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再多活亿集》 第一章 活过一集就是好样的 江泠曾经幻想过,倘若有一天自己也能体验体验当下最流行的穿越,那绝对是活不过一集的主。 眼下坐在金碧辉煌、歌舞升平的大殿之上,看着左右欢笑饮酒的众官,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趁着大家不注意,她便立刻将杯中的酒全倒在了衣服上,至于食物,也全塞进了袖子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毒死了。 她穿越了,在宴会开场前。 目前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一位女皇,至于是魂穿还是身穿,穿到了哪里,她既没来得及照镜子,也没得空找人问问。 因为在踏进殿内的前一秒,她就突然穿过来了,至于穿越前的身份?不用好奇,问就是某点孤儿院的。 穿来之前,她刚放下手机准备休息一下眼睛,可不经意间却看见天空有两个月亮,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刚迈下床,想去阳台看看,结果就穿越了。 她穿过来之后半天没落脚,可把周围的侍从吓坏了,连连说明天就找人把门槛拆了。 凭借着不想死的意志,江泠摆摆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了进去。 落座之后,她就开始了战战兢兢的状态,眼下宴会一片祥和,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所有的穿越中,皇宫无疑是非常危险的地方,无论男皇女皇在位,宫斗还是朝野之争,那危险系数都是五颗星的。 而皇位这个宝座更是被各路人马虎视眈眈惦记着的,万一哪天他国侵扰,边关不保,说不准她还要亲自征战。 不行,得跑,这皇帝不当也罢,穿越之后,还是苟命最要紧! “陛下,冰块公子已到,现在开始吗?”台阶下的侍从走上前来请示她的意思。 江泠急忙点点头,她正想着该如何逃跑呢,顾不上侍从说了什么。 眼下她倒是有一个好主意,找个日子微服私访,然后趁机跑掉,之后就可以慢慢展开新的生活了。 江泠弯着身子,被案桌挡住,双手合十,祈求老天爷乃至从前的穿越前辈们保佑她小命不死。 乐声悠扬奏起,座下一片喧哗,江泠也终于坐正了身子。 在殿内的中央,有一人正在伴着乐曲翩翩起舞,一身月白色的舞服,舞袖翻飞,仙气飘升,真是美啊。 若不是此地过于危险,她倒还真想在这里享受享受。 江泠不经意间一转头,忽然看见台阶两侧的侍从都在捂着嘴笑,但似乎并不是因为气氛而感到高兴,反倒是透着一股嘲笑。 什么情况? 不等她问,就听见离自己近边的女官敬酒道:“多谢陛下美意,竟然特地让冰块公子为下官们跳舞助兴。” “爱卿客气。”江泠很有气势地扬起酒杯,酒几乎全洒了出去,可袖子里的一块肉却也跟着掉了出来。 幸好大家的目光都聚在跳舞的人身上,她用脚将肉扒拉到桌角,同时将剩下几滴酒扬在了袖子上。 等等,冰块公子?公子?! 她这才仔细看,发现那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的,正是一男子。 刚才远处看不清面容,现在那冰块公子转了几个圈,已经来到了她面前的台阶下。 男子肤色白皙,墨发半散,面若刀削般棱角分明,虽然没有表情,却自带仙气,仙气中又透着一股刚毅。 双眸相对,江泠打了个哆嗦,这眼神分明是要杀了她! 对!这种舞者里面最爱出刺客了! 眼看着那冰块公子就要靠得更近了,江泠忽然站起来大喝一声:“停!” 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冰块公子收起动作,冷脸看着她。 江泠被众人盯着,忽然有点紧张,“咳咳,今天就到这儿。” 冰块公子的眼眸一怔,没想到江泠会终止宴会,但准没好事,他的眼里浮现出一丝不屑。 底下的声音又响起来,左侧一人扬声道:“陛下,此次不是特地为了冰块公子跳舞办的宴会吗?这怎么忽然就停了?” 右侧有人附和道:“是呀陛下,如此草草结束太可惜了。” 江泠现在草木皆兵,这左右劝的话在她听来,都像是在说“狗皇帝,拿命来”。 “陛下。”一个侍从凑过来,“此次您可是将文武大臣都召齐了,您不是说此次要尽兴的吗?” 尽兴? 她觉得还是命更重要。 “朕倦了,宴会等日后有机会再开。”江泠挥挥手。 可是看向冰块公子的时候,发现他的目光比刚才更加凛冽了。 真是可怕,江泠急忙摆摆手:“你也赶紧下去。” 再看你心脏病就要被吓出来了。 江泠离开华宣殿后匆匆忙忙赶回了自己的寝殿,同时将所有侍从都撵了出去。 而后来才从华宣殿离开的大臣们走在出宫的路上议论纷纷。 “今日女皇陛下怎么有点奇怪?” “是啊,你们也发现了?” “会不会是那个冰块公子又惹到陛下了?” “这个真没准。” “但是陛下竟然没有当场掌嘴,也不见得是生气……” “不是生气又是什么,可别猜了,没准过几天陛下就又办宴会了。” “哈哈哈哈,也是。” 几位大臣对今日之事谈笑不止,却没有发现在人群之中,有一位女将慢慢握紧了拳头…… ——承安殿 江泠独自待的这段时间,通过翻找殿内的东西,她捋清了几件事情。 一、她穿到了万夜国,万夜国是女尊王朝。 二、她是魂穿,因为虽和原主名字相同,样貌相似,但左手腕侧多了一颗红痣。 三、在朝官员皆是女官,分为司文司武,具体职位另有细分,反正和她认知里有点偏差。 四、后宫三十三人,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在殿内的桌上显眼的摆着一沓子美男画像,以及对目前后宫人数的统计图。 五、原主不是个好人呐! 江泠蹲在床边的一个立柜前,她在这个底下的抽屉里翻到了一些小册子,每个册子上面都是后宫人员的名字位份,她在其中看到了“冰块公子”。 原主怎么起这个名字? 江泠翻开冰块的册子几页后就发出了刚才第五条的感慨。 这似乎是日记,第一页写着: 今日微服私访,发现美人,名唤顾风清,不同寡人亲热,赐名冰块,封为公子,拉进宫,改日让他为寡人舞一个。 第二页: 今日仍对寡人不理不睬,罚跪一夜! 第三页: 依旧不理不睬,很好,寡人总会想出来让你服的办法。 “办法不会就是在宴会上跳舞?”江泠皱眉,自言自语起来,“怪不得用那种眼神看我……诶?不对不对,按他之前的态度来看,他不会答应跳舞啊,难道是原主用了什么方法?” 正打算继续看,门口忽然传来声音,吓得她慌忙将册子塞了回去。 “陛下,冰块公子求见。” 这,这可大事不妙了,他一定是来找茬的! 江泠一边担心一边劝自己冷静,见是不可能见的,她捏着嗓子哑声道:“朕睡了。” 说完后她便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听见门口守着的侍女连连相劝。 “冰块公子,您就回去,等陛下明日醒来再见也不迟啊。” 江泠在门后点头,就是,快点回去。 “陛下真的睡了,您现在是见不到的。” 听着门口没了动静,江泠终于松了口气,她拔出了放在架上的宝剑,这下护身的也有了。 她焦虑的心情终于在握住宝剑后缓和了一点。 正准备回床上休息,结果刚走一步,门就被“嘭”的拍开了。 卧槽?! 江泠转过头,将宝剑护在身前。 进来的正是脸色极差的顾风清。 侍女为难地看着江泠,“陛下,冰块公子执意……” 特喵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倒要看看这冰块公子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江泠心想着,冲侍女摆摆手:“你们下去。” 侍女们立刻有眼力见地将门带上。 两人互相看了几秒,结果同时脱口而出—— “你到底想怎样?” 第二章 感谢穿越前辈保佑 “陛下何出此问?”顾风清的眼眸里闪出一丝不屑,背着手立在一边。 明明手里握着杀人时才会取下的宝剑,却还问他想怎样,真是荒唐至极。 她是至尊无上的女皇又怎样,靠着下三滥的手段强迫他入宫,还百般羞辱他,如此还妄想得到他的感情,真是让他觉得恶心。 江泠现在已经知道他的怒意来自何事了,看他敢硬闯进来,应该是铁了心的要和她算账,眼下要保住小命,千万得顺着他、满足他的要求才是。 “那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找朕做什么?”江泠顺着问道。 顾风清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指着江泠手中的剑说道:“怕是陛下早就想这么做了?” 得不到就毁掉,真符合她的性子。 江泠不是很理解,自己也是刚刚有的用剑护身的想法啊,但是看着顾风清凛冽的目光,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家伙不会以为她想杀了他?开什么玩笑,她只想自保好嘛! 但是这些想法也只能存在她的肚子里。 江泠讪讪一笑,一边将剑送回去一边说道:“这都被你发现了,朕最近晚上吃的颇多,喜欢练剑消食。” “陛下想杀便杀,何必胡编乱造。”顾风清并不相信。 江泠转身坐在椅子上,尽可能不抖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朕怎么会想杀你?快别乱猜了,已经很晚了,赶紧回去睡觉。” “是,陛下是不想杀我——”顾风清的声音挑起。 江泠笑着连连点头,继续以喝茶来掩饰慌张,同时在心里吐槽,这怎么又开始阴阳怪气的了,真是不好伺候啊,这位大爷你可赶紧去睡觉。 “因为陛下更想让我出丑,用家人性命逼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这岂不是比杀了我更让你如意?”顾风清的声音冷得像三九寒天的飞雪。 不过这原主可真是够过分的,竟然用他家人的性命来逼迫,丧心病狂! 不过眼下怎么办?无解了吗? 僵持之下,顾风清一个箭步冲到架子前,将宝剑拔出。 江泠以为他恼羞成怒要动手杀她了,急忙扔了茶杯就要跑,可是转眼却看见他举着剑朝自己脖子砍去。 “不可以!”江泠冲上前去,在顾风清自刎前拦下了剑。 只是在剑甩开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她右臂,宝剑锋利,血瞬间就从伤口涌了出来,染红了周围的布料。 “你……”顾风清错愕地看着她,“来——” 还没喊来人,江泠就捂住了他的嘴,这顾风清高她一头,加上条件反射用的右手,伤口又扯开了一点。 “嘶……”江泠倒吸冷气,眼泪也流出来了。 她最怕疼了,向来痛感强烈的她可受不了这一大条伤口。 外面的侍女并没有因为里面的声音而闯进来,因为女皇陛下向来喜欢教训不听话的,所以不必闯进去坏了兴致。 江泠捂住伤口半蹲下去,带着哭腔说:“喊人进来,你可就活不了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算是让顾风清彻底颠覆了一直以来的一些认知,明明可以借机严惩他的,却为他着想,明明从不落泪的,却在他面前哭的稀里哗啦。 就在下一秒,更令他错愕的事情发生了。 江泠抓住他,仰起头用一双泪眼看着他:“对不起,从前是朕错了,不应该那么对你,希、希望你能原谅朕,你有什么要求……朕都会尽量满足。” 像这种积怨颇深的,只能用真情实感去打动了,成败在此一举,江泠也是真痛,要不是这伤,她还真得演砸了不可。 而顾风清压根没想到一直高高在上的女皇会向他道歉,即便是后宫最受宠的,也不会被自傲的她道歉。 但她的花样素来很多,所以也不可全信,万一又是什么圈套呢,他淡淡地回应道:“陛下快收回,我受不起。” 成了,没有那么严肃了。 江泠虚弱地笑了一下,松开他站起身来,“朕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是不信,今后你便仔细看看。” 顾风清也直起腰,眼神却总是忍不住看向江泠的伤口。 “至于你的家人,放心,朕不会再为难他们,也不会再以此要挟你。”现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风清也不会起杀心了。 她很快就会离开皇宫的,所以这些许诺也算得上间接作数了,但也保不准会突然穿走将原主换回来,那会不会不太好……可是现在她的小命都难保呢,其他的还是等之后再…… 伤口一抽,打断了她的思路。 江泠急忙转身朝着书案那边走去,她早些翻箱倒柜的时候好像看到药箱了。 这刀伤也太疼了,江泠直咧嘴,冲着伤处呼了两口气。 没听见开门的动静,江泠转头看过去,发现他还站在原地,有些急躁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啊?” 这人的杀气虽然没了,但是还在屋里就让她觉得有危险,她只希望这位公子赶紧离开。 顾风清方才有猜想江泠服软道歉是想挽回他的心,因为她很喜欢他,一直看得到得不到一定让她费尽了心思,可现在他的态度明显缓和了,她却总是撵他走,难道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倒是要看看她想玩出什么花样,便一步步朝江泠走去。 “哎?你干嘛?!”江泠放下刚取出的药箱就要跑。 结果被三步并两步的顾风清一把抓住。 江泠怕自己叫出声,捂着嘴问他:“你还想干嘛?!” 顾风清拎着药箱,抓着江泠来到床边。 江泠被拽懵了,没有看见顾风清抓她的同时还拿了药箱,挣扎虽然会扯得伤口疼,但是她绝不可能等死! 顾风清忽然用力将她按住,伸手解她的衣服。 江泠吓坏了,这又是做什么?这顾风清疯了吗?! 挣扎间江泠看到了药箱,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原来是要给她换药的?她还不领情地挣扎半天,顿时不好意思地看向顾风清。 但是顾风清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见江泠不挣扎了,顾风清也松开了用力禁锢住她的手。 江泠将受伤那条胳膊的衣袖脱下,笑着道:“你要帮我上药倒是说一声,可吓死我了。” 顾风清听了江泠的话有些不解,向来都是她无法无天,还有害怕的?而且居然会怕他? “陛下今天时时语出惊人。”顾风清一边动手一边说道。 药洒在伤口上的时候实在是太疼了,江泠咬紧牙关,却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这么疼?顾风清觉得她有点夸张,平日里不是会舞刀弄枪吗,那受伤都是在所难免的,刚才一通挣扎,现在又哭成这个样子,怕不是在做给他看? 顾风清缠上布条的时候故意勒紧了一点。 “妈呀!”江泠疼得喊了出来。 “陛下忍忍。”顾风清一脸正经地说道。 但是江泠又不傻,怎么感觉不出来他是故意的。 无奈此刻才刚将他哄好一点,江泠什么火都发不出,只好咬紧嘴唇,这微服私访必须提上日程,否则命不久矣! 看着江泠忍痛的模样,顾风清也心软了,将布条松松,轻轻系好。 “陛下好好休息。”顾风清留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到了关门声,江泠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她激动得双手合十。 感谢穿越前辈保佑! 第三章 赶鸭子上架 “陛下,陛下,五更天了,该上朝了。” “上朝?”江泠扯开被子,转了个身。“上什么朝,我上班已经够累的了。” 不动不要紧,这一转身反倒将她的伤口压上了,疼得她瞬间清醒,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看着周围唯唯诺诺的侍女,江泠叹了口气,她差点忘了自己穿越的事情了。 在侍女的服侍下,她穿好衣服,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了宣德殿,此时文武大臣已经站好。 文官一袭青衣,武官则是身披铠甲。 上朝就相当于开会,应该不难,而且她要宣布微服出访的事,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刚一落座,底下就同时开口道:“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江泠装模作样地一抬手。 这当女皇的感觉可真是不错。 打完招呼该干什么了?江泠回忆自己看过的电视剧,啊对,“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起奏!”一位文臣站了出来。 江泠最不想听到的话被说了出来,但是也得接话问道:“何事?” “启禀女皇陛下,司天部昨晚夜观天象,出现了两月相承这前所未有的异象,且有长星袭月,此乃大灾之召啊!” 听闻此言,其他大臣忍不住议论纷纷。 “什么?怎么会有两个月亮?!” “长星袭月招致灾祸,若是两个月亮,岂不是……” “开国以来,已有过一次长星袭月的异象,伤亡惨重,若再来一次,该如何是好啊!” 双月相承?她在穿过来之前不也看到了两个月亮吗?难道她的穿越和天降异象有关? 若按照这个套路来分析,那八成再降异象之时,她就可以穿回去了。 长星袭月这天象她听说过,人们会把战争、瘟疫等灾难归罪于彗星的出现。 可也有武将不屑地扬声道:“司天部日日操心天象,却又不知灾祸到来的具体时日,每次事发突然,不还是得我们上?” “就是就是。”有人在一旁附和。 “笑话!”司天部的大臣对她们的态度嗤之以鼻,“若非司天部提前示警,你们如何做出准备?” “好了,每个部门都有存在的意义,不必为此争吵。”江泠见她们大有打起来的势头,急忙制止。 这时司礼部的大臣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有一拙见。” “讲。”江泠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您贵为天子,若能亲自操办一场祭天大典,必能感动上天,消灾解难。”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岂不是就不能微服私访了嘛! 见江泠沉默中透着一点怒意,又有人站出来说:“臣附议。” 江泠一怔。 这些大臣中在位已久的,大多知道女皇的脾气,她向来不喜欢这些繁冗复杂的礼节,所以纷纷站出来说道:“臣等附议!” 这、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江泠叹了口气,微服私访的计划算是暂时要落汤了。 而不得不管有两个原因,一是这异象多少和她有点关系,若是大典有用,没准也会保她平安,二来是万一自己现在执意要微服私访,惹得哪位脾气大的文臣武将怒火中烧,再造反给她杀了。 咦~江泠打了个哆嗦。 “行,那就办,挑个黄道吉日。”江泠心灰意冷般地靠在了座椅上。 众臣见江泠答应,同时行礼:“女皇陛下圣明!” 司礼部大臣:“启禀陛下,五日后便是一吉日。” “那司礼部就开始准备,”江泠扫了众臣一眼,“还有其他事吗?” 无人应声。 江泠招招手,旁边的侍女领意,走一步上前说:“退朝——” 离开宣德殿后,江泠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回想刚才说的双月相承,这会不会是指的她和原主? 除此之外还有可能代表什么意思? 正猜想着,旁边的侍女忽然凑上前来说:“陛下,奴婢见您神情恍惚,可是哪里不舒服?用不用传太医来?” 江泠摇摇头:“没事,现在咱们走到哪儿了?” “御花园。” “我自己去散散步,你们在这里等着。”江泠有点心烦,也不想让他们跟着了。 “是。”侍从侍女们乖乖站到了一边。 江泠心烦意乱的,也看不进去风景,走走停停,忽然有点想家。 穿越一点都不好玩! 正欲哭无泪,身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江泠警惕地转过身,发现一只灰头土脸的小黄猫从矮灌木里钻了出来。 “大橘?”江泠最喜欢橘猫了,虽然这小猫不知道钻过哪里,有点灰突突的,但是依旧挡不住她的喜爱,她蹲下去朝着它招手,“咪咪,来,来这边。” 上朝的衣服太繁琐,严重影响她活动,于是江泠毫不犹豫地脱掉了外服和冠,扔在一边,那小猫一直盯着她,也不跑。 江泠蹲着一步步蹭过去,终于摸到了大橘的头。 “哎呀,这可太治愈了。”江泠心情瞬间好了大半,伸手将它抱起来,刚站直,忽然有一人冲了出来。 那人来了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臣妾知错,求您放过它,臣妾知道错了,现在就将它送出宫!” 这可把江泠弄懵了,她一手圈着猫,一手伸过去想拉住他。 谁知这人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往下一沉,将她伤口抻开了。 “嘶——” 造孽啊,江泠疼得眼泪汪汪,一直以来都很邪性的一件事,只要她有一个受伤的地方,那之后再受伤准保还是那里。 “停!”江泠大喝一声,这倒是终于将对方镇住了。 江泠有点无语,怎么会哭哭啼啼成这个样子,而且他刚刚自称臣妾,这又是后宫的哪位啊…… “你有话好好说,哭什么。”江泠语气柔和了些。 对方埋着头:“臣妾不该养猫冲撞陛下。” 江泠眨眨眼,这是哪辈子的事,她伸手将他扶起:“起来,它没有冲撞朕。” 将对方扶起之后,江泠也才看清他的模样,和昨日见到的顾风清完全不同,这位秀气中透着稚嫩,比她稍矮一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裳,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他竟然有一双雪蓝色的眼睛。 天呢,这也太可爱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小奶狗本狗了把。 他虽然起身,却还在哭着,可怜巴巴地抓着江泠的袖子:“陛下,臣妾求您,求您放过它。” “我也不会把它怎么样啊。”江泠摸了摸小猫。 “可您不是不喜欢小猫吗?” 原来是原主不喜欢,也不知道她当初做到了什么地步,会让这个少年如此害怕。 眼下还得胡扯个借口,江泠故作难为情地说:“那是因为朕得了个不好言说的怪病。” “嗯?”少年担忧地看着江泠。 江泠故意压低声音,凑近他说:“就是偶尔对小猫过敏,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真的吗?”少年立刻转忧为喜。 “是啊,朕也喜欢小猫的,只是当时身体不允许。”江泠把猫递给他,“这是你偷偷养的?” 见江泠话语温柔,再加上他向来不会撒谎,立即点点头说:“小橘应该是从宫墙跳进来的,臣妾见它瘦小可怜,便偷偷养了起来,平日没人去臣妾那里,所以没人知道,可是今天不小心让它跑了。” “没事,以后你可以放心养了。”江泠笑着摸了摸冲她叫唤的小猫。 那少年也笑了,脸颊有点微红。 “小橘是它的名字?” “不是,臣妾随便叫的。” “有一句话说得好‘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特别胖’,所以不如叫它胖胖?” 听了江泠的话,少年笑了起来,那模样和脾气真是让江泠惊艳。 可是新问题出现了,原主要是突然穿回来了可怎么办? “啊,陛下,您怎么受伤了?!”少年忽然放下猫,心疼地看向她的胳膊。 因为刚才脱了外服,所以现在才能清晰看到里衣上的血迹。 江泠回过神来,安慰道:“啊,没事,练剑时不小心划到了。” “若是陛下不嫌弃,到臣妾那里换药。” 江泠刚想点头,脑中却灵光一闪。 她这一时被他迷了心窍,这种表面人畜无害的,实际上也很有可能是个危险的人物! 原主那好事不做几件的人,一定也得惹过这位,保不齐这少年正想找机会报复呢。 “不了不了。”江泠连声拒绝,抓起地上的衣服就快步跑开了,留下一脸无措且委屈的少年。 她边跑边暗暗庆幸,自己这是又成功逃过一劫啊。 第四章 人畜无害的少年 拎着衣冠的江泠在御花园里兜兜转转,成功迷路了。 她坐在凉亭里,无语地趴在石桌上,自己这即便死不了,也活得不好,脑子不够用,四肢不发达,特么还是个路痴。 本以为花园不大,岂能迷路,结果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啊,天要亡我!”江泠带着哭腔大喊。 身边忽然有嗤笑声,江泠立刻中规中矩地坐好,回头一看,竟是顾风清,今日换了一袭花青色长衫,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手握一柄折扇,像极了谪仙。 真是冤家路窄。 她该说点什么? 爱妃来逛花园呀? 感觉有点欠揍。 “陛下不仅造型别致,声音也极其洪亮。”顾风清先开口说话了,可是眉眼间透出的都是嘲讽之意。 江泠自然听出来了他的挖苦,但是她不可以发火,便笑着来了一句:“谢谢爱妃夸奖。” 听了这话的顾风清一脸吃瘪。 江泠本以为顾风清会甩头就走,可是他竟然盯着她的胳膊问道:“怎么又出血了?” 本想着被他关心挺不容易的,可以把原委说明一下,然而下一秒顾风清又臭着脸道:“怕不是和哪个男子胡闹弄开的?” 江泠一撇嘴:“你觉得我要是和男子胡闹,现在还会在这里待着吗?” 确实,她可是蛮会在后宫众人面前夸张的,要是和人胡闹扯开了伤口,准得腻歪到人家怀里去。此时看着江泠因为痛而委屈的样子,顾风清不由得疑惑,现在怎么变了? 顾风清淡淡地问道:“这样下去伤口会发炎,陛下怎么没回宫找太医?” 江泠:“不急,不过这御花园怎么都没有侍从啥的进来?” “陛下问得极好。”顾风清笑了,亏她能问出这种问题,“陛下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规定?” “嗯?” “陛下进入御花园时,下人不得入内。” 这她还真不知道,又是原主安排的。 不过现在为了能出去,她只好顺着话说:“啊,对,是有这事,不过朕最近记性颇差,现在都能在御花园迷路了。” “迷路?”顾风清觉得这简直是在说鬼话,没事就往御花园跑的她能迷路?! 肯定是在憋什么坏主意了,顾风清好奇了一整晚有关江泠性子的变化,现在正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 “那不如我带陛下出去?”顾风清伸手要扶她。 “好啊。”江泠立刻起身,却灵巧地躲开了顾风清的手。 顾风清一挑眉,看了看被拒绝的手,轻笑着收了回去。 江泠走在高她一头的顾风清身边,有很强烈的压迫感,她总觉得自己随时就能被他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走。 出了御花园,江泠急忙喊来了候着的侍从队伍。 “陛下。”见江泠要走,顾风清急忙喊住。 江泠:“怎么了?” “我给你上药,来……” “不了不了!”江泠立刻拒绝,她怎么会去他那里找死。 没等顾风清再开口,江泠已经开跑了,后面跟着没一起练过跑步走的侍从侍女,推推搡搡,场面极度混乱。 顾风清看着她跑走的身影,唇边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主子,陛下怎么见到你还跑了?”顾风清的贴身侍从小粒跟上来奇怪地问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皇这副模样。 而且也是第一次发现主子见到女皇时露出笑容。 顾风清一挑眉:“心虚了。” 江泠跑到寝殿的时候就后悔了,只见院子里跪了四五个男子,她转头就想跑,可是身后涌上来一堆来不及刹车的侍从侍女。 她还没来得及从人缝中挤走,就已经被眼尖嘴快的发现了。 “陛下!” 江泠要哭出来了,一声声陛下简直如夺命弯刀,分分钟想要了她的命啊。 她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强撑着笑脸:“哎。” 此时的她恨不得将原主吊起来,问问她后宫安排这么多人究竟是怎样想的。 不过不得不说,原主的眼光是真不错,个个长得标致。 等等?! 江泠这又看见熟人了,刚才那个少年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而他旁边那几个,虽然长得可以,但是却透着一股阴险毒辣的气质,果然电视剧看多了是有点好处的,恶毒配角一搭眼就能瞧出来。 “陛下,这纤公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中养猫!”一身紫衣的男子指着那个少年道。 哦,原来是叫纤公子。 江泠走到他们身前,发现那只胖胖现在被捆了起来,躺在纤公子身前,发出呜呜的声音,而纤公子则是额头磕地,一直没有抬头。 虽然刚才在御花园,江泠对他的态度很好,但是现在这几位都是受宠的,他很多次栽在他们手上了,所以争不争也没用。 江泠倒是好奇另外的事情,她发现自己遇到的都是位份低的,她记得当时看到原主的统计图上按位份写的是有二卿、三御夫、七世郎、二十一公子。 另外的几个见江泠没说话,急忙附和道:“是啊,简直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陛下,他的长相都让人惧怕,哪里有异色瞳孔的人,您当初就不该将他带进来,惹得后宫不太平。” “是啊,陛下!” 听着这些话,江泠越来越生气,就因为眼睛颜色不同,就要被泼上这么多脏水? 而纤公子听着这些诋毁他的话,却一动不动,这些话他都听习惯了。 江泠猜得到,这几位尖酸刻薄的人之所以敢在她面前哭闹,应该也是原主向着他们? 之前她还担心这纤公子会害她,真是不该,也怪她太怕死了,现在从客观角度来看,纤公子只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命苦少年罢了。 江泠朝着一旁的侍女招招手,一个侍女立刻小跑上前。 江泠小声道:“朕被吵得头疼,这几位都是什么位份的,你按照刚才他们说话的顺序给朕简单说明一下。” 侍女乖巧地小声答道:“第一个开口的是兰御夫,后面的分别是青世郎、意世郎和夏世郎。” 嚯! 江泠震惊的同时挥挥手,让侍女退下。 这几个的位份竟然这么高,在后宫之中,可真是够顾风清和这纤公子受的了。 但是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向着纤公子,毕竟不确定自己能够待多久,万一哪天再次天降异象,她穿越回去,或者顺利逃出宫了,他的生活只会变得更差,她总不能带着他一起走。 不能一起走…… 但是可以先走一步! 江泠忽然有了主意。 但是现在还得装一下,她轻咳两声,拿腔作势地道:“好,让爱妃们受惊了,朕必然要好好惩罚他,你们先回去。” 他们几个听了江泠的话,立刻笑开了花,纷纷行礼:“多谢陛下,陛下圣明。” 更有甚者离开前还给她抛媚眼,江泠真觉得无福消受。 许是为了显眼争功,刚才的青世郎走到胖胖旁边的时候,顺势就要踢上一脚,可是纤公子察觉到了,他立刻冲上前将猫护住,手肘生生挨了一脚。 而此举动更是惹到了那青世郎,仗着女皇站在他这边,毫不顾忌地又踹了两脚。 江泠都觉得肉疼,但是现在心软会坏事,她一会儿给他揉揉。 等他们走了,江泠又屏退了侍从侍女,那些下人也差不多的嘴脸,以为她要亲自惩罚他,都有点幸灾乐祸的。 江泠不禁感叹这皇宫果然不是她能待的地方。 看着浑身颤抖的少年,江泠忍不住在心里又问候了两遍原主。 然后轻声温柔地唤道:“好了,别怕,他们都走了。” 纤公子哆嗦着抬起头,泪眼婆娑:“陛下……” 江泠伸出手:“起来。” 纤公子脸颊微红,一手轻轻搭上,另一手将猫抱起。 第五章 脑袋一热 “进屋,你细皮嫩肉的,刚才他下脚那么重,一定有地方坏了,朕给你找药。”江泠现在看着纤公子总有一种看弟弟的感觉。 纤公子微微低头,腼腆地跟上前。 江泠倒在心里自我反省起来,这么个没心机的,心里想的全在脸上的少男能去想杀她?真是有点过于担心了。 江泠去找药,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刚才朕没有护着你,你可心有怨气?” “臣妾没有,陛下自有用意,即便是打骂,也一定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对……” 好家伙,这简直是个人间天使! 原主你没有心,怎么让他受那些破烂玩意的欺负! 今天老娘豁出去了也要救他脱离苦海。 江泠转过身来,让他也坐到桌边,却发现他还在抱着被捆住的猫不动。 “你怎么还呆呆的,快将它解开,但是别让它跑了。”江泠一边摆弄药箱一边叮嘱道。 纤公子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拆开绳子,生怕弄疼了它。 胖胖似乎也明白什么似的,跳上桌子趴下看着他们。 “哎……”纤公子见它跳过去吓了一跳,生怕冲撞了江泠。 “没事,让它在这里趴着。”江泠起身,“你先等我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看关于这个纤公子的日记,想来还是先快速了解一下比较好。 可她刚走,就被纤公子喊住了:“陛下,你的伤……” 唉,这一天忙的,自己的伤都来不及管,眼下都应该凝固了,“不碍事,你好好坐着。” 幸好有屏风、帘子什么的挡着,纤公子看不到她在做什么。 江泠翻着柜子,在里面终于找到了纤公子这个名字。 而快速浏览之后,江泠知道了他的来历,纤公子名叫沈时,也是原主微服私访时遇到的,当时他因为瞳孔的颜色,被家人抛弃,又受尽身边人欺负。 原主因为对他的眼眸颜色感到新奇,所以便将他带回了宫中,而带回来以后原主就对他不感兴趣了,加上后宫那几位挑事的总是挤兑沈时,导致原主也不爱搭理他。 从原主的话中可以看出,这个沈时任打任骂,脾气极好,忍耐力极强。 如此乖巧却受尽欺凌,江泠心痛的想哭,他真是太可怜了。 她能明白沈时的心路历程,一定是在被家人抛弃、受尽欺负的悲痛欲绝之时,被原主带到宫中,算是有了家,所以无论别人做什么,甚至原主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江泠叹了口气,放好册子走了出来,沈时一脸乖巧地看向她。 诶嘛,江泠特别想给他一个抱抱,但最后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脱下衣袖,沈时有些害羞地低头垂下眼眸。 幸好只是擦破点皮,但是等等就会有淤青了,江泠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陛下不用担心,就是一点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他抬起稚嫩的面庞,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臣妾的伤好的很快的。” 江泠一阵揪心的感觉。 “陛下,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臣妾来。”沈时动作轻柔,十分熟练。 江泠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娴熟,必然是之前经常受伤,只能自己给自己处理,现在都积累成经验了。 不行,虽然她扛不起来一个女皇的重任,但是解救一两个好人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不就是大家一起苟命嘛。 看他喜欢什么地方,她就去哪里微服私访,放下他之后,自己再跑路。 “你喜欢万夜哪个地方啊?”江泠试探地问道。 沈时一边上药一边笑眯眯地说:“陛下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好家伙,她倒是有猜到沈时会这么说,但是这可难办了。 “陛下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沈时有些期待地看了一眼江泠。 虽然之前女皇一直没有怎么搭理过他,但是也没有苛待他,是他不讨人喜欢。过去在宫外的时候没少被欺负,因此后宫那些人的欺负他都能受得住,怪他自己忍惯了,也没有向女皇撒娇求保护。 现在女皇忽然注意到他,关心他,还让他养猫,比从前对他温柔了许多倍,他真的很开心,难道现在问他喜欢哪处是想带他出去游玩吗? 江泠觉得和这种极能自我安慰的小孩子说不上什么委婉的话,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因为朕看你不太适应宫中的生活,所以想给你找个心仪的地方,这样你也能——” 话还没有说完,正在收拾药瓶的沈时忽然愣住,手中的药瓶掉落,摔在地上,碎了。 他急忙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陛下,臣妾在宫里一切安好,求您不要把臣妾赶出去,臣妾真的没有惹事,真的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抖,心里所想突然呈现巨大反差,让他既委屈又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不被撵走。 江泠也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好家伙,这完全误会她了啊。 碎片锋利,江泠急忙制止,将他拉到凳子上,安慰地摸着他的头说:“你别急,朕不是在撵你走,朕是为你着想啊,想给你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让你自由自在地生活。” “陛下是觉得臣妾哪里做的不好了?”沈时红着眼睛,像极了小兔子。 这更激起了女汉子江泠的保护欲,她拍拍他的肩膀说:“没有没有,你一直都很好,是朕没有照顾好你,所以现在想补偿你啊。” “既然臣妾没有做错,就求陛下不要将臣妾送出宫了,臣妾只想待在陛下在的地方。”沈时抬起手背擦着连成线涌出的眼泪。 啊……我去…… 江泠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 喵的,自由自在不好吗? 这一根筋的孩子! 但沈时的样子也实在是太可怜了,江泠觉得自己再说下去的话,这兔子大有撞死自己以示决心的冲动,看来这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可她微服私访时就要跑了,到时候他怎么办? 这沈时不像顾风清那种人,即便是没有她在身边,也不会让自己受到那些刁蛮人的欺负。 让他跟着自己跑也不现实,万一哪天她突然穿回去了,沈时面对原主的时候该怎么办,那她岂不是变相害了他。 刚才自己明明下定决心护他的…… 其实不逃跑的话,在皇宫中也未必就一定会死,只是风险很高。 难道为了他放弃苟命? 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在这皇宫里多待,她没有那些大追求,也对自己在宫中的生活没有信心。 而且万一忽然再次天降异象,原主回来了怎么办? 如果在她回来之前将这王朝改头换面可不可? 也许可行…… 第六章 攻略优质美男 看着红眼睛的沈时美滋滋地离开她的寝殿后,她就后悔了。 自己这个棒槌! 怎么会冒出那等危险的想法,真是脑袋一热就不顾死活了,这样下去怎么对得起保佑她活到现在的穿越前辈们啊! 江泠抱着殿内的柱子干嚎,要不然一下子撞死得了。 没那个金刚钻,还揽下瓷器活。 不要命了…… 正在殿外不远处守着的侍女侍从都被她嚎叫的声音吓得毛骨悚然,这女皇的精神状态怎么比之前更可怕了。 但是他们都不懂江泠的苦。 江泠一直崩溃到了晚上,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在皇宫中苟命,只要她好好计划一下,找一堆本事高强的帮手,应该能多活一阵子。 之后再慢慢传播一些男女平等之类的思想,到时候即便她走了,那些底层受压迫的也可以有生活下去的余地。 这计划唯一的危险就是她可能会半路死掉…… 那么就得一边抱大腿、一边尽可能变成大腿了。 这两者之间,她觉得前者速度更快一些。 当然,除了要找厉害的帮手之外,她身边的侍从侍女也得大换血,然后就是后宫以及在朝官员,最后开始传播平等的思想。 要是真能按预想的来,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首先就是要筛选厉害且可用的人,而后宫无疑是她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江泠的脑袋里忽然蹦出了顾风清的脸。 她一个激灵站起来:“江泠,你是疯了?怎么会想到他?!” 这顾风清不找她麻烦她就已经感恩戴德了,居然还想着让他帮忙,真是没救了。 江泠走到那个立柜前,这些小册子在原主的角度是记录日常的,但是现在在她看来,就是挖掘人才的宝典啊。 她将册子全捧了出来,平铺在床上。 当看到兰御夫他们几个的名字时,极其厌恶地挑出来放到了一边,这几位都是要清理掉的,有他们祸害后宫,还能有消停日子? 等到把这些都清理了,后宫必然一片祥和。 江泠美滋滋地一拍手。 但是她也明白,这些讨厌的人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撵出后宫的,万一是哪个大臣的孩子,想必还牵扯到了其他方面的问题。 剩下的时间里,江泠就窝在床边查看每个人的册子。 顾风清和沈时是已经见过的,也都被原主欺负过,虽然有怨气,但还没到深恶痛疾的地步,只要她多多弥补,就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能不能成为她的帮手,还是别有太大期待为好。 除了这俩,陌生人中有一位最吸引她的注意,册子上写的是——云卿,名唤苏从墨。 现在的后宫没有皇后,最高的位份就是卿,相比于另外一位虹卿的热情记录,这位显得被忽视了太多。 但也并非是苏从墨不理原主,他入宫以来一直温婉贤淑,只是原主觉得他非常无聊,但又碍于他是司文阁老苏晴霖的孩子,因此才给了高位。 这位既然是大家出身,那必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加上温婉贤淑,一定很好相处。 肚子忽然响了起来,江泠揉了揉,起身把这些本子分类好放回原位,琢磨着剩下的人都得见一遍,然后才能判断具体怎么做。 而现在要见的是云卿,正好一起吃个饭! “来人!” 侍从侍女们一溜小跑进来:“陛下。” “朕饿了,今日去云卿那里吃饭。” 侍女听了立刻喊道:“摆驾——素贤宫。” 在前去的路上,已经有侍女先去通知了,所以江泠到的时候,酒菜已经备好。 也许是原主很久没有来过了,所以江泠很明显的看出了这里侍从侍女们按藏不住的惊喜,当她让他们都出去的时候,大家似乎更兴奋了。 苏从墨相貌出众,墨发微拢,精雕细琢般的脸庞显出高贵与优雅,清澈明亮的眼眸温柔纯净,嘴角轻轻勾起而成的微笑,温和而又自若。 他竟然真的没有因为之前被冷落而拉下脸或抱怨。 “朕好像许久未来了。”江泠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苏从墨笑着为江泠夹菜:“陛下日理万机,不常来也是情理之中,但是陛下一定要多注意休息,别操劳过度,以免伤神伤身。” 江泠点点头,将他夹的菜塞进嘴里,这苏从墨举手投足都透着大家风范,而且确实好温柔,她最喜欢温柔的人了! 可是另一个问题也出现了,这位显然没什么多余的话,她得不停地找话题以摆脱安静得越发奇怪的气氛。 “因天降异象要办祭天大典的事你听说了吗?”江泠也为他夹菜,同时问道。 苏从墨没想到江泠会给他夹菜,这好像是入宫以来头一次,简直比赏赐他无数宝物还要珍贵,他小心地放在碗中,看着它,口中的饭菜似乎变得更加香甜了。 江泠见苏从墨盯着她夹的菜却不吃,有些疑惑地唤道:“云卿?” 苏从墨意识到自己走神,急忙应声:“陛下,妾身失礼。” “你不爱吃吗?”江泠以为自己恰好夹到他讨厌的菜了,原主本子上又不详记这些她不爱搭理的喜好,所以担心自己好心做错事、寒了他的心,若是他不喜欢,自己好赶紧夹回来。 苏从墨看着江泠紧张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摇摇头:“没有,妾身喜欢,只是陛下亲自夹的,有些舍不得吃。” 呵…… 江泠震惊了,立刻劝道:“快吃,朕再给你夹。” 苏从墨这才带着不舍地放入口中。 江泠一边继续给他夹菜一边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啊,妾身有所耳闻。”苏从墨用手帕轻轻为江泠擦了擦嘴角,“祭天为大祀之首,按祖制需女皇亲祭,只怕陛下到时会很累,这几天要多多休息。” “没事没事,若真能为天下祈福,再多办两次也无妨。” 苏从墨抿嘴:“陛下心系苍生,是国家之幸。” 两人十分融洽地用完晚膳后,江泠便提议去散散步,如此可以再增进一下感情。 可是刚走到院子里却发现宫门口那边炸开了锅。 一个侍从被苏从墨的侍从们拦下,但是还在冲里面声嘶力竭地喊:“女皇陛下!女皇陛下!求您快来看看我们主子!我们主子要不行了!” 江泠皱着眉走过去:“不行了还不先抓紧找太医?” 直觉告诉江泠,这个要不行了的主子多半是故意装的,她在寝殿待了一小天也没有谁来找她,晚上来素贤宫吃饭又没大张旗鼓,能如此精准无误地找上门,定有猫腻! 第七章 把朕放开 苏从墨跟在一旁,看到江泠的态度,心中不免有些诧异,以往嘉御夫如此做时,她总是匆匆赶去,今日怎么竟是这般态度。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嘉御夫真的有个好歹,最后江泠会落人口舌,他柔声商劝道:“陛下,嘉御夫身子柔弱,不应时的便会出现一点状况,妾身以为,还是去看一眼为好。” 江泠虽然不情愿,但是又不能不去,她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后宫,恰好也要全见一遍,正好看看到底是个长什么样的妖精故意破坏她和云卿增进感情。 “陛下!陛下!”嘉御夫的侍从小枝还在喊。 “闭嘴!”江泠一瞪眼。 然后转向苏从墨,抱歉地看着他说:“这次是朕失约,说要一起散步的,这次先欠着,朕改日再陪你。” “是,妾身恭送陛下。”苏从墨微笑着半蹲下身。 一旁的侍从侍女也急忙行礼。 江泠伸手将苏从墨扶起,还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出去江泠就锤了小枝的脑袋,边走边训:“你以后给朕小点声,是想把谁震聋了?!” 后面跟着的侍从侍女们窃窃偷笑。 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苏从墨的侍从侍女们围了上来。 小星一努嘴:“主子,您也太好脾气了,那个嘉御夫从前就以病撬走女皇陛下,现在陛下好不容易又来了,他还是这样,欺人太甚!” “是啊,主子,您怎么不留留陛下……” “要不是他,女皇今天一定留宿在咱们宫里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给苏从墨抱不平,苏从墨看着他们,捂嘴一笑:“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快点都回屋去休息。” 小星是随苏从墨一起入宫的贴身侍从,服侍他就寝时不理解地问:“主子既然知道那嘉御夫的心机,为什么不和女皇提提呢?” 苏从墨看向他:“女皇聪慧,有些事情不是提出来就有用的。” “好。”小星挠挠头,将床帘放下。 苏从墨浅浅一笑,心满意足地抱紧了被子。 而另一边在路上的江泠,一边走一边回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册子,发现自己竟然对不上号了。 除了苏从墨说的,她现在对这嘉御夫算是啥都不知道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猪脑! 赶到逍辰宫之后,果然不出她所料,可太医没有就算了,侍从啥的竟然也一个不见,小枝将她引进屋内,露出一丝迷之微笑,行礼后匆匆关门走了。 就目前被骗的情况可以知道,嘉御夫身体是一定没有问题的,但至于他和原主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的纠葛,那是江泠的知识盲区了。 江泠皱着眉,轻咳两声:“朕来了,你哪里不舒服?” 无人回应。 如此诡异的气氛让她感觉不太对劲。 不行,不能大意,正好现在还在门边,江泠打算先悄悄离开,等她查清过往之后再来。 蹑手蹑脚地转过身,刚把门拉开一条缝,一股力量忽然将她推在了门上,并用手臂牢牢困住了她。 ??! 江泠吓了一大跳,她本以为后宫之中的人即便不是娘娘腔,那在行为上也都是中规中矩的,这位是个什么情况?! 耳边忽然吹来一口气,她激灵一下,想用力拽开门冲出去,没成功。 江泠扭过身子,他比她高了一些,这个角度下即便有点看不清,但是也不难看出此男子的俊美,尤其是那双狭长妖媚的眼睛,极为勾人,玩味中还透着若隐若现的一丝危险。 “你离朕这么近做什么?”江泠转身质问,伸手想推开他却没推动。 妈耶,这位的肌肉也太结实了。 “陛下今日换了风格?”嘉御夫轻佻眉目,朝着江泠凑近。 救命! 江泠急忙蹲下从缝里挤了出去。 嘉御夫看着落空的双手,动作僵持了两秒,随即一笑,今天还真是新鲜,平日里装柔弱的把戏厌了,忽然玩起了欲迎还拒? 江泠见嘉御夫转过身时的表情仍不怀好意,心脏越跳越快,腿也有点软,大脑飞速运转该怎么对抗。 之前的人还好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是这种像妖孽似的该怎么办啊! 眼看着嘉御夫一步步靠近,口中的“陛下”让她更加腿软。 江泠左思右想,在他又走近一步的时候猛然伸手:“停!” 嘉御夫顿住。 “朕知道你身体不好,现在是哪里不舒服?”江泠脑袋一片浆糊,问出个如此荒谬的问题。 嘉御夫本以为她会说她今天想怎么玩乐,结果却问出了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真是莫名其妙。 “陛下怎么这么问?”嘉御夫继续朝她走。 “停停停!”江泠连声喝止。 “我懂了。”嘉御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往前,“陛下想一演到底,是我不解风情了。” 一演到底?不解风情? 这哪儿跟哪儿啊,她怎么当时就没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嘉御夫呢…… 江泠向后退着走,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现在有一张桌子隔着,等下他朝着哪边来追她,她就奔着另外一边跑走。 其余的等白天再来解决,毕竟大晚上的,发生点啥都未可知。 看着嘉御夫一步一步靠近,江泠也做好了准备。 三…… 二…… 一! 江泠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门跑去。 “抓到你了。”邪魅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江泠在抓到门前就已经落到了嘉御夫的怀里。 什么情况?? 这个嘉御夫难道会功夫?! 江泠觉得肚子一紧,被嘉御夫从后面圈住了,她伸手想要掰开,可是却只能掰动一点,因为挣扎还挣开了伤口,江泠痛得直咧嘴,自己这是什么命啊! “嘉御夫,你把朕放开!”江泠也不管喊叫会不会惹毛他招致杀身之祸了,一边挣扎一边凶狠地喊,“再不放开,朕要你好看!” 嘉御夫将头低下,埋在江泠的颈窝处,这么做的同时还带着江泠一步步朝着床边移过去。 江泠有很不好的预感,她不顾伤口,用力地捶打嘉御夫。 “给朕滚!” 她明明已经很生气了,可是嘉御夫一点没有停手的意思,抬头吻了下她的脸颊。 江泠眼里噙着泪:“再不停下,朕杀了你!” 嘉御夫用另一只手臂箍住她双臂,凑在她耳边说道:“陛下今天怎么格外不同,又是欲迎还拒,又是要杀我的。” 江泠身子微微颤抖,愤怒和惧怕交织在一起。 无论原主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都无所谓了,她现在要尽全力逃脱。 见江泠不挣扎了,嘉御夫也不再用力,他抽回一只手臂,打算将她打横抱起。 就在这时,江泠用头奋力砸向嘉御夫,生生把他砸蒙了。 然后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第八章 临时抱大腿 跑出去的时候,江泠发现自己的侍从侍女们竟然也都不在,真是太奇怪了。 那个嘉御夫应该很快就会缓过来,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未见的会好意思喊来下人,所以不必担心被追。 但是眼下她正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懵圈和后怕,所以也不能傻乎乎的从情况未知的正门走。 江泠未多犹豫,立刻小心翼翼地跑到了比较隐蔽的宫墙附近,借助着假石翻墙到了另一边。 幸好自己头铁会翻墙,要不然今天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心有余悸的江泠忽然感觉没有了去处,这墙的另一边不是路,而是一个小园子,种了许多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其中零零散散的立着几个石灯,发出幽幽的亮光,并不能照亮多大地方。 不过她不怕黑,甚至想把灯全部吹灭,隐藏在黑暗中会更安全一点。 此时此刻,江泠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废物了。 小园子不止一个,走着走着就又看见一个门洞,整的像是隔间一样。 第二个小园子没有树,大概是一些草本植物,此处没有遮挡,江泠急忙加快了脚步。 走进第三个的时候,江泠反应过来了,只见面前竹影挺拔,竹叶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这是按照梅兰竹菊造的主题园。 她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阵委婉连绵的琴声,似是幽谷中缓缓流淌的山泉,让她慌张的心平静了许多。 江泠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现挡住她视线的假石山后面竟然有一个小池塘,此时正有一个亭亭直立、看不清长相的身影在池塘旁的小凉亭内弹奏。 江泠怕自己不认识人家,过去也是尴尬,所以尽可能凑近一点后就找一块石头坐下了。 折腾了一天的她已经很疲惫了,琴声悠扬宁静,她靠在身后的石头上打算闭眼休息一下。 而在亭内弹琴的不是别人,正是顾风清。 他素来喜爱弹琴,无论春夏秋冬,亦或是风雨雷电之日,只要没有女皇找事,他几乎每晚都要在此处奏上几曲。 平时偶尔便会有侍从侍女来听,他也是允许的,只要坐在一旁不打扰他就可以,但今天他余光注意到了一个躲起来的身影,如此鬼鬼祟祟,他倒要看看是谁。 顾风清收了琴交给小粒:“你带它回去,我想自己散散步。” 小粒接过:“是,主子要小心夜路。” 顾风清点点头,看着小粒离开之后,便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江泠身前。 借着光亮,他一下子就辨识出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会是她,难不成她是特意来听他弹琴的? 顾风清的神情温柔了些许。 之前他因为被强行带进宫一直心存怨气,入宫之后并不满足她的要求,若不是以家人性命相逼,那场舞也不会跳。 即使她突然转变性子,为从前的种种向他道歉,在他看来,也不可信,认为是她变相想要得到他的手段,没准一心急,就又恢复原本面目了。 然而现在她竟然真的像昨日所说的,不会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为了多见他,竟然还在这边偷听偷看,即便已经困得撑不住了。 “怎么忽然变傻了……”顾风清喃喃道,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事实上江泠没有睡着,只是有一点困意而已,因为顾风清走来的动作极轻,才没有发现,此时突然听见说话声,吓得她急忙睁开了眼。 顾风清被这猛地一睁眼弄得猝不及防,脸上的笑意差点收不回去。 “唉,原来弹琴是你啊。”江泠松了口气,拍拍心脏,差点吓死她,“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呢?” 江泠是想训他一句“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嘛”,但是碍于和他紧张的关系,所以还是尽可能委婉了些。 不过不知道怎的,现在看着面前这张脸,总觉得特别可靠。 原来弹琴的是他?顾风清觉得这句话颇有意思,明明是来偷看偷听的,现在还装不知道了? 莫不是被发现了觉得没面子。 顾风清心里偷笑,表面上却又端着架子,垂眸看她问:“陛下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来赏月的?” 江泠心中一惊,他不会误会自己是来找茬的? 这可坏了,江泠急忙点头:“是啊,今晚月亮多美!” 顾风清心想:你倒是会顺着台阶下。 他一点头:“那行,陛下继续在这里赏月。” 顾风清刚转身,江泠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摆:“那个……我能不能在你那里留宿一晚啊?” 这顾风清正好不喜欢她,所以肯定不会对她做什么,没准还会躲远远的,而且两人又算得上是和平相处,所以生命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不能。”顾风清一皱眉。 他态度缓和些,她还变本加厉了? “求你了……”江泠现在认定他就是一个可靠的大腿,抱住了死活不撒手,“就这一晚,我睡地上也可以,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顾风清觉得这没准是江泠故意接近他的把戏,心想拒绝,可是看着她哀求的模样,又真的无法开口。 “你最好别打其他主意,否则我不一定会做什么。”顾风清妥协了,但还是提前警告她一句。 “嗯!”江泠感激涕零。 顾风清转身要走,可是再次被江泠拽住了。 “又怎么了?” “我腿软了……”江泠倒也不想麻烦他,可是现在真的站不起来。 顾风清瞪着她:“你最好不是在故意整我。” “我发誓!”江泠举起手,一脸无辜。 顾风清咬牙沉了口气,背对着她蹲下身。 现在也不是害羞的时候,还是回宫里安全,江泠立刻趴了上去。 顾风清这算是第一次长时间和江泠近距离相处,本以为她会在他背上胡闹,可是她却乖巧异常,甚至有点发抖。 这是怎么了?他的眉头微蹙。 异常的大晚上出现在竹园,腿软,发抖,还不回自己的住处,若不是特意为他制定的计策,那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对,他有什么好担心的,虽说现在她对他态度变好了,可是她本来就劣迹斑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有这时间还不如担心担心别人。 也有可能是她计谋得逞,憋着笑,所以才抖的? 现在千方百计想得到他,没准等他付出真心之后,她一阵子就会变心了。 顾风清想到这里,忍不住冷哼一声。 江泠可没有想到顾风清的内心活动会如此丰富。 她一直乖乖趴着,却因为忽然想到嘉御夫的事情,身子不受控制地抖起来,又听见顾风清的冷哼声,抖得更厉害了,内心祈祷着顾风清千万别半路嫌烦给她丢下…… 第九章 果然好难 顾风清住在景宁宫,这个宫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是被顾风清布置的十分雅致,和竹园只有一墙之隔,为了方便行走特意开了一个小门。 从小门经过时,江泠忽然想到自己翻的那面墙没准也有个门,幸好当时没被人看到,要不得被笑话死。 院子内有在值夜的侍从侍女,他们见到顾风清后笑着行礼,但是瞧着他背上还有个人,居然还是女皇,一时间都有点站不住脚,纷纷跪下。 小粒也急忙迎上来:“恭迎女皇陛下。” “都、都起来。”江泠急忙摆摆手,本来趴在顾风清的背上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现在一被很多人看到,她的脸颊都开始发烫了。 小粒一脸欣喜地看着他们,然后从旁随侍。 “我可以自己走了,快放我下来。”江泠凑到顾风清耳边小声地说。 顾风清轻轻偏头,没有放下她不说,还往上提了提。 江泠赶紧把脸埋在他的背上,还用手遮着,但是这就和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整个院子里还有谁没看见她啊。 两人进屋后,小粒眼尖手快地将门关上了。 江泠条件反射地一惊。 “怎么了?”顾风清停下脚。 “没事没事。”江泠连忙摇头,可是心在一瞬间忽然跳的飞快。 发现顾风清还没有放下她,她急忙用手指点点他的肩膀:“好了好了,辛苦你了,快把我放下来。” 顾风清这才松手。 一落地,江泠发现脚好巧不巧的麻了一只,心念该死,一瘸一拐地朝着桌边走去。 顾风清上前扶住,眉头一挑,斜眼看她。 “啊,麻了。”江泠尴尬地冲他一笑。 待她坐下后,顾风清倒了杯水递上,一抬眼却发现江泠伤处的衣服红了。 他立刻拽过江泠的胳膊,以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心语气问道:“怎么又挣开了?反反复复,这胳膊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江泠的神经本就紧绷着,眼下顾风清略带担心的训斥,让江泠鼻子一酸,再想起刚才那个人,实在是绷不住了,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如此反应着实把顾风清吓了一跳,他说什么过分的话了吗? 见江泠停不下来,他有点无措,只好放缓语气说:“陛下哭什么,我给你包扎就是了。” 他刚想给她解衣服,江泠却一下子冲了上来,将头埋在他怀里,哭着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顾风清疑惑,他有这么吓人? 但是眼下江泠都哭了,他不占理,无处安放的双手,最终迟钝地放在她头上轻抚了两下。 江泠释放了心里的委屈之后,大哭逐渐转成了小声抽泣,又过了一小会儿,她镇静后觉得自己好像抱了不该抱的,赶忙乖乖坐好。 顾风清嫌弃地看着自己被眼泪鼻涕打湿的衣服,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但最终还是憋着气,先给她换了药。 “谢谢你了。”江泠跟着一起收拾药箱。 顾风清挡开她的手:“陛下尽快把伤养好才是真的谢谢我了。” “我以后会多加小心的。”江泠也没办法给他说明原因,只好识趣地跑到一旁去打地铺。 可才刚上手,收拾完药箱的顾风清又走过来抢了她手中的被子。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江泠急忙上前争抢,她可不敢多麻烦他。 顾风清转头瞪她一眼,江泠立刻收手向后退了两步。 见顾风清自顾自的收拾,江泠以为他要睡在地上,急忙小声说道:“我睡地上就行。” “难不成是我睡?”顾风清瞥她一眼,走到书案旁看书去了。 若只是去看他,定然不会扯开伤口,一定是找他之前又干了什么,不过她不说,他也懒得开口问,无非是她的那些老本行。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切,懒得理她。 江泠也不敢多打扰顾风清,打着哈欠钻进了地铺中,今天可谓是身心俱疲,这次事发突然,明天还得想办法解决。 在宫里活着果然好难! 大约过了两刻钟左右,顾风清感觉江泠不动了,才终于看她一眼。 江泠已然在地上熟睡,他放下书走过去,看着她安静下来的模样,心中有些意想不到的。 他本以为按照她的做派,即便他那么说了,也还是会耍无赖地躺到床上睡,没成想她还真说到做到了。 仅仅两天,她的变化竟如此之大,究竟哪个才是她真实的一面呢? 顾风清沉了口气,小心地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翌日清晨 江泠梦见一只八爪鱼将自己紧紧缠住,吓得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急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倒是都规规矩矩的。 她怎么到床上来了?顾风清抱她上来的? 她一边穿鞋子一边四处张望,却不见他的身影。 难道是顾风清嫌她太烦,所以去别的地方睡了? 江泠照着镜子看了看,这样也好,省得离开时还要打招呼,一想到自己昨晚抱着他哭,蹭了他一身眼泪鼻涕,便觉得自己不被大骂一顿都不现实。 她蹑手蹑脚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隙,所及的范围内,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好嘞,江泠急忙跑出去。 可是才冲到台阶下,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喊住了:“陛下,昨晚睡得好吗?” 江泠咬住嘴唇,怎么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她别扭地转过身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朕睡得挺好,你呢?” “你说呢?”顾风清停下浇花的手,斜眼看着江泠。 江泠愣住,她可不知道咋说啊。 周围的侍从侍女纷纷行礼,脸上几乎都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昨晚辛苦你了,朕答应你的都作数,你想要什么也可以随时和朕开口。”江泠一紧张还给他行了个礼。 在一旁偷看的侍从侍女们吓得差点喊出来。 顾风清以为她是睡傻了,转过身掩饰住自己的笑意,“陛下的侍女都在外面候着呢,恕我不远送了。” “没事没事,太客气了。”江泠匆匆疾走到门口。 再次带着她的队伍,在顾风清的目光下跑走了,这回明显比上次整齐了一些…… “主子。”小粒给顾风清递上修剪的工具,“陛下这是怎么了?” 在他们这些下人看来,总觉得女皇的奇怪之中透着一丝诡异。 但是这在顾风清看来却又是另一个模样,他轻轻一笑:“这人有了目的,就难免不会不择手段,女皇,正是这样的人。” 第十章 桑木国的二皇子 “陛下!陛下!”没跑出去多远,后面的侍女就开始喊她。 江泠转身才发现这些接她的人带了步辇。 虽然她心里对此是很不好意思的,但是碍于当下的身份,也只好从容淡定地坐了上去。 板着身子回到寝殿,江泠急忙下地,有些东西还真是享受不来。 “陛下,早膳已经备好。” 江泠点点头,指了一个常跟在她身边、名叫青丛的侍女:“你来为朕梳洗更衣。” “是。” 青丛长相乖巧、手脚麻利,要不是常跟在原主身边,江泠还真想把她留下,但是要站稳脚就必须大换血,啧,可惜了。 “女皇陛下。”青丛忽然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 “奴婢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江泠听了这耳熟能详的问话,倒是很想开玩笑地来一句“不知道就别讲”,但她还是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道:“讲。” “今早奴婢们去逍辰宫接您,没有接到……”青丛偷瞄着江泠的神色,见没有什么变化才继续道,“返回宫里却碰上冰块公子的贴身侍从,说您昨晚住在景宁宫了。” 这是在套她话? 江泠照着镜子插上一根金簪:“是有此事,有什么问题吗?” 青丛将金簪微微调整了一下,然后欠身道:“回陛下,因为昨晚报给司内部起居舍人的侍寝者有变,需要修改,所以奴婢才特地向您确准一下。” 原来是记录这个,江泠点点头:“那你快去。” 当个女皇也真是挺难的,干点啥都得被记录下来。 不过这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查查那个嘉御夫的来历。 江泠屏退侍从,关上屋门,匆忙找出来嘉御夫的册子趴在床边翻看。 嘉御夫名唤薛玉辞,搭眼一看记录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但翻过一页之后,却让她倍感意外,这位不仅是邻国桑木进贡来的,而且竟然还是桑木国的二皇子。 江泠不禁咂舌,居然肯把自己亲儿子进贡? 进贡本身听起来就不光彩,假如这桑木国再不是以女子为尊的,那薛玉辞心里得积压多大怨气啊。 然而她的猜想却和现实的情况完全不符。 从册子的记录来看,原主因为喜欢各路风格的美男,所以对这个来自异域的薛玉辞极好,给了不小的位份和许多赏赐。 这倒是符合原主的作风。 但薛玉辞就很不对劲了,他不仅没有怨气,反而还对原主很上心,两人大多时候都在吃吃喝喝,赏花赏月。 莫非这薛玉辞在国内不受待见,所以看原主喜欢他,就死心塌地的顺从了? 可这么解释又未免有点牵强,没准是原主只贪图他的美色,而对他真实的一面了解甚少呢? 保险起见,现在还是不可轻信他,等先观察一阵子再另做评判。 而且这位也挺难处理的,即便他真的心有怨气,也没办法说退就给退回去,万一到时候率兵来战,那她可哭都找不着北了。 江泠翻到最后一页时,“腾”地坐了起来,来回认真地翻了两遍,还是没从字里行间发现一点关于昨晚那个情况的记录。 “……这可奇怪了。”江泠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没有线索还怎么对付他啊。 郁闷片刻后,她拍拍自己的脸,一定要冷静,不冷静就不能好好分析,不好好分析就会搞砸这件事,搞砸事情就会给生命造成危险。 她瞬间清醒了,苟命这个目标果然是她的精神支柱。 回想当时,他好像说了一演到底、欲迎还拒这类的词。 原主难道是在和他进行什么奇怪的活动? 总不能是过家家。 江泠“扑哧”一笑,但下一秒笑容就僵住了。 …… 就是过家家! 江泠激动地拍了好几下床。 具体扮演什么角色她虽然猜不到,但从他们以及侍从侍女一系列诡秘的行为来看,八成是不能为人所知的…… 这是什么恶趣味,江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亏这两个人不尴尬。 “啧啧。”江泠嫌弃地合上册子。 那个薛玉辞一定已经感觉出来她昨晚的异常了,但是由于原主和他对过家家十分痴迷,估计会认为昨晚是新的花样。 这样她还好解释一点。 江泠捏着他的册子单独放在了新的抽屉里。 随后又将顾风清、沈时和苏从墨的放在了一个抽屉内,而兰御夫那几个在她踢除名单的也重新放在了一个里面。 江泠数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两天就已经见过八个了,效率很高嘛。 不过等有时间还得再翻几遍,否则关键时刻总掉链子,她此时此刻极其希望自己能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但这是不可能的。 收起做白日梦的心思,她现在要做的,是趁着昨晚的事情还热乎,先将薛玉辞安抚好。 “宣嘉御夫觐见。” 江泠哼着小曲去了妙然轩,这是原主的书房,她也还是第一次进来,入门前便闻到了屋内飘出的檀香味。 正对着门有一套紫檀木的座椅和书桌,桌上工整地放着笔墨纸砚,一侧被楠木雕花隔扇隔开,里面是一排排书架,另一侧临窗设了地炕,对面有两把座椅,墙上挂有书画,雕花木架上摆放着各式珍宝。 这里也是个待开发的好地方,没准原主还写了不少东西藏在这里。 江泠从书架转悠完,便去了地炕那边,地炕上摆着一个紫檀小案,上百本奏折赫然摞成了一个小山。 旁边正在打扫的侍从向她行礼。 江泠不可思议地指着奏折问道:“怎么这多么折子?!” “启禀陛下,这是之前没处理完和各个地方新呈上来的。” 江泠欲哭无泪。 天呐,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嘛! 处理后宫的事情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若是再加上政务,她就算秃了头也应付不来。 “陛下。”一个侍从出现在门口,“嘉御夫到了。” “让他进来。”江泠一脸烦闷地走到正对门的座椅旁,叹了口气才坐下。 屋内的侍从上前来倒茶,江泠没心情地挥了挥手,那侍从便急忙退下了。 侍从前脚刚迈出去,薛玉辞后脚就走了进来,只见他头发半拢,身着一袭绣着血红色花纹的黑色缎面长袍,因为肤色白皙,眉眼细长,使得脸上透出一种病态,但同时又不失妖媚。 有这气质的恐怕后宫里就只他一个了,怪不得原主喜欢。 “给陛下请安。”薛玉辞微微欠身。 “昨晚……”江泠故意板着脸,“你的表现不是很好啊。” 她现在得好好演一出戏,让他别起疑心,至于他和原主当初都商量了什么,后面再慢慢调查。 第十一章 别有打算 薛玉辞似乎早就想到江泠会这么说了,他很从容地点了下头:“是,陛下变化的突然,有点让臣猝不及防,让陛下失了兴致,是臣之罪。” 臣? 这么称呼也行? 难道因为是外域的,所以称呼上放宽了? 江泠轻哼一声:“不过就是临时改变一下,都这么久了,你还不适应?” “臣自然适应。”薛玉辞勾起嘴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双媚眼盯住了江泠,“只是陛下未免惊吓到臣了。” 她承认她头铁。 江泠尽可能淡定地反问道:“你在怪朕?” 薛玉辞摇摇头:“是臣做错了。” 嘴上一套说辞,可态度却无所畏惧,这、这绝对是恃宠而骄! 但他敢以这样的态度面对原主,想来原主对他一定也得舍不得磕碰那种,她得收手了。 “好了。”江泠放缓语气,起身笑着朝他走去,“朕怎么会真的怪你。” 薛玉辞闻言,眉宇舒展,唇角轻轻扬起:“臣知道,陛下就是在吓唬臣而已。” 江泠伸手轻触他的额头:“还疼不疼?是朕昨晚下手重了,本以为你能反应过来的呢。” “不疼。”薛玉辞狭长的眸子似一潭沉水,却引人想要跳入。 他伸手拖着江泠的手腕,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江泠内心极度抗拒,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松开。 “陛下,女皇陛下……” 谁在喊她? 江泠疑惑地看了看,薛玉辞也直起了身,江泠趁他分神,将手轻轻抽了回来。 “哎,你别拦我,我要见女皇!起开……” 一个侍从匆忙跑进来:“陛下,兰御夫不等通报就硬闯进来,奴才拦不……” 话还未说完,他就被一掌呼到了一边。 哭哭啼啼的兰御夫走进来,他的侍从紧随其后。 江泠朝着一脸无辜的侍从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兰御夫本想进屋就嚎啕大哭,可看见薛玉辞也在,抽泣两下就收住了,直起身一甩手帕:“哟,这不是身体虚弱的嘉御夫嘛,怎么今儿个有力气走这么远的路来女皇陛下这里了?” 薛玉辞冲他挤出一丝笑容,并不想回答。 夹在中间的江泠只好开口道:“是朕让嘉御夫来的,你闯进来是有什么事情?” “回陛下,是有些事情。”看向江泠时,他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但随即就白了薛玉辞一眼,“怎的嘉御夫还想在这里听听?” 薛玉辞嘴角一勾,凑近江泠,在她耳边道:“陛下,臣告退。” 江泠强撑着笑容:“好。” 薛玉辞恋恋不舍地瞧了江泠几秒,然后才转身走去,路过兰御夫时冷脸一瞥,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离开了。 而亲眼看见薛玉辞靠江泠那么近的兰御夫简直气死了,就差将手中的帕子撕碎了。 “你有何事?”江泠坐到了一边的地炕上,随意地翻动几本奏折。 “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兰御夫走过来后立刻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江泠点点头:“你说,受什么委屈了?” “有人在臣妾的糕点里下毒,求陛下彻查。” “是啊,陛下,若非主子今日没胃口,将糕点分给了下人们,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就是我们主子了。”一旁的侍从跟着一起哭诉。 下毒? 这要是江泠来说,那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谁让他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也是活该。 “竟然有人敢在朕的后宫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江泠一摔折子,“朕看他是不想活了!” 兰御夫吓了一跳,但立刻顺势哭得更大声。 “你放心。”江泠起身将他扶起,“朕一定会彻查此事,决不姑息做恶之人。” 兰御夫顺势抱住江泠:“谢陛下为臣妾做主。” 江泠轻轻拍了拍他:“让你受委屈了。” “来,扶你主子回去休息。”江泠朝着那个侍从招招手,“吩咐膳房做些补品,受惊吓不是小事,身体很容易因此生病。” 兰御夫平日里隔三差五的便会找点事,十次里能有一次是真事都不错了,他的目的就是希望女皇多看他两眼、多陪陪他。而女皇也不傻,早就猜透了他的小心思,虽然以往都会满足他,可眼下却多了一份关心。 这一定是对他的宠爱加深了,兰御夫叩谢圣恩,喜不自胜地走了。 回去路上,他的侍从忍不住说道:“主子,陛下刚才看你的眼神可热切了,一定是觉得主子珍贵,生怕你受一点委屈。” “那是。”兰御夫得意地笑着,“那些妖精哪能和本宫比。” 不过这次本来只是为了让女皇关注他一下,但是眼下既然女皇要彻查这件事情,那他何不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呢。 “小奇,你去给本宫办件事。” 而另一边送走兰御夫的江泠赶紧忙活了起来。 “来人!” 侍从匆匆跑进来,刚才就听见她在吼了,此刻不敢有一丝怠慢。 “陛下。” “去吩咐附近的侍卫,将兰御夫所在的宫包围住,不可以放任何一个人出入。” “是。”侍从急忙跑了出去,看来这次陛下是要护兰御夫到底了,居然这么大阵仗。 可江泠才不是这么想的,她别有打算。 此时让侍卫将宫围住,并非是保护,而是看管。 当兰御夫告状的时候,她就感觉这件事情不简单,像兰御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由着别人欺负,所以很大可能是要陷害某人。 而后宫之中,他最有可能对付的就是纤公子沈时了。 她记得沈时好像是在冷泉宫。 带着两个侍卫赶到的时候,江泠心中甚是惊讶,这里偏僻就罢了,居然已经是破败不堪的模样,宫门掉了颜色,宫墙上的皮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落,和江泠印象中的冷宫有的一拼。 宫内的景象也十分荒凉,正殿压根没有住人。 都这么破了,原主居然都没让沈时住个正殿?! 沈时也是真能忍。 在侍卫的开路下,他们走到了偏殿浮悦居的门口。 侍卫刚打算通报,就被江泠拦下了,她倒是正好看看有没有人面兽心的下人欺负沈时。 正想着,里面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你能不能行,一碗水也端不住?!” “不好意思,你没烫到?” 江泠走到墙角处,招招手,待那两个侍卫凑近时,小声吩咐道:“一会儿我只要挥手,你们就冲上去把侍从抓起来。” 两个侍卫同时点头。 江泠看过去,沈时正蹲下身查看被撒到水的侍从的情况。 可侍从一甩腿,将沈时的手踢了:“别碰我,蓝眼睛的怪物,女皇陛下怎么会带回来你?没本事获宠,还要害得我们跟着在这破宫里受苦。” 江泠一瞪眼,扔下俩侍卫,跑上前给了那侍从一脚:“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第十二章 就是他们的错 等待指挥的侍卫看着窜出去的女皇都傻眼了,这和刚才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但是反应迅速的他们也在相视一眼之后,快步上前将侍从拿下了。 “陛下?”沈时错愕地看着一脸怒气的江泠。 “嗯。”江泠应了一声,伸手将他拉起来,“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沈时连连摇头,欣喜中透着一丝诧异。 江泠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看着侍从,大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即便朕终生不来浮悦居,纤公子也是你的主子,而你竟敢在背地里以下犯上!” “陛下,奴才错了,奴才罪该万死,求陛下饶过奴才。”方才一副丑恶嘴脸的侍从现在哭都找不着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他断没有想到女皇会来,也更没有想到女皇会因为纤公子生这么大的气。 沈时看着侍从懊悔痛哭的模样,恻隐之心被牵动,好歹这位侍从也陪他在这偏殿一直住着了。 他扯了扯江泠的衣角:“陛下,他只不过是和大家一样,因为对臣妾的异瞳感到恐惧才会如此行事的,陛下就不要罚他了。” 听沈时帮忙说话,那侍从一阵惊喜,连连朝着沈时磕头:“谢主子求情,谢主子求情,都是奴才对不起你!” 其实正常来说,为此惩罚这个侍从一次之后,他今后一定不会再以下犯上,但是这种人素来两面三刀,即便可以留下,也不能够当心腹使用。 江泠握住沈时的手腕,冲他摇摇头:“这件事情朕自有定夺。” 既然她要将各路人马大换血,那眼下就万不可错失良机,任何一个小人都可能会是他们苟命的威胁。 看着江泠认真的神情,沈时知道已无能为力,只好退后。 江泠转过身冷笑一声:“朕什么脾气,无人不知,你今日敢如此做,不知哪日又会犯下什么滔天大罪,难不成要能到你弑主之后,朕才治你的罪?!” 这一吼,连两个侍卫都吓了一跳,他们自然都知道女皇的脾气,虽然谈不上暴戾,却也极狠,她眼里可容不下自己厌烦的沙子。 今日这个侍从是难逃一劫了。 “求女皇陛下开恩!奴才真的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啊!”那奴才哭喊着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破了。 沈时抿着嘴,实在看不下去,便向江泠身后移了一步,轻轻叹了口气。 以往这个侍从和其他人如此行事时,女皇都不会理睬,可偏偏现在女皇一下子变得格外护着他,也许是这个侍从运气太差了。 江泠指挥侍卫将侍从拉起,现在不是在他身上磨蹭时间的时候,一会儿八成会有更大的戏开场。 “你们两个把他敲晕,捆住后给他嘴里塞上东西,别让他醒了发出声音,然后你们就躲起来,一会儿无论谁来做了什么,你们都不用现身,只要看清她做了什么即可,等那人走了,立即回去复命。” “是!” 江泠拍拍胸脯,呼了一口气,可真刺激啊。 “陛下。” 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没等沈时提出疑问,江泠就拉住了他说:“一会儿再问,咱们先走,胖胖呢?” 沈时一愣:“啊,它在屋内。” “快抱它出来,一起去朕那里。” 虽然沈时不知道江泠这一系列行动是因为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沈时刚把胖胖抱出来,江泠就拉着他匆忙离开了。 好在江泠路痴的不彻底,有些路走过几次,倒也差不多记住了。 也幸好此时还没有什么人在路上闲逛,否则两人一猫鬼鬼祟祟的,难免不让人多想。 到了承安殿时,江泠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是顺利回来了,就自己这脑子,也不知道想出来的计划能不能成,要是能成的话,都可以照着镜子给自己磕头了。 “陛下。”沈时抱着胖胖,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江泠招招手,让他也坐下。 这小子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她正好想给人说说,所以期待地等他提问。 可是沈时一开口,却又是给人求情:“陛下,臣妾的眼睛确实让人惧怕,不怪他们。” “……” 这话差点噎住江泠,她思索了一下,以自己的角度解释道:“不,就是他们的错,他们的心被蒙蔽,以为世间万物顺应大势才是对的,不同的就是妖邪,可又有谁规定世间万物必须是什么样子的呢?上天给了你这双雪蓝色的眼睛,是不同于他人的礼物,岂能成为他人作践你的理由。” 沈时完全怔住了,这些话从来没有人讲过,从小时候开始,他便活在父母的唉声叹气中,后来被抛弃,人们又对他打骂。 深知自己不同于别人的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是他生了异瞳,才会被父母抛弃,他人辱骂。 可江泠竟然说错的是他们,而他是特别的存在。 看着沈时颇为感动的模样,江泠也挺不好受的,其实这种事情真的很伤人,在她所知来看,将沈时作为妖孽火烧祭天都有可能,也幸好原主对他感兴趣,而不是惧怕,否则他的命早就不保了。 江泠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别哭,朕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觉得自己眼睛颜色不同就低人一等,相反,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普天之下,又有几个拥有如此漂亮眼眸的人呢?” “嗯。”沈时擦擦眼泪,感动地看着江泠。 江泠感觉他的眼睛快要钻出来星星了。 “以后也不要那么心软,他们都欺负到你头上去了。”江泠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可以不惹事,但是也不要怕事,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就揍他,朕给你撑腰。” 说着,江泠还挥了挥拳头。 想到当时江泠一脚踹倒侍从的模样,沈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你笑什么,朕教你的记住没?”江泠嘟囔着拎起胖胖,这沈时还真像个小孩子,让人跟着各种操心。 “记住了,陛下。”沈时乖巧地点点头,“不过今日陛下怎么忽然去臣妾那里了?” 终于问到这个了,江泠摸着猫头,神秘兮兮地说:“当然是有大事情。” “大事?” 江泠从桌上夹了好吃的给胖胖,对沈时道:“朕还未用早膳,一起吃。” “嗯。”沈时乖乖坐好。 “今日兰御夫哭着来找朕了。”江泠挑起话头。 沈时点点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说有人在他吃的糕点里下毒。” “又有人给兰御夫下毒了啊?”沈时惊讶地看着江泠,但随即惋惜地摇摇头,“他也真的挺可怜的,之前就总是隔三差五有人下毒,一直都没抓到,现在怎么又这样了,真是可怜。” 第十三章 准备收网 虽然沈时一脸同情,可是在江泠看来,这个兰御夫却并不可怜,就算原主的能力再不济,也不至于抓不住一个隔三差五就犯事的人,所以综合来分析,八成是那兰御夫在自导自演。 江泠不免佩服沈时的大度,人家没准正打算害他呢,他竟然还在为兰御夫那家伙担心。 “可是这件事情和臣妾有什么关系吗?”沈时一脸单纯地看向江泠。 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但是江泠觉得另一句话更符合沈时,那就是吃一百个豆子不知道豆腥气味儿。 兰御夫伤害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居然还能这么单纯,简直是太傻了。 江泠想了想,还是先不和沈时说明情况,只是挑眉道:“别急,这个等等你就知道了。” 两人一边逗猫一边吃完了早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各个品种小猫的可爱之处,阳光撒进屋内,两人喜笑颜开的画面十分温馨。 “陛下。”两个侍卫的闯入,搅碎了暖和的光线。 沈时一晃神,心底里竟然因为两个侍卫的到来而泛起了一点温怒,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江泠一脸惊喜地看着她们。 “是。”其中一个走上前一步汇报,“在陛下离开之后不久,就有一个男子鬼鬼祟祟地进到了纤公子的卧房内,将一个纸包塞到了床榻下面的角落里,若卑职记得没错,那人似乎正是兰御夫的贴身侍从小奇。” 太好了,真的被她猜对了。 “你们确定没有打草惊蛇?”江泠不放心地问道。 “确定。”两个侍卫斩钉截铁地回答。 江泠点点头,好了,就差另一边收网了。 沈时有点发懵地拽了拽江泠:“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别急,再等等。”江泠以为沈时都能猜到了,可谁知这孩子是一点都不用脑子思考,只好等会儿让他亲眼见识见识人心的可怕了。 几人一起等待,两个侍卫站在一边,胖胖本来一动不动所以没被他们看到,可这时忽然叫唤了一声,才被她们发现了。 突然的一声猫叫,却让两人比见了鬼还要惧怕,他们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寻思找什么办法才能在女皇不发现的情况下将猫抓走。 然而两人相对眨眨眼,才忽然反应过来,这猫本来就是在江泠眼皮子底下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向不喜欢猫的女皇怎么会容许屋内趴着一只?! 下一秒他们看见江泠轻轻抚摸胖胖的时候,惊得眼球都要瞪掉了。 不过他们又不敢过问女皇的事情,只好在震惊的同时消停眯着。 江泠一心想着稍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压根没有注意到两个侍卫的异样,她摸着胖胖出神,这兰御夫的母亲好像也是在朝官员,怎么处理才合适呢…… 一旁的沈时看到江泠的脸渐渐变得严肃,有点担心,犹豫片刻后还是上前轻轻摸了沈时一下,见她看向自己时,朝着她扮了个鬼脸。 江泠被他逗笑了:“你这是干嘛?” “看你不开心啊。”沈时眼睛一弯,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江泠凑近沈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却忽然发觉这个动作挺亲昵的,正要抽回,沈时却将她的手攥住了,整个脑袋靠在她的手心里,笑得甜蜜。 这一下弄得江泠也不忍心强收回来了,任由他靠着。 一个侍卫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看不得这种画面,便转过身去。 可另一位倒是和她不同,瞪大眼睛,一脸傻笑,看得目不转睛。 江泠注意到了这侍卫灼热的目光,转头看过去,心想这侍卫还真有意思,人傻胆大有本事,八成是个可留用的。 傻侍卫旁边那个见她没转过身,皱眉一瞪,将她拽过去,小声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敢瞪着俩大眼珠子看?” “就看两眼没事的。”傻侍卫嘿嘿一笑。 “没事什么没事,女皇好不容易用到咱们俩了,你就不能长点心,做事注意点?” “真没事的,女皇一点都没生气。” 这两人的嘀咕声并不小,江泠低笑了一声,一个傻,另一个也没差多少,这俩半斤八两的,怕不是皇宫侍卫里凑数的。 原主还真不会看上他们,但是她江泠倒觉得这俩是可培养的好苗子。 就在这时,守在兰御夫宫门的侍卫出现在了门口,行礼道:“启禀陛下,看守的这段时间里,有几人想要通过,但是知道详情后,便退下了,只有兰御夫的贴身侍从小奇执意通行,目前已被抓住。” 江泠唇角翘起,倒是很快。 沈时直起身来,好奇地看着江泠。 江泠起身问道:“你想不想立刻知道我方才让你等等的事情的真相?” “当然想。”沈时急忙点点头。 “那就随朕走。” 江泠带着他们来到了兰御夫所在的依韵宫,门口的侍卫纷纷行礼,而来往的侍从侍女在行礼后也匆匆去通知了各位主子。 兰御夫位份高,自然住在依韵宫的正殿,江泠进来的时候,兰御夫急忙迎上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本来女皇去了哪个殿,其他小主只能在各自的殿内默默认命,可是今日侍卫来守,不同寻常,便结伴凑到近处围观。 江泠自然不拒绝,这次要是能够杀一儆百,就更不错了。 “起身。”江泠淡淡地说了一句。 兰御夫故作柔弱地撑起身子:“谢陛下特地来看望臣妾。” 可是一抬头却对上了沈时的目光,他一怔,皱起眉嫌恶地脱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时半蹲下去:“纤——” 按位份来讲,沈时要给兰御夫行礼,但是江泠伸手将他拉起来了,然后冲兰御夫反问道:“他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兰御夫一怔,随即摇摇头:“没有没有,他自然可以在这里。” 虽然这么说着,可兰御夫却剜了沈时一眼,同时心生好奇,明明女皇才罚过沈时,怎么转眼就把他带在身边了,也不知道小奇那里成没成功。 他的举动尽收江泠眼底,如此喜形于色的人,若非仗着原主的宠爱,想必早就被排挤的毫无地位了。 江泠也着实奇怪,明明有顾风清、沈时、苏从墨这些很好的人,为何原主偏偏眼瞎地选择宠爱这些恃宠而骄的人呢。 但是这些已成定局,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所能使那些好人有出头之日。 当然,也得是在她苟命的前提之下。 江泠明知故问地眨眨眼,疑声道:“诶,兰御夫,朕怎么不见你的贴身侍从啊?” 第十四章 主仆离心 兰御夫没想到女皇开口就会问他的贴身侍从在哪儿,因为心虚,一瞬间有点腿软,差点慌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这个时候小奇还没回来,是有点让他担心,但按时间来看,一定早就办完了,既然这纤公子在女皇身边,小奇也断然不会失手。 如此一想,兰御夫心里平稳下来。 “启禀陛下,臣妾命小奇去看看膳房有没有玫瑰花瓣,想为您做些糕点。”兰御夫羞涩一笑,“本来是惊喜呢,现在都被您知道了。” 江泠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你有心了。” 而周围的侍卫、沈时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免为还在说谎的兰御夫捏了把汗,只有刚才来看热闹的其他小主不知情况,还想着哪天他们也做点什么给女皇吃呢。 江泠背过手,笑着道:“朕来是要告诉你,给你下毒的人已经被朕抓住了。” “抓住了?!”兰御夫不敢相信地看向江泠,怎么会抓住了呢,沈时明明在这里站得好好的啊。 “没错。”江泠认真地点点头,“这段时间让你受惊了,以后你就不用担心有人会下毒害你了。” 说完,江泠又冲他微微一笑。 这笑容一点都没有安慰到兰御夫,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兰御夫扯了扯嘴角,试探地问道:“陛下会不会抓错了?” 江泠摆摆手:“这你不用担心,绝对没有问题。” “去,将他带上来。”江泠朝着侍卫使了眼色。 “是。”两个侍卫很快便拎着被堵住嘴巴的小奇走了过来。 兰御夫顿时花容失色,不可思议地在小奇和江泠他们之间来回地看了好几次。 “这是怎么回事啊?兰御夫?”江泠皱起眉,“你不是说小奇去膳房看有没有玫瑰花了吗?” 兰御夫抿着嘴,难道是小奇还没下手的时候就被女皇发现了? 小奇可怜巴巴地看着兰御夫,因为嘴里塞着布卷,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朝着兰御夫使劲,希望他的主子能救他一命。 可兰御夫的心里却并未如他所期待的那般盘算,兰御夫现在想的就是要尽可能地保全自己。 “好啊,原来是你这贱人!”兰御夫上前就抽了小奇一巴掌。 那狠狠的一掌,不留情面,生生扇得小奇一趔,幸好被侍卫抓住了,惹得众人倒吸冷气。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难道平日里我对你不好吗?你竟然要这么害我?!”兰御夫攥紧手,一脸心痛的模样。 江泠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伸手拦住嘉御夫:“等等,别急,他充其量是个从犯。” 兰御夫疑惑地看着江泠,难不成是在纤公子那里撞见的,误以为纤公子买通了小奇? 兰御夫急忙掩面哭泣:“臣妾真的太难过了,朝夕陪伴的侍从竟然会被他人收买,请陛下一定要狠狠责罚他,不对,这种谋害主子的,应该杀死……” 江泠似是琢磨了他说的话,点点头。 兰御夫见了,心里终于缓了口气。 而兰御夫的侍从小奇神情复杂,他本以为他的主子怎么也会为他说两句辩解的好话,可一句一句的,却全是在保全自身,不顾他死活。 小奇的眸子黯淡下去,也不再哭喊了。 “看到了吗?”江泠朝着小奇说道,“知道朕为什么不先让你说话了吗?” 小奇错愕地看着江泠,愣神地摇摇头。 江泠叹了口气:“现在你应该知道你的主子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什么选择了?” 小奇垂下眼眸,没有应声。 江泠:“朕知道你的一切行动,若你如实来讲,朕可以饶你不死,就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身旁的兰御夫听了江泠的话,一时间有点懵,撑着笑容问道:“陛下,您这是在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懂啊?” “不懂?”江泠看着他摇摇头,“没事,等等你就懂了。” 沈时一直没有出声,这情况他之前不是没有经历过,但原来他可从不会成为旁观者,只有兰御夫他们才是被偏袒的。 另外奇怪的是,平日里女皇都是凭着自己的心情,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的,今日却像是有着周密计划一般。 沈时看着江泠的侧脸,忽然晃了神。 众人紧张兮兮地等着侍从小奇的反应。 “呜——”小奇使了动静。 江泠倒是没想到小奇会考虑的这么快,想必是被自己常年服侍的主子伤了心。 一个眼神,旁边的侍卫摘掉了小奇口中的布卷。 小奇低下头,声音有点沙哑:“回陛下,这一切都是纤公子指使奴才这么做的。” 在场围观的都替小奇伤心不平,可没想到小奇一张口却是这么个说法。 江泠盯着脑袋扣地的小奇,没有言语。 兰御夫为小奇的说法有一瞬间的感动,但随即就转变成理所当然的心安了,他顺势道:“好啊纤公子,明明你自己是个灾星,是个异种,却要频频来害本宫!” 沈时吓了一跳,急忙朝着江泠跪下:“求陛下明鉴,臣妾真的没有伤害过兰御夫。” 江泠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回事,一把将他拉起:“你别跟着掺和——” 她一边拽起来一边说,但是话还没有说完,跪着的小奇突然抬起头,两边的侍卫以为他要做什么,急忙将他架住。 “在主子没开口之前,我本打算像刚才那么说。”小奇悲痛的神情中露出一丝突兀的笑意,“但是现在,我不会了。” “女皇陛下!”小奇用力挣开侍卫的束缚,跪到江泠身边连着磕头,“这些不是纤公子做的,纤公子一直都被欺负,今天本来只是兰御夫博取陛下关心的手段,可是却忽然将矛头指向纤公子,让我把毒药放在纤公子的寝殿,嫁祸给他。” 沈时一怔,他确实认为生有异相是自己的错,可是这些人竟然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从来没做过坏事啊。 江泠拍拍沈时的肩膀。 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兰御夫。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江泠喝道。 “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怎么会害自己呢?”兰御夫哭着摇头,“陛下不要听信他们的一派胡言,请皇上搜查他们,一定是他们害了臣妾!” “哦?”江泠弯下身看着他,“那朕若是也知道毒药在哪里呢?你想说是朕害了你吗?” “什么?”兰御夫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第十五章 兰御夫告一段落 江泠朝着傻侍卫招招手:“还记得放药的位置?” 傻侍卫点点头。 江泠:“去取过来。” 眼看着事迹败露,兰御夫忽然慌张地摇头:“不,陛下,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您从前不是这样子的。” “是,朕从前是对你很好,事事偏向你,可是你呢,仰仗着朕的宠爱,胡作非为,真是让朕寒透了心。” 江泠借着原主的身体,将自己心里所想如数说了出来。 但凡原主是个明事理的,即便再喜欢这个兰御夫,也应该是像她刚才说的那样,渐渐寒了心。 兰御夫听了江泠的话,心中一颤,还是不能明白怎么偏偏这次就触了女皇的逆鳞。 他看向沈时,眼眸里的阴郁憎恨简直像只猛兽要将沈时活活吞掉。 江泠将沈时拉到她身后,躲开了兰御夫的眼神。 此时小傻侍卫赶了回来,手里紧紧攥着纸包,紧张兮兮地盯着江泠。 江泠伸出手。 小傻侍卫没有反应。 江泠眉头微皱,弯了弯手,示意她把毒药递上来。 小傻侍卫一偏头,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江泠顿时无语了,这侍卫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啊。 “我要的是纸包!”江泠扇开了小傻侍卫的手,好笑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小傻侍卫嘿嘿一笑,才将纸包双手奉上。 江泠拿过来扔到了兰御夫身前:“兰御夫,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小的有话说。”傻侍卫一本正经地举起手。 她的搭档伸手捂住她的嘴要将她拖走,可是为时已晚。 江泠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启禀陛下,祭天大典即将举行,不宜杀生。” 江泠寻思自己还没决定怎么处理兰御夫呢,这傻孩子怎么竟然想到自己要杀了他了。 “请陛下恕罪!”傻侍卫的搭档将她拉到一旁,“你是不是傻?女皇想做什么用你指指点点?” “傻什么,我提醒的正是时候,女皇一定是这么想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极大,一字一词全被大家听了,不禁佩服她们俩的勇气。 本以为女皇会生气骂走她们,但是江泠并没有搭理两人,转向兰御夫道:“此时正逢祭天大典,朕不能杀也不想杀你,你罪不至死,但是——” “陛下!臣妾纵有万般不好,那都是因为您啊!”兰御夫掩面痛哭,“您责罚一顿也就罢了,却还要狠狠处罚臣妾吗?” 兰御夫抬头跪着走向江泠,双手抓住了她的衣摆:“陛下,臣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妾无非是想得到您的宠爱,这有错吗?” “想得到宠爱没错,但是你的方式有错,想想你伤害的人,你没错难道他们有错吗?”江泠扯开自己的衣服,事到如今兰御夫仍不知自己错在何处,真是可笑。 “是他!”兰御夫忽然撑着身子站起来,顶着一张哭花的脸,怒气冲冲地指着沈时,“都是他这个妖孽,魅惑女皇,应当将他斩首,从此天下就太平了!” 兰御夫接近疯狂地大笑起来。 江泠被他这突然而来的状况吓得心一抖,急忙喊道:“来人,将他抓住!” 两个侍卫急忙上前,控制住了像疯了一般的兰御夫。 江泠沉了口气,强装镇定地说道:“你罪不至死,但是活罪难逃,在朕想到如何处置你之前,先剥夺位份,关进冷宫。” 江泠一挥手,侍卫将又开始不停哭闹起来的兰御夫带走了。 “陛下。”小奇跪在地上磕头,声音平静,“求陛下将奴才也关进冷宫,让奴才继续跟在兰御夫身边。” “为何?”江泠不解地看着他,“兰御夫他那样对你,你还想从旁侍奉吗?” “是。”小奇直起身,眼神坚定,“受到惩罚是主子和奴才应有的下场,但是这么多年的情分还在,求女皇成全。” “罢了,你去。”江泠摆摆手,这个侍从虽然是受兰御夫指示才做的各种坏事,但是也逃不过处罚,就先关在一起。 两个侍卫将小奇也押了下去。 沈时虽然刚才为他人之心的可怕感到震惊,但是眼下已经忘到了一边,他拉住江泠问道:“陛下,那小奇可是亲口将兰御夫供出来的,他要是去兰御夫身边,岂不是会被狠狠打骂?” 江泠点点头,按照兰御夫的性子,这种情况有极大的可能发生,但那是主仆二人的事,还是他们自己了断。 “你傻不傻,还为他们担心。”江泠轻轻捏了捏沈时的脸,“他们不出来害人就好,剩下的随便他们。” 江泠转头又让傻侍卫她们俩将那个欺负沈时的侍从也暂押冷宫,派人单独看管,等祭天大典之后再做处理。 而剩下的侍卫也都被江泠打发回去了。 看着平日风光无限的兰御夫竟然在一瞬间就什么都没有了,看热闹的各个小主都吓坏了。 江泠顺势说道:“你们常年生活在兰御夫身边,莫要学习他的做法,否则将会是和他一样的下场。” “是。”几个小主吓得跪在地上。 看江泠领着沈时离开时,又抖着声音道:“恭送陛下。” 这威慑力刚刚好,今天围观的这些人是怕了,日后应该会太平些,江泠满意地点点头。 但是她也不禁后怕,当时兰御夫忽然疯狂地笑,吓得她差点兜不住场面。 一旁的沈时乖乖跟着她走,一声不吭的。 江泠想了想道:“等朕琢磨一下,给你换个宫,然后再给你选几个得力的侍从。” 沈时也是被方才的事情惊得走神,听到江泠的话,立刻笑着说:“让陛下费心了。” “哪有的事。”江泠拍拍他的脑袋。 结束了这一场闹剧,江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宫殿,进屋后整个瘫在床上。 “陛下?” 江泠迅速爬起来,这又是谁啊。 走到门口才发现是傻侍卫她们两个回来复命了。 “启禀陛下,都已经处理好了。” 江泠点点头,正好将这两个收为己用,便直接问道:“你们都叫什么?” “卑职乔若琥。”那个傻侍卫先报了名。 另一个紧随其后:“卑职方婉。” 这名字还挺贴合她们的,江泠一笑:“朕打算让你们两人升为御前侍卫,你们可愿意?” “真的吗?!”乔若琥眼睛都亮了。 方婉急忙拽着她跪下:“卑职叩谢圣恩。” “行了,你们先去报个到,然后就可以回来守着了。”江泠挥挥手。 “是,卑职告退。” 两人转身离开,乔若琥忍不住又转身拜了一下,被方婉硬拉走了。 还没出门方婉就训道:“你是不是傻?女皇好不容易升了咋俩的官职,你就不能正常一点?” “哪有不正常,女皇就喜欢我这样。” “傻子才喜欢你这样。” 江泠一瞪眼,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第十六章 新主意 用过午膳,江泠极不情愿地挪到了书房,毕竟还有一堆折子等着她呢。 看着堆成小山的折子,江泠顿时头大。 幸好上面之乎者也的倒不是很难懂,翻了一个又一个,内容却都不是各地的情况,而是东家长李家短地说着各种没用的事情。 江泠不禁皱眉,这上报问题的折子怎么完全变成官员互相打小报告用的了。 她将这些折子全都推走,即便有一两个混吃等死的,也不至于全都这样,有时间得好好查一下。 奏折的问题暂缓,江泠终于可以翻找一下这书房里有没有暗藏像后宫册子那样的东西了。 乔若琥和方婉换了一身行头回来,看侍从侍女都站到外面侯着,乔若琥忍不住问道:“你们都在这里守在做什么?不去里面伺候女皇?” 一个侍女为难地说:“不是奴婢们不伺候,女皇不让打扰。” 乔若琥点点头,下一秒就笑着往里走。 方婉一把将她拉住:“诶,你干嘛去,女皇说了不让打扰。” “那是不让他们进,又没不让我们进。”乔若琥大步走了进去。 方婉没办法,只好急忙跟上。 “陛下!”乔若琥没迈进屋就喊了一声,“卑职来了。” 此时江泠正在右侧的柜子旁边蹲着翻找,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吓得“砰”一声就推上了抽屉,一脸做贼心虚地站起来。 发现是乔若琥她们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也才反应过来,这些东西都算是她的,有什么可怕的。 “陛下。”两人朝着江泠行礼。 江泠走了过来,看着她们两个一身锦服,颇有风范,点点头夸道:“不错啊。” “谢女皇夸奖。”方婉很注重礼节,所以行事恭敬,加上她本就日日盼着能够在守在女皇身边,所以此刻更是小心。 但再小心能有什么用,毕竟身边跟着一个傻傻的乔若琥。 乔若琥看着江泠坐下后,直接问道:“陛下怎么忽然又在身边安排御前侍卫了?” “嗯?”江泠本以为原主只是没有这方面的安排,原来竟然是取消了吗,不明取消原因的她只得反问道,“那你可知朕从前不用御前侍卫的理由?” “知道。”乔若琥自信满满地竖起手指,“一是有太多人跟在身边心烦,二是您武功高强,根本用不上御前侍卫。” 江泠倒是没想到原主的武功会强到不需要御前侍卫的地步,但也保不准是太过自大,眼下她只好扯谎:“没错,朕是不需要,但近来又想选两个了,你们就先随侍左右。” “是。”方婉拱手应道。 乔若琥忽然四处看了看:“陛下刚刚在找什么,卑职帮您一起找。” “不,不用了。”江泠挥挥手,“你们先出去守着,朕自己找就可以。” “没有朕的允许,不可以让任何人进来。”江泠看着两人背影又赶紧补上了一句。 江泠回到架子那边,但是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到什么,看来原主只是对后宫更感兴趣一点。 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江泠只好走到了书架那边。 这边有各样的书籍,但江泠现在可没有心思花在阅读上,对于万夜国的情况,她了解的越多越好。 一排排地看过去,到最里面的架子上有一个箱子,江泠打开发现里面倒是有些东西。 最上面有一沓子纸,上面写的是关于原主兄弟姐妹的事,他们都被安了爵位,但大多没有实权,其中有一个特别的,她的亲皇兄,因为常年习武,所以做了将军,在边疆驻守。 不得不说,原主对兄弟姐妹的防范还是很重的,为了不被夺权,便不让他们涉及政务,每日游手好闲地过活。 有钱有地位,江泠忽然羡慕极了。 箱子底下是一些杂物,还有些像是小时候抱怨别人的纸条,江泠不由得心生佩服,真亏原主这么能留。 但奇怪的是,原主的母亲,也就是前女皇,还有前女皇的后宫之人居然没有一点踪影,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呢。 江泠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现在除了后宫的人和自己提拔的两个侍卫之外,她真是对在职的官员和身边的侍从侍女一点都不了解。 这问题很严重,她若不清楚这些,之后行事将极其艰难。 眼下得有个契机让大家以为她失忆了,这样就能不突兀地让别人给她说明一切了,而且趁着她失忆,兴许还能引出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正好一并铲除。 而最可以装成失忆的办法就是撞头了。 江泠盯着屋内的墙,面露难色,这一撞得多疼啊,万一控制不好力度,真撞出个好歹,那不完了。 江泠走到墙前纠结了半天,也终究对自己下不去狠手。 在外面守着的乔若琥站得无聊,趁着方婉看向他处,立刻转头看向屋内,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对着墙愁眉苦脸的江泠。 “陛下,您怎么了?”乔若琥忍不住喊道。 方婉也顺声看过去。 江泠正紧张纠结着,这一喊直接吓了她一大跳,猛地朝乔若琥这边转过来。 然而这边刚好是一个实木的雕花隔扇,江泠的脑袋直接撞上,“嗙”的一声,没有任何虚晃。 靠!想什么来什么! 江泠的脑袋一忽悠,疼都疼了,总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她顺势倒地。 “陛下!”乔若琥和方婉没想到会这样,急忙冲上前。 乔若琥属于人高马大那种,她一把就将江泠抱了起来。 方婉都要哭了:“都怪你,没事喊什么喊,要是陛下有个好歹,咋俩别说被罢职了,连小命都会不保!” 乔若琥倒是淡定:“这是个误会,陛下不会这么不讲理的。” 江泠也不知道这乔若琥是对原主有什么误会还是觉得她好说话,脑子里竟然会这么想。 两人跑出屋,青丛刚闻声过来,担心地问道:“女皇这是怎么了?!” “快宣太医!”方婉喊道。 青丛点头飞奔而去。 乔若琥把江泠小心地放在床榻上,正要伸手检查一下,却在一瞬间被方婉拉走了。 “你别乱动,万一让女皇伤势加重,你我都担待不起!” “我就看看,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乔若琥抱着胳膊站到一边。 江泠一边头疼一边还因为乔若琥的话想笑,忍得特别难受。 “嘘!你快闭嘴!”方婉担忧地看着江泠,恨不得将乔若琥的嘴缝上。 两人安静下来,头晕加上疲惫,让江泠的困意上头,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十七章 我失忆了?我装的 太医匆忙赶来查看女皇情况的时候,被一帮人围着,让这她十分紧张,一脸愁色。 “陛下什么情况?”乔若琥戳了戳太医。 “啊……”太医抹了抹汗,紧张到声音发颤,“陛下的情况不是太乐观啊。” “什么?!”方婉顿时大惊失色,这是她最不想听到太医说的话了。 乔若琥上前看了看:“不会,你看陛下面色红润,呼吸平稳,怎么会不太乐观,你再看看!” “啊……”太医抹了把脸,搭上脉,“这,好像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到底有没有问题?”方婉没想到这个太医竟然这么不靠谱。 她们以前和太医也没多大交集,所以并不清楚太医的情况。 太医哆嗦着从药箱里拿出来一盒药膏,将伤处抹好,然后裹上了一层纱布。 她起身说道:“还不好说,具体要等陛下醒过来才能知道。” 从这个太医的认知来讲,女皇一向体质健硕,不爱生病,所以用到太医的机会很少,而她也更是八辈子赶不上一次给人看病,只不过今天恰好能看病的就她在。 “那你倒是想办法让陛下醒过来啊!”乔若琥皱着眉。 “现在不知陛下是何情况,若是强行唤醒,恐怕会生变故。” “这不行,现在不醒怪让人担心的。”乔若琥一把抓住了太医。 方婉已经很糟心了,现在乔若琥又在这里胡闹,她将乔若琥扯开道:“你别添乱了,先听太医的。” “你有多少看病疗伤的经验?”乔若琥按住方婉,露出脑袋向太医发问。 这一问正好问到太医痛处上了,她尴尬地笑着答道:“这……这种情况,不常见。” “你都没经验,不如听我的。”乔若琥十分执着。 “哎呀,你还能有太医懂?”方婉着急地拉她。 “那还真没准。”乔若琥嘿嘿一乐,“那个,太医,你带针了不?” “啊?”太医翻找药箱,“带了。” “施针!” “这不行。”方婉拉住太医,瞪着乔若琥,“你能不能不要添乱了?” “这……似乎可行。”太医刚才见女皇晕倒,也是吓蒙了,现在得了乔若琥一提点,倒清醒了一些。 “真的?”方婉半信半疑。 一被质疑,太医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慌忙点了两下头。 “你看我就说。”乔若琥扯开方婉的手,对太医道,“快去!” 其他侍从侍女只能在一边看着干着急,乔若琥和方婉毕竟是女皇特地选到身边的,话语权自然有分量。 太医战战兢兢地走到床边,将针袋铺开,纠结着取了一根。 平日里都是对着肉练手,扎人还是第一次,还没动手,额头上的汗就先流了下来。 “太医,你倒是动手啊。”慢动作给乔若琥看得着急,忍不住从旁催促。 “是,是。”太医瞄准了江泠的手腕,用力一针下去。 江泠嗷一声就坐了起来:“谁要杀我?!” 这中气十足的一喊,可把太医给吓坏了,她急忙跪地:“女皇恕罪!女皇陛下恕罪!” 江泠看着一屋子人,还有跪地的太医,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手腕着实太痛,她急忙催促道:“快给朕拔掉!” 江泠可真没想到针灸会这么痛,眼前这个太医正好她不认识,可以借题发挥了。 “你是新任职的太医?”江泠疑惑地看着她。 在针拔掉的时候又抽了口气。 太医吓得连连摇头,但是江泠问的并没让她起疑心,因为她本就没怎么出现过,女皇不认识她特别正常。 “卑职任职已久,只是很少诊治病人,所以女皇基本见不到卑职。” 江泠无语,这得多巧碰上这么个情况啊。 只能转移目标了。 要直接认识乔若琥她们而不认识他人显得有些假,那就借她们装一下。 江泠皱着眉在乔若琥和方婉两人之间看了看。 “陛下,您还有哪里不舒服?”方婉担心地看着江泠,生怕她把脑袋撞坏了。 乔若琥脑回路明显不同,她一脸笑意:“陛下,就是卑职出的主意把您弄醒的,卑职还算聪明?” 江泠很想给她个白眼,这太医手艺太差,差点没给她扎死,只不过是睡着了都没看出来。 江泠摆出一脸茫然的样子,痛苦地揉了揉脑袋,再次看向她们:“你们是谁?为什么朕觉得你们十分熟悉?” 江泠发现她每次一受伤,演的就很不错。 “咦?陛下失忆了?”乔若琥一惊,抓住太医的领子,“你这针是怎么扎的?” 江泠简直要被她气乐了,跟扎针有什么关系。 太医畏缩地向后仰:“冤枉啊,这,这只是一针,不会失忆……” 方婉将乔若琥往回拽,斥道:“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不是扎失忆的啊,女皇磕了脑袋好嘛!” “啊,对。”乔若琥松开太医一拍手,“你快去给女皇检查检查。” 太医急忙上前,可是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大家目光灼灼,可把太医整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从脉象来看,并无大碍啊。” 方婉是信不着她了,太医院就这一个人了? 她走到一旁让青丛再去找两个得力的,无论在哪个地方,都立刻扯过来。 乔若琥凑到江泠面前:“陛下,卑职这么特别的人,您哪能忘记呢?要不您再想想?” 江泠看着乔若琥,在憋不住想笑的时候低下头去:“好像有些记忆,但是又有些模糊。” “这可咋办。”乔若琥挠挠头,“要不卑职给您介绍一下自己?” 江泠点点头,乔若琥一顿天南海北的描述,江泠忍住想吐槽的欲望,顺着她的描述装作苦思冥想的模样。 忽然江泠惊喜地看着乔若琥:“朕,好像想起来你了。” “太好了!”乔若琥一把将过来的方婉搂住,“你快点也给陛下介绍自己。” 方婉如实说了自己的情况。 江泠愣了片刻,点点头:“朕也想起来不少。” 顿了一下又道:“你们是朕亲手选上来的,对?” “嗯!”方婉惊喜地点点头。 乔若琥依旧是傻乎乎的笑。 不过让她们笑而复愁的是,女皇并没有想起来屋内侍从侍女。 几个太医被召集来,挨个给江泠检查,但是江泠本来就只是有点皮外伤,其他一切正常,所以每个太医都束手无策。 最后鉴于江泠实在是想不起来大家,便从此传出了一个消息—— 女皇撞墙失忆,凡见面者皆需自报姓名官职或位分。 第十八章 意料之外 女皇失忆的情况虽然在宫中传的很快,但是在太医们共同商议之后,还是觉得女皇先静养一晚比较好,因此便让侍女劝回了前来探望的后宫各主。 但是第二日天还未亮,苏从墨就最先到了承安殿外等候。 他昨日听说这个消息时便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但因为太医认为静养一晚更好,只好在担心之下回了宫中,然而这一晚因为惦记担心,并未合眼,徘徊在宫中等着时辰,但还是在天未亮时就赶来了。 而此时的江泠还在睡梦中,乔若琥和方婉守在屋内,本来青丛他们也要守着,可是一方面太医说清净为好,另一方面女皇现在更信得着乔若琥她们两个,所以就都守在了寝殿外。 乔若琥早早就靠着柱子睡着了,只有方婉心中不踏实,一直盯着江泠看,生怕江泠哪里忽然不舒服,好上前侍候。 乔若琥睡着睡着还唧嘴,方婉气得简直想上前给她一脚。 而借着清幽的光亮,方婉也渐渐陷入了沉思。 她之所以很看重升职,并非全是为了自己,更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的母亲虽为在朝官员,却处处受人打压,在司查部只是个小小的主事,因为刚正不阿,所以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 她想着自己提升了,也会使母亲的仕途更顺利些。 然而才刚上任,竟然就搞砸了,若是女皇想起来因何受伤,不知道还要怎么处罚她们,到时候没准还会连累母亲。 方婉轻轻叹了口气。 乔若琥和她不同,乔若琥的母亲也是在朝官员,但地位算是很高的,乃是当朝司财部的副部,常年来毫无差错,深得女皇之心,所以不会受此事多大影响。 但是这种事生来都注定的,方婉也没有嫉妒之心,只是希望自己做的更好一些,此次也怪她,一个不小心就让乔若琥钻了空子。 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希望这一晚能让女皇睡得安稳些。 因为晚上被迫睡得早,所以江泠自然地睁开了眼睛,一歪头看见方婉跪在地上,好像在拜她一样。 这画面刚醒来见到还真是有点莫名微妙的感觉。 犹豫了一下,江泠还是开口轻唤了一声:“方婉。” “陛下?”方婉惊讶地抬头,“是卑职将您扰醒了吗?请陛下恕罪。” 江泠也差不多看出来了方婉举动上的小心翼翼,撑起身子道:“没有,昨日睡得早了。” 方婉起身上前:“天还未亮,陛下再睡一会儿。” 江泠掀开薄被,摇摇头:“不用了,因为朕失忆的事情,让宫中人心惶惶了?” 方婉闻言,立刻跪下:“都是卑职的错,请陛下责罚。” “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不用动不动就跪。”江泠抬抬手,“无非就是可能会有些影响而已,你对宫中各方面的事情了解多少?” 方婉想了想回道:“基本的情况是知道的,但有些方面也并不知情……” 江泠改口问道:“就是各个地方的位置,一些官员姓甚名谁这些。” “这些大部分都清楚。”方婉立刻答道。 “好,那之后有些情况朕记不起来的,你都暂时来给朕讲解。” “是!”方婉浅浅一笑,她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可是却并没有,女皇也并非印象之中的那般可怕。 江泠注意到了一边熟睡的乔若琥,疑惑地问道:“你看她睡得,你怎么没休息?” “卑职担心陛下。” “没事,你去休息。” “卑职不困,想在这里守着陛下。”方婉很执着。 “朕真的并无大碍,你快去休息。” 这一声可能稍大了些,乔若琥突然惊醒:“卑职可没有睡着,卑职清醒得很!” 看着一脸懵圈还在为自己做了的事情辩解的乔若琥,江泠和方婉对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给还未清醒的乔若琥笑毛楞了,她挠着脑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泠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某人睡得那么香,竟然还说自己很清醒。” 乔若琥嘿嘿一笑,走上前:“陛下,您感觉身体怎么样?” “还好。”江泠点点头。 屋内的动静传到了门外守着的侍从侍女耳中,青丛从外说道:“启禀陛下,云卿已在宫外等候许久。” “快宣进殿。”江泠没想到苏从墨这么早就来。 想必昨日知道消息,就已经急坏了。 乔若琥和方婉两人将屋内的灯点亮,然后便退到了一边。 苏从墨听说女皇醒了,急忙在小星的搀扶下起身。 因为着急,再加上跪的时间不短,所以身形一晃,被小星稳稳扶住。 “主子,您小心点。” “无妨。”苏从墨快步走,他现在只想尽快见到女皇,确保她的平安,从昨晚得知消息到方才,他一想到女皇可能会忘了他,心就像被拧了一下那般疼。 进屋后,苏从墨直奔江泠而去,小星跟着乔若琥她们站到了一边。 “陛下。”苏从墨看江泠头上缠着纱布,心疼极了,“您这头还很痛吗?” “不痛。”江泠笑着摇摇头,“你看朕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您还记得妾身?!”苏从墨惊诧地看着她,觉得难以置信,女皇失忆了竟然还能记得他。 “记得。”江泠揉揉额头,“就是可能忘了我们以前相处的事情,你不会介意?” 苏从墨眼眶发红,有些抖着道:“当然不会,过往已逝,不必追忆,陛下还记得妾身,妾身就已经很知足了。” 江泠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若是你想说,朕也会耐心听的。” 苏从墨捧着江泠的手,轻轻摇头,虽然入宫已有很久,但是从前两人并没有多大交集,与其说是不必提,倒不如说是三言两语即可道明,不说也罢。 “陛下,妾身为您揉揉,兴许能缓解点不适。” 江泠点下头,她知道苏从墨担心,所以也不好拒绝,就顺着他的意思躺下了。 旁边看着的三人一脸笑意。 可此温馨的画面没有持续多久,门外的青丛又跑进来:“陛下,虹卿求见。” 江泠坐起来,想不到现在就能见到得宠的虹卿了,也不知好不好应对。 听闻如此,苏从墨站了起来,这位虹卿性格开朗,颇有主意,一直以来都很受女皇喜爱,虽说位份相同,可从受宠角度,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云泥之别,女皇连他都记得,想必更不会忘了虹卿。 虽然心有失落,但苏从墨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脸。 江泠皱着眉看向青丛:“虹卿?宣他进来。” 第十九章 虹卿 进来的男子个头很高,在江泠目测看来大约快要一米九了,穿着一身鸠灰色的长袍外搭浅青色纱衣,头发半拢,肤色白皙,五官精致,面带笑容,最让人注意的就是他那双大眼睛,特别清澈。 身后跟着的侍从兰尘行礼之后,乖乖站到了一边,和本就站在那里的几位打招呼。 乔若琥倒是热情地招招手,方婉点了下头,但苏从墨的侍从小星心里很不高兴,哼了一声就将头转向一边。 毕竟同样的位份,虹卿却那么得盛宠,眼下自家主子好不容易和女皇单独待一会儿,结果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兰尘,他嘻嘻一乐,规矩地站好。 “妾身给陛下请安。”虹卿欠下身。 “起来。” 江泠略显为难地看了苏从墨一眼。 苏从墨自然注意到了江泠的目光,可是却不理解江泠眉头微皱的意思,难道是不记得虹卿了?这怎么可能呢。 “陛下莫不是将妾身忘了?”虹卿笑着挑眉。 江泠揉了揉脑袋,心虚地说道:“真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听了这话,倒是惊到了旁边的苏从墨,明明虹卿和女皇的关系那么亲密,怎么反倒想不起来了? “一点都想不起来?”虹卿收起了笑容。 “嗯。”江泠不好意思地一勾唇角。 “啊——”虹卿了然地点点头,“妾身姓陈名逸然,逸就是兔字跑了的那个逸,然就是居然竟然果然的那个然,陛下赐名位唤作虹卿,说是妾身的鬼点子简直和彩虹一样缤纷,陛下喜欢微服私访,妾身就是陛下微服私访带回来的,那时陛下对妾身一见钟情,妾身亦是如此,还在遇险时舍命相救,陛下自此对妾身情根深种。” 江泠没想到这位竟能以极快的速度说完这么多话,内心深感佩服,但是听到后面就不禁皱眉了,她对册子上的内容还有点印象,微服私访带回来的明明没有这位啊,虽然细节记不清,但是他好像是司武大臣之子来着。 看着江泠比刚看见他时更懵圈了,陈逸然忽然大笑起来:“陛下,你原来是真不记得了啊!” 在一侧旁听的都知道陈逸然的身份,乔若琥已经笑哕了,被方婉敲了好几下子,兰尘也嘻嘻地笑,只有小星一脸阴郁,这么不懂礼节的人,陛下怎么反而会喜欢呢。 苏从墨知道陈逸然的性子,从旁劝道:“虹卿,陛下此次确实对某些人或事记不清楚,莫要如此戏弄陛下了。” “好好好。”陈逸然性格开朗好说话,即便是比他位份低的小主说他,他也是从不计较的。 他正经地拱手:“方才是妾身顽皮了,没有微服私访的事,妾身是陈竞将军之子。” 江泠看了苏从墨一眼,苏从墨默许地点点头,江泠这才相信。 不过经陈逸然这么一开玩笑,江泠也算是品出来他和原主的关系有多亲近了,按理来说大家基本都对原主比较惧怕,但是这个陈逸然居然敢这么开玩笑,想来两人平时就是如此相处的。 江泠揉了揉头:“你说的朕记下了,但是暂时还想不起来。” “没关系,陛下慢慢想。”陈逸然笑着从怀中拿出来一只木刻的螳螂,走上前递给江泠,“陛下,这是妾身给您准备的礼物。” 江泠不禁感叹他手工的精巧,手上的木螳螂栩栩如生,关节好像还能动。 江泠一边摆弄一边抬头问道:“从前你也经常给朕做这些吗?” “当然。” “啊!”江泠忽然被螳螂掐住了手指,吓得她抡胳膊将它甩到了床脚。 “陛下!”苏从墨担心地上前查看。 “陛下这回有没有想起来什么?”陈逸然瞪着大眼睛,一脸期待。 苏从墨轻轻为江泠抚了抚后背,江泠冲他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苏从墨才满眼担心地退到了一边。 虽然他希望虹卿别在这个时候乱闹,但是女皇和虹卿的相处模式素来如此,眼下女皇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不能开口阻拦,以免惹得女皇不开心。 江泠摇了摇头:“哪能这么快就想起来。” 陈逸然失落了两秒,但立刻又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陛下别难过,这件事情包在妾身身上了。” “啊?” “妾身会想尽办法让陛下的记忆快些恢复的!” 江泠感觉头冒冷汗,这盛情可真是无法抵挡,只好讪笑着点点头:“那就有劳虹卿了。” “陛下同妾身客气什么。”陈逸然笑得阳光灿烂,“那既然陛下身体无恙,妾身就告退了,得赶紧回去想办法才是!” “好。” 陈逸然朝着苏从墨点了下头,就招呼着兰尘离开了。 “陛下,您真的对虹卿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苏从墨刚才忽然猜想女皇会不会是在逗虹卿玩。 江泠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君无戏言,朕是真的没想起来。” 这话不假,若非有小册子交代一些过往,她可对谁都不清楚了。 苏从墨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虹卿的主意向来很多,没准真能找到让陛下恢复记忆的办法。” 江泠迎合着点点头。 但是就算这虹卿日夜不眠、呕心沥血,也是找不到办法滴! 不过江泠倒是祈求那陈逸然别想出什么折磨人的鬼主意,要不然她之后的日子可真有的受了。 “云卿,你也看到朕无碍了,惦记一晚想必也没睡好,回去休息,别把身子累坏了。”江泠劝道。 对这种温婉的美男子,江泠还是很怜香惜玉的。 苏从墨摇摇头:“妾身不累,陛下的身体重要,妾身想守着陛下。” “不行。”江泠严肃起来,“朕除了失去一些记忆之外,已无大碍,你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再来。” 苏从墨面露难色,可是江泠的态度坚决,他只好微低下头:“那陛下要好好休息,妾身先告退了。” “嗯。” 送走了这两位,江泠揉了揉太阳穴。 乔若琥她们急忙凑上来。 乔若琥:“陛下,用传太医吗?” “不用,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有些麻烦。” 青丛这时又走了进来:“陛下,嘉御夫、欣御夫、青世郎、意世郎、玫世郎、夏世郎等众主求见。” “一下子这么多?!”江泠倒吸了口气。 “陛下若觉得不舒服,要不还是先让小主们回去?”方婉提议道,她觉得与见一面相比,还是女皇的身体重要。 “罢了……”江泠知道躲不过去,“让他们分批进来。” 第二十一章 凌世郎 江泠都不用过脑子,就知道薛玉辞大概会想到什么主意。 没等江泠开口,薛玉辞就抢先一步说道:“陛下今晚不如到臣那里去,到时候臣自有办法。” 到时自有办法? 江泠在心中冷哼了一下,无非就是像上次那样。 她若去了就相当于羊入虎口,这种能预见的可怕情况,她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江泠用拳头掩住嘴咳了两声:“你的心意朕心领了,只是今日已有约,改日再去你那里。” 薛玉辞的双眸似乎又眯起来一点,盯着江泠多看了片刻,才点了下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用他那极具魅惑的嗓音道:“是,臣恭候陛下。” 虽说她很想避开这个薛玉辞,可总逃避并不是好办法,那样一定会让他多想的,之后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与他相处相处才是。 这种场面下,后宫的人大多数都是很安分的,除了几个面无表情的,其他人都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江泠自然无法在这时分辨出每个到场之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只能日后再一点点将害虫揪出来了。 被这么多人围观,也挺难受的,江泠沉着气道:“朕已无大碍,你们也不必都聚在这里,都回各自的寝宫。” “是,臣妾告退。”众人一同行礼后依旧是排着队、井然有序地往出走。 薛玉辞虽然让人特别捉摸不透,但是打发起来倒是非常的省事。 江泠这么想着的同时,目光落在了顾风清身上。 他不但没有随着大多数人离开,反而还朝着她这边大步走过来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江泠对上他的眼睛就有点心虚。 顾风清脸上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笑容中还带着三分审视:“陛下,是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 昨天他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很蹊跷,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撞墙呢?而且撞了一下就失忆了? 现在从外伤上来看,也没有特别严重,怎么就会好巧不巧的伤到脑子了? 他其实原本也不想来的,但是这好奇心实在是有些压不住,所以还是跟着别人一道过来了。 他倒是要瞧瞧这几天忽然转性的女皇,是不是又在打什么新的主意,说不准是想故意抵掉之前做过的承诺。 “也不是全部。”江泠心虚的撇开眼睛,“就是有些记不清了而已。” 顾风清非常配合,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江泠明显看出来了他的假意,便回了一个官方假笑。 “方才听你介绍自己是冰块公子,对?”江泠见他不走,只好琢磨着故意将话题扯开。 顾风清本来勾起的嘴角直接垂下。 这个封号一直都是让顾风清非常反感的事情,就因为他不亲近便给了如此封号,明显就是在故意刁难他,故意惹的别人笑话。 之前女皇倒也说过,只要他肯服个软,就立刻把他的封号换掉。 可是他顾风清也不是面人捏的,才不会因此就向她屈服。 不过就是会被别人笑两句,那有什么,总比违背着心意讨好她要强得多。 顾风清咬着牙挤出来个“是”字。 江泠最开始听到时就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奇葩,眼下正好能趁机给他改一个。 “朕想不起来从前为何给你这个封号了,但如今一听是有些不妥,万一哪日朕想吃冰块,侍从却会错意将你带来了,可不就闹笑话了,哈哈哈哈。”江泠说着说着自己笑起来了。 一旁的沈时听了她的话,捂嘴忍不住偷乐。 但是顾风清却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透出来的寒光,让江泠一抖。 江泠尴尬地又哈了两声,然后强装淡定地问道:“朕说的不有趣吗?” 顾风清轻哼一声:“有趣。” 他心想自己这次还真是来错了。 虽然表面是想看看她到底又有什么花样,但其实心底还是有些担心的。 见到之后发现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才放下心,因此逗着说了无关紧要的。 结果这个人竟然提起了他封号的事,若失忆是假,那岂不是在故意羞辱他了? 江泠不知顾风清又想了这么多,她们一手托着下颚说道:“朕想给你改一个封号,你可有什么喜欢的字?” 这话让顾风清猝不及防,本以为的羞辱一瞬间变成了温声的询问。 他有些迟疑,脱口道:“陛下想赐给我什么封号?” 江泠本想着顾风清能有什么喜欢的字,那她就省事多了,直接把他想要的给他就好了。 结果竟然被反问了。 江泠冥思苦想。 说起来,要不是他和原主之间存在纠纷导致行事扭曲又有针对性,他当真如他的名字那般,是个清风明月般的公子。 给他起封号简直就是个大难题。 冰块同义词里面有没有什么好听的可以替代…… 冰块,冰棍儿,冰激凌…… 诶?这凌字不错! 江泠试探性的问道:“你觉得凌字如何?就是两点水的那个。” “凌?”顾风清又是一愣。 她怎么会知道他小时的昵称?说是巧合就太不让人信服了,莫非是江泠偷偷打探过? 江泠看着顾风清的神情,却猜不到他心里在怎么想。 如果江泠知道顾风清是这个想法,她一定会向他解释,这绝对是巧合。 顾风清终于露出了笑容:“好,多谢陛下的封号。” 江泠想着如此我再还你个人情。 正好青丛回来了。 “青丛,传朕旨意,封冰块公子为凌世郎。” “是。”青丛急忙去办。 顾风清自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位分也跟着升了。 忽然想到女皇之前和他约定过的,欠他的人情便开口问道:“陛下,莫不是想用这种方法,抵了之前的事。” 江泠确实是这个想法,但是他也不能说呀。 只好装傻充愣:“之前?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陛下难道是不想认账?”顾风清一挑眉。 他之前还怀疑过,没准儿就是他不想认账,所以才嗯装作失忆。 如果有这个可能。江泠是真的不想认。 但是她眼下还得再装着:“朕是真的记不清了,从前约定什么,你可以一一细说。君无戏言,朕自会做到。” 听了江陵的话。顾风清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还是等陛下自己想起来再说。” 本以为江泠会说什么都过去了的,就不要再提了。这一类的话。但是他并没有。顾风清也就不想追着问了。 江泠:“行。” 第二十二章 告状 前一天见了后宫的那些人,导致江泠第二天没有什么精神,可是今日又要上朝,幸而她对此很有兴致的,拿了一个小本子就出发了。 跪拜行礼按部就班。 司礼部的李副部站出来道:“臣司礼部副部李晓,启禀陛下,祭天大典所需都已准备完善,此册记录明天的一切事宜,请陛下过目。” 青丛快步上前将册子取过来呈给江泠,她大概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等下了朝回去再仔细看看。 见江泠点头,那李副部便立即退回了文臣的队伍。 不过江泠也是这时才发现,朝中的两位阁老竟然一个也没在这里。 她把方婉招唤到旁边小声询问这个情况。 方婉附在她耳边解释道:“陛下,两位阁老年岁已大,所以陛下之前准许他们三次一上朝,等下次再上朝的时候,两位阁老就来了。” “那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呢?” “如果有特殊情况的话,两位阁老会主动前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江泠点点头,姜是老的辣,晚些见到也好。 “众爱卿可还有事禀报?” 底下的人默不作声。 江泠深感无语,偌大的一个王朝岂能无事?也不知道原主是如何对她们进行要求的。 文官的行列里有一个人刚要走出来,就被身旁的拉住了。 那人挤眉弄眼地小声道:“你是不是傻呀?就算你真敢说出来也不会解决的,反倒还会惹出新的事端,难道之前受的罪你都忘了?怎么就不能吃一堑长一智呢?” “我求许常纳将上朝的名额给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日我必须要和陛下禀明,无论有何代价我都心甘情愿,一力承担。”女子怒气冲冲。 “可是从前这种事情发生的难道少吗?你还是应当圆滑一些,否则如何在这朝堂中生存?” “你莫要再劝我了,我姑且再试这一次,若是还不能求来公道,那这官不做也罢。” 那人吓得一瞪眼:“你小声点儿,你的脑袋是不是都不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愤怒的女子已经走了出来。 跪在地上:“微臣司查部主事方琦,叩见圣上!” 方琦声音洪亮,江泠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人的气势怎么这么强!这两天好不容易平息的压迫感又涌了上来。 然而她旁边的方婉更是傻眼,这跪地之人正是她的母亲。 底下众官议论纷纷,因为按规定来说,能上朝面圣的,官职等级需在常纳或之上,而且其中有一部分官职是轮流上朝的。 方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的母亲之前已经因为偷换名额上朝被罚过一次了,这次怎么好端端的又来了? 朝堂上风云复杂,她母亲的性子太过刚毅,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贬官的。 乔若琥看了方婉一眼,嘀咕道:“方婉,这不是你母亲吗?这次又是……” “嘘!”方婉一瞪眼,“上朝呢,你别出声。” 她们两个离江泠并不远,所以江泠差不多听清了。 她还想呢,怎么这么巧的又有一个姓方的。 按照她对古装电视剧的记忆来看,能在朝中当侍卫的,家里的长辈基本上也得有个一官半职。 而乔若琥没说完的话,江泠并不清楚,她还没查问过她们两个的详细情况,等有时间可以聊聊。 江泠:“你有何事禀报?” “微臣要弹劾几人。” 这话一出,却并没有吓到其他大臣,她们大多数的反而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江泠很兴奋,凭借经验与第六感,她看得出来这个方琦定是个敢于直言的忠臣! 只不过迫于原主的昏庸,并不能实现心中的抱负。 现在这个朝廷的风气十分不好,正缺少像她这样的正直之士来修正根本! “哦?你要弹劾哪几人?” 方婉冲着她的母亲摇头,虽然动作比较小,但她的母亲看清了。 只不过方琦的神情非常坚毅,她已经对这件事情抱了视死如归的态度。 方婉知道没有办法了,无奈地低下了头。 “司天部常纳计成琳与司财部常纳田怡玩忽职守,不仅完不成自己分内的工作,还经常苛刻下人。” 她停顿一下继续道:“司刑部主事项雨薇与司兵部副将祝舒暗地里收人钱财,做不到秉公执法就算了,还因钱财颠倒黑白。” 祝舒副将正好在此,她忙站出来:“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随即跪地行礼:“陛下,微臣是司兵部副将祝舒,方主事完全是在污蔑微臣,望陛下为臣做主!” 有人在行列中帮衬着说道:“莫非方主事是因为对从前的惩罚心生不满,所以才要对她们这般抹黑?” “你只是司查部的小小主事,竟敢再次冒用他人名额,按律应当重罚!” 还有胆大的站了出来:“陛下,方主事如此不顾礼法,还请陛下予以重罚!” 这些人的嘴脸可真是,江泠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重罚?”江泠轻哼一声。 一旁的方婉手心里冒汗。 “虽然朕是有些失忆——”江泠拿起一个奏折,上面又是家长里短,她一把摔了出去,“但是朕有传消息,在说话前自报姓名官职,你把朕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吗?!” 这一吼可把那个大臣吓得哆嗦起来,急忙跪下颤颤抖抖的说:“启、启禀陛下,微臣是司民部的副部,叫、叫高石秀。” 就这样的人,能为天下百姓着想?她居然还能做到副部!江泠真是气愤。 “朕最近的脾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竟然让你都能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江泠沉了口气。 “微臣不敢,求陛下恕罪!”高石秀连连磕头。 “来人,高副部杖责二十,不多不少,刚刚能让你长点记性。” 在她的哀嚎声下,其他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女皇的脾气素来阴晴不定,此时求情会适得其反,而且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求情的,毕竟她真的有过。 江泠回想刚才方琦说出了那几个人,她们的官职都不高,一般这些人之所以敢如此蹦跶,背后一定会有更大的人物在撑腰。 若要彻底追查出层层关系,必须得谨慎。 江泠:“其他人可还有事启奏?” 底下鸦雀无声。 江泠给青丛示意了一下:“让方主事留下,其他人退朝。” 众臣行礼,大多数官员以明哲保身为准则,自然不想掺和方琦的事,不过也有同情方琦的,却因惧怕女皇,不敢妄动。 等她们都出去后,江泠刚要开口,却有一人折了回来,扑通跪地。 “臣司财部乔莫晗叩见陛下,方主事一片丹心,只不过一时情急才口无遮拦,望陛下开恩!” 第二十三章 一起演戏 方婉看向了乔若琥,两人用眼神交流起来。 方婉:你母亲! 乔若琥眨眨眼:对啊。 方婉皱眉:怎么会? 乔若琥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两人之所以这么疑惑,是因为她们两家虽然有点交情,但是并没有多么熟络,况且方婉的母亲从前犯错时,乔莫晗也并未站出来为其说话。 江泠转头看向乔若琥:“这位不会是你母亲?” “是的陛下。”乔若琥听女皇问起还挺开心。 哟呵,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江泠喜闻乐见地朝着青丛招手:“青丛,让其他人都去殿外等候。” “是,那奴婢……?” “你在外面看着他们,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是。” 待青丛撵走了其他人以及自己,江泠满意一笑,若是这件事情处理得当,她就可以在朝堂上拥有两员良将了。 “都平身。”江泠想了一下又道,“走近点。” 江泠看向乔莫晗:“你确定要为她求情?” 乔莫晗点头:“是,陛下。” “嗯。”江泠又看向方琦,“知道朕刚才为何单独留你吗?” 方琦摇头:“恕臣愚钝。” 江泠:“朕之所以单独留你,是想要你办一件事情。” 方琦有点错愕:“陛下想要微臣办什么事?” “朕自打磕了额头,就记不清从前的事情了,现在对很多情况都看不顺眼。”江泠见她们认真在听便继续道,“你所说的朕都相信,但是朕总有一种预感,真实情况要比你禀报的更严重。” 江泠没有直接说有人背后指使,方琦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回答道:“启禀陛下,陛下所担忧的情况微臣也已想到,但是微臣职权有限,能查到这些都已尽了全力。” 江泠点点头,认真地说:“从前种种皆为过往,朕想借这次失忆的契机重新来过,你们二人可愿做朕的忠臣良将,与朕一同打造盛世?” 这话她们从未听过,双双被震住,不敢相信地看着江泠。 方婉捂着嘴,激动的想哭,苦尽甘来,就真的如她母亲常说的一样,守住本心,总有一天夙愿会得以实现。 乔若琥虽没有这种感受,但是她见不得方婉哭唧唧,还是被方婉呵斥有意思,她抓抓脖子,推了方婉一下:“这是好事。” 乔莫晗和方琦一同跪地谢恩:“吾等愿意尽心辅佐陛下!” “好!”江泠心里乐开了花,“只不过调查的事暂时要保密进行,朕认为暗中调查定会让那些狂妄自大的人措手不及,只是要委屈你们了,待事情彻底解决后,朕定会重赏。” “不,怎会委屈,多谢陛下!”方琦和乔莫晗磕了几下头。 “好了好了,都快起来,正常议事,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江泠可不想成为复读机,一遍遍地让她们平身。 “是。”两人站起。 江泠:“这事情你们必须亲力亲为,以保万无一失。” “是!” 江泠想了一下,看向方琦道:“有些事情你无法调查的就让乔副部帮你,朕回去也会给你们各拟一道旨,在紧要关头立刻拿出,查清真相固然要紧,但是性命更加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微臣遵旨。”方琦和乔莫晗相视一笑。 她们听说女皇受伤的事情后,还担心她会因此变得更加暴躁,没想到却是如此惊人的大反转。 如今的女皇让她们看到了盛世的曙光。 但是江泠却还在思考,和她们之间是说好了,可是给外界还得有个答复啊。 “陛下怎么忽然这么严肃?”乔若琥歪头一问。 江泠双手握拳,托着下巴:“这事情没完,眼下还得再演一场戏。” “演戏?” 江泠点点头:“为了让奸佞之臣放松警惕,自然得让他们误会,表面上我就装作因为乔副部的求情而烦的额头疼痛,等下人来了就气愤地说因为难受才让你们逃过一劫,下次咱们再算账。” 说完江泠便站了起来,想着走到她们身前大骂才显得更激烈。 可是她刚一迈腿就被旁边乔若琥的脚绊倒了,她扑到了扶手上,磕了下头不说,还差点从台阶摔下去。 这可把她们几个吓坏了,慌忙想要上前。 但江泠知道自己什么毛病,抬手止住她们:“就这样开始。” 乔莫晗见女皇心意已决,一咬牙,拽着方琦跪下,大声道:“陛下,求您开恩,就放过方主事!” 而方琦还是那套话:“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望陛下明察!” “你们!……”江泠捂住头。 乔若琥戏精附体:“啊!陛下!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 方婉急忙大声一吼:“青丛!带人进来!” 青丛刚才就听见里面激烈非常,急忙推开门跑进来,看到女皇倒在地上,差点吓丢了魂。 “你,快、快传太医!”青丛指了几人,“你们几个抬着陛下回寝殿!” 江泠借着磕的迷糊劲儿指着方琦她们二人:“今日朕头疼,算你们逃过一劫,若是日后再犯,你们就一起去死!” 她又指着方婉她们:“去,将朕的话再给你们母亲重复几遍!好好长长记性!” 说完江泠就被抬走了,她方才的训话吓得抬她的人都一哆嗦,不禁替那两人捏了一把冷汗。 “我们送你们出宫。”方婉和乔若琥一人抓住一个。 两个母亲一脸失魂落魄,两个女儿一脸严肃。 路过的人都觉得这画面极惨。 “你们两个既然跟在女皇身边,就要谨慎,不要莽莽撞撞的。”乔莫晗嘱咐起来,还顺带掐了乔若琥一下,“尤其是你,别瞎胡闹,你直接面对的人可是当今天下的女皇,刚才居然把女皇绊倒了,你咋那么能呢?” “就、就不小心嘛。”乔若琥一脸无辜。 方琦:“这次事发蹊跷,你们两个跟在女皇身边,可知道为什么武功不错的女皇会撞墙吗?” 方婉努嘴:“您还是问乔若琥。” 乔莫晗一瞪眼:“又和你有关?” 乔若琥心虚地嘟囔:“我就是不小心吓了女皇一跳,导致她撞在书房的木雕屏风上了……” 闻言,方琦有先见之明地拉住了乔莫晗。 “你这倒霉孩子,一天天干不了什么好事!非要全家赔了命你才好受?!”乔莫晗作势开打。 乔若琥用力捧住她的胳膊:“母亲!母亲!演戏呢,演戏呢。” “是啊。”方琦拽住了她,“别耽误了大事。” 乔莫晗攥紧拳头:“等你回家咱们再算账!” “好好好好。”乔若琥安抚地拍拍她胳膊。 乔莫晗气得要甩开,但是乔若琥又拿演戏压她,她只能紧紧握拳,任她这“好闺女”抱着…… 第二十四章 风筝 乔若琥和方婉回来的时候,江泠已经屏退了侍从,自己在屋内写旨。 “正好你们回来了,抽空尽快给你们母亲送去。”江泠细细查看后将两道圣旨交到了她们手中。 “谢陛下!” “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们。”江泠现在不仅要治理后宫朝廷,还得提升自己,最好是武力值。 “什么事情?” “你们两人的武功如何?在国境内排得上第几?” 乔若琥和方婉相视了一眼,乔若琥抬抬下巴:“你先说。” 方婉一拱手:“这第几不好说,但是卑职的武功可以占中上等。” “挺不错了。”江泠点点头,看向乔若琥,“你呢?” 乔若琥嘻嘻一笑:“卑职目前还没有被打败过。” “不错不错。” 这两人教自己绰绰有余了,毕竟她的运动细胞还可以,再加上原主这习武之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小有所成了。 江泠:“朕忘了武功的招法,就由你们教一下,可好?” 乔若琥:“当然好。” 方婉:“这是卑职的荣幸。” 但是江泠现在可害怕乔若琥,以她现在的体格,还是和方婉练比较踏实。 听了江泠的安排,乔若琥顿时一脸羡慕地看向方婉,然后又灰心丧气地再次看向江泠。 江泠只得睁眼瞎地无视她,毕竟自己的身体要紧。 因为她手臂的伤还没完全好,所以主要练腿,约摸练到中午的时候,青丛过来:“陛下,嘉御夫求见,午膳也已备好。” 江泠擦了擦汗,这赶饭点来的,回绝也不太好,点了下头:“让他来一起用午膳。” 回了寝殿,已在屋内的薛玉辞向她请安,然后打开一个糕点盒子说道:“陛下,这是臣家乡那边特有的糕点,陛下以前尝过,说是味道不错,臣就想着再做一些,没准会对陛下恢复记忆上有所帮助。” “你有心了,快坐下用午膳。”江泠冲他一笑,拿起糕点塞进嘴里。 她觉得之前那个“过家家”多半是原主提的,薛玉辞远嫁过来,本就是举目无亲,原主让他做什么不就得做什么,否则将问题牵扯到国家层面上,他也担不起那过失之罪。 总之这位也是个苦命的。 江泠看着盯她笑的薛玉辞,忽然也不觉得他的笑容魅惑可怕了,忍不住问道:“你想家吗?” 薛玉辞微微一怔,旋即摇摇头:“不想。” 江泠垂眸,也是,他即便想了又能怎么办,来到这皇宫中不就相当于被锁了一辈子吗。 “那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虽然他本意是想说陛下送的都喜欢,可是对上江泠眼睛的时候,却脱口而出:“风筝。” 桑木国四季起风,很适合放风筝,他从小就很喜欢,只不过因为各种事情被约束的连放风筝的自由都没有。 风筝,这好说啊,江泠点点头:“那你会做风筝吗?” “会做。” “那我们吃完午饭一起做风筝。” 薛玉辞轻笑:“陛下不必这么着急。” 江泠心想:当然着急,安抚好你们我就多了一分活命的几率啊。 江泠虽然可以做手工,但是对风筝制作并不感冒,吩咐侍从拿来材料后,大部分都是薛玉辞动手完成的。 乔若琥她们看着也感兴趣,便跑去又搬回来一些材料,乔若琥说是要做一个天下第一大的风筝。 江泠没管,她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现在她的主要目标是趁这个机会和薛玉辞拉近一下关系。 “你的手很灵巧嘛。”江泠夸赞道。 薛玉辞唇角微勾,将风筝放在一处晾干。 “你为什么喜欢风筝?” “因为风筝可以快活地飞在天空。”薛玉辞看向风筝,难得有些走神。 江泠点点头,看来他真是喜欢啊。 她刚想继续问问,乔若琥忽然凑了上来:“陛下,看看我们做的?” 江泠朝薛玉辞招招手:“走,一起去看看。” 方婉的风筝在大小上还算中规中矩,但是由于手工不怎么样,所以七扭八歪的,估计飞是飞不起来了。 再看乔若琥,竟然真的做了个和江泠一边高的,居然还是用实木做的,肉眼可见的沉。 “你能举着它跑起来吗?”江泠十分怀疑。 “应该可以。”乔若琥若有所思。 江泠看着薛玉辞撇撇嘴。 “陛下,若将你拴在线上,卑职就能带着你飞起来了!”乔若琥突然激动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江泠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要用风筝给自己送上天,这孩子是真虎啊。 薛玉辞抿嘴一笑。 江泠故作不满:“依朕看,不如把这上天的名额让给你。” 薛玉辞摇摇头,狭长的双眼颇有意味地盯着江泠:“此乐只有陛下可享。” 江泠还没反驳,乔若琥却摆摆手:“没事没事,卑职还可以再做一个。” 见薛玉辞因为乔若琥的话而一脸匪夷所思,江泠忍不住偷乐。 乔若琥说完就要动手,江泠急忙阻止:“哎!你不用做了,什么时候等你能放飞这个,再做一个也不迟。” 乔若琥点点头,转问方婉:“你要不要一个这么大的?” “我可不要。”方婉捧着自己那个,看看薛玉辞做的精美风筝,骨子里像妈妈的她,倔强地又拿起新的材料去一边重做了。 江泠便和薛玉辞在桌旁饮茶。 没过一会儿,微风轻起。 “有风了。”江泠正愁找什么话题。 薛玉辞点点头,将一旁的风筝拿起来看了看,朝江泠道:“可以放了。” 在放风筝的过程中,江泠发现薛玉辞并非天生妖媚,此刻的他倒更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两人站到一处,薛玉辞忽然说道:“谢谢陛下。” “嗯?” “这是陛下第一次陪臣放风筝,臣很开心。” 江泠听了觉得有点尴尬,原主那么喜欢他都不问问他喜欢什么的吗? 江泠想了一下说道:“朕忘了一些人和事,可能现在的某些变化会让你不适,你可以给朕讲一讲从前的事情,你若喜欢从前的相处方式,朕也可以……” 其实江泠这么说是很冒险的,因为她可不想真的和以前一样。 薛玉辞听了眼眸一晃,却淡然答道:“陛下什么样子臣都喜欢。” 好,兜兜绕绕又说回去了。 江泠抿着嘴:“那不如日后重新开始?” 薛玉辞媚眼含笑,微微一点头:“全听陛下的。”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嘉御夫才行礼告退。 小枝凑近问道:“主子,你看陛下是真的失忆了吗?” 薛玉辞:“不好说。” “那你的计划呢?”小枝方才看出来了薛玉辞神情上的变化,所以才担心地问起。 薛玉辞停顿了一下,冷脸道:“正常进行。” 第二十五章 祭天大典 祭天大典如期举行,江泠子时就被喊醒了,好在昨日一天清闲,晚上睡得也早,所以起得并没有多煎熬。 江泠打个哈欠洗了把脸,又清醒了几分,坐在镜前让青丛梳妆。 乔若琥和方婉将要穿的礼服取了过来,江泠虽然清醒些,但还是没多大精神,所以没有在意她俩。 乔若琥却忽然喊道:“陛下!您都不知道这礼服有多沉!” 江泠吓得一激灵,转身看了一眼,淡淡地丢去一句:“辛苦了。” 乔若琥:“辛苦倒是不辛苦——诶?” 方婉拍了乔若琥一下:“你没看见陛下正困着,别吵。” 乔若琥撇撇嘴,转身去看衣服了。 祭天的礼服虽说不上多么华丽,但是却十分繁琐,在乔若琥、方婉、青丛三人的合力之下,江泠才终于穿上,衣服确实也如乔若琥所说的那般沉,江泠觉得快走都是问题。 而戴上头冠时,江泠差点栽倒,一不小心撞到了木柜,果然哪里受伤就停不下来的命运是无法摆脱的啊。 因为一切早已准备就绪,所以江泠只要按照册子上的步骤进行即可。 祭天大典在承安门前举行,从寅时开始,江泠在十位大臣的引导下,登上搭建好的祭天台,随着大钟敲响,告诫陪祭的官员各司其职。 随后,由司礼部部事诵赞词,诵毕,将柴草点燃,把敬献上天的牲口放入焚烧。 江泠登上最高的位置,向上天汇报过去一年社稷的状况和自己的功过,希望上天接受自己的盛情,给人间降下恩赐。 这个环节令江泠很不知所措,虽然她昨日翻找了记录有关社稷的卷籍,可几乎没什么大问题,但江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没准是层层瞒报,传到朝堂上也就成了无事发生的样子。 但人在做天在看,她难道要按照卷籍向天谎报社稷如何吗?那岂不是会遭报应…… 可眼下该说还得说,毕竟很多大臣都在。 江泠清了清嗓子:“过去一年里,诸事安康,定是上天庇佑,朕虽无过,但也不敢居功,希望上天佑我国家风调雨顺,年年太平。” 这违心的话想说出口还真得厚着脸皮。 江泠在心中连连道歉:对不起老天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原主都做过什么,但是我今后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受压迫的人生活在公正和平之下,请老天爷看在我这颗赤诚的心的份上,保佑我顺顺利利。 这时,数盏巨大望灯亮起,一旁的乐师演奏起祭祀用的曲子。 待天色大亮后,江泠要与两位阁老一起前往敬先殿拜祖。 午时,祭天大典结束。 江泠也是第一次见到司文司武的两位阁老,她们看起来都透着历经风霜的成熟气质,幸好拜祖的时候不能言语,否则江泠还真不知道怎么和她们说话比较好。 但是大典结束之后,还是不免要交谈几句。 司文阁老面容慈善,关切问道:“老臣听说陛下受伤,不知可好些?” 江泠点点头:“多谢记挂,朕已经好多了。” 其实现在放她去摘下头冠,会更好点。 司武阁老相对魁梧严肃些:“陛下平日里要多练武,这样身体也会恢复得更快些。” “说的极是。”江泠又点点头。 幸好她们也没什么事禀报,简单说了几句就告退了。 江泠也没跟她们客气留用午膳,让乔若琥和方婉一起送两位阁老,自己拖着衣服往回走。 迎面却看到了顾风清,她一走神,踩到了前面的衣摆上,整个人一趔,朝着路旁的石灯摔过去。 顾风清身手不错,立刻冲上前,虽然捞住了江泠,但江泠还是磕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本来就累了大半天,再加上饿和撞得疼,江泠的眼泪直接流出来了。 顾风清本来想说她不要总哭的,可是看到她通红的额头时,也就只是叹了口气,将她抱了起来。 江泠知道自己的一身首饰衣服有多沉,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拽着顾风清说:“我衣服沉,你放我下来,我是磕头,又没磕腿,自己能走。” 顾风清瞄她一眼,好气又好笑,堂堂女皇,踩自己衣服摔跤,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从前她可决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失误,总是尽一切可能卖弄着自己的本事,但凡有看到她出丑以及嘲笑的,她处理的都挺狠的。 然而现在却不顾自己的颜面,而怕他累到。 顾风清轻轻一笑,并未放下,而是直接将她抱回了承安殿,等侍女给她换好了便服之后,才问道:“陛下怎么会踩在衣服上?” “就是不小心走神了。”江泠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疼得倒吸冷气。 顾风清盯着她,方才是光顾着看他了,所以才走神,果然无论是不是失忆,她的目光总是离不开出现的他。 顾风清上前扯住她的手:“还是叫太医来。” 江泠反拽他的手:“不用了,就是一个包,消下去就好了。” “那也不能不处理。”顾风清问了江泠药箱的位置,像之前一样亲自给她上药。 “陛下手臂的伤如何了?”顾风清一边擦药一边问道。 江泠听了却有些丧气:“好多了,应该开始愈合了。” “伤口好了是好事,你怎么不开心?” 江泠脱口而出:“我只要有一个地方受伤,之后就会又伤到那里,什么时候意外有了新伤,就会转移,如此重复。” “这么奇怪?”顾风清一顿,随即继续上药,“从前怎么没听陛下说过?” 江泠意识到自己失言,得赶紧用谎言兜回来,自己真是多嘴! 顾风清看着江泠为难的样子问道:“这么不好回答吗?” 江泠装作委屈地道:“朕毕竟是一国君主,这种事情说出去只会成为别人谈论的话柄,往更大了说,若有人心生歹意,以此伤了朕,岂不会使朝廷动荡……” 她编不下去了。 顾风清一挑眉:“既然这么严重,陛下怎么和我说了?” 江泠一脸坦然:“因为我信任你啊。” “陛下不是将臣忘了吗?” 江泠差点哆嗦:“就是有一种感觉,朕见到你时就觉得你不一样。” 顾风清双眸紧盯着江泠,江泠觉得自己快要露馅,只好转移注意力到伤处,一咧嘴:“好疼。” 顾风清起身给她吹了吹。 伤处丝丝清凉,江泠心虚地捂住了额头。 顾风清一笑,动手收拾药箱,这傻瓜,刚才手臂的伤都已经暴露她记得他的事实了。 第二十六章 都懂了 江泠也是在顾风清收拾药箱的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暴露的事实。 她明明装作不记得顾风清,可是手臂上的伤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实情,其实这也没什么,就是她回答的未免太自然了。 完了,顾风清反应那么敏捷,极大可能已经发现了! 江泠欲哭无泪,很想把顾风清撵走,可是顾风清收拾好以后又坐下了,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没有办法,江泠只好留他用午膳。 “我听说了兰御夫的事情,如今祭天大典已过,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这事情是她失忆前做的,顾风清如此自然的提起,肯定是知道自己之前在装作不认识他了,江泠心虚地问道:“你都知道了啊?” “知道什么?”顾风清明知故问。 江泠:“就是我有些事情还记得……” 顾风清也不隐瞒:“知道。” “不过我也只是记得最近的事,有些人和事情我真的记不得了。”江泠全都说了,但这也是假话,她只是记得来了之后认识的。 现在只能赌一把,看看顾风清知道了会怎么做,要是不依不饶,她也只能认命了。 “我知道。”顾风清停下筷子,“陛下从那日晚宴就有变化。” “啊……”江泠脑子飞快转动,“那时身子是有异样,但是也没过于在意,没成想变成现在这个地步。” 顾风清唇角微扬,他最近一直在琢磨女皇变化的原因,思来想去终于恍然大悟,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 正是出于对他的强烈喜欢,所以那晚才突然良心悔悟,叫停了表演,后面又拦下她的剑,之后又不管发生还去偷听他弹琴,因为心虚又编造赏月的谎言,再往后又开始管教她从前宠爱的兰御夫,这不正是在表态吗。 还有当下的失忆,这件事情不假,她确实不记得很多,但是却记得他。可又假装记不得,给他改封号,凌字是他的小名,打听到一定费了不少心思,除此之外还提了他的位份。 一定是因为对自己过去所作所为后悔,不好直接开口更改,所以才这般假装。 做完这些之后,如今也大方地说出了自己的实情,串连起来,一切都解释通了。 爱果然是可以让一个人改变的。 “陛下不用多说,我都懂。”顾风清给江泠夹菜。 江泠却疑惑了,她自己都认为自己的话不清不楚,他怎么就都懂了呢?她疑惑地扒拉了一口饭,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真的都懂了?” 顾风清颔首一笑:“如今确实都懂了。” 尽管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但再不吃饭菜都凉了,何况他看起来还有点开心,不像有什么坏主意,江泠还是选择先填饱肚子。 吃完饭,江泠又问了一遍。 顾风清一手托住她的脸:“我真的懂了。” 江泠内心咆哮:我觉得你没懂! 但是表面上也只能笑呵呵地看着顾风清。 这时乔若琥和方婉赶了回来。 方婉进了门看见如此暧昧的场面,立刻低头站在了一边。 而随后赶进来的乔若琥却还是像之前一样,站在门口盯着他们看。 江泠注意到了她那如火的目光,急忙拿开了顾风清的手,招呼道:“你们回来了啊。” “是,陛下。” 方婉抬头看见乔若琥的笑容,就知道又是她坏事。 “陛下,您的额头怎么了?!”方婉注意到了江泠额头上带着血痕的大包。 乔若琥刚才净顾着笑了,方婉一说她才喊道:“天呢,陛下,好大的包!” 江泠不好意思地伸手想捂住:“磕在石灯上了。” 顾风清扯下她的手:“别碰,抹了药的,陛下难不成想擦掉让我再重抹一遍?” 江泠急忙摇摇头。 方婉:“陛下,卑职去找太医。” 江泠摆摆手:“不用。” 顾风清也开口了:“没事,这几天我都会来给女皇上药的,不用找太医了。” 江泠可不想天天都见到顾风清,她委婉地笑着拒绝道:“不用了,让她们来就好,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顾风清眼眸中透着欣喜,说道:“不过就是多走些路,陛下不必因为这点小事就心疼,我一定每日都来。” 心疼?江泠疑惑地看着顾风清,这人是怎么理解的? 气氛有些微妙啊。 乔若琥急忙帮衬着说道:“陛下,我们两个是侍卫,算是糙人两个,哪有凌世郎心细,您既然不想要太医,就让凌世郎来。” 方婉没觉得有什么,处理伤口她自然可以,刚要开口,却被乔若琥扯了一下。 乔若琥和方婉在一起时间长了,大概知道她会说什么,小声警示道:“你别坏事,顺着我说准没错!” 方婉在别的事上很有主见,但是在这方面脑袋像是缺根弦。 只得在乔若琥的指点下,重新组织语言道:“卑职觉得乔侍卫说的很对。”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顾风清又是个得尽可能顺着的主,算了算了,不就是上个药嘛,天天见到就见到,总有伤好的一天。 江泠从半夜子时就起身了,所以急需一个午觉,顾风清也就告退回宫了。 等江泠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但她不是很饿,只吃了一点水果,然后便在乔若琥和方婉的陪同下进了书房。 乔若琥带上门之后不解地发问:“陛下又受伤又累,不多休息一下,怎么还着急来书房了?” 江泠坐在椅子上:“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多睡也睡不踏实。” 方婉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陛下说的可是兰御夫的事情?” 江泠点了点头,白天顾风清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没有回答,但这几天心里是一直在考虑的。 乔若琥:“看来这个兰御夫真是气坏陛下了,您受伤失忆还记得他。” 江泠顺着说谎道:“是啊,朕从前那么宠他,他却恃宠而骄,着实寒了朕的心……” 说完江泠又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方婉不懂这种感情,但是看出来江泠的痛苦,劝道:“陛下,您以真心相待,没有过错,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乔若琥撇着嘴:“按理来说卑职不该评论后宫主子,可是兰御夫做事挺过分的,您即便在他身上失望,可不要抛了后宫,云卿、凌世郎他们都倾心于您呢。” 江泠震惊,她这是什么眼神? 云卿还好说,那凌世郎多危险啊,没准现在还琢磨怎么刁难她呢,若非自己是女皇,估计早就被轰成炮灰了。 然而这些话她也只能憋在心里,江泠咬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第二十七章 蹊跷 “你们两个知道兰御夫的母亲在朝是什么官吗?” 方婉答道:“兰御夫的母亲在朝是司刑部副部常沐羽。” “诶?”职位竟然还挺高,江泠不免有些惊讶,“那天上朝她在场?” “是的。” 江泠觉得有点蹊跷,她好像并没有下令封锁过关于兰御夫的事情,所以按理来说,身在高位的儿子被打入冷宫,作为母亲怎么也应该会求情才是,可那天她在朝上却一言不发。 “陛下是疑惑他母亲为什么没求情?”乔若琥忽然两眼冒光地问道。 方婉知道乔若琥爱打听这些,自然不稀奇。 江泠点了点头:“你如何知道的?” “因为从表面上来看,母亲不为孩子求情很不合常理,陛下自然疑惑。”乔若琥卖着关子,“但陛下若知道了细情,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细情?” 乔若琥回想着说道:“因为兰御夫并非是她亲生的,但是这种事情说出去对她影响不好,所以便收了作为嫡子,好巧不巧的您还很喜欢他,对于出身之类的并不在意,因此并未细查。” 江泠佩服这位副部的大度,但不禁疑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若琥:“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知道的碍于她是司刑部的副部,还要来往,所以也就不会多言。” 江泠:“这可算是欺君之罪了。” 乔若琥摇摇头:“虽然硬是这么说也可以,但毕竟名义上人家真是嫡子,若不是想罢免其官职,倒没必要牵强。” 方婉却被乔若琥的话点了一下,她开口问道:“陛下莫非是想调查常副部?” 江泠点点头:“既然已经要处理兰御夫了,所以就手也查一下,你们抽时间去通知你们母亲一声。” “是。” “对了,近期还要选一批侍从侍女入宫。” “嗯?”“这是为何?”两人不太理解,毕竟还没有到选人的时间。 “就像你说的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泠笑着解释,“既然如此,身边的人当然要换。” 乔若琥:“都换吗?” 江泠点了点头。 乔若琥一脸可惜:“可是青丛还挺好的。” 江泠自然不能说什么“她是原主的人,很熟悉原主的一举一动,还是换了比较好”这类的话。 只好将话引到更高的层次,有点痛心地说:“为了江山大业。” 乔若琥一脸悲壮:“卑职明白了!” 方婉则是敬佩地看着江泠,女皇无论在哪方面都是气势十足,天下有谁能相比呢。 江泠忽然又想起奏折的事,在其位司其职,她也不能逃避,便问道:“所有奏折都直接呈到朕这里吗?” 方婉摇摇头答道:“陛下从前规定,除了直属陛下的司内部,奏折都分给了每个部的部事,由她们筛选之后,再交给陛下。” 什么脑子能想出这样的规定,江泠简直服了,如此谁还敢说什么,万一上交的奏折正好分到了管这方面的部事手上,那不完了。 江泠无奈地找出来空着的圣旨,一边写一边说:“这个要改,以后所有奏折全部直接呈到朕的面前。” “所有?!”乔若琥和方婉都很惊讶,毕竟那可不是小数量。 江泠点点头:“对,所有,等下次上朝,正好两位阁老也在,就公布这一消息。” “是。”乔若琥和方婉相视一眼,皆是佩服。 等江泠写完,方婉上前替她收好。 乔若琥忍不住问道:“那陛下现在想到怎么处理兰御夫的事情了吗?” 闻言,方婉也侧目。 江泠轻轻晃头:“这件事情怎么说呢,兰御夫虽然过分,但是罪不至死,不如就一直关在冷宫,这样他的母亲那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也方便查。” 乔若琥和方婉没有说话。 江泠又道:“但还是派人看守着,以免他动什么歪心思。” 就在这时,青丛忽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启禀陛下,不好了!” 见青丛一脸菜色,江泠坐直:“发生什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兰御夫死了!” “什么?!”江泠拍案而起,和乔若琥、方婉一对视,“那他的侍从呢?” “也、也死了。” 江泠招招手,快步走:“去看看。” 他们来到冷宫的时候,侍卫已经守住了这里,太医来检查过了,给出的死因是用麻绳自杀。 江泠心想不对,问道:“两人都是?” 太医答道:“回陛下,都是自杀。” “死亡时间?” “大约在未时。” 这事情肯定有蹊跷,无论是兰御夫还是他的侍从小奇,两人的性子都绝对不会自杀的。 看江泠面露疑惑,乔若琥从旁催促道:“卢太医,你再好好看一看,别漏了什么细节。” “微臣已经查了数遍,敢以人头担保,确实是自杀。” 这都以性命担保了,江泠也没办法为难她,便让她离开了。 方婉凑近小声问道:“陛下怎么这就让卢太医走了?没准可以再检查一下细枝末节。而且不用让卢太医将这件事情保密吗?” 江泠摇摇头小声回答:“夜晚即便有灯火,也无法查得极清,等天明再分别让几位太医分别查看,到时候便可明了。事到如今保密反倒奇怪,就看看他母亲会怎么做,让你们俩母亲查的时候,千万小心。” “是。”方婉拽住乔若琥告诉了她一遍。 乔若琥领会地点点头,小声问道:“所以这真的是自杀?” 江泠摇摇头没有说话。 若是他杀,一定会有挣扎的痕迹,假设是事先晕倒,可又没有迷药的残留。 兰御夫一直娇气,自然受不了练武的苦,身体必然柔弱,轻易被杀的几率很大,但他的侍从没准会点,可是却也没来得及挣扎叫喊就被杀死了。 在悄无声息潜入的情况下还能迅速制服两人,说明行凶之人的武功很不错,而且居然还能在这个情况下将他们伪装成自杀,真的很厉害。 不对,也有可能不是悄悄潜入的,江泠忽然发觉此事有很多种可能。 不过为什么要杀兰御夫呢?他现在也对别人没什么威胁了啊……难道因为从前被欺负过? 乔若琥和方婉见江泠思索得认真,也不敢打扰。 这时江泠忽然开口:“将所有侍卫都找过来,我要问话。” “是。” 大晚上出了这种事,闹得人心惶惶,更有胆小的一直在抖,都快被吓哭了。 江泠瞄了所有侍卫一眼后问道:“最近有谁来过这里吗?” 第二十九章 他怪怪的 ——景宁宫,怡岚殿 天色微微亮时,顾风清便已起身,简单梳洗后穿着薄衫在院中练武。 从前他并未想过会进宫,因为家中从商,所以本打算以后也走这条路,认识的长辈里有会武功的,便跟着学了一些招式,好在特殊情况下自保。 后来虽然进了宫中,但是晨起练武的习惯却已经养成。 侍从侍女已经在忙活了,平常这个时间小粒都会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练武或者做一些别的小事,可是现在却不见踪影。 顾风清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常练习,一套招式结束,小粒从门口跑了进来。 见顾风清满头是汗,便赶紧上前来伺候他沐浴梳洗。 “大清早你去哪里了?”顾风清泡在水中,闭着眼睛问道。 小粒:“是之前认识的御膳房的侍从将我喊出去的,说是冷宫那边出事了。” 顾风清眉头微皱:“冷宫?不会是兰御夫?” 小粒点点头:“正是,昨日忽然被发现死在了冷宫中,和他的侍从一起,听说两人都是自杀。” 顾风清在后宫也算生活一段时间了,虽然不常和别人走动,但是因为兰御夫性情张扬,他想不了解都难,像兰御夫的性子,别人杀他他都会拼命求饶,怎么会自杀,他继续问道:“然后呢?” 小粒:“发现之后就有人去通知了女皇陛下,女皇陛下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就立刻带着人过去了,问了侍卫们几句话,让那些侍卫继续守着,说是发现了蛛丝马迹,要等今日再去查。” “哦?”顾风清缓缓睁开双眼。 “那侍从和我说,女皇陛下应该是猜测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顾风清:“不会是想给兰御夫报仇?” 小粒摇摇头:“应该不会,听说当时女皇陛下没有一丝伤心,反而是一直很严肃,处理的也果断,吩咐完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顾风清本以为她是顾念旧情没想惩罚这么严重,如今看到兰御夫莫名其妙死了,心中十分不满,想好好追查给死去的他一个交代。 可是她却既不伤心又处理得有条不紊。 思索过后,顾风清披上薄衣从水中站了起来。 “不再泡一会儿了?”小粒疑惑。 顾风清:“不了,去看看情况。” 小粒闻言急忙为他更衣束发。 顾风清到达承安宫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边和乔若琥说话一边往外走的江泠。 江泠:“一会儿简单查一下,然后还得去上朝。” 看到顾清风时,江泠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大清早就来了,是说好上药,可是也不至于这么早。 小粒等:“奴才给陛下请安。” 顾风清笑着:“给陛下请安。” “免礼免礼。”江泠总感觉现在的顾风清怪怪的,总得担心他这绵绵笑意里是否藏着可置她死地的锋刃,还不如之前好对付。 顾风清知道女皇喜欢他,可也清楚女皇同时喜欢很多人,每每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就十分不爽。 他旁敲侧击地问道:“陛下如此亲力亲为,是想还给兰御夫一个公道吗?” 江泠愣住了,随即恍然:“啊,你说他的事情啊。” 犹豫了一下,江泠还是朝他招招手,与其让他乱猜,不如直接告诉他。 顾风清走上前微微俯身。 “倒不是公不公道的问题,兰御夫和他的侍从都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所以朕才心存疑虑。”江泠小声说道,“若他们真是被人所杀,找不出来是谁,就无法知道对方的目的,万一那人的目标不止是兰御夫呢?万一是无差别杀人呢?朕总得弄个水落石出,好保证你们的安全。” 其实江泠知道,最有危险的就是她自己,查清了也是能让她自己心安。 听了江泠的解释,顾风清很满意,又冲着江泠笑起来。 江泠一抖:“朕暂时不用上药,还要去那边亲自查看情况,你先回去。” 顾风清:“我陪你一起去。” 江泠:“两人的尸体都在呢,你不害怕?” 顾风清摇摇头。 乔若琥这个时候很有眼力见,不顾江泠拉扯,直接退后,让顾风清站到了她身边。 江泠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顾风清挽住了。 江泠吞了下口水,这顾风清现在到底是搞哪样啊…… 顾风清凑近她问道:“平日陛下身边不都是有两个侍卫吗?今天怎么不见一个?” “她去办别的事情了,一会儿过来。” 快要接近冷宫的时候,躲在角落里的方婉看到了他们一行人的队伍,虽然不理解顾风清怎么也在,但还是绕着大家的视线,从后方过来。 守了一晚的侍卫们,因为前期精神高度紧张,所以到后面天色渐亮的时候就有些头脑发晕,更有甚者已经靠着墙或什么东西睡着了。 有些迷糊的,看到女皇来了,急忙招呼大家。 “参见女皇陛下!” 看着大家一脸憔悴,江泠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道:“你们守了一晚辛苦了。” “不辛苦。” 江泠自然知道她们这是有苦不敢言,便说:“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你们可以好好睡个够。” 一听这话,好多人都来了精神。 “多谢女皇陛下!女皇陛下万岁!” “好了好了。”江泠听她们一喊,十分尴尬,急忙摆手。 看江泠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顾风清感觉颇为好笑。 “昨晚有什么特殊情况吗?”江泠问道。 晚上的时候,大多数人因为害怕,所以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大家互相看看,都纷纷摇头。 而昨天那个行为举止奇怪的也和大家无异,江泠怕被欺负的那个侍卫也相安无事。 这时方婉过来了。 江泠轻咳一声问道:“书籍都整理好了?” 这是她临时为方婉想的理由。 方婉反应也快,立刻回应道:“是,陛下。” 江泠下令让侍卫们再守一会儿,她要开始搜查,还顺便劝顾风清回去,可是他坚持要陪在她身边,以免她又发生自己说过的那个状况,脑袋不像其他地方,多磕几下该变傻了。 江泠也没办法,只能叮嘱他的侍从小粒好好照顾着,然后便带着乔若琥她们两人去搜查。 幸好顾风清并没有寸步不离,她向方婉问道:“昨晚有什么情况?” 方婉摇摇头:“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卑职瞧她只是有点不安地走来走去,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事情还是别的原因,过了一会儿她就找个地方休息了,没有别的动静。” 乔若琥咂咂嘴:“这不应该啊。” 方婉朝她挑了下眉,没有言语。 江泠琢磨了一下道:“其实她没准也会猜到朕的心思,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三十章 先发制人 听了江泠的话,方婉很赞同地点头:“嗯,应该是之前兰御夫的事情,让她们见识到了您的高深莫测。” 江泠一抿嘴,好像远远没有到这种程度,以她的智商,顺利活下去就不错了。 鉴于在侍卫身上没有什么发现,江泠觉得应该搜查一下现场,但是马上又要去上朝,应该也来不及了。 江泠瞥了顾风清一眼,她去上朝,顾风清是不能去的,但是保不准他打算做什么,会不会留下,万一他要是留下,她就不能让乔若琥或方婉守着,那样顾风清准得认为她是在派人盯着他。 但这里还不能没有她的人看守,顾风清能算得上是她的人吗?虽然她心里确实认为顾风清不会是杀害兰御夫的凶手。 不过事实上她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因为顾风清这里是个未知因素,只能以他为中心去考虑。 她走上前先发制人问道:“朕要去上朝了,你后面有什么安排吗?” 顾风清摇摇头:“暂时没有。” 江泠拽着他凑到他耳边说:“朕担心这里会有人动手脚,你能帮忙看着一会儿吗?” 顾风清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江泠:“你相信我?” “当然。”江泠一脸坚定。 顾风清唇角上扬:“那好,既然你这么相信,那我就帮帮你。” 江泠是不管他什么想法了,反正答应了就好,她扬声道:“凌世郎在此等候朕,你们所有人都要保证他的安全,听到了吗?” 众侍卫:“是!” 吩咐完,江泠就带着乔若琥和方婉,在顾风清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快速离开了。 路上乔若琥不解地问道:“陛下,您留凌世郎在那里好吗?” 江泠摇摇头:“没事,只是让他看一会儿而已。” 乔若琥嘿嘿一笑:“陛下很信任凌世郎呢,你们的感情真好。” 江泠瞄了她一眼,这孩子眼神又开始出毛病了。 顾风清瞧着江泠离开的方向,还有点失落,但是好在一会儿又可以再见到了。 他本想着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既能帮江泠看着,又能休息,但是不经意间却发现院中的一个破木架旁边有什么东西在反光,走近一看,竟然是一颗透明的水晶珠。 小粒跟在一旁,见顾风清停住,疑惑地问道:“主子,怎么了?” 顾风清微微垂眸,现在各个方位都有侍卫,若是他贸然将那东西拿起来,一定会让暗中之人紧张起来,到时候对方不一定会做什么,所以还是不能轻举妄动,等江泠回来再捡,他现在看好就行。 “没事。”顾风清坐到了一边,让它在视线范围内。 小粒规矩地站在一旁。 顾风清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坐下。” 小粒是顾风清还没有进宫时就已经跟在他身边的贴身侍从,所以两人相处的模式也还算轻松,顾风清这么说了,小粒也没有推脱,应声坐下了。 顾风清贴近他问道:“你留心观察过后宫中有哪位喜欢衣服上带水晶珠子的吗?” 小粒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开始回想起来,然后喃喃地说道:“因为带珠子的衣服制作起来更耗时耗力,所以都是由女皇陛下指定送给各宫小主的,到司内部就能查到,你的衣柜里还有两件,但是你不喜欢,也从来没有穿过。” “嗯。” “啊,我想起来了!” “嘘,小声点。”顾风清一挑眉。 小粒急忙禁声,但还是不免吸引来了几位侍卫的目光。 小粒抱歉地朝她们笑了笑,她们很快将视线移开了,这毕竟是女皇的人,她们可不敢多盯着看。 小粒这才凑近顾风清道:“住在逍辰宫偏殿巧畅轩的盈世郎很喜欢,每次碰到,都能被他身上的水晶反光晃到。” 顾风清点点头,没再言语。 ——宣德殿 青丛在江泠的吩咐下先到了殿上,告知各位大臣女皇没准会晚到一些。 不过江泠来的也并不晚,照常的走流程,期间还和两位阁老寒暄了几句。 没有人启奏,江泠便开口道:“既然你们无事禀报,那朕今日要宣布一个消息。” 底下的一些大臣两两相看,不知道女皇又要干什么。 “从今日开始,一切奏折全部上交,不必再给各个部事了,朕要亲自查看。” 此话一落,文武大臣什么反应都有。 一部分人因此激动得泪眼汪汪,可也有人因此一脸愁容,大家议论过后,有一人站了出来跪地说道:“陛下,微臣司兵部部事郭瑜,您身体尚未康复,每日呈上来的奏折分至我们每人都那么多,若您一人查看全部,恐怕会劳神伤身。” 江泠自然知道很多,但是劳神伤神还不至于。 忽然下达此令,一部分人从此没了这项权利,定会心生不满,也不知道这司兵部部事的心里到底是何意。 江泠说道:“劳你惦记了,但此举对朕的身体并无那么大影响,朕看过之后,会将一些奏折分发下去,由各部处理。除了地方呈上的,你们也可以随时呈奏折。” 她没有说的那么明白,比如奏折的内容,但是却让有心之人知道,以后无论什么奏折都是先交给她看的。 因为她有想过,虽然在原主统治时有很多奸佞之臣上位,但这并不代表大臣中就没有忠良之士了,现在那些好人的力量太小,她要做的就是一点点让她们出头。 听了江泠的话,底下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家都知道女皇决定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所以大多数人也就是在下面小声说说,并不敢站出来,即便出来说话的,也像司兵部的部事那样,都是以关心女皇身体为由。 江泠看着两位德高望重的阁老问道:“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司文阁老说道:“陛下不顾身体,亲理朝政,此乃天下之幸,老臣应代天下民众向陛下道谢,只是陛下处理朝政之余,也要多注意身体。” 司武阁老点点头:“苏阁老说的不错,但陛下定要保重身体,莫要强求,身体乃是一切之根本。” 江泠笑着道:“两位阁老说的是。” 江泠见无人再说话,又道:“今日此令既出,若有人敢私自拦藏奏折,一经发现,朕必会重重严惩。” 本来江泠还想说一下国师的事情,但是大臣们今天已经颇受惊吓,只能暂缓。 江泠的目光一扫,今日兰御夫的母亲应该也在朝,怎么还是什么都不说? “可还有事启奏?” 底下鸦雀无声。 江泠只好摆摆手,示意青丛宣布退朝。 第三十一章 相劝 下了朝的江泠急匆匆地赶往了冷宫,也不知道顾风清那边怎么样了。 等她到达的时候,朝着要行礼的侍卫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悄悄走进去,却发现顾风清正和小粒坐在一起说笑,他的笑容俊朗,远没有最初见到那般凶神恶煞,想来本性也是个温和的人。 这时顾风清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笑意不但没有收回,反而更深了几分。 小粒顺着看过来,急忙起身。 江泠快步走上前,一边将顾风清拉起来一边问道:“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顾风清轻轻点了头:“有。” 然后在江泠疑惑的目光下,走过去将那个水晶珠子捡起,摊开手掌,用眼神示意她拿过去仔细看看。 江泠轻轻捏起,左右打量后发现小圆水晶上有孔,便问道:“这应该是衣服或者首饰上的?” 顾风清眼神一瞥,小粒立刻将刚才自己说过的又给江泠说了一遍。 江泠拍拍乔若琥和方婉:“你们两个分别把昨日那奇怪的和胆小的侍卫带到一旁问话。” “是。” 这俩人倒是也挺会分的,方婉安慰着那个胆小的侍卫,而乔若琥则是将那个奇怪的侍卫提溜到一个角落去了。 江泠忍不住捂嘴偷笑。 顾风清偏头看向她:“有这么好笑?” 江泠连连点了几下头,却忽然想到身边站着的是顾风清,立即灰溜溜地轻咳两声,指了指她们正色道:“她们,挺会合理分配的。” 顾风清不置可否,却一脸笑意,敏感的他自然捕捉到了江泠神情上细微的变化,心里直觉得可爱。 没等多久,双方就都招了,在此期间是有小主来看过,但是也确实没让他们进来,只不过后来盈世郎花钱买通侍卫,才得以进来待了一阵子,可她们并不知道期间他们都做了什么,盈世郎离开的时候又面无表情,令人无可琢磨。 江泠立即下令将被买通的几个侍卫关了起来,然后愁眉苦脸地靠在了一边的墙上。 这么快就锁定目标了吗?她怎么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呢,更何况单单一个珠子也证明不了人家就杀人了啊,可是更复杂的情况她也想不到了啊…… “陛下,你怎么了?”顾风清看江泠一脸愁苦,有些不解。 江泠忽然想到一点,立刻问道:“盈世郎和兰御夫的关系怎样?你觉得可能是盈世郎杀的吗?” 顾风清转身和江泠一样靠在墙上说:“我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清楚,至于是不是他杀的,线索太少了,就算他们关系不好,直接凭着珠子就下了定论,未免有些武断。” 江泠自然知道,她现在只是陷入了对自己智商的怀疑。 “陛下上朝之前不是还说要仔细搜查一遍吗?”顾风清看出来了江泠的丧气,轻声问道。 江泠抬眼看着面前的荒凉景象,感觉自己的智商若是可以实物化,一定也是这般荒凉。 “会不会真的是自杀啊,只是我想复杂了……”江泠小声嘟囔,还叹了口气。 顾风清认真地看着她:“陛下也说了,以他们的性情看来,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我相信陛下的判断。” “可凶手那么厉害,一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的。” 顾风清见原本斗志昂扬的江泠如今变得垂头丧气,唇角勾起,拉过她的手说:“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只要细心查找,准能发现什么,要不然这一颗珠子又怎么能被发现呢?” 江泠撇嘴:“是你发现的。” “先有陛下想查清此事,才会有我发现这颗珠子。”顾风清以自己都没察觉的哄小孩儿的语气劝道,“我会帮你一起找的。” 顾风清唇畔的笑意,和深深的目光,让江泠从失落中清醒过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顾风清这般模样,脸颊上浮现一抹绯红。 “朕、朕知道了。”江泠急忙抽回自己的手。 顾风清眼中含笑,见江泠吩咐乔若琥她们去查,也让小粒一起去找。 江泠走到了那个胆小的侍卫身边,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陛下,卑职李絮,柳絮的絮。”李絮跪在地上,身子有点发抖。 江泠无奈地笑着道:“你是本来就胆小,还是因为受到惊吓后还在这里守着才害怕的?” 其实李絮的胆子没有那么小,只是因为心中有事,一是因为盈世郎来过,她想说实情又迫于那个侍卫威胁,另一个原因则是在出事那天她有看到过黑影闪过。 李絮半天没出声,但是身子却抖得更加厉害了。 江泠继续道:“你不用害怕,你知道什么都可以说出来,朕会为你做主的。” 顾风清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朝她们走过来。 江泠扭头看向他,并指着自己问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顾风清顿了一下,要说从前,那自然是,可现在都问出这种问题了,能有什么可怕的。 他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侍卫重复道:“只要你将知道的都说出来,女皇陛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李絮哆哆嗦嗦,抬头看了两眼,然后说道:“卑职那日看、看到了黑影,这、这冷宫里闹……” 她还是没能说下去,但是江泠已经意会了。 江泠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李絮记不清具体时辰了,含糊地回答道:“就是天还、还亮着的时候。” 江泠点点头,看向顾风清:“朕以为,应该是什么人所为,你觉得呢?” 顾风清跟着一唱一和:“嗯,我也这么觉得,那人的武功果然极好,竟只能让李侍卫看成是黑影闪过。” 江泠赞同地点头,看向李絮说:“那些不守规矩的侍卫已经被朕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也不过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你也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武林高手能做到什么程度,现在还有什么害怕的?” 李絮摇摇头:“卑职不害怕了。” 江泠心里盘算起来,这李絮诚实,是个好人,就是胆子太小了,若是留在身边,到时候没准谁保护谁,不过倒是可以让乔若琥她们努努力,培养她一下。 江泠说道:“你调到承安宫任职。” 李絮一时间有些惊诧,这等好事居然会落在她头上? “还不赶紧谢恩。”顾风清出言提醒道。 李絮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叩谢。 江泠摆摆手,让她赶紧去报到,然后便和顾风清一起去了屋内。 那几人干活十分卖力,恨不得挖地三尺,眼看着乔若琥要把桌子搬走,江泠急忙伸手阻止:“哎,不要破坏现场!” 第三十二章 真假已辨 “啊?”乔若琥双手落空,定在那里转身看向江泠。 江泠一边朝她走过去一边解释道:“不用动这些,可以通过这些桌椅的位置做推断。” 乔若琥一知半解地站到了一边。 “除了摆放物件的其他位置都搜查完了?” 乔若琥:“嗯,我这边都查完了。” 这时方婉和小粒也凑了过来,他们都摇了摇头。 冷宫不像寻常宫殿,家具摆设寥寥无几,空地的面积更大一些,但是他们几人麻利,所以很快就看完了。 江泠扫了一眼:“这屋内的摆件你们都动过什么位置吗?” 方婉和小粒都摇摇头,然后同时看向乔若琥。 乔若琥赶忙摆手:“陛下,我可才刚刚要动,您看见了的。” 江泠轻笑一声点点头,观察起屋内,一应摆件都很规矩,那可能说明当时的场面并不激烈,但是也不能咬死,毕竟不清楚是不是行凶之人后来摆放好的。 不过按照杀人的时间和手法推测,那场面可能也与现在基本无差。 “也不应该将目光只局限在后宫之中,说不定兰御夫入宫也得罪过什么人呢,可是这就麻烦了,范围未免太大了……”江泠一边走来走去地看,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顾风清一直跟在她旁边,随着她来回走,听完她絮絮叨叨的话,问道:“陛下想知道?” 江泠转头惊喜地看向他:“你知道?” 顾风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江泠一个白眼,不知道问什么,转过头继续来回走。 顾风清站在原地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江泠抱着双臂,就目前的线索看来,现在能查的只有盈世郎,虽然一颗珠子并不充分,可也别无选择,只能先朝着他这个方向进行了。 “找人来将这里处理了。”江泠朝着方婉说道。 乔若琥对这种找线索的事情还有点意犹未尽,带着央求的语气问道:“陛下不再查查?” 江泠摇摇头:“再查也是浪费时间了。” “好。” 方婉立刻去办,乔若琥又趁机拉着小粒四处去搜看。 等方婉回来之后,江泠他们一行人就离开了,因为要去问盈世郎,所以也不好带着与此事并无多大瓜葛的顾风清。 为了防止盈世郎将目光转向顾风清,临分开之前江泠与他说好那颗珠子是被她发现的。 虽然实际上与顾风清比起来,还是她更有危险,但是江泠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女皇,在大家认知里武功又高,一般人想动她都得细细斟酌,何况现在她的身边还有贴身侍卫,其他人更得多想想了。 顾风清知道江泠是怕他有危险,为了不让江泠处理事情的同时分心来担心他,所以也就同意了。 江泠回到书房的时候,奏折已经送过来了。 望着比原来多了好几倍的奏折,江泠简直不想直视,一股后悔之情油然而生。 乔若琥还惊叹地来了一声:“陛下,这奏折未免也太多了!” 江泠内心咆哮:我知道! 方婉倒是眼尖,推了推乔若琥说:“小点声,没看到陛下心烦了吗?” 乔若琥乖乖闭嘴。 李絮来这边当值,江泠让她去守着承安殿那边。 江泠靠在椅子上说:“以后来承安殿当差的侍卫都是你们两个的手下,一切事情,包括派遣和训练都由你们指挥。” 虽然乔若琥和方婉的性子不同,对于事情的处理也不同,但江泠还是决定先这样让她们一起管理一段时间,没准她们之间正好可以互补,若是之后不行,再分成两队。 乔若琥大大咧咧,觉得李絮有点过于胆小,因此向江泠发问:“陛下,李侍卫胆子不大,出了事情的话能顶用吗?” 江泠:“你们想想办法,训练一下就应该没问题了。” 乔若琥:“怎么训练都成?” 江泠点点头,也不知道这乔若琥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方法。 乔若琥憋着坏笑地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江泠还是叮嘱道:“训是肯定要训的,但你们要掌握分寸,方婉,你要盯着她点。” 方婉:“是,陛下。” 乔若琥撇撇嘴,一脸计划泡汤的模样。 江泠让青丛把盈世郎叫了过来。 盈世郎看起来样貌平平,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江泠对他也没有什么太大印象。 他按照后宫的规矩,向江泠半跪下去:“臣妾给陛下请安。” 江泠:“平身。” 盈世郎规规矩矩站好,关心地问道:“陛下身体如何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江泠摇摇头:“朕只是仍然想不起来,身体倒是无碍了。” “可这额头?”盈世郎微微皱眉。 江泠这才想起来,方才忙活忘了,今早上朝时也被大臣们都瞧见了,也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想。 江泠摇摇头:“并无大碍,你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啊?” “臣妾闲来无事,便和几位哥哥饮茶赏花来着。” 江泠点点头:“你和兰御夫的关系如何?” 盈世郎一怔,回答道:“虽然并没有多亲近,但是遇见了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这样啊。”江泠缓缓点了两下头。 盈世郎不解地问道:“陛下怎么忽然提到了兰御夫,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江泠:“兰御夫昨天死了。” 江泠一边说一边盯着他,想看看他的反应,不直接拿出来证物也是想看看他会不会说真话。 “什么?怎么会?!”盈世郎惊诧极了,一脸慌张,“兰御夫不是被关在冷宫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害他?” “是啊,朕也不理解,兴许是他之前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让别人怀恨在心。”江泠注视着他说道。 盈世郎眉头紧锁:“虽然兰御夫的脾气是有点急躁易怒,也伤过一些人,可是也不至于被杀呀。” “他没有欺负过你吗?” “这倒没有……”盈世郎忽然一惊,“陛下是怀疑臣妾吗?” 江泠没有言语。 盈世郎忽然跪地,带着哭腔道:“陛下,真的不是臣妾杀的,自从兰御夫进了冷宫,臣妾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此话一出,江泠心里立刻明了,她朝着乔若琥和方婉看了一眼,她们两个会意地点了下头。 江泠:“不要因为朕失忆就随便乱说,朕只是不记得一些事情而已,朕再问你一遍,你最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他吗?” 盈世郎依旧坚定地回道:“臣妾真的从未见过。” 江泠沉了口气:“行,你回去。” 盈世郎还想辩解,但是方婉已经上前相劝了。 等他大概走出宫门的时候,乔若琥急忙问道:“陛下,接下来怎么做?” 第三十三章 一事未平 接下来怎么做?江泠低头想了想,现在盈世郎确实是对他去过的事情说谎了,但是还不能确定他就是李絮看到的黑影,得想办法试试他的武功,除此之外,还要打探一下他家人的情况。 江泠还是选择让方婉去看着盈世郎的举动,最好想办法试试他的武功,做完这些就回来复命。 至于乔若琥,则照旧陪在她身边。 等方婉走了,江泠又让青丛找来了乔若琥的母亲。 等的期间,乔若琥给江泠递上来几本奏折,这回上面的内容明显正常了,据介桐郡的郡守钱毅所言,那里总是受洪水侵害,今年已经接连又有好几个县城受灾了,希望朝廷能拨些银两安置灾民,并派些人手修建堤坝。结尾表明自己已经呈上奏折很多次了,望女皇能尽快批准。 江泠的眉头顿时蹙起。 乔若琥紧张地问道:“陛下,怎么了?” 江泠合上奏折:“你知道介桐郡吗?” 乔若琥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知道,这个地方景色优美,就是地势有点低,极有可能会遭水灾。” 江泠憋着气道:“现在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了,而是已经有好几个县遭水灾了,再这么下去,人都淹没了!” 乔若琥疑惑:“今年地方上有这么大雨吗?没听司天部公示消息啊。” 江泠:“司天部也不能事事清楚,那里地势低洼,下了雨后,周边高处湖泊的水自然会溢出汇聚到那里,让朕来气的是,这事情已经上报多次了,就算不提出来,收到奏折的官员也应该想对策才是啊!” 乔若琥对此没话说,在朝的官员有几个忠臣良将呢。 江泠气这些高官的不作为,也气原主从前只知道享乐,却不顾天下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皇位不保,想必现在就已经积怨颇深了。 想着想着,江泠把奏折摔在了桌上。 就在这时,乔莫晗赶来了,一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加上注意到江泠额头上还未消去的包,她行礼之后就死死盯上了乔若琥,同时恭敬地问道:“陛下,是不是臣女又惹您生气了?” 乔若琥连忙摇头:“我没有。” 江泠叹了口气:“不是她,你看看这奏折。” 乔莫晗连忙上前去接过来,快速浏览之后,皱起眉:“微臣并没有听说过此事。” “嗯,朕方才就是因为这个生气,无论这奏折从前是分到了哪个人手里,毕竟都是部事,怎么竟然管都不管?这得让那些受灾的百姓和为百姓着急的郡守多心寒啊,不处理就算了,却又不上报……”江泠顿住,之前上报应该也没有用。 乔莫晗将奏折放回桌上,拱手道:“陛下切莫急坏了身子,此时处理也不算晚。” 江泠点点头:“午膳之后,召集所有大臣,上朝。” 乔莫晗还没有听说过这种安排,不免有些惊讶:“陛下这是?” 江泠:“午朝,虽然我们认为不差两三天,但是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可等不起。” 乔若琥从旁喃喃道:“午朝……从来没有过这种说法诶。” 江泠:“现在开始就有了,不过也不至于每次上朝的下午都需要上午朝,午朝是在有急事的时候,随时加的,一会儿让青丛去司内部拟旨。” “是。” 乔莫晗问道:“陛下着急喊微臣来,是要先商议一下这事情之后怎么处理吗?” “不是。”江泠摇摇头,刚才都给她气迷糊了,差点忘了此事,“朕找你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盈世郎赵霁的母亲在朝是什么官?她是否与司刑部副部常沐羽有过节?” 乔莫晗思索了一番:“盈世郎的母亲是司兵部的副部赵良悦,微臣并未听说她与司刑部的常副部有过节。” 江泠有点迷惑了,这母子双双都没有过节,所以真的不是盈世郎杀的?可是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多好,盈世郎为什么会去看他呢?这也太奇怪了。 “微臣忽然想起来一事。”乔莫晗忽然说道。 江泠立刻来了精神:“说。” 乔莫晗:“这件事情也是微臣随便听到的,都没放在心上,所以没在第一时间想起来,简单说明的话,就是之前赵良悦因为一桩案子牵扯到自己家的亲戚,所以请求常副部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能成,所以当着很多人的面请求的,其实本来没多大事,答应的话也对整体影响不大,可是常副部就是没有答应,还当众说了点难听的话,让赵良悦没有下来台,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事情了。” 江泠点了点头,看来还是有迹可循。 乔若琥却不理解:“那赵良悦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了吗?” 乔莫晗:“倒是没有。” 乔若琥更疑惑了:“既然赵良悦没有生气,那怎么和现在的情况联系起来呢?” 江泠犹豫着说道:“确实有些困难,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我们认为这事情没有多大,但是若赵良悦特别在乎面子呢?有生气直接发脾气的,自然也有憋在心里的。” 乔若琥一撇嘴:“要我说也没什么生气的,这种事情赵副将不私下去说,偏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也是为了让常副部下不来台而答应她吗?所以也不怪常副部当众撅她。” 江泠觉得这话分析的有理。 可是乔莫晗听着两人的一言一语,却有点发懵了。 江泠对上她的目光,连忙道:“忘了你还不知此事,正好说出来,你也替朕参谋参谋。” “是。”乔莫晗洗耳恭听。 江泠:“是这样,前阵子兰御夫栽赃其他人毒杀他,被朕发现,因为祭天大典所以只是让他去了冷宫,没有立刻处理。” 乔莫晗点点头:“此事微臣听说了。” 江泠继续道:“祭天大典之后,朕正琢磨该如何处理他时,却突然得知兰御夫和他的侍从都死在了冷宫之中,经过一番查找,发现了盈世郎衣服上的珠子,也有侍卫承认当天盈世郎买通她们进了冷宫,但是买通后进入的时间和死亡时间不吻合,后来有一个侍卫说她当天看到了黑影,这个时间差不多,但只凭黑影无法找出是谁。朕已经问过盈世郎了,他说自己和兰御夫的关系不近不远,撒谎说自己没去过,所以朕才想着唤你来问问其他情况。” 乔莫晗:“原来是这样,但是这算陛下的家事,微臣岂能妄议。” “不必多想。”江泠一摆手,“你说说你的看法就行。” 第三十四章 午膳 乔莫晗想了一下说道:“在朝官员对子女的要求大多一致,女子主要是德才武功,男子则是刺绣礼仪,刨除纨绔子弟不说,有些官员倒也一视同仁,不知道赵副将有没有教盈世郎武功,若是能试探出来,想必也就基本明了了。” 江泠点点头:“你和朕想的一样。” “陛下可要派个稳妥的人去办此事,方婉就是个不错的人选。”乔莫晗指着乔若琥,“不能用她,她性子毛躁,准会坏事。” 乔若琥幽怨地盯着乔莫晗:“母亲,孩儿不要面子的吗?” 乔莫晗没有理她,继续说:“陛下,若无其他事情,微臣先告退了,方主事还不知此事,微臣正好在午朝前告知于她。” 江泠默许,乔莫晗就告退了。 乔莫晗前脚离开,青丛后脚就快步走了进来:“启禀陛下,今日天气稍热,素贤殿的侍女来传话说,云卿今日亲手做了几道清凉解暑的小菜,想请陛下移步去尝尝,兴许能解解暑气。” 江泠正因为这些事情头疼,刚要拒绝,但是忽然反应过来这位云卿是谁,她立刻起身:“走。” 到达素贤宫正殿的时候,苏从墨正在院中等候,见到江泠来了,立刻行礼。 江泠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今日这么热,怎么还在殿外等候?” 苏从墨垂眸:“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江泠摇头,拉着他往屋里走:“什么应不应该,夏季太阳毒辣,把你晒伤了怎么办?这紫外线多强啊。” “啊?什么线?”苏从墨不解。 江泠一顿,赶忙搪塞过去:“就是以后在屋等着就好,最多站在房檐下,知道了吗?” 苏从墨被江泠霸道又饱含温柔的话吸引住,嘴边勾起了一个柔和的微笑。 等江泠转身坐在桌边,苏从墨也才抬头直视她,由此发现她额头的伤,立刻心疼地问道:“陛下,你这里怎么受伤了?” 江泠无奈地撇撇嘴:“磕到了。” 苏从墨一脸担心:“一定很疼,上过药了吗?” 他恨不得是他被撞到,不想她受伤。 江泠自然是觉得疼的,但是也不想苏从墨瞎跟着操心,便违心道:“啊,其实还好,放心,朕每日都会找时间上药的。” 苏从墨听了此言,脸上增添了几分愁意:“陛下日日辛勤,可是妾身却不能为陛下分担任何事情。” 江泠见他如此,多少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一闪,急忙说道:“怎么没有,你将这素贤宫管理得井井有条,让朕省了不少心,还有之前被欺负的纤世郎,也多亏了有你,才得以安生。” 苏从墨不敢邀功:“这都是妾身的本分。” 江泠:“别谦虚了,就是你做的好,对了,说起纤世郎,朕这几天忙,顾不上他,他现在怎么样了?在这宫里都还好吗?” 苏从墨点点头:“纤世郎性格本就很好,从前只是因为眼睛被人欺负,但是素贤宫一直和气,不会因为这种事去欺辱他人,他现在的侍从侍女也很好,妾身本来担心他们会欺负纤世郎,还特意让小星去看过,并没有发生这些事情,陛下尽管放心。” 如今确实给那小孩子找了个不错的地方,江泠特别放心,夸赞道:“还是你处理事情周到。” 苏从墨微微笑着:“能让陛下少操劳一点,是妾身应该做的。” 未等江泠开口,他又道:“既然从纤世郎来陛下就尚未去看过,不如一会儿用过午膳,去看看?” 因为苏从墨从小深受母亲教诲,对争风吃醋的事情并不在行,反倒学会怎么协调关系,以及为后宫的其他人考虑。 江泠知道,无论是什么王朝,向往爱情的人自然都是想着能和心爱之人生生世世一双人的,可是身处皇宫之中,就永远不能实现。 江泠不禁为他感到难过。 “陛下?” “啊。”江泠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今天恐怕没有时间了,一会儿还要上午朝。” “午朝?”苏从墨诧异。 江泠:“嗯,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一下,临时决定的。” 苏从墨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也就没有问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但是他忽然想到江泠忙了一上午,一会儿又要去忙,自己还将她找来,歉意顿时而起:“妾身不该在陛下如此劳神之时,特意让您过来。” 江泠没夹到嘴里的菜一下掉在了碗里,她愣愣地看着苏从墨,几秒后笑了:“朕临时决定的,你又不知道,再说了,吃饭而已,朕本来不也是要用午膳的?” 苏从墨:“下回,妾身亲自给您送过去。” 虽然对江泠来说,不用在偌大的皇宫里跑来跑去是好事,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随时会做什么事情,所以还是不能答应。 对付这种恪守规矩的人也好办,江泠一边吃一边想了想,然后说道:“朕一直忙碌,本就没有休息,也就是到你这里来时,心情能稍稍放松片刻,怎么连朕这点放松的机会都不给了?” 苏从墨怔住,脸颊微红,摇摇头:“怎会……是妾身考虑欠妥了,妾身随时恭候陛下。” 江泠点点头:“这就对了,快吃饭,一会儿凉了。” 在旁边听了半天话的乔若琥忽然开口:“陛下,这本来不就是凉菜吗?” 话一出口,青丛要去捂她的嘴。 江泠尴尬顿住。 苏从墨倒是仪态端庄,神情上也没有变化。 江泠瞄了他一眼,不愧是大家出身,但是自己再一回味,觉得甚是好笑,看了看乔若琥,忍不住笑了。 而苏从墨看着江泠,眸中尽是温柔。 午膳过后,江泠不情愿地拖着身子朝宣德殿走去。 人家穿越都是舒舒服服,享受这那的好处,啊对,还有金手指,她怎么就这么惨,还没到半个月,净事儿! 就算穿成一个女官也好啊,这样岂不是可以摸摸鱼了。 到了殿上,大臣还没有来齐,但是都在议论,江泠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在殿门口,赫然出现了一道魁梧的男子身影,大家的声音戛然而止,纷纷看向逆光走来的人,安静几秒后,谈论得更大声了。 “本来还猜测女皇陛下为什么突然说上午朝,原来是戍边大将军回来了。” “怎么会突然回来?难道是女皇陛下特意召回的?”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召回他吗?” “还能是什么,大将军可是到了出嫁的年纪,陛下怎么可能不考虑他的终身大事。” “啊,对对对,前不久女皇陛下说过一次的……” 第三十五章 戍边大将军 江泠隐约听到了一些议论的话,什么大将军?她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在大臣的前面,出现了一道陌生的男子身影。 男子身材高大,穿着已经有些褪色的铠甲,暗红色的披风自然垂落肩后,他的神情严肃,即便站姿挺拔,却也藏不住似是因为连夜赶路而导致的疲惫。 江泠才上下打量几秒,男子的目光就对上了她的双眸,她急忙躲开,朝乔若琥招招手,在她耳边问道:“这人是谁?怎么看着脸还有两分面熟?” 乔若琥附在她耳边:“陛下,您当然面熟了,这位是戍边大将军,江柯,您的亲兄长啊。” 江泠诧异地看向江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见面了,她现在大臣还没应付过来,该怎么应付亲兄妹啊。 江泠抓住乔若琥又问道:“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乔若琥想了一下答道:“卑职也是前不久听说的了,好像是您觉得戍边大将军到了婚配的年纪,所以才下旨将他召回的。” 婚配? 江泠皱眉:“所以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成亲的?” 乔若琥摇摇脑袋:“具体的卑职也不是很清楚了。” 江泠也不再多问,毕竟乔若琥之前也不是在原主身边任职的。 据她前几天的分析来看,原主是对兄弟姐妹有所防范的,可是对这位亲兄长似乎有点特别,竟然让他在这女尊王朝当了大将军,只不过戍边这个安排就很微妙,也不知道原主是为了让那些女官少些异议,还是为了在顾全兄妹面子的基础上防止他夺权呢? 江泠真的无法下定论,所以眼下江柯回来了也好,之后单独相处时应该就能通过他的言行举止摸索出来了。 不过她打心底里觉得身为男子的江柯做了戍边大将军的契机很好,无论原主是如何打算的,她现在都要想办法稳住这位兄长,让他好好做,这样男子就有了进朝为官的豁口。 因为两位阁老已经上了年纪,江泠也没有折腾她们两位这时候过来,看着朝中大臣都已到位站好,江泠也端坐起来。 众臣照例参拜,江柯却只是一躬身。 江泠说完平身,就先冲江柯笑着问道:“戍边大将军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吗?一路风尘仆仆,累坏了?” 江柯意想不到地看着江泠,每次不都是要先强迫他跪下才能说话吗,这次怎么居然还先反常的关心起他来了,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江柯淡淡地应了一声:“尚可。” 江泠点点头,看来这位皇兄是个高冷的人啊,这么惜字如金。 “今天暂时有点急事,等一会儿下朝再和你商议你的事,既然你直接来了殿上,就一起听听。”江泠觉得她这样的态度应该能让江柯接受。 江柯直接站到了一边,今天他刚赶回来,就被告知女皇正在宣德殿要上午朝,虽然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是他并不奇怪,毕竟在他看来,她这人本就不正常。 他倒要看看这位高高在上的女皇有什么新把戏。 “朕喊你们前来,是有一件紧急的事情。”江泠举起奏折,“介桐郡洪水的奏折之前都上交到过哪位部事的手里?” 底下官员见和自己没关的都松了口气,本来以为女皇要看所有奏折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竟然真的查起这些事情来了。 这时三人站了出来。 “微臣司兵部部事郭瑜。” 江泠认识这个了,正是上回她要看所有奏折的时候,说让她注意身体的那个。 “微臣司天部部事赵希。” “微臣司礼部部事周一诺。” 江泠对后面这两人只是面熟。 江柯冷眼看向江泠,这是在做什么?上朝还要先介绍自己了?而且她居然在审理奏折?要不是骨肉血亲十分相熟,他还真要以为现在这个不是他妹妹了。 江泠虽然感觉到了江柯不对劲的目光,但是这些天在宫中也适应了,反正身边还有乔若琥。 “奏折分到你们手里,是做什么用的?”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司兵部的郭瑜站出来:“回陛下,自然是解决奏折中上报的事情。” “是是。”另外两位连声应道。 “这介桐郡的郡守钱毅已经上呈奏折多次,你们是当茶余饭后的闲事看看就不管了?” 司礼部的周部事道:“陛下,这奏折所言之事,臣等实在无法处理。” “那你觉得谁能处理?” “要说修建堤坝和发放救灾之物,自然得由司工部和司财部来管。” “所以你们不会向司财部与司工部的部事讲,然后一起解决吗?”江泠断然不相信他们会没有想到这点,更有可能是认为分到奏折的内容不属于自己管辖范围内,所以就不理会了。 三人没了声音。 江柯看着江泠,眼神透着疑惑。 司天部赵部事忽然开口:“启禀陛下,近日天象并无异样,又有司礼部操办过祭天大典,按理来说,您也不用费心在介桐郡的事情上,您亲自为百姓祈福,介桐郡自然会好转起来。” 这话明显是在哄江泠,但此时可完全拍马屁股上了,她们明明有能力去处理,却逃避不管,江泠真是气愤至极! 江泠忍着脾气说:“你们未能及时处理就算了,现在却没有一人主动承担过失。” 三人低着头,谁也不想承担这样的责任。 江泠:“司财部和司工部的部事可在?” 两人立刻站出来,齐声道:“臣在。” “现在介桐郡受灾严重,你们立刻拟定方案,处理此事,要尽快将方案呈上来。” “微臣遵旨。” 江泠沉了口气,朝着那三位低头的说道:“这次介桐郡受灾严重也与你们三人脱不了干系,你们既不解决问题,又不主动承担责任,属实当罚。” 听闻此言,几人什么忠心可见的话全都出来了。 江泠面不改色地说:“介桐郡的一应损失全部从三位部事的俸禄里扣,除此之外,另有其他责罚,朕会派人传旨,你们回去候着。” 江泠不顾三人求情,摆摆手让青丛宣布退朝。 见江泠对她们的任何说辞都无动于衷,也终于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她们知道,女皇喜怒无常,此次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人都走了,江泠才叹了口气出来,她拂拂自己的心,这些人可真是绝了。 不过江柯还在,他直接问道:“这几位不都是你的得力大臣吗?” “额……”江泠怔住。 乔若琥急忙帮着解释道:“回将军,女皇陛下前些天伤到了脑袋,失忆了。” 第三十六章 亲兄妹 江柯自然注意到了江泠脑袋的伤,但是以为是她和后宫那些人胡闹弄得,不禁嗤笑一声。 江泠并未听到,但通过他表情的细微变化,也能看出来这位皇兄对原主似乎存有偏见。 她起身走下去说:“你这着急赶回来,一定累坏了,不如先休息一下,等明日咱们再商议如何?” 除了想缓缓他,还有盈世郎那边的事呢,她怕撞到一起。 江柯此次回来并未遵照旨意的时间,没想到一贯脾气急躁的女皇妹妹居然没有生气,还让他先休息,真的是什么都忘了? 江柯:“你也把我忘了?” 江泠毫不掩饰:“是的。” 江柯心中只有一句评价她的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但是话又说回来,就算磕到脑袋导致失忆,难道性情也会因此而发生改变吗? 江柯存着疑惑摇摇头说:“不用休息,我还要尽早赶回去。” 江泠看向乔若琥,虽然是原主觉得她这位皇兄到了成亲的年纪,可是她怎么感觉这位将军也着急成亲呢? 乔若琥不解其意,瞪着眼睛眨眨眼。 江泠转回来说道:“那咱们去承安殿说,我让膳房给你准备点吃的。” 见江柯没有反对,江泠立刻让青丛派人去膳房。 走在路上,江泠见他一直沉默,便开口道:“皇兄,你也别太着急,毕竟这成亲也不是小事,不知道你有没有中意的人啊?” 中意的人? 江柯却觉得她问的好笑,不是下旨说已经有人选、非要让他回来成亲的吗?现在却这么说……哦,对,她失忆了。 若是说起中意的人,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脑海中,但是他在外多年,那人怕是早已成家了。 这份感情他是打算一直藏在心中的了,即便女皇是他亲妹妹,也无法吐露心事。 而且对她的话也没办法全信,谁知道她是不是装失忆又想故意捉弄他。 她现在身边多了新的人,不知道又是闹哪样,但是他并不想多问,此次回来,他只想解决那件事情,其他一概不管。 江柯:“你说你已有人选,不如好好想一想。” 江泠为难地看着地面,这是原主心里的安排,她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啊,纠结片刻后说:“我后来想过了,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还得先看你有没有情投意合的人,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至少你这次回来,应该当面见见人家姑娘,要是你们都同意,朕就为你们指婚。” 江柯能从江泠嘴里听到这句话,简直是让他活八辈子都想不到的事情。 他停住了脚步,盯住她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又是和哪个荒唐的人想借着玩闹受伤,来把其他人玩的团团转?” 啥玩意? 江泠站住思考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位和顾风清有一拼,总以为她受伤就是和男人胡闹弄的。 江泠拉过来乔若琥:“来,乔若琥,你给他解释解释,我是怎么受伤失忆的。” 乔若琥一脸尴尬,在江柯的凝视下,憨笑着说道:“将军,陛下受伤是因为卑职,都怪卑职前些日子在陛下聚精会神思考的时候喊了一声,才导致陛下磕到的脑袋。” 江柯也打了不少仗,自然了解伤口情况,江泠额头上的伤明显是新的。 见江柯看着她的伤口,江泠无语,因为觉得丢人并不想说。 乔若琥倒是见机给解释道:“陛下不小心踩到礼服的前摆,摔倒磕石灯上了,伤上加伤。” 江柯眉头顿时蹙起,他觉得江泠不止是失忆这么简单,怕是脑袋有病了。 “好了好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可多说的。”江泠将乔若琥扯到了一边,“总之我现在就是失忆了,皇兄你也别乱想。” 江泠说完继续走,江柯一挑眉,迈步跟上。 回了殿上,江泠让他先吃饭,还让人备了衣服什么的,让他去偏殿沐浴换好,否则邋里邋遢的也不像话。 江柯长这么大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妹妹的“好意”了,以往都是以关心他的名义想办法捉弄他,但是这次情况特殊,他倒是要亲自试试她,便跟着侍从离开了。 看江柯没有拒绝,江泠终于松了口气,扑到床上嘟囔:“朕好累,先睡一小会儿……” ——另一边,偏殿 江柯常年在外,生活条件艰苦,早已不习惯被人伺候,便让侍从们退下了。 他靠在水池边缘,闭上双眸,回想着此次回来的目的。 这些年守在边疆,虽然最开始不被女兵女将看好,但是经过一次次浴血奋战,大家都承认了他的能力,也真心愿意在他麾下征战。 一路走来,多少艰辛。 他虽然是戍边大将军,比起其他皇子多了不少荣誉,可是哪里有他们过的自在,同样是被当今女皇防着,他身为亲兄长,却是更甚,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因此才被派到了边疆。 他们的母亲因病早逝,无论是在他们年幼时期,还是在她卧榻之时,都一直同他讲要敬爱妹妹,他们是亲兄妹,也要尽心帮助妹妹。 他自幼就没想过与妹妹相争,也一直听从母亲的话,所以后来被妹妹提防,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过。 能在边疆也好,起码做些有意义的事,至于他的妹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本来她非让他考虑婚事,他也是无所谓的,可偏偏与另一件严重的事情相撞。 最近运往边疆的粮草越来越少,将士们守卫疆土,却得不到好的待遇,而她不管就算了,还一直惦记着他的婚事,这点让他着实气愤,千里迢迢赶回来就是要为将士们讨个说法。 可是一回来,她却在上午朝,处理奏折之事,还因此罚了那些她向来看重的、能与她饮酒作乐的大臣。 多年来他并不关心她的事情,但是眼下见她因为失忆发生这么大变化,心中良多感慨。 从进入偏殿到换好衣物,都没有任何捉弄他的把戏,江柯开门朝正殿走过去,虽然气场未变,可是眉目间的冷峻气息却少了几分。 此时青丛正在殿外候着。 青丛跟着原主很久了,江柯是认识她的,原主有什么举动一般都会和她说,好让她跟着打配合。 “见过将军。”青丛行礼。 江柯点了下头:“你怎么在外面?” 青丛:“女皇最近选了两名贴身侍卫,现在都是她们陪在屋里了。” 江柯点了下头,刚才那个乔若琥应该是两人之一,不过另外一个却未见到,但他也不会打听这种事情,转而问道:“现在她在做什么?” 第三十七章 有意思 青丛小声回答道:“最近事情太多,陛下累得睡着了。” 江柯微微皱眉,从前他还在皇宫生活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她因为瞎闹累得睡着,如今倒是让人难以置信,江柯又问道:“她失忆多久了?” 青丛算了一下:“得有五六日了。” 就在这时,方婉回来了,她看到江柯时,惊诧地顿住了脚步,他怎么回来了? 而同样惊讶的也有江柯,他没想到会在承安殿碰上她。 说起两人初次相识还是在前些年的一次冬猎,江柯被他的好妹妹捉弄,踩到了陷阱,跌落到一个雪沟中,而方婉当时作为新晋侍卫也参加了那场冬猎,因为追赶猎物独自跑到了雪沟附近,由此发现了江柯,正好搭了把手。 回去路上,两人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就发现彼此相投,后面的日子里,偶尔便会找机会来往,渐渐也动了心。 只是后来原主登位,他被封为戍边大将军奉命前去边疆,而她依旧只是一名侍卫,加上从前心意都未言明,所以断了联系。 如今一见,万般感慨。 “卑职参见将军。”方婉虽然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最后还是以礼节为先,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江柯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扶她,可最后还是攥成拳头收了回来。 淡淡回了一声:“免礼。” “谢将军。”方婉点了下头。 她不再看着江柯,转头向青丛询问道:“陛下在寝殿内吗?” 青丛点点头:“在是在,可陛下正在睡觉。” 方婉顿时为难了,她觉得女皇最近很需要休息,不想打断,可盈世郎那边的事情也需要尽快处理。 正当她纠结之时,乔若琥却打开了门:“方婉,果然是你回来了啊,我听声音还有点不信呢,没想到你那边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快点进来。” 方婉疑惑着走上前:“陛下醒了?” 乔若琥将她拽住说:“没有,但那件事重要,把陛下喊醒就好了,她刚才也说只睡一小会儿。” 言罢,方婉被她拽了进去。 江柯心有疑问,看着青丛问道:“刚才回来的也是女皇的侍卫之一?” “是啊。”青丛瞧了一眼屋内,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能时刻伴在女皇左右了。 江柯点了下头,也朝殿内走了进去,青丛眼巴巴地看了几眼,还是选择守在了殿外。 “陛下,陛下?”乔若琥一边凑近一边喊。 江泠趴在床上拱了拱,没能从梦中清醒过来。 两人也知道江泠这几日受伤又疲惫,所以没忍心再连续喊她,想再让她睡一盏茶的时间,而江柯则是面无表情地在一边看着。 江泠可能是因为最近累了,所以睡觉也不是很踏实,在三人的目光下,只见她左右滚了几次,然后忽然滚到床边,一刹那惊醒。 她瞪着三人眨眨眼,刚想起身,但因为裹着被子,重心不稳,啪叽摔在了地上。 “陛下!”方婉和乔若琥慌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虽然这次又撞到了脑袋,但是好在有被子在底下护着,才没再伤上加伤。 江泠清醒过来,看着方婉:“诶,你回来了,怎么样?” 方婉没有开口,她看了江柯一眼,江泠立刻会意,拍了方婉两下,然后请江柯走到一边坐下说道:“最近后宫内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上午让方侍卫去查了查情况,因为要尽快处理,所以现在她就得向我汇报。” 江柯端坐着面朝江泠:“意思是让我回避?” “不不,怎么会?”江泠一笑,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好和他说的,“只是你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清楚,所以听起来会懵。” 江柯注视着她,没有言语。 江泠急忙说:“不过皇兄聪明,定然听几句就能明白。” 对于江泠难得拍马屁的话,江柯唇角微微勾起,转头将目光放在了方婉身上。 方婉敏锐,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但却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陛下,卑职想办法试了一下,盈世郎果真学过武功,能力应该与卑职不相上下。” 江泠点点头:“那你去的时候他都在做什么?” “他屏退了侍从侍女,自己在屋内待了片刻,然后又在院内徘徊。” 江泠:“他没有贴身侍从吗?” “卑职打听得知,他的贴身侍从这几日告假,并不在他身边。” 江泠听完,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而江柯听了这短短几句对话,并不理解,就算他再聪明也分析不出来整件事情,只能从话语中得知她们在调查后宫的盈世郎。 江泠摆摆手:“我先想一想,方婉,你把这件事情给将军讲一下。” “是。”方婉朝江柯一拱手,开始为他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江泠自己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虽然现在一切都指向了盈世郎,可是她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就好像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要知道她的第六感还是蛮准的…… 江泠一边想一边换着姿势,不经意间却发现乔若琥正盯着方婉和江柯,脸上浮现着意味不明的笑。 江泠知道乔若琥特别八卦,她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了,看着方婉和江柯两人相视交谈,旁若无人,江泠忽然有了一种特别的猜想。 这两人有一定有问题。 江泠朝乔若琥招招手,乔若琥立刻凑到她旁边。 江泠小声问道:“你和方婉认识也很久了,实话告诉朕,她对朕的皇兄是不是有意思?” 乔若琥大大咧咧,立刻答道:“是啊,陛下。” 江泠心里顿时蹦出俩字:妙啊!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兄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此高冷的一个人,怕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即便有,也应该是铁了心只喜欢那一人?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能贸然指婚。 乔若琥这时又说:“可是将军常年在外,虽然他们之前关系挺好,可是也过去那么久了,不知道将军的心是不是另有所属,而且陛下,您是不是也已经给将军选好人家了呀?” 江泠一听,这俩居然还有过往,看来有戏,凭借她敏锐的感觉,这个皇兄九成是喜欢方婉的了。 与此同时,江泠通过江柯的侧脸就能看出,江柯望向方婉时比看她时温柔了很多。 方婉说着说着忽然注意到了江泠和乔若琥的目光,疑惑中带着不知所措,忙问道:“陛下,怎么了?” 江泠直接提道:“说起来,朕还未问过你,可有婚配啊?” 方婉悄悄瞥了江柯一眼,回道:“卑职尚未有婚配。” “那可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时候,江柯也将目光停在了方婉身上。 第三十八章 以不变应万变 方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她喜欢的那个人就在现场,她也怕自己直接说出来,会让对方不知如何是好。 江泠其实也不想知道,适时阻止道:“好了,朕就是随意问问,没别的意思。” 她也是想看看问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两人的反应都是怎样的,从现在来看,她确定有撮合一下的必要了。 但目前还是要解决盈世郎的问题,江泠:“你都讲完了吗?” 方婉点点头:“基本上已经说明清楚了。” 江泠看向江柯问道:“皇兄,以你的角度来看,是否觉得现在事情发展的有哪里不正常?” 江柯反问道:“你是认为一切发展的太顺利了?” 江泠不否认,她毕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智商平平无奇,即便以前买过逻辑思维训练题练过,可还是什么效果都没有。 如今事情却像是引导着她一步步顺着查下去似的。 江柯见她没有异议,思索起来,其实他觉得疑点在于最初的线索,像江泠这样的人,能费心处理这种事情已经够让人大吃一惊了,居然还能耐下心找到那么小的一颗珠子。 他抬眼道:“最初的线索就是一颗珠子,但真的是你发现的吗?” 江泠一怔,才知道方婉是按照她和顾风清商量好的那种说法来说的,由此可见方婉确实公私分明,十分靠谱。 而江柯一下子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可见得他对原主是多么的了解。 江泠一笑:“不怪方婉,这件事是我当时和凌世郎说好的,所以她就和你说是我发现的了,其实发现珠子的是凌世郎,但是我怕他会因此被盈世郎盯上,所以就对外说是我发现的。” 江柯淡淡地评价道:“你倒是很怜香惜玉。” 江泠微微皱眉,怎么夸人的词从他嘴里听到会这么别扭? 江柯的手轻轻放在小桌的茶盏上,漫不经心地问道:“不过这事情既然是保密的,怎么倒和我说了?” 江泠趁此机会,急忙哄着他说道:“瞧皇兄说的,你是谁啊,你可是我的亲皇兄!和你说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啊,你一直对我那么好,有什么事情我还都得需要你帮衬着呢,皇兄这次不是正好能帮我想想对策嘛。” 嘴上这么说着,可江泠心里却在想:好皇兄,让我给你画个大饼! 江柯方才问完就端起了茶盏,刚抿一口茶,听见江泠略有点撒娇的话,差点没呛到,幸好他多年以来,表面功夫练得十分深厚,所以别人看上去,他还是那么一本正经。 殿内安静了片刻,江柯缓了口气才说道:“既然是他发现的,那他发现的时候,可有你自己的人在场。” 江泠摇了摇头:“没有,当时我上朝去了。” 江柯放下茶杯看着她问:“那你怎么确定就是他在冷宫发现的,而不是他故意让你发现的呢?” 江泠咬住了下唇,她还真的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的心里是比较相信顾风清的,顾风清那人没理由做这种事,她摆了摆手说:“对方的目标是兰御夫,凌世郎又和兰御夫没仇,要是按你的想法来,那就是凌世郎既想杀兰御夫,又想嫁祸盈世郎,可是他没有这么做的缘由。” 她还是比较肯定自己对顾风清的分析的,要问顾风清在这后宫里最讨厌的人是谁,那一定是原主排在榜首,所以她才是更可能会被害的那个人,但是顾风清最近连和她说话都不像之前那样刻薄了。 但是江柯并不知道这些,他前些年偶尔会回来过节,所以间接听说过一些关于女皇的事,众所周知,后宫争宠实属寻常,兰御夫一直很享圣宠,所以她口中的凌世郎难保不会嫉妒,万一两人背地里有过矛盾,即便她处置了兰御夫,但也未必会解对方心头之气。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江柯还是总结道:“你就是他这么做的缘由。” 江泠没办法把她的想法说出来,只能自己心里默默确定这绝对不是顾风清做的。 她叹了口气:“就算有你说的这种可能,那现在应该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 “正常来讲,可以根据目前这些处置盈世郎了,但是我又觉得过于草率。”江泠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 江柯:“还有一个问题,目前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根据太医所说,他们都是自杀,若真是如此呢?” 江泠立刻反驳:“兰御夫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江柯却不苟同:“任何事情都可能成为改变一个人的理由,比如说你撞到头,就失忆了,那兰御夫怎么就不会有如此类似的可能?” 江泠顿时皱起了眉。 乔若琥瞪着眼睛,听他们这半天激烈的争论,一时脑袋有些发空。 而方婉听了江柯所分析的话,不经意间赞同地点了点头。 “现在有一个折中的主意。”江柯道。 “什么?” “以不变应万变。” 江泠眨了眨眼:“皇兄的意思是……明面上宣布兰御夫和侍从为自杀,暗中观察盈世郎这边的动向?” “还有凌世郎。” 江泠心里抗拒:他还是算了。 乔若琥举手:“卑职有个疑问,若是这么处理,万一不小心出了新的事情怎么办?” 江泠解释道:“现在这个时候很特殊,要是真有人趁这个时候上赶着惹事,自然得不到好下场。” 乔若琥恍然大悟:“哦,那就一直盯着那边好了。” 江柯抬手制止:“不可以,既然对方有武功,没准会觉察到异样,这样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就失效了,偶尔查看便好,现在这里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江泠:“方婉?” 江柯一斜眼:“你。” “我?”江泠顿时头大。 方婉急忙道:“卑职去查就可以,陛下身体欠安,而且这种事情本就该由卑职们来做。” 江柯看向她,声音轻柔了两分:“不是你想的这样,我的意思是让她借着相处为由,偶尔去看一看盈世郎的细微反应。” 方婉抿了下嘴:“将军恕罪,是卑职未想到这点。” 江柯摇摇头:“不怪你。” 江泠:“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乔若琥,方婉,你们去殿外守着,我有点事要和将军说。” “是。” 江柯看着江泠:“你要说成婚的事?” “对啊,你不是也着急?” 江柯本来是想质问江泠粮草的事,可看现在江泠的变化,他还是想先理智说明情况,再决定之后怎么提。 “我此次回来,并非为了婚事。” 第三十九章 想法 江泠不解地看着他:“那皇兄是为了什么事回来啊?” 江柯:“是关于粮草的事,我已经上报过几次了,但是并未有人处理。” 江泠知道这又是原主的锅,但她只能背着,顿了顿说道:“皇兄你也知道,之前的奏折一直是各个部事在管,如今这一桩桩事情,足以见得她们在其位不思其政,不知道边疆粮草的事情现在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一番言语又让江柯一怔,他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江泠看江柯望着她微微出神,晃了晃手:“皇兄?” 江柯忍住了,问她是不是本人的想法,轻咳了一声道:“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只不过是若此次我再不回来,恐怕也就会像你担心的那样了。” 江泠松了口气,若是让边疆的将士们心寒,那她们可没准会起义呀,到时候她可就小命不保了,这可都是原主造的孽呀! 不过既然还有挽回的余地,她还是挺庆幸的。 江泠想了一下,喃喃道:“这个边疆的粮草应该也归司兵部管?” 江柯点头:“自然。” “等我想一下,司兵部的部事……”江泠觉得记人也挺费脑子的,忽然想到是被她罚的人之一,“她现在在家候旨,我也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她,不如皇兄你说说怎么办,我直接按照你的想法拟旨就好了。” 江柯:“按我的想法?你确定?” “当然了,皇兄常年和将士们生活在一起,自然要比我懂得她们的辛苦,我对于这件事情只有一个想法。” 江柯挑眉:“什么想法?” 江泠:“因为朝廷处理不及时,一定让将士们受了更多的苦,除了正常要运往边疆的粮草,也要给将士们和她们的家人一些补偿。” 江柯听了这些话,心中虽说不上有多深的感触,但是却被她说话时的那种真诚打动了。 他冷淡的语气里终于透着一丝欣喜:“你真的变了。” 江泠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有朝一日,原主回来了,他到时候不会又不适应自己的妹妹了。 不过这兄妹之间应该也没什么,到时候江柯无非就是还像之前一样冷冷淡淡的呗。 无伤大雅。 江泠微微一笑:“皇兄,你就当我趁着失忆,重新开始了,过往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请黄兄多多担待了。” 江泠说完还冲他抱了抱拳。 江柯看着她,被她的动作逗得忍俊不禁。 江泠心中窃喜:太好啦,又摆平了一个! “哦,对了,皇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江泠试探地说道。 虽然她这个皇兄这次回来并非是为了他的婚事,但是毕竟她知道了他和方婉的情谊,怎么着也得撮合撮合。 若是能成人之美就最好了。 江柯现在对他的妹妹有所改观,也就不介意多和她说些话。 “你问。” 江泠:“皇兄你是不是喜欢方婉啊?” 江柯瞬间像定住了一般,眼神里都透着诧异。 而江泠对他这个反应不以为然,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片刻,江柯才像刚解冻一样,迟缓的拿起茶杯,“咕咚”喝了口茶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泠:“自然是为你的婚事考虑呀。” “我还要戍守边关,此事不急。”江柯避开了江泠的目光。 江泠立刻起身搬着凳子坐到了江柯面前。 江柯看着距离不到一米的江泠,向后躲压着声音道:“你这是干什么?” 江泠:“哎呀,皇兄!这成婚和戍守边关也不掺和呀,粮草的事情,我会吩咐人办的,你就好好的在这皇宫中待上一阵子,成婚之后你再去戍守边关呗。” 没等江柯反驳,江泠又自顾自地合计道:“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戍守边关,若是成婚之后,难忍分离之苦,不如你就留在朝廷上,做个武官文官什么的,也正好能在身边帮衬着我。” 江柯对她的想法持否定意见:“当初封我为将军,就已经让人说闲话了,你那时是不在意这些事情,可是既然现在你想整理朝纲,那你可知道让我在朝为官会是多么艰难?” “那有什么的?”江泠又凑近两分,“我现在的想法是,无论是在朝为官,还是征战沙场,男女都不应该是成为评判的标准,而是应该凭着能力来为自己争得自己想要的。” 江柯用手背探上她的额头。 江泠叹着气翻了个白眼:“我没生病。” “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虽然我对你的想法略有认可。”江柯严肃地看着她,“但是你别只顾着自己去想象,在朝的官员那么多,又有多少人真的会像你这样想呢?这条路注定是艰难的,你何必要这样自讨苦吃?” “我知道这条路十分艰难,也许会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了,而且你也觉得这个想法很好,那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呢?”江泠撇着嘴,“而且现在有一个很好的契机,就是你将军的身份,这不就让男子有了希冀嘛。” 江柯:“但是……” 江泠:“别但是了。” “诶?不对,你别转移话题。”江泠拍了他一下,“说你的婚事呢,其他这些有时间我们再探讨。” “我……” “别吞吞吐吐的,你就说一句喜不喜欢,我现在可知道她那边是不是钟情于你。” 江柯微微一怔:“你知道?” “是啊,乔若琥和她一直相熟,自然知道了。” 江柯:“她是怎么想的?” 江泠:“你先说。” 江柯叹了口气,他摇摇头道:“这种事情该如何讲?我不想你去硬生生处理这种事情,别让她为难。” “皇兄,我既然这么问了,又怎么会强行处理呢。”江泠探着身子,“我是想着问问你们,知道你们彼此的心意,若是现在你们仍然互相倾心,那我就亲自下旨为你们指婚。” 江柯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好办了。”江泠一拍手。 “所以她那边的心意是如何的?” 江泠故作神秘:“这话到时候你们还是互相去说。” 江柯只好点了点头。 “那粮草的事也不能拖着,你先去书房写一下你的想法,我一会儿过去拟旨。” 江泠说完起身把凳子搬了回去。 “好。”江柯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了,乔若琥和方婉立刻走进来,江泠冲她们一笑。 招招手:“来,我有事要问。” 江柯叹了口气 第四十章 处理事务 没有江柯在身边,方婉倒是回答的很痛快。 江泠把江柯的意思告诉了她,她脸上顿时透出喜色。 “朕给你一会儿时间,去找他。” 方婉却摇摇头:“卑职岂能因为这种事情耽误了保护您的重任。” 江泠朝着乔若琥使了个眼色,乔若琥立刻推着方婉出去:“陛下都给你机会了,还不快去,我自己也能把陛下保护的好好的,快去快去。” 方婉挣不过乔若琥,快到门口的时候赶忙向江泠道谢。 江泠扬声回道:“你们趁这个机会好好聊一聊,不必着急回来。” 方婉应了一声,然后就被乔若琥关在了门外。 刚吩咐完晚膳的青丛正好回来,看见方婉略显奇怪地在紧闭的屋门站了几秒后转身,便迎上去问道:“方侍卫,你这是怎么了?” 方婉摇摇头:“没事,就是走了下神。” 说完她就朝着书房去了。 看着方婉和江柯面带笑容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青丛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之前人选已经商定好了啊。 青丛朝着路过的江柯行了礼,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进屋。 江泠正和乔若琥说着方婉的事情,看见青丛面露难色地走进来,皱眉问道:“怎么了?” “启禀陛下,奴婢有一件事情想和您说,您因为失忆可能忘记了。”青丛为难地挠挠头。 江泠:“你说。” 青丛抿了下嘴,终于开口道:“是关于将军的婚事,之前司财部的部事吴采说她的次女倾心于将军,希望您能为将军和吴菲菲指婚,因为您也正好想让将军成亲,所以就同意了,刚才奴婢看见方侍卫和将军一起出去了,所以还是进来和您说一下这件事情。” 江泠看了乔若琥一眼:“他们俩个还挺快。” 乔若琥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江泠看着青丛问道:“朕有下过旨吗?” 青丛:“还没有。” “那就没事了。”江泠还以为会有多大事,“这几天我找个时间和吴部事说明情况就好了,之前也确实是我不知道皇兄和方侍卫之间的情意。” 虽然女皇所言应该是一言九鼎的,可江泠觉得实在不应该拆散一对有情人,更何况现在的她是另一个人,不讲理来说,算不上反悔不反悔的。 江泠都说自己出面解决了,可青丛的表情还是没有舒展。 江泠摸了摸略有些饿的肚子,不解地问道:“还有哪里有问题?” “陛下,奴婢听说那吴菲菲的名声不是很好,心胸狭隘,若是知道因为方侍卫而没能娶到将军,恐怕会做一些伤害方侍卫的事情。”青丛这人心肠挺好,现在确实在为方婉考虑。 闻言,江泠看向乔若琥:“你听说过这个吴菲菲吗?” “听说过。”乔若琥从听到吴菲菲的名字开始脸色就不是很好,“她简直比寻常的纨绔子弟还要可恶,仗着自己家有权有势,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青丛赞同地点点头。 江泠想了想说:“青丛,这件事情朕自有办法,你不用过于担心,去膳房看看晚膳什么时候好,朕饿了。” 青丛:“是,奴婢刚才已经吩咐她们做了,现在去催一下。” 等她走了,江泠问道:“你和方婉的母亲知道吴菲菲的事情吗?” “都知道,吴菲菲可谓是臭名远扬,想不知道都难。”乔若琥气愤地说道。 江泠:“那就好,这次彻查,一定要将她们这种人处理掉。” 青丛催促之后,晚膳很快就上齐了,江泠刚吃几口饭的时候,方婉他们就回来了。 江泠撂下筷子问道:“你们聊得如何?” 方婉刚要乖乖回答,江柯就先说道:“有些东西不要乱打听。” “好好好。”江泠点着头,“坐下吃饭。” 江柯摇了下头:“不了,我还不饿,一路奔波,现在甚是疲倦,就先回去休息了。” 其实他本来也做好了不眠不休的准备,可事情比他预想中解决得要快,让他精神放松了许多,自然也就疲倦了。 “回哪里?你不住皇宫?” 江柯:“自然是回将军府,正好打理打理府上的事。” 说完他又冲方婉笑着点了下头。 等他走了,江泠吐槽起来:“哎哟,还说什么打理府上的事情,明明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自己偷偷去乐。” 乔若琥跟着嘻嘻笑起来,方婉则是略微羞涩地低下了头。 因为一会儿还要去书房拟旨,江泠让她们两个也跟着一起吃,迫于江泠口头下旨,她们只好坐下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饭。 江柯用一张纸就将所有事务写得详细清楚,江泠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写好了旨,之后她又写了关于兰御夫之事对外的说法。 趁着精神,她又看了几本奏折,可能水灾的那个奏折只是碰巧,她此时接连看的几本都是大臣之间互相打小报告的。 江泠笑着冲她们二人道:“我看这些应该给你们母亲收着。” 方婉:“倒是可以根据这上面的内容查查。” 乔若琥:“我之前听说有的官员故意互相写一些诋毁的话,就是为了让女皇看了高兴,若现在真的因此被查到什么,可闹出天大的笑话了。” 几人正说着,青丛却来了。 江泠以为是让她翻牌子,刚要让乔若琥提着她出去,青丛却道:“启禀陛下,纤世郎求见。” 沈时?他怎么来了? “让他进来。”江泠从椅子上起身,打算坐到暖炕那边歇歇。 乔若琥和方婉向进来的沈时行了礼,然后便退了出去。 沈时看见江泠时一脸笑容:“臣妾参见陛下。” 江泠朝他招手:“快平身,坐到这边来。” 沈时乖巧地坐到了她旁边,虽然江泠的意思明显是让他坐到另一边,但是挨着就挨着了,她也不想和这个弟弟计较。 江泠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呀?” 沈时瞪着双眼,很无辜地看着她:“陛下,臣妾听说兰御夫的事情了,臣妾很害怕,不敢自己睡。” 江泠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你害怕什么呀?有朕在这宫中呢,一定会保护你的。” 沈时顺势扑进了她的怀里:“臣妾知道,但臣妾真的还是害怕,陛下今晚可以陪陪臣妾吗?” 江泠虽然很可怜这个弟弟一样的沈时,可是她也不想太过亲近了,拍拍他问道:“不是有新侍从了吗?他对你不好吗?” 沈时埋着的脑袋摇了摇:“他们都很好,是臣妾只觉得陛下最有安全感,求求您了,就陪陪臣妾。” 第四十一章 小误会 江泠一时间很是为难,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上次和顾风清同住一屋时的办法,倒是可以再用一次。 “那好。”江泠打心底里也挺难拒绝这么个可怜兮兮的弟弟。 沈时的脸微红,起身颔首说了一声:“多谢陛下。” 说完又坐回去靠在了江泠肩上。 而另一边要为江泠上药的顾风清已经走到了宫门,看着妙然轩的灯火明亮,且有多人守着,便知是女皇还在忙。 “现在倒是忙得不注意身体了。”顾风清低喃道。 众人向他行礼,青丛刚要进屋里通报,顾风清就将她拦住了,说他只是来给陛下上药,不必声张,且让小粒待在门外,独自进去了。 乔若琥她们也不知道怎么拦,眨眼间顾风清已经入了屋内。 江泠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但却没想到是他,而顾风清也没想到屋内还有一个沈时。 两人双眸相对,好不尴尬。 反倒是沈时第一个开口道:“凌世郎,你怎么也来了?” “我本想着为陛下额头上的伤口上药,但是现在看来,陛下好像也不需要。”顾风清的脸色不是很好。 江泠虽然发现了顾风清不对劲,但是并不知道缘由,她也没有招惹他啊,为什么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 沈时起身给顾风清让出位置后说道:“怎么会不需要呢,还是你考虑的周道。” 顾风清捏着药瓶子,没有动地方。 江泠怕自己哪句话说不对了再让他更不爽,所以静坐着一言不发。 沈时又开口道:“凌世郎,你怎么不过来啊?” 顾风清沉着脸走过来,但是没有坐到沈时让出的位置上,而是站在江泠身前,用手指抹了药,毫不留情地按在了江泠的伤口上。 江泠疼得抽了口冷气,差点喊出来,她盯着顾风清,虽然伤口是好了些,可是也架不住这么摁。 可顾风清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伤口。 江泠想着沈时似乎没察觉到顾风清的异常,为了不让他多想,眼下只能捏着拳头,咬牙忍住了。 顾风清收回手,退后一步:“上完药了,陛下可以继续了。” 继续? 江泠看了看沈时,原来是误会她和他在做什么了,可是不对啊,即便真的有什么,她又没去招惹他,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难不成是以为她在故意欺负沈时?因此推测她是本性未变? 顾风清简单一行礼,转身离开了。 江泠扬声道了句谢,但是顾风清头也没回。 门外的人看着顾风清相比进去时变得不爽的脸色,基本上都清楚了,互相看看,轻声恭送。 方婉:“早知道还是不应该让凌世郎进去。” 乔若琥咂舌道:“不不不,这种事情你可拦不住,后宫主子爱慕陛下,难免会争风吃醋的,凌世郎应属于后者。” 屋内,沈时又坐了回去,轻轻问道:“凌世郎怎么了?” 江泠:“你看出来了啊?” “嗯。”沈时点点头,小心问道,“是因为臣妾吗?” 江泠摇头:“不是。” 应该是因为她,毕竟沈时与顾风清无怨无仇的。 不行,她好不容易让顾风清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今日岂不是又打回原形了,万一他看不惯,现在又想为别的被原主欺负过的人出头,她不就又没消停日子了。 想着想着江泠就起了身:“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朕稍后回来陪你,外面都有侍卫守着,你不用害怕。” 说完江泠就快步往外走,沈时话都来不及说,只好起身跟到了门口。 江泠拉住乔若琥:“凌世郎呢?” 乔若琥:“刚刚走出宫门。” 江泠:“方婉,你暗中跟着朕,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不用出面,乔若琥、青丛,你们守着这里,纤世郎胆子小,可能会害怕,别让别人惊扰了他。” “是。” 江泠吩咐完就匆匆跑走了,待有一定距离,方婉也跟了上去。 沈时站在门口,表情有些许的失落,刚才还觉得凌世郎想的周到的心忽然有点微微发酸。 顾风清没有走多快,小粒跟在一旁也不敢乱说话。 顾风清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怎么了,近来女皇的变化很大,无论是处理朝政还是后宫事务,都与从前大不相同。 她没有像从前一样日日玩乐,他最近听说的,都是女皇一心扑在朝政上,根本顾不上后宫。 那今天又算怎么回事? 不对,顾风清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既是帝王,就算每晚都召幸后宫,那也是应了常理之事,又怎会只在意…… “等一下!”江泠喊住了他,打断了他的思路。 顾风清本想走开,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僵直地立在原位。 “小粒,你去后面跟着。”江泠给小粒下了命令,然后就走到了顾风清身侧。 顾风清:“陛下不陪着纤世郎,出来找我做什么?” 江泠好声好气地说:“朕亲自送你回去。” “怎敢劳烦陛下。” 江泠拉住了他的衣袖:“走。” 起初两人都是沉默的,后来江泠才先开口道:“朕知道你不高兴了,猜测可能是因为纤世郎的事。” 顾风清还嘴硬:“我没有。” 江泠不管他,继续说道:“他也就比你早来了半盏茶的时间,说是因为兰御夫的事情害怕,所以想让朕陪他一晚。” 听了江泠的解释,顾风清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江泠也感觉气氛轻松了两分,开玩笑地问道:“莫非你也是因为兰御夫的事情害怕,所以来找朕陪你?结果进来见到纤世郎也在,所以不好意思开口,以至于恼羞成怒?” 顾风清:“陛下怎么乱用词,我哪里恼羞成怒了。”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江泠扯了扯他的袖子,“朕是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 顾风清缓缓沉了口气,问道:“那今夜就是纤世郎侍寝了?” 江泠立刻摇头:“朕还有事要忙,近来都不需要人侍寝,不过纤世郎既然那么害怕,朕也不能不管,就让他睡在寝殿,朕大不了睡在地上。” “那陛下可要多铺两床被子。”顾风清被她逗笑了,又自己小声嘟囔了一句,“他可没力气把你抱到床上。” 江泠没听到后面的话,只是笑着道:“谢谢你这么关心朕,朕一定多铺。” 这次突发的小事件算是轻松解决了,江泠走出顾风清宫门的时候也终于松了口气。 为了安全,江泠走了几步就把方婉喊了出来。 回到宫里的时候,沈时已经在寝殿内候着了,江泠让沈时去床上先睡,自己在一边的软塌上看书。 沈时拗不过江泠,只好躺在床上。 而江泠看着看着书,没多久就在软塌上睡着了。 等江泠睡着之后,沈时蹑手蹑脚地起身,为她拿开了书,扶她躺下,盖上薄被,软塌地方不大,沈时裹着被子趴在塌边睡了…… 第四十二章 闲谈 江泠清早起来的时候,被趴在一边的沈时吓了一跳,幸好及时捂住了嘴巴,才没把沈时惊醒。 看着沈时呼吸均匀的睡着,江泠也没有将他喊醒,而是蹑手蹑脚地顺着一边下了榻,悄声走了出去。 方婉她们刚要打招呼,就被江泠拦住了。 乔若琥立刻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朝着方婉挤眉弄眼,江泠拍了乔若琥一下,压着声音训道:“你别在那里瞎琢磨。” 青丛行礼问道:“陛下现在用早膳吗?” 江泠摇摇头:“先练武。” 乔若琥急忙自荐:“陛下,今天让我陪您练。” “不不。”江泠连忙摆手,“等朕何时打得过方侍卫了,再和你练也不迟。” 乔若琥顿时一脸失落,方婉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不要难过,陛下其实是在夸你厉害呢。” “真的?” “当然。” 可乔若琥还是不太高兴,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方婉和江泠一招一式地比划。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时醒了过来,稍作打扮后,问清江泠的位置,找了过来。 江泠也趁机朝方婉摆摆手:“今天就练到这儿。” 果然身体条件不错,练起来也很快,江泠一想到很快就可以保护自己了,心中顿时高兴起来,练武的疲惫也瞬间消散了。 沈时见她停下,急忙上前拿出手帕帮她擦汗。 江泠朝他笑着道:“不用忙活了,朕一会儿去沐浴更衣。” “还是擦一擦比较好,省得见风着凉。”沈时用他那双独一无二的大眼睛冲着江泠眨了眨。 江泠无法拒绝,只好坐在石桌边,任他擦拭。 “青丛,早膳就在外面吃,你让人拿到这里来。”江泠朝青丛一抬头。 青丛行礼:“是。” 下人们手脚麻利,很快都端了过来,江泠本来也不是很饿,打算吃几口再去沐浴,便拉住沈时道:“好了,可以了,朕的身子没有那么娇弱,快坐下一起吃饭。” 沈时轻轻点了下头,才抿嘴笑着坐下。 他夹起了一块之前未见过的糕点,只嚼了几口,便惊喜地看向江泠说:“陛下,这个好好吃,有水果的香气。” “是吗?”江泠也夹了一块,“确实是呢。” 青丛在旁边解释道:“这是膳房最近用各种水果新做的口味。” 江泠点点头,看沈时吃的欢快,便吩咐青丛让宫内的膳房多做一些给沈时送过去。 “不用这么麻烦的,陛下。”沈时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 江泠:“不麻烦,这糕点别的时间也可以吃,但是未必能存放得住,你若是再想吃了,让人来御膳房取就好。” 说完,江泠又让青丛去和膳房说了一声。 沈时笑得眉眼弯弯:“嗯,多谢陛下!” 送走了沈时,江泠急忙去沐浴更衣,忙活完又过了半个时辰,青丛为她梳妆,江泠和后面守着的乔若琥她们聊起来。 “说起来,后宫中云卿是司文阁老的儿子,那司武阁老并未将儿子送到宫中吗?” 江泠觉得按照司武阁老的地位,她的儿子怎么也得是和云卿一样地位的,可是上回见到那个虹卿,是个将军的儿子。 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三个御夫里现在还剩下两个,嘉御夫和什么来着,啊对,是欣御夫。 江泠:“难道欣御夫是司武阁老的儿子?” 乔若琥立刻自信满满地回答道:“启禀陛下,这就让卑职来说,司武阁老是一位非常重情的人,所以她的府上只有一位明媒正娶的夫君,无论当时别怎么劝她多纳几人,她都不愿。”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道:“至于子嗣,只有三人,且都是女子,所以自然没有可送入皇宫中的人选了。” 江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想到司武阁老身在高位却如此专情,看来这朝中的两位阁老都是不错的人。 想来也是,若非有这样的人压着,恐怕那些奸佞早就反了天了,哪还能等到她穿过来。 青丛为她梳妆好,退到一边。 江泠一边起身一边问:“那两位阁老的女儿都有官职吗?” 乔若琥只是对那些情爱纠纷了解得多一些,这种事情还得指着方婉,她用肩膀撞了方婉一下,方婉回答道:“几位有官职,但是都在各郡县。” 江泠点点头,虽然目前来看两位阁老都很好,但是不能保证她们的孩子就一定都是好人。 现在也不能贸然派人去查,万一到时候被那边发现,会让两位阁老乱想,只能等日后有机会她微服私访的时候看看了。 移步妙然轩,江泠坐在桌边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处理那三位部事。 按照她们的角度,应该觉得女皇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正把她们怎么样,现在乔若琥和方婉的母亲正在调查,若是她真的狠狠责罚,一定会让不轨之心的人加强防范,到时候想彻底将那些作恶的人查出来就困难了。 而且现在她也没有足够的人选可以补上空位。 要想选新人,就得通过选拔,她立刻来了精神,抬头问道:“还有多久是下一场科举考试?” 乔若琥:“科举?” 方婉:“考试?” 江泠:“嗯?你们没听过?” 两人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江泠不禁皱眉:“那大到各司官员,小到侍女侍从,都是怎么选上来的?” 方婉:“新官历年都是由各地官员和朝中大臣举荐的,由部事考核之后,便可在其擅长的方面得到一官半职,至于侍从侍女,是由司内部来筛选分配的。” 江泠点了点头,这种方法她能理解,但她还是觉得科举更好一些。 之前由部事来决定去留,难免会有人徇私舞弊,若是日后改成科举制,一定可以选上来不少人才。 而且也可以在科举制方面做些改变,不分性别,只看能力。 但这要比只推出科举制要难很多。 江泠一下子感到头疼,她抬手揉了揉脑袋,现在要处理的事情涉及方方面面,也许近来都不得消停了,一定要尽快选拔些有能力的新人上来才是。 又批了一些奏折,江泠把没什么大问题的奏折按内容分成几摞,到时候直接分给各部事,让她们去想办法解决,其他重要的放在一起等下次上朝的时候商议。 江泠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肩膀。 现在事情差不多都有了对策,关于介桐郡的方案今天应该也能呈上来。 江泠有时想想还真是憋屈,她现在可是女帝,按理来说想干什么不成,把这些坏蛋全都消灭,简单粗暴,可是为了长远发展,以及防止某些人狗急跳墙杀了她,她只能频频劝自己要理智…… 第四十三章 落水 江泠觉得现在能解决的事情就应该尽快解决,便传旨将私司财部的吴部事召进了宫。 不过与吴部事一同进宫的还有司工部的部事。 通过她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及答应为吴菲菲找一门好亲事,终于让吴部事点头同意了取消之前的约定。 而后又由她们呈奏折说明了治理介桐郡的办法,得到肯定后离开。 以防万一,江泠让方婉要注意那个吴菲菲,不要主动招惹她,等日后她闯出祸事,到时候定要重罚。 下午江柯过来的时候,江泠又和他与司礼部商议了婚嫁日期等事,定在了六月二十九,因为与上朝重合,便取消了此次。 江泠还特地赠与了方婉一套府邸,用于迎娶她皇兄。 除了这些事情,江泠又宣布了兰御夫的事情,以及对于三位大臣的处理。 后面的几日里,江泠除了大部分的时间用于处理政务,其他时间都操心在了江柯的喜事上。 后宫也有给提意见的,各种忙碌,终于到了大婚当天。 司礼部早已将宫内布置妥当,方婉前几日被江泠准了假,在府中安排一切事宜,今日按照司礼部定的时辰带着数件礼品进宫。 待受礼之后,由江泠在华宣殿宴请方家族人。 江泠本来认为这成婚是江柯的事,她应该没什么可做的,结果按照流程走下来,她发现自己也没轻松多少。 不过面见不熟的人,她差不多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没有怯场。 等到吉时,江柯向她行了告别礼,然后便离开了。 等他出宫,江泠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 但是江泠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回宫的路上她忍不住问道:“今日来的没有朕的兄弟姐妹吗?” 乔若琥:“没有啊,陛下之前不是下旨不用他们参加宫内的宴会吗,所以就没有让他们进来。” 江泠一听也只好点点头,不过没见到就没见到,她暂时也不想应付他们,反正现在他们只是虚有一个名号,也威胁不到她,就等日后有机会再处理和他们的关系好了。 于是她又问道:“那先皇和她的后宫之人都去哪里了?” “先皇病逝西归……”乔若琥沉默了一下,见江泠没有什么大反应,才又说道,“其他人按照惯例已经在其他郡县安享晚年了。” 江泠皱眉,居然还能这样安排,真是奇怪,不过现在她也终于算是对大致的各方面情况都有了简单的了解。 乔若琥见她皱眉,急忙问道:“陛下,怎么了?” “没事。”江泠摇摇头。 此时日头已然偏西,江泠散步到了御花园,忽然想到:“对了,青丛,吩咐下去,以后侍从侍女可以随意进出御花园。” 御花园的面积毕竟不小,她觉得要是自己进去绕,还不一定能顺着原路走出来。 青丛立刻去办,乔若琥跟着江泠走了进去。 走着走着,便能瞧见湖边一处有着半米高的矮栏旁边站了几个人,江泠看不清那几人的模样,但是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是很好。 几人忽然朝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靠近,其中两个伸手一推,黑色衣服的便掉进了水中,扑腾几下,在水面挣扎。 虽然现在正午的时候还有点微热,但是早晚已经凉了,更别提没有光照的湖水,江泠好歹是个会游泳的,再加上最近练武进步许多,直接冲了过去跳入水中。 那黑衣也没有向下沉,看来是会水的,可能只是身子柔弱,所以才没有力气游。 江泠游过去的时候给那几个站在木栏旁边的人吓了一跳,乔若琥从后挡住,那几人立刻纷纷跪下。 以乔若琥的角度,岸上还躺着一个脸颊红肿的人,她仔细一看,竟然是嘉御夫身边的小枝。 而江泠也在抓到黑衣男子的时候,才发现他正是薛玉辞。 他的脸色非常苍白,嘴唇都了无血色。 江泠心中生疑,只不过才几日不见,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脆弱了?而且他之前也是对外装病,怎么能做到这么逼真? 薛玉辞的脸上透着一丝惊诧,他有气无力地问道:“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你先别说话了,我带你上岸。”江泠庆幸自己现在体力不错,要不然非得半路和他一起淹在水中。 等上了岸,江泠扶着虚弱的薛玉辞,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道:“你们都去承安宫,朕要问话。” 然后她又抬头对乔若琥道:“你把小枝扶着。” 回了宫内,江泠架着薛玉辞进了正殿,刚才几个推人的都跪在了殿外,低头候着。 江泠让青丛找来太医给薛玉辞和小枝查看情况,幸好他们都无大碍。 青丛按照太医的方子去给薛玉辞煎药,江泠坐在床边担忧地看了看他,又盯着走到一边软塌查看小枝情况的太医。 太医施针后,小枝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猛地睁眼,然后不顾太医的阻拦,冲到江泠的身前,跪下一脸恳切地道:“陛下,这两日主子受了风寒,他们就借机欺负主子,请陛下为主子做主啊……” 江泠看着他的脸都觉得生疼,点点头道:“朕知道了,你不用多说,先去一旁歇着。” 小枝眼泪汪汪地点点头,守在了薛玉辞身边。 薛玉辞虽然换上了新衣,却还是冻得浑身发抖,江泠给他掖了掖被子:“朕会为你做主的,不过你怎么回事啊?受了风寒还去御花园闲逛?” 薛玉辞看着一脸担心的江泠,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眨:“在宫中憋闷,想去御花园透口气,不想遇到了他们。” “他们一直都欺负你吗?你可知道缘由?”江泠皱眉。 按理来说,薛玉辞也没有像兰御夫那样到处惹事,怎么会挨欺负呢,而且在她看来,薛玉辞也不像是会被欺负的人。 薛玉辞轻轻叹了口气,虽无血色,面庞却依旧妖媚,他淡淡地说道:“可能是因为臣总是病恹恹的,让陛下为臣担心了,除此之外,还得了陛下那么多的宠爱,所以才……” 根据从前的事情来看,因为这事招来嫉妒的可能倒真是不小。 江泠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好了,你也别想太多,先休息,朕去处理这件事情。” 她起身往外走,心中起了一点火,今天本来挺劳神的,结果这些后宫的人还总是不安生。 江泠本想出去审他们,可是转念一想,薛玉辞一定好奇她会怎么处理,她可以趁机再拉拢一下他。 江泠如此想着,转身坐在了前厅的椅子上:“青丛,让他们进来。” 第四十四章 让他们长点记性 几人畏畏缩缩地进来,跪在江泠身前,她瞧着有的面孔似乎见过。 江泠处理事情不会按照位份高低,听他们自报完身份,便严肃地问道:“你们几人为何联起手来欺负嘉御夫?” 几人将头低得更甚。 薛玉辞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睛侧头看向了那边。 “朕问你们话呢。”江泠叹了口气,“你们是想一直在这里跪着吗?” 又等了片刻,终于有一个缓缓直起身子,抬眸看了江泠一眼后,又颔首下去,磕磕巴巴地说道:“启、启禀陛下,是嘉御夫出言羞辱臣妾们在先。” 其他人并未言语。 江泠揉了揉脑袋:“既然是你们先受了委屈,为何刚开始不说?你们在怕什么?” 她也挺奇怪的,这些人应该知道薛玉辞受宠,若她没有直接看到,难道他们就不怕薛玉辞上岸后先来她这里告一状吗? 几人又没了声音。 江泠又问道:“那既然你说是他先羞辱你们,那他都说你们什么了?” 其实相对于那些遇事就求饶的人来说,江泠觉得这种沉默不语的更难对付,她左右琢磨,忽然觉得对付这样子的人,可以吓唬一下。 她猛然拍了下小桌:“问话不说,是以为如此朕就对你们没办法了吗?!” 夏世郎被江泠吓到,立刻连连磕头哭着道:“请陛下恕罪,是臣妾们做错了,嘉御夫并没有出言羞辱我们,是我们觉得平日里嘉御夫一直装病,今日在花园见到,见他又是那般病恹恹的模样,所以一时气闷,糊涂地做了错事,请陛下恕罪!” 其他人没有想到他竟然什么都说了,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江泠心中感叹:这办法还真是有用啊,居然什么都招了。 不过她也对这些人深感无语,他们在后宫中生活本就憋闷,怎么就不能一起唠唠闲话,品品佳肴呢? 非要天天嫉妒闹事,逐渐沉迷其中,最后酿成悲剧。 她虽然之前也有对薛玉辞存疑,可是相处之后发现他并非初见那般,想来只是生得比他人娇媚,再加上原主之前那样对他,所以才有点“扭曲”。 如今让他自在随心、不用顺从之前的安排以后,他明显变了许多。 即便不从这点分说,单论此事,无论薛玉辞是不是装病的,他们都不应该趁机折磨人啊,万一今天她没去花园,他的侍从晕在岸边不醒,他又没力气游上来,岂不是真的酿成悲剧了? 江泠瞧着承认的人,过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之前和兰御夫一起欺负过沈时的夏世郎吗? 果然之前除了兰御夫的那几位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江泠又道:“朕当时在远处瞧见你们,但未看仔细,究竟是谁出了最大的力将嘉御夫拥入水中?” 没人回应。 江泠:“好,既然你们不说话,那就全部降一级,禁足宫内三个月!无级可降的,褫夺封号,关进冷宫!” 这惩罚一说出来,几人瞬间闷不住了,纷纷开口指认道:“是夏世郎推的。” “对,就是他。” “夏世郎,你做的最过分,怎么现在不站出来了。” 夏世郎本以为他们不会说什么,顶多认个错,结果现在却纷纷开始往他身上推,他心生不满地说:“你们真可以啊,现在一个个的都摆出这副嘴脸了,确实是我推的,可你们也休想逃得了干系。” “好了。”江泠对这种情节虽说不上习以为常,却也算得上是很熟悉,她不想听他们多说,直接安排道,“降夏世郎为公子,面壁思过一月,其他人禁足三月,期间抄写戒律百遍。” 几人见罚得依旧不轻,立刻向江泠求饶。 江泠没有心软,毕竟她一直希望后宫能安生一点,她好有足够的时间处理朝堂政务,结果这些人没事还总找事,真是该罚。 江泠摆摆手:“你们不必多说,朕这次便让你们长长记性,日后若再做类似的事情,就不会是这么轻的惩罚了。” 青丛和乔若琥会意,立刻找来侍从,分别看着他们回了宫中。 江泠见她们安排完,叹了一口气说:“要不找个时间将冷宫扩建一下,把这些总爱惹事的都送到里面去,给他们单独的天地去争一争,也让我落个清净。” 青丛虽然觉得这挺奇怪,但是什么都没说。 乔若琥却肯定地点点头:“陛下,这不失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江泠轻笑一声:“罢了,也就先这么想想。” 说起来这后宫之人还真是难处理,又不能同其他官宦人家一样,还可以和离,她总不能抓住一点小事就夺了他们的性命,着实难办。 没准扩建冷宫真能成个好办法。 青丛一欠身:“陛下,现在也晚了,您还要处理政务吗?” 江泠摇摇头:“今天累了,明日再说。” 这时小枝走了出来,江泠见他脸色还是不好,皱眉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他摇摇头:“奴才怎能在陛下的殿内休息,多谢陛下为我家主子做主。” “这种事情朕自然会妥善处理,好了,你快下去休息。”江泠知道今天是没办法撵薛玉辞回宫了,不过那日沈时来也将就了,也不差他这一晚。 “是。”小枝和乔若琥她们一起退下去了。 江泠转身朝床榻那边走去,希望薛玉辞已经睡着,可惜未能如愿。 她站到一边问:“怎么不闭眼休息?那边训话吵到你了?” 薛玉辞的嘴角微微上扬:“臣已经好许多了,多谢陛下为臣做主,只是陛下罚得如此重,他们的心里一定要有其他想法了。” 说着,薛玉辞朝里面移了一点,给江泠空出位置。 江泠本不想坐下,可是不给面子又不好,只得沉住气坐下说:“他们总是三番五次闹事,朕自然要狠狠责罚,让他们长点记性。” 说完,江泠忽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薛玉辞担心地握住了江泠放在床榻边的手:“陛下是不是因为下水着凉了?快找太医来看看。” 说着他就要起身。 江泠差点条件反射地收回手,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忍住了,她笑着将他摁下:“只不过是打了个喷嚏,朕的身体没有那么娇气,倒是你,生病还落了水,别回头更严重了。” 薛玉辞摇头:“臣也并无大碍。” 江泠笑着为他掖了掖被子道:“你快好好休息,朕去软塌那边睡,你也能好好睡一晚。” 说着江泠就要起身,结果薛玉辞直接起身将她拦腰抱到了床榻内侧。 “陛下就在这里休息。” 第四十六章 改主意和水煮鱼 桑木国是邻近万夜国的一个面积不大的国家,此国以男子为尊。 统治国家的君主是有些本事不假,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却日渐沉迷于后宫,少理朝政,幸好国家物资富饶,比较安定,所以也没有起兵谋反的。 这位君主为了避免起战事,便一心与其他国家交好,会尽可能满足他国的要求,譬如金银财宝或者各式原料,后来也不顾儿女的感受,不是让公主出嫁,就是将皇子作为质子送出,以维持和平的局面。 万夜国可以说的上是什么都不缺,但是人尽皆知,女皇喜好美色。 这桑木国的君主便动了脑筋,打算送皇子去,毕竟万夜国是个大国,要一旦有了什么矛盾,他们这小国便可瞬间倾覆。 至于皇子的人选,便由君主的正妻辛王后来定。 辛王后为人尖酸刻薄,且十分善妒,不仅残害后宫众妃,就连她们的子女都不放过。 而君主因为她的家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后宫女子众多,他也不是特别在乎。 薛玉辞本来也该有几位兄长,但是由于没有逃过辛王后的毒手,都遇到各种事故死去了。 而他幸而在母亲的拼死庇护下活了下来,但是经年累月,也受了不少折磨,每至夜里,他都难以安睡,想着总有一日要为母妃和其他爱护他的皇兄皇姐报仇。 辛王后虽然毒辣,但是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很好,一直以来都溺爱着他们,根本舍不得他们远嫁他国,更别提让皇子去女子为尊的万夜国了。 所以她自然将此次和亲安排给了薛玉辞这颗眼中钉,一想到他要去宫里服侍女皇,她就幸灾乐祸极了。 君主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觉得送谁去都无所谓,反正留在宫中也没什么前程,如此安排,三方都欢喜。 薛玉辞虽然说不上欢喜,但是也对这个陌生的国家有一丝期待。 而他离开宫城的那一天,就已经下定决心,总有一日,要让这金玉其外的皇宫易主。 他有听过一些传言,说万夜国地大物博,是个好地方,初到之时,他也觉得确实。 只不过这里女皇统治天下,他开始会有些不习惯的地方,但他尽可能让自己快速去适应。 女皇见到他时就笑得颇为开心,他本来生活的极为压抑,见到那般明媚的笑容,心中有了点与以前不同的感觉。 而且女皇待他也很好,不仅封了高位,各式各样的物品更像是流水一般地送进了他的宫。 但是这样的日子不长,女皇很快便露出了马脚。 一日她终于忍不住说,觉得其他男子姿色相差无几,只有他带着异域风情,让她颇为喜欢,再加上其他人对她顺从,时间久了,她就有些腻了,所以希望他能对外称病,在宫内养着,而后每至夜里,或者她被云卿这类人缠住的时候,就去“解救”她。 之后回了他的寝殿,他可以像他们国家男子那般,而她则扮做柔弱的女子。 薛玉辞听说之后,心中不禁有些抗拒,奈何最近心思已经落在了她身上,所以也就同意了。 本以为也就是偶尔这样,可谁知女皇迷恋于此,他有一次拒绝,却被女皇用他国百姓来威胁。 虽然他对父皇王后不在意,但是平民百姓是无辜的。 自此他渐渐对女皇失去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爱意。 没了感情的蒙蔽,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国家诸多弊端,女皇昏庸,朝堂混乱,这里的百姓还不及他国家的过得好。 由此他重新制定了自己的计划,他不仅要夺了他父皇的江山,这个国家,他也要。 时至今日,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想到这里,薛玉辞叹了口气,放在江泠脸上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 其实他早已对女皇没有感觉了,只不过最近半月以来,她好像变化了许多,不仅关心他的身体,也会尽可能满足他想要的。 比他刚进到这个皇宫里的时候还要细心,那种表现就像是把他当成了一块豆腐,小心翼翼地捧着。 他一直告诉自己,这女皇心思可怕,不可对其心软。 可是近来她做的一件件小事却又一直在戳他的心,他时而气愤时而疑虑,不知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薛玉辞死死盯住江泠,眼眸更加暗了。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开口轻声道:“陛下,臣改主意了,臣既要这江山,也要你,哪怕把你关起来。” 江泠睡得也不是很沉,方才被摸脸,就已经有点模糊的意识了。 薛玉辞的声音钻到她的耳朵里,可是耳朵里像是堵了木塞,所以听得不是很清晰,她迷糊着把“改主意”听成了“水煮鱼”,还听着什么“江水”“关起来”之类的词。 江泠微微皱眉,口中含糊地说道:“做水煮鱼得用新鲜的鱼,怎么能把鱼关起来。” 薛玉辞瞬间愣了神。 江泠又道:“朕最近还不想吃水煮鱼,过两天的……” 薛玉辞:…… 江泠嘴上这么说着,梦中还梦到了一条超大的鱼,看着鱼一动不动,江泠怕它跑了,顺势就扑了上去。 而现实里,薛玉辞猝不及防地被江泠用胳膊和腿从侧面用力圈住了,她口中还振振有词:“我靠,这么大一条鱼!” 薛玉辞无奈地长舒了一口气,从前她也没有这样过,难不成是失忆的后遗症? 江泠最近练得力气也变大了,薛玉辞被勒得有点闷,想试着轻轻掰开她的手脚,但是又怕她突然吓醒。 最后只好任由她抓着,咬牙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的时候,江泠早已将薛玉辞放开,她缓缓醒来,却因为脑子还没开机,被身边的薛玉辞吓了一跳。 薛玉辞昨晚没有睡好,即便江泠喊了一声,也只是动了一下,将腿蜷了起来。 江泠趁机赶忙钻下了地,走了几步,又悄悄回来给他盖上了被子。 乔若琥早就起床守在了门外,刚才听到屋内有喊声,正犹豫着要不要闯进去,江泠就开门了。 青丛笑着迎上来,江泠有些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开心的事了?” 青丛咧开嘴:“陛下今早精神很好。” 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但是江泠也没和她多讨论这个,一边往偏殿走一边说:“嘉御夫还睡着,他生病了,身体虚弱,先不用将他喊起来,朕去偏殿梳洗便好,青丛,让其他人也不要进去打扰。” 青丛立刻吩咐下去,然后乐颠颠地跑去偏殿为江泠梳洗了…… 第五十五章 惠王 而于此同时的京城,也早已经热闹起来。 有一人行迹明显不同些,走路匆匆,似乎是宫中的方向来的,左右打量着没什么人,进入了一座府邸的后门。 这府邸内部修建的十分华丽,可以和皇宫中的规格有的一拼。 府内的侍女见到来者,立刻引着她去了府内的一座小楼。 “请稍后片刻,待我先去禀报一声。” “好。” 来者虽然在路上有些小心谨慎,但是进到府中便冷静了许多。 通报的侍女也很快的出来了,将她带到里屋。 此楼的通光极好,四周有窗,又因为比一般的小楼层数多些,所以就算将窗户全敞开,也不会担心被看见。 她们直接来到了最顶层,下面一层层的摆放着各种书籍,明面上就是藏书楼,但是这最顶层却是很特殊的,一般人是到不了这里的。 “殿下,她来了。” 屋内,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嗯,让她进来。” 侍女欠了下身,来者便匆匆走了进去,侍女立刻关上了门,守在外边。 这层的构造十分简单,只有屋的正中心有一张矮桌,四周摆了几个垫子,就在矮桌的旁边坐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若是仔细看,能发现她的眉眼间与当今女皇有几分相像之处,只不过比起女皇,倒是多了些妩媚。 她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来者:“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而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青丛。 青丛的神色明显和平日里大不相同,她有些冷淡地回答道:“殿下,多余的话奴婢就不多说了,买通守卫也只得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我这次来是告诉你一个消息,女皇陛下昨日离开皇宫了。” “离开皇宫?她去哪里了?” “轻知县,凌世郎的琴坏了,陛下特意带他去修,大概四五天左右便会回来,殿下抓紧趁这个时间实施计划。” “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被青丛称作殿下的这个女子,乃是女皇的姐姐江以欣,如今被封为了惠王,本来这个皇位应该是她的,可是不知道江泠的父君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将皇位传给了她。 她本来就对此怀恨在心,自从江泠上位,为了稳定自己的权势,便将兄弟姐妹全给了个空称号,说是赐给他们府邸和荣耀,其实就是在撵他们走罢了。 这之后,她便更是气愤,所以最近几年以来,一直在默默谋划,总有一日,她要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不仅仅是地位权势,还要他。 而青丛之所以为她效力,也并非是有什么把柄捏在江以欣手里,她只是在某一天忽然醒悟,觉得当今女皇的种种行为甚是荒唐,所以便主动找到了她。 其实说实话,要真是没有青丛,江以欣还不至于这么得心应手。 但此时江以欣更好奇江泠外出为后宫之人修琴的事,她带着嘲意地笑着问道:“这凌世郎是何人?怎么这么吸引了她?竟然能让她不是因为找乐子而出宫?” 青丛答道:“你知道他的,就是从前的冰块公子。” “哟,这是终于抱得美人归了?”江以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捏着酒杯的手加重了两分力气。 她在这方面倒是和女皇不同,虽然她的府上也有很多男宠,可是她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若是表现得太清心寡欲了,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是另有所图。 而她心里一直惦念着一个人,若他嫁到自己府上该有多好,然而却偏偏被她这个贱人纳入了宫中,纳了还不好好对待,只给一个高的位份算什么,可笑至极。 江以欣把酒杯摔在桌上,低低地问道:“云卿,最近怎么样?” 青丛:“殿下放心,一切都好。” 江以欣点了下头,也罢,她不理他也罢,正好自己以后都会夺回来,到那时,她一定要…… 青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对于女皇最近的情况也没有详细和江以欣说,此次也不是很来得及,她问道:“殿下应该听说女皇失忆之类的事情了?” “自然听说了,传的沸沸扬扬的,你常在她身边,觉得几分真假?” 青丛:“我也不能看出来,近来女皇身边有了新人,我大多时间也只是守在殿外。” 江以欣点了下头,几杯酒下肚,挑眉道:“不会是她发现什么了?我看她最近竟然开始在意朝政了。” 青丛:“虽然女皇最近处理事情不凭心意乱来了,但是我觉得她还尚未发现丝毫,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之后我们都要谨慎一些了,我也是为此才特意出来告知殿下。” “嗯,除了她,你在宫中有发现其他奇怪的人或事情吗?”江以欣虽然不能确定,但是她猜想一定有不少人对女皇不满,要是能和他们联手,也许会事半功倍。 而若是可能对她以后造成威胁的,也可以趁现在没成什么大势,赶紧消灭干净。 青丛摇摇头:“我有留心观察别人,因为大多时间我都在承安宫,所以机会不多,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 “嗯,我知道了,你在宫中也多注意,既然现在她确实有些特别不同以往的举动,你也不方便来回走,等我想了新的办法,再联络你,你近期不用过来了。” “是。”青丛欠了下身,“那奴婢就告退了。” 青丛从后门离开,特地快步去街上买了些小吃,然后再掐着时间回到了皇宫。 守卫看着她打趣:“没想到跟在女皇陛下身边也还是嘴馋呀?” 青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这不是宫里也做不出来这些特色吃食嘛。” 大家哄然而笑。 说完,青丛分出来了一半递给她们:“来来来,大家伙也累了,吃点。” “这怎么好意思。” “让你破费了。” “多谢多谢。” 青丛摆摆手:“大家跟我还客气什么,还是多亏各位通融,才让我能解解嘴馋,是我要谢谢大家伙儿了。” 其中一个大笑着:“好说好说。” 这种既能拿钱又能白吃东西的事,她们巴不得多有几次呢。 另一个一边吃一边点点头道:“你就也不用跟我们客气,你放心,只要是我们值守的时候,绝对会让你通行的。” 青丛摆出了一脸感激的模样,又道谢几声之后,才笑着离开。 这些人也就是说的好听,无非是惦记着她拜托她们通融的银两,青丛冷哼了一声,靠着这种人守着皇宫能住的安心就怪了。 她又叹了口气,但愿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第五十六章 会得偿所愿的 乔若琥是个很知道自己去找乐子的人,她从屋子里出来以后,就拉住了一个家仆,问人家有没有自己酿酒。 虽然自家酿的酒是比不上宫中那些琼浆玉液,但是却别有一番风味,若是这个酿酒的人很有水平,那酒的味道也不比那些琼浆玉液差。 江泠他们也都在外面,一听到酒的时候,江泠瞪了过去,竟然还要继续喝?! 顾风清看着江泠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这副表情?” “没有。”江泠尴尬地摇摇头,乔若琥他们爱喝就喝,反正她是不喝了。 只见那个家仆轻轻点了点头:“倒是有竹子酿的酒。” 乔若琥嘿嘿一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将那竹子酒分给我们一坛,让我们尝一尝?” “当然可以了。”家仆笑了,“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酒啊,不过相比于这竹子酒,我更建议你花费一点时间出去,那样你就能尝到更好喝的酒了。” “哦?”乔若琥抬手道,“快快请讲。” “你出了院子以后往右转,大约在100步的地方,可以看见右手边有一条小路,那条小路通往山下一点的地方,那里住着一个老婆婆,姓苗,她酿的果子酒特别好喝的。” “真的吗,太好了,多谢你啦。”乔若琥一抱拳。 家仆笑着道:“不用客气,竹子酒我也会给你准备好的。” “太感谢了。”乔若琥满心欢喜。 那家仆欠了欠身,说是还有事情就离开了。 方才乔若琥一心思扑在酒的事情上,此时一侧身,终于发现了还有江泠他们的存在,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陛……姐姐。” 江泠知道像她们这样在她身边当差的,也没有什么机会出来游玩,所以也有点心疼她,只不过是喜欢喝酒,这乔若琥酒量又不错,喝点就喝点。 “没事,你去,不要逗留太久就好。” 乔若琥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不解地看着江泠:“姐姐,难道你们不去吗?” 这江泠可没有打算,她冒蒙地摇摇头:“你既然想喝就自己去好了,我们就不去了,你要实在不想自己,就拉着李絮去。” 江泠想着小粒还要在顾风清身边照顾着,自己倒是无所谓了,所以才这么安排。 但是乔若琥还是摇了摇头。 江泠:“还不满意?” “不是不是。”乔若琥凑到了她身边,“姐姐就一起去嘛,刚才那个小少爷不是说了吗,这山里的景色很好的,姐姐正好一道去,我们一起赏赏风景。” 说实话,江泠倒不是很想动,这种感觉就像是出去旅游一样,第一天甚是兴奋,而第二天就开始想在酒店里赖着了一样。 见江泠的表情有点不对劲,乔若琥连忙想出了另外的主意,她凑近江泠的耳朵说道:“姐姐,你就算不想去,但是姐夫没准想去呢,可是姐夫又得听你的,自然不好意思开口,一定是在你身边陪着你。” 江泠还来不及思考,乔若琥说了一句“帮她试探一下”,就转头看向了顾风清。 “姐夫。” 顾风清知道她们刚才在说悄悄话,却不知内容,只好先微微笑着应道:“怎么了?” “刚才那小少爷不是说了嘛,这里的风景很美的,可姐姐不是很想动,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山水吗?好不容易才来一次的。”乔若琥商量着说道。 顾风清自然知道这里景色之美,就算常年住着,也是看不厌倦的。 但是他还是将目光落到了江泠身上,她之所以不想去看,也是因为疲倦,这样的话,他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去游山玩水呢。 顾风清笑着摇摇头,淡淡地说:“你们几个去玩,我陪她留在这里就好。” 江泠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怔,这算得上是旁观者清吗,乔若琥居然能这么精准地看出来顾风清会选择怎么做。 乔若琥一脸可惜地撅了下嘴,然后迅速又凑到江泠耳边:“姐姐,你听到了?你看姐夫多为你着想,而且咱们也就是慢慢地逛一逛,你最近也很累,正好可以看看山啊水啊的,缓解缓解疲劳,然后再喝上一杯甜甜的果子酒,想一想是不是就已经觉得美极了……” 乔若琥滔滔不绝,大有继续劝下去的架势。 江泠伸手止住,低声道:“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去。” 乔若琥立刻转身,笑眯眯地看着顾风清:“姐夫,姐姐改主意了,又想去了,你要留在这里休息还是……” “我和你们一起去。”顾风清倒是没有丝毫犹豫。 几人就这么踏上了路途,江泠觉得刚才发生的有点让她不好意思,所以走到向山下走的小路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顾风清一直留意她的神情举动,并无多大异常,就是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山林间除了最多的树木,其次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块了,江泠这出神也不好好走直线,反倒朝着路边的石头走过去。 幸好顾风清及时发现了,立刻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 江泠还一惊一乍地问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有刺客?!” 顾风清笑出声来,皱着眉道:“哪里有刺客,不过你的脚下倒是有一块石头。” 江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这刚刚要是被绊倒了,她非得顺着山坡往下滚不可,那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你了。”江泠腼腆地道了谢。 顾风清稍稍凑近江泠:“怎么一家人还说两家话了?” 江泠瞬间被自己口水呛到了,涨红着脸,快速点点头也没说别的话。 她现在一直感觉,怎么好脾气的顾风清比之前几乎要将她杀死的时候还要难对付呢,好没道理啊。 刚才他们这动静,惊飞了几只附近树上的鸟雀,也有胆子大些的,反而飞到更低的枝杈上,歪着头,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江泠他们。 江泠迎上了它们好奇的眼睛,轻笑着道:“好可爱。” “是啊,在这样的山林中,一定过得很快活。”顾风清站到她旁边轻声感叹起来。 江泠微微侧眸,看了看顾风清,也许他本来也是自由自在的,就因为原主,才会被关进宫中,在那样的环境下,简直就如同鸟雀被关在笼子里,再好吃好喝地喂着有什么用,它们也无法飞到自己向往的那片山林。 忽然的感慨,让江泠又想起来了她想做的事,对,她一定要再加把劲,让他们都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顾风清自然感觉到了江泠越发炙热的目光,他温柔地看着她:“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江泠认真地对他说道。 第六十一章 埋伏 可是平日里这伙人嚣张惯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不肯听话投降。 那寨主表面上还是一副不屑的模样,用着轻蔑的语气说道:“你以为我这采华寨是吃素的吗?若不想两败俱伤,还是该回哪儿回哪儿去,更何况——” 她卖着关子地走上前两步,带着一丝挑衅的口吻轻轻说道:“之前不见的那些年轻人的性命可还掌握在本寨主的手里,若是不想他们丢了性命,我劝你还是乖乖离开的好。” 要让高襄对几个年轻人的性命不管不顾是可能的,她看着面前一脸得意的寨主,恨得咬牙切齿。 江泠他们趁着两方对峙,已经走近了许多,本想着等两伙人开打之后,就迎上前相助,可是县尉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么多话?”江泠心急地张望着。 顾风清也在思考,按理来说,县尉既然已经带兵过来,即便说上几句劝降的话,也不该花费这么久的时间…… 他琢磨着,忽然想到了一点,正要和江泠说,却发现江泠也恍然大悟一般。 江泠急促地说道:“遭了,恐怕那伙贼人是以之前抓走的年轻人的性命相逼了。” “看目前的情形,应该就是你说的这样。”顾风清赞同地点点头。 蒋家家仆中的一人不禁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只能现在就过去了,稍后你们尽可能的和那伙人胡搅蛮缠一番,我趁机和县尉说明乔若琥那边的情况。”江泠无奈地说道,她原本想着浑水摸鱼的主意是打错了。 而高襄那边,围在寨主身边的男子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哟,高县尉怎么还不走啊,难道是想放弃那几个年轻人了?” “没想到啊,堂堂县尉大人居然如此不爱惜平民百姓的性命,真是让人心寒呀。” 如此言语从这些人的口中说出,气得高襄脸涨得通红,这次确实是因为着急来剿匪而忘记先打探清人质的情况了。 可是若就这么退走,让她的部下怎么想,简直是灭自己气势涨他人威风。 正当她进退维谷的时候,江泠他们一行人出现了。 县尉和寨主一伙都很迷惑,这又是从哪里来的一帮凑热闹的? 按照江泠的计划,李絮和小粒上前和他们纠缠,这两人可能因为面对的人的嘴脸着实气人,所以与平时相比,敢说了不少,一套一套的话憋得那伙人像是吃了苍蝇一般,脸色极其难看。 江泠见他们缠住了寨主一伙,急忙凑到县尉身边。 高襄见她蒙着面,一身江湖人的气息,便也没有抗拒地躲开,只是皱着眉问道:“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江泠尽可能小声地说:“你不用担心,我们就是路过此地,听闻这里的事情后,忍不住来帮忙,我们的人已经进了寨子内部,找到了被关押的年轻人,你不用听他们虚张声势,我们联手,定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江泠适时地用了一句乔若琥的话。 高襄的脸上先是震惊,而后就坦然接受了,她也是接触过江湖人的,知道她们的脾气秉性,立即抱拳道:“那高某先谢过阁下大恩了。” 江泠心中感叹:也很有礼貌,这县尉不错。 “不必这么客气。” 而那寨主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她冷哼了一声:“什么货色都敢来此地叫嚣了,你们就算联手又能奈我何?” 她身边的人有的认出了站在后面的蒋家家仆,凑到她的耳边提醒。 寨主又哼了一声:“蒋家?你们怕是不想在此地安分的过了?” 她之所以留着一些人家不动,也是为了不费吹灰之力地从他们那里获得自己想要的钱财和粮食,如今看到他们胆敢反抗自己,心中怒气骤然而起。 蒋家家仆也不饶口,冲她喊道:“早就受够你了,今日定让你跪地讨饶!” “呸!”寨主一记白眼,却将目光锁定在了顾风清身上,微微眯起眼睛道,“今日老娘不仅要让你们这些口出狂言之人有来无回,还要把该留下的都留下!” 江泠瞧着她一脸不怀好意,急忙回到顾风清身边将他护在了身后。 顾风清垂眸看着将自己护下的江泠,微微一笑。 江泠胸口有些气闷,朝自己这边的人喊道:“好了,不用跟她废话,一起上!” 说完,她又赶忙转头叮嘱顾风清多加小心,然后就冲了出去。 江泠之所以没和他说什么“跟在她身边,她保护他”之类的话,也是因为她总感觉自己身边才是更危险的,指不定她就突然受什么伤呢,跟在她身边没准会一起遭殃。 高襄听了江泠的话,也立刻行动,扯着缰绳让马发出了嘶鸣声,后面待命的立刻就冲了出来。 那寨主本以为自己走出来就能吓退来者,所以也没有随身带着武器,眼前的情况未免让她措手不及,她一边派人去给她取,一边想躲在其他人身后。 可是外边的人根本抵挡不住江泠他们,只得四下逃窜。 气得那寨主直跺脚:“废物!养了一群废物!” 江泠嗙嗙两拳,打退了两人,听着那寨主被气得跳脚,心中忍不住偷笑,看来这伙人就是花架子了,只能欺负欺负没什么武功的老百姓。 寨主依旧不死心地威胁道:“你们这样是不想让那些年轻人活命啊?好!我就拉着他们给我陪葬!” 高襄砍了几人,凑到江泠身边担心地问道:“阁下的人能确保那些年轻人的安全吗?!” 江泠重重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在里面的那个人比我们这些人的武功加起来都要好。” 这时,寨子里面的人已经冲了出来,果真如苗婆婆所猜测的那般,这里已经积攒了不少人马了,比方才他们在远处看见的要翻上几倍。 没想到他们隐藏的这么好,江泠和高襄分别上前。 但是江泠也才学武功没多久,仗着身体的优势,对付几人尚可,后面就逐渐有些吃力了。 顾风清一直注意着她这里的情况,见她有点招架不住,立刻就迎了上来,扶着她紧张地问道:“你没事?” “没事没事,还得多练啊。”江泠沉了口气,她可不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就在这时,有几人趁机拿着武器凑到他们身边,江泠和顾风清一起抵挡,倒是勉强将几人打倒了。 只是他们却没想到寨子外围的山坡上还有埋伏,不等他们反应,一支箭就飞速射了过来,直直地扎进了顾风清的背后。 江泠诧异地抱着倒在她怀里的顾风清。 喂! 受伤不应该是她的标配嘛! 第六十二章 不要脸的疯子 江泠朝着打斗中的友军大喊一声:“小心山坡有弓箭手埋伏!” 县尉高襄听到了,立刻派自己的手下冲到山上去将埋伏的人干掉。 而江泠喊完就拖着顾风清的身子挪到了一边,她想着看看顾风清还有没有意识,就把他扶正,却发现顾风清脸色惨白,嘴唇有些发紫。 这,这是中毒的迹象! 这箭必须拔下去了,江泠拿出了本来是为了自己准备的布条,让顾风清靠在她的肩膀上,她两个手环抱着他,轻声道:“我要拔箭了,你忍一下。” 江泠尽可能地做到了快准狠,拔出箭的同时就将布条堵了上去。 因为流血和毒性而有些昏沉的顾风清瞬间清醒了不少。 “放,放心,这点伤还不会死。”顾风清安慰起江泠来。 江泠心里正着急,她没好气地说:“你快别说话了!” “怎么这么凶。”顾风清有气无力地嘟囔道,“我好歹也是个伤员。” “知道自己是伤员还不闭嘴歇着。”江泠迅速将布条塞进了他衣服底下,她倒是也想帮他按着,但是朝她冲来的贼人却不允许。 她立刻起身扶着顾风清的肩膀,让他侧靠在树上,“你在这里等我。” 江泠气愤地冲上前迎战,这些贼人真是会找时机啊。 她本来是空手和他们打的,现下因为顾风清受伤,火气蹭蹭上涨,恨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索性捡起了地上的刀,朝着来者挥舞过去。 本来江泠的招式就比一般人凶狠些,现在由于气愤,几乎快达到刀刀致命的地步了,没过几招,那几个本想趁机杀他们的人就全都捂着伤处倒地了。 顾风清看着江泠比刚才更狠的招式,以及握在手里沾满血迹的刀,忽然想到之前她伤了手臂的时候,她似乎很怕疼,现在她因为他而格外凶狠,只是可千万别将她自己伤到啊。 此刻顾风清觉得自己太过无用,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却要让她担心,只愿她别因为他而分神就好。 寨子前面一片混乱,江泠一边打一边找小粒和李絮,虽没有看到他们,蒋家家仆却迎了上来。 “在找什么?” “和我一起来的不怎么说话的那两个人。” “这可难找,有什么事情必须现在找他们?” “我夫君受伤了,我想找他们去保护他。”江泠还要和乔若琥汇合,但是顾风清那边又离不开人照看,她担心忽然又有什么人过去给他补刀。 “我找个人一起去保护他,你快去做你的。” 江泠感激地看着对方:“多谢!” 那人立刻拉着一个近边的家仆朝着顾风清的方向跑去。 江泠顺势往里面冲,刀剑无眼,她冲进去的过程也受了伤,这对于体力不支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幸好县尉带的人足够多,按照情况来看,她们这边占了优势。 高襄和她并肩带着后面的人冲进去。 寨主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未想到自己会是如此下场,就在节节败退到寨子内的木台上时,她得知江泠身边的人中了箭毒,瞬间放声大笑起来。 江泠停住脚步,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哟,那位都已经中了毒了,你还不想想办法吗?”寨主又是一脸得意的模样。 江泠沉了口气:“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寨主单手托着脸颊,娇柔地说道,“有那么一位美男子陪着本寨主去死,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江泠心里暗骂:这个不要脸的疯子! 高襄用力按住了江泠的肩膀,扬声道:“别胡言乱语、妄想逃脱了,难道你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手下考虑,也要看着他们去死吗?” 寨子外面的伤员都已无法动弹,寨子内也只剩在木台上护着她的几个人了,她们根本毫无胜算,掀不起任何波浪了,因此高襄才打算先说服一下。 谁料那个寨主就像是疯魔了一般,她尖笑着喊道:“都去死又何妨?” 而她的手下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居然在她这样说话的同时还在护着她。 江泠知道现在的局势相当于赶狗入穷巷了,她们定然是什么都不怕,认为最多就是一死。 可顾风清那边十分危急,她必须要想办法为他将解药找出来才是。 与此同时,乔若琥见外面的动静小了,知道是成功了,便带着那些年轻人走了出来,因为长期被虐待,干苦活还吃得少睡得少,所以几个年轻男女的身形都特别瘦削,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他们刮飞。 那寨主看着僵持的局势,又肆无忌惮地继续笑起来:“没办法了?你们能奈我何?!老娘今天就是不告诉你解药在哪里!” 乔若琥快步跑到江泠身边询问情况。 江泠现在可没时间解释,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吩咐道:“你上前将那个寨主抓住,留活口,其他的先不用管。” 乔若琥:“是。” 江泠又立刻让高襄派人将护着寨主的几个人拿下。 乔若琥的本事自然没的说,那寨主在她的钳制下,只能微微挣扎几下。 她来到江泠面前的时候,恶狠狠地瞪着眼珠子:“来啊,老娘就是不怕死呢,你弄死我啊!呸!” 乔若琥看她如此不恭敬,一脚踹到她小腿上,疼得她大叫一声。 江泠看着高襄说:“县尉大人得稍等片刻了,这个人我暂时还不能交给你。” 高襄知道这次行动多亏了这几人将年轻人保护起来,否则自己今天什么都干不成,而且她也猜得到,对方想扣下寨主也是为了解药,所以点点头,表明自己也会帮忙。 高襄将没有受伤的部下分成了四队,一队将贼人抓起来捆好,一队在寨子内搜查解药,一队为伤员包扎治疗,一队准备晚饭。 江泠知道,现在还看不到小粒和李絮,想必他们也受伤了。 她朝着高襄一抱拳:“尽量找大屋子安置大家,我们的人也拜托你了,多谢。” 高襄抱拳:“阁下客气,此次还得多亏你们相助。” 江泠指着寨主向高襄简单解释道:“这人我要带走问出解药,放心,不会杀死她的。” 高襄知道她们江湖人有自己的手段,而且她的部下也有中毒的,总之最后留活口让她审讯就好,她点点头:“劳烦阁下了。” 江泠让乔若琥拖着寨主跟自己进了个小屋子。 “你们要干什么?!”看两人单独带走她,寨主心里顿时有些发毛。 江泠却没有搭理她,而是看向乔若琥故意问道:“你害怕看到血吗?” 乔若琥微微一怔,但立刻笑了:“姐姐放心,我一点也不怕。” 第六十三章 独当一面 寨主的眼神由戏谑逐渐变得惊恐,她本想着自己的话能气得江泠发怒,以至于忍不住一刀将她杀死,那样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然而自从开始往屋子这边走以后,身边两人的脸上就浮现出了笑意。 那种笑要是在平时看到,倒会觉得她们很开心,但若放在此情此景,简直是说不出来的惊悚,让她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被乔若琥绑在了屋内的柱子上,刚好能正常喘气却又动弹不得,她一边挣扎一边带着无措的哭腔喊道:“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我们想把你怎么样?”江泠反问了一嘴,搬着木椅坐到了离她两米远的位置上,“我刚才就说了,只要你乖乖交出解药,我就饶你一死。” “是啊,我不交,你还不弄死我?!” 江泠嗤笑了一声:“是啊,得弄死你,要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她朝着乔若琥一抬头,乔若琥立刻从怀里取出了一把匕首。 “像你这么一心求死的歹徒我倒还真是没见过。”江泠抱着双臂,优哉游哉地靠在椅子上,“但是,我这里正好知道一种死法,觉得很适合你。” 那寨主撇了撇嘴:“不如一刀来个痛快,卖什么关子。” “一刀来个痛快?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还能有这种待遇?”江泠压着怒气,让自己尽可能地保持着笑脸。 寨主呸了一声。 江泠:“你可能没听过这种死法,叫做凌迟,俗称‘千刀万剐’,我想不用我给你细细介绍,你也能知道它的意思了。” 在江泠的记忆里,有几种在电视剧中看到过的处罚方法,这凌迟无疑是一种极狠的刑罚,她倒也不是真的想将这寨主怎样,只是为了解药,她也必须要让这嘴硬的贼人付出点代价。 乔若琥也是头一回听,但是从字面上已经理解了,从前女皇嫌麻烦,所以基本上都是怎么快怎么处置,没想到她心中居然还存着这种凶狠的手段,乔若琥不禁咽了下口水。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女皇平日里是多么好的一个人,眼下一定是被气急了,所以才忍不住说出来的,这个寨主可真是该死。 寨主回味江泠说的“千刀万剐”,顿时慌了:“你,你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江泠被她的话气得笑出声来。 她歹毒? 好大的笑话。 “动手。”江泠也不想和这寨主废话。 乔若琥二话不说,直接扯开寨主的衣服,毫不留情地开始了第一刀。 江泠看着都肉疼,可是现在为了逼寨主就范,只能强忍着无动于衷。 其实之所以会想到这个办法,也是因为江泠刚开始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寨主了,按消息来看,这个寨主应该也是有点武功的,可是在打斗时却躲在别人身后,那么她极大可能是害怕受伤,就像她自己怕疼一样。 而且这个寨主的模样虽然算不上多么出众,可是却保养的不错,由此可以判断出来她很爱惜自己的皮肤,所以刀伤对她来讲,应该要比杀了她更加可怕。 寨主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眼泪哗哗地流。 江泠问道:“现在能说了吗?这千和万的字眼,可不是唬人的。” 那寨主的眼睛瞪得通红,恨不得把江泠活吞了一般。 江泠见她还能忍,朝着乔若琥道:“得了,她不怕,继续。” 话音轻飘飘的,却让那寨主害怕得奋力挣扎,殊不知,她越挣扎那刀划得就越不准,她也就会越疼。 江泠就着她刺耳的尖叫声,闭上眼睛缓了缓。 现在的她也只是表面上强装镇定,心里早已焦急如焚,顾风清身体的毒素是个未知数,她必须争分夺秒。 若是县尉那边已经找到解药就好了,这是她现在最想听到的话。 然而现在满脑子都是寨主嘶嚎的声音。 江泠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有这么狠心,之前明明对后宫和大臣都下不去狠手的,莫非自己在这原主的身体里,多少还是受影响了? 不过这个念头她很快就打消了,这种奇怪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她再次睁开眼睛,那个寨主的血已经在一条条地往下淌了。 不对啊……江泠心里有点不解,几刀下去她也该求饶了,难道是自己这个脑袋真的不行,没有猜到点子上? 忽然江泠的脑中灵光一闪,是地方错了。 她轻咳了一声:“算了,这样子也没意思。” 乔若琥闻声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江泠。 “既然寨主这么能忍,可别亏待了她,总在一个位置附近,寨主想必也已经麻木了。”江泠指了指她的脸,“下面就从这里继续。” 乔若琥不明白这里那里有多大区别的,反正江泠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但是这话却将寨主吓到了。 看着乔若琥一点点凑近的刀子,她尽可能地往后缩,颤抖地问着:“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不,不要——” 乔若琥也挺上道,她故意一点点凑近,将刀刃轻轻贴在了寨主脸上。 寨主的精神终于在此刻崩溃了,她喊着道:“不要,我说!我说!” 江泠一抬手,乔若琥就将匕首拿开了。 “说。” 但是那寨主却又吞吞吐吐的,不给回应。 江泠叹了口气:“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语罢,乔若琥就再次将刀刃朝她的脸贴去,这回明显快了不少。 那寨主立刻喊道:“解药就在我房间枕头底下的暗格里!” 江泠点点头:“房间在哪里?” 这回寨主也不敢卖关子了,哆嗦着说道:“就在木台后面正对着的位置。” 江泠立刻出门找了县尉的人进来看住寨主,然后就和乔若琥跑去找药了。 后面倒是十分顺利,江泠拿着解药去顾风清休息的屋子的时候,手脚都是颤抖的,幸好有乔若琥适时地搀扶着,她才不至于倒下。 今天的经历对她来说,无疑是穿越来后的一个大考验。 江泠定了定神,吩咐乔若琥回去找苗婆婆和蒋铮说一下这边的情况,让他们不要担心,若明日都无大碍,他们一行人再回去。 乔若琥点点头,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江泠两眼,才匆匆离开。 县尉安排部下做事的时候就已找人将在半路候命的军医接来,所以此时顾风清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因为中毒几乎危在旦夕。 幸好江泠及时将药找来,军医确认无误后,立即冲了一碗喂顾风清服下。 看着顾风清的脸色一点点好转,江泠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因为精神不再紧绷,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因伤口而火辣辣地刺痛着。 江泠心中不禁感慨,原来自己也有如此奋勇杀敌、独当一面的一天呢…… 第六十六章 不舍 收拾妥当并和县尉告辞之后,他们就回到了蒋铮家。 蒋铮见几人尚且虚弱,急忙让他们都去已经准备好的屋子里休息,还吩咐家仆去给他们换了药。 因为受伤,大家都是一人一屋,江泠也终于算是好好睡上了一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换好衣服出门就看见乔若琥拿着一根树枝无精打采地蹲在门口划弄土粒。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江泠不解地问道,乔若琥如此表现绝对不是开始就守在这里的。 乔若琥看向江泠,努起嘴巴,什么都不说。 这时院内走过两个家仆,她们端着衣服,看起来比江泠她们的年纪稍大点,只听她们笑着说道:“妹妹不要难过,少爷就是那个脾气,别往心里去。” 安慰完她们就离开了,江泠用手指点了点乔若琥的额头:“你啊,是不是又招惹人家去了?” “我没有。”乔若琥一脸委屈地嘟囔起来,“你们都在休息,我一个人无聊嘛,就去看他修琴,我可能就是话多了一点点,还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他就把我撵出来了。” 江泠一听,看来乔若琥依旧对自己没有个清晰的认知啊,她居然认为自己的话只是多了一点点。 不过蒋铮也确实是有些不同于他人的傲气,没准就是乔若琥说了什么刺激到他的话,“好啦,既然你也知道自己可能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有给人家道歉吗?” “道歉了,当时我就道歉了!”乔若琥想了想,“我其实也就是说了句‘没想到你一个男孩子也能这么厉害’而已,这不是夸他的话吗?真不懂他为啥生气。” 江泠立即明白了,虽然这句话表面上是夸,可内里暗含的却是对男子的看不起。 不过要说别人,江泠是难以摸清对方是否是在故意嘲笑,但是这乔若琥嘴巴贼快,想什么就说什么了,这次应该也是没掌握好夸人的力度。 之前还不经意间说过她傻呢,这要是搁在原主身上,怕是早就砍她个十来次了。 江泠解释道:“这话略有歧义,你以后要是想夸人就直接说人家厉害,别把男女挂在嘴边,男女不是划分能力的界限,知道了吗?” 其实她也明白,这里以女子为尊,所以自然从小就受这样思想的熏陶,男子若在某些方面厉害,就会引得她们这般夸赞…… 乔若琥虽然一时改不过来根深蒂固的想法,但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好了,别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了,你拿好银两和我一起去苗婆婆那里。”江泠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们回来的时候,江泠就已经拜托蒋铮找人去告诉苗婆婆一声了,可还是觉得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乔若琥听了瞬间来了精神,可随即又蔫儿了:“可是你们都喝不了酒啊。” “没事,到时候问问苗婆婆我们能喝哪种,其他的都归你,但是——”江泠按住开心的要跳起来的乔若琥,“不可以喝醉。” “是!” 告知蒋铮后,她们两人就出发了,因为江泠身上有伤,所以也只能慢慢移动,这个时候就要庆幸有一个话多的乔若琥在身边了,可十分解闷呢。 她们到的时候,苗婆婆正一脸担忧地坐在院中,见她们出现在院门口,急忙快步上前,一时着急地攥住了她们两人的手臂。 这下子疼得江泠倒吸冷气。 苗婆婆赶忙撒开手,紧张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之前没回来的时候,布条都裹在外面,可以直接看出她受伤,回了蒋家之后都重新处理了,所以江泠连忙解释道:“没事,婆婆,就是受了一点小伤。” “受伤了?!”苗婆婆更心疼地看着江泠了,双手也不知该放在哪里。 “没多大事,婆婆不用这么紧张。”江泠自然是疼的,可是苗婆婆的慌张却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 收养她的奶奶还没离世时,也是这么和蔼可亲的…… 苗婆婆:“快进屋里坐着。” 江泠回过神来,拒绝道:“不用了,婆婆,我已经躺了好多个时辰了,想在外面透透气。” “好,好,透透气也好得快。”苗婆婆拉着她们坐到了桌边。 “你呢?有没有受伤啊?”苗婆婆担心地打量起乔若琥。 乔若琥笑着挠挠头:“我身强体壮,没有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苗婆婆喃喃道,却又惦记起没来的那三人。 江泠看着苗婆婆忧虑的模样,也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便解释道:“婆婆不用担心,他们三个也并无大碍,只是比我严重一些,但是已经都可以行走坐卧了。” 苗婆婆听了心中总算踏实一点:“这次真是辛苦你们了,为了这边的百姓受了这么多伤,你们也是家里宠着的儿女,要是让家人看见了他们得多心疼啊。” 江泠闻言,鼻子一酸,眼眶里也微微泛起了泪水。 她强忍着收了回去:“婆婆不用这么感伤,我们家里对我们管的很严,这点伤不算什么。” 乔若琥想到了自己母亲,也立刻跟着连连点头:“是呢是呢,从小这么过来的,都习惯了。” 苗婆婆知道她们是在安慰自己,也抹掉了眼角的泪,笑着道:“你们想吃点什么,婆婆给你们做去。” 乔若琥闻言立刻向江泠使眼色。 江泠撇嘴笑了笑,拉住苗婆婆:“不用忙活了婆婆,我们过来除了报平安也是想拿点酒,我妹妹这不一直惦记着呢嘛。” 苗婆婆看看乔若琥的小眼神,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好,小馋猫,来和婆婆取酒,都给你们备好了。” 江泠冲着乔若琥眨眨眼,乔若琥会意地点点头。 她们在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因为苗婆婆很有可能会不收她们的酒钱,但是她们打算带走不少,总不能让苗婆婆白折腾酿这些酒,便让乔若琥将银两偷偷找机会塞到苗婆婆柜子里。 等苗婆婆发现,自然能猜到她们的用意,也就不会拿着银两再特意退给她们,而且即便坚持把钱给他们,他们那时也不一定在了。 果然,酒准备好之后,苗婆婆就是不肯收钱,说这是替百姓感谢她们的,也是她的一点心意。 江泠庆幸自己提前有准备,就不再和苗婆婆推来推去。 乔若琥借用了苗婆婆的小推车,将酒先运回去一趟,这种事情她乐不得地抢着做。 而苗婆婆则是拉着江泠在一边说话,待乔若琥返回后,又拉着她们说到了日落,才肯放她们回去,心里却还是不舍。 江泠也不知道这一别还能不能再见,走到拐弯处时,回头冲站在院门的苗婆婆扬了扬手…… 第六十七章 决定 江泠和乔若琥回去的时候,蒋铮正带着家仆在院子里忙活。 乔若琥已然忘记了白天的事情,凑到蒋铮身边笑嘻嘻地问道:“小少爷,这是在做什么呢?” 蒋铮淡淡地回应道:“良辰美景,设宴奏乐。” 江泠走上前来道谢:“真是太辛苦你们了。” 蒋铮看见江泠的时候,态度立马转变了许多,笑着说道:“没有,辛苦的是你们,这次多亏你们,才得以解决这个问题。” 乔若琥见他两个态度,在一旁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但是一想到自己有酒喝,就乐颠颠地跑去找家仆要竹子酒了。 “还得多亏县尉大人出手。”江泠摆摆手,“但是我们和县尉说的身份是江湖中人,到时候若她来这边询问情况,还得请你帮忙掩饰一下了。” 经过这一仗,蒋铮对江泠他们的印象变得更好了,解决问题还不邀功,难得可贵。 虽然不知道他们隐瞒的用意,但蒋铮还是点点头:“放心。” 正说着,顾风清披着一件薄衫走了出来,瞧见大家搬的东西,便知道是要做什么了。 江泠急忙迎上去问道:“你觉得如何了?还特别难受吗?” 顾风清刚要抬手摸她的脑袋,就被江泠拽下去并警告他不可以乱动,以免抻开伤口,他只好乖乖站着说:“不难受了。” 江泠点点头,搀着他朝蒋铮他们走去。 虽然顾风清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被搀扶的必要,他还不至于那么脆弱,但是如此却能与江泠紧紧挨着,也就抿嘴笑着任由她扶。 站到一处,蒋铮也问他的身体如何。 顾风清:“行动上倒是无碍,就是可能无法与大家一同弹奏了。” “虽然听不到你的琴音是很可惜,但还是身体要紧,不可勉强。”蒋铮欠了欠身,“我去看看他们准备的东西。” 拿完酒回来的乔若琥也急忙举手:“姐姐,我去看看李絮他们。” 江泠扶着顾风清坐到一边,因为也找不到别的话题,便将下午去苗婆婆那里取酒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当她表达出自己不舍的时候,顾风清却有些疑惑:“明日也还有时间,若是你舍不得苗婆婆,可以再去看看她啊。” 江泠摇摇头,用手捏着衣服捻了捻:“多见面的话岂不是更舍不得了,就这样。” 顾风清没想到江泠会对一个刚刚结识的婆婆产生这么大感情,但是也可以理解她,正要劝她,江泠却换了副表情笑着向他问道:“你感觉身体如何?若是小粒和李絮没什么问题,我们等琴修好了就可以去你家了。” 顾风清微微一怔:“我也正要说这件事情。” “嗯?” “我暂时不想回家了。”顾风清轻声说道,表情上没有丝毫波动。 江泠的反应却很强烈,她瞪着眼睛看着他:“为什么啊?这好不容易出来的,怎么又不想回去看看了?” 顾风清抿嘴轻笑:“我这不是受了伤吗,回去难免不会被发现,这样又要让家人担心,所以就不回去了。” 江泠其实让他回家除了讨好他,也是真的为他考虑了,因为在皇宫中生活实在憋闷,他又算是远嫁,家人都不能经常看见,所以才想着趁此机会带他回去看看。 虽然她自己没有家人,却更能理解那份情感。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真的挺可惜的,但是顾风清现在考虑的又确实是个问题。 “你真的决定了吗?”江泠思索片刻才问,“你可千万不要怕我这里麻烦才不去的,知道吗?” 顾风清点点头,唇角勾起:“嗯,我知道。” 他也觉得错过这次机会挺可惜的,但是他也不想让家人担心,而且他总有一种预感,之后一定会和家人见面的,毕竟有这么为他考虑的女皇在。 而且江泠也确实现在就开始考虑起来了,既然出宫机会难得,那到时候就拟旨让他家人进宫好了。 算一算,中秋也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那时候办一场大型的宴会,就可以借机请他父母来了。 不过江泠没有说出来,这件事情就当做一个惊喜。 她朝着顾风清点点头:“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到时候就从这里返程。” “嗯。” 以往蒋铮组织大家一起月下弹奏的时候,就只是准备好桌子小凳,大家一同抚琴即可。 但是今日除了弹奏还要感谢江泠几人,所以在形式上特殊了一些,弹琴的在一边,其他人在另一边,桌上摆放着几道小菜和酒水。 而且从前都是借着月光弹奏,今日还在院子里面安置了几盏暖黄色的灯,气氛瞬间就被烘托起来了。 江泠本来也想上前帮忙,奈何身上的伤不允许,好在有乔若琥跟着忙前忙后,不过比起干活,她还是搬酒更有劲头。 小粒和李絮也过来了,悄悄坐在江泠他们身边。 这次出行,江泠感觉他们都没怎么说话,也许是乔若琥的话太多了,所以对比下来才这么明显? 江泠看向他们问道:“你们两个身体如何?” 其实她就是关心一下他们,毕竟在打仗的时候也都很卖力,但是这两人心里却不是很好受,他们都觉得给江泠拖了后腿。 在别人看来,他们都是一家的,关系很好,可是他们两个对于自己的定位却十分清晰,就算江泠对他们再亲切,可这位的真实身份是女皇啊,随时都可以治他们一个办事不力的罪。 即便顾风清在江泠离开的时候已经和他们谈了,让他们不要多想,可是这两人还战战兢兢的。 小粒和李絮同时摇头,像拨浪鼓一样:“没事了。” 顾风清从旁道:“他们两个担心着呢。” 江泠不解地皱眉:“担心什么?” 小粒和李絮听顾风清这么说,立刻慌张地冲他摇头,但是顾风清却偏要说出来,女皇哪有他们想的那么可怕。 顾风清:“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做好,给你添麻烦了。” 小粒和李絮立即连连认错。 江泠无奈地笑了:“这有什么可道歉的,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接下来就安心养伤,别总是胡思乱想。” 小粒和李絮相视一眼,仍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顾风清附和道:“都听到了,安心养伤,别乱想。” 江泠却对顾风清打趣道:“这小粒也是长期跟着你的,怎么性子上和你不太像?” 顾风清一挑眉:“我什么性子?” 江泠一愣,尴尬地笑了两声:“自然是好性子。” 她心中顿时紧张,自己可不能因为顾风清最近好脾气就随心所欲,想说什么说什么。 顾风清满意地点点头:“多谢妻主夸奖。” 江泠听着着实奇怪,咳了两声就起身朝乔若琥方向走去了…… 第六十八章 言笑晏晏 江泠朝着乔若琥走过去的时候,乔若琥正偷偷给自己倒了一杯果子酒,她实在惦记得心痒痒,便想趁着大家不注意先尝尝。 没成想一杯酒刚到嗓子眼,肩膀就突然被拍了一下,给她呛得连连咳嗽。 江泠也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绕到她身前才明白为何。 乔若琥手忙脚乱地想藏起来,可是已经晚了。 江泠微微眯眼看着她:“好呀,妹妹,居然自己先偷偷喝上了。” “没有没有。”乔若琥立刻将坛子放回原位,“我就是想先尝一口而已,姐姐。” 见江泠看她的眼眸里仍是别有意味,乔若琥双手合十举到头顶,弯腰赔罪道:“我真错了姐姐,我不该这样做,下次一定不会了。” 乔若琥生怕江泠忽然下令不让她喝了,那她绝对会为自己刚才的一时嘴馋而后悔死。 不过江泠只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松口道:“算了算了,逗你的,一会儿记得不要喝醉就好。” “是!”乔若琥见危机解除,立刻笑得灿烂。 不过刚才她偷尝也是瞄着时机的,因为大家都在各忙各的,那个蒋铮在指挥家仆做事,而女皇和凌世郎他们又坐在一处交谈,她以为没人顾得上她呢。 乔若琥冲着江泠眨眨眼:“姐姐不和姐夫说话,怎么忽然到我这边来了?” 江泠听到姐夫的字眼,不经意朝顾风清的方向一瞥,却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脸颊顿时微热,胡乱解释道:“那边人太多了,有点热,我过来这边凉快凉快。” 乔若琥听了更加迷惑了,她在江泠的注视下,走过去又走回来,疑惑地说道:“我感觉哪里的温度都是一样的啊,除非姐姐站在纸灯旁边去,兴许还真能烤热点。” 江泠看着乔若琥假笑起来:“你没有用心感受。” 用心? 乔若琥挠了挠头,看看江泠又看看顾风清,难道是他们之间有矛盾了?可是不应该啊,她该添油加醋的话都说了,一句未缺啊。 江泠也没有再搭理转不过来弯的乔若琥,她刚才忽然发现那纸灯上面别有洞天,便走过去观赏了。 乔若琥则是朝顾风清走去,三步一回头地看看江泠,凑到顾风清身前才疑惑地问道:“姐夫,你和姐姐怎么了?” 顾风清微笑着摇头:“我们之间无事发生啊。” “那就怪了。”乔若琥努起嘴巴,苦思冥想。 顾风清看她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哪里奇怪了?” 乔若琥把方才江泠说的话给他重复了一遍,顾风清听完就笑了,想了想道:“你姐姐可能不经常夸别人,所以偶尔一次,自己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顾风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人,不就是想夸他性子好吗,怎么自己还害上羞了。 而一旁正聚精会神观赏纸灯的江泠依旧像往常一样,根本不知道她的言行举止在顾风清心中已经被“误解”成了什么模样。 蒋铮安排的差不多了,见江泠自己在纸灯旁边观赏,便笑着走了过去。 “你喜欢这个?” 江泠应声抬头,如实答道:“是啊,十分漂亮。” 蒋铮准备的这种纸灯,有点类似于她以前自己动手做过的纸雕灯,只不过这个是一整圈的,层层图案组合在一起,被中间的烛火照亮,韵味浓厚。 “这个是我平日闲暇时琢磨做的,你若是喜欢,等离开时可以带走几个。”蒋铮轻轻拍了下江泠,示意她和自己去看其他几个。 江泠一边道谢一边跟了上去。 她这才发现,原来蒋铮研究出了这么多种图案,而且远比她之前动手做的要精致得多。 “你的手也太巧了。”江泠忍不住夸赞道。 蒋铮稍稍低下头:“……过奖了。” 江泠冲他一笑,继续观赏其他纸灯,若是元宵佳节时,能做一些更大的同样图案的纸灯,效果一定会非常不错。 “对了。”蒋铮纠结片刻后,终于喊住了江泠。 “嗯?”江泠扭头看向他,见他吞吞吐吐,又追问道,“怎么了?” 他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江泠说:“你的年纪比我大些,我……也叫你姐姐,可以吗?” 江泠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立马笑着点头应道:“当然好呀。” 心中惦记的事情立刻得了应允,蒋铮久违的有些激动,就差上前抱住江泠了。 这时两个家仆走了过来,行礼后问道:“少爷,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开宴吗?” 蒋铮却先看向了江泠:“姐姐,现在开宴可以吗?” 两个家仆见状不免有些惊讶,平日里少爷接触外人的时候不多,加上生来聪慧,所以性格与一般的同龄人有些不同,也会和来客保持一定的距离,没想到这次却变了个态度。 不过也难怪少爷会有所改变,这几人确实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即便是京城那边的高门显贵,却也没有架子,还能为不认识的平民百姓仗义出手,如此气魄,让他们这些下人也由衷佩服。 江泠点点头:“听你的就好。” 蒋铮便吩咐家仆引着另外几位入座了。 江泠的座位自然是安排在了蒋铮身边,而另一边坐的就是顾风清。 顾风清朝她凑近了一些,轻声问道:“那纸灯有那么好看?” 江泠方才因为自己差点说错话的窘迫早已褪去,她笑着点点头:“都是蒋铮亲手做的,很漂亮,他还说要送给我们几盏呢。” 顾风清点了点头,却忽然挑眉问出一句:“比人还好看吗?” 江泠正喝着茶,听到他问,差点喷出来,虽然不知道顾风清为什么拿自己和纸灯比,但这种时候她自然是要顺着顾风清说的,便立刻满脸真诚地点头答道:“自然还是人更好看,特别好看!” 顾风清本来想着江泠会害羞,结果竟然这么直白地讲出来,反倒是让他红了脸。 幸好蒋铮举杯为开宴祝词,两人才没继续扯着好不好看的话题说下去。 蒋铮自然又是说了一些道谢的话,随后起身走到一张古琴前坐下:“今晚第一首曲子,由我来献奏。” 不得不说,蒋铮的琴艺十分高超,虽然江泠平日里没有以如此方式欣赏过琴乐,却也在这样的氛围下,听着悠扬的琴声,感受到了其中的意境。 那琴声宛若山谷间吹拂而过的清风,又宛若月光下缓缓流动的泉水。 一曲过后,蒋铮在大家的称赞下回了座位,其他人依次三三两两地弹奏起来。 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众人度过了甚是美好的一晚。 江泠觉得这才是这世间该有的景象,希望今后在她的努力下,整个万夜国都能过上如此安逸的生活…… 乐文 第七十五章 不够 江泠觉得薛玉辞现在有点奇怪,所以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毕竟沈时那孩子只是不小心,也没必要指名道姓地讲清。 薛玉辞的眉头蹙起:“为何这么不小心?” “我已经很小心了。”江泠赶忙说道,“只是有些时候会发生什么你也想不到嘛,就比如这个。” 江泠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薛玉辞脸色有些不好,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再乱动了。” “哦。”江泠乖乖将手放下。 虽然事情表面上是在按照他的打算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可是江泠这里却让他的内心越来越波动。 本以为她过几天才来,可是现在却冒雨来了,这确实是让他很高兴,但当下的情况却更深了一层,江泠除了冒雨,还不顾自己的身体。 薛玉辞的目光落在了江泠脸上,其实以此来说,这是好事,证明她非常在意他,可是不知为何,现在他心里却十分复杂,既有欣喜又有些气闷。 “对了。”江泠想起来小枝说的,“听说你加重是因为心里忧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江泠方才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本来想直接问的,可是脑袋一转,还是想先听一听薛玉辞怎么说,万一是自己会错意了呢。 薛玉辞轻轻叹了口气,狭长的双眼透着一丝忧伤。 从刚接触薛玉辞开始,江泠就觉得他整个人的模样和透出的气质与众不同,让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类似于那种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计量之中一般。 再加上刚见第一面的那个事件,也是让江泠觉得他十分危险的原因。 他所透出的危险气息与顾风清那种因剧烈矛盾而气势冲冲的大不相同。 所以此时看着他忧郁的模样,以及今天的表现,都让江泠倍感意外,难道是自己不在的期间又出什么事情了? 薛玉辞叹气,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的那只手微微用了一点力。 江泠自然知道后宫那些人有多么不让人省心,便劝着说道:“你不用这么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后宫之中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放心,敢趁机伤害你的人,我定然不会姑息。” 薛玉辞稍稍抬眼,因为忧郁,让他本就邪魅的脸变得更加诱人。 “陛下多虑了,从上次陛下为臣出头之后,就没有人敢招惹臣了,倒是偶尔有人送过来一点东西。” 江泠点了点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薛玉辞:“臣是因为陛下。” 看着他的双眸,江泠心里一颤,还真是因为她?可是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啊。 虽然是问心无愧的,但江泠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床边移了一点。 看着被薛玉辞抓住的手,江泠顿时有点后悔,真是大意了,这被抓着,一会儿岂不是不方便跑了。 薛玉辞低声道:“陛下从前与臣在一处的时间颇多,可是最近少了许多,又忽然出宫这么多天,臣的心里总是隐隐作痛。” 江泠眨眨眼,原来是因为太想她了? 虽然这原因自然是比找出她的什么毛病强,但是江泠觉得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对她产生什么相思之情。 不过,即便不信,该装也还是得装一下。 江泠故作十分愧疚地模样,用哄人的语气说道:“现在事务繁多,朕必须一一处理,陪你的时间确实因此少了许多,但你可以在空闲的时间里做一些你喜欢的事情啊,等朕有了空,一定会过来陪你的。” 薛玉辞有点不满意地说:“可是陛下这些日子不只是陪着凌世郎去修琴了吗?” “这确实是出行的理由。”江泠如实说道。 不过她是一直有微服私访的打算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此次借着时机,也算是初步去外面看了看,这一趟也有所收获。 薛玉辞却并不满意她的答案,微眯起眼睛盯着她。 江泠把胳膊提起来了一点:“但是也有解决事情啊,要不然能受伤吗?” 细节上江泠并不打算多说,点到为止。 因为没有解释,薛玉辞自然有了自己的想法,最开始他沉溺于她的宠爱,可是后期就醒悟了,自己力量日益壮大,后来他也就知道了这万夜国存在的诸多弊端,如今出行受伤,也是民意所趋,他早就料想到女皇在出行的时候,一定会危机四伏。 只是如此种种想法都是因为他那时对女皇已经不是好感,而是想要夺得她的天下,所以心里早就盼着那么一天了。 虽然那日他忽然起了同时要女皇和江山的想法,但其实也没有心软,觉得女皇就算真的是失忆了,也该尝尝自己曾经所作所为导致的后果。 他也懒得派人去跟着,因为女皇为人不行,但是武功很强,所以即便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受伤,因此派人看不看一眼无妨。 可是现下看到了她的伤,以及联系到她对自己的关心,心里甚是难受。 见薛玉辞沉默了半天,江泠赶紧又说道:“好啦,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你生病期间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最近有空我就来看你,如何?” 不够。 薛玉辞此时此刻好希望自己的计划已经实现。 他看着江泠:“陛下难不成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做吗?” 这话简直吓死个人,江泠差点就慌了,尽可能淡定地问道:“怎么这么问?” 不对啊,江泠心中疑惑,她虽然脑子不太行,但可以确定的是最近的事情都很保密啊,这个薛玉辞再怎么也不会发现的。 薛玉辞:“如果只是批阅奏折,臣希望陛下可以在臣身边。” “……啊?”江泠有点发愣,然后摇摇头,“你还是静养比较好,要不然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可是薛玉辞不依,他又怕扯着江泠,只能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陛下都知道臣是因为什么病重的,而且臣只是希望陛下陪着,不会打扰的。” 江泠有点为难,虽然有些事情已经处理了,可是在薛玉辞身边还是会不自在。 可是薛玉辞又像是有一种别样的魔力,吸引着她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等江泠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点头了。 但她还得再去看看顾风清,毕竟两头都是惹不起的人。 江泠把顾风清受重伤的事情说了,薛玉辞也没有不讲道理,只是让她看完之后过来便可。 等江泠离开之后,薛玉辞叹了口气,有些懊恼。 小枝上前来:“主子,你到底是真病了的,快点躺下。” 薛玉辞站在窗边,只披了一件薄薄的黑色丝绸外衫。 “你找时间去通知暗卫,派出一队守在她身边。” “啊?”小枝吓了一跳。“这不太好,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找最厉害的。” “可是你的安危呢?” 薛玉辞的眸子闪了闪:“她更需要。” 乐文 第八十六章 下一步 方琦和乔莫晗走近后刚要规规矩矩地行礼,结果却被江泠打断,直接带着她们去了妙然轩,并吩咐李絮守在门外,不许人在门口停留。 刚从膳房回来的青丛看见李絮站在妙然轩门口,疑惑地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李絮冲她摆摆手:“陛下有事,不让人在门口停留,你先去忙。” 青丛点点头,没继续问,只是在转身之后,脸上的神情明显晦暗了几分。 “你们忽然一起过来,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特殊的事?”坐在地炕上的江泠紧张地看着对面两人问道。 方琦和乔莫晗对视一眼后,看向江泠回答道:“之前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在陛下离京的这几日,微臣的手下发现京城中出现了不少陌生的人。” “陌生的人?”江泠的眉头不由得皱起,“京城是允许进出的,自然会有从四面八方来此的各路人马,陌生不是很正常吗?” “有的陌生人不太对劲,应该有问题。” 江泠:“这是如何判断的?” 方琦回答道:“回陛下,是从气场上看出来的。一般普通百姓、商贩或者是从外地来京城探亲的人,虽然给人的感觉不同,但是他们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没有杀伐气。” 顿了一下,她继续解释道:“微臣手下所说的陌生人,则是杀伐气较重的人,虽然他们有想办法掩饰,但是在习武人的眼里,也还是存在破绽。” 江泠点了点头,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于第六感,她倒是可以理解。 江泠觉得有杀伐气的未必就是冲着她来的,没准是富贵人家或者是位高权重的官员招惹到的人呢。 但是以防万一,仔细筛查还是很必要的。 江泠:“那你们有进一步追查吗?现在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了吗?” “暂时还没有,那几人都身手不凡,我们的人也不敢跟得太近,万一被觉察出来,就坏事了。” 江泠面色凝重:“你们做得对,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两人点了点头,乔莫晗开口道:“现在没有别的线索,只能先继续追查下去,但是我们两人现在着实担心您的安危。” 方琦配合着解释道:“京城内变得不安生,必然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明日庆祝节日时,陛下一定要在身边多安排些侍卫保护您。” 江泠知道陌生人也很有可能是被人安排来对付自己的,但是不让人近身就是好事吗? 既然现在对方想要对付自己,很大可能是觉得她现在没有本事,打算趁此一击毙命。 再者就是因为知道她失忆,变化了许多,所以想派人来试探一下她。 如果她提前做了准备,一定会让对方警惕起来,到时候方琦和乔莫晗调查起来就不轻松了。 江泠说道:“此事不用设防,就让心怀不轨的人去做,朕到时故意不敌,让对方无法知道朕的真实情况,如此既可以蒙骗对方,又方便你们继续追查下去。” 见两人面露难色,江泠又道:“朕身边有方婉和乔若琥在,不会受多严重的伤。” 方婉和乔若琥立刻点点头,乔若琥补充了一句:“卑职一定会保护好陛下!” 乔莫晗和方琦相视一眼,觉得如此安排确实更周全。 江泠看向站在一旁的乔若琥和方婉说道:“既然要诓骗,就要真实一些,你们两人到时候见机行事。” 方婉和乔若琥点了点头:“是。” 江泠又看向两位大臣:“这件事情朕也会利用起来,到时候尽可能以此为契机,升了你们的官职,方便你们日后进一步追查。” “是,谢陛下。” 江泠摆摆手,又说道:“想追查清楚不是易事,如此会耗费太多时间,所以朕还是打算先整合自己的势力,万一突然发生什么情况,也有人手应对。” 乔莫晗和方琦十分赞同。 江泠将科考的打算告诉了她们。 这在她们看来不仅十分新鲜,而且也能够避免之前因为推选举荐而导致的一系列弊端。 “陛下打算什么时候推行?” 江泠:“朕打算下一次上朝就说明此事,至于考题,由两位阁老来拟定,你们觉得如何?” 方琦和乔莫晗都没有发现两位阁老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便同时点了点头。 方琦:“不过在地方上,很难保证有些人不会将考题泄露。” “这个问题朕也想到了,所以目前选人还是得靠你们。” 两人不是很理解她的话。 江泠轻轻一笑,解释道:“朕相信你们的才能和眼光,所以你们身边若有可以担当重任的人,大可以向朕举荐或者纳为自己的部下。” 两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乔莫晗思索了一下问道:“可是如今朝堂上并无空职,即便有人选,又该如何?” “有些人根本无法胜任,朕早就应该将她们撤职了。”江泠叹了口气,“只是朝中关系盘根复杂,朕本来是打算在调查清楚之后,再将她们清除,但事实来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方琦满脸歉意地说道:“都怪微臣能力不足,未能为陛下分忧。” 江泠摇摇头:“和你没有关系,这种事情自然难查,要是轻松就能清除了她们,朕倒也不用如此谨慎地谋划了。” “陛下圣明。” 江泠看着她们,几秒后才问道:“你们现下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这问题实在让她们有些不好回答,如果说错,可就是给人家扣上了一顶反叛的帽子。 江泠问完也想到了她们担心的问题,又补充道:“今日就是随便猜测一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不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其实私下里,方琦和乔莫晗早就已经猜测过这件事情。 方琦点了点头,开口道:“具体的人不好推测,毕竟每个人都可以伪装,但是最要注意的……是几位亲王。” 江泠点点头,果然她们怀疑的也是原主的那几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她一早就认为他们其中有存在觊觎皇位且十分不好对付的人了。 “因为失忆,所以朕现在对他们的情况可谓是知之甚少。”江泠无奈地说道。 一提到失忆,乔若琥立刻垂下眼眸,躲避开母亲幽怨的目光。 江泠:“不过为了知己知彼,朕打算日后一点点找机会面见他们,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再行商议。” 乔莫晗和方琦由此更看出了女皇的决心,一齐点了点头:“是。” “你们还没有派人跟在各个亲王附近?” 两人摇了摇头,方琦回答道:“最近调查的都是在朝官员。” 江泠想了想,严肃地说道:“如果有身手厉害的手下,你们可以派他们在远处盯着,此事千万不要急于求成,有把握了再派人,派的人也必须是最信得过的。” 两人同时应道:“微臣谨遵圣命。” 第九十九章 遇袭 走到一边之后,江泠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有四人失踪了。”方婉一脸急切,“为了以防万一,卑职和乔若琥巡视时一直在心里数着人数,可是不知道为何,刚才查的时候,他们忽然就不见了。” 江泠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她皱眉问道:“不是有侍卫在周围守着吗?她们没有看见?” 方婉摇摇头:“乔若琥正在挨个细问,在卑职来禀报之前问的那些人都说没有看到。” 这时乔若琥也跑了回来:“陛下!” 江泠直接询问:“什么情况?” 乔若琥摇摇头:“她们都说没有发现。” 江泠生气地攥紧了拳头:“一定是有人在说谎,都守成一圈了,四个人一起行动,她们竟然没有看见?” “是啊。”这事情任谁都不会信,乔若琥问道,“陛下,那现在怎么办?” 江泠思索了一下,四人同时消失不一定是怎么回事,有可能是他们因为什么事情私自跑出去了,也有可能是被贼人抓走,若对方能在这种情况下劫走人,实力真是非同小可。 她如果现在派人出去寻找,万一贼人正是想削减她的人手,那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那四个人。 其实按道理来说,对方想攻击的人应该是她自己,如此想来,她出去找人即可,而枫桦寺内的其他人应该就不会受到波及了。 但是她刚提出来,乔若琥和方婉就双双不同意。 事情关系到女皇的安危时,她们两人都很严肃,连想法也是完全一致的。 方婉劝道:“陛下,这太危险了,万一那贼人狡猾,各处都安排了人,您亲自去找岂不中了他们的奸计,还是让卑职去,有侍卫和乔若琥守在这边,定会保护好所有人的安全。” 乔若琥点点头:“是啊,您不能以身犯险啊。” 江泠摇了摇头:“可若朕在这里,贼人定会打过来,会武功的倒是还好,可不会的岂不轻易就会丧命,而且也不是大张旗鼓地找,小心一些即可,同时也让这边的人安心。” 乔若琥和方婉相视一眼:“那卑职二人和您一起去。” 江泠点了下头:“也是在近边寻找,有什么情况,就近的侍卫也能过来帮忙。” 事不宜迟,她们立刻离开了。 而刚才有口舌之争的顾风清和薛玉辞,从江泠离开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都看向江泠躲着的古树那边,这一点倒是两人为数不多相像的地方。 顾风清方才见到乔若琥匆匆跑进来,心中顿时起了不好的预感,见她们三人离开后,变得更加担心。 而周围的人还嬉笑着,并没有过分关注女皇的行动。 正是这样的衬托,顾风清才更觉得有事情发生,之前他就提醒过江泠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危,更何况在轻知县时还经历了一场打斗,伤也未愈,可她难道这又是去以身犯险去了? 但未知情况,他也不能贸然行动,以免添乱。 顾风清瞥了薛玉辞一眼,见他一脸淡然,再加上那魅惑人的姿态,顾风清有点微怒,直接转身离开了。 而薛玉辞并没有理会顾风清,他正疑惑江泠的行动,自己的人倒是也快要过来了,可并不是现在,她怎么忽然匆忙跑出去了呢…… 枫桦寺是建在山上的,所以除了寺庙之外,周围都是倾斜的山坡,因为潮湿,土地有点泥泞,灌木石块又颇多,若不是学了武功,还真是很难应付。 江泠提醒道:“找的时候仔细一点,他们没准会在什么隐蔽的地方。” “是。” 而事实上的情况和江泠料想的差不多,她们在几个大石块附近找到了四人。 江泠看到他们的时候简直要被气死了,因为那几人正在笑着摘果子。 其中两人是后宫的小主,各自带了一个侍从,他们听到动静也是一惊,但见到是女皇时,却都笑着踉跄地走了过来。 他们一起行礼后,其中一人捧着果子上前:“陛下,您看,这是之前的那种果子,您还记得吗?” 江泠对这人有点印象,之前和兰御夫混在一起欺负过沈时,若记得没错,应该是青世郎,而另一位,她不太熟悉。 江泠强忍着怒意:“朕不是让你们不要走远吗?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不会的,陛下,从前臣妾也来这里摘的,一点也不危险。” 江泠知道他们不清楚情况,便不打算计较,想立刻带着他们回去,结果另一个又上来说道:“陛下今日也有兴趣来摘果子吗?” 也不能和他们明说,江泠想了个理由道:“不是来摘果子的,一会儿就要启程回宫了,找你们回去。” 两人听了此话,顿时欣喜若狂,他们两人竟然能够让女皇亲自寻找,简直是比摘果子高兴万倍的事。 一旁的乔若琥和方婉都咬住了牙。 江泠看向她们,微微眯眼,示意她们注意点周围。 然后江泠就转身带着他们往回走,结果刚走两步,只听“嗖嗖”几声,而后紧接着又是“噗通”的倒地声。 几人立刻看过去,只见一个侍从倒地,血流不止。 “小满!”青世郎扑了过去,可是那侍从已经断了气。 江泠在他身上发现了飞镖,能够使侍从瞬间毙命,可想而知对方功力是有多么深厚。 “乔若琥,方婉,快点躲过来!” 乔若琥和方婉立刻拽着泣不成声的青世郎和另外两位躲到了江泠所在的巨石后面。 敌在暗,他们在明,简直是太不利了。 乔若琥:“陛下,卑职功夫好,去查看一下!” 江泠摇摇头:“暂时等一下,万一他们人多,使用的又是飞镖,恐怕你孤身难以招架。” 而她们紧张地商量着事情时,另外三个却哭了起来。 江泠本来因为他们为了吃果子溜出来就很生气,现在又不顾情势,低声吼道:“现在情况不明,你们这么哭嚎,是想暴露位置吗?!” 她一低吼,吓得三人都噤了声。 迟迟不见有新的攻击,江泠皱了皱眉:“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幸好这山坡比较陡,寻着遮挡下去。” 乔若琥和方婉立刻一前一后护住他们。 青世郎哭咧咧地问道:“可是小满还在那里,他怎么办啊?” 江泠皱着眉,她当然也不希望有人丧命,可是现在情形难料,必须先舍下,她说:“之后朕会派人来将他带回去的。” 本想着这样能劝住他,可谁成想一个不注意,青世郎忽然站起来就要往上跑,江泠心急,起身一把抓住了他,却因为惯性倒地,虽然凭着武功没重重摔下,可是却被附近的大石头硌到了左侧肋骨和小腿。 “额,咳咳……”江泠强忍着疼痛,“乔若琥,抓住他!” 方婉转身想过来查看江泠的情况。 江泠摇摇头,咬紧牙关:“先走!” 第一百章 万没想到 幸好一路都没有人追上来,江泠他们几人顺利回到了枫桦寺。 但是江泠受伤后还没来得及休息,走到枫桦寺门口的时候,她自己行走已十分费力,方婉跑过来想背她,但是江泠拒绝了,用没受伤的一侧,架在了方婉的肩膀上。 乔若琥本想过来抱她,可奈何还得看顾哭着的三人,所以只能干着急。 刚才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乔若琥和方婉因为在探路和警惕贼人,所以没能抢先控制住青世郎,也没能护住江泠,因此心中都十分愧疚。 来去带回,她们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此时薛玉辞仍在院中,正靠着一根石柱站着,忽然听见了哭声,朝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乔若琥带着模样狼狈的三人进了门。 院子里顿时议论纷纷。 薛玉辞正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了,就看见江泠在方婉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他的心中一颤。 院子里的人看见虚弱的江泠的时候,也一下子炸开了锅,朝她的方向奔去。 薛玉辞最快上前,直接扯过江泠架在方婉肩上的胳膊,把她抱了起来。 “快去叫随行的太医!”薛玉辞着急地冲着方婉喊道。 方婉立刻就要去,但是被江泠喊住了:“等下再去,先让所有人进屋,告诉他们外面有点危险,等解决之后再返回宫中,将一部分侍卫调进院里,分守在各个屋前。” 薛玉辞不依:“先找太医。” 这时小枝跑了过来:“主子,我去叫太医!” 江泠因疼攥着衣服,有气无力地喊道:“方婉,快去!” “是!” 大家都被安排进了屋,薛玉辞独自抱着江泠去了寮房。 顾风清本来在一间屋内休息,听到惊呼声以后,立刻走了出去,正好看到薛玉辞抱着江泠路过。 他匆忙上前,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江泠刚想开口,就被薛玉辞制止了,他目不斜视地说:“现在她受着伤,不便说话,凌世郎有什么疑问,暂且等等。” 她现在也确实疼得没心思解释,就应和着说:“一会儿朕再说明。” 江泠被放在床榻上的时候,太医也赶到了,她立刻为江泠诊治,但因为屋内也聚了不少人,除了小主还有侍从在,所以她便让青丛撂了帘子。 太医的一番处理疼得江泠冒了一身冷汗,上完药之后,太医说道:“启禀陛下,并没有伤到骨头,但也得敷药七日,暂时不动休养为好。” 青丛在一旁侍候着,心中却十分疑惑,难道是惠王行动了?可怎么只做到这种程度? 江泠攥了攥拳头,还是坐了起来。 吓得太医连忙摆手:“陛下还是不动为好。” 江泠摇了摇头:“朕还有事处理,没有大碍就行,青丛,把帘子撤下。” 帘子撤下,面对的就是几张担心的脸。 沈时本来正开开心心地和陈逸然在后院里与寺庙的人商量怎么移走花草,可是却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嘈杂的声音,等他们过去的时候,被侍卫告知女皇受伤,正在寮房诊治。 他一路哭着过来,现在看见江泠,立马跑上前跪在她身边,但又因她受伤不敢碰她,只能抹着眼泪问道:“陛下,一定很疼?” 江泠是很疼,但看着沈时哭的模样,不由得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他,这一下不小心抻到了伤处,她抽了口气,手也停在的空中。 沈时抬眸看她,乖巧地直起身子,将头靠在了她的手心。 江泠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别哭了,没多大事。” 她看向其他人轻声道:“朕的身体并无大碍,你们也不用担心。” 薛玉辞正在琢磨是不是自己的手下出了问题,而苏从墨因为担心有点失神,陈逸然和顾风清同时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泠呼了口气,解释道:“朕担心后宫众人不会武功,遇到危险时无力对抗,便让乔若琥和方婉看顾着,但她们忽然发现少了四人,朕也无事,便跟着她们去找。” 她现在所说的半真半假,毕竟既不能直接说,又不能一点都不透露。 乔若琥和办完事回来的方婉都没有出声,她们现在完全以女皇说的内容为准,之后行事也好有个分寸。 江泠继续道:“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摘果子,因为很快就要返程了,朕便带他们往回走,没成想才转身,青世郎的侍从就被飞镖一击毙命,当时情况紧急,朕觉得应该先回来,等解决之后再派人去处理他侍从的尸首,可青世郎忽然往回跑,朕拉住他时摔在了石头上。” 听完了江泠的解释,在场的人都怔住了,万没想到是青世郎害得女皇受伤。 身旁的青丛更加疑惑,最近女皇的武功还是不行,那些人怎么竟然没有成功? 而薛玉辞却还有些惊讶,因为他手下的人没有使用飞镖的,那又会是谁? 顾风清皱起了眉:“这不是在胡闹?!明明不让远走,却偷偷溜了出去?” 苏从墨轻声问道:“侍卫不知吗?” 江泠叹了口气:“所有侍卫都说不知道,等回宫之后,要细细查问此事。” “那伙人会是做什么的?难道是山匪吗?”陈逸然问道。 江泠差不多清楚,但是现在只能装傻说道:“想必是,事发突然,朕也摸不清路数。” 薛玉辞:“他们追过来了?” 江泠摇摇头:“不清楚,但是以防万一,一会儿有什么情况你们都要待在屋内,千万不要乱跑,知道吗?” 众人不想她着急,都点了点头,实际上却各有心思。 正在此时,门忽然被推开,只见青世郎和刚才那个同去摘果子的一起闯了进来。 江泠一皱眉,守在这边的侍卫紧随其后进来,抱拳道:“陛下,两位小主执意要进来,卑职们实在是不好阻拦。” 说完就急忙退了出去。 “陛下,现在应该没事了,小满还在那里,您快去救救他。” 当时小满断气,是大家有目共见的,江泠觉得他是受到了刺激,便不想和他计较。 而另一位哭喊起来:“陛下,这里真的太危险了!陛下,我们快点回宫!” 江泠对于这位的反应也是能够理解。 她正想安慰两句,这两人却以极快的速度蹿到了她身边,挤开沈时,像人形挂件一样扑在了她身上。 江泠刚才的伤无一幸免,受到了二次伤害。 大家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明明知道女皇受伤还这样去做。 顾风清和陈逸然反应迅速,一人上前拽住一个。 顾风清盯着被自己揪住衣领的青世郎,忍无可忍地道:“你适可而止一点,若不是陛下去找你们,恐怕你现在也早已小命不保,现在不听陛下的安排,还往陛下身上扑,你不知道陛下有伤?!” 青世郎脑袋昏昏的,只知道哭,根本听不进顾风清的话,还继续朝着江泠的方向挣扎。 顾风清直接给了他一拳,这反倒将青世郎的邪劲儿打散了,坐在地上呜咽…… 乐文 第一百零一章 过节的好处 而另一个也变得乖乖的了,可能是因为陈逸然个子比较高,严肃时莫名产生一股威慑。 太医刚才慌忙给江泠看了一下,幸好没有大碍,但是也为此而气愤:“两位小主怎么如此不知轻重,陛下身体尊贵,你们如此这般行径加重了陛下的伤势怎么办!” 江泠轻轻呼了口气,说道:“算了,你也给他们两个看看,想必是当时那场面把他们吓到了。” 太医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毕竟是女皇的吩咐,所以便让顾风清和陈逸然帮忙抓着两人,去屋子的另一边了。 沈时已经站了起来,江泠看向他问道:“刚才他们那么用力推你,你没有摔坏哪里?” 沈时摇了摇头:“臣妾没事,就是您的伤,他们怎么可以那么做呢。” 江泠轻轻叹了口气:“兴许是他们吓坏了,脑袋有点不清醒,没事,太医不是也说了么,朕并无大碍。” 一旁的薛玉辞心里微怒,自己的手下竟然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他明明是打算在他们出现时,让自己受伤的同时保护住江泠,可现在却还是她先受了伤。 江泠看他们都一脸担忧,撑起一丝笑意说道:“也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疑难杂症,你们一会儿一定要小心,别让朕分神担心。” 刚说完,就有人来通报。 “女皇陛下,不好了!有两伙人正在打斗,已经朝着寺庙这边来了!” 薛玉辞更疑惑了,怎么还一边打一边朝这边来了?那另一伙人到底会是谁呢?难道是江泠担心有危险所以提前安排的?可下一秒他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江泠刚才讲述经过时明显是不知道飞镖是什么情况的,难道除了他的手下,还有别的人想要害江泠? 薛玉辞攥紧了拳头,之前倒是忽略了这一点,看来日后也要将这个方面调查清楚,江泠只有他可以算计,除此之外,谁想伤害都不好使。 而江泠心里特别无语,这难道是过节的好处吗,就连被刺杀都是凑双不凑单的? 江泠:“你去告诉所有人守好,看看对方是什么情况,如果只是两方打架,切不可参与进去,如果是奔着这里来的,直接迎战!” “是!” 其实刚才江泠也琢磨了,那时候的飞镖似乎并不是有人有意朝她们那边丢过去的,所以也就有另一种可能是这两伙人在打斗,不小心飞过去而已。 可这两伙人究竟是都准备偷袭她的,还是说只是江湖上的争斗,仍是个未知数。 江泠起身,尽可能撑着自己走过去,“你们都先在屋里待着,乔若琥,方婉,你们和朕出去。” “什么?”薛玉辞拉住了她,“现在这么危险,你又有伤在身,不可以。” 乔若琥和方婉也很担心地看着她。 苏从墨从旁相劝道:“陛下,万不可拿您的身体开玩笑啊,您是一国女皇,在这样的情况下理应由众人护着您才是。” 江泠皱眉,虽然她是想好好活下去,可如此关头,她又岂会让别人为她去送死。 即便是原主,想必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会护住自己中意的人。 不过人家原主武功高强,她自然是比不了,但她现在也并不是在逞强,可能是因为敷的药起了作用,淤青处当下没那么疼了,还有点凉丝丝的。 “好了,你们不用担心,朕的身体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苏从墨担忧地看着江泠,他没有其他话可以劝了,虽然心疼,但是作为一国女皇,自然有她的考量,他只能在心里祈求上天保佑她,若她出事,他定会跟随而去的。 但薛玉辞还是不肯放手,沈时也凑了过来,因为担心声音有点抖:“陛下,有那么多侍卫在呢,您就别出去了。” “乖,你好好待在屋里就行。”江泠看向苏从墨,“云卿,他算你们之中最年幼的,一会儿有什么情况,你看顾着他一点。” 苏从墨欠身:“陛下放心。” 江泠看向薛玉辞,好声好气地说道:“现在情况紧急,一切就听朕的安排,若是没有朕在场,大家定会慌乱的。” 薛玉辞看江泠的目光十分坚定,一点也不像是会听他的话,虽然他现在能强硬地牵制住她,可是她所考虑的又确是事实。 而且他原本的计划现在已经被打乱了,他也想确认一下外面的情况。 “那臣陪你一起去。”薛玉辞的眼眸异常坚定。 乔若琥耳朵动了一下:“陛下,寺门口好像已经有贼人闯入了。” 江泠一着急,再加上之前推断出薛玉辞是会武功的,立即点点头:“行,那你一会儿一定要听朕安排,知道吗?” “一定。”薛玉辞点点头,扶着江泠,由乔若琥和方婉带头快步走了出去。 而顾风清和陈逸然还不知道这个情况,因为那两位实在太不安生,胡乱扭动不说,口中还念念有词的。 两人都担心着江泠,此时恨不得将手中抓住的人敲晕。 陈逸然问道:“太医,可有什么办法?” 太医答道:“就是受了刺激,微臣先他们吃一点镇定安神的药。” “能不能现在就控制住?”顾风清着急地问道。 太医摇了摇头:“他们这么动,微臣也没办法施针。” 陈逸然忽然想起自己和沈时琢磨带走花草的时候,附近有几根粗绳,他立刻让兰尘去取。 兰尘刚要出门就被侍卫拦住了,说明原因后,由一个侍卫替他取了过来。 兰尘拿着绳子小跑过去:“主子,陛下出去了。” “什么?!”陈逸然、顾风清以及太医都十分惊诧。 “我们快点把他们捆上,然后出去看看!”陈逸然说道。 顾风清点点头,两人没等太医表态,就已经将神志不清的两人捆好了。 虽然这两人是病人,不过太医对此处理方式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们离开之后,她自己也整不住这两位。 他们走到门口,看着一脸忧愁的苏从墨和低头拽着他袖子的沈时,陈逸然先问道:“云卿,陛下去干什么了?” 顾风清此时发现不止是江泠不见了,薛玉辞也不在。 苏从墨答道:“陛下说还是她亲自坐镇比较好,嘉御夫担心,就跟着一起去了。” 陈逸然和顾风清知道苏从墨和沈时不会武功,便让他们好好待在屋内。 可他们刚出去,就被门口守着的侍卫拦住了:“两位小主,陛下不让你们出来,外面很危险。” 顾风清:“我会武功,你们保护好屋内的人即可。” 陈逸然:“我也会,你们不用担心,守好这里!” 但毕竟是女皇下的命令,侍卫们不敢不从,依旧拦着。 “怎么一点不知道变通?”顾风清看了陈逸然一眼,对方心领神会,两人趁着侍卫为难,直接使用轻功蹿了出去。 侍卫们顿时傻眼:“完了,一定要被女皇责罚了!” 乐文 第一百零二章 怎么就这么难 ——枫桦寺前院 江泠他们赶到的时候,门口这边已经打起来了。 因为场面极其混乱,除了统一着装的侍卫们,其余人都是一身黑衣、且蒙着面,江泠一时间根本分辨不出来两伙贼人谁是谁。 江泠猜想,可能刚才那侍卫通报之前是看见那些人在对打,所以才分辨出来是两伙人的。 不过现在她也知道了,这两伙人中至少有一伙是奔着她为目标的,要不然不可能将地点往这边转移。 乔若琥和方婉得到江泠的允许后立刻上前去帮忙。 眼看着贼人越来越多,江泠放开了薛玉辞扶着她的手,看向他说:“先迎战,你一定要小心点!” 薛玉辞点了下头,他虽然很担心江泠的身体,可是现在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只能先让她单独应对一下,等他和自己的那伙人接应好之后,再过来保护她。 本来就受了伤的江泠不敢放松,只见一个目光凶狠的人,拎着大刀就朝她劈了过来,江泠侧身一闪,躲开了对方的攻击,然后就势一脚,将那人踹到了一边。 从对方的水平来看,江泠知道对方并不是很厉害,所以这应该不是方琦和乔莫晗提到的人,那应该就是另外一伙了。 对方并不放弃,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更用力地挥舞着刀,再次朝江泠砍了过来。 虽然对方并不是那伙厉害的人,但是江泠知道他们的水平也不容小觑,因为她一直以来出的每一招都是狠的,就是怕对方有余力再次反击。 而这人却很快就再次向她发起了攻击,可见水平和之前那个山寨里的人比起来,高出了不止一点点。 江泠尽可能躲闪,若不是身上有伤,她应该能发挥得更好一点,现在主要还是以保命为主。 想来是她不停躲闪,把那个人惹生气了,那人忽然大声喊着朝她扑了过来,江泠也不再躲避,卯足了劲儿给他肚子来了一脚。 她赢了,只见那人口吐鲜血,难以再爬起来。 只是这一下子,也导致她向后仰去。 因为左侧肋骨受了伤,所以抻到的时候还是会很痛,好巧不巧的又突然抽筋,连带着她的腰也失去了力量,江泠很想翻个白眼,看来现在又要摔一下屁股了。 不过一双手及时从后面托住了她。 江泠抬眸一眼,正是顾风清,他担心又急切地说道:“怎么受了伤还要出来?你在屋里指挥不可以吗?” 顾风清虽然说话上比较急,动作却十分轻柔,他慢慢将江泠扶了起来,顺带着踹飞了一人。 “我,没多大事。”江泠故作轻松地说道,“而且朕还是在这里指挥比较好。” 顾风清自然看出来了她的逞能,想生气又不知如何发火,他现在更多的是担心。 一旁的陈逸然朝着江泠喊道:“陛下,您小心些,妾身去帮忙了!” 然后他就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冲了过去,江泠对此十分惊讶,这个陈逸然居然还会武功?! 看着陈逸然轻盈的身姿,行云流水的招式,江泠再一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你回去,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顾风清的话勾回了出神的江泠,她立刻摇头拒绝:“那怎么可以,你难道忘了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吗?这里人手够用,你快回去!” “不,你在这里,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不容他们多争,那些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江泠和顾风清只好先分开对付他们。 而另一边的薛玉辞一边对付不认识的黑衣人,一边寻找自己的手下。 虽然大家都穿着黑衣,可是他的手下有一点特别,在他们的袖腕上绑着一根暗红色的带子。 这些人都是他之前培养的,并非是江湖上的门派,所以江湖上自然没有系着红带子的门派这类传言,因此若不是对他们有所了解,是完全不能注意到这点小细节的。 而他的手下自然也认识他,临时突发的情况让他们也猝不及防,率领这些人的是薛玉辞的好友宋戈,他看见薛玉辞到场之后,立刻想办法故意接近他。 其实他们已经与另一伙人打斗半天了,所以气力也消耗了不少,就连凑到薛玉辞身边都花了点功夫。 薛玉辞用捡起来的大刀对抗着冲过来的宋戈,低声问道:“什么情况?怎么会有另一伙人?” 宋戈沉声回答:“不清楚,那伙人应该是提前埋伏在这附近的,我们到这边的时候,本来也是想先埋伏起来,可是却与她们撞到了一起。” 薛玉辞皱着眉:“知道她们是何来路吗?” 宋戈:“只知道是一伙女子,具体的身份还不清楚。” 两人换了几个招式。 宋戈又问道:“会不会是女皇提前埋伏的人?实在是太猝不及防了!可怜了弟兄们,受了不少伤。” 薛玉辞:“不是她安排的,之后我会调查这件事情的。” “那现在还按原计划来吗?” 薛玉辞摇了下头:“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她都已经受伤了,这次计划取消,你们现在立刻找机会撤,想办法把受伤的弟兄也都带走。” “是,那伙人极其危险,身手也实在是强,不过她们现在身上的暗器应该已经不多了,但也还是要小心。” “知道了,待查明情况,再联系。”薛玉辞一掌推开了他。 宋戈连退几步,朝着自己的人喊道:“带着弟兄们!撤!” 他们一伙人匆匆撤走,倒是让江泠这边的人有了喘息的机会。 江泠知道剩下的这伙人十分厉害,她当下只清楚对方都是女子,她很想抓住些她们的特征,之后好让乔莫晗和方琦去查,但却也十分困难。 有一人忽然从人群中朝她冲了过来,一甩手,两个暗针直接扎进了她的双肩。 “唔……”江泠顿时失了力,只好用脚对抗,却也只是勉强平手。 江泠知道,若不是对方和那跑了的一伙人已经打了半天,恐怕刚才这两招,已经能够致她于死命了。 本着自己所熟知的套路——反派死于话多,即便对方并不会回答是谁派她来的,但也能拖延一下时间。 “你是何人?为何想要杀我?!”江泠故作满脸疑惑地问道,而后紧接着又说,“你想要钱?我有很多钱,都可以给你!” 江泠表面上慌张,实际上却一直在找对方的特征。 对方冷哼了一声:“狗皇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语罢,对方就冲了过来。 此时万万不能跑,那样她只会受更多伤,江泠正面对抗,忍着剧痛,一拳招呼过去,却只是打偏了一点她的头巾。 也正是因此,她发现这人的左眉眉峰处,有一朵血红色的玉兰花。 记下了! 而下一秒,对方一掌过来,直接将她击飞了出去。 江泠被震得一口血吐了出来,她扶着台阶撑起来身子,真是烦死了,想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 乐文 第一百零五章 商议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那里一定会有所防范,现在不好动手了。”江以欣翘起二郎腿,“既然不清楚对方的来历,那就先去调查清楚,无论是谁的人手,只要对本王造成威胁的,都通通解决掉。” 孟秋立刻应道:“柴阁主的手下大多数都受了伤,还是让她们先养伤,我派人去查。” “不,我会亲自去查。”柴息晨说道。 这次若不是遇到了那伙人,她一定就成功了,可是现在不仅没成,还元气大伤,她不想推脱自己的责任,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孟秋摊开双手:“柴阁主就不要逞强了,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安排,就一起查呗?” 江以欣知道柴息晨的性子,也清楚孟秋是一番好心,所以说道:“一起查,有什么情况或者需要支援的地方,尽管向本王开口。” 如此,柴息晨也不再执拗,应了下来。 ——枫桦寺 经过片刻不停的忙碌,院内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受伤的人员也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此时正在一处休息。 因为江泠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眼睛偶尔微微张开一条缝,但随即又再次合上,这样子下山也是个问题,所以苏从墨便去了陈逸然身边,打算和他一起商议何时回宫的事。 毕竟后位无人,因此他们二人便成了后宫位份最高的,除了不得干政之外,在后宫的权力要较他人大一些,像是遇到目前这样的情况时,是可以一起商议解决的办法的。 现在屋内还有顾风清、薛玉辞和沈时,他们虽然可以管理一点小事,但在这种时候还是应该旁听,只是苏从墨和陈逸然的脾气秉性都很好,所以倒是也不介意他们跟着讨论。 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各宫小主,现在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听说女皇受伤,暂时不回去,所以都在其他屋里干等着。 苏从墨先开口说道:“现在陛下一直昏沉,恐怕回宫之后也没有办法参加御花园宴会之类的安排了,而陛下如此,后宫诸位应该也都跟着心急,想来也没有心情去宴会享乐,所以我想不如再让陛下于此休息两个时辰,将下午的宴会取消如何?” 他刚才思索了半天,将心比心,觉得其他小主应该也吓坏了,总不好强求他们再去什么宴会。 陈逸然点了点头:“云卿考虑得非常周到,就是一场宴会而已,日后什么时候想举办都可以的,现在确实要以陛下的身体为重。” 其他几人也都同意。 前院都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方婉就让乔若琥和青丛先回寮房了,她向来谨慎,担心万一会有什么特殊情况,所以才和乔若琥分头行动。 见他们已经商定好了接下来的安排,青丛便准备去宣布这个事情。 苏从墨拦下了她,他担心自己所猜想的还是会不准确,所以又道:“去说的时候,也听听那些小主的想法。” “是。” 而实际上的情况,还真不是苏从墨猜想的那样。 对于取消御花园宴会这件事,有半数的人连连点头,他们自打进宫以来就是享受,哪里遭受过这种事,今日算是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就算仍然让他们参加,他们也准备告假的。 而一部分反对的都开始叫嚷起来。 “这个节日一年一次,各项事宜司内部都已经安排好了,怎么说取消就取消呢?” “就是啊,又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情,总不能因为那些胆小的,就连我们想参加的都不行了?” “是啊,能参加的参加,不能参加的就不要参加好了。” 青丛一拱手:“各位小主,陛下身体欠安,就算宴会照旧举办,恐怕陛下也不能亲自前去了。” 周围的人先是安静了片刻,而后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女皇有伤,我们当然不会任性的让女皇去,而且宴会的地点在御花园,我们惊扰不到女皇的。” “是啊!虽然在这里是祈过福了,可是晚上的时候还有求缘啊!若是错过了,接下来一年的缘分谁赔给我们呢?难道是两位卿主吗?” 青丛听了他们的抱怨,实在是有些应付不了,便匆匆跑了回去,将这些小主的意思告知了屋内的几人。 顾风清皱起眉头:“陛下的身体都这样了,他们还只顾着自己?” 青丛尴尬地笑了,乔若琥倒是见怪不怪,可是现在没有女皇在身边,她还是忍住了没有乱说。 而薛玉辞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的脸色差了几分,后宫里面就是没有什么好人,还是得尽早清除掉才为上策。 陈逸然则并不在意:“若他们还有精力,就让他们去,反正宫里的司内部应该已经将所有需要的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他们直接参加就是。” 苏从墨点了下头:“不过还是要叮嘱他们尽量小声一些,以免打扰了陛下静养。” 他说完又心疼地摸了摸沈时的头,可怜了这个小家伙,才第一次好好参加这个节日,结果就遇上了这种事情,真是为难他了。 沈时现在倒是没有因为过不好节日难过,他只是很担心江泠,因为她的脸色不好,还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太医一直在旁边照顾着,但是这也不能缓解了大家心中的忧虑。 苏从墨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立即开口道:“可是宴会从下午就开始了,如果都等着陛下醒过来再走的话,他们也参加不上,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求缘了。” 陈逸然拖着下巴想了一下:“不如分开回宫?” “嗯?” “让那些准备参加宴会的人先回去,派上一半侍卫保护他们,反正我们也会武功,就算遇到什么事情,起码也顶上几个侍卫,绝对能保护好陛下。” “另一部分不急的,先在这里继续休息一会儿,等陛下醒过来以后,再一起返程,你们觉得这么安排如何?” 苏从墨轻轻点了点头,他虽然没心思参加了,可是能够理解那些人的想法,所以也没有什么不乐意的。 沈时还正在低落着,对于他们做的决定,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注意力都在女皇身上,总是时不时的朝床榻那边看一眼,然后再低下头。 顾风清心里有股气,这些人居然不顾及女皇的情况,但也懒得搭理他们,直接点了下头。 而薛玉辞也没有反对,现在还不知道那伙刺杀江泠的人逃到了哪里,他们这些人如果在路上遇到了的话,一定凶多吉少。 但是他并未提出来此事,毕竟他们的死活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此时还想去享乐的人,就随他们的便。 如此安排,那些小主可高兴坏了,立刻命令自己的侍从侍女收拾,再加上有一些想回宫休息的,大概走了半数的人。 其实刚才苏从墨他们商议的时候,江泠已经听到了,虽然她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情,可是也并不希望久缘节就被这么搅乱了…… 乐文 第一百零六章 醒来 太医看见女皇缓缓睁开了双眼,立刻惊喜地喊道:“太好了太好了!女皇陛下醒过来了!” 屋内的几人听到之后,立刻凑到了江泠身边,幸好太医闪得快,要不然都得被他们挤倒了。 虽然醒了过来,但她的两条胳膊还是不能动,肩膀的位置隐隐作痛,不过却没有方才那样晕眩的感觉了。 江泠觉得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这五个人同时出现的时候,实在是太让她紧张了,出于对他们五人同时出现的恐惧,刺激得她大脑很快就清醒起来,并且开始运转到底该如何应对。 在床尾的位置露着一个脑袋,是乔若琥的,正激动得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见女皇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乔若琥激动得急忙擦了擦眼泪:“陛下,您可终于清醒过来了!” 江泠轻轻一笑:“醒过来了不是好事吗?你怎么反倒还哭起来了?” 虽然她已经可以正常开口说话了,但是因为被身上的伤折腾了半天,尚未休息好,所以声音听起来还是有气无力的。 顾风清一直皱着眉,见她如此虚弱还故意逗乔若琥,立刻阻拦道:“好了,你先不要说话,静养,知道吗?” 江泠撇了撇嘴:“哪有静养就不让人说话的道理。” 顾风清瞪了她一眼,但是知道这也代表她好了许多,心里终于算是踏实了点,他起身向太医问道:“陛下现在可以喝水吗?” 太医点点头:“可以,陛下完全清醒就好说了,清淡的饭菜也可以吃一点。” 顾风清走到桌边,用手反着贴了贴水壶,发现水已经凉了,因为紧张着江泠,他也就没有吩咐自己的侍从去,看了江泠一眼之后就亲自去准备热水和清淡的饭菜了。 “陛下,您现在感觉如何?”苏从墨担忧地看着江泠问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您可千万不要因为怕我们着急而勉强自己的身子,那样妾身会更担心的。” 江泠微笑着应道:“好啦,你们都不要担心,我要是逞强的话,应该是在昏迷的时候努力睁开眼睛才对,而不是现在这样和你们说话呀。” 得了江泠的安慰,苏从墨心里好受了些。 薛玉辞的双眸一直紧紧地盯着江泠,现下才终于开口道:“陛下,你因为失忆,所以武功大不如前了,既如此,明明可以选择让其他人上前,何必非要亲自呢?” 他问话的语气里虽然含着责怪与不解,但其实更多的是对自己没有把控好局面的悔恨,而不是怪她逞强。因为他知道,自己正是因为她最近以来的种种表现,才会对她越发上心。 江泠回答道:“朕作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躲在大家的身后呢?再不济,朕也还能对付几人,而且朕当时也说了,有朕在场,才能稳住大家。” 她叹了口气又说:“此次也是朕欠考虑,若是带些兵将来保护你们的话,也就不用你们遭这份罪了。” 薛玉辞的眼眸暗了暗:“这不是你的错。” 其实江泠真的是有点后悔的,倒不是因为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毕竟她对自己的要求不是特别高,能在这宫中生存下去,保着自己的小命就很可以了。 而是因为她那时只认为有一伙人,所以觉得以往随行的侍卫也算够用,况且贼人的目标如果是她,那其他人应该也不会受什么伤,可事实上却完全和她的预期不符,她心里挺内疚的。 “乔若琥。” “卑职在。” “这次大家守卫有功,等回宫之后,你负责拟出名单,朕会一一赏赐。” “是!” 乔若琥知道她的所有打算,这次对参战之人有所赏赐是必然的,可是另外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陛下正打算借着此次机会提拔她们的母亲。 只可惜这次没有什么收获,反倒疑点还多了一个,江湖上的门派之中,倒是有完全是男子的,可是能力达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没有。 江泠看着他们忽然问道:“刚才你们出去帮忙,受伤了吗?” 她知道薛玉辞一定很厉害,因为他手中厚实的茧子可不是一日就能磨出来的,顾风清虽然出去了,但她知道他的武功也尚可,只是这个陈逸然她还真不清楚,虽然他的母亲是将军,可是这总不能作为判断他水平的标准。 薛玉辞摇了下头:“没有。” 陈逸然也跟着摇头。 可是乔若琥却说道:“陛下,虹卿受了很多伤还在外面坚持帮忙,若不是卑职让他去包扎,他还要继续呢。” 陈逸然无奈地笑了:“失策呀失策,居然忘了提前和乔侍卫统一好口径了。” 江泠皱眉:“还想瞒着我不成?” “没有,陛下不用担心,都是一些小伤口,太医都为妾身上过药包扎好了。”陈逸然轻松地笑着说道。 可是在场的几位都清楚他的情况,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对自己的伤口那么乐观,当时他身上的伤口有的都将近一寸深了,回来的时候还在流着血,结果他却笑着说小伤。 对于这种人,就连薛玉辞也是佩服的,若他是生在自己国家的,必将会有一番大作为。 江泠知道当时打斗场面有多么激烈,可她亦知晓这个陈逸然很是坚强乐观,即便受了很严重的伤,应该也就是这样的表现,更何况他那没什么血色的唇,足以说明了一切。 她只好点了下头:“好,那你一定要注意好伤口,不要碰到水,有什么问题及时找太医,记住了吗?” “妾身谨记在心。” 而身边的沈时哭得厉害,江泠打趣道:“朕现在也摸不了你的脑袋,但是不要再哭了,你这样下去,可比兔子还要像兔子了。” 沈时擦擦眼睛,破涕为笑:“臣妾就是担心嘛。” 这时,顾风清已经端着水和粥回来了,薛玉辞上前帮忙将江泠扶起来,顾风清则亲自喂她吃喝。 如此画面看起来很温馨,可江泠却觉得十分恐怖,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现在清醒过来了。 安安静静地吃完喝完,江泠急忙开始找话题,看向乔若琥问道:“怎么没看见方婉,她还在外面忙活吗?” “外面早已经收拾好了,只是她担心万一有情况,所以便与我分开守着了。”乔若琥答道。 “她提的?” “是,还是她考虑的多。” 江泠垂下眼眸,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方婉一直在她身边,而乔若琥分出精力照看大家,可是现在忽然私自调换,她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乔若琥的能力更强,方婉应该是担心她再受伤,所以才这样做的。 而当时做这个决定的方婉,算是第一次违背女皇的安排,但是为了她的身体,她宁可之后领罚。 但乔若琥知道女皇很懂她们两人的心,一定不会怪罪,所以才没有隐瞒。 江泠眼眸一转,又问道:“那些想去宴会的,都已经返程回宫了吗?” 乔若琥点头应道:“是的,算时辰,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坐上马车了。” 乐文 第一百零七章 为了宴会 江泠知道这些人都十分担心她,既然此时还没有离开,应该就是不想过这个节日了,虽然她对于过不过节的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是他们之前还是挺期待的。 尤其是沈时,这次应该把他吓坏了,若是连宴会、求缘都参加不上,就要再等一年了,可他又乖巧,这个时候一定不会央求她去的。 而且她的伤也不是他们不参加宴会就可以立刻好起来,所以真的不必特意这样,江泠向乔若琥吩咐道:“你去让剩下的人准备一下,我们也下山回宫。” “不行!”顾风清和薛玉辞同时喊了出来。 他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又嫌恶地迅速移开了视线。 苏从墨赶忙缓解尴尬的气氛,开口劝说道:“陛下,您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在此休息,就算明日再回宫也可以的,妾身会去安排妥当。” 其他几人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但是江泠却摇摇头:“朕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不必在这里待那么久,更何况还是回宫养伤比较好,那什么时辰回去不就都一样了吗?” 虽然嘴上说着没有大碍,可是江泠试着动了动胳膊,纹丝未动不说,还疼得她差点喊出来。 苏从墨面露难色:“这……” “陛下这么着急,是也想回去参加宴会吗?”陈逸然在一旁笑着说道。 江泠一时间还没有从刚才的疼痛中缓过来,只好故作轻松地点了下头,然后才咬着牙说了句“是啊”。 陈逸然只是随口一猜,没想到女皇还真的应下来了,他先是一怔,随即就笑出声来,结果把伤口抻到了,可还是一边倒吸冷气一边笑着。 顾风清冷着脸,眉头微蹙:“只是宴会而已,陛下的身体已经这样了,还是不要参加了。” 抱着双臂立在一旁的薛玉辞也难得应和着他的话说道:“没错,养伤当然还是要静养,宴会喧哗,以陛下现在的情况,不宜参加。” 这两人劝说的语气里都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但江泠还是不放弃地说道:“朕只不过是肩膀太疼了,难以活动,但是走路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对太医?” “额……” 这个问题弄得太医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虽然她别的小伤和肩膀的伤比起来,是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了,可是在最后的打斗之前,她的肋骨和小腿已经受了伤,本来好好休息是没多大问题,然而经过后面的打架,导致那两处的伤也加重了。 她现在分辨不出来女皇的意思是什么,不知是让她故意说没问题,还是如实相告,所以磕磕巴巴,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其实江泠只是对自己的身体有点盲目自信了,刚才问太医也只是想求证,但是大家看着太医的反应就已然明了她身体的情况了。 江泠也已明白,但是为了回去,她抢先一步说道:“太医什么都未说,看来朕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了。” 不容别人说话,她又看向了乔若琥。 而乔若琥觉得女皇坚持在这个时候回去,一定是有她的安排,便立刻说道:“陛下,有不少侍卫受的伤很重,她们恐怕不能骑马回去了。” 江泠想了想说:“让没有办法动的侍卫乘车,侍从侍女里有会骑马的都安排去骑马,剩下的后宫众人互相熟悉的尽可能乘坐一辆。” “是!”乔若琥匆匆跑了出去。 没有阻拦住她的几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有点不太好,江泠尬笑了两声,心虚地看向了一边。 待一切准备好,江泠被扶下床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一条腿落地时就像是折了一般,根本走不了。 不过她就算想逞能走也行不通,因为刚才架不住所有人的要求,还是答应被抬着下山了。 幸好回宫的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任何突发事件,等到达承安宫前的空地后,在江泠的旨意下,大家都回了自己的宫殿休整。 提前到宫里的人听说女皇也回来了,立刻朝承安宫这边赶了过来,但是都被青丛给劝回去了,因为江泠现在并不想让人打扰。 在寝殿内,目前只有乔若琥和方婉陪着她,刚才太医又给她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就回太医院配药去了。 江泠也躺了许久,加上不困,所以便靠着床榻坐着。 方婉见终于有了时机,几步走过去,跪在了江泠床榻前:“陛下,卑职有罪,自愿领罚。” 江泠立刻想到她指的是什么事情,摇了摇头说:“那件事情你没有错,你也是担心朕的安危,若朕以此罚你,岂不是太不在乎你的心意了。” “陛下……” “好了,这件事情就过去。”江泠没办法摆手,只能微微一笑,“宴会还有多久开始?” “回陛下,大概还有半个时辰。”方婉答道。 乔若琥凑了过来,一脸担心地看着江泠问道:“陛下,您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参加宴会,您真的要去吗?” 江泠点了点头:“没关系,去了也是坐着而已,不会有多大问题,若是朕不去,那几位应该也不会动身了。” “就怕朕去了也还是会让他们担心。”江泠皱着眉补了一嘴。 “陛下要不然晚一些再去?”方婉提议道。 “嗯?” “其实宴会与平日里的相差无几,只是今日月升之后的求缘才更为重要一些,陛下可以那个时候再去。” “是啊,还是方侍卫脑袋转得快。”乔若琥拍了拍方婉,“这样一来,除了仍然不想去的小主之外,只要是想求缘的,就需要在宴会的时候到。” 乔若琥又笑着看向江泠:“而那几位格外记挂陛下的小主,也就既不用在宴会上看着陛下担心,又为知道一会儿能见到陛下而高兴了。” 江泠避开了乔若琥别有意味的笑容,如此确实不错,虽然她知道自己就算不在,那些人也会惦记,但是宴会的气氛轻松,多少能让在外紧张了半天的他们稍稍放松一些。 江泠点了下头:“就这么办。” “是!”乔若琥立刻跑出去告诉青丛这个安排,并让她吩咐司内部的人给女皇的位置收拾得柔软舒服些。 而后乔若琥和方婉便在床边守着江泠。 江泠想着闭眼小憩一会儿,可是刚一闭眼,上午的那些画面就开始一幕幕地浮现。 那两伙人的目的似乎并不同。 能力更强的那一伙人似乎是想当场将她杀死,也不知道幕后人究竟是谁,竟然会这么恨原主。 而另一伙人也算厉害,只是行动上有点奇怪,让她看不透。 经此一仗,她现在更能感觉到自己的处境是有多么危险了,日后必须更加小心才是。 虽然现在已经有开始动手的了,但并不能代表全部,说不准还有一些人仍在蠢蠢欲动中,若是她不能尽快建立起自己的势力,那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命丧于此的。 明明是原主的烂摊子,却要让她拼命去收拾。 江泠想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乐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不轻易换位置的原因 “为什么不会轻易换位置?”江泠不解地问道。 就算考虑到一些门派没有足够的钱,所以不会轻易去其他地方,可是像幽明阁这种替位高者办事的,应该不用愁这些问题才对,上面自然会给她们打点好一切的。 乔若琥回答道:“据卑职所了解的情况是,这京城内和周边郡县的门派倒是不太看重这个事情,毕竟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很好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而那些处于国境内四方上较为偏远的门派,之所以轻易不会换位置,是因为他们能在当地闯出名号,也不仅是凭着武功,地势及地方上的气候等等外界条件也都起着一定的作用。” 江泠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水土不服。 但江泠还是极其正经地分析道:“所以,换位置就相当于保不住自己本来的江湖地位了?而且想要在新的地方闯出名号,还得再花一些功夫?” “对,陛下圣明。”乔若琥笑嘻嘻地点了点头,“京城这边的几个厉害的门派是不会被其他门派轻易打败的,所以其他地方上的门派若是来了京城,那江湖地位就会有所下降,若帮派有点脾气的,本来在地方上地位又很高,哪里会愿意屈居人下呀。” 方婉微微皱眉:“那看来这个幽明阁还真的是死心塌地跟着那个幕后之人了。” “幽明阁死心踏地又何妨?她们虽然是江湖上新起的比较厉害的门派,但是江湖浩大,比她厉害的要多了去了。”乔若琥说完还不屑地哼了一声。 江泠知道乔若琥所言并非是在胡诌,毕竟以她自身的武功来看,确实是不会把这个幽明阁太放在眼里。 只是即便对方并非是江湖上最厉害的,可奈何她们这边的人手尚不够用,就算乔若琥有正面对抗柴息晨的能力,可她也不可能孤身前去对付一整个门派。 所以还是要拉拢到比幽明阁更厉害的江湖势力,可是要等到八月十四的金荷盛会,等的时间未免有些太久了,她还是得想办法先会一会乔若琥之前说的那个人。 不过这个盛会的日期,忽然吸引住了她。 江泠满脸疑惑地问道:“这个金荷盛会为什么选在了中秋节的前一天呢?难道这个盛会和中秋节有什么关系吗?” 乔若琥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有点扭捏地说道:“这应该是这个盛会唯一不太好的地方了。” 江泠皱眉,乔若琥这个反应可真是难得一见。 “其实选在八月十四本意是好的,可以让大家在秋节时有个谈论的话题,但它毕竟是比武大会嘛,受伤是在所难免的,而有的门派非常看重这个盛会,若是自家子弟在这个盛会没有取到好名次还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话,那门派自然也就不会让他过好这个节日了。” 乔若琥十分委婉地为江泠作了说明。 方婉其实对这个盛会也是有所了解的,负责举办的那几个大门派虽然能够将比武期间的场面控制好,可是各个门派离开后,怎么处理比武的人,他们就管不着了,而事实上的处理,可比乔若琥说的残忍得多。 江泠点了点头,她倒是很熟悉这个套路,电视剧里多的是嘛,无论是什么比赛,自家总会有些人因为不满意最后的结果,而把怒气发在参赛的人身上。 她轻叹了一声说道:“江湖势力繁杂,总会有一些苛刻的门派,金荷盛会自然管不了,而旁人也没办法掺和。” 两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管不到他们门派内的事情,但是朕并不喜欢这样的门派,日后挑选的时候,这点也是要考量的准则之一” “是,卑职一定会将门派调查清楚的。”乔若琥和方婉同时说道。 现在也只是简单讨论,当下没有办法去做什么,而一会儿还有求缘之事,为了求缘时能更精神一点,所以江泠便又躺下睡了两个时辰。 等方婉喊醒她的时候,夜幕刚刚降临。 乔若琥喊来青丛为江泠梳洗,待准备妥善之后,江泠吩咐她们带好礼物,然后就乘着步辇去了御花园。 天色刚暗的时候,司内部就已经安排人将御花园内的所有灯点亮了,此时天边仅剩一丝微弱的亮光,衬得这御花园中的灯格外温暖明亮。 而御花园中挂着的带有金片的剪纸以及水晶物件,都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七彩的光斑,与园中的花草树木相映成趣,仿若仙境。 宴会也尚未结束,所以园内仍旧是歌舞升平,一片欢声笑语。 江泠还没进入御花园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里面欢乐的气氛,心情不由得跟着放松了几分。 “女皇陛下驾到!” “参见女皇陛下。”众人纷纷行礼。 江泠正色道:“都平身!今日过节,大家不必拘束。” “谢陛下。”待江泠落座后,众人才跟着坐下。 江泠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处假山前面,正好对着湖前搭的台子,台上有乐师演奏曲子。 而她的左右两侧是后宫众人,江泠瞄了一眼,是按照位份排的,所以与她相邻的两侧坐着二卿,如此她还庆幸一点,这要是顾风清和薛玉辞在她两边,她非得被折磨疯了不可。 因为她是从假山后面的路过来的,所以并没有路过顾风清他们,就连打招呼都省了。 她坐好之后,苏从墨和陈逸然同时看向了她。 苏从墨一脸担心地问道:“陛下刚才休息了几个时辰,现在觉得身体如何?” 江泠看向他笑着回答道:“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觉得今日宴会还算可以吗?” 苏从墨见江泠确实没有不适,便微笑着点点头:“妾身觉得宴会很好,就是陛下没有看到。” “没关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江泠笑着应道。 陈逸然也从旁说道:“虽然现在借着灯光不能看得太清,但是陛下的精神确实好了许多,可是胳膊现在能动了吗?” 江泠看向他摇了摇头:“还不能,恐怕得养几天了。” 陈逸然立刻夹起一块儿肉片喂给江泠,“陛下尝尝这个好吃吗?” 江泠压根没想到他会喂自己吃东西,顺着动作就张开了嘴,嚼了两下后有点发愣地说:“谢,谢……” “陛下怎么如此客气?”陈逸然咧嘴笑了起来,“你要是想吃什么尽管和妾身说。” “……好。”江泠硬着头皮笑了两声。 青丛上前来伺候江泠,而乔若琥和方婉守在她身后两侧。 又过了一会儿,宴会结束,表演的人都离开了,现在众人就等着月亮升起来以后,一起求缘了。 江泠想着还给大家准备了礼物,便向青丛问道:“是不是有一些人不在这里啊?” “是的,陛下。”青丛回答道,“有的小主在宴会前就告假了,而有的小主是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离开的。” 江泠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等求缘之后,你就派人将礼物送到他们各人的屋子去。” 青丛:“是。” 乐文 第一百一十章 众人所求之缘 江泠朝后看了一眼,方婉会意,立刻将除了顾风清礼物之外的四个盒子拿了出来,而乔若琥则是将分给其他人的礼物安排人拿好,等江泠一下令,就去分发。 可是江泠却忽然发觉这时候送有点不好。 她朝着顾风清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将礼物提前给他了,现在如果送给众人而唯独没有给他,好像有些针对他一般。 而且万一顾风清误会她只给了他一人,恐怕现下看到又会不高兴了。 可是如果等求缘结束之后,她再一一去送的话,也不知道要多晚了。 江泠顿时苦恼起来,要是没有之前那个事情,现在不就很好解决了,如今的局面真是让她欲哭无泪。 眼看着月亮缓缓升起,乔若琥见江泠迟迟没有吩咐,便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陛下,马上就要求缘了,现在还不将礼物送出去吗?” 江泠摇了摇头,有些郁闷地说:“时机不太对,等一会儿求缘结束之后,再让那些侍从去送到他们的宫中,至于那四个特别的,朕一一去送。” 乔若琥点点头,退了回去。 其实求缘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步骤,就是等司内部的人观察月亮到达以往位置的时候,宣布月已到位,众人就可以开始求缘了。 在场的后宫众人心中当然是以女皇陛下为主,他们所求基本上都是想与女皇长长久久,或者是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多吸引女皇的注意这类事情。 苏从墨的脸上带着笑意,他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在月光和暖灯的照映下,显得他的脸庞更加温柔了。 今年于他而言是不同的一年,女皇对他的关注比从前更多了,他真的非常开心,但是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相比,他更希望上天能保佑女皇一直平平安安,不要再受伤了。 只要女皇一切都好,哪怕是不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他也会很开心。 在这后宫之中,各个小主之间因为圣宠而争风吃醋、互相陷害几乎已成常态,可是苏从墨确实如此环境下的一股清流,他一直都在为女皇着想。 而另一个脾气也很好、但是和他性格截然相反的陈逸然,因为母亲对他们兄弟姐妹的教导偏于自由,所以他的性子十分活泼,可以称得上是女皇的开心果。 他来到宫中以后仍然过得很开心,因为性子很受女皇喜欢,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危险的处境,而他对于后宫众人的争风吃醋,也没有什么感觉,他能够理解那些人,毕竟他们都完全围着女皇转,不像他,有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而女皇也一直支持他,从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虽然失忆,却仍然会为他做的一切而发自内心的高兴。 所以他在每年的久缘节求缘的时候,并不像其他人那么重视,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求不来的,还是要顺其自然些,但久缘节的气氛他还是很喜欢的,所以仍会和大家一起求一求。 而薛玉辞并没有像众人一样去合十双手、诚心求缘,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目光会时不时落在不远处的江泠身上。 他其实不屑于这些人的求缘,在他看来,他们再怎么求都没有用,因为最终这一切都会是他的,而江泠到时候也只属于他一人,跟他们这些在场的人不会再有半分瓜葛。 想到这里,薛玉辞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这次的久缘节对于顾风清来说是特殊的,因为他虽然熟知这个节日,但是从前对于女皇的恨意非常浓烈,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向上天祈求和她这样的人长久相伴,他那时都恨不得当场将她杀死或者与她同归于尽。 但是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一切都已经变了。 顾风清瞥了江泠一眼,又迅速闭上眼睛。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若非面貌如旧,他简直无法相信现在的她就是当初的女皇,可正是这样的她,让他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甚至不想与她分离片刻,每当有人想要接近她的时候,他的心里都又酸又气,无法忍耐。 顾风清极其虔诚地祈求上天,希望在新的一年里,能与女皇长久相伴。 而这几人里,只有沈时是最不了解这个久缘节的,因为从前他连参加这个节日的资格都没有,那时大家都在御花园里面欢声笑语,而他就只能在自己破烂的小宫里听着声音,跟着偷偷开心。 那时也没有人告诉他在这个节日都需要做些什么。 不过他的新侍从们都很好,在这次节日前,已经将所有事宜都一一给他做了解释。 他们都知道沈时过去很受欺负,所以现在都很尽心地照顾他,会为他解释他不懂的事情,也会为他打点好一切。 而且他们现在所在的宫是素贤宫,苏从墨对他们非常好,会尽量满足他们的需求,所以沈时现在的生活真的比从前开心许多。 沈时很开心地合上双手,他一直都很感谢女皇对他的照顾,虽然入宫以后女皇并没有时常陪着他,可是他一直都记着,女皇是救他脱离于那个悲惨处境的人,所以无论女皇如何对他,他心里都是很感激和喜欢她的。 尤其现在女皇陛下对他特别温柔,还总是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 灯光衬得他的面庞更加乖巧可爱,他向着上天祈求,新的一年和女皇陛下还是要好好的,他最喜欢陛下了,希望以后能时常见到陛下! 求缘所花的时间并不长,可因为平日里这个时辰,后宫众人一般都已经休息了,所以在司内部的劝说下,大多数小主都返回各自的宫中了。 但是有些人见女皇还没有离开,心里仍想搭话,所以就还是在自己的位置坐着。 可是他们也没有什么机会上前,因为顾风清、薛玉辞和沈时早已经抢占先机,围在了江泠身边。 刚才宴会他们不好走动,虽然见到了江泠,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关心她身体的情况呢。 顾风清最先问道:“现在感觉还有哪里疼吗?太医有没有送过去药呢?” 江泠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情了,一会儿等回宫之后,太医院那边应该就会把药送过来了,不用担心。” “酥糖你那里还有吗?不可以因为怕苦就不吃药。”顾风清点了点她的脸颊。 这个动作有点过于亲密了,导致薛玉辞着实看不下去,差点就要动手给他扯开。 江泠则淡定回答道:“嗯,应该还有呢,朕当然会吃药的。” 薛玉辞轻轻扶住了她的胳膊,“这两天可千万不能乱动,要不还是臣妾亲自照顾陛下,有的时候,侍女也未必……” 江泠可不敢让他照顾自己,立马拒绝道:“最近你们也累了,还是好好休息,青丛一直都尽心尽力,很心细的,你不用太担心。” 江泠很清楚,要是在这种时候答应了,岂不就是在找死吗?这种赔本的买卖,她可不会答应的! 乐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亲自送礼 搞定了格外棘手的两个人之后,还有一个眼巴巴的沈时,但他只是撇着嘴、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乖。”江泠冲他抿嘴一笑,这个可爱的沈时还是很好解决的。 毕竟她已经打算亲自去送礼物了,所以现在还是让他们回去比较好,江泠便简单提了一句。 可没成想他们几人都觉得时辰尚早,不必着急。 江泠对此非常头疼,只好耐心劝说道:“白天突然发生的事情一定把你们吓到了,而你们回来以后又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放松完了,还是早些回宫休息比较好。” 想着他们总在问她的身体,江泠又补充道:“你们也不必担心朕的身体,朕有这么多人照顾着,不会有事。” 没等他们说话,江泠又提醒他们身边的侍从:“回去之后给你们的主子点上安神香,这样能睡得安稳一些。” “是。”几个侍从一起应道。 虽然江泠的语气不容反驳,可是几人却仍未离开。 江泠只好又说道:“朕因为白天的事情有些头晕,想在这里安静地吹吹风,用不了多久也就回去休息了。” 听了她的安排后,几人这才在行礼之后散去。 看着远处还有未离开、又犹豫着不敢上前的人,江泠便让青丛去将他们劝走了,而后又吩咐乔若琥派人将其他人的礼物送了过去。 因为江泠在,司内部的人也不能收拾,所以全在一边候着,江泠见状便只待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带着乔若琥和方婉她们离开去各个宫了。 分发礼物的顺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按照从御花园出来之后的远近而定。 而离御花园最近的就是薛玉辞所在的逍辰宫。 她们到的时候,薛玉辞还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想到她又会过来,急忙上前迎接,“陛下不是在御花园吹风吗?这么快离开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江泠摇了摇头,看向乔若琥,示意她把礼物拿过来。 乔若琥立刻双手奉上。 看着薛玉辞将礼物接过去,江泠才解释道:“这是为你准备的节日礼物,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所以没来得及送你,朕提前选好的,看看喜不喜欢?” 薛玉辞打开后发现是一幅画,映着灯光可以看到上面的图案,画的内容正是他国家那边的一些民俗风情。 “谢谢陛下,臣,非常喜欢。”薛玉辞笑着看向江泠,原来她一直在担心自己想家啊。 江泠点点头:“喜欢就好。” 薛玉辞将画收好后,递给了一边的小枝。 江泠刚要开口说离开,可薛玉辞却先她一步说道:“陛下不妨就留在臣的宫中,臣亲自照顾,总会比侍女们更细心的。” 江泠立刻摇了摇头:“不行,你也累了一天了,朕怎么还会让你照顾,今晚就好好休息,好吗?” 薛玉辞也不好太过执着,只能点了点头:“好,但若是陛下想要臣照顾了,一定要来找臣。” “嗯。”江泠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就带着众人离开了。 小枝捧着盒子凑到薛玉辞身边,“主子,陛下竟然会如此考虑您的心思。” “是啊。”薛玉辞的唇角勾起,这样的她,他怎会愿意与别人共有呢。 剩下几人所在的宫殿分隔在承安宫两边,无论怎么走都需要绕路,所以江泠便选择先去了素贤宫,因为一下子就能送出去两份。 她到的时候,那两人还没有分开,苏从墨正在安慰着仍然担心的沈时。 他们二人见女皇来了都很惊讶,但沈时终于笑了,小跑着到了江泠身边。 苏从墨行礼之后,轻声问道:“陛下身体欠佳,怎么没有回宫歇息呢?” 江泠笑着道:“朕是来给你们送礼物的。” 两人十分惊喜,沈时拿到后立刻打开看了,但是苏从墨却觉得现在打开少了一份庄重感,因此只是让小星收好,向江泠道了谢。 江泠疑惑地问道:“不打开看一看合不合你的心意吗?” 苏从墨微笑着摇摇头说:“妾身想回去之后再看,只要是陛下送的,都合妾身的心意。” 江泠觉得这想法确实符合他的性格,所以就没有多说什么。 而沈时拿起了灯,开心地笑着说道:“陛下,这个灯也太好看了,臣妾好喜欢呀,谢谢陛下!” 江泠笑着点点头:“喜欢就好,以后朕不在身边时,你若害怕了就让它陪着你。” “嗯!”沈时心满意足地应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都早些休息,朕就先走了。” 刚才江泠说给他们准备了礼物的时候,苏从墨就已经猜到她还要去送给别人,所以也没有出言挽留,只是让她要注意身体。 而沈时得了礼物正开心,便和苏从墨一起行礼恭送江泠。 江泠离开之后,脑海中却仍浮现着最后一眼所见的苏从墨的那张温柔的面庞,他一直都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不满,可他真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吗? 带着这个疑问,江泠已经来到了陈逸然的倾月宫。 陈逸然今天受了伤,而且比较严重,所以回宫之后就立刻躺下了。 江泠没有让他起身,吩咐乔若琥将礼物给了兰尘,而后看向他说道:“朕也给你准备礼物了,只是现在才得空送你。” 陈逸然虽然有些虚弱,却依旧笑得灿烂:“多谢陛下。” 江泠微微皱眉:“你虽然隐瞒了自己的伤情,但是朕知道你是怕朕担心,现在已经没有别的事了,一定要好好养伤,知道吗?” 陈逸然点点头,有气无力地应道:“知道啦,陛下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为了让他好好养伤,江泠也没有再与他多说,吩咐兰尘好好照顾他以后,就离开了。 江泠有点心疼陈逸然,虽然他本身就是一个活泼的人,可是在受重伤时还能露出那样的笑容,恐怕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倾月宫的旁边就是顾风清所在的景宁宫,江泠忽然想到顾风清本来是要送她礼物的,可是却因为生气而未送。 到了现在,可能他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或者心里还不爽,就不想送了。 江泠觉得也能理解,但就是白费了顾风清提前准备礼物的心意。 一边想着一边出了倾月宫的宫门,结果却发现顾风清正朝这边走来,与她只有几步远。 顾风清也有些惊诧,他本来正要去她的寝殿,结果竟然在这里就遇见了,他看了眼倾月宫的方向,而后问道:“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江泠之前就担心他可能误会自己只给他准备了礼物,而且现在又是从倾月宫出来,若不直说,误会就更大了,因此便如实相告。 顾风清听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虽然他确实猜过是否只给他一人准备了礼物,但是大家都有也正常,所以没什么可生气的。 再说,他可是第一个收到礼物的。 江泠为此很是开心,但又疑惑地问道:“不是让你们回宫休息吗?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又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盈世郎的死讯 “是,卑职明白,一定会循序渐进,让陛下的武功能尽快恢复到原来那般厉害。”乔若琥自信满满地说道。 江泠点了点头,这总归是值得期待的。 此事令乔若琥极为开心,过了一会儿之后还仍然没有散去最初听到时的兴奋,她时不时地笑出声来,弄得江泠忽然就被她吓一跳。 “好了好了。”江泠也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你要是再这么兴奋下去,朕反倒要先被你吓出毛病了。” 乔若琥嘻嘻笑着挠了挠头:“卑职收敛点,但这真是让卑职最开心的事了,控制不住就笑了。” 江泠听了她的话,也无奈地跟着笑了。 屋内的气氛正轻松,可是屋门口却忽然匆匆跑过来一个侍从,他整张脸都是惨白的,神色十分惊慌。 李絮察觉出了他的异样,但是女皇下令不允许随便放人进来,所以她便将其拦下了,皱着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侍从因为匆匆跑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惊慌,声音还有些发抖,李絮半个字都没有听清。 李絮:“你不要急,慢慢说。” “奴才有要事禀告女皇!” “女皇现在正忙着,容我先进去通报一下。”李絮也看出来了他的焦急,所以没有过多盘问,直接转身要进屋。 可那侍从却在她身后喊道:“来不及了,逍辰宫巧畅轩的盈世郎死了!” 李絮惊诧地扭头看向他,随即快速冲进了屋内。 方才江泠就听见门口的动静,但是因为和乔若琥说笑,所以并未听清,看李絮一脸严肃地冲进来,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慌忙?发生什么事情了?” “启禀陛下,刚刚有侍从来报,盈世郎死了。” “什么?!”江泠听了差点拍案而起,一旁的乔若琥也是一脸震惊。 此时办完事情的方婉也已经回来了,得知发生了什么以后,不敢相信地顿住了脚步。 江泠回过神来之后急忙下令:“李絮,你立刻传朕旨意,不准任何人接近盈世郎的尸体,让太医在一旁候着!” 李絮:“是!” 这消息简直太突然了,让江泠着实猝不及防,乔若琥从旁说道:“陛下,这有点太蹊跷了。” 方婉也点点头:“盈世郎是兰御夫事件的关键人物,如此丧命,莫非是上面还有人,忽然决定灭口?” 江泠也不好乱猜:“先过去,等太医检查之后再看看有无线索。” 距离盈世郎尸体被发现还没有过去多久,但是却已经传开了,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里,竟然又死了人,不免让后宫人心惶惶。 江泠吩咐青丛派人将受惊吓的人照顾好,并让李絮安排侍卫守住巧畅轩。 此时巧畅轩内除了侍卫、太医、吓坏的侍从侍女之外,还有薛玉辞和他的侍从小枝。 见到江泠朝他们走过去,薛玉辞行礼:“臣参见陛下。” “免礼。”江泠本来还想问他怎么在这里,但是忽然想到他毕竟是这一宫之主,宫内出了事情,当然会亲自来看看,稳住局面。 虽然盈世郎的死弄得江泠思绪烦乱,但她还是先关心地向薛玉辞问道:“宫里出了事,你一定受到了惊吓?” 薛玉辞轻轻叹了口气:“事情太突然了,刚听说时是吓了一跳,但臣现在已经没事了,他是臣宫内的,臣也想知道他是缘何而丧命的。” 江泠点了点头:“这里有朕处理,你既受了惊吓,就回去休息,等查出死因,朕会派人告知于你。” 薛玉辞却摇摇头:“臣现在已经没事了,陛下就让臣在这里,若是不知实情,臣也休息不好。” 如此,江泠也不好再劝他,只是点了下头,然后就走到了乔若琥摆好的椅子旁坐下了。 刚才她有吩咐人找一队侍卫过来,眼下已经到位,她便吩咐道:“方婉,你去带着她们将逍辰宫内的所有人都询问一遍,看看在发现盈世郎尸体前后的这段时间里,大家都在做什么。” “是。”方婉立刻指挥侍卫去查。 第一个发现盈世郎死了的人是一个来送点心的侍从,可能是因为受到了特别大的惊吓,所以现在还说不出来话。 江泠便让李絮将他带到一边安抚几句,等他情绪稳定了再询问。 接着她便让太医检查盈世郎的尸体。 片刻后,太医拱手说道:“启禀陛下,盈世郎是服毒自杀的。” 又是一个自杀的?! 江泠完全不相信,因为盈世郎根本没有理由忽然自杀,明明之前去见他时,他的行为举止都很正常,而且最初连她只是怀疑,他都在求情,又怎么会自杀? 江泠简直快被气死,如今这难道算是死无对证了? 之前兰御夫和他侍从的死直接指向这个盈世郎,因为蹊跷,所以便采取了她皇兄的意见,去想办法试探盈世郎。 本来就难以抓到这个盈世郎的线索,结果现在可倒好,不但没有了线索,人都没了。 而作为这一切事情的指挥者,薛玉辞故作一脸痛惜地说道:“这个盈世郎也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呢,非要走上绝路。” 江泠听了他的话,从怒气中回过神来,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薛玉辞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江泠,又一脸担心地说道:“陛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这种事情谁都不愿发生,你别因此急坏了身子。” 江泠无奈地皱起眉:“未隔多久就又发生这样的事,朕怎能不着急,若不查清,岂不是让众人忧心了?” 她知道薛玉辞不清楚自己这边的计划,所以也没办法和他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江泠顿了一下,又看向薛玉辞问道:“他平时在宫里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吗?” 薛玉辞装模作样地回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虽然他和臣是在一个宫中的,可是其实平日里臣与宫中的其他人接触并不多,而且盈世郎似乎也不爱经常出来走动。” 闻言,江泠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毕竟由于原主之前的荒谬要求,他大多时间都在装病,如此和别人接触的时候自然会少。 江泠现在也不方便走动,便让乔若琥带人在巧畅轩内的各个地方搜查,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乔若琥上回已经和江泠学到了搜查的方法,这次事情太蹊跷,她查得十分卖力。 江泠看着忙碌的乔若琥,心中颇感无力,总觉得现在像是被迫走进了一个死局。 她其实还有怀疑过兰御夫、盈世郎都与要刺杀她的那两伙人有关系,这次回宫也打算再想办法试探一下盈世郎,然而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眼看着乔若琥已经搜查许久了,江泠便把她喊了过来询问情况。 其实看着乔若琥的脸,她就已经明白了,而乔若琥的回答也果然如她所料。 江泠又垂眸思索起来,她认为盈世郎没有自杀的理由,可若事实就是如她认为的那样,盈世郎是被人杀害的,那为何偏偏是现在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栎王 就在江泠冥思苦想的时候,一个侍女却匆匆跑了过来,给江泠递上了一封信,“启禀陛下,这封信是栎王送来的。” 江泠皱了皱眉,这又是哪位啊? 乔若琥接过信,拆开后举着给她看。 信上并非是长篇大论,只有短短两行字:多年未见,甚是想念,当皇姐看到这里的时候,妹妹已经在皇宫门口啦。 与此同时的皇宫入口处,有一个娇俏可爱的身影正在左右徘徊,等她收到入宫的准允后,立刻满脸笑意地跑了进去。 她身旁跟着的侍女都追不上,气喘吁吁地在后面喊她:“殿下,在皇宫里您要注意礼仪呀!” 栎王停顿了一下,转身笑着说道:“我都十多年未回来了,就算礼数上做得不好,皇姐也不会怪罪的,等日后再一点点学!” 说完她就又开心地朝着江泠所在的地点跑去了。 而巧畅轩的江泠正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妹妹一头雾水,听说她确实已经到达皇宫门口,总不能不让她进来。 虽然她之前也确实打算见一见原主的兄弟姐妹,可是并不想偏偏与事情赶到一起。 她派人去传准许入宫的口谕时,也叮嘱那人告诉栎王现在她正处理事情,等稍后有空再去找她,结果没成想她这个妹妹还是出现在了巧畅轩的入口处。 栎王个子不高,穿着一袭嫩绿色的长裙,眉眼与她有两分相似,但脸蛋是圆圆的,加上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非常可爱。 她看见坐在院中的江泠时,立即踮起脚尖,在侍卫之间冲她摆手。 刚才来的路上,已经有人给她说明了最近的事,她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女皇因为失忆可能不认识她了,但这些都不影响她亲近江泠。 “皇姐!”因为江泠没有看见她,于是她便喊了一声。 江泠顺着清脆的声音看过去,微微一怔,人已经来了,她只好命侍卫放行。 她本来对于这些兄弟姐妹有着很多担心,可是眼前出现的女子圆脸可爱,柳眉弯弯,还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笑着朝她跑来,如此倒让她稍稍放心了一点。 “皇姐!我好想你呀!”她跑过来之后,直接就要扑到江泠的怀里。 这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乔若琥刚想出手拦住她,结果栎王已经想起来了江泠受伤的事,及时刹住了,如此虚晃一下,差点把乔若琥晃倒。 “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听说皇姐受伤的事,一时高兴就给忘了。”栎王一脸抱歉地看向乔若琥说道。 乔若琥连忙摇摇头:“卑职没事。” “那就好。”栎王抿嘴一笑,又看向江泠,半跪下去努着嘴说道,“皇姐,我可想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江泠微笑着摇摇头:“抱歉啊,皇姐想不起来了。” 现在也没有办法让乔若琥她们给介绍,还是有点尴尬的。 但是栎王摇摇头,一脸乖巧地说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皇姐,反正我们的关系十分亲密,而且刚才我已经问清了,你这是撞击受损,还是有办法治好的!” 看着她如此认真地安慰自己,江泠轻轻一笑,这个妹妹应该也不错。 不过她现在还有盈世郎的事情要处理,分不出太多精力与她交谈,便看着她说道:“现在皇姐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可以先去承安宫等我。” “不用不用。”栎王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 “眼看着快到午膳时间了,你可以先去吃点好吃的。” “皇姐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我们江湖中人少吃一顿也无妨。”栎王说到这个颇为得意,“而且我想和皇姐一起吃。” 江湖中人? 江泠忽然有些发懵,这个妹妹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原主的兄弟姐妹不是都被封了爵位吗?怎么还扯到江湖上去了? “皇姐就让我和你待在一起,咱们都十多年未见了。”栎王开始撒娇,“而且我能帮上忙的!” 江泠自然是抵不住她的撒娇,但对于她说的帮忙也倍感疑惑。 栎王解释道:“因为这些年我是去学医了呀。” 江泠感觉自己好像摸清了一些,点了下头说道:“方才太医已经检查过了。” “不不不,还是让我再看看。”栎王拍拍胸脯,“本王的医术可要比宫里的太医们精湛得多,说不定能查到点她们无法发现的呢!” 江泠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放心这个妹妹,可又不好直接拒绝,而且现在所有的线索也都断了,其实让她查一查也无妨。 而这位栎王的出现也是薛玉辞意料之外的,虽然他大致知道女皇兄弟姐妹的基本情况,但并未派人跟踪,毕竟江泠一直对兄弟姐妹有所压制,所以他确实疏忽了。 他只知栎王自幼就被送走学艺去了,可万万没想到是学医。 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应该也并非是在瞎说,万一她所在的门派在医术上极为厉害,那恐怕现在躺在地上假死的暗卫就要暴露了。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直接劝说不让她再查,那样绝对会被怀疑,所以现在只能保守些,看不看能不能影响女皇的想法。 于是他便笑着说道:“没想到陛下竟有如此可爱的妹妹。” “过奖过奖。”栎王笑着摆了摆手。 薛玉辞夸赞道:“学医这些年,想必殿下的医术早已出神入化,但殿下长途跋涉归来,尚未好好休息,不如先休息一下再检查也不迟,陛下,你说是?” 江泠虽然有点动心,可薛玉辞说的不无道理,便点点头:“也是,若不是嘉御夫提醒,朕倒是忘了你长途归来,尚未休息。” 她本以为这些兄弟姐妹都是在京城呢,哪里想到这还有个在山上的。 但栎王却摇摇头:“不用担心这个,我在山里都是到处跑,这点路程不算什么的。” 江泠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点点头:“好,那就应了你。” 闻言,薛玉辞攥紧了拳头,而栎王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一直在这巧畅轩里也不方便,而且也会让本就受到惊吓的人惧怕,所以江泠便吩咐侍卫将盈世郎的尸体运到了太医院。 看着江泠一行人离开,薛玉辞的眼眸顿时沉了几分,小枝着急地凑到他身边问道:“主子,这下该如何是好?虽然那个人皮面具质量很好,但顶多瞒得过太医院的庸医,那个栎王好像很难对付。” 若是那个假死的暗卫被栎王弄醒,后果将不堪设想。 薛玉辞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沉声道:“你派几名身手极佳的暗卫去盯着,如果发现那个暗卫醒来,想办法处理掉。” 小枝皱着眉:“是。” 薛玉辞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无奈之举。 而另一边,栎王正随着江泠的步辇蹦跶着去太医院,她笑着向江泠讲述自己在学医期间的趣事,而后忽然想到江泠受的伤,极认真地说道:“皇姐放心,有我在,一定会尽快治好你的伤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面具 听她说了半天趣事的江泠没想到她忽然又提起了自己的病,便笑着看向她。 栎王用手托起自己的小圆脸:“虽然失忆需要多点时间治疗,但是我敢保证,明日皇姐的胳膊就可以动了!” “殿下也太厉害了!”乔若琥忍不住夸赞道。 她正好走在栎王身后,个子高出一头多,如此显得栎王更加娇小了。 栎王转身朝乔若琥咧嘴笑了笑。 江泠知道失忆的这个问题恐怕到时候要难住这个皇妹了,但是如果能尽快将她的胳膊治好,倒确实是一件好事。 “那就拜托你了。” 栎王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江泠没想到她这么古灵精怪的,笑着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栎王乖巧地回答道:“本来师父只让我下山一个月的,但是我都已经多年未见皇姐了,所以在我的央求之下,师父破例准许我多待些日子。” “还要回去?是还没有学成吗?”江泠有些好奇。 “算是。”栎王点了点头,“虽然我现在的医术已经很不错了,按理来说也早已能够出师,不过师父那里有几本残卷,想要获得还需要再与同门弟子比试几场,我想等拿到之后再离开。” 既然是残卷,那定然不能轻易得到,但是江泠却没从她的话中感觉到一点担心,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她对这个自信的妹妹颇有好感,继续问道:“那你拿了残卷离开以后打算做什么呀?” 栎王努了努嘴:“好多人说我既有爵位,就回来好好当我的栎王就好了,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我若真如他们说的那样整日享乐,既有愧于师门,又白费了多年所学的医术,所以我想等学成后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江泠赞许地点点头:“你的想法很好。” 如此看来,这个妹妹非但不是纨绔子弟,而且还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志向,若是可以借着她对原主的喜欢,像对待那个身为戍边大将军的皇兄一样,将她也拉拢在自己的势力底下,那将又会是一张不可多得的王牌。 但是现在她对于这个皇妹知之甚少,如此想法还是需要等她先了解一番之后再做打算。 等她们一行人到达太医院的时候,这边已经收拾出来了空地供栎王使用,而方婉也已经调查完了逍辰宫众人的情况,带着一叠纸过来复命了。 方婉:“逍辰宫所有人的情况都已记录下来,陛下现在要看吗?” 江泠想着栎王检查盈世郎的尸体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总不好浪费,便点了点头,由方婉为她一条条叙述。 而栎王找太医院的人要了自己所需的一应用品,站在院中看了看,又跑到江泠身旁问道:“皇姐,一定要在院中检查吗?” 方婉戛然而止,她对这个忽然出现的栎王感到陌生,一旁的乔若琥悄悄给她做了说明。 江泠不解地问道:“这院中的光线不是很好吗?还是你喜欢在屋内?” 栎王点点头,解释道:“院内的光线是很好,但是光线好的地方却反而有可能隐藏一些小细节,不如搬去屋内,我可以用灯。” 江泠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而且本来也是随她折腾,便点了点头,准许她去做,而后继续听方婉说逍辰宫的情况。 栎王命人将盈世郎的尸体搬进屋内这事可把附近的暗卫难住了,现在连处理掉自己人的机会也没有了,其中一个匆匆回去禀报。 而江泠听完了方婉的叙述,眉毛快要拧成了一个结,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这事情就让她觉得很奇怪。 李絮也询问完了那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但也没有一丝不对劲。 “难道真的是自杀?”江泠喃喃道。 不过这话并不是真心的,毕竟现在身边有青丛以及其他人在,江泠不能将自己真实所想表达出来。 乔若琥和方婉自然懂她的心思。 “算了。”江泠想着还是等回书房再谈论此事,便让方婉将纸收好。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栎王的检查结果,江泠知道青丛一直陪在原主身边,应该是最知道栎王的事情的人,所以便随便聊了起来。 “青丛,栎王的名字叫什么啊?” 青丛虽然觉得直呼栎王的名讳不好,但是毕竟女皇现在的情况特殊,便回答道:“栎王名唤江瑶。” “是王字旁的那个瑶?” “是。” 江泠点了点头:“那她如此亲近朕,是有何缘故?” 青丛:“回陛下,因为陛下与栎王殿下的父君是关系亲密的友人,您与栎王殿下小时经常在一起玩耍,关系甚好。” 江泠终于明白了这位妹妹见她时那般欢喜的原因。 “这么多年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吗?” 青丛点点头:“是的陛下,学医艰苦,加上师门要求严格,所以一直未回来过。” 江泠了然,严师出高徒,想必此次回来为了多待些日子,求情也并非如她说的那么轻松。 “可是这么多年在山上,回来岂不是会十分陌生?” 青丛摇摇头:“为了不让殿下感到陌生,宫内每年都会在过年时为殿下准备厚礼与一年内发生事情的卷籍,因此殿下也是知道宫内大致情况的。” “原来是这样。”江泠恍然地点点头,总觉得这个皇妹和那亲皇兄的情况有哪里相像。 她看了乔若琥和方婉一眼,从她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们确实对这个栎王没有印象,所以青丛所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江泠忍不住又问道:“那她是在哪个门派学医的?” 这为难住了青丛:“殿下,这个只有先皇、殿下的父君、以及陛下知道了,每年宫内去送东西都是放在一个县城内,而后自然会有人去取。” 江泠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如此秘密,但还是点了下头:“等朕稍后亲自问她。” 就在这时,江瑶忽然拎着一个肉色的东西跑了出来。 “皇姐,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她兴奋地将手中的东西举到了江泠面前,江泠差点被吓了一跳,竟然是一张人皮面具,而模样正是盈世郎。 这也让一旁的乔若琥和方婉倍感吃惊。 江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在阳光下打量着手里的人皮面具,嘟囔着说道:“虽然看不出来这个面具出自哪里,但是可以看出来对方的手艺非常精湛,花费本王这么长时间才发现,也真是够可以的!” 埋伏的暗卫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而去通知薛玉辞的人也已经回来了,让他们离开后,那个通知的人乔装打扮接近太医院,准备伺机动手。 这个发现对于江泠来说是很重要的,如此一来,便又有路可走了。 “对了皇姐。”江瑶不再搭理面具,捏在手里看向江泠说,“我还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哦。” 闻言,江泠想阻止她直接说出来,而这个妹妹也恰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现在只想和江泠分享自己的发现,因此先一步让别人都站远些,趴在江泠耳朵边小声道: “皇姐,这个替身之人是服药假死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假死 江泠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会有如此更让人大吃一惊的事情,不禁瞪大双眼看着江瑶。 江瑶则是一脸得意地问道:“怎么样皇姐,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听了她的问题,江泠也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没想到你的医术竟然如此高超,真该让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向你好好学习一下。” 江瑶反倒还傲娇起来了:“不行,她们都不够聪明,就算教给她们再多,她们也不会灵活运用。” 在场的其他人一头雾水,不过乔若琥和方婉都知道自己之后会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下便也只是对江泠听到时的反应而感到好奇。 而一旁的侍从侍女们,更想着该如何恭恭敬敬地做好自己的事,所以都低着头。 只有青丛一人思绪烦乱,她算是惠王在宫中的眼线,但一直以来也只是负责告知惠王一些事情,并没有其他任务。 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她一直觉得是兰御夫那种人罪有应得,在后宫中做了不少蠢事,就算是被盈世郎陷害的,也不可惜。 而且在她看来,女皇之所以想要查清这个事情,也是担心后宫众人受到惊吓,毕竟弄得人心惶惶也不好。 可是刚才栎王拎着人皮面具出来的时候,她就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并不像她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由此来看,之前兰御夫的死也变得蹊跷了。 但这些事情又不是惠王做的,那就证明现在皇宫内的眼线并不止她一个,而且那眼线已经有所行动了,虽然此时并不能判断出来那眼线的上面是谁,但是想必对方存在着极强的报复心理,专门挑选女皇从前宠着的人下手。 而江泠现在也已经开始思索起来,对于江瑶后面说的话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盈世郎可能早就被掉包了,而且现在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活着也未必能找到了,由此看来是有人想假借盈世郎母亲与兰御夫母亲的事情,打算一下子清除两人。 而她,也恰好是这一系列计划中的关键性人物,对方想必是根据原主的性子来设计的,毕竟原主有没有线索都会随心去处理事情,而有了线索时自然就会毫不犹豫地将盈世郎处理掉。 想来那个时候令她们觉得赶巧离开的侍从,应该是为了以防万一,对方提前处理了盈世郎也是如此,换自己的人假扮总归更把握些,等她下令处死盈世郎,那时候这个假扮盈世郎的人就可以假死脱身了。 可惜对方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她会穿越过来。 看来自己迟迟不处理让对方心急了,只是对方为什么选择对后宫的人下手呢?只是看不惯? 不过不管对方杀害后宫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应该还是在变相针对她,如此轻松就在宫内杀了人,自然也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幸好现在她身边已经有了自己信任的人,要不然还真是不好应对。 这种暗地里设计行凶的人可比明面上因为对原主不满而发脾气的要可怕太多,她日后要更加小心些。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这个假冒盈世郎的人,没准可以在他身上得到很多有用的线索。 可现在这个小院内的人不少,江泠得琢磨着怎么将他们支走。 江瑶见她有点走神,眨眨眼问道:“皇姐,现在要怎么做?” 江泠扯谎道:“不急,眼看着快要用午膳了,青丛,她好不容易回来,你去让御膳房做一些她喜欢的饭菜,盯着点,别让他们出了差错。” “是。”青丛点点头,正常她也该过去盯着了,其他眼线的事情也不能急于一时,所以便退下了。 而后江泠让李絮把小院内的人清走,命她守在院门口,然后就带着乔若琥和方婉,喊江瑶一起进了屋。 江瑶不解地问道:“皇姐这是要做什么?” 江泠小声说道:“这件事情要尽可能保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毕竟你查到的都是令人惊讶的事,想必你那聪明的小脑袋一定已经猜到这事不简单了。” 江瑶自然是如江泠所说的那般聪慧,盈世郎只是后宫之人,却又是替身,又是假死的,当然十分有问题。 而江泠一说保密,就更让她兴奋了,她立刻点点头。 “不过青丛也是皇姐专门支走的?”江瑶疑惑地问道,她知道青丛是一直陪着皇姐的人。 江泠在这个问题上还是选择先瞒着她说道:“当然不是,青丛心细,是安排好你喜欢饭菜的最佳人选,交给别人,朕也不放心。” 江瑶眯眼笑起来:“哈哈,确实呢,还是皇姐对我最好了~” 因为江泠的说法,江瑶已经知道这屋内的乔若琥和方婉都是可以相信的人,于是便直接说道:“皇姐,我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吗?”江泠觉得青丛那边也用不了很久。 江瑶晃晃脑袋:“很快的,而且皇姐若是不想他回答了,我也可以再次让他恢复到假死状态。” 江泠对这种操作倍感诧异。 乔若琥吞了下口水,惊奇地问道:“不知殿下是在哪个门派学的医术啊?” 想到这事连青丛都不清楚,江泠急忙就着她的话说道:“皇姐也忘记了,这两人的嘴都很严,不会说出去的。” 江瑶点点头:“皇姐相信的人,我自然也相信,不过还是一会儿再说,现在这事要紧。” 只见江瑶用银针在他身上扎了几下。 “盈世郎”忽然猛吸了一口气,瞪大双眼坐了起来,以为自己的任务终于结束了,结果却看见了女皇的脸,差点没把他吓死。 “陛、陛下……” 许是刚醒来头脑有些发晕,他并未立即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面具了,想着自己可能是被女皇找人救活的,便以盈世郎的身份问道:“是陛下救了臣妾?” 江泠抿嘴一笑。 江瑶忍不住甩着人皮面具开口:“没人救你,盈世郎现在可在我手上。” “盈世郎”顺着声音看过去,眼底顿时透出了一股绝望。 江泠:“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盈世郎”沉默了。 “好,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朕问你几个问题。”江泠停顿了一下,“你是谁?为何假冒盈世郎?是谁指使你做的这些?” 假冒之人心里惊慌失措,他自知打不过屋内的乔若琥和方婉,没办法逃离,可是主子的大计,他又岂能暴露。 “你是想一直沉默吗?你认为这样朕就没有办法让你开口了?”江泠故意沉着声音问道。 她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震慑住对方,以便获得自己想要的消息。 而一旁的江瑶却因此兴奋了起来,她微微低下脑袋,抬眼瞪着“盈世郎”,恶狠狠地说道:“我可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既然我能将你从假死状态中瞬间弄醒,就自然能让你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江瑶用稚嫩的声音说出如此狠厉的话,倒是把江泠她们吓了一跳,本猜想着她可能是有点腹黑,可江瑶却朝她眨了下眼睛,江泠这才知道她是玩心大发。 乐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必急于一时 “盈世郎”确实被江瑶的话吓了一跳,但是能成为暗卫也必然是做好觉悟的,即便被吓到他也不会说出口,他知道自己只要一言不发,最多也就是一死。 江泠自然不是真想把他怎样,她知道这人只是一个小角色,就算杀死对对方来说可能也无关痛痒,她现在的目的是想挖出来幕后之人。 如此僵持不下,江瑶已经去找工具了,但这也仍是要吓唬他,她纠结地琢磨了半天,最终选了几根银针,对于各个穴位都很了解她,能够完全避开要害,所以不会真的把这个“盈世郎”怎么样的。 江泠现在也比较相信这个妹妹,所以便由着她去做了。 江瑶让乔若琥和方婉帮忙按住“盈世郎”,自己则找了东西堵住他的嘴,而后将针举在他面前,阴恻恻地笑着说道:“你可别小看了这几根银针,它们在精通医术的人手里可是非常有用的武器。” “盈世郎”闻言,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出于求生的本能,还是想要挣扎,却被死死抓着。 也许是刚才就对这个江瑶产生了恐惧,所以针刚一扎上,他就开始闷声喊了起来,不停地挣扎。 可几根针下去,再问他时,他却还是什么都不说。 江瑶看向江泠眨眨眼,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这么做。 江泠摇了摇头,眼看着御膳房那边应该也要准备好了,不宜再审下去,而且她们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结果这个“盈世郎”却依旧嘴硬,就算继续估计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将他再次变成假死状态。”江泠知道着急也没有用,反正人在她手上,也不必急于一时。 得了指令的江瑶立刻动手,片刻后满意地拍了拍手:“搞定!” 只见那假冒之人果然安静了,与醒过来之前的状态完全一样,没有丝毫破绽。 用午膳的地点在承安宫,江泠也不能带着这具假死的身体到处走,因此她便让李絮留下看着这个房间,而方婉也拱手请命:“陛下,让卑职跟着李絮一起守在这里。” 她一来是担心李絮胆子小,二来是怕假冒之人的上头会蠢蠢欲动,所以自己留下陪她也算是多一分保障。 江泠立即同意了,方婉办事向来谨慎,有她在也更把握一些。 不过江泠也有些疑惑,即便现在这个假冒之人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令对方心急如焚,可他们就不怕动手的话,她会命宫内的所有侍卫进行搜查吗?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出了屋。 江瑶在旁边跟着,瞧着江泠在想事情,也就没有说话。 她感觉最近一定发生了不少事情,要不然刚才也不会那么保密,可是现在似乎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而且就算问了也听不全,因为她一回来就来了宫里,还没有来得及去宫外各个兄弟姐妹的王府看看呢。 但是她也知道自从皇姐登基以后便不让兄弟姐妹轻易来皇宫了,就连过节都是如此。 虽然皇姐小时就不太喜欢搭理其他姐妹,但是却也不至于如此,尽管宫内每年都会给她记录事情的卷籍,可上面所写的事情都是简单带过,她还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姐,一会儿我想出宫。”江瑶担心她会不高兴,又急忙补充道,“要是皇姐不想我出去,我不去也可以的。” 江泠刚才正在想着事情,所以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地问:“你想出去就出去,我怎么会不让呢?” “可、可……”江瑶用手指搅了搅自己的裙子,“可我是想去看看其他皇兄皇姐和皇弟皇妹的。” 江泠觉得她的性子活泼,受所有兄弟姐妹喜欢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便点点头:“当然可以了,需要朕派人保护你吗?” “不用不用……咦?皇姐你同意了?”江瑶没想到她会在这个问题上这么好说话,她都做好不能去的心理准备了。 江泠微微一笑:“是啊。” 江瑶立刻蹦了起来:“太好了,谢谢皇姐,我也就是去看他们一眼!” 江泠想着她们的兄弟姐妹也不少,若是看一圈下来应该也不会回来了,按理来说每个人都应该分了府邸,但是这个妹妹自幼就去了山上,她立即问道:“你有自己的王府?” 江瑶糯糯地点点头:“有的。” 这下就不用担心了,江泠笑了起来,“那就好。” “可是皇姐……”江瑶轻轻戳了戳她的腿。 “怎么了?” 江瑶又提出了一个自己认为不可能实现的要求:“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不想去那个空落落的王府,我想来宫里住,可以吗?” 江泠微微一怔,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江瑶一直是如此姿态征求她的意见,想必原主对兄弟姐妹的那些约束,她应该也已经知晓了。 虽然她和原主幼时的关系很好,可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所以才会让她有些惧怕。 之前回来的那个亲皇兄江柯也有自己的府邸,虽然他主动离开皇宫,可那也是因为江柯不待见原主,而这个江瑶的情况是不同的。 不过她还没从江瑶身上感到什么威胁,而且她身边有几乎寸步不离的手下,就算真的有什么特殊情况,也不会有事的。 江泠觉得自己真的快草木皆兵了,要不是身处在这个水深火热的皇宫之中,她又怎么会轻易对一个可爱的妹妹产生这么大的警戒心呢。 江瑶知道江泠在考虑,紧张得要死,而乔若琥却在旁边无声笑着,如此可爱的妹妹的请求,她猜女皇是不会拒绝的。 而江泠也确实点了头:“可以啊,毕竟你许多年没有回来了,总归是宫内让你更熟悉一些,等你出宫去看其他人的时候,朕就让青丛去给你收拾出来住处,如何?” 江瑶惊喜地笑了起来:“太好啦!谢谢皇姐!” 果然她在皇姐这里还是特别的,她早就认为那些给她写信的兄弟姐妹说的未见得是真的,她们两人之间有着小时候的情谊,与他们可不同。 她们到达承安宫的时候,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因为江泠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以只能由青丛喂。 江瑶认识青丛,所以一直叽叽喳喳地像个小麻雀一样说个不停,而青丛自小侍候原主,也熟悉江瑶,便笑着和她说了不少话。 用过午膳,江瑶先为江泠处理好了胳膊、肋骨及小腿的伤,然后才在侍女的陪同下蹦蹦跳跳地走了。 江泠觉得江瑶也没有和自己相差几岁,却如此活泼,远离皇宫果然是好啊。 而她现下也亲身体会到了这位皇妹医术的高超,她的伤处有丝丝暖流经过一般,非常舒服,她甚至已经可以稍稍抬起胳膊了。 乔若琥大为惊叹:“陛下,栎王殿下的医术也太好了!” 江泠点了点头:“确实。” 乔若琥现在好想劝女皇把这个妹妹留在自己身边,如此一来,若是日后再受伤,就能好得快些、少遭点罪了。 而江泠也没有闲着,她让青丛去给江瑶准备房间,而后便带着乔若琥去了方婉那边,现在正好可以分析一下情况。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敢动手 然而就在这短短一顿午膳的时间里,太医院的小院内却发生了让江泠意想不到的事。 她和乔若琥单独进到院中的时候,只见李絮和方婉都已晕倒在地,房屋门大敞四开,屋内的“盈世郎”倒在了一滩鲜血之中。 江泠眉头紧锁,对方居然真的敢来这里。 “我去叫太医!”乔若琥着急忙慌就要跑。 江泠一声将她喊住:“别慌,你先想办法将她们两个弄醒,若是现在找太医过来,只会更乱。” “是。”乔若琥立刻跑到方婉和李絮身边查看,幸好她们只是被敲晕了,她一边在她们耳边呼喊,一边掐人中。 而江泠则是走进屋,站在了“盈世郎”身前。 乔若琥处理完之后,攥着拳头边走进屋边说:“陛下,他的上头居然如此无法无天,他这是被灭口了吗?” 江泠皱着眉:“对方都已经在后宫中杀了几人了,如此处理手下倒也并不奇怪。” 她本来认为对方会派人带这个假冒的离开,所以现在这幅景象,让她心中极为震惊,看来对方要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心狠手辣? 就在这时,方婉比李絮先一步清醒过来,她立即跑到江泠身前跪下认错:“陛下,都是卑职武功不精,让他们得手了,请陛下责罚。” 江泠知道这件事情不怪方婉,也有她自己的大意,摇摇头说:“起来,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是你就能拦住的。” 事已至此,论谁的不是也是浪费时间,江泠让乔若琥把李絮拖进来站在门口守着,而她则找了把椅子坐下。 “方婉,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婉:“因为担心对方会从房顶进入屋内,我们两人便打开门,一人在外,一人在内。不过对方是从正门冲过来的,侍从打扮、蒙面,速度极快,他一下就将李絮击晕,然后卑职便与他打斗,他的身手比卑职好,在打斗间隙喂了假冒者一颗药,应该是想带着他一起离开。” 江泠微微挑眉,不知自己为何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居然松了口气。 方婉继续道:“但是那个假冒之人并没有同意随他离开,说是这次已经将事情搞砸,他若是离开只会带来更坏的结果,所以自杀了,那个救他的人奋力一击,将卑职击晕,然后跑了。” 江泠看向了假冒之人,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忠心耿耿,即便是站在对立面上,但也令她十分佩服。 江泠点了点头:“本来这个人就极其嘴硬,现在一看,当时就算是用的极刑,他也不会说出来任何消息的。” 江泠的话里有安慰的意思,但方婉还是觉得是自己失职,所以低下了头,乔若琥也有点局促,这次要是自己主动留在这里,结果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了。 “这件事情要想办法好好收尾。”江泠并不想一直这么耗着时间,线索断了是非常可惜,但一直忧神也无用,“你们也不必失落,只要那伙人不离开皇宫,就必定还会有新的动作,日后都小心行事。” 乔若琥和方婉恢复了精神头,立刻应道:“是!” 这时一旁的李絮也悠悠转醒,结果却正好对上了已经断气的假冒者,被吓了一大跳,好在她喊出来之前,乔若琥就已经地捂住了她的嘴。 她给李絮说明了情况,李絮才反应过来,见江泠的脸色不是很好,便唯唯诺诺地站在了乔若琥身边。 江泠低声道:“外面只知道朕是在调查这个事情,并不知道现在都发生了什么,也幸好没有让太多人在这里,否则就不好解释了。” 乔若琥和方婉点点头,这件事情确实很麻烦,其实要是女皇现在信任的人很多,倒是也不会出现这么尴尬的局面了。 江泠:“这件事情我们知道就好,栎王也是个嘴严的人,方才一字未提,可以相信,而且这件事情也需要她帮助,一会儿你们将这里清理好,等她回来之后,朕会给她说明情况,让她给这个假冒之人做一些处理,就按真死了来公布。” 乔若琥皱眉:“可是当时院子里的人已经都知道了人皮面具的事。” 江泠想了一下:“为了避免后宫众人惊慌,对外就说这是栎王与朕开的玩笑,毕竟她本来就调皮,即便有些人不信也没关系,只要能稳住大部分人就好。” 方婉这时抬起头问道:“可是陛下,真的盈世郎该怎么办?” 江泠之前就考虑到这件事情了:“就算寻找恐怕他也早已凶多吉少了,但是也不能就这样完全不管,等有了人手,就由你们安排人去找。” “是。” 但是江泠对此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因为她们不知道真的盈世郎是被什么时候替换走的,更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对付他。 “这件事情也警示了朕,皇宫上下,无论什么身份的人,都不是可以完全相信的,以后若是发现在言行举止上有问题的人,你们都要留心,尽量在第一时间向朕禀报,切莫轻举妄动。” 乔若琥她们点点头,这次的事情确实让她们不敢再掉以轻心,现在出事的虽然只是一个小主,可她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难保不会威胁到女皇。 这时李絮颤颤巍巍地举起手:“陛下,卑职有一个疑问。” 江泠点了下头:“什么疑问?” “这件事情不会是后宫中的其他小主做的吗?他们全都爱慕陛下,想必为了陛下也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江泠明白了她的疑惑,解释道:“你说的确实是一种可能,但凡事不能局限地看,朕之所以让你们对所有人都小心,就是也将后宫之人涵盖在了其中,你们提前有了准备,就能应付各种特殊情况了。” 李絮半知半解地点了下头。 乔若琥和方婉早已明白江泠的意思,所以便开始一起收拾现场,以便栎王回来处理。 而江泠见李絮还有点懵,把她喊到身边又说:“在后宫之中,能杀死兰御夫和他侍从、又陷害给盈世郎的人少之又少,虽然本来是可以按你想的考虑,但是现在居然还有人特意来带走假冒者,由此可见幕后者的能力不小,所以必须更加谨慎。” 李絮这下明白了许多,她用力点点头。 江泠知道李絮胆子小,很容易被拿捏,便特地提醒道:“你平日里的任务不会很难,所以也不用太有压力,尽力做好就行。” 李絮点点头,一直以来她都因为胆子小而不被看重,眼下能得到陛下的赏识,简直让她受宠若惊,此刻不禁暗暗下定决心要更好地去做。 等到傍晚江瑶回来的时候,这件事情才算是彻底解决,江泠给她讲了经过后,她立刻会意。 好在江瑶胆子不小,即便是黑天,却也在江泠的指挥下,将假冒之人恢复成盈世郎的模样,就连自杀的伤口都隐藏得十分完美。 江泠把面具的事情也和她说了,没想到江瑶竟然会做,为了以防万一,她主动熬夜做了一张,如此一来,别人看她手里有一个,死的面孔又还是盈世郎,自然也就相信了。 乐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稍有失神 第二日盈世郎的死讯正式公布,江泠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树影晃动,稍稍有点出神。 乔若琥和方婉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因为女皇早上醒来以后就没怎么说话,她们也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最爱嬉闹的乔若琥也是乖乖的。 江泠知道盈世郎自杀的准确消息一出,加上担心她的伤势,后宫一定会有不少人过来看她的,但是她现在谁也不想见,所以就先一步安排了人守在承安宫门口,将来者都劝回去了。 不过鉴于江瑶的身份特殊,又算是盈世郎事情的知情者,所以江泠让人见到她时正常放行。 江瑶瞧见来承安宫探望的人都被拦住时还有点不解,但是总归和她没有太大关系,所以迈进宫门以后就蹦跶着朝江泠的方向跑去了。 看见江泠坐在窗边,她招了招手,进屋之后甜甜地唤了一声:“皇姐!” 江泠的目光从窗外移到了江瑶身上,微微一笑:“嗯,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吃过早膳了吗?” 江瑶微微一怔,算算时辰差不多快至正午,都可以吃午膳了,但是她瞧见江泠的目光有点散,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便还是俏皮地应道:“吃过啦。” 她笑着走到了江泠身边,关切地问道:“皇姐今日感觉身体如何?伤处还像之前那么疼吗?” 江泠今早醒来的时候,胳膊就已经能够抬起来了,也可以自己动手吃饭,便点点头:“不怎么疼了,也能活动,多亏了你啊。” “那就好!”但江瑶还是又仔细地给江泠检查了一下,得知确实已无大碍,才终于满意地笑了。 江泠也不知自己今日为何自打起来就不是很精神,倒也没有生病,就是觉得很累,连说话也不想,只想静静地放空一下脑袋。 江瑶坐在她旁边,晃荡着双腿问道:“皇姐,今日你都打算做什么呀?” “最近事情接连不断,而且已经好些日子未上朝了,所以明日上朝时会有很多事情与大臣商议,今日可能要大致罗列一下。”江泠虽然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并不想动。 江瑶点点头,她虽然看出来了皇姐的失神,可是自己之前已经将在山上时发生的各种好玩的事情都说了,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到其他能逗她笑的。 江瑶左思右想,忽然想到了关于太医院的事情,这宫中的太医们的能力确实不行,而她这里正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她的一位早已出师的师兄恰好在京城这边。 江瑶觉得如果现在能为江泠提供合适的人选的话,应该多少也会让她高兴一点,不过就是在性别上有点偏差,也不知道她这位皇姐会不会同意,毕竟现在能在朝为官的就只有那位皇兄。 “皇姐,我有一个事情想和你说。” 江泠点了点头:“嗯,你说,什么事情啊?” 虽然她心情有点不好,但是这个妹妹也没有招惹她,而且还帮了她那么大的忙,所以她的态度还是尽可能温柔着。 “皇姐那时不是说想让太医们和我学一学医术吗?可是她们我是真的教不会,不过前两年我的一个师兄出师后来了京城这边,要是皇姐不介意他是男子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联系他,让他来宫里面当太医如何?” 江泠没有想到她还会惦记着这个事情,一时有点发愣。 这时江瑶忽然想起来她还没回答她们自己所在的门派是哪个,看了乔若琥一眼后,笑着说道:“对了,那个时候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我是在白芷山的素心门修习的医术。” 此话一出,可把乔若琥给惊到了,“什么?殿下居然是那个门派的?果然啊果然……” 江泠觉得她的话有点不搭边际。 看着乔若琥的反应,江瑶也见怪不怪,只是咧嘴笑了起来。 方婉也听说过这个门派,便从旁为江泠解释道:“陛下,白芷山的素心门是现下所有修习医术门派中最厉害的。” 江泠倒是想到她这个妹妹会在一个比较不错的门派内了,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在最厉害的地方修习,不过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为何她这个妹妹的医术会那么强了。 而刚才她的提议,在医术方面江泠自然是放心的,只是男子想在皇宫任职,确实是极其困难。 不过江泠转而一想,又不是在朝为官,只是负责她及后宫各位的身体健康,自然是与那些在朝的大臣没有什么关系的,只要能力足够,她完全可以破例录用,而且男太医给后宫小主们看病不是也更方便吗,任谁也没有什么阻拦的理由,但就是会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了。 此时江泠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走,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阴沉了,她看着江瑶问道:“可是毕竟已经两年了,你现在还能联系到那个师兄吗?” 江瑶思索着点了点头:“应该不难的,毕竟我师兄的医术也很高深,他已在京城两年,一定早就闯出来一番名号了!” 江泠觉得她分析得还是有道理的,于是点点头说:“虽然没有男子做太医的先例,但也没有太大关系,若是可以,你就找时间联系一下,现下你也在京城中,联系上了也可以见面聊一聊。” “皇姐同意了?那就太好啦!”江瑶开心地拍拍手,“就算之后我回山上去,有师兄照顾皇姐,我也可以放心啦!” 江泠笑着点了点头,亏这个小孩子如此有心,居然一直惦记着她的身体。 而一旁的乔若琥此时仍处于一种非常惊讶的状态之中。 江瑶时不时注意着反应强烈的乔若琥,现下终于忍不住捂嘴笑起来说:“皇姐,你这个贴身侍卫也太好玩儿了,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呀!” 江泠眼睛瞟了过去,“你才见到她还不熟悉,若是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知道这是她的正常反应了。” 江瑶嘻嘻笑着看向乔若琥说:“你是不是也对医术感兴趣啊?我挺喜欢你的,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几招。” 闻言江泠急忙就要制止,乔若琥有时比较粗心,若是真让她学了,反倒会出意外了。 不过乔若琥对自己的认知也是比较清晰的,她虽然很佩服在这方面十分厉害的江瑶,但也明白自己不是这块料,她不好意思地摇着头说:“殿下抬举卑职了,让卑职比划两下还行,这种精细的事儿卑职做不来。” 江泠顺着她的话点点头说:“你要是教她的话,就是在为难你们两个人了。” “那好,真是有点可惜,我难得想教别人呢。”江瑶说完还咂咂嘴。 乔若琥憨憨地挠了挠头:“辜负殿下的美意了。” 江瑶看江泠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便站起来说道:“皇姐,昨日有事情发生,我还没来得及在宫里转转,现在可以去吗?” 江泠想着自己有事也陪不了她,便点了点头:“可以啊,你还熟悉皇宫吗?是找人陪你,还是你自己去玩儿?” “我自己就好!我喜欢跑跳着,别人跟不上!”江瑶开心地挥挥手,跑着离开了。 乐文 第一百二十章 又被欺负 提起了精神的江泠也不继续坐在椅子上惆怅了,她也起了身。 乔若琥和方婉见她情绪好了起来,欣喜地互相看了一眼,乔若琥立刻问道:“陛下现在有什么打算吗?要去书房吗?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 江泠微微一怔,自己居然已经坐了这么久了,她轻轻点了点头说:“趁午膳之前能处理多少就处理多少,虽然最近事情既多又让人心烦,可是明日上朝,今日若不把事情都捋顺清楚,明日怕会有所遗漏。” 江泠说完便朝门口走去,乔若琥和方婉立刻跟上。 一直守在门口的李絮见她们出来后朝着书房那边走去,便也立刻跟上,虽然她之前只负责守在寝殿门口,但是现在应着乔若琥的安排,她们去了哪里,她就要守在哪里的门口。 这时青丛却匆匆从宫门口跑了进来,看她们还未进屋,急忙扬声喊道:“陛下!” 江泠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微微皱眉问道:“怎么如此着急?发生什么事情了?” 青丛自打天刚蒙蒙亮就已经出去忙活了,毕竟宣布了盈世郎的死讯之后,后宫那边一定会不安生,再加上女皇今日不想见后宫的人,而她作为女皇身边的侍女,自然要想办法应对,而且有些情况更是需要她来传达。 青丛行礼后说道:“启禀陛下,有的小主因为最近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被吓病了,已经有太医诊治开药了,陛下要亲自再去看一看吗?” 江泠垂眸琢磨了一下,若是自己完全不搭理,倒显得太过于冷血无情了,便点了下头:“行,等朕列完上朝时要商议的事情再过去看他们。” 青丛点点头:“是,陛下。” 可事情说完了,青丛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江泠皱起了眉:“怎么?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江泠一看到别人这副模样,心里就总会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青丛点了点头说:“陛下,纤世郎受伤了。” “受伤?怎么回事?”江泠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会有事情发生,后宫里还真是有几个胆大的。 青丛如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回答道:“是被青世郎打的,奴婢到的时候纤世郎已经受伤了,听说当时的情况是纤世郎的小猫不小心跑到了青世郎那里,因为青世郎讨厌猫,所以就将它抓到长廊打了很多下,结果正好被找猫的纤世郎瞧见,他上前护住猫,并与青世郎理论,结果青世郎却把纤世郎也打了。” 听完了青丛的说明,江泠心中顿时有一股火涌了上来。 若是那些爱争风吃醋的人吵闹起来,她也就先放着不管,等有空再去处理了,可偏偏这人是沈时。 沈时一直以来都是弱势的一方,她明明都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重视,却居然还有人敢欺负,她忽然想到沈时现在是在素贤宫住着,立刻问道:“云卿有出面管这件事吗?” 青丛摇了摇头说:“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有传到云卿的耳朵里,奴婢当时是第一个撞见的,纤世郎的侍从正护着他,还没来得及去喊人,而且快要到午膳的时间了,所以没有路过其他人可以帮他,奴婢知晓情况后就立即来向陛下禀报了。” 江泠点了点头:“带路,朕亲自去看看。” 若是交给苏从墨处理,想必他还是会比较委婉,而以她自己的立场,是不会放过任何欺负沈时的人的,之前她明明已经很给这些人留面子了,可是他们却仍然不知道安生,如此也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青世郎的住处是欣御夫统管的雪迎宫,江泠在路上还疑惑着胖胖明明很听话,不会跑到很远的地方,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结果到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两个宫竟然只隔了一个长廊。 打人的青世郎也没有走,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他的侍从也一脸得意,而沈时则是跪在地上,他的侍从都尽力护着他。 江泠看到青世郎的脸的时候,就认出来了他是谁,当初她还打算离开宫的时候,恰好碰到他们一伙人欺负沈时,而这青世郎就是其中那个为了邀功想踹猫,结果被沈时拦下,就踹了沈时两脚的那位。 好哇,他是看着自己当时没有处理他,所以现在胆儿更大了。 江泠沉着气走了过去,那个青世郎反倒先扭着身子走了过来,恶人先告状地说道:“陛下,您可算来了,您看他的猫把臣妾挠的,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说着,他还露出了自己被抓的伤口,其实就是两道红印。 若是江泠再晚到一会儿,恐怕他现在得自己再挠两下子才能看出来受伤了。 沈时一直跪趴在地上,他的侍从见女皇来了,急忙跪着转过来说道:“陛下,都怪奴才没用,没有把小主保护好。” 青丛附在江泠耳边说道:“当时他们也想保护纤世郎,但是因为青世郎下脚太突然,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才没有反应过来,而后面虽然护住,却还是让纤世郎受伤了。” 江泠点了下头,冷脸甩开青世郎,走到沈时身边,发现他是在护着胖胖,所以才一直是这样的姿势。 沈时啜泣着抬起头,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这简直更勾起了江泠内心的怒火,本来她这两天就因为接连发生的事情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现在已经几乎要爆发了。 她一把拽住了青世郎的衣领:“你确定自己没有在乱讲吗?为什么那只乖巧的小猫偏偏要挠你呢?” “臣妾哪里知道,这猫就是个嘴馋的,居然跑到臣妾的屋里来偷吃的,那臣妾自然要赶它走,谁想它那么脆弱,居然受了伤,这可不怪臣妾!”青世郎有点心虚地轻轻咳了一下,“它偷了东西,本来就该罚!更何况它还伤害了臣妾,给臣妾留下了这样的红痕!这个该死的畜生!” 江泠忍着自己的怒火和想要吐的心情,松开了他的衣领。 “只是一只小猫而已,你要如此计较吗?” “谁让它跑到臣妾的宫里来了,要是它不来,臣妾又怎么会和它这么一只长毛畜生犯瓜葛呢!”青世郎据理力争。 江泠当然不会只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走过去蹲在沈时旁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胖胖为什么会突然跑走啊?它平时不是很乖的吗?” 沈时眼泪汪汪地点点头,声音有点哑:“是呀,胖胖一直很乖的,若是没有人逗它,它现在是不会主动跑走的。” 江泠眼眸一转,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不过她低头一看,胖胖现在似乎已经有些虚弱了,她立刻问青丛:“没有找太医过来吗?” 青丛点点头:“已经有太医赶过来呢,可是她们对于猫还是无从下手。” 江泠皱着眉:“不能试着治一下吗?” 青丛摇了摇头:“她们没有敢上手的。” 这时一个太医已经走了过来,江泠劝沈时先放下猫,让太医给他看一下伤,而后对方婉吩咐道:“你去找江瑶过来一下,看看她能不能治一下这只小猫。” “是。”方婉立刻跑着离开了。 乐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江瑶出手 青世郎这时走了过来,他很不满意地捧着双臂说道:“陛下,臣妾身上还有伤呢,为什么不让太医先给臣妾看看呢?” 江泠正护着胖胖,她转头瞪了青世郎一眼:“你自己低头看看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青世郎低头一看,胳膊上的那两条红印子已经快消下去了,若是再晚点说,可就一点都看不见了。 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现在一定都会觉得非常尴尬,但是青世郎却能继续说下去:“可是就算表面上看起来是没事了,可是谁知道这小畜生有没有毒啊,万……” 江泠打断他的话说道:“好了,你也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咱们稍后好好清算,你现在就规规矩矩地在一边站好,知道吗?” 此话一出,青世郎顿时不敢说话了,江泠给乔若琥使了一个眼神,乔若琥立刻领会,站到了小猫旁边护着,而江泠则是起身去问太医沈时的情况。 “太医,他的伤势怎样?” 太医急忙回答道:“启禀陛下,有几处破损,微臣已做了处理,有些地方会逐渐淤青,至少得养上几日,微臣回去就写好药方煎药。” 沈时这时开了口:“陛下,臣妾没事,就是胖胖,它现在都很虚弱了,会不会有事啊?” 江泠急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别哭,胖胖一定会没事的。” 她看向青丛问道:“青世郎住在雪迎宫哪处?” 虽然他的地位是比御夫要低,但是却也能住上偏殿,青丛回答道:“回陛下,是在圆蜻居。” 江泠点了下头,她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因此便让李絮去找侍卫过来将圆蜻居守住,并分几个侍卫到这边将青世郎以及他的侍从看住,不准任何人离开。 青世郎见状一下子着急了:“陛下,您这是做什么?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要这么对臣妾呀?” “朕要查清此事,若是这次真的是他冒犯了你,朕自然会给你很大的补偿,对此,你还有什么异议吗?”江泠冷着脸说道。 青世郎闻言立刻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这件事情他定然是要坚持到底的,而且他身边跟着的这些侍从都是自己的心腹,根本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这次他一定要将这个纤世郎彻底打垮! 这时,才刚跑出去一小段儿的江瑶已经被方婉找过来了。 “皇姐。”江瑶还没站稳就先喊了一声,不过她在来的路上已经从方婉那里得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直线跑到小猫身旁说,“我先看看小猫。” 她直接将那个太医的药箱拽到了自己身边,然后立刻动手给小猫诊治。 江瑶很是熟练,因为平时在山林里面遇到受伤的小动物,她也会去救治,所以眼下治疗一只小猫不在话下。 因为沈时身上有伤,在这里只是干遭罪,所以江泠还是决定带他回他的存茉轩。 “乔若琥,你在这里守着栎王。”江泠吩咐道,现在事情各种各样,她觉得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乔若琥立即点点头:“是,陛下。” 去沈时的存茉轩会经过苏从墨的正殿,但是今日苏从墨早早用过了午膳便休息了,所以并不知道江泠的到来,院中只有一些侍从侍女,他们见到女皇时急忙跪地行礼。 但是江泠现在的心思都在脸色发白的沈时身上,所以只向他们挥了挥手,继续向里面走去了。 江泠让抬着沈时的人小心把他放到床上以后,自己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说:“别担心,会没事的。” 一旁的青世郎立即翻了个白眼,哼,不要脸的小东西! 江泠知道沈时一直不争辩太多,一定是比较委屈,再者也是特别担心胖胖的情况,所以她想着还是等胖胖有了消息再继续处理。 青世郎见江泠一直这样守着沈时,心里非常不爽,“陛下,您还有什么安排?臣妾都还没有午休呢,陛下若是暂时不做处理,臣妾就先回去了。” “怎么你片刻都等不了吗?” 青世郎咬住嘴唇,挤出了一个“能”字。 不到一刻,江瑶她们就抱着小猫过来了,江泠也很喜欢胖胖,急忙问道:“它怎么样?” “皇姐放心,包在我身上的事情怎么会出差错呢,它养几天就好了。” 躺着的沈时听到这个消息后,也终于放心了,一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又哭了起来。 江泠帮他擦了擦眼泪,温柔地说道:“好啦,既然胖胖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也该把这件事情好好处理一下了。” 沈时抿着嘴,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对沈时的温和让青世郎更加气愤,他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做错,可陛下为什么对他却是另一副态度? 江瑶此时也正不乐意,她是比较善良的,所以见到有人这么去虐待一只小动物就十分生气,她站到他身前,叉着腰问道:“就是你揍的小猫吗?” “是。”青世郎柔声应道。 虽然后宫的人对于女皇的这位妹妹不是很了解,但是因为女皇对这位妹妹比较特殊,还破例让她住在宫里,所以他们自然是对江瑶恭敬的。 但江瑶可不会因为他恭敬就不生气,她继续质问道:“它就是一只小猫而已,你为什么要下那么狠的手啊?这要是打死了,你赔得了吗?” “怎么能让臣妾赔?臣妾最不喜欢猫,若不是它闯到臣妾那里去,臣妾又怎会平白无故给它点教训。” 江瑶翻了个白眼:“就算你不喜欢,但你可以直接将它轰走啊,结果你却偏偏动手打它,还打了那么多地方,而且你打了第一下,小猫能不跑吗?小猫又不是傻的,要在原地等着你打它?分明就是你拽住它揍的,居然还说只是给点教训!” 闻言,江泠眼眸一转,这个皇妹倒是抓住了关键的问题。 青世郎有些理亏,便故作委屈地反驳道:“本来它冲撞了我就该罚,我是什么地位,它一个畜生能比吗?” 江瑶还没有和后宫里的太多人打过交道,所以也不知道后宫里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但是眼前的这位,她可是非常不喜欢。 她撅着嘴跑到了江泠身边,“皇姐,你看他怎么这个样子!” 江泠也很想吐槽啊,她早就应该想办法将他处理了,要不然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个事情了。 不过今天这个青世郎是逃不过责罚了,但责罚的轻重要从他做的事情来决定。 若真是胖胖调皮捣蛋的话,那确实是沈时理亏,但青世郎的做法未免也有些过分,所以只能罚他思过之类的。 可若不是胖胖的过错,而是这个青世郎故意设计陷害,那这个问题可就严重了。 沈时刚才也说胖胖现在不爱乱跑,所以还是要看当时的具体情况,最好能找到目击证人。 青世郎目前明显是无所畏惧,他应该对身边的几个侍从很有把握,那就只能从他殿内的其他人身上入手。 不过江泠也不清楚这个青世郎的脾气秉性,如果他平时的态度就很刻薄,那其他人一定很胆小,如此她就必须用点条件来诱导他们说出实情…… 乐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狠手辣 一直等候江泠下令的乔若琥和方婉已经看出来了江泠神情上的变化,她们知道她已经有了想法,方婉凑近问道:“陛下,现在可要卑职们去做什么吗?” 江泠点了点头,但是这种收买人的事情,还是乔若琥更为擅长一些,便对她说道:“你守在这里就行。” “是。”方婉点了下头,退到一边站好。 江泠朝着乔若琥招了招手,乔若琥立即凑过来:“陛下?” 江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现在要知道具体情况,你去青世郎的圆蜻居,想办法问出来有谁看到了实际情况,一定要是真话,必要时可以用一些东西收买他们。” 乔若琥点点头,低声应道:“明白,这种事情就包在卑职身上。” 看着乔若琥匆匆离去,江瑶倍感好奇,正要询问,一旁的青世郎却忽然开口。 “陛下,臣妾站了这么久都已经累了,难道臣妾现在连坐着都不可以了吗?” 江泠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厌烦,但是还未知真相,只能再忍忍,便点了点头。 青世郎一脸得意地坐了下去,顺带着还白了身边的侍卫一眼,哼,一个新上位的世郎还想和他斗,简直是笑话,就算他做错了事,陛下这不还是顺着他的意思。 在青世郎看来,陛下是偏爱他的,只不过是碍于表面上的公正,所以自然需要走一个过场,就算再怎么折腾,最后的赢家也终究是他。 江泠看向一脸忧虑的沈时,安慰地说道:“这件事情朕自有定夺,你就好好休息养伤,和胖胖一起。” 江瑶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时,她从江泠身后探出头,发现沈时居然有一双雪蓝色的眼睛,不禁惊叹道:“我只在古书上看到记载说有的人会有不同颜色的眼睛,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看到真的。” 沈时见江瑶一脸惊喜地盯着他,不免有一点点惧意,虽然看着她与女皇有几分相似,便已联想到今早侍从们说的有关于栎王的消息,可刚被打过的他还是有点吓到。 江泠微笑着说:“不用怕,朕这个妹妹的性子就是比较活泼。” 江瑶点了点头:“是的,你不用害怕我,我就是觉得你这双眼睛真的非常漂亮,像蓝宝石一样。” 沈时微微愣了一下:“嗯,谢、谢谢……” “哎呀!”江瑶摆了摆手,“你眼睛长得好看,还跟我说什么谢谢,我只是在实话实说~” 江泠觉得这个妹妹真的很好,不仅有本事,心地还很善良,对人的长相也不会存在偏见,虽然其他人也有不怕沈时的双眼的,但是江瑶比起他人的同情来说,更多的是由衷的赞美。 而沈时也卸下了心中的防备。 “皇姐,用不用我再给他检查一下呀?这宫里太医的医术,真是没法言说。”江瑶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摇头。 江泠觉得江瑶说话上还是比较直接的,心里若是真的想说,无论是否当面,都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过她也能理解,可能在某方面极为厉害的人自然会有些傲气。 “好。”江泠点点头,给她让出位置。 一旁的青世郎等得有点不太耐烦了,而且现在大家都在围着沈时转,这让他更加生气。 青世郎觉得他明明才是受害者,结果现在可倒好,他们不但给猫疗伤,还似乎要审他似的。 而事实上,在场的本来就都反感他,只是他傻傻不知情、还在沾沾自喜而已。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乔若琥匆匆赶了回来,快步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陛下,当时恰好有两个侍女在附近摘花,她们发现青世郎用今日膳房新做的鱼吸引小猫,还一直压着声音喊猫。” “过了好一会儿,小猫才从房檐上露出脑袋,青世郎立刻命他的侍从们用比较大的网把猫抓住了,猫不停挣扎,他就用棍子揍了一下,之后青世郎便带着他的那几个侍从抓着猫去了两宫之间的长廊。” 汇报完情况之后,乔若琥便退到了方婉身边。 而他们去了长廊以后的事情,江泠已经从青丛那里得知了,沈时正在寻找不见了的胖胖,所以恰好看到,上前护着胖胖,却被他们打了一顿。 今日这个青世郎是逃不过此劫了。 江泠拍了拍沈时:“朕去处理此事了,你受了伤就好好在这里躺着,等太医那边送过来药,你要按时吃,不许随意下床,知道吗?” “对,你得乖乖的,皇姐,我去找太医调整一下药方!”江瑶说完就跑着离开了,她打算去太医院调整完药方,回来继续看青世郎的热闹呢。 沈时看着江泠,乖乖地点了下头:“知道了,谢谢陛下。” 江泠冲他抿嘴一笑,为了不打扰沈时休息,江泠便起身带着青世郎他们去了屋外。 江泠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把自己掌握到的情况说了出来,这可把青世郎吓了一大跳。 他连连摇头:“陛下,您怎么能听信她们那种小贱人的一面之词呢?陛下,难道您相信的人不应该是臣妾吗?” 江泠微微挑眉:“这种事情,你觉得她们敢欺瞒朕吗?” 青世郎一怔,他没想到女皇会查这么严,而且他当时就算想到了也无济于事,因为女皇在第一时间就已经限制了他和侍从们的行动。 见青世郎没有说话,江泠继续道:“恐怕敢欺瞒于朕的就只有你了!” “臣妾没有,臣妾一心向着陛下,又怎么会……”事情已经败露,可是青世郎却还在狡辩。 “从前朕没有与你计较,然而你却不知悔改,今日你再次伤害他人,朕就好好同你清算一下。” 青世郎无助地摇头:“陛下,臣妾的心意难道您不知晓吗?您怎么可以这么对臣妾呢?” 江泠一阵恶寒,怎么这些故意惹事的人几乎都是这套说辞呢?他们怎么就不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过的错事? 不过她也明白,就算自己说出来这些,他们这类人的心思也已无法改变,让他们再次悔过也只是给了他们再次伤人的机会罢了。 江泠深深地沉了口气说道:“纤世郎既然并没有招惹你,你为何要平白无故地去欺负他?你难道觉得你做了这些事情,朕还会向着你吗?” “可是臣妾在陛下的心里明……” “停。”江泠制止住了他,“你这个想法和之前犯错的人一样,朕就算把你们放在心上,可那也不是你们恃宠而骄、欺负别人的理由。” 青世郎依旧不死心,更咽着说道:“陛下从前不是这样的……” “再深的情意,也会被你这样的做法渐渐磨光。”江泠瞥了他一眼,“若是小小的吵闹也就算了,可你却如此心狠手辣,若是朕不罚你,这后宫岂不是都无法无天了?” 青世郎忽然攥紧拳头,罢了,这次就认栽,等以后有机会再把这次的不爽补回来,“臣妾认罚,陛下想怎么惩罚臣妾?” 江泠没想到他会忽然改变态度,但是却能从他的神情上看出端倪,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如此这青世郎的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她既然抓住了机会,又怎么会让他翻盘? 乐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引人动怒 江瑶匆匆忙忙跑了回来,看院内的气氛正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便直接跑到了乔若琥身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呀?” 乔若琥凑近她小声地回答道:“回栎王殿下,现在青世郎才刚刚承认他的过错,正等着陛下发落呢。” 江瑶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行动还是蛮快的,恰好赶在了关键时候回来。 江泠刚要说出自己对青世郎的处置的时候,苏从墨的身影却出现了。 他院中的侍从见到女皇之后,想来想去还是进屋去把他喊醒说了这件事情,而苏从墨认为这件事情毕竟和自己宫内的人有关,他也不能不管。 而且女皇之前还叮嘱过他多照看一下纤世郎,可当下却出了这种事情,让他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因为苏从墨在后宫的位份最高,所以青世郎即便正不满,却还是在见到他后恭敬行礼。 苏从墨朝他点了下头,虽然此事明显是这个人在挑事,但是以苏从墨的性子,还是会温和对待,并不会像别人那么怒气冲冲。 他今日向江泠行了大礼:“妾身参见陛下。” 江泠没有想到他会过来,毕竟这件事情和他也没有关系,可是从他的举止和神情上来看,江泠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想必是因为他责任心本就比较强,再加上她之前有让他帮忙看顾着沈时,所以此刻才这般愧疚。 江泠先让他起身,然后柔声说道:“你本来在午休的,院子里的人怎么还把你喊起来了?你回去之后告诉他们,以后不要打扰你休息。” 枫桦寺的事情还没过去两天,像顾风清、薛玉辞他们倒是能比较快地适应,可苏从墨毕竟是一位大家闺秀般的存在,自然由此受了不少惊吓,多休息是应该的,她非常能理解。 但苏从墨却摇了摇头,脸上仍是挂着忧虑,“这件事情妾身也有责任,若是妾身能及时注意到这事的话,应该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如此倒让陛下为此忧心忧神了。” 江瑶戳了戳乔若琥,满脸好奇地问道:“这又是哪位呀?” 乔若琥依旧凑到她耳边回答道:“这位是云卿。” 江瑶点了点头,“我看他好像和别人大不相同,是不是特别温柔呀?” “对啊,殿下真是好眼力。”乔若琥悄悄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说道,“云卿可是特别温柔的主子,陛下非常喜欢他的。” 江瑶望着苏从墨点了点头:“嗯,我觉得这位也是非常配我皇姐的。” 而江泠听了苏从墨的话后摇了摇头:“朕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多亏了栎王,朕都可以自己活动了。” 但即便她这么说,苏从墨还是一脸歉意,她又道:“现在纤世郎的情况也已经稳定、没有大碍了,现在要解决的事情是怎么处理他,你既然来了,不妨就坐在朕身边。” 乔若琥闻言,立刻去取来了一把椅子放在江泠身边。 苏从墨知道女皇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故意逗他,而且要是纤世郎现在真有情况,她也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冷静地处理青世郎了。 苏从墨走了过去,看到江瑶的时候,向她欠身行礼后才坐下。 他算是后宫中陪在女皇身边比较早的人了,但是江瑶离开皇宫的时间要更早一些,所以就连苏从墨对她也是不了解的,只是通过自己听到的情况分析来看,断定了她的身份。 江泠则是再次将目光放上了青世郎身上,她带着一丝笑意说道:“既然现在云卿来了,那不妨让他也说说觉得该如何处理?” 青世郎对于苏从墨的恭敬也只是出于位分上的差异,并非是打心眼里的那种,尽管苏从墨对后宫众人素来友善温和,可在他看来却是惺惺作态,都是后宫中人,谁不想独受圣宠? 不过现下要是能让云卿说上两句,那对他来说倒是好事,毕竟以云卿那种性子,最多也就是让他回去面壁思过,所以他便欣然点了点头。 苏从墨微微一怔,他本以为陛下已经有了决断,他是影响不了的,但现在居然让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江泠点了下头,看向苏从墨说道:“对了,你来之前听到的消息只是当时发生的情况,真正的细情你尚不清楚。” 苏从墨不解地微微歪了下头。 江泠让乔若琥把她打听到的情况如实告诉给苏从墨。 听完了事情真实经过的苏从墨有些发愣,在宫里这些年,他自然知道后宫中人的脾气秉性以及他们所做的一些难以启齿的事,可他每次出面解决的时候,都希望大家和和气气的,所以每次都是尽心劝说。 他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就是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效果罢了。 苏从墨垂眸想了想,还是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看向青世郎说道:“青世郎,你我同是后宫中人,无论是何位份,都应当以女皇为主,让陛下开心才是我们的本分,而不应该平白找事给陛下添烦添堵。” 青世郎敷衍地点了下头:“云卿说的是,可臣妾也是事出有因啊,纤世郎他养猫分明就是在针对臣妾。” 苏从墨以前就知道沈时被针对的事情,所以现在听到这种言辞并不陌生,他还是温和劝说道:“纤世郎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只因生得一双蓝眼,就被区别对待,按理来说,我们之间应该互尊互爱才是,就算真的不喜欢,也不应该伤害。” “切,和他互尊互爱?”青世郎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嘟囔着,那还不如直接赐死他。 苏从墨看着他的神情,微微蹙眉,还想继续劝一劝,但是却被江泠冷声拦了下来,“好了,云卿,你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他若是能明白你说的这些道理,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了。” 苏从墨只好点了点头,本来这件事情就是青世郎主动招惹,可他现在却还不知悔过,如此让陛下心情郁结,他也无能为力了。 可青世郎却忽然盯着他开口道:“云卿,咱们后宫里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但是你帮人也得分是谁,若是为了那么一个人来劝臣妾,未免有点多余了。” 此话一出,江泠更是气愤,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青世郎,朕还在此,说话不要这么放肆!”江泠本来还担心这个青世郎会顺着苏从墨说的话赔礼道歉,那她倒也不好折了苏从墨的面子。 可没想到他不仅心狠,还很固执,也不知道是说他自信好,还是说他蠢好。 不过这样一来,江泠也好处理了。 青世郎却依旧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在他看来,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降个位分,那有什么的,后面他有的是办法东山再起。 如此也把旁边站着的江瑶气坏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知廉耻的人,好在乔若琥拦住了她,要不她都要冲上前开骂了。 苏从墨察觉到了江泠的怒意,急忙搭上她的手:“陛下切莫动怒,妾身没事,您的身体要紧。” 江泠叹了口气,压着声音道:“方婉,传朕旨意,从今日起,褫夺青世郎封号,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乐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执迷不悟 见女皇如此严词厉色,青世郎顿时有些腿软,他失神地晃了晃头,“陛下您说的、是真的?您居然要这么惩罚臣妾?” 江泠冷笑了一声:“自然不假,你难道以为自己只是面壁思过就可以了吗?而且朕那时候也已经说了,会好好同你把从前和现在的事情一起清算。” “不,怎么可以这样……”青世郎摇头往后退了两步。 他明明在女皇心里是不同的,而且就算这次真的是他的错,就算将所有事情一起清算,也不该是这个结果。 苏从墨也觉得如此确实是有点狠了,可是他方才已经很想将青世郎劝住了,然而青世郎并不领情,没有一点低头的意思,反而还说了他,若是他现在开口为青世郎求情的话,简直就是驳了女皇的心。 本来女皇因为沈时受伤就已经很生气了,刚才是顾及他的想法,才没有直接凭着自己的心思处理,还特意让他表达自己的想法,是青世郎不知道抓住机会,他现在也无能为力了。 一旁的江瑶听了江泠的决断后非常赞同,她觉得就是得如此严惩,这人心里面都不知扭曲成什么样子了,哪像她们白芷山附近村子里的村民那样心地善良。 而乔若琥和方婉她们对于女皇的决策就更没有异议了,如此都是这个青世郎该得的。 见青世郎有些崩溃,江泠正色道:“你也不用对此感到不满,既然你当初敢那么昧着良心地做,就应该想到自己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这后宫不是你兴风作浪的地方。” 江泠也不想和他多费什么话,于是便摆摆手,示意旁边的侍卫将他拿下。 可是青世郎却挣扎起来,“不!陛下!就算臣妾犯了错,可是您也不应该这么惩罚臣妾呀!更何况臣妾的母亲还是在朝官员,看在臣妾母亲的面子上,求陛下开恩,臣妾不想去冷宫!”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青世郎却依旧不发自内心地承认自己的过错,反而是想着办法为自己开脱。 江泠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幸好你提了这一点,要不然朕还真是把这件事情给忽略了,既然你在宫中都已是如此作风,那朕倒是也好奇你母亲在朝中是如何表现的了。” 青世郎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么重的处罚,所以本想着提到自己的母亲,能够让女皇回心转意,不成想自己这么做却反而是连累了母亲。 他连连摇头,奋力挣扎,幸好两个侍卫抓得牢,他才没有得到机会在地上撒泼打滚。 “你不用如此激动,朕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在你的提醒下,才忽然想到了你母亲那里,不过也就是查一查而已,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 江泠微微一顿,“若你母亲行得正坐得端,朕自然不会把她怎么样,你自己犯下的错误就要自己承担。” “不,陛下,您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明明是一心向着您的!”青世郎声嘶力竭地喊着,但他终究拧不过侍卫,被押走了。 终于结束这一场闹剧,江泠也松了口气。 但是鉴于冷宫之前的情况,她多少有些不放心,便又派了几个侍卫过去,并吩咐她们不准任何人进入,如果被她发现有谁私自放行其他人,无论是谁,都按律法处置。 苏从墨轻轻叹了口气:“这次都怪妾身,如果妾身能够处理好宫中的这些事情,就不用陛下这么劳神了。” 江泠摇了摇头说:“都是他们这样的人爱惹事,你不用为此自责,朕自始至终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你还是先好好休息,把精神养回来,知道吗?” 江泠知道苏从墨的性子很好,一直都对人亲和,但是后宫里面可不只有像顾风清、沈时他们这样好管的人,青世郎这类人就像是吸血的蛀虫一般,苏从墨要是落在他们之中,非得被活吞了不可。 她从前在电视剧里也有看到过类似的情况,皇后性格温柔,对待后宫的人都很好,可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还不是一些刻薄之人的偏见和恶毒之人的陷害,所以日后还是应该让苏从墨少掺合这些事情。 苏从墨望着江泠的双眸,心里的担子多少放下了一些,他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这时江瑶也凑上前来说道:“皇姐说得对,云卿大可不必为这种人自责,像青世郎这样的人,就该被皇姐好好教训,若是放纵他,可不知道他日后会做出来什么更过分的事呢。” 想到青世郎的种种恶行,江瑶说完又做了个掐人的动作。 江泠也不想让苏从墨太过沉闷,于是借着江瑶的话开玩笑地说道:“哎呦,朕倒是忘了一个事情!” 在场的人顿时被她的话整懵了,江瑶眨眨眼睛问道:“什么事情啊?” “刚才应该让你也说一说你的想法,你口齿如此伶俐,朕和云卿也能少被那青世郎气到了。”江泠说完便笑了起来。 苏从墨知道女皇如此逗栎王也是不想他忧思过重,知晓心意的他看向江泠时的双眸更加温柔了。 而江瑶认真地琢磨了一下江泠的话,点点头说:“下次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请皇姐务必交给我来处理。” 江泠轻轻一笑:“得了,朕的处理已经够严苛了,要是换在你身上,朕可想象不到他们的下场喽。” 江瑶闻言,眼睛一亮:“对,还是皇姐说得对,这种事情不好处理着呢,必须恰好得当,那人选真是非皇姐莫属了。” “好了,就你会说话。”江泠抿嘴一笑,“刚才你还没来得及逛就被喊过来了,现在还想不想去啊?要是想去的话就去,这边的事也处理好了。” 江瑶立即点了点头说:“想去!那我就先走啦,皇姐有事情随时找人喊我哦,回见~” 说完她又朝着其他人挥了挥手,然后就蹦跳着离开了。 江泠看向苏从墨说道:“既然已经处理妥当,你也回去休息,朕还有事情要处理,得回承安宫去,就不能陪你了。” 苏从墨微笑着摇摇头:“没事,陛下当然要以国事为重,不过您的伤如何了?现在真的可以自己行动了吗?” “当然。”江泠给他演示了一下。 看着江泠确实没有在逞强,苏从墨也放心了一点,于是说道:“栎王殿下的医术果然不错,这样陛下就能尽早痊愈了。” 江泠点了点头:“是啊,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去休息,也不要费心想着青世郎的事,朕自会处理妥善。” “是,妾身知道了,也请陛下放心,妾身会照顾好纤世郎的。” 江泠知道与其劝说还不如顺着他的意思,便点点头:“好,那纤世郎这边就托你多照顾着了,最近事多繁杂,有时间朕再来看你们。” 苏从墨心里是自责的,所以现在江泠准他照看,在他看来就是给了他将功补过的机会,他开心了许多,立刻欠身行礼道:“是,妾身谨遵圣命,请陛下放心。” 江泠点点头,她自然是放心的,然后便带着乔若琥她们离开了…… 乐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探望虹卿 因为头忽然疼,江泠也想不起来其他要考虑的事情了,于是便找纸将明日上朝要说的事情列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遗漏,但所列出来的几条也有够与大臣们讨论一番的了。 不过这次趁着两位阁老也上朝,还是要以和她们讨论的事情为主。 等忙活完这些事情,眼看着天也已经有些变暗的趋势了。 乔若琥和方婉在一旁安静地候着,时不时互相看一眼,女皇这两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一直在忙,以她现在的身体哪里能受得了,她们二人都很担忧。 可是事情又都是不得不当下去解决的,现下看着江泠歇了下来,乔若琥立即戳了戳方婉的腰。 方婉瞪她一眼,然后看向江泠开口问道:“陛下,眼看着天色要暗了,是否需要将灯点上?” 江泠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不用了,忙活一整日,朕也累了,奏折什么的等明日下了朝再继续处理。” 闻言,乔若琥也凑上来,一脸期待地问道:“那陛下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让朕想想。”江泠沉了口气,这次出了事情之后,她因为心里烦乱将那些人都拒之门外了,如此可不行,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烦乱而行差踏错。 现在不用再去看苏从墨和沈时了,若先刨除顾风清和薛玉辞那麻烦的两人,还有一个受伤的陈逸然呢。 她现在既然已经没有早上那种心烦的感觉了,确实应该去看上一眼,明日上朝说了那些事情之后不知道还要有什么新的情况呢,到时候只会越拖越没有时间了。 乔若琥紧张兮兮地看着江泠,见江泠一直闭眼思索,又焦急地看向方婉,方婉冲她摇了下头。 江泠吸了口气,坐直身子:“走,去虹卿那里看看。” 乔若琥高兴得差点喊出来,方婉则是笑着立刻去找青丛安排,但是江泠没有让青丛派人去提前通知,她担心以陈逸然的性子会勉强自己的身体。 到达倾月宫的时候,江泠也制止了急忙要进屋通报的侍从,她走进寝殿内一看,陈逸然果不其然正在卧床休息。 江泠进了屋,兰尘急忙上前行礼,只是在闭眼休息的陈逸然闻声也急忙要起身,但是江泠朝着兰尘摆了摆手后就快步朝他走过去说道:“哎,你好好躺下,不要动。” 陈逸然冲她咧嘴一笑,在她的搀扶下靠在了床榻一侧,他的脸色还不是很好,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不过看见江泠的胳膊已经能够自己活动的时候,陈逸然很是惊喜,他的声音都明显上扬了两分:“陛下,你的伤好了很多啊。” “是啊。”江泠笑着点点头,坐在了床榻边。 “这还真是一件好事。”陈逸然为此笑得比他自己伤好了还要高兴。 江泠忽然又想到了栎王,现在宫中生病的可不少,这个妹妹刚回来就这么忙活,应该也是她意想不到的。 现在陈逸然这副模样也让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不如就再麻烦一下栎王? 而陈逸然看出了江泠眼眸里所流露出来的担忧,笑着说道:“陛下不要担心,妾身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躺着恢复得更快,要不然妾身现在下床为陛下演示演示?” “不不,你快好好躺着。”江泠颇有些无奈地笑了,“你受了伤,朕担心也是正常的,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最近的事情?” 陈逸然点点头:“是的。” “别的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说了,朕想说的是栎王,她的医术高超,远比宫内太医厉害得多,朕找她来给你再瞧瞧。”江泠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 陈逸然却摇了摇头:“妾身已经通过陛下身体的恢复程度看出殿下的厉害了,只不过妾身真的没有大碍,殿下远道归来,不必特意为妾身跑一趟的。” 为了不让江泠坚持自己的想法,他又换着说法道:“再说,妾身能借机多赖在床上,陛下就不要非得拆穿啦。” 江泠一愣,这想法倒是和装病不上学差不多了,而且再为这个争下去也不好,江泠只好点点头:“好,那就顺了你的意思,只是若有什么情况,你得及时说。” 陈逸然欣然一笑。 江泠忽然想到栎王之前的提议,现下正好可以和他说说,“栎王的一个师兄医术也不错,人就在京城,朕已经让栎王想办法联系他了,若是可以,日后宫里就有新太医了。” 陈逸然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说道:“如此倒是个好事,可是男子进宫做太医,只怕到时候要有人说些不好听的话了。” “爱说闲言碎语的人永远不缺。”江泠简直懒得搭理他们,“你觉得这是个好事就可以了。” “嗯,当然,陛下这也是在为后宫的人考虑?”陈逸然一语道破。 江泠笑着点点头,只有女太医终归是不方便,眼下能被理解真好。 “对了,妾身还没有感谢陛下呢。”陈逸然忽然拉住了江泠的手。 “谢朕什么?”江泠不解地眨眨眼。 “谢陛下为妾身准备的礼物啊。” 江泠恍然地点了下头,原来是那个,她轻笑了一声:“感谢的话你当天不是都已经说了吗?怎么忽然又说一遍?” “当时妾身不舒服,所以也没有立即看陛下准备的是什么礼物。”说到这里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下一秒又双眸闪烁,“不过妾身醒来后就马上看了,没想到陛下准备的恰是妾身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江泠笑意温柔。 陈逸然握住江泠的手攥紧了一点,继续笑着说道:“其实妾身本想着是等陛下忙完,妾身的身体也恢复之后,再亲自去承安宫向陛下道谢呢,可是现在见到陛下,还是没忍住。” 江泠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不用如此,你为此开心,朕的心里自然也很开心啊。” 陈逸然点点头,望着江泠的眼眸澄澈,虽然她不记得从前那些快乐的点滴,但是现在所一起经历的每一件事,送给对方的每件东西,却都反倒产生了新的感觉,让人内心为之悸动。 “朕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就算感觉好些,也要按时吃药,知道吗?” “知道。”陈逸然乖巧地应道。 江泠笑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陈逸然却没有松开,她正感到疑惑,陈逸然就开口道:“妾身虽听闻了最近的事,却不能为陛下分忧,陛下也千万想开些,若是不开心,随时来找妾身。” “好。”江泠知道他主意多,也不想驳了他的心意,便点头应下了。 陈逸然这才放开了她的手,重新躺下去,笑着冲她挥挥手:“陛下也要按时吃药,早点休息,妾身就先去梦中赴约了。” 江泠被他逗笑了,应了一声,才转身离开,离开前还特意嘱咐了兰尘几句。 出了倾月宫,天色已暗,不过侍从侍女们早已将皇宫中各处的灯点亮,暖黄色的光芒驱散了白日的一丝疲乏。 乔若琥凑到江泠身边问道:“陛下,咱们现在去哪里呀?” 江泠想了一下:“去逍辰宫,那盈世郎毕竟是嘉御夫宫里的人,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乐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哪里不太对劲 其实按距离来说,顾风清所在的景宁宫就在倾月宫旁边,可江泠之所以选择先绕路去薛玉辞那里,也是因为现在出事的情况,即便顾风清得知会不开心,但她也得先分个轻重缓急。 可是江泠到达逍辰宫正殿的时候,却发现正殿内没有点灯,显得院内格外清幽。 小枝正守在院中,见到江泠时还被吓了一跳,凭着常年的伪装,他立刻毕恭毕敬地迎上来行礼道:“奴才参见女皇陛下。” 江泠点了下头,皱眉看着正殿那边问道:“嘉御夫这是休息了?” 小枝答道:“是的陛下,这两日的事情让主子心思烦乱,加上外出未休息好,所以导致风寒又反复了,因此主子吃过药后便早早睡了。” “原来是这样。”江泠一边说着一边点了下头,“既如此,朕就不打扰他休息了,你好好在旁边照顾着,知道吗?” “是,奴才一定会照顾好主子的,请陛下放心。”小枝连连哈腰点头。 江泠又看了两眼才转身离开,如此只能等明日下了朝再来看他了。 不过她觉得这也真是够奇怪的,原来薛玉辞一直都是在故意装病,结果现在可倒好,竟然还真的隔三差五就生病了。 而看着女皇走出宫门之后,院子内的小枝才算是松了口气,他慌张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今天女皇不是说了不见人嘛,怎么突然又自己出现了,可真是吓人。 现在女皇行踪不定,有时间可得让守在她身边的暗卫提前过来通知一声,要不然那些暗卫也不知道他们这边的情况,再坏了事。 江泠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出了宫门之后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具体的,就是感觉薛玉辞即便休息,殿内的氛围也不该是这样的。 乔若琥正想上前来问问她接下来要去哪里,结果却差点撞上忽然转过身的江泠。 “陛下?!”乔若琥愣愣地喊了一声,但是江泠已经绕过她朝原路返回了。 方婉一把捞过来愣神的乔若琥,跟上了江泠的步子,小声训道:“傻子,发什么愣。” 乔若琥眨眨眼,小声地道:“我这不是被吓一跳嘛,陛下这忽然是怎么了?” 方婉摇摇头,示意她闭嘴,现在已经又回了院中。 院内的小枝见女皇折了回来,不禁咽了下口水,再次迎上来,依旧恭敬地行礼:“陛下?” 江泠抿嘴微微一笑:“朕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想悄悄进去看一眼,否则这晚上也睡不好了。” 如此理由,小枝自然是不能继续拦下的,只好点点头,上前轻轻将门打开。 江泠独自一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发现薛玉辞呼吸匀称,她轻轻摇了摇头,看来是她多想了。 出来后她又叮嘱了一下小枝,然后才带着人离开。 看着女皇再次走出宫门,小枝心有余悸地呼了一口气,还是他主子想的周到,让李七带上面具替身,要不然今晚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乔若琥瞪着眼睛拉了拉方婉的衣袖,凑到她耳边问道:“诶,老方,刚才是什么情况啊?” 方婉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不清楚,但陛下应该不止是想亲眼看看,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乔若琥回想了一下,呆呆地摇摇头:“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你是说嘉御夫生病奇怪,还是陛下亲自去看奇怪?” 方婉白了她一眼:“你既然想不到就不要好奇了,陛下自然有她的打算。” “嘁——”乔若琥撇着嘴闪到一边去了。 最后的去处是景宁宫的正殿,看顾风清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江泠她们到的时候,顾风清正抱着琴准备去竹园,听到侍女通报,他不敢相信地转过身看向江泠,他白天有去找过她,但是却被拦下了,本以为今日是见不上了,她却又主动出现在了这里。 顾风清把琴交给了身边的小粒,嘴角勾起,快步朝她走了过去。 江泠看看琴,又看向他:“身体完全好了吗?怎么不多休息两日,现在就忍不住去弹琴了?” “弹琴是没问题的。”顾风清点了下头,一脸关切地望着她,“倒是你的身体,如何了?” “想必朕身体好些了的消息已经传到你这里了?”江泠觉得宫中流传消息的速度完全不亚于有手机的现代。 “是听到了,但还是亲眼看见更好。”顾风清轻轻拉起江泠的手朝屋里走去。 “不弹琴了?”江泠偏头问道。 “陛下都过来了,就先不弹了。”顾风清脸上的笑意有些止不住了。 两人坐下后,顾风清给她倒了一杯水,“最近的事情太多,一定处理得头疼?” “是有一点,事情一下子堆起来,就是担心难免会有所遗漏。” 顾风清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我这两日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 江泠疑惑地看向他:“什么事情?” 顾风清:“你还记得因修琴刚出城的时候吗?” “记得。” “当时遇到的灾民……” 江泠一琢磨,立刻反应了过来:“啊,你说的是那件事,唉,朕果然是忙活忘了。” “那我正好是给陛下提醒了。” “是啊。”江泠笑着点点头,“多亏你了。” 顾风清说的是他们出城的时候遇到灾民的事情,她当时是想着回来解决的,结果被一件件新事给耽误忘了。 这件事情可以在明日上朝的时候说,正好看看那些大臣有什么主意。 因为之前她的想法都是等查清再处理,现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下来,她也看出来了弊端,若是事情接连不断,她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只能同时进行了。 顾风清忽然一笑:“现在说说另外的非常重要的事。” 江泠怔住:“什么?” “有按时吃药吗?”顾风清盯住她问道。 江泠:“当然,整日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做什么都不方便,朕也想快点好起来的。” 顾风清这才点点头:“陛下如此想,我也就放心了。” “那礼物呢?喜欢吗?”顾风清抿嘴一笑。 他本来是早就能看到她的反应的,可是却因为事情拖到了现在。 江泠想到了他写在纸上的话,那时候她为此心里有些慌乱,所以想了许多。 她和原主样貌相似,名字相同,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她到来之后算是换成了另一个人,怎么说都有理,所以现在顾风清的这份喜欢确实让她有些迷惑。 而且她最初想稳住这些人只是为了防止他们做伤害她的事情而已,并不想发展什么多余的情感出来。 “怎么这副表情?是不喜欢?” 江泠回过神,急忙摇了摇头:“自然是喜欢的。” “有些人的做法是让人生气,陛下不要太放在心上,处理了就好。”顾风清觉得她方才走神是因为这两日的事情,所以出言劝道。 江泠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片刻之后,她便离开了,毕竟还要早起上朝,而顾风清知道她的身体情况,所以也没有挽留。 等江泠走后,小粒抱着琴过来:“主子,还要去弹琴吗?” “走。”顾风清笑着应道,因为江泠的到来,他的心情好了许多,此刻倒是更有弹琴的兴致了。 乐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皇城外之事 江泠已经有些日子未上朝了,到达殿上的时候,她还有点不太适应,不过装样子她早已轻车熟路。 等大臣到齐的时候,有几人先站出来询问了她身体的情况,江泠大致说明之后,才正式开始说最近的事情。 江泠收起了笑容,端着架子说道:“朕有许久未上朝了,最近可堆积了不少事情,趁着这个时机,得一件件好好和诸位说上一说。”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朕前些日子外出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底下的大臣们互相看了看,有些人的神色明显多了两分慌张。 “在皇城周边出现了一些灾民,因为山匪肆虐、不得安生,所以想进入皇城讨口饭吃,可守城的兵将却不允许他们进入,这是怎么回事?” 底下的大臣们都没有说话。 江泠不禁皱眉:“怎么,这件事情没有人负责吗?” 大臣们由此开始议论了起来,但还是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江泠便顺着想法喊人了:“司民部的部事在哪?” 一个女子低着头站了出来。 “微臣司民部部事杜佳叩见女皇陛下。” “起来,对于这件事情,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江泠沉着声音问道,比平日里的样子多了几分威严。 杜佳颔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回陛下,微臣并未听闻此事。” 江泠闻言轻笑了一声:“杜部事的消息竟然如此闭塞?若是地方上出的问题,朕倒是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这可在京城边上,居然都没有传到杜部事的耳朵里?”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微臣确实是不知。” 江泠也不想难为她,便点点头说:“好,既然你不知道,那副部呢?” 这时高石秀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此事是微臣处理的,您莫要只看这些灾民的可怜,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若是进了京城内,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微臣听说此事后,便找了司兵部的钟大人,商议之后决定不放他们进城。” 江泠认出来了这个人,之前因为胡乱说话,好像被她罚了二十大板。 她刚想问她为何现在才站出来承认,被点名的钟慕就先一步站出来行礼道:“确实是有此事,陛下,若是直接将他们放进来,恐怕会惹出来更大的事情。” 江泠微微翻了个白眼:“因为担心他们进城内作乱,就放在外面不管了?” 高石秀连忙摇头:“不不,陛下,怎么会不管呢,已经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了。” 江泠半信半疑:“哦?那高副部具体是怎么处理的呢?” 高石秀愣了一下,不免有点慌张,“自、自然是派人送他们回去,让他们好生待着,不要换地方惹事。” 江泠撇了撇嘴:“高大人处理得如此好,看来朕要奖赏你了?” 高石秀忽然笑了,摇摇头:“陛下言重了,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笑话!”江泠吼了一嗓子,这些人也真是有点蠢,“好赖话都听不出?你自己说的好听,要朕来说,你就是把那些灾民撵了回去,却不曾真正解决问题?” 高石秀吓得急忙跪地:“女皇明鉴,微臣真的尽心处理此事了。” 江泠也懒得与她废话,看向前面的两位问道:“两位阁老对此事有何见解?” 司文阁老苏晴霖先开口道:“陛下,这司民部是司文之下的,老臣虽不知此事以及各位是如何处理的,但是却在方才觉察了些问题,现在想问一问高副部。” 江泠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石秀的眼神有点飘忽:“司文阁老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微臣一定知无不言。” “好。”苏晴霖点了下头,“既然是有了灾民,想要处理必然要向司财部申领钱财,高副部可有?” “这……”高石秀紧紧咬住下唇,“是有。” 确实是有,只不过这个钱财领来之后,可并没有分到灾民的手中,除了打点别人的,几乎都进了她自己的腰包。 “不知是司财部的哪位处理此事的?”苏晴霖朝着司财部官员站的位置看了看。 一般这种事情都不会知会到部事,而乔莫晗作为司财部的副部,也并没有经手此事,她扭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她身边的是司财部的另一位副部,冲她笑了一下,走出去说道:“微臣司财部副部贾书燕,回阁老,是微臣处理的。” “哦?那此事可属实?” 贾书燕有点歉意地颔首:“这件事情本该由微臣处理,但微臣失职,觉得此事不大,便让田常纳负责了。” 江泠听言轻笑了一声,果然是有不好好办事的人,这在出问题的时候倒是有一个好处,自己不用负最大的责任了。 今日恰好田怡轮流在朝,她急忙站了出来:“是微臣经办的此事,确实属实。” “那申领的钱财可否按照规定呢?” “自然是了,这种事情可没法造假,要不然国库那边岂不是对不上了。”这话是真的,但田怡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这次临时有别的事情,所以才正常按规矩来的。 此时只有高石秀一人慌张。 苏晴霖看向江泠说:“既然领钱的事情已经得到了确认,那再查一查灾民有没有得到就可以了。” 江泠点点头:“苏阁老说的不错。” 这时司武阁老齐霄也开口了:“但是光这样可不行,虽然安排了灾民,但是却没有人解决山匪,若不从根源上解决,那些灾民的生活也没办法好起来了。” 听着她有力的声音,江泠忽然觉得踏实了许多。 齐霄说道:“陛下,想必高副部还没有想到这一层,既然说到了这个事情,就让司兵部派人解决山匪的问题。” 江泠点点头。 这时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站了出来,虽然脸上已有了皱纹,却能看出来她性子里的洒脱坚毅:“陛下,末将陈竞,愿领兵剿灭山匪。” 江泠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朝着方婉看了一眼,方婉立刻凑上来:“陛下,这位是虹卿的母亲。” 江泠恍然大悟,看过去的目光也亮了两分,她露出笑意点点头:“好,如此就交给陈将军了。” “是!” 江泠投过去了十分敬佩的目光,这一看就是女中豪杰,与那些拼命算计、往自己兜里敛财的人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现在山匪的问题也有了着落,就是要看看高副部是否有将灾民安排妥当了,正常来说这查的事情应该交给司查部去办……” 闻言,高石秀松了口气,她好歹是有认识的人,总能托关系解决。 “但是——” 高石秀一下子又紧张了。 “朕通过之前奏折上的内容也看出来了一些弊端,正好借着这个事情一起说一下朕的打算,申领钱财物资是个比较频繁的事情,朕打算设立一个新的职位,专门负责核查这个事情。” 此话一出,底下立刻议论纷纷。 牵扯到自己利益的,都觉得这事情是多此一举,而作风正直的则非常赞同她的这个决定。 “好了,不要议论了。”江泠轻轻一笑,“这件事情是朕已经决定的,没什么好争执的。” 乐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新职 女皇已经表明了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决心,殿内的文武官员自然没有什么可以相劝的话,而且就算她们提出想法也没有什么用,再说对此表示反对的基本上都是自己平日里做了错事的,她们也担心自己现在站出来说话反而会引火上身。 这时司查部的部事丁易主动站了出来,不过她的脸上可没有一点不满,反而是笑着向江泠询问道:“微臣司查部部事丁易,不知陛下说的这个新职,是否属于司查部?” 这个问题江泠早就考虑过了,如果说是属于司查部的话,那她安排的这个职位自然也是要听命于司查部的部事的,而如果她说不属于司查部,那么这个审查职位就相当于是和司查部有了冲突,有些人一定会借机表示反对,所以她早就想到了对策。 江泠轻笑了一声,慢言慢语地回答道:“既属于也不属于。” “这……”丁易瞬间发了愣,不明白女皇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江泠见她满脸疑惑,解释道:“在官职上属于司查部,但是她们调查出来的情况可以直接向朕说明,所以也算是直属于朕。” 如此安排让在场的不少人心里犯难,若是真的设立了这个审查职位的话,她们日后再想做什么可就难了,就算可以慢慢想办法打点,可是也保不齐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再是个麻烦的人,就更不好解决了。 丁易出言劝道:“陛下整日忙于政务,奏折就数不胜数,若再分神处理这种琐事,陛下的身体哪能吃得消啊。” 江泠笑着摇了摇头:“无妨,只要都按照朝廷的规矩去申领物资钱财,那朕自然轻松。” 丁易察觉自己的失言,急忙点点头:“是是,陛下说的对。” 如此女皇这边是说不通了,不过她也只是有点担心,其实也没什么,就算安排新的职位去查又怎样,以她的地位,只要日后费心打点一下就可以了。 丁易又问道:“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江泠点了点头,“是的。” 底下的人顿时议论起来,不知道女皇究竟会将这炙手的差事安排给谁。 江泠也不和她们卖关子,直接说道:“前两日久缘节外出遇到了贼人,想必诸位大臣应该也已经听说这件事情了,在此次危难中,很多人的表现极好,朕那时就已经说了,要奖赏他们,其中就包括朕的两名侍卫。”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不过她们都是御前侍卫,已经是很高的官职了,若再想提拔,也无从可提,而因此事奖赏些金银财宝也未免有些轻浮,所以朕便打算将这次的名额给她们的母亲。” “不过乔莫晗已是司财部的副部,她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接替,再说明明是做了好事,朕也不能反倒贬了她的官职,所以就同时任双职,乔副部日后可需要多费心了,如此看来,朕好像不是在给你奖赏,而是给你添了事做,你觉得如何啊?若是嫌累,朕也可以听听你的意愿。” 这些事情她们早就商量好了,如此说法也只是在打幌子。 乔莫晗立刻站了出来,作揖道:“谢陛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一定会尽心做好。” “好,那待朕拟旨后,你便同时兼任审查副令。”江泠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另一位方琦,这审查令的职位就由她来担任了。” 此言一出,底下立刻开始议论了起来。 “什么?她明明之前犯了那么多错,用谁也不该是她呀!” “对呀,就算是因为她女儿保护了陛下,可是也不至于一下子提到这个新职上。” “哎呀,她这个人最苛刻了,若是让她干这个差事,恐怕大家谁也别想再捞到油水了。” “那也未见得,女皇陛下现在只是看她女儿护驾有功,没准儿她上来没几天就把女皇惹恼了,被免职也是过不了几日的事。” 不少人对方婉的看法都是反感的,此时见女皇要将职位给她,心里更是发酸,说什么的都有。 而也有人对此表示赞同。 “方主事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她那种性子,恐怕是最适合这个差事的了。” “是啊,由此一来国库的钱财和物资必然能得到一番整治。” 丁易其实一直在找机会除掉方琦,但是因为女皇之前对方琦爱答不理,所以她也就没有特别着急,眼下见方琦忽然有了新的发展,倒是让她有些慌了。 可是她也害怕自己说话太多而暴露,于是便转头朝后面的副部任萍看了一眼。 这个副部就相当于她的狗腿子,所以此时看了她的眼色以后,立刻领会。 她慌张地站出来说道:“微臣司查部副部任萍,陛下,人选上您不再重新考虑考虑吗?新职刚开始一定非常难做,若是找一个经验颇丰的人来兴许会更好,再加上方主事从前总是惹您生气,若是现在任用,方主事日后再气坏了陛下可如何是好?” 这些诋毁方琦的话都一字不落地进到了方婉的耳朵里,她的脸色虽然差了两分,但也知道女皇会解决此事,所以只是不甘地攥紧了拳头。 江泠早就想到一定会有人站出来说方琦的坏话,所以并不感到惊讶,她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朕的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任萍听不出女皇的态度,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她担心自己驳了女皇的意思会惹女皇不满,可是无奈她也不敢不听丁易的,所以只能咬紧牙关认命。 江泠并不会因此为难她,而且正好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和在场的文武官员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她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朕知道你们对于方琦的看法,但朕想说的是,任何一个人做官都未必会长久,就算朕现在提了她的职,但是若她上任后做得不好,朕自然会从严处理。” “而这点,也并不是针对她一人,想必在场的诸位大臣,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无论是何官职,都要尽她应尽的职责。” 底下的人都算是被点了名,立刻一起作揖,同时说道:“是,臣等自当尽心竭力!” 丁易随后满脸堆笑地说道:“是,陛下,我们作为臣子,自然是要为陛下分忧,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 江泠摸不清这些比她厉害了不知多少倍的老滑头是什么想法,所以只是笑着点点头:“丁部事说的极好,诸位有这样的想法,朕也放心了。” 丁易点头哈腰,然后又问道:“可是不知陛下所设的这个新职审查令,同等于司查部的哪个官职呢?” 按照正常的排位来看,其实方琦算是在朝官员中最低一级的,江泠当时也有些犯难,因为若是一下将她的新职放到太高等级的话,一定会惹众人不满,可是若低的话,又会像从前一样受到高位的官员压制,难以查事。 不过她方才说这个新职可以直接向她汇报,倒是摆脱了高一级官员的压制,但是当下来看,也不好像之前打算的那样让审查令的职权和副部一样了。 江泠只好有点不情愿地说道:“审查令和谏令同等。” 乐文 第一百三十章 支持 除了直属于女皇的司内部,其他归两位阁老统管的八部职权都是不同的,所以在官职上也有所不同,司查部的谏令就是在常职中多出来的,低于副部,高于常纳。 因此对于这个新职的等同效力的安排,在场的每个大臣倒是都没有异议。 江泠今日准备说的事情里也就还剩科考的事情了,不过这件事情也是最让她头大的。 举荐已经是不知存在多少年的为官方式了,她若想改变岂是想想那么简单,从最开始宣布想法,到后面的一步步落实,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呢。 之前江泠只是简单推想了一下,就觉得特别头疼,可眼下的局势,又不容她放弃。 眼下她只希望两位阁老能对此感兴趣,这样她们二人就能真正用心将此事办好,要是没有这两位帮衬着,江泠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朝堂上这八部的官员了。 关于科考的事情刚一提出,底下就跟爆炸了一样。 因为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个新词,她们以往都是举荐,所以既感到迷惑不解,又觉得十分新奇。 江泠对此简单做了说明之后,底下的官员就开始议论起来。 “这词倒是新鲜,但是恐怕推行起来不会简单,每个部门都有各自的职责,若是以考试为主,那要考虑的问题可简直太多了。” “没错,光是考题就得花很大功夫。” “嗯,对,还要考虑到地方上,以及由谁负责。” 经过一番议论之后,大家都开始纷纷向江泠表达起自己的看法。 司民部的部事杜佳最先站出来说道:“陛下,此事可并不简单,不仅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推行到地方也会极为困难,与举荐相比,只怕弊大于利,还请陛下三思。” 江泠知道她们肯定会有各种想法,这其中也不乏会有好主意,所以并不否定她们的话,而是一边考虑一边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此事推行起来必定极难,而举荐虽是方便,却也存在着弊端,若是举荐上来的人并非是凭着才能,而是借着关系才上任,那遭殃的便是天下百姓。” 司礼部的副部李晓站出来说道:“陛下, 臣以为此举可行,不过方才也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所考的内容倒是可以逐步梳理出来,可是若与地方结合,层层选拔的话,中间恐怕会出现各种纰漏。” 江泠点点头:“你说的对,难保不会在哪个层面上出现差错,像是这样的问题应该还有不少,若是大方向可行,剩下的就一步步想办法落实即可。” 乔莫晗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她当然是向着女皇这面的,于是站出来说道:“无论是举荐或是现在陛下提出的科考,都会存在问题,但是对比来看,还是科考更为完善。” 此番言论与杜佳相反,杜佳皱着眉看向她:“乔副部说得轻巧。” “杜大人,做什么不难呢?”乔莫晗朝她微微一笑,又看向江泠,“科考,有能力者即可参加,如此不仅可以给朝廷带来更优秀的官员,也可以减少包庇的情况,于地方或皇城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只要诸位大臣同心协力,一定可以将此事办成。” 刨除反对的声音,自然也有些人是和乔莫晗一样的想法,她们纷纷站出来表示赞同。 而支持杜佳想法的也不示弱,双方逐渐由讨论变成了争执。 江泠摆摆手阻止道:“好了,毕竟是件大事,大家有不同的看法实属正常,朕现在不会立下决断,而且这件事情朕最主要是想听听两位阁老的想法。” 刚才方婉已经将那两个册子交到了两位阁老的手里,在其他官员发表意见的时候,她们大致看过了。 司文阁老苏晴霖面色稍有些凝重,她正在心里想着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而一旁的司武阁老齐霄则先说道:“此事极好,以往所选上来的兵将都是以举荐为主,由此错过了许多可造之材,若一点点去发现有能力之人,也是个劳心费力的事,如此若能通过比武等考试选拔的话,确实不错!” 江泠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见司文阁老仍没有说话,心里有点担心,便开口道:“此事并非当下就能推行的,两位阁老也不必心急,朕之所以现在提出此事,也是想先看看两位阁老的想法,若是两位阁老赞成的话,朕也可以放心一试。”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两位阁老德高望重,朕是打算将 这件大事交给你们操办的。” 齐霄已经表明自己是赞同的,现在听了江泠的话,又豪爽地点点头说:“好啊,正好老臣在府上也没有什么事情,若能在告老还乡之前做成此事,也算圆满!” 江泠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司文阁老。 只见苏晴霖终于点了下头:“这件事情,老臣支持,只不过若想落实是非常困难的,若陛下不急,请待老臣回去后细细思量一番。” 江泠见两位都是同意的,心中的大石头也算落下,她点点头说:“好,自然不急于一时,两位阁老都再好好想想。” 其他官员见女皇没有非常着急,而且还要在两位阁老回去想想之后才能决定下一步打算,所以就都规矩站回去了。 那些想要阻止的小声商量后,都觉得这件事情非常困难,现在不阻止也无妨,等日后女皇觉得不对了,自然就做不成了,现在说太多反而会使女皇生气。 而乔莫晗她们支持女皇想法的,见两位阁老赞同,内心都十分激。 江泠心里也很高兴,今日要说的事情都已说明,她便开口道:“好了,今日朕要说的就是这几件事情,各位大臣可有事启奏啊?” 闻言,文武官员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看,现在事情都是由女皇看完之后才分给她们,所以都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再加上今日女皇说的事情都不小,让她们十分震惊,现在也没心思说别的了。 江泠也习惯她们无事禀报,便看向一旁的青丛,示意她宣布退朝。 其实江泠本来是打算把盈世郎的母亲留下来说一说话的,可是刚才趁着大臣们在议论的时候,她问了问青丛,才得知盈世郎的母亲今日本该在朝,但是却告假在家了。 如此江泠也没有办法,只能等下朝后派人去她府上说一下盈世郎的事了。 其实她主要也就是想和盈世郎母亲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她们应该已经听说了,但是通过江泠这边的人再说一遍,应该能给她们的心里带去一丝安慰。 而且江泠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却还没有查出来真实情况,心里也是有一丝愧疚的。 之前兰御夫出事,他的母亲到现在也都没有反应,算是处理得非常平静,不过江泠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难免会不受重视,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朝局之下。 “唉……”江泠不由得叹了口气。 乔若琥立刻凑到她身边,日常一问:“陛下,今日下朝后打算去哪里呀?” 江泠一挑眉:“自然是昨晚没有见到的人那里。” 乔若琥立刻会意:“摆驾——逍辰宫!” 乐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果然够劲儿 ——逍辰宫正殿 江泠到的时候,薛玉辞正坐在院子里闭眼晒着太阳,听到通报才缓缓睁开双眸,其中带着一丝半睡半醒的迷离。 江泠笑着朝他走去:“怎么在院里睡觉?风寒反复还不在屋里好好休息?” “臣猜想陛下一定会来,所以就在院内等着了。”薛玉辞拉着江泠坐到他身边,“陛下受伤那么重,上朝身体还吃得消吗?” 江泠点点头:“没事,栎王医术精湛,朕已经好很多了。” 薛玉辞垂眸一笑:“那就好。” “你今日觉得如何?昨晚朕见你睡得熟,就没有喊醒你。”江泠很关心地问道,可同时也在观察着薛玉辞的反应。 薛玉辞斜眼看向江泠,“陛下还说这个事情?臣都因为此事责怪小枝了。” 江泠不解地皱了皱眉:“为何?” “臣生病是不想别人打扰,但是陛下亲自来了,怎么能不把臣叫醒呢,他也是怪不机灵的。”薛玉辞的双眸微微眯起来,“陛下不喊醒臣,难不成是偷偷做了什么?” 江泠心里一惊,这薛玉辞说话果然是够劲儿。 但这些日子她也练出来了,故作淡然地回道:“不要乱想,朕当然是担心你的身体,生病本就难受,好不容易睡熟,朕再喊醒你是为何。” 薛玉辞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泠,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泠又继续道:“喊醒你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说,朕只是担心你因为宫中的事情忧神,你这两日没事?” 薛玉辞确实有因为宫中的事情心烦,但却并不是因为盈世郎的死,而是因为自己的手下,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在这种险境做事的,却不慎陷入被动,以致身死,虽然在实现大计的路上必然要死许多人,但这次属实是由于大意。 而他昨晚外出,便是去找了宋戈谈论最近的事情。 见薛玉辞看着别的方向有点走神,眼眸里似乎还流露着一丝忧伤,江泠忽然有点担心,也没等他表达自己的心思,就出言劝道:“这种事情不怪你,要说也是朕没有注意到他。” 薛玉辞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的面庞上。 江泠:“你不要自责,朕会将这件事情处理妥当的,你就好好把身体养好,知道吗?” 薛玉辞轻笑一声。 江泠被他忽然的笑声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陛下把臣想得太脆弱了,臣只不过是之前未好干脆,加上这两日事情接连不断,一股急火才导致风寒复发的。”薛玉辞笑着舒了口气,“盈世郎的事有臣的疏忽,但是他如此选择也是臣干涉不了的,生死有命。” 江泠点点头:“嗯,你能想得通就好。” “再说——”薛玉辞伸手抚上江泠的脸颊,“陛下才是最应该注意身体的那位,身受重伤却还要处理这么多事情,有些能交给别人办的,就先不要勉强自己的身体了。” 江泠身子有点僵直,尽可能让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发生变化,“朕没有勉强,更何况现在有栎王呢。” “那也得注意。”薛玉辞一边说着,身子一边朝着江泠靠近。 江泠从他的眼眸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情愫,这种桥段,她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很想躲开,可是若特别直接,一定会让这个薛玉辞心里不满意。 眼看着薛玉辞越凑越近,江泠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结果因为长椅打滑,她直接一趔,在薛玉辞及时拉住下才没有仰过去。 “陛下怎么还坐不住了?”薛玉辞将她扶起来。 江泠指了指长椅,“有点滑。” 如此,薛玉辞也没能得逞,他只得坐好问道:“今日怎么不见栎王跟着陛下?” “她昨个就说自己要在宫内玩,兴许玩累回去睡到现在还没起来。”江泠笑着撇撇嘴,这些兄弟姐妹好像都比她轻松。 薛玉辞:“毕竟常年在山上,自由自在惯了,性子也更像小孩子。” “是啊,多好。” “对了,臣还有一件事情没有问陛下呢。”薛玉辞忽然一脸玩味地盯住了江泠。 江泠眨了眨眼,猜不到他所指的是什么事情。 薛玉辞笑着道:“陛下之前说的‘祝词’,好像在节日当天并没有说?” 江泠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她没想到薛玉辞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呢,要是今天不提,她应该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来了。 “你若不提,朕还真是忘了。”她尴尬地笑了两声,“不过既然今年已经错过了,也不好再特意补上,等明年再说。” “那好,臣就期待着明年了,到时候陛下可莫要再忘记了。”薛玉辞一半认真一半逗趣地说道。 “自然。”江泠吞了下口水,先活到明年再说。 在薛玉辞这里用过午膳之后,江泠才以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脱了身,这也不是在说谎,虽然在上朝时是顺利地说了几件事情,但是后面要处理的还多了去呢。 因为晚上光线不足,处理事情多有不便,江泠琢磨之后还是决定先回宫处理事情,等差不多了,再动身去看看沈时。 ——妙然轩 今日除了一直陪在江泠身边的乔若琥和方婉,连青丛和李絮也被喊进了屋里。 江泠在桌案前坐下后说道:“最近有不少事情,叫你们都来是要让你们分别去办。” 四人:“是。” 江泠把修缮冷宫的旨意拿出来,又在乔若琥她们几人的共同回忆下,将要奖赏的人列出了一份名单,按照当日的情况和身份地位,分别给了合适的赏赐,由方婉从旁记录。 江泠把两份旨意都交给了青丛:“这两件事都交由你去办,宫里这边的事情暂时让李絮帮衬着你。” 青丛点点头:“是,奴婢一定会尽力做好。” “好。”江泠点点头,让她带着李絮出去了。 她正要和乔若琥、方婉说一说她们之间商议的事情,结果江瑶就跑着过来了,“皇姐!” 看她拎着药箱,江泠也知道她的意思,笑着问道:“吃过午膳了吗?” “吃过啦,昨日玩得有点晚,今日就起晚了。”江瑶一边给她换药一边解释道,末了还吐了吐舌头。 江泠笑着道:“无妨,想多睡会儿就先和侍女说一声,别让别人打扰你。” “知道啦。” 江瑶对处理伤口这事早已驾轻就熟,很快就弄完了,她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了问江泠对身体的感觉。 “皇姐的伤不出七日一定就痊愈了,只是关于失忆的事情,我还得再好好想想。” 江泠摇摇头:“不着急,反正也没有什么影响,你这几日先好好玩。” “不,边玩边想~”江瑶拎起药箱,“我先走了皇姐,还要去看看纤世郎和小猫的情况呢!” 江泠急忙喊住了她,正好她来了,就把安排人保护她的事情直接说了。 江瑶也能理解,这也是担心她的安全,便点点头:“一切都听皇姐的!” 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小跑着离开了,江泠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看向方婉道:“这件事情你稍后抽时间抓紧去安排一下。” 乐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盘算 江泠吩咐方婉将书房的门关上,而后靠在椅子上一脸凝重地说:“今日上朝,朕才提了科考的事情,就已经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了,这件事情远比想象的难,而且又不能强行开始,看来想要让科考不论男女暂时就更行不通了。” 乔若琥想到那些大臣的嘴脸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其实陛下太考虑她们了,有些大臣是在考虑这其中的利弊,但是有些明显就是因为怕耽误了自己,所以才拼命阻止,谁现在阻止就应该给她撤……啊!” 方婉走过来给了她一掌。 “干嘛?”乔若琥揉着痛处,噘着嘴不满地问道。 “你说话不经过脑子?”方婉瞪了她一眼,而后看向江泠说道,“陛下若非是考虑多面,自然早就随心处理了,只是那样不好,传出去恐怕也会让百姓惧怕,失了民心。” 江泠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乔侍卫这是替朕着急了。” 乔若琥哭丧着脸:“是啊,陛下,卑职光是看着她们的嘴脸就气得不行,可陛下您还得忍着听她们说话。” 江泠对此也很无奈:“若是因为有相反的声音出现就处罚,日后敢说真话的人也该少了。” “陛下也不必忧心,现在有两位阁老支持您的想法,是件好事,后面一定会越来越顺利的。”方婉劝道。 江泠点点头:“是,总之也算是迈出了一步,先不说这个了,朕针对于最近的事情又有了一个新的怀疑对象。” 乔若琥和方婉一起凑上前。 “欣御夫。” 两人相视一眼,“欣御夫?” 她们回想了一下,并没有觉得此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在后宫里面算是地位又高又不爱惹事的人了。 江泠知道她们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应该和她想到的一样,便直接说道:“在后宫内,他有点过分安静了?” 两人觉得非常对,可是方婉随即又提出疑问:“会不会是欣御夫性子比较温和,所以与其他小主对比起来,就凸显的有些奇怪了?” 乔若琥摆摆手:“最温和的当属云卿,可谁看不出来云卿对陛下有多么倾心?” 方婉瞟了她一眼:“那依你这意思是欣御夫不喜欢陛下?” “那更是瞎说,陛下才貌双全,后宫里的每一位都必然爱慕着陛下。”乔若琥斜眼看她,“啧”了一声,“你这个在这方面不开窍的家伙就不要瞎说了。” 江泠感觉再放任她们两个说下去一会儿就跑偏了,开口制止道:“如此猜测无用,最好是能调查一下她的底细。” 闻言,乔若琥立刻请命:“陛下,这件事情交给卑职去办,保准查得一清二楚。” 方婉皱眉:“我去安排人保护栎王殿下,你再去查,陛下谁来保护?” 乔若琥也不松口:“你安排完快点回来,然后我再去呗,要不然这种事情交给你呀?不是我贬低你,你在这方面是真的不行。” 江泠又赶紧制止道:“朕这里无妨,最近对方知道朕一定会有所警惕,不敢动手的,你们稍后分头去做就行。” 两人这才消停,江泠继续说起事情:“现在有很多人要查,但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手,所以朕打算过两日伤好些之后就去见见乔侍卫说的那个人。” 乔若琥连连点头,方婉却有点担心:“可是陛下,现在这么不安全,出行难保不会有危险。” 江泠也知道会有危险,她轻叹了口气:“现在时间紧迫,若是一直因为担心危险而毫无行动,就会困于被动的局面,而主动去找人恰好能够打破僵局。” 方婉知道当下的形势,只是过于担心女皇的安危,所以不想她以身犯险,“陛下一定要亲自去吗?卑职可以带着陛下的手书前去。” 江泠也知道她的忧虑之处,便好声说道:“乔侍卫也说了,那人古怪,所以朕还是亲自去为好,只要他真的有能力,就不虚此行。” 乔若琥应和着劝道:“是啊,到时候我们拼尽全力保护陛下,你现在就别过于担心了。” 方婉只好点了点头。 江泠又道:“这件事情尽可能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此若是出了危险,便可以迅速锁定目标。” 当然,前提也得是先活下去再说,江泠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滴血了。 暂时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么多,江泠便吩咐她们二人出去办事,自己留在屋内批阅奏折,李絮也已经听完了青丛的交代,又站回了门口。 江泠除了看看奏折,也重新翻看屋内是否有自己遗漏的信息,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方婉就回来了,汇报完情况便开始整理江泠批阅过的奏折。 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江泠忍不住问道:“最近可有与他通信啊?” “嗯?陛下是说卑职的母亲?”方婉愣愣地反问道,她放下手中的奏折,猜想女皇是忘记之前让她去找母亲说幽明阁的事情了,便要解释,“卑职前……” “什么呀。”江泠有些无奈地笑了,“朕是问……” 江泠一下子猛住了,如今他们二人关系变了,她倒是不知现在该怎么称呼好了,称呼为她“内人”也有点别扭,顿了一下才说,“戍边大将军。” “啊。”方婉腼腆一笑,“他有写一封信回来。” 江泠点点头,果然在这方面还是要靠她那个皇兄更主动一点,最近她也没有和他通信,不禁好奇地问道:“他那边怎么样了?一切可还顺利?” “嗯,因为粮草等事情解决了,所以一切都好。”方婉回答道。 “是吗?那还好,你可不要报喜不报忧,他毕竟是在边疆,若有什么情况本就很难处理,所以有需要援助的地方直接与朕说,如果真出事就不好了。”江泠现在也比较担心江柯,边疆战事不断,她还想重用这位皇兄呢,不想出了差错。 方婉点点头:“陛下放心,卑职一定会如实禀报。” “嗯,以目前的情势来看,让他安心回京也不简单,所以你日后再给他写信时,记得叮嘱他,在此期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是。” 这乔若琥也不知道跑哪里调查去了,江泠又等了一阵子也不见她回来,便让李絮在院内守着,等她回来之后告诉她去素贤宫找她,然后就带着方婉和其他随从离开了。 到达存茉轩的时候,苏从墨也在,但是江瑶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苏从墨见江泠看了一圈,立刻会意,笑着说道:“陛下,栎王殿下给纤世郎和猫换完药,就去宫内玩了。” “原来如此。”江泠点点头。 苏从墨给她让出了位置,江泠便坐到了床榻边,笑着看向沈时问道:“怎么样?还疼不疼?” 沈时乖乖地摇摇头,见到江泠使他脸上的气色更好了几分,“臣妾不疼啦,陛下呢?” “朕也不疼,可有乖乖吃药?”江泠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嗯,臣妾很听话的。”沈时轻轻抓住江泠的手,放在脸旁蹭了蹭,“云卿哥哥一直在照顾臣妾,啊,还有胖胖,所以臣妾和胖胖已经恢复很多啦。” 乐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欣字纠葛 江泠转头看向笑意温和的苏从墨说道:“云卿,这两日辛苦你了,有一些日常上的小事你吩咐他侍从去做就行,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多多休息,不用凡事都亲力亲为。” 沈时也瞧向苏从墨,点着头说道:“是啊,云卿哥哥,这些伤对我来说还是不算什么的,你以后不用整日守在我这里啦。” 苏从墨欠了欠身:“妾身并无大碍,只是精神欠佳,纤世郎除了身体受伤,心里应该也受到了惊吓,还是让妾身继续在这里陪着他比较好,直到他基本痊愈。” “可……”话到嘴边又被江泠收住了,她想起来苏从墨的愧疚,所以也不好多劝,只好说道,“行,但你若感到身体不适,就及时回去休息,切不可逞强,你们在一个宫里,来往也方便。” 苏从墨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意,他轻轻颔首:“是,妾身谨记。” 江泠朝他笑了一下,又看向沈时,哄着说道:“既然云卿都这么说了,你就乖乖的养着,有云卿陪着,朕也放心。” “嗯,好,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乖乖听话的。”沈时眨眨眼,又拉着江泠说了好几句话。 但因为在江泠来前就喝了药,所以很快困意上头,一手摸着胖胖,一手握着江泠,闭眼睡着了。 江泠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拉着苏从墨绕过屏风去了屋子的另一边。 江泠坐下后,想找个话题,最后还是落在了沈时身上,“这纤世郎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苏从墨一边为她倒水一边应和着说道:“是啊,纤世郎经历过从前的那些事情,如今内心却还如此澄澈,实属不易。” 江泠赞同地点点头,要不是如此,她之前也不会因为心疼他而冒生命危险留下来。 苏从墨抿嘴一笑:“好在如今是苦尽甘来了。” 江泠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时看向他说道:“如今也有你的照顾保护,想必他现在是真的过得很开心了。” 苏从墨迎上江泠的双眸,微笑着颔首说:“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忽然安静,两人在沉默上倒是比较默契。 片刻后还是苏从墨先开口道:“妾身还未谢过陛下送的礼物。” 江泠感觉这话好像听过一遍,但还是笑着说道:“收下时不是已经谢过了?现在怎么又要谢一遍?” 苏从墨点了下头,轻轻撩开衣袖,那条红豆手串已经被他日日带在手上:“谢谢陛下如此在意妾身,妾身能领会陛下的意思,妾身对陛下也是此意。” 江泠当时考虑他会喜欢了,此刻也不意外,而对于他的情意,也不好反驳,只能笑着应道:“你喜欢就好。” 苏从墨还未来得及继续往下说,只见乔若琥匆匆跑了进来找到江泠,眼中情绪复杂,“陛下。” 江泠明白了她的急迫,便起身说道:“朕那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既然纤世郎已经睡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苏从墨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是,妾身恭送陛下。” 素贤宫与承安宫很近,她们很快就回到了妙然轩。 “你刚才那眼神,是查到了什么?”江泠进了屋立刻让方婉关上门。 乔若琥点点头:“其实也不主要是查,就是听他们说的时候,自己也想起来了一些。” 待江泠坐下后,乔若琥说道:“欣御夫没有任何背景,是一名孤儿,他在少时就在您身边了,只不过在您登基前是名侍从,而后才给了位份。” 江泠微微皱眉。 方婉侧眸一想,感觉自己也有点印象。 “现在大家对于欣御夫之事的议论不多,但从前却几乎算是茶余饭后的常谈。”乔若琥朝着方婉扬了扬下巴,“方婉,你还记得不?就是关于‘欣’这个封号。” 方婉一直对这方面的事情知之甚少,知道的也基本都是乔若琥非得讲给她的,现在并不觉得陌生,便点了点头。 “陛下,卑职后面要说的可能不太好,您听了不会生气?”乔若琥因为震惊急忙跑回来,可现在站在江泠面前却有点不知该不该说了。 江泠正听得来劲:“无妨,都是过去的事情,朕也记不得,你直接都说出来就行。” 乔若琥:“从前和现在的议论都是针对‘欣’这个称号,因为这件事情也涉及到了惠王,惠王的名字里就带着一个‘欣’字。” “卑职也想起来了。”方婉忽然恍悟,“陛下刚赐给欣御夫封号的时候,有许多人说陛下在羞辱惠王。” 江泠一怔,旋即问道:“像是这种言语必然会传到朕的耳朵里,朕当时是何表现?” 既然这是之前发生的事情,而且现在也压下去了,那原主总得表明过自己的态度。 方婉摇摇头:“您当时并未在意此事。” 乔若琥点了下头:“对,听说最后好像是惠王压下去的。” 方婉对此也不了解,只听乔若琥继续说道:“虽然有人说陛下故意羞辱惠王,明显有为惠王打抱不平的意思,但您不在意,而惠王却似乎不喜欢总是听到‘羞辱’这词,就使了些手段,慢慢大家就不再轻易谈论了。” 江泠点了点头,难不成这欣御夫是原主故意安排来羞辱那个惠王的?可是明明她对于兄弟姐妹的处理只是不让他们掺和皇宫的事情啊。 “惠王叫什么?” “回陛下,江以欣。” “她是朕的皇姐还是皇妹?” “皇姐。” “人可还在?” “在。” “朕未登基前在姐妹中排第几?” “第二。” 江泠微微愣住,一般来说,传位自然是从长子开始,这万夜国只是有些小地方与她印象中的古代不同而已,但这方面应该还是相似的,那按理来说,这个皇位应该是她皇姐江以欣的才对。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而原主还故意羞辱她,可见两人的关系非常恶劣。 看来现在又有事情要调查了。 但是江泠转而一想,也不好轻易下定论,便点点头:“好,朕知道了,待朕先仔细想想。” 乔若琥瞄了江泠两眼:“陛下,您没有生气?” “没,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那您现在心情如何?” “还好啊。”江泠总觉得她现在有点奇奇怪怪的。 连一旁的方婉也忍不住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乔若琥冲她神秘一笑,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江泠问道:“那陛下稍后还要批阅奏折吗?” 江泠不禁皱眉问道:“乔侍卫,你到底要说什么?” “嘿嘿。”乔若琥挠了挠头,“卑职去调查的时候碰到了凌世郎,他让我打听一下陛下还忙不忙,要是不忙,他晚上在竹园设宴……” 好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江泠瞥了乔若琥一眼,不过晚上也没有什么事情,所以就点了头,“朕要先去虹卿那里看看,你去告诉凌世郎,朕稍后就去。” 乔若琥见江泠答应了,笑得合不拢嘴:“是,陛下!” “既然设宴,就不用御膳房准备了,方婉,你让李絮去御膳房通知一下,然后随朕去倾月宫。” “是。” 乐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竹园之宴 这梅兰竹菊四园建造的位置有些特殊,它们算是与逍辰宫和景宁宫同时相连,想要进入的话,除了通过两个宫之外,唯一的正门在梅园。 以倾月宫的位置来算,出门后需要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在路过逍辰宫之后向左转,再直走方能到达地点。 江泠本想着绕路过去,但是乔若琥已经伸手为她指向了景宁宫,无奈她只好阔步而去,在接受了宫内来往之人的行礼下,独自从正殿那边的小门进入了竹园。 方婉看着有点不放心,撞了一下正一脸欣喜的乔若琥,小声问道:“陛下只身前去能行吗?你怎么和这边说好的?” 乔若琥转头嬉笑着看向她,然后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哎呀,你不要那么紧张,凌世郎人很好的,你就放心。” 方婉朝着小门的方向张望,仍不放心。 乔若琥揽着她朝一旁正在小桌附近忙活的小粒走过去说道:“绝对没有问题的,你可不要傻傻的去绕了陛下的兴致。” 小粒和乔若琥早已相熟,便朝她招了招手。 乔若琥立刻凑到了他身边,看着一桌子的美食不禁两眼放光,“哇,小粒,可以啊你。” 小粒笑着请她们坐下,然后将门口的李絮也拽了过来。 “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你们都没得空休息,趁着今晚好好吃一顿。”小粒笑着坐下说道。 李絮有点紧张,撑着桌子就要起身,“这还是不太好,我还是去门口守着。” 小粒拉住她摇摇头说:“没事的,门口还有很多侍卫,不用担心。” “就是。”乔若琥直起身来拿了桌上的酒壶,笑得欢喜,赶忙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而后才又说,“你和那些侍卫的功夫也差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快点吃,别辜负了凌世郎的好意。” 听了乔若琥的话,李絮也觉得挺有道理,便重新坐下拿起筷子。 乔若琥见方婉还不动,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而小粒和方婉还没有接触太多,所以不好相劝,乔若琥皱着眉伸腿踢了踢方婉,“诶,你不喝点?” 方婉白了她一眼,“要喝你自己喝。” “别不给面子啊,不喝酒也好歹吃两口菜。”乔若琥作势要踹她屁股,结果被方婉一把捏住了脚踝,给她甩一边去了。 乔若琥也不恼,冲她嘿嘿一笑。 这时小粒也终于开口:“方侍卫放心,为了以防万一,主子特意多喊了侍卫过来守着,你们也未用晚膳,好歹吃一些菜。” “就是。”乔若琥扯了个鸡腿,就着酒吃得一脸得意。 鉴于小粒也开口劝了,方婉只好点点头,一边吃东西一边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而另一边,江泠进入竹园后,发现今夜的竹园比之前要明亮许多,顺着光亮看去,原来是多出来一些纸灯,江泠忽然想到了蒋铮送的那几盏,他们回来后,她就让顾风清保存了。 江泠仔细一看,其中确实是有当日蒋铮所送的图案,但是却还有新的样式,虽然比起蒋铮做的有些简单,但是却不乏清幽之美。 她心里有点惊诧,难道其余的都是顾风清额外做的? 竹园规模也不算特别大,顺着小路走了一段,江泠就看见了池塘和凉亭的边,又前行几步后,她的脚步不禁顿住。 回想自己最初穿过来这边的那几日,因为薛玉辞而受到惊吓来到此地,这里在当时算是给了她心中莫大的安全感,所以这景象让她难忘,而当时在这里的那个人,更称得上是黑暗之中的一点暖光,此时已在她内心中激起涟漪。 而那涟漪此刻正亭亭站立在凉亭之中,见到她时,微微一笑。 映着初升的月光,那人似乎非常缥缈,可是那笑意却又如此亲近。 顾风清看着江泠愣在不远处,迟迟不动,尽量压住想要继续上扬的嘴角,轻唤了一声:“陛下?” “啊……”江泠回过神来,因为自己的反应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急忙快步走了过去,站定在顾风清身前问道,“今日怎么忽然设宴了?” 顾风清拉起她的手,却出了凉亭,绕着池塘走,“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很糟心,所以让你放松一下。” 江泠点点头,也是,现在顾风清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杀气,反而还对她有了新的情感,确实是不会把她怎么样。 如此,自己来之前的那个硬着头皮上的心态,倒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江泠也算是松了口气,她点着头说道:“是啊,最近身心俱疲,特意准备这些,你有心了。” “只要你开心就好。”顾风清侧脸看向她,“最近可有好好养伤吃药?” “自然。” 闻言,顾风清拉住了她,在她脸颊处落下一吻。 江泠看着他的双眸有点失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作何反应,只是发觉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 怎么回事? 江泠觉得自己现在很奇怪,明明之前连对付那么妖媚的薛玉辞都尚可,现在只不过是被顾风清亲一下就这样子了? 再说,她现在还不清楚这份感情所向,又有什么好慌乱的。 顾风清却对她的反应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不解,而是笑着说道:“陛下应该是忘了之前的约定,我之前说了,只要陛下好好养伤,每次见到你时,就都会如此。” 江泠机械地点了下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啊,我明白了。”顾风清忽然把江泠拉得更近了一些,“陛下之所以会是这样反应,是因为我落下了很多次?那现在补上好了。” 说完,顾风清就要靠过来,江泠急忙摇摇头:“不,不用,朕是那么计较的人吗?” 顾风清其实也只是觉得她被亲之后的反应依旧很有趣,所以才故意逗她的。 “真不要?”顾风清挑眉问道。 “不用不用。”江泠向后轻轻一仰,赶忙找别的话题,“对了,方才进来时,我看见添了很多盏灯,除了蒋铮送的,其余都是你做的?” 顾风清也不再逗她,点点头说:“是啊,觉得如何?” 江泠:“你做的很好啊,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似的。” “那你可有拿起来看看?” 江泠不解为何要这样做,愣愣地摇了摇头:“并未。” 顾风清轻笑了一声,拉着她就往灯那边走。 江泠不解地问道:“这是去做什么?” 顾风清一边走一边回应道:“我以为你会拿起来仔细看看呢,结果连最关键的地方你都没有看见。” 江泠不解地跟上前,等顾风清拿起一盏之后才发现,原来在灯的背面是画,画着他们之前经历过的点滴。 她竟然没有发觉,已经和顾风清有了这许多的回忆。 “怎么样?” 江泠用手指轻轻拂过纸灯上的小人,笑意盈盈地应道:“很好,你有心了。” “只是这样?” 江泠看向他,双眸微微瞪大,除了这,还要她说什么? 顾风清自己先摇了摇头,看来最近是他忽然有些心急了,后宫里的一些人让他现在很有危机感,不过还是应该想着来日方长啊…… 乐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得意的惠王 “本王这两日正琢磨着该想个什么合适的方式联系你,没想到你竟然就自主上门来了。”江以欣靠在椅子上,话语上带着一丝慵懒,“难道现在如此形势,不会引起她的怀疑吗?” 青丛一脸严肃,摇了摇头说:“女皇命我办事,这才得了出宫的机会。” “哦?”江以欣垂眸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轻轻晃了晃,“那看来她现在是还没有怀疑到你头上了。” “应该是这样。”青丛点了下头,“最近宫内接连发生了好几件事情,因为出不来,都没办法直接告知殿下。” 江以欣轻笑了一声:“稍后再说宫里的事情,本王现在这里正有一个疑问,想必你在宫里应该也已经打探这个事情了,当日的另一伙人究竟是不是她安排的?” 青丛眉头微蹙,低声答道:“其实我本来也是这么怀疑的,但是后来宫里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我就觉得是女皇安排的可能性极小了。” “竟然是这样吗?”江以欣微微挑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宫里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丛将这两日她所能打探到的全部情况一一告知。 江以欣听完之后忽然笑了起来:“看来现在各路人马都已经按耐不住了啊。” 闻言青丛没有搭话。 “其实这些情况倒是也在本王的意料之中,想杀她的人绝不止本王一个。”江以欣冷哼了一声,“这次只不过出现了一点差错,和另一伙儿想要刺杀她的人误打误撞碰到一起了而已。” 青丛点点头:“可是当日太过于奇怪,他们为何突然跑了?那时候不是正好能够趁乱袭击女皇吗?” 江以欣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这你就不懂了,当时的那个情况,任何一方都会心生怀疑,本王这边的人就以为那伙人是她安排的人手,后来分析才觉得说不准是别人的人。” 青丛点了点头。 江以欣继续说道:“所以啊,想来那另一伙人也以为柴阁主是她安排的人,再加上他们同去寺庙之前就已经打斗了一场,双方都消耗了许多体力,在那个时候撤退才是更好的选择。” 青丛现下少了两分疑惑,但面色依旧不太好看,她皱眉道:“这样的机会不多,此次没有成功,女皇已经警惕起来,恐怕殿下日后再想做什么就难了。” 江以欣却摇了摇头,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不一定就难了,现在各方势力混杂,在混乱之下,做事情仍算得上是比较轻松的,现在最好能摸清那伙人的底细,这样在其他人的掩护下,本王就能好好筹划了。” 青丛一边琢磨一边点了下头。 “她现在应该已经应接不暇了,目前有多少人能够真的听从于她呢?除了那些阴险毒辣的走狗。”江以欣一脸不屑,“想来她最近一定会想些对策,你最近多注意着点。” “是。”青丛轻轻应了一声,并未多言,但她知道,从前听命于女皇的那些行事狠辣的人,最近似乎因为女皇的变化,有点不稳定了。 “趁着她还没有对你产生多大的怀疑,你可要好好利用机会,若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了,也一定要及时收手。” “是。” “后续如果有新的安排,我这边会想办法联系你的,你只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了。” “是。” 这个青丛在江以欣看来是有很大用处的,宫里那边的眼线并不好安排,毕竟江泠失忆之前特别难对付。 若不是有青丛主动倒戈,她现在还真是很难以实施自己的计划。 而且之前派出柴息晨主要也是想查探一下她这个妹妹当下的实力,结果是让她比较开心的,现在听了青丛汇报的情况,简直让她更加高兴。 折腾下来,她还是获利更多。 青丛思索后又说道:“可是女皇并非总有事情要我出来做,之后要怎么随时告诉殿下宫中发生的事情?” 停顿了一下,她又担心地说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任何一件事情都可能导致不同的后果,若是晚了一两天,恐怕会另生变故。” 江以欣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便说道:“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到时候本王大概会安排比较厉害的人手在晚上的时候去宫里找你,但也是暂定,你且先好好注意着。” “嗯。”青丛想了一下又道,“现在栎王殿下回来了,殿下,你可对她有什么打算吗?” 江以欣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其实她已经来看过我了,这个妹妹从小不在皇宫之中,她对于这些身外之物也没有什么想法,而且她也没有自己的势力,只不过是医术上非常厉害,不用多虑。” 青丛点了下头:“不过,栎王殿下和女皇之间的关系可是很亲近的。” 江以欣放下酒杯,“我知道她们的关系,只是暂时她对本王没有多大威胁,你就也先注意着点,要是真有什么太特别的情况,再说。” “是,殿下。” 因为青丛不宜在这里待得过久,所以便悄悄退了出去。 江以欣在屋内静坐了一会儿,心里琢磨应该在调查之后抓紧安排下一步的计划了,如今可正是不可多得的好时机。 只要他们这些人的共同目标是江泠,那就可以先暂时算作是一伙人,等解决了江泠之后,若是谁再危害到她的利益的话,她自然是一个都不留。 现在柴息晨和孟秋她们已经去调查了,就看看她们最终调查的结果。 虽然现在目标相同,可知道对方的背景总会更安全一些。 ——竹园 江泠和顾风清聊了许多,但因为两人都有伤,再加上吃药,所以并未饮酒。 一番闲谈下来,江泠最近紧绷的心情也算是有所缓和,她知道自己日后还要面对更多更艰难的事情,所以此刻的轻松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在准备回宫之前,江泠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也知道最近有很多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这边有些时候会因为遇到事情难以脱身,不一定会立刻就出现在你身边。 顾风清点了点头说:“放心,我知道,而且之前在外的时候我也和你说过,这宫里面,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可都危险重重,所以你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我会担心。” 江泠现在心里还真是感慨,从前恨不得将她弄死的一个人,现在却让她注意安全,简直是恍若隔世一般。 不过怎么说也是成功的保住了自己这一个月左右的命啊。 从小门出了竹园,结果院子里的情况更是让人惊讶,只见方婉正在训斥着喝得有点迷糊了的乔若琥,而小粒和李絮在一旁二脸的不知所措。 “好啦好啦,别闹了,回宫。” 乔若琥看见江泠的时候,顿时清醒了许多,但还是在方婉和李絮的搀扶下,才走了回去。 而江泠则是在自己心里的感慨之下,回了寝殿内,她躺在床上琢磨了一下最近的事情,不一会儿倦意上头,睡了过去…… 乐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要他们死 ——惠王府 天色初亮之时,江以欣就起身唤人进来为她梳妆打扮。 她的贴身侍女轻盈进来行礼道:“殿下,早茶都已准备妥当。” 江以欣抿嘴一笑:“好。” 昨夜青丛离开之后,她便立刻派人外出送信,而对方也已经答应赴约,若是谈成此人,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是大有益处。 此次邀约设在府内最大的园子,惠王府到处装饰得都非常奢华,唯有这最大的园子不同,她只命人在其中栽植了一些低矮的花草而已,显得格外空旷,但是如此却也有另一个好处,容不得他人躲藏接近。 再加上有护卫守在外围,简直是除了小楼之外的另一处与人谈事的好地点。 江以欣站在中央已布置好的桌旁,静静等候。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盼着的身影终于如期而至。 “吴少主果然守约,踏着时辰而至。”江以欣露出少见的绵绵笑意。 来者一身娇艳的粉衣,身材盈润,本来样貌也算是尚可,然而因为不分人的冷漠,加上近些时日以来的日日酗酒,显得像是一朵即将衰败的花。 吴菲菲倒还是遵守礼数,抱拳行了个礼:“见过殿下,不过殿下的说法真是折煞在下了,我只不过是吴家的次女,称不做少主。” 江以欣微微一笑,请她坐下,而后将杯中已倒好的茶水推到了吴菲菲面前,“是吴少主妄自菲薄了,吴家长女既已亡故,那这少主的名位自然是你的。” “都已经几年了,要给我早就给了,又怎么会等到今日还迟迟未做决定。”吴菲菲苦笑着哼了一声,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似乎还未从宿醉中清醒。 她端起杯子,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但是连日饮酒的她对于茶的味道难以适应,差点吐了出来。 忍住难受的感觉后,吴菲菲嘲笑了一声道:“一般宴请都是在午时或晚间,殿下真是别出心裁,居然请我来吃早饭。” “本王当然是与别人不同的。”江以欣也没有在意她话中的挖苦,另外说道,“距离本王那位皇兄成亲已有些时日,吴少主怎的还没有走出来?” “原来惠王殿下大早上请客,就是为了看看我这些悲惨的模样作为一乐,还真是雅兴。”吴菲菲打了个嗝,冷哼了一声,“也罢,反正都已如此,也不怕殿下你笑话了。” 江以欣不止知道她现在因为所爱之人另嫁而难过,也知道她从前做过哪些荒唐事,之所以现在请她来、和她合作,也只是想要让她振作起来,在如今这样比较混乱的时候,再制造出来多一些乱子,好方便她日后的计划。 江以欣撇着嘴,抬手捏起一块糕点,看了看道:“本王可没有少主说的这等奇怪的雅兴,此次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可否还想要本王那皇兄?” 闻言,吴菲菲似是清醒了两分,她垂着脑袋,肩膀晃荡了几下,随即大笑起来,“要?我要他死!” 江以欣微微一怔,这想法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明明因为她那位皇兄颓废了这些日子,结果现在却反倒是因爱生恨了? “事到如今,本王便直接与你言明,只要你现在愿为本王出一份力,日后本王大业有成时,便可以让司礼部过礼,抹去他从前的婚约,让他只属于你一人。”尽管吴菲菲有杀人的想法,但江以欣还是将自己能给的条件说了出来,总归那个皇兄也没有争皇位的意思,守在边疆威胁不到她。 “呵。”吴菲菲仰头一叹,复而看向江以欣,“殿下有什么大业我不管,想要让我出一份力也可以,但是我不要什么过礼、成婚……” 吴菲菲的眼神逐渐由迷离变得凶狠,一拳砸在桌上,“我只要他和那个方婉,全都去死!” 江以欣眉头微挑,淡然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虽然她是觉得没有必要特意夺了那位皇兄的命,但是死了也没有多大关系,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好,既然你现在已经是这样的打算,那就顺了你的心意,只要你按照本王的吩咐办事,事成之后,他们都交由你处理。”江以欣重新倒了杯茶,抬手看着吴菲菲。 吴菲菲两手攥拳,因为愤怒比开始时有了些精神,她看向江以欣的双眸,随即也给自己的杯子满上。 杯子相撞,约定落成。 不过江以欣却没有立即送客,而是继续与吴菲菲聊起来。 “虽然你对于本王的大业没有兴趣,但是本王也要简单说一下,免得日后你忽然因为惧怕而反悔。” 吴菲菲有点不屑:“怕什么?莫非殿下还要反了当今女皇?” 江以欣大笑起来,竟然还一说一个准。 吴菲菲不禁皱起眉头:“殿下果真是这样的打算?” “怎么?是这样的话,吴少主被吓住了吗?” “吓住?怎么可能。”吴菲菲翻了个白眼,话语中满是不屑,“反了正好,那婚事明明是她答应的,却又突然反悔,让我独自承受这一切,他们都要付出代价才是!” “有如此胆量就好。”江以欣其实也没想着这位会害怕,毕竟她从前做的那些事情可都是无法无天一般。 而皇位上面的那人从前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却因为婚约惹得这位不爽,只要她现在支持,想必吴菲菲一定能闹出比从前更大的乱子。 “既然殿下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殿下若有需要我做的,随时派人找我即可。”吴菲菲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江以欣制止住了她,“还有一件事情。” 吴菲菲坐得有点不耐烦了:“还有什么事情,请殿下尽快说,说完我也好回去养养精神,否则日后有什么任务,我也没精力去做。” 江以欣抿嘴一笑,从吴菲菲的态度上足以可见其顽劣,但是她想用人,也不会将此事摆出来计较,她面无波澜地说道:“你现在既然是本王的人了,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注意着近身的情况。” “知道了,就是这事?” “这只是提醒你的话。”江以欣垂眸,用指尖轻触茶杯的边缘,“本王要说的是,前几日本王设宴,想邀请几位大臣相助,其中便有你的母亲。” 吴菲菲微微一怔。 “但是,你的母亲并未应邀。”江以欣轻笑了一下,“本王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下情况,而知道这个情况之后,你会做何选择?” “我的想法不会改变。”吴菲菲很果断地答道,“但是对于我母亲,殿下有何打算?” 江以欣手上的动作停下,微笑着看向她道:“你母亲虽是对你平日的种种作为并不多管,但是她既不为你争取心爱之人,也不将少主的位置早日传给你,本王倒是好奇,若是将处置的权利给你,你会怎么做?” 吴菲菲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殿下暂时没有动我母亲的想法?” “暂时没有,而且你现在都已经是本王这边的人了,所以这个权利就给你了。” 吴菲菲点了下头:“好,那就谢过殿下了。” “吴少主不必客气。”江以欣朝着远处招了下手,待轻盈跑过来之后笑着道,“送客。” 乐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当下怀疑的人 ——皇宫,承安宫,正殿 江泠今日很早便起来了,当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做,有些琐碎的事情她也不想继续往后面拖,所以便在用过早膳之后就召了方琦和乔莫晗进宫。 “微臣叩见陛下。”她们二人同时行礼道。 “都平身。”江泠点了下头,让乔若琥和方婉去门口那里守着。 门外还站着李絮,不过是在台阶之下,乔若琥本来还想和李絮逗趣两句,但是被方婉瞪着眼睛给拉住了。 “陛下今日感觉如何?身体可有进一步恢复?” 乔莫晗和方琦紧张地看着江泠,虽然乔莫晗昨日上朝时便已知晓了她身体的状况,但后来担心是对外的假话,方琦更是一直听说,现下看了江泠,满眼都是急切。 江泠笑着摆摆手:“二位不用如此担心,朕真的已经好了许多。” 得了江泠肯定的话,她们两个的心才算是安分了些。 “那不知陛下今日召臣等进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乔莫晗带着疑惑问道。 江泠摇摇头:“倒也不是特别要紧,朕想向你们问一个人。” 方琦和乔莫晗对视一眼,问道:“何人?” “司查部谏令,李溪,你们之前一直在调查朝中的大臣,所能调查的范围之内,可查到了关于这人的什么情况?” 方琦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倒是有查到,只不过此人并没有和更高位的官员有联系,她做事虽说不上多么尽职尽责,但是却也算尚可。” 乔莫晗应和着说道:“微臣这边也没有听过关于李溪做见不得人勾当的传闻。” 江泠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她也不好处罚,只求到时候这人别死缠着求她放过青世郎就好。 青世郎母亲尚可,看来青世郎之所以这样,多半是因为家里面太过于娇惯,所以他才那么不知天高地厚、整日惹是生非。 乔莫晗忍不住问道:“陛下怎的忽然查她?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事情吗?” 江泠知道青世郎的事情很突然,没有传出去也算是正常,便将情况简单和她们二人说了说。 乔莫晗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那倘若日后李谏令得知情况,找陛下求情,陛下可想过到时如何回应?” 听到乔莫晗和她有一样的考虑,江泠摇了摇头:“这个青世郎屡次三番地犯错,若是一直放任不管,他迟早会酿出大错,除了欺负宫内的人,之前朕外出受伤也有他的原因,就算李谏令求情,朕也不会更改主意。” 方琦眉头微皱:“危害陛下的身体,陛下却仍只罚他一人,已经是仁至义尽,若那李谏令苦苦哀求,便是她不知轻重了。” 江泠叹了口气,回应她道:“朕不想计较,现在朝廷各职不能立刻安排上合适的人手,你应该也听说科考的事情了,连开始就十分困难,像是李溪这种尚且能做好本职事情的人,就只能先留着了。” 方琦点了下头:“确实,人难免有点私心,与其他行迹恶劣的大臣相比,李谏令确实已经算是还不错的了。” “嗯,那此事就先这样。”江泠喝了口水,“除了这个,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要你去办,你才刚刚任职审查令,一定会有些困难。” 方琦拱手:“陛下不必担忧,微臣定会做好,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江泠也知道方琦的性子,点点头说道:“是昨日上朝时说的事情。” “陛下说的可是调查司民部副部高石秀的事情?” “正是。”江泠一怔。 方琦解释道:“启禀陛下,昨日乔副部下朝后就去找了微臣,将朝上之事言明,所以微臣现在才得以猜到。” 乔莫晗配合着点了点头。 江泠心里还是有点小惊讶,她们二人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尽职尽责。 “嗯,现在你也已经有了审查令的身份,可以尽所能去调查,乔副部作为审查副令也多从旁帮衬着,若是遇到什么阻力,可以及时向朕说明,朕自然会出面解决。”江泠又道,“毕竟是新职,可能有些人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 “是,请陛下放心。”两人应道。 “朕自然对你们放心。”江泠看向方琦说道,“如今你的新职和谏令同级,日后也可以上朝了。” 方琦微笑着点了下头。 “朕最近觉得若总是频繁召你们进宫,恐怕会被别人盯上,虽然朕也找别人打掩护了,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乔莫晗和方琦面色严肃了两分。 “所以之后朕会尽可能在朝上解决一些事情,到时候你们二人记得随机应变。” 乔莫晗:“是,现在事多之时,陛下的考虑确实事关重大。” 江泠想了想又问道:“最近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方琦一一答道:“最近微臣派出调查的人中有看到过幽明阁之人的身影,但是未能跟住,所以还不知道对方的上层是谁。” “也有人在盯着一些大臣的举动,但是想要挖出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十分困难。” “关于亲王那边,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手可以跟踪。” 江泠点了点头,看来都没有什么好消息。 乔莫晗忽然问道:“当时不是还有另一伙人,他们的身份陛下可有想法了?” 江泠有些无奈,自己一直都是在猜想,并不能确定对方身份,于是便把最近宫中的情况与她们二人说了。 “若是那另一伙人和宫内的贼人有关系,倒是省了一分精力,但是现在一切都是猜测,只能多加小心。”江泠重重地叹了口气。 乔莫晗点点头,眉头紧锁:“陛下最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关于另一伙人,臣等也会想办法的,近来会多让手下的人留意京城内的情况,若是有什么新的面孔,都尽力调查清楚。” 方琦赞同地点点头:“没错,现在万不能掉以轻心。” 乔莫晗垂眸琢磨了一下说道:“只是这宫内埋藏的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必须尽早处理掉才是。” “关键现在没有明确怀疑的人,而可能性又太多,朕总不好打草惊蛇,那样既不能肃清,日后也会变得更加棘手。”江泠心里比她们任何人都着急。 江泠又道:“不过对方现在不小心暴露,应该已经有点心慌了,最近恐怕不会有什么举动,而幽明阁的人现在也一定在好奇那另一伙人,但恐怕很快会认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不再在意,说不准哪天就会有新动作。” 乔莫晗听了江泠的分析,顿时有些心急:“要不还是让微臣铤而走险一回,派人去盯着亲王,就算到时候被发现,臣总能用这条命换来些有用的信息。” “不可。”江泠先方琦一步劝住她,“万不可这样去做,朕目前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怀疑的人,只是还需细细思量一番,所以你们不要自作主张去做什么,在日后行事的时候,也一定要多加小心,尽量不与她起冲突。” 现在方琦和乔莫晗可都是她的主力,她不能让她们如此犯险。 乔莫晗和方琦听了她的话,既惊诧又不解。 “此人是?” “惠王。” 乐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合适的人选 她们在御花园里逛了没一会儿,江瑶就吵着自己饿了,所以江泠便让人把午膳安排在了御花园内。 等她们吃完了饭,结果江瑶拍拍肚子,忽然开始哈欠连连,江泠十分无奈地笑了笑,感觉这个江瑶可真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所以便让她回寝殿去睡了。 等江瑶离开,乔若琥才问道:“陛下,您现在准备去哪里?” 江泠想了想,正好可以在御花园内散散步消食,所以说道:“再在御花园里走一走。” 她也想在这种比较幽静的环境下好好捋一捋最近的事情。 现在除了日常需要处理各种奏折之外,其他事情基本都有了着落,现在也有了怀疑的对象,算是有些进展,而对于之前出事的那些人,她也差不多都进行了处理。 由此来看,现在她只要正常按部就班进行,同时把伤养好,等过两日出宫去找乔若琥说的那个人即可。 现在关于后宫方面,她也已经试探了一些人的想法,目前与她最近的五个人里面,沈时不仅在年龄上最小,在能力上也较他人欠些火候,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危险,而且他也没有什么背景,所以只要她平时对他多加爱护,应该就不会产生什么问题。 而对于陈逸然,江泠也是最近才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因为之前已经去试探了他对于原主行事作风的想法,他那时很认真地给了回应,由当时的谈话来看,陈逸然是一个颇有想法的人。他的母亲又是在朝将军,遇事愿意主动去做,这一家人应该都是正义之辈。 若是日后出现反差的话,那就只能承认他伪装的太好了,总之现在对他的怀疑值已经降到了最低,若以后忽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到时候再注意着点。 至于顾风清,他也是没有什么背景,而且之前他对于原主的怀恨在心也已经被她化解了,虽说解除了生命危险,但是现在她却要考虑另外一个方面——这个顾风清似乎已经动了感情。 江泠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对待这份情意,毕竟她自打来这边以后也没有心情去考虑情情爱爱的事,而且她的情况又太复杂,她自己虽然是和原主性格不同、样貌相似,完全是另一个人,但怎么说她都是魂穿啊,总感觉哪里奇奇怪怪的,所以还是先放放再说。 再者就是苏从墨了,他倒是一直与人为善,无可挑剔,对他的怀疑本就接近于零,更何况他又是司文阁老的孩子,现在她可十分需要两位阁老的帮助,所以在这位上,她继续稳定发挥就好。 目前最让她犯愁的就是薛玉辞了,虽然在她提出改变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之后,薛玉辞的态度是有所改变,但是他却仍给她一种神秘的感觉,加上仍未消除的对他的种种猜疑,让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她很想查探清楚薛玉辞的底细,当下只知道对方是桑木国的皇子,而对于那个国家的详情,她都仍不清楚,所以调查的事情必须尽快落实,就算不能完全知晓,也要有所了解。 总而言之,这个薛玉辞的问题非常复杂就是了,她得好好琢磨一下后面该如何相处。 而关于敌对的势力,现在她也是刚刚确定怀疑的人,后面该想办法怎么一步步接近对方,了解对方的目的,尽可能找到对方的破绽,然后把现在被动的局势变成主动。 除此之外,她也要想办法去调查其他的兄弟姐妹了,总不能只把目光锁定在一个人身上,其他人没准会有比那个惠王更危险的,说不定就有能力将人安插在她身边,做了杀害后宫之人那些事情。 不过这事情奇怪就奇怪在为什么杀后宫的人,也不知道是想要过渡着来,还是不想原主喜欢的人过好。 江泠想着想着摇了摇头,这还真是让她难以琢磨。 现在原主的这些兄弟姐妹中,她已经确定了那个亲皇兄江柯是可以帮衬着她的人,而除他之外,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江瑶。 在这几日的观察下来,江泠觉得这个皇妹确实也是个不错的人,所以目前他们的怀疑值是兄弟姐妹中最低的。 无论是他们两人还是陈逸然他们,江泠都决定一视同仁,如果以后感觉他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再多加注意。 江泠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不过既然可以确定江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话,那接下来她应该找机会和她沟通一些事情了,就像和江柯谈论的那般。 毕竟她总有一天是要离开自己的门派的,如果现在和她谈好的话,日后等她回来,就可以直接回宫中为她分忧了。 江泠其实当下也还在好奇江瑶的想法,毕竟江瑶很喜欢原主,她们少时在一起玩耍,却能有那么深的羁绊,实属难得,而且关键的问题是,其他人都对女皇的改变惊诧,而江瑶却没有,所以她还是想了解一下这位皇妹心里的想法。 就在江泠聚精会神思索的时候,乔若琥却忽然凑了上来。 但是她凑近又不说话,江泠见她此刻的神情十分复杂,纠结之中又透着一点无奈和歉意。 江泠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乔若琥小跑两步将方婉拽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又冲着江泠咧嘴笑了笑,但是这笑得却和哭有一拼了。 江泠只好将目光转向方婉,带着一丝无奈问道:“她这忽然是怎么了?” “回陛下。”方婉瞥了乔若琥一眼,“刚才栎王殿下在的时候,乔侍卫没有注意自己的言语,谈到出宫之事的时候,她直接说了关于敌对势力的问题,所以方才卑职说了说她,她现在就这样了。” 乔若琥猛地一低头:“陛下,卑职错了,卑职当时忘了避着栎王殿下了。” 江泠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说:“原来是这件事,其实说了也没有关系,之前盈世郎被人假冒的事情,栎王也算是掺和其中了。” 乔若琥眨了眨眼。 江泠继续说道:“朕当时已经让她保密了,以栎王的性子来看,她也不是会泄密的人,所以没关系。她虽然性格比较欢脱,像个小孩子,但是却也不傻,一定也猜到了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因此你当时说的话,无妨。” 听了江泠的话,乔若琥长舒了一口气。 江泠见她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又说道:“而且当时你没有看到栎王都没有在意你说的话吗?对她来说只是一带而过而已,她更在意的似乎是朕答应陪她出宫去玩。” 乔若琥看看江泠,又看了看方婉,好像确实是这样。 她转而一想,栎王殿下虽然性格欢脱,但在言行上却十分一致,是个可靠的人。 乔若琥点了点头:“卑职明白了,日后卑职说话上会尽量小心的。” 方婉也应和着说道:“卑职也会注意着她。” 江泠抿嘴一笑:“你们两个不是知道朕正在考虑栎王是否是合适的人选吗,朕最近观察来看,她十分不错,想必日后也会是朕的得力助手,所以你们在她面前的时候,只要稍微注意点就好。” 乐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欣御夫的淡漠 解决了乔若琥的问题,江泠也不想继续在御花园里转悠了,而且毕竟她身上还有伤,即便有江瑶给她治疗,但是多多休息还是对的。 “走,朕累了,回宫去。” “是!”乔若琥和方婉立刻跟上。 因为御花园内多是适合观景游玩的小路,所以江泠此次过来并没有带太多的侍女侍从,她们三人顺着来时的小路返回,结果却在御花园的入口处看见了也要往出走的欣御夫。 方婉怕她不记得,急忙到她耳边悄声说明了对方的身份。 江泠有点惊讶,回头看了一眼,难道这位一直在御花园中了?可是刚才她和江瑶转了半天,居然连人影都没有瞧见。 欣御夫也有点惊讶,但却不是因为才看见女皇,而是因为终究没能避开,不过他脸上浮现出的一抹惊讶很快便消去了,只剩下一脸淡然。 欣御夫欠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女皇陛下。” “平身。”江泠柔声应道。 她这段时间以来与这位欣御夫接触的次数寥寥无几,其实可能连五句话都没有说上,所以现在冷不丁撞上,不免让她心里猝不及防、没有准备。 这皇宫一共有三位御夫,除去背景很大很麻烦的嘉御夫薛玉辞,另一位兰御夫一直在惹事,所以相比之下,这位欣御夫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所以要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江泠可能还不会注意到他身上。 而也是现在,江泠才近距离地看清了这位欣御夫的样貌。 他穿着淡雅,搭眼一看,倒是与那些素爱叽叽喳喳的花红柳绿不同些,而模样也能在后宫众人中排上中上等的位置。 其实后宫的人还真没有什么丑的,江泠不得不承认,原主的审美还是很可以的。 一身淡雅的长袍将欣御夫衬得非常沉稳,他那张鹅蛋脸上有着一双乌黑的眼眸,但是江泠也只看到了一瞬,因为他好像更爱垂着眼眸,他的睫毛很长,竟然在眼底打出一片阴影,而那双浓密的眉毛反倒给他这张比较秀气的脸上增添了一分英气。 “你一直在御花园中了?”江泠见他不说话便主动问道,随后又补了一句,“朕方才与栎王闲逛之时怎没有瞧见你呢?” 江泠是真的没有看到他,哪怕是一瞬间走过的身影,但她觉得如果说是碰巧没看到就有点奇怪了,所以想听听他怎么说。 “回陛下,臣妾方才见您与栎王殿下交谈甚欢,不好上前打扰。”欣御夫淡淡地回答道。 江泠觉得欣御夫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有点像一开始的顾风清,但是却又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两分娇柔。 听了他的回应,江泠顿时明白了,原来是他在刻意回避,便笑着说道:“怎么会打扰,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回陛下,臣妾一早就在这里了。”欣御夫依旧是垂着眼眸,规矩地站着回答。 江泠微微蹙眉:“那你用过午膳了吗?” 她没想到欣御夫居然是这样的性子,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和她们一起吃了,即便十分温和懂礼的苏从墨,也会来打声招呼。 这欣御夫给她带来了一种异样的疏离感。 “用过了。” 江泠发现欣御夫似乎不太喜欢说话,连对她的回应都是平平淡淡的,既不亲密,也不失礼。 如此,江泠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已经过去的事情,只好另外问道:“那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臣妾乏了,正打算回宫。” 江泠知道他掌管着雪迎宫,而那个青世郎才出事,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正好借着机会聊聊,江泠便开口道:“朕陪你回去。” 欣御夫并没有拒绝,只是轻轻颔首应了一声。 走着走着,江泠才提道:“你应该知道最近的事情,关于青世郎欺负纤世郎的事情。” 欣御夫点了下头:“是听说了。” 江泠见他没有多大反应,又道:“此人行事恶劣,平日里他可有故意给你找麻烦?或者是做了更过分的事情?” 欣御夫摇了下头:“并未。” 江泠吞了下口水,这欣御夫给她的感觉倒不是多么冰冷,就是有一点点尴尬,但她也只能继续下去。 “你倒是不太爱表达自己的想法。”江泠尽可能柔声说道,“朕失忆以来,想不起从前的事情,听说你是自小就跟在朕身边的。” 欣御夫点了下头:“言多必失,臣妾能表明意思便好。” 江泠觉得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也不至于这么惜字如金的。 江泠继续尬聊道:“朕忘记从前是否常关心你这边的情况,你在宫中可是一直安好?” “一切无碍,劳陛下记挂。” 江泠感觉自己完全被噎住了。 只听欣御夫难得补充一句:“陛下不是已将青世郎关进冷宫了吗?” 江泠微微一怔,这反问的意思莫非是她多余一问? 可是江泠却又没什么反驳的话,因为这一路走过来,她确实好像是在说一些废话。 她只好笑着点点头:“是,想来日后你的雪迎宫更是清净了。” 欣御夫对此并未回应。 “朕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所以日后你这边若是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去找朕说明,朕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听了江泠的话,欣御夫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比之前更沉默了。 江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如此她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此次通过和他接触也让她明白,这个欣御夫似乎比她想象中棘手很多。 江泠有些疑惑,他在少时就跟着原主了,难不成是受到了更多的不好的对待,所以才会成了这样吗? 她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毕竟之前顾风清就是被原主逼得十分急冲,像炸了毛的刺猬,相比如今的柔和,她自然也会认为欣御夫有着更惨的经历。 但原主是想用他的封号羞辱惠王,好像也不至于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又或者是这个欣御夫看不惯原主的行事做法,但是自己又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而且对方可是女皇,他就算有依靠也做不了什么啊,所以只能是处于无奈的状态,久而久之就变得如此淡漠了? 这可真是让江泠犯了难,忽然之间竟然又多出来了一个新的别扭的人。 而后宫还有许多人她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更可怕的性子。 江泠瞄了欣御夫一眼,不过像欣御夫这样冷漠性子的,应该也不用太费心去解决,若是维持这种状态,一段时间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不过她忽然想到了宫中隐藏的那伙敌对的人,保不准他们会动什么歪心思,若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倒是很可能会拉拢后宫中的小主,而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会放在对女皇没有多大感情的人身上。 如此一想,倒是也不能太乐观地考虑欣御夫了。 江泠正想着,却已经走到了雪迎宫门口。 江泠从前也没有特意过来看过,所以到门口时便停住了脚步,而欣御夫似乎也没有邀请她去正殿坐坐的打算。 正不知如何决定比较好,就见欣御夫垂眸说道:“陛下时间宝贵,自然要花在宝贵的人身上,陛下刚才所言之事,臣妾不配。” 乐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突然晕倒 直到欣御夫欠身行礼后转身回了宫中,江泠还愣在原地,无论是欣御夫说的话,还是他不冷不热的举动,都让江泠感到很懵,就好比在西瓜堆里发现了一个充数的南瓜。 乔若琥在一旁戳了戳方婉的腰:“诶,这是什么情况啊?你看陛下怎么还愣住了?” 方婉瞧着江泠的方向,摇摇头小声回应道:“不知道,我们这些日子跟在陛下身边也没有接触过欣御夫,而且从前我对于欣御夫的了解也不多。” 乔若琥咂咂嘴。 方婉斜着眼看她:“你不是最喜欢打听这些消息了吗?还有你不知道的情况啊?” 乔若琥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撇着嘴说道:“不不,对于这位欣御夫,我可是真的不了解,我知道的也就是以前那两条和现在打听到的消息,你也瞧见这位的性子了,想必也是真没什么情况。” 方婉一耸肩,走到江泠身边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乔若琥见方婉问了,也急忙跟着凑了上来,“是啊,您怎么还愣住了呀?” 江泠跳出了脑海中的西瓜堆,看向她们两个问道:“你们两个觉得奇怪吗?” 方婉思索了一下,中规中矩地回答道:“倒也不能说是奇怪,也许是这位小主的性格就是如此。” 乔若琥却与她唱反调:“奇怪,尤其是和其他那些想时常陪在陛下身边的小主一比,就更奇怪了。” 江泠看看她们,点了下头,这两人说的都有道理,反正她已经懵了。 刚才她本来对于欣御夫有很多想法的,结果被他这态度弄得现下也没什么思绪了。 “算了,不想了,回宫。”江泠转身朝着承安宫的方向走去。 乔若琥和方婉互看了一眼,急忙跟上。 江泠直接去了书房,她前脚刚到,青丛后脚也赶了回来。 青丛进屋后先行了礼,而后说道:“启禀陛下,奴婢已经去过赵副将的府上了,按您吩咐的,已将话和礼品都带到,赵副将现在身体欠安,所以让奴婢转达,改日身体好了再来亲谢陛下。” 江泠点了下头:“身体欠安,她是生病了?” 青丛答道:“似乎是因为伤心过度而导致身体上出了些问题,好在也不是非常严重,就是人比较虚弱,休养几日大概就会好转了。” 江泠点了点头,这些情况她都能理解,便又吩咐青丛道:“关于盈世郎入葬的事情,你也跟着盯一下,别差了礼数。” 青丛点点头:“是,陛下。” 但其实江泠心里觉得还是不好,明明要下葬的人不是真正的盈世郎,可现在却还必须得做个样子,真是够让人心烦意乱的。 不过心里再不爽也只能如此了,若日后能找到真正的盈世郎,到时候再给他补一个。 这时青丛又说道:“陛下,眼看着秋节还有一个月左右就到了,今年是要提前多久做准备呢?” 江泠微微一怔,算一算是快到中秋了。 她问道:“往年都是怎么安排的?” “回陛下,往年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准备了,因为要准备的事宜很多,包括整日的安排、各膳所用的菜肴及表演的歌舞、亦或是可参加宴会的名单。往年都主要是考虑菜品及歌舞,不知陛下今年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江泠想了一下,新的安排确实是有,之前她陪着顾风清外出的时候,本来是要去他家的,结果因为受伤就耽搁了,那时候她就想着赶这次中秋节,把顾风清的家人接到宫里来参加宴会,正好在团团圆圆的节日里让他们见见面。 如此安排,想必顾风清应该会很开心。 至于菜品和歌舞的安排,江泠倒是没有什么要求,于是她便说道:“菜品和歌舞都由你来和司内部商定,只不过关于可参加宴会的人员,朕要先思索几日,你就先和司内部说明一下这个事情,至于其他事宜,正常安排即可。”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至于人员名单,朕这边写好后,你将其与往年的名单合在一起,最终确定下来以后,再交给朕看一眼。” “是,陛下。”青丛欠身,而后又问道,“正常每件事情的名单都需要给陛下您过目的,今年是只要人员名单?” 闻言,江泠想了一下,好像都看看也无妨,便点了点头:“还是像往常一样,朕都看一看。” “是。” 这时,在外面的李絮忽然敲了敲门。 只见一个侍从端着一个木质托盘站在门口。 最近以来,偶尔就会有侍从送过来小吃,不过平日里因为她都在处理事情什么的,所以也就没有让别人进来,一般都是李絮送进来或者是方婉她们去接一下。 不过今日也没有什么事情,江泠便招了招手,让那侍从进来了。 待他快走近的时候,青丛立即迎过去接了过来,那侍从便退下去了。 “今日是什么?”江泠有些好奇地问道。 青丛刚才已经问过那个侍从了,回答道:“回陛下,这是今年御膳房研制的新菜,名叫蜜花羹。” 江泠点了下头,看着青丛将碗从托盘内移至了她面前。 蜜花羹,听着还不错,江泠抿嘴一笑,对这个新菜的模样有些期待。 这好不容易来了趟王朝,每日担惊受怕、护着小命就已经够累的了,得着乐趣的机会简直少得可怜,所以这地方的美食,该吃还是得吃一吃的。 只见青丛此刻已经伸手拿走了盖子。 蜜花羹是淡粉色的,半透明,可以看见其间夹着各个种类的花瓣,看起来非常诱人,而其中飘出的花香味儿,也牢牢地抓住了她胃里的馋虫。 江泠轻轻挖了一勺,蜜花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她不禁在心中感慨:甜食果然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江泠吃得美滋滋的,仿佛刚才在欣御夫那里吃的憋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一般。 她又继续吃了两勺,但是脑袋却忽然有点晕。 这是怎么回事?江泠放下勺子,揉了揉脑袋,难道是最近太累了?总不会是因为太好吃所以美晕了? 青丛瞧见了江泠的异样,有点担心地问道:“陛下怎么了?奴婢为您揉。” 江泠只觉得越来越晕,似乎还开始有点疼痛了,因此她便点了点头,让青丛动手。 青丛立刻绕过桌案来到她身后。 她的双手刚要搭上江泠的太阳穴,结果江泠却忽然向后一倒,晕了过去。 “陛下!”屋内的三人同时喊了出来。 “陛下这是怎么了?!”乔若琥跑上前喊了喊,结果江泠却没有一点反应。 方婉立刻让李絮去找太医,然后她又回屋里跟乔若琥说道:“不行,我还是得去找栎王殿下过来,你在这里看好!” 乔若琥连连点头:“知道,你快去!” 乔若琥瞧着女皇靠在椅子上的样子很难受,便让青丛把地炕清理干净,然后把她抱到了地炕上。 “刚才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啊,方才我还没有为陛下揉,陛下就突然晕过去了。” 乔若琥眉头紧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左右走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盼着方婉快点带人过来。 乐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们 江泠收到酥糖的时候心中一暖,不过随即也郁闷起来,之前顾风清就让自己多注意点的,这次出了事情,以他的脾气,恐怕之后是要说她几句了。 正捧着盒子隐隐无奈,江瑶就带着乔若琥回来了,这可比江泠预想的时间提前了太多。 江瑶解释说十分好找,人皮面具就在郑太医经常休息的屋内的一个柜子角落塞着。 她本想着立即去做对比,但是被江泠拦下了,眼看着御膳房那边也快要准备好晚膳了,若是她现在离开,怕会惹人起疑,而且也累了小半天了,不差这吃顿饭的时间。 待用过晚膳后,江泠便吩咐青丛去给河秋道长准备住的地方,虽然在江泠看来他留在承安宫更方便走动,但是河秋道长主动要求在江瑶附近即可,如此江泠也不好强求。 江瑶同江泠商量道:“皇姐,你这边还有什么事情吗?要是没有的话,我现在想回去对比。” 江泠也知道江瑶心急,而且让她回自己的住处研究确实更好,所以便点了头。 河秋道长也起身随她一起离开。 左右当下只能等着江瑶的消息,江泠身体还有所不适,于是她便在喝过药之后就回正殿休息去了。 江泠本身是不爱做梦的,一年里做梦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最近穿到万夜国这边以后,更是事多繁忙,基本上都快要达到眼睛一闭一睁、一晚就骤然过去的程度了。 然而不知怎的,今日入睡的时候她的脑袋就异常的有些发昏。 她一边琢磨着是不是毒药的后遗症,一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在一片黑暗之中,江泠感觉自己似乎是在飘荡着向前,随着时间推移,周围逐渐亮了一些,她猛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半边繁茂半边枯涩的林子之中。 飘荡的感觉忽然止住,她抬头看了一眼,竟然发现漆黑的上空有着两轮圆月。 怎么会在林子里看见这种景象?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在她家吗? 江泠一边疑惑,一边向面朝的方向走去。 这种较为漆黑的场景非但不会令她感到害怕,反而会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若是面前一副春暖花开的景象,却有两个人拿刀追她,她一准早就被吓醒了。 江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在绕过各种缠绕的藤蔓之后,树木尽失,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不过在她的正前方有一个人影,瞧着高矮胖瘦好像都和她差不多。 江泠带着疑惑朝那人影走去。 那人本来是背对着她的,大概是听到了她走过去的脚步声,所以才缓缓转过身来。 背对着倒是还好,一转过来可把江泠吓了一大跳。 这不是她的脸吗?! 但虽然是和她长相相似的脸,可对方脸上的神情却非常不同,明明五官能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可是以对方的神情却透着莫大的凶狠与阴森。 “你是谁?”江泠皱着眉问道。 “我是?”那人绕着江泠走了一圈儿,“我不就是你吗?” “开什么玩笑?”江泠朝旁边移开了一步,她才没有这么吓人好不。 “没人和你开玩笑。”对方恶狠狠地盯着她,声音也比她哑了几分,“你想占着我的身体到什么时候?!” 江泠皱着眉又退后了一步,没想到自己如此神情时会这么吓人。 对方朝她迈了一步道:“而且你居然用着我的身体去做了那些破事,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什么时候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江泠被她问得有点莫名其妙,难道这个就是原主吗? 可是这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她之前虽然猜测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但是更认为是她和原主的灵魂互换了,原主现在的灵魂应该在她身体内才对。 “我也不知道,你这是在哪里和我说话?”江泠盯着她的眼睛,忽然也有点气,反过来质问起她,“啊,你以为我在你身体里很高兴吗?天天累得要死,还要防备着那么多人,小命随时不保。” “放屁!明明是你胡乱篡改,将我的事情弄得一塌糊涂!”那人说完突然就朝她扑了过来,那种气势似乎分分钟想把她化为灰烬一般。 江泠眼睛一瞪,毫不犹豫,立刻转身就开跑。 然而对方紧追不舍,几乎就在离她不到半米的位置。 “你不要再追了,你自己去想办法把身体换回来嘛,这么追我有什么用啊?”江泠一边跑一边喊,“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呢!” 但是对方油盐不进,死死追着她不放。 江泠拼了命地跑,前面的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石块,江泠来不及停下就被绊倒了。 对方顺势扑过来,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把我的身体还给我,你这个贱人!” 江泠咳嗽了两声,用力去掰开她的手。 对方顿了一下,手上忽然化出一把利刃,一脸邪笑地道:“对啊,杀了你我不就能回来了!” 眼看着刀尖冲自己扎来—— “不要!”江泠猛地坐起来,但因为身上的伤又立刻倒吸了口凉气,“哎呦我天,好疼。” 一旁守着的方婉已经听到了动静,快步跑到她床边,急切地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江泠刚从梦里面缓过来,眨眨眼,又看了看方婉,终于松了口气,摇摇头说:“没事,朕做噩梦了。” 方婉一脸忧心地看着她:“最近事情太多,陛下一定累坏了。” 江泠揉了揉脑袋:“是啊……” 身心俱疲,太痛苦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陛下,时辰还早,您再休息一会儿,卑职现在去点上安神香。” 江泠点点头,又躺了回去,之前因为放毒被扎的地方的疼痛感逐渐加重了几分,她知道这毒是怎么治好的,所以对于疼痛并不奇怪。 安神香的味道缓缓飘至江泠周围,她的心里冷静了一些,但是却没有睡意了。 方才那个梦中的场景,让她心里着实是不舒服。 最近她也注意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刚来这边的时候兴许是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没有任何相关症状,但是在最近了解了不少事情之后,竟然因为对原主自小到大是否有所变化产生怀疑时感到头痛,如今又忽然做了个这样的梦,属实奇怪。 不过她穿过来这件事情就已经够神奇的了,所以万事皆有可能。 她现在越发好奇原主从前经历了什么,同时也很好奇原主现在在哪里,难道真的没有和自己互换吗? 可是这样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呀,现在总不会是飘荡着跟在她身边。 江泠忽然打了个冷战,不可能不可能。 总之没有那么简单就是了,至于到底是什么情况,等她慢慢去查。 大概又躺了半个时辰,外面已经大亮了,江泠还是毫无困意,索性便起来了,梳洗打扮好之后,江瑶第一个跑了过来。 江泠搭眼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研究出结果了。 青丛这时走上前道:“陛下,配合着药,早膳要清淡一些,奴婢现在去吩咐一声。” 江泠正想着怎么把她支走,闻言立刻点头。 乐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难以言说之事 “皇姐,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和青丛说说盈世郎的事情啊?我看她整日也挺忙活的,刚出事的时候就忙得错过去了。”江瑶一边朝江泠走过去一边说道。 江泠不想她还惦记着,可一直以来她都是有意避着青丛的。 好在她提前想了话应对,“这件事情就不让青丛知道细情了。” 江瑶坐下后不解地眨眨眼:“为何?” 江泠解释道:“一来青丛要做的事情多,即便知道了也无暇分心,二来她若只是因为知道实情就被对方的人盯上,岂不是白白增了危险,所以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江瑶瞬间懂了:“皇姐真是用心良苦,给每个人都考虑得如此到位。” 听了夸赞,江泠别扭地笑了两声:“好了,不说她了,你对比的结果如何?” 江瑶朝她凑近一点,紧张兮兮地说道:“并非出自一人之手,不过都很精细,若非我在这方面也算擅长,可真是发现不了了。” 如此一来,江泠算是清楚了,现在与她敌对的势力已经累加到三股了。 虽然一开始知道有人对付她,是挺让她担心的,但现在怎么忽然有了一种虱子多了不怕痒的感觉了呢。 江泠看向她问道:“如此困难,你昨晚忙活了多久啊?” 江瑶嘿嘿一笑:“差不多到天亮。” 江泠心疼地看着江瑶:“你怎么这么傻呀,既然难查,我也不会催着你的,何必熬夜呢?” “我担心皇姐嘛,所以想尽快查清。”江瑶嘟着嘴说道,“而且我熬一晚也没事的,在山上时偶尔就会有特殊情况发生,好几天不睡觉的时候都有呢,所以皇姐就不要担心啦。” “好,下回可不要这么拼了。”江泠无奈地笑了,“你现在困不困?要不然回去补一觉?” “不困!”江瑶立即摇头,她现在就想跟在江泠身边,好知道事情的进展,“我今晚早些去睡就好啦。” 如此江泠也就没有再劝她。 “河秋道长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江泠好奇地问道,她也是才想到这位,难道这位道长在打坐练功什么的嘛。 “河秋道长应该还没有起来呢。”江瑶笑着回答道。 江泠微微一怔,而身旁的乔若琥和方婉也惊诧地互看了一眼。 江瑶:“之前师伯去找师父的时候会在门派内住几日,但是早上是看不到他人影的,差不多用午膳的时候,他才会起来。” 哈?原来是这样。 江泠佩服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也不好找他过来了,而且现在也只是处理当前的事情,关于招揽人手方面的事情后面再和他详谈就好。 “既然确定了是两伙人,那暂时就不用再提盈世郎的事情了,朕之后会另作安排。”江泠说道,“而此次事情,皇宫上下已然皆知,所以肯定是要放在明面上调查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都注意一点,稍后也告诉李絮和河秋道长一声。” “是。” “好的皇姐,道长那边就交由我来说。” 如此安排完,青丛也已经将早膳准备妥当。 因为现在江泠身边没有可以替换的御前侍卫,加上情形危险,所以在江泠的特别要求下,乔若琥和方婉在江泠吃饭的时候,也跟着在一旁吃,只不过不上桌,因为就算劝她们一起,她们也不敢。 而在不需要谈事情的时候,青丛也是会跟着一起吃的。 江泠和江瑶坐在窗边,吃着吃着江瑶忽然一抬脑袋,“哦,对了皇姐,昨天我好奇一件事情来着。” “什么事情?” “就是那个时候啊,那个郑太医不是说我和道长两个人是在怎么怎么的吗?虽然他明明就是在胡说八道,可我后来想了想,是不是因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啊?” 这问题可把江泠难住了,其实她也好奇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要不然郑太医的言辞怎会那般狠戾,想来必定是原主做了可怕的事情。 江泠摇了摇头:“朕失忆了,还真不清楚过去发生了何事。” 江瑶失落地撇了撇嘴,但下一秒两人的目光就同时转移到了不远处的青丛身上。 而青丛昨日本来就已经被触动了不好的记忆,此刻听她们两人同时询问这件事情的时候,情绪上还是难以忍住不波动。 江泠捕捉到了她的异样,原主做的坏事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可青丛这些日子以来却还没有过这样的反应,看来事情应该比她想象的还严重。 难不成和她自己也有关系? 青丛没有开口,她知道当下两人都是真的不知情才会如此疑惑,但她也是真的不想提,更何况针对那件事情,女皇之前还下了个特别的规定。 乔若琥塞了一嘴菜,含糊不清地问道:“怎么忽然沉默了?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见青丛没反应,乔若琥又看向方婉:“你知道吗?” 方婉摇了摇头:“你都没听过的事,我当然更不知道了。” 乔若琥觉得她说得对,然后又看向青丛问道:“那是什么事情?你别卖关子了,快点儿说。” 但是方婉也看出了青丛脸色上的不对劲,所以拽了拽乔若琥,压声训道:“你怎么那么好信儿,吃你的饭得了。” “吃着呢,吃着呢,都没停嘴。”乔若琥还没有发现微妙之处。 这时青丛终于开口说道:“陛下,您从前下了令,如果谁敢提到这个事情,格杀勿论。” 江泠顿时皱了眉,这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居然会下这样的命令,怪不得昨日那个郑太医说的既直接又委婉。 不过这也是在她的角度,如果昨日是知道实情的原主来判断的话,那郑太医就已经算是提出了那件事,看来郑太医是真的悲痛欲绝。 只不过就算当时郑太医详细说出了曾经发生的事,江泠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更不会将她处死,毕竟这些都是原主造的孽。 而她顶着原主的身份,在失忆的情况下知道是错事还不想办法弥补,那不是脑子又问题吗? 江瑶没有想这么多,见青丛迟迟不开口,又问道:“青丛,你怎么了?是紧张吗?” “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这里只有你记得,而且知道了之前的事情,皇姐这里也好对那郑太医做处理呀。”江瑶补充道。 那件事情,青丛是丝毫都不想回想的,只是最近事情频发,才使得她忍不住往那方面去担心了。 看着青丛依旧吞吞吐吐的模样,江泠感觉更不好了。 若是听完从前的事情,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万一真的是特别严重的事,她现在担着这个身份,又该怎么对过去的事情做出弥补呢? 若只是关于钱财之类的,她倒可以想办法解决,可万一是原主杀了什么无辜的人,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虽然她是不内疚,可若在场的人听了,又要怎样想她呢? “好了,既然你说不出来,朕也不为难你。”江泠开口道,“这样,你找时间将之前的事情写在一个册子上,然后拿给朕看。” 青丛有点意外,但总归是不用说那难以启齿之事了,便点点头:“是,谢陛下体谅。” 乐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切都是机缘 江瑶听了江泠的安排,有点不理解,刚放在嘴边的糕点又被她拿了出去,但是看到江泠冲她摇头的时候,还是乖乖低下头塞回嘴里,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而乔若琥这个傻愣愣的,本来话都到嘴边了,但是忽然被方婉踩了一脚,硬是变成了一声哀嚎。 江泠忍不住轻笑一声。 乔若琥朝着方婉一瞪眼,张嘴就要和她吵上一吵,结果方婉手疾眼快地拽了个鸡腿搥在了她嘴里。 “唔唔唔呜……”乔若琥丝毫不在意鸡腿,哪怕说不清字,也还是冲她叫喊。 方婉给了她一个白眼。 “呜呜呜!”乔若琥“腾”地站了起来。 方婉摆正了碗,规矩地起身站在乔若琥旁边,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江瑶现在被这两人的举动吸引住,完全忘记了刚才没能知道事情的郁闷,像看戏一样津津有味。 乔若琥终于扯出嘴里的鸡腿,愤愤地瞪着方婉。 方婉瞧了她一眼,假笑一下,又规矩站好。 “你!”乔若琥一个鸡腿指到了方婉面前。 “好了好了,你们还想打一架?”江泠笑着及时从旁阻止。 她其实知道乔若琥和方婉是在开玩笑,而她之所以刚开始没管,也是因为想让一旁的青丛放轻松些,但是真打闹到一起就不太好了。 这一顿早饭吃得算是热火朝天,等青丛命人将盘子等物件撤走的时候,江泠也想起身活动活动,可是她才站起来,脑袋就一阵眩晕,她若不是扶着椅子,恐怕要摔在地上了。 江瑶急忙上前扶她坐下,紧张地问道:“皇姐,你怎么了?!” “我也……” “别急,让老夫先看看。”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对忽然出现的河秋道长颇感惊讶,江泠扶着额头,也带着一丝不解看向江瑶问道:“你不是说河秋道长几乎中午才醒吗?” “是啊,莫非最近调整了?”江瑶一边摇头一边嘟囔着,“我与师伯也有些日子未见了。” 在她们疑惑的目光下,河秋道长已经抓住了江泠的手腕,垂眸思索片刻后,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叹气,难道情况没有好转?江泠抿着嘴,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一旁的江瑶也跟着皱眉,紧张地问道:“师伯,我皇姐身体怎样?” 刚才她本来是要给江泠检查的,可是却被河秋道长抢先一步拦下了,眼看着他那么大声地叹气,又不立刻回答,顿时急了,伸手就要上前再给江泠看看。 “什么事都没有。”河秋道长忽然来了一句。 江泠愣愣地看向河秋道长,她怎么感觉这位道长睡醒一觉后和昨天是两种风格了呢? 江瑶却在惊讶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而江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旁边的方婉一时间也有点接受不了河秋道长的说话方式。 不过乔若琥却在旁边偷偷笑,被方婉用手肘撞了一下。 这时河秋道长已经自己开了口:“圣上莫怪,老夫昨天的架子是端够了,既然已经打过照面,就算是熟悉了,所以今后还请圣上多多包涵。” 江泠眨了眨眼,她倒是不觉得奇怪,这样子的河秋道长还比较贴合乔若琥之前形容他的那些话。 而且河秋道长如此性情,她日后与他说话相处时也会更轻松些,总比昨天那样说一些一时间让人比较难以理解的话好,省得她另外花费心思去猜了。 江泠点了点头说:“没有关系,想来道长平日生活得自在,自然不用拘此小节,在这皇宫里,虽然规矩颇多,但是朕可以下旨特赦。” “如此就多谢圣上了。” 谢完之后,河秋道长一背手,又继续说道:“方才陛下忽然眩晕,应该是因为晚上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身体有伤又中毒的,等老夫去和太医院的人说一说,把那个药方再重新改良一下。” 江泠现下已经好了些,笑着道:“不急,没什么大碍就好。” 旁边的江瑶却不干了,她撅着嘴道:“不行,这个改良药方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我现在就去太医院!” “好啊,小丫头,你到时候记得把改过的药方拿回来一份让老夫看看啊。”河秋道长没有和她推来推去。 似乎是因为河秋道长的态度变了,所以江瑶也跟着放松下来,她朝着河秋道长吐了下舌头,然后调皮地说道:“知道了,师伯!” “听说道长不喜欢早起,所以刚才也没有备着早膳。”江泠看向他,“朕现在命人去准备。” 河秋道长欠了下身:“谢圣上,不过不用特意准备了,虽然起来了,但是老夫不爱吃早饭。” “这是为何?” “饭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能吃一顿就吃一顿,不想吃的时候就不吃。” 江泠心中一想,可能这就是修行人和普通人的区别,所以便点了下头。 “昨日那人,圣上打算如何处置呢?” 江泠:“现在还有一件事情仍不清楚,再加上她性格那么执拗,就算用一些方法,她现在应该也不会将幕后者说出来,所以暂时先等等。” 河秋道长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江泠想着暂时也没有紧急事情处理,所以便提道:“之前乔侍卫就说道长的功夫特别好,曾经还想收她为自己的徒弟,但当时被她给拒绝了,朕听说这件事情后,其实是有意想道长指教的。” “哦?”河秋道长看向一旁的乔若琥,“怎么现在是反应过来,觉得老夫甚是厉害了?” 乔若琥嘿嘿一笑:“当时年纪小嘛,道长自始至终都甚是厉害!” 河秋道长瞄了她一眼,复而冲着江泠道:“既然圣上提出此事,那老夫自然会想想主意,看圣上的身体,功夫本应该不错,想必练一阵子就能恢复了。” 江泠本来还想着怎么去解释一下自己当前的情况,然后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没准儿河秋道长就答应她了。 可是谁知一件一件事情竟然都被答应得这么轻易。 江泠轻轻一笑:“道长难道不好奇朕的武功为何不行了呢?” 河秋道长扯了扯衣服:“圣上这么问的话,老夫就还是要重复一下昨天的话了,万事都有机缘,哪里用说的那么清楚呢?自然开始就好了。” 江泠先是一怔,随即点了下头,莫非这就是修行多年、已经参悟一切人生道理的想法吗?可确实要比她高出太多境界呢。 如此江泠也只好说道:“那就拜托河秋道长了。” 江泠现在有一种感觉,自己在这位河秋道长面前似乎没有办法说什么谎话,因为他似乎能够提前参透一切。 像是这种世外高人,性子一般与常人不同,想必决定了站在谁那边,应该就不会再改变了。 江泠沉了口气,另外问道:“道长直接来了宫里,既然要长留,道观那边可需要打点?若是需要,朕可以立刻派人过去。” 河秋道长摇了摇头说:“老夫孤家寡人一个,没有这些牵挂,那道观就不必管了,过路的人可以多个歇脚的地方,一切都是机缘啊。” “道长果然是通透之人。”江泠由衷感慨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由他来做 听到薛玉辞的指令后,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跳了下来。 “刚才你说到哪里了?”薛玉辞看着他问道。 “司刑部那边已经关了人准备动刑审问。” 薛玉辞点了下头:“现在事情发生的都太突然,还都有些让人摸不清来头,不过对方大概是既想以女皇被下毒的事情做掩护,又想和之前后宫小主丧命的事情搅在一起找替罪羊。” 黑衣人冷笑一声:“那对方的算盘可真是打错了。” 薛玉辞脸色冰冷,连院中暖黄的灯光都不能为其增添几分柔和。 “我会下手清理的后宫之人,必然行迹恶劣,对方如此做法,是引着女皇归结于一人所为了,既然对方想抹黑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继续追查,如果确定是后宫之人做的,不用上报,直接杀掉即可。” “是。”那黑衣人行礼后,迅速隐匿于夜色之中。 薛玉辞朝着树走近两步,闭上眼伸手摸过上面的纹路,他现在的路就如这百年老树的树干一般,沟沟壑壑…… 小枝在他身后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走上前问道:“主子,直接杀掉会不会不太好啊?” 薛玉辞没有应声。 小枝这才详细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毕竟之前的事情已经让女皇心中起疑了,若是事实真如主子所料,是后宫其他小主做的,那不经过筹谋,让暗卫直接去杀,很大可能会留下蛛丝马迹,若因此酿成无法逆转的后果就遭了。” 薛玉辞眼眸黯了两分,低声道:“虽然女皇对云卿也有所青睐,但是毕竟云卿向来不争,我暂时还没想对他动手,而且女皇现在有些心软过头了,所以还是得我出手将此事干净利落地解决。” “可是……”小枝还想再劝劝。 “不用过于担心。”薛玉辞转过身,“现在事情频发,不太平的日子已经开始了,就算杀掉也不会动摇什么,况且日后要做的事情比这凶险万分,等杀了这次惹事的,我会想办法应对后面的情况。” “是。”小枝坚定地点点头,他自然相信薛玉辞的能力,刚才那般劝说也只是出于担心,现下听了薛玉辞的话,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 反正无论薛玉辞怎么样,他都会一直在他左右的。 薛玉辞再次看向了那棵树,就算沟沟壑壑,他也要尽数蹚平。 小枝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急忙说道:“对了主子,女皇身边新出现的河秋道长的能力似乎很强,要不要查一查他的底细?” 薛玉辞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查,你去安排人。” 之前栎王的事情就是因为被他忽略了,所以才对他这边的情况造成了影响,现在必须更加慎重些。 “是。”小枝行动麻利,立刻去办了。 薛玉辞又独自站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正想转身回屋的时候,院内又出现了新的黑衣人。 黑衣人抱拳作揖:“主子,郑太医的事情,查到了一些线索。” 薛玉辞点了下头,一边走一边说道:“好,进屋说。” 他之所以回屋也不是因为担心守在这边的侍卫,正殿这边的侍卫早就已经都被他换上了自己人,有些恰好长相相似,就直接代替了,而剩下的则是由暗卫带上人皮面具。 虽然整日戴着面具很是辛苦,但他们的效忠之心不可撼动,相比于主子的大计,这点辛苦完全不值一提。 薛玉辞想回屋只是因为自己有点乏了,进屋后他立刻找了椅子坐下,然后才抬头示意跟进来的黑衣人禀明情况。 “回主子,属下带人去搜了郑太医宫外的住处,从中发现了她和朝中官员来往的信件,有司查部的副部孙平、司天部的副部杨霞以及司内部的侍正苗佳琳。” 薛玉辞听过后略微惊讶地笑了一声:“司内部直属于女皇,无论何罪,直接赐死,更甚者株连九族,这个苗佳琳居然敢动歪心思,真是嫌命长了。” “信中都写了何事?” 黑衣人如实答道:“他们之间来往的信件不是很多,写的大多都是对女皇的辱骂之词,偶有两封里谈及了下毒的计划。” 薛玉辞倒也没指望她们的信中能写什么大计,便吩咐道:“将那些信毁掉,继续往上调查。” “是!”暗卫应下后转身离开了。 小枝在他们说到一半时已经回来,此刻听了薛玉辞的安排,不解地问道:“主子也不打算让女皇查这件事了?” “嗯,她太心慈手软了,也不知道她只关着那人是在做什么打算……总之,这些事情由我来做就行了。” 小枝:“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啊?” “兴许是。”薛玉辞并不否认这点,“但有没有隐情都无妨,我只要将他们全部解决即可,无论是谁、因何,现在只要敢对她出手的,我都不会放过。” 小枝点了点头,从前主子的计划里也是有女皇的,只不过那个计划,女皇也是被他消灭的人之一,但是现在变了…… 小枝对此没有过任何异议,因为女皇自打失忆以来,对他主子真的变了很多,经常能够顾及着他主子的想法。 只是主子少时的经历谁都没有说过,从前女皇那般荒唐,就算告诉她也没用,兴许还会更加欺压他主子,但现在是不是可以了?兴许女皇听过之后…… 小枝忽然摇了摇头,他的主子是要坐在最高位置的人,虽然现在女皇是很好,可万一也想要皇位,那告诉她过往不就相当于让她抓住主子的痛处了嘛。 “摇头做什么?”薛玉辞看向小枝。 小枝又摇了摇:“没有,就是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又觉得不可行。” 既然说了不可行,薛玉辞也就没有多问。 以薛玉辞当前的身份,就算能够进行一些筹谋,但也还是有极大的局限性,他揉了揉脑袋,起身吩咐道:“让在宫内的人都注意点那个河秋道长,给宫外也传个信,让他们多加警惕。” 薛玉辞感觉脑袋一蹦一蹦的,像是有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另一边的江泠刚出逍辰宫便命方婉去尽可能找出桑木国的详细情报,放在书房,等她从顾风清那里回去后看。 方婉虽然不明白女皇为什么忽然要这个,但还是立刻去办了。 而乔若琥陪着江泠朝景宁宫的方向走去,不解地问道:“陛下是有什么新的怀疑了吗?” “倒也不是。”江泠轻轻叹了口气,她感觉最近一直被事情耽搁着,都没有好好去了解薛玉辞的事情,关于薛玉辞的详细经历她暂时查不到,所以只好抓紧看看桑木国的资料了。 乔若琥:“那是什么呀?” 江泠想了一下,给她解释道:“后宫里面最特殊的人就是嘉御夫了,他来自桑木国,生长环境不同,会使人的想法也不同,朕是想更多地了解他。” “原来是这样。”乔若琥恍然大悟地笑了。 江泠感觉她又在乱想。 现在状况百出、势力纷杂,虽然她不能十分确切地怀疑谁,可是当下对大家都知根知底一点,也方便她日后做判断。 乐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了解加深 江泠走进院子的时候,恰好看见小粒正带着几个各拎着两个桶的侍从快步从一间屋内出来。 小粒看到江陵时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女皇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急忙带着众人向江泠行礼。 “免礼。”江泠抬了下手。 小粒转头安排那几个侍从下去,然后朝江泠说道:“奴才现在就进屋去禀报小主。” 江泠摇摇头,制止住他问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回陛下,方才一个侍从不小心将汤洒在了主子身上,所以主子来此沐浴更衣。” 江泠点了点头:“好,那你继续去准备他用的东西,不用和你主子说朕来了,让他慢慢洗就好。” “是,陛下。”小粒欠身后匆忙去找了干净的衣物,过来时又冲着江泠行礼,然后才进屋去。 他放下衣服后,看着顾风清的背影,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说好还是不说好,不说的话,到时候他的主子一定得说他两句,可是陛下那边又下了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顾风清忽然开口让他出去,说是想自己静静待一会儿。 如此正好,小粒立即退了出去。 今日是七月十四,眼看着月亮已经十分丰盈,它散发的光辉和院内的灯光交映,一个略显清冷,一个暖意洋洋。 江泠借着两种光,在院内观赏着顾风清打理的花草。 江泠跟她身旁的乔若琥说道:“你看这些花草,在月光和灯光的照耀下,还挺好看的,边缘似乎都散发着淡淡的光。” 乔若琥属于粗人,自然是观察不到江泠所说的什么微光,她只好挠挠头、尴尬地咧嘴说道:“陛下雅致,恕卑职眼拙,是真的评价不出来什么好词。” 江泠忍不住笑出声来,“哦?还有你不行的事情呢?” “嘿嘿,陛下就不要拿卑职打趣啦。”乔若琥凑近一点,“卑职也就是在某方面有点儿小机灵而已。” 江泠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那岂止是有点小机灵,简直是难逢对手。 见小粒忽然开门出来,还一脸如释重负似的,江泠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没在里面照顾着?” 小粒急忙走上前回答道:“回陛下,主子说想自己待一会儿,让奴才出来了。” 江泠听了微微皱眉:“他心情不好吗?” 小粒没有隐瞒,轻点了下头说:“听闻陛下的情况后主子就甚是着急,当时想硬闯出去看看陛下的,可是安排在这边的侍卫恰好都比较厉害,所以被她们合力挡下护在殿内了。” 江泠一听就觉得不妙,以顾风清的脾气,怕是要在此事上额外记她一笔了。 不过倒也不是最严重的情况,毕竟也是为了他的安危嘛,还算好解释。 旁边的小粒继续说道:“后来听说陛下脱离危险,主子很高兴,但是因为陛下还不让随意出宫,所以主子就只好让那个来通知的侍女将酥糖带给陛下了。” 是啊,酥糖是送到了,可是怒气还压在他自己心里呢。 江泠收到酥糖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会挨顾风清说了,不过再怎么想,这次生气的缘由也总比之前因为后宫其他人要好些,只要告诉他自己以后一定会多加小心、不会再让自己轻易受伤应该就可以哄好了。 江泠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一边走到旁边的石凳处坐下,她的小腿已经有点不吃力了。 看着小粒又凑过来,江泠转而一想,现在似乎正好可以打听打听顾风清从前的事情,于是便看向他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跟着凌世郎的?” “回陛下,是从主子六岁的时候。” 江泠从外貌上估摸着小粒和顾风清应该差不了三两岁,既然从六岁左右就开始跟着,那一定是非常了解顾风清了。 她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朕对于他家里的情况了解的不是很多,他父母之间以及对他可都还好?” 小粒见女皇开始打听起顾风清从前的生活,心中很是高兴,最近女皇和他主子之间的感情逐渐变好,这可是他从前日夜盼着看到的。 入宫许久,主子整日愁眉苦脸、郁郁寡欢,他看着也非常难过,当主子准备放弃自己的生命时,他真的颇为无力,当时只能心想着随主子一起。 可谁知陛下忽然性情大变,对他的主子格外在意,甚是小心地对待,两人能从开始的剑拔弩张变成今日的情投意合,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小粒急忙回答道:“回陛下,主子的父母一直以来十分恩爱,对主子也是很好的。” 江泠点了点头,其实她也能联想得到,毕竟抛去原主后期强娶给他造成的影响来看,其实顾风清本来就是个潇洒俊逸,做事考虑周到,虽然有点傲娇,又十分心细体贴的人。 由此,江泠的思绪又止不住延展开想。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顾风清对于原主的反感已经被她用行动一点点化解了,虽说有点小刺激时,他还是会有些阴阳怪气,但问题不大。 现在最尴尬的问题是在于他和薛玉辞,两个人都看对方不顺眼。 江泠知道顾风清的反应是因为吃醋,可是夹在中间的她也实在难办啊。 后宫人多,是非自然就多,以她当前的身份又肯定不能只顾着一个人,多方周旋才能更好地保住性命。 而她除了为了保命,也还不清楚自己和顾风清之间的情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何况现在生命都有危险,她也实在顾不上…… 一旁的小粒见江泠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在旁边纠结了一阵子,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乔若琥看着表情有点奇怪的小粒问道:“你怎么这个表情?是要和陛下说什么吗?你就直接说呗,陛下不是都问你了吗?” 因为之前一起出行过一次,所以乔若琥面对小粒的时候还是比较放松的,脑子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 小粒在乔若琥的鼓动下,还是选择开口,“陛下,奴才有一件事情想说。” 江泠已经被乔若琥的声音勾了回来,点头道:“说。” “其实主子很多时候比较喜欢多想,不一定就会想到什么,而且有的时候嘴上表达的和他心里所想的又是两种样子。”小粒抿了抿嘴,“奴才是从小跟着主子的,很清楚,所以陛下千万不要因为主子有时说出的话生气。” 他知道最近女皇有多么包容他主子,由此便担心万一有一天女皇厌倦了,到时候他主子后悔也晚了,所以才选择将这些话说出来,希望女皇在知晓他主子的情况后,心生谅解。 江泠点了下头,心中却慌了,顾风清竟然还会这样,也真是太为难她了,怪不得他最开始的时候总是会让她发懵。 之前他喜怒无常的,莫非也是因为自己脑补出了奇怪的内容? 可是她又不能控制顾风清的想法…… 不过江泠又分析了一下小粒的意思,想必自己之前的做法还是可以的,既然如此,那她就尽可能像往常一样,别因为多了顾忌,再整出多此一举的洋相。 “朕知道了。”江泠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门倏尔打开了。 顾风清带着一丝水汽走出来,有些惊诧地看着院中的人。 “陛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错再错 ——翌日清晨 江泠自打起床就非常萎靡不振,倒不是身体有何不适,而是她昨夜回来睡觉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被自己遗忘许久的事情。 之前陪着顾风清出去修琴的时候,在蒋铮的提点下得知琴木是被有武功之人故意毁坏的,她当时是想着等回来以后彻查后宫之人,好像还和顾风清简单提了一句。 结果自己回来居然就将这件事情给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 而更惊悚的是,顾风清居然没有拿这件事情旁敲侧击地挑她的刺,真是让她于心不安,左思右想,很大可能是因为她接连遭遇事故,所以他才只字未提。 江泠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连青丛给她梳洗时将写好从前事情的册子交给她,都没能让她振作起来。 青丛昨日因为这件曾经的往事心愁了许久,可也没想到女皇转眼变成这副模样了,她犹豫之下还是朝一旁的方婉打探道:“方侍卫,陛下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方婉也正犯难呢,看着青丛摇了摇头:“陛下昨夜本已经好好躺下休息,结果忽然坐了起来,然后就捧着被褥在床上来回滚动。” 昨晚她和乔若琥可都被江泠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是不是身体不适?”青丛皱眉。 “没有。”乔若琥伸脖子凑过来,“我们当时问了,陛下就唉声叹气地说不是身体难受,是心,其余的啥都没说,后来多半是滚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三人一起沉默了。 江泠看着镜子拍拍自己的脸。 要振作,要想办法补偿,现在苏从墨的事情未明,正好可以借着机会彻查后宫,虽然解决事情的由头有些说不过去,可是只要她到时候机灵一点,应该也能圆的过去。 江泠的心态终于好了几分,旁边几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因为上朝,所以也来不及看青丛写好的册子,江泠便把它揣在怀里,这种事情既然那么保密,还是不要随便乱放的好。 青丛见她小心收着,忽然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宣德殿 今日上朝没有两位阁老,但是江泠却在已经到达的人群之中看见了方琦,这还是一件非常让她高兴的事情。 方琦朝她作揖行礼,江泠则是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今日殿内比以往都热闹些,大家似乎在议论着什么,等江泠落座之后,才规规矩矩地站好。 难不成是都知道她中毒的事情了? 一应流程照常,现在江泠也没有什么可以和她们商量着解决的事情,便等着她们说话。 这时陈竞站了出来,呈上一个折子,然后退回去说道:“启禀陛下,册上所列是此次剿灭山匪的情况。” 江泠简单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这个陈竞办事真是既快又利落,便笑着道:“很好,此次陈将军剿匪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陈竞听了江泠的话,也没有推拒,“回陛下,末将听闻虹卿受伤,尚未痊愈,想前去探望一眼。” 看来这对母子的关系还真是很亲密,江泠没有理由拒绝,立刻点头准了。 “谢陛下!”陈竞那坚毅非常的脸上难得露出之外的欣喜。 旁边的人也向她道喜,向来难以入后宫的她们,如今想看看孩子,似乎没有那么艰难了。 江泠现在对这个陈竞将军格外看好,若是日后要建立护卫自己的军队,陈竞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 虽然乔若琥和方婉两人可能更加适合,但是这两人肩上的担子要更重些,负责的事情也不止是保护她,所以另选人手是必然的了。 只不过这个事情还在考虑,江泠也就没有立刻提出来。 这时方琦站了出来,她负责调查司民部副部高石秀的事情来着,眼下已经办妥。 此事女皇本来就已经在上朝的时候说了,所以方琦斟酌之后,觉得可以直接说出来。 听了方琦禀报给女皇的情况,高石秀立刻站出来,带着一丝嘲讽说道:“审查令大人可别一心想着用直言不讳来讨女皇陛下欢心,谁知你说的那些是不是作假,总得拿出来证据,否则高某可不会凭你几句话就认下那桩桩莫须有的罪。” 女皇上次上朝时说要调查此事,她回去立刻就开始想办法,可是能和方琦说上话的不愿意帮她,不能和方琦说上话的对于这个新设立的官职也是无能为力,更何况还是女皇亲口提的,处理事情一定会特别严格,她们也不敢贸然插手。 由于找不到帮她的人,最后高石秀只能自己拉下脸面去找了方琦,但是方琦虽然见她,可是却依旧要按规矩办事。 高石秀也知道方琦的脾气向来如此,所以特意放开口说随便开条件,她也担心女皇初设这个审查令,会因为格外在意这第一件事情而严厉惩处。 方琦一心在女皇身上,自然不会接受高石秀的任何条件。 但这也尚在高石秀的预计之中,后面她便用话刺激方琦,想看看她手上到底有没有掐着证据。 方琦确实因气愤说了许多,高石秀估摸着她那么说话都没有逼出来,想必就是没有确切的实证,所以便在此次上朝前做好了不承认的打算。 万一确实如她所料,那方琦是想在上朝时故意诈她,她直接就认的话,岂不是称了方琦的意。 “女皇陛下,微臣自认为任职以来,颇费心力,陛下可千万莫要因为审查令的几句话就错怪微臣啊。”高石秀言辞恳切地朝着江泠说道。 江泠已经从方琦的神情上看出来了其中的微妙,见她很有把握,便说道:“高副部也不用急,先听听审查令怎么说。” 方琦朝着江泠一拱手,然后偏头看向高石秀问道:“人证物证皆有,不知高大人想看哪样?” 高石秀心中一惊,但还是强装镇定:“方大人如此诈我没有用的。” 方琦轻哼一声,从怀中拿出一沓纸奉给江泠,而后说道:“这种事情,只要肯查,自然有的是证据,那是难民的手书,若是不够,也有随微臣来的,稍稍一问,便知是否作假。” 高石秀哑声指着方琦,但方琦哪会因为她的举止而惧怕,“陛下,高大人明知自己做了错事,见微臣查办,还想从中周旋,周旋不成,又派府上护卫去恐吓难民,如此行径,实在不配为官。” 江泠点了下头,故意压低声音:“高石秀,你不知悔改也就罢了,居然还变本加厉,是朕最近太过于宽和了,才会让你如此肆无忌惮?” 高石秀陡然跪地:“求陛下开恩,微臣只是一时糊涂,所以才做错了事,求陛下给微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一步错,步步错,始终不知悔改,居然还妄想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江泠之前因为没有证据,只能压着怒意,眼下终于能畅所欲言,“身为司民部的副部,理应为天下百姓着想,可你倒好,居然反过来压榨百姓?” “求陛下恕罪,微臣定会痛改前非!” 江泠也不愿意听这些胡扯的话,随便叫了个司刑部的官员,让她下朝后按当朝律令严惩。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大的黑锅 江泠摸了摸江瑶的头,这个皇妹真的太好了,想必就算是原主,在她从山上回来后也一定不舍得像对待其他兄弟姐妹那般对她。 “皇姐,你现在还有事情要忙吗?我先给你换药再去太医院。”江瑶偏头看向她。 江泠觉得自己也无碍,便摇摇头:“没事,你先去太医院,等都忙完了再来找我。” “那好。”江瑶有些不舍地松开了她,带着一小队侍卫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奔去。 江泠从侧门进到承安宫前的广场,琢磨着陈逸然可能正在和他的母亲说话,两人难得相见,她也不想去跟着掺和,而薛玉辞和顾风清她也都才刚刚见过,所以便打算回宫去书房处理奏折。 正要转身的时候,却看见河秋道长潇洒走来。 “道长竟然出去了一整夜?”江泠有些惊诧地看着他,她以为是去去就回呢。 “是啊,老夫和旧友叙旧,没想到聊着聊着天就亮了。”河秋道长面带笑意,他这精神抖擞的模样可不像是熬了一整夜的人。 江泠心中油然而生一丝敬佩之意,这种彻夜长谈的事她一个年轻人恐怕都无法撑得住。 她刚想问问他是去安排什么事情了,但是忽然想到那时询问,他只回答说是能让她高兴的事,再加上青丛此刻也在,所以就憋了回去。 “朕现在要去书房处理政事,道长可有什么安排?” 河秋道长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老夫觉得有点饿了,想去膳房找点吃的。” 江泠立刻要朝旁边的青丛吩咐,河秋道长却先一步制止,“不用劳烦,老夫自己去便可。” 江泠是想着他在宫中尚无身份,众人难免有所怠慢,但见他很坚持,也就没再多说。 回了妙然轩后,江泠并没有立即看奏折,而是将怀中的册子拿了出来,现在这册子对她来说还真是有点棘手,想看又怕其中的内容过于震惊。 乔若琥和方婉见她一直盯着册子犹豫,心中也都越来越好奇。 而青丛在一旁虽不直视,但目光却始终在江泠身上。 犹豫一阵子之后,江泠终于一咬牙打开看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逐渐快提到嗓子眼了,惨无人道,她只想这么评价原主,更甚的词她已经想不到了。 册子上的字不多,但江泠却觉得一笔一划写出来都是经受着巨大的折磨。 两年前,原主因为诸事繁杂,心中生气,为了泄愤,让青丛将所知国境内的人名尽数写出,她从中随意选出,而后杀掉,并下令知此事者,若敢告知他人,定会诛其九族。 江泠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恐怖,简直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了。 她现在也理解青丛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反应了,虽说她可能不是去杀人的,但那也是经她手写出来的名字,而且没准她还亲眼见证了整个经过。 江泠如此想着,手心都冒了汗,青丛经历此事还没有扭曲,真是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想必郑太医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她兴许是在为什么人报仇。 原主实力强劲,恐怕很多人心有怨气却也没有下手的机会,只能一点点积攒力量做准备,而恰好她穿过来的时候,就要背上这天大的黑锅替原主承受。 天啊,她是造了什么孽! 本来她是想着用自己当下的诚心去化解从前的事情,可是现在这根本无解啊,她就算再诚心,那些丧在原主手里的命也不可能重生了。 江泠长叹了一口气。 乔若琥和方婉察觉到了江泠的异样,看着她的脸色有点发白,两人都担心地上前询问。 而青丛站在一旁,一动未动。 江泠下意识地护了一下册子,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这两是她的人,甚是无奈地拄着头。 “朕没事,你们都先出去,朕想静静。” “是。”乔若琥还想问,但是被方婉一把拉走了。 青丛走在最后,关门前还不忘再瞄她一眼。 江泠还是头一次有这么无力的感觉,首先她肯定不能将事情的知情者全部杀掉,其次她也没有办法补偿,唯有她死。 可是这些都是原主做的,要死也得是原主去,她真该为自己曾经所犯下的过错以死谢罪。 而门外的青丛同样陷入沉思,她不理解女皇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莫非是恢复记忆了? 青丛不禁苦笑了一声,若是女皇真的恢复了记忆,恐怕当下的一切就都要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乔若琥则是一直在旁边抓耳挠腮的,她现在特别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女皇之前可不会像现在这般突然把她们两人都撵出来的。 方婉冲着焦急的乔若琥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来,其实她心里也急,可是又怕出什么乱子。 乔若琥终于是憋不住了,越过方婉想向青丛直接询问。 可是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屋里传来江泠的声音,“青丛还在吗?” 青丛回过神来,急忙应声:“奴婢在。” “进来一下。” 江泠方才想过了,除了那些受害者之外,青丛也应该受到了很大影响,用怀疑的态度来看,青丛很大可能会存在问题。 毕竟她若是一直追随原主想法的话,也不会对曾经的事情是那种反应,而且在看到女皇失忆后的言行举止,反应也该更强烈些,而不是非常听话。 由此分析,最可能是有两点原因,一是她性子过于软弱,二是听命于他人,必须继续顺着她的吩咐才能留下。 青丛走进来冲江泠行礼:“陛下。” 江泠点了下头,轻声说道:“朕已经看过上面的内容了。” 青丛眼眸晦暗,“陛下是恢复记忆了吗?” 江泠摇摇头,除非原主回来,否则她永远都不会有从前的记忆。 但这只是心中的回答,她摇头之后懊悔地说道:“朕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也被这册子上的内容震慑到了,字字都触目惊心,朕很心痛,但也知从前做过的错事是磨灭不掉的。” 青丛听了她的话微微发愣……没有恢复……可真的,心痛吗? 虽然她一直对女皇失忆的事情有所怀疑,可是现在看着江泠眼眸中的痛惜,又觉得不是在说谎。 江泠见她走神,轻声问道:“郑太医是受害之人的家人?” “是。”青丛没有否认,面无表情地问道,“陛下现在已经想到怎么处置郑太医了吗?” “正如朕今日在朝堂上的态度,明知道错了,又怎么能一错再错。”江泠沉了口气,“朕打算放过郑太医。” 青丛对此大吃一惊:“可是,就算是之前的事情,郑太医此次可是打算将陛下毒杀的!” 江泠点了下头:“朕知道,但她也是事出有因。” 青丛:“陛下是要直接放她离开?” “嗯,就是得撤了她太医一职。”江泠可不想把这么大的危险放在身边,“想来不在皇宫中,她也能更好受点。” “可是若她……”青丛还是不能理解她的考虑。 江泠摆了摆手,柔声解释道:“此次朕能活下来,算是侥幸,虽说再怎么做都不能与从前的事情相抵,但朕会真心以最大限度去处理。” 乐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她的师兄 “还没有。”江瑶撇撇嘴,“师伯,你说会不会是师兄已经把我给忘记了啊。” “当然不会,叶凛那孩子最重情义,前天见到老夫时还甚是热情地请老夫喝酒了呢。”河秋道长一脸欣慰地说道。 江瑶做了个鬼脸:“他要是重情义,怎么会不回……等等!” 江瑶跑过去抓住了河秋道长的衣袖,“师伯见到他了?!” “是啊。”河秋道长咧嘴一笑,“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 江泠也有些震惊,和乔若琥、方婉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看向河秋道长。 江瑶一时间还忽然不知道问什么好了,考虑几番后还是落到了自己找他的事情上,“既然都有时间请师伯喝酒,那怎么连一封信都不回给我这个师妹?” 河秋道长思索片刻,然后一摊手:“啊,那是真的把你给忘了。” 江泠在一旁憋笑,这河秋道长可真是像个老顽童一样,就知道逗江瑶这个小孩子。 在江瑶恼羞成怒之前,河秋道长及时收住,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夫问过他了,是因为有一些门派总是送信希望他能加入,所以但凡是信都会被他直接扔掉。” 可是现在江瑶已经不管什么信不信的了,反而问道:“师伯具体是怎么和我师兄说的啊?” 旁边看热闹的江泠发现江瑶问问题的时候,脸颊有点红了,顿时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 “怎么说的来着,老夫得想想……”河秋道长明显是在故意卖关子。 江瑶急得摇他:“师伯快点想一想。” “啊,是告诉他,他的师妹回了京城,给他写信打听他情况呢。” 江瑶微微低头,手也松开了些,“那、那师兄是什么反应?他都说什么了?” 乔若琥一边看着一边凑到江泠耳边说道:“陛下,卑职斗胆揣测一下啊,栎王殿下想让她的师兄来宫里,是不是另有想法啊?” 江泠给予她肯定的眼神,不愧是在这方面敏感的。 扭头一看,方婉还不知道她们这里窃窃私语什么东西呢。 “他——”河秋道长一边拖着声音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师妹找他,他能不开心吗?这是给你的。” “啊,师伯!你居然现在才给我!”江瑶双手抢到自己怀里,像是拿到了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河秋道长心中了然,但还是逗着她说道:“他让你等了那么久,师伯这不是给你出出气吗?” “不要。”江瑶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憋不住了。 江泠觉得她现在应该很迫切的想知道信里的内容,便开口道:“皇妹,既然给你回信了,你就回去看看都写了什么。” “好!”江瑶冲她甜甜一笑,蹦跳着离开了。 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江泠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中不禁感慨起来。 只听河秋道长叹了口气:“娃大不中留啊。” 江泠看向他笑着道:“没想到河秋道长这么喜欢逗小孩子。” “这小丫头还算小孩子?那小心思鬼机灵着呢。”河秋道长说着,脸上却是一脸慈爱。 江泠心中忽然升起一阵羡慕。 但她还是迅速转移到了正题上,“河秋道长方才说已经见过她师兄了,是叫叶凛?” 江泠怕自己那时光顾着看热闹没听清,所以才又确认了一下,见河秋道长点头,她才继续说道:“可是朕有一事不明,他就算出师,只要个人没有别的想法,应该就还是素心门的人,怎么还有门派想让他加入啊?” 那不上赶着吃闭门羹嘛。 河秋道长:“表面上说是加入,但其实是想变相拉拢。” “变相拉拢?” “对。”河秋道长也严肃起来,“就算明面上还是素心门的人也无妨,他们的真实目的只是想让他办事而已,至于对外的名号,无所谓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像是叶凛这样既有能力又没有自成一派的,是他们拿去当做棋子的最佳人选,若是商量不成,再往后应该就是动用极端手段了。” 江泠皱眉:“这不是故意陷别人于不义吗?” “是啊。” 江泠垂眸思索片刻后问道:“那道长有和他多聊吗?他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老夫也是偶然和他碰面,手头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便未多聊。” 江泠点了下头,心中暗想,看来刚才说什么喝酒之类的应该也是在逗江瑶了。 河秋道长:“之前是小丫头和圣上提议将他找进宫内的,不知圣上是想怎么相劝?” 江泠微微一怔,其实之前也是觉得江瑶日后离开,有她的师兄在也算多了个帮手,而且她师兄给后宫那些小主们看病应该也更加方便。 不过现在宫内有了河秋道长,江瑶师兄这里就更不用过分考虑了。 她如实说道:“朕觉得还是先看看他的想法,若是同意,朕便将他安排在太医院,若是不同意,也无妨。” 见河秋道长思索,江泠问道:“道长觉得朕如此处理可行?” 片刻后,河秋道长才摇了摇头。 江泠疑惑了,这意思难道是让她不打那个人的主意? 河秋道长忽然说道:“对付叶凛那小子,绑也给他绑进宫来。” 正抿了口茶的江泠差点没呛死,方婉上前给她拍了好多下才缓解一些,江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而乔若琥已经在一旁拍手表达了自己的“敬佩”。 江泠擦擦嘴,拍拍脖颈,又咳了两下才问道:“道长,朕方才没有听错?” “圣上自然没有听错。”河秋道长一脸淡定,对于她们的反应并不感到惊讶。 “倒也不至于那样。”江泠完全不能从这位高深莫测的河秋道长的神情上摸清他的本意。 河秋道长解释道:“只要让他认清当下更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他便会同意的,老夫之所以那么说,是想让圣上宽心。” “道长要代朕和他说明当下的情况?” 江泠心中有点犹豫,她倒是没打算让江瑶的师兄掺和太多,可是若河秋道长有意,她又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 河秋道长撇着嘴说:“这老夫可能要让圣上失望了,叶凛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记不住一连串告诉给他的事情,他师父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所以顶天是需要他做事的时候再告知他就可以。” 江泠一怔,自己现在是不是有点幸运了,担心的事情恰好不会发生。 她立刻点了点头:“无妨,眼下这个时候,知道的少点也更安全。” “确实如此啊。”河秋道长跟着感慨,随后起身道,“那老夫就去了。” 江泠这几日已经适应了河秋道长的态度,说不动,那真是日上三竿才起,说动,那也是不分白天黑夜,说走就走。 “好,一切烦劳道长了。”江泠冲他一笑。 河秋道长前脚才走,就听见门口传来了青丛的声音:“启禀陛下,纤世郎求见。” 江泠一顿,这沈时怎么又来了?自打他受惊吓恢复之后,似乎比从前更黏着她了。 但她也不能将其拒之门外,只好应声:“让他去正殿等朕。” 乐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寻常的气息 最近因为有了河秋道长的加入,江泠对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所能调查到的情况都算是有所了解,凭着自己的记忆来看,这个白蔚确实和原主从前所做之事的背后之情没有什么关联得上的地方。 但是面对面看着她的举止言行,江泠又觉得一定是发生过什么。 可当下她却有点无力发问,毕竟不对她出手,伤害不受宠的后宫之人,这两点联系起来,也真是让她心中犯难。 就连刺激其去说出实情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而白蔚脸上淡然,心中却在暗自窃喜,她清楚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非常周全,所以对于女皇表现出的任何态度都不感到丝毫惧怕。 被供出来的情况她也不是没有想到,只要她现在咬死不认罪,谁都不能奈何的了她。 更何况女皇最近不是一直在装模作样的做各种事情吗?不是心血来潮想展示自己忽然冒出的仁德吗?若是真的因为此事,拿不出来证据就直接将她杀掉的话,那也正好让世人看清当今女皇真正的模样。 见白蔚不说话,江泠稍稍端正身子问道:“你是不打算认罪了?” “卑职何罪之有,请陛下明察。”白蔚拱手,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卑职断然不会认下一桩莫须有的罪名。” 江泠发觉这个白蔚还真是棘手。 不过由此可分析出来两点,一是此事真的非她所做,二是她有把握处理好一切,不会被人发现一丝端倪。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河秋道长身上了,但愿他可以找到点关键性的证据,这样她就可以与白副将对峙了。 不过就算最后查明真的不是白蔚做的也无妨,她也还可以继续审问刚才的侍从。 而白蔚心中却在嘲笑,即便女皇的性子突然变好,但也就是撑不了多久的伪装罢了,能真心为她办事的屈指可数,想要查她,还没那么容易。 不过河秋道长办事也需要时间,现在她必须得想着由头把白蔚留下。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江泠开口道:“好,既然白副将心中无愧,那不如和朕一起分析分析?” 白蔚不解她在搞什么花样,但神色丝毫未变,问道:“陛下想要卑职分析什么?” “朕听得的消息是白副将为幕后指使,可眼下白副将不认,那这件事情就算是依旧没有结果。”江泠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合拢,然后才继续道,“抓不到人,日后就必定还会有人遇险,你认为下一个出事的会是谁呢?” 白蔚心中有些无语,一般不应该是讨论谁会是真正的幕后凶手吗?这女皇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此事恕卑职无从猜测。” “不用顾忌,随意说说。”江泠揉了揉太阳穴,“朕自己想这件事情也是头疼,倒不如听听白副将的想法,兴许白副将所说的恰好就是朕没有注意到的呢。” “是。”白蔚点了下头,嘴边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声。 身为一朝女皇,却没有处理各种事务的本事,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继续坐在那个至尊的皇位之上,现在多股势力兴起,等变天的时候,她怕是哭也没用了。 白蔚要对付的人早就已经列好了,在纤世郎之后,便是欣御夫,即便当下直说出来女皇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分析着说道:“以当前遭遇刺杀的小主身份来看,大抵是在世郎和卿之间。” 闻言,江泠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就有很多种可能了,比如虹卿、嘉御夫、欣御夫、意世郎、玫世郎等等。” 江泠一听,现在她熟悉的那几个人倒是基本上都出现了,只不过少了一个顾风清。 虽然还有别的世郎,但眼下那五位遇刺的可能性明显最大。 而且最近一月以来,后宫内被她格外重视的小主有谁,想必早就已经传开了,既然如此,按照正常反应,不是应该把身为凌世郎的顾风清排在前面吗? 基于这个想法,江泠意识到自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虽然也不确定,但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江泠还是开口道:“对,按照白副将的分析来看,应该还有凌世郎?” 白蔚心底一沉,开什么玩笑,她怎么会安排人去对付他呢,她可不愿让他遇到丝毫危险。 因为白蔚和江泠有些距离,所以江泠并不能通过她的眼睛看出什么,但是听到“凌世郎”三个字时,这个白蔚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身体本能的一颤。 江泠总算是找到了突破口,可她也真是想不到顾风清会和这个白蔚之间有什么纠葛。 白蔚忍着心中的各样情绪,应声道:“是,陛下。” 见江泠垂眸思索,白蔚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心跳的拍子也随着江泠的神情打乱,她现在只祈祷自己一定要镇定,尽全力让自己像最开始一样淡然。 不过江泠现在只是在发散自己的思维去猜测他们二人的恩怨纠葛罢了。 要说恩怨,在江泠看来,最可能将顾风清和白蔚之间联系上的便是情爱一事。 难不成是这两人本来互相喜欢,甚至私定终身? 结果被原主突然插入一脚,横刀夺爱? 可是顾风清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情啊,以顾风清的为人,若是有过这样一段感情,又怎么会置之不理呢,他又没失忆。 所以是单方的爱慕? 见原主把顾风清强娶进宫,所以心生气愤? 可为何不是对她下手,而是对苏从墨他们呢?真是奇怪啊…… 乔若琥瞧着江泠思索半天,不禁皱眉,想要上前询问。 方婉立即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拉住,冲她摇了摇头。 台阶下站立的白蔚看着她们的举动,心中的担忧更是快要无法压住,忍不住问道:“陛下是又觉得卑职分析的不妥了?” 方婉瞪眼看去,可是已经无用,只见江泠回过神来应道:“并未,只是忽然有了主意。” 白蔚并不认为她有这个本事,却又有些不放心,尽可能平淡地问道:“陛下有何好主意?” 江泠方才已经在心中想到了刺激白蔚的办法,只希望这次运气也好点。 “朕左思右想,还是应该加强他们身边的守卫。” 白蔚闻言,心中的担忧终于淡了一些,她日后越发难办也无妨,只要他好好的。 正如此想着,只听座上的江泠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总得想办法将其抓住,如此就得牺牲一人来吸引对方下手,朕谁也舍不得,但觉得凌世郎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白蔚瞳孔一震,双手渐渐拢起,攥成拳头。 “反正他一直都端着一副清冷的架子,朕留着他也是添堵,再加上他也没有什么身家背景,于朕更是无用。”江泠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么一说,他还真是当之无愧的人选啊。” 江泠扫了白蔚一眼,轻飘飘地问道:“白副将也觉得不错?” 殿内静默了半晌,接着便听到了一阵怒吼。 “你这个狗皇帝是真的没有心吗?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非要将他带回宫中?现在得不到就想着把他毁掉?!” 乐文 第一百八十章 苦楚 江泠被她说的话吸引回来,怎么忽然就变了主意? 可是转而一想,河秋道长那边现在的情况还不能确定,万一真的没有证据,光凭那个侍从的话以及她刚才的表现就直接定罪,倒确实是不好。 万一在她受罚的时候和别人说了什么,一传十、十传百,她这一月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好名声就又要断送了。 可是她提出的条件也不成立啊,这一个月以来她可很小心照顾着顾风清那边的情绪呢,甚至毫不夸张的说,绝对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江泠左右看看担心她的乔若琥和方婉,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看向白蔚问道:“你说的放过是什么意思?指的哪方面?” “各个方面。” 江泠有点懵,但随即想到了自己刚才为了逼她发泄情绪的话,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朕说的那些比如拿他吸引人的话都是假的,就是见你听到他封号时的情绪不同,所以才临时想出的诱你直言的话。” 白蔚一脸不信。 “难道你没有听到后宫的某些传闻?朕对凌世郎照顾有加,还因为修琴特意陪他出宫。”江泠用大家都了解的情况给她举例。 可白蔚还是没有丝毫动容:“听过,但是照顾有加明显是别有意图,不过都是陛下为了得到他才那么做的,而事实上陛下心里对于他的软硬不吃早就已经感到十分愤怒了?” 江泠忽然有点悔恨刚才自己那么说话,现在算是被白蔚掐住不放了。 乔若琥适时开口道:“白副将不要以自己的角度去揣测,凌世郎和女皇之间的感情如胶似漆,岂容你来质疑?” 江泠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夸张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和顾风清现在的关系确实还算不错啊。 白蔚没有理会乔若琥的话,又道:“除此之外,陛下还要放他出宫,拟旨承诺不再惊扰他。” “啊?”这又加上的一点让江泠更迷茫了。 她虽然是能体谅白蔚单恋的苦楚,可这要求也太武断了。 只听白蔚叹了口气,略有失神地说道:“这是我能争得的全部了,刺杀后宫小主的罪名,恐怕不死也只能永远在大牢里了,虽然辜负了你的情意,但希望来世我们能长相厮守。” 江泠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看向乔若琥,见她也一样震惊,便朝她招招手。 乔若琥凑到她近边的时候,江泠问道:“她的意思是凌世郎喜欢她?” 乔若琥点了下头,“卑职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就完全不对了。 江泠坐正,若是顾风清心中已经有人,怎么会再向她表露自己的心意呢?顾风清也不是那种人啊。 “女皇不肯答应?”白蔚见江泠迟迟不开口,有点急不可耐地问道。 江泠有点为难:“不是不答应,而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河秋道长提着一个人回来了。 “圣上,此人招了,身份也核实过了,是白府的护卫。”河秋道长瞧着她们几人的脸色都很精彩,却并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 江泠总觉得河秋道长也知道了什么。 下一秒就听河秋道长了然地笑着说道:“除了这些,老夫还打听到了一些风尘往事。” 他走上前两步和白蔚并排而站,将半死不活的护卫撂在一边后,冲着白蔚颔了颔首,“白副将,听老夫一句劝,这情爱之事,可并不是一意孤行就可圆满的。” “才不是,我们是互相倾慕!”白蔚激动起来。 江泠虽是同情,可这白蔚口中半真半假,她也不想再听她胡说,便喊了守在门口的侍卫进来,而后说道:“现在人证物证具在,朕也不用答应你的条件。” 白蔚慌了神:“你分明就是心虚!为何你要拆散有情之人,你这样一定会遭天谴的!” 侍卫冲上前想把她按住,可以她们的武功并不能对抗得了武将,最后还是由乔若琥上场,才将白蔚完全压制住。 白蔚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响彻大殿,江泠觉得如此情形倒真像她做错了似的。 在她想下令让乔若琥押白蔚下去的时候,河秋道长却先一步开口道:“其实这事情可以妥当解决。” 江泠疑惑地看向他。 河秋道长:“陛下不如将凌世郎请过来。” 其实江泠心里并不怀疑顾风清,而且也不希望他过多掺和到这些事情里,但是河秋道长的意思,她也能理解,只有顾风清亲自来说明才能让这个白蔚死心。 而且若他真的忽然有了别的想法,她倒也不是不可以依他心意。 遇到这样的差事,乔若琥当然是立即自荐,可是江泠担心乔若琥过去会添油加醋地说一些事情,所以还是交由方婉去办,并嘱咐她一定要向顾风清说明此事并非强制,想不想来都可以。 而事实上,顾风清听了方婉的简单叙述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换了较为正式的衣服,随方婉前往了宣德殿。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这里,看着恢弘大殿内、坐在高位之人的脸上正浮现着一丝忧愁,他也不禁皱了眉。 江泠瞧着走进来的身影,心中忽的油然而生一种期盼,若是顾风清出面能圆满解决此事就好了。 白蔚看见顾风清的时候甚是激动,但是无奈被乔若琥压制着,没有办法接近他。 江泠没有下令让乔若琥放开,她也担心这白蔚一个不小心伤到了顾风清。 “陛下。”顾风清向她行礼。 江泠点了下头:“想必方婉已经将事情告知于你了。” “是。”顾风清轻声应道。 江泠有点无奈地说道:“其实朕本想着自己解决的,可她实在是过于执拗,所以才让你过来与她好好说明。” 顾风清心中其实有点别的心思,但眼下还是处理正事要紧,他便应声道:“我是认得白副将。” 白蔚连连点头。 “可是并非白副将口中的熟知,我们二人也只是因为家里长辈才偶有交集,所以更别提爱慕。”顾风清的话音平平淡淡,却如一盆凉水将白蔚浇了个透。 江泠对这个结果倒是并不意外,而白蔚已然怔住。 “多谢白副将的心意,不过你的做法和你口口声声厌恶斥责的狠厉无心不是相差无几吗?”顾风清没带着任何情绪说道,“至于我的以后,就不劳白副将费心了,白副将就按照律法领罪,日后也莫要再为我做什么了,你这样只会让我难办。” 白蔚有些无措地接连质问了顾风清好几句,但都被顾风清冷漠回绝了。 江泠觉得喜欢人是没有错的,虽然是有原主横插一脚,可明明他们本来也没有感情啊,只是一厢情愿地付出,好心做了错事,也是悲哀。 瞧着顾风清一脸冷漠,江泠简直不要太熟悉,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白蔚别被刺激到。 结果白蔚却让江泠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爱恨就在一瞬间”。 只见白蔚朝着顾风清大吐苦水后,居然开始谩骂。 江泠这可坐不住了,顾风清分明只是在表明自己的想法。 “好了!”江泠扬声制止,“一切既已言明,你还有什么可闹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叶凛太医 “没有。”江以欣微微一笑,“你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办。” 吴菲菲其实早就有过这个意图,只不过因为江柯另嫁的事情一直低沉,而后又与江以欣合作,她不敢肆意妄为,怕打乱了江以欣的计划,所以即便这个想法偶尔就从心里蹦出来,但她也忍下了。 此刻听说可以肆无忌惮去做,简直让她无比兴奋。 “多谢殿下给我这个机会。”吴菲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殿下就等着看好戏。 江以欣笑着点头,看着吴菲菲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感慨,和女皇相斗都是比招惹吴菲菲这条疯狗更轻松的事。 因为现在局势复杂,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到惠王府谈事的人来去行踪都很秘密,负责接引他们的轻盈一如往常地将吴菲菲送出王府之后,便回小楼向江以欣复命。 难得见江以欣笑得开心,轻盈便大着胆子问道:“殿下心情如此好,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江以欣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意味深长,她缓缓吐出几个字,“宁与君子结怨,不与小人为友。” 轻盈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江以欣也不和她说这些她不太理解的,转而问道:“他那边怎么样了?一切可还顺利吗?” “回殿下,十分顺利。”轻盈一边回答一边为她倒满了酒。 “那就好。”江以欣端起酒杯,嘴角边噙着笑意,“可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皇宫,承安宫 江泠今日心情很好,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着看向旁边无比兴奋的江瑶。 这些天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算是把她的这个师兄给盼来了,方才河秋道长已经去接人了,想来再有一会儿两人应该就到了。 “怎么感觉你这么紧张呢?”江泠看着在面前来回走动的江瑶问道。 江瑶平日里那性子就像个小霸王似的,但是此时却多了些娇羞,她定住脚,脸颊微红,“哎呀,皇姐,我们这不是好久没有见到了嘛,当然会有一些紧张。” 江泠从江瑶这些天的言行举止观察来看,她和她那个师兄的关系一定不止是非常好,也许早就好到了她能想象到的那种程度,若是可以的话,她不介意趁此机会撮合撮合他们的婚事。 江泠打趣地说道:“你可是你师兄心爱的小师妹,不用那么紧张。” 听了江泠的用词,姜瑶立即把脸捂上了。 乔若琥也跟着起哄道:“是啊,栎王殿下这么好,无论什么样子,殿下的师兄都不会嫌弃的,只会更喜欢。” 江瑶的脸瞬间更红了。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河秋道长就把叶凛带了过来。 在见到叶凛本人的时候,江泠心中不免惊叹,她算是知道自己这个皇妹为何会如此喜欢她师兄了。 首先那模样生得就很标致,和后宫那几位姿色极佳的相比也毫不逊色,其次个子高、身材好,除了这些外表,他医术又十分高超。 综合来看,和江瑶还真是非常般配呢。 江泠心里很是满意,都想现在就为他们指婚了。 叶凛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江泠的想入非非,“草民叶凛叩见圣上。” “免礼,免礼。”江泠朝他抬了下手,“既然是栎王的师兄,那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虽然听了江泠这么说,但叶凛还是很规矩,行礼之后才板正地站好。 由此,江泠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虽然一旁的江瑶已经急不可耐了,但江泠还是要先把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之后,再让他们闲话家常。 “想必你已经知道朕召你进宫的意图了,日后你的职位就是太医,稍后朕会安排人去给你准备入职后一应需要的东西,你也不必客气,有什么额外需要的尽管提出来。” 叶凛:“谢女皇陛下。” “嗯,毕竟这太医一职也算官员,由此你可能会听到一些不好的话,但是对付这样的人,不理她们便可,朕既然已经决定任用你为太医,便不会因她们的话而更改,若你实在是受不了她们的言行,便可同朕提出来,朕再另想办法。” “女皇陛下不必忧心,这些情况微臣早已想到,不过就是别人的几句言语,不听进心里便可。” 江泠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此豁达的心境,倒是也不用她多担心了。 这时河秋道长说道:“圣上放心,该交代的老夫都已经交代给他了,他这孩子心思敞亮着呢。” 江泠笑了起来:“朕就是怕他看得太开,受了欺负也不愿说,那些人再变本加厉。” 她心想着,既然这个万夜国是以女子为尊的话,那似乎应该对男子多安慰着说两句的。 不过刚才突然发觉,像他们这样的江湖儿女,应该也确实不会计较这些。 眼看着一旁的江瑶已经快急得不行了,江泠抿嘴一笑,开口说道:“好了,朕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快好好说说话。” 江泠把河秋道长喊到一边坐着喝茶,让他们两个许久未见的好好聊一聊。 乔若琥自然是站在江瑶这边看热闹,方婉白了她一眼,跟着江泠过去了。 江瑶那个时候还很害羞,但是现在见到本人以后,完全没有顾得上害羞啥的了,直接跳到叶凛身边,拉着他的衣袖问道:“师兄,你这么久没有见我了,一定很想我?” 叶凛朝她温柔一笑:“信里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江瑶摇摇头,撒娇着说道:“不,那不够嘛,我想听师兄亲口说。” “好。”叶凛摸了摸她的头,“师兄当然很想念你,只是不知道师妹这边……” 江瑶立刻回答道:“我可是经常思念师兄呢,我一直以为师兄会接到信,唉,我写了那么多信,竟然都没有送到师兄手里,要不然师兄肯定知道我有多想你了!” 看着江瑶撒娇,江泠轻轻一笑。 河秋道长从旁说道:“果然还是年轻好啊,光是看着他们,都让人觉得高兴。” 江泠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感慨道:“是啊。” “圣上怎么也这么感慨呢?” “嗯?”江泠疑惑地看向河秋道长,从他那个颇具意味的笑容里,反应过来了他问话的意思。 她的情况和江瑶很不一样,江瑶这个可是日积月累出的深厚感情,她和后宫那些怎么能比。 但江泠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朕与后宫中人,虽说是不乏感情,但总归没有和栎王这般的呀。” 河秋道长意味深长地一笑,喝了口茶之后才缓缓说道:“这不同经历下遇到的人,自然是有着不同的缘分,圣上所遇之人,皆有圣上自己的缘分,只要好好把握住,都算是正缘。” 江泠觉得这话是蛮有道理的,便点了点头。 还未来得及多加思量,只见江瑶拉着叶凛走了过来,“皇姐,我师兄没有来过皇宫,我可以带他去转一转吗?” 江泠觉得有江瑶在,倒也无妨,便点了下头说:“去,青丛应该是在外面,你出去的时候让她进来一下,朕让她去给你师兄安排所需的一应物件。” “不对,皇姐。”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宴会名单的安排 “朕这边最近得知的消息,已经有人打听过你家人的消息了,除此之外,最近京城也有点乱,一些需要出宫办的事情,你就先别去了,交给其他人,如此才能确保你的安全。” 河秋道长思虑周全,将青丛的家人接走后,便顺手安排了此事,江泠也是近日得知,本想着她家人已经被保护起来,应该没有大事,但方才听了京城中的形势,还是决定再谨慎一些。 好在青丛立刻领会了江泠的好意,微笑着点头道:“是,奴婢明白,谢陛下关心。” 等青丛离开,河秋道长也起了身,“好了,事不宜迟,老夫去办事了。” 河秋道长想办事的时候特别雷厉风行,所以江泠也没有拦着,正好明日又到了上朝的日子,还赶上阁老都在,所以她也得琢磨一下上朝说的事情,但愿她心心念念的事情都能有好的进展。 除了用午膳的时候休息了一会儿,直到申时二刻,江泠还埋头在政事里。 说真的,她上班的时候要是有这一半认真,恐怕升职加薪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上班和现在相比,可没有生命危险,那谁不想抽空摸摸鱼呢。 乔若琥和方婉在身侧守着她,方婉倒一直都站得板正,然而乔若琥却早就开始里倒歪斜,连连磕头,若不是方婉拽着她,恐怕她早就撞地上去了。 江泠刚开始思索得入神,所以没有注意,眼下才稍稍想放松一下,就发现了乔若琥困得快昏厥的样子。 现在没有事做,天气又正是热的时候,再加上她们日日不间断地跟着她,没有休息,想来是很累了。 江泠轻声说道:“既然累了,就靠一边去休息会儿。” 乔若琥甩了甩脑袋,“不,卑职不累,陛下放心,卑职没事。” 看着乔若琥用力睁眼、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的模样,江泠轻轻叹了口气劝道:“朕现在的近身侍卫只有你们二人,能得到休息的时候很少,所以朕无事的时候,你们两个可以稍稍打盹儿一会儿。” “这不太好,陛下。”乔若琥虽然这么说着,可尽显迷离的脸上却像是快要开了花。 江泠顺着她的话说道:“没有什么不好的。” 方婉对这种事情比较较真,“守卫陛下是卑职二人应尽的职责,不能有丝毫懈怠,更何况现在正是形势危急的时候,万一出现什么情况,卑职二人以死谢罪也难辞其咎。” 算起来,她们也已经有过好几次办事不力的情况了,眼下明知随时可能会发生危险,又怎能休息的安心。 乔若琥的眼神也随着方婉的话清亮了几分。 江泠想了一下又道:“那你们两个可以换着来,像现在这样只是陪着朕批阅奏折、处理政事的时候,就可以轮番去一旁休息,万一有危险,听到声音也能起来帮忙,再者朕的身边也有河秋道长安排的高手保护,所以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乔若琥和方婉相视一眼,这才点了头。 因为清醒了几分,乔若琥忽然提道:“陛下,您最近大多时间都是在这边处理政务,虽说偶尔去后宫,但是次数掰着手指就数得过来,晚上的时候就更是不去了,您如果感觉疲惫的话,还是去后宫那边休息休息。” 江泠知道自己最近是有借着政务躲避的想法,但除此之外,也是想着他们当前都已经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就算不常去,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目前各方势力日渐显露头角,她理应将重心移到朝堂方面,毕竟最开始总花时间讨好后宫的人,也是因为要与他们朝夕相处,就在近身边,不先处理的话,小命随时不保,而现在明显是朝堂风险更高。 江泠微微蹙眉问道:“最近他们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那倒是没有听说。”乔若琥摇了摇头。 方婉也回应道:“最近确实一切安好。” 江泠端起茶杯喝了大半,“既如此,也不必特意过去,现在事情繁杂,等朕处理得差不多之后再去也不迟。” 其实江泠想说的是,她在哪里都能休息,有那个看他们的时间,还不如在宫里自在地闭眼眯上一会儿。 而且万一她只去了某个人那里,到时候别的小主知道了,又得开始勾心斗角了。 江泠抓紧跳过此事,另起话题道:“朕最近一直因为中秋宴的事情忧心,现在时局不稳,若是让许多人进到皇宫中来,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恐怕会不好控制。” 她暂时还没有培养起来自己的亲卫兵,万一出现什么状况,到时候朝中的那些兵将再听命于别人,她一定会死得非常惨烈。 方婉闻言点了下头:“卑职也十分担心这个问题,现下平日里就容易出事情,像是这种大宴会,那些歹人更会抓住机会了,而且如陛下所说,尚未摸清各个势力的情况,实在不宜冒险。” 她微微一顿,又道:“是以卑职觉得,陛下此次可以仍用往年名单,等摸清其他势力的底细后,再在节日时设宴也不迟。” 江泠凝神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就算她可以让河秋道长安排一些人秘密守在宴会周围,但人数绝对有限,她们这些会点武功的倒是还好,但后宫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恐怕就得遭殃了。 乔若琥本来是想着此次宴会人多一定会很热闹,刚才想说一嘴这样的话,可是听了江泠和方婉之间的对话后,她也不开口了,比起热闹来说,还是女皇的安危更重要。 江泠看向乔若琥说道:“现在只有半个月了,朕之前就想安排顾风清的家人参加,派人去传旨及来京,也得需要个十来日。” 乔若琥一听这事立刻兴奋起来,“是的陛下,既然陛下已经确定了,那不妨现在就派人去?” 方婉也赞同:“有陛下的旨意,便可安排一些兵将守卫,如此路上也更安全些。” 江泠点了点头,便立即动手将这道旨意拟好。 “中秋是一个团圆的节日,按理来说,朕不让那些兄弟姐妹回宫参加节日宴是不太好,朕想着不妨给他们一些赏赐。” 乔若琥嘟囔着说道:“陛下,您真是太善良了,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暗自谋划什么伤害您的事情,就算没有,也说不定在心里说您的坏话,可陛下却还考虑他们高不高兴。” 方婉瞪了乔若琥一下,“陛下自然是要顾全大局,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江泠其实本来还一直犹豫着打算邀请薛玉辞的家人过来的,但思来想去,万夜国内正是杂乱之际,而且他似乎也无意,便还是算了。 由此一来,这个中秋宴会也应该与往常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多出了顾风清的家人而已。 算了算了,这中秋似乎远比久缘节重要,如此大宴她还是第一次参加,没准过往参加中秋宴的人中就有不寻常的,她正好先借着此次机会摸一摸情况,日后办宴会的机会多着呢,不差这一次。 江泠:“乔若琥,你看青丛是不是已经回来了,若是在院中,把她喊进来一下。” “是!” 乐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听从医者安排 江泠心里面是犯嘀咕,可人家毕竟是一名医者,在这方面在意也是正常,她若是直接出言拒绝,好像也有点不好,但总归还有点疑虑。 “这伤也已经好一段时间了,真的还能看出来什么?”江泠也不是质疑叶凛的医术,而是真的心存惊讶。 叶凛闻言也不见怪,十分规矩地回答道:“若是陛下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那确实无处可查,但是陛下现在还仍未找回从前的记忆,说不定损伤仍然存在,只要仔细,一定可以查到病原。” 江泠想着自己的头很硬,损伤还真不会有,至于记忆,她也真是找不回。 见江泠思虑起来,叶凛又迫切地说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尽力而为,请容微臣一看。” 江泠却忽然想到方才诊脉的时候,他不是说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吗?那现在还怎么能查出那本就没有的病症? “微臣与栎王所学医术有所不同,加上微臣游历八方见到过许多疑难杂症,兴许找到病因后,不用吃药就可以为陛下治好。”叶凛忽然想起江泠谈到喝药时的痛苦表情,以为她是因为这个,又进一步劝道。 江泠顺着他的话心想:只要她开口说实话,确实不用吃药就好了。 “若是能将女皇陛下的失忆治好,想必栎王也会很开心的。” 叶凛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真是不能再拒绝,兴许叶凛这么自信是因为江湖门派所学的内容与她脑袋里理解的那种医学不太一样。 得了江泠的应允之后,叶凛立即站起身走到了江泠身边,因为受伤的地方是脑袋,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难免靠得有点近。 本来这个叶凛的个子就高,站在一起说话时就会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此时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脑袋上,细细检查,江泠觉得自己好像被困住了一样,这感觉还真有点怪异了。 江泠瞄了一眼旁边的方婉,但是方婉现在更注意她失忆的事情,要是这个叶太医真的能将女皇治好的话,她简直不能更高兴。 正处于迷蒙状态的乔若琥歪来歪去,忽然就点了下头,但是现在方婉的注意力都在江泠身上,并没有将她及时拽住,只见乔若琥“噗通”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什么情况?怎么了?!”乔若琥一下子跳了起来喊道。 江泠被她吸引过去,笑着道:“乔侍卫,你要是真的挺不住了,就按朕说的去旁边休息一会儿。” 乔若琥脑袋有点懵,还没来得及想答不答应,就看见叶凛和江泠两人靠得特别近,叶凛还动手了? “陛下这是在?!” “喊什么?”江泠低着声音呵住她,“叶太医问起了朕失忆的事情,正检查一下朕之前脑袋受的伤。” “哦,这样啊。”乔若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打了个好大的哈欠。 江泠发现自己对于这种挨得比较近的举动还是很敏感的,而且还分人,这个叶凛给她的感觉带着一点点压迫性。 但这就很奇怪,因为说起来这个叶凛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江瑶的师兄,而且他这个人行为举止都谦谦有礼,有什么值得多想的。 可叶凛的指尖冰冰凉凉,触碰到她的额头以及其他地方时,那种冰凉与温热的对冲,真的给她更不适应的感觉了。 乔若琥琢磨着自己刚才犯困一定错过了不少,便戳了戳方婉向她打听情况,方婉摇了摇头说:“叶太医才看片刻,还不知道呢。” 乔若琥凑到她耳边小声唏嘘道:“我知道江湖门派所传医术的厉害,可是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能诊治,也是够惊人的。但陛下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的症状,也没有感到头痛,只是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情而已,更何况陛下自己也没有要求,怎么叶太医却这么主动?” 方婉对于乔若琥的话没有多想,说道:“栎王殿下不是也一直想着帮陛下治好吗?可能这是出于医者的本能。” “是吗?”乔若琥打量着,心里却并不能苟同。 江泠也终于忍不住问道:“叶太医,朕的脑袋有什么情况吗?” 别人都不知情,可她知道自己是装的,所以叶凛怎么也不会查出来情况的。 瞧着他的模样很认真,想必是难住了,看在他身份的份儿上,她也应该给他一个台阶下。 江泠说道:“其实失忆也不影响朕,就算没有过去的记忆也没事。” “不,陛下怎可以如此看轻自己的身体?撞到头不一定只会导致失忆,说不准还会诱发其他病症,若是不早点查清,有所疏漏,日后万一造成不好的影响岂不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江泠觉得他说的确实是有道理,但和她的情况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她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那就让他们一起试。 反正说想让她恢复记忆的都好多个人了,什么薛玉辞、陈逸然、江瑶和现在这个叶凛。 干脆让他们四个坐上一桌,好好会谈一下得了。 叶凛退后一步说道:“陛下的情况真是特别,微臣暂且检查不出来什么,但如果想恢复记忆的话,陛下可以选择多去从前常去的地方转转,同时也别让自己太过忧思,处理政事是当务之急,但也要好好注意身体。” 江泠点了下头,顺着他说道:“叶太医说的是,朕一定会好好注意的。” “既然你都已经换上了官服,其他的东西可都办好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倒是都齐全了,但微臣现在有一个请求。” “叶太医先说说看。” “对于失忆的症状,微臣也是从书中了解的,因此也知道一定的方法,若是陛下信得过,可否让微臣为女皇陛下列出一份详单,看看能否有所效果。” 江泠真的没有想到,当时自己只是为了更方便了解事情、认识人才扯出来的失忆,现在居然这么难兜回去了。 也是这些人太过热心肠。 江泠想了想说道:“朕近来事务繁忙,你来宫里之前,应该已经很了解当前的局势了,想必河秋道长也与你谈论过一番,朕大多时间都要处理各种事情,所以可能按不了你的想法来。” “陛下不必忧心,微臣所列的事情,无外乎就是放松心神,陛下不能经常出宫,还是应当在御花园之类的地方多逛一逛。” 乔若虎忽然从旁说道:“叶太医,这个事情我总劝,可是女皇陛下……实在是劝不住呀!” 江泠瞅了她一眼。 可能方婉是因为一直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在这种时候,居然开口帮着乔若琥说话了,“是啊陛下,您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不妨听叶太医的。” 江泠看这局面,自己也是推脱不下去,不过要是只是散散步倒也无妨,反正自己有的时候也会去一次。 “既然如此,那就听叶太医的。” “是,陛下放心,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叶凛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嗯?江泠疑惑地看向他,“叶太医这是?” “陛下方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叶凛笑意清冽,“那现在就出去走走。” 乐文 第一百九十章 忽然尴尬 江泠没想到居然这就要去,但是眼下手头的事情确实是处理的差不多了,去转转也无妨。 就算她现在没事,可乔若琥和方婉已经很累了,虽然方婉不说,但从乔若琥的状态也已经能看出来了。 如此一想,那就走。 江泠本来以为叶凛只是作为太医给她出主意,结果没想到,叶凛居然也随她一起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这什么情况?现在还跟着未免有点尴尬了。 她的身体可没有弱到需要一个太医时时刻刻陪着的地步。 但是现在又没有什么正事,若是直接开口让叶凛离开,从江瑶那边考虑来看,似乎有点儿不太好。 乔若琥的精力是比较旺盛,但比起从前当普通侍卫的时候,倒是累了许多,此时难得来御花园逛逛,便和方婉玩闹起来,由此也没注意着江泠和叶凛的情况。 由于心思烦乱,所以江泠也没有看得进去周围的花花草草。 只听叶凛忽然开口道:“微臣从素心门学成之后,从白芷山出来,去了很多地方游历,看了许多风景。朝露夜星,名卉芬芳,群山连绵巍峨,一草一木都是独具一格的景观。” “而陛下的这座御花园想必是结合了万夜国境内的各般美景而建,若评论这国境内的最美园林,当属陛下的御花园最妙。” 江泠没想到叶凛突然能夸出来这么一堆,说实话,她对这种景致没有多大的兴趣,也更不会品评,可是又不能直接说,那简直太扫兴了。 她刚想道一句谢,但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好歹也是个女皇啊,便笑了笑说:“看来朕的司工部真是招揽了一批颇有能力的人才啊,他们若是听到了叶太医这么高的评价,应该会很高兴。”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江泠尬笑了两声。 她绞尽心力,也想不到到底该说什么才能把这个叶太医给请走。 其实她刚开始之所以让叶凛进宫来,也是为了使后宫那些人看病更方便一些。 而她对自己这边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日后等江瑶回素心门需要暂时离开她,到时候有什么情况便会让他来处理。 正愁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机会也悄然而至。 只见前面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个江泠最怕看见的身影——顾风清。 之前的某一天,她去景宁宫探望顾风清,两人闲聊时,不知道顾风清为什么忽然就不乐意了,没过多久便以乏累为由让她离开。 后来她倒是特意吩咐乔若琥去打听情况,结果居然是因为她没有吃醋。 江泠之前对顾风清的对策一直是加以信任,顾风清每每都会对此感到惊讶,慢慢明白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由此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明明对于白蔚的事情,她对他依旧是很信任的,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领会不说,还反倒不乐意了。 不过当时吃不吃醋,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因为此时她能从顾风清的脸色上看出来,他现在一定是吃醋了。 顾风清看到江泠的身影时还有点恍惚,脚步一顿,但是眼神清定以后,他便冷了脸上前行礼,说话的语气又恢复成从前那般刻薄。 “之前听陛下说自己近来被各种政事烦扰,会不得清闲,我本来还有所担心,不过今日却看出来,陛下确实是很忙啊。” 江泠已经从他的言语态度上清楚了他的想法,立刻摆摆手说:“凌世郎,你误会了,这位是朕最近新找来的人,叶凛,任太医一职。毕竟你们后宫各主有时生病让女太医来看是有点不太方便,所以朕才特意安排的。”排了这个人之前正和你闲聊的时候,应该也有。提到过。 顾风清的脸上显然带着不屑,他瞄了叶凛一眼,然后才轻飘飘地说道:“哦,原来是叶太医。” 叶凛对于顾风清的态度倒是没有什么反感,十分有礼地微微笑着回答道:“是,微臣见过凌世郎。” 然后又补了一句,“若是日后凌世郎身体有何不适的地方,可以随时派人来太医院找微臣,微臣定会立即为凌世郎诊治。” “叶太医真是有心了。”顾风清这话说的毫无感情。 叶凛冲他欠了欠身,一脸温和的笑意。 江泠见到这样的场面,觉得和薛玉辞与顾风清相见的时候有一拼呢。 顾风清的目光大多落在江泠身上,他冷声道:“既然是太医,那自然是在太医院当值,为何此时会与陛下在御花园里呢?莫非这御花园中有谁病了?还是说那片枯了的花,叶太医也能治好?” 江泠很清楚顾风清现在的情绪,当下她就应该像之前一样顺着他说话,总之不能呛毛! 江泠正想着开口为自己解释开脱,就听身边的叶凛说道:“如此雅致的御花园居然有枯了的花吗?那时微臣与栎王殿下一起游赏御花园的时候尚未发现。” 说着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微臣倒是对花草也小有研究,不知凌世郎所说的枯萎花草在何处?可否带微臣去看一看?” 天呐! 江泠觉得叶凛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她立刻圆场说道:“不用了,朕到时候会安排人专门去处理的,既然碰到了凌世郎,朕正好有些话想和他说说,叶太医早些回去休息。” “是,微臣告退。”叶凛十分规矩地行礼离开。 江泠也终于算是松了口气,她自己对付顾风清倒也还算轻松。 江泠本想着顾风清看叶凛离开了,也会转头就走,然而他此时却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由此,江泠急忙上前解释道:“你不要因为这些事情生气嘛,朕本来确实是在宫里处理政事的,只是叶太医忽然过来想给朕请平安脉,然后又试着解决了一下朕失忆的事情,说是什么放松能缓解,便让朕现在就过来散散步。至于他为什么一直跟着朕,朕倒是也不清楚,但总不能将他直接赶走。” 顾风清听了她耐心详细的解释,也没有再表现出来强烈的不满,撇了撇嘴问道:“既然请过平安脉,那陛下现在的身体如何?” “不用担心,朕现在恢复得很好。”江泠见他态度缓和,立刻用更大的笑脸相迎,“既然在此碰见,不如陪朕走走?” 顾风清没有回话,但是江泠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默许了。 乔若琥现在精神的很,刚才也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了,适时地来了一句,“没错没错,刚才女皇所说,卑职可以作证!” 说完她便跑到一边去找小粒闹腾了。 顾风清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乐意。 江泠觉得乔若琥此次很及时,便继续详细说道:“朕之前应该只是和你简单提过一嘴,因为当时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来,其实他是栎王的师兄。” 见顾风清没有什么反感之意,江泠凑得近了些继续说道:“朕发现了一个情况,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至少九成。” 顾风清面露疑色。 江泠:“九成他们两个是互相倾慕,朕今日本来想抓着时机,将他们两个撮合成,但是没成想这个叶凛特别腼腆,所以没进行下去。” “陛下似乎甚是喜欢为别人指婚?” 乐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堪入耳 江泠回想着自己不就是给方婉指婚过吗,怎么就说是特别喜欢了。 而且这种事情也是好事,都是两情相悦之人,她做个顺水推舟的人,岂不是很好。 “朕只是想着他们互相倾慕,若是能促和一段姻缘,岂不是很好的事?” 顾风清稍稍偏过头,看着她轻声问道:“只是姻缘?” 江泠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反问,笑着道:“当然不止是姻缘,若别的事情合乎情理,朕帮帮也是无妨。” “既然陛下如此喜欢成人之美。”顾风清忽的停住脚步,看向江泠道,“那不如今夜去我那里?” 这、这恐怕不妥,江泠心里顿时有点慌了。 看顾风清的眼神似乎也不是在和她说笑,但今时不同往日了,顾风清现在一直向她表露自己的情意,而她因为困在与原主之间的纠葛而没有回应,所以这晚上过去留宿,是真为难。 顾风清见江泠有点发愣,眼眸一沉,“看来陛下是不愿了。” “没有。”江泠赶忙给自己找借口扯谎脱身,“最近有些事情会不知何时有所进展,所以朕可能随时处理事情,若是去了你那里,你便也睡不好了。” “我知道陛下惦念着我,可是不过一晚而已,就算陛下真的有事情,我也理应陪同。”顾风清微微蹙眉,“难道陛下是觉得我在会打扰到你吗?” 江泠觉得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她还可以继续用事情的借口推开,但是她之前处理事情的时候,有时是让顾风清跟着的,那时为的就是让他信任,所以现在万不能以此理由继续拒绝,那她之前做的可就白费了。 而且更不能说是怕被他打扰,那顾风清一定会因此多想,平日里他有点情绪,她都会想办法去哄呢,现在又哪能烦他,再者,她之前也不是没有陪过别人,想来应该无事。 “朕就是担心你的身子而已,既然你执意要陪朕的话,那不如在朕的承安宫,这样有事情的时候,朕也方便去处理。”江泠退一步说道。 顾风清只是想陪着她,至于在哪里并没有关系,便立即点头应下了。 乔若琥见此赶忙吩咐近边的侍女回去告诉青丛一声,让她将陛下的寝殿收拾妥当。 他们正要继续顺着路走,但是从岔路忽然冲出来两个侍女,不小心将满眼都放在江泠身上的顾风清给撞得一趔,与上前搭手的江泠紧紧相拥。 那两个侍女神色慌张,立刻跪下连连磕头。 “奴婢们没长眼睛,冒犯了凌世郎,求女皇陛下恕罪,求凌世郎恕罪。” 江泠没有理会她们,稳稳地扶住了顾风清之后,发现他并不撤离,似乎有些贪恋两人之间相拥的温存。 她的脸瞬间有点发烫,强镇定着稍用力推开顾风清,但是怕他不悦并没有松手,而是紧张地抓着他的小臂打量着他的身子问道:“怎么样?没事?” 顾风清瞧着她满脸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朕问你有没有事?”江泠嗔道。 顾风清抓住了她的手,笑意如清风般爽朗,“陛下,我的身体还没有如此脆弱,又不是被人一扯就两半了的纸人。” 江泠倏尔反应过来,对啊,这顾风清怎么说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再加上会点武功,怎么会被人推了一下就出事。 她一定是因为在这万夜国生活了一阵子,越来越认为天下男子本就是弱不禁风的弱势群体了。 “是朕一时紧张了。”江泠不好意思地一笑。 但是她发现顾风清好像对此并不介意,脸上的笑意反而比方才更甚,江泠知道自己这算是歪打正着了。 眼看着方才冲撞顾风清的两个侍女还在地上跪着求饶,江泠把顾风清拉到自己身侧,然后朝着她们训道:“你们怎的如此不稳重,若非朕在此将凌世郎护住,万一他摔在地上磕碰到哪里,你们觉得自己的小命还能保得住吗?” 江泠故意出言重了一点,想让她们长长记性,如此碰到真正凶的人时,也不至于受罪。 顾风清对此突发小事心存愉悦,所以及时开口为她们二人求情。 江泠端着的态度顺势放缓,说道:“既然凌世郎亲自为你们求情,那朕此次就不降罚了,日后必须稳重些。” “是,谢陛下,谢凌世郎,奴婢们日后定会多加小心。” 在她们起身要离开的时候,江泠忽然觉得不对,将她们喊住问道:“你们慌慌张张的,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本来这就只是由于心中生疑而随口一问,语气没有多么严苛,结果没成想两人又跪了下去,其中一个还吓哭了。 江泠心想,看来还真是被她猜对了。 鉴于哭着的那个也说不出来完整的话,江泠便让另一个稍稳定些的说明出了何事。 “回、回陛下,奴婢们见、见……”被点到的侍女磕磕巴巴的也说不清楚。 事情居然这么难以启齿吗? 江泠心中琢磨了一下,又说道:“你不用惧怕,既然只是你见到的事情,直接说便可,朕恕你无罪。” 顾风清也跟着劝道:“女皇陛下说到做到,你只管说即可。” 侍女点了下头,没有最开始抖得那么厉害了。 江泠看了顾风清一眼,没想到他居然比自己说话还要好使。 不过一想也是,顾风清最开始只是对原主有怨而已,并没有牵扯别人,而现在也是面对他心里在意的事或人时控制不好情绪,因此在这些侍从侍女眼里,自然比她这个女皇要亲切许多。 侍女开口解释道:“方才奴婢们按司内部林侍领的吩咐,来御花园内,为御花园的亭子添两个摆件,结果听到附近似有异响,担心有什么情况,便一起过去看了看,结果发现……” 侍女抿住嘴,一咬牙,闭着眼睛继续说道:“结果发现依韵宫翠雀轩的小主和侍卫举止过于亲密。” 江泠大吃一惊,旁边早就凑过来听热闹的乔若琥也瞪大了眼睛,而向来对于这方面事情反应不过来的方婉,听了侍女直接明了的话后,也皱起了眉。 顾风清没想到会是这种不堪入耳的事情,便面无表情地看向江泠,等她出言。 其实江泠目前也是属于旁观者,她心中只是惊讶,并没有旁人所担心的愤怒,她努力地回想着这个宫是哪位在管,但下一秒就想到是已经死去的兰御夫。 结合着当前的情形,想来之前应该也没有这种事情,或者是有也不敢在御花园这样的地方。 兰御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宫里的人能不被他欺负的,应该也就是和他臭味相投的人。 近来她对于后宫并没有多么上心,因为她不喜欢他们之间争斗,所以大家都消停了许多,她得知此事还很高兴呢。 可难免有人因此感到寂寞,便如此铤而走险地追求刺激。 江泠觉得这个侍女口中的言辞应该比实际情况轻了许多,也许是更加不堪入目的。 她若是直接不管,于身份情理上说不过去,也会受到大家的议论,虽然这倒是无妨,可由此她的威严也会减去,日后此类事情只会更多…… 乐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毫无情意 看来处理是必须的了,还得是当场。 江泠叹了口气说道:“朕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们两个就当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不许对外说一个字,朕会亲自处理。” “是。”侍女两人急忙应声。 江泠想着她们本来就害怕她,索性又加了一句,“若是朕日后听到关于此事的一字半语,首先就会把你们两个处理了。” 其实她觉得可能也不止是这两人看见,但日后有谁提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她们也能为了自己劝住别人。 “是,奴婢们一定不会乱说。” 江泠摆了摆手,让她们指明方向后便放她们离开了。 说实话,江泠是真的不想处理这样的事情,后宫的人可还真的是待着也待不消停。 想着顾风清也在,可能会有点不方便,而且让更多人看见也不好,江泠便看向他说道:“这事情如此让那侍女难以启齿,必定极不光彩,你就别跟着去看了。” 顾风清其实从刚才江泠思索的时候就心有迟疑,若是江泠有何举动,他怎么做,要是非得跟着,虽然以江泠对他的心思,应该也会不得不答应,但这样并不好。 而且他就算去了也不能直接给她出主意,此时只好担心地看着她。 江泠笑着拍拍他,“没事的,你去承安殿等着,朕处理完之后和你一起用晚膳。” 顾风清点头道:“好,陛下最近身体才好,切莫因此事动怒。” 江泠是担心顾风清会因为被这平白出来的事情打乱他们相处而有些不满意,所以才将吃饭也安排和他一起了,见他只是担心她的身体,不禁松了口气。 “放心。”江泠下令让除了乔若琥和方婉之外的人都陪着顾风清回宫去,他们在也帮不上忙,有乔若琥和方婉就够了。 乔若琥这次听过热闹后可没笑出来,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是折了女皇的脸面。 不过江泠对于这个住在翠雀轩的也不了解,向方婉问起,才知道是一个之前没有听说过的绯公子。 没想到只是一个公子居然就敢做这样的事情,不过转而一想,兴许就是因为这个不高的地位,所以做点什么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三人小心地朝着方才侍女指的方向找去。 倒是也没有过多久,那与御花园中虫鸟相鸣呈现极大反差的不悦之声就传到了她们的耳中。 江泠虽然不生气,可是听到还是很反感,牙关也咬紧了。 她悄声说道:“一会儿不必直接冲上前,只要看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就可以。” “是。” 那二人没有注意到脚步轻轻的三人正一点点接近。 “在此地……你不怕被女皇发现?”一个中气十足又带点虚飘的女声响起。 “女皇?女皇才不会发现我呢。”绯公子闷哼一声,喘了口气才继续道,“怎么?你担心了?” “怎么会?能尝到你这可人,本……” “你们在做什么?!” 江泠的一声呵斥打断了两人,她真是一点都不想看这样的画面,可是若闭上眼睛就显得她太没气势了,所以只是将目光落在两人附近的草木上。 这一嗓子可把两个人都给吓坏了,慌慌张张将衣服穿好,那侍卫还想着凭借自己的身手跑掉。 但乔若琥和方婉早已经做好准备。 见状不对,立即冲过去将人按住了。 乔若琥压着那侍卫,恶狠狠地道:“怎么?做了这种事情还想跑?!” 绯公子怎么也想不到一直繁忙且总是去各宫正殿的女皇此时会出现在御花园,加上方才情绪也激动,现在被吓了一跳,直接就哭了。 江泠见他们穿好衣服,虽然没有多么板正,但也终于可以入眼,便走近了些。 在御花园行不轨之事是最危险的了,她之前已准许侍从侍女随意出入御花园,若是有人看到直接上报,和她亲自当场抓获也没什么两样,既然知道危险还这么做,那被发现的时候还有什么好哭的。 江泠冷着脸,看了看他们,“在朕的皇宫里,你们居然敢做这种事情?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啊。” 本来想着以当下的情况,那个侍卫会扯出来什么对原主不满的话回怼两句,可是没成想她却一脸无辜地挣扎着说道:“陛下,卑职冤枉,若非是他威胁,卑职岂敢做这样的事情!”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诧了,满脸泪水的绯公子不敢相信地瞪着她喊道:“你、你说谎!” 江泠皱着眉问道:“威胁?那你说说他是怎么威胁你的?” “回陛下,他说,如果卑职不顺着他的心意,就会动用自己的能力,将卑职的家人处理掉。” 被擒住的绯公子也挣脱不开,只能继续朝她喊道:“你胡说!我何时威胁过你?” “你说我母亲并无权势,而我只是借着表亲才得以在皇宫中任侍卫一职,只要你那在司刑部做常纳的母亲稍稍动一下嘴皮子,就能悄无声息地将我家人处理干净。” “我没有!你是一直担心被发现,所以早就想好了这番开脱的言辞?”绯公子一脸惊奇,而后觉得不对,急忙向江泠连连磕头,“陛下,臣妾真的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之所以这、这样,也是因为她与臣妾眉来眼去,才……” “但臣妾真的没有和她说过那些话!求陛下不要听信她那一派胡言!” 江泠一直静静听着他们两人争吵,刚开始是被他们的情况吓了一跳,没想到遇到事情时竟没有一丝感情,就想着陷对方于险境,若是两人互相替对方求情,也真有可以解释清楚的深情,她还反倒要仔细思索该怎么处理最好呢。 眼下冷静地旁观着他们争执,江泠心中也有了判断,以她对人神情的敏感来看,这个绯公子确实不像是在说假话,他也没有否认自己所做的事情,还简单说了开始到现在这一步的过程。 而侍卫的反应也确实是如绯公子说的那般,就好像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否则在这种被女皇当场抓见的时候,又怎么会淡定有逻辑地为自己开脱呢。 尤其再一结合那时候听到的两人的对话,威胁的可能性更小了。 江泠冷声问道:“既然你说他威胁你,那为何没有来找朕说?” “这……”侍卫思索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这种事情,卑职实在是难以向陛下启齿。” 江泠轻笑了一下,“就是因为难以启齿,所以不敢让朕为你做主,而后就甘心一步步走到这样的局面,一点主意也不想了?” “并非如此啊陛下,卑职的家人已经被他安排人控制住了,哪里还敢想办法,那岂不是平白让家人陷入危险,卑职怎能不孝。” 呵,居然还给自己上升了个高度。 “不能不孝,所以只能不忠不义了?”江泠呵斥,随后凭着自己的推断问道,“你说家人已经被他控制,意思是只要你这里不顺着,家人就会立即受到伤害?” “是。” 绯公子见女皇似乎顺着侍卫的想法开始考虑了,立刻慌张起来。 江泠一瞪眼,吓住了他,方婉也低声道:“别出声,听陛下处理。” 乐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茶 顾风清所料不错,江泠在约摸午时二刻悠悠转醒。 江泠一瞬间还有点晃神自己是在哪里,当她偏头瞧见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的顾风清时,顿时醒悟。 顾风清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江泠揉了揉脑袋,这熬一宿夜,仅凭白天睡上一阵子是完全补不回来的啊。 只见顾风清忽然起身,从不远处的小桌旁端过来一盏茶。 江泠眨眨眼,看他只言不语,便先接过去抿了一口,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鼻,与入口的甘冽相融,味道别具一格。 “这个味道和平日喝的茶大不相同,是你亲自做的吗?”江泠欣喜地问道。 顾风清这才坐到床边,看着她点头说道:“是我所做,茉莉荷叶茶。” 江泠对此很感兴趣,喝了一口又问道:“是怎么做的呀?” 顾风清笑了一下,为她详细解释道:“先将荷叶切成细碎状,而后与茉莉花及绿茶一起放入锅中,加入适量清水煎煮不到半刻的时间,即成。” 江泠点了点头。 这时去外面找青丛传午膳的小粒回来了,听到顾风清只解释了制作的流程,立刻补充道:“女皇陛下,荷叶能清热养神,与那茉莉花和绿茶一起喝,还可以消除暑气,改善头晕胸闷呢,主子担心陛下过于劳累,特意为您准备的。” 顾风清瞪了小粒一眼。 小粒立刻抿嘴低头。 江泠笑着看向他说道:“谢谢,你有心了。” “只要陛下喜欢就好。” 青丛命侍从将菜摆好,而后走到江泠身边为她简单梳洗,做完这一切便退出去了。 顾风清虽然对青丛现在的举动不解,但也并未多问。 两人用膳时,顾风清提道:“陛下睡觉时,纤世郎来过一次。” “嗯?”江泠倒是不担心他们两个起冲突,点了点头说,“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之后,纤世郎似乎就比从前更喜欢找朕了,你……” “我明白。”顾风清浅浅一笑,“其实他是不让我告诉陛下他来过的事情,可是我想了想,现在最能给他安全感的人是陛下,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情况,应该也只会和陛下说,我当时问了两句,但他说没有事情,为了以防万一,陛下之后还是找个时间再旁敲侧击一下,免得出什么意外。” 江泠点了下头:“纤世郎过于乖巧,不懂得还击保护自己,如此吃了不少亏,朕因此出面了几次,但他似乎只是对人心有了新的看法,还不能到达自保的地步。” “是啊,纤世郎性子太软,正是那些欺软怕硬之人最敢针对的。”顾风清对此颇为气愤。 “但朕还是希望他能坚强起来,想办法保护好自己,毕竟朕事务繁多,并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他。”江泠轻轻叹了口气,忽然疑惑地问道,“不过他竟然不让你和我说他来过?” 江泠心里嘀咕,这有什么可特意叮嘱不让说的。 “是啊,他怕陛下会因此多想,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而过分担心。”顾风清回想着沈时的话说道。 江泠其实最近就觉得沈时有点点奇怪,但顾风清和沈时也不经常在一处,所以没有多想也是正常。 江泠也不想有这样的直觉,因为她还是挺心疼沈时的,明明从年幼之时就经历了那么多糟心事情,却在如今还是能对大家都很友善,还把大家都当做好人似的,简直就是傻孩子一个。 尽管她已经在努力改着万夜国的风气了,可是大家心中的成见又岂是她轻易可以撼动的。 而沈时像现在这般想得到她时刻保护也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他自己有回击的想法,如此他才能在居心叵测的人群中自保,她那时也可以省心了。 用过午膳,两人在小桌旁闲聊时,江瑶和她师兄叶太医一起过来了。 “皇姐!”一进门,江瑶就开心地唤了她一声。 江瑶模样可爱,性子又活泼,江泠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十分高兴,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叶凛则是规矩地行礼。 顾风清朝着江瑶笑着说了句话,但是对叶凛的行礼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叶凛对此没有丝毫不满,他走上前,将手中的竹盒放在了江泠身边的小桌上。 江泠兴冲冲地打开盖子,将里面的瓷碗捧了出来。 江泠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开始抗拒起来。 “皇姐不要担心,这个可不是给你喝的药。”江瑶嘻嘻笑着把碗举到了她面前。 为了防止突发情况,所以无论是谁,在把食物放到江泠面前的那一刻,就必须要重新验过一遍。 顾风清起身用银针探了探,等他坐回去,江瑶才说道:“皇姐,这个是师兄亲自研制的,算是……药膳。” “啊?那不还是药?”江泠一脸抗拒地接到手里。 顾风清从旁劝道:“毕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就不要怕苦了,你这里不是有我新做的水果酥糖吗?让青丛拿过来一些。” 顾风清给旁边的小粒使眼色。 但江瑶却伸手将小粒拦住了,她笑着说道:“不用吃糖的,因为这个本来就是甜的,这个是师兄用数十样水果与花,同药一起煮制而成,都是按照皇姐的身体调配的,只会非常甜,不会有一丁点苦。” 江泠这下子放心了,顾风清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笑着逗趣道:“没想到陛下身为一朝女皇居然会如此怕苦?” 江泠尴尬一笑:“不足为怪。” 叶凛忽然拱手说道:“这世上怕苦之人多不胜数,酸甜苦辣多种滋味,有谁会喜欢苦呢?” 江泠稍稍一顿,她一直对叶凛有所不适,感觉他虽然态度恭敬,说话也彬彬有礼,可就是总给她一种绵里带刀的感觉。 虽然此刻听着他像是在很客观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可也有点针对顾风清了。 江泠担心顾风清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急忙握住了顾风清的手,对叶凛说道:“叶太医初来乍到,还不清楚,凌世郎平日素爱与朕如此说笑的,并无他意。” 顾风清本来确实因为这叶太医的话有些动怒,但江泠却先他一步将他护住,如此他也就没有出言计较。 叶凛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恭敬地向顾风清行礼赔不是,“原来是这样,微臣不知此事,还请凌世郎恕罪。” 顾风清咬牙,虽然不悦,但还是撑出一丝笑容:“无妨。” “好啦好啦,皇姐,你快尝一尝,看看味道如何。”江瑶伸手将碗朝江泠推近了一点,“这可是师兄最新研制的,我还没有机会尝一尝呢。” 江泠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不禁夸赞了几句。 叶凛笑着说道:“既然陛下喜欢,微臣这里还有许多方子,之后可以继续为陛下调配。” 江泠点了下头:“叶太医初来宫中就如此尽心尽力,朕深感欣慰。” “都是微臣应该做的。”叶凛稍稍颔首,“陛下如此看重微臣,那微臣自然不能让陛下失望。” “师兄,可不可以给我也调一碗呀?”江瑶走到叶凛身边,撒娇地问道。 叶凛看了她一眼,“你的身体向来不错,喝它并无用处。” 第二百零一章 凌御夫 江泠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又着重强调道:“后宫中人想法多端,若对方真的混迹其中,一定极难对付,你必须万分谨慎,就算无法将事情办成也没关系,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知道吗?” 顾风清应声:“放心。” “如此甚好。”河秋道长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圣上,老夫现下要出宫一趟。” 江泠觉得河秋道长真是比她还忙,问道:“这是又有什么事情了?” “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就说事情有了新的进展,让老夫过去当面细说。” 现在外面的局势也不稳,江泠说道:“道长时常奔波在外,更要注意自己的安危才是。” “谢圣上挂念,老夫暂且还能对付个百十来人。”河秋道长一攥拳,笑着转身离开了。 “河秋道长可真是老当益壮,朕都有点自愧不如了。”江泠看向顾风清说道。 顾风清淡淡一笑:“陛下可别妄自菲薄。这位河秋道长确实气度不凡,让人心生敬佩,既然他愿意辅佐陛下,那陛下自然是值得的。” 江泠被他这么一夸,还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头脑,再加上原主行迹恶劣,说实话,现在她的身边能集聚这么些人尽心尽力帮她,也着实是出乎她的预料。 这时顾风清忽然起身,向她行礼后说道:“想来陛下一定还有很多政事要处理,我就先行告退了。” 江泠微微一怔,以顾风清一向的做法,不是应该继续待在这里、直到她想出来由头,让他离开时他才会走吗?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从昨夜她就一直在忙,回来又立刻补觉,都没有和他好好待上几个时辰呢,这顾风清不借此多待,反而还要走? 看着江泠疑惑的神情,顾风清脸上的笑意明朗了两分,拉住她的手说道:“那事情也过去有些日子了,如今想查并不轻松,我是打算回去好好想想办法,以便尽早将有不轨之心的人找出来。” 他故意停顿,上下打量了一遍江泠的身子,而后凑近看着她的双眸问道:“难道陛下想留我在这里把昨夜的事给……” “没有!”江泠喊着堵住他要说的话。 却把刚走进来的乔若琥和方婉给吓了一跳。 两人行礼后,乔若琥嘟囔着问道:“怎么一大早还吵起来了?” 方婉拧了她胳膊一下,低声训她:“你睡傻了?现在都已经下午了。” 乔若琥那半睁半闭的眼睛在瞄到顾风清与江泠凑得极近的画面时,立刻放出了惊喜的光芒。 却听方婉朝着江泠拱手问道:“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这回换乔若琥阻拦了,她将方婉的手拍下,低声训道:“我看你是睡傻了,事儿都瞧不出来!” 随后又立即摇摇头,“不对,你在这方面本来就傻。” 江泠也受不住她们两个捣乱,立刻将顾风清推开,不自在地说道:“好了好了,既然你都那么打算了,就回去,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你无法应对时,必须立即告诉朕。” “是,陛下放心。”顾风清退了两步,刚转身,又转了回来,含笑说道,“今晚若陛下并无安排,不如就去景宁宫。” 顾风清说完就离开了。 那最后一句话虽然轻飘飘的,但却如同一团簇簇燃烧的火苗,把江泠的脸烧得通红。 乔若琥来回看了看,与方婉一起走上前,疑惑地问道:“陛下,您和凌世郎在打哑谜吗?卑职怎么听糊涂了,难道是脑袋还没清醒?” 乔若琥问完还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 江泠咳了一声,用手背给脸颊降了降温。 正要解释,方婉却先一步问道:“陛下难道是让凌世郎为您做一些事情?” 在正事上,江泠从来不怀疑方婉的机敏。 看到江泠点头,乔若琥皱着眉向方婉问道:“你这是怎么猜到的?” “并不难。”方婉瞥了她一眼,“既然陛下与凌世郎的关系亲近,而凌世郎又一直有意帮助陛下,再同方才的对话一联想,即可猜到八九分。” 乔若琥的眉头皱得更甚:“你这一联想说得倒是简单,你让我五联想我也难猜到一二啊。” 江泠对此十分赞同,乔若琥的关注点就没有和方婉在一个角度上,那小聪明全都用来八卦了。 但她也没有直说,笑着道:“好了,你们是各有所长,朕将详细情况和你们说说。” 待江泠说完,乔若琥十分高兴地感叹道:“如此真是太好了,陛下,您和凌世郎本来就一起经历了与别人不同的事情,现在感情又如胶似漆,凌世郎一定会一心向着您的。” 而方婉也点了下头:“陛下无法常在后宫,卑职等人也有所不便,凌世郎确实是帮您打探后宫细情的最佳之选。” “可是……”乔若琥忽然抿嘴,一副犯了难的模样。 “可是什么?”江泠觉得她兴许能关注到遗漏的点,“不用迟疑,直接说。” “回陛下,现在凌世郎的位份,许是有点低了。”乔若琥直言不讳,“执掌一宫的小主最起码是御夫,虽然凌世郎已越级执掌景宁宫,但还是名不实言不顺,受别人私下议论,若得了御夫之位,想必日后行事也会更轻松点。” 江泠垂眸想了想,乔若琥的顾虑确实在理。 虽然顾风清并不在意位份这种身外之物,可是就像最开始方琦和乔莫晗给她办事一样,因为官职不高,十分受阻,既然要让顾风清查,那确实应该给他一个再高一阶的位份,如此那些世郎和公子就不敢造次。 至于位高者,处在什么位份都难查,倒也不必多考虑。 江泠皱着眉道:“可是他才从公子晋升世郎不久,若再升了御夫,会不会让某些人心生怀疑与不满?” 乔若琥摇摇头:“不会的陛下,您一直都看重凌世郎,在他是公子时就给了执掌景宁宫之权,想来当时是由于感情还未到如今这般,所以才没有直接赐他御夫之位。” 江泠点了下头,按照原主的性子,确实不会吝啬给他一个高位份,只是当时顾风清一直不接受她,所以她才一边给他掌权的恩典一边想方设法压迫他。 而今给他对应的位份也算是名正言顺。 况且她本来也考虑着安排一个新御夫,现在正好敲定。 “乔若琥,你去将青丛喊进来。” 江泠把此事与青丛交代清楚,青丛就立刻领旨去司内部安排了。 又解决了一件事情,江泠心里也又轻松了几分。 乔若琥见她心情不错,立即问道:“陛下,您现在是打算去妙然轩批阅奏折还是去哪里走走?” 江泠想了想,起身说道:“去素贤宫。” “是,摆驾素贤宫!” 乔若琥喊完,还是有点疑惑,凑近问道:“陛下怎么忽然想去素贤宫了?” 江泠轻轻一笑,这乔若琥确实挺胆大的,照她在女皇身边的这种说话作风,换成原主,恐怕早得死个千八百回了。 而方婉虽然对于有些事聪明机敏,但时不时也会和乔若琥一起犯傻。 想当初,她好像也是因为这点才留下她们做近身侍卫的…… 第二百零二章 廷公子哭诉 江泠把她们两人拉近,将缘由简单说明,然后提醒道:“注意点,到时候不能说漏嘴。” “是。” 江泠迂回着先去了正殿,却没想到苏从墨这里出现了一个她陌生的面孔,但可以确定是后宫的。 那男子本来正哭哭啼啼地和苏从墨倾诉,见到江泠时被吓了一跳,赶忙把眼泪憋住,跪地行礼。 苏从墨知道他是受到惊吓了,想上前安慰,可还是选择先遵从礼数,向江泠行礼。 江泠摆摆手:“平身。” 她立即看了方婉一眼,方婉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陛下,这是雪迎宫月照阁的小主,廷公子。” 江泠心中了然,这才走到主位上坐下,“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坐。” “是。” 江泠觉着气氛不太好,苏从墨虽然十分有礼,可是似乎有些许慌张,而那个廷公子干脆连头都不抬。 她这么可怕? 江泠心里犯嘀咕,但又想到最近以来后宫一直安生,兴许是物极必反,便向苏从墨问道:“这是怎么了?” 苏从墨为难地看了廷公子一眼,也不好不答:“回陛下,廷公子近来遇到了一点不好的事情。” “详细说说。” 苏从墨颔首:“近来,廷公子平日的一应所需之物都有所减少,最初他也没有在意,可是没几日就已经少到对日常造成不便的地步,他有心留意,竟发现是同在宫中的绵世郎所做,克留了本应给他的份额,他便去同绵世郎理论,未理论出结果不说,住处内还开始出现用红颜料做的吓人东西了。” 江泠皱起眉,她本以为大家都安生了,还为此高兴过,可原来只是那些故意迎合原主喜好的安分了而已,这些个本性恶劣的还是在背地里欺负人。 “朕问你,可有此事?”江泠看向廷公子问道。 然而廷公子却一抖,把脑袋放得更低了。 江泠想着自己最近的形象还是构建得很好的,怎么这个廷公子能怕成这样,她疑惑地看向苏从墨问道:“朕有这么可怕?让人见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苏从墨连忙摇头,起身为廷公子解释道:“回陛下,他这样子是因为被那些骇人物件吓到了,并非是陛下所想的那般。” 这倒是情有可原,但说不下去话也不行啊,江泠便朝着廷公子抬了下头,“那你过去安抚他一下。” “是。”苏从墨欠身后走到廷公子身边。 他柔声劝道:“你不用害怕,现在陛下已经知晓缘由,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廷公子稍稍抬起头,抽噎着说道:“可、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陛、陛下就算处置也不会有多重……日后、他、他怕是更会、变本加厉了。” 他虽然是想小声和苏从墨说,但是因为一直哭着,嗓子有些不受控制,说的话全都钻进了江泠耳朵里。 苏从墨急忙又安慰几句,江泠觉得他虽然能安慰好,但是恐怕还要花上些时间,便招呼他坐回去,等她说完之后再继续。 “抬起头来,回朕的话。”江泠坐正,扬声说道。 她如此装模作样的时候,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无论是胡搅蛮缠的、或者是这样哭哭啼啼的,大多都会憋回去。 而廷公子的精神本就正是脆弱之际,所以更是如江泠所预料的那般,迷茫地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看向她。 “方才云卿所说的是否属实?” 廷公子用力咬住下唇,一脸无辜地点了下头。 “好。”江泠继续道,“你刚刚和云卿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对吗?” 廷公子声音颤抖地吐出了一个“对”字。 “既然你自己都说不是什么大事,那为何还要特意来找云卿说?是想发发牢骚,还是想他帮你?”江泠低声问道。 苏从墨想着廷公子已经受了刺激,江泠这么问可能会让他更不好受,可是才要开口,就发现江泠朝他眨了下眼。 苏从墨立刻会意,心中踏实下去,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廷公子双手相扣,藏起来的手指用力扣着掌心,脸色也更白了些,“臣、臣妾……” “说不出来?”江泠沉了口气,“那朕再问你一遍,你心里觉得你所经受的到底是大事还是小事?” “这……”廷公子抬眸看了江泠一眼,又像触电般迅速低下。 就这么安静了片刻,在屋的都替他着急。 苏从墨方才看过江泠的眼神后,已然明了江泠的意图,在后宫里,若是一直这般,遇事不拼力想办法对抗,只能找别人哭诉,终究会被深宫中的恶人吞噬。 女皇这是想帮他,可是他连内心的想法都不敢说,若此刻没有对抗的胆量,日后便也还是不能独立去解决类似的事情…… “算了,你这般沉默,想来就是觉得事情不大,既如此,朕还想单独和云卿聊一阵子,你下去。”江泠故作不耐烦地抬了抬手。 然而廷公子听过之后却没有动。 江泠皱了皱眉,朝身侧之人吩咐道:“乔若琥,方婉,将廷公子带出去。” 乔若琥和方婉相视一眼,她们跟着着急也没用,还是遵命行事。 可是就在她们刚要碰到廷公子的时候,廷公子却忽然跪地叩头,哭喊着道:“陛下,臣妾害怕极了,若是让这样的日子继续,臣妾真的过活不下去了,这事情于臣妾而言,是天大的事情,求陛下为臣妾做主!” 江泠朝着乔若琥她们招招手,两人立刻站回来。 “嗯,起身,朕会为你做主的。” 闻言,苏从墨脸上的笑意浓了两分,看着江泠的目光尽是柔情。 江泠也朝他抿嘴一笑。 而廷公子却对江泠的态度有点诧异:“陛、陛下,这就、答应了?” “当然。” “可是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呢?”廷公子唯唯诺诺地小心问道。 江泠:“朕方才已经听到你和云卿说的话了,你是担心朕只会从事情的大小去考虑如何处置做恶之人?” 廷公子瞧着江泠的模样并不可怕,仿佛只是在和他好好讨论事情一般,就大胆地点了下头。 江泠见他敢表达自己的想法了,笑着说道:“你平日倒是也问问别人朕近来都是如何处理事情的啊。” 廷公子茫然地看了看她,又看向苏从墨,却见他面带微笑。 “这样的事情,朕自然要从你的角度去考虑,他那般行径都让你觉得活不下去了,难道不算谋财害命吗?既然都已经可以用这个词描述,那必然非常严重,如此必须严加惩处,才能让他长长记性。” 廷公子终于冷静下来,感激地叩谢:“谢陛下,谢陛下!” “但此事朕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朕会安排身边的亲信去办此事,绝对会公正处理,只要你现在不是在说谎,就大可不必担心。” 苏从墨在江泠说完之后,也冲着廷公子点了下头。 廷公子没有对此胡搅蛮缠,立刻点头说:“这是自然的,臣妾相信陛下,谢陛下为臣妾做主。” “朕必然不会放过故意惹事之人,只是你日后也要多想想怎么才能保护好自己。” “是,臣妾谨记在心。” 江泠忽然觉得不对,“等等,发生这种事,你怎么没找执掌雪迎宫那位说?”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简单 江泠越是抵抗,就越是难受。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捂头还是捂胸口,总之是分不出来意识照看受伤的薛玉辞了。 而薛玉辞在虚弱间看出来了江泠的不适,忍着腹部刀伤处传来的剧痛,伸手想要拉住她,由着动作,额间逐渐冒出细密的汗,但还未能碰上,他的胳膊就笔直摔下,整个人昏迷过去。 江泠没有注意到薛玉辞的动作,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飘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却正好落在了赶来的顾风清的怀抱里。 顾风清满眼担心地看着她,紧张又懊悔地说道:“陛下,对不起,我来迟了。” 江泠伸手抓住他的前襟,张了张嘴,哭泣着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眶里溢满泪水,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经过了不计时间的混沌,一两声清脆的鸟叫将江泠唤醒。 她仍觉得有点头晕,但已经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了,她微微偏头,看见顾风清就在她床榻边,正拄着脑袋浅睡。 当时江泠昏迷,场面正十分混乱,本来应该让在场位份最高的虹卿处理,可他此次也受了伤,因此后面的一应事情都是顾风清办的。 等处理好事情,他就一直守在江泠身边、寸步不离,熬过了一整晚,也终于挨不住眼皮的沉重,但也是方才合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江泠只想抬手揉一揉太阳穴,结果顾风清就因为她的这一个小动作醒了过来。 看向她的那张面庞,疲惫中透着惊喜:“陛下醒了,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听着顾风清急切的发问,江泠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还有一点头晕,我昏迷多久了?” “一天。”顾风清微微蹙眉答道。 江泠现在满心疑问,顾风清也猜到她会如此,便提道:“陛下,现在很多人都在殿外候着,我把他们叫进来?” “好。” 顾风清先将江泠扶起来,给她递了杯水之后,才出去将一应人等带入。 进来的自然是她亲信的那一大帮。 乔若琥最先冲到她身边,哭咧咧地道:“陛下,您怎么样啊?卑职吓死了都。” 方婉也紧跟着快步走来,向她请罪。 江泠觉得这次根本不怪她们两个,说起来也是自己太过于奇怪,便笑着道:“好了,朕这不是没有事情吗,你们两个不要担心。” 江瑶也顺着空钻到了她床边,担心地拉住了她的手。 江泠冲她一笑,然后便抬头看向河秋道长与叶凛,问道:“不知朕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河秋道长:“圣上身体并无大碍。” 叶凛则是拱手问道:“不知陛下当时有何感受?” 江泠回想着将自己身体的不适说了出来,叶凛细细一想,与河秋道长点了下头,然后给江泠解释道:“回禀陛下,您的身体是无碍,微臣认为是由于近来练武过快,而导致身体出现的一种正常反应。” 河秋道长也有丝无奈地道:“老夫是没算到会有这一场打斗,要不然就不让圣上学那么快了,好坏参半,圣上是能在危急时刻自保,但是才练成就那般厮杀,身体无法接受属实正常。” 江泠点了点头,听起来是很有道理,不过当时她应该是在闻到血腥气味之后才有的剧烈反应,虽然也不排除刚好和叶凛说的情况赶在一起的可能,但她心中依旧觉得非常蹊跷,此事应该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忌惮在场的谁,但现下就是不想细说,等她日后再慢慢琢磨。 除了自己的问题,江泠心中还担忧着薛玉辞,毕竟薛玉辞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便也顾不上顾风清会不会吃醋了,直接问道:“嘉御夫当时受了重伤,现在怎么样了?” 叶凛道:“回陛下,已经脱离危险,只是暂时还没有醒过来。” 虽然这也不是江泠想得知的结果,但是好歹没有性命之忧,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现在大家身体的情况都关心完了,那就该好好分析一下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关于宫中莫名出现的这伙黑衣人,想必河秋道长已经开始查了?” 河秋道长点了下头:“当时凌御夫特意让人给那些黑衣人留了活口,为了防止他们做什么,还特意做了点措施,只是他们全都软硬不吃,很难处理,只要稍对他们放松,便会立刻想办法了结了自己的命。” 江泠皱起眉,竟然这么难对付。 “朕觉得他们的装束和朕在枫桦寺时碰到的那伙人很相似,不知有没有什么关系?” 江泠觉得现在想要对付她的势力非常多,并且都在朝她身边聚拢,说实话,虽然虱子多了不怕痒,但是也不好抓啊。 没等他们答话,江泠又想起自己关注到的问题,“对了,朕当时发现,他们好像是冲着嘉御夫去的。” 因为顾风清也参与了之前枫桦寺的那场打斗,所以和乔若琥她们都是一致的想法,与此次并非是一伙人。 而河秋道长只是听说,并不知道细情,却也认为装束并不能成为辨别一伙人的依据,毕竟黑衣算是便装,很多势力都会在执行任务时做如此扮相。 但是他却对江泠后面补充的话格外上心,问道:“圣上是想到了之前老夫调查的事情?” “没错。”江泠点了下头,“会不会是因为朕不好应对,所以对方才迟迟没有派人,直到此时才终于对他下手?” 河秋道长思忖片刻,道:“不乏这种可能,圣上是觉得以此便可除了对嘉御夫的怀疑?” 江泠知道再怎么都只是自己的猜测,便摇头道:“也不是,还是得先问出来有用的消息,然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可还有活着的?” “有,关着呢,一直有人盯着。”顾风清应道。 江泠觉得从他们口中打探消息的事情也急不得,毕竟才只过了一天,想必黑衣人厮杀混打的气势还没消,耗一耗兴许能好点。 “先好好关着他们,保着他们的性命,等他们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朕再另做打算。”江泠想了想又道,“在此期间,不许别人接近,若是你们发现有谁行为举止怪异,立刻捉拿,不必先来问朕。” 在场的人都应下。 江泠昏迷时,这些事情都是顾风清督办的,所以他立刻让小粒按照江泠的吩咐去重新安排了。 “对方的人数众多,想必是一直埋伏在宫内的。”江泠头晕,只能尽力一点点梳理。 河秋道长应道:“老夫已经安排人查这件事情了,能做到此事的,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没错,看他们的架势,并不是从宫外冲进来的,以他们的身手还不至于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程度,所以必然是有人将他们藏匿起来了。”江泠叹了口气,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都还没查清,也不知和这次有没有关系。 “能完全躲过老夫的眼线,真是不简单。”河秋道长颇为感慨地晃了晃头,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还真想当面会会此人。” 江瑶气呼呼地锤了下被子:“哼!给他揪出来以后,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味的仁慈并非好事 江瑶颇有气势的话稍稍缓解了屋内紧张的气氛。 但江泠明白这次十分棘手,不敢松懈,她垂眸想了片刻,皱着眉朝方婉招了招手。 方婉立即凑近,等她吩咐。 江泠道:“皇宫不小,但是能让他们藏起来的地方有限,此事虽有河秋道长来查,但为了防止发生其他危险,朕明面上也必须对所有地方进行彻查,除此之外,也要加强各个地方的守卫。” 方婉立即应声去办。 江瑶担心地看着江泠,劝道:“皇姐放心,这件事情一定会顺利解决的,你的身体还虚弱着,再躺一会儿。” 叶凛从旁附和道:“没错,陛下的身体虽说无大碍,但也需恢复,静卧最好,微臣现在就去给陛下煎药。” 江泠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喝药了,便点点头。 江瑶也立即起身道:“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她又回头担心地看了江泠一眼,然后就跟着叶凛行礼匆匆离开了。 顾风清上前轻轻扶着江泠躺下,而乔若琥难得乖乖站在一边,河秋道长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江泠知道他应该是还想说什么,便让他坐下说。 河秋道长也没推脱,搬起凳子坐在了江泠附近。 “老夫听说,昨日打斗的时候,圣上只是将那伙黑衣人打晕,并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 江泠点了点头。 “虽说是因为圣上将他们击晕,现在才能有机会询问他们的身份以及目的。”河秋道长认真地看着江泠,“可是圣上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心慈手软了?” 闻言,江泠神色一顿。 而坐在一旁的顾风清以及站在一边的乔若琥都沉默了。 他们有目共睹,女皇失忆以来有了很大改变,可以说是与从前截然不同,这虽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不能否认的是,因为仁慈危险也越发多了,本应因忌惮而不会动手的人,现在都似乎敢谋划着做点什么。 江泠来到这边以后,对于找原主报仇的人,一直有恻隐之心,总想在查清真相后,能弥补就弥补,无法弥补就尽可能关着,毕竟事出有因,她不想伤了那些无辜人的命。 但她也不能直接说,只好以自己怕死的角度说道:“其实只是换位思考罢了,世间有几人不惧生死呢?既然朕都不愿意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想来他们也是一样的,所以朕才想尽可能用别的方法处理。” 河秋道长点了下头:“老夫明白圣上的意思,可是圣上的这份仁慈还需要适度,否则以后发生的事情,只会比现在更难解决。” 瞧着江泠愁上眉梢,河秋道长叹了口气,又道:“当下势力繁杂,有些人或事,仁慈处理并非上策。” 其实江泠并不觉得自己有特别护着谁,那些确实有问题的,她不都按照当朝律法去处理了吗? 只不过那些按律法处理的大多都是对她没什么威胁的,而对她造成威胁的大多又事出有因,她知道自己因总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处理,必然让不少人认为有机可乘。 但让她对那些无辜者下手,她也做不到啊。 江泠皱着眉,以原主从前做过错事为原因解释道:“朕也明白道长的意思,只不过有些事情的起因是在朕,所以……” “殊不知,这样只会禁锢了圣上。”河秋道长反驳了江泠的解释。 禁锢? 江泠皱了皱眉。 “老夫的意思是圣上需有杀伐果决的一面,来警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河秋道长脸色也有点沉,但还是继续说道,“现在局势混乱,圣上不能完全探清各个势力都因何过往而生事,若一直查探,只想先弄清缘由再处理,那只会让未来局势更加艰难。” 江泠点了下头,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成为一个国家的好君主,所以此刻努力想领会河秋道长的意思。 而河秋道长也是因此突发事件,反省事情不能再拖,此时才这般急切地向她说明。 河秋道长:“各个势力皆有缘由,有些是无辜,可是无论因何,他们之中某些的所作所为必然会伤及其他无辜的百姓,那时候必定怨声四起,而最终都会将矛头指向圣上。” 江泠忽然醒悟了许多,是啊,在历史长河之中,势力纷争,最受苦的莫过于平民百姓。 “如若圣上能对其中一股势力痛下狠手,必然会使其他势力心生惧意,一段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由此圣上也可以有继续追查各方势力情况的时间。”河秋道长也不忍心伤及无辜之人,只是在如今的大是大非面前,必须学会取舍。 江泠仰面思考,如果不按照河秋道长提议的去做,想来也是没办法继续追查的,因为那时全部的人手都需要用来对抗冲到她附近的势力。 但她不可否认的是,自己依旧犹豫。 万一她对付的势力恰好是因为遭受了原主所做的狠厉之事的可怜人呢?她是护下了其他无辜百姓,可他们难道就不无辜吗? 这对站在客观角度的她来讲,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难道要和大家说出来自己的情况吗?这好像是更为难的事。 江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扶额道:“此事真是将朕难住了。” 顾风清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也跟着一揪,他伸手附在她的手上,希望温暖的手心能给她心里带去一丝安稳。 而后他又看向河秋道长,神色坚毅地说道:“道长是从全局考虑,为了天下兴亡,理应按照道长所言去做,只是陛下也因曾经的事情心怀愧疚,有些人可以理解,而有些人不能,陛下却仍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抚他们,虽是艰难,但依旧能办。” 河秋道长不置可否。 江泠听了顾风清的话,心中生出一股力量,她再次看向河秋道长,说道:“道长,有些人还是不能轻易动,朕想警示他们以免他们伤及无辜百姓,但也想找出真正心怀不轨的人。” 在说到“真正”一词时,江泠特意加重了声音。 河秋道长被江泠刁钻的用词弄得微微一怔,但神色却也缓和了一点。 “之前都是一边商议,一边追查,不妨道长现在就随心去查,扩大范围,应该也会更容易点,朕会全力帮助道长,待确定真正心怀不轨的势力后,朕必然不会再对其仁慈。” “也好。”河秋道长应了声,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那般笑意,“眼看着金荷盛会就要到来了,这场盛会一定会不同往年,至于能掀起来多大的风浪,尚未可知。” 江泠知晓他话中的意思,抿了抿嘴道:“现在越发危险,道长经常外出办事,更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安危。” “圣上放心,老夫对这种事情还算应对自如,毕竟也是活过半百的人了。”河秋道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眼见着气氛好了,乔若琥终于憋不住开口道:“河秋道长,您都快一百来岁的人了,怎么还好意思只说自己才活过半百呢?” 河秋道长一边走到她身前一边问道:“一百可算大过半百?” 乔若琥眨眨眼:“自然过了。” “那老夫说自己活过半百有什么错?” 第二百三十章 醉酒 “顾风清,你为什么不让我喝了?” 江泠说话间的温热吐息,将顾风清的脖颈弄得有点痒,他微微一笑,耐心地说道:“因为你已经喝醉了,再喝会难受的,所以不能再喝了。” 不过,他的名字在她口中,竟然莫名动听。 “我没有醉……你以为我的酒量很差吗?”江泠说着,将自己的下巴用力磕在了顾风清的胸口。 顾风清闷哼了一声,有些疼,但又止不住想笑。 江泠感觉到顾风清向后躲了一下,不满意地问道:“顾风清,你在躲什么?” “冤枉,明明是你把我硌疼了。” “哪里?”江泠向后挣出了顾风清的怀抱,戳了戳他,“把你哪里弄疼了?” 顾风清笑了笑,忽然生出逗她的心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倒吸了口气说:“就是这里。” 江泠感觉越来越晕,仿佛脑袋上被栓了一个大石块,只想朝着一个方向栽歪过去,她挣扎着站起来,但又立即顺着那股劲儿朝着顾风清的方向一倒,跌坐在了他的怀里。 他们这边的动静早就吸引到了在不远处大口吃菜的乔若琥,当她看到这一幕时,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这场面能见的时候可不多啊。 她急忙拍了拍方婉,方婉则是将她的脸扯回来道:“好了,你能不能不要瞎看?” 乔若琥奋力挣开她的禁锢,焦急地道:“那怎么行,你们俩先吃着,让我来好好的看上一看。” 方婉白了她一眼,同时注意到了脸颊发红的小粒,以为他是受不了乔若琥,便挪动了一下位置,替他挡住了乔若琥。 小粒注意到方婉的举动,低着头说:“没关系的,我知道乔侍卫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方婉指了指乔若琥的脑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嗯,那就不用理她,好好吃饭。” 顾风清抱着怀中的江泠,柔声问道:“吃饱了吗?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其实与江泠喝酒的理由,不仅仅是他说出来的那两条。 他知道最近事情多到快要让江泠喘不过气了,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最妥当,能让她好好放松一下。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还因此收获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江泠反应迟钝地起身,下一秒就向后仰去,幸好顾风清反应快,才将她扯回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江泠含糊地说道:“不饿……不饿了……一点都不饿。” “如果不饿了,那就去休息?” 江泠用力地摇摇头说:“我也不想休息。” 顾风清耐心地劝她:“你已经很累了,就去床上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殿外 叶凛正朝着这边走来,看见青丛后,向她问道:“陛下在宫中吗?” “陛下正在与凌御夫一起用午膳。”青丛答道,“叶太医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凛直接说道:“知道陛下失忆的事情后,便和陛下说好按照我的方法试一试,看看能否找回从前的记忆,算着日子,今日应该让陛下在用过午膳后,去御花园逛一逛了。” “原来如此,那请叶太医稍后。”青丛立即走到殿门口通报。 乔若琥他们就在殿门口附近吃饭,她听到青丛的动静时,立刻朝她摆摆手,然后匆忙朝她小跑过去,将她拉到了殿外。 “乔侍卫这是怎么了?”青丛不解地看着她。 乔若琥示意她小声点,然后附在她耳边道:“不要打扰陛下和凌御夫。” 和青丛说完,乔若琥就朝着叶凛走去,疑惑地问道:“叶太医不是今早才见过陛下,怎么现在又来了?” 叶凛便又将自己来的缘由说了一遍。 乔若琥好声劝说道:“叶太医,其实陛下失忆对现在没有太大影响,你治疗也不差这一回,陛下和凌御夫吃得正开心呢,你就先别进去打扰了。” 叶凛皱眉:“这已经是早早就定下的,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哎呀,叶太医,这种时候你就要学会变通嘛。”乔若琥忽然感觉这个叶太医和方婉差不多,同在一个方面不开窍。 但众所周知,叶凛在治病方面是非常执着的,他不肯让步,说道:“乔侍卫理应以陛下的身体为重,眼下事态复杂,若陛下不将自己的身体尽早养好,又怎么有精神应对那些事情呢?” 乔若琥依旧觉得此时不该打扰,便打算继续与他争论。 就在这时,殿门口传来了声音,只见江泠在顾风清的搀扶下,踉跄着走了出来。 叶凛看到江泠那副模样,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立即快步迎了上去。 乔若琥则是急得一跺脚,拍了拍腿,也跟着冲了过去。 “陛下这是……饮酒了?!”叶凛不敢相信地问道。 顾风清正要回答,就被江泠用胳膊挡住了,江泠冲着叶凛笑了笑:“没错,朕喝酒了!” 叶凛眉头紧皱:“以陛下现在的身体状况,哪里能够饮酒,更何况陛下还在喝药呢。” 顾风清解释道:“叶太医,这酒是我带着陛下喝的,近来陛下忧虑过度,若是一直憋在心里,迟早还会生其他的病,倒不如这样一醉方休,清醒后觉得舒坦了,自然也就能有精神去处理事情了。” “可……” 顾风清:“叶太医不用担心,我的兰竹酒和寻常的酒不同,不会给陛下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叶凛正打算继续表达自己的想法,结果却被江泠突然打断,她指着叶凛说道:“凌御夫说的没错,朕就需要喝上这么一顿,叶凛——” “微臣在。”叶凛甚是无奈地应道。 “嗯,你不是一直在给朕研究新的药膳吗?你新做的那个糕点确实不错。”江泠晕的将头靠在顾风清身上,继续道,“这自古也是有许多药酒的,既然如此,你倒不如也尝试尝试。” “这……” 顾风清环住江泠,替叶凛应下:“好好,叶太医一定会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办的。” 江泠很满意地点了下头。 顾风清看叶凛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些,猜他应该是觉得事已如此,所以才认下了。 得知叶凛的来意后,顾风清笑着说道:“叶太医如此在意女皇的身体,可谓是尽职尽责,不过今日你也不用担心,本来我是想让女皇在喝完酒之后好好睡上一觉的,可是女皇却打算顺着你的心思。” 叶凛满脸疑惑:“不知凌御夫此言何意?” 江泠忽然扬声道:“摆驾!朕要去御花园!” “什么?”叶凛有些诧异,“陛下都已经醉成这般模样了,还怎么去御花园?” 乔若琥也很是惊讶,她走到江泠面前劝道:“陛下,您现在晃晃悠悠的,怎么去御花园啊,还是和凌御夫回屋里好好歇息。” “不!朕就是要去御花园!”江泠噘着嘴道。 顾风清其实早已经劝过了,但没有成功,于是便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陛下的,不会让陛下受伤。” “好啦,别说了,快走!”江泠有些不耐烦地催促起来,还晃了晃顾风清的手臂。 “好。”顾风清笑着应下,环着她打算出发。 然而令顾风清猝不及防的是,江泠就这么带着他,凭着轻功跳上了房顶…… 第二百三十一章 星怀楼 “方婉!”乔若琥朝她大喊了一声,“咱俩快点跟上!” 江泠突然的举动出乎了在场每一位的预料。 方婉二话不说,立刻就追了过去,乔若琥走之前朝着一脸震惊的叶凛匆忙说道:“叶太医,陛下现在这样也算是去散步了,你就先回去,我得赶紧去追了啊。” 没等叶凛出言回应,乔若琥就闪没了影子。 叶凛望着他们一个个离开的方向,眉头微皱,仍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站在一旁的青丛却早已经淡定了,她朝着叶凛笑着道:“叶太医不用过于担心,有乔侍卫和方侍卫保护着,陛下不会有事情的。” 叶凛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但是眼下人都已经跑没影了,他也说不上话,摇摇头后,甚是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青丛抿嘴一笑,正要去忙,就看见了站在屋门口、一脸不知所措的小粒。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办,不妨先跟着我?” 小粒立即连连点头,跟上前去。 而另一边,跳过了好几个屋顶的江泠终于摇摇晃晃地停住了脚步。 顾风清伸出手臂将江泠护住,看向她的眉眼满是笑意,逗着她说道:“如果河秋道长发现陛下学会轻功之后用来跳屋顶,不知会作何感想?” “河秋道长?”江泠思考了片刻,忽然背过手,咳了两声,模仿着河秋道长的语调说道,“陛下能活学活用,让老夫甚是欣慰,陛下果然是天资聪颖,老夫没有看错人!” 顾风清没成想自己反倒被她逗了,“陛下夸起自己来,真是毫不谦虚。” 江泠冲着顾风清眯眼一笑,“朕可是实话实说的。” 顾风清听了她的话,爽朗一笑,“好,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皇宫中的人来来往往,江泠刚刚跳到屋顶上时,就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不过因为江泠的身份尊贵,所以发现的人都是在偷瞄,但是当她接连跳了好几个屋顶之后,大家就已经按奈不住,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了。 顾风清凑近她,低声道:“陛下现在的样子,可已经被很多人看见了,难道陛下还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还好。”江泠说的一点都不含糊。 “那我们换着来,现在先下去走一会儿?”顾风清主要是怕她酒醒之后会对此非常后悔。 但是江泠却摇摇头,并不同意顾风清的提议,她撅起嘴道:“我就是想在屋顶上吹吹风嘛,你看我们两个借着轻功跳来跳去,多凉爽呀。” “只是想在高处吹风?” 江泠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朝顾风清的肩膀歪了过去。 顾风清环着她,想了想问道:“陛下有没有注意到,在御花园的西北角有一座小楼?” “什么小龙?”江泠皱着眉头问道。 顾风清突然有一点点后悔让江泠喝酒了,他忍着笑,重复道:“是小楼,有六层高……看来陛下一直都没注意过那边,不如我现在带陛下过去?” “好啊!”江泠很乐意地点点头,那双眸仍是非常迷离。 顾风清摸了摸江泠的头,抬眸时瞧见了已经追上来的乔若琥和方婉,便冲她们说道:“现在要去御花园西北角的小楼,你们在那边守着就好。” “是。”两人立即应声朝那边赶去。 “我们走。”江泠说着就将顾风清抓住,想要继续带着他跳屋顶。 顾风清一把将她拉住,他担心江泠因为迷糊分不清方向,再朝着别处奔去,便和她商量道:“陛下,你就先不要用轻功了,让我来带着陛下过去,好不好?” “好啊!”江泠瞬间就答应了,她现在觉得顾风清说什么都好。 如此倒是让顾风清松了口气。 顾风清犹豫了一下是走过去还是凭轻功带她过去。 但稍一思索,左右现在也已经被很多人瞧见了,就算此时走过去,也还是会被他们私底下议论。 因此顾风清便环住江泠的腰,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小楼那边。 幸好他从前学过武功,带着江泠过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御花园内打扫整理的侍从侍女们都没想到女皇会突然这样到来,全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小楼那边的,有的都吓得直接坐地上了,在回过神来以后,便立即行礼退下去了。 乔若琥和方婉也前后脚赶到,她们瞧见顾风清和江泠的身影后,才终于塌下心来,在小楼一层守着了。 不过乔若琥是个很难安安静静待着的人,她嘻嘻一笑,跑到一旁的草丛里,摘花摘草,与方婉逗趣。 这座小楼的风格与他处迥异,皇宫内的大多数建筑都是碧瓦朱甍、飞檐反宇,而此楼却截然不同,雕栏玉砌,纱幔重叠,在这芬芳花草之中,仿佛一位身姿曼妙的仙子。 当有清风拂过之时,纱幔影影绰绰,其上用金丝绣着的图案会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星星撒撒的微光。 “这小楼有名字吗?”江泠只感觉那些纱幔拂过自己脸颊时,痒痒的。 顾风清为她撩开纱幔,与她站在横栏前,笑着答道:“星怀楼。” 江泠疑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听说过两种缘由,你想听哪一个?”顾风清问道。 他们身处最高那层,此时此刻,别人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却无法得知他们在说什么,由此顾风清倒也更加自在,就像以往单独相处时,江泠说的那般,他们是平等的,没有高低之分,他们仅仅是两个互相倾慕的人而已。 “当然是两个都听了。”江泠用手撑住栏杆,歪头看向顾风清,又道,“但是,先听听大家最常说的那个。” 顾风清也料想到她会这样说,便解释道:“好,那就先说说女皇的意思,她建这座小楼可有不小的用处。” “不小的用处?”江泠反问了一句,她脑袋里昏昏的,觉得这小楼除了好看,一点也不实用。 顾风清:“女皇将后宫中人比作天上的星,天上的星不可触碰,但宫中的星却可以随时入怀,这座小楼,便是她与星辰共度美妙之地了。” 江泠瞬间反应过来,打了个哆嗦,摇摇头说:“这、这可真是不太好。” 顾风清随着她的话点了下头:“是不太好,所以呢,还是另一个缘由更合你的心思。” 江泠催促道:“那你快说说另一个。” 顾风清轻轻一笑,缓缓说道:“这星怀楼是万夜最高的楼阁,此处离天最近,当夜幕降临之时,仰头可见满天繁星,低头可见万家灯火,天上地下被夜幕连为一体,凡是亮处,皆如星辰,站在此楼上,不就相当于拥万千星辰入怀吗?” 江泠点点头:“顾风清,这个缘由,我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顾风清看着她道。 江泠抿了抿嘴,忽然朝他扑了过去,“不过我还有别的想法。” 顾风清环住了她的腰,轻轻问道:“什么想法?” 江泠望着他,笑着道:“你,就是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一颗星,还是最闪的那一颗。” 江泠拥抱住顾风清,靠住他的头,又道:“我这样抱着你,才更是拥星入怀。” 顾风清同样紧紧抱住了她,喃喃道:“嗯,我也是。” 第二百三十二章 陈逸然请命 “方婉,此情此景——”乔若琥拿着一根草抵住方婉的下巴,“你有没有甚是想念你家那位呀?” “乔若琥,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方婉想扯住她手里的草扔掉,但只扯下来一半,这可把乔若琥乐坏了。 方婉扭过头不理她。 乔若琥将剩在手中的半截草扔掉,挎住她的肩膀,偏头说道:“没有比我更正常的人了好,我这是关心你,你说你这般不开窍,得让你家那位多伤心啊。” “那你想的太多了。”方婉转头看向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不时刻想念,并不代表我们之间的情意不浓。” “哦?”乔若琥难得听方婉这么说,一下子更好奇了,“你想想,自打我们认识以来,我都给你说了多少道理了,如今你这心里有想法了,还不和我透露透露?” 方婉并不理她。 乔若琥继续磨叽道:“我这一直苦口婆心地劝你,你如今有了心得,怎么不也得和我说说?” “你劝的?你认为我会听吗?”方婉丢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 “嘿,好你个方婉,你这是拿我的好心当驴肝肺呀。” 方婉白了她一眼。 乔若琥哪能是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的人,尤其是在她非常好奇的事情上,于是便继续缠着方婉追问。 方婉左耳进右耳出,对乔若琥的软磨硬泡早已有了抵抗力,但她不经意的向远处一看时,却突然发现了一个行迹匆匆的人。 方婉立即甩开乔若琥的胳膊,示意她朝那边看。 乔若琥从方婉的动作上感觉出了不对劲,便也不再玩闹,顺着方婉所示意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侍卫匆匆跑来,将一封信奉上,“边疆急报!” 乔若琥心想坏了,怎么也没有料到边疆会突然传信回来。 “方婉,你赶紧去太医院给陛下拿解酒药。” 方婉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你先去承安宫候着。”乔若琥朝着那传信的侍卫说道,然后拍了下脑门儿,赶紧朝小楼上面跑去。 眼下吹了半天风,江泠其实也清醒一点了。 发觉自己和顾风清一直在相拥,忽然有些害羞,只不过因喝酒而发红的脸颊还有颜色,所以顾风清没能看出来。 乔若琥“腾腾腾”地一口气跑到楼顶,将信递上,有些无措地说道:“陛下,边疆急报。” 这件事情也在顾风清的意料之外,他听说后神色也紧张起来。 江泠一听到“边疆急报”这四个字,又清醒了三分,立即将信抽过去拆开。 边疆的战事未能如她心里期待的那般顺利解决,不仅如此,兵力差异依旧悬殊,希望朝廷增兵支援以外,粮草、药品等必须物件也得再运一批。 顾风清看江泠的脸色不是很好,懊恼地说道:“都怪我,不该让陛下在这种时候饮酒。” “不怪你。”江泠拍了拍他的手臂,“其实我刚刚已经清醒些了,你也是为了我好,我尚有精神处理此事。” “是啊,凌御夫,这边疆的事情也不是您能控制得了的。”乔若琥也跟着劝道。 “没错。”江泠点了下头,“在这里也处理不了,回承安宫。” 江泠到达承安宫的时候,方婉也带着解酒药回来了,江泠丝毫不敢耽搁,立即就着水吞下,然后便朝着书房走去。 现在派任何人去支援,都需要万分谨慎,当朝官员她能完全相信的不多,毕竟如今存在多股势力,势必会有官员在为他们卖命。 如若她不小心派了为他人效力的兵将过去支援,恐怕会反倒给边疆拼命打仗的人重创,这种桥段她在电视剧里可没少看到。 江泠思索片刻,下令道:“立即派人去将方琦和乔莫晗召进宫来。” “是!”乔若琥匆匆去办。 顾风清问道:“陛下是想让两位大人推举合适的将领?” 江泠点了下头:“她们很早之前就开始调查当朝的各个官员了,所以更清楚谁最合适,眼下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在他们等待的时候,承安宫里最先到来的却是陈逸然,他向青丛询问道:“不知陛下是否在宫内?” 青丛没有直接说明,只是回答道:“方才陛下他们匆匆回来后便去了书房,此时在商议事情。” 陈逸然点了下头,“既如此,那我先在院内等候片刻。” 青丛为他准备了茶水点心,然后便行礼退到了一边。 没过多久,陈逸然瞧见乔莫晗和方琦两人匆匆赶来,见他们的脸色很差,便猜想是出了大事。 乔莫晗和方琦朝他行了礼,然后快步赶去了书房。 听过事情之后,乔莫晗和方琦更是犯愁。 倒不是没有可以派往边疆的人选,只是此人仅擅长训兵,上战场指挥却要比众将领都略逊一筹。 江泠皱眉问道:“不可以派两位将领吗?将队伍合并,让更有指挥能力的领兵上阵杀敌。” 方琦摇了摇头说:“周将军的性格有些特别,她不太喜欢接触人,所以更不可能会让她不认可的人带着她的兵去上阵杀敌。” 江泠叹了口气,这事情也确实勉强不得。 “等等,此事尚有转机。”乔莫晗忽然想到了方才在院中看到的陈逸然,急忙说道,“虽然周将军不喜欢接触别人,但是她非常仰慕陈竞将军,若是能让有着双重关系的虹卿出面调和,周将军应该会同意的。” 方琦赞同地点点头。 陈逸然既是陈竞将军之子,又是女皇后宫中人,确实是调和的最好人选。 “陛下,方才微臣二人过来时,瞧见虹卿正在院中。”乔莫晗补充道。 江泠微微一怔,她忽然明白为何乔莫晗忽然有了这个主意,不过陈逸然来这里也让她有点意外,但稍稍一想,他兴许是来说关于沈时的事情的。 江泠犹豫地看了顾风清一眼,顾风清觉得此事危急,便朝她点了下头。 “方婉,让虹卿进来。” 江泠向陈逸然说明了情况之后,又告知他需要做的事情。 然而陈逸然听过之后却有自己的想法,他很是坚定地道:“陛下,妾身想带兵出征!” 在场的人都对此感到震惊。 江泠一直知道陈逸然很有主意,但也没想到他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江泠严肃地说道:“朕知道你的心思和其他人不同,可此事并非儿戏,你万不能冲动,毕竟你也没有上过战场,朕这边已有人选,定然都会全力以赴,解救边疆战士于水火的。” 陈逸然跪下,决然地道:“陛下,妾身觉得此次是一个契机,其实妾身一直希望能够穿上铠甲,像母亲一样登上战场。” “可是……” “陛下不必担心,妾身作为将门之子,从小便熟读兵法,若能与母亲一同上阵,凭着母子的默契,定然会事半功倍的。” 江泠没有言语。 陈逸然继续劝道:“陛下如若是担心妾身母亲不同意,妾身到时候一定会亲自向她解释清楚的。” 江泠摇了摇头说:“你的母亲心胸宽广,她应该比朕更清楚你的心意,朕只是担心当下的局势对你不利,就算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仍存在许多艰难……”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的志向 “陛下所担心的问题,妾身全都明白,但若是都没有勇气面对这些问题,那即便能够走上战场,也没有办法率领全军。”陈逸然丝毫不想放弃,“所以还请陛下放心,那些问题妾身自有办法应对,如若妾身真的不能服众,妾身绝对不会逞强。” 乔莫晗为他劝说道:“陛下,其实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如果虹卿真的是将帅之才,众人必然会心甘情愿追随于他。” 方琦也点了下头:“没错,征战之人与在朝堂上争论之人大为不同。” 江泠也明白这些道理,除了觉得当前的局势对陈逸然不利,她也是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他的伤又未好,怕他难以撑住。 可陈逸然说的也对,此次机会难得,若是错过,日后她再安排也是举步维艰。 更何况这是陈逸然的追求,眼下他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理应全力支持,尽可能实现他心中所愿。 “罢了,既然这是你长久以来的心愿,朕便成人之美。” “谢陛下!”陈逸然甚是激动,他提出来这个请求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他非常清楚迈出这一步的艰难,若是放在从前,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提出来,但现在的女皇,让他久藏在心的愿望频繁跳动,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江泠:“好了,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定下,那便去收拾准备。” 因为此事必须经由司兵部,所以等他们离开以后,江泠又召来了司兵部的官员,除了说明派兵增援的事情,还让她们准备边疆所需的粮草和药品。 结果来的官员告诉她,现在的粮草凑不够边疆所需的数量。 江泠从来没有听到任何人汇报过关于粮草紧缺的问题,眼下边疆战事吃紧,怎么能让拼力与敌国对抗的兵将饿着肚子上战场呢? 江泠质问在场的官员,她们支支吾吾回答不清,便喊来了负责粮草的人,就连司武阁老都被请过来了。 然而负责管制粮草的人却也无法应答。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解决问题,而非问责,江泠便忍着自己心中的火,让在场的一起商量对策。 结果如此紧急之时,还有人问她为何后宫之人也在此处听她们商议国事,以及反对陈逸然带兵出征边疆。 这可把江泠给气坏了,她没有追究她们的过错,结果她们反倒关注起别的事情来了。 顾风清知晓现在的情况,劝了她两句,便离开书房去寝殿等她了。 好在司武阁老齐霄不拘小节,将那些质疑之人训住了,要不江泠在这尚未完全清醒之时,还真是无力与她们争辩。 乔若琥向来能说会道,帮衬着齐阁老说了几句,将场面控制住。 又经过一番激烈的商议后,决定先用国库补上空缺,待日后危机解除,再将国库补上。 当然,调查和问责也一样都不会少。 等大臣们领命离开,江泠把齐阁老单独留了下来,她先和齐阁老说了一下关于粮草调查的事情。 江泠知道当朝的两位阁老的权利并不是最大的,每个部门的权利都分散开来,如此倒是避免了出现权臣的局面。 不过她们二人的声望还是最高的,粮草的事情有齐阁老注意着,调查的人应该也不敢乱动手脚。 司兵部和司查部本就都是齐阁老负责的,她听后立即应下。 说完此事,江泠又告知她自己已经派人去追查沧安郡之事,让她安心等候消息。 齐阁老谢过江泠后,行礼离开。 事情处理完,江泠整个人摊在了椅子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乔若琥赶忙上前询问:“陛下,您没事?解酒药有用吗?” “还是有些用的,就是刚刚人太多,吵得朕头疼。” 乔若琥捅了方婉一下,在她耳边小声道:“去把凌御夫请过来。” 紧接着乔若琥又冲着江泠感叹:“是啊,陛下,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江泠揉了揉太阳穴,“嗯,内忧外患,没想到边疆那边这么不好解决,朕一直认为有戍边大将军在,不会有多大问题的,但如今两次支援,朕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平时多劝着点方婉,她应该很担心。” 乔若琥点点头:“知道了,陛下,但陛下也不用过于忧虑,此次有虹卿带兵,卑职觉得一定会尽早平息边疆战事的。” 江泠对于乔若琥的话,感到新奇,问道:“你倒是十分相信虹卿?” “卑职是和陛下一条心。”乔若琥笑着道,“而且此言有理有据,虹卿可是陈竞将军之子,在未嫁给陛下之前,自然与身经百战的陈竞将军学到了许多,那可不仅是兵法,还有各场实战积累下来的经验,这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乔若琥忽然有点失落地继续道:“只可惜虹卿生错了,若他是个女子,一定会在年少时就跟着陈竞将军征战四方了。” 江泠点了下头,这倒确实,若陈逸然自小便有如此心愿,却苦于不是女子,被禁锢在这一方天地,想必是万分无奈。 若不是她来了以后,想要彻底改变,为他们谋个出路,恐怕他会将此心愿永远埋藏了。 只见乔若琥又突然乐了,“不过好在有陛下为虹卿做主,现在他终于可以如愿领兵上战场了。” 江泠叹着气笑了一声:“朕是相信虹卿的能力,也支持他去追求自己的志向,这些日子以来,朕一直在想办法改善朝局存在的各个弊端,可是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此次虹卿率兵征战,必然会有许多人不满……” 江泠垂眸,继续道:“就像朕的皇兄,他与朕血浓于水,可仅仅任命戍边大将军,却也招来了不少明嘲暗讽,如今以虹卿的身份,只怕会更受朝臣苛责。” “她们天天就知道说这说那的,就不能好好想一想,解决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乔若琥不满地嘟囔道。 “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是非常艰难的,要是大家都像你们一样,朕哪里还有这么多烦心事。”江泠撇了撇嘴,“说起来,他们也只是表达自己的想法,朕还真没办法采取强硬的手段。” 乔若琥劝道:“陛下不用忧心,慢慢来,虹卿性子多好,他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这时顾风清也过来了,他走进屋子时同样劝道:“从前我与虹卿坐在一起谈过,他的想法确实与他人不同。” “嗯,也是。”江泠也如此认为。 她点了点头,想起身出去透透气,兴许是因为还未完全清醒,再加上刚才觉得头疼,所以才走几步就站不稳了,幸好顾风清反应快,一把将她揽住了。 顾风清劝道:“陛下还是先回寝殿休息片刻。” 江泠还想拒绝,可是身体摇摇晃晃的无法站稳,她还想在陈逸然准备好后,亲自送送他,于是便点头应下了。 顾风清知晓她的意思,朝方婉道:“你去虹卿那边看看,他准备好后立即回来通报一声。” 方婉点头应下,迅速离开了。 江泠朝着顾风清抿嘴一笑:“你一下子就猜到了啊?” “那是自然。”顾风清回给她一个清朗的笑容。 第二百三十四章 知晓末将心思 边疆战事紧急,司兵部的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着急忙慌的将边疆所需准备好后,也已经入夜了。 方婉在陈逸然收拾妥当后,立即回来禀报,顾风清轻轻拍了拍江泠,柔声道:“陛下,醒一醒,虹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江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瞧着屋内的灯盏都已点亮,立即惊讶地起身道:“居然都已经晚上了?我睡了这么久?” 顾风清朝她微微一笑:“没关系的,虹卿那边也是刚刚准备好,现在陛下感觉身体如何?” 江泠感受了一下,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倒还比午膳前更清明了。 “你酿的酒确实不错。”江泠赞叹道。 “要是中途无事发生,效果就更好了。”顾风清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扶起。 青丛进来为江泠梳妆好后,江泠他们便朝着陈逸然所在之地出发了。 陈逸然正在承安宫与皇宫两道宫门之间的空地处等待,他在这里与江泠道别后,便出宫与周将军的队伍汇合。 毕竟是上战场杀敌,所以陈逸然此时身穿铠甲,因为他的个头高,身材又板正,所以在银色铠甲的衬托下,英气十足。 江泠走过去的时候,陈逸然正站在马旁等候,一见到她,便立即走过去,按照将士那般,向她行礼,同时说道:“谢陛下特意来送妾身。” 江泠让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客气,其实你亲自带兵出征,也是让朕非常激动的一件事情,你此次率兵征战,正好应了朕想要推及全国的思想,不论男女,只论才能。” 陈逸然道:“若非陛下有这样的想法,妾身也不会有这次机会。” 江泠轻轻一笑:“还是你更大胆些,朕也算是得了你的助力,不过,你不要因此就有负担,朕既然已经决心改变,自然会进行到底。” 陈逸然点了下头。 江泠继续说道:“你能走出这一步,已经是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了,朕希望你们每个人都不留遗憾……至于朕当时犹豫,也不是不支持你的想法,只不过是担心你而已。” 陈逸然摇摇头,眸光清澈,回道:“陛下其实不用解释的,妾身都能明白。” 江泠和他相处时甚是轻松,也知道他会这么说,笑了笑道:“你十分通透,朕知道你都懂,可能是因为你就要上战场了,所以心思难免有些不稳,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朕等你回来。” 陈逸然坚定地看着她点了下头:“好。” “朕并不希望打仗,你去了那边后看看局势到底如何,朕希望最好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陈逸然:“是,这样的战争,只会徒增伤亡、劳民伤财。” “嗯,就知道你会懂朕的意思,但若对方不肯和谈,也不惧怕他们,就用武力灭了他们嚣张的气焰。” “是,妾身……” 江泠伸手制止了他,“既然你现在有了新的身份,那就别再自称‘妾身’了,你我应以君臣相称。” 陈逸然微微一怔,旋即笑得更开心了:“是,末将定不辱命!” 这时顾风清也走到他们身边,朝着陈逸然说道:“从前与你交谈,就知道你胸怀宽广,必有远大志向,如今你的心愿得偿,我也由衷为你感到高兴,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万分小心。” 陈逸然冲着顾风清点了他下头,“多谢……不过现在皇宫中也并不安全,陛下和凌御夫也都要多加注意。” 顾风清应道:“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不让陛下出事。” 这时江泠忽然想起来那时候陈逸然是主动过去找她的,便立即询问他当时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陈逸然叹了口气,答道:“当时听说边疆战事,心里太过着急,就把此事忘了……是关于纤世郎的事情,他现在的状态还算可以,能看得出来,他希望与陛下好好聊聊,若陛下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找他。” 江泠点了下头:“好,朕知道了,纤世郎的事情多亏你了。” “小事一桩。”陈逸然向她行礼道别。 江泠想了想,在他上马以后,又走到他附近,说道:“其实朕还有一事想说。” “陛下请讲。” “朕觉得你并非是拘泥于情爱之人,也更不想困于一方天地,如果你愿意的话,待你战胜归来,朕便封你为将军,允你出宫,另立府邸。”江泠认真地看着他道,“朕觉得,皇宫不该是关住你的地方,你属于宫外的广阔天地。” 陈逸然愣了两秒,双手攥紧缰绳,然后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应道:“还是陛下知晓末将心思,在此先谢过陛下了,末将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江泠冲他一笑:“好,这件事情就交给朕,边疆那边可就交给你了。” “是!” 江泠十分高兴,朝后退去,与顾风清并排而站。 陈逸然望着江泠,在月光的映衬下,他的眸中多了一丝落寞。 不拘泥于情爱吗? 这个总结似乎不错。 但却更配他从前的心思。 近来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些新的想法,只不过当下,女皇似乎只希望一人站在她身侧。 陈逸然朝着顾风清笑了一下,勒住缰绳,向随他出征之人下令道:“出发!” 江泠瞧着陈逸然队伍的背影,感叹道:“忽然有一种非常难过的感觉。” 顾风清急忙安慰道:“放心,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嗯,但愿。” 等陈逸然的身影彻底消失,江泠他们便转身往承安宫走去。 路上,江泠嘟囔道:“河秋道长怎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啊,眼看着又过去一天了。” 顾风清道:“是啊,这次不同以往,让陛下心中不安了,等河秋道长此次回来后,可要和他说一下,让他日后哪怕不能赶回来,也传个信,报个平安。” 江泠刚想点头回应,乔若琥就凑上来道:“陛下这么担心,不如让卑职去宫外寻找一番?” 江泠:“河秋道长行踪不定,不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就算让你出去,你怎么找啊?” “凭着感觉。”乔若琥嘿嘿一笑,“说不定卑职运气好,一出宫没准就碰到了呢。” 闻言,方婉给了她一个白眼。 乔若琥继续瞎扯道:“卑职找不找到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不用干等着,心里多少也会安定些。” 江泠想了想,觉得她说的话也不错,便点了头,“好,你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子时回来,知道吗?无论找不找得到。” “是,陛下放心!”乔若琥迅速凭着轻功蹿走了。 又因为刚刚提到了沈时,所以江泠忽然起了心思,便对方婉说道:“你去纤世郎那边看一下。” 方婉应道:“是。” “她们两个都有安排了,陛下有什么要我去做的啊?”顾风清冲江泠一笑,问道。 江泠故作思考的模样:“你呀,你得派上大用场了。” “不知陛下有何安排?” 江泠苦思冥想,最后忽然挎住了顾风清的胳膊,“你就陪着朕一起用晚膳好了。” 顾风清对此欣然答应。 而这个时候,江瑶也不知道从哪里和叶凛一起走了出来,“皇姐要用晚膳,那可不可以带上皇妹一起呀?” 第二百三十五章 起疑 江泠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江瑶吓了一跳。 叶凛则是一如既往地向她行礼。 江泠靠着顾风清,戳了戳江瑶的脑袋,问道:“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嘻嘻……”江瑶扭头指了指宫墙,“从那里。” 叶凛赔罪道:“微臣失礼,不该如此行事。” 江瑶赶忙抓住江泠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皇姐,是我非要拽着师兄趴墙头的,你就不要怪罪他了,罚我就好。” 江泠本来也觉得没什么,摇摇头说:“朕有那么可怕吗?这点小事还犯不着罚你。” “皇姐最好了!”江瑶挎住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说道,“其实我们不是来看虹卿出征的。” 江泠觉得江瑶这样小声说,理由一定非比寻常,便没有发问,继续听她说。 江瑶解释道:“其实是师兄要来的,他担心你晚膳时再喝酒。” 江泠甚是佩服,叶凛要不要这么敬业啊…… 用过晚膳以后,叶凛便毫不留恋地和江瑶离开了。 江泠把江瑶和她悄悄说的话告诉了顾风清,然而顾风清却并没有露出一丝笑意。 江泠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顾风清反问道:“陛下现在是如何看待叶凛的?” 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二人,但江泠还是拉着顾风清去了更隐蔽的地方,然后才说道:“其实我一开始是觉得叶凛有点奇怪,也格外注意了他的举动,只不过后来听了河秋道长的话,才发觉他的言行确实贴合河秋道长的描述,所以现在对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那我说说我的想法。”顾风清毫不隐瞒地道,“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他在你身侧而心生醋意……后来也有,可是除此之外,也越发觉得他很奇怪。” 江泠回忆着说道:“河秋道长说叶凛喜欢追着病人跑,这点很符合他当下的言行举止,再之前……他来宫里之前,河秋道长说他为人重情重义,只要让他明白当下最需他做的事情是什么,他便愿意助朕一臂之力。” “对了。”江泠又补充道,“当时让叶凛进宫也并不全是我的意思,栎王说自己还要回门派继续修习医术,所以想让她师兄来帮忙,我想着后宫中人都是男子,若栎王的师兄能来太医院任职,后宫中人看病会更方便,只不过我的意思也仅此而已,不想让叶凛参与到更紧要的事情里。” 顾风清微微皱眉:“那后来是……” “河秋道长说叶凛各方面都不错,就是不能接连记住一串事情,所以没有将过往的事情一件件告诉他,只是需要办事的时候,再安排他去。” 顾风清想了想说:“从我开始知道这些事情以来,叶凛确实没有参与什么,只是跟着听听,大多时间都在忙着治病。” 江泠点点头:“是啊,所以我后来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更何况河秋道长是非常信任他的,栎王也是。” 顾风清也是才听江泠和他说了这么多关于叶凛的事情,由于本来就对叶凛存着怀疑,便结合着垂眸思索起来。 江泠知道顾风清这样谨慎也是为了她好,由此她便也开始与他一起从头想。 江泠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自己还没有开始查的那件事——她当时闻到血腥气味就受不了了。 她能想象到,自己要是一直隐瞒这件事情,顾风清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与其到时候看他冷脸,还不如现在一起想办法找出缘由。 “那个……我有一件和谁都没有说的事情。” 江泠的声音打断了顾风清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眉间的愁思还未消去,却还是在看向她时流露出笑意,“居然还有和谁都没说的事?” 江泠听了他的疑问,愣住了。 顾风清道:“我以为你真实身份的事情就是唯一一件了呢。” 江泠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反正,这样的事情,都只和你说,如何?” 顾风清嘴角微弯:“甚好。” 江泠道:“其实也不是多久远的事情,你还记得前几日那伙黑衣人?” “记得。” “本来我应对他们并不觉得困难,但是忽然头晕目眩,所以才导致后面那样的结果……叶凛与河秋道长分析说我是因为修炼武功过于冒进,所以才导致身体没有承受住,他们也问我当时感觉如何来着。” 顾风清点了下头:“我记得。” “但其实我并没有如实将所有情况告知他们。” 顾风清微微一怔:“此事另有隐情?” 江泠尚不能确认,犹疑着说道:“我也不清楚,虽然不是不信任他们,但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说,而后也是打算自己查清这件事。” 顾风清拉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江泠点了点头,为了让气氛轻松些,便挑了下眉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是怕你日后自己得知了,会闷闷生气,到时候还是需要我哄。” 顾风清闻言笑了。 这反应和江泠想的有些不同,问道:“你笑什么?” “忽然觉得自己这点还是有好处的,以免不被告知实情。”顾风清故作无奈地看着她。 江泠轻咳一声:“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 她朝着顾风清凑近了一点,小声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我会觉得晕眩,主要是因为闻到了血腥味。” “因为气味?” “虽然河秋道长和叶凛的说法也很让人信服,但是我更能确定自己的感觉,当时若没有弥漫开的血腥味,我不可能会晕倒的。”江泠十分肯定地说道。 顾风清想了想:“这倒真是特殊。” “是啊。”江泠叹了口气,“我原来可对血没有什么感觉的,所以那次一定有其他原因。” 顾风清同意她的说法:“没错,从前打斗时,那血腥味也不小,既然你都没有不适,那绝对是在这期间被什么影响的。” 江泠道:“说起来,最近事情接二连三的,我也没有时间好好想想此事,要说不同之前的地方……” 江泠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最近的便是河秋道长教我武功,这确实还挺奇怪的,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武功会一下子突飞猛进,就算这身体的底子再好,也不是这么个进度。” 顾风清点了点头:“这倒确实,不过那场打斗是在河秋道长意料之外的,否则应该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江泠琢磨着道:“是啊,那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药。”顾风清忽然想到,“自打叶凛进宫以来,就是他在负责了。” 江泠忽然清醒,脑袋里的思路也突然打通一般,她摇摇头:“其实说药还不准确,栎王时常跟在叶凛身边,有问题她会第一个说出来,而且我喝药的时候其实并不多了,反而是吃了许多叶凛做的药膳。” 顾风清点了下头:“对。” 江泠发现很多困惑都顺着这个想法解释得通了,“对了,我说自己当时为何对那么香甜的花果酿极为反感呢,看来是这身体接受不了?” “不乏这种可能。”顾风清的脸色忽然有点难看,握着她的手也松开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沈时做的傻事 江泠疑惑地拉住他问道:“你怎么了?” “说起来,我虽然对叶凛不看好,但之前一直都是因为他总接近你,心里不舒服罢了……但在吃药方面,却还总是督促于你,若你的身体真的因为他的药膳出了问题,我也有责。” 江泠赶忙劝道:“哎呀,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是怪他不怀好意,你只是希望我的身体好起来,更何况你之前也不知道我的情况,也更不知道我当时是因为闻到血腥味才晕的,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嗯。”顾风清点了下头,“如果真是他做的,我不会饶了他。” “现在也不能直接下定论,刚才所说都是推测,到底因何,还需仔细追查。”江泠察觉到顾风清的眸中透出一丝杀意,便急忙劝道。 闻言,顾风清的面色缓和了些。 “其实叶凛也不好查,河秋道长对他很是信任,河秋道长为人十分通透,瞧人也很准,比如对你,河秋道长就很是信任,直接便将你称为我的心腹,而对纤世郎,则是让我多加注意。”江泠想了想,河秋道长对别人的态度好像就都差不多了,忍不住喃喃道,“莫非叶凛也是有什么缘由?” “此话怎讲?” “啊,就是我来到这里后,处理了许多事情,因为我是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看待事情的,所以会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由此知道很多事情都另有隐情,所以刚才忽然好奇,叶凛是不是也有什么缘由。” 顾风清想了想道:“河秋道长在叶凛幼时便已接触他,若有什么缘由,河秋道长会不知道?” “对啊。”江泠反应过来,“这就更奇怪了,难道还是我想错了……” “除非他将河秋道长也骗了。” 江泠愣了一下,“不会,那么年幼就能瞒住事情,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了。” 顾风清也不敢敲定这种事情,犹豫着道:“所以还是应该仔细查一查他,” 江泠点了点头:“确实要查……不过这件事情十分严重,只要开始追查,无论结果如何,可能都会造成不好的后果,如果是我们想错了,便会让叶凛、河秋道长以及栎王心中不舒服。” “但若证实是他所为,那也是非常糟糕的,算起来叶凛来宫中也有一阵子了,他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顾风清道:“此事不容小觑,必须查清,才能心安。” 江泠:“叶凛绝非等闲之辈,想查他,并不简单,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反被他利用……” 顾风清皱着眉:“你说的没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眼看着快到子时,顾风清也不再与江泠谈论此事,他起身给江泠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时说道:“等乔侍卫回来,先休息,我们各自想想,日后再谈。” 江泠也觉得脑袋里有点乱,便点头应下。 她正把杯子送到嘴边,就被突然闯进来的方婉吓住了。 顾风清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方婉气喘吁吁地道:“启禀陛下,纤世郎出事了!” 因为沈时对顾风清本就有着不好的想法,所以江泠便让顾风清留在宫中等她,而她自己起身和方婉匆匆前去了素贤宫。 路上,方婉将情况如实相告。 她到达存茉轩后,一直在暗中观察,在此期间并没有在院中看见纤世郎的身影,想着已经入夜,纤世郎很可能在用过晚膳后就寝了,所以打算再待一刻便离开,可是却忽然瞧见他的贴身侍从都出了屋。 这让她感觉十分奇怪,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她还是偷偷到了窗边,想确准纤世郎在做什么,结果却发现纤世郎正划伤自己的手腕,她便立即冲了进去,将他制止,抢走刀具,唤人进屋,在找完太医后,便立即回承安宫告知江泠了。 江泠本来觉得有陈逸然相劝,沈时多少会好一点,可没成想竟然变成了这样。 她赶到的时候,正好和叶凛碰面。 叶凛将沈时的情况告知江泠。 得知太医院那边稍后会送来煎好的药,江泠便让叶凛下去了。 沈时本来就比别人看起来更瘦小些,此时缩在床上,双眸有点失神。 江泠看了他一眼,还是先叮嘱了他的贴身侍从几句话,然后让他们都下去,只留方婉守在门口。 江泠回想了一下叶凛离开时的模样,觉得有点奇怪,河秋道长不是说他喜欢追着病人跑吗?现在沈时看起来并不好,为什么他没有执意留下来呢? 这么想来,叶凛似乎只是对她更为上心?不仅追着她诊治,还研究出许多食补的方法…… 虽然甚是疑惑,但这疑问也只能先留着,待她之后再找时间与顾风清一起探讨。 当下还是得先将沈时的心结解开。 江泠转身走到床边,看着沈时虚弱的模样,心里也还是像以前一样,十分心疼。 沈时划伤的手腕已经被缠好了,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依旧可以隐约看到渗出的一抹红色。 江泠无奈地叹了口气,朝他走近时,沈时并没有躲避。 江泠小心地坐在床榻边,看了他片刻后,柔声问道:“还特别疼吗?” 沈时摇了摇头,可明显将手腕缩了缩。 江泠伸手想要制止他,但又怕自己动作太大,引得他不适,便放下自己的手劝道:“你不用躲,朕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别乱动了,好吗?” 沈时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像刚才那样放好。 江泠瞧着屋内十分明亮,心中有了主意,起身吹灭几盏灯后,满意地重新坐回了沈时身边。 沈时这才终于抬眸看向江泠。 江泠:“怎么了?是疑惑朕为何把灯吹灭了吗?” 沈时愣愣地点了点头。 江泠觉得他现在还算平稳,于是便又朝他坐近了一点,然后看着屋内说道:“你不觉得这样的光线更适合两个人说悄悄话吗?” “悄悄话?” “对,朕觉得应该好好和你说说了。” 江泠觉得还是和他并排而坐比较好,但还是先征求他的意见,问道:“朕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吗?” 沈时点了下头,给江泠让出位置。 江泠起身坐到了沈时身边后,感觉他有点发抖,问道:“其实你那么做,自己也害怕了?” “臣妾不知道。” “没关系,不知道就不知道。虹卿走了,你知道吗?” “他去哪里了?” 这件事情也是下午才发生的,还没有传开也很正常,江泠便为他解释道:“边疆的战事危急,他领兵上战场了。” “虹卿上战场了?”沈时颇为惊奇。 “是啊,他自己请求的,他说这是他的志向,是他最渴望做的事情。” 沈时张了张嘴,又低头下去,看着自己手腕。 江泠继续说道:“虹卿离开之前,与朕说了你的情况,他还是很关心你的,而且他也觉得朕应该来找你好好谈一谈。” 沈时的神色瞬间冷了两分,“所以是他劝说,陛下才来的吗?” “那倒不是,朕之前就想和你好好相谈一番了,只不过是想等你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再来。”江泠冲着他微笑着说道,“本来听虹卿说你好了许多,朕心里很是高兴,可没想到你忽然会这样做……” 第二百三十七章 黑暗角落的声音 沈时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江泠想了想问道:“你故意表现得很好,就是想让虹卿离开?” 沈时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是的。” “为何?” “虹卿,家世好,性格好,受大家的欢迎,而我,没有好家世,也没有好性格,想必虹卿愿意来看我,只是打发无聊时间罢了。”沈时说完以后,将头埋得更低了。 江泠摇摇头,看向他道:“家世如何是子女无法选择的,但你怎么能说自己的性格不好呢?从那时因为胖胖遇见,朕才真正了解你,其实你是一个既善良又可爱的人。” 此话完全发自江泠肺腑,若自己的真实身份可以公之于众,她无论对谁都敢承认,自己当初就是觉得他很善良,同时也心疼他经受过那么多苦难,所以才留下来的。 沈时听了江泠的话后,身形一顿,缓缓转头看向她,低着声音怯怯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了。” 江泠刚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就见他又迅速缩了回去,本以为是他反感,可是下一秒却听他闷声说道:“可是臣妾辜负了陛下的心。” 江泠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安慰道:“朕知道你那么做是因为心里有些误会,朕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朕从前没有和你好好说清。” “不是的。”沈时一下子抬起头,眼眸里满是无措,然而在对上江泠温柔的目光时,又将双眸垂下,“怎么能怪陛下……” 江泠抿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袒露道:“你年纪尚小,可能对一些情感正十分懵懂,朕没有先和你说明,是朕的不对……其实朕待你,就和对待栎王一样,在朕的心里,你就像朕的弟弟,所以见你受欺负,会特别想保护你……朕也能理解你的心意,但是若站在另一个角度,你也会发现,其实无论你与朕是何种关系,你对朕都是既感激又有些依赖的。” 沈时摇摇头:“可是臣妾想和陛下时时在一处,这难道不是相爱吗?” 江泠听了沈时的问题,也更了解了他的心思,在感情方面,沈时是真的误会许多,不过与其说是误会,倒也不如称之为天真,简简单单的以为时时在一处就是相爱。 “所以呀,你是先想时时在一处,而后才想着我们的关系。”江泠冲他笑着说道,“可能你现在也不能完全领会,毕竟你现在还担着纤世郎的身份。” “嗯?” 江泠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他解释了,只好说道:“朕今日说的话,你之后再慢慢想,总之,情感并非只有一种,朕是把你当作亲弟弟一般,这种亲情也是一生中很重要的牵绊。” “亲情?”沈时抬眸看向她。 江泠感觉自己似乎在沈时的眼眸里看到了微光闪烁。 她重重地点了下头,予以回应。 “总之,你是很重要的,这种情感没有办法与别人的作比较,可能你一时半会儿无法理清,但也要慢慢思考,朕觉得你还是蛮聪明的。”江泠又摸了摸沈时的头。 沈时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江泠又道:“以后不要再钻牛角尖了,也不要随便伤害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沈时轻声应下。 江泠又与他静坐了一会儿,待药送来后,亲自喂他喝掉,叮嘱几句后才带着方婉离开。 沈时躺在床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如此便满意了?” 屋内黑暗的角落处,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沈时吓了一跳,匆忙起身,想要喊人却发现他们都已经昏迷倒地了。 这声音对于沈时来说并不陌生,如此的场面也并非头一次遇见,他沉了口气,望着声音的方向说道:“是的,如今我已与陛下说开,今后还是要好好像以前一样生活下去。” “说开?像以前一样?”黑暗中的声音充满危险与挑衅。 这两句问话勾得沈时心中很不好受,带着一丝凶狠地反问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那人冷笑了一声,答道:“这些不过是你以为的罢了,你难道忘了今日划伤自己是为了确认什么事情了吗?” 沈时咬了咬嘴唇,道:“看陛下是否派人盯着我。” “结果呢?” 沈时摇头反驳道:“陛下是担心我出事,所以才派人看看我的情况。” “错!”对方喝住沈时,“她不过是怕你另生事端,所以才派人盯着你,只要你有一点不同往常的举动,那些盯着你的人就会立即去向她汇报,然后将你一举拿下。” “才不会,陛下说了,她一直都想好好保护我,她说我们之前的感情是亲情,陛下不会骗我的。” 那人笑了几声,以轻蔑的语气回应道:“你果然是傻透了,那不过都是用来搪塞你的话罢了,什么亲情,倒不如直接说的好,不就是看不上你,不想和你时时在一处吗?” “不是的……不是的……” “什么不是?你觉得对你说的这种话,她会和现在常在她身边的凌御夫说吗?” 沈时连连摇头:“陛下说了,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不能比较。” “别自欺欺人了,如果不这么说,你岂不是还会去找她心爱之人的麻烦?女皇这手段也是极高了,轻易就能拿捏住你,轻轻松松将你安慰好,而后便可以毫无顾虑地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沈时还是不肯相信,捂着脑袋,一边摇头一边低声重复着江泠说给他的话。 对方走近了两步,先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又妥协着说道:“好,你想这么继续欺骗自己下去也罢,我只是瞧不惯可怜的人被骗而已,不过我还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不知你能否给我个解答?” 沈时停住了动作,有些茫然地再次朝着那个人影看过去。 黑暗之中,对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无人可见的弧度,用着一种搅乱人心弦的语调问道:“她可曾说过爱你?” 此人的声音宛如巨大的深渊,沈时仅仅是站在边缘,朝着里面望了一眼,便随着脚边滑动的石块,陷落进去。 对方很满意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沈时,仿佛能透过黑暗,看到沈时无比失落的面孔一般。 他安慰道:“好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而且这其实也不怪女皇……她兴许也是听了人的蛊惑,一时间分辨不出来谁才是真心对待她的人而已,在这种时候,就更是需要你了。” 沈时哑声道:“我应该怎么做?” “这种事情非常简单。”对方笑着说道,“只要你继续按照从前那样做就好了。” 沈时摇摇头:“不行,那样做,陛下不会喜欢。” “一切都是需要循序渐进的,你现在都不能经常出现在她的面前,哪里还谈得上被不被喜欢。”对方向后退着说道,“所以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让她注意到你的存在,而且同时也要帮她清理掉那些让她陷入困境的人。” “这样做,女皇真的会喜欢、会爱我?”沈时依旧有些不解。 那个身影在彻底消失前,留下最后一句—— “当然,你帮了她那么多,她一定会非常非常爱你……” 第二百三十八章 流言蜚语 江泠回到承安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乔若琥就在门口等着,果然她的运气并没有那么好,连河秋道长的一丝影子都没发现。 不过虽然在河秋道长这方面毫无收获,但经过在皇城这么一逛,她倒是发现了些别的,她总觉得现在的皇城有点奇怪,至于究竟奇怪在哪里,又列举不出来具体的。 江泠认为现在连皇宫里面都非常危险了,更何况势力云集的宫外呢,要是太过正常,反而要担惊受怕了。 京城中与河秋道长有关的势力还是不少的,江泠觉得目前只需多警惕着便好,想必河秋道长那边早已有所安排。 不过也是自此,江泠才忽然发觉,她一直都是将事情交给河秋道长去办,并没有与河秋道长有关联的势力有任何来往,就像当下,河秋道长一没了消息,她就相当于断了一臂。 看来等河秋道长回来以后,必须和他好好说一说此事,否则河秋道长一外出,她临时遇到事情,就很难解决了,只有让她能完全联系得上他,或者联络到其中的一部分势力,才能以免在危险来临时无法应对。 日夜匆匆而过,这期间江泠仍是没有把河秋道长盼回来。 不过她倒是也没有什么空闲,眼看着中秋将至,此次宴会与以往不同,在各方面的准备上都要重新制定,所以司内部的官员便一次次地来请示她的意思。 江泠刚开始还跟着研究研究,可是一次次的反复调整,可把她的耐心快磨没了,由此她便想着,这些事情本来应该也不是女皇去管的,应该是执掌后宫的人去管才对,然而眼下这后位还空着呢。 其实她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让她忽然选出来一个人的话,还是比较困难的。 再说,这种事情也不能轻率定下,登上后位之人,日后便可掌管后宫,如此难免不会对她有一定影响,眼下多事之秋,还是稳妥行事为好。 想来原主那么博爱都没有选一人为后,应该也是有这样的担忧。 然而巧就巧在十二日上朝当天,司礼部的大臣忽然就提出了这件事情,认为最近发生的一些危急情况,与后位无人也有着一定的关系,因此便想寻一吉日立后。 江泠对此事本就十分犹豫,听到大臣们一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了。 之前她认为陈逸然是坐上后位的合适人选,然而现在陈逸然已经被她放走了,即便战胜归来,也不会再在宫里待着了,虽说十分可惜,但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更好,她庆幸自己没说出来过,如此放弃,曾经的想法也不为人知。 苏从墨是其次的合适人选,但他为人实在是太温和了,即便有人听他,可还是得有将近一半不服的,到时候那些人很有可能会变本加厉地对付他。 薛玉辞和沈时两人就更不可能了,一个尚没有洗清嫌疑,一个年幼无法担事。 而与她情投意合的顾风清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虽然眼下看来,顾风清最为合适,登上后位也可以更好地助他一臂之力,但那样做也会让他更加显眼,今后只会更容易遇到危险。 更何况她也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何去何从,如此将顾风清扶到皇后的位置上,也似乎不太好。 江泠思来想去,还是先将大臣们搪塞过去了。 除了宴会与后位这两件事之外,她偶尔也会去薛玉辞那里看看。 薛玉辞的伤势比她预想中好得快多了,仅仅几日就可以如常人一般坐卧。 江泠颇为惊讶,私下与顾风清讨论叶凛的时候,特意将叶凛对沈时的态度和治疗薛玉辞的成效都混在一起,这让他们更加疑惑了,由此连对策都难想出来。 而且让他们单独商量这件事情的时间也并不多,除了宴会、后位、看薛玉辞这三件事,后宫里还接连闹出了一些新的动静。 江泠本来想着最近事情不少,后宫中人应该都会因为害怕而乖乖待着,起码不会主动找事。 但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闹事能力。 刚开始还只是有些人想请她过去陪陪,她以事情太多为借口,都推脱了。 不过她忙也是事实,除了那些事情,她还得一如往常地批阅奏折呢。 就算宴会的事情分给了顾风清和苏从墨一些,但那堆积成小山的奏折也够她受的了。 那些人见她一个不应,倒也没作闹。 只不过转眼就演变成了两人争吵,争吵的理由和她之前处理过的情况极其类似,还将司内部也扯入其中,但江泠已经见识过了司内部的严苛,所以总结来看,就是这些人故意挑毛拣刺,不肯消停。 江泠好赖是将这类事情处理了,结果转头又听到了一个非常离谱的流言! 居然传她看上了叶凛,一直在变着花样地留他在身边。 她气得立即派人去查,结果竟然一直未能将传这流言蜚语的源头揪出来。 江泠后来又气又想笑,她这边还一直想着怎么追查叶凛呢,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但大家就如同看热闹一般,越传越邪乎。 毕竟是与叶凛有关,江瑶自然第一个不乐意。 但好在江瑶知晓江泠的心思,所以没有和江泠闹,一直在主动带人追查。 叶凛则是十分无措,江泠理解他这反应,之前和他说关于与江瑶的感情时,他就表现的格外不好意思,如今传出这样的流言,他便立即连连向江泠否认。 江泠劝了他几句,由此也看出叶凛对江瑶的感情还是与别人不同的,便让他宽心,表明自己一定会与江瑶一起将造谣之人抓出来。 叶凛道谢之后,便只继续顾着太医院的事情了,但出了此种流言,他在太医院也不是很好过。 江泠得知后,为他撑腰,如此使得事态更甚。 江瑶气得直捶桌子,恨不得把皇宫掀个底儿朝天。 江泠十分庆幸江瑶是个非常讲道理的孩子,始终没有埋怨她丝毫,一直在卖力追查。 至于河秋道长,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过江泠忙得都快顾不上他了,就还是偶尔让乔若琥出宫去碰碰运气。 好一点的事情就是沈时那边了,自从那天她与沈时谈完之后,沈时就变得和从前一样了,还是那样机灵可爱。 江泠对此很是欣慰。 她看过沈时之后,停在了苏从墨的正殿门口。 说起来,自从她和顾风清确定心意后,若非有事,她便很少去别人那里了,原来倒还会“雨露均沾”。 想着苏从墨温柔的模样,江泠还是决定进去看他一眼。 苏从墨像以往一样,没有对她产生丝毫不满。 他也知道最近宫里在传的事情,便从旁劝道:“清者自清,陛下不必为此忧心……不过他们兴许也是想着让陛下多在意他们一些,并不是故意惹陛下着急的。” 江泠喝了一口苏从墨递上来的茶,心想,真不愧是他,这都能为他们解释。 随后说道:“朕倒是希望他们的心态都能和你一样,那样的话,朕也不用天天被这种事情烦了,他们不想着为朕分忧,就只知道在其他事情上花费心思。” 第243章 两条仇路 “没错,我之所以能得知这些,是因为当初教主与副教主之间争斗时,她们都想得知对方的消息,因此便选了一个既没有什么背景又有些能力的人为他们办事,而事情巧就巧在,他们都选了我。” 江泠觉得这个巧合简直匪夷所思,而更令她震惊的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位梁婆居然能够同时糊弄住教主与副教主,足以可见她的实力。 因为在场的两位都已经知道了江泠的身份,所以江泠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听说原主的事情后就非常紧张,她此时更倾向于事情本身,疑惑地问道:“这次让我过来,不会只是说原主当上女皇的经过?现在听起来更倾向于前人的纷争。” 江泠不认为原主暴戾的性子以及她做的那些错事与前两辈的纷争有太大关联。 梁晓点了下头说:“还有后话,事情发展到刚才我说的情况之后,便开始朝着两个方向发展了。” “当朝女皇知晓过往后,应该是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只是教主与副教主之间的纷争,从那场纷争存留下来的人中,也一定有不少旁观着、没有相助于副教主与其夫君的人,由此便想方设法将当时存留下来的人赶尽杀绝……”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晓眸中的恨意渐起,除此之外,还夹杂着几分悲痛,唇齿微启,却没能将后话说下去。 河秋道长看着她的模样,没忍心让她自己继续说下去,而是开口给江泠解释道:“她的心上人为了保护她,被杀了。” 江泠立即就明白了,梁晓刚才见到她的脸时会控制不好的情绪,真的是颇有渊源。 “当初为了不伤及无辜,副教主的儿子特意请求先皇留了那些人一命,在那之后,虽然羽灵教彻底分崩离析,但大家都安分生活,是抱着感激之心的,可是没想到却……”梁晓再次没能将话说全。 江泠十分理解她的痛楚,但对此事仍有疑问:“我来这边以后,听说先皇已经去世了,而她后宫中的人,都被安排到各个地方去颐养天年了,那位副教主的儿子难道没有听说此事,为何没有阻拦女皇呢?” 河秋道长回答道:“你有此疑,倒也不怪,你得知的不过是表面上的说法罢了,虽然你装作失忆想得到真实答案,可在别人看来,你可是女皇,自然要遵照旨意回答。” “嗯?所以是另有实情?”江泠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河秋道长点了下头:“据说女皇的父君死得蹊跷,虽然原因不明,但八成是与后宫中人有关,女皇打着让那些人出去颐养天年的幌子,其实暗地里已经将他们差不多都处理了。” 江泠自然明白这个处理的是什么意思,别人她也不熟悉,所以最先想到了栎王和惠王,有点紧张地道:“栎王幼时和女皇关系很好,女皇不会把她父君……” 河秋道长摇摇头:“那倒没有。” 江泠听了总算是松了口气,看来原主还没有到达丧心病狂的地步。 不过另一人,应该难有好下场了,江泠又问道:“惠王与女皇之间存在皇位之争,想来嫌疑最大,原主一定下手了?” 河秋道长应了一声。 江泠感觉心里有点沉重,她原来还想着,若是没有太大矛盾,惠王更有能力的话,将皇位让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不行了,两人之间可存着父君性命的仇怨。 江泠不解地道:“既然如此,恐怕惠王的动作应该不小,她一定想杀了原主,为父君报仇,然后夺得皇位……这样危险的人,河秋道长怎么还想让她赴宴?” 河秋道长:“正常确实是危险,但是经过追查,惠王尚未发现此事。” 江泠瞪大双眼,极为惊讶地喊道:“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发现?!” 河秋道长瞧了她的反应,赶忙笑着回答道:“不知道实情,乍一听起来是格外惊人了,事实上是因为惠王与她的父君心生嫌隙,觉得这个皇位之所以到他人之手,也是她父君当初没有尽力。” 江泠恍然地点了点头,听着这些过往之事,觉得他们都有自己的立场,一切行动也有理由,就像梁晓所说的那样,世间之人都是为了什么而穷极一生。 只是心底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惋惜…… 这时,梁晓也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又继续和江泠说道:“这件事情一直困着我,我算是命大,是那次劫杀中侥幸活下来的几人之一,我们虽然心中有怨,可是能做的却也是微不足道的,只能是在心里存着满满的怨恨。” 江泠觉得梁晓还是善良,即便痛入骨髓,却仍有善念,真想报复,自然还是有办法的。 梁晓:“而除此之外的另一个方向,是有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也存活下来了。” 江泠立刻来了精神,她觉得自己特意出宫,冒着大雨赶来,想必最终就是要得知这个人的身份,以及他的所作所为。 梁晓:“此人便是教主的儿子。” 梁晓早就已经将事情和河秋道长说过了,所以河秋道长并没有惊讶,只有江泠一个人瞪大了眼睛。 梁晓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教主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自己的孩子逃过一劫,但这也是我前一段时间才得知的。” 微微停顿一下,她解释道:“我本来不在这边生活,偶然间发现江湖上有些人的手法与羽灵教极其相似,你也知道,我擅长多方打听消息,经过查探后发现,并非是当初侥幸活下来之人所为……这其中非常波折,如今也不必细说了。” 江泠点了下头,直接问道:“这教主的儿子,不会就在我们身边?” “没错。”梁晓看了看河秋道长。 河秋道长痛心疾首地应道:“就是叶凛。” 江泠感觉自己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一下子跳得飞快,但也很快就平静下去了,毕竟是她本就怀疑的人。 不过江泠也敏感地察觉到了河秋道长说出来这个答案时强忍住的悲伤,她知道河秋道长对叶凛十分信任,想必从得知是他到现在同她说明,也还是没能缓过来。 河秋道长说完看向江泠,发现江泠接受的远比他想的快得多。 江泠略微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我最开始见到叶凛的时候,就有点不大好的感觉,可是后来觉得他确实和道长说的差不多,也就不再提防着了……只不过那次黑衣人偷袭时,我的身体出现了异样,并非是因为修习武功,而是因为闻到了血腥味才晕倒的。” 闻言,河秋道长的眉头微蹙。 “我是觉得这件事情非比寻常,所以才想着得格外谨慎一点,由此便隐瞒了真实情况,后来经过分析,猜想是因为吃了叶凛专门为我调制的东西。”江泠看向河秋道长,抱歉地说道,“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只是现在事情多发,想慎重点。” 河秋道长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江泠抿了抿嘴,她觉得河秋道长应该不会为此不满,而且她还有许多疑问,所以未等河秋道长说话,便先问起来…… 第244章 错信于人 “按照时间来看,教主儿子的年龄就算小一些,也应该没比副教主的儿子小太多,可是叶凛……” “你已知晓,羽灵教的心法特殊,大成者可以青春永驻,甚至延长寿命。”梁晓明白她的疑问,给她解释道,“还有一点未与你说,两位大成者所生之子,先天便与常人不同。” 江泠倒吸了口气,心里大约有了答案。 梁晓:“教主那时极其注重地位与名声,虽然宠爱自己的孩子,可是却也比对旁人更为严格,因此叶凛小小年纪,水平却已高出教派内的大多数人,当然,这也代表他常年待在教派中,能认出他的,也只是教派内的人。” 江泠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梁晓继续道:“当时出了那样的事情,教派的人都已四散而去,而且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存活下来,他也十分机智,没有选择去郡县城内讨生活,而是想办法入了门派,修习医术。” 江泠心里算着叶凛当时的年纪,不过还是个孩子,可见其天赋极高,城府极深。 “羽灵教的心法虽然可以使青春永驻,但说白了也只是根据每个人的能力,使得衰老速度不同罢了,然而这却是有定数的,可是不知道叶凛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可以在修习期间像正常人一般长大,如此更是不会让大家对他起疑心了。” 江泠听着都不敢相信,只怕叶凛使用的方法,应该是需要承受非常大的痛苦,但以叶凛的角度来看,他心中是怀着父母被杀的莫大仇怨,由此才得以承受住一切。 所以这又是一场大型的复仇事件啊,江泠心里感慨着。 这种事情她评判不出来谁对谁错,可是当下,她也仍需活下去。 江泠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和叶凛说清自己的身份,从而让他放下仇恨,可是河秋道长后面的话打消了她的想法。 河秋道长有些不忍的说道:“没想到叶凛会有如此经历,更没想到他从那么小的年纪就开始一步步算计……倒是老夫,算来算去,没能算出他这里的情况,亲自给你送去了一个大麻烦。” 江泠立即冲河秋道长摇头劝道:“道长,你可千万不要为这种事情自责,从你来到现在,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毫不夸张地说,若非有你,我可能还活不到今天呢。” 河秋道长愁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意,他叹气后说道:“要不是我曾经偶然搭救过梁晓,以及她也恰好知晓了叶凛的实情,恐怕老夫直到死也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所以现在能知晓情况也算是万幸了,虽说从前的事情让人痛惜,可如今的局面也不容我们一直为过去悲伤,我接下来可还需要道长的帮助呢,道长想开点,是,梁婆?”江泠看向梁晓道。 梁晓朝着江泠笑了一下,说道:“是啊,不该让过往纷争扰乱万夜,你不必担心,河秋道长心怀天下,不会因此一蹶不振的。” 闻言,河秋道长也朝着江泠点了下头。 江泠正松口气,却忽然想到了江瑶,不禁有些心疼地道:“不过这事情应该会让栎王特别伤心了。” 河秋道长感叹道:“是啊,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个小丫头有多么喜欢叶凛。” “只希望她日后知道真相时,别受不住。”江泠想了想又道,“不过说实话,其实我感觉叶凛对栎王并没有抱着特别大的敌意,而且似乎还有一些不同于他人的感情。” 河秋道长看向江泠的眼睛说道:“说到底栎王并未参与进去,而且还是和他共度了许多年的师妹,既然你有那样的感觉,想来他确实对栎王有殊于别人的情意在,但栎王与你亲近,且栎王父君又与女皇父君关系匪浅,就怕叶凛被仇恨冲昏头脑,不顾任何人。” “眼看着栎王也要回山上去了,她不直接参与此事是最好的。”江泠面露难色,“其实面对这种事情时,我总是很难办,就像之前那个太医的事情,我觉得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缘由,细细算来,他们也都是被逼无奈的。” 江泠看着手中的茶盏,又道:“原主做错了太多事情,我也很反感原主的那些做法,所以在面对事情时,总想查清缘由,然后尽可能去弥补那些遭受过苦难的人。” “但毕竟你当下的身份实在不允许。”河秋道长明白她的心软,带着两分无奈地道,“之前我就和你说了,你太过于仁慈,万夜如今,可以说是正面临一场浩劫,渡过此劫后,你再仁慈倒无妨,而现在,必须有对抗的决心。” 梁晓也跟着说道:“那些错不在你,但是为了以后,你要以当下的身份去将过往终结,开创新的盛世。” 河秋道长点点头。 江泠分别看了看他们,在烛光下,他们面庞上显露出的神情格外坚定,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为此次浩劫牺牲的准备一般。 梁晓:“你因身份,久居宫中,但各个郡县的官员应该有上报最近的情况?” 江泠想起了沧安郡的情况,立即说道:“我本来也等河秋道长回去后商议此事呢,听说沧安郡好几个县城发生了暴动,但是当地官员却并未将此情况拟折上报,要不是齐阁老神色有异,我问了问情况,否则还不知道呢。” 梁晓微微一怔:“看来还是被动了手脚……其实不止你说的沧安郡,其他郡县也接连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情况。” 河秋道长接着话说道:“经过追查,按我和梁晓的分析来看,这些情况与那些势力有着莫大的关联。” 江泠:“也和叶凛有关?” 河秋道长点了下头。 江泠心中感叹,没想到叶凛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想起最近在宫中相处的时光,她真是难免不有点后怕。 河秋道长知道江泠不希望伤及无辜,所以近来已经尽可能按她的想法调查了,此刻看着她说道:“老夫知道你还是想清除作恶多端的势力,经过追查,叶凛便是其一,他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不择手段,毫不顾忌平民百姓的死活。” 江泠皱眉,想来河秋道长刚查出这些时,一定非常难受。 但此时不是感伤的时候,江泠应道:“我可以理解他心中的苦楚,他如果召集一些甘愿为自己报仇的人,倒是情有可原,但若在此期间,非要去伤害一些无辜之人,那我们必须要阻止他。” 河秋道长点了下头:“嗯,没错,本来我一直没能追查到某些特殊情况,幸好有了梁晓的消息,现在终于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江泠抿嘴,微微一笑,问道:“那河秋道长现在有什么安排了吗?” 河秋道长:“他所做之事已经引起了很多江湖势力的注意,有些江湖上的势力虽然不愿意为朝廷效力,可他们大多也都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如此也算是对你有助力。” 江泠觉得这真是个好消息,便道:“此事就需要道长多费心了,有需要我做的,道长尽管开口。” “好。”河秋道长应道,“不过现下仍有许多未知之事,宫里那边,还需你多多注意。” 第245章 清毒 “这是自然。”江泠应道,“不过怀疑叶凛以及我真实身份的事情,我都和顾风清说了,为了避免出现什么情况,暂且往后拖拖,等他问我时,如实和他说比较好,否则他担忧我,可能会自己想办法调查。” “凌御夫……”河秋道长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他能接受?” “嗯……”江泠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道,“这也挺出乎我的意料呢。” 河秋道长开怀笑道:“甚好甚好,你们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袒露情意,实属难得,他那边,就按你的意思安排,不过像是乔若琥和方婉她们,暂时还是先不要让她们知道太多。” 江泠点了下头:“好,叶凛既然能在这些人中周旋,必然极其敏锐,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被他察觉出端倪,到时候就难办了。” 河秋道长叹息着道:“是啊……主要就得靠你了。” 江泠应声,心中却也有点慌张,只祈求自己以往在众人面前的演技可以在叶凛面前发挥得淋漓尽致。 事情已然说明,江泠想着趁早回宫,以免被人发现,然而河秋道长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梁晓忽然起身,朝着东面的柜子走去。 “还不走吗?”江泠疑惑地问道,“是还有事情要说?” 河秋道长:“事情说完了,但是还要做一件事。” “何事?” 河秋道长看向江泠,甚是认真地道:“清除你身上的毒。” 江泠倒是没有想着此事现在就解决,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按照你的情况来看,如若还不清除,日后哪怕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 江泠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但是河秋道长怎么会对此毒这般清楚呢? 河秋道长看出了江泠的疑问,解释道:“老夫也中了此毒,与梁晓研究过情况以及如何处理了。” 江泠万没想到叶凛会丧心病狂到对河秋道长下手,明明河秋道长一直对他都很好…… “那栎王那边?!”江泠忽然想到江瑶,急切地问道。 “我之后会找机会看看她的情况,不过按照你对叶凛的分析来看,想必他对那丫头下手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也不能完全确准。”河秋道长的眼眸有些黯淡,“期望他别那么做,但如果真做了,老夫会想办法治好那丫头的。” 江泠现在也不敢抱着完全的信任,毕竟河秋道长都惨遭毒手。 她看了看河秋道长,问道:“那道长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河秋道长看着江泠那双透着担心与紧张的眼眸,准备好的答案却没能立即说出口。 梁婆拿着东西走到床榻边,头也不转地说道:“他身上的毒已经渗入心脉、浸没骨髓,没救了。” “怎么会这样……”江泠不敢相信地皱眉看着面庞上只是带着点疲色的河秋道长。 河秋道长受不住江泠的目光,笑了笑说道:“时日不同,有所耽搁,不过一切都是命数,不必为这种事情难受。” 梁晓已经准备完所需之物,朝他们招呼了一声。 江泠有点走神,河秋道长拉着她往那边走。 到达床边时,江泠没有坐下,而是抓住了梁晓的衣袖,哀声求道:“梁婆,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这可是人命关天,我知道江湖上一定有许多偏方,不能都试试吗?” 梁晓眉头微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河秋道长的能力,你应该知道。” “是啊。”河秋道长拉着江泠坐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夫已经快要把想做的事情做完了,没什么遗憾。” 江泠心里为此难过,可她也知道,河秋道长常常将命中注定挂在嘴边,她如果过于纠结于生死,可能反倒会让河秋道长无所适从了。 江泠稳住了自己的心态,问起自己的情况,“既然这毒如此可怕,那我身体内的可以完全清除吗?” “清除只是对你而言的说法,实际上是转移。”梁晓如实答道。 江泠看了看与自己并排坐好的河秋道长,立即明白了,连连摇头说:“不行,怎么可以让河秋道长为我代受这毒呢?没关系的,以我的身体,现在还是可以撑得住的。” 梁晓:“错过这次就晚了。” 河秋道长:“老夫身体的毒本就无解,多些少些其实没有差别,你不用内疚,而且这件事情总归错在我,你也得给我这老头子一个补过的机会不是?更何况,万夜的纷争还未结束,你还要继续带着大家的期愿走下去。” “可是……”江泠鼻子一酸。 河秋道长慈爱地看着江泠,劝道:“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但是人各有命,我的命数就是如此,和你没有多大关系,你不要为此而觉得对不住我……这条路注定会非常艰难。” 江泠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从河秋道长的眼神中能看到那种义无反顾的坚定。 眼下她能做的就是将自己那渺小却又关键的力量发挥出来,带着和她一起前行的人们的心愿,继续走下去。 梁晓见江泠已经接受,便站在了他们之间。 “这个过程会非常疼,需不需要我先将你弄晕?”梁晓向江泠问道,她担心江泠坚持不住。 在这样的情况下,江泠觉得疼痛可以使她更加清醒,希望这次之后,她能更加清明,不被恶人迷惑。 梁晓见江泠心意已决,便也没有多劝。 整个过程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但是痛苦的程度,却要远远超于江泠的想象。 结束之后,江泠只觉得浑身无力,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 梁晓走到窗边,微微掀开了一条缝,看了看,说道:“这雨还不会立刻停,让小姑娘休息一会儿再走。” “好。”河秋道长低低的应了一声。 河秋道长并没有像江泠一样有那么大的反应,他定了定神,便站起身来,将半昏半醒的江泠扶着靠在了床边,然后起身走到了梁晓身侧。 梁晓瞄了他一眼,轻叹口气,道:“你要是好好待在山里,想必还能再活个百十来岁?” “岂能是短短百十来岁,老夫想必能得道成仙。”河秋道长端不了太久架子,此时听着梁晓揶揄,便也逗起她来。 “道长如此年岁,心思竟也仍如孩童一般。” 河秋道长看着窗沿渗出的水,模仿着梁晓的话说道:“你要是不理过往,好好过归隐的日子,想必也还能活个百十来岁。” “你……”梁晓轻笑了一声,“言之有理。” 两人静静地听了会儿雨声,河秋道长忽然说道:“天下不太平,谁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 梁晓看他一眼,“不过是河秋道长对万夜的感情深罢了,若是真想存活,也简单,天大地大,又不是只有一个万夜。” “是啊,但是没办法呀,就是觉得万夜最好。” 江泠迷迷糊糊的听着他们在窗边不知说着什么,她觉得身体依旧发沉,可是当下并不允许她休息太久,她抬手在小臂内侧狠狠地抓了一下,痛楚瞬间令她清醒了不少。 河秋道长和梁晓注意到她醒了,一起过来询问她的情况。 第246章 论事 江泠摇摇头,坐起来说:“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没想到我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梁晓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说:“每个人的身体都不同,有任何反应都是正常的,不会对你有新的危害,即便仍有不适,过两天也就好了。” 江泠点了点头,看向河秋道长问道:“道长没有感觉哪里不适吗?” “没有,老夫骨骼惊奇,你不用担心。” 江泠被他的话逗得轻轻一笑,看河秋道长的面色不错,活动也非常自如,确实不像是在说假话,她也放心了一点。 江泠站起来,向他们行礼道谢。 梁晓微微一笑,问道:“现在能否活动?” 江泠点了下头。 河秋道长此刻也没有心疼她,觉得当下还是先回到宫里,才最让人放心。 江泠也有此意,于是两人告别了梁晓,像来时一般,顶着狂风暴雨,赶回了宫中。 但江泠说到底还是有些逞强了,她顺着窗户跳进屋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发软的双腿,脚方一触地,整个人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可把在屋内守着的乔若琥和方婉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来扶她。 河秋道长随后跳进来,瞧见屋内的情形,急忙让她们两个小声点。 乔若琥和方婉把江泠抬到了地炕上。 乔若琥一边焦急地看方婉照顾江泠,一边问河秋道长:“究竟是有什么急事啊?居然还让陛下冒着大雨出去,这要是因为出去生场病,可怎么办呀?” 河秋道长撇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就不要总是乱说了,要出去自然是有非常大的事情,你可得收收自己的好奇心。” 说实话,江泠与河秋道长离开之后,乔若琥在和方婉守着的期间,已经猜测了无数种可能了。 听着河秋道长说她,乔若琥撇了撇嘴,“那我不是担心嘛,反正该我们知道的,陛下肯定都会和我们说的。” 河秋道长笑着点了点头,有乔若琥和方婉这样的人守着江泠,他以后离开也能更放心些。 江泠没有失去意识,她朝着方婉招了招手,吩咐道:“这件事情不可以对外说,你现在出去拿点热水和衣服过来,再悄悄拿两条巾帕,若有人问,就说水凉了,风大,朕有点冷。” 方婉应声离去。 江泠在方婉去取东西的期间,向乔若琥问道:“有没有人在朕离开的期间来过?” 乔若琥甚是大胆的答道:“这外面狂风暴雨,大家都想方设法在屋里缩着,也只有陛下会顶着风雨外出了。” 江泠笑了笑,反正没有人来过是最好的了。 乔若琥嘿嘿笑了两声,表面逗乐,其实却是满肚子疑问,陛下去哪里了?是和什么身份秘密的人谈事情吗?如果只是出去说事情的话,怎么会在回来以后就变得这么虚弱了呢? 放在平常她一准问了,可是今天怎么都觉得气氛有些不寻常,所以就只能干瞪着眼,站在那里憋着。 江泠了解乔若琥的性子,知道她一定想问,可是这件事情她也不好回答,所以就笑着不说话。 等方婉将她要的东西取回来之后,江泠也恢复了精神,便与河秋道长一起先将身上的水擦了擦。 江泠有很多事情要和河秋道长商量,于是便让乔若琥和方婉继续去门口那边守着。 虽然宫里面的事情,这两人都是清楚的,可是江泠想了想,还是额外嘱咐道:“今夜的任何事情,都不可以对外说,知道吗?” 两人在不远处点了点头,“是,卑职遵旨。” 江泠让河秋道长坐在自己的对面。 河秋道长:“老夫这边追查的事情也有进展,待圣上说完后,老夫再为圣上说明。” 江泠点了下头,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本来是要和他说沧安郡的事情的,虽然在那里已经说了,可是仍有未言明的地方,便又提道。 “关于那个沧安郡,朕本来是想和河秋道长先商量一下,然后再决定如何去做的,可是迟迟不见河秋道长回宫,因为觉得此事不能耽搁,因此便安排乔莫晗和方琦去调查了。” 河秋道长点了点头。 江泠:“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应该不是她们能查清的。” 河秋道长:“嗯,那倒是,除了沧安郡外,其他郡县的情况,老夫这边也都已经在追查中了。” 江泠想了一下,道:“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有河秋道长办了,那不如就让她们撤回来。” “不必。”河秋道长摇了摇头说,“让她们调查也是好事,可以在明面上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如此老夫的人追查起来,也更省力些。” 江泠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赞道:“还是道长想的周到。” 河秋道长摆了摆手。 江泠又道:“朕派了司兵部协助,想来声势应该更大,本是考虑那样安排能保护着她们,不会对道长的人造成影响?” “不会。”河秋道长摇摇头,“有司兵部保护也好,除此之外,她们身边也有老夫的人保护,不会让她们出事的。” “那就好。”江泠笑了一下。 “对了。”江泠继续说起下一件事情,“还有关于如何处理那伙黑衣人的事情,现在都已经将他们搁置好些天了,朕是想着可以软硬兼施或是寻找他们的亲人,所以打算问问道长的意思,最近不见道长,就只能是软硬兼施,可他们对此没有什么反应。” 河秋道长笑了笑说:“自然不会了,以他们的本事,怎么可能在短短几日就受不了了呢。” “再说了……”河秋道长补充道,“圣上下手也并不狠啊,他们这种人经年累月的训练方式,要远比圣上的方法凶残百倍。” 闻言,江泠尴尬地笑了两声。 江泠知道自己很多时候的凶狠都是装出来的,把人送去司刑部处理倒是还好,可让她自己解决,真是有点下不去手。 “那道长对那些黑衣人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吗?朕还是希望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些有用的情报。” 在河秋道长回答前,江泠又补问了一句,“与他有关吗?” 河秋道长明白江泠的意思,说道:“老夫在查,待有定论时,再告知圣上。” 江泠知道河秋道长有自己的安排,便没有探究下去。 “除了这两件事情,可还有其他情况?” 江泠:“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一时间朕还不知道先说哪件……边疆那边又传来了新的战报,没想到边疆战事远比我想象的更加严峻,虹卿已经带兵增援了。” 听闻此事,河秋道长并没有多么惊讶。 江泠疑惑地问道:“难道道长连这种事情也算出来了?” 河秋道长晃了晃头,喝了口水,回答道:“不是算出来的,老夫之前见过他几面,能看出来,他并非常人,所以圣上说的事,合乎老夫的料想。” “嗯,也是。”江泠很是赞同。 想着想着,又转回了黑衣人的事,江泠急忙说道:“对了,关于黑衣人的事情还有后续,道长离开后,朕去逍辰宫看嘉御夫,结果当场抓到了一个单独出现的黑衣人,现在正关在那伙黑衣人的隔壁,朕觉得这个单独出现的黑衣人一定有着不同的身份。” 第247章 有谁得利 河秋道长:“想必圣上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是倒是,可也只是怀疑,所以还是希望河秋道长能想办法查清他的身份。”江泠迟疑了两秒,“一旦将那人的身份确认,想来嘉御夫的情况也会因此更明了了。” “是的。”河秋道长看着江泠脸上显露出的神情,问道,“如若从前的猜想属实,圣上有何打算?” “如果他只是在谋划自己国家那边的事情,没有对万夜这边做什么,那倒是可以直接同他谈谈……”江泠回答道,声音和神情里都透着淡淡的不忍,“他若能回去治理好桑木,于万夜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河秋道长:“圣上不担心他有更大的谋算?” 江泠垂眸琢磨了一下河秋道长话中的意思,复而看向他道:“道长的意思是,之前出现在万夜的其他国家的人是他的手下?” 河秋道长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江泠。 江泠无法直接断言一个人的野心,她想了想说道:“这些时日,朕一直有观察他,不否认,他确实有能力,但即便如此,也仅仅是希望他治理好桑木,万夜是底线,可以与其邦交,但绝不会将万夜拱手让出。” 河秋道长目光坚定地看着江泠说道:“圣上不用对自己存疑,他人的能力就算不错,可能带万夜走出绝境的,唯有圣上。” 江泠知道自己暗地里的想法被河秋道长看透了,她之前就觉得,将皇位让给一个比自己更有能力的人要更好些,只要她好好查探,对方能心怀天下、为民着想,即可。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她已知自己的特殊,便不该再妄自菲薄,而是像河秋道长坚信的那样,也信自己能为万夜谋个新的未来。 江泠笑着冲河秋道长点了下头。 “紧要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些。”江泠无奈地叹了口气,往下说道,“最近宫中还发生了一些各式各样的情况。” “哦?” 江泠见河秋道长很有兴致,便先提起了他特别看待的沈时,“纤世郎后来又有了比较危险的举动,朕让虹卿陪他之后,还是未好,便亲自与他谈了谈,好在他这两日恢复如初了。” 恢复如初吗?河秋道长思索着说道:“尽管如此,圣上仍然不可大意,还是多多注意为好。” 江泠知道河秋道长这么紧张一个人,必然有他的道理,点点头道:“朕一直让乔侍卫隔三差五去悄悄看他,暂时还未发现有何异常。” “纤世郎是好了,可后宫其他人并不安生,在这样危险的时候,居然还因为一些琐事吵闹。” 河秋道长挑眉:“圣上亲自解决的?” 江泠点了下头,回想着处理时候的场面就十分头疼,不过这也还不是最折磨她的。 河秋道长抬手,指尖轻托下颚,问道:“老夫进宫有一阵子了,后宫各小主并未如现在这般,圣上可有进一步探查?” 江泠朝着地炕上的矮桌凑近一些,带着歉意说道:“事情又多又杂,朕忙得晕头转向了,没有过分追查,后来想查也没机会了,他们很是默契地停止了小争小斗,全都扑在突然发生的荒唐事情上去了。” “何事?” 江泠硬着头皮说道:“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说朕之所以任用叶凛为太医,并非是因为看重他的医术,而是看上了他这个人,当下碍于栎王这边,所以尚且如此安排,待栎王回山后,便会立即将其纳入后宫。” 河秋道长乍一听完时有点讶异,但惊讶之余,嘴角边更隐藏不住的是对此事的笑意。 江泠还未注意到,撇着嘴继续说着,“简直是无稽之谈,朕怎么可能会看上叶太医呢,当初朕还是想着有一位男太医,后宫中人看病会更方便,结果这时候,他们比谁传的都来劲。” “幸好栎王明事理,相信朕并没有那种想法,但她也还是气得够呛,本来每日传授其他太医医术,现在也没那心思了,整日都在追查流言从何处而起。” 江泠气愤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河秋道长时,捕捉到了他强忍的笑意,“道长,你……” 河秋道长连忙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问道:“这事情应该不难查?只要层层追问,不就可以抓到那造谣之人了?” “别提了。”江泠翻了个白眼,“追查发现,此流言并非是从一处传起来的,但是无论哪条线,最终都断了,不是只听到声音,就是瞧见的纸条,排查之后,无一人有疑,朕总不能严刑拷打……” 河秋道长想了想,双眸微微眯起。 江泠看着河秋道长的神情,带着一丝祈盼地问道:“道长是发现什么朕没有注意到的问题了吗?” 河秋道长应道:“此流言一出,圣上就直接开始查了吗?” “是啊。” 河秋道长眉眼舒展,看向她时淡淡一笑:“圣上不妨先想一想,传出此等流言,会影响到谁?又会使谁得利?” 江泠心想,反正她是没得利。 转念思考,江泠忽然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个关键点——叶凛。 现在已经确认了叶凛的身份和其大部分的所作所为,虽然不知道他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但是经由得知的事情分析来看,他必然是最不会消停的那个人。 此流言于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于她而言,也只不过是让她感到有些无语及困扰,但在江瑶看来,却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若非梁晓将她发现的情况告知河秋道长,那河秋道长现在也就相当于还被蒙在鼓里,日后毒发,她便由此失去一条臂膀,而江瑶一直帮着她,出了这样的流言,便会被扰得心神不宁,从而没办法一心为她,说不定还会因此与她心生嫌隙。 总而言之,她那时将会失去很多帮手,再加上自己体内的毒,进而只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叶凛宰割。 想到这里,江泠后怕地打了个冷战。 江泠看向河秋道长,刚想和他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就见河秋道长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用手指了指乔若琥和方婉那边。 江泠急忙捂住了嘴,了然地点点头。 河秋道长已经知晓江泠想清楚了,与她交换了下眼神,而后说道:“圣上应该已经有了底,这将是几伙势力中最为棘手的。” 江泠:“是啊。” 不远处的乔若琥瞪大了双眸,然后朝着对面的方婉挤眉弄眼,她还在这里思考河秋道长的问题呢,结果女皇已经与河秋道长开始说后话了。 方婉摇摇头,耸了下肩,她也没能猜到。 乔若琥立刻泄了气。 江泠想了想说道:“日后就还是如常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河秋道长:“确该如此。” 江泠凑近他,压着声音道:“我刚刚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日后他一定还会检查我身体的情况,那岂不是瞒不住了?” 河秋道长也稍稍倾身,摇了摇头道:“放心,这点老夫已经想到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又道:“你每日服一颗,他不会察觉出来,老夫也会安排一些事情给他,尽可能让他没机会多接近你。” 第248章 沉得住气 江泠收好瓷瓶,迟疑了两秒,问道,“可是他不会因此生疑吗?” 河秋道长摇摇头说:“不会,就算没有他,其他势力也都在筹谋着一步步的行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查,很快也要将他们彻底清除了,况且进宫之前老夫就已经告知过他,会安排他去做些事情,倘若此时还没有安排他去,恐怕才会让他起疑。” “原来如此。”江泠点了点头,退回去坐好。 “圣上还有其他要与老夫说的事情吗?”河秋道长问道。 江泠:“没有了。” “好,那老夫便向圣上说明一下最近调查的情况。” 江泠点点头,心里忽然跟着紧张起来,此次河秋道长向她说明的态度明显与以往不同,想必是因为所调查的事情都已经几近清晰,既已接近幕后,她要直面对抗的时候必然也即将到来。 “惠王那边,圣上有些犹豫,想再好好考虑考虑,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举动,所以老夫一直都是派人盯着,经过最近的观察看来,她似乎是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明日的金荷盛会上,暂时没有什么特殊之举。”河秋道长回忆着说道,“惠王安安分分是很好,但因此也未能将她从前的安排摸清。” 江泠自从知道了前两辈人的恩怨过往后,对于原主,亦或是她的兄弟姐妹,都有了新的看法,她点了点头说:“其实惠王的目的很清晰,无非就是想要这个位置,她只要没有伤及无辜,所作所为倒是都可以理解。” 想要争夺皇位的人,可想而知她暗中都会做什么,拉拢朝臣、暗藏私兵等等,都是必然的。 河秋道长心中只认准江泠,但是也没有否定江泠的话,继续道:“惠王当下对圣上并无过大影响,老夫的人会继续盯着,惠王对皇位感兴趣,自然会对抗其他同样感兴趣的人,如此也算是为圣上省了些气力。” 江泠点了下头。 “不过有一个为她办事的人,要格外提一下。” 江泠微微皱眉:“道长特意提起,想必是朕也知晓的?” “没错。”河秋道长投去赞许的目光,“吴菲菲。” 江泠心里顿时出现四个字,意料之中。 “没想到她竟然是惠王的手下。”江泠发现从前捉摸不清的事情逐渐能够串连起来了,“不过无论她为谁做事,光凭她从前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让朕没法对她仁慈了,日后寻了时机,定要将这个胡作非为的吴菲菲严厉惩处。” 河秋道长点了下头:“确实,虽然她现在做的事情只是扰乱官员,让她们家宅不宁,但她从前做的那些事情,确实应按当朝律法处置。” 江泠忽然疑惑:“不过惠王为什么会选她当手下呢?按照惠王从前的手段,应该不会这样折中?” 毕竟之前都派人行刺过她了。 河秋道长猜测着说道:“想来是因为她最近都在忙于金荷盛会。” “想不到她会这么在意金荷盛会?” 河秋道长解释道:“金荷盛会于各个势力而言,都非常重要,不仅可以用钱财等外物与金荷榜上的门派做交易,也可以登上金荷榜高位,以实力拉拢门派相助,以惠王的谋算,想必是要将这两条路都铺好。” “她这是想做到万无一失?” 河秋道长:“惠王一定知道自己会被追查,即便圣上直接下令围了王府,她应该也早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江泠抿了抿嘴,皱着眉道:“这个准备应该在她之前安排人刺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 “嗯。”河秋道长神情严肃地道,“惠王一定还有更大的谋划,为了万无一失,在面对可能被圣上直接处置的情况之下,居然仍能沉得住气,停止其他安排,一心为了金荷盛会,可见她也极其不好对付。” 江泠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河秋道长继续说道:“至于吴菲菲,应该是因为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甘,所以才安排这么个人扰乱京城。” 江泠认为这个理由很说得通。 河秋道长问道:“惠王答应出席秋节之宴了吗?” “嗯,答应了。”江泠回答道,“其实她的性子还是挺难琢磨的,希望这次宴会见到以后,朕能从她的言行举止上看出些什么。” “那样,圣上也就更能确定自己的心里想要如何处理了。” “是啊。”江泠垂下眼眸。 世间的事情,不是每一件都让人好下决断的,单纯的对错,也仅仅占一小部分,是非曲直,多掺杂着各种因素…… “等秋节宴会结束之后,圣上不妨就把吴菲菲处理了。”河秋道长忽然提道。 江泠回过神来,有点不解:“这么快?” 虽然吴菲菲确实是没什么用处,可毕竟也是为惠王办事的,如此不就算是警告惠王了吗? 河秋道长听了江泠的想法之后,摇摇头说:“不一样,她对吴菲菲和自己其他手下不同,对吴菲菲更像是在利用,派的人不是保护她的,而是在盯着她,更何况吴菲菲曾经闹了那么多事,本就随时可能被盯上,惠王还专门让她出面,不也是在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江泠有些不能理解,所以江以欣这做法是间接的为民除害呢? 她收起自己的想法,回忆了一下吴菲菲的身份,说道:“朕记得吴菲菲的母亲好像是司财部的部事……” 江泠不太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又向不远处的方婉求证了一下,得了肯定后,才继续同河秋道长说道:“吴菲菲做了那么多无法无天的事情,必然要明面处理,给众人一个交代,可到时,她的母亲一定会为她求情?” “据老夫查探,吴部事的长女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这个女儿,但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很好。”河秋道长回忆着自己追查的情况说道,“虽不能完全确准,但吴部事长女的死,八成与吴菲菲有关。” 江泠微微一怔,这个消息是挺出乎她意料的,但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即便曾经有过那样的事情,可说到底吴菲菲也仍是她的女儿,以吴菲菲过往所做,无论按不按律法,都必然是死罪,如此吴部事怎么可能会不管呢?” 河秋道长知道江泠是又心软了,劝道:“吴菲菲做了那么多恶事,吴部事不会不知,倘若她心明大义,必然不会让圣上为难,到时候圣上可以想办法安抚一下,毕竟也算是朝廷重臣。” 江泠点点头:“吴菲菲是一定要处置的,朕就是觉得这吴部事到了这个年纪,却失去了两个女儿,恐难安抚啊……” 河秋道长没有言语,留出时间让江泠自己思考。 江泠沉默了片刻,忽然疑惑地问道:“对了,道长,吴菲菲选择为惠王办事,她母亲那边知不知晓啊?” 如若知晓,那事情可就不简单了,在一定程度上相当于归顺于惠王,如此重臣谋逆,可是极重的罪。 河秋道长摇摇头说:“这倒是没有查到,之后老夫会安排人仔细调查一下。” 江泠郑重地点了下头。 “除此之外,郑太医背后之人也已查出……” 第249章 永王 “永王。” 江泠对这个封号很是陌生,虽然之前有了解过原主的兄弟姐妹,可是也十分粗略,再加上还未见过,所以并没有什么印象。 河秋道长继续说着:“他的手底下没有叫得上名的江湖势力,而在朝官员,当前查到的有司查部的副部孙平、司天部的副部杨霞以及司内部的侍正苗佳琳。” 对于前两个官员,江泠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司内部是最严格的,连刑罚都较其他部狠,没想到竟然真有敢冒这样大风险的人,惊讶之余,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看来之前凌御夫摆件的事,八成与此人逃不了干系?” 河秋道长却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应该是与他联手了,只不过对方没想到的是,竟会反过来被他利用了。” 江泠照着河秋道长的话冷静地想了想,通过之前郑太医的举动和她描述的永王来看,确实不像会设计摆件这种事情的,郑太医的固执和她身后之人的自负,只会让他们极其大胆,步步挑衅,丝毫不惧地以极端手段去刺激她。 而河秋道长口中的他,叶凛,则是不停地以各种方式去搅乱,使他们不得安宁。 河秋道长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江泠,道:“关于永王的情况,拆开看看。” 江泠知道河秋道长一定早就清楚她对原主的兄弟姐妹都不了解,抿嘴一笑,接过去迅速拆开了。 一字一句地看完,江泠终于对这个永王有了些了解。 永王名叫江长宁,是原主的皇弟,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非常极端了,不仅养私兵,而且还私造兵器,有一些地方的混乱也是他造成的。 因为他所做之事都极其恶劣,必须隐蔽,万一被发现就毫无转圜的余地了,所以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及人力,但他作为一个闲散的亲王,用度是有限制的,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做那些危险事,由此他便安排人在远离京城的郡县中联合当地官员,欺压百姓、搜刮民脂。 江泠看过之后,被这个江长宁气得简直想立即抓他到面前来狠狠揍一顿。 河秋道长从江泠手中抽回信封及信纸,投入到桌旁的灯中,全部烧毁了,然后问道:“此人,圣上必然要处理掉?” 江泠点点头:“自然!本来朕还佩服他,身为男子却有夺得万夜皇位的想法,可他却为此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恐怕早已是民怨四起,若朕不狠狠处置他,恐难抚民心。” 河秋道长本以为江泠过于仁慈,但他已然清楚,江泠的杀伐果断,是建立在内心的是非曲直之上的。 江泠又补充道:“不仅要处置他,那些与他一起为恶的官员,也不能放过。” “官员那边不难查,圣上到时候交给司查部和司刑部去办即可。”河秋道长提议道,“但永王,圣上不如就在宴会上……” 话未说完,河秋道长伸出手掌,做了个“切”的手势。 虽然河秋道长没有过多解释,但是江泠凭着自己的直觉,也认为这是个最佳时机,以永王的一贯作风,必然不会放过中秋宴这个机会。 “好,道长已有安排?” “是的,只要圣上同意即可,当天圣上自能够按照老夫的安排将其一举捉拿。” 江泠自然相信河秋道长不会失手。 她思索了片刻,有点发愁地看向河秋道长:“可是他那边……” 不是说叶凛与永王联手了吗? “圣上不必忧心,你们到底是有血脉的亲人,他想必是极乐意看见你们争斗的局面的。” 江泠觉得河秋道长说的不无道理,但还是不放心地道:“如若真的是他和永王联手了,那道长安排此事,他不会通风报信吗?” “不必担心这个,圣上追查摆件的事,老夫已经悄悄派人透露给永王那边了,就算他有心通风报信,恐怕永王也会认为是他想坏事,而且以永王的性子,更会抓住机会,孤注一掷,而不是错失他心中的良机。” 事情尚未发生,就仍存在变数。 但江泠还是稳着心态,点了下头。 河秋道长提起其他事情:“明日就是金荷盛会了,最近老夫已把此次参与盛会的门派调查过了,今年与往年完全不同,新起门派多了不少。” 江泠:“看来是有借机聚在京城的意思?” “嗯,这也在预料之中。”河秋道长并未因此犯愁,语气轻快地道,“近来都在筹备着盛会的事,所以都没有其他举动,因此还是要等到明日盛会结束之后,才能发现端倪,老夫的人一直在盯着呢,若有什么情况,会立即告知圣上。” “道长办事向来让人放心,就按道长的意思。” “对了。”说到门派,江泠忽然想到了风月派掌门寻子之事,“风月派丢的那个孩子有些难找,乔莫晗和方琦连一丝线索都未找到,道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河秋道长摇了摇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果然,想得到风月派相助并非易事。 江泠庆幸自己没有对此抱太大希望,否则很大可能就会空欢喜一场了,不过就像河秋道长说的那样,若注定这风月派会助她,想必终会让她寻到那个孩子的。 河秋道长继续说道:“紫金原那边的外来势力,也和其他门派一样,没有异样,就看他们参加完金荷盛会后会有何举动了,这个圣上暂时也不用担心。” 江泠由此想到自己刚才和他说黑衣人之事的时候,简单提了一下潜藏在万夜的其他国家的人,但那时候河秋道长没有回答,现在看来是未能确准,刚才应该只是想看看她心底的想法。 若真与薛玉辞有关,江泠只希望他的所作所为仅是为了将桑木收于自己手中,而没有觊觎万夜。 “最后一件事情。”河秋道长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衣袖里拽出了一个新的信封。 河秋道长没有直说是什么事情,但江泠在接过信封、看到上面有“桑木”二字时,便知道这是和薛玉辞有关的事情了。 江泠急忙将信封拆开,颇为忐忑地查看上面的内容。 桑木君主昏庸,仅凭着国家物资富饶而安稳在位多年,这点江泠是已经知晓的。 桑木君主为了太平,将自己的儿女送到别的国家当质子,这事江泠也清楚。 关键的是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君主的正妻辛王后刻薄歹毒、尖酸善妒,残害后宫众妃及她们的子女,君主碍于辛王后家族的势力,不是特别在乎。薛玉辞就在这样的情形下长大,若非他母亲拼死庇护,否则他也早已难逃辛王后的毒手。 江泠看完后,脸色有些阴沉,她缓缓将信合上,低声道:“虽然一早就料想到了这种可能,但真的看到确切消息之后,也还是不免为他痛心,寥寥几句,却足以看出他从前受了多少苦……” 河秋道长点了下头:“他的经历,确实是让人痛惜。” 沉默了片刻,河秋道长说道:“他的经历已然明了,但他的谋划,尚不明确,仍需派人盯着,有了进展,会第一时间告知圣上。” “好,有劳道长了。” 第250章 叶凛的心机 事情说完,雨势也小了许多,河秋道长寅时还要找叶凛一趟,便顺着窗户,悄悄回自己住处去了。 乔若琥和方婉见河秋道长离开了,便急忙走到江泠身边,问了问她们刚才没领会的事情后,就劝江泠早些回寝殿休息了。 一夜暴雨过后,天地仿佛都被重新染了新的颜色一般,格外澄澈透亮。 江泠才睁开眼睛,就猛地坐了起来,她突然想到昨日未与河秋道长商定一件事,万一叶凛来这里找她旁敲侧击怎么办? 不过转而一想,昨天她强调了好几遍,关于昨夜的事情不可以说出去,想来河秋道长应该能按着那个意思来。 江泠松了口气,但还是起身梳洗打扮,叶凛没准在听完河秋道长给他的安排之后就会来找她,她得做做准备。 不过顾风清的身影却比叶凛早出现在她的面前。 江泠正在用早膳,见到顾风清后,急忙将嘴里的东西吞下,看着他问道:“怎么起的这么早?” 顾风清今日半拢墨发,穿了一身雪青灰色的长袍,朝阳晃在长袍银线绣成的图案上,反出淡淡的光。 江泠觉得看过顾风清之后,桌上的饭菜似乎都没有刚才那么香气扑鼻了,秀色可餐,用在顾风清身上,好像也不为过。 “陛下不是也起得如此早吗?”顾风清行礼后坐在她身边,瞧着她看向自己那略微出神的双眸,嘴角不禁勾起,“陛下一大清早就这般难耐?” 江泠的脸颊瞬间飞起一抹红晕,她转过头,让侍从给顾风清添上碗筷,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这两日陪在家人身边,不知他们对那流言是什么看法?” “陛下放心,陛下没有那个想法,我自然会和他们说清楚了。” 江泠眨眨眼,看向他问道:“他们信了?” “那倒没有。” 江泠听了有点失落,虽然她当下身为女皇,有着后宫众人,但也都是不得已的,本想着至少在顾风清家人在的期间,让他们知晓她会好好待他,尽量控制好后宫中人,可事实并不如她意,后宫中人不安生,还传出来关于叶凛的谣言。 “他们训我不应该那样说。” “啊?”江泠从忧伤中回过神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顾风清应道:“女皇尊贵,后宫人多是极正常的事,那样才能更好的延续女皇的血脉,我那般言辞,明显是心生妒忌,这在宫中是最不该有的,即便女皇关切于我,对我极好,可我既担了‘御夫’的名分,就更该严加约束自己。” 江泠被顾风清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 而且她明显感觉得到,顾风清在说这些时,话语间透着极强的幽怨。 江泠讪讪地笑了笑,然后急忙劝道:“你父母亲是担心你,怕朕喜怒无常,因为你哪里做得不好了便会罚你,但这都是他们的以为,你听听便好,你也知道,偌大的后宫,朕仅与你一人情投意合……” 不远处正喝水的乔若琥呛得连连咳嗽。 江泠再次红了脸,未能将剩余的话说完。 顾风清为江泠夹菜,淡淡地说道:“陛下现在比我更懂我家人的想法了。” 江泠哄着说道:“朕是希望你能开心。” 江泠说完后偷偷瞄了顾风清一眼,发现他的嘴角边浮现出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叶凛也来了,依旧如常向她行礼。 之前刚传出流言时,江泠怕两人之间尴尬,但好在叶凛知晓她的意思后,便不再理会流言之事,对她的态度也一如平常,江泠对此还觉得很好。 可昨晚得知往事以后,江泠的心里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祈求自己现在一定要镇定住。 “叶太医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顾风清虽不知道昨晚的事,但他本来就不看好叶凛,加上近来对于叶凛的怀疑,以及突然传开的流言,致使他在看到叶凛的时候,表现不出来多好的态度,眼也不抬、一声不吭地继续吃饭。 叶凛之前就见识过顾风清的冰冷,所以并未觉得无措,看向江泠拱手回答道:“回陛下,河秋道长安排微臣去做一些事情,所以特来告知陛下。” 江泠点了下头。 叶凛又道:“糕点及药,微臣都已准备妥当,栎王这几日会代微臣给陛下送来,陛下按时服用便可。” 江泠不得不佩服叶凛的心机,他拐着弯说话,不就是在间接打探河秋道长有没有来找她吗? 江泠故作惊讶地看着他道:“河秋道长回来了?他现在在干什么?朕都已经盼了他好久了。” 顾风清听到“河秋道长”的字眼时,也被引得抬眸朝着叶凛看过去。 叶凛很是自然地答道:“河秋道长让微臣来时告知陛下,他休息片刻后便会过来,要和陛下说明最近追查到的情况。” 江泠叹了口气,点点头:“好,总之回来了就好。” “是啊。”叶凛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问道,“不知陛下现在用完早膳了吗?” 江泠疑惑地看着他道:“还没有……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用膳中途会有点不准,但也没太大影响。”叶凛自顾自的喃喃道,然后看向江泠,再次拱手,恳切地说道,“微臣此次办事不知需要几日,所以想为陛下再摸一摸脉,若是有异,微臣离开前可以将药方需要调整的地方告知栎王,若没有,陛下按照微臣已准备好的服用即可。” 江泠心想,这位还真是非常严谨啊,都要出去办事了,还不忘看看她这里中毒的情况。 好在她已经吃过河秋道长准备的药了。 但是按照她以往的反应来看,这种时候是不能轻易答应的,她露出为难的表情,看着叶凛说道:“朕最近没什么情况,无非就是被那些琐事烦得头疼,其他都还好。” 叶凛再次请求道:“只是简单摸一下脉,得知情况,陛下也能安心。” 江泠只好带着一丝不情愿地将自己的手腕递给他,“那好。” 叶凛走上前,俯身轻轻将手指搭在江泠的手腕上,过了片刻后,直起身子笑着道:“陛下的情况果真不错,如此微臣也放心了,不过陛下还是不要过于为那些琐事忧心。” 江泠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你好好按河秋道长的安排办事,流言之事,朕会让人严加追查的,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是,微臣谢过陛下。” 叶凛又看向顾风清说道:“明日就是宴会了,饮食上,还需凌御夫多多注意,除此之外,也仍需抽空陪陛下去御花园散步。” 顾风清现在虽然是看叶凛不顺眼,但他觉得散步还是有必要的,所以有点不耐烦地应声道:“我知道了,陛下有我照顾,叶太医大可放心。” “是。”叶凛朝他欠了欠身。 之所以叶凛未对顾风清生疑,也是因为顾风清如此转变,是在宫中传出女皇爱慕他的消息之后。 这反应十分正常,换个更贴切的说法,也是叶凛想看到的。 仅仅是个不被承认的流言,就搅得大家不得安宁,远比让纤世郎去惹得后宫中人吵闹的效果要好。 不过即便如此,叶凛也尚不满足,随他心意的话,更乱些才好…… 第251章 沈时又出事了 江泠是觉得顾风清和她也不能表现得太淡然,因此对于顾风清见到叶凛时所产生的不满情绪,并没有劝着,而且每每在这时,她还会极配合地哄哄顾风清,然后再朝着叶凛露出无奈的笑意。 叶凛从前不会因为顾风清吃醋而不满,现在自然更不会,行礼之后便退出去了。 待他走了,江泠也终于松了口气,刚才她强撑着自己,生怕自己因为紧张而心跳过快,以至于被叶凛把脉时摸出来。 但没想到河秋道长调制的药居然那么好,不仅骗过了叶凛,而且还让她格外冷静。 江泠偏头瞧见顾风清脸上的不满还未消去,劝道:“好啦,别生气了,先把这两日忙过去,之后再想办法。” 顾风清看向她,眸中似有担忧,但最后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点点头后,继续陪她用膳。 江泠知道顾风清更多是在担心她的身体,但是关于叶凛的事,她究竟要与他说多少,还真是有点不好判断。 顾风清自然是向着她的,可是如果知道了那些事情,顾风清真的还能压得住火气吗? 直到吃完了早饭,江泠也没有将事情说出来,能往后拖还是再拖一拖,反正她现在与河秋道长已经有了安排。 没过多久河秋道长就来了,江泠和他很有默契地寒暄了几句,然后才步入正题。 在场的就顾风清不知道河秋道长追查出的情况,为了走过场,以及让顾风清知晓情况,河秋道长又重说了一遍。 乔若琥和方婉在不远处小声讨论,以昨晚和今日的情况来看,女皇和道长这么谨慎应该是在提防某人,而得知机密的人就那么几位,所以她们两人在商量之后决定还是要再小心些。 河秋道长还要参加金荷盛会,匆匆忙忙的说完那几件事情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顾风清感慨道:“河秋道长忙前忙后,为陛下解忧,实乃万夜功臣。” “是啊。”江泠点了点头,看着河秋道长离开的方向,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忧伤。 河秋道长一人担着本应两人承受的毒,还在这样的情况下四处奔波,他不要钱财与功名,只想为万夜争取生机…… 近日琐事连连,江泠和顾风清难得这样好好坐在一起,本来想着多聊一会儿,但却未能如愿。 江瑶派跟在她身边的侍卫过来给江泠传信,说是纤世郎出了事情,若江泠无事,最好立即过去一趟。 江泠和顾风清同时皱了眉,这才安生了短短几日,沈时为什么又有问题了? 但疑惑归疑惑,江瑶如此急切,想来不是小事,总得去看看。 顾风清没有跟着江泠,一方面是因为他手头上也有事情要处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担心沈时仍不太想看见他。 江泠匆匆赶到存茉轩。 江瑶最近因为有关叶凛流言之事而身心疲惫,那直率的脾气变得如炮仗一般,沾火就着,此时正叉腰站在院子里,愤愤地踢着石凳。 “你小心点,别伤到自己。”江泠看着都脚疼,大步走过去道,“纤世郎出什么事情了?” 江瑶闻声转头,撅着嘴停止了脚上的动作,迎上江泠道:“皇姐,我是吃了饭后出来查事,结果碰巧发现了晕倒在甬道边的纤世郎,他当时那衣服湿得都能拧出来一缸水了!” 拧出来一缸水? 江泠先是一怔,但随即就反应过来是江瑶夸张了,不过还是皱了眉:“纤世郎怎么会浑身湿透倒在外边?” “派出去查的人还没有全回来。”江瑶结合着当前得知的情况及纤世郎身上的伤分析着说道,“他膝上有伤,应该是被罚跪了,这存茉轩的侍从侍女说他清早就冒雨出去了,只带了几个侍从,可是我当时只见到了他,没有看见什么侍从,去找他们的侍卫还未回来。” 江泠皱眉回想,最近沈时如从前一般乖巧,怎么会被罚跪?而且谁会这么大胆?不知她现在…… 她的思路忽然被江瑶极其鄙夷的哼声打断。 江瑶:“先不说这个,就说早上会有多少人路过,居然无一人去管他,这些人都怎么了,居然会如此冷漠!” 本来因为流言之事,江瑶就已经对宫中的人抱有微词,现在更是止不住的气愤。 江泠早知众人对沈时很不待见,所以听着江瑶极其厌恶的话,也只能无奈地叹气,不过现在她更想知道实情。 她正想再派人去查,但是江瑶派出去找人的侍卫已经回来了,同她们一起的,还有那几个不见了的侍从。 其中,沈时的贴身侍从小喻匆忙走过来,跪地向江泠行了个大礼,带着哭腔道:“求陛下为主子做主!” 江泠点点头:“朕自然会为他做主……” 江瑶也跟着着急,匆忙问道:“到底是谁欺负他?” “回殿下,是意世郎和夏公子。” 江泠本想让他先说说事情的经过,但是在听到封号时,还是被引走了注意力,乍一听这两人的位份,没有一个高过沈时的,他们怎么会如此大胆,仗着人多欺负人吗? 意世郎暂且放一边,这夏公子怎么有点耳熟? 江泠看向方婉,方婉立刻会意,凑到她耳边道:“夏公子前些日子因推嘉御夫入水而被降了位份,罚面壁思过一月,目前禁足期已过。” 江泠这下都想起来了,连带着意世郎,他们从前还一起跟着兰御夫欺负过沈时,她忍不住恨恨地道:“当时果然还是罚轻了,这才思过一月,就又惹乱子,面壁时是睡觉了吗?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可把周围做事的侍从侍女都吓了一跳,纷纷俯身跪地。 “好了,都起来。”江泠没工夫理会他们,正想继续问小喻事情的原委,就见一个侍女匆匆从屋里走出来。 她行礼后欣喜地说道:“启禀陛下,纤世郎醒过来了。” 江泠只好先将事情放放,转身朝屋子走去。 看着脸色苍白的沈时,江泠有些心疼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特别难受吗?” 江瑶也跟了进来,在江泠询问时,又上前给沈时摸了摸脉,面色终于好了两分,起身站在江泠侧面说道:“好在没什么事,稍后我让太医院送药过来。” 沈时向江瑶道了谢,然后看着江泠,甚是乖巧地说道:“陛下不用担心,臣妾没什么事情的,陛下事务繁忙,是臣妾又给陛下添麻烦了。” “说的哪里话?”江泠无奈地笑着拍了拍他放在身侧无力抬起的手臂。 江瑶还气着呢,直接问道:“纤世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沈时抿了抿嘴,歉疚地回答道:“都怪臣妾不小心……之前虹卿陪着臣妾时,有提到几盆花草,他说,虽然将它们养在室内,但若能偶尔淋淋小雨,应该会长得更好,现在虹卿出去了,臣妾见今早雨势渐小,便想为他照料一下,没成想在路上不小心冲撞了意世郎和夏公子……” “你有心了。”江泠没想到沈时会为陈逸然着想,不免有点意外,她皱起眉,不悦地道,“不小心冲撞而已,意世郎和夏公子他们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第271章 认亲 此次河秋道长没有消失很久,仅隔了一天就回来了。 江泠觉得顾风清的事情不小,便命人将顾风清找来,将他的事情告诉河秋道长,她这么做也是想凭着那枚方形玉佩让河秋道长帮忙找找顾风清本来的家人。 河秋道长得知顾风清的事情以后并没有多么惊讶,江泠猜测是他又提前算到了。 顾风清将那枚玉佩递给了河秋道长,虽然他已能接受自己身份的事实,可眉宇间还是透着难以抚去的忧伤。 河秋道长举着玉佩,凝神看了片刻后,十分肯定地说道:“好啊,终于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江泠不解地问道。 河秋道长看向她,笑着应道:“风月派掌门之子。” “天呐!”一旁的乔若琥忍不住惊呼起来,不过下一秒就被方婉捂住了嘴。 在场的人都很是诧异,没想到兜兜转转寻找一圈,风月派掌门的孩子竟一直在他们身边。 江泠知道河秋道长断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她皱了皱眉,若是顾风清生在普通人家,她还会更高兴一点,那样顾风清可以凭着心里的真实想法,决定找不找家人,见不见面以及什么时候见。 但是顾风清早就知道她希望得到风月派相助,此时一定会为她着想。 江泠看向他说道:“你不用顾虑太多,还是按我们原本说好的决定即可,等你什么时候真心想认了,再做安排。” 顾风清没有应声,他看着河秋道长递回来的玉佩,垂眸思索。 顾风清明白江泠的心意,其实他也说不出来自己内心当下的感受,要说他瞬间欣然接受这个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他此刻最清楚江泠的处境。 风月派作为京城五大门派之一,对江泠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助力,即便她更想他按照心意去做决定,可他最真切的心意,便是希望与江泠一起携手对抗。 顾风清摇了摇头,看向江泠说道:“我还是想尽快与那位掌门相认。” 江泠抓住了他的手:“你不要顾念着朕是否需要,你一定要按着自己的内心去决定,朕不想你后悔。” “不会后悔。”顾风清神色笃定,“我与陛下才是此世最亲近的家人,眼下危机四伏,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更何况对方还是风月派。” 江泠自然是想得到风月派的帮助,可这若要顾风清承受苦闷去换,她宁可不要。 顾风清从江泠的神色就能看出她担忧的事情,他回握住了她的手,分析着说道:“陛下不必多思,风月派掌门寻子也并非出自真情,她找我兴许只是希望有人能继承她的位置,而我们现在恰好需要她整个门派的力量,如此算是互相利用,我不会因此伤心的。” 河秋道长闻言,甚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他果然没有看错顾风清,是个在大是大非面前能拎清的人。 顾风清心意已决,江泠知道自己劝不动他,最后也只好点了头。 河秋道长雷厉风行,立即让人准备斗篷,他现在就要带着顾风清出宫去风月派认亲。 如此正合顾风清的心思,他也跟着起身。 瞧着两人一拍即合,江泠也不得不同意。 待他们离开以后,江泠更加惆怅了,一方面是因为忧虑着顾风清此刻的心情,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担心河秋道长的身体。 她刚才很轻易就看出来,河秋道长的精神与原来相比要差了许多,他一人承担着两人的毒,恐怕日后身体状况只会越来越差,若不是为了救她,想必河秋道长会活得更久些…… 想到这里,江泠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乔若琥不解地问道:“陛下怎么唉声叹气的?是担心凌御夫吗?” 江泠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河秋道长的身体不是很好?” 乔若琥回想了一下,嘿嘿笑着答道:“卑职还真没太看得出来,不过陛下不必为道长担心,他就算身体再硬朗,也终究是上了年岁,更何况还经常不眠不休的奔波各处,若他依旧格外精神,那才让人震惊呢。” 听着她的解释,江泠却觉得心中更酸涩了。 见江泠没有应声,乔若琥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戳了戳身边的方婉,让她帮忙说两句。 方婉此次倒还真没觉得乔若琥说错了什么,可是见江泠面色不好,心里也十分着急,开口劝道:“陛下若是担心,不妨让太医给河秋道长瞧瞧?” 江泠轻笑了一声,起身移步书房批阅奏折。 方婉见江泠笑了,心里也轻松两分,立即跟上。 乔若琥揽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嘿,方侍卫,你知道陛下刚刚为什么笑了吗?” 方婉:“你知道?” “因为河秋道长的医术比太医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啊!” 河秋道长与顾风清的速度很快,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为江泠讲述整个过程。 认亲十分顺利,直接进行了一些仪式,顾风清算是正式认祖归宗,成了风月派的少主,而风月派掌门也愿意履行自己的诺言,为女皇效力。 说来很巧的一件事情是,风月派的掌门也姓顾,顾风清本来惦念着养育的恩情,有些担心自己需要更换姓氏,但却刚好两全。 江泠心里忍不住猜测,如此巧合,怕不是顾风清的生父有意为之,但总归是件好事。 因为顾风清如今已是女皇的人,不能经常离宫,而风月派的掌门又想亲传顾风清武功绝学,所以额外请求女皇准许她进宫。 江泠觉得眼下风月派掌门既是顾风清真正的家人,又统领整个门派效力于她,她给那掌门一块令牌倒也无妨。 不过河秋道长摇了摇头,依风月派掌门的意思是悄悄来去,虽然她愿意为女皇效力,可是却也不想和皇宫内的人过多接触。 江泠能够理解,毕竟之前就听说这京城中的几个大门派都对朝堂之争没有兴趣,此次能效力于她,也是事出有因。 而且河秋道长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想来并无大碍,江泠便点了点头。 江泠琢磨了一下,还是让方婉取来一块令牌交给河秋道长,“让顾掌门随身带着,若是有特殊情况,也可以省去一些麻烦。” 河秋道长:“好,圣上放心,老夫会亲自告知于她。” 江泠轻轻一笑。 按照以往,河秋道长说完这些基本就要起身离开了,但他今日却看了看顾风清及乔若琥他们,而后说道:“有些事情老夫要单独与圣上说,不知几位能否暂时移步他处?” 江泠微微一怔。 而乔若琥和方婉很少听河秋道长对她们用如此语气,不免有点不适应。 顾风清最先起身,朝着江泠欠了欠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新的事情也耽搁不得,空了我再来看陛下。” 江泠点了下头:“好,你自己多注意些。” “是。”顾风清朝着江泠微微一笑,退身离开。 “陛下,卑职们去门外守着,免得谁闯进来。”乔若琥朝着江泠和河秋道长笑了笑,连忙拽着方婉往外走。 第273章 下一个目标 待江泠冷静片刻后,河秋道长便将最近着重调查的人的各种情况一一为她说明。 江泠脸上的忧伤逐渐褪去,换而的是惊讶与无奈,她叹了口气:“所以他还是打了万夜的主意啊……” 河秋道长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就已经料想到会是这样了。 只不过他也能够理解江泠对薛玉辞抱有的一丝期待,所以才没有特别强硬地同她争论。 可眼下已经有了足够多的证据,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了。 经过近期追查得知,桑木国境内的战火已灭,除了王室及部分大臣伤亡惨重,国境内大多地方已趋于稳定,只是新任君主的消息怎么也打听不到,但也正是因此,才更加证实了河秋道长内心的猜想。 而且与此同时,河秋道长所盯着的那伙外来势力也有了动作,因为桑木平定,所以他们也终于按奈不住,经过追查,得知他们正是薛玉辞的手下。 “啊,对了,还有个东西要给你看一下。”河秋道长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了两张纸。 江泠接过去仔细看了看,上面只写了约定在几时于何处见面,并没有过多信息,她疑惑地看向河秋道长问道:“这是?” 河秋道长答道:“这是从永王那里发现的。” “什么?!”江泠万分诧异,不敢相信地再次看向那两张纸。 此时他们正在探讨薛玉辞的事情,这个时候扯出来永王,难道…… 河秋道长已经猜到了江泠的想法,在她询问之前就先回答道:“字迹我已经比对过了,正是嘉御夫所写。” 江泠略微出神地摇了摇头,“就算他真的对万夜动了心思,可是应该也不会和永王那样的人联手啊。” 河秋道长:“说实话,这点也是让老夫觉得蹊跷的地方,他虽然将自己的势力安插在万夜并拉拢了一些官员,可是他手下的人却都没有伤害过无辜百姓,那些官员也并非贪图钱财之人,都是肯为百姓伸张正义的。” “既是一心为百姓着想的,那她们为何会放弃万夜呢?”疑问脱口而出,但问完那一刻江泠就皱起了眉。 想来她们也是迫不得已,原主的种种做法几乎将万夜推入深渊,她们既是为民着想,定然会想方设法保护住自己那方的百姓。 江泠之前就清楚薛玉辞治理的能力,以他的本事,一定能够说服她们。 河秋道长看着江泠神情上的变化,知道她已经想到了答案,便没有回答,继续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道:“所以我认为他之所以联合永王,应该是想让永王成为他的助力,等事成之后,再设法将永王处理掉。” 江泠回过神来,跟上河秋道长的思路,点了下头:“这倒是像他会做出的事。” 薛玉辞利用永王这样的人,江泠心里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是永王到底是个祸害,她一点也不后悔断了薛玉辞的这条路。 再者,她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并不是纠结在这些事情上,而是要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对付薛玉辞。 江泠思索着说道:“按照他从前的经历来看,他夺桑木的王位,应该是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报仇雪恨,二是不满他父王的统治。” 河秋道长没有言语,静静听江泠分析。 江泠继续说道:“之前他有陪我一起批阅过奏折,我觉得他的想法和能力都很不错,会是一个治世严明的好君主,桑木有他,一定会兴旺昌盛,他定然也不愿意挑起战事,让百姓受苦。” 河秋道长了然一笑:“所以你是想与他和谈?” 江泠点头道:“我觉得和平解决是上策,既然我和他都不愿意伤及无辜,那便可以一谈,我们都是身在高位的,说说话,勾勾手,底下的人就要因我们的决策去拼杀,若我们两人能直接讲和,于两方都是最好的结果。” 河秋道长眯了眯眼睛。 江泠:“如果他能接受,愿意主动回到桑木,不动一兵一卒,不伤害一条性命,不也是道长想看到的吗?” 河秋道长反问道:“若他不愿呢?若他在你与他讲和时,用你的命要挟,又当如何?” 江泠垂眸想了想,她虽然一直觉得薛玉辞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但在国事上,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过眼下也要让河秋道长安心。 江泠提议道:“以我当下的武功,不会毫无反抗之力,在我去讲和时,河秋道长不妨安排人在逍辰宫正殿附近待命,若听见了打斗声或者迟迟不见我出来,就立即动手,如何?” 河秋道长没有反对,如若每件事情都可以和平解决,谁又愿意去制造无端的杀戮呢? “但我仍有一个猜测,还是要和你提一嘴。” “道长请说。” “老夫一直觉得此次晋远来犯十分蹊跷,但是派人探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以种种情况来看,八成会与他的谋划有关。” 江泠思索着当时接连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那个时候桑木内乱和晋远来犯几乎是同时发生的,若按现在确定的情况往回推,那些失踪的子女应该都是薛玉辞做的手脚,他虽然能想办法阻止其他国,但万夜是特殊的,他不想我帮忙,若要周全,就得做两手准备,一是不让他父王的消息传来,二是让我无力相帮。” 河秋道长赞同地点了下头:“和晋远谈判,让其派兵攻打,便可使万夜无力相帮,晋远既得了好处,又抱着‘万一打赢,即可扩大晋远地界’的想法,自然心甘情愿。” 江泠托着下颚:“这样的话,就更需要尽快和他谈了,如此边疆战事也能尽早平息。” “是啊……” 江泠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薛玉辞彻底说服! 不过她的脑海中却突然闪现出了叶凛的模样,江泠一怔,看向河秋道长问道:“道长,叶凛现在在做什么啊?” 河秋道长没想到江泠会忽然问起他,但对于叶凛的安排也不是秘密,便回答道:“他行事太过警觉,所以我就安排他去追查江湖上的那些势力了,如此安排也是为了让他放松,只要他能有下一步的行动,就能更好地抓住他的把柄。” 江泠轻轻一笑,点头道:“我当然是放心河秋道长的安排的,我主要是想着他不出现的话,就免得在谈和时出现什么不必要的变故……那时间就定在明日早上如何?” 河秋道长想了想:“明日十八……你不需要上朝吗?” “对……”江泠拍了下脑袋,她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可是事情已经不能再往后拖了,她琢磨着说道:“上朝也没什么事情要说,就定在明日下朝后,我担心拖得久了另生变故,若非今日有些晚了,我倒是想现在就去呢。” 河秋道长斟酌了片刻:“好,那就按你说的来,你只管去谈,不必担心其他事情,老夫都会安排妥当的。” “谢谢道长。”江泠抿嘴一笑,端起茶盏,啜饮一口,转头看向窗外。 希望明日能顺顺利利的解决啊…… 第274章 谈和 此次上朝主要说了官职空缺的事情,江泠不想在上朝时过多争执,便让有想法的大臣拟好奏折举荐。 除此之外,司文阁老说了说关于科考之事的进展,今日本应两位阁老同时上朝,可是司武阁老因为孩子的事情积忧成疾,所以告假了。 江泠担心司武阁老年纪大了,经不起一场大病折腾,便安排太医随司文阁老去看看她。 这件事情说到底更多是因为忧心,江泠想着最好的办法是从根源解决问题,如此司武阁老也能尽快好起来。 但是又不能急于一时,以河秋道长和她的意思,是要将叶凛的所有势力尽数拔除。 所以眼下就只能再委屈司武阁老一阵子了。 下朝后,江泠先回了承安宫,与河秋道长碰面之后,才带着乔若琥和方婉前往逍辰宫。 近来桑木之事已有定数,得胜的薛玉辞心情甚好,当他看见早早便来到他这里的江泠时,更是止不住上扬的嘴角,现下他终于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她了。 薛玉辞向江泠行礼,而后便走上前想拉住她的手臂。 江泠无意拖沓,直截了当地说道:“朕有要事与你商谈。” 薛玉辞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他能看出来江泠神色中的不同以往,最终还是将手放下,点头应道:“好。” 两人单独走进殿内。 乔若琥和方婉按照江泠的吩咐守在院中。 同样在外的小枝有些担忧,他也瞧出了女皇今日有些不同,自从那个传递消息的黑衣人被抓,他就一直放不下心。 莫非女皇知道了什么? 小枝皱了皱眉,犹豫着向乔若琥打听道:“乔侍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乔若琥和方婉知道了实情之后,很是气愤,尤其是乔若琥,她从前还窜和过女皇和嘉御夫,可没想到嘉御夫居然会真的打女皇江山的主意。 不过江泠有她的打算,她们两人须得稳住外面,不让嘉御夫的贴身侍从小枝做出什么举动。 乔若琥笑着摇摇头:“不用担心,咱们等着就好。” 小枝忐忑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事情不明,他也没办法轻举妄动。 ——殿内 江泠认真的神情让薛玉辞认识到,此次她要与他商谈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事情。 两人坐下后,江泠看向他,直接说道:“朕是想与你谈和。” 薛玉辞心中一惊,但还是故意装作不懂,挑眉问道:“谈和?之前不是已经谈过了吗?还是说陛下觉得臣现在的言行举止仍不真切?” 江泠摇了摇头,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的谋划,朕已清楚。” 此言一出,薛玉辞第一个反应是要对江泠动手,可是未等起身,他又觉得面前的她是真的有意讲和,而非伤他性命。 在这样的纠结下,薛玉辞没有起身,只是看向江泠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 她已经说的这么直接了,他再装傻下去,毫无意义。 江泠很明显地发现,当她点破事实后,薛玉辞的气场发生了些许变化,现在她倒真的像是在与另一国的君主面谈。 “陛下既已知晓我的谋划,为何没有直接对我动手?” 江泠担心一言一语地交谈会让薛玉辞在中途产生误会,便一口气说道:“朕方才就说了是想与你谈和,朕相信以你的思想谋略,必然能够治理好桑木,使桑木真正繁荣昌盛,所以比起刀刃相向,朕更希望万夜能与桑木和平共处,朕知道你是为天下苍生着想的人,自然不想两国百姓因战火饱受苦难。” 薛玉辞不可否认,经过桑木境内的斗争,他的大部分人手确实需要休息些时日,所以他最近的打算是利用万夜的势力,让他们互相争斗,待他休养生息后,再一举将万夜拿下。 而没想到才开始布局,就被江泠点破,想继续暗中操作是不可能了。 正面对抗? 薛玉辞尚没有想过,近来,他原本的很多想法都随着各种事情逐渐崩塌。 那些针对于万夜的谋划,本来都是源于对女皇种种恶行的不满,可是现在的女皇,为国为民,惩奸除恶,万夜有她,只会越来越好。 他若是在这种时候继续推翻女皇,便是与初衷背道而驰了。 薛玉辞最近也在思考一件事,他对现在的女皇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吗? 他难以确定,从前想要将她困在身边,似乎只是出于一种与别人相争的占有欲而已。 现在女皇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副相同的皮囊下,住着另一个人一般。 虽然薛玉辞有点不想承认,可是他心里真正喜欢的,还是那个在他离开自己国家、初到万夜皇宫时给他温暖的那个女皇。 因此她当下的提议,倒是…… 江泠见他不说话,又劝道:“国不可一日无主,虽然你已经得胜,但终究还是要亲自坐镇,才会让众人心中安定,如果你愿意与朕谈和,朕可以亲自派人护送你回桑木,日后万夜与桑木便是友国,桑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不是谋财害命,万夜都会倾力相助。” 薛玉辞忽然起身,咧嘴笑了笑。 江泠一直就觉得薛玉辞这人很迷惑,所以根本不懂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只见薛玉辞一步步朝她走来,站定在她身前,突然俯身,将两手撑在座椅的扶手上。 这可把江泠吓了一跳,立即死死靠在了座椅后背,将双手护在胸前,攥起了拳头。 薛玉辞看着她的拳头,笑道:“陛下,说到底我可是一个想吞并万夜的人,陛下就一点都没防备吗?” 他以为她起码会从袖中拔出一把刀。 江泠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既然是真心的,自然要拿出谈和的诚意,朕是信得过你。” 薛玉辞盯着江泠的双眸,片刻后忽然起身大笑。 他刚才只是想最后再确认一下,自己对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到底是何感情。 当她说出是相信他的时候,他的心中果然已无波澜。 自从她失忆以来,他只觉得是忽然再次重温了女皇的关心。 若非因为这副皮囊,他应该是不会再动心的。 江泠大约猜到了薛玉辞的想法,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唉,你好歹也是一国君主啊,以后可不要这样子了。” 薛玉辞朝后退了一步,看着江泠笑着道:“好,我同意了。” 江泠松了口气,虽然被薛玉辞稍稍吓了一跳,但总归事情是谈成了,她笑着站起身,朝薛玉辞伸出了手。 薛玉辞看了看江泠,又看了看她的手,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以后,先是无奈地摇了下头,随后还是将手伸过去,与她紧紧握住。 然而在江泠想要松开的时候,薛玉辞却嘴角勾起,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江泠瞪着眼睛,与薛玉辞双眸相视。 薛玉辞终是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第275章 讲清 她是谁? 江泠微微一怔,这让她怎么回答? 其实关于她的真实身份,即便公之于众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因为这种事情不会有几个人能接受。 江泠早就猜想过薛玉辞对于原主的感情,也知道依着薛玉辞的性子一定会心存怀疑。 他此刻问出这样的问题,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亦或是想弄清事实,与过往作别? “很难回答?”薛玉辞看向江泠的双眸中多了两分对自己大胆猜想的肯定。 江泠抿了抿嘴:“我不是她。” 虽然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薛玉辞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追问了,他的嘴角短暂勾起,释然的笑意中暗藏着自嘲与苦涩。 薛玉辞放开了江泠的手:“我知道了。” 江泠也不愿过多探究薛玉辞的情绪,她扯开话题说道:“你想好何时返回桑木后立即告诉朕,朕好让河秋道长安排护送的人手……最好尽快,现在局势不稳,朕担心越拖越容易出事。” 薛玉辞坐到了江泠身旁的木椅上,偏头问道:“女皇陛下对万夜的情况极其了解?” 江泠:“只能说是大致清楚。” 薛玉辞垂眸想了想,又问道:“我很好奇,陛下的人是怎么查出我的,在对万夜的谋划上,我并未冒进。” 江泠开诚布公地回答道:“这说起来也是太过巧合,你的手下不是在紫金原待过一阵子吗?” “紫金原……这有什么问题吗?” 江泠将她所了解的情况告知了薛玉辞,而后说道:“若非从这方面追查,恐怕一时半刻还无法咬定你的谋划,最多就是怀疑了。” 薛玉辞恍然地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朕觉得你的手下在紫金原期间一定过于显眼,说不准也已经被别人盯上了,所以朕还是建议你,尽快返回桑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薛玉辞靠在一侧扶手上看向江泠,不解地笑着问道:“女皇的想法真是让人难懂,在这样的情况下,首先想的不应该是与别人一起灭了我吗?那样桑木可就是你的了。” 江泠不明白薛玉辞这么问的意图是什么,但无论何意,她的想法是不会变的。 江泠摇摇头答道:“朕的心愿,只是希望万夜能够不被奸佞所害,可以慢慢走向太平繁盛,在这点上,相信我们是同样的想法。” 薛玉辞没有否认。 “朕对事不对人,你既然没有做出伤害万夜的事,朕就没必要非与你拼个鱼死网破。”江泠微微停顿,“而那些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私欲的人,无论是何身份,朕都不会放过。” 薛玉辞点了点头,有些话还是要听人亲口说出来,才更能体会到对方的想法。 “那既然现在已经谈和,有些事情也直接讲清。” 江泠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事?” 薛玉辞:“晋远和万夜的战事,我会传消息过去,让晋远停手。” 江泠没想到薛玉辞会说的这么直接,而薛玉辞看着江泠的反应,就知晓她已有怀疑。 江泠微微蹙眉,替他感到为难:“晋远肯帮你,一定是得了不少好处?你忽然喊停,晋远那边……” 薛玉辞嘴边噙着笑意,他的手指敲了敲桌案上的茶盏,不以为意地说道:“此事不用你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好。”江泠扯了扯嘴角。 “不过除了派人护送,我还有一个请求。” “啊?”江泠思索了一下,问道,“是想让朕放了那个黑衣人吗?” 薛玉辞抬眸看向江泠,轻笑了一声:“没想到陛下已经这么了解我了,不过……不止是那一个,另外那一伙,我也要。” “所以你是已经确定他们是别人派过来杀你的了?” 薛玉辞不置可否。 江泠发现薛玉辞的笑意有些渗人,抿了抿嘴,垂眸思索。 关于那伙黑衣人,河秋道长尚在追查他们的身份以及是否是被叶凛藏匿在宫中的。 如今看来,无论他们是谁的手下,总之就是针对薛玉辞的了,可与枫桦寺是否是同一伙人还不清楚。 而且叶凛这边,也仍需要从黑衣人身上找线索…… “这件事非常为难?” 江泠抿着嘴,点了下头。 “何处为难?”薛玉辞轻笑了一声,有点不理解她,“他们是针对我来的,让我带走处理不是更好?” 江泠撇了撇嘴,瞄了薛玉辞一眼,说道:“没有那么简单,你还记得之前在枫桦寺袭击我们的那两伙人吗?现在只清楚其中之一,那伙打着打着突然离开的,尚不知身份。” 瞧着江泠认真的模样和语气,薛玉辞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泠被他的笑声给弄懵了:“哪里好笑吗?” 薛玉辞摇头摆手,片刻后才止住,但仍一脸好笑地打量着江泠说道:“我以为对于我的一切,女皇陛下已经是一清二楚,结果枫桦寺的事情居然还没有弄明白。” 江泠脸颊泛起了红晕,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被薛玉辞嘲笑而生出的羞赧。 薛玉辞略微有点无奈地提示道:“枫桦寺半路跑了的就是躲在紫金原的那伙人。” 江泠眼眸流转,终于恍然大悟,瞪眼看向薛玉辞惊呼道:“啊!原来是这样!这就能联系上了。” “哈哈哈……”薛玉辞再次笑起来。 江泠幽怨地看向他:“原来是你的人……你当时的安排是为了什么啊?” 薛玉辞一脸玩味地看着她:“英雄救美,能明白吗?” 江泠的嘴角一抽,她当然能明白,只是没想到薛玉辞居然会用这种方法博取好感度。 薛玉辞:“现在能将他们交给我处理了吗?” 江泠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还是摇摇头,解释道:“你也知道,眼下虽然除掉了为非作歹的永王,可万夜境内仍有打算谋反的势力,据朕得知的消息推断,其中之一很大可能与那伙黑衣人有所关联,所以还需要留他们追查。” 薛玉辞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江泠瞧不明他的态度,提议道:“要不然这样,朕会留下他们的性命,等一切水落石出后,朕派人将他们送到桑木去。” 薛玉辞看向她:“若是你,你会怎么处理他们?” 江泠想了想,应道:“他们手上必然都沾了不少无辜人的血,一经证实,朕必然不会再留他们的性命。” 薛玉辞点了下头:“好,还算果决,既如此,那伙黑衣人就托陛下为我处理掉。” 江泠以为还要再与他分说几句,但薛玉辞就是这般让她捉摸不透,既然已经松口,她还是立即应下了。 “对了。”江泠忽然想到自己准备的东西,“桑木与万夜交好,两国君主得互送个物件作为证明?” 薛玉辞赞同地点了下头,起身去床榻旁取来了一个红木锦盒递给江泠。 江泠亦将自己藏在袖袋里的黑色锦盒交到他手中。 两人打开一看,竟然都是云纹玉佩。 薛玉辞关上盖子,唇角扬起。 “如此心有灵犀,倒是让人有些不舍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