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国师滚边去》 第一章 丑女与国师 “苏惊羽!你能不能管好你养的这些小猫小狗,你明知我对动物的皮毛过敏,还任由它们四处乱跑,你安的什么心?” 一声高昂夹杂着点点怒意的女子声音响彻庭院,吵醒了正卧在藤椅上小憩的人。 苏惊羽睁眼,望着对面快步而来的浅黄色身影,迎视着对方愠怒的目光,她抬手托着下颌,啧啧叹息,“你对动物皮毛过敏,就不许我养动物,那你还对海鲜过敏呢,难道你还要求全府上下的人都跟着你不吃海鲜么?这是什么道理?” “胡搅蛮缠reads;封神大天王。”对面的美人冷哼一声,“海鲜不会自己跑进我碗里,但你养的猫狗跑进我的院子里了,上次就害我的手臂上起了红点,你敢说你逃得了关系?” “你自己毛病多怪得了谁?我允许你将它们赶出你的院子,已经对你很是公平。”苏惊羽的语气不咸不淡,“但,我不允许它们少一根毛。” 她云淡风轻的口气,自是惹恼了对面的女子,“岂有此理,我这细嫩的肌肤若是过敏可就是好几日出不了门,你就不能拿绳子把你养的那些畜生拴好!” 苏惊羽眼也不抬,“照你的说法,若是你犯错,也要拿绳子拴你么?” “你!”黄衫美人顿时水眸睁大,而后竟笑了,“行,苏惊羽,你这主人管教不好它们,我不介意替你管教管教,春儿!” 随着她一声呼喊,身后不远的假山后拐出了一名小丫鬟,小丫鬟的右手上正拖着一根麻绳。 苏惊羽一见那绳子,目光倏然冷凝。 绳子的另一端,正绑着一只小白狗,粗粝的绳子套在小狗的脖子上,勒的很紧,几乎快被它白色的皮毛挡住,牵着它的人步伐很快,小狗是被一路拖着脖颈走,四肢也在地上拖行着,口中发出了呜咽声。 它的毛发也有些凌乱和肮脏,她的狗都是十分干净的,之所以会这样,必定是挨了打了。 苏惊羽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快步走到了那丫鬟跟前,一手拽下她手中的绳子,另一只手狠狠地掌掴在她的脸颊上—— “我不是早已警告过你们,不准动我的狗!” “苏惊羽,你敢打我的丫鬟!”一声娇喝响起,黄衫美人走至苏惊羽面前,怒目瞪视,“谁给你的权利打我的人?” “苏紫晴,原来你也明白打狗要看主人的道理。”苏惊羽望着对方不屑嗤笑,“你打我的狗不经我的同意,那为何我打你的狗就要经过你的同意?” 苏惊羽一句话顿时让苏紫晴噎了一下。 然而很快的,苏紫晴便冷笑道:“人和畜生怎么能一样……” “走狗难道不算狗?”苏惊羽将她的话打断。 “你……”苏紫晴望着她,水眸中的怒意忽然间就褪去了,转而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只不过是劝你管好你的小猫小狗,你不愿就算了,你怎么还能动手打人……” 这忽然的变脸让苏惊羽眯了眯眼。 一瞬间从野蛮的泼妇转换为楚楚可怜的小白莲花,必有原因。 而她很快就知道了原因是什么。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一道墨色身影从身侧走过,那人身形挺拔,越过了她直接走到对面的苏紫晴跟前,背对着她,伸手擦拭着苏紫晴眼角的泪痕,“紫晴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么?” 苏惊羽懒得看,蹲下身子忙去解开小狗脖子上套着的麻绳。 天杀的,绳子竟然绑的这么紧,一点儿空隙不留,可真心疼死她了。 这一头她在心疼着她的狗,另一头,那墨衣男子也正心疼着她的二妹妹苏紫晴。 “我对动物的皮毛过敏,你知道的,我只不过是来找大姐姐,让她能体谅着我点,管好她养的小狗,我并没有要算账的意思,春儿为了我好,用绳子绑了小狗过来,被大姐姐扇了耳刮子,脸都打肿了reads;从漫威开始破坏。” 软糯的声音带着点儿哭腔,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是个男子听了都该心疼了。 苏紫晴本就生的美丽可人,如出水的芙蓉一般,芙蓉哭泣,当真撩人心弦。 苏惊羽抬眼瞥了一眼春儿的脸,右边脸颊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可算是给苏紫晴的控诉当了证据了。 “苏大小姐,紫晴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了一只畜生如此欺负她?”男子的声线低沉而微冷,责怪的意味实在明显。 苏惊羽抬眸望着他,眼前的男子清俊的容颜上带着冷意,再往上,不意外地看见他黑眸下的不屑与嫌恶,她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容。 不错,寻常的男子,在这样的情况,都会帮着苏紫晴的。 畜生与人不能相比?畜生犯错活该受虐? 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罢了,更多的原因则是—— 当一个正常男子站在美人与丑女之间,且看着美人受了委屈,理智会告诉他,应该帮着美人的。 不错,她苏惊羽是个丑女。 帝都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苏惊羽,相府大小姐,天生丑颜,出生起右边的脸颊上便带着一块胎记,占着整个脸颊的三成。 多数人看她第一眼,都会嫌恶的。 如她这样的,正常男子都不愿娶她才是,故而,与她从小指腹为婚的将军长子严皓轩便成了最倒霉的人,也就是如今眼前这位仁兄。 严皓轩,挺拔俊朗,文武双全,英姿勃发,多少女子为之着迷,因此这就让她更加招人烦,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女子骂了,说她祸害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 此刻,这位严大公子正在用眼神控诉她的‘恶行’。 她也懒得解释,只淡淡道:“在我眼中,她苏紫晴的丫鬟并不比我的狗高贵,严公子你若是要和我理论,还是省了吧,我的狗还需要我的安慰,你们慢聊。” 她说着便要起身,哪知道她才转过身,身后便响起严皓轩的声音—— “原本我还为了退亲一事愧疚,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如苏大小姐这般蛮横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做我严家的媳妇,家父命我带了些珍宝来赠予大小姐以示歉意,令尊也已经同意退亲一事,苏大小姐,就等你与我在大堂签退婚书了。” 苏惊羽脚下步子一顿,说实话有今天她一点也不意外。 如苏大小姐这般蛮横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做我严家的媳妇……为何不说,如苏大小姐这样貌丑的女子会丢我严家脸面? 退亲,正合她意。 “好,退亲。”她背对着他,不紧不慢道,“等我给我的狗洗个澡先。” “……” 一刻钟之后,苏家大堂。 “苏丞相,苏夫人,以及今日在此的诸位见证,我严皓轩与苏大小姐苏惊羽相互不喜,婚约就此作废,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严皓轩朗声念着面前的白纸黑色,站在长桌前,挥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reads;无尽追缉。 签好之后,他将笔递给身侧的苏惊羽。 苏惊羽并不抬头,却也能感受到来自四方的视线,其中,同情、嘲讽、各类眼神数不过来。 她毫无压力轻描淡写地接过了笔,签下了退婚书。 完事之后,她搁下笔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她的狗还没喂呢。 一路回了自己的庭院,半路上,却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等等,大姐姐。” 她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迈步而来的苏紫晴,想也知道是来说风凉话的。 “大姐姐,我真要谢谢你。”苏紫晴走到她跟前,朝她淡淡一笑。 “不用谢。”苏惊羽挑眉,“我本来也看不上严皓轩,我该谢他才是,男方先提出的退亲,外头对我的恶意评价也会少一些。” 她此话一出,如她预料般的,苏紫晴眉头一拧,“苏惊羽,别给脸不要脸了,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尊容,皓轩怎么可能娶你过门,原本他对我好还得有些顾虑,现在完全不需要了,苏惊羽,我来就是为了警告你,往后,你可给我管好了你养的那些畜生,皓轩说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他一定会炖了它们的。呵呵……” 苏紫晴说完之后,也不等苏惊羽回答,转身掩着唇低笑着离开了。 她全然不知,身后的苏惊羽眼神如何冷冽。 苏紫晴,严皓轩,我会让你二人知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伸手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耳畔听见了衣衫翻飞之声,她动作一顿,转头望着来人。 是她贴身丫鬟之一的绿萝。 “小姐,宫中出事了。”绿萝走近,朝着她低声道,“陛下的恶疾又犯了。” 苏惊羽眉目微动,“备车,进宫。” …… 皇宫。 崇德殿内,金黄色的床幔后,响起断断续续的重咳,“咳咳……” “陛下,您再忍忍,已经派人去请国师了。”床头前的宫人朝着床幔里的帝王轻声说着,随后转过身朝着殿外大喊,“再去催,国师怎的还不来!” 下一刻,一道尖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国师到——”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雪白的身影踏入殿内,逆着光,一身广袖曳地白袍,胸前,衣襟,袖口处的古老金色图腾象征着来人的身份,玉冠束发,遮着整个脸庞的银质面具上似有冷光浮动,高贵,圣洁。 他步履轻缓,风轻云淡,他的出现,使得大殿中等候的宫人和臣子纷纷为他让开了道。 他身后,跟着一名同样身着白衣的侍女,侍女轻纱遮面,手中端着一物,像是菜肴,用银盖子盖上了。 “陛下,请恕微臣来迟。”他开口,轻曼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清凉,如玉石作响。 “爱卿……无妨。”床幔后的男子说话带着喘息,还有一点儿喑哑。 “微臣为陛下带来一副良药,陛下吃下便会好转了reads;超能系统。”他说着,上前一步,掀开了床幔。 他身后的侍女也上前,将银盖子打了开,让众人看清了那盘子上盛放的东西,竟然是——饺子。 所谓良药,是一盘饺子? 众人心里疑惑,却没有人在这时候出声质疑。 “来,陛下。”轻柔悠然的男音响起,他夹起一个饺子,递到了那九五之尊的唇边。 床榻上的人不疑有他,张口吃下。 大殿在这一刻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 “咳!”床上的人一声咳嗽,原本还手脚无力,这一刻竟十分轻易地坐起了身,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没有了疲倦,面上的苍白也褪去不少,“朕感觉好多了,胸口不闷,头也不疼了,爱卿总是能为朕分忧……” “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白衣人的声线没有起伏,“不过,陛下,您若是要谢臣,倒不如谢做这盘饺子的人。陛下此次犯病,乃是因为前几日出宫,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所幸这一次陛下的良药十分易找,才能快速祛除病痛。” “这一回确实好的比以往快,爱卿给朕说说,这回是谁制了朕的良药,朕必有重赏!” “帝都以南,明月馆。” 皇帝疑惑。 候在一边的宫人闻言,出声提醒道:“陛下,国师所说的是一个饺子馆,听国师的意思,立了功的莫非是那老板娘饺子西施?” “饺子西施?”皇帝沉吟片刻道,“那依国师之见,该如何赏赐?” 白衣人道:“她让陛下龙体康复,陛下还她美满姻缘如何?” “国师的意思,朕要将此女纳入后宫?” “陛下,这……”一旁的宫人犹豫了一瞬,随后道,“这饺子西施号称西施,但却是这帝都里最肥的女子,腰如水桶,面如圆盘,传言她还十分泼辣。” 此话一出,身后一众臣子哗然。 如此粗俗女子,要入后宫? “陛下不必担忧,此女虽然有福,但这功劳还不足以陛下亲自来报,且,陛下与此女命格不合。臣已经算过,严将军之长子严皓轩,与此女命格甚合,就让严公子来为陛下回报这恩德吧。” ------题外话------ 啦啦啦~新文难产出来了~ 告诉我,多少人看了文名以为男主是国师?天真o(n_n)o哈哈~ 本文和以往风格略有不同,女主开头就已经黑化,男主黑的不会比女主少,关于相府大小姐怎么变成的国师,之后会有解释,双重身份必然会有原因,欢迎姑娘们脑洞大开给出神解释。 此文各种掉节操变态怪胎渣男玛丽苏白莲花心机婊随时出没,没有预警,请自带避雷针。 放心,还是会照顾大家三观的~老读者都知道我的德行。 求收藏,求收藏~ 还有老朋友不~冒个泡,前十名送币币~ 第02章 心灵扭曲的尤物 此话一出,整个寝殿之内霎时鸦雀无声。 不多时,皇帝沉声开口道:“如此甚好,那就按着爱卿的意思办。朕即刻拟旨,为他们二人赐婚。” 白衣人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愈快愈好,陛下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微臣便告退了。”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那榻上的人有所回复,就已经起了身往殿外而去。 榻上的帝王见此倒也没有半分责怪,而周围的人更像是习以为常,目送着那道洁白的身影踏出了殿外,这才收回了视线。 “陛下,严大将军驻守边疆多年,战功显赫,他的长子严皓轩,少年英才,理应配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女,若是将那粗鄙的妇人许配给他,这恐怕……” “怎么,你认为国师的提议不可?莫非你认为此女入后宫更合适?”皇帝开口,声音冰凉中带着一丝不悦,鹰眸扫向了那说话之人,户部尚书。 “臣不是这个意思reads;梁少的宝贝萌妻!只是,能否请教一下国师,可还有其他的合适人选,严家家世显赫,那样的女子过门必定成为笑柄,请陛下看在严将军……”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严家为朕鞠躬尽瘁,但你的眼光怎可那么世俗?那女子是经过国师认可的,也许她能给严皓轩带来福气也说不定,朕相信,严家是不会拒绝这一门亲事的。此事就这么定下,无需再商量。”皇帝说着,视线落在了榻前的宫人上,“拟旨。” …… 夜凉如水,月已高悬。 谪仙殿是出云国历任国师居住的寝殿,除了帝王与国师允许的人之外,任何人不可擅自进出。 “我听说,今天你把给陛下治病的功劳算在饺子西施的头上了。”逶迤倾泻的珠帘后,响起了男子清朗而低缓的声音,“你平日和那肥婆有交情?” “一点交情也无,甚至可以说不相识,只是她名声不小,腰如水桶脸如圆盘,还敢自称是西施,外加泼辣刁蛮开着帝都最大的饺子馆,常去街上混的谁不知道她。”女子的声音慢条斯理,白色的曳地长袍随着走动轻轻摇曳,她在男子的正对面坐了下来,顺手揭下了脸上的银质面具搁在了一旁,露出面具下那张印着褐红色胎记的脸庞。 “和她没交情还这么帮着她?”男子的声线带着疑惑,下一刻,恍然大悟般道,“哦,那一定是和严大公子有仇。”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不可置否。 “苏惊羽啊苏惊羽,我不眠不休好几日,好不容易配制出来的药,就给你变成了一盘饺子,陛下的恩人成了那饺子西施,为了还人情推出了严大公子给她当相公,你和那严大公子有多大的仇怨?啊,我想起来,我好像听说你有个未婚夫,是姓严,对么?”男子低笑了一声,“怎么?未婚夫背着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如此报复他?” 苏惊羽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退了我的亲,还放言要炖了我的宠物。” “嗯,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子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就你这副尊容,男方退亲也不能怪人家,至于宠物,你觉得,在人的眼里,动物能有什么重要性可言?” “我不想与你争辩这些。”苏惊羽起了身,“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府了,明日准备看好戏。” “夜里冷,出门带个披风。” “谢了,不用。” 苏惊羽迈出了大殿,转了个方向去了偏殿将一身象征性的白衣褪下,换上自己原来的衣裳。 换好衣戴回了面纱,她走到了衣柜边,望着殿内唯一的一幅壁画,将壁画掀了开,抬手在墙的某处轻轻一按。 “啪”的一声,手边弹开了一块墙壁,也就婴儿拳头般的大小,一个清晰的锁孔呈现在眼前。她拔下头上的银簪,在簪头处一按,细长的簪子立即弹开了几个齿,如同钥匙一样造型,让她不得不佩服此刻在主殿的那个家伙。 如此精妙的机关设计,潜入百来个贼也不怕了。 将钥匙插进了锁孔,便打开了密道的机关,这是通往谪仙殿外的路。 谪仙殿夜里主殿和偏殿都无人,这是历来的规矩,也方便她夜里出入,以国师的身份进殿可以光明正大,但以苏惊羽的身份出去必须偷偷摸摸,密道出口就是谪仙殿不远的假山中。 一路走出了密道,又是一道开锁程序,同样的钥匙和锁孔,出去时她将‘门’锁了回去,假山内的门与山壁自成一体,打着灯都很难看得出来。 摸着黑出了假山,本想去找接应的人,未想到,才走出假山的那一刻,她就听见了耳边有什么异响reads;红警之急冻末日。 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一丝闷哼,似乎还是男音,这不禁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侍卫宫女暗度陈仓?有这个可能,毕竟白日没有时间,不过这胆子着实是有些大,竟敢在谪仙殿附近干这勾当,是算准了这附近人少么? 声音离自己并不远,苏惊羽索性踏出步子顺着声音来源处去看,不过两三步就看见了人影,但是真实的情景和自己想象中的简直——天差地别。 前方超出两丈不到三丈的地方,上演着真人版惊悚片段,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黑夜中一抹十分醒目的红,那人身形颀长削肩柳腰,袖口,衣领与腰带均是深黑的龙形图纹,红与黑的交织恰到好处,可见此人身份不低且穿衣很有品位,天色太黑加上侧立使得她看不清全脸,但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与羊脂凝玉般的肌肤让她都不禁要赞叹,再看侧颜,长睫浓密卷翘,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定是尤物一枚。 此人光看侧颜可定义为安静的美男子,如果忽略他手上的动作的话。 一名身着太监服侍的宫人,脖颈被他左手提着,真看不出这瘦削体型的男子有这等力气,拎人像是拎只鸡,而他的右手,指节修长,已经探了一半进对方的胸腔。 不错,直直探进胸腔! 苏惊羽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如此简单粗暴的徒手挖人器官,还是发生在这么一个看似单薄纤瘦的男子身上,且他还面无表情,好似在看一根木头。 他的动作缓慢,似乎一点儿也不急,苏惊羽屏息看了片刻反倒看的没耐心,真恨不得上前帮他一把。 但是她若真的这么做,那就是作死。 此人一看必定是心灵扭曲三观崩塌的不良少年,她在宫中好几个月,熟悉宫中大多主子级别的人物,这一号人却没见过也没听说,故而不能对号入座。 苏惊羽忽然很期待他转过正脸来。 那被他拎在手上的人嗓子必定坏了,喊不出声只能呜咽闷哼,到现在还没死透,可想而知多么痛苦煎熬。 终于,那男子像是达到了目的一般,一抽手,抽出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同时左手一松,让尸体自由落地。 苏惊羽暗暗叹息,这杀人手段着实残忍,一点痛快都不给人家。 月光打在那一抹修长的身影上,原本白皙的手已经被染红,红色的液体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血花。 他倏然转头,望向苏惊羽所在的位置。 苏惊羽暗暗一惊的同时,也看到了他的正脸,虽然依旧没看清。 那人逆着月光,五官识别不到,但她可以清晰地看清他的眼眸中泛着孔雀蓝的色泽,幽深而危险。 我靠! 刚才那磨磨蹭蹭掏心没吓着她,这一个转身倒是真吓了她一跳。 被发现了,不可惊慌,不可恐惧,否则,将面临的是杀人灭口……吧? ------题外话------ 看到不少老读者,好欣慰嘤嘤嘤。 想不想听惊羽说一套解剖学? 第03章 变态遇上变态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索性也不藏着掖着,苏惊羽从假山中迈出了一步。 且看那男子单手拎人徒手掏心的行为,就能断定此人必然三观不正且武力值不低,三脚猫功夫的人是修炼不到这个程度的,所以仅仅这么两丈多的距离,她不确保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愈想逃,只会让对方愈觉得自己是软柿子好捏,倒不如表现得悠然一些,无所畏惧,让对方也摸不准自己的实力,猜不透自己的心思,气势上就算是打成平局。 她原本也并不惧怕死尸,在她看来,不过像是一块腊肉而已。 “哎呀呀,没想到这半夜三更出来散步,还能碰见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本不想打扰你的,只不过,看的移不开眼。”苏惊羽迈着缓慢的步子,边走边道,“掏个内脏磨磨蹭蹭半天不完事看得我恨不得上来帮一把,瞅瞅人家杀鸡的动作多利索,你这解剖手法也不够完美,差评。”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已经离那人不到一丈的距离了。 本想等着那人开口说话,却没想到,对方愣是一言不发,且还一动不动。 这就让苏惊羽纳闷了,她抬眸望着对方,视线还没接触到他的脸,他便已经一个利落地转过了身,拿修长的背影背对着她。 不给看?还一句话也不说? 苏惊羽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他的头顶的银冠上,一路扫到了袍角。 这真是一个高冷的背影。 滴答,滴答…… 液体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道道血红顺着他的手指蜿蜒而下,在指尖留恋地停留了一会儿,而后落下。 配着他的身影与他衣裳的颜色,诡异,瘆人。 无声的诡异,苏惊羽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儿发凉。 不是被吓得,而是被夜风吹的。 “这样吧,念在你我有缘,我给你普及一下正确的解剖学?你把你手上的东西先放回去。”她朝他说着。 他依旧一言不发,却是微微偏过了头,随手一丢,手中的物体准确无误地投进了死尸的胸腔里。 “你找心脏的位置并没有很准确,看来你也不是常干这事儿,你知道心肝脾肺肾的准确方位吗?五脏六腑,每一个器官都是一个执行特殊功能的结构,而且能力不容小觑,即使受到损坏也能正常运行,你刚才掏心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这人还在挣扎,如果你悬崖勒马,没准还有救,当然,整个分离出来那是立马没救了,另外告诉你件有趣的事儿,肠子掏出来可不会很快死,拿火烧烤一刻钟人都还能踹气呢,呵呵呵……” 她说着掩唇低笑起来,因为是低着头的,因此她并不知道,身前的男子眉毛抽动了一下。 “跟你说话你都不理人,这人真的是,一个人说没意思,我走了,你慢慢玩吧。”苏惊羽见对方如此安静,自己说多了反而显得磨叽,索性转过了身直接走。 转身的那一刻,她全身戒备。 那人惜字如金到一个字都不说,这心思实在难猜,万一忽然发难,也不知能不能招架的住reads;网游二次元。 她并不知道,身后的人望着她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带着点儿兴味,带着点儿寒凉。 许久没碰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看来又有的玩了。 苏惊羽的步子不疾不徐。 一步,两步,三步…… 七步,八步,九步…… 那人没上来。 苏惊羽松了一口气,大步流星朝前而去。 遇上变态,可以装作更变态以此来脱身,毕竟当变态遇上变态,也得有几分顾忌。再加上自己没看清他的正脸,他也没见着自己的脸,索性井水不犯河水,萍水相逢,相忘于皇宫。 当初念的解剖学拿来唬人倒真是好用,还能壮胆,否则,再年轻几岁,见着那样的惊悚画面指不定当场吓尿,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前方是御花园,接应她出宫的人会在那里等候。 今夜碰上个变态家伙,得回去喝杯凉茶压压惊外加好好睡一觉。 …… 第二日。 苏惊羽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起床的时候,丫鬟海棠已经给她端来午膳了。海棠是除了绿萝外的另一名贴身丫鬟。 “诶,这一觉睡得可真好。”苏惊羽伸了个懒腰,下榻梳洗。 “小姐,您是睡好了,可是这有人呐,估计接下来好几天都睡不好喽。”海棠正将饭菜摆上桌,说到这儿,掩唇低笑了一声。 苏惊羽笑道:“怎么,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说起来不仅有趣,还颇为不可思议呢。”海棠道,“今儿早上我起来去买菜的时候,经过了二小姐的院子,里头噼里啪啦的,我一好奇去看了,二小姐正在那儿乱摔东西,也不知道是谁惹了她,我拉了个人问,这才知道,原来是严家公子被陛下赐婚了,一大早圣旨就下到严家了,这二小姐对严公子有好感府里大家都清楚,可不得气死她了。” “是么,终于等到严皓轩把我的婚给退了,没想到中途又杀出了一道赐婚圣旨。”苏惊羽悠然地坐到了桌边,“喜闻乐见。” “可不是么?陛下指的婚约,谁能有异议呢?看二小姐不气的鼻孔冒烟眼歪嘴斜。” “严皓轩娶了别人,又不是不能再娶。”苏惊羽道,“苏紫晴若是真那么放不开他,做个侧室还是有希望的。” “这侧室要是当了,只怕会惹人笑话呢。”海棠轻笑一声,“这严公子指婚的对象可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贵女,而是那明月馆的饺子西施,她一个人有严公子两个大,我的天……原本大伙儿都不敢相信呢,后来有人说这婚事其实是国师促成的,小姐可别看那西施肥如猪,她倒还是个贵人,据说皇上的恶疾好了有她的功劳。” “嗯,有点儿本事。”苏惊羽笑着道了一句,舀了一勺碗里的小米粥放入口中,“一会儿用过了早膳,咱们去遛狗吧。” “遛狗?”海棠愣了愣,“小姐,这时候不是应该去看看二小姐的好戏么?” “好戏?”苏惊羽漫不经心道,“还不到时候,要等另一位正主出现这才算真的好戏开场,现在顶多是她一人在唱独角戏,我可没兴趣看泼妇骂街。” 第04章 哭晕在茅厕 用过早膳之后,苏惊羽便戴上了面纱,抱着爱犬小雪球携着海棠朝府外而去了。 没想到的是,这脚才跨出了门槛,便见迎面一道墨色的身影走来,衣袖随风轻曳,好不潇洒。 而他的神色一点也没有他的步伐潇洒,黑如锅底,几乎能用‘阴沉’二字来形容。 真是冤家路窄。 然而苏惊羽很快注意到了他身后不远,一团颤颤巍巍的‘庞然大物’也跟了上来,让她差点儿没笑出声。 “噗嗤”身后的海棠没忍住笑意。 那迎面走来的男子正是严家的公子严皓轩,而他身后跟着的——自然是闻名帝都的饺子西施。 严皓轩在前头大步流星走得飞快,那西施却是用跑的都没能追赶上,可见那裙子底下大粗腿的累赘。说她一个人有严皓轩两个大这一点也不过分,每跑一步,身上就能颤一下,脸若圆盘腰如水桶形容她十分贴切,不过此女的五官倒还端正,不至于歪瓜裂枣。 但——如果是让严皓轩在歪瓜裂枣的瘦子和肥的流油的胖子中选择,相信他更愿意选前者。 因为原本的自己在严皓轩眼里就是歪瓜裂枣的类型,他见着自己的时候,脸色还不至于如此阴沉,仿佛谁欠他八百万两银子。 眼见严皓轩走近了,苏惊羽轻描淡写道,“素闻严大公子风度卓然,可你如今的行为根本称不上风度二字,你难道不知有姑娘在你身后追着你跑,你即便不停下,也该放慢步子,好歹听听人家找你做什么reads;嫡女谋计,毒辣七王妃。” 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一把,根本就不符她苏惊羽的性格。 她知道严皓轩一肚子气,她便乐于煽风点火,总归会气死的也是他严皓轩,他也奈何不了她。 “苏大小姐,想必你也知道关于我的事情了。”严皓轩望着苏惊羽,目光不善,语气冷硬,“到此刻你说这样的话,存心看我笑话不成?” “对,我就是存心看你笑话。”苏惊羽大方承认,朝着身侧的海棠使了一个眼色,下一刻,主仆二人同时张口—— “哈哈哈……” “哈哈哈……” 齐齐连笑几声之后,苏惊羽也不管呆愣在原地的严皓轩,直接越过他走了。 严皓轩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惊羽已经走出好几步外了。 他握了握拳头,而后一甩袖子,直接迈进了苏府中。 今日就暂且不与那丑丫头计较了。 再说苏惊羽,自然是和胖西施打了个照片,对方在她跟前停了下来,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她,仿佛要透过那层面纱看她的真容。 “姑娘,前面那是相府了,你进不去的。”苏惊羽朝他的道。 “你是何人?方才和我相公说什么?”西施双手插着腰,泼妇本质显露无遗。 苏惊羽暗笑,还没成亲就以严家媳妇的身份自居,看来是吃定了严皓轩了。 “不得对我家大小姐无礼!”苏惊羽身后的海棠开口,语气中也自带几分骄横。 “罢了,海棠。”苏惊羽早就知道这西施的德行,倒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忍着笑道:“听闻姑娘好手艺,为当今陛下治了疑难杂症,惊羽甚是佩服,原来你除了厨艺好,还能妙手回春,不知可否指教一二?” “这……这乃是我家族的秘密,不能与外人说。”得知对方是丞相的小姐,西施嚣张的态度倒是收敛了一些,却依旧洋洋自得,“能为陛下效劳,是我水饺姐的荣幸,再加上国师神机妙算,我才有的今天,这相府么,我现在进不得,以后总进得,大小姐,我早听说,你原本与他有婚约,之后双方商量着解除了,我又听说,这二小姐与我未婚夫,也有着十分密切的来往?” “姑娘是觉得我苏家的姐妹都和他牵扯不清么?呵呵,我与他的婚约,原本就是个错误,看来你对他的事了解的差不多了,那么我奉劝你,提防该提防的。”苏惊羽说着,伸手拍了拍水饺姐的肩。 水饺姐想了想道:“那二小姐若是也要嫁给他,会压我一头吗?” 她直接忽略了苏惊羽,苏家大小姐长得不好看谁都知道,严皓轩与她碰不出什么火花,反倒是二小姐貌美如花的才惹人担忧。 苏惊羽笑道:“这不好说,你们三的事儿,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苏惊羽说着便要走。 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人抓住,“诶诶诶,大小姐,我拜托你件事儿。你看你就住在相府里,天天都能见着二小姐,万一他们两有什么动静,你就和我说说呗,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二小姐的,你帮我这个忙。” “你怎么知道我和二妹感情不好?”苏惊羽挑眉。 “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啊……” “我可以答应你,我帮你,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reads;闪婚甜涩蜜爱。” “行行行。”水饺姐翻了个白眼,“与守卫说我是你好友,能进你们府么?” “你若想进,我现在便可带你进去先看看。”苏惊羽面纱下的唇角勾起,“来吧。” 她怎么会不知,水饺姐这是心急了,怕严皓轩这会儿就去找苏紫晴。 将水饺姐带进了府,苏惊羽便听得耳边‘哇’的一声惊叹。 “相府原来这么大。将军府是不是也有这么大……”水饺姐四处观望,眼睛都瞪大了,径自四处乱走欣赏了起来。 “小姐,她果真是一点儿也不记得小雪球了。”苏惊羽身后,海棠抚摸着怀中小狗的皮毛,冷哼一声。 “呵,此女生平最喜食猫狗之肉,宰杀的数不胜数,她哪里会记得这么一只小狗呢。”苏惊羽回身抚摸着小雪球的头,“但凡是残害过我的宠物的,我必定会讨回来。” 海棠轻哼,“难怪肥的流油嫁不出去,真是报应,幸好派出去的人找得快,要是晚了,小雪球的四肢都要给卸了。” “不提这事儿了,她来了。”苏惊羽说着,迎向了对面走来的庞然大物,“参观好了么?” “这么大,看不完呢,对了大小姐,二小姐的院子是在哪里?” “我带你去。”苏惊羽说着,转了个方向,“这边。” 二人朝着苏紫晴的院子走去,本以为也许能在这儿遇见严皓轩的,却没想到,才到了院子外头,便见前头两丈之外一道粉色的身影奔跑而过,一边跑还一边抽泣着。 那人可不正是苏紫晴。 苏惊羽本以为苏紫晴是受了刺激,也许刚和严皓轩谈过话,自己要找个角落哭泣再矫情一回,反正她也不是头一次矫情。 但没想到的是,苏紫晴一路奔着进了不远处角落的一个木屋子,关上门便没有出来。 随后,一堆丫鬟仆人组队着也奔跑而过,在庭院四处张望愣是搞不清楚主子去了哪里,便都四散开来分头去找。 苏惊羽没忍住直接喷笑出声。 苏紫晴去的小木屋是——茅房。 而后面的下人没来得及追上,一定也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找地方躲,殊不知他们主子一边受着刺激还一边解决人生大事。 如果说这已经算好笑,接下来的事直接让苏惊羽笑岔了气。 身后的水饺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庭院内仅有的石桌边,看了那石桌一会儿,张开肉呼呼的手臂直接将那桌子整个抱起。 她身上肉多却也力气大,抱着大桌子一步一个脚印朝着那小木屋挪去。 “小姐,她她她……这是要把二小姐关在里面不成?”海棠看的直接结巴了,“这西施还真敢……” 那一个桌子起码两个大男人合力才能搬动,要是横在木屋门口堵着,里面的苏紫晴可就出不去了。 关键是现在这院子里没有她的下人,加上茅房原本长得就在角落,要是站远点也听不见里面的喊叫。 “这回是真的要哭晕在茅厕了……”苏惊羽笑够了,才道了一声,“快走!别让人发现了。” 第05章 吃了哑巴亏 三人一同向苏紫晴的院子外奔去,路上,苏惊羽还能听见身后人的大喘气—— “大小姐,你们慢点儿,我快……跑不动了。” “做坏事不撤的快一点怎么成?”苏惊羽如此说着,还是放慢了步伐,毕竟人是她带进来的,她也撇清不了,“水饺姐还真是好气魄啊,还未见面就敢那么恶整我二妹。” “大小姐,您还是直接叫我的外号水饺吧,这声姐我可不敢担,那什么,我实在是这心里头不痛快,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来气……你不会泄露出去的吧?” “你说呢。”苏惊羽翻了个白眼。 由于带着个拖后腿的,苏惊羽只能改跑为走,实在是身后的庞然大物跟不上。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猪一样的队友啊……体型如猪比脑子如猪更加可怕。 而她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来了。 “苏大小姐?”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带着疑惑reads;权少的影后娇妻。 苏惊羽听这声音,脚步一顿。 这下好了,被严皓轩抓到她们三人走出苏紫晴的院子,他一旦得知苏紫晴被堵在茅房里出不来,自然会联想到她们……又会起一场争执。 “大小姐怎么会从紫晴的院子出来?你可有看见紫晴?”严皓轩显然也在寻找苏紫晴,如此说着,便朝着苏惊羽走去。 苏惊羽回身,还没开口,身后的水饺已经眉开眼笑地迎上了严皓轩,“皓轩……” “站住!”还未近身,严皓轩对着她便冷声开口,“我不是说了,未过门之前,你不用如此熟稔,女子当知自重。” 苏惊羽饶有兴致地旁观。 而原本骄横刁蛮的水饺西施面对严皓轩的斥责,却是像个小媳妇似的垂下了头,竟没有顶嘴。 “苏大小姐带你进来的?”严皓轩皱了皱眉,“这是相府,在你还没有学好礼仪规矩前,最好不要进出这儿,省的招人的笑话,你还是快些回家吧。” 说完,他也不再给对方回话的机会,只冷淡地瞥了一眼苏惊羽便转身离开了,也不再询问她们出现在这儿的原因了。 想想也知道是那水饺要进来打探他与紫晴的事,不过她们应该是没碰上,毕竟一刻钟前水饺还在府外,算算时间,多半也是才到这个院子。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那又怎样。”水饺磨着牙,“我是陛下指给他的媳妇,他不要也得要!二小姐再漂亮能如何?挤进严家的大门还得给我奉茶呢!哼。” 苏惊羽笑道:“这倒是,趁严皓轩还没发现,你快些回去吧,他迟早会知道苏紫晴被堵在茅房里的。” “那他是不是会怀疑咱们啊。让他知道又怎样?他奈何得了我们谁,我是陛下指给他……” “行了行了咱们赶紧走吧,咱们不承认不就完事了,他要问起你就装傻,又没被抓到现行,狡辩谁不会。”苏惊羽也有些不耐烦了,推着身后的庞然大物朝府外而去。 有严皓轩在,苏紫晴要维持温婉的外表,必定不会和自己发火,所以么,最后必定是严皓轩来找她算账,而苏紫晴,明着不来,暗地里少不了报复的。 她无所谓。 终归都只是被她玩弄在掌心的一群人而已。 送走了西施,苏惊羽便回到了府内,未想到,抬头,远远地看见一道墨色身影偕同粉色身影走来。 算账来的这么快。 “苏惊羽!你太过分了!”人还未走近便是一声冷斥迎面而来,“我是退了你的亲,但你再怎么不如意也不能报复在紫晴的身上,即便没有她我也不会中意你这样性格的女子,你怎么就如此心胸狭隘?” “啧啧,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么?我何时表现过对你在乎了?你要退亲,我没抗议过,你和二妹妹来往,我没干涉过,种种迹象表明我对你并不在意,那么我为何要为了你整二妹妹?”苏惊羽轻哼一声,“简直不知所谓。” “你……”严皓轩蹙眉,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莫非是水饺做的?” “你说呢?”苏惊羽淡淡道,“那么大的桌子你也看见了,凭着我与海棠这身板,你认为,抬得动?” “皓轩,如果真的是水饺,那便罢了,她心里不痛快也是可以理解的……”严皓轩身后,苏紫晴扯着他的衣袖,“我就当是让她发泄一次好了reads;闪婚甜涩蜜爱。” “就是嘛,你看二妹都如此大度,你作为七尺男儿怎的就这么计较。”苏惊羽慢悠悠道,“人家水饺本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看你与二妹来往密切心里难受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就是堵在茅房里,没什么实质性伤害,二妹也是知道水饺只是小小的整治,并不放在心上,你若是去问水饺,她不承认你能怎样,无凭无据的,我劝你别太放在心上,别找水饺算账,没准她会以为你们两大度,以后不会再整二妹,以德报怨,懂么?” 苏紫晴被苏惊羽噎了一下,而后勉强扯起一丝笑,“大姐说的有道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说着,她又朝严皓轩道:“我也不希望你为了这么点小事与水饺姑娘争吵,传出去,只怕咱们都要落人话柄。” “二妹真是善解人意,对了,快去沐浴更衣。”苏惊羽轻笑一声,抬步越过二人走了。 苏紫晴,这个哑巴亏你注定要吃。 谁让人家有九五之尊下的婚约呢。 敢装圣母,就要勇于面临圣母所承载的种种伤害,将以德报怨感化恶人进行到底。 天色将暗,苏惊羽遛狗完毕回府,朝着自己的院子去了。 “海棠,一会儿回屋给小雪球准备点儿羊奶。”苏惊羽朝着身后的人吩咐着,回头时与迎面一名仆人擦身而过,走出几步之后,她停了下来。 “海棠,刚才那下人看着眼熟,是二小姐院子里的吧?” “好像是。”海棠望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前方,“小姐,他难道是从我们的院子里出来的?” 苏惊羽所居住庭院在相府中算是比较偏了,再往后走便是废弃的院落,没什么好风景,平时这条路只有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会常走。 苏紫晴的下人会经过这儿,倒是有点儿奇怪。 苏惊羽眯了眯眼,而后朝着海棠道:“你和绿萝去把院子里所有的房间都检查一遍,四处翻一翻有什么奇怪的玩意,然后,让厨房里的人将所有的食材都好好检查检查,狗粮猫粮都不能放过,最后,让人将茅房也检查一下,顺便周围都给我打扫干净。” “小姐,你是怀疑……” “有备无患,万一那臭丫头片子报复来了,总得防得住。若是我多虑了,那么就当是让大家伙儿加个班了,月底加工钱。” “是。” 抱着小雪球一路回了自己的屋子,苏惊羽将小雪球搁在了椅子上,自己坐到了它身边倒水喝。 小雪球在椅子上转了两圈,忽然间跳下了椅子,直接朝着苏惊羽的床底去了。 “诶,你钻床底下做什么?等会儿一身灰尘还得再洗澡,出来。”苏惊羽只当它是贪玩,便走到了床边蹲了下来,趴下身想把它拎出来,然而,视线触及床底下那一刻,骤然一沉。 最近频频碰上恐怖事件,幸亏以前学解剖的,否则这小心脏怎能承受得住。 “小宝贝,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将小雪球拎了出来,苏惊羽也将床底下的人拎了出来。 白天还是活生生的人,这会儿却是……苏紫晴,你真是够狠心,对身边人都如此。 “小姐,羊奶盛好了。”海棠这时候正踏进了门槛,抬眼瞥见屋子里的一幕顿时‘啊’的惊呼一声,手中端着的羊奶洒出了不少。 第06章 你又土又逗 但见那被苏惊羽拎出床底的女子,双目圆睁瞪得如铜铃一般,里头尽是不甘心与怨愤之色,不仅如此,她的眼鼻口乃至双耳,都有道道血丝溢出蜿蜒流下。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平日在苏紫晴身边伺候的丫鬟春儿,前不久才让苏惊羽扇了个大耳刮子的。 天色将暗,将这样死状的人藏在床底下,一个不慎看见了,对上那双眼睛真要被吓死。 “七窍流血,是被毒死的。”苏惊羽倒是十分淡然,将手中的尸体搁下,“我猜到苏紫晴会报复我,但我着实没想到她能下的去手害身边的人,这春儿看来是倒霉哪里惹了她不高兴,才落得这个下场。” 贵族家庭主子打杀下人的事情多了去了,但都是私底下处理,不会宣扬开,对外更不会说,虽然丫鬟仆人的命在贵族子弟眼里不值一提,但这么残忍的毒杀要是传出去,对名声极其不好。 她想,要不了多久苏紫晴就会借口来她的院子里,诬赖自己杀了她的丫鬟,从而让自己恶毒阴狠的名声散播出去。 人长得丑还心思歹毒,这样以后谁还敢娶她苏惊羽。 “小姐,春儿怎么会死的这么惨……”海棠平日里机敏伶俐,可到底只是十六七的小丫鬟,此刻难免有些惊魂未定。 “倒霉喽,摊上那么个主子reads;权少的影后娇妻。”苏惊羽转过身,“去把绿萝找来,让她速速将这尸首处理了,看你吓的。海棠,你不知道死人是最无害的么,死人是伤不到你半分的,你只要这么想,就能少些恐惧了,你要是有绿萝那么大的胆子就好了,高门宅邸,这样的事情常会发生,你必须将自己的心性锻炼的足够坚强,懂么?” “小姐,道理我懂,只是,我看着春儿那双眼睛我觉得瘆的慌……” “嗯,是有点儿难看,那这样吧,你过来,帮她合上眼,让她死得瞑目点儿。”苏惊羽朝海棠淡淡一笑。 海棠苦笑,“小姐你不是整我吧?” “不听话了?让你过来就过来,死人比得上活人可怕么?过来,帮她合眼!” 在苏惊羽的注视之下,海棠只能硬着头皮挪上了前,望着春儿那双充满不甘与怨气的双目,咬了咬牙,伸手替她合上了眼皮。 触手冰凉,让她有点儿手抖,不过还是完成了。 想想这丫头也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如今就这么去了,说到底,还是没跟对主子。 望着春儿的尸体,海棠心中起了同情,自然就少了恐惧,自己的主子虽然行事古怪偶尔有些阴森的行为,但还是极其靠谱很令人安心的。 苏惊羽自然不知道海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朝她道:“快去找绿萝来处理尸体,要快。” “是。”海棠起了身,正准备往门外去,蓦然听见门外有异响,似乎有很多人的脚步声。 “小姐……”海棠隐隐感到不安。 “来的这么快,还真是怕抓不到我把柄,苏紫晴,你够胆。”苏惊羽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小姐,是二小姐带着人来了!”海棠从门缝中看见外头的情形,不由得着急,“都是小姐你非要我帮春儿合眼浪费时间,你看看现在都来不及了。” “就那么点儿时间你以为多长?看他们这速度,就算方才让你马上出去喊绿萝都来不及了,不差那么会儿。”苏惊羽轻描淡写道,“紧张什么,我还有后招呢。” …… 苏紫晴带着人破门而入的时候,苏惊羽正悠闲地坐在桌边喝茶,海棠抱着小雪球正在给它喂羊奶。 “我说苏紫晴,你这嚣张的气焰愈发旺了,现在竟然带人直闯我闺房了。”苏惊羽轻描淡写地说着,慢悠悠地摇晃着手中的茶杯,“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了,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大姐姐,你先别生气啊,可不是我要擅闯的,而是爹爹吩咐让大家伙儿将府内搜一搜的。大姐还不知道吧?我的贴身丫鬟春儿丢了,这丫头平日里乖巧的很,去哪儿都会说的,她不明不白消失了大半个下午,我这心里着急,门口的守卫说根本没见她出去,我就担心她会在府里出什么事儿。”苏紫晴笑道,“我这么解释,大姐愿意理解么?全府上下都要找,大姐这院子自然也不能落下。”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你们搜查吧。”苏惊羽不咸不淡地说着,又偏头朝海棠道,“绿萝这死丫头也不知道去哪儿偷懒了,你去找她,让她好好给小雪球洗个澡。” “是。”海棠应着,抱着小雪球出门了。 看似十分正常的对话,苏紫晴全然没在意,只朝着身后的一众仆人道:“搜,仔仔细细地搜。” 苏紫晴一声令下,身后的下人们便行动了起来,苏紫晴眼见下人们将房间搜了个遍,床上床下柜子全没有落下,却什么也没搜到,目光一沉reads;闪婚甜涩蜜爱。 怎么会……难道不在这个房间? “二妹,趁着他们搜,咱们出去透透气吧,顺便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苏惊羽如此说着,悠哉地踏出了房门。 苏紫晴磨了磨牙,转身跟了出去,踏出屋子的那一刻,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二妹,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苏惊羽带着她来到屋前,她屋子前种植了不少奇花异草,到了一个土包前,她停了下来,用鞋子拨开了土,让苏紫晴能看清土下的东西。 “让我看什么?”苏紫晴上前,望着那冒出土外的褐黄色物体,半晌,才看出了端倪,“土豆儿?” “是啊,土豆。”苏惊羽道,“二妹妹,送给你好么?” 苏紫晴奇怪地瞥了苏惊羽一眼,“送这个给我作甚?” 苏惊羽道:“因为你和它太像了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紫晴敛眉,“我哪里像这个东西了。” “你的心智以及你的一切行为都在表示,你和它很像,甚至我觉得这样说还是太抬举你了。”苏惊羽说着,朝苏紫晴迈近,淡淡道,“你能拿出点上得了台面的手段么?下次不要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了,浪费我的时间,你的所谓报复,你的阴招,简直又、土、又、逗。” 最后四个字,苏惊羽咬的很重。 苏紫晴反应过来自己被狠狠嘲笑了一把,正想发作,倏然间听见好几道惊呼声在不远处响起—— “天呐!春儿死了!” “春儿在二小姐床底下啊!” “春儿……” 苏紫晴闻言,瞪大了眼,愣了一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如箭射向苏惊羽。 苏惊羽见此,忙跳开两步,伸手捂住嘴,“天呐!二妹妹,原来春儿是你杀死的!” “苏惊羽!”苏紫晴怒喝一声,双目好似能喷出火。 “好你个苏紫晴,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主子,我平日就让着你不少,今日你闯我院子搜我闺房我也让着你了,只为了让你快点找到你那小丫鬟,没想到你竟是这幕后的黑手,还装模作样地借这个理由来搜我的院子,你安的什么心?有何目的!” 苏惊羽的呵斥让周围的下人纷纷围了上来。 “我,你……苏惊羽,你不要血口喷……” “你给我滚,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在我院子里撒泼,你还是先想好理由和父亲解释去吧,你这个毒妇,滚,好走不送。”苏惊羽边说着便抬起了腿,二话不说一脚蹬在苏紫晴腰上,直直将她飞出五六尺之外。 苏紫晴摔了个狗啃泥,她迅速站起想要转身,迎面一个褐黄色物体飞来砸在她的胸前—— “带上土豆滚。” ------题外话------ 想看男主的,不要捉急~ 疑惑惊羽是如何成为国师的,在两个身份之间游走的,更不要捉急~ 我不会剧透的… 第07章 宫中惊人命案 苏紫晴被这么一踹一砸,怒火早已旺盛,但无奈此刻院子里多双眼睛全投在自己身上,众人似乎都很难以置信,等着她作出解释。 不远的身后丫鬟们还在惊呼着春儿死了在二小姐床底,诸如此类的话。 她此刻没有时间和苏惊羽在这里耗了。 她首先得弄明白,那死丫头是怎么跑到她床底下去的!这事儿要是解决不了,以后她虐杀奴婢的恶名传出去可不好。 “走着瞧。”朝苏惊羽磨了磨牙,苏紫晴转身快步离开了苏惊羽的院子。 “你们还呆在这儿做什么,等我像招待二小姐一样招待你们?”苏惊羽回身,瞥了一眼苏紫晴带来的一众仆人。 众人从呆愣中回过神,想起方才二小姐的狼狈,忙灰溜溜地全散开了。 大小姐素来地位不如二小姐,但也不是好招惹的。 待众人散开之后,苏惊羽迈着缓慢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reads;嫡女谋计,毒辣七王妃。 不多时,海棠和绿萝也回来了,一进门,海棠就轻呼出一口气,“真是好险,不过小姐,我竟一直不知道你这屋子里还有机关密道啊。” “现在不是知道了么。”苏惊羽淡淡道,“这事儿没必要特别说明。” 海棠一听这话顿时闭上了嘴不再过问。 小姐的秘密,当然不需要和丫鬟说明。 苏惊羽瞥了一眼屋子角落的柜子,“如果今天不是这条密道的话,恐怕会有些棘手。” 她屋子里的密道是通往相府的一处墙角的,她的院子偏僻倒也有偏僻的好处,来往的人甚少,对她溜出府外提供了不少方便。 苏紫晴进来的那会儿,她叫海棠出去,正是去找绿萝,让绿萝将密道里的尸体扛走,放去苏紫晴的屋子里。 苏紫晴为了诬赖自己,带着她院子里一大帮下人大摇大摆地来,那么她那院子可不就没剩下几个人了,绿萝潜进去是轻而易举的事。 毕竟绿萝是暗卫出生,这种事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小姐,经过这件事儿,应该能杀杀二小姐的威风了吧?”海棠开口道,“连吃好几个亏,盼望着她能消停下来。” “未必,等着看吧。”苏惊羽轻哼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张破嘴多么能说,在我面前盛气凌人,面对外人面对长辈谦卑有礼,变脸程度令人赞叹,她一定会设法为自己开脱,罢了,不提她了,海棠你去给小雪球洗澡,我有话单独和绿萝说。” 海棠闻言,撇了撇嘴,抱着小雪球离开了。 苏惊羽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必在她心里,认为自己偏心绿萝,所以许多事儿都只找绿萝商量,而不告诉她。 这个傻丫头哪里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她能卷进来的。 “说吧,什么事儿?”从进屋开始绿萝就给她打了好几回眼神暗示,显然有什么急事。 “宫中惊现连环惨案,从前天夜里到今夜,已经莫名其妙死了好几名宫人,更蹊跷的事,他们都死状凄惨,且现场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弄的现在宫中人心惶惶。”绿萝顿了顿,继而道,“少主让我告诉您,这事儿闹大了,必定会找国师出面的,让您早做准备。” “连环惨案?死状凄惨?”苏惊羽蹙了蹙眉,“怎么个凄惨法?” “缺胳膊少腿的,缺眼睛缺舌头的,更甚者,缺心的都有呢……” “缺心?”苏惊羽微微一怔。 说到缺心,不由自主联想起那个男子。 生掏人心还那么优雅的…… 她在宫中见过最诡异最神秘的一人,甚至不能说是见过,因为她连他的正脸都没看清楚,只在月光下看见了一个侧颜,还是逆着光的,她只记得那人长身玉立睫毛卷翘肤若白玉。 而这样特征的男子,在皇宫里一抓一大把,皇子们贵公子们也常有此类型的。 忽的,脑海中浮现起他那双泛着孔雀蓝色泽的眸子,苏惊羽再次怔住。 只是惊鸿一瞥,会不会是她的错觉呢?如果宫里真有个蓝眸的人,应该是个奇葩,不可能没人议论。 那人穿着看似华贵,应该是个身份高级的主reads;鸩羽钗gl。 也不一定……万一只是作案的时候那么穿也有可能……毕竟是个变态。 她能安然无恙地从他手中逃脱,是他大发慈悲?还是他觉得能碰上个跟他普及解剖学的变态是一种缘分? 毕竟这个世道,少有女子能一本正经地讲那么血腥的事情。 而且那人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能找到他,一句威胁也没有,不,应该说,吝啬的一个字都不肯说,真是怪胎。 苏惊羽少有如此纳闷好奇的时候。 连环惨案……离奇死亡……怕是最后又要请出国师。 她得赶紧进宫和那个讨厌的家伙商量一下了。 …… “公主,陛下今儿不是派人来传话了么?入夜了就莫要随便出宫门,公主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邀月宫内,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紧追在浅白色宫装女子的身后,眼见宫装女子就要走出大殿外,忙上前去拦。 “公主,真的不能出去!” “宫中四处都是禁卫军,你怕什么,瞧你这鼠胆。” 白色宫装女子正是出云国二公主贺兰夕婉,听着身边人的劝阻,非但不听从,反而嗤笑不屑,“不就是死了几个人么,死的还都是奴才,本公主就不信还有人敢来害我,我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你别扫兴。” “公主,奴婢求您了,回去吧!”身后的宫女眼见劝不动,索性跪了下来。 “再啰嗦一句就杖责五十,滚开。”贺兰夕婉一脚蹬开了她,继续朝着殿外而去。 不过她未想到,才迈出大殿的门,迎面遇上一整队禁卫军,领头的正是禁卫军的副指挥,眼见她出来,朝着她俯身行礼,“公主请留步,末将奉命守卫这后宫的安危,近日这宫里不太平,娘娘们与殿下们夜里还是不要出来走动。” “呵,守卫如此森严的皇宫,竟还能接二连三发生惨案,真怀疑你们这些禁卫军是干什么吃的,连人家的影子都摸不着,一群饭桶,自以为骁勇无比,与谪仙殿里那个满口天机整天装神弄鬼的家伙一样惹人讨厌!” “公主,注意您的措辞!末将无能,可以由着您骂,但国师您怎可随意污蔑?您要知道,这话要是落进了陛下的耳朵……” “你不说,父皇能知道吗?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和父皇告密本公主辱骂国师?”贺兰夕婉冷哼一声,“我都差点忘了咱们还有个通晓天机圣洁高雅的国师大人,近日宫中惨案,怎的不去找他解决一下?没准人家再给死人吃个饺子,能直接复活,哦不,应该说诈尸,这样你们也省的查了,不是么?这个主意好不好?咱们现在就去找国师!” 贺兰夕婉说着,不等那副指挥回神,已经快速朝着殿外去了。 “公主!”那副指挥一惊,忙追了上去,“公主不可!没有陛下允许,任何人不得闯谪仙殿!” “我就闯了怎么着!我是公主,他帝无忧还能将我如何?我倒要看看这次他怎么解决,看我不将他故弄玄虚的事儿揭穿,一个几乎不出门连朝都不怎么上的江湖骗子,整天神叨几句就住那么好的寝殿享受那么好的待遇,不知所谓!” ------题外话------ 死人写多了会不会吓着你们呀~ 第08张 你真怪胎 贺兰夕婉一路骂骂咧咧地朝着谪仙殿奔去,身后一众禁卫军紧追不舍,而贺兰夕婉倒也跑得快,在众人追上之前已经赶到了谪仙殿。 “不用追了。”领头的副指挥止住身后的一众人,“既然没能拦得住,那就随公主去,她多半是进不去的,怕是会惊动了谪仙殿的人,那咱们便撤远一点。” 而贺兰夕婉果真在殿外便被拦住了。 贺兰夕婉并不是不知道谪仙殿的规矩,硬闯不进,便冷哼一声,“去通报国师一声,就说是本殿亲自上门看他来了。” “国师已经休息了,公主请回。”殿外的守卫木讷地回应着。 “休息?”贺兰夕婉听得笑了,“这才入夜不久,他就休息了,国师每日都睡得这么早么?真当本殿好糊弄,白天说是闭关,夜里又要休息,他这一整天就抽不出点时间来了?那你们说,他都在干些什么?” 贺兰夕婉此话一出,自然是没得到半点儿回应。 “大了你的胆了,区区小侍卫,问你话竟敢不回!”贺兰夕婉眼见连守殿的侍卫都敢无视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谪仙殿的人可真是有出息!连公主都能不放在眼中,今日我若是见不到帝无忧,便不走了,叫他出来!” 这一头她在瞎嚷嚷,而另一头的谪仙殿里,一蓝一白两道身影正悠闲地坐着品茶。 “近日宫中频发惨案,咱们谪仙殿肯定要不得安宁了,出云国历来国师的职责原本只是卜算福祸庇佑帝王,从上一任国师开始就变得越管越多,直到这一任,连宫里的命案都要管,你说,算不算是抢大理寺卿的饭碗?”一袭白衫的男子轻抿了一口茶,而后抬眼望着正对面的人,“我知道你心里烦,可惜了我腿脚不便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唉。” “行了,客套话就少和我说了,你也不想想国师的名讳,历任国师都是那一个名字,帝无忧,帝无忧,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要让帝王无所忧虑,起这么个破名字,能管得不多么,本来神棍当得好好的,现在却连看病验尸破案的活都要承包,混的可够不容易的。”苏惊羽用鼻子哼了一声,“这本不是我的职责所在,可我若是设法推辞,一定又要有风言风语出来,暗地里说我是没本事只会吹嘘的神棍骗子。” “谁让咱们的根基不稳呢?上任还不足两年,比起老国师,能力的确不足以让人信服,但其他人信不信服无所谓,只要皇帝一人信,那这地位便无法撼动。” “皇帝也不是全然相信我的,要不是给他治了几次病,兴许也不拿我当回事,千百年来国师制度虽然一直保留着,但并不是每一任皇帝都十足信任国师,更多的还是半信半疑。”苏惊羽顿了顿,道,“不过,半信半疑也够了,只要地位在,其余的不重要……说说正经事吧,我听绿萝说,惨死的几人每一个缺掉的身体部位都不同?缺胳膊缺腿的,缺眼睛缺舌头的,缺心的,听起来只让人奇怪,作案的人摘掉人家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 “收藏?” 对面冷不丁冒出的两个字,让苏惊羽翻了个白眼。 “月光,你想象力真好。”嘲讽了他一句后,苏惊羽端正了脸色,“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这宫里,有谁的眼睛是蓝色的?不深不浅的那种,类似孔雀蓝的色泽,蛮好看的reads;鸩羽钗gl。” 月光听闻此话,俊秀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疑惑,“蓝眸?有这样的人?你别是看错了吧?” “好吧我看错了。”其实一看见月光那疑惑的神色她就已经猜到月光不认识那人了。 “你别敷衍我,你这么说一定是你见过,跟宫里的惨案有关系?”月光说到这儿,垂眸思索了片刻,眼见苏惊羽没回话,继续道,“说话呀,你是不是碰见什么事了?” “你都没听说过问那么多也无用。”苏惊羽斜睨了他一眼,“不过,且当我是看错了吧,忽略掉蓝眸,你见没见过这样一个人,长得挺高挑挺瘦削,衣裳穿的是红衣黑边,袖口,衣领子和腰带是黑色的龙形图纹,皮肤白皙,气质有些冰冷,相貌应该很不错。” 月光闻言看了她好半晌,眨了眨眼,“光是看衣裳一点也不靠谱,这宫中做工一样图案一样的衣裳也不是没有,至于你形容的外表,肤白高挑清瘦,这宫里也能找出那么几个,相貌应该很不错?什么叫应该?人家长什么样子你到底看没看清楚?” “就是没看清楚才这么说,夜里黑,借着月色也就看了个侧脸,人家不让我看正脸。” “说了半天和宫里的事到底有无关系?还是你单纯想找梦中情郎?” “滚蛋!都说了是正经事,我亲眼所见此人生掏人心的,你把你所能想到人,符合条件的跟我说一遍,两日之前,宫门来往过多少贵族公子,包括这宫中皇子,有几个能对号入座的,给我拟一份名单!”苏惊羽恶声道。 “你这语气可否温柔些……”月光叹息了一声,随后正色道,“你当真亲眼看见人家生掏人心?要说这作案的人本事不小,功夫想必也高,那么多侍卫连影子都捞不着,你在暗处躲着看见他作案他就没发现你?” “发现了啊。”苏惊羽淡淡道,“不过我眼也不眨地跟他普及了一下解剖人体的相关知识,他什么也没说就让我走了,其实这人吧,也许没你们说的那么神,他的手法不像是老手啊,找的位置还没我准确呢。” 她这话一出,对面的男子当即往后挪了挪,伸手拢了拢衣领,“你也掏过人心?” “掏过,不过是掏死人的,做试验而已,活人的我可不动,我没那么丧心病狂。” “掏死人的也足够丧心病狂!你没事掏人家心做什么?你可真够怪胎的,你现在要是告诉我这些案子是你做的我都信了。” “你找抽……”苏惊羽眼角一跳,作势要打对面的人,却忽听有脚步声走近,立即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保持冷静。 “国师,二公主在外面吵嚷着不肯离开。”外头响起一道男子声音,“她还放言要砍了拦她的守卫,要砸了谪仙殿的门,二公主乃是陛下长女,平日里陛下也很是纵容,因此我们并未对她动粗。” “贺兰夕婉那个刁蛮丫头,是该教训一下了。”苏惊羽对面,月光低笑一声,“她一直看你不顺眼来着,背地里说了你不少,却没当面找茬,想必是之前不敢,这一回兴许是沉不住气了,你该治治她了,她是个麻烦精。” 苏惊羽点了点头,“是应该。” 月光道:“那依你看,是该先警告警告,还是直接打压?” “看她什么表现了。”苏惊羽的语调漫不经心,“若她只是单纯嘴欠骂骂我就算了,若是她看我不顺眼想拉我下台,给我故意找麻烦,我就想法子把她给嫁了。” 月光点头,“这个主意好,嫁出宫去,省的添乱。” 第09章 夜间乱走,容易倒霉 “还没到那个地步,且先不想这些损招,好了,我该去更衣换装了。”苏惊羽说着,便站起了身。 “真打算见那个刁蛮公主?” “不打算见她,不过,事情闹大了,想必会有比她身份更高的人请我出来的,还是得做做准备reads;窃国贼。”苏惊羽淡淡道,“外人皆言国师高高在上神秘莫测,既然高冷又神秘,当然要摆架子。” “也是,区区王女,的确不用给她面子。不过……”月光沉吟片刻,“你已经做好了接手这个烫山芋的准备了,那你该如何?真要亲自出马恐怕不方便。” “所以我需要一个帮手。”苏惊羽道,“且这个帮手,必须是女子,胆大,能力强,脑子好使。” “可有人选。” “早有了。”苏惊羽一本正经道,“左相家大小姐苏惊羽,正是最佳人选。” 月光一口茶噗的喷在了桌上。 难怪说到胆大能力强脑子好使的时候她那般神采飞扬,敢情都是夸自己去的。 “你要用苏惊羽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在宫里出入?也是,所幸你还有这个身份……但你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让自己进来?如果是你作为国师亲自挑选的话,只怕有心人会做文章,甚至起疑查你底细,我们不能让人以为,苏家大小姐与国师是相识的。” “所以为了不让人怀疑,我不能自己挑自己,要让所有人认为,苏惊羽是靠本事进宫来做事的。我与皇帝说需要一个帮手,让他下一道令在民间,挑选具备资格的女子,届时应该会有不少人报名,我必须与她们竞争。” “也对,自己脱颖而出,才能做到天衣无缝。”月光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多半有人要趁这个机会安排卧底进谪仙殿,你这个法子,还能顺便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想和你为敌。” “没错,顺便勘察敌人。”苏惊羽挑眉。 话音才落,殿外又有脚步声响起,来人道:“国师,陛下派身边的近侍王总管来了,请国师前往御书房叙话,轿子已经候在殿外了。” “瞧瞧,来的还真快。”苏惊羽淡淡一笑。 整理好了仪容,戴上必不可少的银质面具,苏惊羽朝着谪仙殿外去了,远远地便看见一道浅白色的身影站在门槛后,双手环胸趾高气扬。 “国师大人总算是舍得出来了,果然还是父皇的邀请管用,本殿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连见上你一面都难。”苏惊羽还未走近,就听见了贺兰夕婉阴阳怪气的话。 苏惊羽对此,只淡淡道:“风波还未平息,公主便四处乱走,总有公主后悔的时候。” “怎么?这是你方才掐算出来的?本殿不听劝夜里乱走,是不是早晚倒霉呀?那国师不妨告诉本殿,哪儿有危险,本殿好早做提防。”贺兰夕婉轻瞥了一眼苏惊羽。 苏惊羽这回理也不理她,径自跨过门槛走向前方的轿子。 贺兰夕婉磨牙,眼见着轿子被人抬走了,只能甩袖离开。 “帝无忧,我看你怎么解决这事儿,本殿还就不信,你无所不能。” …… 夜色凉如水,明黄色的火光映照着御书房内的两道人影。 “陛下,近日宫中惨案无关福祸,无关国运,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为事件,陛下认为,找微臣来,能比那些巡逻的禁卫军管用?”清凉的男子声音响起,语调毫无波动。 堆积着层层奏折的书案之后,明黄色衣裳的男子沉声道:“朕也知道这不是爱卿分内之事,只是这最近宫中流言四起,说这根本不是人所为,若是人,怎么会捞不着半个影子,留不下一点儿线索,整个后宫守卫如此森严,不明不白死去这些人,且死状凄惨诡异,这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等奇事,弄的人心惶惶,纷纷谣传是不是鬼怪伤人,莫非这宫里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朕颇为头疼,只能找爱卿来reads;神探贝斯特。” 苏惊羽心下冷哼一声。 好说辞……明明是找真凶无力了,黔驴技穷了,这才编排出什么鬼怪伤人的话,既然扯到了鬼啊怪啊,可不就能找自己了么。 出云国国人多数迷信,毕竟自己将来还需要借鬼怪之说来混,所以根本不能否定神鬼之说,否则就是自己打脸。 “陛下多虑了,此事无关鬼神,否则微臣自当早早出面了,不过微臣方才灵光一闪,倒是有了主意。” “爱卿这么快就有主意了?” “请陛下下一道令,给微臣找个帮手来,微臣的谪仙殿里没有合适的人,需要在民间找一个。” 皇帝面有疑惑,“为何要在民间找?爱卿要什么样的帮手连宫里都找不着?” “宫中只怕没有,臣需要一个能在后宫中自由出入的人,男子必然不方便,必须是女子才可,且必须符合以下几个条件:胆大心细,身手要好,功夫,脑子,胆子,缺一不可,功夫在禁卫军副指挥之上,胆子要大到:看见死人无所畏惧,且敢动手摘死人器官,解剖尸体不眨眼睛。放眼宫中,只怕没有。” “这样的女子,果然只能在民间找。”皇帝笑着摇头,“宫中女眷,只怕听爱卿这段话就能吓得花容失色了。” “那就请陛下明日下旨。若无其他事,臣告退。” 离开了御书房,苏惊羽坐上了返回谪仙殿的轿子。 她确实有点儿困倦了,就在她差点在轿子里睡着时,一阵悠扬的笛声将她的瞌睡虫惊跑了。 那笛声缓徐低回,伴着清风,柔和绵长,曲调悠然。 苏惊羽只觉得这笛音很是好听,正听得入神,却被一道娇蛮清晰的女子声音打断了—— “大半夜的吹什么笛子,也不嫌吵得慌,你不休息旁人还要休息呢。” 这声音,不用看脸也知道是二公主贺兰夕婉。 那么被她斥责的人是? “我在这花园中吹笛子,能吵得到哪个安睡的人?也就途经这儿的人能听见了,我的笛音柔和低缓,非习武之人五丈之外就约莫听不到了。” 男子的声音清凉却又慢条斯理,显然是个优雅的主儿。 “就你理由多,宫中最近这么多命案,身为皇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出来瞎晃,本就病殃殃的,还不在自己宫里呆着,咱们那高雅圣洁的国师大人可是说了,四处乱走,可容易出意外了呢。”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苏惊羽一阵不悦。 这二公主最是娇蛮无理取闹,真是闲得慌总找人麻烦,说出这样的话可不存心诅咒人家。 看来得给她找点儿事做,不能让她再这么‘闲’下去。 她以皇姐自称,那么她训斥的是哪个皇子? 苏惊羽掀开了轿帘,目光触及不远处的两道身影,越过了贺兰夕婉落在她身前的人身上,微微一怔。 第10章 苍白脆弱的美男子 白的几近透明的肌肤,在月色照耀之下仿佛笼上了一层轻纱,加上贺兰夕婉身后宫女手中的宫灯照耀,让自己可以清楚地看清那男子的面容。 一头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用玉质的发冠绾起了一部分在头顶,他有着一双清澈可比深山中清泉的凤眸,漆黑的瞳仁如墨,微微上挑的眼角注定这双眼睛漂亮,可漂亮之余,却一点也不失清雅,那是一种很干净的美丽reads;位面之幻想世界。 睫羽如扇,鼻梁高挺,唇线慵懒而漫不经心,看似对任何事物都毫不在意。 这浑然天成的精致五官,却因为苍白的肌肤,依旧显得整个人孱弱单薄。 难怪贺兰夕婉要说他病怏怏。确实,光是这么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单薄脆弱。 如今是九月末,夜里的风是凉风,称不上多冷,他却外罩一件红色的披风,那披风看起来可不薄,像是入冬才需要用上的。 只这么一眼,苏惊羽大约就能猜到他是谁了。 十皇子贺兰尧,一个平日并不怎么出彩的皇子,听说自幼身体孱弱,平时不怎么踏出自己宫殿的大门,也不讨皇帝喜欢,宫里许多大型重要的场合,他都不参与。 如果说太子与排行在他后面的几个皇子怒刷存在感,那么这十皇子显得存在感略低了些,甚至可以说是默默无闻,自己今天这也是头一回见到他。 “出不出意外,不劳皇姐费心。”他的语气不紧不慢,话是对着贺兰夕婉说的,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好心劝你还不识抬举,摆什么死人脸给我看,你当我真想关心你?”贺兰夕婉冷笑,“今日我心情不好出来散心,你吵着我了,给我挪地。” 如此蛮横无理的话,听在苏惊羽耳中,不由得心里冷笑。 皇家这些个兄弟姐妹自成好几派,个别争锋相对本就不奇怪,可这十皇子算是一个从不惹事也不瞎掺和的事外人,贺兰夕婉如此对待他,应该不是因为对方和她作对,而是她压根就不把对方当回事,看人家好欺负。 苏惊羽从来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此刻却是不痛快。 她正好、恰好、刚好看这贺兰夕婉不顺眼。 她绝不是因为看那十皇子孱弱而起了同情心,这个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不差他一个。 帮他这一次,也改变不了什么,举手之劳,她并不吝啬。 “停轿。”她开口。 她这一出声,轿子立即就停了,宫人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国师有何吩咐?” “二公主就在不远处,替本座转告她一声,若是她夜里碰上了什么倒霉事,可别怪本座没提醒她。另,此处离谪仙殿较近,本座不想听见这附近有什么杂音。” 她的话音才落下,轿子外的人道:“奴才明白,这就去办。” 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大多机灵,自然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要将贺兰夕婉赶远一些。 不多时,她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贺兰夕婉的声音—— “离谪仙殿较近怎么了?本殿又没在他寝殿里说话,国师大人这耳朵是不是也太长了些?隔这么远还能听见动静……你们做什么?放肆!大胆!” “公主殿下息怒,奴才们也是为了您好。” “你们这些卑贱的下人,回头有你们好看的。” 宫人们自然不惧怕贺兰夕婉的威胁,他们只是按国师吩咐做事,算不得犯上。 出云国的国师没有官位,但地位却不比朝上任何一个人小,即使皇亲国戚,也得看三分脸色reads;心有猛虎嗅蔷薇。 打发走了贺兰夕婉,苏惊羽便吩咐外头的人继续抬轿。 她没有撩开轿帘去看那十皇子一眼。 对苏惊羽来说,这样的举手之劳,转头就能忘了。 但是她并不知道,那外罩红色披风的孱弱男子,望着她的轿子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 …… 苏惊羽回到谪仙殿时,月光正坐在白玉桌边写字。 苏惊羽走上前,就看见那白纸黑色罗列着一堆人名。 “回来了?趁着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查明了这几天在宫门出入的年轻男子,符合条件的,有这几人,你先看看,应该不会有遗漏的,大不了明日我再查一遍。”月光将手中的纸张一抖,“喏,太子贺兰陌,三皇子贺兰逸,右相次子李风封,严大将军次子严昊影,就这四个了。” 苏惊羽接过了纸张,“才这四个?” “不然呢?你希望很多么?”月光耸了耸肩,“皇宫每天出入那么多人,年轻公子只占了一成还不到,肤色黝黑的不算,相貌粗犷的不算,吊儿郎当温和活泼的不算,你要皮肤白的,长得俊美,气质冷的,就这几个。” “比我想象的少。”苏惊羽抬手抚了抚下巴,“你确定没有遗漏?” “出入宫门的应该没有遗漏,至于皇子们……十皇子也符合条件,但我并未算在内,那个病秧子,傻子才会去怀疑他。总之你可以先从这几个查。”月光轻呼一口气,“其实我觉得你不该把范围划的这么小,改变相貌不大可能,毕竟那人不会预知自己杀人会被人看见,改变肤色那是扯淡,但是气质这个东西,不要相信你所看见的,有些人在人前人后表现会大不相同。” “有理,这宫里带着面具做人的太多,也许平时看着无害的私底下可能阴狠毒辣,这样吧,忽略掉气质,你再给我重新列……” “不早说!” “唾沫星子别乱喷。”苏惊羽颇为嫌弃地拧了拧眉,正准备去换衣裳,又听得有人来禀报—— “国师,邀月宫出事了。” 邀月宫?那不正是贺兰夕婉的寝宫么? 苏惊羽想到这儿,来人又继续道:“有一名侍卫被尸分了四块,分别挂在二公主寝殿前的两棵树上,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二公主回寝殿路上看见了当场吓晕了过去,邀月宫上下一片慌乱。” 苏惊羽闻言,眯了眯眼,随后道:“知道了,退下。” 等通报的人离开后,苏惊羽冷哼一声,“报应来得这么快,才说她会倒霉还真的就倒霉了……” 话音还没落下,又听得门外有衣裳翻飞的声音,下一刻,一道人影落在了殿外。 “主子,出事前的一个时辰,太子、三皇子均是在自己的寝殿内,一步也没挪,而右相和将军的公子,下午出宫门后便没再进宫。” 苏惊羽与月光对视一眼。 “名单上的四人,全部排除。”月光以手撑着下颌,“这下该如何是好?” 苏惊羽静默了片刻,忽然道:“对于十皇子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第11章 她需要我 “怎么忽然提起十皇子?他能与这事有什么关联?” “你之前说傻子才会怀疑他……”苏惊羽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他本身也符合我说的那些条件,只要有一丁点儿嫌疑,就不能排除在外,我可不管他身子弱不弱。病秧子,可未必是软柿子。” 说到这儿,苏惊羽的目光沉了沉。 那十皇子看上去确实十分弱不禁风,单薄脆弱,可他面对贺兰夕婉的蛮横时却没有半点儿惧怕或是忌惮的样子,甚至他的目光都未曾挪到她身上,不卑不亢,对于明显比自己强势的皇姐,既不顶撞也不低头。 病娇,却不懦弱。 “说起十皇子,我之前没跟你提过,是因为觉得此人并不重要,说来这十皇子也算是悲催的一个人物,他一出生,整座永宁宫内的桃树全数枯死,桃花尽数凋零,可把众人都惊呆了,皇帝请了前国师来解释这一现象,素来通宵天机的前国师竟然解释不出来,宫廷异象的源头是十皇子的出生,而他是一个连国师都不能预测的谜团,于是便有许多人说十皇子是不祥之人,要知道前任国师精通占卜星象,可不是像你这样的能编会造,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他都解释不出来,只能说十皇子是怪胎了。” “狗屁不通,出云国信任神棍可真是到了一种鬼迷心窍的程度,单凭一个神棍的话,就把一个刚出生的娃说成怪胎?”苏惊羽嗤笑。 她掌握着贺兰家皇室成员的简单信息,其中包括太子与几个皇子在朝里的一部分势力分布,对于不起眼的人并没有多在意,因此她只知道这个十皇子存在感低不受宠,却不知道他这样的身世reads;虚拟之枪破无极。 一出生就被冤枉的孩子,还是个天生的药罐子,真是倒霉透了,生在帝王家,也不见得好。 “国师不是神棍,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月光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神棍是讽刺人的话,比起有真本事的前任国师,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棍。再说了,出云国也不是大家都迷信,总有人不信的,例如太子和二公主三皇子等人,这些人没一个看你顺眼的。” “若不是不得已,你以为我爱当神棍?你可知我以前多鄙视这种人么?现如今,我却不得不成为这种人。”苏惊羽冷哼一声。 月光闻言,目光一沉。 的确,苏惊羽是不得已的,要是有的选择,苏惊羽是绝对不会做国师的。 “好了,不提这不开心的事了,总之十皇子自由体弱多病,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和他交情好的,这宫里,也就老太后把他当回事,觉得他可怜,处处照料着他,否则他兴许活不了这么大。对于他的性格,我是不了解,但他的身体不好是事实,你若还对他起疑,自己再去查查吧,反正你也准备拿你苏大小姐的身份进宫了,对了,你到底是如何安排的?” “我如何安排,自有我的主意。”苏惊淡淡道,“你就等着看吧。” …… 一夜过去,就是第二日的来临。 用过早膳之后,苏惊羽便戴上了面纱,带着海棠与爱犬出门了。 “小雪球,我可警告你了,今日出门我就不给你套链子了,你要是敢不听话到处乱跑,下回我还给你套上链子。”离开府门的那一刻,苏惊羽对着腿边的小白狗警告一番。 小白狗蹭着她的裙子摇尾巴,似是在讨好。 苏惊羽这才满意了,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向了集市。 今天,一定会有告示贴出,为国师选近身的助手。 帝都的集市在白日里十分热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苏惊羽总是时不时瞄一下身边跟着的小白狗,虽说这小家伙对集市也算熟悉,但关注它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路过一个卖丝巾的铺子时,苏惊羽停了下来,目光扫过摊子上的一条条丝巾,小雪球见她停下,索性就在她裙子边蹭着外加打滚。 “别闹。”苏惊羽抬脚,用鞋子将它推开。 小雪球不依不饶地又蹭了上去,爪子扯着她的裙裾玩。 苏惊羽无奈,索性不去管它,正当她挑着丝巾的时候,忽然间听见身后响起一道悦耳清晰的女子声音,声音并不大。 “好有趣的小狗儿,大哥,我想要那只小狗。” “别胡闹,你自己也看清楚了,那是有主人的。”女音之后又想起一道男音,不疾不徐,略带惫懒。 “我不管嘛,我就是喜欢,我之前养的几只都不见得这只小白狗有灵性,你帮我出出主意,要不帮我买过来?” 苏惊羽听着身后女子从娇蛮到撒娇的语调,翻了个白眼。 看上她的小雪球?眼光不错,但可惜,太会妄想。 “那得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身后的男子这会儿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万一人家不同意,你想如何?” “不同意?凭我们的家世,要只小狗有什么难的?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自己上去了reads;重掌天宫。” “行行行,我帮你问。” 苏惊羽站在原地等着那对兄妹上来,她也有些好奇,如此狂妄的口气,是什么样的家世? “这位姑娘,在下冒昧,能否与你商量个事?”男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苏惊羽回过身,望着来人,一身蓝白相间的锦服,肤色宛如温玉,飘长的青丝被一顶玉冠绾束起,俊美的面容棱角分明。 苏惊羽并不说话,等着他开口。 但她没有想到,对方在她转过来的那一刻,望着她似乎怔住了,好半晌没开口。 苏惊羽见此有些疑惑——自己是带着面纱的,对方也看不见自己丑,这反应是闹哪样? 而下一刻,男子开口,让她完全料想不到—— “姑娘,你的眼睛……真漂亮。” 苏惊羽:“……” 不是来买狗的吗? 这忽然冒出的一句让苏惊羽一时间愣了,好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正常女子这个时候的反应应该是—— 后退一步,微微垂首,然后说:“公子请自重。” “额,对不住对不住,是在下失礼了。”对面那公子忙道着歉,随后笑道,“姑娘,是这样,舍妹十分喜爱你身边这条小白狗,不知能否……” “恕不割爱。”苏惊羽直接扔出这四个字,而后转身便离开了。 才走出三四步,身后一道女子的喝止传来,“站住!你可知道我们兄妹是何人?我们是永泰李家的兄妹,还不留步?” 苏惊羽没有留步,却是在思忖着那女子的话。 永泰李家,永泰镇里姓李的士族…… 苏惊羽眉目微动。 右丞相李珩?他的女儿,难怪如此嚣张,简直贺兰夕婉第二。 今天还有要紧事,她可没功夫和那两人闹。 “诶,前面贴告示了!” “走,咱们都去看看写的什么?” 蓦然间传来路人的对话,苏惊羽立即抬头,快步朝着前方人多的地方去。 而她身后—— “大哥,她跑了,我要那只狗我要那只狗!” “行了我知道我知道,哥哥会给你想办法的。”锦衣男子望着苏惊羽奔跑的方向,伸手摩痧着下巴,唇角轻扬,“直接上去搭讪,人家不肯也正常,若是与她熟悉了,那应该就不是难事了,阿湘你再多等几天吧。” “你,你老毛病又犯了!”脚背忽然一疼,耳畔传来女子的低斥,“你看见个漂亮姑娘就不眨眼睛,蒙着脸的都能吸引你!” “你懂什么!那姑娘眼睛多漂亮啊,那睫毛跟小扇子似的,从前我都是被脸吸引,这回是被眼睛吸引,这一定是个大美人,蒙着脸是因为太好看怕引人注目。你看她走那么快,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她需要我。” 第12章 看上了我家的狗? 苏惊羽好不容易挤开了人群,挤到了最前头,望着前方张贴的告示,果然是皇帝下令给国师找助手的。 周围围观的众人一片感叹,大抵都是说,如此胆大的女子,真是难寻之类的话。 的确,敢于解剖尸体,摘死人器官,再加上要功夫好,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很难做到,更别说是那些大家小姐,因此,她早也想到,会报名的应该都是混江湖的人了。 “你看你看,还真挺多人去报名的,一个个的,看上去跟女侠似的,不容易呀。” “那可不,当国师的近身,一进宫准是吃香喝辣的,我看这阵势,是要找女仵作并女保镖啊。” 听着周围的人议论,苏惊羽朝着众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人头攒动,又挤出了人群,这才看见一丈之外的树下摆了一张长桌,有两名侍卫模样的人坐着,询问着上来报名的人相关问题。 这苛刻的条件,竟也能引来几十个女子排队报名,这些女子当中有侠女模样的,也有体态丰腴少妇模样的,甚至也有拎着杀猪刀的中年妇女reads;最强田园妃。 也是,杀猪的向来粗犷胆大,不过这功夫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今天来报名的这些人,有多少个是朝中臣子安插进来的呢? 苏惊羽来得晚,自然只能站到最后了,望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她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得等一刻钟以上。 侍卫要询问户籍,年龄,还有签字画押的流程。 “小姐,你真的要报名那什么国师的助手?”海棠在身后道,“整个队伍中,恐怕就你一个世家小姐了。” “那又怎样,又没有规定这贵女就不能报名,还有,你不大声说话,旁人也不知道。我在这儿排队就行了,你带着小雪球去遛遛。” “这,小姐,还是我帮你排队,你去玩吧……” “让你去你就去!” 把海棠打发走了,苏惊羽耐心地等待着,本想看看身后还有多少人,没想到,这一转头,却对上一张男子脸庞。 来人唇含浅笑,“姑娘,好巧。” 这人可不就是刚才要找她买狗的那位仁兄么,此刻出现在这里,恐怕不是巧合,是刻意。 她家的狗魅力就是大,能让人这么死缠烂打的。 “姑娘在这儿排队做什么?是朝廷要征用什么人么?竟全是女子……” 苏惊羽道:“国师的近身助手。” “哦……嗯?”那公子起初还是笑盈盈的,反应过来时,面上划过一抹思索。 “国师的近身?那神棍又想干什么……”他话虽小声,还是让苏惊羽听见了。 很好,又一个看不起国师的。 “公子说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见。”苏惊羽装作没听见他的嘀咕声,问道。 “哦,没什么,姑娘,前面还几十号人,你这排队还得等好些时间,这样吧,我带你直接上去报名,咱们走。” 他的话音才落,苏惊羽便觉手腕一紧,他已经拖着自己走出了队伍。 强行插队?这可不是什么好品德啊,不过这人敢这么做,必定是有依仗的。 苏惊羽瞥了一眼自己被他扯着的手,也罢,看在他让自己不用排队的份上,就不计较这个了。 苏惊羽被他拉着直接到了那长桌前,他二话不说,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了一块牌子,拿到那两名侍卫眼前展示,“报名!” 那二人原本见有人插队沉下了脸,要斥责的话却在看见那块牌子时哽在了喉咙里,转而换上了客套的笑容,“原来是李公子,公子,我们今日要征用的是女子。” “不是我报名,是她。” 苏惊羽被推上了前,朝着二人道:“是我报名。” 那二人见此,倒是什么也没说,一人执笔,另一人朝她问道:“名字?” 苏惊羽道:“苏惊羽。” “苏……惊羽?”执笔的那人闻言,眼角似乎抽了一抽,迟迟没下笔reads;第一女配之王爷靠边站。 “怎么了?怎么不写?”苏惊羽身后的男子见着那侍卫的反应,不禁疑惑。 “苏,苏大小姐?”侍卫试探性地问。 苏惊羽点了点头,“没错。” “苏大小姐?”苏惊羽身后的人似乎依旧疑惑着。 “李公子,您难道不认识她么?她是左丞相家的长女,苏大小姐苏惊羽!”侍卫望着那李家公子,有些无言以对。 自己带来的人,自己还不清楚么。 出云国设立左右丞相,同居一个官位的两位丞相,不和睦是众人皆知的。 左相家的小姐怎么和右相家的公子混在了一起,而这公子明显还和她不熟。不过也是,李家的公子,从来只注意美人,不美的大多不会去记,不认识苏家大小姐也正常,今日这大小姐蒙着脸,兴许这李家公子不知道她长得难看吧。 “这……我还真不了解……”李家公子磨了磨牙,“居然是左丞相长女。” 李家和苏家不和睦,要是让父亲知道了……罢了罢了,反正也不可能跟这苏家的小姐成婚,交往交往不让父亲知道就是了。 “苏小姐,我们兄弟今日是有要务在身,这实在不是你能来玩的地方,苏小姐还是请回吧,后面的人还要报名呢。”侍卫显然以为苏惊羽只是来找乐子来的。 苏惊羽闻言,只淡淡道:“我来报名,告示上没有明文规定贵女不能报名,总之你们给我登记了就是,如果我没本事,自然会被淘汰。” 那二人闻言,只能给她登记了。 后面还有一大串人,就不和这苏小姐纠缠了,反正报上了她也选不上。 苏惊羽登记完了,拿了比赛需要的号码牌离开了登记处。 比赛时间为未时到申时,地点是定在三里外的一个稻谷场,有马车专门接报名的女子去。 “苏姑娘,我方才看了一遍,这报名的人约莫四五十人,这些女子,一个个的不是相貌粗俗持刀拿剑,就是体型硕大结实如牛的,一点不输男子,你如此纤弱,与她们挤一辆马车,只怕会受排挤,你好端端的,报名应征这个做什么,她们也许是生活所迫,想求锦衣玉食,可你……” “李公子,你是觉得我一定会输给她们?还是说……”苏惊羽瞥他一眼,“你觉得,是家父刻意安插我进来的,去争那个国师近身助手的位子,敢问,你家有没有派人来报名的?李公子还是去队伍里确认一下有没有自己人,也带她插个队吧。” “不是不是,苏姑娘,你可别误会,李某不是为了打探什么的,李某起初并不知道你是苏家人,虽然令尊与家父不太和睦,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来往吧,长辈们的矛盾,那是他们的事,咱们,就不要参与了吧?” “李公子,你帮我提前登记,我很感谢你,不过,你我之间还是少来往的好,这要是让双方父母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的,如果你是看上了我家那条狗,我再说一次,恕不割爱。就此别过。” ------题外话------ 别问男主谁了,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嘤嘤嘤…… 不过,老读者的话可能轻易看得出来哪个不是男主的,往后你们可以用淘汰法先淘汰几个试试,总共也没出来几个美男…… 第13章 丧心病狂的考题(首推求收) 苏惊羽说完之后,转过身便走开了。 “苏姑娘,我不是看上了你的狗!我是……”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 苏惊羽也懒得去理会,径自走向了对面的茶馆,等着报名的人登记完,与她们同行。 总共四十八人。 与她们坐上了去稻谷场的马车,果然如那个姓李的所言,这些人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不屑。 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接收着他人投来的怪异目光,苏惊羽只当不知道。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这个马车里被不屑的目光所洗礼的不止她一个,有一人,比她更加引人注目。 若说自己是长得纤细被人轻视,对面那位——则是生得太好看了。 一袭黑色的束袖衣裙,肤色白皙而细腻,柳眉细细长长,鼻子挺秀精致,瞳仁中像是聚着点点冰凉,有些冷漠。 纤细倒是算不上,只是看着气质像是大家小姐来的,这是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个报名的贵女么?先前倒是没怎么注意。 在周围人的眼里,自己与她看起来倒像是绣花枕头,无害而娇弱,也难怪其他人不屑。 就这么一路被人瞅着到了目的地,马车停下之后,苏惊羽由于离车门较近,第一个蹦下了马车,而后等着其余的人也一一下车,而就在那黑衣女子要下车的时候,苏惊羽清楚地看见身后的人将脚伸到女子的裙摆下,故意去绊她。 那女子正半弯着腰,一不留神给人绊了,眼看着就要摔倒下来,却一个抬手拍在了马车边缘,借力跳起,随后平稳地落在了地上,并转过身冷眼望了一眼那绊她的人。 苏惊羽心道,看来也是个不简单的。 自己考自己出的题目,还能碰上对手的话,倒也有趣reads;人生拯救计划。 所有的人都下了马车之后,有侍卫负责来清点人数检查号码牌,随后将众人带到了五间茅草屋之前。 屋子前,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侍卫沉声道:“诸位姑娘们,我是你们的考官,第一场比试,在一刻钟之内捕杀十只老鼠,并剥下鼠皮。这里有五间屋子,十人一间,一号至十号一间,十一号至二十号一间,以此类推。” 考官的话音落下,便有人端着托盘上来,上面摆放的全是亮晃晃的匕首。 “这匕首一人一把,只许杀老鼠,不得故意伤人,要是有人为了竞争伤害其他人,则取消资格。” 苏惊羽拿过盘子上的匕首,面纱下的唇角轻勾。 这题目看起来不难,捕杀老鼠,敢来的多半都敢动手,只是,这杀老鼠容易,剥皮难。 而且,即便是剥下来了,考官也会选剥皮手法好的人留下。 “比试开始!” 随着考官一声令下,众女纷纷进了指定的茅草屋中,苏惊羽进屋之后才发现,那黑衣女子是和自己同组的。 那女子一进来面对着屋子里四蹿的老鼠,面上一点畏惧的神色也没有,甚至连厌恶都没有,拿起匕首,对着角落中的老鼠便是狠狠扎去。 ‘吱吱吱——’ 片刻的功夫三只老鼠直接串了一整个匕首。 苏惊羽微微挑眉,不甘落后,一个起落,脚下踩了两只老鼠的尾巴,一边一刀,成功捕杀。 捕捉老鼠看起来似乎简单,然而人一多也显得乱,有些老鼠钻进人的裙子下,有些爬到了房梁上掉下来直接落在人的头顶上,吓得不少女子惊呼连连。 即使是胆子大的女人也爱干净,老鼠跳到头上身上难免惊慌。 这种时候,考验的就是灵敏程度了。 苏惊羽听着耳边的鬼叫连连仿如未闻,十只老鼠片刻的功夫已经捕杀到,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剥皮。 上一世,为了做实验,她曾经一天杀掉并且解剖三四十只的老鼠,那时候解剖的还是认认真真的,今天只是剥个皮。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了。 她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根铁钩子,直接勾住了鼠嘴。 她今天本来就是有备而来的。 “太恶心了,呕——” “臭死了!老娘受不了了!杀猪都比这个简单。这出的考题真丧心病狂……” 耳边不断响起谩骂声,苏惊羽只当没听见。 忍受不了气味忍受不了脏嫌恶的注定过不了这关,想想也是,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人来说原本就是为难,今天总共四十八人来,这第一场恐怕就能淘汰一半以上。 苏惊羽忽然很想看看那黑衣女子什么反应,便微微偏过了头,那女子正背对着自己,手中的刀在切割着什么,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手腕上衣袖上都沾了不少血,侧脸的表情依旧是冷淡的。 看来是个狠角色。 苏惊羽收回了视线。 “咚咚咚——” 不多时,茅草屋外响起了敲锣的声音,男子浑厚的嗓音响起—— “时间到reads;无尽追缉!” …… 第一场就淘汰掉的人比苏惊羽想象的还要多,四十八人仅剩下八个。 剥皮五张以下的全部淘汰。只有她与那黑衣女子完成了十张的任务,其余的六人从五张到八张不等。 “第二场比试,两个人一组,总共四组,四组人去前方的那个小竹林,竹林中有五名天牢死囚的尸体,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处的五马分尸之刑,尸块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你们谁能在一刻钟之内找到尸块拼凑一具完整的尸体,便算是过关,同样不能伤人,你们四个,来抽签选队友吧。” 苏惊羽也被点了名,走到了考官前,随手抽了一支竹筒里的签。 “二十九号,折菊。” “我。”冷淡的女子声音响起,来自于黑衣女子。 苏惊羽暗笑。 抽了个好队友,不错。 不过,下一局依旧是对手。 “好了,你们四组去吧。” 随着考官的话音落下,一行八人朝着五丈之外的竹林奔去了。 “折菊是么?我叫苏惊羽。”既然同为队友,苏惊羽自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对方听闻此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于她的冷淡,苏惊羽并不在意,继续问道:“你对验尸这一方面懂多少?一会儿要按照伤口的痕迹来拼接尸首的。” 折菊闻言,道:“不是很懂。” “那既然如此,等会儿拼凑的任务就交给我吧,这丛林有五具尸首,咱们利用七成的时间,能找多少尸块就找多少。” 苏惊羽的话,终于让折菊有了反应,她转过头望着苏惊羽,“你很懂这个?” “还好吧……”苏惊羽话还未说完,蓦然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朝前一个趔趄。 光顾着说话,连路都没看。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苏惊羽自己稳住身体,身后的折菊反应极快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回拉,避免她摔跤。 而这么一扯,就导致苏惊羽落进了她的臂弯中,苏惊羽的右臂,不慎碰触到了她的胸。 折菊见她站稳,松开了她的手,与她拉开了距离。 苏惊羽一怔。 刚才那触感……有点硬? 难道…… 脑海中一刹那间划过一个想法,但苏惊羽很快便装作惊魂未定般,抬手拍了拍胸膛,“差点了摔了,没反应过来,谢了啊。” ------题外话------ 有信息量自己寻找~ 首推啦~妞们别养文了吧~(>_<)~嗷呜 第14章 他是个男的!(一更求收) 折菊闻言,并未说什么,径自朝前走了。 苏惊羽自然是跟了上去,“咱们兵分两路,双手能提多少就多少,等会儿还在这会合,别忘了。” 说完之后,她便转向了右边的方向快步离开。 在她身后,折菊瞥了一眼她的背影,而后收回了视线,与她相背而行。 这个女子,真的是很不一般。 苏惊羽一边走着双眼一边快速地扫过周围的树木,这片林子杂草丛生,但好在草长得不算高。 虽然是自己出的题目,但放尸块的位置却是临时的,考官随意放,作为国师自然是不能指定这个,而这林子周围有侍卫把守,自己不能安插人进来。 为了向外界证明比试绝对的公平,考官以及带来的侍卫,其实全是出自皇帝身边的死士。 所以该靠自己本事的时候还是靠自己,除了知道考题,她其实也没有其他的优势了。 好吧,光是提前知道考题,已经很无耻了。 苏惊羽一边溜达一边扫视,很快的便找到了两块连着半截身体的胳膊reads;王者美利坚。 她一手提着一个,像是在提着一串腊肉,只一眼,便能看出这两边不是同一个人身上的。 不过也不管了,全带回去,万一折菊那里有能拼的上的也说不定。 余光又瞥到红彤彤的一块,苏惊羽走上前,这一回是半截腰,连着个腿,腰上还有腰带,苏惊羽将那腰带解了下来,将残肢断臂全绑在了一起。 这些死人的血液早已凝固了,每个部位都僵硬得很,因此没有多少血能洒出来,要是血多的话,循着血迹,会好找很多。 眼见时间尚早,苏惊羽又溜达了片刻,这回干脆直接捡到了一个头,眼见实在是拿不了了,这才往回走。 回到了约定的地点,苏惊羽将双手上的东西全扔在地上,抬眸,正看见折菊回来了,手上拿着的东西,比自己只多不少。 自己想到用腰带绑,她同样想到了脱下尸体的衣服去绑。 “你比我还多。”苏惊羽挑眉,“解开吧,咱们拼一拼。” 将残肢断臂全摊开了,总共四条腿,三条胳膊,三个头颅,以及其他腰部尸块。 “你那边东西不少啊。”苏惊羽道,“我眼神也很好使的,却没捡到这么多,就剩下两个头,那三组没剩多少能拼凑的东西了。” “我抢的。”折菊开口,声线平静,“两个头都是抢的。” 苏惊羽:“抢?” “只说了不能伤人,又没说不准抢。” 苏惊羽点头,“这人头抢得好,赶紧拼凑。” “这条腿,和这条腿,不行不行,不一样长,诶,那条拿过来试试!” “也不是这条。” “左右腿总共是各五条,我们这儿三左一右,这三条左腿竟然都对不上这条右腿,这运气真是差劲。”苏惊羽叹息着。 “我去再找其他的左腿。”折菊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又起身走开了。 苏惊羽继续拼凑尸体。 还好,胳膊竟然能对上。 苏惊羽继续拼凑着,算算时间,过了一半多了。 三个头颅也有一个对上了。 折菊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很快便带回来一条左腿和两条胳膊。 “刚才忘了和你说,胳膊不用再找了,你别又是抢其他人的吧?”苏惊羽说着,将那只左腿拿去拼,这一回,伤口对上了。 “大功告成!”苏惊羽望着地上的杰作,面纱下的唇角勾了起来。 “咚咚咚——” 不远处,锣声响起了。 这林子本就安静清幽,因此,隔着不太远的距离,锣声听得很清。 时间到了,其他的三组,多半是淘汰了。 很快的,便有侍卫进入了林子里,苏惊羽朝着来人挥了挥手,来人上前一看地上的尸首,便道:“没错,完整的一具。两位晋级最后一轮比试。最后一场,武打。” “诶,咱们要从队友变成对手了,谁能进宫,关键就看这最后一场比试,你有把握胜出么?”苏惊羽望着正对面的人,语气毫无波澜reads;神级师傅。 折菊抬眸看她,“还没比,未可知。” “是还没有比,但我有预感,我会赢的。”苏惊羽道,“我这么说,是否过于自负?” 折菊闻言,难得怔了怔,随后道:“你倒是有自信,的确,你身法灵活,反应敏捷,捕鼠的时候我便看出来了。但我并不以为,自己一定会败于你。” “这是我目前听你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苏惊羽笑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 其他三组果真没有完成第二场比试。 六人出局,最后一场比试,果真只剩下她和折菊了。 报名的时候就在想,也许能在比试中寻到对手也说不定,没想到还真的碰上的。 在第二轮比试开始前,其实她没有自信到自己会赢的,甚至她想过,如果今儿折菊真的胜出,作为国师的自己,大不了寻个借口,找时机说人手不够,再加个近身助手,如此一来,顺便观察折菊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对于今天来报名的人,必定有不少是朝臣安插进来的,试图赢取比赛在国师身边当卧底。 国师帝无忧,被朝中多少人视为敌人,没有一半也有三成。 文官倒还好,只言鬼怪神明之说不可信,都是人心猜测,武将则是直接背地里说自己妖言惑众,只会冲着皇帝说些神乎其神的话,其实没多少本事,装模作样说什么天机,简直一派胡言。 当然这些话当着皇帝的面不敢说,私底下把自己踩得那叫一个狠。 这一次自己放话要在民间找助手,可不得有朝臣赶紧安插人进来报名,混在自己身边,找寻国师破绽之处,找寻花言巧语的证据,一把拉下台。 只可惜这如意算盘终究打不成,折菊要真是谁刻意派来的,那这背后的人眼光倒是不错,就是——傻了点。 那般重要的破绽,竟然都露出来。 “最后一轮比试,二位点到即止,谁若是胜出了,便能拿到国师赐予的玉牌,进宫当差。” 考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惊羽唇角一勾,朝着折菊勾了勾手,“折菊,在开打之前,我还要和你说一句话。” 折菊见此,虽面有疑惑,但还是去了。 她并不怕苏惊羽偷袭,因为考官还未喊开始。 然而没有想到—— “考官大人,我要举报,他是个男的!他男扮女装混入比赛!”苏惊羽一把抓住折菊的衣领,“这算犯规么?告示明言说了只要女子不要男子的,考官大人,既然如此,我才是胜出者,你若是不信,来验明正身。” ------题外话------ 不收藏不给加更╭(╯^╰)╮!乖点儿收藏!下午加更 表一直猜男主是谁,看你们猜这个猜那个看得我捉急啊,恨不得告诉你们,但想想还是算了~ 不过我愿意告诉你们女主是谁,本文女主腹黑加小无耻哦~希望你们能爱 第15章 我记住你了(二更求收) “什么?男扮女装前来参加比试?”考官听着苏惊羽的话,当即一惊,随后立即望向了折菊。 看起来如此清秀美丽的姑娘,竟是男子假扮的? 折菊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几乎是极快地挣开了苏惊羽的手,迅速后退几步,“难怪那般自信说一定能赢我,原来你……” “只能说你不够敏感,在林子里摔跤的时候,你拉我那一下让我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你的前胸,只那么一小下,我很快避了开假装受惊。”苏惊羽慢条斯理道,“其实我提醒过你的,我放话说自己会赢你,只是你没想到我发现了你的身份,只以为我是太自傲,如何?你现在有没有很后悔拉扯我那一下?否则你本可以不用暴露的,你真是蛮拼,竟然想出男扮女装这样的办法。” 折菊的脸色一僵。 原来是在那个时候被识破的,只可惜自己那一会儿当真没察觉。 对方明明早已发现,却不动声色与自己合作完成了拼凑尸首,直到最后一场,直接当场揭穿。 这么一来,胜利者便是她了,根本不用再比试。 “你果真是男子?”苏惊羽身旁,考官沉下脸低斥,“荒唐!简直荒唐!你可知身份不符实是罪犯欺君?还妄想进宫,来人,给我将此人拿下!” 考官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便冲着折菊蜂拥而上。 “苏惊羽,我记住你了。”眼见众人冲上来,折菊面上倒也没有慌乱之色,只朝着苏惊羽道了这么一句,而后转过身,足尖轻点地面,快速逃了。 “给我追!务必将此人抓住!”考官气的吹胡子瞪眼,直嚷着。 苏惊羽见此,道:“您大可不必气怒,还好没有酿成错误,要是让此人进了宫再被发现身份,那才是真的麻烦呢。” “这倒是真的,幸亏发现的早。”考官点了点头,蓦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瞥了苏惊羽一眼,“苏姑娘早知此人的身份,还拖到这时候才说,利用了他完成第二场比试再揭穿,当真聪明。” 考官怪异的语调,让苏惊羽低声一笑,“诶,大人,我承认,这确实是卑鄙了些,但是大人,我若是在林子里拆穿了他,那我可就没有队友了啊,其他六人都组好了队,我也没其他选择,大人可莫要质疑我的能力,我与他分头找尸块,但拼凑一具完整的尸首,却是我一人完成的,我也不全是依仗着他,只是时间紧迫,没工夫考虑那么多,再说了,大人果真不愿意谢谢我看穿了他的身份?” “苏姑娘真是伶牙俐齿,句句是理,这叫我怎么说的过你。”考官淡淡地道了一句,“也罢,这报名的四十八名女子,除去方才那人,的确是苏姑娘最为出色,也最有胆色,作为最后的胜利者,这国师赐予的玉牌便给你了reads;重生之娇娥锦绣。” “谢大人。”苏惊羽接过考官递来的盒子,“请问大人,我何时进宫?” “今夜傍晚,自会有人去贵府接姑娘进宫的。姑娘可千万保管好这玉牌。” “明白了,我定会保管好。” “大人!”倏然间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苏惊羽回头,只见方才去抓折菊的一众侍卫全回来了。 猜猜也知道会抓不到。 “没抓到?废物!”考官冷哼一声,“去帝都内贴告示,继续抓!” “大人,可否听我一句劝?”苏惊羽道,“既然比试的结果出来了,那么大人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对上头的人只需要上报结果,并不需要特意说明这过程中的意外,大人又何必给自己再找任务去抓这一个浑水摸鱼的人?要是上报了,这一两天抓不到,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得清闲了,比试的人中混进了男人,说得不好听,也是大人的失职,倒不如就直接略过了此事,大家也不用在花力气抓人,你看如何?” 苏惊羽的话音落下,一众侍卫无一人反对。 考官听着这话,低头思索。 “大人,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反正那人也并没有得逞,那人功夫不低,溜的又快,短时间之内恐怕是抓不到,这要是真的贴了告示去抓他,那么没抓到就不算完事,当真有点麻烦。兄弟们就全当没发生此事,总之只要记得,其他四十七位姑娘,都是这位姑娘手下败将便好。” 苏惊羽见有人附和,忙继续道:“大人,此事我绝不会往外说的,我巴不得所有人以为我最厉害呢,对外,我也只说我胜过了其他人,绝口不提这个男子,这次就且算他运气好,碰上大人如此宽宏的。” 折菊,既然利用了你,索性帮你这一回,也算是扯平了。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么大家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吧。”考官轻咳了一声,“大伙将场地清理一下吧。” 众人应道:“是!” 这么说,就是当做那事没发生过了。 苏惊羽勾了勾唇。 …… “什么?苏惊羽去报名国师的近身助手,且还拿了第一?”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宽敞雅致的屋内,淡黄色衣衫的女子脸色阴沉。 “是的二小姐,刚经过大小姐的院子,里面的下人都在议论此事。”苏紫晴身后的丫鬟道,“奴婢听说那比试可血腥了,什么杀老鼠,找尸体的,听着就恶心透了,大小姐也能下的去手,多脏多可怕。” “她连死人都敢往我床底下塞,有什么奇怪的?差点害我传出恶名,幸好爹爹相信我。”苏紫晴坐了下来,搁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什么美差,谁不知道是进宫查死人案子的,宫里这几天天天死人,被挖眼挖心的,断手的断脚的,把夕婉公主都吓出病了,她倒好,为了出头还往宫里凑,只盼什么时候也能把她吓死了最好。” 说到这儿顿了顿,苏紫晴笑道:“去把爹爹托人从西域给我带的海珠项链拿来,咱们去宫里看望夕婉公主,请求她,等大姐进宫了,特别照顾一下。” ------题外话------ 二更了~快来收藏~! 话说评论区的有些妹子脑洞太大了,我笑的砸键盘… 第16章 又被人惦记上了 傍晚时分,宫中果真来了马车,苏惊羽便随着来接她的人进了宫。 这往后,终于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皇宫,犯不着再总是走密道找人接应了。 由于密道设置的隐秘,她常常要绕很多弯路,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烦恼的,却又不得不如此,现在好了,省事得多了。 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宫,停下来的那一刻,外头的车夫道了一句:“参见霍大人。” 霍大人? 苏惊羽稍稍一想就知道是谁了,玄轶司主司,霍钧。 玄轶司,宫中专门复杂查隐秘案子包括搜集情报的一个机构,相当于侦探局加情报局,一共有两名主司管辖,据说有大概半个玄轶司是太子贺兰陌的势力。 之所以建议皇帝在民间征用一个女子,就是为了能方便出入后宫,玄轶司里全是男子,后宫作为公主娘娘们的居住地,对玄轶司的人来说,出入各个寝宫都不方便,大多还招那些女人烦。 苏惊羽掀开了马车的布帘下了车,朝着正对面一身青蓝色官服的年轻男子俯首道:“见过霍大人。” 霍钧,年纪不过才二十有七,官拜正二品,身形高大而挺拔,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端正俊逸,轩昂的眉目间透着些许亲和力,看似平易近人,据说是不少贵女的梦中情郎,这其中还包括皇家的公主。 确实是有几分气魄,作为国师的时候见过那么几次,都是远远的看着,今日这么近的距离打量,发现此人光看外表气质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但也只是看起来不错而已。 “这位是苏相大人家中的大小姐么?真是让我好意外,本以为这次征用的女子会是江湖中那种潇洒活泼的女侠,想不到是世家小姐。”霍钧淡淡笑着道。 “世家小姐就不能潇洒活泼了么?”苏惊羽挑眉,“能劳烦霍大人亲自来迎接,惊羽不胜荣幸。”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霍钧身后还跟着三四人,其中一人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置着一套蔚蓝色衣裳以及一块腰牌,看这阵势,确实是这玄轶司的主司亲自来迎接。 “哪里哪里,苏小姐是相爷千金,又是以后能进谪仙殿的国师近身助手,身份本就比较特殊一些。苏小姐算是我玄轶司第一个女子了,因为在宫中当差,作为助手总不能没有个一官半职的,所以陛下便下令让你暂时做玄轶司的密探,你手上已经有一块国师赐的玉牌了,这一块,是玄轶司的腰牌,你也带着。” 霍钧说着,将托盘上的腰牌递给了苏惊羽。 苏惊羽接过腰牌,行了一个拱手礼,“以后,还请霍大人多多关照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惊羽要先进一趟谪仙殿了。” “你且去吧。”霍钧朝她笑道,“对了,这套衣裳,你记得带上,往后来宫中,要穿的。” “好。”苏惊羽上前去拿衣裳,经过霍钧身侧时,霍钧朝她耳语道—— “那个,惊羽,作为你的上级,我往后就这么称呼你了,回头出了谪仙殿,能否告诉我一下里面究竟长什么模样?若是能得见国师真容,也与我说说reads;超能系统。” 苏惊羽拿过衣裳,有些忍俊不禁。 她带着面纱,霍钧只能看见她眉眼弯起,似乎是想笑。 “惊羽,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纯粹好奇,这宫中恐怕只有谪仙殿是我从未去过的地方了。” “好,我回头一定和大人说说。”苏惊羽点头。 “人前叫大人,人后便不用这么客套,你可以叫我霍大哥。” “大人,我这就去了,告辞。” “……好吧。” 苏惊羽带着衣裳离开了,她并不知道,就在不远的茶花树后,一名浅白色宫装的女子,将她与霍钧的一切互动看在眼里,狠狠地折下了一根枝条。 “这就是苏惊羽?一个名气不小的丑女,竟然敢与他那么亲近!头一次见面便悄悄耳语,下作的东西!” “公主,你这气色才好了一些,可别因为她再给气病了,不值得。”贺兰夕婉身旁,苏紫晴搀扶着她的手臂,“公主,这里风有点儿凉,咱们还是回你的寝殿里吧。霍大人为人和善,即便是丑人他也不嫌不躲,这倒是不能怪他。” “我没有怪霍大哥,只是气你那大姐姐,分明丑的不敢见人了,还好意思和他套近乎,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贺兰夕婉眼看着霍钧走远了,这才收回了视线,眸中依旧带着气愤。 “我和我这大姐向来就处的不好,她总是为了皓轩为难我,皓轩原本就是喜欢我的,她却将皓轩对我的好怪在我的头上,说起皓轩……”苏紫晴咬了咬牙,满面愤恨,“皓轩明明和她退婚了,却因为国师的一席话和水饺西施有了婚约,为了报复我和皓轩,大姐就连同那水饺西施一同欺负我,这让我怎么还能忍的了?” “谪仙殿里那神棍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贺兰夕婉冷哼一声,“这下好了,苏惊羽也能进谪仙殿了,这两人成了一伙的,本殿非要想个办法,把他们两一同整惨了不可,走着瞧。” …… 苏惊羽并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惦记上了,一路悠闲地让宫人带着朝着谪仙殿去了。 拐过一个假山时,余光瞥见了一抹红影,她下意识去看,脚下步子一顿。 白的几近透明的肌肤,精致无双的面容,他乌发轻扬迎风站立,这并不算是冷的天气,却外罩一件红色的披风,衬得他好像更白了。 白皙中透着一点儿苍白,看着让人有点儿唏嘘。 自从知道了十皇子贺兰尧的出生以及经历,苏惊羽便想着,这家伙是从小悲催到大,出生之时,桃花凋尽,身体不好还被人说成不祥之人,桃花凋尽关他毛事?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桃树有病,或者——人为? 总之和他是不是不祥之人没关系,大自然很多事情是不好解释的,光是一个桃花凋尽,便断定这个时候出生的人是不祥之人,简直扯淡。 不过谁让出云国迷信的人那般多,这国风还真是不好改。 好在这十皇子虽然病弱,却很有风骨。 也不知他站着是做什么,他的目光,似乎看着正对面。 苏惊羽好奇之下,转头去看,这一看,眉头一挑。 第17章 能不能借我点钱 大概五丈开外的地方,一只通身漆黑的猫正朝着贺兰尧的方向奔跑而去。 原来他之所以站在那儿吹冷风,是为了迎接那只猫的。 那只黑猫的毛黑的几乎能发亮,迎风奔跑使得它身上的每一根毛似乎都在抖动,看的苏惊羽很想上去摸一把。 这手感一定很好,宠物若是养得好照顾的好,身上的皮毛便会柔顺无比。 这只黑猫的毛和她的小雪球有的一拼,看来贺兰尧平日里将它照顾的很好,看不出来,他也是喜欢小动物的人。 苏惊羽眼看着那黑猫奔到了贺兰尧的披风下,贺兰尧俯下身将它捞起抱在了怀中,由于贺兰尧是侧对着苏惊羽,此刻,那只猫被贺兰尧横抱着,猫头正对着苏惊羽,苏惊羽这才看见,这只猫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 苏惊羽一怔。 之前只顾着欣赏它的皮毛,没把视线放在别的地方。她见过各种品种的猫狗数不胜数,蓝眼睛的猫并不值得她大惊小怪,但,看着这只猫的眼睛,她竟不由自主想到那一夜看见的那个生掏人心的男子。 那双孔雀蓝的眸子,到底是不是她的错觉…… 所幸她不是正统的出云国人,否则以出云国人的迷信程度,她兴许会以为那夜的那个男子是猫妖变的了reads;神探贝斯特。 才这么想着,贺兰尧已经带着那只猫转过身离开了。 苏惊羽则是陷入了思索。 “苏姑娘,苏姑娘?”前面传来了宫人的声音,苏惊羽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太久,忙将视线收回,随着那宫人去谪仙殿了。 她是以苏惊羽的身份头一次光明正大地进入谪仙殿,自然要装模作样,表现得有点儿拘谨,直到进入谪仙殿正殿,才恢复了常态。 和月光打了招呼闲聊了一会儿自己报名比试的经历,苏惊羽眼见天色黑了,这才走出谪仙殿准备回苏府。 车夫依旧是接她进宫的那名宫人,苏惊羽上了马车,马车一路驶出了皇宫。 “苏姑娘。”行至半路的时候,车外的车夫忽然开口叫她。 苏惊羽应了一声,“嗯?” “那个,苏姑娘,不怕您笑话,我这肚子好疼,您能不能先在这儿等我一下?” “你去吧。”人都有三急,苏惊羽自然是同意了。 这里离苏府还有一大段路,苏惊羽当然不会要求人家一路忍着到苏府。 然而苏惊羽没有料到,这车夫一走,就是许久没有回来。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正常人上两回茅厕都够了,他怎么去了这么久?闹肚子,还是中途出了什么状况? 苏惊羽掀开了马车的窗帘,想看看那车夫回来了没有,而这么一探头东张西望,便看见了后头一辆华丽的马车行驶而来。 四角挂着璎珞珠翠,边框是红木所制,车顶上还镶嵌着明珠,达官贵人都少有这样的阵势,看起来像是宫里的马车。 那辆马车在离自己这辆马车三丈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苏惊羽正想看是什么人,没想到马车上并没有人下来。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车夫,那车夫竟看着自己这边,等她的视线与他对上的时候,立即避开。 苏惊羽有些敏锐地皱起了眉,随后,像是察觉了什么,当机立断掀开了马车车帘,下车步行。 身后那辆马车必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至于自己的车夫——什么肚子疼,根本就是跑路了,显然有人刻意收买,让他这个时候离开,这么一来自己等不到他,便会坐不住。 收买他的,想想也知道是宫里的人。 苏惊羽脚步加快了几分,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拐角,便朝着那里走去,拐过这条街的那一瞬,她隐在了一个卖杂货的小摊后,悄悄从缝隙中往外看。 果然有人跟踪她,而且,这两人,她都认识。 竟是便装出门的贺兰夕婉和她二妹苏紫晴。 苏紫晴与自己作对倒是正常,但贺兰夕婉,厌恶的应该是作为国师的自己,是帝无忧,作为苏惊羽的自己,似乎和她不认识吧? 也不知是怎么的惹到了她。 苏惊羽冷哼一声,转过身快速地离开了。 身后的两个蠢货功夫不如自己,想让她们跟丢,太简单了reads;三国之召唤猛将。 苏惊羽本想出个主意戏弄一下二人,右边却倏然响起一道粗犷男子的声音—— “客官,你这,你这是什么钱啊,我们这里从来就没见过,这碗面只要三个铜板,看你穿的也不差,怎么就连三个铜板都没有,你拿这什么鬼东西敷衍我呢?” “这不是鬼东西,这就是钱!我们那边的钱都长这样的,按理你应该给我找钱的,什么叫我敷衍你?!” 苏惊羽闻声偏过头,一张清雅俊颜印入眼帘。 那是一名大概只有双十年纪的男子,身着黑色的锦衣,眉眼十分的清秀好看,双耳的耳垂上均是带着小小的银环,深紫色的穗带束发,穗带极长垂落在胸前,气宇不凡,贵气十足的同时,有一种异域的风情。 不同于出云国的男子,他的好看,有那么一丝外族人的成分。 而且他也确实是个外族人。 苏惊羽的目光落在他身前那个粗犷的麻衣男子手上,一块长方形的铁块。 这种货币是…… 苏惊羽目光一紧,赤南国!一个南方偏远一些的国度。 谪仙殿里有不少各国的书籍,都是月光收藏的,她曾经翻看过不少,碰巧认得这一款钱币。 然而这个钱币在出云国没有什么毛用。这个有着异域风情的外族男子,身份一定不低,并且对出云国根本不了解,否则也不会吃个饭拿出自己国家的钱币来用。 苏惊羽唇角一勾,从衣袖里摸出一串铜钱,迈步上前,“这位大哥真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是外族人,他们的国家长得比较远,用的钱和咱们出云国不一样,他头一次来,不知道这个,这面钱我帮他付。” 苏惊羽说着,将手中的铜钱塞给了面馆老板,并将他手上的钱拿回,还给了外族男子,“以后在出云国,不要用这个钱了,我们这里,没有这种钱。” 店主拿着苏惊羽给的钱,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抱歉了这位公子。” “谢谢你。”外族男子反应过来苏惊羽在帮自己解围,道了句谢,而后道,“为什么帮我?我好像不认识你。” “看出了你是外族人,对我们这不了解,正好有钱,顺手帮帮你。下次记住不要用你们那的钱了,告辞。”苏惊羽说着,转过了身。 不出她意料,身后的人一定会叫住她的。 一步,两步,三步…… 果然,下一刻—— “诶,等等!”身后传来男子有些犹豫的声音,“……能不能借我点你们这里的钱?我会还你的!” 苏惊羽转过头,“行啊,不过,我帮你一次已经很好了,再帮你一次,你能不能也帮我个小忙?” “什么忙?” “后面有两个女人跟着我,想整我,你帮我整整她们,让她们能在大街上丢丑,你办得到我就借钱给你,就算你不还都可以。” ------题外话------ 一天不喊收藏你们就不给我收藏╭(╯^╰)╮~! 嗷呜,喜欢异域风情的男纸吗? 第18章 出来混别狂! 苏惊羽本以为,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外族男子应该会考虑一番,毕竟教训人这种事,得看一下是什么人,权衡一番对方的身份,若是惹了大人物可不好。 其实苏惊羽也就是随口一提,就算这个外族男子不答应也无妨,她依旧会帮他,主要是想卖他一个人情。 她是想结交几个异国的朋友的,身份愈高愈好。 但苏惊羽没有想到,对方竟没有多想,一口答应。 “我试试吧,你想怎么个整法?” 他的干脆果断让苏惊羽怔了一怔。 “随你怎么整都好,不管用什么法子,能让她们丢脸就成,特别是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女子,主要是她。”苏惊羽道,“我就在这家面馆里等你,你转身,她们差不多快走来了,她们容貌美丽,分别穿白衣与粉衣。” 贺兰夕婉毕竟是公主,不好直接得罪,因此苏惊羽特别强调了粉衣,所针对的便是苏紫晴。贺兰夕婉日后她可以自己找机会收拾。 “行吧,你等着。”外族男子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苏惊羽隐在面馆的大门后,打算看他是怎么办的reads;炼器大师[重生]。 苏紫晴与贺兰夕婉显然是跟踪自己跟丢了,正在大街上左顾右盼,两双眼睛四处搜寻着。 跟踪人,其实也是个体力活。 苏惊羽眼看着外族男子朝着她们走去,在经过苏紫晴身侧的时候,外族男子状若不经意般,用肩头顶了一下苏紫晴的肩,将她撞的硬是后退了一步。 苏紫晴原本就在找着苏惊羽的身影,没太认真看前边的路,也没有想到这街上人不多,还会有人眼神不好地撞了自己。 肩头被撞的有点儿疼,再加上跟丢了苏惊羽,原本就心情不好,她当即皱眉,语气冷硬地朝撞她的人道:“你走路没长……” 话还没说完,在看见对方的脸庞时哽在了喉咙里。 刚才的话只是心情恶劣之下条件反射说出来的,但是对着眼前人的脸,她想要斥责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眼前的男子长得十分俊俏,但是比起出云国的英俊男子,他的俊美,另有一番风情。 苏紫晴也算是见多识广,短短的时间,便看出眼前的男子是异国人。 “姑娘,方才那一撞,疼么?”男子开口,语气微有歉疚。 “不,不疼。”苏紫晴低眉,轻声道,“公子不必太过介怀。” 贺兰夕婉从对外族男子的惊艳中回过神,听着苏紫晴的话,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起初明明就是想斥责对方的,这下倒好,眼见是个俊美极了的公子,便开始装贤惠了。 外族男子眼见苏紫晴态度的转变,心里跟明镜似的,此女无非就是看自己容貌身份不俗这才收了最初那句话,当真肤浅。 那一下撞的不轻,明明就该疼,非说不疼,出云国的女人,果真比不上赤南国的实诚。 如此一来,他倒没有半点儿罪恶感了。 “姑娘如此宽宏大量,在下倒是觉得心里不安了。”他淡淡地笑了笑。 “公子不必如此,我……真的无碍。”苏紫晴亦是朝他笑了笑,“看公子似乎不太像本国人?” “姑娘好眼力。”他挑了挑眉,“这天都黑了,姑娘你这等相貌,走在街上可不安全,可带了护卫?” 苏紫晴一听这话是夸自己的,心下欣喜,面上浅笑,“谢过公子关心,我很快便要回家了,公子不必挂心。” 外族男子心道:原来没带护卫。 “姑娘府上住在何处?这么晚了,不如我送姑娘回去?”他依旧是温和有礼的笑。 “这……倒是不用麻烦了,我家便住在相府,离这儿不远。”苏紫晴虽对眼前的男子有几分好感,但也不敢答应下来,只怕被人说闲话,毕竟她和严皓轩情投意合,相府那条街过去的人大多知道。 但是,如今皓轩身负皇命,要娶饺子馆的那个肥婆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爹爹不会同意自己做侧室,和皓轩多半是不可能的了,若是和严皓轩不能走到一起,她终究要找其他的好人家。 因此,她刻意透露了自己相府小姐的身份。 而外族男子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原来就是个丞相小姐,他完全得罪得起。 于是乎,他一反原先的态度,冷哼一声,“好吧,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也就这样的家世而已,本公子的确不用和你道歉,反倒是你一开始,似乎是想骂人?” 这前后巨大的态度转变,让苏紫晴蓦然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让你给我道歉reads;(血族)右眼下的彼岸花。”外族男子双手环胸,悠然道,“为你最初想要骂我一事给我道歉,我不是你能骂得起的人。” 苏紫晴这回总算是听清楚他的话了,望着对方傲然的眉眼,回想起方才他的态度,很快明白自己被耍了,当即眉头一皱,“你是在故意耍我玩么?” “对,我就是耍你,你能怎么样?” “你……!”苏紫晴气的满面通红,忍不住伸手指着男子,食指都在颤。 而同一时,外族男子迅速伸手反扣住她的手腕,同一时间伸腿往苏紫晴脚下一绊,让苏紫晴瞬间失衡,跌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他快速地将手脚收回,并且道:“记住,没有实力,没有靠山,没有护卫,出来混就别狂。” 说完,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抬步便走。 在他意料之内的,苏紫晴在他身后大喊,“你站住!” 到底是谁狂?! 苏紫晴的跌倒和喊声,很快吸引了路人,四面八方的目光,顿时投投注在了她身上。 苏紫晴身侧,贺兰夕婉不着痕迹地挪开了几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插手,也不插话。 “我与你什么仇怨,你要这么耍我?”苏紫晴面色阴沉,眸光愤怒。 外族男子脚步一顿,转回身,望着她摇了摇头,“我还想问你,你一个黄花闺女的,为何要在大街上对我死缠烂打?我早说了,我早有意中人,我不能与你在一起,你还在坚持什么?” 苏紫晴楞在当场。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方才不小心推倒了你,是我的不对,但是若不如此,你会松开我的胳膊么,我真的不希望你再来烦我了,你身为相府小姐,应该更加自重才对。” 话落,他也不管身后的路人是如何指点苏紫晴,快步走开了。 反正没人指责他就是了。 不远的面馆门后,苏惊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眼角一抽。 这个外族男子,之前应该与苏紫晴不相识吧?头一回见面能把人整到这个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仇恨。 还特意说明了苏紫晴相府小姐的身份,这还不得被路人一传十十传百,成为酒楼茶馆茶余饭后的话题。 真是太出乎意料。 且那外族男子还够义气,没有完事后便直接走回来,而是一路走远了,不让苏紫晴看出来是与自己有交易,他多半要绕一大圈路再回来。 苏惊羽想着,便决定进馆里坐着等他,果然没过多久,那男子从后院绕进了大堂,直接到了她面前,伸手,“借我可以买一栋宅子的钱。” ------题外话------ 评论区有说男主是猫妖的哈哈哈,我笑的飙泪了… 第19章 长得丑?没关系 一栋宅子的钱? 苏惊羽微微挑眉,看来他是打算在这帝都之内久居了。 “这可不便宜,一栋民宅,大概需要……” “不,我要住好的宅子,要有大的院子,你们这儿,达官贵人住的那种宅子多少钱?”不等苏惊羽说完,外族男子便开口打断她的话。 “达官贵人住的宅子,你把我卖了我也买不起。”苏惊羽望着他,有些好笑,“我看起来像很有钱的吗?你一开始若是问我要这么多钱,我就不让你去帮我整人了。” 外族男子一怔,“这……买个宅子而已,很难吗?” “你真是没过过穷日子。”苏惊羽眼眸微眯,“一栋宅子,有些人拼搏半生都未必买的起。我身上带的钱可以都给你,看你这模样,草屋你多半住不下去,干脆去住客栈的上等房,够你住半个月的。钱给你,你自己掂量着花。” 苏惊羽说着,将腰间的钱袋扯下递给了他。 瞅着这人,准不是个省钱的料。 外族男子接过了钱袋,倒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找女人借钱这种事,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做,既然人家只有这些,那就这样了。 “我怎么还你?”他问道。 苏惊羽道:“不用你还,就当是我雇用你帮我整仇家的佣金了。” “那不行,我要还。”男子十分坚定,“整人那次,就当是回报你之前帮我付的饭钱。” 这人倒真是明算账。苏惊羽笑道:“也罢,不算你利息了,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你是我在出云国认识的第一个人,我胡东杨交你这个朋友了。”胡东杨说着,在苏惊羽正对面坐了下来,以探究的目光望着她,“既然算是相识了,你总得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否则以后还钱都找不着人。” “我长得不好看。”苏惊羽道,“准确来说算丑,所以要蒙着脸。” “长得丑?”胡东杨一怔,随后道,“没关系!交朋友可以交丑朋友,娶媳妇不能娶丑媳妇,朋友是美是丑无所谓了。” 苏惊羽:“……” 可以交丑朋友,不能娶丑媳妇……似乎也说得通。 “也罢。”苏惊羽点头,抬手揭下了面纱,“苏惊羽,我的名字。” 胡东杨望着她的脸片刻,轻咳一声,“好了,记住了。” 那块褐红色的胎记位于右边脸颊,如此清晰的印记,想不记住都难。此女要是没那块胎记,必定是个倾城佳人。 如此想着,他又想认真看她另外半边脸,但苏惊羽已经把面纱戴了回去,起了身,“就此别过吧。” 说着,她朝着面馆外走去,才迈出两步,身后传来胡东杨的声音,“你家住哪儿?” “有缘自会再见。”苏惊羽只留下这么一句简短的话便走出了面馆。 一定会再见的。 赤南国皇子,古月东杨。 胡,拆开即是古月。古月,是赤南国皇族姓氏。 早在古月东杨对买房子没常识的时候,她便怀疑他是那种养尊处优不知天高地厚的贵族子弟,而寻常贵族,没理由千里迢迢跑来出云国,还连出云国的钱币都不认识,想必不是独自来的,是跟着大队伍来的,否则,就他这样的连路都不认识,早被拐卖不知道几回了,任他功夫再好,没常识也能被人下了药丢进小倌馆。 再之后他报出姓名,她更加确定。 要是自己猜的没错的话,要不了多久,朝中就会接到赤南国使者来访出云国的讯息了。 苏惊羽如此想着,一路悠闲地回了府。 整了苏紫晴,交了个有分量的朋友,被车夫半路甩下,也值了。 算来这还是苏紫晴的功劳,若不是她想出的馊主意,自己也不会有此收获。 与此同时,街道另一头—— “紫晴,知道本殿为何袖手旁观么?其实本殿早想提醒你,那男子不是个好惹的,你倒好,不等我开口就急着吼人了,你怎么就如此没有心眼?本殿若是不离你远点,不得跟着你一起丢人?”贺兰夕婉斜睨着苏紫晴,此刻夜色已晚,路人少了,她才走回了苏紫晴身侧,“你是不知道你方才多丢人,想必要不了多久,你苏二小姐当街缠着男子不放的事就该传遍整条街了。” “我之前压根就不认识他!”苏紫晴恼火极了,“明明最初态度还好好的……” “整人的不都这样么?趁其不备。”贺兰夕婉冷哼一声,“遇到这样的事,吃了哑巴亏就罢了,你偏生要大声嚷嚷,让他绊了摔那么一跤,疼是疼了点,你不喊,能发生后面的事么?本殿就知道没好事,这才一直不说话,这一回,本殿也帮不了你。” “公主教训的是。”苏紫晴心里有气,面上却只能低眉顺目。 贺兰夕婉她得罪不起,但是,她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整她! 是了,苏惊羽! 原本她们是跟着苏惊羽出来的,如今跟丢了不说,自己还丢了人,必定是苏惊羽发现了,这才找个人来作弄她! “公主,我知道了,一定是苏惊羽……” “好了,你以为本殿会猜不到么。”贺兰夕婉面上浮现一抹不耐,“看来你这大姐还有点儿本事,你玩不过她,明天且看本殿怎么对付她,学着点。” …… 这一夜,苏惊羽睡得格外好。 第二日,苏惊羽从榻上起来,洗漱之后,换上了玄轶司特有的制服,出了房间门还没走出府,便有丫鬟上来叫住她—— “大小姐,老爷找您去大堂谈话。” 谈话?关于自己做了玄轶司密探这事儿? 呵,现在才想起来找自己谈话,原先自己去干什么了他都不知道。 也是,他的心思从来不放在她这个丑女儿身上。 “回去和父亲说,来不及了,我要赶着进宫,有什么事,等我夜里回来了再说。” 话落,她直接迈步走出了相府。 昨日头一回光明正大进宫领腰牌,是宫中的人接送,此后便可以用自己府里的下人驾车,想必不会再出现车夫半路甩下她这种事了。 苏惊羽一路去了皇宫,等马车停稳了,下了马车,按理说应该先去谪仙殿给国师‘问安’。 而谪仙殿方圆十丈之内,是不允许有马蹄声的,剩下一段路她便只能自己步行去。 “哟,玄轶司何时出了女密探了?莫不是那位才通过国师所出考题的女巾帼?本殿正想认识一下。”互有一道娇脆的女子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惊羽脚步一顿。 贺兰夕婉,果然是太闲了。 听着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少说也有十人以上了。 “听闻这位新人还是苏相府中的大小姐,话说回来,本殿从未见过苏家大小姐,许多次宫宴上只见过苏家其他的小姐,不知苏大小姐,为何从不进宫赴宴呢?”贺兰夕婉的声音愈来愈近,直到走到了苏惊羽跟前,抬眼的那一瞬,微微一惊,“你怎的蒙着面进宫的?蒙着面的除了死士就是刺客,你不知吗?苏大小姐,你往后要在宫里常常出入,怎能天天蒙面见人?” “蒙着面的,不是死士就是刺客?”苏惊羽淡淡一笑,“敢问公主殿下,那么当朝国师,算什么?” 第20章 皇后被吓晕 苏惊羽此话一出,顿时让贺兰夕婉给噎了一下。 是了,谪仙殿里那个家伙每回都是带着面具,这宫里恐怕是没几人见到他的真面目,苏惊羽拿他来堵自己的话,可谓机灵。 想到这,贺兰夕婉冷哼一声:“国师自然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像他一样,苏大小姐说这话,是想拿自己与国师比拟?” “不敢,以惊羽的身份还不够格,惊羽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并没有抬高自己身份的意思。”苏惊羽的语气波澜不惊,“倒是公主殿下,你之前那句话原本就说的不对,不是吗?” “你——”贺兰夕婉蹙了蹙眉,眸中划过一丝冷厉。 这苏惊羽倒是伶牙俐齿,难怪苏紫晴那个笨蛋玩不过她。 “苏小姐,恕我直言,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该如此顶撞公主。”身后忽然想起一道女子声音,“即便是公主不慎说错了话,那也是无心的,你是苏家小姐,也是玄轶司的新人,理应对公主尊敬,但你的表现却有些趾高气扬。” “正是,况且公主说的也没错,苏小姐你既然在宫里做事,本就不应该蒙着面见人的,难道你面见上级,甚至帝后都蒙着脸?这未免太不尊敬了。”又是一道附和的声音,全然是在帮着贺兰夕婉说话的。 苏惊羽转过身,这才看清了,身后的一众人全是如花似玉的女子,穿着打扮尽显贵气,想来都是朝中臣子的女儿。 这些贵女,簇拥着贺兰夕婉来这儿,就是专程看自己笑话来的,一方面,也是趁机巴结贺兰夕婉。 但是她怎能让这些人如愿? “诸位小姐的意思,惊羽明白了。”苏惊羽弯起了眉眼,“对身份高过自己的人,是应该谦卑有礼的,惊羽受教了。” 一众贵女闻言,想了想,这话没错。 “没错。” “你知道便好。” “既然知道了,就该给公主殿下致歉了吧?” “致歉?是应该。”苏惊羽呵呵一笑,下一刻,目光倏然冷冽,语气冷凝,“既然同意我说的话,那你们是否也该给我致歉?我父亲官拜丞相,敢问各位小姐谁的父亲官位在我父亲之上?站出来,我愿当面道歉。其次,你们也知道我是玄轶司的人,又是国师的近身,还轮不到各位小姐对我指手画脚,即便要训斥,在这里也只有夕婉公主有这个资格,我自然要给夕婉公主致歉的,但是,除此之外,你们也该对我一一致歉。” 但凡是重臣之女,绝不会这么舔着脸巴结公主示好。 苏惊羽话落,在她的目光之下,对面的众女大多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些,嚣张的气焰顿时熄了大半。 没错,此刻除了贺兰夕婉,其他人的身份确实没有高过她苏惊羽。 但,既然站在贺兰夕婉这边,她们便也没理由怕苏惊羽。 但还没等她们重新提起气焰,苏惊羽已经转过身,朝着贺兰夕婉淡淡道:“惊羽为刚才的话向公主赔个不是,不过,惊羽还有要事在身,公主若是因为我蒙面一事不满,便自己去向陛下说吧。” 话落,她直接抬步跨了出去,也不管后面的人再说什么。 贺兰夕婉望着她的背影,磨了磨牙。 这种小事,怎么可能还去专程找父皇,父皇定会觉得她小题大做。 本想压一压这苏惊羽的气焰,谁知这人一点儿也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毫不忌惮。 想到这儿,她冷哼一声,“走着瞧。” …… 苏惊羽一路往谪仙殿而去,心中思索着该如何收拾贺兰夕婉,走到中途,忽听身后不远处似乎有异响,转头去看,只见不少宫人慌慌张张的模样,奔来跑去的,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相隔不远,苏惊羽索性走过去,抓住一人便问:“怎么了这是?” 被她抓住的宫女气喘吁吁,面色苍白,“皇……皇后娘娘吓晕过去了,大伙正叫太医呢。” “吓晕?”说到吓晕,苏惊羽只觉得没准与贺兰夕婉被吓那次相似,便追问道:“怎么回事,说详细点!” “皇后娘娘……床头前……放着一颗人心,是平日里贴身伺候她的……”小宫女说着,唇都在发颤了。 果然又是那种事。 苏惊羽放开了她,“带我去娘娘的寝殿,我要去看一看现场……罢了,你带我到大殿外就成了。” 眼见对方吓得发抖,苏惊羽心道:这才是一个正常女子见到那种场面该有的状态。 像自己这样的,在这个年代确实罕见。 小宫女领着她到了大殿外不远,便道:“大,大人……奴婢还有事……” “去吧。”苏惊羽抛给她这么一句,便朝着前头的大殿去了。 那般鲜血淋漓的场面,小姑娘是该跑的越远越好。 皇后应该被转移了,宫人们又跑光了,那么这偌大的凤仪殿应该没人了。 而苏惊羽没有想到的是,踏进了殿里,竟还能听见人声。 “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我,还说不是妒忌我长得漂亮,就会合伙来欺负我,老妖妇,遭报应了吧,活该大白天的被吓晕,最好全吓病了,看你们狂……” 嘀嘀咕咕的虽然不算大声,但在这安静的寝殿里,足以让苏惊羽听清了。 竟然还有姑娘在?骂皇后老妖妇? 这年头敢背地里这么骂皇后的,是胆子太肥,还是算准了没人听见? “吓死你们最好,指不定哪天就轮到你们被吓,祖宗保佑,这些邪门的事不会找上我啊……” “累死我了,姑奶奶真不想干了,等我哪天飞上枝头了,看我不整死你们,以我的容貌,我不信会埋没在这宫中,你们这群混账,等着瞧。” 苏惊羽越听越觉得好笑,循着声音去,终于在寝殿角落的柜子后找到了那叽叽咕咕的女子。 难怪所有人都跑了,就她没跑。 敢情是被用铁链锁上了。 双脚,双手都带着铐子,四条链子的尾端都绑在柜子的四个角上,柜子边还有一盆水,一条抹布,链子很长,是为了让她有干活的空间,但是,绝对走不出这个寝殿。 宫里折磨宫人的法子本就很多,苏惊羽不觉得奇怪。 苏惊羽脚步轻盈,悄然靠近她,“我当是谁口气这么狂妄,原来是个宫女。” 她这忽然的出声,把那宫女吓了一跳,忙转过身,一见苏惊羽穿的是玄轶司特有的衣裳,愣了片刻后忙跪下,“大,大人……奴婢,奴婢……” “想飞上枝头?”苏惊羽蹲下身,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微一挑眉。 果然有狂妄的资本,这宫女在宫女堆里绝对是一颗耀眼的星,天生一副媚态,一双秋水眸,似乎有点儿阴邪。 一定是个整天做着凤凰梦的女子,并且平时被人欺压惯了,心里不甘。 苏惊羽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想法,松开了女子的下巴,“想飞上枝头,我帮你,条件是你以后做我在宫里的眼线,你考虑考虑。” 有这样的一个眼线,会是自己巨大的助力。 “您……说什么?”对方显然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愣了。 苏惊羽见此,眉眼一弯,“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今天就飞上枝头?” ------题外话------ 每天都有人问男主,╭(╯^╰)╮~,你们就那么喜欢剧透么…… 罢了,剧透一下,男主已经出来了,把出来的男生列个表,用排除法试试吧…… 接下来会有正式出场,和女主的对手戏什么的,这是一个高智商和高智商碰撞火花的故事。 第21章 计划进行中 “怎么?不相信?”苏惊羽眼见对方瞪着眼睛看自己,显然还没回神,便又站起了身,“既然不回答,那么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说着,她似乎是想走开,但就在转身的一瞬间,身后的人忽然扑上来揪住了她的袖子,“大人,不是在寻我开心?” “我好端端的寻你开心做什么?”苏惊羽笑道,“你叫什么?” “宁若水。奴婢不能理解,大人您……会怎么帮我。”宁若水抬眸望着苏惊羽,目光中有讶然,有期许,也有几分——狐疑。 虽然不知玄轶司什么时候也收女子了,但是身为女子,能进精英云集的玄轶司,想必是很有本事的,玄轶司在宫里,本就是十分坚固厉害的一个存在。 但是眼前的这女子,怎么就敢保证能让自己飞上枝头?飞上枝头这种事,哪是那么简单的。 “那就得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苏惊羽望着她,微一挑眉,“我要你做的事情,是有风险的,你想要过高人一等的生活,怎么可能顺风顺水?皇后既然是受了惊吓昏迷的,太医一定会开安神静心的汤药,我要你设法进御膳房,在药里下东西,你敢不敢?” “这……”宁若水一惊。 “放心,不是让你去杀人的,我给你的药,就连太医也不会有本事查出来的,就算皇后身体不适,也保证诊不出病因的。你要冒的风险就是,想办法下药。你长了这样的一张脸,可不是白长的,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苏惊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没必要害你,我只是需要一个眼线,你可以选择不做,我再找别人,你继续做你的小宫女……” “不,我不要做任人欺负的奴才!”宁若水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倏然坚定,“大人真的保证,我只要能下药成功,其他的都不关我事了?” “当然,只要你不被发现,只要你敢。”苏惊羽道,“不过药呢,我不可能随身带,我会让人转交给你的,等会儿你就在大殿外的几棵树那里转转,现在宫里有点乱,没人会关注你的。你记住,送药的人,耳边会别一朵玉兰花。” “好。”宁若水点了点头,“那么我现在怎么离开?我的手脚都被锁住了。” “我身上没带兵器,这里死了人,玄轶司的人肯定会来查的,我也就是比他们早知道了消息,所以早来。等会儿玄轶司的人来了,你就哭喊着求救便好了。”苏惊羽说到这儿,顿了一顿,而后笑了,“真是说来就来。” 身后成片的脚步声,这个时候往大殿里冲的,只会是玄轶司的人了。 苏惊羽低头看了宁若水一眼,“知道该怎么做吗?” 宁若水会意,低下头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开始挤眼泪。 没过多久,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苏惊羽回头,正是玄轶司主司霍钧带着十几人进来了。 “惊羽?”霍钧微微一怔,“你来得好快。” “方才恰好就在这附近,我也是才到。”苏惊羽道,“正准备进去看一下现场,却被这小宫女揪着了。” “大人,救救我,帮帮我可好……”宁若水的眼泪来的到也快,抬头的一瞬间,满面泪痕,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对面一众男子都微微呆了一下。 这宫女生的好标致,抽泣的样子似乎要让人的心化成一滩水,且……看着有些眼生。 看看她手脚上的链子,再想想这是皇后的寝宫,众人一瞬间就明白了。 在宫里,折腾宫人的刑罚本就很多,想必是做错了什么,大殿里发生惨案,宫女都吓得往外跑,她被捆着才跑不掉。 “霍大人,我手里没刀剑,你就帮她砍了这链子吧,这里是案发现场,她在这儿哭哭啼啼的也影响我们办事。”苏惊羽说完,便转过身率先走近了内殿。 床头前,三尺之外的地上,躺着一个无心人,是个宫女,据说是原先贴身伺候皇后的,目光再往后移,绣着鸳鸯的枕头前摆放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东西,与旁边金灿灿的锦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惊羽走上了前,低下头观察着那颗心脏。 “大人,这位苏姑娘真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女子了。” “这苏姑娘是生的一副女儿身男儿心吧?” 听着身后的议论,苏惊羽没半点儿反应。类似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 这个世道出不了几个像她这样的女子,但是在她前世的那个时代,可多了去了,身边的女孩都是一个个看似柔弱其实都能操起刀解剖各种活物的,什么鲜血淋漓的反胃场面没见过。 “咳,那个,惊羽……虽然你已经入了玄轶司,但是,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在,你姑娘家的,还是先避避吧。”霍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儿笑意。 “霍大人,你忘了惊羽本来就不怕这些的,不过,既然大人你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那确实没惊羽什么事了,惊羽还没向国师问安呢,这儿要是没什么我能帮的,我便先去谪仙殿。” 苏惊羽巴不得寻个借口离开,霍钧的话正中下怀。 “惊羽且去吧。”霍钧笑道。 苏惊羽朝他微一点头,而后朝着大殿外走去。 向四周扫了一圈,果然在不远的梅花树下看见宁若水的身影,苏惊羽收回视线,快步向谪仙殿走去。 …… “月光,把你那养了半年的寒冰蛊拿一只来给我用用!” “你要拿来做什么?一开口便问我要一只,你可知,我一共也就才养了三只?” “难不成还能要半只?三只正好,留下一公一母继续繁衍,多出一只给我。” “……” “我有要紧事,你快点行不行!”苏惊羽眼见月光一脸不舍,忙道,“很要紧的事,你先给我再说!”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月光面上有无奈之色,“等着,我叫人去给你拿。” “拿了不用给我,直接叫人耳朵上别一朵玉兰花,拿到凤仪殿外的桃树下,交给一个叫宁若水的宫女。” “好了,我知道了。” “我还有一个请求。”苏惊羽道,“你能不能把火蟾蜍也借我用一用?这个是借,用完马上还。” 月光隐隐觉得肉疼,“那是我的宝贝……” “所以我说了是借!借!考验友情的时刻到了,你借不借?” 月光:“……” 苏惊羽最终还是借到了火蟾蜍。 将火蟾蜍拿到手之后,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再研墨写了一封书信,而后折叠起来,放进袖子里。 望着手心里装有火蟾蜍的盒子,苏惊羽笑了。 现在就看宁若水那个丫头能不能得手了,想必自己不会看错人。 ------题外话------ 能猜到女猪计划的,留言,猜中奖励币币= ̄w ̄= 男主出场倒计时…… 第22章 谋划 要是真的自己眼神不好,看错了人,最糟糕的局面无非就是宁若水失败了落网,她即使想供出自己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自己很好开脱。 苏惊羽这么想着,一路悠闲的迈步走至漪澜殿。 凤仪殿里如今不干净,皇后转移到了不远的漪澜殿里。算算时间,这时候也应该有个结果了,宁若水到底有没有得手,一问就知道。 走到距离漪澜殿好几丈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只等里面有人出来,揪一个来问问情况。 而比漪澜殿的宫人出现的更早的,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宫女,耳边别着一朵半开的玉兰,一派从容的朝着苏惊羽迈去,路过她身边时,说了一句:“宁若水已经得手。” 那宫女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停留,只是在走近苏惊羽时放缓了脚步,经过时微微张口说了那句话,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就像一个普通的擦肩而过。 月光身边的人,做事总是谨慎的。 苏惊羽微微勾了勾唇,而后走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还得劳烦太医院的那帮太医伤脑筋呢。 蛊和毒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性质,许多有本事的大夫会解毒但不会解蛊,而蛊这个东西,在民间和宫里都不常见,是从遥远的苗疆流出,混江湖的人用的居多,且不好饲养,也不好买,除非是碰上行家,否则……太医们恐怕也很伤脑筋。 更何况,那是月光都舍不得用的东西,所以她才有信心,除了她和月关,没人能短时间之内治好皇后。 离开了漪澜殿,走向凤仪殿,还不等她走近,便有一块石头滚动到了她的脚边,苏惊羽循着方向去看,假山后探出了一颗小脑袋。 苏惊羽微一挑眉,轻扫了一眼四周,没有来往的宫人,这才走了过去。 “大人,您吩咐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宁若水望着她,目光中带着期盼,“接下来呢?” “接下来的路我会帮你铺的,不过……”苏惊羽顿了顿,低下头,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瓶子交给了宁若水,“把这个喝了。” 宁若水望着那瓶子,迟疑。 “怎么,后悔了?你该知道的,我帮你原本就不是白白帮的,要是不能控制你,你还能算什么眼线?我现在把话和你说明白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交易,当然,没有人强迫你,你即使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 苏惊羽话音还没落下,宁若水已经夺过了瓶子,拔了瓶塞,当着苏惊羽的面将瓶子里的东西喝了。 “既然决定了,那你现在就去找点儿事做吧,平时都干什么活,照旧,这也是你最后一次干活了,很快你就能扔掉这身宫女衣裳了。等着吧。”苏惊羽说完便转过了身,又照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而这一回,还没有走近便远远地看见了一道不小的队伍,为首的人一身明黄色龙袍,正大步流星地朝着漪澜殿迈去,凡是所经过的地方,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皇后病了,自然是会惊动皇帝的。 而皇帝身后,还有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身着黑色金边锦衣,乌发绾梳整齐,头上带的紫金冠在日头照耀下流光浮动。 太子贺兰陌。皇后是他的生母,他自然也是应该来的。 今天的漪澜殿注定是要热闹了。 苏惊羽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只等着有宫人从漪澜殿里出来。 按照皇帝的性格,要是他的手下没有一人能够解决的了的事情,必定会依仗国师帝无忧。 显而易见的,皇后的疾病与宫里的惨案算是有关联,那么他又有理由去找国师。 无关福祸,无关国运的事,本来不是国师的分内之事,但是谁叫她这个国师太年轻了口碑不好,如果不显露些本事出来,这神棍的名头可不就坐实了。要是换成从前的老国师,必然是另一种待遇。 苏惊羽只在原地等了片刻,便见有一名宫女从漪澜殿里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地从自己身边跑过的时候,苏惊羽一把揪住了她,“里头什么情况?皇后娘娘如何了?” “娘娘一直昏迷不醒,原本只是脸色苍白,哪知道这会儿竟然全身发凉了,还不是普通的凉,实在怪异,不知是什么病,也并不是中毒,好几名老太医诊不出原因,便开了几副驱寒的药方子。大人,奴婢没时间跟您说了,该去煎药了。” 苏惊羽松开了她,朝着漪澜殿走去。 到了漪澜殿大殿之内,被侍卫拦了下来,苏惊羽道:“玄轶司密探苏惊羽,奉国师之命,前来面见陛下,烦请通传。” 侍卫进去了一人,片刻之后,便回来了,直接站到了边上,朝苏惊羽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惊羽迈进了殿内。 此刻的寝殿可谓是一片寂静,宫人和太医跪了一片,只有皇帝太子二人站立,二人身后,浅黄色的床帐下,一名容颜苍白的妇人静静地躺着。 气氛静的有些可怕。 她也曾带着一片面具和皇帝面对面说话,到了此刻,虽微微有些紧张,但还是十分从容地走上前,按照宫中礼仪单膝跪下。 “玄轶司苏惊羽参见陛下,陛下……” “免了免了。”不得她说完话,皇帝便挥了挥袖,“起来说话,是国师吩咐你前来的?朕刚准备要找国师的,你却来了,国师让你这时来,可是为了皇后?” “回禀陛下,正是为了皇后娘娘这件事来的,国师如今正在闭关,不便出行,便将一切事宜吩咐惊羽了。”苏惊羽道,“早在今早去谪仙殿问安的时候,国师便吩咐了我,说是今日宫里必有大事……” 苏惊羽话说到一半,倏然间大殿外响起一道尖锐的叫声—— “太后娘娘驾到——” 苏惊羽抬眸去看,一道金红的身影迈进了大殿的门槛,踏进殿里老妇人身着大红滚金边广袖,庄重而贵气,年纪大概六十上下。 而她的身侧,是一道雪白的修长身影,正扶着她的手臂,缓缓踏进殿里。 今日的太阳有些暖,他终于不用再外罩一件披风了,雪白的锦衣衬得脸色倒是没有那么苍白了,今天看他,好像气色比以往好了点。 太后一来,皇帝与太子便也迎了上去,太子贺兰陌上前就去扶太后的另一边,“皇祖母慢点儿。” 话说到这儿,他望了一眼贺兰尧,“十弟不是身子骨不好么,怎么也来了?” 第23章 一派胡言! “本是在青镜宫陪皇祖母说话的,听闻皇后娘娘病倒了,这就和皇祖母一同过来了。”贺兰尧开口,声线轻曼优雅。 贺兰陌道:“原来如此。” “这是怎么了跪了一地啊,都起来吧起来吧。”太后走近了,一见跪了一屋子的人,看了皇帝一眼,“是不是皇帝又发脾气了。” “母后您是不知道,太医院那帮家伙,没一个人能瞧得出端倪,活了一大把年纪,也就这点本事。”皇帝说着,朝着地上的众人冷哼一声,“都起来吧。” “谢陛下,太后娘娘——” 苏惊羽站起身的那一刻,察觉到有两道视线分别落在了自己身上。 皇帝和太后说话的空档,贺兰陌与贺兰尧正打量着她,不过倒也没看太久,很快就收回视线了。 太子对国师是存在着些许偏见的,那么对国师派来的人自然没好感,等下自己实行计划,可必须谨慎,不能让他搅黄了。 至于十皇子,她一早知道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从初见就知道,此人顶多就是冷眼旁观。 “青镜宫离这儿也大老远的,怎么惊动母后您了?听闻母后最近身子也不好,还是少走动些。”皇帝说着,将太后扶到了床边坐下。 “皇后病了哀家自然是要来看看的,皇后是不是一直没醒呐?太医是怎么说的?” “皇后这次的病确实是奇怪,全身异常冰凉,却又没中毒,汤药也没有半点儿问题,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醒。”皇帝顿了顿,又道,“不过母后不用担忧,国师正派了人过来,专程为皇后的事来的。” “哦?是谁?”太后的视线扫了一遍底下跪着的人,苏惊羽显然较为特别,目光便停留在了她身上,“哟,玄轶司什么时候收姑娘了?哀家记得,玄轶司向来都只有龙精虎猛的男子。这女娃娃怎么还蒙着脸来的?” “回太后的话,惊羽不才,能进玄轶司真是福气,惊羽蒙着面是因为惊羽生得难看,不敢惊吓了太后和陛下。” “女娃子能进玄轶司,那就是本事。不论长相,已经不凡了。”太后面上浮现一抹慈祥之色。 苏惊羽垂首道:“承蒙太后夸奖,惊羽不敢当。” 苏惊羽并没有因此放松。 她做国师在宫里也算潜藏了好一段时间,这太后的性格有些难测,并不是纯粹慈祥,严厉的时候也严厉,现在夸奖了一番,并不代表就真的看好她了。 “太后说的倒也在理,你是第一个进玄轶司的女子,也是经过了国师认可的,这夸奖你受着便是。”皇帝沉吟片刻,道,“你有你的原因,朕也听说过你的事了,这样吧,朕让人给你打造一个能遮你脸上瑕疵的面具,遮小半个脸,能让人认得出你便好,这样在宫里来回走动也方便。” 苏惊羽求之不得,低眉道:“谢陛下恩典。” 蒙着面在宫里走动原本就是不应该的,但她有个人原因,加上国师帝无忧做靠山,玄轶司也就她这么一个女子,穿上制服蒙着面也知道身份,这才没人说她什么,除了那个想看她笑话的贺兰夕婉,倒是没有其他人针对这事找茬。 但蒙脸终究不合适,皇帝的这个特许,可算是能帮她挡掉某些人的不满和看笑话的心思。 “曾经哀家还是皇后的时候,前国师帮哀家治好过恶疾,如今皇后也生了怪病,不知道这上任不到两年的新国师,可有什么办法吗?” 太后依旧是笑盈盈的,苏惊羽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又是在拿前国师比拟新国师。 前国师弱冠之年上位,在位二十八年,余威犹在。新国师上任两年,这期间除了皇帝的恶疾,倒也没发生其他大不了的事,因此被人认为能力不足,威信不足是正常的。 太后的话,已经是拿二者相比较了。 “太后请放心,相信国师能治好皇后娘娘,也相信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苏惊羽说着,迈步到了床前,“国师命我带了两样东西前来,一样是一封要交给陛下的信,一样是此物。” 说着,她从衣袖里拿出了装有火蟾蜍的盒子,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开。 一只通身火红还没掌心大小的蟾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鼓着腮帮子,一双金黄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红色的蟾蜍,还是金眼,我生平还真是头一次见。”贺兰陌望着那蟾蜍,“这对皇后娘娘的病有起到什么作用吗?” 苏惊羽道:“皇后娘娘不是病,而是招惹了阴气。” “一派胡言!”贺兰陌闻言立即皱眉,“皇后娘娘乃是凤体,何等尊贵,什么阴气不阴气的?” “太子请息怒,惊羽知道这话您不爱听,但却有此事。”苏惊羽分外平静,“国师说,后宫之中最近阴气太盛,死亡的人太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这些人的死虽然和鬼怪无关,但人死的多了,却会有极重的阴气汇聚,想想之前的夕婉公主也曾被吓到病了一场,因为女子本身便柔,没有半点儿阳刚之气,阴气一点也不惧怕,身子要是不好就容易沾染上,而陛下身上不仅有阳刚之气,还有杀伐之气,诸位皇子同样,这些都是阴气畏惧的,国师告诉惊羽,下一个受害的人,多半还是这后宫中的女子,所以才劝各位公主娘娘不要夜里出行,晚间睡觉的时候点上一盏明灯,有宫人陪同,人多一些,阴气自然忌惮。” 苏惊羽一本正经的言语,让皇帝点了点头,“阴阳相克,却有此事,皇后虽然并不体弱,但也一点都不强壮,前些日子也染过风寒,加上这回床头前死了人,难怪说她阴气缠身。” 贺兰陌眉头微微一抽,本想再说什么,动了动唇,终究没说。 在他看来,全是胡扯。 话虽然分析的头头是道,但他可是不信的。 所谓国师,也许能掐会算是真的,但是说什么鬼啊怪啊,他从来不信,无奈父皇还把那国师当回事,他自然不能说太多国师的不是。 国师帝无忧,没有党羽却还能在宫里屹立不倒的,靠的还不全是帝王的信任。 一旦这信任崩塌,一旦他有失手,且看他地位会不会一落千丈。 “既然国师说皇后娘娘是阴气缠身,那么有何解法?”贺兰陌冷静下来,淡淡道,“是靠这只蟾蜍么?” “火蟾蜍,金眼红身,不惧火焰,能破寒冰,阳中至宝。”清凉缓慢的声线在贺兰陌身后响起。 贺兰尧的话,苏惊羽心下微微一惊。 好识货……居然认识火蟾蜍。 那么,他知不知道这蟾蜍的作用和功效…… 苏惊羽面上没有半点异常,望了贺兰尧一眼,“十殿下认识此物?” “不认识。”贺兰尧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过而已,金眼红身这特征过于明显。” 苏惊羽心下松了一口气,面色依旧淡然,“惊羽不敢冒犯皇后娘娘凤体,还请太子殿下在娘娘手上划一个小伤口。” ------题外话------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o(╯□╰)o…… 第24章 太子找茬 贺兰陌斜睨了苏惊羽一眼,“要做什么?” “用这火蟾蜍吸走阴气。”苏惊羽道,“殿下与陛下请放心,国师这么做,必定是有把握的。” “朕相信国师。”皇帝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陌儿,照她说的做就是了。来人,拿一柄匕首过来。” “是。”贺兰陌应了一声,只等宫人把匕首拿来了,他掀开了皇后的衣袖,用匕首在她手腕上划了一道小伤口,立即就有血液溢了出来。 苏惊羽也立刻将蟾蜍放在了皇后的手腕上,火蟾蜍一嗅到血液的味道,便凑了上去吸食。 众人的眼睛此刻都盯在蟾蜍的身上。 只见那蟾蜍,随着吸食的血液愈来愈多,身子也随之膨胀,直胀到了原来的两倍,还不停下来。 “怎么回事?这东西一直在吸食母后的血!”贺兰陌眉眼间浮现一丝怒意,伸手就要去抓那只火蟾蜍。 苏惊羽眼明手快,一把拦下他的手腕。 “殿下别碰!在它吸食的过程中不能打断。”苏惊羽同样沉声,“难道当着陛下的面我还敢伤害娘娘不成?殿下若是不相信国师,难不成还有更好的办法?” “你……”贺兰陌还想再说什么,苏惊羽已经收回了手。 “好了!”望着此刻那比手掌还要大的蟾蜍,苏惊羽道,“让娘娘醒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完成了一半?那么接下来又该如何?”贺兰陌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你最好是给本宫解释清楚。” “陌儿,哀家知道你担心皇后,但你也不要着急,这丫头如此胸有成竹,必定是有把握的,若是她失败,哀家和皇帝自会处置她的。”在一边看了许久的太后出声了,望向苏惊羽,“现在,你只管做就是了。” “谢太后信任。”苏惊羽将火蟾蜍托在掌心,“这只火蟾蜍,确实是吸食了皇后娘娘的血液,但这个步骤是必须进行的,眼下,血液中的阴气算是除了,但皇后娘娘也因此更为虚弱了些,需要马上进补,还差一味补药,这补药也是血液,和她身上血液所能配型的血液。” 贺兰陌微微蹙眉,“配型?是何意?本宫是母后亲生,本宫的血可能用?” “殿下的血不能用,殿下阳刚之气强盛,必定要排斥的,而且,这血液配型,不一定至亲之人就能配上的。”苏惊羽说到这儿,眉间浮现一丝疑惑,“国师是这么对惊羽说的,具体的缘由惊羽实在是不清楚,也领悟不了,只照着国师的意思办事,皇后娘娘的补药,也算是娘娘的有缘人,就在后宫之中。” 贺兰陌此刻自然没有兴趣去猜测这其中的奥妙,只道:“那这补药是何人国师可说了?” “凤仪宫中人,至于是谁没有人知道,只有它知道。”苏惊羽的目光落在掌中的火蟾蜍身上,“它是最清楚娘娘所需要的血液是什么样的,请陛下将凤仪宫中的所有女眷召集在一起,让大家都放点儿血出来,以便火蟾蜍来寻找。” …… 片刻的时间之后,凤仪宫上下所有的女眷全聚集在了漪澜殿大殿中。 皇帝调了几名太监出来,纷纷用匕首划破了宫女们的手掌。 血液顺着手掌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偌大的漪澜殿,绽开了朵朵血色小花。 苏惊羽蹲下身,将火蟾蜍放了出去。 所有的宫女们在这一刻都紧张了起来,一张张或是清秀或是平凡的面孔上带着期许之色。 要是能作为皇后娘娘的补药,让她醒来,必定是大功一件,重赏是少不了的。 火蟾蜍在众人的视线下蹦来跳去,在一个个宫女身旁跳过,最终,落到了一人的脚边,停顿了片刻,忽然跳起直蹦向那宫女的手掌,一口咬了上去,吓得那女子‘啊’了一声。 “是她?” “是她啊……” “是若水啊……” “找到了吗?”皇帝望着身前的宫女,沉声道,“是谁?站出来。” 他的话音落下,所有的宫女自动向两边站了开。 宁若水跌坐在了地上,掌心传来烈火焚烧般的疼痛,有什么东西似乎被一点一点抽离,疼痛,却能让她很清醒。 身体上的痛,比不过此刻心里的痛快。 终于是可以告别过去了,一切将重新开始。 “火蟾蜍已经在吸食她的血液了。”苏惊羽望着前头的场景,朗声道,“诸位发现了吗?火蟾蜍现在又和原来一样大了,之前吸食皇后娘娘的血液已经消化干净,这一回的血不能让它消化掉,等会儿它吃饱了,刺破他的肚皮,将血液全放出来,煎成药给皇后娘娘服下,半个时辰之内,娘娘必醒。” “那这火蟾蜍是不是就死了?”贺兰陌望着苏惊羽,“听刚才十弟的说法,是个难得的宝物。” “火蟾蜍不会死的,顶多是受点儿伤。”苏惊羽笑道,“即便是死了,能让皇后娘娘好起来,死了都不亏。” “哦,原来还能活?”贺兰陌眯了眯眼,“既然救母妃有它的功劳,那么它要是伤了,本宫倒是愿意把它养着,本宫对这火蟾蜍有点儿兴趣,苏姑娘可否……” “太子殿下,这火蟾蜍不是惊羽的,若是惊羽的,殿下看上送给殿下便是了,但……”苏惊羽说到这儿,眉眼间有些为难。 这贺兰陌,倒是不傻。 火蟾蜍要是落他手里,月光非把自己暴打一顿不可。 “本宫差点忘了,这是国师的东西,国师的东西,本宫不该争的。”贺兰陌说着,笑了笑,“当本宫没说好了。” “殿下言重了,惊羽方才都忘了说,这火蟾蜍伤了,殿下只怕养不好,它可是得吃不少名贵药材才能养好的,谪仙殿里,国师早已备好了药材,其中有几样,太医署都没有的。”苏惊羽面上回的恭谨,心中暗骂贺兰陌。 真是句句带刺,什么叫国师的东西,本宫不该争,幸好这里没有那些对国师有偏见的大臣在,否则铁定当场唾沫横飞,说国师夸大,自诩比储君还高贵等等。国师再得皇帝信任毕竟是臣,君臣有别。这贺兰陌还真能找话说。 也不知道皇帝听见这番对话心里会怎么想。 苏惊羽转头,本想看皇帝什么脸色,却没想到,此刻的皇帝竟把目光投注在前方的女子身上,好似并没有把自己与贺兰陌的对话听进去。 皇帝没认真听,真好。 苏惊羽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坐在大殿中央的女子,此刻面色苍白,紧咬着下唇像是在承受巨大痛楚,白皙饱满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却没喊一声疼,这看似柔弱可人的女子,倒是坚强。 宁若水这架势,果真是抱着大决心的,也不知她以后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哎哟,看这丫头挺疼的,长得又瘦弱,竟然都不喊疼。皇帝,过后你可得好好赏赏。”一旁的太后望着殿中的一幕,如此说着。 苏惊羽心道,放心吧,这赏绝对是少不了的。 苏惊羽的目光从宁若水身上收了回来,一个不经意间,撞上一双漆黑如墨的漂亮眸子。 贺兰尧似乎也是不经意间撞上她的目光的,眼中什么情绪似乎都没有,只那么一瞬,又移开了。 苏惊羽忽然有了一种感觉。 被看穿的感觉。 但是,对方一点儿表情,甚至一点儿情绪都没有,好像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视线碰撞,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题外话------ ╭(╯^╰)╮不收藏点击的都拉出去小皮鞭伺候~ 第25章 密谈 (二更求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见火蟾蜍的身子又开始膨胀起来,苏惊羽抬步朝着宁若水走去,在一边等候了片刻,忽的蹲下身伸手将火蟾蜍从宁若水手上抓了下来。 “碗!” 在一边端着碗等候的宫人立即将碗端了上去,苏惊羽拿起匕首刺破了火蟾蜍的肚子,让它腹中的血液流进碗里。 “这蟾蜍,看起来没有刚才吸完母后的血时那么大了。”贺兰陌走上前道,“这些血,够补么?” “这只是一个开端,殿下莫要着急。”苏惊羽云淡风轻地道,“即使是补药也不能一次性补得太多,娘娘的身子需要调理,这名宫女既然是补药,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月,还得负责给娘娘放血煎药。一个月后,皇后娘娘必定痊愈。” “连续一个月放血煎药?”皇帝的声音倏然从后面响起,“那她可还有活路?她能撑到一个月这么久么?” 这句话,寻常人听起来只觉得,皇帝陛下是担心皇后还没治好宫女就翘辫子,但苏惊羽觉得,这话中,其实还有一层含义。 皇帝陛下算是对宁若水动了些怜惜之情了。 出云国皇帝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上百,这位陛下并不是清心寡欲的陛下,除了有上位者的智谋和精明,也有风流男儿的天性,人到中年,依旧有让后宫佳丽争的头破血流的资本。 苏惊羽正是因为算准了他的风流天性,才选择了宁若水。 而此刻正个寝殿,恐怕也没有其他人会怜惜这个小小宫女了。 贺兰陌对宁若水的死活自然一点儿都不在意,却是担心她会熬不过一个月,不能让皇后痊愈,忙也道:“父皇说的是,这宫女的体质,我看别说一个月,半个月都难。” “这一点,殿下与陛下不用担心。”苏惊羽道,“虽是补药,但不会要了她的性命,除了这第一次放血放这么多,接下来的一个月,每日只需要四五滴血液即可,熬过一个月,她依旧好好的。” “那就好。”贺兰陌的神色放松了下来,瞥了脸色苍白的宁若水一眼,“为母后做补药,你立了功,本宫也会送些名贵的药材给你补身子,赏赐少不了你的。” “谢太子殿下恩典。”宁若水朝他行了一礼,“能为皇后娘娘做药,是若水的福气。” “难得你有这份勇气与忠诚。”皇帝不知何时走到了宁若水跟前,垂眸望着她,“退下包扎一下伤口吧。” 说着,望了一眼其他人,“还有你们,全都退下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众人道:“谢陛下——” “陛下,还有一事。”苏惊羽眼见宫人们都退了出去,走到了皇帝跟前,垂首道,“惊羽这有一封书信,是国师让惊羽交给陛下的。” 话落,她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封信件,呈到了皇帝面前。 “国师给朕的信?”皇帝从苏惊羽手中拿了信,当场便拆开了。 贺兰陌自然是好奇的,但此刻虽离皇帝站的近,却也不敢抬眼去看。 “国师的信?国师说了什么呀?”其他人不敢多问,太后自然是敢问的。 “哦,说的是关于宫里惨案的事,儿臣前些日子和他商量的。母后您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皇帝朝着太后这么说了一句,而后又转头望向苏惊羽,“你随朕去一趟偏殿,朕有话要问你。” 苏惊羽低眉,“是。” 贺兰陌在一旁听着,眸中划过些许深意。 那封信,起初父皇看的时候,似乎是愣了一下,他总觉得也许不是关于宫里案子的。 …… “国师真的是这么说的?”偏殿之中,皇帝望着苏惊羽,讶然。 “惊羽不敢妄言,国师的确是这么和惊羽说的。皇后娘娘的凤体沾染阴气,不仅仅是只靠所谓的补药,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步骤,是得需要陛下的天子之息与补药结合,协助驱赶,那名宫女只算是一个药引,真正能帮助娘娘的还是陛下,不过刚才当着太子殿下与太后的面,惊羽不大敢说,国师也吩咐了,具体的情况,还是得与陛下密谈才行。”苏惊羽说到这儿,顿了顿,“陛下对娘娘情深意重,说来倒是便宜了那个宫女了。” “皇后母仪天下,为朕管理六宫,朕为她做些事也是应该的。”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折叠起来,拿到烛台上烧了,“朕明白国师在顾忌什么,出云国的历任国师,一开始都不轻松,面临着各方的压力,母后心中对前国师的印象太深,而太子太年轻,对国师有些偏见,这些朕明白。要是他二人知道,让朕临幸宫女是国师出的主意,必定当场就要呵斥了。但,如果换一种方式,是朕自己看上的,那么他们就说不了什么了。” 苏惊羽心里早已跟明镜似的,面上却装作似懂非懂,“陛下的意思是……” “行了,朕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回谪仙殿告诉国师,朕明白他的意思,想必他也是担心朕和太子母后起争执,你这样悄悄来说,省了不少麻烦,作为新国师确实有不少的压力,你替朕转告一声,辛苦他了。” 苏惊羽心下好笑。 陛下,其实你们一家和不和睦我一点也不想操心。 第26章 保护十皇子? “惊羽明白了,惊羽告退。”苏惊羽朝他行过礼之后,转身出了偏殿。 才出了偏殿不远,便听见身后似乎有成堆的脚步声,苏惊羽转头去看,十皇子正扶着太后从漪澜殿出来,太后离开,那想必皇后早已醒了。 苏惊羽等着她上了前,才要跪,便听她道:“免了,你也来扶哀家回青镜宫中。” “是。”苏惊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去另一边扶她。 “出云国每换一任国师,谪仙殿的人也都跟着换了,平日里谪仙殿的人不轻易外出,你这丫头算是特别,自由出入。”太后的声音淡淡的,“新国师确实也有本事,哀家有些好奇他的模样,你跟哀家说说?” 苏惊羽眉目微动,原来这太后是想打探新国师。 “太后,您的这个问题,惊羽可是回答不出来的。”苏惊羽说到这儿,语气也带着些许遗憾,“其实惊羽何尝不是对国师好奇呢,惊羽虽然有入谪仙殿的资格,但也不能见到国师真容,离国师的距离,最近也有五尺之外呢。” “是这样……”太后的语气淡淡的,忽然话锋一转,“丫头,你在入玄轶司之前,是干什么的?” 苏惊羽有些掐不准她的心思,怎么问着问着又问到自己身上。 “回太后,惊羽是苏相家中的大女儿。”苏惊羽道。 “什么?你是苏相的女儿?”太后面上浮现一丝惊讶,“士族女子,居然进玄轶司来了,你倒是头一个。” “惊羽的那些事,不说也罢。”苏惊羽叹息一声,“不怕太后您笑话,惊羽自小就不大招人喜欢,出生在名门望族也是白搭,与其闷在家里生霉,倒不如做些有用的事。” “你这丫头倒是想的真开啊。”太后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哀家忽然有一种感觉,你能在玄轶司混出大名堂来,说不准哪天,这帝都众多名媛淑女,没一个及得上你,届时青年才俊都凑上来,你就不会觉得自己不招人喜欢了。” 苏惊羽眉毛一颤,“太后这般说,倒真是让我惶恐。” 不知为何,苏惊羽总觉得这老太后话里有话。 和蔼的语气,和善的脸,但是与她说话就是莫名其妙觉得一点也不轻松。 她与太后说话的期间,另一边的贺兰尧一个字都没插,真是安静得很。 一路扶着老太后走到了青镜宫,苏惊羽正要告退,太后却忽然道:“惊羽,你跟哀家进殿一趟,小十,你也别走,一同进来。” 苏惊羽直觉有事,却一点也猜不到是什么事,只能应了一声是,随之进了寝殿。 到了太后的寝殿,太后将所有的宫人都遣退了出去,自己到了软榻边坐下,这才望向苏惊羽,“丫头的功夫如何?能进玄轶司,除了胆大,想必功夫也是有的。” 苏惊羽垂眸道:“功夫尚可。” “听着这话就是谦虚了。这么一来,让你保护小十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后朝着她笑了笑。 苏惊羽:“……” 保护贺兰尧?敢情把她叫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她是玄轶司的密探,是国师的近身,这还不算,时不时还得分身去当做那高冷神秘的国师,宫里的破案子还没解决,一点都不闲,还得做贺兰尧的保镖…… 她此刻是蒙着脸的,但太后依稀也能猜到她一定是懵了,正想说话,贺兰尧忽然开口,“皇祖母这是做什么?孙儿平时在永宁宫里呆的好好的,哪里需要人保护?” 贺兰尧的语气不紧不慢,似乎没什么情绪,但苏惊羽能听得出来,他本身并不太愿意。 她还不愿意呢,一堆破事等着她做。 “小十,你少忽悠皇祖母了。”太后望着贺兰尧,脸色板了起来,“皇祖母和你离得远,但消息可灵通着,你身子骨不好,宫里伺候的人才那么几个,皇帝不关心你,你那几个皇兄皇姐不照顾着你也就罢了,风凉话没少说,夕婉更是过分,你以为哀家都不知道吗?哀家现在年纪大了,都管不住他们了,他们嘴里喊着皇祖母,也不拿我当回事,这宫里也没几个哀家信得过的人,不过惊羽这个丫头,不知为何,哀家看着很是投缘,不似那些娇贵的千金小姐,办事还靠谱利落,一定也是个好孩子,要是她能保护你,哀家就放心。” 苏惊羽:“……” “惊羽不说话了,也就是同意了?”太后说着,又是和善的一笑,目光忽然落在苏惊羽的腰间,“惊羽,哀家年纪大了,能力有限,不过,在你这腰带上镶一颗浅蓝色的玉石,还是办的到的。” 苏惊羽眉目微动。 玄轶司中一共五种职位,五等人,最高是两名主司,其次是副指挥,玄衣卫,密探长,最后是密探,密探的人数是不限量的,每年都在招收新人,为第五等,每二十人中,有一个密探长,为第四等。 前三等,主司两名,副主司两名,玄衣卫四名。区分身份的象征是在腰带上镶嵌一颗玉石,一等蔚蓝玉,二等青蓝玉,三等浅蓝玉。太后的意思是要给她升两级……正四品玄衣卫,这么一来整个玄轶司比她大的也就四人了。现在她充其量就算个新人。 这一下能跳两级的诱惑倒是不小,毕竟国师是没有任何官位的,职位升降插不了手,也不能干涉,所以她没办法自己升自己的级。 但是太后不一样,作为皇帝的母亲,她是有分量的,即使插手,也不会有臣子跳出来指责她。 “太后,不是惊羽不愿意,但在玄轶司当差,恐怕惊羽抽不出大量的时间……”苏惊羽心里动心,面上还是装作有些为难。 “诶,这个哀家知道,当然不能让你失职,哀家是让你暗中保护小十,有事没事去永宁宫探望一下,你是女孩,肯定细心,他不会照顾自己,你可以提醒着点。”太后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若是有谁欺负了小十,你暗中记着,来告诉哀家,你要是能处理,就暗中处理一下,碰上你处理不了的,你就来青镜宫。” “太后指的处理是……” “若是那些敢冒犯主子不长眼的宫女太监,直接做了。”太后冷哼一声,“不管他们的主子是谁,你都给做了。现在宫里惨案这么多,多死几个人也正常,如果是身份高的人,你能背地里整,你就想法子整,出了事就来青镜宫,晓得吗?” 苏惊羽闻言,垂首道:“惊羽遵命。” 保护十皇子,相当于能有老太后做靠山,这笔买卖倒是划的来。 苏惊羽唇角轻勾。 但—— “皇祖母,一定要如此么?”许久没出声的贺兰尧开口了,声线里有一丝无奈。 苏惊羽心想他八成不乐意,忙转身道:“殿下请放心,如果殿下平时不喜有人打扰,惊羽远远地瞧一瞧就行了,惊羽会多关注您寝殿的动静,但不会惊扰,殿下可以当做没有我这个人。” ------题外话------ 下午二更好不好? 第27章 不得不防(二更来了) “你听听,你听听。”太后望着贺兰尧,呵呵一笑,“都这样了,你就别再推辞了,有人暗中照料你,皇祖母也就安心了。” 贺兰尧闻言,低眉道,“那就听凭皇祖母安排了。” “好,好。”太后脸上绽开了笑容,又朝着苏惊羽道,“惊羽,你才入宫不久,哀家也不好直接升你的职位,你总得做些出彩的事,这样可以顺理成章,找个机会给你升。” 苏惊羽自然明白这职位是不可能一下子升上去的,这本就是一条长远的路,太后算是给她开了一条捷径,缩短了路程。 “惊羽明白,惊羽不着急。”苏惊羽道,“太后的吩咐,惊羽会记着的,请太后放心。” 今天这一趟青镜宫,算是没有白来。 与贺兰尧告别了太后一同走出了青镜宫,跨出了宫门,苏惊羽转身朝贺兰尧道:“殿下要是没有什么吩咐,惊羽这就告辞了。” “吩咐倒是没有,只不过……”贺兰尧并没有看苏惊羽,只是垂下了眼,眼睫轻颤,“许久没吃桂花酥和酸枣糕了。” 苏惊羽:“……” 这种事吩咐宫人不就行了吗?还用跟她说。 她算是他的保镖,又不是他的保姆。 “殿下……”苏惊羽耐着性子同他道,“比起照顾你起居的宫人,我忙碌的多了。” 言外之意,找你的下人别找我。 “我宫中一个宫女都没有。”贺兰尧的声线不紧不慢,“我身边,只有两名宦官,他们虽然照顾我的起居,但……” “不会做饭?”苏惊羽听着有些惊讶,“那殿下你平时都吃的什么?” “你想看看么?”贺兰尧抬眸,看着她,目光澄澈。 苏惊羽试探性地道:“很差劲么?殿下没有同太后说过?” “这种小事,不想去烦皇祖母,总归我还是好好的,不想让她再担心。”贺兰尧说着,又垂下了如羽扇般的睫毛,“方才你问我有什么吩咐,我就与你直说了,你可以探听一下我平日的生活,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直接转过了身,留给苏惊羽一个单薄的背影。 苏惊羽望着他的身板,其实已经信了八分。 这家伙如果平时营养好,哪里会这么脆弱,看上去扇一巴掌就能倒。不像太子,那健硕挺拔的样子,一看就什么都不缺。 “殿下!”苏惊羽朝着他的背影道,“晚些,我会让人送些东西给殿下!” 贺兰尧没有回头,只是脚下步子顿了一顿,而后又迈开了。 苏惊羽轻呼出一口气。 这家伙当真过的那么糟糕? 苏惊羽漫不经心地走在花栏小道上,前方正有几名宫人走过,苏惊羽上去随便揪住了一名宫女,塞了一锭银子给她。 “听着,我吩咐你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玄轶司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宫女闻言立即会意,“奴婢明白,您请说。” “桂花酥和酸枣糕会做么?不会也没关系,做其他糕点也行,悄悄送去永宁宫十殿下那里,别让人发现了。” 交代完了之后,苏惊羽走向了谪仙殿。 今天这一天,可真不轻松。 一路正儿八经地进了谪仙殿,到了国师正殿,苏惊羽这才拉过了一把椅子坐下。 “看你的模样似乎很累。”清朗的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的火蟾蜍呢?” “看你惦记的,就怕少根腿似的。”苏惊羽从袖子里将锦盒掏了出来,搁在了桌子上。 月光忙捞过了盒子,转身走了。 苏惊羽白了他一眼,起身去洗脸。 冰凉的液体激在脸庞上,只觉得神清气爽,而她抬头的那一瞬间,望着脸上的那块胎记,忍不住伸手抚了抚。 真丑。 “别摸了,再摸也掉不下来。”月光处理完火蟾蜍,回来看见苏惊羽在照镜子,忍不住道,“放心好了,为了不妨碍我的视线,我会帮你除了这块东西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喜欢脸上长个这么碍眼的东西。”苏惊羽冷哼一声,将脸擦干净了,又回到桌边坐下。 “你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再经过之前十七年的长久积累,想除掉确实很难,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的。”月光沉吟片刻,道,“你这脸是其次的,关键是你体内的余毒要清楚干净,这毒很厉害,一点儿也不能留。冰山青莲,除了皇宫里,我真的想不出其他地方有这味药材了。” “找药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自己来。”苏惊羽顿了顿,道,“目前一切都还在我的计划之中,只有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什么事?” “太后找我保护十皇子。”苏惊羽道,“你知道这宫里许多事情,跟我说说,这家伙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 月光蹙眉,“你答应了?” “人家是太后,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而且,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苏惊羽见月光神色不好,忙道,“有什么问题吗?” “小心那家伙变成烫手山芋。”月光道,“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么?十皇子之所以有今天的下场,和前国师逃不了干系,虽然他没有直接指出十皇子是不祥之人,但也没有否认,所以十皇子对国师一定没有任何好感,而你是国师身边的人,你觉得,他会不会趁机报复你,为难你呢?惊羽,你不得不防。” 苏惊羽闻言,敛眉,“他会是一个迁怒别人的人么?我总觉得他不会。” 第28章 阳奉阴违(一更) “你觉得他不会?你与他认识多久,对他了解多少,你怎知他不会?”月光说着,轻挑眉头,“在这宫里,就没有几个真正心思单纯的人。” “这我当然知道,但,我并不认为贺兰尧讨厌我,直觉。”苏惊羽轻描淡写道,“且,如今我与他各取所需,他日子过得不好,需要我照应,而我照应他,太后会给我好处,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不做。我凡事都要先考虑利益,当然不会让自己吃亏。” “随你的便吧,看你这样,贺兰尧想为难你估计也讨不着什么好处。”月光白了她一眼,“你之前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那个眼线……” “应该是挺成功的。”苏惊羽摸了摸鼻子,“我想我很快就会知道结果了,好了,我该回府了,你找人帮我查查十皇子,拜托了。” …… 坐在回苏府的马车上,苏惊羽倚靠着马车壁,听着马车外的喧嚣,揉了揉眉心。 这以后的路,可不会轻松了,但是,她不会停止往前走的。 一年多之前住进这个身体,不仅带着一身毒还带着个丑女的名声,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月光,帮她清理着身体里的毒,已经一年多过去了,余毒未清,最要命的还属脸上的这块胎记,其实并不算胎记,是母体中久积的毒素汇聚在了婴儿的身上,随着婴儿出生,到现在已经十七年,十七年的毒,哪是一朝一夕就能解的,幸好认识了月光,让她有了更多的希望。 要彻底解毒需要几味十分名贵的药材,其中最珍稀的冰山青莲据说在皇宫里,但是具体位置找不到,作为国师的时候,她曾有一次无意跟皇帝提起了,但皇帝却像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作为臣子,他不能提出疑问,也不能表现出对青莲太过在意,只那么不经意提过一次,就再也没提起过。 但是她相信月光,月光说在皇宫里,那么就一定在皇宫里。 马车停了下来。 “大小姐,到了。” “嗯。”苏惊羽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掀开车帘便下了车,还没走近大门,便有一名下人跑上前来,“大小姐回来了,老爷等您许久了呢,就在大堂。” “知道了。”苏惊羽淡淡地回了一句,朝府里走去。 反正早晚都少不了被问一翻。 这平时几个月都不问候一次,现在忽然想起她来了……用脚趾头都猜得到原因。 苏惊羽一路走向了大堂,远远地便看见她的丞相父亲与大夫人相对而坐,一副等候她的模样。 说起这位大夫人,出于富甲之家,二十年前是帝都之内财富排上前三的大户,生有一个女儿,苏三小姐苏怀柔,外界传言端庄有理,是大家闺秀之楷模,也是苏府地位最高的一位小姐,月初随着她舅舅去塞外游玩,至今还未归。 二夫人,苏紫晴的母亲,也是名门之家的小姐,但比起大夫人,却是差了不少。而自己的生母,三夫人,位份更低,普通商人家的女儿,还是远嫁来的,最迟过门却最早怀上,生下自己没多久便去了。 苏惊羽走进了大堂,朝着二人道:“父亲,大娘。” “惊羽回来了啊。”大夫人一见苏惊羽进来,端起了笑容,“一大早去宫里,现在才回来,想必是累了吧?别站着了,快坐下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惊羽心知她是假意,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道:“谢大娘。” 说完,她也拉过了椅子坐了下来。 “惊羽,你去报名国师近身的事情,怎么跟为父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苏相面上看不出息怒,语气也十分平静,“为父一早知道你去宫里,可是吓得不轻。” “没有事先告诉父亲,是惊羽的不是。”苏惊羽垂眸,“惊羽看到告示的时候,已经开始报名了,名额有限,时间也紧迫,只能先凑过去报了名,报名之后,他们也没给休息的机会,直接便带去比试了,考官办事效率极快,当天就出了结果。等比试结束后,回府已经很劳累了,也忘记了与父亲说,今早第一天进宫见国师,怎么也不敢怠慢的,只能拖到现在来见父亲。” 苏惊羽的说辞可谓是合情合理,态度和善,苏相自然找不出理由责怪,便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为父自然不怪你,为父只是很吃惊你能进玄轶司,不过想想,以前对你的关心确实是少了些,知道你胆子大,却不知道你胆子那么大,都有当仵作的本事,话说回来,可是见到国师了?” 苏惊羽心下冷哼一声。 这位父亲大人竟会拿这么好的态度和自己说话,以前可都是爱搭不理,如今这样,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大女儿有出人意料的本事,可以为他做事了么? 有个在玄轶司当差的女儿,对于他这个苏相来说,百利无一害,如果自己的职位能更高,他只会更高兴,那感觉就像是捡到了一个破烂,一开始以为只是个破烂,忽然有一天专家鉴定出是个古董,那种惊喜的感觉。 他心里一定认为,只要现在开始重视自己,以后就能为他做更多的事了,这么一来,长得不好看也没什么关系了。 她不生气,因为,她现在身在苏府,要是能获得苏相的重视,以后待遇便会更好,当然,她会对他阳奉阴违,装作听话,但其实……不拿他当回事。 利用和反利用,关键是看谁更会忽悠。 “父亲,我也以为自己能见着国师的,但,我虽进了谪仙殿,却还是见不到国师的面,国师很神秘,我总是离他五尺之外的,他也很冷漠,不喜欢身边人太多话,父亲也知道,我好不容易博到这个差事,可不想惹国师讨厌。”苏惊羽眉间一派认真,“也许我呆久一些,国师足够信任我,我便能有机会见着他了,父亲能否告诉我,他是个怎样的人,他可有什么喜好?” “他的性格,他的喜好,恐怕放眼整个朝廷也没有人知道。”苏相笑了笑,“你是新人,他冷漠你也属于正常,也许像你说的,时间一长他可能就会对你好些了,你不要太过担心,总之你记住,少说话多做事就行。” “惊羽明白了。”苏惊羽点了点头,“父亲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那个,惊羽啊……”苏相没说话,一旁的大夫人忽然开了口,握上了苏惊羽的手,“从前你不爱出门,整天闷在院子里,现在你在宫里做事了,以后认识的人会愈来愈多,可不能再打扮朴素了,你等会儿回自己屋子看看,大娘给你准备了不少东西,都是大娘的一点心意,你收着,别推辞。” 苏惊羽眸底划过一丝讥讽,抬眼之时,却换上惶恐之色,“惊羽什么也没做,怎么能收您那么多礼物……” “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大夫人笑道,“惊羽要是真的想谢大娘,闲暇之余,帮大娘在宫中打听一下,太子殿下的喜好……” “咳!”苏相忽然在边上重咳一声,“我不是早与你说了,此事急不得,关键要看柔儿自己,惊羽如今只是玄轶司新人,你叫她做这个,不是难为她么?” “这……我也不强求,只是和惊羽这么一说,若是真的办不到,那也无妨。” 苏惊羽淡然地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下个月初八,出云国一年一度的彩灯节,宫里会举办宴席,不仅是妃嫔、皇子们要出席,大臣们也能带上女眷,届时贵女云集,太子与几个皇子都还没有正妃……之前宫里似乎传出风声,今年皇帝要给太子和几位皇子定下正妃,太子妃的人选今年一定会出,看来,有的热闹了。 第29章 殿下出事了?(二更) “父亲,惊羽尽力打听吧。”苏惊羽眸底划过一丝笑意,抬头道,“若是能帮上三妹的忙,惊羽自然是乐意的,事关咱们苏家的荣耀与父亲的地位,惊羽既然能帮的上忙,义不容辞。” “好,好。”大夫人一听这话,忙笑着拍苏惊羽的手背,“尽力就好,大娘在这儿先谢谢你了,你看,都是自家姐妹,要是柔儿能有福气被太子看上,将来惊羽要是在宫里有什么需要柔儿帮忙的,也能帮衬着。” 苏惊羽笑而不语。 恐怕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苏怀柔理也不会理自己,而这位大夫人,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 这对母女是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她心里都有数。 告别了苏相和大夫人,苏惊羽往自己的屋子回去了。 就在她离开之后,大夫人收起了笑容,朝着苏相道:“老爷你说,这丫头会真心帮柔儿么?过去的那些年,咱们对她照顾的并不好,这丫头长得那个模样,还被严家公子退了亲,原本是不指望她嫁名门望族的,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甘心,居然想办法进了宫,你说这以后要是能成为国师身边的红人,她翅膀硬了,咱们管不住了怎么办?” “国师身边的红人?哪是那么好做的?”苏相淡淡一笑,“再说了,这位新国师,在朝中声望不高,但是也不好撼动就是了,陛下还是挺信任他的。咱们姑且相信这位国师能站得稳,但是惊羽,以后的日子未必顺风顺水,总有她需要求我这个父亲的时候,她若是听我的话,我自然也会对她好些,同样的,柔儿当太子妃,总比其他人当来的好,你嘱咐柔儿,一定要对惊羽好一些。” “老爷放心,这点我明白。”大夫人说着,笑了笑,“也希望那丫头明白。” 苏惊羽回到自己的屋子时,推开门,目光落在桌子上,冷笑一声。 桌子上放置着两匹锦缎,还有六七套折叠的十分整齐的新衣服,以及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各种珠钗首饰,这些东西,看上去光鲜亮丽,可她并不稀罕。 珠宝首饰戴多了,那种厚重感实在不舒服,而衣服么,颜色太鲜艳看着也不舒服。 这些东西虽然贵重,但是对于大夫人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二十年前,她家中的财富能排上帝都的前三甲,二十年后,虽然帝都新崛起各种势力,但是她的家族势力依旧位列前茅,不过,商场上的势力,想插手官场并不是那么简单,何况她已经外嫁,所以想让女儿当上太子妃,摸不着途径,就试着来找自己。 这妇人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苏惊羽正想叫海棠来把桌子收一下,却没想到,海棠走来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大小姐,我刚才路过二小姐的院子,你猜我看见了什么?二夫人准备了几个礼盒,是要给你的,却被二小姐拦了下来,两人似乎起了点争执,我就听着二小姐说,她不需要来求你,她靠她自己也可以,她不会向你低头的。”海棠说着,冷哼了一声。 “有骨气。”苏惊羽点了点头,“对,不能来向我低头,低了头也白搭,送礼也白费,二夫人又没有大夫人这样的财富,苏紫晴也没有苏怀柔的地位,就算来跟我示好能怎样,苏紫晴也是争不过苏怀柔的。苏紫晴还是比她娘看的明白,不来找我,是对的,毕竟人家还有个好闺蜜夕婉公主呢。找公主总比找我有用啊。” “那公主搭理她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 转眼又是一日过去,第二天,苏惊羽进宫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既意外又不意外的消息。 陛下宠幸了皇后身边的一名宫女,还是个身份特殊的宫女,宁若水,宫女出生却有幸成为了皇后的‘恩人’,更有幸的是,一夜召幸之后,第二天,就被封为嫔,封号丽嫔。 说不意外,是因为早知宁若水会获封。 说意外,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封上了。 苏惊羽唇角轻勾,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向谪仙殿。 然而,远远地看见了谪仙殿,却在半路上被一名宫女拦截了。 “大人您总算是来了,奴婢等您许久了,丽嫔娘娘有请。” “既是这样,带路吧。” 苏惊羽正要跟着那宫女走,却没想到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奔跑而来,看着就像是冲自己来的,苏惊羽转头,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这位想必就是惊羽姐姐了吧?”那小太监眨巴着眼睛看苏惊羽。 苏惊羽被他那声‘惊羽姐姐’喊的眉毛一颤。 那小太监看了看苏惊羽,又看了看苏惊羽边上的小宫女,想了想,凑到了苏惊羽耳边,悄声道:“我们殿下出事了,姐姐跟我走一趟吧。” 这殿下,明摆着就是十殿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看情况,不是小事。 苏惊羽想了想,朝着那宫女道:“与丽嫔娘娘说一声,我晚些再去她那儿。” 说着,苏惊羽转身直接跟着那小太监走了。 “你们殿下到底怎么了?说清楚点。” “姐姐您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样子是故意不说出来。 苏惊羽也不再问,跟着他走,却发现,这小太监带着她一路七绕八绕的,边饶边道:“殿下的宫殿比较偏,这样绕,路上来往的人少,可以尽量避开,姐姐您以后可以这么走,不容易让人知道。” 苏惊羽:“……” 从宫殿的位置果然就能看出这十皇子的地位了。 这后边越走越没人,根本都不用再刻意避开了,而进了永宁宫,大倒是挺大,却空荡荡的,装潢简单的根本就不像一个皇子住的地方。 大殿中央,一张方桌边上,正趴着一道单薄雪白的身影。 苏惊羽忙走上前,“殿下,你是不舒服吗?” 贺兰尧听着她走近了,也不抬头,只低声道:“我饿了,他们做的东西太难吃,你能给我做点吃的吗?” 苏惊羽:“……” 大老远叫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第30章 下厨(一更) 苏惊羽暗自磨了磨牙。 这才是个开始呢……她可不能表现出不满,否则对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她该多些耐心,等什么时候与贺兰尧混熟了,再跟他说明白,自己不是闲人。 想到这儿,她转过头问刚才领他来的小太监,“殿下平时吃的都是什么样的饭菜?” “不怕惊羽姐姐笑话,殿下宫里就我和月落两人,手艺都不太好。”小太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转身跑向了寝殿外,大喊道,“月落,今早的饭你倒了么?!” 他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上端着个托盘,和他一同回来的,是另一名小太监,可当苏惊羽看清那后来的人时,微微怔了一怔。 孪生兄弟?! 一对眉清目秀白嫩单薄的双生子,和他们主子的瘦弱程度差不多。 苏惊羽看了二人好一会儿,视线在二人脸上转来转去,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同。 “你是月落。”苏惊羽指着后来的那一个,又看向前面的那个,“你是带我来的那个?” “姐姐好眼力,怎么看出来的?”最前面的笑着道,“我叫乌啼。” “月落乌啼……”苏惊羽眼角微微一挑,“真有趣的名字。”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唉,是这样,我们二人出生的时候,是黄昏月落的时候,窗子外的乌鸦总叫唤个不停,听起来真是晦气,但母亲可不管那么多,偏偏就不信邪,于是给我们兄弟二人起名,月落乌啼。” “有意思。”苏惊羽笑了笑,“要辨别你们也不难,细细看,耳朵不一样。” 说着,她视线一转,落在乌啼的耳轮上,“你耳轮上有颗痣,月落的没有。” “姐姐这都能看出来,真厉害。” “行了别说漂亮话了,我看看你们都做的什么菜。”苏惊羽一把拿过月落手上的托盘,只一眼,唇角一抽。 “是谁教你们,炒鸡蛋的时候,蛋壳和蛋一起炒的?!” “不是,我们没挑干净,敲蛋一不小心就敲碎了……” “还有这青菜,炒的这么焦,控制火候都不会么?” “没,没人教啊……” “还有肉,这么硬,你们都不知道切成片,滚上淀粉再下锅吗?!” “不,不知道……” 看着没底气又十分无辜的二人,面上带着委屈之色,苏惊羽翻了个白眼。 “姐姐,这也不能怪我们,食材本来就不多,我们手艺差,别的宫的宫人知道我们是伺候十殿下的,都不和我们来往。” “算了,不说你们了。”苏惊羽眉间浮现一丝无奈,“厨房在哪?” “这边这边,姐姐跟我来……” 苏惊羽跟着二人去了厨房,果然食材不多,不过……只要有食材,就能做出菜。 说来很久都没有下厨了,在苏府里,海棠和绿萝的手艺都很好,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但厨艺这个活,就算是生疏了,她也能做得像样,起码比月落乌啼的像样。 “学着点,看,鸡蛋要这么打,不能敲太重,否则会碎。” “肉要这么切,拿点番薯粉再拌点酱油下锅,会更好吃些。” “下次再让我看见带着蛋壳的炒蛋,我就把你们两个吊起来打,这么简单的,不能不会。” 由于贺兰尧还饿着,苏惊羽也没有闲情做太多菜,用最快的时间煮了一锅面,约莫才一刻钟就熟了。 “碗。” “惊羽姐姐真厉害!”月落乌啼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她碗。 苏惊羽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像个姐姐,现在,她可不就是在照顾他们么。 “别总说好听的,学着点才是要紧的。”苏惊羽将第三碗面盛好,放在托盘上,“端过去吧。” …… “殿下,面给你做好了。”苏惊羽将一碗面推到了贺兰尧跟前,“怕殿下你等太久,就做的简单了些,下回,再给你多做些吃的。” 贺兰尧拿起了筷子,正要探进碗里,忽然顿了顿,而后抬头,“惊羽,谢谢。” “殿下这就太客气了。”苏惊羽笑了笑。 一个皇子还跟她道谢,真是…… “唔,好吃。” “好吃好吃,惊羽姐姐真厉害。” “我今天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惊羽姐姐真厉害。”苏惊羽白了一眼吃的正欢的月落乌啼,“这么简单都不会,还好意思说我厉害,我要是弄一桌子好菜,你们是不是就把我当降世观音了?你们殿下这么单薄清瘦,有你们的责任。” 二人闻言,低下头吃面不再说话。 “怪不得他们。”贺兰尧慢悠悠道,“反正我也习惯了。” 此话一出,苏惊羽顿时听出了无奈之感。 虽然贺兰尧一直云淡风轻,但……其实他只是不愿意告诉旁人他的心事罢了,他表面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心里应该是落寞的。 一个皇子,待遇也太差劲了,太后的手再长,也不能事事都照顾他,毕竟隔得远,难怪想找个人照顾他。 “殿下不用担心。”苏惊羽道,“以后,惊羽会给你弄些有营养的东西吃的,惊羽还有点儿事,你们慢慢吃,晚些再过来一趟。” 贺兰尧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 “惊羽姐姐慢走!” “好。”苏惊羽起了身,转身迈出了殿外。 “喵——”一声响亮的猫叫忽然在大殿中响起,此时此刻,苏惊羽却已经走出去了。 “小蓝,你又跑出去疯了啊。”月落转过身,望向声音的来源处,一只通身漆黑的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近,睁着幽蓝的瞳孔,舔着嘴边的一抹鲜红。 “你这臭家伙,别总是吃那么腥的东西好么?过来吃些清淡的。”月落说着,蹲下身,将碗里的面拨到了地上。 “等会儿,把它的嘴巴洗干净了。”贺兰尧瞥了一眼黑猫,收回视线,“下回再这样回来,直接扔殿外去过夜。” …… 苏惊羽离开了永宁宫,走到路上,忽然想起件事。 宁若水的寝殿在哪儿来着?刚才把那小宫女扔下,都忘了问。等会儿路上随便揪一个人问吧。 才这么想着,苏惊羽忽然听见耳畔有异响,而且动静不是一点点。 她抬眼,只见前方黑压压的一群人朝着这儿来,个个身着蔚蓝色衣裳外罩轻薄的黑色披风在风中抖着,不是玄轶司的人是谁。 这么大一波人,一定是又出了什么事,且还朝着这个方向来,自己想躲恐怕不容易。 此处离贺兰尧的寝殿只有那么一小段距离,算是较为偏僻的一个地方,她出现在这儿有些突兀,不过她已经想好了计策。 能出动这么多人,八成是又死人了,而且这一回,说不定被他们捕捉到了人影。 苏惊羽就站在原地,装作四处扫视的样子。 “惊羽?!”清朗的男子声音带着点惊讶,正是霍钧。 “霍大人。”苏惊羽转头朝他道,“方才走在谪仙殿的路上,一道黑影从背后蹿过,我反应过来时那影子闪出了很远,一路追到了这儿,居然无影无踪了。” “你也看见了?”霍钧道,“大约什么特征你看清了么?” “看不清,太快了。”苏惊羽皱眉道,“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情?这一回是哪个宫的?” “庄妃娘娘的紫月宫。”霍钧揉了揉眉心,“一个侍卫,被碎花瓶割破了喉咙死的,还少了两根指头,却不是被切下来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现在都有传言,说宫里有吃人怪物了!” “这么邪门。”苏惊羽面上有片刻的惊讶,随后道,“可我还是觉得不是怪物,也许有人故意捣鬼呢?” ------题外话------ 萌编告诉俺,文文要二十几万字上架,让我双更,所以么,多半是一天两更,亲爱的们,不要养文了好伐? 本章有信息量,嘿嘿,下午还有一更 第31章 丽嫔娘娘(二更) “就算是有人故意捣鬼,但吃人手指头这种行为还是够可怕了。”人群中有人这么说着。 “就是,想想就恶心……” “你说,有没有可能真的不是人呢?!” “都给我住口!”霍钧低喝一声,“有时间在这儿瞎猜,怎么不想想应对之策!” 说着,他望向了苏惊羽,“其实我与惊羽的看法是一样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怪物,而是人为,你们倒还真相信有怪物这回事,不过都是流言罢了,要我相信有怪物,除非我亲眼见着。”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苏惊羽点了点头,“这次咱们肯定是不会有收获了,大家也不用再白忙活了,霍大人,我目前有一个办法,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也只能试试了。” 霍钧忙道:“什么办法?你说。” “大家都发现了吧?受到惊吓的都是后宫中的女眷,这样,到了夜里,不能出行,要宫门紧闭,连窗户都不要开,然后在公主和娘娘们的寝殿内,设几串铃铛,床头一串,窗户后一串,寝殿中央再挂一串。”苏惊羽顿了顿,道,“这样一来,如果忽然发生了什么事,她们来得及马上摇铃铛,让寝殿外守着的侍卫听见,窗户决不能开,否则风声也会吹动铃铛,会让守殿的人误解。” 霍钧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办法。不过,怕就怕她们嫌闷,又会把窗户打开。毕竟,公主和娘娘们要是想开窗,谁能拦得住?” 苏惊羽笑道:“那就要问她们是安全重要还是一时的开心重要了,若是她们不愿听,出了事,也不能算在玄轶司头上,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 “有道理。” 苏惊羽的注意,获得了众人一致赞同。 终究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就按惊羽说的办。”霍钧面上浮现一抹笑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朝苏惊羽道,“对了惊羽,陛下赐给你的面具,今早送到了玄轶司里了,你跟我去拿。” “好。”苏惊羽点了点头,随着他去了。 一路去了玄轶司,苏惊羽接收到了不少来自玄轶司中男子的目光,有好奇的,有喜悦的,有怀疑的,甚至有……不屑的。 玄轶司上下五百多号人,可就她这么一个女子,有些人会因为她的加入而欢迎,有些人则是会怀疑她的能力。 这些都不重要,毕竟,这才开始呢。 “惊羽,这个。”霍钧从书架子上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苏惊羽接过了锦盒,打了开。 银质的面具,看这轮廓,是由眉心,经过鼻翼,再到耳根,正好遮住她脸上的瑕疵,其余的地方依旧一览无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她。这么一来,就不会再出现贺兰夕婉带着人指责她蒙面类似的事情了。 毕竟这个面具,是皇帝赏的。 收起了面具,苏惊羽道:“霍大人,今天进宫时,丽嫔娘娘托人来传话,等我给国师问安之后就去一趟她的宫里,我应下了,却忘了问在哪儿。” “丽嫔娘娘居住于枕霞宫,就在漪澜殿的后边就是了。”霍钧道,“你去见她?正好,顺便把你那铃铛计划实行一下,这样我们就不用再去枕霞宫布置了。” “明白了。”苏惊羽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出了玄轶司,苏惊羽便扯下了面巾,打开了锦盒,将那块银质面具戴了上。 苏惊羽抚着面具,指尖冰凉的程度让她微微一怔。 真正意义上的,带着面具做人,无论是国师帝无忧,还是苏惊羽。 皇帝把宁若水安排在枕霞宫,枕霞宫就在漪澜殿后边不远,想想也知道,是方便宁若水送药,毕竟接下来一个月,皇后都得喝她炖的药。 苏惊羽朝着枕霞宫走去,到了宫门外,宫人直接将她请了去了,竟然连通报都省了。 想必是宁若水吩咐的。 苏惊羽踏进了寝殿,一抬头,眉头一挑。 正前方的软榻上,坐着一个紫衣美人。 精美的头饰下,一张十分标准的瓜子脸庞,双颊自然带着若桃李一般的淡绯色,挺翘的鼻梁下,红唇如樱桃般艳丽。 褪下了宫女的那身简单的装扮,她果然更适合这种繁华的宫装,深紫的抹胸衬得肌肤莹白,锁骨精致。 “参见丽嫔娘娘。”苏惊羽微微低下了头,声线轻慢。 宁若水望了她一眼,朝着寝殿中其他的宫人道:“你们全都下去。” 等所有的宫人都退出去之后,宁若水才起身,缓缓走到了苏惊羽面前,直接跪下,双手交叠朝她一拜。 “诶诶,用不着这样,你说句谢就行了,你现在是娘娘,怎么还能跪我?”苏惊羽蹲下身把她扶了起来,“虽然你我是存在交易的,但这宫中耳目太杂,外人面前,不能对我太客气,当然,私底下也不用行此大礼,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惊羽就好。” “我能有今天,到底还是你给的,这一拜也是理所当然。”宁若水低眉道。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苏惊羽淡淡笑道,“这后宫不是个简单的地方,我已经能预想到,以后找你麻烦的人不会少,你想怎么和这些人斗,或者你想爬的更高,我都不干涉,但是若水,你得记住,我当初给了你选择的机会,所以,你要是背叛,你得知道后果。” “这点我很明白。”宁若水道,“从一开始我就明白。” “那就好,现在,先帮我做件事。”苏惊羽道,“想法子让人每天都去给十殿下送顿饭,饭菜必须要好,你如今肯定比我清闲,能办到吧?” ------题外话------ 说好的二更 第32章 照头一盆水(一更) “给十殿下送饭?”宁若水面上一抹惊讶,“永宁宫那位十殿下?” “不然还有哪个十殿下?”苏惊羽微一挑眉,“怎么,有难度?” 要是这么件事都办不好,那她拿什么本事在这后宫里混呢。 而宁若水倒也没让苏惊羽失望,“没有,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说到这里,她也没再追问苏惊羽这其中原因,苏惊羽不过问她的事情,她自然也不敢多过问苏惊羽的。 “那就辛苦你了。”苏惊羽朝着宁若水笑了笑,“你我达成交易的那天,我让你喝下的那毒,每个月月底服用一次解药便好,我会按时给你送的,不用担心。” 宁若水闻言,只道:“好。” “你倒也不用担心此生都会受我控制。”苏惊羽望了她一眼,“也许有一天,我会给你彻底解毒了呢,等我不需要在这皇宫呆下去的时候,我就不需要再制约你。” 她不能让宁若水以为,这辈子逃不出自己的控制,否则,只怕宁若水一开始会听话,哪天指不定就冒着风险反了。 她要给宁若水一个希望,让她不会去冒背叛自己的风险。 “会有这么一天?”宁若水望着苏惊羽,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你以为我喜欢呆在宫里么?我自然有我不得不呆着的理由,若水,你查过我的底细么?”苏惊羽说到这儿,目光紧盯着宁若水。 “查过。”宁若水在她的注视之下,实话实说了,“你是苏相之女,虽然是玄轶司的新人,但同时也是为国师招的人,能进谪仙殿,身份很是特殊。” “那你应该知道我从小长得不好看,还被退过婚了。”苏惊羽朝她笑道,“你可以这么认为,我生的难看,又被严家公子所嫌弃,名门望族哪个愿意娶我回家,都怕变成笑柄,而我又不甘居于家中随便找个人嫁了,一辈子就这么过去,所以要想方设法出人头地,如果我哪天成了国师身边的红人,或者我在玄轶司的地位爬的更高,那么我还愁嫁么?不愁。届时我地位高升,谁还管我好看不好看,我找到了好归宿,就不用再辛苦拼搏,到时候也不需要你这个眼线,自然多的是给我办事的人,你就彻底自由,你这么想吧。” “……”宁若水沉默片刻,而后道,“其实,我觉得你生的不好看,是上天刻意给你出的难题,你如此聪明,有手段,家世背景又好,若是再让你生的美若天仙,你这辈子就太顺利了,所以……” “噗嗤!”苏惊羽听得笑出了声,“你真是会夸人,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她所经历的曲折,宁若水又怎么会明白。 “好了,我给你这宫里布置几串铃铛吧。”苏惊羽收起了笑意,“最近宫里不太平你也知道,夜里不要出门,不要开门窗,现在宫中每个寝殿外都有侍卫把守,床前要有宫女守夜,若有什么情况发生,立即摇动铃铛,明白吧?” “明白了。” 在宁若水寝殿内设好了铃铛的位置,又嘱咐了她一番,苏惊羽这才离开了枕霞宫。 离开了枕霞宫,她便前往庄妃的紫月宫。 她要去验尸。 而到了紫月宫,苏惊羽方知庄妃因为受了惊,暂时搬离了紫月宫,去和她的女儿夕婉公主住一起去了。 先是贺兰夕婉,再是皇后,现在是庄妃……这事情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一次的死者还没有处理掉,苏惊羽进殿的时候,玄轶司的人也在场。 一批她十分眼生的人,不是平时跟在霍钧身旁的那堆人。 她的踏入,让众人回过了头,苏惊羽清楚地看见正中央最高挑的那名男子,面容俊逸,年纪约二十五上下,腰带上一颗蔚蓝色玉石。 一等蔚蓝玉,是与霍钧平起平坐的另一名主司,严昊影,她前未婚夫严皓轩的亲弟弟,据说是东宫太子那一派的人。 严家到底是将军世家,不同凡响,长子严皓轩是少将,将来要继承父业,次子严昊影是玄轶司最高阶的主司之一。 严皓轩的弟弟,对自己应该——很没有好感吧。 “这位想必就是苏大小姐了。”严昊影望着苏惊羽,略微冰冷的容颜生面无表情,“苏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大人真是言重了,你是我的上级,怎么能称呼我苏大小姐,要是大人不嫌弃,直接呼我姓名就好。”苏惊羽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严昊影的态度,淡淡道,“我来验尸。” “这儿有我们就行了,不劳烦你一个姑娘家。”严昊影的态度依旧冷漠,眸底一丝厌恶之色悄然划过。 苏惊羽怎么会听不出这是在排挤她,也清楚他对自己的看法,只挑了挑眉,“哦,这样,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惊羽告辞了。” 说着,她不给严昊影等人反应过来的机会,转身离开了。 严昊影倒是懵了。 这女人就这么走了?他让她走她还真走? “哼,也罢,算她有自知之明好了。”严昊影冷哼一声,转回了身。 苏惊羽离开紫月宫,头也不回。 玄轶司这个宫中机构,已经不是一体的了,现在自分两派,分别以两名主司为首,上下完全不团结,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 要是两名主司能和谐相处,这才是好样的。比如,换掉其中一名主司,让新上任的能与现任的达成共识,避免争执,多好。 严昊影啊严昊影,你要是公报私仇,想为你那大哥打抱不平,且就拿你玄轶司老大的位置来赌吧。 “诶,惊羽,这是要去哪儿啊?”忽然一道声音在前方响起,苏惊羽抬眸,是一名平时常跟在霍钧身后的密探长。 “哦,本来去紫月宫看尸体,被严大人赶出来了,没得看了。”苏惊羽叹息一声。 “又是严大人……平时想揽权不说,现在又欺负新人,他八成是觉得你跟咱们霍大人关系好些,这才不待见你的。”对方长叹一声。 苏惊羽懒得解释,只道:“或许吧,对了,你应该看过尸体吧?除了被咬掉的两根手指头,和被碎片划破的喉管,还有什么其他的伤口么?” “有,被碎片划伤的大小伤口五六处,腰间还有被什么东西紧紧勒过的痕迹,除此之外没有了。” “好的,多谢。”苏惊羽朝他道了谢,便走开了。 腰间还有勒痕? 真是愈来愈匪夷所思。 罢了,先不去想,让宁若水给贺兰尧送饭的事,还是先去和贺兰尧打个招呼的好。 苏惊羽这么想着,便按照之前乌啼教给她的绕路法,一路绕着去了贺兰尧的永宁宫。 踏进宫门,依旧是安静地很,像是根本就没人居住一般安静,然而多走了几步,却似乎能听见人的说话声。 “小蓝,你别折腾,安静点,你再折腾我拔了你的毛你信不信啊。” “乖,洗干净点,否则殿下就不喜欢你了。” 是月落乌啼的声音。小蓝,小蓝是谁? 被前方的一个拐角挡了视线,苏惊羽看不清,便朝着说话声走去,却没想到,走近时,迎面一盆子水朝自己身上就泼了过来—— ------题外话------ 我真的不愿意误导你们,没有猫妖,没有猫妖,没有猫妖,重要的事儿说三遍,本文不玄幻的,都怪我没解释清楚那个蓝眸,= ̄w ̄=,其实真相很有意思的,估计是没人能猜到,我继续憋着不说,反正也快揭晓了… 第32章 嫌我麻烦么?(二更) 说时迟那时快,苏惊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快速朝着旁边躲了开,却还是让那盆水泼到了鬓边的头发。 接下来是齐齐两道惊呼声—— “惊羽姐姐?!” “惊羽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有人来了,话说回来,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一模一样的两兄弟中,一人急急躁躁地上来问候,显然是乌啼。 “惊羽姐姐不要紧吧?我去拿条干净的帕子来给你擦擦。”月落说着,转身进了殿,离开的时候,怀里还抱起了一团乌漆墨黑的东西。 “没事儿,还好没泼到身上。”苏惊羽身手抹了抹湿发,“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哦,在给小蓝洗澡。”乌啼道,“小蓝是殿下养的一只猫,刚才给它洗澡它不听话来着,我们注意力都在它身上,完全不知有人来了,幸好姐姐反应快,不然要是泼一身水,殿下一定会骂我们的。” 说着,他垂下了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行了,我不跟你们殿下说,反正也没泼到,你们也不是故意的。”苏惊羽道,“带我去见十殿下,我有事要和他说。” “惊羽姐姐,擦擦头发吧。”二人正说着话,月落从正殿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方干净的帕子,走到了苏惊羽身前便直接帮她擦拭着鬓边的湿发。 苏惊羽本想自己来,但月落已经上手了,她干脆就任着他帮她擦拭了片刻。 然而在这期间,苏惊羽察觉到,一股奇异的清香缭绕在鼻翼间。 “这帕子,怎么有股清香?”苏惊羽望着月落,面上有些玩味的笑意,“是不是哪个小宫女送的?” “姐姐又说笑话,这宫里根本就没人愿意和我们玩了,这清香,是柜子里带的,手帕在柜子里放久了也沾上了香味,是殿下的母妃前不久给殿下缝制的香包上的味道。” “殿下的母妃?”苏惊羽捕捉到这一句话,问道,“我都忘了问,殿下的母妃现在是在何处?” “惊羽姐姐不知道么?”月落说到这儿,面上浮现些许落寞,“殿下的母妃,在帝都十里外的云间寺里修行多年了……” 苏惊羽直觉这又是一件令人忧伤的事,便打住了不再问,“好了,我去看看你们殿下。” 关于贺兰尧的事,回头去问月光就好了,那家伙消息灵通。 苏惊羽被月落乌啼带着去了贺兰尧的寝殿内,苏惊羽见着贺兰尧的时候,他正在沏茶。 他修长白皙的手正拿着镊子夹着茶杯烫杯,动作优雅而熟练。 “我还以为你会晚些过来的。”贺兰尧抬头,朝苏惊羽道,“现在就来,想必是有事?” “嗯,殿下说对了。”苏惊羽走到他对面,直接便坐下,“我来是通知殿下一件事,往后,会有宫人每天都来给殿下送饭,我已经吩咐好了,殿下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直接和她说。” “你不住在宫中,怎么会有信得过的宫人呢?”贺兰尧状若不经意的问,说话间已经倒了两杯茶,端了一杯到苏惊羽眼前。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这不是我的人,是丽嫔娘娘的人,她与我有交情,可以信,殿下放心就是。” 贺兰尧正端起茶杯,听到这,动作一顿,“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把我转手给别人照顾了?是嫌我麻烦么?” 苏惊羽正抿着一口茶,听到这话,差点呛着。 这忽然变得落寞的语气是闹哪样?怎么这话听起来像是自己抛弃了他似的? “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你真是多虑了。”苏惊羽轻咳一声,“我是担心自己有时候会忙的抽不开身,丽嫔娘娘比我清闲,只是送顿饭,怎么就成了我嫌你麻烦了?” “我不喜欢与外人接触,也不喜有外人进我宫里。”贺兰尧悠悠道,“我也不想认识这后宫中的女子。” 苏惊羽静默。 贺兰尧的意思是,自己不算外人? 也是,毕竟是老太后的意思。 “这一点殿下放心吧,她不会来你这儿的,绝对不会,她只会叫人来送东西,你若实在介意外人来,我去吩咐一声,让宫人送到永宁宫的门槛后就好,绝不踏进正殿。” 贺兰尧想了片刻,而后道:“好,那就这样吧。” “殿下是不是不满意我的这个决定?”苏惊羽道,“我刚才解释过了,我……” “这么一来,你是不是以后不会常来了?”贺兰尧打断她的话,“也不会再给我下厨了?万一她送的我不爱吃那该如何?” “嗯?”苏惊羽唇角一抽,“月落乌啼那手艺你都吃得下,御厨的你怎么可能吃不下?殿下,你又在说笑了。” “也很难说。”贺兰尧淡淡道,“他们二人跟我多年,我可以将就,但是其他的人,我也许将就不了,这个要看心情,看人。” ------题外话------ 迟来的二更,作者学生党理解下吧么么哒~ 第33章 血腥味(一更) 看心情,看人? 苏惊羽顿时觉得好笑,“那么殿下觉得,我的手艺如何?” 贺兰尧闻言,不吝啬地给出了评价,“挺好。” “那若是我得闲了,再给殿下下厨吧。”苏惊羽笑道,“我闲不下来的时候,那就请殿下‘将就’一下御厨做的吧。” 她怎么会听不出来,贺兰尧是不喜欢与其他宫的人有来往。 他性子喜静,又深居在这永宁宫多年,能和自己这个外人来往,已经不太容易。不过……她也确实是没那么多闲工夫。 “嗯。”贺兰尧又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眼也不抬。 “那就这么决定了,殿下你要是没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苏惊羽说着,起了身,临走前瞥了一眼身后的月落乌啼,“好好照顾殿下,有什么急事的话,传话给枕霞宫的丽嫔娘娘,我行踪不定,找她便好。” “是。”月落乌啼齐声道,“惊羽姐姐慢走。” 苏惊羽离开了永宁宫,便往谪仙殿而去。 其实她这么快离开,是为了——赶紧去洗个澡。 乌啼那泼出来的水是给猫洗过澡的,虽然没泼到她的身上,但是泼到头发上了,怎么也得赶紧去洗个头。 贺兰尧养的猫,想必就是自己上次看见的那只黑猫了,看着似乎挺漂亮的,身上应该也不会多脏吧? 苏惊羽一路快步地进了谪仙殿,一进入正殿,便把脸上的面具给摘下来扔在了桌子上。 “哟,这就是皇帝赐给你的新面具?做的不错。”一声带着笑意的男子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回来,是怎么了?” “被猫的洗澡水给泼了。”苏惊羽道,“我先去好好洗洗,回来再和你说,对了,你前几天新调制出来的玉兰香露,给我用用。” “在柜子第三层,有标记,自己拿。”月光坐在椅子上看着苏惊羽的新面具,头也不抬。 “这面具挺有意思啊,正好能遮住你脸上那一块,遮了那一块,看其他的地方,还是挺美的……咦,什么味道?你用了什么香粉?似乎不是我调制出来的。” 就在苏惊羽经过他身侧的时候,他敏锐地嗅到了苏惊羽身上的一股清香。 他平日呆在这谪仙殿里喜欢研制一些药物,也包括香粉香露之类的洗浴用品,他对自己研制出来的香十分熟悉,苏惊羽平时也喜欢用,但是今天竟然换了? 莫非苏惊羽已经找到了比自己调制出来的香粉更好用的了?他不服。 然而还不等他发问,苏惊羽便道:“我哪里有擦什么香粉,有你这么一位出色的药师,我哪会用别家的?” 这家伙向来对自己调制的药很有自信,且爱听漂亮话。 “你还说你没用别人家的,你身上明明就有其他的香味,不是我调的香!” “其他的香味?”苏惊羽怔了一瞬,忽然想了起来,“哦,对了,刚才在永宁宫被泼了猫的洗澡水,后来那宫人帮我用帕子擦头发来着,那帕子就很香,他说是在柜子里放久了,带出来的香味。” “原来是这样,很别致的一股清香,虽然还是比我的差了点,但也蛮好闻。”月光道,“你过来让我闻闻,我想闻出来有什么材料在里面。” “就属你狗鼻子灵。”苏惊羽无奈,拿了玉兰香露,而后拉了把椅子到了月光旁边坐下。 月光直接将鼻子凑到了她的头发上,忽然眉头一紧,随后立即退开了一尺。 “苏惊羽,你头发上怎么一股子腥味?你干嘛去了?” “腥味?”苏惊羽一惊,抬手摸了摸鬓边的头发,将手凑到鼻子前,“我只闻到了香味,不曾闻到什么腥味。” “废话,你的鼻子怎么能和我的比?我擅长制药调香,我的嗅觉是你们正常人的几倍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的判断不会错的,就是血腥味。” 苏惊羽一怔。 没错,月光是个怪人,他的嗅觉异常灵敏,能和动物比拟,他的判断,极少失误。 他说有血腥味,绝对不是在胡说。 那这血腥味,只有可能是乌啼泼的那盆水里的。 “你发上那股子清香含有桂花香,成分浓郁,完全可以掩盖血腥味,对你们常人来说,是闻不出来的,但是我靠近点就能闻出来,这么仔细一闻还真是不好闻,你赶紧去洗洗!” 月光面上带着一丝嫌弃之意,而苏惊羽却是陷入了沉思。 那只黑猫身上的血腥味。 御膳房的宫人看门看的很紧,那是给最尊贵的人做菜的地方,绝不会允许放猫狗进入,贺兰尧在宫中的伙食之前一直不大好,那么他的猫出去觅食,倒是有一个简单的途径:最近频发的命案。 再想起一个时辰之前,霍钧带着大批人追赶一名‘嫌疑人’,撞上了自己,当自己假意说看见黑影的时候,他还十分惊讶,问那人什么特征,可见他没看清对方什么样,只是听着动静来的,她和霍钧碰面的地方,再往下走用不了多就是永宁宫了。 霍钧的身手属于一流,但是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捕捉不到,如果他只是听见了动静追的,有没有可能……他追的就不是人呢? 细细回想起来,月落乌啼泼到了她水之后有些紧张,随后月落马上进殿拿帕子给她擦头发,那帕子又那么香,能掩盖她发上的血腥味,是巧合,还是刻意? 宫门森严,防守严密,一个出动了所有侍卫严守都找不到影子的凶手……这让她已经可以不把凶手往人身上想了。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怪物,动物,也可以杀人的。 她要去验证一件事情。 月落所说的柜子,有没有放着那据说是贺兰尧母妃绣的香包。 …… 苏惊羽洗浴完毕之后,回到了正殿朝着月光道:“人皮面具借一张我用用,女人的。” “你又想干什么去?” “验证一件事情而已。” 从月光那儿借了人皮面具,苏惊羽一路去了枕霞宫。 “我有事求见丽嫔娘娘,烦请通传。” 进了枕霞宫,宁若水正坐在软榻上绣花,一件苏惊羽进来,便将周围的人全遣退了出去。 “若水,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午膳你让人送去了没有?” “还没有,可能快做好了。”宁若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宫人耽搁了时间的。” “不,我不是来催的。”苏惊羽道,“今天中午的我亲自送就好,给我吧。还有,宫女的衣服给我准备一套。” 宁若水闻言,虽有些惊讶,但没有多问,“好,我去给你拿。” …… 永宁宫。 “小蓝,你这臭家伙,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折腾人,殿下不搭理你,你也别咬我的衣服啊,衣服又不能吃。” 正殿前的台阶上,乌啼正揪着一只黑猫,因为此刻黑猫的牙正咬着他的衣服。 “松口,松口!再不松口我拔了你的毛信不信?”乌啼正骂着,忽然一顿,随后抬眸,望向宫门外。 一抹粉色的身影站立,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是个相貌普通的宫女。 “那个,这是给你们殿下的,我们娘娘说了我不能踏进宫门,给你。”那宫女说着,朝他递出食盒。 第34章 败给了一只猫(二更) “总觉得惊羽今日有点儿不太对劲呢。”谪仙殿内,一道浅白的身影端坐在白玉桌前,桌上放置着大大小小瓶瓶罐罐,各式各样,颜色各异。 “从我说她的头发上有血腥气之后,她就不大对劲。”月光说到这儿,手上动作一顿,“绿萝啊,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没有?” “还没。”身后站着的黑衣女子应了一声,随后,忽然抬眸望向殿外,“回来了。”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进大殿,单膝跪下,“少主,苏姑娘先是去了枕霞宫,而后换上了您的面具出了枕霞宫,提着食盒,去了永宁宫,属下跟踪的途中险些被察觉,就没再继续,能确定她应该是去了十皇子那里。” “看来是真的有问题了。”月光皱了皱眉,低下头,将手伸入腰间,拿出了三枚铜钱,另一只手则是拿过了放在桌子边缘的一个白色圆盘。 他将铜钱放在手中,闭上了双目,双手合掌紧扣并摇晃手中的铜钱,随后掷入卦盘中,如此反复六次之后,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惊羽此番,有惊无险,咳——” “少主。”身后的绿萝见他咳嗽,忙上前一步。 “没事儿,许久没有卜卦了,这么卜一次不要紧的。”月光摆了摆手,“我真是多此一举,她的命数还久远着呢。” 绿萝皱眉,“既然您明白,那为什么还……” “我与她福祸相依,她要是出什么事,我也讨不着好处。”月光笑了笑,“所以就算是为了我着想,你们都该关心她的安危。” “我不明白,如果折了苏惊羽,您不能再找别人么?” “找谁?”月光转身,饶有兴致地望着绿萝,“找你?叫你当国师你去吗?” 绿萝被噎了一下,“巧舌如簧能忽悠人,心思要八面玲珑,遇事要随机应变,我可不敢当。但是……除了她,真的没有别的人选了吗?” “目前真的没有。”月光悠悠道,“谁让她脑子长得跟别人不一样呢。” 说到这儿,他抬眸望着殿门外,金黄的日光倾斜了一地,折射进了殿内,看来今天天气很不错。 “少主,今天日头有点大,往后挪一挪吧。”绿萝在身后道,“可别让阳光照到了。” “不用,就这样吧,照不到身上的。”月光低下头,将卦盘里的铜钱拾起,放回腰间,“欤寒之症让我已经晒不着太阳了,让我看看阳光总不为过吧?” …… 永宁宫。 “真是辛苦这位姐妹了。”乌啼走到了宫门外,接过了宫女手上的食盒,“我替咱们殿下多谢丽嫔娘娘了。” “不客气,那我回去了。”那宫女说着,转过了身,与此同时,乌啼也转身向殿内走去。 但他没有想到,下一刻,倏然身边刮过了一阵轻风,粉色的身影直接闯进了殿内,越过他朝着正殿去了。 乌啼脸色一变,“站住!” 说着,他搁下了食盒,朝着那道身影追了过去。 乌啼的喊声惊动了正殿内的月落,月落听着声音,忙起身往殿外而去,正看见一道粉色的身影迎面而来,速度极快,他下意识伸手要去拦,“什么人?!” 但是对方压根不理他,到了他面前,挥手就将他拍开。 “好大的胆子!”月落面色一沉,抬手挡住攻击,另一只手扣到了对方的肩膀上,“你是什么人?” 对方冷笑一声,一个反手擒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直接往边上抡去。 月落眉头一皱,这女子好大的力气啊。 再说那女子,才摆脱了月落,身后的乌啼已经追了上来,二话不说伸手朝着她抓来,显然是要阻止她进入寝殿。 又被拖住了,她只能再次回击,在这空档,月落又缠了上来,局面成了二打一。 真是想不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眉清目秀的两个少年,身手还真是不一般,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她唇角轻轻扬起,忽然退开了身,将手快速伸到袖子里,下一刻掏出来,朝着对面两人洒出一把粉末! 月落乌啼一惊,纷纷朝着两边退了开。 她冷哼一声,快速朝着寝殿里冲去。 “喵呜——”忽然一声锐利的猫叫在耳畔响起,一只通身漆黑的猫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势如闪电一般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 她本以为前面的路畅通无阻了,哪里会想到来这么一出,忙伸手要将身上的黑猫揪下来,哪知道手才触摸到了黑猫的毛,那只猫便回头张口咬她的手! 她一惊,将手缩了回来,却还是被黑猫的牙咬破了一点皮,她磨了磨牙,手握成拳,朝身上挂着的黑猫一拳打去! “喵呜——”黑猫吓得跳离了她的身。 她正要继续前行,却没有想到,才迈出一步,一阵昏沉的眩晕感袭来。 她顿时觉得头重脚轻,眼前越来越迷糊。 她隐隐觉得有人朝自己走来,但是来不及看对方是谁,便一头栽倒。 那只猫的牙——居然有毒。 赢了两个人,却败在一只猫的手上,她不服! ------题外话------ 一直没说月光的身份,他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个闲人,月光和女主是有渊源的,会给出解释,= ̄w ̄=,对了,这里要说明,他的病相当于是一种阳光过敏症,不能晒太阳,只能呆在阴凉没有日光的地方,他的占卜术,是古人的一种六爻占卜法= ̄w ̄=。 败给了一只猫,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小看小动物,不能轻视弱势群体233333 第35章 我是坏人吗?( 一更) 苏惊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是浅白色的床幔。 她动了动手指,又试着挪了挪腿和胳膊,发现自己除了眼皮子有些累,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不适。 她索性直接翻了个身,发现自己是处于一个寝殿中,周围没有人,殿门大喇喇地开着,可以看到外面的阳光明媚。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戴着那张从月光那里借的,略有些粗糙的人皮面具。 这和她预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啊……她已经知道了贺兰尧有问题,贺兰尧竟还让她安然无恙地躺在这儿。 她原本想着,自己可能被五花大绑,抓起来审问一番,或者醒来也许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她设想了很多糟糕的结果,但是事实却比结果好了很多…… 她坐起了身,正想下地,却忽然听见了几道脚步声。 她动作一顿,索性靠在了床壁上,看向殿门外。 下一刻,三道身影齐齐出现在殿外,为首的贺兰尧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而他身后跟着的月落乌啼则是低垂着眼睛,一路看着地板进来的。 苏惊羽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月落乌啼此刻的表情,像是做错了事一般,实在是——让她不能理解。 “你醒了?感觉如何?”贺兰尧走近了她,语气十分平稳,毫无波澜。 苏惊羽沉默了片刻,才道:“殿下不想问我些问题吗?” “不,应该是向你解释才对。”贺兰尧说着,忽然朝苏惊羽淡淡一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多半猜的到了,惊羽,觉得我是这么多命案的幕后凶手么?” 他这忽然的一笑,倒是让苏惊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他唱的是哪出。 贺兰尧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而且……他很少笑,素来都是一副淡漠而平静的脸庞,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在意的,所以他脸上也不需要什么表情,但是,他的笑,真的很好看。 但同时,她也觉得危险。 都说国师帝无忧最为神秘,其实,真正神秘的应该是这位十皇子才对。 “殿下,我不想再和你绕圈子。”苏惊羽淡淡道,“殿下有什么话都直接说吧,我自认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 “你除了是皇祖母派来保护我的人之外,同时也是玄轶司的密探,所以,你追查宫里的案子我也能理解,毕竟是你的职责,但是惊羽,如果这两件事情互相冲突,你怎么办?”贺兰尧在床边坐了下来,抬手替苏惊羽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追查凶手是你的职责,保护我是你的任务,你该怎么办?你想怎么办?选择公平,还是选择掩护我?” 他的动作柔和,却并不温暖,因为他连指尖都是冰凉的。 他如此的开门见山,让苏惊羽意外,反应过来后,苏惊羽笑道:“什么职责不职责的,殿下以为我是公平公正的人?其实宫里死多少人我都不在意,跟我非亲非故的,我也不关心,我凡事只先考虑利益,我只知道,我进宫就是来查案子的,我身份特殊,是国师招的人,如果长时间还什么都查不到,会保不住饭碗的。但是如果有人愿意保我的饭碗,我也不介意帮他做点事。” 她算是明白了。 贺兰尧不想和她撕破脸,而是想——和平谈判。 但是为什么呢?他完全可以威胁,可以逼迫,他却选择了最和平的方式,因为他是个好人吗? 扯淡。 “还有一个原因。”苏惊羽说着,叹息了一声,“殿下原本是我要保护的人,可是我忽然发现,你也许并不需要我,这时候我就难免好奇了些,也怪我太自以为是,居然就这么闯了进来,我本来只是想来验证一下猜测,没想到栽在一只猫的手上。” “惊羽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吗?”贺兰尧说着,又是浅浅一笑,也不等苏惊羽接话,继续道,“其实,这些人都不是我杀的,你说,重重守卫的宫墙内,我能这么肆意杀人吗?” “那只猫?”苏惊羽眯了眯眼,“应该不止吧?啃手指头,咬死人它或许做得到,但是,断肢分尸,它肯定是做不到的。” “当然还有一个同伙。”贺兰尧道,“你不妨猜猜,还有什么动物,有可能做到这些事情?” 苏惊羽思索了片刻,忽然,眸光睁大,“蛇?!” 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紫月宫死的那名侍卫,腰间是有勒痕的,如果是动物造成的,那么一瞬间就能让人联想到是蛇了。 蛇的身子是最长的,而蛇捕食庞大的猎物的时候,喜欢用身子把猎物缠起来,让猎物被束缚住无法脱身。 所以,紫月宫那个倒霉的侍卫,应该是被蛇勒住了腰,抛了出去正好砸中了花瓶,花瓶碎裂,人倒在花瓶上被碎片杀死,而后,被猫啃掉了手指。 别人养宠物是来玩的,而他贺兰尧养宠物却是来杀人吃人的。 简直……变态。 亏他平时一副鬼畜无害的样子,单薄脆弱地让人心疼,敢情就是一只披着绵羊皮的狼。 但是此刻,她的这些心理活动万不可表现出来,她只能……淡然相对,冷静。 “惊羽果然很聪明,一点就通。”贺兰尧柔柔一笑,“为什么会怀疑我?说说。” 苏惊羽此刻觉得他的笑容——真是太他大爷的让人发寒了。 但是她心理素质向来很好,关键时刻,面瘫脸她可以摆的很真实。 所以,她面无表情道:“倒也不是怀疑殿下,只是,我之前曾经想过,凶手不是人,当然不可能是怪物,只可能是动物。因为紫月宫那侍卫死的古怪了些,如果是人为,那么这杀个人倒是真麻烦,又勒又割又咬的,这明明随便一下就能要人命的,能用碎片割死,何必还用勒死,勒也就罢了,不找脖子勒,找腰,简直莫名其妙。再外带被咬下来的两根手指。没有人会这么浪费时间杀个人,除非……那根本就不是个人。动物比人灵敏,比人速度快,比人善于隐藏。” 顿了顿,她又道:“之所以会易容来探虚实,是因为,乌啼泼到我头发上的猫的洗澡水,带有血腥味,月落拿带香的帕子给我擦拭,是为了掩盖血腥味吧?我心里怀疑,便来探探。” “分析的真好。”贺兰尧抬手抚过她的鬓边,“你这鼻子也太好使了,这个竟然都能让你发现。” 苏惊羽闻言,并不解释,她没有必要提到月光。 “其实,我不是草菅人命的人。”贺兰尧叹息一声,朝苏惊羽凑近了几分,“这些人死自然是因为他们犯了错误,庄妃与贺兰夕婉母女二人,每每见着我都要奚落嘲讽一番,她们宫里死过的人,都是她们曾经派来整我的,其他宫死的人,多数是因为欺负了月落乌啼,月落乌啼长得好看,曾被年纪大的宫女,甚至侍卫试图轻薄,你说这样的人,活着干什么?杀他们,难道不是替天行道?惊羽,我自己是出不了手的,所以小蓝它们帮我出手,因为宫里没有人会给我做主的,惊羽,你说,我是坏人吗?” 苏惊羽一怔。 如果,都只是为了报复,那么贺兰尧这么做,并没有错。 她不是圣母观世音,她也很记仇,睚眦必报,所以对于得罪自己的人,不会手软。 但问题是——贺兰尧的话,能信几成?这其中的真假成分,光凭他自己说,能信吗? 不过眼下的情况,她心里不信,表面上也只能信了。 第36章 真想一巴掌糊过去(二更) “是么?”贺兰尧淡淡一笑,“惊羽的话,可是真心的?” “怎么就不真心了?”苏惊羽的脸上依旧盈着笑意,“殿下不相信我么?如果殿下不信我,又怎么会告诉我这么多事情?你若是真的担心我泄露了出去,应该杀我灭口的才对。” “惊羽怎么就知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死的明白?”贺兰尧的脸庞逼近了她,与她的鼻尖隔着不到一寸的距离,吐气幽兰,漫不经心,“看在你也算是照顾过我的份上,让你在黄泉路上,走的明白一些。” 苏惊羽被单下的拳头攥紧。 近在咫尺的危险气息,他的话虽然轻描淡写,可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死人本来就是最可靠的,对于贺兰尧来说,自己与他的交情也并不算多好,甚至夹杂着利益关系,他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生死。 但是—— “如果殿下一开始就不想让我活,那么何必给我解毒呢?”苏惊羽面上波澜不惊,抬起那只被黑猫咬过的手,摩痧着伤口,伤口有些冰凉,显然是被处理过了,这一点她很敏感地察觉到了,“黑猫的牙有毒,而我只是蹭破了点皮,中毒并不深,至少没那么快死,殿下要是想让我死的明白,那么,为什么我现在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殿下怎么解释?这伤口难道不是你们处理的?” 说完,她抬眸,与贺兰尧对视。 贺兰尧也看着她,并不说话。 片刻之后,贺兰尧忽然笑了,“一点都不好玩。” 苏惊羽:“……” “你呀,面临生死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似的,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你装糊涂也好啊,我很想看看你受到惊讶的模样的。”贺兰尧说着,冰凉的指尖划到了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惊羽,带两层面具,不累吗?” 苏惊羽发誓很想一巴掌糊过去。 管他是不是弱不禁风,管他外表看上去多么单薄脆弱,要是能有机会,她一定抡一巴掌过去。 但是现在,她是待宰羔羊。 他所说的两层面具,一层是真的面具,一层,是无形的面具,将自己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的无形面具,他的意思,是在说她善于伪装。 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真的不紧张吧。 “殿下有所不知,这两层面具,一层是为了生存戴的,还有一层,是为了隐藏容貌戴的。”苏惊羽不紧不慢道,“并不是惊羽不畏生死,而是惊羽相信,殿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就像殿下相信我不会泄露你的秘密一样。” “你这么说了,我还能不相信你吗?你与我素无恩怨,我怎么会害你呢?我在这宫里可就你这么一个好朋友了,自然不舍得你受伤害。”贺兰尧收回了手,“刚才就是吓唬你玩的,别当真。” 苏惊羽皮笑肉不笑,“承蒙殿下不嫌弃,愿意与惊羽这样的小人物为友。” “我哪有资格嫌弃你呢。”贺兰尧垂下了眼眸,“我从小就不讨人喜欢,你应该也听说过了,他们都说我是不祥之人。” 你真的是个不祥之人。苏惊羽心想着。 但她说出口的话却是:“说来,我与殿下境遇十分相同呢,我自小也不讨人喜欢,谁让惊羽天生长得难看,也就殿下不介意了。” 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很有同病相怜的意味。 而月落乌啼作为旁听者,则是很想笑,却又不敢笑。 两个看似自哀自怜的人,其实都已经成了精,哪有半点儿自卑孤独的样子。 “惊羽你倒也不必悲观了,长得难看有什么要紧的,不过一具皮囊而已。”贺兰尧抬手摩痧着苏惊羽的头发,以安慰的语气道,“像我这样长得好看的,不也幽居深宫,无人问津么?其实人的命运,从来和长相就没有关系。” 苏惊羽点头,“殿下说的有理。” 你他大爷全家都长得好看。 贺兰尧自然不会知道苏惊羽在暗骂她,只笑道:“好了,今日的事就全当没发生吧,惊羽,可不要因为我吓唬了你一次,以后就不来看我了呀。” “当然不会。”苏惊羽道,“有空还是要常来殿下这里走动的。” “欢迎至极。”贺兰尧朝她笑着,转头望向月落乌啼时,却收起了笑意,“你们两人,下回做事小心着点,若不是你们,也不至于让我暴露了,幸亏碰上的是惊羽,这要是换了其他人……” “其他人,也未必有惊羽姐姐这么敏锐呀。”乌啼撇了撇嘴,“再说了,若是其他人,灭口就好了嘛。” 苏惊羽:“……” 这回连月落乌啼都不能直视了。 苏惊羽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永宁宫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真像在做梦。 绕着路去了枕霞宫,苏惊羽将宫女的衣服换下,穿回了玄轶司的制服,戴上了那小半片银质面具,出了枕霞宫。 然而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响起几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不是苏大人么,您跑枕霞宫跑的还真勤快啊,不知一天去玄轶司能有几趟?” “诶,叫什么大人,咱们都是同一级的人,凭什么尊称她大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还是国师的近身,唯一能进谪仙殿的外人,叫一声大人不为过,苏大人,您说是么?” 苏惊羽一咬牙,转过身,望着身后的几人,同样是玄轶司的人,同样的五等密探。 这几人,是之前跟在严昊影身边的其中几人,此番来奚落自己,八成是为了讨好严昊影。谄媚狗腿的人,在什么地方都存在。 “你们几个,废什么话!”苏惊羽冷笑一声,“不服是吗?那还站着干什么?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收拾不了贺兰尧,还收拾不了这几个杂碎么! 第37章 四皇子解围 苏惊羽的话气势十足,倒是让对面的三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三人均是不屑一笑。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男人,可不能打女人。” “更别说是三打一了,即便是赢了传出去一点儿都不光彩。” 眼见三人并没有要应战的意思,苏惊羽冷笑,“自打进了玄轶司的门,我就没把自己当成是姑娘家,你们不是对我诸多意见么?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打架,打不打?” “不想和你一般见识。”对面一人嗤笑了一声,朝着其他二人道,“咱们走。” 其实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对苏惊羽冷嘲热讽几句,可没想过真的和她动手。 男人打女人,传出去那不成了笑话。 而苏惊羽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既然他们不出手,那么她便主动出手,虽然说同样是五等密探,她的身份到底是特殊了些,她可不怕得罪这些人。 “奚落了我还想走,门都没有!”苏惊羽不给三人离开的机会,抬脚便冲上前去。 玄轶司的一般密探不可能会是她的对手,因为她进宫的时候,可不是以玄轶司五等密探的门槛进宫的,而是以‘国师’开出的条件入宫的,只不过在宫里当差需要有个职位,便先暂时做玄轶司的密探,可她到底比这些五等密探要特殊,如今这些个小喽啰都敢欺负到她的头上,不教训,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既然他们不愿意和她动手,那么她就先动手,这几个人,总不会让她白打不还手吧? 苏惊羽既然发狠自然就不客气,直冲上了前,在其中一人反应过来之前,一脚踹上他的腰,直将他踹出好几尺外。 “就这样的反应还好意思做密探?你们严大人平时的训练也不怎么样,手下全都是饭桶么?” 若说一开始三人还不想与苏惊羽动手,此番遭到如此挑衅,不动手都不行了。 “欺人太甚!既然你要打,好,苏大小姐,这可是你先动手的,我们若是伤着了你,你可别怪我们!”一人低喝一声,朝着苏惊羽迎了上去。 “还没打赢就急着吹,你不吹牛能死?!”苏惊羽抬手扣住对方袭来的手腕,一个反手将对方的胳膊直接拧了一圈。 那人闷哼一声,抬腿要向后踹,苏惊羽唇角一勾,直接松开了手,让他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喏,就剩你一个了。”短时间之内倒下两个,苏惊羽望着前方站着的一人,勾了勾手指。 “岂有此理。”那人正摆出一副要打架的阵势,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男子的高喝—— “什么人胆敢白日斗殴!” “不好,惊动了侍卫了。”男子顿时收回了手,朝着正对面苏惊羽道,“为首的副指挥为人古板又严谨,要是让他知道咱们打架,必定要上报主司惩罚一番,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就说是互相切磋玩闹,顶多挨几句批评就好,你看怎样?” “你倒是机灵啊。”苏惊羽转头望向身后不远处,果真来了好几名侍卫,而侍卫身后,夹杂着一道墨色身影。 见到那道身影,苏惊羽眸中划过一丝笑意,而后转身朝着对面的男子道:“偏不!我就要打!” “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打架斗殴被当场抓到,不惩罚都说不过去了!” 他话才说完,苏惊羽已经又奔了上来踹人,他不得已,只能抬手去反击。 看来是少不了挨罚了,那怎么着也不能让这女人白白揍了。 但他没有想到,苏惊羽对于他的反击,竟然不还手,而是朝后一仰,让他的手正拍在了她的肩上,她借力顺势直接朝后飞去,还不忘朝他浅浅一笑。 那阴笑顿时让他又不好的预感。 他那一下反击其实也不重,苏惊羽完全飞不出那么远,她还偏借力飞远了,莫非等会儿是要诬陷自己伤人了? “住手!”一声低喝响起,十余名侍卫已经赶来,将四人直接包围了。 “玄轶司的人,青天白日在宫中斗殴,还有没有规矩了!”领头的人正是御林军的副指挥,一双冷眼扫过四人,在看见苏惊羽时,愣了一愣。 女子? 三男打一女? 玄轶司只有一个女子,就是前几日刚进入的新人。 “哎哟,大老远的听见动静,是谁在打架斗殴?”一声散漫的男子声音响起,一道墨色身影踏进了人群中,银冠束发,有棱有角的面容上,三分温和七分揶揄,他随意扫了一眼众人,视线落在苏惊羽身上时,顿了一顿。 下一刻,他脸色一沉,双眸狠狠瞪向三名男子,“男人打女人?还是三个男人打一个女人?你们玄轶司的男人可真出息啊,以多欺少外加以男欺女,你们不丢人?” “四殿下,不是我们先动手的!” “四殿下明察,我们根本不想与她动手,实在是她不分青红皂白便上来打人,一点都不手软。” “谁先动手有什么要紧吗?关键是她是女子,你们是男子,大老爷们人高马大的,让姑娘打两下能死?”墨衣男子并不打算听三人的解释,冷哼一声,随后蹲下身把苏惊羽从地上扶起,面对苏惊羽,立即换上一副笑颜,“我听说,玄轶司开设到现在就只有一名女子加入,想必就是你了。” 苏惊羽垂首,“是,见过四殿下。” 四皇子贺兰平,众皇子中最风流多情之人,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 苏惊羽正是因为早就看见了他,才有恃无恐,早在四皇子过来看见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今天她准没事,而对面那几个家伙,一定倒霉。 “摔得不严重吧?身上可有什么伤么?随本殿去一趟太医院吧,让那群老家伙给你看看伤势。至于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走。”贺兰平说着,率先转身离开,苏惊羽一言不发,跟在了他的身后。 御林军副指挥见此,像是根本就没看见,只望着中央的三名男子,沉声道:“将这三人拿下,扭送进玄轶司,让他们主司亲自处理。” …… “多谢四殿下解围。”苏惊羽朝着身前的贺兰平道,“四殿下不用送我去太医院了,我身上没伤。” 贺兰平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朝着苏惊羽浅笑:“苏姑娘,玩的开心么?” 苏惊羽:“……” 这位殿下是明眼人,这么问,其实是已经看出来了。 “那几人碰巧本殿认得,平日跟在严主司身边的,身手都差不多,你既然能把其中两人打趴,自然不可能打不过另一个。” “那殿下还帮我解围?” “本殿不是说了么?是爷们,让姑娘打几下有什么要紧,本殿是怜香惜玉之人,自然帮着你的,不过,你这回也算是幸运遇上了我,否则,御林军的人一定把你一起拿下了,下回,注意着些。”贺兰平笑道。 “谢殿下提醒,往后一定注意,惊羽还有其他的事,先告退了。” 苏惊羽朝他颌首,而后转身离开了。 拿三个蠢货当了出气筒,感觉不错。严昊影,今日之事一出,看你懂不懂得收敛。 她和严家兄弟注定争锋相对了。 “喵呜——” 倏然一声细弱的猫叫在耳边响起,苏惊羽脚步一顿,转过头。 几尺之外的芭蕉叶下,趴着一只通身漆黑的猫,幽蓝的眼睛正注视着她,眼见她看过来,又叫唤了一声。 苏惊羽注意到它的唇边有一抹鲜红,翻了个白眼,“臭家伙,你又干什么去了?你这回又啃了谁的手指头啊你?” 黑猫又喵呜了一声,而后伸出了一只前爪。 苏惊羽这才看见,它黑色的爪子上,满是粘稠的鲜血,一个伤口清晰可见。 “你受伤了?”苏惊羽蹲下身望着它,皱了皱眉。 第38章 他还真敢养(二更) 黑猫望着她喵呜了一声,舔了舔唇边的血迹。 苏惊羽想起之前差点被它咬了手,冷哼一声:“还以为你这家伙有多么狡猾机灵,想不到你也有落魄的时候,手指头好吃吗?”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发神经来嘲讽一只猫,她只知道,这家伙绝对不同于一般的宠物,说不定它听得出来自己在嘲笑它。 黑猫又是喵呜了一声,下一刻,收回了爪子,猫脸也朝一边别开了,不去看苏惊羽。 “嘿,你还真听得懂啊,你一只猫脾气还不小。”苏惊羽望着它有些好笑,“你之前差点儿咬了我的手,现在是在向我求助么?” 黑猫这回也不叫唤了,只是静静地趴在芭蕉叶下。 苏惊羽冷哼了一声,走近了它,“我告诉你小蓝,我这回帮你可不是因为我脾气好,而是我天生就喜欢猫,我可以原谅你咬我手的那一次,但如果有下次,我剁了你的爪子去炖汤,我不管你能不能听懂,话我是放出来了。” 说完,她蹲下身,将黑猫从芭蕉叶下揪了出来,揣进怀里。 黑猫安静得很,落进她怀里的时候,舔了舔唇。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咬我,我可真饶不了你,你给我安分点,别给我捣乱。” 她说着,捏了捏它的耳朵。 她一定是疯了,对着一只猫恐吓。 谁让这只猫也是只变态猫。 变态养出来的东西,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惊羽揣着猫快步奔去谪仙殿,谪仙殿外两边的守卫见此,纷纷挪动脚步,挡住苏惊羽的去路。 苏惊羽脚步一顿。 除了月光和绿萝,没有人知道她的双重身份,现在她只是一名得了国师允许能进谪仙殿的外人,然而她能进,她带的任何活物都不能进。 她差点忘了,谪仙殿的规矩严谨,别说是一只猫,一只鸟飞进去都不行。 “我带的这只猫,是经过国师允许的。”苏惊羽正色道,“你们可以进去确认,我在这儿等着。” 殿内有月光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守卫进去了一人,很快便出来了,到了殿门外,朝其他人道:“放行。” 苏惊羽勾了勾唇,踏进殿门。 “我听说,你抱着一只猫要进谪仙殿?惊羽啊,你是越来越肆意了,你是打算在谪仙殿内养宠物?还是怕我无聊,带只猫来给我打发时间?”苏惊羽还没走进正殿,里头就传出一道悠闲的男音。 “你要是真那么无聊,我可以从家里带一只来给你,但是现在这只,不能给你,只怕我给你,你还不敢收。” “我有什么不敢收的……”月光听着她的话觉得好笑,正饮着茶,苏惊羽走进来了,看清她手里抱着的东西,他噗的一声喷了。 “你至于吗?”苏惊羽脚步一顿,“不就是只猫吗?” “蓝眼黑猫?”月光望着苏惊羽怀里的东西,眯了眯眼,起身走到苏惊羽的身前,朝着她怀中的黑猫伸出了食指。 苏惊羽一惊:“你别……” 同一时间,黑猫张开口欲咬,而月光已经眼明手快地收了回来,哇了一声,“你果然是吃手指的。” “你知道它?”苏惊羽讶然,“这只猫有什么来历么?” “十大通灵宠之一。”月光微挑眉头,“谪仙殿里存着不少有趣书籍,都是老前辈们留下来的,其中有专门记载各国奇珍异宝,奇人异事的,这其中就包括十大通灵动物,蓝眼黑猫排行第四,速度奇快,嗜血,有爱啃手指头的怪癖,因为它觉得人身上就那个部位最好吃。” 苏惊羽‘啧啧’两声,“领教过了,差点被啃,它是十宠之一,其他九宠又是什么样的?” “通灵动物榜首是邪灵猫,蓝眼白猫,听说很厉害,但怎么个厉害法不知道。”月光顿了顿,又道,“第二,黑羽黎鸦,一种百毒不侵的黑色小鸟,身子小却力大无穷,听起来很荒谬。” “第三,青眼红蟒,速度奇快,据说喜食人心。” “第五,天茶灵蛇,据说会寻宝,哪里有珍贵的药材,就往哪里窜,通常它呆着的地方,附近一定有很名贵的药材。” “第六,紫眸灵狐,血肉是极为珍贵的药材,可治百病。” “剩下的雪原貂,蓝羽雀,金燕子,天山白虎,都没有详细记载,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外形特征。”月光说着,视线落在苏惊羽怀中的黑猫上,似笑非笑道,“它你都敢抱……” “真是一个赛过一个变态……”苏惊羽嘀咕着,忽然,目光一紧。 青眼红蟒,速度奇怪……喜食人心? 难道,每次和小蓝一起作案的同伙,就是它? 贺兰尧这是养了些什么东西啊……他还真敢养。 ------题外话------ = ̄w ̄=十大萌宠,本文估计只会出现两三只吧,因为其中有好几只在俺的其他文里出现过了,老读者可能会有印象。 对了,蛇的名字叫小红,自古红蓝出cp嘛~ 第39章 在逆境中变态 “话说回来,我一直觉得这些动物挺稀奇,大多数人听起来也是半信半疑的,今天见到这猫,算是验证事实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月光望着黑猫,唇角轻扬,“有生之年,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见到其他的……”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就有机会见着。”苏惊羽打断他的话。 “你让我说完不行么?我知道我有些时候说话很扫兴,但我从不爱逃避问题。”月光朝她淡淡一笑,“如我这样连日光都不能见的人,哪有机会去玩转外面的花花世界?你们描述给我听我都知足了。” 苏惊羽横了他一眼,“知道自己扫兴,就少说几句,别废话了,帮它包扎伤口,你敢不敢?” “敢啊。”月光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苏惊羽怀中的猫,伸手本要摸,可惜手还没碰到猫的毛,黑猫便伸出另一只没受伤的爪子要挠他。 “这么凶。”月光挑眉,“小家伙,你这样我可就不乐意给你包扎了啊,这样吧,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起见,我先用迷针把你扎晕。惊羽,你抓紧它的脖子,别让它挣扎,它要是发起狠来,只怕你我的手指头都会保不住。” 苏惊羽觉得月光说的有理,小蓝现在乖乖呆在她怀中,是因为需要她帮它,一旦给它治好了,没准它就翻脸了。 这嗜血的家伙,必须提防着点。 苏惊羽抬手就抓黑猫脖颈后的皮毛,黑猫果然不愿意,抬起爪子一个反手就要挠,月光眼明手快,一支银针,落在了猫头上。 黑猫顿时耷拉下头,爪子无力垂下,整只都软绵绵的,一双蓝色瞳孔紧紧盯着月光。 “哎哟,这眼神真瘆的慌,惊羽,它不会记仇吧?我开始慌了。”月光装模作样地后退一步,“这要是治好它,它恩将仇报该如何?这样好不好?咱们干脆把它炖了喝汤,蓝眼黑猫的肉,一定很补,放心,我的迷针,大象都是一针就倒,这小猫短时间之内肯定没力气。” “别闹了,也许它本来还不记仇,被你这么恐吓,反倒得记仇。”苏惊羽白了他一眼,伸手给怀里的黑猫顺毛,“小蓝,别听他胡说,他逗你的,你乖乖的,不许捣乱,不许咬人,给你治好了就让你走。” 许是苏惊羽的顺毛真的起到了作用,小蓝将头别到了一边,看也不看月光了。 “这家伙还真的有灵性,能养得了它的人,多半不是个正常人。”月光说着,转过了身,“我去拿药箱。” 月光很快回来了,苏惊羽将黑猫放在了桌上,月光拿起黑猫的爪子,用清水清洗掉了粘稠的血液,露出了完整的伤口。 “原来它整个爪子都被利物刺穿了,看这伤口大小,不好判断是什么东西。”月光拧了拧眉,“不过,正常的猫受这样的伤尚且不会安分,更何况是小蓝,它本性凶残,能乖乖被你抱着,想必是很累,我怀疑……” “伤口有毒?”苏惊羽当即反应过来,“有这个可能,难怪我看见它的时候,它老老实实趴在芭蕉叶底下。” “这是你捡来的么?” “算是吧,它是有主的。”苏惊羽说着,笑了笑,“你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吗?” “我懒得猜。” “十殿下,贺兰尧。”苏惊羽道,“我来,除了让你治小蓝,还想听你跟我说说,这位十殿下的来历。” “竟是他养的啊,说起他,那可说来话长了……” …… 苏惊羽抱着小蓝离开谪仙殿的时候,回想起月光与自己讲的关于贺兰尧的事,忽然觉得此人也并不是那么可恶。 贺兰尧的生母于贤妃,当年也是一位宠妃,地位仅次许皇后。有孕的时候,更是风头极盛,所有人本以为这于贤妃诞下皇子会获得更高的荣宠,却没有想到,生下十皇子当天,殿内殿外桃花凋尽,皇帝在永宁宫内怒极,掀桌离去。第二日,朝堂之上,甚至民间说有传言于贤妃生下一个不祥之人,而当年的国师并没有定义十皇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朝中不少臣子上奏,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以影响出云国国运的理由,建议除掉十皇子,皇帝差点答应下来的时候,于贤妃以死相逼,太后含泪劝说皇帝,就在皇帝无计可施的时候,国师说了一句话:当不能确定一个人的罪恶的时候,就不该剥夺他生存的权力,他虽然不能看破十皇子的命格,但并不建议将他杀死。 皇帝最终留下了十皇子,但于贤妃从此失宠,照料十皇子到他十岁那年,忽然就主动请求皇帝让自己离宫,去帝都十里之外的云间寺清修,为出云国祈福,也为十皇子积福,皇帝应允了,于贤妃丢下年仅十岁的十皇子,出家去了。 听起来简直莫名奇妙。 据说还有一件事,当年为十皇子接生的产婆,以及十皇子出生当天出入永宁宫的宫人,全部被灭口了。 于贤妃丢下十岁的儿子,皇帝灭口宫人,这其中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纳闷的人一定不少,但是敢于求证的人,估计一个都没有,谁都不会吃饱了撑了去查多年前的事,还是皇帝忌讳的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贺兰尧在宫中可谓是无依无靠,唯一不嫌弃他的太后年事已高,也管不住皇子公主们对他的奚落。 所以……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还养了小蓝这样的动物,哦对了,还有一条蛇。还有月落乌啼那两个长着正太脸但其实是刽子手的孪生兄弟。 靠着两只动物耍了一个皇宫的人,闹成这样人人自危的局面,玄轶司上下没有一天能闲着,所有人都忙着布置如何抓凶手,他在自己寝殿里逍遥法外,装着小可怜,面上很淡定,其实心里估计在笑所有人都是傻逼。 不容易啊,起码值得她佩服。 不在逆境中失败,就在逆境中变态。 “小蓝啊小蓝,等会儿要是有人经过我,你最好闭上你的眼睛,别太引人注目了。”苏惊羽顺着黑猫的毛,慢悠悠地走。 她想什么果真就来什么,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喊,“嘿,惊羽,总算找着你了啊,咱们玄轶司又进了一个新人,霍大人说,这新人给你带几天,这样你就不是最新的了,诶,你和严大人手下打架的事我们可听说了,那三个家伙,现在正被罚板子呢,哈哈哈……” 苏惊羽脚下步子一顿。 新人? 玄轶司收新人其实都是成批收的,一批少说二三十人,要经过几番比试和淘汰筛选出来,自己进来算是特殊的例子,这回又进了一个新人,也是特殊例子? 能单招的,通常都不简单。 苏惊羽转过身,抬眼,正见着对面走来的人,看清那人的相貌,她怔住。 蔚蓝色的衣裳裹着他挺拔的身形,露在衣裳外的皮肤白皙,光洁的额头下,一双黑色的瞳仁中像是聚着点点冰凉,从里到外透着丝丝漠然,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他是个男子,但他的五官,却可以用好看来形容。 至少男扮女装看不出来。 苏惊羽心道一句:真是冤家路窄啊……还是让这家伙混进了宫里。 “这位师姐,今后还请多多关照。”男子走到苏惊羽跟前,状若恭敬道,“以后折菊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师姐指点一二。” 苏惊羽眉头一抽,才要说话,旁边插来一道声音,“诶,惊羽,你两挺有缘,他也姓苏,苏折菊。” 苏惊羽:“……” ------题外话------ 照旧会二更~ 第40章 可恶的小蓝(二更) 还姓苏? 苏惊羽呵呵一笑,“都是新人,什么指点不指点,互相照应才是真的。你能被单招,想必也有不小的本事?” “那还得感谢霍大人的知遇之恩。”苏折菊声线平稳,“听说您也是单独招进来的,可比我这种路上顺手捡来的强多了。师姐就不需要谦虚了。” 苏惊羽闻言,皮笑肉不笑道:“那也是新人,只比你早几日,算不上师姐,不用叫的这么客气。” 一旁的几人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知为何总觉得有有些怪,但具体哪里怪了,却又说不上来。 “惊羽,你们先聊着吧,我们还要去各宫布置铃铛,先走了。” “慢走。”苏惊羽朝着其他人挥了挥手,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望向了苏折菊,淡淡一笑,“怎么?还记仇呢?兵不厌诈,你要是个女的,当初我一定和你公平竞争,可你是个男的,就别怪我阴你了。” 苏折菊望着她,面无表情,“那一次,算我输了。” “什么叫算你输了,你本来就输了。”苏惊羽面上笑的友好,“而且你还真不能记仇,因为事后我可是帮了你了,你难道就不疑惑,为什么事后没有人抓捕你?男子混进女子队伍里比试,要是真给你拿了第一,进宫被拆穿,可是欺君之罪。在比试的时候被拆穿,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苏折菊一怔,反应过来之后,眯了眯眼,“是你和那考官说了什么?” “我说,看你溜的速度,估计也不是三两天能抓到的,要是上报了,到时候抓不到就不算完事,那些都是宫中侍卫,人家忙得很,哪有时间浪费在你这个漏网之鱼身上?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什么没发生,毕竟女子队伍里混进了男人,是考官的失职。”苏惊羽说着,笑了笑,“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举手之劳,不用谢。” 苏折菊平静的面容上出现一丝龟裂。 被她阴了反倒还得谢她? 她若是不拆穿他,他也不至于让人抓。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不想与苏惊羽计较此事,只淡淡道,“希望以后,一起做事不要再出现类似的损招了。” “那是自然,与君共勉。”苏惊羽轻挑眉梢,“你我还是同一个姓氏的,说来还真是挺有缘。” 苏折菊轻扯唇角,视线落在苏惊羽怀中的猫身上,但见那黑猫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哦,先不和你说了,我要给这小家伙喂点食物,再会吧。”苏惊羽边说边顺着猫背上的毛,转身迈开了。 这臭猫还算是听话,真的乖乖闭上眼睛了。 苏惊羽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将黑猫放在了地上,“小蓝,你的伤也给你处理好了,你就自己回去吧,我可不送你回去了。” 苏惊羽说着,转身便走。 但她没料到,她才走开,身后传出喵呜两声,下一刻,小蓝就从自己身边跑过,到了她面前又停了下来,挡在前面不走了。 苏惊羽瞥了它一眼,绕过了它继续走。 身后又喵呜了两声,苏惊羽没走出两步,小蓝又蹿到了她身前挡路。 “你又想干什么?”苏惊羽有些好笑,“你不会是饿了吧?” 小蓝喵呜一声。 “你跟我叫也没用,我又听不懂。你要是饿了,我可没办法,我上哪给你找手指头啃啊?一边玩去!”苏惊羽装作凶恶的模样朝它吼了一句,随后继续走。 小蓝锲而不舍地继续跟上。 苏惊羽第一次发现,宠物也能这么烦人。 如果换做平时,有小动物愿意跟着她,她自然是开心的,可此刻跟着她的却是一只她养不起的猫。 她真的养不起,也伺候不起这样的宠物。 “你给我走开!我告诉你,我不是你家主子,我可不会惯着你,你要吃什么你自己去找,别跟着我!”头一次对小动物这么凶恶,苏惊羽只觉得一阵无奈。 这只猫跟着她,总觉得它会惹祸。 苏惊羽瞪了它一会儿,发现它还是不走,索性开溜,飞也似的跑开了。 她要甩开这只猫! 一路也不知跑过了多少地方,苏惊羽在御花园一处花草浓密的地方停了下来喘息,本以为终于甩开小蓝了,一个转身,险些一个趔趄摔倒。 两步开外的地方,小蓝蹲在地上,幽蓝的瞳孔望着她。 “我靠。”苏惊羽禁不住爆了粗口,真想一脚上去飞了它。 “娘娘快看,那只猫有一双蓝眼睛呢,真少见啊。”倏然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女音。 苏惊羽暗道一句糟糕。 “哟,还真是呢,本宫从没见过蓝眼睛的猫,这眼睛还真漂亮,你去给本宫抱过来看看。”身后女子的声音带着笑意,不难听出愉悦的成分,显然是对小蓝感兴趣了。 苏惊羽居高临下地望着黑猫,低斥一声:“快走!” 小蓝蹲着不动。 “娘娘,前面那人穿的是玄轶司的衣裳,也许是这只猫的主人也说不定,咱们要是过去抓,只怕会跑,不如让他给娘娘抓过来?” “有理,你去给本宫把那人叫过来。” 苏惊羽磨了磨牙,随后换上一副笑脸,“小蓝乖,你先跑,回头我给你找吃的好不好?” 小蓝还是没搭理她,蹲在原地不动。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 “诶,这位密探,这是你养的猫么?”下一刻,宫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们贵妃娘娘想玩玩你的小猫,劳烦你抱过去。” 苏惊羽背对着她翻了一个白眼。 玩猫?玩瘟神吧! 第42章 护花狂魔四皇子 她不知道小蓝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咬人,她只知道,要是身后的这位娘娘真的对小蓝感了兴趣,准备带回宫里玩,那可就真的要出乱子。 小蓝是只机灵的猫,可它天性嗜血,它若是发起疯来,她一准拦不住。 但她也不能装作没听见身后人的话抱起小蓝就走,只因身后站着的是贵妃,目前宫中只有一名贵妃,那就是右丞相最小的妹妹,目前风头正盛的一名宠妃。 自己目前只是玄轶司五等密探,还不宜在宫中得罪任何人。而国师帝无忧也还未站稳脚跟,很多事情,不能借着国师之名来做。 只能祈祷小蓝安分了。 如此想着,苏惊羽转过了身,朝着面前的宫女笑道:“原来是贵妃娘娘想玩,我这就抱去给娘娘玩。” 话落,她回身将小蓝抱起了,顺着它背后的毛,“小蓝要乖乖的,等会儿不许捣乱,知道么?” 苏惊羽怀抱着小蓝朝着不远之外的李贵妃走去。 这位贵妃,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华美的红色宫装裹着玲珑的身段,一头乌黑的如云秀发高高挽起,发上珠翠闪烁,肌肤如雪,五官细致,柳眉之下的一双明眸难掩傲然之色。 此刻她的目光正落在苏惊羽怀中的猫身上,唇角轻勾,“这只猫儿倒是长得好看,皮毛都黑的发亮。” “参见贵妃娘娘。”苏惊羽朝着她弯身行礼。 “免礼吧。”李贵妃望着苏惊羽,淡淡道,“你就是新进玄轶司的女密探?苏家的小姐么?” “正是。”苏惊羽道。 “苏家的小姐,竟有闲情逸致到宫里当差来了,怎么说也是个贵女,身娇肉贵的,在这宫里做事,恐怕不能持之以恒吧。”李贵妃说着,低笑一声,目光落在苏惊羽怀中的猫身上,伸手欲摸。 “娘娘,这只猫儿今日还没有洗澡。”苏惊羽后退了一步,垂首道,“只怕有些不干净呢,您千金之躯,还是不触碰的好。” 这话果然有用,李贵妃伸出去的手顿了一顿,而后收了回来,“这样啊,也无妨,你现在抱去洗个澡,洗干净了再抱来给本宫玩。” 苏惊羽心道一句,事儿真多。 苏家和李家在朝中势均力敌,两家原本就不和睦,此刻这李贵妃对她不以为然,字里行间像是直接把自己当下人使唤。 也难怪,同样是贵女出生,李相的小妹做了宠妃,苏相的女儿却只是个玄轶司的五等新人,这身份,差的可不是一点点多。 “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李贵妃见苏惊羽站着不动,瞥了她一眼,“本宫的声音是太小了么?你没听清楚?” “娘娘,惊羽还有事儿没做完,恐怕没有时间再去做娘娘吩咐的事了。”苏惊羽轻描淡写道,“最近宫里不太平,惨案连连发生,霍大人吩咐下来了,要在各宫设防备凶手的铃铛,保证公主娘娘们的安全,惊羽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请您谅解。” 李贵妃闻言,唇角斜勾,一丝冷笑逸出,“你的意思,倒是本宫妨碍你办公事了?” “惊羽不是这个意思。”苏惊羽微微颌首,“只是,惊羽承蒙霍大人和国师信任,要是没办好他们交代的事,只怕要挨罚,娘娘深明大义,想必可以理解惊羽的难处。” 李贵妃吩咐的事到底只是小事,而她现在所说的却是大事,她的话合乎情理,如果对方还要纠缠,那就说明,这位贵妃脑子不够灵活了。 “好吧,本宫不难为你了。”李贵妃轻蔑一笑,“你都抬出霍主司和国师大人了,本宫还能说什么,那你去忙你的事吧,把猫儿留下,本宫让宫人给它洗澡就好了,本宫逗猫玩,总不算是妨碍你办事了吧?” 苏惊羽闻言,同样勾唇浅笑,“自然不算。不过,忘了和娘娘说了,这只猫并不是惊羽的,而是四殿下托惊羽照顾的,娘娘您看,要不要跟四殿下说一声?” 她在宫中所认识的高阶人物不少,但身份能够在李贵妃面前起到作用,并且可能愿意相助自己的,估计也只有贺兰平了。 四皇子贺兰平的生母也是一名贵妃,生前也曾风头极盛,可惜身娇体弱,死在了一场伤寒中,她离世的时候四皇子只有十来岁。虽说生母已死,但皇帝还是十分疼爱这位四皇子,虽然他不务正业,风流肆意,但这些并不影响他的地位。 “四殿下的猫?你方才怎么就不说清楚。”李贵妃听闻苏惊羽的话,冷哼一声,“罢了,本宫忽然不想玩了。” 说完,她转过身,朝着周围的宫人道:“今儿这御花园空气不好,回宫罢。” 苏惊羽望着她离开,眉头一挑。 看李贵妃的这反应,是与四皇子曾有过节? 那再好不过了,要是有过节,想必不会跑去问四皇子小蓝的事了。 不过,自己要是有碰上贺兰平,还是得与他打个招呼。 苏惊羽如此想着,抱着小蓝离开了御花园。这只臭猫,她还是亲自把它送回永宁宫吧。 但苏惊羽没有想到的是,才出了御花园,便偶遇了一人。 “苏姑娘,这是要上哪儿去?”来人一身墨色锦衣,俊美的面容上三分温和七分揶揄的笑,不正是贺兰平? “四殿下,好巧。”苏惊羽朝他淡淡一笑,“我正有事要与您说。” 贺兰平闻言,面上疑惑,“何事?” 苏惊羽将方才发生的事与贺兰平说了一遍,颇有些感叹,“殿下您可别怪我小气,我苏家与李家素来不合,我担心贵妃娘娘也许因此不会好好对待这猫儿,这才……” “倒也不怪你,李贵妃原本就心眼小。”贺兰平轻挑眉梢,“这位贵妃脾气不太好,在父皇面前与在其他人面前是全然不相同的两个人,往后你见着她,能绕道尽量绕道,不要与她起冲突最好。” “殿下,是与她有什么过节么?” “过节倒也算不上。只不过嘛,本殿从她那里挖走了好几名宫女。”贺兰平说到这儿,扬了扬眉毛,颇为愉悦道,“她心情不好总喜欢拿身边下人出气,很不巧被本殿碰上那么两三回,她教训宫女太狠,一开口就是十个板子,打下去人都得躺床上好几日,我碰上了都会阻止她,直接将她要惩罚的人拉走,而后去告诉父皇,看上了哪个宫女,想调到我宫里去服侍我,父皇虽然会说上我两句,最后还是会同意的,我想,李贵妃在心里应该将我骂了许多遍了。” 苏惊羽:“……” 护花狂魔。 “殿下真是怜香惜玉。” “过奖了,这宫里除了父皇的妃子本殿不敢怜惜,其余的,都能怜上一怜的。”贺兰平笑着,视线落在苏惊羽怀中的猫身上,“哟,睡着了?” 苏惊羽心知小蓝是假睡,朝着贺兰平颌首,“惊羽还有其他的事要忙,殿下,告退了。” 贺兰平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苏惊羽抱着小蓝离开,中途还不忘骂上一骂。 “臭家伙,叫你走你不走,还得我亲自送你回你主子那里,你别假睡,我知道你没睡!” 绕着路到了永宁宫,苏惊羽揣着猫进了正殿,抬眸却没见着一个人影。 “殿下?” “月落、乌啼?” “他们做饭去了。”一道悠悠的声音倏然在耳畔响起,让苏惊羽心漏了一拍。 这出现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无声息真是跟鬼一样…… 苏惊羽转过身望着贺兰尧,还没开口,贺兰尧便先朝她笑了,“和四皇兄聊得挺开心?” ------题外话------ 此乃一更。 第43章 就是你们傻(二更) 苏惊羽额上青筋一跳。 她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他竟然知道。 然而还不等她发问,贺兰尧像是猜到了她会说什么,率先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小蓝出去玩的太久没回来,我就让乌啼出去找,他正巧看见你和小蓝在玩猫抓老鼠,哦不,猫抓人的游戏,他跟在你们后面,追了你们大老远呢。” 苏惊羽:“……” 猫抓人的游戏? 这形容的……倒是贴切得很。 她可不就是被一只缠人的猫追的躲无可躲么。 苏惊羽斜勾唇角,将怀中的小蓝塞到贺兰尧怀里,“是呢,殿下这只猫可真是了不得,缠人的功夫一流,我与小蓝不熟,殿下是小蓝的主人,想必应该知道它跟着我是为了什么吧?” 贺兰尧的眉头几不可见的一挑,瞥了一眼怀里的猫,在看清它爪子上裹着的纱布时,笑了笑,随后直接朝后一扔。 小蓝在地上滚了一圈,喵呜了一身跑开了。 苏惊羽唇角一抽,“它爪子都受伤了你也不问问,你还摔它?” “这有什么好问的,碰钉子了呗,它自己受伤又不赖我,还不是怪它自己笨,再说你不是也帮它处理了么。”贺兰尧朝着苏惊羽淡淡一笑,“这宠物啊,可不能太惯着,容易得寸进尺,这不,你给它包扎了它还想让你给它找吃的呢。” 苏惊羽轻扯唇角,“果然是想让我给它找食物……” “它就是欺软怕硬。”贺兰尧的语气云淡风轻,“而惊羽你呢,倒是懂得软硬兼施,我方才在想,要是被李贵妃碰触到了小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只可惜,你用四皇兄做借口把她挡回去了。” “听殿下的语气,似乎觉得很遗憾?”苏惊羽磨了磨牙,“若不是认识了四殿下,今日恐怕无法收场了,殿下就不担心小蓝出事?” “担心它?没有必要,它逃跑可是很有本事的。”贺兰尧说着,朝苏惊羽凑近了几分,“你怎么不问,我担不担心你呢?” “不敢劳烦殿下担心。”苏惊羽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还是有点自保的本事的。” “也对。”贺兰尧点了点头,“四殿下,国师,或许都能帮到你,哦,还有那个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空有美色的丽嫔。还有你们霍主司,多的是人帮你,惊羽,你人缘尚可。” 苏惊羽目光一紧。 “殿下,掌握我的行踪有这么好玩吗?”苏惊羽面无表情,吐字冰凉。 “别生气,作为我在宫里唯一的朋友,我自然是该关注一下你的。”贺兰尧唇边一抹无害的笑,“也许我是多此一举了吧,毕竟你有一个不错的靠山,国师帝无忧,挺看重你的。” “殿下说笑了,我才进谪仙殿没几天,国师怎么会看重我,充其量我就是个打下手的。”苏惊羽淡淡道,“不知是何原因让殿下以为国师看重我,我只想说,殿下您想多了。我连国师长什么模样都见不着。” “你问我原因?那就要从皇后生病那一件事说起了。”贺兰尧悠悠道,“我能看出,惊羽你做事还是很利落的,治好皇后,除了那位作为补药的丽嫔之外,你也有不小的功劳,只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什么事情?” “那就是,让一个卑微的宫女,成了娘娘,是国师的意思,还是……”贺兰尧说到这儿,顿了一顿,随即笑道,“你自己的意思?” “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苏惊羽皱起眉头,“是陛下看上的人,自然是他的意思,我与国师只负责救治皇后,其余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插手的?宁若水能当上娘娘,是她自己有福气,你方才也说了,她就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空有一副美丽皮囊的女子。以色侍君,有什么稀奇的吗?与我何干?”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贺兰尧歪过头,漂亮的眸子里带着疑惑,“那既然你和国师只负责救治皇后,何必多此一举拉一个宫女出来当补药?据我所知,皇后体内应该是寒气积郁,否则也不会用到火蟾蜍,而火蟾蜍救人其实很简单,只要被火蟾蜍一咬,身体里的血液自然就会清除寒气的,还需要什么补药进补,子虚乌有。如果不是你故意搞的这么一出,那就是国师吩咐你搞的这么一出,要不然,就是你们傻,多此一举。到底哪个原因?” 苏惊羽忽然很有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第44章 差点信了他的鬼话! 原来贺兰尧早已经将一切都看明白了。 她本身对火蟾蜍的了解有限,月光只是随意跟她提起过几句,并且说此物十分珍稀,在许多医书上都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特征,并没有详细的说明,至少深居皇宫里的人都不识货,她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忽悠众人。 但是没想到,贺兰尧却是个行家。 所以,她当时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计划,在他看来,像是在看戏一样。 而且他心知肚明却并不点破,因为没有必要,兴许,他只是觉得好玩。 “我真是班门弄斧。”苏惊羽用鼻子轻哼一声,“殿下跟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你承认了?”贺兰尧面上浮现一些诧异,随后‘啊’了一声,颇为不可思议地道,“原来那火蟾蜍的事真的是你瞎胡说八道的啊?根本就没有补药的这一回事,原来宁若水这个宫女,真的是给你办事的?” 苏惊羽面部表情呈石化状。 他诈她?!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了解清楚,他只是怀疑,一切他都还没确定,他只是以一种坚定的陈述,来诈她的话。 这叫什么?不打自招。 “贺兰尧!”苏惊羽险些跳起,长久以来,头一次被人气的无法镇定。 她平日里可以勉强做到平稳如泰山的表情,还是在他这里破功了。 “快聋了啦。”贺兰尧抬手捂住自己的双耳,轻扯唇角,“至于么?不就诈一诈你,你一早和我说实话多好,总归我是不会出卖你的,除了你,谁搭理我?你连我都防备,真是不拿我当朋友。” 苏惊羽不语,双目怒瞪着他。 最他大爷想防备的就是你……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偏生一副无害的样子装无辜。 虽说贺兰尧表现得很好脾气,但苏惊羽并不打算再对他大呼小叫,毕竟,他是她惹不起的人。 “好了,别瞪眼睛了。”贺兰尧伸手将她的眼皮子往下拉了一点,“眼瞪这么大可就不好看了。” 苏惊羽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本来就丑,无所谓再丑一点。” “哟,看我都给忘了。”贺兰尧将手游移到她半边面具上,指尖抚着面具冰冷的质感,“可能我下意识觉得你漂亮吧,所以才不希望你面部表情太过狰狞。” 苏惊羽平静的脸上再度出现一丝龟裂。 她真是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你仿佛在刻意逗我笑。”苏惊羽尽量保持语气平缓,“殿下要是没其他的事情,我先告辞了,我还有事儿没做。” “什么事?给后宫的女主子们在寝殿里装上铃铛防止意外?这个借口你拿去挡完李贵妃,又拿去挡四皇兄,现在,还要再拿来忽悠我么?”贺兰尧面上有些似笑非笑,“玄轶司上下五百多号人,真就那么缺你一个?惊羽,我看你是不想与我说话,这才找借口要离开这儿的。” 苏惊羽发现和贺兰尧说话真的……很气人。 说话直白是好事,但有的时候太直白,那就是欠收拾。 他是料定了自己不敢拿他怎么样,就使劲拿自己开涮,自己要是真的生气了,那才是让他得逞了。 他不就是喜欢耍人玩么,她生气就是如了他的意,所以,不能生气,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殿下言重了。”苏惊羽淡淡道,“我只是履行我的职责,怎么能说是借口,只不过一直没抽出时间而已,小蓝紧跟在我身后。太妨碍我做事了。说到小蓝,殿下最近应该看紧点它,李贵妃和她的宫女可是看清楚它的样子了,这要是哪一天又撞见……” “她想玩借她玩两天又如何?”贺兰尧笑着打断苏惊羽的话,“我又不是吝啬之人,我肯的。” 苏惊羽耐着性子道:“您肯,但是小蓝恐怕不乖。” “那就不关我事了。”贺兰尧面带无辜之色,“我都愿意借了,还想怎样?让小蓝吃素么?除非日出西边。” 苏惊羽:“……” 他果然唯恐天下不乱。 苏惊羽正想说些什么,贺兰尧倏然将头一转,望向殿外—— “谁?!” “看刀——” 殿外一声低喝之后,响起‘扑通’一声,是物体轰然倒地的声音。 “有人潜进永宁宫了?!”苏惊羽忙闪身到了殿外去看,所见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来人身着玄轶司的衣裳,头部正插着一把切菜刀,刀锋在艳阳照耀下冷光浮动,有鲜血顺着额头淌下。 尸体身后不远处,站着一脸镇定的乌啼,显然是饭做到一半看见有人潜入,拎着菜刀就飞人家头上了。 贺兰尧的目光落在尸体头顶上,随后移到乌啼身上,唇启,“又浪费一把菜刀。” “殿,殿下,没菜刀了……”乌啼有些结巴,“不然,洗洗,继续用?” 贺兰尧望着他不说话,目光平静如水。 “当我没说!”乌啼拔腿开溜,直奔殿外,“我去别的宫里顺几把过来!” 苏惊羽望着贺兰尧,眉头轻挑。 原来他还有这洁癖。 “竟然会有人进来。”苏惊羽望着地上的尸体,“殿下的寝宫素来无人问津,这密探只有可能是冲我来的,但来的路上,应该没有人跟踪我,能被乌啼一刀劈中,这身手也只能算一般,他若跟踪我,我会发现的。” “不跟踪,未必找不到我这儿。”贺兰尧悠然道,“我这儿实在偏僻,宫门前这条路算是荒凉的,他若是远远地看见了你,不需要跟踪,我这永宁宫也在猜测范围内,他既然怀疑,便会一路过来探个究竟,反正都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说到这儿,他转身望着苏惊羽,“惊羽啊,你得小心了,往好的方面想,兴许这人只是见你行踪可疑,好奇之下来看看,往不好的方面想,你是被人盯上了,而我觉得,不好的可能性比较大,都怪乌啼下手没个轻重,否则还能问一问。” “多半是玄轶司内部的人盯上我了。”苏惊羽想了想,道,“我想到一个人,严昊影。但不能确定。” “要真是有人盯着你,这个密探死了,一定还有下一个。”贺兰尧唇角轻扬,“绕路来终究不是长久的办法,你身份特殊,这宫里的眼睛太多了,如果有人冲着你来,进了我的宫里,那么,来一个会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不死封不住他们的口,但死多了你会有麻烦的。” “殿下说的是呢。”苏惊羽颇为赞同地点头,“这样吧殿下,以后呢,我就隔久一些……” 她本想说久久来一次,但贺兰尧显然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打断—— “你另寻路径吧。”贺兰尧道,“谪仙殿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外人的眼睛可都盯不进去,你设法在谪仙殿里开个密道,通向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离我这儿越近越好,当然,你不用告诉我出口在什么地方,以免你认为我想混进谪仙殿里去。” “在国师的地盘开密道,殿下,你是让我找死吗?!”苏惊羽咬牙,“这可真是个办法。” “你可以经过他的允许啊,以你的机灵,一定找得到理由的。我相信你。”贺兰尧朝她眨了眨眼,“你别忘了你答应皇祖母什么,你要保护我,照顾我,你要是隔得太久来一次,你都不担心我遇到危险?” 苏惊羽暗自磨牙。 遇个屁的危险! 第45章 找人背黑锅(二更) “罢了,关于以后我怎么来这件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苏惊羽的语气毫无波澜,“要是我自己不小心让人跟了过来,我会自己解决的。” “那就随你吧,我也不多说了。”贺兰尧面上一抹无害的浅笑,“省得你说我烦。” 苏惊羽:“……” 确实很烦。 但是她又能怎样呢?不能。 怀着一肚子闷气离开了永宁宫,苏惊羽愈发觉得心里头不爽。 现在她确实是拿贺兰尧没办法,但是终有一天,她要和他撇清关系。 虽然他对自己始终和颜悦色,但是她看不透他,面对着他,总有一种——被他戏弄的感觉。 漫步在皇家园林中,这一刻倒是惬意,很适合哼首曲子。 “为什么最迷人的最危险,为什么……” 歌声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了前方花丛下蹲着的一只猫,毛色黑得发亮,正背对着自己摇尾巴。 也不知道花丛里是有什么它感兴趣的东西。 苏惊羽不再往前行,悄然后退。 不能让小蓝发现,不能让小蓝发现……她可伺候不起这只猫了。 才后退了两步,前方蹲着的小蓝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喵呜’,猛地一下蹿进了花丛里。 莫不是看见老鼠了? 苏惊羽想着,趁着小蓝抓老鼠,赶紧溜,省的被它发现,又追上来缠自己。 但是转身之际,花丛里响起了一阵沙沙声,可以想象里面战况之激烈,如果真的是抓一只老鼠,以小蓝的本事,还不是一口的事? 苏惊羽隐隐觉得不对劲,那只臭猫的爪子才受了伤被裹起来,会不会降低它的战斗力?也许真的碰上对手了呢? 罢了,还是去看看,终究做不到丢下它不管。 朝着前方那处花丛走了过去,苏惊羽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了‘嘶——’类似于某种动物吐信子的声音。 蛇?! 花丛里隐隐露出一条长长的青色尾巴,苏惊羽蹲下身,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朝着那露在花丛外的青色尾巴投了过去。 匕首稳稳地钉在了那条尾巴上,下一瞬,‘嗖’的一声,那条尾巴便缩回了花丛里。 “喵呜——”小蓝还在嘶吼着。 苏惊羽忙上前扒开了花丛,一条绿影正迎面而来,苏惊羽早有防备,避了开,那青蛇迅速蹿走了。 连带着蛇尾巴上的匕首也直接拖走了。 “喵呜——”小蓝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朝着小蓝追去。 这个时辰已经快日落西山,幸好这条道上来往的人不多,否则哪能由着她这样瞎跑。 蛇和猫的速度都比她快,再这么下去肯定得跟丢。 “小蓝,回来!”苏惊羽朝着前方的黑猫低斥一声,“你不回来,我叫你主子炖了你!” 蛇如果在宫里乱蹿被侍卫逮着一定会打死,但是猫的话就不好说了,尤其还是这样罕见的蓝眼黑猫。 而苏惊羽很快就追不下去了。 因为,她看见了不远处,黑色楠木匾额上‘东宫’两个大字。 蛇蹿进了太子东宫,准被打死。 但是她不能让那只臭猫也闯进去。 “小蓝!回来!蛇肉不好吃,咱们去吃人肉好不好!吃你喜欢的手指!”苏惊羽实在没辙了,只能试着再这么喊一声。 “什么人!”几声低喝远远地传来,是东宫两侧的守卫。 苏惊羽低咒一声,迅速隐到了一棵大榕树之后。 “有蛇!快打!”东宫外的守卫怒号森森。 苏惊羽悄悄从树后探出头,有两名守卫已经拿着长枪要去杀蛇了,却在下一刻,被人喝止—— “住手!不准打我的蛇!” 这一声娇喝,让守卫果真停住了动作,随后齐齐转身朝着来人道:“花姑娘。” 花姑娘……苏惊羽挑眉。 莫名喜感的一个称呼。 苏惊羽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但见她身形窈窕,面遮轻纱,秋水剪瞳,身着一件束腰红色纱裙,深红色的水袖上,肩膀处没有衣料遮挡,露着两个雪白的肩头。 看这衣着,并不是出云国的国风,应该也是个外族来的女子。 守卫称她姑娘,可见她在东宫是没有名分的,那么,十有*是太子的手下或客人。 她还养蛇?苗疆女子吗? 才这么想着,一声喵呜在耳畔响起。 “闭嘴。”苏惊羽低头,朝着黑猫低斥,“别出声了。” “花姬,出什么事了么?”一声平稳低沉的声音传入耳膜,苏惊羽抬起了头,贺兰陌已经踏出了宫门,询问着那红衣女子。 “太子殿下,奴家养的蛇被人打伤了。”花姬蹲下身望着地上盘旋的青蛇,语气中带着些不忿。 苏惊羽听着二人的对话,唇角轻勾。 今天碰见的事,真算是件好事。 她正愁宫里的案子该怎么解决呢,因为她是不可能出卖贺兰尧的。 而宫里的案子也必须解决。 那么,就需要一个替贺兰尧背黑锅的人了。 第46章 你可真够黑心的 “花姬,本宫与你说过许多次了,本宫可以允许你在东宫之内养蛇,但你也需管好你的蛇,别四处乱窜,否则出了东宫,让人打死了,即便是本宫也没法子帮你。”贺兰陌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悦,“你可知道,这宫中住着多少尊贵的人?万一误伤,你难辞其咎。” “奴家知错,但是殿下,你要相信奴家,奴家养的蛇素来都是很听话的,不会擅自蹿出去,除非……是有人故意去招惹它。”花姬站起身,跺了跺脚,“一定是有人招惹它的,否则,没有我的允许,它不会随便咬人。” “谁会去招惹它?”贺兰陌似是有些无奈,“好了好了,如今这样根本无从追究,往后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花姬自然不再闹,低眉道了声,“是。” 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花姬蹲下身捡起从蛇尾巴上拔下来的匕首,“殿下,据奴家所知,宫里的兵器,应该都有一些特征的吧?你看这匕首的柄上刻着鹰的图纹,是什么人能用到的?” 苏惊羽在榕树后听着这话,心道一句,这外族女子还真不傻。 的确,宫中每个机构的服装有讲究,兵器也有讲究,例如御林军身上的刀,刀柄都刻着狼形图纹,而死士手中的剑,剑柄上刻着的是两把小剑交叉相叠的图纹,而玄轶司密探随身携带的匕首,匕首柄上则是刻着鹰的图案。 贺兰陌一定会知道这把匕首属于玄轶司内部人员的。 但是知道了又能怎样?玄轶司上下五百多号人,这女子想找伤她宠物的人报复,就算挨个站她面前,她也找不出来。 而她也不可能明着去找人算账,在宫里养蛇,还放纵蛇出门,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不对,她想算账,也只能私底下算了。 “这匕首是玄轶司的密探专用的。玄轶司的密探从事侦查、缉捕、查案,许多时候需要用到一些小型兵器,因此玄轶司的密探身上基本都会带着两把匕首防身备用。”贺兰陌望着花姬手中的匕首,“就算本宫告诉你这些,又能怎么样呢?单凭你知道这兵器的来历,你怎么能找到人?” “请问殿下,玄轶司上下多少号人?” “五百多人吧。” “那也不是没有办法找到。”花姬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笑道,“殿下,奴家想让殿下帮奴家一个忙,现在就召集玄轶司的所有密探,看看谁身上少了一把匕首,那个刺伤我的蛇的人,他可能转身就把这事忘了,他一定不可能知道会有人去追究匕首的事,殿下,您现在召集他们,也许还来得及……” 苏惊羽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 这倒算是个办法。 如果不是她此刻正好在这儿偷听,兴许她真的不会在意一把匕首,丢了就丢了,改天想起来再去领呗。 但很不巧她听见了。 “你这不是瞎胡闹么?”东宫之外,贺兰陌脸色并不好看,“为了一条蛇,你要本宫大动干戈专门给你聚集所有的密探?你找到了人能如何?还能当场教训不成?” “殿下先别生气,听奴家说清楚。”花姬走到贺兰陌身侧,伸手抓着贺兰陌的胳膊晃了晃,“奴家是帮殿下做事的,怎么会害了殿下?殿下,您召集所有的人,就这么说,说皇后娘娘丢了一件珍贵之物,失窃的地方遗落了一把玄轶司的匕首,所以要诸位密探配合一下调查,他们肯定不敢问那珍贵之物是什么,也不敢有人说您小题大做,毕竟您是对娘娘孝顺。殿下,举手之劳,就帮帮奴家吧。” “你倒是鬼点子多。”贺兰陌轻哼一声,“在宫中,下人盗窃主子的东西可是死罪,因为一条蛇,你就要害一条人命吗?” “奴家不会的,就是以审问为理由,教训他一顿,他明知盗窃是死罪,一定不会轻易认罪,到时候咱们就以证据不足,放人喽。殿下,你就帮帮吧,殿下……” “小蓝,咱们走吧,我鸡皮疙瘩抖一地了。”苏惊羽抱起地上的猫,转身快步离开。 好一个花姬。 看姐怎么整你。 …… “折菊,我请你帮我一个忙。” “何事?” “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等会儿咱们叫几个平时比较眼熟的密探来,和他们这样说……” “果真有此事?为了一个女人,真是好笑。”苏折菊唇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随后望向苏惊羽,“你要我帮你一起散布这个消息,凭什么?” “不仅如此,我还会说,是咱两一起听见的,我一个人的话不可信,再加你一个,可信度大,你看起来就不像会说谎的。”苏惊羽轻描淡写道,“你要是不帮我啊,我就把你男扮女装的事说出去,你扮起女装来,可好看了……” 苏折菊脸色一黑,“就这一次。” “行行行,就这次。” …… “刘密探,陈密探,张密探,你们过来一下。” “惊羽,折菊,有事么?” “你们身上的两把匕首还在么?提醒你们,千万带好,没带的赶紧去带,丢了的,悄悄回总部备用室去拿,否则,会有大麻烦,我跟你们说啊,刚才,我和折菊亲耳听见……” “什么?有这样的事?当真?” “骗你们我有什么好处?你们赶紧把这事儿告诉其他人,可千万别落在那个外族女子手里。” “太可气了,在宫里放蛇,还有脸找打蛇人,妖言惑众蛊惑太子殿下,真是妖女一个。” “好了好了不要骂了,快去吧,等会儿召集令就该下了。兵分几路,迅速将这消息传出去,哦对了,严主司那边的人,咱们就先不用管了。顾好自己这边的就行。” “你可真够黑心的。”苏折菊瞥了一眼苏惊羽,“明知严主司是太子那边的人,还如此,万一严主司那正好有倒霉蛋被逮着了,事后知道太子只是拿失窃当幌子,那么严主司和那女子没准就会掐架,他不敢指责太子殿下,却一定会对那外族女子不满。再加上玄轶司这么多密探都不满那个女子,你都省的自己出手了。” “我只是向大家散布真相而已。”苏惊羽淡淡道,“而且,一传十十传百,照这速度,玄轶司上下很快都会知道,那女人如果知道有人告密,想要追溯来源,找到你我这里来了,咱们就找霍主司评理去,谅她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即便她敢,太子也不会肯。” “看来你当初阴我还算手下留情了。”苏折菊听得眼角轻抽了一下,“你能把心思放在查案上多好,整人你倒很会,国师当初在民间招人是为了什么?查案,你倒好,整日游手好闲,你就不怕时间一长有人说你?” “你错了,我没有游手好闲,我在等待国师大人下一步指示。”苏惊羽一本正经道,“国师近来闭关,我不好打扰,过几日他会抽出时间给我一个指示的。” “国师能卜算出凶手?” “我哪知道?天意不可揣测,不该问的不能问。他要是什么都说,那还要玄轶司干什么?我们这帮人就成了摆设。” 苏折菊正想接话,倏然听得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在上空响起,抬头只见一道烟花窜上天际,‘嘭’的一声炸开。 “这是集合用的烟花弹。”苏惊羽道,“走了,集合去。” ------题外话------ 一更都是稳定在早上滴,九点前,二更可能下午可能晚上,姑娘们别忘了看二更= ̄w ̄= 第47章 对,你最无辜(二更) 傍晚的风,轻的拂不动天上的卷云。 随着连续两声的烟花炸响,成群结队的人不约而同地奔向了同一个地方——玄轶司操练场。 “霍大人,除去在宫外执行任务的,告假在家的,今日在宫中的统共四百多人,已经到齐了。” 霍钧点了点头,双目扫视着眼前的众人,“今日将大家集合在此处,是因方才收到了来自东宫的命令,皇后娘娘丢失了一件珍贵之物,而失窃的地方,遗落了一把我玄轶司特有的匕首,当然,这也不能说明一定就是我们内部的人所为,但为了配合调查,大家将随身携带的两柄匕首拿出来看看。” 霍钧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纷纷从靴子边与腰间各掏出了一把匕首。 片刻之后,几名负责检查的玄衣卫纷纷上前禀报,“回大人,没有人缺一把匕首,都在呢。” 霍钧想了想,道:“今日去过备用兵器室的人,站出来。” 他的话音落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都没人去?”霍钧挑了挑眉,朝身边的一名玄衣卫道,“去查一下,兵器室里的匕首少了几把。” “大人,这个……怎么查。”那玄衣卫一脸为难,“咱们的操练主张近身攻击,匕首对于咱们玄轶司的密探来说,就像御林军的刀,丢了得补,钝了得换,平时他们自己要就去拿,咱们也从来不登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谁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出的啊。” “意思就是不了了之了。”霍钧有些好笑,“也是,谁能想到有今天这样的事,你去一趟东宫,把具体情况告诉太子殿下吧,这儿没有他要找的人。” 这一头霍钧在吩咐着,底下的众人也都纷纷私语起来。 “还真是用这样的借口来调查啊,可叹咱们玄轶司上下这么多人,却因为一个妖女被调查。” “打了她的蛇又怎么样,在宫里养蛇还有理了,哪天咬伤了人,看她怎么倒霉。” “还怂恿太子殿下拿皇后娘娘做借口,依我看,这事儿就该让皇后娘娘知道,不能让殿下身边留着这样一个妖言惑众的妖女。” “这下子你满意了否?”苏折菊听着耳畔的议论,朝身侧的苏惊羽道,“听听,和你预想的效果差不多。” “我只负责传递真相,不让大家受到欺骗。至于有什么后果,与我无关。”苏惊羽回答的漫不经心,“有些人,太过张扬,太过跋扈,总是会有应得的教训,我只是作为一个揭发者,大家的火气,跟我可没关系。” “对,跟你没关系,你最无辜。”苏折菊面无表情。 苏惊羽偏过头,“感谢你的理解。” “……” “你们底下在议论什么?叽叽喳喳的,叫你们集合配合调查有这么难吗!”一声低喝在前头响起,霍钧扫视着众人,“行了没事了,都散了散了。” 说完,他正准备离开,却忽然被人叫住—— “大人,我们有事禀报!” 霍钧回过神,便见迎面数十人奔了过来,围到他身边,个个面色不忿。 “大人,根本就没什么失窃案,这只是殿下为了一个妖女调查我们的借口而已!” “你胡说八道什么?”霍钧敲了一下他的头,“太子殿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大人,不是我们议论殿下,实在是殿下身边的妖女太猖狂,殿下一定是让她迷惑了……” 霍钧越听越莫名其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妖女?” “大人您听我说,是这样的……” 不远处,苏惊羽望着被众人包围的霍钧,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你笑的真阴险。”耳畔传来一声淡漠的男音。 苏惊羽没打算和他计较,只道:“今日之事,谢了。” “不用,只要你别再提那件事就行。” “哪件事?你男扮女装那件……”苏惊羽说着,眼见苏折菊脸色一僵,忙道,“好好好,不提不提,呐,传播事实的源头是我们两,如果太子有心来查,会查到的,你相当于被我拖下了水,但你放心,我虽然把你拖下水,但也负责把你捞上来。” 苏惊羽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而后越过他走了。 苏折菊望着了一眼她的背影,收回视线。 真是个狡猾的人。 …… “没有查到?”东宫之内,花姬听着前来禀报结果的人,秀眉一拧,“真是可恶!那人竟然那么走运。” “本宫尽力了,但是看样子,此时不可能有结果了,就此罢手吧。”贺兰陌平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殿下——”花姬转过身,眸中带着不甘。 贺兰陌不为所动,“本宫说了,此事作罢,你也不要再折腾。” “殿下,还有一件事。”前来通报的宫女道,“方才严主司手下的密探来报,说,说……” “说什么?”贺兰陌扫她一眼。 “说玄轶司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真相了,根本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失窃,他们都知道,这是花姬姑娘出的主意了……” 此话一出,花姬与贺兰陌都是一惊。 “什么?!” “谁泄露出去的消息!”贺兰陌一掌拍在身后的桌子上,力道之大让桌子都震了一震,可见怒气不小,随后,他望向宫女,语气冷硬,“去告诉严主司一声,本宫要知道消息的来源。” 第48章 花姑娘,有事吗? “殿下,这件事情,是如何泄露出去的?”花姬此刻面上也有了几分焦急。 事情就这样被人揭发,那么今后这宫里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说她闲话了。 她一定要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人,让她逮到,拿给她的蛇当点心吃。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除了你我,就只有本宫殿外那两名亲信在旁边听着,他们一整日都没走开,不可能是他们泄露出去的。”贺兰陌眸底划过一丝冷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有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听见了。” “真是作死。”花姬恨得咬牙切齿,“是聪明人就该装傻,那人听听就算了,居然敢泄露出去,难道就不怕太子殿下查到他头上要他好看吗!” “查到了能怎样?本宫怎么要他好看?”贺兰陌轻瞥了一眼花姬,“你要清楚你如今的处境,放蛇出去原本就是你的不对,现在整个玄轶司的人都知道了,想必对你诸多不满,这件事情我们注定不能闹大,你该祈祷这事就这样过了,闹大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本宫是太子,也得讲理,他们表面上不敢说什么,私底下也会议论本宫。” “那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花姬神色愠怒,眸中带着不甘。 “表面上只能这么算了,玄轶司的两名主司都是聪明人,不会闹到东宫来,但是,你以后见着玄轶司的人,能避开则避开吧。现在你指不定被他们骂成什么样了,本宫也不宜再出面。”贺兰陌说着,垂下眼,食指轻轻摩痧拇指上的玉扳指,“等找到传播消息的人,暗中把他解决了就是了,这件事情,你已经惹了麻烦,最好不要再闹。” 话说到这个份上,花姬也只能试图平复着心情,朝贺兰陌低眉道:“奴家知道了,这一次,是奴家的不对,差点儿就拖累殿下了。” 她十分清楚贺兰陌对这件事已经没耐心了,她不能再折腾。 “下不为例,这一次,是谁都没料到的。”贺兰陌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人机灵,就是太爱计较,睚眦必报,本宫希望你以后能稍微改改你这毛病,否则……” 不等他说完,花姬忙道:“奴家明白,以后绝对不会再拖累殿下!” 贺兰陌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道:“让人去传晚膳吧。” 一刻钟之后,有端着盘子的宫人鱼贯而入,很快檀木桌上就摆满了珍馐美味,贺兰陌坐下来的那一刻,花姬也上前帮他布菜。 “殿下,这是我们家乡那很受欢迎的野菜鲫鱼,您尝尝。” “这宫里的菜肴吃多了,吃吃你们的家乡菜,果然好味道。” 贺兰陌正吃着花姬夹给他的菜,忽然殿外有人踏了进来,到了桌前道:“殿下,您吩咐的事儿查到了,是两个人,就是新进玄轶司的两名新人,苏折菊和苏惊羽。” “苏惊羽?”贺兰陌的筷子顿了一顿,“确定是她?” 这个女子……还真是胆子不小。 “错不了的,严主司那很快就查到了,众人都先后指出了是谁传出来的消息,一个一个往上追溯,查到这两个人那儿,有人说,他们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岂有此理。”花姬咬牙,“定是这两人提醒所有的人带好匕首,没准就是他们当中的人伤了我的蛇,这两人现在在哪儿?” “还在宫中。” “你又沉不住气了。”贺兰陌一脸平静地吃着菜,不咸不淡地道,“收拾他们可以,但是,你可不能再留下把柄。” “殿下放心!我会暗地里解决他们的。” …… 天色将暗,偌大的玄轶司操练场上,空旷寂静,只有一道身影坐在台阶上,旁边放着一个食盒。 苏惊羽单手托着下巴,吹着小风,只觉得惬意得很。 “天黑了,你不回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平稳无波。 “那个家有什么好回的,一群居心叵测的人,还不如呆在这儿,安静。”苏惊羽并没有回头,“你呢?你又为什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霍主司在宫里给我安排了住处。”苏折菊说着,望了一眼苏惊羽旁边的食盒,“这是你的晚饭?” “是,你吃过没,没吃过可以分你一些。”苏惊羽转了个身,揭开了食盒,一股热腾腾的饭香扑面而来,“凤尾鱼翅,八宝野鸭,葱爆牛柳,一品官燕,怎么样,菜色挺丰富的吧?” 苏折菊唇角一抽,“你这些菜是哪来的?玄轶司的伙食从来没有这么好。中午只有鱼香肉丝和清蒸黄花鱼。” “玄轶司当然不会提供这些菜,这都是御膳房里的。”苏惊羽轻描淡写道,“你吃不吃?” “吃。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哪来的?” “你还怕是我偷的?”苏惊羽斜他一眼,“枕霞宫送过来的。” 苏折菊闻言,淡淡道:“你跟丽嫔娘娘的关系果然不错。” “心里知道就行别说出来。”苏惊羽正要把饭菜拿出来,手才伸进食盒里,忽然顿了一顿,眸光一凛。 “谁?!”苏折菊同样很敏锐,已经朝着右边看了过去。 “来都来了,当什么缩头乌龟。”苏惊羽看都懒得看,只是拿起放在地上的盖子,盖了回去。 真是的,连个饭都不能安静地吃了。 “果然不能小看你们,不过也对,连太子殿下都敢得罪,想必胆子不是一般大。”一声轻笑声响起,大树底下走出一道红色身影,身形窈窕,纤腰盈盈。 “花姑娘,有事吗?”人都找上门来了,苏惊羽自然也不准备装傻,开门见山,“别是暗杀我们来的吧?毕竟你没脸把事情闹大,只能私底下来解决了。” “你!”花姬眉头一拧,“你先别得意忘形,等会儿我叫你哭都哭不出来。” “哎呀我好怕啊。”苏惊羽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你想对我们做什么?你该不会又想放蛇吧?女孩子家家的,养这么危险的宠物不好,花姑娘,你那条小青蛇伤的怎么样了?我们玄轶司的匕首很锋利的,我那一刀下去,想必刺穿了吧?我本想砍断它的尾巴,但是让它溜走了。” “原来真的是你!”花姬望着苏惊羽,眸光几乎喷火,“你敢伤我的蛇,用的哪只手?” “右手。”苏惊羽眨了眨眼,“你奈我何?我告诉你花姑娘,我上面,那可是有人的,我父亲是丞相,我朋友是娘娘,我靠山是国师,我这身上有玄轶司的求救烟花弹,你敢动手,我马上放出去,除非你有自信在人来之前把我们两个人都干掉,否则你最好不要动弹,我们玄轶司的弟兄视你如妖女,他们要是看见你,我怕你被千百把匕首扎死,你最好考虑清楚了。” “你……” “你什么你?你跟我说废话都浪费了多少时间了。我这人其实挺好说话的,不想与人为恶,所以奉劝你知难而退。”苏惊羽朝她笑着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吾之旧友狂似卿,如今坟头绿草盈。” ------题外话------ 吾之旧友狂似卿,如今坟头绿草盈。不用我翻译了吧233333 第49章 青眼红蟒(二更) 父亲是丞相,靠山是国师?她不就是一个区区五等密探,怎么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身份? 而就在花姬犹豫不决的时候,苏惊羽已经十分干脆地从腰间掏出了匕首,朝着身侧的苏折菊道:“咱们一前一后夹击,打她一个,有信心吗?” 苏折菊面无表情,“虽然有点不公平,但我有信心。” 苏惊羽挑眉,“这么有信心?” “真正的高手内敛沉稳,不会趾高气扬,横眉竖目。”苏折菊瞥了一眼花姬。 “后者指的是她,前者不会是说你自己吧?”苏惊羽打趣道。 花姬见对面的两人竟还有心情开玩笑,不由得冷笑一声,快速后退了几步,扯下了腰间的一根短笛,拿在唇边吹了起来。 “她在招蛇。”苏折菊目光一凛,“打掉她的笛子!” 苏惊羽在谪仙殿曾听月光说过苗疆驭蛇术,苗女将蛇从小养大,并且在它们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会给它们吹笛子,培训它们听着笛声完成自己下达的命令,她此刻吹的笛音,必然是在招蛇。 苗疆,是各种奇门方术和巫术汇聚最多的地方,苗女招蛇,并不算是稀奇事。 而这个花姬,能在贺兰陌身边这么得势,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她的貌美,更多也许是她的本领。 苏惊羽与苏折菊快速地朝她逼近着,而这个时候花姬也不再继续吹笛,而是转身就跑。 同一时间,从四面八方快速地钻出了数十条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个头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朝着苏惊羽二人的方向蜿蜒爬行,吐着长长的信子。 苏惊羽二人自然不能再追花姬了,而是背抵着背,手中匕首紧握。 “怎么样?现在知道我的本事了吧?”不远处,花姬双手环胸,笑的恣意,“我告诉你们,千万不要小看我们苗疆女子,随随便便的巫蛊之术就能要了你们的命,否则你以为,我是凭什么成为太子身边的红人?凭你们也敢惹我,不自量力。” “打蛇打七寸。”苏惊羽懒得去理会花姬的嘲讽,在花姬看不见的地方,递给苏折菊一颗药丸,低声道,“把这个吃了,要是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不会那么快倒下,这药丸可以抵抗好一会儿。我们动作快一些。” 苏折菊这个时候自然没功夫问苏惊羽药丸的来历,不疑有他,直接接过吃下了。 “准备好了么?”苏惊羽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抬起了匕首。 苏折菊轻轻应了一声,蓄势待发。 周围气氛寂静,只能听见蛇吐信子的声音,而就在这样的时刻,忽然响起一声突兀的猫叫。 苏惊羽现在一听到猫的叫声下意识就想起了小蓝。 不过就算现在小蓝真的在,也帮不了什么忙吧?斗一只蛇它还行,斗十几只,只有被虐的份。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人大跌眼镜。 继那一声猫叫之后,一道细长的红影倏然从二人身后蹿出,所过之处,好几条小蛇被带的飞起。 苏惊羽与苏折菊齐齐一怔。 那细长的红影竟是一条蟒,约有一丈多长,五寸粗,它正弓起了蛇身,一双青绿色的蛇瞳正望着二人。 素来冷静面瘫的苏折菊见此都有些头皮发麻,“苏惊羽,你说,这下子,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苏惊羽反而笑了,“本来还不确定能不能全身而退,这下子,一定能全身而退了。” 苏折菊拧了拧眉,无法理解苏惊羽的话。 只因他没看见,正对面原本得意洋洋的花姬,此刻瞪着大眼望着那忽然冒出来的红色蟒蛇——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大家伙? 而下一刻,更让她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 那红色蟒蛇忽然一扭蛇身,朝着身边一只黑色小蛇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它叼在了嘴里,蛇牙正咬在黑色小蛇的腹上,随后一仰头整条吞了进去。 原本围攻着苏惊羽二人的十几条蛇,此刻已经纷纷换了目标,朝着那红蟒袭击去了。 苏惊羽放松了下来,开始淡定地观赏着面前小蛇咬大蛇,大蛇吃小蛇的壮观场景。 “这条红蟒……”苏折菊望着红蟒,总算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一条,不是花姬招来的,而是和花姬作对来的。 “它叫小红。”苏惊羽站的累了,蹲下身子,单手托腮。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青眼红蟒呢。 忽然身后响起喵呜一声,苏惊羽回头,小蓝正优雅地走过来,到了她身边蹲下,仰头看她。 “这就是你的好伙伴小红啊,果然威武。臭家伙,你总算帮了我一回了。”苏惊羽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你养的猫?”苏折菊听着苏惊羽的话,有些讶然。 她的意思是,这条蛇是这只猫招来的帮手? 蛇和猫能和谐相处,听起来真是古怪。 不过这只猫的眼睛,着实漂亮。他蹲下身想触摸,小蓝的眼睛就在这个时候,盯住了他的手。 “这只猫碰不得!”苏惊羽及时阻止了他,随后将小蓝的头扳了个方向,正对着花姬,“小蓝,她的手指头应该好吃点。” ------题外话------ 有姑娘会问此文会不会玄幻,不会的,小蓝和小红只具备攻击技能,外加有灵性,蛇本身就有灵性,猫更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了——,有灵性的动物太多了,狼、狗、鹦鹉,狐狸这些也都算,那么多古装武侠片里,例如天龙八部神雕侠侣,都曾出现灵性的动物,所以不要想多,不会玄幻。 虽然小蓝塑造的凶残了点,但是我还是觉得很萌啊……被自己萌哭 第50章 殿下就爱吓唬人 而就在苏惊羽望向花姬的时候,花姬已经认清了当下的形势对自己极其不利,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苏惊羽身侧的猫,光是那条红蟒就够她惊吓的了。 红蟒还在和她的小蛇们奋斗着,暂时没有注意到她,趁这个机会,她转身就跑。 一边跑着,一边还不忘吹着手中的短笛,试图招出更多的蛇来掩护她逃跑。 而小蓝原本已经要追出去,看见前方几条蜿蜒的蛇便又撒丫子往回奔了。 苏惊羽算是看出来了,这只臭猫也有害怕的时候。 花姬仅有的优势就在于蛇的数量多,但对于红蟒来说,小蛇的攻击根本就是无关痛痒,而对于小蓝来说,还是十分值得忌惮的。 “好了小蓝,咱们下回再去啃她的手指,先让她再轻松几天吧。”苏惊羽蹲下身顺着黑猫背上的毛。 “不追上去?真不像你的性格。”苏折菊望着花姬跑远了的身影,如此说了一句。 “不像我的性格?在你看来,我的性格是什么样的?”苏惊羽抬头,有些好笑地望着他。 “有仇必报。”苏折菊顿了顿,道,“至少你不是宽宏大量的人。” “你说对了。”苏惊羽点了点头,“这个仇当然是要报的,但不是现在,总有她好看的时候。” 她方才的确有机会拿下花姬的,但她的计划,没有花姬还真的行不通。 花姬,目前是唯一一个可以帮贺兰尧背黑锅的人。 苏折菊听着苏惊羽的话,心底下明白苏惊羽并不想和自己多说她的计划,便也不再细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方才给我吃的药丸是什么?” “说到药丸,真是浪费了。”苏惊羽状若叹息般道,“那是国师赐给我的解毒药丸,一般毒性可以直接清除,剧毒范围的则可以稍稍拖延发作时间,总共也没几颗,刚才咱们一人就浪费了一颗了。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安危是大,你被我拖下了水,给你一颗药丸也不亏。” “那么这只红蟒又是怎么回事?”苏折菊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红蟒之上,它依旧在撕咬吞食着前来纠缠的小蛇,已经有好几条知难而退,向着四面蹿开了。 “这只红蟒和这只黑猫都不是我的,是我……朋友养的。”苏惊羽说着,站起了身,望着苏折菊,目光平静如水,“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关于今天在操练场发生的这些,不要多想,不要多问,更不要向外人提起,你是聪明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苏折菊的神色平静无波,“饲养它们的主人才是我们今日真正的帮手,而他不出现,必定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不是多话的人,你安心吧。” “你的这张面瘫脸总是很容易让人相信你的话。”苏惊羽轻挑眉梢,“好吧,信你了,你先行离开吧,这两只对你很陌生,我担心它们等会儿对你有敌意,趁着小红还没吃完,你先走。” 苏折菊离开之后,苏惊羽回到了台阶边上,将食盒的盖子揭了开。 还好菜还没凉,这个花姬,并没有浪费她多少时间。 她才把饭菜拿出来,小蓝也凑上来了,苏惊羽见此,淡淡一笑,拿了一盘到它面前,“没法请你吃手指头了,请你吃其他的肉还是可以的,小蓝啊,我觉得你啃手指的毛病得改,你以后改吃鸡鸭牛羊的肉行不行?” 小蓝根本不搭理她,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凑到盘子上吃牛柳了。 这一边一人一猫分着吃晚饭,另一边的红蟒也在享受着美餐。 苏惊羽吃过饭之后,再抬起头来时,操练场上已是一片空荡荡的,红蟒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有空地上的一些血迹证明刚才发生了一场‘恶斗’。 花姬的蛇,除了侥幸几条跑掉了的,其余的基本被红蟒吃光。 苏惊羽起身离开,打了两桶水回来,将空地上的血迹冲刷掉,随后望着地上的小蓝,笑了笑,“走吧,该去谢谢你的主人了。今天这事要是不和他道谢,恐怕他要不高兴的。” 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去永宁宫,她已经不担心有人再跟踪了,毕竟这时候人少。 …… 清冷寂静的寝殿之内,三道瘦削身影端坐在木质的桌边,一白二青。 桌子上,叠着一层厚厚的面皮,以及一小盆的——白菜肉馅。 “月落,你包的饺子难看死了。跟扁豆似的。” “你的也好不到哪去,都破肚了。” “没有人嫌弃我的,是不是代表,我包的最好了。”贺兰尧慢悠悠地捏着面皮的边,眼也不抬一下。 对面的月落乌啼,静默。 包的好不好他们哪里敢说。 贺兰尧正专注地捏着手里的面皮,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蹭着自己的靴子,低头一看,椅子边正盘旋着一条红色的蟒。 它在绕着他的椅子打转。 “走开。”贺兰尧一脚把椅子边上的大家伙蹬开,“一进来就带着血腥味,去河里游两圈再回来。” 红蟒吐着信子,朝着殿外蜿蜒爬去。 苏惊羽一进正殿,正撞上一条红蟒从脚边快速蹿过,差点跳起。 反应过来之后,那红蟒已经蹿到黑暗中去了,瞬间就没影了。 “我真担心,这么大的家伙平时得吃多少东西才能饱。”望着红蟒消失的地方叹息一句,苏惊羽踏进了正殿,望着桌边的三个人,“你们在干什么?” “包饺子?”走近了,苏惊羽看清了他们手头上做的事,没忍住嫌弃道,“好好的饺子给你们包成什么了,不像包子不像汤圆的。” 扁的太扁,大的露馅,还有圆的椭圆的,奇形怪状。 “我们也是头一次尝试。”乌啼撇了撇嘴,“要不是去紫月宫偷菜刀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包饺子,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东西了。没人教,就包成这样了。” 苏惊羽语塞。 也是,这么大个寝宫就他们三个人,平时无人问津,会的东西少也是正常的。 想吃个饺子都难,她是不该挑刺的。 “我来吧。”苏惊羽也坐了下来,拿起了一块面皮,望着盆里的馅,“白菜馅?其实韭菜馅的会好吃些,你们剁的这是什么肉?” 说着,她舀了一勺子馅,拿到鼻子前闻。 而就在这个时候,贺兰尧冷不丁冒出一句,“人肉馅。” 苏惊羽轻瞥了他一眼,“骗人,你当我闻不出猪肉的味道?殿下就爱吓唬人。” “可你也没有被吓到呀。”贺兰尧悠悠道,“不好玩。” 苏惊羽抽了抽唇角。 真是童心未泯。 “殿下很幽默。”苏惊羽将馅扣在了面皮里,轻描淡写道,“今晚的事,多谢殿下了。” “嗯?”贺兰尧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什么事儿?” 苏惊羽抬头看他一眼,“今夜被苗疆女子刁难,本想和她掐一架,关键时刻小红来解围,难道不是殿下叫去的?” “什么?有这回事?”贺兰尧一脸不知情的模样,随后叹息一声,“真是只多管闲事的蛇,好好的帮你解围干什么,让你多锻炼锻炼身手多好。” 苏惊羽:“……” 第51章 国师脾气差(二更) “难道我说错了么?区区一个苗女,惊羽怎么会应付不来,完全不需要那只笨蛇多管闲事。”贺兰尧说着,抬眸朝苏惊羽笑了笑,“我对你素来很有信心的。” “苗女我自然是可以应付的。”苏惊羽淡淡道,“但是她招来的十几条蛇,我可没自信能应付得来,若不是小红出现,八成身上得多几个牙印了。” “原来那苗女还会招蛇呀,那就难怪了,小红是挺喜欢吃蛇的。”贺兰尧低下头继续捏着饺子,“或许是它恰好在附近栖息,又或许是小蓝引它去的。” 苏惊羽望着他的眼神略带着狐疑。 当真不是他叫去的么? 罢了,这厮向来喜欢作弄人忽悠人,也不知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不管是不是他让小红去的,蛇是他养的,这个人情也得记上。 “天黑了呢。”乌啼望着殿外的天色,忽然道了一句,“惊羽姐姐还不回家?” “晚些也无妨,反正天已经黑了,再黑也就这样了。”苏惊羽漫不经心道,“再说了你姐姐我长得也很安全,并不需要担心夜里回家有什么宵小之辈。” “惊羽姐姐以为这世道除了劫色就没别的了?还有劫财的,绑架的,而且这要是回去的太迟了,半路遇到仇家暗算……” “你哪来那么好的想象力。”苏惊羽将指尖的面粉朝着乌啼脸上弹去,“这世道有乱成这样么?你也学十殿下开始吓唬人了,只可惜你说的这些都吓不住我。” “我还不是出于担心嘛。”乌啼嬉皮笑脸道,“要不姐姐晚上就住这儿?反正这儿几乎不会有人来的。” “你别逗我玩。”苏惊羽斜睨他一眼,“你也说了是几乎,不代表没有,而且,我即使是留在这宫里不回家,也该住枕霞宫。否则,要是让人知道我在宫中过夜,问我住哪儿,我怎么回答?” 乌啼不语。 “枕霞宫的那位怎么说也算是你扶上位的,你与她毫无顾忌地来往,倒真是不担心有人说什么。”贺兰尧悠悠道,“你是唯一一个能进谪仙殿的外人,几方势力可都盯着你呢。” “我与丽嫔的来往早就不算什么秘密了,大家也都知道,既然都知道,倒不如就大大方方地来往,我们都是女子,成为闺中好友又有何不可?后宫中的女子,不乏与大臣家中的女子来往的,我家那二妹苏紫晴不也和夕婉公主常有来往?”苏惊羽笑道,“至于殿下说盯着我的几方势力,那就让他们盯着吧,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安理得。” “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贺兰尧点了点头。 “不过惊羽姐姐有一点说的不对。”乌啼没忍住插话,“苏二小姐和二公主哪里算得上好友,充其量就是走狗……” “你这孩子说话就是太诚实,不婉转。”苏惊羽唇角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 也是,苏紫晴在贺兰夕婉那里,算哪根葱。 “说笑了这么久,咱们该说正事了。”苏惊羽朝着贺兰尧正色道,“殿下,我已经帮您设好了一个局,不过,需要您这边也出点力。” 贺兰尧漫不经心,“嗯?什么局?” “宫里的连环惨案,这都几天了,再没点结果出来,只怕我要让人怀疑我的能力了。”苏惊羽道,“当然,我已经给殿下找到了背黑锅的最佳人选。” “说到这个案子……”贺兰尧手里的动作一顿,抬眸望着苏惊羽淡淡一笑,“我记得,父皇是找过国师来解决的,但这并不是邪祟作怪,也不关乎国运,算起来,不是国师责任范围之内的事,但国师还是同意帮父皇解决,这才决定在民间找一位帮手,按照他的指点解决案子,惊羽,国师就没有指点你什么?或者说,他能不能掐算出来,这事儿与我有关?” “殿下,你真是问到重点了。”苏惊羽停下了手中的活,一本正经道,“我信得过殿下,所以,只告诉您,其实这事儿本就是玄轶司责任范围内的,您也说了,不在国师的管辖之中,所以他这心里一定不高兴,总觉得这宫里有解决不了的破事就找他,但碍于陛下对他的信任,国师自然不会对陛下有不满,但他对玄轶司那帮酒囊饭袋可是十分不满啊,他还悄悄与我透露,这玄轶司,迟早要易主,尤其是那个姓严的,他这位子,坐不了多久的,国师让我放开手查,实在没辙了再找他,他平时要闭关,我无事不得打扰。” “哦。”贺兰尧点了点头,“国师这脾气比我还差些。惊羽,这么看来,我比他好相处吧?” 苏惊羽被噎了一下。 “如帝无忧那样的人,平日里说话冷冷清清,行踪神神秘秘,比金枝玉叶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食人间烟火,不与外人接触,内心深处必定十分孤独且寂寞,外界对他的评判不一,有好有坏,他这心里攒的火多半没处发,一旦找到可以发泄的人,只怕一发不可收拾,惊羽,你与他相处可得小心了。”贺兰尧说着,朝苏惊羽眨巴了一下眸子,“你若是在他那里受气了,回头与我说,只要他走出谪仙殿一步,我就让他……” “殿下!您多虑了。”苏惊羽忙道,“国师虽冷漠,还是挺平和的,从未斥责过我,殿下,还是不要找他麻烦的好,他能掐会算,惊羽不希望殿下暴露了自己。” 第53章 红蟒凶残(二更) “多谢惊羽指点。”宁若水低眉道,“你可懂得真多,倒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看多了,全是书上学来的。”苏惊羽笑道,“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也希望你爬的越高越好。” 宁若水闻言,咬了咬唇,“惊羽,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什么事?”苏惊羽一听这话,眯了眯眼,“你别是背着我干什么了吧?” “不,说来与你没什么关系,这才没告诉你,但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宁若水说着,又支吾了起来,“前几日扑蝶差点掉进湖里,玄轶司里有个玄衣卫恰好路过将我救了,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之后几日总是能遇见他,巧合的让我觉得是他刻意,今日我惹陛下不高兴,出了枕霞宫去散心也碰上了他,被他安慰了好几句话,我总觉得……” “他对你有意思?”苏惊羽眉目微动,“这事儿还有其他人知道么?” 宁若水摇头,“没有,我只告诉了你,我身边的宫女只见过他一两回,并没有察觉什么。” “三等玄衣卫,敢肖想宫妃,还真是有点胆大不怕死。”苏惊羽摩痧着下巴,“就是不知道,这是出于真心,还是怀揣着某种目的,在宫中,男女之间的感情并不纯粹,许多都是有目的性的,你自己感觉如何?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有没有试图打听什么?” “没有,他字里行间都是对我的关心,并不冒昧。”宁若水顿了顿,又道,“而且,他总是借着巡逻查案的理由在我面前晃悠,我无可奈何。要是刻意躲避,倒像是心虚一样。” 苏惊羽想了想道:“此人姓甚名谁?我去给你探探虚实,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有什么目的,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要和他保持距离。” “这我明白,不能让人抓住把柄,传出闲话。”宁若水道,“他叫欧阳淳。” “我知道了。”苏惊羽道,“记住我教你的。” “记住了。”宁若水点了点头,“我让人去偏殿收拾一下,今夜你就睡那儿,需要什么,直接跟宫人说。” “嗯。”苏惊羽应了一声,低头抿茶,而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忽然传出了一阵人声。 “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宁若水听着殿外杂乱的声音,“这么晚了,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苏惊羽动作一顿,“我出去看看。” 说着,她放下了杯子,起身朝着殿外迈去。 大殿之外,几十道人影呼啸而过,全都是玄轶司的密探。 玄轶司的密探来自于五湖四海,大半都是都是在宫里定居,住在同一个院落,四五人一间房,所以一旦宫中发生什么事情,就会产生连锁反应,只要惊动几个人,就是大部队出动。 今夜的皇宫,注定不太平。 苏惊羽随手抓住一个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蛇!好多蛇!大小不一总共十几条,还有一条大蟒,小的打死了几条,大的根本抓不住,速度极快,我们无法近身。” “怎么会有这么多蛇出动呢?”苏惊羽面上一副惊讶之色,“从什么地方出动的?目前有没有人死伤?” “二公主的邀月宫,李贵妃的怡华殿,其余的不大清楚,还没有人伤亡。” 这一头二人正说着话,身后的寝殿内忽然响彻好几声尖叫。 苏惊羽眼角一抽。 那家伙放蛇连枕霞宫都不放过么……不过这样倒也好,作为受到惊吓的对象,宁若水多半会得到皇帝的慰问。 “里面什么情况?”苏惊羽神色一紧,和身边的密探一齐冲了进去,正遇上两条蛇蜿蜒而来。 二人抽出身上携带的匕首,两刀下去各自解决一条。 “丽嫔娘娘无碍吧?”苏惊羽望着前方,脸色有些微白的宁若水。 这事儿事先没跟她说,这会儿吓到她倒也是正常的。 实在是她也没想到蛇会放到枕霞宫来了。 宁若水摇了摇头,“无碍。” “娘娘没事儿就好。”苏惊羽身侧的人道,“这小蛇倒还好解决,那条蟒一定很棘手,速度还出奇的快。大伙儿带上了铁网和弩箭,也不知今夜能不能抓住了。” 苏惊羽闻言,心下隐隐有些担心小红,便道:“那咱们一起跟上去看看吧。” 枕霞宫外的人声还未消停。 看来今夜注定要惊动不少人了。 苏惊羽奔出了枕霞宫,跟上了大部队。众人的目标直奔东宫而去。 远远地,依稀可以看得清,东宫之外也是一片混乱了,月色之下,一条一丈多长,五寸粗的蟒正弓着蛇身,一双青绿色的蛇瞳在月色下绿的发亮,玄轶司的密探们站在距离它一丈之外的地方,每四人一张铁网,都犹豫着没敢上前。 “保护殿下!”东宫殿门之外也站满了侍卫。 “弓弩手,准备!”站在众人前面一名年轻男子高喝一声,他腰带上嵌着浅蓝玉石,是玄轶司三等玄衣卫。 苏惊羽站在后头,双手环胸。 不作死就不会死,听贺兰尧说,今夜会顺便解决一个玄衣卫,多半就是此人了。 而就在那个人扬起手的时候,一声“放箭”还没喊出来,红蟒便一头朝着他蹿去,速度快的惊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张口血盆大口,直朝着那玄衣卫的胸膛而去,下一刻,从胸膛中叼出血淋淋的一物,鲜血四溅,溅落在最前排的人身上脸上。 饶是精悍胆大的玄轶司密探,见此场面也差点腿软,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 苏惊羽咽了一下口水。 原来——小红以前都是这么作案的。 第54章 苏惊羽!是不是你? 青眼红蟒,速度极快,喜食人心——果真是和月光形容的一模一样。 片刻的时间过去,众人从玄衣卫的遇害中回过了神,手中握着弓弩的密探们直接举起了弩纷纷对着红蟒射去。 但让人惊讶的是,弩箭射在了红蟒的身上,却根本无法穿透它的蛇皮,倒像是在给它挠痒一般,不伤分毫,弩箭落了一地,红蟒还是好好的。 此刻此刻,那红蟒正弓着身子甩着尾巴,口中叼着一颗鲜血淋漓的活人心脏,一双青绿色的眼眸望着众人,那架势像极了嘲笑和挑衅。 苏惊羽望着它那甩尾巴的模样,真是嚣张猖狂到了极点。 兴许是第一个开口的人惨遭厄运,众人都以为,这红蟒是看谁叫的大声就攻击谁,顿时都不敢大声言语,手中的武器握的牢牢的,却也不敢上前。 没有一个带头冲锋的人,可见那招蚕食人心所带来的震慑力。 “苏惊羽,你怎么也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苏折菊。 “大伙儿都来了,我也来看看。”苏惊羽道,“这红蟒真是厉害啊,看的我提心吊胆的。” 苏折菊在操练场是见过小红的,所以,她此刻这么说,苏折菊心中自然明白她是装模作样的。 “可不是么?你是姑娘家,还是退远一些来的好,这种场面实在不适合你看。”苏折菊顺着她的话道,“太危险了,这宫中好好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蛇,还有这样一条凶残的红蟒。这么多蛇一起出动,不会是有人安排的吧?”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心中暗笑。 果然是个聪明人,会说话。 这么关键的时候,他故意提出了这个问题,让周围听着的人都忍不住去想,自然会有人联想到花姬的身上去。 看来苏折菊对自己的计划已经心知肚明,他在操练场答应过自己,不多问,不外传,此刻他就像真的不认识小红一样,引导着周围的玄轶司密探们去怀疑花姬,因为太子为了花姬调查众人的事情就发生在白天,在众人脑海里,都存在着对花姬的偏见和怨愤,并且都知道她在宫里养蛇。 而接下来的事情,果真也如同苏惊羽预料般。 站在前排的密探和侍卫们握着武器的手心都在出汗,而站的后一些的人则是直接私下议论了起来。 “我也觉得这么多蛇同时出来,不可能是偶然或者巧合,这背后肯定有人安排,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在宫里养这么多蛇?” “是那个姓花的外族女子吧?太子殿下很纵容的那个女子,叫什么花姬,除了她,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驱使这些蛇?” “一定是她折腾的,我听说此女是苗疆来的,苗疆那盛行巫术,这苗女潜入我出云国的皇宫中,到底安的什么心?让这么多蛇出来作乱,是成心要害死我们吗?” 就在众人忿忿不平的时候,东宫殿门后传出了宫人的喊叫—— “殿下!殿下!不可上前啊,殿下!” 原来是太子听见了动静要出来,东宫的宫人想拦却没拦住。 贺兰陌踏出殿门的时候,身后还跟着数十名举着火把的黑衣人,纷纷护在了他的身边,他的前头,还有一队御林军守卫着东宫的殿门,可谓是足够安全的人肉围墙。 贺兰陌到底还算镇定,望着红蟒,脸上的神色未变,只是朝着身后的黑衣人道:“弩箭不行,用火箭!来人,先泼雄黄粉。所有人听令,朝后退开!” 贺兰陌一声令下,众人都小心翼翼地往后撤退。 苏惊羽隐在人群中,此刻无人注意到她面上一抹担忧之色。 雄黄是蛇的天敌,纵然小红皮厚速度快,但是蛇总有蛇的弱点,而且,贺兰陌还准备用上火箭。 她早就与贺兰尧说过,小红完成它的任务就该退场了,它的任务仅仅就是引起骚乱,惊动众人,现在它的任务完成了,它还在这儿摇头摆尾的干什么? 它也未免太嘚瑟了。 贺兰陌不愧是出云国未来的皇位继承人,要紧时刻,能想出最有效的法子。 他身后的黑衣死士已经提来了整桶的雄黄粉,穿过侍卫,一个起跳到了半空中,正要将桶里的雄黄粉撒开来,红蟒便已经朝着后方的御林军快速蹿去,快如疾风一般,对着人群张开血盆大口,由于之前才发生了生吞人心的例子,吓得御林军此刻都纷纷向两边让开了道,红蟒见此,朝着那空隙直接蹿了出去。 “别让那畜生跑了!”贺兰陌低喝一声,“今日不除,只怕以后还会作怪,可别让它再钻到别的宫里去,你们几个,去追!” 贺兰陌一声令下,身后的黑衣死士齐齐奔出,追着红蟒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苏惊羽松下一口气。 只要被小红逃脱了,再想追上去可就难了。 人的速度,通常是快不过动物,更何况动物还善于隐藏。 “你们也都别愣在这儿了,去各宫加强戒备,在各宫都撒上雄黄粉,一日不解决那只畜生,就一日不可放松警惕。”贺兰陌朝着众人沉声开口。 “殿下,卑职倒是觉得,那只畜生,哪里需要我们去抓?殿下宫中就该有人能解决了吧?”也不知是谁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接下来,附和声一声接着一声。 “殿下兴许是被妖女蒙蔽了,今夜发生的这事,罪魁祸首多半就是殿下宫中的那个苗疆妖女,殿下到了此刻,还要再庇护她吗?” “这偌大的皇宫,除了那位花姬姑娘,还有谁敢养蛇?花姬姑娘这时候怎么就不敢出来了?卑职可是听东宫的宫女提过,那花姬姑娘在宫里养了成堆的蛇,这对殿下来说是多么危险的事儿?殿下,请让那位花姬姑娘出来,给大伙一个说法!” 凶残的红蟒威胁到了众人性命安全,玄轶司几名高阶人员这时候倒也顾不得太子的威仪,纷纷声讨。 霍钧与严昊影两名主司在帝都都有府邸,夜里不宿在皇宫,故而此刻群龙无首,几名玄衣卫发话了,其余的密探便也纷纷起哄。 面对着声声质问与众人的不满,贺兰陌也攒了满肚子火,朝着一边的宫人低喝一声,“叫花姬出来!” “殿下,我来了。”不等宫人去通传,一道火红的身影就从殿门后踏出,一见贺兰陌便道,“那红蟒可还在?殿下,奴家或许有办法解决它。” 贺兰陌此刻觉得太阳穴疼。 这女人一出来就说这个,还真不怕招人骂。 她精通驭蛇术,早一点出来,解决了那红蟒兴许众人还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这时候出来,她所要承受的可就是百人的怒火。 而事情发展果然也如他所想—— “你有办法?你当然有办法,不都是你这个女人一手搞出来的事吗?!” “你有办法你一开始怎么不出来了?这会儿蟒都跑了你才出来,你还说能解决,骗鬼呢你!你这妖女混进皇宫到底做什么来的?” “你们在说什么?”花姬面对一声声质问,秀眉紧蹙,“今夜的事与我何干?我养的蛇都乖乖的在窝里呆着呢!我哪里有养过那么大的蟒?你们别血口喷人!” “你看?这不是承认了?你养蛇,还有蛇窝呢!你这居心叵测的妖女,纵容蛇行凶,伤我玄轶司玄衣卫的性命,待我们将此事告知陛下,看他如何处置你!” “简直荒谬!”花姬被一口一个妖女骂得几乎跳脚,也朝着众人厉声道,“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纵容蛇行凶了?凭什么出现蛇伤人的事就与我花姬有关,你们怎知宫里就我一人养了蛇?还有……”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下一刻,目光扫向人群,“苏惊羽!是不是你?你要是躲在人群里,就给本姑娘滚出来!别敢做不敢当!” 第55章 猪一样的对手(二更) 众人原本还满腔怒火,被她这一声斥,顿时觉得莫名其妙。 好好的,怎么就牵扯到了苏惊羽? “呵,好大的火气啊。”苏惊羽低笑一声,从人群中从容地迈出,望着前方双眸都快喷出火的花姬,“我想请问花姑娘你的话是何意?我这站的好好的也没惹你,你吼我做什么?” “到了此刻你还跟我装蒜!”花姬冷笑一声,上前两步,“这宫里养蛇的可远不止我一人,你敢对天起誓,你没有养蛇?” 花姬这话一出,底下众人一片哗然。 苏惊羽也养蛇? “花姑娘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何时在宫里养过蛇了?你有证据么?众所皆知我苏惊羽是有家可回的人,我这几乎日日回家,在宫中连个住处都没有,我怎么养蛇?”苏惊羽一脸迷茫,“非要说有个落脚点的话,那就是谪仙殿了,难道花姑娘的意思是,我在国师寝殿里养蛇?你说话有点脑子行不行?” “你!强词夺理!”花姬被苏惊羽一席话堵得咬牙切齿。 的确,她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甚至没有证人。 但是,她能确定,今夜出现的蟒,一定是苏惊羽捣的鬼。 “就事论事,怎么就成了强词夺理了?”苏惊羽冷哼一声,随后转身,望着面前的玄轶司众人道,“诸位也听见了,这位花姬姑娘一点儿证据也没有就诬赖我在这宫中养蛇,甚至想把今夜的事推给我,清者自清,方才花姬姑娘问我敢不敢对天起誓,那好,我这就当着大伙的面发誓,我苏惊羽要是养过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得善终。同样,我需要一个公平,我敢起誓,花姬姑娘,是不是也该有点表示?” 蛇是贺兰尧养的,跟她没有一毛关系,这个誓言发的可谓是毫无压力。 并且这个誓言一出,还能起到好些作用。 至少,玄轶司的众密探,对花姬的印象,愈发差了。 “凡事讲究一个公平。”这时候,苏折菊也上前了一步,面无表情,眸光却锐利地扫向了花姬,“花姬姑娘自己惹了事,就想推个干净,栽赃给我们玄轶司的密探?是因为姑娘真的能证明,还是口说无凭,只为报私仇?毕竟我与苏惊羽曾将你的一些无耻行径告诉了众位密探,作为传播事实的源头,自然被你憎恨,你纵容蛇行凶还妄图用皇后娘娘丢了东西当借口,将我们玄轶司的人当成猴一样耍,这笔账怎么算?你一个无名无分的苗疆女,怂恿太子殿下调查我们玄轶司上下,妄图加一个莫须有的盗窃罪名,只为了找出打蛇人,花姬姑娘,打算怎么给我们赔罪?” 苏折菊一番话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却字字如冰锥一般锐利,足以激怒玄轶司众人。 “你这居心叵测的苗女,满口诡辩,现在你还有什么什么话可说?” “太子殿下,您也听见了?该如何处置这个妖女?” “太子殿下如果没法子处置,那就将这祸乱皇宫的妖女交给陛下定夺吧!” 听着周围一声盖过一声的激愤言语,苏惊羽好整以暇地望着面色如土的花姬。 苏折菊,神一样的队友。 贺兰尧,神一样的幕后人。 花姬,猪一样的对手。 这一场胜负,早已经能预见了。 “都给本宫安静!来人!”贺兰陌早已满面阴沉,此刻,只能下达命令,“将花姬押送刑部!是非曲折,交由刑部主审公正定夺!” 话落,他甩袖离开,看也不看身后的花姬。 “殿下,殿下……”花姬被御林军制住,眼见着贺兰陌不听自己的叫喊越走越走,偏过头,阴毒的目光狠狠瞪向苏惊羽。 “自作自受,自食恶果。”苏惊羽朝着花姬挥了挥手,“不送。” “恶人自有恶人磨。”沉冷如铁的声线忽然在耳畔响起。 苏惊羽偏头看了一眼苏折菊,“冰块脸,你在说我是恶人?你这就不对了,我是很有原则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想要我的命,却被我抢先扼住了喉咙,这只能说明我机智,不能说我是恶人。” 苏折菊的唇角几不可见的一抽:“你有心情自夸,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这下你可把太子得罪了。这个花姬,能被太子所纵容,想必平时为他做了不少事情。说不定,她早把红蟒的事情与太子说了,太子心里有数,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才拿你没辙。” “所以我并不担心他光明正大找我麻烦,我要提防的是暗箭。”苏惊羽笑道,“行了,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苏折菊的目光紧盯着苏惊羽的眸子,“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这宫中连环剖心惨案,是否与你有关?” 苏惊羽静默了片刻,随后笑道:“你脑子转的可真快。” 从刚才小红生吞人心,他已经猜想到之前那些缺了心的人和小红有关。别人都还惊魂未定,他倒还有时间推理。 “是,或者不是?”苏折菊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不是你信吗?红蟒我的确认识,但,毕竟不是我养的,所以……”苏惊羽望着他,正色道,“不——是!” 说完,她转身便走。 信不信随他了。 这个线索,苏折菊能想到,刑部的人也会想到,但如今除了苏折菊,所有人的怀疑都在花姬头上,这个黑锅,她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苏惊羽回到枕霞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并没有去打扰宁若水,而是将宫人都遣退了出去,正准备更衣,却在镜子里看见了一道红影。 “唉呀妈呀。”并不是被吓到,而是他的出现实在太突然,太突兀,她忍不住蹦出了这么一句。 今夜的风有点儿凉,于是他又外罩了一件红色披风,衬着有些苍白的容颜,真真一个病娇俏男鬼。 他真的像鬼,来的悄无声息。 “这是枕霞宫,你怎么进来的?”苏惊羽回身望着他。 贺兰尧眨了一下凤目,“窗户没关。” 第56章 他的谢礼 苏惊羽走到桌边,给他倒上一杯茶,“这么凉的夜,殿下是有什么事来找我么?还亲自跑过来。也不怕着凉了。” 贺兰尧闻言,唇角扯起一抹很浅的弧度,答非所问,“你关心我?” “关心殿下是我分内之事。”苏惊羽将茶杯递给了他,“热茶,殿下请。” 贺兰尧的手从披风下伸了出来,接过茶杯,“你把关心我当成是任务,那么如果没有皇祖母的吩咐,你是否就不会关心我了?” “这事说不准。”苏惊羽朝他淡笑,“殿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兰尧的话题转的总是很快,时而淡漠如水,时而又像是有心事,更多的时候则是云淡风轻,像一个看破红尘的人…… 不怪她这么想,只因为相识了这么些天,她看不见他的喜怒哀乐,就连笑容都不真实,好像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重视,他的世界观里,就只有好不好玩,有不有趣。 “专程来夸奖你的。”贺兰尧边说着,边抿了一口茶,“今夜我又见识了惊羽的伶牙俐齿,那个姓花的蠢钝女子输给你倒也不冤枉,空有泼妇的气势,却没有吵架的本领。” 苏惊羽眸子微眯,“殿下你……当时你在旁观?你在什么地方旁观?” “在暗处啊,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来看看。”贺兰尧的凤眸含笑眯起,“我也许久不曾看见皇兄发那样的火了,惊羽,这往后你可得小心点儿。” 苏惊羽:“……” 这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像幸灾乐祸。 罢了,她从来不指望他能说什么中听的话。 “多谢殿下提醒,我自会小心的。”苏惊羽道,“小红现在如何了?” “它呀,不用我们担心。”贺兰尧唇角轻扬,“太子身边的死士也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今夜兴许还会搭上那么一两个,作为被小红分尸的对象。如你所说,要把连环命案的元凶锁定在小红身上,刑部的人很快就会查出来的,虽然一条蛇是元凶,这个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但只要有人亲眼目睹,那就是不争的事实。” “剖心,分尸,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会联想到之前的那些死者的死法,花姬作为嫌疑最大的人,必定受到制裁,因为除了她,已经找不到第二个怀疑的对象了。”苏惊羽说到这儿,顿了顿,“我是亲眼见到小红吃人心了,往胸膛一钻就那么叼了出来,但分尸我还未见过,我当初看过那些尸块的形状,尸块边缘血肉模糊,伤口不齐,我猜测,小红是用尾巴当刀使了吧?” 她见过青眼红蟒两回,那真是一条十分嘚瑟的蟒,喜欢弓身外加左右摇摆着尾巴,它的尾巴十分灵活且尾端锐利,作为凶器也不是不可能的。 蛇的全身都能当凶器来用,牙,身子,以及,尾。 “真聪明。”贺兰尧轻挑眉梢,“不过,不是当刀使,是当鞭子使,它的尾巴抽人可是很厉害的,力度相当于一个内力充实的人狠狠挥一鞭子,把人一分为二,是完全能办到的。” 苏惊羽呵呵一笑,“真是厉害。” 简直可怕。 “更值得欣慰的在于,我不在它身边,它会自己寻找目标。”贺兰尧悠悠道,“小红很喜欢我为它制作的蛇莓香,所以,每当我有目标的时候,只要让月落乌啼将蛇莓香洒在目标身上即可,小红会自己去找目标袭击,那些人做梦也想不到,可能只是和月落乌啼一个擦身而过,就能丢了小命。” 苏惊羽垂眸不语。 谁说不是呢。在这宫里,下药尚且不算难事,在人身上洒个香料就更简单了。 “殿下还有什么要处理的人么?”苏惊羽道,“往后,不能让小红在宫中肆意杀人了,否则命案没完没了,如今它已经暴露,我也找了人来背黑锅,最好立即停止它的出动,更不能让人知道它在永宁宫。”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要是再让它行凶,你们玄轶司的人可就消停不下来了。我确实打算收手了。”贺兰尧说着,抬手帮苏惊羽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了耳后,“况且,小红要冬眠了。” 苏惊羽一怔:“冬眠?” “即便是灵蛇,也有寻常蛇的习性和特征,它也怕雄黄,它也要冬眠,届时它会钻进自己的洞穴里,明年四、五月份才会出来。”贺兰尧说到这儿,面上有些惋惜,“真可惜,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它,我该庆幸猫不会冬眠,否则,没有它们和我玩,生活都没意思。” 苏惊羽语塞。 头一次听说人没了动物会觉得生活没意思。 贺兰尧这是打算和一蛇一猫共度一生了么。 “对了惊羽,我今日还发现了一件事。”贺兰尧说到这儿,凤目锁定在苏惊羽脸上,“新进玄轶司的那个苏折菊,与你关系不错?” “没有的事,我与他只是互相帮助过几回。同僚而已。”苏惊羽道,“也许是碰巧都姓苏,有点缘分,因此合作的时候没有分歧。” “哦,仅仅只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贺兰尧不紧不慢道,“我并不希望会出现另一个人,来分走你的注意力。”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自己中意,其实她心里清楚,他根本就是把她当保姆使,他的御用老妈子。 “殿下多虑了,我想他并不需要任何的照顾。”苏惊羽面无表情道,“照顾殿下一个我就够忙了,没时间再管第二个。” “那就好。”贺兰尧朝她淡淡一笑,“我夜里睡不着,你给我唱歌听。” 苏惊羽唇角一抽。 这话题转的真快。 “小时候睡不着,母妃都会给我唱歌听。”贺兰尧说着,漂亮的凤眸望着苏惊羽,眸中含着希冀,有一种几乎让人不忍拒绝的魔怔之感。 苏惊羽差点儿就魔怔了。 贺兰尧最大的优势,除了他人畜无害的脸,还有他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 仿佛在说:你就答应了吧,答应了吧。 “我……”苏惊羽望着他半晌,有些无奈地笑道,“殿下,很多时候我怀疑你只有五岁。” “我哪儿像五岁?”贺兰尧听得笑了,“虽然我还未及弱冠之年,但也不至于那么小吧?” “您当真听不出来我这是调侃?”苏惊羽有些好笑,“这是枕霞宫,你得回永宁宫去睡,留在这是不可能了,但殿下要叫我去永宁宫的话……这么晚了,我实在有点儿困倦,能不能下次?” 这时候再给他唱催眠曲,等他睡着了都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他那么能折腾,她都不用睡了。 “好吧,看在惊羽帮我找人背黑锅的的份上,就不耽误你睡觉了。”贺兰尧这回倒是好说话,“不过我该谢你的,你先闭上眼睛。” 苏惊羽闻言,眼眸微眯,“难不成殿下带了谢礼来了?” 这真是让她有些意外,他贺兰尧什么时候也学会客气了。 “你先闭上。”贺兰尧道。 苏惊羽闻言,只得闭上了眼。 正猜测着贺兰尧会送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下一刻,双唇一软,被什么微凉的物体覆盖了,鼻翼间还萦绕着清浅的淡香。 呼吸相闻,苏惊羽顿时睁眼,直接愣在原地。 他…… 反应过来想要推开贺兰尧,但贺兰尧已经撤离了她的唇了,还抬起手摩痧着脸庞,“惊羽,你的那半片面具好凉啊。”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苏惊羽的声线瞬间提升了一个高度。 “谢你啊。”贺兰尧轻描淡写道。 “有这么谢人的吗?”苏惊羽的眼角轻抽,“殿下你真的单纯到不知男女有别?!” “难道不应该吗?”贺兰尧面有疑惑,“是这样的,我曾经夜里散步看间侍卫和宫女在树底下聊天,侍卫对宫女说,好妹子,你该怎么谢我啊?那宫女就是这么干的,二人不亦乐乎。” “那不是聊天,是私会,那也不是道谢,是谈情说爱!”苏惊羽额上青筋都在抽着,“你长这么大没人跟你说过吗!” 第57章 看她怎么死(二更)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啊。”贺兰尧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那这么说来,以后道谢不能用这种方式了。” “当然不能……”苏惊羽从牙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她心底其实怀疑贺兰尧是在装蒜,但,她找不到他装蒜的理由。 他母妃只养育到他十岁,那么小的年纪,当然不可能跟他说这些,月落乌啼那两兄弟也像没长大的孩子,多半也不懂这些,而他身边没有其他能说得上话的人,想必从来没有人教过。 其次,论姿色,贺兰尧这么做吃亏的是他自己,她总不能控诉他吃豆腐。 但他在宫中好歹也呆了这么些年,难道真的就不懂吗? 罢了,她的心态一向好,不跟他计较这些,他若真的在男女之情上只是一张白纸,自己计较倒显得矫情。 “殿下,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教教你了。”苏惊羽尽量以平和的口气道,“以后类似这么亲密的举止,只能在有感情的基础下进行,也就是说,你要和对方两情相悦,彼此喜欢,以后再不可随便做出此类行为。” 她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或者似懂非懂,总之没有下一回。 苏惊羽的神色十分认真,贺兰尧却是漫不经心的状态,“好吧,我明白了,我就说那侍卫宫女怎么举止有些奇怪,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年少的时候我曾被母妃带出宫玩过,宫外的人,举止也是这么随意的,有许多地段繁华热闹,男子女子来往之间毫无顾忌,逮着一个就随便搂抱随便啃……” “那是烟花之地,也就是青楼楚馆,放浪不雅之地,殿下不要去。”苏惊羽打断贺兰尧的话,一本正经,“如殿下这样单纯不染纤尘的人,去了那种地方,就好比白纸上染了墨,不复洁白,不复干净。” “这么严重。”贺兰尧拧了拧秀眉,“那我一定不可以去。不过惊羽你倒也不用担心,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只有我允许的才行,所以,你不要生气。” 苏惊羽眼皮子一跳,“我哪有生气?我只是在教导殿下,不是生气!” “好好好,你没生气,也没骂我,是我不对。”贺兰尧垂下了眼,睫羽如扇,似是有点儿委屈,有点儿不高兴。 苏惊羽一个头两个大。 对付这种病娇外带傲娇的人,其实应该狠狠敲他几下让他长记性才好。 但是她没有忽略掉他骨子里的那丝变态因子,他做事全凭喜好都在一念之间,思维跳跃极快,让人捉摸不透的性格,实在不好下手。 所以她不能打骂,只能循循善诱。 “殿下,你没有错,咱们不闹了好不好?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睡了,说好了不耽误我休息的。”苏惊羽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往窗子边上推。 “在我走之前,给我点东西吃。”贺兰尧被推到了窗子前,便站着不动,“我有点饿了。” “行行行,桌子上还有些糕点,都是你的。”苏惊羽折回桌子边将整盘子糕点端来,塞给了他,“还有事吗?” “明天我要吃饺子。”贺兰尧道,“再帮我带点儿水果。” “好好好,都是小事。”苏惊羽全应下了。 “诶,我想起来了。”贺兰尧忽然朝苏惊羽凑近了几分,离她的鼻尖只有一寸距离,“惊羽你会炖汤吗?” 他忽然的靠近,苏惊羽下意识后退一步,“会!只要是关于吃的,我什么都会!殿下,走好不送。”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下去也全浪费了,不长肉。 “那好吧,明儿再和你商量。”贺兰尧朝着苏惊羽淡淡一笑,跃上了窗台,一个轻盈的跳跃稳当地落在了地上,随后捏起了一块糕点,边吃着边悠闲地走了。 苏惊羽赶紧关了窗户。 她如今的年纪可是比贺兰尧都要小上两岁,却什么都得帮他打点,真正的御用老妈子。 老太后啊,可真是从你手上接了个苦差事。 不过好在现在总算是能睡觉了。 这一头苏惊羽正宽衣洗漱,另一边,贺兰尧已经悠闲地晃回了寝宫中。 他才迈进了正殿,乌啼便迎了上来,将一个汤婆子递给了他,“殿下,小红回来了,跟踪它的死士也被甩开了,小红一尾巴劈死了一个,残了一个。” 贺兰尧接过了汤婆子,捧在手心里,冰凉的手很快便暖和了。 他轻启唇,声线轻曼,“那花姬到底什么来历?” “明面上看起来像是一名宠姬,其实是太子身边一个挺是得宠的属下,出生苗疆,会驭蛇术,还有一手好厨艺。太子出门在外都会带上,她有苗疆驭蛇术,一个人可顶的上十几个侍卫,带着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相当于护卫、厨子、侍女都齐了,必要时候说不定还能暖床。”乌啼嘿嘿一笑。 贺兰尧斜睨了他一眼,“去,派些人手,埋伏在刑部大牢外头。” “殿下为何要在大牢外埋伏人?” “你也说了,这女子对于贺兰陌来说,是护卫厨子侍女兼并宠姬,功能还挺多,折了她一个,相当于同时丢了四件东西。能不心疼吗?说不定他会想办法给捡回来。”贺兰尧说到这儿,沉吟片刻道,“贺兰陌折了花姬,就好比我折了苏惊羽,换我我肯定舍不得,我肯定得想办法从牢里捞出来,所以,你就派些人守在大牢外,以贺兰陌的本事,兴许花姬定了罪,还能有办法给捞出来,一旦花姬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你就把她给我劫了,伪装成她的同伙,这样越狱的罪名再加一个,那就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看她怎么死。” 第58章 惊羽,听说你升官了 “殿下,真是高明。”乌啼笑的眉眼弯弯,“这么一来可算是把她的路全给堵死了,原本她可能还有那么丁点希望,可要是多扣一个越狱的罪名,那就真的无路可退了,罪无可赦了。” “所以,务必成功不能失败。”贺兰尧双手摩痧着汤婆子,漫不经心道,“这样吧,派去劫花姬的人,让他们身上都扛上竹篓,装它十条八条蛇过去,务必给我把苗疆人装像了。” “殿下就放心吧!保证十成十的像,咱们手底下的人虽然没有一个苗疆人,但是有塞外的呀,原本就是外族人,跟出云国的人有较大的差异,再稍稍那么一乔装,一准让大牢守卫往苗疆人身上想。” “那就这么办吧。” “好嘞。” …… 这一夜,苏惊羽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日醒来之时,已是暖阳高照了,她才洗漱好准备吃早点,宁若水却在这时候急急忙忙地进了偏殿。 苏惊羽眼见她步子极快,问道:“怎么了这是?莫非外面又发生什么事了?我这早点都还没吃。” “没时间吃了,你快去一趟青镜宫吧。”宁若水道,“方才有宫人来传,说是太后召见,让你快些去。” “太后召见?”苏惊羽眨了眨眼,“看来这顿早点真的吃不成了,这样,你还是给我准备一下,回来的早还能吃上。” “哎你怎么还想着吃呐,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等你回来都该用午膳了,快去吧。” “好吧好吧,别催了。”苏惊羽整理好了仪容,戴上了那半片面具,快步往枕霞宫外去。 太后召见,她可不着急。她灵敏的第六感告诉她,只可能是好事,不可能是坏事。 跟着前来通传的宫人去了青镜宫,迈入正殿时,却让她怔了一怔。 大殿之上坐的不仅仅只有太后,与太后相邻而坐的,是皇帝。 “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 “免礼。”老太后望着她,呵呵一笑,“昨夜睡得可还好?发生那么大的事儿,闹腾了一整夜,听说你昨夜没回去,睡在枕霞宫了,枕霞宫也跑进了蛇,你与丽嫔,没事儿吧?” “谢太后娘娘关心,惊羽无碍,丽嫔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 “昨夜可是吓着了不少人啊,庄妃,夕婉,李贵妃,几条蛇把宫里弄的乌烟瘴气的,还搭上好几条人命,真是作孽。”太后说到这儿,冷哼一声,“太子素来都机敏沉稳,做事周全,怎么身边就带了那么个祸害呢,皇帝你说,那苗疆女子她胡作非为也就罢了,还敢越狱,太子当初是怎么把这种人留在身边的,听说还很是宠惯,依哀家看,他就是身边少了个照顾他的女子,趁着下个月彩灯节,赶紧给他选个正妃,有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看着,他身边就不会再带些乱七八糟的人。” “母后说的是,该给陌儿选个太子妃了。”皇帝点了点头道,“关于那个越狱的苗疆女子,母后就不要操心了,玄轶司的密探们会把她捉回来的。” “花姬越狱了?”苏惊羽面上浮现一丝讶然,“刑部大牢把守严密,她是如何做到的?” “凭她的本事自然是做不到,是刑部主审要提她去审问的时候,将她从牢里押出去时被人劫走了,一伙儿苗疆人,功夫高,又随身藏着蛇,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去的,朕现在看见蛇听见蛇就烦心。”皇帝说到这儿,面上也微有阴沉,“昨夜有一条红蟒,你也见到了吧?朕虽没有见到,但听他们说起,十分凶残,刑部主审说,那蟒能生吞人心,还能拿尾巴劈人,长得结实,弩箭都刺不穿,昨夜被它祸害的人,死状竟然和连环惨案的那些死者相似。朕实在难以想象那些人的死是红蟒所为。现在花姬跑了,那条红蟒也没捕捉到,这宫中戒备依然要加强。你们玄轶司的人,这段日子要辛苦了。” “陛下言重了,分内之事,算不上辛苦。”苏惊羽沉吟片刻,道,“陛下,惊羽有个建议,如今惊羽得以进入谪仙殿,不如让惊羽去问问国师,对于这条红蟒,他可有办法?” “国师……他不是在闭关么?说实在的,这些事本来就不是他职责之内的。他会卜算福祸,去除邪祟,但是如果抓条蛇也要叫他,朕都觉得为难他,如此一来,倒显得我出云国没有其他能人了。”皇帝说着,有些烦闷地揉了揉眉心。 “陛下,惊羽只是说,问问,如果国师办不到,也无妨,毕竟这不是他的职责,但,若是国师真有办法,那不是省事很多么?如今那条红蟒兴许还在宫中某处,能早一日解决最好,就让惊羽去问一问吧。”苏惊羽垂首道,“没准就能了却陛下的烦心事呢。” “哀家认为惊羽说的有理。”太后附和着道,“哀家也是第一次听说有那么凶残的东西,上百人围攻都能让它跑了,那简直就是怪物,多让那东西在宫里呆一天,都得让人提心吊胆的,还是让惊羽去问问国师吧。” 皇帝听闻二人的话,道,“既是如此,那就这么办吧。苏惊羽,朕听说,那个花姬的恶行最初是你和苏折菊一同揭发的,她在宫中养蛇的事,太子显然是知道的,却纵容着,你们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去揭发她,当真勇气可嘉。若不是你们,恐怕她还现不出原型呢。” 苏惊羽淡笑,“太子殿下只是被妖女一时蒙蔽,惊羽相信殿下是公正的,此后,应是不会找惊羽算账的,臣女听闻殿下一直是明事理的人,只要臣女是对的,自然不怕得罪了他。” “你倒是心宽。”皇帝爽朗一笑,“想不到,苏相的大女儿,还是很有能耐的,你的胆识和才能,少有女子能及得上。太子这次确实有错,朕要罚他禁足半个月面壁思过,而你,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惊羽并没有做什么大事,哪里敢讨赏。”苏惊羽道,“能得陛下如此高的评价,已经知足了。” “诶,皇帝,哀家听说,昨夜红蟒残害了一名玄轶司的玄衣卫啊。你看,惊羽的身份原本就特殊,是替国师选出来的帮手,当个五等密探,哀家早就觉得不妥,昨夜的行动折损了一名玄衣卫,需要有人接替,你看,惊羽如何?昨夜丽嫔的宫里也进了蛇,要不是惊羽当时恰好在丽嫔寝殿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这又算一件功劳了。”太后说到这儿,望了一眼苏惊羽,“这孩子哀家是挺喜欢的,能力哀家也信得过,皇帝你看……” “那就依母后的意思。”皇帝说着,望向苏惊羽,“苏惊羽,今日起,升你做玄轶司三等玄衣卫,赐浅蓝玉石腰带,再赐一对玉如意作为嘉奖。” “臣女谢陛下恩典。”苏惊羽行了一礼,低垂着头,唇角轻扬。 老太后,真是说话算数呢。 “好了,朕也该去看望一下丽嫔和庄妃她们了,昨夜吓得不轻,是该去慰问一番,母后,明日再来看您。”皇帝说着,起了身。 太后点了点头道,“替哀家也慰问慰问。” 苏惊羽道:“恭送陛下。” 待皇帝离开之后,太后朝着苏惊羽笑着招了招手,“惊羽,你过来。” 苏惊羽走上了前,“太后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哀家听说你把小十照顾的不错,真是好孩子。是这样,小十在宫里太闷了,他的身份有些尴尬,不能明着出宫,哀家就想,让你带他出宫转转。”太后说着,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块令牌,递给苏惊羽,“等会儿,哀家叫宫人用马车送你们出宫,只需要出示这块令牌,宫门的守卫就不会查马车,直接放行。你和小十,玩的尽兴些。” “臣女遵命。”苏惊羽应着,接下令牌。 小十,你真是你家皇祖母心中永远的小公举啊…… 苏惊羽望着令牌,微微叹息。她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奶奶。不过看样子,老太后应该不知道她的小十背着她干了不少缺德事…… 苏惊羽拿着令牌出了青镜宫,一辆马车正停在殿外,苏惊羽上前掀开马车的布帘,对上一张浅笑吟吟的精致容颜。 “惊羽,听说你升官了,真是值得庆祝,说说,要请我吃什么?” “殿下,你除了吃还能想到别的吗?” “怎么?”贺兰尧凤目轻眨,“得了赏还不给我买吃的?” 第59章 又借钱?(二更) “买买买。”苏惊羽无奈一笑,踏上了马车。 “苏大人且慢。”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女音,苏惊羽回过神,正见一名宫女朝着她走来,递给她一个锦囊,“太后娘娘方才忘了让苏大人带上这个。” 苏惊羽不知里头是什么,伸手接了过来。 然而,接到的那一刻,锦囊沉甸甸的感觉以及里头清脆的声响,让她一瞬间就知道是什么了。 她打开看了看,果然——是银锭子和银票,银票还是大面额的,出去挥霍一整日都绰绰有余。 太后让她和贺兰尧出宫去玩,还不忘了报销经费,真是贴心极了。 “惊羽姐姐,那都是钱么?”乌啼望着苏惊羽手中的锦囊,目光一亮,“惊羽姐姐等会儿给我买烧鹅好不好?” “你跟着你家殿下就学会了一样,那就是吃。”苏惊羽打趣了他一句,而后将锦囊直接塞给了贺兰尧,“这是太后给你的,想买什么,想吃什么,都足够用了。” “那就让乌啼跟在我们身后付账吧。”贺兰尧将锦囊丢给乌啼,“乌啼,回头不准乱买东西。” “只要是用得着的都可以买。对了,记得找钱,这里头没有碎银子,等会儿拿张大面额的银票换些碎银子。”她生怕这主仆二人对花钱没概念,一个银锭子就直接扔了走人,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对了,月落怎么不跟来?”苏惊羽疑惑,“把他丢下,合适么?” 乌啼无谓道:“月落喜静,没有爱凑热闹的心思,让他留下,还有小蓝陪着他呢,正好看着小蓝不让它出去作怪。” 苏惊羽点头,“也是,双生子里总有一个好动一个安静,一个老实一个圆滑的,你就是那个好动圆滑的。” “惊羽姐姐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月落一点也不老实!” “我不想跟你斗嘴,好歹你们是兄弟,买东西时别少了他那一份。” “就不买他的!” “你再跟我顶嘴试试?” “……” 临近中午,帝都的街道上繁华热闹,人头攒动,苏惊羽慢悠悠地走着,看着那主仆二人开启疯狂购物模式。 “乌啼,买这个。” “惊羽,这糖人看上去蛮好吃的啊?你要不要?” “乌啼,这糖炒栗子多买一些,带回去吃。买十斤吧。” 苏惊羽有些凌乱。 “十斤?贺兰公子,这糖炒栗子隔夜可就不好吃了,最多不能留两天以上,十斤,会不会太多了?” “没事儿,我们三人吃得完。”贺兰尧说着,余光瞥见了酒楼的牌匾,立即转过了身,“惊羽,我听说,规模大的酒馆,里面的菜通常都很好吃的。” “是的贺兰公子,咱们一起去那儿休息一下吧,顺便吃午饭。”终于能停歇一会儿,苏惊羽求之不得。 “那好。”贺兰尧率先进了酒馆,苏惊羽和乌啼从后边跟了上去。 虽说在宫外没有人认识贺兰尧,但苏惊羽却发现,他一路上还是招来了不少的关注。 其中,雌性生物居多,这不,就连进个酒楼都不安生,账台上穿的光鲜亮丽,看似掌柜女儿的姑娘,手里的账本和毛笔都还未放下,就迈步到了他跟前,浅笑,“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呢?” “我们要一个雅间,靠窗子的。”苏惊羽挡在了贺兰尧跟前,“菜么,就上些招牌菜,来个十道八道的。” “没问题。”那姑娘瞥了一眼苏惊羽,“三位二楼请。” 三人进了雅间,并没有等候多久,菜便陆续上来了,小儿临走前,还在桌上放了一坛桃花酿。 “我没有要酒。”苏惊羽道,“是不是送错了?” “不是的姑娘,没有送错,这是我们小姐请这位公子的,本店上好的桃花酿,香醇不烈,这个不另外收钱。” “惊羽,酒好喝吗?”贺兰尧望着苏惊羽,面微有疑惑。 “小二说不是烈酒,殿下可以喝一点儿。”此刻雅间内仅有他们三人,苏惊羽望着贺兰尧,唇角轻扯,“长得好看不怕饿死。” 果然什么时代都是看脸的时代。 三人吃了一会儿,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苏惊羽道:“谁?” 门外响起了方才那小二的声音,“姑娘,隔壁雅间的公子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您的朋友。” 她的朋友?会是谁? “殿下,你们二人先吃,我去一趟隔壁,很快回来。”苏惊羽朝着二人说着,起身走出了雅间。 到了隔壁的房门外,苏惊羽抬手敲了敲门,里头传出男子清朗的声音,“请进。”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苏惊羽可以确定不是熟人。 她伸手推开门,抬眸的那一瞬间,轻挑眉头,“原来是你。” 里头坐着的人,身着黑色锦衣,深紫色的穗带束发,举手投足间有一丝天然的贵气,外加一抹异域的风情。 这个外族来的俊男,她的印象很深,更何况自己还是他的债主。 “苏惊羽,我方才透过窗户看见你在大街上就想叫你来着,但你身边还有个俊美公子同行,我在猜你与他是什么关系,要是大声叫你,总觉得唐突,所以只能等你上来,单独叫你了。”胡东杨说着,抬手撑额,朝苏惊羽淡淡一笑。 “那是我的朋友。”苏惊羽道,“所以你其实不需要避讳什么的。” “不管与你是什么关系,我都得避讳着点,毕竟,我有求于你,这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有求于我?”苏惊羽眯了眯眼,“你该不会……” “苏惊羽,这是最后一次了。”胡东杨说着,轻呼一口气,“我原本想,靠自己的能力生活的,但我在街上转悠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事做,而且我发现给人家做事挣钱,赚的怎么就那么少呢,这么大个酒楼,伙计一整年的工钱都不够我花两天的……” 苏惊羽白了他一眼,开门见山,“要多少?什么时候还?” 皇子打工赚钱,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好笑呢。只怕被老板一句斥责,就能扬言拆人家的店。 “这一回,能不能多借些?”胡东杨道,“过些日子,我的家人就要来了,届时一定还,我还外加赠一份谢礼。” “谢礼就不必了,阁下只要记得,他日也许我也会有求于你,届时,你若能帮,可别推。” “一定不推。” “那好。” 与此同时,另一边—— “乌啼,听清楚了么?”贺兰尧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桃花酿,砸了砸嘴,“勉强能喝吧。” “听清楚了。”乌啼贴在墙边,笑道,“隔壁那男子找惊羽姐姐,原来是借银子。” “惊羽今日来宫中,并不会提前预知我们要出宫来玩,所以,身上一定没带多少。”贺兰尧悠悠道,“她一会儿回来,铁定找你。” 乌啼闻言,捂紧了怀中的锦囊,“殿下的意思是,不要借吗?” “借啊,怎么不借。”贺兰尧扬唇一笑,“你现在马上去一趟街尾,那儿有个秘密经营的黑市,里面有出售假银票,买几张大面额的,回来的时候,第一张首张放上真银票。” “好嘞,明白了!”乌啼会意,立即奔出房间,开门的时候,正撞上苏惊羽回来。 “乌啼你上哪儿去?” “惊羽姐姐,我肚子疼,去去就回。” 第60章 御用老妈子 苏惊羽见乌啼跑的急,不免失笑,心想装着银子的锦囊还在他那里,只能等他回来了。 在这之前,还是得和贺兰尧说一声才行。 “殿下,这些菜可还合胃口?”苏惊羽缓步走向贺兰尧,目光落在开了封口的桃花酿上,“这酒的味道如何?” “尚可吧。”贺兰尧淡淡地给出了评价,“我还是觉得你的手艺好些。” “这就太抬举我了,这么大的酒楼,请的厨子通常都是名厨,菜色丰富又可口,我是比不过的。”苏惊羽笑道。 “见完朋友了,那么也该坐下一起吃了吧?”贺兰尧说着,举杯望向苏惊羽,“要不要坐下陪我喝上一杯?” 许是因为玩得高兴,又饮了酒的缘故,贺兰尧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不再是那种羸弱的苍白,总算是多上了几分正常的红润,在他原本就眉目如画的基础上更添了几分好看,不禁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不过苏惊羽并未盯着他看太久,和贺兰尧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定力可不一般。 以后见着别的俊男,恐怕不能轻易让她有惊艳的感觉了。 贺兰尧平日的衣着很是简洁单调,他并没有过于贵重华丽的衣裳,不比太子和四皇子那些雕龙画蛟的锦衣华服,但饶是如此也难掩风姿,苏惊羽有时候想,如果贺兰尧也愿意盛装打理一番,那会有多好看。 但是他本人对这些似乎不太感兴趣,吃穿用度,他最看重吃…… “惊羽,我跟你说话你怎么走神了呢?”贺兰尧见苏惊羽半天没回话,不免疑惑,“想什么呢你。” “没什么。”苏惊羽朝着他淡淡一笑,“殿下,有件事儿和你商量一下,我朋友手头有点儿紧,找我救急,我身上并没有太很多银两,所以想从乌啼那儿借一些。” “你我之间,说什么借不借的。”贺兰尧扬唇浅笑,“等会儿让乌啼将银票都给你,剩下的银锭子和碎银子也足够咱们用的了。” “殿下,那是太后娘娘给你用的。”苏惊羽有些好笑,“于情于理,我都得还上。” “那就当做你照顾我的这些天给你的酬劳了。”贺兰尧道,“往后你还得继续照顾我的,要是跟你计较这些银子,岂不太吝啬了。” 话都这么说了,苏惊羽也不再坚持,“那就按殿下说的办吧。” “惊羽,这是宫外,不要再这么称呼我了。”贺兰尧顿了一顿,继而道,“更何况你我已经是熟人了,我也是个被人遗忘的皇子,将来说不定封王爵都没有份,这个称呼也显得生疏,你还是换一个称呼吧。” 对于称呼,苏惊羽倒没有太多的想法,贺兰尧确实不会摆架子,换个称呼到也无不可。 她想了想,道:“贺兰?” “整个出云国皇室都姓贺兰,又不止我一个,不行。”贺兰尧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称呼。 苏惊羽又想了想,“小十?” “那是皇祖母叫的。”贺兰尧显然更不乐意了,“况且我年长你两岁,你怎么能叫我小十?” “那您说说什么称呼好?”苏惊羽没辙了,“殿下还有小名么?” 贺兰尧唇角轻勾,“要不你叫我尧哥哥?” 苏惊羽差点儿喷笑。 她是得有多傻白甜才能对着他叫出这个称呼? 除了亲哥哥,她一直都挺反感叫外人哥哥的,总觉得没个正经,像情哥哥情妹妹似的。 “行了,有那么好笑么。”贺兰尧冷哼一声,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 “阿尧。”苏惊羽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这样称呼还比较正常,你看我平日里什么都帮你打点,有时我有种错觉,我像你的长辈一样……” “行了,别说了!”贺兰尧绷着脸道,“闭嘴,坐下,吃饭。” 苏惊羽少见他有这么明显不悦的神色,又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般,脸上刻画着大写的傲娇两字。 这一刻,她差点儿忘记了他骨子里的凶残和冷酷。 但其实,她对他的提防,从未放松过。 她不会因为他和自己谈笑,他和自己玩闹,就忽略了他真实的本性。 但如果,他们能够一直这么和睦相处下去,这么玩耍下去,她一点也不介意照料他,谁说冷血的人就不需要朋友呢,恶人尚且有知心人,如贺兰尧这样的,更需要能交心的人。 “公子,我回来了。”门外响起了乌啼的声音。 苏惊羽偏过头去看,乌啼正走进屋子里,面上有点儿红,显然是奔跑导致,苏惊羽失笑,“你需不需要吃点儿药?是不是平时在宫中吃的太清淡,今日这些油腻的菜就消受不起了。” “才不是呢,我还是消受的起的。”乌啼撇了撇嘴,回到了座位上。 “乌啼,把身上的银票都拿出来给惊羽。”贺兰尧说着,筷子伸向了一盘虾。 乌啼只装不明白,问道:“惊羽姐姐要买什么?” “让你给你就给,问什么问。”贺兰尧看也不看乌啼,夹起了一只虾,看了好片刻,似乎不知道往哪儿下手。 苏惊羽见此,伸手从贺兰尧筷子上把虾夺了过来,“这个头和壳是要剥开的,尾巴也不要,里面的肉蘸着酱会好吃些。” 原来他都没吃过虾。 苏惊羽暗叹,难怪美食能牵绊他,他从小到大没吃过的东西也许很多,所以很多食物看着都新鲜。 “你先吃点儿别的,我给你剥。”苏惊羽说着,瞥了一眼乌啼,“你把银票送去给隔壁的那位公子吧,我就不过去了。” 乌啼闻言,看了一眼贺兰尧。 贺兰尧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去,随后专注地看苏惊羽剥虾,看了片刻,又拿起筷子吃其他的东西了。 乌啼很快便回来了,眼见苏惊羽在剥虾,本想帮忙,却听苏惊羽道:“洗过手了没?钱并不干净,没洗就不用剥了。” “那我现在去洗。” “不用了,你们吃吧。”苏惊羽淡淡道,“我一个人也能剥完,反正已经是御用老妈子,不差剥虾这个活。” “惊羽姐姐,那个,你说御用什么?” “吃你的别多问。” 剥了半盘子,正准备继续,贺兰尧道:“不用了,我吃这些就够了。” 说着,他夹了一只起来,蘸了酱油,放入口中。再夹起一只蘸了酱油,却是递到了苏惊羽唇边。 苏惊羽怔了怔,张口吃下。 贺兰尧朝她浅浅一笑,随后低头继续吃。 午饭用过后,三人离开了酒楼,迈出酒楼的那一刻,贺兰尧道:“这附近是不是有一家林氏糕点铺?” “哦,那家啊,是有,开了很多年的老店了,就在街尾。”苏惊羽道,“你是听何人说有这么家铺子的?” “皇祖母说,这家铺子的枣泥糕好吃,宫里御厨做的没有她喜欢的那个味道,她偶尔会吩咐宫人出来买,今日我们出来,就顺便给她带些回去。”贺兰尧说着,迈出了步子。 苏惊羽二人跟了上去。 到了那家糕点铺,贺兰尧便钻进去挑选糕点,苏惊羽失笑,正准备给他推荐一些,蓦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 “十弟?” 苏惊羽步子一顿。 这个声音是—— “苏姑娘?”下一刻,身后的人也叫了她一声。 苏惊羽回身,望着来人,唇角浮起一抹象征性的笑,因是在宫外,不宜张扬身份,她便道:“四公子,真巧。” 应该说,世界真小。 正对面站着的可不就是四皇子贺兰平,他的身侧,还有一名秀丽佳人相伴,果然不辜负风流惜花之名,惜花惜到宫外来了。 “苏姑娘,你和十弟怎么会……”贺兰平望着她,轻挑眉梢。 苏惊羽还未答话,贺兰平身侧的女子便道:“公子,这位是……” “这位是苏家的大小姐。”贺兰平朝身侧的女子说着,又望向苏惊羽,“苏姑娘,这位是大理寺卿的侄女,姓杨。” “哦,原来是苏家的大小姐啊,名唤惊羽,我认得。”贺兰平身侧的女子轻笑一声。 “你认得?”贺兰平有些疑惑,“认得怎么还问?” “认得名字,没见过真人而已,您一说,我就知道了。”那女子笑道,“苏家大小姐,谁人不知。早几年前我就听说了呢。” 望着对方投来的轻蔑目光,苏惊羽心下冷笑。 这么明显的嘲讽,她苏惊羽可不就是长得难看才出名的么,这女子与自己素无冤仇,还这么说话,显然是只为寻开心的。 她苏惊羽可不是想嘲笑就能嘲笑的。 “四哥,这些年你眼光越来越差。”身后忽有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不温不火,“什么人都往身边带,大理寺卿侄女都能入你法眼,我记得你前些年身边的可都是郡主,国公小姐,如今你这是凤凰孔雀看多了腻了这才决定换换口味么,那你也不能找只野山鸡凑合吧?” 第61章 顺便一起剁了吧(二更) 苏惊羽原本是想自己回击,听得贺兰尧在身后说的这番话,顿觉好笑。 贺兰尧的一番话是以这女子的身份打压她,虽说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但身份上毕竟不配贺兰平,贺兰平自然也就是交往着玩的,不可能会花太多心思。 虽说她时常觉得自己像贺兰尧的御用老妈子一样照顾着他,但关键时刻,贺兰尧也是护短的,且他骂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字,讽刺的还当真挺有水准的,兴许他也是一个吵架的能手,以后和人吵架带上他,一准拉风。 “你……”正对面那杨家小姐被贺兰尧一番话轰炸的面如土色,水眸圆瞪,想要开口回击,却先是怔了一怔,随后闭上了口。 苏惊羽看清她眸中的惊艳之色,有些好笑地挑眉。 被人骂还能被对方的姿容给震慑住,这就已经输了一半了。 再说,这大理寺卿的侄女,凭这身份应该是没进过几次宫的,不了解宫里的情况,在她的认知当中,被四皇子贺兰平称弟的那自然也是皇子,她就算心里在不痛快,也不能当面顶撞回击。 “十弟,这话怎能这么说呢。”贺兰平有些无奈地瞥了一眼贺兰尧,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子,“杨姑娘,你往后说话也要注意着些分寸才是,有些时候,不要失了礼仪。”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对苏惊羽的讥讽,此刻这么说,也算是站苏惊羽那一边了。 苏惊羽发现贺兰平还算是讲道理的人,分得清是非黑白。 “我……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不是有心的。”那杨姑娘咬了咬唇,退开了一步,“公子,我想起来自己还有些事,这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糕点铺。 她确实也没什么必要再留在这儿了。 贺兰平并未说一句挽留的话,只朝着苏惊羽歉意一笑,“苏姑娘,杨姑娘心地不坏,就是不太会说话,苏姑娘别往心里去。” “四公子言重了,类似这样的话我也没少听过了,再说,十公子方才不是回击了吧,一人一句,扯平了。”苏惊羽并未往心里去,在她看来,这种小事还不足以让她记挂。 “苏姑娘果真有气度。”贺兰平朝苏惊羽说完,又望向了她身后的贺兰尧,“十弟,怎么出宫来了?” “四哥能出来,我就不能出来么?”贺兰尧边说着,边捏了个柿子饼,放在唇边张口一咬,“四哥,我刚才说的是心里话,你这几年,眼光越来越差,我不仅是针对那位小姐的相貌,更要说的是品行素养,就以那位小姐的言行,呵呵,恕我不敢恭维。” 说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又捏了个柿子饼,递给了苏惊羽,“这个不错,尝尝。” 吃吃吃,就没停下来过。 “我……”贺兰平张口吐出一个字,半天接不上下文,只因贺兰尧的话,他自个儿心里其实也赞同了一大半,除了那句眼光越来越差。 “杨姑娘的言行确实不妥,但,四哥的眼光并没有……” “四哥无需解释。”贺兰尧淡淡道,“四哥的眼光如何,小弟并没有资格评论,刚才只是无心一说,四哥别放在心上就是了。” “咳!”苏惊羽轻咳一声,朝着贺兰尧低声道,“差不多得了。” 无心一说,都说了两遍了还能叫无心? “罢了,你们继续玩,我想起来还有些事,咱们回头见吧。”贺兰平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迈着步履潇洒地离开了。 “十公子,你家四哥脾气不错啊。”苏惊羽啃着柿子饼,“你这么说他都不生气的。” “众位兄长里,也只有他脾气不错了,兴许是看我排行小,不想与我计较吧。”贺兰尧道,“他玩世不恭惯了的,不是爱计较的人。” “这种人活的最自在了,也最逍遥。”苏惊羽扬唇一笑。 的确,换成是太子那种心性,说他一句不好他一准修理你。 “惊羽,老是夸四哥做什么?”贺兰尧的语气淡淡,“他眼光那么差……” “是是是他眼光差,你眼光好。”苏惊羽忙道,“别逮着一点就不放了,你买好了没有?买好了咱们就走吧,别占着人家铺子的空间。” “你在变相夸耀你自己。”贺兰尧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随后低笑一声走开了。 苏惊羽反应过来,眼角一抽。 也是,他身边就自己一个雌性生物,说他眼光好,真是夸自己…… 一行三人离开了糕点铺,苏惊羽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他们对着整条街大扫荡。 不是说女子最爱买东西了么,她一早到现在还没买几样,贺兰尧二人买的东西已经能装大半个马车,她都要怀疑等会儿回去能不能坐下三个人了。 但逛着逛着,苏惊羽发现了不对劲。 方才不经意瞥见了几道身影,似乎一直在他们身后转悠。 她记性好,对人脸和衣着的识别尤其好,她能确定,他们被跟踪了,并且来者不善。 贺兰尧与乌啼逛得正开心,还是不要惊动他们,她自己悄悄去解决得了。 “殿下,有人跟踪我们。”此时,乌啼在一个摊子边停了下来,朝贺兰尧道,“惊羽姐姐好像也发现了。” “我也早发现了。”贺兰尧说着,目光落在眼前一个摆放着饰品的摊子上,拿起了一只银质镯子,嘀咕了一句,“做工太次了吧……” 不过这样式还不错,可以拿上等的材料照着样式打造一个。 “你去,把惊羽给我叫来。”他朝着身侧的乌啼道,“然后,你去把那几只跟踪的杂碎剁了。” “是,我也好奇是谁派来的,这跟踪本事真不敢恭维。” “从派来的人就能看出幕后人是什么货色。”贺兰尧的目光始终落在镯子上,“若是皇室宗亲,身边都有死士暗卫,这些人一看就是市井打手三文钱一个,这幕后人一定没什么出息,没什么大身份,那么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你回头顺便一起剁了吧。” 第62章 我想积德了 “好嘞。”乌啼十分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而后转身便走,快步行至苏惊羽身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惊羽姐姐,公子让你过去一趟。” 苏惊羽正准备去收拾那些个跟踪的男子,忽听乌啼这么说了一句,便转过了身。 “你就去吧,其他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乌啼推着苏惊羽的肩,示意她去贺兰尧那儿,不等她说话,快步走开了。 苏惊羽望着他的身影,失笑。 也是,这主仆二人何其敏锐,自己能发现,他们自然也能发现。 既然乌啼去了,那么她也就不插手了,转身迈到了贺兰尧所在的摊子前,“看什么呢。” “你看这个手镯,如何?”贺兰尧将手中捏着的镯子拿到苏惊羽眼前。 “外观倒是好看,上面雕刻的纹路也很有层次感。”苏惊羽夸赞了两句之后,贴着贺兰尧的耳朵悄声道,“不过这地摊货的材质恐怕不怎么样,外面这层银是镀上去的,价格也比正规银器铺的便宜许多,你若是想买,咱们去规模大些的店铺看吧。” 正对面还站着摊主,她说话才刻意放低了声音。 毕竟这种路边摊卖的金银玉饰本就不是什么上等物品,大家也是心里清楚的,来买也就是图个便宜实惠,正规店铺,寻常人家也许消费不起。 但饶是她这么说了,贺兰尧却还是决定了要买。 “既然你觉得好看,那就买了吧。”贺兰尧买下了手镯之后,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准备送人?”苏惊羽笑问。 “没错。”贺兰尧道,“你不妨猜猜我是想送谁。” “这个……”苏惊羽想了想,一时间想不到贺兰尧身边还有什么女子。 除了月落乌啼,她就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反正不是送她,若是送她,在她对他耳语的时候,他就该放弃了,而后找个正规的银器店才是,毕竟没有哪个男子在听见姑娘对手镯那样的评价之后还会再买。 “你敬爱的祖母?不对,若是送她,你定然不会这么草率了,兴许是一个并不怎么重要的人吧,送那人只是意思意思。” 贺兰尧闻言,面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 “不对,以你的思维,答案应该是很难猜且很出人意料的。”苏惊羽想起贺兰尧那跳跃的思维与不正常的三观,便也往不正常的地方想,“难道是买回去给小蓝戴脖子上的?” “噗嗤——”贺兰尧头一次毫无预警地笑出了声,随后转身走了,苏惊羽在他身后,都能看见他双肩都在颤。 有那么好笑吗?能让他笑成这样。 或许……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不想了,反正与她无关,也许他想自己戴也说不定。 跟在贺兰尧身后又逛了片刻,乌啼不知何时尾随了上来,朝着二人道:“解决完了,没人发现我。” “好样的。”苏惊羽道,“如何做到的?” “我装作不经意,经过他们每个人身旁时,往他们体内送了一根毒针,毒性等会儿就会发作,他们的袖子里都藏了刀,可见真的要对我们动手。天杀的,出门逛个街都有人刺杀,还是这种不入流的市井打手。”乌啼冷哼了一声,“雇他们的人就是那个姓杨的娘们,不知给她跑哪儿去了,没功夫追。”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苏惊羽轻呼出一口气,“如今这世道,人心怎么就能狭隘到那个程度?都不让人逞口舌之快,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呢,就让人惦记上了。” 那女子先出口嘲笑她,被贺兰尧更加厉害的反嘲了回去,本以为就此扯平了,小事一桩,想不到还能让她动了杀心。 如今这官宦人家的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心胸狭隘,一个比一个阴毒。 “四哥的眼光,居然已经差到如此程度了。”贺兰尧状若叹息了一声,低头吃着刚买的桂花酥。 “重要的事儿说三遍就好了,你这都说了四遍了。你四哥听见该仰天长啸了。”苏惊羽说着,上前夺过贺兰尧手中的桂花酥,“你这都吃了大半天的甜食了,这种煎炸烘烤类的不要吃这么多,会流鼻血,小心嗓子疼。” 贺兰尧望着被苏惊羽夺走的半块桂花酥,“我不管,我要吃。” 他伸手欲拿回来,苏惊羽眼明手快,直接塞进口中,对着贺兰尧扬了扬眉毛。 “惊羽。”贺兰尧悠悠道,“那是我吃一半的。” 苏惊羽反应过来,原本是想阻止他的,怎么一着急自己吞了那半块了。 想了想,她轻咳一声,“哦,没事儿,下回我也允许你抢我的。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她思想开放,吃了他半块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不就间接那啥了么,反正直接的都发生过了。 一行三人坐着来时的马车回到宫中,如苏惊羽预料般,马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堆了一座小山,三个人坐一起勉强坐的下来。 马车一路驶回了皇宫,到了青镜宫外,贺兰尧从买来的糕点中翻出了一包枣泥糕,随后三人下了马车,走近了正殿。 一名年纪稍大的宫女迎了上来,“殿下,苏大人,太后娘娘正睡着呢。” 这宫女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青竹,年龄约莫三十有几,是宫中老人,苏惊羽见过她几回,很是面善。 青镜宫的宫女们,侍奉太后身侧,因此对外都很是傲慢威风,对贺兰尧这个最没有地位的皇子却都是十成的尊重,没有一人敢不敬。 青竹瞥了一眼贺兰尧手中的东西,“殿下是从宫外带了太后娘娘爱吃的枣泥糕了么?” “既然皇祖母正睡着,那我下回再来。”贺兰尧将手中的那包糕点交给青竹,“皇祖母醒来,记得给她,青竹,你可不能偷吃。” 苏惊羽唇角一抽。心道一句:你以为谁都像你。 还死吃不长肉,吃下去多少都白搭。 “青竹,我们马车上有些东西,我们三人带一些回殿下宫里,剩下的,就要劳烦你们帮忙带去了。”苏惊羽道,“糕点和栗子买的多了些,你们也拿一些去分。” “不不不,多谢苏大人,奴婢们可不敢和殿下抢点心吃。”青竹掩唇低笑,“苏大人可千万别让奴婢们挨骂啊。” “算你们聪明。”贺兰尧唇角轻扬,转身离开。 苏惊羽跟在他身后走出去,心中腹诽。 有时候真觉得他只有五岁。 …… 回到永宁宫的时候,月落正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之上,边上蹲着一只蓝眼黑猫。 “月落,我们都跑出宫去玩,你中午吃的什么?”苏惊羽走上了前,俯下身,习惯性地给黑猫顺着毛。 如今的小蓝,当真对她的手指头再也不感兴趣了。 “给自己煮了碗面,忽然发现我还是不适合做饭。”月落嘀咕着,“还是难吃。” “慢慢来,我们带了不少吃的回来,你去看看吧。”苏惊羽说到这儿,想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慢着,都是点心类的东西,放个几天也不会坏,还是吃点儿正经的热食吧,我去准备准备,你们看着你们殿下,别让他再吃了。我去厨房煮些清淡的。” 苏惊羽说着便起了身走开了。 “殿下,你真买了这个手镯?”乌啼见贺兰尧一坐下来,就从衣袖里拿出在街边摊买的镯子,不禁纳闷,“这种材质的玩意您都买回来,这……” “说你笨真是一点儿都不冤枉你。”贺兰尧轻瞥了一眼乌啼,“我就是图它的外观好看,买回来做个借鉴。密室里不是存放着一块寒铁么?还有我去年生辰,皇祖母送的据说是赤南国才有的猫眼石,跟小蓝的眼睛颜色还真像,从寒铁上取材,按着这个镯子的样子做,做好了之后,把猫眼石切出大小相同的三颗,镶在这上面。” “哎呀我的殿下,这么一来,那戴着可就大气了。”乌啼眸光一亮,“我已经能想象殿下戴着这镯子的模样。” 贺兰尧斜睨他一眼。 跟了自己这么久,还是这么蠢。 “对了殿下,那个姓杨的娘们怎么办?她竟敢雇人对咱们下手。”乌啼说到这儿,眸中凶光一闪,“要不我找人把她……” 他比划了一个手刀砍脖子的动作。 “你怎么就知道杀人,你稍微善良些行么?脑子里别总是些阴狠的想法。”贺兰尧叹息一声。 “诶,她要对我们动手,我们还击难道不该么?殿下你今儿怎么回事啊?您想如何?” “我想积德了。”贺兰尧淡淡道,“这样吧,毒哑了,绑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山村,嫁个七老八十的老光棍。” 乌啼正端着茶杯喝水,听到这儿,噗的一声喷了一桌。 第63章 挖个大坑给他跳(二更) 这就是殿下所谓的积德…… 对于那种千金小姐来说,比起夺她的性命,让她给山野里的老头做媳妇似乎更加残酷吧? 何况还要弄哑她的嗓子,不让她说话,那么她连哭闹都是奢求。没准她哪天就生无可恋,自己寻死去了。 “明白了。”乌啼点了点头,“明儿这事就能办好,殿下放心就是。” …… “娘娘,您看这海棠花,开得多好看啊。”团花锦簇的御花园里,几名宫女围绕在一名紫色宫装女子的身侧,那女子相貌艳若芙蓉,身姿窈窕。 她伸手抚上一朵海棠花的花瓣,余光瞥见一抹蔚蓝的身影,眸底划过一丝不耐烦。 那家伙站在那儿已经许久了,到底想干什么,真是阴魂不散。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将宫女全遣退了,宁若水不意外地看见那抹身影朝着自己走来了。 “欧阳淳,你到底想如何?”宁若水回身望着来人,柳眉轻蹙,“你能不能别总在本宫面前晃悠?宫中耳目众多,你就不怕哪天让人注意到了,传出闲言碎语?你不担心本宫还担心呢。” “丽嫔娘娘,你我之间不过就是寒暄几句,清白的很,清者自清,何必怕有人说闲话呢?”正对面的男子高大英挺,相貌也算俊逸,此刻唇含浅笑,“只是听说,昨夜枕霞宫进了蛇,臣心中担忧……” “昨夜有苏大人陪在本宫身边,什么事儿都没有,不劳你记挂了。”宁若水语气冷硬,“你说的清者自清固然有理,但这宫中多得是无中生有的人,本宫不想落人话柄,你若真的将本宫视为朋友,那就与本宫保持距离。” “娘娘先别动怒,臣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欧阳淳望着她,叹息一声,“只是,臣从未遇见过能让臣如此魂牵梦绕的人,即便是心里想着离您远些,双脚,却也是不听使唤。” “放肆!”宁若水低斥,“你怎么敢这么说?你存心想害我的是不是?这话要是让人听见,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臣不怕。”欧阳淳忽然朝着宁若水迈近,宁若水忙往后退,直到被逼近花坛中,已是退无可退。 此处胜在花朵叶多,足以遮挡二人的身影。 “你现在若是大声斥责,只怕有人经过,你我都玩完了。”欧阳淳抬手拨开宁若水鬓边的发丝,“我知道陛下这几日对你有些冷落,你要知道,你毕竟一介宫女出生,能到如今这个位置,已经是福气,将来陛下身边又有新人,你该如何?学着那些被冷落的宫妃,老死宫中?与孤独作伴?皇后娘娘对你满怀怨恨,你一旦失宠,我只怕你都没有命留下,而我,玄轶司三等玄衣卫,正五品,我父亲是兵部尚书,我有能力在今后保护你的安危。” “我不需要。”宁若水冷冷看他,“我自有人保护,你不护着,本宫也没那么容易死。” “谁保护你?苏大人吗?我知道你和她关系颇好,可她一介女流,女人,能帮女人多少忙?她对你顶多只是友谊,我对你却是喜欢,她是丞相之女,又是国师红人,若是有一天她嫁人了,玄衣卫这官她不当了,她要去相夫教子,她还管你?”欧阳淳说到这儿,笑了笑,“可我不同,男儿志在四方,我这官职,以后还会再升,我绝对有护你的能力,我不忍看你像那些失宠宫妃一样,你懂吗?” 宁若水静默。 “若水,陛下身边从来不缺美人,后宫佳丽三千,你要知道,花无百日红……” “好了!”宁若水打断他的话,终于和颜悦色道,“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看出了她眸中的挣扎,以及脸上一丝动容,欧阳淳退开一步,“抱歉,我不应该让你如此纠结,我只是想让你早点认清事实,你记住,只要你需要我,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离开之际,唇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宁若水,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而他也没有看见,宁若水望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什么玩意。 …… “若水,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儿么?”枕霞宫里,苏惊羽与宁若水相对而坐。 才从贺兰尧那儿出来,就看见枕霞宫的宫人在到处找她,她随着宫人来枕霞宫,一进殿就看见宁若水坐在桌边,满脸写着‘我有心事’的模样。 “惊羽,那个欧阳淳……”宁若水抬眸,将御花园里发生的事儿跟苏惊羽一五一十全说了。 “果然不怀好意。”苏惊羽听完宁若水一席话,失笑,“此人倒是挺有头脑,并没有直接离间你我二人,而是装模作样地跟你分析利弊,什么叫女人能帮女人多少,我一介女流,相夫教子以后就不管你了……这倒算不上是数落,只是想让你以后疏远我亲近他,幸亏你没被他说动了去。” “我是一介宫女出生,在宫里几年却也见多了人心险恶,我还分得清什么是人话什么是鬼话。”宁若水说着,顿了顿,又道,“惊羽,此人举止轻浮,又心怀鬼胎,能不能……把他……” “把他做了?”苏惊羽挑眉,“你知道他爹是谁的人吗?” “谁?” “兵部尚书,太子党羽。”苏惊羽挑唇一笑,“他是太子派来亲近你,打探虚实的。” “我这儿有什么虚实可打探的……”宁若水嘀咕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当日,为皇后治疗的时候,你那一番阴气缠身之说,太子听了就很是不高兴,之后我封了嫔,皇后那老女人总跟我过不去,昨天,你又把太子身边那苗疆女子给揭发了,他找人探我的虚实……不会是为了对付你吧?再顺便让那姓欧阳的把我也修理了?” “聪明。”苏惊羽轻挑眉头,“我猜,他根本就不信我的话,他心中多半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背后捣鬼,我推你上位,让他的老娘不开心了,又把他的宠姬整垮了,如今他被下令禁足,一定在心里将我凌迟了八百遍。可笑我从没想去主动招惹他,我做的这些,也不是为了动摇他的地位,只是这些事,难免波及他身边的人,他不会放过我的。” “那该如何是好?” “那个欧阳淳,不是对你‘情深意重’么?”苏惊羽悠然道,“你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吗?他举止轻浮,也就是只纸老虎,他不敢真的过分亲近你,除非他不怕死,他主要目的是撩拨你的内心,让你对他感动,从你这得到他想知道的一切,这招美男计……其实我见过他好几回,此人顶多算是长得端正,哪里是什么美男,可你,你是真正的美人,他诱你,你反诱,咱们挖个大坑给他跳。” 第64章 打赌! “你的意思是……让我将计就计?让他以为我是真的被他打动,而我的目的是让他对我动心?” “就是这个意思。”苏惊羽笑着点头,“他既然敢给我们挖这个陷阱,那我们就将他一起拉下来,踩着他的身子爬出去,让他一个人蹲在陷阱里。我知道你心思坚定,才丝毫不被他打动,那么在今后,你也要一样坚定,这件事情虽然有风险,但是你曾经做过比这风险更大的事,现在,你敢吗?” “如何不敢?”宁若水冷哼一声,“要是不摆平他,今后还是会没完没了,夜长梦多,不过,他真的会对我动心么?” “有点自信嘛。”苏惊羽挑眉,“大多数男子,有一种荒唐的心理,越是不容易到手的,他们越热情,这太容易到手的女孩子,反而让他们觉得无趣,你只需要做的就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时而流露出一点真情,时而又要冷漠相待,让他猜不透,让他莫名其妙,让他越想了解。当然,来往不可太密切,不要让人逮着,不过这点我相信你们都能做到,毕竟,太子那一方也不想暴露。” 宁若水听着苏惊羽的话,有些瞠目结舌。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苏惊羽问她。 “没……”宁若水语气有些不平稳,“只是觉得,你真奇特,竟然那么了解男子……” “书看多了。”苏惊羽只是这么敷衍了一句。 宁若水不语。 有什么书上会专门写男子的想法么? “对了,今儿要交给你一个小任务,挺简单。”苏惊羽说着,将一枚翡翠戒指拿了出来,在宁若水的注视下,将戒指上的翡翠打开了,露出了翡翠下的白色粉末,“你看,这块翡翠是可以打开的,相当于一个盖,这儿有一个很小的扣,稍稍一用力又可以把翡翠扣回去,今夜戌时之前,你带着这个翡翠戒指,去一趟李贵妃的寝宫,随便找个理由,就说是送礼也行,她心高气傲的,只会以为你去献殷勤,你只要想个办法近她的身,把藏在戒指里的粉末洒在她身上。” 宁若水接过了戒指,“这里面的粉末是做什么用的?” “里面藏着蛊,我怕它跑掉,才用粉末盖着,你只要洒在她身上,蛊自然会钻进她体内。”苏惊羽说到这儿,笑了笑,“当然,这个不是害人用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什么事,也不会牵连到你。” 宁若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李贵妃找过你麻烦么?”苏惊羽问道。 “还不曾,如你所言,她心高气傲,目前,她还不觉得我算什么,自然不跟我斗,只是挖苦过几句。”宁若水说到这儿,冷哼一声,“不像皇后那个老女人……” “那是因为你以前是服侍她的,她身边微不足道的小宫女忽然就有了出息,这心里想必很不痛快,你如今还是能忍则忍,等你什么时候爬高了,再说吧。” 宁若水撇了撇嘴,随后,点了点头。 天色渐沉,二人在枕霞宫用过晚膳之后,苏惊羽便起身去谪仙殿,宁若水也往李贵妃的怡华殿而去。 苏惊羽一路正儿八经地进了谪仙殿,迈进主殿后,看见书案之后的人,一改正经模样,上前打了个响指:“小月光,在这地方憋久了吗?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月光翻书的手顿了顿,“怎么,你晚上有什么活动?” “请你出殿,摆平一件事情。”苏惊羽笑道,“关于青眼红蟒的。” “出殿?”月光抬眸望着苏惊羽,有些讶然。 “天已经黑了,你可以出门了。”苏惊羽垂下了眼眸,“离你上一次出门,该有好几个月了吧?” “我已经习惯了在暗处生活,几个月还是几年,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月光轻呼出一口气,“惊羽,我想改个名字。” “改什么?日光?” “你怎么知道?” “废话,你对自己的名字苦大仇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苏惊羽叹了口气,“会好的,总有让你见到日光的那一天。” 月光,本是很优美的名字,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个名字却携着无尽的忧伤。 他是真的只能站在月光下的人。 他的肌肤,不能接受日光的照耀,否则便会发红发紫,生不如死。 “当然会有见到日光的那一天,那就是在我死的时候。”月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轻松,“临死之前,我就不用管自己晒太阳会有什么后果了。” “这种话以后少说,容易挨揍。”苏惊羽白了他一眼,“准备一下,换上衣服,戴上面具,一会儿跟我出门。” “可是我还没用过晚膳,我没力气走路。”月光悠悠道,“反正你也是国师,你自己上吧。” “嘿,你想跟我罢工不干了?当初不是说好了白日归我夜里归你吗?”苏惊羽一拍桌子,“给我起来。” “你当真听不出我的话外音吗?”月光挑眉,“我方才说,没用过晚膳,这才没力气走路,所以……你难道不应该给我做个饭什么的?” “你事儿真多。” “你给你的十殿下做饭炖汤包饺子的时候怎么不嫌他事多?” “他只有五岁,你也和他一样么?” “只要你现在去做吃的,我愿意说我只有三岁。” “抱歉,我觉得我已经在养一个儿子了,不想养第二个。我治不了贺兰尧,我还治不了你?” “……” 虽说和月光斗嘴到最后斗赢了,但她还是去煮了碗面。 月光平时都呆在这闷得要死的谪仙殿,和她斗嘴,也算是日常的乐趣了,所以,输赢其实并不重要。 “青眼红蟒惹出的乱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贺兰尧养着那么两只动物,其实早有本事把皇宫搅乱。”月光一边吹着面条上的热气,一边道,“他之所以安分地呆在自己寝宫里,想必有很重要的原因,你难道不曾怀疑,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摆脱这闷得要死的皇宫,他留在这儿做什么?” “他的事情,我不去过问太多。”苏惊羽道,“难道现在还不够乱?连环惨案不就是他搞出来的事儿。” “原本还可以更乱,你见识过青眼红蟒,你该知道它的厉害。” “风一般的速度,凶残,皮厚,厚的连弩箭都刺不透。贺兰尧确实变态,这样的蟒都能驯服。”苏惊羽道,“不过,那些死者,都是得罪过他的,他有仇必报,并不是纯粹乱杀人,他只是报复的手段极端了些,那些人,也算是倒霉。” “你在帮他说话。”月光用汤匙搅着碗中的汤,轻描淡写道,“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惊羽,你还是与他保持些距离的好,至少,不要插手他太多事,也千万不要去探知他的秘密。” “难道你也想说他是不祥之人?” “前国师都没有确定下来的事儿,我自然不会乱说。” “那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在意太多。”苏惊羽笑道,“我只知道,人如何对我,我如何对人,他贺兰尧就算是个怪胎,但只要对我和善,对我没有恶意,我便不管别人如何说他,照样也对他好。我对朋友,向来如此。” “只是朋友?”月光眯了眯眼,“你对他,不曾动过其他念头?比如……男女之情?” “当然没有。”苏惊羽瞥他一眼,“我目前最在意的是如何站稳脚跟,不论是作为国师还是玄衣卫,接下来,我要培养更多的眼线和人手,有助于在宫中找寻冰山青莲的下落,来根治我脸上这块丑的要死的胎记。我哪来的时间谈情说爱?再说,找谁也不能找贺兰尧,那么难缠,那么不好驾驭。” “哦,是么。”月光也笑了,“但愿你日后不会打脸。你记住你方才说的,要是哪天你当真对他动了男女之情,你就在我面前,自己抽自己一耳刮子,赌么?” “你好无聊。”苏惊羽眼角一抽,“那我若喜欢的不是贺兰尧,你该如何?” “我就用脚掌抽自己的脸。” “这么拼?赌了!”苏惊羽眸光一亮,“我输,手掌打脸,你输,脚掌打脸,口说无凭,来签字画押!” 第65章 国师出殿(二更) “看你的神情,那般自信,好像我们一画押,我就会输掉一般。”月光笑着摇头,“你可别得意太早,咱们不立下字据,你将来还可以抵赖。” “我为何要抵赖?我是怕你抵赖。”苏惊羽哼了一声,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星眸微眯,“不对,你这话有问题。我都险些忘了,你不是正常人,你怎么会跟我打这个赌,像是在给我挖坑似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卜算了什么,关于我的?” 月光笑道:“你别问我,你问我,我只能说,天机不可泄露。” “是呢,我是假神算,你是真卜卦,我是胡说八道,你是字字真理。”苏惊羽笑道,“你看,你我是这么要好的好友,你就不能跟我透露一下,我的命格?” “不可以。” “不直接说也行,旁敲侧击。” “不可以。” “好,不问,那你教我卜卦术?” “这个,你不会愿意学的。”月光有些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干我这行的,兴许能看别人的命格,却看不了自己的命格,我将来会怎样,我也不知,但,前辈们有训,我们这一门的人,终身不会有好姻缘,即使有喜爱的人,也最好是憋在心里,不说。” “这么邪门。”苏惊羽撇了撇嘴,“罢了,不学了,也不问了,知道自己的将来未必就是好事,不如顺其自然。你也真是的,当初为何要走这条路。” “没得选择,命该如此。”月光道,“故而,也只能接受,像你所言,顺其自然。” 说到这儿,他抬眸瞥了一眼苏惊羽,“别管这么多了,你自己看,还赌不赌了?” “赌。”苏惊羽弯眉一笑,“我想看你怎么用脚掌抽自己。” “……” 月光吃完面后,二人果真白纸黑字立下了赌约。 接下来,又用了片刻的时间商议了一下出殿之后的具体计划。 “贺兰尧那边,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主要还是看咱们的。” “他能保证,今后青眼红蟒不会再出现了?”月光悠悠道,“要是再让人看见,届时,咱们要如何自圆其说?” “他和我承诺了,不会再让青眼红蟒张扬出动,何况,就算真的事情有变,以你我三寸不烂之舌,还怕摆不平?”苏惊羽说到这儿,笑了笑,“好了,国师大人,去整理好行装,我在殿外等你。” 撂下这么一句话,苏惊羽转身出了正殿。 在原地等了片刻,偏殿方向有一道湖绿色的身影走近了,正是绿萝,此刻她的手中,正捧着一个锦盒。 “大小姐,丽嫔那边已经得手了。”说着,她将盒子递给了苏惊羽,“这是您要的。” “好,我知道了。”苏惊羽应了一声,接过了锦盒,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转回身去看,不禁莞尔一笑。 前方一道颀长的雪白身影,一身白袍曳地,广袖垂于两侧,胸前,衣襟,袖口处绣着同样的的古老金色图腾,白色的玉冠束发,遮着整个脸庞的银质面具上似有冷光浮动,高贵而圣洁。 “看着你,我仿佛看见了昔日的我是如何清冷如霜,高雅如仙。”苏惊羽走上前,围着他转了一圈,“嗯,简直一模一样,声音呢?说一句话听听。” “随本座出殿。”清凉又慢条斯理的声线从面具后逸出。 苏惊羽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垂首道:“国师请。” 他的嗓子可以模仿出多种人声,所以在声音上,他们也可以做到一模一样。 这是月光的另一面,神秘莫测,高贵冷傲的一面,算来,也是本色出演。 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那一面,是作为她的朋友时显露的一面。 他和她是同样在双重身份间游走的人,卸下这身国师衣袍,便能恢复真正本性,穿上的时候,却要努力将最冷静平稳的一面展示出来,处变不惊,不能露出分毫破绽。 而月光显然比她更游刃有余。 二人迈着轻缓的步子踏出了谪仙殿,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苏惊羽都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全聚集过来,随着身边人雪白的衣袍浮动。 “国师?国师从谪仙殿里出来了?” “真是国师。” “这尊大神竟露面了。”假山边上,手持青色酒壶的俊逸男子望着不远之外的白衣人,轻挑眉梢,朝着身侧的人道,“霍兄,上一回他出来,是什么时候来着?” “四殿下,是陛下卧床那一次。”霍钧的目光也落在那白影上,眸底掠过一抹思索,“据说国师闭关,这忽然出殿,必定有事。” “他的出现每次都如同昙花一现,出来两下就没影了,上一次父皇卧病,本殿从宫外赶回,没碰上他,上上回,好似也错过了,算起来也有个把月没见着他了,今天总算逮着一次。”贺兰平说着,双手环胸,面上浮现一抹笑意。 “四殿下,这朵昙花,是男子。您还是不要抱有太多的想法。”霍钧慢悠悠地在贺兰平耳边道了一句。 “说什么呢你?找打。”贺兰平眼角一抽,“本殿就是好奇他什么样,平日里翩若谪仙,却总蒙着个脸,你说,那张脸,是太好看呢?还是太磕碜?诶,你回头去苏姑娘那儿打听打听。” “惊羽说她不曾见过国师真容。”霍钧道,“四殿下若是好奇,那么不妨……” “不妨怎样?你有何主意?” “不妨憋在心里,反正再好看,也与殿下无缘。” “给本殿滚。” “四哥若是真的好奇,小弟倒是有个办法。”忽有一道悠然轻曼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二人回身一看,来人外罩一件红色披风,面容精致如玉瓷般,不知是何时站在身后的。 “十弟,你何时来的?悄无声息。”贺兰平挑了挑眉,随后笑道,“你有何办法?” “四哥胆子素来大,小弟这个方法,需要大胆一试。”贺兰尧笑道,“只是不知四哥敢不敢?” “十弟莫要卖关子,快说。” “这件事儿,需要你们二位一同出手。”贺兰尧道,“二位,附耳过来。” 第66章 祥瑞玉兔(一更) 苏惊羽陪同着月光,二人云淡风轻地走向不远处那笼罩着明黄色火光的御书房。 守候在御书房外的太监还不等二人走近,便是愣了好片刻,而后慌忙迎上了前行礼,“国师大人。” “陛下可在书房中?”清冷的声线响起。 “回国师,陛下正在批阅奏折,烦请国师稍后,奴才立即去通报。”那小太监说完之后,便要往回走,不料,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从御书房踏出,他险些撞上,看清了之后,忙跪下道,“陛下,奴才正要禀报……” “朕已经听见了。”皇帝抬眸望着正对面的白衣人,视线一转又落在苏惊羽身上,唇角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本以为爱卿在闭关中,不会轻易出殿,想不到,惊羽还是把爱卿带出殿外了。” “比起宫中的安宁,闭关自然是算不得大事,微臣此番出殿,正是帮陛下解决忧心之事。” “有你在,朕确实安心不少。”皇帝莞尔一笑,“想必事情的始末爱卿已经知晓了,是太子识人不清所带来的后果,如今那恶蟒还藏匿在宫中,爱卿可有什么好办法?” “臣有办法,不过,还请陛下吩咐下去,让当日见过青眼红蟒的人,全数到场。”月光的声线淡淡,“臣要给他们一个解释,一个交代。” 皇帝闻言,朝着身边的太监道:“按国师说的去办,当日见过这蟒的人,速速叫来此聚集。” 太监应声退下。 宫中传话效率素来极快,不多时,便有黑压压的一片人有序奔跑而来,到了御书房前,纷纷参拜。 “免礼平身。今夜找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听听国师所言,对于那只恶蟒一事,国师已经有了解决良策。”皇帝朝众人说完,随后望向月光。 底下众人一片寂静,心中却都十分疑惑。 原来今夜国师出殿,是针对恶蟒一事而来。 “说来也许陛下不信,这只蟒,并非是恶蟒,相反,还是一只灵蟒。”月光说到这儿,顿了顿,在皇帝诧异的目光下,继续道,“陛下可曾听说过,青眼红蟒?” “青眼红蟒?”皇帝蹙了蹙眉,“未曾听说。” “微臣也是在前几任国师留下的书籍中得知的,青眼红蟒,嗜血暴躁,势如闪电,不惧刀剑。敢问陛下,宫中是否也这么传言的?” “的确是,玄轶司上百名密探与御林军亲眼所见,此蟒凶残而坚硬,弩箭都刺不穿它的皮,太子原本下令要用火箭攻击,却让它给溜走了,有两名身手不错的死士追了上去,一死一残,活着的那个说,另一个是被那蟒的尾巴抽的一分为二。”皇帝说到这儿,摇了摇头,“如此凶恶,留在宫中一日,朕都寝食难安。” “陛下,此蟒不可杀。”月光的声线带着笃定。 “为何?” “此蟒具备天生灵性,食山中珍稀药草,听寺间僧人佛语长大,非寻常的蟒可比,它本该栖息在深山之中,却有人将它带来这繁华人间作乱,打乱它的生活规律,始作俑者唯恐天下不乱,因果循环,这一切罪恶不该只让这青眼红蟒承担,它亦是这当中受害者,它沾染了血腥,必会折损寿命,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何不将它放归山林,它剩余的寿命不过几十载,死去之后,它所栖息的地方必会有珍稀草药丛生,供人采摘,也算是造福百姓。” 月光一席话如同溪水潺潺般平缓的旋律,却让听者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苏惊羽差点儿被感动了。 她没想到,自己准备的这番言论,从他的口中道出,竟如此有说服力。 仿佛他天生就有一种能说服人的魅力。他在原本准备的那番话上添了一句,那便是最后一句。而这最后一句,恰恰很能打动人心。 皇帝显然也动容了,“这……那始作俑者已经逃之夭夭……此蟒还有谁能收服?” “臣说过,因果循环,她必有恶报,这一点,陛下无须担心。至于此蟒,微臣既然来了,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帮它说情来的。微臣会将它赶出皇宫,去它该去之地,陛下今后绝不会再被它打扰,如此一来,留它一命又有何妨?若是要杀它,绝非易事,恐怕又要折损许多人,此类同归于尽的办法,陛下觉得妥当吗?” 这番话无疑是说到众人的心坎中。 要杀青眼红蟒,必定要付出代价,而付出代价的这些人,只会是玄轶司密探和御林军。 “如果可以用最平和的方式解决,不费一兵一卒,那何乐而不为?”皇帝道,“那么爱卿就说说,你有何良策?”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青眼红蟒,自然也有它的克星。”月光说到这儿,偏头望了一眼身边的人,“惊羽。” “在。”苏惊羽应了一声,随后到了皇帝的身前,将手中的锦盒打了开。 “这是……”皇帝望着锦盒里的东西,怔了一怔。 一只白茸茸的,身子娇小的——袖珍兔子。 “爱卿,何意?”皇帝指着锦盒,“你不会是想说,这只兔子,是青眼红蟒的克星?”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哗然。 兔子克蟒?闻所未闻,听着……只觉得荒谬。 然而众人心里腹诽着,却是没人敢在此时插话。 “陛下,此兔,名唤祥瑞玉兔。”苏惊羽淡淡一笑,随后转过身面向众人,“大家此刻兴许觉得荒谬,但请大家相信国师所言,必能将青眼红蟒驱逐,不费一兵一卒,只靠祥瑞玉兔,大家见识过,蟒怕兔子的吗?青眼红蟒十分喜爱深山中一种草药,一会儿,我会以身试险,将这草药研成的粉末洒在身上,引青眼红蟒现身,让这只祥瑞玉兔来救我。” “苏惊羽,你可知,你的举止有多危险?”皇帝听闻此话,面有惊讶之色,“稍有不慎,你可就……” “臣女相信国师。”苏惊羽道。 也相信贺兰尧。她在心底默默补充一句。 “朕也相信国师。”皇帝正色道,“苏惊羽,若是成功,凭你勇气可嘉,朕一定有厚赏。” “臣女先谢过陛下。”苏惊羽莞尔一笑,随后,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去了瓶塞,将瓶子里的药粉倒在自己身上。 她并不知此刻,人群中有几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惊羽是不是疯了?这都敢试,万一有个意外……” “谁说不是呢,即便国师真有本事把恶蟒驱逐了,那谁能保证她会毫发无损?” “谁给她的胆子?真担心等会儿蟒出来了,她给直接吓晕了,然后落进蟒口……折菊你说会吗?” 苏折菊听着身边几名密探的谈论,不语。 祸害遗千年,她苏惊羽哪会那么容易出事。 众人的目光,此刻正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直到她捧着那装着兔子的锦盒,站在了三丈以外的地方。 寂静的夜里,似乎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众人屏息以待。 皇帝身侧早已围了一圈的黑衣死士。 月光依旧悠然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无波。 月夜之下,前方不远的地方,忽然弓起一物,细细长长,青绿色的双瞳如翡翠一般,寒光凛凛。 青眼红蟒果真现身了。 苏惊羽怀抱小兔,镇静地望着它步步逼近,直到它蹿到了自己的身前,猛然一个俯身,张开血盆大口—— ------题外话------ 一口吞下,女主卒,享年一十七岁。 …… 以上纯属胡扯。 第67章 有缘人(二更) 这一刻,众人只觉得头皮发凉,有些人甚至将头偏向一边,不忍再看。 说时迟,那时快,苏惊羽正视那血盆大口,将怀里的兔子直接丢进蛇口! 兔子入蛇口的那一瞬间,青眼红蟒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一般,身子直直僵在半空中,还保持着弓身的状态。 苏惊羽见此退后数步。 苏惊羽身后众人瞠目结舌。 忽的,那青眼红蟒一个仰头,蟒身开始在原地胡乱的扭动了起来,摇头摆尾,仿佛十分难受。 吞下一只那么小的兔子,何以让它癫狂至此? “那兔子,是否有什么问题?” “那祥瑞玉兔……不会是被下过毒的吧?” “我看不像,那兔子分明就是活生生的……” 身后众人各有看法,而苏惊羽望着前方仿佛在疯舞的青眼红蟒,心底暗叹一声。 可怜的小红,为它家主子牺牲的可真不小。 那只兔子的皮毛,是熏过香的,贺兰尧说,那是一种让青眼红蟒非常厌恶的植物,叫什么来着,朱雀草,他将那玩意捣烂了研制成香粉,下在焚香里,点燃了焚香,将兔子熏了一遍,让兔子身上带有那种味道,青眼红蟒若是吃了,一定会整个吐出。 他说,平时小红不听话,他就会用那种熏香对付它,它就会乖巧。 那种熏香,在人闻起来只有十分清淡的味道,并不会有多大感觉,但动物嗅觉天生敏锐,对于青眼红蟒,相当于把那味道扩大了几十倍。打个比方,就好比把正常人困在臭尸堆里,不晕也吐。 当贺兰尧的宠物,其实也不容易。 苏惊羽望着摇头摆尾的青眼红蟒,直到它一个大幅度的弓身,忽然一甩头,张开大口,将一白色的绒毛物体整个吐出。 苏惊羽一把接过那袖珍小兔,捧在怀中,还是活生生的。 她抱起兔子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 青眼红蟒确实是吃着珍稀草药长大的,吃人心只是其次,所以它的蛇腹也和寻常蛇不同,不会带有腥臭味。 苏惊羽再次抬眸时,青眼红蟒已经耷拉了身子下来,一双青绿色的瞳孔望了一眼众人,随后转了个身子,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蜿蜒而去。 “陛下,现在可以派一些功夫上等的死士跟上去看了,它会自行离开皇宫,但切记,不能伤它,否则激怒它,惨剧会再次重来。”清凉而平缓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爱卿放心,若是它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朕自然不伤它分毫。”皇帝回过神来,朝着身侧的黑衣死士打了一个手势,立即有几道身影掠出,朝着青眼红蟒离开的地方而去。 “朕心中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皇帝长舒一口气,望了一眼苏惊羽手中的兔子,“这祥瑞玉兔,到底什么来头?” “陛下,有关祥瑞的来历,在微臣的保密范围之内,不能泄露,还望陛下见谅。”月光的声线依旧不疾不徐,毫无波澜起伏。“陛下若是好奇,微臣可以将这只兔子借陛下几日,只是陛下与祥瑞玉兔并无缘,恕微臣不能将它赠予陛下了。” 皇帝听闻此话,神色并无太大的变化。 历任国师,都有权利保守关乎天机的秘密,祥瑞也在这范围之中,即便是对天子也不能透露,否则会折损自身寿数,帝无忧不愿意说,倒也在情理之中。 “罢了,关乎祥瑞,朕也不强求,爱卿既然愿意借上几日,那么朕很快会归还的。” 苏惊羽闻言,将小兔抱上了前。 皇帝正想伸手接过,却不料那兔子忽然挣脱开苏惊羽的手,蹦到了地上,随后就朝着西南方向蹦去了。 苏惊羽作势要去抓,身后的白衣人忽然道:“慢着!” 苏惊羽回过身,面上似有疑惑。 “陛下,我们不妨跟上它,看它会跳到什么地方去。”月光悠悠开口。 皇帝闻言,只觉得他这话这些玄机,便朝着底下聚集的上百人道:“尔等都退下吧。” 说完,他抬步跟上了那只兔子。 月光与苏惊羽也跟了上。 他们并没有跟多久,眼见着那小兔子跳向前方不远的寝宫,皇帝面上有些讶然,“这祥瑞玉兔要去的地方,是怡华殿?” 怡华殿,是李贵妃居住的寝殿。 皇帝快步上前,眼见着那小兔子一步一步跳到了怡华殿,直奔主殿。 他顿觉稀奇。 一只兔子能大老远地自己找路,还能自己找人,且可能是一个陌生人,是不是说明,这只兔子要找的人,非比寻常? “陛下?”怡华殿的宫人见到来人,面露讶色,随后跪地行礼,“参见……” “别出声。”皇帝摆手止住众人,此刻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只兔子上。 跟着兔子到了殿内,原来这殿内不仅李贵妃一人,连同皇后和丽嫔也都在。 三人一件皇帝,齐齐一惊。 “臣妾参见陛下。” “臣妾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李贵妃说到这儿,嘀咕一句,“宫人怎的都不通报。” “怪不得他们,是朕让他们不要出声的。”皇帝上前扶起李贵妃,朝着边上的丽嫔与皇后道,“平身吧。” “谢陛下。” “芸茹,朕今日来给你看一个稀奇的东西。”皇帝说到这儿,莞尔一笑,指了指地上的兔子,“此兔是国师带来的祥瑞玉兔,方才从朕的御书房,一路蹦到你这儿的,也是它将朕带来的。” “陛下你是说,这兔子自个儿大老远跑来臣妾这儿?”李芸茹望着地上的兔子,只觉得稀奇,抬眼看见皇帝身后站着的二人,秀眉微挑,“国师大人也来了,倒是许久未见了。” 月光并未回应她的话,在出云国的国师制度中,国师可不用向宫妃行礼。 “陛下,祥瑞玉兔已经找到它要找的人了。”月光的目光落在兔子身上,“陛下请看。” 皇帝闻言,低头去看,这一看,不禁一笑。 那小兔子此刻正蹲在李芸茹的裙角边,不再挪动了。 “芸茹,原来,你才是它的有缘人。”皇帝笑道,“它大老远地从御书房跳来寻你,没有任何人指路,你与它缘分匪浅,朕方才还觉得可惜,这祥瑞玉兔和朕没有缘分,这会儿,却不觉得可惜了。” “陛下是说,这祥瑞玉兔理应归我么?”李芸茹原本也喜爱乖巧的动物,如今听皇帝说这袖珍小兔的来历,不由得更是喜欢。 一旁的许皇后望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心中冷哼,面无表情道:“妹妹,这祥瑞玉兔乃是国师之物,国师探测天机,身负守国之任,此兔若是祥瑞,呆在国师身边,想必更合适吧?” 李芸茹闻言,眸底快速划过一抹冷嘲。 老女人,纯粹的嫉妒她。 苏惊羽将二人的表情变化全看在眼中,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与宁若水目光相撞时,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第68章 我若饿死,怎么办? 宁若水会意,视线转到了那只兔子上,笑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国师既然带着祥瑞玉兔前来,应当不是只为了让大家看看,国师的用意,想必就是要将这祥瑞玉兔赠予有缘人,如今,贵妃姐姐既是这兔子的有缘人,那么,归她似乎在情理之中。” 李芸茹听着这番话,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得意。 这丽嫔倒是会说话,显然是站自己这头,正好气气那老女人。 许皇后心中恼怒,当着皇帝的面,却不能表露出来,只能佯装端庄镇静,正想说话,月光却先她一步开口,“丽嫔娘娘所言正是,这只祥瑞玉兔,从此刻起,归李贵妃娘娘,陛下,青眼红蟒一事既已结束,微臣该回谪仙殿了。” “辛苦爱卿了。”皇帝点了点头,知他每次处理完事都不会久留,便朝苏惊羽道,“惊羽,你护送国师回谪仙殿吧。” “臣女遵旨。” 苏惊羽与月光转身离开的一瞬,还听得身后李贵妃如黄莺出谷的一声,“国师慢走。” 苏惊羽忍着笑,与月光走远了,这才笑出了声。 “好了,看把你嘚瑟的,今夜,上百人见证了你的勇猛,明日就该传遍宫中了,你苏大小姐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好了。”此刻周围无人,月光的语气轻松了不少。 “哪里哪里。”苏惊羽轻咳一声,“往后,还得仰仗国师您。” 月光面具下的容颜浮现一丝无奈的笑意,“就爱耍贫嘴。” 眼见前头不远就是谪仙殿,行走之间,苏惊羽忽然听见身后有不寻常的异响,顿时目光一凛,快速转身,正迎上两把亮晃晃的剑锋。 “国师,快回殿!”苏惊羽一个低头避开正对面二人的袭击,朝着身后的月光低喝一声,抽出身上随身携带的匕首,朝着那两道黑影迎了上去。 她一人对上两个,已经无暇顾忌月光,只能催他快走,而电光火石之间,却又有一道黑影从身边掠过,直逼身后人。 那黑影与她擦身而过之时,有熟悉的清浅馨香传入鼻翼间,极淡,极好闻。 这种味道,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她的嗅觉虽比不上月光那般敏锐,却也能断定,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就是她熟悉的那人。 趁着她和月光回谪仙殿的路上伏击,他想干什么? 苏惊羽有一瞬间的失神,在打斗时走神可是很糟糕的,眼前正对面的剑锋已经逼近了脸庞,对方却又把剑锋拐了个方向,拿剑身拍她的胳膊,将她震到一边。 对方根本无意伤她,否则,就在她走神的那一瞬间,已经能让她败了。 这样也就更证明了她的猜测,这场伏击的策划者……是他。 苏惊羽忽然就撤回了招式,站在原地不动弹,正对面的二人齐齐一惊,随后反应极快的,两把长剑一左一右地拐开,和她两边的胳膊擦过,只磨损了她袖子上的布料。 霍钧与贺兰平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见了无奈。 苏惊羽……想必是已经猜到什么了。 再看正对面,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也斗在了一起,身法极快,他们作为旁观者,可以看得清,白影已经渐渐处于下风。 今夜真是太让他们意外了。 平日里无人问津,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十皇子,与谪仙殿里神秘莫测,优雅冷清的国师,竟然都是高手。 贺兰平与霍钧自认为功夫不差,可看着对面那两道身影,却很明白,换做自己,对上其中任意一个人,都没有胜算。要是今夜贺兰尧不动手,凭他们二人,断不能成功。 苏惊羽也在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贺兰尧的出手。 单打独斗,月光打不过。月光擅长制药,可他今夜出殿没有带任何防身的药。 眼见月光落了下风,苏惊羽终于朝着黑影低喝出声:“贺兰尧,住手!” 她这一声喝,并没有让那道黑影停下来。 “贺兰尧,我知道是你,住手!”苏惊羽眉头一皱,正要上前,却被旁边的二人阻拦。 “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国师真面目罢了。”清朗温和的男子声音响起,听起来很有可信度。 “这还叫没有恶意?挖掘别人的秘密,在四殿下看来,很理所当然?”苏惊羽瞥了一眼左边的黑衣人。 贺兰平轻咳一声,不语。 苏惊羽目光一转,望向右边的黑衣人,“霍大人,也觉得这么做是没错的么?” “诶?我没说话啊……”霍钧微讶,“你怎么认……” “你束发用的大红色穗带出卖了你。”苏惊羽唇噙冷笑,“就我所认识的人中,用大红色穗带束发的男子只有你一人,再加上身形相似,一下便能联想到了,霍大人,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的风骚,很容易出卖你,你穿的再黑也没用。” “噗嗤——”贺兰平十分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随后望了一眼霍钧的头顶,“想不到老霍你竟如此骚包,我也是今日才注意到。” 霍钧身材高大,他平日里才不认真看他头顶,想不到苏惊羽如此细心。 霍钧顿时眼角一抽,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 趁着二人的分神,苏惊羽快速掠出,朝着前面的月光和贺兰尧去了。 贺兰平二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拦不住了。 “这招分散注意力真无耻啊……”贺兰平叹息一声,“看来今夜无缘得见国师容貌了。” “住手!”苏惊羽逼近了二人,也不管他们打到什么程度,硬生生插了进去,月光没有料到她会这么横冲直撞进来,险些一掌拍上去,幸亏收的快,这才没打上去。 “谁让你冲进来的?”贺兰尧也收了手,逸出唇间的语气依旧慢条斯理,与平时无异。 但苏惊羽却能看得清,他那双漂亮的凤眸中,寒意升腾。 “你为何这么做?”苏惊羽冷静地望着他,“就单单为了看国师真面目?” “如果我说,是呢?”贺兰尧眉眼微动,“最初是四哥提出来的,我不过是帮四哥这个忙,我们三人中,我身手最好,而国师本事如何尚且不知,自然由我对他出手,他们二人负责拖住你,有问题么?” 几步之外,贺兰平眉头耸动。 “呵呵,四殿下,十殿下这可推的真干净啊,全算你头上了,不过也确实,是你先提的,十殿下说自己要对付国师,可真让我意外,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个任务分配的对啊……” 贺兰平斜睨了一眼霍钧,不语。 “殿下的本事让我刮目相看,同样,卖队友推卸责任的做派也让我钦佩。”苏惊羽唇边浮起一抹讥笑,“若是陛下知道今夜二位殿下和霍大人的所作所为,不知会怎么处理?” “惊羽,不关我事!”霍钧闻言,忙道,“是四殿下吩咐的,他是皇子我是臣,我只是照他意思办事。” “老霍你……”贺兰平磨牙,“你才说十弟推卸责任,那你现在呢?” “四殿下,这事你一个人担着也无妨,十殿下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能让他担着,而臣作为玄轶司主司,万不能对国师不敬,可您不一样,陛下平日里疼爱您,您一个人承担,挨几句骂多半也就完事了。” 贺兰平抬手揉了揉眉心。 一个两个就知道把责任推给他。 “惊羽的意思,是要举发我们伏击国师一事?”贺兰尧神色平静无波,“你会吗?” 不等苏惊羽接话,他又道:“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你当然不会。”贺兰尧轻描淡写道,“你平日里对我最好,你不会让我受罚的。” “你……”苏惊羽银牙一咬,瞪了他好片刻,终究冷哼一声,转过身,朝着身后的白衣人垂首道,“国师……” “不必说了。”月光打断她的话,“既然他们只是出于好奇才有此举动,本座不与他们计较,终归他们没有犯错,但,下不为例。” 话落,他背过了身,迈步离开。 “吓我一跳,还以为要去陛下那儿告状,我白担心了。”霍钧松了一口气,也转身离开,“没我事了,四殿下,下次再有这种事,千万别找我。” 贺兰平唇角抽了抽,望了一眼贺兰尧与苏惊羽,虽有满腹疑问,终究没问。 现在,好像不是他说话的时候。 于是他也离开了。 “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此刻四下无人,贺兰尧朝苏惊羽迈近了一步,凤目轻眨,“去我殿里说。” “不必,我没有什么想问的,殿下的事,可以不用告诉我。”苏惊羽淡淡道,“殿下的功夫,让惊羽自愧不如,我觉得你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根本不需要我。” 贺兰尧闻言,静默片刻后道:“我可以不要你的保护。” “那既然如此……” “但我需要你的照顾。”他打断她的话,“武功再好不能当饭吃,脑子再聪明也不识油盐酱醋,你离开我,我若饿死,怎么办?” 第69章 你生什么气?(二更) 苏惊羽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被噎了一噎。 随后她冷哼一声,“我对你而言,只有帮你做饭陪你逛街这点用处?那你大可不用找我,你去和太后说,让她再给你换个更体贴的人就是了,不会如我这般对你不敬。” “不会有人比你体贴的。”贺兰尧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旁人我不要,就要你。” “抱歉,十殿下。”苏惊羽察觉到他手指的冰凉,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并没有签卖身契给你,如今小红的事情我帮你摆平了,背黑锅的人我也为你找了,我还欠你什么吗?” 她真不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 “你不能升了官就不要我了。”贺兰尧语气平淡,却隐隐带着一丝控诉,“你升到三等玄衣卫,这是皇祖母对你的承诺,但照顾我,是你对她的承诺,你现在想要甩下我不管,你过河拆桥。” “我过河拆桥?”苏惊羽听得气笑了,“你扪心自问,这些日子我哪里对你不好?什么事情不是依着你,虽然与你拌嘴过几回,但你问问你自己的心,我对不起过你吗?我关心你简直就像关心我亲儿子一样,膳食为你办的周到,你甜食吃太多我阻止你是怕你上火嗓子疼,你做了什么缺德事我从来都不管,天地良心,我从来就没这样照顾过谁。” “所以我才更不能让你离开我啊。”贺兰尧莞尔一笑,“你若离开,这世上哪有第二个苏惊羽?”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又继续道:“除了你和皇祖母,我也不知要依靠谁,以皇祖母的年纪,为我做饭陪我玩这事儿她做不来,咱们要尊敬长辈,你这花一般的年纪,挺适合做这些的。” “你……”苏惊羽磨牙,他的思维果然奇葩,“你到底有没有听到重点?你方才说我过河拆桥……” “听到了听到了,我以后再也不说就是了。”贺兰尧忙抢过话,“你自己也晓得,你对我多好?那么我就要问你了,我做错了什么你要离开我?就因为我今夜伏击了国师?” 他虽是笑着在说,目光却泛上丝丝冷意。 苏惊羽正要说话,忽听到不远处有动静,她看了过去,是夜里巡逻的禁军。 “先离开这儿再说。”苏惊羽一把扯过了贺兰尧就走。 这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回来了呢。”回到了永宁宫,贺兰尧才坐下来,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苏惊羽望着他身上单薄的夜行衣,下意识道:“你还是去换身衣服再说,这衣裳太薄了。” “怎么?你怕我着凉?”贺兰尧眼角轻挑,目光盈着几许笑意,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一丝奇异的妖娆。 苏惊羽挪开了目光,不想被他那人畜无害的小脸再欺骗,淡淡道:“你若着凉生病,太后必会怪罪我,说我照顾不周。” 贺兰尧闻言,顿时敛了笑意,“你要自欺欺人,我也没辙。” 说完,他起身换衣裳去了。 苏惊羽眉目微动。 有些事,做着做着就习惯成自然了,比如天气凉嘱咐他添衣裳,她根本不用经过思考就直接说出。 不多时,苏惊羽听见缓缓走近的脚步声,偏头一看,贺兰尧已经换好了一身雪白的锦衣出来,衬着他白皙到有些苍白的面容,彷如瓷器般精致又易碎,只让人想捧在手心保护着。 苏惊羽为自己这个想法打了个寒战,只觉得自己有病。 脆弱个屁,这厮外表如白兔,内里却装着一只猛虎,稍有不慎惹到了他,就会被他一爪子拍死。 谁能想到,这看似柔弱无害的人,其实分外强悍,如罂粟般美丽,却有毒。 “殿下,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伏击国师,但他也是我所需要保护的对象。”苏惊羽回归到正题,开门见山道,“若是还有下一回,我还是会照样阻止你。” 月光是个哀伤的人,也是她的朋友,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保护朋友,本就理所当然。 而贺兰尧,她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把自己当朋友。 “你以为,你能阻拦的了我?”贺兰尧到了桌边,抬手倒了一杯茶。 苏惊羽笑道:“不妨试试。” “你这么护他?”贺兰尧眸中划过一丝锐利的寒意,忽然转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扣上苏惊羽的下颌,“我知道你认识他比我早,而且早很多,但……因为他,你要和我翻脸吗?” 苏惊羽只觉得他指尖触感太过冰凉,让她十分不舒服,不由得星眸微眯,“我好像没说过要跟你翻脸,你生的什么气?” 第70章 真正的占便宜 “嗯,你似乎没有和我翻脸。”贺兰尧淡淡一笑,笑容毫无温度可言,“但你让我找皇祖母换人,难道不是想疏离我么?” “我即使不照顾你,我们也可以是朋友。”苏惊羽唇角斜勾,皮笑肉不笑,“是你自己的想法太偏激了。” “如果不是今夜发生的事,我们不会闹成这样。”贺兰尧敛起笑意,“谪仙殿里的那位,对你来说,也是好朋友?能和他成为好朋友,我该说你挺有本事么?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素来冷情寡淡的国师居然会帮着你一起说瞎话,我原以为,他就算不是真的神通广大,起码也高风亮节。” “说瞎话?为了谁?”苏惊羽冷笑,“帮你你还有的嫌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贺兰尧道,“能让他出手帮我,我该好好感谢你的对么?” 苏惊羽不语,只淡漠地看着他。 他知道她和月光早就认识……呵呵。 “那一夜,那个挖人心的妖孽,是你吧?”苏惊羽轻描淡写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你会有和小蓝一样的蓝眼睛,但我知道是你。” “那只笨猫,说来我也算是与它有缘,我要不是看它有双蓝眼睛,早让我扔了。”贺兰尧扬唇一笑,“你想知道我的眸色为什么会变么?你想知道关于我……” “不想知道。”苏惊羽回答的干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有,我有,国师也有,我们也都有权利守着自己的秘密,你犯不着跟我说太多,知道越多,麻烦越多。” “你是个有意思的人,从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贺兰尧朝苏惊羽逼近一分,二人的脸庞近的都能呼吸相闻,他轻启唇,声线温润轻柔,“惊羽,你胆子……真的很大。” “这个我承认。”苏惊羽淡淡道,“我看尸体就像在看一块腊肉,并不觉得可怕,你再怎么残忍地解剖,无非就是五脏六腑心肝肠肺,全掏出来,也就是难闻了点。” “我不觉得我残忍,相反,对于你,我一点都不残酷,你对我好,我难道对你不好?”贺兰尧轻声开口,吐气如兰,“然而就算这样,你还是想离开我,你才是残忍的那一个,你知道吗?想让我依赖一个人,很难。” “不要说得像是在告白。”苏惊羽唇角轻抽。 明明就是当保姆使,只不过她称职了点,就因为这个,他就想捆绑她了? “我除了会做饭,没一点好,我甚至长得难看。” “你可以再难看一点,我不介意。”贺兰尧悠悠道,“相貌不过一具皮囊,死后就烂了,到时候,只会更难看。” 苏惊羽:“……”这话听着竟好有道理。 眼见苏惊羽不回答,贺兰尧的指尖在她脸上摩痧,“我想要留住的人,一定逃不了,就是死,也逃不了。” 苏惊羽原本还在考虑着是不是应该继续给他当老妈子,这妖孽长着一副祸水容颜却不以貌取人,这点值得赞赏,但他最后的那句话,无疑是惹到她了。 他妈的什么叫死了都逃不了? 苏惊羽正想发火,蓦然唇上一凉,被他柔软却带着微冷的唇覆上,熟悉的浅浅馨香再一次窜入鼻翼间。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他不仅手凉,连脸庞和唇瓣都是凉的…… 但现在不是注意他体温的时候。 又他大爷占她便宜,真当豆腐是好吃的了! 苏惊羽抬手要拍开他,贺兰尧却在同时松开她了,蜻蜓点水般的吻,不过片刻就结束了。 “你身上,很暖。”贺兰尧望着她,眸光里依旧是一片澄澈,相当无辜,“我身子凉,忍不住想靠近你,感受一下来自你身上的暖意。” “你他大爷说的话总像情话,但事实全是瞎话!”苏惊羽冷眼看他,“你懂得尊重人么?我身上暖和,那你取暖的时候是不是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我觉得,你不会跟我计较这个的。”贺兰尧歪着头看她,似乎对她忽然来的火气表示不理解,“你不高兴?那好吧,我现在征求你的意见。” 说着,他朝她笑了笑,“把手借我捂捂行么?” 望着他无害到堪称温柔的笑容,如莲花般纯洁,苏惊羽悄悄磨了磨牙。 她不会再相信他了,这朵伪装成莲花的曼珠沙华。 真当老子的便宜是好占的。 “好啊。”她忽然就笑了,朝着他伸出手。 贺兰尧虽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却还是握上了她的手,霎时,一片暖意自掌心传来。 他怔了怔。 他没有正常人的体温,连血液都是凉的,所以他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有人牵着的感觉,而不是像过去那些年,手冷的时候,只能靠着火炉,抱着汤婆子。 而就在他怔愣期间,苏惊羽缓缓靠近了他,“殿下,你是不是挺喜欢我的?” 贺兰尧听着她忽然柔和的声音,显然不对劲,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有多喜欢?”苏惊羽继续问。 贺兰尧想了想,道:“就像喜欢小蓝和小红,没有它们,日子会很无趣,就算它们不够聪明,不够听话,还是喜欢。” 苏惊羽心道一句真你妹的挑剔。 那一蛇一猫完全就是猫界和蛇界的大佬,他还不知足,最可恶的是,原来她在他眼里也就像宠物,狗屁的喜欢。 “原来这么喜欢。”她呵呵一笑,忽然倾身扎进贺兰尧怀里,“那就让你抱一抱,这样更暖。” 贺兰尧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举动,垂下眼,看见的是她漆黑的发,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翼间,竟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他想伸手回抱上她,却蓦然察觉背后一麻,他身体一僵。 “殿下,我用的是什么,你想必不陌生。”苏惊羽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乌啼常用的*针,上次我找他讨了几根防身,没想到,今儿派上用场了。” 贺兰尧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能成功暗算到我的,目前也就只有你苏惊羽了。” 他方才失神的那片刻,竟让她得手了。 他知道她不会那么好心,但是他还是选择和她亲近。 “殿下的镇定真让我钦佩。”苏惊羽放开了他,将他一把按在了椅子上,他暂时内力全失,被她一按就按下去了。 “殿下不妨猜猜,我想做什么?”苏惊羽笑问。 “抽我几下,踹我几脚?”贺兰尧依旧云淡风轻,一点儿也不为自己担心,“你的性子我清楚,恩怨分明,只要我不曾伤害你,你也不会害我。” 要比起狠毒,她可不如他。 “你是没害过我,可你占我便宜。”苏惊羽冷笑,“殿下说,我该怎么治你?” 贺兰尧倒是真的想不出来她会怎么治他。 眼见她扬起了手,他闭了闭眼。 死丫头,敢扇他巴掌的话,看他回头怎么收拾她。 但下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苏惊羽那一掌不是为了扇他,而是一把揽过了他的脖颈,“傻殿下,你也知道我恩怨分明,要说论美色,你不知超过我几倍,你占我便宜,我当然是占回来了,我怎么舍得扇你?这么好看的脸扇肿了多可惜,我今日是要告诉你,要学会尊重人。” 话落,她低头一张口狠狠咬在他唇上。 贺兰尧全然没料到,闷哼一声。 这就是所谓的占便宜?那怎么也不能用咬的才对,下口真狠。 苏惊羽可不管他有多疼,她思想可不古板,都亲过两回再多一回也不算事了,但这一次,主动权在她手上。 以往看见的情人们之间是怎么亲吻来着?不管了,下口要狠,力道要重,蹂躏死他,没错。 唇瓣被厮磨的生疼,贺兰尧下意识都想转开脸,但苏惊羽可不依他,揽着他脖颈的手转到他的下颌,死死扣住。 苏惊羽的亲吻带着报复性的撕咬,很快尝到了血腥,贺兰尧挣扎的力度愈来愈小,唇瓣微张,苏惊羽鬼使神差地,探了进去。 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占便宜,你那只是雕虫小技。 贺兰尧已经开始轻喘,显然是累的。 疼死了…… 腥甜的味道,是血么? 苏惊羽很快也累了,察觉到贺兰尧放松了挣扎,便也放开了他。 “你肺活量不行,差评。”苏惊羽抹了抹唇边的血丝,瞥了一眼贺兰尧,他的脸色总算不苍白了,想来是憋也给憋红了,如玫瑰般的薄唇上沁着血丝,额上也有薄薄的汗,一双凤眸望着她,带着些愠怒。 “你也会生气?”苏惊羽这一刻忽觉心情好了许多。 ------题外话------ 这报复可过瘾了吧,把小十吓懵了…… 第71章 不服咬我啊(二更) 她当然不会真的将贺兰尧怎么样,先不说他本身就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光是他背后那位疼他如命的太后,就够她顾忌得了。 所以,她选择用这个方式来治贺兰尧。 以他那傲慢的性子,这事儿他肯定是不会往外说的,她一点也不担心他去太后那里告状。 她也不担心事后贺兰尧会修理她,谁让他现在需要她。 她看得出,贺兰尧是真的有点儿依赖她了。她之前对他的关心也是发自内心的,他自然感觉得到,这才不想再换个人,毕竟,他这样的性格,没几个人伺候得起。 “殿下,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儿,我就先告辞了。”苏惊羽见贺兰尧一语不发,只是拿那双漂亮的凤目瞪她,不由一笑,“不服是么?起来咬我啊!” 贺兰尧:“……” “殿下,我想通了,这件事儿,咱们就当没发生过吧,太不愉快了。”苏惊羽轻呼一口气,随后走到贺兰尧身前,帮他固定好有些松散的发冠,那是刚才挣扎时弄松的。 “玄轶司三等或以上级别的人员,若无重要案件,每个月可随意休假五日,所以么,我明日就不来了,去街上采办些东西,买些殿下爱吃的甜点。”苏惊羽自顾自说着,帮他整理好发冠之后,转身离开了。 贺兰尧望着她的背影,难得磨了磨牙。 赏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苏惊羽,真有你的。 好在这迷针对他来说并不算厉害,只能压制住他片刻的内力,其实他本可以强行使力,只不过那么一来会导致气血不稳,发力之后会感到身体不适,所以他选择了安静等待药效失效。 毕竟,他笃定苏惊羽不会做什么,要是她真的敢揍他,下次他也会找机会修理她。 可没想到她竟然…… “唔,好饿。”忽然一声男音在前方响起,贺兰尧抬眸,乌啼正懒洋洋地走过来,“殿下,那糖炒栗子还没有吃完罢?我有些饿……殿下,你怎么了?” 丹田中的内力在这一刻恢复过来,贺兰尧一下子站起了身,随手抄起身边的茶杯朝乌啼扔过去,“吃你的头!这般蠢,谁让你给她迷针的?谁让你给的!罚你明日不准吃饭!” 乌啼没料到贺兰尧忽然就炸毛了,印象中,殿下若是不高兴多半是冲人凉凉地笑,极少像这样砸东西骂人的。 他堪堪躲过砸来的茶杯,只觉得无辜极了,却还是道:“殿下说的是我给惊羽姐姐的迷针吗?她管我要我就给了……” 几根针,算什么大事儿?何来这么大火气? “殿下,青镜宫来人了!”忽然在殿外响起了月落的声音,在此时无疑是救了乌啼。 果然,下一刻贺兰尧便恢复了常色,望向大殿之外,月落正带着一名宫女缓步而来,那宫女朝贺兰尧行了一礼,道:“十殿下,太后娘娘让奴婢来,请您去青镜宫。” 贺兰尧闻言,淡淡道:“好,这就去。” …… “祥瑞玉兔?”东宫之内,身着墨色绣蟒锦衣的男子端坐在桌边,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青瓷茶杯,“呵,这么一来,那蟒蛇一事就算完了?” “据说那蟒真的已经离开了,是陛下身边的死士亲眼看着它离开的。而那只所谓祥瑞玉兔……如今在李贵妃手上。” “李芸茹……”贺兰陌嗤笑一声,“本宫算是明白了,他们将那兔子给了李芸茹,父皇便会对李芸茹更是喜欢,李芸茹得了这祥瑞玉兔,想必很是开心,真把自己当成有福之人了,这以后,要是有人说他帝无忧妖言惑众,那么李芸茹第一个不同意,谁让她是祥瑞玉兔的主人呢?” “太子殿下,眼下该怎么办?”贺兰陌身前,欧阳淳蹙了蹙眉,“据说,这件事把皇后娘娘气得不轻。只怕今后,李贵妃在娘娘面前,更加耀武扬威了。” “他们这是想分散母后的注意力,让她把精神放在对付李贵妃身上,这么一来,母后兴许就没有心思去管宁若水了。”贺兰陌说到这儿,瞥了一眼欧阳淳,“一介宫女,还妄想能爬多高,还不是靠着苏惊羽和帝无忧,本宫让你去探虚实,你探到了没有?” “殿下,那宁若水对卑职还十分顾忌,甚至有点儿想躲避的意思,不过她并没有起疑心。”欧阳淳笑道,“请殿下再给我些时间,我自有办法离间宁若水与苏惊羽,问到我们想问的。” …… 青镜宫。 “小十啊,看你今日,似乎不大开心啊。”望着正对面坐着的人,老太后面上浮现一丝疑惑,“是不是有心事?” “小十哪里像是心情不好?”贺兰尧望着她,扬唇一笑,“皇祖母多虑了。” “别忽悠皇祖母,你看你这手,在茶杯上搓来搓去,茶都凉了,还有你这眼神飘来飘去的,你神游到哪儿去了?” 贺兰尧闻言,下意识松开了手,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您,不过这事儿,是小事,您就别问了。” “罢了,从小到大,你不想说的事,谁也问不出来。”太后眉眼间拂过一丝无奈,望了一眼桌子中央的一碟山楂干,朝他推了过去,“这是青竹今早晒的,你不是挺喜欢吃这个的么?” 贺兰尧望着一眼那盘山楂干,伸手捏了一个,放入口中,咬下去的那一刻,脸色微变。 唇上被苏惊羽咬破的地方,沾到酸的,顿时只觉得一小阵刺痛感袭来,让他想也不想直接吐了出来。 “呀,怎么了?”太后不解,等贺兰尧将脸转过来时,更是一惊,“小十啊,你怎么吃个山楂连唇都破了,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第72章 穷困两兄妹 “皇祖母不用担心。”眼见太后神色有些紧张,贺兰尧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咬到了。” “那你可不能再吃酸的东西了,不然刺激了伤口可不好。”太后忙将那盘山楂干挪了回来,“你看看你,怎么都咬出血了,就算是不小心,也不至于把自己咬成这样啊……” 说到这儿,她细细看着贺兰尧的唇,蹙了蹙眉,“小十,你这伤,是方才刚咬到的么?总觉得不像……” 她刚才是看着他拿起山楂干直接放入口中的,咬到舌头还说的过去,咬到唇就有些奇怪了。 贺兰尧拿起桌上凉了的茶灌了一口,将唇边的血丝舔去了,这才道:“皇祖母,这伤口是来青镜宫之前的,吃糖炒栗子不小心磕破了,一不留神就弄了个伤口出来,孙儿方才一时没想到,看见山楂干就吃了。” “吃栗子磕破的?这倒还说的过去。以后剥栗子这种事儿你就不要自己动手了,你宫里就两个下人,还不机灵,连个栗子都不知道帮主子剥,要不,皇祖母再派两个给你?” “皇祖母的好意,小十心领了。”贺兰尧说着,叹了口气,“他们其实伺候的很周到,我早已习惯了他们的服侍,不想要新人,就我们几个人,显得清净,这样就很好了。” 太后闻言,无奈一笑:“也罢,不要就不要,其实皇祖母今夜叫你来,是想跟你说,初八的彩灯节,届时宫中要办宴,你父皇会在当日给太子选个正妃,其他皇子的婚事,他也在考虑着,小十啊,皇祖母想,是该找个懂事体贴的女孩照顾你了。” “排在我前面的好几位皇兄都还未娶妃,我的婚事,晚些再说吧。”贺兰尧说着,又喝了口水,将唇上又溢出的一点儿血丝抿了,心中暗骂苏惊羽狠心,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小十明年才及弱冠之年,不着急。” “那皇祖母先帮你物色一些人选,这总行吧?” 贺兰尧望着她眸中的希冀,这一次没有拒绝,轻点了点头,“嗯。” “太好了。”太后面露和蔼的笑容,“你放心,皇祖母的眼光,那可是极好的。” 贺兰尧不语。 届时,他全说不中意就是了。 皇祖母的眼光极好?呵呵,他的要求也是极高。 …… “小雪球,几日不见,可想死我了。”落英缤纷的庭院中,苏惊羽怀抱着小白狗在原地转着圈。 还是她养的小宠乖巧讨喜。不像小蓝和小红,那两只任何一只让她养她都伺候不起。 “大小姐,你前两日都不回府上,我还以为宫里出了什么事呢。”海棠从屋子里走出来,望着苏惊羽笑道,“想不到大小姐竟然升做三等玄衣卫了,大小姐,你这升的也太快了。” “我升的快你不高兴么?” “哪里,高兴极了,为了庆贺这事儿,大小姐是不是该带海棠出去胡吃海塞一顿?” “你呀!就想着吃。”跟永宁宫那位有的一拼,一听她升职就是要她请客。 “不过也好,我今日休假,就带着你出去逛街,想去哪家酒楼,让你选。”苏惊羽朝她笑道,“走吧。” “好勒!”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身处酒楼之中,苏惊羽点了一整桌的招牌菜,上菜之前,先从一旁的纸袋子里摸出一颗栗子来剥,这是才买的。 “大小姐,您买这么多糖炒栗子做什么啊?还有那枣泥糕……我记得你平日里也不爱吃这些甜食啊。” “买给一个怪胎吃的。” “怪胎?谁呀?” “吃你的,别多问。” 贺兰尧那个家伙不知现在消气了没,这一回把他成功暗算了,这以后想再偷袭他那可就难了。 不过,他应该也晓得自己是不好惹的,看他往后会不会收敛。 那家伙说脾气差也差,一句不合就目露寒光,说好哄也好哄,几句软话,几块甜食也就行了。 一边剥着栗子一边看着窗子外的风景,在看到一处时,苏惊羽怔了一怔。 一男一女,在一家店铺门口争执。 街上有人争执,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苏惊羽却关注上了。 不为别的,就为那女子的装扮,以及第一眼就看见的,那女子耳朵上带着耳坠子,和被深紫色的穗带束着的长发。 看着怎么就那么眼熟呢……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想到了那个有着异域风情的男子——胡东杨。那女子所戴着的耳坠子和穗带简直和胡东杨一模一样,而当她转过脸来,苏惊羽险些以为自己看见了女版胡东杨。 少说七分相似的脸庞,作为女子,她的五官较为胡东杨,更细致柔美一些。 此女必定是胡东杨的胞妹,赤南国公主。 赤南国皇子和公主都来了出云国帝都,想必,仪仗队很快也会来了吧?只是不知为何,哥哥脱队了,妹妹也脱队了,而且两人还不在一起,哥哥甚至穷困到找人借了两回钱。 苏惊羽很快注意到,与那女子起争执的男子,也是她认识的。 曾经那位想买下她的狗,并且之后帮她在报名进宫时强行插队的李家公子,她记得清楚。 这两人怎么就给吵上了?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胡东杨的住处,否则,她不介意告诉他妹妹。 “大小姐,您看什么呢?菜都上来了。”海棠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扯回。 “哦,没什么,吃吧。”苏惊羽收回了视线,提起筷子,想了想,又放下筷子,起了身,“你先吃着,我下楼问候一下朋友,一会儿上来。” 如果赤南国皇子和公主都欠了她的人情,那可就好玩了。 苏惊羽一路下了楼,走出酒楼之后,朝着那还在争执的二人走近。 “姑娘,你分明拿了在下的钱袋,为何就是不承认呢?在下一点儿也不介意将钱袋给你,只需要你承认罢了。” 苏惊羽听着那男子的话,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亲兄妹,一样的‘穷。’ 一个找人借钱,一个直接顺手牵羊了。 好歹是异国皇子和公主,到了这儿连钱都没的花,这些贵族,出国都不看攻略,不了解地方风土人情,以及——钱币差异。赤南国的钱在出云国是完全不能用的。 “本姑娘没做过的事儿,为何要承认,你给我让开。”那女子想要将男子推开,却被一把拉住。 “姑娘,在下若是现在喊一句捉贼,这路人便都会来围观了,但我并不想如此,也不想怪罪你,只是,既然错了,为何不承认?” 寻常小贼若是碰上这么好脾气的,多半也就认错了,但这女子不认,其中原因苏惊羽猜到了七八分。 让一个公主承认自己盗窃,简直太失脸面。 “胡姑娘,原来你在这儿,找你好久了呢。”苏惊羽走上前,直接伸手拉那女子的手腕,“胡公子就在我身后的酒楼里,你快随我去见见。” 那女子原本还觉得莫名其妙,一听‘胡公子’,顿时一喜,“哥哥在那酒楼里?” 他们的姓氏是古月,外出游玩隐藏身份,便都会改成胡,这是他们兄妹二人的习惯。 男子望着苏惊羽,有些试探性地开口,“苏姑娘?” “李公子。”苏惊羽朝他点了点头,“您这眼力不错啊。” 上回她是蒙着面纱的,这回她是戴着小半片面具的,这家伙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苏姑娘这双眼睛,李某印象深刻。”男子朝她淡笑,随后瞥了一眼她身边的女子,“这位姑娘是你朋友?” “是,她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请公子多多包涵。”苏惊羽朝他淡笑,“改日我必赠上谢礼。” “苏姑娘言重了,既然你们二人还有事,李某今日就不打扰了。”李家公子说着,有些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二人,随后转身离开了。 苏惊羽拉着女子上了楼。 “胡姑娘,其实,我并不知道你兄长在什么地方,刚才只是借这个理由把你拉走,省的你和那李家公子继续纠缠。”苏惊羽带着她到了雅间,“你是拿了他的钱袋,没错吧?这儿没其他人,我们都是女子,你不用顾忌。” “我……知道他是丞相公子,我拿了他的钱袋,也没打算白拿,以后会还的,我实在放不下面子找陌生男子借钱,只能做回缺德事了。”女子说着,朝苏惊羽笑道,“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么?那我就不怕告诉你,我很缺钱,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些?” 苏惊羽:“……” 第73章 他的终身大事(二更)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苏惊羽回过了神,朝着她笑道:“你不是已经拿了那李家公子的钱袋了么?” “那是无奈之举,我若有钱,才不要他的呢。不过现在好了,遇见你了,我就不需要他的钱了。”女子说着,从衣袖里将方才摸来的钱袋掏出来,“这个,我让人转交给他就是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苏惊羽轻挑眉梢,“不过你怎么就知道,我愿意借给你?” “你不是我哥哥的朋友么?” “准确来说,我是他的……债主。” “啊?” “啊什么啊?你若是不信,回头找到你兄长,自己问他就是了,问他记不记得苏惊羽这号人。”苏惊羽说着,朝身后的海棠伸手,“海棠,剩下多少银两,都拿来。” “你兄妹二人总共欠我八百五十两,记好了。”苏惊羽将装有银票的荷包递给对面的女子,笑道,“你叫什么?” “胡西柚。”女子说着,瞥了一眼身边的饭桌。 苏惊羽见此,笑道:“一起吃吧。” 用过午饭之后,二人便分道扬镳了,路上,海棠禁不住问,“大小姐,你与那姑娘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帮她,你光是知道她的姓名,怎知她以后会不会还钱?” “她会的。”苏惊羽慢悠悠道,“你且放心吧,你家小姐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回到了庭院里,苏惊羽一打开门,便看见桌上又放着一个锦盒,与前几日收到的锦盒一样,想必又是大夫人送来的。 她走上前打开锦盒,果然,又是满满的一盒首饰。 “大小姐,三小姐初五就会回来了。大夫人是想靠这些小恩小惠收买您,好让您为三小姐选上太子妃出力吧?”海棠在身后叹息一声,“唉,大夫人娘家怎么说都是曾经帝都前三的富甲之家,送这点东西也太少了吧?怎么不送几斤珍珠翡翠来?” “你呀,就爱贫嘴。”苏惊羽望着满满一盒首饰,笑道,“她爱送就让她送吧,咱们照旧找当铺当了换银子花。” 那位太子殿下如今恨不得踩死她,会娶她的妹妹?呵呵。 第二日,苏惊羽带着一整盒的甜点去了宫里,没想到,才下了马车,便看见前方一名宫女款款而来。 “苏大人,太后让奴婢在您的马车停靠的地方等您,请随奴婢去一趟青镜宫。” “好,就来。” 太后找她,会有什么事儿? 一刻钟后见到了太后,方知……是为了贺兰尧的终身大事。 “惊羽啊,你帮哀家看看,这些姑娘,可有你认识的?这个,是你们霍主司的表妹,这个,是光禄寺卿的小女儿……” 苏惊羽望着那一叠画像,轻呼了口气。 “太后娘娘,臣女……都不认得。既然是给十殿下选妃,您为何不让他自己来挑?” 太子今年二十七还未娶正妃,贺兰尧才十九,这太后偏心的果然有些厉害。 不过,太子的婚事,多的是人操心,帝后必定会选出他们认为合适的,而贺兰尧……太后不管,还会有谁管? “你以为哀家没和他提过吗?他显然不愿意听。”太后说着,轻叹一声,“那些朝廷重臣的女儿,哀家有几个中意的,但,哀家也清楚小十如今的地位,想必和他无缘了,好在朝中有些清廉臣子,不好权势,踏踏实实的,哀家让人探过口风了,他们都愿意,现在,就看小十愿不愿意了。” “所以太后叫臣女来,是去劝十殿下的么?” “真是个聪明孩子,哀家知道你机灵,你想个法子帮帮哀家,找个机会,哀家把那几个姑娘宣进宫来,你和她们聊聊天探探她们的品行,你也是和她们年龄相仿的贵女,想必能和她们谈得来。” “臣女尽力。”苏惊羽望着那一叠画像,“太后,不如先这样,我先拿画像去十殿下那儿,不跟他说是替他选妃,就说是臣女帮堂兄选嫂子,让他帮着看看,试试看,他会对哪家姑娘有好感?” “这个想法不错。”太后眸光一亮,“那就这么办,你认真记下,听他夸了谁,然后告诉哀家。” “是。” …… “殿下,只一日不见,你的气色好了许多。” “是么,我自个儿怎么没发现。” “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糖炒栗子。” “有心了,既然带了,顺便帮忙剥了吧。” “好嘞。”苏惊羽这一回应得干脆,拿起栗子就剥。 贺兰尧像是忘记了那天被她修理的事儿了,而她自然也选择了绝口不提。 “这些是什么?”贺兰尧瞥见苏惊羽搁在椅子上的一叠画像,漫不经心地一问。 “哦,这些是为我兄长物色的未来嫂子画像,他挑的累了,让我帮着看,殿下,你要不要帮我看看?” “我怎么不记得你有兄长?苏相膝下只有三女,不是么?” “我堂兄。” 贺兰尧闲的无趣,顺手拿了过来,翻了几张,每张都认真地看了看。 苏惊羽总觉得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考虑这些女子的,只不过她既然答应了太后,过程还是要走一遍的。 “这些画像,和真人有差异么?”贺兰尧看了一会儿,问道。 “都是上等画师所画,与本人相差无几。”苏惊羽道,“怎么了?” “那我就不客气地点评了,这个,额头太宽,下巴却尖,略显奇怪。” “这个,脸太圆润了些,你堂兄若瘦削,二人看着就没夫妻相。” “这个,脸儿太瘦,长得真小家子气。” “这个,眼睛太小,看着多没精神。” “这个,额头高,鼻梁低,嘴巴下颌颧骨偏大,这是克夫相啊……” 第74章 再打赌 苏惊羽听着他对一个个画中女子的评价,从最初的面不改色,到后头,愈听眼角抽动的愈厉害。 脸圆不行,脸瘦也不行,眼小就是没精神,下颌颧骨大还成了克夫…… “殿下。”苏惊羽抬眸望他,面无表情,“你就不能挑一个来夸夸么?” “挑一个来夸?”贺兰尧望着她,凤目轻眨,“行吧,我再看看。” 话落,他又低下头翻了一遍画像,从第一张翻到了最后一张,随后抬眸,轻叹一声,“不是我不愿意夸,而是我天生不爱说谎……” 苏惊羽不忍再听,忙道:“行了,我晓得了,劳烦殿下帮我看画像,你还是继续啃栗子吧。” 苏惊羽说着,就要将贺兰尧手中的画像拿回。 眼见就要碰触到那叠画像,贺兰尧却将手一偏,让苏惊羽拿了个空,而后笑得温润无害,“皇祖母让你拿这些画像来,是为了想听我夸赞谁么?” 苏惊羽收回了手,靠回椅背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早就知道了,怪不得将那些姑娘评成那样,真是嘴上不积德。 “皇祖母宫里的动静,是逃不过我的掌握的。”贺兰尧将画像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轻描淡写道,“更何况,你们商量的也不隐秘,旁听的人不少吧?” “太后宫里你都安插眼线?”苏惊羽望着贺兰尧,星眸微眯。 “错,是护卫,兼并大夫。”贺兰尧淡淡道,“这人年纪大了,身子就容易出现一些毛病,我安排自己人在皇祖母身边,也是为了她好,有个小病小痛,身边都有人照看,省得去找太医院那帮废物。当然,她并不知道。” 贺兰尧说到这儿,眼眸微垂,“不知道最好了,如今这样,就很好。” “殿下放心。”苏惊羽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不会说的。” 在太后眼里,他永远是那个天真无邪纯良无害的小十。 如贺兰尧所言,这样挺好,毕竟,他做的那些事,不在太后那老人家承受的范围之内,还是不知道的好,一直持续着如今这样的生活方式,最好。 从出生被冠为‘不祥之人’,险些遭生父杀死,亲娘又在年少时丢下他离开,与兄弟姐妹又合不来,要是真没人关心他,只会造成两种结果,要么,生无可恋,要么,彻底变态。 贺兰尧此刻自然不知苏惊羽在想什么,只道:“我方才给的那些评价,都是真心的,你可别以为我是乱说的,虽然我不知这些女子品行如何,但光是相貌,我就不喜欢,更没兴趣了解她们的品德。” 苏惊羽抽了抽唇角。 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 诶,不对啊,这厮几天前才说过一句话—— “你可以再难看一点,我不介意。相貌不过一具皮囊,死后就烂了,到时候,只会更难看。”苏惊羽念出这一段话,“这番话,是前天殿下才和我说的,犹记得当时我说自己难看,你就是这么回我的,可见殿下不是在意相貌的人,那么,你今儿对这些女子的评价,岂不打脸了?” “惊羽啊,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笨呢。”贺兰尧将手肘撑在桌上,以手腕托着下颌,笑望苏惊羽,“看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有些话,是只有对某些人才能说的,想让我说好话,得看对方是谁。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苏惊羽被噎了一下。 的确,有些话,是只有对有些人才能说的。 贺兰尧的言外之意太过明显,他说看自己顺眼。 才想跟他客套一下说声谢,没想到,贺兰尧接下来一句话,让她顿时什么也不想说了—— “你和她们怎么能一样,你是我的暖炉啊。” 说着说着就延伸到了‘暖炉’话题,让她不由自主想起前天那个不愉快的晚上。 她忽然很想避开这个话题,轻咳一声,“既然殿下都不喜欢,那我回去和太后说就是了,但你的那些评价,恕我不转达,我会说,殿下看了画像,只是无言。” “随你怎么说。”贺兰尧莞尔一笑,“初八就是一年一度的彩灯节,今年的彩灯节,注定会很有趣,届时,你多买些林氏糕点铺的柿子饼来,咱们边吃便看热闹。” 苏惊羽一听这话,有些敏锐地眯起了眼,“你有行动?这回要坑谁呢?” “你怎么老把我往坏处想。”贺兰尧似是有些不悦,“我说的有趣,是纯粹图热闹看的,届时贵女云集,众女争一夫,还不有趣?”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 单纯看热闹?鬼信呢。 众女争一夫,所谓一夫,不正是太子贺兰陌。 “依殿下之见,这太子妃人选,花落谁家?”苏惊羽状若漫不经心地问。 “这个你怎么能问我,你该去问谪仙殿那位能掐会算的半仙。” 苏惊羽:“……” 好好的又扯到月光身上去了。 “太子娶妃,与国师没有半文钱关系,这种事儿,我还真不敢去问。”苏惊羽呵呵一笑,“我只是想听殿下的看法。” “人选最多不过五人罢。”贺兰尧悠悠道,“想做东宫的女主人,背后必要有强大势力,放眼朝中,多半也就是右丞相家两个女儿,还有你家一位,你家那位二妹不成气候,你父亲自然是指望你三妹,再则就是周国公之女许祯兰,许皇后是她亲姑母。” 苏惊羽听到最后,轻撇了撇嘴。 皇后的亲侄女,太子的表妹,近亲联姻……这些人真不怕生个畸形。 奈何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懂科学,可叹。 “这才四个。”苏惊羽望着贺兰尧,笑道,“还有一个,只怕不在朝中吧?” “赤南国的仪仗队,已经到了帝都二十里之外,不出意外,这两日就会到,这最后一位人选嘛……” 苏惊羽听到这儿,直接接了他的话,“赤南国公主,古月西柚。” “你消息真灵通。”贺兰尧低笑一声,“你说,最后结果会如何?” “恕我不会卜算,不晓得。”苏惊羽说到这儿,沉吟片刻后道,“殿下,这样吧,光是看热闹没意思,咱们两来打个赌,赌太子妃之位花落谁家。” 贺兰尧闻言,有些似笑非笑,“要跟我打赌?确定不是想从我这儿提前知道人选?其实,这事儿,我真没想掺和。即便我说出人选,也不一定对。” “不在掌握之中这才好玩啊。”苏惊羽道,“殿下就说,赌不赌?咱们就赌……” “要赌可以,赌注我定。”贺兰尧打断她,慢条斯理道,“我输了,以后再也不用你来伺候我,我会亲自与皇祖母说,给你绝对的自由,绝不让她找你麻烦,甚至,让她像以往一样,继续给你当靠山,不需要你任何回报。” 苏惊羽闻言,微微一怔。 赌这么大? 她之所以给贺兰尧当御用老妈子,一来是她如今斗不过贺兰尧,二来是顾忌着太后,她并不想惹那位老太后不悦,若想全身而退,除非贺兰尧愿意放过她。 赌得越大,说明他把握越大。 但,她还是想一搏,先听他说完赌注。 “我若输了呢?” “你若输了……”贺兰尧轻瞥她一眼,“要求不高,给我当十年暖炉就好,白天黑夜随叫随到。” 苏惊羽摇头,“不赌了。” “怎么,你怕了?”贺兰尧挑眉。 苏惊羽点头,“嗯,怕。” 贺兰尧不悦,“你怎么如此没有胆量?” “我就是这么没有胆量。”苏惊羽不反驳。 “我真是高看你了。” “听殿下这么说,我惭愧。” “一年。”贺兰尧忽然改口,“不用十年,一年就好。” 苏惊羽道:“一个月。” “半年。” “两个月,不能再多。” “三个月,不能再少。” “成……交。”苏惊羽瞥他一眼,“殿下要说话算话。” 不伺候他,日子该会有多轻松? “口说无凭。”贺兰尧道,“写字据,签字画押。” 第75章 你的问题真多(二更) “慢着,既然赌注是你定的,那么,我也有一个条件。”苏惊羽轻瞥贺兰尧一眼,“关于我们各自的人选是谁,现在且先不说,初六晚定。” 她得先去了解一下这几人的具体情况,再做判断。 贺兰尧闻言,莞尔一笑,“可以。” “那就这样吧。”苏惊羽站起了身,将椅子上的画卷拿起,“我这就去回了太后娘娘,殿下,告辞。” 话落,她转身迈向大殿之外。 贺兰尧望着她的背影,敛起了笑意。 其实,他最初真的不打算插手太子选妃一事,无论选谁,都和他没有一丝关系。 但,现在看来,不得不插手一下了。 “喵呜”耳畔传进一声熟悉的猫叫,贺兰尧偏过头,小蓝正蹲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拿一双幽蓝的瞳孔望着他。 “怎么?饿了?”贺兰尧朝它温柔一笑,将指尖的东西递出,“来,吃颗栗子。” 小蓝脖子往后一缩,慌忙跳下椅子蹿走了。 …… “当真没有一个他中意的么?”青镜宫内,太后望着桌子上的一叠画像,面上似有一丝愁容。 “回太后娘娘,殿下他说,看不出哪个好哪个不好,他看了几眼就把画像扔回给臣女了。”苏惊羽垂首道,“让太后娘娘失望了。” “罢了,哀家有想过,此事不会这么顺利,只是让你去探探口风。”太后说着,沉吟片刻道,“你说,小十该不会是从哪儿得知了,这些女子其实是帮他选的吧?” “太后,臣女一个字儿都没透露。”苏惊羽忙道,“臣女的确是忽悠殿下,说是替兄长选嫂子。” “哀家没说是你,你透露出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太后说到这儿,目光扫了一下殿中的宫人,“看来,哀家这宫里有些人跟小十走得近了,莫不是让十殿下给收买了?是谁?站出来,哀家不罚她,十殿下给多少好处,哀家给十倍。绝不食言。” 话落,寝殿内寂静无声。 苏惊羽憋着笑,强装镇定,“太后娘娘,兴许您想多了,十殿下或许并不知道。” 没人站出来,太后也泄气了,“也罢,哀家自己再想其他办法。也不急在这一时。” “太后娘娘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臣女告退了。” “去吧。” 待苏惊羽离开之后,太后身后站着的青竹才道:“太后娘娘,也许并不是咱们宫里泄露出去的消息,十殿下自己猜到了也极有可能,或许他是真的不感兴趣吧。” “哀家何尝没有想到呢,可是青竹啊,哀家现在年纪也大了,再不给小十主持婚事,只怕以后,没人给他……” “太后娘娘说什么呢,您身子骨还是好好的,可别再说这种话了。”青竹面上掠过一抹无奈,随后叹息一声,“青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听闻此话,略有疑惑,“你都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敢讲的。讲。” “青竹觉得,十殿下会不会……对苏姑娘中意?”青竹犹豫片刻,才说了出来。 “不会吧?”太后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哀家看他们二人并无情愫啊?” “难道太后娘娘从未考虑过苏姑娘?是因为苏姑娘的相貌?” “哀家也不要求小十娶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但凭惊羽的相貌……不妥不妥,再则,你别看她在哀家面前恭顺讨喜,她平日里可彪悍了,你知道她凭什么能进谪仙殿?她能生剥鼠皮,拼凑碎尸,眼都不眨一下,哀家听着就瘆的慌,哀家看重了她的能力才让她保护小十,但若是把他们凑成对,只怕小十受不了啊,她要是哪天再彪悍一下把小十吓晕了那可怎么是好?不行不行。” “这……太后娘娘的顾虑也不无道理。”青竹垂首道:“是奴婢妄言了。” 苏惊羽走在半路上,忽觉鼻子一痒,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天气转凉了,该添衣了。”一道沉稳的男音传入耳膜,苏惊羽偏过头看着来人,微一挑眉。 “木头脸,几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卑职很好。”苏折菊淡淡道,“说来,还没恭喜玄衣卫大人升职呢。” “卑什么职啊,不用跟我来这套。”苏惊羽淡笑,“说来,咱们也曾一起做过缺德事了,找你当同伙,每回都是以成功收尾,这往后,你我之间不需要上下级的客套。” “好吧,苏惊羽。”苏折菊果真也不客套了,开门见山问道,“那只青眼红蟒怎么回事?当真去深山里了?” “还能怎么回事,冬眠去了呗。”苏惊羽悠悠道,“总之,今后你不会有什么机会碰上它了。” “国师为何帮你扯谎?”苏折菊依旧面无表情,“祥瑞玉兔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的问题真多。”苏惊羽敛起笑容,“坦白和你说吧,这次国师确实瞎扯了一回,但他也是为了青眼红蟒,青眼红蟒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灵蟒,关于青眼红蟒的来历,不是扯淡,是真实的。国师慈悲,不忍看御林军与蟒拼杀,若是不扯淡,御林军会死多少人?你想过吗?杀了灵蟒,损失数人,值得吗?一点都不值得。而花姬,她背黑锅纯粹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即便如你所言,国师一心慈悲救青眼红蟒……”苏折菊轻扯唇角,“可祥瑞玉兔为何偏要放在李贵妃身边,而不送给与你交情更好的丽嫔娘娘?” “你能不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你们下一个要对付的是李贵妃?” “无可奉告。” “把玉兔给李贵妃,是为了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将其余宫妃的怨愤都引过去,从而保全丽嫔,让她在没人关注的情况下,愈爬愈高?” “我拒绝讨论这个问题。” “你为何这么扶持一介宫女,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折菊。”苏惊羽望着他,“这些和你有半文钱关系吗?” 第76章 我不是一般人 “的确没有半文钱关系。”苏折菊面色平静无波,“只是好奇,你为何要搞出这么多事情,为了保全谁?为了帮谁?” “你干涉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苏惊羽回的冷淡,“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很多事情不要刨根究底,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是聪明人。” “宫中生存法则,我自然明白。”苏折菊语调平稳,“可你不是将我视作朋友吗?还是说,我太抬举自己了?” “朋友分多种,无话不谈的和交情一般的。”苏惊羽唇角轻扬,“你觉得,咱们属于哪一种的?我一直认为你性格冷漠,为何忽然想知道这么多?” 话说到这儿,她眸底掠过一丝提防之色。 她知道苏折菊是不会出卖她的,否则也不会跟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但他今日说的话不大符合他平时的性格。 “你不用提防我。”苏折菊看出了她的戒备,淡淡道,“我看你挺有本事的么,好几方靠山,一个人就能搅动一池子水,怎么说我也是和你同流合污过的人,你要不要提拔我一下?” 苏惊羽闻言,一怔。 他刚才说什么?让自己提拔他? 真不像是冷漠的木头脸会说出的话,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屑于类似这种走后门的方式的。 苏折菊像是看出了苏惊羽的疑问,淡淡道:“你没有听错,若有机会,你也带我升个职如何?” “以你的本事,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苏惊羽有些好笑,“让你当玄轶司的五等密探确实是屈才了,但,跟同级的人相比你显然更出色,何必来找我提拔,你迟早都会升。” “你也说了是迟早,早,自然比迟好。有捷径,为何不走捷径?”苏折菊慢条斯理道,“那么,你是答应不答应。” “我苏惊羽不是小气的人,你既然提了,帮你就是,不过……”苏惊羽说到这儿,淡淡一笑,“往后,要是还有什么事儿需要你同流合污的,你可别推辞啊。” “若我能办到,就不推。” “行吧。不过升职这种事儿要看机遇,这次是出了青眼红蟒这样的大事,下一个机遇,我可不确定。” “这道理我明白。” “那就好。” “那就不打扰了。”苏折菊眉目微垂,“告辞。” 望着苏折菊离开了,苏惊羽不禁失笑。 果然,在宫里混的人,没有几个是单纯的,踏踏实实的。 “哟,我当是谁呢。”倏然间身后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子声音,颇为耳熟,“原来是苏大小姐啊,你说,这作为玄轶司唯一的一名女子,倒是不少好处啊,与一群男子做同僚,人家都要让着她关照着她,可比呆在自己家里好多了。” 苏惊羽闻言,只是一翻白眼。 这贺兰夕婉嘴上不积德也不是一天两天,这种尖酸刻薄的语言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多少杀伤力,比起贺兰尧的毒舌,差远了。 “二皇姐,莫非眼前这位就是那胆识过人的苏大小姐苏惊羽么?”继贺兰夕婉之后响起的,是另一道柔和的女子嗓音。 苏惊羽转过身,轻描淡写道:“见过二公主殿下,五公主殿下。” 贺兰夕婉身边那位身着浅黄色宫装,貌若出水芙蓉般娇俏可人的女子,正是五公主贺兰诗雅。 记忆中也就见过那么两三回,这个女子,从表面上看并不比贺兰夕婉刻薄,显然和颜悦色的多,但也只是表面而已。 “这面具做的真是不错。”贺兰夕婉的目光落在苏惊羽那半片面具上,淡淡道,“这样看起来果然顺眼很多,不知道的,以为是像国师一样装神秘呢,忽略掉这片面具,本殿发现,你也是蛮能看的嘛。不过……无论怎样,还是改变不了原本的事实,苏大小姐,本殿很是佩服你,一般人若像你这样的相貌,必定幽居在家,不会这么抛头露面。” “二公主说的是。”苏惊羽面不改色,“一般人若像我这样的容貌,必定幽居在家,而我选择了抛头露面,说明我不是一般人呐。” “你……”贺兰夕婉被噎了一下。 “苏大小姐这般口齿伶俐,也让本殿很是钦佩。”眼见贺兰夕婉说不过,贺兰诗雅开了口,“不过苏大小姐似乎忘了一件事儿,方才你对我们二人问礼,我们还未说免礼。” 苏惊羽心中暗笑。 果然,这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二位殿下没说过么?我刚才明明有听到的呀。”苏惊羽面上出现一抹疑惑,“难道是我听错了?还是二位公主记错了?” 她们二人身后没有跟着半个宫人,眼下就三个人,没有证人,她无需顾忌。 “你……”贺兰诗雅眉头微蹙,“你怎能如此耍无赖?” “我怎么了?”苏惊羽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干啊。” “苏惊羽,你别以为你升了职,父皇夸奖了你,你就能在本殿面前这般放肆。”贺兰夕婉冷冷一笑,“别说是三等玄衣卫,你再升两级,跟霍主司并肩,本殿也能压你一头,现在可别高兴太早,你这丑丫头能力再怎么出众,就这长相也上不了台面,你最好给本殿记住了,离霍主司远一点,你若敢跟他走近,本殿要你后悔进宫。” 苏惊羽这下子当真莫名其妙了。 霍钧?她跟他哪跟哪? 除了是上下级,还能是什么关系?但这贺兰夕婉话都放出来了,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莫非有人在她面前乱嚼舌根,故意让她误会自己和霍钧走得近? 毕竟,这宫里多的是人知道,二公主爱慕玄轶司主司。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才到了现在还没嫁。 原本女子在她这个年纪早该生了好几个孩子,可她公主之尊,再大也不担心没人要,皇帝又纵容,这才把她留到现在还未嫁。 望着她那刻薄又狠辣的妒妇样子,苏惊羽不以为然。 “我对霍主司,没有半点儿兴趣。倒是公主你,是听信了谁的话?那个在公主面前嚼舌根的人,是否与我不合?公主请回去细想,可别被人当刀使了。”苏惊羽唇角的笑容有些凉,“这宫里,借刀杀人的例子,还少么?” 贺兰夕婉闻言,眸中划过一抹深思,随后有些狐疑地望着苏惊羽,“你真与他没关系?” 说着,她又笑道:“不管有没有,总之你给我记住了,没有最好,有的话,你就给本殿走着瞧。” 苏惊羽正想说话,忽听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哎呀,出云国公主的品德,本王算是见识到了,人后这般尖酸刻薄心胸狭窄,不知在人前,是什么模样的?” 苏惊羽一怔,这个声音—— 她抬头,眉梢一挑。 她们所站着的地方正是假山边上,此刻,假山的山头上正坐着一人,那人一袭黑色锦衣,俊美的面容,用来束发的深紫色穗带极长垂落在胸前,一双乌黑如墨一般的眼瞳,有一种出国男子没有的异域风情。 古月东杨,竟然这么快就进宫了。 贺兰夕婉二人抬头的那一刹那,也怔了怔,回过神后,贺兰夕婉抬手指他,“竟敢站在假山头上指责本殿,好生放肆!这宫中岂由你胡来?你给我下……” 话未说完,一物直接朝她脸上砸来,疼的她惊呼一声,那东西滚在地上,她下意识一看,是一颗鹅卵石。 敢拿石头砸她?! “呀,手滑了。”古月东杨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公主,还好么?” “岂有此理!”贺兰夕婉低喝一声,“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你快些去跟你们陛下告状。”古月东杨漫不经心道,“我就坐在这儿等你来收拾我。” 苏惊羽闻言,低下头,掩住唇边一抹笑意。 那几百两银子真没白借。 第77章 气死本王了(二更) “二皇姐,先别冲动。”眼见贺兰夕婉脸色阴沉,贺兰诗雅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在她耳畔低语,“此人不像我出云国的人,却能在这宫里肆意行走,如今还敢对二姐这般放肆,你看他那有恃无恐的模样,必定是有所依仗。” 贺兰诗雅这一番话,倒是让贺兰夕婉镇静了些,“那依你看,这家伙是什么人?” “他敢自己鼓动二姐去找父皇告状,说明他身份不一般,听说今日一早,四哥亲自去帝都外迎接赤南国的来使,此人,若是我没有猜错,八成是赤南国的皇室宗亲,身份绝不低于你我二人。”贺兰诗雅沉吟片刻道,“通常,只要是异国使臣来访,要么,进贡,要么,结盟,赤南国来自南方偏远的国度,国力强盛,根本无需向我们进贡,二姐若是真的要教训他,只怕回头挨父皇骂的就成了你了。” 贺兰诗雅声音虽小,苏惊羽却是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这五公主,较之二公主,竟然更加聪明。 若是今日没有贺兰诗雅该多好,由着贺兰夕婉跟古月东杨闹起来,回头挨皇帝的骂,倒真是喜闻乐见。 两国之间的结盟,决不能因为一个公主,给异国的使臣留下坏印象,回头传了出去,丢脸的是贺兰皇室。 “二位公主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可否让我也听听?”头顶上空,古月东杨随意地道了这么一句,而后竟然直接从假山头上跃了下来,跃到了贺兰夕婉二人身前。 二人没想到他忽然就跳到眼前,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 只是这么退了一步,已经是输了阵势了。 “二皇姐,咱们不是约好了要去听戏的么?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了。”贺兰诗雅反应果然很快,随口找了个脱身的办法,像是没看见古月东杨一般,拉着贺兰夕婉就走了。 贺兰夕婉心里气急,却也只能跟着走了。 报复不急在一时,总有她报复回来的时候。 “真没意思,出云国的公主就这德行,整个一泼妇,比起我们赤南国的公主,差的何止一星半点。”古月东杨望着二人的身影摇了摇头,随后看向苏惊羽,笑道,“怎么?意外了么?没想到我会出现在宫中,没想到我敢欺负你们的公主?” “一点也不意外。”苏惊羽唇角轻扬,“我若告诉你,在遇见你的第一天,就猜到你的身份,你会不会意外?” “什么?”古月东杨面有讶色,“你早知道?” “第一,你的外貌,不像我国人,第二,你使用的钱币,很不巧,我早就在书上见过赤南国的钱币了,第三,你的姓氏,胡,拆开即是古月,赤南国的皇族之姓,你这名字改的也太简单了吧?胡跟古月,稍稍有脑子就猜到了。”苏惊羽有些好笑,“你要是换个姓氏,没准我猜不到。” “那这么看来,下次我真得换个姓氏。”古月东杨面上划过一抹懊恼,“怎么那么巧你知道我国的钱币和皇族姓氏,要是你不曾看过那本书,你一定猜不到,那么我今日的见义勇为,必定很惊喜。” 苏惊羽挑眉,“惊喜,不至于,教训公主,我明着不敢来,暗着也能来。我这人,素来阳奉阴违。” “这么大方地承认自己阳奉阴违?”古月东杨淡淡一笑,目光落在苏惊羽脸上,细细打量。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苏惊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不,我发现,忽略掉你脸上这小半片面具,你挺好看的嘛,苏惊羽,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你为何脸上要长那么一块东西呢?若是不长,必是美人胚子。我打听过你了,苏相的大女儿,宫廷三等玄衣卫,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玄轶司有多少能耐,但你身为女子,胆识过人,你要是漂亮点,兴许我娶你回赤南国,别在这儿受那些个破公主的气。”古月东杨说到这儿,似是叹息了一声。 苏惊羽听出他话里的玩笑成分,淡淡道:“别跟我说笑了,你和你妹总共欠我八百五十两。” “说到钱,真气死本王了!我问你,那一日在酒楼,你派来给我送银票的那小子在哪里?揪出来,我要狠狠收拾他一顿!”古月东杨说着,磨了磨牙,“他给我的是假银票!除了第一张是真的,后面的全是假的。要不是我信得过你的为人,今日我就不帮你了,你告诉我那小子在哪儿?看我不提他去喂鱼。” “什么?假银票?”苏惊羽惊诧,“那天,你收到的是假银票?” “必定是那小子把真的自己藏了,拿了假的给我。”古月东杨冷哼一声,“敢耍我,就要知道后果。” “这个死乌啼……”苏惊羽嘀咕一句。 不对。 乌啼,有什么理由去整古月东杨? 难道是…… 贺兰尧,你个缺德的。 第78章 我本性纯良 “我看人素来很准,我稍稍细想,就知道不是你耍我,想必是那小子为了敛财,那一看就贼眉鼠眼的不像个好东西。”古月东杨望着苏惊羽,面色微沉,“那小子是不是你的下人?这种人,你最好别放在身边,鬼心眼太多了。” “他不是我的下人。”苏惊羽眉眼间有几分无奈,“故而,我没有权利处置他,不过,也或许假银票的事和他无关呢?你也不能这么肯定地说是他。” “是不是他,抓来问问不就好了。”古月东杨道,“你若是怕我冤枉了他,咱们当面问。” “我也想啊,只不过,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在何处。”苏惊羽面上划过一丝为难,“而且,此人是我朋友的下人,我也不好折了朋友的脸面,你看这样如何,下回我再见到他,私底下帮你教训他一顿,几百两银子的事儿,不要太伤和气。” “银子是小,耍我是大。”古月东杨双手环胸,悠然道,“惹过我的人,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的,不亲自收拾他,我怕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的语气虽淡,可言语之间,皇家自有的贵气和傲然显露无遗。 “你一定要找他麻烦?”苏惊羽面色有些不悦,“我说情都没用?古月东杨,你曾说过与我是朋友,现在,你恢复了身份,是否就不想承认我这个朋友了?也是,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丞相女儿……” “苏惊羽,你胡扯什么?”古月东杨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我何时说过恢复了身份就不承认你这个朋友?我古月东杨说过的话,那就不会收回,我这人素来公平,不过,我也很睚疵必报的,帮过我的,我记着人情,得罪过我的,我一定要教训。” “没有例外?”苏惊羽淡淡一笑,“若是我一定要护着这个人呢?他不过就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你何必与他这么计较,古月东杨,你几岁了?早过了弱冠之龄了吧?二十好几的人,跟个少年计较什么?我回头说他几句不就行了么?你能有点儿雅量么?” “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古月东杨眼角一跳,“错了就是错了,年少就能作为犯错的理由?十六七也该懂点儿人事了吧?” 苏惊羽不言语,只是淡然地望着他。 “行行行了,算是本王卖你一个人情。”终究是懒得和苏惊羽继续争了,古月东杨冷哼一声,“算那小子走运了,他真该好好感谢你,别让我看见他就成。” “那我代他,多谢你的宽宏了。”苏惊羽莞尔一笑。 古月东杨撇了撇嘴。 “皇兄!”忽然自不远的身后响起一道高昂的女子声音,二人回头一看,来人一袭杏色罗裙,与古月东杨七分相似的脸孔,正是古月西柚。 “皇兄皇兄,我跟你说,我方才看见一只黑猫,蓝眼睛的,我本想去摸它,谁知道它跑的比什么都快。”古月西柚说着,脸上浮现懊恼之色,“我追着它都给追丢了,你看见没有?” 苏惊羽闻言,眉头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她碰见小蓝了? 幸好是大白天,小蓝在人多的时候不会轻易咬人,有生人就开溜,这要是换成晚上,人少的话,很可能它就犯咬手指的毛病了。 “猫有蓝眼睛的?”古月东杨显然也有些讶异,随后望向苏惊羽,“你们出云国还有蓝眼睛的猫呢?这倒是稀奇事。” “是呢,蓝眼的黑猫,我也是头一次见。”古月西柚说到这儿,才注意到苏惊羽,只一眼便认出了,“你,你不是那谁……” “公主,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苏惊羽朝她微微一笑,“你说的蓝眼黑猫,宫里是有一只,我也见过那么两三回,但它神出鬼没的,机灵的很,很难捕捉到。” “是啊,速度真快,一下子就没影了,也不知是谁养的,真想借来玩玩。”古月西柚叹息一声,“皇宫这么大,也不知接下来的日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不就是只猫么?”古月东杨失笑,“见不到便罢了,大不了,回头皇兄也让人去找一只来。” “那你可要记得,别忘了。”古月西柚撇了撇嘴,“方才就在御花园看见的,那儿的花开的正好看,皇兄你陪我去逛逛,说不定还能碰见它,我轻功不如你,要是碰见,你或许抓得到。” “好吧,我也正想逛逛。”古月东杨说着,望了一眼苏惊羽,“苏惊羽,咱们回头见。” “二位去吧,我正好还有些事儿要做。”苏惊羽朝着二人笑道,“回见。” 和那两兄妹分别之后,苏惊羽转身便往永宁宫的方向去。 一路避开了宫人到了永宁宫,远远地便看见一道修长单薄的身影倚靠在殿门边上,姿态慵懒,手中还拿着细长的一物。 走近一些看了,她才看清,那东西是甘蔗,那男子的目光定格在地上某处,似是在思考什么,口中还叼着一小支甘蔗。 她头一次知道,原来啃甘蔗也可以看起来如此如诗如画,优雅养眼。 但下一刻,她就幻灭了。 贺兰尧‘呸’的一下将口中的甘蔗吐到地上,继续拿起手上那根,才拿到唇边,忽然抬眸望见苏惊羽,甘蔗拐了个方向,面向她,“来一口?挺脆的。” 苏惊羽眼角微微抽动,走到他跟前,劈头盖脸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用假银票整人?人家和你有仇吗?” “我还以为你怎么才走多久又回来了,没想到是教训我来了。”贺兰尧慢悠悠地说着,转身进了殿内,“怕他不还,索性就给假的,但我本性纯良,所以么,给了他一张真的,这样就算不还,也没损失多少不是么。” 苏惊羽听到‘本性纯良’这几个字眼,揉了揉眉心,不想与他争辩,只问:“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还?”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会还?” “我就是知道。”苏惊羽皮笑肉不笑,“你差点害我在朋友面前失去信用。” “你也说了是差点,那就是没事了。”贺兰尧轻描淡写道,“那你还与我计较什么。” “你……你能不能别拿整人当好玩?十殿下。” “我不整你就行了,你管我整谁。”贺兰尧转过身,唇噙浅笑,“你和他是何关系,这么帮他?上一回为了国师教训我,这一回为了个吃软饭的教训我,你什么时候能为我教训教训别人?” “你……” 苏惊羽才要说话,一道声音却突兀地插入,携带着一丝冷哼。 “好啊,原来是你,若不是追着黑猫过来,本王还不知道有这回事。”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黑色的影子掠了进来,落在苏惊羽二人身前。 “跟着小蓝来的?很好,把外人带进来,看来这笨猫又想挨饿了。”贺兰尧唇角的笑意冰凉,望着正对面的黑衣男子,轻瞥了一眼苏惊羽,“这就是你朋友?长得这叫什么模样,尖嘴猴腮的。” 苏惊羽此刻真觉得有些头疼。 两个都是坏脾气,杠上了。人家古月东杨好好的异国俊男,硬是被贺兰尧嫌弃成了猴。 小蓝啊小蓝,你自求多福。 “你说谁尖嘴猴腮?”古月东杨眸光一沉,打量了贺兰尧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小白脸似的,一脸苍白像是病了许多年,你不会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吧?” “你真孤陋寡闻,我们出云国男子,以白皙高挑为俊,我嘛,只是太白了些。”贺兰尧斜睨着古月东杨,“如阁下这样的,在我们国人的眼里,标准的歪瓜裂枣,你看看你这脸型,跟闹着玩似的,你当真不是猴子变的吗?” “你找打!”古月东杨上去就是一脚飞出。 “还脾气差。抱歉,我不该说话那么难听。”贺兰尧一个侧身避开了,到了苏惊羽身后,笑道,“我该说,他像雕刻出来的,还是雕坏了的。” 苏惊羽:“……” 第79章 绝不手软(二更) 他果然是一天不损人就睡不着。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古月东杨满面阴沉,二话不说朝着苏惊羽背后冲去,赤手空拳欲抓贺兰尧。 贺兰尧冷哼一声,朝后一仰避了开,同时,手里那截甘蔗刺出,抵上了古月东杨的掌心。 古月东杨只觉得这一瞬间手心一麻,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冷笑一声,“看不出来,本事还不小,我赤手空拳,你拿着武器,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甘蔗能算武器?”贺兰尧一脸诧异,“你管这玩意都能叫武器,你是真傻啊。” “只会耍嘴皮子算什么英雄。”古月东杨嗤笑,“你有本事把甘蔗扔一边,咱们空手来打。” “那不行,我要拿来吃的,没吃就扔,多浪费。”贺兰尧说到这儿,走近了苏惊羽,“你曾说过浪费可耻,你说他是不是挺可耻的?” “你给老子闭嘴!” “你们都给我闭嘴,吵死了!”苏惊羽终于听不下去,低喝一声,那声音高昂到让人禁不住耳朵一麻,不难听出她真的没耐心了。 “你,古月东杨,身为异国来使,你所代表的是赤南国,你能否凡事冷静一些,一言不合你就要跟人打架,传出去好听吗?” “你,贺兰尧,能不能嘴上积点德?跟你有仇跟你没仇的你都要损几句,你成天吃饱了撑的老是犯毒舌的毛病,你图什么?” “身为皇室宗亲,一点儿皇家风范也无,凡事斤斤计较,难道从来没有人教过你们要知礼谦让?” 她话音落下,回应的是齐齐的两声—— “没有。” “没有。” 苏惊羽一个头两个大。 而就在这时候,远远地传来几声‘皇兄’。 苏惊羽忙道:“听见没?公主在找你,你还是快些去吧,别让她担心。” “原来,他也是皇子。你们出云国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都让我不敢恭维。”古月东杨冷哼一声,“也罢,我小妹在寻我,今日且先不与你计较,苏惊羽,我这可是看着你的面子,下回,你让他口上积点德,小心哪天嘴巴让人缝了。” 话落,他冷冷地睨了一眼贺兰尧,转身离开。 贺兰尧看也不看他,只是径自低头啃了一口甘蔗。 苏惊羽看着古月东杨离开,这才回头看贺兰尧,“我说你……” 她才开口,一小枝甘蔗就塞入口中,贺兰尧的动作很快,她没来得及提防。 “很甜的。”贺兰尧朝她莞尔一笑。 苏惊羽眼角一抽,将甘蔗吐了,“他是异国的使臣,你能否不要去招惹?他过几日兴许就滚蛋了,犯不着和他起冲突。” “那又怎样?”贺兰尧敛起笑容,“异国皇子就能耐了?骂我小白脸,说我药罐子,你怎么不帮我骂他?” “是你先骂他像猴子的。” “这算骂?实话都不让人说了。”贺兰尧唇角扬起一抹凉凉的笑,“你帮着他是不是?好,从今日起,我若是和人争吵,你要么就都别说话,要么你就帮我说话,你要是胳膊肘往外拐,你帮谁我就整死谁,绝不手软。” 他说的云淡风轻,不等苏惊羽回话,转身便走。 “贺兰尧,你脑子有坑坑里有水水里养鱼是不是?” …… “看你今日心情很不好,似是心里有火?”枕霞宫内,宁若水望着正对面的人,唇角微抽。 只见她拿筷子夹了一只红焖虾,那虾原本是该剥去虾头和壳的,可她夹起来直接塞进口中就嚼,眸光里有一丝狠厉,嚼了半天,才发觉整只吃起来味道太怪,一口吐了出来。 “这什么味道?这么难以下口!” “是你自己吃的方法有问题。”宁若水叹息一声,“不是御厨的问题。” 苏惊羽觉得口中苦涩,反应过来自己吃虾连虾头都啃了,撇了撇嘴,灌了一大口汤。 与贺兰尧那个赌,她必须想法子赢,她再也不想伺候那个家伙。 即使没有太后给她撑腰,也无妨了,她还有月光这张王牌。 “我今儿没什么胃口,你吃吧,我自个儿出去走走。”苏惊羽放下了筷子,起身离开了。 然而才走出枕霞宫不久,苏惊羽便看见有宫人带着太医急急忙忙地走过,边走那宫人还边道:“哎哟林太医,咱们得快点儿,怕那位使臣会等不及了,中毒这种事儿不能等啊。” “老朽也想快呀,只是这年纪大了,跑不动。” 使臣?赤南国使臣中毒? 苏惊羽上前几步追了上,问那宫女,“哪位使臣中毒?怎么中毒?” “不知,只听说是睡着的时候手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醒来后脸色都紫了,也不知是不是又有蛇出来了。” 前几日人心惶惶的青眼红蟒事件,已经让宫中不少人对蛇敏感了。 不知被什么东西咬了手…… 手? 苏惊羽星眸一眯。 得了,她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 第80章 我偏不找他 脑海中浮现出贺兰尧不久前才和她说的一句话—— “从今日起,我若是和人争吵,你要么就都别说话,要么你就帮我说话,你要是胳膊肘往外拐,你帮谁我就整死谁,绝不手软。” 她知道他说到就会做到,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采取行动了。 古月东杨惹了他,他对赤南国的其他使臣下手,完全就是出于迁怒。 咬人的不用猜也知道是小蓝了,小蓝的牙似是有毒,她才认识它的时候,也被它咬过一回,只是咬破了点儿皮,就让她晕了。这一回之所以不去咬古月东杨,想必是因为古月东杨不那么好下手,也许小蓝还没下口,就让他给发现了。 为了不使小蓝曝光,贺兰尧就挑了个软柿子下手,让小蓝能成功的同时也不会暴露,这么做,应该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警告她,他说到做到。 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也不知道那异国使臣中的毒御医能不能解。 她袖子里还藏着月光送给她防身用的解毒药丸,一般毒性可解,剧毒可延缓,既然那个使臣是因为自己才倒霉的,那么她送他一颗药丸也在情理之中。 苏惊羽快步跟上了前方御医的脚步。 赤南国的来使全都被安排在了太行宫,古月西柚住正殿,古月东杨和其他使臣则是在偏殿,苏惊羽跟在御医身后要踏进了殿门时,被宫人拦住了,“苏大人,请问有何事么?” “去通报赤南国来使,就说我带了国师所赐的药丸前来,可解百毒。” “让她进来。”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正是古月东杨。 苏惊羽迈进殿内,入目的是清一色异域风的男男女女,人数约莫有十几个。 “你有办法解此毒?”古月东杨到了她跟前问道。 “我在路上听说你们使臣中毒,想起前不久国师赐给我的药丸,此药,一般毒性可解,厉害的毒性可以延迟,我只能帮这么多了。”苏惊羽说着,将衣袖里的瓷瓶掏了出来,“吃一颗就够了,多吃没用。” “皇兄,快拿来试试吧,太医说此毒他从未见过,我看他一时半刻也没有办法,这毒可不能再拖了。”古月西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古月东杨也不再多言,快速走到了榻边,将苏惊羽给的药丸倒出了一颗,给榻上的中年男子服下了。 眼看着他将药丸吃了下去,脸上的紫气顿时褪去了许多,却还是迷迷糊糊的没醒。 “果然有用!” “不过我看这情况,似乎没完全解毒?” “刚才那姑娘说,一般毒性可解,厉害的毒可延缓,难道这毒厉害?” “苏惊羽,此药丸是能暂时缓解毒性,但不能全解,看来,这毒不简单。”古月东杨起身,将药瓶还给了苏惊羽,眉头蹙起,“可叹我们自己带来的大夫也没有法子,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苏惊羽接过了药瓶,“这位使臣,是什么身份?” “我们赤南国的少傅之一,曾是我的老师。想不到跟我们来了一趟出云国,让他这般受罪。” 苏惊羽闻言,安慰性地道了一句,“吉人自有天相。” 贺兰尧,下手还真狠。 他是不是也算到了自己会出手帮忙,回头找不到解决之法就会去永宁宫找他? 他说过,他清楚她的性格,恩怨分明,所以,若有人因为她倒霉,他猜到她会出手相帮,他说过,她远不如他狠毒。 他确实狠,连对待陌生人都如此狠,至少她不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狠。 所以他会觉得自己一定会找他拿解药?他就等着自己去找他说好话呢?他想得美。 “借你吉言,希望少傅能渡过难关吧。”古月东杨叹息一声。 “或许还有办法,待我去问问国师。”苏惊羽道,“我不敢保证一定有法子,所以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古月东杨微微一怔,随后道:“好,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会对你致谢。” “谢就不用了。”苏惊羽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月光啊,但愿这次你能帮到我,煞煞贺兰尧的威风,看他还狂。 …… “被蓝眼黑猫咬伤?” “对,你能想法子给治好么?你这么全能,又会调香又会制药,你有办法对么?” “先别忙着夸我,我多半要让你失望了。”摆放着瓶瓶罐罐的桌子后,浅蓝色衣袍的男子低头捣着药,慢条斯理道,“被那只猫咬伤,你不该来找我,你应该去找……” “贺兰尧?他想得美。”苏惊羽皮笑肉不笑,“我找他岂不是让他得意死了?我偏不找他,我不信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确实还有一个办法。”月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望着苏惊羽,“你去找蓝眼黑猫,让它咬你一口,贺兰尧必定会救你,这么一来他就得意不成了,反而被你气着,你再顺便要赤南国使臣的解药,贺兰尧一定会被你气晕,一举两得。” “馊主意!”苏惊羽低斥一句,“我有这么无私拿自己去冒险么?凭什么?你当我善男信女,万一贺兰尧被我气得连我都不愿意救,那我找谁哭去?” “他会救你的,这个不用卜卦,我就能猜到。他不救你以后谁伺候他?正常人伺候他,没几天就该疯了。” “……”苏惊羽心下觉得月光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小蓝,会愿意咬我吗?我都差点忘了,我和它已经这么熟了,它肯不肯咬我还是个问题。” “也是啊。”月光点了点头,“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 “蓝眼黑猫的毒,算剧毒,又不算剧毒,说算,是因为此毒很难找到解决之法,最简单的途径就是找它的主人,说不算,是因为中毒者不会很快死,前辈留下的书中记载,中毒者,能耗上个把月的,让毒素缓慢地侵蚀五脏六腑,神智模糊,直到全身紫黑,咽下最后一口气,你既然拿我的药丸缓解了毒性,说不定能多活上十天半个月。好几个月的时间,你还怕拿不来解药?” “还能活个把月呢?”苏惊羽有些意外,“那确实不急。” “没那么简单。”月光淡淡一笑,“这个把月很难熬,全身处于忽冷忽热状态,若是高手,兴许能忍耐,若是一般人,生活难自理,每日都难受煎熬,还不如一刀给他来的痛快呢。” “这么变态?”苏惊羽眼角一跳。 “变态的事你见得还少么?蓝眼黑猫和青眼红蟒足够变态,还有你伺候的那位殿下,不够变态吗?我以为你早该习惯了。”月光叹息一声,“到头来你还是得去找他,除非你眼睁睁看着别人因为你受罪,因为你死,你这人向来分得清是非,是你间接害的人,想必你心里过意不去,去找贺兰尧,不就一两句软话的事?他也不是头一次得意了,你也不是头一回对他妥协,没什么大不了的。” “……” 她知道月光很有说服人的本事,他总是很轻易看穿一个人,所以,他的话总是很有说服力。 但是她真要放任贺兰尧这么得意下去么? “怎么?不甘心?”月光望着她,忽然笑了,“放心,以后,会有你得意的时候。” 第81章 你想抽死谁?(二更) “日后会有我得意的时候?”苏惊羽闻言,立即抬眸,“为何这么说?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明知故问。”月光淡淡道,“如果你想让我折寿,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什么。” “那你还是别说了。”苏惊羽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不能问你关于任何未来的事,既然你说以后会有我得意的时候,那么这一回,再容他得意一下。” 月光总是如同世外高人一般,时而说话高深莫测,让人好奇,却又不会真的告诉你他所知道的。 在认识月光之前,她一直以为那些满口玄机的人大多都是神棍,现在想想,也不尽然。 迈出了谪仙殿,苏惊羽心想,回头要和贺兰尧怎么说才好。 没多久前才和他起争执,差点吵起来,现在要去找他拿解药,首先得让他开心一下? 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开心呢?甜点? 是了,宁若水那儿好像有西域盛产的一种彩色的瓜子,据说瓜子皮是拿水果和鲜花的汁浸染的,这种瓜子目前民间市集上没得卖,对贺兰尧来说,想必很新鲜。 苏惊羽想着,只能又去一趟枕霞宫。 然而她到了枕霞宫殿前时,守在殿边的宫女一脸凝重地上前,“苏大人,你可算来了,快想想法子帮帮我们娘娘,她正被二公主刁难呢。” “二公主在里面?”苏惊羽微微诧异,“她们二人能有什么矛盾?” “您是不知道,今日李贵妃和二公主的母妃庄妃,以及我们娘娘在御花园碰见了,李贵妃口头上总是夸奖我们娘娘年轻美貌,暗讽庄妃人老珠黄,李贵妃的势力您也知道,庄妃哪里敢得罪她,就把气撒在我们娘娘身上了,而且她还聪明着呢,自己不来,派了二公主来,二公主平日就嚣张跋扈的,陛下又纵容着她,苏大人您可想想办法吧,我们实在找不到帮手了,我们娘娘说了,不论她平时受了什么气,都不许往外宣传,更不能在陛下面前提起半个字,我们只好闭口不言。” 苏惊羽闻言,面上倒没有多大表情,“你们娘娘说得对,以她如今的处境,自然要忍,公主,贵妃,一个都不能明着得罪,而陛下,也厌倦后宫斗争,不爱听这些,所以你们是该听你们娘娘的话。” “那难道,我们娘娘就得白白被欺负?她可没犯什么事儿啊。” “急什么。”苏惊羽朝她淡淡一笑,“来,我教你,你拿着我的玉牌,去一趟青镜宫。” 苏惊羽说着,将随身携带的一块玉牌递给她,这是她入宫前参加比试得了第一得到的腰牌,上面刻着‘谪仙殿,帝无忧赐’。 那宫女拿着玉牌,有些没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让奴婢去找……找太后?” “不然呢。”苏惊羽拍了拍她的肩,“快去,告诉太后,我被二公主欺负惨了,去吧。” “好,好的!”那宫女拿着玉牌,飞奔似的跑了。 乖乖,这苏大人背后的靠山,原来不止国师一个。 苏惊羽勾了勾唇,转身,悠然地迈进了殿内。 走得近了,记忆中那道嚣张又恶劣的女音传入耳膜,随着走的愈近,也愈来愈清晰—— “本殿说你几句,你不甘心是么?也是,你如今身为嫔,本殿确实无权处置你,但,本殿自认为还是有能力让你在宫中不好过的,丽嫔,我母妃柔善守礼,不愿与你计较,但本殿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你最好去与我母妃认个错,往后再对她不敬,小心本殿去父皇那告你的状。” “若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从未说过庄妃娘娘什么,公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本殿的母妃平白冤枉你?”贺兰夕婉冷笑一声,“你一来没有高贵的出身,二来只不过是个嫔,我母妃冤枉你图你什么?羡慕你还是嫉妒你?她也曾如你这般年轻貌美,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你这样,本殿看你这辈子也没希望爬上更高的位置,要不是你运气好当了嫔,将来你做宫女的期限满了,出宫后也只配嫁个叫花子。” “经常诅咒别人,小心老天爷发火,哪一天就反弹到你自己身上了。”忽然身后想起一道清凉的女音,让贺兰夕婉秀眉一皱。 哪个不知好歹的敢这么说她? 转过身的那一刻,她的火气当即上来了。 “苏惊羽?你刚才说什么?有胆子你再重复一遍!” 不久前才因为这臭丫头被赤南国的皇子奚落了一番,现在她竟敢这么放肆,简直不知死活。 “我说,公主您找丽嫔娘娘的麻烦,恐怕不仅仅是庄妃娘娘羡慕嫉妒她吧?公主您没准也是,年轻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之一,惊羽要是没记错的话,您今年二十五了啊,还没嫁出去,丽嫔年方十七,你大了她快十岁,这要是在寻常家庭,她是您的姨娘,您也好意思还待嫁闺中,您要耗到几时嫁人?将来您儿子出世,要管她叫姐姐还是奶奶啊?” “苏惊羽!本殿看你是不想活了是吧!”贺兰夕婉听得怒火中烧,抬手朝着苏惊羽脸上挥去。 苏惊羽一个侧身避了开,立即换上一副惶恐的神色,连带着声线也拔高了一些,“公主,惊羽做错了何事您要打我?” “你敢笑话本殿,本殿要你好看!你算什么东西,你们一个宫女一个丑女都敢这般得意,简直不知死活!”贺兰夕婉眼见苏惊跑开,冷笑,“今日我非抽死你不可。” “你想抽死谁啊?”忽然间后方传来一声喑哑而沉稳的女子声音,沧桑之中不乏一丝严厉。 听到这声音,贺兰夕婉一怔,缓缓回身,立即站端正了,“皇,皇祖母……” 第82章 臣女不敢有所欺瞒 “参见太后娘娘。”枕霞宫内跪了一地的人,眼见太后神色微沉,多数人都不敢抬头。 太后扫了一眼周围的宫人们,“都起来,夕婉、丽嫔和惊羽留下,其他人全给哀家退出去。” “是——” 等宫人们全都退下了,她这才看向了正前方的贺兰夕婉,冷哼一声。 “这些年你嚣张跋扈的还不够吗?你是你父皇的长女,却也是最不懂事的一个,你再继续这么蛮横下去,也不怕让人笑话?你小时候最是讨人欢心,怎么长大了成了这副德行?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么?皇家的公主,却如同市井的泼妇,哀家倒是要问问你的母妃平日都去做什么了,对你如此疏于管教!” “皇祖母,你这回可冤枉我了!”眼见太后神色严厉,贺兰夕婉急忙解释,“我哪里是跋扈了?若不是她们惹我在先……” 不等她说完话,太后便打断了她,“哀家分明看见是你在大呼小叫的,丽嫔一句话也没说,你的性子哀家还能不知道?在这儿喊什么冤,你这气势也是够足的,整个枕霞宫的宫人都噤若寒蝉,没有一人敢出来说你,你当真就不怕自己以后恶名在外吗?” “皇祖母,是她先嘲笑我年纪大!”贺兰夕婉见太后并不信自己的话,不禁一跺脚,抬手直指苏惊羽,“你敢当着皇祖母的面说,你方才没有嘲笑我?” “公主,为何要如此污蔑我?”苏惊羽面上一副十分惊讶的神色,看完贺兰夕婉,立即望向太后,“太后娘娘,臣女绝没有说过此类的话,臣女哪来的胆子如此以下犯上?” “你……苏惊羽!你还要不要脸了?”贺兰夕婉的眸光似乎能喷出火来。 “够了!”太后低斥一声,“哀家不想听你们吵,哀家只信自己眼睛看见的,夕婉,你霸道跋扈也不是一两天,丽嫔再怎么说也是你父皇的妃嫔,你在她这儿闹成这个样子,你父皇知道也不会姑息你,哀家罚你禁足七日闭门思过。” “皇祖母……” “你若还有意见,就再罚你抄经!”太后说到这,望着她的目光泛着厉色,“是不是哀家年纪越来越大,就越来越管不动你们?” “夕婉不敢。”贺兰夕婉低下头,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话,“夕婉遵命,但是苏惊羽她……” “她说了什么,哀家自会查证,她若有错,同样罚她。”太后面无表情,“不过夕婉你倒是提醒哀家了,你如今二十有五,是不能再耗下去了,改日让你父皇帮你张罗一门亲……” “皇祖母!夕婉还想再侍奉母妃一段时日,这件事儿,等大皇兄成婚之后再议吧!”一听要嫁人,贺兰夕婉眉眼间划过一抹忧虑,“夕婉先告退了。” 苏惊羽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笑。 贺兰夕婉之所以怕嫁人,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嫁不成霍钧,霍钧早已有了婚约在身,她堂堂公主决不能做小,而皇帝似乎也无意将她指给霍钧,所以,她如今应该很是担心自己哪天就被指婚了,能拖一日是一日,想必以她的性格,会设法介入霍钧与他未婚妻之中。 她贺兰夕婉什么事做不出来,抢男人算什么。 等贺兰夕婉离开了,太后望向了苏惊羽,神色无波,“你跟哀家出去走走,哀家有话要问你。” 苏惊羽垂首,“是。” 二人走出了枕霞宫,立即有宫人上前,俯首道:“苏大人,您的腰牌……” “嗯。”苏惊羽拿回了玉牌,挂回腰间,随后扶着太后下了阶梯,“太后娘娘,慢些。” “你们几个,等哀家走远了再跟来,哀家要和苏玄衣卫说话。”下了阶梯之后,太后朝身后跟着的几名宫女道。 众女应着:“是。” “你跟哀家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嘲笑夕婉?”走在路上,太后平淡地问了苏惊羽这么一句。 苏惊羽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意外。 太后多少还是了解贺兰夕婉的,对于贺兰夕婉的话,其实还是信了几分。 “惊羽有罪,不该欺瞒太后,不过,惊羽也没想过事后再继续欺瞒,即便太后不问,我还是会坦白的。”苏惊羽的声线轻描淡写,“惊羽今日得太后庇护,感激不尽,平时惊羽也不会去招惹夕婉公主,但夕婉公主说话实在过分难听,惊羽并不是指她奚落我与丽嫔一事,而是说她对十殿下的态度,恕惊羽不敢恭维。” 听到苏惊羽提起贺兰尧,太后眉头一蹙,“她又对小十怎么了?” “臣女不敢有所欺瞒,这就学给您听,咳咳……” 苏惊羽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后捏着嗓子,骄横道—— “大半夜的吹什么笛子,也不嫌吵得慌,你不休息旁人还要休息呢。” 说到这儿,她又放平了语调,改为淡漠宁静,“我在这花园中吹笛子,能吵得到哪个安睡的人?也就途经这儿的人能听见了。” 一句话完,她嗓音骤变,又变的刁蛮:“就你理由多,宫中最近这么多命案,身为皇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出来瞎晃,本就病殃殃的,还不在自己宫里呆着,咱们那高雅圣洁的国师大人可是说了,四处乱走,可容易出意外了呢。” “出不出意外,不劳皇姐费心。” “好心劝你还不识抬举,摆什么死人脸给我看,你当我真想关心你?今日我心情不好出来散心,你吵着我了,给我挪地。” 苏惊羽模仿的对话十分清晰,丝毫不似作假,太后照着她的话,脑海中便也差不多能构成那个画面,顿时低斥一声,“岂有此理!这就是庄妃生的好女儿,对自家兄弟一点儿情面都不讲,哀家真是罚轻了。” “臣女不敢扯谎,这就是前几日,宫中连发命案的时候,殿下只是独自吹着曲子,夕婉公主不爱听,就上去各种冷嘲热讽。”其实这段对话早已经过去不知多少天了,犹记得那时候她和贺兰尧都还不相识,当时她还以国师的身份,帮贺兰尧轰赶了贺兰夕婉。 时隔多日。这段话搬出来还是好用。 “看来哀家有必要让庄妃好好管教她,这些年,她真是嚣张够了,不知所谓!” “太后娘娘也别太气才是,心情多放松些,对身子骨才好。” “呵,一看见她们母女哀家就轻松不起来!” 将太后一路扶回了青镜宫,苏惊羽轻呼出一口气。 在这位老太太面前说话,起码得有八成真话才行,她洞悉力可好着呢。 今日若不是因为贺兰夕婉实在太过,太后又看她不喜许久,这才只罚了贺兰夕婉,否则按规矩,自己也得罚。 不过还好,贺兰尧这个挡箭牌起到不小的作用,太后帮着自己,必定是看在自己照顾贺兰尧许久的份上。 说到贺兰尧——她瓜子也没想起来拿。 懒得再去枕霞宫拿瓜子了,空手去得了,大不了给他现场做顿好吃的。 如此想着,她转了个身,朝着贺兰尧的寝殿去了。 …… “惊羽姐姐,殿下身体不适,说谁也不见……” 她没想到,到了永宁宫时,迎接她的是乌啼这么一句话。 “少跟我来这套,我问你,他是不是指定了见到我才这么说?嗯?”苏惊羽一把扯过乌啼的领子,笑道,“小乌啼,不要说姐姐对你不好,跟姐姐说实话,有好吃的。” “好吧,殿下说要把姐姐挡在外面!姐姐自己进去吧,乌啼去趟茅厕!” 第83章 叫我一声好听的(二更) 乌啼说完就径自跑开了,这让在他身后的苏惊羽有些失笑。 一个个的看上去都这么好收买,一点点好吃的就愿意妥协,谁能想到他们其实都一肚子坏水呢? 若是贺兰尧真的不想见她,乌啼绝不会放行,挡了她又让她进去,无非就是想告诉她,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这一点她一直都很清楚。 到了正殿之外,她抬眸就看见一道单薄的身影慵懒地侧卧在软榻之上,跟没长骨头似的,又优雅惬意地像只猫。 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挡着脸,似是专注地在看,以致于没有发现她的走近。 “惊羽竟不知道,殿下何时养成了倒着看书的爱好。”苏惊羽望着他手上拿倒了的书本,有些好笑。 想必是随手拿起挡脸的,表示他没看见她。 至于吗?一边装着不想见她一边又不阻拦她见他,如此纠结,果然是病娇和傲娇的双重结合体。 “我何时养成的爱好,需要和你汇报么。”贺兰尧依旧没把视线放在她身上,声线慢条斯理,“你此番来,难道就是为了教我看书的正确姿势?” “殿下聪明绝顶,必定知道我来的原因。”苏惊羽缓缓迈近。 “这个乌啼,愈来愈不像话,看来他又想挨饿了。”贺兰尧答非所问。 “乌啼肚子疼,我体恤他,让他赶紧去了,殿下不必怪罪他,殿下不给他饭吃,我给就好了。”苏惊羽说着,径自坐到了榻上,也不问贺兰尧同不同意,“这么近的距离看书对眼睛不好。” “谁让你坐在我软榻上的,没见我正卧着么?”贺兰尧的声音似有不悦。 苏惊羽道:“你是没同意,可你也没说不行啊,当初是谁说在他寝殿中我不用跟他客气的?” 贺兰尧眼见这个话题接不上了,换了个话题,“干什么来了?” “你说呢?”苏惊羽朝他笑着。 “恕我愚笨,猜不到。”贺兰尧语气淡淡。 “你若愚笨,那我岂不成了愚蠢。”苏惊羽敛起笑意,“之前的事儿,是我不对,但是殿下,我不知那位赤南国使臣犯了什么错,是对您冷嘲热讽了呢?还是受了谁的指使整了您呢?亦或者调戏了月落乌啼?” 她记得他之前制造连环命案,那些死去的人多多少少得罪过他,不乏以上三种原因。 “他什么也没干。”贺兰尧轻描淡写道,“只是他相貌太次了,我看着就吃不下饭,小蓝为了我好,就去咬了他一小口。” 苏惊羽:“……” 这种理由居然也能拿出来用。 “我要是信你的话,我就是傻子。”苏惊羽皮笑肉不笑,“对于殿下平日的狠,我从没有反对过,但,你不该无理由地发狠,赤南国使臣在出云国的皇宫出了这样的事,若是好了也就罢了,若是不好,只怕他们会追究到底,要是正好不巧有人认得他身上的毒,知道是小蓝所为,岂不麻烦?关于蓝眼黑猫,不可能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 贺兰尧闻言,终于抬眸看她,“你是在关心小蓝?” “当然。” “十大通灵动物,你知道多少?” “全部知道,但我只见过其中两只。”苏惊羽道,“其他的都只是听说,殿下见过么?” “见过一半。”贺兰尧起了身,将手里的书扔到一旁,“雪原貂曾和小蓝打过架,没打赢溜走了,钻进雪地里连根毛都捞不着,黑羽黎鸦和紫眸灵狐,为夕照国公主花未安所拥有,只不过那位公主玩失踪了,行踪向来神秘,这位公主也算是夕照国的奇女子,精通医理,貌若天仙,有一句话是这么形容她的‘缥缈遗世花未安’。” 贺兰尧说到这儿,面上起了淡淡的笑意。 苏惊羽头一次见他说起一个女子会笑,遂面无表情道:“哦,看来殿下很是欣赏这位公主。” “那是。”贺兰尧干脆地应了。 苏惊羽淡淡道:“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小时候我叫她安姨。”贺兰尧瞥了一眼苏惊羽,“我小时候她还抱过我,喂过我吃饭,像我娘一样温柔。” 苏惊羽:“……” 原来是阿姨倍的人物…… “不过后来她又失踪了,好几年没见到。”贺兰尧说着,忽然凑近苏惊羽,莞尔一笑,“我刚才夸她的时候,你好像不太高兴?” “殿下说笑了,我哪儿有不高兴。”苏惊羽忙道,“小蓝的存在若是让人知道了不好,会打破你们现在平静的生活状态,还是让那位使臣好起来吧,不留下一丁点儿痕迹,那位使臣的地位不低,是个少傅,万一他们遍寻名医,从而发现小蓝的踪迹,那就不妙了。” “哦,也是啊。”贺兰尧点了点头,“那我把解药给他,等他好了换个别的方法作弄他,用我自己的毒,这样我看他们怎么追查。” “你……”苏惊羽揉了揉眉心,“你一天不搞出点事儿你就睡不着?” “是啊,睡不着。” “你能不能安静几天?别总是惹事?” “能。”贺兰尧望着她,悠悠道,“你叫我一声好听的,我就考虑考虑。” 苏惊羽强扯出一抹笑,“这位俊俏的公子……” “我要听好听的,不是要听废话。”贺兰尧斜睨着她,“这么明显的事儿就不要说了嘛。” 第84章 好意思说自己亏本 苏惊羽唇角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却是一时语塞了。 此人从来就不知道谦虚? “那在殿下看来,什么话叫好听的?”苏惊羽耐着性子道,“夸你俊俏,你觉得是废话,那么夸你聪明睿智,夸你举世无双,是不是也算废话?” “虽然都是实话,但你也犯不着再强调。”贺兰尧面上一副失望的神色,抬手,修长的手指勾起苏惊羽一缕发丝把玩着,状若漫不经心道,“我以为你悟性足够强了,到了此刻,你还不知道我想听什么?我要的是称呼,不是溢美之词。” 苏惊羽:“……” 称呼……他想听什么?尧哥哥? 他曾经是让她这么喊他的,但被她回绝了,那时他就不大高兴了。 这种没个正经听着就起鸡皮疙瘩的称呼,几乎能用傻白甜三个字来形容,她觉得她没法逼自己喊出来。 苏惊羽仔细想了片刻,直到贺兰尧都快没耐心了,她唇角一勾,抬眸朝他喊了句:“男神!” “嗯?”贺兰尧乍一听这两个字,面上起了一抹疑惑之色,“男……神?” “听不懂?容我给你解释一下。”苏惊羽故作严肃道,“这个词,我也是有一回在谪仙殿翻阅书籍时无意中看见的,是一个偏远的国度,比赤南国还远,那里女子形容心目中最具有崇高地位的男子的一种词汇,通常一个女子这么称呼一个男子,表示此人在她心中如同神祗一般,让她十分钦佩和敬仰。” “这么回事。”贺兰尧凤眼微眯,“那么,你对其他人喊过这个称呼么?” “没有。”苏惊羽淡淡道,“这个称呼,只能针对一人,若是有人占据了,那么就不能再对第二人这么称呼。” “我明白了。”贺兰尧点了点头,又问,“那么换过来说,男子对心中最仰慕的女子,是叫女神喽?” 苏惊羽打了个响指,“正是如此。” “听起来不错。”贺兰尧面上总算有了笑意,“听着也新鲜,好吧,解药可以给你,但我有条件,你心目中男神的位置,不可更换,除非你能找到那个人比我强的理由。” “不换不换。”苏惊羽轻松地应着。 男神跟意中人是两码事,有人会归于一码,但有人还是会将二者分开看待,她以后若是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同样可以把这个称呼只留给贺兰尧。 “解药在柜子第三层第二个抽屉第五格,那个小青花瓷瓶里装着的就是。”贺兰尧慢条斯理道,“服用一颗就好了。” 苏惊羽立即下了榻找解药。 按着贺兰尧说的拿了解药,苏惊羽正要将小瓶子揣进袖子里,却听贺兰尧道:“慢着。” 苏惊羽动作一顿,“怎么,殿下又有要求?” “拿一颗就好。”贺兰尧悠悠道,“不准拿整瓶,不要多拿,拿完放回去,回头我再换个地方藏。” 苏惊羽:“……” 这厮心眼还真多,生怕她一整瓶拿走,将来阻挠他捉弄人么。 “知道了。”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苏惊羽拿了一颗,将瓶子归位了。 “看来我又无形中帮了帝无忧。”贺兰尧状若叹息般道,“碰上你,怎么总是做亏本生意呢,等会儿你拿解药给那个使臣,回头人家问起来,你必定要说从国师那儿求的灵丹妙药,届时他解毒了,必会感谢万分,赤南国那一帮二愣子,就会把这个人情算在帝无忧头上,可怜我一颗药出去,没有半点儿回报,唉。” 苏惊羽听着这话,真想拿鞋子拍他。 他大爷的是谁下的毒?好意思说自己亏本。 亏死也是自己作的。 苏惊羽心中暗骂他,面上却一派淡然,很明智的没有与他争执,只是与他告了别离开。 回到了使臣居住的太行宫,众人果真都坐着等她,一见她回来了,纷纷站起了身。 古月东杨快步走到她身前,“怎么样了?有办法吗?” “国师将这颗药丸交给了我,说是由上百种珍贵药材提炼而成,让我拿来给中毒使臣服用。”苏惊羽说着,将袖子里的药丸拿出,“这药丸万分珍贵,是国师原本打算给陛下强身健体用的,国师手中的数量也十分有限,他只有一个要求。” 她这么说,一来是强调这药丸的珍贵性,说是帝王专用药,让这帮人中不会有人敢索取,否则要是接下来还有人出个意外,跟她要,她可给不起。 二来,这么‘珍贵’的药丸,拿来救人若是什么都不图,倒是不免让人怀疑背后真实的目的,人性就是这样,很多不求回报的举动反而容易遭到误解与怀疑,她提出要求,倒是更显得顺理成章,合情合理。 “如此珍贵……有什么要求姑娘就说吧!”对与苏惊羽的话,众人均是没有异议。 “是这样,不怕诸位笑话,我们出云国皇室中,有那么一两位不省心的主儿,陛下忙于国事,娘娘们有些疏于管教,相信各国都有这样的皇室宗亲存在,咱们都不必假正经了,我们的公主殿下,不久前才得罪了贵国的皇子殿下,国师的要求是,若是我们的公主或皇子们,有那么些个不懂事的惹了诸位,希望诸位多多包涵。”苏惊羽说着,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古月东杨,“您说呢?” “好说。那件事儿本王已经忘了。”古月东杨淡淡一笑,“出云国与我赤南国,本就要结盟,若是这当中,有不小心起了冲突的,我们都尽量避免争执,看在国师出手相助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贵国国师的胸怀,我等钦佩。” “如此要求,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那惊羽代国师谢过各位。”听着众人的回应,苏惊羽笑着将手中的药丸交给古月东杨。 古月东杨接过,立即回到榻边给那中毒使臣服下了,不过片刻的时间,他面上的紫气褪了大半,呼吸渐渐平缓。 众人欣喜,忙不迭再次向苏惊羽道谢。 苏惊羽笑着一一回应。 可心里,怎么就感觉那么不好意思呢……果然是装好人过头了。 …… 东宫。 “什么?苏惊羽从国师那儿求来了秘药救了中毒使臣?” “是的殿下,那帮使臣,现在对她可是客气的很,连带着对国师也感激不已。” “救的是古月东杨的少傅,这么一来,古月东杨与苏惊羽,可算是有了交情了。”贺兰陌背靠着藤椅,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笑,“本宫真是小看苏惊羽了,在本宫禁足这期间,她这日子过得简直是顺风顺水毫无阻碍啊……” “殿下请放心,卑职今儿又抽空去看了一回丽嫔,她总算肯与我贴近了些距离,说了些知心话,说起她以前过的日子。”立于贺兰陌对面的欧阳淳笑道,“不管苏惊羽如今怎么得意,等丽嫔与她反目,很快就能弄垮了她。” “先别高兴地太早,丽嫔以前是宫女,过多了卑微的日子,如今成了妃嫔,她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放弃如今的荣华,她一定很是珍惜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她恐惧失去,便会有很多顾虑和提防,在她没有完全信任你之前,别太得意。”贺兰陌轻瞥他一眼,“至于苏惊羽……呵,你想个办法,透露一个谣言给古月东杨,内容是:使臣中毒一事,与国师有直接关系。否则他帝无忧凭什么就能解毒?中毒的是古月东杨的少傅,他若是听了这消息,必会发怒,生疑,只要让他不再相信苏惊羽,就好办了。” 第85章 不能踢!(二更) “苏大人,今日可真是要多谢你了,否则,少傅恐怕是凶多吉少。” “公主不必客气。”苏惊羽踏出了大殿的门槛,回身朝古月西柚笑道,“公主不用再送了。” “反正我在这太行宫闲着也是无趣,不如,你陪我走走。”古月西柚并未回殿,而是拉着苏惊羽一同往前走了,“皇兄不让我出宫玩,我闷得慌,苏大人今日忙不忙?不忙的话,不如带我去逛些有意思的地方?” “有意思的地方?”苏惊羽想了想,“御花……” “你可千万别跟我说御花园,你们出云国有的花,我们那儿也有,都看了十几年了,如今我可没那闲情逸致。”古月西柚撇了撇嘴,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能不能带我去谪仙殿玩一玩?我听说你们出云国的国师很有本事,神秘莫测,你带我认识一下你们国师?” “公主,您大概是不了解我们这儿的规矩。”苏惊羽朝她淡淡一笑,“谪仙殿,是整个皇宫最特殊的一个地方,几乎可以被归于禁地,除了陛下之外,任何人不能在无旨的情况下擅入,连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都不可,曾经夕婉公主想闯过一回,被直接轰出来了,您觉得,我敢带您去么?” “如此森严?”古月西柚有些讶异,“那为何你就能随进随出啊?” “这完全是运气好。”苏惊羽有些感叹,“国师平日在殿里不轻易外出,所以需要一个与外界有接触的人传达他的各项命令,以及办好他交代的事,除我之外,谪仙殿的其他人,几乎从未离开过,而谪仙殿,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人,但每一个都是高手,除此之外,一路设有各类复杂的机关暗器,若是有人擅自潜入,一个不慎,可能就身首异处……” “这么吓人?!”古月西柚睁着大眼,“他平时在殿里干什么,需要如此谨慎?” “闭关。”苏惊羽淡淡道,“国师的事,我无权过问,我只能说,谪仙殿,是最冷清最安静最无聊之地,很适合睡觉与清修,如此,公主还有兴趣吗?” “没了!”古月西柚翻了个白眼,“这么闷,国师跟和尚有什么区别……诶,就没其他好玩的地方了?” 苏惊羽想了想,笑道:“看公主是直爽豁达之人,还有一个地方,公主兴许有兴趣,那就是陛下专为我们玄轶司密探设的操练场,此刻,应该有不少人,公主想不想去?” “练武场?好啊好啊!”古月西柚面上绽出一抹喜色,“那你快带我去!” …… “这就是你们的操练场?苏大人,我说句实话,你可别不高兴呀,你们玄轶司的密探,看上去都那般魁梧高大,但功夫,并不算很好,起码我一个打两个是没问题的。”古月西柚望着不远处比武的两名密探,啧啧叹息,“这个,出腿太慢,动作不够灵活,已经能看出输的迹象,对面那个,胜在力气大,然而太急促,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看那冲动的样儿,你得好好管教一下。” 苏惊羽听着她的批判,不禁好笑。 不过,这古月西柚快人快语,她会这么说,想必本身也是有本事的。 苏惊羽的目光在操练场上扫过,扫到一处,忽然顿了顿,而后扯了一下身边古月西柚的袖子,“公主你看,那位,如何啊?” 古月西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怔。 那是一场形似擂台战的操练。 最中央的男子,身影矫健而灵活,跟其他人比起来,实在算不上魁梧,相反,他长得很是秀气,看起来像极了软柿子,然而,他的身影,几乎能用‘身轻如燕’来形容。 “好灵活敏捷!”古月西柚面上盈满了赞赏之色。 “这是上百名密探中,十分出色的一位,苏折菊。”苏惊羽轻描淡写道,“此人,公主还有的挑剔么?” 玄轶司中确实有那么一些靠着关系进来的,没多少本事,却能在每年淘汰中存活下来,靠着多半都是走关系,所以在古月西柚眼中,这类人,她能挑出太多刺。 苏折菊,足够撑起玄轶司五等密探的脸面了,完全的大材小用,他的升职指日可待。 “也姓苏啊?是你兄弟?”古月西柚的目光依旧没挪开。 “碰巧都姓苏而已……没什么关系。” “让我来会会他!”古月西柚忽然嘿嘿一笑,不等苏惊羽反应过来,已经蹿了出去。 “公主!”苏惊羽没料到她就这么冲过去了,一时讶然。 她是要去挑战苏折菊?苏折菊若不知她是公主,回头手下不留情可怎么是好? 苏惊羽蹙了蹙眉,忙跃下了阶梯。 而古月西柚这时已经逼近了苏折菊,苏折菊忽觉一道黑影笼罩而来,抬眸的一瞬,有些疑惑。 怎么还有个女子来打擂台? 然而还不等他想清楚,对方已经一脚飞了上来,他不得不抬起腿迎上去反击。 “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子是哪来的?” “她的衣着有些奇怪,不过长得真是好看。” “这个女子,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 一旁众人在议论,而中央的两人早已经过了十来招,苏折菊的身影不知怎么的绕到了对方的身后,在半空中抬起了腿…… 同一时间,不远的苏惊羽低喝一声:“苏折菊,她是公主,别踢!” 然而,就在她说话的空档,苏折菊已经一脚将古月西柚蹬出去了…… 第86章 你会整死他么? 苏惊羽唇角一抽,果然自己还是不够及时…… 这操练场上人多,太远了喊铁定听不清,近了喊又慢了一步,她望着古月西柚如同断线风筝一样飞出的身影,好在离自己的方向偏的不远…… 她飞快上前几步,张开双臂,将那只‘断线风筝’一捞,稳当地捞住了。 “公主,没事儿吧?”苏惊羽扶好她,忙道,“公主你可别跟他计较,他还不知你的身份,这才……” “好狠的一脚。”古月西柚站稳了,望着大约三丈之外的苏折菊,磨了磨牙,“这人不知道怜香惜玉么?就算我不是公主,他就不知道轻一点么!” 苏惊羽听闻此话,莞尔一笑。 这话出来,多半就是不跟苏折菊追究了,至少,她不会去古月东杨那儿告苏折菊大不敬。 即使是不知者无罪,打了公主也必定要受处罚,除非,这古月西柚自己不计较。 “公主?”同一时,苏折菊望着不远处的那女子,眉头微敛。 那女子看服饰并不像本国人,而苏惊羽却叫她公主,那么……必定是赤南国来的公主。 “苏折菊,你踢了异国公主!” “苏折菊,你今儿怎么如此倒霉,这公主一上来就和你开打,显然不是个安分的主儿,看那架势,脾气必定不小,你快上去跟公主磕头认个罪,这时候,就别管什么脸面不脸面了。” “折菊啊,赤南国是来结盟的,你打了赤南的公主,要是她跟你追究起来,只怕你……” “够了,闭嘴。”苏折菊冷眼瞥了一眼周围说话的同僚们,面色依旧冷然淡漠,“磕什么头认什么罪,她自己上来一句话不说就动手,我哪里晓得她的身份,再说了,咱们方才打的是擂台赛,她既然过来打了,那么就要公平,如今她败了,怪我了?” “你,你怎么敢这么说?她的身份可摆在那儿呢。” “死要面子活受罪,人家管你公平不公平,她是公主,你是什么?” 众人议论间,古月西柚与苏惊羽已经走过来了。 众人的议论声渐渐消了,而苏折菊,依旧笔直地站在原地,半分不动,神色平静无波。 “你敢踢我那么用力。”古月西柚抬手指着苏折菊,神色状若不悦,“你知道我是谁么?” “赤南国公主。”苏折菊淡淡道,“可那又如何?公平比武,只论输赢,不论身份,如果公主要搬出身份,那么你为何不早说,这样我好让着你啊。” 苏惊羽听到这儿,差点没憋住笑。 苏折菊,当真是天塌下来都不怕的…… 而周围众人,听着这话,神色各异。 他连个错都不认,还如此气定神闲,言语中,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嘲讽的意味。 “你……”古月西柚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语塞了片刻,而后道,“那你难道不知怜香惜玉?抛开我的身份,你打女人这么狠的?” “比武场上,只论输赢,不论男女。”苏折菊依旧面无表情,“我是完全将你正视为对手,管你是男是女,若是男女打架男方一定要让,那战争四起的时候,还要男子保家卫国作甚?直接组一队女子军多好?” “噗嗤!”苏惊羽终究没憋住笑。 有了苏惊羽的开头,四下纷纷有人窃笑,有些笑苏折菊言语的有趣,有些则是笑他不知好歹。 “你真是个木头,你气死本公主了!”古月西柚几乎是咬着牙说话的,“要你一声安慰一声道歉,就这么难么?你能有点风度么?” “我没有错,为何要道歉?”苏折菊的神色万年不变,“而且,你也并非矫揉造作的女子,又哪里需要安慰了。” 古月西柚:“……” “公主,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苏惊羽噙着笑意,扯了扯古月西柚的衣裳。 “你也笑话我!不许笑!”古月西柚瞪了一眼苏惊羽。 “好好好,不笑。”苏惊羽抿着唇,故作严肃,望着对面一众人,“热闹看完了么?有趣么?都散了散了。” 众人正转身要走开,古月西柚喊了声,“等等。” 众人停下,回过身。 “本公主在跟他说话。”古月西柚指着苏折菊,望着其他人道,“没跟你们说话,走开!” 众人听她语气不好,忙麻利的散开了。 “木头,你功夫挺好嘛,十几招就让我败了。”古月西柚双手环胸,望着苏折菊,这会儿倒是不生气了,反而笑道,“你要知道,你的那套公平论,虽然是有些道理,但是道理,对于身份悬殊的两人来说,完全没用,我若是告诉我皇兄你踢了我,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放过你的,你踢我的事儿,我可以当做没发生,只要你教我功夫,你考虑一下。” “你们公主都要如此不讲理么?”苏折菊眉头轻蹙,“你要去说就去,我不在意。”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古月西柚,转身便走开了。 “诶,你这人……”古月西柚瞪着眼看他走远了,方才转过头朝苏惊羽道,“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一点都不怕死,他就不怕我整死他?” “公主,你会整死他么?”苏惊羽面上浮起一丝玩味,“如此有风骨的人,公主嘴上说着要整死,其实心里,是欣赏的吧?公主,你我都是爽快人,直说吧,你当真想弄死他么?” “怎么不想?”古月西柚冷哼一声,“我总要叫他知道我的厉害,找机会我就整死他。” “哦,这么想整死他,不用找机会了,现在就行。”苏惊羽道,“我现在便可以召集周围的密探将他拿下,随你教训,拳打脚踢都可以,以你公主之尊,教训一个五等密探,还是他先得罪的你,你占理的。打残了也无妨。” “诶,等等!”眼见苏惊羽踏出步子,古月西柚忙将她拉了回来,“这太不公平了!显得我多嚣张跋扈?不成,我要靠我自己整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他是个有风骨的人,让一群人绑着他来,是对他的折辱,我打了也没成就感,苏大人,这事儿你不许管,我自己出招。” 苏惊羽了然一笑,“好好好,我不管,您自个儿玩。” 将古月西柚留在了操练场,苏惊羽转身离开。 这位公主明显还不想离开,且就让她自己玩一会儿。 她现在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做。 …… 谪仙殿。 “强身健体的药丸?还必须得是白色的?请问苏大小姐,你想做甚?” “给自己留条后路。”苏惊羽眉目微动,“我听了你的劝告,去找贺兰尧了,你说的没错,讨解药,也就一两句软话的事,他给了,解药是白色的,差不多这么大。我对使臣们说,是找国师求的秘药,这药,原本是要给陛下强身健体用的。” 苏惊羽说着,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个宽度,“差不多就这么点大,雪白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呀,心眼真多。”月光勾唇,淡笑,“一个破解药,你非要说成帝王专用药,这下好了,以后他们谁再出意外什么的,只要不严重,谁敢跟你再讨药?你把药说的如此贵重,他们必定对国师存有感激,为了不露出破绽,你要我配一味外形相同的补药给陛下吃?” “没错。”苏惊羽点头,“我知道你这儿好药材不少,有的太医院都未必有,你拿出几样,能让那帮老太医都动心的珍稀药材,配进补药里,这样,太医院的若是检查补药的成分,看出药材十分贵重,再感叹几句,我的话可信度就更高,你想,使臣的毒,众多太医束手无策,你却能解,难免有人疑心重会怀疑到你我头上,这么做,以防万一。” 第87章 叫来给我嗑瓜子(二更) “唔,很有道理。”月光点着头,面上一抹浅浅的笑意浮动,“跟贺兰尧混久了,你也变得和他一样心眼多了。” 苏惊羽闻言,面上似有不悦,“别扯他,他是奸诈,我是聪明,不一样。” “你若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月光轻挑眉梢,“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配置一瓶给你。” “好。”苏惊羽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道,“皇帝的病,似乎许久不曾发作了,兴许是你的药配制的好,发作的间隔愈来愈长了。” “他的恶疾,虽然严重,但还不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月光说着,顿了顿,“五年,或许不需要五年,兴许我就能把他的恶疾彻底治好。” 说到皇帝的病,月光望向苏惊羽的眸光,不禁多了几分深意,“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每回给他送药,都要故弄玄虚一番,上一回是借着送药的机会把饺子西施指婚给严皓轩,下一回……” “下一回你想如何?” “我想把贺兰夕婉那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给嫁了。”苏惊羽唇角牵起一丝冰凉的弧度,“这个女人,继续留在宫里,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也是,你已经把她得罪的差不多了,她性格专横跋扈,心胸狭隘,如此偏激,难保不会给你惹麻烦。”月光淡淡道,“那你是想把她嫁给谁啊?” “嫁远点好了,眼不见心不烦,具体如何,只能等陛下下一次发病了。我得想个好一些的借口才是,毕竟她身为公主,不比严皓轩那般好对付。” “贺兰夕婉出嫁,少说得在彩灯节之后了。”月光单手托腮,笑望苏惊羽,“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关心一下太子正妃的人选吧。” “统共不过五个人选,如今,大抵只剩四个了。”苏惊羽垂下了眼帘,“希望再过两三日,能再少一个。” “怎么说?” “李相家就有两位人选,三小姐李沉尘与四小姐李香湘,这三小姐,据说是集贤良淑德于一体,饱读诗书,落落大方,四小姐,长袖善舞,多才多艺,容貌更胜三姐,这二人听上去各有千秋,但重点是,品行不同。四小姐为人两面三刀处事圆滑,你想,娶妻娶贤,即使她再多才艺,长得再美,只要稍稍打听一下她的品德,她就落了下风了,所以,李相家中,我们只取三小姐即可。”苏惊羽说的有些渴了,径自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说来这四小姐,她也见识过了。 上个月,她要报名参加比试入宫那一日,她就在自己身后吵着嚷着要买自己的狗,之后她的兄长,李家公子上来好说歹说,自己就是不愿割爱,可把那四小姐气的直嚷嚷。 这件事她本来都快忘了,要不是太子选妃一事勾起她的回忆,她都差点忽略了,那四小姐是个什么品行。 “有理,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过两三日,能再少个人选?”月光笑着问她。 “赤南国公主,古月西柚。”说到她,苏惊羽有些失笑,“这公主太顽皮了,一点不安分,又有些凶悍,并不算是合适的人选,其实结盟并不一定要结亲,这位公主,还未必愿意嫁太子呢。” “那么你心中想必有人选了?” “有啊。”苏惊羽漫不经心地晃着手中的茶杯,“没准,这次我能赢贺兰尧呢。” …… 清冷寂静的寝殿中,有身着雪白锦衣的男子趴在桌子边上,枕着自己交叠的手臂,双目紧闭,精致绝伦的面容上一派柔和宁静。 忽然间起了微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与衣摆,他却依旧睡得安稳。 而就在这般安静的时候,有轻缓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来人身形修长,面若冠玉,墨色锦衣外罩着一件白色披风。 他将手中的木质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随后,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睡着的人身上。 月落乌啼正从偏殿过来,见着这一幕,便都站在了门槛外。 “四殿下?” 贺兰平朝二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走到了二人身前,清润如风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责备,“你们殿下在这儿睡也不知道给他披件衣服?” “这……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殿下睡着了,刚才他明明没睡……” 二人低下了头,似是自责。 贺兰平闻言,也不再说什么,直接越过二人走了。 二人眼见他的身影走远了,这才转身回了寝殿里,而他们这一转身的时候,贺兰尧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正望着他们。 被贺兰尧这么一盯,乌啼额头不禁跳了跳,“殿下,你到底睡没睡着啊?” “本来是睡着的,又醒了。”贺兰尧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随后看向桌子上的盒子,随手打了开,里面装的是满满一盒的彩色瓜子。 “西域的五色瓜子,拿鲜花的汁和水果的汁染的,听说,最近宫里的主子们都有在吃这个,不过,数量有限,每个宫里只分了一盒,皇后,李贵妃,太子和四殿下那里是最多的。” “看这盒的分量,四殿下应该是把他那份全给殿下你了。不过也是,他似乎不爱甜食。” “这么多,要磕到几时。”贺兰尧随手捏了一粒,放在唇边,启齿磕开了瓜子皮。 “殿下,你要吃,我和月落帮你磕。”乌啼嬉笑着坐了下来,正要去拿,被贺兰尧一句话制止。 “我不想吃你们磕过的。”贺兰尧斜睨他一眼,“去,把你的惊羽姐姐叫来给我嗑瓜子。” 第88章 苏惊羽,你可真有趣 “大功告成。”堆放着瓶瓶罐罐的书案之后,月光低垂着许久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伸手捞过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空瓶子,将才配制好的十粒雪白药丸装了进去。 “要体现珍贵,数量不宜过多。十颗正好,不多不少。”苏惊羽唇角轻扬,“话说回来,这药,具备什么功效?” “为了帮你圆这个谎,自然是要耗费一些珍稀的药物的。”月光将瓶子递给了她,“清热解毒,提神醒脑,晚间服用一粒,第二日必定精神百倍,不过,这个药太补,不能天天吃,少说要间隔五日以上。” “明白了。”苏惊羽将药瓶收入袖中,“这回多亏了你,用了不少好药材,肉疼么?” “当然,希望你以后说谎的时候多考虑考虑后果,别再让我亏本就成。” “还不是都怪贺兰尧,没事找事。”苏惊羽撇嘴。 “若是要追朔来源,最该怪的可不是他。”月光淡淡道,“是谁导致他没事找事的?” “那怪我了?得了,不想与你争。”苏惊羽冷哼一声,“告诉我,有没有能买到的药材,我补回来给你。” “我谪仙殿里的药材,你想买就买得到?”月光有些好笑,“若是用钱能买,我至于心疼么?” 苏惊羽自知理亏,没接上话。 “其实,我也不想吝啬的,这样吧,你帮我带样东西来,我就再也不跟你唠叨药材的事了。” “什么东西?” “蓝眼黑猫的毒。”月光说着,递给苏惊羽一方锦帕,“蓝眼黑猫的毒在他的牙齿上,你与它不是挺熟悉了么,设法让它张开嘴,你用手帕,从它牙上抹点儿毒液下来,带给我。” “怎么?你要制作解药?”苏惊羽面上浮现一丝讶异。 “难道你不希望我研制出解药么?”月光淡淡一笑,“我若能制出解药,对你也有好处。这样,若是再有无辜的人被咬,你有解药,何必还去找贺兰尧说好话?” “有道理,如此一来,诸如这次使臣中毒的事件,以后要是还发生,那就好解决了。”苏惊羽笑道,“这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离开了谪仙殿,苏惊羽便朝着养心殿而去了。她要先将月光配好的补药送去给皇帝。 行走之间,忽然听见一道略微熟悉的清朗男音在身后响起—— “苏惊羽。” 苏惊羽回过身,正是古月东杨。 “有事么?”苏惊羽面上浮现一丝礼仪性的微笑,“对了,往后在宫里,我可不能直呼你的姓名了,王爷。” 古月东杨在赤南国皇室中排行第二,弱冠之年已经封了亲王,居于赤南国帝都逍遥王府,称逍遥王。 逍遥……看上去确实挺逍遥的,逍遥到提前脱离了仪仗队,四处疯玩,以致于不识异国钱币,穷困到找人借钱的地步。 “称呼不必太在意了,不过宫中礼仪确实烦人,也罢,人前用尊称,人后你也可以唤我名字。”古月东杨说到这儿,神色难得有了几分严肃,“今日我找你,是有件要事的。” “什么要紧事?”见他忽然一本正经,苏惊羽直觉不是小事。 “苏惊羽,你我虽不算老熟人,但我自认为看人很准,你曾说与我是朋友,那么,我不希望你我之间存在着猜忌。”古月东杨说着,从衣袖中摸出了一张字条,交给苏惊羽,“现在,检验友谊的时刻到了,苏惊羽,我信你,你若骗我,只怕以后咱们朋友做不成了。” 苏惊羽听他如此说话,心里已经猜到了八分原因。 能让古月东杨说出这番话,必定事关重大,想来想去,也只能是他的少傅中毒一事了。 她接过了纸条,摊开,看清上面的内容,面色一沉。 古月东杨的目光落在苏惊羽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神情。 她唇角紧抿,神色微沉,显然是看见纸条后心情不好,并未露出什么心虚的表情。 古月东杨松了一口气,他希望此事真的和她无关。 “纸条是绑在弩箭上射入柱子的,没有人知道是谁送来的纸条,好在是我第一时间查看,其余的人,我并未给他们看。”古月东杨淡淡道,“我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上面只有两行字:贵国使臣中毒一事,与国师有关联,请务必详查,勿轻信他人。 “好个居心叵测的小人。”苏惊羽冷笑一声,将纸条揉烂了,随后将藏在袖子里的药瓶拿出,递给古月东杨。 “这是国师专为陛下配制的药,原本只配了十颗,后为救中毒使臣,给出一颗,剩余九颗,数量上有些不大好看,于是再补齐了十颗,如今,配这个药丸的药材已经差不多用完了,这几面有几味药材,太医院都没有,为证国师清白,我可以与你走一趟太医院验证。”苏惊羽的语气不温不火,“我知道事关少傅,你怀疑查证是应该的,我不介意你查证,但我要说,国师为何要害使臣?又为何要浪费珍贵药材救他?难道就为了博一个好名声,为了博得感激?这么做有何意义?你们过些日子就要回国,他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他害人又假意救人,就为了让贵国使臣们回国之后对他好生赞颂一番?这理由真真要笑死我了。” “正是因为我察觉这其中不对劲,这才来直接问你。”古月东杨打开瓶塞,望了一眼里头的药丸,将瓶塞盖了回去,还给苏惊羽,“不用去太医院了,我信你,这幕后捣鬼的人显然是想让我们将矛头指向国师,这纸条上的内容虽然无凭无据,但只要引出了人的疑心,那么他们差不多也达到一半目的了,他们认为,至少我们看过纸条后,会对你,对国师产生芥蒂,苏惊羽,好在这纸条我还未给别人看,你好好想想,与你们国师为敌的有哪些人,多提防着些。” “今日多亏了你的信任了。”苏惊羽朝他淡淡一笑,“若是所有使臣都看了,只怕我很难说清。” “清者自清,你这么能说会道,还怕解释不清?”古月东杨面上也露出笑意。 “没做过的事儿我们打死不认,还是这么缺德的事儿。”苏惊羽说的不咸不淡,“真要被逼急了,我发毒誓喽,此事若与国师有半点儿关系,我出门就让雷轰。” 这事儿本来就和月光没半丝关系,真不知哪个嘴贱的胡说。 “我也没让你发毒誓,你犯不着如此。”古月东杨失笑,“你对你们国师如此信得过?如此好……” “他是我的靠山,我就指望着他发达呢,你知道我长这副尊容,如今不渴望一个有情人,也不甘深居宅院,那么我就只好去争取更高的地位,更多的权利,你知道我从五等密探升到三等玄衣卫只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么?我的靠山对我来说,无比重要,我自然要维护他,不允许旁人中伤,污蔑他。” “苏惊羽,你可真诚实。”古月东杨望着她,忽然笑了,“也真有趣。” “不跟你废话了,我要办正事去了。”苏惊羽挑眉,“再会。” 古月东杨笑着点头,“再会。” 苏惊羽与古月东杨分别之后,迅速去养心殿送了补药,听着皇帝又说了一番夸奖的话,便告辞离开,往永宁宫而去。 一连走了不少路,她都有些儿累。 贺兰尧这个闲的没事干的,真能给她制造麻烦,好在古月东杨对她有几分信任,否则,有她烦的。 不过现在不是埋怨贺兰尧的时候,她得找到小蓝,完成月光交代的事。少不了又得跟贺兰尧说好话了,让他把小蓝借自己玩玩。 到永宁宫的时候,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一边迈向正殿,一边朝着里头喊:“男神!” 回应她的,是一道悠悠的轻柔嗓音,“五步之外逸香,声如玉石作响,想必,是女神来了。” 苏惊羽正迈进门槛,听着这话差点没踩稳…… 第89章 窃贼?(二更) 女神来了…… 这家伙倒真是能举一反三。 “怎么?是否我的言语太动听,以致于你差点儿摔了一跤?”前方,响起贺兰尧惯有的悠漫调子。 苏惊羽轻咳了一声,气定神闲地迈进了寝殿内,“殿下的语句,确实让我惶恐了些。” 五步之外逸香,声如玉石作响……哪里像她了。 “旁人怎么评价你我不管,总之我的夸赞都是发自内心的。”贺兰尧笑望苏惊羽,“过来,帮我嗑瓜子。” 苏惊羽:“……” “看你来时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想必是解决了烦心事。我方才还让乌啼找你过来,他说出去晃了一圈,没找着你,想必你是在谪仙殿里。” “嗯,国师吩咐我办点儿事情,办好了我就过来了,正好快到晚膳的时间了,琢磨着给你做什么吃。”苏惊羽走到了桌边,望着桌上满满一盒五色瓜子,顿觉讶异,“这瓜子哪来的?” 她之前还打算找丽嫔拿一些来给他吃呢,想不到他自己这儿就有。 贺兰尧道:“四哥送的,他不爱瓜子点心,便把他的那份给我了。” 苏惊羽随手捏了一粒磕着吃,说来她还没吃过这瓜子。 “确实比一般瓜子吃着香。” “你别顾着给自己磕,给我磕一些。”贺兰尧说着,将一只空茶杯推到了苏惊羽跟前,“磕了放这儿,我磕的都累了。” 苏惊羽动作一顿,“你的意思是让我磕满满一茶杯的瓜子仁?” 贺兰尧莞尔一笑,“很简单吧?” 苏惊羽眼角一跳,尽量保持神色平和,“月落乌啼呢?怎么不叫他们来?” “他们……今日打扫累了一天了,让他们休息会儿。” “……”罢了,来都来了,随便给他磕一些得了。 “怎么这两日没有看见小蓝?我倒是挺想念它的。”苏惊羽状若漫不经心地道。 “方才还在呢,这会儿,可能是跑出去玩了。”贺兰尧悠悠道,“你若是想找它,可以去御花园里找,它喜欢躲在花丛里睡觉。无聊时还会挠着花朵玩,御花园是它最常去的一个地方。” “这样啊。”真是一只有雅趣的猫。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人并没有再交谈什么,苏惊羽磕了差不多半个茶杯的瓜子仁,决定罢工。 “磕的我牙累。”她起了身,“这个时辰该吃晚膳了,晚膳前就别吃太多点心了。” “好吧,那就听你的。”贺兰尧朝她淡淡一笑,“晚饭不用做乌啼他们的份了,他们下午的时候点心吃多了,正撑得慌。” 苏惊羽闻言,轻挑眉头,二话没说就往厨房去了。 大概两刻钟不到的功夫,她就炒好了两道菜,晚饭不宜过于丰盛,因此她准备的都是清淡食物。 “茄子,黄瓜,清热去火,你们平时吃的甜点都是烘烤煎炸的食物,容易上火。晚饭吃这个正好降火。”苏惊羽将饭菜布置好了,将筷子递给了贺兰尧。 贺兰尧接过筷子,却没动菜,而是轻唤了她一声,“女神……” 苏惊羽差点一口饭哽在喉咙里。 她顺了顺气,随后无奈道:“能不能不这么叫我?我听着觉得不适应。” “不是你不适应,是你太自谦了。”贺兰尧的神色毫无波澜,“好吧,惊羽,方才,我忽然想着,你除了脾气差点,性格凶悍了点,似乎,你也挺贤惠的。” “然后……”贺兰尧忽然朝她淡淡一笑,“想过嫁人么?” “暂时不想。”苏惊羽道,“我这人虽长得不大好看,但我对未来夫婿要求很高,暂时还没有合适的。” “什么要求?” “首先,一心一意,身体、精神上,都不能出轨。” “出轨?” “就是不能纳妾,除了我,不允许有其他女人的意思。” “哦?这么简单。”贺兰尧凤目轻眨,“其他的呢?” “简单?你真是太单纯了。”苏惊羽有些好笑,“你还年轻,不懂男女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吃饭吧。菜都凉了。” 贺兰尧:“……” 用过晚膳后苏惊羽便离开了永宁宫,准备按着贺兰尧说的,去御花园找小蓝。 看来今夜又得去枕霞宫过夜了。 然而苏惊羽才走到半路,倏然间听见身后一阵嘈杂的声响,转身一看,竟是大批密探同时出动,一众蓝色的身影中,夹杂着两道黑影。 有情况? 苏惊羽忙也奔过去看,就在她快临近的时候,竟有一黑影冲开了包围圈要逃,逃的方向正好迎着她,苏惊羽想也不想,一脚飞在那人胸膛上,将那人踹回了包围圈里。 片刻的功夫,两道黑影被拿下,其中一人身中数刀,已经死亡。 “这两人干什么的?”苏惊羽上前问道。 “大人,他们是从庄妃娘娘的寝宫出来的,据庄妃娘娘说,这二人是贼,盗窃了她宫中的一条西域海珠手链。” “窃贼?”苏惊羽望着那二人的脸孔,眯了眯眼,“那东西呢?” 这二人都是年轻男子,最多不过二十五上下,关键是,相貌英俊,身姿也矫健。 长得俊还需要做贼?还是两个都长得俊,而且这二人被捕,一句反抗的话也没说,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不见伤心。 怪异。 有密探上前搜查二人的衣服,而后朝苏惊羽道:“大人,东西没找到,不知道被他们藏哪里了。” “没找到?”苏惊羽眸中划过一丝好笑的意味。 庄妃生下贺兰夕婉已经二十五年,算是宫中年纪较大的妃嫔,妃位虽高,却早已被皇帝冷落多年,这两人说是贼却完全看不出贼样,甚至连赃物都找不到,有没有可能是…… “说,偷的东西在哪儿?”苏惊羽蹲下身,望着存活下来的那人,“交出来,没准让你死的痛快点。” 那人冷哼一声,一句话不说,闭上了眼,似是等死。 “哎呀,你还敢跟我较劲。”苏惊羽冷笑一声,抽出身上的匕首,在那人英俊的脸庞上比划,“既然身上都找不到,那么看来只可能藏在一个地方了。” 话落,她忽然匕首一转,插在旁边死了的那人腹中,“海珠手链,不算大东西,吞下去也是有可能的,来人,给我把这个死了的就地开膛破肚,找找他肚子里有没有。要是没有,再把活的这个一起开膛了。” 苏惊羽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寂静。 那坐在地上的男子,额上沁下一滴冷汗。 第90章 秽乱宫闱 “大人。”苏惊羽身后,有人迟疑开口,“就地开膛?在这儿?” “怎么了?哦对了,咱们玄轶司的人不怕,这要是有其他人路过吓到了可不好,无妨,你们围成一个圈,挡住过往人的视线即可。如今是夜间,此处应该不会有多少人经过的。”苏惊羽说着,握着匕首柄,一抽,将带血的匕首抽了出来,随后又望向了那男子,将匕首贴近了那人的脸颊,往下渐渐游移,将鲜血抹在他脸上。 冰凉而粘腻的触感,让那人朝着苏惊羽低喝一声,“够了!要杀就杀好了,废什么话,东西我是不会交出来的!” “你至于么?不就一串海珠手链?再贵重能比命还贵重?”苏惊羽望着他,忽然笑了,“又或者说,你去庄妃娘娘的寝宫,其实不是为了盗窃,而是有比盗窃更加重要的事儿,重要到死都不肯交代?” 那人目光一紧,瞪了一眼苏惊羽,随后忽然作势咬牙。 苏惊羽眼明手快,抬手狠狠钳制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咬舌自尽,而后朝着边上的人低喝一声,“把他的嘴堵上,不能让他死了!” “你越是想死,越让我疑惑,有什么事是死都不能说的,这不免让人怀疑,你不仅仅是一个盗窃犯。”苏惊羽眼见他被一名密探拿手帕堵了嘴,朝他笑了笑,拿带血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死的太痛快不能说明你是硬汉,受得了折磨了酷刑才能说明你厉害,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就要实践我刚才的话了,来人,把他给我押好,让他看着。” 话音落下,边上有二人一左一右押着那男子的肩膀,将他转向苏惊羽的方向。 苏惊羽低头,将死者的上衣直接划开,而后匕首一起一落,刺在那男子的锁骨下方,顿时鲜血溅了她一手,她眼也不眨,握紧了匕首,二话不说,刀锋往下狠狠一划—— 玄轶司的匕首无比锋利,顷刻间,将那人胸膛直接开了一条线。 霎时鲜血四溢,醒目的红色印入众人眼帘,有浓浓的腥气在空气中散开。 被扣押着的黑衣男子立即转开了头。 “把他的头给我固定住,不许让他闭上眼睛,让他看!”苏惊羽朝身旁的众人低喝一声。 然而却是没人动。 苏惊羽疑惑,回头一看,周围一众密探正瞠目结舌地望着她,眼神何止惊讶。 他们以为,她说的开膛只是唬人而已,没想到她竟真的亲自动手,将人开膛…… 玄轶司虽是负责侦查案件,但也有一部分人从未亲眼见过开膛破肚,有一部分人在验尸官手中见过,却也惊讶于苏惊羽敢这么做。 她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胆子大也就罢了,竟能生猛到这个地步…… “愣着干什么?我说的话没听见么?去啊!”苏惊羽又朝着众人低斥一声,总算有人反应过来,去按住那男子的头。 “大惊小怪。”苏惊羽瞥了众人一眼,嘀咕一声转回了头。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时代,女仵作都很罕见,更何况,她的动作并不是慢条斯理的解剖,而是简单粗暴的剖腹。 此刻她可没闲工夫温柔地解剖人体。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你的下场,和他一样,不,比他还惨。”苏惊羽凑近了他,不紧不慢道,“我会在你活着的时候,对你的胸膛来这么一刀,不,那样会很快死,我会先在你腹部开一刀,掏出你的肠子,用火慢慢烤,这样你少说还能撑一刻钟以上,慢慢体会那种将死未死的绝望,感受着心灵与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她的声音慢条斯理却紧揪人心,让人觉得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很像是她能做出的事情。 一众玄轶司密探,早已目瞪口呆。 那被押着的男子脑后冷汗连连,眸光中已闪烁着惊惧之色。 苏惊羽知道就快攻破他的心理防线了,继续柔声道:“你的表情早就告诉我,你不是个贼了,你何必死咬着秘密不说呢,你只要告诉我,你去庄妃娘娘寝宫到底是去做什么的,我就不折磨你了,你还可以把你的顾虑说出来,兴许,我还能帮你呢,配不配合,就看你自己的了。我数到十,你再不做决定,我要继续了,检查完他的腹部,再检查你的,看看你们两肚子里有没有海珠手链。一,二,三……” “你们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忽然一声娇脆的女子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打破了寂静。 “五公主殿下,您不能看!请离开。” “什么不能看?本殿方才听说,庄妃娘娘宫中闹贼,你们是否捉到贼了?为何不让本殿看?让开。” 苏惊羽听着后方贺兰诗雅的声音,不甚烦躁。 这时候她来添什么乱。 “五殿下,里头在对犯人使用酷刑,太过血腥,不能看!”一众男子围成了一个圈,将贺兰诗雅的视线隔绝在外。 然而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 “酷刑?你们玄轶司用刑为何不去你们监管的大牢?在这假山边上用刑?别是糊弄本殿好玩的吧?”贺兰诗雅狐疑,视线透过缝隙,隐约看见了一片银晃晃的物体,细细想来,似乎是苏惊羽脸上的面具。 苏惊羽在里面审问盗窃犯?那么这些人所说的酷刑八成是假的,她一介女流,能用什么酷刑?也不知在里面搞什么鬼。 如此想着,她忽然毫无预警地抬腿踢了一下面前一位密探的膝盖,那人猝不及防,更不敢还手,一下子重心不稳朝边上栽倒。 包围圈顿时缺了个口,贺兰诗雅趁机探头进去。 下一刻—— “啊——” 一声锐利的女子尖叫响彻众人耳膜。 苏惊羽觉得耳朵一痒,这贺兰诗雅的声音还真够尖的。 叫她别看还非要好奇来看,吓到也是自己作的,怪不得任何人。 贺兰诗雅瞪着眼望着地上血淋淋的人,忽然两眼一翻,晕了。 “将五公主送回寝殿。”苏惊羽瞥了一眼贺兰诗雅,收回了视线,磨了磨牙,随后望着那被押的男子,“五公主闹这么一出,足够我数到二十了,你还没考虑好,行,我掏空他的肚子给你看。” 苏惊羽说着,只手就要探入那死尸的腹中。 “呜呜——”那被押着的男子忽然有了反应,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苏惊羽动作一顿,一把扯下了他口中的帕子。 “我不是盗贼!我与他是庄妃男宠,我们若出卖她,我们的家人都活不了!你若要我说实话,先救我家人!” 他语速飞快,一句话一气呵成,道出的事实让众人均是一惊。 宫妃豢养男宠?!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并不多意外。 果然是这样。 这两人的皮相算是上等,哪里至于混到做贼,即便真的有恶趣味想做贼,也不至于为了保住一件偷来的东西而愿意送命,一听就不可思议。 这男子看着不惧死,可到底没经历过多少风浪,看他那白皙温润的皮肤,想必平时小日子过得不错,愿意保家人性命去死,已经十分胆大,不怕死却怕受折磨,所以方才看见同伙被开膛才会恐惧。 其实她那一刀本不深,有意先吓唬他而已,而他也确实给吓住了。 “去,拿针线来。再拿一套干净的衣裳来。”苏惊羽朝边上的人吩咐着,而后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人。 她要将死者那道伤口缝合回去。虽然人已经死透了,但毕竟是她开的口子。 愿保全家人而牺牲自己性命的人,应该干干净净地走。 “早些说多好。”苏惊羽转过身,望着那惊魂未定的男子,“说吧,你家人在哪?” …… 邀月宫。 “二皇姐,二皇姐,出事了!”一道湖绿色的身影慌慌张张地奔进了寝殿,朝着坐在桌子边上的女子道,“庄妃娘娘被逮到豢养男宠,秽乱宫闱,父皇已经去了她宫中要找审问她!” “什么?!”贺兰夕婉闻言,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方才刚发生的,苏惊羽带着玄轶司的人逮到了两名疑似窃贼的男子,打斗中死了一个,活着的那个招供,与你母妃有染!” 第91章 证据确凿(二更) “什么?这绝不可能!”贺兰夕婉水眸圆瞪,“我母妃与男子有染?苏惊羽说的?我看这贱人真是不想活了,害了我又想来害我母妃,我非撕了她不可!” 说着,她抬步就往殿外奔去。 “二皇姐,等等!你这样是出不去的!”贺兰诗雅一把拉住了贺兰夕婉,“你忘了?皇祖母罚你禁足的时间还未到呢,你现在冲出去,肯定出不去。” “那该如何是好?”贺兰夕婉一阵烦躁,“不行,我一定要出去,我不能让她得逞。” “别急,容我想想办法……”贺兰诗雅嘀咕着,目光不经意间瞥到某一处,“有了!” 说着,她走近了桌子,拿过果盘上的小刀,藏在袖子下,“二皇姐,我们走。” “你想干什么?你想杀守卫不成?你脑子糊涂了吧?你刀子还没刺出去你就能给制服了。” “不是要刺守卫,你跟我来就是。”贺兰诗雅拉着她走向殿外,离守卫只有几步距离时,忽然拿出藏在袖子下的匕首,朝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溢出。 贺兰夕婉一惊,“你做什么?” 贺兰诗雅咬了咬唇,忍着疼,“快叫人,把他们引过来,然后,你趁机跑。” “我知道了,好妹妹,谢谢你。”贺兰夕婉明白了她的意思,朝着前方大喊,“快来人,五公主受伤了!” 她这一声喊,顿时让殿外的守卫都看了过来,眼见贺兰诗雅受伤,忙奔了过来。 “你们带五公主去看太医!她若有闪失,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眼见守卫过来,贺兰夕婉忙起身,朝着殿外跑了出去了。 贺兰诗雅受伤,守卫顿时也无暇顾及贺兰夕婉,只能看着她跑了。 贺兰诗雅望着贺兰夕婉奔跑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丝得逞的弧度。 好姐姐,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这往后,该轮到你巴结我了。 …… 夜凉如水,紫月宫中灯火通明。 寝殿中仅有两道身影,一站,一跪。 “陛下,冤枉!臣妾没有与人苟且!”寝殿中央,庄妃跪在地上,望着站在身前,神色冰凉到几乎快让她绝望的男子,几乎要哭出来,“臣妾哪里秽乱宫闱,单凭贼人的一面之词,陛下怎能相信?” “听说,你之前扬言这二人盗了你的海珠手链,但这二人身上都没有,你作何解释?”皇帝望着她,冷笑,“朕还听说,这二人本是宫里的乐师,宫中乐师上百,唯这二人相貌最好看,你说他们是贼,那他们宁可死都不说出偷的东西在哪儿,有趣了,宁可死也要保住财宝,他们是准备带着你那珍贵的手链下地狱过好日子么?” 说到这儿,他语气骤然一沉,扬声道:“来人,把那二人提上来!” 他的话音落下,苏惊羽带着四名密探,将那二人,一人押了上来,一人抬了上来。 “一死一活,好在还有人活着招供了你的恶行。”皇帝冷眼看她,“现在,朕给你对质的机会。” 说着,他转身,望向那被押着的黑衣男子,“你把一切实情说出,朕可以饶你父母性命,你独自一人死即可,但你若有半句谎话,你全家老小都得上刑场。” “是。”那黑衣男子道:“小人是宫中乐师里的一名,与庄妃娘娘来往长达三年之久,陛下可以查看,偏殿中有一条密道,通往浣衣阁的一个废弃旧仓库,夜间很少有人,平时,小人就是通过那条密道与娘娘会面,小人还知道,庄妃娘娘背后,脖颈下五寸的地方,有一块黄豆般大小的胎记。” 他愈说,皇帝脸上的神色便愈冷。 连这样小小的特征都能说出来,若不是与她亲近过,怎么会知道。 “若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小人还有办法,陛下可检查娘娘的身上,必定还留有痕迹。” 他的话音落下,庄妃仿佛彻底绝望,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目光中仅剩下惊惧。 苏惊羽轻瞥了一眼庄妃,只一眼,便知道事情不可挽回。 这男子所说的痕迹是……欢好过后身上留下的痕迹。 抓到这两人是大概半个时辰前,这么短的时间,身上的痕迹不可能消失。 气氛一瞬间寂静的可怕。 “陛下,小人已全部交待,希望陛下金口玉言,放过小人父母。”就在这时,那男子忽然朝着皇帝磕了头,下一刻,身形倒地,唇角溢出黑血。 苏惊羽蹲下身,掰开了他的嘴,看了一眼道:“陛下,他口中藏有毒囊,自尽了。” “他倒是死的容易,还不等朕发落。”皇帝斜睨了一眼地上的人,视线一转,落在庄妃身上,“庄妃,需要朕让人验证一下此人所说的话么?” 庄妃的唇轻颤,早已无言。 “父皇,父皇!你们给我滚开,别挡着我!”大殿之外,忽的响起贺兰夕婉的声音,“父皇,让夕婉进去,切不可听信小人的话啊父皇!” 皇帝听闻这个声音,面上划过一丝不耐,偏过头冷声朝着殿外的守卫道:“让她进来!” 第92章 我何德何能当他的女神? “父皇,母妃一定是被冤枉的,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贺兰夕婉一进殿,忙不迭奔到皇帝身前,“母妃服侍您二十几年,她的品行您是知道的,一定是有人诬陷于她!” 说着,她目光一转,落在苏惊羽身上,“一定是你,是你居心不良诬陷我母妃,你可知污蔑宫妃是什么罪名!” “住嘴!”皇帝忽然扬手,毫无预警地一巴掌扇在贺兰夕婉脸上。 贺兰夕婉惊呼一声,抬手捂着脸颊,呆楞地望着身前的人,“父皇……” 她是他的长女,他从前即便生气,也只是斥责,不曾动手。 “证据确凿,你母妃不知廉耻,做出如此损害皇家颜面的事,你还在这儿跟朕大呼小叫。”皇帝居高临下地望着贺兰夕婉,目光锐利,“你母妃,不可饶恕。” 贺兰夕婉被他注视着,只觉得浑身冰凉,动了动唇,没能说出话,目光一转又落在庄妃身上,见她丝毫不为自己辩解,顿时如兜头灌下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苏惊羽冷眼旁观,无喜无忧。 深宫妇人,最是寂寞,做出这种事儿倒也不稀奇了,只是,她没想到,庄妃竟会这么大意。 又或者是那两名男宠太过大意,竟被玄轶司的密探逮到了。 更不巧的是让自己碰上了,若不是活着的那个被自己恐吓威逼了一番,恐怕就死无对证,庄妃的事情便直接掩盖过去,不会有人挖掘出来。 贺兰夕婉这下必定恨死自己了,虽说错在她母妃本身,但以她的性格,还是会将自己当成仇人。 “来人,将庄妃打入冷宫,听候发落,不准给她一滴水一粒米。”皇帝垂目望着庄妃,淡淡道,“别以为这就完了,朕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白绫,毒酒,都太便宜你了。” “父皇!”贺兰夕婉听闻此话,忙伸手扯住身前人的衣袖,神色悲悯,“父皇,也许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父皇不可……” “你给朕闭嘴!”皇帝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袖子,甩开贺兰夕婉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沉怒,“到了这时候你还为她辩解!你平时胡闹顽劣也就罢了,如今还如此是非不分,你母妃自己都无话可说,你还吵什么?你难道要朕放过你母妃?念在你不知情的份上,朕就不处置你,可你若再替她辩解一句,你这公主就不用当了!” 话落,他又瞥了一眼那服毒自尽的男子,“罪大恶极,怎能留全尸。这两人,都拖去喂野狗。” 贺兰夕婉瘫坐在地上,不敢再说一句话。 平日对她从不严厉的父皇,此刻陌生的让她心惊,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说一句惹他生气的话,他就会废了她公主之位。 秽乱宫闱,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这样的行为。 昔日再风光,再得宠的妃子,只要安上这么一个罪名,最后只有一个结果。 母妃为何会有这样的下场?是了,苏惊羽,都是因为苏惊羽。 她不再说话,目光飘向了苏惊羽的位置。 苏惊羽,从今往后,我贺兰夕婉与你不死不休。 苏惊羽并没有看任何人,她一早就知道揭发这件事情会有人恨她。 但那又怎样?她不在意。 …… 离开紫月宫的时候,苏惊羽边走着,边抬手替自己锤肩膀。 这一天的事儿可真多。 再去御花园走一圈,要是还找不到小蓝,就明日再找好了。 说来夜里找小蓝反而比白日里容易,它那双眼睛在黑夜中会发亮,猫都是如此,一到夜里眼睛晶亮晶亮的,而小蓝的眼睛,在夜里更是如同蓝宝石一般漂亮。 临近御花园的一路都较为安静,因为少有人会大半夜去赏花,因此耳畔只听徐徐风声,而苏惊羽在行走之间,忽觉耳畔风声一紧,身后似有异响,她当即回头,“谁?!” 而这么一回头,却让她吃了一惊。 “你?!” 苏惊羽望着正对面站着的人,身形矫健颀长,肤若温玉,面目俊朗,可不就是刚才在紫月宫服毒自杀的庄妃男宠? 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朝她微笑着。 苏惊羽望着他片刻,忽然就淡定了。 “你诈尸了?不,我该说,你根本就没死?”苏惊羽说到这儿,星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我明明看你服了毒。” “这世上,有一种本事叫做障眼法,我很荣幸,能够骗过苏姑娘。”对面的男子朝着苏惊羽淡淡一笑,随后低头朝她有礼地道,“在下小黑,很荣幸认识苏姑娘。” “小……黑。”苏惊羽听着他的姓名,脑海中瞬间联想到一个人。 “看苏姑娘的神情,想必您已经知道我是谁的人了。”小黑又是柔柔一笑,“我的主子告诉我,您生性多疑谨慎,只要跟您说‘女神’二字,您自然不会对我的话持有怀疑。” 苏惊羽:“……” “所以说……”苏惊羽用最短的时间消化了小黑是贺兰尧的人这个事实,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开口,“你今夜是故意让我逮到的,你的惊恐你的害怕全都是假的,今夜的这一切基本都在你家主子的意料之中,而你指认庄妃的时候,她不为自己辩解是因为你所说的全是真的,她显然是认识你的。我想请问,你演戏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你们家主子吗?” “苏姑娘说对了一半以上。”小黑依然在笑,“不过,其实庄妃并不认识我。” 说着,他当着苏惊羽的面,抬手摩痧着自己脸庞的边缘,不多时,撕下了一层薄薄的面具,露出面具下的脸,一张儒雅俊秀的脸,丝毫不比之前的差。 “人皮面具。”苏惊羽眯了眯眼,“原来你是假扮她的男宠,这么说来,并不是庄妃大意,而是你故意要让玄轶司的人抓住你,而你之所以知道庄妃寝宫的密道,知道她背后有一块胎记,是因为你监视了她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她与男宠苟且,你知道他们平日来往的方法,你甚至……躲在暗处偷看他们翻云覆雨?” 说到后面,苏惊羽眼皮子都在抖。 这监视当真是太尽责了,尽责到真人版的春宫秀都不放过。 “苏姑娘果真是聪慧。”小黑面上划过一丝揶揄的笑意,“难怪我家殿下将您当做女神。” “我也把你们家殿下当男神。”苏惊羽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字,“他真男神,他的聪慧,让我自愧不如,我何德何能当他的女神呢?” “苏姑娘太自谦了。小黑没见到苏姑娘之前,就十分好奇姑娘是什么样的女子,见了之后,只觉得殿下眼光当真极好,原来苏姑娘与我家殿下有一样的兴趣呢,只是小黑需要将一个懦弱的男宠演足了,这才不能看着苏姑娘亲手将人开膛破肚,掏出五脏六腑,实在遗憾极了。” 苏惊羽听着他的叹息,终于没忍住低叱一声—— “谁他大爷的跟他一样的兴趣?没事掏人内脏玩?我又不是变态,你当我喜欢?你是否觉得我很好骗?你们是否觉得这样很好玩?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滚蛋,让他找别人当女神!” 第93章 要他亲口说(二更) 她十分认真的在审问犯人,追溯事实,而这一切,在他贺兰尧的眼中,却像是笑料一般? 俗话说在其位谋其政,她既然接手了现在的这个职位,想要步步高升,自然处理起事情来也是认真细心,庄妃这一事,她认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却没有想到,她自己本身也在贺兰尧的算计之内。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贺兰尧可以将庄妃的这件事当成一个游戏,但是,把她一起算在游戏中,是不是应该经过她的同意? 他对她的了解程度也让她非常不爽。小黑说,一切基本在贺兰尧预料的范围内,那么就说明,贺兰尧基本已经清楚了她的行事风格,基本可以猜测她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他凭什么对她这么了解? “苏姑娘,何必动怒呢?”正对面,小黑望着苏惊羽有些沉的脸,又是一声叹息,“我知道苏姑娘在想什么,无非是不喜欢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罢了,苏姑娘,殿下和您不是敌人,这点想必你也清楚,相互了解,有什么不好的么?” “相互了解?”苏惊羽听得笑了,“我该说,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没本事么,我至今对十殿下还并未了解多少。” “如今不就正在了解了么?”小黑面上挂着儒雅的笑容,“我的出现,苏姑娘难道不觉得这是殿下的诚意?如果我不出现,这件事就这么过去,苏姑娘大概再也想不起我这号人了,而事后我却出现,将一切都告诉你,是为了什么?我是殿下手中一枚暗线,原本可以一直隐藏,殿下将我翻出来给姑娘看,这就说明姑娘已经被规划在自己人的范围内了,包括你可以触碰小蓝,不受它的攻击,这些,不算诚意么?” “自己人?”苏惊羽听着这三个字,面上浮现一丝玩味,“这三个字,可不能乱说哦。我并没有兴趣挖掘十殿下太多事情,你大可不用跟我客套。” “苏姑娘还是没消气。”小黑面上似有无奈之色,“如果我说,今夜揭发庄妃的秘密,与苏姑娘有关,苏姑娘信是不信?” 苏惊羽闻言,依旧神色淡漠,“怎么说?难道不是因为二公主与十殿下不合,这才惩戒她们母女二人?” “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罢了,二公主一直以来没少对殿下冷嘲热讽,但殿下一直不收拾她,是何原因?没将她当回事罢了,一株微不足道的杂草而已,除了瞎蹦跶整天跟狗似的乱吠,倒也没做什么踩着殿下底线的事,念在同样流着贺兰氏血缘的份上,这才不和她计较。”小黑慢悠悠道,“不过,最近她却不小心惹着殿下了,苏姑娘不妨猜猜原因?” “你该不会想说是因为我?”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么?”小黑轻挑眉头,“她平日乱吠,殿下从未理会,但她如今却对苏姑娘起了坏心,你得罪过她,以她的性格,必不会放过你,二公主虽脑子不好使但胜在她是陛下的长女,在一众公主中最是得宠,以她的地位,她可以妨碍你很多事,不过,这人活在世上,总不能事事称心如意,这不,她的母妃做出此等秽乱宫闱之事,咱们只需将其揭发,必能惩治这二人,往后,二公主的地位必定一落千丈,这算不算一个大教训?” 苏惊羽闻言,垂眸不语,似是在衡量他此话的真实性。 “其实我早几日便发现了,今夜才得了殿下的命令,一旦发现苏姑娘的踪迹,便主动送上门。在这之前,我解决了真正的男宠,扮作他,故意惊动玄轶司的密探,和另外那名男宠逃亡的过程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顺带在打斗途中把他解决了,当时情形混乱,密探们自然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口分别是谁捅的。”小黑说到这儿,有些好笑地望着苏惊羽,“苏姑娘倒是对他不错,在他胸膛上开了口子还给他缝回去,让人给他换上干净衣裳,想必是尊重他是孝子?其实此人完全是贪生怕死之徒,外带卑鄙无耻,这两名男宠,平时暗中较劲,在庄妃面前浪着呢,黑心事没少做过,德行败坏,不值得尊重。” “你的话说完了么?”苏惊羽忽然抬眸望着他,面上波澜不惊。 “说……完了。”小黑没料到她只给了这么简单的回复,不禁问,“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有,但我不想问你。”苏惊羽淡淡道,“我要听他自己给我解释,不需要你在这中间为他解释,他若真的是要帮我,我要他亲口说。” 第94章 人活得还不如一只猫 “这……”小黑听闻她的话,沉吟片刻道,“苏姑娘想去找殿下解疑是苏姑娘的自由,您且去吧,小黑这就告辞了,期待有机会能看姑娘大展身手一次。” “大展身手?”苏惊羽唇角轻扯,“抱歉,我没有经常对人开膛剖腹的爱好,除非是案件需要。” 真不愧是贺兰尧手底下的人,与他一样有着让人无法苟同的恶趣味,三观不正。 “那么,我期待下次的案件。”小黑笑的儒雅。 然而他的笑容看在苏惊羽眼中,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虚伪。 这是对人的一种习惯性的假笑,并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这种笑,让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不过,这小黑确确实实是个能人,办事效率倒是极好的。 “喵呜——”倏然一声突兀的猫叫在一旁响起,那是苏惊羽久违了的声音。 她偏过头一看,果真是小蓝。 在月色下,它的皮毛黑的发亮,一双眼睛也蓝的发亮。 见到小蓝,苏惊羽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小蓝在乖的时候,还是相当可爱的。 “苏姑娘,你看,小蓝一定是听见了咱们说话才出现的。”小黑垂下眸子望着小蓝,笑道,“只可惜了小蓝再有灵性也就是只动物,它若是能出声为殿下说话,兴许苏姑娘乐意听的。小蓝,你说是不是?” 苏惊羽不语。 这个笑话真的很冷。 “小蓝,天黑了,该回去了。”苏惊羽蹲下身,朝小蓝招了招手,小蓝见此,迈着优雅的猫步朝她走去了。 “苏姑娘,就此别过。”一声轻笑响起,小黑转身离开,片刻的功夫便隐在了茫茫黑夜中。 “小蓝小红小黑……”苏惊羽给怀里的猫顺着毛,不禁失笑,“不知道有没有小白小青小紫?小蓝你说,到底有没有?若是有,你喵呜一声?” 小蓝没有出声,趴在苏惊羽怀中闭着眼睛,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睡了。 苏惊羽挑了挑眉,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将右手缓缓抽了出来,用左手托着小蓝,右手则是伸到了怀中,将一方手帕抽出,凑到了小蓝的嘴边。 手帕才触碰到它的胡须,它像是警觉到什么似的,忽的睁开了眼,一口咬住了手帕。 苏惊羽唇角轻勾。 月光必定是抹了什么东西在手帕上,手帕上应该是有小蓝喜欢的味道,才会让它有这么大的反应,一口咬住。 而小蓝很快也察觉嘴里咬着的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便松开了牙,又将眼睛闭上了。 苏惊羽将手帕折叠好,塞进腰带间,而后抱着它往永宁宫走去。 即便是在夜里,也难保不会无意中让人发现,她依旧是警惕的,直到跨过了永宁宫的门槛。 正殿的灯火还是亮着的,苏惊羽抱着小蓝迈了过去,然而看见殿里的一幕,她却忍不住想翻白眼。 望着那桌子上一小堆彩色瓜子皮,她真想问问贺兰尧他的牙累不累。 吃吃吃,闲着没事就是吃点心,那一大盒的瓜子,都磕了大半天了,从中午到晚上…… 她跟他说了多少次这些东西上火,他有时嘴上应得好听,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她真想着他哪天吃成个胖子,她笑话他圆滚滚的一圈,但是,望着他此刻依旧单薄瘦削的身子,那样的削肩柳腰,她觉得那一天似乎不大可能降临。他的个子比她高了一大截,腰身却似乎和她差不多纤细。 “来了?”贺兰尧察觉到她的走近,停止了嗑瓜子,抬眸望着她,面上展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女神,似是心情不好?” 苏惊羽不知为何,总是适应不了他喊她那个称呼。 虽说对她是一种赞扬,但她到底没有自大到那个地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哪里心情不好,挺好的。”苏惊羽走到椅子边上坐下,她才坐下,小蓝就睁开了眼睛,从她怀中跳到了地上,蹿到了贺兰尧后边的软榻上睡了。 苏惊羽怀中一空,微一挑眉。 软榻上铺着狐裘,想来是比被她抱着舒服。 “惊羽,你对小蓝都比对我好多了。”贺兰尧望着她的脸庞,不疾不徐道,“我从你的神情看出了不舍,若是它不醒过来,让你抱着它在这儿坐上大半个时辰,你约莫也不会松手吧?” “你为何要拿自己和宠物比拟?”苏惊羽有些好笑,“宠物不就是让人抱着玩么?我在家中养了几只小猫小狗,也经常是这么抱的,尤其是我最喜爱的一只小白狗,叫小雪球,有时我能抱着它抱到我手软了为止。” “你对它们都如此有耐心。”贺兰尧幽幽叹息一句,指间捏着一粒瓜子在反复揉着,“对我却不会,你每次离开这儿的时候,从未表现过半分不舍,而小蓝从你的怀里跳出,你却感到不舍,你对我与小蓝的态度区别如此明显,这叫什么?人活得还不如一只猫。” 苏惊羽一时语塞。 这都什么跟什么……果然是他的思维能想出来的。 “如果殿下你的身子也与小蓝一样小巧,我不介意也抱着你。”苏惊羽漫不经心道,“别说是小蓝那么小,殿下你若是个婴孩,我都愿意抱着你的,知道原因么?人对待小巧可爱的事物,总是会难免生出怜爱之心,多些耐心出来,因为它们可能戳到人心中的柔软之处,它们单纯又惹人喜,它们不会算计,没有城府,所以在与它们亲近的时候,完全不需要有顾忌,这是人之常情。” 说着,她径自伸手拿过桌子中央的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贺兰尧听闻她的话,神色平静无波,“惊羽,在你看来,和我亲近,我会算计你么?” 他岂会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 “这个要问殿下自己了。”苏惊羽淡淡道,“我想我早就说过,我喜欢真诚的交流。” “今夜的事我猜到你会不高兴,我没有提前告知你。”贺兰尧的语气慢条斯理,“但我不说,也是为了达到想要的效果,我若是告诉你了,只怕你对小黑,就不会展示一出那么逼真的恐吓。我让你将他当成你审问的犯人,你才不会有任何的顾虑。” “你让他送上门,你就一点不担心我要了他的小命?” “不担心,为了确保事情顺利,小黑不会让另一名男宠活着,只剩他一个,你必定会先审问他。我了解你的性格,对于和你没有任何恩怨、造不成威胁的人,你不会下毒手,所以小黑在你手上不会有多大危险,我不知你会用什么手段,但我知道你不会用玄轶司那些老套的酷刑,你有你独特的想法,果然,你用了恐吓的手段,小黑没受刑罚,却假装被你吓着,招供一切,毕竟,作为一个没经过大风大浪的男宠,表现出对死亡的恐惧很正常,他招供一切,很合情合理。”贺兰尧说到这儿,朝苏惊羽微微一笑,“我早知你生猛,却还真没料到你恐吓人也有一套,这一点倒是与我挺像。” 第95章 不曾喜欢任何人(二更) 将贺兰尧一番话听在耳中,苏惊羽一时间竟答不上话。 他当真能很轻易看穿一个人。 他很聪明,睿智,他的洞悉力和思想让她佩服,却也让她警惕。 她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被人看穿,连性格和行事风格他都能推测,像是认识她多年一般,其实他们相识不过个把月的。 “这往后,贺兰夕婉不会再有能力与你作对了。秽乱宫闱之罪,至死不能翻身,饶是庄妃侍奉君侧再多年,落得这样的一个罪名,也是必死无疑,且不会死的痛快。”贺兰尧唇角轻扬,“这件事情,要不了多久便会传遍宫中,明面上不会有人敢议论,但背地里嚼舌头的必定不少,贺兰夕婉不被牵连已经是万幸,一个落魄公主,不会再有昔日的尊荣了。” “你这步棋,走得很好,好到几乎没有破绽,若不是小黑自己来跟我坦白,我也无法发现,他太能演,恕我眼拙没能瞧出来。”苏惊羽沉吟片刻,后道,“你身边能人不少,包括月落乌啼,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早就能离开这个破皇宫了,却还要呆在这儿,想必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也不会多问,我只想说,你身边,根本不差一个可以照顾你的人。” 他又为何要揪着她不放? “谁说不差,很差。”贺兰尧回答的十分干脆,“我身边的人,明处的月落乌啼,包括暗处的几人在内,全是不懂的照顾人的爷们,完全没有你的细心和周到,他们连饭都做的那么难吃,我甜点吃多了,也从来不敢劝我少吃点,害得我都大半夜流鼻血,你说,若是没你,我该如何?” “你大半夜流鼻血?”苏惊羽微微一怔,随后冷哼一声,“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糖葫芦,瓜子,栗子,点心,糖人这些烘烤煎炸的东西,吃多上火,会嗓子疼流鼻血,你就是不听,说了有什么用?你还不是我行我素。” 她说完这番话,却没听见贺兰尧的回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上起了淡淡的笑意。 “惊羽,你发现了么?”贺兰尧望着她,莞尔一笑,“你是很关心我的,你的语气虽带着责备,但你对我的关心,却是实打实的,你自己都不曾发现么?” 苏惊羽闻言,微微一怔。 好像,他说的,有点儿道理…… 她习惯性地跟他提醒这些,她对他,的确是关心的,兴许是照顾久了的缘故吧。 “习惯了,习惯成自然。”苏惊羽轻咳一声,拿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茶。 而她这样的动作,落在贺兰尧的眼中,倒像是心虚了一般。 “既然已经习惯成自然了,那么你若是离开了我,兴许我们都不习惯。”贺兰尧忽然起了身,迈到苏惊羽身侧,伸手覆上了她的手,“你就一直陪着我不好么?为何总是想着摆脱我?你不喜欢被人看穿你的内心,但如果这个人对你全然没有恶意,你也要那般小心翼翼地提防么?” 他的指尖微凉,苏惊羽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住,抽不回。 而且不知为何,她觉得脑子有点儿蒙,他的话在耳旁回响,他似乎很认真。 “来,惊羽,站起来,看着我。”贺兰尧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扳过她的肩膀,让她注视着自己,薄唇轻启,“告诉我,你也是挺喜欢我的,你并不是想摆脱我,只是你与我闹脾气,你怪我隐瞒你太多,你说,你其实一点儿也不讨厌我。” 他的声线无比轻柔,似乎带着丝丝奇异的魅惑。 鼻翼间萦绕着他身上的淡淡馨香,很淡,却很好闻,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苏惊羽鬼使神差地,朝他凑近了几分。 然而下一刻,不知为何,眼前有点儿晃,他的脸庞竟然有些模糊。 “贺兰尧。”她下意识喊了一句。 “我在。”贺兰尧应了一声,见她似乎站不太稳,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是绕到了她的脑后,将她连着面具两端的细绳解开了。 “其实在我面前,不用戴这个东西,我从不关心你长什么样子,这个胎记,也不算很丑么。”贺兰尧将她的银质面具随手扔在桌上,低笑了一声,目光游移到了她的唇上,毫不犹豫地,倾头,将唇覆上。 “唔——”苏惊羽被他突然的一吻弄的愣了,下意识想推开,却被他紧紧揽着腰,扣着脖颈,她没力气挣开。 耳畔回想起他的话,他其实从不关心她长什么样,在他面前不用戴着面具,心中莫名一暖。 从始至终,他从来不曾在意过她的瑕疵。 这个人,也不算很可恶么。 他的亲吻很温柔,辗转摩痧,慢条斯理,却又让她避不开,她停止了反抗,推着他胸膛的手不知何时环上了他的脖颈。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回应。 可当他撬开她的牙关,准备更深入的探索时,她有些迷糊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了一个念头。 不对! 她是不讨厌贺兰尧,但也不至于喜欢他到抱着他亲,她哪会被那么轻易的迷惑。 “不对!”她忽然使劲推开了他,转身扶着一旁的椅子,咬了咬唇,使劲甩了甩脑袋。 唇间的疼痛让她霎时清醒过来,睁开眼,入目的是桌子边缘的半杯茶,那是她刚才喝过的。 对了,她就是在喝过这杯茶之后,才开始思绪朦胧。 “茶里下了幻情散,是苗疆地带一种厉害的迷情药,中药者,会暂时神志朦胧,眼中脑中只剩下自己意中人的模样,会将站在自己眼前的人错看成自己的意中人对待。”耳畔响起贺兰尧柔和的语调,“从药效发挥到现在,你只喊了我一人的名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不曾有过意中人,要么……” “要么怎样?我喜欢你?”苏惊羽蓦然回头,呵呵一笑,“抱歉,我刚才眼前一片模糊,看到的并不是你,我从来、不曾喜欢过任何人。” 第96章 贺兰尧,你个幼稚鬼 幻情散…… 这家伙给茶里下这玩意,目的就是为了窥探她内心喜欢谁么? 若她真的有意中人,药效发挥后,将贺兰尧当成喜欢的人,口中也许会不自觉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如此一来,贺兰尧就能得知她喜欢谁了。 但可惜了,她心里那块地方,目前还无人触及。 “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贺兰尧望着她,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那么为何要叫我的名字?” “我说了,我眼前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苏惊羽淡淡道,“我那会儿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我身边只有你一人,我下意识喊你的名字很奇怪么?我其实最初想说,贺兰尧,我头晕。” 她觉得那个下意识低喃而出的名字根本不具备任何意义。 “可你还是只喊了我一人,未曾喊过别人。”贺兰尧似乎要与她争辩到底,“你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却还记得喊我,这难道不足以说明我在你心中地位与其他人不同?” “你和我计较这个有什么意思?”苏惊羽的语气终于不负平淡,有些冷硬,“牛不喝水你强按头么?在我看来,那一声并没有意义,药效发挥的时候,我眼前没有出现任何人的模样,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 “那只能说明你对我的喜欢还不够深刻。”贺兰尧轻描淡写道,“所以你只喊了名字而已,也许你对我的情感,你自己没有发觉到罢了,或者,你不愿意承认。” “你若一定要这么认为,那你就这么认为吧,总之我不承认。”苏惊羽嗤笑了一声,“看看,这就是为何我总是提防你的原因,你总是妄图窥探我的底细,我的秘密,你想知道我喜欢谁你不会自己来问么?你有什么想要了解的,何不直说?在茶里下什么幻情散,可笑我在你寝殿吃东西从没有提防过,若茶里是毒药,我现在已经见阎王去了。” “毒药?”贺兰尧听着这两个字眼,无奈一笑,“你在想什么呢,我害你,对我自个儿有半分好处么?惊羽,你必须要清楚,无论我对谁下手,都不会对你下手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话我是搁在这儿了。” “那么你为何要下这幻情散?”苏惊羽正视他,语气一派平静,“若是我刚才喊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你要如何?” 贺兰尧闻言,脸上的笑意一敛,“不如何,我只想知道,你所喜欢的人究竟有多好,足不足以与我相比拟,若真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对于那个人,我一定会要他知道,他与我相比,有多差劲。” 苏惊羽不以为然,“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号人存在,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比他厉害?” “我对自己向来很有信心。”贺兰尧莞尔一笑,“所以很多时候,我不需要考虑输的后果。尤其是事情关乎你的时候,我会很认真,我若认真起来,很吓人的。” 他的语气十分悠然,一点儿也不张狂,可就是能让人听出一股子傲慢的味道。 “殿下,有自信是好事,但,不能太自以为是。”苏惊羽的语气平淡,“你可有听过一个词,骄兵必败?” “我通常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贺兰尧淡淡道,“至今我还并未佩服过谁,我倒是希望,有生之年我能碰见一个足以让我佩服的人。” “我真该庆幸我今天没喊出其他人的名字。”苏惊羽冷哼一声,“否则只怕那人要领会一下你的手段了。” “惊羽以为我会害人?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狠毒么?”贺兰尧轻挑眉头,“其实,比起害他,我觉得,击败他,让他无脸出现在你面前,会让我更有成就感,我若是害死了,你成天惦记着,那我岂不白忙活?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心里并没有人,就算以后有,那也只能是一个人。” “谁?你么?贺兰尧——”苏惊羽望着他,缓慢地吐出几个字,“你个幼稚鬼。” 望了一眼桌子上的面具,她伸手拿了回来,正要戴回脸上,旁边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握上了她的手腕。 苏惊羽转过头看贺兰尧,“做什么?” “我帮你戴。”贺兰尧朝她淡淡一笑,笑的柔和而无害。 单看他的笑颜,那是一种很纯粹的干净,潋滟的凤眸里,能看见的也只是清澈。 这样的人,看见他的第一眼,总是很轻易让他的外表欺骗,加上他单薄的身子,白皙中透着些苍白的容颜,好似瓷娃娃一般精致又脆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就在苏惊羽怔愣出神的时候,贺兰尧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双手牵着面具两端的细绳,帮她在脑后系好了,还十分贴心地为她整理了一下发式,将绳子的结头隐藏在了她的黑发下。 “贺兰尧。”苏惊羽轻唤了一声。 贺兰尧应了一声,“嗯。” 苏惊羽轻叹一声,“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么。” “这个嘛……”贺兰尧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悠悠道,“我就喜欢你不喜欢我,你改啊。” 苏惊羽:“……” 眼见她接不上话,贺兰尧低笑一声,“怎么,改还是不改?” “天色不早了,你该去歇息了。”苏惊羽答非所问,“我也该离开了。” 说着,她抬步就要走,却察觉胳膊一紧。 身后,贺兰尧正抓着她,轻声道:“你上回说的,你未来夫婿必须符合的条件,除了一心一意之外,还有呢?” “还有……”苏惊羽背对着他,唇角轻勾,“这个一心一意是前提,其次嘛,长得不能比我好看,否则我会自卑,接着呢,不能太过聪明,否则我以后斗不过他,管不住他反倒被他耍得团团转那可就不好了,这最后嘛,年纪得稍大一些,起码大我五岁至十岁吧,大一些知道疼人,若是连弱冠之年都未到,那简直就是幼稚鬼,好了,就这些,殿下若是有意帮我介绍夫婿,就按着这些条件找吧。” 贺兰尧:“……” 苏惊羽说完之后,便掰开了贺兰尧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径自朝着殿外而去了。 贺兰尧望着她的身影走出殿外,脑海中回想着她说的那些要求,唇角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那些条件,分明是故意说来耍他玩的。 苏惊羽,以为这样,我就没辙了么? 呵呵。 ------题外话------ 同志们双十二快乐~ 第97章 把他们的手给我折了(二更) 苏惊羽离开了永宁宫,便朝着谪仙殿的方向而去,途中经过宁若水的枕霞宫,看见殿门口站着平日在皇帝身边服侍的王总管,不禁唇角浮起几丝笑意。 庄妃一事,皇帝心中必定攒了不少火,这样的时刻的确应该怀抱着软玉温香,方可得到些安慰。 苏惊羽踏进谪仙殿的时候,还未迈入主殿,就听见一阵袅袅琴音传出,舒缓如流泉一般,让人不禁有些心旷神怡。 她放慢了脚步,缓缓迈向主殿,踏进殿门的时候,琴声正好在收尾处,前方那弹琴的人拨完了最后一个音,而后收回了手,抬眸,朝苏惊羽淡淡一笑,“来了。” “圆满完成任务。”苏惊羽朝他挑了挑眉,抽出她塞在腰间,那沾了小蓝的毒的手帕。 “我本来都打算早早歇息,但我转念一想,我要是睡着了,你又来吵我那可怎么是好,这才等你到现在。”月光笑的温和,“姑娘家的太迟了回家不好,以后,最好早些回去。” “那是针对一般姑娘家,我,算了吧,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来抢劫。”苏惊羽轻描淡写道,“劫财,我身上可没带多少钱,再说了我穿着玄轶司的制服,不会有人冒险来劫我,劫色,这个概率比劫财还要小,所以我再晚回家都是无妨的。” “随口一句关心,犯不着如此较真。”月光有些好笑。 “喏,给你。”苏惊羽将手帕递给了他,目光瞥向了他身前的古琴,“我似乎有好一段时间没碰琴了,也不知琴艺退步了没有。” “那不如也试着来一曲吧。”月光接过了手帕,站起身,将位置让给苏惊羽,“琴棋书画,不可荒废,你可别觉得这些东西没用,虽说你现在在宫里主要是负责侦查案件,但你毕竟是贵女出生,你除了是玄轶司玄衣卫,还是苏相长女,这往后要是有宫中宴席,有人刁难你想要你展示才艺,你若展示不出来,那可就惹笑话了。”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差劲?”苏惊羽轻瞥他一眼,“你当我还是一年多年前那个才被你救回来的土姑娘?我学东西本就快,再加上有你这么一位良师,你觉得,我的才艺会上不了台面?” “不谦虚。”月光状若叹息般摇摇头,“试试吧。我有预感,在彩灯节宫宴上,你少不了会来一曲的。” 苏惊羽听闻月光的话,眸底不禁划过些许深思。 月光说话向来靠谱,暗藏玄机,状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很有可能是他的旁敲侧击。 彩灯节宫宴上,少不了来一曲?既然这样,那就得赶紧练了。 苏惊羽如此想着,低眉望着身前的古琴,神色多了几分认真,她双手微微屈起,抚上琴弦,拨出一串流畅的曲调。 悠扬的琴音从指尖泄出,曲韵缓徐低回…… 有一段时间没有弹奏了,不过好在还没生疏。 然而就在她弹奏到一半的时候,中间有几次转音的地方,她并没有看见月光的神色变化。 “停。”月光忽然喊了一声。 苏惊羽动作一顿,琴声戛然而止。 “名指扎桩四指悬,勾摇剔套轻弄弦,须知左手无别法,按颤推揉自悠然。这首曲子你还不够纯熟,转音的变化不够细腻,节奏的快慢掌握的还不足,你果然是久了没练有点儿退步了。”月光的语调慢条斯理,“重来。” “你要求太高了吧?” “严师出高徒你不知道?” “……” 在月光的点评指正下她又反复将一首曲子弹了五六遍,终于一曲结束后,她两手一收,“行了,今儿就练到这里,我该回去了。” “回吧。”月光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每次让你练这些你跑都来不及。” 苏惊羽抽了抽唇角,一时无言。 她果然就不适合做一个淑女。 离开谪仙殿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苏惊羽走到了停靠马车的地方,却见绿萝正站在那儿等着她。 苏惊羽见到绿萝,淡淡一笑,“等了多久了?” “一会儿而已,小姐上车吧。”绿萝笑道。 马车一路驶出了皇宫,这个时辰,街道上的行人都十分冷清。 苏惊羽坐在马车里,耳边听到的都是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而没过多久,她却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车轮滚动声中夹杂着女子的喊叫声,不过三两声便消失了,那喊叫依稀有一些……凄厉? “绿萝,停车。”苏惊羽朝着车外的人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马车停了下来,绿萝道:“方才好像是有,不过没去注意……小姐,右边的小巷,似乎不太平。” 苏惊羽掀开了马车右边的窗帘,朝着外头看,前方的小巷子里,有几道魁梧的身影围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借着月光,她只能依稀看清是好几名男子和一名女子,虽然隔了一些距离,但她看那阵势,似乎是…… 施暴。 “龌龊死了。”苏惊羽冷嗤一声,“绿萝,去把他们的手都给我折了。” 在这样的时代,女性似乎总是得不到尊重,女子视贞节如同生命一般,出了这种事情,大多不是寻死就是背井离乡换地方生活,她们根本没有办法声讨,更不敢张扬。即使有人帮着她们讨回公道,在民众的眼里,她们也成了破鞋了。 不管这个女子是好是坏,总之她身为女子,见不得男子对女子施暴,还是这么多男子对一个女子施暴。 这要是换成打架,她就不管了。 绿萝的速度很快,在那个女子身上的衣物还没扯光之前,已经出手将那几名男子的手拧折了。 苏惊羽下了马车,顺手将马车上的披风带下车,走向那女子。 她车上没有多余的衣物,只有这一件披风,是早晨入宫时觉得天凉才带上的,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小巷中,女子的啜泣声断断续续,苏惊羽走近了她,将披风披在了她身上,“没事了,回家吧,以后不要这么晚出门。” “多谢姑娘。”那女子抬眸望着苏惊羽,怔了怔,“玄轶司……姑娘,你是苏大小姐?” “你认得我?”苏惊羽有些意外。 “玄轶司的衣裳,我再熟悉不过了,我未婚夫婿就在那儿当差,曾与我说过一回,他们玄轶司破天荒地进了一个女子……” “你夫婿?”苏惊羽面有疑惑。 那女子抽了抽鼻子,而后道:“我未婚夫婿是玄轶司主司之一,霍钧。” 第98章 有毒的烂桃花 “你是霍主司未婚妻子?”苏惊羽眸中浮现一丝讶异,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面向那几名被绿萝制服的大汉,冷声开口,“侮辱朝廷命官的未婚妻子,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你们动手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她是谁,作死么?” “女侠饶命!我们是受人雇佣,并不知道这姑娘身份!”那几名男子一脸惶恐,忙下跪求饶,“这姑娘她只是一个医馆大夫的女儿,我们看她家中也没什么势力,这才敢下手,我们不知她的身份啊!” “谁雇佣你们的?”苏惊羽声线冰凉。 其实她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了。 仇家若是男子,大可以将这姑娘杀之而后快,犯不着找人侮辱她,再说这姑娘生的如花似玉,他何不自己上? 雇人来对这个女子施暴,那么这幕后人必定也是个女子,女人的天敌,自然也是女人,也只有女人,才会采用这样的手段。 霍钧的未婚妻,谁会这么恨她? 除了邀月宫那位,她暂时想不到其他人了。 “女侠饶命,不是我们不说,而是我们当真不知,雇我们的是个女子,蒙着脸,长什么模样我们都不清楚,她出手十分阔气,哥几个长这么大没拿过这么多钱,一时脑子发热,就答应了,我们若是知道这姑娘的底细,断然不敢下手!” “蒙着脸?出手阔气?”苏惊羽淡淡道,“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么?再想想,越详细越好,没准我能饶你们一条小命。” 那几人一听这话,忙仔细苦思冥想了起来。 “那女子虽蒙着脸,但应该是挺年轻的,皮肤白皙,手指也十分纤细,一定是那种养尊处优的主儿。” “那女子大概这么高,比你女侠你,矮了那么点,身形纤细,头发上戴的那叫一个金光闪闪,一看就很是有钱的姑娘。” “对了对了,她穿的那个鞋,是帝都最好的锦缎铺子,锦绣阁里的绣鞋,做工很是细致,没准那姑娘就是锦绣阁里的人呢。” 苏惊羽听着几人七嘴八舌的形容,星眸微眯。 锦绣阁是帝都第一的绸缎铺子,不是达官贵人名门望族,根本踏不过锦绣阁的门槛,而锦绣阁也与皇家做生意,据说最上好的绸缎,都是最先流入皇宫。 而皇家的女子,穿的都是特制的衣裳或者鞋子,尤其是公主郡主一类,她们最是喜欢独一无二,不爱与其他人穿的一样,所以锦绣阁专门针对皇族女子,所制作的衣鞋基本都是一个款只有一样,只给某位公主某位郡主,换一个人,就要换其他的款式了。 想知道指使的人是不是贺兰夕婉,去锦绣阁一查便知。 “鞋子长什么样子?给我好好想想。”苏惊羽故作凶恶的问。 “鞋子,鞋子……上边绣的是金牡丹,大概就在脚趾的上边那地方,好大一朵金牡丹。” “哦。”苏惊羽淡淡应了一声,随后笑道,“你们回答的很好,我不会杀你们的。” 那几人一听,顿时面露喜色,“多谢姑娘……” “但是——”苏惊羽不等他们高兴完,又道,“此事关系姑娘家的名节,不宜报官处置,所以我不会将你们扭送衙门,我素来言而有信,我说了会放过你们那么我会做到,但是,霍大人放不放你们,那我可就不能保证了,我也无权管呀。” 几名大汉听闻她的话,顿时面如猪肝色。 “绿萝,把他们捆紧实了,堵上嘴,咱们去一趟霍府吧。”苏惊羽朝绿萝吩咐着,随后转过身,扶起还蹲在地上的女子,“你可有受什么伤?” “没有。”那女子摇了摇头,脸上泪痕未干,“所幸苏姑娘来得及时,惜薇在此谢过苏姑娘,若是今夜苏姑娘不出现……” “别说丧气话了,我出现是天意,你该说,是天意要你今夜不受伤害。”苏惊羽笑着拢了拢她的披风,“以后这么晚出门,记得找人陪着才行,现在,你是要回家还是要与我去一趟霍府?” “我随苏姑娘去一趟霍府吧。”沈惜薇抹干了脸上的泪痕,“这事儿,我必须得让霍大哥给我做主,太可恶了。” “也是。”苏惊羽点了点头,“那咱们走吧,我有马车。”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是该找情郎哭诉哭诉了。 …… 装潢整洁而雅致的房屋内,灯火未熄。 面目俊朗的男子正端坐在桌边阅书,忽听屋子外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他抬起头,一道人影正慌慌张张地奔来,到了他门外道:“公子,玄轶司的苏姑娘求见,额不是,她们已经进来了,同行的还有沈姑娘,一看见沈姑娘,守门的没敢拦,沈姑娘这回神色不对劲,公子,我看肯定有事。” “小薇来了?”霍钧听闻此话,忙把书搁到了一边,起身朝着门外而去。 才出了房门,便见三道身影正朝着自己这边来了,顿觉疑惑。 惊羽和小薇是何时相识的?他怎么不知道。 “小薇,你怎么……”霍钧眼见沈惜薇走近了,正要问,却见她红了眼眶,像是才哭过,顿时神色一紧,“出什么事了?” “霍大人,这正是我们今夜要跟你说的事。”沈惜薇身后,苏惊羽缓缓开口,“霍大人,不请我们进去坐坐么?” “快些进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霍钧说着,将沈惜薇扯进了屋子里,走动间发现她披风下的衣裳凌乱,他蹙了蹙眉。撩开披风一看,顿时一惊。 “这是?!” “还不是怪你招的烂桃花,还是一朵有毒的烂桃花。”苏惊羽踏进屋子,“若不是我正巧路过,后果必定不堪设想,意图染指沈姑娘的几个混账玩意我已经绑在马车里了,据他们招认,雇他们的是一个年轻女子,蒙面,特征是珠光宝气,出手大方,霍大人才思敏捷,想必知道我说的烂桃花是谁了吧?” “贺兰夕婉?”霍钧稍作细想便道出这个名字,此刻,神色再也不复平时的温和,阴沉无比,“她竟雇佣人对小薇做这种事?” 苏惊羽没有忽略过他眸光里一闪而逝的杀气。 不错,杀气。 平日里看似随和,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的霍主司霍钧,这会儿竟然想杀人。 每个人都有不能触犯的底线,而霍钧的底线就是沈惜薇,沈惜薇差点儿被侮辱,足够挑起他对贺兰夕婉的杀意。 “霍大人,咱们谈谈吧。”苏惊羽轻描淡写道,“那几人说出了一个重要特征,那就是锦绣阁的金牡丹绣鞋,你在皇宫当差多年,应该知道锦绣阁针对公主们的衣鞋,都是每人订制独特的一款,不出现重复,若是确定这幕后指使的人是二公主……你会如何?” 霍钧听着苏惊羽的话,静默了片刻,方才抬眸看她,“惊羽和我说这些,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第99章 必定事半功倍(二更) “什么都瞒不过霍大人。”苏惊羽朝着他淡淡一笑,“庄妃一事过后,贺兰夕婉的地位一落千丈,已是今非昔比,再也不会有从前的尊荣,人在受到了一定的打击之后,可能会变得冲动而疯狂,做事不计后果,我想请问,在今天之前,贺兰夕婉曾为难过沈姑娘么?” “有过那么三两回。”沈惜薇的眼睛此刻依旧有些浮肿,神色也有些愠怒,“只不过并不算太过分,毕竟我与霍大哥是早有婚约的,她明着也不能把我怎么着,我以为,她不会再有更过分的举动了,谁知道……” “谁知道她会想出这么龌龊的点子呢?”苏惊羽淡淡道,“沈姑娘,你是太单纯了些,她对付你,是早晚的问题,以她的性格,她绝不会愿意看着你们二人琴瑟和鸣,否则她何至于到了二十五还未嫁?她对霍大人,有一种可怕的执念,不得到必定不会罢休,我想这一点,霍大人自己很清楚。” “她纠缠我,我从未搭理过她。”霍钧冷哼一声,“堂堂公主,对着一名男子死缠烂打也就罢了,如今还用如此龌龊的方法对待小薇,小薇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拉着贺兰夕婉下地狱,不计任何后果。” “这女人如今已经疯魔了,继续存在宫里,对咱们都不乐观。”苏惊羽一本正经道,“原本我只想自己对付她,没有想过要将霍大人牵扯进来,但是如今,沈姑娘出了这种事,霍大人恐怕坐不住了,我有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需要霍大人的推波助澜,霍大人只要在其中稍稍施力即可,霍大人,愿意帮忙么?” “苏姑娘!”不等霍钧说话,沈惜薇忙道,“贺兰夕婉到底是公主之尊,不是咱们想对付就对付的,我不希望因为此事,让霍大哥去冒险……” “沈姑娘不用担心。”苏惊羽朝她莞尔一笑,“我当然不是让霍大人去冒险的,我跟你担保,他只需稍稍出些力即可,关键怎样,还是要靠我,沈姑娘,愿意相信我一回么?” “小薇,听话,你不用插手此事,我自会帮你讨回公道的。”霍钧安慰性地拍了拍沈惜薇的肩膀,随后望向苏惊羽,“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具体事宜如何,要等彩灯节结束之后。”苏惊羽唇角轻扬,“到时我会将计划告知你,我们,拭目以待吧。” 霍钧见她似乎胸有成竹,便点了点头。 “哦对了,那几个混账东西,我捆在马车里了。霍大人,交由你处置了。还有一事,我明日告半天假,就在这儿直接跟您说了。” “好,今夜之事,多谢惊羽了。” “都是同僚,霍大人不必客气。” 苏惊羽离开霍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回到了马车之上,绿萝便调转了马车的方向,在这空档,身后不远连连传出了男子的求饶声。 但只是几声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马车之内,苏惊羽打了个哈欠,“全处决了么?” “是的小姐。”车外,绿萝回头瞥了一眼,“一个不留。” “猜到了,玄轶司主司,哪里是那么好挑衅的。”苏惊羽不咸不淡道,“所以说,有些人平时看上去随和,但也很不好惹。比如你们家少主月光也是如此。” “小姐说笑了。”马车外的绿萝低笑一声,“其实少主一直都不好惹。” 苏惊羽笑了笑,不可置否。 “小姐,我若是没有记错,明日是三小姐回府的日子了?” “不错。”苏惊羽道,“我与她也有个把月未见面了,她去塞外玩乐的这段时间,还真有点长。听说塞外的女子性格豪爽活泼好动,也不知她这次回来,能不能沾点塞外女子的性格。别再柔弱地跟只小白兔似的。” “我看难。”绿萝轻哼了一声。 二人回到府中,苏惊羽都还未走回屋,便有下人上前来道:“大小姐,老爷找您去书房。” “知道了。”苏惊羽淡淡地应了一句,随后转了个方向。 这一天真不安生。 远远地看见书房的灯火亮着,苏惊羽迈步到了门口,朝着书案后的人道:“这么迟了,父亲还不歇息?” 书案后的人抬起头,神色淡漠,“进来说话。” 苏惊羽见他脸色并不是很好,心中暗笑,面上却装作疑惑。 她迈进了屋子,在他的对面坐下,“父亲似乎心情不好?” 苏相面上无甚表情,“前几日我知太子被软禁,却一直不知此事与你有关,只知是玄轶司的人声讨太子身边的妖姬在宫里放蛇,陛下大怒,将太子禁足,为父也是今日下早朝才听人无意间提起,这事情最初算是你挑起来的,是你最先揭发的那个妖姬,如今太子禁足期还未过,他心中难免对你怨恨……” “父亲是担心,太子对我怨恨,会连带着埋怨咱们苏家?对三妹选妃不利?”苏惊羽不以为然,“您实在多虑了,先不说这选妃并不仅仅是太子的意见,更要看陛下的意思,陛下对我,还是赞扬颇多的,这对咱们苏家来说不是好事么?再有,我虽然得罪了太子殿下,但这点小矛盾,还不足以让殿下对苏家产生不满,他是有远见的人,对待选妃一事,必定会先撇开这点小恩怨,关于花姬这件事,和苏家并无关联,我揭发花姬的行为代表的仅仅是我自己,并不是苏家,他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为父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他不会算在苏家头上,只会算在你头上,这才为你担忧啊。”苏相叹息一声,“为父还是希望你与太子殿下的矛盾能够化解,能想法子消了他的怨恨,往后你还要在宫里做事,切不可与他矛盾深化。” 苏惊羽听闻此话,心中冷笑,面上却妥协,“惊羽明白。” 真是关心她?拉倒吧。 选妃是帝后做主,皇帝可不会管她苏惊羽和太子有什么矛盾,只要看顺眼了就是他儿媳妇,而苏怀柔若是真的被选上了,太子难保不会因为自己和他有过节,而找苏怀柔的麻烦,婚后冷落她。 要是以后自己还继续惹他不高兴,他回东宫见着苏怀柔约莫也不会给好脸色,毕竟是她苏惊羽血缘上的亲妹妹。 这丞相爹爹与其说是关心自己,倒不如说是担心自己连累苏怀柔。 他是已经开始设想苏怀柔成为太子正妃之后的生活了?这信心可真大,没准,他自己暗中已经想出什么损招了。 “父亲,觉得此次彩灯节宫宴上,三妹会有几分把握?”苏惊羽一脸正色道,“惊羽倒是希望自己能帮些忙,不瞒父亲说,前两日在谪仙殿中,惊羽听到一曲几乎堪称仙乐的曲子,原来是国师亲自弹奏,他平日里闭关,偶有闲暇时,也会弹上那么一曲,若是能有此曲为三妹伴奏,必定事半功倍。” 第100章 挑衅 “哦?是什么样的曲子,有这般动听?”听闻苏惊羽的话,苏相面上起了好奇之色,“彩灯节宫宴,少不了要有才艺比拼,你三妹能歌善舞,为父倒是不愁,不过,若是能有让人一听便欢喜的伴乐,无疑是更好的助力,听你说起国师弹奏的曲子,我倒是好奇,只可惜如今无缘一听。” “父亲不必忧愁此事,我既然说了,自然是因为我记住了一些韵律。”苏惊羽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国师的寝殿太过幽静,故而,他有弹奏,我便听得十分认真,不敢打扰,我记住了前半段,这后半段还有些朦胧,待我明日再去听一听,一定要记下来,弹给三妹听。” “你怎知国师明日还会弹奏?若是他往后不再弹奏呢?” “国师虽是清冷之人,但却喜爱音律,这是我在谪仙殿这么久,唯一能挖掘到的他的喜好之一了,国师为人不好亲近,若是没有吩咐,通常不会与我说话,但,他既然喜好音律,明日惊羽就斗胆找他讨教讨教,看看是否能引起他的兴趣,将那首曲子全记下来。”苏惊羽低眉道,“此事,惊羽必会尽力。” “好。”苏相面上露出满意之色,随即,又有些感叹,“为父以前对你,关心当真太少了,竟不知道,你也钻研音律。” “父亲不必如此说,是惊羽从前太孤僻,往后,惊羽必会与父亲多多交谈。”苏惊羽淡淡一笑,“父亲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惊羽回房了。” “去吧,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 “是。” 苏惊羽起身离开书房,转身的那一瞬,唇角的笑意一敛。 好戏,快要开幕了。 苏惊羽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绿萝正为她点上了灯。 “小姐,你与十殿下的赌约,似乎要在初六就定人选了。”绿萝面上浮现一丝好奇之色,“小姐是想选谁?” “其实谁做太子妃都与我无关。”苏惊羽轻描淡写道,“关键是,我一定得赢了贺兰尧才行,只怕他会从中作梗,让我不能称心如意。”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 “看我这位父亲大人的意思,似乎是志在必得。”苏惊羽淡淡一笑,“是时候该了解一下我最陌生的那两位候选人了,李沉尘与许祯兰。” 顿了顿,她又道:“现在,睡觉。” 这一夜,苏惊羽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日,苏惊羽醒来的时候,已是艳阳高照了。 她下床穿衣洗漱完毕后,便招呼绿萝和自己出门,临行前,她朝绿萝道:“带上小雪球一起去。” “小姐,不吃早点么?” “不吃了,带你去醉仙楼吃烤鸭。” 醉仙楼,李相家中的大公子最爱流连的地方之一,不出意外,通常都是隔两天便去一次,只因他最爱醉仙楼的一道招牌菜“凤舞九霄”,说白了就是烤鸭切片,配上特制的酱料秘方,他曾花重金想要买这道秘方,但醉仙楼掌柜的不乐意,这李大公子倒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有勉强,便隔两天来一趟。 苏惊羽早打听好了,今天,恰巧是他会来的日子。 进了醉仙楼,便有伙计出来迎客,绿萝道:“要一个雅间,来四五道招牌菜,凤舞九霄要两道,一会儿,若是李家公子来了,请上雅间来。” 那伙计怔了一怔,随后道:“明白了,小姐,楼上请。” 苏惊羽二人等候了也就约莫一刻钟左右,那李家的大公子便到了。 “小姐,来了。”绿萝从窗户外往下看,笑了一笑。 片刻的时间过去了,苏惊羽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朝绿萝道:“开门吧。” 绿萝走到了门后,不等来人敲门,便率先开了门,“李公子,请。” 门外站着的男子怔了怔,随后一笑,踏进了房间,“苏大小姐,别来无恙。” “难得李大公子还记得我。”苏惊羽轻描淡写道,“不是据说,李大公子向来只记美人的么?如我这样的,你也能记着,看来外界的传闻有误啊。” “苏大小姐取笑李某了。”男子眼见苏惊羽正对面搁着椅子,便走上前径自坐下了,“你我也算有过几面之缘,在下记性不至于那么差,况且,在下不仅仅是对美人印象深刻,对美的事物印象都很深刻,比如苏大小姐你这双如同夜空星辰般璀璨的眼睛,比在下见过的许多美人都要好看呐,想不记住都难。”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有些失笑。 李家大公子,不愧风流之名,一开口就是好听的话,跟嘴上抹了蜜似的,怪会讨人开心。 而且他不仅是个颜控,更是一个……眼睛控。 说起来,李相膝下四个子女,起名都颇有意思,取义‘龙凤呈祥’,长子李龙荣,次子李风封,长女李沉尘,幼女李香湘,名字虽然算不上多好听,但胜在有意义,像是叠名又不是叠名。 “苏大小姐出来吃个饭,连它都带上了么?”李龙荣的的目光落在绿萝手中的小雪球身上,“不介意的话,能否给我抱抱?” “不介意,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苏惊羽慢条斯理地开口,“李公子觉得,你那两位妹妹,谁在彩灯节宫宴上会出彩些?” 苏惊羽此话一出,气氛顿时静了。 李龙荣望着她好片刻,这才叹息一声,“我早知苏姑娘请我吃饭是有事的,却没料到这么开门见山,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正常情况下,咱们不是应该先东拉西扯说一大堆客套话,而后你再找机会把话题转移到太子选妃一事上么?我这一口还没吃上你就问了……这让我都不好意思再跟你绕圈子,我若是不正面回答,都显得我婆妈了。” 苏惊羽闻言,轻挑眉头,“我喜欢真诚的交流。” “你怎知我会说?又怎知我会跟你说真话?你的妹妹要和我的妹妹争这个太子妃之位,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我不在意你会不会说,更不在意你说不说实话。”苏惊羽莞尔一笑,“因为我今儿就是找你挑衅来的,李大公子,你听好了,太子正妃的人选,只会是我家三妹妹的,你家那两位,没戏。” 李龙荣听闻此话,眨巴一下双眼,似是有点儿懵了。 而苏惊羽只是笑。 “原来你今儿就是为了说这个。”李龙荣反应过来,忽然笑了,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烤鸭吃,似是心情很好,“若真是这样,那太好了,我家两位妹妹我这个大哥最是了解,小妹阿湘就不像个贤妻良母,虽多才多艺,但太过任性,指望她是不可能了,皇后娘娘对她未来儿媳必定十分注重性格,三妹阿尘倒是很符合,知书达理,但阿尘心里早就装着四殿下,只怕不会听从父亲去争这个太子妃,让你家三妹胜了也好,这样阿尘没准就能得偿所愿了。” “三小姐,心仪四殿下?”苏惊羽眸中划过一丝讶然。 原本今日想来他这里套一套话,只因他这样的浪荡公子大多对朝廷上的事不感兴趣,口风不那么严。 却没料到他的态度如此无谓,似乎自己这么跟他挑衅,正遂了他的意。 “是呢,外界不知道,我这个兄长还能不知道么。我与四殿下,也是有交情的。”李龙荣说着,冷哼一声,“他那个人,整天四处勾搭美人,没个正经,连宫中的宫女都让他挑逗过,打着怜香惜玉的旗号四处耍流氓,真不知道他哪点好了……” 苏惊羽听着这话,翻了个白眼。 半斤笑八两,你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 “苏大小姐兴许不相信我的话,无妨,外人不清楚,他四殿下心里最清楚,你大可去问。”李龙荣不甚在意地说着,随后目光又挪到了小雪球身上,“苏大小姐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这小可爱能给我抱了么?” 第101章 我画的(二更) “当然。”苏惊羽朝着他淡淡一笑,“不过我有一事不解,四殿下不是最会怜香惜玉的么?按理说不会辜负了美人才是,三小姐既然心仪于他,他本人有何表示?” “他呀,不好说。”李龙荣从绿萝手中接过了小雪球,伸手捏了一片烤鸭喂它吃,漫不经心道,“他应该是不希望有个媳妇处处约束自己,对于三妹,他态度不明,依我看来,四殿下虽对女子极有风度,但这对他未来的正妃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他整日招蜂引蝶,也不知何时才能收心,可三妹就是喜欢,我这个兄长也拿她没辙,只希望她开心就好,至于那劳什子太子妃,还是让苏三小姐去争吧,我们三妹,不乐意奉陪。” “我很感谢李公子告知我这些。”苏惊羽轻挑眉梢,“希望你家妹子能够得偿所愿才是。” “你家妹子若是真能嫁太子,那么我家妹子要嫁四殿下也不会是难事。试想一下,除了太子殿下,只有四殿下最得陛下喜爱,若是众贵女中最出彩的那位许给了太子,那么其他的,陛下也会挑一位出色的许给四殿下的,我家三妹,是有希望的。” “若是这样,那真是极好的。”苏惊羽浅笑着道,“但愿最后,大家都能如愿以偿。” “借苏姑娘吉言了。” “呵呵,客气了。” …… “小姐,您信他的话么?”回府的路上,绿萝如此问着。 “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苏惊羽淡淡道,“这个李大公子,看起来没个正经,但是你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的妹妹很是疼爱,这个我早就见识过了,当初他想跟我买下小雪球,就是因为他妹妹跟他闹着要,他跟我说这一番话,想表明的意思很简单,这争当太子妃,其实与后宫斗争十分相似,是迈入后宫斗争的前一步,虽不如后宫那般狡诈危险,却也很不轻松,各个家族之间相互算计,李家公子并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将来成为后宫斗争的牺牲品,也是变相告诉我,他妹子不想争,让我们没有必要去算计她。” “我明白了。”绿萝点了点头,“难怪他连四殿下都搬出来了,他是猜想着,我们若是不信,可以去四殿下那儿求证,求证他的话是事实,就不会再盯着他家妹子,转而去盯别人家的。” “就是这样。”苏惊羽笑道,“只要不是他家妹子受伤害,谁家妹子受伤害都不关他的事,所以,咱们苏府的三小姐若是嫁了太子,他一点意见也没有。” “也是啊。”绿萝低笑一声,“那么小姐,您有选择了么?” “早有了。”苏惊羽笑了笑,眼见着前面就是苏府了,此刻门口停靠着好几辆马车,有下人来来往往地搬运着车上的东西,不禁让她眉头一挑。 那外出游玩多日的三妹,终于是回来了么。 二人看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下车,想来,是应该已经进去了。 “咱们回屋吧。”苏惊羽淡淡道,“等着我那三妹自己登门来找我。” …… 午间的微风,轻的拂不动天上的卷云。 青镜宫中。 半敞着的窗,有细细的凉风吹进,拂过桌子边上趴着的单薄身躯。 身着一袭雪白锦衣的贺兰尧双臂交叠在桌上,下颌抵着自己的臂弯,半掩着他静谧精致的面容,他看上去无精打采,神色倦倦。 “小十啊,你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这么没精神。”桌子的另一头,太后望着他,眸中含着关切之色,“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贺兰尧并未抬头,闷声道:“惊羽今日没有进宫。” “原来就为了这事啊,你是不是饿了?听说她的手艺很好,你就喜欢吃她做的菜,这一天不吃,想念的紧是么?她兴许是告假在家呢,玄轶司三等及以上的职位,若无重要案件,每月不是有几日可以休息么?”太后笑道,“你总不能不让她休息是不是?” “可她也没和我说啊。”贺兰尧冷哼一声,“说都不说一声,让我白期待着她来。” “小十,你是不是太依赖着她了?”太后听闻贺兰尧的话,敛起笑意,正色道,“你可不能这么依赖着她,她的人生可不是只围着你一人打转的,皇祖母让她照顾你,也得让她有个自由的时刻吧?你若是真那么想要一个每时每刻都照料你的女子,皇祖母可以帮你找……” “也好。”贺兰尧听闻此话,终于抬头,“皇祖母,你为我准备的那么一大摞女子的画像,在哪儿?给我看看吧。” “你果然早就知道。”太后面上起了一丝笑意,夹杂着淡淡的欣慰,“好,给你看,青竹,画像拿来。” “是。”一旁的青竹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不多时,拿着一摞画像回来了。 “殿下,都在这儿了。”青竹将画像递给贺兰尧,“您看看,可有中意的。” “嗯。”贺兰尧轻轻应了一声,拿到了自己膝上,开始细细地看。 “怎么样?有中意的吗?”太后望着他,面上有着期待之色。 眼见他翻过一张又一张,终于在翻到某一张时,直接抽了出来,搁在了桌子上,“就这个。” 太后一脸喜色地拿过,却在看见画中人的那一瞬,怔住。 画中的女子,盘着一个十分简单的发式,三千青丝如流水倾泻,星眸琼鼻,唇角轻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的右边脸颊上方,戴着一小片银质的面具,遮盖着整个脸颊的三成。 “这张画像……什么时候加进去的?”太后的唇角似是抽了一下,“谁画的?” “刚才。”贺兰尧朝她淡淡一笑,“我画的。” 第102章 女神, 你好残忍 “你……”太后望着他,无言了好片刻,才叹息一声,将画像搁回了桌子上,“小十,你这是做什么呢?” “小十的意思,难道皇祖母还不明白?”贺兰尧朝她笑道,“皇祖母不是早就催着我选了么?如今我这算是选出来了,皇祖母可满意?” “小十,你听皇祖母跟你说啊,惊羽那样的姑娘……不适合你。”太后眉眼间浮现一丝无奈,“当然,皇祖母的意思不是说她不好,而是她的性子,她那种不安分的性格,与你这么安静的性子,怎么能凑到一起呢?” “皇祖母,性格相似的两人凑在一起,那才无趣呢。”贺兰尧抬手托着下颌,面上似有笑意,“皇祖母当真仅仅是因为性格问题么?没有其他的原因?比如惊羽的相貌……” “你看看,你自己都知道惊羽长什么模样,何必再多问皇祖母这一句。”太后又是一声叹,“皇祖母是挺欣赏她的,但这相貌确实是个大问题啊,小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长得标致,现在惊羽成天戴着面具,你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若是她不戴面具了,你能长时间忍受她的相貌么?” “为何不能。”贺兰尧回答的云淡风轻,“惊羽的缺陷就在于她脸上的那块胎记,若是没了那胎记,那必定是颜如舜华,让您赞不绝口。” “你看看你又说傻话了,那是生来就带的胎记,这一辈子都会在她脸上,除不掉的。要是她脸上那块东西能消失,皇祖母绝不会反对你们。” “皇祖母,原来您也以貌取人。”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太后没好气地道,“哀家没让你得找个绝代佳人,但你起码得找个长得端正的吧?若是长得不好看,这将来你的孩子也跟着不好看那可如何是好?你看看咱们贺兰皇室的子孙,哪个相貌不标致?” “皇祖母,您想的还真长远。”贺兰尧眸底划过一丝笑意,随后正色道,“谁说惊羽不好看了,惊羽其实可好看了,只是这事旁人不知道而已,关于惊羽的相貌,这背后可是有秘密的呢,皇祖母,趁着惊羽现在还不好看,咱们不能让其他人占了先机。”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趁她现在不好看?难不成她以后还能变好看?” “皇祖母连小十的话都不信了么?”贺兰尧随手摸了一片山楂干,放入口中,轻描淡写道,“您听我跟您说啊,这事,是这样的……” …… 午间的阳光透过层层叠的梨花树树叶,在树下的白玉石桌上洒下斑驳的碎影。 桌边,一蓝一紫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大姐姐,个把月不见了,姐姐看上去,和以往不太一样了呢。” “三妹是不是想说,我比从前,精神了许多?”苏惊羽望着正对面,久违了的苏怀柔,客套般的笑了笑。 个把月不见,她这三妹还是这么漂亮,这么……温柔。 果然在塞外呆了那么久都是白呆的,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一种弱气——温婉柔弱之气。 这种柔弱和贺兰尧的柔弱完全不同,贺兰尧只是静着时柔弱,动起来你会发现他一点儿不弱,而苏怀柔的柔弱,是从头到脚,从长相到气质,一举一动,无不彰显着两个字——温柔。 如果说贺兰尧是伪装成白莲花的曼珠沙华,那么苏怀柔就是一整个的白莲花傻白甜。 当然,这都是在人前的表现,如果不是自己无意中发现她背地里拿簪子捅死了贴身小丫鬟,并让人将尸体丢去乱葬岗,事后梨花带雨地跑去告诉丞相爹爹丫鬟莫名失踪,没准,还真觉得她是傻白甜。 然而事实证明,对面这位蕙质兰心,温柔大方,美丽端庄的三妹,其实就是一标准的圣母心机婊。 高门宅邸的主子们,总是不拿身边下人当人看,想杀就杀想捅就捅,唉。 说来说去她苏惊羽真算是个讲道理的人,至少从不虐待下人。 “大姐,三妹的意思是说,你如今终于愿意跟自家人亲近了,以往,你总是自己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和家里人多说说话,父亲有时在我们面前提起你,总是忍不住叹气呢。”苏怀柔说着,面上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这次游玩回来,大姐倒真是让我惊喜,也让我惊讶,小妹从没想过大姐有这么大能耐,真忍不住要替大姐高兴了。” “三妹,你还是这么温柔体贴。”苏惊羽朝她一笑,“我从前孤僻了些,没发现家里人的好,总是自己缩在院子里,与严家的公子退亲之后,我忽然想通了,我若是还一直在院子里缩下去,这辈子就该完了,于是,我壮着胆子去争取了在国师身边做事的机会,想不到,我人虽难看,运气却不差。” “大姐说的哪里话了,说起退亲这事,是那严公子有错在先,他从未对大姐有过好脸色,这婚约也是说废就废了,这哪里是君子的作风,听说他要娶那水饺西施了,陛下指的婚,这下他也退不了,也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苏怀柔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大姐还未满十八年华,成亲不急于一时,这往后,良人必定还会有的。” “三妹真会安慰人,要是早知你这般好相处,我早就来与你多亲近亲近了。” “现在亲近也不迟,大姐,来,看看我从塞外给你带回来的礼物。”苏怀柔说着,将一个小巧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苏惊羽身前,“大姐看看,喜不喜欢?” 苏惊羽伸手打开了那盒子,望了一眼,笑道:“喜欢,既然是自家姐妹,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黑玛瑙手链,每一颗玛瑙都黑的发亮,经过工匠的精心打造,每两颗大的中间夹杂着两颗小的并立在一起,刚好是大玛瑙的一半大小,颇有规律。 在出云国,黑玛瑙是很罕见的,苏怀柔这个礼物,不得不说,挺阔气。 “自然是不应该客气的了。”苏怀柔笑道,“姐姐喜欢就好。” “多谢三妹……对了,我今日只跟霍主司告了半日假,一会儿我还得进宫一趟,晚些回来了再找三妹聊。” “大姐有事就快些去吧,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 “好。”苏惊羽朝她淡淡一笑,起身离开。 坐上了入宫的马车,苏惊羽进了宫后便直往枕霞宫而去。 这个时辰刚好是午膳过后不久,宁若水正卧在软榻上小憩,一见苏惊羽来了,便坐起了身,将周围的宫人全遣退了出去。 苏惊羽径自扯过了椅子坐下,“怎么样?从欧阳淳那里,有套到什么消息么?” “我装作不经意地跟他提起太子选妃一事,他果然以为我是帮你套话的,便装作随意地告诉我,太子偏好妖娆冷艳的女子。”宁若水沉吟片刻道,“那位周国公的小姐,也就是太子的表妹许姑娘,太子从小便不大喜欢她,与她客套的很,原因是这许姑娘太守规矩,凡事都有板有眼,太子从小到大没少听过她说教,据说是听烦了,其实这许姑娘蕙质兰心,十分端庄,很难挑出毛病,可他就是不爱,反倒对那个任性娇蛮,没规没矩的花姬十分宠爱。” “我明白了。”苏惊羽面上起了一丝笑意,“皇后是许姑娘的亲姑母,很疼爱这个侄女,所以太子从小到大与她接触必然不少,对于她这种类型的,免疫了,就是见多了不感兴趣,而花姬,恰恰相反,泼辣,妖娆,随性,爱撒娇,欧阳淳的意思是,太子,他就好那种放荡不羁的。” “那么欧阳淳的话,竟然是真的了?”宁若水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他是说来忽悠咱们的。” “说忽悠,也算忽悠,他的话不假,但是,绝对不能采用。”苏惊羽冷笑,“太子喜好那种野性难驯的女子,但是这种女子,绝不可能被挑来做正妃,他是有意误导我们,想看看我们会有什么举动罢了,他兴许以为,我回去就会告诉我那三妹,让她回头摆出那种放浪不羁的模样,让她做个妖娆的打扮,好笑,要真是听了他的,那才没戏了,所以,他的话是真话,但是我们可以当做是废话,太子喜欢妖娆野性的,帝后可能喜欢么?” “我明白了。”宁若水点头,“你若要帮你的三妹,必须让她迎合帝后的喜好才可,决不能迎合太子的。” “不错。”苏惊羽说到这儿,淡淡一笑,“且让我们看看,到时候,宫宴上会有几个蠢的去迎合太子的喜好?” 说到这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那个西域的五色瓜子,你还有没有?能分我点么?” …… “女神,你早上不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你害我没有午饭吃。” “不至于吧?难道你大半天没吃饭了?”苏惊羽望着面前的人,眼角一挑,“月落乌啼吃了我做的饭那么久了,手艺也该有点进步了吧?” 当初本来是吩咐宁若水托人来给他送饭,但他吃了几日就腻了,再后来,由于她来的次数频繁,也就没让枕霞宫那边的人继续送,她本以为,月落乌啼那么机灵的两人,学做菜不至于一点长进都没有。 可偏偏他们就是没做饭方面的天赋。 “不指望那两个笨蛋能有所长进。”贺兰尧淡淡道,“无聊之际,忽然想起好几日没去看皇祖母了,便去了她那儿一趟,蹭了一顿午饭。” 苏惊羽闻言,星眸微眯,“在太后面前,你可有埋怨过我?” “哪能啊,我都是夸你去的。”贺兰尧朝她笑道,“我哪会埋怨你呢,我说,你不知道有多好,多体贴。” 苏惊羽可不信他的话,却也没再继续问。 “对了殿下,我们的那个赌约,你可还记得?”苏惊羽莞尔一笑,“你的人选是谁?” “怎么?今儿才初五,你就要定下人选了?”贺兰尧挑了挑眉,“当初咱们不是约的初六定人选么?不过想想也是,不差这一天,你问我选谁?我选,周国公之女,许姑娘。” “哦。”苏惊羽点了点头,“我选我家三妹。” “呀。”贺兰尧装模作样地叫唤了一声,“我听说你和你家那两位姐妹素来没什么交情,这下子你选你三妹,是要帮她了?” “她是几个候选人里,与我离得最近的一位,我帮她,很奇怪?”苏惊羽挑唇一笑,“她若成功,我也少不了好处的呀。” “惊羽,跟我面前,就莫要胡说八道了。”贺兰尧面上起了一丝揶揄的笑意,“好处?能有多大好处?最多几句夸奖一份谢礼而已,难不成还能升官发财?在你家妹子看来,你恐怕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助力,她飞上枝头,以后可不一定会记着你,而你帮她,无非是因为,其他人已经被你筛选的七七八八,选她只是方便,你想要的不是帮她,而是赢这个赌局,好摆脱我?” “殿下,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苏惊羽一脸无辜,“我帮我亲妹子哪里错了?我是个好姐姐,我助她,也是为了家族光耀,赢殿下,只是顺便而已。” 贺兰尧:“……” 无言了片刻,他叹息一声,“女神,你不觉得这么做太残忍了些么?你怎么就那么想摆脱我?” “殿下怎么就死揪着我不放?” “因为你是我的女神呀。” “打个商量,这女神我不当可以吗?” “不可以。” “……” 商量无果。 “初八晚上,拭目以待吧。” “拭目以待。” ------题外话------ 这章字数多吧~ 下午还有二更~ 第103章 宫宴!(二更加V公告) 两日的时间一晃眼而过。终于还是迎来了初八彩灯节宫宴。 一场盛宴。 宫宴设在华阳宫,宴会席位的安排是帝后同席,以李贵妃为首的高阶宫妃位于帝后席的两旁,王侯将相与重臣的席位分别居于帝王之下左侧,而右侧则是以太子为首按着皇子公主们的年纪排行安排的座位,位于他们后排的,则是一众千金贵女。 来来往往的宫人忙碌着,或是端着托盘或是摆上美酒穿梭于酒席中,偌大的宴会之上,好不热闹。 闺阁千金们无不悉心打扮将状态调至最好,苏惊羽与苏怀柔、苏紫晴同坐,入席的时候,苏怀柔倒是十分贴心地坐在二人的中间,把相看两厌的二人隔开,而苏紫晴从始至终未和苏惊羽说过一句话。 苏惊羽也没功夫搭理她,目光扫过殿上的众人,竟没有发现贺兰夕婉的身影。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她恐怕是没心情来这宫宴上,接受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忽然察觉到正对面的一道视线,苏惊羽望了过去,古月东杨正朝她挑着眉头,在他身旁,古月西柚也坐着,朝她挥了挥手。 苏惊羽朝二人笑了笑,就在这时,有一道尖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太后娘娘到——” 这一声之后,众人便见一道金红的身影迈进了大殿的门槛,踏进殿里老妇人身着大红滚金边广袖,庄重而贵气,而她身侧,是一道雪白的修长身影,面容精致,眉目如画。 众人久违了的十殿下,一年一度的彩灯节宫宴,他来倒也不奇怪。 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千岁千千岁,主席上有说有笑的帝后也都下了阶梯,去搀扶太后。 贺兰尧主动让了开,到了苏惊羽跟前的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 苏惊羽微微一怔,随后目光挪向了太子的座位,依次数下来,少了贺兰夕婉,贺兰尧此刻坐着的正是第九个位子。 “十哥,许久没有看见你了。”贺兰尧右侧,一个年级约莫才十五六的少女笑着道,“十哥的脸色好像比从前好了不少。” “是么。”贺兰尧朝她淡淡一笑,“那是因为,有人照顾的好。” 在他身后,苏惊羽听得清清楚楚,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这彩灯节宫宴,哀家可是盼了好些天了,就盼着来跟你们这群年轻人热闹热闹。”首座之上,太后望着右侧的众人笑道,“老规矩了,也不用哀家说了,你们这些年轻人,难道没有准备才艺来助助兴么?” 太后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就静了。 “母后,您这么说,她们都不好意思。”一旁的皇帝面上似有几分笑意,“这总得有人起个头,这样吧,母后您挑一位先上来展示一番才艺如何?” “让哀家挑啊,那就……”太后的目光从右侧的众人身上扫过,停在了一处,“李相家的姑娘起个头如何?哀家听说李相家两位姑娘都很是出色,长袖善舞。” 苏惊羽听闻此话,瞥了一眼邻桌的李家兄妹四人。 “得太后娘娘夸赞,臣女倍感荣幸,只是臣女前两日扭伤了脚,这腿脚不大好,跳不得舞,弹琴却是可以的,就由臣女来弹奏,小妹来起舞如何?”被点了名的李沉尘起身,朝太后笑的优雅,“臣女的小妹,舞的可比臣女好得多了。” 太后听闻此话,点了点头,“既是这样,也好。” “太后娘娘,那臣女就献丑了。”李沉尘身旁,李香湘站起了身,走向了大殿中央。 苏惊羽这才发现,李香湘今日的服装竟然是——与古月西柚衣着十分类似的,赤南国女子服饰。 她这是要跳外族舞了? “诶,皇兄,她穿的,是我们赤南的服饰。”古月西柚望着李香湘,神色期待,“莫非,要跳我们那儿的舞?” 古月东杨点了点头,“必定是。” “铮——” 随着一声琴音响起,立于大殿中央的女子缓缓起舞,在琴声转调的一个瞬间,从衣袖中挥舞出两条与她身上浅紫色衣衫同色的丝带。 丝带轻舞,一起一跃之间婀娜轻盈,舞动的身影,旋飞的浅紫彩带,在宫灯的照耀之下,衬得那舞动的人肌肤仿若珍珠般无暇。 舞动之间,那及腰的长发在空中拂过,柔软的腰肢扭动,令人不禁有些目眩神迷。 苏惊羽边看边饮酒,借用酒杯挡住自己唇角上扬的弧度。 这赤南国的舞蹈虽好看却十分妖娆妩媚,这李香湘,果然是迎合着太子的喜好去的。 苏惊羽状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贺兰陌,他果真看的津津有味,一派认真。 视线一转,落在李沉尘身上,但见她神色淡漠,毫无热情,果真是不想去争。 扭伤了脚不能跳舞的借口多半也是瞎编的,李家小妹跳的这个舞,好是好,但必定不能入帝后的眼,连带着她这个姐姐也可以闪到一边,把机会留给其他人。 苏惊羽放下了酒杯,忽然间从邻桌飞来一个小纸团,正落在她酒杯边上,苏惊羽怔了怔,趁着苏怀柔二人专心看舞,捏起纸团,望了一眼邻桌。 李大公子正朝她微笑着。 苏惊羽收回视线,打开了纸团子,上面只有简洁的几个字:我没骗你吧? 苏惊羽忍俊不禁。 原来是他给他家小妹出的好主意,李龙荣与李沉尘这是联手坑妹,故意要落选的。 而李家小妹还兴致勃勃地迎合着贺兰陌的爱好,殊不知有一些迂腐的臣子,已经没有兴致去欣赏了。 太子正妃,须要端庄得体,这李家小妹舞姿太过妖艳,谈什么端庄。 一舞结束,李香湘施了一礼,“臣女献丑了,今日趁赤南国王爷与公主在场,这一舞,算是对他们二位的问候了。” 这话说的很是得体,显然想表明,她此舞是对赤南国来使表示欢迎。这么一来,必然受到不少夸赞。 “李姑娘跳得真好!”坐席之上,古月西柚豪不吝啬地赞扬,“本公主都不敢说自己跳的比你好。” “公主过谦了。”李香湘朝古月西柚笑了笑,随后回了自己的座位。 “李卿的女儿舞艺着实好。”首座之上,皇帝的声线清朗,“既然李相家的姑娘已经起了头了,那么苏相家的姑娘,是否也该有所表示了?” “陛下既提名,那么臣女也献丑了。”苏惊羽身侧,苏怀柔起了身,温婉一笑,“臣女也要舞,臣女的舞,便由臣女的大姐姐以琴音伴奏。” “这个好啊。”皇帝面上笑意未散,“李相与苏相家的女儿,都如此姐妹情深,朕倒是要看一看,你们哪两位更默契些。” 苏怀柔起身走向大殿,苏惊羽自然也起了身。 走出坐席之时,经过了贺兰尧的座位,她听见他悄声道—— “女神,不要紧张,放轻松些。” 苏惊羽:“……” 本来都不紧张,被他这么一说真该紧张了。 他总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搞破坏吧? 苏惊羽放平了心态,走向了放置着古琴的小桌之后,坐了下来,与苏怀柔对视一眼,她朝着自己微微点了下头。 苏惊羽收回视线,抬手,抚上琴弦。 对面不远,贺兰尧望着她,唇角轻扬。 惊羽,希望等会儿,你不要打死我才好…… ------题外话------ 最后一章公众章节了~ 萌编通知入v的具体时间是16号,就是明天,请大家明天中午前来刷新哦,大概是十点到十一点这个时间段~字数应该在15000+ 同志们,订阅起来!首v章发布后,订阅正版的姑娘在评论区留言,前二十名每人赠送88520小说币~ 非正版则跳过楼层,延续到下一位~第二天的作者后台,都能看见正版读者的订阅~ 友情提示:赌局之万万没想到,宫宴是惊羽和小十的一个赌局,结果会出人意料的,嘿嘿…… 爱我别走~支持俺的首订~(>_<)~ 第104章 三道赐婚圣旨!(求首订) “铮——” 苏惊羽莹白的指尖拨上了琴弦。 如山泉流水般旋律缓缓从指尖流泻出,缓徐低回。 正中央,身着浅紫色衣裙的苏怀柔顺势起舞,她缓缓抬手,广袖轻扬,动作轻慢而优雅,下一刻,一个旋身,正跟上了苏惊羽的一次转音。 这一刻的琴声不复最初的低缓,由如从天际倾泻而下的清梵雅律,幽幽绵长,带着回旋的荡漾,高声好似要扬透了长空,未几,再次转音,曲调悠悠清然。 在这期间,苏怀柔的舞动也顺着琴声的变化而时快时慢,她的身体轻盈地彷如一只紫蝶,舞动的身影轻快又不失柔美,一个轻跃一个旋转好似都在配合着苏惊羽的琴声,默契十足。 苏惊羽也暗暗惊讶于苏怀柔对舞蹈的天赋,想不到才与她排练了两天,她的舞步竟然可以和自己的琴声如此契合。 然而这只是一个前奏而已。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苏怀柔的舞步时,苏惊羽启唇,吟唱起那一段在谪仙殿唱了数遍的歌—— 袖风染雨,花台下酒共饮 青丝风凌,三千愁肠谁系 把酒东篱,谁见形单只影 曾忆,与谁共约亭台西 烽烟铁骑,金戈铿锵风里 春秋几季,何人把离人忆 醉别烟雨,回首云淡风轻 愿与,与君共月归故里—— 在座众人一时惊愕。 想不到这舞不仅仅伴有琴曲,还伴有歌声,且这歌声十分轻快,歌词优雅中不乏一丝英气。 不错,英气。 前段袖风染雨,花台共饮,后段烽烟铁骑,金戈铿锵,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混合在歌词中,倒是让人忍不住构思起那一副画面,别有一番味道。 而苏惊羽的吟唱还在继续—— 一夜难诉尽,几番浓情 晓风未起,看云卷君向何兮 可曾共沧桑几许 谁侧畔轻呢 不如归去 良夜却似曾与君共饮 残月未尽,枕畔可曾留君情 盈袖处兰香已尽 拂身过红尘意 随着话音落下,她指尖琴音再度变化,一个颤音泻出,那快意回旋的曲调渐渐放慢了节奏,不消片刻便是又变的悠远绵长如溪水潺流…… 大殿中央,苏怀柔的舞步渐渐放慢,与苏惊羽的琴音节奏配合一致,玲珑翩然的身姿,万分优雅而柔和。 二人的神色均是泰然自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一曲一舞,契合地可谓天衣无缝。 在座众人无不心旷神怡,甚至有多数人忍不住唇角轻扬。 一场万分精彩的表演。 优雅与英气并进,柔美与刚强同在。 贺兰尧的目光从始至终只落在苏惊羽身上,从她的脸上游移到她的指尖,目光中掠过一丝笑意。 原来女神还会唱歌,以前竟不知道。 她骂人的时候那般有劲,平日里看起来那么生猛,想不到,她静下来好好地吟唱一曲时,竟也让人觉得端庄优雅,赏心悦目。 “皇兄……”坐席之上,古月西柚看的眼也不眨,伸手扯着身边人的衣裳,“皇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舞,真好看呀你说是不是?” 她跟古月东杨说着话,视线却还是跟着苏怀柔的舞步。 “这一舞,胜在伴乐。”古月东杨悠悠道,“这一曲一舞如此契合,若是光有舞少了曲,那么舞步便会乱了章法,因为没有引导舞步的节奏,而如果光有曲少了舞,那么只听曲子也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所以,苏惊羽起到的作用,还是比她妹子的多。” “有道理。”古月西柚点头,“没了跳舞的,光听歌也不错,但要是没了弹琴伴唱的,那这舞就跳不好了,算起来这弹奏者,功不可没。” 这一头两兄妹在议论着,另一边,李家四兄妹也在私语。 “小妹,别恼。”李沉尘安慰着身侧的李香湘,“是咱们自己技不如人,你恼了也没有用,我的琴音输给了苏大小姐,你的舞也输了苏三小姐,胜败乃是常事,如今胜负已分,你就释怀些吧。” “阿尘说的没错。”李龙荣附和着,“阿湘,你也看见了,太子殿下看的多入神,确实是她们更胜一筹,听大哥的,别恼,回家后,大哥给你找其他的好婆家……哎呀你别踢我。” “大哥,你少说两句吧,这么多人呢,别再惹小妹了,等会儿把你踹翻了。” 李家四兄妹的坐席正位于贺兰尧后方偏右,贺兰尧自然是将他们的话全听了进去。 李相若是知道他四个儿女中,除了四姑娘,其他三人都与他对着干,也不知会不会气的昏死过去。 贺兰陌,看来你也并不算香饽饽……多的是人想远离你。 此时此刻,苏惊羽自然是不知道四周众人都在议论着什么,她只知道,她与苏怀柔的这一表演,必定是今夜的一个亮点。 这首被月光指正多遍、嫌弃多遍、并且要她少说弹了上百遍的曲子,在这宫宴上奏出,听在众人的耳中,已经足够称为完美的旋律。 月光的音律造诣之高,是她无法形容的,单凭他的声音可以千变万化,她就知道,这世间难度多大的曲子,都难不住他。 像这种时而快,时而慢,时而柔,时而刚,旋律也多次变化节奏的曲子,绝对能让在座众人耳目一新。 苏怀柔的一舞已经临近收尾的状态。 苏惊羽的琴声也缓缓放慢了节奏,直到最后一个音拨出后,她双手一收,呈放在了膝上。 苏怀柔的舞步也在同一时间凝滞,双手自然垂放在身前,交叠在一起。 大殿中寂静了一瞬,忽有清脆的掌声掌声响起,苏惊羽抬眸望去,是贺兰平。 “如此有难度的一曲一舞,竟配合的如此默契,苏家姐妹二人,感情确实深厚到令人羡慕啊。”贺兰平的面上盈满了笑意。 “苏相的二女,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首座之上,皇帝的目光中也含着赞赏,“这舞柔美中不失一丝英气,优雅中隐隐又带有一丝刚强,你二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回禀陛下,我们早已不记得了。”苏惊羽垂首道,“只是闲来无事钻研出这么一曲一舞,能得陛下如此赞赏,我二人不胜荣幸之至。” “哀家总算回过神来了。”皇帝身侧,老太后忽然呼了一口气,“这琴声变化无常,舞步竟然能跟的一丝不差,哀家许久都没听过这么好的琴声,看过这么好的舞了。” 苏怀柔听闻此话,优雅地福了福身,“太后过奖。” “哀家说的是心里话,这夸奖你们受着就是了。”太后似是心情很好,“好了,你们想必也累了,都别站着了,回去坐吧。” “谢太后。”二人齐齐道了一声,而后走回自己的坐席之上。 苏惊羽从贺兰尧桌子边上经过时,贺兰尧又悄声道了一句,“女神,表现得真好。” 苏惊羽没接他的话,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贺兰尧赌的是周国公之女许祯兰,她倒是要看看这许姑娘有什么能耐了。 昨夜,绿萝带回了消息,周国宫之女贤惠文雅,饱读诗书,才情甚好,她最厉害之处在于她的文采,而不是才艺。 她最大的优势便是她是皇后的亲侄女,皇后一直有意将她嫁太子,然而,皇帝的心思是怎样的,没人知道。 贺兰尧既然押了她,那么接下来,她所表现的,应该也不凡。 “大姐,三妹敬你一杯。”就在苏惊羽思索之际,一杯酒忽然出现在视野里,苏惊羽偏过头,苏怀柔正朝自己温雅地笑,“今夜能这般出彩,全多亏了大姐,这一杯,大姐要喝。” “好,我喝。”苏惊羽朝她笑了笑,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酒杯。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再需要帝后亲口提名,便有贵女陆续起身,或是弹琴或是歌舞,众人依旧在欣赏,却不再与之前一样津津有味了。 “怎么觉得这几位的歌舞都很一般。”古月西柚是个安静不下来的,看了一会儿便朝着古月东杨悄声道,“皇兄,你不是挺会吹笛子的么?你要不要也上去吹奏一曲。” “别闹。”古月东杨轻瞥了她一眼,“你知道今夜的宫宴,主要是为了什么?明面上看来,是为了庆贺一年一度的彩灯节,但实则,是为了考验在场的这些闺阁千金,从她们的神态、歌舞、举止中,选拔优秀者,我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应该明白了吧?” “哪用你废话,我早知道,今夜是出云国的陛下帮着太子选妃的。”古月西柚轻哼了一声,“但同时,不也是为了大伙儿都玩的开心尽兴么?没有规定只准女子表演,为何不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赤南国逍遥王的风采?没准,你还能在这儿给我找个皇嫂呢。” “又顽皮。”古月东杨斜睨了她一眼,“你那么爱热闹,怎么你自己不上?上去跳个舞,把那李相家的姑娘比下去,人家出云国的女子都会跳咱们那儿的舞了,你就不应该在这儿坐着,上去跳啊,让她见识一下我们赤南国公主的风姿。” “我才不要。”古月西柚说着,朝古月东杨低声道,“我怕那太子看上我。” 古月东杨正喝着酒,听到这句话,险些呛着。 “皇兄你慢点,我说真的。”古月西柚声音低的只有二人听得清,“我刚才和那李家姑娘说,兴许我跳的还不比她好,那是我谦虚,你教过我要学会谦虚的,她虽然跳的不错,但必定是没有我好的,我就不去跳,我怕我一跳舞,不是被太子看上就是让其他的皇子看上,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怎么说?被他们看上,说明你有能耐。” “我就不。”古月西柚挑眉,“我才不想让他们看上,以免妨碍我。” “只怕是因为在座的人没有一个是你中意的吧?”古月东杨淡淡道,“你别以为你想什么皇兄不知道,你别是看上了玄轶司那个五等密探了,叫什么来着,苏什么……哦想起来了,苏折菊,皇兄告诉你,没可能,你们身份悬殊,你那天真的想法就此打住。” “谁说我喜欢他了?是你自己瞎想,我只不过想学他的功夫,你不准找他麻烦!” “不喜欢?那就最好,闭嘴,看歌舞,别再吵我。” “……” “三妹,方才的这几位,你觉得如何?”苏惊羽静静地欣赏着此刻大殿中央的舞姿,脑海中回忆起苏怀柔的舞步,二者一比,立显高下。 不得不说,苏怀柔的舞姿是少见的美,胜在柔,且该柔的的时候柔,该快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 她看起来温柔,就连舞起来,也是那么柔弱无骨。 然而,说起舞,其实李香湘的舞姿也不差苏怀柔多少,今夜之所以会输,主要还是被兄长和姐姐坑了一把。 赤南国的舞,对众人来说也算是新颖,但是这并不能算是一个优势,李香湘的相貌原本就属于偏妩媚一些的,再跳起那般妖娆的舞,对于一些迂腐的臣子而言,只觉得没个正经,但因为李香湘一舞过后的那句话‘向赤南国王爷与公主问候’,顿时也让那么迂腐臣子无话可说。 赤南国的贵宾在这儿,且赤南国的公主对此舞评价甚高,那么李香湘的舞,便说明是她代表出云国表现出好客之道。 然而终究没什么卵用。 夸奖是夸奖了,终究入不了帝后的眼。 “这几位姑娘,才艺也是相当好的。”苏怀柔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淡淡道,“只不过,上一场那位姑娘的琴艺,比起大姐,可是差了不少。” “三妹可别这么夸我。”苏惊羽朝她笑道,“你我那一场,之所以受了陛下和太后的夸奖,是因为你我配合得好,我是抚琴的人,你是要随着我的琴声舞动的人,你跟着我的每一个节奏,算起来,辛苦的是你,若没有你那样的舞姿,我这曲子再好听也是枉然。” “大姐可别这么说,若不是你弹得好,我又怎么能舞得好?”苏怀柔笑的温雅。 二人的声音十分细小,但坐在苏怀柔边上的苏紫晴却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听着二人的对话,她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却是不着痕迹地挪远了一点点,心中暗自冷笑。 真是虚伪的两人,在这儿装什么姐妹情深,你夸我我夸你的,平日里也没见怎么来往,过去十几年住在同一个府里,也没见她们多说过几句话。 现在好了,一个来争着当太子妃,另一个不遗余力地帮着,二人配合的那般好,差点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要不是过去十多年与这两人住在同一个府邸,她没准还真以为这二人姐妹情深,现在看来,逢场作戏而已。 苏惊羽,倘若苏怀柔有本事真的嫁了太子,你以为她会记得你么? 可笑。 只怕到时候,你会被她一脚踢开,踢得不知踪影。 我看你们两这对好姐妹能装到几时。 想到这儿,她眸底划过一丝讥讽的笑意,一个不经意的抬眸,落在了一处,她顿了顿。 古月东杨,那个当初在大街上戏耍她的男子,让自己丢尽了脸的人,竟是赤南国的王爷。 犹记得那时候跟着贺兰夕婉一起跟踪苏惊羽,结果跟丢了不说,还被这王爷当街狠狠戏弄了一番,她至今还记得清晰。 苏惊羽这个丑女,何德何能,让赤南国的王爷帮着她耍自己? 苏紫晴如此想着,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苏惊羽,别太得意,我早晚要让你乐极生悲。 “二姐,你怎的了?”苏怀柔一个回身,发现苏紫晴坐的离自己远了一些,又见她紧绷着脸神色有些难看,不禁问了一问。 “没什么。”苏紫晴心底厌恶苏怀柔,到底不敢得罪她,只道,“我身体有些不适,你们不用管我。” 而苏怀柔果真也不再管她,而是继续转过头,跟苏惊羽说笑。 苏惊羽面上笑着与苏怀柔说话,心中却也有些烦了。 这苏怀柔,体贴起来也实在是太体贴了些,句句好话,声声细语,旁人听了,指不定真以为她们两好得不得了。 这样的女子,逢场作戏的功夫如此炉火纯青,当真是在哪儿都可以生存…… 觉得苏怀柔烦的不仅仅是苏惊羽和苏紫晴。 对于坐席正位于她们三人之前的贺兰尧来说,她们的声音再小声,他也是听得清的。 他的五官何其敏锐,可谓是听得一字不漏。 原来苏惊羽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可以这么温和,面对她那叽叽喳喳烦死人的三妹,她都那么有耐心,和她有说有笑,而对于自己,对她真心相待的自己,她竟然总是骂他,总是不给好脸色。 这让十殿下心里很不爽,很不爽。 他不想再听身后那只鸟对着苏惊羽叽叽喳喳,这让他觉得很烦。 于是,他转过身。 “惊羽,你们说话能不能小点声?很吵,影响我看歌舞。”他朝着身后的二人这般说了一句,趁着苏惊羽怔愣的时候,回过了身。 苏惊羽全然没想到贺兰尧会忽然转过身来说话。 吵?她们的声音那般小,他的耳朵还真是长。 不过想想也是,功夫好的人,听觉通常敏锐。 “大姐,十殿下方才说……我们吵?”苏怀柔同样满面疑惑,“咱们的声音,他竟听得到?大姐,原来你与十殿下是认识的。” “在宫里做事,见过十殿下几回,算是认识。”苏惊羽道,“兴许是咱们方才说话,有那么几句大声了些,他才觉得吵吧。” “原来如此。”苏怀柔点了点头,十分好脾气道,“既是这样。那咱们就回去再说话。” 苏惊羽点头,“好。” 此刻她也没什么心情再与苏怀柔说客套话,她在等着一个人物的出场。 周国公之女,贺兰尧押的那位许姑娘。 也不知这位许姑娘会如何的出彩,贺兰尧有没有私底下帮着她? 而苏惊羽等了也并没有多久。 又是一位贵女的舞结束了,首座之上,沉默了许久的皇后终于把视线扫向了大殿右侧的坐席之上,“祯兰,这么多位贵女已经都出来展示一番了,你为何还如此安静?姑母也有一段时日没有见着你了,想念的紧。” “祯兰谢过皇后娘娘挂念。”一声淡雅如水的女子嗓音响起,随后,一众贵女中,有一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站起了身。 苏惊羽望了过去,却怔了一怔。 那女子高挑而纤细,一头乌黑的如云秀发高高挽起,有几缕自然垂落于肩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侧脸姣美却神色恬淡,她就那么站着,有一种恬静的美。 然而,苏惊羽没有错过她脸上的那一丝苍白之色。 不错,苍白。与第一次见到贺兰尧时,那种十分相似的苍白脸色,苏惊羽可以完全肯定,这位许姑娘,如今处于病弱的状态。 而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或多或少脸上都有些惊讶。 这许姑娘虽看似纤细,但平日里脸色也是十分正常的,怎么如今神色苍白成这样,竟是带病出席的。 她原先都十分安静,隐在众多贵女中,因此没几个人特别注意到,如今这么站起来,才让人看清了她的脸色。 “祯兰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皇后望着她,神色颇为意外。 “朕也是才注意到。”一旁的皇帝蹙了蹙眉,“祯兰,是不是身子有恙?” “这孩子,哀家眼神不太好使,竟也才看见你脸色不对,你怎么还穿的这么单薄?赶紧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啊,你父亲今日说他身体不适,没法子来,你怎么看上去也一副病弱的模样?你父亲知道么?”太后望着许祯兰,面上满是关切之色。 苏惊羽指尖摩痧着酒杯,望着这一幕,眯了眯眼。 周国公之女,因为是皇后的亲侄女,所以从小到大,常常来宫中玩耍,不仅皇后疼爱她这个侄女,就连皇帝与太后也是自小看着许祯兰一点点长大,对她也关爱有加,如今她病了,都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在旁人看来,必定羡慕极了。 贺兰尧就是笃定了这个女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后一定会成为太子正妃? “祯兰谢过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关心,是祯兰自己喜欢凑热闹,这才非要跑来。”许祯兰说着,掩袖轻咳了几声,“祯兰没,没事……”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朝着一旁倒下去了。 众人哗然。 “许姑娘!” “祯兰!”首座之上的皇后惊了一惊,忙起了身走下阶梯,“快,传太医!” 这个局面是苏惊羽没有意料到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祯兰便被带走了,宫宴不可能因为一人的生病而停止进行,许祯兰被带走了之后,宫宴便继续进行,而皇后也随着许祯兰一同离开了。 最疼爱的侄女病了,她自然要跟着去照顾的。 苏惊羽顿觉得一阵疑惑。 许祯兰晕倒这事,在不在贺兰尧的计划之内?与贺兰尧有没有关系? 如果贺兰尧是帮着许祯兰的,那么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苏惊羽当真想不到了。 本以为,贺兰尧也会像自己帮着苏怀柔一样,也会帮许祯兰策划一个近乎完美的才艺展示,却没想到,这姑娘最后是晕倒被人带着离开了。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苏惊羽都在看歌舞中度过了。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只剩下揭晓结果,她郁闷也没用,若是真的会输,那也……没办法。 不过她现在还没输,那就不急着沮丧,先看看歌舞再说。 晚宴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期间,首座上的皇帝与太后似乎说了许久的话,皇帝身后的王总管哈着腰,期间点了好几回头。 苏惊羽将一切看在眼中,垂下眸子。 晚宴,快结束了吧? “众位,这宴席也快结束了,就且听朕宣布一件事情吧。”首座之上,皇帝扬声道了一句,气氛顿时寂静了下来。 众人望向首座之上,皇帝身后的王总管向前踏了一步,高声道—— “陛下有旨,左丞相小女苏怀柔,毓质名门,蕙质兰心,婉娩天资,今,册为太子妃,与太子择日完婚。” “右丞相之三女李沉尘,秉性柔嘉,温恭谦雅,端庄得体,指婚四皇子,于太子大婚之后完婚。” “左丞相长女苏惊羽,才德兼备,聪慧过人,恪礼谨言,指婚十皇子,待十皇子及弱冠之年后完婚,钦此——” 三道旨意连下,仿佛一个惊雷丢向人群,众人皆惊。 苏惊羽听第一道旨意时,正抿着一口酒,第二道旨意下来,正将酒入喉,第三道旨意下来,险些把自己噎死。 最后那道旨意说的什么?! 然而不敢置信的远不止她一人。 古月东杨与古月西柚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眸中看到了惊奇。 苏惊羽的邻桌,李家四兄妹中,李沉尘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而喜悦过后,则是安慰着身侧的小妹。 贺兰平没料到今日会顺便连自己连同贺兰尧的婚事都给定了,片刻的惊讶过后,很快也恢复了常色。 最让他惊讶的可不是他和李沉尘的婚事,而是——贺兰尧与苏惊羽。 最后那道指婚才是最出人意料的……也不知,父皇为何会下这样的旨。 众人心中惊奇,神色各异,然而也都寂静无声了。他们揣测不了圣意,陛下的旨意既然下了,那么相当于板上钉钉。 苏惊羽从震惊中回过神,几乎要把手中的酒杯给捏烂。然而酒杯是银质的,她自然捏不烂。 这他爷爷的什么圣旨……这是要吓死谁呢! 苏惊羽身侧,从狂喜中回过神的苏怀柔端正了身子,面上恢复了平静。 纵然心中有极大的喜悦,她也不表现得太明显,惊喜过后便是惊讶。 谁也没有料到,陛下会将苏惊羽和十皇子搭对。 一个胆识过人却相貌丑陋的女子,一个眉目如画却毫无地位的皇子……倒也算是挺登对了,或者说,能嫁个皇子,也算是她苏惊羽的运气,十皇子地位再低,也好过她那前未婚夫。 苏怀柔抬起酒杯端到唇边,挡住唇角扬起的弧度。 …… 宫宴散去之后,众人都离了席,往殿外走去。 苏惊羽瞅着前方贺兰尧的身影,眸底划过一丝愠怒,正要跟上,身后传来苏怀柔的声音,“大姐姐,你要去哪儿?” “我还有点儿事,三妹妹你们先行回去,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苏惊羽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跟上前头的贺兰尧。 苏惊羽只觉得此刻的心情无法形容。 非要形容的话,那只能是——心中千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爷爷的,她和贺兰尧的赌,如今有结果了,结果是她赢了,贺兰尧输了,那么她就不用当他三个月的暖炉,按照约定,他要放她自由,再也不胁迫她,再也不死揪着她,更不能搬出太后来压她。 她相信贺兰尧是讲信用的人,他们签字画押立下了赌约,她赢了,那么他的承诺要兑现。 但是现在算怎么回事! 她赢了跟没赢有哪门子区别! 甚至比输了还要坑爹。 若是没有那道赐婚的旨意,输了,那就是当他三个月暖炉,随他抱随他吃豆腐去,忍三个月也就过去了,现在赢了,皇帝赐婚了,那么理论上,她得当一辈子暖炉,一辈子保姆! 她现在若是手中有一条鞭子,她一定会上去狠抽贺兰尧一顿。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贺兰尧的脚步很快,苏惊羽在他身后紧紧跟着。 此刻已是深夜,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贺兰尧的步子愈发快,苏惊羽速度也不落下,到最后,直接成了两人用轻功一路掠向永宁宫的方向。 “贺兰尧,站住!”此时此刻周边没人,苏惊羽低喝一声,倏然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追上前方的贺兰尧。 而贺兰尧在听见她那一声之后,果真放慢了脚步,才想回头便见迎面一个拳头打过来,他迅速地避了开,拳头打到了他的肩上,一拳把他抡到了旁边的树上,他索性伸手扯住了树干,呆在树上不动了。 苏惊羽冷哼一声,跃到了他面前的树干上,大树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禁不住晃了晃,苏惊羽踩稳了树干,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贺兰尧却忽然伸手揽上她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上扯。 树干在晃,苏惊羽一时站立不稳,又没料到贺兰尧会扯她,顿时失了重心,跌在了贺兰尧身上,双手抵上了他的肩,头也和贺兰尧的头撞上了,还很巧合的,唇撞上了唇。 力道不小的一个撞击,苏惊羽觉得连牙都被磕到了。 贺兰尧也闷哼了一声,显然是被磕的有些疼。 苏惊羽听着他的吃痛声,心下冷哼一声。 真是活该。 然而她忘了她与贺兰尧的双唇还相互贴着,直到贺兰尧动了动唇,她才反应过来,忙起身,却导致树干再次晃动,同时,贺兰尧揽着她腰肢的手再度把她压进自己怀里。 苏惊羽这下子有了准备,双手抵上了他的胸膛,头与他保持了几寸的距离,避免再次无意‘亲密接触。’ “你的面具好凉,砸下来……好疼。”贺兰尧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视线落在苏惊羽唇上,“不让我亲一亲,安慰一下我么?” 苏惊羽嗤笑一声,“你还真好意思说啊。贺兰尧,我就没见过如你这般可恶的人。” “亲都亲过几回了,你还没习惯。”贺兰尧朝着她淡淡一笑,那笑容十分温和,“刚才都让你打了一拳了,还没消气呢?” “消气?”苏惊羽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你这般算计我还指望我消气?打你一拳又不重,这样就想让我消气,你当我脾气那么好?贺兰尧,把我当猴一样耍,好玩么?” 说到后头,她语气冰凉,显然是动怒了的。 “我哪里算计你了。”贺兰尧叹息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又要动怒了,今夜的事儿,不能怪我的,女神……” “别叫我女神!”苏惊羽恶声道。 “我说实话也得遭你骂。”贺兰尧的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悦,“我对你的真心你似乎根本看不见,你只记得我算计你,却把我的好全忘在脑后了,反之,你那妹妹,叽叽喳喳跟只鸟一样呱噪,装的温柔体贴实则不知内心多险恶,对你没有半点儿真心,你与她说话都好声好气,为何就不能对我也温柔一些?” “你这是半斤笑八两。”苏惊羽冷哼一声,“她装温柔,实则内心险恶,你呢?你整天外人面前装无辜,在你皇祖母面前一个劲儿卖萌装柔弱,你内心多善良?没错,你有时候是对我挺好,但是你算计我的时候,你耍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讨厌被人算计被人耍?” “我没有在耍你。”贺兰尧回答的很快,几乎是不经过考虑,“我想娶你。” 苏惊羽被噎了一下。 “你脑子抽的什么风?”她想了好片刻,挤出这么一句话,“你喜欢我么?想过跟我过一辈子么?想过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人么?想过不离不弃么?这些你要是都没想好,你谈什么娶我?” “我原本也就只喜欢你啊。”贺兰尧望着她,唇角轻扬,“惊羽,其实,一开始,我将你当做宠物一样,就像小蓝和小红……” 苏惊羽眉头一抽,刚要开口骂人,却听贺兰尧道:“先别骂人,听我说完,我以前,不懂男女之情是什么,我看见你第一眼,觉得你十分有趣,便想逗你玩,后来,皇祖母把你安排在我身边,我发现你更有趣了,不知从何时起,我对你的情感,不像是对待一个好玩的事物那么简单,从前,我的世界里只有好玩不好玩,有趣不有趣,好吃不好吃,你让我怎么懂得去讨女孩欢心?又没人教过我。”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一时语塞。 这家伙以前没有感情经历,觉得有趣的人或物就想要占为已有,所以说,一开始,他纯粹将她当成好玩有趣的一个人,打发他无聊的时间。 而时间长了,他自己似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睿智如他,稍稍细想,便发现他对待她的感情终究不是因为纯粹的感兴趣。 最初,她的性质就像小蓝和小红一样,宠物? 那么现在,终于把她当人看了? 她该说他终于正常了么? “贺兰尧。”苏惊羽望着他,再度吐出一句话,“你个幼稚鬼。” “如果你非要说我是幼稚鬼,我也没辙,但,我觉得你应该原谅我这个幼稚鬼。”贺兰尧凤目中闪烁着一丝笑意,“皇祖母常说,我还小,我还年轻,很多事不明白,我还未及若弱冠之年,被你说成幼稚鬼,我也没什么好羞愧的,幼稚就幼稚吧,说明我年轻。” 贺兰尧说着,伸手撩起苏惊羽一缕头发在指间把玩着。 “都快二十岁的人的还小?”苏惊羽磨了磨牙,“你父皇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登上大宝,太子都生了,你觉得你现在还小么?骂你幼稚你还当夸奖了?” “我父皇如我这么大,已经生了贺兰陌了?”贺兰尧听闻此话,细细想来,“好像还真是,惊羽,你是在提醒我,让我也赶紧生个?你让我考虑考虑,我听说养孩子很麻烦,若是你愿意跟我生,我倒是可以好好考虑考……” 话还未说完,苏惊羽已经起了身将贺兰尧一把揪起往树下扔。 而贺兰尧也没躲,被她丢到树下‘扑通’一声,发出一声闷哼。 “唔……”贺兰尧吃痛,逸出口的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虚弱,“惊羽,我的手好像……” 苏惊羽一惊,没有料到他竟然躲都不躲,忙跃下了树,将他从地上拎起来,这才发现他身旁的地上突出了一个尖石块,他的手腕正砸在上面。 苏惊羽忙将他的手拿起来看,那白皙细嫩的手腕上被石块嵌出了一个伤口,皮往外翻,有鲜红的血液快速溢出,往下流淌。 从树上直接砸下,那力度必定不轻,好死不死地砸到了那石块上,幸好只是手腕,这要是砸胸口或砸脸上了,那她真成罪人了。 “你怎么不躲?你又不是躲不开!”苏惊羽低斥他。 “躲开了然后呢?被你继续骂继续教训继续嫌弃?”贺兰尧扯了扯唇角,“那还不如让你打一顿得了,乌啼说过,要得到一段感情总得付出点代价,什么都不付出就想得到,没那么好的事儿。” “这死乌啼都乱教你什么?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怎么没个正经!” 苏惊羽低斥了一声,而后从袖子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将贺兰尧的手腕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而后将他从地上揪起来,扯着他往永宁宫的方向走。 “回去上药!” 贺兰尧由她扯着走,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下回若是看见我发狠,你能躲就尽量躲开,有时候我下手没个轻重,太后若是知道我伤了你,只怕会在我身上瞪穿一个窟窿。”苏惊羽说着,回过了头,却见贺兰尧在笑,“你笑什么?” 受伤了还有心情笑。 “我笑,自然是因为我心情好。”贺兰尧悠悠道,“原来,看见我受伤,你还是会紧张,忙着给我包扎,连要找我算账的事儿都忘了。” “谁说我忘了,我没忘。”苏惊羽冷哼一声,“待我给你处理完伤口后再和你慢慢算账。” 贺兰尧挑了挑眉,不语。 一刻钟后—— “忍着点疼,这金创药可能会对肌肤有些刺激感。” “无妨,洒吧。” “那我洒了。”苏惊羽听他的语气一派轻松,心想,等会儿可别叫得像杀猪。 被那尖石块捅的一下还不轻,尽管她用手帕先给他包扎了,这会儿依旧没有止住血。 苏惊羽将手帕解下来丢到了一边,一手拿着装有金创药的瓶子,一手握住贺兰尧的手腕,将药粉洒了上去。 苏惊羽见贺兰尧的手腕稍稍颤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听见想象中的嚎叫。 她是体会过在伤口上洒金创药的疼痛的,上好的金创药,药物对肌肤的刺激就愈大,如贺兰尧这样的伤口,药粉撒下去起初必定会有一阵刺疼感,伴随着痒的感觉,那叫一个酸爽。 然而她抬眸时,却见贺兰尧神色平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么淡定? “你……没有感觉么?”苏惊羽问他。 “有啊。”贺兰尧道,“疼。” “那你怎么没点表示?你的脸色告诉我你好像没感觉。” “我表现出我有感觉又能如何?”贺兰尧朝她轻挑眉头,“你因此会好生安慰我么?你会对我温柔么?你会原谅我,不找我算账么?” “不会。”苏惊羽回答得斩钉截铁,“你想得美。” 最多她就是动作放轻些,他那套卖萌扮弱的手段在她这儿没用。 “那不就是了?”贺兰尧悠悠道,“我喊疼你也不会多心疼一下,我皱眉头你也不会安慰我,那我又何必表现出疼给你看?倒不如就这样云淡风轻,好让你佩服一下我的忍耐力。省的你嫌我柔弱。” 苏惊羽:“……” 他的话倒是说对了,如果今日换她受这样的伤,撒药的时候她至少也会皱皱眉头,那是对待疼痛的一种本能反应。 但贺兰尧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不得不说,他忍耐性极好。 “你做每件事之前一定要考虑一下有没有回报么?”苏惊羽斜睨他一眼,“就连受个伤撒个药,你都要考虑一下用什么表情面对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你有必要么?你想这么多不累么?” 苏惊羽语气虽不怎么好,但给他包扎的动作却依旧是小心翼翼的,纱布一圈一圈地绕过他的手腕,在绕过伤口的时候还刻意放慢了动作,怕扯到他的伤口。 贺兰尧敏锐地发现到了她的动作与口气不搭,不禁唇角轻扬,“你还是关心我的,就承认了吧。” “那又如何?”苏惊羽冷哼一声,“因为我关心你,你就可以耍我玩?那么我就要考虑一下我对你的关心究竟值得不值得。” “你又说我耍你,我怎么耍你了?”贺兰尧对她的话并不承认,“仅仅是因为那个赌局?” “这个赌局还不够气人么?”苏惊羽冷笑一声,抬眸看他,“你可别告诉我陛下的赐婚与你没有关系,他不可能无故下这道旨意。” “这个,与我有关。”贺兰尧莞尔一笑,“但我是认真的,可不是因为觉得好玩,这个我必须强调,至于赌局,我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吧?你帮着你那三妹的时候,我也没有从中捣乱,而且最后,还不是你赢了?” “我赢了跟没赢有区别么?!”苏惊羽皮笑肉不笑,“我和你的婚约都有了,那么我赢这个赌局有什么意思?你告诉我,这个赌局还有没有意义,你完全就是在坑我,最后的结果就是比我直接输了还要糟糕,枉我还一直在猜测着你会怎么帮许祯兰来把苏怀柔压一头,却没料到,你完全就没将这赌局当回事,从头到尾认真的仅有我一人,而你,想方设法弄一道旨意,就把我捆死了!” “在你看来,这个结果很糟糕?”贺兰尧敛起笑容,神情不在柔和,潋滟的凤目紧盯着苏惊羽的脸庞,“嫁给我就那么糟糕?” 苏惊羽见他这一刻目光冷凝,上一刻的温和神色不复存在,好似自己说了什么让他很是不愉快的话。 他是认真的? 她看得出来,他真的不是在说笑。 “你问过我么?”苏惊羽面无表情,“好,你说你是认真的,不是闹着玩的,我信你,但我问你,你想娶我你问过我么?你难道不知,嫁娶是需要双方情投意合,强扭的瓜不甜,你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我的意见?你要娶的人是我苏惊羽,你怎么不到我面前来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你成婚?你这叫不尊重人。” “乌啼没有教过我这些。”贺兰尧转过身,背对着苏惊羽,“我以为,只要我是认真的,只要我拿真心待你,你就不会再想着要摆脱我,至于你说的一心一意,我贺兰尧完全可以做到,我爱算计人,但从不拿感情欺骗人,在你之前,我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说过喜欢,我的感情,何等珍贵,我从不拿自己的感情去欺骗女子,若不是我打心眼里喜欢的,根本就不配让我说出‘喜欢’二字。” 苏惊羽一时语塞。 的确,他贺兰尧,骨子里是傲慢的人,他不屑用感情去欺骗女子……若不是他中意的,他必定不会说这些话。 她之所以发怒,是因为总觉得被他戏耍一般。 但是她差点忘了,他从前没有过情感经历,也许……他不知道对待喜欢的人该去如何表达,便只能做出自己认为对的行为。 “贺兰尧……”苏惊羽此刻,终于心平气和地开口,“你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是真的么?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我是第一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女子,你感受到了我的细心,久而久之喜欢上我,但这其实只是一种依赖,若是以后我不在,换个人来照顾你,她同样可以这么细心……”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贺兰尧忽然回身,冷笑,“我会幼稚到分不清喜欢和依赖么?即便是如你所说,皇祖母再给我找个女子来,她比你温柔,比你周到,但是她身上会有你的性格么?会有你的气息么?会长的比你难看么?” “你说什么?”苏惊羽听着他最后一句话,唇角一抽。 会有你的性格么?会有你的气息么?会长的比你……难看么? 难道她长得难看还成了他非她不可的理由了? “我实话实说。”贺兰尧慢条斯理道,“你本来就长得难看,至少在旁人的眼中,你完全谈不上‘好看’二字,而你长这样我都能喜欢你,我放着那么多好看的不要,选择你,我图什么?我只是顺从自己的情感而已。” 苏惊羽:“……” 好吧,她承认她现在很难看,这是事实。 “不过就算如此,你也不用在意。”贺兰尧忽然笑了笑,伸手要去揭苏惊羽的面具。 苏惊羽下意识避开了他的手,“行了,我知道你从不在意我的长相。” “那你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贺兰尧不再试图去揭她的面具,却朝她迈近了一步,手绕到了她的脖颈后方,将她揽到了身前,垂眸看她,“你方才说,你生气是因为我问也不问你一声,我常常耍你玩,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原因的了?我以为你会说……你从来不曾喜欢过我。” 苏惊羽一怔。 “你从刚才到现在都没说过。”贺兰尧低笑一声,“到了此刻,你还要说对我没有感觉?” 苏惊羽道:“我……” “你说了也没用。”贺兰尧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会信。” “幼稚。”苏惊羽冷哼一声,“如果我是你,解释完了之后,一定会给对方考虑的时间,而不是这般步步紧逼,追问到底。” 贺兰尧闻言,微一挑眉,松开了苏惊羽,“好,给你考虑的时间,下次再回答我,但我希望……不会太久。” 不管她考虑的结果如何,这个婚约她是赖不掉了。 “怎么,没耐心?”苏惊羽唇角轻扬,“你不曾有过感情,我也没有,所以我也理当慎重考虑一下。” 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她必须承认,她对贺兰尧不是没有动过情,也许在某个模糊的时间段,她也有过悸动。 原先她没有想过会出现这个一个人,毫不在意她的长相。 古月东杨曾经对她说过:朋友,美丑无所谓。但是媳妇,不能娶丑媳妇。 古月东杨不曾对她的相貌有过嫌恶,因为他将自己当成朋友对待。 她想过,这世上总有些男子,不那么以貌取人,比如古月东杨,比如霍钧,比如贺兰平,都不曾嫌弃过她,但……他们至多也就是将她当做朋友一般,对于这几人,她已经颇为欣赏了。 在看脸的世界里,他们不曾对她有过一丝嫌弃,能对着她有说有笑,她何尝不感谢这些人。 但贺兰尧却是对她动情……真是让她想不到。 “惊羽,你做事情素来不拖泥带水的,唯独在情感方面,有些迟钝。”贺兰尧说着,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只怕我不提醒,你就给直接忘了,若是你对待情感也像你给人开膛破腹那样干脆果断,那该有多好。” “你这是什么比喻。”苏惊羽唇角微抽,伸手抚了抚额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星眸微微眯起,“我说,贺兰尧,你之所以看上我,该不会是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变态吧?你觉得我和你有着相同的癖好,喜欢虐尸?” 贺兰尧听闻此话,唇角的笑意似是僵了一僵。 “你还说我幼稚鬼,你何尝不是个幼稚鬼。”贺兰尧望着她,幽幽开口,“最初,这只是我对你感兴趣的一个原因,你看上去这般纤细柔弱,却也喜欢那档子血腥的事儿……” “打住,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苏惊羽忙道,“若非需要,我才不虐待人家尸体呢!” “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儿虐待人家?那是惹了我的,没有招惹过我的,我也很好说话的。”贺兰尧语气轻柔,“当然了,惹怒我的,死了也别想安生……” “那我要是以后惹怒你,是否也该身首异处,被你凌虐至死?” “那不一样,你是女神,怎能与那些杂碎相提并论?” 苏惊羽:“……” 经过一番谈话,苏惊羽的心情从最终的满腹怒火,到了此刻,竟然没剩下多少。 贺兰尧真是个谈判高手。 原本要找他算账的,这会儿却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算是……和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没火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苏惊羽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身要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脚步一顿,“明日想吃什么?” 身后忽然没有声响了,苏惊羽疑惑,回身去看,却正撞上贺兰尧的胸膛,他正朝她伸出双手,眼见她转过来,顺势环上了她的腰。 “吃什么都好。”趁着苏惊羽怔愣,贺兰尧飞快地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又迅速撤开,舔了舔唇,“这个,就当做我受伤你给我的安慰好了,若是皇祖母看见我手上的伤,问起来,我便说,是自己走路不长眼,摔倒划破的。” 苏惊羽一时无言,好片刻后才道:“松手了,我要回府了,回的晚了,我那父亲恐怕要多问。” “那你就如实回答他,与我在一起,你忘了我们半个时辰前定下的婚约了,即使你在我永宁宫过夜,又能怎么着?” “我拒绝,我可不想宫中的闲话把我淹死,而且,我很矜持。” “谁敢说闲话,我让小蓝去问候他。” “得了,松手。”苏惊羽将他的手掰开了,“别总是拿婚约说事,就以你十殿下的地位,要不是有太后娘娘,你能弄来这一道婚约么,整天就知道在她面前装小白兔,现在你得逞了,你就笑吧,但你可别动不动拿婚约唬我,还有,别让小蓝乱咬人。我走了,明天见!” 苏惊羽说完,忙奔出了永宁宫,生怕贺兰尧再将她拽回去。 不过好在,贺兰尧没把她拽回去。 苏惊羽一路朝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今夜来赴宫宴,他们父女四人是乘坐两辆马车来的,苏相一辆,她们三姐妹一辆,方才她丢下他们自己去找贺兰尧,想来,他们应该会给她留一辆马车才是吧? 然而苏惊羽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停靠马车的地方,车前坐着苏府的下人,见到她走过去,朝着身后马车里的人道:“三小姐,大小姐来了。” 苏惊羽眉头一挑。 苏怀柔竟在这儿一直等着她? 真是……体贴啊。 下一刻,马车的布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撩开,露出苏怀柔温婉的面孔。 “大姐姐,事情处理完了么?”苏怀柔朝她笑的温柔。 苏惊羽装作惊讶,上前道:“三妹,我不是让你们先回去的么?” “来是一起来的,自然不能将大姐姐一人撇下。”苏怀柔笑道,“我让父亲和二姐姐先回去了,我在这儿等你。” “三妹,下回可不用再等我了,万一我临时有事耽误得久了,只怕你要等好久。”苏惊羽一边说着边上了马车,“我心中会过意不去的。” “既然大姐这么说了,听大姐的就是。”苏怀柔笑道,“大姐方才是去做什么?” “想起玄轶司有点儿事,便去了一趟。”苏惊羽说着,也朝苏怀柔笑道,“对了,我都忘了,此刻,应该恭喜三妹……哦不,恭喜太子妃。” “大姐可别这样,我还不是正式太子妃呢。”苏怀柔忙道,“即使是以后嫁了太子,大姐也别和我太生分了,私底下还是叫我三妹便好。” 苏惊羽莞尔一笑,“好。” 苏怀柔话是说的动听,但苏惊羽却没有错过她眸中一闪而逝的轻蔑傲慢之色。 她向来敏锐,又岂会看不穿苏怀柔的假客套。 想装姐妹情深,我就陪你装到底。 …… “砰!” “砰!” 夜凉如水,邀月宫中响起阵阵瓷片碎裂之声。 “混账东西,什么玩意!”宽敞的寝殿之内,贺兰夕婉将桌上摆放的好好的茶具与花瓶统统扫到地上,神情怒极。 “该死的贱婢!” “公主息怒。”贺兰夕婉身后,平日里跟在她身侧的贴身侍婢道,“公主何必为了那些个杂碎生气呢,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好,倒不如坐下来好好想想,如何能让陛下消气才好。” “消气?”贺兰夕婉冷笑一声,“我贺兰夕婉如今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父皇最恨欺骗和背叛,我母妃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你让我怎么再去讨父皇喜欢?我母妃都要被处死了,父皇没有降罪于我已经实属万幸,他如今还在气头上,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今夜的宴会我都不敢出现在他眼前,你说,本公主还能回到过去么?你说啊!” 她的声音到了后面已经是歇斯底里,将那宫女吼得都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公主,事情还有转机,您素来是陛下最疼爱的长女,庄妃娘娘一事,陛下并未降罪你,这就说明他还是对公主不忍心,公主如今可别太过急躁,也许,过些日子,陛下消气了……” “他就算消气了我也回不到以前了,回不到了……”贺兰夕婉低喃着,伸手触摸到椅子,无力地坐下,“现在只要我出了这个殿门,多少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多少人等着看我贺兰夕婉的笑话,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再也回不去了……苏惊羽!都怪苏惊羽这个贱人!她妹子做了太子妃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苏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再有能耐,她长得那个鬼样子,凭什么和本公主作对!” 说到这儿,她又径自冷笑了起来,“丑八怪有什么大能耐,还不是嫁了个病秧子,能不能多活两年还不知道呢。” 正在这时,忽有一名宫女从殿外小跑了进来,到了她跟前,垂首道:“公主,在沈惜薇家外盯着的人来报,她……” “她怎么样了?!”贺兰夕婉紧盯着身前的宫女,面上带着期待之色,“她两日没回家,是不是没有脸回家,死在外面了?” “她……她今夜被霍主司亲自送回了家中。”那宫女支吾了片刻,才道,“原来,那帮男子没有得手……沈惜薇这两日没回家,是暂住在霍大人家中,霍大人今夜送她回家,与她的父母商议着,这个月下旬,成……成婚。” 贺兰夕婉怔住,片刻之后,抬脚狠狠地踢在了面前宫女的膝盖上—— “废物!” “公主饶命!”那宫女忙跪地求饶,“奴婢都去打听清楚了,那几个男子都被霍大人处决了,原本是可以得手了,但是应该在中途被人阻挠了,听说,是苏惊羽将沈惜薇送到霍大人家中的……” “又是这个贱人!她不跟本公主作对她能死么!”贺兰夕婉将地上的宫女揪起来,面目狰狞,“去,去叫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杀了,提她的头来见本殿!” “公主您冷静些!”贺兰夕婉身后的宫女忙上前劝道,“这苏惊羽本身功夫极好手段也残酷,在宫中的时候咱们根本不可能下手,在苏府,苏府的守卫也是十分严密的,我们的人,找不到机会杀她,若是贸然行动,暴露了反而会连累公主的啊……” “那你说怎么办?!”贺兰夕婉低喝一声,“杀不了苏惊羽,那就给我杀了沈惜薇,那个没用的弱女子,也杀不了么!” “公主,若是以前,兴许是有机会的,但是现在,那帮男子没有得手,只怕霍大人开始提防了……现在要杀沈惜薇,只怕也不容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养你们有什么用!”贺兰夕婉反手一个耳光抽到身后人的脸上,“废物,什么主意都没有,蠢笨如猪!本公主还就不信谁都杀不了……” 说到这儿,她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平静了下来,随后,唇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惊羽杀不了,沈惜薇杀不了,但是有一个人,既没用又没有人保护着,本殿就不信,连他也杀不了……”贺兰夕婉低笑一声,随后蹲下身,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去,毒杀十皇子,办成了,本殿重重有赏。” “公主……”那宫女目光震惊。 “她苏惊羽不是能耐很大么,我看她怎么有能耐救这个病秧子,这个病秧子的寝殿长得偏僻,宫里也没几个伺候的人,你若要得手,应该不难,事后你也不用担心,父皇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必定不会深究他的死因。”贺兰夕婉勾起唇,朝着面前的宫女道,“去,给十殿下下毒,毒死他。” 是夜,冷月高悬。 永宁宫内,一道纤细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厨房。 在厨房中停留了片刻,她转身离开,却忽听门外有动静,她顿时屏住呼吸。 “喵呜——”门外响起一声猫叫,之后便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将头探出厨房,环顾着四周,眼见周围没人,她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厨房,快速地朝着殿外奔去。 十殿下的寝宫,果然好进,连个守着宫门的人都没有…… ------题外话------ 肥更送上(≧▽≦)~~ 赌局的结果…没料到吧… 美人们看完了记得留言,v章发布后留言的前二十名正版读者,送88520小说币~错过的不要紧,还会有下次活动~币币统一明早发放~ 群么么~ 第105章 多给殿下烧些纸钱(万更) 她并不知道,她奔出之际,身后不远的一只黑猫拔腿就要追赶。小说し “小蓝,回来,要吃手指头过两日有的吃。”黑猫身后,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子声音。 黑猫的身影顿了顿,而后迈着优雅的步子往回走,月色之下,那一双蓝眸蓝的发亮。 “小蓝乖。”乌啼朝着它笑了笑,而后转身到了寝殿内。 “殿下。”乌啼走进寝殿,望着卧在榻上的男子,叹息一声,“厨房里的菜都不能吃了。” “为何?” “有毒。” “谁下的?认识么?” “贺兰夕婉身边的宫女,我见过她几回。” “哦。”榻上的人懒懒地应了一声,“不能吃便不能吃罢,明儿弄点饺子皮和馅来,让你惊羽姐姐给我包饺子吃,顺便跟她哭诉哭诉。” “好勒。” ……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日。 苏惊羽才踏上去宫中的马车,便听得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大小姐!” 苏惊羽转过身,看见的便是平日里跟在苏怀柔身边的丫鬟小巧,正提着一个食盒朝自己走来。 “大小姐,这是我们小姐从塞北带回来的干果点心,您带一些去宫中吧,闲暇时尝尝看。” 苏惊羽闻言,接过了食盒,“回去替我谢谢你们三小姐。” 她不爱吃这些,但是贺兰尧喜欢吃。 苏惊羽在前往宫中的路上,打开了食盒,发现里头真是满满一盒的干果,还有一种类似于奶酪饼的点心。 巧了,这些基本都是贺兰尧喜欢的,他平日里闲暇时就喜欢啃这些东西吃。 按理说这些干果类食物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及营养,可他为何吃来吃去都是那个单薄瘦削的样子,这种死吃不胖的体质当真是很令人……不爽。 进了宫后,苏惊羽提着食盒便往贺兰尧的寝宫去了,正要向以往那样绕路走,忽然转念一想,现在、似乎、好像、不用再刻意绕路去了,不用像以往一样,避开宫中的耳目。 于是她连路都懒得饶了,就那么直接走向了永宁宫。 让人看见便看见吧,反正也传不出什么闲话了。 苏惊羽踏进贺兰尧寝宫的时候,他正慵懒的坐在门槛前的藤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可真悠闲啊…… 早晨的阳光,温暖又不显得炙热,他就那么沐浴在暖阳之下,微微仰着头,乌黑的墨发散在身后,从脸庞到下颌的弧度完美的彷如白玉雕成的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真是美人如画啊…… 苏惊羽提着食盒正端详着他,那闭着眼睛的人忽然就轻启唇—— “女神,要偷窥我不用站的那么远,可以站近些的。” 苏惊羽唇角几不可见的一抽,随后冷哼一声,“谁偷窥你,我是光明正大的看,看你头顶上有只蚊子在打转。” 贺兰尧闻言,睁开眼,又往后仰了一些,似乎想去看苏惊羽说的蚊子在哪。 苏惊羽忍着笑,走近了他,“别看了,飞走了,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什么?” 说着,她将食盒递给了他。 “早上别吃这个当早点,这个留着回头当点心吃,我去煮些粥。” “不用去了。”贺兰尧见她转身,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苏惊羽回身,不解地望着他。 “厨房里的东西都不能吃了。”贺兰尧望着她,神色似是有些无奈,“都被下了毒了,咱们好几天的伙食,就这么浪费了。” “下毒?”苏惊羽微微一惊,“怎么回事?” 稍稍细想,她便猜到了原因,“谁要害你不成?” 贺兰尧在宫中似乎并没有树敌,他是一个快被人忽略的存在,谁会想要来害他? “哎呀惊羽姐姐啊,你可来了,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耳畔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苏惊羽偏过头一看,乌啼正拎着一个篮子从殿外进来,到了苏惊羽跟前,便皱起了鼻子,似是万分委屈,“厨房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投毒了,我只能去枕霞宫那儿找宫女姐姐要了些菜回来,惊羽姐姐,有人要害我们——” “得了,正常点,别撒娇!”苏惊羽眼角跳了跳,“看你们这样,你们显然知道了是谁投毒的,说。” “邀月宫的宫女。”乌啼抽了抽鼻子,“我们也没去招惹她,竟对我们下此毒手,哼。” 苏惊羽星眸一紧,眸底掠过一丝冷光。 贺兰夕婉,你真是生怕自己死的太晚,屡屡来挑衅我么? “她不是冲你们来的,而是冲我来的,毒害你们,以此向我示威。”苏惊羽唇畔勾起一丝冷笑,伸手,挑起贺兰尧一撮头发,在指间缠绕着打转,“男神,跟我绑在一起,这往后,你的日子恐怕不清净啊。” 在贺兰夕婉的认知当中,贺兰尧仅仅只是一个病弱,又无甚地位的皇子而已,是一个她基本可以忽略的人。 可如今,贺兰夕婉却想要毒杀贺兰尧,无非是因为,如今贺兰尧和自己捆绑在了一起,贺兰夕婉没有把握能杀了自己,便将心思动在了看似毫无能力,寝宫守卫又低的贺兰尧身上。 在旁人眼中,贺兰尧寝宫的守卫何止是低,就那么两个宫人,相当于没有戒备。 所以似乎看起来很好下手,想弄死就能弄死了。 很多人,往往就是死在小瞧了对手这一点。 “不清净也无妨,反正我都过了那么多清净的日子了,若是能来些刺激的事,倒也有趣。”贺兰尧不甚在意道,“我也想知道,将惊羽视作仇敌的,有多少人。” 苏惊羽扯了扯唇角,瞥了一眼乌啼篮子里的东西,白菜、韭菜、瘦肉、香菇……这看起来,似乎像是做饺子馅要用的。 “要吃饺子?”她几乎是一猜就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是呢。”乌啼咬了咬唇,“好久没有吃了。” “好好说话,正常点,别卖萌。”苏惊羽瞥了他一眼,夺过了篮子,“至少在我面前正常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人畜无害的外表下,有多么不纯洁。” 说着,她冷哼了一声,提着篮子去厨房了。 “我……不纯洁?”乌啼面上划过一丝疑惑,转头望着贺兰尧,“殿下,我哪儿不纯洁了?她为何忽然这么说我?” “你哪儿纯洁了?”贺兰尧继续闭着眼睛晒太阳,懒得看乌啼。 乌啼:“……” 好好的,为何都忽然说他不纯洁了。 …… 装潢华丽的寝殿之内,焚香缭绕,逶迤倾泻的珠帘之后,传出男子一声满足的叹息。 “若水,你这手可真巧。” “陛下过奖了。”软榻之上,宁若水正跪坐着,替身前的男子揉捏着双肩,时而揉时而捶,“陛下政务繁忙,想必很是劳累,臣妾会的也不多,只能给陛下揉揉肩膀了。” “诶,这揉肩也要功夫好才行,你的力道捏的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皇帝半磕着眼,“帮朕捏过肩膀的几个人中,就属你捏的最舒适了。” “臣妾入宫之前,有帮着家里的长辈捏过,这是母亲教的。”宁若水笑道,“臣妾竟不知道自己捏的这么好,其他人,都还有谁?” “王总管力度总是太轻,不太敢用力揉,跟挠痒痒似的,皇后么,怎么说呢,就只会挑着一个地方揉,庄妃……”皇帝说到这儿,怔了怔,待反应过来自己道出那两个字后,目光中倏然掠过一丝狠厉,随后冷哼一声。 那个贱人,他虽不常去她宫中走动,却也没忘记她在他身边服侍了二十几年,看她平日里一直十分贤淑,没料到…… “臣妾有罪!”宁若水慌忙下榻,跪了下,“不该提起令陛下不愉快的事情,臣妾不知……” “起来,朕没有气你,你本来也是无心一问,并不知道朕说的人里有她。”皇帝望着榻下的人,面色缓和了几分,“朕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犯不着如此惶恐。” “谢陛下。”宁若水起了身,又回到了榻上,继续给他捏着肩。 “若水,朕听说,前几日,夕婉是不是来你宫里闹了,骂了你许多难听的话?”皇帝的语气淡淡道,“她如此任性妄为,那样对你,你怎么也不跟朕说?” “那件事儿……”宁若水怔了怔,随后道,“关于夕婉公主这事儿,太后娘娘已经来斥责过她了,并且罚了公主禁足,公主已经受了罚,臣妾又何必再和陛下说呢?陛下平日里就忙碌,这样的事儿,还是不要拿来烦您了,臣妾觉得,再和陛下告状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呀,真是好脾气,难怪夕婉那个丫头那么欺负你。难得你为了朕着想,不过往后再受了委屈,可别憋着,要说出来。朕平日里政务忙,后宫的事都是皇后在打理,但不代表朕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人,是该受罚了。” 听着皇帝略带冰凉的语气,宁若水眯了眯眼,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柔声道:“陛下,公主已经受过罚了,就不用再罚了吧?” “朕说的不是夕婉,是她那该死的娘。”皇帝说到这儿,似乎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听说,你与苏惊羽,交情很好?” “确有此事。”宁若水道,“说到惊羽,臣妾想起来了,听说,陛下把惊羽指婚给了十殿下?” 彩灯节的宫宴,素来都是只有高阶的宫妃才有入席的,因此她没能去成,不过听说了苏惊羽的消息,却也很是惊讶。 “是啊,母后所希望的,朕自然要顺着她。”皇帝说到这儿,眉眼间浮起一丝追忆,“小十年少,她母妃便出家修行了,她的母妃,原本就很讨母后的喜爱,因此,母后对小十,总是比对其他的孩子要好,这些朕早就知道,昨日,母后忽然就来了御书房,开口就求朕,母后向来很少跟朕要求什么的,好在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让朕给小十赐个婚,对象竟是苏惊羽,朕很惊讶。” “太后娘娘?”宁若水也稍稍惊讶,随后便道,“臣妾若是没有记错,太后娘娘,似乎是挺欣赏惊羽的。” “不错,母后还告诉朕,曾让苏惊羽暗中关照着小十,小十对她也颇有好感,你与苏惊羽来往多,你也该知道,她胆识过人,机敏聪慧,最大的问题就是长相,没想到母后竟不在乎这个,她跟朕求,朕没有理由不答应。”皇帝悠悠道,“苏惊羽嫁小十,倒也是有福,太子成婚之后,成年皇子都将封王爵,搬出皇宫,在帝都建设府邸,苏惊羽除了是玄轶司的玄衣卫,也是王妃。就是不知道,她做了王妃之后,还想不想当玄衣卫了。” “惊羽是个好动的性格,想必还是会留在玄轶司当中,不会请辞。”宁若水沉吟片刻后道,“听说昨夜惊羽一曲惊四座,其实惊羽,除了相貌之外,当真不好挑出刺了,她连才艺都那般好。” “说起那一曲一舞,倒是真的好。”皇帝轻笑一声,“你若是想听,回头叫她来弹给你听罢,你也会欣赏的。” “陛下若是喜欢听,臣妾就跟惊羽学。”宁若水轻笑一声,“听说琴音可洗涤疲惫,陛下要是什么时候累了,就来枕霞宫听听曲子罢。” “如此,甚好。” …… 苏惊羽同贺兰尧用过早饭之后,便走出了永宁宫,朝着玄轶司的操练场去了。 一大早的吃饺子,吃多了还真的有点儿腻。 可偏偏永宁宫那三只吃的不亦乐乎。 正好,去操练场消化消化。 正走着,余光却忽然瞥见一道身影朝着自己这儿奔来,苏惊羽偏过头一看,是枕霞宫的宫女。 “苏大人,娘娘有请。” …… “丽嫔娘娘,叫我前来,有何贵干呐?”苏惊羽进了枕霞宫,便朝着软榻上坐着的宁若水打趣道。 “瞧你说的。”宁若水失笑,将宫人都遣了出去,这才朝苏惊羽道,“我先恭喜你,要当王妃了。” “等会儿……什么王妃?”苏惊羽面色微有疑惑。 “方才陛下下了早朝来我这儿,我给他捏肩膀,他随口跟我透露的。”宁若水正色道,“太子成婚之后,成年皇子都将封王爵,搬出皇宫,在帝都建设府邸,十皇子不例外,惊羽,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苏惊羽闻言,目光微有讶然。 出云国的皇子册封王爵,分为两种,亲王和郡王。郡王为次于亲王一等的爵号,除皇室外,臣下亦得封郡王。 所以在出云国,郡王见了亲王,是该见礼的。 同样是皇子,从册封的王爵,就能立分高下,看出谁得宠,谁不得宠。 她原本以为,以贺兰尧的地位,能得封郡王便已经算是很好的,这要是皇帝真的不喜欢他,把他漏了册封都有可能,让他继续呆在永宁宫,将他渐渐遗忘了。 反正除了太后,也不会有人提起他的。 “他只说是册封王爵,并未说是封什么。”苏惊羽道,“你怎么就敢现在恭喜我。” “惊羽,我耳朵没聋,听得清楚呢。”宁若水道,“陛下说了,你除了是玄轶司的玄衣卫,也是王妃,而不是郡王妃。” “你的意思是,十皇子所封的王爵,应该是亲王?” “不错,而且……”宁若水顿了顿,道,“我觉得,陛下在提起十皇子的母妃,于贤妃时,语气似有一种奇异的温柔。” “于贤妃……”苏惊羽陷入了思索。 当年的于贤妃是何等的得宠,她倒也从月光那儿打听了一些,得宠几年都不曾有过衰败的迹象,直到贺兰尧的出生,因为命格难测被人冠上了一个“不祥之人”的头衔,之后于贤妃才被冷落了。 出云国的国师向来不说空话,到了月光这一代,虽然会忽悠人了,但是,依旧保留着推测未来的能力,这一点,她是确信的。 一个国家的君主,面对着一个可能对家国不利的人,最正确的方法就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可这人若是他的亲生子,那么又该怎么抉择?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人…… 出云国的皇帝选择了将他留下,但是不给予任何荣宠,由着他自生自灭,这么多年过去了,贺兰尧心中,对皇帝,对国师,有多少憎恨? 也许他和有些人一样,都将国师当成‘神棍’,一个不知所云搬弄是非故弄玄虚的人,至少他不会对国师有好感。 “惊羽,怎么了?”宁若水的声音,将苏惊羽的思绪扯回了。 “没什么。”苏惊羽回过神,淡淡道,“关于册封王爵的事……顺其自然吧。” “惊羽,你……”宁若水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喜欢十殿下么?”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问我这个问题。”苏惊羽眉眼间浮起一丝无奈,“不管喜不喜欢,都已经被婚约捆绑在一起了,起码,算是自己人了。” 苏惊羽话音才落下,忽然有一名宫女从殿外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到了宁若水跟前,“娘娘,刚才听养心殿那儿传来消息,陛下的恶疾又犯了。” “什么?”宁若水微微一惊,“早晨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儿……” “恶疾这种东西,是不分时间的,娘娘不用着急。”苏惊羽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本宫知道了。”宁若水朝着宫女挥了挥袖,示意她退下,等她离开了,她这才耷拉着肩膀,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 “看你的神色,似乎并不担心陛下?”苏惊羽朝她淡淡一笑。 “担心?我担心有何用,我又不会治病,再则,那么多娘娘,即便我去养心殿探望他,也未必能见到人。”宁若水说着,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不过,我还是得去一趟的,不管能不能见着,要是不去,会有人说我没心没肺。” 苏惊羽有些好笑,“你对陛下,究竟有几分感情?” “自然是有的,不过,在我心中,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自己重要。”宁若水淡淡道,“我娘亲去世得早,父亲再娶了一个后娘就不管我了,我小小年纪被送进宫当宫女,我对他们也没多少感情了,而陛下,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比我爹倒是好了些,不过他的性格难测,在他面前我总得小心翼翼的。” “当然,伴君如伴虎,不过,你只要在他面前维持着你恬静不争的模样就好,帝王,最厌倦的就是后宫争斗不休。”苏惊羽轻描淡写道,“话说回来,欧阳淳呢?” “他?”宁若水冷笑一声,“逢场作戏罢了,我对他可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就算他现在见阎王我都不心疼,不过,他对我似乎有点儿喜欢……就像你说的,我对他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他猜不透我的心思,就愈想来探测,男人果然都是这样的贱性,女人就不应该靠男人。要靠就靠自己。” “这话有理。”苏惊羽颇为赞同地点头,“看来这世上都没有你在意的人了,若水啊,这样挺好,你只为自己着想,就不会让人发现你的弱点了。” 不过……贺兰尧却不一样。 在情感方面,如同白纸一样的干净纯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看都懒得看一眼,这是她所发现的他身上少数优点中的一项了。 “其实,还有一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宁若水说着,忽然回头,朝苏惊羽淡淡一笑。 苏惊羽闻言,挑眉,“谁?” “你呀。”宁若水托着下颌,朝苏惊羽笑道,“你像一座承载着金银珠宝的桥梁,而我是一个走在桥上的人,你这座桥要是塌了,我会连同财宝一起栽到水里去,所以,你终究和其他人不一样。” 对于宁若水的直接,苏惊羽只是笑而不语。 她很诚实,她知道她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往后还得靠着自己,所以自己这个靠山对她而言,还是颇为重要。 “若水,帮我做件事情,不过可能有点儿风险。”苏惊羽敛起笑容,正色道,“这件事情要是成了,对你的好处,很大。” “风险?有比当初给皇后下蛊那一出风险大么?” “应该不会,关键是你得会说话,得会演得下去,可能还得……吃点儿苦。” “你想做什么?” “我想……”苏惊羽唇角轻勾,“搞死贺兰夕婉。” 皇帝的恶疾犯了,整垮贺兰夕婉的机会,也就来了。 苏惊羽离开了枕霞宫,便朝着玄轶司的操练场而去,到了操练上,霍钧正站在阶梯之上,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底下密探练武的进展。 “霍大人。”身后响起一道清凉的女子声线,霍钧回过身,便见苏惊羽站在身后。 “惊羽。”霍钧朝她笑了笑,“我方才站在这儿看着,发现,你所管辖的那一队密探,似乎都不曾偷懒过,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偷些懒,有的还藏在树后边休息,生怕被我逮着,看来,他们上级对待他们,管的太松了些,应该叫其他的玄衣卫来你这儿请教一下,怎么管好手下的人。” “我接任的是上一位玄衣卫,林大人的职位,他手底下的人都与我不太熟,因此并不了解我的性格,我在上任当天,就先给了一个下马威,并且立下一条规矩。”苏惊羽说到这儿,勾唇笑了笑,“但凡是偷懒被我抓到的,我都不会体罚他们,只是……我会找人,趁他们睡觉的时候,给他们的衣服里撒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 “痒粉。”苏惊羽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霍钧,“霍大人可以拿去试试,蛮爽的,我一般都叫人下在背部的位置上,想挠又不好挠的地方,哎哟,那滋味……” 霍钧唇角抽了一下,接过苏惊羽递来的纸包,“你哪学来的这种整人的法子。” 没有体罚,却比体罚还……磨人。 “有效时间为一个时辰。”苏惊羽笑道,“还不伤身体,霍大人可以多推广推广,保证偷懒的人会少些,顺便,你可以在一组人中找一个眼线,专门给你盯着,我保证,会大大提高他们练功的效率。” 霍钧:“……” 真是个不错的法子,可比自己那古板又老套的体罚有效多了。 “霍大人,管教属下的事儿谈完了,咱们谈谈别的吧。”苏惊羽忽然话锋一转,朝他淡淡一笑,“比如,夕婉公主的事儿……” 霍钧听闻此话,神色微变,瞥了一眼四周,而后朝苏惊羽道:“借一步说话。” “在这儿说也没事,他们都忙着练武,耳朵也没那么长,不用如此谨慎。”苏惊羽轻描淡写道,“霍大人,我要交代你的事儿真的很简单,对你来说几乎没有困难,并且只有你一人可以做到。” 霍钧疑惑,“怎么说?” “对贺兰夕婉假意的关心,强颜欢笑,你能做得到么?”苏惊羽朝他淡笑,“动动嘴皮子的事儿,我只要你说,不需要你行动,当然,她可能会投怀送抱……” 苏惊羽话还未说完,霍钧便拧起了眉头,眉眼间浮现一丝厌恶。 要他对着那个伤害他未婚妻子的女人表示关心,甚至加以亲近? “霍大人,你此刻的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苍蝇。”苏惊羽叹息一声,“你要是在贺兰夕婉面前也这个表情,我的计划就得泡汤了,相信我,在我的计划中,你的任务,是所有人里最轻松的那一个。” 最不轻松的,自然是宁若水。 “要我亲近她,只怕我很难做到。”霍钧想了想,还是舒展开了眉头,“不过,若是能一劳永逸,我也不介意先给她好脸色,嘘寒问暖一番,至于肢体接触,恕我办不到。” “没让你和她多亲近,只要你能劝说她,让她去陛下身边伺候汤药就行了。”苏惊羽莞尔一笑,“必须让她去陛下身边照顾陛下,这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其他的事情,便不劳霍大人操心。” “只要能劝得动她,其他的无关紧要是么?” “是,所以我说,只有你有这个能力,换成其他人,她贺兰夕婉愿意搭理谁?我倒是想替你,只怕她会直接抡起椅子砸死我。我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 片刻的寂静后,霍钧道:“我明白了,放心,此事,我必能做到。” 为了沈惜薇,他不能留着贺兰夕婉。 “霍大人真是大丈夫,下官在这儿先祝你和沈姑娘百年好合。” 霍钧:“……多谢吉言。” 苏惊羽呵呵一笑,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她相信霍钧必定能成功。 接下来,该进行第二步了…… 苏惊羽正往外走,却没想到,抬眸之际,看见前方大榕树边上一抹单薄瘦削的身影。 他长身玉立侧对着她,有微风拂起他的衣带轻跃,此刻他双手环胸,唇线紧抿,似乎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苏惊羽挑了挑眉,也不知那位殿下为什么郁闷,但既然都撞见了,总该上去打个招呼不是。 “殿下,真巧,在这儿遇见你,是饺子吃多了出来散步助消化么?” “是呢。”贺兰尧依旧侧对着苏惊羽,语气不紧不慢,“原本吃了女神包的饺子,心情很不错的,但是出来散个步,心情又变得有些差了。” “能告诉我是为何么?” “因为我看见女神对着别的男子笑的无比灿烂,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她有对着霍钧笑的灿烂?笑的像朵花? 她那分明是习惯性地客套的笑,友好的笑,礼仪的笑! “殿下,你眼儿不好使。”苏惊羽扯了扯唇角,“我对着他笑是因为和他有事相商,为了表现我良好的教养与素质,我必须微笑着说话,但是不知为何在你眼中会像一朵花。” “是么?”贺兰尧终于偏过头看了苏惊羽一眼,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既然如此,那么你也给我笑一个?” 苏惊羽不知他抽的哪门子风,不过笑一个确实没什么,她便也勾了勾唇,“这样?” “好假。”贺兰尧收回视线,“一点儿也没有刚才那么灿烂,对着我你果然就是笑不出来。” 苏惊羽:“……” 事儿真多。 “找人帮忙,自然是要微笑着说话,才显得有诚意。”苏惊羽瞥了他一眼,“若是成天板着个脸,谁爱跟你多说话?” “找他帮忙?”贺兰尧似乎来了兴趣,“哦?帮什么?不妨说说,看看我能否帮得上。” “这个……你还真的帮不上。”苏惊羽面上浮现一丝玩味,“对贺兰夕婉使用美男计,除了他,还有谁能完成?” “我果然帮不上。”贺兰尧敛起了笑意,语气淡然,“我怕我会吐。” 苏惊羽:“……” “你已经决定要对付贺兰夕婉了。”贺兰尧对着苏惊羽莞尔一笑,“是因为她想害我么?” “她害的了你么?”苏惊羽不以为然,“就目前看来,我所认识的人中,还没有人能害的了你。” “需要帮忙么?”贺兰尧唇角轻扬,后背轻轻倚靠在了身后的榕树上,像没长骨头似的。 他就那么看这苏惊羽,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潋滟的凤眸深若寒潭,慵懒中平添一丝魅惑。 苏惊羽被他这一笑电了一下,忙挪开了视线,心道一句这死妖孽笑起来可真要命。 假笑的时候还好,笑起来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而真正笑起来,尤其是摆出这么一副如同慵懒猫儿般的姿态,真叫人招架不住。 当初怎么就把他当成无害的小白兔了,真是瞎。 苏惊羽心里虽不平静,面上却保持着淡然之色,轻咳一声,“我自己办这事儿就好了,要是让你出马,你又要叫小蓝去,或者你又打算来个掏心挖眼?不不不,我要的是贺兰夕婉光明正大的死法,你那些个手段要是用出来,过几日宫里又要传出惊人命案,皇帝又要叫人查明真相,到最后瞎忙碌的还是我们玄轶司,贺兰夕婉毕竟曾是他最宠爱的长女,如今就算地位一落千丈,也断然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倒时候,我上哪儿找替死鬼来背黑锅?” “我没有说一定要暗杀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让父皇彻底厌倦她,厌倦到即使她死了也不会过问的那种程度。”贺兰尧眉梢轻挑,“从前她那般飞扬跋扈,父皇都不曾责罚过她几回,如今出了庄妃那档子事,算是对她有了些隔阂,你想再做一件什么事,彻底挑起父皇的怒火,对么?你有你的计划,但这计划,不可能是你一人实行,你就真不需要我的帮助么?” “你就这么想帮我忙?”苏惊羽望着他的脸庞,星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能为女神排忧解难,何乐而不为。”贺兰尧轻描淡写道,“你的计划中,最有难度的任务是什么?适合我去完成么?” “不适合。”苏惊羽道,“最有难度的,需要宁若水完成,也只有她能完成,她与霍钧的作用是相同的,换人,就不行了,很遗憾我的计划中,都是给固定的人布置了只有他们才能完成的任务,殿下,你省省吧,我知道你行,但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表示你的能力。” 贺兰尧眼角似是跳了一跳,随后冷哼一声,“不需要我就算了。” 说着,他转身,似是要离开。 苏惊羽见他这模样,八成又要不高兴。 但凡是贺兰尧想要做的事情,若是不给他做,他八成还是会插一脚,他的性子她算是明白了,根本安静不下来,他绝不会乖乖地在寝殿里坐着。 他有一个十分可恶的特点:唯恐天下不乱。 “诶,等等。”苏惊羽不想计划再出现什么变故,忙叫住了贺兰尧,“今日我要办的事至关重要,你可不许跟我闹,这样吧,交代你去做一件事儿,完成之后你等着看结果便好,千万不要打乱我的计划,好么,男神?” “好的,女神。” “……”果然还是说好话管用。 装潢华丽的寝殿之内,有身着杏色宫装的女子靠坐在藤椅之上,她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数道珍馐美味,她却连眼也不想抬。 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吃东西。 “公主,您就吃一些吧。”身后响起宫女细若蚊蝇的声音,“您已经好几顿没有用膳了……” “本殿说了没心情,你耳聋么!”贺兰夕婉朝身后的人低斥了一声,“昨夜让你去办的事情,有没有结果了?” “回禀公主,十殿下他们还不曾动过厨房里的菜,兴许是早上起得晚,便没有吃早膳……请公主再等一等,他们总是要做菜的,想必,他们今日就都可以……” 贺兰夕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苏惊羽弄不死,沈惜薇弄不死,她就不信连一个病秧子她都弄不死了。 就在这时,忽有宫女从殿外跑了进来,到了贺兰夕婉跟前,神色有些欢喜,“公主,霍主司求见!” “你说谁?”贺兰夕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主,您没有听错,是霍大人求见。” “是霍大人还不快请进来!”贺兰夕婉颓靡了许久的面容上终于迸发出一丝喜色。 他怎么会想来见自己的…… 自己如今这般落魄,以前自己风光的时候他都不亲近自己,一直拒她于千里之外,而他愈是如此,她愈想靠近他。 他是一个刚毅而沉稳的人,看似随和,也十分倔强,出云国的男子,还没有几个敢不把她贺兰夕婉放在眼中的,他霍钧就算一个。 从不攀龙附凤,不谄媚不狡诈,她一直都欣赏他的性格,若不是他那个该死的青梅竹马沈惜薇,他早该是她贺兰夕婉的驸马了。 她一直望着殿外,直到那一抹蔚蓝色的颀长身影出现,她站起了身,朝他微笑着,不让他看出自己的落魄。 “参见二公主殿下。”霍钧到了她身前,照例行礼。 “霍大哥,不用多礼,都是老熟人了。”贺兰夕婉笑道,“今日怎么会来见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身边的宫人们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们退下。 宫人们了然,全退了出去,将寝殿留给二人。 “公主,应该知道陛下犯了恶疾吧?”霍钧沉声道,“公主为何不去看望陛下?”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贺兰夕婉脸上的笑意凝固,“我何尝不想去看望父皇?可他如今会愿意见我么?他现在见着我就烦,我去探望他,难道不会被拦在养心殿门口么?” “不管是否被拦,不管陛下是否愿意见你,公主,你都应该去一趟,即使他不愿意见你,你也该让他知道你是关心他的,你若不闻不问,他心中会怎么想,只怕会怨恨为何生了你这么个女儿。”霍钧的神色淡淡,“为人父母者,对子女总有感情,即使生气,也是割舍不了的,陛下也是如此,公主是陛下的长女,难道不应该在陛下犯恶疾的期间,好生照顾,伺候汤药么?” “霍大哥,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臣只是希望,公主能与陛下和好了才是,毕竟庄妃娘娘那件事,错不在公主,公主您,真不该在这儿继续坐着,陛下若是不见,你应该跪到他见你为止,如今,是公主打动陛下最好的时机了。”霍钧叹息一声,“公主,莫要错过。” “霍大哥,你是特意来帮我的对么?”贺兰夕婉眸中泛着喜色,“你是在……关心我么?” 霍钧心下烦躁,面上却淡然道:“公主,眼下最关键的是陛下的病情,臣只是觉得,庄妃娘娘这事,公主的确无辜,公主,知道该怎么做了么?臣的话说完了,告辞。” “霍大哥……”贺兰夕婉在霍钧转身之际,伸手扯住他的胳膊,“我只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关心我?” 霍钧平复着内心烦躁的心情,淡淡道:“是,公主,好自为之。” 话落,他掰开了贺兰夕婉的手腕,迈步离开。 虽然他的语气一直不温不火,可他那一句‘是’足够让贺兰夕婉高兴不已。 “小桃!”贺兰夕婉高喝一声,殿外的宫女当即奔了进来,到了她面前。 “去,给本殿拿一身素雅些的衣裳来。” 她不能珠光宝气地去求见父皇,她要素雅些,憔悴些,让父皇知道,她这几日过的多么不好,她必须让父皇消了气才行。 小桃闻言,道了声‘是’,随后转身奔出殿外,跑去偏殿。 公主平时的衣裳都很华丽,正殿几乎没有素雅的衣裳,偏殿,倒是有那么几件。 她奔进了偏殿里,到了衣柜前,找到了两件素雅的衣裳,转身之际,却看见梳妆台上的铜镜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抹白影。 她吓了一跳,却没有惊呼出声,而是——怔住。 镜中那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身形高挑而瘦削,肌肤莹白的如同羊脂凝玉一般,银冠束起了头上一部分乌黑如墨的发,剩余的自然垂落在肩后,浑然天成的精致轮廓,光洁的额头之下,长睫卷翘若羽扇一般,衬着那双似是能将人魂都吸走的轻雾凤眸…… 一个美如画的男子。 她不陌生。 “十,十殿……”她怔愣地开口,倏然感觉有冰凉的触感贴上了脖颈,同一时间,她也忽然在铜镜中看见……自己的肩后爬出细长的一物,约莫有两寸长,通身褐黑色,她看清了那东西,几乎吓得魂都要没了。 蜈蚣! 那东西正攀在她的脖颈之上,往她的脸上游移着…… 她开口就欲尖叫,但是她的口才张开,还没喊出声,那条蜈蚣已经飞快地蹿进她口中,让她狠狠地呛了一下,顿时叫不出声。 她能感觉那东西瞬间就进了她的喉管,被她吞入肺腑之中。 她恶心地想要吐出来,吓得肝胆俱裂。 “好吃吗?”一道慵懒而姑且称的上是温柔的声线在耳畔响起,慢条斯理而紧揪人心,“别紧张,让它在你腹中呆些时间,只要你听话,这小东西也会听话,但是你若不听话,它可能就会吃掉你的五脏,别看它小,吃起东西可要命。” 她惊恐瞪眼,难以置信。 “你怎么这副见了鬼的表情,我很丑么?”身后的男子语调倏然转凉,凉的几乎让她头皮发麻。 “十殿下饶命!”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贺兰尧磕头,“殿下你是人是鬼啊……你若是鬼,可千万不要找奴婢,不是,不是奴婢要害你的……” 贺兰尧低垂着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请你吃点儿东西都能吓得这幅熊样,与你这等鼠辈说话,真是费劲。” “是是是,奴婢是熊,奴婢不是人,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殿下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殿下不要找我,我晚些多给殿下烧些纸钱,要多少都好……” 贺兰尧看也懒得再看她一眼,背过了身,望着身后在偷笑的乌啼。 乌啼立即绷住了脸,忍着笑。 这宫女八成以为殿下是被厨房里的菜毒死了,这偏殿原本就清冷,再加上殿下那白的有些苍白的脸色,和那温柔却夹杂着阴冷的声音,只让她以为是见了鬼了。 “你处理。”贺兰尧望着乌啼,凉凉道,“把你惊羽姐姐吩咐的事儿跟她说一遍,台词太多了,我懒得重复。” “是。”乌啼忙应了一声,随后走到那宫女前,抬脚蹬了蹬她的肩膀,“睁大你的狗眼,人鬼不分,就这胆子你还下毒呢,现在,听我吩咐,记好你的词,回头照办,就取出你肚子里的蜈蚣,听着……” 贺兰尧缓步迈出偏殿,眉眼间划过一丝不悦。 片刻之后,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乌啼走回了他身边,“殿下,都吩咐好了……殿下你,怎么了?” 乌啼见他神色不悦,似是很不愉快的模样。 “你惊羽姐姐,真过分。”贺兰尧吐字冰凉,“竟给我安排这么平庸而无聊的任务……” ------题外话------ 亲们,昨天抢楼活动的币币已经发送完毕~81条留言,由于520小说币有限,俺赠送到了前26楼~可以往下翻翻书评,或者进入会员控制面板,查看消费记录——书评获奖记录~ 以往写精华书评的也常常会送出奖励币币~嘿嘿 下次送币活动会选在午休的时候,这样学生党和上班族就都有机会了~ 今天还是万更~走起~ 小十萌不萌? 第106章 苦肉计 “殿下觉得这个任务平庸而无聊么?乌啼倒是不这么觉得。”乌啼低笑一声道,“殿下难道还不了解惊羽姐姐么?她做事素来谨慎周密,既然是她计划好的,那么在她看来,每一步都是至关重要的,但凡是计划范围内的,都不应该出现纰漏,在殿下看来,惊羽姐姐让殿下做的事情太无聊了,但是在惊羽姐姐眼中,她是相信殿下才会让殿下来帮忙的,殿下在姐姐面前,可千万别抱怨啊。” 贺兰尧闻言,斜睨了乌啼一眼:“你这嘴就是能说,难怪那些个小宫女被你迷得七荤八素。” “殿下可别取笑我了。”乌啼干笑了两声,而后道,“殿下,咱们得快些离开了,迷迭烟的药效差不多该过了,那些守卫要清醒过来了。” …… 与此同时,御花园的某处假山之后,两道身影相对而立reads;[继承者们]girlquality。 “若水,急着找我来,何事?”欧阳淳望着站在身前的女子,但见她垂眸咬着唇,双手绞着手绢,一副紧张不安,心绪不宁的模样。 他直觉有事,忙又问,“到底怎么了?若水,我不能出来太久,今日是我监督密探们练功的日子,我若是离开太久,被霍主司发现了,必定要挨批了。” 他自然是不会知道,他口中的霍主司,此刻也不在操练场上,没时间去骂他了。 “我们的事儿被二公主发现了!”宁若水似是犹豫了良久,才道出了这么一句,面上浮现几分急躁,“现在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你说什么?”欧阳淳听着她的话,微微一惊,“你我的事,被二公主发现了?这怎么会呢?我们每次相见都那般隐秘,连你的贴身宫女都不晓得,她怎么可能知道?” “你问我我问谁!也许是某一次被她无意中看见了,而她却没有揭发,作为以后来要挟恐吓我的筹码。”宁若水说着,揉着手绢的力度用力了几分,几乎是咬着牙道,“这个女人现在已经疯了,你知道昨日她和我在御花园中见着,她跟我说了什么?她说,别以为她不知道我那些丑事,我藏着掖着又能如何,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她说,她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要么,她去陛下那儿告发我,要么,我就帮她除掉苏惊羽。她亲口跟我说的,她绝不是在说笑。” 欧阳淳听着宁若水的话,顿时觉得有些头疼,“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只给我三日的机会,让我给苏惊羽下毒,她知道我和苏惊羽有交情。但是……我怎么可能除得掉苏惊羽?就算我要除了她,也不能在我自己的寝宫中,可是其他的地方,我能选择去哪儿?若是被苏惊羽察觉,她一只手就能掐死我,她的手段你见识过,她想要我死一定会有很多种方法,这是一件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呢?”欧阳淳的目光紧紧盯着宁若水的脸庞,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你要我帮你除掉苏惊羽?” “你这脑子怎么转的!”宁若水听着他的话,有些气急败坏,“苏惊羽是谁的人你不知道么?她与国师是捆绑在一起的,就凭你,你拿什么跟人家斗?我一点也不想去惹苏惊羽,我与她甚至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至少如今我还必须依靠着她,她还没有准备放弃我,我绝不能冒险去除她,一个不慎,我就玩完了,所以,我们只能除掉贺兰夕婉……” “你疯了不成?”欧阳淳双瞳一紧,“她如今即便落魄也还是公主,她的寝宫防守依旧严密,怎么除?” “她不死就是我们死。”宁若水神色冰冷,“她要借我的手杀人,我要是妥协了她这一次,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她看见了又如何?她也没有证据,单凭她一面之词,陛下凭什么相信?” “陛下不需要相信,只要怀疑,我们就完了。”宁若水冷笑,“帝王的心思,你会不明白?我绝不能让她威胁到我,她既然敢那么跟我说,就代表她或许有把握打垮我,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好,现在要你除掉她,你却退缩了?你这叫哪门子对我好?那个疯女人跑来我寝宫骂我侮辱我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不是不帮你……”被宁若水冰凉而带着失望的眸光盯着,欧阳淳拧了拧眉,细细想了一番,道,“若水,你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但我们未必有机会对她下手……” “不用我们对她下手,我自有办法整垮她。”宁若水面无表情,“我昨夜想了一整晚,已经想好了计划,我们就故意让她抓一次,我自有办法让她彻底玩完,而且这件事情,你不需要出太大的力,我听说,你与太医院的刘太医挺有交情,那么,我要你找他拿几味药材……” 宁若水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交给他,“就上面这些药材。” “这些……”欧阳淳望着上头的药名,“这都是干什么用的?” “这些药材,是很珍贵的药材,却带有毒性,能救命,却也能致命reads;[综]阿飘穿越记。”宁若水淡淡道,“药量若控制得好,那就是良药,若是少了,那就没什么用,若是多了,那么,很可能中毒,危及性命。” “若水,你到底想做什么?”欧阳淳眉头紧锁。 宁若水闻言,偏过头朝他淡淡一笑,“为我们尊贵的陛下试药啊,当然,这些药的分量要怎么控制我非常清楚,我绝不会让自己死的,你只要负责帮我弄来就行。” “你的意思是,这些药……是你要吃的?!”欧阳淳惊诧,细细一想,很快明白了宁若水的意图,“苦肉计?” “不错。”宁若水脸上神色平淡,“又不是给你吃,你犯不着这么惊吓。” “若水,你老实告诉我……”欧阳淳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这件事情……苏惊羽知不知道?” 宁若水没有看他,亦没有说话。 “苏惊羽也知道的对不对?”欧阳淳继续追问,“其实,我与你的联系,苏惊羽也知道的对不对?并且是一早就知道,她应该让你从我这儿套过话吧?因为我父亲是东宫的人,所以,你起初,也怀疑我是太子那一头的人,你怀疑我接近你的目的不单纯,你一直,都没有对我放下戒心吧?” “是又怎样?”宁若水斜睨他,“难道不是?得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这个,关于我和你的来往,我起初是没有告诉苏惊羽的,但是她何其敏锐,我稍有不对劲的地方,她就能看穿,你们都是觉得我是靠着苏惊羽和国师才得来的荣华,那么我自然不会蠢到去得罪他们,所以,我只能选择,让贺兰夕婉玩完,这件事情,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总之和你脱不了干系,你必须按着我的计划行事。” “你……” “你很生气是么?”宁若水唇角轻勾,“等完事了再生气吧,你我想要过得安稳,贺兰夕婉,不得不除,而且,要除的漂亮。” 欧阳淳迫使自己压下心中的怒意,而后开口道:“说说你的计划吧……” 宁若水已经把他拉下了水,除了配合,他还能有其他的选择么…… …… “父皇,父皇,让夕婉进去看看您吧父皇!” “父皇,您若是不让我进去,我便一直跪在这儿不起来!” 养心殿外,贺兰夕婉一身素雅宫装跪在门槛前,平日里珠光宝气的满头钗环,此刻被几支简单的玉簪子替代了。 “父皇,您就真的那么不想见我么?” “公主,别跪着了,起来吧。”一旁的宫人道,“陛下说了,他想歇息,不见任何人,您就别在这儿嚷嚷了。” “本殿只是想看一看父皇,又不会去吵他,用你多嘴?”贺兰夕婉朝着边上的人冷笑一声,随后便不再说话,继续跪着。 不远处的榕树下方,苏惊羽冷眼望着养心殿前那一抹跪着的身影,唇角浮现一丝冰凉的笑意。 果然还是霍钧说话管用,这才多久的功夫,就说动了贺兰夕婉了。 苏惊羽静静地站立着,忽听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子嗓音,“看二公主跪着,很有趣么?” 苏惊羽眉头微微一挑,转身,望着站在身后的苏折菊,“这个时辰,你不去练功,来这儿做什么reads;毒爱之弃后重生。” “霍主司说,由于我跟密探们打擂台,连续赢了十场,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比试了,所以么,为了奖励我,这个月每天,我都可以少练两个时辰。”苏折菊淡淡道,“于是我就出来散步了,你呢,为何站在这儿含情脉脉地望着二公主的背影,久久不离开?”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唇角一抽。 含情脉脉…… 这木头真的很会说冷笑话。 “我已经是三等玄衣卫,不用你们一起练功夫。”苏惊羽道,“所以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么你为什么一定要站在这儿?” “用你管。”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有目的。”苏折菊依旧面无表情,“如果你否认的话,那么就说明,你是爱慕二公主了,否则,没有哪个人会那么无聊地一直盯着一个人的背影,看了良久都不愿离开,除非,那是她魂牵梦绕的人。” 苏惊羽不得不说,苏折菊的话真的是把她……恶心到了。 不是说她不赞成同性之爱,而是……苏折菊将她和贺兰夕婉捆绑在一起。 “你成功的让我恶心到了。”苏惊羽瞥了一眼苏折菊,“为了不让你继续说出这种雷人的话,我就如实告诉你,我确实有目的,有不单纯的目的,然而这些和你都没有关系,你可以离开了。” “真不愿意告诉我?”苏折菊没有离开,而是道,“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不需要,你别搅和进来就行,走走走……” “要我走也行,别忘了提拔我。” “成交,三日之内,我一定让你当上密探长,等我升官发财了,有机会,我再帮你也当上玄衣卫都成,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行了吗?走吧走吧。”苏惊羽实在不想与他浪费时间,便赶紧答应了下来。 苏折菊看上去十分不像那种追求名利地位的人,可事实就是,他在她面前表现过好几回‘我很想升官’的那种态度。 但是,一个人的眼神不会欺骗人。 他的眼神总是漠然的,就算是提起类似于升官这种事,他也是不冷不热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期待和炙热。 他当初甚至男扮女装都要进宫,如果只是为了名利,他扮女人做什么? 所以苏折菊在宫中,升官发财绝不是他的目标,他应该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对于苏折菊的秘密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只知道,这个家伙,很多事情都看透,却不点破,凡事喜欢冷眼旁观,不爱插手。 “那我走了。”苏折菊见苏惊羽答应,果真也没再停留,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又顿了顿脚步,回身道,“真的不需要帮忙?” 他依旧面无表情,顶着那张冰块脸,却呈现出一副想助人为乐的态度。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不需要!” 苏折菊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 苏惊羽回过身的时候,养心殿门口,贺兰夕婉的身子似是晃了两下,不仅如此,她还抬手扶了扶脑袋。 下一刻,她的身影忽然就朝着一旁栽倒了reads;[重生]时来“运”转。 “公主!”养心殿外的宫人一惊,忙将她扶起来,随后,有宫人奔进了养心殿内。 片刻之后,皇帝身边的王总管踏出了殿外,朝着两侧的宫人低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二公主扶到偏殿去休息?” 两名宫人忙一左一右扶起贺兰夕婉,将她扶走。 苏惊羽见此,淡淡一笑。 她的目光落在了贺兰夕婉头上的几支青玉簪子上。 那每一支青玉簪子上都沾染了‘梦沉香’,那原本是一种有助于人安睡的焚香,在香炉里点燃了,吸入肺腑中,能让疲惫的人有更好的睡眠,睡得更加沉静安稳。 这是月光的作品。 拿青玉簪在焚香里捣一捣,插入发间,药物便会渗入头皮,只要戴着半个时辰,便会让人昏昏欲睡。 制作这香的时候,只要加重些药量,那就会适得其反,不仅仅是犯困,而是让人头晕目眩,浑身乏力。 之所以这簪子能戴在贺兰夕婉的头上,可得多亏了那名去永宁宫厨房下毒的宫女了,贺兰夕婉的贴身宫女之一,小桃。 就连她那身素雅的宫装上,也有着梦沉香的味道,同样是加重了分量的,与她近距离接触的人,尤其是在病弱中的人,闻多了便会更加头晕目眩的难受,她只要能见到皇帝,喂他喝下一碗汤药,这期间所消耗的时间,吸入梦沉香,皇帝便会由此感到头晕。 接下来,趁着贺兰夕婉昏迷,小桃便会将她头上的那些玉簪子全换掉,再给贺兰夕婉吃下抑制梦沉香药效的药丸,使贺兰夕婉本人不受到梦沉香的影响。 皇帝自然不会因为忽然的头晕而把原因联想到贺兰夕婉身上去,这只是她提前做好的一个铺垫,让贺兰夕婉成为国师口中‘扫把星’的铺垫。 她对付贺兰夕婉所制定的这个计划,目的就是要给她扣上一个扫把星的头衔。 看她还整天取笑别人是不祥之人,让她也尝尝被人当扫把星的滋味。 如此想着,苏惊羽迈出步子,朝着养心殿走去了。 还未走近养心殿,门外的王总管便看见了她,忙跑上前道:“苏大人您可来了!国师那儿,说了什么没有?陛下的头疼的厉害着呢。” “国师已经知道了。”苏惊羽正色道,“国师只让我过来转告一声,说陛下的恶疾,两日之内,必定能止住,至于是个什么方法,很快陛下就会知道了。” 王总管听闻此话,想了想道:“明白了,看来,只能等了。国师,可有什么提示?” 苏惊羽闻言,淡淡一笑,“总管您是明白人,陛下每回犯恶疾,这良药都不一样,陛下是天子之命,必定能安然无恙就是了,国师并没有透露什么,只能说,天机不可泄露,该出现时,国师自然就会出现。” 王总管听她说得玄乎,只能无奈一笑,“但愿这次陛下头疼不会疼太久啊。” “王总管放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既然陛下在休息,那么我便不打扰了。” “苏大人慢走。” 苏惊羽淡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该用午膳了。 …… “男神,你太瘦了,来,吃个猪蹄reads;摄政王妃很磨人。” “女神,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了,带皮的东西我不敢吃,反胃。” “……”苏惊羽瞥了一眼筷子上红的油亮的红烧猪蹄,“需要我给你去皮了不?猪蹄要是去了皮,那就没剩多少肉能吃了。” “行啊。”桌子正面对,贺兰尧托着腮,朝她淡淡笑道,“多吃几块就好了,劳烦女神给我多扒掉几块猪蹄皮,我只吃瘦肉。” “好。”苏惊羽朝着他温和一笑,而后起了身,夹着猪蹄到了不远处的一棵美人蕉下,小蓝正惬意地沐浴着阳光,一刻钟前它才啃了几个鸡腿。 “小蓝,来,帮你主子把猪蹄上的皮吃了。”苏惊羽将猪蹄丢到小蓝面前,“记住哦,只要把皮吃了就好了,肉可别吃,留给咱们男神吃。” 贺兰尧:“……” 苏惊羽蹲在地上看着小蓝啃猪蹄,它压根就没理会她那句‘只准吃皮,不准吃肉’,张开口就整个啃了。 “呀,殿下,真是不好意思,小蓝可能还没练会只吃皮不吃肉这个绝活,所以整个啃了。”苏惊羽偏过头,望着贺兰尧,“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我很嫌弃。”贺兰尧轻描淡写地回了这么一句,而后将筷子夹向了桌子上的一盘瘦肉。 他怎么可能和那只笨猫吃同一根猪蹄。 苏惊羽摆明了就是逗他的。 “这吃饭啊,要求千万不要太高,能自己动手的,莫要让别人代替。”苏惊羽起了身,缓步走回了饭桌边,“我说了要帮你去了皮,你还当真了?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当老妈子使习惯了,什么都要我伺候,你手脚健全的,吃个猪蹄要人给你去皮,吃个虾要人给你剥,吃个瓜子要人给你磕,你快赶上小蓝那么懒了,你知道么?” “总是听你说老妈子这个词。”贺兰尧微一挑眉,“是丫鬟的意思么?” “差不多,就是照顾你像你娘一样,什么事都由着你使唤的那个意思。”苏惊羽坐了下来,“所以我常常会出现一种幻觉,觉得我在养儿子。” 贺兰尧:“……” 这个话题他不想再继续进行下去。 于是他选择了安静地吃着饭,不再说话了。 乌啼说,想要讨姑娘喜欢,就是尽量不要与她多争辩,多让着她些,即使她是错的,也得妥协。 女人很多时候都是不讲理的,你愈是要和她争论一件事,她便火气愈大,无论如何都要争赢了才罢休,故而,沉默,是最好的方式。 苏惊羽见贺兰尧忽然安静下来了,轻挑了挑眉,便也低头继续吃着饭了。 还没吃多久,月落乌啼便回来了。 “惊羽姐姐,贺兰夕婉那边,陛下似乎是心软了,眼见她跪到晕倒了,便没有再说要赶她的话,由着她在养心殿呆着了,而贺兰夕婉果然也没让咱们失望,说是要亲自侍奉汤药,直到陛下好了为止。”乌啼说到这儿,笑了笑,“小桃已经准备好了,要将贺兰夕婉骗到太医院的药园子里去。” “欧阳淳和丽嫔那边也准备好了。”乌啼身旁的月落道,“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贺兰夕婉‘捉奸’了。” “好戏终于要开始了。”苏惊羽眉梢轻挑,“咱们,等着看吧。” …… 养心殿reads;重生之蜕变。 “父皇,感觉可是好些了?”贺兰夕婉喂着床榻上的人喝完了一整碗汤药,将空碗交给了旁边的宫人,“去,再去煮一碗姜茶过来。” 吩咐完之后,她回过了身,却见皇帝抬手正揉着额头,似是十分疲惫。 她忙道:“父皇,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头忽然有些晕。”皇帝淡淡道,“好了,朕想睡一觉,你也回去吧。” “父皇,国师那儿究竟是怎么回答的?”贺兰夕婉并未离开,而是道,“您之前几次恶疾复发,不都是他给您医好的么?这回,他怎的还不出现?您都头疼成这样,他还能再谪仙殿里坐的住?” “你懂什么,你当朕这个病那么好治,要是真那么简单就好了,朕也不至于被这恶疾折磨了这么些年。”皇帝并未抬眸,只是冷哼一声,“早在前国师还在位的时候,这个恶疾就染上了,并不是每一回都那么好医治,但是,总能压制得住,过个把月再发作,有时只需要喝一滴露水就好,有时,只需要吃个水果就好,上回,不也是只吃了个饺子就好了?前国师说朕命中颇多病多伤,也许,真是因为年轻时,造成太多杀戮所要偿还的代价了。” “太多杀戮?”贺兰夕婉蹙了蹙眉,“自古帝王哪个不铁血?杀戮,也是为了更多的安宁,这个理由未免太让人难以信服了。” “你是在怀疑国师所言?”皇帝抬眸,皱了皱眉,“你有本事,你也去卜算福祸?前国师卜算从未失误过,他为人虽冷淡,却是个慈悲心肠,他说,少动杀念,终有报的,朕年轻时就是因为太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了,如今人到中年,这才恶疾缠身。好在从未有过性命之忧,新国师虽在众人眼中威信不足,但他依旧能为朕抑制恶疾,容不得你们去怀疑他的能力。” 贺兰夕婉闻言,心中不屑,面上却只能道:“是夕婉不懂事说错话了,父皇见谅。” “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再整日口不择言,你真的该学学怎么当好一个公主,以后,给朕收起你的专横跋扈,不要再惹是生非,挑战朕的耐性了。”皇帝的语气有些冷硬,“出去吧。” 贺兰夕婉咬了咬唇,“是。” 闷闷不乐的走出养心殿,贺兰夕婉冷笑一声。 帝无忧,不就是个会治病的郎中么,故弄玄虚,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且看本公主找机会,扒下你那身半仙的皮,让大伙看清你的真实面目。 一个只懂胡扯搬弄是非的神棍,能得意多久? “公主。”正在贺兰夕婉暗骂帝无忧时,前方响起贴身宫女小桃的声音,贺兰夕婉抬眸,见她红肿着眼,咬着唇,一副刚和人吵过架的模样。 “你这是干什么了?”贺兰夕婉瞥她一眼,“这么个表情,让谁给打了?” “公主,刚才经过太医院的药园子,可把奴婢给气死了。”小桃咬着唇道,“几个看园子的贱婢,背地里骂庄妃娘娘和公主您,说娘娘不要脸,公主您是落魄凤凰,以后您嚣张不起来,都不用再怕您了,奴婢跟她们理论了两句,差点给揍了,公主,怪奴婢没用,她们人多……” “说本公主母妃不要脸?本公主往后再也嚣张不起来?”贺兰夕婉听着小桃的话,眸光里燃了怒火,几乎是咬着牙开口,“带本公主去,我倒要看看是哪几个不知死活的贱婢,还怕收拾不了她们!” 以为她贺兰夕婉失宠了,就可以看低她?甚至背后取笑她? 简直找死reads;霸宠猥琐医妃! 贺兰夕婉一路怒意腾腾地朝着太医院的药园子走去,到了药园子门口,却发现没人。 “人呢?都去哪儿了,奇怪……”小桃往四周看了看,而后冷哼一声,“她们一定是怕了,听说我要去跟公主说,吓得都躲起来了。” 贺兰夕婉也在找人,往里走了走,目光向四周扫视着,倏然间瞥到一处地方,她目光一顿。 前面那棵大树后边是什么人? 一男一女,那女子的穿戴倒是挺好,像个有身份的人物。 “公主,您在看什……”小桃正要问,贺兰夕婉却忽然转身,朝她低斥—— “别说话!” 小桃顿时不敢再说话,噤了声。 贺兰夕婉迈着轻缓的步子朝着那树后的一男一女走去,待看清了那两人的脸孔,她微微一惊—— 宁若水? 那个男子是—— 玄衣卫之一的欧阳淳,她见过几回。 孤男寡女,在这幽静隐蔽的药园子里相会?! 贺兰夕婉眼见欧阳淳拉住了宁若水的手,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好你个贱婢,竟跟男子在这儿私会,这下我可抓住你的把柄了。”贺兰夕婉冷笑,“之前你害我被皇祖母责罚,又得罪我母妃,看我这回怎么收拾你。” “公主?那两人是……”贺兰夕婉身后,小桃惊讶的捂唇,“天呐……” “你没有看错,是宁若水和欧阳淳。”贺兰夕婉笑道,“这两人还真会选地方,也算他们倒霉被本公主撞见。” “公主,咱们若现在冲上去,他们必定会分开,到时候他们死不认账该如何,咱们也没有证据。”小桃想了想道,“咱们这回得拿证据说话,不能再口说无凭了,公主,我看不如这样,我在这儿盯着他们,你快些去找陛下来,这儿离养心殿也不远,好在您现在也能进养心殿了,我一定把他们堵在这儿,等着陛下来,他亲眼看见,丽嫔就死定了,正好为您和庄妃娘娘出口恶气。” “你够机灵的啊。”贺兰夕婉笑道,“那你可得给我看紧了,我马上去请父皇来看,回头本公主重重赏你。” “放心吧公主,奴婢就在这儿盯着,您快去。” 贺兰夕婉忙跑开了。 小桃眼见着她跑向了养心殿的方向,这才转过身,而宁若水和欧阳淳已经走过来了。 “欧阳大人,娘娘。”小桃朝二人福了福身。 “做的不错。”宁若水淡淡道,“现在,可以去请林太医过来了。” “是。”小桃应了一声,朝着药园子外奔去了。 宁若水低下头,从衣袖中拿出一方手帕,上面放着许多混合在一起的药材。 她伸手抓上药材,边往嘴里塞。 “若水……”欧阳淳有些紧张地望着她。 “放心,死不了。”宁若水将药材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而后继续吃着剩下的reads;恶龙法则。 不多时,小桃已经带着林太医赶过来了。 那林太医一见宁若水吃的药材,顿时一惊,忙跑了上去,“丽嫔娘娘,这些药不能乱吃啊!这要是控制不好药量,会出人命的!” “只要能配制出合适的药量控制陛下的恶疾,本宫怎么就不能冒险一试了。”宁若水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塞着药。 林太医伸手要夺,宁若水却避了开。 “娘娘,真的不能再吃了!”林太医见她躲得快,忙看了一眼身边的欧阳淳,“原来你找我拿这些药材,就是为了给娘娘试吃的?这要是出个什么意外,你我能担待的起吗?还不快把那些药材夺过来!”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药园子外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女音,“父皇,就在里头!” 林太医一怔,转头望了过去,看见药园子外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忙行礼道:“参见陛下……” 同一时,他身后的宁若水轰然倒地。 “丽,丽嫔娘娘?!”他一惊,扶起宁若水,见她面色发紫,顿时眉头一皱,“糟了,真的吃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前方响起男子的一声低斥。 林太医抬头,便见皇帝大步而来,到了他面前,俯下身,“丽嫔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身后的贺兰夕婉怔住。 这结果,为何会是这样?! “陛下,臣该死!”一旁的欧阳淳跪了下,“臣不该答应丽嫔娘娘给她这些药材……”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皇帝蹙眉,目光落在宁若水的手帕上,“这都是些什么药材?” “这些都是有利于抑制头疼的药物,稀少而珍贵,只是,这些药物带有一定的毒性,太医院将它们收藏着,却还没能研制出来,多少的分量才能配成药,这些药能救命,也能致命。药量若控制得好,那就是良药,若是少了,则无用,若是多了,则危及性命……”林太医顿了顿道,“这些药材,本来是不能随便让人拿的,但,臣因为和欧阳大人有些私交,欧阳大人要,臣便,给了他一些……” “陛下,是丽嫔娘娘要求臣一定要帮她,臣实在没有办法,丽嫔娘娘方才找王太医拿这些药材,却被王太医拒绝了,臣那会儿刚好才和林太医说完话,丽嫔娘娘见臣与林太医交情好,便央求臣帮她,要为陛下试药。”欧阳淳说着,顿了顿道,“她甚至都跪下求臣了,臣实在惶恐,这才不得不答应……” “朕回头再罚你们二人!”皇帝听着二人的话,又见宁若水面色发紫,显然是中毒的迹象,忙低叱道,“丽嫔情况如何?还不速速救治!” “臣遵命!”林太医当即将宁若水放平了,为她诊脉。 “奴婢去叫人来抬丽嫔娘娘进屋子!”皇帝身后,小桃这么说了一句,便跑开了。 贺兰夕婉愣在原地。 “这,怎么可能……” “如何就不可能!”皇帝倏然回身,两步走至她面前,扬手一掌在她的脸颊上,“整日好的不学,就知道搬弄是非!你口口声声说丽嫔与欧阳淳有染,这就是你说的有染?为了帮朕试药差点把命都搭上,这就是你说的有染?!你以为谁都跟你那不知廉耻的母妃一样?!” “父皇!我明明看见他们拉拉扯扯的!”贺兰夕婉捂着脸颊,神色愠怒,“夕婉没有说谎reads;安乐王的宠妃绝世!他们明明就……” “公主!臣何时和娘娘拉拉扯扯?”欧阳淳忙辩解,“那是臣才和林太医说完话,要离开,却被丽嫔娘娘叫住,硬是要臣帮她拿到这些药材,臣知道这上面几味药材有毒性,便没有答应,娘娘不依不饶,甚至都开口求臣,您让臣怎么办?只能冒犯将娘娘推开,她却和臣都跪下了,您告诉臣,臣该如何!” “鬼话连篇!”贺兰夕婉低斥,“本公主分明就看见你们在私会,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我与父皇,一定是……” “公主,欧阳大人所言乃是句句属实啊!”一旁的林太医忙道,“臣,还有王太医,周太医,都是知道娘娘来药园子里是为了试药,有两味药材还是地里现拔的,难道我们都在扯谎不成?” “你们,你们,全都在胡说八道!”贺兰夕婉眼见皇帝神色愈来愈冷,忙上前道,“父皇,叫小桃来,她能作证……” “够了!你当朕不知道你与丽嫔有过节?你今日陷害冤枉她,不就是想替你自己出气?你屡教不改,惹是生非,如今构陷宫妃,你怎配再做我出云国的公主?来人!给我将她……” 皇帝气的面色涨红,话还未说完,却晃了晃身子,朝着旁边栽倒。 “陛下!” “陛下!” …… 永宁宫。 “哦?陛下被二公主气晕了?”苏惊羽坐在殿外的藤椅之上,听着面前小桃的禀报,轻描淡写道,“然后呢?” “陛下没有来得及说如何处置二公主,欧阳大人他们只好先将二公主困在了药园子里。”小桃低声道,“而后我们就一起去了养心殿,太医说,陛下是恶疾加上怒火太旺,这才晕倒了,醒过来便好,但只怕……还要头疼,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都去了养心殿,商量着……废了二公主,将她贬为庶人。” “太后娘娘说的?”苏惊羽挑眉。 小桃点头:“是。” 苏惊羽淡淡一笑。 太后娘娘此举,有点儿公报私仇的意味呢。 谁让贺兰夕婉之前总骂贺兰尧病秧子不长命来着……自己作的。 况且,她回头得应该将贺兰夕婉下毒一事告诉太后才行,让太后再给她的计划推波助澜一把。 “丽嫔娘娘情况如何?”苏惊羽又问。 小桃道:“所幸中毒不深,性命是安全了,可太医说,兴许会落下病根,得好好休息调理才行。” 苏惊羽不语。 有她在,怎么会让宁若水留下病根,她必定能让她痊愈。 正这么想着,面前的宫女忽然朝她跪了下,央求道:“苏大人!求求您!帮我取出腹中的蜈蚣吧,奴婢以后什么都听您的就是了!” “蜈蚣?”苏惊羽听着她的话,面有疑惑,“什么蜈蚣?” “是我请她吃的。”背后忽然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慢条斯理,“女神,那可是我养了好几个月的,我都给她当谢礼了,只不过她是活吞,可能味道不太好,熟的会美味些,你有兴趣尝一尝么,我那还有几只,我们红烧可好?” 苏惊羽:“……” 第107章 扫把星转世! “抱歉,我的殿下,我对那种生物没有兴趣,更没有食欲。樂文小說|”苏惊羽不紧不慢道,“殿下要是觉得美味,自己独享即可。” “真的不试一试么?清蒸也可以,要不爆炒?” “我拒绝烹饪那玩意。” “既然女神这么不想吃,那就算了。”贺兰尧状若叹息般道,“等哪天你有了兴趣,再说吧。” 苏惊羽听闻贺兰尧的话,背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她腹中的蜈蚣,有什么用?” “以笛声操控,若是她不听话,就吹笛子,给蜈蚣下达指令,吃掉她的五脏。”贺兰尧的声线依旧万分柔和,“若是她听话,那只蜈蚣便会乖乖呆在她的腹中,绝不会乱爬。当然,如果咱们吃熟的,那么蜈蚣就没有任何威胁性。” 苏惊羽:“……” 她交代贺兰尧的任务就是让她摆平贺兰夕婉的这个贴身宫女,她知道他恐吓人威胁人很有手段,她也不问他会怎么恐吓这个宫女参与计划,因为她相信这个任务对于他而言太简单。 而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想,贺兰尧恐吓人很有一套,竟然……喂人吃蜈蚣。 她十分讨厌那种丑不拉几又很多脚的东西,光是想想它进入一个人的肚子里,还是一整只活的,就觉得一阵恶寒。 难怪这个小桃这么尽心尽力地帮着他们,想必是恶心透了,害怕极了。 “苏大人,十殿下,你们让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小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下毒也不是我出的主意,我只是照着公主的意思办事,如今公主落魄至此,我发誓,以后绝不跟着公主再胡作非为,求苏大人,求十殿下放过我吧!” 她哀嚎着,几乎就要哭出来。 然而苏惊羽和贺兰尧都不曾露出半点儿动容之色。 仿佛她的哀嚎在他们看来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 苏惊羽又岂会不知,身在皇宫里的下人们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已,只能按着主子的意思办事,但……一个人跟了什么样的主子,久而久之,对她所造成的影响,是不小的。 贺兰夕婉的贴身侍婢,伺候着她多年,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而且……这个宫女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从她参与这个计划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的结局。 她苏惊羽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几句哀嚎几句求饶,就能让她心软。 “要取出你腹中的蜈蚣,倒也不是不行。”苏惊羽淡淡道,“这蜈蚣作用可不小,以后还要给别人用的呢,若是只用来控制你一介小小宫女,未免有些浪费。” “是是是,浪费极了,奴婢又没什么本事,翻不起什么浪花,只想活下去,若是苏大人和十殿下不嫌弃,奴婢以后只听你们的吩咐,让奴婢做什么都好。” “既然如此,那就再帮我做一件事情吧。”苏惊羽轻描淡写道,“随我去一趟太后娘娘的青镜宫,向太后娘娘承认,你是听从了二公主的命令,给十殿下投毒,把二公主是如何吩咐你,你又是怎么投毒的过程,详细清楚地告诉太后娘娘。” “苏大人,这要是告诉了太后娘娘,奴婢还有命能活吗?”小桃一惊,随后又哭丧着脸,“只怕太后娘娘会将奴婢立即处死……”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苏惊羽冷眼看她,“要么,拒绝我,被你腹中的蜈蚣折磨致死。要么,你就随我去太后那儿说出实情,十殿下兴许可以帮你求求情,让太后娘娘饶了你的小命,你也知道太后娘娘平日对十殿下多好了吧?十殿下,你看如何?” 苏惊羽说着,偏过头看贺兰尧。 贺兰尧伸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顶,“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依你。” 苏惊羽莞尔一笑,随后看向小桃,“做好选择了么?” “奴婢,随苏大人去青镜宫就是了。” “这就对了。” …… “啪!” “你给哀家再说一遍!”青镜宫内,端庄而威严的老妇人坐于红木靠椅之上,长袖划过空气,一声掌心拍打紫檀木桌的重击让底下跪着的宫女缩了缩脖子。 “皇祖母,别动怒。”坐于一边的贺兰尧见太后神色沉怒,忙道,“先听她说完好么。” 太后脸上的怒意半分未退,望着跪在地上的小桃,“继续说。” “奴婢听从了二公主的话,昨夜去永宁宫的厨房里,给菜和米都撒上了毒药,十殿下的寝宫没有人守着,奴婢很轻易就进去了,但是没想到……今天还是被苏大人给逮到了。”小桃的语气中有一丝颤抖,目光轻抬,望向贺兰尧身后站着的苏惊羽,“如今公主被囚,奴婢也就不担心被公主处置了,苏大人将奴婢好生教训了一番,让奴婢来太后娘娘这儿承认错误……太后娘娘,奴婢也是不得已的啊!” “你家主子为什么要害十殿下?”太后的眸光锐利,注视着她,“十殿下何时惹你你家主子了?让你去他宫里投毒?” “据奴婢所知,十殿下并没有惹二公主。只是因为庄妃娘娘那件事,公主怪在了苏大人的头上,而公主没有把握能杀的了苏大人解恨,便将目标转移到了十殿下身上,以此来报复苏大人,十殿下身子弱,寝宫里也没几个人看守,暗害十殿下,比杀苏大人来的简单得多,十殿下若是不在了,苏大人便当不成皇子妃,您也不会再多照顾着她了……” “混账!庄妃自己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儿,还不允许人说了?!”太后又是一声低喝,“来人,给我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太后娘娘饶命!”小桃一惊,顿时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了苏惊羽。 “太后娘娘,且慢。”苏惊羽开口道,“其实倒也怪不得她,二公主的那个性子,想必您也知道,她手底下的人,哪个敢忤逆她?况且十殿下刚才已经答应她了,只要她主动来您这儿承认实情,就绕她不死,十殿下您说是不是?” “是。”贺兰尧轻轻应了一声,而后转头朝着太后道,“皇祖母,就绕她一命吧,小十刚才已经答应了她了,您总不能让小十出尔反尔是不是?” “你呀,就是心地太好!”太后叹息一声,“像这种贱婢,就该乱棍打死。” 苏惊羽站在贺兰尧身后,听着太后那句‘心地太好’,唇角抽了抽。 “皇祖母,下毒的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就看在小十的面子上,放她一条生路吧。”贺兰尧声线清润如风,“小十也不希望有鲜血,污了您这干净的地方。” “好了,哀家真是怕了你了,既然这样,那就饶她不死,但她若下回再做恶事,一定得杖毙不可!”太后说着,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桃,“看在十殿下为你求情的面上,就饶你小命。” “谢太后娘娘,谢十殿下!”小桃忙朝着二人磕头。 “得了,出去吧,别让哀家再看见你。”太后斜睨她一眼,冷哼一声。 小桃不敢再留,忙起身退出去了。 “这贺兰夕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太后眉眼间怒意未散,“仗着自己是长女,皇帝纵容,就愈来愈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心狠手辣,怎么配做皇家的公主,等皇帝醒过来,哀家一定要跟他提议,把这丫头废了!贬为庶人,流放岭南!” “皇祖母,您又动怒了。”身旁传来贺兰尧温和的语调,“二皇姐此次犯的错,父皇想必也怒极,自会做出处置的,您就不用太在意了,更不要为此动怒,要是伤了身体就不好了。” “哀家怎么能不气?小十啊,她想害你,你怎么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太后说到这儿,又是一声叹息,“你就是太心善,对于那些妄图加害你的人,皇祖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绝不手软,你也该学着对这类人狠一点,别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苏惊羽听着太后再一次强调贺兰尧的‘心善’,还是翻了个白眼。 真善,真善,呵呵哒。 “幸好你身边有惊羽,她做事能狠得下心,有她在,皇祖母倒是不担心你让人欺负了。”太后说到这儿,转过头看了苏惊羽一眼,“惊羽,你是怎么发现厨房的菜里被下了毒的,又是怎么抓到那宫女的?” “回禀太后,最初,是十殿下宫里的下人发现的,说是,半夜看见一道人影悄悄摸进了厨房,于是他就躲在暗中看,那人竟然是二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他眼看着那宫女离开,也不敢大声叫嚷,今日一早才告诉了我,我忙去了厨房检查,用银针一试,就知道那些东西有毒了。”苏惊羽说着,叹息一声,“十殿下身边的人不敢声张也是为了殿下好,毕竟不敢明着去得罪二公主,怕给殿下惹麻烦,于是只能先告诉我,我得知消息的时候,二公主刚好被囚禁在药园子里,我便可以直接去抓那宫女来教训了,琢磨着,这事儿只能先来和太后娘娘说,您一定是相信我的。” “哼,这个贺兰夕婉。”太后冷哼一声,“哀家一定要和皇帝商量,废了她,惊羽,你现在就带人去搜她的寝宫,给哀家找找看她宫里有没有那毒药,哀家要拿证据去找皇帝。” 苏惊羽垂眸道:“是。” …… 是夜,冷月高悬。 邀月宫内,众人翻箱倒柜,搜罗着各类瓶瓶罐罐。 没有主子的邀月宫内,一时人来人往,主殿,偏殿,被玄轶司密探翻得乱七八糟。 同一时,在邀月宫较为偏僻的一个角落,一道娇小的人影步步后退。 “别杀我,别杀我,你们,你们说了要放了我的……”小桃望着正对面的清秀少年,眸光中闪烁着恐惧之色。 这个跟着一众密探一起闯进邀月宫的少年,正是十殿下身边的一个宫人,名唤——乌啼。 他找到了她,二话不说就将她拎到了这个地方,朝她笑的无比——森冷。 不错,那笑容太冷,毫无温度,混迹宫中多年的她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杀人灭口。 “放了你?不错。”乌啼朝她笑道,“太后说要放了你,殿下说要放了你,苏大人说要放了你,但是……我乌啼可没说要放了你,敢给我们殿下下毒,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 “你,你别过来!” “从你进厨房的那一刻,在我眼里,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你没有任何价值了,知道为什么,不让太后处决你么?”乌啼朝她步步迈近,“因为,你还有最后一个任务,那就是,留着你,再坑你主子一把,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家主子是扫把星转世,会害身边的人倒霉,所以你这个贴身丫鬟,半夜走路都能失足落水,淹死。” 小桃瞪大眼。 这……这是什么理由! “放心吧,不会太痛苦的。”乌啼朝她笑道,“下辈子,千万别当宫女了啊,这个活,一旦跟错主子,你就完了。” 乌啼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支短笛。 小桃转身就跑,“你们出尔反尔,我要去告诉陛下,告诉太后一切!” 玄轶司的人正在搜查邀月宫,只要她跑去人多的地方大喊一声,让他们注意到自己,那么身后这人就杀不了自己了! 她拼命地跑,然而她才跑出几步,倏然觉得心口一疼。 身后,响起悠扬的笛声。 腹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她的心脏。 她手脚一软,跌在了地上,指甲抠着地上的青草,想爬,却爬不动。 她很快停止了挣扎。 “我说了,不会很痛苦的。”乌啼走近她,蹲了下来,将她的口掰开了,将手伸到她的唇边。 很快,一只通身褐黑色的蜈蚣爬了出来,到了他手上便不动了。 蜈蚣有剧毒,在她心脏上咬上一口便能无力回天,这么一来,身体上便检查不出任何伤口。 而这毒,仵作的银针亦检查不出来。 乌啼将她整个人提起,走向了前头不远的鲤鱼池。 …… “苏大人,搜到了这些。” 邀月宫主殿中,苏惊羽望着桌子上,被密探们搜罗出来的瓶瓶罐罐,淡淡道:“将这些瓶子都送去太医院那儿。” 顿了顿,她又道:“所有地方都搜过了么?” “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搜过了。” “那好,撤吧。” 苏惊羽带着众密探离开邀月宫时,抬眼就看见前头不远处树下一道雪白的身影,正远远地望着他,她挑了挑眉,走向了他。 “在这儿站着做什么?”苏惊羽走上前,问他。 贺兰尧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头发,“自然是来送送你的,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要回府了?” “是应该回去了,不过回去之前,我得去一趟谪仙殿。”苏惊羽悠悠道,“和国师商量点事情。” “什么事?”贺兰尧笑着问。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还问。”苏惊羽淡淡道,“上次祥瑞玉兔那件事,国师帮小红开脱,这次贺兰夕婉的事儿,同样得需要他帮个小忙,否则单凭我自己,怎么给贺兰夕婉冠上‘扫把星’的头衔?” “那么霍钧和宁若水那边,你打算怎么解释。”贺兰尧声线一派平静,“他们都参与了计划,贺兰夕婉的结局如何,与你必有关系,到时候,你该怎么和他们说?说你与国师串通起来忽悠众人,说国师其实就是一个满口胡言的神棍?” “他不是神棍,他是有真本事的,只不过,他也会忽悠人就是了。”苏惊羽不紧不慢道,“至于霍钧和宁若水那边,我早就想好理由了,我就与他们说,贺兰夕婉原本就是天定的扫把星,而我们做的这一切,其实也是国师允许范围之内的,让陛下对贺兰夕婉彻底失望,厌恶,更有利于拔除这颗扫把星,否则,陛下要是心软,这扫把星赶不走了,那就是出云国之祸。” “这种理由,也就只能骗骗他们。”贺兰尧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却不带丝毫温暖,“你跟帝无忧究竟交情多好?他这么一次两次地帮你?出云国国师换了这么多代,到了他这一代,却是最不靠谱,正经的事没做几件,就光顾着忽悠人了,而且还都是帮着你的,他凭什么帮你?” “做好事需要理由么?”苏惊羽悠悠道,“上次帮小红开脱,是因为他心地好,不想看见太多人的死伤,杀青眼红蟒,需要耗费太多人力,大家各让一步,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岂不是皆大欢喜?小红也可以不用被攻击,这算不算好事?这一次,贺兰夕婉这种人,害人不浅,滥杀无辜,把她除了,不也是做好事?你不能说他总是帮我忽悠人,他忽悠人,其实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尽他国师的义务。” “是么。”贺兰尧不温不火道,“如果他只是为了做好事,帮你只是顺便,那么你对他呢?你若是和他交情不好,为何言语间对他总是维护?听不得我说他一句不好?” “因为我觉得他是个好人。”苏惊羽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贺兰尧忽然笑了,“没有其他的了?” “贺兰尧,你能不能不这么刨根究底的?”苏惊羽忽然有些无奈。 “我的未婚妻子和其他男子有着不一般的关系,我怎么就不能问了?”贺兰尧唇角的笑意冰凉。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惊羽皱眉,“什么叫不一般的关系?你清楚事实么你就胡乱推测?” “想不让我乱推测,你就把你隐瞒我的事儿全告诉我……” “我不说你能如何?你能不能别一副我红杏出墙被你抓到的态度?”苏惊羽又好气又好笑,“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这个计划……唔!” 话还还未说完面前的人便是一个俯身,薄唇压了下来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下颚忽的一疼,被他冰凉的手扣住了,唇上的力度也有些重,似是携带着一丝怒意。 他将她抵在了树边,辗转啃咬着她的唇瓣。 苏惊羽觉得唇间传来清晰的疼痛感,想挣脱开来,无奈她的力气竟然敌不过贺兰尧。 贺兰尧虽单薄瘦削,但他的功夫可是比她好的,她此刻不敌他,根本挣脱不开。 片刻之后,她放弃了抵抗。 懒得抵抗了。 而贺兰尧察觉到她的安静,唇间的力度轻了些,好片刻之后,终于放开了她。 苏惊羽瞥了一眼周围,好在现在天色黑了,这大树后边也无人经过,否则——让人看见多不好。 被人看见一向生猛利落的苏大人,被单薄瘦削的十皇子压在树边强吻,还毫无抵抗之力,她以后还怎么还玄轶司混? 只怕要被人笑话了。 “苏惊羽,给我听着。”耳畔响起贺兰尧有些清冷的声音,“我可以只对你一人好,同样的,除我之外,你也不可与其他男子亲近。” “我跟谁亲近了?国师?你脑子有坑坑里有水水里养鱼吧?”苏惊羽横了他一眼,“他是帮过我几回,但我与他,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他是什么人你晓得么?清心寡欲,清冷如雪,跟个和尚似的无欲无求,比和尚还像和尚,言语间总有一种看破了红尘的感觉,人家的心思,从来不放在男女之情上,十殿下,我敢发誓,我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了,你满意否?” 贺兰尧闻言,面上并没有出现类似于‘满意’的神色,只淡淡道:“那便最好,你也只能亲近我一人,若有其他人插足,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变态。” 苏惊羽白他一眼,“幼稚鬼。” “你以前不是总骂我变态。”贺兰尧低笑一声,“没准哪天,我真变态给你看看?” “得了,没兴趣看,当个正常人多好,何必当变态。”苏惊羽没好气地道了一句,随后叹息一声,朝他道,“你能对我一心一意,我挺感动的,但……有些事情我还不想说,你让我再藏一段时间便好,等我哪天……想通了,我会告诉你的。” 原本想说,等我哪天彻底喜欢上你了,再告诉你。 可这么一说,贺兰尧这个幼稚鬼必定又要变脸,又要闹了。 所以,挑好听的说吧。 若是有天,她真的交心了,她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当然,他的她也要知道。 贺兰尧岂会不明白苏惊羽的意思。 他这位女神,现在对他,应该只是……有点喜欢吧,还不至于让她把所有的秘密都倒出来。 无妨,他还能再等一等,总不能逼的太紧,让她踹不过气,反而会适得其反。 “最后问你个问题。”贺兰尧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让贺兰夕婉成为‘扫把星’,是为了报复她从前嘲讽我是不祥之人么?” 不仅如此,还有病秧子、药罐子、短命鬼……诸如此类的话。 他从来都懒得正眼看那个可笑的二皇姐,他知道,如她这样的人,活不了太久的。 他若是想暗杀她,真是太简单了。 但……那就太便宜她了,并且,若是暗杀她,最后忙碌的依旧会是苏惊羽。 谁让她在玄轶司做事? 公主被暗杀,对玄轶司来说是个天雷,若是查不出真相,玄轶司上下都不能安宁,这不是苏惊羽想要的结果。 她要的,是狠狠打击报复贺兰夕婉。 “我若说是,你满意了么?她嘲笑你是不祥之人,就让她也当回扫把星。”苏惊羽朝他笑道,“明日,且看看这扫把星的结局吧。” 贺兰尧唇角轻扬,“有劳女神费心。” “男神不必客气。” 好说歹说终于将贺兰尧打发回永宁宫了,苏惊羽这才呼出一口气,往谪仙殿而去。 她压根就没想过隐瞒贺兰尧月光帮她的事儿,贺兰尧早在祥瑞玉兔那一次就有所怀疑了。 不过贺兰尧终究还是挺为她着想的,让他怀疑了也无妨。 但是关于谪仙殿有两个国师的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进了谪仙殿正殿,苏惊羽伸了个懒腰。 “看你的模样,好像很累。”一道悠然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苏惊羽抬眸望了一眼前方的人,淡淡一笑,“还好。” “小姐,你看,我和你像不像?”身后忽然响起绿萝的声音,苏惊羽回身一看,微微挑眉。 身后的人,赫然就是她苏惊羽的翻版。 几乎相同的身形,相同的衣裳,相同的个子,就连那小版块银质面具,也是一模一样。 “像。”苏惊羽笑道,“等会儿回府,你就开始装病,苏怀柔或是苏相要看望你,你就说太累,想休息,感染了风寒怕传染了他们,明早就告个假,在家休息着。” 绿萝装成她走出谪仙殿的门,出了皇宫,那么她便可以留在这谪仙殿,等着明早的到来。 “小姐放心,那我去了。”绿萝轻笑一声,转身,走向殿外。 苏惊羽见她离开了,转身朝月光笑道:“国师大人,明天我又要借你的名义出去骗人了。” “去吧。”月光声线轻慢,云淡风轻,“贺兰夕婉,原本就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怎么个死法,都是一样的。”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苏惊羽挑眉,“我睡偏殿,明早若是起得晚了,记得叫我。” “没问题。”月光淡淡道,“记得给我准备了早点再出去骗人。” “没问题。” …… 第二日。 清晨的养心殿内,传出一阵的咳嗽声。 “陛下,再喝口姜茶吧!”王总管站立在榻前,满面担忧,“要不,再传太医来?” “不了,让朕睡一会儿。”皇帝轻轻摆了摆手,“睡着了,头才不会疼,只是这一整日的睡,也不是个办法……” 正在这时,有宫人忽然小跑进来,垂首道:“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来了。” 皇帝闻言,从榻上坐起了身,“请母后和皇后进来吧。” 不多时,皇后便携着太后从殿外进来了。 “皇帝,头还疼么?”太后一脸关切道。 “时而疼,时而又不疼。”皇帝扯了扯唇角,“母后别站着了,坐吧。皇后,你也坐。” “陛下!”还不等二人坐下,之前那通报的宫人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王总管见此,低骂一声,“蠢奴才!这么慌张作甚?没看见陛下在休息么?就不能小点儿声。” “总管,国师来了!奴才见着国师,这才激动了些。”那宫人忙道,“国师正走进来了!” 皇帝有疾时,国师出入寝殿,素来都很自由,不需要经过批准。 一听国师到来,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寝殿之外—— 一抹修长的白影缓步而来,一身白袍曳地,白色的玉冠束发,遮着整个脸庞的银质面具上似有冷光浮动。 国师帝无忧出现,便证明,皇帝的恶疾,有良药出现。 而白衣人也十分开门见山,一进来,便直接切入正题。 “陛下此次的恶疾复发,原因与前几次大不相同。”白衣人面具下的声线清凉如玉,“陛下年少时杀戮太重,千百冤魂尚在人间,形成恶气,直逼皇宫以东而来,可即便如此,帝王星的光芒依旧繁盛,未被掩盖,冤魂之气,无法对帝王星造成撼动,但凡是邪气作祟,陛下的病都不会持续太久。” “莫非这一回的病情不那么好压制了?”皇帝沉吟片刻,道,“那依国师卜算,这次是何原因?” “这一回,只怕陛下要狠下心来,舍弃手心肉了。”白衣人淡淡道,“昨夜帝王星南移,拱卫帝王星的北斗七星阵局已乱,帝王星光芒竟微微黯淡下来,原来是扫把星来犯,原先臣并未卜算出这扫把星的具体位置,只因它隐藏的过好,竟让它在帝王星附近浮游甚久。” “国师。”皇帝神色微微一沉,“扫把星是何人?” “陛下身边人。”对方语气悠悠,声线毫无起伏,“也是最近造成陛下颇多烦扰的人,扫把星近日光芒渐盛,有以下特征,第一,凡是与她所接触之人,近日必不得安宁。第二,此人若是靠陛下太近,陛下会有明显头晕不适的症状。臣如此说,陛下是否能猜到是谁?” “你,你的意思是……”皇帝苍白的面容上难掩惊讶之色,“夕婉?” 他忽然想起,有几回贺兰夕婉喂汤喂药时,他会忽然出现一阵的头晕目眩。 当时他并没有往贺兰夕婉身上想,现在细细想来,似乎对其他人,都不曾会如此。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未说话的太后与皇后对视了一眼,均大感惊讶。 “国师,能否允许本宫问一问?”皇后开口道,“凡是与她接触过的人,近日会不得安宁,国师能否告诉本宫,这不得安宁是怎么个不安宁?” “东面养心殿,西面紫月宫,南面枕霞宫,北面永宁宫,西北玄轶司,西南邀月宫。”白衣人的声线不疾不徐,“这六处均受到牵连,皇后娘娘不妨好好想想。” “养心殿受苦的是陛下,紫月宫,倒霉的是那庄妃,枕霞宫丽嫔中毒,险些丧命。玄轶司……听说苏玄衣卫病了,告病在家中休养。”皇后细细思索道,“邀月宫是夕婉自己的寝殿,又有谁遭殃了?对了,听说她的贴身侍女,名叫小桃的,昨夜半夜失足坠落在她宫里的鲤鱼湖里,淹死了。她也是平日里和夕婉接触颇多的人,至于永宁宫那儿,十皇子又出了什么事了?” 皇后话才说完,太后便冷哼了一声,“哀家今天本来要说这事儿的,小十宫中厨房里的菜和米,前天晚上都让人给下毒了,他宫里的小太监说,亲眼看见邀月宫的宫女进厨房了,只不过他不敢声张,不敢得罪了夕婉,你们也知道夕婉平时是个什么性格,谁敢去惹她?即便知道她要害人都不敢明说,哀家可没冤枉她,昨夜派人去她寝宫里搜查了一遍,在她床边的柜子里找到了几个药瓶,经太医验证,和永宁宫厨房里那些菜上的毒是一样的,人证物证俱在,难不成还是小十冤枉她?小十能有本事去她寝宫里放毒药么?” “夕婉竟毒杀皇子?”皇后听着太后的话,面上颇为惊讶,“十皇子和她有何冤仇啊?” “小十和她没有过节,但是惊羽和她有过节。你忘了皇帝不久前才给小十和惊羽赐的婚么?”太后冷笑,话语中带着一丝沉怒,“不顾念半分血缘亲情,如此草菅人命,阴狠毒辣,竟还让她在宫中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母后您先息怒。”皇后忙轻声劝慰,“咱们听听国师怎么说吧。” 此时此刻,倚靠在床榻上的皇帝已是满面阴沉,听着太后与皇后的对话,手不知何时紧紧扣上了床沿,手背青筋暴起。 “这个逆女!咳……” “陛下!这时候可切莫动怒,对身子不好。”皇后见他咳嗽,忙转身到桌边倒上了一杯热茶,端着热茶走到了床沿边坐下,“陛下,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皇帝看也不看她,将茶轻轻推开了,目光望向床前的白衣人,“国师要说什么便说吧,对于她,朕没有什么不能割舍的。” 对于皇帝口中的‘她’,众人心知肚明所指的是贺兰夕婉。 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二公主,终究是惹得他厌烦,甚至……惹得众人厌烦。 她如今落魄,竟没有一个人为她开口求个情,说句话,可见她平日里多么过分了。 “天降扫把星,是天子之祸,也是我国之祸。”白衣人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本不该拥有如此高贵的身份,加之她的所作所为,只能以一个‘恶’字来形容,惹得天怒,这才使得陛下如此受苦,要解决这扫把星,并不需要杀戮,将她驱逐即可,但在这之前,要祛除了她的贵气。” “祛除贵气?”皇后面色不解,“皇家的贵气,要除去,是否废了她公主之位就算除了?” “废去公主之位,不是本质上的去除贵气,无法解决根本的问题。须将公主许配一名身份卑贱之人,这才能算是冲去她一身贵气,方可除祸。” “此人是谁?”皇帝沉声问道。 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在他看来,贺兰夕婉所犯的罪恶,即便是处决都不过分。 如果今日帝无忧的解决之法是将她处死,那么,他不会留着她。 如今,只是将她逐出皇宫,嫁一个身份卑微之人,对于她来说,丝毫不过分,她甚至不需要受任何刑罚。 “今日午时,入帝都城门的第一个叫花子。”白衣人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陛下的恶疾,正午过后即可不药而愈。不过在这之后,陛下,再也不要见二公主了。” “朕原本也不想再见她了。”皇帝转了个身,躺回了榻上,“便按照国师的意思办吧。” “既是如此,微臣告退。” …… “青菜萝卜干?这东西你也敢拿给本殿吃?!”太医院边上的药园子里,传出女子的怒斥,“本殿才不吃这鬼东西。” “公主,您爱吃不吃。”贺兰夕婉身前的宫人望着她,悠悠道,“青菜萝卜不错了,您还想吃山珍海味呢?去跟太后娘娘说啊。” “太后娘娘?”贺兰夕婉蹙眉,“这种食物是太后给我安排的?” “二公主还不知道呢,您毒杀十殿下的事儿,现在宫里谁不知道啊?”那宫人淡淡道,“得了,您也别嚎了,有青菜罗卜干不错了,将就着吃吧。” 那宫人说完后,转身便离开,不再理会贺兰夕婉。 “死老婆子,从小就偏心,枉我叫你一声皇祖母,这么对待我。”贺兰夕婉望着碗里的青菜罗卜干,咬牙切齿。 与此同时,药园子外—— “五公主殿下。”看守贺兰夕婉的宫人朝着前来的女子行着礼。 “开锁,我来看望二公主,就说几句话。”贺兰诗雅说着,瞥了一眼身边的宫女,那宫女从衣袖中掏出了钱袋子,塞给守园子的宫人。 “公主您太客气了。”宫人收下了钱袋,转身开了锁,“五公主请。” 贺兰诗雅迈了进去。 “五妹妹?”贺兰夕婉眼见贺兰诗雅进来,忙上前道,“妹妹,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外面啊?”贺兰诗雅朝她淡淡一笑,“说姐姐您是扫把星转世。” “你说什么?”贺兰夕婉面色一沉,“谁是扫把星?” “国师亲口所言。细细想来,近日与姐姐有来往的人,都受到了牵连。”贺兰诗雅悠悠道,“东面养心殿,西面紫月宫,南面枕霞宫,北面永宁宫,西北玄轶司,西南邀月宫。这几处,据说都被姐姐这扫把星给不小心扫了……” 第108章 下地狱?那就下吧 “住口!”贺兰诗雅话音还未落,贺兰夕婉便低斥一声。 她若是现在还看不出来,贺兰诗雅探望她是假,落井下石才是真,那么她就白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了。 原本还以为贺兰诗雅是真的好心来探望她,没想到……也是这副可恶的嘴脸。 “二姐你骂我作甚。”贺兰诗雅望着她,轻勾唇角,“这些话又不是我说的,二姐想发火,别朝我发火啊,有本事,找国师大人去,二姐还不知道国师的原话是什么吧?” 说着,她也不顾及贺兰夕婉阴沉的脸色,继续悠悠道:“昨夜帝王星南移,拱卫帝王星的北斗七星阵局已乱,乃是因为扫把星来犯,二姐,原来父皇这次的恶疾是你引发的呢,并且比前几次都要严重,只要你靠近你,便会头晕目眩的难受……想不到二姐你还有这样的能力,那你可别靠我太近,我怕自己受牵……” “啪!” 话音未落便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贺兰夕婉根本不给贺兰诗雅说完话的机会,扬手一个巴掌便招呼到了她的脸上。 “就知道这个神棍不会放过我,什么扫把星转世,妖言惑众,可笑至极!这样的借口,竟也有人相信。”贺兰夕婉冷笑一声,瞥了一眼贺兰诗雅,“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来这儿笑话我,真不知道是谁以前跟条狗似的跟在我身后,一个劲儿巴结奉承,一口一个二皇姐叫的那叫一个亲热,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等我出去了,非扒下你们一层皮不可。” “出去?”贺兰诗雅捂着被打的脸颊,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是,你很快就能出去了,出去嫁给一个叫花子,妹妹先在这儿恭喜姐姐你了,你把父皇害成那样,父皇也没赐你什么刑罚,只将你削了公主之位,嫁一个叫花子,算是对你极好的了。” “你说什么?”贺兰夕婉闻言,面上浮现难以置信的神色。 “要我再重复一遍么?”贺兰诗雅低笑一声,“国师说……你这扫把星生在皇家原本就是一个错误,加上你作恶多端,你根本不配再做公主了,把你削了公主之位,嫁给一个身份卑微之人,方可祛除你身上皇家的贵气,将你这扫把星赶出皇宫,父皇的头疼之症自然便会不药而愈的。父皇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你很快便可以离开这儿。” “不……不可能。”贺兰夕婉低喃着,“这不可能,父皇不可能对这么对待我的……你胡说,你胡说!” “你若不信,等你出去后就知道了。不过好在你要嫁叫花子的这件事,对外是保密的,只有咱们这些兄弟姐妹知道,对外,所有人只会以为姐姐你只被贬为庶民,毕竟这事对于贺兰皇室来说,实在太不光彩,父皇特意交代我们不准说出去,并且,在姐姐你离宫之后,都要离你远一些,不要心软去探望你,省的被你这扫把星连累了。”贺兰诗雅说到这儿,讥讽一笑,“放心,念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一定会给你送份贺礼的,我这就走了,姐姐你好自为之。” 说着,她转身,捂着脸颊出去了。 贺兰夕婉依旧未回过身。 削了公主之位,逐出皇宫,嫁一个低贱的叫花子?! 父皇怎么可能如此对待她? 不多时,贺兰夕婉便听得身后响起宫人惊讶的声音,“五公主殿下,你的脸……” “不碍事的。”贺兰诗雅的语气温和平静,“二公主心里苦,拿我发泄发泄也是正常的,你们不要多言。” “二公主怎么能如此过分,五公主好心来探望她,她竟然如此对待公主,五公主,您就不应该来看她!” “都落到了这般田地还猖狂,这二公主可真是无药可救了,且看她以后还能不能猖狂的起来!” 贺兰夕婉听着身后的声音,闭上了眼眸。 一群落井下石的狗奴才。 她如今落魄到这般地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倏地,她睁开了眼,眸中厉光闪烁。 苏惊羽,帝无忧,宁若水,欧阳淳……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忘记你们带给我的耻辱! 总有一日,我要将你们这些人的白骨踩在脚下。 …… 二公主是天降扫把星的事儿,仅仅一日的时间,传遍整个宫廷。 听到消息的众人无不大感惊讶,其中不乏有些人幸灾乐祸。 这位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主儿……以后总算是可以在皇宫里永远地消失了。 …… “这贺兰夕婉,人缘还真是糟糕透了啊。” 永宁宫中,三道身影坐在大树下悠闲地乘着凉风,乌啼边嗑着瓜子边悠悠叹息,“连个帮忙求情的人都没有,做人做到这份上,也是没的说了。” “贺兰夕婉曾仗着陛下纵容,在宫中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别说是宫里,朝野上也没人帮她说情。”月落淡淡道,“想想她昔日的作威作福,飞扬跋扈,再看看她今日……当真是爬得越高,跌下来就摔得越惨。”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着,而一旁的贺兰尧像是根本没听见,只沐浴在阳光下闭目养神,一派惬意,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月落乌啼对视了一眼,齐齐挑了挑眉。 惊羽姐姐不在的时候,殿下的话格外少。 “月落啊,你说,惊羽姐姐明日会来么?”乌啼忽然这么问了一句,而后瞄了一眼贺兰尧。 贺兰尧依旧没反应。 “我又不是惊羽姐姐,我哪里晓得她会不会来。”月落说到这儿,顿了顿,继而道,“惊羽姐姐若是不来,只能咱们自己试着做饭了。” “可惊羽姐姐不是装病在家中么?据说她有点儿事要办。”乌啼道,“明日应该会来吧?” “谁知道呢。”月落叹息了一声,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别是真的得了风寒吧?” “你们两个,是不是最近太闲了。”一道淡淡的声线自一旁响起,那闭着眼睛的人终于开口道,“若是闲的要靠聊天才能来打发时间,那么我得想想,给你们找点儿事做了。” “殿下,别。”乌啼干笑了两声,随后道,“我们是看殿下许久不说话了,似乎心情不大好,这才想跟您聊聊天解闷,只有说起惊羽姐姐,您才会有反应啊。” “即便是要解闷,跟你们两个能有什么好说的。”贺兰尧嗤笑一声,“无趣。” “跟我们没话说,跟惊羽姐姐总有话说啊。”乌啼嘿嘿一笑,随后道,“殿下,您知道么?男子若是喜欢一个女子,想让她开心,绝不能在原地等着姑娘来找,应该主动去找她才是,殿下你每回都是等着惊羽姐姐大老远地过来找你,给你做饭吃,你去找过她几回?即便有找,您这步子也没踏出皇宫过,您难道不应该主动出宫去找她一回?” 贺兰尧听闻此话,终于睁开了眼,潋滟的眸光中划过一抹思索。 “殿下您自己想想乌啼说的有没有道理?”乌啼慢悠悠道,“虽说,你们几乎天天见面,一个月里,起码能看见二十几天,但,大多数都是她主动过来找的,她也不是个闲人啊,忙里忙外的,倒是殿下你,只以为能天天见面就够了,却没想过,惊羽姐姐,心里多少会觉得有些不平衡。” “会吗?”贺兰尧蹙了蹙眉,“怎么从没听她说起过?” “姑娘家心里想什么哪能都告诉你啊,她们经常都是心口不一的。”乌啼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尤其是关乎男女之情,你看惊羽姐姐,对感情方便似乎有点儿迟钝,您呢,也不太会讨女孩子开心……这也就是为何你们相处这么久,她却还未对殿下表现出喜欢的原因。” 贺兰尧闻言,倏然目光一凛,如利剑一般的眸光扫向乌啼,“你也觉得她不喜欢我?” “咳,不不……”乌啼警觉自己一不留神说错了话,忙道,“喜欢啊,只是她自个儿不承认而已,她的行为举止,我们都能看出她对殿下是喜欢的,但是,她有些迟钝,月落你说是不是?” “是。”月落忙附和着,“惊羽姐姐哪会不喜欢殿下。” 贺兰尧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乌啼的意思是,殿下您得加把劲,让惊羽姐姐承认对殿下的喜欢。”乌啼嘿嘿一笑,“其实我们都看的出来,殿下对她的喜欢,比她对殿下的多,殿下您真的应该努力一些,让她也赶上才是。” “你这脑子里其他的东西没有,关于男女之情倒是懂很多。”贺兰尧斜睨了他一眼。 虽然语气依旧是凉凉的,但贺兰尧的神色却很是平稳,可见乌啼的话还是有效的。 贺兰尧垂下了眸光,陷入思索。 似乎……乌啼说的有几分道理。 苏惊羽原本就有些迟钝,难保不会再这么迟钝下去。 看来,他的确不能继续坐在这永宁宫了。 本以为常常见面,总有利于培养感情,但他忽略了,他似乎还没主动出宫找过苏惊羽呢。 “乌啼,去备马车。”贺兰尧淡淡开口,“陪我去趟苏府。” “好勒。” 与此同时,谪仙殿—— 白玉桌边,两道身影相对而坐,此刻临近中午,二人正在吃着饭。 “你说,皇帝的恶疾要不了五年你就有办法彻底治好,那么五年之后,我是否就不能再招摇撞骗了?”苏惊羽扒着饭,目光落在右手边的小瓷瓶上。 这里面装着的是皇帝这一次的药。 回头她得让这药,悄无声息地进入皇帝的肚子了。 当然,得在贺兰夕婉被逐出宫之后,这么一来,国师的说法才能顺理成章——驱逐扫把星,帝王星归位。 她真佩服自己的脑洞。 “五年?你还想做五年国师么?”正对面,月光闻言有些忍俊不禁,“只怕那时候,你早已经有了更好的生活,更美满的日子,不愿意再做这个劳什子国师了。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五年后会是怎样的,我们都不得而知。” “你会不知道?”苏惊羽有些好笑,“你这半仙还会不知道?” “我从不会闲得无聊去卜算一些我不感兴趣的事。”月光道,“卜卦,也很耗费精神力的,你晓得么?若不是必要的,若不是我想了解的,我根本就不会去卜算,一个人有着卜算未来的能力,未必会是什么好事。” “这个我承认,我宁愿将来的生活是未知的,充满神秘感,我也不想提前知道我将来会怎样,我会什么时候死,我若是知道了,反而无趣。”苏惊羽撇了撇嘴。 她从不羡慕月光。 别看月光平日一副悠闲散漫的模样,他却有着别人无法体会的忧伤。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一个可以正常沐浴在阳光下的人,而不是只能站在月光下,仰望星空。 他有他的使命,无法离开这清冷的谪仙殿,所以,他常说,她的到来,是给他解闷,给他无聊的人生中增添了一抹乐趣。 “惊羽。”月光忽然开口唤了她一声。 苏惊羽应着,“嗯?” “我总算明白贺兰尧为何那么喜欢让你给他做饭了。”月光说着,夹了一块排骨到碗中,“真的很好吃。” “真的么?”苏惊羽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 “有那么好吃?”她面上浮现一抹疑惑,“我自己怎么不觉得。” “可能你吃多了自己的,便没有感觉好吃。”月光悠悠道,“做饭好吃,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继续保持。” 苏惊羽:“……” 懒得和他贫嘴了。 只等伪装成她的绿萝回来,她便可以出去,解决皇帝的恶疾了。 完事之后,她还要去看贺兰夕婉的好戏呢。 苏惊羽自然是不知道,此刻,贺兰尧的马车,已经驶出了皇宫,驶向了苏府。 “殿下,许久没有来宫外了。”与贺兰尧同坐在马车内,乌啼望着窗户外的景色,“前头不远就是苏府了,说起来,咱们还从没去过呢,不知等会儿惊羽姐姐见了殿下,会是什么表情。” “你猜她会是什么表情?”贺兰尧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忽然的拜访,会不会让苏惊羽吃一惊呢? 回头见了她,是不是该带着她去街上玩玩……去游湖还是去放风筝? 其实这些事他都不是很喜欢,但乌啼说姑娘家大多喜欢。 可苏惊羽不是寻常的姑娘,这种富有闲情雅致的事,她会喜欢么? “惊羽姐姐必定惊讶,之后说不定还会有些感动。”乌啼说着,嘿嘿一笑,“殿下可是想好了要带惊羽姐姐去哪儿玩?” “还没。”贺兰尧轻描淡写道,“你说的游湖,放风筝,我方才考虑了一下,这样的事,平庸又无趣,她又不是那种温婉娴雅的大家闺秀……” “殿下您又来了,我说过几回了,和姑娘出去玩,她喜欢什么你都要赞同她的,而不是按着你的想法去决定,平不平庸,无不无聊,得先问过她才知道。”乌啼叹息一声,“惊羽姐姐虽不同于寻常的姑娘那般风雅,但没准,她也有一颗恬静的少女之心呢?” 贺兰尧冷哼一声。 恬静的少女之心? 听着怎么……有点好笑。 “殿下,到了。”马车外头响起了月落的声音,下一刻,马车便停止了行驶。 苏府外的下人见府前停靠着一辆看上去颇为华丽的马车,车顶四角装饰着琳琅珠翠,布帐之上绣着展翅凤凰,金丝银线上似有流光浮动,顿觉得马车内的人必是贵人,忙上前道:“请问,马车里的是?” 月落道:“烦请通报贵府苏大小姐一声,十殿下来访。” “十殿下?”苏府的下人怔了一怔,反应过来是与大小姐指婚的十殿下,忙道,“好,小人这就去通报。” 说完,他转身朝着府内走去。 “月落,你个猪脑子,通报什么啊通报,惊羽姐姐现在是告病休养,咱们应该下车去府里探望她,而不是让她出来迎接。”乌啼数落了月落一声,而后掀开了马车的布帘。 月落:“……” 他给忘了。 再说苏府那下人正往回走,很巧的便迎上了从府中走出来的苏怀柔,他停下脚步道:“三小姐。” “前头马车里的是什么人?”苏怀柔问道。 “是十殿下,说是来找大小姐的。” “十殿下?”苏怀柔怔了怔,随后道,“大姐姐感染了风寒,也许出不了门了,不如请十殿下进府里来坐。” 而就在她这么说的时候,从前方的马车中,探出了一道身影。 一身雪白的锦衣,衬着那人白皙如玉一般的肌肤,三千青丝被一顶银冠束起,散落了一部分自然垂在肩后,光洁的额头下,一双凤眸澄澈而潋滟,一举一动,赞一句风华无双,毫不为过。 他下了马车便朝着她所站着的地方缓步而来,行走之间衣带轻跃。 苏怀柔有些怔愣,望着缓缓走来的修长身影,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身为女子的自己见了这位十殿下都要自愧不如。 这十殿下虽说不被陛下看重,地位不高,但他的容貌,他的那么多兄弟中却还真没人能及得上。 苏怀柔回过身的时候,贺兰尧离她仅有两步的距离,她正准备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来迎接,贺兰尧却半分没有停留,直接越过她朝着府里去了,像是根本就没看见她这个大活人。 苏怀柔唇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僵。 听说这十殿下平时不太喜欢与人接触,也不爱出自己寝宫的门,兴许,性格冷淡了些吧。 毕竟是皇子,苏怀柔也不好不打招呼,便只能在贺兰尧身后道:“十殿下,大姐此刻可能在休息,有些不方便见殿下,不如我先去看看她醒了没有,殿下先去大堂里坐坐?” 贺兰尧脚下步子一顿。 他与苏惊羽是有了婚约,但若是直接去她闺房,终究不妥。 他本人是觉得没什么,但是苏府这些人难保不会乱说什么闲话。 思及此,他淡淡道:“也好。” “你先带十殿下去大堂坐着,我去看大小姐。”苏怀柔朝着旁边的下人吩咐着,便走向了苏惊羽的院子。 她一路走到了苏惊羽的屋子前,伸手敲了敲门,“大姐姐,你醒着么?十殿下来了。”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绿萝微微一惊。 十殿下?来这儿? “大姐姐。”屋子外,苏怀柔还在叫着。 绿萝忙轻手轻脚地下了榻,挪到了柜子边上,伸手打开了柜子第二层上的一个夹板,按动了夹板内机关的按钮。 下一刻,床底下响起‘笃——’的声音。 持续时间不长,声音也不大,隔着门板,屋子外的苏怀柔听不见。 绿萝钻进了床底下的密道里。 她可不能让十殿下逮着。若是被逮到她是假的,难保不被逼问一番。 “大姐姐?你在不在?”屋子外的苏怀柔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听见回应,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人不在里面? 如此想着,她伸手,直接推开了门。 果然,屋子里空无一人。 “三小姐?”右侧传来一道女子声音,苏怀柔回过头,是海棠。 “大小姐呢?”苏怀柔问道,“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大小姐?不在屋子里?”海棠忙走到了门口,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屋子,嘀咕一声,“奇怪了,明明躺了一早上,刚才还在呢,什么时候离开的……” 苏怀柔闻言,淡淡道:“去告诉十殿下,就说大姐姐不在屋中。” …… “怎么就这么不巧,惊羽姐姐不在屋子里。”一行三人离开了苏府,乌啼嘀咕着,“看来咱们没挑对时间来。” “殿下,惊羽姐姐不在,咱们要回宫么?”月落望着贺兰尧道。 “先不回宫。”贺兰尧轻描淡写道,“之前让你们去查娶贺兰夕婉那叫花子的住处,你们找到了么?” “查到了,那叫花子就住在隔壁那条街的街尾,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屋里,那破屋子下雨天屋顶还漏雨。”乌啼啧啧道,“让那位身娇肉贵的二公主殿下住那种破地方,不知会嚎成什么样子呢。真是便宜了那个叫花子,听说他在城门口被陛下身边的死士抓住的时候,直接就拖进了一条巷子里给他套上了喜服,死士跟他说,他们是一个富豪老爷家的护卫,他们的小姐中邪了,连带着家里生意也赔本,算命的说要嫁个叫花子驱驱邪,那叫花子听了,还以为是做梦呢。” “天上掉馅饼的事,能不高兴么。”月落冷笑一声,“贺兰夕婉指不定现在心里头多恨呢,没准,正想着该报复谁。” “她不会有机会报复谁的。”乌啼眉头轻挑,“敢毒杀咱们殿下,找惊羽姐姐的麻烦,哪能让她嫁个叫花子就完事了?想的也太美了些,把她弄到宫外,就是为了在宫外弄死方便,反正宫里也不会有人再惦记她了,她死在外头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倒是比在宫里暗杀她来的好,死在宫里,倒霉的就是玄轶司了,查不出来的话,高阶人员都难免要受罚,惊羽姐姐也不例外。” “可我不明白,为何国师不直接说,杀了扫把星呢。”月落疑惑道,“用他的话说,扫把星威胁到了帝王星,打乱了北斗七星阵局,那么除了扫把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这脑子就是不会转弯。”乌啼轻哼一声,“谪仙殿那位,要体现出慈悲为怀,怎么能动不动杀生呢?将扫把星驱逐出宫,那就不是要她的命了,这么一来陛下也不心疼。要是说杀了她,陛下犹豫了怎么办?驱逐出宫,那就不需要犹豫了,起码人没死,出云国国师,素来不爱那种血腥之事,必要的时候,能不杀人就不杀人,当然,他不杀,咱们杀就是了。” 贺兰尧听着月落乌啼的交谈,轻描淡写道:“你们觉得,谪仙殿里那位,很慈悲么?” 他的声音虽平淡,月落乌啼却觉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心情似乎不好。 起码不如表面那么平淡。 月落乌啼对视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 惊羽姐姐和国师,关系似乎有点儿……好,他们殿下心里膈应得慌,这提起国师,八成是惹他不高兴了。 乌啼是个机灵的,忙道:“殿下,我觉着吧,那是假慈悲,做给众人看的,让人觉得这位国师心胸宽广,凡事留有余地,对待恶人也不赶尽杀绝,其实他心里指不定多阴暗呢,一定是个假正经的。” 贺兰尧唇角轻扬,“这话有理。” 月落乌啼忍着笑。 殿下不喜欢的人,一个劲儿贬低就对了。 一行三人很快便到了那叫花子的住处——街尾的破屋子外边。 这叫花子的住处不仅破烂,还脏乱不堪,屋子边上堆成的垃圾都快成了一座小山,显然是人们都将这当成了垃圾堆的。 经过的人都没几个。 贺兰尧嫌恶地蹙了蹙眉,在距离屋子一丈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不再挪动半步。 “这么破这么脏,真是连屋子都不想进了。”乌啼抽了抽唇角,目光向周围扫了扫,瞥见街边蹲着两名叫花子,从衣袖里摸出一锭银子,砸了过去。 银子砸在了二人跟前,那二人眼睛一亮,顺着银子丢来的方向看,便见乌啼朝他们招了招手。 二人忙奔了过去。 “站住!别靠我们太近!”不等两人走近,乌啼低斥一声,“就站在这儿,听着,把前面那堆脏东西帮我清扫干净了,动作要快,完事了,再赏你们几锭银子。” 二人闻言,立马双眼放光,奔着那垃圾堆便去了。 没过多久二人便将屋子周围清理干净了,乌啼丢了几锭银子打发了他们,这才朝贺兰尧道:“殿下,干净了,可以进去了。” 贺兰尧这才迈动了步子,朝着那木屋步步走去。 三人原本站得远,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走近了,这才听到屋子里传来‘呜呜——’类似于被堵住嘴,想叫又叫不出的声音。 想想也是,贺兰夕婉必定不会乖乖听话,押着她的人只能将她捆绑,封口,这才能制得住她。 “小姐,不用担心,嫁给我之后,你就驱邪了。”屋子里传出男子得意的声音,“算命的说你犯太岁,中邪了,只有我才能帮着你驱邪,你就乖乖从了我,你们家生意也就好了。” “呜呜——” “你想说话是不是?好,让你说,但你可别大喊大叫。” “相公。”屋子里忽然传出女子姑且称得上温和的声音,显然是封口的东西被男子取下了。 屋子外,乌啼差点儿没憋住笑。 她贺兰夕婉,竟有一日,愿意对着一个叫花子喊‘相公’? 不过能让她那般飞扬跋扈的人这么做,想必她是心中压抑着巨大的恶心感,能让她如此隐忍的原因,必定是因为仇恨。 当一个人的仇恨累积到一定程度,她为了报复,可以忍耐许多事情。 “相公,我已经接受现实了,我中了邪,想要驱邪,只能跟你好,但是,这样绑着我,我会很难受的。”贺兰夕婉的声音带上一丝恳求,“你总得解开我的绳子吧?我保证不会跑了的,我既然嫁了你,也嫁不了其他人了,只要你对我好,我将你带回家里,你入赘我家中,给你吃好的穿好的,如何?” “当真?”男子的语气中似有一丝激动。 “当真,我都嫁了你了,我还能怎样?除了你,也不会有其他人要我了,我只能对你好。但我不喜欢这么脏兮兮的你,我有钱,我带你去换身像样的衣服,别这么邋遢好么?” “好好好……依你,娘子,你真好。”男子的声音中带着喜悦。 屋子里忽然就没有了说话声,片刻之后,响起一声闷哼,而后是‘扑通’一声。 “真当我贺兰夕婉是那么好对付的。”贺兰夕婉望着地上气若游丝的人,瞥了一眼手中带血的发簪,蹲下身,再一次狠狠扎在男子的背部上,连扎几下,眼见着人断气了才罢休。 “下贱的东西,也配亲近我。”贺兰夕婉冷笑一声,将簪子丢到了一边,随后起身,走向屋外。 摆脱了这个叫花子,她便有时间,实施复仇计划了。 然而等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抬眼看见门外站着的三人,却让她吃了一大惊。 正中央那名男子,颜如舜华,美若玉雕,单薄瘦削,此刻,正用着他那双深若寒潭一般的凤眸望着她。 他眸中一派寂静,如一汪冰冷的湖水,他望着她,朝她轻轻勾唇。 那笑容不带一丝温暖,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可抑制地后退了一步。 “二皇姐,别来无恙。”对面人的声音轻柔好听极了,却让她觉得背后发寒。 他竟然能找到这里…… 贺兰尧踏进了木屋中。 月落乌啼随着他进入,顺手关上了房门。 “你们想干什么。”贺兰夕婉退后两步,望了一眼地上带血的发簪,忙蹲下身捡了起来,指着贺兰尧,“你要来报复我的对不对?贺兰尧,我已经落魄至此,被贬为庶人,再也不能威胁你什么了,你怎么就不放过我?!” 乌啼翻了一个白眼,“哟,贼喊捉贼,也不知是谁先害的谁,现在摆出这么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你不嫌恶心我都嫌恶心呢。” “闭嘴,我跟你主子说话,谁让你这奴才插嘴。”贺兰夕婉瞪了一眼乌啼,随后望向贺兰尧,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央求,“十弟,放过我吧,以前是我不对,如今我落到这个地步,只想好好活下去,你放过我吧,看在同是贺兰家的人,看在我到底算是你的姐姐的份上,放了我吧。” “放了你?”贺兰尧淡淡一笑,“放了你你去害我的惊羽可怎么办?我不得不担心啊,就你这心胸,狭隘的蚂蚁都钻不进去。” 贺兰夕婉听闻此话,倒是颇为惊讶。 她这十弟虽说不得父皇喜欢,但这相貌却标致的让人挑不出刺,父皇下旨将苏惊羽赐婚给他,怎么说都是他吃亏了些。 再不得宠,都不至于娶个丑女……苏惊羽那丑女心里指不定多得意,那种长相竟有福气嫁个皇子,而贺兰尧心中,想必对那丑女很是厌恶吧? 正常的男子谁不喜欢美人。 但她没有想到,贺兰尧竟会说——放了你你去害我的惊羽可怎么办? 他贺兰尧是哪根筋不对了,竟护着那个丑女? “十弟,那个苏惊羽有什么好的?只要你放了二姐,二姐多得是办法给你找最好的美人。”贺兰夕婉循循善诱,“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好,你要是肯帮二姐,二姐以后一定待你好,二姐还会想办法,让父皇能看重你。” “哦?”贺兰尧挑了挑眉,“可惜,我并不觉得二姐你有这本事,至于美人,这世上又有几个美人比得上我的惊羽?二姐你长得丑也就算了,眼还瞎。” 贺兰夕婉:“……” 她算是明白了,贺兰尧就是个脑子有病的。 干脆先不和他争,让他放过自己再说。 “十弟,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儿,咱们不提了,我发誓,我绝不会害苏惊羽,我也没本事再去害她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害任何人!”贺兰夕婉道,“你若放我,我往后一定好好做人,我可以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你和苏惊羽的眼前!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如果发誓管用的话,这世上,每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雷劈。”贺兰尧垂下了睫羽,“得了,我也不为难你,二皇姐,看在同是贺兰家人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在我的银丝曼陀罗下存活下来,我便放了你。” 贺兰夕婉不解,“银丝曼陀罗?” “二公主,说起这银丝曼陀罗,容我给你介绍介绍。”乌啼说着,咧嘴一笑,从腰间掏出了一物。那是一根约莫有六七寸长,还不及手指粗的银质——管子? 倒也不像管子,有一端是比较粗的,有着明显的弧度,看起来有点像一个花苞。 而下一刻,乌啼捏着那支管子,不知怎么的,一扭一旋,那花苞顿时就开放了起来,原本只有手指那么粗的花苞,一下子绽放的有手掌那么大,原来那花苞是个机关,可收可放,绽放之后,便是一朵具有五片花瓣的曼陀罗形状,尾端泛着冷光,微微向里勾勒,里头的花蕊也随着乌啼旋转管子的动作而旋转着,花蕊做的十分纤细,用的是纯银的丝线。 “银丝曼陀罗,好看么?”乌啼朝着贺兰夕婉笑道,“这个东西,有两个作用,一,装饰品,二——” 他顿了顿,缓缓吐字:“剖、心。” 贺兰夕婉瞪大了眼。 “这个花朵完全绽开的时候,正好能勾勒住整个心脏,连带着花蕊刺进心脏,稍稍用力一收,就能夹着整个心脏从胸腔里掏出来。”贺兰尧慢条斯理道,“你我是姐弟,我就不那么残忍了,只让这曼陀罗在你胸腔里,旋转三圈即可。” “不,不——”贺兰夕婉顿时手脚冰凉,花容失色。 原来,他贺兰尧就没想过要放过她! 思及此,她咬了咬唇,高高扬起手,拿着手中的簪子朝着贺兰尧刺去—— 跟他拼了! 然而,还不等她近贺兰尧的身,月落便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腕朝后一扭,押着她,面向乌啼。 贺兰夕婉望着那朵银质的曼陀罗渐渐逼近心房,低喝出声—— “贺兰尧!你这般狠绝毒辣,就不怕死了之后下地狱吗!” 这曼陀罗扎进来她就死定了,还谈什么旋转三圈,能活下来就放过她。 但凡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下地狱?那就下吧。”贺兰尧好脾气的笑了笑,“如我这般狠绝毒辣的人,下地狱未必就不能耍狠,就是不知道下了地狱后还能不能见着你,二皇姐,你早些下地狱早些投胎吧,顺便保佑我晚些下地狱,省得我们在阎罗地狱都能见面,你死了变成鬼都得让我虐待。” “贺兰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剩下的话语,被月落另一只手拿着破布堵上了。 “你从前怎么跋扈都与我无关,我也让你嘲讽过多回,压根懒得理你这样的跳梁小丑。”贺兰尧并未看那朵刺进她胸腔的曼陀罗,只把目光落在她脸上,望着她额上的细汗,白如厉鬼一样的脸色,只淡淡道,“但是你惹我的女神,就是不行。” 贺兰夕婉承受着心口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早已发不出声音,更加无力抵抗。 她真想快点儿死了算了。 一刀落下,都好过此刻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浑身上下的血液几乎都要凝结了。 真正意义上的撕心裂肺。 ------题外话------ 看还有没人说小十萌╭(╯^╰)╮~ 第109章 闭嘴,幼稚鬼 乌啼面无表情地旋转着手中的曼陀罗,衣裳混合着血肉早已一片模糊,浓重的血腥味散在空气中。<し 很快,贺兰夕婉便没有声息了,双眼瞪得如铜铃一样大,死不瞑目。 直到咽气的最后一刻,她双眸中依旧带着怨恨与不甘。 “太脆弱了。”乌啼缓缓抽出了曼陀罗,“我才旋了两圈不到,她就不行了。” 眼见贺兰夕婉停止了呼吸,月落便手一松,将贺兰夕婉的身子扔在了地上。 贺兰尧轻瞥了一眼贺兰夕婉的尸首,随后转过身,轻描淡写地扔下了两个字:“化了。” 月落闻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去了瓶塞,将瓶中的液体倒在了贺兰夕婉身上。余光瞥见地上那被贺兰夕婉捅死的叫花子,便转身,顺便倒了些在他的身上。 那瓶中的液体一接触到尸首,顿时发出一阵‘滋滋’焚烤般的声音。 化尸水,最终会将人化的连骨头都不剩。 “回宫吧。”贺兰尧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抬步,迈出屋子。 屋子中,只余阵阵血腥味混合着焦臭味…… 而就在他收拾贺兰夕婉的这期间,绿萝已经坐着马车进宫了。她一进宫便慌忙赶去了谪仙殿,气喘吁吁直奔主殿。 “绿萝,来了?”苏惊羽见她跑的急,有些好笑,“你这么急做什么?” “怕遇上十殿下。”绿萝喘息着,道,“我也十分意外,不知十殿下怎么就忽然来了苏府上,好在他没有直接进屋,我急忙遁着密道逃出来了,一出府便立马雇了马车赶来,他应该会在我后面。” “他去苏府做什么,难不成是看望我去的?”苏惊羽嘀咕一声,随后朝绿萝道,“好了,没让他发现了就好,你去休息吧,我出去应付他就是了。” …… 苏惊羽走出谪仙殿,便朝着永宁宫的方向去了。 贺兰尧竟然会特意去苏府探望她?是闷在宫里太闲了么?那厮扑了个空,也不知会不会心情不好,等会儿回来他要是问起来,她就说,自己在她去苏府前,便已经出发来宫里了。 幸好绿萝机灵跑得快,否则她可不觉得绿萝的伪装能够瞒得过贺兰尧,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夜宿谪仙殿的事,否则铁定要变脸。只能找个好的理由掩饰过去了。 反正那幼稚鬼,跟他说几句好话便行了。 而苏惊羽到了永宁宫后,便站在殿外等候,只等了片刻,便见一辆华丽的马车行驶过来了。 马车四角装饰着琳琅珠翠,布帘上金丝银线绣着五彩凤凰,那是太后的马车,拿给贺兰尧用的。 驾马车的月落远远地看见苏惊羽站在殿门外,有些讶异,驾车到了殿门外,勒马停车,“惊羽姐姐?” “大老远地便看见你了,你们上哪儿去了?”苏惊羽也佯装疑惑地问着。 “我们去苏府找你了。”月落道,“想不到你却在宫中。” “你们出宫是去苏府?”苏惊羽星眸眨了眨,随后笑道,“可真让我意外……那想必是我们擦身而过了,我也是才到宫中不久,你们都不等我来,就找我去了?” “忽然想起从未去探望过女神,便心血来潮的去了。”马车内响起贺兰尧的声音,下一刻,他掀开了布帘下了车。 在贺兰尧之后下车的,便是乌啼。 而乌啼跃到地面上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别在腰间的曼陀罗脱离了腰带,掉在了地上。 “这是个什么玩意?”苏惊羽看见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乌啼本想去捡,但被苏惊羽手快先捡去了,便只好站在原地。 同一时,苏惊羽望着手上的东西,面上呈现几分好奇之色。 有点像是花苞的一根——簪子吗?那这簪子未免粗了些。约莫六七寸长,一端较细,另一端像个花苞,打磨的十分光滑,触手冰凉,通身是浅浅的螺纹型设计,符合人的手型。 咦,这根东西似乎是两节套在一起的,好像可以拧得动? 苏惊羽试着拧了拧,这一拧,便使那扁圆的花苞一瞬绽放了开,绽放到手掌那么大,五片银质的花瓣相同的大小,在日光照耀之下似有银光流动,花中的花蕊也是银质丝线所制作,每一根都很纤细。 苏惊羽旋转着花朵下那银质的管子,不,应该称作‘花杆’,花苞便随着她转动花杆的动作一收一放。 “这么高级的玩意?”苏惊羽望着手上的东西,有些赞叹,“做工真细致,好看。” 说到这儿,她抬眸瞥了乌啼一眼,“乌啼,你身为男子,身上怎么挂着这么个玩意?是要送给哪个姑娘的?” “惊羽姐姐,这是殿下的。”乌啼嘿嘿笑道,“是殿下暂放在我这儿的。” “哦?”苏惊羽来了兴致,“哪儿买的?” “没得卖。”贺兰尧见苏惊羽来了兴趣,淡笑道,“这东西,是我找能工巧匠做的,目前,应该只有这一根吧,漂亮么?” “漂亮。”苏惊羽笑道。 “女神若是喜欢,送你就是了。”贺兰尧唇角噙着笑意,缓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拿过她手上的‘曼陀罗’,而后扬起手,插在了她的乌发上。 “咦?难道这玩意还真的是个簪子么?”苏惊羽摸了摸被贺兰尧戴在她头顶上的‘花’,“这花是蛮漂亮的,设计的也十分巧妙,就是有点儿扎手。” 那几片银质打造的花瓣,尾端都微微往里勾勒,触感有些尖利,有些刺人。 月落乌啼望着苏惊羽头顶上的花儿,抽了抽唇角。那些花瓣就是用来刺进人心窝里的,能不扎手么? 更扎手的是花苞里的花蕊,不过好在比花瓣短了许多,平时不担心被扎到。 那是扎进人体内用来搅动血肉的,只要不拿来对付人,光是看的话,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惊羽姐姐要是知道这东西的作用,不知还会不会戴在头顶上…… 而苏惊羽此刻自然是不知道这花的作用,抬手到了头顶上,将它拿了下来。 “怎么,不喜欢么?”贺兰尧眼见她拿下来了,问道。 “喜欢,不过,现在不是戴首饰的时候。”苏惊羽笑了笑,“穿着玄轶司的制服,不宜佩戴首饰,你看我这发式多简单?戴着这么一朵银花显得太扎眼了。好看的首饰自然要搭好看的衣服,等我什么时候穿上罗裙了,再戴这个。” 说着,她将手中的‘发簪’拧回了花苞的状态,别在了腰间,“既然是男神送的,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自然不需要和我客气。”贺兰尧冲她温柔一笑,“什么时候想戴都好,必要的时候,你还能拿来防身。” “防身?”苏惊羽回想起那些扎手的花瓣,顿觉得有理,“也是,这东西像花苞的时候,看起来似乎不带任何攻击性,可要是拧开了,那些扎人的花瓣都可以拿来捅人用了,还能出其不意,这簪子,不仅好看还可防身,一物两用,不错不错。” 说到这儿,她脑海中忽然划过了一个念头,下一刻便星眸微眯,望着贺兰尧道:“我说,这玩意该不会就是个暗器吧?当簪子只是它的第二个用处?” 贺兰尧闻言,挑唇一笑,“为何这么想?” “若只是发簪,没有必要做这么精密的设计,这花瓣还扎手,用来偷袭可真是好用,所以,作为暗器才是它主要的作用,簪子的外形只是拿来蒙蔽人的眼球,作为发簪,粗了些,长了些。”苏惊羽笑道,“还说不是暗器?” “这都让你发现了。”贺兰尧面上划过一丝笑意,“不错,就是如你想的这样,送你,你可开心?” “开心开心,开心极了。”苏惊羽垂眸望了一眼腰间的花苞式发簪,“好看又好用,多谢男神的礼物了。” “那么女神有没有回礼呢?”贺兰尧眉梢轻挑。 苏惊羽:“……” 这厮送人东西还要回礼的? 她何曾想过他会忽然送她礼物,哪有准备什么回礼。 “这个……我也没料到你会送我东西,自然也就没有准备。不如你再给我几天时间如何?”苏惊羽端出一个笑容,“过几日,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其实,不需要你费心再为我准备礼物。”贺兰尧忽然伸手揽过她,将她揽到了自己身前,微微俯下头,抵上她的额头,轻声开口,“亲我一下?” 苏惊羽眉头一跳,忙将视线挪开,看了看四周。 月落乌啼早就不在身侧了,那两个家伙,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跑开的。 “放心,周围没人。”贺兰尧低声道,“不怕人看见,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苏惊羽:“……” 既然没人,那就……亲了吧。 如此想着,她仰头,踮起脚在贺兰尧脸颊上迅速啄了一下。 贺兰尧抬手摸了摸脸,眉眼间划过一丝惆怅,“你也太吝啬了,我送你那么珍贵精美的礼物,你竟然只亲了一下脸就算回礼了。” 苏惊羽额上青筋跳了一跳。 刚才是谁说不需要回礼的?! 这个家伙真的是…… 咬了咬唇,苏惊羽伸手揽上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正准备撤开,贺兰尧抬手扣上了她的后脖颈,将唇又压了回去。 然而苏惊羽的面具实在是太凉了,贺兰尧便只是吻了吻便将她放开了。 “这面具真讨厌。”他望着苏惊羽那小半块面具,淡淡道,“以后在我寝宫不要戴。” “习惯了。”苏惊羽摸了摸面具,忽然觉得脸上戴着这么个东西倒也不错。 防止这幼稚鬼吃豆腐。 不过……也许是习惯了,现在让他吃豆腐倒是一点都不排斥。而且这厮论美貌不知甩了她几条街,她理论上是不吃亏的。 “好了殿下,你大老远跑出去一趟捞了个空,想必是饿了吧?”苏惊羽扯着他往殿里走,“我给你做些吃的去,要吃什么?” “我要吃饺子。” “又是饺子?那咱们得现包了。” “我帮着你一起包,叫上月落乌啼。” “你们三帮忙?得了吧,你们还是坐着就好。” 这几个家伙做饭不好吃也就罢了,连饺子也包不好,菜也切不好,鸡蛋也打不好…… 关于做饭的事,还真是不需要他们帮忙。 …… 饺子馅很快便剁好了。 然而尽管苏惊羽不需要贺兰尧的帮忙,贺兰尧还是上手了。 与苏惊羽坐在桌边,贺兰尧一只手拿着面皮,另一只手用汤匙挖着饺子馅,一边看着苏惊羽包饺子的动作。 一连看她包了好几个,他才将饺子馅舀到了面皮里,学着苏惊羽的样子捏着面皮的边缘,直到不留一丝缝隙。 苏惊羽本以为他只会吃,而等他真的将一只饺子捏好放在盘里时,苏惊羽却大感意外。 “你……会包?”苏惊羽望着贺兰尧包的那只饺子,不得不说……还是挺像样的。 “本来不会的。”贺兰尧慢条斯理道,“看见你包,认真学几下便会了。我可不像月落乌啼那两头猪,关于做饭他们怎么学都学不好。但凡是我想要认真学的东西,很快便能学会了,我素来心灵手巧的。” 苏惊羽:“……” 心灵手巧…… “原来殿下你学东西如此快。”苏惊羽面上绽开一抹笑意,“那么我便教你怎么做饭,如此一来,以后即使我不来,你也不会挨饿……” “拒绝。”贺兰尧回答的十分干脆,语气悠悠,“月落乌啼做饭难吃,我若是跟你学会了做饭,难道要我做饭给他们吃?不,我贺兰尧从不伺候别人。好了,我已经学会了,女神,剩下的交给你包了。” 苏惊羽眉头剧烈一跳,随后冷哼一声,“对,你十殿下了不起,身娇肉贵的,只能别人伺候你。” 面对苏惊羽明显有些嘲讽意味的话语,贺兰尧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没错。” 苏惊羽白他一眼,“那你跟我学包饺子干什么?!” 学都学了,还不自己动手?还非要让别人伺候? 简直……欠抽。 “女神,我只是想通过包饺子这件事告诉你,其实很多事情,不是我不会做,而是我不想做。”贺兰尧对着苏惊羽柔柔一笑,“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学习天赋极高,所以,我不是只会吃,也不是懒,我只是有些娇弱而已,你必须原谅我,不能要求我什么都会,我把做饭的机会让给你,也是为了体现你在这一方面的优秀,否则,你若是什么都比不上我,旁人会笑话你的。” 苏惊羽很想一块面皮糊到他脸上。 “女神别生气。”贺兰尧见苏惊羽脸色有些黑沉,忙道,“虽然在你面前这么炫耀我的能力有点不对,但我们是要生活在一起的人,所以,我的所有优点,你必须都要看见。” “那缺点呢?”苏惊羽冷笑,“殿下何不也说说你的不足之处?让我也了解了解?” “不足之处?”贺兰尧怔了怔,随后低头思索了片刻,才抬眸道,“暂时没有发现,以后慢慢挖掘吧。” 苏惊羽嗤笑一声,“那让我来告诉你吧,幼稚,是你最大的不足之处。” 贺兰尧:“……” 苏惊羽见他不语,吐出那个她喊过无数遍的称呼。 “幼稚鬼。” “不要总逮着这一点来说我。”贺兰尧眼皮轻抬,“你好歹换个……” “闭嘴,幼稚鬼。” “你不能……” “我不想再和一个幼稚鬼斗嘴,殿下,你要是还想吃饺子,请不要再说话,否则,你到天黑都吃不到。” 贺兰尧:“……” 事实证明,千万不能在吃饭的时间惹恼苏惊羽。 否则后果就是—— 贺兰尧望着面前一整碗被煮烂了的饺子,皮馅分离,混合着汤,压根就没一个完整了的。 他望着汤面上漂浮的面皮,拿筷子一夹,面皮直接分成两半,落回了碗里。 夹都夹不起来的……一碗煮烂了的饺子。 于是他只能拿汤匙捞了,而吃进口中的东西……味道也不怎么好。 和想象中汁多馅厚的饱满饺子一比,难吃了许多。 贺兰尧抬眸望着正对面面无表情喝汤的苏惊羽,叹息一声,“你花费了大半个时辰包,就煮出了一锅这样的?” “火候大了,时间久了,一不小心就这样了。”苏惊羽轻描淡写道,“殿下若是不想吃,也可以不吃,但我已经累了,没有心思再做其他的饭了。” 这厮对着她一阵的瞎得瑟说着欠揍的话,完了还想能有好吃的给他?呵呵,她虽然不可能真的揍他,但是整整他总是可以的。 哪怕花了大半个时辰包的饺子故意煮烂,只要能让她出出气也是值得的。 贺兰尧一顿饺子吃的闷闷不乐,几乎可以说只是在喝汤。 “殿下吃好了么?吃好了我便要走了。”苏惊羽悠悠道,“晚饭可能就不能给你做了。” “为何?”一听晚饭也没着落,贺兰尧顿时蹙眉,“又有什么要紧事。” 苏惊羽很早便发现,贺兰尧有很明显的两大爱好——吃,玩。 没东西吃他会不高兴,破坏他玩的兴致他也会不高兴。 幼稚鬼就是幼稚鬼。 “去看望一位老朋友。”苏惊羽露出一个浅笑,“今日可是她的大喜之日呢。” 她总是想看看贺兰夕婉的结局的。 但苏惊羽没料到,贺兰尧一听她的话,便低笑一声,“这个啊,恐怕你是看不到的了,还是不用出宫了,晚饭记得给我做。” “此话何解?”苏惊羽直觉贺兰尧的话不对劲,“为何我会看不到?” “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你还怎么看?”贺兰尧轻挑眉梢,“当然,你若是想看她的骨灰,兴许还是能看到的。” “你说她……死了?”苏惊羽微微一惊,“如何死的?” “我弄死的。”贺兰尧低下头,抿了一口汤,淡淡道,“不死留着作甚,难不成等她寻仇?女神,你晓得么?仇恨是可以支撑起一个人的信念的,哪怕这个人很微不足道,也不要给她任何的机会,哪怕机会很渺茫。以后你若是得罪一个人,让人家对你起了杀心,千万不要留下那人的性命,当然,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帮着你解决的。” “我没有想过要留下她的命,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先我一步。”苏惊羽回过神后,道,“既然这样,那我倒是省的出宫了。” 对于贺兰尧会杀了贺兰夕婉这一事,她并不感到惊讶。 虽说贺兰尧对自己好,但她从未忘记过,他阴暗狠毒的本性,对待敌人,他可以毫不手软,赶尽杀绝。 他与贺兰夕婉之间那一点可笑的血缘关系,相当于没有。 “女神,不用太感动的。”贺兰尧低头喝着汤,悠悠道,“只要下回不要再将饺子煮烂了就好。” 苏惊羽:“……” 与贺兰尧吃了一顿并不算好吃的午饭后,苏惊羽便离开了永宁宫。 这个时间,正好可以做一件事了。 贺兰夕婉两个时辰前被驱逐出宫了,那么皇帝的病,自然就该好了才对。 苏惊羽快步前往枕霞宫。 到了宁若水的寝殿时,宁若水正躺在床榻上休息。 不过她并未睡着,眼见苏惊羽来了,她转过头望着苏惊羽,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的身子虽然虚弱,然而她的心情显然很好。 “这一回,可真让你吃了苦了。”苏惊羽到了床榻边坐下,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瓶交给宁若水,“这里面的药丸,每晚服用一次,直到全吃完为止,不会落下任何病根的。” 宁若水接过了苏惊羽递来的瓶子,“你这一计,可真是妙,让贺兰夕婉毫无翻身的机会。” “要的就是她不能翻身。哦,对了。”苏惊羽说着,从身上拿出另一个白色小瓶,交给宁若水,“这里面,是真正的能够抑制陛下恶疾的药物,你要想办法让他吃下去,悄无声息地吃下去。可以下在食物里,你若是也吃了食物,无妨,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好。”宁若水接过了那个瓶子,拢在手心里,“放心吧。” 苏惊羽见她问都不问,不由笑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么?”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吩咐我的事,我照办就是了。”宁若水无谓道,“很多事情,不该刨根究底,就不要去探寻,这宫中,很多人都是死于话多,或者死于好奇。” “要是宫中人人都有你这想法,必定可以少死很多人。”苏惊羽笑道,“若水啊,其实你挺懂得生存的,你就不应该是个小宫女,不仅浪费美貌,还浪费智慧,现在想想,我当初也是运气好,选了你这么个帮手,要是换了其他人,能不能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应该说是我幸运才对。”宁若水轻咳一声,而后道,“抓住飞上枝头的机会,我就决不能松手,也绝不能再跌落,在我看来你是个神秘的人,但我不想探索你的秘密,所以有些事情,你吩咐我就行了,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想问,只要对我没坏处,我便不会去探究。” 苏惊羽笑道:“好。” 瞧给她机灵的。 她有一句话说的极对——很多人死于话多,死于好奇。 至理名言呐。 而就在这时候,忽有宫女急急忙忙地奔进殿里,朝宁若水道:“娘娘,陛下正往这儿来了!” “陛下来了?”宁若水怔了怔,随后望向了手中的白色小瓶。 想不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苏惊羽闻言,趁着那宫女低头,忙从宁若水手中拿过了小瓶,越过了那宫女走向桌边。 宁若水从榻上起了身,起到一半身子一软又倒了回去,便朝那宫女伸手,“过来扶本宫一把。” 苏惊羽趁这个机会,将瓶子中的药粉倒进桌子中央的茶壶里,荡了荡茶壶,而后收起瓶子,回到了床榻边。 “娘娘,您能下的了榻么?”那宫女扶着宁若水,有些担忧,“奴婢看您好像没什么力气。” “那也得下,陛下来了,怎能不迎……” 她话音还未落下,寝殿外便响起了宫人们参拜的声音—— “参见陛下。” 宁若水眼见皇帝踏进了寝殿之内,她的双脚正落在地上,便站起了身,“臣妾参见……” 还未站直,便觉得脚下一软,顿时朝前一跌。 苏惊羽眼明手快地一把接住,这才没让宁若水跌倒。然而不等她将宁若水扶起,便有一双手探过来,扶上宁若水的双臂。 苏惊羽见此便松开了手,“臣女参见陛下。” “你呀,没力气就不要下榻行礼了,你看看,差点摔着。”皇帝将宁若水扶回了榻上,而后朝着苏惊羽等人道,“起身吧。” “谢陛下。”苏惊羽起了身,垂首道,“陛下的头疼之症,如何了?” “方才还疼着,这会儿又不疼了,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抑制了。”皇帝说着,望了一眼苏惊羽,“朕听说,你昨夜得了风寒?” “是,不过中午的时候便好了很多,臣女便进宫来了,来探望丽嫔娘娘。”苏惊羽说着,莞尔一笑,“臣女和娘娘叙话完了,臣女先行告退了。” 皇帝点了点头,“去吧。” 苏惊羽转身离开,那进来通报的宫女也十分有眼力劲地跟着离开了。 寝殿之内,便只剩两人。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傻?朕的病自然有国师来治,你怎么就去试药了呢?太医都说那些药材有毒,药量控制不好可会丢命,太医说你如今必须好好调养,否则要落下病根的。”皇帝将宁若水的手拢在了掌心,“以后这样的蠢事可别再干了,朕生病,还有国师和太医院呢。” “臣妾是笨,什么忙都帮不上,臣妾知道国师会有办法的,但是在这之前,陛下还是会受苦,臣妾想着,能用药物暂时压一压,缓解陛下的痛苦也好,可那些药材分量怎么控制,太医院还未研究出来,臣妾想着,是不是试了药,就能知道分量怎么控制了。”宁若水的声音细若蚊蝇,“小时候算命的说臣妾命大,臣妾也就没想那么多,不过事实验证了,臣妾还真是命大。” “你呀,怎么如此天真,别信街头那些算命的,多的是胡说八道,你知道你这回险些就搭上性命了么,下回这种性命攸关的事,你可别再犯糊涂了。”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个月,就好好休息,皇后那儿不用去请安,等身子养好了再去。听朕的,一定要好好休养。” 宁若水低眉,柔声道:“臣妾知道了……” 话音未落,她便又轻咳了几声。 “身子虚的时候要多喝些水,你看你,唇都干了。”皇帝说着,起身到了桌边,倒上了一杯热水,回到了床榻边,将杯子递给了宁若水。 “谢陛下。”宁若水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而后抬眸望着面前的人,轻笑一声,“陛下,您的唇也有些干呢,来,也喝一口嘛。” 宁若水虽神色苍白,笑起时却依旧掩饰不住眉眼间天然的风情,此刻望着他,水眸中似一汪碧湖,带着几分俏皮,将杯子抵到了他的唇边,朝他灿烂地笑着。 皇帝见此,不禁有些心神一荡,张口将她喂过来的水喝了下去。 宁若水笑着将杯子搁到了一边,忽然间头又晃了晃,她抬手便扶住额头。 “怎么了?不舒服?”皇帝见她似是头晕,忙扶着她躺下,“不舒服就休息吧,别起身。” 宁若水躺了下来,柔声道:“臣妾一休息,陛下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皇帝闻言,淡淡一笑,“朕不那么快走,等你睡了再走可好?” 宁若水闻言,莞尔一笑,“好。” …… 玄轶司操练场。 “惊羽,你的计划成功了。”与苏惊羽站在大榕树底下,霍钧的面上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我与小薇,终于得以安宁了。” “是呢。”苏惊羽笑道,“不知何时能喝到霍大人的喜酒?” “这个月二十五。”霍钧笑道,“你可得来。” “当然,厚礼少不了的。” “看你说的,能将贺兰夕婉驱逐出我与小薇的视线,便是最大的礼物了,不会有其他人比你的这个礼还大。”霍钧说到这儿,笑容一敛,“不过惊羽,有件事我还是很想问……为何让我劝贺兰夕婉去照顾陛下?这其中有什么奥秘你能否跟我说说?为何国师又会说她是扫把星转世?” “她是真的扫把星转世啊。”苏惊羽长叹一声,“其实,咱们做的这些事情,是在国师允许范围内的,整个计划国师了解的一清二楚,可以说,国师才是咱们最大的助力,起初,我只是想自己制定一个计划扳倒贺兰夕婉,却没有料到,国师将我叫到了谪仙殿,让我帮他实行一个计划,正好也是针对贺兰夕婉的计划。” 霍钧闻言,神色惊讶,“竟是这样?” “不然呢?你认为国师会帮着咱们扯谎不成?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请得动他。你知道为何我一定要你去劝贺兰夕婉照顾陛下么?因为这么一来,她才能有机会接触陛下,想去求他原谅,而她是天生扫把星,与帝王星犯冲,她的接近,会导致陛下病情加重,陛下犯病那几日,正好是帝王星偏移的日子,扫把星光芒太胜,对帝王星产生威胁。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你那么做,你这一步可谓十分关键。” “我明白了。”霍钧沉吟片刻,道,“贺兰夕婉的接近,会导致陛下身体不适,而其他人却不会,如此一来,只要国师解释一番,陛下必定就有所领悟,才会相信国师所言,否则,依他曾对贺兰夕婉的纵容疼爱,没准他会不舍得处罚她,只有让他明白,贺兰夕婉会威胁到他,他才不会犹豫,由此,可以将贺兰夕婉驱逐出宫。” “不错,就是如此。”苏惊羽点头,“国师就是担心陛下心太软,才想让陛下看清现实,要说服陛下,自然需要有真凭实据,而他也确实拿出证据了,贺兰夕婉这人,当真是接触不得,真是谁和她接触谁倒霉,你看看,她娘倒霉了,她的贴身宫女倒霉了,我倒霉了,丽嫔娘娘倒霉了,陛下倒霉了,你说她是不是扫把星,说她扫把星,哪里冤枉她了?” “还真是扫把星。”霍钧嗤笑一声,“好在终于扫出宫了。” “就是嘛。”苏惊羽冷哼一声,“总算眼不见为净。”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苏惊羽一个不经意地抬眼,便看见不远处一名小宫女四处张望,那小宫女她不陌生,是宁若水身边的贴身宫女。 这宫女来玄轶司的操练场,那么只可能是来找她的吧? 而那宫女也在一个转眼间看见了她,立即便朝她走了过来。 “苏大人。”那宫女到了她跟前,福了福身道,“丽妃娘娘让我来告诉苏大人一声,就说您让她帮忙的事,她已经办好了。” 苏惊羽闻言,莞尔一笑。 宁若水托这个宫女来传话的意思是,抑制头疼的药已经让皇帝服用下去了。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们娘娘。”苏惊羽朝宫女说着,忽然笑意一敛,“诶,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丽……妃?” “是的苏大人,您没听错。”那宫女朝苏惊羽笑着,面上洋溢着喜悦之色,“我们娘娘不是丽嫔了,而是丽妃了,陛下才下的旨,赏赐了好多东西呢。” “哎呀,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苏惊羽笑道,“替我转达你们丽妃娘娘,恭喜了。” “奴婢一定转达,苏大人,告辞。” “丽妃娘娘?”苏惊羽身后,霍钧笑了笑,“这位娘娘本事还不小。” 苏惊羽笑而不语。 关于欧阳淳和宁若水合谋陷害贺兰夕婉的计划,霍钧自然不可能知道。 霍钧知道的原本就十分有限,好在这个家伙从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也从不爱关注后宫中女人们的那些斗争,一心只放在沈惜薇和玄轶司身上,故而,没有去深究她那些个计划。 而关于贺兰夕婉下嫁叫花子的事,也只有贺兰皇室内的人知道,毕竟这种事实在太不光彩,不好泄露出去。 “对了霍大人,我得跟你提个醒。”苏惊羽偏过头望着霍钧,道,“我这几日观察了一下,玄轶司密探长里,有那么几个,实在不够格做密探长,训练还常犯懒,也不知当初是怎么当的密探长,你真该关注一下,有些该撤的,趁早撤了,换上更够资格的人去做。” “惊羽是想推荐苏折菊?”霍钧稍稍一想便领会了她的话,淡淡一笑,“有道理,苏折菊这样的人才不能被埋没在众多五等密探中,那些密探长里,有几个着实不够资格,这两日,我会让苏折菊顶替一个人的职位,其他几个,再观察观察,要是还没有觉悟,不积极练武,就全撤了。要说有些密探长是严主司任命的,他那人,近两年真是愈来愈散漫了,整日只知道奉承巴结东宫那边,正经事不干,呵。” 苏惊羽挑眉,不语。 严昊影,严皓轩那个弟弟,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物。 和霍钧并立为玄轶司主司,还真是为难霍钧了,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谁看不出来霍主司比那严主司尽职得多。 好好的差事不干,去做太子党羽,涉入党争,真是闲的。 还有那个欧阳淳。 玄轶司中,真是有不少的太子党羽。 天色将暗的时候,苏惊羽正准备去永宁宫给贺兰尧做晚饭,途经荷花池畔时,却见宁若水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外罩一件雪白的披风。她身后还站着两名宫女。 苏惊羽见此,走上了前,“丽妃娘娘身子好些了么?坐在这湖边吹冷风。” “整日躺着也难受,出来走动走动。”宁若水说着,朝身后的宫女道,“我与苏大人说些话,你们先退下,等会儿我让苏大人陪我回宫就是了。” 两名宫女离开之后,苏惊羽笑着道:“升了妃位,开心么?” “自然是开心的。”宁若水笑道,“吃了点苦,拿了这么大一个赏,赚了。” “但是在别人看来,你可是差点就豁出命了。”苏惊羽说着,目光瞥向不远处的一株梨树后,“别躲着了,看见你的衣角了,出来吧。” “谁?”宁若水并未发现有人,听苏惊羽这么一说,这才偏过头,望向梨树后。 梨树后,走出一道蔚蓝色的身影。 “欧阳大人,我必须得跟你说说了,你要是为了丽妃娘娘好,以后就少出现在她面前。”苏惊羽望着缓缓走来的男子,淡淡道,“虽说在药园子里,扳倒了贺兰夕婉,但是,你最好不要再与丽妃有接触,省的旁人看见了误会,毕竟,你们曾被贺兰夕婉‘诬陷’过,这能不接触,最好不接触。” “不劳苏大人提醒。”欧阳淳望着苏惊羽冷笑,“苏大人,你好计谋,好心机,利用我铲除了二公主,将我拖下了水,你这心中感觉如何?”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对你我能有什么感觉,你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苏惊羽轻描淡写道,“你以为咱们丽妃娘娘是那么好接近的?你奉太子的命令来勾搭她,明着深情,实则假仁假义逢场作戏,被我们利用,一个词形容你,活该。” “我真是被你们耍的团团转!”欧阳淳面色一沉,“你们早知我的目的,还将计就计,若水,可笑我竟然还为你担心,而你呢?对我就毫无感情?只是利用?” “你小点声,作死啊你。”宁若水站起身,望着他,“你我之间本就是虚情假意,我若当真,岂不是傻?” “所以你们二人就利用完我将我一脚踢开?你也不准备以后再和我来往了?” “棋子用完就丢,很奇怪么?”苏惊羽起身,迈到了宁若水身前,笑对欧阳淳,“你不甘心被一脚踢开是不是?那好……我多给你几脚!” 话落,苏惊羽抬腿便蹬了上去—— 欧阳淳没有料到苏惊羽忽然发难,忙一个侧身避了开,而苏惊羽却不依不饶,又是一腿扫了过去,欧阳淳不得不反击。 “苏惊羽,别逼我打女人!” “你打啊!”苏惊羽笑道,“别把我当女人,你打,我保证不哭。” 欧阳淳听得咬牙切齿,眼见苏惊羽步步紧逼,也抬腿一脚飞了回去。 别当她是女人?这可是她说的!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他出脚的那一瞬,衣领子忽然一紧,背后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住,有一丝凉风灌入。 他的身形顿时动弹不得,无法再迈出一步。 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人?他竟没有发觉。 而还不等他转过身,他便忽觉后脖颈一疼,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进肌肤,让他顿时全身疲软,丹田中的内力都提不上来了。 这偷袭真是猝不及防! “敢打我女神?”耳畔响起一道低柔轻缓的声音,“刚才出的是哪只脚?自己说,不说,就两只脚都废了。” 而欧阳淳压根也没机会说了,只因脑子一片混沌,还来不及开口说一个字,便两眼一翻,晕了。 他这一晕,顿时朝后仰,身后的贺兰尧眼见他朝着自己怀中压来,顿时嫌恶地松开手,忙不迭闪了开,没让他的衣裳碰触到自己的一根头发丝。 欧阳淳的身影轰然倒地。 宁若水望着那一幕,有些没回过神。 苏惊羽同样很意外,望着忽然出现的贺兰尧,“你怎的来了?” 这家伙,真是神出鬼没。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知道么?”贺兰尧抬眸望她,潋滟的凤目中隐隐有一丝控诉,“我好饿。” 第110章 给我打,别手软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一时语塞。 眼下这时辰……嗯,确实是到饭点了。 所以他是觉得没东西吃,这才等不下去了出来主动找她? 苏惊羽想到这儿,朝着贺兰尧展露一个浅笑,“我正准备过去呢,只不过,中途遇上了点儿事。” “是因为这个杂碎么?”贺兰尧瞥了一眼旁边的欧阳淳。 苏惊羽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点头了,贺兰尧极有可能会将欧阳淳踹进河里去。 耽误他吃饭,在他看来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儿。 而此时,站在苏惊羽身侧的宁若水察觉到了贺兰尧对于欧阳淳的敌意,忙朝着苏惊羽道:“眼下,欧阳淳还杀不得,这里,可不是杀人的地方……” 苏惊羽原本也没有想要欧阳淳的命,在她看来,这家伙虽是太子派遣来勾搭宁若水的,但最后反而是他自己栽了跟头,宁若水对他无情,他却似是有情。 一场诱惑和反诱惑之间的较量,欧阳淳败给了宁若水,又被她们二人利用……也算是个可怜的人了。 “殿下,没事了,咱们回去吃饭吧。”苏惊羽走到贺兰尧身前,笑道,“此人,不过是我刚利用完的棋子,他这心里不甘心,跑来大呼小叫的,让我教训了一顿,他可没讨着半分好处,咱们且不管他了吧。” “棋子?”贺兰尧轻挑眉梢,随后莞尔一笑,“那么他还有用么?没用就处理了吧,没用的棋子,就是弃子。” 苏惊羽自然明白贺兰尧口中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为了防止他忽然心血来潮又要宰人,苏惊羽轻咳了一声,随后低声道:“不管他,其实他呀,原本是丽妃的仰慕者,方才跑来要死要活地求爱,结果让人家拒绝了,还被贬低了一番,你说,是不是怪可悲的?” 贺兰尧听闻此话,眸中划过一丝轻嘲,“真是愚蠢,竟然爱上有夫之妇。” 苏惊羽闻言,有些不解,“爱上有夫之妇很奇怪么?” “怎么不奇怪了。”贺兰尧轻描淡写道,“乌啼说过,别人用过的女人,那就不纯洁了。” 苏惊羽翻了一个白眼,“呵呵,别人用过的女人就没有权利再寻找真爱了么?那你们男人呢?睡过一个女人后,是不是也不应该再有资格拥抱其他的女人?凭什么女子嫁过一个男子之后,就要被你们定义为不纯洁?凭什么你们男人一生可以睡无数的女人?” “我,我没有睡过……”贺兰尧蹙了蹙眉,似乎不知该如何表达,沉吟片刻之后,才道,“我的意思你没明白,我想表达的是……” 说到这儿顿了一顿,依旧没能解释出来。 这世间的男女关系怎么就那么乱七八糟的?!分析起来简直是一塌糊涂。 苏惊羽见贺兰尧一副明显懵了的模样,心下忽然有些明白了。 这个家伙,有洁癖。 “我的殿下,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你的意思了。”苏惊羽双手环胸,云淡风轻道,“你想表达的是,你贺兰尧中意的人,必须要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干干净净的?对么?” “正如女神所言。”贺兰尧望着苏惊羽,唇角轻扬,“因为我自己就是如此,我当然有资格要求,我中意的女子也必须如此。” “嗯,你有资格。”苏惊羽点了点头,“那万一你以后又看上别人了,而你本人已经不那么干净了,人家姑娘还是干干净净的,是不是也可以嫌弃你?”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儿。”贺兰尧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苏惊羽,眉眼间显然很是不悦,“只有我认定的人,才够资格碰我,当然,我此生也只会认定一个人,认定了,就不会再改变了,我说过,我贺兰尧的感情何其珍贵,故而,你所假设的,全是废话。” “那万一你认定的人背叛了你呢?那你该怎么办?要不要再重新寻找一个贴心人?”苏惊羽望着他,淡笑。 贺兰尧静静凝视苏惊羽,“你会背叛我么?” “我只是做一个假设,我说的是万一。”苏惊羽道,“回答我的问题,好么?” “她若背叛,死。”贺兰尧的语气极淡,声线几乎没有起伏,“她若背叛,我一定会亲手挖出她的心脏,祭奠我的感情。” 苏惊羽听闻此话,怔了怔,随后淡淡一笑,“那好,换一个假设,她若是没背叛,但是死得早,怎么办?你总不能一人孤零零地过日子?” 贺兰尧低笑一声,“那就要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我再看看这世上还有什么好玩的,有什么能留恋的,等到我对尘世不再有所留恋时……” 苏惊羽听着这话倏然觉得心头一紧,忙打断,“慢着!万一她死了,给你留了个孩子,还不许你死,你怎么办?” “你的问题怎么如此多。”贺兰尧难得眉头抽了一下,“这些问题有何意义么?你是想说你心里有别人了?还是想说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会早死?” “我只是想借这些问题推翻你的理论而已。”苏惊羽轻描淡写道,“这尘世间,男女总是不平等,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需要从一而终,这原本就是对女人的不公平,在进行一段感情的时候,能一心一意才是最好的,当然,如果说这段感情有裂缝,变质了,有哪一天,双方都不想再维持了,男方或者女方和平分手,想再找意中人,这也是可以的,所以,你不能鄙夷有夫之妇,懂么?” 贺兰尧闻言,凤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女神,你说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我是说正经的。”苏惊羽白了他一眼,“也许大多数男子会觉得我的言论古怪,毕竟,这是个男子为尊的世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父皇有很多女人,所以他的女人们,也可以在背地里找其他的男人?”贺兰尧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 “那就要看她们对你父皇是否真爱了,后宫中,也有不少女子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她们也许并不稀罕你父皇,也许她们在入宫前也有意中人,却被家族逼着入宫,这样的女子,不可悲么?”苏惊羽说着,悠悠叹息一声,“男神啊,我希望,你是可以理解我的想法的,也许我的想法在其他男子眼中,很可笑。” “不,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贺兰尧低笑一声,抬手揉了揉苏惊羽的发丝,“你该给我做饭了。” 苏惊羽:“……” “我不想听那些杂乱的男女关系,与我无关。”贺兰尧柔声道,“我只知道,我只要有你便好了,现在是如此,以后也是如此,你要是背叛我,我杀了你,当然我也不会再找其他女子,因为如果连你都不值得信任了,那么我想,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女子,无论我与你最终如何,我只有这么一份感情,给了就是给了。” “幼稚鬼,你现在把话说得这么绝,以后要是反悔了,岂不自己打脸?你经历过一次情殇你就不敢相信女人了?你这么一棍子打死一船人,你三观不正啊,你这思想……恕我不敢赞同。”苏惊羽抽了抽唇角。 虽说贺兰尧的三观有些不正,但,他的话,真的——很让人动心。 “所以女神你要珍惜我。”贺兰尧悠悠道,“如果有一天你让我失望了,我就……” “你就怎么了?杀了我?” “只杀了你怎么能够解恨。”贺兰尧的语调温柔地能滴出水,“我要解恨,只用你一人的鲜血是不够的,我会动用我所有的人力,杀尽天下……负心女。” 苏惊羽被他最后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 得亏了她胆子比熊胆还大,否则被贺兰尧这么恐吓,没准当场吓尿。 杀尽天下负心女都能说得出来……这句话简直雷神在世。 “女神,你的废话说完了没有,我饿了好久。”耳畔响起贺兰尧的一声叹息,“什么时候给我饭吃?” “现在。”苏惊羽扯着他的袖子便走,抬眸,看见一丈开外的宁若水,正坐在石凳子上……看荷花。 光顾着和贺兰尧东拉西扯,都把宁若水和欧阳淳给忘了。 而宁若水看着自己与贺兰尧聊天,倒是一句话不曾说,只坐着等他们二人说完话,不曾开口打搅。 “你给欧阳淳下了什么药,得把他给弄醒。”苏惊羽转身朝贺兰尧道,“弄醒他,咱们再走,留在这儿,被路过的人看见了不好。” 贺兰尧闻言,扬起了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针,朝着欧阳淳的背部便射了过去。 银针钉在了欧阳淳的后脖颈。 贺兰尧道:“很快他就能醒了。” 苏惊羽闻言,走向了宁若水,朝她道:“欧阳淳很快便会醒,你现在先回寝宫,我与十皇子也离开,欧阳淳醒了,他也会自行离开的。” 经过刚才闹这么一出,欧阳淳往后应该不会再闹一遍了。 毕竟他被暗算的时候,连暗算他的是谁都不知道,想必他醒后,应该明白她这回是看他可怜好心放他一马。 否则,趁着他昏迷,要他命又有何难? 宁若水听这苏惊羽的话,应了声‘好,’随后便转身往枕霞宫的方向去了。 虽然不知为何一向看起来单薄的十皇子能轻而易举地偷袭到欧阳淳,但这显然不是她应该过问的。 皇宫之中,本就不少卧虎藏龙…… 而就在三人离开后不久,那晕倒在湖畔边的人也缓缓苏醒。 背后怎么一阵酸麻之感? 欧阳淳睁开了眼,费力地爬起身,发现自己依旧在原本和苏惊羽打斗的那个荷花湖畔,此刻天色黑了,周围无人经过。 苏惊羽就把他这么丢在这儿了? 他不知道背后偷袭他的人是谁,与苏惊羽打斗时,他甚至不曾发觉有人靠近。 而背后那人的袭击也让他毫无还手之力,若是趁他昏迷,苏惊羽想要他的命……又有何难? 处理完了随便找个地方将他掩埋了,最多宫中也就是流传出‘玄轶司玄衣卫无故失踪’的消息,而后他欧阳淳就能彻底人间蒸发。 但是……她们竟都没有要他的命,只是将他打晕了就完事了? 苏惊羽绝不会这么好心的,难道是…… 宁若水? 她终究不是那么无情的人,想必是她心软,阻止了苏惊羽? 欧阳淳起了身,这才察觉后脖颈处有些刺痛,他反手触摸向刺痛的地方,摸到一根——针? 将那针拔了下来,他也转身离开了荷花池畔…… 东宫。 “蠢货!”一声茶杯碎裂之声响起,贺兰陌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望着身前单膝跪地的人,抬脚蹬上他的肩头,“做蠢事之前怎么不晓得先告知本宫?” 欧阳淳的肩头被贺兰陌这一蹬,顿时便跌坐在了地上,垂首道:“是臣愚蠢。” “你还知道自己愚蠢。”贺兰陌嗤笑,“被人下套了还往里钻,她宁若水说什么你都信,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殿下息怒,臣当时也是一时慌张。宁若水说二公主发现了我与她来往,以此要挟她对付苏惊羽,臣也是担心被二公主抓住了把柄,这才答应了她的要求,陪她演了一出戏。”欧阳淳沉声道,“此事关系重大,宁若水并未给臣考虑的时间,臣以为,既然已经被拖下了水,那么只能按照她们的计划行事了。” “她说二公主发现了你们的事你就信了?”贺兰陌斜睨了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在胡扯?你怎么就没想到,骗你,把你拉下水,也是她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殿下,臣当时的反应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真有此事,那臣……” “你为自己的安危考虑本宫不是不能理解,但你难道就不知道通知一下本宫?让本宫去探探虚实么?”贺兰陌冷哼一声,“什么天降扫把星,什么帝王星移位,帝无忧说的那几个地方,养心殿,紫月宫,枕霞宫,永宁宫,玄轶司,包括贺兰夕婉自己的邀月宫,这几处被扫把星牵连的地方,那几个与贺兰夕婉有过接触的人,细细一想,父皇的恶疾,隔段时间总是会发作,他帝无忧找什么理由都行,紫月宫,庄妃的那桩丑事,是苏惊羽翻出来的,枕霞宫的宁若水也是苏惊羽的人,永宁宫,贺兰尧如今也算是苏惊羽的人,玄轶司,她自己装个病假意告个假不就行了?而邀月宫,贺兰夕婉的贴身宫女,本宫还真不相信是失足落水的……”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而后沉声道:“这些事与其说是被扫把星引起的,倒不如说都是人为,是苏惊羽为了解决贺兰夕婉,早就事先计划好的而已,可笑竟然还没有破绽可找,若不是你这个蠢货擅自行动,也不至于让她得逞了去,你当初要是把宁若水的计划告诉本宫,本宫必定不会让帝无忧如愿以偿,可笑本宫竟然是事后才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殿下。”欧阳淳垂眸道,“殿下若是知道计划,必定会破坏的吧?让苏惊羽宁若水不能如愿,打乱帝无忧的计划,苏惊羽是帝无忧的得力助手,宁若水也是苏惊羽从宫女堆中挑出来,扶持她从一个低等宫女到如今的丽妃,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若是能迅速拔除,帝无忧一时间就缺了帮手,殿下是想借此打击他?臣……也要成为牺牲品吗?” 贺兰陌静默。 “欧阳淳,本宫知道你忠诚。”贺兰陌的语气平缓了许多,“但你要是一早告诉本宫,本宫可以不插手你和宁若水的苦肉计,贺兰夕婉那个丫头嚣张惯了,本宫看她也不大顺眼,但,苏惊羽的这些连环计划是相扣的,连贺兰夕婉的贴身宫女都被收买,那宫女知道的必定很多,才会被杀人灭口,之后又被他们扔进河中,装作失足落水,本宫要是早点知道,就能从那宫女入手,也能找出不少破绽,谁说就要牺牲你了,你何尝不是本宫的助手呢?” “臣愚蠢。”欧阳淳低声道,“请殿下责罚。” “罢了,事已至此,责罚也没用。”贺兰陌坐回了椅子上,似是在平复着心情,“宁若水不再相信你了么?她对你,究竟有没有感情?” “臣原本以为有的,但现在看来,一丝也无。” “一丝都没有?” “没有。臣就是一颗用完就被一脚踢开的棋子。”欧阳淳顿了顿,又道,“今儿还被苏惊羽嘲笑了,说臣活该。” “这个苏惊羽,真有能耐。”贺兰陌冷哼一声,“奈何不了帝无忧,本宫还就不信奈何不了一个臭丫头片子,猖狂成这样,本宫总要将她解决了才行,宁若水那儿,只能劳烦母后多去费心了。本宫就不信,我出云国每代帝王都要靠着国师,每代帝王都摆脱不了国师的操控,国师……下一代帝王,不会再有国师傍身了。” 贺兰陌话音落下,捏着椅子把手的手紧了几分。 这一任国师,是出云国最后一代国师。 出云国,根本就不需要国师这个东西。 “太子殿下。”就在此时,忽然有宫人从殿外小跑而来,“皇后娘娘来了。” 贺兰陌闻言,忙起了身,望着从殿外踏进来的金红色身影,忙迎了上前,“母后。” “陌儿,似是心情不好?”许皇后由着他扶到了椅子前坐下,如此问道。 贺兰陌闻言,朝着欧阳淳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欧阳淳离开之后,贺兰陌才道:“母后,这次,又让帝无忧得逞了。” “母后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当初国师说夕婉是扫把星的时候,母后可就在旁边听着。”许皇后沉吟片刻,道,“即便你我二人不相信国师所言,但是太后与你父皇却都深信不疑,母后当时要是有异议,铁定是要被训斥的,只能安静地听,夕婉那丫头,原本就飞扬跋扈,口没遮拦,对国师也是言语颇为不敬,她曾经多风光,如今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她愚蠢。” “儿臣可不是为夕婉抱不平,夕婉什么下场,儿臣可不关心。”贺兰陌沉声开口,“但是帝无忧如今这般得父皇信任,以后,儿臣难保也要受帝无忧的牵制,母后,出云国为何一定要有国师?我出云国的帝王,江山可自己打理,福祸自有天定,哪里需要一个满口玄机的神棍傍身?得个病就得找他去治,治个病就能被人当成半仙供着,真是可笑极了。” “但你父皇的病,看了那么多良医,当真只有国师能治,你又有什么办法呢?”许皇后淡淡道,“母后真的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在你父皇面前,母后可不能说国师一句不好,毕竟,母后当初得病了,还是国师给治的。” “母后不说这事还好,一说儿臣就来气。”贺兰陌冷笑,“他鬼扯什么母后阴气缠身,真是笑话,还找了个卑贱的宫女给母后您当补药,日日以血入药,在外人看来,那宫女都成您的救命恩人了,如今更是当上了丽妃……” “宁若水这个贱婢,空有一身狐媚子的本事,竟还让陛下那么宠信,你当母后不生气么?”提及宁若水,许皇后冷笑一声,“早知留着这个贱婢能让她有如今的地位,当初就该将她早早弄死了,现在,她跟一滩软泥似的,躺在枕霞宫,一副虚弱可怜的模样,母后要是这时候欺负她,无端会惹得你父皇讨厌,且就让她得意得意,我绝不会让这小贱人嚣张太久。” “母后且先别动怒。”贺兰陌淡淡道,“您也说了,丽妃空有狐媚的本事,她的确迷惑了父皇,但,花无百日红,趁着她如今虚弱,母后,儿臣帮您安排一个帮手如何?” “陌儿想怎么做?” “找个比她更妩媚贴心的如何?母后放心,儿臣找的人,一定会忠于咱们,即便做了宠妃,也是咱们手里的木偶,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皇后闻言,疑惑,“是何人?” “母后可还记得花姬?”贺兰陌悠悠道,“花姬有一个姐妹,也在儿臣手底下办事,与花姬相貌并不相似,但同样是美人胚子,母后且放心,她绝不会惹您生气的。她对于害她姐妹之人,可是恨之入骨,就把苏惊羽和宁若水,交给她吧。” 许皇后思索了片刻,道:“只要能除了宁若水那小贱人,母后没有意见,你父皇身边总有美姬无数,这要是多了一个自己人,听话的,倒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母后同意,那么儿臣就尽快让她入宫。” “嗯。” …… “殿下,看看我这回煮的饺子,满意否?” 装潢简洁的寝殿之内,一道雪白修长的人影正慵懒地卧在软榻上,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轻轻抬眸,朝着前方桌边的女子笑道:“只要不再是煮烂的,就满意。” 中午那顿煮烂了的饺子,吃着实在是令人不愉快。 好在还剩下一些馅,苏惊羽将馅都包完了,也足够两个人吃的。 至于月落乌啼,自然就去喝中午剩下的那些饺子汤,中午剩的汤,也能够撑死那两人了。 “这回保证没烂。”苏惊羽有些好笑地望了一眼贺兰尧,“你先吃着,我准备些饭后水果。” 说着,她便转身出了寝殿,去厨房切水果了。 摆好了一个果盘,苏惊羽回到寝殿的时候,贺兰尧坐在桌边吃的正认真。 虽然他对吃东西总是很有兴趣,有时候一整日嘴巴都停不下来,但他吃东西时,也是十分优雅的。 这美若玉雕一样的妖孽,有时半躺在软榻上磕着瓜子,瓜子壳扔的一地都是,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却依旧不缺失他天然的优雅以及慵懒,如同一只高贵的猫儿,一举一动都叫人赏心悦目。 哪怕他把瓜子壳扔的满地都是。 难怪他喜欢养猫,很多时候她觉得他也是属猫的。 慵懒,优雅,高贵,傲慢,淘气……却又让人一点儿也讨厌不起来,反而还愿意去伺候他。 她真是发了神经,从最初的诸多抱怨,诸多不甘,到现在,给他当老妈子都习惯了。 不过她照顾他也就仅限于吃的那一方面——煮饭,剥虾,嗑瓜子,砸栗子,吃肉的时候还得给剔皮…… 除了关于食物方面的,其他的事情他倒是不会叫她去做。 “女神,你又在偷窥我了。”贺兰尧正咽下一口饺子,朝着苏惊羽这般说了一句。 苏惊羽白了他一眼,“我这是光明正大的看,哪儿算是偷窥了。” “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原因?”苏惊羽没好气地道了一句,也拿着汤匙拿起一只饺子,张口咬下。 一口下去,馅厚汁多,美味。 不过这美味,也就算是普通的美味,在她看来,只要不难吃的东西,她都不是太挑。 贺兰尧说她做饭好吃,月光也说她做饭好吃,但她却有点纳闷了,每次做的都是一些家常菜,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们怎么就那么夸奖她的手艺。 御厨做的可不会比她差,但贺兰尧就是不爱吃。 情人眼里出西施,难道情人眼里还出高厨? 不对不对……月光对她可没意思。 也许,他们是给她面子吧…… “好看你就多看看。”贺兰尧眼也不抬,悠悠道,“什么时候想看都让你看,旁人可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你要珍惜。” 苏惊羽被噎了一下。 这家伙……夸他一句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下回,别再那么神出鬼没了。”苏惊羽道,“你知道今日我和欧阳淳打架,你忽然出现,会让人很意外么?好在没有太多外人,也就宁若水看见了,但,她也表现出不小的惊讶了。” “人多的时候我自然是不会如此的,但是那丽妃,不是你的人么。”贺兰尧悠悠道,“我以为,让她看见也是无妨的,怎么,难道她还没有获得你足够的信任?那就不太好了,万一给泄露出去……这样吧,我这儿有些控制人的蛊,拿去用她身上。” “用不着,早在我扶她上位的时候,我已经给她服用了药物,每个月都给她一回解药。”苏惊羽眼角微挑,“并不是不信任她,她是个聪明人,她很明白她的地位是谁给她的,所以她会抓牢我这个靠山,但我和她毕竟是相互交易的关系,算不得主仆,所以有些事没必要和她说,但她既然已经看见了,那么便看见了吧,她多半也会装不知情。” “你就没几个心腹么?”贺兰尧抬眸,“需要我送你个最忠诚的心腹么?” 苏惊羽唇角一抽,“这倒不用了。” 即使送了,那也是他贺兰尧的心腹。 要说忠诚的心腹,倒也不是没有,绿萝是月光的心腹,足够忠诚,奉月光的命令听从于自己,但……毕竟是月光的人,最效忠的是月光。 海棠,那个丫头倒是很忠心,可惜,只是高门宅邸中那种普通的丫鬟,普通的人,没有好的身手,没有高超的本领,有的,只是富贵人家小丫鬟的那种圆滑,小聪明。 自己也没有打算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做冒险的事,只是将她留在府里,照顾着小雪球,照顾着她的宠物,过着安稳的日子。 那种小丫头,是做不来大事情的。 “女神,你性格多疑谨慎,又喜欢独来独往的,我觉得,你真的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才行。”贺兰尧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送你的人,必定是效忠于我,而不是你,对么?你这心里有疙瘩,故而才不接受,你看看你这小心眼的,我的人给你用,你还担心背叛不成?” 苏惊羽:“……” “暂时还不需要,这宫中没有好的落脚点,我带着心腹,也不知往哪儿安放,等我想好了再说吧,目前,有你和宁若水在宫中,我并不需要人手了。”苏惊羽道,“等我何时需要人了,自会和你说的。” 贺兰尧听闻她这么说,便没有再多言,只道:“行啊。” 苏惊羽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忽然抬眸,“阿尧,谢谢你。” 这家伙,虽是个恶人,心狠手毒,但……对待感情却真诚而单纯。 诚如他所言,他的感情何其珍贵,喜欢,那就是纯粹的喜欢,不会夹杂着其他的东西。 相处愈久,便会发现他愈来愈好说话,生气的时候也好哄,只爱听好话,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不开心的时候,如对待小猫一般,顺顺他的毛就好了。 “谢我做什么。”贺兰尧正吃完,便起了身,走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又摸起榻前小桌上的瓜子磕了,一边磕着,一边轻描淡写道,“你我之间,不需要言谢。” 苏惊羽听闻此话,唇角轻扬,抬眸时,看见他又在吃瓜子,顿时笑意一敛,起了身,将桌子上的果盘端起。 她走到了他身前,将他手上的瓜子夺过,将果盘塞给他,“吃这个。” 饭后吃水果才是正确的。 贺兰尧挑了挑眉,随手捏起一个山楂放入口中。 苏惊羽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也伸手拿了一块剥好的香柚,咬了一口,酸甜适中。 “这个香柚味道不错,清凉去火。”苏惊羽道,“试试。” 耳畔,响起贺兰尧的声音,“好吃么?”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苏惊羽随口应着,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半块香柚。 而她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贺兰尧的手便搭上她的肩,将她扳了过去,面向着他。 苏惊羽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却见他美若玉雕的脸庞靠了过来,同时,一手扣上了她的腰,将她一把揽到了跟前,他凑近了一分,与她几乎呼吸相闻,薄唇轻启,“好,我试试。” 他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面上,苏惊羽的心在这一刻莫名跳动地快了几分,她抬眸看他,撞进那双精致的凤眸里,里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深邃地令人无法探知其中情绪。 她怔了一怔,下意识开口:“你……” 话未说完便见他精致的脸孔直接压了下来,而后感觉唇上柔软一片…… 她怔然地眨了下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双手揪着他的衣裳不知此刻该干什么,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只见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然闭上,羽扇般的睫毛翘而长,掩住了眸里一池潋滟。 他轻柔的吻让她的心莫名有些悸动,不是第一次同他亲吻,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而就在她愣神之间,忽觉得牙关被撬了开,而后,口中那块还没来得及咬下香柚就被他卷了去。 下一刻,贺兰尧的唇撤了开,咬着那块从苏惊羽那抢来的香柚,轻描淡写道:“味道不错。” “你——”苏惊羽磨了磨牙,“果盘里没有么?作甚从我这儿抢?” “你不服气是不是?”贺兰尧望着她,眸光中笑意闪烁,“你也可以从我这儿抢,我不会有意见的。” 苏惊羽:“……” 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苏惊羽索性不说话了,拿了块苹果,转过身背对着贺兰尧,狠狠地咬下。 而这么一转身,一个不经意间,瞥见榻上角落里的一小叠书。 看见书原本是不值得奇怪的,但苏惊羽看见那书的封面,眼角却忍不住一抽,只因上面清清楚楚地书写着—— 竞春图。 那是—— 苏惊羽起身,一把捞过最上面那本书,翻开一看,果然…… 各种少儿不宜妖精打架。 “贺兰尧,你看春宫图册?!”苏惊羽转身,扬起手上的书。 贺兰尧闻言,抬眸瞥了一眼她手上的书,只一眼,又垂下眸子继续剥香柚吃,“乌啼早上才拿来的,说是让我闲暇时看看,我还没来得及翻,我素来没有读书的爱好,竞春图……是什么书?听着有点儿耳熟。”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将手上的随手丢到角落。 这个乌啼…… “乌啼现在何处?”苏惊羽问道。 贺兰尧道:“不知,不过听他说,枕霞宫的宫女连翘给他做了不少点心,他回头要拿来孝敬我的,眼下很有可能和那小宫女一起。” “这个臭小子。”苏惊羽嘀咕一声,起身走向殿外。 贺兰尧所言果然不错。 还未走到枕霞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苏惊羽便看见一名清秀小宫女将一个食盒交给乌啼,朝他笑得灿烂。 不一会儿,那小宫女离开了。 苏惊羽正走过去,忽然间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一个宫女,双手捧着一盅盖得严严实实的汤,递给乌啼,“乌啼,这是我给你炖的补汤,你要喝光哦。” 苏惊羽翻了一把白眼。 而乌啼并不知苏惊羽在附近,朝着身前的小宫女笑道:“迎春,你可真贴心。” 那名叫迎春的宫女听着他的话,面上升腾起两片红云,“你喜欢就好。” 乌啼笑道:“喜欢,不过我今儿没时间陪你玩,回去晚了殿下要骂的,下次再找你。” 将迎春打发走了,乌啼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倚靠在树边,似是在等什么人。 苏惊羽也不再靠近,隐在离他不远的榕树后。 片刻之后,苏惊羽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转身一看,又是一名眼熟的宫女,平日在宁若水身边伺候的芍药。 她手上也提着一个食盒,唇角荡着一丝灿烂的笑容,一个抬眸间看见苏惊羽,怔了怔,“苏大人?” “手上提的,要送给乌啼?”苏惊羽笑道,“你们这几人,对他倒真是好。” “我们几人?”芍药面有疑惑,“苏大人的意思是……” “连翘,迎春,方才都给他送了点心,再加上一个你。”苏惊羽似笑非笑,“他可真受欢迎。” “什么?”芍药眸光惊讶,“难道不是只有我一人么?” 苏惊羽道:“我才看见了连翘和迎春也给他送了。” 芍药闻言,撇了撇嘴,“他之前说过,连翘做的点心太甜腻,不合他口味,但连翘偏要给他送,他下回不会再接受了,我做的才最合他心意……” “是么?我一直以为他最喜欢迎春啊。”苏惊羽眨了眨眼,“他说迎春最贴心的。” “他说的?”芍药瞪大了眼,“他明明说迎春太野蛮!比不上我好脾气。” “我明白了。”苏惊羽淡淡道,“去,把迎春和连翘给我找来。” …… 乌啼靠在树边等了良久,不见预想中的人到来,不禁四处张望,忽然一个转头,看见—— 苏惊羽正双手环胸朝着他走来,而苏惊羽身后,跟着三名宫女,那三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迎春,芍药,连翘。 三女眼见他望过来,竟朝他齐齐露出一个冷笑,不仅如此,她们边走着还边卷着袖子,在苏惊羽的带领下,朝他快步走来,来势汹汹。 乌啼顿时大感不妙。 这三人凑在一起,该不会是…… 乌啼转身便想开溜。 “站住!”身后传来苏惊羽一声低喝,“你敢多走一步,回去我叫你殿下把你吊起来打,你信是不信?” 乌啼顿时脚步一顿,不敢再走,转过身,朝着苏惊羽挤出一个笑容。 苏惊羽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到了他身前,揪住他的衣领,“今儿你说清楚,迎春,连翘,芍药,你最喜欢谁呀?谁最温柔?谁最贴心?谁做的点心最好吃?” 乌啼:“……” “说不出来了吧?说谁好,都会得罪其他两个。”苏惊羽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好的不学,朝三暮四,花言巧语骗小姑娘,自己不学好就罢了,还教坏你们殿下,给他看什么竞春图,心思一点都不纯洁,不教训你,我就不是你姐姐,连翘,芍药,迎春,打他!” “惊羽姐姐饶命……哎哟!” 乌啼望着三双手六个拳头招呼过来,忙蹲下身抱住头。 “你说!我跟迎春到底谁贴心?你不是说我最贴心的么!” “连翘漂亮还是我漂亮?我们三,谁最漂亮?” “芍药温柔还是我温柔,说啊!不说,打扁你!” “给我打,别手软,长得人畜无害,年纪不大却这般风流,竞春图你自己留着看吧!我看你还敢再教坏你们单纯的殿下,你个不正经的骗子。”苏惊羽眼见三个宫女用拳头招呼乌啼,下手却又不重,显然是不忍心真打,不禁翻了个白眼,也挽起了袖子。 第111章 诱人的气息 “惊羽姐姐,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乌啼的后背承受着一个个拳头,不禁哀嚎,“我没有花心,姑娘们不是都喜欢听夸奖么,我自然就挑着好听的夸她们,她们不是也听得挺开心的么?我也没有教坏殿下,殿下不懂男女之情,我只是与他解释一番而已,至于那竞春图,殿下明年就要成婚了,给他看看,难道不对么?” 苏惊羽呵呵一笑,“别给自己的不正经找理由,你同时勾搭好几个小宫女,你那些话是夸奖么?分明就是花言巧语地给人家灌着*汤,至于你家殿下那儿,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打爆你的头。。” “我给殿下看那种书有什么不对的么?还不是为了惊羽姐姐和殿下……” “闭嘴。” “让殿下从书上学,不都是为了你们好么?不然,谁教他,难道你要亲自教他不成?” “闭嘴!” “惊羽姐姐,其实你也该多看看。” “我让你闭嘴……”苏惊羽眼角一抽,低叱道,“这种事儿以后别挂在嘴边,给我正经点,否则,罚你不准吃饭!” 乌啼总算噤了声。 “哟,苏惊羽,你这是作甚呢?带着一帮小姑娘围殴一个少年?”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苏惊羽转身一看,身后站的那人,一身墨色锦衣,一头乌黑的墨发以深紫色的穗带束着,如刀削般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淡笑,正是古月东杨。 苏惊羽淡淡道:“我们在教训一个不良少年,王爷,你要么站在边上看,要么走远些。” “不良少年?”古月东杨面上浮现一丝好奇,“怎么个不良法?” “朝三暮四,花言巧语哄骗小姑娘,就该给些教训。”苏惊羽说着,转过头朝连翘等人道,“你们若是打累了便休息一下吧。” 连翘闻言便停了手,“苏大人,这应该打够了,他想必也知道错误了,就放过他得了。” 连翘一停手,其他的二人也停了手。 “是呢苏大人,我们三都发泄了,现在也不生气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苏大人,再打下去,只怕他得受伤了。” 苏惊羽闻言,面上划过一丝好笑的意味,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乌啼,“罢了,既然你们都出了气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这三人都没下狠手,那拳头下去也没多重,能受什么伤? 而且三人还都不打乌啼的脸,方才还气呼呼肚地,这会儿倒是都给他说情了。这小子平日里一定给这些小姑娘灌了不少的*汤。 “谢惊羽姐姐。”乌啼站起了身,咧了咧嘴,“后背好疼。” 苏惊羽瞥他一眼,“活该,没打你脸就是便宜你了。” “是你?”正在此时,古月东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语气不复原先的平静,带着一丝冷凝,“就是你这小子上次在宫外,将苏惊羽给本王的银票换成了假银票?” 苏惊羽听闻此话,这才想起古月东杨一直记恨着乌啼来着,当初就说要狠狠收拾乌啼一顿,无奈那时没见着人,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竟还记着这事儿。 也是,他堂堂赤南国逍遥王,骨子里总有皇家的傲气,在外头被人耍了,怎么都不会甘心的。 而乌啼望着古月东杨,很快便也想起了假银票那事儿,心下冷哼一声。 今儿真是不巧,被此人给逮到了,殿下想要整的人,即便是个王爷他乌啼也敢整。 若是私底下,他还能和这位王爷过过招,再说几句难听的话气气对方,但眼下周围这么多人,他身为一个区区低等宫人,自然不能朝着异国的使臣大呼小叫,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王爷,是出云国的贵宾。 这会儿,就应该表现出一个小喽啰该有的怂样了。 “惊羽姐姐,他的眼神好吓人呀。”乌啼面上浮现一抹慌张之色,接收着古月东杨的眼刀,忙往苏惊羽身后躲,“惊羽姐姐,你可得帮我,别袖手旁观。” 苏惊羽:“……” 她自然明白乌啼这会儿是装的。 月落乌啼,看似柔弱无害,实则,和他们主子一个德行,都是伪装成绵羊的狼。 眼下乌啼的这副姿态,显然是为了表现出一个正常小人物该有的反应。 “敢戏弄本王。”古月东杨望着苏惊羽身后的乌啼,冷笑,“给本王滚出来。” “王爷,小人当初不知王爷的身份,若是知道,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绝不敢戏弄王爷的。”乌啼缩在苏惊羽的身后,颤声道,“得知王爷身份,小人惶恐,但求王爷大人有大量,饶过小人这一回,莫要和我计较。” 古月东杨原本心有怒意,听着乌啼求饶的话,那语气中的惶恐成分不似作假,显然是真的害怕后悔了,心中的怒气便消了一些,语气却依旧冷硬,“若是每一个得罪本王的人都这么说,那本王是不是要饶过每一个人?假银票那事,是你德行有失,哪怕本王不是王爷,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这么做也是错,做错事,就该罚。” “惊羽姐姐~”乌啼在苏惊羽身后扯着她的袖子,朝她求助着。心中暗道这逍遥王可真是够烦人的。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明知乌啼在装模作样,却也忍不住心软。 乌啼是贺兰尧的心腹之一,又叫她一声姐姐,她自然是得护着他的。 “王爷,你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和他计较的。”苏惊羽望着古月东杨,淡淡道,“王爷忘记了么?” “本王当初说,卖你一个人情,别让本王看见他就成,但如今看见了,总该给点儿教训。”古月东杨道,“你方才不也说,这小子哄骗小姑娘么?看来果真不是什么善茬,不罚他都说不过去。” 苏惊羽听闻此话,朝旁边站立了良久不出声的连翘等人道:“连翘,你们先回去。” 连翘等人有些担忧地望了乌啼一眼,却也明白得罪了王爷这种事儿不是她们这些奴婢能插手的,只能离开了。 她们离开之后,原地便只剩下三人,苏惊羽便不再顾忌,朝着古月东杨道:“王爷,这小子我今日一定要袒护,那些银票,是我借给你的,既然让他换成假的了,那你便不用还我了,连带着我借给西柚公主的,也都不需要归还,我在你们身无分文之时救济你们,你们就不应该给我点儿回报么?我如今只要一个小小的回报,就是,你不要再找乌啼算账。” “我当初答应过你,你救济了我,你若哪天需要帮助,只要我办得到的,我便可以答应。”古月东杨道,“本王并不是不知回报的人,欠你的人情,总会还的,你说你需要回报,难道要把这个人情,用来救这个混账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若是要本王放过他,那么以后,本王可就不欠你任何人情了。” 他古月东杨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得到的。 难道苏惊羽会为了一个小奴才,把他逍遥王的人情拿来用了? 但古月东杨没有想到的是,苏惊羽十分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那便这样吧,王爷与乌啼这笔账一笔勾销,就当没发生过,王爷再也不要找他的麻烦,这人情就算是还我了,你我之间,也就互不相欠了。” “苏惊羽,你当真要如此?”古月东杨蹙了蹙眉,“你可知,有我的这个人情,也许往后可以帮你做些有难度的事儿?你却为了这个小子,要用上这一个人情,你即使把他交给我处置,我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最多就是赏一顿板子,他区区一个下人,得你这般重视?” “我并未将他当成一个下人。”苏惊羽的语气平静无波,“他叫我一声姐姐,我还能当他是下人么?若我将他当成下人,我能允许他这么称呼我?王爷,你是言而有信的人,我不需要你的人情了,往后,假银票那事,你就不要再提及了。” 躲在苏惊羽身后的乌啼一怔。 今日就算苏惊羽将自己交出去,他也绝不会对她怨恨。 他知道,苏惊羽心里其实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否则,也不会因为他同时勾搭了那几个小宫女而揍他了。 他最初叫她一声惊羽姐姐,是因为他习惯了在外头笑脸对人,身为贺兰尧的心腹,他与月落都是表里不一的人,表面上笑的友好,心中却是冷漠的,最初,他与月落根本就没将苏惊羽当回事,不过是个太后找来伺候殿下的女子而已。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她的想法改变了,是从殿下喜欢她开始,还是长久的相处下来,他们发现,对待她,心里多了些尊敬,佩服。 而苏惊羽表面上会教训他,实则护短,她可以自己教训他,却不让外人教训他? “苏惊羽,你……”古月东杨望着她无言了片刻,随后竟笑了一声,那声笑意味不明,“你要护着这个小子,是因为,他是你未婚夫婿的人?” 苏惊羽的未婚夫婿,出云国的十皇子,那个苍白单薄,又可恶又嘴毒的小白脸病秧子。 他可没有忘记,当初追着那只蓝眼睛的黑猫,到了一处偏僻冷清的宫殿,那宫殿里的主人,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他尖嘴猴腮。 他堂堂赤南国逍遥王,数一数二的俊男,被那病秧子说成尖嘴猴腮,歪瓜裂枣。 果然是有什么样可恶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可恶的下人。 “王爷若是要这么想,倒也是可以。”苏惊羽的语气慢条斯理,“王爷,我还有事要忙,就不与你多说了,希望你能守信用。” 话落,她不再搭理古月东杨,转身离开了。 乌啼自然是跟上了她的脚步。 二人身后,古月东杨望着二人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贺兰尧,据说是出云国皇室里最不得宠的皇子。 传闻,体弱多病,冷漠恬静。 当真是这样么? 他可不这么觉得。 …… “以后没事少去招惹那个逍遥王,那厮睚眦必报,你家殿下当初也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古月东杨也没惹他,他非要拿假的银票戏耍人家,现在好了吧?那逍遥王如此记仇,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想来报复,你们如今不宜太张扬。”回永宁宫的路上,苏惊羽教训着乌啼,“还有,给我收起你不正经的那一套,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成天勾搭人家小姑娘,勾搭一个也就罢了,你同时勾搭好几个,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也不怕她们吵起来你给唾沫淹死,你自己不正经,别乱教你们殿下。” 乌啼闻言,静默了好片刻,才道:“惊羽姐姐,以为我年纪多大?” 苏惊羽轻瞥他一眼,“十六七?” 这乌啼的个子也就比她高了一些,相貌清秀中又透着一丝稚嫩。 她在女子当中属于较为高挑的,因此乌啼的个子并不矮小,甚至与成年男子差不多,但相貌一眼看上去就是稚气未脱的毛小子。 但他问的这句话什么意思?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蹦出来,莫非,他想说明什么?她猜错了? “惊羽姐姐,我和月落,都二十有二了。”耳畔传来乌啼细小的声音,“我们比殿下都大了三岁呢。” “二十二?”苏惊羽顿时眼皮子一跳,讶然地看着他,“你这小正太你敢跟我说你二十有二?” 如此清秀稚嫩的脸庞,一看就是妥妥的未成年少男,实际年龄竟也有二十几了? “小正太是什么意思?”乌啼面上有着一丝不解,“惊羽姐姐,我可没骗你。” “就是相貌可爱的少年。”苏惊羽斜睨着乌啼,“你还好意思叫我姐姐,竟大了我这么多。” 她这具身体……可还未满十八年华呢。 “旁人不知道我们真实的年纪,只当我们还年少,我们自然也不多解释,管你叫一声姐姐,也是因为习惯了。”乌啼道,“你以后可不能再说我不正经了,以我的年纪,懂男女情事有什么好奇怪的,殿下也快及弱冠了,总该也让他多了解一些……” “闭嘴。”苏惊羽瞥他一眼,“总之我信不过你,你不许乱教。” 这个世道,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弱冠,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要懂得男女之事,而乌啼,显然已经是情场高手。 虽说是宦官,但,深宫之中,宫女和太监也有对食一说,宦官,有些也总是能讨宫女的喜欢。 再说贺兰尧,情场新手,许多皇子在他这个年纪,早已经不知有了几个侧室,染指过多少女子,而如同他这般对待感情如此单纯的,犹如凤毛麟角一般难寻。 在遇上他之前,她从未喜欢过谁,因此很难明白心动的感觉,但如今,她对贺兰尧,应该是真的心动了。 “女神,想什么呢?怎的都不看路?”倏然间前头响起贺兰尧的声音,苏惊羽抬眸,只见他正倚靠在殿门前的柱子上,双手环胸,笑望着她。 “没想什么。”苏惊羽一把扯过乌啼,将他拎到了贺兰尧身前,“乌啼这个家伙的话,以后少听为妙。” 贺兰尧闻言,面上似有不解,“哦?关于哪方面的?” “男女之情方面。”苏惊羽轻描淡写道,“这家伙本身太过花心,我不希望他教坏了殿下,殿下,你这般纯洁,可别和他学。” 乌啼耷拉着肩膀,有些无奈地望着贺兰尧。 “不和乌啼学,那和谁学?”贺兰尧眉眼间划过一丝苦恼,“月落对这一方面也不大懂,乌啼的话又不能听,那我可怎么办呢,若是不多了解一些,以后可怎么讨女神的开心,难不成女神你要亲自教?” “殿下,关于男女之情,其实很简单。”苏惊羽莞尔一笑,“诀窍就是:专一,细心,诚恳,尊重,只要具备这些便好,在我看来,殿下如今这样便很好了,不需要再学太多,还有乌啼放在殿下榻边的那一小摞书,不适合你看。” 他这不看倒还好,看了万一想实践,那可就…… 她和他还早着呢,起码明年才能成婚。 不能让他脑子里有一些不正经的想法,否则,难保他以后天天吃她豆腐。 那些书还是……没收吧? “你说的可是竞春图?”贺兰尧听着苏惊羽的话,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可我已经翻开了。” “你看了?!”苏惊羽微微一惊,“看了多少?” “翻开看了一页。”贺兰尧说到这儿,轻瞥了一眼乌啼,眸光中有些冰凉,“亏你还说是什么好东西,上面的人相貌那般丑陋,让我怎么有心思往下看?” 苏惊羽:“……” 乌啼:“……” 完美主义者,那便是看春宫图,也需要主角容貌标致,方可看得下去。 有些春宫图册,确实不太注重描画人的容貌,画师注重的方向一般都比较……咳,符合主题。 苏惊羽顿时松了一口气。 贺兰尧的挑剔,有时候倒也是件好事。 …… 夜色深沉,左相府内,依旧有几处房屋灯火通明。 苏惊羽站在榻前,正准备宽衣安寝,忽听屋子外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而后是女子柔和的嗓音在外响起,“大姐姐,还未睡?” 苏惊羽听闻此话,心道一句废话。 灯火未熄灭,自然是还没睡。 也不知她这三妹半夜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苏惊羽转身走向房门,将门打了开,望着屋子外的人,淡淡一笑,“三妹,这么晚找我,有何事么?” “大姐姐,明日我想与你一同进宫。”苏怀柔朝苏惊羽柔柔一笑,“大姐是玄轶司高阶人员,可持腰牌进出宫门,但是三妹我还未自行进宫过,故而,明早想跟着大姐姐的马车进一趟宫。” 苏惊羽面上浮现一丝不解,“三妹为何要进宫?” 除了宫中举办晚宴时,朝臣们可携带家中女眷入宫,平时的宫门却不是那么好进的。 当然,有些人很轻易便能进出皇宫,即使他们没有任何通行证,例如皇后的亲侄女许祯兰,从小随意出入宫门习惯了的,进出皇宫毫无阻碍。 而苏怀柔,以往也许不那么容易进宫,如今与太子指了婚,按理说,进宫不成问题才对,却还要让自己带着去? “想去给太子殿下带一份礼物。”苏怀柔笑道,“听说太子殿下喜欢玉石,而小妹我,从塞北回来,刚好带了一块上等优质水墨玉,雕成了福字的字样,在咱们出云国,可是少见那样的水墨玉。小妹我对宫中不大熟悉,希望大姐姐你能带着我认认路。” 苏惊羽闻言,微一挑眉,“既然如此,明早,三妹可得起的早些。” 原来是要自己带她去熟悉皇宫的…… 她才没有那个闲心情,明日随便扯个宫女带苏怀柔去逛逛就是了。 “大姐放心,我一定起早。”苏怀柔笑道,“可不能让大姐等我。” …… 第二日,苏惊羽醒来之时,被海棠告知,苏怀柔比她早起了半个时辰。 果然很早。 洗漱完毕,用过早点之后,苏惊羽便带着苏怀柔一同去皇宫了。 在前往宫中的路上,苏惊羽再次理解了,为何贺兰尧会说苏怀柔是一只‘聒噪的鸟’。 这个三妹,似乎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与她说话,她似乎永远不知道累。 姐妹情深的戏码,从这位三妹自塞北回来开始,上演到今日不曾断过。 总算是到了皇宫,苏惊羽下了车后,便佯装慌张地道了一句,“呀,我这脑子最近真是能忘事,昨日十殿下跟我说他身子不舒服,我答应过他今早要去他宫中照看他的,还好想起来了,否则只怕要被太后娘娘怪罪了。” “十殿下身子不舒服?”苏怀柔听闻此话,忙道,“那大姐姐你就快去他寝宫吧。” “那三妹你可怎么办?我答应了要带你熟悉一下皇宫的。”苏惊羽敛了敛眉头,随后道,“有了,我叫个与我熟悉些的小宫女带你转悠转悠,你看可好?” 苏怀柔道:“也好。” “那三妹你就在这儿等候片刻,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找你的。”苏惊羽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一路快步地走向了枕霞宫,苏惊羽抬眼便看见了正走出殿门的迎春,便交代她去找苏怀柔。 “好,奴婢这就去,对了苏大人,乌啼他怎么样了?那赤南国的逍遥王,放过他了么?” 苏惊羽听着这话,有些失笑,“他没事了,不用担心他,那小子花言巧语的,你们可别太心疼他了,下次他再这么朝三暮四的,你们只管揍他就是。” 这个乌啼,为他操心的人还真多……他哄姑娘果然很有一套。 来了枕霞宫,自然不可能不问候宁若水,进殿与她寒暄了几句之后,苏惊羽便往玄轶司操练场去了。 好几日没有关注她手底下那批人练武的情况了,是该去监督监督了。 在她看来,陪苏怀柔逛皇宫,还不如去看玄轶司的密探们练武。 而苏惊羽到了操练场之后,一抬眼便看见阶梯边坐着的一道身影,那么的……孤单。 她从侧面已经看出那人是欧阳淳了。 苏惊羽缓步走近了他,而欧阳淳也听见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苏惊羽,冷哼一声,便又将头转了回去。 苏惊羽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一把白眼。 “苏惊羽。”欧阳淳背对着她,忽然开口说话了,“若水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也是如同我一样么?是你的棋子,等你哪天不需要了,是否也会将她一脚踢开?” “怎么?心疼了?”苏惊羽好整以暇地开口,“当真喜欢若水了?那要不要考虑一下背叛东宫,投入我的阵营?” 欧阳淳:“……” “我这么问是不是太直接了?”苏惊羽顿了顿,又道,“要不我问个简单些的问题吧,太子应该是知道了你参与我们对付贺兰夕婉的计划,他什么反应?如何处罚你的?是否对你大感失望?可曾骂你蠢货?踹你几脚?” 欧阳淳:“……” 她怎么知道太子骂了他蠢货还踹了他? 这女人说话真的是……让人听着不爽极了。 “苏惊羽,我并不想与你合作,我觉得,投入你的阵营,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儿好处。”欧阳淳起了身,背对着苏惊羽道,“看在若水为你做事的份上,希望你跟她提个醒,小心着些皇后,皇后如今对她可谓是恨极,也许,很快就会采取什么行动了,你们多提防着些,若水对你也算是尽心了,希望你能有些良心。”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 苏惊羽望着欧阳淳的背影,微一挑眉。 真是个悲催的男子。 欧阳淳,宁若水,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临近中午,苏惊羽才离开了操练场。 她那招拿痒粉威胁人倒是挺管用的,她管辖的一队人,比起其他队的,倒是勤快的多了。 “惊羽。”正出了操练场,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苏惊羽回身一看,是霍钧。 “霍大人,今儿一上午都没看见你。”苏惊羽见他额头上有一层细汗,好奇道,“你是做什么去了?” “陛下的恶疾从昨日起就没再发作过,果然是真的抑制住了,他心情大好,今早便要去南郊狩猎,带了我同行,这才回来。”霍钧说到这儿,笑道,“怎么样,早上我不在,密探们偷懒了么?” “还好,老样子。”苏惊羽说到这儿,面上又有些不解,“你们早上去狩猎,临近正午便回来了?这么快?” 以往皇帝狩猎,几乎都没有半天就回来的。 “说到这个,今早发生了一件事,有些意外。”霍钧沉吟片刻,道,“原本打猎打的好好的,不知哪里忽然冒出的一个女子进了猎场,狩猎区附近都是有官兵守着的,忽然出现一个女子,让我们也颇为意外,后来才知道,那女子是采药时从一个山崖上滚下来的,猎场树多,正巧挂在一株树上大难不死,但是逃过了摔死,差点没逃过陛下的箭羽。” 苏惊羽听着如此戏剧性的一出,眼角微挑,“然后呢?” “陛下在追一只羚羊时,放出的一箭有些失误,射得远了些,我们只听见一声女子惊呼,知道是不小心射到了人,忙过去一看,是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姑娘。” “那姑娘呢?”苏惊羽直觉,这个故事不会到此结束的。 那姑娘一定没见阎王。 “这就是我们为何这么快回来的原因了。”霍钧不疾不徐道,“那姑娘的伤在肩胛骨,好在没有危及性命,不过在外面处理也处理不好,陛下便将她带回宫了。” “因为一个误入猎场的女子,便放弃狩猎提前回宫?”苏惊羽面上浮现一丝笑意,“这姑娘必定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出云国的陛下如今四十有几,壮年时期,本性风流,狩猎狩到一个绝代佳人,想必这后宫又要多个娘娘了。 “那姑娘相貌确实是极好。”霍钧道,“咱们的陛下,睿智精明,少年便风流,他素来不会太介意宫妃的出生,只要是他喜欢的,即便是低等宫女,不也能成为高阶宫妃么?” 苏惊羽不可置否。 这话没错,宁若水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霍钧说的这个故事,未免也太戏剧性了。 …… “喵呜——” “小蓝啊小蓝,小红冬眠去了,你就没有玩伴了,你是否常常感到孤单?”永宁宫中,苏惊羽蹲在一棵美人蕉前,伸手挠着小蓝的下颌,“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玩伴?我家中养了一只小白狗,名叫小雪球,你想和它见个面么?想的话,就叫一声?” 小蓝半眯着眼,不曾理会苏惊羽。 “女神,普通的小猫小狗,和小蓝是做不成玩伴的。”身后响起一道低柔悠漫的声音,“小蓝觉得它们太平庸了,不会正眼瞧一眼。” “我的小雪球同样很机灵。”苏惊羽背对着贺兰尧,淡淡道,“虽不如你的小蓝和小红一样具备强大的攻击性,但也是十分讨喜的,我很喜欢。” “那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腰间忽然多了一只手,耳畔,有浅浅的呼吸喷洒,“什么时候让我见一见那只平庸的小狗?” 苏惊羽:“……” 宠物还分什么平庸不平庸,幼稚鬼。 “红烧鱼的火候应该差不多了。”苏惊羽掰开腰间的手,“我去看看。” 一刻钟之后。 与贺兰尧坐在一起吃着饭,她正低头扒着米饭时,忽然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将一块去了骨的排骨夹进了她的碗中。 苏惊羽怔了一怔,随后抬眸。 “女神不要太感动。”贺兰尧朝她莞尔一笑,“快吃。” 苏惊羽当然不觉得感动,只是讶异。 这个家伙……忽然这么贴心了,只怕又是哪里学来的吧? 但她才没有开口问,而是低下头夹起来吃了。 二人正吃着,忽听殿外响起了脚步声,贺兰尧并不去理会,苏惊羽却是抬眸,只见乌啼端着一盅汤进来了。 苏惊羽见次,有些好笑,“怎么,经过昨日那一顿拳头,她们还继续给你送东西?” “芍药说,这是她们厨房里煮多了的,反正扔了也是浪费,不如给我。”乌啼捧着那盅汤到了桌边,“殿下,这汤孝敬您好么?”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 煮多了的?枕霞宫那么多宫人,谁喝不行,作甚非给他喝。分明就是特意给他的,女人,果然口是心非。 “你自己享用吧。”贺兰尧轻瞥了一眼乌啼,“厨房里炖了排骨汤,你这汤,哪能比得上你惊羽姐姐炖的香?” “那自然是比不上的。”乌啼嘿嘿一笑,“我自己喝就是了。” “人家姑娘对你这般好,你可别欺骗人家感情。”苏惊羽冷哼一声,“喜欢谁不喜欢谁,最好和人家说清楚,不要给人家留有幻想与希望,花心鬼。” “惊羽姐姐,你可误会我了,我真没对谁说过喜欢。”乌啼撇了撇嘴,“我只是挑着好听的话夸赞她们,她们听的开心,就常给我送东西,我可没说出喜欢二字,我也没有总是勾搭宫女,若不是因为枕霞宫的丽妃是你的人,我可不会招惹她的宫女,我与她们玩在一起时,偶尔会装作随意地从她们口中套消息。” “套消息?”苏惊羽轻瞥他一眼,“枕霞宫能有什么消息好套的?” “惊羽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宫人们是最能传播消息的了,枕霞宫的宫人,并不仅仅只了解枕霞宫,对于其他各宫,也时常能听到一些消息,宫中,数量最多的便是宫女,太监,侍卫,而最碎嘴的,当属宫女。”乌啼道,“我接近丽妃的贴身宫女,也是为了时不时打探一下她的动向,好知道她对你有没有二心啊,不过好在,她安分得很。” 苏惊羽闻言,微一挑眉,“哦?那你近来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八卦,的确是宫人们的一大特点,闲暇时,私底下可是什么都敢说,因此,后宫之中不少宫妃总是会在其他宫安插眼线,方便打听消息。 如乌啼这样一边听着最新八卦又一边泡妞的,真是自在。 “近来都是些无聊的消息,不过今日倒是听到一个有趣的。”乌啼低头饮了一口汤,而后道,“比如陛下南郊狩猎,狩到了一个绝色佳人,听闻,皓齿蛾眉,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甚至听说比李贵妃、丽妃,都还要美上几分,才带回宫中一个时辰,已经封了祥嫔。” 乌啼话音落下,苏惊羽还未接话,贺兰尧却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沉迷女色。” 乌啼:“……” 苏惊羽:“……” 听着贺兰尧明显带着鄙夷的话语,苏惊羽轻咳一声,道:“帝王风流,本就不稀奇,更何况陛下如今四十好几,倒也不算一把年纪,再过个二十年,依旧会有人为了争他头破血流,你信是不信?” 贺兰尧冷哼一声:“为老不尊。” 苏惊羽正扒着一口饭,听他这句,差点没咳出来。 这厮对他的皇帝爹压根就表现不出‘尊敬’二字。 贺兰尧并未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妥,只问道:“用过饭后,又要很快离开么?” 苏惊羽道:“我已经好几日没去关注我管辖的那批密探了,要是不去给他们提点两句,他们私底下会议论我这个上级不称职的。” “既然如此,等会儿我与你一起去。”贺兰尧道,“你管你的人练功,我就当散步了,我也好奇,你们玄轶司密探有多少斤两。” 苏惊羽直觉,以他这傲慢的脾气,回头肯定要对玄轶司众人一顿贬低,却还是道:“行吧。” 用过饭后,二人便出了永宁宫,一路悠闲地走向玄轶司操练场。 然快要走近操练场的的时候,苏惊羽却看见了操练场的围栏之后站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那身影隔着围栏观看着操练场里的情形,身旁还站立着一名宫女。 苏惊羽见此不禁挑眉。 看那打扮,也不知是哪位公主或者娘娘,按理说,宫中的女主子们,少有对这种练武之事感兴趣的,而玄轶司与内宫隔得远,平时不会有人大老远跑来看密探们练武。 除了那位活泼好动的赤南国公主,她倒是来的勤快,可几乎每次都是奔着苏折菊去的,以致于现在苏折菊常被同僚们调侃,怀疑那位异国公主看上他了。 苏惊羽同贺兰尧走近时,那道纤细的紫影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便转了个身。 她这一转身,让二人看清了她的面容。 这一刹那,苏惊羽脑海中浮现出的形容词便是:娇美。 娇艳之美。 女子看上去约莫双十的年华,肌肤温润而莹泽,柳眉之下,是一双水盈盈的含情目,漆黑的瞳仁好似能溢出水一般。双颊艳若桃李,鼻尖微微挺翘,唇瓣泛着红月季一般的色泽,娇艳而有些丰润。 她一身浅紫的紧身束腰衣裙,勾勒出美好的身段,衣领处各自绣着一朵绽放的月季,如她带给人的第一感觉—— 一朵盛放的妖艳月季花。 那女子的目光在苏惊羽面上停留了片刻,视线一转又落在一旁的贺兰尧身上,愣了片刻,便又收回视线,低下了头。 “苏大人,十殿下。”那女子身侧的宫女朝着苏惊羽二人福了福身。 “十殿下?”那紫衣女子听闻此话,怔了怔,下一刻便有些仓促地行礼,“民女见过……” “娘娘,您又忘了!”她才屈膝,她身边的宫女忙将她扯了起来,“您现在是祥嫔娘娘,不是民女,见着皇子殿下不用跪的,否则可就乱了规矩了。” 苏惊羽听闻此话,眉梢轻挑。 祥嫔,这就是祥嫔。 皇帝从南郊狩猎意外狩回来的美人,仅仅不到半日的时间,宫中传言,美貌胜过李芸茹,宁若水。 如今一见,果然,五官细致赛过李芸茹,娇媚风情略胜宁若水。 “臣玄轶司苏惊羽,见过祥嫔娘娘。”苏惊羽朝她垂首道。 “苏大人,不,不必客气。”祥嫔柔声说着,语气中,似乎有点儿紧张。 苏惊羽自然知道她紧张什么。 民女出身,平时没见过大场合,甚至不清楚宫中的规矩,见着有人对自己行礼,总会觉得不自然,不习惯。 这位祥嫔,比宁若水当初还局促拘束,毕竟宁若水当了好些年宫女,早就见惯了大场面。 不过,迟早要习惯的。 “祥嫔娘娘,对玄轶司密探的训练感兴趣?”苏惊羽笑问。 “我才入宫,对宫里有些好奇,便让人带我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原来这就是玄轶司的密探们,以前,在街上偶尔能看见密探们,英姿飒爽,想不到,有一天能目睹他们的训练。” 苏惊羽闻言,礼仪性的一笑,“那娘娘便继续看吧,臣要进去督促他们了。” 祥嫔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苏惊羽见她一言一行都很拘束,便也不再多言,拉着身侧的贺兰尧绕过了围栏。 从她和祥嫔说话开始,贺兰尧便一字不发,安静得很。 “殿下,怎么忽然就这么安静了?”苏惊羽偏过头,笑问贺兰尧。 贺兰尧悠悠道:“都是些无趣的客套话,我并不认为她够资格让我跟她客套。” 苏惊羽笑而不语。 二人并不知,在他们走远了之后,围栏外的紫衣女子目光逐渐冰冷,原本的宁静柔和荡然无存。 “珠儿,那就是害死我花姬妹妹的苏惊羽么。”祥嫔望着前头苏惊羽的身影,冷冷一笑,“看上去果然挺特别,此女的笑容格外虚伪,不带一点儿人情味。” “这位苏玄衣卫,和丽妃宁若水,就是咱们的目标。”祥嫔身后名唤珠儿的宫女道,“香姐,太子殿下特别嘱咐过,此女不好对付,一切小心为上。” “知道了。”祥嫔淡淡地应了一句,随后似是有些感叹,“珠儿,我这身打扮,是不是不大好看?又或者我这两年美貌消减了,不如从前好看?” “哪里会?这身打扮分明我见犹怜,楚楚动人。香姐原本就千娇百媚,盛装打扮更加好看。”珠儿说到这儿,面上泛着不解,“香姐怎么忽然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了?这可不像你啊。” “你看见那十殿下的反应了么?”祥嫔不温不火道,“我从没碰见,有男子见了我的容貌之后,毫无情绪变化的,他刚才看我就像在看一根木头,什么感觉都没有。想当初,太子殿下初见我,都是惊艳了好一会儿。”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随后又冷哼一声,“还有咱们的陛下,看见我的那会儿,眼睛都不带眨的。” 她从前一直便是信心满满,但今日见着那位传言体弱多病,清冷宁静的十皇子,却让她难得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质疑。 珠儿听闻她的话,怔了一怔,随后眸光中划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怎么?香姐对十皇子感兴趣了?这十皇子确实有些冷淡,惜字如金,方才你和苏惊羽说话,他可是一个字都不曾说。” 祥嫔沉吟片刻,而后道:“他身上有一种气息,不知你有没有察觉。” “气息?什么气息。” “一种能引起我注意的气息,从见他第一眼开始,我就察觉了。”祥嫔望着前头那一抹走远了的白色身影,目光中溢出点点兴味,“一种,干净的,诱人的气息。” 那个美若玉雕,清冷若霜的十皇子,今日她也是第一回见。 她虽然表面上控制的极好,惊艳过后便很快故作镇定与局促,但她心底,却是不平静的。 那个看上去如同瓷娃娃一样精致又脆弱的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的同时,也想……蹂躏。 她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个男子产生如此浓烈的兴趣了。 “香姐,感兴趣归感兴趣,可别忘了正事。”身旁的珠儿轻咳了一声,“香姐可别忘了,你可是答应了皇后娘娘要整垮丽妃,那丽妃应该比苏惊羽好对付一些,咱们便先从她入手吧。” “答应归答应,但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想给自己找找乐子的,我想,太子殿下也不会管我太多,他要的,只是结果而已。”祥嫔扬唇一笑,“这个十皇子,住哪个宫?” 第112章 那你可喜欢他? “香姐,你想做甚?”珠儿听祥嫔问贺兰尧的寝宫,忙道,“这如今可是在皇宫,不同于外面了,这宫里这么多双眼睛呢,香姐你可别做的太过……” “你当我没有分寸么?”祥嫔打断她的话,“我自然是不会如同我的花姬妹妹那么笨的,我没有忘记,我来宫中是给她报仇来的,但是,这宫里这么闷,我总得找些解闷的事来做,你放心,我自会避开宫里的耳目,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 珠儿听她言语中那般自信,便也不再劝说了,道:“皇宫以北,永宁宫,那宫殿较为偏僻一些,十皇子不得宠,宫中也没有多少防卫,很好找的。” 祥嫔听闻此话,面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偏僻?那更好,行了,回宫吧,我这肩上的箭伤又有些疼了,偏偏还不能用我自己的药。” 她一个区区‘民女’,身上自然不应该带着什么好药,只能用太医院太医提供的,这肩上的伤,也只好暂时忍一忍了。 为了进这个宫,还真是不太容易。 …… “女神,你们玄轶司的密探们,还真是不乏酒囊饭袋。”同苏惊羽站在高处的阶梯之上,贺兰尧望着操练场上数百密探,目光从左到右扫视了一圈,仅仅片刻的时间就收回了视线,不咸不淡地给出了一个差评。 “平庸的招数,不团结的群体,不整齐的节奏。” 苏惊羽早就料到他不会有好话,如今听他给出的评价,只是呵呵一笑,“殿下,你可以继续贬低,我只当做没听见。” 玄轶司数百名密探,虽然说有那么一小部分的人是通过关系,或者不正当的手段进来,但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平庸之辈,再差劲,也不至于如同贺兰尧说的‘酒囊饭袋’。 数百人的队伍,本领总有高低之分,内部总有斗争,这都是避免不了的,高阶的人员看在眼里,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确实可以当做没听见,因为你压根就不需要太积极管理他们。”贺兰尧在她耳畔低笑一声,“毕竟你以后是要与我成婚的,届时,我才是你生活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这些玄轶司密探算什么东西,你这玄衣卫其实也可以不用当。” “那可不成。”苏惊羽回答的十分干脆,“我以为男神你足够了解我了,我可不愿做躲在男人身后,依靠男人生活的没用女人。” 其实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 更大的原因在于——关于她脸上的这块瑕疵,关于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 月光早说过,她脸上这块胎记,更准确来说是一块毒斑,是可以祛除的,而他缺失一样东西——冰山青莲。 这东西就在皇宫之中,她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儿消息。 说句不矫情的话,若能摆脱丑女的头衔,没有哪个女子会不想摆脱,她苏惊羽虽然不以貌取人,但明知有方法而不去尝试,那就是傻。 贺兰尧跟她强调过不止一次,他从不在意她的容貌。但她却希望,有一天能祛除了这所谓的毒斑,站在贺兰尧的身前,让他能看清她好看的模样。 还有……月光白天出不了谪仙殿,这是一个秘密,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要是被敌人得知,对月光会大大不利,不能见日光,是月光一个堪称致命的弱点。 他帮过她数不清的忙,总不能就丢下他,她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阿尧,你是否会觉得我很古怪。”苏惊羽忽然低笑一声,“即使我成婚之后,我也未必能做一个安分的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也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你若是哪天真的有这种想法,那才吓人。”贺兰尧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的话,“我建议你婚后不要继续呆在玄轶司,并不是想让你安分地做一个贤妻。相夫教子这种安稳的生活,平庸又无趣,不适合你这么生猛活跃的女子。” 苏惊羽唇角轻轻一抽,“那是什么原因?” “玄轶司上下五百多号人,全是男子,就你这么一个女子,你整日地混在男人堆中,我怎么放心?”贺兰尧不疾不徐道,“若是哪一天,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将你勾搭走了……” “打住!你以为就我现在的容貌,谁会来勾搭我?”苏惊羽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玄轶司的那帮家伙们,自从我逮住庄妃的男宠就地开膛那一日起,他们压根就没将我当成女人了,如我这般凶狠的女子,又长得这副模样,你以为谁会眼瞎了来勾搭我?他们眼神好着呢。” 贺兰尧望着她,潋滟的凤目微微眯起,“女神的意思是我眼不好使了?” “我不是在说你……”苏惊羽一拍额头,“我是说,除了你,不会再有人能看上我了,你晓得么?这世上能有几个贺兰尧?” “贺兰尧只有一个。”贺兰尧悠悠道,“但……能看上你的,却未必只有我一个,女神你如今虽不大好看,但你身上那股子狠劲还是挺吸引人的,只怕,会有人看上了你这股狠劲,想要与我争夺你。” 苏惊羽:“……” 想多了吧?正常的男子,不都是喜欢温婉大方,小鸟依人,贤良淑德的,就比如她那三妹,相信一定是许多男子的心仪对象。 而她苏惊羽……玄轶司众密探私底下评价她,几乎都是:生猛、凶狠、不像女人、诸如此类的话。 尤其是抓庄妃男宠那夜,亲眼目睹她逼问小黑,听她讲述开膛破腹烧烤肠子那番话的那些密探们,想必在他们心中,她是一个很难忘的女子。 一个凶残又血腥的女子,已经不被规划在大家闺秀的范围内,他们几乎都能将她当成男人看待。 她也不介意,让某些自以为是的男子们,见识见识女人的狠。 女人,可不是随意能轻视的。 “有时候我觉得,女神你的这副尊容,也挺值得我高兴。”贺兰尧散漫的语调在耳畔响起,“如此一来,便导致了你不会有几个倾慕者,这样我可以少弄死一些人,最好一个倾慕者也没有,也省的我去烦心。” 苏惊羽翻了一把白眼,“这么说来你还不希望我长得好看些了?” “不太希望。”贺兰尧回答的十分干脆,“只怕你好看了,就会四处勾三搭四招蜂引蝶,即便你不招惹别的男子,也会有人主动贴上来。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你知道么?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脸上那处瑕疵没有了,你成了绝代佳人,往哪里站都能放出光彩,而后吸引了不少的烂桃花,争先恐后往你身上贴,他们几乎要将你淹没,让你都无法看见人群外的我。” 苏惊羽听着这话,眼皮子一跳,“然后呢?” “然后……”贺兰尧沉吟片刻后道,“然后我便怒了,杀出了一条血路,逮着一个烂桃花就往他身上砍,我杀的血流成河,空气中都是血腥的味道,地面上开着一朵朵血色之花,我踩着一堆堆的白骨……” “好了我不想听了。”苏惊羽抬手揉了揉眉心,“接下来的你不用讲了。” 但贺兰尧并没有停下来。 “然后我踩着许多人的尸体向你伸出了手,你眼含热泪地望着我,一把抱住了我,对我说,你就是我最爱的男神。” 苏惊羽发誓她想呕血。 这么一个开头正常,过程悲剧,结局喜剧的毫无逻辑的故事,果然只有贺兰尧与众不同的思维才能编的出来。 还以为他要说,他踩着一堆堆的白骨,而后她吓得跑了,他抓住了她,将她囚禁在身边,让她满心买眼只能是他。这才符合逻辑。 “女神你怎么不说话了?”贺兰尧的声线带着笑意,“被我的梦境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殿下,恕我直言。”苏惊羽叹息一声,“你的故事,简直雷神在世。” 贺兰尧冷哼一声,“不会欣赏。” “好了我的殿下,你若是无事,就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下去一趟,嘱咐他们几句。”苏惊羽如此说着,伸手快速捏了一把贺兰尧的脸颊,而后趁他没反应过来时跃下了阶梯,快步离开了。 他的肌肤,手感可真好。 贺兰尧望着苏惊羽离开的方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苏惊羽之所以急着离开,是因为她在人群中看见了某个人。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远远的跟上那人,那人走得不紧不慢,直到走到一棵大榕树边,这才将背靠了上去。 “苏折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苏惊羽喊了一声那倚靠在树边休息的人。 苏折菊听见她的声音,偏过头看她。 苏惊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苏折菊方才一个回眸,唇角似是有笑意。 要说这个冰块脸可是很吝啬笑容的,平日里,他大多面无表情,很容易让人怀疑他的面部肌肉是否僵硬。 “苏惊羽。”眼见苏惊羽走近了,苏折菊道,“多谢你的提拔。” “霍主司这么快就升你一级了?”苏惊羽轻挑眉梢,“你倒也不用谢我,密探长里,总有那么几个不够资格的,确实应该将位置让给其他人,不过你升职我倒是有占那么一点儿功劳,故而,能否帮我个忙?” 苏折菊闻言,淡淡道:“说吧。” “我这人,比较忙,有时候吧,可能抽不出空闲的时间来管辖我那队人,你平日里帮我多注意着些他们的训练状况。”苏惊羽笑道,“就这个小忙。” “据我所知,你不是采用了防偷懒的办法了么?”苏折菊倚靠着树干,双手环胸,“你那招给人下痒粉的招数,大半个玄轶司已经知晓了,中过招的,暗暗抱怨,没中招的,总是提防着哪天会中招,不过也许他们没有想到,那痒粉除了你,其他三名玄衣卫都没有,而他们,多半也拉不下面子来你这儿跟你要。” “我只管好我自己的那一队人便好。”苏惊羽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你不是我这一队的,但你我好歹都算是霍钧这一队的,你有空就帮着我盯一盯吧,这偌大的玄轶司,霍钧和严昊影各自半边势力,严昊影整日巴结东宫,心思没有放太多在玄轶司上,霍钧这个主司显然更为称职,也许有一日,霍钧这半边势力能压严昊影那一头。” “你与太子有矛盾,严昊影的兄长是你前未婚夫,故而你才会站在霍钧这一头吧,不过你也算是选对了队伍。”苏折菊不咸不淡道,“苏惊羽,玄轶司中,有一半人是站东宫那边的,这全都是因为有着严昊影的带领,如果哪一天,严昊影坐不住主司的这个位置,那么我想,东宫就要折掉半个玄轶司的势力,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你当我真吃饱了要与太子作对?”苏惊羽冷哼一声,“我与他,几乎没有正面交锋,但他如今对我却有很大的意见,他东宫有多少势力,我一点也不想关心,但我只知道,对付我的人,我一定要还击。太子因为花姬一事记恨我,严昊影因为他哥哥严皓轩而厌恶我,若是他严昊影想要来找我麻烦,我真的不介意让他从主司的位置上跌下去。不过折损一个严昊影,未必太子就损了半个玄轶司,你怎知,换一个主司,就不会是东宫的人?除非……” “除非换一个你信得过的人,或者……你自己上?”苏折菊面无表情道,“你能费心思整垮一个贺兰夕婉,自然不愁整不垮一个严昊影,但是,玄轶司在宫中地位举足轻重,更换主司这样的大事,东宫必定会插一脚,你若想当主司之一,恐怕太子不会让你如愿。” “我野心有这么大么?”苏惊羽轻瞥他一眼,“和太子的梁子已经结下了,现在就看他到底想怎么对付我了,见招拆招吧。” 欧阳淳的提醒,她可是记得清楚。 许皇后对宁若水恨之入骨,贺兰陌兴许会想法子先解决掉宁若水。 宁若水如今是她的一个助力,她得保住宁若水才行。 而就在她思索间,苏折菊忽然道:“需要帮忙么?” 苏惊羽抬眸望他一眼,“作甚总是想帮我?就为了升职?” 他那一套鬼话他才不信,帮她纯粹为了抱大腿求升官?这种理由忽悠不了她。 “也许因为我们都姓苏吧。”苏折菊淡淡道,“这个理由可以吗?许多人乍一听我们的名字,不去查询的话,只会以为你我是一家人。” 苏惊羽,苏折菊。听着多像一家人。 一句平淡的话,苏惊羽不知为何,却听出了一丝落寞之感。 苏折菊是个有故事的人,她知道。 但她不知他为何会总问她‘需要帮忙吗’,他的样子从未像是在说笑,似乎都是认真的在问。 “若是我哪天真的需要帮忙了,我会找你的。”苏惊羽淡淡道,“在宫里,能有几个信得过的人不容易,苏折菊,我不欠人情的,我帮我一次,我会还你一次,眼下我还没有什么事,往后再说吧。” 话落,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不知为什么,在苏折菊身上,她似乎能看到一种沉淀已久的哀伤与孤寂。 这种情绪很浅,只有不经意间才会流露出来,同样的情绪,她在一个人身上也见到过。 月光。 月光是因为身体有疾,连他自己都治不了,无法见日光。 而苏折菊,却不知是因为什么了。 苏惊羽一路往回走,她并不知,身后的苏折菊望着她的背影良久。 “诶,冰块脸。”忽然一声熟悉的女子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折菊闭了闭眼。 是那个自打被他踹了一脚就时常缠着他的赤南国公主。 “冰块脸,你怎么总是不理我?”古月西柚见苏折菊不语,低斥一声,“本公主每次都跟你好好说话,你却爱搭不理,非要让我大声呵斥,你才理我么?” “公主,凡事要讲究你情我愿,我说了不想教你武功,便不会教,你不要再整日闹腾。”苏折菊的语气没有起伏。 “你这人真吝啬,学你几招你都舍不得。”古月西柚冷哼一声,“也罢,今日我就先不缠着你教我武功,你陪我说说话吧。” 苏折菊不语。 “冰块脸,你能不这么惜字如金么?”古月西柚见他又不理睬自己,不由蹙眉,“你说,你跟苏大人说话的时候怎么就那么有耐心,你们说了那么多,我也没见你不耐烦,与我说说话怎么了?” “那是公事。”苏折菊面无表情,“玄轶司内部事务。” “拉倒吧,就你这小密探,苏大人要谈论公事也不该找你,玄轶司密探五六百号人,怎么就轮到你跟她谈内部事务?你要是三等玄衣卫,没准我还信你的鬼话。”古月西柚冷嗤一声,“你就是不想理我,苏折菊,本公主究竟哪里不好了?你踢了我我甚至都没告诉皇兄让他来找你算账,而你呢,区区一个小密探,对我什么态度?” “我素来话少,公主见谅。” “真的吗?素来话少你还和苏大人在这儿说老半天话,嘴巴一张一合的我怎么看都不像话少啊,你若真天生话少,为何跟她能说那么久?难不成对她有意思?” 古月西柚话音落下,苏折菊只是淡淡斜睨她一眼,面上毫无表情。 古月西柚见此,撇了撇嘴,“好吧,我说错话了,怎么可能,苏大人那长相,可不讨人喜欢……不过好在她为人不错,可惜了相貌不好……” “他人相貌如何,你为何多嘴评价?”苏折菊语气原本就沉冷,此时更是增添一丝漠然,“你若无事,便离开吧,玄轶司操练场并不是公主你来玩的地方。” “你生气了?”古月西柚有些讶然,随后又有些气恼,“我说的原本就是实话,你跟我生什么气呢?我心直口快还不行么?你说我多嘴,行,我多嘴,苏折菊,那我再多嘴问一句,你听不得别人说苏大人,你是不是……” “并不是。”苏折菊打断她的话,这一刻语气又恢复平淡了,“我与苏惊羽,怎么可能。” 古月西柚没好气地道了一句,“怎么就不可能?一个男子维护一个女子,不是喜欢是什么?” “除了喜欢,难道就没有其他可能?” “还能是什么?兄妹?姐弟?可她不是说了么,你们一个姓,但不是一家人。” 苏折菊不语。 “苏折菊,你……”古月西柚还想再说什么,但苏折菊已经转身,似乎不想再听了。 古月西柚在原地跺了跺脚。 “冰块脸,你给我等着!” …… 苏惊羽回到原来的位置时,贺兰尧正一脸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眉眼间淡淡的不悦之色分外明显。 “殿下,您这又是怎么了?”苏惊羽到了他身侧坐下。 其实看见了贺兰尧的表情,她便已经猜到了几分。 这偌大的玄轶司操练场,虽说可以看清众人的举动,但是往最后边看去,人脸根本就识别不清,隔着远远的距离,根本看不出来具体是谁。 兴许贺兰尧的目光是追随着她的步伐的,但是她方才与苏折菊说话的那地实在是有些远了,再加上人群的流动,贺兰尧基本是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同样的,她站在那儿也是看不见贺兰尧的,将他一个人留在这儿,似乎是久了点。 本来只是想叮嘱苏折菊帮她多盯着一些她那队的密探,如此一来,她便不用很准时地出现,毕竟她实在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监督者,永宁宫谪仙殿随意地走动,都快将她管辖的那队人抛诸脑后了,如此久而久之,只怕底下的人要说她不称职了。 玄轶司四个玄衣卫,两名副主司,对监督教导练武这项任务都是轮班制,她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好在这些高阶的人员们并没有很守时,而底下的人通常也不敢多说什么,如今玄轶司分裂成两半,相互比较,只要不被严昊影那边的人逮着便好,否则便少不了一场唇枪舌战。 然而,和苏折菊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关乎玄轶司主司的位置,再说到东宫,就又耗费了一些时间,可把贺兰尧晾在这儿好一会儿了。 “小羽毛,你下回再将我一人丢下这么久,我便要生气了。”贺兰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紧不慢,却有点儿凉飕飕的。 让苏惊羽感觉凉飕飕的不仅仅是这句话,更是她多了一个雷人的昵称。 小羽毛…… 也是,贺兰尧若是不高兴,她怎么还能指望他继续喊她女神。 “殿下,这回是我的不对。”苏惊羽轻咳了一声,随后道,“散步也散完了,咱们回吧。” 贺兰尧一言不发,起了身,率先迈出了步子。 苏惊羽摸了摸鼻子,跟上。 事实证明,贺兰尧虽然大多时候好说话,但脾气也是说来就来的。 从操练场走回永宁宫,一路上贺兰尧都不主动跟她说话了。 苏惊羽眉眼间泛着一丝无奈,跟在贺兰尧的身后,与他保持着一丁点儿距离。 此时正值午后,宫中不乏有宫人走动,二人穿过一条花栏小道时,迎面走来几名端着果盘的宫女,眼见她与贺兰尧一前一后地走着,面上不禁泛着探究之色。 苏惊羽一见她们的神色就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了。 宫中耳目众多,八卦好事者更多,乌啼说过,最碎嘴的当属宫女,在这些小宫女心中,想必是觉得十殿下与她之所以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是因为十殿下不喜欢她这个相貌难看的未婚妻吧。 毕竟此刻贺兰尧心情不大好,他与她,就像是他在前边走,她紧跟在后边缠着他似的。 苏惊羽心想,要不干脆别跟了,直接走开? 万一这些个宫人明日又在背地里议论着,十殿下不喜苏大人,二人同行却不并肩,十殿下走在前头一脸不耐,苏大人跟在后头死缠烂打…… 想想就觉得令人不爽极了。 苏惊羽才这么想着,前头贺兰尧的脚步忽然一顿,她一时不妨,脚下没停住,就那么撞上了,下巴撞到了他的背后,上下牙狠狠磕了一下。 苏惊羽眼角一跳,正要下意识抬手揉下巴,贺兰尧却在同一时转过了身,伸出莹白如玉抚上她的脸庞,“疼么?” 他语气轻柔,带着十分明显的关切。 苏惊羽怔了怔,随后道:“也没多疼……” “那就好。”贺兰尧将手从她的脸颊上拿开,转身时牵过了她的手便继续走。 苏惊羽由着他牵着,与那几个端果盘的宫女擦身而过时,明显发现她们的表情变化了。 这会儿她们是惊讶的,并且是——非常惊讶。 不过片刻之间,她们的心理活动便经过了巨大的转变,只是因为贺兰尧的几个动作而已。 与那几个宫人相隔远了,苏惊羽这才道:“你方才,故意的?” “当然。”贺兰尧的声线毫无起伏,“我可不希望让某些碎嘴的宫人传出,苏大人还未过门就遭十殿下嫌弃,诸如此类的话。即便他们闲得慌想要议论我们,那也得是——十殿下对苏大人如何好,如何温柔。类似这样的话。” 苏惊羽:“……” 玩心思,果然还是他贺兰尧高明。 苏惊羽垂眸望了一眼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 这个幼稚鬼,聪明起来的时候,真让人招架不住。 她不得不承认,她此刻,心情很不错。 一路牵着苏惊羽回到了永宁宫,贺兰尧道:“在操练上你将我一个人晾了好久,那么今日下午你便陪着我一下午,否则,我只怕不能消气。” 苏惊羽翻了一个白眼,“你话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么?” “你可以试试啊。”贺兰尧朝她莞尔一笑,那抹笑颜温润无害。 苏惊羽莫名背后一凉,直觉不能拒绝。 否则幼稚鬼该掀瓦片了。 “好,陪你就是了。”苏惊羽挑眉。 “一下午的时间,长的很,帮我磕瓜子吧。”贺兰尧如此说着,便走到了寝殿内的软榻边上,端过小桌子上的一盘瓜子,到了苏惊羽身前,“磕。” “你除了吃还能想点别的事情么?”苏惊羽接过盘子搁在了一边,“即便是要吃,也不能天天吃这些干果点心,若是大半夜又流鼻血怎么办?” “流点儿血,能有什么要紧的。”贺兰尧唇角噙着一抹淡笑。 苏惊羽:“……” 这厮总是很会找理由,为了吃东西,似乎都顾不得健康,真是任性极了。 “也罢,女神不想要我吃,那我便不吃了。”贺兰尧忽然这般说了一句,随后转身走向了角落的柜子,“陪我喝点儿小酒如何?你我相识了这么久,还未把酒言欢过。” “把酒言欢?”苏惊羽一听这话,有些好笑,“既然殿下有兴致,也好。” 贺兰尧转身回到桌边的时候,手中正拎着一小坛子酒,另一只手上拿着两只精致的白玉杯,朝苏惊羽道:“咱们去主殿后的花园里坐坐如何?” 苏惊羽从他手中拎过那坛酒,笑道:“好啊,不过……殿下,我记得你好像酒量不好?” “是有些不好。”贺兰尧悠悠道,“所以只敢与你小酌,可不敢放开了喝,要是喝输了你,岂不丢人?” 苏惊羽挑眉,“你怎知我就很能喝?” “如女神这般生猛霸气的女子,酒量想必不会差。” “这理由虽然有些不合理,不过……不得不说殿下你猜对了。” 酒量和外表可并不成正比。 但,她的酒量当真不差。 上辈子她便牢记一个法则:姑娘在外面混,要么滴酒不沾,要么喝趴十个壮汉。 与贺兰尧一同走向主殿后的花园,到了园中,苏惊羽惊奇的发现——原来这清冷的永宁宫还有这样的一处景色。 她与贺兰尧相识这么久,每每来永宁宫都是直奔主殿,连偏殿都没去过几回,更别说这主殿后的花园了。 这是一处占地面积并不宽敞的花圃,雪白的围栏边上,围绕着成片的鸢尾花,而鸢尾花内,开放着大片的——曼珠沙华。 紫色的鸢尾与火红的曼珠沙华的交织,渲染出一片妖娆的色彩。 “鸢尾是母妃喜欢的。”贺兰尧清凉低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曼珠沙华是我喜欢的,这偌大的皇宫中,只有我这儿才有。” 苏惊羽心道一句,当然只有你这儿会有。 曼珠沙华,又名地狱之花,不祥之花,在皇宫中是禁止栽植的,但他在他的宫里种,也不会有外人知道。 “这花,还有一个名字,彼岸花,据说,是开在黄泉奈何桥边的花。”苏惊羽抬手触摸上一片花瓣,淡淡道,“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走向死亡的人,就是踏着这凄美的花朵通向幽冥之狱。宫中之所以没有栽植,是因为此花不祥。” “不祥之花?”耳畔传进贺兰尧的一声低笑,“谁让我是不祥之人,不祥之人,自然应该养不祥之花。” “我可不管什么吉祥与不祥。”苏惊羽冷哼一声,“花,只要美就行,人,只要顺眼就行,所谓不祥之人,只不过是一种没有依据的传言罢了。” 因为不祥之人这个头衔,他受尽多少冷眼,多少嘲讽。 虽然他未必在意,但是她听着却莫名心堵。 “你是在心疼我么?”贺兰尧不知何时凑到了她的耳畔,浅浅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你怕不怕我这个不祥之人给你带来厄运?” “你能不随波逐流么?”苏惊羽白了他一眼,“别人说你是不祥之人,你就真把自己当不祥之人了?你是被他们的言论洗脑了么?别瞎扯这些有的没的,不是说了要来把酒言欢?” 贺兰尧听着她不在意的语气,莞尔一笑,“好,来吧。” 话落,他起了身,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白玉桌。 苏惊羽也站了起来,这一转身,便看见了那方白玉桌上放置着一把古琴,不禁意外,“你也弹琴么?” “当然。”贺兰尧坐在了桌边的藤椅之上,朝苏惊羽道,“过来。” 苏惊羽轻挑眉梢,走向了他。 那藤椅约莫四五尺宽,两人坐下依旧很宽敞,苏惊羽坐在他的身侧,伸手将酒坛子拖到身前,开了封口。 霎时,一阵香醇浓郁的酒香传入鼻翼,苏惊羽不禁问道:“这是什么酒?” “百花酒。”贺兰尧笑道,“酿制过程十分复杂繁琐,这可是我的珍藏,试试?” “好啊。”苏惊羽笑了笑,将酒倒满了两只白玉杯,而后拿起酒杯,端至唇边抿了一口。 霎时,口腔中便盈满了一阵甘甜香醇的味道,舌本回甘。 “这酒好香。”苏惊羽砸了砸嘴,“我可从未喝过。” 贺兰尧低笑一声,拿起另一只酒杯,抿了一口道:“不然怎么能叫百花酒呢,自然是一口就能让人记住,齿颊生香,回味无限。” 苏惊羽颇为赞同,将酒杯中剩余的酒饮尽了,而后拿过坛子继续倒。 “你介不介意我多喝一些?” “怎会介意。”贺兰尧悠悠道,“你还没有听过我的曲子罢?我给你弹奏一曲好么?” 苏惊羽笑道:“好。” 想不到这厮不仅睿智腹黑,还十分多才多艺。 要不是被那什么不祥之人的头衔扣着,他绝不会被皇帝冷落在这永宁宫中,他必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人。 不过他似乎也不稀罕这些。 就在她如此想着时,贺兰尧已经抬起了手,修长白皙的指尖拂过琴弦,带起一串流畅的音律…… 从他指尖流泻而出的旋律,如山泉流水般轻快流畅,只是一个前奏,便让苏惊羽微微一惊。 这是—— 彩灯节宫宴当天,她为苏怀柔伴奏的那一首曲子。 她只弹过那么一次,他便记下来了。 苏惊羽片刻的惊讶过后,便唇角轻扬。 这厮原本就不是正常人,怎么能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喝着香醇的百花酒,听着耳畔熟悉的旋律,苏惊羽不知不觉竟有些困倦了。 兴许是太惬意,太舒适了,她缓缓磕上了眼皮。 而贺兰尧弹奏的曲子,也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变换了旋律,轻扬流畅的琴音开始变得急促,荡开圈圈涟漪,苏惊羽迷糊之间蹙了蹙眉,只觉得思绪忽然有些混沌,倒头便压向了贺兰尧的肩膀—— 贺兰尧的琴音骤停,伸手一把捞过了苏惊羽,揽在怀中,开口声线轻柔无比,带着一丝奇异的蛊惑,“小羽毛,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鸢尾花的香味,特制的百花酒,加上他中途变换的*曲,足以让她的脑子失去片刻的清明,陷入一种迷惘的状态。 这期间,他问什么,她都会下意识回答。 她意志十分坚定,上一次的幻情散也只能让她有片刻的失神,这一回,他可是下了功夫的,就不信问不出来。 “我……”苏惊羽半磕着眼,面颊泛红,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回答他。 “我是……” “你是什么身份?告诉我。”贺兰尧继续以诱哄般的口气问着。 苏惊羽张口,吐出两个字,“佣兵。” 佣兵? 贺兰尧蹙了蹙眉,这是个什么词汇从没听过。 罢了,先挑重要的问。 “帝无忧与你是什么关系?” “月光……”苏惊羽含糊不清道,“朋友,恩师,救命二人……” “救命?”贺兰尧蹙了蹙眉,“发生何事他要救你?他在什么地方救的你?” “……乱葬岗。” 贺兰尧目光一紧。 乱葬岗……那种地方。她怎么会在那里? 但苏惊羽没有回答原因,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月光,是帝无忧的真名? 也是,帝无忧只是历任国师的一个代号而已,他们原本应该也是有自己的名字的。 “他对你来说,只是朋友与恩人?”贺兰尧将唇凑到了她耳畔,“可曾喜欢过他?” 苏惊羽含糊道:“不……” 不喜欢? 贺兰尧冷哼一声,不喜欢就好。 “贺兰尧呢?”他继续问,“贺兰尧对你而言,是什么?” 苏惊羽这一回倒是回答的很快:“……幼稚鬼。” 贺兰尧听闻这样的回答,眉眼间难得划过一丝无奈之色,他在她心中就只是个幼稚鬼? 他平复着心情,继续柔声问道:“那你可喜欢他?” ------题外话------ 要回答啥呢,我打算拿前天买的木糖醇来数,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就看木糖醇的数量是奇数还是偶数了~ 我这么说会不会被打? 第113章 祥嫔的诱惑 话音落下,她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容,等待着她开口。樂文小說| 贺兰尧自己都未曾发觉,他揽着苏惊羽的手在这一刻紧了几分。 “喜欢……”苏惊羽含糊地吐出了这两个字,随后唇角轻轻勾起,闭上了眼。 她真的很困倦…… 贺兰尧听着她的回答,有些紧绷的情绪在这一瞬放松了,随后唇角牵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白皙的手摩痧着苏惊羽因为饮酒过后有些微红的脸颊,触手的温度十分的温暖,那股暖意似乎能通过指尖传遍全身。 目光落在她湿润的唇瓣上,贺兰尧俯下头,覆了上去。 口中都是香醇而微甜的气息,百花酒的味道还未散去。 他在她唇上辗转了片刻,她却忽然毫无预警地伸手将他的脸推开,嘀咕了一句,“阿尧别闹,让我睡觉,好困。” 说完,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睡了。 贺兰尧:“……” 不多时,便有均匀清浅的呼吸声响起,她是真的睡着了。 贺兰尧见此挑了挑眉,索性将头倚靠在藤椅上,也闭上了眼。 这样清朗而宁静的下午,的确是很适合睡觉呢。 …… 苏惊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睁开眼,入目的是柔软的雪白衣料,她眨了眨有些惺忪的睡眼,微微抬头,便看见靠着藤椅闭目的贺兰尧,她正躺在他的腿上,仰视着他,这个角度看他,仿佛在仰望一尊美如神祗的玉雕,每一寸肌肤都莹白如玉。 与他相处的时间也很长了,但总是在不经意间能被他惊艳,他这张脸庞,永远都看不腻。 每每看着他的脸,她都忍不住想,这厮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是如何忽略掉她脸上那块瑕疵的? 苏惊羽望着他片刻,忽然叹息一声。 此人有时十分可恶,十分任性,十分恶毒,但又有时十分可爱,十分温柔,十分善解人意。 哪怕他有时候做事无理取闹,不符合逻辑,但不管怎样,他总是有让她妥协他的本事。 这就是贺兰尧的魅力。 她忽然觉得似乎与他越走越近。 苏惊羽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尽量不去惊醒贺兰尧,但她是睡在他腿上的,她动了,他怎么会不醒。 贺兰尧睁开眼的时候,目光中透着一丝初醒的慵懒,忽然觉得身上一轻,原来是苏惊羽起身了。 “我酒量素来很好的,怎么才喝了两杯便醉了。”苏惊羽望着桌子上的酒,“你这酒看似不烈啊,怎么会这么易醉?” 她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记得听着他的琴声,便渐渐有些困了,而后似乎睡倒在他的肩上。 “这百花酒,太过香醇,有点儿安神的作用。”贺兰尧抬手揉了揉眼,随后朝苏惊羽浅浅一笑,“你不是醉,是困倦了,饮此酒,能洗涤疲惫,令人感觉到惬意,即便是劳累了许久的人,喝上一杯也会觉得浑身轻松,你睡着的那会儿,可有感觉到惬意,轻松?” “确实有。”苏惊羽想起那会儿喝着酒听他弹琴,何等的惬意舒适,便笑道,“那看来,这酒不能贪杯,喝上一两杯便好了。” “你若是喜欢,多喝一些也无妨。”贺兰尧朝她柔柔地笑着,“醉了困了,就在我这永宁宫里歇息,又有何妨?” 苏惊羽闻言,微一挑眉,“那可不妥。” 这世道,未婚夫妻也得遵循礼仪教条,若是整日腻在一起夜不归宿,只怕外面的人也会说他们不检点。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叽叽喳喳的鸟了。 贺兰尧听着她说不妥,顿时也明白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轻挑眉梢,“也是,你如今身为玄轶司高阶人员,确实要更加守规矩,不能让人传出你的风言风语,但你若是偶尔在我这儿夜宿一两次,我还是有办法帮你掩饰过去的。” 苏惊羽闻言,面上不禁好奇,“哦,什么办法?” “小黑不是精通易容么。”贺兰尧悠悠道,“让他扮作你那么一两回,代替你回府之后与你家里人少接触一些,不让他们发现,你便可以在这儿陪着我了。” 苏惊羽:“……” “我可不是那么好模仿的。”她轻咳了一声,“这事儿就不劳烦小黑了,万一我那多话的三妹半夜想找我聊天,小黑能应付的过去么?” 贺兰尧闻言,静默片刻后道:“也罢,如今你我见面次数频繁,我确实不该再要求太多了。” 说到这儿,他眼睫轻垂,似乎是有点儿惆怅。 苏惊羽望着他故作忧愁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我的殿下,别跟着我卖萌了,你这套,也就太后面前管用。”苏惊羽目光中笑意闪烁,“时辰不早了,该用晚膳了,咱们回寝殿吧。” 贺兰尧闻言,从藤椅上起了身,将那坛子只喝了一点的百花酒也顺手拎走了。 路上,他问着,“听你说了几回卖萌,之前忘了问,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萌,即是可爱讨喜。卖萌,这个词的意思是,故作可爱的模样打动他人。”苏惊羽悠悠道,“你每回在你皇祖母面前不都这样,让她什么都依着你。” “我并非是故作姿态。”贺兰尧的语调中似乎带着一种不悦,“大多时候,我是不经意自然会变成这种状态,你若是要找个词形容我,那也是自然萌。” 苏惊羽听着这话,脚下的步子险些没踩稳…… 拉倒吧。 …… 天色将暗,天气便凉了许多。 东宫主殿,一派寂静,有清冷的风从半敞着的窗户里灌入,吹拂过寝殿内二人的衣裳。 “嘶——”乍一吹到凉风,粉衣女子下意识捂住了肩头。 她这受了箭伤的肩膀才上过药,御医说了要少动弹少吹风。 “肩上的伤,还疼么?”贺兰陌见身前的人捂着肩,关切般的问了一句,随后转身走到了窗子边,将窗户关上了。 “劳殿下记挂,不太疼了,只是活动受限。”沐挽香朝着贺兰陌淡淡一笑,“太子殿下的计划果然很周密,让我顺利地就进了宫。” “香姬,你做事素来比花姬谨慎,希望你可别让本宫失望。”贺兰陌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了椅子边坐下,“见过苏惊羽了么?” “见过了。”提到苏惊羽,沐挽香面上的笑意一收,“害我妹妹的人,我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殿下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好过的,不过,收拾苏惊羽之前,我得先想法子收拾了丽妃。” “最难对付的,自然要留到最后。”贺兰陌说着,唇角轻扬,“你知道如今宫人们私底下都议论着什么吗?说新入宫的祥嫔,美貌胜过李贵妃,妩媚也胜过丽妃,不过这并不值得得意,美貌虽是厉害的武器,但这后宫里,有几个并不算是绝代佳人的,也曾经很是得宠,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陛下最看重的,并不是容貌?”沐挽香面有疑惑,“那几个女子,靠的是什么?” “容貌虽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贺兰陌淡淡道,“本宫记得,父皇身边曾有两名宫妃,韵嫔和琳妃,这二人的容貌都不算是顶尖的,但她们入宫不久便很是得父皇的喜欢,她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温婉,心善,宽容。不过这二人,有一人死于难产,另一人在后宫待久了,善良和宽容的性格被磨没了,如今变得尖酸刻薄心眼多,父皇便将她丢在一边,多年不去探望了。”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沐挽香唇角轻勾,“听说那丽妃就很是贤惠,为了帮陛下试药,差点丢了性命,可把陛下感动的,她们的苦肉计用的倒是很妙。殿下放心,维持着温婉的表象,是我所擅长的。” “本宫对你有信心。”贺兰陌淡淡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便快些回宫吧。” “殿下,我还有一事。”沐挽香沉吟片刻道,“只是这事儿,我若说了,您可别骂我。” 贺兰陌听闻此话,不禁疑惑了,“什么事?” “太子殿下,我这儿有一个计策,虽说没办法整垮那苏惊羽,但绝对是足够打击她的。”沐挽香笑道,“若是能给予她打击,也算是先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贺兰陌轻挑眉梢,“怎么个打击法?” “众所皆知,这苏惊羽是个丑女,即使她有胆识,有计谋,可她长得那个模样,是不会有权贵子弟喜欢她的,听说她挺讨太后的喜欢,太后请求陛下给她和十皇子赐了婚,这十皇子虽说不讨陛下喜欢,但好歹是个皇子,她苏惊羽能当皇子妃真是她的运气,但如果,咱们破坏了她的这桩婚事,是否算给她一个打击?”沐挽香唇角勾起,“听闻十皇子体弱多病,太后选了苏惊羽给他,多半是因为这苏惊羽手段厉害,又有胆识,太后挑了她,更多的原因是为了护卫十皇子才对,毕竟陛下不重视十皇子,加上他体弱,有个苏惊羽这样的女子傍身,对他是一种保护。” “这倒是。”贺兰陌道,“我那十弟,那苍白脆弱的,之前还总是受夕婉的嘲笑,兄弟姐们没有一个跟他交情好的,可偏偏皇祖母最偏爱他,父皇不重视他,皇祖母却想尽办法去照顾他,如今皇祖母年纪大了,便想找个可靠的人帮着她照顾十弟,苏惊羽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她貌丑,若是能嫁个皇子,那真是难得的运气,她一定会想法子照顾好十弟,讨皇祖母开心。” 说到这儿,贺兰陌瞥了一眼沐挽香,“你该不会是想暗杀十皇子?让苏惊羽又落得一个没人要的结果?那你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之前夕婉去他宫里下毒没成功,皇祖母知道了,生了好大的气,皇祖母是看着本宫长大的,对本宫还是挺好的,她如今年纪大,本宫不希望她承受太大的打击,十弟对本宫没有任何威胁,本宫并不需要拔除他,万一他没了,皇祖母承受不住,本宫可不饶你。” “太子殿下误会了,香姬可没有这样的想法。”沐挽香低笑一声,“殿下怎么会认为我想杀人呢?我的意思是,离间了他们二人,让十殿下厌恶苏惊羽,可比害死十殿下好,若是十殿下去太后面前说苏惊羽不好,甚至有意要退婚,太后还能对苏惊羽喜欢的起来么?听说那苏惊羽之前就跟严家的公子退过婚,要是再给十殿下退婚一回,她这脸可不丢大了,看谁以后还敢娶她。” “离间?”贺兰陌听闻此话,眯了眯眼,“香姬,你该不会是想……” “殿下这般聪明,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沐挽香笑道,“香姬想,去征服十殿下,他若是对我中意了,还能去接受苏惊羽么……” “你可真想的出来。”贺兰陌冷笑一声,“香姬,你莫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否看上了我那位十弟?你可别忘了你自己现在的身份。” “香姬没忘。”沐挽香含情目轻眨,“我一直便是殿下的人。” 贺兰陌嗤笑一声,“本宫说的是你祥嫔的身份。香姬,你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别见着个俊俏男子你就感兴趣,这宫里耳目众多,你想勾搭我十弟?” “耳目众多,那是白天,这夜里,哪来的耳目众多?”沐挽香笑道,“殿下可别忘了我的本事,不让我试试怎么能知道呢?即便有风险,那也我一人担着就好,十皇子的宫殿偏僻,不会有人看见的,殿下,我有分寸的。我定能让十殿下为了我,与苏惊羽反目。” “罢了,你既然这么有信心,那你便去吧。”贺兰陌淡淡道,“总之你给本宫小心点。” 沐挽香柔柔一笑,“是。” …… 天色黑沉之际,苏惊羽从永宁宫中走出,并没有直接直接离宫,而是拐弯去了一趟枕霞宫。 这个时辰,宁若水正在用晚膳,眼见苏惊羽进殿,便笑道:“用过晚饭了么?” “吃过了。”苏惊羽应了一句,便径自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望着满桌的珍馐美味,苏惊羽终于还是道了一句:“不过好像未吃饱,丽妃娘娘,还是给我添一副碗筷吧。” 宁若水闻言,便叫了宫女给苏惊羽拿了一副碗筷,随后朝着周围的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苏惊羽拿着筷子,伸向了桌子上的菜。 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没吃饱,而是她当真想对比一下,自己的手艺和御厨有什么不同。 从前在苏府,有海棠给她做饭,后来进了宫里,她便几乎都是在吃自己做的菜了。 苏惊羽将桌子上的菜几乎都尝了一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御厨做的还是比她的好吃些。 为何贺兰尧会吃不下? 还没遇见她之前,他吃的都是月落乌啼做的饭,那两小子做饭确实难吃,之后与她相识了,她曾带过好几回御厨做的给他吃,按理说吃多了月落乌啼做的,乍一吃宫廷御膳,那种天差地别的感觉,贺兰尧应该能体会出,御厨的手艺有多好。 可他吃了几回又不吃了,硬要拉着她给他做饭,她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家常菜,却没听他嫌过一句。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贺兰尧总是拉着她给他做饭吃,是希望……她能多些时间陪他吧?毕竟她从前去永宁宫,只有一个任务——做饭。他总说她不给做饭他就会饿死。 如果从前他愿意吃御厨做的菜,那么她就不用每天都去永宁宫,因为没有了必须去的理由。 那个家伙真的是…… “惊羽?”宁若水的声音传入耳畔,带着一丝疑惑。 苏惊羽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保持着咬筷子的姿势,便放下筷子,轻咳一声。 “没事儿,方才走神了。”苏惊羽说着,从怀间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置在桌上,“这个瓶子你收好,里面装着十粒药丸,是我平日出门必备的解毒丸,针对一般毒性,可直接解毒,针对烈性毒药,则可延迟毒发时间,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虽说如今宁若水所食用的饭菜以及汤药都有宫人先试过,但多一个保障还是更好些。 “这个解毒丸……很珍贵吧?”宁若水拿过了那个小瓷瓶,只觉得听着这药丸的效果便很不一般。 “是挺珍贵的。”苏惊羽淡淡道,“既然是帮我办事的,我又怎么会亏待你,我对自己人,向来不吝啬。” 宁若水握紧了瓷瓶,低笑道:“这我知道。” “最近凡事小心谨慎一些,欧阳淳给我提了醒,说是许皇后准备对付你。”苏惊羽正色道,“想必她如今最痛恨的人就是你,昔日她身边的宫女,如今是丽妃,她心中指不定在后悔着怎么没有早点弄死你,你一定要多些警觉,一旦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必须尽快告诉我。” “我会小心的。”宁若水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疑惑,“你说,是欧阳淳给你提的醒?” “是呢。”苏惊羽说到这儿,面上多了几分兴味,“看来他是真的看上你了,我还是想问你,你当真对他没有一点儿感情?” “没有。”宁若水摇了摇头,“我从最初就提防着他,一个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的人,我怎么会允许自己对他动心。” 苏惊羽挑眉,“好吧,他真是倒霉,栽在你手里了,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你对我尽心尽力,我应该有些良心,可别利用完你也将你一脚踢开。” “如此说来,他似乎对我是有几分真心的。”宁若水笑道,“那不如,我再给他一个机会得了,将他拉入我们的阵营,劝说他背叛东宫,让他在太子身边卧底,给我们传递消息如何?”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拉拢他了。”苏惊羽挑唇一笑,“这件事情有一定的难度,要是做不到,也无妨,反正他对我们造不成什么伤害了。好了,你吃着吧,我该回去了。” “我吃好了,送送你吧。”宁若水说着,起了身。 二人同行出了枕霞宫外,苏惊羽道:“好了,夜里凉,你回去吧。” 宁若水正要接话,一个不经意间瞥到一处,顿时一怔。 苏惊羽见她愣住,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前头不远的花栏小道上,一道浅紫色的身影伫立着。 那紫影在一株牡丹前停了下来,伸手抚着那牡丹的花瓣,唇角勾起一丝笑容。 那一笑,妖艳至极,让人几乎难以移开目光。 苏惊羽收回了视线,挑眉道:“看见了么?那就是新入宫的祥嫔。” “她就是祥嫔?”宁若水回过神来,笑了笑,“果然如传言一般,千娇百媚,皓齿蛾眉。” “若水觉得,这祥嫔,比得上你好看么?” “确实比我和李贵妃还要美上几分。”宁若水的语气不紧不慢,“这样的姿色,被陛下看上,一点儿都不奇怪。” “你未必比她差。”苏惊羽淡淡道,“别忘了,陛下最看重的是什么。” 宁若水闻言,笑道:“惊羽放心,我的心态,可一直都很好。” 就在二人交谈的时候,那祥嫔一个抬眼也看见了二人,望着二人,眨巴了一下水眸,而后竟迈步朝着二人的方向走过去了。 “祥嫔,出生民间,一个采药女,初入宫中,想必对什么都很好奇。”苏惊羽道,“她这会儿过来,必定是来跟你见礼的。” 宁若水妃位较高,在宫中,低阶嫔妃若是看见高阶的,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通常也都要走去问候,避免得罪人。 二人眼见着那道紫影款款而来,到了宁若水身前,盈盈一拜,“嫔妾见过丽妃娘娘。” 她是第一次见宁若水,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和苏惊羽一起站在枕霞宫阶梯下的,除了丽妃宁若水,自然不会有别人。 “这位是祥嫔娘娘么?不必多礼。”宁若水淡淡一笑,上前一步将她扶起。 苏惊羽也朝着对面的人礼仪性地一笑,“见过祥嫔娘娘。” “苏大人,又见面了。”沐挽香朝着苏惊羽浅笑着道。 “臣与娘娘倒是有缘。”苏惊羽说着,顿了顿,又道,“祥嫔娘娘,怎么认得丽妃娘娘?” “虽不认识丽妃娘娘,但知道枕霞宫。”沐挽香道,“我宫里的宫女与我说,枕霞宫的丽妃娘娘是她见过最亲和,最平易近人的一位娘娘,而怡华殿的李贵妃娘娘,是最貌美的,是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宫中目前最高阶的宫妃。” 苏惊羽听闻此话,心中暗笑。 这个祥嫔,倒是真会说话。 宫里分明都在说她如何如何美丽,而她在宁若水面前却非说最美貌的是李贵妃,最亲和的是丽妃,只因那李贵妃最不好得罪,自然要说她最貌美,而夸丽妃平易近人,听着倒也很顺耳。 这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民女会说的话么……是真心实意的,还是故意说着讨人开心的? 总觉得她一举一动都不似乡野女子,倒是更像大家闺秀一些。 苏惊羽觉得此刻似乎并没有什么话题可谈,便朝着二人道:“丽妃娘娘,祥嫔娘娘,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先行告辞。” “苏大人慢走。”宁若水朝着苏惊羽道。 苏惊羽朝她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丽妃娘娘,嫔妾才入宫不久,很多规矩还不懂,不敢乱说话,也怕做错事,听闻丽妃娘娘性情温婉,这才敢来与娘娘搭话。”沐挽香望着宁若水,眉眼间有些局促不安,“希望丽妃娘娘不要笑话嫔妾才是。” “怎么会。”宁若水笑道,“你说本宫亲和,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笑话你,这往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大可来问本宫。” “谢丽妃娘娘。”沐挽香面上浮现一抹喜色,“天色晚了,嫔妾这就回宫了,丽妃娘娘,也快些回寝殿吧。” “也好。” 眼见着沐挽香离开,宁若水面上的笑意敛起。 这个祥嫔……恐怕并不如表面那般单纯简单。 在这个女子身上,她像是看见了昔日的自己。 神态言语之间,似乎是一派的纯真,连说话都那般好听而讨喜,可这些,在她宁若水看来——虚假。 不为其他的,只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用苏惊羽的话说,那便是要宠辱不惊,进退得当,面上维持着本性纯良,如山野中迎风摇曳的白莲花。 惊羽常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圣母白莲花。 没错,似乎是这么说的。 她宁若水是个故装纯善的虚伪女子,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只有虚伪的女子,才看得出哪个女子虚伪。 看来……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后宫又有的闹了。 宁若水并不知,她进了寝殿之后,不远处,正在行走的沐挽香停住了脚步,转头望着枕霞宫的方向,冷哼一声。 “香姐,我可找到你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沐挽香回头,珠儿正急切地朝着她走来,“香姐,你现在是有伤在身的人,能不这么到处乱走么?” “先来观察观察对手而已。”沐挽香淡淡道,“可真没让我失望,苏惊羽,宁若水,没一个省油的灯。” 珠儿闻言,蹙了蹙眉,“见过丽妃了?如何?” “一个跟我一样,将纯真善良演绎的炉火纯青的女子。”沐挽香冷笑,“看来真不好对付。” “香姐,不如我们找个机会给她下蛊?这丽妃,可是半点儿武功都没有的。” “不妥。”沐挽香道,“苏惊羽和宁若水是捆绑在一起的,都是国师那一边的人,太子殿下说过,这国师医术何其高名,苗疆蛊毒,怎么能难倒他?花姬妹妹当初就是因为在宫中放蛇才被她们弄死,我不能重蹈覆辙,这些巫蛊之术,对她们没法用,贸然采用,实属下策。既然入了皇宫,自然只能用那些后宫女人的手段了,入乡随俗吧,难不倒我沐挽香。” 说完,她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先将宁若水放一边,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深夜,会一会那十皇子。 自从见了他一眼,可是让她想了整整一天。 …… 夜色深沉,繁华美灿的皇宫中却依旧灯火通明,宫里宫外有如同雕塑一般的卫兵屹立,成列的禁卫军来回巡视,严密守护皇宫安危。在月辉的清光之下,染出夜色的深幽与沉静。 黑色金丝楠木书‘永宁宫’的寝殿内,紫檀木作梁,沉香木作桌。有身着雪白锦衣的男子轻抚琴音,指尖起落间音律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流泉清冽空灵,一个转音之间又变的缓徐低回,音色泛起了圈圈涟漪…… “殿下,查到了。”忽然一道男声自前方响起,贺兰尧抚琴的动作一停。 苏惊羽那日弹奏的那首曲子,当真是越听越好听。 “去年二月,苏相府中的大小姐无故失踪将近十日,苏府的下人找遍了帝都也找不到人影,就在苏府的人都以为他们的大小姐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她却回来了。”乌啼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她自回来之后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容貌身形一丝未变,性格却变化不小,原来的苏大小姐,安静,寡言少语,整日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有些自卑自叹的模样……回来之后,她却变得活泼了许多,脾气也差了,开始会和家中的姐妹争吵,还变得十分喜欢养小动物,小猫小狗的养了许多,从前,她可是从来不碰的。” 贺兰尧听着乌啼的一席话,静默片刻,问道:“还有么?” “还有,对严家那位公子的态度。听说,从前的苏大小姐,对她的未婚夫还是挺倾慕的,虽然不会总缠着他,却时常远远地偷看他,苏府的下人都说,大小姐是因为自卑才不敢靠近严家公子,面对他时都不敢抬脸。而失踪回来之后,却敢正视严公子了,对他不如从前那般倾慕,甚至有时会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有时候那严公子去苏府上走动,二人打了照面,都相互不问候的,显然是互相都不喜对方,到签退婚书的时候,二人也都是十分平静的。谁也不知为何苏大小姐忽然看那严公子就不顺眼了。” “严皓轩,呵。”贺兰尧唇角牵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那种平庸愚昧的男子,她当然看不上。 “殿下,你可是怀疑了什么?”乌啼面上浮现一抹思索,“咱们对惊羽姐姐也算是很熟悉了,自卑自叹,寡言少语,这根本不可能会是她,我让人仔细去打探了一下她从前的事迹,与现在,几乎是判若两人。” “判若两人?”贺兰尧笑了笑,而后悠悠道,“也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呢?” “不是同一个人?”乌啼面上划过一抹讶异,“虽然说这前后性格转变巨大,但应该是同一个人没错,惊羽姐姐根本不懂易容术,她的肌肤与容貌没有经过任何的伪装,她怎么可能不是真的苏惊羽?” “是,也不是。”贺兰尧的声线清凉如霜,“失踪十天,当然不能完全扭转一个人的性格,苏府内的人必定也很惊讶,但他们到最后还是接受了,甚至渐渐适应,因为她的躯体,的确就是苏惊羽的躯体,每一寸肌肤,都是。但是躯体未变,心,却换了。” “躯体未变,心却换了?”乌啼听着贺兰尧的话,愈发不解,“殿下,恕我愚笨,我当真不明白……” “也没指望你能明白。”贺兰尧斜睨他一眼,“总之从前的苏惊羽不是如今的苏惊羽,你惊羽姐姐,能看上严家那个酒囊饭袋?她眼睛没瞎到那个程度。” “这是自然。”乌啼干笑一声,“姐姐择良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那就是专一,严家那位从前跟她有婚约,还一边跟着她二妹打情骂俏的,设法退婚,多半是想娶苏家那位二姑娘,哪里知道因为国师的一席话,和一个肥婆有了婚约……” 乌啼说到这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说,殿下,严皓轩和那肥婆的婚约,是惊羽姐姐算计的么?” 贺兰尧扬唇一笑,“不然你以为?你惊羽姐姐可是很记仇的,借着帝无忧,她可没少做过缺德事。对了,我让你去打听佣兵这个词,打听到什么了?” “佣兵这个词,当真从没听过。”乌啼撇了撇嘴,“谁知道是个什么啊,殿下为何一定要我打听这个?” 贺兰尧静默。 今日下午他蛊惑苏惊羽回答的那些问题,但凡是她说出口的,必定是十成的真话。 她的意识都在跟着他的问题走,她所回答的,都是藏在心里真实的话,绝不是瞎说的,只可惜,**术对她造成的影响所能维持的时间太短,他没能问出太多的问题。 而他更不可能在她醒来后去问,因为她不会记得自己在无意识的时候说出了什么。 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又悄悄窥视她的内心,难保她不翻脸。 “查不到便罢了。”他启唇,抬手又抚上了琴弦。 乌啼站在一旁,提醒道:“殿下,夜深了,该安寝了。” 贺兰尧垂眸不语,右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地轻挑着琴弦。 没有兴致再弹了,他陷入了思索。 小羽毛,我若是不窥视你的秘密,不知你会等到何时才愿意说? “殿下。”一旁的乌啼忽然出了声,语气带着惊讶,“寝殿外……” 贺兰尧闻言,抬眸望向了寝殿之外,一瞬间,凤眸微眯。 寝殿之外忽然便是起了一阵朦胧的白雾,将夜色遮盖了。 这个时辰,这个天气,会起雾? 而且这白雾并不像是自然的雾,而像是——人为的烟雾。 乌啼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面上起了警惕之色。 看来,是有客人来访。 “叮铃铃——”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白雾中渐渐显出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 空气中忽然便是多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馥郁芬芳,吸入肺腑中,无端地令人觉得有些目眩。 乌啼甩了甩脑袋,盯着那道烟雾中的身影,目光锐利。 “苗疆朦胧香。”乌啼磨了磨牙,“果然来者不善。” 话落,他从衣袖里掏出了帕子,捂住了口鼻。 朦胧香,**之香,为迷情香中的极品,吸入肺腑中,则容易使人心猿意马,醉在这香气里,仿佛置身天堂之中,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令人难以把持。 此香,最是能给男女之事增添乐趣。 终于,那白雾中的人影渐渐走出了白雾,朝着寝殿内而来—— 她一身火红的衣裙,勾勒出美好的身段,两边的衣领处绣着绽放的深红牡丹,上衣只及腹部,裸露着一截细长若水蛇般的腰,再看脸上,一张红纱遮面,面纱之上是一双水盈盈的明眸,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发上深红色的珠花雕饰,轻纱掩着她的面容让人看不见,却也能想象得出这女子一定极美,再看轻纱之下,隐隐可见胸前一点沟壑。 两个肩头均敞在了空气中,下身的裙子只达膝盖,余一截雪白的小腿露在外头。 乌啼的脸色憋的微红,捂着口鼻的手不曾松开半分,他瞥了一眼椅子上贺兰尧,但见他眉头耸动了一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两丈之外的沐挽香望着贺兰尧的神色,面纱下的唇角轻轻勾起。 再清冷如雪的性格又能如何,闻了她这朦胧香,一准让这位殿下把持不住,很快他就会心猿意马。 很快,他便会起身,拥她入怀。 沐挽香缓缓走近。 她只以为贺兰尧的隐忍是在与香气对抗,她却不知,贺兰尧此刻真实的感觉却是——难受。 他只觉得寝殿中的靡靡香气实在过于浓郁刺鼻,吸入肺腑中,胃里似是在翻腾着。 他倾身拿过了桌上的茶壶,径自倒了一杯茶水想将胃中的不适感压下去,而当他将茶杯端到唇边时,却喝不下去了。 那原本应该泛着淡淡茶香的茶水,此刻闻着竟然也有那股浓郁**的香气,如此近的距离,刺激着他的嗅觉…… 贺兰尧眉头一抽,终于隐忍不住,将手中茶杯一扔,侧过身扶着椅子的把手就是一声干呕—— ------题外话------ ps:呕吐原因有三,第一:定力,没有经历过,自然没有渴望与幻想。第二:因为太单纯(蠢),所以好好的催情香成了催吐香。第三:保密。 小十:我竟然被吓吐了? 作者:不要紧,让小羽毛来安慰你? 小十:干呕这样的行为,真的适合优雅慵懒,美如妖孽的我么?如此不雅的举动,会不会让我掉粉? 作者:你平时装逼装够了,抛开风雅呕吐一回又能怎样?以后还有你继续装逼耍帅的时候。 小十:你这个后妈。 第114章 不准嫌弃我 沐挽香怔住。樂文小说|【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 乌啼怔住。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静谧的气氛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清晰。 贺兰尧抚着自己的脖颈顺气,只觉得空气中的香气愈闻愈是反胃。 “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贺兰尧抬眸,斜睨了一眼乌啼,眸光清冷,“还不给我把那个浑身散发着难闻异味的东西拎出去?不,给我拎远些再动手,这寝殿今夜怕是不能睡了,只怕做梦都能反胃。” 乌啼脸色憋得通红,听着贺兰尧一席话,差点儿没喘过气。 这苗疆的催情香,竟让殿下反胃?成了催吐的了…… 而沐挽香更是难以置信,愣在原地都忘记了继续走。 平生从未见过如此的状况。 如此浓郁醉人的迷情香,即使定力再好也应该会受到一些影响才对,而前面那美如玉雕般精致的男子也确实是受到影响了,但并不是她预料的那种影响。 闻着这香气,他竟然……反胃?干呕? 她的朦胧香绝不会出问题,连那小太监都受到了影响,而贺兰尧却为何会这样…… 贺兰尧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让她瞬间都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今夜来的目的是引诱这十殿下,但如今,非但引诱不成,还引得他反胃干呕,这对于她而言,实在是耻辱。 生平从未遭遇这样的情景,千娇百媚如她,竟然在男子面前碰了这样的钉子。 看来今夜注定是不能成功了,贺兰尧已经对她的香气反胃,她再怎么努力也不能诱惑得了他。 同一时,乌啼已经咬牙迫使自己从朦胧香中清醒过来,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而后屏住了呼吸,冷着脸朝正前方那女子冲了过去。 此女带着朦胧香而来,又衣着如此暴露,目的实在太过明显了。 殿下岂是那么好引诱的? 沐挽香心知今夜不会有结果,自然不想再多做停留,正准备撤离,没料到前方那小太监忽然便是朝她冲了过来,那来势汹汹的样,分明就是擒她来的。 她冷笑一声,面对着乌啼的攻势,快速侧身避了开,回眸时朝着乌啼眨了一下眼,“小哥哥,要打我么?” 乌啼原本就受到了朦胧香的影响,此刻听着沐挽香酥软入骨的话,只觉得眼前又有点儿眩晕,手上的攻势顿时就有些力不从心。 该死的女子,竟敢引诱他? “滚出去打!”倏然间一声清冷而携带着不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这混账玩意给我拎远点儿,别熏着了我的寝宫。” 乌啼咬了咬唇,迫使自己更加清醒些,而后抬腿,毫不留情的踹向了那女子—— 沐挽香见他极力隐忍,眸底划过一丝讶然。 原以为这十殿下不难摆平,却没料到他竟丝毫不受蛊惑,而他身边的下人,虽然被香气影响了,却依旧能迫使自己清醒来和她打斗。 要不是因为有香气束缚着与她打斗的这个少年,想必光是靠武力,自己是敌不过的。 沐挽香不想与乌啼纠缠太久,手中的招式快速一撤,往寝殿外退去。 今夜注定是没什么收获了,可不能被他们逮住。 乌啼自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便追了上去。 沐挽香听到身后衣衫翻飞的声音,眉眼间掠过一丝不耐烦,一个转身,朝乌啼洒出一把香米分。 乌啼哪里还敢闻,忙屏住了呼吸,快速往后退去,避开那香米分犹如避蛇蝎。 苗疆朦胧香,可不能小看。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乌啼的止步,让沐挽香有了时间撤离,眼见追不上了,乌啼也不再追。 “让她跑了么?”身后传来一道低缓而寒凉的声音,清冷的如同冬日的雪。 乌啼回过头,垂首道:“殿下,是乌啼无能。” 他这么一回身,贺兰尧顿时觉得鼻翼间那股香气更浓烈了些,蹙了蹙眉,嫌恶道:“把身上的香气洗干净去!别靠近我,难闻死了。” 乌啼撇了撇嘴,自觉地站远了些。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倏然间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贺兰尧转过头一看,是月落抱着小蓝过来了。 月落怀中的小蓝,浑身的毛发还是湿润的,显然是刚抱去洗过澡。 “你早些回来多好。”乌啼望着月落,没好气地道,“早些回来,没准小蓝还能逮住那个妖女。” “妖女?”月落面上划过一丝不解,而后动了动鼻子,闻见空气中一股奇异的香气,顿时觉得身上起了一丝酥麻之感,连带着身上似乎也有些热了,他极快的反应过来,“催情香?” 如此明显的身体反应,让他一猜就猜出了这香气的来历。 这个时辰夜色已深,竟有人闯入永宁宫放这种**香气,难道是为了…… 这目的实在好猜,来人总不可能是冲着他与乌啼两个宫人来的,只有可能是——冲着殿下来的。 “都愣在这儿作甚?给我去洗干净身上的味道,再给我将寝宫里的异味除了,明日之前没除干净,要你们好看。”贺兰尧眉眼之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说完之后,禁不住拿手捂住了口。 这香气,香的令人真想吐…… 月落乌啼只见面前白影一闪,贺兰尧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必是急着去沐浴了。 “若不是殿下反胃作呕,断然不能让那妖女给逃了。”乌啼回想起贺兰尧的反应,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他以为他会怒,却没料到他会吐…… “那妖女有什么具体特征?”月落一边问着,一边退的离寝宫远了些,避开空气中那些恼人的香气。 乌啼也跟着退得远了些,而后冷哼一声,“纤细,穿着暴露,媚眼如丝,腰若水蛇一般,脚踝上挂着铃铛,低贱又放荡,脸倒是没看清,用面纱蒙着,显然是怕暴露了身份,进殿的时候,一双眼睛直直地黏在殿下身上。” “结果把殿下给恶心到了?”月落眼角一抽。 “恶心地干呕了好几下。”乌啼回想起那个场景,这会儿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殿下在男女情事这方面,果真是太单纯了些……苗疆顶级的朦胧香,竟然对他没用,还引得他反胃。” 说到这儿,乌啼又叹息一声,“我可丢人了,差点儿没站稳,得了,咱们洗澡去吧,明儿把这事告诉惊羽姐姐,让她去好生安慰殿下一番,只有殿下的气给消了,你我才能安宁。” “喵呜——”月落怀中的小蓝叫唤了一声,在他怀里甩了甩头,将毛发上的水珠全甩在了二人的身上脸上。 “小蓝你别甩了!都怪你不早些来……我的天,我怎么感觉这水都有那香味了,我得赶紧洗洗去……” 今夜,永宁宫内的三人,注定都睡不了安稳觉了。 …… 夜凉如水,树影婆娑。 “砰!” 芙蓉殿内,响起茶杯破碎之声。 “嘶——”因为用力打碎茶杯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口,沐挽香吸了一口凉气。 下一刻,紧闭的窗子外响起了几声细微的敲击声。 沐挽香转身走向窗子,开了窗,淡淡地望了一眼窗外的珠儿,转身回到桌边坐下。 “香姐,知道今夜你要行动,殿下命我来问你,你可是得手了?”珠儿从窗子外爬进了寝殿内,瞥见了沐挽香的神色,顿时就猜到了几分。 若是得手了,她的脸色何至于如此阴郁? 珠儿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香姐,怎么了这是?” “不小心打碎的。”沐挽香冷冷道,“回去告诉太子殿下,就说今夜我忽然感觉有些头晕,就没行动,而且我身上这箭伤还没好,活动受限,有些不方便,过几日再说吧。” “香姐让我这么回禀太子殿下,我自然照办。”珠儿顿了顿,道,“不过香姐你能跟我说实话么?你是否已经行动了,并且,行动失败?” “的确是出了些意外,太子殿下还是不知道的好,省的他质疑我的能力。”沐挽香冷哼一声,“今夜夜访永宁宫,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这个十皇子,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简单,还好他们不曾看见我的容貌,否则……” “香姐一定是用上了朦胧香吧?”珠儿道,“小妹也没有见过有哪个男子能够不受朦胧香的影响,定力极好的,也会有反应的,莫非那十殿下定力太好?原本就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香姐这才没能得手?” 迎视着珠儿探究般的目光,沐挽香有些泄气,“我又何尝不奇怪,以往我用朦胧香,不曾失手过,珠儿,我问你,朦胧香对于什么样的男子,可以完全失效?” “完全失效?”珠儿惊诧不已,“我们苗疆最顶级的迷情香,竟然对他完全失效么?” 沐挽香‘嗯’了一声。 倒也不是完全没作用,起码让那人反胃作呕了。 想想就令人生气。 没反应也就罢了,竟然还反胃……那十皇子还说她是‘浑身散发着难闻异味的东西’。 难闻的异味?她从来没被一个男子如此贬低,回想起当时他的眼神,不耐,嫌恶,冰冷……唯独没有陶醉。 “竟然完全失效……让我想想……”珠儿低下头思索片刻,而后道,“倒有一种可能,朦胧香里混合着女子的体香,夹带着花香,迷香,之所以能让人心猿意马,是因为这种香气能够勾起人脑海中,最缠绵动情的时刻,也就是男女翻云覆雨的情形,但是如果对方脑海中就没有这样的画面回忆,那么他根本想不起来什么,也就不至于动情了,这十殿下,竟然……” 沐挽香闻言,目光一紧。 身为皇族的男子,还不晓男女之事? 初见他,只是感觉到他身上清冷干净的气息,却并没有想到,他竟在情事那方面,单纯到如斯地步。 难怪。 他脑海里根本就勾不出什么缠绵悱恻的回忆,朦胧香的作用就失了大半了么,甚至因为香气太过浓郁,而让他感觉刺鼻,引得他反感排斥。 沐挽香如此想着,眸底浮现一丝浓浓的兴味,夹杂着一丝贪婪。 皇宫里有如此干净又漂亮的人儿,她要是不下手,怎么能甘心? “前辈们还有过一种说法,有一种人,似乎也能抵抗朦胧香,但这种人,大千世界寥寥无几。”珠儿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冷血之人。” “冷血之人?” “就是说,这类人非但每一寸肌肤都冰凉,连身上的血液是冰凉的,朦胧香之所以令人把持不住,便是因为能勾起脑海中撩人的回忆,指使身上血液沸腾,令人有燥热之感,想要发泄,若是不发泄出来,必定难受得紧,所以大多男子才会抵抗不住,但若是一个人本身的血液就是冰凉的,达不到那种燥热的程度,又怎么能让他们受影响?而这类人,少之又少,找不到几个。” “冷血的这个说法是谣传吧。”沐挽香淡淡道,“我倒是更相信第一个说法。” 那个颜如舜华,不染纤尘的男子,就好似雪山上的雪莲一般,洁净,引人采撷。 沐挽香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十皇子啊十皇子,要是不得到你,我这以后恐怕连觉都睡不好了。 ……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苏惊羽起床之后,洗漱换装完毕,临出门时,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又折返了回去。 回到了院子里她为小雪球做的‘屋子’前,垂眸望着那睡得正香的小白狗,唇角轻勾。 狗窝是她找木匠专门做的,类似于小房子一样的轮廓,窝里垫的是质地好的褥子,小雪球对这小窝也很是喜欢,每日都卧在上面睡的很香。 贺兰尧不是说想见识见识她养的‘平庸小狗’么? 那就让他见识见识好了。 只盼望着小雪球和小蓝别打架才好。 如此想着,苏惊羽蹲下身将小狗拎了出来,抱在怀中出了府。 “大姐姐!”才要跨出府门,身后蓦然响起了苏怀柔的声音,苏惊羽顿住了脚步,转身,唇角牵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叽叽喳喳的鸟妹妹,又来了。 她心里不耐,面上却没让人看出半点不对劲。 “三妹,怎的了?” “大姐姐,我与你一同入宫。”苏怀柔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她的身前,低眉浅浅一笑,“昨日去给太子殿下送了水墨玉,殿下很是喜欢,也回赠给了妹妹一块羊脂玉,让我今日再去东宫坐坐,他要带我去御花园中赏花,再陪皇后娘娘用午膳。” 她说着,垂下眸子,素手抚上了挂在腰间的白玉。 苏惊羽瞥了一眼她腰间的羊脂玉,再看了看自己腰间别着的银丝曼陀罗。 相比之下,那白玉显得真平庸。 平庸,通俗,还十分常见。 “太子殿下对三妹可真好。”苏惊羽笑道,“马车就在前面,三妹,咱们走吧。” 苏怀柔轻轻‘嗯’了一声,跟上了苏惊羽的步伐。 “大姐姐,与十殿下相处的如何?”一路上,苏怀柔的嘴巴果然没有闲得住。 苏惊羽早也料到她一路不会安静,听她如此问,只淡淡道:“我与十殿下,还好,有劳三妹挂心。” “听闻十殿下身子弱,近来可有好些?”苏怀柔关切般的问着。 “好些了,脸色比从前好了一些。”苏惊羽笑着回答。 这属鹦鹉的三妹,问题真是随口就能问出。 自己要是不问问她,岂不是显得对她不够关心? 思及此,苏惊羽也道:“三妹,和你说件事,希望你别往心里去,我之前得罪过太子殿下,他心中对我有些不满,因此,选妃的事情落定了之后,姐姐我这心里有点儿担忧,怕会连累了你……” “诶,大姐姐这么说那可就是见外了。”苏怀柔道,“我知道姐姐指的是什么事,是因为花姬那件事么?那件事,令太子殿下被陛下斥责禁足,那花姬也折损了殿下的面子,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子殿下的怒气,想必早就散了,他对我可没有表现出半点儿排斥,显然他并不将这件事情记在心上,大姐,就不要担忧了。” 苏惊羽心底好笑。 不记恨? 即便是花姬的那件事可以不记恨,宁若水的事怎么又可能不记恨,太子与皇后一条心,太子本身又憎恶国师帝无忧,如此多值得记恨的理由,怎能不记恨。 太子贺兰陌,可不是什么胸怀宽广之人。 “既然三妹这么说了,也算是让大姐安心了些。”苏惊羽温声道,“要是因为大姐的事而连累了你,我这心里必定要过意不去的。” “大姐姐放宽心吧,太子殿下对我好着呢。”苏怀柔莞尔一笑,“昨日殿下还说我柔善守礼,温婉大方,又赠我羊脂玉,大姐,就不用挂心我了。” 苏惊羽呵呵一笑,不再接话。 柔善守礼,温婉大方……夸人的词汇都这么平庸。 比起贺兰尧那一声声顺口的女神,每一句话都仿佛自带夸赞功能。 贺兰陌的词汇量与他一比,何其平庸。 苏惊羽忽然发现,鄙夷他人有时也是挺欢快的,难怪贺兰尧那么喜欢鄙夷他人。 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宫,终于得以和苏怀柔分离,苏惊羽呼出一口畅快的气。 “苏惊羽。”倏然间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传入耳膜,苏惊羽回过身,朝着来人礼仪性地一笑。 “王爷,真巧。” “是呢,才出来散步便看见了你……这小狗倒是可爱。”古月东杨缓步走到苏惊羽身侧,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小雪球,随后便抬眸,望着前头苏怀柔的背影,“那位就是你三妹吧?未来太子妃?” “不错。”苏惊羽道,“她正要去东宫寻太子。” “同样是苏相的女儿,同样的多才多艺,你甚至还比她更特别一些。”古月东杨忽然便是凑近了苏惊羽,“但你们二人,一个却能嫁太子,一个,却要嫁不受宠的皇子。” 苏惊羽唇角笑意一敛,“王爷,你想说什么?” “苏惊羽,在我看来,你比你妹妹吸引人。”古月东杨悠悠道,“你三妹花容月貌,温婉端庄,但她的美,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美,如她这样气质的女子,很多。” 苏惊羽:“……” 古月东杨的意思是,苏怀柔的美丽很平庸么? 她忽然发现,她所认识的这些个男子,除了四皇子贺兰平,其余的,没一个绅士。 贺兰尧就不说了,可恶毒舌,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就没他挑不出刺的东西。 而苏折菊,冰冷木讷,不解风情,对着姑娘毫不怜香惜玉,说踢就踢。 古月东杨,傲慢随性,睚眦必报,说话总有些口没遮拦。 “苏惊羽,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息?”古月东杨低笑一声,“灵动,英气,许多时候,干脆利落地像一个男子,静坐抚琴的时候,你也如同淑女一般,可谓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而你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你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把利剑,锋利而灵敏,苏惊羽,其实本王对你,还是挺感兴趣的。” “王爷你的大致意思是想说……我身上有一股子狠劲么?”苏惊羽波澜不惊。 “对,狠劲。”古月东杨点了点头,“怎么,有人也这么评价过你么?” “当然。”苏惊羽道,“我的未婚夫君,十殿下,就是这么评价我的。” 想不到贺兰尧说的话……还真有依据。 他昨日才和她在玄轶司的操练场说,怕有人会看上她身上这股子狠劲,今日古月东杨就抽了风来跟她说好话来了。 但是她岂是那么容易被灌**汤的?古月东杨忽然说这一番话,只怕不会是简单的夸赞。 “看来那病秧……咳,十皇子,还是挺有眼光的。”古月东杨险些要将‘病秧子’三个字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似乎不合适,这才改了口,“苏惊羽,旁人什么感觉本王不知,但本王觉得,你是胜过你那三妹的。” “谢王爷夸奖,我自己也这么认为。”苏惊羽莞尔一笑。 古月东杨被噎了一下。 他夸她,正常情况下她难道不该谦虚一下子么?竟还就那么顺坡下了。 “我除了长相不如她,哪点儿不如她了?”苏惊羽笑的优雅,“我聪明,有胆识,有勇有谋有功夫,才艺也不输他人,我那日的琴音,有几人比得过我的好听?我还有情有义,是非分明,我身上的优点真的不少,只可惜偏偏就没人看上,谁让我长得难看?我认了。不过好在,还有那么个人看得起我,从未贬低过我的容貌。” “你说的,是贺兰尧?”古月东杨沉声道,“苏惊羽,看得起你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本王呢,本王也很看得起你的,我方才那一席话难道还不够明白?” “你是挺看得起我的。”苏惊羽轻描淡写道,“王爷那一番夸奖,动听是动听,但我听了,却不动心。我记得王爷曾说过一句话,十分经典的至理名言:朋友,美丑无所谓,但媳妇,一定要漂亮媳妇。这句话我可没敢忘,如今王爷对我一番夸赞,我可是不敢自以为是,以为王爷对我中意了。” “苏惊羽,我随口那么一说,你怎么就记得那么牢?”古月东杨面上似有无奈之色,“那会儿与你还不熟,若是夸的太过显得虚伪,我自然只能说,朋友不嫌美丑,你让我如何对一个完全称不上美的女子动心?” “所以你现在是动心了么?”苏惊羽斜睨他一眼,“王爷,当我傻?” 这位逍遥王的审美观非常正常,能将她当成朋友已经实属不易,对她动心?好笑。 与他也不算是很熟,交情也就一般,他凭什么就忽然扭曲了自己的审美观? 古月东杨见她目光清明,望着她好片刻,终于‘噗嗤’一声,低笑出声,“好吧,苏惊羽,你果真不是好忽悠的。本王只是想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打动你,眼下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了。” “打动我?”苏惊羽瞥他一眼,“为何?” “你的那位未婚夫君十殿下,他的地位如何你想必很清楚,我听说了关于他的事儿,不祥之人这个头衔,并没有人能验证,却也没有人能否定,但有一点肯定,他的地位注定扶不起来,你跟着他,对你没有半点儿好处。”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观察着苏惊羽的脸色,眼见她没什么太大反应,继续道:“本王问你,与他成婚后你要如何?还继续做玄轶司密探么?奔走查案,训练手下,这种事儿对女人来说太累,你不用强迫自己像个男人一样能干。你的青春,总不该浪费在这上面,身为女子,当嫁良人,而你若是跟着贺兰尧,他能给你什么?他甚至需要你照顾着他,苏惊羽,你不妨想想,你最后能得到多少?” 苏惊羽轻扯唇角,“我能得到多少和王爷你有什么关系么?” “我虽还没有喜欢上你,但你吸引了我这一点却是真的。”古月东杨轻描淡写道,“苏惊羽,除了长相,你其他方面都很出色,让我很欣赏,过些时日,我兴许要回国,你考虑一下,愿不愿跟我回赤南国?我赤南国与你出云国结盟,我身为赤南国皇子,想求娶你们出云国的贵女并不难,你们陛下不会反对,而十皇子那里,他本就无关紧要,陛下不会太在意他。只要你愿意,我便传信给我父皇。” “王爷,你娶我做什么?”苏惊羽问的不温不火,“你也说了,对我只是欣赏,这就值得你娶我?那么你要我以什么身份嫁给你,侧妃?” “我与我五弟明争暗斗多年,他身边就有一个得力的贤内助,一个能文能武机灵圆滑的女子。母妃告诉我,男人身边若是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女人,会是一大助力,让我也应该学着五弟找一个这样的女子,如今放眼天下,贤良温婉的女子何其多,无论在哪儿都不会缺,而智勇双全机敏干练的却太少。”古月东杨说到这儿,望着苏惊羽,“而我需要这样的女子,苏惊羽,你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能给你的,定然比贺兰尧的多很多。” 苏惊羽挑唇一笑,“真可惜,王爷你说的我都没兴趣。” 古月东杨有登上大宝的雄心壮志,在赤南国是如同风云人物一般的出彩,光照耀人,要是他真有本事做赤南国的王,那么她跟了他,的确好处不少。古月东杨是不爱欠人情的人,她若是助他,他以后必定不会忘记她,就算不喜爱她,也不会亏待了她。 他要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能帮着他宫斗宅斗各种斗的女助手。 所以他不要温婉柔善的女子,要狠心机敏,做事干净利落的女子。 为了宏图大业,他当然可以不在意她的相貌,只要她有能力便好,而且,他也不会喜欢她,只会将她当成战友一般,给她权利,富贵,荣耀,却不会有情感。 “我苏惊羽要嫁的人,首先,他得一心一意,其次,他的感情不能掺杂利益,也就是说,谁娶我,就只能娶我一人,不能再娶旁人,虽说我貌丑,说这种话很自以为是,但我就是如此任性。”苏惊羽朝古月东杨展露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我有勇有谋,有胆识有本领,但我也十分不可理喻,善妒并且野蛮,明知自己长得不怎么样,还硬是要求夫君得一心一意,我就是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人,王爷,你要找贤内助,另请高明。” 古月东杨一怔。 “对了,今儿这对话,你我回去后都忘了吧?若是可以,以后还能继续为友,有需要时,相互帮助帮助,真诚点就好,莫要为了利益就翻脸,否则,只怕以后朋友都不好做。”苏惊羽说着,礼仪性地一笑,“还有,我并不希望总听见有人说我未婚夫君是病秧子,他如今被我照顾的,可谓气色越来越好,身子骨好得很,希望王爷你千万别再记挂假银票他耍你的那件事了,否则,我会觉得王爷你小气。” 话落,她不再搭理古月东杨,转身便离开。 怀抱着小雪球一路前往永宁宫,苏惊羽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也许,除了那个幼稚鬼,不会再有男子真心待她,承诺她唯一的情感。 到了永宁宫,苏惊羽直奔主殿,却没有见着半个人影。 贺兰尧不在,月落乌啼也都不在。 鼻翼间忽有浅浅的香气萦绕,极淡极好闻,苏惊羽的视线在寝殿里扫了一圈,扫到桌上的一个小香炉时,顿了一顿。 香炉大概只有手掌那般大,香炉上方有袅袅轻烟缭绕,那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打转着,浅浅的清香便萦绕在整个寝殿内。 “惊羽姐姐,你来了。”一声似是疲惫的低喃传入耳膜,苏惊羽转过头,便见乌啼无精打采地走了过来,走到了桌边,便整个人趴在桌上,“忙了一夜,可饿死我了。” 苏惊羽见他一副疲累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你昨夜干什么去了,何至于今日这么没有精神。” “洗澡,洗寝殿,一夜没合眼,这朦胧香可真是害死人了……”乌啼说到这儿,言语间多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而后倏然抬眸望着苏惊羽,“惊羽姐姐,今儿中午做些清淡的食物吧,殿下昨夜反胃,怕是也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了。” “他昨夜反胃?”苏惊羽听闻此话,瞳光一紧,“他怎么了?不舒服么?那他人呢,在哪儿?” “惊羽姐姐,我得跟你说件事。”乌啼沉吟片刻,道,“昨夜发生的一件事……” 苏惊羽见他一向清澈的眸子里忽有冷光闪烁,顿时正色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乌啼启唇,将朦胧香一事的来龙去脉全说给了苏惊羽听。 “我最终还是没能抓到那个女子。”乌啼说到这儿,不禁有些懊恼,“那会儿我被香气影响,力不从心,而殿下反胃作呕,对那**之香十分厌恶,压根就不愿意近那女子的身,只能看着她跑了。” 苏惊羽听着他的讲述,垂眸不语。 夜半来访永宁宫,着装暴露,点催情香? 显而易见,冲着贺兰尧来的。 但,贺兰尧非但没有沉沦其中,反而……反胃欲吐? 如果是那朦胧香出了问题,那么乌啼为何会有反应? 而且…… “乌啼,你说你被朦胧香影响了?”苏惊羽望着他,面上泛起一丝玩味,“你也能被影响?” “为何不能?”乌啼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随后轻呼一口气,“惊羽姐姐,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我与月落,可不是真太监。” 苏惊羽:“……” 说实话,她并没有很意外。 再奇葩古怪的事,发生在贺兰尧的身边,都不值得大惊小怪了,他手底下的人扮成假太监混在他身边,倒也能理解。 难怪这混小子对男女之情那方面的事了解颇多,敢情就是个假太监。 “你们家殿下如今在何处?” “惊羽姐姐,你不生气?”乌啼蹙眉,“半夜有妖女跑来引诱殿下,你怎么还如此平静?” “你怎知我就内心平静?关键是那妖女如今不在,我有气也没的发。”苏惊羽挑唇一笑,“就你所描述的那苗疆妖女,一看便是经验丰富的放荡女子,你们殿下洁癖何其严重,都能让他反胃作呕了,想必被恶心透了,我丝毫不担心他被占了便宜,我此刻担心的是,他的反胃好些了没有,会不会吃不下饭。” 乌啼:“……” 果然,只有惊羽姐姐才知道眼下什么是最重要的。 “这寝殿的东西我和月落收拾了一晚上,每一样物品都清洗了,殿下说除不干净气味就不回来,眼下,他应该在偏殿的密室里。”乌啼说着,转身道,“姐姐跟我来吧。” 苏惊羽随着乌啼一路去了偏殿,与主殿一样,简洁的装潢,一室清冷。 乌啼径自走到了角落的柜子边,将柜子第三层最后一本书移了开,露出原来压在书下的一块凸起处,他握上了那块凸起的木板,朝右旋转了半圈。 下一刻,听得一声“笃——”,苏惊羽便见整个书柜开始向左挪移,挪开之后,一条不宽不窄的密道便呈现在眼前。 苏惊羽轻挑眉头,抬步走了进去。 密道并不长,约莫也就两丈,前方是一道关的并不紧实的门,透过门缝,苏惊羽可以看见门外一缕亮光。 走到了门后,苏惊羽抬手推开了门,只见眼前有一片的氤氲轻雾,让她看不清周围景物,她有些疑惑,往前走了几步,等那轻雾有些散开了,她方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水雾缭绕,湖上冒着白色的气泡,纯白的水汽袅袅上升飞散开来,有一道人影半浮在湖面上,温热的湖水在他身周微微荡漾,他正对着她,被水浸湿的乌发垂泄在背后,他长睫卷翘半磕着眼,静谧地让人不敢打扰。 这个室内浴池周围有四尊石雕,每一尊石雕上都放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整个室内的光亮全靠着这四颗明珠照耀,明珠散发出的光晕柔和,明亮却不刺眼。 贺兰尧此刻似是惬意地闭目养神,瘦削的肩头露在水面,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便如同白玉雕成的艺术品,白皙而光滑。 苏惊羽愣神了好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不忍去打扰,便悄无声息地转身,想要悄悄离开。 “小羽毛,站住。”身后响起清凉而悠然的语调,苏惊羽脚步一顿,回过了身。 贺兰尧也在同一时睁开了眼,迎上苏惊羽的视线。 苏惊羽见他长睫卷翘若羽扇一般,狭长的眼角斜挑,若黑珍珠一般明亮而深邃的眼瞳中,好似聚着一池深潭,妖娆,潋滟。 一股雅与魅的交织。 苏惊羽轻咳一声,“我并不知道你在沐浴,我去外头等你。” 说着,她便要转身,却被贺兰尧叫住,“回来。” 苏惊羽眼角微微一抽。 幼稚鬼,这样的情况下,还叫她回头…… 苏惊羽努力平复着心境,而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中午要吃什么,我先去给你做。” “让你过来。”身后,响起贺兰尧不紧不慢的声线,“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头发上那股反胃的浓香还未除尽,我都有了想剪掉头发的念头,但又有些不舍,你过来闻一闻,帮我确认一下是否除干净了,不准嫌弃我。” 第115章 等着,我给你报仇 苏惊羽:“……” 瞧他这话说的。-- 不就是被那劳什子朦胧香给熏了么,他何至于想剪了那一头青丝? 苏惊羽轻叹一声,轻描淡写道:“我的殿下,昨夜的香气,到了此刻早该散了,寝殿乌啼也给你收拾干净了,每一样东西都清洗过了,保证不会再留下味道,而你,沐浴一番多半也能把把味道除尽了,你就别再想着朦胧香了。” “可我这心里就是不舒服。”贺兰尧冷哼了一声,“我一想起昨夜那异味,吸入肺腑中的那种感觉,总觉得胃里都在翻腾,想要倒杯茶压一压那不适的感觉,没想到连茶的味道都那么令人作呕,我已经许久不曾那般反胃。” 苏惊羽眉眼间划过一丝无奈,“你这纯粹是心理作用,你倒是说说,昨夜到现在,你沐浴过几回了?” “昨夜沐浴了一番,本以为清洗干净了,结果躺下要睡时,一侧头便闻到头发上那股味道似乎还在,顿时就睡不着了。”贺兰尧顿了顿,道,“结果只能半夜又来洗头发,水都放好了干脆顺便再洗个澡,不曾想就在这浴池里睡着了。” “那你是泡在这池子里几个时辰了?!”苏惊羽眉头抽了抽,随后抬手揉了揉眉心,“你知道沐浴太久对身体不好么?泡在水里久了,皮肤会皱的!” “是么?这我倒是没有感觉。”贺兰尧听着苏惊羽的话,将浸在水中的手臂抬了起来,肌肤依旧白皙而莹润,并未像苏惊羽所说的,泡皱了。 “我这浴池里的水,并不是寻常的水,为了洗掉那股味道,我特地加了草药的,这是药浴,再多泡会儿,希望能彻底除了那味道。”贺兰尧悠悠地说着,而后盯着苏惊羽的背影,“女神,为何要背对着我?我让你过来你听见了没有?” 苏惊羽闻言,终于不再呆站着,转过身便快速地走到了贺兰尧的身后。 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叫她过去,她若是还不过去,岂不显得她古板了? 况且贺兰尧的目的也十分简单,让她过去闻闻他头发上的味道。 苏惊羽望着底下泡在浴池里的人,这才发现这浴池里的水有些偏白,并不透明,如此一来,泡下水下的部位便都看不见了。 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儿失落。 苏惊羽蹲在岸边,望着他两个雪白的肩头,以及他手臂的线条,轻挑眉梢。 这家伙平时看上去那么单薄瘦削,脆弱地像个瓷娃娃,但现在看来,也是肌理分明,清瘦,却结实。 想想也是,毕竟是练武的身子,虽看来弱,但其实一点儿也不弱。 苏惊羽撩起一缕他的乌发,拿到鼻子前嗅了嗅,只有淡淡的药香,十分清淡也好闻,哪里有他说的难闻的气味。 异味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吧?强迫症。 “没有你说的味道。”苏惊羽将他的头发放回了水里,“你纯粹是自个儿想太多,心理问题,别泡了,都这么久了,再大的味道也没了。” 说着,她就要站起身,可她没有想到,还不等到她做起身的动作,贺兰尧就忽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一个不稳,险些就能栽到水里。 而她也确实栽倒了,不过没有栽进水里,而是条件反射地用手臂揽住了贺兰尧的肩,借着他的肩膀做支撑点,避免自己落到水里去。 于是就导致了她直接趴在了贺兰尧的肩上,贺兰尧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手腕。 苏惊羽:“……” 什么状况? 贺兰尧只觉得肩头一沉,不禁低笑一声,“小羽毛,你平时看上去挺纤细的,想不到,整个人压在我肩上,倒也挺重的。” 苏惊羽唇角一抽,“嫌我重?那你好好的扯我做什么?松开手。” 要不是毫无防备,也不会被他扯个正着,这要是一头栽倒在水里,那可就……尴尬了。 “我看你似乎是想离开,便没有多想抓住了你的手腕,想让你给我捏捏肩来着,没想到你却差点给栽进来。”贺兰尧悠悠道,“不能怪我。” 苏惊羽磨牙,“那是重力失衡了好么?你忽然扯我,我没防备,自然没有把握住平衡,松手,我该去做饭了。”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贺兰尧握着她的手,摩痧着她的手背,“不急着做饭,我也不是很饿,你来都来了,给我捏捏肩可好?” “乌啼若是早告诉我你在这里头沐浴,我绝不会闯进来。”苏惊羽冷哼一声,“蹲在岸上捏肩多难受?我只怕腿都会蹲麻了。” 贺兰尧听闻此话,沉吟片刻后道:“说得有理。” 苏惊羽轻呼一口气,才以为他要打消这个念头,却没想到,他下一句就紧接着道—— “那便下来给我捏。” 话音落下,他握着苏惊羽的手狠力一扯,这回是真的将她整个人扯进了水里,干脆又利落。 苏惊羽一个不防,加上贺兰尧的力道不小,顿时失重,被他一扯就扯进浴池,呛了一口水。 口鼻间有一种淡淡的药香味,那是这池水的味道。 跌进水里,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以避免眼睛进水,而下一刻,一双手便握着她的双臂,将她从水里拎了起来,苏惊羽瞬间便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正准备睁开眼,却忽觉得唇上一软。 微凉又湿润的触感,如此熟悉。 苏惊羽微微一怔,入目是贺兰尧近在咫尺的脸庞,二人呼吸相闻,她几乎都能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贺兰尧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腰间,一把揽住。 唇上柔软的触感,携着怀中人浅淡的香气,与昨夜那刺鼻的浓香完全不同,苏惊羽身上的气息很好闻,贺兰尧揽着她的腰身的手不禁加紧了一分,身子稍稍一倾,为了防止苏惊羽躲避,带着她一个旋身,见她直接压在了浴池边上,让她的背抵着浴池的边缘,无处可躲,含住她的唇,辗转厮磨。 脸颊好几次触碰到她脸上那一小块遮住瑕疵的冰冷面具,贺兰尧蹙了蹙眉,腾出一只手到了苏惊羽的脑后,解开了面具的绳结,将那烦人的面具顺手往后一丢,扔在了水里。 苏惊羽愣了好片刻才回过神,这一回却莫名的不想抗拒。 又不是不喜欢他,亲近亲近又何妨? 只是,此刻在这浴池里,他又未着寸缕,终究有些不大合适。 是不是应该提醒他穿戴整齐了,上岸再继续卿卿我我? 如此想着,苏惊羽一偏头避开了他的亲吻,“阿尧,你……” 而贺兰尧并不知道她此刻是怎么想的,见她躲开,只以为她想抗拒,他凤眸微微一眯,眉眼间有些不悦,不等她说完,右手扣上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扳了回来,唇又覆了上去。 苏惊羽没说完的话再次被堵了回去。 贺兰尧这一回的动作不比之前温和了。 她明明就喜欢他,作甚还躲着他?这让他十分不能理解。 乌啼早说过,女子都是奇怪的,明明有时候对你很喜欢,却也不会主动与你亲近,也许是因为她们内心终究是有些保守的,而如同苏惊羽这样的,则是明显的迟钝,若是他不主动,她这迟钝的脑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开窍。 他试图撬开她的唇齿,而她这一回倒也没有很固执。 舌尖触及她那躲无可躲的舌,有些强硬地深吮,有些生涩,却带着不容反抗的霸道。 苏惊羽忽然觉得喘气有些困难。 这个幼稚鬼,现在经验竟然比她还好了…… 她以前还嘲笑他肺活量不够来着,现在看来,落于下风的明显是她。 她当然无力再推开他,便干脆安静了下来,而他扣着她下巴的力道也明显松了。 趁着这时,她终于将头偏了开,从他的气息下挣脱出来,“阿尧,你让我顺顺气……” 贺兰尧见她有些轻喘,湿润的唇瓣也有些红肿,不禁冷哼一声,“别总想着躲我,否则总要叫你知道厉害。”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 会强吻就是厉害了?呵,真厉害。 “方才不是要抗拒,我想说,你能穿戴整齐了么?!”苏惊羽将视线从他白皙的胸膛上移开,“你看看你现在这样……” “我又怎么了?”贺兰尧瞥她一眼,“不就是沐浴么?有什么不敢看的,你往后都是要和我生活在一起的人,早看晚看不都要看,现在只是让你提前习惯而已。” 说到这儿,他唇角轻扬,将头凑到了苏惊羽耳畔,“小羽毛,我只允许你一个人看的,懂么?” 苏惊羽莫名觉得耳朵一热,下意识避了开,抬手揉了揉耳朵,“懂了懂了,请问殿下,能让我上岸了么?” “殿什么下。”贺兰尧语气有些凉,“叫男神,或者阿尧也可以。” “男神,我的衣裳都让你给弄湿了,你说,该如何?”苏惊羽白了他一眼,而后往岸上爬。 贺兰尧这回可没把她再扯回水里。 感情这种事儿,得慢慢来。 再扯回来一次,以苏惊羽的性格,是极有可能发飙的。 他抬手,指尖摩痧着唇瓣。 小羽毛的味道和气息,果然是他最能接受的,和她亲近亲近,有利于压制昨夜那朦胧香给他带来的反胃感。 一想起那朦胧香……又想吐。 昨夜是他实在难受,又厌恶那女子身上的气息,否则,十个妖女也让他打死了。 带着那么令人作呕的异味进他的寝宫…… 贺兰尧眉眼见拂过一丝戾气。 让他知道是谁,非要银丝曼陀罗伺候不可,弄死了,十根手指头全拿下来喂小蓝。 自从被苏惊羽教训过后,那可怜的小家伙很久都没吃手指头了,想必对那种味道想念的紧。 苏惊羽爬上岸后正要往外走,却听身后的贺兰尧道:“等我片刻,我帮你将衣服弄干了咱们再出去。” 苏惊羽听闻此话,脚步一顿。 身上湿的确实有些难受,不过……他说要弄干衣服,如何弄干? 不多时,身后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已经穿好衣裳的贺兰尧走到了她的身后,朝她道:“坐下。” 苏惊羽自然不知他要用什么方法,却是依着他的意思坐下了,待她盘腿坐好了之后,贺兰尧便也在她身后坐了下来,而后抬起双手抵上了她的背,内力运于指掌之间,隔着衣物传递到苏惊羽的身上。 湿衣贴在身上原本是有凉意的,可当贺兰尧的手贴在身后时,顷刻间便有暖意席卷了全身,连带着身上的湿衣也有渐渐变干的迹象。 苏惊羽见此,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他还会这功夫? 没过多久的时间,苏惊羽身上的衣物便被贺兰尧以掌心的热源烘干了,苏惊羽转过身时,只见贺兰尧那一头原本应该湿润的乌发不知何时也干了。 这招技能真不错。 未绾发的贺兰尧,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垂落在脸颊两侧,少了几分清雅,多了几分妖冶魅人。 苏惊羽忽然悠悠道了一句:“阿尧,我帮你绾发吧。” 还是把头发束起来看的更习惯些,多了几分君子如玉的清雅,少了几分诱惑。 贺兰尧听着她的话,自然是不会拒绝,淡淡一笑道:“好。” 替贺兰尧束好了发,苏惊羽扯着他的衣袖往密室外走,“月落乌啼昨夜一整晚没睡,都顾着给你收拾寝殿清洗东西,现在保证没有任何异味,有的,只是淡淡的焚香味道,那焚香是你自己寝宫里的,你总不会嫌弃的吧?” “活该他们收拾一晚上。”贺兰尧不冷不热道,“你是不晓得乌啼昨夜多没出息,闻着那浓烈刺鼻的香味竟然差点软了脚,真该罚他中午不准吃饭,若不是看他跟着我多年,我一定将他吊起来打。” “你多体谅点人家吧,那是苗疆顶级的催情香,受点儿影响再正常不过了好么?你总不能拿谁都和你比较。”苏惊羽眉眼间似是有些无奈,“毕竟你不是个正常人,你这幼稚鬼,若不是你在男女情事上太单纯,没准你也会受影响。” 乌啼说过,那苗疆的朦胧香之所以能蛊惑人,是因为能勾起人脑海中缠绵悱恻的回忆,以此达到催情的效果,让人陷入幻觉与渴望之中,心猿意马,仿佛置身天堂,听起来很放浪。 正常人受到朦胧香的影响一点儿都不奇怪,许多定力好的人都有些难以招架。 可那朦胧香对这幼稚鬼还真没用,因为根本勾不出他脑海里的什么画面,这幼稚鬼看春宫图都嫌人物太丑陋,压根没去关注重点,那个半夜来引诱他的妖女,多半很心塞,挫败。 顶级的催情香,非但达不到催情的作用,反而还催吐了,不得气死那妖女。 试问一个男子闻着一个女子身上的香气,闻到反胃作呕,那得是有多大的排斥和厌恶。 “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我想,我都不会受那种异味的影响。”一声冷哼传入耳畔,“那熏死人的味道,浓烈又刺鼻,被那种味道催情的人,真是愚蠢。” 苏惊羽懒得和他争辩。 只要是这厮认定的事情—,他便很坚信,她和他多说也无用。 “你的反胃好些了么?”苏惊羽忽然站定了,偏过头看他,“还吃得下么?要吃些什么?” “当然吃得下,我想吃你做的红烧牛肉和醉排骨。”贺兰尧望着苏惊羽,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这么油腻的,你确定你吃得下?”苏惊羽有些狐疑,“乌啼说你反胃的挺厉害,要不给你做点清淡的菜?” “不用,我就要吃那些。”贺兰尧抬手,指尖捏上苏惊羽的下颌,朝她凑近一分,“本来确实很反胃的,但是我忽然发现,你身上的气息可以很有效的治疗我的反胃,我最能接受的便是你的气息和味道,你担心我反胃还不好,那你再让我亲一亲?”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 而贺兰尧果真也亲了上来,在她唇上印上一个不轻不重的吻,便撤开了,潋滟的凤眸含笑眯起,“好了,现在我能吃下一头牛。” 苏惊羽:“……” 虽然有些无言以对,不过……很想笑。 贺兰尧见她唇角浮起笑意,挑眉道:“笑什么?” “没有,只是忽然想送你一句诗。”苏惊羽笑吟吟道,“宅若久时天然纯,纯到深处——自然萌。” 贺兰尧闻言,静默片刻,而后道:“虽然女神你吟的诗不怎么样,但我还是接受你的赞美,我记住了。” 苏惊羽白了他一眼,转身迈步离开,往厨房而去。 …… 落英缤纷的御花园中,八角小亭之内,有身着湖绿色宫装的女子端坐着。 她倚靠在红木制的靠椅上,低垂着静谧的脸庞,素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的兔子。 “娘娘,起风了,还要在这花园里坐着么?”身后的宫女望了一眼天色,今日阳光不大,是个阴凉天。 李芸茹闻言,只淡淡道:“不在这坐着,回宫么?回宫也闷死了,呆坐在宫中,陛下就会来看我么?”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听说那新进宫的祥嫔美的跟月季花似的,本宫到现在都还没见上一面,听说她喜欢在御花园里转悠,本宫今日特意来看看。”李芸茹说到这儿,冷笑一声,“她刚进宫那会儿,本宫听说她如何如何美,压根就没拿她当回事,一个低贱的民女而已,没见过大世面,听说箭伤未好就出来转悠,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乡野村姑一般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的乡野村姑,入宫才几天,就有传言说她美过李贵妃,丽妃。 她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美法。 李芸茹正恨恨地想着,忽见前方出现一抹杏色身影,细细一看,那人是宁若水。 宁若水正百无聊赖地散着步,目光盯着地面,似乎在想什么。 “丽妃最近应该也很懊恼吧。”李芸茹朝着身后的宫人淡淡道,“陛下有多久没去她那儿了?” “大概也有将近半个月了。”宫女道,“之前丽妃娘娘试药,差点儿就豁出了命,太医说要好好休养,于是陛下让人送了许多补品去她宫里,之前还有去探望她,但因为她病弱,也就没留宿,后来祥嫔进宫了,陛下已经好几日没去丽妃那里。” “丽妃不过是个愚蠢的可怜人罢了。”李芸茹悠悠道,“靠着试药,拿命一博,名声好了,妃位升了,可这身体状况就不好了,以后能不能生都是个问题,如今又出了个祥嫔,本宫看这丽妃,也快有失宠的迹象了。你去将她请过来坐坐。” “是。”身后的宫女应了一声,而后朝着宁若水走去。 片刻之后,那宫女便领着宁若水到了凉亭内。 “见过贵妃姐姐。”宁若水到了李芸茹身前,朝她福了福身。 “丽妃妹妹不必多礼。”李芸茹勾唇一笑,“丽妃妹妹,近来身子如何?姐姐看你这小脸,还有些苍白。” 宁若水低眉道:“谢姐姐关心,近日身子好多了。” 苏惊羽给她的药是长期服用,慢慢调理身子的药,她自然不可能好的太快。 李芸茹只客套了一句便不再客套,唇角的笑意收起,淡淡道:“丽妃妹妹,见过祥嫔了么?” 宁若水道:“见过了一回。” “如何?”李芸茹状若漫不经心道,“那祥嫔,可有比得上丽妃妹妹你好看?” “她……确实比妹妹好看了许多。”宁若水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且她的性子,纯真温婉,看起来比妹妹讨喜。” 李芸茹听着宁若水语气中似乎有那么一丝哀愁的味道,心底不屑,面上却安慰道:“妹妹倒也不用太担心了,那祥嫔是个民间女子,不懂这宫里的规矩,举手投足间,难免有乡野的气息,光是美丽,也风光不了几天……” 说到这儿,她忽然语气一顿,只因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前边不远处的一道浅紫身影。 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子,身着浅紫的华贵宫装,不是任何一位公主,那么,只能是宫妃。 宁若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所看见的正是祥嫔,沐挽香。 “贵妃姐姐,那就是祥嫔了。”宁若水道,“还真是巧,说到她,她就来了。” 李芸茹闻言,目光一冷。 那就是祥嫔沐挽香? 果然……挺有资本。 李芸茹望着那沐挽香片刻,忽然唇角轻轻一勾,而后弯下了身,将怀里的小兔子放在了地上,往前拱了一拱。 那小兔子被她拱了出去,却并没有跳开,而是蹦回到了她的身边。 宁若水望着这一幕,眉头轻挑。 她当然知道这所谓的‘祥瑞玉兔’为什么只跟着李贵妃。 当初苏惊羽叫自己跟这位李贵妃示好,伺机将藏在戒指里的蛊下在李贵妃身上,而祥瑞玉兔身上,同样被下了蛊,虽然她并不知道那蛊是个什么玩意,但她知道,祥瑞玉兔和李贵妃身上的蛊是离不开的,动物的思想简单,感官敏锐,这小兔子紧跟着李贵妃,自然是因为李贵妃身上有它喜欢的气息。 拥有祥瑞玉兔,李芸茹在众人眼里就成了有福之人,而这一切都是拜国师所赐,李芸茹自然不会说国师一句不好,至少她为了自己着想,会暂时站在帝无忧这一边,连带着李家也会稍稍偏向国师。 李家的贵妃,得了国师的祥瑞玉兔,苏家的大小姐,又成了国师身边的红人,这李相和苏相原本就不和睦,这么一来,不知道又要怎么掐起来了。 宁若水忽然发现,有时苏惊羽也很唯恐天下不乱。 苏惊羽每次在进行一个计划的时候,到最终,似乎都能达到好几个目的。 祥瑞玉兔这一计策,给新国师增添了些威信,同时,也让李家不得不稍微偏向国师,起码不能对他产生质疑,毕竟他也算帮了李家,让李芸茹何其风光。 扳倒贺兰夕婉那一回,同样的,一举多得,国师得了威信,拔除了贺兰夕婉这一敌人,又给她升了妃位,还稍稍对东宫打击了一下。 欧阳淳那个愚蠢的家伙,想必把太子气得不轻。 “你,去,趁着祥嫔没注意的时候,悄悄把兔子放在她的附近,别给她发现了。”李芸茹的声音忽然传入耳膜,宁若水回头一看,她正吩咐着身后的宫女去放兔子。 那宫女抱着兔子离开了,将那小小的兔子拢在怀中,装作一本正经地走着路,而沐挽香正在看花,身边偶尔经过宫人,根本不会去注意。 那宫女经过她的时候,悄悄将兔子放在她的身后,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宁若水一怔。 李芸茹是想…… “丽妃妹妹是聪明人。”李芸茹瞥了一眼宁若水,“妹妹想必也不想看着一个乡野村姑得势吧?” 宁若水低眉,“贵妃姐姐怎么做,妹妹都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李芸茹唇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望向沐挽香。 再说沐挽香,原本是来御花园里选取花朵,是要拿回去制另一种迷情香。 而她看花的时候,却忽然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低下头一看,竟是一只小小的袖珍兔子,雪白毛茸茸的一团,可爱的紧。 这御花园哪来的兔子? 不过这小兔子倒是挺讨人喜欢的,想想自己平时在芙蓉殿也有些闷,干脆养只小宠解闷得了。 如此想着,她蹲下身便去抱地上的兔子,才抱起来,忽听身后不远出传来一声低斥—— “大胆!谁允许你抱的祥瑞玉兔?” 宁若水望着那斥责沐挽香的宫女,不禁好笑。 也是,李芸茹对这只祥瑞玉兔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平时只有她可以抱,宫人们伺候这只兔子的时候,都得拿锦帕包着,说是不能直接碰触‘祥瑞’。 能有资格碰触的,只能是她李芸茹一人,方能体现她的福气。 沐挽香自然没想到,随手抱只兔子还能让人给骂了。 “好大的胆子,这祥瑞玉兔乃是贵妃娘娘之物,只有贵妃娘娘才能直接碰触它,你还敢抱着不松手,还不将兔子放下!” 沐挽香只见迎面走来一名宫女,逮着她就骂,顿时怒从心生。 区区宫女,骂她这个宫妃? 祥瑞玉兔?从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一只小兔子,是祥瑞?好笑。 沐挽香只觉得荒谬,面对着一个宫女,自然不需要态度太好,便回击道:“你这宫女怎么这般不讲理?本宫好歹是个嫔,你不行礼便罢了,逮着本宫就骂,你哪来的资格?” “她不够资格,本宫够不够资格?”倏然一声冷笑自不远响起,沐挽香的视线越过宫女,只见一名装扮十分华贵的美艳女子款步走来,看她的一身行头,必定是个高阶的宫妃。 “这宫中谁人不知祥瑞玉兔乃是国师赠予本宫的,只有本宫与这兔子有缘,方有资格触碰。”李芸茹走到沐挽香身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兔子,看了一眼,倏然叫了一声,“本宫的兔子方才还是活蹦乱跳,精神得很,怎么才被你抱了这一下,就软绵绵的无力了?你这等低贱卑微之人,真是给祥瑞玉兔招晦气,来人,将她给本宫抓起来,打二十大板!” 不远处的宁若水望着这一切,暗自好笑。 这李贵妃,信口雌黄胡搅蛮缠也是挺有一套的。 她正冷眼旁观,忽然间听见身后不远处依稀传来说笑声。 “你说小蓝必定会在这御花园中,咱们转悠了许久,怎么也没见着?” “没找到便罢了,我与你来这儿是为了散心的,而不是专程找那只笨猫来的。” 宁若水远远地听见这番对话,便知道是谁来了,转过身一看,果然是苏惊羽贺兰尧二人。 “为何忽然想起要来御花园散步了?” “因为你时常混在玄轶司那种地方,所见之人都是一群野蛮的汉子,近墨者黑,我实在担心你以后整日喊打喊杀,带你来看看花,看看这御花园的风景,没准没激起你那沉寂了许久的少女之心,变的像个姑娘家。” 听着贺兰尧一番云淡风轻的说辞,苏惊羽白了他一眼。 一有机会就要抹黑玄轶司。 野蛮的汉子?人家密探们训练身手奔走查案还不都是为了朝廷安宁,总这么贬低人家,真的是…… 还沉寂了许久的少女之心……真逗。 二人正漫步着说话,视线并没有往远处看,直到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他们才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放开我!你们怎么能如此野蛮!” 那是一名身着紫色宫装的美艳女子,此刻正被两名宫女架着,而她身后,正有两名太监搬来了长椅,拎着木棍。 那两名宫女不由分说就将那女子架到了长椅上,让她趴着。 苏惊羽一眼认出了那女子就是才入宫不久的祥嫔? 这是犯了什么事儿要被打? “你们放开我!李贵妃娘娘,你给我安的这个罪名不觉得太可笑了些么!”沐挽香趴在长椅上,一脸凄楚动人,心中实则恨得想要杀人。 李贵妃这个卑鄙恶毒的女人,无端找麻烦,必定是羡慕嫉妒。宫里传言祥嫔美过李贵妃,这李贵妃还就真这么快就来教训她了。 但是她此刻不能施展武功,更不能跟对方叫板。 在苗疆,敢惹她沐挽香的人,她必定要叫对方生不如死,但是在这皇宫里,面对高阶的宫妃找茬,她不甘心也只能先忍着,以后再算账。 李芸茹,当朝李相的亲妹妹,一品贵妃,她沐挽香现在就是个嫔,根本没有跟对方叫板的资本。 余光瞥到了凉亭里坐着的一抹人影,沐挽香侧过头一看,正是宁若水。 这女人不是平日里装得很温婉善良么? “丽妃姐姐,救我……”沐挽香望着宁若水,咬了咬唇,“丽妃姐姐你忍心看着我被打么?” 宁若水闻言,心中好笑,面上却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似是无奈。 “你求丽妃也无用,今日本宫还就打定你了。”李芸茹冷笑,“出身贫寒的乡野村姑,本宫这祥瑞玉兔,让你碰了,简直是对祥瑞的亵渎,给本宫打!” 不远处的苏惊羽望着这一幕,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李贵妃心胸狭隘,祥嫔的美貌招来她的嫉妒,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当初放祥瑞玉兔在她身边,让她风光了一回,宫中四处飘着赞扬她的话,许皇后平日里都要礼让三分,这李贵妃倒确实很有嚣张的资本。 不过嚣张归嚣张,她心里想必十分明白她的风光是谁给的,以后这宫里要是有对国师不好的传言,她李芸茹也会设法杜绝,绝不会让人有机会议论到她头上去。 “啊!”前方传来女子的痛呼声,宫人的木棍已经落在了那纤细的身子上。 苏惊羽与贺兰尧自然不会管这些闲事。 “女神,没什么好看的,咱们换个地方转悠吧。”贺兰尧说着,牵着苏惊羽便要离开。 但很不巧,贺兰尧的话才落下,李贵妃一个不经意的抬眼,看见了二人。 “那李贵妃看见我们了,现在要是走开,未免失礼。”苏惊羽道,“你倒还好,不问候也不要紧,但以我的身份,不行礼不合规矩啊。” 话落,她便松开了贺兰尧的手,朝着亭子里的人缓步走去。 贺兰尧倒也没说什么,跟在她身后。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丽妃娘娘。” “免礼。”李芸茹淡淡地瞥了一眼苏惊羽,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贺兰尧,收回视线。 十皇子寡言少语的,不问候她也就罢了,平日里也见不到几回,她也懒得和他打招呼。 宁若水朝苏惊羽莞尔一笑,“苏大人不必多礼。” 一旁的痛呼声还在继续。 沐挽香的手死死地扣在长椅边缘,眸底悄然划过一丝狠厉。 该死的,早听说皇宫中水深火热,却从没见识过,今日算是明白了,这些个高阶的妃嫔,手段有多狠。 她趴在椅子上承受着木棍落在身上的痛楚,忽然映入眼帘的是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她抬眸,便看见了苏惊羽和贺兰尧。 李贵妃下令打她,所有人都是冷眼旁观,竟就没人说一句公道话,一声质疑都没有。 她疼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女人都是狠心的,在宫里,女人更不会帮女人,也许,求助男子还更好些。 如此想着,她抬眸,凄楚的水眸望向贺兰尧的脸庞。 贺兰尧察觉到身旁的视线,便望了过去,目光与沐挽香相撞时,他的凤眸微微一动。 沐挽香眼见贺兰尧面上似有动容之色,只以为是自己的可怜模样让他心软,便咬了咬唇,眼泪从眼角滑落。 也许昨夜的引诱有些放浪,才惹他讨厌,但她蒙着脸,这十殿下终究没能看到她的相貌,此刻当然不可能认得出来。 如今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能否换来他跟李贵妃说情? 她并不知道的是,贺兰尧的情绪变化和她的眼泪无关。 而是…… 鼻翼间忽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那味道并不浓烈,却让他隐隐……有点反胃。 他平时就很不喜欢女子身上的脂粉气味,偶尔在宫中和一些公主娘娘碰面时,她们身上的脂粉味只要稍重些,他就有些反感。 但并不至于让他反胃。 他生平只有一次,对一个女子反胃过。 贺兰尧眸底悄然划过一丝戾气,为了验证心中猜想,他朝着那被杖责的沐挽香迈近了两步。 沐挽香眸光一亮。 贺兰尧忽觉得那股令他反感的气息更强烈了,顿时避如蛇蝎般退了开,回到了苏惊羽的身后,而后转过身,抬手捂住了口。 贺兰尧的举止,在旁人看来有些古怪,而苏惊羽看着他的模样,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忙拉着他走到了一旁,低声问道:“怎么了?” “小羽毛。”贺兰尧平复着心情,压抑着胃中的不适感,“我想……” “怎么?想吐?”苏惊羽星眸微微眯起,“难道这儿有什么令你反感的气息?” 苏惊羽回想起贺兰尧刚才一系列古怪的反应,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霎时目光一紧。 祥嫔。 贺兰尧刚才朝着她走近了两步,而后便快速地避开了,之后便是反胃。 昨夜的朦胧香,几乎算是给他留下阴影了,他对那香气,印象深刻,又万分厌恶,闻不得一星半点。 思及此,苏惊羽低声道:“阿尧,是祥嫔,对不对?” 贺兰尧轻轻‘嗯’了一声。 “等着。”苏惊羽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我给你报仇。” 第116章 自以为是的废物! 贺兰尧闻言,微微一怔。 令他感到恶心的人,说什么他都不会放过那人,他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手段。 但是苏惊羽说,让他等着,她给他报仇? 贺兰尧望着她,凤目中有淡淡的笑意闪烁,“好啊。” 小羽毛想给他出出气,那就让她去做好了。 他倒是想看看,她要如何为他打抱不平。 “你就先站在这儿吧。”苏惊羽道,“既然厌恶她身上的气息,就不要靠过去。” 贺兰尧闻言,眉梢轻挑,“好。” 同一时,凉亭内的李芸茹与宁若水一边听着沐挽香隐忍的痛呼,一边疑惑地看向了苏惊羽二人。 十皇子方才还好好的,忽然站到一边去以手捂口做什么? 二人心里不解,但趴在长椅上的沐挽香却是暗暗心惊。 方才贺兰尧的举止……多么熟悉reads;豪门强婚,误惹妖魅总裁。 她要是没有猜错,那是——反胃欲吐的动作。 莫非他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了? 她方才以眼神向他求助着,他明明接收到了,情绪似乎也有变化,本以为是她的处境让他起了同情怜惜之心,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又…… 又想吐?! 这个男子,怎么总是对着她就想吐?! 沐挽香恨极,却也有些为自己担心。 若是真的被发现了,苏惊羽他们必定会对她有所警觉。 身后的板子还在继续着,似乎二十大板就快要打完了。 “贵妃娘娘,丽妃娘娘。”苏惊羽这会儿已经走进了凉亭,朝着二人有礼地笑道,“十殿下方才忽然有些不舒服,昨夜他就胃部不适,总是干呕,今早可能饮食不当,这会儿又难受了,臣女能不能跟娘娘讨个水果?给殿下吃,压一压他那不适感?” 沐挽香听闻此话,有些若有所思。 昨夜反胃,到了今日还没好?是因为饮食不当……不是因为看见她? 想想倒也有道理,反胃的症状只隔一夜不一定就会好,贺兰尧刚才反胃,也许只是和饮食有关系,并不是因为自己…… 但还是要多多提防才行,焉知他们就没有怀疑自己? “既然十殿下不舒服,那这果盘里的水果,你就随便拿吧。”凉亭中,李芸茹淡淡朝苏惊羽道。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虽说那十皇子不懂礼仪,看见自己都不问候一声,但她身为一品贵妃,总不能跟他计较这个,这十殿下是太后最疼爱的皇子,要是自己跟他计较礼仪,太后知道了铁定要不高兴。 “谢贵妃娘娘。”苏惊羽说着,走到了桌边,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转身回到贺兰尧身旁,“来,吃个橘子压压惊。” 贺兰尧见此,朝她勾唇一笑,伸手接过了橘子。 “这个苏玄衣卫和十殿下,倒是感情挺好。”李芸茹望着不远处的二人,轻描淡写道,“丽妃妹妹,听说你和苏玄衣卫,交情也不错?” “的确是的。”宁若水说到这儿,柔柔一笑,“贵妃姐姐,打完了,是否该送祥嫔回她寝宫了?让太医及早治疗……” “妹妹又在关心他人了?”李芸茹瞥了一眼趴在长椅上轻喘着,如一条死鱼一样的沐挽香,淡淡一笑,“妹妹还是不要给她求情了,陛下要是怪罪下来,本宫自己扛着,绝不会把妹妹你给拖下水的,本宫还真就不信了,陛下会因为这一个乡野女子责罚本宫。” 宁若水低眉不语。 而就在这时,苏惊羽已经走了回来,到了李芸茹跟前道:“贵妃娘娘,臣女有件重要的事儿要与娘娘说,能否请娘娘屏退左右?当然,丽妃娘娘不用离开。” 李芸茹听闻此话,虽然疑惑,却还是朝着身边的宫人们道:“你们全都退到三丈以外,带上祥嫔。” 宫人们闻言,便都退开了,连人带长椅将沐挽香也一同扛到了远处。 沐挽香被二十大板打的有气无力,暗暗咬牙。 今日的耻辱,她必定要加倍偿还。 “你现在可以说了reads;优姬的意志[吸血鬼骑士]。”李芸茹望着苏惊羽,“你有什么要紧事要与本宫说呢?” “臣女斗胆,问娘娘一句。”苏惊羽面上已就挂着礼仪性的笑容,“您这么打祥嫔娘娘,当真就不怕陛下怪罪下来?” 李芸茹一听,嗤笑一声,“怎么?苏大小姐,你好歹也是跟着国师身边的,国师送本宫的祥瑞玉兔,有多么贵重你会不知道么?它是真真正正只属于本宫一个人的,平日本宫身边的下人们伺候它,也得拿锦帕托着,不能用手直接触摸,这些陛下都是知道的,身份卑微低贱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触摸祥瑞玉兔,这祥嫔一介乡野村姑,给祥瑞玉兔招来晦气,本宫打她几个板子,难道打错了?” “贵妃娘娘先莫要动怒,臣女没有质疑娘娘的意思,只是在为娘娘您担心。”苏惊羽说到这儿,叹息一声,“娘娘您说的没错,卑微之人,不该触碰玉兔,娘娘因为祥嫔抱了兔子而责罚她,理论上是没有错的,陛下也不能因为这事处罚贵妃娘娘,但是,娘娘想过么?咱们认为正确的做法,有些人,可不这么认为。” 李芸茹闻言,眯了眯眼,“苏姑娘什么意思?” “贵妃娘娘,您可别忘了,您身为祥瑞玉兔的主人,风头极盛,受到的赞扬不断,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易成为众矢之的,这宫里多少双眼睛可就盯着您呢,一众宫妃,表面上都对您客客气气的,这背地里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今日祥嫔这件事,是她原本就应该受的惩罚,娘娘您的说辞在众人面前都说得通,但是,悠悠众口,总会有人借着这件事情,给您戴上一顶心狠手辣的帽子。” 苏惊羽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娘娘不妨想想,今日,你若是不打祥嫔,只是指责她几句,那么显得您多宽容?传进陛下的耳朵里,陛下会对娘娘更加欣赏,以为您不仅是多福之人,更是柔善之人。但是事实,您打了祥嫔,您可以拿祥瑞玉兔帮您作解释,但是结果呢?陛下不会责罚您,可心里多少会有些不高兴的,这祥嫔如今正得陛下的喜欢,更何况她今天犯的事,理论上属于不知者无罪,娘娘您想想,臣女说的,有没有道理?” 李芸茹闻言,陷入了思索。 苏惊羽的话,细细想来,是很有道理的。 利用祥瑞玉兔来教训祥嫔,她自然有办法给出合理的解释,说祥瑞玉兔被祥嫔亵渎,但她光顾着一时痛快,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祥嫔一开始并不知道兔子的来历,那么,她犯的错误也就不是刻意,而是无心。自己这么责罚她,正好也某些人抓到把柄,说自己得理不饶人,无心犯错还和人家计较。 当初祥瑞玉兔的事传的整个宫里都知道,这小兔子能驱赶恶蟒,还宫中安宁,后来在无人带领的情况下,认她为主,人人都在夸奖她李芸茹,嫉妒她的人自然不少,今天祥嫔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有人要抹黑自己,说自己仗着一只兔子兴风作浪。 再说皇帝那边,自己的解释必定能行得通,但是,皇帝若是真的那么喜欢祥嫔,只怕会对自己不满。 苏惊羽见李芸茹在沉思,又继续道:“想必娘娘是觉得臣女的话有道理吧?娘娘,您原本是想借着祥瑞玉兔来教训祥嫔,图一时的痛快,却没有细想后果,因为您以为,这件事在您看来只是小事,但是臣女可不这么以为,要知道,陛下对国师从来不会产生质疑,所以,祥瑞玉兔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但是,他不质疑国师,却可以质疑娘娘您的品行,只因如今宫里传的流言,说是祥嫔比您还美,我想您不会没有听说,那么,您这次打了祥嫔,有心人岂不是会说,您是嫉妒她的美丽?” “笑话!”李芸茹冷笑一声,“本宫出生相府,家世显赫,又是一品贵妃,光耀门楣,嫉妒她一个区区乡野女子?那种卑微的民女,有什么值得本宫嫉妒的?” “臣女当然知道娘娘您不嫉妒,但别人不这么想啊。”苏惊羽似是有些无奈,“这宫里多少张嘴?要是有人在陛下面前搬出祥嫔美过您的传言,焉知陛下不会在心里觉得,您打祥嫔,只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祥瑞玉兔,更大的原因则是因为您的嫉妒呢?人言可畏啊娘娘,有些人会以为,如果您不是嫉妒她,为何不放过她?不知者无罪啊……” 苏惊羽一席话,说的李芸茹神色愠怒,她抬手便狠狠地拍在白玉制的桌面上,“可恶至极reads;妃拽不可,夫君树下好乘凉!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宫里有多少嘴贱的人,见不得本宫好!”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宁若水,听着二人的对话,也陷入了思索。 苏惊羽为何会帮着李贵妃分析利弊?她这回……又想做什么呢? “娘娘息怒。”苏惊羽劝慰着道,“如今人已经打了,说什么都迟了,娘娘,咱们只能想办法,将所有罪责往祥嫔身上推,让娘娘您可以不必受外人的议论,甚至——让陛下偏向您这一头。” “让陛下偏向本宫?”李芸茹听闻此话,稍稍镇定了下来,随后瞥了一眼苏惊羽,“苏大小姐,你为何忽然来跟本宫说这些?帮着本宫分析利弊?本宫得不得宠,陛下偏向谁,这与你似乎都没有关系吧?你话说到这份上,是要帮本宫了?你图的什么?本宫跟你可没有交情,祥嫔……莫非祥嫔与你有过节?你才帮着本宫这么对付她?” 李芸茹说到后头,目光便直直地盯着苏惊羽的脸庞,似乎想透过她的神情看出她心里的想法。 苏惊羽心知这李贵妃虽性格鲁莽,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便悠悠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您,娘娘,与祥嫔有过节的,可不止我一人,您何不问问丽妃娘娘,是否也跟她有过节?” 宁若水听闻此话,瞬间明白了苏惊羽的想法。 苏惊羽,此番目的,竟然是针对祥嫔。 眼见李贵妃的视线瞥了过来,宁若水故作不自然,支吾道:“这个……” “丽妃妹妹,当着本宫的面就别吞吞吐吐了,原来你也与那祥嫔有矛盾?”李芸茹冷哼一声,“你不说本宫也猜得到,因为她,陛下这几日都把你忘了,忘了你给他试药险些丧命,到现在还体虚着呢,那祥嫔进了宫,你心里能不记恨么,你刚才假意要帮她说情,是为了彰显你的善心么?” 宁若水沉默不语。 她知道此刻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默认自己与祥嫔有矛盾。 而她的反应,看在李芸茹眼里,也确实像是无言以对。 “那么苏姑娘你呢?”李芸茹淡淡道,“你是什么原因要和她过不去?” “她之前,曾言语暗讽臣女的相貌。”苏惊羽说到这儿,面上神色似有不甘,“臣女从前被人嘲讽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进了玄轶司,升了职之后,说风凉话的便都少了,至少绝不会在我面前说,臣女好歹也是相府出生,名门贵女,能笑话我的,自然也只有家世好的贵女才有资格,如此一来倒也不会心里太不平衡,而她一介乡野民女,竟……当着十殿下的面暗讽我的容貌……” 苏惊羽说着,语气渐渐不平稳。 李芸茹翻了个白眼。 这苏惊羽长得难看是真的,但是有点本事也是真的,起码能进谪仙殿,在玄轶司也是高阶人员,如今又被太后看中,指婚给了十皇子,虽说是个病秧子,好歹是个皇亲国戚,能嫁他也算运气,这么多好事降临,苏惊羽心性自然也就高了几分,以她如今的能耐,的确应该很少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她的长相了…… 那刚入宫的祥嫔,一介民女,脑子不灵光,竟然就仗着自己是个嫔,当着苏惊羽的面暗讽她,还在她未来夫君面前…… 祥嫔又生的貌美,如此一来,苏惊羽能不记恨才奇怪。 女子果然都是小气的,如她,如苏惊羽,如丽妃,这宫中能有几个真正善良的女子? “罢了,本宫也懒得听你们那些矛盾了reads;豪门宠婚,老婆乖乖入局。”李芸茹淡淡道,“苏姑娘,你自己个儿说,你跟本宫分析了一大堆道理,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自然是有主意,需要两位娘娘一同配合。”苏惊羽淡淡一笑,“贵妃娘娘,您身边的人,是否都靠得住?就方才在场那几个。” “自然是靠得住的。”李芸茹道,“两个宫女都是本宫封妃前,从自己府里带来的,那两个杖责祥嫔的小太监,也是我宫里的,几乎全靠得住。” “那就好了。”苏惊羽莞尔一笑,“祥嫔已经被打了,那么她身上的伤是掩饰不住的,娘娘您打她这件事,得承认,不过,打她的原因嘛,可不能说是祥瑞玉兔。” “不说祥瑞玉兔?”李芸茹面上浮现一丝不解,“你有更好的说法?” “当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惊羽轻描淡写道,“娘娘,比起狠毒,嚣张,小心眼这些,更令陛下讨厌的是什么?” 李芸茹思索片刻,而后沉声道:“欺骗?陛下最讨厌人骗他了。” “还有一样,娘娘忘了。”苏惊羽唇角轻扬,“背叛,娘娘还记得,庄妃的下场吗?” 李芸茹嗤笑,“当然记得,那个老女人,可把陛下给气得不轻,你的意思是……” “贵妃娘娘之所以杖责祥嫔,是因为看见了她与男子在御花园中私会。”苏惊羽说到这儿,一本正经道,“那男子眼见被发现,溜得极快,一下子扎进了前头的荷花池里,消失不见,贵妃娘娘大怒,质问祥嫔那男子是谁,祥嫔不说,娘娘便动用刑罚,以杖责逼问。” 李芸茹与宁若水齐齐一怔。 “此法虽然显得娘娘粗暴了些,但您毕竟也是为了陛下着想,急于捉到奸夫,这才动用了刑罚,想逼祥嫔招供。”苏惊羽悠悠道,“如此一来,在众人眼里,娘娘打了祥嫔算得了什么,她都与外人有染了。最有利的条件在于,您杖责祥嫔这件事,只有您与您身边的宫人,我与丽妃娘娘,十殿下知道,我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我们众口一词,陛下还能信得过祥嫔么?” 李芸茹垂眸。 是了,最有利的条件就是,目睹整件事的,几乎都是自己这边的人,苏惊羽等人虽然不是,却也都和她一样的目标,而祥嫔此番来赏花,一个宫人都没带,有谁能给她作证? “那十殿下呢?”李芸茹正色道,“他与祥嫔总没有过节,难道还能诬赖她不成?” “娘娘,殿下,是向着我的。”苏惊羽笑道,“娘娘您没发觉十殿下最近气色好多了么?是我从国师那儿求来的药,殿下现在由我照顾着,总有一日我能彻底将他的身子调养好的,他当然不会为了一个所谓的公道和我唱反调,这件事情过后,他也绝不会说,但凡是参与此事的,谁往外说,谁就是傻,十殿下那儿,我跟您担保。” 李芸茹望着苏惊羽自信满满的神色,心中也有些震撼。 这个女子……当真圆滑。她不得不承认,苏惊羽确实有能耐。 她的脑子转的极快,很懂得权衡利弊,也很有胆量,祥嫔与外人苟且这种子虚乌有的事都能瞎掰的出来,还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情,仿佛她现在就知道后果了。 而她也确信所有人都会配合,包括那个寡言少语,清冷漠然的十皇子。 这苏惊羽从国师那里求药给十皇子调理那病弱的身子,这么一来,那十殿下即使嫌弃她的长相,也不会舍得离开她,祥嫔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他自然不会拒绝reads;翡翠空间。 早就听说这苏惊羽胆子比熊胆还大,给犯人开膛破腹这种事都敢做,如今更是敢构陷宫妃。 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比她李芸茹还会算计人。 “就依你所言。”李芸茹沉声道,“除了我们众口一词的说法,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准备的么?” “当然有。”苏惊羽唇角轻扬,“一会儿,我会跳进荷花池中,装作找人,娘娘您需要让宫人把动静闹大,引来附近的人即可,我现在便去吩咐十殿下。” “行。”李芸茹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你去吧,本宫也去吩咐宫人。” 原本只想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狐媚子祥嫔,却没想到,因为苏惊羽出现,能够将祥嫔给拔除了。 与男子私会,这种理由连自己都想不出来,苏惊羽倒真是敢说。 说来也怪这祥嫔倒霉,偌大的御花园,她偏偏就碰上了自己。 “阿尧,你手底下的那个易容高手小黑,如今可有空?”苏惊羽回到贺兰尧身旁的时候,他的橘子还未吃完。 她与李芸茹策划的这个计谋,也就耗费了片刻的时间,这些时间还不够贺兰尧吃个橘子。 女人,在达成共识的时候,往往只需要片刻,甚至一瞬间。 “只要女神需要,再没空也得有空。”贺兰尧说着,将一瓣橘子递到苏惊羽唇边。 苏惊羽也不客气,张口吃了下去。 但贺兰尧下一句话,差点让她被橘子的汁呛到—— “女神,你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请问我因为谁毒?”苏惊羽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虽然站的有点儿远,但还是什么都听见了。 也是,他功夫有多好她都没见识到,他何其敏锐,凉亭里的谈话,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你误会了。”贺兰尧朝她展露一个浅笑,“我说的最毒妇人心是李贵妃,你不算,只要是为了我做的事情,那都是善事。” 苏惊羽:“……” 不远处的李芸茹看见贺兰尧喂苏惊羽吃橘子,二人的口一张一合想必是在商量着祥嫔的事,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如此和谐的一幕,想必是商量的很顺利。 “好了男神,我不与你废话了。”同贺兰尧说了这么一句,苏惊羽转身便往远处的荷花池而去了。 凉亭中,李芸茹见她奔向了荷花池,朝着周围的宫人们道:“等会儿知道怎么做么?事情结束后,每人赐珍宝一件,黄金百两。” “娘娘放心,我等明白。” …… 苏惊羽一路奔到了荷花池边,望了一眼四周,此处此时就只有身后不远处那些人,正是个好时机。 苏惊羽一个跳跃而起,翻过了围栏,朝着荷花池里跳去。 “哗”巨大的落水之声响起。 如今天气正凉,池水也是冰凉刺骨的reads;[韩娱]放开那只系统君。 苏惊羽在池水里抖了几下,磨了磨牙。 祥嫔,若真是一个民女,哪来的那么大的本事,带着朦胧香,夜访永宁宫,从乌啼的手下逃脱。 苗疆朦胧香,又是一个苗疆女子。 提起苗疆女子,就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前段时间才作死完的那个花姬。 花姬是东宫的人,这个沐挽香……呵呵。 想起霍钧说的那一段戏剧性的故事,什么摔落山崖,挂在树上,不幸中箭……真他大爷的能瞎编,当初一听就觉得像是个故事,没想到,还真是个故事。 这祥嫔沐挽香,入宫绝对是经过筹划的,而这幕后的人,除了太子,她暂时想不到其他人。 只有那位太子殿下,最好美艳妖娆的外族女子这一口,尤其是苗疆女子,他就爱那种放荡不羁,野性难驯,妩媚风情的调调。 贺兰陌,如今是她最大的怀疑对象。 这个抽了风的太子,安插个自己的人在后宫也就罢了,竟还把主意打到贺兰尧的头上。 那个幼稚鬼…… 沐挽香那种放荡的女子,好比被人穿过的破鞋,别说是引诱贺兰尧,就是稍微靠近贺兰尧,都是对他的亵渎。 那个幼稚鬼那么单纯那么干净。 她绝不允许那种女人亵渎他,光是想象……就让人觉得恶心。 苏惊羽眸底划过一丝冷厉之色,低下头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不多时,岸上响起了熟悉的玄轶司众密探的声音—— “苏大人!” “苏大人,你可还在水里?” “哗”“哗” 又是好几个人跳下了荷花池。 而不远后的凉亭中,李芸茹与宁若水端坐着,二人脸色均是一派阴郁。 “卑职苏折菊,参见贵妃娘娘,丽妃娘娘。”苏折菊朝二人行了礼,随后瞥一眼一旁趴在长椅上,脸色发白的沐挽香,“二位娘娘,能否将详细情况告诉卑职?” 方才听着宫人大喊大叫说苏惊羽跳河,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后来认真盘问了才晓得,原来是跳河抓人去的。 “来得正好,去给本宫把那个逃跑的男子抓回来。”李芸茹说着,抬手,华丽的长袖划过半空,掌心种种击打在桌子上,“一定得给本宫抓住他!本宫要拿着证据去见陛下!” “娘娘放心,卑职尽力就是。”苏折菊起了身,而后朝着荷花池边去了。 “你们,你们……”趴在长椅上的沐挽香望着凉亭内的二人,唇色发白,“你们竟然联起手来,如此陷害于我……” “陷害你?可笑。”李芸茹冷眼看她,“现在本宫还没抓到人,你可以跟本宫死耗着不承认,等回头本宫抓到了人,看你还如何抵赖!” “姓李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害我!”沐挽香此刻虽然没力气起身,说话却十分有底气,“你一开始不是说我抱了你的祥瑞玉兔么reads;大地主和小娘子!说我卑贱给你的兔子招晦气,怎么这会儿又换了个说法,说我与人有染?你的陷害可真是有意思,你自己不觉得好笑么?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儿你都能瞎编,你就那么自信你回头能圆谎?!”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李芸茹斜睨着她,目光不屑,“可不是本宫一个人看见你的无耻行径,苏大人,丽妃,十皇子,以及所有在场的宫人,如此多双眼睛看见你的行为,本宫倒是要看看,回头你怎么解释。” “你……”沐挽香瞳孔一紧,视线一转落在了一旁的宁若水身上,“虚伪!你之前怎么说来着?说我在宫里,你会帮衬着我,现在呢?与他人合谋诬陷我,这就是你的帮助?” 宁若水听闻此话,不咸不淡道:“我只相信我所看见的。” “你!”沐挽香的指甲几乎要抠进身下的长椅里。 宁若水这个贱人,果真虚伪狡猾的可以。 自己都还没整垮她,难道就要先被她和李贵妃整垮? 她真是太小看了这后宫女子的手段了。 宁若水无视了她充满愤怒的眼神,余光瞥见不远之外一抹白影浮动,她望了过去,贺兰尧伫立在花坛边上,伸手抚着身边一株绽放的山茶花玩。 宁若水心下觉得,这十皇子,似乎是真的喜欢苏惊羽。 她虽然相貌不好,但她身上,真的有不少吸引人的地方,只可惜世间男子看女子大多先看外表,少有人能看到其他的东西。 即使看见了,回头注意力也还是会回到外貌上。 苏惊羽若是有个好相貌,必定会光彩照人。 这一出忽然筹划的陷害计策,说进行就进行了,回头见了皇帝,又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 跟着苏惊羽久了,总觉自己真是比从前聪明了许多。 …… 今日是个阴凉天。到了晌午,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 养心殿四处是一片沉静的光辉,金黄的琉璃瓦顶与雕刻在房檐之上的双龙昭示着肃穆与高贵。 此时此刻,养心殿内,御案之后的人,脸色就好比今日的天气,阴沉,不见丝毫暖意。 他的目光落在那跪在地上,神色苍白的女子身上,“祥嫔,你有什么话说?”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御案前的众人都却能听出他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气。 想想也是,前不久才出了庄妃那档子事,如今祥嫔又闹了一出,同一个月里,连续闹出两件妃子秽乱宫闱的事,饶是陛下平时再镇定,如今也平静不下来了。 “陛下,臣妾没有,没有与男子私会。”沐挽香苍白着小脸,神色凄楚,“臣妾不知是什么原因得罪了贵妃姐姐和丽妃姐姐,她们要如此构陷于我,她们说我与外人有染,那么人呢?陛下都没见到人,怎么就能信她们的话?” “本宫要是抓得到人,哪能容你在这儿狡辩!”李芸茹朝着她低斥一声,随后望向御案后的皇帝,“陛下,要真是臣妾联合丽妃想陷害她,那么苏玄衣卫和十皇子有什么理由帮臣妾扯谎?他们与祥嫔平日没有仇怨,跟臣妾也没有多少来往,陛下随便打听就知道了,我若是想冤枉祥嫔,怎么能拉着这些没交情的人来冤枉她?” “贵妃姐姐所言极是。”李芸茹身侧,宁若水柔声道,“我与贵妃姐姐,今日在御花园碰见实属偶然,没有一丝一毫串通,在这之前,我们好几日不曾见面,祥嫔新入宫不久,与我们素无恩怨,我们怎会平白冤枉她?只可惜如今还没抓到那男子,拿不出确切证据,陛下,不如传苏玄衣卫和十殿下来问话?” 皇帝听着二人的话,平复着躁动的心情,朝着身后的王总管道:“去,将苏惊羽和十殿下叫来reads;娱乐鬼王。” 王总管应了声是,离开了养心殿。 “陛下,臣妾真的的没有,没有做过的事,臣妾是不可能认的。”沐挽香想要起身,可才挨了二十大板,身体仿佛要散架了一般,起到一半又因没力气摔回了地上,只能那一双泪目望着皇帝,“陛下为何不问,臣妾的伤势是怎么来的?” “陛下,祥嫔身上的伤,的确是臣妾让人打的。”不等皇帝说话,李芸茹便垂下了头道,“臣妾知道自己性格鲁莽又冲动,但臣妾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祥嫔无论如何也不说那男子是谁,臣妾一生气就让人打她了,也是想逼她招供,臣妾本想拿证据来跟陛下告状的,谁知道那男子那般狡诈,玄轶司好些个密探都去抓他了,还没抓到。” 皇帝闻言,瞥了一眼李芸茹,不语。 李芸茹的性格,他也是有所了解的,性格莽撞。若是真的碰见了妃子秽乱宫闱的事,以她一品贵妃的头衔,杖责逼问,的确是合理的。 宫里最近传言新进宫的祥嫔貌美胜过丽妃和贵妃,如此一来,李芸茹下令杖责祥嫔,这其中多少都有点泄恨的情绪,但他并不关心这个,他如今最想要知道的真相是,沐挽香究竟有没有与男子私会。 若是真的有,那么李芸茹的行为,他不会有任何意见。 “素闻宫中女子厉害,今日我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满口胡言。”沐挽香望着李芸茹,目光冰凉,“你还真好意思说你打我是因为我与男子私会?你最初打我的原因,明明就是因为我抱了你的宝贝兔子!说什么,我这种卑贱的人不应该给你的祥瑞玉兔招晦气,说我是乡野村姑,不配触摸玉兔!” “一派胡言,本宫的祥瑞玉兔哪里是你能碰的,你现在是想借着兔子跟我狡辩是不是?我李芸茹得了国师赠送的祥瑞玉兔,就这么招你们眼红!你想说我借着祥瑞玉兔兴风作浪么?你这个……” “都给朕住口!”皇帝终于忍不住二人的争吵,低斥一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是非分明,朕自会定夺!都别争辩了,等着那苏惊羽来再说。” 众人噤声。 沐挽香手握成拳,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 这是一出专门针对她的构陷,等会儿众口一词,她自己这儿一个证人都没有,该怎么逃得过? 太子殿下说过,只要凡事不张扬,多谨慎些,就不易让人害了。 而她也确实一点儿都不张扬,维持着温和善良的表面,怎么就还能栽她们手里! 这些个贱人,回头有她们好看的。 只要她死不承认,留着一口气,皇帝便不会太快下令杀她,她一定能有办法逃出生天。 不多时,王总管回来了,带着苏惊羽同贺兰尧一起进了殿内。 “臣女参见陛下。”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瞥了一眼来人,“起来吧,苏惊羽,听贵妃她们说,你也看见了那男子,还亲自去抓了?” “回禀陛下,没错。”苏惊羽起了身道,“那会儿远远地听见了贵妃娘娘的呼喊,说是要抓什么人,臣女闻声过去,就看见一道黑影蹿了出去,直奔荷花池,当时娘娘身边只有那些不会武艺的宫人,臣女还以为是刺客和毛贼,便追过去了,没想到那人身手真好,我连同十几名密探都下了水,都没捞着人影reads;修真炮灰逆典。” 皇帝听闻此话,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视线一转又落在贺兰尧身上,“小十,是这样么?你和苏惊羽,也那么巧合地经过并且看见了?” “的确是。”贺兰尧淡淡道,“那时,儿臣带着惊羽去御花园,本来是为了找儿臣养的猫,一只黑猫,那只猫经常喜欢在御花园蹿,不少宫人应该都见过。我们原本是不会经过贵妃娘娘所在的凉亭,是因为听见她的喊声才循着声音去的。” “陛下!”贺兰尧话音才落,忽然有一名宫人小跑了进来,朝皇帝道,“养心殿外,一名叫苏折菊的密探求见,说是发现了那个黑衣男子的踪影,许多密探都亲眼看见了!” 皇帝闻言,目光一紧,“抓到人了吗?” “没……没抓到!”那宫人低声道,“那位密探说,本来差一点儿就能抓到的,哪里想到那黑衣男子放蛇咬人了,好在密探们没人受伤,那些蛇,可都是毒蛇啊。” “蛇?又是蛇?”皇帝听闻此话,面上浮现一丝沉怒,“朕不是说过宫里不允许再出现蛇么!还有不知死活的人敢带蛇进来!把那名密探叫进来。” 上一次花姬放蛇那件事闹得宫里鸡飞狗跳,他如今一听见蛇这个字就心烦意乱。 同一时,沐挽香心中一惊。 这些人当真是什么都准备齐全了,这分明是不冤死她不罢休! 不多时,苏折菊被人带了进来,才要跪下行礼,皇帝便不耐道:“免了,起来,朕问你,那个黑衣男子长得什么模样?” “陛下,这正是卑职要禀报的,那男子是蒙着脸的,显然是怕给我们认出来。”苏折菊说到这儿,迟疑了片刻道,“这个男子,倒是让卑职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劫持花姬的那伙人,他们有着相似的特征,对蛇十分熟悉,擅长驭蛇,卑职大胆猜测,这又是苗疆人……” 苏折菊话音未落,皇帝扬手一声重击拍在御案上,眸光似箭一般射向沐挽香,“你是苗疆女子?” 苗疆一带盛行巫蛊之术,自从出了花姬那件事之后,宫中对苗疆一带的人,印象颇为不好。 沐挽香听着那一声低斥,原本苍白的脸色,不禁更加白了几分。 “你那日出现在狩猎场,当真只是巧合么?”皇帝的目光紧紧盯在沐挽香的面容上,“苗疆的人几次三番来我出云国宫中捣乱,你若是苗疆女子,故意出现在猎场,是经过一番策划?你设法进宫,究竟有何企图?!” 沐挽香此刻心惊肉跳,却还要维持面上的凄楚之色,“陛下,那一日狩猎场,当真是意外,不是臣妾策划好的,陛下……臣妾冤枉!” “你还要喊冤?”皇帝面色阴沉,“你想说你不是苗疆女子,你想说那黑衣男子是凭空冒出来的么!” 沐挽香被他眼中的狠厉之色震慑住,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所面对的是一个皇帝,还是一个冷酷而头脑清晰,不好糊弄的皇帝。 她没有苏惊羽的步步为营,毫无防备地掉进她们挖好的坑里,就差埋上了,而她们串通好足够的理由说服皇帝,她……除了喊冤扮弱,竟然无计可施。 “陛下,臣女倒是有个主意。”苏惊羽轻瞥沐挽香一眼,“若是苗疆女子,总会有些苗疆女子的特征,这穿上咱们出云国的衣裳,学着我国女子装扮,倒真是不容易看出来,而那黑衣男子,想必还隐藏在宫中,臣女建议,先搜查祥嫔娘娘的寝宫,看看能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至于她来此的目的,以及那黑衣男子的身份……陛下,若是信得过臣女,这件事,交给臣女来查,如何?” 沐挽香闻言,眸底掠过一丝怨毒之色reads;代周。 好个苏惊羽,敢情早就准备好要整死自己了…… 皇帝此时早已对沐挽香不抱有任何信任,听闻苏惊羽的话,漠然开口道:“那就交由你处理,朕希望尽快知道结果。” 苏惊羽垂眸道:“遵旨。” …… 火光暗淡的牢狱之中,潮湿与尘埃的气味在空气中浮动,墙面之上,每隔半丈的距离,挂有明黄色的火把,为冰冷寂静的囚室点燃一丝暖意。 “玄轶司的地牢,我也没来过几回。你很荣幸,成为我第一个审问的人。” 苏惊羽望着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女子,轻描淡写道:“东宫的人?” 沐挽香扯了扯唇角,不语。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苏惊羽语气悠悠,“太子果然就好你们这样美艳妖娆,放荡不羁的女子,可无论是你,还是花姬,都是空有一身美丽皮囊,却没半点儿脑子,自以为是的废物。” “我们是废物?”沐挽香忽然笑出了声,“你也说了,我们空有美貌,没有脑子,这才一前一后栽倒了你的手里,但是你呢?苏大小姐,你好手段,好阴险,好胆量,可你偏偏没有好皮囊,我依稀能猜的在,你在心里多么嫉妒我和花姬,我告诉你苏大小姐,男人永远都是看重外表的,就算他们欣赏你的能力,也不会忽略了你那张丑陋的脸。” “骂我丑的你也不是第一个,你若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那你未免太天真。”苏惊羽说到这儿,星眸中冷光闪烁,“对付你这样的跳梁小丑,真的太简单,动动嘴皮子的事,也不知太子殿下是得了角膜炎还是双目失明,安插你这样的蠢材在后宫,你的目的是什么?当他的眼线,还是帮他对付什么人?目标是宁若水,还是我?你们准备先对付谁?想出什么好计策了么?你半夜去永宁宫搔首弄姿的,想引诱贺兰尧,也是计划中的一步?” 沐挽香垂下眼,掩盖眸底的惊讶。 苏惊羽这女人……果然如太子所言,很难缠。 何其难缠,如此多疑敏锐,当初真是太小看她了。 “我进后宫,当然是为了对付后宫女人,苏惊羽,你管那么多作甚?”沐挽香手脚被绑,无力挣脱绳索,只朝着苏惊羽冷笑一声,“苏惊羽,我害过你么?你要这么算计我?” “你这么问,我也想反问你一个问题。”苏惊羽抬眸望着她,淡淡道,“我害过你么?你要迫害我未婚夫婿?你害他数次反胃,他看见你都吃不下饭。” “我那是迫害么?”沐挽香反唇相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谦谦君子,淑女自然也好逑,我稍稍倾慕一下都不行?以我的绝色容貌,难道还不配亲近一下他么……” “啪!” 话音未落就是迎面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脸颊上,沐挽香被打的偏过了头,牙磕到了唇,逸出一丝鲜血。 脸颊火辣辣的疼。 “苏大人好善妒。”沐挽香咬牙,闭了闭眼,平复心里的怒意,而后道,“我可以招认一切,可以出卖东宫,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让你去陛下面前立功,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想和十殿下说几句话,你看我如今被绑着,什么也干不了,说几句话,总成吧?” 第117章 杀人灭口 苏惊羽听着她的话,仿佛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低笑出声,“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想必也黔驴技穷了,你如今就如同案板上的鱼,任我宰割,你无计可施,便又想用你那种老套的招数,重操旧业,靠着勾引人的手段,再去把十殿下恶心一遍,让他又吃不下饭么?” “你……”沐挽香闻言,眸光中浮现愠怒之色,“苏惊羽,你难道当真不想要我的口供么?你可别忘了你答应了陛下什么,你可以陷害我,但你猜测的那些事,你敢去跟陛下说么?你现在若是跑到陛下面前,说我是东宫的人,说我是太子殿下安插在陛下身边的,说我出现在狩猎场也是太子的计策,你去说,陛下能信么?” “我当然不会蠢到去陛下面前说这些。”苏惊羽斜睨着你,“我与你这个废物不同,我素来不爱做没把握的事儿,你如果乐意招认一切,写下口供,那么我自然开心,你被判下死刑的时候,也能得到个痛快的死法,但你要是嘴硬不说……呵呵,玄轶司的酷刑,你听说过吗?” “苏惊羽,我想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沐挽香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开口,“我很乐意招供,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说,只要你让我跟十殿下说几句话,只是几句话……” “沐挽香,说你没脑子你还不信,我的话难道还不够明白?我已经拒绝你了。”苏惊羽斜睨着她,唇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他看见你就想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我断然不能让他再反胃一次,否则我在永宁宫厨房里炖的汤就得浪费了,算算时间,我用的是小火,那锅汤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开,我还有时间跟你继续耗着。” “我知道你为何不让我跟十殿下说话了。”沐挽香平静地望着苏惊羽,忽然笑了,“说什么怕他看见我反胃,其实是你内心过于自卑吧?你害怕我与他说几句话的功夫,他就能被我吸引……” 话未说完,脖颈忽然一凉。 沐挽香垂眸,望着紧贴着她脖颈的那把匕首,刀锋冷光森森,抵在她的脖颈上,让她能感受到从刀锋上透进肌肤里的冰凉杀机。 苏惊羽面无表情,目光却冷的可怕。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再多说一句,苏惊羽的匕首就会划破她纤细的脖子。 反正如今皇帝也不信任自己了,自己若是死在这地牢里,以苏惊羽的能耐,她必定能想到一个好的说法去回皇帝。 “你想亲近他拜托你先看看自己干不干净。”苏惊羽凑近了她,开口声线温和又慢条斯理,“你的脸皮可真厚,打得我手心都疼,祥嫔娘娘,你若真是个清纯又善良的女子,那我倒真无话可说,只可惜,我家殿下最是厌恶你这种放浪又不知廉耻的女子,每每看见都影响食欲,你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吗?你再美丽,也就是只破鞋,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沐挽香只恨自己此刻不能动弹,否则真想狠狠地回苏惊羽一巴掌。 她若是得以脱身,一定要叫此女生不如死。 苏惊羽看出沐挽香的隐忍神色,唇角轻扬,云淡风轻道:“是时候让你尝尝玄轶司的酷刑了,刺骨钉,听说过吗?顾名思义,嵌进骨头里的钉子,又细又长的那种钉子,你见过木匠钉木板么?用刑的人,会将你身上的骨头当成木板看,找个位置,用钉子抵住你的肌肤,再用锤子一下一下地凿进你的骨血里,他们会先在你双肩上各自钉上一根,你先试试看你能不能受得了吧。” 沐挽香瞪大了眼。 而苏惊羽已经转过了身。 “苏惊羽,等,等等!”沐挽香急忙叫住她,“我现在若是如实招认一切,给你写口供画押,你能否放我一条生路?” 苏惊羽心下冷笑,正准备开口,忽听牢门外传来一声—— “苏惊羽,出来一下。” 是苏折菊的声音。 苏惊羽闻声,朝着牢门外走了出去。 到了苏折菊跟前,她淡淡一笑,“苏折菊,今日的事儿,多谢你。” 犹记得这个家伙前不久还在玄轶司操练场问她‘需要帮忙吗?’今日还就真帮上忙了。 那个他口中的‘苗疆男子’实则是贺兰尧手底下的小黑,只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便是上回假扮庄妃男宠的时候,但她记得清楚,这个名叫小黑的男子,擅长易容术。 早在御花园,她就和贺兰尧商量着,让小黑出面乔装‘奸夫’,之后李芸茹和宁若水便带着沐挽香去养心殿告状,那期间,她找到了苏折菊,拜托他,回头抓小黑的时候,千万手下留情,别给抓到,要故意放走,并且声称小黑是苗疆人即可。 因为她也无法猜测小黑和苏折菊,究竟谁身手更好,小黑能不能从苏折菊手下逃脱。 如此一来,她当然只能找苏折菊帮个小忙了,而这么一来,苏折菊想必也猜到了,祥嫔这事,又是她在作怪。 当时苏折菊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好’,连什么原因也没问。 “犯不着谢我,我已经习惯了看你耍阴谋诡计了。”面对苏惊羽的致谢,苏折菊面无表情,“从花姬,到贺兰夕婉,再到如今的祥嫔,不知下一个倒霉鬼是谁了。” “苏折菊,你我认识也算有一段时间了,你总该晓得,我从不会吃饱了撑的无故整人。”苏惊羽笑道,“我的确很喜欢给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但,这些人,都是与我有矛盾的,并且是解不开的矛盾。” “看来千万不能跟你有矛盾。”苏折菊道,“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弄死了。” “那得看是什么矛盾吧,小矛盾就罢了,深刻的矛盾,那就不好说了。”苏惊羽悠悠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不知为何,她觉得苏折菊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她素来不会轻信他人,但她就是知道,苏折菊靠得住。 这家伙看穿过她好几回阴谋,还当着她的面大喇喇地说破,但他却从不捣乱,只会冷眼旁观,顶多蹦出几句不太好听的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很多时候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她觉得,他是纯粹闲得慌,喜欢看热闹,外表冷漠,实则闷骚,奇葩一个。 “在祥嫔的寝宫翻到了一些奇怪的香料。经太医院验证,那些香料竟然都是……”苏折菊说到这儿,顿了一顿。 苏惊羽接过话,“催情香?” 苏折菊眉头似是动了一下,“你放的?” “这还真不是我放的。”苏惊羽不紧不慢道,“而是因为我见此女用过,所以你说她寝宫中有古怪香料,我几乎一猜就猜到了。” “太医院中有个识货的太医,认出了其中一味香料,名唤朦胧香,是苗疆一带,顶级而有罕见的催情香。”苏折菊沉吟片刻,道,“陛下听说了这事儿,似是气恼,李贵妃听说了,更是趁机打压祥嫔,短短的时间,这事儿就在宫中传开了,祥嫔即便最后不死,也无法在宫里继续呆下去。” “自作孽不可活。”苏惊羽嗤笑一声,而后道,“好了,你先回吧,你帮我这事儿,我记住了,我还要继续审问她。” 苏惊羽说着,转身正要回地牢中,却忽然听见有脚步声自身后不远处响起,她回身一看,是两名陌生的密探,正朝着她这儿走来,其中一人的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两根细长的钉子和一把锤子,一块布。 那是……刺骨钉。至于布,是为了堵住犯人的口,避免他们咬舌自尽,也隔绝他们的鬼哭狼嚎。 苏惊羽微微一怔。 她方才确实是恐吓沐挽香要对她使用刺骨钉,但她还没吩咐下去,沐挽香便要急着招供,这会儿这两名密探端着刺骨钉来……是谁的吩咐? “苏大人。”那二人到了她身前,道,“苏大人,需要用刑么?” 苏惊羽闻言,只道:“本想是想用的,不过犯人已经害怕了,说是要招供。” “既是这样,那麻烦苏大人先腾点儿时间给我们。”其中一人道,“这刺骨钉,是贵妃娘娘吩咐一定要用的,我们二人方才只是顺便问一下苏大人用不用,如果您说不用,那么我们便跟苏大人传达一下贵妃娘娘的意思,还请苏大人配合一下。” “贵妃娘娘的吩咐?”苏惊羽星眸微眯。 这个李芸茹,竟阴狠到这个地步? 这沐挽香一看就无法翻身了,即便不死也断然在宫里呆不下去了,李芸茹竟然还特意吩咐一番要给她上酷刑? 沐挽香原先似乎也没得罪李芸茹?李芸茹只是纯粹嫉妒她,这才来陷害了一把,但如今沐挽香落到如此地步,李芸茹都不甘心么…… 苏惊羽正想着,那二人已经端着刺骨钉进去了。 “苏惊羽,你干什么你?我都已经说了,你想问什么你问我就是了,我全告诉你,你为何还要给我上酷刑!”牢狱中,沐挽香喊叫着,“苏惊羽!你就不想听我的口供吗?你现在弄这么一出有什么意思?” 苏惊羽眼角一跳。 她倒是想先要她的口供,要她招供幕后主使是贺兰陌,拿着供词去皇帝跟前,给那个抽风的太子一个教训,看他还总是和自己过不去。 但如今,李贵妃却不依不饶要给她上酷刑。 刺骨钉是死不了人的,以往玄轶司进过的犯人,上几根刺骨钉,通常都是疼的晕过去,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的刑罚才叫酷刑,一用就死的那都不叫酷刑。 所以,即便是让那两个密探给沐挽香钉两根刺骨钉,也要不了她的命,照样不会妨碍自己的审问。 别说是两根,以往有人受过十根八根的都没死成,最多要了半条命,两根,顶多疼的昏死过去。 “苏惊羽!”牢房中,沐挽香还在叫唤着。 “闭嘴!”沐挽香身前的密探听着她的嚎叫听得烦,低斥一声,“你叫苏大人也没用,这刺骨钉,是贵妃娘娘赏的,你好好受着就是了,死不了的,至于刺骨钉之后,苏大人饶不饶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李贵妃的吩咐?”沐挽香望着那约莫有手指长,却只有草根那么细的钉子,正抵着她的肩,顿时叫的更大声,“姓李的这个疯女人,我何时得罪过她了,我进了大牢她还不放过我,你们放开我,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啊——” 话还未说完便是一声凄厉的叫声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她身前的密探已经将刺骨钉钉入她的肩膀。 沐挽香此刻觉得,二十大板当真算是轻罚了。 被这样长的钉子凿在骨头里,简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折磨。 “李贵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唔——” “吵死了。”她身前的密探拿过了托盘上的布,塞进了她的口中,“别怨我们,要怨怨你自己,得罪谁不好,得罪贵妃娘娘,她的吩咐,我们也没办法,放心吧,没几根,忍一忍就过去了。”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翻了个白眼。 忍一忍就过去了?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最毒妇人心。”苏折菊眼见沐挽香身前的密探往她身上一凿一凿地钉着钉子,只看了片刻便收回了视线,“回头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力气回答你的问题了。” “这李贵妃事可真多。”苏惊羽冷哼一声,“晚一些来多好,我就可以先拿到祥嫔的供词,这个时候叫人来用刑,妨碍我的审问。” “那你也没办法,这祥嫔如今只是个落魄阶下囚,李贵妃想用什么刑是用不了的?你就只能先等等了。”苏折菊说着,转过身道,“一点也不好看,残忍又没人性的刑罚,你也少看些为妙。” 苏惊羽撇了撇嘴。 凿两根刺骨钉并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很快的,牢房里的二人便出来了。 “苏大人,我们的事儿办好了,谢苏大人的配合,告辞了。” 那二人说着,转身离开。 苏惊羽转过头,瞥了一眼牢房里的沐挽香,她的头无力地垂下,只有胸前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而她的双肩,开出了两道血花。 两根刺骨钉已经钉了上去。 苏惊羽踏进了牢房中,拿掉了她口中的布,淡淡道:“既然李贵妃对你用过刑了,那么我便不再对你用刑了,你现在,可有力气说话?” “苏惊羽……”沐挽香气若游丝,声音有气无力。 苏惊羽等着她的下文。 “苏惊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沐挽香虽奄奄一息,话语中的恨意却让人听得清晰,“你算计我,李贵妃害我性命,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女人,不得好死……” 苏惊羽眉头一蹙。 李贵妃害她性命? 几根刺骨钉,哪能死的了人……这沐挽香是以为自己要死了么? 滴答—— 忽有液体滴落在地上,是从沐挽香脸上低落的。 苏惊羽望了一眼地面,一滴血滴,黑色的。 滴答—— 又是一滴。 苏惊羽一惊,忙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却见她口中溢出了黑血,显然是中毒! 苏惊羽目光一凛,落在她肩膀的血花上。 刺骨钉有毒! “苏惊羽,你们不得好死……”沐挽香还在低喃着,“我死了,你也要不到我的口供,太子还会继续找你的麻烦的,呵呵,你很快就能来陪我了,你带着十殿下一起下来陪我如何?我真的好喜欢他,我做梦都想得到他……” 苏惊羽神色一寒,捏着沐挽香下巴的手收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而沐挽香并没有支撑多久,一歪头,便没了气息。 苏惊羽松开手,冷笑一声。 犯不着跟个死人较劲,她死前说的话,还不是为了要来气自己的。 自己要真是气了,岂不是幼稚。 还好那个幼稚鬼不在,绝不能让他听见了,否则,必定又想吐了。 “死了?”身后响起苏折菊略带惊讶的声音,“方才那两个密探,说是来用刑,其实是来要她的命?” “他们不是李贵妃的人。”苏惊羽平复了心情,淡淡道,“祥嫔已经无法翻身,对李贵妃来说,已经是一条死鱼了,李贵妃没有必要毒死她,况且,她要是真想杀死祥嫔,怎么会让那两个密探报上她的名号?陛下让我审问祥嫔的来历和入宫的目的,要是还没审出来就给李贵妃弄死了,李贵妃岂不是自找麻烦?” “这两个密探,是假借李贵妃的名义来灭口的。”苏折菊瞥了一眼沐挽香的尸首,“在她要招供之前,先杀了她,让你不能拿到她的供词……我就说那二人怎么那么眼生,玄轶司密探五六百人,没见过的多了去了,我也就没多想。” “当然是要派咱们不认识的人来,极有可能是严昊影那边的人。”苏惊羽轻呼出一口气,“我真是大意,竟然让沐挽香死在我眼皮子底下。” 下毒那二人必定是东宫的人,贺兰陌派来将沐挽香灭口的。 而贺兰陌敢这么做,一定会设法让这二人不留下证据,玄轶司那么多人,她当然没有记住每一张脸孔,碰见陌生的也不会觉得奇怪。 贺兰陌,这手伸的可真长。 “你也不用自责,人都有疏忽的时候,我方才也没有想太多。回头得请霍主司集合玄轶司全体人员,查一查有没有刚才那两个人。”苏折菊淡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祥嫔死了,什么都没问出来,你该如何?” “还能如何。”苏惊羽没好气道,“向陛下请罪去。” 是她大意疏忽,挨一顿骂也是给她长长记性。 …… 养心殿。 “祥嫔让人灭口?”御案之后,皇帝眸光惊讶,随后蹙眉,望着跪在底下的苏惊羽,“究竟怎么回事?” 苏惊羽叹息一声,将那两名密探借李贵妃的名义用刑的事详细的说了。 “陛下,臣女以为,此事与李贵妃无关。”苏惊羽沉吟片刻道,“相信陛下您也清楚李贵妃的性格,以她的性子,可能做出这等事么?” “李贵妃性子是冲动了些,但她是真性情之人,不至于如此狠毒,更不至于犯傻。”皇帝沉声道,“祥嫔的罪名已经落实了,李贵妃害她还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况且她要是真想害人,也绝不可能让人大摇大摆进牢里去害,朕相信这事绝不是她做的。” “臣女稍稍细想也知道此事与贵妃娘娘无关。”苏惊羽垂首道,“是臣女大意,竟然让祥嫔死在我眼皮子底下,是臣女疏忽,臣女没能问出什么来,此番是来向陛下请罪的。” 皇帝望着她,才想说话,忽听殿外有人通报,“陛下,霍主司求见。” 皇帝道:“让他进来。” 霍钧进了殿下,朝皇帝行过礼后,方道:“陛下,微臣此番来,是要告诉陛下,微臣方才已经召集了玄轶司所有的密探,苏折菊已经去认了一遍,他当时也在地牢中,记住了那两个密探模样,并且,刚才也真的把那两个人揪了出来,但是……” 皇帝敛眉,“但是什么?” “但是祥嫔死的那会儿,那两个密探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玄轶司的操练场。”霍钧沉声道,“可以证明他们当时在操练场的人有很多,少说也有十几个人能证明,那二人,当真不是凶手。” “易容术。”苏惊羽沉声开口,“陛下,很有可能是江湖上的易容术。” 其实她心中有两个猜测。 一,是严昊影那边的人早就串好的,让那两名密探去行凶,而后找几个信得过的手下,为他们作伪证,谎称他们从未离开过操练场。 以贺兰陌的手段,威逼利诱十几个密探,是很有可能的,毕竟他可以算得上拥有半个玄轶司的势力了。 二,那就是易容术了。 但是她现在不可能蠢到直接跟皇帝说,她怀疑太子,无凭无据的,第一个猜测完全可以抛开,只能拿第二个说事了。 如今,先求得了皇帝的原谅再说。 “易容术?”皇帝听闻此话,目光中若有所思,“朕从前好像听过这么一个说法,有一种人拥有高超的换脸手艺,能够将原本的相貌彻底改变,变成另一个人……” “陛下说的可是人皮面具?”苏惊羽道,“臣女也是之前道听途说,苗疆那一带,盛行巫蛊之术,还有各类奇门邪术,其中,就有易容术……” “真是混账。”皇帝冷笑一声,“真当朕这出云国的皇宫是这么好进的,即日起,无论是玄轶司还是御林军,都给朕加强戒备!不允许再有宫外的人混入,这脸能换,个子与体型总是不能换的吧?王总管,传朕口谕,往后进宫的人,身份必须严加盘查,宫中一旦逮到身份可疑之人,当即捉拿,不从者格杀勿论!要是再有宫外的三教九流混进来,宫门口的御林军就全数罚俸一年!” “陛下息怒。”霍钧叹息一声,“地牢的守卫不够严密,是微臣的失职……” “这事怪不得你,你们都起来吧。”皇帝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淡淡道,“祥嫔私会男子一事已成事实,原本朕就没打算饶了她,如今死了也就罢了,只是可惜,没能问出什么来,苏惊羽,你之前办事从未疏忽过,这一次的大意,朕就不罚你了。” “谢陛下恩典。”苏惊羽低眉道,“臣女下次定当注意,绝不会再犯此等错误。” 皇帝摆了摆手,“退下吧。” …… 离开养心殿,同霍钧客套了几句话之后,苏惊羽便朝着永宁宫走去。 这一天,可真是烧脑。 那抽风的太子,真是没完没了,从不跟她正面交锋,背地里的阴狠手段倒是不少,沐挽香竟然就被他派人钉死……不,毒死了。 好一个杀人灭口,一点儿也不留情。 这个沐挽香,甚至比花姬还美上几分,可贺兰陌对花姬明显好多了,那般纵容。 想想也是,沐挽香都送给他的皇帝爹了,不是他的女人了,他就可以利用完之后一脚踢开,而花姬从始至终都是在他身边的,他自然更宠一些。 男人有时候果然很无情。 现在想想,贺兰尧真是可爱死了,忽略掉他的凶残和黑心肝,他真的…… 很好。 苏惊羽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有些饿。 现在什么时辰了?都过了正午了吧?她还没给贺兰尧做饭…… 如此想着,苏惊羽脚下的步子加快了许多,拐过一座假山时,却忽然觉得耳畔风声一紧,似乎有人在身后,她顿时警觉,转过身,却被人抱了个满怀,熟悉的淡香传入鼻翼中,那是贺兰尧身上的气息。 浅浅的,很好闻。 “走那么快做什么?”贺兰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早就跟在你的身后了,本想悄悄吓你一下的,哪知你忽然就加快了步伐。” 吓她一下…… 吓人这种事是小孩才喜欢做的吧? 苏惊羽被他揽在怀里,目光朝着四周扫视了一遍,没人经过。 想想也是,此处离他寝宫也挺近了,永宁宫附近,原本就很冷清的,听说以前,于贤妃得宠的时候,这儿还是颇为热闹的,人来人往,之后,贺兰尧被生下来,于贤妃失宠,这永宁宫便几乎成了冷宫,有些落井下石的人传言不祥之人住的是不祥之地,后来这附近便几乎没有人走动了。 真他爷爷的……令人生气啊。 贺兰尧除了对她会笑会闹,对待外人几乎都是冷漠孤傲的,寡言少语,还不都是因为自小就被人孤立,才养成他如今这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性格。 苏惊羽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好片刻的无言。 “小羽毛。”静静相拥了片刻后,贺兰尧低笑一声,“我很喜欢看见你为了我算计别人的样子。” 苏惊羽不知该如何回答,只闷声道:“都过了中午了,你怎么没喊着饿?” “好像是有些饿了。”贺兰尧抬手,抚着她的乌发,“你不说我都忘了,不过,中午就不用做饭了,早上演了那么一出,还跳了荷花池,之后又去地牢里审问人,出了地牢又去养心殿请罪,想必是挺累了吧?休息吧,咱们中午吃些点心就好了。早上跳河的时候,河水很冷吧?下回演戏的时候别太卖力了,在河里呆了那么久,我都想下去拉你上来了,但我要是真那么做,只怕毁了你的计划,事后又会让你骂了。” 贺兰尧一段话说的慢条斯理,苏惊羽却能真切的感受到他言语间的关切。 她要是一早告诉他,要去跳河,他是不是就不让她去唱这一出了? 然而那时她已经说服了李贵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其实也不累,除了跳河,其余的事,都是动动嘴皮子就解决了的。”苏惊羽有些失笑,“今日这件事,除了是帮你出气之外,还有一个目的,我是为了套出沐挽香的话,你那抽了羊癫疯的太子皇兄,总是想和我过不去,也不知是纯粹看我不顺眼,还是想借着打击我去警告国师,总之,这往后的日子,恐怕不轻松。” “既然他抽了羊癫疯,那咱们就治治他如何?”贺兰尧漫不经心的语调传入耳膜,“他派来的这些个废物,除了恶心人当真起不到什么重要作用,自从见识了他手下那几个人之后,我这才发现,我手底下的人当真是机灵多了。我以前总是嫌弃他们,现在想想,他们似乎是委屈了点儿。” 苏惊羽:“……” 这番话细细考究,还是蛮有道理的。 花姬,欧阳淳,沐挽香——全是废物。 月落,乌啼,小黑……都算是机灵鬼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那男神你打算如何治他的羊癫疯?”苏惊羽抬眸,朝着贺兰尧淡淡一笑。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贺兰尧悠悠道,“他派人来恶心我们,可奈何我手下的人不比他的恶心,如此想来,倒是有些便宜他了。” 苏惊羽细细一想,贺兰尧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该不会是…… “你也想找人去勾引他?”苏惊羽面上浮现一抹笑意,“可他的口味,你晓得么?他喜欢那种野性难驯,妖娆又放荡的……你手底下,有这种类型的么?” “晚些,我让你见一个人。”贺兰尧手从她的头发上游移到她的脸颊上,轻轻一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苏惊羽察觉到他指尖紧贴着她脸颊的寒凉之感,将他的手拿了下来,捂在掌心中,可他的手掌比她大,手指比她的修长,她包不住他的手。 “我的体温一直就是这么凉的。”贺兰尧望着她的动作,感受着她双手传递来的暖意,唇角轻扬,“我连血都是凉的呢,四季都是如此,小羽毛,你看这天,快入冬了,这往后天气越来越冷,你我呆在一起,暖的是我,冷的是你,你……什么感想?” 苏惊羽怔了怔。 这厮,他想说他自己是冷血动物?不过他的体温确实是低了些,肌肤不带一丝暖意。 她之前就发现了,曾经也问过他,他却说他天生如此,他也不知原因是什么。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愿说? 他说过,他觉得她很暖和,比汤婆子还暖和,当初和他打赌,赌注就是,输了当他三个月暖炉,随叫随到。 她除了是老妈子,还是汤婆子…… 细细算来她的功能还真多。 “能有什么感想,我是不怕冷的人。”苏惊羽捂着他的手,眉梢轻挑,“事物都有两面性,你换个角度思考,冬天和你呆在一起,会冷些,那么夏天呢?岂不是凉快死了。这么想想,倒也不亏。” 贺兰尧听着这话,面上绽出一抹笑意,薄唇斜勾,仿佛听见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一般,那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不夹杂着其他的东西。 从前见惯了他冷笑,轻笑,只是轻轻一扯唇角,大多是嘲讽他人,或者心中盘算着什么小九九,笑的并不纯粹,总易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之感。 不似今日这般发自内心,惊艳绝尘,恍如云霁雾开,春日雪融。 苏惊羽一时间有些失神。 而贺兰尧并没有发现她的情绪变化,只牵过她的手往永宁宫的方向去了,唇角的笑意未散,似乎还沉寂在喜悦中。 苏惊羽回过神来,星眸眨了眨。 她方才说的那番话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吗?她本人觉得一点也不值得感动,她本就是实话实说。 看把他开心的…… 一路被贺兰尧牵着回到了永宁宫,苏惊羽才踏进了殿门便听见狗吠声,抬眸一看,小雪球正欢脱地朝着她奔了过来,奔到了她的脚边,抬起爪子挠她的衣袍。 苏惊羽见此淡淡一笑,松开贺兰尧的手,蹲下身去抱小狗。 贺兰尧只觉得掌心一空,眉眼间霎时浮现不悦之色,轻瞥了一眼苏惊羽怀里的小白狗,“这就是你养的小狗,小雪球?” “是,可爱么?”苏惊羽笑道,“除了小蓝和小红,我不曾看见其他的宠物,你没有养过狗吧?” “狗?”贺兰尧眉头轻挑,“狗有什么很讨喜的地方么,我是不太喜欢的。” “是是是,平庸的东西你都不喜欢,我都忘了,你的眼光那是多么高,变态的奇葩的你才能看得上,我怎么能指望你养这种平庸的宠物。”苏惊羽白了他一眼,随后抱着小雪球往榻边去了。 “不准让它上榻。”贺兰尧蹙了蹙眉,“我的榻,只有你和我能上。” 苏惊羽:“……” 这话听着怎么就如此令人浮想联翩。 不过这样的话从贺兰尧口中说出来,却并不显得暧昧,反倒像是在……耍性子。 “小雪球,乖,自己去玩吧。”苏惊羽将它放回了地上,自己坐在了软榻上,一个不经意,余光瞥见软榻的角落又放着几本书,苏惊羽忙看了过去。 自从上回在角落里看见春宫图,现在看见那个角落有书她就忍不住要去看。 她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但事实是——又是春宫图册! 苏惊羽眼角一抽,挪了过去,伸手抄起那本写着‘房中图’的。 这名字一看就让人联想到是那种书。 苏惊羽直接将书翻了开,这一回连唇角都在抽。 上一次贺兰尧不看书的原因是,书上人物相貌过于丑陋,让他没有兴致看,而这一回,书上的人物样貌竟然比上回的‘竞春图’精致了许多,她依稀可以猜到那画师多么敬业,把容貌描绘的那叫一个好看。 苏惊羽磨了磨牙,这个死乌啼,屡教不改的花花公子! “乌啼说,姑娘家看到这样的书是会脸红的。”贺兰尧的声音传入耳膜,带着一缕疑惑,“但是小羽毛,我看你的脸色,似乎正常得很,没有半点儿羞涩模样。为何?” 苏惊羽合上了,面无表情道:“你该知道,我虽身为少女,却没有少女之心,你别指望我像正常姑娘那样脸红心跳了,以我的定力,这种书还不至于让我起情绪。” 春宫图算什么,上辈子,爱情动作大片又不是没看过,这种玩意在她看来不值得大惊小怪。 “哦?这么说来小羽毛你定力非凡?”一声轻笑传入耳膜,下一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闯入眼帘,挑起她的下巴,贺兰尧精致绝伦的面容忽然凑了上来,与她鼻尖相抵,“要不咱们试试,考验考验你的定力如何?” 苏惊羽听闻此话,忙道:“这不……” 话未说完,就被贺兰尧压下来的唇堵了回去。 苏惊羽霎时有些懵了,手中的书被贺兰尧一把夺过,扔到了一边,他一个倾身下来,将她压在了软榻上。 ------题外话------ 推个文:天下第一地主婆/七味美人 诙谐种田风,男女双处,无小三,无初恋,无暧昧,无虐爆宠。 一句话简介:气象女主播穿越成小农女,打怪升级终成天下第一地主婆! 正常版简介:气象预报女主播号称电台一枝花,穿到了十岁没爹没娘的娃娃身上,凄惨不? 不惨不惨,有百亩良田,外加青砖大瓦房,兄长虽傻却言听计从,双胞妹妹可爱聪明。 极品爷奶,大伯三叔,几次三番要夺走家产,满口仁义道德。 靠,装逼遭雷劈,什么?雷公打不准,没关系,给你引个雷,让你外焦里嫩。 佃农们也来欺负东家,姐能操纵**,就让你家地里不下雨,你能咋滴! 恨姐!哼,恨姐的人多了,你算老几?乖乖地给姐种地去! 这有田有地有大房有银子,缺啥?缺男人呗! 第118章 放着我来 这般压倒性的亲吻,让苏惊羽有些暗暗心惊。 不是没有和他亲热过,却没有和他……躺在同一张榻上亲热。 孤男寡女身处同一张榻上亲热,一个不慎可能就擦枪走火,滚床单了。 她很清楚地知道她是喜欢贺兰尧的,但是,她还没有想过与他…… 苏惊羽忽然有些慌了,方才看春宫图时还是心绪平静,毫无起伏的,这会儿却真的忍不住心跳加快,连带着耳朵都有点儿热。 而贺兰尧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不息,厮磨片刻之后,他原本有些微凉的唇此刻也有些暖意了,他的一只手压着她的肩,另一手还钳制着她的下颌,仿佛是怕她逃开。 贺兰尧的亲吻,温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却又那么让人想——沉沦。 苏惊羽很快便有些恍惚了,下意识地张口迎合着他的亲吻,由着他将她的牙关撬开,在她檀口中探索。 呼吸相闻,愈发缠绵悱恻。 忽然间脖颈一凉,苏惊羽眼中的迷离褪去了一些,清醒的神智回笼。 贺兰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她的下颌,游移到了她的衣襟处。 苏惊羽倏然偏开了头,惊慌道:“阿尧,不行!” 话落,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抵上了贺兰尧的肩膀将他推了开,而后快速地坐起了身,拢紧了衣襟。 贺兰尧被推到了一旁,却并不因此生气,仿佛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抬起白皙的手指,指尖摩痧着有些湿润的薄唇,“小羽毛,你还敢说你自己定力好么?” “你……”苏惊羽偏过头,瞪他,“你耍我么?” 她的神色是毫不掩饰的愠怒,开口的声线,气恼中却似乎带着那么一点……娇嗔。 原来这个家伙是故意戏耍她的。 “我这怎么能叫耍你,你会用词么?这分明是亲近你,外加考验你。”贺兰尧目光中染着笑意,“谁让你说大话的,说自己定力好,方才,我看你明显是乐在其中,你说你定力好,恕我眼拙没瞧出来。” “说你是幼稚鬼,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苏惊羽听着他的话,几乎是咬着牙道,“看春宫图的时候,我没有半分心猿意马,我的心就如同湖水一般平静,我说我定力好有错么?但是我对你……” 剩下的话她没能说下去,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看别人春宫秀,她能有什么想法,那种书对她而言委实算不上什么,顶多当无聊打发时间用。 但是面对贺兰尧,她……抗拒不了。 无法抗拒他的亲近。 很明显的,在贺兰尧面前,她定力很一般,一个不慎就招架不住。 但是换做别人,她很难会有情绪变化。 她没想到这个幼稚鬼拿他自己当诱饵,目的就是为了事后嘲笑她,说她定力不好。 她真的……好想打人。 苏惊羽努力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发现贺兰尧总是有气得她牙痒的本事。 “小羽毛。”贺兰尧自然是看出了苏惊羽的气恼,试着喊了她一声,而后试探性地道,“生气了?” 苏惊羽懒得回复他。 这么明显的事情,问什么问。 “为何生气?”贺兰尧眼见她不说话,又凑了上来,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下颌搁在她另一个肩上,轻声道,“你方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你想说,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你的定力么?”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贺兰尧轻挑眉头,潋滟的凤眸中笑意闪烁,“好了,我的女神,我方才是故意逗你的,别生我气了可好?你若是不说话,我当你气消了?” 苏惊羽:“……” “小羽毛,若是还不解气,打我也是可以的。”贺兰尧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低语,“但是不许打脸。” “我何时说过要打你了?”苏惊羽用鼻子哼了一声,“我不会与你这个幼稚鬼计较,但你给我记住了,你再这么耍我,小心你哪天也让我耍。” “被你耍我倒是不介意的。”贺兰尧悠悠道,“只要你始终在我身边,你想如何就如何吧,我除了不能接受欺骗和背叛,其余的都好说,小羽毛,答应我一件事,你的温柔与耐心,不要给其他人,我的心眼……真的很小。” 苏惊羽垂下了眼眸,抬手,抚上贺兰尧的乌发。 放心,除了你,我很难对其余的人有如此多的耐心和包容。 谁让你是我的幼稚鬼呢。 …… 东宫。 装潢华丽的主殿内,一名宫女跪在地上,双手交握,垂眸不语。 她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而她交握的双手却在无意识中收紧,泄露出她紧张的情绪。 她大气也不敢喘,更不敢抬头看前方座椅上的人。 “花姬,香姬,都折在她的手里了。”贺兰陌靠坐在红木制的椅子上,食指摩痧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开口的声音清润如风,“苏惊羽真的是让本宫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不可小看,尤其丑女,更不可小看。” 说到这儿,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香姬之所以暴露了身份,遭到苏惊羽的陷害,大抵是因为她引诱贺兰尧的计划失败,被他们认出来了,除此之外,本宫实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香姬进宫这才几天,以貌美出名,她就好比那花朵的萌芽,原本是可以越开越灿烂的,可本宫没想到,她这朵花还没全开,有人就迫不及待地上铲子,一铲子下去就给连根挖了,再重新栽活的机会都没有。” “太子殿下。”底下的宫女开口,声音都在颤抖,“香姐,是被殿下灭口的吗?” “不然呢?”贺兰陌冷冷地望着她,“帮本宫做事,早该有觉悟,本宫方才说了,她这朵花被苏惊羽一铲子挖了,栽不活了,本宫还能指望她干什么?进了玄轶司的地牢,她本该自行了断,却非要等着本宫让人去处理,焉知她不会怕了那些酷刑,将本宫招认出去?珠儿,你心疼你的那两个姐妹了么?都栽在同一个人手里。” 珠儿低着头,咬了咬牙,“太子殿下,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用过的方法本宫不会再用。”贺兰陌轻瞥她一眼,“怎么?你怕了是么?怕步了花姬和香姬后尘,落到苏惊羽手里,不是被她弄死就是被本宫灭口?” “珠儿不敢。” 她与花姬香姬,相识多年,在太子手下办事,花姬香姬因美丽妖艳而更得宠些,她比不上她们二人好看,便只能装成宫女,做一些琐碎的事。 “你倒也不用担心本宫让你去出生入死,花姬擅长驭蛇,香姬擅媚术,而你擅医术。跟她们比起来,你所能做的事太有限,派你出手能顶什么用。”贺兰陌不咸不淡道,“是本宫太高估了香姬的本事,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道行却太低了,看来,得找道行高的出马了。” 说到这儿,他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珠儿,去请公子辛和公子谦。” …… 天色将暗,转瞬,又是一天结束了。 “阿尧,我得回去了。”永宁宫内,苏惊羽瞥了一眼殿外的天色,怀抱起地上的小雪球。 贺兰尧坐在桌边,以手托着下颌,百无聊赖道:“去吧。” 她如今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他白日里总是一有机会就揪着她陪自己,到了夜里,还是得放她回自己家去。 虽然他也不舍,虽然他真的很想抱着像暖炉一样的她睡觉,但是……目前似乎还不到时候。 无妨,等明年他们成婚了,就不用再这般分分合合,算起来,这一年也快过了。 “那我走了,明早给你带你爱吃的柿子饼。”苏惊羽朝他笑了笑,抱着小雪球往殿外去了。 离开了永宁宫,一路给怀里的小狗顺着毛,耳畔只有轻轻的风声,直到拐过一座假山时,一个不经意的抬眸,苏惊羽看见前方一道人影。 一道……粉色的身影? 关键是看身形与发式,那分明就是个男子才对。 而那衣裳的颜色,却是十分粉嫩粉嫩的。 苏惊羽眼角几不可见的一抽。 这是宫里哪个皇子么,品味如此……特别。 而那道人影似乎也听见了有人靠近,便转过了身。 苏惊羽在这一瞬间看清了他的样貌—— 柳眉杏目。 不错,身为一个男子,他的五官,却比女子还要细致。 他的一头乌发如墨垂泄,束起的部分用一枚青玉簪子轻轻绾着,他的眸,好似隐藏一汪碧湖,露在衣衫外的肤色似雪一般,鼻梁高挺,若枫叶一般薄的唇原本是抿着的,看见她的那一瞬,却轻轻勾起。 浅浅的笑,三分温柔七分玩味,牵动了眼角微微上斜的弧度,顾盼流转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诱人秋波。 苏惊羽怔了怔,很快便回过神,收回视线。 这男子可真……骚包。 或者说这厮根本就不像个男人。 此男子好看是好看,但是她对这种风骚又有些阴柔的男子,第一眼大多都不会留下什么好印象。 苏惊羽面无表情地走向那人。 那人双手环着胸,噙着笑意望着她。 苏惊羽缓缓走近……三步、两步、一步…… 擦肩而过。 “这位姑娘。”身后响起那人的声音,清朗中不失温和,“在下在这皇宫中迷了路,能否请姑娘给指个路?” 苏惊羽脚步一顿,淡淡道:“要去哪儿?” 问路都能如此骚包,此人一看便很是不正经。 那人听着她的回话,轻笑一声,“太子东宫。” 苏惊羽背对着他,眯了眯眼。 “姑娘?”那人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又叫了一声。 “真抱歉,东宫的路我也不认识。”苏惊羽不冷不热道,“阁下还是去问别人吧。” 话落,她抬步就要走。 “姑娘且慢。在下虽然见识不多,但是玄轶司的衣裳还是认得的,腰带上象征着玄衣卫身份的浅蓝玉也见过几次,在下要是没有猜错,姑娘你是玄轶司唯一的女密探,苏大小姐苏惊羽吧。”身后的人呵呵笑道,“在宫中当差也有好几个月了,苏大小姐,连东宫的路都会不认得么?” 苏惊羽这回干脆理也不理,直接迈开步子便走人。 粉衣男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见苏惊羽丝毫不愿理睬自己,霎时唇角的笑意一敛,转身,抬手直击苏惊羽后背! 他还从未碰见过有女子如此无视他公子辛的。 同一时,苏惊羽听见身后的风声一紧,冷笑一声,一手怀抱小雪球,另一只手腾出,抽出腰间玄轶司密探特有的匕首,迎了上去! 一见面就开打,真是够爽快的。 公子辛见她发起攻势,来势凶猛,眼角微微一挑,却也很及时地躲避了开,而后再次抬手对上。 他手上没有任何兵器,便将手握成拳,直击苏惊羽的肩膀。 眼见他一拳袭来,苏惊羽唇角一勾,一个微微侧身,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小臂一收,手肘直顶他肩头,将他逼得后退了一小步。 趁着他后退,她将小雪球暂时搁在了地上。 带着它可不利于打架。 公子辛面上起了惊讶之色,这女人力气这么大? 果然如传言那般,生猛又利落。 他心底不甘,再度伸手,逼近了苏惊羽,一个手刀扬起欲砍她脖颈,苏惊羽冷哼一声,一个拳头扬起直接挡了回去,提膝,直顶他腰间盘骨—— 他慌忙一个侧身,避了开,却不知苏惊羽那一下只是个假动作,趁着他躲开,她同一时间快速蹲下了身子,右腿利落地朝他脚下一扫,他跃起,险险地避了开,她趁着这个时候,单手撑地抬脚直飞他膝盖—— 公子辛不可抑制地再度被逼退了一步,神色微僵,再度抬眸,眸中却有些雀跃。 好泼辣的小姑娘,身手敏捷又灵活。 苏惊羽手上虽然有匕首,却并没有用来攻击,她几乎用的都是拳头,拿匕首,显然只是为了拿来防身,所以她的右手只守不攻。 她没有狠下杀手,是因为她还不确定他的身份,这皇宫大院里,他的衣着又华贵,要是误伤了他,她怕惹麻烦。 公子辛唇角轻扬。 “近身打斗,我似乎不是你的对手。”他悠然道,“早知道你拳脚功夫这么了得,我就带兵器来了。” “我这还有一把匕首,玄轶司的密探,随身都会带着两把匕首的。”苏惊羽望着他,淡淡道,“你需要我借你一把,咱们用匕首来斗么?娘炮?” 公子辛唇角的笑意僵住,“你说什么?!” “我说……”苏惊羽再次重复,“你需不需要我借你一把匕首?” “不是这句。”公子辛磨牙,“下一句!” “下一句?”苏惊羽面上似有疑惑,“我还说了什么?” “你说我……娘?”公子辛眼角隐隐抽动。 “一时口误,抱歉。”苏惊羽不咸不淡道,“我这人有时候说话不太经大脑,容易得罪人,希望你别太往心里去,那一句话,我收回。” 公子辛闻言,面上的神色有所缓和。 但苏惊羽下一句又接着道—— “我觉得用人妖称呼你比较好。” “衣着不男不女,眼神没个正经,语气轻浮,举止不雅,毫无风度。”苏惊羽淡淡地评价着,“我一没得罪你,二没骂过你全家,三没勾搭你媳妇,你毫无理由就动手打人,你这种人哪里配叫男人?说你人妖,难道说错了?” 这个时候,就忍不住想起贺兰平曾说过话。 打女人的男人,那都不叫爷们。 贺兰平是真爷们,从不打女人。 “你……”公子辛被苏惊羽的话堵的一时找不到话来接,词穷了片刻,才道,“我只不过是对你有些好奇,这才来见识见识一下而已,有你说的那般差劲么?苏大小姐,我听其他的密探说,你跟男人打架的时候曾经放话,要对方千万别把你当女人,下手别留情,如今我只不过按着你的意思,与你切磋切磋罢了。” “你切磋之前说了你要切磋么?你问过我同意不同意么?你不由分说就动手,我怎能不还手?是你逼我动手。”苏惊羽斜睨着他,“东宫的人?怎么?太子殿下被我气得如何了?他的两个大美人都折在了我的手上,他是否对我恨之入骨?你这人妖虽然娘了一些,但姿色尚可,怎么,是他男宠?太子殿下手底下的尤物倒是不少啊……” “你!”公子辛听闻她的话,唇角剧烈一抽。 这女人说话怎么一点儿都毫无顾忌,没有半分贵族千金的修养与礼仪。 好歹是相府出身的贵女,但这一言一行,都刁蛮生猛的像个汉子。 她竟还说他是……男宠。 “苏大小姐,怪我,没有早些介绍自己,让你误会了。”公子辛很快平复了心情,轻描淡写道,“在下上官辛,人送外号,公子辛。” 苏惊羽听闻此话,若有所思。 公子辛。 南陵三公子之一的公子辛。 南陵,是如今出云国帝都的名称,而在帝都里,人们茶余饭后总是喜欢议论着各类风云人物打发时间,其中就有以才艺闻名帝都的三个俊俏公子,便是南陵三公子,据说,许多名门望族都曾邀请过三人到府中当夫子,教他们的儿女琴棋书画。 公子辛,三公子中最擅长书法绘画者,除此之外,也喜舞刀弄剑,尤其剑法,如行云流水一般连贯自然。 公子谦,三公子中最擅长博弈者,人如其名,谦谦公子,性格谦雅温和,据说聪明睿智。 公子钰,三公子中最通晓音律者,传言,清冷淡漠,惜字如金。 南陵三公子,帝都万千少女疯魔的对象,无数妙龄女子的梦中情郎。 听传言似乎是很了不起的三个人,但是今日一见公子辛——真是幻灭。 这样轻浮不羁,又略有些娘炮的男子,只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些,就被奉为风云人物……帝都少女的品味,让她有点儿不敢苟同。 而且这家伙还是太子的党羽,这让她更加没有好感。 “太子殿下与你的过节,我倒是听说了。”公子辛的声音传入耳畔,“我与太子也算是老相识,如今是他的门客,自由出入宫中,不过苏大小姐,你大可不必太防备我,我并不是找你麻烦来的,我只不过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将太子气的摔杯子砸桌子。” “那么你如今也算是见到我了,交过手了,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苏惊羽的声线不紧不慢,“希望我这下离开,你不要再叫我了,我与你的交谈到此结束,你若是还想和我废话,我会怀疑你是太子派来引诱我的,就像沐挽香引诱十殿下那样,毕竟太子殿下只会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手底下的人净干一些勾引人的龌龊事,公子辛,就此别过。” 话音落下,苏惊羽转过身,抱起地上的小雪球,转身离开。 公子辛动了动唇,原本想和她多聊两句,但回想起她那一番话,顿时又觉得不应该再说了。 太子此次招他进宫,的确是为了苏惊羽一事,听闻东宫的人说,此女狡诈如狐,阴险卑鄙,如今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的。 他倒是觉得……这女子真性情,什么话都敢说,并不如同东宫里的人说的那般虚伪狡诈。 公子辛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这个苏惊羽……还挺有意思的。 “怎么?莫不是对此女起了兴趣?”身后蓦然想起一道冷淡的声音,“我竟不知你的眼光何时这么低了,能看上这等姿色的女子,或者说,你不知这苏姑娘去了面具后是什么样的?” “你这就肤浅了吧,只是觉得此女甚有意思,又不是看上她想娶回家,如此凶悍,只怕也消受不起,逗弄逗弄倒还是可以的。”公子辛望着前头那抹纤细的身影,唇角轻扬,“近段时间日子过得太乏味了。一开始太子殿下来传话,说是宫里有好玩的人,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说到这儿,他叹息一声,抚了一把自己的脸庞,“我还是甚少遇见有女子如此无视我的相貌的,她竟敢说我娘,就凭她说的那声人妖,我都要治一治这个毒嘴的小丫头。” “太子说过,不能将她当做一般女子对待。”身后的人不咸不淡道,“我倒是要看看,这女子究竟有什么本事。” “你哄女人向来很有一套,她们都喜欢你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模样。”公子辛转过身,朝着身后的人道,“也许,这苏姑娘,也吃你那一套,我方才的问候方式太直接野蛮,她不喜欢,她说我语气轻浮,举止不雅,那么她喜欢的,就应该是反过来,君子如玉,像你这样的。” “若不是因为我与太子有协议,我断然不愿意和这样野蛮粗鄙的女子来往。”对面的男子语调淡漠,携着一丝不屑。 公子辛轻嗤一声,不再言语。 真是个傲慢的家伙。 …… 月色倾斜了一地的月华。 永宁宫内,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之上,侧卧着一道慵懒的雪白身影。 他以一手支着头,手肘抵在榻上,另一只手则是漫不经心地捻起身前的一盘五色瓜子,拿到了唇边,启唇一咬。 小羽毛不在了,只能他自己嗑瓜子了。 寝殿之外忽然想起了轻缓的脚步声,贺兰尧凤目轻抬,便见乌啼端着笑脸进来了,一踏进殿内便道:“殿下,看看谁来了?” 话音落下,他朝着旁边闪了开,不去阻挡贺兰尧的视线。 寝殿之外,一道淡青色的身影缓缓走近,青衣如柳,乌发如瀑。 贺兰尧见到来人,一挑眉梢,“小青?来得正好,给我做些点心去,除了小羽毛的手艺,似乎也只有你的手艺像样点了。” 来人听闻此话,启唇,淡淡道:“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殿下,都不用为饮食而烦忧了。” “的确是。”贺兰尧悠悠道,“终于有个人能将你比下去了。” ……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苏惊羽特意起早了些,去了一趟林氏糕点铺,买贺兰尧喜欢吃的柿子饼。 这一家是老字号店,难得贺兰尧吃了好些年都没吃腻。 一路进了宫里,下了马车苏惊羽便直奔永宁宫而去,这个点,贺兰尧应该还没有起吧? 但苏惊羽没有想到的是,她踏进贺兰尧寝殿的时候,他正侧卧在榻上,而他身前,放着一盘金灿灿的点心。 为什么说是金灿灿,那点心的皮也不知是拿什么做的,像是炸的也像是煎的,光是看着,就觉得……应该有一种酥脆之感。 贺兰尧听见了殿外的动静,抬眸见苏惊羽进来了,边朝着她勾了勾手指,“小羽毛,过来尝尝,这金丝芋卷味道如何。” 金丝芋卷? 苏惊羽走近了,将手上拎着的柿子饼搁在了软榻上,俯身,捏起了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咬了一口。 果然很酥很脆,一口下去,点心的渣便掉落在了地上,点心里裹着的芋头香甜却不腻。 “好吃。”苏惊羽不吝啬地给着评价,“哪来的?别是乌啼又跟哪个小宫女那儿拿的吧?” “这可不是宫里的御厨做的。”贺兰尧笑道,“这是小青的手艺。” “小青?”苏惊羽微一挑眉,“哪个小青?我还没见过吧?我说,你手下的人都是按着颜色区分的么?那么小白小灰小紫是不是也存在?” “喏,一说他就来了。”贺兰尧的目光望向苏惊羽身后。 苏惊羽有些好奇,转过了身。 寝殿之外,一袭淡青色的修长身影缓缓而来,来人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眉梢斜飞,鼻梁高挺,眸若皓月。他的一头黑发如绸,只在头顶束了一只简单的长冠,露在衣衫外头的肌肤白皙而莹润。 他缓步而来,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优雅漠然的气息,那墨色似夜的眸光天生携了几分清冽,如同冬日的雪一般,赏心悦目,却冰凉的很。 他双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边搁着一只青瓷碗,踏进寝殿之后,他抬眸望了苏惊羽一眼,走到了她跟前,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这一刻,他身上的冷冽气息似乎少了一分,多了几分亲和,“苏姑娘,初次见面,我是小青。” “小……青?”苏惊羽总觉得这么个名字安在他身上,实在是浪费此人的好气质,却还是回以一笑。 望了一眼那托盘上的碗,碗里是银耳莲子粥,贺兰尧平日是挺喜欢吃的。 “小羽毛,金丝芋卷是他做的,在我的认知里,除了你,他的手艺是最好的,勉强能下口。”贺兰尧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换来的是苏惊羽一个斜眼。 勉强能下口? 照她看来,这个小青的手艺,明显在她之上。 一盘甜点她就依稀能猜出来了。 “殿下,你要的粥。”小青将托盘搁在软榻边的小桌上,而后左手端起了碗,站在榻前,右手拿着汤匙舀了一勺,正要往贺兰尧的口边递过去。 “慢着!”苏惊羽见此情形,顿时眼角一抽,“他自己没手么?让他自己吃。” 这个小青的动作那般自然,好像……他以前很经常这么干。 “可是……”小青动作一顿,面上似是有些为难,“殿下卧在榻上的时候,通常就是不想动弹,这个时候,若是要吃东西,他比较乐意有人伺候着吃。” 苏惊羽:“……” 见到小青之前,她还不知道贺兰尧有这个毛病。 而小青见她没说话,便又将汤匙往前递送了一分,然而还不等他送到贺兰尧唇边,苏惊羽再次打断—— “慢着!” 她斜睨着榻上慵懒如猫的贺兰尧,磨了磨牙,“放着我来!” 说着,一把拿过了小青手上的碗,坐到了软榻边上。 而正因为她坐着,小青站着,一个不经意,她瞥见了他腰间挂着一块质地上好的白玉,白玉呈半月形,上边刻着两个字—— 简钰。 苏惊羽一怔。 简钰? 她抬眸,望着面前的人,目光讶然,“南陵三公子之一,最擅音律者,公子钰?” “什么公子钰,一个煮饭的厨子,手艺尚可,才艺一般,别跟着外人一样喊他公子钰,喊小青就好。”贺兰尧说着,抬手扯了一下苏惊羽的袖子,“我要喝粥,别磨蹭。” ------题外话------ 一次出场三帅哥,一个傲,一个妖,一个冷,你们好哪种口味的? 第119章 男人与女人的战争 http/1.1 200 ok cache-trol: private tent-type: text/html server: microsoft-iis/7.5 set-cook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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