆反击,在半柱香时间内,就重创或是直接杀掉了四对。 眼看减员过半的头目这下真忍不住了,忙怒目而斥道:“有本事你便上来,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来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郭嘉一抹汗水,咧嘴激将道:“哈哈,上去?当我傻啊,有本事你就下来,派手下送死算什么本事!依我看,你定是想借刀杀人,好让我除了那一船人。” 事实正如郭嘉所言,原本两艘快船前来刺杀,可眼下一艘的刺客几近覆灭,好巧不巧,头目所在的一船人却毫发未损,这就不得不令人联想了。 “好啊,原来如此,张武,你莫不是想独吞封赏,好带着自己人加官进爵!?” “让我等前去送死,你们却坐享其成,张武,你果然狠毒!” 另一船仅剩的两名刺客闻言,顿时不干了,忙出言指责了起来。 头目听到两人指责,一脸的懵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激动道:“兄弟们,莫要中了他的离间之计,我张武为人如何,你等怎会不知?” 郭嘉笑着打断道:“哈哈哈,那可不一定,老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着肚皮,又看不到!” “你,休得胡言!快,快给我杀了他!”头目气炸了,抖着双手下令道。 “且慢!我想明白了,我投降!”郭嘉缓缓举起了双手。 这下,众刺客更加懵了,心道:“这,什么情况?投降?” 头目闻言一愣,紧接着狂笑道:“哈哈哈……我说,郭嘉此人诡计多端,见挑拨不成,只能服软了。” 随后扭头瞪着方才指责他的两人训道:“回头我再收拾你二人,简直岂有此理!” “典韦,廖化,还不动手!”正在众刺客松懈之际,郭嘉突然暴喝了一声。 刺客们迅速转身,只见身后无端冒出了两位大汉,眼冒绿光,举着兵器朝他们扑来,这两人正是埋伏已久的典韦、廖化。 虽说典韦吐成了小白脸,不能正面硬钢,但背后偷袭还是可以做到的,加之,又有郭嘉在前头吸引刺客注意,这一下,堪称“收获满满”。 典韦吃力的挥舞起双戟,再配合廖化在旁不停补刀,只一个突袭,便直接整残了船上的七八人。 而郭嘉,也见机行事,终于跳上了渔船,找那名名叫张武的刺客头目拼命去了。 第三百三十四回 是真是假 “别看了,你是我的!”郭嘉挑着眉毛拿着匕首在自己胳膊上擦了两下,别在意细节,因为郭嘉上身早已被鲜血浇灌了遍,都分不清是套了一件血色的t恤,还是赤膊上阵。 发了狠的书生简直比武将更加可怕,这是张武见到郭嘉后的第一个想念。 “你……” “功夫不到家,就学人做刺客,好玩吗?”郭嘉面带笑容,嘴上调侃道。 “不,不好玩。”张武不禁咽了下口水。 “这么爱玩,那我跟你玩一把。”郭嘉说着用余光瞥了两眼,见典韦、廖化已经收拾完了余下的刺客,便对张武笑道:“呵呵,哎呀,怎么就剩你一个了,这下可就难办了。” 郭嘉耸肩道:“原本,我想留个活口,好去给你家主子报个信,但我却不想让你去,你说,眼下这等情况又该如何处置你?你说,你自己说。” 张武见典韦、廖化正擦着兵器缓缓踱来,直接吓尿了,出言讨饶道:“先生饶命,我,我去报信,请先生饶命!” “呵呵,行,那就跳,我只数三声!”郭嘉依旧带着笑容,但在张武心中,这是何等恐怖。 闻言,张武心中窃喜,果断转身,准备跳船溜之大吉。 “三!”郭嘉等的就是这一刻,见张武侧身,毫不犹豫地递出了匕首。 “噗嗤” 匕首带着劲风直接贯穿了张武的后背,直到血肉与刀柄相撞,不能再入一分,才堪堪停下。 “呃,你……”张武望着胸膛突起的小点,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他哪会料到郭嘉如此阴险,翻脸比翻书还快。 “哦,不好意思,我数倒了!”郭嘉根本不惧张武临死前投来的恶毒眼神,带着一副无奈的表情,摊手解释道。 “噗通”,张武直挺挺地摔进了湖中。 “先生,果真不留活口?其实留下也好,可以上大船与其人对质。”典韦望着张武的尸体摇头道。 郭嘉扭头瞥了典韦一眼,又放眼望向了大船,冷声道:“哼,天真!这些人皆是死士,即便留下又有何用,难道,你期望船上之人还会点头承认?” “呃,典韦受教了。” 郭嘉忽然展颜一笑:“呵呵,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今日这场赏秋宴,怕是去不成了,回到岸上,并放出消息,就说我郭奉孝遇刺重伤,奄奄一息。” 典韦挠了挠头,揣测道:“先生是想……” “不是我想,是我想让他们这么想,呵呵,回。” “我想,他想,究竟是想什么呀?典将军,先生当真高深莫测,廖化完全听不懂啊!”廖化掰着手指一脸迷茫,望着郭嘉进舱的背影,露出了不明觉厉的崇拜眼神。 闻言,典韦咧嘴一笑:“哈哈哈,先生何许人也,俺都猜不到,你能猜到个啥?听命行事,对了,一会儿划稳当点儿!” “……”廖化露出一副苦相。 …… “于神仙将其救下了?”孙权闻言大舒了一口气。 鲁肃偷偷瞅了周瑜一眼,硬着头皮道:“回主公,句句属实,不敢妄言。” “好,好啊!” 不过,随即孙权就开始兴师问罪了,站起身子来回踱了两步,冷道:“谁能告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郭奉孝好端端的下榻于馆驿之内,又怎会遇刺重伤?鲁肃,你这个接待使臣,是如何当的!” “这,主公息怒……” 孙权不傻,见周瑜、吕蒙、鲁肃三人在底下“眉目传情”,便喝道:“怎么,尔等连孤也要隐瞒?哼,好大的胆子!” 这一唬,三人纷纷下跪:“主公息怒。” 孙权用他那副碧眼来回扫视着三人:“周公瑾,孤的水军都督,鲁子敬,孤的赞军校尉,吕子明,孤的大军中郎将,你三人,无一不是孤器重之臣,竟也瞒着孤暗地谋划,尔等眼中,究竟还有没有孤这个主公!?” 吕蒙主动坦白道:“主公,此事无关鲁公与周公,乃是吕蒙一时心急,所以……” “放肆,你给孤闭嘴。” “是。” “家母已经过问此事,原本孤尚能从中斡旋,如今可好,出了如此大事,孤不但要受曹贼责难,恐是日后师出亦无名矣。” 郭嘉要是真死在了江东,不说孙权理亏在先,怕是连大义也丢了,到时候曹操兴师问罪,孙权都不敢理直气壮,谁叫他把曹操女婿给阴死了。 在孙权看来,这三人合计出了一步臭棋,逼着自己与曹操展开决战,试问,孙权能不怒吗? 好在,于吉报喜,郭嘉经过他的妙手回春,已脱离了危险,但静养三月怕是跑不了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还有自家小妹,一听郭嘉出事之后,连家都不顾了,一日三趟就知道往驿馆跑,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有些嫉妒了。 烦心事太多,孙权想想就有气,索性道:“好了,既无性命之忧,孤也不予追究,尔等退下。” “臣等告退!” …… 出了孙权议堂,鲁肃就对周瑜埋怨道:“哎呀,公瑾,当真糊涂呀,先不说郭奉孝是应你之邀前去游湖,遂才遭了此劫,若真遇刺身死,汝岂又脱的了干系?主公既已答应使用公瑾之计,公瑾何必又来多此一举?” 当然,鲁肃还有一句话没讲,就是周瑜把自己也拖下了水,还是在自己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鲁肃此刻的心情其实跟孙权相差无几,不明白,也十分不理解。 周瑜倒是喜气洋洋,瞥了鲁肃一眼,当即哈哈一笑:“哈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此次设计虽鲁莽了些,但效果却是斐然,眼下郭嘉重伤不醒,正是我东吴用兵之时。” 吕蒙尴尬道:“只是,我明明已经吩咐死士要手下留情,不想,依旧横生枝节。” 周瑜毫不在意:“无妨,如此更好,看来老天也在暗中相助。” 吕蒙叹道:“哎,就是可惜了军中几位义士,竟无一生还。” “等等,你说什么?”周瑜闻言,心中隐隐闪过一丝念头,笑容便是一僵。 “呃,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 鲁肃观察着周瑜的脸色,忙问道:“公瑾,有何不妥?” 周瑜忙摆手表示无事,蹙眉低吟:“郭嘉此人诡计多端,昨日子明派遣的刺客竟无一生还,那这消息又从何而来?瑜,只恐郭嘉是在装病。” “这,不可能。”鲁肃一脸荒唐道。 “子敬为何如此笃定?”周瑜越想越觉得可能,但见鲁肃如此肯定,心内又不禁动摇了。 鲁肃分析道:“嗨,不说小姐三天两头去看望郭嘉,若真是装病,定有破绽,况,是真病还是假伤,焉能逃过于老神仙法眼,公瑾,是否多虑了?” “哼,小心无大错,待明日我亲带人自前去探望一番,便知真假。”周瑜冷笑道。 第三百三十五回 带医探望 “于神医,如何?”孙尚香一脸愁容的看着躺在榻上的郭嘉,见其面无血色,气若游丝,心中隐隐作痛,恨不得以身替之。 于吉缓缓收回搭在郭嘉手腕上的手,起身抚须道:“呵呵,孙小姐放心,五脏内服已无大碍,细心调养月余,定见起色。” “那,那他为何还不苏醒?” “呃,这个嘛……其失血过多,以致血气两亏,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苏醒,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失血过多,其伤在何处?”孙尚香忙凑到郭嘉跟前,左看看右瞅瞅,满脸疑问。 于吉老脸一尬,睁眼说瞎话道:“那个,是内伤!这,既然是内伤,外表自然难以察觉,其实,人体内的五脏六腑皆极为脆弱,稍有不慎,累及性命。” 于吉指点道:“小姐请看,其面无血色,手脚冰凉,这都是血气亏损的表现,脉相紊乱,气息不稳,也能反映内府之不畅,待其苏醒,还需进些大补之物。” “哦,我明白了,多谢于老神仙指点。” “不敢,不敢,孙小姐?” “啊?”孙尚香一怔,忙将目光从郭嘉脸上移开。 “老朽要替其换药,可否请小姐回避一下。”于吉苦笑道。 “哦……既然其安然无恙,那本小姐这便回去了。” “老朽恭送小姐。” “告辞!” 待孙尚香一走,于吉便摇着头来到郭嘉身边,低声道:“别装了,人都走了。” 郭嘉火急火燎地跳了起来,一边抽起凉气一边抖着内衫,没一会,几块巴掌大的冰块就从郭嘉身上掉了下来。 至于冰块何来?大户人家地窖藏冰一点都不稀奇,更何况,郭嘉是用硝石制的冰。 只听郭嘉郁闷道:“咝……冻死我了,这丫头,没事就往这里跑,一天三趟次次不落,她不嫌烦我都嫌烦了,再下去,别说是装,离真病也近了。” 于吉呵呵一笑:“呵呵,这叫什么来着,身在福中不知福,孙小姐如此关心先生安危,先生难道不曾有一丝感动?所谓患难见真情,孙小姐对先生的情意,连老朽这一外人,都……啧啧,哎!” “别啧啧了,我又于心何忍,只是,尚还不到时候,对了,夏口那边可有消息?”郭嘉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了蚕宝宝,而后露出一脸享受的模样。 于吉,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压低声音道:“一切安好,甘将军已按先生吩咐正在督造战船,下个月中旬便能赶出十只斗舰,三十只艨艟,至于走舸、快船更是不计其数。” “咝,进度还算可以,但仍需加快,如今,我军占领夏口,无意间已成了东吴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料,早晚会有一场大战,有备无患。” 正说着,只听门口典韦那大嗓门传来:“哎呀,周都督,我家先生重病在榻,实在不宜见客,还请留步。” 就这一句,郭嘉忙与于吉对视了一眼,急道:“快,塞回去!” 于吉闻言,赶紧帮郭嘉寻起了散乱在侧的冰块。 外头的话说越来越近,只听周瑜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哈哈哈,这位将军莫要误会,我与郭兄交情深厚,得知其遭遇,焉能不闻不问?仅是在外探望一眼,绝不会多加打扰,且此来,瑜还请了一位名医,兴许,对郭兄有所助益。” “这……” “怎么,莫非郭兄不能见人?哎呀,那可更得请名医诊治一番了。”周瑜是铁了心要硬闯了。 一通手忙脚乱之后,郭嘉赶紧朝于吉打了下眼色,而后继续挺起尸来。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于老头皱着眉头出来,朝已经闯到院子里的周瑜一行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而后责问众人道:“尔等因何如此喧哗,可知房中病人尚需静养,要闹,到别处去闹。” 周瑜仔细端详了于吉一眼,见其身穿道袍,肩负药箱,便上前行礼道:“敢问老神仙可是于吉于神仙?” “正是。” “哦,在下周瑜,今日特来探望故友。” “原来是周都督,久仰都督大名,老朽曾听闻都督有旧伤在身,若是有暇,可到老朽医馆看上一看。” “呵呵,会的,会的。”周瑜嘴上客气,脸上却是极为敷衍。 于吉没多计较,只是微微点头,随后就把目光停留在了周瑜带来的医师身上,指着他道:“那这位是……” “哦,在下来前不知于老神仙在替故友诊治,遂也请了一位,既然来都来了,不妨也让张医师看看。” 周瑜真不知吗?他当然知道,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为得就是叫上自己亲信去探一探郭嘉的虚实,外人,哪怕是眼前的于吉,都不能叫周瑜信任。 同行是冤家,这话不假,且张医师还是周瑜的亲信,于吉自然没什么好感,不由眼神一冷,吹胡子道:“怎么,都督不信老朽医术?” 周瑜忙摆手道:“不不不,于神仙误会了,有道是诸子百家各有多长,既然郭先生迟迟不曾转醒,让张医师看看又何妨,兴许有什么奇效偏方,也未可知。” 张医师接话道:“不错,老夫此来也想进进绵薄之力。” “可,不过病人方度过危险,不宜见客,还请周都督留步。”于吉深知拦不住,只能退而求其次。 “也罢,那就请张医师代为尽心!”周瑜忙打眼色。 “一定,一定。”张医师会意,不迭点头。 …… 一枝香后,张医师出来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不,甚至是疑惑。 周瑜在门口徘徊已久,见人出来,赶紧迎了上去,急忙打听:“如何?” 张医师叹道:“恕老夫才疏学浅,这病人四肢冰凉,五脏却如火,冷热交替似是风寒却又不全是,怪哉,再说这脉相,也是时强时弱,时快时慢,老夫行医三十载,从未见过此等诡异的症状与脉相,连病症都无法分辨,无能为力,实在无能为力,眼下病人竟还能吊着命,概是于老神仙神通所致,哎……自愧不如啊。” 周瑜一个头两个大:“说简单些!” 张医师郑重道:“一言以蔽之,若不是于神仙用了什么秘法保住其一口生气,换了寻常医师,那郭奉孝就死定了。” “此言当真?” “句句属实。” “那他是真的病重?”周瑜喃喃自语。 “不,确切的讲,是离死还差了口气。” 至此,周瑜真信了,又与典韦、于吉寒暄几句之后,就带着张医师告辞了,回去的路上,周瑜脚步格外轻快,脸上也仿佛写着三个大字:“美滋滋”。 哈哈,郭奉孝,你也有今天! 第三百三十六回 大补之物 当然,纸是包不住火滴,老装病总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特别是孙尚香天天来房间待上一会儿再走,郭嘉又不好出言赶人,只能冷并痛苦着。 这日,孙尚香也不知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儿,在边上一呆就是半个时辰,这可把装病的郭嘉给急坏了,在锦被下止不住地打冷颤。 三十好几了,总不能被尿给憋死,气恼的他偷偷瞄了靠在窗边出神的孙尚香好几眼,眼神是又爱有恨,心中念叨:“喂,姑奶奶,你咋还不走啊,小爷要炸了!” “小姐,吴老夫人有请。” 女仆的轻唤声打断了孙尚香,她美目流转,从窗外移到了那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面色憔悴的郭嘉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良久,化作一声轻叹:“哎……” “小姐,在吗?” “在,来啦,莫催!”孙尚香这才收拾了下心情,推门而出。 孙尚香前脚刚一走,后脚郭嘉就腾地跳了起来,二话不说从榻下搜出了一只好物件,古色古香,就是自带点小骚气。 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瞬间,郭嘉本是纠结的脸色,宛如春回大地,一脸的舒爽。 完了,还自我检讨道:“赶明儿,叫厨房把鱼汤给撤了,这要是多来几次,非出人命不可,太遭罪了。”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孙尚香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低着头似乎正寻着什么,嘴上还不停嘀咕:“我的玉佩呢,明明在身上的,难道掉屋里了?” 孙尚香寻着寻着忽然愣住了,因为眼中无端多出了一双鞋,鞋当然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双鞋里,还套着两条大毛腿,且汗毛都竖着,还能看出一层若有若无的鸡皮疙瘩。 不禁抬头,见郭嘉正一脸尴尬地扭头望着她,孙尚香的大眼睛猛然就是一缩。 “你……” “我……” “啊!淫贼!” “不是,我还没转身呐!”郭嘉一头黑线,急忙解释道。 “啊~~~” 海豚音现,孙尚香哪见过这等阵仗,羞地她满脸通红,两脚发软,就在门槛上掩面蹲了下来,当然,尖叫声不减反增,甚至又上了两阶。 “行了,别喊了,小心把人招来。”郭嘉忙收拾了一下,才来到孙尚香背后轻轻拍了一下,示意她快起来。 “你,你无耻,你下流!”孙尚香依旧埋着头,几乎缩成了一朵绣花球。 郭嘉也来气了,哼哼道:“欸,大家讲道理,谁无耻,谁下流了?你一姑娘家风风火火冲进单身男子的卧房,既没敲门,又没打招呼,我能说你意图不轨吗?再说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孙尚香啐了一口:“呸,你才意图不轨呢!” “哎呀,你,你怎么醒了!”孙尚香忽地跳了起来,转身瞪着郭嘉,扑闪着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道。 郭嘉不禁抚额,脑后挂起了黑线,心说:“妹子,你这反射弧真心长啊,才发现?” 嘴上,装傻充愣道:“是啊,憋醒的,怎么了?” “……”孙尚香歪着脑袋就是一呆,表情很萌,似乎是在认真考虑重伤垂死之人被憋醒的概率问题。 “你,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萌妹子一呆过后,就不容分说扑了过来,两只玉臂死死箍住了郭嘉老腰,喜极而泣。 原本,孙尚香比郭嘉矮了不少,但她此刻正踮着脚站在门槛之上,无意间就很轻松的与郭嘉对视了起来。 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两人感受着对方吐纳时扑面的气息,竟有些痴了。 “大叔!”孙尚香不禁红霞满面,微微撇过头去。 “咳咳,小心别摔着。” 郭嘉随即反应过来,一脸慌乱的轻轻推开了小香香,心里狂吼:“我不是萝莉控,我不是萝莉控,我是萝莉控,呃……” “哎呀!” 可能是一时心急,郭嘉推地猛了一些,只见孙尚香惊叫一声向后倒去,郭嘉眼急手快,忙揽住其腰支就往回带了一把。 “呀!” 门槛有多宽?就一巴掌大,放只脚掌都难,孙尚香被郭嘉一推一拉更是把不住身形,竟直接压着郭嘉向屋内倒去。 “碰”一声脆响,两人双双落地,依旧是眼对眼,鼻凑鼻,嘴对嘴,只不过,这距离……不可描述。 郭嘉就觉有人将一朵硬塞到了他嘴里,原本背上那阵火辣辣的疼痛也便得无关紧要。 香,甜,糯,口感极佳,郭嘉忍不住在心里打个五星好评。 只是,姑娘那不停抖动的翘睫毛弄的他脸痒痒,实在忍不住,笑岔了气。 “噗,咳咳,那个,孙小姐,无碍?” 能无碍吗?孙尚香都快羞死了。 听着那人略带调笑的关切声,打心底里窜出一丝羞恼,当即就下了一口。 “呃。” 只听身下男子一声闷哼,紧接着一股淡淡的腥咸味充斥着自己的味蕾,孙尚香这才感到了心慌,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胡乱扭动起了腰肢,希望能迅速脱离这等尴尬的场景。 郭嘉感到了伊人的挣扎,赶紧放开了怀抱,也跟着孙尚香站了起来。 这刚想开口解释,那知孙尚香一脸歉疚道:“我,对,对……” “没事儿,没摔着就好。”郭嘉抹了一下嘴唇,见手指尖带出一抹血色,不禁摇头道。 两人很是默契地没有提方才之事。 “我,我去喊于神医来。”孙尚香哪里还呆得住,就跟受惊的小兔似得,丢下一句便拔腿就跑。 至此,郭嘉的悲惨生活就开始了。 …… 孙尚香一脸欣喜地端着一碗汤过来串门:“大叔,喝鸡汤啦,本小姐亲手炖的,快来尝尝。” “那个,能不喝吗?” “不行,于神医说了,大叔方醒,需要大补!” “不需要,其实,这几日我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不行,喝!”孙尚香把大眼睛一瞪,鼓起了包子脸。 “呃,那,那好。”郭嘉看着碗里的鸡汤,一副上刑场的表情。 没喝几口,郭嘉只觉鼻子一酸,紧接着就听跟前的孙尚香大呼小叫:“呀,大叔,你怎流血了!?” 能不流血吗?天天人参炖老母鸡,换谁受得了啊! 郭嘉嘴上说着无碍,背后则偷偷竖起了中指,腹诽道:“于吉,我恨你!” 第三百三十七回 政治婚姻(上) “呃,无碍的,病人乃是虚不受补,明日换些清淡的饮食就好了,告辞,告辞。” 于吉见郭嘉从头白他到尾,也知自己玩笑开的有点大,不禁老脸一红,不敢与郭嘉对视,扭身对孙尚香交代了两句,便提着药箱跑了。 “疼吗?” “还成,就是有点痒痒。” “咯咯咯,大叔,你好丑哦!”见郭嘉仰着头一副“猪鼻子插葱”的模样,孙尚香噗嗤一声乐了起来。 郭嘉没好气道:“还不都是你害的,对了,我病好的事,你没到处传。” “只与母亲说了,不然,也出不了门呀。” “哦。” 话题到此,然后开始冷场了。 郭嘉也不知道说什么,而孙尚香更是羞涩中夹杂着几分失落。方才都听于吉说了,打明日就不用进补了,那不意味着自己寻不到借口过来串门了么,想想,就有些泄气。 沉默良久,孙尚香忽然起身道:“我,我该走了。” 郭嘉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却又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那明日,你还来吗?” 孙尚香浑身一颤:“你,愿意我来吗?” “你愿意留下吗?” “你愿意娶我吗?” 虽然只有开头那一句,但孙尚香的眼神仿佛会说话一般让郭嘉瞬间读出了后面两句。 “……”郭嘉终是没能开口。三个问题,郭嘉一个都答不了,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孙尚香对他的心意,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可能吗? 孙尚香不禁眼角滑过一道清泪:“既然,你家有娇妻盼君归,又何必处处留情?” 见郭嘉索性闭目养起神来,孙尚香轻咬朱唇,而后冲着郭嘉大喊道:“本小姐再也不想见你了!” 言毕,孙尚香夺门而出,泪奔而去。 “呃,孙……小姐。”刚进院的典韦原本还想打招呼,哪知孙尚香鸟都没鸟他,尴尬的收回手,迈进门槛道:“先生,这,孙姑娘为何哭泣?” 郭嘉幽幽一叹,才道:“哎,不提了,打探的如何?” 说到正事,典韦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正如先生所料,东吴水军正在积极备战,恐入冬之后,将对夏口不利。” “呵呵,趁我病,要我命,倒是周瑜的作风。” 顿了顿,郭嘉又道:“既然吴老夫人已经知道我苏醒的事,那么,孙权也很快会收到消息,看样子,咱们是瞒不住了。” “先生的意思是……” “收拾收拾,回江北。” …… 吴老夫人路过廊道,忽听婢子们在院中交头接耳,不免放缓了脚步,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 只听一婢女道:“怎么,又被小姐骂出来了?” 另一人很是委屈:“是啊。” “受着,小姐方才回来,双眼通红,定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昨日我见小姐出门还欢天喜地,奴婢实在不知今日小姐因何大发雷霆。” “我听说,与那郭祭酒有关。” “小姐莫不是喜欢那郭祭酒?难怪,那日大会之上,我瞥见两人总会‘眉目传情’。” “嘘,此事岂能乱说,万一被人听到,小心掌烂你的嘴……” “那郭先生风度翩翩,学识过人,谈吐风趣,我要是小姐,早嫁他了,姐姐难道没这心思?” “嘿,小浪蹄子,讨打!” 两丫鬟说着就开始在院子里打闹了起来。 “咳咳!”吴老夫人闪亮登场。 两丫鬟大惊失色,忙收住脚步,乖乖上来拜见:“参见国太。” “嗯。” “奴婢告退。” “站住,回来,方才老身在廊道上听个分明,汝二人休想隐瞒,快与老身详细说说。”老夫人一拉脸,就把两个小侍女给唬住了。 侍女们你一言我一语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给讲了个明白。 吴老夫人一听,心下就生气了,虽说孙尚香不是亲生闺女,但胜似亲生,岂能叫自家闺女在外面受了委屈。 母爱大发之下,吴老夫人开始护犊了,冷声道:“来人,速带郭奉孝进府一见。” “诺!” …… 一炷香后,一队吴侯亲卫气势汹汹地杀到了馆驿大门口,上去一个就开始砸门:“开门,开门!” 片刻之后,典韦上来应门,看着来人神色,带着几分不解道:“何事叩门?” 来人瞥了典韦一眼,仰首高宣道:“奉吴国太之命,特请奉祭酒过府。” 典韦道:“我主重伤未愈,恐有不便,还请这位小将军如实向老夫人禀明难处。” 小将军不理:“哼,少废话,老夫人要见,由不得汝来拒绝,既然郭先生不能下榻,那吾等只能连榻带人搬回府去。” “这……” “怎么,还想拦人不成?” “此乃馆驿,岂能说闯就闯,问问俺手中铁戟答不答应!”典韦沉着脸,寸步不让。 “好,好,好大的胆子,来啊,动手!” “且慢!” 正在此时,郭嘉久不见典韦回来收拾,便顺道出来查探,见此,忙喊了起来。 “先生!”典韦见郭嘉出来,就退到了一边。 “几位将军,这是作甚?驿馆之内不容兵戎,有话好好说,何须动武。” “汝是何人?” “在下曹丞相帐下军师祭酒郭嘉,郭奉孝。” “你便是郭奉孝?” “呃,如假包换。” “先生,吴老夫人有请。” “呃,可知何事?” “不知,但此令甚急,还请先生莫要为难小人,先生速请!” “好,既然面见吴国太,且容在下更衣。” 那小将点点头,而后就翻身下令道:“听好了,速将驿馆围起来。” 嚯,这是什么阵仗,一副生怕自己翻墙跑路的了样子,郭嘉一脸懵逼,有些不确定地对典韦道:“难道,他们知道我们要跑?” 典韦想了一下,而后疯狂摇头,表示不知。 “那就稀奇了,这老夫人寻我作甚?”郭嘉纳闷。 典韦继续摇头。 “得,也别瞎猜了,见见不就知道了,还有,不用急着收拾了,一切,待我回来再议。” 郭嘉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至于是何大事,一时间郭嘉还真没想明白,只能见机行事,待换了衣服,上了外头安排的马车,在东吴卫士们严密的护送下往吴侯府方向疾驰而去。 第三百三十八回 政治婚姻(中) “回老夫人,郭先生带到,正在厅外候见。”府卫上前禀告。 “好,快快有请。” 不消片刻,郭嘉一身盛装,手提礼盒就踏进了堂中,见吴国太在上,忙躬身参拜:“外臣郭奉孝,见过吴老夫人,在下听闻老夫人召见,不敢怠慢,仓促之间,略备薄礼,望老夫人笑纳。”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见郭嘉堆着笑上来就送礼,本是想“兴师问罪”的吴老太微微有些错愕,牵强一笑道:“呵呵,叫郭先生破费了,来呀,还不收下。” “诺。”侍女上来接过,随即退回原位低头数起了蚂蚁。 “不知老夫人召见在下,所为何事?” 经过细心打理之后的郭嘉怎一个俊俏了得,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放浪不羁令吴老夫人眼睛一亮,不禁奇道:“先生今日为何如此打扮?怎,怎连胡子也去了,哎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先生这又是何苦。” 郭嘉摸了摸嘴唇,当然不会回答“习惯了”,灵机一动:“呵呵,回老夫人,勾践削发明志,嘉去须自省。” 老夫人忽然玩味道:“先生还需自省?” “自然,子曰: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一日而三省也。” “那先生今日可省得?” “呃,嘉有负小姐恩情,罪过,罪过。” 吴老夫人重重一拍案几:“汝既知错在何处,为何不来与小女致歉,还要老身派人亲自来请,难道小女不值先生折节?” 郭嘉一脸惶恐:“不不不,是在下惶恐。” “先生勿要妄自菲薄,那日大会,老身以有所觉,香儿对先生恐是情有独钟,否则,也不会刁难于众,无一人相中。” “而先生才智力压群雄,此,有目共睹,老身虽已迟暮,倒还不瞎。” 郭嘉赶忙见礼:“老夫人言重了。” 吴国太忽然记起了什么,一脸关切道:“不知先生身子可是痊愈?” “回老夫人,已无大碍。” “嗯,不想东吴匪类如此猖獗,伯符如此,先生也险些丧命。” 郭嘉眼珠一转,开始上眼药了:“国太何出此言,寻常匪类哪会如此胆大包天。” 吴老太一怔,听郭嘉的语气似乎另有所指,于是追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郭嘉忙下跪道:“还请老夫人救我!” 吴老太懵了,慌忙起身虚扶道:“先生何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有话但说无妨。” 郭嘉开始抹眼泪了:“国太容禀,孙小姐心意,我怎能不知?得蒙小姐垂青,在下当真三生有幸,只不过……前翻助小姐选婿,便已刀斧加身险些丧命,若我当真表明心迹,辄死期将至矣。” “老夫人,实不相瞒,嘉便是听闻吴侯有意将小姐许给刘皇叔,才急急过江求证。” 吴老夫人更懵了,想想又不对,狐疑:“此事老身为何不知?” “啊?”郭嘉一脸夸张的喊了起来,而后道:“老夫人竟然不知?月前鲁子敬以吊丧为名去拜见刘皇叔,不正是为了此事,还说,孙刘两家可结秦晋之好,从此双剑合璧共伐我主,二分天下。” 郭嘉继续忽悠道:“当时丞相就震怒了,执意要起兵南下,百万大军都压到江北岸了,想必老夫人定有耳闻。” “嗯,虽说老身不爱打听国事,但前些日子,江东人尽皆知,老身自然有所耳闻,确有其事。” “这就对了,哎,孙曹两家本就结好多年,彼此相安无事,甚至互通有无商贸不断,如今,吴侯忽然背信弃义,欲弃丞相而亲刘备,不说丞相生气,在下也是万分不解呀。” “哼,定是江东老臣出的馊主意。”吴老太立即甩锅,心中却是咯噔一声,鲁肃过江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却不知两者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龌龊的交易,这不是把自家闺女当筹码卖了吗? 仲谋等人眼中,还有没有老身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吴老夫人面色不善,隐隐憋着怒意。 郭嘉一看,心中暗笑,嘴上添油加醋道:“不过还好,得知此事的我就竭力替吴侯向丞相美言,料吴侯定是受人蒙蔽,才会做出如此失信之举。” “再者,当年吴太夫人对嘉有恩,虽寥寥几面,却是关怀备至,嘉从小父母双亡,心中早以将吴太夫人视若生母,恨不得接来家中奉养,只是眼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爱屋及乌,吴太夫人虽然仙逝,不是还有吴老夫人您么,还有孙小姐,还有吴侯与江东父老,在下又岂能眼睁睁见江东受战火洗礼,生灵涂炭。” 闻言,老夫人感动了,不迭点头:“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哪像吾儿仲谋,善恶不分,听信小人谗言,做出如此不义之举,差点断送了父兄基业,那……然后呢?” 郭嘉苦笑道:“而后,在嘉苦劝之下,丞相终于勉强答应退兵了,只不过,呵呵,也将我贬到了夏口,来做一守关之将,不过如此正好,过江也方便不是。” 老夫人听的心酸,一脸愧疚:“哎呀,苦了你了!” “不苦,皆是嘉心甘情愿,莫说当一小将,便是一马前卒,在下也无怨无悔。” “没想到,郭先生有此苦衷,那老身就更不该答应这门亲事了,既是刘皇叔,与小女年纪定然不相称,岂能配他。” 老太太,您太英明了,点个赞先。 嘴上道:“呃,此乃吴侯家事,外臣不敢多言。” “对了,方才先生为何求救?” 郭嘉收拾了一下表情,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伯符兄或许是件意外,但在下遇刺绝对是人谋,老夫人明鉴,那日,是周都督以商议孙小姐婚事为由相邀,因此才遭遇行刺,若不是吴太夫人在天保佑,怕是,哎……” “老夫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若再接近小姐,定是性命不保啊。” 老夫人连拍几掌,怒道:“好一个周郎,竟以先生对香儿之情意做饵,欲加害我江东之大恩人,真是胆大妄为,老身,老身定不饶他,来人……” 郭嘉忙出言阻止:“且慢,老夫人息怒,周都督心思缜密,此时已是死无对证,有道是疏不间亲,周都督又是吴侯左膀右臂,如此君臣猜忌,定叫吴侯为难,不如就此作罢,以和为贵。” “哎呀,先生处处为我东吴着想,可恶那群臣子欲屡屡加害,真是委屈先生了。” “不委屈,不委屈。” 多好的年轻人呐,吴老夫人越看越喜欢,加之内心深处满满的愧疚,忽然,她下定了决心,望着郭嘉郑重道:“先生放心去见香儿,有老身在,我看谁敢再来害你。” 郭嘉等得就是她这句话,这下,可真是“奉旨勾女”了。 “多谢吴老夫人!” “快去,万事有老身替你做主。” 闻言,郭嘉一声告退,而后就屁颠屁颠跑去撩妹了。 第三百四十一回 启程渡江 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三日之后,吴侯府张灯结彩,装醉的郭嘉就被江东群臣稀里糊涂送进了孙仁所住的小院。 本以为换了主角待遇会有些不同,哪曾想,依旧是闯进了“女儿国”,一群女武姬刀剑林立,列于两侧,短短的三十步的红毯,俨如水深火热,吓得本就是半醒的郭嘉一个激灵,醉意全无,心中不禁吐槽道:“难道这就是后世伴娘团的由来?” 赶紧扭头问身边的小香香:“夫人,这,是何意?” 孙尚香红盖微动,却不说话,身边老妇则解释道:“贵人不必惊慌,夫人自幼喜武,长与侍姬击剑嬉戏,故而如此。” “今日乃是洞房花烛夜,这,陈兵列阵未免有伤祥和,咳咳,而且,如此多位小姐姐在旁侍候,万一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这就不好了,是夫人?”郭嘉一脸腼腆道。 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郭嘉居然装起了纯。 “噗嗤。”剑姬们闻言,不禁偷笑了起来,皆是两颊出红,好不娇羞。 “哎呀。” 孙尚香偷偷掐了郭嘉一下,而后脆声道:“夫君说的哪里话,我与这些剑姬情同姐妹,特此相送,有何不妥?” “夫人言之有理。” 随后,郭嘉领着孙尚香在众人目送下进了闺房。 门一关,就只剩两人的小天地了,孙尚香明显长舒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没一会儿又提起来了,因为她已被郭嘉领到了榻上。 这时候,小香香当真坐立不安,出言道:“夫君?” “嗯?” “接下去,该如何?” “洗洗睡呗。” “……” 小香香一急,见眼底一双大鞋,便忙用力踩了一脚。 “呃,我记起来了,揭红盖,喝合卺酒。” 郭嘉一个激灵,唰的一身站了起来,开始忙碌。 待忙完这些,四目相对,两人不禁又回忆起了那次意外。 “先说好,不准咬啊。”郭嘉心有余悸道。 “噗嗤”孙尚香见郭嘉一副我怕怕的样子,不禁失笑了起来。 “夫君,夜深了。”声如蚊蝇,显然小香香很紧张。 “嘿嘿,了解!”郭嘉闻弦知雅,屁颠屁颠跑去灭蜡烛了。 是夜,战况空前激烈。 趁着夜幕,郭嘉率先发动奇袭,两支奇兵并驾齐驱,试图来个趁夜劫营,后知后觉的孙尚香则立马反应了过来,踢出两路人马将郭嘉的奇兵截在了半道,使之动弹不得,进退维谷。 郭嘉岂能吃亏,见偷袭不成,当即改变套路,改用正面硬钢,挥着大军先破其营防。 孙尚香羞愤不已,迅速招回四路大军,拼死抵抗。 一时间,战况分外胶着。 见正面不行,郭嘉恶向胆边生,立即转攻后方,同时打起了游击战,一触既走,不作丝毫停留,让孙尚香大军疲于奔命,进而机动大降,战力微损,原本还能保持互攻的状态,现在就只能收缩防守了。 正所谓久守必失,连番遭到郭嘉大军骚扰、强攻之后,孙尚香的大营彻底失守,简直兵败如山倒。 耗费了整整一前夜,郭嘉终于成功杀入中军大帐,完了一次华丽的斩将夺旗。 后半夜无话。 有好奇宝宝要问了,为什么是后半夜无话啊? 呃,前半夜不正打仗么。 总之,原本的日上三竿标准也因此战的艰难而推迟了一竿。 太阳都往下落了,郭嘉才堪堪苏醒,见身边孙仁依旧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闪过一丝得意。 心里暗下决定,以后得多多练功,还是活到老练到老的那种,勤而不辍,才能所向披靡嘛,不然,家里有这么多对手,联合起来还不把自己给虐得死去活来的。 曹婷是不知道,要是她知道整日懒散的郭嘉居然是为了制霸内宅而勤练功夫,会不会立即提剑在他身上留几个大窟窿。 言归正传,放下郭嘉与孙尚香这对狗男,不对,是新婚夫妻四处撒狗粮不说,周瑜已经将五百只大小战船秘密集结在了长江下游某岸,只待他这个水军都督一声令下,便能向上游的夏口发动迅猛的突袭。 此刻,他正在船头等待鲁肃的书信,也幻想着某日郭嘉携妻回江北时见到自己带着大军杀向夏口时,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一定很令人愉快。 “哼哼,此刻你就得意,可知不消几日,便是你郭奉孝的忌日。” “报,报都督,鲁肃大人派人送来密函,请都督过目。”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曹操:嗯?!) “好,呈来!”周瑜满心欢喜接了过来,第一眼就落到了日期上,而后才细细看了一遍,随后就丢进了身旁的火盆里。 捏着拳头窃喜道:“好,好啊,简直太好了,来人,速传我军令,三军明日子夜登船,丑时出港,后日破晓浮于江上,待孙小姐婚船一过,立即突袭夏口!” “得令。” …… “夫君,为何急着要走?要不,再留半月。”孙尚香撅着小嘴,一脸故土难舍的纠结。 郭嘉都不知道怎么解释,随口忽悠道:“好,我摊牌了,这次大婚我还瞒着家里的几位夫人,老呆在江东,万一她们闹上门来,这不是丢脸丢大发了么。” “几位?”孙尚香还真没问过,既然已经结为夫妻,自然格外关注。 “呃,两位!”郭嘉迟疑着抬手,缓缓比了个v字。 “当真,仅是两位?”孙尚香挑着眉毛狐疑道。 “呃,三位!” 孙尚香一怔,怎么又加了呀? 小脸有点阴沉:“到底是两个还是三个?你说清楚了。” 郭嘉忙解释道:“第三个不正是香香宝贝你嘛。” “哦,原来如此,倒也是,嘻嘻,我是第三个。”郭嘉一句“宝贝”哄的孙尚香寒冬散尽百花齐放,陷入了自我陶醉中。 “对对对,你是小三。”郭嘉憋着笑,差点暴露。 “那,夫君答应我,以后不准有小四!否则……”语气相当豪横。 郭嘉想也不想,理直气壮道:“答应,必须答应,三夫人说的太对了,四,死,多不吉利,以后再娶,就从老五算起。” “嗯,这还差不……郭奉孝!你讨打,你别跑,给我站住!”孙尚香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想起身追打,结果,郭嘉早跑上回北岸的渡船了。 孙尚香哪还有留恋故土的心思,满脑子就是怎么追上郭嘉,然后挥出爱的暴击,这人,太坏了! 第三百四十四回 送你一份大礼 直到要你命三千用尽,郭嘉终于完成了之前的预言,周瑜未到水寨,已覆灭一半。 七八千水军直接在炮击中连人带船不知所踪,还有近一万五千名水军则在长江中不停畅游,眼看是沉的多,浮的少。 一颗颗黑瓢挣扎着向水寨游来,郭嘉见此,立即下令放箭。 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依令抛射,几轮下来,无疑使周瑜那头雪上加霜。 不过,周瑜还有资本,饶是战船水军损失过半,依旧还有近百艘,又有之前落水的水军在前吸引火力,周瑜的战船还是冲进了水寨。 看着密密麻麻登陆的江东水军,郭嘉冷声道:“甘将军?” “末将在。”甘宁一个激灵,立正抱拳道。 “速下寨集结所部准备登船,只待江东大军退却,你便领军从侧翼杀出,追杀溃军,我要让周瑜有来无回。” “诺!”甘宁恍然大悟,原来在夏口加急赶造战船不是为了抵御东吴大军,而是为了追杀周瑜? 不过,问题又来了,眼前少说还有两万水军,郭嘉又如何能笃定周瑜此战必败? 甘宁不敢多问,而是领命转身下去准备了。 “擂鼓,杀!”周瑜的脸色好了许多,废了一半大军又怎样,只要能登上水寨,只要能拿下夏口,这一切都值得。 战鼓不歇,江东水军冲杀着跳入了水寨,有些人甚至打起了火把,开始在水寨内肆意纵火。 “大帅,敌军来势凶猛,东门即将被破!”一军侯匆匆跑了过来。 郭嘉不惊反喜:“呵呵,好,立即传令退守内寨,务必引入五千水军,才能放闸。” “是。” 这人前脚刚走,复又上来一位,纳头禀告:“大帅,西门告急!” “退守内寨,待东门放闸,你等也立即开闸!” “是。” “典韦、廖化!” “某将在!” “你二人各领五百精锐在东西两侧接应退守之军。” “诺!” 布置完这一切,郭嘉看着底下正在指挥的周瑜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周瑜,你定想不到我这水寨还暗藏玄机。” 水寨的确是刘琦在时建立的,说不上多少严谨,只能说中规中矩,但自从郭嘉接手之后,便立即将内部改造了一番,表面看来依旧如常,实则,里头还加了一道木质堤坝,落差足有两丈之高,还用了不少铁索加固,当然,也留了活扣。 这就好比在水寨内又竖起了一道水坝,一旦放闸,可以想象,绝对是水漫金山,那些欢天喜地才登上岸的水军可就要倒霉了。 周瑜只以为占了前头的水寨就能轻易拿下夏口,却未曾发觉,木寨的纵深已变的浅了不少,就这个忽视,却是相当致命的。 所谓智谋,就是变着法削弱对手,若实力远高于对手,还耍什么阴谋估计,直接碾压就是了,皆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夏口满打满算才四千守军,真要正面硬刚,那就是郭嘉卒,本书完。 当然,在周瑜放开手脚大举挥军入侵水寨的那一刻,死神已经悄悄地向其张开了怀抱。 底下,东西两门战况尤为激烈。 一边,是想进去,另一边则是想出来,反反复复不停拉锯。 周瑜似乎也发现了水寨的关键,再次对两翼开始增兵,短短半柱香后,东西两门已经聚集了上万兵甲。 这就又得提及郭嘉的设计了,东西两门既然如此关键,郭嘉自然不会不防,甚至在营建之初就用了一个倒梯形,形似喇叭,面江宽而背江窄,如此,就起到了分兵的作用,无论周瑜压上一万大军还是五万大军,只要水寨的木结构完整,江东水军只能似米粒进漏斗似的一个一个来。 这时候,将领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东西两门有了典韦、廖化的五百精兵加入,直接把江东水军挤到了外头,想攻进来,可以,得先过了典韦、廖化这关。 时间不停的流逝,城下的喊杀声渐渐大了起来,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别看江东水军在底下闹的欢,真正与曹军接战的,屈指可数。 “放火,放火,烧了这堵木墙!”周瑜在底下气的直跳脚,抽空还得躲着上头发来的乱箭,一心二用的他,此刻分外焦急。 不禁意间,抬头的周瑜忽然看见了郭嘉,飘忽不定的目光也随之一顿,而后想也没想,朝楼上的郭嘉竖起了宝剑,吼道:“郭嘉小儿,有本事下来与我决一死战!” 郭嘉闻言,不惊不怒,反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周都督真是分外热情,送嫁都送到夏口来了,郭某若不回份大礼,岂非失了礼数,等着,我这就送来。” 言毕,郭嘉扭头吩咐道:“差不多了,命东西两门开闸!” “大帅有令,开闸!” 随着传令兵的呐喊,东西两门爆发出巨大的喊杀声,典韦、廖化带着精兵直接暴起发难,一时间,东西两口十步之内无有完人。 江东水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抗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纷纷后撤,而这一后撤,恰好给了曹兵关门放闸的机会。 只听闸门轰隆一声落下,铁索活口的铆钉被曹卒一颗一颗起出,绑缚在东西两门之间的铁索如雨点般落下,随后,一道接着一道的水柱从木墙的缝隙间激射而出,直接将几百名毫不知情的江东水军冲进了江中。 一柱,两柱,接着是数十柱,犹如风卷残云,将千百名东吴将士打的东倒西歪,不成阵型,周瑜见此立即醒悟了过来,心中大惊的同时忙转身向所在的主舰狂奔,一边跑还一边叫:“快,快上船!” 晚了,周瑜前脚踏回甲板,后脚就听身后传来万马奔腾之声,蓄积在内寨的近千吨的江水犹如张开獠牙的猛兽,朝底下的万余名将士压了过去。 两丈高的江水倾泻而下,带着破损的木桩和分不清是什么物件一股脑儿打了过来,万余名江东水军抬着头,都傻了。 直到有人歇斯底里喊了一句:“快跑啊!”,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跑?能比水快吗? 成千上万吨的激流瞬间将万余名扭身狂奔的东吴水军卷到了其中,并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拍进了长江,进而激起浪花无数,白沫点点。 周瑜是幸运的,那大浪虽然对岸上的将士有杀伤力,但对战船还是相当友好的,周瑜只觉被水浇了个通透,便莫名其妙的连人带船出现在了水寨之外。 环顾四周,到处是漂浮的同伴尸首,周瑜只觉双眼发痛,简直能流出血泪来,这可是整整一万大军啊,就这么道浪,全没了。 不甘心?不甘心! 再望望身边,完好无损的战船屈指可数,人,怕也点不齐一万了,这便是郭嘉口中的大礼?周瑜真想拒绝,当真受不起啊! 没有时间给周瑜考虑,大浪过后甘宁便领军从侧翼杀出,锦帆高耸,战鼓隆隆,大小船只也有尽百,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来收割人头了。 “都督,撤。” “都督,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都督,末将甘愿殿后,求都督立即撤军!” 周瑜脚步虚晃,手中宝剑当啷一声落在了甲板上,吼道:“撤!!!” “叮叮叮……”鸣金之声传遍了江岸,只见周瑜领着残存的十一艘战船全力脱离,而那些跑的慢的,或是跑不动的战船则被甘宁果断的包了饺子。 没留下周瑜,郭嘉有些不爽,灵机一动,便喊道:“传令,给我卖力的喊,‘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郎……” “我,噗~~~”周瑜本在侧耳倾听,待听清内容,忽然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紧接着身子东倒西歪了起来。 “都督,小心!”眼看着周瑜就要掉江里了,左右之人大喊着一拥而上。 第三百四十九回 子龙归来 却说心灰意冷的赵子龙离了刘备军营,本打算回老家常山真定避世不出,可惜长路漫漫遥遥无期,跑马多日才至襄阳。 看着眼前这座巍峨的城池,赵云不禁有了种物是人非的感触,如今望着那城墙上飘荡的曹家大旗,内心居然有了一探究竟的冲动。 都说曹操是窃汉国贼,也不知其治下之民生活的究竟如何? 带着这个疑问,赵云就牵着坐骑步入了城中。 因刘琮是举城投降,所以襄阳这座坚城可谓是完好无损,一如完壁,城中百姓似乎也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还是赵云印象中的那个繁华模样。 但也有不同之处,譬如街头巷尾有几家店铺正在翻新,木匠、泥瓦匠、帮工等进进出出甚为忙碌,赵云不由多看了几眼,结果这一瞥不要紧,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不禁嘀咕:“哈哈,《甄好食》,这店招,还真是有趣,莫非是酒楼?” 正准备离去,忽然那家店中追出一人,张口就道:“这位大爷请留步!” 赵云纳闷,回头答道:“小哥留住在下所为何事?” “敢问大爷可姓赵?”小厮忙又细细打量了赵云几眼,接着道:“可是赵子龙赵将军?” 赵云闻言微微一惊,愕然道:“额,不错,但不知小哥从何得知在下姓氏?” 小厮眯着眼睛轻声道:“嗨,赵将军有所不知,自从将军离开刘备军营之后,我等一路都有眼线传信,将军一举一动虽说不上完全知晓,却也能猜测个七八分,不瞒赵将军,在下便是甄家密探,在此,已恭候多时了。” 然后那人又回头指着正在装修的酒楼道:“虽说此刻正在修缮,但里间客房已然替将军收拾妥当,小人斗胆,还请将军务必下榻于本店,家主之前有过交代,若见赵将军则如见家主亲临,小人不敢怠慢。” 赵云一脸迷糊,反问道:“不知尊主高姓大名?” “本店虽是甄家产业,然吾等家主姓郭。” “郭先生?额,是郭奉孝!” “正是,将军请!” 得知是郭嘉特意嘱咐,赵云也不好拒绝,微微点头道:“好,那在下就叨扰两日。” “不敢,将军快请。” “好。” 赵云被截留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郭嘉耳中,比昨日偷到张松的地图还要兴奋几分,拿着密信在院子里又蹦又跳,直呼:“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夫君,什么出来了?” “始出来!” “咦……”众女一脸嫌弃的扭头,继续着她们的厮杀大业。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嗨!”郭嘉有些抓狂。 忽然扫视一圈,发现赵雨不在,便问道:“饭饭呢?” 大妇曹婷发话了:“什么饭饭,人家有名有姓,就夫君爱使坏,也不怕伤了赵妹妹的心。” “这个,我就问问而已,习惯了,嘿嘿。” 孙尚香环顾四周,不禁插嘴道:“赵姐姐第一个跳反,被甄姐姐这位主公给杀了,方才还在来着。” “得,我去后厨看看,你们继续。” 来到后厨,果然见到了赵雨,不过大出郭嘉意料,赵雨居然不是在偷吃,而是在房顶上发呆,一脸的惆怅。 “喂,你跳这么高干嘛,也不怕摔着!”郭嘉抬头喊了起来。 赵雨没什么心情,瞥了底下的郭嘉一眼,又继续托腮放空。 看的郭嘉一愣一愣的,心道:“这丫头莫非真有心事了?” 无法,郭嘉吭哧吭哧搬来竹梯,而后又小心翼翼爬上了屋顶,探着身子朝赵雨喊道:“何事想不开啊,非要到上面来。” 赵雨一阵沉默之后,开口道:“我想我哥了。” 郭嘉正欲开口,赵雨横了他一眼,嘴上怪罪道:“这事,都怨你!” 飞来横胡,躺着中枪,郭嘉感觉很委屈啊,什么叫都怪我? 紧接着赵雨就开始掰起了手指,数落道:“怎么不怪你,你看,这里好吃的,好穿的,还有好玩的,还有诸多姐妹,我都觉着舍不得离开了。” “这不挺好的,为何想着离开?” “本姑娘一身本领,自然是要学我哥那样,征战沙场,匡扶汉室,待在府里,连武艺也生疏了,如何能一偿心愿,这可不好。” 郭嘉撇撇嘴,这姑娘是钻牛角尖了,原本他还打算给赵雨说好消息呢,此刻,怕是不合适。 蹬了两脚,郭嘉也爬上了屋檐,颤颤巍巍摸到赵雨身边坐下,学着她拖着腮道:“古来征战皆是男儿之责,若赵姑娘真想名留青史,未必要征战沙场,譬如说,嫁个名留青史的如意郎君也是一样。” 赵雨不解道:“何意?” “呃,不懂就算了,当我没说,哎,别说,坐在此处看风景,当真别有一番滋味。” “这儿有什么风景,你是没去过常山,那里的山才叫高呢。” “想家了?” “嗯,嗯。”赵雨又点头又摇头。 “你这是想还是不想?” “自小,我兄妹便父母双亡,若不是师傅他老人家收留,或许早就饿死了,从小,我就容易发饿,一饿就容易闹脾气,我哥便会偷偷留下一些吃食让我填肚子……” 随着赵雨的讲述,郭嘉脑海里浮现出了赵云拉着小妹四处吃苦的情景,原本还以为赵云是讨厌这个吃货妹子才让他背锅的,没想到,处处都是爱啊。 虽然郭嘉是个独生子,这种兄妹之情不曾体会过,但不妨碍郭嘉感动。 “哎,没想到赵大哥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对了,有个好消息,是关于你哥的,想听吗?” “想,你快说!”赵雨一扫方才的忧郁,拉着郭嘉就开始追问。 “赵大哥八成是要回来了。” “回来?” “就是说,你们兄妹很快能相见了。” “真哒!”赵雨呼啦一声就跳了起来。 她这一跳倒没事,可把郭嘉吓惨了,不禁脚一滑,整个身子一歪,连人带瓦就下去了。 “砰!” “哎呀!” 赵雨一回头,却发现郭嘉不见了,正在发蒙呢,结果就见底下郭嘉四脚朝天的模样,不禁掩嘴娇笑了起来:“嘻嘻,你怎滚下去了!” “……”听听,这是人话嘛,郭嘉那个气呀。 第三百五十三回 关西十部 若是马超一人造反,其实远不会叫朝野震惊,丞相震怒。关键是随着马超这一反,连带着关西其余九部纷纷响应,如此一来,就是整个关西十部皆反,那可是整整十万余西凉大军。 镇守关中的钟繇得闻此事,险些没一个跟斗从马车上掉下来,匆匆命人坚壁清野之后,就连夜发了三道求援急件。 一得钟繇之信,曹老板下朝后便连夜开启了紧急会议,郭嘉身为军师祭酒自然也被召去了。 此时,众人皆是一脸严肃,曹老板是攥着钟繇的求援信气的直发抖,脸色也跟锅底无二。 半晌,曹老板终于发话了:“想来诸公已知孤为何连夜召尔等前来商议,马超、韩遂及其下八部人马共十万大军号称二十万铁骑,于三日前举兵反孤,现其大军已屯据潼关,虎视关中,如此忘恩负义之狼子,简直留他不得,以孤之意,暂时搁置讨伐汉中张鲁,全力镇压关西诸侯,不知在座诸公有何良策?” 荀攸出列道:“丞相,马超之所以要反,无外乎恐我伐虢取虞,我有一计,既可安抚关西十部,又可消弱关西诸侯之军力。” 闻言,曹老板稍稍缓和了表情,追问道:“计将安出?” “可由司隶校尉钟繇再次出面负责调停,并奉上重礼,再以天子之命征辟关西诸侯联军共伐张鲁,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既解了关中之忧又能削弱十部实力还能打击张鲁,可谓一箭三雕。” “重礼……可马超已反,奉上重礼岂非是在资敌?” 乍听起来此计甚好,可曹老板毕竟是大汉丞相,哪有主动向名义上的部下送礼的? 再者,马超都跳反了,不说钟繇敢不敢去,即便真谈成了,那又如何?此举无疑是在饮鸩止渴,一个弄不好,还给马超送了个强占汉中的好借口。 细细推敲,总觉不妥,曹老板扭头看向了郭嘉:“奉孝,汝意下如何?” “打!”郭嘉认真吐字道。 曹老板忙正襟危坐,问道:“荀攸主和,而钟繇来信虽未明确但也有安抚之意,为何奉孝却是主战?” 郭嘉出列阐明道:“回丞相,关西混乱已久,之所以无须挂怀,一是有钟大人在关中制衡,二是,马超与韩遂素来交恶,眼下,西关十部沆瀣一气拧成一股,已成我大患,非除不可。” 郭嘉又从袖口掏出一份密信,呈道:“昨日,校事府传来江东消息,报孙权从周瑜之计有意联合马超夹击关中,虽马超未有回应,但可见此患已成毒瘤,若再放任其成长,必危及大汉根基,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丞相,该出手时就当出手,唯有快刀,方可斩去乱麻!” 曹老板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快刀斩乱麻,奉孝之言正合我意,马超小儿要战,孤便迎战,待平了关西,再图汉中不迟。” “主公英明!”郭嘉果断送上马屁。 众人对视一眼,忙附和道:“主公英明!” …… 建安十四年秋七月末,曹操先派安西将军曹仁引五万精锐支援关中抵挡马超等关西十部大军,另亲率大军七万奔赴潼关。 虽说曹家兵马与超、韩集团相当,甚至还略胜一筹,但关中历来是四塞之地,南有秦岭,东有潼关、黄河天堑,西面乃是陇山、六盘山等崇山茂林,而北面则是陕北高原上的子午岭、黄龙山,几乎不能行军,在这等地势条件之下,由东朝西进兵,基本上是占不了一丝地利之优,甚至再来一倍兵马也是枉然,唯有智取。 曹老板也清楚这一点,因此,除了曹仁的先锋军火速赶往关中支援之外,他的中军行军速度则是不快也不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与众谋士商议一下破敌之策。 商议的结果无非只有三条。 走水路,出河东,自蒲坂津西渡黄河进入关中地区。 走陆路,沿秦时官道行大路,可直抵潼关。 同样走陆路,不过稍微绕个远,须先南下宛城,而后绕道武关,再迂回进入。 这三条皆是有利有弊,水路虽好却是运兵有限,官道陆路虽快却要直面超、韩集团,可谓是正面硬钢,那就丝毫占不了便宜,绕远路虽然可以避开关西大军狠狠给他们来个菊花残,却是费时又费粮,而且战事瞬息万变,期间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总之,商议来商议去,把曹老板吵得一个头两个大,都不知该如何取舍。 最后,曹老板干脆拍板道:“孤意已决,大军依旧走官道直抵潼关,另命徐晃、朱灵汇合郭嘉所部共九千人马改走水路,据河西为营,从后策应。” 主公发话,诸将谋只能应诺而去。 至此,大军兵分两路,曹老板主力于八月经函谷关到达潼关,这让马超、韩遂等人分外重视。 潼关虽说也是座险关,但并不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生狭关,面对曹老板大军的步步紧逼,关西各部也在往潼关不停增兵。 得闻此事,曹老板可乐坏了,他这一路看似人多其实就是一招虚晃,关键还得看郭嘉那一路,眼下,若能将马超、韩遂等主力拖在潼关附近,几乎是赢了一半,试问,曹老板能不开心吗? 都知道曹老板有个人技,就是一翘尾巴准出事。 一高兴,曹老板又开始嘚瑟了,心想,咱来都来了,是不是得见见正主啊,于是乎,就开始上前“面基”了。 三人匆匆一见,话不投机半句多,彻底谈崩了,总结一句话:“干就完了!” 那就干呗! 负气而回的曹老板也是心大,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绕到潼关东面开始北渡黄河,企图绕过潼关,进击关中。 马超、韩遂一看,这不是天赐良机么,于是二话没说带着精兵就杀了过去。 此时,曹老板大军几近渡河完毕,仅留下几百亲卫在岸上负责断后,见马超大军急追而来,看的曹老板眼睛都直了,满脑的问号。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 西凉铁骑擅马上操弦,人未至而箭矢先到,那上百精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几近覆没,血流成河,连曹老板的头盔上都插着一根,吓的他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幸亏许褚赶来及时,一声:“主公小心!”就将曹老板推到了船上…… 第三百五十九回 巧施离间 此役,有了坚城驻守的曹老板自然大获全胜,破敌一万有余,俘虏三千余众,还收回了不少此前放出的牛马牲畜。 关键是,更是报了马超碾着曹老板一路狼狈逃窜的大仇,曹老板心情自然不是一般的好。 正如郭嘉所料,待他们回去,城中已是开起了庆功宴。 烹羊宰牛,美酒佳肴,席间觥筹交错,个个喜气洋洋。 曹老板吸取了此前的教训,没有对这场小小的胜利而太过得意,待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便道:“此战得胜,乃因在座诸公同心戮力,三军用命,皆有大功,然则,目下形势依旧严峻,联军久占潼关使孤如鲠在喉难以安寝,不知诸公可有良策图之?” 现实是,潼关依旧掌握在西凉联军的手中,且关中还有守军六七万,听闻,马超、韩遂因为此次失利,还在不断向潼关增兵,而此战过后,除了曹家军在关中站稳了脚跟之外,并没有过大的优势,这才是曹老板忧虑的地方。 贾诩甚是乐观,出言道:“主公无需忧虑,今我大军已固,只需严防几月,待联军粮草用尽,自会退兵。” “时不我待啊!”曹老板感叹道。 郭嘉插嘴道:“主公可观望几日,待潼关留守的西凉大军集结之后,便主动袭扰其粮道,如今已是近秋,一旦潼关粮草供应不济,必会乱其军心,主公再派人已怀柔手段劝说,即便此事不成,也能让西凉十部互生间隙。” 贾诩双眼一亮,点头笑道:“哈哈哈,奉孝此计与某不谋而合,主公只需断其粮道再辅以离间,必能破之。” “好,我有先生与奉孝,何愁大事不成,哈哈哈,就依二位之言。”曹老板闻言也是面露喜色。 于是乎,步入十月之后的马超、韩遂联军就开始走霉运了。 因为长途运输的关系,曹老板轻而易举的就切断了联军的粮道,再看曹老板这头,源源不断的粮食通过漕运汇集到了渭水南岸,几乎不用考虑断粮的威胁。 此消彼长,搞的联军甚为难受,多次派出大军前来觅战,可结果,曹老板却坚守不出,摆出一副有本事你们来攻城的姿态,生生把马超给憋疯了。 是人都知道在兵力相近的情况下,攻城就是最蠢的一个选择,但面对曹老板的流氓手段,联军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急得直跳脚。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来到了开春。 潼关的十万联军终于迎来了断炊之虞,马超与韩遂之间也随之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论。 马超自然想与曹老板一战到底,在马超想来,反都反了,这事儿还能善了吗?而韩遂则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马超:“如今我军粮草不济,若继续僵持下去,大军必遭哗变,与其如此,不如保存实力假意求和,待来年你我再做计较。” 马超瞪了韩遂一眼:“韩将军何故如此,若此次求和,又哪还有日后?日后,怕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矣,尽受人摆布!” “后果我亦知晓,可若大军哗变,不但基业尽毁,怕连富贵也是不存,与其如此,倒不如……”韩遂为难道。 “韩将军,超断不会向曹贼低头,请勿复言。”马超态度很坚决。 “这又是何苦呐。” “来人,送客!” 得,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你,哎……” 韩遂见马超不听劝,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竖子不足与谋”的想法。 试问他们当初造反干嘛?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都说会哭的孩儿有奶吃,不闹腾闹腾怎能引起朝廷的关注,但折腾也得有个尺度。 眼下,既然折腾不过曹操,不如见好就收,以免落个人才两空的下场,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哪知马超小儿就是听不进去,韩遂真是郁闷无比。 负气别过马超,赶回了自己大营,却意外的发现有一人正候在辕门之外。 韩遂便向左右询问:“此乃何人?” 知情者立即回道:“回将军,乃是曹丞相信使。” 韩遂闻言一惊,忙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此事可曾通知马将军?” “使者方才入营,小人尚未告知。” “做的好,你也无须通知马将军,我自去会会便可。” “是。” 劝退左右之后,韩遂单独迎接了使者,使者也不多话,将来意一一说明。 韩遂点头道:“丞相宽厚,若仅是割地,想必诸公能够坦然接受,但送质嘛,本将军还需与诸公斟酌斟酌。” 使者笑道:“呵呵,韩将军无须多虑,丞相本意便是出兵讨伐张鲁,谁知引起了西凉十部的误会,一切皆是情有可原,丞相宽仁,定会厚待诸位家眷。” 说着,将书信留下,道别道:“丞相书信在此,将军可考虑三日,三日后,我等在渭南石城恭迎大驾,外臣还须赶着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韩将军,告辞!” “好,使者慢行,来人,送使者。” 使者大摇大摆的走了。 营中这么多双眼睛,自然瞒不过马超,得知此事这后,马超忽然变了脸色,又因为之前与韩遂发生过争吵,就生起了怀疑。 你说你韩遂见个曹贼使者,见就见呗,为何偷偷摸摸,还故意叫人瞒着自己,这不是有阴谋就是想搞事情啊。 于是,马超直接带人闯进了韩遂的帅帐,准备一通质问。 哪知,当进去之后,好家伙,该到的,不该到的,皆挤在里头交头接耳,不知在商议什么。 马超黑着脸道:“诸公背我做的好大事啊!” 韩遂见马超一脸不善的闯进来,心知不好,赶忙起身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所谓少数服从多数,马超见诸位纷纷赞同求和的提议,真是有气没处发,环视众人一圈,怒道:“哼,曹贼有何俱哉,我马超杀的其割须弃袍,诸公也是当世豪杰,竟会屈从于贼?当真令某不齿。” 众人纷纷出言,表示形势比人强,他们这也是无奈之举。 而后,众人又说起会晤之事,马超在旁咬牙切齿道:“好,三日之后,我马超随诸位一同前往,我倒要看看,老贼究竟有何所恃!” 见马超答应,韩遂等人心中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第三百六十回 皆是算计 三日限期已至,韩遂、马超等十部将领持节入城。 说是会晤,其实大有相互试探的意思,毕竟仗打到现在,双方基本已经达成了默契,那就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古人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一说,显然曹老板也很有操守,若换做是郭嘉领头,大概会安排一场鸿门宴,而后分分钟将这些挑事的人给做掉,此后群龙无首,潼关就是驻上百万大军那也是送菜。 这么卑鄙的事情郭嘉虽然能想到,但肯定是不会去做的,倒不是不能,而是怕曹老板猜忌,毕竟曹老板此刻还是掌舵人,远轮不到郭嘉这位高管来主持大局。 两方见面倒是和气,这大概也是因为韩遂与曹老板是同年举孝廉又是旧识的关系,至于小马同学,则撅着嘴不发一语,简直是将“我很生气”四个大字刻在了脸上。 待众人入席,曹老板大手一挥就宣布酒宴开始。 一时间,宾客皆欢,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遂终于结束了回忆当年在京都旧事的话题,改为试探曹老板心意了,于是小心翼翼道:“丞相,既然酒宴已毕,不如吾等来商议下军事。” 曹老板与贾诩对视一眼,忙道:“哈哈哈,不忙,在座诸公皆是西凉豪杰,手底下的将士也个个骁勇善战,对此,孤可是深有体会啊,正好,孟德也练就了一支铁骑,想请诸公一道检阅,不知诸公可有雅兴?” 韩遂不知曹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闻言不禁一愣,又皱着眉头看向了身边几人,发现众人皆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这才替众人回答道:“如此,吾等便却之不恭了。” “好,来人啊,速命虎豹骑于城下列阵!”曹老板起身击掌道。 虎豹骑可是曹家军最为精锐的骑兵部队,也是受郭嘉提议而改进的重骑兵兵种,五千虎豹骑依令化作十重阵列,他们一出场就让韩遂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说虎豹骑个个身披重甲,连他们胯下的坐骑也有铁甲覆盖,这支队伍光卖相,就能让人望而生畏,更别提这些将士身上穿戴的铁甲皆是价值不菲的精甲,手中的兵器件件不是上等货色,那得多少财富才能培养出来呀? 西凉众人站在城头,见底下五千虎豹骑精良如斯,无不惊叹,唯有马超,不屑道:“仅是五千人马而已,大战之上,未必有用!” 韩遂等人一听,心觉有理,也渐渐收起了“大惊小怪”之色。 曹老板对韩遂等人的表现很是满意,这次,他一反示敌以弱的基操,而是示敌以强,也只有如此施为,能让这群西凉莽汉心生忌惮。 西凉这地方与中原不同,讲究的是强者为尊,若不然,马超也不会短时间内确立自己的地位,完全是靠小马真刀真枪干出来的,当然,也少不了他老爹马腾的余威。 遇到他们,你越是示弱,反而越叫西凉人看不起。 如今,曹老板将自己的精锐往西凉十部头领眼皮子底下一摆,即便不能吓住他们,也能在他们心底埋下“曹军很强大”的种子,按贾诩的话说,此乃攻心之计。 韩遂收回目光,不住追问:“丞相,不知底下这支大军有何来历?” 曹老板知无不言,笑着吹牛道:“这支骑军本是孤当年对战吕布时仿效得来,后来经过孤之军师祭酒郭奉孝的提点,便改进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不满诸位,正是这支铁军将刘备大军杀的人仰马翻狼狈逃窜,只能遁入西川不敢再战,可谓是国之重锋,孤之利剑也。” 吹牛谁不会啊! 小马嘟囔道:“如此笨重的铁骑,怕是行程不远。” “哈哈哈,看来小马将军想亲自试上一试,不若如此,若诸公心有不服,孤便可与诸公定个战期,三日之后,决战城下,诸位可敢应战?” 哎呀,求之不得啊! 马超心中大喜,就怕曹操你龟缩在城内,出城决战,岂非于我有利,心思一转,忙出言道:“曹贼……丞相,此话当真?” “孤一言九鼎,岂会戏言。”曹老板一提肚皮,双手插腰,摆了个“我是丞相”的姿势,就差梳个大背头了,别说,王八之气满满。 “好,一言为定,三日之后,我等战阵上见,告辞!”马超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兴奋,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哎,这……” 被小马遗忘的韩遂等人这会儿就尴尬了,说好的洽谈和解事宜呢,怎么一转眼就要开打了?别光你们俩个商量好不好,我们可还没表态呢! 不管韩遂有多少怨念,这事情仿佛在小马的搀和下一锤定了音,韩遂等人也只好抱着遗憾灰溜溜的回去了。 回到大营,几人依旧不甘心,于是一合计,便集体去寻马超讨说法去了。 马超的理由很简单:“诸公甚是糊涂,我等之所以忌惮曹贼,无非是他有坚城以为后盾,如今,我与其约定择日再战,还有何惧哉?” “只要一战败了曹贼,大业可期矣!” 韩遂回忆着今早看到的虎豹骑,犹豫道:“话虽如此,可曹操定是有备而来,今日那虎豹骑便是最好的证明,我看那支精兵极不简单,马将军切勿冲动。” “是啊,是啊,不如求和,乃稳妥之策。” “哼,尔等皆是如此?”马超扫了众人一眼。 被其双眼扫过的众人不禁小退了半步,一脸为难,支吾不语。 “届时,你等带兵在旁策应,我自去挑战,若我败了,诸位再降不迟,我意已决,请勿复言。” “这,好。”众人默契对视一眼,心道:“也只能如此了,这事儿说不准,万一咱们获胜了呢?” 韩遂等人也是这么打算的,只要小马同意他们在旁观望就好,反正输赢对他们来说出入不大。 …… “哈哈哈,想必此刻,那小马儿正与韩遂等人吵得不可开交。”曹老板回到席间,品了口美酒,忽然失笑道。 贾诩陪着笑,乐道:“呵呵,其人定然不知已是中了丞相离间之计,三日之后,众人定会作壁上观,如此一来,马超必败无疑。” “哈哈,正是。” 郭嘉同样偷着乐,忍不住上前补充道:“主公,还可在城后埋一支伏兵,一旦马超溃败,我等便挥军追击,绝不能叫其遁入潼关。” 曹老板嘿嘿一笑:“一支怎么够,曹洪、徐晃、朱灵听令!” “末将在!”三人出列。 “孤命尔等各领五千精兵伏于战场之侧,待马超溃败,便突袭韩遂等部,务必将其赶尽杀绝,一个不留!”曹老板脸皮抖了抖,一脸的杀伐之气。 “诺!” 第三百六十二回 独战三英(上) “来了,放箭!!!”郭嘉神色一喜,激动的直跳脚。 随着郭嘉的话音落下,阵前的连弩手纷纷扣动了扳机,本身连弩就能一口气射出十枚弩矢,加上三段射法,堪称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瞬间给马超大军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打击,死伤者难以计数。 面对如此凶猛的弩矢阵,马超也不敢直面,只能率军暂避锋芒,一边耍着长枪护着周身要害,一面迅速下令:“快,散开,转进侧翼!” 听听,转进是个什么鬼! 马超也是死要面子,撤退就撤退嘛,还转进,丢人不? 郭嘉的意图很明显,远程重拳出击先一步打乱马超的骑阵,而后再由典韦所率领的大戟兵对马超发起收割战,至于那些打散的小股部队就交由赵云前去收尾,简直完美! 若这还不行,不是还有高顺做保险么。 郭嘉所摆的阵势可比曹洪三军凶险的多,马超一头撞上也算是他倒霉,何处不能突围,却偏偏朝郭嘉这头钻。 如此残酷的围剿之下,马超大军又一度陷入了混乱,几乎到了各自为战毫无章法的程度。 赵云见此,当机立断,乘胜追击,带着一千轻骑果断杀入了阵中,这无疑是造成马超大军全盘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郭嘉也配合着下令道:“自由射击,给我追着打,冲啊!” “冲啊!”一千连弩手嗷嗷叫着追了上去。 古代打仗,打得就是一个士气,很是玄妙。 郭嘉的理智告诉他,弓弩兵就该在队伍后头偷偷的放冷箭,但此时此刻,战场的形势一片大好,强烈的冲动让其热血沸腾,竟然想也不想下了一个很是“昏头”的命令。 郭嘉刚出口就后悔了,但见身边的狼崽子们都上去了,干脆,拼了! 见弓兵都上了,典韦更是举着双戟在战场狂吼:“弟兄们,可别被比下去了,随俺杀敌!” “杀敌!” 赵云也在举枪,直指马超这方,高呼道:“全军突袭!给我冲!” “冲啊!” 乱了,全都乱了,战场之上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两千名步弓在赵云一千骑军的掩护下竟然追着近两万骑兵喊打喊杀,而且这两万骑兵还四处逃窜,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这等场面,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但今日,却的的确确发生了。 郭嘉忽然生出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心道:“这t也行?” 这叫什么?错有错着,气运使然。 反正可以肯定,今日,气运这东西没站在马超身边。 放眼望去,自己的手下不是忙于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马超整个人都呆了,不禁扪心自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将庞德浑身是血,带着十余骑杀奔了过来,见马超还在发呆,不由心急,大喊了起来:“将军,速速突围,我来殿后!” “庞将军,你还有多少人马?”马超缓缓回神,张口急问。 庞德苦笑一声:“呵,就这些了,其余各部,不是被打散了就是跑光了,这仗,没法打了!” 正说着,马岱领着百骑匆匆过来汇合,一边打马一边指着背后道:“大哥,快走,追兵瞬息将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马超一提银枪,回头怒道:“昔年楚霸王领二十八骑依山为阵大破汉军,今日,我马超愿仿效先人死战于此,诸人若是胆怯,自可离去,若是留下,日后便是我马超之兄长贤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马岱、庞德闻言为之动容,纷纷出言留下,其余众人也是不甘人后表示愿意留下。 “军心可用!”马超心中暗道一声,便催马提枪朝郭嘉的追兵发起了反冲锋。 马超的战力不是盖的,加之还有马岱、庞德等百余骑护卫,整支队伍如一艘逆流的孤帆竟然破开了郭嘉的兵潮,大有逆袭之势。 郭嘉一看,暗道一声不好,若不赶快阻止马超所率领的人马,一旦被其打穿,那郭嘉身边的连弩手就是一颗颗待收的大白菜。 不行,绝对不能叫马超得逞。 近了,更近了,马超忽然看到了郭嘉的帅旗,灵机一动,长枪一指,霸气凛然道:“是帅旗,擒贼先擒王,快快随我斩将夺旗!” 话音一落,立即得到了身边骑士的附和,只见马超微微调转马头朝郭嘉这头杀奔而来。 “我¥¥…”郭嘉整个都不好了,不说马岱、庞德,就光来个马超估计自己就得立即蹬腿翘辫子,可眼下,三人齐至,那还玩毛啊! 郭嘉真想大喊一声跑,一只脚都迈出去了,但话到嘴边硬生生给他憋了回去,这时候若自己怂了,那就真完了。 本来兵员就不多,若让马超砍了帅旗或者是自己,可以想象,战局便会立即逆转,这显然是郭嘉不愿看到的。 “结阵!护旗!”郭嘉抽出佩剑,第一时间站在了帅旗之下,身板挺的老直,脸色也是格外肃穆,双目坚定,死死盯着杀奔而来的马超等人。 这一刻,郭嘉的心脏骤缩,仿佛时间也放慢了脚步,前所未有的恐惧反而给他带来了精神的升华,这一刻,他不再畏惧死亡,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刺激的他浑身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没有恐惧就没有勇气! “来啊!”郭嘉忽然咆哮了起来。 “杀!”马超随手砍翻郭嘉身旁的两个弩兵,扭身就向郭嘉递出了长枪。 马超居高临下,刹那间,露出了得胜的微笑。 “当!” 火星迸发在交击的兵器之上,郭嘉一剑就拨开了马超的长枪,在马超的错愕之下不退反进,将长剑舞起,来了一个突刺。 剑尖从马超坐骑的颈前穿过颈后穿出,余势未减,带着一股热血直抵马超胸口。 马超瞬间变了脸色,当即收了攻势,该成单臂托马,侧翻下地。 放落地,马超大怒:“好胆,竟敢杀我战马!” “哼,可惜没连你也一起宰了!”郭嘉果断抽出宝剑护在胸口,对着有些狼狈的马超淡淡一笑。 “休说大话,死!”马超连跑两步,再次递出长枪。 这一枪,速度极快,带着破空之声与些许的残影朝郭嘉面击来。 第三百六十三回 独战三英(下) 如此一击,郭嘉自不敢托大,慌忙一个“驴打滚”闪了过去,形象什么的能比命还重要吗?显然是保命要紧。 郭嘉也不是瞎滚,一个鲤鱼打挺就袭身上前,打了马超一个措手不及。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虽说马超占了长枪之强,但一但被郭嘉近身,那就是险了。 郭嘉双眼精光一闪,出剑极为刁钻,马超一退,他就补进,一直保持着相对的距离。 “叮叮当当”十来合,马超是越打越心惊,如此近的距离显然长枪难以灵活调度,唯有努力抵挡。 再看郭嘉,把手中宝剑耍的飞起,左砍右刺前突后档,攻敌之所必救,守敌之所必攻,居然隐隐占了上风。 马超一脸憋屈,无奈之下竟弃了长枪,抽出了腰间的宝剑,瞪着郭嘉道:“死!” 郭嘉不动声色,依旧沉着应战,马超弃了长枪正中郭嘉下怀,暗自窃喜:“轮枪法,我或许比你弱了那么一点点,但轮剑法,我定比你强那么一点点。” 好,郭嘉就是个贱人,不对,是剑人。 说来,郭嘉的剑法的确值得一赞,按曹婷的话法:“一个军师何必去舞枪弄棒,只要练好剑法就足以在战场保命,武学之道,门门通不如一门精。” 郭嘉深以为然。 因此,郭嘉久练剑法不辍,甚至融入了后世的太极剑意,深得遇强则强四两拨千斤之剑意,且传授之人又多如牛毛,还是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现在的郭嘉,说是一位剑法高手,也不为过。 而马超呢,枪法凌厉不假,但却是马上将军,一旦下马,步伐就跟不上节奏了,毕竟马上不用练步伐呀。 此消彼长之下,郭嘉竟然打的马超节节败退,步伐凌乱。 “主公,我来助你!” 身后一声不熟悉的浑厚之声乍起,郭嘉第一个反应就是退开战圈,横剑戒备,侧头一看,竟是来了一位敌将。 此人仗着马力正举着大刀从方才郭嘉所站的位置掠过,郭嘉暗道一声:“好险!” 的确很险,若郭嘉方才慢上一拍,必定是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然而,此刻容不得郭嘉庆幸,眨眼间对上两人,郭嘉瞬间亚历山大,原本压着马超的优势也在一瞬间变得荡然无存。 二打一? “庞将军,宰了他!”马超见庞德赶来,心中大喜,正憋屈呢,这口恶气总算可以出了。 庞德不发一语,而是迅速调转马头再次朝郭嘉奔来,郭嘉一面受着马超的缠斗一面心中焦急,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郭嘉灵光一闪,张口激将道:“马超,你就这点能耐?还要寻帮手助战!” 闻言,马超的老脸就彻底黑了:“我……” 拉不下面子,马超直接扭头对庞德道:“庞将军,莫要插手,看我如何亲手取下此人首级!” 庞德闻言一愣,缓缓放慢了马速,心中不停吐槽:“哈呀,小马呀,我这可是在帮你啊,你一脸嫌弃叫我不要插手是什么鬼,没见你方才何等凶险吗?” 郭嘉匆匆瞥见陷入茫然的庞德,心中大喜,于是继续挑衅道:“小马儿,想取你爷爷首级,下辈子!” 哈?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谁给你的胆子! 马超那个气呀,擎着宝剑就杀了过来。 郭嘉不慌不忙,大有剑圣的风范,一面轻松将马超的宝剑拨开,一面继续装逼:“来来回回就会这么几招,好歹也换点新鲜的,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不是我对手,速速退下,或可饶你一命。” “……” 马超的心火那是噌噌往上涨啊,你说,打就打呗,某人还当面开启了嘲讽模式,这就太过分了! “我要你死!!!”马超咬牙切齿,若眼神能杀死人,郭嘉早就被砍的七零八落了。 “呕吼,大话谁不会讲呀!” 又过了三十合,马超在郭嘉喋喋不休的挖苦与嘲讽下彻底陷入了暴走,剑法狂暴,招招全力。 表面上郭嘉看似轻松,其实也是有苦自知,马超招招全力,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住的,要不是郭嘉取了巧,这会儿早就宝剑脱手了,但饶是如此,依旧是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眨眼又过了十招,郭嘉终于等到了一个良机,只见马超空门大开,大有两败俱伤之势,郭嘉哪会硬拼,先小退一步,而后手腕一抖,反手握剑,仿佛一个芭蕾舞演员绕着马超就错了一身。 “噗嗤”,马超手臂被郭嘉划开了一道口子,登时鲜血崩裂,染红了半臂铠甲。 “你!”马超低头查看了下伤事,随即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了郭嘉,他是万万没想到郭嘉竟然会反手用剑,这才着了道。 “小马儿,服不服!” “不服,再来!”马超再一次举剑向郭嘉劈去,郭嘉则踏步迎上,两人又一次战作了一团。 此时,马岱已经顶不住赵云的追杀,匆匆赶了过来,见庞德、马超还在阵中纠缠,便大喊了起来:“大哥、庞将军,速战速决,迟则生变,曹军已经杀回来了!” 庞德也是一脸无奈,传话道:“主公,莫管此将,快些斩旗!” 这一吼,可把暴怒的马超喊清醒了,他这才发现此刻并不是逞个人英雄的时候,还有军队要他统领。 马超狠狠瞪了郭嘉一眼,沉声道:“我记住你了!” 抛下一句话,扭头就朝郭嘉身后的帅旗赶去。 郭嘉忙一横宝剑:“想走,问过我郭嘉没有?” “你!” “主公,小心冷箭!”赵云拍马而来,忽然怒喝了一声。 郭嘉若有所感,忙朝一侧闪了一下,但还是慢了一拍,只觉右肩一痛,随后手中宝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主公,子龙来也!” 赵云亲眼看见郭嘉被马岱的冷箭射中,顿时双目通红,手中百鸟朝凤枪瞬间脱手,直奔马超而去。 那头马超正准备顺手将郭嘉的人头取下,哪知身侧传来一阵破风之声,忙收住了手脚。 眨眼间,一柄长枪突兀的出现在了郭嘉身前,甚至枪身还打着颤,嗡嗡作响。 马超汗毛倒竖,庆幸自己没有踏出最后一步。 再看身侧,赵云带着大军直奔而来,马超暗道一声可惜,随后抢过不远的一匹无主战马,翻身上马道:“追兵已至,此地不可久留,众人速随我突围!” “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马超放弃,郭嘉忽然大笑了起来,但笑到一半,忽然一个趔趄倒在了帅旗之下。 第三百六十四回 传说是这样炼成的 不知何时,郭嘉被一阵阵的摇晃给颠醒了,睁开眼,入眼的便是典韦那激动的神情,咧着嘴,带着笑,这种喜悦之中带着几分关切的神情诡异的出现在一张“恶汉”的脸上,别提有多别扭了。 “嘿嘿,先生醒了!子龙,先生醒了!”典韦当即大叫了起来。 郭嘉翻着白眼道:“典韦,说话能否轻点,我还是病人呢,你这一嗓子,想把我震聋是?” 郭嘉丝毫没有强装英雄的觉悟,反而拿自己是位病号说事儿。 典韦腼腆地挠了挠头,压着嗓子道:“这个,先生醒了就好。” 郭嘉微微皱眉,这公鸭嗓子还不如方才呢,于是开口道:“罢了,你随意,对了,战事如何?” 典韦乐道:“嘿,先生出马那自然是大获全胜,渭南一战,我等重创西凉联军,韩遂、马超、梁兴三部败走凉州,战阵之上,我等还斩杀成宜、李堪等人,又迫使杨秋投降,至于程银、侯选则带着千余兵马南遁去了,概是去投张鲁,西凉十部联军,已是分崩离析,关中自此无忧矣。” “好,咝……”郭嘉闻言,甚是高兴,一时间竟忘了有伤在身,激动之下不禁牵动了伤口,顿时呲牙咧嘴。 “先生,丞相有过交代,您需安心养伤,莫要再操劳了。” 郭嘉扭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板车之上,而身边皆是喜气洋洋的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 “损失如何?” “除了中军牺牲了二百余位弓弩手之外,其余各部损失皆不大。” “呵呵,算是个好消息。” 郭嘉微微扯出了个笑容,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典韦口中的牺牲人员郭嘉也是亲眼见证过的,皆是死于马超那次百余骑突袭之下。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郭嘉用余光瞥去,只见一身银甲白袍的赵云催马儿来,当其看见郭嘉已然苏醒,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主公,赵云救驾来迟,死罪也!” 郭嘉艰难的抬起手道:“子龙不必如此,若不是那惊鸿一投吓退了马超,我命早就休矣,又何来救驾一说,来,快快请起!” “多谢主公!” 赵云缓缓起身,一脸激动,起身之后便来到郭嘉身边不住追问道:“主公,如今身子无恙否?” “呵呵,小伤而已。”郭嘉看了看肩膀,苦笑道。 又道:“子龙无需见外,一口一个主公唤的我十分别扭,不如学典韦,唤我先生。” “是,先生。” “呵呵,这就对了。” “哈哈哈……”三人相视而笑。 郭嘉因失血过多,有些困顿,加之身下板车晃来晃去,没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英勇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军营,将士们望着那板车之上静静安睡的郭嘉,双眼之中充满了炽热与崇拜。 为什么? 以一人之力独战马超、马岱、庞德三将只受了点轻伤,关键是,还在百余骑不断猛攻,身边无有护卫的情况下,这是何等英雄! 马超的战力,参加过渭南之战的将士们都有直观的了解,那是与许褚将军大战三百合还占尽上风的人物,加之马岱、庞德这两位武艺不凡的武将,难以想象,当时无兵又无马的郭嘉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事实是,他们的郭祭酒不但活了下来,还保住了帅旗,更是从正面击退了包括马超在内的三大西凉猛将,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如此奇迹之人,怎能不令将士们崇拜? 好,以上都是被不知详情的兵卒们神话后的结果,且知道真相的赵云也不是一个爱多嘴的八卦人士,因此,这个美妙的误会就此产生了。 艺术加工总是充满了夸张手法,郭嘉的勇武竟然不知不觉被曹家军兵所一致认同,大有吹出“宇宙无敌郭奉孝”之势。 当年吕布意气风发,既有陈宫相辅,又是猛将如云,那又如何? 不好意思,我们有郭祭酒! 袁绍帐下有八大谋士四大猛将,一度傲视北方? 不好意思,我们有郭祭酒! 东吴孙权帐下有文武双全的周瑜,还有一干能征善战的老臣子,很了不起吗? 不好意思,我们有郭祭酒! 刘皇叔帐下关、张二将听说皆是万人敌?加之还收了智囊诸葛孔明,如鱼得水? 不好意思,我们有郭祭酒! 不但如此,吕布、袁术、袁绍、刘备、孙策、孙权包括如今的韩遂、马超等人,哪个不是折在了咱郭祭酒的面前,一句“神人”不算过分。 反正,往海了吹就对了! 传说,或许就是这样炼成的。 不久之后,从赵云口中获悉这一切的郭嘉当真有股子哭笑不得的冲动,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么? 甚在,他娶了曹婷,有了这层关系,也算不得犯忌,郭嘉还真怕曹老板哪天昏了头就把他推出辕门给咔嚓了。 “低调,低调!”郭嘉不禁擦了把冷汗。 虽说渭南一役之后,西凉联军全面溃散关中已平,但突围的马超仍就未能死心,还在不断的聚众起兵,企图东山再起,不过却因独木难支,被负责后续跟进的夏侯渊带重兵给镇压了下去。 而张鲁,见西凉十万联军被曹老板不到半年就剿了个干净,立马心虚了,也不再像当初那般闹腾,只是调集重兵对曹军严防死守,自己则躲在家中过上了宅男的幸福生活。 而这些,已经与回军养伤的郭嘉毫无瓜葛了,天下,似乎又恢复到了当初的那般宁静。 但看似平静的天下其实暗潮涌动,譬如刘备,经过小半年的休养,他便在西川扎稳了脚跟,趁着这股子平静,准备暗中蓄积自己的力量。 按诸葛亮的原话,这叫:“厚积薄发”,如此,才能在大势所趋的曹操眼皮子底下谋求生存与发展。 的确,刘备也做到了。 首先,他让诸葛亮引进了一位人才。 谁呢?庞统! 说来,这时候的庞统真是踌躇满志,听闻诸葛亮出山还认了刘备为主公,他自然是南渡长江投效了孙权。 此举并不意外,有道是“一山难容二虎”,荆州士人常把“卧龙凤雏”挂在嘴边,即便诸葛亮无心与庞统一争高下,但长相本就“谦虚”的庞统未必没有争胜的心思。 因此,在诸葛亮出山没多久之后,庞统则悄悄来到了东吴…… 第三百六十六回 庞统认主 听说庞统走了,东吴众臣无不弹冠相庆,心道,终于把这个自以为是的祸害给送走了。 可见,庞统是有多得罪人。 自跟着诸葛亮入川之后,庞统又开始作死了,继续将得罪人的本领发扬光大,首先得罪的就是刘备。 为什么说得罪刘备呢? 这还得从刘备接见庞统开始说起。 刘备是什么人?内心就不说了,但表面工夫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一听诸葛亮真把庞统给接来了,便带着二弟、三弟与手下一干文武那是隆重相迎,提前半个时辰就在岸上摆开了阵势,一个个伸着脖子,殷殷期盼。 按理说,刘备这样子相迎,这礼节算是到位了。 但轻舟一靠岸,下来的庞统就仰着,摆出一副我落枕的样子,对刘备的厚待丝毫没有露出半点受之有愧的表情,甚是臭屁。 刘备也是一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儿做错了,无意间得罪了眼前这位大贤。 于是,趁着接人的工夫就偷偷向诸葛亮请教,诸葛亮微微一笑,仅用一句话就将庞统给概括了:“凡有大能者,自有傲骨,主公无须介怀,庞士元向来如此。” 哦,敢情不是我刘备做错了,是庞统太过傲气呀。 刘备随后释然,但释然归释然,心底里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腹黑的他立即脑补了怼上庞统的画面。 庞统一脸傲气道:“我有大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我认其为主的。” 刘备道:“你长的丑!” 庞统瞪眼道:“我智计不坠孔明之下!” 刘备眯着眼道:“你长的丑!” 庞统据理力争,朗声道:“我有鸿鹄之志,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刘备一脸认真道:“你长的丑!” 庞统无语道:“好,我认栽。” 如是一想,刘备不由笑出了声来,果然庞统长的真丑呀。 人长的丑不说,又桀骜不驯,心里也没点那啥数,试问刘备能喜欢吗?当然不喜欢!打回头就给庞统穿上了小鞋,美其名曰:先给个县令试试其能力。 刘备都这么坦白了,诸葛亮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自授意庞统“适可而止”。 其实,这都是庞统的小心思,当初刘备招诸葛亮时可是“三顾茅庐”并引为一段佳话,轮到自己哪能如此随便就喊上主公,那岂不是比诸葛亮逊了不知几筹? 就是因为这点小心思,才让他走上了作死的道路。 既然刘老板要求“试用期”,那就试用呗。 当上县令的庞统依旧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让得知此事的诸葛亮好气又好笑。 诸葛亮是什么人,当然知道庞统为何如此折腾,无非是觉得自己不该受刘备这等冷遇,打算好好包装一下自己,而后让刘备再恭恭敬敬地请回去。 诸葛亮也是大度,微微一叹,便手书一封给了远在东吴的鲁肃,写了什么就不详细交代了。总之,没过几天鲁肃的回信就到了刘备的手上。 刘备从诸葛亮手中接过书信细细一看,不禁大皱眉头,上面赫然是庞统在东吴当官期间罗列的各种小毛病,并劝诸葛亮千万别用他。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个到处得罪人的人,能好到哪去,是? 刘备对此深以为然,但又有些不甘心,卧龙凤雏毕竟名声在外,鲁肃之言也未必可信。 于是,刘备就招来了张飞,交代道:“三弟,那庞统入川有些时日了,方才鲁子敬来信劝我莫要重用其人,又言庞士元为官懈怠,可别家之言终是有碍视听,不如三弟替我亲自前去打探一番,如何?” “哥哥放心,俺定然细心探察,绝不会冤枉好人。”张飞拍着胸口领命而去。 待张飞匆匆赶到庞统所在的县衙,还真发现衙门口清净的可以,连衙门口守门的官吏都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这还得了? 张飞正准备进去大闹一番,甚至还想冲着庞统的鼻子大骂一通,结果,路过衙门口的几个百姓的交谈让张飞立即打消了主意。 细一打听,原来庞统之所以如此懈怠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断案又快又准,百姓们进衙门诉冤,不到半个时辰便判了下来。 就在这庞统上位的月余间,将县里的难案错案统统理了一遍,这才造成衙门冷清的原因,因为近几日,县衙已是无案可断。 真相大白,张飞也是恍然大悟。 带着些许愧疚,于是张飞回去就在刘备面前极力推举庞统,说庞统是“奇人”,是“大才”,“哥哥一定要重用”,各种好话不要钱的倒了出来。 张飞的话刘备自然相信,这才渐渐放下了芥蒂,将庞统恭敬请了回来,还封了其治中从事(类似功曹)的官衔。 至此,庞统才算真正加入了刘备集团。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且说负伤而回的郭嘉叫众女心惊肉跳了一把,曹婷更是寻了曹老板当面诉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搞得曹老板无比尴尬,手忙脚乱。 好一通安慰,甚至用自己刚长出的胡子发誓,以后不会再让郭嘉冒险了,曹婷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其实这次出征的曹老板也是心虚的很,一来是年龄问题,二来,经过马超的追杀之后,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已不是那个当年踌躇满志天不怕地不怕的曹孟德了。 换一个角度想想,自己半辈子都在征战天下,何时享过福气?郭嘉那个臭小子尚有自家闺女帮着说话,可自己呢? 曹老板忽然生出了撂担子不干的心思,但很快就被理智给按了下去,不过聪明的曹老板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天下要打,性福的生活也不能落下”。 于是,一个大胆的设想,就在建安十五年快要入夏的时候,从曹老板的口中蹦了出来。 两道命令。 第一,再次发布《求贤令》,依旧是老规矩“唯才是举”,只要有才,品行方面皆可忽略不计。 此举,曹老板无疑是在储备人才,为将来的大战打下了人力资源基础。 第二,于邺城西北,修建一座被曹老板命名为“铜雀台”的小城。 此举何意?男人都懂的,这就是曹老板的小后宫啊。 郭嘉对此深表怜悯,瞧瞧他这一家子,几个妹子就让郭嘉已经感觉力不从心了,你这当老板的还想建后宫? 得,等那什么尽人亡。 第三百六十八回 人赃并获 这个美妙的误会远出乎郭嘉之所料,试问一句“摸错床”就能交代了?那倒是简单了! 蔡琰泪眼婆娑,一副受害者的凄惨模样,极尽幽怨的望着尬笑的郭嘉,把郭嘉看的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狼狈的他原本想卷铺盖溜之大吉,哪知,收拾好衣裳前脚这一出门,后脚就给娘子军堵了个正着。 “呃,哈哈哈,好巧啊,都没歇息呢!” 大眼瞪小眼一阵之后,郭嘉只得打着哈哈笑着缩回了屋里。 郭嘉也是醉了,心说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就合计着来抓“奸”了,这也t太巧了,其中没个“阴谋诡计”打死他都不信。 冷静下来的他,立马就想通了,但面对蔡琰,他唯有摇头苦笑。 一来,此刻被逮个正着,正所谓人赃并获铁证如山,他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二来,米已成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且郭嘉还狼吞虎咽吃干抹净,之后还怎么洗? 得,认了。 正打算开门认罪,几女反倒跳了进来,一个个表情义愤填膺,仿佛郭嘉做了什么禽兽之事,大有该罚他进十八层地狱的态度。 面对众女的集体鄙视,郭嘉心虚的轻咳一声:“咳咳,其实呢,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且容为夫解释!” 曹婷挑着眉毛道:“我知道,夫君会说屋里太黑,然后蔡姐姐又不知为何躺进了我的房间,而夫君又把其当成了我给好好宠幸了一番,事情便是如此简单,对?” “呃……”郭嘉卡壳了。 不是,我的姑奶奶,您这么抢我台词真的好吗?这还让我怎么说! 良久,郭嘉无奈道:“我也想这么解释来着,不知诸位夫人信否?” “信!”众女齐齐点头。 嘿,巴扎嘿,果然是自家媳妇,没跑了! 郭嘉闻言,当时差一点就泪流满面了,真想扑过去大喊一句:“理解万岁!” 不过,紧接着曹婷就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把郭嘉轰的外焦里嫩,当时就凌乱了。 曹婷幽幽道:“可夫君毕竟坏了蔡姐姐名节,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如何是……” “如何……” “如……” 郭嘉心弦顿时纠结在了一块,扪心自问:“对呀,如何是好?”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就收呗!” 明明是件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却被郭嘉一副捏着鼻子才认下的态度,众女忙出言声讨了起来,将郭嘉数落的身高都矮了半截。 气的是,郭嘉明明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却还不能反驳,毕竟这事儿,对男人来说是“痛并快乐着”。 至此,蔡琰便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郭嘉的暖床名单之中。 人嘛,郁结的时候总得找法子出气,如今娘子军连横一气,郭嘉暂时惹不起,不过司马懿这个好徒弟倒是正好撞到了郭嘉的枪口上。 郭嘉嘿嘿一笑,就开启了名师模式。 你说会加减乘除? 厉害了我的好徒弟! 那你知道什么叫三角函数吗? 知道什么怎么求阴影面积吗? 知道有部名着叫《三个软妹子与一百零五个恶汉的故事》吗? 知道有部兵法叫《四十八手》吗? 啊,你都不知道啊? 那就对了。 郭嘉第一堂课就“言传身教”,把司马懿忽悠的一愣接着一愣,郭嘉估计,此刻的司马懿心理阴影面积就挺大。 关键人家小老虎还好学,不时还会提问,这点令郭嘉大为满意,感受着乖徒儿崇拜的目光和能在历史名人面前肆无忌惮的训话的权利,郭嘉的心就别提了,三个字“美滋滋”。 日子就这么过着,就是再见蔡琰时,郭嘉总会想起被众女算计的屈辱时刻,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报复回来。 与蔡琰的深度交流中,郭嘉渐渐理解了曹老板为何如此痴迷大龄美女,那就是一座宝库啊。 看着春风满面的蔡琰,曹婷都开始偷偷耍小脾气了。 果然,闺蜜之间的友谊,如同一叶扁舟遇上了醋海波澜,说翻就能翻。 羞羞的事情咱先搁下不提,且说这年三大集团皆有不小的进展,天下局势也渐渐明朗了起来。 曹老板因为灭了西凉联军已经渐渐掌握了关中的实质。 而孙权那头,在周瑜离世之后就开始大肆安插自己的亲信,其中,吕蒙、陆逊(议)颇受其重用,鲁肃也成了东吴新一代的水军大都督,可谓将哥哥孙策的班底边缘化了个干净,真正做到了一言堂。 至于刘备那头,目前还是悲催的“分公司”,不过郭嘉知道,刘备已经在酝酿“借壳上市”的计划了,特别是张鲁南侵的消息传来,更让郭嘉坚信,在不久的将来刘老板要彻底崛起了。 或许一个历史的谜团将要被解开,问为什么刘备崛起时曹老板与孙碧眼皆不来打扰? 真相是,他们也很忙啊。 曹老板就不说了,忙着享受战果巩固关中,孙碧眼也是在加固自身的统治地位,说到底,谁也不容易。 …… 这日,张鲁南侵的消息也被刘璋的密探所证实,刘璋瞬间就不淡定了,立即召唤手下群臣群策群力。 刘璋手下并不是没有能人,相反,能人还不少。 首推猛将张任,张任乃何许人也,他和张绣、赵云一样皆是童渊的弟子,可想,武艺定然不凡,超一流的那种。 接着第二位就是老将严颜,传说实力媲美黄忠,实力在一流巅峰估计跑不了。 第三位就是孟达,也是一流的武将。 至于之后的吴懿、刘循、刘璝等人,基本也是独挡一面的狠角色。 武将这边没毛病,可谋士方面就惨喽,上台面的仅有一掌之数,法正、张松、黄权、刘巴、董和,且其中法正、张松还是心向刘备。 这就导致整个议事厅跟菜市场一样,法正、张松等谋士出于各自的目的,极力推举刘备这位外来户前去挡灾,而武将们则个个不服气,总觉得刘璋完全有能力自己应对,又何需“引狼入室”。 刘璋也很苦恼,思来想去最后拍板道:“那就请刘皇叔北上抗击张鲁。” 刘璋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反正后勤这块肯定捏在自己手里,刘备若有什么图谋,倒时打张“兵粮寸断”不就好了,试问掐了后勤,他刘备能翻起什么浪? 此举看似明智,但刘璋却忽略了刘备的野心,因此,来日其便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第三百六十九回 枭雄之志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春,刘璋在涪城(今四川绵竹东北)与刘备欢宴百日之后,主动提出让其北伐张鲁抵御曹操的计划,为了加大筹码,刘璋甚至拍着胸脯保证会令所属郡县沿途恭迎粮草辎重,总结一句话:“只要你刘备肯帮我打张鲁,什么都好商量。” 事关重大,刘备当即没有表态,而是说要与部下谋士们商议一番再行计较。 刘璋闻言大喜,在他看来刘备此举说明了什么?不正说明刘备的确在考虑帮自己,而不是像张任、严颜、黄权等人说的那样想“取而代之”。 其实,恰恰相反,刘备就是打着“取而代之”的心思才来了益州。 时法正偷偷密会庞统,一番交流之后,两人立劝刘备当即发难,乘机除掉涪城的刘璋,益州则唾手可得。 刘备自然是千肯万肯,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一者,刘璋在益州经营多年,虽说较为不得人心,但也没有犯什么大错能让益州百姓对其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若此刻他杀了刘璋,自然是能得到益州,但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道理很简单,哦,人家好心收留你,你却回头就想谋害人家,还打算霸占人家的老巢,这就说不过去了。 其二,刘备深知自己入川时日尚浅,虽说有了法正、张松等人为其背书,但民心尚不稳固,一旦用阴险手段除了刘璋,那张任、严颜、黄权等反对派还不闹起来,于己不利。 思及以上两点,刘备的话就很漂亮了,其郑重对法正、庞统道:“不可,刘益州念在同宗之谊于危难之际收留我等,备,岂能以怨报德加害刘益州,诸公勿要复言。” 这算是明面上回绝了,但法正、庞统是什么人,他们都清楚刘备这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想自己背上这口大黑锅。 细品刘备之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言下之意,他刘备不能先对不起刘璋,但一旦刘璋有什么对不起他刘备的地方,那便可以借机发难了,既博了个好名声又拿到了实际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遂,两人也不再谏言,纷纷告辞,这算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翌日,刘备会晤了刘璋,见面就开始倒苦水。 总结起来大致是这样一个意思,让其打张鲁那绝对没有问题,不过,此次入川刘备也是兵败而来,虽说粮草无忧,但眼下他刘备兵少将寡,打张鲁容易,抗曹操却难。 刘璋闻言大喜,心说,就这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 当即大手一挥,不但派了一万新兵补充齐了刘备的建制,还让刘备督其帐下的白水军,那可是整编三万人的益州大军。 一听刘璋如此大方,刘备心中窃喜,嘴上也是满口答应:“只要补齐兵马,翌日备便北上。” 有人会问了,刘璋这么做,是不是傻了? 其实刘璋不傻,他的如意小算盘打的是噼啪响。 在刘璋想来,反正张鲁盘踞汉中多年自己又奈何不得他,与其整日担心这个恶邻觊觎自家地盘,不若招来刘备去争夺汉中,若此事不成,也可消弱张鲁的实力,若成,那更好,有了刘备这位同宗当邻居总比张鲁强啊。 关键是,汉中一旦落入了刘备之手,按刘备的尿性必定要与曹操死磕到底,如此一来,便使得益州无形之中得已保全,甚至两家还能结成唇齿共御曹操。 刘备不是没地盘嘛,那我刘璋就半卖半送,日后刘备发达了,那还不对自己感恩戴德? 按刘璋的小心思看,他这么盘算的确没错,但错就错在他看小看了刘备,玄德公远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从某种角度看,刘备与曹操虽然政治主张上南辕北辙甚至水火不容,但对待自身的千秋大业的态度却是何其神似,一样是个枭雄。 枭雄之志,岂能是一个安于一隅的州牧能够理解的。 不日,粮草、兵马齐备,实力暴涨的刘备便应诺开始北伐张鲁,但刘备却没按刘璋预设的动作行动,一路不疾不徐,缓缓挺进,口号喊的响,却没见其有何实质的表现。 让刘璋更为诧异的是,刘备拉着大军走到葭萌县,也就是半途就停下了,做什么呢? 厚树仁德以收众人。 刘璋原本对刘备可谓是期望满满,但听到探子回报这消息的时候,不禁对其起疑了。 人心是什么?当政者巩固统治的根本。 哦,你刘备不打张鲁也就罢了,竟还在我刘璋的地盘上四处笼络人心,这要是没有点坏心思,谁信?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打死刘璋他也不信。幸亏这位自认为聪明的刘益州还防了刘备一手,得知此事之后,当即下令切断了刘备大军的补给,甚至暗地里通知白水军的两位将领杨怀与高沛,要小心提防刘备。 做好这些安排之后,刘璋不由得意的想到:“没了粮饷辎重,又指挥不了大军,刘备概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可刘璋这倒霉孩子又一次想错了,此举根本就是给刘备发难送借口。 估计,当刘备听到刘璋有此决议之后,应该是恨不得扑上去亲他两口,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这位同宗真是太贴心了。 事实也是如此。 自从刘璋断了大军粮饷之后,刘备完全是以一副受害人的姿态出现在了不停闹哗变的将士们面前,整个人就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似得,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事儿反正刘备擅长。 当着几万将士的面前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结结巴巴说了一大堆,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大致意思是说,他刘备也是有苦衷的,好心好意帮刘璋打张鲁,好嘛,现在仗还未开打,你们主子刘益州就已经断粮了,那等到真开打了,还不可劲儿在后方扯后腿,我刘备就算再有能耐,也变出粮食来安抚军心。 所以说,跟我吵,没用! 眼下粮食快见底了,大军饥肠辘辘,你们自己说说,想怎么办? 外有刘璋在衬,刘备对内的话自然也有人托,早已商量好的几位将领便齐齐发话:“打回去!” 有人挑头,自然也有人附和,这年头当兵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么,跟谁打不是打? “对,打回去!” “打回去,我等迎玄德公做这益州牧。” “对啊,有德者居之,不如让玄德公来做。” “我看行!” “……” 几万人一通山呼海啸纷纷表示支持,刘备见此,终于止住了啜泣声,笑了。 第三百七十回 翻脸无情 军心可用,刘备为其回军夺取西川做好了第一个铺垫。 当然,这只是铺垫而已,正真让刘备下定决心的还是因为另一件事,便是张松密信泄密一案。 吃里扒外的张松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恶有恶报。 在成都的张松自然能第一时间获悉刘璋的动作,当得知刘璋断了刘备粮饷之后,便觉苦苦等待的“天赐良机”终于来了,当夜,便奋笔疾书修书一封向刘备表明心迹。 写的是什么呢? 自然是建议刘备回军从速拿下成都,并在信中表示愿做内应,届时,等大军一到,他张松便会骗开城门,好让刘备可兵不血刃地取下成都。 写完之后,张松大为畅快,见墨迹未干,便找来送信下人嘱咐道:“待墨迹一干,你便收好此信,星夜兼程,将其亲手转交给刘皇叔,事关重大,切记,切记。” 送信之人满口答应,等墨迹一干,便小心收好信件,急急往马厩行去。 事情好巧不好,那送信之人刚到马厩,就遇上了来串门的张松老哥张肃。 此时,他正在马厩栓马,见张松府中的下人行色匆匆,便不免多看了几眼。 那人见是张肃来了,赶紧上前一阵点头哈腰,又因为要事在身,便打过招呼就急忙告罪离去了。 可那人方才行礼时却把最重要的信件给搞丢了,正好掉在张肃眼前,张肃起先也没在意,拿着信就追了几步,可那送信之人跑的飞快,一转眼就没影了,死命叫也叫不住。 张肃看着下人远去的背影不断摇头,心说:“老弟府上下人也太马虎了,得,我亲自还给老弟去。” 人都有个好奇心,见手中书信写着“玄德公亲启”五个大字,张肃微微一怔之后便不由拆了开来。 张肃虽知其弟对刘备素有好感,但也绝不会想到张松会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情,粗粗一览,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心说,自古忠臣不事二主,老弟你不帮自己主公也就罢了,还与那刘备狼狈为奸,竟然算计起自家主公来了,这还得了!? 张肃震惊的同时,一个想法就冒了出来,就四个字:“大义灭亲!”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哪还顾得了串门,张肃赶紧打马见了刘璋,就把这封书信上交了。 刘璋得知此事,气的嘴都歪了,认真看了张肃一眼,赞道:“张公大义,若非此书信在手,我竟不知张松用心如此险恶,来人啊……” 不用细说,翌日张松一家就被刘璋屠了个干净。 张松虽然是个小人,但在益州还是很吃得开的,这么多年益州别驾自然也不是白当的,特别他跟法正又是好友,这一满门抄斩下去,无疑使刘璋大失人心。 得知消息的刘备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刘璋此举几乎是将益州的军政两界都得罪了个遍,此时不出手,那何时出手? 至此,刘备彻底与刘璋翻脸,带着大军直奔成都而去。 西川打的欢快,东吴那头也没闲着。 周瑜的离去是东吴的一大损失,这不假,但同样也是东吴的一个机会。 周瑜活着的时候对曹操集团充满着敌意,对刘备,也依然如此,可谓是看谁谁不爽! 但到了鲁肃接过周瑜的重担,东吴的整个政治环境又不一样了,这里头有些微妙。 鲁肃这人向来是主张“联刘抗曹”的,接任大都督位置之后便极力向孙权谏言,而且近日又得知刘备已经开始攻取西川的消息,二者相加,孙权也不免动起了心思。 曹操占了荆州是事实,荆州的地理环境就不说了,占了长江中上游,这无疑是在孙权的咽喉处架了一把钢刀,只待水军训练完毕,曹操定是要拿东吴来开刀。 孙权深知这点,因此,看似和睦的孙曹关系,其实比纸还薄。 刘备的死灰复燃让孙权看到了希望,便默认了鲁肃的主张,偷偷派诸葛瑾出使西川,企图与刘备重修旧好。 …… 且说刘备大军一路杀了回来,这日抵达了涪城附近,并在当日轻易取下了涪水关。 刘璋得闻此消息,不说肝胆俱裂,害怕是肯定的,忙发令手下大将,赶紧带兵过来“护驾”,而后,张任、泠苞、邓贤、刘璝四员西川大将便率领五万兵马依令火速增援洛城。 泠苞、邓贤急行大军,在洛城六十里外集结分头扎营,意图阻止刘备大军继续南下挺近洛城。 同时,刘备这边也接到了斥候的回报,只觉形势不容乐观。 议帐之内,众人鸦雀无声,皆看着刘备。 “咳咳,诸公尽知洛城乃成都之门户,若我军能早一日取下洛城,便能早一日兵临城下,只是,如今张任等将奉刘璋之命屯兵洛城阻我去路,不知……计将安出?”刘备自然不会望着张飞那头的武将们发问,而是看着身边的诸位军师。 诸葛亮道:“主公,我大军近日连奏凯歌,军士心生骄纵,依亮之意,洛城可徐徐图之,不宜操之过急,且张任等将并非徒有虚名之辈,主公当慎之,或可于涪城僵持,以待变数。” “先生之意,止兵缓图?” “正是。” 这时候庞统插话了:“非也,非也,主公,统之见与孔明恰恰相反。” “哦?”刘备诧异的望了过去。 庞统出列道:“主公,用兵之道当乘势而为,战机一闪而逝,可谓是千载难逢,今,主公有张松所献宝图,大军势如破竹理所应当,何来心生骄纵一说?” “士元此言差矣,良机或可再觅,若是轻兵冒进,行差踏错,则会满盘皆输。” “哪是轻兵冒进,我已反复核查张松所献地图,发现洛城附近有大小两条进兵之路,知晓大道之人十之八九,可知晓小道之人军中十不存一,主公只需分兵两路,一路大道佯攻,一路小道偷袭,必能攻克洛城,若依孔明之言,主公大事何日能成?” “士元……” 好家伙,卧龙凤雏居然当着众人面争了起来,这种情况可不是第一次了。 刘备扶着额头招手道:“二位军师勿要争执,容我三思两日,三思两日。” 看来,刘备终于享受到谋士多的“好处”了。 第三百七十一回 凤雏殒命(上) 刘备所谓的三思其实就是在等一人,便是法正。 法正,字孝直,原本是刘璋部下谋士,以善奇谋而名震益州,与张松乃是密友。 张松一事事发之后,法正便再无顾忌,举家投效了刘备。 而此时,法正刚入大营,尚在安顿家小。 入夜,办完事的法正来寻刘备致谢,刘备也是够意思,又是送房产又是送钱粮的,可谓是对法正礼遇有加,得到厚待的法正怎么能不见见这位刚认的主公呢? “主公!”一通通传,法正缓缓进了刘备的帅帐,没几步就开始弯腰行礼。 刘备正愁着呢,见法正到此,便起身示意其快快入座,而后一脸欣喜道:“孝直来的正好,备有一问,由此进兵洛城路径如何?” 法正一愣,脱口道:“主公,据在下所知,有两条路可通洛城,大路从北直通洛城东门,另一条乃是小路,可通洛城西门,然则,此小路险僻难行,连本地百姓也甚少涉足。” 刘备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依孝直之见,若我欲取洛城该当择哪条路径?” 法正沉思片刻,答曰:“稳妥之策,当一实一虚,两路分进合击,则可增胜算。” “好,好,好。”刘备嘴上说着好,心意已是动摇。 “今日升帐,庞军师也执此意,二公竟是不谋而合,只是诸葛军师劝我徐徐图之,我这心中有虑,实在难以抉择。” 法正微微一笑,道:“呵呵,在下早闻二位军师有‘卧龙’‘凤雏’之名,然则,西川之地非比荆州,此地山峻险阻,关隘繁多,且皆占尽地利之优,今主公深得民心乘势而起,若是缓图,则将错失良机矣。” 这话说的没毛病,但刘备忘了法正可是张松的好友,若他没有一点替友人复仇的小心思,可能吗?估计,法正是巴不得刘备领着大军第二天就打到成都去,因此,其自然站在庞统这边。 见手下三个大谋,二个赞同一个反对,刘备心里也有底了,当即命人传唤庞统进帐议事。 与诸葛亮吵了一架回来的庞统心事满满,自不曾早早安歇,正睡不着在自家帐里来回踱步呢,一听执戟郎传令,便想到事情定是有了转机,随后兴冲冲带着张松的地图就钻进了刘备的帅帐。 一番寒暄之后,庞统听刘备决心明日用兵,自然很是高兴,起身提议道:“主公,明日分兵合计洛城,主公可统兵走大路以为佯攻,统,则走小路突袭西门。” “不不不,还是军师走大路为好,备来走小路,小路崎岖坎坷,备征战多年弓马娴熟行军又不下千里,披荆斩棘之等粗事,岂能让军师代劳。” 大路可是佯攻,小路才是实击,事成之后大路的功劳自然没有小路多,庞统心思流转,忙出言道:“呃,主公,大路必有敌军拦阻,而小路则能攻其不备,统走小路乃是避难就易之选,还请主公成全。” “这……” 刘备幽幽一叹:“哎,诸葛军师之言也不无道理,大路敌军在明,可保士元此行无恙,小路敌军在暗,其中变数难以预料,万一……” 表中的时候到了,庞统忙上前道:“主公,统自投主公帐下以来未有寸功,久蒙主公厚恩,心中着实有愧,早思报效,肝脑涂地方衬本心,莫道小路未必有险,即便真有险,又有何惧?” 刘备一听大为感动,但仍旧放不下,正欲开口,庞统急言:“主公请早些安歇,明日一早卯时升帐辰时起兵,统,这便告退了。” 这是不容拒绝啊,刘备看着庞统匆匆远去的背影抖了抖嘴皮,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翌日点卯升帐,刘备便将昨夜之决策告知于众,下手的诸葛亮脸上闪过一丝讶色,随后很快隐没了下去。 诸葛亮已经察觉了刘备的疏远,同时也知道原因,概是出在这一路上两人时常讨论的“称帝还是称王”的问题上。 其实诸葛亮的地位就好比曹老板身边当年的荀彧,一心辅佐主公不假,但本质上还是心向汉室。 因此,他对刘备在称帝还是称王的问题上始终坚持称王,而非称帝,但诸葛亮也看出刘备之所以悬而不决,其内心深处怕是更倾向于前者,可又有袁术的前车之鉴,因此,刘备对此也是充满矛盾。 往好了说叫踟蹰不定,往坏了说叫有贼心没贼胆。 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入川之后,刘备与孔明二人之间的关系渐行渐远,加之其后又有庞统、法正等人的加入,不拘小节的诸葛亮渐渐把自己放在了“萧何”的位置上,而非是“张良”。 当刘备垂询他的意见时,诸葛亮仅是笑而不语。 难道他要说:“庞统和法正说的皆不对,要计划周详,要徐徐图之,这等冒进主义是不对滴。” 这话不是给庞统和法正上眼药么,他才没那么傻呢。 当然,诸葛亮此举在刘备眼中还以为他是默认了,这下就真宽心了,忙下令道:“我意,点起两万兵马,我与庞军师兵分两路进攻洛城,三万兵马还请孝直助孔明、麋竺、简雍防守大营。” “是。”众人齐齐应诺。 辰时眨眼既到,刘备与庞统并肩出了辕门,行路间刘备思之再三,出言道:“军师,备还是觉着军师走大路,备走小路为好。” 庞统大笑:“哈哈哈,主公将令已出岂能随意更改,主公放心上马便是,你我洛城再会,请!” “军师!” “主公?” “还请军师多多保重。” 庞统感动,深深弯腰拜别:“主公只管放心,请速速上马。” “好,便依军师之言。” 可没过一会儿,刘备便听身后一声马嘶,随即回头,正瞧见马上的庞统被其下坐骑掀翻在地,好不狼狈,概是因为庞统过于激动,马鞭抽的太狠,反倒激起了坐骑凶性。 见此,刘备赶忙翻身下了的卢,拉着他这匹救主宝马来到庞统面前:“军师,不若你我换马而乘。” 庞统自然不愿,忙整了整衣冠,拒绝道:“这如何使得,万一伤了主公宝驾……” “欸,军师不了啊,的卢马伴我征战多年,性情温和,又曾有救主之举,此行山路崎岖,若马匹再有闪失如何使得,还请军师换乘此马,可保万无一失。” “这,不可……” “请军师切莫推辞!” “主公!” 刘备将缰绳塞到庞统手中,拍了拍道:“收着。” “主公厚恩,统,万死不能相报。” “请军师上马。” “是!” 庞统虽然一步三回头,但眼前的路,却走的更坚定了。 第三百七十二回 凤雏殒命(下) 却道凤雏领军走小路,这小路果然偏僻难行,一度只能容纳两名将士并肩子过,庞统看在眼里,不由心生不详之兆。 虽说此次自己领了一万大军,但在小道之上人数多寡已无优势,此刻,大军就似摆开了一字长蛇阵,若小道两侧没有埋伏还好,一旦有埋伏,那必定是在劫难逃。 不知不觉,走了半日,庞统来到了落凤坡前。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于是,他忙喊停了队伍,寻来一名当地熟路的斥候问道:“此地有何名目?” 斥候抬头观察了眼四周,对曰:“此地本无名,附近山野樵夫发现一座高岗,岩壁之上刻有三字,便称此地为落凤坡。” “哦?速带我前去看看。”庞统心道好巧,立即来了兴趣。 可他们不知道,这落凤坡两侧早已埋伏了张任的五千精兵,方才魏延领军过去时,上头的张任等人还因为该不该发动讨论了两句。 如今,见中军处驾出一匹白马,不由关注了起来。 张任手搭凉棚眺望一阵,扭头道:“那骑白马的又是何人,看似不是武将。” 左右道:“将军,我曾远远见过刘备骑的是一匹高头白马,甚为雄骏,与坡下之人所驾颇为相似,前番我等已放过了刘备前锋,想必这中军之人便是刘备。” 张任一听,眼前一亮,喃喃道:“哦,依你之言,那骑白马的便是刘备无疑?” 左右不敢肯定,迟疑道:“呃,八九不离十,应是刘备。” 张任重重一击锤在身边的崖壁上,兴奋道:“不管是不是刘备,能坐镇中军,其定非常人,来啊,速速传令,一闻鼓起,三军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射杀骑白马之人。” “诺。”左右迅速下去传令。 “将军有令,先射骑白马之人。” “将军有令……” 当然,这传令声极为低调,几乎是斥候口口相传,不敢大意。 而此时,庞统已在几位小校的护卫下来到了刻字的石壁之前,在斥候的指点下,庞统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崖壁上的三个大字,果然是“落凤坡”无疑。 古人呐,多少迷信,一路本就不安的庞统见到这三字,忽然全身传来一阵冷意,不禁哆嗦道:“咝,落凤坡?!我号凤雏,此地又名‘落凤坡’,莫非我此行果真不利?” 话音刚落,鼓声骤起,隆隆之声响彻坡地,庞统一行大惊失色,可没等表现,一支支箭矢便从高坡之上倾泻了下来。 一支,两支,第三支便直接射杀了庞统身边的一位校骑,箭矢斜向贯穿其脖颈,顿时鲜血如柱,溅了庞统一脸。 那刺鼻的血腥味让庞统不由脸色一白,猛然抬头,见漫山遍野接是张任军旗,更是面如土色,喊道:“有埋伏,速速随我退出此谷!” 可惜,还是晚了。 “放箭!射白马!” “嗖嗖嗖……” 又几批箭雨落入谷底,引来一片惨叫,庞统大军瞬间陷入混乱,死伤者不计其数。 张任恰到好处的偷袭,令庞统大军首尾不能相顾,一时间落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 原本,侥幸存活的庞统还打算控制渐渐崩盘的局面,拼命在边上下令稳定军心。 哪知,他这几嗓子下去,张任便注意到了庞统,见骑白马者尚存,便大喊道:“莫管他人,给我先射那骑白马之人!” “射骑白马之人!” 一通乱箭下去,庞统身边之人相继倒地,连庞统也中了一箭,这一箭虽然没有穿心却是破了肺腑,只听庞统惨叫一声跌落马下,眼看是出气多而进气少了。 好在,中军失联的消息传到了前锋将军魏延的耳中,魏延当机立断率军杀了回来,逼走了张任之军,这才避免了庞统中军全军覆没的下场,但即便如此,中军受创严重已无力参战,加之一军统帅庞统眼下生死不明,几位将军一合计,只能选择退兵了。 战后不到半个时辰,庞统自知回天乏术,便吐着老血交代了后世。 “快,快令将士退出此谷,还有,图,图,此图干系重大,定要交到主公手中。” “好,军师之言,我等定然办到。” “呵呵,死又有何惧,只恨不听孔明忠言,贪功冒进,坏了主公大事,我,我愧对主公啊,愧对三军将士,请诸位将军转告主公,切莫以我为念……” “军师,军师!?” “白,白马,主,主公,今日之后,统便不能再随主公驰骋天,呃,天下了……” 庞统一阵抽搐,乃后垂手在地,已没了声息。 “军师!”众将闻言无不惋惜流涕。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庞统之死直接打断了刘备两路合计洛城的计划,只得草草收兵。 待一日之后,见到庞统尸首,刘备抱头痛哭,众将士无不动容,纷纷好言相劝。 你说刘备这次是真哭吗?有之,今次一败,不知何时才能拿下洛城,以往刘备大军能如此势如破竹,除了张松的地图之外,也是因为打了刘璋一个措手不及,可如今大军半道而阻,还痛失一员大谋,这无疑对刘备极为不利。 若刘璋乘此机会还过神来,日后必定更难攻克,“人地两失”试问刘备能不哭吗? 要说假哭么,也有。庞统是刘备入川后第一批投效的老臣子,若不表个姿态,日后队伍还怎么带,即便是不想哭也得哭,不但要哭的惊天地泣鬼神,还得厚赐庞统,只有将文章做大了,才能笼络人心。 反正,一场半真半假的作秀之后,军心又回来了。 私底下,刘备也了解过情况,最后才发现是自己的的卢马害了庞统,不由又惊又幸,惊的是张任这次埋伏明显是针对他刘备的,幸的是,这口大黑锅让庞统顶去了。 忽又想起当年徐庶曾言的卢妨主,如今想来,果真应验。 刘备偷偷想着,早知如此,就应该将的卢马献给曹操,那还打什么仗啊。 好,以上纯属刘备歪歪。 不久,郭嘉便收到了来自西川的消息,摇头一叹道:“所以喽,庞统你没事骑什么白马,颜值不够就请自觉,别以为骑白马的都是王子,也许是亡子呢?” 门外,曹婷正推门而进,听郭嘉在书案前喃喃自语,不禁好笑,道:“什么白马王子?说到白马,差点忘了,昨日爹爹就送了两匹白马过来,夫君何时去挑选一匹备用。” 郭嘉一个激灵,忙摆手道:“别,白马就算了,夫人爱送谁送谁,千万别往家里带,听到没有!” “哦!”曹婷不明所以,不禁多看了两眼,总觉得今日郭嘉怪怪的。 第三百七十三回 兵发汉中 郭嘉之所以如此关心庞统的消息,其实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按照历史的进程,刘备痛失庞统之后夺取西川的脚步自然为之一顿,不但毫无进展,更有被张任困死在涪水关一带的危险。当然,刘备其后再次启用诸葛亮为军师,这等危机才得到化解,而且从此之后“飞黄腾达”,从一家小作坊的店主一跃成为了跨国集团老总。 郭嘉又岂能让刘备如愿? 郭嘉历来信奉“趁他病要他命”,这点儿与贾诩的主张倒很接近。 如今,曹家基本稳固了关中,只有马超、韩遂等人还在四下流窜,却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而刘备不取汉中中道回军打起了西川主意,这不得不说是在给曹老板创造机会。 一来,攻伐张鲁本就在曹老板的计划之内,无非是早打与晚打的区别。 历史上,曹操之所以拖到建安二十年才动手,那是因为赤壁之败令曹家元气大伤之故,而如今,有了郭嘉的搀和,赤壁之战未有发生,这无疑保留了曹老板的一大份实力,也为此次攻打汉中埋下了了伏笔。 二来,张鲁与刘备暗地结了联盟,这点,就从刘备回军夺取西川而张鲁却在一旁看戏便能得出结论。 若不是两者早有盟约,张鲁会不在刘备背后捅刀子?打死郭嘉也不信。而且,历史上依附张鲁苟延残喘的马超突然投效了刘备,这点也能从侧面证明两者的关系绝不像表面上的如此简单,因此,打汉中之举也是在遏制刘备坐大。 三来,汉中地理位置优越,可谓是易守难攻,又是当年汉高祖发迹之地,取下汉中对此刻的朝廷来讲意义十分重大。 这日,例行开议,郭嘉便将自己总结的三点说了一遍,立即赢得了贾诩、荀攸等大谋的支持,曹老板也是听得心花怒放,随即便拍板道:“好,就依诸公之言,兵发汉中!” 曹家沉寂一年之余的战争机器再次启动,天下又一次震惊了。 闻得此讯,最慌的却不是张鲁,而是刘备。 他这头正在与张任等蜀将磨洋工呢,就怕后院失火,得闻曹老板起兵将要杀向汉中,那是求神拜佛希望张鲁能够顶住,即便顶不住,那也要拖到他打下西川之后再败,不然,刘备就要面对老对手和“新朋友”的两面夹击了,想想就知道结局会悲惨。 好在,张鲁给算给力,“演习”多次那也不是白练的,针对曹军的布局早有构想,眼下,只不过是付诸行动而已。 一系列的调动有条不紊,张鲁把自己的汉中地盘巩固的如铁桶一般,但他还是低估了曹军的进攻欲望,起兵一月,就直接打到了阳平关下。 …… “报,郭祭酒,我等巡营时捉到了个张鲁帐下的祭酒!” 郭嘉闻言一愣,不可思议道:“什么玩意?祭酒!这张鲁家的祭酒这么便宜么,巡个营就能捉来?” 郭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便由不得他不信。 赶紧起身,绕过案几来到那名被执戟郎们押解入帐的“祭酒”跟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才吐言道:“你……确定自己是张鲁帐下的祭酒?” “是,小人是。”那人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平头百姓特有的乡土气质,丝毫不会让人联想到位高权重的祭酒一职。 “当真是祭酒?”郭嘉抽着嘴角道。 “小人不敢妄语,真是。” 赵云似乎看出了点儿门道,忽然失笑道:“呵呵,先生定是误会了,此祭酒非彼祭酒也,入川之时,云便曾听闻张鲁帐下没有官职一说,其自封为张天师,帐下将领则称为大酒头,将高级信徒唤作祭酒,那些低级信徒和初入道门之人皆称鬼卒,依云之见,这位‘祭酒大人’最多算是个小校。” 郭嘉恍然大悟,敢情张鲁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小校就小校嘛,称什么祭酒,这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锅底灰么,郭嘉感觉有被冒犯到。 某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摆手打发道:“呸,原来就是个舌头,拖下去例行公事!慢,该怎么问就怎么问,千万别给本祭酒留面子,弄死了,算他倒霉。” “诺。”执戟郎们对视一眼,嘿嘿一笑,拖着那人就出去了。 “祭酒,有这么好当吗?”听着那人哭爹喊娘的求饶声,郭嘉撇撇嘴。 方回座,郭嘉便抬头问赵云:“子龙,可知前方战事如何?怎么半天儿都没点儿音讯。” 赵云有一说一,如实回答道:“阳平关有张鲁兄弟张威亲自带兵在关上把守,军心十分稳固,且其军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弓矢滚木接二连三,可谓易守难攻,丞相今早都打了三通战鼓,依旧未有寸进,还丢了近千兵马。” “听子龙之言,眼下形势似乎不容乐观啊。”郭嘉蹙眉道。 “嗯,先生说的极是,阳平关乃汉中第一门户,只要拿下此险关,我大军便能长驱直入打进汉中腹地,因此张鲁也极为重视,定不会叫我等轻易叩关,可惜,如此险关却在敌人手中,想要攻取,代价定然不菲。” “光用人命去填也不是办法,方才我就仔细查看了一下阳平关附近的地形图,发现尚有几处小道可通,只是,不能走大军,甚为遗憾。” “先生,若说熟悉地理,莫过于汉中兵卒,只怕即使我等知晓密径,也未必能够通行,张威定有防范。”赵云不由认真看了郭嘉一眼。 “呵呵,我知道子龙是在劝我莫要学那庞统,出师未捷却身逝半道,只是这一路翻山越岭越接近汉中,粮草补给就越不济,我怕一拖再拖会动摇军心。” 赵云微微一叹:“哎,有险关当道,徒之奈何。” 郭嘉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未雨绸缪,我等不能坐以待毙,子龙,你速传我令,命亲卫军兵分三路分别查探阳平关东、西两侧,务必要画下简图上报于我,看看大军能不能迂回过关。” “是。”虽知可能性不大,但赵云还是领命而去。 “子龙且慢,顺带叫人别把那位‘祭酒大人’真给弄死了,待会儿我亲自前去套话。” “是,云这就去支会一声。”赵云微微一笑,这才掀帐而出。 第三百七十四回 最险无如阳平 “唰”的一声,火头营专堆柴火的营帐被人从外面掀开,紧接着郭嘉带着典韦、赵云、高顺三人鱼贯而入。 见四人进帐,原本被五花大绑嘴间还塞着一块破醋布的“祭酒”一反方才的有气无力,猛然来了精神,疯狂朝四人摇头摆首,似乎是有话要说。 “嗯。”郭嘉轻轻抬指示意,高顺应声蹲下将那块破布扯去。 一得解放,那人张口便喊了起来:“几位将军明鉴啊,小人就是一个逃兵,什么都不晓啊,就算砍了小人……” 郭嘉忙出声打断:“嗯哼,行了,没死就成,我来问你,阳平关附近可有小路?” 那人一愣,又打量了郭嘉一眼,这才明了郭嘉等人不是来带自己去砍头的,劫后余生之感油然而生,自然不敢耽搁,立即回答道:“有,有三条。” 闻言,郭嘉与左右对视一眼,忙加重语气道:“哪儿三条?说清楚了!若你之言属实,本祭酒或可饶你一命,不但如此,还能叫你领到一笔不小的赏钱,日后下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小人物嘛,没多大要求,一听郭嘉的承诺,当即两眼放光,口水直流,心道:“嘿,难怪古人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诚不我欺也。” 心思流转,趁郭嘉没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之前,抢白道:“是,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顺道:“那还不快说。” “呃,阳平关西控川蜀,北通秦陇,依山势而建,易守难攻,本有三条路,其一便是沿嘉陵江而下走官道,其二,越走马岭再往东行几十里,可至阳平关,其三,汉中大青路可直通阳平关下。” 没等郭嘉发话,高顺便飞出一脚把那人踹了个东倒西歪,怒骂道:“我呸,皆是废话,那走马岭与大青路都在南边,你直说我军南下必须走官道不就结了。” “哎哟,小人这是知无不言嘛……” “还敢狡辩,看本将军不给你点教训!” 郭嘉忙伸手制止住了高顺,劝道:“高将军手下留情,起码,他让我等知晓阳平关取之不易。” 言毕,扭头瞥了那人一眼,又追问道:“你还知道什么不妨一并说来,只有这些顶多能赎回你一条小命,却远达不到得赏的程度。” 那人吃着痛,断断续续道:“咝,小人,小人还知原本阳平关只能算是一座险关,远谈不上‘汉中最险’,自张天师……” “嗯?”高顺将脸一沉。 “哦,是张鲁那厮占了阳平关后,又在关隘两侧依山筑起了不少营垒木寨,加之西南的走马岭与东南的定军山互为犄角,这才如铁板一块。” 赵云插嘴道:“回祭酒,此人所言非虚,据前线来报,张鲁命其弟坐镇关中,又令守将张卫、杨昂、杨任等人筑寨坚守,此时诸多木寨已是连成一片,坚如磐石。” “放人,还有,记得赐赏。”郭嘉沉默良久,丢下一句转身离去。 “多谢祭酒大人,多谢几位将军……”那人欢天喜地拜送着。 行不远,郭嘉忽然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身问三人:“眼下阳平关甚难攻取但又不得不取,若换做你等带兵攻打,当如何?” 典韦想也不想,对曰:“还能如何,俺将带头冲锋,干就完了!” “愚勇之举!”郭嘉翻着白眼点评道。 高顺思索片刻道:“或可先布疑兵诱敌出关,再半道击之?” “计是好计,奈何张威并非无谋,明知我等急于攻关,定不会轻率出兵。” 赵云道:“云与高将军所见略同,但不知先生有何计较?” 郭嘉嘀咕道:“不算胜先算败,阳平如此难克还需从长计议,丞相大军不日必将退回略阳,届时,军心定然浮动,我等虽居后军不能上阵建功,但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提前做好准备的。” 三人不约而同开口相问:“譬如说?” “呵呵,安抚军心重整旗鼓,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何况想打人也得先收回拳头,未必不是件坏事。” 又道:“这月余间,大军进兵太过顺利,子曰:骄兵必败,挫上一挫反倒有益。” “先生之言真是出人意料,人人以为的坏事,却在先生口中变做了好事,高某佩服。”高顺无不感慨道。 郭嘉摆摆手,难得谦虚了一把:“呵呵,万事万物皆是阴阳相济,如何看待好与坏,无非是出于本心,同理,我军受挫必定能叫张威等众得意非常,只要我等能迅速稳定军心,必能用衰兵击败张鲁的骄兵,则大事可成。” 赵云上前一步,请命道:“我看主公以是胸有成竹,请主公下令。” 典韦、高顺对视一眼,纷纷效仿道:“请主公下令!” 郭嘉忙弯腰虚扶:“诸位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待扶起三人,郭嘉便将自己半路上想到的计划娓娓道来,随后下令道:“子龙,你率百名斥候出营十里等候大军归来,一见败卒,即刻回报。” “赵云领命。” “高顺!” “在!” “明日晨时集合陷阵营,这三日就在营外不停操练,务必要将我军最光鲜的一面亮出来,只求三点,第一点士气,第二点士气,第三点还是士气,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把败卒的士气给我提起来,做的到吗?” 高顺提臂猛击胸口,将铠甲锤的哐哐响,高声应道:“末将领命,保证完成任务!” “好!”郭嘉重重点头,而后瞥向了早就急不可耐的典韦。 “嘿嘿,主公,那俺干啥?”典韦会意,憨憨一笑。 “你嘛,这三日带人进山猎兽去,给火头军添些食材,务必要有油水,乃后,再准备千顶营帐已供归来将士休整之用,另外,通知军医队时刻准备接收伤员,可以提前准备起常用的金疮药、退烧药汤等药材。” “这,先生就让俺打下手啊?” 郭嘉没好气道:“本祭酒就负责大军后勤的,莫说打下手,整座军营都是再给丞相打下手,怎么,典将军有意见?” “呃,无有,岂敢。” “既如此,不妨再给你添个活,抽空将全营的大小旗帜换洗一遍,要是脏了一面,唯你是问!” 言毕,郭嘉就丢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往自个帅帐行去。 “不是,俺,得令。” “呵呵”尚未离去的赵云、高顺见典韦露出一副有苦难言的脸色,不禁失笑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五回 凡事不要慌 翌日傍晚,赵云派斥候传讯而来,言曹老板退回的大军已经离大营不远了。 这是一个坏消息,也是一个好消息。 说坏消息,自然是指大军终究未能攻克阳平关只能回军修整,而好消息是,大军败退回来的速度比之郭嘉所预料的要快上不少。这种情形,只能用两种结果来解。 其一,便是大军真的大败而回,显然,这不可能。 其二,便是曹老板已经意识到了阳平关绝不是一口气便能啃下的软骨头,因此,退回来从长计议。 不用想,第二个解释更为合理。 随着夕阳西下,三三两两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了大营外不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路唉声叹气,有人歪歪扭扭拖着穿洞的大旗不发一语,更有人则被同伴抗在担架上不住哀嚎呻吟。 对一名军人来讲,伤不可怕,死也不可怕,只要得胜,皆是荣耀,怕只怕拼命下来却打了一场毫无意义的败仗,这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看看,果然不出我之所料,高将军,该登台了!”郭嘉缓缓放下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高顺。 高顺接过,也望了一眼,而后一脸凝重道:“末将领命!” …… 越来越多的散兵出现在了营地之外,此刻,他们又累又饿又困又乏,完全是因为军令,还在不断的坚持着。 远远的,众败军看到了营地的情况。 余晖之下,一队人马个个昂首挺胸,全副武装踩着整齐的步子,嘴上喊着热血的口号,开赴出了营门,像是在热烈欢迎他们似的。 侧耳倾听,那脚步声彷如一个巨人正在行走,踩的无比坚定与厚重。 众人不由慢下了脚步,他们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一切,与他们不同的是,营中出来的兵卒脸上皆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自信,锃亮的兵器,光鲜的铠甲,厚重的坚盾,一路小跑间发出的铁甲摩擦之声,这些事物令他们再熟悉不过,曾几何时,他们也是眼前这支大军中的一员。 可眼下,一营之隔,仿如云泥。 一种名叫“不可战胜”的想法,莫名间就从败军们的心中跳了出来,明明自己吃了败仗,为何会有这等荒谬的想法,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败军们不禁面面相觑。 正疑惑呢,只听摆好阵势陷阵营将士朝着他们开始发出阵阵低吼。 “吼,吼,吼!” “吼,吼,吼!” 旋即,营中鼓声擂动,紧接着一骑快马飞出辕门,直奔败军而来。 高顺打马来到败军阵前,横刀立马居高临下,先是不屑的扫了众人一眼,而后高声骂道:“你等可闻战鼓,为何踟蹰于营外?还不速速回营列阵,难道,尔等皆聋了吗?” 有一人苦着脸开口道:“将军,我等新败,方……” 高顺抢白道:“军令如山,容不得你等在此狡辩!” “可……” “违令者,斩!”高顺演技一流,远处偷窥的郭嘉都忍不住想给他发小金人了,此刻,高顺将一个铁面无情的将军演绎的淋漓尽致,莫说那些败军了,郭嘉看的也是牙痒痒,恨不得当场上去就戳他一窟窿,太坏了! “是……”众人有气无力,只能依令行事。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就在他们踏入营中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从冰天雪地,眨眼间变成了鸟语花香。 营地里,到处是热火朝天的场面。 有军医忙碌的身影,有火头军扛着食桶分发肉汤的身影,有四处搭手运送伤兵的身影。 这里有叠好的被褥、毛巾以及换替所需的军衣,不远处还有近千顶干净整洁的营帐,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在里头呼呼大睡。 营地之内,更站满了导流的将士,他们很好分辨,手臂上皆缠着一块红布头,不厌其烦的为败军将士指引着方向。 这番场景,简直叫人不可思议,虽然看起来极为混乱,却又显得秩序无比。 “我们,回家了!?”一青年战士抹了一把早已能搓下泥的脸庞,问着身边一位老兵道。 “不,我们回营了!”老兵就是老兵,说话很有深度,看着身边那一双双原本空洞的眼神,此刻,皆闪烁着一道金光,那光,叫做希望。 忽然,一位结着红臂章的将士凑了过来,指着营地对两人道:“你们俩个,别傻愣着了,若身上没伤,就替身边的弟兄们去取下衣食,郭祭酒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放心,有祭酒在,凡事不用慌,快去。” “唉。”小年轻应了一声,这才发现不是在做梦,有些激动道:“吃饱喝足,再美美睡上一觉,我们定要杀回去!” 小年轻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周边之人的共鸣,旋即开口附和道:“说的对,定会打回去,吾等未败,择日再战!” “吾等未败,择日再战!” “未败!再战!” “……” 郭嘉躲在帐中侧耳倾听,忽然嘴角上扬,轻轻道了一句:“善,军心可用不可逆也!” 闻言,在其身后的赵云与典韦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 直到翌日清晨,曹老板的中军万余人马才赶到大营附近,这一路有曹老板本尊坐镇,因此远不像昨日提前一步回来的那批散兵那般狼狈,基本上还能保持队伍的完整性,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吃了败战总不能叫人个个笑口常开,那就不叫大撤退了,而是没心没肺。 曹老板这一路黑着脸甚少说话,旁人也不敢主动前去触霉头,因此,一路的气氛格外沉重。 行不远,遥见大营出现在眼底,曹老板的心情似乎好过了一些,这才关注起四周情况,见将士们垂头丧气,又心痛又心急。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曹老板是个很乐观的人,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主公?”左右又是不解,又是担心的望着曹操,深怕他接受不了现实,给打击成疯了。 曹操摆摆手:“哈哈哈,无妨,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吾等还未算败,只是提前回营修整一番而已,不用灰心丧气,那阳平虽险,却也仅能叫孤驻足片刻,他日,孤必将此关踏于足下!” 左右正打算奉迎两句,曹老板忽然举手道:“嘘……都听听!营中传来何声?” 众人忙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听不远大营之中传来了将士们的呐喊声:“吾等未败,择日再战,吾等……” “呵呵,好一个择日再战,可知前头是何人大营啊?” 贾诩凑过来道:“主公,您忘了,是郭祭酒的大营。” “奉孝?果然是他,哈哈哈……” 曹老板闻言当即大笑了起来,眼角还隐隐闪过一丝泪花。 第三百七十六回 妙用穿云箭 当曹老板带着大军回营时,面对热火朝天的大营忽然愕然了,郭嘉做的远比他想象的更完美。 本是像霜打的茄子般的将士们,只在营中停留片刻,整个面貌便是焕然一新,不但士气不坠,甚至比开战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曹老板惊呆了,不禁自问,郭嘉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就是发发吃食换换新衣服? 当然,事情没这么简单。 郭嘉通过这些不起眼的小事,营造出了一个氛围,什么氛围呢?虽败犹荣!后勤的支持绝对是军心的保障。 曹老板不顾劳累,坚持在郭嘉的营中参观了一圈,便对左右道:“若我大营个个如此,军心可用,百战不殆!承认失败并不可耻,孤想要的正是郭嘉今日之所为,知耻而后勇也,诸公当谨记于心。” “是。” “对了,奉孝何在?” “应在帅帐。”知情人忙透露道。 片刻之后,曹老板龙行虎步的出现在了郭嘉帅帐,见主位之上郭嘉正用竹简盖着脸鼾声雷动,便不由沉下了脸。 正欲开口训斥两句,同行的执戟郎便率先求情道:“启禀丞相,郭祭酒已经三天二夜未曾歇息了,方才躺下,此时……” 曹老板闻言虎躯一震,立即摆手道:“如此,便叫他好好安睡,待其醒来,汝再代孤通传一声,就言,孤与众将在偏帐议事。” “诺。” 言毕,曹老板深深看了郭嘉一眼,便笑着扭身出了帅帐。 大汉丞相议事竟不用帅帐而是去了偏帐,这等待遇,估计也就郭嘉能享受到了,或许,也只有他能享受得到,换了谁,曹老板不跟他急呀,独郭嘉耳,可见曹操对其之恩宠。 但又没人觉得意外或是嫉妒,丞相贤婿嘛。 不久升帐开议,阳平之战大军锐气受挫这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众将都是提着心吊着胆一一落座,且已有了被老板骂个狗血淋头的心理准备。 但让人意外的是,曹老板开口第一句便是罪己,先是夸了一通帐下诸将,什么作战勇猛,什么进退有据,没有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又保留了大军的实力,可谓功不可没,等等等等,好话反正不要钱的冒。 而后,曹老板就开始总结自己的过错,第一太过冒进,第二就是对敌人的应对之策考量不足,这才致使大军停步不前,云云。 听得手下们一脸汗颜,同时,也分外感动。 好赖话谁还听不懂?这是曹老板在自我反省,同时给足了员工们的面子,不能当真。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要是真当真了,那就惨喽。 众人心灵神会,随即也在会议上不停自我批评,气氛相当热烈。 譬如徐晃,当场锤胸顿足抢着背黑锅。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心道:“自己出身不是曹家嫡系,要想融入其中,自然要表忠心,这可是曹丞相的锅,我背的太值了!” 果然,曹老板看向徐晃的眼神就格外和蔼,叫徐晃一阵心头火热。 当然,聪明人可不少,岂能让徐晃专美于前,而后自然是各显神通,对此战的黑锅大包大揽,颇有种“谁敢比我惨”的架势。 待郭嘉入帐后,则惊奇的发现,这帐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啊,节奏完全带偏了,不是应该兴师问罪么战战兢兢么,怎么个个都抢着上啊? 这,什么情况!?郭嘉小盆友自是满脑的问号。 好在郭嘉来的及时,曹老板这才重咳一声结束了这场“奥斯卡颁奖典礼”:“嗯哼,诸公安静,奉孝来了。” 唰的一声,众人纷纷扭头,眼神聚集在了一处。 “参见主公,见过诸公。”郭嘉抬手行了一圈礼。 “来呀,赐座。”曹老板嘴含笑意,指着身边的小空位说道。 “多谢主公。” 接过执戟郎递来的小马扎,郭嘉急行几步一扯下摆便大马金刀的坐下了。 方落座,曹老板便道:“奉孝来的正好,这会儿可是养足了精神?” “谢主公关怀,睡足了,睁眼便听闻主公相召,嘉岂敢怠慢。” “呵呵,这几日,做的好……也用心了!”曹老板咬着字眼点头道。 “不敢,嘉知阳平关素有汉中第一险关之称,因此,格外上心,所作所为皆是分内之事。” 曹老板哈哈一笑:“好一个分内之事,孤有奉孝,可安枕无忧矣,虽说我与婷儿有约在先,不能叫汝涉身沙场,不想孤之祭酒只守大营依旧令人刮目,弹指间竟解了军中之隐患,好,做的好,实乃大功一件耳。” “主公谬赞,嘉受之有愧,比起战场上拼命效死的众将士,在下的些许功劳,成不足挂齿。” “丞相言之有理,是祭酒过谦了。”在座众人纷纷附和,表出善意。 言归正传,曹老板见气氛不错,忙拉回话题,直言道:“如今形式相当严峻,张鲁不但在阳平关四处设寨,还让其弟亲自带大军镇守,据斥候侦报,不下五万兵马。” “阳平关乃汉中门户,此次孤挥军南下,此关则非取不可,但目下困难重重,不知诸公可有良策破之?” 贾诩与荀攸对视一眼,出言道:“回主公,阳平关虽险却并非不可强取,张鲁大军所恃无非是那四座木寨,四座木寨居于东西两侧又两两互为支援,若是分兵攻取,则一时甚难攻克,可若汇兵一处,又将遭到两寨弓矢滚木共同打压,此乃我军溃败之因由也。” 曹老板点头:“贾先生之言句句切中要害,孤正为此头疼不已,若能焚毁东西四寨,阳平关则成孤关一座,久之必克,奈何……哎。” 荀攸插嘴道:“可否使用霹雳车毁之?” 曹老板摆手道:“荀军师所有不知,此法孤早已想过,可霹雳车难以在山间狭口布置,且山势走向于我不利,即便真能布置,怕也是收效甚微,此法不妥。” “呵呵,在下倒有个馊主意,或可取下四寨。” 众人正皱眉呢,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自信的笑声,忙竖起了耳朵,也将两只大眼扫了过去。 这话,正出自郭嘉之口。 曹老板一看是郭嘉,忽然乐了:“哈哈,原来是奉孝,好,好,好。” 郭嘉一头黑线,腹诽道:“曹爹,我都没说呢,您就叫好,这也太假了。” 似乎是看穿了郭嘉的心事,曹老板补充道:“奉孝从不无的放矢,今日有他一言,孤无忧矣。” 这话说的,比郭嘉自己都还自信。 郭嘉难得老脸一红,弱弱道:“可派一支小军摸上山岗乘夜放火。” 贾诩淡淡摇头:“此法不妥,即便有夜幕遮掩,待将士们接近木寨百步,依然会打草惊蛇。” 曹老板带着疑问瞥向了郭嘉。 郭嘉自信道:“那……就在百步开外放火便是。” “百步开外放火,如何做到?”众人满脸不可思议。 “呵呵,诸公莫是忘了,我军备有不少‘穿云箭’……” 贾诩恍然大悟,击掌叫好道:“当真妙策!丞相,此法似乎可行。” “哈哈,孤早知如此。”曹老板表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第三百七十七回 轰它丫的(上) 曹家军近年流传着一句话,叫“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此言不虚,自从郭嘉将热兵器的概念引入军中之后,将士们对此物件并不陌生。 这穿云箭虽说带个“箭”字,其实与普通的弓箭或是弩矢还是有区别的,区别最大的是不用箭头,而是用一段填满黑火药的竹节,竹节末尾还有一根俏皮的引线,因此,军中斥候们将其戏称为“窜天猴(候)”。 别说,细一琢磨,既形象又暗合斥候的特点,倒是有趣。 大会之上,郭嘉一言就将整支大军定了作战方针,曹老板自然举双手支持,也很期待数以万计的穿云箭爆炸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随后三天,近十万大军不操不练,竟摇身一变成了烟火制造厂的一名装配工,一支支摆放整齐的穿云箭被高顺带人看守在营外一处空地上。 为什么是在营外? 废话,若放在营中郭嘉第一个就表示不干,这不是枕着炸弹睡大觉么,他还没这么浪。 万一某个没心没肺的士卒擦个火星,这就可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送了自家性命。 这点,郭嘉甚为谨慎。 担惊受怕了三天三夜,就在第四天的午后,十万支穿云箭终于整备完毕,一万一堆摆在营外真是颇为壮观。 曹老板插着老腰在十万支穿云箭面前大摇大摆而过,忽然扭头对身后的郭嘉道:“如此多的穿云箭,又如何搬运上山?” “回主公,一人背负百支不是问题。” “那如何做到万箭齐发?”曹老板有他自己的顾虑,虽说穿云箭已是备齐,但这一支支发出去太不效率,一旦压制不够,敌军必然派兵围剿,结果可想而知。 郭嘉是出点子的人,自然知晓穿云箭的短处,于是微微一笑道:“呵呵,主公,请允许我隆重推荐一款别致的霹雳车,我将其命名为‘火箭最佳拍档之特别缩小版爱心暴击霹雳车’” 曹老板闻言虎躯一震,挂着黑线沉声道:“嗷,佳特灵,好名字!” “对对对,好名字!”众人忙开口附和。 “走,去瞧瞧。”曹老板不容分说,丢下一句便走了。 留下的郭嘉一脸懵逼,还想努力一下:“不是,我是说它叫……” 荀攸走过郭嘉身边,抽着嘴角道:“奉孝,取名这等大事,你是大家,在下佩服!” “呃,也对,我对取名太有研究了,我早想好了,等我家香儿有孕,男的就叫郭麒麟,女的叫郭彩妮,荀军师以为如何?” “呵呵。” “不是,什么叫呵呵呀?” 郭嘉取名的怨念依旧在持续,谁让他老不靠谱,连曹老板都看不下去了,甚至有人怀疑,郭嘉将被终身剥夺命名权,曹婷的儿子就是一个例子。 言归正传,郭嘉所谓的“佳特灵”其实就是一座穿云箭的发射架,整体三部分,长长的炮管,蜂窝煤状的木桶,加上一支三角支架,这些皆是由木结构组合而成,形似去了枪柄的左轮手枪,三个部件就跟搭积木似的,结合处用了传统的卯榫结构,根本不费一钉一铆。 支架后头一侧还备了一支蜡烛,只要将穿云箭安放在多孔的木桶内,一转木桶便能在短时间内将木桶里的穿云箭尽数点燃并发射出去,如此一来,穿云箭的射速问题就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解释不如演示,郭嘉将原理简单介绍一遍之后便亲自下场示范。 看着那道道恐怖的火龙持续不断从“佳特灵”里窜出,众大佬们纷纷咋舌不已,这哪是缩小版的霹雳车啊,这简直就是放火的大杀器啊! 曹老板双眼炯炯有神,抖着手指着“佳特灵”问郭嘉道:“此火神炮能否安在船只之上?” “呃,主公,这叫‘佳特灵’。”郭嘉善意提醒道。 曹老板将眼一横,死死盯着郭嘉道:“我就问你,可否装在船上使用?” “应该,不成问题。”郭嘉暗自心惊,好家伙,曹老板当真是高瞻远瞩,这会儿已经在考虑如何打江东了。 “当真神器也,火神炮,果然名不虚传,主公得此神器,天下指日可定!” “主公得此神器,可喜可贺啊。” “是啊,郭祭酒为何不早拿出来……” “是吗?哈哈哈,奉孝,做得好!”曹老板大悦,门牙都露出来了。 一群大佬纷纷上前拍马屁,连带让郭嘉郁闷了一小把,不禁腹诽道:“你们拍马屁也就罢了,为何还带上我啊,这么说,怪我喽?真讨厌!” 入夜,三万曹军分成四路扛着穿云箭和分化成了零件的‘火神炮’偷偷潜上了山,剩余的五万大军也在子时时分在营外集结完毕,连夜向阳平关奔袭而去。 这夜,注定不眠。 …… 另一头,得知曹军退却百里且三日未有动静,张鲁才确信曹操真的是兵败而回的事实。 其实在张鲁心里,曹操就是“强大而又诡诈”的代名词,即便三天前阳平关大捷,也不能叫其掉以轻心,直到前线传来战报,这才感到了一丝安心。 面对曹家这头洪荒猛兽,自家手下将领们居然顶住了,张鲁既高兴又觉不切真实,笑着拍板道:“好,如此伟绩自然要大赏特赏,阳平关大捷,诸位大酒头真是功不可没,传令下去,即日便再运一批辎重粮饷过去,以犒三军。” “诺。”传令兵应声离去。 前线,得到消息的诸位大酒头也是兴高采烈,其实他们早想庆祝一番了,只不过顾忌张鲁的面子,不敢大操大办,如今好了,有了张鲁的首肯兼不出两日阳平关便又会迎来一批丰厚的辎重粮饷,那还等什么?庆功宴摆起来,歌唱起来,舞跳起来,美人……呃,没有。 他们不知道的是,趁着汉中大军弹冠相庆之时,曹军的几路兵马已经悄悄临近,几乎已经能听到和看到他们是如何在寨中放浪形骸。 徐晃、李典、张辽等将不约而同的察觉到了战机,虽说隔着山头通信不便,但心有灵犀之下皆果断下达了一个相同的命令:“架起火神炮,准备进攻!” “诺。” 全军闻令而动,好不忙活。 第三百七十八回 轰它丫的(下) “报告将军,火神炮准备完毕。” “发射!” “诺。” 随着诸将一声令下,阳平关东西两侧山势顿时亮如白昼,那道道火焰带着破风的呼啸声直奔几座木寨大门而去。 万箭齐发之下,那道道火线几乎组成了一条火龙,盘踞在木寨百步之外张开了血盆大口吐出了龙息。 木寨中,那些本在推杯换盏的人们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这什么情况? “报,将军,大事不好,曹军乘夜突袭木寨!” “什么?!”守将闻言当真暴跳如雷,砸了手中酒碗豪气干云道:“哼,手下败将不足为惧,速传令前方守卫,给我顶住,本将军这便带人前去支援。” “诺。” 当守将带人过来,眼前的一幕彻底叫其傻眼了,寨墙之上四处都燃着熊熊大火,倒是不见半个曹军的踪迹,守将老脸抽了一下,伸手抓过一个端着水桶的士卒吼道:“怎么回事,曹军呢?” “报,报将军,曹军四处放火,我等正在扑救。” 将军环顾了下四周,信了七八分,而后攥着那人领口追问道:“那曹军在哪儿放火啊?” “呃,小人不知,曹军大概是放的火箭。” 守将反手就给了士卒一巴掌,破口大骂道:“鬼扯,火箭能有这么密集……” 话没说完,曹军的第二轮火神炮已经装填完毕,瞬间天边又挂起一道道火龙,穿云箭的准头虽说有些差强人意,不过聊胜于无嘛,且恐怖的射速足以弥补这一缺陷。 两轮过后,木寨外墙几乎是焦黑一片,山寨里的水源储备本就不多,一场大火尚能挽救,但面对这滔滔不绝的穿云箭,守军当真是毫无办法,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木寨大门以及大门附近的木墙被付之一炬而后土崩瓦解。 守将发狠了,见那火源就在百步之外,忙集合大军冲出了木寨,打算开了釜底抽薪。 可是,那恐怖的火神炮再次发威,转头讲穿云箭泻在了汉中大军冲锋的路上。 这下好看了,谁说烟花爆炸就炸不死人,敌人冲到一半就彻底理解了什么叫“落地开花”,什么叫“烟火灿烂”,死伤者不计其数,骑兵则更惨,马被爆炸惊吓之后连人带马摔下了悬崖。 好不容易从硝烟中冲出来,结果立即受到了曹军的无情打击。 正面交锋,曹军还真没怕过谁。 结果,一个反冲锋下来,汉中大军可谓损失惨重。 同样的情形在东西两个山头反复上演着,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到了阳平关的几万守军,他们想去支援,却是有心没力,因为曹老板的五万大军早已乘机杀到了关下,正守株待兔呢。 十万支穿云箭在烧毁了木寨大门之后便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分兵的四路大军连战连捷,仅花了一个时辰就将木寨的残余力量清剿了干净,算是彻底把掉了阳平关的几颗大钉子。 而主力这头,连夜攻城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加之没了东西两侧山头的及时支援,渐渐失去了优势,面对曹军悍不畏死的强攻之下终于应声而破。 这一夜,火光冲天硝烟弥漫,这一夜,喊杀震天尸横遍野,这一夜,曹家大军终于攻克了汉中第一险关。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郭嘉也踏上了入关的道路,看着两旁满地的尸体,有曹军的,也有敌人的,却不悲不喜,心中不禁自问:“为何如此,难道我是对战争已经麻木了吗?” 这是一个不好的心态,郭嘉很想悲天悯人一番,但见惯了生死的他却对眼前这一幕发不出半点感概,这让郭嘉自己都感到害怕,打心底里,他不想成为心里所想的那种人。 “当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直到站到阳平关关上,郭嘉才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嗝!哈哈哈,郭祭酒,丞相正在底下犒赏三军,您不来点儿?”典韦打着酒嗝晃晃悠悠上了城墙,见郭嘉正在此处吹风,便提着一壶好酒凑了过来。 郭嘉微微一笑,摇头拒绝道:“不了,还是你自己留着享用。” “哎呀,先生莫要多想,这可是现成的好酒,张鲁帐下那些酒囊饭袋正忙着庆功,倒是便宜了俺们,您不喝,岂不可惜。” “呵呵,那成,就给我盛一碗。” “嘿嘿,这就对了。” 两人在城墙上对了一碗,郭嘉抹着嘴角道:“此番乃是险胜,若不是张鲁帐下将领放松警惕,我等也不能轻易取下这座险关。” 典韦摇头道:“俺倒是觉着先生的火神炮与穿云箭才是制胜关键,若无二者,即便敌人再松懈也拿不下此关,先生以为呢?” “呵呵,未曾想堂堂恶来拍马的功力也渐长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有何事相求啊?” “嘿嘿,俺就知瞒不过先生。”典韦腼腆一笑。 “先生,老呆在后方俺这双戟都快生锈了,所以……那个……” “想上前线?” “对。” “那就去呗,待见了主公,我便向其提上一提,你也知道,婷儿只让我莫要涉险,又没说不能让你们上。” “这,我等克是主公护卫,岂能擅离职守。” “放心,无事的,我啊,自然能照顾好自己,倒是委屈了你们,这一路尽无所事事。” 典韦老脸一红,弱弱道:“先生,为何甘心如此?” “吾爱吾妻。” “呃……” “呵呵,当然不只这些,需知功名于我如浮云,只求醉卧美人膝,天下大定之日,便是嘉功成身退之时,岂不自在逍遥?” “……”典韦看郭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便是“古来圣贤皆寂寞吗?” “先生,先生去哪儿,俺典韦便跟去哪儿。” 郭嘉哈哈一笑:“好,一言为定。” “老典!呀,先生也在。” 正说话呢,高顺和赵云一前一后也摸了上来,见二人在此,便喊了一句。 “祭酒,丞相正四下寻您呢,未曾想却在城上看风景。”高顺凑了过来道。 “好,我这就下城。” 郭嘉应了一声,随后迈开了脚步,没走两步忽然一顿,扭头道:“那壶好酒,还是你们分了。” “好啊,我说怎么转眼就少了一壶,敢情被你拿去借花献佛了,老典,好生狡猾啊!” “嘿嘿。”典韦笑而不语。 赵云却望着郭嘉的背影若有所思,喃喃道:“为何我觉着先生似乎藏着心事?” “俺也觉着,不过先生心思,我等又岂能揣测。” 高顺也收起笑容,点头道:“一个两个的装什么深沉,就以为我看不出么,只是先生定有自己的打算,还是喝酒,难得糊涂。” “对,难得糊涂。”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三百七十九回 挺近汉中 不久,阳平关失守的消息就传到了张鲁的耳中,当是时,张鲁本是一张如沐春风的老脸瞬间垮塌成了车祸现场。 消息一来一回仅隔了两日,却是南辕北辙。 曹操不日便会兵临城下!这便是张鲁的第一个念头。 而后,他整个人跟没头苍蝇一样团团转了起来,背着手,踱着步,哭丧着脸对底下的智囊、大酒头们吼道:“阳平关可是驻守着汉中五万信徒,竟在一夜之间陷落,想必曹军不日便能杀到城下,诸位,本师君(五斗米道第三代天师,自称师君)当如何是好?” 一堆狗头军师争相发言,但讨论来讨论去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而且是张鲁最不喜欢的两个结果。 第一,投降曹操。 第二,投降刘备。 哦,说了半天你们就是想我张鲁投降啊!亏本师君还拿你们当智囊百般器重,原来是这么坑我的? 然而,眼下形势比人强,张鲁也知阳平关一破曹军杀到城下也仅是时间问题,但他仍不死心,张口道:“投曹操如何,投刘备又如何?” 狗头军师分析利弊:“天师明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刘备大军正在夺取益州的关键时期,若天师能投刘备给予助力,定会被其奉为上宾,届时,天师地位不但得保,还可在益州继续布道,荣华……” 张鲁未等属下言毕便狠狠刮了他一眼:“哼,我五斗米道求的是荣华富贵乎?” “呃,卑职多嘴。” 张鲁认真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刘季玉引狼入室,遂才会自食恶果,你等谏我去投刘备,就不怕本师君步那刘璋后尘,我早知刘备乃是世间枭雄,若去投他,必死无疑,汝等谨记,宁为曹公做奴,不为刘备上客,好了,我意已决,勿要再言。” 张鲁忽然想开了,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呗。 首先,从目前看来,曹操的实力远比刘备大的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其次,曹操攻打汉中无非也是为了遏制刘备在益州的军事发展,若自己在此关键时刻投诚,便如张绣一般,绝对会受其厚待。 最后,世人皆知曹刘之间必有一战,刘备对刘璋是以怨报德,而曹操对归顺的属下向来相当宽厚,汉中的地理位置就决定要在夹缝中求存,既然最后都要投,那不如选曹操,也免去了二降的污名。 考虑到综上三点,张鲁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选择。 于是朗声道:“来人啊,速备厚礼替我出使曹营,将本师君之意表于曹丞相。” “诺。” …… 这头,曹军在休整了三日之后,便继续向汉中挺近,一路可谓是势如破竹连战连胜,直到距南郑百余里,便遇到了持符节匆匆赶来的张鲁特使。 特使也没多话,当即献上重礼而后向曹老板传达了张鲁的意思,可曹老板却不答应了,直接让人将使节架出了营外。 而后对左右道:“哼,张鲁倒是会见机行事,得知阳平关已破便来投降,叫孤如何向牺牲的近万将士交代,断然不允,眼下汉中唾手可得,孤何不自取!” “丞相英明。”左右拍马道。 郭嘉出列道:“主公,请三思!张鲁据汉中日久,可谓深得民心,若能纳降,未必不是一件坏事,况刘备之军正在大肆侵占益州,即便不允也不能当即表态,以免逼张鲁投向刘备,以愚之见,可纳其降,但我军也不能停止脚步。” 曹老板一愣,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他还真没想到这茬,听郭嘉一分析,顿觉有理,便道:“来人,速将张鲁特使迎回营中好生招待,就说孤需些时日考虑。” “主公英明。”郭嘉微笑道。 曹老板的命令被执行的很快,本是觉得受到侮辱的张鲁特使方出军营,便想回头爆下粗口,哪知尚未张嘴就见一队执戟去而复返,那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呃,此间风景不错,哈,哈哈!”这叫张鲁特使一阵手忙脚乱,好家伙,还好舌头转的快。 带头的是许褚,见特使尚未走远,便从一队执戟中挤了出来,向其伸手抱拳道:“特使请留步,方才丞相念及阵亡将士之情,不好当众直言,此来特请特使大人入营安顿,丞相已备酒席为特使洗尘压惊,望特使莫要推辞。” 特使心中一动,脑补了一些东西,忙点头展露笑容:“将军客气,丞相难处外臣自然理解,若能促成此事,在下自然不遗余力。” “多谢特使理解,请!” “将军先请。” 于是乎,张鲁的特使便被曹老板留在了营中,但于此同时,大军的动作依旧不断,先锋军张辽、徐晃已带着两万骑步火速杀向了南郑。 翌日,怀着忐忑心情的张鲁没能等到使节的回应反而提前得到了前线的战报,前方可谓是噩耗连连,一天之内汉中顿失三座县城,眼看曹军就要兵临城下了。 这下,就算张鲁能坐得住,那些手下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出言建议张鲁先撤出南郑,暂避锋芒。 张鲁从善如流准备跑路,中途,见手下要放火烧了库房,便急忙阻止道:“且慢,我早有归顺朝廷之意,只是未尝如愿,许是曹公军令未至,这才闹了误会,今日离城也仅是暂避锋芒无有它图,库中财帛本就取于百姓,当献于朝廷以表我之忠心,留下。” 张鲁的觉悟不是一般高,左右闻言这才将火把给放下了,而后护着张鲁家小离开了南郑。 不出两日,曹老板的先锋大军顺利占领南郑,全程没有遭到过什么像样的抵抗,几乎是人马一到便开城投降。 这一消息在当午时分就传到了曹老板的耳朵里,又听张辽、徐晃禀报城中库房无有丝毫损失,曹老板这才肯定了张鲁的诚意。 大笑道:“哈哈哈,不想,区区一个道人,竟如明白事理,来人,速去请张鲁使者前来,孤有要事相商。” 还能商议什么?随后张鲁举家面见曹操,曹操大悦,当即命张鲁为镇南将军,至于张鲁手下的十万军兵,也随即打散编入了曹军各营。 张鲁投曹,一时间天下再次震动,刘备得闻此事,更是急得火急火燎,坐立不安。 第三百八十回 孤注一掷 随着汉中的轻易易旗,仍未肯下张任这块硬骨头的刘备则变的格外急躁了起来,对刘备来说,张鲁降曹的举动无疑是在刘备的后腚按了柄大刀,他只有前进而无有了退路之选。 刘备手中满打满算仅有五万大军,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原刘璋援助刘备北伐汉中的部队,拿着这些东拼西凑的大军与眼下锋芒正盛的曹军死磕?那无疑是个大昏招。 那么,取下益州拉长战略纵深便是刘备谋求生存的当务之急。 这点,郭嘉知晓,刘备也知晓,身为刘备的第二智囊的诸葛亮更为知晓。 那么有人要问了,为什么诸葛亮是第二智囊,而非是第一呢? 问得好,其实在刘备入川以后,第一智囊一直是凤雏庞统,而非卧龙孔明。前文也有提及,诸葛亮似乎也遇到了荀彧当年遇到的问题,便是对自家主公产生了信任危机。 面对老部下的质疑,曹老板的做法很简单,就是“用而不弃”,而刘备更绝,直接是“弃而不用”,若不是庞统中道陨落,诸葛亮断无出头之日,即便刘备此刻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法正则代替短命的庞统当上了刘备入川后的首席智囊,而非是孔明。 法正也没让刘备失望,在接过庞统手中的权利之后,继续与张任一方展开决战,而这一次是刘军的孤注一掷,因此,五万大军倾巢而出,又有大度的诸葛亮在旁设计补充,刘备终于在关键时刻击溃了张任率领的阻击大军。 不过这场仗打的尤为惨烈,据说双方人马折了不下万余,当张任等人不敌退守绵竹之时,刘备这头甚至没有能力继续乘胜追击,而是选择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随着汉中归顺的消息扩散,法正也意识到这么磨下去肯定不行,万一曹操顺势南下,刘备这位自己刚认的主公岂不要遭殃。 于是,法正动用了人脉,在刘璋面前可劲儿吹起了李严,虽说李严文武双全,治理地方也的确是一把好手,但他的军事才能还远达不到如此高度。 因为张任新败,刘璋大失所望,遂迷迷糊糊听信了手下的谗言,便去信责备了张任的无能,又顺带撸了他的职,同时还把当时仅为成都县令的李严直接擢升了代护军,统领成都后备力量两万精锐与张任残部替刘璋督守起了绵竹。 这套路是否熟悉?当年赵王也是听了被秦国收买的近臣谗言,将所谓秦军“惧怕”的赵括临时替换了名将廉颇,致使长平之战赵国惨败,从此一蹶不振,最终被秦国纳入版图。 这么明显的政治意图,刘璋却傻傻的分不清楚,还在为找到了遏制刘备南下的守门大将而暗自庆幸不已。 随后月余间,前线的“捷报”频传,什么李严拒敌百里使刘备大军不能更进一步,什么李严又又又一次击退了刘备大将张飞、关羽等等,大小捷报如雪花般飘进了刘璋的耳朵。 刘璋这下心安了,也得意了,这不正印证了他刘璋用人的眼光么,当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李严这么争气,刘璋自然不会薄待,不但物资供应充足,甚至还将兵权尽数转交给了李严,本是代护军的李严,没过一月正式转正。 但让刘璋吃惊的是,这一切表象竟然是一场酝酿已久的阴谋,待李严进一步控制军权之后,便转手就将旧主子刘璋给卖了,一扭屁股去迎了新主子刘备,还将驻守在绵竹附近的六、七万益州大军拱手奉上。 得闻此消息,刘璋顿觉天旋地转,当场吐血昏厥。 另外一提,张任、刘璝等人本就对李严这个空降上官怀有疑心,当证实李严反叛的消息之后便立即带着亲军退往了雒城死守。 雒城是成都的门户不假,城高防厚也不假,然则,因为刘璋错信小人之故,城中的物资几乎坚持不了一月,且张任等人要面对的是实力暴涨的刘备大军,结局几乎可想而知。 其后,刘备集结近十万大军对雒城进行战略包围,张任等人心知不敌,却依旧带兵反抗,勒兵于城外金雁桥打算于刘备决一死战。 这场仗,无疑是以卵击石,待刘备帐下关羽、张飞、魏延、黄忠等人领军尽出,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将张任、刘璝、泠苞、邓贤四人统统击于马下,除了刘璝、邓贤侥幸逃回城中,其余二人皆被擒拿。 督战的刘备得闻张任被擒,立即带人过来察看,本以为抖一抖王霸之气张任便能似老将严颜一般“弃暗投明”,哪知,被五花大绑的张任根本不吃这套。 只见刘备吩咐手下解开其绳索,一副惋惜道:“将军可知备一路行来蜀中诸将望风而降,将军何不早降,亦无有今日狼狈相见。” 张任横眉怒目,昂头挺胸道:“忠臣岂能事二主乎,况,汝还是以怨报德之徒,敢问,何德何能!?” 刘备不悦,耐着性子道:“汝不识天时耳,降即免死啊。” “大丈夫还惧死乎?今日便降,久后也不降,何不速杀我!” 刘备不忍,还欲规劝,张任当即朗声骂道:“刘备,莫要再惺惺作态,你枉称仁德之名,我主好心收留于你,你却反来窥觑益州之地,我岂能与你这等无耻奸诈小人为伍,今日便是尸首分离也不愿苟且偷生!” “你!”刘备抖着手指,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无奈一叹道:“哎,罢了,拖下去……” 不久,张任的人头便被安在城下阵前示众,刘备亲自出阵朝城上喊话:“城中现何人主事,可否现身一见?” 城上的刘璝见张任首级被刘备高悬于军旗之上,心中悲痛不已,扒在城垛上就喊了起来:“刘璝在此,刘大耳,有屁快放!” “刘将军,现张任已死,汝何不开城投降?也好免了一城生灵惨遭涂炭。” “哼,休要假仁假义,要战便战,何须多言!” 张飞忍不住打马出列,一挥蛇矛道:“呸,刘璝老贼,只会呈口舌之快,有种出城与俺再过几招,看俺不取你首级当球踢!我家哥哥是为城中上万军民考量,汝执迷不悟大可一死百了,何必要拉着城中百姓一同陪葬。” “你,哼!” 被张飞一吓,刘璝谩骂的底气比之前似乎少了几分,但仗着身在城头,刘备奈何不得他,他依旧骂声连天滔滔不绝。 严颜老将方才归顺,一心急于表现,便暗自在阵中偷偷张弓搭箭,瞄准了城上的刘璝。 哪知,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众人只见刘璝身边的副将忽然跳了出来,手起刀落就将扒在城垛的刘璝捅了个对穿,而后抽剑举顶呐喊道:“刘璝已死,速速开城投降!” 刘璝吐着血回头,见刺客正是自己最器重的手下武阳人张翼,便不可思议道:“为,为什么会是你……” 张翼认真道:“将军,益州大势已去,莫要做无谓的抵抗了。” “咳咳,好一个……大,呃。”刘璝话未说尽便断了生气。 至此,刘备终于攻克了雒城,进而直接将锋芒对准了百里外的益州治所成都,也是刘璋所居的老巢。 第三百八十一回 制衡之术 当刘备的大军开到成都城外,刘璋亦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举城投降,过程相当简单。 从面色苍白的刘璋手中接过印信的那刻起,刘备,则真正成为了益州的主人,也成功从幕后转到了前台。 紧接着,刘备迅速收编了刘璋在益州各郡县的十余万大军,一时间,刘备坐拥了近二十万的直系部队,实力可谓变得空前强大。 当然,曹老板并没有忙着继续南下,因为消化汉中疆土,巩固政权和笼络人心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情。 同理,刘备也是如此。 无论是刘备,还是曹老板,两者很默契的处于了观望状态,甚至刻意忽略了两者之间的敌对情绪,因为他们都需要时间来享用自己的胜利果实。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远在长江南岸的孙权,他的眼睛顿时红的跟兔子似的,为什么? 曹操、刘备今年皆有所获,貌似就他孙权在一旁打了整整快一年的酱油,这能忍?他自己都不答应! 灵机一动,便将手底下的文武百官招到了帐下。 正襟危坐,用他那双碧眼扫了众人一圈,沉声道:“咳咳,孤听闻刘玄德已取了益州,汉中张鲁则迫于曹军的威慑也投向了曹操,双方各有斩获,唯孤无所作为,岂非让天下人小觑?是故,孤特招诸公前来商议,不知诸公对我东吴之将来有何建议?” 张昭出列道:“启禀主公,张鲁投降之举早在微臣意料之中,倒是那刘备轻易窃取益州令人无不忌惮。” 孙权诧异:“哦,此话何解?” “刘备数年寄居人下,几度被曹上绝路,然则,却是百折不挠,且地盘越来越大,眼下,甚至坐拥了整个益州,如此之枭雄,岂能叫我等小觑?” “嗯。”孙权微微点头,深觉张昭所言有理。 张昭忽然道:“主公,曹公在北,刘备在侧,若有心南下,江东则危矣,不得不防啊。” 话音刚落,鲁肃就站了起来,出言反驳道:“张公此言过于危言耸听,世人皆知天下形势已呈三分之态,北方曹操一人独大,若我东吴与刘备交恶,万一曹操挥军南下,又如何抵挡?” 张昭一怔,道:“主公可顺应天命。” 鲁肃将脸一沉,斥道:“哼,张公莫不是在劝主公也学那张鲁,速速降曹!?” 张昭瞄了孙权一眼,见其脸黑的可怕,忙摆手辩解道:“这,绝无此意。” “那还请张公安坐!”鲁肃愤然挥袖道。 “这,主公,臣失言了。”张昭灰溜溜坐回了席间。 鲁肃迈了几步,朗声道:“以愚见,刘备在侧不但无有威胁,甚至还能起到制衡之效,世人皆知曹刘两家势成水火,目下刘备取得益州得已壮大,此必引来曹操忌惮,主公可趁此良机,图谋荆州。” 孙权闻言眼前一亮,忙开口追问:“如何图谋?” 鲁肃昂头道:“臣愿再使西川,游说孙刘两家互盟,待时机成熟,刘备领军北上攻打汉中,我等则驾帆夺取荆州,西南呼应,定可使曹操疲于奔命分身乏术,如此,三家实力才算均衡。” 孙权击掌道:“好,鲁公之言正合孤意,公瑾在世时,曾于我言,倘若我东吴欲成大事,荆州则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若公此行能助我夺回荆州,当记首功。” 张昭闻言面色一变,这下可真坐不住了,忙出言道:“不可不可,主公万万不可,倘若荆州未能取下,它日我东吴必将迎来丞相怒火,万不可心存侥幸,只将成败托于那刘备,主公,怎可将江东三代基业至于悬崖峭壁之上,老臣不答应,老臣死谏啊!” 孙权白了张昭一眼,心道:“好啊,那就去死,赶紧的。” 但转念一想,这话说不出口,不说张昭是孙家的老臣子,其在东吴官场也是根深蒂固,这要是真将他弄死了,那孙权又得忙活几年才能理清内部关系。 于是,好生安抚道:“张公所虑甚是,眼下也仅是各抒己见,未必当真,还请张公回座,莫要急坏了身子。” “是,多谢主公关怀。” 其实孙权对鲁肃的提议十分心动,但这事不能放到明面上讲,遂幽幽一叹:“哎,孤乏了,不如散了。” “臣等告退。”众人识趣的起身行礼。 正待诸人离去,孙权忽然叫住了鲁肃:“鲁公,暂且留步。” 是夜,两人聚在一起聊了一个通宵,只见推门而出的孙权一脸红光满面。 …… 不久,方在南郑安顿下来的郭嘉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谁呢? 自然是曹婷大老婆、甄宓二老婆和孙尚香这位三老婆以及郭嘉的红粉团们,浩浩荡荡足足来了十辆马车,同行的还有近千名黑衣黑服武装到牙齿的郭家亲卫。 这阵仗,险些吓了军中斥候一跳,还以为哪支精锐不声不响摸到了城下,企图对不轨。 郭嘉得闻,忙放下手头的公事迎了出来。 久日未见,免不了洒一下狗粮,看的赵云、典韦、高顺等人嘴角直抽抽,而后自言自语的离开了。 院中莺莺燕燕一时间好不热闹。 待温存过后,郭嘉问了起来:“嘿,你们怎么来了?这大老远的……” “自然是来看看夫君有否拈花惹草,这次出征不会又往家里带个姐妹?”曹婷说着,大眼珠子四下乱瞄,似乎是想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郭嘉一阵哭笑不得:“不是,哪能呢,有身边几位红颜,郭某此生早已无憾,岂能不知足啊?” “哼,算你会说话。”曹婷收回目光,见宅子里四下没有异性出没的痕迹,便微微点头道。 廖化忽然兴冲冲闯进了院子,张口就喊:“先生,姑娘们皆请来了,呃,打扰了!” 此刻,郭嘉想掐死廖化的心都有了,这货早不来晚不了,偏偏这时候到,这不是来瞎搅和嘛。 曹婷柳眉一挑,立即喊住了廖化:“站住,再报一遍,方才,你家先生定是没听清,是,夫君?” “呃,这个,你说我听请了,还,还是没听清啊?”郭嘉见众女脸色不善,居然有些心虚。 众女齐声道:“我等皆听清了。” 郭嘉黑着脸转头对廖化道:“嗯哼,那什么,还不送去。” 廖化也知自己闯祸了,赶紧低头哈腰,转身就跑:“是!” 人刚跑没影,郭嘉耳朵随即一痛:“哎呀,疼疼疼,夫人饶命!” 只见曹婷叉腰道:“好你个郭奉孝,此生无憾,啊?这就露馅了。” “不是,误会,误会,是军中不少将士伤势过重需要人照顾,我请些姑娘去营中打打下手,绝无他意。” 曹婷道:“不信!” 甄姬道:“牵强!” 孙尚香道:“咔嚓!” 不是,咔嚓是什么鬼! 郭嘉抹了一把虚汗,忙发誓道:“我,真的,我发誓,不信你们随我来。” 好家伙,郭嘉都有心思跳黄河了。 众女当然要跟去探个究竟,不过随后跟着郭嘉转了一趟军营,顿时信了九分,特别是那些受伤过重奄奄一息的将士,叫众女潸然泪下。 郭嘉在一旁解释道:“他们都是立过大功之人,少一个便是军队的损失,姑娘们则更细心些,因此我才让廖化……” “夫君,不必说了,我们懂了。” 理解万岁! 第三百八十二回 争宠的关二哥 说来,刘备能平定西川其三弟张飞可谓功不可没,自得知刘备与刘璋决裂,张飞从水路带兵入川增援,先攻占了江州义释老将严颜,又在次年依靠严颜的人脉平定了巴郡、巴西近二十余县,随后才与刘备主力汇合,这一路历经大小数十战,皆大获全胜,当真战绩彪炳。 为此,待刘备成功入驻成都并搜刮完刘璋的老底之后,便在第一时间借花献佛,赏了张飞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铜钱五千万,锦锻千匹,以兹鼓励。 这些赏赐端是能堆成一座小山,可见刘备心意。 而关二哥呢,肩负着一路护送诸葛亮入川的任务,虽说有些苦劳,但在西川却是寸功未得,因此难免起了别样心思。 大家都是兄弟,这待遇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咧!? 傲气的关二哥嘴上虽不说,但心中却留下了一个小疙瘩。 这日,关二哥奉孔明军师之命去渡口迎接东吴使者鲁肃,两人也是老相识,见面自然免不了一阵寒暄。 回去的路上,关羽旁敲侧击道:“但不知鲁公此次入川所为何事?” 鲁肃心知关羽在刘备集团中的地位,因此未有隐瞒,直言道:“特为孙刘两家互盟共取荆州而来。” 关羽闻言微微一愣,顿时来了兴趣:“哦,孙将军愿助我大哥夺回荆州?” 鲁肃暗自抽了抽嘴角,纠正道:“呃,关将军此言谬矣,此一时彼一时也,眼下荆州乃是曹操治下,非是玄德公主事之时,真要说,也是各凭本事,不过兹事体大,两家还需从长计议。” 关羽轻哼一声,不再复言,却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三弟已在西川立下了大功,只要促成孙刘两家联军夺回荆州之事,不正是关某的机会么。” 于是乎,关羽紧跟着鲁肃一同面见了刘备,甚至吹起了耳边风。 得知鲁肃来访,刘备本是诧异,在听了一番说辞之后,这才恍然大悟,随即隐隐意动。 一来,曹操如今取了汉中,那么下一步必定是南望西川,而西川之地自己方才收入囊中甚至没有一丝根基,等曹操大军压境,那结局可想而知。 但若派一支大军配合东吴夺取荆州,往曹操后院放一把大火?先不说能不能攻取多少郡县,光是能够拖延曹军南下这一点,就足让刘备动心。 二来,自从取得益州之后,自己帐下的文武们虽然扩充了好几倍,但隐隐有“拉帮结伙”的迹象。 最明显的,有刘璋带出来的东洲派,自己带出来的原荆州派,还有当地的西川蜀派,三者之间似乎成见颇深,倘若分出一军,似乎也能缓解他们之间的矛盾,更利于自己。 如是一想,刘备不理诸葛亮与法正的频频暗示,直接一口答应道:“鲁公之言正合我意,备本就有意与孙将军结盟抗曹,奈何之前荆州非我主事,今备偶得西川,自愿出兵相助。” 鲁肃闻言一愣,本以为刘备没那么容易答应,还特地准备了一堆的理由,这下倒还省事了。不禁笑颜如花,激动着起身道:“好,好啊,玄德公深明大义,在下敬佩之至,但不知明公欲出多少兵马,又命哪位将军领军?” 这一问可把刘备问住了,心说:“派谁呢?” 不等刘备发话,关羽忽然站了出来,抱拳请命道:“大哥,西川有三弟驻守足矣应对变故,我愿带兵去往荆州‘围魏救赵’,好叫曹贼不敢轻举妄动。” 刘备微微点头:“二弟精通水战,倒是可行,不过……曹操狡诈无比,若只派云长前去怕是不妥。” 后半句,刘备是看着身边的诸葛亮说的。 诸葛亮是明白人,嘴角闪过一丝苦笑,主动出列道:“主公,我可随云长同去。” 刘备老脸微微一红,很明显知道诸葛亮看破了自己的小心思,但顶着厚脸皮道:“军师一路舟车劳顿,这刚入西川没几日,怎可再去?” 诸葛亮瞥了闭目养神的法正一眼,强笑道:“呵呵,主公大事要紧,亮身为臣下自当为主公分忧。” 刘备假惺惺的握住诸葛亮的手道:“那……就有劳军师了。” “无妨,无妨。”诸葛亮还能说什么。 于是,关羽点起五万人马连同军师将军诸葛亮(又升官了)走水陆开赴东吴,与鲁肃所率的十万东吴水军成功汇合。 这一切属于秘密行动,正忙于品尝胜利果实的曹老板自然不知,毕竟西川特殊的地理位置让消息有了一定的延迟性,还有当地人的排外性也对校事府密探的渗透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因此,郭嘉也未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而当郭嘉得知消息的时候,已是半月之后,留守荆州的曹仁连发了三道求救信,内容短而有力:“孙刘联军入侵荆州,荆州危在旦夕!” 曹老板得闻此消息,先是震惊,而后是大怒,直接将摆着午膳的饭桌都给掀了,破口大骂道:“好一个碧眼小儿,好一个刘大耳,孤未曾谋算尔等,尔等却反来占我荆州,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激动之余,曹老板的头痛病又犯了,抬手捂着额头一阵东倒西歪,好在郭嘉眼尖,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扶,这才没出大乱子。 不过,饶是如此,曹老板也是一脸煞白万分虚弱,抓着郭嘉的手喃喃道:“奉孝,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未等郭嘉答话,曹老板就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这可把帐中的诸人吓的不轻,喊着主公冲上来帮忙,几人七手八脚将曹老板搬起来送往后帐安歇之后,太医才匆匆赶来。 经过一炷香的等待,太医才提着药箱出来。 他刚迈出脚就被一堆人给围住了,众人七嘴八舌搞的太医嘴巴直打哆嗦,也不知该回答谁的好。 最后,还是郭嘉出面制止了这等混乱的场面,代表众人询问太医道:“太医,主公如何了?” 太医这才松了一口气,擦着不存在的虚汗道:“呃,丞相并无大碍,只是肝火过旺,一时气急攻心,这才引发了旧疾,修养两日便可行动自如。” 太医的回答让诸人大喘了一口气,暗道:“无碍便好。” 不过,随后众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郭嘉,郭嘉被他们看的心里发毛。 郭嘉不禁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心道,今天穿戴整齐也没什么失礼之处啊,裤带子绑的紧紧的也没漏啊,大伙儿如此直勾勾看着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忙出言道:“呃,诸公为何如此看我?” 贾诩老神在在道:“主公昏厥前可有交代,我等也听的真切,所谓蛇无头不行,主公现难以下令,奉孝自是当仁不让。” 荀攸也是微微点头:“是啊,当仁不让。” 闻言,郭嘉面容一惊,心道:“我擦,你们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摆手推辞道:“诸位,这不合适,不如待主公清醒之后再行计较。” 贾诩道:“哎,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奉孝乃主公之婿,算不得外人,暂代发令,情有可原。” “是啊是啊。”众人齐齐点头。 得,甩锅是! 郭嘉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群人是怕擅自做主会遭曹老板猜疑,也就自己这个女婿身份能挡上一挡。 只能无奈道:“也罢……那在下就暂代丞相发令了。” 诸人忙回到各自席位正襟危坐,齐声喊道:“吾等恭请郭祭酒发令!” 郭嘉站在主位之上一抖衣袂道:“夏侯渊、张合、徐晃听令!” “卑职在!”三人恭敬出列高声应答。 第三百八十三回 荆州生变(一) “有三位将军固守汉中可保汉中无忧矣,然则,校事府已探明西凉马超近日领兵投往西川刘备处,为以策万全,还请贾先生一同留守汉中以为三军智囊。”郭嘉一边下令一边望向了贾诩。 贾诩一捋长须颔首道:“可。” 得到了贾诩的首肯,随后郭嘉又命道:“荀军事领其余诸将护送丞相返回许都休养,另命于禁将军、庞德将军与本祭酒所部共五万人马立即开赴襄阳以解荆州之围,如此安排,不知诸公可有异议?” “吾等谨遵祭酒之令。” “如此,散帐。” “吾等告退!” 大议之后大军立即开拔,除了留守汉中的部队,其余各军开始返回关中,而郭嘉则领着于禁、庞德的五万大军顺汉江而下进驻襄阳。 一路无话,直到五日后大军顺利与曹仁驻守的襄阳会师。 然而此刻,前方的战事已经打的如火如荼,孙刘联军共计十五万大军正势如破竹的占领着长江沿岸的诸多郡县,长沙失守,江陵也丢了,而甘宁防守的夏口正面对着几倍于自身的东吴水军轮番进攻,告急的文书都快堆满了曹仁的案几,曹仁却有心没力,只顶着一张苦瓜脸毫无办法。 好在,郭嘉率领的援军到了,曹仁得闻,当即出城相迎。 两人见面没有多余的寒暄,刚下船的郭嘉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当即问起了荆州现状,只听曹仁苦叹道:“祭酒,疯了,孙刘两家彻底打疯了,十日间,吾等已丢了十五座城池,荆州也沦陷大半,蔡瑁正组织水军顽强抵抗,但收效甚微,夏口损失也不小,看样子甘将军也守不住几日了。” 郭嘉微微点头,张嘴道:“此次孙刘两家夺取荆州之心十分坚决,曹仁将军,不如以退为进,立即召回大军守住襄阳、樊城这两座城池为要,定要将联军钉死在南郡,余下的,可从长计议。” “郭祭酒言之有理,如此方能解决目前兵力不足之窘状。” “将军无需过分担忧,今次我带了五万大军前来支援,希望能遏制两家联军继续北上。” 曹仁大喜:“好,有了祭酒五万大军驰援,荆州可无忧矣。” 郭嘉望了望四周:“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入营详谈?” “对对对,入营详谈,来人,快备酒宴为……” 郭嘉打断道:“将军,事急从权,酒席就免了,不如速速升帐开议。” 曹仁也知此举不合时宜,便没拒绝,而是点头高兴道:“也罢,请祭酒快快上马。” 打马入营,随后直接升帐。 半个时辰后,荆州一干文武能来的都到了,曹仁身为荆州主帅自然居坐于主位,而郭嘉则被安排在了其下手首位。 见人都来齐了,曹仁直接开口道:“在座诸位,想来不必本将军细讲,诸位也已知晓眼下形势不容乐观,孙刘两家突然发难,当真令我等措手不及,我意,迅速召回大军死守襄阳、樊城两座坚城,不知诸公有何异议?” “并无异议,请将军下令。” “诸位且慢。”郭嘉突然插嘴道。 曹仁一愣:“祭酒?” 郭嘉微微一笑:“呵呵,虽然我军要退守坚城,可也不能便宜了他们,我有一计,可另两家生隙。” “哦?还请祭酒赐教。”曹仁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我们可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郭嘉带着诡笑将计策说了一遍。 “哈哈,果然好计,那诸公便依祭酒之策行事,散帐。”曹仁闻言大喜。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当曹军主动退守襄阳、樊城两城而让出大片领土之时,孙刘两家却因为战后分配的原因出现了一丝裂痕。 特别是关羽率领的军队,出得西川之后几乎是不战而胜,轻易就拿下了荆州西南的大部分地区,譬如武陵、长沙、零陵三郡,而东吴那头因为遇到甘宁、蔡瑁所率的水军顽强抵抗,却是颗粒无收。 这等区别待遇,立即就引起了东吴方面的不满,孙权的心态差点就崩了,对关羽那是羡慕嫉妒恨呐! 说好的两家联手共取荆州呢? 可结果呢,关羽仗着有东吴大军牵制曹家水军的当口,替刘备打下了大半个荆州,轻轻松松拿下了一块大蛋糕,而东吴这头,损了一万水军外加百艘战船,只是仅仅拿下了夏口,这还是甘宁主动退兵拱手想让的缘故。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种截然相反的战果令孙权心态十分之不平衡。 于是,某日他招来鲁肃,试探道:“鲁公,孤近日听闻关将军趁胜企图进取桂阳,可有其事?” 鲁肃不明所以,如实回答道:“确有其事。” 孙权皱眉道:“先取武陵、长沙二郡,后取了零陵,现又要攻取桂阳,若叫关羽再如此打下去,这荆州不都得姓刘了?而孤却只得了一个小小的夏口,此势不能涨,若任其四处攻取,世人还以为是刘备打下的荆州,与孤毫无相干呐!” 鲁肃心中咯噔一声,他是听懂了孙权的潜台词,于是小心翼翼道:“这,不如主公去信与玄德公商议,将桂阳划归我东吴治下,若非有我水军在长江牵制,那关羽也未必能如此轻易取下诸地,事关两家盟约之长久,料刘玄德也是明理之人。” “嗯,正合我意,此番就劳鲁公执笔了。” “是。” …… 消息一来一回,关羽已经攻下了桂阳,但没高兴多久,诸葛亮便拿着刘备的手书匆匆寻了过来,面色有些凝重。 荆州地界的几场胜仗让关羽的郁气得以一抒,因此分外高兴,见诸葛亮过来也是笑脸相迎,一面将诸葛亮请到帅帐,一边问道:“军师不在帐中谋划,何故来此?” 诸葛亮开门见山道:“主公寄来手书,命我等大军立即撤出桂阳。” 关羽闻言一阵诧异:“什么?撤出去!” “正是,关将军一看便知。”诸葛亮点点头,顺便将刘备的书信递了过来。 关羽接过一目十行,表情变了数度,而后带着几分荒唐的口吻甩掉书信道:“哼,孙权小儿倒是好算计,凭何我等在此出生入死,倒头来却要将桂阳拱手相让。” 诸葛亮劝道:“关将军请息怒,此乃权宜之选,毕竟两家尙有盟约在身,况且,若无江东水军在旁牵制,我等也不会赢得如此轻松,孙权向主公讨要好处,也是合情合理。” “哼,传令下去,整顿兵马即刻北上,待我取了襄阳,看孙权还有何话可说。”关羽傲气地瞥了诸葛亮一眼,转头对儿子关平吩咐道。 “是,父亲大人。” 第三百八十四回 荆州生变(二) “报将军,蜀军已距襄阳城十里!” “再探!” “是。” 随着斥候下城打马远去,曹仁扭头对身边的郭嘉道:“祭酒,关羽大军来的好快。” 郭嘉倒是一脸淡定,笑道:“呵呵,兵贵神速,且不说关羽征战多年深谙用兵之道,估摸着此刻其心中有气而无处发泄,只能领兵来犯。” 曹仁闻言哈哈一笑:“哈哈,一切不出祭酒所料,眼下是否当传令大军弃城退往樊城?” 郭嘉摇摇头:“不急于一时,襄阳城城高防厚,若关羽取的太容易反倒令其起疑,不如先打一场,况且,城中粮草辎重尚未尽数转移,还需拖上三日。” 曹仁自信道:“好,拖上三日又何妨,对了祭酒,此地即将开战不宜久留,先生不若随军先撤回樊城。” 郭嘉低头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会命于禁将军、庞德将军领兵在渡口接应,将军切记,一旦城中粮草告急,立即撤出襄阳,莫要恋战。” “一定。”曹仁郑重点头。 “告辞,将军保重。” “祭酒好走。” 郭嘉随军离去不久,关羽就带着大军杀到了襄阳城下。 曹仁黑着脸站在城头,朝关羽喊道:“关羽,为何犯我荆州?” 关羽抬着眼皮,忽然失笑道:“哈哈,为何?荆州本就姓刘,若不是你等南下侵略,岂会落入国贼之手,今关某带兵前来,誓要将汝等赶出荆州,曹仁,多说无益,汝可敢下城与某一战否?” 开玩笑,放着坚城不守下来主动送人头,当我傻啊!? 曹仁翻了个白眼,喊道:“要战便战,何必多言。” “好,准备攻城!”关羽大手一挥,发动了攻势。 “杀!”蜀军闻令而动,喊着杀声蜂拥而至。 曹仁也是一声令下:“放箭!” 一时间,箭羽纷飞铺天盖地,关羽的先锋军没到城下就扑倒了大半,但还是有不少登城的云梯陆续架到了城墙上。 曹仁不慌不忙,淡定下令道:“弓手准备换火箭,给我倒热油!” 早已准备的热油被士兵扛到了各个云梯口,随着几名将士的齐声吆喝,一锅滚烫的热油就从城垛倾泻而下。 底下正在努力向城头攀爬的蜀军立即遭受到了灭顶之灾,那滚烫的热油一接触皮肤就烫的人痛不欲生,许多蜀军惨叫着跌了下去,眨眼间就摔成了一滩肉泥。 有机灵的举盾相迎,可这一举动反让他们身下的人遭了秧,热油四溅开来顿时引起一片惨叫,一个个扯着嗓子上蹿下跳。 热油的威力不仅止于此,那些被热油浇灌过的云梯基本可以宣告报废,因为云梯此刻已是滑不留手,那还如何登城? 正在远处观战的关羽微微皱眉,咬了咬牙道:“继续!” 随着他的命令,第二波蜀军扛着云梯再次出发,果然,这下抵抗少了些许,城楼上的箭矢也变得杂乱无章,稀疏了起来。 曹仁见此不敢大意,直接上了杀手锏,当即下令士兵放滚木、稻草、火箭,这一套守城连招下去,果然效果不凡。不但清空了城下的蜀军,还引起了大火,令关羽这头的攻势当即一滞。 进攻的手忙脚乱,防守的疲于奔命,这一仗足足打了一个时辰,双方损失皆是不小,关羽见曹仁准备如此充分,便当即下令鸣金收兵,再谋对策。 待收兵回营,关羽便将其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了诸葛亮。 诸葛亮闻言微微诧异:“守城之卒当真如此坚决?” 关羽大点其头:“回军师,曹军相当坚决,我料他们甚至将城中的民房也拆了,若不然又哪来的滚木、磊石。” “如此,可稍稍心安矣。” 关羽不解:“呃,军师此言何意?” “关将军,是否觉得我等此行太过容易,仿佛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一。”诸葛亮皱眉道。 关羽不察,反而据理力争道:“军师是否多虑了,这一路皆是我等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岂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然则,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关羽暗暗撇嘴,心道:“军师也真是,我三弟连战连胜时您怎么不觉得不妥,到关某人立功之时,您就觉得不妥了?好气啊!” 关羽本就傲气,再被诸葛亮的狐疑一激,直接朗声道:“军师何必疑神疑鬼,待我取下襄阳,即便真有什么阴谋,也当化作了泡影。” 诸葛亮想想也对,便尴尬一笑,闭口不言了。 事实上,诸葛亮的直觉很准,曹仁的坚决抵抗仅仅是一桩假象,是郭嘉故意演给诸葛亮看的。 三日后,曹仁便假装突围领着大军撤出了襄阳。 关羽得知消息,自然是大喜过望,当即挥军进驻襄阳,而后又领一支骑兵对着曹仁退路紧追不舍,一路杀到了岸边。 岸边早有于禁、庞德率领的两万兵马接应,双方见面免不了一番混战,轻敌的关羽自然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小败了一场,最后,只得无奈收兵回营。 但总体来讲,关羽算是立了一件大功,襄阳城可是荆州治所,拿下它便意味着蜀军已经在名义上控制了整个荆州。 而多疑的诸葛亮见襄阳已得,便也以为自己想差了,随即就将小心思给按了下来。 此刻,郭嘉正躲在樊城中偷笑,想象着孙刘两家为了荆州如何争个头破血流,却不知许都当得知前线失利的消息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郭奉孝在搞什么,不是带去了五万大军么,难道这五万大军都是纸糊的不成?”好不容易养好病的曹老板又被一纸战报弄的头疼,并露出一脸的失望之色。 杨修在底下幸灾乐祸,忙出言道:“丞相息怒,孙刘两家突然联合向我发难,的确令人措手不及,况刘备在荆州颇得人心,郭祭酒只凭一时意气想要力挽狂澜绝非易事。” “哼,孤看他是未战先怯……”曹老板轻哼了一声。 杨修挑了挑眉毛:“若樊城再失守,丞相当提早谋好退路。” 曹操深以为然,随即对荀攸道:“不知荀先生有何看法?” 荀攸拜道:“主公明鉴,与其在此胡乱揣测,不如去信问个明白,在我看来,郭祭酒如此施为,定有其因。” “嗯,也好,孤先去信问个明白,再行计较也不迟。” 第三百八十五回 荆州生变(三) 没几日,曹老板的信就到了郭嘉的手上,当然,信中没有表露太多的质疑,毕竟两人之间的信任不是外人一句两句就能挑拨的。 而是旁敲侧击的在询问郭嘉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并在信中表达他对荆州战事的担忧,甚至提及若樊城也同样失守,后果将十分严重,起码曹老板就得考虑迁都一事了。 郭嘉自然不会叫曹老板失望,虽然在回信上没有提及详细的计划,但那种自信满满的口气却让收到信件的曹老板安心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随郭嘉折腾呗,大不了跑到邺城享清福。 曹老板如是想着便力排众议,当即擢升郭嘉为镇南将军全权负责荆州内外事宜,而他自己,却将目光放在了汉中之上,因为当得知荆州大胜的刘备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攻略汉中了。 谁给刘大耳的胆子?曹老板气的胡子都直了,面对老对手的频繁动作,病愈的曹老板也不含糊,打算再来次“御驾亲征”。 似乎为了配合刘备在汉中的攻势,关二哥这头在取下襄阳之后也是动作频频,不停调兵遣将大有一口气打到许都的架势。 一时间,天下风云再起,朝中胆小的大臣们甚至偷偷命人收拾细软,准备在关羽大军压境之前逃往邺城避难。 至于天子,得知消息的他则有些患得患失,多少年了,他早就看清了天下形势,也早没了重掌江山的野望,至于曾经那位他寄望过的刘皇叔?如今,反到令其忌惮的很,毕竟刘表、刘璋的灭亡与这位刘皇叔可脱不了干系,难道他便是上天派下来对付刘家汉室的? 现在的天子,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没事跟曹氏三妃玩玩躲猫猫的游戏,活得异常颓废,不对,是滋润。 在天子看来,即便刘皇叔真能杀到许都,将来自己的日子也未必似眼下这般好过,说不得,待遇还得降档次。 哪像现在,起码曹丞相还会把他当菩萨一般供着,好吃好喝还有美女抱,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这不,曹丞相还不得在自己脚下下拜么。 收回纷乱的思绪,天子轻咳一声:“嗯哼,不知曹爱卿今次入宫所谓何事?” 曹老板礼节做足之后便朗声道:“回陛下,刘备领兵强占益州,罔顾天子诏令自领益州牧,目下又命其二弟率乱军突袭荆州,简直居心叵测,此等乱臣贼子当人人得而诛之,因此,老臣肯请陛下下诏,征讨刘备。” “这……爱卿欲叫朕如何施为?” “发诏讨逆自是应当,同时,老臣也提议将孙权任为荆州牧。” 天子闻言,微微一惊,心道:“这老狐狸不简单呐,这是要搞事情啊!” 没错,就是要搞事情。 曹老板被郭嘉的计策一启发,下手则更狠,完全不在乎对刘备“落井下石”一把。 他自然没有那么好心来替孙权求取荆州牧,无外乎是想挑拨孙刘两家的关系,在曹老板眼里,刘备始终是一只跳梁小丑而已,平定江东才是平定天下的关键,若能叫两家相互咬起来,何乐不为? 就像郭嘉信中交代的那般,刘备即便占了荆州又如何,还不是有实没名,只要天子这一诏下去,孙权没点想法?才怪! 果然,天子诏书一发,得闻消息的孙权先是一乐,后便是愁眉不展。 鲁肃闻讯,担心孙权一时糊涂,便早早登门拜访。 “鲁公,来的正好,此番天子下诏命孤为荆州牧,公有何看法?” 鲁肃近前一步,小声道:“此乃曹操奸计,主公不可盲从。” 孙权也想了很久,他当然知道这是曹操的奸计,但此时的刘备过于顺风顺水,已经让孙权起了制衡的心思。 想那刘备,先得益州二十万大军,又得荆州大半城池,前不久还攻取了襄阳城,这要是不管不顾,那日后还得了?荆州之地,必须要掌控在东吴的手里。 孙权皱眉道:“孤自知此乃曹操奸计,不过……荆州落入他人之手,孤总归有如鲠在喉之感,且孙刘两家名为联盟,终只得区区桂阳一小郡,孤难以向江东父老交代啊。” 鲁肃心中咯噔一声,暗叫糟糕:“呃,主公之意……” 孙权瞥了鲁肃一眼,当即甩了一道难题:“既然天子下诏,孤自当遵从,我知鲁公向来主张两家联合抗曹,不如就请鲁公斡旋一番,既不能与刘备交恶,也不能失了东吴的脸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可难倒鲁肃了,支吾了半天也没敢开口推辞,只能苦笑着点头:“臣,尽力而为。” 鲁肃满怀心事的走了,他前脚刚走,张昭就来了。 张昭本来就对刘备颇有警惕,又因其身后有着江东诸多氏族门阀的支持,因此他的主张与眼下军方代表鲁肃截然相反。 上来就开口恭贺道:“呵呵,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孙权奇道:“啊,原是张公,不知张公口中之喜,又是从何而来?” “臣闻天子下恩诏任主公为荆州牧,此非大喜乎?” 这话在孙权耳中等同于挖苦,孙权没好气道:“哼,张公此言谬矣,世人皆知我东吴此次出兵只取了桂阳一郡,而荆州大半却落于关羽之手,孤这荆州牧,当得实在有名无实,不提也罢。” 张昭微微一笑:“呵呵,刘备仅是一介汉臣,焉能与天子诏命相提并论,天子言荆州是主公的,那就是主公的,虽说关羽领军占了大半荆州,也仅是暂借荆州屯军而已,待其取了汉中,主公可借故向刘备索还啊。” 孙权闻言眼睛一亮,仔细想想,好像张昭说的也挺有道理。 不禁舔了舔了嘴唇,追问道:“张公之言正合我意,然则,孤与刘备近日方才结盟,若现在索要,此举是否不妥?” 张昭继续怂恿道:“主公,此时若不提,就怕日后刘备占着荆州不愿还呐,我等只等先小人后君子,即便不讨要,那也要叫其留下字据,日后方能有个凭证。” “对,对对对,张公远见,深得孤心。” 于是,孙权又给苦哈哈的鲁肃追加了一件政治任务,就是要刘备签下借荆州的字据,可把鲁肃愁白了头,他是真怕这次出使西川会被刘备给弄死。 这活儿,没法干了! 鲁肃望着身后波光粼粼的江面发出了一声长叹:“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三百八十六回 荆州生变(四) 聪明的鲁肃并没有直接走水路去往西川执行任务,而是先渡江去了襄阳城拜访了次诸葛亮,两人也是老相识,颇有些“基情”在里头,方见面就毫不避讳的互诉起了衷肠。 鲁肃大智若愚,将自己的“敦厚老实”发挥的淋漓尽致,一面倒着苦水,一面又央求诸葛亮帮他拿个主意。 诸葛亮深知其用意,也知吴侯孙权打的是什么主意,虽心有不愿,但为了巩固两家的关系,还是出言提点道:“子敬勿忧,我家主公定会给吴侯一个交代,只是眼下北伐在即,亮分身乏术,不如留书一封,好为子敬美言几句。” 鲁肃闻言大喜,忙道:“如此甚好,多谢孔明兄了。” “呵呵,子敬兄言重了,待我将纸笔取来。” 诸葛亮取来文房四宝就开始当着鲁肃之面洋洋洒洒写了起来,其意大抵是阐明了鲁肃的来意,并以个人名义希望刘备看在两家同盟的份上多加考虑吴侯的一些请求。 墨迹稍干,诸葛亮便将书信交给了鲁肃,鲁肃如获至宝贴身收藏,这才有了去往西川的底气。 一路无话,经过一番舟车劳顿,鲁肃终于来到了成都。 刘备闻讯江东来使且还是鲁子敬,自是十里相迎礼数周全,让鲁肃顿时宽慰了不少,不枉他为两家和睦东奔西走。 接风宴上,刘备旁敲侧击征询鲁肃来意,鲁肃也不隐瞒,将来意一一道明,同时当场将诸葛亮书信递上,又道:“事关孙刘两家永世交好,还请玄德公三思。” 刘备粗览一遍孔明书信,也知晓了鲁肃真正的来意,当真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大骂p,暗道:“好一个碧眼小儿,当真是没脸没皮,嘴巴不大胃口却不小,就这么三言两语想将二弟辛苦打下来的大半荆州要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心里这么想,但表面上还是要装作十分为难道:“子敬,你我皆知此乃曹操奸计,意在挑拨我两家关系,云长二弟素来心高气傲,备恐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啊。” 这明显是刘备的推托之意,鲁肃哪会上当受骗,忙皮笑肉不笑道:“呵呵,无妨,此来益州,吴侯只想得玄德公给予一个保证,假以时日定会将荆州归还,仅此而已,我主也知荆州战况激烈,既然是同盟,自然不会现在索要。” 刘备顾左言他,举起面前酒杯道:“呃,此事非同小可,备还需与帐下诸公商议一番,但子敬放心,不日便会给吴侯一个满意的答复,子敬远来是客,上次匆匆一别备还未取下益州,今日前来做客,备当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一番,来,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刘备帐下诸人也起哄道:“吾等也敬鲁公一爵,请!” 鲁肃尴尬地举起酒杯应道:“好,在下荣幸之至,请!” 一番觥筹交错,鲁肃就被轻易灌倒,待命人送走鲁肃,刘备心中才长舒了一口气,望了望左右,喟然一叹道:“哎,天子蒙尘被奸贼所迫,备身为汉室宗亲,岂能忍之不顾?我意已决,趁云长兵逼许都之际光复汉中。” 帐下法正等人闻言,大呼“主公英明”。 刘备不是盲目进取汉中,而是当时的益州咽喉便在汉中,可谓是“汉中若失,益州便无险可守”,刘璋领益州牧时为何一直心心念要收复张鲁的汉中,也是这个原因。 眼下曹军盘踞汉中,对刘备来讲便是如芒在背,荆州可以让,但汉中必须得拿。 历史恰巧也证明了这点,后期魏军从抢得汉中开始到真正灭亡蜀国仅仅只花了两个月。 这是题外话,我们言归正传。 且说刘备在其后一段日子被鲁肃磨怕了,只得无奈签下了借荆州的字据,而后就借口要领军北上汉中来了个眼不见为净,鲁肃得了刘备墨宝,自然也无心逗留,屁颠屁颠返回了东吴邀功去了。 看似,两家的关系并未发生转变,其实都是流于表面。 三国是什么时代?是下克上,是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是毫不讲理只讲利益的时代。若一纸文书能维系两国之间的关系,那天下也不会分崩离析了。 拿到字据的孙权,立马就遣使敲打了身在襄阳的关羽,并提出和亲请求,将那套大棒加胡萝卜玩的是出神入化。 可惜,关羽就是不接,老来得女(关银屏,又称关三姐)的关羽不是向老罗杜撰的那般特别傲气,直接来了句“虎女岂能嫁犬子”,那就真作死了,只是委婉拒绝了这桩婚事。 因为关羽知晓,孙权如此殷勤只是因为他关羽如今占了荆州,也许他前脚一走,后脚东吴的水军就敢玩上一出抢滩登陆。 为此,关羽还于近日在长江沿岸筑起了不少烽火台以防东吴“背刺”,既然总归是要翻脸的,那这场政治婚姻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犯的着再多此一举么? 不过关羽这等耿直的表态却在孙权眼中变了味儿。 有些东西不能放到台面上,关羽的拒绝则直接给了孙权一个信号,“我关羽就是不鸟你,哪怕仅仅是表面功夫也懒得去做”。 孙权顿觉失了脸面,而后就生起了抢占荆州的心思。 …… 暂且按下那头不提,且来看看郭嘉这头。 退守樊城的郭嘉这月余间可是忙坏了,一面要过问四处搬运回来的辎重粮草数目,一面还得合理规划防区,同时还得调配各种战略资源输送给各大营,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掰开了用。 饶是如此,樊城军民的表现依旧叫郭嘉大皱眉头。 百姓们对军队没什么信心,听闻关羽大军已经杀入了襄阳便吵着闹着要北上逃难,郭嘉还得组织一帮人手一路护送。 而进驻樊城的大军,又像一顿大杂烩,除了曹仁原本所率的襄阳军士,还有许多退下来的荆州水军,加之郭嘉所部兵马与于禁、庞德的嫡系部队,简直不要太乱,甚至,有不少将士连自家营门都摸错了。 好在,关羽此刻正被孙权扯着后腿,没有第一时间前来“趁火打劫”,若不然,郭嘉哭的心都有了。 花了足足一月,郭嘉才理请了这些烦心事儿,也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此刻,郭嘉正站在樊城城头举着千里镜,跳望着根本看不到的襄阳城,意气奋发道:“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郭嘉迎风而立,逼格满满,正自我陶醉呢,结果…… “先生,莫非真要下雨了?俺觉着不像啊。” 其身边的典韦闻言,昂着头狐疑的望着头顶的万里晴空,良久才发出了一声弱弱的质疑。 “呃,我并不是那个意思……”郭嘉额头淌着黑线解释道。 “那,又是哪个意思?” “我,懒得与你解释。” 典韦那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却让郭嘉生出了当即抬脚踹他下城的冲动。 第三百八十七回 荆州生变(终) 魏蜀吴三方的目光现下皆集中在了荆州地界上,曹老板需要借荆州来控制江东局势,而孙权则需要以荆州作为跳板才能顺利北上,至于刘备,一面在益州打酱油,一面也没忘了将这滩水给搅浑了,毕竟关羽占了荆州是实质,且眼下“大有可为”。 不过,随着郭嘉月余的部署,关羽大军想要继续北上也显得分外困难。 虽说占了襄阳这座要城,但郭嘉很是无耻的留了座空城给关羽,便宜没占到多少,反而还得进驻上万兵马以防曹军偷袭,这里头究竟是赚还是亏,恐怕只有关羽自知。 这日,于禁受不住帐下尉校们的边鼓怒气冲冲的来到了郭嘉帅帐,甚至没行礼,直接用质问的语气道:“祭酒,老将斗胆问上一句,祭酒打算何时用兵?” 郭嘉正伏案研究地图,听着耳边于禁口气不善,微微皱眉,立即抬头望了过去:“何时用兵本帅自有计较,将军如此质问本帅,意欲何为?” 见郭嘉面容严肃,于禁心中一颤,忙服软道:“呃,末将不敢,只是军中已传出不少流言,说大帅是怕了那关羽,因此一退再退。” 郭嘉缓缓收起地图,认真看了于禁一眼,嘴上道:“关将军随刘备征战二十余载,斩将无数,素有万夫不当之勇,其又擅长独领大军以寡敌众,连丞相都赞其乃刘备帐下一员不可多得的上将,实力更不容小觑,如此对手,足以叫人肃然起敬,本帅怎能轻视之?” “哼,一员匹夫之将,怎得丞相如此重视。”于禁闻言,多少有些不服气。 又道:“我随丞相行兵亦不下二十余载,历经大小战役无数,几时有过畏敌不前之举,祭酒不熟弓马擅舞笔墨,不愿进兵也属常情,末将愿为先锋挫其锐气,肯请祭酒应允!” 于禁这话着实不太好听,颇有倚老卖老之嫌,叫郭嘉身后不发一语的赵云大皱眉头,甚至准备出言呵斥。 郭嘉眼疾手快,抬手一拦,笑道:“哈哈哈,于将军果然勇气可嘉,好,本帅便准许将军出阵,不过,万一丞相怪罪下来,本帅也难辞其咎,不知于禁将军可敢……” 于禁重重哼了一声:“末将敢立军令状,若出师不利,则与祭酒毫不相干,但若侥幸大胜……” “呵呵,自是将军一人功劳。”郭嘉擎着诡笑。 “好,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 “来人,速拿纸币来!” 待于禁签下军令状,就将笔随意一丢,昂首挺胸转身出去了,临出门前,还丢下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先生,他……”赵云忍不住出言了。 郭嘉投以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吐字道:“呵呵,有人想找死,我又何必强留,对了,子龙速传我令,调庞德将军来我帐下听用。” “诺。”赵云闻言中心一惊,不免猜测起郭嘉的话来,当然,也没忘了正事,当即点头传令去了。 虽说樊城此时不是雨季,关羽也做不到水淹七军,可于禁那种轻敌的态度若不改变过来,郭嘉相信,于禁的命运会继续遵循着历史的轨迹,被关羽打的满地找牙不说,甚至会沦落成为阶下囚,从此走上牢饭专业户的职业化道路。 另外,经过月余的兵马整顿,郭嘉也从中发现了一些问题,就是于禁的兵不好指挥,这其实也跟于禁治军严谨有些干系,不是说不好,只是郭嘉的话柄受到了严重的挑衅,这点令郭嘉很是不爽。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郭嘉是临危受命,缺乏了曹老板的当面支持,待后来米已成炊,曹老板也就半推半就点了头,于禁心有不满也是合情合理。 但把这种不满传达给帐下将士们,此举是很不明智的。 留下了于禁的军令状,郭嘉仿佛开心了不少,甚至见庞德时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微笑:“呵呵,庞将军来的正好,快请入座。” 庞德有些莫名其妙,方才他正应于禁之命在整顿兵马准备跟随大军出战,但随即又被赵云告知已调到了郭嘉帐下听候,这临时换将可是兵家大忌,这等浅显的道理连他庞德都知道,郭祭酒又岂会不知? 那么问题来了,祭酒此时急招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带着满腹疑惑,庞德缓缓坐在了帐中所设的马扎之上,开口便问:“大帅,但不知急招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庞将军以为呢?” “末将不知。” “呵呵,我知庞将军性格刚烈,一旦落入关羽之手必将英勇就义,因此,留你在帐下实则是在救你。”郭嘉坦言道。 “呃,这……”庞德大惊失色,不知郭嘉根据什么就敢放言于禁此战必败。 郭嘉仿佛看出了庞德满脸的问号和惊叹号,径自解释道:“我军若不败,孙权就不会下定决心孤注一掷偷袭荆州,因此,我军需要这场大败,但又不能损了元气,正好于禁将军请命出战,我便来了个顺水推舟,成人之美嘛。” 庞德闻言既恍然又大惊,再望向郭嘉时,眼神中竟带着一丝敬畏。 于禁暗地里打着什么心思,庞德身为副将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急功近利,甚至因此向郭嘉这位名义上的上峰甩了脸色。 可他万万没想到于禁的小小挑衅反被郭嘉利用了一把,成功推上了台面成为了一颗实实在在的弃子,这等算计,这等手段,简直叫人胆寒,可谓是杀人不见血。 “惹不得”三个大字猛然从庞德脑海中跳了出来,郭嘉一番直白的话语更令他脊背生凉,后怕不已。 面对郭嘉无意瞥来的眼神,庞德立即一个激灵,起身表忠道:“谢过大帅救命之恩,大帅号令卑职无敢不从。” 郭嘉笑了,抬手虚扶道:“呵呵,庞将军快快请起,上兵伐谋,攻略城池终是下下之策,此番我军只需严守樊城即可不费一兵一卒收复失地,我知眼下军中流言四起,遂调来将军负责此事,整顿军纪刻不容缓,还请将军多多上心。” 庞德拍着甲胄道:“大帅放心,末将这便带人巡营,若再有人敢扰乱军心,立刻军法处置。” “好,退下。” “卑职告退!” 赵云望着庞德远去的身影,忽然感慨道:“先生,此举似乎过于……” “卑鄙吗?” “呃,呵。”赵云尴尬一笑。 郭嘉认真道:“子龙,须知一朝天子一朝臣,丞相他,老了。” 赵云若有所悟,当即陷入了沉思。 其实,郭嘉还有一句话没说,那便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三百八十八回 关羽的辉煌时刻(上) 关羽的五万兵马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 之所以说不多,那是跟刘备在益州收编的二十万蜀军相较,因其迅速占了大半荆州,致使帐下四万大军被迫进驻城池转入防守,这也意味着关羽只能调动近万士卒参与进攻樊城,如此来看,还真不多。 但说少,其实也不少,这一万兵马可是关羽一手带出来的嫡系部队,更是军中精锐,一个个都是随关羽东征西讨存活下来的老兵,战力以一当十时那是说大话,不过以一敌三却是一点也不虚。 天下三分已成,魏蜀吴的军队逐步走向了职业化与系统化,常年的战争,令三方也逐渐淬炼出了一批百战之师,无论是装备,还是作战经验,都比当年诸侯混战时动不动起几十万民兵瞎糊弄还强上少许,这种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且算是战争积极的一面。 因此,虽说关羽仅能调动一万兵马,但对樊城所造成的威胁绝不止区区一万。 于禁似乎还沉浸在过往的荣耀之中而不可自拔,却忘了如今的对手早已今非昔比,刘备已不是那个当年四处拜山头的刘跑跑,关羽则更不是只懂提刀砍人的金牌杀手。 于是,带足三万兵马的于禁便迎来了人生之中最悲催、最屈辱的时刻,同时,也为关羽一生的辉煌战绩添砖加瓦了一把。 你说于禁一个二流武将,究竟是吃了什么神仙果子敢与人家关二爷这位超一流武将叫板,郭嘉即是佩服其胆大包天,又是冷笑不迭:“人呐,贵有自知之明。” 果不其然,于禁的三万大军与关羽的一万人马一触即溃,败走十余里,差点连小命都给留下了。 于禁还不服气,回营之后满嘴跑火车,不是借口兵力不够,就是埋怨郭嘉不给他们供应那些军中严加看管的“大杀器”,致使他吃了败仗。 郭嘉的反应也出乎于禁的意料,绝口不提军令状之事,更没乘机落井下石对其冷嘲热讽,而是“好意”提醒于禁可以向曹老板讨要救兵。 换言之,郭嘉是彻底与于禁划清了界线。 你于禁能耐,能讨来十几万援兵算你本事,反正我郭嘉就守着樊城这一亩三分地不动了,功劳全归你! 于禁先是愣了愣,而后大喜,连夜就写了书信上禀了曹老板,拍着胸脯保证能将关羽赶回西川夺回失地,前提是曹老板卸了郭嘉统帅一职,将大权转到他身上,毕竟蛇无头不行,但一旦有了两头那也不行。 现在魏军的通信皆是通过校事府的信鸽传递,因此一来一回快上不少,没出两日,许都那头便有了回应,曹老板自然不会撤了郭嘉的职位,但考虑到于禁的诉求,还是很贴心的给了他另起山头的机会,最后还调集了近十万兵马前来支援于禁。 于禁接到回信当真大喜过望,连夜就带着残部近两万溃军撤出了樊城,在离樊城三十里外安营扎寨,一是等待曹老板的十万支援,二嘛,也算是在郭嘉面前嘚瑟了一回,寻回些面子。 大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架势。 对郭嘉来讲,于禁此举宛如孩童般幼稚。 当然,郭嘉也没阻止,他是巴不得有人冲在他前面替他挡箭,算是默认了于禁这种堪称胡闹的举动,反正于禁最后还是要成为关二爷的经验储蓄罐,这叫“死道友不死贫道”,某些人自己作死,郭嘉才懒得劝咧。 目送于禁大军离开,郭嘉反倒轻松了不少,继续翻出汉中地图仔细研究了起来。 比起荆州眼下看似凶险实则有惊无险的形势,汉中则更叫郭嘉上心,好在诸葛亮尚在荆州替关羽谋划,汉中又有贾诩坐镇,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且说于禁,在苦等十日之久后,终于将十万大军给盼来了。 十二万大军在手的于禁可谓是意气风发,连带回头望向那根本看不见的樊城都带着鄙夷之色。 再将那缓缓行进的长龙尽收眼底,于禁忍不住发出一声豪言壮语:“哼,关羽匹夫,何足惧哉!” 有了十万大军的加入,于禁底气十足,当即就开赴襄阳想讨回前几日被关羽追的丢盔卸甲的面子。 关羽得闻曹军十数万大军压境,自不敢大意,连忙命人坚守城池同时寻诸葛亮商议破敌之策去了。 刚到诸葛亮临时府邸,关羽却发现诸葛亮正在收拾细软,便诧异道:“军师,这是何故?” 诸葛亮手头一缓,满脸歉意道:“亮方才收到主公急书,汉中战事不利,我军举步维艰,遂主公有意调亮返回西川,原本想打好细软再告知关将军,不想将军已亲自登门。” 关羽惊讶道:“军师要走,那荆州又如何?” “据江东细作密报,曹操已遣使游说孙权出兵夹击荆州,此消息虽未坐实,然则将军不得不防,亮以为,将军近日不宜进兵,只需守住荆州各郡,待主公取下汉中,再两路大军并进北上,则大业可定。” 关羽捋了把美须,皱眉道:“可眼下曹军已向樊城增兵,若不出兵抵挡,岂非要困守荆州。” 诸葛亮微微皱眉:“待我返回西川向主公禀明荆州形势,再遣二员大将领军数万以为策应,可保荆州无忧。” 关羽沉思良久:“也罢,军师放心离去便是,关某定保荆州无恙。” “好,那就有劳关将军费心了。” 关羽忽然又道:“对了军师,某听闻马超现已投入大哥帐下,想那马超当年杀的曹贼割须弃袍狼狈不堪,还与其帐下虎痴许褚大战过三百回合,想必定是一位悍将,军师此去若有闲暇,可替关某代为问候一番。” 诸葛亮闻弦知雅,心知关羽这是起了与马超比武的心思,不禁好笑,但见关羽一脸认真的模样,便强自忍住,缓缓点头:“一定。” “那……平儿。”关羽回头召唤儿子。 “父亲大人有何吩咐?”关平上前一步躬身听训。 “汝领百骑护送诸葛军师返回西川,一路要多加小心。” “是,谨遵父亲大人之命。” 临别之际,关羽还不忘叮嘱:“军师,一路保重。” “关将军也是,荆州就拜托将军了。” “嗯,请军师放心,只要关某人在,荆州定在。” “告辞!”诸葛亮满意的点点头,随后钻进了马车,却不想,关羽今日这一句话,不久之后便应验了。 第三百八十九回 关羽的辉煌时刻(中) 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历史车轮回归它原本的轨迹,哪怕时间上有些出入,哪怕暴风雨没有来临,但膨胀的于禁依旧遵循着历史,将手中的十二万大军分为了七小股,打算给襄阳的关羽来个瓮中捉鳖。 郭嘉最终还是心软了,因为重视十万军兵的性命,还是忍不住给于禁发去了三道急令,可惜,皆是石沉大海,有去无回。无奈,他只能派遣庞德当面入营过问。 帐内,于禁近似鼻孔朝天的对前来拜访的庞德质问道:“庞德!你好歹曾是我帐下的副将,本将军自问待尔不薄,为何要替他说话?” 庞德不卑不亢:“将军,郭祭酒如此定有原因,还请将军三思后行。” “哼,当然有原因,他是怕我独得大功,令其颜面尽失,如今我有十万大军,还会惧那关羽匹夫?笑话!” “将军,来前郭祭酒寄言,若将军真想立功,可直接带兵杀到襄阳城下,无需特意分兵,一来,军令有所不畅,二来,也易被逐个击破。”庞德好心提醒道。 “哼,他这是在教我做事?本将军如何克敌自有办法,无需其来指手画脚,庞将军,若无其他要事,就请回,不送!”于禁一甩袖子扭身送客道。 “哎,那末将告退,将军好自为之。” 回到樊城,庞德立即将经过禀明了郭嘉,对此,郭嘉也不意外,只是吩咐庞德领五千兵马前去樊城下游伐木做舟已备后用,至于原因,郭嘉并未向其透露。 …… 十日眨眼即过,面对于禁的大包围战术,关羽果然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待探明于禁主力消息之后,便亲率六千人马前去迎战以挫其锐气。 这日,关羽领军突然杀到,于禁闻讯仓惶披甲上阵迎战。 两军阵前对峙,一身绿袍的关羽打着赤兔上来叫阵:“于禁匹夫,可敢与关某一战?” “关羽!莫要嚣张,某此番领军前来,誓必取汝首级呈于丞相!” 关羽闻言仰天大笑,手中提着的青龙宝刀更是隐隐作响,只道:“哈哈哈,想取某家首级者,皆已成关某刀下亡魂,看来今日又要添上一命了。” “哼,好大的口气,多说无益,咱们手底下见分晓,驾!”于禁气的不轻,一拽马缰提马出阵。 “好,擂鼓!” 见于禁真敢出来单挑,关羽那双丹凤眼也微微一眯,大喊一句便催着赤兔迎了上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鼓点阵阵,两人两马围着战场追逐了起来。 不消片刻,两人驾马贴近,而马背之上,顿时刀光四起。 于禁抢攻在前,咬牙举刀掠去,不料这全力一击却被关羽一按一荡之间轻松化解,尚有三分余力,还能提刀反击。 叮叮当当过了十合,关羽寻到一丝战机,便奋然出手! “哈!”关羽大喝一声,反手举刀就是一招劈头盖脸,青龙偃月刀带着破风之声便朝于禁上首奔来。 于禁微微色变,慌忙抽刀护身转攻为守,关羽大刀一落,仿如千斤之鼎力大无穷,压的于禁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手臂发软,虎口生疼,惊的于禁脸色顿成酱紫。 好在这一击被勉强接下了,于禁当真后怕不已,赶忙撩起兵器耍了几个虚招,打马错身而过,早已没了再斗的勇气。 可关羽不乐意啊,见于禁竟然能接住自己的八成功力,不免见猎心喜,心中嘀咕:“于禁,果然名不虚传,有些本事。” 关羽哪知这一来一往之间于禁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哪里还敢硬刚,好比是两人掰腕子,这头于禁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努力了半天,结果关羽才轻飘飘开口询问了一句:“何时开始?”,是一样的。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战斗。 “好,再来!”关羽兴奋了,大声叫好,同时紧了紧宝刀。 “来便来,吃我大招……” 嘴上喊的硬气,其实于禁早就虚了,暗道:“再来?再来是傻子!” “驾,驾!”于禁脱离战圈之后,跑的飞快。 关羽还以为于禁正在提速,不久便会打马杀回来,因此也不急着追击,哪知,于禁竟然是一去不返,呲溜一声逃回了阵中。 不是,说好的大招呢?! 顿时,关二爷有种被侮辱的感觉,本是一张红脸也渐渐泛起了锅底黑,破口大骂:“于禁老贼,速来受死!” 于禁听着背后关羽大骂,急的冷汗直流,一入阵中便对左右急道:“快,快,鸣金收兵,给我撤!” “叮叮叮……” 曹军闻金自是退的飞快,不过也是井然有序,并未给关羽可乘之机。 关羽冷着脸横臂阻止身后大军道:“穷寇莫追,放箭送他们一程便是!” “放箭!” 稀稀疏疏的箭矢并未杀伤太多的曹兵,仅留下几百具尸首,但是对于禁的军心却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加之关羽仅靠个人勇武就逼退了曹军,这点上看,可谓是初战大捷。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于禁退回寨中之后也觉今日丢了脸面,只得拿帐中的案几撒气,被其三两剑砍成了一堆废柴,还厉声对帐外执戟吩咐:“烧了,给我全烧了。” 辕门外点起的火焰自然不能抹平于禁受伤的心灵,不过让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自圆其说的好法子。 于是,于禁迅速招来帐下诸将,升帐开议。 过来的诸将脸色皆不太好看,毕竟吃了败战了嘛,于禁轻咳一声好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朗声道:“嗯哼,今日作战十分成功,诸位可看出本将军是有意为之?” 众将纷纷抬头,并投去诧异的目光。 于禁暗赞自己机智,忙解释道:“既然尔等都不曾看出,那关羽更不会察觉,今日之败,实乃是本将计策也,诈败以慢关羽其心,而后方可诱敌入林,来日采取火攻之策,一战可定。” 众人恍然,难怪,这仗打的一塌糊涂,败的也是稀里糊涂,原来于禁将军是在诈败诱敌啊,这就说的通了。 见手下诸将又有了生气,于禁也在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顺嘴道:“传令下去,将七路大军屯于山脚各隘只留谷口,待关羽领兵攻入谷内,便放火断其后路,吾等便可围而歼之。” “将军英明!”诸将闻言,连连起身拍马。 “是么,本将军向来如此,呵呵,那就按计策行事,散帐!”于禁摸了摸八字胡,自我陶醉道。 第三百九十回 关羽的辉煌时刻(下) 于禁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的时侯,关二哥已经带着他儿子关平与几位裨将驾轻骑出现在了襄阳城西北郊,一来刺探军情,二来勘查地形。 一下子面对十几万的曹军,说关羽心不虚那就有点假了,冷兵器时代,兵卒的多与寡还是决定胜败的重要因素之一。面对数量接近三倍于己的曹家大军,且自己主力大部分被迫转入防守状态的关羽,肯定是愁上眉梢。 不过,好在诸葛军师办事高效,方回西川就传来了令关羽心中一松的好消息,便是刘备派遣了刘封(刘备义子)、孟达两位将军领军开始攻打房郡、上庸两地。 为何要攻打房郡、上庸呢? 房郡是去往上庸的必经之路,所以非取不可。而攻打上庸(今湖北十堰市竹山县境内)是因为上庸的地理环境十分特殊,该地四面环山却有一条汉水横贯其中,可入长江。从上庸顺流而下就能达到荆州重城襄阳城,可以说上庸就是一个连通魏蜀吴三地的水路中转站,足可称为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身在西川的刘备想要支援关羽,上庸自然也是非取不可。 此间,原有山郡小军阀申氏兄弟把控,两人本就不服刘备篡夺西川政权,仗着地理优势圈地自立,因房郡、上庸地理险阻孟达受命急攻三日不下,后刘备又命刘封领军支援,遂才取得,不过武力镇压终究是一时之快,山郡原住民多是口服心不服。 而二郡的收复让关羽没有了后顾之忧,遂今日主动寻找战机来了。 实地勘察却有不小的收获,于禁虽有十几万大军,但他偏偏放着数量优势不用而将大军分成七路实行对襄阳城的战略包围,这点就让关羽看到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父子俩站在一座无名山岗之上,看着远方忙碌不迭的曹军营寨,关平忽然忧心道:“父亲大人,方才斥候来报,言曹军人马已经依山下寨,想必是打算将我等困死在襄阳城中,不知父亲大人今后有何打算?” 关羽抚着长须自信一笑道:“呵呵,于禁不敢正面来犯,遂才如此动作,跳梁小丑耳,平儿无需理会,若论荆州襄阳附近山势环境,关某比之更加熟悉,于禁他如此下寨虽然有利围困襄阳,却也是露了一个大破绽。” 关平闻言,浓眉一挑,急于求教道:“不想父亲已是胸有成竹,孩儿驽钝,求父亲大人指点。” 关羽斜眼望了这位好不容易寻回的遗子一眼,认真教导道:“曹军之所以依山下寨,是为了防住我等乘机突营,好免去被我军逐个击破之隐忧,虽说此乃兵家常理,却不适合于目下。” “哦?”关平似懂非懂的歪着头。 “呵呵,依山下寨有利有弊,利者,占地势之优可守千军万马,弊者,水源也。” 说着,关羽伸手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点着远处的曹营道:“平儿且看,曹军为防我等断其水源,便在河溪边就近扎营,若某遣千人马在上游筑堤建坝,再出兵引曹军过河,则如何?” 关平灵光一闪,乐得直跳脚:“父亲大人此计甚妙,您是想水淹七军!” “呵呵,悟性不错,可惜未逢夏季暴雨,此计策效力不足七成,但即便如此,也能将于禁十几万大军一招击溃。”关羽的脸又红了不少,看着底下忙碌的几万曹军露出了遗憾之色。 关羽自是巴不得弹指就能将于禁十几万大军给全灭了,但人总要面对现实,需知蚁多咬死象啊,关羽也深知后援不足就是自己的劣势所在,眼下于禁要送人头,自己不抓紧黑一波,往后的日子岂能好过? 入夜,待关羽回城之后就立即调兵遣将,乘着夜幕掩护,断断续续遣出三批兵马共计四千余人,去往汉水上游截流。 而与此同时,于禁还在自己刚建好的军营里头睡大觉。 这几日,关羽的勇武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面对如此杀神,于禁除了胆寒之外,却也生了一丝轻蔑,心道:“论武艺,我比你关羽稍逊一筹,但论行军作战,定不是我之敌手,待这几日七军下寨完毕,届时齐攻襄阳,我倒要看看你关羽拿什么本事于我较量,哼。” …… 三更时分,郭嘉正准备宽衣下榻,一名执戟郎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见到郭嘉先是一愣,随后纳头便拜:“小人该死,打搅大帅歇息,小人这便退下。” “留步,发生何事?”郭嘉说着又将衣绳系了起来。 “启禀大帅,昨日大帅派去汉水上游侦探的斥候已然回营,说有机要军情禀告。” “既是机要军情,不妨立刻唤来。”郭嘉摆摆手道。 “是。” 稍纵片刻,一名斥候匆匆入内:“大帅神机妙算,入夜之后,汉江上游果真有蜀军活动,小人惧怕暴露行踪,不敢太过靠近,不过经过我等粗略观察,数量还不少,足有三四千人。” 郭嘉闻言,露出一副了然之色,丝毫不见意外,微微点头:“知道了,速命下游军士做好准备,一旦见水位下降,随时做好出舟救人的准备。” “是。” 斥候连忙应答,刚准备起身,郭嘉又唠叨了句:“鱼网浮漂等救生之物可准备妥当?” 斥候当即回身,恭敬回答:“大帅放心,一切皆已按照大帅吩咐准备妥当,赵将军与廖副将就在下游亲自监督。” “嗯,退下。” “是。” 转眼过了两日,上游的蜀军成功将河水截流大半,随之,下游的水位也是直线下降。 于禁也不是没有察觉,当听到军中斥候回报此消息,只当是个笑话,他以为襄樊入秋之后水位自然如此,却万万想不到是上游的关羽在作怪。 时值傍晚,似乎连老天爷也知道了今日有大事发生,红霞挂满了天边,鲜红如血。 残阳之下,高岗之处,关羽那挺拔的身影已站在彼处良久,随着斥候的回报,关羽一声:“开闸!”令下,漫天大水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自西向东奔腾而去。 下游的曹军军营只听滚滚雷声由远及近,有人猛然回头,哪是什么天雷,而是足足三人高的浪头,在山坳间,在崖壁上,奔腾冲撞,带着那股浩天的声势,朝军营席卷而来。 江水泛着浪花,在斜阳的映照下似乎带着一片血光,它无情摧毁了军营的外墙,犹如小孩搭建的积木被一位巨人顷刻间化为废墟。 “洪水来了,跑啊!”不知谁带着惊恐的脸色大喊了一句,声音突破了八度,随后整个曹营都炸开了锅,一路丢盔卸甲只为了在大水中活命。 “不要慌,都别……哎呀!”于禁闻声披甲而出,见营中士卒疯狂奔走,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想训斥一句,回头一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那高过头顶的巨浪似乎在嘲讽他的无知与搞笑。 随后,话到一半,于禁就被滔天巨浪给带走了。当然,此趟他不会寂寞,因为还有无数的倒霉将士与其作陪。 第三百九十一回 水淹七军 十几万曹军因关羽一声令下遭受到了汉江河水的怒涛侵袭,可谓是损失惨重。泛滥的河水依着山势不但将刚立起的曹军营寨冲了个七零八落,还将营中的将士冲了个落花流水。 大水来的快去的也快,但下游则是一片狼藉,不复前几日的喧嚣与忙碌,安静的可怕。 正所谓水火无情,人力岂能当之? 在关羽眼中,下游连绵的山寨好似被一桶天河之水浇在了蚁穴之上,那河水带着密密麻麻的黑点向下游无情流淌而去,冲跨了曹军的建制不说,还轻而易举的带走了数万令蜀军头痛的亡魂。 这一刻,关羽应该高兴才是,但心中的良知却让其不禁闭上了双眼,仰天重叹了一声。 不过,他也没有迟疑多久,下一刻,关羽便立即扭头下令:“立即出兵,清缴曹军残余!” “喏。” 且说于禁,在持续的浪涛之中被迫体验了一把拿头顶腚的酸爽动作,差点儿没把他老腰给折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关键时刻,他攀到了一棵歪脖子树上,这才偷得一命。 方下地,就见黑袍黑甲的曹家将士横七竖八躺满了河道,他便意识到了什么叫“大势已去”。 正愁着,忽听耳边一声高喊,同样与其幸存下来的将士带着无比惊恐的脸色指着上游惊叫:“不好啦,蜀军杀过来了!” 这一声高喊,无疑是雪上加霜,曹军将士顿时成了无头苍蝇,表情皆是一片死灰。 抬眼望去,可不是蜀军杀到,一匹匹擎着关字旗帜的蜀军骑兵正从上游踏浪而来,那气势,可比遭了洪水的曹兵强了不止百倍。 而自己这方,虽然不少将士也侥幸生存,但大多已是丢盔卸甲毫无抵挡之力,于禁霎时亡魂大冒,张口就喊:“撤,敌军势大,往山上撤!” 于禁下的令是没错,但他没考虑到将士们在没上小腿的河道上行走怎么能快过追杀而来的蜀军骑兵呢? 结果当然是一面倒。 无数曹军将士方站稳脚跟就被关平所率领的蜀军精骑砍倒在滩涂之上,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岸上岸下顿时血流成河。 待关羽亲自率军杀到,于禁便失了抵抗的心思,带着残部举械投降了。 不是于禁软骨头,而是他想的太明白,因为于禁十分清楚曹老板的性格,这次十几万大军交到他手里,结果给其整没了,若是他还能活着回去,定逃不了被曹老板斩首祭旗的厄运,与其如此,还不如投降关羽。 虽说晚节不保,但总比砍头强。 面对如此配合的于禁,关羽显然也是一愣,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客客气气的叫人押着他返回了大营,并命人一路好生招待。 从此,于禁过上了吃白食的牢狱生活。 于此同时,郭嘉那头也没闲着,一得斥候汇报汉江江水暴涨,他便率领营中弟兄撑起木筏在下游捞人,因为前期有了充足的准备,这一援救行动可谓是有条不紊,一个下午,居然挽救下来了足足过半的将士,也就是保住了整整六万将士的性命。 这些人自然对郭嘉感恩戴德,这让“心怀鬼胎”的郭嘉多少有些老脸发烫,若让这些士卒知道这场意外本可以避免,完全是他争权夺利才导致的后果,说不得,眼前的将士们会当场活剐了他。 于禁的失败总体来说利大于弊,他的失败既让郭嘉独揽了大权,又成就了关羽的辉煌一刻,同时,也成为了孙权下定决心攻打荆州的催化剂。 果然,不出郭嘉所料,三天后他便收到了于吉密报,言东吴大军已经集结长江沿岸欲渡江攻取荆州。 郭嘉对此喜闻乐见,但没对大胜的关羽也不敢掉以轻心,忙收拢大军在樊城四周布下重重阵势,摆出一副“不动如龟”,誓于樊城共存亡的架势。 此举颇让关羽头疼,原本关羽还以为破了于禁的十几万大军便能震慑樊城守军,哪知,反而事与愿违,襄樊两城的战略位置本就是休戚相关,如今只得一城显然不能巩固蜀军战果,甚至,还会反过来被郭嘉利用威胁襄阳。 踟蹰了两日,关羽最终还是决定尝试攻打樊城一番,若事成,则荆州全盘落入了蜀军囊中,若不成,则可撤出襄阳回军巩固已得的战果。 关羽的算盘本来打的非常好,但孙权可就不高兴了,心说你刘备得了益州又望着汉中,这会儿还打起荆州的主意,这是仗着有我东吴牵制便肆无忌惮地四处抢地盘啊,关键是,都没给我东吴一丁点儿好处,刘备啊刘备,此举可真不地道啊。 除了孙权,曹老板自然也不高兴,不,甚至是震怒异常,连带着还有些惶恐,毕竟关羽的大军离许都太近了,令曹老板顿觉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都想向天子提出迁都的想法。 好在,郭嘉上书的内容给了曹老板一颗定心丸,甚至还附上了化解眼前危机的计谋,这让曹老板多少有些宽慰。 但得知于禁兵败的消息,曹老板依旧在议会上破口大骂:“于禁莽夫,坏我大事,当真是死不足惜,大战在即,还与奉孝争权不休,以致兵败被俘,孤之见,皆是其咎由自取!” 荀彧赶紧出列安抚:“丞相息怒,于禁将军故有大错,然此刻非是追究之时,目下关羽大军兵逼许都,令朝中大臣甚为惶恐,丞相当设法安抚众心……” 曹老板闻言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道:“呵呵,文若勿忧,此事奉孝早有谋划,想来孙权也不会让关羽在荆州坐大,奉孝信中有言,可命一能说会道之人出使东吴,游说东吴兵发荆州,只要东吴出兵,荆州之危自然可解。” 荀彧微微点头:“哦,此计甚妙,但不知丞相意属何人?” 杨修仰头出列:“丞相,杨修自荐,愿替丞相游说孙权以解荆州之患。” 曹老板瞥了这位主薄一眼,缓缓开口道:“杨主薄愿往,孤甚为宽心,然则奉孝信中以提及心中人选,还是依奉孝之计行事较为稳妥,你,退下。” 杨修一愣,大着胆子反问道:“呃,卑职斗胆,敢问郭祭酒信中推举何人前往东吴游说?” 曹老板看了案几的文书一眼,朗声道:“奉孝首徒,司马懿也。” “是他!?”杨修面色数变。 “怎么,有何不妥?” “呃,无有不妥,若是司马仲达,足可胜任。”杨修一脸跟吃了苍蝇似的表情。 “嗯,其人正合孤意。” 第三百九十二回 游说东吴 “外头兵荒马乱的,不准去!” 得知自家夫君明日便要动身去往东吴游说孙权出兵的张春华,一大早便堵在了司马家宅前,满脸的不情愿。 司马懿紧了紧肩上的行礼,无奈道:“我的好春华,昨夜不是说好了,再者,此乃家师之命,何况此去并无危险。” 张春华将脸一板:“怎么没危险了,听外头说,那关羽都快打到许都了。” 司马懿赶紧将自家媳妇拉进屋里,并小心翼翼掩上房门,又不甚放心的探了探四周,这才回头松口道:“嘘,我说……你说话能轻点儿吗?这不还没打来么,为夫此去便是要去解许都之围,再说,樊城尚有家师镇守,关羽哪有这么容易杀来?” “那也不能叫你去东吴送死呀,我看,那什么破师傅,咱还是别要了。”张春华对夫君拜郭嘉为师本就耿耿于怀,原因无它,自从司马仲达成了郭嘉首徒之后,郭女王就比她大了整整一辈,某女想想就别扭。 夫人这点小心思司马懿当然知晓,但还是出口劝慰道:“夫人,此行前途看似凶险,实则稳如泰山,老师此举是在施恩于司马家,我若不去,岂非愧对恩师教诲?乱世求存,不能一味逃避,若我无权无势,焉能保住家小?我算是顿悟了,既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如出去闯闯。” 见妻子意动,司马懿继续道:“老师之所以点我前去游说,无疑是在送司马家一张保命符,孙权窥觑荆州良久,只差一个小小的台阶而已,若我此行不利,别说无脸去见家师,怕是曹公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们司马家,春华,此事干系重大,我当真非去不可。” 张春华见司马懿脸色郑重,低头咕哝了一句,才道:“朝堂的事情我一妇道人家不懂,夫君要去便去,不过……得带上我。” “不是,这……” “要不,就别想出门!”张春华叉腰摆起了架势。 “呃,好好好,去,一起去。”司马懿拗不过自家老婆,诧异良久点头才妥协道。 “一言为定,你等着,我这就去收拾一下。”张春华欢天喜地的回屋换装去了。 临上马车,司马懿暗自嘀咕了一句:“完了,怎么看春华的脾气越来越像师娘了,当真是物以类聚,近墨者黑呀,古人诚不我欺也。” 正所谓夫妻结伴走路不累,两人小惊无险的享受了一次公费旅游,又有百余骑跟随护卫,自然算不得艰辛,一番舟车劳顿,终于在半月之后到达了秣陵,也就是孙权命名的建业城(今江苏南京)。 建业城乃孙吴新都,因此城内外皆是一片百废待兴之状,夫妻俩走马观花,对江东的风土人情倒是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看着城外成片的水稻垂头,司马懿不禁感叹:“早闻江东富饶,今日一见,果然不虚,秋收在即,今年江东定有个好收成。” “好又如何,收成好了也不见得老百姓过的好,怕是又该打仗了。”张春华随即撇嘴。 司马懿闻言一愣,不禁瞥了自家媳妇一眼,眼中颇带有几分赞赏之色,没曾想自家媳妇如此大智若愚,轻笑道:“呵呵,只有一统天下,百姓才能过的安稳,遥想秦皇一统六国是何等伟业,今不知追者属谁?” 张春华不耐烦道:“你呀,别念叨了,准备进城了。” “呵呵,好。” 曹使突然出使东吴,且已经来到了建业城内,这一消息让孙权大感意外,匆匆结束会议之后便抽身召见了司马懿。 建业城的吴侯府自是修的气派非凡,比起许都的皇城也不遑多让,一个小小的偏厅都快赶上大堂了。 司马懿在此正襟危坐已久,其后是男扮女装化作随从的张春华,两人不时轻声耳语一番,倒未觉等候孙权这位大人物接见是件多么乏味且枯燥的事情。 不久,随着门口侍卫的一声高宣,孙权盛装步入偏厅,今日他特意按汉制选了一套侯爵祭服,玄上纁下(黑色上衣浅红下衣)头戴黑色冕旒,龙行虎步迈入了偏厅。 司马懿被侍卫一提醒,立即收拾心神,开始抬头认真审视其眼前出现的这位三分天下的诸侯。 同样,孙权也在打量司马懿,来前他早已将此次曹使的底细打探了个清楚,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这位司马仲达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知怎得,方才那阵对视,令孙权立即感受到了什么叫“鹰眼狼顾”。 “此人不简单呐!”孙权不禁暗叹一声,随后一摆双臂稳稳落座于主位,发声道:“呵呵,贵使不远千里来我东吴做客,不知有何贵干?” 司马懿轻咳一声,开门见山道:“使节司马懿参见吴侯,在下出使江东,特为保两家之利。” 孙权碧眼一溜达,轻笑道:“呵呵,为保两家之利,哈哈,但不知使节口中之利,现在何处?” “荆州。”司马懿抬眼看了故作轻松的孙权一眼,缓缓开口道。 孙权心中一颤,故作恍然道:“哦,荆州啊,听闻荆州已被关羽大军所取,丞相十几万大军一夜之间皆喂了鱼虾,可有其实?哎,昔年丞相还邀孤会猎于赤壁,不曾想今日却被区区一个关羽夺了大半荆州,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司马懿低头沉吟了片刻,微微点头:“确有其事,来前,丞相还感叹,若东吴周郎尚存,定不会坐视关羽坐大,此乃两家之不幸,刘备之万幸也。” 孙权闻言色变,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贵使此言何意?!” “刘备,枭雄也,得蜀而望陇,如今关羽又攻取了荆州大半城池兵逼许都,崛起之势已不可挡,但不知吴侯有何应对之策?” “如何应对乃孤之事也,不足与外人道哉。” “是,想必吴侯帐下远见者无数,定然能察觉刘备之野心,谋划应对之良策,然则,刘备之势已成,吴侯就不怕养虎为患?” 啪的一声,孙权拍案而起:“司马懿,你教孤做事?!” “不敢,在下所言句句肺腑,孙曹两家历来交好,关羽只带了区区五万兵马便能成功夺取荆州大半,着实叫丞相始料不及,若无吴侯在旁默许,其事断不能成也,只是吴侯有否想过,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为他人做了嫁衣?” “哼!” 见孙权暗生闷气,司马懿适时亮出一张底牌道:“丞相派在下出使江东,就是愿与吴侯再次会猎于荆州,事成之后南北分治,吴侯只需遣一军偷袭关羽后路,既能保天子安危,又能得大半荆州,何乐不为?外臣肯请吴侯三思。” “……”闻言,孙权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九十三回 孙权出兵 孙权本就有意出兵荆州制衡刘曹两家实力,如今司马懿来的正是时候,孙权根本就未想到曹操竟会派人游说,这不是变相的千里送竹杠么? 若不乘此机会敲上一笔,我孙权岂不是傻子? 孙权如是想着,便缓缓开口道:“孙曹两家素来交好,甚至孤还将小妹下嫁于丞相帐下军师祭酒郭奉孝,说起来孙曹两家真是情如兄弟,以孤之意,自然赞成,然则……” 孙权故意停顿了一下,暗中观察了坐下的司马懿一番:“然则,孤帐下文武不似孤这般通达,还需一个叫人信服的理由。” 司马懿微微一愣,孙权bb半天总结过来就是一句话:“我是很乐意帮忙滴,但是我的那些手下不服管教,没得到好处前,怕是搞不定呀。” 想明白这些,司马懿更是笑的开心了,只要孙权肯松口,那就是有的商量。 司马懿就怕孙权脑袋一热来个“袖手旁观”,看来孙权还是个明白人,也十分清楚荆州若落到刘备手中那会引起多大的“灾难”,于是,他祭出了第二张底牌。 清了清嗓子,司马懿再次弯腰朗声道:“嗯哼,丞相曾言,东吴三代忠于朝廷,保江东一方安宁,又有归还传国玉玺之大功,可谓功高寰宇,利国利民,若吴侯此次能解许都之围,丞相愿为吴侯向天子请功,当今天子宽厚仁德,察纳雅言,或可允吴侯称王江东。” 孙权闻言便是虎躯一震,唰的一声就站了起来,脸色带着七分惊喜与三分惊讶道:“此,此话当真,真是曹丞相亲口所言?” “外臣岂敢诓骗吴侯,此言句句属实。” 只要出兵,便能将荆州二一添作五,然后还能讨个王身?这消息太让孙权吃惊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还偏偏往自己身上砸,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孙权微微抬手驱赶了四周数蚂蚁当木桩的十几名侍女,表示要自个儿静静。而底下的司马懿也不急着,依旧弓着身子一副静候佳音的模样。 “嗯……当真?”孙权背着手在主位上来回踱步,忽然扭头又向司马懿确认道。 “当真,凭借东吴如今实力与曹孙两家秦晋之好,丞相早有此意,奈何朝中大臣听信谣言,又迫于关羽大军威势,竟有人荐言刘皇叔称王。” 司马懿这是在给孙权上眼药,摆明了说,这王你不当,有的是人抢,特别是刘备,还巴不得呢,毕竟迁都不是小事,万一关羽真打进许都,迫于压力,曹老板会将好处给刘备也不一定,到时候…… 到时候曹刘两家合伙对付我大江东? 孙权顿时急了,跺着脚抖着嘴皮大声道:“刘备,哼,忘恩负义之徒,他也配称王!” 进而一展长袖,对殿外喝道:“来人,速传文武百官入殿,商讨如何出兵许都解天子之围,速去!” “喏!”殿外亲卫大声回应道。 司马懿听在耳中,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再次下拜道:“吴侯英明!” 屁话,我当然英明。 孙权没好气的朝司马懿翻了个白眼,这一刻他才微微有所察觉,整场会面看似自己强势,却被眼前这个书生算计的死死的,先是利诱,而后是利诱加威逼,节奏把握的恰到好处,刚好能叫自己动心又不会引起强烈的反感,果然,这位司马懿不简单呐! “敢问贵使,令尊师不知是哪位大贤?”孙权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人的身影,心中不免咯噔一声。 “家师正是丞相帐下军师祭酒,至于家师名讳……” 得,知道了。 孙权忙摆手示意,心道:“果然是这厮,还真是阴魂不散。” 出得偏厅,孙权顿时没了好心情,但出兵荆州之事却刻不容缓,于是,他还是强忍着性子召开了全体大会,且在会上力排众议决定出兵荆州。 说实话,孙权继承父兄之业并非人们想象中的风光无限,反而是如履薄冰。有识之士的观望,世家门阀的利益纠葛,外加不定时的山越叛乱问题,这些内部问题就花了他几年时间才堪堪捋顺,更别说如今的曹、刘两家对江东时时惦记,守业不容易,创业则更难。 如今,有一个“开疆扩土”的机会摆在面前,孙权当然要努力一下。虽说此举有些不地道,可那也是刘备不义在先,就刘备那小气劲儿,孙权都懒得吐槽,哪像曹老板,瞧瞧,人家一句话就割一半,换谁不心动? 话分两头,江东正在集结兵力的时候,我们的主角却在樊城发呆。 郭嘉站在城垛上看着底下严阵以待的关羽大军,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毕竟是老熟人,如今隔城相望,免不了要唠两句。 “关将军,汝不去襄阳守城,为何来攻我樊城?”郭嘉双掌聚拢探着身子喊话。 关羽提着战马在阵前溜达一圈,大笑道:“哈哈哈,郭先生,别来无恙,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先生之才智,为何还要明知故问。” “关将军,恕我直言,见好就收,尚可活命。” 郭嘉此言无比真诚,但他的话语在“水淹七军”之后的关羽耳中却像似在挑衅。 关羽横刀立马:“哈哈哈,先生真以为凭借区区几万兵马就能挡住关某去路?莫说于禁那十几万大军便是尔等榜样,便是再来十万大军,关某也丝毫不惧。” 郭嘉在上头撇撇嘴,出言讥讽道:“哈哈哈,关将军既如此勇武,为何不来试试?” 关羽只得暗啐了一口,拿郭嘉毫无办法。 他又不是没试过,这几日没来攻城,今日前来却发现樊城四角无端多了几座瓮城,再看瓮城城楼上张弓搭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弓手,这仗还怎么打,真当我关羽傻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三天时间,郭嘉是怎么变出几座瓮城的,甚至连蜀军的斥候也瞒了过去。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的问号,嘿嘿,这就对了! 郭嘉见底下关羽吃瘪的表情,心中暗爽,窃笑道:“小样,知道什么叫混凝土灌注么,还吓不死你!” 关羽面色凝重,也不听儿子不断催促,重重哼了一声:“哼,罢了,鸣金收兵……” 关平则抬眼深深看了郭嘉一记,偷偷从马背上取过了弓箭,正准备偷袭,却被关羽一横臂膀给截下了,诧异间只听关羽道:“郭先生毕竟对我大哥有恩,莫放冷箭。” “是。”关平幽幽一叹便收了弓箭。 收手的不止是他,还有藏在城上阁楼里的赵云,见关平收起弓箭他也长舒了一口气,若关平真敢放箭,那他就要陷入两难的境地,一面是昔日战友的儿子,一面是自己的主公,简直是忠义两难全呐,幸好,这事没发生。 郭嘉却没心没肺的趴在城头,见关羽再次退兵,咧嘴欢送道:“欢迎下次再来呀!” 气的关羽当即虎躯一震,差点儿没从战马上掉下来,一张本就大红的脸顿时气成了酒红色,嘴上愤恨地咕哝了一句。 不用想,九成九是脏话,可惜郭嘉是听不到了。 第三百九十四回 陆逊上位 上回说到孙权力排众议决意出兵助曹,不论是因为他一直贯彻着的“制衡”策略还是因为司马懿的两张底牌,又或是关羽对江东的态度,总之,孙权肯定是要出兵的,且不说江东集团垂涎荆州之地良久矣。 在内,周瑜的去世进一步让孙权抓稳了军权,而他扶植的鲁肃、吕蒙、陆逊等一干亲信也进一步巩固了孙权的地位。 在外,根据斥候回报,近日关羽的进攻势头急转直下,被郭嘉、曹仁乃至后来的徐晃三军成功遏制,死死封在了樊城以南不得再进,那便意味着荆州局势已从蜀军的战略进攻阶段悄悄转向了刘曹两家的战略相持阶段,这就给东吴大军袭取荆州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如此前提之下,孙权哪会放过? 是夜,东吴君臣就围绕着如何夺取荆州的问题展开了激烈讨论。 席间,一向“稳重”的老臣张昭就提出了一个观点,那就是大军可先占领徐州,然后从侧翼对关羽大军进行牵制,如此一来,既不用与关羽率领的蜀军起正面冲突,又能顺带掠夺一下徐州的资源壮大自己,还能应付曹家的请求,绝对是一箭三雕。 这主意听起来十分诱人,且不说徐州经过多年经营早已成了天下间为数不多的富庶之地,既能连通南北,战略位置又极为关键。 孙权微微一愣,他倒是真没想过去“趁火打劫”,听了张昭之言,不免又生了一丝心动。 正欲开口,立即就遭到了吕蒙、孙逊等一干武将的强烈反对。 为什么? 徐州富庶不假,但地势平坦又无战略纵深,简而言之“易攻难守”,且不说拿下徐州对荆州局势毫无裨益,甚至还会因此招来曹操的怒火,这种昏招,亏张昭能想出来。 军方的人个个面红耳赤,若不是看在孙权还坐在上头闭目养神的份上,八成会上前狂揍其一顿,已泄心头之恨。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张昭如此建议,无非是其身后的世家门阀对徐州之地垂涎良久,这些人才不管什么国家大事,而将家族利益放在了第一位。 自从当年郭嘉接手徐州之后,徐州可谓是日新月异,时至今日,渐渐有超越邺城的势头,且郭嘉又取消了关税组建了自有贸易区,光徐州一地,便能每年供给朝廷大半消耗,这么一块富庶之地,孙权不眼馋才怪。 可回头一想,又觉得吕蒙、陆逊等人言之有理,“乘火打劫”是一时痛快,旦这里头的风险太过巨大,若大军真占领了徐州,青州十万臧霸大军会无动于衷?还有兖州屯田的几十万曹军,那可绝对不是一个摆设,还有被曹操内迁的五胡部族,这三支大军哪一支南下皆能叫江东将士有去无回,明显是件损人又不利己的买卖。 想及此,孙权半眯的眼睛微微张开了,朗声道:“张公之计虽好,却不合天时,当务之急,应着眼于荆州局势,若得荆州南部,届时我等再行谋划徐州也是不迟。” “吴侯英明!”一干武将高呼圣明。 张昭当即表态,欠身道:“主公所言甚是,是老臣思虑欠周。” 张昭深知事不可成,但碍于背后的力量总要做个姿态,不将此事摆到明面上又如何将这锅甩出去,今得孙权亲自发话否决,他回头也好对身后世家门阀有个交代。 撇下插科打诨的张昭,众人再次研究起如何攻取荆州事宜,半个时辰内席间自是众说纷纭,你一言我一语争的无比激烈却终没得出一个靠谱的结论。 孙权也听了烦了,坐酸了,干脆抬手点名道:“子……子明,汝是何意?” 孙权本来是看向鲁肃鲁子敬的,但话一出口就觉不妥,鲁肃向来是主张联刘抗曹,今日席间又不发一语,多半还在为孙刘两家相互算计之事暗自神伤,这会儿,还是别将他拎出来了。 于是,孙权慌忙将眼神一瞥,指尖一转,落到了吕蒙的身上。 吕蒙似有所悟,抽空定神望了眼对面一脸憔悴的鲁肃,才缓缓出列道:“主公,在下心中已有破敌之策,关羽月前在江北屡建烽火台,便是为防我水军跨江袭取荆州,既然其有所提防,不如先示敌以弱,待其松懈,再谋求良机,便可一举夺下荆州。” 孙权认真点头,心道:“还是吕将军靠谱啊!”,嘴上问道:“当如何示敌以弱?” “回主公,在下本就体弱多病,可诈称重病垂危不适重任,一旦放出此消息,必定能慢关羽之心,我等再暗中集结兵力领军渡江偷袭荆州,则一战可定。” 孙权闻言大乐,抚掌道:“好!果然妙计啊,但不知何人可暂代将军要职?” 吕蒙回头看了看末座的陆逊道:“启禀主公,末将以为陆伯言可担此任。” 那头的陆逊闻言微微抬头,向吕蒙的背影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孙权也纳闷啊,反问道:“陆逊,呃,伯言何在?” 陆逊赶忙出列上前下拜:“主公,陆逊在此。” “哦,吕将军,孤十分不解,为何将军要选择伯言暂统水军?” 吕蒙坦言道:“其因有三,一来,伯言名声不显,二来,若除去一身甲胄,世人定会以为伯言是位白面书生而已,如此方能瞒过关羽,三来嘛,伯言精通兵法,水陆皆可带兵,且军中威望仅次于末将,实乃不二之选。” 孙权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吕将军之言正合我意,看来此重任非陆伯言莫属,陆逊,上前听封……” 陆逊赶紧上前几步:“微臣在。” …… 此消息在东吴有意为之下不胫而走,虽说关羽被郭嘉堵在了樊城,但对江东那头的戒心不曾消减过一分,三天一报这是常态。 今日,探子来报,得闻消息的关羽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一扫连日阴云,轻笑着将竹简往自家崽子手中一递,感慨道:“果然,天佑我大哥呀!” 关平好奇,恭敬接过竹简匆匆一览,不禁喜上眉梢,笑道:“哈,父亲,大喜事啊,临时换将乃是兵家大忌,今吕蒙重病抱恙,东吴即便有窥觑荆州之心,也已无进取之力。” 关羽认同一笑:“呵呵,是啊,只是那陆逊又是何许人也,速叫探子打探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关平应道:“是,孩儿这就嘱咐斥候前去打探,呃,孩儿不曾听闻江东有这一号人物,概是无名小卒,爹爹无需这般谨慎。” 关羽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兵不厌诈,还是谨慎些好,今我大军停滞不前,为父恐江东会落井下石,不得不防啊。” “孩儿明白,这,我这便前去下令。”关平匆匆出了帅帐大步离去。 第三百九十六回 攻城不止 关羽率领的蜀军虽不曾见识过这种古怪的飞矢,但并不妨碍他们对其危害的认知,毕竟那“窜天猴”一出炮口就拖着长长的尾焰直向攻城的人群里栽去。 先是一道两道三道,而后眨眼工夫就是铺天盖地,那夹杂着火星与硝烟的小东西几息间在蜀军的头顶之上编制起了一张望不到边际的火力网,颇有“乌云盖顶”“风云色变”之势。 未知所产生的恐惧袭上了每个蜀军的心头,即便那些飞矢尚未落地,便有机灵人扯起嗓子大声呼喊了起来:“不好,快躲!” 话音方落,受引力拉扯的“窜天猴”便如约而至。 它们有些冲进了前排,打击在了蜀军们手持的盾牌之上,从而发出一阵阵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有些则极为幸运的落到了后排,在尾部火药的支持下于万军脚下原地打起了转儿,而腾起的硝烟则让附近不明所以的蜀军一阵手忙脚乱,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附近之人很是自然的掩住口鼻慌忙闪躲,对之避如蛇蝎。 更多的,则精准的一头扎到了蜀军正中央的攻城器械群上,任附近士兵怎么撩拨都不愿意掉下来,仿如捆绑在圣诞树上的点缀饰物,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神秘而又夺目。 更关键的是,它们不仅神秘,还充满着危险。 当尾端的焰火燃尽,引线接触内部压实的黑火药时,一支支“窜天猴”便不约而同地自爆了开来。 “嘭” “嘭” “嘭嘭嘭……” 连串的爆炸声惊得大地为之一颤,那爆炸的能量直接吞噬了五步之内的一切所有,留下了一地的焦土。 这还没完,那滚烫的余波又以热浪的方式向四周激荡而去。刹那间,战场上的空气为之一竭,天地也霎时一净,唯有那刺鼻的硫磺味儿还残留其间。 涟漪过处,爆炸的余波掀翻了人群,摧垮了器械,吓倒了战马。 就在这不到城墙百余步的距离间,大地忽然开出了朵朵血花,它们此起彼伏争奇斗艳,一朵比之一朵更加热烈,生怕弱了气势似的。 攻城器械上崩裂的木屑夹杂着蜀军的残肢碎肉和死亡前的凄厉哀嚎声,不要钱地向天际挥洒而出。 一时间,这方小天地好似披上了一件嫁衣,显得分外鲜红与凄美。 硝烟散尽,提着青龙大刀的关羽面色数变,便是他这位看淡生死的沙场老将,也被眼前这恐怖一幕吓的寒毛乍起冷汗直流,满脸的肌肉俨然紧成了一块,原本那张大红脸,此刻已变成了白脸。 让关羽感到恐惧的是,那连日来精心准备的攻势被这连串的爆炸给硬生生遏制住了。一种惊恐的情绪在军阵之中迅速地蔓延了开来。 比起关羽的强自镇定,小将们的难以置信,士卒们显然不知如何管理自己的情绪,有吓地两腿发软跪地不起的,有喊着救命扭身逃跑的,更多的是带着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神僵愣在当场的。 明明攻城部队即将兵临城下,却被城上射下来的这通爆炸箭彻底打懵了。 “不要慌,不要乱,皆给本将军回去继续攻城!不听调令者,杀!临阵退缩者,杀!畏敌不前者,杀杀杀!” 关羽将大刀举了起来,他明白此时此刻必须号令三军继续攻城,若不然,自家大军尚未登上城头就将自溃千里。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是兵法常识,如若全军裹足不前,那后果,就只能沦为城上弓手们的活箭靶。 然而,关羽的大吼只起到了微乎其微的作用,逃跑的蜀军眨眼间从几十个变成了几百名,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无法,关羽当机立断亲自打马而出,照着最近的几名逃命就是手起刀落,一路下来连砍了十几名逃兵这才堪堪止住。 “还不给我回去,继续进攻!”关羽冷眼扫过迎面而来的手下们,嘴上发出了森然的低吼。 “……” “将军饶命,我们这便回去!” “是啊,杀,杀回去……” 逃兵们看了眼关羽手中那柄浸染了鲜血的大刀,又看看了身后的城墙,在一阵沉默过后很是明智的做出了选择。 看着逃兵们渐渐重新归入阵列,关平这位副将也大舒了一口气,他自然也跟着老爹一路砍翻了好几个逃兵,但他更焦急不远处的战况。 三百步开外,四处是陷入混乱的士兵,他们既要躲避城墙上不断倾泻下来的夺命箭羽飞石,又得抽空抢救那零星几座尚算完好的攻城器械,但这一过程在关平看来就是一面倒的虐杀,蜀军的气势正在迅速坠向低谷。 “父亲,这该如何……”关平焦急地看向了关羽。 “攻城!” 然而,回答他的是关羽那咬牙切齿的坚决态度。 “是,将士们,随我攻城!”关平意会到了什么,将手中斩马刀举过头顶,大声下令道。 “杀啊!” …… 城墙之上,郭嘉颇为失望的盯着底下如潮水般涌来的蜀军,他想不明白,关羽为何不知难而退,凭白让手下的士卒继续攻城,继续牺牲。 眼下那些攻城器械瘫痪大半,仅有的一些哪怕能够运作,也几乎威胁不到樊城的防御体系,更何况四角的瓮城还没真正进入全面反击的状态。如此下去,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此次攻防战的胜者究竟会花落谁家。 在郭嘉看来,关羽此举简直是石乐志。 他却不知,热兵器所展现的威力给古人的认知带来了多么强烈的冲击,而这种恐惧到极点的感觉又化作了一种精神,便叫勇气。 蜀军知道城墙上头有可怕的存在,但是,一旦自己杀上了城头,杀进了城内,两军短兵相接之后,那种类似火箭的可怕东西就不会再起到任何作用,郭嘉总不能连自己人都炸。 很巧,关羽就是这么认为的,这才有了眼前看似无谓的牺牲。 说牺牲也不全对,起码蜀军进攻的恰到好处,城墙上的“加特林”在倾泻完所有“窜天猴”之后,是需要时间重新装弹的。 而这,正给了蜀军登城的好机会。 蜀军放弃了所谓的阵势,一股脑儿向城下扑来。各种简便的木梯也随之被几十人合力给架了起来,随后,手握长剑另一手持着铁盾的士卒猛地就窜了上去。 虽然木梯狭窄仅能通过一人,但甚在这种简易的长梯基数庞大,没过半个时辰,郭嘉就收到了曹仁那头的告急口信。 看着脚下如下饺子一般惨叫着落地开花的蜀军,郭嘉忍不住眼皮子直跳,仰头深深吸了一口长气,然后张嘴下令道:“通知瓮城守军,是时候让他们出手了!” “是,大帅。”传令兵闻言,神情顿时一振,高声应答过后转头就走。 第三百九十七回 姓吕的来偷家了 不消片刻,瓮城上的守军便有所动作,抬出了一口口早已烧沸的大油锅,不但热油翻腾,甚至还嘟嘟嘟冒着油泡。 这要是遵着郭嘉的命令在战事最吃紧的关头朝城下倒下去,嘶,想想就替蜀军觉着疼,不对,是酸爽。 果然,当滚烫的热油当头浇下,附在梯子上还在努力攀爬的蜀军便瞬间倒了大霉。 热油一接触皮肤,带起的那种猝不及防的灼烧感很快就让人感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抓狂之下,一不小心就得从梯子上摔下去。 有机灵的眼见不对立即举盾掩护,然后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自己倒是活了下来,这一自救的举动却殃及了身边的友军和底下的一大片仰头的同伴,热油的打击面也瞬间大了不止一倍,俨如雨下。 就算运气好躲过了前面几劫,那被热油泼洒浸湿过的木梯也当即报销,其中几节或十几节变的滑不留手,又怎能供人继续攀登?形同虚设耳。 前仆后继的蜀军们惊恐的发现他们遇到了两难的抉择,那是上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目送起城头的同伴上演一出花式跳城。 一通油锅热雨泼洒下去,凄厉的惨叫声顿时掩盖住了原本的喊杀声,蜀军强硬的攻势又一次遭到了重创。 敌人的悲剧往往就是自己的喜剧,城上的守军们见此情形,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结恨的表情。 这是战争,没有什么正义与公道可讲,只有生或死,也许很残酷,但却是真理。 面对郭嘉这种等同于耍流氓的手段,关羽自是在那头又气又急,原本还指望着能靠攻城器械建上奇功,如今似乎又转入了常态。 什么是常态?就是丢下近千人马而后无功而返。 这种情形关羽太熟悉了,也遇到了不止一次两次,郭嘉总会在给人看到一丝希望的同时,又狠狠地亲手掐灭这一丝希望,如此举动,绝对是最打击己方士气的。 “哎,鸣金收兵……”关羽长叹一声,随后无奈的下令道。 身边的关平略有不舍,这次明明都快杀上城头了,为何还要中途而废?便主动献计道:“父亲,我等大可命将士们将木梯倒置过来,如此便能继续攻城。” 哦吼,你小子可够出息啊,这么损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关羽当即向自家孩儿投去了一股看“傻子”的眼神,缓缓张口教育道:“既然梯子可以倒置,那油锅自然能够再烫,可别忘了,先前还有捣毁我军重械的奇异火箭存在,难道要叫将士们拿着血肉之躯前去抵挡?愚蠢,愚蠢至极!” “呃,这……孩儿失言,孩儿知错。”受训的关平连矮了三个个头,满脸羞愧。 “既然知错,还不快去!” “是,鸣金,快快收兵!” 当清脆的鸣金声伴着最后一丝余晖悄悄落下西山,蜀军依如前几次攻城未果,匆匆丢下近千具尸首之后便愤然离去,走的熟门熟路,离的相当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 城上,郭嘉一直挺胸收复站的笔直,双目深邃,迎风伫立,他一动不动的模样好似一面胜利的大旗,神秘而又强大,散发着军神该有的那股子迷之自信,令旁人忍不住投去崇拜的目光。 目送完蜀军离去,直到消失于地平线尽头,郭嘉才悄悄送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子龙,我们似乎赌赢了。” 赵云闻言,一脸敬佩道:“主公当真算无遗策,赵云拜服!” 围城月余,城内的战略物资其实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连泼洒的热油皆是从百姓们手上“借”来的,满打满算也就能再来上一次而已,这便是郭嘉为何费尽心机临时赶制一波“窜天猴”的原因,只有把自己打扮成游刃有余的强大模样,这才能让关羽心生忌惮。 说白了,樊城如今已是外强中干,死撑而已。 不过郭嘉的那套组合拳打的确实漂亮,先是拉着众将上楼“谈笑风生”,给关羽制造一种我方底牌多多的错觉,而后又以摧枯拉朽之势震慑来犯之敌,最后,再用昔日的守城配方化作压倒敌人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过程不露半点破绽,顺滑的跟打了“飘柔”似的,任谁看的出来? 惯性思维是很可怕的东西,有时候,熟悉的套路反而能让敌人“知难而退”,不会想着再上来“踹一踹”,若人人有勇气去不停尝试,也就没有“狼来了”的故事了。 好在关羽终是跑了,若是听从关平建议继续强攻,那瓮城守备不足连带箭矢短缺的问题就会当即暴露出来,届时,没了瓮城的牵制,樊城破城也仅仅是桩时间问题。 还好,这一切都被郭嘉的精心安排给掩饰了过去,而退却的蜀军怕也没有机会再次杀过来了,因为,二爷好不容易打下的荆州已被姓吕的给偷了。 人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有时候的确挺灵验。 这不,关羽这头刚重整完溃军正打算扎营,那头坏消息就来了。八百里加急,信使都跑死了三匹马,一路追赶过来。 好不容易寻到主力,照面就是坠马痛哭,喃喃着荆州两字愣是说不出其它话来,吓得负责收拢残部的关平以及随行的几位小将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纷纷上前,又七手八脚把信使合力给搀扶了起来。 见信使气若游丝唇干嘴裂,显然是为了着急赶路而许久未进滴水,关平耐着性子等了半晌,待人回过气来才敢开口问道:“说,荆州,荆州发生了何事?快说!” “关将军,荆州,荆州它……”信使死死扯着关平的手臂,一副努力张嘴的样子,表情甚是痛苦。 “快,何人速取水来。” “我马上刚好有备,将军莫急,待末将取来。” “速去!” 喂了一口水,信使仿佛续上了性命,砸几下干裂的嘴唇,这才将话一口气讲了出来:“东吴毁盟,荆州告急,三日前,东吴忽起大军偷渡长江攻我木寨,长江三十里烽火台已被东吴大军付之一炬,其兵锋指直我荆州腹地,意图夺我荆州,将军命我速来求援……” “什么?!”不止关平,听到消息的众人齐齐原地打了个激灵,而后一脸呆滞。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雷的众人外焦里嫩。 “东吴欲夺我荆州,那……那领军的又是何人?”关平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扯过信使的衣领大声追问道。 “吕,吕蒙,还,还有那陆逊。”信使被晃的头昏,哆哆嗦嗦地艰难回应道。 “不好,出大事了!” 闻言,关平脸色突然发青,一把推翻了信使,仅丢下一句便慌忙转身朝帅帐方向飞奔而去。 第三百九十八回 关羽的窘境 关平火急火燎冲进了帅帐,见关羽拿着《春秋》蹙眉研读,不知如何开口。有心打扰,却又怕关羽怪罪,一时间竟然踟蹰当场,不敢吱声。 关羽自是听到了脚步声,微微抬头,见自家孩儿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微微一叹,问道:“如此慌张成何体统?今汝乃三军表率,需知遇事需要冷静,究竟发生何事,且细细道来。” 关平一副受教的模样,认真点头道:“父亲大人,大事不妙,东吴大军已渡过长江偷袭我荆州腹地,各城县守军齐齐遣来过来告急。” “什么!”关羽蹭的一声跳了起来,将手头的《春秋》都给抖掉了,急切追问道:“此事当真?” “父亲,稍安勿躁,您方才曾言……” “住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详细道来。”关羽刮了自家孩儿一眼。 这双标打的猝不及防,关平抽着嘴角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关羽的神色一次比一次难看,眉头都快挤成一线了。 思索半晌,咬牙切齿道:“速命三军,火速撤回荆州。” “那樊城……” “毛之不存皮将焉附?眼下荆州都快丢了,还打什么樊城,速速撤军回援荆州!”关羽果断下令道。 “是。” 得知消息的关羽果断撤出了樊城地界,毫不留恋地踏上了回援的路途,于此同时,深知势单力孤的关羽也立即遣人往蜀地发起求援,江东大军来势汹汹,仅凭自己一军怕是杯水车薪。 关羽此刻很庆幸,庆幸诸葛军师早有安排,遣了大哥义子刘封与上将孟达驻守上庸、房陵一带以为大军策应,只要他二人随意发一支偏师,关羽相信,江东的阴谋必将破灭。 然而,让关羽意料不到的是,他们两人此刻正在为争夺各自的利益而相互扯皮中。 前去求援的信使跟一只皮球似的被两人踢来踹去,叨叨半天也没见刘封或是孟达拍板出兵,这可把领命前去的信使给急坏了。 关羽也急,荆州是他的老巢,若荆州有事,他这支孤军必定会遭受灭顶之灾,因此,没等信使回信,关羽就拔营起寨连夜南下而去。 此时,江东大军分兵两路跨过长江,一路由吕蒙、韩当为主直攻荆州腹地,一路则由小将陆逊、副将潘璋领兵攻打荆州南部(江陵郡),可谓犄角之势已成,两军像是支开了一张大网就等着关羽往里头钻。 而救城心切的关羽自然不察,随后便正中埋伏。 敌众我寡,一日之间关羽的大军损失过半,无奈之下,只得败走麦城。 当然,退守麦城的关羽仍没有放弃希望,又连发了三道求援给刘封与孟达,形势虽然急转直下,但若刘封、孟达来援及时,还是能挽回局面。 可惜,天不遂人愿,派遣的信使迟迟没有回信仿佛石沉大海,关羽一面暗骂两人坏事,一面只得默默考虑起了退路。 是夜,关羽居然罕有的失眠了,连手中的《春秋》也终于熬不住拨弄,彻底断了丝线,散成了一地的竹签。 关羽就着火光缓缓俯身,一枚接着一枚的捡着,动作极为缓慢,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而其本就紧皱的眉头在这一过程中显得更加紧蹙,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悲伤自己明明只差一步便可以复兴汉室,明明只要再攻下一城便能替大哥完成宏愿,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虽是毫厘之差,结局却是南辕北辙。 如今,大军新败退守麦城,举目四望到处皆敌,只怕当年项羽困于垓下,也会生出今日关某的感叹,感叹世事无常啊。 想着想着,关羽老泪纵横,他哭的不是自己落魄如斯,而是为一生夙愿未偿而伤心难过。 东吴的两路大军可不会给关羽丝毫喘息的机会,即便败走麦城,他们对关羽这支孤军依旧是紧追不舍,咬住尾巴就是不放。 关羽这头没有援军,没有补给,自然是寡不敌众,几次突围未果之后,终于被正面击破。 不是说吴军不重视关羽,相反,东吴对关羽极其重视,哪怕不要城池也必须先将关羽这支大军遏制住。 显然,东吴成功了。 关羽被俘的过程也极为简单,远没有老罗描述的诸般复杂,实力的差距就摆在那里,即便关羽是一代战神,那也有力竭的时候。 大兵小将趁着关羽累极之时一拥而上,自然是手到擒来,当然,其子关平早已先其一步束手就擒。 短短十余日,关羽便败了,且败的很彻底,这消息传到郭嘉耳里,实在叫他唏嘘,月前水淹七军其是何等意气风发,没过一月,却变成了他人的阶下囚,“英雄末路”不外如是。 关羽被擒的同时也给孙权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这麻烦就是该如何妥善处理二爷。 你说杀嘛,孙权还真有些不舍,一来关羽是绝世猛将,二来,他还是刘备的二弟,身份很敏感。 但要是放了嘛,可梁子已经结下了,若真放走关羽岂不是放虎归山? 因此,孙权仅是命吕蒙将两父子暂且关押在荆州,容后再议。 什么叫容后再议? 那就是再看看,再瞧瞧,再想想,再议论议论,再研究研究,再商量商量,反正一晃就是大半个月,孙权这头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这可把好不容易保住晚节的曹操给逼急了,立即遣使过江进行质问。理由也很充分,你东吴既然做了那啥还立什么牌坊,哪有得了好处不背锅的道理,要么将关羽交给朝廷处置,要么就地格杀,了个清静。 迫于朝廷的压力,孙权也打起了小九九,交人……这绝无可能,任谁不知道你老曹爱才,早就对关二爷垂涎已久了。 哦,我的人辛辛苦苦抓来再转手送你,然后你再让关羽领兵来报复?不可能! 但就地格杀么,那就跟刘备彻底撕破了脸,且毫无挽回的余地,这又是孙权不想看到的局面。 孙某人思来想去,辗转反侧,难已决断。 这几日会是开了不少,但底下那群人就是没一人能提出符合他心意的方案,叫他好生纠结。 到底该怎么办?! 正愁着,远处一名侍女踩着小碎步过来了,一路小跑之下香汗淋漓,带来的香风很是好闻,孙权仔细一打量,别说,这姑娘还颇有几分姿色,暗自嘀咕道:“此女似乎有些面生。” “拜见主公,主公?” “咳,何事来报?”孙权轻咳一声,忙收回思绪。 “虞翻虞大人领了蜀军降将糜芳、副将傅士仁,在外求见。”婢女纳头交代,声音清脆,犹如黄莺,十分悦耳。 “知道了,退下……慢,汝唤何名?” “回主公,婢子名唤小翠。” “小……翠,呵呵,汝去传令,便说孤于花厅等候。” “是,婢子告退。” 孙权看着小翠袅袅远去的背影,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第三百九十九回 反骨 上回说到孙权吩咐侍女小翠于花厅接见两位降将,这两人便是刘备集团中第一批反骨仔,谁呢?麋芳和傅士仁! 可别冤枉魏延,人家虽然有“脑后生反骨”的褒贬之称,但好歹没真正付诸实践,而麋芳这位刘备的小舅子却与手下大将傅士仁干了件“通敌卖国”的蠢事。 关羽之所以救援不及甚至失去荆州的控制权,麋芳与傅士仁在其中可占了绝大因素,其中的原由其实也可一语带过,无非是水淹七军后的关羽心高气傲,对负责后勤的麋芳与傅士仁多有责难,甚至出征樊城前放了大话:“若得胜之后,必将回来严惩两人。”,这才激起了他们的不满之心。 对于这点,关羽其实冤枉了麋芳与傅士仁,在郭嘉坚壁清野的方略下,一支深入腹地的孤军后勤显然不能做到尽善尽美,能够供给大军日常所需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了。 急功近利,才是关羽此次失败的根本原因。 言归正传。 孙权驾临花厅顺利接见了虞翻、麋芳、傅士仁三人,会面气氛相当愉快,一来是虞翻的溜须拍马,什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满嘴跑火车,二来是两位降将的刻意讨好,总之,此刻的孙权绝对是心情大好。 这心情一好,碧眼小儿也毫不吝啬封赏,对麋芳、傅士仁这两位降将张口就提了三级,虽是虚位,但孙权可是吴侯,他封的那可是大汉正儿八经的官爵,比起刘备这位左将军封的杂号将军可强多了。 当然,孙权更不会忘了此次北征的大功臣虞翻虞大谋士,当面赐下了厚赏,叫虞翻匍匐在地一通感激涕零,激动的跟抽了疯似的,要不是有人拉着,估计还能嚎上一天。 东吴这边上演了一出君明臣贤的戏码,北边的曹老板则就有些头疼了。 无非是郭嘉的消极防御遭到了许多重臣的非议,即便樊城之围如今已解,但也不妨碍小人在背后攻讦。毕竟,十几万大军的覆没是事实,而且郭嘉手头上的大权已经让某些人感到了危机。 郭嘉本就主事校事府掌握了各种机密部队,如今又有兵权在手,若真想干点什么坏事,譬如杀进许都来个自立为王,这还真阻止不了。 曹老板底下众臣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居安思危嘛,心态可以理解,但放在台面上就让曹老板下不了台了。 尤其是自家儿子被人怂恿着跳出来当这只出头鸟,曹老板的心情简直当场炸裂。 听着耳边嗡嗡不断的议论声,曹老板青筋暴起,抬手就将身前的案几给掀翻在地,朝底下众人怒吼道:“够了!” 议事厅内霎时一静落针可闻,一个个老臣子皆望着自家主公惊疑不定。 只见曹老板负手而立,朗声道:“尔等还有脸面在此非议奉孝,当日,关羽大兵压境,满朝文武惶惶不安,是谁,临危受命?” “于禁之所以兵败,乃其倚老卖老擅作主张之故,又与奉孝何干,道是谁?那日劝孤迁都以避其锋芒?” “今日在此背后议人,是怨孤无识人之明乎?” 曹老板的三连问吓得众人脸冒虚汗纷纷低头不敢再吱一声。 见此,曹老板大笑起来:“哈哈哈,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啊,将郭奉孝手书拿来宣于众人一听。” “喏!” 言毕,自有亲卫取来郭嘉上书高声宣读。 “主公亲启,臣闻周、秦初得天下,其事不易。周者,为善是务积累功德,遂保八百年基业。秦者,恣其奢淫好行刑罚,遂二世而亡。是故,为善者福泽延长,为恶者降年不永。今于将军之所败,其罪自当诛之,然则,念及主公创业之艰难,旧臣鞍前马后之劳苦,还望主公网开一面免其死罪,周全其家小,主公恩泽,臣与诸公必感激涕零,效死以报。” “君臣本同治乱,共安危,若君广纳忠谏,臣进直言,斯故君臣合契,古来所重,若君自贤,臣不匡正,欲不危亡,不可得也……,臣愿主公虚怀易盛,开诚布公,疑则勿用,用则勿疑。与其位,勿夺其职;任其事,勿听人言而观其行。所谓日久而见其心,臣之忠心日月可鉴,今既已退却蜀军,自当不日还朝复命,已证臣下一片丹心。” 曹老板大手一挥:“听听,好一句一片丹心,好一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奉孝远在千里之外尚还在为尔等老这群臣子求情,尔等却恩将仇报,何其悲哀,你等扪心自问,此举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众臣惶恐,连道知错。 曹老板又将目光落到了儿子曹植的身上,恨铁不成钢道:“子健,你可知错?” 曹植颤栗着拜服道:“呃,父亲,儿臣知错。” “既然知错,便罚你禁足三月,回去给孤好好反省一番,可是心服?” “儿臣心服,儿臣领罚。” “嗯,还不退下。” 他正准备宣布散议,忽然看到门外小黄门踩着碎步进来,还不敢大声禀告,一通挤眉弄眼,搞得神神秘秘的。 “说。”曹老板示意其上前回话。 “禀丞相,大小姐在殿外求见,情绪很是激动,小人等实在拦不住啊。” “她怎么来了?她,哎,宣。”曹老板皱眉道。 “喏。”小黄门闻言顿时大舒了一口气,忙又退了下去。 不多时,曹婷一身诰命官服就急急闯进了大殿,也不看四周众臣是何表情,上来就扑通一声给自家爹爹跪下了,满腹委屈溢于言表。 嚯,这是闹得哪出啊? 见此,殿中各级官员面面相觑,一副坐等吃瓜的表情。 曹老板心知不好,但还是开口询问:“婷儿,因何急闯议堂?可知国家大事,不宜女子在侧旁听。” 曹婷红着眼道:“爹爹,国家大事婷儿自是管不了,但有人在背后污蔑我家夫君,身为妻子,焉能置若罔闻?定是要来求爹爹评个公理,好还我家夫君一个清白。” 这一句话出口,厅内众人面带愧色,一脸尴尬。 曹老板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爱女,认真道:“哎呀,婷儿又是从何得知此等无稽之谈,奉孝忠心孤自是心中明了,又岂会不辨是非轻信谗言哪。” 曹婷抬起螓首,用她的那双大眼睛扫视了众人一圈,略带不满道:“女儿就怕三人成虎啊,不过孩儿相信,爹爹自是不会如此老糊涂。” 嘿,糊涂也算了,怎还加个老字! 闻言,曹老板一脸肠道不通畅的表情就上来了,好半晌才道:“嗯哼,孤当然不会糊涂,婷儿放心,待奉孝回朝,孤定为其设宴庆功,且有厚赏赐下。” “多谢爹爹,那……郭氏就不搅扰各位大人议论国家大事,爹爹,孩儿告退。” 规规矩矩行礼之后,曹婷一改哀愁笑得跟桃花似的,让人生出方才那进门的不是受屈的小妻子,而是奥斯卡影后,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 不等众人反应,曹婷已悄然退出了大殿,只留下一群大老爷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同时,众臣也意识到了一点,即便郭嘉好惹,这位嫁做人妇的大小姐也不见的好惹,譬如这次,看似是为了丈夫前来叫屈,实则,怕是来敲打诸人的。 小夫妻俩这套组合拳极为犀利,打的众人一点脾气都没有,太可畏了,还好,尚有曹子建背锅。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了这位三公子,而此刻的曹植,脸都酱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地缝一头钻进去。 第四百回 嫉贤妒能 曹植已不知是如何回到府中,只知此次在父亲大人与众臣面前那是丢尽了脸面。 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还落了个小人的“赞誉”。 这不禁让曹植后悔不迭,纳闷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听了某人的谗言,做出了这等愚蠢之事,以致自取其辱。 正恼着呢,曹植匆匆步入院中,远远就瞧见心中念叨的正主正被自家府中豢养的几位美姬团团簇拥,犹如众星拱月一般。 其人身前还摆了一大席,羊腿、土鸡、烧猪、鲈鱼、青龙虾、鲍生翅肚一杂羹,节令蔬果更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可谓是山珍海味样样俱全,更兼美人环伺笑靥逢迎,简直羡煞旁人。 这人是谁呀?可不就是主薄杨修么。 杨修见三公子入得院门,便婉言拒绝了身边几位小美人的殷勤,忙起身主动迎上前去开口道贺:“哈哈哈,多谢三公子盛情款待,但不知公子此去可得来佳音?” 杨修不提也罢,他这头一提啊,简直是当面打脸,叫曹植脸上火辣辣的疼。同时,胸口那股子心火闻言就上来了。 当即,三公子就瞪起了双眼,那眼皮翻得,都快突破天际了。 心说:“好你个杨修,还敢提此事,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本公子今日何至于此啊!”,嘴上没好气地重重哼了一声,道:“哼,什么佳音?奇耻大辱才是!” 言毕,还扭头朝席旁众女大手一挥,呵斥道:“还不给我,滚!” “是,是……”莺莺燕燕顿时花容失色作鸟兽散,丝毫不敢停留片刻。 杨修本就极擅察言观色,又见三公子满腹怨气,便心知谋划之事定然出了岔子,于是也收起了笑意,缓缓上前两步,细声询问:“公子稍安勿躁,莫非此去……有了变数?” 曹植方才向下人撒了气,心情自然平复了许多,径自入座后,便缓缓开口道:“那郭嘉早料到有人会在背后论其是非,便早早向爹爹表了忠心,可笑我等几日前还在此沾沾自喜,结果,却步步遭其算计。” “哼,你可知,今日行事不仅无损其名,反叫本公落人笑柄,也不知有多少大臣在背后讥笑于我,称本公子搬弄是非污蔑忠臣呐!” 杨修微微皱眉,随即轻笑着宽慰道:“呵呵,公子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须介怀,况主公如此英明又岂会因流言蜚语而猜忌手下重臣。” 曹植闻言猛的一怔,旋即道:“呃,先生此言似有深意啊……” 杨修神秘一笑:“哈哈哈,知父莫若子,主公心本多疑,这便足矣,公子以为呢?” 曹植一点就透,击掌笑道:“这……啊哈哈哈,是了是了,还是先生略胜一筹,即便不能搬倒那姓郭的,想必家父也会心生警惕。” 杨修三言两语就将曹植哄了个开心,于是趁热打铁又献一计:“公子,下官听闻郭奉孝府中有一小妹,其与二公子颇为亲近,或可于其中做些文章。” 闻言,曹植忽又联想起郭府中的甄姬等女,心想:“那郭嘉何德何能,区区一名臣子,不但能得爹爹青睐将家姐下嫁于他,更对其金屋藏娇之事置若罔闻,简直是有失体统,家门不幸啊。” 当然,其实曹植也有私心,自从那日在庙堂前偶遇郭府众女上香祈福之后,他就对郭甄氏万分痴迷,可谓是一见钟情,甚至到了念念不忘的地步。 爱情,总是盲目的。 因此,曹植就生气了嫉妒之心,兼之杨修此人也是嫉贤妒能一肚子坏水,遂两人便一拍即合,总爱凑在一起搞搞事情,今日之事,便是他们在暗中谋划。 只是,奈何郭嘉早有防范,这场庆功宴怕是有名无实了。 不过,杨修此刻又心生一计,便是拿郭女王与二公子曹丕的关系做文章,世人用脚趾头想想便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一旦郭嘉的妹子成了曹丕的妻妾,两者强强结合之下必会动摇曹公嫡长子的地位,倘若有一日曹昂遭遇不测,那第一个被怀疑的便是郭嘉与二公子。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总是无需点透,曹植一脸秒懂,轻笑道:“呵呵,好主意,不过……这次手脚得放干净点儿。” “嘿嘿,公子放心便是。” 人说“不遭人嫉是庸才”,这道理一点都不假,就连太阳日日勤勤恳恳东升西落,还有人嫌他晒人的。 总而言之,喜欢是主观的,讨厌自然也是如此,分不清对和错,有人的地方啊,就有江湖。 别看曹老板集团内部闹得凶,其实,这还是好的,放眼刘备那头儿,那简直是神仙打架,血流成河。 无它,糜芳、傅士仁叛变投吴,左将军义子刘封与大将孟达相互掣肘,二者又直接导致关二爷兵败荆州,如今深陷囹圄生死未卜,这一系列的消息可把刘备打击的不行。 既然关羽之败已成定局,那总得有人背锅,怪关羽擅作主张?那自然是不能。 放如今,就像董事会偶尔插下手,结果导致公司亏损,你总不能说一切由董事会背锅? 那背锅的究竟该由谁来?自然是ceo了,这道理是一样样的。 刘备震怒之下当即点名,提笔就刷刷刷勾了几个大名,糜芳、傅士仁,还有见机不对就出走的孟达,他们算是跑的快没赶上祸事,留下的刘封可就惨喽。 跟着两人闹事的亲卫被刘备下令屠了个干净,人头一律吊在城外,挂了好几百颗,以儆效尤。 主事的刘封更是被五花大绑扭送到了刘备跟前。 刘备看着义子,一面悲痛一面摆手:“押下去,打入死牢!” 可是,怎么处置义子?这又成了刘备的一个大难题。 还未收拾好心情,刘备便主动找上了诸葛军师,在他想来,诸葛亮处事极有分寸,应该有办法。 见自家主公满脸泪痕的进来,诸葛亮微微一笑,概是早已料到,便主动起身相迎,出言劝慰道:“主公啊,主公肩负复汉大业,不可过于神伤,再者,关将军是生是死,尤未可知也。” “唉,就怕凶多吉少啊,可恨那……哎!此事尚需瞒着三弟,若依翼德性子,恐怕……”刘备欲言又止,诸葛亮赶紧点头:“主公所虑正是,此番捉来刘封,便是以防万一,只是……主公欲如何处置?” 刘备啧啧嘴:“啧,吾早已六神无主,遂特来请教军师,寇封(刘封)乃吾之义子,多有功绩,而二弟又随我出生入死多年,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当真难以决断呐。” “呵呵,如此看来,主公是想饶刘封一死?” 刘备顿时精神一振:“军师可有妙计?” 诸葛亮摇摇头:“啊,难啊,即便能堵悠悠众口,三将军这一关也是过不去呀。” “这……” 诸葛亮忽又道:“主公,弃车保帅,方得人心,况主公已有子嗣,刘封又在军中颇有建树与威望,日后……” 刘备眉毛一挑,沉吟道:“嗯……知道了。” 第四百零一回 蠢事儿 是月,关羽兵败荆州的消息经过几日的发酵之后不出所料的震惊了天下,而魏、蜀、吴三位大佬之间也因为关二爷兵败被擒,从而进入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关系。 乍看起来,世人只会以为东吴孙权成了“骑墙派”、“墙头草”,若是西风劲,就往西面倒,若是北风厉,就往北边倒,活脱脱的“两面三刀”,但只有局中之人才明白,孙权如此施为只是在贯彻他的制衡大略。 目下,刘备羽翼已丰。只近月,就新收了蜀中壮丁一十二万有余,钱粮军备更是无数,实力可谓是呈几何式暴涨,甚至开始“得蜀望陇”意图北上,若再放任其膨胀下去,对东吴只有害而无一利,这才是孙权咬牙背信的根本原因。 “主公,当今三足鼎力之势已成,哪方一时强盛,则必促成另两方合谋攻伐,只有居中制衡,方可保江东基业不失……” 鲁子敬病危忠告,孙权可是真上了心,暗地里也是深以为然。 经过多日的讨论研究,孙权还是决定将关羽这位目下的心腹大患给除去,但他又不想得个害贤的名头,于是乎,便将关羽的人头转送给了曹操。 一来,可用关羽的人头提醒曹操该兑现承诺了,二来,也是小算盘噼啪响,欲将黑锅甩到曹老板的身上。 可惜,机智的曹老板根本就不打算接,低着头,一直神游天外。 东吴使者见此,赶忙献上关羽首级,而后就开始当场吹捧起魏军功绩,什么力挽狂澜、什么众志成城,什么以寡敌众,把在场的魏军将领们说的差点怀疑人生。 咝……这么听来,在场的将领们好似真打了一场成功的防守反击,且个个是抗击侵略的英雄。 可是,被关羽亲手埋葬的七军去哪了?那坚守樊城月余的郭嘉、曹仁等大功臣又算什么?这不是瞎扯蛋么。 东吴使节的迷魂汤不好使,反而引来了反效果,灵台清明之后的魏军将领们带个尴尬之色纷纷向其投去了不善的目光,吓得东吴使节一缩脖子,当即收声,不敢多言。 使节也觉察到了气氛不对,忙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呃,呵呵,丞相,您看这份大礼该如何……” 闻言,曹老板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摆手道:“哦,吴侯果然尽忠,孤不及也,待明日孤亲自呈禀陛下,自有皇恩赐下,对了,大使远来,一路定然辛苦,来人,还不快请大使下去好生歇息,不可怠慢!” “不是,丞相,那关羽首级……” “哦,那便留下。”曹老板甚是敷衍道。 使节闻言大喜,这才肯退出议厅。 不多时,关羽那颗被石蜡封裹的首级便被亲卫带到了曹老板跟前,开盒一见,曹老板只一眼便不忍直视,眼红眼眶叹道:“哎,一别多年,不想今日却是阴阳相会,关将军……可惜了呀,请下去。” “喏!”亲卫领命而去。 “啊,英雄陨落若皆如斯,当真可叹啊,可悲啊!” “主公,节哀。”众人适时开口。 “嗯……”曹老板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 没了赤壁之败,没了华容道的狼狈逃窜,曹老板自然不会与关二爷产生太大的羁绊,那自然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只是不禁叫人感慨,一代天骄就此陨落,还落了个尸首分离的下场,实在是悲哀了些。 曹某人是爱才,但那一句“可惜了”却足以抒怀。 随之,曹老板眼神一凛,抬头朗声道:“好一个碧眼儿,其心可诛啊!占了荆州,杀了关羽,得了天大的便宜却还想给孤引来祸水,天底下哪有如此好事?刘、关、张三人亲如手足,关羽、张飞更是刘备的左膀右臂,如今关羽这一死,刘、张二人岂肯罢休?” “是啊,是啊……” “主公言之有理啊……” 闻言,底下众人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曹某人轻笑一声:“哼,雕虫小技耳,待孤明日上奏天子,追封关羽为荆王,续其身躯并以大礼厚葬,看那碧眼儿还能否叫刘备迁怒于我。” “主公英明!”众人一副豁然开朗之色,纷纷拍马送上。 “对了,算算日程,奉孝也快到了?”曹某人忽然顺嘴提了一句。 “这……” 就在此时,一亲卫匆匆入厅前来禀告:“报!启禀丞相,郭祭酒现已回都复命,此刻正在殿外等候丞相召见。” 曹老板顿时喜笑颜开:“哈哈哈,说什么来着,其人就不禁念叨,说奉孝奉孝就到,快,速去请来!” 不消片刻,亲卫去而复返,同时也领着郭嘉进了议厅。 二人见面,皆分外激动。 正当郭嘉欲上前行礼,没曾想曹老板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拉着郭嘉的手就道:“俗礼就免了,回来就好!” 这等暖心话,不禁叫郭嘉心头一热,扭不过曹老板的热情,笑着回道:“臣不负主公之托,特来复命。” “好,好,好,快,近身赐座!”曹老板连道了三个好,一面招呼亲卫看座。 近身赐座可不是一般待遇,底下的曹植眼都红了,死死盯着郭嘉的背影一阵咬牙切齿,身为丞相之子的他都没有过几次这等待遇。 郭嘉可不管别人的眼光,毫无负担的一屁股坐下,随后笑着谏言道:“主公,于路上,臣得闻关将军之事,着实令人扼腕叹息,不过……此事当需谨慎,以臣之见,应厚葬关将军尸首,以免落了东吴算计。” 曹某人看了看底下的众人,又看了看郭嘉,会心一笑:“哈哈,奉孝多虑了,孤岂能看不出其中有诈,方已命人妥善处之。” “如此便好。”郭嘉轻舒了一口气。 看着郭嘉一脸风尘样,曹老板不禁心疼道:“奉孝刚回许都仍不忘心忧天下,忠心实在可嘉,不过……殚精竭虑尤为伤身,近日朝中又无甚大事,奉孝当速回府中好生休养。” 原本,这就是一句关心话,可在曹植耳里就听出了不同的味道,他两眼闪着精光,主动出列道:“父亲!父亲言之有理,郭祭酒方得凯旋却仍对国事念念不忘,如此殚精竭虑,实在是吾等榜样,然则,万事张弛有度,若郭祭酒操劳过度以致害了什么小病小疾,岂非是我大汉的损失。” “嗯,植儿此言正合孤意,刘备已痛失一臂,孤可不愿亦失了奉孝,奉孝,若无大事,可不来参议,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曹老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缓缓点头,同时还偷偷扫了自家孩儿一眼,眉毛微微一皱,心中思忖着自家孩儿突然说出这番话来,目的怕不单纯。 曹某人甚为好奇,便顺了曹植一句,而后静待犬子下文。 果然,曹植又出言道:“遂,孩儿有一提议,父亲大人大可另选一位能臣来任职校事府首领,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曹某人恍然大悟,与方才一直表情淡然的郭嘉对视了一眼,而后玩味道:“那依植儿之见,何人可当此重任?” “儿臣举荐,杨主……” 话未说完,杨修抢先一步出列,脸上挂着几滴冷汗开口推辞:“承蒙三公子错爱,论才智,论能力,论手段,吾等皆是望尘莫及,校事府又乃主公疏密之要府,在下惶恐,万不敢当。” 曹某人赏了杨修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 曹植偷偷看了其身旁的杨修一眼,见其投来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怪罪之色,顿时就自闭了。 曹植实在不明白,为何杨修的言行会和自己的想象背道而驰,自己此举明明是在替他争取上位的机会,怎反倒落了个不是? 第四百零二回 庶子野望 曹某人对郭嘉的提早归来很是欣慰,心中刚升起的一丝疑虑自然也是烟消云散,甚至还化作了一丝丝愧疚。 因此,曹老板临散帐前便特意叮嘱众人,入夜之后,欢迎诸君到丞相府一同参宴。 一来,是为郭嘉等一干功臣庆功,二来,正逢初冬将至,可给这府里多添点人气。 人老了就越活越小,酷爱追忆往昔峥嵘,更害怕眼见着老朋友一个个离世的那份孤独,关羽之死,犹让曹某人升起一股“岁月催人老,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感慨。 曹丞相府设宴相邀,满朝文武谁敢拂其面子?大概也只有借口身子抱恙实则被软禁起来不能自由的天子能够置身事外。 所以,是夜的丞相府可是热闹非凡,说好的一场夜宴,却是真到了通宵达旦的地步,宾主尽欢不说,还应了那句“不醉不归”。 鸡鸣时分,郭嘉才在仆人的搀扶下回了自家府邸。 …… “哟,这是喝了多少啊?快,快将老爷扶进我房内好生歇息,对了,让柴房赶紧烧些水来,瞧给醉的……” 出言的自然是等了半宿的曹婷,面对满身酒气踉跄归来的郭嘉,语气中似有几分不满,但更多的是心疼。 “是,夫人。” 一番手忙脚乱,待安顿好“烂醉如泥”的丈夫,遣走了下人,扭身关门的曹婷才没好气的白了躺在榻上的自家爱人一眼,嘴上嗔道:“行了,人都走了,别装了!” 话音方落,就见郭嘉单手撑起了身子,哪有半分醉意,简直生龙活虎啊。且带着一脸佩服道:“嘿嘿,夫人莫不是有双火眼金睛,当真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但不知……夫人是如何发现的?” 曹婷瞬间被气笑了,颤着腰肢娇嗔道:“咯咯,马屁精,少来啦。” 随后莲步轻移,坐到了郭嘉身边,点着边上换下的衣物不无得意道:“夫君虽一身酒气看似烂醉,其破绽在于衣领未沾滴酒独两袖却是尽湿,想必,夫君昨夜定偷偷往袖口洒了不少,这等伎俩,也就能糊弄那些外人,怎能瞒得住我!” 郭嘉咧嘴嬉笑道:“嘿嘿嘿,夫人果然英明,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为夫若不中途装醉,哪能轻易脱身,你是不知那些人有多牲口,盆大的酒碗上来便一口干,彷如牛饮,这,换谁受的住,太特么热情了呀!” “咯咯咯,就数你最精明,还不快下躺好,我方才已吩咐下人去烧水了,夫君得好好洗洗,一身酒气,端是刺鼻。”曹婷横着玉指一脸嫌弃道。 哪知,郭嘉非但不配合,还伸手一把揽过曹婷将其一个熊抱便拥入怀中,依偎半晌才呢喃道:“婷儿,此生有你,真好!” 曹婷娇躯一颤,自是感动莫名,不过随即就柳眉微皱,满嘴狐疑道:“无事献殷勤……如此甜言蜜语,莫非夫君心中有愧?” 当即转身,满脸审视着郭嘉,质问道:“老实交代,这回又是谁呀!” 郭嘉闻言顿时一脸荒唐,表情微怒:“夫人当真冤枉,难道夫妻之间就不能温存两句,以表相互思念之情?” “若是别家夫妻或许可信,至于夫君么,呵呵。” 不是,这“呵呵”是啥意思? 曹婷那揶揄的语气加上“信你有鬼”的表情,就让郭嘉气不打一处来,看来是久日不振夫纲之故。于是乎,二话不说,郭嘉就一个饿虎扑食将曹婷按在了榻上,嘴上低吼道:“妖精,受死!” “不,夫君,不要……”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这个问题在曹婷闺门日落西山之后方才开启,便以做了完美的解答。至于那池早早就备好的温汤,最终还是用上了,只是沐盆的主人顿时嫌它有些不够宽敞。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宴后,满腹委屈的曹植便在归途之中寻上了杨修,当然,名义上是请教,实则是要向杨修讨个说法。 杨修也知此时三公子在路上堵他,其目的并不单纯,于是依命坐上了三公子的马车。 待屏退左右耳目之后,才敢于马车会话。 “杨修,你……”曹植满腹怨气,上来就直呼其名,似要怪罪。 “三公子!在下已知公子来意,定是想问我议厅之事,为何要主动推辞。”杨修一脸严肃地抢白道。 “不错,本公子可是千辛万苦替先生创造良机,为何先生却……” 杨修猛地摆手再次打断,苦口婆心道:“公子可知此举甚是鲁莽,校事府乃丞相排除朝中异己的一枚重要棋子,更兼顾军中火药军械等筹备要务,如此关键,丞相岂会将这柄利刃拱手让人?再者,郭嘉虽是首领,但其背后依旧是由丞相掌控,今日公子孟浪出言,岂非是在向丞相要权?若我接话,公子与我则必有大祸!” “非是在下不领公子好意,实则,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是万万受不得的啊。” “公子志向如何,在下早已知晓,然长幼有序,大公子与二公子尚未向丞相开口,三公子又岂能开此先河,冒然出口,反会遭丞相猜忌。” 杨修一通摆事实讲道理,顿时把曹植给点醒了,曹植一个激灵,随后慌张道:“若如先生所言,这……这可如何是好?” 杨修微微一笑:“呵呵,好在下在急忙推辞,替公子去了隐忧,不过……如此也好,三公子今日一言,丞相必然上心,今后,自会多多关注公子,若公子接下来能做好分内之事,定能讨得丞相欢心,为日后发展铺平道路。” 曹植不迭点头,心道杨修果然是个明白人,大为感激道:“哎呀,幸得先生从旁相助,某险些铸成大错,冤枉了先生,以为先生你……” “公子能知在下一片苦心,这便足矣,日后微臣与公子身边会多出不少耳目,还请公子多多忍耐,至于良机,吾等再寻不迟啊,来日方长。” “呃,也是,学生受教了,这就回府闭门思过。” “关于二公子之事,也可先缓上一缓。”杨修忽然叮嘱了一句。 “是。” “此地不宜久留,杨某就先行告退了,公子多多保重。” “好,先生慢走。” 说着,杨修就掀开车帘跳回了自家马车之中。 三公子的野望,杨修自然清楚,但古来夺嫡之事关乎天下兴亡,一个不慎便是血流成河,岂能如此轻率? 更别说,此事还关系到他自家性命与家族兴衰,那是更加容不得有一丝闪失,想想,回到车中安坐的杨修也是一阵后怕,简直脊背生凉,而那酒,也已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