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道藏三千卷》 第一章 我有道藏三千卷 “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闲居蕊珠做七言,散化五行变万神……” “此乃黄庭真经,三千经典之一,你当真没有听过?” “从未听闻。” “那你可曾听闻南华,冲虚,文始,阴符……等真经呢。”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这都是什么东西,听起来乱七八糟的,该不会是你自己瞎编的吧。” “就当是我瞎编的吧,谢谢道长了。” 姜然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两个铜子,放在了老道士的手上,以示对于问答的感谢。 老道士则面色怪异的看了面前的年轻举子一眼,似乎没想到还有这种冤大头存在,随后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难道说,这三千道藏经典,在这个世界中,竟完全不存在。” 看着面前远去的老道士,姜然自语道。 紧接着,似乎想到什么一样,从怀中取出来一张宣纸,看着上面画着的咒文,默念了一段经文。 很快,这宣纸上的咒文浮现出一团光芒。 看着手上的光芒,姜然松开宣纸,一瞬间光芒如利刃飞走,一下击中了旁边的一棵柳树,展示出不俗的威力。 眼见着树上留下的深深的刻痕,姜然沉默了半响,不知作何言语。 “虽说道藏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可上面记载的那些经卷,竟然都成了真东西。” “连这道法总集中最不起眼的小小咒文,竟也有如此威力。” “实在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未曾穿越过来的时候,作为川蜀大学宗教学研究生,以及当地最大道观青牛观唯一传人的姜然,曾经花费十几年苦功,阅览道藏三千卷。 然而日夜修持,却并未从这些经典中获得任何神奇能力。 如今来到这个不同以往的世界,在这里无人知晓的三千经典,竟成了真经,也难怪令姜然如此惊讶了。 当然,这份惊讶多少是带着喜悦的。 曾几何时,成仙得道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无人相信也无法可用,甚至偶尔出去传法讲课也被当成神棍,徒增笑谈。 而现在既然来到了这三千道藏成真的世界,姜然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今有道藏三千卷,成仙得道有何难?” 确定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道藏经卷的姜然得意的想到。 “只是眼前对这世界仍不了解,尤其是原主脑袋里面的记忆,更是尤为混乱。” “若是想成仙得道,还需有更多的了解才行。” 穿越来的这个世界,与原本的世界多有相似,却又处处不同。 这片世界被称之为神州大地,疆域有十九州之多。 这里目前没有统一的王朝,而是被各方势力所占据,战争不停。 除了连年乱战之外,这个世界的史书更是残破,竟然只有近百年的历史记载,此前的一概不知。 当前十九州最主要的,也是势力最大的国家有六个,原主所属的燕国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上京赶考的举子,原主在路上遭遇了山贼打劫,急着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跌落山崖。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姜然的意识主导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世界应该也是有妖邪存在的。” “妖魔丛生,战乱不停,在当前这个乱世,想要有自保能力,起码要有一定的修为才可以。” 想到这里,姜然决定尽快开始自己的修行之路。 “天元丹法虽是大道,却极为耗费时间,面对眼下的情况,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地元丹法就好很多了,例如这饵药服食,只需凑够材料,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炼就筑基根本。” 说干就干,姜然连忙前往附近的药房。 回到驿馆后,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两大包药材。 “所幸这个世界的药材与原本的世界大差不差,不然我还真担心这材料没办法找齐。” 姜然心中想到。 “姜兄!你求仙问道回来啦!可有求到什么仙方回来?” 正当姜然打算找个容器熬药的时候,忽然间一个华衣青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青年姓苏,与姜然一样,都是上京赶考的举子,也住在驿馆之中。 不过此人看外表却与身穿麻衣的姜然完全不同,不止头戴软纱方巾,身穿云绣长袍,腰间还配了块兽纹透雕玉,看上去颇为不凡。 而此刻他此刻正张着折扇,一脸笑意的看着姜然。 姜然自然听出了对方言语里的调侃之意,不过他却并未理会,而是点了点头道:“是有一点收获,不过也谈不上什么仙方,不过强健身体,涵养本源而已。” “眼下正急于熬药,就不陪苏兄了,改日再叙。” 说罢,便提着药,匆匆忙忙的进入了房间之中。 只剩下僵在原地的苏举子,看着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姜然背影,脸色有些难堪。 房间内。 此刻的姜然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已经引起了苏举子的愤怒,但即使知道,他也并不在乎。 现在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进行丹药的制作。 “所谓道分一理,法本三元。地元丹法,擒沙制汞,以天地之宝,成就身中之丹。” 这是道藏之中对于地元丹法的记载。地元丹法包含甚广,但总的来说,不外乎通过过金石草木的提炼服食,以求达到修真练道的效果,也就是所谓的炼外丹。 在原本的世界,外丹多含有重金属,历史上因为服食而死于重金属中毒的人不少。 但在这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依次将钟乳,柴灰,紫钒,银星等倒入锅中,随后慢慢的添加药材,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制成了三颗黑乎乎的丹药。 姜然拿起丹药轻嗅,很快一股奇异的味道冲进了他的鼻子当中。 “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姜然皱了皱眉,这丹药的味道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吃的东西。 虽说也不是第一次炼药,可之前所做的,基本都是有定式的中药方子,像这种丹方,还是第一次尝试,他实在是心中没谱。 要不先实验一下? 可是该找谁呢? “吱吱。” 就在姜然有些头痛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床下传来的动静。 “有了,就是你了!” 第二章 气行缘督炼神丹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看着面前吃过丹药后先亢奋了一会儿,随后又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老鼠,姜然做出了决定。 “应该是没问题的,虽然减小了剂量,但是连老鼠都毒不死,人吃了,应该没事……吧。”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姜然狠下心来,从盘子里抄起来一颗丹药,放进了嘴里。 “好苦……” 咂把砸吧后,将其咽了下去。 随后姜然便坐在床上,静待药效的发作。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又过去了,依旧没有出现任何效果。 “难道我吃了个假药?” 正当姜然疑惑的时候,忽然间他便感觉到自己的丹田中凭空多了一团蓬勃热气。 “来了!” 感受到热气,姜然连忙端正坐姿,双腿盘坐,双手掐诀,慢慢的将自己的意识投入丹田之中。 丹道中所谓的筑基,与修真小说中的不同,指的是固本培元的一种状态,无论是通过内视洗练,还是外用饵食,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的一种手段。 而筑基最为标志的节点,便是冲开督脉,气息运转周天,生生不息。 所以此刻借助丹药的姜然,正在慢慢的引导气息,令其缘督而行。 气息从丹田下坠,先过会阴,再上命门,随后一路缘督而行,回到丹田,便是一次完整的周天运转。 “好痛,感觉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 即使早已经在心中无数次预演过这个流程,但真正去做的时候,姜然仍旧感觉到了无比的困难。 自身气脉如同一条被堵塞多年的下水管道,不止锈迹斑斑,还充满杂物。 姜然不止要用力冲开堵塞的地方,还要时刻注意不能让丹气伤害到脆弱的气脉,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所幸,在半个多时辰之后,丹气在身中绕转一周之后,终于又回到了丹田之中。 姜然睁开眼睛,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液,同时丹田当中多出了一缕微弱的气息。 这便是化丹气为元气,由此之后,元气便生生不息,这也标志着筑基的成功。 当然,这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必须日日运转,直到境界不失,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筑基。 “如果是天元丹法,则完全相反,以自身元气日日养炼,修到一定程度自然水到渠成,也不必担心走火的风险。” “只可惜,虽然此法上乘,却并不适合当前的我。” 姜然收起静姿,一边感受着身中的元气,一边想到。 原主客死异乡,虽然有运气不佳的因素,但归根结底还是世道太乱,一介书生又没有自保的能力,即使不遇到山贼,也说不定出会出什么意外。 姜然是个惜命的人,既然穿越到了这么一个乱世,最重要的自然是求稳,在最短的时间内能拥有自保的能力,这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更何况,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那就是为自己报仇。 当然不是原来世界的自己,而是这个世界身体的原主。 原主寒窗苦读,只为一朝及第,谁知道连京城的门都没进去,就被山贼追落悬崖,客死异乡,心中愤慨自然是难以言喻。 与原主神魂融合的姜然,自然也能感受到这种愤慨。 为他报仇,也与为自己报仇无异。 “只不过当前动手不是万全之策,须得筑基稳定,再练几套法术才行。” 很快,姜然便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一边收集山贼的情报,一边从道藏中挑选目前能用的术法,等时机成熟,就上山复仇。 想到这里,姜然打起精神,打算再行一趟周天。 “云明兄,云明兄你在吗?” 正当姜然准备入座练习的时候,忽然间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姜然也只好去开门。 “杨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一开门,眼前站着一个白衣书生,面容挺拔,气质温润,一看便知是读书之人。 “我听说云明兄方才与苏举子发生了冲突,可是真的。” 云明,是原主的字号,姜然并未改动,也算是对原主的一种缅怀。 而这杨书生,则算是原主的救命恩人,正是他在山崖下发现了原主的尸身,并将其带了回来。 所以姜然才没有一醒来就出现在荒郊野岭。 从这个方面说,杨书生也算是他的恩人。 “并未有什么冲突,只是说了几句话,我因为要熬药,所以没有怎么理会他。” 姜然回答道。 “原来如此,难怪苏举子脸色那么差,他一向自视甚高,最厌恶被人轻视。云明兄你可要小心了,虽说你是无心,但他恐怕不这样认为。” 杨书生颇为担忧的说道。 “多谢杨兄的提醒了,我会注意的。” 姜然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房读书了,云明兄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来房间找我就是了。” 说罢,便走回了房间。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姜然一方面感慨这位杨书生的高洁,一方面又对那个自视甚高的苏举子感到一阵无语。 “没想到来了这异世界,还有这种人的存在。” 吐槽归吐槽,当前无论是修炼还是报仇,都比和这个不知所谓的苏举子置气要重要的多,所以姜然打算以清净战术来应对。 通俗来说,就是置之不理,三十六计躲为上计。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姜然都在刻意的避开这个苏举子,当然除了买药和吃饭,他也很少出门,所以也一直没有碰面。 但同在屋檐下,哪能不碰头,这天姜然刚刚买药归来,便在驿馆前堂碰到了苏举子。 “姜兄!可是有好几天未曾碰面了。” “我听说你最近天天在房中熬药,可是在炼制什么仙丹?” “不如让我等看看,若是丹药够灵,我等也想求几粒。” “是呀是呀,让我们也开开眼界,看看仙丹是什么样的。” 这一次苏举子的身边多了几个人,姜然知道,这都是住在驿馆的举子,没想到这苏举子的号召力还挺强,居然能吆喝来这么些狗腿子。 看来这是有备而来呀! 第三章 市井异人现真容 “苏兄说笑了,哪有什么仙丹,只是身体不适,煎几服药罢了。” “病体未愈,失陪一下,还望苏兄海涵。” 姜然知道对方是过来找麻烦的,不想与其争论,假装咳了两下便打算离去。 然而苏举子岂能放过这个机会,折扇一挥,挡在了姜然的面前。 “你先别急着走呀,我也略通岐黄之术,观姜兄气色甚好,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眼见着去路被人拦住,姜然有些无奈,没想到这苏举子竟然如此不依不挠,看样子今天是打定主意让自己难堪了。 好吧,既然你自找的,我也只能奉陪了。 虽说姜然不屑为这种小事置气,但眼前的事情着实影响自己的修炼进程。 小惩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脑海一转,道法总集中种种秘经咒语浮现出来。 “神宵天雷,九圣玄火……” “不行,威力太大控制不住。” “五鬼搬运,四方集神……” “需要设法台,准备道具,尤为麻烦。” “让我再想想,应该还有其它的,要威力小点的,方便使用的……” 正当姜然心中想着该用什么法术时,苏举子又说话了。 “听闻姜兄前几日一直在求仙访道,我这几日倒是结识了一位高人,不知道姜兄可愿见见,交流一下。” 嗯…… 原本正打算找找合用法术的姜然听到了苏举子这句话,心中一动。 “看这苏举子一脸阴笑的样子,鬼都知道有阴谋。” “不过么,去看看倒也无妨,若真是什么奇人异士,试探一下,也好对这个世界多几分了解。” “相比之下,这一点时间倒也不算浪费了。” 略一思索后,应声道:“那就请苏兄带我引荐一下了。” “好!” 眼见姜然答应,苏举子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很快,两人便离开了驿馆,来到了城中的一座酒楼里。 一进酒楼,姜然便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阴冷,幽暗,明明是大白天,却令他有些不寒而栗。 姜然知道,这是自身的灵觉反应,说明这里,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存在。 “这苏举子虽然看上去草包,但找的人还是有些真东西的。” 看着旁边一脸笑意的苏举子,姜然不由产生了一些期待。 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见到的能人异士,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走至酒楼中一处雅间中,苏举子清了清嗓子,随后朗声道:“苏家举子,求见仙长!” 很快,房门被打开,一名小厮走了出来。 “原来是苏举子,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苏举子得意的看了姜然一眼,随后说道:“我今天带来一友,与我一同拜见仙长,烦请小哥通报一下。” 小厮笑道:“苏举子直接进来吧,主人早料到今天有他人来访。” 苏举子又看了姜然一眼,随后说道:“不愧是仙长,料事如神。” 随即转头对姜然道:“姜兄一会见到仙长,可不要失了仪态。” 失仪态,是说我会被吓到吗?我看上去胆子很小吗? 姜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接着,几人便来到了雅间之中。 “苏举子,你来了!” 房间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仙长,我来了。” “对了,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朋友,他最近可是把自己关在房间中,日日修仙炼药呢。” 苏举子说道。 “能有求仙向道之心自然很好,不过也要注意,江湖之中骗子甚多,可不要被骗了才是。” 苍老声音道。 “仙长说的是,世人愚昧不堪,求仙问道不见真人,偶得几幅药方,便自以为获得仙丹,自己被骗了都不可知。” 说着还看向了姜然,看着意思,他就是那愚昧不堪之人。 而此刻的姜然却并没有在意苏举子的嘲讽,而是盯着眼前的“仙长”,心中已经惊骇到翻江倒海。 这所谓的仙长头戴紫金冠,身穿五彩紫授仙衣,怀中揣着珠玉,手上还带着一把黑漆雕纹如意,看上去颇有种雍容华贵的气度。 然而令姜然惊讶的根本不是穿着,而是这“仙长”的面容。 虽然穿的人模样,但他的脸上,长满了鳞甲毛发,恐怖异常。瞳似蛇眼,脸如豺狼,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野兽。 不是如此,身下的地方更是怪异,整个身体轻飘飘的,衣服像是被撑起来而非穿起来,实在令人难以想象,那衣服下面的会是什么东西。 就在姜然心中遐想的时候,苏举子连忙出生呵斥道:“姜兄在做什么,虽说仙长气度堂堂,仪表不凡,但你也不能如此直视,好生无理!” 气度堂堂,仪表不凡? 怎么看这几个字都和面前这个怪物不沾边呀。 不过这苏举子虽然看上去脑袋不灵光,但也不是瞎子,没道理看不见呀,除非,眼前这“仙长”用了什么障眼法。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以外,在其他人眼里,这玩意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仪表堂堂的“仙长?” 还好一进酒楼就察觉到不对劲,施展了明神咒。 不然我也被这怪物骗了。 姜然心中想到。 明神咒,属于道法总集中非常不起眼的小咒,虽然普通,但也有平静心灵,提升觉察力的效果,以姜然当前的修为,最为合用。 方才进酒楼后,姜然便察觉到了不对,所以提前做了准备,没想到果然用上了。 只不过姜然并不打算揭穿他,眼下对对方的身份一无所知,又是在对方的地盘,贸然拆穿,危险难以控制,还是先假装未察觉,伺机而动的好。 想到这里,姜然连忙拱手,做出一副抱歉的样子道:“方才见仙长紫气东来,仙家气度仪表不凡,看的失了神,还望仙长不要见怪。” “无妨,无妨。” “苏举子见到我时也多有惊讶,日子久了就会习惯的。” 那怪物笑道。 “怎么会呢,仙长仪容,丰神俊逸,和凡夫俗子天壤之别,我等怎么看也不会感到平凡的。” 苏举子连忙抢话道。 第四章 妄言修道赐邪丹 “呵呵。” 怪物干笑两声,落在姜然的眼中,端的是难看无比。 当然,在其他人眼里,就并非如此了。 只见那怪物笑了两声之后说道:“苏举子前些日子求的金丹,我已经炼成了,今日你刚好过来,我就将其赐予你。” 苏举子闻言大喜,随后像是示威一样的看了姜然一眼,接着拱手施礼道:“谢仙长赐药。” 这下姜然总算明白苏举子带自己来这里拜会“高人”的目的了,原来是为了炫耀。 姜然一时之间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随着苏举子的虔诚行礼,怪物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颤巍巍的伸出双手。 只见那宽袍大袖中,滑出几条黏糊糊的触手,裹挟着一块匣子,轻轻地将其送了出来。 虽然这情形早在姜然的预料之中,但真的看到还是感觉有些恶寒,这怪物连手都是这种样子,那藏在袍子下面的东西,就更不好说了。 而此刻的苏举子却还是一脸虔诚的模样,丝毫不知道真相如何。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双手捧起盒子后,竟然跪倒在地。 “实不相瞒,仙长,小生还有一事相求。” “自从亲眼见到仙长手段后,小生一直心中向往,今日承蒙仙长赐药,深感仙缘不易,小生不才,希望拜仙长为师,还望仙长答应!” 说罢,竟直接叩首。 “这……” 怪物犹豫道。 “小生虽然愚钝,但所幸家中有些薄底,若仙长不嫌弃,小生愿以白银百两为仙长布道,还望仙长成全!” 眼见着仙长有些犹豫,苏举子心中一狠,咬牙说道。 “好,既然你如此诚心,又与道有缘,那本座就应了你的要求,除了金丹外,我现在就再赐给你一套练气之术,等今夜你服食完这金丹之后,按照这术法修炼,入门之后,便可成为我的弟子。” 苏举子闻言大喜,随后连连叩首。 那怪物看着叩首的苏举子笑了笑,随后又转向呆站在一旁的姜然道:“听闻姜举子也有修仙练道之心,可也想拜我为师,服食金丹?” 额,还是算了吧,我不是有元之人。 况且,鬼知道你那金丹是什么玩意,看上去就不妙呀,不妙呀。 姜然正想着怎么拒绝这怪物的时候,苏举子冲了出来。 “仙师,他不行的,姜兄家中并不富裕,上京赶考的路费都是凑出来的,肯定没能力供养仙师,还是算了吧。” 对对对,我是穷鬼,还是算了吧。 眼见着苏举子主动上来说话,姜然也就顺坡下驴。 “是呀,仙长,姜某自幼家境贫寒,虽有求仙练道之心,却苦于没有门路,不过如今见到仙长,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缕曙光……” 正当姜然滔滔不绝的时候,那怪物摆了摆手道:“修真一途,讲究财侣法地,耗费资源甚多,若是没点累积,大道难成呀……” “姜举子不如还是先回去准备考取功名吧,我们有缘再会。” 这就开始下逐客令了吗?我觉得我还可以在抢救一下。 一听说自己没钱,对方连语气都冷淡了不少。 没想到这世道连怪物都如此嫌贫爱富,姜然心中不由得有些无语。 不过,这样也好,正遂了他的心思。 “是呀,等你考上功名了再来找仙师也不迟,眼下还是与我先回驿馆吧,仙师也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那怪物也点了点头示意。 见状,姜然也只好悻悻走出门去。 一走出酒楼,那股阴冷,幽暗的邪气便消失无踪。 苏举子挥动着折扇,得意洋洋的说道:“怎么样,姜兄今天见到高人,感觉如何。” 看着对方炫耀的样子,姜然实在不忍心将真相告知,当然,说了他肯定也不信。 不过话说回来,姜然倒还真想研究下那金丹和自己的丹药有何不同。 脑袋一转,姜然摆出一幅无比羡慕的表情说道:“不愧是仙道中人,气度不凡,苏兄能拜在如此高人的门下,实在令人艳羡。” 眼见着姜然的表情,苏举子笑的更灿烂了。 “不必羡慕,姜兄历来诚心向道,日后自有仙缘,实在不行,等我步入仙道后,再为你引荐也不是不可哈!” “那就多谢苏兄了。” 姜然拱手施礼,随后又做出一番扭捏的样子道:“其实姜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苏举子看了看扭捏的姜然,心中暗爽,嘴上却说道:“但说无妨。” “苏兄能否打开盒子让我看看,这正儿八经的金丹到底是怎么样的。你也知道,姜某最近求仙问道,也得了几个方子,却无甚作用……” “这个……也不是不可,不过金丹宝贵,此地人多耳杂,还是等到驿馆在看吧。” 姜然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回到了驿馆。 驿馆前堂。 “此物就是那位仙长赐下来的金丹?端得是仙人手段,尤为不凡。” “是呀,这金丹精华内炼,宝气逼人,一看就是不是凡物。” “苏兄,我听说你还拜了仙长为师,实在是令我等好生艳羡呀!” 前堂中,举子围成一堆,纷纷的对着桌子中间的金丹夸赞着。 “怎么样,姜兄,感觉比起你的丹药,此物如何。” 聊着聊着,苏举子又将话题引到了姜然的身上。 “自然是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然已经熟悉了这群人的说话方式,一番应和之后,借故离开。 回到房间后,姜然原地盘坐,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东西,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那所谓的金丹,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金丹。 在姜然的眼中,那只是一块活着的,长满了细密毛孔,不停蠕动的烂肉。 想起要把这种东西送入腹中,姜然就感觉一阵恶心。 “既然所谓的仙长是怪物,那这金丹也自然不可能是金丹,只是没想到,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还恶心。” “这怪物自然不可能这么好心,那所谓的练气之术,恐怕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倘若苏举子真的服食,后果难以设想。” 第五章 五鬼搬运试宝匣 “可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姜然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周天。 一个周天过后,姜然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唉,我还是出手吧。” 按说这苏举子花钱买罪受,会有这种遭遇都是自找的,自己没必要掺和进来。 而且此前又多有不敬,自己没有动手搞他都是好的。 不过放任邪祟在自己眼皮底下害人,姜然实在是难以心安。 毕竟前世作为川蜀第一大观,青牛观的唯一传人,姜然还是有自己的职业操守的。 再说了,那邪祟送给苏举子的所谓练气之术,他还真想研究一下。 虽说自己拥有道藏三千卷,这种法术入不了他的眼,但毕竟可以从中了解一下,看看这个世界的法术与道藏中的经卷有没有相似之处。 说干就干,姜然从驿馆后堂要了一碗清水,以及一碗白米,又从自己的房间中取出笔墨,随后动手作画。 很快,五个形状不同的咒文便出现在了纸上。 紧接着姜然将其放置在桌子上,端起清水含在口中,脚下踏罡步斗,一系列动作结束后,一口水喷在了咒文之上。 随后他打翻白米,默念密咒。 随着他的动作,渐渐的,纸面上出现了一缕缕的白烟。 白烟聚而不散,慢慢的飘出了窗外。 很快,姜然便感觉浑身发冷,窗户也无声而动,房间中阴风阵阵。 五鬼搬运术。 传说,此术并非正统道术,而是邪异之术,偶然被记录在道法总集当中,而在道法总集中,这样的术法还有不少,都被归类为杂篇。 五鬼搬运,顾名思义,是驱使鬼神,使其做一些人身不方便做的事情,用在当下,最合适不过了。 随着阴风响动,很快,地上的米粒全都跳动起来。 “看来是成功了,五鬼已到。” 姜然自语道,当然除了米粒之外,他还用灵觉,察觉到了房间中阴灵所在的位置。 “今请尔等相助,帮我做一件事情……尔等可明白。” “什么?要祭品。” “这白米还不够吗?” “我敲,要献祭寿命,不行!就这地上的米,爱吃不吃!” “什么,威胁我?别逼我用神宵天雷呀!” “好吧,血也行是吧,就一滴,不行拉倒。” 姜然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五鬼居然不要白米,而是要直接献祭寿命。 商量了半天,才勉强用一滴血的代价代替寿命。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来自于神宵天雷的淫威。 可即使这样,一滴血的代价还是有些太过分了。 所谓血为精,精为气,这五鬼要的看似是血,其实是姜然的一部分精气。 好在这东西属于可再生资源,多吃点好的就能恢复过来,所以姜然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 “做好人难呀,这个苏举子,遇见我,你可算是走了大运了。” 姜然自语道,随后轻轻划破手指,挤出一滴鲜血。 “动手吧。” 一阵阴风刮过。 很快,五鬼便托着一个匣子飞了过来。 姜然打开匣子,只见那颗活肉仍躺在里面,看上去十分恶心。 而在活肉旁边,则是一张绢纸。 “这就是那所谓的练气法诀了吧。” 姜然将其打开,仔细阅览一遍后,皱起了眉头。 “这法诀,与道藏中的法术大相径庭,如果强行要对比,倒是与三部科仪和以及杂篇中的一些诡邪异术有些相似。” “三部科仪,记载了种种请神祭神的仪式,而杂篇异术,则是一些御使外物的方法。” “例如这五鬼搬运,就是其中之一。” “是这个世界的法术就是这样的,还是那只是邪祟的编造?” 姜然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当中。 半响后,姜然随后画了一张符咒,随后运转元气,向着匣中的肉块放了上去。 不消片刻,在咒力的作用下,肉块很快便枯萎下去。 将匣子合上,姜然又命令五鬼将其送了回去。 “如果是死物,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最多拉几天肚子,也算是对他的一点惩罚了。” 姜然自语道。 随后,又想到了那诡异的练气之术。 “若是按照那种练法,恐怕不出三天,这苏举子就要成为那怪物的血肉傀儡。” “原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世界,当真是如此邪异。” 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一分了解的姜然,更加坚定了努力修炼的决心。 一夜过去,又是无数个周天运转。 而在几里外的酒楼,雅间床上,一头披毛带甲的蠕虫怪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白日里的小厮,此刻正侍立一边,看着怪物的响动,说道:“主人,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怪物的声音相比于白天更为嘶哑,低声道:“我的分神被烧毁了,我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小厮目露凶光说道:“是那苏举子!难道他发现了?用不用我去处理一下。” 怪物蠕动着触手,摇头道:“不妥,我的分神是被湮灭的,这说明是懂法术的人动的手。” “敌在暗,我在明。” “眼下对方来意不知,贸然动手,恐引灾厄。” “那该怎么办,对方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迹,若是将其通知给斩魔司,那麻烦可就大了。”小厮担忧道。 “去黑沙寨吧,那里的寨主是我的故交,寄住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对了,今天那傻子的百两银子,取出来了吗?” 小厮点头道:“下午便在票号取了。” “如此,甚好。放心吧,此地距京城颇有些距离,斩魔司也不是闲的没事干,不会特意到这么个小县来,我们在黑沙寨暂歇几天,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怪物说道,随后再一次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好的,主人。” 小厮继续侍立一旁。 第二天一早,姜然刚刚起床,正打算到驿馆的井边打通清水洗漱,就听到了一声如同杀猪一般的怒吼。 “狗日的骗子!你还我百两银!” 声音中气十足,震耳欲聋,颇有些江南皮革厂的味道。 第六章 黑沙风中有妖异 洗漱完毕,姜然来到前堂,看着洒落一地的筷子,以及独坐在一旁生闷气的苏举子,心中不由有些好笑。 “这不是苏兄吗?不知那仙法练得怎么样了,我昨夜可是羡慕了一晚上,这不,一大早就过来瞻仰苏兄的仙术了。” 姜然故作期待道。 “哼!” 眼见着姜然凑过来,苏举子刷的一下起身,随后便气冲冲的走了出去,竟是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看着远去的苏举子,姜然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后也打算出去一趟。 正要出去的时候,后堂又走来一人。 “云明兄,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 姜然回过头,正是那气质温润的杨书生。 “赶着早集,打算买点东西,我打算最近就动身,前往京城赶考。” 姜然按着自己的人设,随口瞎诌到。 “原来如此,是了,春闱在即,也是时候动身了。” “对了,咱们这驿馆昨日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是关于苏举子的,云明兄可否知道。” 杨书生笑着说道。 何止是知道这么简单,要不是有我,趣事就变鬼事了。 姜然心中吐槽道。 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不知道,哦了一声之后说道:“愿闻其详。” 于是杨书生又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当然,也说了些姜然不了解的事情。 比如这苏举子其实并非看上去的那么有钱。 虽说这苏家也算是大族,但早已经没有当年风光,而这苏举子又是庶出,若非身有功名,甚至都得不到正视。 原本这百两银钱是为到京城之后送拜帖,打点使用,如今打了水漂,半途被骗,以后在苏家的日子恐怕更难过了。 当然,姜然对此并不感觉到同情,可以说这苏举子干的事情完全是自作自受。 而且要不是遇到了自己这个好心人,别说钱了,命都没了。 只是可惜了那百两银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要是给自己的话,能用很久了。 燕国的货币制度是银本位制,一两银子,已经可以满足寻常家庭半年的开销,更不要提一百两了。 虽然说那邪祟口中所言虽不可取,但修真一途,财侣法地也确实是不可缺少,尤其是外丹饵食,更是资源耗费庞大。 只是自己目前修为低微,还用不了太复杂的材料。 但等到日后修为提高,再想搜集一些好材料,恐怕就得用真金白银来换。 “就是说嘛,修炼一途,赚钱也是很重要滴。” 所以在目前修炼和复仇的短期规划上,姜然又加了一条,那就是挣钱。 驿馆几里外。 昌明县。 此地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属于叶州辖地。 虽然偏远,但也处在商道,南来北往之人不少,所以并不贫困。 只是相对的,山贼强盗也不少,而这附近最大的一股势力,被称为黑沙寨。 姜然之前赶考的时候,就是走到了黑沙寨的地盘。 “也就是说,原主多半就是被黑沙寨的山贼打劫的。” “只是这黑沙寨凶名在外,竟然无人敢谈论。” 姜然一路走来打听,然而大部分人一听到黑沙寨的名字,要么是讳莫如深,扭头便走,要不就是原地装听不到。 走了半天,可以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到。 “这黑沙寨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这些人居然如此害怕,其中必有蹊跷。” 姜然心中想到。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街边的一家酒楼旁,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阵阵嘈杂声。 抬头一看,正是昨日那所谓的仙长所在的地方。 心中一动,运起明神咒,便走进了门中。 进门才发现,那阴冷,幽暗的气息早已经不复存在。 “看来是走了。”姜然自语到。 正打算走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小乞儿扑了过来。 姜然闪身躲开,紧接着便看到一个气势汹汹的堂倌冲了过来,手上拿着长杖便要打下去。 然而,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了下来。 原来是姜然,伸出手来抓住对方,竟然令对方不得存进。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然问道。 似乎是感受到了面前的书生是个硬茬子,堂倌松开了手道:“这个小乞丐,三天两头到后厨偷东西,今天又来偷我的包子吃,不打他一顿长长记性,你说这能说的过去吗?” 姜然回头看看小乞丐,只见对方又黑又瘦,看起来还不足百斤,一身衣服更是衣不蔽体,只是勉强遮住一些重要部位。 轻轻叹了口气后道:“几个包子也值不了多少钱,我替他给了,放过他吧。” 堂倌仔细打量了下姜然,又看了看地上的小乞丐,说道:“算了吧,知道他可怜,我今天自认倒霉。您是上京赶考的举子,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 听到这话的小乞丐,迅速起身,一溜烟就跑了。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然没有在意跑走的小乞丐,而是好奇的问道。 堂倌笑道:“我在这酒楼也干了不少年了,南来北往见过的人不少,您这种读书人,算是很好辨认的了。” “再说了,春闱在即,往来上京赶考的举子不少,略一思索便明了了。” 姜然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问道:“大哥既然在这里这么多年,见多识广,不知你可曾听闻过黑沙寨?” “黑沙寨?” 听到这三个字的堂倌表情大变,随后左右环顾,确认没人听到后将姜然拉到了一边。 “这位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提黑沙寨的事情,会引来祸端的!” “这又是为何?”姜然问道。 “公子是外乡人,你根本不明白黑沙寨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堂倌压低声音道:“只要跟黑沙寨扯上关系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从来没有例外!” 听到这句话,姜然皱起了眉头,他原以为黑沙寨最多就是个比较大点的山寨,但眼下看上去,似乎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走出酒楼后,姜然默念着堂倌刚才所说的话,脑中思索起来。 第七章 路遇劫处见神掌 “按理来说,这黑沙寨不过就是一伙山贼,就算再怎么凶,也无非就是杀人放火。” “杀人放火,死就死了,但这疯了,就着实是很奇怪了。” 回想起自己这半日以来的打听,昌明县这些居民对于黑沙寨的态度,还有刚刚那堂倌说的话,姜然似乎品出了一些东西。 “看来复仇的计划不能操之过急了,还需要再多了解一些。” 姜然心中想到。 随后,便打算动身回驿馆。 “公子,公子。” 正当姜然脑海中在思考接下来对策的时候,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在酒楼遇见的小乞儿。 “你叫我,可有什么事情吗?” 姜然问道。 小乞儿眼珠一转,看着姜然道:“刚才谢过公子了,要不是你,我这一顿毒打是少不了了。” “小事,无妨。” 姜然摆了摆手,转身欲走。 “公子且慢!” 小乞丐拦住了姜然,随后说道:“公子今天一路打听,是要问黑沙寨的事情吧?” “哦,你知道黑沙寨的消息?” 姜然意外道。 乞儿狡黠的笑了笑,说道:“公子是读书人,不懂得江湖上的事情,我梁三儿虽然只是乞丐,消息却最为灵通。” “那你就讲讲吧,说得好,这几个子都是你的。” 姜然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铜板,随后用手颠了两下。 见到铜钱,梁三儿喜笑颜开,扭头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姜然道:“公子,这里人太多,不如我们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再说?” “行。” 姜然没有多言,点头道。 紧接着,梁三儿穿街走巷,很快便将姜然带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小巷中。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姜然将钱扔给梁三说道。 梁三儿看着姜然,又看着手上的铜板,犹豫了一下。 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凑到跟前说道:“公子,我对不起你,你帮了我,我不该害你,这巷子后面有块矮墙,你快翻着跑吧。” “哦,这是何意?” 姜然问道。 眼看着原地不动的姜然,梁三儿有些急切的说道:“其实我是受了指使,把你骗过来的,你快跑,不然就来不及了!” “晚了!” 正当梁三儿说话的时候,忽然间一个大汉走了出来。 紧接着,巷口周围,又是几人闪身而出。 “梁三儿,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心尽力做牛做马?” 大汉一身匪气,胡子拉碴,凶神恶煞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小乞儿。 随后又看向姜然,表情凶狠的说道:“就是你小子今天一直在打听黑沙寨的消息?说吧,你是什么人,打听我黑沙寨的消息做什么?说实话,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哦,就凭你?” 姜然轻声道。 大汉看着面前表情淡定的书生,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如此反应,若换做以往,这人应该被吓的面如土色,浑身颤抖才是。 他自然不知道,姜然早有准备。 其实姜然在来的路上,早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在走进这条巷子后,更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附近隐藏的几人。 自筑基以来,日日运转周天,不止元气壮大了不少,五感更是提升巨大。 除此之外,原主孱弱的身子,更是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此刻他的力量和速度,早已经超越常人。 更别提近来还修习了不少法术,面对区区几个匪徒,自然是手到擒来。 而此刻的大汉,也已准备动手,见着面前书生的淡定样子,一时间怒从心中起,提着刀便向姜然袭来! “公子小心!” 梁三大叫到。 然而姜然却无半分着急,在他的视线中,大汉的动作缓慢,空门甚多,他只轻轻转身避过刀锋,随后抬手一掌,便印在了大汉的身上。 “啪。”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大汉应声倒地,抽搐不止,周围的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上清玄雷掌,第一次使用,效果看上去还不错。” 上清玄雷掌,这是三千道藏中上清部的五雷正法之一,不算高深法术,但也是道门正法,如今用在这里,刚刚好。 “他,他会妖法!” “兄弟们逃呀!” 其余几人目睹了眼前书生一瞬间击倒了他们之中的最强者,怔了几秒之后回过神来,连忙惊恐的逃窜而去。 姜然并没有追他们,而是走到了无比惊愕的小乞丐面前。 “你们是黑沙寨在这城中的眼线吧。” “现在能告诉我关于黑沙寨的事情了吗?” 梁三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书生,随后跪在地上连续磕了几个响头,再起身时,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公子,求你救救我娘……” 回到驿馆之后,姜然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一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和他想的一样,这梁三儿一行人,就是黑沙寨在昌明县的眼线。 而像这样的眼线,还不止梁三儿一个。 有这么多眼线,消息自然灵通。 黑沙寨盘踞昌明县多年不倒,靠的便是这个。 而除了查探消息,找出对黑沙寨不满意的人以外,这些人还有其他任务。那就是帮山寨的主人搜罗财物和女人,再通过威逼利诱,哄骗等形式,将这些女人带到山中供其享用。 梁三的母亲,就是被带上山的女人之一。 要说这梁三,也是个可怜孩子,自幼丧父,母亲又被山贼抢走,小小年纪成了孤儿,又被逼迫加入了黑沙寨。 而为了能让这些小乞儿的身份不被怀疑,黑沙寨还故意将这些孩子弄成残疾。 除此之外,还有种种骇人听闻的恶迹。 回想起梁三儿说的那些事情,姜然一边感慨这黑沙寨的穷凶极恶,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经过了一天的了解,在加上梁三儿的讲述,姜然刷新了自己对于黑沙寨的认知。 首先,要明确一点,黑沙寨不是自己之前想像的只有几十个小山贼的聚集地,而是一个盘踞在两县交界,群山一带,商道之中的一个庞大的强盗势力。 第八章 五鬼盗印惹是非 黑沙寨的具体人数姜然并不清楚,但根据梁三儿口述,估测不会低于三百人。 三百人的强盗势力,在这么一个地方,的确是足够庞大了。 昌明县几十个村道的衙役加在一起,恐怕也不过二百余人,即使算上各处的帮闲,最多也就和山贼的人数持平,难怪这黑沙寨如此肆无忌惮了。 而且,据梁三儿所说,这黑沙寨的首领,还会某种奇异的法术,凡是中了这法术的人,要不就变成了疯子,要不就直接暴毙。 “这就是堂倌口中那不是疯了,就是死了的来源吧。” “只是不知道,除了这首领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人会法术。” “若是不止他一个,那就难办了。” 姜然越想越觉得棘手,虽说自己拥有道藏三千卷,但毕竟还在修炼初期,如果是二三十个山贼,自己还有把握,但眼前应对的可是足足三百人。 就算其中没有会法术的,也够自己吃一壶了。 更何况还有个不知其深浅的异人,姜然自忖对这个世界还不深了解,即使一对一,说不定胜负也未可知。 但即使如此,姜然也并不打算放弃。 前世的姜然,就是一个遇到难题就死磕,无论费多大力都要解决的性格坚韧之人。 若非如此,又怎会在修持无功的情况下,仍然阅尽道藏三千卷,如今来到这个世界,又得以铭刻于心呢。 当然,死磕是一回事,换不换方法又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做题还是要懂得变通。 原本姜然是打算用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这件事情的,但现在他打算换一个法子。 至于怎么做,他很快就想好了。 第二天一早,运行完周天的姜然来到了昌明县之中。 在街头巷尾逛了几圈,买了几个油饼,吃了碗馄饨,随后又假装成散步的路人,逛着逛着,便来到了县衙附近。 找了条僻静的小巷,随后,趁着四下无人,轻轻念动了咒语。 随着咒语的响动,一时间小巷四下阴风阵阵,紧接着,姜然便感觉到了阴灵的来临。 “你们这样……这样,然后这样……” “明白了吗?” 姜然吩咐一番后,便招呼阴灵,令其动手。 很快,阴灵便钻入了县衙之中。 “虽说这五鬼搬运并非正法,但也挺好用的。” 不错,方才姜然所用的就是五鬼搬运术。 自从上一次完成召唤之后,姜然已经跟这五鬼达成了合作关系,不需要设法坛,只需要念动咒文,便能令其为自己所驱使。 当然,还要付出一滴精血的代价。 随着五鬼的一阵操作,回来的时候,姜然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块玉印。 只见玉印上刻着几个大字。 “昌明县正印。” 随便找了一个茅房后,姜然将这昌明县县令的官印扔了进去,随后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驿馆之中。 一个时辰后,昌明县县衙,炸锅了。 县衙正堂中。 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眉眼方正的老人,危襟正坐在正堂当中。 这老人正是昌明县的县令,而在正堂之中,还有一位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他则是昌明县的县尉。 除了这二人之外,还有县衙的几名捕头,也在一旁侍立。 沉默很快被打破。 县尉向着上方拱了拱手道:“县尊,黑沙寨此举,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们竟然,竟然将我昌明县官印盗走,还留下字条,令我等在茅房寻找,他们眼中,还有官府威严吗?” “请县尊下令,让我带上昌明县的所有捕快,去黑沙寨问问那徐龙头,问问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县令没有说话,此刻又一身穿官服的人走了出来。 “林县尉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么。” 林县尉白了来人一眼,随后说道:“赵县丞难道不知道么,今天一大早,昌明县正印被黑沙寨的人扔在了茅坑里,县衙里面还留了张条子,他们这是在蔑视我大燕律法,侮辱我昌明县衙!” “这要是能容忍,你我就枉为朝廷命官,白受这粮食俸禄!” 赵县丞闻言微笑道:“消消气消消气,这黑沙寨此举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不过林县尉还是要考虑清楚再做打算。” “这黑沙寨实力可不弱呀,我们全县的衙役加起来,都未必有人家的人数多,我知道林县尉是行伍出身,一身刚勇,但这剿匪之事,没有这么容易的。” 林县尉闻言站起身道:“难就不去做了?你也知道,这黑沙寨盘踞我县多年,从几十人的小寨变成如今几百人的大势力,若不是一直畏难,又怎么会变成如此境地!” 赵县丞摊了摊手,随后又用余光撇了撇县令道:“我也没说不去做呀,只是眼下情况确实力有不逮,我们统共就这么点人,总不能以卵击石吧。” 林县尉拍了拍桌子,说道:“昌明县还有几百驻军,要是有他们帮忙,再加上县衙的人,必定手到擒来!” 赵县丞闻言勾了勾嘴角,脸上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转身拱手说道:“这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县尊的支持,不止县尊觉得林县尉的提议如何?” 许久未说话的县令看了看两人,随后摆手道:“既然官印找回来了,那就没有什么大碍,黑沙寨的确是我昌明县的一块顽疾,也确实难以对付,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此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散了吧。” 说罢,便起身离开正堂。 很快,捕头们也纷纷离开,整个正堂,只剩下了两个人。 林县尉沉默良久,随后重重一掌,拍在了桌子之上。 赵县丞摇了摇头,随后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调动驻军需要知府的命令,我们的县尊大人虽老,却仍有青云之志,怎么会让自己的前程,断送在一个小小的匪患之中呢。” “我劝你呀,还是多办点案子,积累点功劳,等吏部来年考核的时候,不至于丢掉头上这顶帽子。” “这才是我们这些小官们,最应该关心的事情。” 第九章 捕手上门直断案 官印丢失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而姜然也在几天之后,开始犯起了嘀咕。 “按说这涉及官府威严的事情,没人能忍下去吧?怎么几天过去了,一点动静没有?” 最近几日,姜然一方面修炼元气,一方面练习法术,为将要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发展,不止县衙一点动静没有,就连黑沙寨那边,也没有一点行动。 亏得他故意放跑了黑沙寨几人,原本想着以黑沙寨的行事风格,怎么也不可能忍气吞声吧。 谁知道竟真的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梁三儿,也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姜然自然是不知,黑沙寨最近迎来了一个客人。 寨主徐龙头从他口中得知了城中有一名神秘高手的存在,所以才让手下暂时收敛了起来。 “这倒是怪事了,两边都没动静,这让我怎么搞事情。” 姜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中,完全没有起什么作用。 “官府这边没动静,要不就是内里出了问题,要不就是对这黑沙寨没有办法,不然这么大的屈辱,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咽下去,也实在是离谱。” “至于黑沙寨那边就难说了,要不就是有什么顾虑,没空理会我,要不就是在背后谋划着什么,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小心了。” 姜然冷静的分析着,虽然不知其具体情况,但将双方的现状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如此说来,就要另行谋划了。” 正当姜然心中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姜举子,姜举子可在?” 姜然打开门,只见面前站着的的正是驿馆的驿卒。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见着姜然,驿卒转身说道:“贺捕头,这位就是姜举子。” 捕头? 姜然看向驿卒身后的人,只见对方约莫三四十岁,眼神凌厉,精光内敛,一眼看去,就是一位办案好手的样子。 “不会是发现了是我偷的官印吧。” “不可能,按说我作案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而且又用的五鬼搬运术,他是靠什么查到我的?” 姜然思来想去,确定了对方应该不是因为官印的事情来找自己之后,开口说道:“不知这位贺捕头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贺捕头从头到脚打量了姜然一番,随后说道:“昌明县发生了一起命案,可能和姜举子有关,还请姜举子与我一同去往县衙看看。” “命案?” 姜然有些懵,自己这几天也没干什么呀。 原本还以为可能是官印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是毫不相关的命案,姜然倒是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于去县衙,去也就去了,正好观望观望官印的情况。 于是在路上,姜然便一直询问,等到来到县衙的时候,对于命案的情况,已经了解了八九不离十。 这起命案,说起来还真和姜然有些关系,因为死者不是别人,正是前天中了他一掌的黑沙寨大汉。 只不过姜然还是很奇怪,自己那一掌是收着力的,最多也就是将其打晕过去,致人死亡,实在是不太可能。 当然,具体情况,还需了解之后才能知晓。 “林县尉,这位就是姜举子。” “姜举子,这就是我们昌明县的林县尉。” 县衙中,贺捕头分别介绍了两人,随后又向着旁边的捕快招了招手,吩咐道:“带人上来。” 眼见着贺捕头介绍完毕,姜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向着前面施了一礼道:“林县尉,学生姜云明拜见。” 林县尉也还礼道:“姜举子不必拘礼,其实这次叫你过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只是有些疑问,需要你的解答。” “哦,林县尉请但说无妨。” 姜然说道。 “姜举子莫急,请稍稍等待一下。” 林县尉笑道,随后招呼旁边的衙役给姜然倒了一杯茶。 眼见着对方让自己等,姜然也只好耐心等待。 当然,并没有等多久,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县衙中又来了一个人。 在贺捕头的一番耳语后,对方指着姜然说道:“没错,就是他,那天是我亲眼看到的,就是他一掌打在了那人身上,当场将那人毙命!” 我敲! 听到这句话,姜然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但等定神看去,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当日的几个人之一。 而且以自己的灵觉,那天除了梁三儿和黑沙寨的几人之外,应该就没有其他人了,这人是从哪里看到自己动手的。 再仔细看看,这人的气质倒是和梁三的有些相似,而且也是个半大小子。 联想起梁三告诉自己的乞儿帮,姜然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看来这黑沙寨,除了直接动手外,也知道靠利用别的手段,借刀杀人。” 很明显,这小子与梁三一样,都是黑龙帮的眼线,受了指使,来指认自己。 只不过这手段还是太过稚嫩,同时也漏洞百出。 “毕竟是黑社会么,没文化也是正常的。” 姜然不由想到。 正当姜然思考的时候,贺捕头也发话了。 “你确定你亲眼看到,姜举子一掌打死了那八尺大汉?” 乞儿听到贺捕头的言语,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的,是我亲眼见到的,只用了一掌,那人就直接倒地不起。” 听到这句话,林县尉抬起了头,与贺捕头对视一眼,随后给对方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贺捕头便迅速上前,一把抓住了姜然的手臂,将其牢牢控制住。 “好痛,贺捕头你这是干什么!” 听到姜然喊痛,贺捕头松开了手,随后拱了拱手道:“姜举子,多有失礼,还望不要见怪。” 随后看向林县尉,对其眼神示意。 林县尉看了一眼便了然于胸,随后对着乞儿厉声说道:“你可知道,证不言情是何罪?污蔑有功名的举子,更是要罪加一等!” “我们已经查出来,你当天并没有在死者周围出现过,你是怎么确定,姜举子就是杀人凶手?” “还不从实招来!” 第一零章 装神弄鬼好时机 林县尉目光如炬,就连声音里面,也充满了威严。 一番话下来,乞儿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 “是刘老二,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我早说了,我不敢……我做不了,他不让,他说要杀我……” “哇……” 说着说着,竟开始抽泣起来。 “刘老二?” 林县尉看向一边的贺捕头。 贺捕头连忙上前耳语道:“就是住在城东的一个混混,根据情报,他可能是黑沙寨的外围成员。” “又是黑沙寨!” 林县尉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愤怒过后,林县尉平复下心态,随后对着姜然说道:“一场误会,姜举子,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你和此案无关,我这就让贺捕头送你回驿馆。” 姜然见事情已了,便假装揉着自己的肩膀,面色不悦的说道:“误会?我看不像是误会,林县尉,你们这里的待客之道,姜某可算是领教了。” 说罢,便走出门去。 只剩下尴尬的林县尉,僵在原地。 回驿馆的路上,贺捕头与姜然同行。 看着身旁面容板正的贺捕头,姜然试探性的问道:“贺捕头,我刚才听到林县尉说什么黑沙寨,这黑沙寨,可是盘踞在商道上的那一伙强盗?” 听到姜然的问题,贺捕头眼神一肃,很快又平复下来,说道:“姜举子问这是做什么,黑沙寨在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好话题。” 姜然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贺捕头有所不知,春闱在即,姜某也是时候打算动身,赴京赶考了。” “久闻黑沙寨凶名在外,姜某甚是担心,会不会被这强盗所劫。” 贺捕头闻言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姜举子大可不必担心,黑沙寨虽然时常下山劫掠,但对于上京赶考的举子,倒是听说很少有劫掠的事情发生。” “姜举子,你是有功名的人,若无必要,这些山贼不会轻举妄动的。” 贺捕头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姜然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口说道:“话说回来,贺捕头,其实自从来到你们这昌明县,我就一直有个疑问,这里匪患如此严重,难道县里就没有想要剿除的想法吗?” 听到姜然的话,贺捕头沉默了片刻,随后长叹一口气道:“怎么没有呢。” “五年前,黑风寨这伙山贼刚来我们县的时候,林县尉就说过要带头剿灭山匪,可当时正值水患,赵县丞不同意,说人力不够。” “三年前,黑风寨已经发展到了百人规模,林县尉又提出了上山剿匪的想法,但又一次被赵县丞否决,这件事情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林县尉后来断断续续的提了几次,可是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了了之,直到前几天,唉算了不说了。” “姜举子,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林县尉的难处……” “他,真的是个好官。” 听完这一番话,姜然总算明白了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看这贺捕头的样子,似乎对那林县尉颇为推崇。” “想来也是,不然也不会对我说这么多话。” “看样子,是害怕今天的事情得罪了我。” “也是,在他看来,我毕竟是有功名的举子,日后也有很大的几率入朝为官,所以有仇怨能化解尽量化解一下。” “虽然这是想多了,但也确实阴差阳错,让我了解了不少事情。” 姜然心中想到。 回到驿馆,送别贺捕头之后,姜然坐在房间当中,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 那就是贺捕头说的有关于进京赶考的事情。 他刚才说,黑沙寨一般情况下不会劫掠上京赶考的举子。 姜然刚才脑子里全是昌明县的现状,并没有多想,但回来之后,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山贼一般不劫掠举子,听起来很难理解,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来,上京赶考的举子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参加的又是优中选优的会试,若是尽数被劫,很容易引来朝廷的关注。 二来,除了少数像自己这种家境不是特别优渥的寒门子弟,许多上京赶考的举子都是大家族出身,背后关系复杂,很难理清楚,若是肆无忌惮,保不齐就碰上什么硬钉子。 毕竟上山当强盗也只是为了钱,像这种风险未知,收益不高的事情,除非特别蠢笨,不然很少有人去做。 “如此想来,这原主的死亡,可能另有隐情。” 姜然没想到,查着查着还能有新的收获。 当然,目前的一切都只是猜测,如果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还要等攻破山寨之后才可以。 至于怎么攻破山寨,通过与贺捕头的交谈,姜然已经有了新的突破口。 县衙堂署。 内堂当中,赵县丞正坐在一张黄花梨木椅上,手中端着浮纹白玉杯,品着上好清茶,悠哉悠哉的看着一本田野志异,好不快活。 一杯饮尽,正要倒第二杯的时候,却惊觉面前的桌子移了一个位置。 赵县丞心中疑惑,左顾右盼,回头之时,只看到一副恐怖至极的邪异景象。 这一下,就将他吓得晕厥过去。 同一天夜里,县令的府邸中,女眷们的贴身衣物纷纷失踪,院子中还留了纸条,上面写着:“黑沙寨到此一游。” 第二天的县衙正堂,又一次炸锅了。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堂前,县令愤怒的走来走去。 眼见着县令的怒状,林县尉说道:“县尊,这黑风 沙寨可是一次比一次嚣张跋扈了,不知这一次,我们还要不要容忍下去。” 听到他的话,县令挥了挥手,随后向着周围看了一圈,问道:“赵县丞怎么没来,关键时候跑哪里去了?” 很快便有衙役答道:“回大人的话,赵县丞昨夜不知为何得了惊厥症,此刻正在医馆问诊,怕是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 听到这话,县令也只好闷声说道:“原来如此,那就让他先歇着吧。” 第一一章 苦尽黑沙正应除 眼看着赵县丞不在,一时之间没有了智囊,县令又开始走来走去,不做言语。 沉默了一会之后,县令望着林县尉说道:“林县尉今天怎么不说话,往常你不是对黑沙寨的事情颇有想法吗?怎么现在却一言不发?” 见着县令问自己,林县尉这才回答道:“属下是确实是想了一些对策,只是不知道,县尊究竟对于黑沙寨的看法如何。” 县令闻言,捻了捻须道:“那自然是望而生厌了。” “这黑沙寨就像是长在我昌明县的一块大毒瘤,除之,血脉相连,恐危及自身。不除,又日日汲取养分,制造痛苦,实在是难以决断呢。” “那若是有能根除,又不至于危及自身的方法呢?县尊可愿一试?” 林县尉说道。 “还有这种对策,林县尉请讲。” 县令眼前一亮。 “其实对策很简单,而且一次就能根除,那就是集我全县之力,上山剿匪,扫平黑沙寨!” 林县尉大袖一挥,毅然决然的说道。 “剿匪……” 县令犹豫道:“虽然我也想剿匪,可林县尉应该明白,以我昌明县的力量,如无驻军相助,断然没有成功的可能。” “若是要动用驻军,还需多加考虑。” “县尊大人不必担心,其实不用动用驻军,也能上山剿匪,我们的人数,其实是够的。” 林县尉说道。 “哦,此话何解?” 县令好奇的问道。 “县尊大人不知,其实除了本县的这些衙役和帮闲之外,我昌明县还有一股力量,加上他们,剿匪之事必然无忧!”林县尉说道。 “哦?还有此事,林县尉请细说。” 见着县令感兴趣,林县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县尊也知道,我昌明县虽地处偏远,但也不算穷困,地界上有实力的宗族不少,比如青榭岭的赵家,门中的护院足足有五十几人。” “此外还有青山村的洪家,县西城的胡家,碾子庄的黄家等……” “若是这些人凑到一块,再加上我县的衙役和帮闲,就有五六百人可用,对付一个黑沙寨,自然不在话下!” 林县尉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飞了一地。 然而县令听完,却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个想法好是好,赵家的实力我也有所耳闻,可是他们这些人,愿意跟你一起剿匪吗?这是有可能送命的。” 林县尉早预料到县令会有这种问题,笑着答道:“县尊不知,那赵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就是被黑沙寨掠走的。” “赵员外一直将其视之为奇耻大辱,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他怎能不报这个仇。” “还有洪家,胡家,黄家……都有类似的遭遇,我昌明县苦黑沙寨久矣,如今有县衙带头,我们振臂一挥,他们怎能不来。” “县尊放心,我会亲自上门找他们,一定将事情办成!” 听完这一番话,县令终于点头。 思索片刻后,便下了决定。 “林县尉,我现在下令剿匪,募集兵员的事宜,就全部交由你来办,还请你,不要让我失望。” “黑沙寨这块顽疾,也是时候根除了。” “得令!” 终于得到了县令的肯定,林县尉心中激动万分。 堂会散去,走出县衙之后,贺捕头跟上来说道:“林县尉,已经查清楚了,果然和您猜的一样,县令府上的事情,和黑沙寨并没有什么关系。” 林县尉点头道:“我猜的不错,果然如此,对了,放在我床头,写了有关于赵家等人的信,你查出来是何人所放了吗?” 贺捕头摇了摇头,有些惭愧的低头道:“一点头绪没有。” 林县尉嗯了一声道:“意料之中,这不怪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去县令府邸溜一圈的人,只是放一封信,自然没那么容易被查到。” “这件事就不用管了,专心准备剿匪的事宜吧。” 贺捕头拱了拱手,打算离开,却又有些疑虑的问道:“话说回来,县尊大人府上的事情,真的不用告知他吗?” 林县尉摇头道:“不用了,县尊原本对于剿匪的事情就多有犹豫,要是知道,恐怕再生变故。” “这口黑锅,还是黑风寨来背,最为合适。” 正当林县尉要开启轰轰烈烈的剿匪运动时,姜然这边,也有了新的收获。 “练了好些天,这掌心雷终于初步纯熟了。” “眼下就是找个无人的地方,试试看这威力如何。” 掌心雷,同属于五雷正法之一,却是与上清玄雷掌的近身搏斗不一样,属于攻击距离比较长的那一种。 黑沙寨人数众多,姜然自然不可能上去一个一个贴身搏斗,所以就挑选了这掌心雷之术。 虽说是基础雷法,但威力不俗,以现在姜然的修为,基本能够驾驭。 正要出门的时候,五感灵敏的他察觉到了驿馆门前发生的骚动。 “让我进去,我要找我的朋友。” “我说你这小乞丐是怎么回事,都告诉你了,这里是举子们住的驿馆,哪来你的什么朋友。” “你就让我进去吧,真的,我有急事找他。” 姜然还没到门口,便听到了两人争执的声音,而这争执的两人,正是梁三儿和驿馆的驿卒。 于是连忙走出去道:“梁三儿,你怎么过来了。” 一见到姜然出来,梁三儿连忙说道:“这就是我的朋友!姜公子,他把我挡在门外面不让我进去。” 驿卒闻言看了看小乞丐,又看了看姜然说道:“姜举子,这真是你的朋友吗,我看这小乞丐行迹可疑,莫不是来咱们驿馆偷东西的,要不要把他赶出去。” 姜然摇了摇头,笑道:“您费心了,不必如此,我出去一趟便可。” 随后便带着梁三儿,来到了一处幽静无人的地方。 随后开口说道:“梁三儿,这么急着找我,是黑沙寨那边有了新的情况?” 梁三儿闻言连连点头道:“是呀公子,你不知道,最近黑沙寨可热闹了,我听说他们日夜灯火通明,寨子里面挤满了人。 第一二章 隐形匿迹探虚实 “不止这样,寨子外面还布了好多陷阱,还有大门也进行了修固,据说现在里三层外三层,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姜然点头道:“既然如此,说明他们也收到了县衙要攻打山寨的消息,看来就连县衙里面也有黑沙寨的眼线呀,不然消息不会收的如此之快。” 此前在给林县尉的信中,姜然已经提过要尽量保密,才能打山贼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看来,这个提醒也没什么用。 不过这个事情也在姜然的预料之中,对结果影响不大。 “眼线不眼线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公子的本事真的大,居然能够说动官府的人剿匪。” “你不知道,我们这昌明县的知县老爷是个十足的软蛋,听说被黑沙寨欺负到头上了,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梁三先是钦佩,随后又是气愤的说道。 “看来那知县府的事情,也被传出去了。” 姜然轻笑一声道:“这也有你的功劳,要不是你说的那些关于黑沙寨荼毒百姓的消息,这昌明县令,恐怕没那么容易答应剿匪。” “对了,梁三儿,你不是想救出你娘吗?眼下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梁三儿闻言眼前一亮,说道:“公子请讲,只要能救出我娘,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那我就告诉你,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很简单,有我在,也大概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要你带我去黑沙寨。” “啊!”梁三儿惊呼一声,随后焦急的说道:“这怎么可以,公子你之前才跟黑沙寨的人起了冲突,现在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姜然摆了摆手道:“谁说我要用现在的身份了,我要换个身份,你认识刘老二吗?” 梁三儿点头道:“当然认识,他也是黑沙寨的人,就住在昌明县东城。” “好,你带我过去,我现在就要见他。” 几个时辰之后…… 昌明县商道上,一老一少走在路上。 小的穿着一身乞儿衣服,面黄肌瘦,脸上表情却很兴奋。 老的则有四五十岁的样子,面容猥琐,身形佝偻。 小乞儿边走边说道:“姜公子,你这法术真是神了,整个人样子都变了,说真的,要不是提前知道,我真看不出来你是假扮的。” “还是叫我刘老二吧,免得你叫习惯了,说漏嘴。要记住,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很危险的,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丧命。” 姜然开口说道。 梁三儿闻言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明白。 不多时,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山寨的范围。 当然,还未走进去,旁边几个草垛中便跳出了几条人影。 姜然早已经察觉周围埋伏的人,并没有躲避,而是轻轻举手说道:“自己人自己人。” 一名山贼走了上来,看着姜然,有些疑惑的说道:“刘老二,你怎么来了,二当家不是让你在昌明县打探消息吗?” 姜然,不,刘老二连忙哂笑道:“这不是有收获了么,我是带了消息过来的,赶紧让我进去通报吧。” 听到这话,几名山贼对视一眼,随后向着刘老二招了招手。 “谢了。” 刘老二连连拱手,随后带着梁三儿向着山寨里面走去。 很快,山寨的吊门被提了起来,姜然一边观察着门的构造,一边颤巍巍的走进去。 进门之后,是一个长长的通道,周围都用石头砌了起来,上面则站着一排排弓箭手。 走过通道,打开第二扇门,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山寨之中。 亲历了这二重关,姜然心中不由感慨。 “没想到这区区山寨,防御竟然如此周密。” “光这两道门,强攻的话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姜然自从知道了山寨的规模之后,就一直在心中想象山寨的构造,然而没想到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地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固。 不止几面环山,易守难攻,而且挑选的位置,大门的构造,都极为讲究,实在令人难以想象,这只不过是一处山贼的巢穴而已。 “还好过来勘探了,看这情况,正面强攻,没有数倍于敌的兵力优势,恐怕极为困难。” “但是看那林县尉也不是易于之辈,应该早有打算。” “话说回来,这不就是我来的目的吗,从敌人的内部瓦解,往往是破除敌人最好的方法。” 这便是姜然的打算。 其实姜然原本是计划等到攻寨当天,混入人群之中,伺机动手的。 但是仔细想想,这个计划也不是很妥当,黑沙寨兵强马壮,一时半会儿若是攻不下来,肯定会徒增很多伤亡。 其次,还有山寨中被强虏上山的那些女人,一旦发生混乱,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此外,还有原主的死亡之谜,趁着山寨还没乱起来,能查一点是一点,至少搞清楚那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 当然还有最令姜然忌讳的,就是那黑沙寨寨主徐龙头的法术。 那令人疯癫死亡的法术,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如果不提前了解清楚,姜然必将会陷入生死困境当中。 到时候别说破寨了,逃命都未必能逃出去。 从第二道门进去之后,很快姜然便来到了山寨之中。 寨子很大,环绕在一片山峰中,山寨中砌了很多房子,最高的那一栋,至有三层楼那么高,看起来气势很足。 那里,便是寨主徐龙头的住所,白虎堂。 而姜然则是跟着人,来到了一座塔楼之中。 “东边的寨门为什么没有加固?” “什么?是小道就不用加固?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不要留死角,不要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你明不明白!” “一群废物!” 从楼梯口上去,还未门,便听到了一阵叫骂声。 随即房间之中走出了几个人。 “都怪你,说小道没事不用加固,结果害得我被二当家骂成这样。” “哪能怪我呀,你不是也同意了么,话说这二当家也真是的,那条小道平常都没人走的,何必花时间加固。” 第一三章 白衣书生乱妖魔 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慢慢听清了几人说的话后,姜然走了进去。 一进门,姜然便看到了一幅奇怪的画面。 房间十分整洁,中间是一张檀木书桌,上面则放着文房四宝,而房间内的装饰更是文雅,屏风香薰,一个不少。 姜然差点以为自己不是进了山贼的老巢,而是来到了一座学馆之中。 “刘老二,你来了,听说你有情报要告诉我?” 塔楼窗口,一个白衣人正负手而立,背对着姜然,开口说道。 “是的,我……” 姜然刚刚开口,却忽然发现这声音有些熟悉,察觉到不对后,便满眼惊骇的看着面前的白衣人,整个人怔了一下。 “怎么,话说一半突然间不说了,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白衣人转过身,正对着姜然说道。 只见白衣人身材瘦削,气质温润,模样周正,浑身透着一股读书人的气质。 而这人姜然认识,正是他在驿馆中唯一熟识的朋友,杨书生。 或者应该叫他的另一个身份,黑沙寨二当家。 此刻的姜然在短暂的惊骇之后也回过神来,假装无事道:“回二当家的话,确实是有新消息。” “那林县尉,联合了昌明县好些大宗族的人,足足有五六百人,说要带着这些人,移平我们黑沙寨呢!” “二当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二当家闻言,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必担心,此事在我的预料之中。” “昌明县衙役不够,又没法调动驻军,若要上山,恐怕也只能在这些地方凑人数了。” “只不过,凭着这些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即使有人数优势,也绝不可能攻陷我黑沙寨。” “黑沙寨易守难攻,我们只需要加固大门,除非对方有数倍于我的兵力优势,否则绝无胜算可能。” “你去知会大当家一声,让他来议事厅一趟,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姜然连连点头,随后退出了房间之中。 一出塔楼,姜然感觉自己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缓解。 “杨书生竟然是黑沙寨的二当家?” “是我眼睛瞎了,还是我出现幻觉了,怎么会这样。” 姜然实在不能理解,自己认识的那位温润如玉的翩翩书生,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了穷凶极恶的黑沙寨二当家。 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对这位杨书生,的确也只有表面上的了解。 除了知道他屡试不中,在驿馆中住了非常久的时间之外,姜然对他的了解,也只限于平常偶尔的闲聊。 甚至连他是哪里人,从哪里过来的都不知道。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杨书生,既是二当家,同时也是这黑沙寨的军师。” “难怪这一群山贼,竟然能组织的如此周密。” “好在提前混进来了,不然的话,恐怕攻打山寨的结果,真就跟这二当家预料的一样了。” “话说回来,我真的要现在和徐龙头面对面吗?” 姜然有些犹豫,虽说他对道藏中的法术有一定的自信,但人外有人,万一对方有什么能够识破伪装的能力,自己这岂不是送货上门。 虽说自己来也的目的也是为了了解这大当家有什么能力,但要是以自己暴露的可能作为代价,还是不够划算。 想到这里,姜然心中一动,来到了徐龙头的楼下,装出一副腹痛的样子,对着看门的山贼说道:“嘶,好痛呀,兄弟,能帮我个忙吗。” “二当家让我告诉大当家,有山寨要事,让他去议事厅相商,你帮我通知一下呗。” “都是兄弟,帮下忙,下次有事我也帮你。” “不行,憋不住了,全靠你了兄弟。” 姜然捂着肚子,飞速的跑开。 黑沙寨。 白虎堂。 此刻,寨主徐龙头正坐在中间的虎皮座椅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看上去不像是凶名在外的山贼大当家,倒更像是一个虔诚修持的普通中年汉子。 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则坐着一个仙风道骨,身穿华服的道士。 “贤弟真要留下来帮我?这一次官府可是要动真格的,真不知道几日后,我这黑沙寨还是否存在。” 徐龙头一边捻着佛珠,一边表情轻松的说道。 “徐兄说笑了,以黑沙寨的实力,再加上你的灭魂珠,除非斩魔司派人,否则区区县衙,还翻不起什么浪来。” “当然,就算有斩魔司的人出手,也无须担心,以你我二人连手之力,除非叶州指挥使亲临,不然难有大威胁。” 道士说道。 听到斩魔司,徐龙头捻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 “贤弟,你说你在昌明县遇到了一个神秘高手,还斩断了你的分神。” “有没有可能,是斩魔司的人。” 道士闻言沉吟了片刻,面色凝重。 “应该不是,但我也不确定。” “如果是斩魔司的人,不会任由我轻松离开。” 徐龙头点了点头,随即又捻起了佛珠。 “我最近听说了一个消息,如阳王的尸骨最近在连州现世了。” “如果是真的,那么斩魔司最近这段时间,主要的注意力应该都在连州。” “叶州这地方,应该不太会引起斩魔司的关注。” 听到如阳王,道士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随后声音嘶哑道:“可惜你我终究实力不够,不然如此至宝,定要去争一下。” 徐龙头闻言微笑道:“但凡至宝,必将蒙心,我等还是收起贪念的好。” 正当两人交谈的时候,一名山贼走了进来。 “寨主,二当家请你去议事厅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徐龙头摆了摆手,让其退下,随后对旁边的道士说道:“贤弟,失陪一下,有些事宜要处理。” 徐龙头走后,黑暗中又走出一人,正是道士的仆人。 “主人,这徐龙头所言是否可信,如阳王尸骨真的现世了?” 道士晃了晃脑袋,不置可否。 “消息,可能是真的。但这徐龙头故意将此话说给我听,就不知道是何意了。” 道士眯了眯眼睛,缓缓的说道。 第一四章 太上无量度人经 与道士的平静不同,仆人闻言甚是激动的说道:“若是如阳王尸骨真的出世。” “那主人您移炉换鼎的梦想,不就有可能实现了吗?” 道士冷冰冰的嗯了一声,说道:“的确如此,如阳王的尸骨,对于我来说的确是梦寐以求的宝物。” “只不过,其中蕴含的风险,也实在是太过巨大。” “此事,还需要再多思虑一下。” 且不提白虎堂这边的情况,此刻的姜然,通过法术的帮助以及一路的摸索,已经找到了黑沙寨关押那些女人的地方。 这是一处山洞,洞口大门紧闭,门前还有两个山贼值守,日夜有四组人轮值,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姜然没想到黑沙寨竟然对这种地方看守的如此严格,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过对于拥有道藏三千的他,这些防守不值一提。 子夜时分,月明星稀。 一只黑猫从屋头跳下,轻轻漫步。 还未走多远,就被被一阵脚步声惊扰,吓得一头钻进了旁边的谷堆当中。 夜间的山寨,防御依旧非常严密,塔楼有人了望,寨子有人巡守。 得益于黑沙寨二当家的规划,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 姜然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将周围的线路摸索了一遍,清楚了山贼的巡视路线,也明白了山贼的防守分布。 趁着夜色,姜然步履如飞的走在路上,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无需火光,他的五感也足以在黑暗中分辨出大部分的事物。 沿着路线一直走,很快便来到了那关押女子的山洞。 姜然深吸一口气,随后运转元气,迅速飞身上前! “上清玄雷掌!” 守在门前的两名山贼,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人影闪过,随后便感觉到身体一阵麻痹,还未来得及叫出声,便直接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从地上捡起钥匙,姜然打开门,从旁边拿起一个火把,走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之中十分漆黑,又极为潮湿阴冷,姜然很难想象这些人在这里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洞里面空间不大,借着火光,姜然看清了里面的状况,然而下一刻,便陷入了震惊当中。 安静,死寂,是这山洞中的现状,即使躺着几十人,却没有发生任何响动。 所有人都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一样,目光涣散,如同木偶一般躺在原地。 连有没有人进来,进来的是什么人,都丝毫不关心。 女人们大多赤着身子,即使有穿着衣服的,也只是在身上围了一圈,完全达不到遮蔽的效果。 除了这些人以外,山洞里还有不少尸骨,有的已经彻底干枯。 有的,却是新死不久,甚至在她们的身体上,还有蛆虫在一点点的啃噬。 姜然先是感到一阵愤怒,随后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直冲头顶,他俯下身来,面色极为痛苦。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口中默念着净心咒,身中缓缓的驱动着元气,很快,随着咒力的作用,姜然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正常。 也是在此刻,他才注意到了那山洞之中摆放的一尊雕像。 这是一尊奇怪的雕像,似人非人,似兽非兽,三足五臂,身体极为的不协调,如同数种不同生物融合一般,看上去有种极为邪异的感觉。 姜然意识到,洞中这些人的情况可能与这雕像有关,于是走上前去。 当然,察觉到问题的姜然,先给自己上了个明神咒,随后才上前去触摸。 在触碰到雕像的一瞬间,姜然便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欲望朝着自己袭来,心脏也仿佛被一团烈火灼烧。 还好及时念出净心咒,这才缓缓的恢复过来。 回想起刚才的感觉,再看看地上的女人们,姜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里并不是什么供人淫乐的地方,而是供奉邪神的道场,或者说,是那黑龙寨寨主修炼邪术的修炼地。” “死气和邪淫之念,能够在一瞬间摧垮人的精神。” “寨主从某种仪式或者说某种献祭中获得力量。” “若是以这种方式,修炼出来的法术或者说法器,能致人疯癫也就并不奇怪了。” “只是,以他人痛苦为基石来炼就法术,实在是罪无可恕!” 知晓了此地真相的姜然,仍然难掩心中愤怒。 “掌心雷!” 运转元气,抬手一掌,瞬间一股天地之气相聚,一团雷光从姜然的手中迸发,紧接着飞驰而去,撞在了那邪神雕像之上。 随着雷声响动,邪神雕像也变成了碎片。 而原本在地上躺着的女人们,见到了这一幕,才终于有所动容。 只是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是从麻木,变成了惊恐。 有个女人看着姜然的眼神,似乎是见了鬼一样,双手撑在地上不断向后逃去,似乎他比那一尊邪神还要恐怖一样。 见到此情此景,姜然长叹一口气,随后开口念道:“仙道难固,鬼道易邪,人道者心,量不由他……” 随着经文的念动,姜然的周围仿佛出现了一层无形气场,这气场中充满了柔和与纯净,令人不由自主的安心。 渐渐地,这无形气场慢慢扩大,听到这经文的人,也渐渐的回复了知觉,有的人甚至已经流出了眼泪。 “这是太上无量度人经,常常诵读可保心神安宁。” “跟我走吧,我是来救你们的。” “是时候回家了,你们的家人,还在山下等你们呢。” 姜然知道,在这里的经历,已经给这些人留下了十分巨大的心理创伤。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将自己所会的真经教给他们,帮助他们在最困难的时候抵御痛苦。 “这大概就是度人经的意义吧。” 姜然心中想到。 当初在青牛观中,虽为传人的他虽每日诵读,却并没有真正理解这真经的意义。 等到了这个世界,看到了这一幕,他才终于有所领悟。 带着女人们从山洞中出来,姜然一路施展上清玄雷掌,在连续击翻了几个人之后,来到了山寨东边的寨门之中。 第一五章 终出囚笼引逃亡 这是一处狭窄的山道,周围是峭壁岩石,寨门周围堆着木料,一看便知道是在加固和维修之中。 由于是小道,所以看守的人不多,只有两名山贼,外加一名高台上的弓箭手。 姜然再一次施展上清玄雷掌,先将弓箭手解决,随后又打晕了两个山贼,并没有在身上找到钥匙。 紧接着,他来到门前,对着门外喊道:“梁三儿,梁三儿你在吗?” 很快梁三儿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姜公子我在,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听到梁三儿的声音,姜然松了口气。 白日里姜然在给二当家通报了消息之后,便将梁三儿送出了山寨,并告知他子时在寨子东门外等待。 原本姜然还担心他会不会碰到什么麻烦,现在总算放下了心。 随即说道:“你往后退一下,离这寨门远一点,至少退个二十步,不,三十步。” 梁三儿应了一声,随后便听话的往后退去,姜然抬手蓄力,紧接着,一个掌心雷飞驰而出。 这一次姜然没有像在山洞里那样控制力道,掌心雷在离开手心的一瞬间,绽放出一团耀眼的白光,随后便发出一声剧烈的炸响。 这炸响威力很大,顷刻间就将寨门轰的粉碎。 眼看着寨门被炸开,梁三儿跑了进来。 “公子你好厉害呀,这是什么东西,威力居然如此之大。” 这种紧急时刻,姜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把下山的路探清楚了吗?” 梁三儿点了点头道:“何止清楚,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走下去。” “好,既然这样,现在给你个任务。把这些姐姐姨母们,安全的带下山去。” “到了山下,会有人接应你的,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就打开这张纸条,念出咒文,将它扔出去,明白了吗?” 姜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递给了梁三儿。 “好,可是公子你,难道不和我们一起下去吗?” 梁三儿接过符纸,担忧的说道。 姜然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些事情,暂时不能离开,你不必担心我。” “对了,你娘可能就在这些人当中,不过现在逃命重要,你等到回去后在慢慢相认吧。” “安全下山之后,将我告诉你的情报,都告知给林县尉。” “明白了吗?” 梁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孩子。” 姜然摸了摸梁三儿的头,随后向着后面说道:“你们跟着他下山,他会带你们回家的。” “走吧,不要忘记,在痛苦的时候,可以念诵真经。” 随着两人的指引,慢慢的这些被困在山寨的女人们,终于逃脱了这个囚禁她们多年的牢笼。 等到众人离开后,姜然再度使用掌心雷,随后重重的丢在了山壁之上。 一时间山石滚土落下,面前的小道也被掩埋。 再看向山寨里面,这里的响动也终于惊扰到了山贼们,姜然感觉到,此刻至少有几十人向着这里奔赴而来。 早已经有所准备的姜然轻轻一笑,转身开溜。 白虎堂后堂。 这是一个如同静室一般的地方,房间中极其简朴,除了一张蒲团以外,竟没有任何的器物存在。 寨主徐龙头正手持佛珠,安静的盘坐在蒲团之上。 此刻的他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整个人如同一尊石像一般,不知在练什么法术。 忽然,门口传来了响动。 “大事不好了,大当家,不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那山洞里面被抓来的那些鼎器,全都从东门逃出去了!” 徐龙头听到这话,瞬间撑开了眼睛。 只见他那双眼之中,一片赤红,加上狰狞的面目,竟如同一只地狱恶鬼一般。 进来的山贼只瞥到一眼,便吓得低下头去,浑身颤抖。 “怎会如此!” “去通知二当家,看看他有什么解决办法。” “我还在修行,除非县衙的人攻寨,否则莫要打搅我。” 听到这话的山贼如蒙大赦,连忙逃出门去。 塔楼。 二当家从睡梦中被惊醒,听到手下的通报,眉头一皱说道:“从东门逃走,还不知用何手段击破了山壁,现在正在清理碎石?” “从正门绕到后山,至少需要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再加上是夜间,耗费的时间可能更久……” 沉吟了片刻后,说道:“让你的人不要清理碎石了,没什么意义。” “告诉塔楼的那些守备,让他们点上天灯,提醒寨子外面的巡守。” 山寨外面。 一处营地前。 火光照映下,几名驻扎在山间的山贼此刻正饮酒交谈。 “你说这昌明县衙,怎么突然就硬气起来了。” “谁知道,可能是脑子突然抽风了吧。” “就凭他们的实力,也敢跟我们作对,真是不知死活。” “是呀,有二当家和大当家在,区区一个昌明县衙,翻不起什么浪花!” 正当众人交谈时,忽然间一名醉眼朦胧的山贼看到了山间的升起的火光。 “你们看,那是不是天灯?” “好像是呀,不好,山寨有危险。” “有你个头,看清楚点,那不是回守灯,二当家教过的,你忘了。” “诶,好像是耶,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应该是山寨里面有人跑出来了,这是在提醒我们去搜寻,走吧,我们赶紧去看看。” 几名山贼商议完,连忙带上武器,朝着山下跑去。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其他几个地方驻扎的山贼也都看到了火光,向着山下搜寻而去。 而此刻的梁三儿,正带着一群女子,刚刚离开了后山,向着山下逃去。 “走这里,这里!” 梁三儿一边说,一边招呼着身后的女人们,同时看看后面有没有人遗漏。 连续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走到了半山腰中。 “我走不动了啊,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走着走着,人群中一名女子坐了下来,哭着说道:“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呆在这,自生自灭吧!” 梁三儿闻言,焦急的走过去说道:“姐姐,我们已经走了一半了,你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千万不要放弃呀!” 第一六章 慌不择路遇红衣 只见那女人披头散发,面色凄苦的笑了一声,说道:“反正我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了,就算回去,我那未成婚的郎君也不会要我了。” “逃出来又怎样,回去了又怎样,不都是牢笼吗?已经发生的事情,还能改变什么。” “小弟弟,你不是女孩,不明白的。” “与其回去承受那些异样的眼光,忍受那些议论,还不如让我在这里死了算了,也省的面对那些苦痛。” 随即,便啜泣起来。 听着她的话,周围的女人们也纷纷低下了眉头。 她们都有着相同的经历,被强虏上山,受尽凌辱,此刻听到这样的话,纷纷勾动了心中的情感,有几个人,更是一同啜泣起来。 看到这一幕,梁三儿又急又气,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想了半天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随后缓缓的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自己的身体。 “你,你是?” 有人看到梁三儿解开了衣服,随后惊讶的说道。 梁三儿点点头,开口说道:“没错,我是个女孩。” 随后面向那啜泣的女人说道:“这位姐姐,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我都明白。” “我知道你们的委屈,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在山上被关了这么久,污了身子,受了凌辱。即使侥幸活了下来,等到下山后,也免不了风言风语,被邻里邻外,七嘴八舌。” “可这些都不是你们的错呀!” “我娘和你们一样,也被黑沙寨抓走了。” “她是三年前被抓的,今天没有在这里看到她,我想她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很想她,但我知道我可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可你们不一样,你们的家里,一定有家人在等待着你,他们一定想了你很久很久,就像我想我娘一样。” “你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和家人团聚的机会,真的要这么放弃吗?” 梁三儿真情实感的说道,这一番话说完后,那女人停下了哭泣,而人群中当中原本情绪低下的女人们,也渐渐的抬起了头。 “没错,小妹妹说的对,我们还有家人在等我们,怎么能在这里半途而废!”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站出来说道。 “是呀,我爹娘一定还在家里面等着我呢,我不能死在这!” 紧接着又一个女人说道。 “对,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等回去后,我家那口子要是嫌弃我,我就一脚踢翻他,自己一个人过!” 随后,人群中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口。 在这样的氛围下,那啜泣的女人也终于开口说道:“那我还是走吧,我也想我爹了,要是他看不到我,一定会伤心的。”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 听到她的话,梁三儿大喜,随后便再度带着这些女人们,前往下山的路。 就在梁三儿带着人群下山的时候,此刻的山寨中,也开始了一次浩浩荡荡的搜查。 “山寨的防御,已经做到了尽可能的周密。”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无声无息的潜入山寨之中,要不是这人掌握了非常高超的易容之术,要不就是我们之中出了内鬼。” “虽然人被放走了,但那潜入寨子里的人,有没有离开还尚未可知。” “未来几日,关乎于寨子的生死存亡,大家务必要打起精神,万分警惕。” “从现在开始,任何一个人不得走出山寨,大家要全力的在山寨之中搜寻,不能放过任何角落。” “另外,还要小心你们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你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和你朝夕相处的朋友,还是躲在黑暗之中,伺机索命的恶鬼……” 在黑沙寨二当家下令之后,姜然也只能被迫东躲西藏。 刘老二的身份已经不能用了,作为近几天进寨的人,必然会遭到审查,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明牌,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就藏身其中。 这样反倒会令他们精神紧绷,疑神疑鬼。 当然这样一来,自己的危险也大大提高了。 不过姜然并不担心,乱起来才好,乱起来,自己才有机可乘。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倚仗。 一来他对于黑沙寨大当家的法术已经有所了解,正面对上,他也有防备之法,就算打不过,他也有逃跑的自信。 二来以林县尉那边的准备,攻打这黑沙寨也就在一到两日之中,只要自己能躲过这一两天的搜查,那就万事大吉。 正当姜然心中想着的时候,五感察觉到,有一队山贼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连忙转身躲去,却没想到一转身,便又看到一队山贼,正好挡在了自己想要躲藏的必经之路上。 “我敲,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正当姜然慌不择路,心中骂街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栋房子,上面的窗户还是开着的。 没想太多,连忙闪身躲避,窜进了房间之中。 姜然一个滚翻进入房间,随后完美落地,将将躲开了那两队搜查而过的山贼。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柄长剑架在了他的胸前。 姜然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红衣,面容清美的女人,此刻正用一种阴沉如水的眼神看着他,一脸的冰冷。 “我说我只是路过的,你相信吗。” 姜然讪笑道。 红衣女人没有回话,一言不发。 很快,房间中的尴尬氛围被一阵敲门声打破了。 “小夫人,我们奉了二当家的命令,来搜查一下。”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行迹可疑的人。” 山贼领队恭敬的说道。 红衣女人打开门,冷冰冰的看着面前的山贼,说道:“二当家,他有什么资格搜我的住所。” 领队闻言连忙解释道:“夫人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情,有人偷偷闯了进来,放走了山洞里所有的鼎器。” “二当家说,这人会易容术,可能还没走,让我们在这里好好搜查。” “还望夫人行个方便,不要让小的们难做。” 红衣女人闻言冷笑一声,随后闪过身去,让开了一条道。 第一七章 行望气术瞥天神 “多谢夫人理解,兄弟们进去吧。” 领队笑了一声,随后招了招手。 “进这道门很简单,不过你们既然叫我夫人,我也要好心提醒你们一句。” “我这闺房,除了徐龙头以外,还从来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被冻结住了。 领队的笑容更是尬在了脸上,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门框,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良久,才轻轻地收回脚,说道:“夫人这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了,我想那潜在山寨里的人,一定有什么大阴谋,躲到这闺房之中,也没什么意义。” “我们还是应该守好粮食库和兵械库,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随后,便退出了房间,转身的时候,还抹了抹头上的汗。 等到领队带着人离开,红衣女子这才转过头去说道:“出来吧,人已经离开了。” 姜然闻言,从一侧走出,随后拱手说道:“多谢女侠的救命之恩,姜某感激不尽,倘若他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报答……” 话说了一半,便被红衣女子开口打断。 “不用以后,你现在就可以报答我。” “现,现在?” 姜然有些懵。 “不错,就是现在,我要取一样东西,就在白虎堂中。” “待我找个机会拖住徐龙头,你便潜进去寻找,记住,那东西应当是一样手册……” 红衣女子说道。 “打住打住,我还没同意呢,而且现在外面看守的这么严,你叫我怎么……” 姜然话说到一边,便看到红衣女子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面铜锣。 此刻正将一支鼓槌放在上面,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其敲响的意思。 “我同意,我同意,我干还不行吗。” 听到这句话,红衣女子这才放下来了手中的鼓槌。 “我说大姐呀,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你这样的,简直比我之前布道的时候碰到的大妈还要难缠。” 姜然无奈的吐槽到。 眼看着红衣女子又有举起铜锣的架势,姜然连忙说道:“帮你偷东西没有问题,但现在不是时候。” “这一两日之内,县衙的人会来攻打山寨,想偷东西的话,那才是最佳的时机。” 听到姜然的话,红衣女子总算将手中的铜锣放下,随后轻轻开口道:“我喜好清净,你不要发出声音。” “这一两日我会多准备一份饭菜,但只能在夜里给你。” “男女有隔,我们以此处为界,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越界。” 说罢,便用长剑在窗前五尺的地方轻轻虚划了一道。 “哇,这么大的房子就给我这么点地方,是不是太小气了……” “行行行,我全部同意,大不了不躺着,静坐也是可以的吗……” 眼看着对方又要拿起铜锣,姜然无奈的说道。 “好,既然你同意了,那就早点休息吧,夜很深了。” 红衣女子拿起铜锣,随后便走到了桌子前,打算吹灭蜡烛。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姜然连忙说道。 红衣女子眉头一皱。 “名字,你的名字叫什么,我们都是合作关系了,总不能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叫姜然。” 姜然说道。 “於之月,另外,我不是合作,而是威胁。” 说罢,便吹灭了蜡烛,随后回到了卧榻,静坐其上。 “这就完了?” 眼看着着对方一言不发的在床上静坐,姜然也只好向后退去,按着对方划的地方,坐了下去。 姜然没有问对方的身份和目的,正如对方也没有问他一样。 既然有了躲藏的地方,修行也自然不能落下,姜然原地盘坐,调息入静,慢慢的,便开始周天运行。 几个周天下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姜然收起架势,随后看向了那卧榻之上的於之月。 只见此刻的她,正静坐于卧榻上,眉头紧皱,面色冰冷,似乎是在修炼什么特别的法术。 “这女人连练功的时候都要板着张脸,真的太离谱了。” 姜然不由在心中吐槽道。 “不过有这么个机会近距离观察这异世界的练功人,实在是不能错过,让我研究一下,这边的练功方法和道藏中的有什么不一样。” 姜然集中精神,运转元气,将全身的感觉放到最大,随后施展望气术,向着对方看过去。 望气术,属于三洞真经当中的辅助术法,初学之时,能够察觉到人体状态,望其五行。 而练到高深处,据说能断山川地脉,尽观阴阳。 当然以姜然现在的修为和水平,到达这一步还早的很。 望气术施展成功之后,姜然的视线也发生了变化。 一切都变得清晰而缓慢,他甚至能“看”到气的流动。 将目光转向正在修炼的於之月,渐渐的,姜然便“看”到了於之月身上的气。 姜然原以为能看到些什么特别的功法,但越看越奇怪,越看不懂。 所谓先天炁,后天气。 按照道藏中的三元丹经所言,人身依托先天之炁而生,落地之后沾染凡尘,先天变后天。 在修炼之初,几乎所有的法术都是以后天之气,返本归元,重新练就先天之气,并凭此而作为成仙之机。 但於之月的修炼显然于此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后天气讲究周天运行,通过不断运转以求壮大,稳固根基,由此才能引出先天炁。 但於之月的身上,却完全没有运转元气的情况,反而在源源不断的逸散出去,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一样。 这种元气泄露的方法极为损伤身体,按着姜然的判断,若是这么练下去,必将导致短命。 “她的身体之中究竟有什么,能让她不惜散出元气也要练功?” 姜然透过望气术,想要观察的更仔细。 顺着气的流动,姜然慢慢的看到了於之月那身体之中潜藏的东西。 看到的一瞬间,一种扭曲,痛苦的意念便钻进了姜然的脑袋里面。 姜然感觉头都要爆开了。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 第一八章 异世术法险中求 “啊!” 还未等姜然念完净心咒,便感觉到自己的胸前一阵剧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着一样,竟是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砰。” 承受不住这疼痛,姜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痛苦和扭曲的力量愈演愈烈,姜然只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都在一寸寸的脱离原位。 照这样下去,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他便会被这未知的力量扭成一团。 生死之间,一股强大的求生意志迸发而出。 姜然施展明神咒,令自己保持片刻的清醒。 忍着剧痛,进入精神之中,一片片真经如数浮现。 太上感应篇,太上神光妙法经,大罗玄元经,上清开天镇灵经,太上元始玄天经…… 紧接着,这些经文一段段的从姜然的脑海中飘过。 在姜然的意念中,这经文似乎变成了某种实质一般,显现在他的面前。 伴随着经文的出现,那痛苦和扭曲的力量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痛,好痛!” 一阵剧痛袭来。 姜然躺倒在地,在地上乱滚了几圈。 几息后便发现,痛苦几乎是在瞬间消弭于无形,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姜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一张冷若万年寒冰的脸庞站在自己的面前。 於之月显然是被自己惊醒的,此刻更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姜然尴尬的咳了咳之后,说道:“今天天气不错。” 於之月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气,又看了看地上的姜然,微微皱眉道:“我要出去一趟,你最好不要再发出声音。” 姜然点了点头。 等到於之月出去之后,姜然这才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副画面。 那是一只眼睛,一只奇怪的眼睛。 它并不存在与於之月的身体之中,甚至可能都不存在人世之间。 但姜然知道,那是真实存在的,甚至他还清晰无比的和其对视了一眼。 姜然明白,这种力量肯定不是来自于於之月。 “如果她有这种力量的话,挥手便能覆灭山寨,想找什么东西,又何必去偷呢。” “话说,刚才倒是有种熟悉感。” “仔细想来,倒是与那山洞中的邪神雕像有些相似。” “只不过力量上简直不是一个层次。” 姜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 “终究还是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了。” 仔细想想,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练功以外,姜然也接触到了三个拥有着特异能力的人。 怪物道士,利用障眼法和血肉祭品修炼。 虽然邪异,但本体应该不强。 黑沙寨大当家徐龙头。 通过他的修炼场,姜然也已经侧面了解了他的法术,很明显,他主要是通过仪式献祭,来汲取力量,或者说制造道具。 这样的能力或许很诡异,但姜然自认为能够对付。 至于差点让姜然送命的於之月,她应该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 那神秘的力量,应该是借助某种联系,从她的身体中透射而出,而非她本体所拥有的力量。 通过这三个人,姜然发现了其中存在的共性。 那就是他们的法术和力量,几乎都来自于外物,和自己修炼的道法完全不同,不是由内而外,而是由外而内。 这是本质的力量区别。 在没有遇到更多的特异者之前,姜然暂时这样假设,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 “可是,这也太诡异了。” 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姜然仍然觉得这些修炼方式过于奇怪。 无论是借助邪神的力量,还是向某种未知的存在祈求力量,亦或者利用一些精怪之物修炼,都是极为危险的。 三千道藏中的杂篇异术中,已经指明了这一点。 此前使用五鬼搬运术,阴灵要求利用寿命来换取帮助,姜然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个世界既然有向阴灵寻求帮助的方法,就一定有和五鬼搬运类似的法术。 但这个世界没有人修炼元气,也就是说,他们只能用寿命或者别的事物来进行献祭。 这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吧。 姜然猜测到。 “如此想来,这道藏三千卷,比我想象的还要珍贵的多。” “抓紧时间开练吧!” 又是几个周天过去,直到於之月从外面回来后,姜然才从定中散去。 “是时候兑现你的承诺了。” “明天,我会找个机会把徐龙头从白虎堂里带出来,你就在那时候动手。” 听到於之月的话,姜然意识到,林县尉要发起总攻了。 一时间心中不由有些激动。 谋划多日,终于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只是眼下,除了帮於之月偷东西,姜然还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趁外面攻击时,在山寨中制造混乱,伺机将山寨防守中最为重要的两道大门毁掉。 二是调查原主的死因,看看究竟是单纯的意外还是另有隐情。 前者好解决,姜然心中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至于后者,到现在却仍没有任何头绪。 想着想着,姜然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找於之月帮忙,既然她是寨主徐龙头的夫人,那一定对这山寨了解不少。 于是开口道:“在那之前,还有件事,其实我有一个朋友……” 听完他的话,於之月思索片刻说道:“一个人情。” “什么?” 姜然没太明白。 “我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姜然这次懂了。 想一想后,姜然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比一个人情来的重要,随即应声答道:“可以。” 然而片刻之后,姜然就后悔了。 “黑沙寨大小事宜都由二当家操办,所有卷宗都在他的书房中。” “明明两句话可以直接告诉我,还要拿来换个人情。” “你这也太……” 姜然此刻感觉到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信了她的邪。 而於之月却依旧板着张脸,没有一点惭愧的说道:“公平合理,你情我愿。” 我呸…… 姜然在心中默默道,随后便念动咒文,驱使出了五鬼。 一番吩咐后,挤出了一滴血液。 第一九章 四句问法探隐秘 施展完五鬼搬运法后,姜然便原地等待着。 按照五鬼的效率,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自己要的东西取过来。 而就在他等待的时候,旁边看到了整个过程的於之月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惊骇起来。 “怎么可能,竟能如此随意的驱使游神。” “这是什么法术?”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於之月走上前来,严肃的问道。 哈,不就是驱使个五鬼么,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姜然看到面色巨变的於之月,也是有些没想到。 心想这冷酷的冰霜美人,居然还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五鬼搬运术。 这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拿捏一下,让她一直板着张脸,还一直威胁自己。 同时,心中也在思考她口中说的事情。 在原先世界带有贬义的五鬼在这里竟然被称之为游神,而且似乎不能随便驱使。 看来这世界,果真和自己想象中一样天差地别。 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了解一下。 心下一动,沉声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帮我做什么。” “你觉得,你可以吗?” 姜然嘴角微微上扬,摆出一个自认为高深的表情。 听到他的话,於之月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道:“我什么都能做,只要你把这法术教给我。” “杀人,放火,我都能干。” “钱我这里没有太多,几百两,但这些可以全给你,不够我还可以再想办法。” “或者你想要其它的?” 於之月盯着姜然的眼睛,走了过来,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 姜然当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紧接着他便仔细盯着面前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察觉到姜然的目光,於之月不屑的勾动了嘴角。 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姜然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说道:“你可能有点误解了。” “其实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杀人放火,我不需要。” “钱财吗,目前看上去是有点短缺,但也不是太紧要,当然你愿意给我也不拦着。” “至于你……” “难道我看起来……很好色吗?” 姜然有些无语,明明自己是想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对方却好像,误解了什么? 好歹自己也是川蜀大学高材生兼川蜀第一大观青牛观唯一传人呀! 怎么可能被区区美色所诱惑。 被人小看了呀喂。 前世没能修出成果,如今来到这道法成真的世界,不说太上忘情,也起码是一心向道。 这点诱惑,姜然还是能把握住的。 更何况,虽然他对于於之月了解不多,但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为了一点东西就甘愿牺牲身体的人。 这种危险的女人,还是少靠近的好。 不过话说回来,能看到这么个冰美人上来献殷勤,却被自己严词拒绝,姜然的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暗爽的。 听到姜然的话,於之月也愣住了,随后有些尴尬的向后退了几步。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起来。 但很快,於之月便打破了沉默,开口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你把那驱使游神的方法教给我,我所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听到她开口,姜然细细的思考了一番后,开口说道:“好,我现在问了,第一个问题,你相信有神仙吗?” 於之月闻言怔了片刻,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当然相信。” “修炼法术之人,对仙神自然要畏之,敬之。” “虽然如此,彼此之间亦有不同,例如我侍奉的是司水天吴,而徐龙头侍奉的,是天寿仙,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大家不尽相同。” 都不一样吗? 看来这里的体系还蛮复杂的,而且彼此之间似乎完全不搭边。 姜然还注意到於之月用了侍奉这个词,这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的相信,不仅仅是信仰那么简单。 他们与这些神仙,在某种程度上有非常深的联系。 “第二个问题,你见过仙神吗?” 这一次於之月没有想太久,直接说道:“没有。” “但最初开辟气海之际,司水天吴自天外而来,以无上神力赐我道种。” “由此,我方能踏入修行之路。” 亲自培养信徒吗? 这体验很清晰呀,看来这个世界所有练法术的人,都需要经过类似的事情。 同时这也和自己的猜测相符,他们都是通过外物来进行修行。 “第三个问题,你通过什么方式提升力量?” 於之月略微想了下说道:“日日修持,勤练不辍,心中向之,行天梯之功,自能与仙神接近。” “司水天吴不喜祭祀,若是想要获得力量,只能通过不断的修持。” “至于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听说,大部分修炼者,都是要通过祭祀,才能换取仙神们的庇佑和力量。” 原来如此,通过这种行为来强化自身的信念感,从而更容易接收到那所谓仙神的信息。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哪个组织的?或者换个说法,是什么门派的?” 这个问题於之月想了半响,随后说道:“不行,唯独这个问题,我不能告知你。”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但我可以告诉你,即使侍奉同一位仙神,也并不代表彼此之间互为同道。” “至于仙神之间,更是差别巨大。” 看样子所谓仙神的信徒组织很散漫吗。 没有固定的体质和规范,对于个人的约束力并不强,只是会有特殊的要求,例如不能告诉别人组织的信息? 这倒是挺秘密的。 “好了,我问完了。” 经过了这四个问题,加上此前所了解的那些事情,姜然已经从侧面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相对完整的认知。 首先要明白一点,这是一个仙神混杂的世界。 从於之月将那带给自己扭曲与痛苦的眼睛称之为司水天吴,以及把那以死气和欲念为供奉的邪祟称之为天寿仙来看。 这个世界,恐怕是没有正神和邪神之分的。 只要有力量的,就可以称之为神。 第二零章 诸般谋划终有果 同时,这些仙神在人间培养自己的信徒。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目的。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些所谓的仙神对于人间的影响有限,并不能直接取用自己所需。 所以信徒们才能以供奉,或者其他东西作为代价来换取法术的力量。 一些弱小的灵物,例如五鬼阴灵这样的,更是可以以寿命为代价,直接驱使。 在普通人的眼里,这已经是十分强大的力量。 能自由穿梭于阴阳之间,更是难以想象。 如此说来,这五鬼阴灵被称之为游神也可以理解了。 当然,这些只是姜然的推测,如果要对这个世界有更深的认识,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毕竟这於之月修为不高,所以认识也不可能更深。 不过,能得到这么多信息,姜然已经很满意了。 随即对於之月说道:“谢谢你的解答。” “法术我可以教给你,但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使用五鬼搬运法,是需要寿命或者其他东西作为代价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於之月闻言,有点奇怪的看了看姜然,随后回答道:“世间万法均有代价,这是避无可避之事。” “每一位修士,修炼之初便已明白。” “能以一点寿命换来神通,已经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你不是就在用血肉侍奉游神吗?这相比于寿命,也差不了多少吧。” 於之月说完看向了姜然。 那是你不知道我用的是精血。 而且也不能说是侍奉,最多算是雇佣关系。 毕竟区区鬼物,他人奉之为神,自己可是明白这东西的本质的。 但是姜然没有说出口,毕竟一说出来就要解释元气的存在,这样又会涉及到自己修炼的法术。 通过此前的了解,姜然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在这么个地方,若是有人知道自己身上有不通过外力而进行修炼的方法,那结果可想而知。 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有道藏三千卷这种至宝的存在。 姜然有理由怀疑,那双眼睛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找上自己的。 所以当前的他还是要尽可能的低调,尽量融入这个世界当中。 “你说的也是,的确差别不大。” “好,那我现在就将这五鬼搬运之术传给你。” “话说,这样一来,你是不是就不用我帮你偷东西了?” 姜然问道。 “并非如此,那徐龙头修为不低,游神接近,很容易被发现,最好还是你亲身去一趟。” 於之月挑了挑眉毛说道。 “好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 “不过,我也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在他诉说的时候,窗外也吹来了一股阴风。 伴随着阴风的,还有一封已经拆封的信。 姜然将其打开,粗略读了一番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如此看来,这原主的死因果然有问题。” 那是一封信,信上没有写名字,却详细的写了有关于原主的身份,姓名,以及出发的时间和路径。 而这信封中,应该还附有一张银票。 这人出手阔绰,直接就付了三十两的定金,并在信上写了,事成之后再付七十两。 “花一百两一条命,究竟是多大的仇怨。” 姜然思来想去,却也没能从原主的记忆中寻到一点线索。 “按说原主寒门出身,不问世事,一心苦读圣贤书,根本没有和其他人结怨的机会呀。” “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杀他呢?” 对于这个问题,姜然感觉到很困扰,眼下唯一的线索也只有这封信了,想要查清楚,也只能从这信件本身入手。 不过这件事并不着急,当前最重要的还是黑沙寨的事情。 将信件收进怀中,姜然问道:“县衙什么时候打过来?” 於之月说道:“根据山寨外面的眼线回报,据说是明天夜里,亥时三刻,既然如此,我们就在那时候动手。” “亥时?” 听到於之月的话,姜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按照常理来说,夜间攻阵难度很大,作为防守方的黑沙寨准备充分,同时又熟悉地形,怎么看都占尽了优势。 那林县尉据说是行伍出身,总不会连这个都不明白吧。 不对,虽然姜然对于他了解不多,但毕竟亲眼见过一面,又从贺捕头的口中得知了他的诸多事迹。 以他看来,林县尉绝对不是会犯这种错误的人。 “难道说,他有别的谋划?” 姜然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说道:“先不要着急,这个时间未必准确,等真正打进山寨的时候,我们再动手,那才是最佳的时机。” 姜然说道,随后便开口将讲述了五鬼搬运之术的方法。 “所谓五鬼搬运,哦不,五神…… “记住,意念要定,否则驱之不成,反引游神附体。” 一夜过去,姜然将完整的五鬼搬运教给了於之月。 次日。 在距离山寨几里外的山中,一支数百人的庞大队伍,正原地驻扎着。 林县尉此刻正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凉棚中,面对着面前的一副山区地图,以及后面的几十个捕快,细细的讲解着。 “兵法所云……” “大家看,我们所在的位置……” 林县尉滔滔不绝的讲解着,这几日来,他已经反复讲了好几次了。 “县尉!他果然溜出去了!” 正当林县尉讲解道一半时,贺捕头闯了进来。 “那王二果然是黑风寨的眼线,我们几个兄弟跟了他半天,终于看到他趁着小解的时候,进了深林里面。” “那是黑风寨的活动范围。” “我们还看到,他和黑风寨的人交谈了!” 林县尉闻言说道:“他有没有发现你们?” 贺捕头连连摆手:“不确定,但我们几个离他很远,而且是追着痕迹去的,远远的看了一眼,我们就回来了。” 听到他的话,林县尉踱了几步。 “发现也无妨。” “等他回来吧,装作无事发生。”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随后大手一挥,打算继续讲解。 “开饭了开饭了!” 未等开口,便被突然闯进来的梁三儿打断了。 第二一章 山中风起云涌时 梁三儿走进棚子中,看着一群昏昏欲睡的捕快以及精力充沛的林县尉,心中觉得有趣。 不由抿嘴笑道:“饭都做好了,姐姐们喊你们去吃饭呢,再晚一点,菜都要被抢光了。” 听到梁三儿的话,捕快们纷纷看向了林县尉,眼中尽是渴求的目光。 林县尉咳嗽了两声,随后说道:“行军之道,首要便是粮食辎重,先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打仗……” “唉,没说完呢!一个个跑这么快!” 一转眼的功夫,捕快便跑了个干净。 梁三儿看到此景,憋着笑说道:“林县尉,您也赶快过去吧,饭菜已经留好了。” 林县尉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起身便要离去。 走了几步之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转过身说道:“真不能告诉我吗?” “他现在毕竟独自一人在山寨中,承受着极大的危险。” “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们很难帮他呀。” 梁三儿看着面前的县尉,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他的要求。” 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小姑娘,林县尉也只好作罢。 等到林县尉走后,梁三儿才在心中说道:“公子是神人,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她又想起了前天夜里的事情。 那天夜里,带着大家下山的梁三儿遇上了几个黑沙寨的山贼。 山贼十分凶狠,见到众人的一瞬间,便提着刀冲了上来。 梁三儿蹲下身子,扔出符纸,念出了那句咒文。 一瞬间,一道白光如流星一般飞驰而去。 当时,梁三儿感觉自己的头离刀锋只有一寸之遥。 站起来的时候,几名山贼已经身首异处。 梁三儿继续带着大家逃命,终于在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离开了山间,遇上了前来救援的一队官兵,以及在他们身后赶来接亲人的一群百姓。 那半路啜泣的姐姐的家人就在其中,几人相拥落泪。 除了她以外还有几人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当场相认。 剩下的人则是在回去之后,也陆陆续续的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这些人在回去之后,引起了整个昌明县的轰动。 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县衙要去黑沙寨剿匪。 许多曾经受到黑沙寨荼毒的百姓,都主动来到县衙,要加入剿匪的队伍之中。 而林县尉也欣然同意,为这些人编了一个辎重队,负责剿匪兵员的后勤。 当然,更多人选择观望,或者直接就闭门不出,拒绝与黑沙寨的任何交集。 但饶是如此,参与的人数也达到了数百人之多,在加上之前募集到的兵员,已经达到了近千人的数量。 而自告奋勇的梁三儿,也是其中之一。 “要是公子知道又来了这么多人剿匪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不对,以公子的性格,一定会是沉静似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就是这么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不凡之人。” 梁三儿不禁想到。 就在少女心中无限美好遐想的时候,真实世界的姜然,此刻正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山贼的仓库之中。 “哇,这么大的珊瑚!” “这么多瓷器!” “还有这么多珍珠,玛瑙,松石,白玉,宝石……” “我敲!” “当山贼这么赚钱的吗?” 一路走来,姜然看着仓库之中存放的东西,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感慨。 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都能看到些新东西。 “也不知道这黑沙寨劫了多少个生辰纲,居然能攒下这么多家底。” “不过可惜呀,今天就要全部化成飞灰了。” 姜然感慨道。 随后,便从手中拿出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符咒,在周围几个地方均匀的布置上。 等到临出门的时候,又将几个纸扎小人放在了门前。 做完这一切,姜然走出了门。 “夫人,已经全部查验过了。” “没有任何问题。” 姜然拱手道。 一旁的山贼见状摸了摸额头上的汗,随即笑着说道:“我就说没有问题的,夫人您不信我。” 於之月没有回答,冷冷扫了一眼后,转身离开。 姜然连忙跟了上去。 回到房间后,於之月开口问道:“事情办完了?” 姜然点了点头。 於之月沉默了一会问道:“为什么是库房,而不是军械库和粮仓?” 姜然微微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猜猜等山寨大门被攻破的时候,这些人是更关心粮食和武器呢,还是更关心钱?” 於之月没有回答,但姜然知道她听明白了。 时间过得很快,姜然运行了几个周天,再起身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於之月开口说道:“已经打起来了。” 姜然看了看外面,只见山寨之中人头攒动,一片混乱。 “不要着急,我们再等等。” 外面乱了一阵之后,又平静了下来。 於之月在外面找了个人询问了一番后,又走了进来。 “和你猜测的一样,并没有攻寨。” “听说只是在外面来了一队人,朝着山寨里面放了几箭,弓箭手对射几轮,投了些石头,便退回去了。” 果然如此,姜然心中想到。 林县尉果然是有想法的人,自己没有看错。 姜然心中一阵欣慰。 随后的几个时辰中,又连续不断的有战况传了过来,但都是一些小规模战斗,没有真正打起来。 虽然如此,在这一惊一乍之间,寨子里的人也变得无比的疲惫。 可以说,精神已经到了最为不佳的境地。 与之相反,此时的剿匪队伍,大部分人都是刚刚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山林中的一块岩石上。 林县尉披着一张裘衣,遥遥看着远处的山寨。 旁边的贺捕头说道:“县尉,是时候攻寨了吧?” 林县尉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按照我们一开始的计划,等到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就是我们攻寨的时机。” 同一时间的山寨中。 杨书生坐在塔楼之上,遥遥的看着面前的山寨以及远处的深林,目光中布满了阴云。 “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真不知,这未来又将如何。” 第二二章 浴血奋战杀敌贼 清晨。 一缕天光破云。 山间多雾,深林被一片淡淡的薄雾笼罩。 塔楼上,负责了望的山贼正神经紧绷的看着面前的山林。 昨夜县衙的官兵骚扰了四五次,每次都是一击便走,从不正面进攻。 一夜下来,整个寨子都被弄得不得安宁。 此刻他感觉双眼发胀,头晕眼花,昨夜彻夜未眠,此刻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最疲惫的时候。 山寨中大部分人也都是如此。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不知道县衙什么时候攻过来。 在这种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之下,慢慢的他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 快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薄雾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 “这山林里面的树,好像动了?” “不,怎么可能呢?树怎么会动呢?” “一定是我眼花了。” 山贼揉了揉眼睛,随后强打起精神,靠在了望台的柱子上。 靠着靠着,山贼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着了过去。 “有敌人,敌人进攻了!” 当他靠在柱子上打瞌睡的时候,守在山寨大门口的山贼,已经发现了近在咫尺的官兵。 薄雾之中,一群衙役扔掉了自己背上用来伪装的树梢,纷纷抽出长刀,带着藤盾,向着山寨冲了过去。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群人推着攻门车冲了过来。 没有了望台的提醒,等到山贼发现有人进攻的时候,对方已经来到了寨门之下。 弓箭手连忙搭弓射箭,官兵们纷纷举盾抵挡。 一轮齐射后,官兵中的弓箭手也纷纷回击,一时间箭如雨下。 等到几轮射击下来,县衙这边以人数优势,压倒性的取得了优势。 借着这个机会,一些官兵用勾绳爬了上去,一时间寨门之上刀剑乱战,血肉横飞。 一波波的官兵不断上来,在一番浴血奋战之后,原本就身心俱疲的山贼们被打的节节败退。 很快大门便被撞开,又一批官兵们纷纷持刀冲了过去。 “给我杀!” 战场之中,一道寒光闪过,一名衙役的头颅被砍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山贼中一个瘦高男人冲了出来,他刀法凌厉,速度极快,在人群之中穿梭而过,已经斩杀数人。 此刻,他的衣衫上,已经全部被鲜血浸透,配上那把快到看不清影子的刀,简直如同夺人性命的修罗恶鬼一般。 因为他的出现,让原本就不是职业军人的剿匪队伍中出现了骚乱。 衙役还能好一些,有些原本只是家丁或者护院的,甚至吓得往后退却。 瘦高男子见状冷笑一声,随后挥着刀冲了过去。 “铮!” 这一次,出现了一柄长刀,架在了他的面前。 贺捕头望着眼前的男人,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高手气息。 望着身后已经有些溃逃倾向的队伍,贺捕头大喝一声,长刀一挥,将对方的刀格开。 “不要害怕,区区山贼而已。” “我们人数是他们的几倍!” “别忘了林县尉教你们的,三人一组,结军阵!” 说罢,便专心和面前的敌人对敌。 两人对视一眼,紧接着挥刀进攻,一时之间火花迸裂,金铁交鸣。 就在众人浴血奋战的时候,姜然这边也按照於之月所说,进入了白虎堂之中。 轻轻推开窗子,望着山寨之中不断跑动的人影,姜然知道,林县尉那边,已经开始了正式的进攻。 随即姜然念动咒文。 不远处,山寨库房中,慢慢的升起了一股烟雾。 做完这件事之后,姜然走进了徐龙头的静室之中。 房间中几乎是空无一物,除了地上的蒲团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这么明显吗?” “该不会是这么老掉牙的套路吧。” 姜然走向地上的蒲团,随后上前将其拆开,果然从里面取出了一本册子。 “还真就这么老套。” “合着异世界也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说法呗?” 姜然吐槽了几下,随后打开册子随便翻了几页后,将其揣在了怀里。 “这么轻松就到手了,也不知道於之月那边怎么样了,徐龙头要是发现了就真出事了,我得赶紧过去。” 正要离开的时候,姜然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传了过来。 阴冷,邪异,似曾相识。 这感觉令他毛骨悚然,一时之间身上的汗毛也纷纷立了起来。 “不好!” 姜然感知到不对,连忙转身躲避,随后便感觉身前一股劲风划过。 紧接着一声巨响出现,再回头的时候,身后的一根柱子已经被连根打断。 看着身后连根打断的柱子,姜然不由得轻轻的吸了口气。 好在他反应及时,不然被这一下击中,必然要受伤。 “好反应,果然是高手。” “难怪能斩灭我的一道分神。” “话说我与阁下并无仇怨吧,不知道阁下一路从昌明县追到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静室门前,一个身穿华衣的道士悄然出现。 而此刻在姜然的眼中,却是这道士的真正面容,一头披毛带甲的怪物。 不错,此人正是姜然之前在昌明县遇见过的那头怪物。 当时他还破坏掉了这怪物的一颗所谓的金丹。 而这怪物将其称之为分神。 如今姜然施展法术做了伪装,对方似乎没能认出来,自己就是那日的姜举子。 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以为自己到黑沙寨是专门为他而来的。 稍微理了理后,姜然开口说道:“道友误会了,贫道并非为了阁下而来,此前在昌明县出手,也只是意外,并非有意为之。” “哦?” 道士眯了眯眼睛,随后说道:“意外?我看并不像吧?” “一路穷追不舍,不依不挠,难道阁下真是斩魔司的人?” 斩魔司,那是什么东东? 姜然一头雾水,但紧接着还是否认道:“道友,那真的只是意外而已,若是谈到斩魔司的话,我们或许是同路人呢!” 虽然不明白斩魔司是什么部门,但听名字也懂了个大概。 姜然连忙将自己摘了出去,顺便还套了个近乎。 第二三章 又遇邪道狭路逢 虽然姜然看似诚恳的说道,但对方却不吃他这一套,眼睛一转,望向了地面上的蒲团。 随后,又望向了姜然。 “如此,我倒是相信一些了。” “或许真是意外也说不定呢。” “不过道友,这蒲团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的高手来偷取。” “既然都是道门中人,同为道友,能否借之一观?” 姜然拿出册子晃了晃道:“不过是一本普通的册子罢了,恐怕不会有道友想要的东西。” “哦?” “能被徐大当家藏在静室里的册子,又被你这样的高手惦记,怎么看也不普通呀。” “再说了,徐大当家是我的好友,眼下他的东西被盗,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听到他的话,姜然苦笑一声。 没想到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免不了一战。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姜然心中觉得麻烦,但动起手来却并不含糊。 在意识到避无可避之后,姜然默默念动咒语,随后瞬间偷袭出手! “掌心雷!” 奋力一掌,一团雷光向着道士疾驰而去! “嘭”的一声,地上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道士闪身躲避,站定之后,一只断臂不停地往外淌血。 虽然他也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架不住姜然施法隐蔽,又是偷袭出手,等到躲开的时候,一只手臂已经被雷光炸成了残肢。 然而道士此刻的表情却并不愤怒,即使没了一条手臂,他看上去依旧相当淡定。 正当姜然觉得奇怪的时候,道士的断臂发生了变化。 只见对方袖口发生了一阵极为不规律的扭动,随后扭曲的血肉和骨骼一点点的旋转,延长。 慢慢的,延长到原本的位置,竟然重新变回了一条手臂! “我敲!” “还能这样!” 见到这一幕的姜然大为吃惊。 虽说胸中藏着三千道藏。 但即使是道藏里面,也没有类似于这样的法术呀。 一时间心中收起了对于眼前道士的一些轻视,随后便准备严肃的对待面前的敌人。 与此同时,对方的攻击也悄然而至了。 “嘭!” 又是一阵劲风划过,姜然连忙躲避。 一阵无形的力量冲了过去。 姜然身后的墙壁,被打出来一个窟窿。 随后便是接连不断的攻击,姜然连连躲避。 而发动攻击的道士,此刻却原地站立不动,连一点出手的迹象都没有。 “这攻击,是无形的吗?” “不是障眼法。” “明神咒也没办法看见。” “只能靠感觉。” 姜然一边提起元气躲避,一边思考着应对之法。 “咒术?法术?还是法器?” “不可能是完全隐形的,一定有其他的方法看到。” “对了,望气术,怎么忘了这个!” 想到这里,姜然丢出一发掌心雷,随即向后退去,借着一点空档,运转出了望气术。 “看到了!” “果然是气,他的术法可以制造无形气劲,他就是用这无形气劲来进行攻击的。” 明白了这一点,姜然就有了克制之法。 只见他双手划诀,紧接着引动周身元气,一时间身前出现一道无形障壁,将对方的攻击尽数挡下! 此刻,姜然利用自己自己对于气的理解,利用自身元气,消掉了对方的攻击。 这方法极为赖皮,等于是使对方的法术直接对自己失效。 趁着这个机会,他飞身上前,打算施展上清玄雷掌,一招制敌! “啊!啊啊啊!” “别动我家主人!” 就在快要接触到道士的瞬间,一声怒吼出现。 一个高大的怪物出现,撞破静室的墙壁,挥舞着拳头着向着姜然扑了过来! 姜然感到一阵巨力向着自己袭来,抵住了自己的攻击。 随即转身收掌,一脚踢在了怪物的身上,借着怪物的力量,向后腾挪而去,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此刻,姜然才有时间细细的观察那闯进来的怪物。 怪物有两米之高,身躯庞大,周身都是增殖而出的血肉,两条手臂有着极为夸张的尺寸。 交手一瞬间,他感知到对方身体内的力量更是惊人。 “这就是那天的小厮吧。” “原来这血肉傀儡的完全体是这样的。” 姜然想到了上一次自己见到的那肉块金丹,想到自己当时用咒力将其消灭的方法,一时之间计上心头。 轻轻咬破手指,在手心动作一番, 随即迅速飞身向前,朝着血肉傀儡冲了过去。 见到姜然靠近,血肉傀儡挥动着硕大的拳头,向着他猛地挥出了一拳! 姜然早已经算好角度,趁他挥拳瞬间向下躲避,随即轻轻拍出一掌,印在了血肉傀儡的手臂之上。 一击命中,便迅速向后退去。 血肉傀儡感受到了他的攻击,不屑的喘着粗气吼道:“你的攻击对我就像是蚊虫叮咬,完全不起作用。” “现在投降,向我家主人下跪,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姜然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对方的嘴炮,此刻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就在血肉傀儡说完两句话后,很快咒力便发作了。 “砰。” 重重一声,血肉傀儡倒在了地上。 伴随着咒力的作用,慢慢的,他的身体一寸寸缩小,血肉也一点点变灰,直到缩成了小厮的样子。 “主……人……” 很快小厮便咽了气,他与道士的血肉已经结合太久,现在血肉被杀死,他也逃不了死亡的命运。 就在他倒下之后,一直在旁边准备法术的道士也终于动手。 姜然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只是一直被血肉傀儡阻挡,等到现在腾出手,对方的法术似乎也已经准备完毕了。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能把我逼到这一步!” “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道士冷笑道。 随即,便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这是一具极其诡异和扭曲的身体。 和姜然此前猜测的一样,对方身体下面并不是正常的肉体,而是一团团不停蠕动的血肉。 支撑这坨烂肉的,是几条黏腻的触手,以及几根溃烂的残肢。 很快,随着道士的施法,这血肉瞬间炸裂开来! 第二四章 金光破法震魔庭 姜然连忙闪身躲避,但这血液肉块飞溅出去,又岂能那么容易躲开。 即使依靠房间的柱子抵挡,衣服上还是沾染了不少。 此刻的道士看上去状态也并不好。 在动手施法之后,他的血肉骨骼散了一地,地上,房梁,天花板,到处都有。 这血肉似乎带着某种腐蚀性,一点点的腐蚀着周围的一切。 不止如此,地上的血肉还在一点点的蠕动,似乎是活的一样。 看着面前极为恶心的一片场景,姜然皱了皱眉。 而此刻的道士却笑道:“能躲过一次,第二次呢?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吧。” 随着他的话语,地上蠕动的血肉纷纷迸起,全部向着姜然袭来! 如此高密度的攻击,即使姜然在第一时间就运转元气,躲闪腾挪,却还是无法完全躲过。 不一会的功夫,他的身上已经被血肉布满。 头上,脸上,手臂之上,到处都是蠕动的血管、骨骼和筋膜,甚至还有半截肠子。 眼看着面前被完全被包裹的敌人,道士阴笑一声。 “我的血肉,仅一滴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剧毒。” “你现在身上到处都是,猜猜看你还能活多久。” “怎么样,这一招的滋味如何?” 释放力量后,道士只剩下头颅和手臂。 现在用几条残破的手臂托着残躯说话,看上去极为诡异。 而此刻的姜然,在血肉包裹之下,身体也逐渐的冒出了一道道的酸雾。 这是那强腐蚀的血液在挥发。 按照这种状况,恐怕用不了多久,他的肉身就会被这血肉腐蚀殆尽。 道士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手臂一动正打算上前。 然而下一刻,姜然竟轻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的缓缓的抬起了头。 “你想知道我的评价吗?” “说句实话,不怎么样。” “准备那么久,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呢?” “搞了半天,就这?” 只见姜然站起身来,周身上下,一层若隐若现的金光浮现。 “怎么可能!” 道士此刻也笑不出来了,只剩一个脑袋的他无比惊骇的说道。 “天地玄宗。” “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 “证吾神通。” 姜然一字一顿的念道。 随着咒文念完,他身体表面一阵金光绽放,紧接着周围的血肉骨骼被尽数弹飞出去! 金光神咒! 与净心神咒一样,同属于三千道藏中八大神咒之一,除了有护持身体的作用之外,更是变化万千,根据施法者不同,能催生出种种妙用。 姜然原本是为了和徐龙头对决的时候使用的,没想到碰到了这道士,提前用上了。 可惜,这道士所谓的大招,很让他失望。 眼下看来,用金光神咒对付他,属实是杀鸡用牛刀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刚才那超速再生的技能把他震到了,因此多多少少让他在后续的战斗中,还是谨慎了点。 金光散去后,姜然看向了面前的道士。 正欲再开口说几句话装一装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残肢一撑,竟然向着门外迅速的逃了出去! 这还了得? 姜然随手一记掌心雷追了过去。 一声炸响,对方避之不及,原本就不多的身体更是被炸的只剩下一个头颅。 正当姜然打算上前查看的时候,却发觉脚下一阵摇晃。 紧接着整个房间都开始晃动起来。 抬眼望去,原来刚才那一记掌心雷除了打中了道士以外,还打中了房间中的柱子。 原本这房子就因为连番战斗而破损甚多,被那一记掌心雷打坏的柱子更是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看房屋要塌,姜然连忙从刚才被那血肉傀儡撞出的大洞中跑了出去。 等到跑出房子的时候,只听到一阵巨大的声响,随后面前这代表着黑沙寨最高权位的白虎堂也彻底倒塌。 山寨另一处。 一处僻静的山头。 徐龙头与於之月并排而立。 望着远处的群山,听着身后山寨传来的骚动,徐龙头轻轻捻着佛珠说道:“大小姐,你还是动手了。” 於之月闻言看向对方道:“你早就知道我的来意?” 徐龙头轻笑道:“从你数月前刚刚进山寨我就知道了,你说你遇到了麻烦,要在我这里暂避一下。” “可我知道,你一定是查到了那件事的线索,才会来到这里。” 於之月挑了挑眉道:“你早就知道我来是为了它?那为何还留我在这里。” 徐龙头闻言叹了一声说道:“大小姐,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年,但我又怎么会忘记那些在於大人手下做事的日子呢。” “虽然你有所隐瞒,但我知道,你确实被麻烦缠身。” “你是於大人的独女,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你永远是我们於府的大小姐。” 听到他的话,於之月冷笑一声说道:“好忠心的家仆呀!” “要是我爹知道你想把我这个大小姐纳成小老婆的话,他恐怕会高兴的从棺材里面跳出来吧。” 徐龙头苦笑一声道:“你明明知道的,山寨中人多耳杂,又全是不长眼的山贼,我虽是寨主,却也不能时时刻刻照拂到你。” “我知道你好静。” “出此下策,也只是想要避免别人惊扰而已。” 於之月说道:“如此说来,我倒还要谢谢你不成了。” 徐龙头挥了挥佛珠,说道:“大小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於之月呵呵一笑,说道:“了不起,了不起。” “真是个忠心的家奴呀。” “这一番话听下来,若不是我知道了那件事的内情,还真要被你感动到了。” “徐业亭,不对,应该叫你现在的名字,徐龙头。” “你曾经是我於家的家仆不错,可如今於家已经不复存在,你也自立门户,成了一寨之主。” “所以,你也不用再叫我大小姐了,我受不起。” “毕竟,於家灭亡的原因,也有你一份儿。” “既然你知道我的来意,那又何苦再伪装什么呢。” “动手吧!” 说罢,便向拔出长剑向后退去。 第二五章 天一生水斗幽觉 徐龙头闻言紧闭双眼,随后双手合十,仰天长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双目赤红。 “无量寿佛。” “大小姐,何必兵戎相见呢?” “当初形势所逼,我也是迫不得已,那件事情,不能怪我。” “况且,我对大小姐一直以礼相待,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只要你放下剑,我可以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小姐。” 於之月闻言冷笑一声,随即挥动手中的长剑。 只见她随手一扬,剑身之上一片片露珠浮现,紧接着便纷纷飞舞起来,向着徐龙头砸了过去! 眼见着於之月动手,徐龙头也不再多言,随即捏紧手中佛珠,转身飞出一掌。 这一掌似有无形之力。 一瞬间,空气中的露珠纷纷定在空中不得存进。 紧接着,徐龙头全身上下裹挟着一阵难以言喻的力量,如同幽魂一般,向着於之月冲了过来! 一拳,一脚。 於之月扬起衣袖,转身躲避。 拳脚落空,擦过一片树丛。 那无形的力量落在树丛中,周围的植物纷纷枯萎。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密集的攻击。 徐龙头裹挟死气,速度极快,但於之月反应也不弱,知道自己不能与徐龙头硬抗,选择以游走的战术对敌。 除了利用手中的长剑凝聚露珠攻击之外,她还时不时丢出一些暗器阻敌。 然而这东西对于徐龙头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 连续追击数十招,在一声暴喝下,徐龙头一拳击出,携带莫大威势,向着於之月袭来。 於之月抬剑格挡,然而对方这附着术法的一击又哪有这么容易挡下来。 “砰”的一声。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振飞出去,撞到了一旁的山壁之上。 再起身的时候,嘴角已经流下了一丝鲜血。 见到於之月受伤,徐龙头收起死气,随后一步步走上前去。 “五年不见,大小姐也成了修士。” “只可惜,修行日短,修为尚浅,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不如还是放弃吧,若是一不小心杀了你,我会很伤心的。” 於之月闻言啐了一口,随即以剑撑地,咬着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以剑指向徐龙头。 “不错,我是修为尚浅,但未必不能与你相搏。” “术法一途,岂有有先来后到之分。” “你怎么知道,死的人不会是你呢?” “看看周围吧。” “若我是你,可不会这么自负。” 只见此刻的地上,已经满是湿润的水珠。 原来两人刚才一阵游斗,露珠已将周围的地面全部浸润。 而现在,湿润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条细细的涓流,不断的涌动着,似乎潜藏着某种特别的力量。 紧接着,於之月挥动长剑,地上的涓流竟然纷纷向徐龙头冲了过去! 虽然於之月刚才施展法术虽没有太大的效果,但此刻的情势完全变了。 这些涓流如同一根根长鞭,向着徐龙头攻击而去,一时间只听得一连串爆响,这水流竟将其打的节节败退! 而就在这水流缠住了徐龙头的时候,於之月的攻击再一次悄然而至! 就是现在! 寒光一闪,於之月手中长剑向着徐龙头的胸前的空档刺了过去。 “呲……” “呲呲……” 长剑并没有刺中目标,反而被一串佛珠挡了下来,两相交汇,发出一阵细微的摩擦声。 徐龙头一手挡着长剑,看着面前的於之月,嘴角勾动一下,似有嘲讽之意。 紧接着便一掌飘出! 於之月感觉那无形力量轰然而至,手中长剑却还被佛珠卡着。 当即放弃手中武器,向后躲避。 在地上滚了一圈,於之月感觉到头脑一阵昏意传来,紧接着将其强行压下。 徐龙头看着失去武器的於之月,一边缓缓向前一边笑道:“连剑都丢了,还要继续吗?” 於之月缓缓向后退,然而身后已经是山壁。 紧接着大喝道:“天一生水,合水以决!” 她双手合至一处,用力向前一指,只见地上的水珠纷纷钻入水下,紧接着,便化身为水刺,一根根的向着徐龙头袭来! 千针万刺。 一时间,似有无数水箭朝着敌人刺去。 徐龙头避之不及,被无数水刺击中,一瞬间身体上面密密麻麻的出现了无数个窟窿。 随后,在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后跪倒在了地上。 眼见着大敌已除,於之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即气力不支,半跪在地上。 而就在她终于放松下来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笑声。 “呵呵呵。” “你真以为这点小手段,就能杀掉我吗?” 於之月闻言震惊的朝着徐龙头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眼前被打穿身体的徐龙头,脖子以一种近乎于诡异的角度扭动,紧接着,硬生生扭向了正前方。 他的骨头伴随着扭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伴随着缓慢的起身动作,整个人也终于站了起来。 那被无数水箭贯穿,看起来千疮百孔的身躯,竟不流一丝鲜血。 反而从哪一个个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孔洞中,渗出了一股又黑又腻的粘稠液体。 这些液体以一种近乎于急速的方式暴涨,随后慢慢的向着於之月流了过去,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其中。 很快,於之月感觉身体,口鼻,眼睛,都被那黑色的液体淹没。 渐渐地,她感觉到胸中的空气越来越少,整个人被窒息感包围。 慢慢的,几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仙道难固,鬼道易邪,人道者心,量不由他……” 这经文充斥着一种神奇的力量,令於之月再度恢复了意识。 一瞬间,仿佛所有的黑暗都被掀开,呼吸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於之月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紧紧的箍着自己的脖子。 而自己的面前,什么黑色的液体,诡异的画面,还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徐龙头,都根本不复存在。 原来一切都是幻觉,自己早就中了法术。 第二六章 人外有人天外天 从幻境之中散去,於之月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白衣青年一步步走了过来。 这时候到的,不是姜然,又能是谁呢? “抱歉,路上发生了点事耽误了,所以我来晚了。” “不过看上去好像刚刚是时候。” 姜然笑着向於之月招了招手,随后走到了空地前。 他盯着徐龙头手中的佛珠,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就是你用那神像中吸收的秽气所炼制的法器吧?” “味道这么重,难怪中招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换我我也疯,不过是被熏得。” 见着突然走出来的陌生男人,徐龙头捻着佛珠暗自运劲。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你就是那昌明县中的神秘高手?” 姜然摆了摆手道:“高手谈不上,只不过是个初学者而已。” “毕竟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徐龙头闻言眼神一肃,与刚才对战於之月的感觉完全不同,不止双手紧握法器,脸上的轻佻也全部收了起来。 “能轻易破了我的法术,还不是高手?” 他自然不知道,姜然此言并非谦虚,而是实话实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此言细思极妙,却不知是出自何处?” 徐龙头问道。 姜然想告诉他自己是从古装剧里面学来的,但对方肯定不会理解什么是电视剧。 于是只好厚着脸皮咳了两声道:“正是在下独创。” 徐龙头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姜然,随即说道:“阁下修为高深,气度又颇为不凡。” “能说出如此精妙之语,可见智慧之高深。” “既然如此,又何故要与我为敌呢?” “莫非阁下是斩魔司的人?” 斩魔司? 姜然摇了摇头,没想到这徐龙头除了一通马屁之外还提到了斩魔司,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出现频率竟然这么高。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点,这斩魔司一定与他们不是很对付。 “既然不是斩魔司的人,那阁下为何要来对付我,莫非我们有何仇怨不成。” 见到姜然摇头,徐龙头说道。 “无仇无怨。” 姜然答道。 “那既然如此,阁下不如帮我一把。” “我黑沙寨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金银财宝应有尽有,若是你愿意加入,我将所有财物分你一半!” “若是不嫌弃,我们还可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徐龙头颇为诚恳地说道。 “还是别了吧。” “黑沙寨的钱财我已经见识过了,的确很诱人。” “可惜,这些钱太脏。” “我怕污了手。” 姜然摆了摆手说道。 “脏?” 徐龙头说道。 “是的,太脏了。” “到处都沾满了血腥味。” “就跟你用那死气和欲念炼成的法器一样,臭不可闻。” 姜然说到这种程度,徐龙头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既然不是斩魔司的人,彼此又无冤无仇,何故咄咄逼人。” “难道,真以为我怕了你吗?” “灭魂珠!” 徐龙头说着说着暴喝一声,悍然出手! 紧接着原本合在一起的双手用力一撑,手上的佛珠被瞬间撑开。 随着他双手用力,佛珠在一瞬间被崩断。 一颗颗珠子滚落,却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悬在空中,随后便携带着死气,尽数向着姜然袭来! 姜然早有准备,方才跟徐龙头说话的同时已经悄悄施展了咒文。 见着佛珠飞来,当即便从怀中取出一沓符纸,随即将其尽数扔出! “敕!” 随着剑符的展开,紧接着,一道道流光飞出,如同一柄柄利剑一般,将空中飞来的珠子尽数击落! 见着自己的法术被破,徐龙头连忙化掌为指,将佛珠纷纷召回。 在召回的一瞬间,他自断一指。 姜然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心中正有疑惑之时,从珠子之中出现了一股黑雾。 这黑雾形态极为可怖,如同几十条人体交织在一起,时不时还有头颅涌出来,发出一阵阵刺耳又痛苦的响声。 姜然知道,这就是他通过那山洞之中的死亡与阴秽之气所练就的法术。 而自断一指,也应当是某种献祭的方式。 再仔细观察一下。 这黑雾乃是怨念所集,若是被碰到,必然会被死气入侵。 轻则毁坏精神,重则丢掉生命。 姜然虽然对于此早有防备,提前修炼了金光神咒。 但刚才意外碰到了道士,为求谨慎施展了一次。 以他现在的修为,短时间内第二次是放不出来了,因此眼下碰上这黑雾也只能暂时躲避。 只见徐龙头挥手间黑雾翻腾,进攻而来。 而姜然提起元气,左右腾挪。 黑雾所到之处,花草树木尽皆枯萎。 徐龙头操控黑雾,穷追不舍。 “这样下去不行呀。” “得想个办法!” 缠斗一阵,姜然一边观察,一边躲避,随后终于借着一个机会,施展了掌心雷。 “砰!” 一声爆响,徐龙头迅速躲开,身后一块山石被炸的粉碎。 虽然掌心雷穿过了黑雾,但这攻击并未对徐龙头造成什么影响。 姜然清楚,即使是对阴灵有奇效的五雷正法,在这怨念集合体前面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既然如此,不能阻隔法术,那就直接攻击本体。 姜然迅速的变换战术,紧接着又一次丢出掌心雷。 一边躲避着黑雾,一边找准机会,施展上清玄雷掌,向着徐龙头闪身而去。 然而对方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转攻为守,操控着黑雾死死地挡在他的面前。 一时之间,姜然也没办法贴身进去。 就在局面有些僵持的时候,忽然间,一道水箭冲破黑雾,朝着徐龙头飞了过去! 这攻击正是一旁的於之月发出来的。 两人交手的功夫,她已经恢复了一些状态,找到机会便瞬间出手。 这水箭极为隐秘,又是在对方全力防御姜然的时候从暗处发出来的,按理说本应击中敌人。 然而徐龙头凌空一捏,就将水箭化为无形。 於之月等待了一个好机会,但并未成功。 反倒引起了徐龙头的警觉。 第二七章 合力而攻破妖法 在与姜然一番短暂的缠斗后,他拉开彼此的距离,紧接着再度折断两指。 随着他的动作,一时间黑雾大盛,紧接着竟分成了两股。 这两股黑雾同时向着姜然和於之月攻击而去,两人也只能匆匆躲避。 徐龙头以一敌二,一心二用,短时间内竟然不落下风。 “可惜了,没办法再用一次金光咒。” “话说回来,刚才於之月在暗处攻击的时候,那黑雾似乎停滞了一下?” 姜然一边游斗一边思索,片刻后,他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紧接着便面向了於之月。 “於之月!” “你的水箭还能放多少次?” 姜然闪避过黑雾的攻击,大声的问道,而於之月也在一个闪避过后回答道:“最多三五次!” “足够了,就像你刚才做的那样!” “看我动作!” 姜然大声说道,随即利用为数不多的元气,再度丢出了一发掌心雷。 借着这个空档,他飞身施展上清玄雷掌,朝着徐龙头冲了过去。 徐龙头见状收回黑雾。 一时间转攻为守,死死的阻挡在前。 同时於之月又一次找准机会,随后释放出一发水箭。 在这交替攻击中,徐龙头凌空一握抵消水箭,紧接着又操控黑雾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姜然迅速退走。 在刚刚短暂的一瞬间,他已经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虽说没能用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金光神咒。 但即使如此,姜然也从刚才的交手中,发现了徐龙头最大的弱点。 即使没有金光咒,他也能凭借这致命的弱点,将其击败。 姜然看了於之月一眼,随即将身体剩余的所有气机提至一处,紧接着施展掌法向着徐龙头再度攻了过去! 一时间黑雾掌影交织一处,一旁寻找机会的於之月竟有些看不清楚两人的战斗。 仅仅数息时间,两人便已经过了数十招! 姜然原本就是提着一口气发动快攻,如此猛烈的攻势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在短暂的拼杀后,夺得了一丝空档,随即大声吼道:“动手!” 於之月虽然一时之间判断不了场上的形式,但听到姜然的声音,还是选择直接出手。 伴随着她的施法,紧接着一发锐利的水箭,便直直朝着两人而去! 这水箭蓄力而为,威力不小。 而两人所在的角度,很难说最后会击中谁。 姜然就是在赌,他赌对方会出手阻拦。 显然,他赌对了。 眼看着水箭就要击中两人的瞬间,徐龙头凌空一捏,令其消散。 与此同时,黑雾也稍稍的停滞了一下。 而姜然也抓住这短暂的机会,向着对方攻出一掌! “咔嚓。” 一击命中。 然而飞出去的却是他自己。 原来徐龙头在千钧一发之际,竟直接折断了自己剩余的七根手指! 十指连心,如此痛楚常人难以忍受。 而那黑雾也在一瞬间膨胀数倍,一时间竟有些遮天蔽日之势。 姜然避之不及,所幸挤出最后一点元气,才得以抵御对方的攻击。 而现在,他已经是油尽灯枯,连最后一点制敌手段都没有了。 面对着眼前的敌人,姜然脸色惊惧,向后退却。 看到这一幕的徐龙头大喝一声,紧接着卷起黑雾,迅速朝着他冲了过来。 而就在他裹挟着黑气冲上来的同一时间,又是一道水箭从暗处袭来。 徐龙头转身抵挡,轻轻将其抵消,不屑的笑了一声后,全力朝着姜然攻击而去! “去死吧!” 只需瞬息功夫,黑雾便能将其尽数吞噬! 就在两人之间仅剩几步距离的时候,徐龙头却感觉到身体当中一阵麻痹,整个人顿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姜然脸上的惊惧瞬间无影无踪,反而带着一丝微笑,紧接着轻轻打开手掌。 剑符开启。 一瞬间,一道流光冲了出去。 徐龙头身体被流光带起一蓬血花,随即整个人连退了好几步。 “居然没打中?” 姜然皱了皱眉。 原本这一击应该在心脏上,但对方在最关键的时候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竟然让身体里的器官移了位,这才逃过一劫。 但即使如此,也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再加上刚才连番战斗的消耗,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比起姜然也好不了多少。 “他已经失去再战之力,你抓紧机会动手!” 姜然对着於之月喊道。 徐龙头听到这句话,望向了於之月。 紧接着又看向地上的姜然,手中原本有动作,却又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犹豫一番后,眼神中一股忌惮之意浮现。 随即便转向於之月,向其冲了过去! 於之月已经拿回了自己的剑,见着对方攻过来,神情紧绷的准备应战。 然而,就当两人要交战的时候,徐龙头却步伐一转,反身跑向了一旁的岩壁。 徐龙头朝着岩壁连续踩动几下,很快竟然跳上了山崖之上的一块山石上。 “他想逃!” 姜然瞬间便意识到了对方想干什么,连忙大声提醒道。 於之月闻言,连忙发出一道水箭,向着对方攻去。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姜然也用自己自己所剩的最后一张剑符。 “咻!” 一声破空声响。 徐龙头脚下的山石被流光击中,紧接着,整个人随着碎石一同掉了下来。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徐龙头的脖子完全被摔断,整个人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 血液很快涌了一地。 映照着徐龙头那张至死都不敢相信的脸。 以及那一串掉落在地的灭魂珠。 姜然稍稍恢复了一点元气后,便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 正打算确定其死亡与否的时候,只见面前一道寒光闪过,紧接着一柄长剑向着徐龙头的尸体刺去。 一下还不够,随即又连续刺了十几剑。 这下姜然不用确认,肯定是死的透透的了。 看着徐龙头的身体,再看看一旁似乎还不打算罢休的於之月,姜然心中发毛,随即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再弄下去就成糊了。” 然而於之月并未停手,朝着头的方向又刺了几剑后,这才收手。 第二八章 双线作战灭敌营 在确定对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之后,於之月便上前捡起了地上的灭魂珠。 眼看着她捡起了地上的佛珠,姜然连忙开口道:“别呀。” “这东西邪性,你还是不要拿的好。” 姜然实在难以想象於之月掰手指自残的样子,而且这佛珠法器的炼制方法又充满诡异。 长期使用,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於之月虽然面色依旧冷峻,但还是解释道:“我知道,供养天寿仙本就是要以掠夺为代价。” “但只要我不修炼这掠夺之术,使用这法器应当无碍。” “只是威力不会再提升罢了。” “本来我们一同除掉了他,这也应该有你一份,可法器无法拆分,我近来又有急用。” “这样吧,算上五神搬运之术,我欠你一个人情。” 法器不法器的姜然倒是不介意,更何况这种东西他也看不上。 不过难得见到於之月一次说这么多话,再加上两人刚刚共同对敌,颇有默契。 姜然不禁开玩笑说道:“两个加一块才换一个人情,你这人也太吝啬了。” 於之月没有理会姜然的玩笑,而是直接开口问道:“东西到手了吗?” 姜然点头,随即从怀中抽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她。 於之月打开册子,随即一阵翻阅,确定里面的内容之后,将其合上。 “既然事情已了,我们就此告别。” “若是你要找我还那一个人情的话,就去连州铜陵巷。” 说罢,竟打算直接离开。 “别着急呀你。” 眼见着於之月说两句话就要离开,姜然连忙劝阻道:“眼下这山寨这么乱,你又受了伤,打算从哪走?” “不如还是等寨破之后再走也不迟。” 於之月并没有采用姜然的建议,告了一礼后边打算离开。 然而还未走几步,便感觉到脑中传来一阵眩晕感,紧接着整个人几乎半跪在地上。 姜然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了她,随后说道:“你被怨念所侵,又受了些外伤,眼下至少也得调息之后才能行动。” “这样吧,我们先找个能休息的地方,我教你一篇经诀,试试诵持,一定能有所缓解。” 於之月闻言也不在倔强,由着姜然将其搀扶到了一处无人的房屋之中。 将其安顿好之后,姜然便让她原地调息,自己先去山寨中探查情况。 山寨第二道门前。 浓烟滚滚,火焰灼烧。 贺捕头的刀身上沾满了血液,而在他脚下,则滚落着一颗怒目圆睁的人头。 山寨的第一道大门早已经被攻破,在官兵浴血奋战之下,山贼被杀的节节败退,一路败退到了第二道门中。 官兵一路追来,正要冲进去的时候,第二道大门轰然落下。 竟是连一些正在战斗的山贼也挡在了门外。 紧接着,两旁的岩石上,忽然出现了一批弓箭手,照着地上不分敌我一阵攻击,弓箭飞石纷纷落下。 一名衙役的喉咙被直接贯穿,血液淌了一地。 很快,在密集的攻击下,官兵们要不就是被弓箭射穿身体四肢,要不就是被飞石砸的脑浆迸裂。 一时间哀嚎声此起彼伏,这小小的甬道竟成了修罗地狱。 后面赶来增援的官兵见到这一幕,一时间竟也被吓得不敢在前。 眼看着众人又有溃逃之意,贺捕头大喝道:“大家不要慌,这是最后的关头了。” “只要过了这道门,大家就赢了!” 说罢,抬手击落一根飞矢。 “他们全在高处,我们附近没有遮挡。” “这要怎么攻进去呀!” 人群中有人大喊道。 “林县尉说会有人帮忙的,大家挺一挺!” 贺捕头大喝到,随即便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大门。 虽说他也不信会有什么人帮忙,但是对于林县尉,他有信心。 随着贺捕头的指挥,众人几人一组,一边带着藤盾抵挡飞矢,一边向着上方还击。 慢慢的,竟然将局势扳了回来,双方渐渐的有来有往。 但贺捕头知道,如果继续这样耗下去,恐怕自己这一方还是没法攻入其中。 若不能一战而定,这剿匪之事恐怕再生变故。 就在他心中暗暗担忧之时,现场的战况又有了变化。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几波激烈的攻击之后,对方攻击的频率慢慢降低了。 就好像是突然间敌人变少了很多一样。 地下的众人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件事,连忙抓住机会,趁势反击。 一时间,攻势逆转,山壁之上的弓箭手节节败退,一具又一具尸体落了下来。 在一阵阵的攻势中,山寨第二道大门,也被众人破开。 官兵们纷纷冲进山寨,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得到消息后,林县尉大手一挥说道:“好,按照计划,其他人在后山设伏!我们冲进山寨,一个都不要放过!” 正当林县尉指挥兵员,双线作战的时候,刚才帮助众人破开大门的姜然,也悄悄混在了剿匪队伍之中。 一边躲藏,一边暗中帮助官兵,打的山贼纷纷溃逃。 而就在他默默出手的时候,却在山寨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然皱起眉,悄悄摸了过去。 战场边缘,一栋房屋后面,一名断臂山贼正扯下一块布条,包裹着自己的伤口。 忽然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走了过来。 连忙拿起刀,做足了准备。 很快,一张惊恐的脸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梁三儿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断臂山贼,转头便打算逃走。 然而下一刻,便被暴起的山贼抓住了脖颈,拎了起来。 “小兔崽子,怎么没见过你,你也是山寨的,还是说,你是县衙的人?” 梁三儿连忙说道:“我是寨子的人,我是乞儿帮的。” “哦?乞儿帮?” 山贼眼珠一转,紧接着说道:“倒是有这么一说,可你这个时候来山寨干什么?” “我来找我娘,我娘是三年前被带到这里来的,她叫梁芸,你知道她在哪吗?” 梁三儿连忙问道。 “梁芸?你是说大夫人,大夫人是你娘?哈哈哈哈哈!” 第二九章 终是白日盖黑沙 断臂山贼一阵大笑,随即将梁三儿放了下来。 “小孩,你说大夫人是你娘,那徐大当家就是你爹咯,这么说来,你还是我们黑沙寨的少当家。” “可惜呀,今天过后,就没有黑沙寨了。” “就算你真是少当家,也没什么用了。” 山贼一番大笑,随后又有些失落的说到。 梁三儿此刻却着急的问道:“大夫人?大夫人是谁,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大夫人是我娘?” 山贼闻言好奇的看看梁三儿,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说道:“你娘的名字叫梁芸?” “奇了,虽然少有人知,但大夫人的确是叫这个名字不错,难道你真是她的孩子?” “这样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夫人的确是三年前上山的,寨子一般人可不清楚,也很少谈论。” 梁三儿点头道:“我娘就叫梁芸,她就是三年前的时候被掳上山寨的,你要是知道她在哪就告诉我吧,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掳?” 山贼看了看面前的小孩,讥笑着说道:“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大夫人何曾被掳,她是自愿上山的。” “要是真有你这么个孩子在乞儿帮,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算你真是她的孩子,她也八成不要你了。” “行了行了,赶紧离开这里吧,你是小孩,官军不会杀你的。” 梁三儿用力的摇了摇头,眼中含着泪光说道:“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连番纠缠,不依不挠,整得山贼也有些不耐烦了,捂着疼痛的手臂,一把将梁三儿推倒在地。 “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寨子马上就要破了,或许早跟那几个头领,带着库房里面的钱财跑了。” “也不知道大当家在干什么,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也不见人影。” “妈的。” 山贼发完怒,随即便打算离开现场,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白衣青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掌击出,山贼便被打的坐在地上。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梁三儿看着眼前来人,惊讶的跑上前去,随即泪水夺眶而出,说道:“公子,我找不到我娘,他说我娘不要我了……” 姜然轻轻摸了摸梁三儿的头,随即轻声说道:“他是骗你的,你娘肯定不会不要你的。” 随即转向地上的山贼问道:“你说有几个统领带着库房的财物跑了,他们是从哪里走的?” 独臂山贼吃了一掌,知道眼前人实力强悍,不敢作假,连忙说道:“官兵还没攻进来的时候就走了。” “当时库房起火,寨子里好些人不去前面守门,反而在后面救火,救着救着,好些人便直接带着银两从东门跑了。” “哦?”姜然闻言说道:“东门不是被乱石挡住了吗,他们从哪跑的。” “从今天寅时开始,二当家便下令将东门的碎石清开,到了官军入寨的时候,路已经被打通了。” 山贼解释道。 “原来如此,对了,你确定梁芸就在那些人之中?” 姜然问道,他从山贼的回答中听出来了,看来那杨书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败局,提前准备好了逃生之路。 按照时间来看的话,此时追击,肯定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确定,只是猜测而已。” 山贼回答道。 那这就麻烦了,姜然心中想到,随即又想起来自己可以去问问於之月,她也当过那徐龙头的夫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紧接着便直接带着梁三儿走向了於之月修养的地方。 等到两人进入房间内的时候,於之月正不断调息,口中默念着太上无量度人经,看上去状况已经比刚才好了不少。 知道来人是谁,随即便睁开了眼睛。 听完姜然的话后,於之月说道:“这所谓的大夫人,我确实见过几次,不过见的并不多,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不过我确实知道她住在哪里,我们可以避过官兵和山贼的战场,去那里找一找。” 见到於之月主动帮忙,姜然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冷酷的女人居然也有如此热心的时候。 他自然不知道,於之月在梁三儿的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山寨之中,浓烟滚滚,火光滔天。 虽然姜然只是在库房放了一把火,却不知道又是谁趁着混乱偷偷添了把柴,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眼下的山寨,浓烟滚滚,人影乱窜,官兵一点点的与山贼战斗着,到处都能听到喊杀声。 姜然几人穿过战场,来到了一间屋子里面,轻推一把,只见房门紧锁,却不知道为什么要锁在屋内。 姜然心中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连忙运转元气,一掌拍掉了门板,紧接着,便看到房梁上吊着一具女尸。 “娘!” 梁三儿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自己三年未见的娘亲,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向着房间中央跑了过去。 同一时间,一发水箭出现,紧接着绳子断裂,姜然上前一步,将女尸扶住,慢慢的放在了地上。 随后,便瞥到女尸怀中的一封遗书,姜然将其拿了出来,递给了一旁哭的撕心裂肺的梁三儿。 梁三儿看完遗书,眼泪停下来不少,但还是不断在啜泣,哭了一会儿,终于稳定了情绪说道:“我是不是不该在这种时候哭。” “这里这么危险,我们还是先下山吧。” “公子,你能帮我把我娘带下山吗?” 於之月闻言微微触动,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只是淡淡的看着女孩。 姜然点了点头,随即便将女尸抬了起来,趁着混乱,避过山贼和官军,不多时便带着两人下了山。 几人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山上的战斗也已经到了尾声。 姜然看了看远处,方才山寨中的火光和浓烟在群山之中并不起眼。 而周围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也早已不见,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再抬起头的时候,只见远山交叠之间,一轮耀眼的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 第三零章 收拾行装上京路 距离黑沙寨的覆灭已经过去数十天了。 这数十天以来,姜然苦修周天运行,终于在不懈的修炼之下,成功周天圆满。 由此,也得以通往下一个阶段的修炼。 而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清晨,姜然在集市买了头毛驴,又从驿馆来到昌明县之中。 一路走来,关于数十天之前黑沙寨覆灭的讨论仍不绝于耳。 “听说那一日,林县尉集结数千官兵,坐镇中央,攻打黑沙寨。” “那日,天色巨变,红云蔽日。” “黑沙寨,简直牢不可破,光是进门就有九重关,那寨子里的山贼,一个个更是凶恶至极,包叫你有来无回。” “尤其是那领头的徐大当家,身长八尺,手握一柄九环鬼头大刀,在寨门前那是杀了个血流成河,尸骸满地……” “关键时候,林县尉作法引来天雷,一时间雷光四起,风云变色,最后将那黑沙寨众贼一网打尽!” “好!” 精彩的故事引起了周围人的一片叫好。 一路走来,听着众人的探讨,姜然不由得心中暗笑。 流言传的多了,除了当日在现场的人,谁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如何,甚至于即使在场,也不明白其中的许多细节和后续的发展。 比如,早已经逃脱不见的黑沙寨二当家,以及那一场不知道是谁促成的大火。 不过这样也挺好,自己在那件事情中的痕迹也会因为这些流言而消失不见,这也是想要保持低调的姜然所希望的。 来到了一处书铺之中,对着其中坐着的一位文士,姜然开口问道:“怎么样,这纸张的来源查清楚了没有。” 那文士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已经清楚了,这纸张应当是连州产的竹连纸,墨则是贡墨。” 连州,贡墨? 姜然将这两个词语在脑海中组合一下后,便感到一阵茫然。 原主家住在丹州,距离叶州尚有数百里,更何况更远的连州,而除了这一次春闱,他几乎就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到过连州。 所以知道是连州的人要杀他,姜然还是感觉到很奇怪的。 还有这个贡墨,一般都是朝廷专门发放给官员使用的,能用上这个的,即使不是官员也和官府有很深的关系。 也不知道原主究竟是在哪里惹得人,任自己怎么回忆,都想不起相关的讯息。 甚至可以说,连一点点迹象都想不起来。 对此,姜然有两个猜测,要不就是身体融合的时候记忆丢失了一部分,要不就是原主还不小心涉及到了那些隐秘而自己没有发现。 但不管是那一种可能,他都必须要亲自到连州去看看。 话说回来,很巧合的一点是,於之月也在那里。 自从上次破寨下山后,她就告别了姜然,独自一人回到了连州,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碰上,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见面的机会了。 当然,如无必要,姜然是不会找她的。 从昌明县回来后,姜然便来到了城郊的一处荒地之中,只见其中新立了个坟,此刻还有一个女孩正呆呆的站在一旁。 “梁三儿,回去吧,我在城里给你带了两个包子。” 姜然说罢,便将包子扔了过去。 梁三儿接过包子,咬了一口,随即便蹦蹦跳跳的跟在了姜然的身后。 “公子,这包子太好吃了,你的眼光真好。” 姜然笑了笑没说话,他能感觉到对方心里藏着的那股悲伤,只是掩埋的比较深罢了。 那封遗书的内容姜然也知道了,梁芸当初的确是自愿上山的,当时家里穷,她还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困难到连饭都吃不起了。 她早就动了心思,若不是碰巧遇到了下山的徐龙头,恐怕梁三儿已经被卖到了人牙子手上,现在说不定在哪个窑子里做工呢。 其实在上山之后,她也一度想过梁三儿接上来,不过心中多少还是存了一点良心,没有让她在贼窝里长大。 当然,她也并不知道,梁三儿还是进了乞儿帮,为了寻找她,付出了许多的努力。 而那封遗书,提到梁三儿的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更多的还是一些自怨自艾。 即使如此,梁三儿仍旧将那封遗书当成宝贝一般,藏在身上,时不时便拿出来看看。 “梁三儿,我要去连州了,很快就走,这些钱你拿着,在这里好好生活吧,有什么事情记得找贺捕头帮忙,我会提前嘱咐他的。” 姜然一边走一边说道。 随即,从口袋里取了张银票。 而梁三儿闻言也停下了脚步,紧接着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个时候,但等姜然真的说出这句话,她还是感觉到了不舍。 “那公子,我以后还能见你吗?我要到哪找你?” 姜然原本想随便胡诌个地方,但又担心这小姑娘真的跑去找他,于是只得说道:“会再见的,我还会回来的。” “你在这里好好生活,在乞儿帮能呆那么久,应该也不太需要别人照顾你,有这些钱,再加上贺捕头的照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我过不久可能还会回来一趟,到时候来看你。” 姜然安抚道。 其实自从那日黑沙寨回来之后,这十几天以来,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小姑娘,当然能察觉出来对方心里面那点情愫。 不过嘛,少女情节,可以理解。 毕竟是个小丫头片子,等到再过几年长大了,可能也就忘的差不多了。 至少姜然是这么想的。 其实他原本打算给梁三儿在这里找个人家收养的,不过女孩对此比较抵触,姜然也就放弃了。 将梁三儿送到住处之后,姜然便回到了驿馆之中。 此刻的驿馆,早已不如几十天前的时候热闹了,许多举子都早已经出发上路,而现在,姜然也要踏上去往京城的路了。 不过嘛,他并不是赶考,而是为了前往调查。 毕竟连州就在前往京城的路线上,两者间离得很近。 简单的收拾和归置了一下东西,姜然原地静坐,随即,便开始了新一轮的修炼。 第三一章 向死而生步新途 筑基,又称为百日筑基,是仙道修炼路上的第一步。 姜然修持地元丹法,通过最快的时间,化丹气为元气,又用了几十天的时间练习周天。 如今修炼纯熟,元气壮大,即使不去运行周天,元气也能够自行运转。 而接下来的一步也是极为关键。 蛰神。 元气潜于气海,神意蛰藏于心,神气相依,性命双修,方能够成就真正的筑基境界。 元气这方面可以利用丹药来提升,但神意这方面,只能依靠不懈的练习了。 好在前世虽然没有修持出什么功法,但静功这方面,姜然绝对可以算是老行家了。 自八岁那年开始打坐,现如今也练了十来年了,如今来到这道法成真的异世界,苦练多年的功夫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很快,姜然便收束意念,将其集中于上丹田之中。 紧接着,在一片黑暗中,姜然感觉到识海之中星星点点。 将其努力收束,随后一点点的集中成一团,如此一来,就完成了集中神意。 当然,这样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与周天运行一样,需要日日习练,才能够做到神意不散。 神意不散,就是蛰神完成的标志。 当然,姜然估计这个过程,以他的基础会很快,至多超不过一个月。 随着一次次的凝聚真意,再起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明亮起来了。 姜然带着行李,随即来到了堂前。 驿卒一见到他,便笑着说道:“姜举子,你也要上京啦!” 姜然点头笑道:“是呀,春闱在即,不趁着过年之前到京城,怎么安心准备考试。” 狱卒点头道:“那就提前祝姜举子高升了。” 姜然从怀里面取了几十个铜板,扔过去说道:“一点茶水费,不成敬意,这段时间以来多有照顾,不才告辞了。” “后会有期。” 从驿馆走出来之后,姜然便带着一头毛驴,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走在商道上,姜然看着平静的商道,远山层叠,山青水秀,几曾有夺命之处的样子。 想起来原主在这里死亡,自己上黑沙寨报仇的事情,一时间不由心中感慨。 复仇这玩意,越积累越多,越做牵扯的人和事也越多。 从最开始的几个山贼,再到整个黑沙寨,再到现在追查的连州。 在真相一点点被挖出来的同时,姜然也感觉自己在某些情绪上陷得太深。 自己心中虽没有仇恨,却能感觉到原主身上的愤愤不平,继而影响到现在的整个身体。 对于修道者而言,被情绪左右,是修道路上的大忌。 而这也是姜然目前最关心的,只要等到事情查清楚,仇一报,自己马上就可以从这种思想限制中被解放出来。 到时候心思澄明,找个无人问津的深山,在那儿修个十年八年的,等到了通神境界在出山,那还不直接碾压。 就在姜然心中规划着自己之后的生活时,群山的另一处,距离黑沙寨不远的一处深山外,一双赤红的眼睛正望着面前的断壁残垣。 而在他的脚下,则踏着一具樵夫的尸体,此刻已经变成了枯尸。 “徐龙头,别看了,还是尽早出发的好。” “已经杀到第七个人了。” “再不走,恐怕斩魔司就要找过来了。” 就在徐龙头遥遥望着寨子的时候,他的身体上浮出来一张兽脸,仔细看去,赫然是那被掌心雷打的只剩下一个头的道士。 现在,这兽脸游走于徐龙头的皮肤之中,一边帮助他修复身体的损伤,填补身体的缺失,一边帮他吸取生命力来维持生命。 两人之间,竟然已经变成了一种相生的关系。 徐龙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回想起五年前从於府离开,来到这里,遇到了一个落魄书生,两人共同建立山寨的事情。 而如今,过往一切尽成过眼云烟。 他轻轻抬起手,只见这用障眼法幻化的手指,实际上已经成了几条恶心的触手。 而在他的身体内部,内脏部分也好不了多少。 想到眼下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怪物,徐龙头先是沉吟一番,随后大声笑道。 笑声传遍了山谷之中。 那兽脸连忙说道:“你怎么回事,何故突然发笑。” 徐龙头笑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随后说道:“向死而生,我总算是明悟了。” “曾经我以为偏居一隅,躲过斩魔司的追剿,就能徐徐图之,成就一番事业。” “眼下看来,躲又有什么用呢,求生之道不过是求死之道。” “如果这样想的话,那求死才是真正的求活。” “我们不要躲了,以你我的修为,只要埋伏得当,杀几个斩魔司的旗官不成问题。” “这可比一个个吸收普通人,修为提升的快多了。” 徐龙头说完这番话,兽脸便感觉到一阵惊骇,还未等有所表示,就见到一张大手向着自己袭来。 山道上。 姜然牵着一头毛驴,悠悠哉哉的走在路上,一边赶路,一边看着面前的风景。 青山袅袅,白云飘飘,微风吹拂而来,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平和与自然。 “真好呀。” 姜然不禁感慨道。 这已经是他从叶州出发后的第十天了。 生活在现代,交通往来十分发达,虽然很便利,但也少了些情趣。 如今置身于这个世界,当了上京赶考的举子,赶了几天路,倒是有了些不同的感受。 然而还未等心中这感受持续多久,姜然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嗯……怎么这么像是什么东西被烤焦的味道……” 姜然牵着毛驴,向着山道走下去,很快边发现了路旁的一片空地。 只见此刻的空地上,一群人对着空地之中的火焰,纳头便拜,随即便以一种十分有规律的节拍向前拍手。 口中还默默的念着些什么。 姜然好奇的望了过去,只见在那空地之中,竟然堆着六七具尸体,此刻早已被火焰烧的焦黑,尸体的油脂也全部渗了出来。 刚才那奇怪的味道,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第三二章 路遇邪火烧连州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在焚化尸体,倒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姜然皱着眉头,一边牵着毛驴一边从侧面走了过去。 靠近后才看到,众人围在前面的,除了满是尸体的火堆以外,还有一尊小小的雕像。 那雕像盖着一张红布,看不清内里情景,但姜然望过去,却莫名感受到内里的一种阴冷。 “这又是什么淫祀?莫非和之前的天寿仙是一种情况?” 姜然心中想到。 若是用望气术的话,应该能看清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过,他并不打算惹麻烦,上一次就是因为用望气术探查,差点被那天外之眼当场击杀。 眼下自己还有重要任务,面前这事情,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决定好之后,便牵着毛驴走过路旁,向着自己原本要去的方向进发。 还未走多远,便听到身后一阵响动。 紧接着一个人影冲了出来,他对着面前众人厉声喝道:“你们怎么就这么烧了,谁让你们烧的,又是那个所谓的先生?” “莫要信他,他是骗人的!” 众人见他这么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说道:“柱子,你不懂,先生说了,只要烧了,咱们翠石村就没事了。” “这是老天要惩罚咱们,得认。” 被称为柱子的年轻人闻言愤怒道:“几曾有所谓的天罚,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仙神存在不成。” “都是虚假的,骗人的,都是那骗子为了骗你们的银钱编造的,你们不要上当受骗!” 听到这句话,中年男子摇摇头,随即招呼大家继续祭祀,不去理会。 柱子又急又气,眼见着无法劝说,随后便上前去,一脚将雕像踹飞,将其踢到了熊熊火焰之中。 眼见这一幕,中年男子大惊失色,眼看着雕像已经投入火中,无法抢救,一时间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紧接着便招呼旁边几人,将柱子抓了起来。 “柱子,你从早在翠石村长大,今天干出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容你,回去接受惩罚,之后就滚出村子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你!” 说罢,便招呼众人架着他离开。 不多时,这片空地只剩下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姜然,看着面前的熊熊燃烧的火堆,心中若有所思。 虽然气息很微弱,但刚才雕像被踢进火焰之中的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一种不太寻常的邪气。 这东西不一定是什么仙神塑像,但也绝对与邪祟之物逃不了干系。 不过嘛,既然知道了这燕国有斩魔司的存在,想必这种事情也不需要自己来处理,贸然出手,反而会生出更多事端。 将这些理清楚之后,姜然顺着山道,又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在入夜时分,来到了一家驿站之中。 将身上携带的文书交给驿卒检验之后,他便被带到了一间房子里。 “姜举子,这房间有些古旧,晚上了可能还有些响动,你莫要害怕,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我。” “县令吩咐过了,最近你们这些上京赶考的举子多,要好生照顾。” 说完,便带了门,走了出去。 只剩姜然看着面前破破烂烂的房间,心想这地方的条件确实比昌明县差了一些。 虽说也已经到了连州地界,不过这里显然不如昌明县的驿馆条件好。 不过,毕竟是免费住宿,姜然也不想这些。 稍微收拾了一下,姜然便闭上了眼睛,开始了今天的修炼。 将精神慢慢集中,随后守住精神,慢慢的,便将其聚拢在一起。 然而这一次,还没等修炼多久,便被楼下传来的声音惊动了。 “明明有上房,为何不留给我们住?” “你可知道,坐在这里的是谁?” “听好了,这可是新任的连州通判,还不快快上去通报,把里面那人叫出来!” 紧接着便在一阵嘈杂声中,楼上的人走了下来。 而此刻的姜然也推开了门,来到走廊之中,向着下面望去。 只见在堂中坐着一位年轻男子,眉目清秀,鼻梁高挺,须发之间一种贵气浮现,看上去不像是一般人。 而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带刀女子,看上去更是实力强悍,虽然离着老远,姜然都能感受到女子身上的那种力量。 “莫非是修士?” “这下有好戏看了。” 姜然心中猜测到,与这个世界其他人不同,他的五感灵觉很强。 从这个女人的身上,他更是感受到了一种与之前遇到的几人同样的气息。 而在他的面前坐着的,则是一个倨傲的中年人,此刻不屑一顾的坐在一旁,默默的喝着茶看着。 在他的旁边,则带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仆,方才的吵闹,主要都是因为他。 此刻,看着面前坐着的年轻人,家仆趾高气昂的说道:“你这样子,看上去是上京赶考的举子。” “举子倒也不错,可惜,能不能进士登科也是两说。” “可我家老爷,可是货真价实的连州新任通判,你既住在官驿,该明白让房的道理吧。” 年轻人闻言轻笑一声,随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而后面的女人倒是略带嘲讽的说道:“通判,我记得是六品大员吧,如此说来,确实是失敬失敬。” 家仆闻言,骄傲的抬起头来,说道:“是正六品!” “知道了,还不赶紧把房间让出来。” 竟丝毫没有听出来话中的意思。 而一旁的连州新任通判可是听出来了,收起了高傲的表情,开口说道:“你对我可有不满意之处?” 带刀女人摇了摇头。 “那你是对连州府堂有什么不满意吗?” 她又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语带嘲讽之意,蔑视朝廷命官?你是要我治你的罪吗?” 带刀女人闻言哂笑一声,随后便看向面前的年轻男子,得到对方的默许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张令牌。 紧接着招呼对面的家仆,说道:“我只是想给通判大人看看,我们是做什么的,等看清楚之后,通判大人再做决定也不迟。” 第三三章 偶识贵子启迷津 听到女人的话,通判先是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随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家仆。 紧接着家仆便上前,将令牌递到了主人的手上。 通判接过牌子,一开始还有些不屑,等看到上面的字符之后脸色大变,随后颤颤巍巍的说道:“御,御使台……” “两位大人来到这里,可是有什么公干?” “若是有能帮的上忙的,卑职一定尽心尽力。” 说罢,竟直接站了起来,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势凌人。 看着下面那连州通判兢兢战战的样子,姜然不禁摇了摇头。 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人刚才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可惜了,好戏没上演,原本还以为能在阁楼上看个戏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连州通判前倨后恭的样子倒也挺有趣的,没想到即使是在异世界,也有如此似曾相识的风土人情。 御使台,听名字姜然也大概猜出来了。 在钦差面前,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自然是没有言语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年轻的钦差,到真是很少见,而且身上也看不出官气,也难怪会被当成赶考的举子了。 很快,那通判便灰溜溜的去了另一个房间,而姜然眼见没得看了,也打算回房间继续修炼。 然而还未等走几步,便听到楼下那贵气男人叫道:“楼上的兄台,看了这么久,要不要下来喝杯茶。” 额。 姜然愣了一下,原本以为自己一直是个游离在这件事之外的人,没想到却突然被叫到,一时间心中还有些意想不到。 但眼看着对方开口,姜然也只得答道:“有何不可。” 随即,便走下了楼。 姜然来到了前堂的桌子前,这才仔仔细细的又将两人重新打量了一番。 男的看上去将将三十岁的样子,穿着打扮较为素朴,但腰身上挂的玉佩,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莫名有一种尊贵感。 所谓居移体,养移神。 若非是世家大族,贵族子弟从小浸润,很难养出来这种气质。 相比较而言,之前在那昌明县遇到的苏举子,虽然穿着华丽,交友广阔,但整个人就是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感觉。 和眼前的男人相比,差之甚远。 不过姜然感兴趣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带刀女人。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答应对方邀请的原因。 当然,并不是因为她本身,而是她背后所潜藏的东西。 与之前遇到的几个侍奉仙神的修士不同,姜然能感觉到,这女人的本体就十分强悍。 而在她的身上,更是能感觉到一股特殊的力量,靠的越近越明显。 那种感觉姜然形容不出来,但如果硬要说的话,这令他想起了自己在原来的世界曾经去逛动物园,看老虎的经历。 老虎在盯着来往的人时,就给人这种感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杀意吧。 除此之外,姜然还发现了,女人跨刀和站立的姿势,都令他有一些熟悉感,而这种感觉,他在林县尉身上见过。 莫非,这女人是行伍之人。 那这对组合就更奇怪了,有着亲兵保护的钦差,来到这个个小小的驿站,又是为了做什么呢。 而且还将自己叫了下来。 就在姜然思考的时候,对方已经先他一步说道:“兄台可是上京赶考的举子?” 姜然应了一声。 男人点了点头道:“到了连州,京城也就不远了,一路上以来,想必是奔波劳累了。” 姜然点了点头。 男人又说道:“春闱三年一度,十年寒窗,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也不过是为了一朝及第,一生命途,也就在这小小的考试中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然不由得心中发问,对方说了这么多话,都没说到正题,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眼下对方既然说科举,姜然也只能顺着对方的话题,说道:“是呀,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虽是小小的考试,对于寒门子弟来说,却已经是难得的机遇。” “所谓三代荣辱,尽系一身,也不过如此了。” 听到姜然这番话,男子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两句倒是颇有生趣,这是兄台所作的?” 姜然毫无羞耻感的点了点头。 男子眼前一亮,说道:“不知兄台字号,来自何处?” “不才姓姜,字云明,家住丹州。”姜然答道。 “原来是云明兄。”男子拱了拱手道:“我姓燕,你叫我燕无归就行,丹州,我对于丹州也还算熟悉……” 紧接着,便是一阵寒暄。 “姜兄,你要上京,应该从临县走,为何来这里。”寒暄过后,燕无归好奇的问道。 姜然自然不能说出报仇的话,随便找个了理由道:“我在连州府还有朋友,这次刚好顺路来访友。” “原来如此。”燕无归恍然大悟,随即连忙说道:“我也要去连州府,正巧顺路,姜兄要不要明日搭个伴一起走?” 这就开始邀上了? 说实话,听到燕无归的话,姜然心里是有些懵的,从对方把自己从楼上叫下来,再到邀请自己上路,一切都显得极为僵硬,不合情理。 若不是有什么意图,就未免太奇怪了。 而且姜然注意到,在燕无归说出这番话之后,旁边的带刀女人眼神一变。 先是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便死死的盯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什么危险人物一样。 沉吟一番后,姜然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紧接着,两人一边喝茶一边交谈,讨论着一些国家时事,姜然利用前世积累下来的素材,时不时从脑海中翻出一番珠玑之语,令对方大为赞叹。 等到一个时辰过去,两人已经聊了许多,眼见夜深,才终止了谈话。 “能在此地认识云明兄此等奇才,实在是幸运之事。” “不敢不敢,倒是燕兄所说的话,才是实实在在的为我解答了迷津。” 姜然这句话倒是实话,从这燕无归的口中,他的确知道了许多原先没有听到过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 第三四章 与众不同即有妖 例如,这神州之中六国的情况。 此前原主的记忆中,只有关于这片世界的基础认识,而对于这片世界整体的情况,却是一片迷雾。 或许是身份局限,又或许因为某种不得而知的原因故意掩饰。 至少在他的眼中,史书的内容尤为残破,甚至连燕国本身建国的历史都并不齐全,更何况周围国家的情况呢。 这对于穿越而来的姜然,实在是难以理解。 而从燕无归的口中,他才进一步的知晓了许多。 首先六国分别是大燕,大周,大梁,大魏,大夏,大元。 六国之间连年征战,即使偶有歇息,但从未停止。 据说,这场战争从百年前开始,已经持续了近一百年。 不同于其他的五国,燕国在过去的三十年时间中,是极为平和的,可以说从来没有打过仗。 而与之相邻的大周和大梁,已经连续不断的在国境线上打了十一年,如今也只是处于暂时休战的状态。 所以燕国人因和平而感到骄傲。 显然燕无归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姜然并不这么认为。 此前在黑沙寨,他已经从於之月的口中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底色。 一个被各路强大仙神插手的世界,混乱才应该是常态,像燕国这样毫无征战,甚至十分平和的存在,反倒有些不正常了。 当然这只是姜然的想法,具体的情况他也不得而知。 眼下的他,最重要的也只有两件事,复仇和修行。 坐在房间当中,姜然闭上眼睛,随即开始了今天的修炼。 而就在他静坐的时候,驿站的上房中,持刀女子正看着面前的燕无归说道:“此人来路不明,方才在阁楼之上又对我们关注甚多。” “您怎么能让他与您一起同行呢?” 燕无归摆了摆手道:“无碍,若他真有其他的意图,方才的交谈,就会显露出端倪了。” “即使没有显露出来,在明总比在暗好,我们注意防着便是。” “而且,以我的直觉来看,他应该不是恶人。” 持刀女子闻言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后便退出了房间之中。 第二天一早,姜然便收拾行装,随便打了点井水,洗了把脸,接着便打算继续赶路。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前堂坐着一男一女,正是昨天夜里那两人。 “云明兄,这是要打算出发了。” 姜然点了点头,本以为昨天就那么一说,没想到这两人今天还真的就在这里等他。 这才回答道:“是呀,趁早上路,赶天黑之前到县里采购点东西,连州府虽然不远,但干粮也得备足。” 燕无归闻言笑了笑说道:“何必那么麻烦,我们一同走,我的马车上面什么都有。”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燕兄,我自己准备便是。”姜然说道。 “诶,此言差矣,云明兄乃是才子,与才子相交,是我燕某历来的爱好。” “而且以兄之才,日后必将高中。到时候进了朝堂之中,恐怕我还要仰仗云明兄的光呢。” 燕无归说道。 “燕兄说笑了,既然如此,那小弟我就却之不恭了。” 姜然拱手道。 紧接着,几人便来到了驿站后面。 姜然这才注意到,驿站的后面除了自己那头小毛驴之外,还停靠着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 前面两匹高头大马,毛色上等,一看便知道是好马。 中间车架也十分的宽阔和精致,后面还背着精饲料和许多货物。 相比较之下,自己那头又矮又瘦的小驴,实在是显得寒酸了些。 似乎是感受到了姜然的眼神,小驴嘶叫了两声,随后拧过了头。 姜然拉扯了一番,终于在勉强把小驴拴在了车架之上。 就这样,三人从驿站出发,向着连州府的方向行进。 山道之中。 青山层叠,云海翻腾。 姜然推开车窗,瞥见外面的景色,心中不由感叹道。 有钱真好。 之前没坐马车不知道,坐了之后才发现是真的很舒适。 回想起自己十天以来风雨兼程,牵着头小驴徒步行进的事情,不由感慨这就是没钱的痛苦。 “早知道当初就不装那个哔了,随便从黑沙寨库房里面整点钱,现在不要啥有啥。” 然而悔之晚矣,机会稍纵即逝,现在姜然也只能蹭车了。 接着便有些惆怅的将手臂搭在窗户旁,感受着窗外传来的微风。 当然,同在车上的燕无归并不知道姜然心中的想法,看着姜然的状态,还以为他是在为科举的事情担忧。 于是开口说道:“云明兄何须忧虑,以你的才华,想必此次必能得中。” 姜然没想到对方会开口这么说,想了想后,装作苦笑的样子说道:“难呀。” “我听闻春闱之前,考生还需递拜帖,拜京城一些大官的门,光是过门费,少说就得五两银子。” “更不要提之后的人情往来了,又是一大笔支出。” “若是大家子弟也就罢了,像我这种寒门出身,怕是很难了。” 姜然此言倒也并非是假话,原主上京之前最为担忧的也就是这件事情。 只可惜,还没到送礼的时候,就已经客死他乡。 燕无归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道:“如今科举,有许多不正之风,的确需要整顿。” “不过以云明兄的才华,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对了,若是云明兄缺钱,我这里倒是有赚钱的路子。” “不知道云明兄可有兴趣。” “哦?”姜然闻言眼前一亮,紧接着便说道:“若是如此,那就太感谢了。” 对于他而言,赚钱可是除了修炼和复仇之外的大事。 燕无归见姜然来了兴趣,正要细说的时候,却感觉到马车一阵震动,紧接着便停了下来。 持刀女人轻轻的拨开车帘说道:“外面有危险,我下车查探,你们千万不要出去。” 紧接着,姜然便听到女人跳下车去。 他眉头一皱,随后轻轻的拨开了帘子,只见山道之中一片安静,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再试试。” 第三五章 阴阳妖道覆州城 自从筑基之后,姜然的五感已经提升到了远超常人的地步,如今又修炼蛰神,进一步提升了感知力。 在马车出现异动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全力感知,然而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 打开窗户后,细细观察,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莫非她的感知力比我还强?” “等等,那路前面的树林里,好像有人?” 姜然凝神聚意,紧接着便发现在前面山道的树林中似乎有人影闪过。 而持刀女子显然也是朝着那里走去。 “云明兄不必担忧,别看苏英身为女子,但也算是身经百战。” “应对这点小小的状况,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燕无归以为姜然太过紧张,微笑着说道,看神情,竟是一点也不担心。 虽然对方这么说,但姜然心中可是充满了警惕,这片世界的法术非常诡异,稍不留神可能就会翻车。 谨慎一点,毫不为过。 紧接着便施展了明神咒,手中也捏了几张剑符,金光咒也慢慢的在酝酿之中。 很快,前面爆发了一场战斗。 姜然看的十分清楚,在持刀女子慢慢逼近的时候,从那树林之中,突然跳出了十几个山贼,手拿砍刀,向着马车跑了过去。 领头见到对方走过来,刚要开口说话,紧接着便看到了一阵刀光闪过。 霎时间,便感觉整个世界天翻地覆,等到再看清楚的时候,已经是人首分离。 周围的山贼眼见着头领被斩杀,怪叫一声之后纷纷冲了上来。 刀光乱舞。 一瞬间残肢满地,鲜血飞溅于树林之中。 那苏英手中的刀简直如同一条随心驱使的长鞭一样,刀光所及之处,几乎无所不斩。 而她在杀完人之后,表情更是如同砍瓜切菜一样毫无变化。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在场的山贼逃的逃,死的死,一场危机就这么解决了。 “看来这燕无归所言非需,这苏英果然是战场上下来的。” “这刀光应该就是她的法术了,只是不知道,她所侍奉的,又是什么仙神呢。” 姜然希望能和对方交流一下,但也并不想暴露自己会法术的事情。 于是便在对方回来后说道:“果然不愧是是女中豪杰,这么快就击败了那些山贼。” “也不知道你练得是什么武功,实在是神乎其技呀。” 苏英听着姜然的话并无反应,而是专心赶车。 这就有些尴尬了。 燕无归打圆场道:“不过就是战场搏杀之术罢了,她是军中下来的,对付几个山贼自然无碍。” “话说回来,原以为云明兄身为举子,应该没见过这种场面。” “没想到云明兄胆识过人,亲眼目睹这等场景,竟然一点不觉惊吓。” 姜然闻言怔了一下,随后笑道:“燕兄不知,我家二伯乃是屠户,小弟自幼便在屠宰场长大,对这等场景自是习以为常。” 姜然并没有说谎,原主的确有个当屠户的伯伯。 不过嘛,原主自幼便为为了中举而准备,成日里连家务活都没做过,更何况去屠宰场呢。 听到他的话,燕无归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宰牲畜和杀人毕竟不同,云明兄能面不改色,说明胸中有大气度。” 姜然摆了摆手道:“何来什么气度,不过就是习惯了而已。” “燕兄不知,我等书生进京赶考,也没有什么人护卫,一路上遇上山贼劫道,猛兽袭人,有时路旁还有新死不久的尸首,这都是很常见的事。” “就说昨天,我还遇到路上有人烧尸呢。” “哦?”燕无归闻言惊讶道:“烧尸?” 姜然点头道:“不错,许是因为得了什么怪疫吧,在路上焚烧,六七具尸体堆叠一处,那味道简直难以忍受。” 燕无归闻言皱了皱眉,试探性的问道:“是不是周围有人在拜祭,还带着雕像?” “对对对,就是这样,怎么,燕兄知道些什么?” 姜然见到对方似乎知道些什么,连忙问道。 听到了他的提问,燕无归思考了片刻,说道:“姜兄不知,此事跟阴阳道有关。” “阴阳道?”从未听过这个名字的姜然好奇的问道。 “不错,阴阳道。”燕无归顿了顿说道:“这是连州最近兴起的教派,名为阴阳道。” “阴阳道极为隐秘,又比较低调。” “教主更是神秘难测,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身。” “许多人认为,阴阳道有沟通阴阳之力,而这焚烧尸体,便是一种被称作火狱的仪式,据说能达到驱走邪祟,迎来真神的效用。” “竟有如此道理?这等鬼话,竟也有人相信。”姜然惊奇的说道。 “何止如此,据说除了火狱之外,还有对生者的寒狱,对伤者的苦狱,种种仪式五花八门,早已经在连州传遍了。”燕无归说道。 “此等邪教,为何官府不出面管辖呢?”姜然问道。 实际上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斩魔司不出手。 “我朝一直以来对诸多教派多有包容,若非修炼邪术,杀人害命,一般情况下不会太过管辖。” “而这阴阳道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一切单凭自愿,绝无丝毫强求。” “所以即使是连州府衙,也找不到什么由头。” 燕无归摇了摇头道。 姜然听明白了一些,这燕国对于宗教的包容性很高,所以并没有太多的限制,只要不强迫别人相信,不用邪术害人,一般不会去管。 如此说来,也难怪斩魔司没有动手了。 这样想来,之前用活人修炼法术的徐龙头和邪道士,都是犯了这个忌讳,难怪他们会躲着斩魔司走了。 就在两人交谈甚欢的时候,马车也已经停下了。 只听到窗外传来了许多喧闹庞杂的声响。 姜然推开车窗,面前正是一座低矮的城门,周围人头攒动,原来几人已经到了县城之中。 苏英拉开门帘说道:“公子,我们已经到了。” 燕无归点了点头,随即对着姜然说道:“云明兄,我们下车吧,在这城中寻些补给,再往连州府走。” 第三六章 诡城妖道惑众民 姜然应了一声,很快两人便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姜然便听到一阵阵痛苦的呜咽声。 循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城门之上,竟然吊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庄稼汉。 这人上半身赤条条的,身上到处是红紫色的鞭痕,整个人被一根麻绳牢牢捆在城楼上,看上去极为惨烈。 太阳晒的狠辣,不知在这里多久,他的身上被阳光刺得通红破皮,嘴唇也已经皲裂。 声音更是十分微弱,姜然细细听了几遍,才听出来对方说的是“水。” 显然燕无归也注意到了面前的情况,皱了皱眉走到了楼门前,问向守门的差役。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将他吊在楼门上,他所犯何罪?” 差役听着燕无归这口吻,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紧接着道:“衙门办事,用的着跟你解释?” “你们要不要进门,要就赶紧交钱,每人十个子,别在我眼前晃悠。” 见着对方的态度,燕无归愣了片刻,随后沉声道:“我大燕律法中可没有这一项税负,这是谁的意思?” “我的意思。”差役冷笑一声,“别人不用交,但你必须给,不给,今天就别想从这里过去!” 随后,竟然抽出了身上的刀,架在了燕无归的面前。 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苏英的身影已经闪了过来,手也已经按在了刀鞘之上。 眼见着她有动手的意思,姜然连忙上前挡在了几人之间,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碎银,轻轻递了过去说道:“大哥勿怪。” “我们几个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冒犯了您,还请多多担待。” 差役轻轻接过了银子,接着便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好说好说。” 见着对方收了银子,姜然这才问道:“楼门上这是?” “一个庄稼汉,附近村子的,来我们县衙捣乱被抓了。”差役答道。 “捣乱?”姜然好奇道。 “就是击鼓鸣冤,你也知道,依大燕律法,若非急情重案,敲堂鼓要先受刑。” “这人吃了一顿板子一声不吭,到算是条汉子,可上堂之后便大放厥词。” “说什么官府无能,放任邪道害人,还说县衙是不是收了阴阳道的捐输,这才不加以管辖,气的县尊大人拍了惊堂木,给他治了个藐视公堂之罪。” “于是他才被绑在了这里。” 又是阴阳道! 听完这一番话,姜然眼珠一转,随后向差役道了声谢,紧接着便走回两人旁边。 燕无归自然也听到了姜然刚才的对话,随即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再慢慢谈。” 紧接着,几人便来到了城中的一座酒楼里。 一路走来,姜然注意到,这座城的气氛怪怪的,到处都充满了压抑的感觉。 而且周身的灵觉都在抵触,就好像这里有什么邪气的事情一样。 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要了杯茶,随后燕无归才开始说道:“云明兄,对于刚才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和你一样看呗。 姜然大概能猜到燕无归心中想些什么,毕竟世家大族子弟,年少有为,眼见到这种事情,心中的正义感一上来,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只不过么,想是想,做就又是一说了。 通过之前的了解,姜然已经明白了这阴阳道是个什么东西。 像这种所谓的教派,要放在原来的世界,早已经被剿灭几十次了,可在这燕国,一切都不一样了。 燕无归已经说了,这阴阳道行事完全卡在燕国律法的边缘,又在连州有很深的根基。 就以这当地县尊的态度,说不定中间还有些利益勾结。 这可完全和黑沙寨的情况不一样,黑沙寨不过一个土匪窝,说灭也就灭了。 但这阴阳道几乎算是个半官方性质的教派组织,背后关系八成盘根错节,十分复杂。 像这种连斩魔司和官府都管不了的事情,就算燕无归是御使台的人,又怎么管得了呢。 于是说道:“阴阳道蛊惑百姓,害人不浅,确实与邪道无异。” “不过对方毕竟没有违背大燕律法,就算是官府想要介入,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更何况燕兄又是御使台的人,皇命在身,也不适合再这种地方闹出动静。” “若问我怎么看,我的看法是,先救人。” “等到午后太阳落山,让苏英姑娘去把那人解救下来。” “其他事情都可稍后再议。” 听完姜然的话,燕无归想了一会儿,随后望向了苏英。 很快便到了傍晚时分,等到城门关闭之后,苏英飞身来到城门之上,紧接着刀光一闪,便将绳索割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 郊外一座客栈里。 柱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面前站了三个人。 看看周围的环境,似乎并非阴曹地府。 心中正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的时候,姜然上前说道:“你已经没事了,是这位姑娘救了你。” “记得我吗,我们昨天刚见过。” 其实姜然今天刚刚看到楼门上的庄稼汉时,已经认出来那正是昨天踢翻邪异雕像的村民。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等到现在将其救下来,姜然才上前抚慰道,试图降低对方的防备心。 柱子这才明白了当下的情况,沙哑着说道:“我记得,你是那赶路的书生。” 随后又望向了苏英说道:“感谢女侠相救。” 苏英微微点了点头回应。 “你能说说你为什么被绑在城门上吗?你从哪里招惹了阴阳道?”一旁的燕无归开口问道。 柱子看了姜然一眼,又看看对面的燕无归,心中踌躇,没有回答。 姜然笑道:“说吧,没事,就是这位公子让我们救的你。” “他可是个大官,有什么话你对他实话实说,尽量说齐全点,他说不定能帮到你。” 听到姜然的话,柱子望向燕无归的眼神激动了起来,紧接着颤巍巍的起身,拖着伤体拱了拱手。 “谢官人的救命之恩。” 第三七章 欲得尸解需五仪 很快,在他一番讲述之后,姜然大概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柱子是翠石村人,原本在家乡有几亩良田,日子虽然不富足,但也算过得去。 直到这阴阳道的到来。 据说阴阳道本是周国的教派,十几年前传到燕国,一直以来非常低调,与燕国其他的教派之间也算是相安无事。 一年前,阴阳道忽然在连州兴起,新任教主更是数次展露神迹,使得当地百姓深信不疑。 最初还只在连州府,但很快便蔓延到了周围下辖的县镇。 直到数月前,连柱子所在的翠石村的村民们也开始纷纷成为了阴阳道的信徒。 一开始柱子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问题,但逐渐的,他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阴阳道将传教的人员称作先生,而翠石村的乱象,就从那一位“先生”的到来开始。 风邪外客,这是一种偶尔会出现的病症。 而族长家中,就有人得了严重的风邪外客,不仅整日风言风语,而且行为异常,到处伤人。 村子经过商议,请来了一位阴阳道的“先生”。 在那位先生的处理下,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 那位“先生”除了接受了报酬外,还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留在村子之中传教。 问题就是之后出现的。 一开始,村民们按照以往的生活轨迹走,多一个人对他们并无影响。 而对于阴阳道,大家也是可信可不信。 偶而听一听先生的传道经言,也只当是个消遣。 但是慢慢的,村子之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怪事。 首先是村口忽然长了许许多多的黑蘑菇,这些蘑菇形似人脸,极为可怖,并且还一点点的蔓延到房子中。 紧接着几个塘口水池中的鱼一夜之间都翻了白眼,地里种下去的作物也全部枯萎。 有些村民更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在村子里面听到哭泣的声音。 这声音极为尖细,一边哭一边唱,听的人心中发冷。 除了这些以外,村子还出现了一种病症,一旦得了便感觉浑身无力,四肢阴凉,一下来连劳作也没法做。 就在村民们陷入了恐慌的时候,那个阴阳道的先生站了出来。 他给众人带了一尊神像,并说这是村子中发生的乃是天罚,只有诚心的供奉天神,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这而这供奉的仪式被称之为五狱。 火狱,灼烧将死之人,进行祭拜,可净化污秽,迎来光明喜乐。 寒狱,以生气之身,入阴地承寒气,祈求仙神,能强健身体,不惧百邪。 苦狱,受尽苦楚,磨折身体,负神像而行,是为苦行之法,得大运加身。 肉狱,以六畜五脏,进行祭祀,可保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腐狱,无物不腐,无事不尽,以腐恶之事,祭阴阳之神,得以青春常驻,健康安宁。 有了这五狱仪式的存在,村子果然慢慢恢复了正常。 但只有柱子知道,这一切都是阴谋。 而村子的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呢?” “你是怎么断定这就是阴谋的呢?” 姜然听到这里问道。 柱子苦笑一声说道:“因为我的眼睛有些特别,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哦?”姜然惊讶道。 原来柱子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从小的时候,一双眼睛就能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在那先生来救治风邪外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所谓的邪物,居然与那先生是一伙的。 不过,当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后来村子里面出现那些怪事以后,天生胆大的他夜间查探,发现了道士与邪物在一起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这完完全全就是个骗局,是阴阳道的一种手段。 而整个翠石村,都被欺骗了,心甘情愿的成为了阴阳道的信徒。 无论柱子怎样的劝谏,村民们都不认同,他们甚至在他打翻了神像之后,将他驱逐出了村庄。 这才有了他后续去府衙上告的举动。 “唯有这件事情我没说过,即使说了大家也不相信。” “我知道这件事你们肯定也很难相信,但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柱子颤巍巍的举起了手说道。 燕无归看了看一旁的苏英,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他又看向了一旁沉思的姜然,随即开口说道:“云明兄,此事你怎么看?” 姜然看了看他,想了想说道:“鬼神一事,并非虚无缥缈,我听闻这应当是由斩魔司来负责,我等都是肉体凡胎,恐怕做不了什么吧。” 燕无归也点头说道:“云明兄说的对,若是有此事,应当告知斩魔司才对,不过……” “不过嘛。”姜然接过话茬,“眼下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也不能确定这件事的真假,依我来看,不如先去翠石村看看,调查清楚,到时候再做打算。” “不可!” 听到姜然的话,一旁半天不说话的苏英开口道:“险地一切未知,若是有埋伏,我家……公子会陷入危险之中的。” “埋伏?”姜然注意到了话里的细节。 “无妨,我们准备妥当便是。”燕无归说道:“一个小小的村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眼见到苏英还要说话,又开口道:“此乃职责所在!” 这下终于没声了。 很快,众人便做了一番规划,临时改换行程,前往翠石村。 其实姜然原本是不想在复仇的事情之外惹麻烦的,但那柱子口中的五狱,确确实实引起了他的兴趣。 因为这令他想起了三千道藏中的尸解仙。 尸解仙,这是仙道的一种修行方式,但因其极为的邪异,从而被归类到了杂篇之中,不入正法。 所谓尸解,乃是移形弃骸,修炼成仙的一种方法。 但这样成就的仙,与真正意义上的成仙得道差之甚远。 在姜然看来,甚至与鬼物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修道之人寿元将至的一种权宜之法而已。 而这种方法的具体细节,便与这所谓的五狱仪式有些相似。 第三八章 翠石村中探究竟 “离生老病死苦,出凡而入圣。” “借五行五方,炼身中五行。” “假借炉鼎,离形去窍,假托外物而得解,弃尸身而游天外,可谓之尸解仙。” 如果按照尸解篇所言,这练成尸解仙的仪式并不能完全与五狱仪式进行对照。 但是如果将其拆分一下,生老病死苦分别对映几狱,五脏对映五行,种种仪式进行更换。 虽然不能完全对映,但原理却可以说十分相似。 “难道这阴阳道之所以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成仙?” 姜然心中出现了一个猜想,但仅仅也只是猜想而已。 具体是不是,以现在的了解,还没有办法下结论。 但从这件事情上,以及之前的经历,他意识到,或许道藏中的杂篇异术,与这个世界倒是更为契合。 甚至就像是,与这里出自同源一样。 “虽然这世界处处不同,但又处处有相似。” 姜然不禁这样想到。 无论相似不相似,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也只能先生活下去。 很快一夜便过去了。 经过休息,柱子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原本燕无归等人是打算自行前往翠石村的,但柱子强烈要求,众人也只得带他一起去。 毕竟身为翠石村的村民,对当地的情况还是最为清楚。 其实对于燕无归和苏英,姜然的心中还有一些疑问。 例如那所谓的埋伏。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燕无归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单单就是御史台的人而已。 同样也并非普通的世家弟子,一般的世家弟子,身边绝不可能有苏英这样的高手保护,也不可能对这种棘手的事情如此上心。 难道是王族? 姜然心中不由有这样的猜测。 不过他并没有问出来,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连自己,不是也在隐瞒着许多事情吗。 穿过山道。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翠石村当中。 从马车上跳下来,柱子带着几人,一瘸一拐的向着村子中间走去。 才刚刚到路口的时候,便遭到了几个村民的阻拦。 这几个村民面色不善,原本都在村口附近耕地做活,一见到村口出现了不认识的人,很快便集结起来。 “柱子,你不是已经被族长逐出翠石村了吗?” “怎么还回来,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其中一个村民走上来说道。 柱子闻言怒声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连家都不能回。” “反倒是你们,搞不清楚究竟是谁在害你们,被那骗子骗了还不知道。” 村民听到这话也发怒了,连忙出声道:“不许辱骂先生!” 紧接着竟然上前准备动手。 “哼!” 一声冷哼,寒光一闪,村民便发现手中的农具断成了两截,锄头插在了地上。 只见苏英走上前去,手中的刀已经回鞘。 而面前几人甚至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 “是妖术!” “这个女人会妖术!” “柱子,你竟然敢把妖人带到村子里面,难道你这辈子都不想回村子了吗?” “走,我们找先生来对付她!” “你们几个,有种就待在这里等着,等先生来收拾你们!” 很快,几个村民便骂骂咧咧的走了回去。 眼见着大家站在原地,姜然连忙招呼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燕无归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说道:“他们不是让我们等着么?” 姜然闻言笑道:“浪费这时间干啥,咱们是来探查情况的又不是来打架的。” 他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在原地等待。 这又不是原先世界的小学生打架,放个狠话你给我等着,就真在那干等着。 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人过来装哔并不是他的风格,既然已经没人阻拦,走进去便是。 毕竟这只是个小小的村子,又不是阴阳道的大本营。 当然,必要的谨慎还是该有的,明神咒先弄上,剑符早已经准备了十几张,金光咒也在慢慢的酝酿之中,再加上雷法,这就是自己目前所有的技能了。 不过嘛,除非到了必要的时候,否则姜然并不打算在这两人面前暴露。 “云明兄此言有道理,我们可以直接进去的。” 燕无归恍然道,紧接着几人便踏入了村子当中。 一进去,姜然便感觉到了一阵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县城中他也感受过。 “看来都是因为阴阳道的关系,这是某种阵法还是?” “或许,与那神秘的仪式有关系?” 姜然心中不由得猜测到。 “你们看,这就是那奇怪的人脸蘑菇。” 柱子指着墙角长着的黑色蘑菇说道。 姜然闻言连忙上前,但看了半天却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燕无归也是皱眉道:“此物样子甚是可怖,看上去颇有些邪异。” “云明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姜然摇了摇头。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苏英开口道:“这东西我见过,据说是燕国之外所生长的一种特殊菌类,名为人面鬼菇。” “这并非是什么邪异之物,我听闻有人以其为食,虽然模样丑陋,但既然能为食,定不会是什么邪物。” 姜然边听便点头,紧接着说道:“苏女侠好见识,不知道师从何处,练得是什么武功呢?” “哼,我是军阵所学,并无什么师父,此乃……”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苏英瞥了姜然一眼,紧接着扭过了头。 “差点就套到了。” 姜然大呼可惜。 紧接着便看向了柱子,说道:“那全是死鱼的水塘和那荒地又在哪,带我们去看看。” 来到了水塘前,姜然蹲了下去,轻轻地用手舀了一点点水,捧在手中细细观看。 见着他这样,燕无归也有样学样,舀了些水看着。 “自从有了那些神像后,这水塘和耕地已经恢复正常了,也看不出来什么。” 柱子见两人捧着水,出言提醒道。 姜然摇了摇头,随后将手上的水放了下来。 其实刚才通过望气术,他已经发现了一些问题,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 第三九章 原是阵法窃天机 燕无归自然也没看出来什么,站起身来说道:“这么说来,那夜半歌声应该也没有了,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姜然说道:“去找找他们的族长吧,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随后,柱子便带着几人前往族长家。 还没走多远,便被阻拦在村路中央。 十几名翠石村的村民,带着一些锄头镐子,气势汹汹的向着姜然等人走了过来。 在他们前面的,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中年人。 “先生,就是他们几个,来我们村里面找事情。” 这中年人走了过来,仔细将几人打量一番后,对着燕无归说道:“不知道官人到这翠石村来有何公干?” 燕无归闻言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做官的?” 中年人笑道:“鄙人别的本事没有,掐算之术倒还算是略有心得,早已经知道有贵人到来,因此特来迎接。” “既然来了,官人何不在村里坐坐,让我们好生招待一下。” “你们几个,赶紧去准备点酒菜,这可是朝廷的大官。” 说着,便对着周围几个村民吩咐了一番,让他们回去准备酒席。 姜然才不相信这老狐狸有这么好心。 若说掐算之术,道藏上也有许多,紫薇真诀,六壬神算,他也研究过一段时间。 可要说面前这所谓的先生会这一套,他可不相信。 原因无他,只因这个世界的卜算之术是完全失效的。 姜然在刚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曾经尝试过进行卜算,但所获得的结果,实在是一言难尽。 后来等到筑基之后他又试了几次,没有一次能够获得相对准确的结果。 道藏三千卷不可能是假货,那就只有这个世界本身出了问题。 或许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可以预测的。 当然这只是姜然现在的结论,毕竟对于这里他还是了解太少。 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八成没有什么正经的卜算之术。 而那所谓的先生,很明显是通过观人识相,看出了燕无归是三人之中最有权势的。 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技能,许多人都能做到。 证据就是村民手中的拿的“武器。” 若真是早就算到,就不会剑拔弩张,打量之后又突然态度翻转。 当然,姜然并不打算当面拆穿他,他打算等见到了族长,再看看情况。 很快,几人便被带去了族长的住处。 一来到住处,姜然便感觉到那种奇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仔细的感受一番之后,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柱子,你既然已经被逐出了翠石村,为何还要回来。” 房间当中,一个老头说道。 “我是走了,但怎么也不忍心让大家受骗,所以我回来了,为了揭穿阴阳道的骗局。” 柱子回答道。 “荒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头怒喝到。 “我怎么能不知道,之所以会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些该死的骗子,他们是在骗我们!” 柱子大声驳斥道。 “你!” “来人啊,给我把他拖出去狠狠的打一顿,丢到村外去!” 族长说道,紧接着便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就在几人要过来的时候,燕无归出声道:“你们用私刑,这不是我大燕律法所能容忍的。” “若是继续下去,恐怕就非要上县衙不可了。” 听到这话,族长挥了挥手示意几人停下,紧接着又看向燕无归道:“大燕律法我知道。” “可这里毕竟是翠石村,柱子是我翠石村的人,自然要守我们的家法。” 紧接着,周围几人又走了上来。 而这一次,苏英直接将自己的长刀抽了出来,横在众人的面前。 就在这种时候,姜然出言道:“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当然可以理解你的规矩,但若柱子是对的呢?” 族长闻言说道:“不可能!” “若是可能呢,我想族长心中不会不明白吧。” 族长笑道:“那你说,我倒要听听,你今天能说出来个什么。” 姜然也笑了笑,随即开口。 “其实我此前只是听柱子口述,但亲眼看了之后,想明白了一些问题。” “你们村子所谓的天罚,不过是人为而已。” “虽然村口的蘑菇形状可怖,但并非邪异之物,否则不会这种时候仍有生长。” “水塘之中,有石灰屑,若非人为播撒,又怎么会毒死满堂的鱼儿。” “想必枯萎的庄稼也是类似的做法,还有那所谓的夜间哭泣声,我猜也是有人故意做出来的吧。” “听柱子说,族长的家中先出现了风邪外客,才请来了阴阳道的先生来处理?” “一个人,能做的事情不多,同时出现这么多怪事,又能消弭与无形,实在是太困难了。” “除非,有人在帮助他,而且是这里极有权力的人。” “不知道族长究竟是何时加入的阴阳道,为何要帮助这邪门外道来害人?” 听完这一番长篇大论,族长愣了一下,紧接着整张脸阴沉了下来。 “你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姜然本来也不确定,来之前的路上一直都只是猜测而已。 但等进到族长的屋子,感受到这里的异常氛围,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此前,他并不是很明白这奇怪的感觉与那阴阳道仪式之间的关联。 但来到了这里,他才终于想明白了,这是一种阵法。 一种奇特的,以人构建的阵法。 简而言之,这些奇怪的仪式,都是在以人来构建阵法。 而神像就是布阵的道具。 仪式和祭祀就是运行的程序。 族长的家则是阵法的阵眼,所以这里的那种奇异感觉是最明显的。 阴阳道是在以阵法作为工具,来达到某种目的。 这种目的,可能与姜然想的一样是成就尸解仙,也可能只是单纯地为了力量。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需要通过大量的牺牲和献祭才能够完成的。 见到姜然不说话,族长冷笑一声说道:“即使被你猜到又怎么样,既然来到这村子里面了,你们就别想出去了。” 第四零章 杀破黑暗斩心声 说罢,整个人向后隐去,紧接着竟突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几乎是在他消失的同一瞬间,一道刀光闪过,紧接着桌子被劈的四分五裂,刀光印在了墙壁之上。 而黑暗中竟是空空如也,一点看不见人影。 随后,整个房间也慢慢变得黑暗,幽静起来。 众人仿佛处在一个幽闭空间,周围的一切几乎都被黑暗掩埋。 苏英出手落空,眼见着黑幕降临,长刀一挥便向着黑暗斩去。 刀光进入黑幕之中,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未等继续动手,随即听到一阵阵的呢喃声。 这声音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能够侵入人的精神之中。 姜然感觉到眼前的世界逐渐旋转起来,周围的所有事物开始缓缓地运动,紧接着种种恐怖的异象开始浮现。 “这是幻术吗?” “四明破骸!” 姜然识破了原理,身中运转元气,心中念道经文,很快将这呢喃声隔绝于耳。 紧接着便看向了被声音所阻碍的其他几人。 苏英握着长刀,守住心神,不知运用了什么术法,看上去也能消除影响。 但另外两个普通人就没有这么轻松了,燕无归此刻整个人如同中邪一般,青筋暴起,眼中神光涣散。 大吼一声,竟然朝着一旁的柱子攻击过去。 这一下力道极为强大,几乎是一瞬间便将柱子按倒在地,紧接着竟然张开嘴,向着对方撕咬过去。 而柱子此刻也差不了多少,也是突然发狂。 虽然一开始被按倒在地,但慢慢的,便体现出了力量优势,很快将燕无归逼在了一边。 两人相互角力,双方互相缠住脖子,一点点用力。 眼看着一场血案将要发生,姜然出手阻挡,轻轻抓住他和燕无归的手臂后,紧接着手指轻点。 一道微不可查的雷光钻入了他们二人的身体之中。 紧接着,两人便晕了过去。 太清劫雷指。 这是姜然掌握的一种新的雷法运用,与上清玄雷掌同属于五雷正法。 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力,但是优点在于几乎不耗费元气,同时极为隐秘,控制力更强。 两人晕过去后不久,苏英也恢复了正常。 眼看着燕无归倒下,她眼神一肃,紧接着举起长刀一阵乱舞。 一时间刀光乱舞,黑暗都仿佛被照亮。 然而这么多攻击下来,没有一处黑暗能够攻击到,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但姜然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变化,房间的压迫感变得更强了,那种压抑的感觉和奇异的力量。 可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这力量难道是凭空来的。 “对了,可以用望气术。” 姜然突然想到了这个,紧接着运转法术看向周围,只觉得整个房间都散发着生机,仿佛活物一般。 姜然忽然明白了,这老头竟然与房间融成了一体。 这是在太奇怪了。 心中正在想这该怎么提示苏英的时候,她已经出手了。 眼见着刀光不顶用,又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燕无归,苏英的出手也变得急迫起来。 她用刀刃划破手掌,紧接着血液渗了出来。 随后竟然将血液抹满了刀刃。 这一幕看上去十分骇人,而姜然却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应该是在施法。 姜然仔细的观察着那长刀,紧接着便发现那刀身上出现了一条条的裂口,就如同一张张嘴巴一般。 在裂口的吞噬之下,刀刃上的血竟然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刀刃是活的!” 姜然这才发现,原来苏英手中这把刀竟然是一把活体武器。 在吸收了血液之后,紧接着刀身的颜色发生了变化,从原本的银色变成了红色。 随着苏英挥动手中长刀,很快一道红黑色光芒闪烁出去,紧接着便深深的刺入了墙壁之中! “啊!” 一声惨叫,紧接着房间中的呢喃声变成了痛苦的嚎叫声。 伴随着声音的改变,这股力量越来越强,姜然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拉扯一般。 不过好在有经卷的存在,可以说几乎没什么影响。 但苏英就不同了,这声音比刚才的更加剧烈,令她有些恍惚了。 她看向地面,只见地面上的燕无归受到了这力量的影响,连口鼻都涌出了血液。 一时间脸上变了颜色,紧接着强行抵御那无形压力与声音,再次割破手掌。 她以刀指天。 “杀!” “杀!” “杀!” 连喝三声。 伴随着她的大喝,手中长刀一个个裂口同时张开,如同密密麻麻的口器一般,紧接着便吞吐出一道道无形之气。 一瞬间,苏英身上气势滔天,几乎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一刀斩出。 刀光一开始如同一条细细的线,紧接着缓慢前进,一点进入黑暗之中。 静寂。 一瞬。 刀光在突然之间暴涨数十倍,光芒炽烈,一时之间竟然将大半个房间都吞没掉了。 接下来姜然只听到一声惨叫,接着便感觉到眼前一亮,随即出现在了村子之中。 房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变残破的血肉墙壁。 而在墙壁之上,一个血肉模糊,身体断成两截,与那墙壁上的脊骨链接在一起的老人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正是潜在黑暗中的族长。 此刻已经是死的透透的了。 很快,村子里的人便纷纷的赶了过来,见到眼前的一幕,瞬间原地作呕起来。 姜然其实也感觉有些恶心,不过毕竟已经经历了黑沙寨的事情,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没想到,这阵眼竟然就是族长自己。” 姜然想到。 以活体作为阵眼,难怪这阴阳道能够做的如此隐秘,毕竟没人会怀疑是人的问题。 随着居民逐渐的围了上来,姜然发现,刚才那所谓的阴阳先生的人影早已经消失了。 “也是,现在不跑路,更待何时。” 既然战斗已经结束了,人也跑了,姜然也只能先对众人解释下现在的情况。。 “那人面鬼菇其实并不是……” “你们听到的声音和莫名的怪病,其实是被阴物或者说游神附身了,才会有那种表现……” 第四一章 文党宦官因一线 一番讲述后。 尽管村民们并不乐意相信姜然的解释,但毕竟事情就摆在面前,村长变成了这副样子是铁一般的事实。 而且那阴阳先生也不知道去向何处,眼下他们也只能相信姜然的话。 紧接着,姜然便号召大家将村子中所有的神像收起来集中销毁。 正当他指挥着大家干活的时候,一旁的苏英也已经将燕无归扛了起来,随后向着外面走去。 姜然见状连忙说道:“燕兄应该没事,只是受了惊吓昏过去了。” 苏英看着他,随后又看着周遭的一切说道:“邪道已除,我们先回马车里。” 姜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稍微吩咐了几句,随后便和她来到了村外停靠马车的地方。 将昏倒的燕无归放在座位之上,仔细检查了一番后。 紧接着苏英便跳下车来,对着一边的姜然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接近我们有何企图?” “额。” 姜然没想到对方突然间问出这句话,眼睛一转,随即便一脸无辜的说道:“苏女侠这是何意?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举子而已。” 苏英皱了皱眉,随后眼神一肃。 “我可不觉得你是个普通人。“ “虽然你看起来人畜无害,似乎只是个普通书生。” “但我能感觉出来,你是个很危险的人。” 随即又看向了马车之内。 “若是普通人,此刻也应该躺在这里面。” “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英架起长刀,紧接着竟然直直的指向了姜然的脖颈。 眼看着对方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姜然不想跟对方打,也没必要再隐瞒,于是开口说道:“不错,我是个修士。” “放心吧,燕兄没事,我只是用了很小的手段让他平静下来,否则他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听到他的话,苏英瞳孔有了微微的变化,随后沉声道:“我果然没猜错,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发现你不是普通人。” “你究竟有什么阴谋?” “为何要将我家大人引到这种地方,难道你是司礼监那边派来的人?” 姜然闻言哑然失笑,紧接着说道:“司礼监?你看我像是太监吗?” “搞清楚好么,是你家大人主动来找的我,也是他表达出来要调查阴阳道的态度,我才应声的。” “从头到尾,我有主动说过什么吗,不都是你们来找我的。” “我是修士不假,但举子的身份也是真的,那天夜里只是看个热闹,是你们疑心太重了!” 姜然有些忿忿不平,他总算明白这两人是怎么一回事了。 合着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图谋不轨的人了,难怪这苏英对自己一直有种隐隐的敌意。 当然最令他生气的是对方居然以为他是司礼监的人。 司礼监,那不是太监的部门吗,这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不过话说回来,通过苏英口中所说,姜然也想到了一些事情。 “按照原主的记忆,燕国的朝堂之中是有党争存在的。” “而且几乎已经是浮于明面上的了,其中的司礼监,也就是所谓的宦官党,几乎可以说是权势滔天。” “而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便是由文官集团组成的书阁党。” “如果燕无归是个钦差要员,又被宦官党盯上了,那么他要么就是书阁党的重要人物,要么就是这一次就是带着与宦官党有关的任务过来的。” 稍一思索,姜然便想明白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了。 遇上自己是偶然,但调查阴阳道,绝非偶然,很有可能就是燕无归这一次来连州的目的。 正当姜然继续思索的时候,苏英听完刚才的一番话,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也明白的,如果你要出手刚才就可以出手,何必等到现在。” “我看了大人的身体,确实只是普通的晕厥而已。” “若不是你刚才施法保护,在那呢喃声下我也很难保护大人。”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亲口说出来。” “毕竟你的身份存疑,而大人这边却对你有些特别的偏好,不问清楚,我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额。 “打住打住,什么叫特别的偏好,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直男,比钢筋还直的那种,你听没听过腐眼看人基,没想到你们这里的人也搞这一套。” 姜然打了个激灵说道。 “什么腐,什么基,钢筋我能明白,可以用来制作刀剑,但这直男又是个什么意思?” 苏英感觉自己一头雾水。 “不懂就不需要懂了,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坏人,也不是故意靠近你家大人就行了。” “对了,阴阳道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想必你也意识到了一些问题,他们是在利用这些献祭和仪式进行阵法的布置。” “至于目的我不太明白,不过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既然你们是御使台的人,那连州的情况想必你们很是清楚了,告知斩魔司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我们就此告辞。” 姜然说道。 “那你不打算与我们一同上路了吗?” 苏英听到他的话,诧异的问道。 “柱子还在那边晕着呢,我得等他醒过来,不然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更何况,翠石村还有收尾的事情没有完成,村子里面的邪异还未消除干净,这里的人们仍然需要我的帮助,我暂时不能离开。” 姜然正义凌然的说道。 苏英听到这句话,心中觉得有些微微的触动。 现在她已经明白,姜然并不是什么恶人,刚才的一番话更是凸显了他人品的高洁。 一时间不禁为自己此前的怀疑有些愧疚。 随后便双手抱拳行了个武人礼。 “那就拜别姜举子了,我这就带大人走了,我们连州府再见。” 最好不见。 姜然心中补充道,但表面上还是还了一礼。 眼睁睁看着对方的马车消失在道路之中后,姜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么个瘟神送走了,我可不想跟这些党争政斗牵扯到一块,最好还是安安心心的复仇和修炼。” 第四二章 走马上任连州府 姜然才不愿意跟这些破事牵扯到一块,就不说前世看过的那些历史书。 就以今生的记忆,牵扯到党争之中,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仅仅是普通的事情已经够危险了,更何况这还是个被强大仙神插手,时逢乱世的世界。 以自己当前的状况,若非是调查清楚对方的实力水平,否则决不能傻乎乎的扯进去送死。 辞别燕无归二人之后,姜然很快便回到了村子之中。 看着村子中间堆着的神像,姜然运转望气术,小心翼翼的进行着探查。 在望气术的感知下,很快姜然边发现神像中间储存了一道道奇特的气机,而这些气机都在向村子的中心飘去。 最终所在的地方就是阵法的阵眼,也就是族长的尸体处。 当然,此刻的尸体已经无法容纳气机,因此很快便散了个干净。 仔细的观察一番后,姜然慢慢的推断出了一些东西,在确定没有其他地方遗漏的时候,他手中雷光闪烁。 很快一道掌心雷疾驰而出,将神像连同族长的残肢一同烧了个干净。 然而这一幕却将周围围观的村民吓得够呛,连连跪倒在地,口中惊呼神迹。 姜然知道这种时代普通人的认知水平,也没有解释什么,抬了抬手示意众人不要跪下去。 之后便手指轻点,将柱子从昏迷状态唤醒。 醒来的柱子一头雾水,先看了看周围围着的村民们,紧接着看着周围的残垣断壁,大惊失色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被困住了吗?” “燕大人他们呢?” 姜然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之后,柱子大为震惊,眼看着周围的残垣断壁,以及被掌心雷烧成焦炭的尸骨,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当下便跪倒在地,紧接着口中说道:“多谢姜公子救我翠石村全族。” 姜然将他扶了起来,随后说道:“不必这样,其实我们也没有做多少事情。” 姜然没有说错,原本他和燕无归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过来的,虽然发生了这种变故,又顺手解决掉了,但并不能算什么大恩大德。 “话说回来,虽然阴阳道暂时离开了,但未必不会回来,有了这一次的教训,你们村子今后应该警醒了。” 柱子闻言说道:“确实如此,经过这件事情,我想大家应该不会再相信这些骗子了。” 姜然看着柱子,又看看周围的村民,心中觉得还是差了点东西。 随后招呼柱子凑近,紧接着耳语道:“我教你一套经文,你带着大家一起修持,时间长了能够清明内心,避除邪厄。” 将经文传授完毕后,姜然便打算出发了。 为了感谢姜然,柱子找了一些干粮和物资,还拖来了一辆驴车。 临走的时候,柱子问这经文是哪位仙神所着。 姜然想了想之后回答了。 “不是仙神,而是道祖。” “太上道祖。” 将小毛驴与驴车系在一起之后,姜然便再度踏上了前往连州府的路程。 几天之后。 连州府。 距离知府衙门不远处的一座府邸之中。 一位华服男子正坐于书房之中,望着窗外的园林与长廊,手持一部卷宗。 很快,一名玄衣女子从长廊穿了过来,进入房门之中,行礼道:“殿下,已经派人到周围的驿站问遍了,没有姓姜的举子。” 那华服男子闻言回过了头,赫然便是当日与姜然一同调查阴阳道的燕无归。 而玄衣女子,自然就是苏英,不过两人现在的穿着,却和当日区别甚大。 “还是没有吗,按理说这也四五天了,应该早就到了,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燕无归皱眉说道。 “也许是不愿到连州府来了,他不是说过么,来连州府只是为了访友。” “眼下春闱在即,他既然是上京赶考,或许早已经从临县出发了,应该不会来这里了。” 苏英回答道。 “那就太可惜了。” “若是有他帮忙,或许我们的进展能够更快一些。” 燕无归惋惜的说道。 “殿下此言差矣,那姜云明虽然是有几分聪明,但毕竟只是个举子,未必愿意掺和到我们的事情当中。” 苏英劝说道。 “既然是举子,日后也将是我大燕的朝廷命官,自当为我大燕的江山社稷着想。” “眼下司礼监那群阉人,仗着陛下宠信,到处兴风作浪,简直可以说是无法无天。” “若是不能扳倒他们,怎能安心为官。” “更何况他也不是普通的举子。” “你不说他是个厉害的修士吗?” 燕无归慷慨陈词到。 “我是说他是厉害的修士,但厉害的修士也不一定就愿意掺和在咱们的事情里面呀。” 苏英嘟囔到。 “继续问问吧,可惜了,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查到了阴阳道作乱的事情,没想到还尚未问责,他们就先一步交出了人。” 燕无归摆了摆手。 苏英行了一礼,随后答道:“是!” 接着便走出门去。 “连州府呀!” “总算是到了大城市了。” 姜然惊叹的看着眼前高大的城门,比起之前所在的昌明县,何止高了一点点。 不止如此,城门也十分宽阔,就连偏门比起之前的昌明县正门也高大许多,甚至能容纳两架马车。 回头望向自己的破旧驴车,姜然不由得感慨万分,紧接着便走到了城门边上。 “行商走左侧门。” 城门口的官兵见着姜然走过来,抬手阻拦道。 姜然一声不吭,从包裹里取出了文书递了过去。 检查一番后,官兵态度大变,连忙客气的说道:“原来是姜举子,失敬失敬。” 姜然没有说话,牵着驴车走了进去,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香味。 顺着香味找了过去,很快便找到了一家烧饼摊。 “烧饼烧饼,新出炉的烧饼咯!” 道路旁的饼摊上,一个中年男人手指上下翻腾,将一团团油酥和芝麻均匀的涂抹在面团上面。 一旁碳炉温度炽烈,将一团团饼坯与芝麻烤出浓烈的香气。 一时间不由让人食指大动。 第四三章 跋山涉水历劫程 姜然嗅着香味,很快便凑了过去,随后说道:“店家,给我拿三个烧饼。” 老板瞥了他一眼,随后竟然当做没听到一样,继续摆弄着面前的饼坯。 “店家,我说给我拿烧饼。” 姜然又重复了一遍。 然而对面又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当他是空气一般。 姜然确信对面一定不是瞎子或者聋子。 不理会自己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自己这身造型。 此刻的他,一身白袍上到处是泥水,头发上也沾满了灰,看上去风尘仆仆,再加上一头同样看起来跋山涉水的毛驴,整个人看上去那里和白衣举子能沾上一点关系。 想起来,刚才的守门士兵也把自己当成了行商的货郎。 要说他为什么变成这幅样子,还要追溯到几天之前。 那天刚从翠石村出来带着驴车的姜然,悠悠的向着连州府出发,本来正是欣赏风景的时候,半途上小毛驴突然停下来了。 或许是之前一直没有拉车,被满载的货物拉累了,驴脾气一上来,怎么也不走了。 任凭姜然怎么拉也拉不动,无奈之下只能原地休息,找了处歇息的地方,随即便原地静坐。 “要说修为还是差一些,要是能在上几个台阶修炼到先天境界,便能使用御风之术,就无需这么赶路了。” 姜然心中想到。 而正当他凝聚心神打算修炼一会儿的时候,忽然间觉察到周围有东西靠近,一睁开眼睛,竟然发现山林里面钻出了一头山豹。 还未等姜然有什么动作,毛驴就先受了惊,拉起了驴车就跑,一点不像受了累。 就在姜然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山豹冲了上来。 虽然他很快解决了山豹,但毛驴也早已经窜没影了。 姜然又不能放弃掉驴车,上面还有行李,只能一路顺着痕迹寻了过去,穿山入林,最终才在山谷中找回了驴车。 收集好散去的行李后,已经是到了晚上,眼看着也到不了附近的驿站了,他也只能原地露宿。 原本找了一处河滩,系好毛驴,找了些柴搭了个火堆,随后原地盘坐,不曾想半夜的时候河滩居然涨水了。 姜然从静中起来的时候,裤脚已经湿掉了,刚牵着毛驴上了山,结果山雨又来了。 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涨水了,但同时也不免被淋了个惨,再加上山路湿滑,路上满是泥泞,整个人已经是极为狼狈。 “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那些大侠神仙们一个个看上去光鲜亮丽,一身白衣服一尘不染的。” “话说回来,让我想想三千卷里面有没有能够用在这里的法术。” “好像还真有,不过以自己目前的修为么,还是有些达不到,要是能在练的快一点就好了。” 虽然姜然这么想,但仔细想来,他的修为进展已经很快了,从来到这个世界,修炼筑基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快要蛰神圆满了。 接下来在经历内照,炼形,两个次第,就能达到先天境界了。 先天,也就是修道路上的第一个大坎,也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所谓先天炁,后天气,能够踏入先天,便会达到返本归元的一种境界,由后天修炼先天根本,由此才算是真正的触及了仙路的台阶。 同时,到达先天境界,也就真正拥有了一定的实力,虽然不能说平推吧,但姜然也不至于像当前这样小心翼翼的了。 心中打定好蛰神圆满之后便调制下一个境界的丹药,随即便踏上了前往连州府的路途。 没想到第一天遇到的麻烦事仅仅是个开始,在后续几天的时间中,姜然经历了两次恶劣天气,三次劫道,四次野兽袭击。 紧接着又遇上道路垮塌,界碑指错,驿站荒废等各种麻烦的事情,这才导致他过了这么久才到了连州府。 抵达的时候,也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回想起这几天所经历的事情,姜然苦笑一声,随即从包裹里取出了一小吊钱,在烧饼摊老板的面前晃了晃。 这一次老板总算意识到有姜然这么个人了,随即开口说道:“客官要三个油酥烧饼是吧,我这就拿给你。” 姜然正期待的看着老板从烧的通红的饼炉里面拿出烤的喷香的烧饼时,忽然间听到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 老板刚刚夹起来一个烧饼,忽然间大惊失色,随即盖上了盖子,紧接着连忙收拾面前的桌子,连拉带抬的将桌子挪到了后面。 眼看着一脸懵的姜然,老板连忙招了招手说道:“客官快过来躲着,教主巡街,常人退避。” 即使是不太理解,但看着躲在一边殷切的招手的老板,他还是走了过去。 刚走过去,便听到蹄铁与轮毂的声音,随即响起来的,是一阵奇异的乐曲声。 “杳冥冥兮。” “羌昼晦。” “东风飘兮。” “神灵雨。” 这声音的穿透力极强,就像是刻在脑海中一样,一遍遍的不停重复着。 随着而出现的,便是一条长长的车队。 前边马队开路,众人身穿黑白长袍。 两旁吹笙鼓乐,一边踏着特定的步伐,一边向着路中心走来。 而在道路的中央,则是一座高大的轿子。 而在其中坐着的,是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姜然隐隐感觉到,那身影的出现,几乎改变的周围的气机。 周围原本变平和柔顺的生气,竟然被一股爆裂的力量重创。 就想是原本平静行使的一艘小船,忽然间被狂风巨浪冲击一般。 “这就是所谓的教主吗,看起来还挺强的。” 姜然感觉到,若是正面对战,以自己当前的实力,恐怕不是对方的对手。 “还是要尽快的提升修为才行,虽说未必会跟这样的高手对战,但又被无患,说不定真对了上,要是没准备,那就出大事了。” 而就在姜然心中这样想的时候,轿子当中,原本一直闭眼静坐的教主也忽然睁开了眼。 侍立左右的护法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四四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教主皱了皱眉,随即低声说道:“附近似乎有高手在注视着我。” 这声音不是从嘴巴发出,而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从帐蔓中扩散而出,也只有周围能够听到。 在他一旁侍立的,是一名穿着紫袍的带刀护法。 护法闻言大惊失色,余光扫过周围,一个个身影映入眼眶,随即眼神有疑惑之色,接着低声道:“就在这些人之中吗。” “嗯,不过不能确定是谁,我们也无需做什么反应,省得打草惊蛇。”教主轻声道。 “是斩魔司的人?”护法问道。 “气息不太像,况且有司礼监在,早已经交代过了,他们不至于轻举妄动的。” 教主说道。 “那就是书阁党的人,我收到消息,裕王殿下不是光临连州了么,还点破了我们一个阵眼,要不是反应的快,恐怕就会被斩魔司抓住把柄了。” 护法不无担忧的说道。 “或许吧,这裕王静悄悄的来到连州,一路上如此隐秘,却主动暴露身份点破我们的阵眼。” “其中所思,不得不防。” “杨护法,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教主说道。 “教主,不如我们让五狱使出手吧,让他们解决这件事情。” 杨护法说道。 “五狱使,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就你来对他们下令吧,记住,无论怎么做都可以,但只有一点,要留下裕王一条命。” 教主细细思忖后,接着便吩咐到。 护法点头道了声是,紧接着便继续侍立左右。 一边的姜然望着教主离开的身影,随后开口说道:“这阴阳道未免太过张扬了吧。” “居然当街巡游,难道这连州地面上的官府就一点不管吗。” 老板闻言颤了颤说道:“客官不要失言,这里可不比其他地方,你不明白,教主是什么样的人物。” “不就是阴阳道的领袖吗?”姜然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随即开口说道:“不是这么简单。” “教主对我们连州有恩。” “一年前,连州大疫,几十万连州百姓流离失所,若不是阴阳道出现,如今的连州,怕不是现在这番样子。” “这一年来,连州到处都是阴阳先生们的身影。” “这些先生们乐于助人,帮助我们连州百姓做了许多好事,那教主更是神人转世。” “所到之处,尽是神迹。” “然而却迄今为止却无人见过教主的真容,据说那是神使之资,凡人不可直视。” 不可直视。 神使之资。 听到这两句话,姜然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所见过的那只眼睛,只不过无论如何,姜然都不会相信,这所谓的教主有那与眼睛等同的力量。 “这就是你们退避的原因?”姜然问道。 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说道:“倒不是完全如此,你看也有些人伏地行礼。” “我是听说了一个传言,若是心思不诚,就会被阴阳道摄魂夺魄。” “出来做生意只是为了求财,这些事不可不信。” 姜然看向周围的商铺,果然许多生意人也是等到队伍远去后才出来。 “看来这阴阳道也没有自己想象的这样根深蒂固。” 姜然想到,随即丢了几个铜板,拿起了烧饼吃了起来。 紧接着便来到了布庄之中换了身行头。 “大城市衣服这么贵吗?” 前往驿馆的路上,姜然心中感慨道,刚才只是买了身行头,就花了不少钱,照这么下去,别说收集药材了,吃饭都成问题。 眼下虽然到了连州,但信件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当前复仇的人事情不着急,反倒是赚钱的事情自己倒要好好想想了。 “你是上京赶考的举子?” “我怎么看着不像呀?” “文书倒是真的,不过嘛,你来错了,我们这驿馆只给行脚的官员住,你若是要住,就得去城郊二十里的驿站。” “不行的话,也可以在这城中找个客栈。” 姜然没想到这里的驿馆竟然不收举子住,仔细想想原主的记忆,的确有这么些地方是只供官员住的,但是春闱在即,按理说绝大部分驿馆只要有文书就可以住下来。 将这个问题说了一边之后,驿卒说道:“的确有这么个事情,不过并没有明文规定,连州府毕竟不同。” “我们这驿馆也非普通驿馆,往来都是入了品级的官员,房间不多。” “若是举子全部住进来,那些大人们的房间可就不够了。” 说着,便将文书递回。 接过文书的时候,对方还对着姜然微笑了一下。 眼看看着驿卒似笑非笑,一脸充满深意的表情,姜然忽然间悟了。 没有明文规定,也就是可以也不可以,全凭驿馆自己决定。 至于房间,也只是预留,未必全部住的都是官员,只要给点好处,恐怕也就没有问题了。 看着驿卒驾轻就熟的样子,想必这种事情没少干。 姜然试探性的从怀中取出了几十个铜板,紧接着轻轻的递了过去。 然而对方却看都没看,连忙阻拦道:“姜举子这是何意呀?我们这驿馆可不许如此!” 说的正气凌然,要不是姜然看到他的余光一直扫着自己的钱袋子,还真就信了。 咬了咬牙,姜然拿出了一小串铜子,又一次递了过去。 终于这一次对方总算有了反应,不动声色的用衣袖遮起了姜然手中的铜钱,随后开口笑道:“姜举子,你真是有大运气。” “前几天刚好有一位县令由于公务,提前从驿馆离开了,这段时间姜举子就住在那间房里吧。” “那可是个好房间呢!” 紧接着便主动挑起了姜然的行李,将其送了进去。 眼看着对方这幅恭谦的样子,姜然不仅感慨到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是不管穿越到哪个世界都不变的真理。 走进房间之中,姜然这才发现,房间的布置比自己以前住的好了太多。 屏风香炉多宝阁,笔墨纸砚香浴桶,可以说样样具备,姜然让驿卒烧了热水,紧接着便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第四五章 驿馆又逢陌路人 沐浴更衣之后,望向铜镜中的自己。 这下子总算看起来像个举子的样子了。 姜然拾掇拾掇东西,紧接着原地静坐。 调神凝息。 他打算开始今天的修炼。 将精神归于元海之后,便开始凝聚真意。 很快,精神当中便出现了一副图景。 一团无定光晕。 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点点散光,随着姜然一天天的收束,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团混元活脱的光团。 将光团一点点的沉于下田,便完成了蛰藏的下一步。 接下来,便是将这团光晕扩展开来,从而达到神气相融的境界,也就是修炼的第三个次第,内照。 所谓内照,以气依神,以神御气,从而照映身躯,得以洗练。 达到这个境界,姜然能够动用的法术就更多了。 同时,也意味着自身的实力进一步提升。 不过眼下神气相依也需要一个过程,当然自己修炼的是地元丹法,通过服食,应该能大大的缩短这个过程。 “不过,这内照不比筑基,所要用到的材料复杂许多,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得卖。” “不过既然是府州,应该不会太差,先出去看看再说。” 正当姜然结束修炼,想要去药铺看一看的时候,忽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什么破举子,我家大人可是新任的连州通判。” “六品正官!” “他有的住,我家大人却没得住,这倒是算个什么事儿?” 正吵闹着,姜然打开了门。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尖嘴猴腮的小仆,一双小眼上下对着姜然打量着。 见着姜然出来,开口说道:“你就是姜举子吧。” 姜然点了点头。 “既然是举子,就应该明白官驿是什么地方,你毕竟不是官,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这房间我家陆大人定下了。” “识相的话,赶紧离开,我家大人在京中有些交游,还能帮你引荐引荐。” “不懂道理的话,哼哼……” 说着,便感觉有些底气不足,瞥了瞥身后站着的中年人,这才再度提起气来。 依旧是趾高气昂的一副嘴脸。 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和情节。 姜然刚才一照面已经认出来,这正是前些日子在遇到的那名所谓的连州新任通判与他的家仆。 当时这陆通判在驿站也是去争房间,一开始的时候还气势逼人,后面被燕无归的一张牌子吓得够呛。 看上去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 姜然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他,对着后面站着的陆通判拱了拱手道:“即使是官驿,按照大燕律例,也应该向赶考举子开放。” “万事讲究先来后到,既然我已经先一步来了,又为何要让出去。” “况且,陆通判乃是连州本地的官员,为何不去府衙居住,反倒来这驿馆之中。” 听到姜然的话,陆通判眉头皱了皱,随后沉声道:“姜举子姓姜,莫非是山南姜家的公子?” 姜家? 姜然仔细想了想,原主的记忆中的确有姜家的存在。 与出身平民的姜云明不同,这山南姜家是真正的燕国大族,甚至在朝堂之中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这通判提前问自己,恐怕也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硬钉子。 免得上一次被御使台吓退的事情重演。 不过即使是知道对方的意图,姜然也不打算随意冒名。 随即开口说道:“我是丹州人士,并非山南姜家之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举子而已。” “不过无论是不是姜家,我都是大燕子民,自当遵守大燕律例。” 听到他的话,陆通判不屑的笑了笑,紧接着对面前的家仆眼神示意。 得了主人授意,家仆脸色变得凶狠起来。 “你这破落举子端的是不识好歹!” “见到上官,竟然如此无礼。” “还敢妄谈大燕律法,你配吗!” “待我好好来治治你!” 说着,便冲了上来,一把拿住了姜然的肩膀。 虽然体型瘦削,但力量不小,看上去颇有些武功底子。 不过对于姜然来说,这一点点力量和一个婴儿没有什么区别。 轻轻抖了抖肩膀,运转元气,随即一阵磅礴力道倾出,紧接着便将那家仆震得飞了出去。 眼看着自己的家仆被摔了个七荤八素,陆通判大喝一声说道:“放肆,竟然如此藐视上官!” “来人,给我拿下!” 四下无声。 回望周围,只有驿卒一人,尴尬的看着他笑着。 陆通判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满脸愠怒。 “有本事就继续在这里住着,等我找人来收拾你!” 眼看着陆通判离开,一旁的驿卒连忙苦着脸说道:“我说姜举子呀,你惹他干什么?” “他可是我们连州新任的通判,你惹了他,在这里算是没什么立足之地了,趁现在他还没有带人过来,你还是早早离开吧。” 姜然摇了摇头,随后轻声道:“此事本就是先来后到,纵使他是连州通判,也不能如此强夺。” 驿卒闻言,脸上的表情更苦涩了,开口说道:“不过是个小事而已,姜举子这样干,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你是上京赶考的举子,有大任在身,何必自寻麻烦呢。” “依我看,你还是尽早离开,去其它的驿站,也不是非要住这里呀。” “不行的话我把那串铜钱还给你,赶紧离开吧。” 姜然再度摇了摇头。 眼看这样,驿卒也只好急的跺了跺脚,随后连忙去寻找驿丞来处理将要发生的事情。 姜然看着两人的离开,心中并不慌乱。 他此举,并非不是没有考量。 原本书信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头绪,只知道对方和连州官府有关。 眼下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姜然便打算趁机脑上一闹,最好闹到连州府衙,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心中打定主意,姜然回房倒了杯茶,紧接着原地等待着陆通判的回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姜然听到窗外一阵脚步声,随后推开窗子,便看到一群衙役堵在了驿馆的门口。 门前的驿卒拦不住,被对方强硬破门。 第四六章 公堂之上直辩驳 不久后,姜然的门也被打开了。 一群带刀衙役冲了进来。 “你就是姜云明,丹州举子?” 领头的人说道。 “不错,正是在下。” 姜然答道。 “带走!” 随着一声令下,紧接着两名衙役冲了进来,上前便想将姜然擒住。 然而下一刻,两人都被弹飞出去。 在场没有一个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有领头的衙役诧异道:“你会武功?” 姜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毕竟他刚才并没有动用法术,只是利用自身的力量而已。 “会武功又怎样,你还能打败在场所有人不成,还是乖乖跟我们走一趟的好。” 领头衙役沉声道。 姜然笑了笑,随即说道:“跟你走一趟,是去牢狱还是去府衙?” “自然是牢狱,你冒犯上官,已经触犯了大燕律法。” 衙役看了看姜然,带着一点蔑视的味道。 “那请恕在下不能跟你走了。” “先不提你口中所说的大燕律法是否符合规仪。” “我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举子,受皇命上京赶考。” “即使有什么罪名,也需连州府衙审了之后才能定罪,若是私设牢狱,屈打成招,岂不是置王法于不顾!” 姜然一番话下来,将对方堵的严严实实的,竟是连一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话。 “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 随后便招手示意后面的衙役。 姜然等的就是这句话,在衙役门冲上来的一瞬间,他运转元气,随即身形飞驰而出。 一拳,一脚。 一瞬间衙役门纷纷被打飞,当然姜然也留了手,并未重伤这些人。 很快眼前的众人都被解决,只留下了一个颤颤巍巍的领头。 姜然一步步走下楼梯的时候,那领头衙役也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一点点的挪到了楼梯底下。 当他慢慢靠近的时候,那领头衙役已经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压力,正在濒临极限的时候,姜然轻轻的笑了一声。 随即伸出了手。 “押我去府衙吧。” “现在可以开审了吧。” 那衙役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想了想,才疑惑的说道:“你要去府衙?” 等到了姜然的确认之后,这才欣喜若狂的将拿起锁链将其拷住。 很快,姜然便被带到了府衙当中。 不多时,那陆通判与连州知府一同来到了堂中。 “姜举子,你冒犯上官,出手伤人,殴打衙役,触犯大燕律例,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连州知府开口说道。 姜然见到他与陆通判对视的眼神,自然明白了两人之间通过气了。 不过他还是要说道说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冒犯上官,不过杖责四十,当堂施刑,其它罪名更是严酷,甚至可上报学政,革除功名。” “不过,知府大人为何如此笃定是我冒犯上官,而不是这位陆通判仗势欺人呢?” 姜然反问道。 “公堂之上岂敢无礼,你虽然是举子,身有功名能免了杀威棒,但不要认为这里就有你说话的份了!” 知府出言喝到。 “知府大人此言差矣。” “既是大燕,便要尊大燕律法,公堂之上申诉,理所应当。” “其次此事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如何证明是我冒犯上官,若此事不能验证,那所谓殴打衙役,出手伤人,也只是为求自保而非蓄意实行了。” “知府大人即使要审案,也不能挟私,否则我定要告上提刑司,治你失察之罪!” 姜然铿锵有力的说道。 “放肆!” 连州知府大喝道,随即又缓下了声,紧接着向着后面示意。 随后,便从堂后穿出了一个人。 这人挥了挥折扇,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姜举子所言甚是,因而我连州府衙向来以证据为基础,绝不会做出冤案来。” “知府大人更是事事亲力亲为,绝对不会容忍错漏。” “来人,带人证上来。” 姜然看其打扮,像是个幕僚,看来这连州知府并没什么水平,连审个案都要幕僚出手。 “话说仔细看看,这幕僚还有些眼熟呀。” 姜然自然不可能见过这人,不过原主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 只是记不太清了,也不知道是原主本身的记忆就不太清楚,还是自己融合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遗漏。 不过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将其调查一下。 正当姜然心中想着的时候,很快几个衙役将一名瘦削的男人抬了上来。 正是通判的家仆。 “此人便是人证。” “姜举子可曾认出来,这就是你出手打伤的陆府家仆。” 幕僚拍了拍手,随即从一旁又走出了几人。 “这几人都是驿站的驿卒,他们都看见了你动手打伤衙役的事情。” “眼下这么多人指证你,你服是不服?” 幕僚一挥折扇说道。 “我自然是不服的,此人乃是陆府家仆,自然是偏向陆通判。” “依我看,他根本无病无灾,不信你让他起来走走看看。” 说着,便上前轻轻拍了下那家仆的大腿。 周围竟然没有衙役反映过来,直到姜然已经动手了,才出手阻拦。 然而姜然已经放开了手。 紧接着躺在一旁装死的家仆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阵酥麻酥麻的感觉。 紧接着,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 紧接着,竟忍不住从地上站起来,一阵乱跳之后连翻了几个跟头。 随后才平复下来。 “真是太爽快了!” 他竟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这种感觉,等回头望向一脸阴沉的陆通判时,这才默默的低下了头。 姜然轻笑一声说道:“知府大人,这何以像个伤者,若如此都算伤者的话,那岂不是指鹿为马。” “我想大人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若是我冒犯上官的事情不成立,那殴打差役就更无从提及了,我只不过是为求自保误伤而已。” “再说了我也没有抗拒抓捕,还是主动要求来到这府衙当中的。” “无论如何,知府大人都不要颠倒黑白,免得自误仕途。” 第四七章 恃才傲物旧相识 眼见着面前这种情况,连州知府的脸色也黑了起来,望向陆通判的眼神更加的凌厉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幕僚又说话了。 “姜举子说的有道理。” “冒犯上官的罪名,你与通判大人各执一词,的确说不清。” “不过这打伤差役,可是实实在在的,驿馆中许多人都看到了。” “你说你不抗拒,那一开始就应该不该对差役动手,而不是将差役打伤之后再自行来到公堂。” 幕僚反驳到。 “此言差矣。” “若是寻常拘捕倒也罢了,可那位领头的衙役亲口告诉我要将我带至牢狱之中,此举不合大燕律例,自然不能从。” “再者说,一进牢狱必有审讯,强行画押,屈打成招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我毕竟是身有功名的举子,这点事情还是知道的。” “若不是所幸练过一些武功,现在再审,恐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姜然说道。 这一次知府又将目光投向了衙役,衙役低下了头。 眼看着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幕僚说道:“但毕竟你动手打了差役。” “虽然你是举子,但毕竟不是官身,此事虽不至于削去功名,但也要治个蓄意伤人之罪。” “你认是不认?” 听完这一番话,姜然心中才终于满意,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伤人我认,但方才说了,并无蓄意。” “若罚,必然要罚的公正,否则我定要告上提刑司!” 眼见着姜然再一次提起了提刑司,知府又要发怒,却被幕僚拦住了。 幕僚走上前去,随后在身旁耳语了几句。 “大人不必着急。” “伤人可轻可重,可用银抵,可用刑罚,亦可先行压入牢中。” “我们只要将他先压入牢中,之后怎么样还不是大人您说了算。” 听到幕僚的话,连州知府终于不在生气,轻轻的瞥了姜然一眼,随即从签筒中扔下签子。 “伤人者姜云明,丹州举子,犯上官之罪证据不足,今判你二十大板,暂于连州收监,押后三日再审。” 很快,姜然便被差役带到了府衙后面的牢狱之中。 眼见着姜然离开,陆通判上前行了个官礼道:“府尊大人,这姜举子如此无礼,何以判的这么轻巧。” 知府看了看陆通判,压下心中的厌恶,随后开口说道:“如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通判还想重判,那就多搜罗一下这位姜举子的罪证。” “不过依我看来,就算冒犯上官的罪名定下来,也不过多打四十大板。” “但若真被这姜举子告上提刑司,到时翻案,怕是你我的官声都会有影响呀。” 陆通判还想再说,但还是忍住了,再行一礼便告退下去了。 等到他走后,知府才不屑的开口道:“这个新任的陆通判,真是会给我找事,刚来不久就差点得罪了裕王殿下。” “如今又给我找这种麻烦。” “还有这姜举子,端的是胆大妄为,巧舌如簧,打伤我连州衙役不说,还在公堂之上如此无礼,实在是令人愤恨!” 幕僚笑了笑说道:“毕竟此人在丹州颇有才名,有些恃才傲物也是寻常。” “哦?” “陈先生与这姜举子相识?” “对了,想起来了,你也是丹州人士,这么说来你与他难道是旧识?” 知府好奇的问道。 “旧识谈不上,不过是见过几面罢了,想必刚才也没认出我来。” “姜举子虽出生寒门,但毕竟是丹州举子,有一些才名。” “不过此前倒是没有发现,他居然还有这恃才傲物的一面。” 陈先生说道。 “既然是旧识,要不要网开一面。” 知府问道。 “不必如此,此人虽有才名,但公堂之上冒犯知府大人,着实可恨,依我来看,不如张罗几个囚犯,好好将其打一顿。” “只要留条命,不至于将其打死就行。” “如此,也算是出了这口气。” 知府闻言眼前一亮。 “好,就依陈先生的办法。” 连州监牢中。 姜然被关在监牢之中,手上带着沉重的铁镣铐,而此刻的他,正在原地盘坐,修炼着蛰神之术。 收起功夫,结束了今天的修炼,这才仔细的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来的时候姜然已经注意过了,连州监牢不大,住的人也并不多,许多牢房都是空的。 牢房的环境很差,不过毕竟就在府衙后面,所以有窗通风,也不是特别的潮湿。 修炼完之后,姜然这才开始细细的回想起来今天见到的那位幕僚。 在原主的印象之中,的确是有见过这个人的,但具体做什么事情,姜然忘记了,不过似乎是和写文章有关。 要说这原主虽然出身寒门,但是颇有才华,十岁开始吟诗作对写文章,在当地也是有些名气。 中举之后,更是有许多人上门求字求文章。 虽是寒门,但也因此积累了一些银钱,这才有了上京赶考的盘缠。 如果仔细想想,这看起来很眼熟的幕僚,可能就是之前求字的人其中之一。 不过姜然也不明白,对方除了是丹州人以外,还和原主有什么联系。 那一封是来自连州的信,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写,眼下要查,还需要从府衙着手。 而最方便的计划,就是让五鬼去动手。 这也就是姜然为什么会同意被收监的原因。 以自己当前的修为,五鬼有一定的距离限制,而且没有具体盗用的东西,五鬼消耗的时间很大,若是想要查出点线索,还是需要多次的尝试。 因此,距离府衙最近的监牢最为合适。 且监牢的死囚很多,阴气很重,五鬼在这里如鱼得水,就算是有什么修士在,也没办法查到究竟是谁施展的法术。 正当姜然准备施法的时候,忽然间囚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姜然的门被打开了,只见一名狱卒带着几个囚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姜举子,这是与你一同被收监的。” “你们同住一个牢房,记住,不要招惹是非。” 第四八章 监牢之中运道法 说罢,便走了出去。 姜然注意到,这狱卒脸上带着一些怪异的笑容。 看着眼前四个凶神恶煞的犯人,以及周围明显空荡荡却还要和自己塞一起的牢房。 他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这是打算让我爽到飞起是吧。” 望着眼前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四名大汉。 姜然轻笑一声。 一个时辰后。 狱卒带着饭菜走过来,打算看看今天这个得罪了知府大人的倒霉蛋最后的结局。 等到了牢房之后,眼前的一切把他惊到了。 只见在他的面前,那四个被送进牢房的犯人,此刻正整整齐齐的拍成一排,原地蹲坐在墙角,眼神看上去甚至还有些委屈。 一见到狱卒来了,其中一个更是连忙凑过来说道:“你告诉大人,钱我不要了。” “快点让我出去,我受不了了!” 紧接着便听到角落的姜然一声咳嗽,随即眼神一变,老老实实的蹲回墙角。 此刻狱卒的下巴已经掉下来了。 这几个人他知道,都是这座监牢里最难缠的几个刺头。 而里面坐着的那个姜举子,看起来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但现在眼前这一幕实在令他不敢相信,这个书生居然把这几个人治成了这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放下饭菜,连忙出去报告。 监牢中。 一个滴溜着烟袋的中年人听着狱卒的报告,神色诧异的说道:“这么邪乎?” 狱卒连连点头。 “陈先生倒是说过,这个人会点武功,还打伤了府衙的差役。” “现在看来,这个武功不止一点呀。” 沉思一番之后,又说道:“既然这样没用,那就先上刑吧。” 狱卒闻言愣了一下,说道:“上刑?这恐怕不妥吧,他是有功名在身的,不比普通人。” “若是随意上刑,万一以后找我们算账,去提刑司告我们,那可怎么办呀?” 男人冷笑一声道:“提刑司,哪有这么容易。” “举人多了去了,就算能做官,也不过八九品,哪找的了我们连州府的麻烦。” “除非他中了进士。” “可惜呀,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又得罪了知府大人,那就断然没有出去的机会。” “我们若是不表示表示,还怎么在这府衙里面混下去……” 一番吩咐之后,狱卒也开始准备用刑。 而姜然这边经过几番施法,也终于等来了五鬼的结果。 “没有找到?” 姜然疑问到,但紧接着他便看到阴影摇了摇头。 “不是没有找到,而是阻碍太多?” “是有同类在吗?” 经过了几番询问,姜然终于明白了五鬼没有找到线索的原因。 心中正在思索的时候,便听到旁边传来的脚步声。 “姜举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姜然抬头看去,只见两个狱卒带着镣铐,将眼前的门打开,紧接着便将他拷了起来。 姜然心中猜到会发生什么了,不过他一点都不慌张。 幽深的廊道里,姜然能够听到周围的大多数声音,而就在囚牢的尽头,一阵嘶嚎声传了出来。 姜然看到了一团烧的通红的碳炉,以及上面的烙铁。 他还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紧接着,一个女人被搀扶出来,两条腿都已经软成了一滩泥。 刚才的声音多半就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 在这座刑房的中央,坐着一个脸上带着歪歪扭扭刀疤,看起来恐怖异常的男人。 男人阴狠的笑了笑,随后说道:“这就是新送过来的犯人是吧?” “细皮嫩肉的,我喜欢。” 姜然闻言稍稍有些恶寒,紧接着他便好奇的看着周围各类刑具,除了感叹造型的奇特之外,心中还有些不寒而栗。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用在人身上的。 “姜举子对这周围的刑具有兴趣?” “没事,我会一点一点的给你慢慢介绍的。” 说罢,便带着狰狞的笑容,犹如一只恶魔一般,一点点的把玩着手中的刑具,向着姜然一步步走了过来。 半个时辰后。 当狱卒再一次走过来,想要看看姜然怎么样了的时候,却看到了让他最不敢置信的一幕。 那号称刑房之鬼的行刑人,居然无比乖巧的侍立在姜举子的旁边,为他添茶倒水。 他还注意到,那行刑人的大腿,竟然抖的如同筛糠一般。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有些凌乱了。 再一次跑出了牢房。 很快,时间便到了深夜。 姜然静坐修炼,默默地等待着五鬼的返回。 这一次,他指挥五鬼,除了堂署之外,将其他的地方也搜寻一番,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 五鬼带回来的是一些连州政务的公文。 姜然从怀中拿出那一封信件,仔细比对之后,终于确定,无论是笔迹,还是纸张,都是一样的。 “果然是连州官府的人要杀我,可是究竟是谁呢?” “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姜然总算缩小了范围,可是具体究竟是谁,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正想在问问五鬼的时候,姜然灵觉中忽然察觉到不对,紧接着连忙指挥五鬼散开。 片刻后,姜然感觉到一种昏沉,幽深的感觉传了过来。 紧接着,姜然便看到走廊中出现了一团黑色的虚影。 这是一团奇怪的虚影,像是一个头颅一样,却还吊着一个非常小的身躯,就像个气球一样,一点点的在周围飘荡。 自从姜然修炼蛰神之后,灵觉变得愈发强大,已经基本可以看清五鬼的轮廓,而眼下的这个阴物,也看的更是清楚。 虽不至于像天生阴眼的柱子一样,但已经能清楚形迹。 “这就是那阻拦五鬼的东西吗?” “难道说府衙中也有修士,还是能够驱使阴灵的人?” “会是谁呢?” 正当姜然心中想着的时候,忽然间,那人头突然飘到了他的身边。 几乎是擦着他的眼睛下边,一点点的注视着他。 半响之后,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这才消失离开。 姜然额头滴下了一滴汗。 “若不是最近修炼蛰神之功,有些定力,不然这下还真遭不住。” 第四九章 故人出手引风波 姜然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地吐了出来,将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 “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连州府不比昌明县,有修士守在这里。” “能够驱使这样的幽物,必然不是一般的修士,会是什么人呢,难道是斩魔司?” 姜然不由得想到了此前数次听过的这个名字,心中想到。 无论是不是斩魔司,想要知道更多,还得收集更多信息。 眼下看来,自己这五鬼搬运术是不能在用了,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那就有了防备,想要继续调查下去,必须要出去之后徐徐图之。 接下来,姜然一边修炼,一边等待着三日之期的到来。 如今蛰神之功已经圆满,等到出去之后,就可以直接开始下一步的修炼了。 很快三天的时间到来了。 这两日对方牢狱里没有再找自己的麻烦,或许是被吓到了,或许有其他原因,自己安然的修炼了两天。 再一次到了公堂之上,还是那天同样的场景,知府坐在堂前,通判坐在侧边。 姜然还注意到,公堂之中还有一把空椅子。 “今日审理姜举子犯上官一案,请人证。” 随着底下的喊声,很快有衙役便领上来两个人,正是那日驿馆之中的驿卒。 而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也是身穿官袍,看品级,像是驿丞。 “知府大人,那一日在驿馆之中所发生的事情,我已经整理成册递了上去。” “所谓的冒犯上官之事并不存在,那一日姜举子倒是与陆通判有过一番争论。” “不过姜举子并没有故意冒犯上官,反倒是陆通判的家仆自己出手伤人,被姜举子打了出去。” 驿丞开口说道。 陆通判闻言有些着急的望向知府,而此刻的知府却并没有理会他,略一思索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本案就可以结案了。” “本府宣布,姜举子无罪。” “退堂。” 很快,便有几名衙役走了上来,把姜然的镣铐全部卸了下来。 直到这时,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本来他已经想好了今天上堂可能遇到的各种事情,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么轻易和快速的放出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知府怎么一夜之间态度大变,还有那陈先生也不出现了。 正当姜然心中思索的时候,一旁的驿丞走过来拱了拱手。 “可喜可贺,姜举子了结了这牢狱之灾。” 姜然好奇的拱了拱手,看着面带热情的驿丞,心想自己与这人似乎并不认识,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 正想问的时候,对方先说话了。 “姜举子,既然已经出来了,应该去裕王殿下那里见上一面,殿下已经等你很久了。” 裕王殿下? 等自己? 姜然听到这个名字感觉有些发懵,但转瞬间就明白了连州知府为什么突然间态度转变的原因。 这张空椅子,也就是代表了那所谓的裕王殿下,看来是他出面捞了自己,不然自己绝不会轻松出来。 可是,这人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正当姜然疑惑的时候,驿丞又说话了。 “裕王殿下说了,他与姜举子是故交,还答应过你的事情,还请姜举子,赏光,与他见上一面。” 故交? 还答应过自己的事情,这都哪跟哪。 姜然更懵了,正要开口在问的时候,心中却想到了一种可能。 莫不是他? 压下心中的狐疑,姜然点了点头。 驿丞见状欣喜道:“门外的车架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姜举子上座。” 姜然来到门外,果然一座马车已经备好,他坐了上去,紧接着马车便将他拉到了一处宅邸之中。 在来的路上,姜然已经从驿丞的口中,了解到了关于这位裕王大人的信息。 裕王,是燕国皇帝的弟弟,地位十分尊崇。 不过这位王族却并不像其它的王族一样,整日闲散,反而热衷于参与政事。 尤其在三年前皇帝不上朝之后,他更是东奔西走,殚精竭虑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大臣。 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连州。 姜然被丫鬟领着穿过花园,很快便听到了房间之中传来的琴声。 池塘边上的亭子里,一个持刀女子正抽刀出鞘,反复的做着同一个动作,似乎在做某种修炼。 这人正是苏英,见着姜然过来,将刀回鞘,随后长舒一口气,吩咐道:“行了,剩下的事情我做,你可以回去了。” 丫鬟闻言退了下去。 “姜举子,我们又见面了。” 苏英抱拳道。 “是呀,又见面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地方。” 姜然回礼道。 “姜举子勿怪,裕王殿下毕竟身份特殊,隐瞒身份也是怕惹出其它乱子。” 苏英解释道。 “没有的事,我完全理解。” “还要感谢殿下出手相助,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快站在这儿。” 姜然摆了摆手。 苏英闻言一笑,随后将他领到了庭院最深角落的房间。 琴声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房间中琴声停下,紧接着一个青年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云明兄来了吗,请进。” 正是那日遇到的燕无归的声音。 姜然站到他的面前,长揖一礼说道:“谢裕王殿下祝我脱困。” 燕无归同样回了一礼,开口说道:“云明兄不必多礼,你也帮了我不少事情。” 姜然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算不上帮忙,只是碰巧出手而已。” 本来他去翠石村也只是因为自己的目的。 燕无归笑道:“无论如何,你总算是救过本王一命,本王欠你个人情。” “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开口。” 姜然闻言连忙摆手道:“你能把我救出来我已经很感谢了,其它的都不用了。” 姜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之前还因为怕麻烦提前离开了,没想到对方却出手帮自己。 “既然云明兄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那本王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让云明兄帮我,不知道云明兄可否愿意。” 第五零章 应邀假扮世家子 帮忙? 姜然听到这两个字,脑海便回忆起了此前的种种猜想。 当初原本以为燕无归是奉了皇命的钦差,专门来调查阴阳道的事情,而现在看对方的身份,似乎并不是这样。 此前的猜测都是围绕着司礼监和书阁党的争斗为基点的。 而现在看来,这裕王的到来,很可能还藏着更深的目的。 光是之前的事情,姜然已经不想接触,现在涉及到了更上层的秘密,他心中自然是避之不及。 “若是察访之类的事情,还是算了。” “裕王殿下身边能人济济,何必要找我呢?” 姜然开口说道。 听到了姜然话里拒绝的意思,燕无归开口说道:“云明兄误会了。” “我说的这个忙,并不像上次去翠石村那样。” “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姜然听到燕无归的话,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正想摇头,却听到了后面的话。 “我是想让云明兄做一个引子。” “只用说几句话,坐在那里,事情成了,就有一大笔丰厚的报酬。” 听到丰厚两个字,姜然摇了一半的脑袋停住了。 他好奇的看向了燕无归。 见着他有兴趣,燕无归继续说道:“其实这个引子的任务很简单,也不必瞒你什么,我这次来连州,主要是为了找一件极为宝贵的东西。” “云明兄是修士,不知可曾听过如阳王。” 如阳王? 姜然听着这个陌生的词语,有些纳闷的摇了摇头。 很快一边的苏英便站出来解释道:“如阳王,据说是燕国建立以前便存在的一个人物。” “他既是一位王者,同时也是一位相当强大的修士。” “据说他的修为,已经触及到了仙神的境界。” 触及仙神? 姜然这下来了兴趣。 “如阳王生前,曾立下无数功德,也造过无尽杀孽。” “据说,他在死后身躯不腐,被移入庙中享受了几十年的祭祀。” “直到燕国建立之后,他的尸骨被人所盗。” “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如阳王尸骨才出现于连州。” “而这,就是我们来连州的目的。” 听完苏英的话,姜然大概明白了。 如阳王尸骨,听起来和肉身菩萨有些相似。 而在道藏中,这种强大之人留下来的尸骨也被称之为不朽丹。 且不提道藏中其它的法术,光是地元丹法中,就有将不朽丹作为饵药服食的方法,据说食之可得金汤不朽,甚是奇妙。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人怎么使用,但如果是这样的宝物,那么会吸引这么个王爷到来,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听到这事情和党争无关,姜然放心了许多,随即问道:“那需要我能做什么?” 见着姜然松了口,燕无归笑道:“只需要云明兄扮个人,其他的什么也不必做。” “扮个人?谁呀?”姜然问道。 下一刻,燕无归便说了个名号。 “山南姜家?” 听了燕无归的话,姜然惊讶的说道,他怎么不知道山南姜家,上次陆通判就是误以为自己是姜家的人。 “殿下,这样恐怕不妥。” “我的文书上已经写明了是丹州人士,和山南姜家并无干系。” “况且之前陆通判也知道了我不是姜家的人,因而才与我结怨,现在想必知府大人也是知道的。” “有这么多人都能查到,要让我假扮姜家人,恐怕很容易露馅。” 燕无归摆了摆手。 “无妨,这些我都知道了。” “一份文书而已,我已经准备了其它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随着他的话语,苏英从一旁取出来一个匣子,随后将其轻启,只见其中放着一块通碧色的玉佩。 玉佩上的浮雕,则是一只似羊非羊,似狮非狮,头顶长角的异兽。 “此物名为獬纹玉,乃是姜家独有,足以证明你的身份。” “至于连州知府那边,你更不用担心了,我早已经派人处理过了。” “想必他现在,正想方设法的调查你呢。” 姜然好奇的拿过了这一块玉,随后细细的将其查看,正集中精神的时候,紧接着便发现上面的兽纹动了一下。 这一下差点没拿稳,还好稳稳的接住了。 他可以确定,刚才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这东西可能和之前碰到的那些神像是一样的。 眼见着姜然接过了玉佩,随后裕王便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山南姜家的举子了。” 姜然好奇的问道:“那我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裕王笑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只用会驿馆去,接下来等人来找你便可。” 姜然有些一头雾水,不过他也明白对方肯定有自己的谋划。 就像自己今天过来,对方这些东西肯定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就预料到自己会同意。 不过话说回来,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缺钱的呢? 回忆一下,似乎是之前去翠石村之前,自己似乎就暴露了对于钱的兴趣。 不过眼下这个事情,仔细想想也没有坏处。 既然不用去冒险,也不会被牵扯到什么争斗当中,还能有钱拿,又何乐而不为呢。 正好现在查案的事情也遇到了阻力,还不如先赚点钱开始下一步的修炼。 等到功夫深一点,说不定这阻力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里,姜然又说道:“话说回来,我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云明兄请讲。” “是这样的,由于最近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实在是囊中拮据,既然已经答应了殿下这件事,那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先预付一些……” 从裕王府出来之后,姜然神清气爽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 “这王爷不愧是王爷,果然有钱,果然豪爽。” 正想着有钱了去连州府的药铺问一问饵药的事情的时,一个男人凑上前说道:“您就是姜云明,姜举子吧?” 姜然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你是?” 男人连连拱手,随后指了指一旁的车驾说道:“我是裕王殿下派过来的,现在是您的贴身仆人了,姜少爷请上车驾吧,我带您回驿馆。” 第五一章 凤翔盛会寻丹材 突然来了个仆人,倒是令姜然有些不适应。 毕竟不管是出身寒门的原主还是长在现代社会的他,都没经历过这茬。 不过按照燕无归的安排来看,这应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更何况还有免费的车驾坐,姜然当然也乐得自在。 于是开口说道:“你是裕王殿下派过来的,该怎么称呼呢。” 仆人笑道:“姜少爷叫我老杨就行了,这段时间姜少爷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诉我,这是殿下的安排。” 姜然哦了一声,随后说道:“那我还真有个事情。” “老杨,你对连州了解吗,这里最大的药铺在哪,我想去看看。” 半个时辰后。 姜然坐在车驾之中,看着自己手中的几份药材,慢慢陷入了沉思。 “果然即使是这个世界,稀有的药材依旧是稀有的药材,这些被称之为灵药的药材,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呢。” 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 与筑基前炼制的丹药不同,这一次调制的丹药,主要的功效是调理身体。 所谓的内照,也就是元气洗练身体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必须要使身体处于最佳的状态。 稍有不慎,元气就会冲垮脆弱的肉身。 甚至于,很多隐藏的病症,身体的隐疾,都会被引发出来。 这些病症可能本没有太多问题,但在元气的助长下,会几倍施加于身。 这一步的危险,远远比筑基第一步冲开气脉要大得多。 因而这一步也被称之为退病。 而姜然炼制的丹药,便被称之为退病丹。 退病丹的炼制十分复杂,除了种种辅药,还有三味最主要的君药。 这三味君药,并没有特别的名称,而是象征着精气神的三味灵物。 其中的精和气,姜然都有了相应的代替品,但唯独这一味神,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到。 在原先的丹方之中,有一味叫做还魂草的药草,便是最佳的材料,据说生长在阴沉之地,其无味之香能够迷惑神智。 但显然,姜然问遍了周围的药铺,都没有人听过这东西。 或许是这片土地不生长这种东西,又或许是自己还没有找到,但不管怎么看,眼下冲击更高境界的事情也只能暂停了。 就在姜然打算回去好好想想有没有代替的方法时,忽然间车驾停了下来。 老杨拨开帘子,说道:“少爷,是药铺的人。” 姜然闻言挥了挥手,随后对方便走上了车。 “其实,刚才老爷您问的东西,我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凤翔会,凤翔会上说不定就有这东西。” “凤翔会?” “哦,老爷不是连州人,可能不知道,所谓凤翔会,乃是连州个个行商行会的盛事,每年都会有的,会上各种奇珍异宝都有展露,说不定您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姜然坐在房间之中,回想起药铺老板对自己说的话。 “凤翔会,真的会有吗。” 姜然不明白对方追上来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意图是什么,他关心的是这凤翔会究竟是什么地方。 从路上回来的时候,姜然也已经在周围打听了一下。 根据打听到的情况,这凤翔会的确如同那药铺老板口中所说的,是行会相聚的盛会。 但同时,又有一个奇妙的问题出现了。 姜然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一件事。 凤翔会虽说是年年开办,但实际上到现在也才是第二次。 虽说是盛会,却也是一年一度缴纳税赋的日子。 这两件事情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 而且更让姜然在意的是,阴阳道的教主也会出现在现场。 关于阴阳道,姜然已经有了许多的了解,阴阳道在连州的地位,他更是十分清楚。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连州,除了知府以外,影响力和权力最大的,毫无疑问就是教主。 这么一个大人物出现在这个盛会中,不由得姜然心中不起疑。 联想到阴阳道也是一年前才开始崛起的,就更不免让他将其联系在一起了。 对于凤翔会,姜然原本是有一些顾虑的,但两天之后的一件事情,又使得情况发生了变化。 “凤翔会?姜家代表?我?” 姜然看着面前的苏英,连问了三句。 苏英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不必担心。” “到时候裕王殿下也会在的,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机应变,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就行。” 随后便扔下了一张请帖,挎刀离去。 姜然捡起请帖,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户云堂。” 这是知府宅邸的名字。 如果说之前对于去不去这凤翔会,姜然心中还有些犹豫的话,那现在就没有半点问题了。 即使没有还魂草,但知府宅邸,本来就是自己想要去调查的地方。 连州政务的公文处理,本就是知府进行的,虽然不一定是他亲手誊抄,但一定也是他身边的人所为。 姜然第一怀疑的,便是他的幕僚,那位陈先生。 此前府衙之中有修士看护,自己无法调查更深。 现在既然有一个光明正大前往知府宅邸的机会,那姜然自然不会错过。 拿起请帖,看着上面的日期,也就只剩下两三天的时间了。 在那之前,姜然还需要一番准备。 首先是仔细想想有没有适合潜伏的法术,趁着几天的时间好好研究一下。 其次便是再打听打听凤翔会的消息,多一些了解始终有备无患。 最后的最后,便是老杨建议的,换个衣服,整理整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世家公子一些。 当然这件事自然是交给经验丰富的老杨,不多时,已然挑好衣物。 等到两天之后,姜然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不由得感慨道,果然是人靠衣装。 原主虽然长的不差,但是毕竟出身寒门,看上去总是有种穷酸的书生气。 如今拾掇一番,换上得体的衣服,挂上那看起来十分名贵的玉佩,再加上两天以来老杨的教导。 如今怎么看,都不会将他和前些天刚入连州的那个穷酸书生联想到一块。 第五二章 金凤神羽装鸡毛 户云堂中。 宅子里一处较深的房间。 连州知府此刻正端坐于房间之中,而在他的对面,则是一个穿着黑白长袍,面上带着面罩的男人。 “知府大人,不知我刚才说的你可明白?” 知府点了点头,略带疑惑的问道:“是教主的意思?” 面罩男人笑了笑,不在说话。 知府连忙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做的。” “对了,我听说张公公也已经到连州了,需要准备些什么嘛?” 面罩男人似笑非笑,随后站起身说道:“知府大人,此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需要见面的时候,张公公自然会告诉你的。” 知府连连说好,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说道:“对了,那姜云明的真实身份,使者查到了吗?” 面罩男人点头道:“查到了,确实是是山南姜家之人。” “山南姜家,与裕王一直交好,也难怪他会出手帮助了。” “对于这个姜云明,知府大人也要多多注意呀。” 说罢,便走出了门。 “使者慢走。” 知府恭敬的笑着伸出了手,等到面罩男人走远,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寒冷。 而在屏风后面,陈先生也摇着折扇走了出来。 “依你看来,这姜举子,真的是山南姜家的人吗?” 知府沉声说道。 “看起来不像。” “姜云明虽然在丹州颇有才名,但却是寒门出身,若真和姜家有什么联系,当初也不会沦落到替人代写文章。” “不过也说不准,毕竟他们都姓姜,或许真是什么远房亲戚也说不定。” “其实大人也不必去猜测什么,既然如今裕王殿下说了他是真的,那他就是真的。” “我们又何必,与裕王殿下过不去呢。” 听完这番话,知府才放下了心来。 几个时辰后。 姜然坐着车驾来到了宅邸之前,随着老杨递过请帖,下人连忙上来,将他迎入了宅子之中。 “山南姜家举子姜云明到!” 随着一声响亮的叫声,紧接着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很快,便有个男人走过来拱手道:“不愧是姜家举子,果然是一表人才,不知姜老太爷身体可安康。” 姜然看其行止,有副武人的样子,又出现在商会之中,多半是走镖的人,八成是跟姜家有过交集。 连忙回答道:“太爷爷一切安好,劳烦您操心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凑了上来,接连向姜然问好。 这其中有的是与山南姜家有过些交集的,有的也只是单纯的想上来结交一下。 所幸老杨已经提前告诉了姜然姜家的基本情况,所以现在他也算是对答如流。 而就在姜然对答如流的时候,在人群一角,一双眼睛也在死死的盯着他。 “裕王殿下到!” 正当宅邸中的商人们交流的时候,接引的下人又喊了一声。 这一下,周围人连忙向后让出一条到来,随后纷纷躬身行礼。 姜然也隐入人群当中,躬身行礼。 这一次的裕王身穿黄袍,头戴冠冕,身边跟着苏英,身后还带着侍女和一队士兵,和此前姜然所见到的,几乎是判若两人。 “大家无需多礼。” “本王此次所来与大家一样,不过是为了一睹奇珍,大家无需拘礼。” 燕无归挥了挥手,周围的商人们这才站起了身。 他还趁这机会看了看姜然,两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 “裕王殿下!” “下官方才醉心公务,没有出来恭迎,还望殿下恕罪。” 只见连州知府一路小跑过来,鞋子穿的都是歪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知府大人专心公务,对于连州百姓乃是好事,何罪之有呢。” “走吧,我还想看看,这连州风头最盛的的凤翔会,究竟有什么好东西呢?” 燕无归笑道,随后向着正堂走去,连州知府连忙迎在一边,一边赔笑一边带路。 很快,随着正堂大门的开启,凤翔会也算是真正开始了。 “姜举子应该不知道。” “凤翔会何以叫做凤翔会,就是因为这根凤羽。” “据说此物乃是万里之外的大夏神鸟,金凤之羽,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神物。” 姜然听着刚才认识的镖局李镖头的介绍,不由得施展了望气术。 这一看实在是令他哑然失笑。 所谓的什么金凤之羽,不过是一支长的特别一点,染了色的野鸡毛而已。 这么个东西也叫宝贝,令他对整个盛会都产生了怀疑。 紧接着,姜然便一路走了过去。 中途所见的所谓的宝物,不是什么神兽蛋,就是什么深海珊瑚,要不就是一些海外诸国的新鲜玩意。 说是盛会,实在是令人失望。 见着姜然不感兴趣,李镖头笑道:“姜兄不愧是姜家子弟,见多识广,难怪这些东西提不起你的兴趣。” “不过这些都是死物,想必接下来的东西,姜兄一定会感兴趣的。” 李镖头神秘兮兮的说道。 姜然正想问是什么的时候,只见正堂后面忽然间出现了一堆家丁,带着一些乐师,来到了前面。 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蒙着黑纱的黑衣人。 “来了。” 见着这些人过来,李镖头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对着姜然说道。 正当姜然奇怪的时候,乐师吹响了曲子,忽然间,中间几名黑衣人撤掉了身上蒙着的黑纱。 霎那间,几个皮肤白皙,身材窈窕,穿着薄纱带着银环的女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扭动着身躯。 这几个女人看上去并不是燕国人士,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但很显然,在场的男人们都看的很高兴。 当然姜然并没有什么感觉,自从看到所谓的金凤羽毛后,他就感觉十分的无聊,对这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很感兴趣。 看着周围被舞女迷住的众人,心中有了注意,随后便接着去茅房的空档溜了出去。 而此刻坐在堂上的知府与裕王,正一边交谈,一边看着堂下的表演。 “殿下感觉这西夏的舞女如何。” 知府开口问道。 “自然是摄魂夺魄,光彩异常。” 第五三章 潜入府邸短交手 听着裕王的回答,知府微笑道:“呵呵,殿下有所不知。” “此物名为腰舞,与燕国宫舞不同,目的就是为了展现身体最为美妙之处,自然令人心驰神往。” “这些舞女都是自幼训练,身躯之柔韧,令人惊叹,若是稍加调教,便可送入房中行乐。” “那其中滋味,不言而喻。” 说着,脸上还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如同蚀骨销魂一般。 一旁的苏英闻言皱了皱眉头,还未开口便被燕无归拉住。 随后笑道:“果真如此神奇?” 知府见到裕王饶有兴趣,心下一喜,连忙说道:“若是殿下想试试,我稍后就安排。” “保证让殿下感觉到,什么叫其味无穷,嘿嘿嘿。” 听到他淫贱的笑声,苏英已经按捺不住,紧接着却又被燕无归再一次按了下来。 “知府大人如此盛情相邀,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 “果然这一次到连州,是个正确的选择啊,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紧接着整个房间中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户云堂一角。 姜然悄悄的潜入宅邸深处。 这座宅邸很大,从前堂到后堂,有三处院子,两座水塘,房屋庭院极其深邃。 姜然敛形匿迹,一点点向着内里潜入。 相比于防守森严的黑沙寨,这里要松弛的多。 不多时,他便摸索到了知府所住的正房。 轻轻的打开门,随后进入房间之中,姜然开始打量起了周围的一切。 桌子上放着几张公函,都是不久前批改的,刚才知府说自己忙于公务,到也不算是假话。 姜然翻了一圈,想要从周围找出点线索,刚找到几张信件,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走了过来。 连忙隐入房间之中。 很快,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知府府上的幕僚,陈先生,而在他的身旁,则跟着一个身穿黑白长袍的男人。 “看来知府大人很信任你。” “何来的信任,不过只是觉得我有用罢了,若是我失去了作用,恐怕就被一脚踢开了。” “无论怎样,至少你这颗钉子,已经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所以你们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真要对裕王殿下动手吗?” “教主大人下了令,我等遵守便是,眼下情况你也知道,斩魔司已经看得够紧了,现在又来个裕王,若是一不小心,那便是前功尽弃。” “我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需要我做什么?” 长袍男人正打算回话,突然间眼神一肃。 对着陈先生使了个眼色,他缓缓走进了书房之中,随后拿起了桌子上的公文,紧接着,便注意到房屋内的东西移了位置。 当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姜然灵识中感到一种奇怪的气息向着周围散布而来,心中刚起警惕,下一刻,那长袍男人的攻击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姜然下意识击出一掌。 拳掌相对,姜然只感觉到一种阴冷邪异的力量向着自己的手臂袭来,迅速的钻入了自己的血管之中。 上清玄雷掌竟然失效了。 紧接着,姜然便感觉到面前一阵扭曲的感觉瞬间绽开,仿佛一股极强的力量在吸引着自己。 姜然能够感觉到这种力量中藏匿的危险。 而他的身体,在这种吸引力之下,竟然无法动弹,虽然只是片刻,却已经令他起了一身冷汗。 “天地玄宗。” “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 “证吾神通。” 姜然念出法咒,周身元气倾泻而出,一瞬间体表金光闪耀,所有压力瞬间消失。 借着这个当口,他向着窗户奔袭而去,随后击开窗户,紧接着整个人跳了出去。 等到长袍男人追到窗前的时候,姜然早已经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陈先生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道:“能在这种时候潜进来,多半是凤翔会的宾客。” “护法方才可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长袍男人摇了摇头,紧接着抚摸着自己灼烧发麻的手臂,陷入了深思。 “若是来往的宾客,无缘无故也不会到这里来找什么,或许此人的来意和我教并无关系,是为了其他的原因。” “我听闻进来有许多奇人异士都来到了连州,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如阳王遗骸。” “眼下这潭水,恐怕被搅动的更混了。” 正堂中。 “姜兄弟!你怎么解手这么长时间,刚才真可谓是大饱眼福,你真是错过了很多。” 李镖头见着姜然回来,连忙上前迎到。 “许是昨日吃坏了肚子,费了些时间,误了好事。” 姜然牙关打颤的说道,此刻他感觉到手臂上源源不断的寒冷传来,刚才短时间的交手,已经让他受了伤。 姜然没有想到,那长袍男人居然如此强大,不止无视了自己的上清玄雷掌,而且还有着那种奇怪的法术。 若非自己使用了金光神咒,否则还真的要被留住了。 不过方才也算是有意外收获。 虽然没有找到关于自己死亡的线索,但却意外听到了对方的计划。 毫无疑问,这长袍男人与那幕僚陈先生,都是阴阳道的人,而他们正打算对裕王出手。 姜然此前的猜想果然没错,虽然燕无归告诉自己他们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如阳王遗骸。 但很显然,这阴阳道也是目的之一。 如此一来,其中涉及的东西就太复杂了,按照燕无归之前所说的,只要自己做个引子,但现在看来,这个引子恐怕也不好当。 舞蹈完毕之后,又听了些鼓乐,很快凤翔会也举行了一半。 姜然正考虑自己应不应该继续为燕无归做事情的时候,忽然间一个小个子走了上来,随后往他的手中递了一张纸条。 姜然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刚才有人介绍过,此人似乎是连州钱庄的韩掌柜,也算是连州实力颇强的商户了。 姜然打开纸条,随后便见到上面写着一句话。 “吾有君所需之物。” 他连忙抬起头,只见那韩掌柜正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张望着这里。 第五四章 假托盛会暗密仪 姜然心中有些警惕,但同时又觉得好奇,不知道对方口中这个所谓的自己所需之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说现在的自己最需要的,毫无疑问只有还魂草。 但对方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是个问题。 抱着这个疑问,姜然跟了上去,紧接着二人来到了一处宾客较少的,相对静辟的地方。 姜然还没开口问,对方先说话了。 “姜举子,不必多说,我已经明白你来的意思了。” “没想到姜家居然对如阳王遗骸也有兴趣。” “真是难得,难得。” 对方一开口,姜然便知道自己理解错了,随后便意识到燕无归那所谓引子的说法,说的就是这种时候。 果然不用自己做什么,只要站在那里,事情自然就会找上来,接下来要做的,只是随机应变而已。 于是开口道:“韩掌柜猜的不错,我就是为此事而来。” “如阳王遗骸,人间至宝,谁不想得到呢。” 见着姜然开口,韩掌柜说道:“姜举子说的是,既为人间至宝,又有多少人能够受的了这诱惑呢。” “只不过,至宝只有一件,却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姜举子恐怕是要费不少功夫呀。” “哦。”姜然做出惊讶的表情道:“韩掌柜所言,莫非是有什么捷径不成?” “捷径谈不上。”韩掌柜摆了摆手。 “倒是能为姜举子指一条明路,你来这凤翔会,不就是为这个目的么。” 姜然见对上了话,心中有数,随后拱手道:“那就多谢韩掌柜了。” 韩掌柜笑了笑,随后开口道:“不知姜举子可知,这凤翔会何以叫做凤翔会。” 姜然想到了刚才李镖头所说的话,随后将其重复了一遍,不成想韩掌柜却听的连连摇头。 “这不过是对外的幌子,真正的凤翔会,可不仅仅是如此。” “真正的盛会不在白天,而在黑夜。” “许多人都以为只有这一日时间,其实这几日中,盛会都会持续进行,只不过极为隐秘而已。” “可以这样说,今日之后才是真正的凤翔会,真正的奇珍异宝,都在那里呢。” “例如这所谓的金凤羽,真有其物。” “而除此之外,世间奇珍,我是说真的奇珍,其中甚至包括修士之物。” “真正的凤羽,早已在上次翔会上售出,但据说今年的盛会,会出现一件比凤羽更有价值的宝物。” “姜举子可以猜猜那是什么。” 姜然一下便明白了。 随口便轻声问道:“那这真正的凤翔盛会,究竟在何处呢?” 见着姜然发问,韩掌柜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随后道:“该让姜举子知道的时候,姜举子自然会知道的。” “等到凤翔会结束之后,举子在家等着便是,会有人通知你的。” 说罢,便拱了拱手,悄然离开。 姜然看着对方神神秘秘的身影,心中陷入了思考。 “看来这滩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呀。” “不过即使是这样,该趟还是要趟。” 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对于如阳王的遗骸他并没有什么想法,但对刚才那人口中所说的其他东西,他倒是有些兴趣。 说不定在那之中,就有能能够代替最后一味君药的东西。 回到堂中,周围已经开始到了寻欢作乐的时候,看着醉醺醺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李镖头,姜然闪身躲避,随后向着楼上燕无归所在的地方走去。 还没上去,便被两名士兵上前阻挡。 “让他过来。” 苏英开口说道,随后将姜然拉到了一边。 “你上来做什么,不是说随机应变吗。” 姜然解释道:“事情已了,我上来是有事情找燕无归,他现在在哪?” 苏英听到这个问题,表现出了片刻的扭捏,随后向着后面的房间指了指。 “你怎么没跟在他身边呢?”姜然问道。 “我……不方便!”苏英带着一丝气愤说道。 姜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情绪,于是不在多问,只是开口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一下。” “燕兄他……现在可能会有危险,千万不要让他独自一人与他人相处,尤其是连州这些不熟悉的人。” 苏英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门中。 “可是刚才他……” 姜然的眼神也移了过去,随后两人面面相觑。 下一刻,两人冲进门中。 姜然一进门,便看到房间当中一名夏国舞女此刻正用一条绸缎,勒住了裕王的脖子。 不过那舞女却并没有用力,只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整个人半倚在燕无归的身上。 眼睛很好,又经过现代社会熏陶的姜然,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的场景是在做什么。 正要转身阻拦的时候,苏英已经如同一支利箭一般穿梭而出。 见到突然闯入门中的二人,此刻的裕王也被吓了一跳,下一刻便看到了冲过来的苏英。 “别……” 姜然只开口说了一个字,紧接着苏英便冲到了舞女的面前。 一刀斩出! 正当姜然想要出手阻拦的时候,下一刻,那舞女做出了一个令他惊掉眼珠的举动。 在刀光闪烁的一瞬间,舞女的身体,居然硬生生分成了两截! 姜然从来没有想过,人能不能自己将自己提起来这种笑话居然会变成真实。 但眼前那西夏舞女就真的这么做了,在素英的攻击来到时,她抓起自己的上半身用力一扯,紧接着整个身体分开,躲过了袭来的刀光。 紧接着身体又合到了一起,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姜然原本出手打算阻拦苏英,下一瞬间手又回到了怀中,顺势甩出了一道剑符。 “咻。” 一道流光向着面前的西夏舞女袭去,下一刻却被对方用手中的绸缎挡住。 姜然一瞬间看到了,那绸缎上多了一张嘴,将自己的剑符吞了进去。 “这么邪门?” 姜然心中刚有疑问,苏英的攻击再次来到,将对方从燕无归身边逼退。 紧接着一阵刀光乱闪。 舞女挥动手中绸缎,释放出一阵迷雾,随后向窗外逃去。 第五五章 意外之得顺势为 姜然自然不会任由其离开,在对方逃向窗外的一瞬间,手中雷光涌动,紧接着一团雷光飞了出去。 掌心雷击中那舞女的身体,随后发出了一声炸响。 “轰!” 一时间雷光四射,血花四溢,残肢断臂飞驰而出。 姜然皱起眉头,明明自己有意控制威力和方向,何以出现这种结果。 下一刻,苏英持刀掠过,向着空中连挥数刀。 姜然察觉到,这几刀与此前的并不一样,并非带着杀意,而是一种禁锢的力量。 意识到这一点,他很快也追了上去。 “抓到了。” 姜然借着空档,随后伸出手去,凌空一抓,很快便在烟雾之中抽出一把头发。 连带着,还有舞女那颗头颅。 很快,这场意料之外的争斗落下了帷幕。 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 房间中,姜然,苏英,燕无归,此刻正盯着面前的头颅,默然无语。 良久,姜然才打破了几人的沉默,开口说道:“这东西,到底是活了还是死了。” 一旁思索观察了一会儿的苏英说道:“应该是活的,不过也可以说是死了。” 不等于没说么。 姜然心中吐槽道,接着开口道:“这是傀儡吗?” 在刚才交手的短时间,姜然就发现了这东西和之前遇到的道士有些相似,但也不确定。 毕竟一个前一秒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后一秒就变成了恶心丑陋的血肉傀儡,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 “不全是,也许是被人所控制的,不过她自己也是北辰元君的信徒。” “这一点我很确信。” 苏英摇了摇头。 “北辰元君?” 姜然好奇的问道,这名字听上去像是个神名。 “北辰元君是司掌生死之神,人间信徒众多。” “传说,只要信奉北辰元君,便能悟出超脱生死之道。” 一旁的燕无归解释道。 “超脱生死?” “这么厉害吗?” 姜然惊讶到。 即使是道藏三千卷中,超脱生死的法术也寥寥无几,而且都极为困难,这所谓的北辰元君竟然有如此力量,实在令人惊讶。 苏英见着姜然脸上的惊讶,冷笑一声道:“所谓超脱生死,实则是无生无死。” “毕竟已经死了的东西,又怎么谈得上超脱呢。” 苏英的话指向很明确。 似乎在她看来,这北辰元君的信徒,都是些已死的怪物,所谓的超脱生死之道,她更是不屑一顾。 姜然注意到她的神情,和自己前世碰到其他教派中人,进行论法之时,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种争执,姜然更愿意将其称之为门户之见。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过苏英那把活着的刀吞噬血肉时的样子的。 那看上去也不比血肉傀儡好到哪里去。 姜然还想问问其他关于那些神灵的事情,很显然苏英知道的比他多很多。 不过他却没有直接开口,他不想直接表露出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陌生和无知。 略一思索后,他开口道:“若是对于长生有所追求的人,如此的长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天下间能够令人长生的法术也并不多。” 苏英闻言立刻说道:“此言差矣,南斗星司,乃是主宰杀伐之神,若信之亦可获得长生。” 主宰杀伐,获得长生? 这听起来倒是有些奇怪。 似乎感受到了姜然的眼神,苏英又补充道:“只是我等修士不愿行杀伐之事,不愿与那些丧失理智之人一同同流合污罢了。” 姜然品出了一点意思。 北辰元君能够超脱生死,而南斗星主掌杀伐,却也能获得生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剥夺其他人的生命为己用。 所以苏英才会有不愿同流合污这一说。 不过仔细想想,作为神灵的信徒,两者看起来都极为邪异,不像是什么正信。 当然,这也只是姜然的猜测,具体实情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 姜然更想知道的,是这个世界的全貌。 还未问及更多,燕无归开口道:“你们不要争论了,还是看看眼下的情形吧。” 苏英这才反映过当下是什么情况,于是不在多言。 而姜然却觉得有些可惜,本以为自己能知道的多点。 不过仔细看看,这的确也不是适合问这些事情的机会,眼下还是弄清楚这西夏舞女的情况才最为重要。 “方才这西夏舞女,并不像是在行刺杀之事。” “倒像是……” 姜然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不过也省略了一下。 燕无归连忙道:“云明兄说的不错,此女不像是刺客,也没有非要刺杀我的理由。” 苏英见到两人这样说话,有些气愤的扭过了头。 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姜然开口道:“若非是苏姑娘出手,想必对方也不会露出破绽来。” 燕无归也点了点头同意这个说法。 “无论如何,也是歪打正着,解决了一个麻烦,依我看来,当前应该按兵不动,不要将消息传出去的好。” “这样我们才能找出来究竟是何人要谋害你。” 姜然说道。 燕无归却摇了摇头。 “云明兄所言有道理,不过我却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这次刺杀,反而是一个机会。” 苏英闻言不乐意了,“殿下怎么能这么说。” 燕无归摆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这样……” 很快,整个连州府上下都知道了裕王被刺杀的事情。 户云堂中。 知府愤怒的看着眼前的长袍男人,紧接着开口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计划,你就是这么计划的?” “裕王大人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情,你还要我这个知府怎么帮你们!” 长袍男人睁开了一直微微闭着的眼睛,随后说道:“这不是我的计划,只是出了一点意外而已。” 知府冷笑一声道:“意外,什么叫做意外,眼下殿下受了重伤,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连自己这条命都保不住,还怎么帮你们。” 长袍男人冷声道:“我说了,这只是意外,若不是遇到了突发状况,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第五六章 神庙之中探奇物 连州知府看着眼前的长袍男人,似乎是刚刚想到了对方的的恐怖一般,很快平息下怒气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既然裕王受了伤,那就暂时不要动他了,找人盯住他,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通知给我。”长袍男人说道。 知府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教主大人那边……” “放心,凤翔会如期举行,该给你的一点都不会少。”长袍男人挥动衣袖,向门外走去。 “护法慢走。” 知府看着走远的长袍男人,脸上越发的冰冷起来。 驿站。 姜然的房间中。 打扮成仆人模样的裕王此刻正对着面前的铜镜,一点点的收拾着着细节,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普通一点。 “云明兄,你看我像不像一个书童。” 姜然看着面前换了行装的燕无归,虽然换了衣服失了贵气,但身上那种世家子弟的感觉还是很难消除掉。 于是说道:“模样倒是相似,只可惜多了点气度,要是气质差一点就好了。” “话说燕兄你打扮成这样,真的好吗?” 燕无归闻言笑道:“你不是说,那韩掌柜邀你前往凤翔会吗,我若不这样,哪来的机会前去一探究竟呢?” 就在不久前,韩掌柜的人已经找到了驿站里,此刻马车正在外面等待着。 而假装受伤的裕王,也早已经换上了仆人的衣服,来到了驿馆之中。 这就是他金蝉脱壳的计划。 此刻的王府外面,苏英此刻正牢牢地守在裕王的房间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 其实原本她是不答应这个计划的,两相争执了一下,最终被燕无归以君臣之命说动了,这才不情愿的来到了房前蹲守。 而此刻的院外,也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这里。 城郊。 一座废弃的破庙之中。 姜然与燕无归带着斗笠,眼睛被蒙上布条,用马车送了过来。 姜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面前一尊尊形态各异,有些残破和诡异的神像。 以及周围同样被解下了黑布条的商人。 场上人数不多,只有数十个人,相比于白天的场面小了很多。 但姜然知道,能被带到这里的人,恐怕都是被精心挑选过的。 就在众人纷纷观看着周围环境的时候,两名身穿黑白道袍的男人走了出来。 “恭迎各位来到凤翔盛会,此次盛会将持续三天,若盛会未结束,便不可随意离开,若是看中宝物,可先行送到府上。” “接下来我告诉大家今天将要展出的东西。” “第一样,貘兽之脑。” “梦中有兽,是为貘,传言貘兽以梦为食,其脑食之,可自由控制梦境。” 什么! 姜然听的愣住了。 光是第一件东西的出现,就已经令他十分惊讶了。 自由控制梦境,若是在道藏三千卷中,这可是修炼阴神术才能有的本领,而且是很深的修为才能做到。 这所谓的貘兽之脑,仅仅是吃掉就有这种效果,实在是令他极为惊讶。 紧接着,男人又说了几样姜然想都没有想过的东西。 例如什么僵尸血,金翅蛊虫,摄魂索之类的材料或者法器。 不过这次姜然就没有那么惊讶了。 一脸展示了几十样东西,都没有说到如阳王尸骨,要不就是并没有这样东西,要不就是这东西是压轴的商品。 显然后者可能性更大。 就在姜然看着展示法器的时候,燕无归凑过来悄声说道:“云明兄你看,那人是不是陆通判?” 姜然闻言看向了人群之中,只见一个穿着斗笠的男人正望着庙中摆放的一个个物品,鬼鬼祟祟的凑到了阴阳道人的面前。 看其身形,还真的与陆通判十分相似。 他来这里干什么? 姜然心中不由得想到。 很快,他便凑了过去,随后运转元气,仔细的听着对方嘴里的话。 “尊者。” “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能够令人提升力量的物品?” 陆通判说道。 道人看了看他,随后回答道:“你是要短期的还是长期的。” “当然是长期的,如果能永久就更好了!” 道人笑了笑,随后说道:“当然有,请随我过来。” 紧接着便将其带到了一边。 姜然想要凑过去,不过已经有其它的道人挡住了路。 等到出来的时候,那陆通判已经是红光满面,看上去对刚才所得极为满意。 只有姜然察觉到,他的身体当中,多了一股不属于他的生命气息。 这阴阳道在他的身上绝对没干什么好事。 正在心中研判的时候,一名长袍道人有站在了神台前说道:“教主将至。” “我们需要恭迎教主圣驾。” 姜然闻言愣了一下,这所谓的教主在这种时候出现,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后面众人却没有想太多,只是纷纷退向后面,随后躬身说道:“教主万福。” 紧接着,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即使是在房间中,这教主依然坐在幕布之中。 “免礼。” 随着教主的开口,众人纷纷站直了身体。 其中也包括了姜然。 很快,他便感觉到一阵眼神在自己的身体上扫过。 毫无疑问,这是所谓的教主的法术,他似乎在搜寻着某种东西。 姜然敛神匿气,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对方发现,但即使这样,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所幸那异常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这说明教主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了。 正当姜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间,他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禁锢之力袭来。 姜然一瞬间冷汗直流,正打算发动金光咒的时候,忽然间身后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力量。 一道黑光飞驰而出,随后人群当中闪出一个黑衣人。 姜然注意到,这黑光实质上是一撮头发,悬在空中延展而出。 几名阴阳道的修士都冲上前去,很快便被头发全部缠住,修为高一点的动弹不得。 低一点的直接就被锁断了咽喉。 “邪道!” “你散布邪信,杀人害命,实在是罪大恶极!” 说罢,竟然操控着头发向着教主席卷而来。 第五七章 五家十门为修行 随着黑光的飞起,紧接着一缕缕如同钢丝的头发向着幕布之中飘去,声势极为浩大。 “砰。” 在发丝将要接触到幕布的一瞬间,幕布之后,一位长袍道人站了出来。 轻轻一拂手。 紧接着发丝寸寸而断。 黑衣人眼见着法术被破,仍然不死心,大叫一声,御使着剩余的头发,向着教主攻击而去。 “咻。”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袭来。 弩箭直穿咽喉而过,紧接着又是数支暗箭,将黑衣人的身体全部扎透。 随后那人倒在地上,斗笠落了下来,露出了绝望和不甘的神情。 姜然注意到,这几支暗箭都是从四周不同的角度中飞出来的,说明周围藏了不少人。 看来这阴阳道早料到会有这种事情,提前做好了防备。 “一些意外而已,大家不要惊慌。” 随着道人们把尸体抬走,场上又恢复了正常,带着斗笠的人们似乎没有一点惊讶一般,仍然继续挑选着自己所需。 姜然心中叹了叹气,随后向着周围展示的宝物走了过去。 他也看中了一样物品,正好与还魂草的物性相似,有代替使用的可能。 “此物名为招灵石,用作祭祀,可更快与仙神建立沟通。” 见着姜然有兴趣,一名道人说道。 “需要多少银两?” 姜然问道。 “七百两。” 听到这个数字,姜然不由得暗暗咋舌,这东西何止是贵,简直是贵到没边了。 以姜然手上的钱,也只能看上一眼了。 看来修炼,还是要等等了。 正当姜然打算离开的时候,旁边的燕无归凑了上来,紧接着从袖中抽出来几张银票。 “这东西我家大人要了。” 燕无归捏着嗓子道。 姜然惊愕的看向了他,不过却没有开口说话。 等到今天的凤翔会结束之后,二人被带回了驿馆,姜然这才问道:“燕兄刚才这是?” 燕无归摆了摆手。 “见着姜兄感兴趣,便买下来了,不过区区几百两罢了,正好看看招灵石是否真有他们所说的那么神奇。” “我倒是听说过这东西,不过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姜然听着对方区区几百两银子的形容,苦笑了一声道:“话说燕兄你似乎并不是修士,却似乎懂得修炼之道。” 燕无归笑道:“此乃皇室老师所传,自幼习知,虽然我不是修士,但却有些了解。” 姜然心中觉得正好,于是开口说道:“不知道燕兄对我们这些修士都了解多少呢?” 姜然只是试探,不过燕无归却说了很多。 “所谓修士,便是修炼法术之士。” “修士通过与仙神的沟通,得到仙神赐予的力量,因而能够施展法术。” “修士门类众多,教派有别,规矩种种不同,但笼统可将其划分为五家十门。” “道,僧,兵,儒,杂为五家。” “圣,灵,神,罗,摄,豢,野,游,幻,借为十门。” 姜然听着燕无归的讲述,心中与之前於之月所告诉自己的一一对应。 而除此之外,五家十门的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心中不由感慨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加深了一点,但也可能只是了解了皮毛。 听完燕无归对五家十门的详解之后,姜然又问道:“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何燕兄没有找一位仙神进行供奉呢?” 燕无归笑了笑,说道:“燕国皇族有忌讳,不能供奉任何仙神,因此我皇室中人并无修士。” 皇室不允许供奉仙神? 却又是一个对宗教十分包容的国家? 这实在令姜然感觉有些奇怪,如此矛盾的情况,背后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秘辛。 不过这些并不是姜然要关注的,现在最终要的还是丹药的炼制。 与燕无归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随后姜然便将其送回了府邸当中。 “开始炼药了。” 姜然收拾妥当,随后将自己所获得的所有的药材集中在一起,紧接着开炉炼丹。 与筑基之前炼丹不一样,炼制这退病丹,需要以身体元气催动火焰,才能够助长物性的融合。 姜然依次放入材料,连续试了几次。 随着一次次的失败,姜然积累了经验,很快便在耗费完所有的材料之前,成功的炼制出了三颗退病丹。 眼看着眼前微褐色,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退病丹,姜然心中十分高兴。 紧接着,便是慢慢实验其功效的时候了。 姜然盘腿静坐,口中含着退病丹,随后将自己多日以来蛰伏的精神,慢慢的潜入到丹田之中。 很快,他便感觉到了神气相抱的感觉。 借着这种感觉,姜然开始运转神气,与之前筑基时的缘督而行不同,神气由丹田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紧接着姜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之中似乎多出了一副清晰的身体结构。 骨骼,经络,气脉一点点的显现在他的脑海中,就像是生出了一双无形的眼睛一般,照亮了身体。 “这就是所谓的内照么?” 姜然心中不由想到,前世修炼了十几年,都没有达成的境界,终于在今天成功了。 而接下来,便是让神气洗练自身。 姜然催动神气,让其流动起来。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一阵阵细密的疼痛感一点点的袭来,一时间竟然如同千万把小刀在不停的颤动着。 神气游走于脆弱的肉身,一方面在破坏,一方面也是进行着重塑。 姜然感觉到自己身体多处都出现了剧烈的疼痛感,尤其是腰部,颈椎,后脑,都出奇的疼。 这些地方,便是原先摔下山时所受的伤,现在一起爆发出来。 除此之外,姜然还感觉到身体的一部分隐疾,也在慢慢的发作。 退病,也被称之为冲病灶,通过身体的调理,将身体调养至相对完美的程度,达到迎接先天一炁的效果。 也就是为先天境界之前的次第。 然而其危险程度也很高,若不是姜然炼制了退病丹,还真不敢贸然开始洗练。 因为身体疾病和伤痛的累积,会在重塑中一点点暴发,若是稍不留神,未必能够抗的过去。 第五八章 按图索之结阵势 随着神气不断深入身体,姜然的修炼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如同狂风暴雨之中的一片孤舟一般,只要稍不留神,行气出了岔子。 便会沉入海中,粉身碎骨。 而相对于暗含的危险,眼下身体上传来的痛楚也越来越明显了。 姜然感觉到,不止是身体,就连神魂,也在承受着剧烈的折磨。 穿越而来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中,一点点的碎片此刻都化成了刀锋,向着他不断袭来。 就在最难以承受的时候,一段段道经浮了上来。 “夫道生于无,潜众灵而莫测;神凝于虚,妙万变而无方……” 姜然回心守意,默念上清大洞真经,缓缓地抵抗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总算是扛了下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姜然紧绷的精神缓缓地平复下来。 身体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就像是这些痛苦从未发生过一样。 姜然知道,这代表着最困难的关隘已经度过,接下来日日洗练,便能知常守形,完美完成内照的次第。 感受着身体细微的改变,内照使他的元气与精神,都达到了一种极为协调的程度。 虽说本质上并没有像筑基那样巨大的提升,但姜然感觉到,自己现在对于法术的操控和应用,相比于此前,已经强了很多。 这也意味着,三千卷中又有更多的法术能够运用了。 姜然看向窗外,一缕微光已经透了进来,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整晚的时间。 但他并不感觉到疲惫,反而感觉到周身轻松。 这边是内炼所带来的功效。 不止是精神,还有身体,姜然感觉到,原主身上的那些被掩盖的暗伤,也在慢慢的恢复之中。 眼下修为更加精进,姜然对于那日在户云堂所遇到的道人,也终于有了更大的信心。 演练了一些新掌握的法术之后,姜然便来到了燕无归的府邸。 “云明兄,你来了。” 一走进房间,姜然便看到了座子上一张长长的宣纸。 而在纸上画着的,便是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路线。 姜然靠近看去,才发现那似乎是一幅路线图。 “云明兄,这便是我昨日凭记忆记下的图纸,你帮我看看,具体记得怎么样。” 燕无归说到。 姜然闻言细细的将其看了一遍,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是却呈现出一些规律感。 姜然昨天虽然被蒙着眼睛,但也感知了一些情况。 只是毕竟没有生出第三只眼,也不确定这张路线图是否正确。 见着姜然不说话,燕无归笑着拿出了一副卷轴,将其展开后说道:“此物便是连州府的地图。” “昨日上了马车后,我便在心中记忆,应该是有两柱香不到的时间,我们便停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走了几百步,来到了那寺庙之中。” “若是按此地图所示,从连州城外马车行使两注香的距离,也只有三座庙宇。” “和这张路线图对应上的,也就只有只有城东的宁山寺了。” “只可惜,原本跟在我们身后的马车不知什么原因跟丢了,否则就能更加确定了。” 燕无归拿着薄薄的宣纸覆了上去,只见那歪歪扭扭的路径,正好完完全全的对应上了。 姜然看着面前这幅地图,一方面惊讶与燕无归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中就确定了位置,一方面又感觉到这地图上的点有些奇怪。 不过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奇怪的点在什么地方,只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云明兄,我已经做好了布置,暗中准备好了调令,只等今夜一去,必然手到擒来。” 燕无归自信满满的说道。 姜然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连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想明白,只得随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喜殿下夺得至宝了。” 燕无归闻言笑道:“那就承云明兄的吉言了,今夜,就是攻破阴阳道的最好机会!”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殿下,门外监视的人已经被我等拿下了。” 走进来的正是苏英,姜然注意到她身上有打斗的痕迹。 “好,既然如此,就不用在遮遮掩掩,苏英,今夜你跟着我,一同进入凤翔会中。” “届时伺机制造混乱,里应外合。” 燕无归吩咐道。 “殿下,万万不可。” “您是千金之躯,不能身陷险地,此时就交由我来办,您在府中等待便是。” 苏英焦急的说道。 燕无归闻言摆了摆手,“不必多言,你对那寺中的情形不了解,事关如阳王遗骸,我必须要在场坐镇,方能保证无碍。” 然而苏英闻言却眼神一震,随即跪倒在地,无论无何都不同意他的要求。 眼看着两人僵持不下,关键时刻,姜然站了出来。 “不如,燕兄你就不要去了。” “你不是修士,就算是去了也只是个累赘,反而会拖累苏英他们。” “不如让我来,我对那里的了解不比你少,想必我才是最适合出现在那里的人……” 姜然还没说完,便听到了苏英愤怒的声音。 “姜云明,你怎能这样说殿下!” “你虽不是朝廷官员,却也是身有功名的举子,身为臣下,怎敢对殿下失仪!” 燕无归摆了摆手,示意苏英住口。 随后看向了姜然说道:“云明兄不是不愿牵扯到此事中来嘛?” “昨日的事情已了,答应你的酬金我也会找人送到驿馆之中,不必担心什么。” 姜然摇了摇头。 “酬金事小。” “我是担心……担心自己没办法参与到捣毁阴阳道这么大的功绩之中。” “连州府百姓苦阴阳道久矣,我们都是见证过的,此等机会,此等功德,我怎能错过。” 姜然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出言将其掩盖。 燕无归闻言大笑:“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依你。” “举子姜云明,捣毁阴阳道有功,当入御使台中,无论你是此次春闱是否否高中,本王这句话,一直有效!” 第五九章 原是自始入局中 此时的燕无归,言语中豪气干云,竟一点也不像是那带着一些书生气质的贵族子弟,反倒是尽显王族气势。 或许在这种时刻,燕无归才会变成裕王。 很快便到了黄昏时分。 姜然与苏英带着斗笠,蒙着眼睛,被一同带上了前往宁山寺的马车。 与之紧随其后的,便是早已经调动好的亲兵。 半柱香后。 姜然睁开眼睛的时候,目之所及又是昨日的那一番景象。 种种形态诡异的佛像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令姜然感到十分奇怪的是,这些佛像似乎移了位置。 不仅仅是方位,似乎连动作,神情也移了位,不由让人产生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姜然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但心中那种隐隐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就在众人都纷纷到齐的时候,房间中的烛光也亮了起来。 紧接着阴阳道的道人们纷纷走入。 “昨夜已经有许多客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今夜,将会有此次凤翔会最重要的宝物出现。” “想必在场有许多人都是为此宝而来,当然,也有人可能并不清楚。” “待我为大家介绍完今日的所有东西之后,便会仔细的说说今夜那件压轴的宝物。” 道人的话音刚落,下面便有人出声说话了。 “还用介绍什么,早早的拿出来吧,要不是为了那东西,谁大老远过来。” “就是,别整那些破铜烂铁了,快进入主题。” “是呀,别扯了,能来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快开始吧。” 人群一阵混乱。 姜然这才发现,今天来的人数,比昨夜还要多一点。 而且看情况,还有不少修士。 其实姜然昨夜就注意到了,在这秘密的集会之中,潜藏着许多修士。 就像昨天那突然出手的黑衣人一样。 想来这凤翔会,主要针对的就是这些人了,要不然,那些关于修行的宝物,普通人也看不懂。 而很明显的一件事便是,大家似乎都是为了那如阳王遗骸而来。 显然道人也知道这一点,摆了摆手说道:“大家稍安勿躁。” “我自然知道大家今日来此的目的。” “只是吗,这饭要一口一口吃,宝物也要一样一样披露才行。” “毕竟举行如此隐秘的集会,可是担了不少风险的,斩魔司那边,对我们可是盯的很紧。” 说着便微笑着看向了人群之中。 姜然注意到,道人此言意有所指,心中忽然间想到了一些事情。 很快道人便介绍完了所有的宝物,不过和昨日不一样的是,却没有任何的展示。 “既然今日的大部分宝物已经展露,那接下来,就是诸位最关心的了。” “不过在那之前,我自己做主,又往其中加了一件,便是这肉傀儡!” “此物乃是我阴阳道秘术所制,原身乃是连州通判,大燕朝廷的正六品官,可谓是价值不菲吧。” 说着便看向了人群之中。 周围人纷纷避开,紧接着一个斗笠男人被一脸无措的推了出来。 此人是谁姜然也看出来了。 此刻,那陆通判掀开了自己的斗笠,紧接着面露震惊的说道:“使者,这是什么意思?” 那道人笑了笑,随后开口说道:“陆通判费尽心思挤入这凤翔会,不就是希望成为修行中人么。” “此地都是修行中人,通判也有了法术本领,可谓是尽了心愿了。” 听到他的话,周围已经有人偷偷笑出了声。 此刻的陆通判那里还不明白自己被人耍了,他涨红了脸,紧接着大声的喝到:“你怎么敢!” 说着,便握紧拳头冲了过去。 姜然注意到,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但是却充满了力量,早已经不是之前的普通人所能比。 然而在那道人的面前,却还是不堪一击。 道人从手中拿出一个黄铜铃铛,紧接着微微晃动,随后那陆通判整个人便僵在了那里,身体呈现了一种诡异的,固定的姿态。 姜然忽然觉得那姿态有些眼熟,看着周围的神像,心中忽然想明白了。 周围那里是什么佛像,明明就是一具具已经死去,或者说半死不活的肉身傀儡! 就在他心中震惊的时候,苏英也凑了过来。 “你也看出来了吧,我们周围的这些神像,全部都是肉傀儡。” 姜然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道:“这和那日的傀儡舞女似乎不一样?” 苏英解释道:“的确不一样,那日的舞女是血傀儡,此物名为肉傀儡,十分的难缠。” 姜然又问道:“这阴阳道虽然势大,但一直以来做事严密,今天突然对朝廷官员,而且是一州通判下手,实在是令人奇怪。” “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道人制服陆通判的时候,有几个人表现的相当紧张。” 苏英愣了半响,随后说道:“那或许是斩魔司的人。” “斩魔司?” 姜然惊愕道,虽然此前已经很多次听到了这个名字,但今天见到还是真正的第一次。 而且是在这种场合。 此前姜然已经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机构,对于这种修士之间的集会,斩魔司不可能不关注。 很显然,刚才那一段意有所指的话,便是道人说给台下听的。 而将朝廷官员弄成肉傀儡,显然更是一种挑衅,阴阳道明知道斩魔司的人来到了现场,却仍旧继续着集会。 要么是不屑于斩魔司的实力,要么便是早已经做好了计划。 前者不太可能,而后者…… 姜然总算明白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安来自于什么地方了。 燕无归这样的普通人,都能轻易推断出来的大致位置,那其他的修士,不可能推断不出来,这漏洞实在太大了。 如此轻易就找到阴阳道的集会地点,倒更像是对方故意留下的破绽。 显然场中的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人群中有人走出来说道:“使者何必如此呢,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很快有其他的人接话道:“对,我们要一个傀儡有什么用,赶紧的,把如阳王遗骸带出来,大家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第六零章 遗骸为阵弑神枪 那道人闻言一笑,随后说道:“不要着急。” “如阳王遗骸,还不到出现的时候。” 人群中又有人说道:“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们阴阳道的人,是在骗我们这些人不成?” 道人摇了摇头,随即说道:“自然不是。” “说了在我们手上,自然不会骗人。” “只不过,眼下这里有麻烦在,若是不处理掉,这场戏又怎么演下去呢?” 有人听的一头雾水,开口问道:“麻烦,是什么?” 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人群中有人掀开了斗笠,紧接着高声笑道:“所谓的麻烦,是在说我们对吧。” “斩魔司连州指挥使,黄元清,拜见护法。” 很快,随着他的动作,人群中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掀开了斗笠。 粗略算一算,场上至少来了十几人。 在他说完话之后,道人轻轻施了一礼道:“指挥使亲临此处,实在是令我等感觉到蓬荜生辉。” “只不过,如此悄无声息,偷偷摸摸,莫非是对我阴阳道有什么不满么。” 黄元清闻言嗤笑道:“我可不敢,护法都已经在我们面前残害大燕官员了,该立的威已经立了,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阳王遗骸,你们该继续继续,何必停下来。” 护法闻言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仿佛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做这种反应。 眼见着对方无言,黄元清又说道:“这凤翔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将搜寻而来的异宝售出么。” “只要有钱,又何必在乎是谁来买呢?” “他们有钱,斩魔司也不会缺这点。” 听到他的话,护法愣了片刻,随后笑道:“指挥使说的不错,的确如此,只要有钱,卖给谁都是一样的。” “那就继续吧。” 在他宣布继续后,在场很多修士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本就是秘密参加集会,根本不想和斩魔司扯上一点关系。 既然现在斩魔司没有动手的想法,众人也乐得清闲。 “最后一样宝物,如阳王遗骸!” “此物乃是前朝大修士如阳王所留,骨似金铁,身如腐玉,炼之可成大器!” 随着护法口中所言,很快那如阳王的遗骸便被抬了出来。 一听到这话,姜然连忙看了过去。 虽说道藏中也有不朽丹的描述,但亲身看到,还是第一次。 然而仔细看了过去,却有一种疑虑涌上了他的心头。 那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就像是新死不久一样,身体腐烂掉了一部分,但仍有一部分没有完全腐烂。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这都只不过是一具普通的腐尸,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人间至宝。 不止是他有这样的疑虑,人群中其它的修士也有同样的想法。 有人直接开口问道:“什么意思,这就是如阳王遗骸,你以为我们是瞎子吗?” 黄元清也皱眉道:“护法这是何意,难道这是在消遣我们不成?” 护法闻言又笑道:“指挥使莫急。” “在细细看一下,便会明白的。” 姜然闻言也仔细看了过去,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具尸体,是活的。” 旁边的苏英出言说道。 活着而又死掉的尸体,姜然忽然产生了一种不详感。 而此刻看出了端倪的黄元清脸色也变得差了起来,随后望向了面前的护法,一脸肃杀之气。 下一刻便从腰部抽出了一条脊骨,向前迅速挥动! 空中一股无形的扭曲压力传了过去,护法闪身躲避,旁边的石像已经被扭成了一团。 “指挥使这么快就动手了?不在等一等吗?” 护法嘲讽道。 “还等什么,尔等宵小之徒,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连州司!” “动手!” 一声令下,紧接着十几人便一齐出手。 就在斩魔司动起来的时候,一旁的佛像也缓缓动了起来。 人群中有人发现了神像的异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首分离,鲜血喷洒一地。 动手的正是陆通判,此刻他正面露凶光的看着周围的修士,身体僵硬扭曲。 就在许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姜然开口大喊道:“大家注意这些佛像,我们入了阵法之中!” 姜然心中的猜测成真了。 在那遗骸出现的一瞬间,一道阵法已经布置完毕,利用不朽丹布置而成的阵法,力量是很强大的。 虽然姜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基础规则,但也猜的出来,对方设的这个局,正是为了将斩魔司一网打尽。 同时利用这阵法,进行一场献祭。 献祭的对象自然就不必多说了,阴阳道自称的阴阳之神。 “苏英,如果这阵势完成了会怎样,真能将天上的仙神召下来么?” 姜然问到。 “我也不清楚,但有人曾经这样做过,召唤出了仙神的一部分,直接灭杀了三千多人。” 苏英皱眉道。 姜然闻言心中一凉,不说她说的这个事,连他自己也见过仙神的模样,只是对视了一眼,就差点变成了一滩烂泥。 这要是真的召唤出什么来,那在场众人八成是十死无生。 “不对,眼睛。” 正当姜然思考的时候,身前一股劲风划过,紧接着一具佛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多臂菩萨,几十只手臂向着他攻击而来。 “咻。” 姜然向后躲避的同时飞出剑符,向着多臂菩萨攻了过去。 “呲。” 流光划过一道痕迹,竟然从多臂菩萨的身体滑了过去,没有造成任何的有效伤害。 下一刻,那多臂菩萨瞬间飞身而来。 姜然闪身躲避,身后放置的烛台被一击打成齑粉。 如此强的攻击力,肉身根本无力抵抗。 “这么棘手?” 就在姜然心中感慨的时候,那多臂菩萨忽然间张开眼睛,紧接着从眼睛中射出一道光束。 “砰!” 光束击中了正在与佛像缠斗的一人,紧接着发出一声爆炸,那人被炸成了碎片。 姜然有些错愕的看着射偏的光束,紧接着气愤的挥动手臂。 一团雷光涌动,瞬间飞出! 第六一章 炼器得破不朽丹 在雷光出现的一瞬间,那多臂菩萨身躯扭动,双臂伸长,竟将旁边的一座正在搏斗的罗汉拖了过去。 “轰!” 一声剧烈的炸响,雷光将罗汉打碎,而那多臂菩萨却安然无恙。 随后,那多臂菩萨竟然僵硬的转过了头,不再缠着姜然。 “这死物居然有智慧。” 姜然心中微微惊讶,紧接着便发现,周围的人已经死了许多。 在周围佛像的不停围攻之下,整个场上的修士伤亡惨重,斩魔司也全员负伤。 姜然还注意到,周围的佛像实力有所区别,最低等的是罗汉,高一点的是尊者,最厉害的是菩萨。 苏英斩掉一座罗汉,随后闪身来到了姜然的面前说道:“殿下的军队应该到了,我们不能在这里继续纠缠下去了。” 姜然扔出一团掌心雷,随后说道:“这里已经成了大阵的中心,我们出不去的,只能先杀破这些石像,在找条路来,你看那里。” 苏英看了过去,只见庙门和窗户之中,一团团秽气环绕其上,无论谁靠近,都会受到秽气的攻击。 而此时的宁山寺之外,一营士兵正阵列之外,望着空荡荡一片的山谷,布置从何下手。 “校尉,我们不会来错了吧,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骑在马上的校尉看着面前的一片空荡,皱眉道:“殿下的吩咐不可能出错,而且此地按地图所示的确有一座寺庙。” “一定是中了什么障眼法。” “听我传令,列阵,攻进去!” 校尉发出指令,很快的所有士兵便大声应到,紧接着便握着手中兵具,向着前方列阵而行。 战鼓响动,大旗摇摆。 鼓声雄厚,震荡在山谷之间。 一段鼓声落下,众士兵齐呼道:“杀。” 战鼓又响。 “杀!” 再响。 “杀!” 喊声震天,兵刃直刺,一时间一股滔天煞气向着山谷冲了过去。 紧接着,仿佛突破了一堵无形的墙,那宁山寺的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就在众人破了障眼法的时候,周围的黑暗中也有了声音。 “这些当兵的虽然没什么脑子,但这凝煞之术还真是好用。” “是呀,这么轻松就破了大阵的外层。” “那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时间进去。” “先等等,让这些当兵的先进去看看,为我们探出一条路来。” 校尉见到寺庙露出真形,随即挥动手中长枪,大喝道:“进攻!” 很快,寺庙的大门便被撞开了。 姜然看着面前战斗的佛像们,又看着那不朽丹,心中忽然间品出了一些味道。 “你看,那些被杀掉的人,他们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收进了那边的遗骸之中。” “你知道这是什么嘛?” 苏英看了过去,随后道:“那是转生气之术,他们在用如阳王的遗骸吸收生气。” “给谁吸收?” 姜然问道。 随后两人便看向了墙壁的后面。 “阴阳道教主!” 苏英隔开罗汉的攻击,随后向着从怀中抽出一块密令向着黄元清飞了过去。 黄元清接过牌子,随后施展手中脊骨抽散一座罗汉,之后飞身上前说道:“原来是苏御使,你也是为了阴阳道而来?” 苏英没有多言,干净利落的说道:“阵眼就在墙后面,让你的人和我们一起攻击!” “砰!” 一声脆响,士兵脑壳着地,晕死过去。 “怪物,好大的怪物!” “佛像,佛像活了!” 宁山寺外,军阵中出了骚乱。 “怎么回事?” 校尉上前问道,下一刻便看到了两尊巨大的身影顶破门框而出,正是庙中供奉的天王。 “列阵!” “上火器!” 校尉指挥道。 就在外面的士兵与天王战斗的时候,庙中又发生了新的状况。 姜然看着面前被掌心雷轰破了一点小角的墙壁,陷入了怀疑当中。 刚才,斩魔司为他制造机会,才得以让他释放出来的最大威力的掌心雷,居然只破坏了一点点东西。 “这利用不朽丹结成的阵势这么难以打破嘛?” 姜然感觉到无比的棘手。 紧接着,便在脑中全力的搜索着破解之法。 “不行呀,这些全都用不上!” 正当他交集的时候,忽然看到了那因不断吸取的生气而浮在空中的不朽丹。 “有了,可以试试!” 姜然心中心中起了一计,随后对黄元清说道:“我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但需要你们全力守住我!” 很快,伴随着斩魔司阵势的建立,姜然也争取到了时间。 他望向庙中的不朽丹,随后将神气贯穿其中。 “炼器术!” 神为火,气为风,神气合一便可称之为炼。 姜然试图以炼器之术将那作为阵枢的不朽丹直接炼制成自己的法器。 见到他的动作,处于阵外操控着神像的护法笑道:“你想要做什么?” “这如阳王遗骸刀兵不损,水火不侵,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破……” “你在做什么!” 护法一声怒吼,察觉到与阵枢的联结动摇,随后便摇动铃铛。 紧接着,那佛像以多臂菩萨为中心,迅速围成了一团。 下一刻,便向着姜然这边全部攻了进来。 一时间万拳轰击,几名斩魔司的旗官被打成肉泥。 而黄元清此刻也面色凝重,几乎没有犹豫,握着手中的脊骨,随后折断了一瓣。 “给我压!” 霎时间,半空中出现一阵扭曲的压力,如同万斤重量,落在了面前一大团佛像的身上。 “轰隆。” 承受不住这压力,佛像纷纷倒塌,而黄元清也大声的喘着气,刚才那一下令他消耗巨大。 而就在这个时候,姜然感觉自己的炼制也越来越顺利的,虽然真的将其炼成法器十分困难,但只要多一点点时间,便能切断其和阵势的联结。 显然护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在姜然将要完成的的当口,一瞬间便感觉到压力消失。 随即面前的如阳王遗骸忽然间缩成一团消失不见。 只见护法手中握着一团遗骸,口中说道:“虽然没有完成,但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了。” 第六二章 五狱炼神尸解仙 那阴阳道护法说完这句话后,便潜入黑暗之中,看样子竟是要直接逃走。 姜然哪能放过,眼看这周围限制已解,手中雷光攒动。 “咻。” 灵识察觉到后面的攻击,姜然迅速侧身躲避,一缕发丝已经被切了下来。 转头看去,只见身后那众多塌毁的佛像中,残破的多臂菩萨正对几人,额头上闪烁红光。 紧接着,周围的石像竟然不再动弹。 姜然察觉到不对,连忙说道:“大家快躲开!” 苏英与斩魔司也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 刀光一闪,大门四分五裂。 同时众人各显神通,很快逃离了庙宇之中。 众人一到外面,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炸响,很快那庙宇便全数崩塌,扬起了一片尘埃。 借着众人逃命的当口,阴阳道护法向着寺外远遁而去。 同时,黑暗中有东西跟在了他的身后。 姜然等人来到庙外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已经尽是尸体,有些是阴阳道的,有些则是士兵。 几尊高大的天王像此刻正被炮火轰炸,而地上满是被挤压成泥的身体。 战斗还在继续,但有了众人的加入,很快,最后的两尊天王也已经倒下。 校尉的兵甲上已经沾满了鲜血,眼见着战斗结束,走上前来对着苏英说道:“苏将军。” “我们来迟了……” 苏英看着对方血染的兵甲,以及周围伤亡惨重的军队,摇头道:“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 “只是中了阴阳道的计策,才无奈失利。” 就在几人交谈的时候,忽然间脚下一阵晃动感传来,紧接着便听到一连串轰隆作响。 黄元清开口说道:“不好,这阵枢虽然拔掉了,但大阵还在继续运行当中!”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此地!” 校尉闻言看了过去,苏英解释道:“此乃连州斩魔司的指挥使,他是为了追查阴阳道的妖异而来。” 校尉这才下令,让全军撤退。 等到姜然一行人及军队退避出去的时候,那整座宁山寺也渐渐的从地上冒出的裂痕中垮塌了下去。 若不是众人身上的伤,还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直到此刻,姜然才有机会跟斩魔司的人进行对话。 “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黄元清看着姜然问道。 姜然还未说话,苏英便替他回答道:“他是姜举子,也是裕王殿下的人。” 黄元清点头道:“裕王殿下手下果然是能人济济。” “这位姜举子的法术,更是新奇玄妙,竟是我斩魔司也从未见过的。” 姜然闻言心中一咯噔,他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果然有人发现了。 虽说这个世界的法术千奇百怪,但自己的三千卷和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一个体系的。 但凡有见多识广的修士,肯定会察觉到问题的。 就在他思考着怎么回答的时候,苏英却替他开口。 “术法一途本就千变万化,各家法术来历更是秘辛,指挥使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吧。” 黄元清闻言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追问。 姜然见状松了口气,这才开口说道:“我观这阵法,似乎是专为修士所设,阴阳道设下这个陷阱,应是蓄谋已久。” 黄元清闻言叹了一声,开口道:“的确如此。” “我等关注这阴阳道,也已经数月有余了。” 接着,便将其来之前的事情一团吐露出来。 原来,在数月以前,斩魔司便知道了如阳王遗骸出世的消息,多番调查之后,才知道了这凤翔会的事情。 经过暗地里一番调查后,这些人替了原本的宾客,意图在今天遗骸出世之时,发动攻击。 没想到,却被困到了大阵之中。 “看情况,阴阳道的人早已经知道你们要来,提前做好了准备。” 姜然说道。 黄元清微微点头。 “话说指挥使对于这不朽……如阳王遗骸有多少了解,这转生气之术又是怎么回事?” 姜然问道。 “实不相瞒,我也并不了解,不过看这阵势,似乎与阴阳道的五狱炼神相关。” 黄元清答道。 “五狱炼神?” 姜然问道。 “不错,五狱炼神。” “这是北周阴阳道传来的说法,凡人若是要成神,需历五狱之灾,堪破生死,方能成。” “这阵法,多半就是如此了。” 听完这段话,姜然的心中一震,之前在翠石村所经历的事情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五狱对五行。 堪破生死对阴阳。 若是在加上这不朽丹作为器,那不就可以练就尸解之术了吗?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但姜然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道:“如此说来,那阴阳道教主莫非是为了成神?” 黄元清点头道:“亦有此种可能。” “那现在不是糟糕了,如阳王遗骸得足生气,阴阳道教主若真是成神,那连州岂不会迎来大劫!” “我们现在应该……” 黄元清还未说话,苏英却开口道:“既然阴阳道已经露出真容,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由斩魔司处置吧。” “黄指挥使,就此别过。” 姜然闻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在继续讨论,很快众人就此告别。 乘着马车,两人回到了府邸之中。 燕无归听着苏英的讲述,眉头皱了又皱,沉默良久,开口说道:“事情我已经了然。” “云明兄,你辛苦了。” “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的,酬金我已经派人送到了驿馆,眼看春闱将至,快一些上京去吧,晚了就赶不上了。” 听着对方的话,姜然欲言又止,良久,还是行了一礼。 他知道燕无归的意思,原本只是简单的工作,但眼下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阴阳道教主欲成神,斩魔司也牵扯入其中,自己不属于任何一方,没道理牵扯进去。 包括方才自己对连州指挥使的那番话,还没说完也被苏英打断,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听到更多,牵扯更深。 明白这些他也只能离开。 等到姜然走后,苏英才开口说道:“殿下明明看中他,为何不请他帮忙?” 第六三章 巧中自有连环计 燕无归看着前方,思索片刻后说道:“其实,今夜斩魔司会出现,我毫不意外。” 苏英闻言,眼神一震。 “毕竟如阳王遗骸的消息,我就是从斩魔司手中得到的。” “只是没想到,阴阳道居然会设下埋伏。” “终究,还是算漏了一着。” 苏英开口说道:“阴阳道已经做到这种程度,斩魔司那边还不从京城调人吗?” “今夜过去,连州司共计十余人,要捣毁阴阳道,这个人数远远不够。” 裕王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也遇到了困难。” “我收到消息,司礼监张澄,近几日似乎来到了连州。” “有他在,即使是斩魔司也得投鼠忌器,眼下的事情太复杂了。” “姜云明,虽然来历不清白,但我看得出来,他是把好刀,若善用之,对我等大计,将会有很好的帮助。” “可他毕竟还不是我们的人,若是现在掺合进来,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苏英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现在如阳王遗骸在阴阳道手上,阴阳道背后又有阉党做靠山,而且还在谋划着更大的事情,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裕王沉思片刻,随即说道:“既然斩魔司已经深入到了这件事当中,即使阻力再大,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做到的。” “我们暂且坐山观虎斗,眼下韬光养晦,只需要在关键时候提供必要的支持即可。” “你再去一趟连州卫所,带着我的令符,能调多少调多少。” 苏英拱了拱手,随即退了下去。 驿馆中。 姜然服用了一颗退病丹,又是一轮修炼之后,回想起了今夜所发生的一切。 “阴阳道试图通过所谓的五狱炼神,造出一个神仙,这对于连州,恐怕会是大劫。” “斩魔司调查了数月,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但若是有准备,又怎么会只来了这么点人,实在是奇怪。” “莫非是有什么顾虑和限制?这可一点都不符合自己对这个机构的了解和想象。” “燕无归这里也很怪,明明可以让自己帮忙,却先表露出来切割的意思,并不像让自己接触更深。” “这说明,在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更加错乱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接下来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姜然本就是为了一点银两卷到了这件事当中,也未能想到自己会掺杂到这种麻烦的事情里。 但眼见着浩劫将至,他的心中还是难以决断。 究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力所能及,阻止邪神降生。 这是个很难的抉择。 在这种抉择之下,为原身复仇的事情,都有些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幸这种困扰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一个男人的上门,令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指挥使,怎么有空来此?” 黄元清闻言笑道:“姜举子,昨日一别,我可是查到了很多东西。” “而且这件事情,与你有很深的关系,因此特来告知。” 姜然闻言,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请讲。” 黄元清笑了笑,接着开口道:“姜举子是丹州人士吧。” “半月前来到了连州,为了上京赶考?” “刚来就与新任的连州通判因为住宿问题发生了争执,最后是裕王殿下出面将你提了出来。” “姜举子身为山南姜家的血脉,却如此低调,独自上京赶考,即使入狱也不依仗家世压人,实在是令人钦佩。” 姜然点了点头,对方会调查这些事情,他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也不知道是对方的情报有问题,还是裕王的伪装太厉害,连自己不是姜家的人这件事都没查清楚。 说了这么多,也没说出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指挥使不妨有话直说,无需这么多铺垫。” 听到他的话,黄元清笑了笑,随后说道:“姜举子知道,你为何会入狱中吗?” 当然是因为那连州通判太憨了呀。 姜然虽然心中这么想,但口中还是说道:“因为那陆通判仗势欺人。” 黄元清又道:“可他为何偏偏要欺你呢,姜举子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通判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毕竟也是连州府主官之一,府邸不住,却偏偏找你去挤驿馆的房间,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这个问题姜然自然也想过,不过并没有深究。 沉吟片刻后,道:“我也不曾知晓,不过现在陆通判已死,追究这些问题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黄元清微微摇摇头,紧接着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微笑着看着他说道:“对这个问题,我们查到了一些端倪。” “姜举子去过裕王殿下住的府邸吧,你知道这府邸原本是为谁所准备的吗?” 姜然闻言眼神一肃,有些怀疑的说道:“陆通判?” 黄元清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他,正是因为他的府邸被裕王殿下所占,才会去往驿馆。” “你又因为驿馆的问题,而被关进了监牢之中,最后又是裕王殿下救出了你,这几件事,很难说没有关联呀。” “姜举子,虽然你是姜家的人,可也千万要小心,不要被人利用了。” “连州的水,可不清呀。” 姜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陆通判府邸被燕无归所占,才来到了驿馆当中,而自己又与他争夺,才入了监牢,最后又是燕无归把自己捞起来的。 这一切看似是巧合,但也可能是燕无归的计策,为的便是让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好让自己为其所用。 黄元清就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若真是如此,那眼见到了这种时候,燕无归没有留自己帮忙,却让自己离开,这就又说不通了。 姜然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来,而是眉头紧皱,装作有些震惊的样子道:“若是如此,我多半是被算计了。” “谢指挥使赐教。” 见着姜然行礼,黄元清连忙拱手道:“姜举子不必客气,其实今日来此,除了提示姜举子,还有其他的事情。” 第六四章 将成斩魔司外人 果然如此。 不用他说,其实姜然也能猜得到,刚才的一番话只是前置,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指挥使请讲。” 姜然说道。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算小,需要姜举子谨慎思考之后再做决断。” “想必姜举子早已经听过斩魔司这个地方,但我也不知道你对此究竟有多少了解。” “因此请容我先介绍一番。” “斩魔司,于大燕元年所建立,前身乃是太祖高皇帝的卫魔军,功绩显赫。” “而今独立于六部二十四司之外,司掌降妖除魔,辟邪卫道之事。” “可以这么说,天下之间只要是与妖邪有关的,便处于我们斩魔司的管辖范围之内。” 黄元清徐徐道来。 “原来如此,姜某倒是受教了。” “不过以我的了解,斩魔司的职责,恐怕不止这些吧。” 姜然做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轻声道。 “不错,除了除魔卫道之外,我们还有一项重要职责,那就是监管天下修士。”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你这样的修士。” “不过姜举子不必紧张,这并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其实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一个请求。” “我想请姜举子加入斩魔司,不知你意下如何。” 果然。 姜然早就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对于这个邀请,他并不感觉到意外。 他可明白,像斩魔司这种组织,可不像是表面上只为了斩妖除魔这么简单。 即使刚才黄元清不介绍,他都大致能猜出来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军政一体的秘密机构,权利虽大,但限制也不小。 若真是进去了,那才是真正的自找麻烦。 “可能要负了指挥使的好意了。” “姜某一心仕途,十年寒窗才得以身有功名,如今又入了裕王门下,若是就此放弃,那断然不行。” “不过今后自有入朝为官的机会,虽不同部,但也算是同袍,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姜然扯出了裕王的幌子,希望借此婉拒。 “可惜了,以姜举子的实力,若是入我司中,担任一州的指挥使也毫无问题。” “我们斩魔司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黄元清无不可惜的说道。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姜然心中腹诽。 眼见着谈话将要要结束,他趁机问道:“话说回来,这阴阳道的问题,指挥使打算怎么解决? 黄元清看向了他。 “姜举子莫非是对这件事情还有兴趣?” 姜然摆手道:“倒也不是兴趣。” “只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好奇,若是那五狱炼神的说法为真,那连州,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黄元清闻言顿了片刻,随后站起身道:“那恐怕将会是一场大劫吧。” “斩魔司成立六十余年,无论是所谓的成就仙神之法,还是仙神降临之术,都见识了不少。” “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 “轻则万千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重则整个连州饿殍满地,十死无生。” “不过,这一切,我们斩魔司一定不会任由其发生的。” “就此别过吧。” 长叹一口气,黄元清便向着门外走去,留下了默然无语的姜然。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又回过头来说道:“姜举子,你不愿加入斩魔司,我已经知晓。” “但还有一种可能性,不知你可否愿意。” 一炷香后。 黄元清已经走了,留下的是一张令牌,上面写着三个字。 “斩魔司。” 姜然看着自己手中的令牌,回想起刚才对方话里面的信息。 “原来是因为司礼监的原因,难怪斩魔司束手束脚,没想到这宦官党的权利居然如此之大。” “看来自己之前猜的没错,燕无归的到来,除了阴阳道和如阳王遗骸的事情,还掺杂着书阁党与司礼监明争暗斗。” “话说这牌子的材质还真不一般,斩魔司看上去还挺富裕的,连临时工都有这种待遇。” 刚才,从黄元清的口中,姜然得知了目前连州的许多状况,也分析出了许多信息。 同时也答应了他的请求,成为了斩魔司的司外人。 通俗一点说,就是临时工。 斩魔司发布的任务,司外人可以选择接或不接,虽然不属于斩魔司的管辖,但也可以享受一定的资源。 而这正是姜然所需要的。 作为对这个世界只有一些简单了解的新手修士,现在最为缺少的便是信息和资源。 现在有斩魔司这么一个巨大的官方机构,又能够不受限制的提供自己所需要的,那自然是很方便。 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黄元清那番话。 饿殍满地,十死无生。 如果说不知道也就罢了,但现在这种可能就存在于自己的身边,完全不管不顾,姜然扪心自问做不到。 毕竟小时候在道观,师父们就一直告诉他行善的道理。 “欲成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 曾经姜然照这个标准做了好些年,后来长大了,经历了社会的毒打,明白了行善也未必能成仙。 但那些教诲,还是刻在了脑子里,即使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也未曾抹去。 成为司外人后,姜然的第一个工作,便是潜入连州府衙。 按照黄元清所说,连州府衙与阴阳道之间有所勾结,而姜然的任务,就是找到两方勾结的证据。 姜然将时间选在了深夜,经过一番准备之后,来到了府衙之中。 “只可惜,这里有阴灵看守,用不了五鬼,只能自己动手了。” 姜然此前在狱中的时候,曾经为了寻找有关自己的信息,驱使五鬼偷盗,却被其他的阴灵撞破,还跟到了监牢之中。 “原本就想来府衙再找找线索,这次倒是撞上了机会,要是能顺带查到一点原主的事情就更好了。” “话说也不知道那大头娃娃还在不在,上次在牢里把我吓够呛,再出来的话一定让它见识见识什么叫雷法。” 姜然敛声匿迹,随后悄悄的翻过了一处花丛之中。 第六五章 宝物身后隐高人 府衙并不大,不过看守却还是很严密,许多库房之类的地方都有衙役通宵看守。 姜然施展法术,不声不响的游走于黑暗之中,穿过一条条回廊,很快,便来到了府衙的中间。 眼见着面前火光明亮的院落,门前还有两名衙役通宵看守。 根据黄元清所提供的情报,这多半就是那连州知府处理政务的堂署了。 此处十分封闭,姜然左右观望,确定自己没法从其他地方潜进去之后,心中一转,有了其他的主意。 既然潜行不成,那就正面突破。 太清劫雷指。 姜然从黑暗之中闪身而出,在对方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正面出手击中两人,一瞬间便使得两人进入了麻痹状态。 随后他便大摇大摆的推开了房门,闯了进去。 “不是这个,这个也不是……” “不应该呀,难道斩魔司的情报有误。” 一阵搜索之后,姜然看着面前摆放的一卷卷书册,没有一卷是黄元清口中所说的线索。 “难道不在这里?” “会不会连州知府将其带到身边了?” 这样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身为一个官员,怎么会把账册这种东西放在堂署这种地方。 但仔细想一下,这种东西要是随身携带,那就更不合理了。 而且,斩魔司的情报系统不会这么拉垮吧。 正当他感觉到有些无从下手的时候,灵觉一动,忽然感觉到院外有人靠近。 姜然迅速关门,从房间中出去。 随后便借着黑暗,轻轻躲上围墙,施展匿形之术,伏在墙边,静静的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不多时,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走入院中,此人姜然见过,正是那连州府的幕僚,也是他的同乡,陈先生。 “他这么晚到这里来做什么?” 姜然心中想到。 陈先生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已经僵住的两人,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后,直直的推开了房门。 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姜然注意到,那正是一卷手册,而且是他未曾见过的,方才自己在房间中搜寻了半天,竟然都没有发现这东西。 “该不会就是这玩意吧。” 姜然心中疑虑,眼见着对方离开,便跟了上去。 只见那陈先生带着书册,慢慢向着府衙之外走去,随后来到了偏门之前。 轻轻敲了几下。 房门推开,从偏门之中走出来一个女人,将他的手中的册子接了过去。 两人没有说话,书册易手后便关了们,而姜然也翻出了府衙的围墙。 他一路跟了上去,一炷香的时间后,跟随那女人来到了一座宅邸之前。 而这里正是裕王所居住的地方。 “连州府衙竟然与燕无归有牵扯?” 姜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发现这么一件事情,震惊之余,很快便意识到这是最佳的机会,随即便趁着夜色飞身上去。 又是太清劫雷指,将女人定住之后,他便轻轻从对方的怀中将册子抽了出来。 回到驿馆中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 将册子打开之后,只见里面记载着一条条交易信息,以及背后应得的利益。 “原来如此。” “所谓的凤翔会,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姜然总算明白为什么阴阳道的背景这么硬了,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够收集那么多的奇珍异宝。 账册上已经很明显的写清楚了,每一样物品,无论是世俗中的金银珠宝,又或是那隐秘的奇珍,最终售卖而来的钱财,都会流入京城。 这也就意味着,阴阳道的后台,便是京城中的某个人物。 而连州知府,也只是那些幕后的人物摆在台前的一个幌子罢了。 第二天。 连州的某处酒楼中。 黄元清放下手中的账册,随即感慨道:“看来我们此前的猜测还不够接近。” “连州知府也只不过是个排头兵罢了,真正的大人物,在京城。” 姜然点头道:“司礼监对于这件事的深入,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黄元清闻言微微一笑,随后开口道:“事情未必这么简单。” “如此巨额的财物,真的只有司礼监参与其中吗?” “我看这阴阳道的背后,可能更加的复杂。” 姜然闻言眼神一震,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吗,眼下有了这东西,我们也就有了方向,先把连州知府这颗钉子摘掉,再去做接下来的事情也会轻松很多。” “第一个任务,你做的很好。” “把牌子给我。” 姜然把牌子递了过去,只见对方拿出了同样的牌子,随后手中轻动。 紧接着,又将牌子递了回来。 “城东铁匠铺,去那儿换取你所想要的东西。” 黄元清走后,姜然看着自己手上的牌子,好奇的观察着。 刚才对方那一番操作他看的很清楚,却不知道对方从令牌中给予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虽说任务完成了,但也不算完整完成。 姜然并没有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告诉黄元清,而是选择了隐瞒。 他并不是想要为燕无归隐瞒什么,而是心中对于这件事情有所疑虑。 昨夜的一切都太过巧合,自己刚刚受了任务去寻找账册,偏偏就在自己出去之后,那陈先生便进入书房之中转交账册。 又偏偏让自己跟到了裕王府。 而且还有一件令他十分在意的事情。 他进入书房之后,可以说是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却一点都没看到账册的影子。 而陈先生却一下便拿到了手,要不就是房间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机关。 要不就是,这册子就在他的身上。 可是为什么对方要做出这种举动呢,难道对方早就知道有人来盗取账册。 因而才故意做出这番动作。 可这样一来,那裕王府的侍女又作何解释。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笔糊涂账。 当然,这些都只是姜然的猜测,接下来还要慢慢验证,才能知道真正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在那之前,他要前往铁匠铺看看,自己这些“贡献点”,能换取什么好东西。 第六六章 阴阳增减逆天常 城东。 铁匠铺。 姜然原以为这斩魔司兑换报酬的地方,即使不是什么防守严密的幽阁,也应当是座神秘的宅邸。 总是应该是十分高大上的。 在他的理解中,黄元清口中的铁匠铺,应该只是个指示。 但等他真的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这铁匠铺,真的就只是铁匠铺而已。 周围除了这一间屋子,根本没有其他东西了。 “哐,哐。”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起来,铁匠铺中,一名手臂粗壮,围着皮质围兜的铁匠正在打铁。 对方的手很稳,每一次敲击在铁块上的力道都十分均匀,声音沉闷,火花四射,一看就是多年的老手。 这不禁让姜然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眼见着在这里站了半响的姜然,铁匠抹了抹自己的汗水,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开口说道:“客官是要打什么物件?” 姜然愣了一下,还没等回答,对面突然眉头一抬,随后试探的问道:“司内的?” 这下错不了了,姜然拿出了自己的令牌递了过去。 铁匠接过牌子,随后施展法术,只见牌子亮了起来。 “之前没见过你呀,新来的。” “四十三天的寿数。” “还不错,你想要换点什么?” 我想…… 等等。 寿数? 姜然确定自己没听错也没理解错,昨天黄元清给自己的报酬,居然是寿数? 这个世界的寿数是可以交易的? 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这看上去十分接地气的铁匠铺和隐秘组织斩魔司之间的存在的联系。 对方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的大脑有些宕机。 所谓的寿数。 难道不应该是天定的吗? “人之身,不过阴阳增减,阴长阳消,寿数天定……” 这是三千卷之中丹经部分的开篇语,也是所有以长生练道的功法所共同认可的规则。 可以说由此一条,才奠定了后天返先天,阴神炼阳神的修炼路径。 而在这个世界,直接就推翻了这一条定律,也难怪姜然会这么震惊了。 愣了一会儿,姜然才磕磕绊绊的问道:“我是新来的,很多都不明白,有什么清单之类的东西吗?” 铁匠没有注意他的古怪行径,随手又扔出了一本册子。 姜然接了过来,只见这是一本手写的清单,上面的东西并不多,许多地方都有涂改。 “上面划了线的是已经换出去的,圈起来的是需要自己去京城提的。” “连州虽然离京城近,但存货也不多。” “虽说主动去骚扰斩魔司的很少,但有时候也不排除会有几个得了癔症的。” “死人是小事,丢了货,还得上京城补,属实划不来。” 听着铁匠的絮叨,姜然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看上去这么简陋了。 毕竟斩魔司算是流官,又是秘密机构,并不会长期的驻守一地。 除了京城之外,其他地方连一个像样的办公场地都没有,也就没必要专门搞个库房了。 清单上面的东西姜然扫了一遍,自己手上这一点寿数,能换取的东西属实不多。 原料类的东西基本上比较便宜,但一到成品,价格就飞涨了。 丹药和法器都是如此,就连辅助性的法器,需要的寿数也十分庞大。 这令姜然想到了於之月,难怪对方完全不在乎副作用,也要使用那件徐龙头炼制的邪异念珠了。 还有五鬼搬运,现在想来,原来贡献寿数才是硬通货,自己当时倒是误解了。 但能用精气代替也挺好,毕竟多吃点好的就能补回来,还是要划算的多。 话说回来,姜然不相信人的寿数能无节制的增加,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限制是他所不知道的。 研判了一下,确定自己现在的人设是刚入斩魔司的新人之后,姜然不耻下问。 接着,便从对方的口中知道了这寿数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与姜然想的一样,即使是这么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长生这种事情上,也是有极大的限制的。 寿数虽然能具化出来用,但归根结底不是自己的东西。 如果一个人寿数将至,使用他人寿数虽然能延续生命,但同时也会不可避免的向邪祟转化。 无限制的使用,最后一定会变成丧失人性的妖邪。 所以寿数更多的用法,是在修士施展需要寿命为代价的法术或仪式时作为代价付出,而不至于危及自身用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斩魔司会以寿数作为酬金的原因。 这玩意儿不止能当做货币兑换,同时也能留着自己使用。 明白了这一点的姜然,心中觉得合理多了。 望着手中的清单,思来想去后,他有了主意。 “不知道除了这些东西以外,还有没有什么能够兑换的,例如史书一类的东西?” “我是指,修士的历史。” “例如五家十门的来源,燕国敌人教派信息等……” 虽然清单中有些东西姜然能够用到,但对于拥有三千卷的他而言其实都不是必需品。 相反,对于对这个世界缺少了解的他,最需要的,还是信息。 毕竟原主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他的认识,也只是建立在普通人的认知之上的。 听到姜然的话,铁匠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史书……斩魔司肯定是没有的,这属于礼部的管辖范围。” “但有些关于修士和妖邪的卷宗,斩魔司是有所封存的。” “这里肯定是没有了,你得去京城才能翻阅。” “不过我大致明白你想要做什么了。” “稍等一下。” 铁匠放下手中的锤子,随后进入里屋,翻找了一会儿,取出了一本泛黄的书册。 “此物乃是某个无名氏留下的一本手册,上面可能有你需要的。” 姜然接了过去,书册没有名字,但里面的文字都是印刷出来的。 里面的内容都是用白话着成,既像是日记,又像是工作手册。 “这书似乎是咱们斩魔司同行写的,不过印的很少。” “这玩意儿也有好些年头了,我刚入行的时候看的就是这个,想想还有些怀念。” 第六七章 斩魔司中三十年 铁匠不无感慨的说道。 “谢了。” 这正是姜然想要的,在他眼里,这东西可比那些需要代价的奇怪的法器强多了。 “这些寿数够吗?” 姜然问道。 “够了,够了,一本册子,值不了多少。” “你看看还有什么想要的,或者要是想要什么东西,提前跟我说,我帮你记着。” “司内向来都有以物换物的传统。” “说不定你所需要的,别人正好有呢。” 铁匠摆了摆手道。 姜然想了一会儿,随后开口说道:“坠星石和沉银魄,有吗?” “啥玩意?” 铁匠听到这两个陌生的词语,疑惑道。 “额,怎么说呢,陨石你知道吗,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种石头,大多是黑色或褐色,也有青,红,白。” “后者则有些类似于银,但是要比银轻很多,常年埋藏于地脉深处,偶有异光冲射而出。” 姜然试着解释,因为这些东西的叫法在这个世界可能不太一样。 “我知道了,你是说天外石是吧,我这里还真有。” 说着便又进入房屋之中一通寻找,随后便取出了一块红褐色的石头。 “得亏我这是铁匠铺,不然其他地方还不一定好找,这东西没什么用,司内很少有人用这个做武器,虽然很硬,但韧性太差了。” “我倒是听说有些巫祝用这个来布阵的,不过也是很少数了。” 姜然接过坠星石,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力量,确定了这是正品无疑。 如果是前世,姜然当然知道这不过就是普通的陨石罢了,谈不上什么贵重东西。 但在这个世界并非如此。 按照三千卷中炼器总纲的说法,这坠星石乃是自天外而来,受天火洗礼,蕴含着极大的力量。 利用这种东西作为基石,融合沉银魄,再加上其他的材料,便能炼制出一柄称手的法器。 而最终法器的选择姜然也早已经定好了。 飞剑。 毫无疑问这是姜然眼中最酷炫的法器,也是他在原先世界做梦都想练出来的东西。 如今有实现的可能,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当然,除了帅气这个因素以外,现实点的原因就是飞剑拥有着卓越的攻击能力。 之前在宁山寺大阵,那多臂菩萨的硬度给他的印象太深了,剑符的强度已经远远跟不上了。 假如当时有一柄飞剑的话,那一切可就不一样了。 虽说雷法的威力也不小,但消耗很大,而且命中率有时候不是太理想。 如果有飞剑与之配合,再搭配上自己的金光神咒护体,那就太完美了。 除此之外,姜然还打算好好的练一下杂篇中的术法,或许和这个世界会更契合一点。 “怎么样,料子还行吧。” 铁匠说道。 姜然满意的点点头。 “满意就行,至于那沉银魄,暂时还没见过,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不行的话,你也可以去京城,那里什么都有。” 铁匠说道。 “多谢了。” 离开铁匠铺之后,姜然仍然难掩心中的兴奋。 原本他只是试着问问,但没想到还真有此物,如此一来,他的第一件法器便有着落了。 这个世界的法器,姜然见了几件,无论是徐龙头的佛珠,还是黄元清的脊骨,都有些邪性。 这种东西并不适合他。 估计其他的法器也差不了多少。 眼下初入内照境界,实力很难再有突飞猛进的进展,想要增强自己的力量,就只有通过外物了。 法器是最好的选择。 原本姜然没想过这一茬,毕竟现下修为不高,如此耗时耗力的东西不适合他弄。 但上次在宁山寺尝试着炼了炼不朽丹,效果出奇的好,令他知道了只要材料合适,似乎也并不是不能试试。 因此,才有了炼器的想法。 不过,即使是最低端的法器,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投入。 眼下还是慢慢攒材料,一点点做比较好。 姜然回到了驿馆之中,随后便进行着日常的修炼。 很快,几日过去,身体的痛苦也早已经近乎于消失。 在不断的洗练中,姜然感觉自己的躯壳已经越来越完美,就像是不断在提纯,抛除杂质一样。 这也就是内照的目的。 唯有后天圆满,方能返回先天。 接下来的时间,姜然在心中将炼器总纲回想了一遍,确定了飞剑的炼制方向。 随后便转而阅读起了从铁匠铺得来的手册。 手册并不长,一个时辰就记完了。 合上手册,姜然长的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的。” 他感慨道。 这一本手册的内容很有日记感,虽然字数不多,但基本的时间段都涵盖了。 故事大致讲述了一个斩魔司的旗官在斩魔司三十年的来的经历,内容比较浓缩。 主角虽然级别不高,但靠着强运以及遇事谨慎的习惯,硬生生在危险重重的除魔之路上活了三十年。 幽物,妖邪,中间遇到的各种事件,最终的解决方法,都十分清晰。 也难怪这东西会被印刷出来当成新手教材使用了。 而对于姜然来说,上面的很多东西也解答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很多疑惑。 全书在一起未结束的案件中戛然而止,姜然不知道这位前辈最后有没有退休,要是他还活着的话,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 要是有可能,姜然还真想跟他见一面。 不过根据铁匠的说法,这是他刚入行的时候所看的书,大致推算一下时间,这个书的作者如果还在世的话,估计也差不多从头到尾把斩魔司这六十年全部经历了一遍。 在这个人均寿命不超过六十岁的时代,多半是不可能了。 放下书册,天已经亮了。 姜然正想出去找个地方演练一下自己的法术时,察觉到有人接近房间,紧接着门前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苏英,你怎么来了?” 姜然打开门,只见面前站着的正是苏英。 “我知道你还没有离开连州,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苏英开门见山,直接表明了来意。 “什么忙?” 姜然问道。 第六八章 化身护卫受请托 “我要你去保护一个人。” “谁?” “京畿道按察使,费洪文。” “按察使?他怎么会来连州。” 姜然有些惊讶的说道。 按察使可不是什么小官,就算是在整个燕国也算排得上号的了。 连州虽然属于京畿道管辖,但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 除非…… 姜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盗取的那一本账册。 难道是这个原因? 很快,苏英的回答解了他的疑惑。 “连州知府收受贿赂,贪污税款,倒卖灾粮,无恶不作。数日前已经被言官弹劾,朝廷派了钦差查明此事。” “也就是京畿道按察使,费洪文。” 姜然闻言点了点头。 他果然猜的没错,的确是因为账册这件事。 看来京城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这件事,牵扯的人可不少呀。 照姜然的猜测,费洪文,多半就是书阁党推出来的枪了。 不过还是有些问题。 “你让我去保护他,难道阴阳道会去袭击一名钦差大臣?” “他们不至于如此疯癫吧?” 姜然问道。 虽然阴阳道丧心病狂,但毕竟还是有所依仗,不是纯粹的疯子。 这个时候杀钦差,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如果破坏规矩,就算是他们的靠山,司礼监那边也不会放过他们。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阴阳道都痴心妄想要成神了,难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苏英说道。 “倒也是。” “行吧,我答应你。” 姜然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苏英的请求。 一来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急事,二来他自己对于阴阳道也很关注。 呆在钦差的身边,肯定能知晓不少内幕。 见到姜然答应,苏英松了口气说道:“酬金我会给你的,你想要多少钱?” 钱…… 姜然现在其实不是很需要钱,上次燕无归给自己那一笔已经是巨款了,足够他用很久了。 至于修士所用的东西。 姜然现在已经知道,这很难用黄白之物去衡量,有时候有钱未必能买到东西。 略微思考一下后,姜然有了主意。 “你有认识礼部的人吗?” 听着姜然的问题,苏英愣了一下,随后重复道:“什么?” 紧接着听完了他的描述,这才说道:“没问题,我联系下京城的朋友,几天时间就能运过来。” “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和我去一个地方。” 户云堂。 作为连州最大最豪华的府邸,如今的景象也十分的热闹。 门前车马轰鸣,一车车金银首饰,珍珠翡翠,不断被拖出门外。 光是旁边不断清点的账房,就来了三四个。 姜然走过去的时候,还听到了几人的谈话。 “你说这连州知府,未免太过铺张了吧,连如厕的粪桶都用的是上好的黄花梨木。” “嗨,谁让人家有钱呢,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没听过这句话呀。” “我还听说,这知府家光如花似玉的小妾,就娶了十几房呢,可惜了。” “可惜什么,最后还不是去了教坊司,干一样的活儿。” “那倒是,话说你我要是能混个一官半职,岂不是有的享受了,嘿嘿嘿……” 很快两个男人便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苏英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还没说话,已经有人厉声喝道:“公事期间,成何体统!” “要嚼舌根,回自己家找自己婆娘说去!” 一声声炸响,让姜然感觉耳朵直震。 紧接着,便看到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胖子走了过来。 正奇怪对方是谁的时候,苏英已经抱起了拳。 “按察使。” 什么? 姜然瞳孔剧震,他原本以为这费洪文应该是个文官的样子,听名字也挺斯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副武将模样。 “苏将军你来了,不必多礼。” 费洪文声如炸雷,大咧咧的抱拳说道。 紧接着便看向了姜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后,狐疑的说道:“苏将军,这就是你帮我找的护卫吗?” “我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不像是什么厉害人物呀。” “你说他能扯皮遛鸟逛窑子,我信,京城那帮小子都是这模样,你说他是高手,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小子,我听说你是山南姜家的公子哥?” “姜家我知道,你们家的姜老太爷是一条好汉,至于其他的人,还是算了吧。” 听到这一番话,姜然的额头已经满是黑线。 被质疑,尤其是被这种大老粗质疑,还是很令人不爽的。 “不生气,不生气,他人生气我不气……” 姜然在心中默念,紧接着便把目光投向了苏英。 此刻的苏英表情也有些绷不住,清了清嗓子说道:“费将……按察使,请注意您的言辞。” “您现在可是钦差,奉了皇命的。” “出行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圣上。” 费洪文闻言连忙道:“是我的不对,苏将军提醒的是,差点忘了这不是在军中了。” 随后又转向姜然道:“姜小弟,方才有些许粗鲁,还望姜小弟……不要见鬼,见怪。” 眼看着对方拿腔拿调的样子,看上去还有些滑稽。 姜然本身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去,自然也谈不上怪罪。 于是拱手道;“哪有哪有。” 眼见着气氛缓和了下来,苏英说道:“既然护卫已经带到,那我就告辞了,殿下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随即拱了拱手,和姜然眼神交流了一下,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苏将军记得有空常来坐坐呀!” 费洪文挥手道。 等到离开之后,才转过头来看着姜然,但眼神中还是止不住的怀疑。 “江小弟,我是个粗人。” “蒙圣上恩宠,才做了钦差,调查此次的案子。” “本来我说不需要什么护卫,裕王殿下那边非要帮我安排。” “安排就安排吧,只希望这段时间能安然无恙。” 费洪文拱了拱手,紧接着便开始继续指挥着现场的搬运。 而姜然这边也清楚了对方的意思。 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自己这护卫人家根本就不需要。 第六九章 万通钱庄柳员外 最后那一句安然无恙,既是对他自己说的。 同时也是在暗示姜然,安安心心站在身后就行了,免得出什么岔子,到最后还得让他担责任。 毕竟姜然现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山南姜家的举子,也算有点身份在。 “这个费洪文,看起来粗犷,心思倒颇为细密。” 姜然心中想到。 眼神扫过周围搬运的人,不少都能看的出来是行伍出身。 而就在他观察的时候,也有不少目光在盯着这边。 姜然大致看了一下,明里暗里至少有六七名训练有素的护卫。 如此严密的保护,也难怪费洪文不需要自己了。 “我明白了。” “按察使放心,接下来这段时间,姜某会谨慎防备。” 姜然拱了拱手说道。 费洪文闻言,有些惊奇的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便转过了头,继续指挥着现场的工作。 几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加把劲!” “别松手!” 户云堂中,费洪文赤着膀子,大声吼道。 而在他的身边,也同样是一群光着膀子的苦力。 随着轰隆一声震响,紧接着一堵墙被推倒在地。 姜然凑了过去,只见墙里面砌着一圈圈银锭。 “难怪账目对不上了。” “原来都在这里。” 费洪文自言自语道,紧接着便叫来了一旁的账房。 “你是连州本地人吧。” 账房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听着对方的话,面色显得有些惶恐。 “别害怕呀,你别看大家都怕我,其实我不是什么大官,只不过是替人办事的。” “哪有大官自己上来光膀子干活的呢?” “我就想问问,你们这地方最大的财主是哪一家?” “财主你知道吧,就是最有钱的人。” 见着对方说自己不是大官,账房这才放松了一些,解释道:“要说最有钱,那就只有万通钱庄的主人柳员外了,连州商会就是他创立的。” “哦,这样呀,那这个柳员外住在哪呢?” 费洪文问道。 “万通钱庄就在附近,跟户云堂离得不远。” “至于柳员外就没人知道了。” “他已经很久不出面了。” “官人想要找到他,怕是很困难了。” 费洪文闻言皱了皱眉。 “家在婆娘在,他能跑到那里去,能有什么困难?” 账房摇了摇头。 “官人不知,那柳员外自号闲云野鹤,除了商会大事,其他时间很少露面。” “这大半年来更是销声匿迹,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还有游历的习惯,一去便是十天数月,除了身边亲近的人,谁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费洪文越听头越大,随后有些愠怒的说道:“我还就不信了,找个人哪来这么多破麻烦。” “来人,给我把万通钱庄领头的叫过来!” “现在就去!” 这一嗓子震响,吓得账房连忙跪在地上。 “官人恕罪,小的不敢胡说了!” 随后连连磕头。 费洪文上前将其扶了起来,随后大笑道:“别怕,我并非是在生你的气。” “只是有些烦躁罢了。” “来人,把这位先生带下去好好休息。” 很快,账房便被带了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有一人被带了上来。 “按察使,此人便是万通钱庄的现任掌柜。” 这是个有些微微发福的中年人,见着面前的费洪文,连忙上前行礼道:“草民见过按察使。” “不知按察使召我来所为何事?” 费洪文稍微打量了下对方,随后说道:“别的没有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地上的银子看到没有?” “如此多的数目,最后肯定要找个地方弄干净,老实交代吧,你们万通钱庄跟这连州府衙有什么关系。” 掌柜笑了笑,随后道:“大人说笑了,我们万通钱庄哪能跟府衙扯上关系。” “哦,是吗。” “那可不对了呀,我可是听说了,连州知府时常会邀请一些连州当地的富甲贵胄来这户云堂做客。” “你们万通钱庄身为连州商会的领袖,却敢说一点关系没有?” “你觉得老子会信吗!” 砰的一声,这次掌柜也被吓得跪下了,连忙说道:“大人息怒,草民不敢隐瞒。” “我家钱庄确实和府衙没什么来往,这事情商会的人都知道。” 费洪文冷哼一声,随后问道:“好吧,我也不难为你了,你把你们东家,柳员外找出来。” “这事我当面问他。” 掌柜抬头看了看费洪文,紧接着声音有些发抖的说道:“大人,这我也不知道。” “什么!” 眼看着费洪文又要发怒,掌柜连忙道:“这我真的不知道,我家柳员外时常有游历踏青的习惯。” “上次带着东西出去,到现在已经数月有余,我们钱庄上下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不过大人莫急,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她或许知道员外去了哪。” “这人便是百花阁的杏雨姑娘,她就住在连州运河上的花船上。” 掌柜颤巍巍的说道。 “百花阁?” “花船?” 费洪文疑惑的说道。 这次还没等到掌柜回答,旁边一个军卒模样的男人连忙凑上前说道:“就是连州最大的妓馆。” “也是整个京畿道有名的风月场,我听说那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销骨噬魂。” 费洪文闻言脸色变了变,随后说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私下里偷偷去过?” “难怪一到连州手脚就发软,干活都没有力气,原来是魂被抽了。” 男人连忙解释道:“听过,只是听说。” “那就是什么都不懂了?我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滚去干活!” 一声厉雷一般的吼声,将对方吓得连滚带爬。 见着对方跑远的身影,费洪文哈哈大笑。 紧接着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看了过来。 姜然忽然间感觉到一阵毛毛的感觉,紧接着便看着面前紧盯着自己的费洪文说道:“按察使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吧?” 费洪文也不说话,只是不断打量着他。 姜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七零章 红灯幔帐变活人 夜半时分。 连州运河河段。 不同于白天码头上的熙熙攘攘,夜间的河畔要安静许多,许多船只密密麻麻的挤在河道之上,河边柳梢摇动,一切看上去都极为的协调。 河畔之上,停靠着几艘大船。 这几艘船只都是顺着京畿道运河下来的,即使在夜间,仍旧灯火通明。 这里的氛围与平静的河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船上红灯幔帐,夜间的宾客来来往往,热闹异常,而周边的人家已经悄然进入睡梦当中,就连码头上的渔船也是如此。 有趣的是,花船停靠的附近,正是读书人齐聚的会馆,但似乎没人对此抱有异议。 显然,来这边游玩的,多半是连州的文人商贾。 费洪文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看着面前换了身华服的姜然说道:“不错,不错,我就说吗,你和京城那帮小子差不多,很适合这里的氛围。” 姜然闻言有些无语。 费洪文说话很直,作为一个被保护对象来说,并不讨人喜欢。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苏英作护卫,而且对方又是在查关于阴阳道的案子,他也只好配合。 “费掌柜说笑了,谈什么适不适合,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杏雨姑娘,毕竟你想要找到柳掌柜,也只能从她着手。” 姜然说道。 “嗯,费掌柜,这个称呼我喜欢,当了这么多年兵和官,还是第一次做掌柜,有意思。” “走吧,跟我一同进花船,今天能不能把这杏雨姑娘约出来谈谈,就全靠你了!” 很快,两人便一同来到了船上。 一上船,便有小厮迎了过来。 “两位客官请进,不知道两位客官已经有相中的,还是需要我为两位推荐?” 费洪文大刺刺说道:“我们要找杏雨姑娘。” 小厮听了这话,连忙笑着说道:“两位是第一次来吧,杏雨姑娘虽说在我们这百花阁上,但却并非是我们百花阁的姑娘。” “这我们可安排不了。” 费洪文闻言面色一变,随后粗声说道:“怎么了,你觉得老子掏不起钱吗?” “老子有的是钱,今天特意过来听个曲,你敢推脱?” 这一怒吼将小厮震的耳廓疼,连忙说道:“小的哪有这意思,只是杏雨姑娘确实很少出来,我们这边也做不了她的主。” 这一下出口,费洪文又不满意了。 眼见着他又要发怒,姜然将其拦着道:“早已经听说,杏雨姑娘风姿绰约,琴曲双绝。” “我们二人今日过来,也只是为了听个曲,对对词。” “来之前我打听过,听说杏雨姑娘好雅致,喜诗词。” “实不相瞒,我乃是上京赶考的举子,今日一过,便要离开连州。” “只希望走之前能见杏雨姑娘一面,谈些诗词曲赋上的东西,还请务必要通报一下。” 小厮见姜然文质,这才点了点头道:“好,两位请在此地稍等,我这就去去通报。” 见到对方上楼,费洪文这才狠狠的拍了拍姜然的肩膀,说道:“干得不错呀,我果真没看错人。” “早说了,你很适合这个地方。” 姜然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轻声说道:“费掌柜等会儿见到了人,千万要把你的脾气收着点,别把人家吓到了。” “这姑娘家的可和你那些手下的那些兵不同,要是被你吓晕过去,到时候想问都没地方问了。” 费洪文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很快,那小厮便回来通报了。 “杏雨姑娘说了,可以见面,不过一次只能见一个人。” 费洪文闻言对姜然使了个颜色,而正当他想要上去的时候,小厮连忙道:“杏雨姑娘说了,让这位客官先上去。” 额。 姜然不由感觉到很尴尬。 没想到这杏雨姑娘口味还挺重。 费洪文闻言哈哈大笑,随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上去了,姜老弟,你且在这里等着便是。” 很快,小厮便将他引了上去。 只剩下姜然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很快,独自一人的他成了引来了其他姑娘的人注意。 “小哥,我看你是生面孔,难道在这里没有相好的吗,不如翻翻姐姐的牌子,姐姐的功夫,在这百花阁可是个顶个的好。” 很快一个穿着清凉,眉眼含春的少妇走过来说道。 听着这大胆的表达,看着对方眉眼之间的样子,前世连酒吧夜店都没去过的姜然不禁有些脸红。 但还是装着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说道:“不必了,我已经约好了杏雨姑娘。” “等一会儿就上去了。” 面前的少妇闻言吃吃一笑,随后说道:“小哥莫不是在说胡话。” “杏雨姑娘今天身子抱恙,根本就不在船上住,你莫非是在太虚幻境中与其相约……诶,人呢。” 话音未落,面前的姜然瞬间奔行而去,不过几息功夫便,来到了楼上的船舱。 一脚将门踹开,随后便见到一条身影窜了出去。 房间中空空如也,费洪文也消失不见。 没想到只是片刻功夫,对方就带走了人。 姜然来到窗户边,随后便看到一条身影不断的穿梭在码头停靠的船只之上。 来不及想太多,他提起元气一跃而下,随后便落在了一艘小船之上。 稳住身形后,紧接着便追了过去。 然而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追逐,回头挥动手臂,随即一股水流涌动,迅速流动过来,姜然还没等从船上跳起来,便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开裂的声音。 “咔嚓。” 船体断裂,很快他便落入了水中。 不止是水流,姜然还感觉到水底下有某种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脚,这东西像是水草又像是某种邪祟,正在一点点的将自己拖下去。 “体有金光,映覆吾身。”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随着金光咒的运转,周边所有的邪之物尽数弹开,法术被破开,他的脚下也传来了松动感。 借这个机会,姜然从水中一跃而出,紧接着便来到了岸上。 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姜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第七一章 扶乩问米铜陵巷 “是阴阳道的人吗。” “偏偏选在这种时间。” 姜然心中想到,但心中又觉得隐隐约约有什么不对,自己猜测的方向并不一定准确。 一来是方才那人所施展的法术,与自己所碰到的阴阳道之中的人并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虽说这个世界不能以常理揣测,但至少一个门派之间的法术不会差别太大。 二来他始终认为,眼下的局势未定,审理还没开始,阴阳道甚至都没被抓住痛脚,此时抓个钦差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甚至还会引火烧身。 除非阴阳道的人都是十足的蠢蛋,否则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如果不是阴阳道的话,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这按察使的私仇。” “嗯,安排的如此周密,调查的如此清楚,若非早有谋划,肯定做不到这一步。”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杀掉费洪文,就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 显然,费洪文的安全暂时可以保证,但如果时间久了就说不准了,所以姜然现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可是,该用什么方法呢?” “眼下跟丢了对方,差不到痕迹,找黄元清他们调查现在也来不及了,五鬼又只能偷东西,找不了人……” 正当姜然苦思冥想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间浮现起了一片经文。 “有了,问米之术,怎么把这东西忘了。” 问米,也被称之为扶乩,同样属于道藏杂篇之中的法术,但相对于五鬼搬运,也要低级很多。 传说中,这是古代巫师与天地间自然神灵所沟通的一种方法。 后来流入民间,衍生出了种种的版本,但大多数时候都被视为旁门左道,不入正统卜算之列,可以说作为占卜术,站在鄙视链的最底端。 “既然紫微斗数,六壬神算,甚至是皇极经世书在这个世界都不管用了。” “那么这不入正统卜算之道的小术,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干就干。 很快,姜然便找到米铺,潜入其中拿走一袋米。 留下了几个铜板后,便找了片河边的空地,开始了自己的问米仪式。 “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门……” “众仙如今落风尘,吾以斗米送入坟……” 姜然口中念念有词,脚上却没有动作,这是因为问米无需踏罡步斗,只需特定的环境和仪式。 随着祝词的念动,很快,姜然便感觉到面前一阵阴风划过,灵识中察觉到有阴物已经靠近。 “时机刚好。” 随即他便将一整袋米尽数倒在了地上,接着手掐法诀,继续念念叨叨,紧接着脚步一震,开口问话。 “尔等是此地灵物,可知这费洪文如今身在何处。” 阴物没有回答,但姜然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随即挤破手指,飞出了一滴精血。 有了精血喂养,阴灵很快便有了动作。 只见一阵细小的旋风吹过,随后面前的米粒忽然间一粒粒的跳动了起来,一点点的空出了一个地方,到最后才出现了三个字。 “铜陵巷。” “铜陵巷,怎么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对了,於之月不就在这里住着吗,难道是她?不会这么巧吧。” 姜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难怪刚才追逐之际,对方所施展的法术令他十分的眼熟,现在想来,於之月信奉的就是司水天吴。 “没想到这才个把月的功夫,她的修为又有所精进,她的提升甚至比我还要快。” “话说她绑架这费洪文做什么,真是奇了怪了。” 得到了消息,姜然便打算随手喝退阴灵,没想到单手一挥,对方却赖在原地不走了。 不知道是自己那精血太过珍贵,还是这阴灵的胆子太大,问米仪式竟然不受控制,随后周围的米粒一起跳动,面前的柳梢也开始随风摇摆。 一时间周围阴风阵阵,姜然灵觉中发现黑暗中有许多阴物都被吸引了过来。 “难怪这问米之术不入正道了,可控性这么低,这些阴灵是看中了我体内的元气,想把我当成饲主附身了。” “这要换个水平低一点的神婆,指不准就出事了。” “可惜,你们比起五鬼还差了不少,没资格跟着我。” “给我滚开!” 姜然轻声喝到,随后手中轻挥,一道道雷光涌了出去。 玉清奔雷拳。 这是内照境界突破之后雷法的新运用,姜然已经可以将五雷缠绕于身体之上。 五雷正法本就是对阴邪之物的天然克星,眼见着姜然身上雷光涌动,黑暗中的阴物就仿佛见到天敌一般,纷纷逃窜。 那还敢有附体的想法。 收起仪式,确定此地没有留下隐患之后,姜然便走上了前往铜陵巷的路。 铜陵巷。 这里位于码头附近,白天的时候是运送货物的市场,晚上的时候便成了赌坊和妓馆的集中地,许多半掩门的娼妓和犯了罪行的混混都集中在这里。 大燕律例有规定,宵禁时间,赌坊妓馆不允许在城中开张。 而像百花阁这样的花船,属于河道律例管辖,并不在此中。 但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够花得起银子,而这些事情也算是刚需,所以大部分人为了寻欢作乐,还是偷偷的来到了铜陵巷之中。 而且铜陵巷地形复杂,巷道很多,势力混杂,即使是巡捕,也很少独自到这种地方来。 因此,这里也成为了犯罪的滋生地,借贷,赌博,人口贩卖,甚至是五石散,在这里都能找到。 相比于此地,曾经被黑沙寨阴影所笼罩的昌明县,都可以算是好去处了。 姜然在监牢里关着的几天,早已经从周围囚犯的闲聊中听说了这片地方。 他很难想象,那看起来十分冷傲的於之月,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 这或许也就是她自己的故事了,姜然和她见面的第一眼就看出来,对方的身上隐藏着很深的秘密。 当姜然踏上了巷口的一瞬间,他便注意到黑暗中有视线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第七二章 红衣女鬼复深仇 黑暗中的人数大约在两到三人之间。 他们暗中审视,躲在一边静静的观察着自己。 姜然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巷口望风的,自己走的这条巷子,多半就是某一个势力的盘口了。 他装作没有发现任何端倪的样子,左右张望,表现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朝着巷子深处走了过去。 很快,他便听到了更深处传来的吵闹声,一听便知道是赌坊的声音。 而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的几人也围了上来。 “这位兄弟看起来不像是附近的街坊,来我们这里想要做什么?” 黑暗中突然冒出了几个人,姜然仿佛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说道:“我是来消遣的,听说这里有赌档?” 几人对视一眼,随后一个领头的混混笑道:“兄弟走错地方了,我们这里哪来的什么赌档,宵禁时间哪还有开张的,白天再来吧。” 显然,姜然并不是这里的熟客,也不像是附近的街坊,对方并不愿意接待他。 眼见着这条路走不通,姜然只好说道:“既然没有就算了,我换一家便是。” 说罢,扭头便向快步着巷子深处走去。 几人似乎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动作,连忙上前将其拦住,然而一瞬间便被姜然施展的太清劫雷指连点几下,令几人都不得动弹。 眼看着几人一动不动,领头人见势不妙,便打算大声呼喊。 然而下一刻,便被姜然捏住了脖子。 “多说一句话,我掐断你的脖子。” 感受到生命被系于指尖的混混哪还敢说话,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姜然这才松开了手,紧接着便说道:“问你几个问题,不想送命就老实回答。” “一定一定,大侠有话好说,我绝不敢隐瞒。” 姜然满意的嗯了一声道:“你在这里呆很久了?” 混混连忙说道:“不久不久,也就半年时间。” “那你听说过於之月这个名字吗。” 男人忙点头道:“听过听过,小月是吧,她就在前边几条道做皮肉生意,你要见,我这就带你去,千万饶我一命。” “什么小月,我是说於之月。” “算了,以你的文化程度,太费劲了。” “这於之月也是,还说让自己找她还人情,结果连个具体地址都没有,还以为她是什么名人呢。” 姜然自言自语的叨叨了几声。 随后又看向了混混,试着问道:“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红袍,一脸冷峻,常年没有笑容,就像是别人欠了她几十上百银子的女人?” 这一次混混听明白了,想了一下之后,连忙说道:“你说的该不会是红衣女吧!” “红衣女?” “这称号有意思,你细说。” 姜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们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她经常穿一身红衣服,所以都叫她红衣女。” “红衣女是两年前来到铜陵巷的,因为姿色不错,一来就被巷子东边的赌坊老大看中,就想强行纳回去做妾。” “结果刚把人抢回去,当天晚上赌坊老大的人头就被挂在了房门上,身边几个打手死的死,残的残,听说那场景极为可怖。” “后来巷子里面的老大们都知道她不好惹,所以没有人再敢找她的麻烦。” “她的样子就跟你描述的差不太多。” 有意思。 姜然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红衣女就是於之月。 从混混的口中问出了她的住址之后,他便向着巷子中间奔袭而去,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一处院落当中。 姜然还未推门,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声声惨叫。 以及,两人的对话。 “你还不说,当年究竟是谁下的令?” 於之月怒喝到。 “我不知道,我说了我不知道。” 费洪文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想掩盖过去?” “我於府上下六十二口,一夜之间被官军夷灭。” “这笔账,该怎么掩盖?” “若不是前些日子有人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就是带头的人。” “你,还有你背后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於之月说道。 紧接着便挥手施法。 渐渐地,绑在费洪文身上的绳子越来越紧,将他粗大的身躯一点点的挤压起来。 同时,一层水雾也慢慢的蒙上了他的口鼻,挡住了他的脸庞。 就在他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的时候,姜然推开了门。 “够了。” “停下来吧。” 见着走入门中的姜然,於之月眼神变了变,却并没有感觉到惊讶。 她冷冷说道:“这不关你的事情。” “但这关系到一桩极为重要的案子,也关系到整个连州百姓的安危。” “其次你就算要报仇,也要先查清楚吧。” “千万别被当成别人手里的枪,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姜然说道。 “你什么意思?” 於之月问道。 “就是字面意思,我就说为什么这个时间来的这么巧。” “万通钱庄,银两,花船,再加上你,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提前安排好了一样。” “要不是阴阳道在背后捣鬼,我直接倒立旋转吃……额,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只能说,你被骗了。” 姜然说道。 於之月闻言眼神一肃,随后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对阴阳道的了解。” “你想想看,为什么你的事情,那人早不告诉你,晚不告诉你,偏偏在费洪文来连州后告诉你?” “我在说一点,且不说他本就是三品大员,眼下又更是受了皇命的钦差大臣,多方关注的中心,你要是杀了他,别说报仇了,估计连这里呆估计都呆不下去了。” “阴阳道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到时候你和钦差一块死,死无对证,也怪不到他们的头上。” 这一番话说完,於之月明显已经有了动摇。 即使身负血海深仇,但她毕竟也不是傻子,姜然话里面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见着她沉默起来,姜然知道时机差不多了,随后开口道:“把他交给我,我保证给你一个解释。” 第七三章 过往因果皆序章 “还记得你说过欠我一个人情吗?” “现在该到了兑现的时候了。” “其他的我都不需要,我只要你放了他。” 听到这句话,於之月的眼神终于松动了,静静的思考一瞬后,随机挥了挥手,紧接着费洪文身上的绳子便全部消退。 姜然走过来将其扶了起来,随后看着於之月说道:“谢谢你了。” 於之月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接着两人便走出了院落之中。 半柱香后。 驿馆中。 看着浑身都是伤疤的费洪文,姜然一方面感慨於之月的辣手无情,一方面又对於府的事情产生了极大地好奇。 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显然,这个问题只能问面前这已经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费洪文。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目光,费洪文咳了咳说道:“多谢姜老弟搭救,若是没有你的话,我今日怕是要命丧黄泉了。” “此前多有得罪,还望见怪。” 姜然摆了摆手。 “你别避重就轻,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答应了人家,要给她解释。” “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别想着瞒下去了。” 费洪文眼神犹豫,沉默片刻。 “并非我想瞒你,只是关于这女人的事情,我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姜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别扯了,不会说谎就别说了。” “表情都拙劣的很。” “要是你真和她的事情没关系,阴阳道也不会特地钻这个空子。” “而且很明显,你和於之月是认识的,你们两的对话我在门外听到了。” “你有什么还是说出来的好,我保的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这番话一出来,费洪文也听出了他的意思,脸色变了变说道:“这件事情,即使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背后的担子,你担得起吗?” 姜然摇了摇头道:“我担不起,也不想担。” “但是吗,猜也猜的出来,来来回回不就是,君臣,党争,冤案那一套。” “身负血海深仇的主角一步步调查,报仇,翻案,中间遇到种种阻力,利益纠葛,一步步牵扯出来背景身份更大的人。” “这种套路,十年前都用烂了。” “而且你所知道的,恐怕还到不了那一层级。” “捡点你方便说的就行。” “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有其他的手段来知道这事情,只是不想用在你身上罢了,你要是配合,啥事没有。” “要是不配合,那我就不敢保证你的后果了,到时候痴了傻了可别怪我。” 费洪文听得两眼发愣,呆了半响才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紧接着便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五年前。 在费洪文还没有当上京畿道按察使的时候,曾经是禁军营的指挥。 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秘密任务,捉拿意图谋反的逆贼。 准备一番后,他便率军而去,然而等等到了地方,才知道自己所要捉拿的,正是当朝户部侍郎於晏衡。 而此人,正是於之月的父亲。 “等等,即使是谋反,也用不到禁军吧?” “而且捉拿怎么会变成灭门呢?这案子不应该交由刑部审理吗?” 姜然疑惑道。 “这也是最令我疑惑的一点。” “当我率军赶到的时候,於家上下几十口人,已经死的一干二净,连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紧接着,一场大火便烧了个干净,什么也找不到了,更别提什么造反的证据。” 费洪文说道。 “照这样说来,是朝中有大人物想要封口了。” “这於家,恐怕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姜然猜测到。 “我也不清楚,唯一知道的便是那天的指令,是从司礼监调出来的。” “后来我因平叛有功,升了职位,前不久又成了京畿道按察使。” “我也没想到,於侍郎的女儿居然还活着,或许这就是佛家所说的因果报应吧。” 费洪文苦笑到。 “又是那群太监!” 姜然这下清楚了,如果说当年於家的案子和司礼监有关的话,那今天阴阳道会利用这件事也就理所应当了。 难怪费洪文会说自己担不住了,的确,面对着目前朝中实力最大的党派,自己一个无名小卒根本不够格。 只不过他恐怕还不知道,眼下阴阳道最大的后台,就是司礼监。 连州的案子,真的想要查下去,不碰到那群太监,多半是不可能的。 费洪文恐怕也没意识到,他这个钦差,也不好当。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姜然感觉口袋中出现了微微的震动,心下一动,于是走出了房间。 来到宅邸的门外,他开口说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黑暗中闪出一个人,正是斩魔司黄元清。 “恭喜恭喜呀,听说你成了钦差护卫。” 姜然摆手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说吧,又有什么任务。” 黄元清收起笑容道:“我们找到了阴阳道的老巢。” 姜然惊喜道:“太好了,在什么地方,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黄元清摇头道:“暂时动不了手。” “一来,斩魔司的人手不够,贸然动手容易打草惊蛇。” “二来,司礼监的张澄曾找过我,并且告诉了我一件事。” “阴阳道教主将于圣上诞辰之际,上京献寿。” “你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吧。” 姜然如何不明白。 若是真的让对方上了京,那可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看向了黄元清,对方既然会来这里,一定是有了打算。 “眼下京城那边调不出来人手,我打算求助与其他几州的同袍,已经差人去请了。” “而司礼监这边,最终的事情,还是取决于案件的审理结果。” “既然你已经是钦差护卫,我希望你保证这件事情顺利的审出结果。” “我知道你们要找万通钱庄的柳掌柜,人我们已经查到了,就在这个地方。” “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罢,便递给姜然一张纸条。 第七四章 公堂审理落两难 城中的一处院落里。 姜然面前倒着几条大汉,都是被他用上清玄雷掌所解决的。 从地上跨了过去,紧接着他便来到了院中的地窖。 掀开盖子,只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虚弱的哀嚎声。 “救救……我。” 走下地窖,姜然闻到了一股十分难闻的气息,随即一大群苍蝇涌了过来。 姜然摆手驱退苍蝇,紧接着便看到了一副十分恶心的景象。 只见面前一个被铁链拴着的老人,皮贴着骨头,身上已经多处溃烂,肉里面正在被一条条不断蠕动的蛆虫啃咬。 而在他的旁边,则趴着一个样貌丑陋,长着脓包的小怪物。 此刻,它正把自己脓包里的脓液挤出来,一点点的喂给老人,而它自己,则随手抓着蛆虫吃了进去。 双方就在这种奇妙的共存状态下生活了不知多久。 饶是姜然心性修为过硬,见到了这一幕却也差点吐了出来,缓了片刻后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但毕竟已是内照境界,对身体得控制力到达了一种惊人的程度,这才没第一时间吐出来。 姜然不知道这小怪物是什么东西,轻轻越过去,正打算将这已经不成人形的柳掌柜带走时,忽然间姜然感觉到身体一阵坠胀感。 紧接着,他的肚皮便开始胀了起来,随即一阵干呕,从最里面吐出来了一大团血肉。 血肉跳动着,竟慢慢的成了一张人脸。 姜然自己的脸。 按说这场景的诡异程度以及恶心的感觉都被刚才更强烈,但他却反而舒坦了许多。 “幻术么,可真够恶心的。” 一拳击出,紧接着雷光涌动,面前的小怪物被雷光杀掉,眼前的幻象也全部消失。 地上的苍蝇和脓液仍旧还在。 “不过这东西还挺真实的,连明神咒都看不破。” 姜然感觉到这并不是简单的障眼法,而是一种对精神的直接攻击,如果自己真的信以为真,或许真的会被呛死或者吓死。 解决这玩意后,他便带着柳掌柜来到了府衙之中。 等到衙役将其洗了个干净,喂了点东西,恢复了一些体力后,费洪文这才出现。 “你就是万通钱庄的掌柜。” “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我是钦差大臣,京畿道按察使费洪文,有什么事你尽管告诉我。” 柳掌柜虚弱的躺在床铺上,听到费洪文的话,却仍旧激动的流出了泪。 “阴……阳……道……” “他们……要我帮他们……我不答应……” “软禁我……折磨……” 柳掌柜断断续续的说到,很快两人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自从一年前阴阳道来到连州之后,便找过万通钱庄来进行交易。 不过柳掌柜察觉到那些银两的来路不正,所以并没有答应,三天两头外出躲避。 然而明的不行暗里来,几个月前他就被软禁在这里,万通钱庄实际上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费洪文猜的没错,那银两原本就是要通过万通钱庄进行流转的,只是知府倒得太快,因而没有来得及转移。 “既然如此,证据确凿,传令下去,召集案件相关者,择日升堂。” 费洪文下了命令,府衙也开始轰轰烈烈的准备好了升堂。 除了柳掌柜这边的供词,还有从万通钱庄找来的账册,都得以证明知府与阴阳道之间的关系。 眼看着证据链完整,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姜然心中总是有些不踏实。 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源自于哪里,但似乎在这个过程中还遗漏了什么。 但暂且找不到,他也只能将其搁置,一边修炼,一边保护着费洪文,等待着开堂的日子。 几日后。 府衙正堂。 这是一次很特别的审理,主审者是按察使兼钦差大臣,而被审理人则是当地的主官。 公堂两侧还放了两把椅子,一张是为裕王准备的,另一张,则是为司礼监的总管张澄准备的。 对于这次审理,费洪文很紧张。 这两人,一人是高高在上的王族,另一人则是宦官党的核心人物。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他这个所谓的钦差大臣所惹不起的。 但看着自己带的圣旨,心中又不面对了几分底气,等到众人来齐之后,随即拍动了惊堂木。 “连州知府一案,开始审理。” 紧接着,穿着囚服的连州知府便被带了上来。 “一年前,连州大旱,你作为连州知府,不仅不开仓放粮,还中饱私囊,克扣灾民粮食,导致饿殍满地,百姓水深火热。” “不止如此,你还借盛会之名,克扣税款,美其名曰亲自督办,实则是借机揽财。” “你还联通阴阳道,暗中售卖来源不正的宝物,又软禁万通钱庄柳掌柜,逼迫其帮助你们。” “如今人赃并获,这些事情,你认不认!” 费洪文猛拍惊堂木道。 连州知府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望向了一边的张澄。 紧接着肯定的说道:“我认,我认,都是我的过错,我罪大恶极。” “可这和阴阳道并无丝毫关系,实不相瞒,我与阴阳道并无往来。” 费洪文闻言大喝道:“一派胡言,连小孩都知道,你在连州有套大宅邸,其中铺陈极为奢华,甚至强过连州最大的酒楼。” “隔三差五便有官员商贾做客,阴阳道教主更是你的座上宾。” 连州知府摇头道:“非也非也。” “不错,户云堂的确来过很多人,教主却并非是我找来的。” “实不相瞒,我老母有旧疾,又酷信神佛,阴阳道教主乐善好施,医术高超,因而常来。” “却与我并无半分关系。” 费洪文怒道:“还敢狡辩,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来人,上刑,看你能不能实话实说!” 就在衙役带着刑具上来的时候,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费大人呀。” “我早听说了你是武将出身,性格蛮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连查都不查一下,就要妄下断言嘛?” 说话的正是太监总管张澄。 第七五章 案中转折有危机 费洪文闻言心中一紧,随后拱手道:“并非如此。” “公公一定是误会了,本使并非这样的人,也绝不会这样办事。” “来人,带证人和证物上来。” 很快,衙役便将形容枯槁的柳掌柜与账房等人,以及搜集到的证物带了上来。 “张公公,这些就是证物,麻烦您过目。” 张澄轻轻扫了一眼,随后不屑的说道:“还是免了吧。” “毕竟费大人才是主审官,我不过区区一个太监总管,看这些不合适。” “不过这案子毕竟惊扰了圣上。” “圣上对此很关心呀,我在此,也不过是想为圣上分忧。” “免得有些人借题发挥,影响到了圣上的心情,那可就不妥了。” 说着,便扫了姜然,苏英等人一眼。 费洪文连连点头道:“公公说的是。” 随后转头道:“堂下犯官,眼下人证物证确凿,还不从实招来!” 连州知府伸直了身体说道:“我所言皆属实,这些事确实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并无联系。” “还请大人治我的罪。” 眼看着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一下费洪文犯了难,想用刑,又怕这死太监说自己屈打成招。 不用刑,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了,这件事情本就不好处理。 张公公那边更是一心要将阴阳道从这件事中剔除出去,若是再细查的话,恐怕会彻底得罪司礼监。 咬咬牙,正想要就此定罪的时候,坐在另一边的裕王说话了。 “费大人,断案万万不可糊涂了事,凡事必须谨慎。” “像这样的事情,背后绝非这他一人所能为。” “若真要相信了他的话,轻易结案,此事传出去,恐声名不保。” 裕王的意思费洪文也很明白,这种案子不小,若是真的一笔带过,那后续的麻烦也少不了。 一是自己这个按察使恐怕会沦为笑谈。 二来朝中那几位阁老,对此亦不会满意。 到时候随便上几道折子,自己可受不了。 两头都是难,费洪文霎时间竟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开口了。 “费大人,还有证人求见。” 姜然开口说道。 费洪文连忙说道:“带上来。” 很快,公堂上便出现了十几人。 这些人都是连州本地的商户,见到了费洪文便立刻跪下道:“大人,求你做主。” “我们都被阴阳道和这狗知府害惨了。” 紧接着便将之前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这些人都是阴阳道的受害者,自从阴阳道控制了连州商会之后,便向商户们索要要香火钱。 有些人不愿意,便被排挤打压,甚至人身威胁。 而那些香火钱,很大一部分都进入了知府和教主的腰包之中。 可以说他们之前的日子过的苦不堪言,所以姜然一找,这些人便纷纷前来。 杂七杂八说了一通,费洪文也弄清楚了基本的事情。 轻轻拍了拍惊堂木说道:“肃静!”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必定会还你们一个清白的。” “堂下犯官,眼下事情如此,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 连州知府木然不语。 正当费洪文想要在说话的时候,台下的张澄又开口了。 “费大人,不要听信一家之言。” “我这里也有人证,不如叫上来听听。” 紧接着还未等对方说话,便挥了挥手。 很快,两名随从带上了一个人,此人姜然认识,正是知府的幕僚,陈先生。 “学生给诸位大人请安了。” “我曾是连州知府的幕僚,如今也是阴阳道的制使,对于这些事情,也有一定的了解。” “且听我与诸位道来。” “连州知府腐败成性,大肆敛财,这是连州人人得知的事情。” “诸位掌柜所遇到的事情,的确属实,我对此深感同情。” “然而,这些事情并非是我阴阳道所愿。” “众所周知,当年连州大旱,是阴阳道买粮开仓,才救活了无数百姓。” “阴阳道一贯以济世救人,慈悲之心为教义,又怎会忍心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一切全都是因为他!” “这个狗官,逼迫我们与其合作,以教徒性命威胁,我们才被迫与其同流合污。” “事情至此,实非本愿。” “还望大人明查。” 眼见着对方将锅全都推到了连州知府的身上,费洪文连忙说道:“即使如此,你们也算是犯了共罪,理当受罚。” 陈先生痛心疾首的点头道:“大人说的是!” “所以我们教主已经决定大义灭亲,将那实施了罪过的几人全都绑了起来,递交官府。” “大人请看!” 说着,公堂之上又站出来几人,他们都穿着阴阳道的衣服,双手被紧紧的捆在身后。 费洪文还想说什么,张澄又说道:“费大人。” “我看这件事情已经很明晰了吧。” “还不赶紧将这几名共犯抓捕,尽快解决这起案子。” “圣上可还等着你回去复命呢。” 这已经算是递话了,告诉费洪文见好就收。 费洪文如何不明白,只得说道:“来人,将这几名共犯上枷,听候发落。” 眼看着案子到了这一步,几乎可以说败局已定,姜然心中不由得探了口气。 心中正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做的时候,忽然间,那陈先生又说话了。 “费大人,我还有事情要说。” “此事与这案子有很大的联系,我见大人并不知道,故而提了出来。” 费洪文看了看张澄,又看了看裕王,随后点了点头道:“说吧。” 陈先生闻言拱了拱手。 “我曾经在这连州府衙做幕僚的时候,见到过这犯官手上的账册。” “账册上记录了银两最终的流向,费大人只要看了账册,便能查明那这银两究竟最后流入何地。” “如此,这桩案子才算有个头。” 听到这句话,姜然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哦,那这账册在哪?” 费洪文问道。 陈先生微微一笑,随后指了指堂上的姜然说道:“此物就在姜家举子身上。” 第七六章 眼前迷雾深千重 费洪文闻言大惊,紧接着便看了过来。 此刻的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惊了一瞬,刹那间便神色如常道:“账册,什么账册?” “禀告大人,此事我并不知晓。” “公堂之上,可千万不要说玩笑话,否则姜某可要告你诽谤的。” 既然阴阳道玩不要脸,姜然也有样学样,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册子已经给了黄元清,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来。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陈先生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姜举子会这么说。” “所以我早有准备,这里还有证人与证物。” 随即拍了拍手,只见面前走出来一个男人,正是驿馆的驿卒。 这人一出来,姜然便知道事情坏了。 “此物便是在将举子房间中所发现的账册,驿卒亲眼所见,可以作证,还请费大人过目。” 紧接着便将册子递了上去。 费洪文看完册子之后,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随后说道:“此册还需验证,其内容未必真实,需上报京城方可有结果。” “眼下还是先判连州知府一案。” “连州知府所犯之罪,罪证确凿,择日押解入京,等候刑部发落,此案已结,退堂。” 随着惊堂木落下,事情尘埃落定,而此刻的姜然,则陷入了思考之中。 “账册怎么会在他手上。” “他是如何知道我将其带走的,而且他们是怎么从黄元清手上找到的?” “难道说,是他主动给他们的。” “嗯,这样想就通顺了,自己那日去寻找账册,也只有黄元清知道,那日出现的的巧合,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可是为什么呢,黄元清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而且斩魔司不是计划着捣毁阴阳道么,这不是给自己增加阻力么。” “这一切,说不过去呀。” 姜然感觉到脑海中一片乱麻,等到堂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回过神来。 而此时,公堂上也只剩下了张澄和裕王几人。 张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向着裕王拜了一礼说道:“不愧是裕王殿下,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这份气度,我可做不到。” “既然事情已了,裕王殿下,请恕小臣先行告退了。” 紧接着,便大摇大摆走出了公堂。 而此刻的苏英看着姜然,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姜云明,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我也不造呀。 我也很懵呀。 听着苏英的话,姜然欲哭无泪。 正当苏英还想进一步质问的时候,裕王摆手说道:“不要多言。” 紧接着看向了姜然。 “我知道,以云明兄的为人,一定不会干这种事情的,想必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眼下事情未竞,阴阳道怕是也动不了了,张总管很快就会回去,我也要动身了。” 姜然插话道:“动身?” 裕王苦笑一声道:“不错,动身,我在这边已经耽搁太久了,本就为案件而来,案件结束,自当回京,身为王爷,离京太久并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圣上诞辰将至,我也要准备准备了,想必我这一走,下一次再来恐怕要很久了。” “云明兄,走之前我能否请你帮我做件事?” 姜然知道,虽然裕王没说,但他的离开恐怕和账册有关,一时间心下愧疚,说道:“请讲。” 裕王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我这一走,阴阳道又将继续祸害百姓。” “上次那阴阳道成神之事还没查出端倪。” “云明兄既然暂时不上京去,那这段时间连州百姓,就拜托你来护佑了。” 姜然闻言连忙说道:“放心吧,这件事情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裕王欣慰的说道:“那就有劳云明兄的。” 接着,便与苏英一同离开了府衙之中。 就在姜然继续去理这些事情的关系时,费洪文急冲冲的从公堂后面走了出来。 “费大人,你还没走呀。” 姜然惊讶的说道。 “我走哪去,这是府衙,我现在就住在这,暂代连州主官之职。” “别说这些了,我说姜老弟呀,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能这么能藏事的人,账本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你知道吗,你快把我搞死了!” 费洪文暴躁而又焦急的说道。 “搞死了?” “什么意思?” 姜然一头雾水,他知道这账册的确比较麻烦,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弄出了什么。 “什么意思,还用问么,这账册里面,白银的流向都在京城的钱庄,而那钱庄一大半都是皇家的资产!” “还不明白吗?” “裕王殿下就是最后的受益者,连州这些事情,最后的钱都到了裕王的手里!” 姜然这下明白了,难怪自己那天会看到裕王的侍女,难怪黄元清会将矛头指向裕王,难怪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是他有一点还是想不明白。 如果连州知府背后的大人物便是裕王的话,那他为何一心要跟阴阳道作对呢? 回想起他说的每句话,一切都不似作伪。 姜然很难相信这个结论,虽然现在看似一切矛盾都集中在裕王的身上,但他就是有种感觉。 事情背后的真相,一定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眼下还有个关键人物,可能会给自己一个答案。 黄元清。 两天之后,姜然终于等到了他的来临。 见到他的第一眼,姜然便打算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黄元清居然率先打断了他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解释。” “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根据司内的情报,阴阳道将于今夜举行五狱仪式,那成神的法术,就要在今夜施展。” “我们已经集结好了人手,我是特地来通知你的。” 姜然感觉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顿了半响后,开口说道:“在哪里?” “就在城中,五行方位的中央,望春楼。” 黄元清说道。 “什么时候去?” 姜然问道。 “现在。” 第七七章 暗流之下藏杀机 夜半时分。 孤月高悬天空。 望春楼。 这是连州最大的酒楼,平日里熙熙攘攘,但在夜间却十分幽静。 而在这幽静之下,却似乎暗流涌动。 此刻的楼里,数十名阴阳道弟子正穿梭其中。 “你说这一次,真的会成功吗?” “当然会,教主是什么样的人物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定能够成功登仙,到时候一人得道,我等可真就鸡犬升天了。”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你这是瞎想,我们为此已经准备一年时间,收集了无数的五狱之气,怎么可能会不成功?” “可是我听说,斩魔司已经盯上了我们……” 正当两人窃窃低语的时候,旁边一位穿着道袍的先生走了过来。 “你们在这儿叽叽喳喳什么呢,还不快去准备。” 此言一出,两人立刻动身,不在原地停留。 看着两人的身影,阴阳道先生摇了摇头,随后自语道:“也不知今夜是否能够顺利。” 等他走掉之后,天花板上一只蜘蛛也轻轻落了下来。 同一时间,大门外。 小巷的黑暗中,一个个穿着夜行服的身影悄然潜伏。 慢慢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将这望春楼围了起来。 四面巡逻的阴阳道弟子,还未发出声响,便已经被四面出来的斩魔司旗官无声无息的杀掉。 黄元清的周围很快围了十数人。 这几人都是总旗,许多都是从其他州赶来支援的。 “望春楼地形复杂,周围巷道众多,你们从四面包抄而去,注意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 收到指令之后,很快,这些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望春楼内。 一名阴阳道弟子从暗中走了出来,正沿着走廊行走的时候,一个手掌拍了过来。 “你干什么去了,上个茅厕需要这么久吗。” 那弟子点了点头。 “赶紧去中堂准备一下,这次的阵法一定要布置好,若是出了问题,我们就真没命了。” 很快,两人便向着中堂走去。 一路出走廊,来往穿梭的弟子也慢慢的多了起来,而在望春楼两侧,一尊尊塑像立在了周围。 这景象看起来极为怪异,毕竟是酒楼,又不是佛堂。 到了中堂之后,那弟子便看到面前堆积的一大堆小型的雕像,而在每一尊雕像上面都系着红布。 紧接着旁边的弟子便上前将红布摘下,随后口中念念有词,慢慢的将雕像当中的气息抽离而出。 其他的阴阳道弟子们也都是这么做的,那气息逐渐的汇成一团,最终都涌入了最中央的一尊雕像当中。 “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干活。” 旁边弟子疑惑的说道。 而这名弟子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几个级别较高的先生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状。 这弟子自然就是姜然假扮的。 此刻的他,看着面前不断运转的阵法,以及密密麻麻的小雕像,心中陷入了极大的感叹之中,哪里还顾得上假装。 所谓的五狱之气,实际上便是五行之气,人身生有五行,在原先的世界中,五行以身体当中的五脏相对应。 而五脏意味着五气,这是一种极为抽象的概念。 但在这个世界不一样,寿数既然能够具象化出来,那么五行自然也可以变成实体。 所谓的五狱,便是这个世界人身五行的一种表现形式。 阴阳道通过不断传播信仰,收集五行,这一年来所收集到的气息,其数量是难以想象的。 如果真的施展成神之术的话,所得到的也是难以想象,说不定真能成神。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姜然自然不会让这个仪式继续下去。 “你,那边那个。” “你怎么回事儿……” 正当一旁的先生指着姜然的时候,下一刻便看到对方手中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雷光。 “掌心雷。” 姜然几乎调动了自己现在能够施加的最大元气,一瞬间手中的雷光,以超过平常几倍的水准飞向了最中间的雕像。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周围传来的惊呼。 “轰!” 一声剧烈的炸响,雷光涌动四散,飞出碎片向着周围不断传导,由着雕像中心,地面甚至都被这威力卷的裂开来。 很快雕像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姜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冲击波飞了过来。 几乎是在同时间,他施展了金光神咒,随后身体浮现出一片护体金光,紧接着整个人便被打的飞了出去。 周围离得最近的阴阳道弟子和先生也同样如此。 这一击威力传导,通过大阵的扩散,竟然将整个中堂的一半都炸的跨塌了下来。 而在中堂之外的斩魔司中人,也收到了这个信号。 一名阴阳道先生只感觉到头顶一阵压力传来,回身催动法术抵挡的片刻,整个人就被碾成肉酱。 黄元庆挥动着手中脊骨,从黑暗中亮相,随后大声喝道:“众位兄弟们,今夜便是踏平阴阳道的最终时刻!” 很快,斩魔司的旗官们纷纷飞出,与阴阳道中人战作一团。 战斗正式打响。 中堂之中。 一只手推开了废墟,姜然掀开自己头顶上压着的一块儿石板,随后身体一阵金光消散。 “好在修为提升之后,金光神咒的持续时间变长了,否则还真没这么轻松。” 拍拍身上的灰尘,姜然开始观察周围的战况。 刚才那一下突如其来的潜伏与偷袭,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因而几乎大部分在中堂的阴阳道弟子都被埋在了废墟下面。 而在中央,那雕像并未被打碎,只是出现了一点裂痕。 正当姜然打算继续上前的时候,忽然间感觉到面前一股冷飕飕的气息飘过。 紧接着一只手掌携带劲风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姜然一拳击出。 拳掌相对,他只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了一阵阴冷的感觉,这感觉似曾相识,几乎是在一瞬间,他便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 “又是你。” “上次令你从我手下逃脱,这一次,你走不掉了。” 一名穿着阴阳道长袍的男人说道。 第七八章 五行合一破邪气 “我记得,你是阴阳道的护法。” “那么上一次在户云堂之中遇到的人就是你了。” 姜然说道。 “我乃教主亲赐五狱使,执掌寒狱。” “死在我的手上是你的荣幸。” 寒狱使说道,随即一掌挥出,紧接着,姜然便感觉到又一阵冷风袭来,挥拳抵挡的时候,那阴邪之气又一次钻进了他的身体当中。 随后又是那种奇异的吸引之力,让人感觉自己的身体每一根血管都在扭曲着。 这种感觉异常强烈,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而就在姜然的身体内部被攻击的时候,外部的攻击也到了。 寒狱使脚下一踩,碎片纷纷飞溅而去。 就在姜然躲避的时候,紧接着对方又是几掌飘出,只不过一照面的功夫,两人交手了十几招。 僵持了片刻之后,随着一团金光涌出,寒狱使被弹了出去,随后浑身一阵发麻。 而姜然此刻也不好受,他站在原地,一阵阵阴邪之气已经钻入他的身体当中。 随后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寒狱使见状是冷笑一声到:“小子,你功夫不差,只不过太不谨慎了,中了我的法术,接下来就等死吧。” 姜然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随后有些不解的说道:“你觉得我不够谨慎吗?” “那是因为,你的招数,我早已经看破了。” 寒狱使眼神一阵,不屑的说道:“装神弄鬼。” 姜然也不反驳,只是轻轻运转元气,紧接着身体里便涌出了一道道雷光。 其实,这所谓的阴邪之气,其实就是五行之气的变种。 经过了这么多日,他早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如果说内照之前的他,对于这种法术应付起来较为勉强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则完全可以将其无视。 玉清奔雷拳。 作为雷法的新运用,姜然已经可以将其附着到身体的每一寸地方,包括身体的内部。 雷法乃是五行合一,集合天地正气之物,面对着这同样源于五行的阴邪之气,可以说,丝毫不惧。 很快,一丝丝的电光便从他身上闪现。 银邪之气碰到电光,便如同雪花碰到太阳一般,消融无形。 而此刻,寒狱使的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他不知道姜然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看的出来,对方似乎并没有被他的法术所影响到。 知道眼下的局势并不好,他终于也认真了起来,打算动用自己的底牌。 紧接着他便将手放在了腰带上面,轻轻一抽,将上衣解了下来,随后便将整个身体显露出来。 他赤裸着上半身,紧接着周围仿佛一股无形气机顺着他流动,很快连空气也变得冰冷起来。 姜然感觉周围的温度在一瞬间,似乎低了好几度,很显然这是面前的敌人干的。 下一刻,对方的手掌便来到他的面前。 姜然携着雷光之威一拳击出,两人再度拳掌相交,雷光不断涌现,邪气也不断溢出,双方你来我往,打的十分激烈。 周围大殿本已经坍塌了一半,在两人的激斗之下,坍塌的变得更为严重。 “轰隆。” 随着两人的争斗,又一座柱子倒下。 此刻的姜然在搏斗中感受着对方的变化,这应当是一种自己不知道的法术,突然间增强肉体的力量以及法术的威能。 和一开始不一样,一开始对方并没有这么强悍。 那这力量是来自于哪里呢,总不至于一直在保存实力吧。 眼神一扫,便看到了一尊被压在废墟地下的塑像。 “对了,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个雕像在,这里面很可能有他所需要的气机,还有这个阵法,应该先毁了这玩意儿才对。” 想到这一点,袖中飞出五六道剑符,对方挥手抵挡,一瞬间手臂竟如同钢铁一般,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将飞来的剑光纷纷打落。 而姜然也趁着这个机会向着雕像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掌心雷,掌心雷没办法再用了,必须得换种方法。” 刚才那一发掌心雷没有将其破坏,现在也未必有好的效果,更何况这东西他耗费元气了。 还未等跑上几步,姜然便感觉脚下一股力量,狠狠地禁锢住了自己。 紧接着脚下便伸出了一条手臂,将他的脚踝狠狠地抓住。 这人自然就是阴阳道的弟子,看样子是没有死透,活了下来,而姜然也不介意再把他送回去一次。 随即运转元气,一拳朝着对方的额头击了过去。 “砰。” 这阴阳道的先生刚从废墟底下爬上来,便又一次被打了下去,这一次他没机会再爬起来了。 而这个小插曲也给了一边的寒狱使机会,几乎是在同时间,对方赶了过来。 偷袭! 姜然回头看着趁他不备动手的寒狱使,轻轻的勾了下手指。 又一道剑光飞出。 寒狱使再一次伸出手臂阻挡,然而,这一次那剑光携带的巨大威力便将他整个人砸了出去。 光芒飞回姜然的手中,露出了其形状,圆圆顿顿的,像是铁又像是尺子一般,原来正是一坨剑坯。 此物便是姜然把那坠星石炼化之后得到的东西。 虽然现在跟真正的飞剑还很有差距,但是已经初次显出了威力。 只不过威力虽大,但眼下的姜然也只能短暂的控制,不禁消耗元气巨大,同时对精神的负担也十分的重。 这一方面是因为此物并不是真正的飞剑,另一方面也是姜然的修为还低一些。 若是到了先天境界,练得神识,修成御物之术,那对于飞剑才是真正的操控。 不过眼下只是简单的控制,也已经给对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寒狱使口吐鲜血,刚刚那一下突如其来,将他的身体砸断了好几根骨头,眼看着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 若是真正的飞剑的话,估计此刻他已经人头落地。 姜然不禁想到,随后便转身看向了面前已经被掀去红布的雕像。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雕像的阵容,无面无喉,看起来就像一坨圆圆的人形生物一般,甚至连雌雄都不分。 第七九章 邪神降生归冥土 “这就是他们所信仰的神灵?北辰元君,听起来还挺厉害的,怎么看上去这么奇怪,就长这个样子吗。” “或者说,他们并不知道神灵的真实样貌,只是以此作为代替?” 想来也正常,即使在这个世界仙神是真实存在的,但若是随便便可降临的话,这世间绝不会是自己见到的这种状况。 “看来,并非是这神像有什么神异,不过是依托阵法之力而已,只要将这阵法毁掉,神像便会自然碎裂。” “话说回来,若是此地便是仪式的开始地点,那为何没有见到阴阳道的教主?” “还有这五狱使,应当是阴阳道中比较高的职位了,听起来有五个,在这里却只有一人?” “难道说……” 正当姜然思考的时候,随后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隆隆作响的声音,回头看过去,只见整片地面都在摇动。 废墟之中,一个个身影窜了出来,竟然都是阴阳道的弟子。 而在其中间,寒狱使已经悄然站了起来,毫无疑问,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变是他所为。 姜然暗道一声不好,转身便要避开,紧接着自己的身前突然闪过几名阴阳道弟子。 雷光涌动,一瞬间便撕碎了几人的身体。 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阴阳道弟子围了上来。 姜然感觉到,这些人基本上都只是一息尚存,或者干脆已经是具尸体,也不知道对方究竟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让这些人都站了起来。 面对着越来越多袭来的阴阳道弟子,姜然感觉到有些应付不开。 而在这个时候,支援也已经赶到。 随着面前一股扭曲无形的压力,一瞬间飞奔而上的阴阳道弟子全被挤成了肉酱。 很快,黄元清便站在了他的面前。 紧跟着几名斩魔司的旗官跟随其后,一瞬间周围出现的阴阳道弟子都被清扫了出去。 “情况如何?” 黄元清问道。 “五狱使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眼下只要破坏大阵中枢,此地之危可解。” 姜然回答到。 “干的好,大阵的中枢就是其中的神像吗?” 黄元清赞叹道。 姜然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这神像没办法直接毁坏,必须要藏在周围的阵基全部毁坏才行。” “还有,我并没有发现周围有阴阳道教主的痕迹,此事甚是奇怪,你确定你的情报是真实的吗?” “若是真实,成神之仪式,他必然不会缺席。” 黄元清闻言皱了皱眉头,正在思考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转过头去,只见笑声正是从已经被旗官们押起来的寒狱使身上发出来的。 “你笑什么。” 黄元清问道。 寒狱使冷冷的看着两人,随后又看着面前的大阵,紧接着仰天道:“教主,如今事情已了,我将归于冥土之中。” “还望您升天之时,不忘再拉吾等的一把。” 说完这番话之后,紧接着周身如同一个气球一般,快速的缩小起来。 等两个人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张皮肉。 “他方才说冥土,这是什么意思?” 姜然问道。 “冥土是阴阳道的一种说法,据说人死后,魂灵会归于冥土之中,而作为冥土之主的北辰元君,会护佑每一个信徒。” 黄元清回答道。 姜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冥土,看上去这只是阴阳道的一种说法而已。 但从这种说法之中,姜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在三千道藏中有尸解之法,可以助人成仙,但修习正统道术者很少有人用过此法。 大部分情况下,这是寿数将尽,无奈之下才会使用的一种道术。 而成就的并非是正儿八经的神仙,而是鬼仙。 所谓鬼仙,乃是仙中最下品,虽然不入轮回,但也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所以说虽为仙,实则鬼耳。 鬼仙无法上天,亦不能入阴曹地府,可以说限制颇多。 但阴阳道口中的冥土就并非如此了,如果说冥土之主就是他们所信奉的北辰元君的话,那么成为一种类似于鬼仙的状态。 或许正是贴近神灵的一种方式。 於之月曾经说过,有些宗门的修炼方式便是靠近仙神。 也就是说,在三千道藏中看起来不入正统的下等法术,在这个世界或许才是正道。 “冥土,冥土。” 姜然沉吟片刻,忽然间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这里的大阵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仪式应当在其他地方!” 黄元清闻言也甚是惊讶,紧接着便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然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眼下这大阵虽然牢固,但完全不像是所谓的成神仪式。” “我在斩魔司的笔记上看过,往往邪祟降生都会选在死亡最多,罪恶最盛的地方,那么显然这里并不符合条件。” 黄元清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姜然推测道:“眼下连州罪恶最盛,死亡最多的,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铜陵巷。 幽深黑暗的巷道,与以往不同,今夜的巷子格外的安静,往来的赌客,嫖客,今夜似乎都消失无踪一样。 巷外。 一名醉醺醺的男人摇晃着身体走到了巷子的边缘,刚从朋友家中饮酒回来的他,正巧路过铜陵巷,便想进去寻个乐子。 来到墙角旁边,紧接着缓缓的褪下了裤子。 正在放水之时,忽然间看到脚下浮出了一团肉瘤,那肉瘤有鼻子有眼,看着他放完水,随后竟然开口道:“大爷进来玩儿啊。” 男人浑浑噩噩的看着面前的肉瘤,只是眨了眨眼睛,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罗衫半退的美女。 一时间色心大起,竟不自觉的扑了上去。 等到一番消遣结束之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整个下半身,已经和血肉结合到了一起。 一张怪脸缓缓的浮现出来,随后用着极具诱惑力的声音说道:“大爷进来玩儿啊……”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惊恐,恶心交加到一起,正起身打算逃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和那肉瘤粘到了一块儿。 第八零章 连州大劫应者生 一眼看过去,男人差点吓得昏了过去,又惊又急的拉扯,正开口呼救之时,肉瘤已经将他整个吞没。 这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其它的地方,铜陵巷周边的所有街角,巷道,都出现了肉瘤怪物。 以及,那不断向外蔓延的黑暗。 在连州城生活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慢慢的,这种隐藏的黑暗与邪异,已经由铜陵巷开始,向着周围蔓延了起来。 等到姜然,黄元清等人赶到的时候,便听到了四处传来的呼救声。 黄元清连忙下令,让周围的斩魔司旗官们先行救人,而自己则来到了面前的黑幕前。 “此物看起来既像是阵法,又像是某种天象,实则是奇异无比。” 姜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心中甚是奇怪,开口问道。 黄元清并没有解释,而是尝试着从怀中抽出来一方纸镇,随后向前轻点。 紧接着面前黑幕被扰动,竟露出了一个缺口。 正当姜然开口想要问的时候,黄元清对他点了点头,随后整个人跨入了缺口当中。 就在他进去之后,缺口便慢慢的合拢。 来不及多想,姜然也只能跟进去。 穿过黑暗,随即便感受到周围传来的压力,墙壁上,一团团奇形怪状的肉瘤涌了过来。 雷光一闪,将面前出现的一坨肉瘤撕碎。 看着面前已经开始作战的黄元清,姜然皱眉道:“这些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恶心,看起来像人形。” 他不由想到了此前在翠石村碰见到的那只与房子融合到一块的怪物,还有在黑沙寨碰到的那血肉道人。 这些东西似乎如出一辙。 黄元清挥动脊骨,压碎了一块肉瘤,解释道:“这是神宫生的信徒,传说她是北辰元君的女儿,司掌繁衍生殖。” “繁衍出这种奇怪的玩意儿吗?” “这位神灵的审美可真是够奇葩的。” 姜然又是几拳击出,雷光涌动之下,一团团肉瘤生物被打成了粉碎。 随着二人不断的向前,很快,肉瘤墙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借着这个机会,两人闯入了巷子当中。 解决掉面前的一个肉瘤怪物之后,姜然说道:“就我们两个人进来,真的可以吗,这怕是不够看吧。” “上次在宁山寺,那么多人都差点儿翻车。” 黄元清摇头道:“若是一举解决,肯定是不够,但若只是侦查一番,伺机破坏仪式,等待援助是足够了。” “援助,哪儿来的援助?” 黄元清笑而不语,随后飞身上前道:“不必担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姜然跟了上去,很快便听到周围传来的打斗声,连忙开口说道:“周围还有其他的修士。” 黄元清也听到了这声音,紧接着两人便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找了过去。 越过一个巷口,紧接着姜然便看到了一名穿着红袍的女子,正在被一团团的肉瘤围攻。 於之月。 姜然一下便将其认了出来,随即手中闪过一阵雷光,而黄元清见状也挥动了手中的脊骨。 在两人的帮助下,很快,面前的肉瘤怪物便被清了个干净。 “姜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於之月问道。 “说来话长,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对了,你就在铜陵巷住着,阴阳道有没有告诉过你仪式的事情?” 於之月摇了摇头道:“未曾听闻。” “今夜正在休憩之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笼罩了这里,开门的时候,面前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 姜然解释道:“这是阴阳道的五狱成神之术,他们似乎要在这里完成神灵降生。” “眼下你逃也逃不出去了,不如帮我们一起将这阵法破了,否则连州将迎来大劫。” 於之月略微思索了之后,随即点了点头。 见到她答应,姜然连忙问道:“你既然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那你知道哪里是最黑暗,邪恶最盛的地方吗?” 於之月想了半晌,答道:“邪恶最盛吗……那应当就是死人渠了。” “死人渠?” “对的,死人渠,这是铜陵巷的地下通道,也是用来下水的沟渠,时常有人在这里抛尸,这是之前的帮会用来拐卖人口的时候修建的。”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所谓的死人渠前面。 这是一个地窖一样的洞口,三人走进去之后,便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姜然瞬间运起明神咒,用来缓解这种压力,而旁边的两人也各施法术。 “看来是走对了,这仪式应该就在前面。” 正当姜然说着的时候,忽然间面前一阵阴风呼啸而过,随即,一个大头娃娃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几位来的真快呀,刚刚打破生神阵,这么快就进入铜陵巷之中,我还以为,你们要费些工夫呢。” 紧接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便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陈书生。 只见面前出现的,正是前任连州知府的幕僚,如今的阴阳道使者,陈书生。 “你也是五狱使之一吗?” 姜然问道,他早已经有过猜测,如今见着与在狱中那日一同出来的大头鬼物,如何还能猜不到对方的身份。 陈书生笑道:“不错,我正是教主钦点的五狱使之一,我能操纵那些被烈焰灼烧过的魂灵。” 姜然看着对方道:“虽然我已经猜到了,但是贸然将自己的法术展露出来,可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紧接着手中飞出几道剑符,朝着对方飞射而去。 陈先生轻轻挥动折扇,随即面前出现了一团阴灵,将攻击完全的抵消了下来。 “如此着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姜举子以前可不像是这种人。” 姜然听出他话中有话,撤下了自己手中的雷光道:“什么意思?” 陈先生笑而不语,紧接着将目光投向了黄元清。 “指挥使也不拦着点,若真是要动手,徒增消耗,或者说,指挥使是想试探一下吗……” 黄元清中断道:“不必多言,东西我已经拿来了,现在就带我们去。” 第八一章 探入洞中寻法阵 听着两人的交谈,姜然很快也品出了味道。 此前的推断果然没有错,黄元清果然和这陈先生有所关联,看来公堂之上那突如其来的发难恐怕也是他所策划。 原本姜然并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现在看到两人的交谈,才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很明显这个陈先生是内鬼,但两人的交流看上去并不像是斩魔司的人,更像是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合作。 “姜举子,抱歉,我并未提前告诉你,不过眼下此人确实并非我们的敌人,还是先与他一同前去吧。” 黄元清解释道。 姜然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对于黄元清骗他的事情,第一反应倒不是恼怒,而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不过眼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所以姜然也只得点了点头,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阴阳道教主的所在地。 紧接着众人便一同向着死人渠的内部走去。 越往深处,姜然才发现,这地方何止是沟渠,简直就如同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地宫一般,隧道深远,洞口相连。 若是不熟知地形的人,钻到这里来,十有八九会在这里迷路。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修建了这个地方,颇为惊人。” 姜然不由得感叹道。 “据说此地的洞窟原本是天然形成,地下暗河经此与外面相通,后来修建运河,水源汇入河中,通道才空了出来。” “后来人也只是将其扩展了一下,不然此地以人力修建,若不耗费几十年功夫,怕是不能成。” 说话的是陈书生,看上去他对此地了如指掌。 姜然点了点头,对方的话解答了他的疑惑。 而此刻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於之月,却突然间说道:“其实还有一种说法,在铜陵巷口耳相传。” 姜然来了兴趣,问道:“什么说法。” 於之月表情冷峻,眼中透着些怀疑说道:“传言这死人渠当中,住着不化尸,这些东西极为奇特,寻常会避着人,但会追逐着尸体而行。” “有尸体的地方就有它们,因而这里才是抛尸之所,因此也有说法,这些隧道或许并非人为,而是他们的居所。” 这不就是食尸鬼吗? 姜然听着於之月的描述,心中一下就想到了前世那些小说影视中的东西。 其中的食尸鬼,几乎与她描述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一点便是,食尸鬼是会攻击活人的。 想到这里,姜然不由的看向了洞口深处,仿佛里面真藏着什么一样。 然而还未等食尸鬼出现,众人便已经到了地方。 这里是一个又窄又狭小的洞口,只能通过一人,两旁长着潮湿的台藓,墙壁上还到处都是又黏又滑的黏液。 “穿过这个隧道,便是教主所在的地方,接下来我可就不陪几位了,指挥使请东西交给我,我这就告辞了。” 陈书生挥了挥折扇说道。 而黄元清却看着他,一言不发。 “指挥使何以这样望着我,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不相信,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过眼下教主的情况,恐怕也无暇顾及你们了。” 姜然明白黄元清的意思,里面情况未知,若是众人直接进去,万一里面有埋伏,那可就是肉包子打狗了。 “让我来试试吧。” 姜然主动说道,随后便贴近了洞口,将精神集中于耳朵,紧接着运转身中元气,催动了雷法。 俗语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而在三千卷中,雷法除了直接攻击以外,还有着其他的妙用,其中之一便是增强听力。 或者也可以将其称之为。 耳神通。 姜然施展耳神通,迅雷传音之下,便听到了隧道之后传来的回响,探听一番之后,发现并没有埋伏在。 这才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应该没有问题。” 黄元清闻言松了口气道:“东西暂时不能给你,你若不和我们一起去,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陈先生笑道:“我自是不能保证。” “就像我也不能保证,你们进去之后,能够全须全尾的出来。” “若是被教主知道我背叛了他,那事情可就大了,所以我现在就要开始逃亡了,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不过且听我一言,寒狱使已经被你们收拾掉了,但这里仍有几个高手。” “腐狱使时此刻在外面施法,一时赶不过来,但还有苦狱使和肉狱使在位教主护法。” “若是此时我唤上那么一声,那诸位的算盘恐怕就要落空了。” 听着他的威胁,几人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气氛也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沉默了几秒钟,黄元清笑着说道:“那样大可不必。” “对我对你都不是什么好事。” “东西给你就给你吧,快离开吧,今夜之后,若你还是继续在连州待着,恐怕我也保不住你。” 紧接着便从怀中掏出来一个方盒,递了过去。 陈书生笑眯眯的接了过来,随后说到:“多谢指挥使。” “我也希望今天晚上过去之后,斩魔司还能存在,但坦白讲,对此我表示怀疑。”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随后又是像想到什么一样,看着姜然说道:“姜举子。” “既然碰巧遇见了,以后也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作为同乡我也提醒你一下,离这些是非少一点,趁早回家乡吧。” 说罢便隐入了黑暗中。 “他果然认识我。” 姜然不由得想到,对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内情才会这么说。 只可惜眼下其他的事情更紧迫,要不然姜然怎么也得将其拦住,好好的唠上一唠。 既然已经确定了没有埋伏,几人便依次进入那狭窄的洞口当中。 到了其中,才发现面前多出了一片广阔的空间。 地方至少有几个广场那么大,周围到处都是石柱,都有被腐蚀的痕迹。 越往其中走,黏液就越多,同时,还有一些奇怪的肉块儿,这些肉块与外面的肉瘤又有不同,上面长着许多肉芽。 第八二章 七情苦使心中来 这些肉芽仿佛或者一样,不断的扭动着,看起来极为恶心。 众人接着往下走,随即便闻到一阵又腥又腻的味道。 循着味道,众人终于来到了这片空间的中央,紧接着一团巨大无比的肉球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肉球迹象是人形,又像是一团屋定型的怪物,身上不断有脓包在溃烂,血管和骨骼也在往一种畸形的方向所生长。 从它身上掉下来的肉,便成了那奇怪的肉块。 姜然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寒。 紧接着说道:“此地已经是尽头了,阵法也不会在其他地方了。” “那阴阳到教主,该不会就在这肉球里面吧。” 黄元清试探着上前几步,随即抽出了脊骨,随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压力冲了上去。 但很快便在半空中消弥于无形。 姜然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紧跟着也发出了几枚剑符,剑光落在空中,就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掀不起任何风浪。 “此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连摸都摸不到。” 姜然疑惑的问道。 “这是冥土之物,凡尘的法术对它是不起作用的。”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没想到真的这么奇特。” 黄元清解释道。 姜然听了连连称奇,上前仔细研究了一番,果真发现这东西介于某种实体和虚体之间。 “阴阳道教主大概率就在这里面了。” “可是这样我们连碰都碰不到,怎么将其破坏呢。” 姜然已经确定阴阳道教主便在其中,只有如此神奇的阵法,恐怕才能孕育出来所谓的仙神。 黄元清皱着眉头说道:“眼下这东西还在成长中,等到外面的吞噬完成,或许里面的东西就能孕育出来。” “我们必须要在此设下阵法,由内而外破阵,才能令这场混乱停下来。” 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了几样东西。,紧接着将其递给了姜然与於之月。 “这是解阵之物,大阵的阵枢就在附近,你们到旁边那几个洞窟中看看,找到就将其破坏,我在原地开启阵法,大家分头行动。” 姜然接过东西,随后便向着一边的洞窟走去。 於之月也跟了上来,渐渐的,两人离开了中央的空间中。 此刻洞窟中只剩两人,於之月这才问道:“上次你说会给我一个回答,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姜然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时此地问出这个问题,连忙说道:“事情我知道的差不多了,找个机会告诉你,但这会儿先别说这个。” “要是不赶紧找到阵枢的话,我们可连逃都逃不出去了。” 然而於之月却瞬间却眼神一冷,下一刻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喊道:“你在骗我”。 姜然反应迅速,转身躲过这一剑,紧接着便大为吃惊的说道:“你疯了!” 两人虽不算熟捻,但也曾并肩作战过,姜然知道她不像是这种冲动的人,却没想到她突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突如其来,实在奇怪。 “莫不是,中了什么法术?” 姜然猜测到。 随即剑光突刺而来,朝着姜然连连攻击而去,每一下都对准了要害和命门。 姜然运转元气连连躲避,随后与之拉开距离,紧接着手中雷光一闪。 “砰!” 这一下并不是攻击於之月,而是反手改变攻势,抛到了一旁。 接着一旁的石壁被雷光击碎,而同一时间,於之月的长剑也刺中了他的肩头。 很快,碎裂的石壁当中滚出了一个人。 “果然如此,我就说不对劲,真的藏着人。” 敌人露出真容,紧接着於之月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再也没有怒意。 看着眼前被自己刺中的姜然,哪里还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连忙收回了长剑。 紧接着眼神含怒的看着从石壁当中出来的男人,随后几发水箭便向着对方攻击而去。 男人左右躲避,水箭纷纷坠落。 紧接着一道寒光便向他刺了过来。 “叮铃。”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随后於之月竟扭转了方向,反而朝着姜然攻击了过来。 姜然一手捂着伤口,一边躲避。 “不是吧,这就又被控制了。” “我知道了,是情绪,只要情绪有波动就会被控制,这就是他发动攻击的条件。。” 很快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攻击方式,要么这是一种特殊法术,要么便是他手中那个铃铛,能够操控人的精神。 短暂的失神之后,於之月又一次反应了过来,看着面前的姜然,眼神中有些歉意。 姜然见状连忙说道:“不要有任何的情绪波动,静下心来,他就无法操控你。” “厉害。” “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七情铃的作用,小哥,你很不错嘛。” 一个是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从那人的口中发了出来,紧接着它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面前出现的是一个身材婀娜,胸脯壮硕,但五官线条却十分刚猛的男人。 “人妖?” 姜然看着对方古怪的说道。 “人妖?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皱了皱眉,心神一动,随后面色阴沉下来说道:“我知道了,这并不是什么好话。” “我乃是教主亲赐的五狱使之一,苦狱使,你们竟然闯到这里,今天就不要回……” “咻咻咻。” 还未等对方说完,紧接着几道剑符袭来。 苦狱使左右闪躲,轻轻松松完成躲避,竟然没有一道攻击命中他。 姜然心中一肃,连忙对一旁的於之月说道:“他会读心术,我们施法没用,你有没有大范围的法术。” 於之月想了想,随后点头道:“有倒是有,但需要时间来准备。” “好,那就让我先来拖着他。” 姜然说道。 他早已经感觉到对方躲避法术的反应不同寻常,又能操控精神,所以很快便意识到对方会读心。 “不错吗,连我这独门法术都看出来了,这么短的时间,你就知道了这么多。” 姜然笑道:“什么独门法术不独门法术,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只能躲在暗地里操弄,不就是因为上不了台面吗。” 第八三章 唯我道法九渊决 姜然故意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言语中全是挑衅。 “什么叫雕虫小技?” 苦狱使闻言,心中一怒,脚步一踩,裹挟着全身的力气便要冲过来。 但刚刚出去一步,紧接着便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顿在了原地,随后便退了回去。 “差点就被你这毛头小子骗到了,如此低劣的激将法,你真以为我会上当不成。” 苦狱使平息心绪,随后心平气和的说道。 姜然闻言却有些不在意的说道:“你太高看我了,什么激将法,那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你不是会读心吗,要不要看看我在想什么呀。” 苦狱使心神一动,紧接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心中怒意,竟有些压抑不住。 方才他读出对方的心境,里面全是对方的不屑,还有来自于心底的厌恶,以及对于他的鄙夷。 “好小子,今天定要剥了你的皮,带回家好好赏赏。” 苦狱使咬着牙说道,随后发动法术,满怀怒意的摇动了手中的七情铃。 紧接着姜然便感觉到脑海中传来了一阵舒爽之意,随即所有情绪都渐渐蔓延开来。 若是换做其他人,此刻被这放大后的情绪攻击,只要稍微露出一丝破绽,便会被控制。 而对于姜然,却几乎没有任何的作用。 七情铃不断震动,然而姜然身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苦狱使越摇越着急,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情绪的存在,有些恼怒的说道:“怎么可能。” “难道你不是人吗,为何连一点情绪都没有。” 姜然见状笑眯眯的说道:“郑有神巫曰季咸,知人之死生、存亡、祸福、寿夭,期以岁月旬日若神。” “然而如此神异之人,却被吓得屁滚尿流。”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苦狱使哪有听过《南华真经》,又怎会知道其中内容,只觉云里雾里,不知对方在说什么。 低头说道:“装神弄鬼。” 姜然笑道:“不过是,因循天然罢了,方才你感受到的那些情绪,不过是我给你展示的一种心相而已。” “所谓渊有九名,如今才换了一种心相,你就和那巫师一样,吓得屁股尿流了。” “果然只是小道,难登大雅之堂。” 姜然不由得摇了摇头,本以为这人身为五狱使,应该不比其他人弱,现在看来,这可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遇到最弱的对手了。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对他而言。 前世姜然修持道藏,虽无神通法术,却练就了罕见的静功修为,从这《南华真经》当中悟出了极为高超的道法。 虽然这道法在前世堪称无用,但来到这里,却发挥了极大的用处。 除了之前几乎直接跳过蛰神境界外,如今他也发现了这道法的另一重作用。 至少面对这些所谓的内心攻击,他可以做到绝对的免疫。 姜然将其取名为。 九渊决。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道法。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三千卷的全貌,虚空中仿佛有一只大笔,在这三千卷之中,添下了这三个字。 连续的催动七情铃,却发现自己的法术与法器对于对方完全无用。 苦狱使接受了这个现实,心中萌生了退意,然而,就在此刻,於之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准备好了。” 苦狱使闻言心中惊慌,脚下一踩便打算向后退却,但下一刻,姜然已经来到他的身前。 一时间雷光涌动,数拳击出。 苦狱使连连躲避,且战且退,终于抓住一个空档,腾挪着逃了出去。 看着逃出去的敌人,姜然收起了法术,随后嘴角轻轻勾动了一下。 苦狱使心神一动,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想法,然而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只感觉到脚下一阵松软。 紧接着水流涌动,从地面翻涌而出,将其牢牢的困死。 慢慢的水流形成了水球,将他整个人困到里面,扑腾了几下之后,终于淹死了过去。 敌人已经死亡,姜然也拿出了黄元清给他的破阵之物布置了起来。 於之月看着他,又看着死掉的苦狱使,随后开口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所知道的那些。” 姜然停下了布置法阵的手,看了她一眼之后,随后开口说道:“我能感受到你心中的芥蒂。”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等我们先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就告诉你。” 很快,阵法便布置成功。 紧接着两人便感觉到面前传出了一阵清爽的气息,看来此地的阵枢已经开始瓦解了。 “还有一个,我们还得在往深处走一走。” 姜然说道。 随即两人便朝着洞中走了过去,才刚刚走入洞口,便感觉到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随后一个黑影向着两人攻击过来,速度极快。 姜然扬起雷光将其撕碎。 接着两人才看清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 只见这是一个如同腐尸一样的玩意,长得奇形怪状,倒是与姜然前段时间在地下室碰到的那只小怪物有些相似。 “这该不会就是食尸鬼,额不,不化尸吧。” 姜然不由得开口说道。 於之月点了点头道:“倒是与传说之中的并无差别,应当就是了。” “你不是说这玩意儿会避开人的吗?怎么现在开始主动攻击起来了。” “莫不是背后在有人操控。” 姜然忽然想到了陈先生说的话,五狱使共五人,已经少了三人,如今这苦狱使也被杀死了,可是还有一个人在。 很明显,这五个人都有各自特别的能力,有能操控傀儡的,也有能操控阴物的,还有能操控心灵的,最后这个肯定也有其他的本领。 “莫非,这些不化尸就是他养出来的?” 姜然心中有了个想法,随后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拉起於之月转身就要跑。 “赶紧跑,我们可能走进包围圈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阵轰隆的声响。 紧接着整个地面都开始摇晃起来,姜然感受到这种震动,随后运转耳神通,接着便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声响。 第八四章 尸潮来袭忙奔逃 “於之月,你说这死人渠能死掉多少人?” “就说这一两年。” 姜然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问道。 “死人渠很大,甚至比整个铜陵巷区域还要大,入口又十分的多,河道上都可能有洞口。” “连州有些穷人家死了人埋不起,也在这里面抛尸。” “我虽不太确定,但若是估量一下,饿死的,病死的,抛尸的,被杀的,少说也应该有上千人了吧。” 於之月估算到。 “法克!” 姜然暗骂一声,紧接着便感觉到脚下地板一响,石块崩解而出,一只手抓了上来。 紧接着一个恐怖腐烂的头颅从地底钻出。 姜然一脚将其踢烂。 紧接着便向前方丢出一团掌心雷,雷光所到之处,照亮周围的一切,只见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布满了不化尸。 一具具尸体缓慢的挪动着脚步,密密麻麻的挤作一团,不断的向着两人涌来。 墙壁上的洞口,还有不化尸慢慢的钻进去。 姜然掌心雷扫过,一瞬间便可以炸飞数具尸体。 於之月也不断的在发动着水箭,扫荡着面前的尸体。 然而两人的攻击在这密密麻麻的尸体面前还是差了一些,刚刚撕开个口子,紧接着便又有尸体堵上。 而且这些被撕碎的尸体并没有完全死去,有些即使只剩半个身体,也还是向着两人挪动过来。 姜然总算明白为什么丧尸围城那么恐怖了。 重点不在于长相,而在于数量,此刻面前这狭窄的空间当中,密密麻麻的,至少围了几百具不化尸。 而且这肯定不是全部的数量,还有更多不化尸的从其他地方涌过来,若是不能趁那之前从这里离开,姜然就算有再多法力也不够消耗的。 心下有了决断,随后对一旁的於之月说道:“短时间中必须要冲出去。” “等我数三二一,你抓住我,什么都不要管。” 紧接着便口中念道:“天地玄宗,万炁根本,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随即身上便浮现了一道金光。 自从内照境界之后,金光咒已经可以做到短时间内覆盖身体,但对于元气的消耗仍旧十分巨大。 如此巨大的消耗,以他现在的修为,也只能勉强支撑。 姜然若是不能在金光咒消失之前冲出包围,可以说就完全丧失了再战之力。 “一。” “二。” “三,走!” 姜然大喊道,於之月顺势拉住了他,紧接着两人便一同向前跑去。 金光遇到扑上来的不化尸,瞬间便将其弹飞。 也有钻入金光防护中的,但很快便烟消云散。 姜然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力气已经耗尽,用金光咒带着一个人,其中的负累更甚。 现在的他,就如同水中憋气一般,已经到达了顶点,只要稍不注意泄了气,带来的结果只有溺水而亡。 所幸,将将在元气耗费殆尽之前,来到了洞外,回到了两人之前所在的大厅空间。 黄元清脊骨一甩,打碎了一具不化尸,紧接着便看着两人说道:“你们阵势已经成了?” 姜然摇了摇头道:“只成了一处,就被不化尸袭击了,眼下这里已经到处是尸潮。” “若继续逗留下去,最终必然会葬身于尸腹当中。” 黄元清点头道:“一处虽然差些意思,但也勉强能施展破阵之法了。” 随后用手中的脊骨轻点地面。 紧接着姜然便感觉到脚下传来了一阵震响,随后周围的地面忽然间高高隆起,连同的中央的肉球,一同升了起来。 姜然这才发现,此刻地面上已经镌刻出一块儿奇怪的纹路,几乎占据了整片空间,造型就像是某种野兽。 仔细看上去,倒是与自己身上的兽纹玉有些相似,不过细节上却有着不同。 紧接着,追逐着两人而来的不化尸也慢慢的赶了过来,但都徘徊在纹路之外。 而纹路之中,黄元清也没停下脚步,此刻他正仰天念咒,手中挥动着脊骨,就像是原始部落的巫师一般。 姜然知道,这同样是某种仪式类的法术。 随着他的念咒,面前的肉球也开始动了起来,如同心脏一般,快速的博动着。 很快,整个洞穴都发生了摇晃。 姜然不自觉的施展了耳神通,随后便听到一阵阵石块裂开的声音,而在更深处,还有源源不断的水流。 “这里要塌陷了。” 他很快便判断出了当下的情况。 紧接着便听到周围的墙壁传来了一声巨响,水流很快便冲了进来,卷起了一片不化尸。 三人站立的地方较高,第一时间并没有被水淹到,但从水流的流速来看,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姜然有些焦急的说道:“好了没有,水马上就灌上来了。” 黄元清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在咒语的催动下,渐渐的,面前的肉球逐渐变得真实起来。 肉球的跳动也越来越剧烈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冲撞着一样。 雷光一闪,几只水卷进来的不化尸被打碎。 “你赶快呀!” 姜然急匆匆的说道,方才用出的那几拳,已经是他所剩不多的法力了。 “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黄元清大喝一声,随之而来的,一旁的水流也终于卷了上来,三人连同肉球一起,被卷入了暗流之中。 姜然紧闭呼吸,但由于体力和元气消耗过度,已经无法再支撑,就在他感觉到要溺水的时候,忽然间一股奔流涌了上来。 於之月轻轻拉住他的衣袖,随后操纵法术,在湍急的水流当中,如同一条鱼一般,轻松前行。 等到姜然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来到了河岸上。 吐出一口水,姜然站起身来,随后便发现这里便是码头,几人还在铜陵巷之中,并未走远。 而黄元清正拖着肉球,一点点的将其拉到岸上。 “这东西现在能碰到了吗?” “赶紧毁了他。” 眼见着肉球已经彻底由虚转实,也就意味着可以被破坏掉,姜然心中大喜,当下就要将其打破。 第八五章 神胎将成且避战 “且慢。” 就在姜然打算动手的时候,黄元清伸出手,挡在了前面。 “什么意思?” “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再多等一等,死的人会很多的。” 姜然有些不解。 一来,直接将其破除,阴阳道就彻底宣告失败,众人也获得安全。 二来,现在邪异还在周围扩散,光是铜陵巷,周围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 早已点结束,就少死很多人。 可是黄元清居然还要拦着自己,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莫着急,你看到这肉球了吗,这就是如阳王的遗骸所化。” “此刻经由五狱仪式,已经彻底孵化完成,虽然我借由他法将其化虚为实。” “但此时若是直接攻击,便会中断仪式,这会直接引来天灾。” “天灾之下,无人能够生存。” 黄元清说道。 “那现在要怎么办,继续这样也等着不行吧。” “那些怪物还在找我们呢。” 姜然说道。 “此物只能以封印的方式降服,而封印需要时间,也需要人。” 黄元清解释道。 “除了封印,就没有更快的方法了吗?” 姜然问道。 黄元清摇了摇头。 而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旁边的於之月也说话了。 “眼下两位还是别争论了,先想想该怎么逃出去的好。” “看看周围,那些不化尸已经跟过来了。” 姜然转头看向周围,紧接着便发现码头上已经多了十几具不化尸,连同之前的肉瘤怪物一起,向着几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黄元清拿起脊骨横扫几下,随后面前的尸体怪物被纷纷压成碎块。 “先从此地向着外围走吧,和司中的其他人会合后,再做打算。” 姜然见状也只能点了点头。 紧接着三人便拖着肉球向着铜陵巷外走去。 一路上碰到了许多怪物,从四面八方追击而来。 几人各施法术,清扫着面前的怪物们。 然而不管怎么清扫,涌出来的数量却越来越多,姜然本就已经法力枯竭,仅剩的一些元气也只能勉强维持奔雷拳的运转。 便打边走,很快众人又到了河道边,沿着河道向上走了没几步,紧接着便听到了一阵巨大的震动声。 仿佛有一团团巨大的物体在一同移动着。 姜然耳朵一动,暗道一声不好,紧接着说道:“前面有很多敌人,我们绕行。” 然而还未等进到巷子里面,身后又传了不断蠕动的声音。 紧接着,一坨坨奇形怪状的血肉便从巷子当中涌了出来。 这些怪物比那肉瘤更加的不规则,身上长着许许多多的肉芽,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草坪一般。 同时上面还有一些残肢和骨骼,看样子新死不久。 面前密密麻麻的响动声也随之露出了真容。 原来正是渠中的不化尸,其中还混着一些普通人,看上去也是刚死不久,应该是这铜陵巷当中的居民。 而在尸潮的最上方,还站着一个残缺的男人。 男人站在几具不化尸的头上,被托着前行,他身体一半都是残疾,少了一根胳膊,一条腿,还瞎了一只眼睛。 “吾乃教主亲赐五狱使,尔等破坏仪式,屠戮我宗门弟子,该当何罪!” 男人声音沙哑的说道,他的咽喉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说话的声音时大时小。 姜然看得出来,这人的实力即使在五狱使当中恐怕也已经是十分高超的。 而这奇怪的残疾更不能小觑。 自己的法力又没有恢复,当下还是打算先磨磨嘴皮子。 于是开口道:“五狱使,什么五狱使,你等如今在连州犯下滔天大错,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要是认错态度良好,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男人冷笑一声道:“饶我一命?” “也不看看你们现在到底有几斤几两,莫非是得了癔症,分不清形势了?” 姜然也笑着将手掌按在了肉球之上,随后身躯上冒出一道道电光。 “眼下到底什么形势还不好说呢,你们的阵法已经被破掉了,连你们教主都在我们手上。” “只要你敢再令这些东西上前一步,我就毁掉这东西!” 听着姜然的威胁,男人犹豫了一下道:“你以为我会信你吗,若是你能毁掉早应该动手了。” “眼下神胎已经形成,若是强行破坏,便会引来天灾,你想让连州百姓和你一同丧命吗?” 姜然眉眼冷峻,说道:“我不必管什么连州百姓。” “我只知道,只要我动了手,你们阴阳道今天就算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要赌我动不动手吗?” 一瞬间,身体上雷光涌动。 “慢!” 男人低喝道。 随后操控不化尸,向后退了一截。 “把神胎交还给我,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眼看着前面让出一条道路,姜然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 黄元清闻言正要阻拦,姜然回头看向了他的眼睛,紧接着又看了看於之月的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两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跟随后他便拖着肉球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紧接着,两人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姜然边走边往河道靠近。 “现在可以把神胎留下来了吧,你们带着东西,逃不了多远的。” 眼见着几人走出了包围圈,男人低声说道。 姜然停下脚步转了过来。 站定身子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抓起一边的肉球,用力一甩,将其扔在了河里! “跑!” 姜然大喝一声,接着便提起速度,将全身的元气都用在了腿上,整个人拔腿便跑。 而几乎是同时间,黄元清与於之月一同释放法术,将周围不化尸全部打碎,随即便跟在了姜然的身后。 三人一同狂奔,男人一边指挥行尸抓几人,一边操控怪物去河里捡肉球。 然而才刚刚下水,边看到水面上一道激流出现,这激流不同其它的水流,竟然打着旋将肉球推了过去。 当下便明白了这是对方的法术,男人见状恼怒大喊道:“给我上,把他们几个给我撕碎!” 第八六章 多日谋划尽此时 男人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作响,不化尸一瞬间提起速度,尸潮向着几人狂奔而去。 追逐了半盏茶的功夫,很快便追了上来。 而众人此刻也已经跑到了铜陵巷的外围,来到了连州运河码头上。 黑夜森森,水流激荡。 三人原地站立。 男人大笑道:“怎么不跑了,终于逃不动了是吧,别妄想着我会放你们几个一条生路。” “都准备给我死吧!” 紧接着便打算指挥尸群,向着众人噬咬而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码头之外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诚既勇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 “子魂魄兮为鬼雄。” 随着一阵阵操喊声,黑暗中人头攒动,紧接着一片片披甲士兵从黑暗中涌现。 领头的一人骑着一匹枣红快马,看上去英姿飒爽,正是已经消失几日的苏英。 见到她,姜然总算知道黄元清口中的援助是谁了,同时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一切,早就是你计划好的吗?” 黄元清点了点头道:“不错,此前没有告诉你,是害怕引出其他岔子。” “不过既然到了这一步,想必也不用我给你交代,你自己也能够猜得出来。” 姜然自然是明白的。 在看到苏英的那一刻,他就已然知晓了黄元清的计划。 从一开始,黄元清来找自己的时候,一切已经有了安排。 无论是让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还是在公堂之上对于裕王发难,其实都是一种手段。 其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让司礼监放松警惕,离开连州城。 同时在一个最合适的时机,里应外合,击溃阴阳道。 而现在,就是那个机会。 “你和裕王,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姜然问道。 黄元清微微摇头道:“也未曾有谋划,一切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司礼监的情报能力,不比斩魔司弱,若是我们真有联系,必然会被对方发现。” “若不能以假乱真,张澄也不会这么轻易离开连州。” “於王殿下来连州之前,恐怕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我等也只是暗中配合而已。” “姜举子是一个变数,我原本还担心这一点,如今看来,裕王殿下的眼光不错。” 姜然摆了摆手。 别骂了,别骂了。 从一开始答应燕无归的时候,姜然就料到会被扯到这种事情当中,只是没想到却会这样的一种形式。 虽说自己也没损失什么,不过被人当做棋子摆弄那种感觉并不好,甚至显得自己有些愚蠢。 黄元清的夸赞,听起来反而刺耳。 最初碰见燕无归的时候,对方给他的印象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弟子。 而今看来,在那看似儒雅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自己难以预料的深沉和心计,或许这就是皇家中人。 这位裕王殿下,远比自己所了解到的,要更深邃一些。 “黄指挥使。” “眼下情况如何。” 苏英下马,紧接着抱拳道。 “阴阳道教主就在这神胎之中,这东西是如阳王遗骸所化,如今已经成为了孕育之所。” “若是以寻常的手段,极大可能引来天灾,所以必须要以斩魔司的阵法封印。” 苏英点头道:“既然如此,指挥使请动手吧。” “外面的事情,由我们兵家来处理。” 随后挥动了手中的长刀,大声喝道:“众将听令!” “随我一同,杀破这些邪异!肃清连州!” “杀!” 身后士兵齐齐高呼,随后便一同冲锋上前,刹那间,刀光舞动,兵甲齐鸣。 而阴阳道五狱使此刻也操控着怪物进行还击。 尸潮与士兵奔赴一处,一时间刀光血影,碎尸满地。 苏英面向姜然说道:“抱歉之前瞒着你,不过你做的真的很好,裕王殿下果然没有看错。” 姜然刚想吐槽,对方接着又说道:“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等灭了阴阳道,我再慢慢同你讲。” 说罢便舞动者手中长刀,向着尸群怪物斩杀而去。 而此刻,几名斩魔司的旗官也纷纷围了过来,原地刻画着阵法与咒文。 “姜举子,眼下我们开展封印之术,还请你帮忙护法。” 黄元清说道,紧接着没等姜然回答,便原地开始布置阵法。 姜然也不好说自己已经是极限状态,一点法力都榨不出来了。 只能把目光投向了於之月。 然而对方却开口说道:“眼下大阵已经解除,咱们暂时的合作也结束,我也要逃离这片危险地了。” 姜然连忙说道:“且慢,你不是还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但是能不能让你帮个忙,晚走一下,等这个封印结束了之后,你怎么走我都不拦你。” 於之月闻言嘴角微微的扬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万一你说假话来骗我呢?” “天地良心啊,问这些事情我也冒了风险的。” 姜然见着有戏,连忙说道。 於之月点了点头:“好,我可以多停留一下,但你必须保证,不能有所隐瞒。” “无论这件事情,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大的秘密。” 姜然知道她的意思,原本他也就没打算隐瞒。 随后便将费洪文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娓娓道来,还说出了自己对于此的猜想。 “你爹是户部侍郎,按说这个级别的官员,即使是被参倒,也不至于全家灭门。” “想必一定知道了什么重大内情,因此会招致此劫。” 听完了姜然所说的事情,於之月面带戚色,随后轻声道:“此事我确实不知,父亲当年死前也未曾留下线索。” “多谢你据实相告,我总算知道我真正的仇人是谁了。” 姜然连忙说道:“但是你要想报仇的话,还是要小心注意,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朝堂的水,太混了,就说我,也是一不小心就成了他人棋子。”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一旁布阵几人也出了状况。 第八七章 望气之术寻真迹 在封印阵法的运作之下,肉球原本一点点的在缩小。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忽然间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在遏制着封印法阵。 这股力量就像是突然间冒出来的一样,毫无征兆。 有两人没有防备,竟然被弹飞出去。 刚刚建好的封印法阵,转眼间便被突破。 而就在同一时间,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一种深邃幽远,仿佛来自太古时代的力量由着神胎,向着周围不断的传递出去。 地面上,碎石跳动。 河道中,激流涌动,河水逆流。 河道两旁的柳树也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空气开始寒冷起来。 一时间阴风阵阵,姜然灵觉中感到不对,轻轻探查一下,竟发现不知何时,周围早已经充满了阴物。 不止如此,四面八方不断有阴物朝着这里袭来。 而吸引他们的,正是最中心的神胎。 “这是怎么回事儿?” “封印松动了,是教主醒了吗。” 姜然上前问道。 “我也不知道,按说此刻正在孕育之中,阴阳道教主也不可能突然醒来。” “除非是,有另外的力量在其中施展法术。” “可是这怎么可能?” 黄源清紧皱眉头,一边维持着阵法,一边对姜然说道。 “照这么下去,怕是整个连州城的阴物都要被吸引过来了。” “要是其中有什么未知的邪祟,那可真就麻烦大了。” 姜然思考一番,正准备想办法的时候,忽然间灵觉一动,一阵熟悉的感觉,传了过来。 他望向柳梢之上,随后开口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这熟悉的感觉自然就是五鬼,姜然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看见它们。 想来也是,它们都是阴物,尽管比其它阴物高级一点,但归根结底也只是鬼灵。 如今受了这无名气息的召唤,也难怪会跟过来了。 很快五鬼便表达了他们的意思。 “就是说,有人在其中吸引你们吗?” “这神胎之中竟有两个人!” 姜然惊愕的说道,从五鬼给的信息来看,面前这个肉球里面,藏着的不止阴阳道教主一个人。 如果说阴阳道教主此刻还在沉睡的话,那另外一人又会是谁呢? 姜然连忙问向黄元清道:“这东西里面了除了阴阳道教主之外,还会不会有其他人存在?” 黄元清说道:“很难,几乎不可能,成神仪式只是为一人所准备,怎么可能孕育出两个人呢。” 想来也是,阴阳道谋划这么久,就是为了完成五狱成神之术,怎么可能自行破坏呢。 除非是,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有人潜入进去了。 可是这个人是通过什么方法呢,如果说肉球当中只能有一个人存在的话。 这第二个人想要依附其中就会是件很难的事情。 阴阳道不可能会漏掉这一点。 除非,他利用某种方法,和如阳王遗骸结合在了一起,如此才能骗过所有人。 究竟是谁呢? 他不禁思考到。 一开始姜然在看到这个肉球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除了像人形之外,他还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好像自己曾经在哪里遇见过一样。 而这种感觉现在被佐证了,但通过什么方法确认,这是个问题。 “有了!” 想着想着,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望气术,自从第一次在於之月身上吃了亏,姜然每次使用的时候都比较谨慎。 因此也没在第一时间使用。 说起来,虽然姜然眼下没有什么法力了,但施展一个望气术,勉勉强强还是够的。 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来。 想到这里,姜然决定施展望气术。 轻轻运转法决,随后调动一丝元气,紧接着他的眼中,便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空间。 透过空间之外。 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团灰色,同时还有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气息不断的漂浮着。 这些气息属于人,灵,山川,草木等。 姜然将眼睛移向神胎之中,接下来便看到了神胎之中隐藏的几股气息。 最中间攒成一团的,是青、黄、赤、黑、白,分别对应五行,木、土、火、水、金。 这是五行生气,极为庞大,也就是阴阳道在五狱仪式当中所吸取的。 而外围的,则是一层普通的灰气。 这应当就是阴阳道教主了,此刻正处于一种半生半死的状态。 而在最外围,还藏着一层红色的气息,这层气息与遗骸融于一体,几乎很难辨认。 但姜然却一瞬间将其认了出来。 “昌明县的妖道士!” “它居然没死。” 姜然有些惊愕。 这妖道便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碰到的修行者。 当时他曾经破坏过对方的傀儡,后来又在黑风寨遇见了他。 当时两人在黑沙寨当中交战,姜然曾用望气术见过他的生气,所以能分辨出来。 姜然还记得那天自己用掌心雷,将其身体毁了大半,最后因为房梁塌了下来,忙于逃命,所以没有回头检查。 没想到这只剩一个头的玩意儿,居然还活了下来,而且居然也来到了连州,还进入了神胎之中。 “真是阴魂不散呀。” 姜然自语道。 既然知道了是谁就好办了,姜然上前对黄元清说道:“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有人与遗骸结合在了一块,此刻与神胎形成了一种融合状态,这些事情就是它干的。” 黄元清闻言有些震惊的说道:“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种法术。” “这是野字门的法术,专门以夺舍舍他人而生。” “这下麻烦了,若真是这样,这阵法就不管用了。” 姜然却摆手道:“我有办法。” “只需要在这阵法当中加几道咒文便可。” 姜然曾经初入修行的时候,尽管修为低微,也曾用符咒轻松将这妖道士的“金丹”毁坏。 如今已经达到内照境界,在画一道符咒,更是轻松无比,威力也必然更胜从前。 紧接着,便上前在对方的阵法当中添加了几道咒文。 第八八章 仙神借力引麻烦 而就在同一时间,肉球的反应也变得极为巨大,四周密布的血管纷纷扭曲起来,仿佛一张鬼脸一般。 同时也不断的涌现出力量,攻击周围所布下的阵法。 “又……是……你!” 鬼脸凝聚到一起,紧接着便发出了一阵震动声。 一字一顿,说的十分费力,但姜然能感觉到其中隐藏的愤怒。 不过对方越愤怒,他就越高兴,这说明自己的方向对了,对方急了。 往往这个时候便需要加大力度,姜然连忙接过斩魔司递过来的笔,紧接着便在肉球上涂涂画画起来。 一旁的於之月则是看着面前的鬼脸,忽然间有些似曾相识,但又不敢确认。 “你们……帮我除掉……他……” “我就能……给你们肉身……” “还有……数不尽的生魂……” 鬼脸费力的说着。 而在它说完这番话之后,周围的阴灵纷纷躁动了起来。 姜然刚刚落笔没几下,紧接着便感觉到灵觉之中传来的响动,是五鬼在警告他。 “於之月,帮我护法!” 姜然知道,周围这些鬼物只不过是被这孕育神胎的至宝所吸引来,本就是想凑个热闹,并不能被直接驱使。 如今妖道士利用这些东西引诱其帮忙,虽然不是所有鬼物都会信他的话,就比如五鬼。 但肯定也有智商较低的,可能会冒这个险。 画符的时候精神不能断,要是受了打扰就得从头开始,姜然没办法两头应付,只能先拜托於之月先帮忙护法。 很快,四周便有鬼物涌了上来。 於之月一挥衣袖,随即手中翻腾出一阵黑雾,黑雾奔袭而出,迎面向着四周飞来的鬼物撞了过去。 这并不是她自己的法术,而是源于手上带着的佛珠。 这佛珠本就是凝聚死气而成,如今用来攻击阴物,自然是轻轻松松。 然而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阴物的增多,渐渐的便有些更为强大的阴灵出现。 於之月也不得不耗费更多的力量,用来护持姜然。 就在於之月与阴灵缠斗的同时,苏英也陷入了苦战。 铜陵巷一角。 苏英看着面前残了一腿一手的男人,随后开口说道:“我曾听闻,借用仙神之力的人,都要付出许多代价。” “有一门道法,被称之为借字门,专教人借用仙神之力。” “除了寿数之外,连身体,挚爱,家人,情感……都能当做借资献祭出去。” “阁下的残疾并非天生,看来属于此道中人了。” “何苦如此呢,无限制的借用仙神之力,最终沦落到这种模样。” 男人冷笑一声道:“天下之法,有谁不是借的呢,你我本是寻常中人,若不付出点代价,又怎能成为非凡。” “再者说,你以为你们兵家就好到哪儿去了吗。” “你手中的那把刀所沾染过的鲜血,恐怕不比我少吧。” 长刀明亮。 紧接着一排排口器瞬间打开,刀身上的血液全部被舔舐进去。 “看吧,连它自己都开始渴求了。” “动手吧!” 男人低喝一声,紧接着另外一半的手臂断裂,虚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只无形大嘴,紧接着将其腐蚀殆尽。 在献祭了仅剩的一只手臂之后,男人面前的不化尸变得更加凶暴。 苏英挥动长刀,一时间刀光倾泻而出,将眼前一切全部搅烂。 而不化尸的速度远比之前要快的多,同时周围密密麻麻的数量也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危险。 略微判断了下形势之后,苏英甩了甩长刀,紧接着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喂养口器。 无数细小密密麻麻的嘴巴吸收了鲜血之后,紧接着便发出了一阵淅淅索索的震动声。 下一刻,刀身变成了深红色。 苏英用力一挥,紧接着刀光延展而去,一招解决了十几只不化尸。 再度挥动长刀的时候,刀光便如同一条长鞭一般,所到之处,行尸全被搅碎。 苏英快步而走,所到之处,几乎无以相抗。 很快,周围不化尸便被杀得七七八八,士兵们发出一阵欢呼声。 男人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回天,随后狠下了心,开始原地跳动了起来,他抬起腿,一点点的跺着地。 仿佛是某种舞蹈一般,但仅剩了一条腿的他跳出来却显得有些滑稽和诡异。 苏英知道,这是某种献祭方式,他正用自己身体其余的地方,向他所侍奉的仙神借力量。 当下便要上前阻止,但很快便被一团巨大的血肉怪物所阻拦。 刀光一闪,等到她将其击溃的时候,对方的术法已经完成。 随后她便感觉周围的一切变了。 虚空仿佛被某种力量扭曲一般,男人所在的区域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遥远,就像处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下一刻,男人的身体极速枯萎,变小,最终甚至缩小的无法察觉。 而同一时间,地面上的血液却全部沸腾了起来,所有被士兵们杀死的行尸,全部都长出了肉芽。 紧接着,如同涓涓细流一般,肉芽飞速汇聚到一处,同时行尸也加入其中。 在最中心,一个巨大无比的蠕虫怪物凝聚出来,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是由无数的残肢断臂,鲜血肉块所凝聚成的丑陋怪物,它的身上长满了肉芽,密密麻麻的,如同一条条扭曲在一起的长蛇一般。 看到这种景象,众将士也极为惊奇。 一名士兵抽刀上前斩断了一大片肉芽,鲜血灌在了他的手臂上,而他也顺势扯下了一把。 “我就说这东西只是看起来奇怪而已,没有什么可怕的。” 正当他得意洋洋的向周围人显示着手中的肉芽时,忽然间手中的肉芽缠住了他。 一瞬间他的手臂被勒断,发出了一声惨痛的叫声。 下一刻肉芽顺着他的嘴巴,穿进了他的喉咙,跑进了他的内脏中。 周围几名士兵连忙上前将肉芽挑断,随后将其拉了出来,但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腹部一阵胀痛。 紧接着双眼不可置信的,从口中吐出了一大堆血肉,那正是他自己的内脏。 第八九章 妖道身后藏异人 见识到士兵的惨状,众人都被吓得不敢上前,纷纷向后退却。 然而蠕虫怪物也一点点的曼延了过来。 一开始的速度极慢,但一靠近有人的地方,便会开始加速,一条条肉芽甚至会弹射而出。 士兵们对这怪物束手无措,顷刻间便被打的溃不成军。 而就在众人陷入了困境的时候,苏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手持一柄通红的长刀,此刻已经是满眼血色。 “结军阵!” “拔刀!” “回守队列,不要靠近这东西!” 一声声下令。 士兵虽然慌张,但有了指挥官,心里便有了底气,连忙聚集在一起,摆出了军阵。 看着军阵结成,苏英长吸一口气,随后大声念道:“破军雄镇北方阴。牢封地户深。真风高卷锁猿心。氤氲气制禽。三田贯,五神钦。元胎体变金。群魔离位九阳临。功成耀古今。” 随着她的念诵,军阵之中也纷纷念诵了起来。 紧接着,声音便越来越大,声响越来越重,军阵气势震天,连周围的柳叶竟都停止了摆动。 随着众人的呼喊声,苏英手中长刀开始颤抖起来,紧接着长刀上面的口气变得扭曲,黑紫。 感受到时机适合,她大喊一声道:“破!” 随即众人也跟着大声喝道:“破!” 空气中掀起一阵无形罡风,向着面前的蠕虫怪物席卷而去。 罡风如同绞肉机一样,抵达的时候,便将怪物几乎撕成了肉片。 然而,这并未终结,地上又不断的有血肉和肉芽汇聚在了一起。 苏英知道,这还是因为五狱仪式的关系。 来到蠕虫怪物的残躯前,她闭上眼睛,仿佛在与什么东西沟通一般。 下一刻挥出长刀,随即一股无形障壁生成,那蠕虫怪物就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禁锢住了一样,竟然停了下来,不再重聚。 随即,她便维持着法术,一点一点的控制着蠕虫怪物,等待着姜然这边问题的解决。 角力还在继续,而此刻姜然这边也不好受,他一边画符,一边还要忍受着阴灵的骚扰。 只要稍不留神便前功尽弃,然而此刻最缺的便是时间,画符又一笔都不能够错。 姜然有些郁闷,早知道自己多学学苟道流,多准备点符咒再出门,现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不过眼下想这些事情没用,他只能先专心的画符。 而於之月这一边也很困难。 为了发挥法术的效用,已经掰断了三根手指,用来提高黑雾的威力,然而对付不断涌来的阴灵仍旧有些吃力。 就在她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阴风一动,紧接着暗处出现了一股力量,抵挡了来自某个暗处存在的阴物。 出手的正是五鬼。 这自然是姜然的请求,平常若是驱使五鬼还可以,但让其帮忙又是一回事儿了,所需要付出代价又提高不少。 但眼下的情况危急,也只能多牺牲一点了。 在於之月的护法,以及五鬼的护佑之下,姜然总算将符咒全部完成,紧接着便轻轻念诵起来。 随着咒力的作用,紧接着面前的肉球鬼脸慢慢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 这还声音听的人胆战心惊,但姜然知道,这只不过是对方故意扰乱内心的方法。 就在慢慢将妖道士从遗骸上剥离下来的时候,斩魔司的封印也已经布置到了尾声。 “总算大功告成了。” 黄元清大汗淋漓道,他看上去消耗甚大。 “这东西也终于被剥离下来了,那眼下只要等封印术发挥效用就行。” “对了,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姜然微笑道:“不过是一点小手段罢了,对了,既然阵法已经完成,那这神胎是不是就没有威胁了。” 黄元清点头道:“自然是如此,眼下只消等阵法慢慢发作,这场灾难就会过去了。” 正当他说着的时候,忽然间神胎又发生了变动。 “小心!!” 於之月大喊一声,随即便挥动手中长剑向着姜然砍了过来。 姜然并未来得及避开,接着便感觉到两条黏腻的触手死死的缠住了他,而这触手竟然是从尸骸之上长出来的。 明明这妖道士已经被自己所杀,可这东西又是哪来的。 姜然一头雾水。 来不及思考,触手已经将他整个人包裹住,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小姐,我们好久不见了。”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大小姐可真是薄情呀。” 这声音正是黑龙寨徐龙头所发出来的,而於之月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将其认出来了。 “果然是你,刚才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你的样子,却有些不确定。” “你是怎么活着到这里的,那日你明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徐龙头,或者应该说神胎外层嘿嘿一笑,随后开口说道:“所谓不破不立。” 人有三灾六难,躲过去便可修为提升,躲不过就只能含恨而终。 所幸我躲过去了,反而给了我更大的惊喜,帮助我认识到更多的可能,令我练就了现在这样一副身体。 “还有你,年轻人。” “你以为你杀的是我,但其实只是帮我除掉了身体中的另一个意识而已。” “多亏你的帮助,眼下我占了主导,夺了你的躯壳,再利用如阳王遗骸成神,到时天下皆可去得!” “不,去得天下算什么!取得天下才是我一生夙愿!” “太祖高皇帝能做得,我如何做不得!” “岂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姜然听得出来他口中的野心和狂傲,若不是只剩这种身体,此时必定在仰天大笑。 下一刻,姜然便感觉到触手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当中,渐渐的和自己的身体融合在了一块儿。 而就在同一时间,於之月也行动起来,几发水箭飞驰而出,但下一刻她又强行收了回去。 因为挡在他面前的,正是姜然的身体。 黄元清此刻却管不了那么多,咬咬牙,拿起手中脊骨对着面前的神胎便要攻击。 但还未出手,紧接着一抹红色便悄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第九零章 所谓仙界皆妄言 黄元清见到对方阻拦,连忙说道:“他已经没救了。” “你没看出来吗?他中了血肉同化的法术,不多时便会和着怪物合为一体,到时候会更加麻烦的!” 於之月没有多言,只是架起长剑挡在他的面前。 “我答应为他护法,现在他还没死,我就要护持着他。” “若是你要动手,我就是你的敌人。” 黄元清眼神变了又变,看了看周围早已经消耗殆尽的斩魔司众人,衡量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无奈,只得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就由你来吧。” “但我只求一点,等到他被吸收之后必须第一时间攻击。” “眼下的情况你也清楚吧,若是真让他完成了这成神仪式,那你,我,还有整个连州城的百姓,都会葬送在这场浩劫当中。” 於之月肯定的点了点头。 见到这一幕的姜然倒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一贯冷淡的於之月,居然会在关键时候帮助自己。 好兄弟,讲义气呀! 姜然不由得心中感慨道,关键时候於之月还是很靠谱的。 而此刻的徐龙头却有些煞风景的说道:“大小姐何故作此抉择,反正他也是将死之人了,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杀死我。” “莫非,大小姐倾心与他?” “这就有意思了。” “不过没关系,等到我与他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到时候我便是他,他便是我。” “大小姐到时想怎么样都可以。” 这番挑衅的话说出来,於之月皱了皱眉头,但仍旧保持冷静,仿佛没听到一般,看向了姜然。 “你还有办法,是吗。” 姜然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更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她居然还相信自己还留有底牌。 而事实上是,姜然的底牌已经用尽了。 连夜的战斗,他的元气早已经消耗殆尽,如今恢复的一点两点,也只够放点儿电光。 若是还有法力的话,刚才在第一时间就应该放出金光咒,就不会中了他的招了。 符咒,飞剑,雷法,此刻几乎都不顶用了,唯一能用的只剩下了真经,然而这种状态,施展真经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了。 可以说,此刻的姜然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徐龙头当然感知到了这一点,他的身体已经慢慢和姜然的身体开始了融合,心脏血脉,甚至是大脑都连在了一块儿。 看着一边站着的黄元清,以及旁边的於之月,不仅有些讥讽的说道:“你们还以为自己有机会。” “可惜,在刚刚布阵封印的时候,已经宣告了你们的失败。” “此刻我已经集齐了五狱生气,阴阳遗骸,集连州大阵为一体。” “现在,我就是神!” 徐龙头大声喊道,紧接着天地异象,天空中风雷涌动,周围的阴物不断四散起来。 如阳王遗骸缓缓的升至空中。 神胎之中,慢慢的孕育新生,最其中的阴阳道教主已经成为了养分,而外面的徐龙头,此刻正享受着力量的不断涌入。 黄元清大惊失色,抬手便要攻击,但却又停了下来。 而此刻的神胎,正从一个肉球,不断的转换身形,慢慢的于姜然的身体合二为一,变成了另一个人。 半空中,徐龙头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视线中,氤氲满地,天女伽罗夹道相迎,天空中立满了高大的宫殿。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仙界!” “我看到,天寿仙,还有北辰元君,他们在向我招手。” “我要成了,我马上就可以登仙了!” “你们这群凡胎!” 正在徐龙头大声嘶吼之时,忽然间身体里面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 “原来这就是仙界吗?” “你可真够癫的。” 徐龙头察觉到不对,随即立刻意识回转,说道:“你居然还没死?” 姜然嘲笑道:“不是你说的吗?我们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呢?” “这不可能!” 徐龙头狂喝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一切不过是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够深入而已。” “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程度受限于他的经历,你看到的东西太少了,便自以为无所不能。” “往往越执着事物的表象,就会越迷失于其中,连这一点你都做不到,又怎能修成正果。” 姜然说道。 “那又怎么样?” “你还不是被困在这具身体当中,你又能做些什么?” “等我成神后,我会把你那些所珍视的东西,一个不留的全部屠戮殆尽,看看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徐龙头冷冷说道。 “唉,我就知道和傻子说不清。” “到现在你都没有发现吗?” “什么成神之术,都只不过是假的,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只不过是幻境。” “这仪式,不过是将你的真灵卖给了邪神而已,你自以为自己成神,不过是成为了所谓神灵的傀儡罢了。” 姜然说道。 “你在说谎!” “不可能!” “这力量绝不是假的!” 说着便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紧接着一拳轰向了斩魔司众人。 虚空中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力量。 黄元清举着脊骨抵抗,然而下一刻整个人便被击飞出去,脊骨法器也断成了两节。 “看到这力量了吗!” “这不是神,又有谁是神呢?” “天下间,再无可束缚我之物,再无束缚我之人……你做了什么!” 正当徐龙头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的力量时,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扭曲,痛苦的力量向着自己的身体袭来。 刹那间,他瞥到了一只眼睛,仿佛来自远古洪荒一般的眼睛。 只是一眼,他便再也不能动弹! 紧接着,他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寸存的被剥离,原本强大如神的力量,此刻更是如同蝼蚁一般。 “这怎么可能!” 他不甘道。 “我早说了,你的认知太浅薄了,得到点微末的力量,就自以为是神,实则连这个世界的本质都没有认清楚。” “说到底,不过是妄想和妄言而已。” 第九一章 平静之处邪异存 姜然话音刚落,紧接着徐龙头的身体便开始支离破碎起来。 “住手!” “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啊!” 他已经彻底被折磨疯狂。 无论怎么抵抗,这力量都如影随形,找不到一丝躲避的空间,甚至直接深入了他的精神中。 接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姜然的身体从自己身上剥离出来。 血肉渐渐地分开,而他也感觉到了身体的放松,但仅仅是一刻,那力量又变得更加强大。 “你停下来!”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掉的!” “难道你不惜杀死自己,也要拖着我一块儿死吗!” 徐龙头哀求着说道,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气势。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渺小。 “我倒是想停啊,可惜我也做不到。” 姜然说道。 他没说谎,他是真的没办法控制,毕竟力量不是他的。 那力量一寸一寸投射下来,直到将徐龙头整个身体变成一坨畸形的肉泥,而姜然也被剥离出来。 徐龙头死后,这力量还没有结束攻击,压向了姜然,但也是同一时间,三千卷浮现他的脑海当中。 经文一行行飘过,无声无息的发挥着作用。 下一刻,那眼睛所带来的痛苦和压力,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他也与徐龙头的尸骸一同从空中落了下来。 姜然然望向自己的手臂,徐龙头最后留下来的一块肉皮脱落下来,而在手臂那一处,则多一个莫名的符号。 这是一个如同三角的符号,中间是一个圆形,而在圆形的中间还有一颗小点。 有些像眼睛,又有些像钥匙孔。 他知道,这是那只眼睛留下的,虽然三千卷又一次救了自己,但那只眼睛的主人,也给自己留了某种痕迹。 见到姜然从空中落下,於之月走了过来。 “你果然赢了。” “答应你的事情我做了。” “我不欠你了。” “现在,是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姜然摆了摆手道:“人情就人情吧,也确实要谢谢你,说来这次还多亏了你在呢。” 看着对方有些疑惑的眼神,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随后便走向了一边,对着躺在地上的黄元清说道:“我说老黄啊,你可别装死了。” “刚才的事情我不会怪你的,毕竟事急从权嘛,换我说不定我也会这样做的。” 眼见着被拆穿,黄元清也有些尴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揉揉揉胸口道:“倒也不是假装。” “这伤少说也得养三个月。” “话说你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他主动将你分离出来,而且他是怎么死的,我实在是看不出来。” “我干这行几十年了,这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听着他的话,姜然也明白,刚才的一切他们都没有看到。 无论是徐龙头眼中的幻想,还是那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眼睛。 随后便开口说道:“问这么多干什么,我说我这是如来神掌,你也想学吗?” “如来神掌……又是何物?”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毕竟是独门绝技,眼下阴阳道已除,你当立首功。” “待我将此事上报总司,一定会给你应得的报酬。” “眼下连州劫难已解,但阴阳道还有余孽未清,我等还有事情要做,暂且告辞。” 说罢便抱拳行礼,随后便收拢斩魔司几人,众人一同退了出去。 几人刚走,紧接苏英也到了这里。 方才神胎破了之后,大阵得解,那蠕虫怪物也自然消散,她便知道姜然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 同样的她也要离开了。 “眼下事情已经了结,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上京城?” 突然问到这里,姜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这才回答道:“也就这两日吧。” 苏英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随后说道:“你是不是不打算上京了?” 听到这句话,姜然心中惊了一下,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但还是说道:“那自然不是,我毕竟是上京赶考的举子,十年寒窗……” 苏英摆了摆手,打断他的套话,“虽然我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想到的,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猜测很有道理。” “去找费洪文吧,殿下在他那里留下了东西,是专门留给你的。” “无论你到底去不去京城,先看看东西再做决定。” “殿下还说,这次的事情若是能成,只要你有所相求,他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好了,话止于此,我们就此告别。” 说罢,便率军离开了连州巷,随着铠甲的摇动,士兵们纷纷跟在其身后,很快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此刻的连州巷甚至比以往还要平静。 只有满地的尸体,以及河面上鲜红的血水,在提醒着他,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这场危机已经解除,而此刻的姜然却仍旧有些感慨。 阴阳道教主仅仅是因为一己私欲,便害死了那么多人。 不曾想一番谋划,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甚至连死都不知道他所追求的一切,原来只是虚妄。 同时他也感慨到这个世界的邪异,以及人命的不值钱。 这成神之法即使最后没有成功,但也造成了十分大的破坏。 对于铜陵巷来说,几乎所有的人都死在了这里。 而这里也只不过燕国的一隅,或许像这样的事情,在整个燕国,乃至于整个世界,日日都在上演。 感慨了一声之后,回头问向於之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里恐怕已经不适合居住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其实姜然想问的是她打算怎么报仇,不过又不好直接问出来。 於之月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开口说道:“我打算去京城。” “去京城吗?” “那可是司礼监的大本营,你要调查也应该先从案子开始查起呀,怎么直接就送上门去呢。” 姜然说道。 “因为……我家就在京城。” 於之月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额……不好意思忘了。” 第九二章 此世修为速前行 的确,不论是查案子,还是查与之有关系的人,於之月都得先从京城着手。 只是眼下,很明显司礼监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若是直接前往京城,恐怕会面临很大的危险。 当然,这种事情不该由姜然来操心,毕竟这是人家自己的仇。 不过毕竟生死之间走了一圈儿,两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若是真看着她这样直接送死,姜然心中也不是很舒服,略微思考之后,他便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紧接着便递了过去。 “京城虽然水深,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淌。” “司礼监早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本想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不过,却没有成功。” “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放弃的。” “你一个人去京城,孤掌难鸣,又没有靠山,想必一定是危险重重。” “但你也肯定不会放弃这血海深仇。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挑明,就要跟司礼监对着干。” 看着姜然递过来的玉佩,於之月眼神有些疑惑。 姜然自然明白她在疑惑什么,开口说道:“在我的故乡有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要对着干,那你就必须先找到司礼监的敌人。” 於之月本就是高官之女,对朝堂上的事情也了解不少,一下便明白过来,说道:“你是说书阁党?” 姜然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你听说过裕王吧,他也是书阁党的人,刚才那个女人是他的护卫,手上这件东西是他给我的。” “他说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带着此物去找他,我想,他是不会拒绝的。” 姜然毕竟对燕无归还是有一些了解,於之月也是修士,又和司礼监有仇,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拒绝的。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个人不简单,若你真的加入他的麾下,万事都要小心。” 於之月接过了玉佩,随后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多谢了。” 姜然摆了摆手,做出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 於之月对着他施了一礼,随后便转过头去。 紧接着,默默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下这里就真的只剩姜然一个人了。 沿着河道一直走,姜然来到了连州巷的最中心,看着面前一片狼藉,以及手上的符号,心中回想起了刚刚在肉球中的事情。 当时,徐龙头的幻象他也看到了。 但与之不同的是,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便发现了幻象背后所隐藏的真实。 在徐龙头的眼中,他似乎看到了仙界,看到了天女伽罗,仙台楼阁,琼浆玉露,美景不胜其数。 还看到了种种仙家景象,叹为观止。 然而只有姜然知道,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心相,因为那正是他一直以来所渴求的东西。 事实上,他借用五狱之法成神,阴阳道的仙界被称为冥土,又怎么可能是那样一番景象呢。 若是姜然没有九渊决,恐怕也会迷失在这心相当中。 他所看到的真相则与之完全不同。 甚至可以说是震撼。 那是一层如同深渊重叠的空间,拥有着无数的夹层和裂缝,每一层空间都比另一层更深。 如果非要让姜然形容,就像是在镜子中看到的镜子,从而陷入的无穷景象一样。 那是一处与现实空间距离十分遥远的地方,也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容纳那样强大的神灵,或者说未知的生物。 徐龙头将之称之为仙界,而阴阳道将其称之为冥土,姜然心中则有自己的判断。 他更愿意将其称之为,幻界。 那只眼睛,也藏在其中很深的地方,比仙界,冥土,更深的地方。 当然,目前以姜然的能力,还没有办法探究那些存在的真容,眼下更重要的还是面前的事情。 “孤魂等众。” “九玄七祖。” “四生六道。” “轮回生死……” 姜然口中念着经文,默默的为死在这里的所有人进行着超度。 经文从他的口中念出来,紧接着,周围的环境仿佛也起了变化,逗留在这里的阴物纷纷平静了下来。 而周围不断积累的怨念,也一点点的被驱散。 等到终于完成的时候,天色也终于亮了起来。 姜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原地打坐,恢复精神。 一夜疲惫,精神与肉体双重疲劳,然而此刻静坐,他却并没有任何想要休息的想法。 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突破的边缘。 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虽说自己原本已经修炼的差不多了,但距离突破境界,还差着很多功夫。 可是仅仅一夜的时间,进境居然神奇的到达了这种程度,实在是令他惊叹不已。 随即他便想到了徐龙头所说的那番话。 “所谓三灾六劫,度过去之后便能提升实力,原来竟是这样的。” 姜然本来还以为,这个提升,指的是慢慢的提升,比如修为得到一定程度,渡劫才会有所感悟之类的。 但他没想到,居然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提升,直接就升。 “如此说来,这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一吗,此前倒没有发现。” “不,应当是有的,只是我没有注意到。” 姜然原以为,自己短短三个月之内从一个普通人,达到了现在的水平,一是因为自己过人的天赋,二是因为自己修炼的是地元丹法。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如此。 就好比徐龙头,也同样是短时间之内,实力就提升了不少。 “这就是所谓的历劫吗。” 现在想来,黑沙寨是一劫,蛰神境界虽然快速,但也遇到了不少麻烦,难怪赶路那几天那么倒霉了。 不过这提升虽然快速,但也存在着问题,姜然通过此推出来了另外一条规则。 实力提升越快,遇到的危险也越大,也就是所谓的劫难,如果能度过那就顺风顺水。 但如果度不过,就会像徐龙头那样死无葬身之地。 “也就是说,提升太快也未必是件好事了。” 姜然心中想到。 鉴于这种想法,他决定暂时先不突破到下一个境界了,先拖上几天,慢慢研究一下。 第九三章 一番计划历新程 姜然睡了一个好觉。 这一觉睡得很长,足足两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一来是这一段时间确实太过疲惫,二来也是因为修行的事情,总算有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偷懒的机会。 虽然他本不是这样的人。 毕竟即使在前世的时候,他也未曾停止过修行。 虽说是在睡觉,但即使在做梦,脑袋里还是关于幻界的事情。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他终于修炼到了丹道最后一层境界,将要飞升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仙界。 那么自己飞升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一时间莫名恐怖。 虽说只是个梦,但他醒来之后却不住的在想着这个问题。 修炼的目的是为了成仙得道,但如果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仙界,自己最终会去向何方? 这是他必须要思考的问题。 毫无疑问,三千卷在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姜然毫不怀疑,通过上面的修炼方法,可以最终修成正果。 可在那之后呢? 在那之上的存在,会是自己曾经所想象的情景吗? 还是说,那是与自己的想象完全不同的事物。 如果真的飞升,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仙神的本质会有什么区别? 会不会这个幻界就是自己所要去的仙界? 那成仙还有必要吗? 虽说姜然的想法看似很遥远,但以目前的修炼进境来看,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这种尴尬的局面。 如果不未雨绸缪的话,真的到了那一天。 再去准备,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世界,比自己想象的,要藏着更多的秘密。 对徐龙头的那番话,其实也应该说给自己听。 是时候提前做好计划了。 关于复仇的事情,姜然已经不打算考虑太多。 一来这件事情查到这一步,已经断了所有的线索。 二来他也逐渐察觉自己和原主的身体完全结合在了一起。 原本复仇的一多原因就是担心原主的怨念会影响自己的修行,同时也是为其了结因果。 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种必要了。 至于上京赶考…… 姜然很明白一件事情,一旦深陷入漩涡当中,便很难抽身开来。 毫无疑问,京城便是那个漩涡,司礼监,裕王,还有斩魔司,简直是一堆问题。 可以说,这就是自己的应劫之地。 虽说他现在已经明白了,通过应劫可以获得修为增长。 但姜然更想选择主动出击,而不是像连州这样,被动着应付这种局面。 所以他暂时不打算去京城。 也不打算应劫。 毕竟修为增长太快未必是一件好事,即使在三千卷当中,也有关于不能心急的论述。 虽说修行讲究勇猛精进,但速度太快也不行,一来容易走火,同时在这个世界又面临着危险的境地。 对此,他更想要自己去掌控修行的节奏。 说到修行,他还意识到了一件事。 或者说他早已经意识到了,只是现在更确定了。 那就是关于道藏三千卷的事情。 一开始穿越而来的时候,他以为三千卷只是自己的记忆。 从小自己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见多的多数忘不掉,三千卷也是那些记忆其中之一。 但直到幻界里那只眼睛出现的时候,三千卷帮他抵挡了攻击。 他才意识到,这并不仅仅是记忆而已。 虽然没有实体,但那道经中所蕴含力量是真实存在的。 通过前天的事情,他更验证了这一点。 同时也更加好奇,自己的穿越究竟和这三千卷有什么关系。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不是自己来的时候带了三千卷。” “而是三千卷将自己带到了这里。” 当然对此,他也只是猜想。 真实的情况或许只能一点一点,慢慢的发掘,就像是对于幻界一样。 只有不断的了解,加深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才能够发现更多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了斩魔司的库房。 在他这几日睡觉的时候,黄元清来过一次,不过并没有进到房间里面。 只是在外面吩咐了驿卒。 姜然起来之后才知道他来过,还给自己留下了东西。 六百天的寿数。 很显然,那是对于这一次事情的奖励。 如此多的寿数,应当能换取很多东西了。 说起来,自己的飞剑还需要材料,京城斩魔司又有大量的卷宗,这些东西还是蛮吸引他的。 虽说之前苏英给自己找了一些史料,他也将其全部阅览了一遍。 不过那些史书基本都是讲述燕国成立以来的历史,对于之前,乃至于其他六国所发生的事情提到的很少。 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提及。 姜然不知道这究竟是史官的春秋笔法,还是有人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但他明白一点,或许这些未曾提及的历史,有可能正是自己想要了解的,这片世界真正的秘密。 无论是对于前世的他还是今生的他而言,认识世界非常重要。 所以当下除了修行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这件事情。 一番整理之后,江然便来到了连州府衙。 时隔几日,再看到高大的衙门时,他不免有一些恍然隔世之感。 自己从昌明县来到这里,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遭遇了这么多事情,发生了这么多事。 如今连州知府已经被押解入京,阴阳道也已经被扫除,连州恢复了平静,而自己所认识的人也都离开了这里。 一时间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而现在,看完燕无归给自己留下的东西之后,他也要离开这里了。 虽说暂时还没有目的地,不过他也已经想好了。 先回昌明县一趟,看看梁三儿那个小丫头,然后再去丹州一趟,看看原主的家里人。 也算是勉强了结了因果。 之后便找个清静的山头好好修炼修炼,顺便验证验证自己的想法,看看单纯的修炼能不能和现在的进境一样快速。 当然,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那便去是看一看,到底燕无归给自己留的是什么。 他对此很感兴趣。 “姜老弟啊,你来了。” 第九四章 修行之路始辟谷 站在堂署之中,费洪文大大咧咧的说道,他的一旁放置着不少卷宗,屋子里也很凌乱,看上去最近处理了不少事情。 不过他说话的时候满是精神,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 姜然笑道:“按察使看上去心情不错,看来最近这两天过得很舒适啊。” “姜老弟说笑了,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不过职责所在,谈不上舒适不舒适。” “但是这两天确实把为兄忙的够呛,连州这里真是一大堆破事儿,难怪没人来。” 费洪文吐槽到。 “哦?眼下案子也破了,人也抓了,阴阳道全部伏诛,事情办的这么好,老兄何以有如此说法?” 姜然惊讶到。 “这你就不知道了,案子是结了,但这后面的事情还没完没了呢。” “阴阳道倒是倒了,可是毕竟在这里盘桓已久,连州信奉其的人家不在少数,甚至与之有过交往的士绅豪族也颇多。” “关于这些人的处理也是个麻烦问题,最近天天都能听到有上门求情的,可烦死我了。” 费洪文解释道。 姜然愣了愣,随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笑道:“老兄这可就不厚道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连州可是富庶之地,即使在京畿道也是排名前列,你这一趟下来,口袋怕是要装不下了。” 费洪文摆了摆手道:“算了吧姜老弟,你可别消遣我了,这件事哪有这么简单。” “这些豪绅背后也没这么简单,最后不管怎么处理,我都未必能落了好。” “算了别说这些,谈谈正事吧。” “这是裕王殿下特意让我交给你的,让你一定要当面打开。 随即便从一旁拿出了一个竹筒,上面被蜜蜡所密封着,不过已经有拆过的痕迹。 姜然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正是一封信件。 这不由得令他一阵好奇。 燕无归让自己务必要看的东西居然是一封信。 这令他感觉到很奇怪,若真燕无归真要对自己说什么,为何不直接让苏英转达给自己呢? 偏偏要写一封信,实在麻烦。 可等到将其打开之后,姜然知道自己理解错了。 逐字逐句地看完了信,此刻的姜然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封谋杀信。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针对姜然进行的一场谋杀。 上面清楚明了的描写了所要做的事情,以及对方的身份,和目前所在的地点。 可以说对姜然,或者说,姜然的原身,了如指掌。 而信件最终的落款定格在了某个地方。 “姜家。” 姜然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同姓的山南姜家,居然就是导致原主死亡的真凶。 很明显。 燕无归早就知道这一点。 甚至可能在自己来到连州之前,他已经查清楚了。 自己一直心心念念寻找真凶,为原主报仇复仇,却未曾想到,原来事情早已经清楚明了。 “如此说来,让自己冒充姜家举子,恐怕也不是刻意为之了。” 其实来到连州后,姜然就一直奇怪一件事情,为什么从未有人对自己的身份有过任何的怀疑? 见过的所有人,斩魔司,司礼监,费洪文,他们都没有质疑过这一点。 原本他一直以为是燕无归的手段惊人,做的足够真实。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或许真正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原主真的和山南姜家有所关联。 甚至可以这么猜测,他就是姜家人。 可是如果原主真的是来自于那个山南姜家,又怎么会流落到丹州,又如何会引来姜家的谋杀。 这背后的事情肯定也是一团乱麻。 至少在原主的记忆中,从未有过关于这一点的解释。 而裕王肯定知道不少事情,却没有告诉自己。 事情到了这一步,姜然也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还是决定去京城看看,看看有关于原主死亡的真相。 如此,才算真的了了这段因果。 当然去京城之前,他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做。 在连州这段时间,得了不少银钱,如今不能说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是十分宽裕了。 他找了万通钱庄,给梁三儿寄了些银子,也留了些口讯。 随后又去了几趟医馆,了解了时下所有的药材。 最后便是将自己所拥有的法术进行了一些整理。 同时也确定了自己修行的方向。 首先根据这个世界的规则,修为提升便意味着应劫,与修炼本身有关系,但并不多。 所以对于修炼这件事情,他也必须要进行相应的改变。 地元丹法很好,但或许已经不再适合当前的规则。 姜然决定从天元丹法着手,或许可以这样。 三法同练。 虽说听起来很不靠谱。 在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而从法术神通来看,除了雷法以及御剑术之外,还有着豢兽,符箓,炼器,蛊术,五行……等一系列的法术。 如果全部练习,时间不够。 而且质量上也很成问题,毕竟贪多嚼不烂。 虽说自己拥有一个法术库,但总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这些上。 毕竟术法神通,只是旁枝末节,修行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姜然并不打算往这些方面延伸。 至于修行。 如今已经达到了内照的极致。 再往前进一步便是第四个次第。 炼形。 所谓炼形,顾名思义,便是修炼形骸。 在丹道中,这是后天返先天的最重要一环。 如果想要达到先天境界,必须要在这一步提前做好所有的准备。 姜然原本想要和之前一样,通过服食的方式达成。 不过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在天元丹法中有一门道术叫做辟谷。 就是为炼形所做的准备。 现在看来,这门功夫很适合现在的他。 辟谷,顾名思义便是不食五谷,通过这种方式达到身体当中的一种洁净。 通过这种洁净,更多的吸收天地元气,由此来完成炼形,最终返得先天。 他打算从这一点着手。 回到驿馆之中,姜然便开始做好了辟谷的准备。 他先托人寻找了一片寂静的所在,随后开始了自己的修炼。 第九五章 辟谷修行上京城 十几天之后。 姜然从静室当中走了出来。 此刻的他,神清气明,已然修行圆满。 虽然十几天没有吃东西,不过此刻的他并不感觉到饥饿,甚至还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这全都是因为辟谷所带来的效果。 辟谷服气,服的是清气。 而以往所食,皆为谷气,谷气下沉,形成的则是浊气。 相较而言,体验自然是不同。 对于修行上来说,辟谷能更好的洁净自身,已经使他到达了炼形的关口。 不过以他现在的修为,辟谷还不能够持续太久,因而第一次只持续了这些时日。 此门道法想要继续精炼,还需要循序渐进。 不过姜然这边已经等不得了,他已经打算正式动身前往京城了。 口袋里有了钱的他,先在集市上买了一匹马,紧接着便带上行装,走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从昌明县出发的时候,路程很远,但是位于京畿道的连州,距离就很近了。 只用了三天,他就来到了京城地界。 官道之上,行人匆匆。 京城不愧为都城,即使是官道上,都有很多人。 只不过看氛围,到有些不同寻常。 姜然一路走来,便看到多处都设了关卡。 马匹还没进去,一名关防的官卒便将他拦了下来。 姜然见状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文书,对方接过去看了几眼,紧接着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姜举子,失礼失礼。” “无妨无妨。” “话说此地距离京城还有数十里,怎么一路走过来竟有如此多的关卡。”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然将文书放回了口袋,随后问道。 官卒苦笑一声道:“姜举子不是京城人,所以不知道。” “再过些时日便是圣上诞辰,这可是燕国头等大事,容不得我们不谨慎。” 姜然连忙道:“这我是知道的。” 圣上要过大寿,这件事情基本上燕国上下都知道。 之前裕王还有司礼监的张澄,他们回京城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三天以来姜然在路上也听了不少。 只是过寿归过寿,这么严格的防守,到是有些古怪。 见着姜然脸上的疑问神情,官卒又说道:“姜举子有所不知,圣上诞辰只是原因之一。” “还有个原因是,最近京城出了很多怪事。” 官卒小声说道,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抖动与惊恐。 “怪事?” 姜然故作疑问道。 说实在的,自从上次连州的事情结束之后,对这些所谓的怪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充满了怪异。 不过毕竟他还是想要了解了解,所以还是做出了这番表情。 见着姜然想听,官卒又说道:“最近京城周边可是出了些离奇的案子。” “好多人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有人在家里面睡觉,睡着睡着就没气了,仵作也查不出来死因。。” “有些人则是半夜三更无声无息的失踪,好多人传言是被索命的无常勾了魂。” “不过并没有人见过真凶的样子,这些也只是传说罢了。” “还有个说法,有人说这是前朝留下来的妖怪,回来抢回天下来了,这就有些无稽之谈了。” “不过谁知道呢?” “说不定又是什么不为人知的旧事隐秘,反正总有大人物会去解决的。” “只是苦了我们这些人,本来好好的没什么事情,被强拉过来设防,我都好几天没合眼了……” 官卒吐槽道。 听完他口中所说,姜然也基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说白了就是普通的灵异事件,估计跟连州阴阳道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迎合了几句之后,他便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虽然只剩下十几里路程,但他一路最起码遇到了七八个关卡。 有些官卒喜欢说话,姜然从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也有些人守口如瓶,甚至对这些事情讳莫如深。 不过从姜然自己的判断来看,京城周围发生的这些奇怪事情,背后一定也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当然这种事情和自己就没有关系了,估计斩魔司应该这会儿正忙着处理呢。 在出具了数次文书之后,姜然也终于来到了京城当中。 京城门前。 这是一处十分高大的楼门。 光是门高就有数十尺,两侧楼台,更是超乎寻常的宽阔,目测一下至少上百尺。 这座城池非常的巨大,至少是连州城的四倍,不仅正门,外侧城墙也是十分的高大。 据说在城内,就生活着七八十万人口。 而在城门之外,城郊的村庄乡镇,也有大量的人口,这毫无疑问是一座古代的巨型城市。 姜然走进城中,便开始打听裕王府邸的所在。 毕竟这一次他来的目的就是问清楚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他打算先去王府,然后再去斩魔司,找找飞剑的材料。 相比于连州和昌明县,京城的人明显好说话了很多,都纷纷热情地给姜然指引。 江南顺着京城的大街,向着裕王府邸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颇为感慨。 连州已经算是富庶,但到了京城,姜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繁荣。 单但马路已经比连州宽阔很多,过往的车驾和行人也是不少。 两侧的坊市依次排列,围绕着皇城之下,分出不同的地方,甚至有不同的商业分区。 正当姜然感慨于国都的繁华的时候,忽然间听到背后一阵马蹄的响动声。 转过头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匹快马正朝着自己飞驰过来。 “让开让开!羽林卫办事,闲杂人等,都给我让开!” 只见马上坐着一位白袍少年郎,此刻他正快马扬鞭,疾驰在大街上,仿佛入了无人之境一样。 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地有这么多的行人。 而周围行人见状则纷纷躲避开来,姜然原本想躲避,却不曾想对方竟然直直等的冲着自己过来。 情急之下,姜然便打算施展法术。 倘若将然此时施展法术的话,倒是也能避开。 不过毕竟是在大街上,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第九六章 原是兄妹探虚实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眼见着对方如此无礼,他想要也想给对方一个教训。 当下便运转全身的元气,紧接着正面相迎。 如果对方还冲过来的话,便会知道什么叫撞在墙上。 而对方也显然没有预料到姜然竟然站到原地,连避都不避。 冲到跟前的时候,才猛地一下勒紧了缰绳。 马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声,紧接着刹停在了姜然的面前。 白袍少年怒气冲冲的下了马背,随后扬起鞭子,对着姜然开口说道:“你为何不避?” 姜然闻言有些无语,随后说到:“你问我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人行道上为什么不减速?” “知道什么叫行车不规范,家人两行泪吗?” 白袍少年自然不知道这个梗,摆了摆手说道:“休得胡言乱语。” “羽林卫办事,闲杂人岂敢惊扰,如今你破坏了大事,该当何罪?” 姜然一听他开始摆谱,心中更为不爽,开口说道:“你要论事情,我也跟你论事情。” “大家不辨不明。” “羽林卫我知道,不就是京城十三卫之一吗。” “掌领京城九街巡检,缉盗,拿贼之事,听起来挺威风的,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大事?” “如今白日朗朗,你快马扬鞭奔赴于街市,不顾行人之安危。” “若是真的撞到人,以刚才的情形,怕是非死即伤。” “这又是个什么罪过?” 姜然一字一句说道。 “好,很好!” 白袍少年听出了姜然口中的不屑和讥讽,额前皱起了青筋。 “果然不愧是举子,能言会道。” “今天就让我看看你,除了这张嘴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本事!” 说罢肩头一抬。 他抬手扬鞭,竟然直接向着姜然攻击过来。 姜然也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要出手伤人。 正要伸手去抵挡的时候,忽然间,旁边一个身影闪了过来,挡在了他的前面。 “可以了!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只见挡在面前的正是一个穿着绿色宫裙的女子,年龄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相貌美艳,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不过相对于这柔弱的样子,功夫却是不错,抓住疾驰而去的长鞭,居然一点也没被伤到。 “姐!”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白衣少年见着自己鞭子被拿住,又惊又怒地说道。 “啪!” 绿衣女子伸出手,对着对方的脸,扇了个响亮的耳光。 随后转头对姜然拱手道:“姜举子抱歉,是我管教无方,才让我家弟弟惊扰了你。” 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吓了一跳。 随后听着对方的言语,愣了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举子?我知道了,敢情你们是故意来找茬的。” 一开始姜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这白衣少年骑马要冲着自己来,说了几句又要动手。 现在听着对方的话,那里还不明白其中的情况。 这根本不是一场意外,而是对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计划。 绿衣女子闻言脸色有些尴尬,随后说道:“此事尚有误会,还望姜举子不要记恨。” “我乃是山南姜家次子之女,姜亦言。” “他是我的弟弟,姜若白。” “此事并非刻意为之,只是,舍弟顽劣,一时贪玩。” “还望姜举子海涵。” 山南姜家。 姜然听到这几个字,表情已经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在裕王留给他的信件中,已经很明确的指出来,杀死前身的真凶便是姜家之人。 而现在姜家人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恰恰是自己刚到京城的第一天。 实在是令姜然心中觉得很奇怪。 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旁边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姜小姐。” “虽说山南姜家势大,但此地毕竟是京城,总归还是要低调些吧。” “当街纵马伤人,难道堂堂姜家就是这种家学吗。” 随着声音,紧接着一个身穿玄衣的女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苏英。 这下人都到齐了,姜然也终于确定,今天这一出百分百是计划好的。 见着苏英,姜亦言连忙拱手施礼道:“苏将军。” “苏将军误会了,此事……” 苏英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言,这些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来只是为了完成裕王殿下吩咐的事情。” “至于你姜家怎么教人,羽林卫又如何跋扈,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随后便转过头说道:“姜云明,裕王殿下在等你。” 说罢,竟然头也不回的便走了出去,姜然见状也不再说什么,随后便跟在了苏英的身后。 紧接着两人便离开了街市。 很快便到了裕王府,眼看着四下没什么人,姜然终于忍不住问道:“刚才那都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这两人要找我的茬?” “你又为什么恰恰跟在身后,你们怎么知道我会这个时候到京城来。” 听着姜然的问题,苏英顿了顿脚步,随后连答都没有答,便径直向前走去。 似乎连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一样。 姜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但也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不满。 虽然不知道这种不满是从何而来。 很快,他便来到了府邸中间的池塘中。 这是府邸的中间位置,池塘很大,可以说基本和个小湖差不多,而在湖心还有座凉亭。 远远望去。 裕王此刻正坐于园中的凉亭之中,手持一柄鱼竿正在钓鱼。 而站在他一旁的则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 正是於之月。 她果然加入了裕王的麾下。 走到凉亭前的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下眼神。 随后他便向着裕王走了过去。 而此时的裕王也正好收起了自己的钓竿。 只见钓竿上面正系着一尾鲤鱼。 “姜云明见过裕王殿下。” 姜然双手抱了一礼,随后开口说道。 裕王的模样和连州所见,几乎没有变化,仍是那斯文公子的样子。 只是经过了阴阳道那番事情之后,再看他的时候,和自己原先的印象也完全不同了。 第九七章 本是世家系亲宗 人心中一旦有了预设,即使是同样的情景,也都变了味道。 姜然也是如此。 时隔数日,再看向裕王的时候,总觉得这看上去深沉忧郁,古井无波的脸上,隐藏着太多太多想法。 而对方一开口,却依旧如昨。 “云明兄何故如此拘礼。” 裕王轻轻将鱼钩从鱼嘴上扯了下来,随后将鲤鱼又重新放回塘中,对着姜然笑道。 “君臣之礼,不可不敬。” 姜然回答道。 “哦,这可跟我初见云明兄的时候完全不同。” “当时的云明兄,可不像会是如此拘礼的人。” 裕王站起身来说道。 “那只是一时粗鄙,失了礼数。” “如今再见,自然不能如之前一般。” 姜然轻声道。 “哦?” “怕不是心中生了倦怠之意,对连州隐瞒你的事情,失望所致?” 姜然没有回答。 裕王却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确实是我做的不妥当。” “不过事急从权,我没有其他法子,也只能这么做了。” “在这里向云明兄赔个不是,还望云明兄海涵。” 说罢竟然躬身施了一礼。 姜然心中纵使对他隐瞒自己的事情有所怨怼,但在看到了这一幕之后也有所动容。 堂堂王爷,大燕皇族,能放下架子,对一介书生行礼赔罪。 虽说不免有些刻意。 但这样的举动也称得上是礼贤下士了。 姜然心中就算有气,此刻也消了大半。 更何况对这件事他本来就没放在心上,刚才只不过是故意冷脸试探一下。 看到对方摆出了态度,他也拱手道:“殿下言重了,此事本就是机密之要,若是真的被司礼监发现端倪,恐怕如今的连州,早已换了一番景象。” “再说了,我们本就是交易,未必非得全盘托出。” 姜然这番话说出来,裕王自然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苦笑一声道:“云明兄对我还是有不满。” “不过我也明白,毕竟此时放到谁的头上都不会痛快。” “这样吧,之前我已经让苏英转达过,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只要能满足的,我都不会拒绝。” 姜然摆了摆手道:“算了吧,我没什么要求。” “再说了,此前已经拜托过你,我对此很感谢。” 随后用眼神扫了扫於之月。 裕王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此事算不得什么,於姑娘本就是修士,又是忠臣之后。” “就是没有你的信物,我也会留下她的。” “对了,这东西还给你,千万别再随意给人了。” 姜然接过玉佩,心中压着疑问,随后开口道:“我此番前来,只是为了一个问题,我想在你这里,应当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听着姜然的话,裕王说道:“此事本就打算跟你说的。” “不过上次离开太过匆忙,因而疏漏。” 随后便看了看一旁侍立的苏英,又看看一旁的於之月。 於之月很识趣的从凉亭中走了出去,而苏英则是从怀中抽出了一封信件。 “先先看这封信吧,这是你家里人给你写的。” 裕王说道。 家里人? 原主的家里人给自己写了信,这倒是没想到。 而且这信又为什么会在裕王手上,颇为奇怪。 压着心中的狐疑,姜然接过信件将其打开。 紧接着很快便读完了其中的内容。 几十息的功夫。 合上信,姜然心中已经是波涛汹涌。 “原主那姜家居然真的和山南姜家系出同宗。” “而且居然就是最近几个月才联系上的。” 这封信来的很巧,巧在姜然正好没有收到。 而信中的内容则是讲述了姜家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数月之前,就在原主孤身赶考的时候,姜家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正是山南姜家的人,从他口中,姜家人知道了一段往事。 原来,当年姜家家主姜老太爷在丹州有过一个私生子。 由于是私生子,所以并没有带回姜家,而是留在丹州,寄养长大。 这私生子后来健康长大,成家立业,又生了三个孩子。 其中的老大早夭,老二成了屠户,老三则是秀才,当了个教书先生。 老三的儿子自然就是姜云明,也就是如今的姜举子。 而那人来的原因也很简单,便是认祖归宗。 姜老太爷如今已经是年过九十的老人,心中一直挂念着这一脉,因而才差人过来。 所以才有了这一封信。 不过姜然了解了事情之后,心中却憋着很多疑问。 认祖归宗,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姜云明的爷爷早在几年前就因为一场大病而去,而他的父亲也因为多年屡试不中,心中郁郁,某日饮酒过度失足落了水。 可以说这一脉就剩下了二伯和他两个人。 这个时候认祖归宗,还有什么必要么。 还有,要杀自己的那封信也是从姜家出来的,为什么一边认祖归宗,一边又要杀自己。 联想到今天突然出现的姜氏姐弟,姜然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该不会又是老掉牙的豪门争斗戏吧。” “姜老太爷快死了,要找继承人?”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太不合理了。 燕国律法早就定下了嫡长子继承制,大家世族皆沿袭于此。 “除非,姜家嫡长子,或者说长孙暴毙了?” 姜然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而很快,裕王便帮他证实了这个猜想。 “这封信是数月之前寄出去的,不过云明兄想必是没有收到。” “眼下将其看完之后,云明兄怕是也猜的差不多了。” 裕王说道。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从我刚到连州的时候?” 姜然问道。 “准确来说,应当是你到了连州府之后。” “情报晚了几日,我才收到。” “其实初遇之时,我便与云明兄一见如故。” “那日自从在翠石村分开之后,深感兄之大才,不容错过,因而才四处查访,知道了这番消息。” 裕王解释道。 四处查访?我看是查清底细才对。 姜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初遇之时,对方就怀疑自己是司礼监的人。 第九八章 同祖同族同杀生 以裕王的谨慎,估计是后面查清了自己的底细,才出来顺水推舟,将自己从牢狱中带了出去,要不然也不会瞒着自己这么久。 “裕王殿下还知道些什么,不妨都说出来。” “对了,我今日遇见了一男一女,自称是姜家人,不知道这件事情殿下可否知情?” 姜然问道。 听到姜然的话,裕王很快便看向了苏英。 苏英上前耳语一番。 裕王皱了皱眉头,随后说道:“此事我并不知道,今日原本是想让苏英前去接引你,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个姜亦言,也太过放肆了些。” “云明兄若是不忿,我便找人去羽林卫问问,看看他们是怎么管教下属的。” 姜然摆手道:“算了算了。” “还是所说正题吧,想必裕王殿下这一次找我过来,早已经将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殿下这一次可不要在骗我了。” 裕王笑道:“哪里的事。” “我像是会骗人的人吗?” 随后正襟危坐道:“关于此事,我的确知道不少。” “不过讲述之前,我想问问云明兄对山南姜家了解多少?” 姜然想了想答道:“了解倒是不多。” “只知道山南姜家乃是燕国大族,族中多有致仕者,身居重位。” “姜老太爷更是有过从龙之功,曾与太祖高皇帝一同征战,后得赐姜姓,封卫国公。” 裕王点头道:“云明兄过于谦虚了。” “不错,姜家乃是我燕国三门五家之一,显赫非常。” “说起来,圣上的贵妃便是姜家之人,你我说起来到还有些亲缘。” “云明兄既然知道卫国公,自当明白姜家应有袭爵之事。” 姜然说道:“这我当然知道,不过姜老太爷今年应该有九十了吧,这爵位难不成到现在还没传出去?” 裕王说道:“这便是此事的关键之处。” “卫国公育有三子二女,爵位本来是袭给嫡出的长子,不过此事还未定,太祖便驾崩而去。” “后来是高祖在位,姜家嫡长子又因战乱而逝,此事便又拖了下来。” “后来又经过神宗、灵宗,直至当今圣上。” “半年前,姜家长孙也因恶疾而逝,听闻卫国公想借着这次圣上诞辰的机会,重提袭爵之事。” “而云明兄,便是人选之一。” 听完这番话,姜然心中一边感慨事情的复杂,一边又有了个很大的疑问。 “为什么是我呢?” “姜老太爷不是有个曾孙子么。” “为什么不找那个姜若白呢?” 的确,事情他已经很清楚了,果然就和自己想的一样。 要是没有特殊原因,对方没必要隔了这么多年来个认祖归宗。 毕竟私生子这种事情海了去了。 可是姜老太爷放着自己的亲曾孙不管,跑来找自己这么个外人,也着实是奇怪。 见着姜然问,裕王继续解释道:“云明兄不知,那姜若白虽然姓姜,其父却并不是姜家人,只是入赘之后换了个姓。” “除他之外,姜家还有其他亲系,也都是这种情况。” 姜然懂了。 “也就是说,现在我反倒是姜家第四代里面亲缘最近的?” 这绕了一大堆,姜然总算弄明白了。 按照这个道理,才总算是说得通了。 “这么说来,想要杀我的人,就在这些亲属当中了?” “不知道殿下可否查到这一点?” 裕王微微低了低眉头道:“此事我并未查清。” “说起来,当初查到这件事的时候,我心中也十分惊讶。” “不过也明白了为何云明兄一定要到连州的原因。” “看来他们并未料到,云明兄乃是修士。” “想做成山贼截杀,可惜还是漏洞百出。” 可惜就是这漏洞百出的谋杀,要不是自己穿越而来,对方肯定也早就成功了。 或者说,已经成功了。 毕竟,没有人知道,现在的姜云明,早就换了个人。 话说姜然注意到燕无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低了低,就像是有什么不方便讲的事情一样。 而且话里面也有问题,都说了是漏洞百出,又为什么一点查不到。 这不太合理呀。 “难道殿下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吗,既然连信件都截获了,即使不知道真凶,应该也猜出不少吧。” “还是说,殿下不方便说。” 听到姜然的疑惑,裕王思索了一下说道:“此事我确实不能确定,只知道是姜家人抹掉的消息。” “至于猜测,若是没有证据,也只是猜测而已。” “云明兄马上便会见到姜家中人,何不自己亲身去看看呢?” 姜然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愣了愣道:“马上?”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苏英开口道:“姜家的车马已经在门前等着了一个时辰,你很快就要见到卫国公了。” 这么突然? 姜然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本以为来到裕王这里也就是问个话,没想到下一刻就要直面姜家的老太爷。 似乎是知道姜然心中在想什么,裕王说道:“云明兄不必担忧,我想姜老太爷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让你认祖归宗。” “此次上门应当只是当面品察而已。” “对了,我还听说,你的家里人也来到了京城,他们此刻应当在等着你呢。” 家里人,二伯他们? 姜然没想到这一茬,但想想也很合理。 毕竟袭爵是大事,而且又涉及到认祖归宗,怎么会不叫他们过来呢。 说起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真没有见过原主的家里人。 反正自己原本的打算也是去丹州看看,如今他们既然来了京城,也省的自己跑空。 至于姜老太爷,见就见吧,也正好通过这次见面,看看究竟是谁在暗中包藏了祸心。 “好了,我要说的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 “云明兄这就去吧,别让家人等的太久。” “等你理清家中的事务再来找我,到时候还有要事相商。” “对了,就让於姑娘来送你吧,你们也顺便叙叙旧。” 很快,姜然便与於之月一同走出了门。 第九九章 遇到门前挡路鬼 一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终究还是姜然先开口道:“我刚才与裕王说话,听出来一些意思。” “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姜然问道,刚才从裕王的口中,他听明白了这件事。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司礼监知道,裕王如何能不知道。” 於之月说到。 “那倒是,我听他说你是忠臣之后,难道於大人生前和他有相识?” 姜然问道。 “倒是没有,我爹虽在朝中有些位置,不过却不是两党中人,更何况裕王之尊,往来并不多。” “不过他生前倒是有些好友,我也是先寻了他们,最后才到了裕王这里。” 於之月解释道。 “原来如此。” 姜然恍然道。 “你呢,你又如何来了京城?” 於之月开口问道。 “嗨,别提了,一堆麻烦事,这不,马上就要去应付了。” 姜然苦笑道。 於之月见状倒是轻松道:“我看你心中倒是并不烦躁,想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好了,此处便是东门,车架就在后面。” “一切小心。” 姜然倒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随后也开口道:“你也是,一切小心。” “我走了。” 紧接着便向着门外走了出去。 一走出门,便看到面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脸庞,正是连州的家仆,老杨。 姜然差点以为自己又时空穿越了,左看右看,确定自己不在连州之后说道:“你怎么来了?” 上次在连州“假装”成姜家人,参加过凤羽会之后,对方便消失无踪。 姜然还以为他被裕王调回去了,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京城。 老杨从车架上下来,随后长揖一礼道:“老仆见过姜少爷。” 随后才笑眯眯的说道:“好久不见。” 姜然摆了摆手道:“别客套了,有话就说,你不是裕王的人吗,怎么又到了姜家?” 老杨摇头道:“少爷这就不知道了,我本就是姜家的家仆,此前你手中那一块兽纹玉,便是我从姜家带出来的。” 随后看着姜然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讪笑了一声道:“不过我虽是姜家的家仆,却也是裕王的人。” “如今成了少爷您的贴身仆人,老奴我就是您的人了。” “打住打住,怎么就我的人了。”姜然连忙打断道,“像你这样的的人我可不敢用,说吧,裕王让你来干什么?不是来监视我的吧?” “那哪能,您是裕王殿下所看重的人,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老杨义正言辞道。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 姜然心中腹诽,随后问道:“那他让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让老奴来服侍少爷的。” “少爷不知道,姜家最近可不太平。” 老杨说道。 “不太平,怎么个不太平法?” 姜然好奇道。 “事情说来就复杂了,少爷还是先上马车,容我慢慢向你道来。” 随即,两人便上了车,姜然也慢慢的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自从袭爵的事情弄出去之后,姜家上下都颇有微词。 尤其是姜家众子弟。 一开始还只是暗戳戳的表态,到最后吵得不可开交。 说白了围绕着谁来袭爵这个话题,兄弟伙争论不休,连家里的女眷都不得安宁。 如今趁着圣上寿宴的事情,可以说姜家举家都来到了京城。 而姜然这个最大的导火索,现在才刚刚被引燃。 这看上去平平静静,第一次露面,其实早已经在多方关注之下。 听完这些事情,姜然一时之间觉得头都大了,原本以为真就如裕王所说,只不过是简简单单见上一面而已。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麻烦事情。 按照老杨的说法,裕王之所以先将姜然接到府上,为的便是给姜然一份底气。 不过姜然觉得不止如此。 自从上次在连州之后,自己恐怕也成了司礼监关注的对象,如今到了京城,除了姜家以外,或许其他的人也在观望着自己。 如今初见面便到了裕王府上,其意义也就不言而喻。 说白了,无声无息之间,自己已经被打上了裕王的标签。 以后就算要做什么事情,也会被认为与裕王有关。 “这个燕无归,还真是喜欢给自己挖坑。” 姜然不由得苦笑道。 可惜的是,明知道这是个坑,他也只能跳进去。 马车很快便行驶到了姜府。 这是处十分宽阔的宅邸,楼高二丈有余,门上涂着朱漆,中间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国公府”三个大字。 门前还坐着两尊巨大的石制异兽。 或者准确来说,应该是獬。 这不禁让姜然想到了那块獬纹路玉,与之可以说几乎一样。 难不成,姜家和这传说中的神兽还有什么关联么。 还未多想,门前便走过来一个满脸横肉,身彪体肥的男人走了过来说道:“何方闲杂人等,岂敢停靠在国公府门前?” 姜然刚打算进门,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汉拦住。 还未等说话,旁边的老杨已经冲了过去,叫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不看看这是谁!” “这是姜家未来的少主,云明少爷!” 原本以为这番话出来后对方必然吓得的屁滚尿流,不曾想男人冷笑一声道:“什么少主?我可没有听说过。” “国公府的正门,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想要进去,请走侧门。” 老杨听了这话,那还压得住火,上前说道:“你可知道,拦着主人是什么罪过?” “姜少爷可是国公爷点了名的,要是误了时机,怕是把你这身骨头拆了都顶不了过错。” 男人油盐不进,说道:“我管你是谁。” “反正我只是个看门的,除了姜家人,谁都不能放进门去,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老杨还想理论,姜然却抓住了他的肩膀。 眼神示意后,走上前说道:“你说不让我进去,又说只有姜家人能进去。” “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是姜家人咯?” 男人见着他走近,眼神飘了飘,随后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那就是这个意思了。 第一零零章 彼之所重皆笑谈 姜然岂能不明白,门前这一出,和今天早上那一出,都是一样的。 都只是姜家人给自己来的一个下马威,试探试探自己究竟好不好欺负而已。 至于他们为什么敢顶着姜老太爷的威慑,在他眼皮子底下干这出。 姜然只能将其理解为,这也是一种考校。 如果自己现在真走了侧门,恐怕就就默认了自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之后。 而对方有九成九的几率会将自己当个草包。 想到这里,姜然不由得哑然失笑。 的确,按照常理来说,豪门宫斗戏,就是要来这么一出。 为着继承人之位,明里暗里斗个你死我活。 而且国公之位,即使降一等爵,也已经是尊贵无比了,更何况还有姜家数十年来的基业。 任谁都不可能不心动。 可是他们完全没想到。 在自己眼里,这些东西可以说是一文不值,甚至还没斩魔司那些卷宗来的吸引人。 况且自己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姜云明。 今天来京城之前,姜然还想着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之后该怎么做呢。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出。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随后慢慢的走上了前去。 男人本就只是普通的家丁,得了指使才挡在门前,眼见着对方靠过来,一时之间心中慌乱。 正不知怎么做时,却听到对方说道:“侧门在哪?” “你说什么?” “我说侧门在哪?你刚才不是说能从侧门走?”姜然重复了一遍。 男人闻言心下大喜,连忙支了个方向。 姜然点点头,随后向着侧门走去,眼见着老杨留在原地,招了招手道:“愣着干什么呢,跟我走侧门呀。” 老杨这才走了过来。 沿着院墙走的时候,终于压不住心中的疑惑,说道:“姜少爷为何不争辩,他只不过是下人,你若是要走,他必不敢拦。” “如今你走了侧门,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吗?” 姜然闻言笑了笑道:“老杨呀,你可有听过,猫头鹰和老鼠的故事?” “想来应当是没有听过的。” “那我便讲给你听吧,从前有一只猫头鹰,在路上遇到了一只死老鼠,正打算捡回家的时候,忽然见到天上有一只神鸟飞过。” “于是它连忙叼起老鼠,随后摆出一番作战的状态。” “不曾想,那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的神鸟,又怎么会注意到地上的猫头鹰呢?” 老杨听完这番话,愣了半响之后,品出了里面的味道,随后便大笑道:“姜少爷不愧是才子,居然能做出这种故事。” “的确,猫头鹰又能知道神鸟的志向呢。” “少爷有这种气度,非常人所能理解,又岂是那群庸人能够明白的。” 姜然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不过纠正一点,这并不是我所创,而是南华真经所言。” 眼见着对方一脸疑问,又道:“至于南华真经是什么,你肯定是没听过了。” “行了,不必说这些了,眼下还是先进门的好。” “顺便跟我介绍一下,这府中都有些什么人,免得去了之后连谁是谁都不知道。” 侧门相比于正门,不仅低矮了许多,而且看上去没有一点气派。 姜然走进去之后才知道,原来这门是专给下人进出的。 老杨见状不由得又气道:“那门前的狗贼,竟然为我们指了这么一条道。” 姜然则摆了摆手道:“放轻松,什么门不是走。” 实话说,对这些他早有预料。 很快的,两人又遇到了第二道关卡。 “实在抱歉,这通往中堂的园门前些日子因为经年失修掉落了,如今家丁们正在抢修呢。” “姜少爷要不就走后面那条道吧。” 这一次倒是没有故意为难,但姜然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果然,顺着那条道走过去,只见后面正是茅房所在,粪坑开在后面,散发出一股股浓烈的臭味。 而在茅房外面,则放着一桶桶金汁。 也不知为何没倒,但就挡在必经之路上,而且连地上也溢出来不少。 倘若是过去,身上必然沾上不少。 老杨捂着口鼻道:“他们是在是太过分了,居然安排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少爷,要不我们还是先折返吧。” “看看那边还有没有能过去的路。” 而姜然嘴角却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原本还以为对方要准备什么招数,结果没想到就是这种小儿科的东西。 连州那夜,在死人渠,比这恶心的场面多的是。 腐尸的血腥气比这玩意要难接受的多,说白了一点污秽物而已。 而且姜然也猜得到对方的想法。 无非就是以此取笑而已。 心中毫无障碍的,他踏足而去。 姜然并不打算使用法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眼见着姜然走上前,老杨也只能跟上去。 等走到中堂的时候,身上,鞋子上,已经沾了不少污秽物。 身上那股味道更是难以驱散。 而这时候,也终于有姜家的人出面了。 “这就是云明兄吗,早就听闻云明兄是才子,如今见面,果然不同凡响。” 说话的是一个青年文士,手拿一柄折扇,白衣飘飘。 一旁的老杨连忙上来介绍。 “这人是三姑娘家的女婿,叫做姜荣,也是入赘到姜家的。” “他不在备选中。” 姜然闻言拱手道:“有礼了。” 姜荣见着姜然拱手,随后笑着走了过来,走近却闻到了一股恶臭,随后便发现了姜然身上所沾染的污秽物。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云明兄,为何会如此。” 眼见着对方不像是知道这些布置,姜然说道:“方才在正门被拦住了,从侧门进来,走的茅房那条路。” 姜荣有些惊异,随后便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出言道:“岂有此礼,这些下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云明兄你随我过去,此事必须问个明白!” 虽然知道对方是故作姿态,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姜然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 “荣兄还是先带我去中堂吧。” 第一零一章 堂中初见姜家人 姜荣点了点头,随后将姜然接引至中堂。 “我听闻,云明兄已经中了举人,这次是来京城参加会试的。” 姜然点头道:“的确如此。” 姜荣称赞道:“云明兄此前身居寒门,能凭借自己的才学走到这一步,实在是不容易呀。” “相比之下,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仗了祖上福荫,远不能及矣。” 这番话,既褒了姜然,又损了姜府其他人。 如此明显的示好,倒是令姜然有些好奇了。 “我与荣兄似乎没见过面,但看样子荣兄对我却很是了解。” 姜荣微微一笑道:“一早便听闻了云明兄的事情,心中早有结交之意。” “实不相瞒,我虽姓姜,但也不算是姜家之人。” “我出身寒门,自幼家贫,中了举人后,侥幸认识了姜家小姐,这才进了姜家门。” “说来倒是令云明兄发笑了。” 姜然摇摇头道:“没偷没抢,有何可笑。” 姜荣闻言,眼中有些微微的惊讶,随后有些动容道:“果然不是俗人,能与云明兄结交实乃我幸。” 话是这么说,当个赘婿确实不丢人,但其中的原因,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姜然这句话虽然是发自真心,但同时心中也有些保留。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中堂之前。 “离老远就问见一股味儿,我当时谁来了,原来是荣姊婿。” “荣姊婿这是掉茅坑里面了吗,怎么味道这么大。” “诶,这位是?” 中堂门前,站着一位娇媚女子,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见着几人走过来,娇笑着说道。 还未等问老杨,便又看见一个身影闪了出来。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身宽体胖的健硕女子从一边大踏步走了出来,说道:“你这小骚蹄子,怎么敢这么说我男人?” “你才掉茅坑里去了。” 见着两人,老杨连忙上上前耳语道:“这位便是三姑娘了,换做姜凌雪,那位是五姑娘,姜喜优。” 姜然一听,心中便有了计较。 姜老太爷有三子二女,不过传到第二代却反而人丁少了,二子六女,外孙六七人。 到第四代,光是亲系,就足足排了三四十人。 除了姜然这一脉之外,其余的都是以数排列。 大公子,也就是半年前暴毙那位,是家里面的大哥,也是真正的嫡孙。 至于其他的人,要不就是过继,要不就是年龄问题。 按照这种排法,姜然也算是个三哥什么的。 而按照亲系来看,这两位估计也是排名靠前的。 “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杀死前身的真凶。” 正当姜然思考的时候,姜凌雪说道:“你是云明哥吧,样子果然俊俏,不过比我家夫君还是差了点。” 姜荣闻言,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姜然的眼睛。 而姜喜优则故作惊讶道:“你就是阿三哥?荣姊婿你怎么不说给我听。” “害得人家差点失了礼数。” 三哥就三哥,不要加阿好吗。 姜然心中腹诽道,随后开口说道:“见过两位姐姐……额不,妹妹。” “请问国公爷在何处,我是来见他的。” 姜凌雪闻言大笑道:“谁不是来见曾祖父的?偏只有你吗?” “先跟我们去里面等着。” “大家都在等你呢,赶紧进去吧。” 紧接着便上来伸手抓姜然的衣袖。 姜然下意识就要挡在,不过关键时候却还是松手了,任凭其将自己抓着。 他几乎是被拖着进去的。 生拉硬拽到了中堂里面,之间其中早已经坐满了人,粗略数一数,至少有六七十人。 即使是十分开阔的房间,此时也显得十分拥挤。 房间中放着一张巨大的屏风,周围多宝阁架子上放置着琳琅满目的字画古董。 一个个看上去都价值不菲。 堂前则放着十几张椅子,上面坐着的人,年龄都在四五十岁,身上穿戴更是贵气。 而站立一旁的,基本都是和姜然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想必里面的就是姜家的二代和三代了。 除了这些陌生的面孔,姜然还见到了今天早上碰见的姜亦言,姜若白两兄妹。 姜若白自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连忙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而姜若白此刻就有意思了,正跪在堂前,一声不吭。 “二娘,我带着云明哥来了。” 一进门,姜凌雪便大刺刺说道,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一瞬间,姜然便成了视线的中心。 而就在所有人都在以各种各样的目光审视他的时候,与此同时他也在审视着其他的人。 他想从这些眼睛中看出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而这,也就是他今天过来的最终目的。 姜然依次对视,慢慢的,目光便看向了堂中所坐的众人。 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冷哼。 “哼,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一点礼数都不知道。” “见了长辈也不知道行礼。” 一位花白老者说道。 “彦如哥这话说的就有问题了,人家毕竟还不是我姜家人呢,我们又怎么算是长辈呢。” 一位中年贵妇说道。 “瑶妹此话有道理,如今他还没认认祖归宗,谁知道老爷怎么想的。” “你们几个就别在这里一唱一和了,是不是我姜家人,由义父说了算,容不得你们在这里聒噪。” 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这中年男人年龄虽然不大,但说话却挺有威信,他一说话,其他几人都停下了言语。 压住了众人的混乱之后,他面向姜然说道:“你就是姜云明?” 姜然拱手道:“正是在下。” “嗯,不错,模样倒是俊俏。” “只不过想要做姜家的家主,空有皮囊可不行。” “大丈夫生于此世,必当建功立业才行。” “如此,才不负此身。” 男人说道。 姜然闻言笑了笑,并未回答。 而男人说完了这番话之后,便转头看向了座椅前列的一个闭目养神的老妇人。 姜然早就注意到了她。 不仅仅因为姜若白跪在她的身边,更因为她是方才所有人之中,少数没有看自己的自己的几人之一。 第一零二章 若使轻狂惹众怒 “想必这就是那姜老太爷的大女儿了。” 姜然心中想到。 虽然姜家亲系众多,但来之前老杨也曾说了几个重要人物。 其中之一便是这姜老太爷的大女儿,姜鸢。 自姜家长子,次子,先后死去之后,如今除了姜老太爷之外,她便是其中最长者。 而姜若白,姜亦言两兄妹,便是她的孙子。 听着男人的话,姜鸢睁开了眼睛说道:“姜云明呀,早就听说你是个才子,今日看来,确实有些风范。”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家白儿骑马冲撞了你。” “我己罚他跪在这里两个时辰。” “不知你可否原谅他。” “若不原谅,他便一直跪在这里不起来。” 姜鸢虽然看上去垂垂老矣,不过语气之沉,眼神之深,心中之考量,绝非姜家其他人能比。 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更是带着深深的审视。 “那就让他跪着吧。” 姜然毫无障碍的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似乎都没想到姜然居然是个这种回答。 的确,这种场合下,问出这种话。 按照常理来说,姜然确实应该表现一下自己的大度,彰显自己虽出身寒门,但却识得大体。 不过姜然心中却并不这么想。 一则是姜若白路上不管不顾,只是为了找自己的茬,便冲撞他人,要放在前世是百分百的危险驾驶。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二来就是对方此举,要不就是惺惺作态,要不就是还存了其他的目的。 “说起来,进门之后才过了两道关。” “难不成,这就是那第三道么。” 仔细想想不无道理。 若是原谅,便是识大体,懂礼节。 若是不原谅,那便是狂放不羁,目无尊长。 光是这三道关过完,姜然此刻在姜家人的心中,恐怕已经定了性。 不过么,他并不在乎。 眼见着姜然不假思索的回答,姜鸢笑道:“那就让他跪着吧。” “跪倒你什么时候开口,他就什么时候起来。” 此话一出,旁边一个女人立刻站不住了,连忙说道:“这怎么可以!” “娘亲,白儿虽然顽劣,不过确是一时糊涂,他还小。” “再说了,那外来的野……” 还未说完,便听到一阵咳嗽声,紧接着便被人群中的一个中年男子拉走。 而这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了姜然的身上。 “这个老狐狸,这是给我下套呢。” 此刻若是姜然再不同意,那便是在狂放不羁,目无尊长之上又加了一层。 不识好歹。 “我定然是不会开口的。” “老前辈惩戒自己的孙儿,是家法,与我这个外人何干。” 姜然这句话一说出来,又惊到了满堂的人。 而这一次,他们看向姜然的眼神,除了鄙夷,疑惑,妒忌,猜疑之外,又多了一层。 那是看傻子的眼神。 这句话说出来,便是直接与姜家做了切割。 似乎没有人能想到,姜然竟然会这么做。 姜家家主,国公袭爵,如此尊崇,竟然会有人放弃。 在他们的世界中,这种事情是完全不能想象的。 他们只能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脑子坏了。 就连问出问题的姜鸢,想到了无数回答,却唯独也没想到这一种。 看向姜然的时候,眼中居然有了一丝忌惮之意。 她自然不会认为姜然是个傻子,更加不会认为他会放弃这位置。 她只能想到,对方能说出这种话,一定是有所依仗。 此前便听闻这姜云明乃是裕王殿下手下的人,莫非这是裕王殿下的意思? 还是说,这是以退为进的一种手段? 无论是那种,这姜云明都不可小觑。 姜然自然不是多方心里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的话,此刻的他恐怕早已经捧腹大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堂中又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约么五十岁上下的样子,留着长须,整个人瘦削而又笔挺。 他一出现,众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见着这人,那中年男人连忙上前说道:“孟管家,老太爷可是有话说?” 孟管家并未理会,而是对着堂下说道:“哪位是姜云明少爷?” 老杨连忙开口道:“在这里,这位便是姜少爷。” 孟管家把目光移了过来,随后微微点头道:“云明少爷,老爷要见你。”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俱惊。 人群中更是有人说道:“这是为何,我等在这里也等了一个时辰了,都没能见到祖爷爷,为何他一来便能见到。” “是呀是呀,这凭什么!” “他没有认祖归宗,还不是我姜家人,为何祖爷爷见他不见我们!” “孟管家你是不是搞错了。” “是呀,孟管家莫非是收受了他的钱财,这才主动引荐,若是如此,我们可不能答应!” 眼见着下面一片乱象,孟管家眼神扫了扫道:“若是谁有疑问,可以跟在我后面,亲眼见见国公爷,问问他。” “老奴绝不阻拦。” 这话一出来,大家全没声了。 的确,虽然他们敢在这种时候说说话,但真要问姜老太爷,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 而此刻姜然的心中也自然是一片狐疑,不过还是说道:“那就请孟管家带路吧。” 孟管家点点头,随后便将姜然带到了房间里面。 越过屏风,姜然穿过内堂,随后又经过一座隔间,这才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就到这里吧,老奴我就不进去了。” “国公爷此刻应该在里面等着你呢。” “在见国公爷之前,老奴还要说几个事项,还望云明少爷留心,别嫌老奴聒噪。” 姜然抬了抬手,说道:“孟管家请讲。” 孟管家这才说道:“云明少爷进去之后,莫要抬头直视老爷。” “若无老爷的允许,不可直视他的眼睛。” “凡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或是有什么奇怪的异象,也千万切记,不要随意观察。” “少爷千万要记清楚了。” 这几条说出来,姜然莫名其妙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但还是对着管家说道:“好了,我知道了。” 第一零三章 面见国公有诡异 原本姜然以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会面,然而这几句嘱咐说出来,他便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 “姜老太爷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古怪,会令这孟管家这么说。” “说起来,姜家那块玉佩,确实有些异处。” “难不成他也是修士?” “有这样的可能,毕竟是世家大族,没点这方面的本事,恐怕无法立足。” “可若是这样,斩魔司不可能不介入。” “或许,还有其它的可能。” 姜然的心中生出了许多猜想,同时也不自觉地谨慎了起来。 轻轻来到门前,随即孟管家便打开了门。 “少爷请进。” 姜然踏进房门,紧接着身后的房门便被闭上了。 一瞬间,姜然便感觉到周围一阵阴森之风吹来。 虽然是大白天,但面前的房子看上去却颇为灰暗。 房子在内堂最里面,周围的窗子开的非常小,这导致姜然只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而后面的,便是一片黑黢黢动的空间。 姜然正观望的时候,便听到黑暗之中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曾孙儿你来了。” 姜然上前说道:“姜云明见过国公。” 正想看上前去的时候,却突然见想到了孟管家的嘱咐,于是便低下了头。 而黑暗中的姜老太爷则说道:“何必叫的如此生疏?” “我是你祖爷爷,我们血脉相连。” “你现在既然来到了姜家,就是我姜家的人。” 姜然闻言说道:“毕竟尚未认祖归宗,此事没个定数,不可失了礼数。” 姜老太爷笑道:“你这是在怪祖爷爷了?” “还是说,你在记恨他们在中堂说的话,若是这样,祖爷爷可以让他们给你赔不是。” 姜然摇头道:“国公误会了,我并没有这种意思。” “嗯,我明白。” “小辈们给你准备的那几道难关,我都知道了。” “你做的很好。” 姜老太爷说道。 嗯,这就对了…… 不对,什么叫很好?哪里好了? 姜然原以为对方会说出自己在这几件事上的错误,紧接着便是一番教育,最后上演一番认亲的戏码事情便结束。 没想到居然会两极反转。 他居然在夸自己。 姜然心中诡异,不由得问道:“姜老太爷为何这样说,我所做的这几件事情似乎并不如人意吧。” 黑暗中却传出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识进退,知规则,荣辱不惊,这份定力,在姜家年轻一代里面,也算是相当优秀了。” “如此,怎么能不算好呢。” 姜然闻言一时语塞,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解读,要不是对方是堂堂国公,他还以为对方是在拍自己的马屁。 想了想说道:“国公的那些儿孙们,似乎对此事颇有微词。” 姜老太爷说道:“他们都错了。” “他们都以为,自己能够在这件事上做出什么影响,但其实不过是高估了自己。” “在姜家,只有一个人说了算。” “那就是我。” 说罢,里面便传出了一阵动静。 姜然感觉到对方似乎是从椅子上离开了,听声音是桌椅碰撞的声音。 很快,一只手便搭载了他的肩头。 “抬起头看看吧。” “也让祖爷爷看看你。” 姜然这才将头抬起来,紧接着便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姜老太爷虽然佝偻着身子,但是整个人依旧十分的高大。 他的身体一半藏在黑暗当中,一半则是在前面。 姜然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冲动,就是看清黑暗中的部分。 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在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嗯,果然是我的血脉。” “不错,真的很不错。” “当初没有一早从连州把你接回来,是我的过错。” “如今你既然回到了姜家,就不要离开了,我马上就差人准备认祖归宗的仪式。” 姜老太爷说道。 “卫国公且慢。” “其它事情都好说,若是此事的话,还望卫国公三思而行,不要如此草率的做决定。” “我未必能当的了这个家主。” 姜然开口道。 “怎么,这是拒绝的意思?” “有意思,别人趋之若鹜,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情,到了你这里,反而还要先想想。” “你可知道,姜家家主,在燕国是个什么位置吗?” 姜老太爷语气惊异。 “我自然是知道的。” “三门五家,合起来便是燕国八大权贵,不过其中的多数都已经破落,如今真正能称得上燕国权贵的,也就只有三家。” “姜家便是其中之一。” 姜然说道。 “既然知道,如何还有这种想法。” “你既然考过举人,便知道寒门和大族之分。” “姜氏众人,即使是布衣,也贵过他人一等。” “更何况入朝致仕,若无提携,怕是一辈子也混不出个样子来。” 姜老太爷不解道。 “我自然是明白的。” “国公所言,确实颇为实际,只不过为有一点我不能苟同。” “那便是这寒门和大族之分。” “生而为人,哪来的这些三六九等。” “我既是布衣出身,更不应有如此想法。” 姜然说道。 “哦?有意思。” 姜老太爷听着姜然的话,眉头皱了皱,随后笑道:“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强扭的瓜不甜。” “我倒是不会逼迫你认祖归宗。” “不过么,你毕竟是姜家之人,身体里面流淌着我的血脉,这是不能变也不能改的事实。” “无论如何,今天晚上的家宴必须要参加。” “就当是我这个祖爷爷对你的唯一要求吧。” 说罢,便退回了黑暗之中。 “你劝我三思,我也劝你对这件是多斟酌一下,不要过早下决定。” “你的家里人还在等你。” “要不要答应,不如见过他们再做打算。” 紧接着姜然便又听到黑暗中椅子碰撞的声音。 眼见着话说到了这里,姜然也只能告退。 走出房间之后,身体那股奇怪的压力便随之消散。 而他的心中,还是在思考着刚才所看到的一切。 “这个姜家,绝不简单。” 姜然心中想到。 第一零四章 黑暗之中异类寻 来到姜家之前,姜然便想到过一个问题。 姜老太爷的年龄有九十岁,相比于前世来说,这个寿命虽然不算太长,但也算的上是高寿了。 而在这个人均寿命不超过六十岁的时代,这百分百已经是长寿老人了。 要说背后没有一点超自然的因素,姜然是不信的。 尤其是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取寿数的术法之后,他对这一点便更加确信了。 而刚刚短暂的见面,更是让他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为了隐瞒自己是修士的事实,姜然几乎放弃了任何会暴露自己的探查法术。 但即使是这样,经过筑基和内照的他,感官也早已经非常人能比。 尤其是眼睛,即使在黑暗的地方,也能看见不少东西。 但刚才在房间中,他几乎看不到姜老太爷背后的任何东西。 那浓的像墨一半的黑暗,给了他一种极大的恐惧感和惊悚感。 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但就是莫名的涌上了他的心头。 姜老太爷的声音虽然苍老,但脸色看上去却完全不像是个九十岁的老者。 不止脸上的皮肤透着光滑感,而且眼睛中闪烁的光彩,也完全不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这不仅使得姜然产生了一种怀疑。 还有那房间中声音的碰撞。 一开始,姜然只是以为那是离开椅子的声音。 但仔细想想,挪动椅子,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声响。 除非,在那黑暗之中还藏着其他的东西。 某种诡异,而又怪异的东西。 内堂。 黑暗中。 姜老太爷坐在椅子之上,紧接着便抬起杯子,随后将杯子中的液体一点一点的灌在身体里面。 “嗯,这是血脉的味道。” “怎么样,老不死的,你这曾孙子的血脉,够纯正吧。” 黑暗中一个声音回答道:“虽然比不了檀儿,不过也是这些杂种里面最合适的了。” “看来换具新身体,有希望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中间又传出来一个声音。 “你们不要这样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要继续下去吗?” 黑暗中沉寂了一下。 紧接着便发出了一阵大笑。 “檀儿,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伤天害理。” “真有意思,在这个你不杀我,我便杀你的世道,哪还有伤天害理这一说。” 然而,这话很快便遭到了反驳。 “你整日囿于这里,岂能知道外面的现状?” “现在早就不是你那个时代了,如今大燕,已经多年没有征战,百姓都安居乐业。” “哪还有你说的这种事情。” 而此时,有一个声音冷笑一声道:“那是你不知道,在这和平之下的代价是什么。” “若真是知道了,恐怕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被称为檀儿的声音还想争辩,很快便被一个苍老的声音盖住了。 “好了,别吵了。” “先商量商量这小子的事情吧。” “他似乎不愿意认祖归宗,我们该怎么办?” 很快有声音回答道:“这还不简单,酒肉财色,哪有男人不会吃这一套。” “让他知道成为家主的好处,他不可能不干的。” 有声音反驳道:“若真是如此,刚才便己经成功了。” “我看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必须要想个其他的方法才行。” 又有声音道:“不如从他的家人入手,读书人最重孝道,若是家中人说道,或许事情能简单不少。” 随即便有声音说道:“我看不止如此,还应该找找他最想要的东西。” “就像檀儿一样,若不是为了所爱,恐怕也不会成为家主。” “唯独可惜的是,未能功成。” 檀儿闻言冷哼了一声。 “的确,若是能找到他心中所想,便有很大的把握令他同意。” “可是他连国公之位都不想要,有什么是他所想的呢?” “我们不如想想他为什么要来京城。” “无非是为了权势呗,十年寒窗,不都是为了一朝上榜吗?” “可这就有问题了,若是如此,方才提出来认祖归宗,他就应该欣然应允了。” “可他没有。” “所以,应当还有其他的原因。”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就要问问这老不死的了,看看你那宝贝女儿都做了什么。” 听到话头指向了自己,苍老的声音又说话了。 “你们没有没有注意到,方才他进门之后,身体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 有声音说道:“这有什么注意的,无非是紧张呗,毕竟,你可是国公爷,而他只不过是个举子。” 苍老声音道:“可若是紧张的话,不是应该抖抖嗦嗦,连话都说不出来吗?” “可你们听他的话,哪里像是紧张,所以我断定,他本就是抱着某种目的而来的。” “我找人查过,那被雇去杀他的黑沙寨强盗,早已经被官府剿灭。” “而受了鸢儿所托的连州府衙,如今也因为司礼监和裕王的争斗,乱成了一片。” “虽然具体的消息早就被斩魔司抹除了,但他在其中是个什么角色,可就没人知道了。” “如今,他又来了京城,这其中的意思,自然就很清楚了。” 有声音说道:“你是说,他的目的是报仇?” “老不死的猜的不错,这恐怕就是他想要的了。” “既然知道她想要什么,那现在就看看你能不能舍掉这个宝贝女儿了。” 苍老声音没有回答,很快,房间之中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中堂。 姜然从房间中出来的时候,感觉到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一一看过去,而是向着一旁的孟管家问道:“不知道我家里人现在都在何处?” 孟管家指了个地方,姜然拱手离开。 无视众人的目光,叫上老杨,便向着客房走去。 很快,孟管家便对众人说道:“大家散了吧,准备准备晚上的宴席。” “老爷说了,若是有什么疑问,都留在晚上说吧。” 人群中又有人道:“说什么晚上,我们都在这里等这么久了,爷爷不给个说法,怎么能行?” 第一零五章 青梅竹马道夫君 眼见此景,那叫嚣的男人眼神退避,不敢再说话。 但紧接着孟管家又笑道:“既然你如此想法,我便领着你去见老爷,不过会不会见你,就要看老爷的心情了。” 眼看着其他人又有躁动,管家说道:“只此一名。” 很快便有没人说话了。 男人眼中露出喜色,紧接着便快步跟在了孟管家的身后,看向周围人的眼神还有些得意。 客房。 “侄儿!” 姜然还未踏进房间,便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唤,紧接着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男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出头的样子,一脸的横肉,面色颇为凶悍。 而相对于这幅彪悍的样子,到姜然这边却极为的热情。 此人正是姜然那当屠夫的二伯。 “侄儿,可算是见到你了。” “我们等你好久了。” 二伯激动的说道。 姜然此刻倒是很平静,开口说道:“二伯,好久不见。” 见到原主的家里人,原本就在他的预想之中,虽说自己没什么情绪波动,但原主的心中却止不住的狂跳。 所以姜然也只能将其平复下来。 “好孩子,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整个人看上去都瘦了。” “唉,可惜了,你要是晚走些时日,就能跟我们一起坐姜家的马车了,那也就用不了这么久了。” 二伯说道。 那样我恐怕也穿不过来了。 姜然心中想到,随后开口说道:“无妨,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这不也到了吗?对了,家里都有都有谁来了?” 二伯笑了笑道:“该来的都来了,人不少呢?你舅舅他们家一口子,还有我们全家人,都来了。” “对了,还有一个惊喜呢!” 二伯神秘兮兮的说道。 惊喜? 姜然心中纳闷到,正奇怪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了一阵哭喊声。 “夫君,夫君你来了!” “可算是见到你了!” 紧接着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便从一边跑了出来,随后竟径直往姜然的怀里面撞去。 姜然皱了皱眉头,轻轻侧身躲过。 望着对面女孩的脸庞,脑海中开始搜寻与之有关的记忆。 “你是,聂灵?” 姜然说道。 只见面前的女孩,正值二八芳华,额前系着眉心坠,耳旁挂着珍珠耳环,脸上肌肤吹弹可破。 此刻,正处处可怜的看着自己。 眼见着扑了个空,聂灵转过头,脸上的泪珠已经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夫君这才半年不到,便不认识奴家了吗?” “亏得奴家日思夜想,日日等着你回来呢。” 姜然连忙摆手道:“打住打住,谁是你的夫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讲的好伐。” 聂灵闻言眼眶中的泪珠立刻停了下来,紧接着转了转眼睛道:“姜哥哥不记得我们的约定了吗,等到你中了进士,便回来娶我。” 姜然闻言沉默了一下。 原主的记忆里面,倒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实际情况,便要差了很多。 原主的母亲,是连州本地的一户小姐,虽谈不上名门望族,倒也算是有些家底。 至于姜父,多年考试,连举人也中不了,生活可谓是穷困潦倒。 纵使有份教书的活计,也只够勉强维持生活。 甚至于,时常还要依靠当屠户的二哥的接济。 一来二去,屡试不中,难免会被人看轻,姜母更是成日轻慢。 甚至于,每有口角,便离家而去,往往数十日之后才会回来,也不知中间都做了些什么。 时间长了,便引得周围人的调笑,言语之中多有讥讽,而姜父也只能忍气吞声。 后来郁郁不得志,出了考试之外,和此也不无关联。 姜母的娘家人也怕口舌是非,找了个由头,便将家里的女儿打发去了外州。 一直等到姜然中了举人,都不见其回来。 而外祖父和舅父这边,到也算是通情达理,在姜然求学之路上,也给了不少帮助。 舅父家有个女孩,是从舅母家那边过继过来的,自小便当成亲女儿来养。 后来姜母离开,外祖父心中有亏欠,便想将这女孩许配给姜然。 这女孩便是聂灵。 两人虽不算是青梅竹马,但也是自幼相识。 不过在姜然中举人之前,对方对此事并不热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淡。 直到才名传出,这聂灵才热络了起来,称呼也从姜云明变成了姜哥哥。 但称自己为夫君,却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正当姜然想要对这件事情掰扯掰扯的时候,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要胡闹,云明才赶了路,哪有时间陪你嬉闹。” 此话一出,聂灵便立刻消停了。 而说话的正是姜然的舅父。 姜然将其和记忆中的身影对上,紧接着便拱了拱手道:“舅父。” 舅父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他道:“云明,随我找个地方,有事情与你相商。” 姜然看着对方严肃的脸色,心中愣了愣道:“好。” 紧接着,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凉亭中。 “云明,你这几个月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晚才到京城。” “家里面给你的信你也没回。” 姜然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随便找了个由头道:“中途盘缠丢了,费了番功夫才凑齐了路费,信自然也是没有收到的。” 舅父想了想,随后道:“算了,事已至此。” 随后说道:“云明,想必你已经见过姜老太爷了,对这件事情也有所了解,我想问问,对于此事你打算怎么做?” 姜然不明白他问出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犹豫了下后说道:“事出突然,眼下连认祖归宗的事情都没有定论,更遑论其它呢。” “姜家豪门大户,而我不过是寒门出身,偏居一隅,如何能与那些人争得。” 舅父闻言,看了看他的眼睛,随后开口道:“若是你心中有此想法,那我倒是不必担忧了。” “说来,我也对此事有些看法。” “此事虽看上去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过以我这几日所见,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零六章 人间诸事有价格 “姜家乃是燕国真正的世家大族,国公之位更是尊崇,我看这族中不少人都盯着这个位置,此刻你置身于众人眼前,难保不会成为眼中钉。” “若是你一心急功近利,难免会引来灾殃呀。” “但见你有此想法,我便放心了许多。” 此话一出,惊讶的倒是姜然了。 他也没想到这个舅父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按照常理来说,此刻他不应该是千方百计的让自己争着试试吗。 “云明,此次上京城来,除了参加会试,还有一件事情极为重要。” “这也是我等会跟着姜家人一起来的原因。” 舅父严肃道。 “哦?舅父请讲。” 姜然说道。 “那便是你的终身大事。” “你与聂灵,自幼便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父母之间又早已经定下婚约。” “如今恰逢时机,不如找个机会,便将你们的婚事办了,你觉得如何?” 不怎么样。 姜然心中想到,他没想到对方要说的重要的事情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一下子他心中便明白了。 当初原主还未中举的时候,舅父便说过要将其许配过来的事情,不过当时的聂灵并不愿意。 而舅父也强不了意思,这件事只当是慢慢揭过。 而在原主中举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不止舅父家更为频繁的走动,连聂灵这边,也是隔三差五的亲近。 当时的姜然被催的紧,也只能说一切以会试为重,等到考中进士,在谈这件事。 鬼知道这聂灵是怎么理解成考中进士就娶她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原主都没有提过这一茬,而舅父此刻这句话,他也完全理解了。 原本说的是考进士,但眼下还没等考试,就碰见了这种事情,对方急匆匆的赶过来。无非是担心,自己若是选择了姜家,便很可能毁了这份婚约。 且不提姜然对这件事情怎么想的,只说说原主,显然原主对这件事情也颇有不满。 早前他便察觉到,聂灵是个嫌贫爱富之人。 由于家中的原因,他最为痛恨的便是这种女人,而他在聂灵的身上便看到了这种熟悉的影子。 因而很难说得上有什么好感。 最终还是还是因为宗法礼数的原因,并没提出过什么异议。 但其实,所谓的考中进士之后在谈这件事,也只是一种说辞罢了。 原主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娶这个聂灵,更别提履行婚约了。 既然原主都这么想,姜然怎么做也很明朗了。 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便听到了老杨的声音。 “云明少爷,大小姐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大小姐?不就是姜鸢吗?她找我有什么事? 姜然心中好奇,随后便对舅父说道:“有事再身,我们等会再说吧。” 紧接着便跟着老杨走去。 而舅父听到是姜家的大小姐,心中也不自觉的的一紧,随后也没说什么。 很快姜然便和老杨一起来到了姜鸢所在的房间当中。 走进房间当中,只见姜鸢此刻正闭目养神躺在椅子之上,见着姜然过来,眼睛甚至都没有睁开。 “请问老前辈叫我过来有何事情?” 姜然开口问道。 见着姜然过来,姜鸢微微抬了抬眼皮,随后轻声道:“你这小子,可真是好运气。” “说起来,我可真是羡慕你。” 姜然不解其意,有些奇怪的说道:“老前辈何故出此言,我不过是一介寒门书生。” “老前辈身为国公之女,自幼便是姜家的掌上明珠,有何事情需要羡慕我。” 姜鸢说道:“说来你或许并不明白,生在这世家门阀中,未必是什么好事。” “人性难测,世事难料,想要有立足之地,就必得付出常人难以让忍受的代价。” “虽权势大,但这代价也着实不小,稍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如此说来,到还不如普普通通的做个平民百姓,倒也乐得自在。” 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然听的奇怪,说起来,这话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争这国公之位,但又似乎还有其他的意思,是他所没有品出来的。 试探着说道:“老前辈说的有理,不过我想世间诸事,又有那样是简单的呢。” “穷人也有穷人所难,而在难得同时,还要受穷。” 姜鸢闻言点点头道:“却是如此。” “所以说,在什么位置,便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这便是责任,亦是我等所不能拒。” “姜小子,你也是算是我的孙子,有句话还是想奉劝你,万事莫执着,往往执着便是执念,执念必生恶果。” 姜鸢说道。 姜然未曾想过对方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随后便笑道:“没想到老前辈对佛门学说也有所涉猎。” 然而这一下姜鸢却不回答他了,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座椅之上。 姜然尝试着叫了几声,不过对方并没有回答,很快便有仆人走过来说道:“云明少爷,大小姐要休息了,请回吧。” 出门的时候,姜然仍旧是一头雾水,对方把他叫过来,说了这么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既分不清是对自己的的一种劝说,还是说是一种警告,反正只是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姜然转头想去客房,但忽然想到了聂灵和舅父还在,又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恰巧此时一个身影走出来说道:“云明兄。” 转头看去,正是姜家的赘婿,姜荣。 “云明兄今天在中堂上的事迹我都听说了,果然不愧是才子,真是出人意料。” 姜然笑道:“有何出人意料,怕是早已经失了礼节,又不知进退,在这姜家已经成了笑柄。” “云明兄此言差矣,若是寻常人自然是差了些礼数,但姜兄做出这些,反而是天然为之,令人钦佩。” “尤其国公爷还单独见了你,这更不失为一种认可,我们府上其它的人可都在谈论你呢。” “大家都说你是星君下凡,不拘一格。” 姜然闻言心中一乐。 若是今天老太爷没有见自己,恐怕又换了个说法。 第一零七章 姜家外戚多登门 “荣兄真是谬赞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书生,怎能和天上的星君相比。” 的确,和那些住在幻界的神灵相比,姜然确实还是渺小了些。 “对了,荣兄到此也是来见姜大小姐的吗?” 姜然问道。 姜荣摇了摇头道:“奶奶素来不喜我等,又怎么会单独见我呢。” “我是听闻你在这里,专程过来寻找你的。” 姜然疑惑道:“找我,找我做什么?” 姜荣笑道:“自然是找你过去叙叙。” “方才不是说了吗,我们都很钦佩你,眼下晚宴还得一个时辰,大家都想叫你过去谈谈诗文,论论学问。” 大家,我们? 姜然不由得好奇这些人都是谁。 说起来,之前在中堂的时候,里面倒是有些年轻人。 不过看起来和姜然差不多年纪的,也不过七八个,这其中还得包括姜氏兄妹。 说起来,姜家第四代怎么算也不止这点人。 联想到姜荣连中堂的门都没能进去,真实的情况也就呼之欲出了。 看样子,除了姜氏兄妹、姜凌雪,姜喜优等人,其余人等在姜家并不受重视。 毕竟一大家子,连自己这个分家都能算的上是最亲近的亲系,就更不要提其它的人了。 这姜荣口中所说的人,多半就是这群人了。 不用想,姜然都知道他们叫自己过去的意思。 来回无非就那几样,不是找队站,就是想蹭蹭机会。 正想拒绝的时候,却忽然想到了还在等他回去的舅父和聂灵。 想到聂灵那扑上来撒娇的样子,姜然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随后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还请荣兄带路。” 姜荣闻言眼中一喜,随后便说道:“这里。”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一处花园之中。 还未等走近,姜然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姜若白那小子,今天可算是出了大丑,到现在还在中堂跪着呢!” “谁让他这么嚣张,我早说了,就依着他这种性子,早有一天会出问题。” “算了吧,你早先怎么没说过这话。” “活该,就他平常那样子,别说是跪几个时辰,就是跪几天几夜,我心里都不解气!” “哈哈,你该不是平常被他欺负惨了,这才如此气郁。” “别说他了,你们说那姜云明到底是个什么人,居然比姜若白还嚣张,我听说他当着几位大爷,奶奶的面,仍然气势凌人,飞扬跋扈。” “何止呀,我听说他连大小姐的面子都不给,还有孟爷爷对其都有些无奈。” “毕竟是真正的国公血脉么,姜若白那假货怎么比的上。” “你们说他能继承姜家吗,国公爷会选他吗?” “不好说,我看大小姐不会答应,他毕竟是外家,说句不好听的就是……” “咳咳咳!” 众人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阵咳嗽声,紧接着这姜荣便带着姜然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这位就是姜云明,云明少爷。” 姜荣介绍到。 “三哥。” “三少爷。” “云明哥。” 众人纷纷凑了上来,随后一个个问好。 姜然也一个个回礼,姜荣也在一旁慢慢介绍。 等到介绍完,姜然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果不其然,和他猜测的一样,这些人要不就是远亲,要不就是外戚。 想来国公府这么大一个家族,这些人恐怕平常也不受重视,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说那些话。 寒暄了一番之后,众人便开始讨论起诗学文章。 姜然对此并不感兴趣,也只是在一旁听着。 似乎察觉到姜然兴趣不大,姜荣说道:“云明兄,听说你是丹州才子,又是上京赶考的举人,我们还听闻,你和裕王殿下有交情,此事是不是真的。” 姜然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次来京城,也本来就是为了赴考。” “至于裕王,确实有一些往来,不过也谈不上交情。” “云明兄谦虚了,我听说你一到京城,便得了裕王殿下相邀。” 众人虽在谈论,但其实耳朵早已经倾了过来,听到姜荣的话,眼中流露出艳羡之意。 “云明兄果然是大才。” “出身寒门能考中举人,又能结识裕王这样的权贵,实在令我等羞愧不已。” 众人也纷纷附和。 姜然笑着摆了摆手道:“不过是有些运气罢了,担不上才名。” 姜荣感慨道:“云明兄实在是太谦虚了,如此已是我等所不能及,连整个姜家也找不出像云明兄这样的才子。” 众人纷纷应和,说着说着便开始吐槽起来。 “是呀是呀,我们这些人都是沾了家里的光。” “云明兄不要谦虚,若是离开姜家,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你,三小姐他们也一样。” “说起来,他们那几个,无非仗着血系相近,为人处世一塌糊涂。” “对对对,尤其是那个五小姐,成日浓妆艳抹,到处招摇,自以为闭月羞花,实则令人感到恶心!” “是呀,他们凭什么有选家主的资格。” “对呀对呀,他们和云明兄相比差远了!” 其中一个更是义愤填膺的说道:“云明哥这么厉害,比姜亦言姜若白那两兄妹强太多了,就他们那几个草包,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头。” 夸张了夸张了。 正当姜然想平复一下大家激动的心绪时,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谁是草包呀?” 一个娇媚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听这声音,刚才说话那人脸都绿了,一之间不自觉的低下了头,紧接着一点点的退到了众人身后。 很快,两个女人便从花园门前穿了过来,一人是姜若白的姐姐姜亦言,另一人则是姜喜优。 姜亦言走到前面对着姜然施了一礼。 而姜喜优则是走到了众人面前说道:“继续说呀,刚才不是说的很开心么,怎么当我们面了,却没一个人吱声了。” “怎么一个个比小姑娘还要露怯呢。” “怎不让我也想听听你们的高见呢,小女子没什么学问,还等着诸位才子好好教我呢。” 众人沉默无言。 第一零八章 一案未绝悬一案 姜荣见着场面尴尬,上前说道:“五小姐,他们都是无心,并非有意贬损。” “哎呦呦。” “我当是谁呢?” “早没看出来,怎么荣姊婿也跟着他们瞎混,这么大人了还跟着他们胡闹。” “莫不是吃太饱了撑的,还是我家三姐没有好好教你?” “既然姓了姜,就不要有其他的想法,徒惹人笑。” 这话一出,姜荣的脸色也变得阴沉了下来。 紧接着姜喜优又道:“我知道诸位平时对我们这些宗室子弟多有不忿,不过一码归一码。” “诸位毕竟还得在我姜家生活,若是再让我听到谁在暗地里嚼舌根的话,就休怪我动用姜家的规矩,让他认清认清自己的位置。” 此言一出,众人噤若寒蝉。 空气也仿佛在一瞬间结冰了。 姜然倒是一脸轻松,依旧如常。 毕竟这是对方的家事,和他没有关联。 然而正打算看热闹的时候,对方的话头却来到了自己的身上。 “算了,今天就先不忙着教训你们了。” “我可是有其他事情。” “阿三哥,人家可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 姜喜优声音娇媚,一瞬间便像变了个人一样,哪还有刚才的凶狠凌厉。 姜然打了个哆嗦,随后开口道:“说了别带阿字。” “你找我干啥?” 一旁的姜亦言走出来说道:“我们想请姜举子移至僻静地,有事相商。” 怪了。 怎么一天到晚都有人找自己私聊。 姜然心中想到。 “这件事真的很重要,还请姜举子移步。” 姜亦言诚恳的说道。 姜然看着对方的眼睛,心中略微思索了下,随后说道:“好吧,带路。” 姜然倒是无所谓,反正也听听看这些人的目的,正好看看有没有关于自己被杀的线索。 很快,三人便又来到了一处庭院之中。 这里相比于方才的花园要精致的多,整体看上去也更加的雅致。 这一点更能看出姜家的等级森严,连宗亲和外戚的用度都有差别。 三人来到一处凉亭,随后姜亦言说道:“姜举子,关于今晨的事情,实在是很抱歉。” “若白实在是太鲁莽了,冲撞了举子,还望举子能够饶过他。” 说着便深深的行了一礼。 姜然大概猜到了她的来意,随后说道:“此事不过是件小事,我没有在意。” “至于在中堂之上的事情,你自已也清楚。” “放不放人,都是你奶奶说了算,跟我没有关系。” 姜亦言点了点头道:“姜举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过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情。” “嗯?”姜然闻言看向了她。 两女则是同时对视一眼。 紧接着,姜喜优便说道:“其实事情很简单,我们是想劝你,不要加入这场争夺之中。” 这种情景也早在姜然的意料之中,他笑道:“我本就没想这参与这件事,中堂之上的态度还不明确吗,你们是听不懂吗,还是要我在翻译翻译?” 姜亦言摇摇头道:“我们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 “只是怕你被猪油蒙了心,要是突然改了主意就不好了,好了亦言姐,还是让我来说吧。”姜喜优插话道。 “姜云明,我不知道你真正的想法是怎么想的,但姜家的事情很复杂,复杂到你这个外来者根本不明白。” 姜然闻言心中一凛,随后试探道:“此话何解。” 姜喜微微摇了摇头道:“姜家,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有太多的问题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来到姜家吗?” 姜然试着回答道:“因为国公的继承者去世,而我是姜家如今的血脉中最近的曾孙?” “不错,正是如此。” “可你知道,大哥……姜檀是怎么死的吗?” 姜然回答道:“听说是得了病暴毙。”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是被人害死的。” “有人杀了他。” 姜喜优说道。 “啥,什么?” 突然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姜然感觉到十分意外,随后便问道:“他不是国公的继承人吗,也有人敢害他?” 难不成,是你们姜家自己人。 后一句姜然没有问出来,不过对方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姜亦言摇头道:“不得而知。” “但我们只能确认一点,他不是得病而死的。” 姜喜优更是说道:“先是二叔,接着是三叔,又到了大哥,简直就像是诅咒一样。” “一个个对这家主之位趋之若鹜,可惜,连命都保不住,要这些位置有什么用。” “姜云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若是你真的对这家主之位没想法,今天也就不会到这里来。” “除非你还有其他目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今日也只能劝到这里,言尽于此,至于怎么选,就看你自己了。” 紧接着扭头离开。 姜亦言见状,向着姜然拱了拱手,接着也离开了。 只留下姜然一个人陷入了沉思当中。 毫无疑问,姜喜优猜的很对,自己过来当然是另有目的。 原本是想看看姜家究竟谁才是杀害自己的凶手,却不曾想,居然又发现一桩其他的案子。 姜家还真是疑云重重呀。 不知为何,姜然心中忽然出现了一股不想的预感。 当即便决定,今晚尽快的离开姜家,同时也带着二伯舅父他们一起走。 还未走到客房,便又有一人窜了出来。 正是老杨。 姜然疑惑的说道:“你不会也要找我私聊吧。” 老杨一头雾水。 “少爷这是在说什么,老奴可是找你半天了,快跟我来吧,晚宴就要开始了,你舅父他们都已经到了。” 紧接着,两人便一同来到了前堂当中。 姜然此刻哪有心情吃饭,找到舅父和二伯一家,刚想说说自己的想法,便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叫声。 “云明哥哥。” 紧接着一个小女孩从二伯身后走了出来。 不用回忆,姜然一下便认出来,这便是自己的堂妹,二伯家的小女儿。 “婉君你怎么来了。” 姜然半蹲下来,紧接着小女孩便抱了过来。 第一零九章 世情常态多少言 “爹爹说今天晚上有好吃的,所以就带我过来了。” 姜然看向二伯,只见二伯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想着今天是家宴,热热闹闹的,总不能把婉君一个人放在家里吧。” 的确,放平常这事一点问题没有,但今天这场合…… 姜然有些无奈,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和自己这位二伯说,反正他感觉今天晚上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带着就呆着吧,把孩子看好,别让她乱跑。” “姜府不必咱们家,万事都要小心一点。” 姜然说道。 “哎。”二伯笑道。 很快,来往的人也到的差不多了,姜家人也开始依次排位。 坐在前堂最顶端的,便是姜家的二三代,年龄都比较大一些的。 往后则是按照亲缘,年龄,依次排列,姜然几人被安排在了最后面,竟然和姜家的外戚那些坐在一起。 二伯倒是没有察觉什么,只是一个劲的逗弄女儿。 而聂灵却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面露不悦的道:“姜家也未免欺人太甚,云明哥哥身为继承人,居然安排在这种偏僻角落里,实在是太过分了。” 未等姜然开口,舅父已经说道:“不许胡说,来之前不是已经告诫过你了吗。” “万事谨言慎行。” 聂灵闻言崛起了嘴,紧接着将头扭到了一边。 舅父对姜然说道:“姜家身为世家大族,却如此的不知礼数,甚至连面上的工夫也不错,可见对你的抵触有多大。” “但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凡是还是要小心谨慎的好。” 姜然闻言连忙说道:“我正想说这件事情呢。” “二伯,舅父,你们来京城也有一点时间了吧。” 舅父点头道:“有大半个月了。” 姜然说道:“那这时间确实不算短了。” “一直寄居于他人门下,甚为不好。” “这样吧,等今天晚宴结束之后,你们随我搬出去住如何?” 还未等两人回答,聂灵已经坐不住了。 “搬出去,搬到哪?京城这地方寸土寸金,我们怎么住的下去。” 二伯也说道:“是呀,侄儿,住这里不挺好的吗?” “房子又大又宽敞,还不用花钱。” “我之前听说他们还要给咱们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呢。” “认了祖,我们就是姜家人了,这就是自己家,又何必在搬出去呢。” 姜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就在这关键的时候舅父开口说话了。 “虽说是认祖归宗,可毕竟不是自己家,住着也并不舒坦。” “毕竟你们两家几十年没有往来,就算要认祖归宗,也不能寄居人下。” “况且云明毕竟还有个继承人的身份在,我们不能让他失了脸面,住出去,也好方便他行事。” 有舅父的帮衬,话好说了很多,基本二伯一家人都同意了这个事情。 不过场上还有一个人并不高兴,甚至可以说是一脸的怨气。 聂灵一想到众人要搬离这国公府,可能住在十几二十里外的客栈,心中就觉得有些不顺,甚至都没心情在众人面前装出那副可爱样子了。 冷着脸望向一边。 而就在同一时间,他看到了桌子前面坐着的一个翩翩公子。 这人剑眉星目,鼻高眼阔,身穿素色长袍,身形挺拔,可以说完全是一副贵公子的样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坐的位置正是姜家第四代最前面的桌子。 这也就意味着,他也是姜家的继承人人选之一。 聂灵一时间不由得心花怒放,可是回头看看桌子上的姜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已经有现成的了,又何必舍近求远。 姜然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女孩子的小小情绪,此刻他正专注的看着周围的姜家人。 相比于中堂的时候,这里的人多了两三倍,整个宴会现场至少坐了一百多人,可以说来的没来的基本都到了。 姜然将这些人认了一边,同时也通过老杨的介绍,对场上的人有了不少了解。 而就在他观察着周围的时候,周围也有人在关注着他。 姜凌风,乃是姜家二女之孙,原本除了姜檀以外,他是姜家第四代中血缘最近者,本是家主之位的强有力人选。 但不曾想到,居然凭空冒出了一个姜然。 在此之前,他已经将对方查了一遍,知道了对方是个才子,也知道了对方家中的基本情况。 望着姜然坐着的聂灵,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习惯于混迹风月场的他,只一眼,他便看出了对方的本质。 姜然自然不知道此刻已经有人盯上了他,毕竟在在这座房子中,明里暗里或者余光扫过自己的至少有二三十人。 他自然不能一个个回视,只是在重点观察着最前面的几人。 “说起来,这些人都有嫌疑,可究竟是谁写了那封信?” “裕王也查不出来,不对,可他的样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阻力。” “连裕王都会感受到阻力,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问题。” “看来这件事情还得慢慢来,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有结果了。” 姜然心中想到,紧接着便看向了中间的位置。 最中间空着两个位置,一个不消说,自然是整场的主位,是给姜老太爷准备的。 而另一个位置,自然就是府邸中最有权势的女人,姜家大小姐姜鸢。 不过她此刻却也没在。 很快,宴席便开始了。 姜然心中颇有些疑惑,姜老太爷不在很正常,据说他十几年前开始就很少露面。 但这种场合姜鸢不来,倒是有些奇怪。 眼见着大小姐不在,宴席却已经备好多时,在场众人都着了急。 负责宴席的仆人更是说道:“时辰已到,大家先自行动筷,我们再去请大小姐。” 紧接着,众人才正式开餐。 婉君这边更是拿起了筷子,站起身来夹菜,二伯一家人也开始吃了起来。 “云明怎么不动筷子?” 舅父说道。 “我来之前吃过饭了,这会儿不饿。” 姜然解释道。 他自然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在练习辟谷术,一点都不能进食。 第一一零章 无风无浪延新篇 很快的,宴席吃了一半,前堂之上也开始了表演。 戏班子早已经打好了台子,等到众人吃的差不多是,便开始唱了起来。 ”不愧是国公府,居然连庆福班都能请到家里面表演。” “我来之前课就听说了,庆福班是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京城好多达官显贵都是他们的戏迷呢。” 聂灵惊喜道。 二伯倒是没什么感觉,看着戏台上说道:“我看这和连州那些草台班子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咿咿呀呀的,根本听不懂。” 聂灵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我想到跟前看看可以吗?” 舅父眼神有些严肃,但紧接着便看到了对方哀求的眼睛,心下不自觉发了软,随后说道:“可以去,但不要失了礼数。” 聂灵连忙高兴的凑了上去。 “这孩子……” 舅父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转向姜然道:“灵儿这性子跳脱,日后嫁进了你们姜家门,可千万记得要多管教。” 姜然闻言愣了愣,心中想着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孩子的。 不过转瞬间却反应过来,这是让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不过一来姜然本就不是原主,没有成婚的想法,二来对这种嫁夫从夫的封建观念也并不认同。 所以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搪塞了过去。 此刻他更关心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毕竟姜家人可不会让他风平浪静下去。 想什么来什么,正当他看着周围的时候,忽然间有几人走了过来。 其中领头的身材高大魁梧,整个人看上去颇为健硕,倒像是练过几天拳,身边跟着的几个看上去也是好勇斗狠之辈。 此人姜然知道,正是姜家第四代,继承人之一,姜涛。 “你就是姜云明吧,我们在中堂十分见过面。” “不过当时情形特殊,我们没有机会说话,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 姜涛说道。 “找我,找我做什么?” 姜然问道。 “之前就听闻云明兄乃是才子,找你,自然是来讨教诗文的。” 姜涛抱礼道。 旁边立刻有人应和道:“姜云明,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中了举,我们家姜涛少爷可是连了文武举。” “自太祖高皇帝开朝以来,能文武并中的可不超过十个人。” 厉害厉害。 姜然不由得感叹道,原本以为这个人看上去是肌肉发达那种,没想到头脑也不简单。 “可是我没兴趣。” 姜然说道,虽说这是百分百的挑衅了,但他也不打算上演一场装逼打脸的剧情。 “哦,云明兄这是怕了?” 旁边又有人附和道:“姜云明,你果然是名不副实,什么丹州第一才子。” “我看,只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胆小鬼罢了。” “你这种人在姜家,是对我们姜家的侮辱!” “对呀对呀,你根本不配当姜家人!” 嘶。 怎么关键时刻总会有这种小喽啰跳出来挑衅。 难道接下来自己真要玩一玩扮猪吃老虎的经典剧情? 然后自己力压众人,再收获一波震惊? 怎么听起来和某点的网络小说一样。 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吧,他就是怕了。” “连比诗文都不敢,依我看,只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罢了。” “就是,这还没比拳脚,要是比拳脚,你连我们姜涛少爷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听着几人此起彼伏的嘲讽,姜然有些绷不住了。 紧接着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姜涛少爷诗文确实不错。” “要是想比较的话,不如和我比比怎么样。” 随即一个手拿折扇的文士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正是姜家赘婿姜荣。 姜涛望着姜荣,又看看姜然,眼中露出一丝不屑。 “比诗文,我自然是不如荣姊婿的。” “不过痴长几岁,却也明白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堂堂正正做人的道理。” 此言一出,立刻便引来了几声窃笑。 姜荣却并没有感觉到尴尬,而是轻松道:“七哥所言有理。” “既然不比诗文了,那还是请离开吧,莫要扰了云明兄。” 姜涛眼睛一转,说道:“诗文自是比不到,但我还是想请云明兄去一趟。” “毕竟同宗同族,多了个兄弟,互相之间也要熟络熟络。” 这是硬的不成来软的? 姜然听着对方的话语,多半是想将自己先骗过去再做打算。 正向摇头拒绝的时候,忽然间身后一个健硕的身影出现。 “姜涛你在做什么?” “不好好吃饭,跑到这里丢人现眼。” 这人声震如雷,相比于姜涛更加的健硕,正是姜家第四代的五小姐,姜凌雪。 “五姐你……” 一见到来人,姜涛没了声响。 “你什么你!我说怎么吃饭吃到一半就跑走了,原来到这了。” “还有夫君你也是,怎么跟着他瞎胡闹。” “你们几个,也跟我走!” 这话一出,姜涛连同着几个帮腔的一同被拽回了坐上。 姜荣则向着姜然微微拱了拱手。 姜然也还了还礼。 眼看着这场小插曲过去,整场宴席也进行的差不多了。 姜然不由得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出什么问题,只是些小风小浪。 正打算叫上舅父等人一同离开的时候,却看见周围一些家丁突然急匆匆的跑到了宴席中。 随后,便听到一些军甲响动的声音。 一群穿着银色盔甲,头戴长翎的士兵闯进了宴席当中。 紧接着,便看到戏班子被围了起来。 很快,领头的班主便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和士兵的领头人说了几句。 随后便见到那领头人挥了挥手,士兵们便将戏班子抓了起来。 眼见着突然发生了这种状况,周围的人也连忙询问,而这时候领头人也开始说话了。 “事发突然,请各位不要慌张。” “我等乃是羽林卫,来国公府只为查命案。” “方才,姜鸢小姐被仆人发现死于家中,府上的仆人第一时间通知了我们。” “事关国公府,因此将军便特意派出我等前来调查。” “还望诸位多加配合。” 第一一一章 亦是凶手亦是非 姜鸢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姜然,心中一震。 姜府的大小姐,姜家除了老太爷之外最有权势的人,居然就这么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显然对于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很震惊。 姜凌雪更是惊呼了一声奶奶,随后便向着姜鸢的房间跑了过去。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不过第二代和第三代的大多数人,相对而言还是能镇静一些。 一个中年男子更是主动走上前说道:“不知校尉是从何得到的消息,竟好像比我们府中的这些人还知道的早一些。” 说话的正是姜老太爷的义子,姜唯。 此前在中堂上,也是他在维持秩序。 银盔小将报了一礼道:“回姜少卿的话,是孟管家通知的我等。”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所以此事无人发现。” “除了我等之外,还有其他队伍也来到了国公府,现如今他们已经封锁了四处的门,姜大小姐受害的现场也已经被看守起来。” 姜唯点头道:“原来是孟管家的意思,如此我明白了。” “不错,你们做的很好。” 银盔小将点头道:“不过职责所在。” 紧接着姜唯又问道:“案发现场你们见过了吗?是否确定大姐是被人所害?” 银盔小将凑过去一番低语后,姜唯说道:“既然如此,那凶手很有可能便藏在这些人之中。” 虽然两然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姜然却听得清清楚楚。 姜鸢竟然是被人所害,而且凶手就藏在姜家。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大的猛料。 就在姜然想要弄清楚这一点的时候,那银盔小将竟然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就是姜云明举子吧。” 姜然有些意外,紧接着便抱礼答道。 确认了身份后,银盔小将挥了挥手。 紧接着,身后几名士兵便走了上来,竟然将他包围了起来。 随后竟然齐刷刷抽出了佩刀,一道道寒光闪烁而出。 突然发生这种状况,二伯以及舅父等人都被吓得有些呆滞,婉君更是被吓得哭泣了起来。 姜然见状皱眉道:“校尉这是何意。” 银盔小将拱了拱手。 “姜举子不必惊慌,我等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我听姜大小姐的仆人说,你曾进入她的房中。” 姜然点头道:“确实有此事,不过也是宴席开始之前了,到现在至少接近一个时辰了。” “总不至于这事情跟我还有什么关系吧。” 而银盔小将却摇了摇头道:“根据贴身仆人的说法,发现姜大小姐的时候,她已经断气很久。” “而在这期间,只有你一人见过她。” 银盔小将说道。 “这也不能断定是我吧。” “我和大小姐无冤无仇,此前更是完全不认识,今天也才是头一次见面而已。” 姜然辩解道。 他也没想到,这个事情最后居然扯到了自己的头上。 一直以来内心隐隐的不安终于成真了,果然是想什么来什么。 今天这宴席,还真给自己搞了个“大”的。 “此事我们也有所了解。” “听闻姜举子今天早上才来了京城,按常理来说和姜大小姐也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你毕竟是最后一个见到了姜大小姐的人。” “这也就意味着,你的嫌疑是在场这些人中最大的。” “按照羽林卫的规矩,必须要将你带回去。” “无论如何,还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银盔小将说道。 虽然早有预料,但等对方说出来,姜然还是莫名感觉到心中一沉。 同时周围的家人听到这话也是极为惊讶。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姜唯却站了出来。 “若是此事还是有待商榷。” “姜云明乃是我姜氏族人,如今又处在这种特殊的时间段。” “发生这种事情,难保不是有人在暗中陷害。” “依我看,此事不应羽林卫一家独断。” 姜然闻言心中有些感激,心想这大理寺的人果然靠谱。 而银盔小将闻言也犯了难。 “可是将军毕竟交代过,若是放跑了凶手,我等可是担待不起。” 姜唯略一思索,随后便给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样吧,人你们不能带走。” “而姜云明也不能离开姜家,必须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才能离开。” “而在那之前就让我来看管,彻查此事,如何?” 银盔小将沉思了一会儿,紧接着咬牙道:“既然少卿如此要求,那我等自然不敢不从。” “为保万全,我会留下几人,驻扎国公府,还望少卿应允。” 姜唯点头道:“此事我允了。” 随后又看向了姜然道:“姜云明,你觉得这件事情如何。” 姜然还能说什么,这一整套下来已经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眼看着现在离开姜家是没指望了,姜然也只能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此事就这样定了,我等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先行告退。” 紧接着便挥了挥手,随即身后的银甲士兵跟着他一起离开,同时也带走了场上所有有嫌疑的人。 眼看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姜然也不能干等结果,随后便拱了拱手道:“姜少卿,我能亲眼到大小姐的房间看一看嘛。” “这件事情毕竟牵扯到我的清白,若是不让我去看看,实在是难以安心啊。” 姜维略一思索随后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可以,不过此事需要孟管家和羽林卫的应允方可。” “我虽为大理寺少卿,但此事暂且还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姜然连连道谢,随后便随着他一起,向着姜鸢的房间走去。 来到姜鸢的房间,门口已经被羽林卫把守,门前更是围着许多姜家的人,孟管家也在其中之列。 “孟管家。” 姜唯拱了拱手道。 孟管家回了一礼,随后说道:“少爷不要怪我,此事毕竟事关重大。” “因而我才封锁了消息,没有告知大家。” 姜唯摇头道:“不必道歉,孟管家此举可谓是深思熟虑,非得如此,才能不放跑任何一个凶手。” 第一一二章 莫非疑云自内起 孟管家说道:“少爷乃是大理寺卿,又是我姜家人,对于此案可否有什么想法?” 姜唯说道:“刚才听门前的校尉说过一些,心中已经有些推断,不过具体还需前往案发现场一探究竟。” 孟管家点头道:“自当如此。” 随后姜唯便向着姜然招了招手,两人便走进了门,一进门,便看到门内已经守了数人,小心的在附近查探着。 而姜鸢的尸体赫然躺在地上。 姜然注意到,房间中没有扭打的痕迹,姜鸢的尸体则是面朝桌子,整个人是侧着倒下去的。 桌子上还放着茶杯,里面添满了茶。 姜唯只是扫了几眼,随后便对姜然说道:“看来,下手的人应当是大姐极为熟悉的人。” “姜云明,我已经可以确认,你不是凶手了。” 姜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眼下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见过姜鸢,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阁下就是姜少卿吧,久仰久仰。”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一个男人站了出来。 “我乃是羽林卫执戟将,刘萍,此处事由皆由我来负责。” 姜唯拱了拱手道:“刘将军。” 刘萍回礼道:“早就听闻姜少卿的威名,如今可算是见到了真人,本欲畅饮一番,不过眼下却不是个好场合。” “对了,此案还未到大理寺,姜少卿却为何到此处来,难道是对我们这些雨林卫不放心吗?” 这句话前段儿在褒,后段实际上却是一种质问。 “自然不是如此。” “此事毕竟涉及到我姜家之人,死者乃是我的大姐,于情于理我都应当来看一眼。” “不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而是以国公爷之子,大小姐弟弟的身份,刘将军可否应允。” 姜唯轻轻道。 眼见着话说到了这一步,刘萍也没有办法阻拦,随后便说道:“那不知少卿可发现了些什么?” 这自然难不倒姜唯,随后他便说道:“死者房间中并无打斗痕迹,而她的致死伤在背部。” “从躺下的方向来判断,应当是背对着凶手时受到了突然的袭击。” “若是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的话,应当能在尸体上面,看到沉积下来的淤血。” “至于确不确定,还需要等仵作进一步验尸。”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凶手与死者必然是熟悉之人,因而死者才没有防备。” 听完这些话,刘萍笑了笑道:“果然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判断的极为准确。” “不过嘛,还是差了些意思。” 随后便拍了拍手,紧接着旁边一个白甲士兵便走进了房间,随后将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带了出来。 “此人便是姜大小姐的贴身仆人,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内门外等候,不如先听听他的说法。” 紧接着便转头对男人说道:“想必这位姜少卿也很是熟悉了,不错,他除了是你们姜家人之外,也是大理寺少卿。” “若是你敢胡说八道,不说实情,姜少卿必会治你的罪。” 男人闻言连忙低头,颤颤巍巍的说道:“大小姐出事之前,我如同往常一样,待在内房之中,等待着大小姐的指示。” “往常若是大小姐有什么需要,便会拉动床前的铃铛。” “只要我听见了铃响,便会从内房当中出来。” “以往大小姐每隔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都会叫我一次。” “可今天特别奇怪,一直没有听到铃响,直到宴席的管事过来叫人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大小姐已经出事了。” 刘平接话道:“难道中间没有任何人进去过吗?你也未曾离开过内房?没有听见过任何响动吗?” 仆人回答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内房虽然和外门连接,却也不是唯一进房间的通道。” “至于声音,中间倒是听到了一些动静,不过只是寻常声响,大小姐没有摇铃,我也不敢自作主张。” 姜维连忙问道:“哦?是什么样的声响?” 仆人想了想,随后说道:“似乎是桌椅挪动的声音,还有一些窗户拍动的声音,许是夜里窗户没关紧,被风吹动。” 仆人的话没有提供出什么线索,而姜然听到这些话却是心头巨震。 他一下便想到了自己今天去和姜老太爷见面的时候那黑暗中的声响。 一下子心中便有了猜测。 莫不是……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如果是姜老太爷,他的目的是什么? 杀了自己的女儿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而且按情理上讲,也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姜唯则是抓住了话中的关键。 “你是说,你也不确定除了姜云明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人进过这个房间?” 仆人轻轻抬了抬头望了望姜云明,随后点头道:“应当是如此……不过……” “不过什么?” 刘萍问道。 “不过大小姐说过,今天除了姜然之外,不会在见其他人了。” 姜唯皱了皱眉头道:“你说什么?这是大姐专程对你吩咐的吗?实话实说不要隐瞒。” 一旁的刘萍也说道:“既然姜大小姐有过这种吩咐,那便轻易不会见人,如果是去见的话,也不应当悄然相见。” “你可要把大小姐的话原原本本说出来,少一个字,对此案都是极大的影响。” 仆人闻言,已经被汗水浸满了额头,啪的一声跪下道:“小人绝无半点谎话。” “大小姐的的确确说过,今日除了姜然之外,再不见任何人,也不去家宴。” “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待在房间之中等待着大小姐的吩咐。” 这话一出,姜唯看着姜然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而刘萍也说道:“看来少卿的推断不一定正确,或许并不是极为熟悉之人,也有可能是凶手趁着门窗响动的功夫突然袭击。”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忽然间又一名银甲士兵走了上来,随后在刘萍的耳旁耳语了一番。 刘萍闻言大惊,随后面色一肃说道:“姜少卿,虽然大理寺还并未受理此案,但我想有件事你必须要了解。” 第一一三章 真凶原是眼前人 姜唯见到对方如此严肃,也正色道:“刘将军请讲。” 刘萍看了旁边的姜然一眼,随后说道:“在姜大小姐的房间之中,我们找到了一样悔过书。” 姜唯皱眉道:“悔过书?” “不错,正是一封悔过书,藏在书房当中的一卷书册当中。” “看行文的口吻,应当是姜大小姐自己写的,在悔过书当中描述了很多内容,其余且先不提。” “其中最重要的两项,一项是杀死了姜家上任家主,姜檀。” “一项便是雇凶杀人,试图杀死姜家的继承人,姜云明。” 刘萍说道。 姜唯闻言震惊道:“这怎么可能,大姐怎么可能这做出这种事情。” “此物在哪里,我必须要亲眼见上一见,确认其中的内容。” 刘萍摇头道:“姜少卿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此案还未交由大理寺审理,也就是说,姜少卿对于此案并无管辖之权责。” “就算有权责,恐怕也不应由你审理,姜少卿身为姜家之人,难道不应主动回避吗。” “眼下此物又是极为关键的证物,为保万全,绝不能让其余人所接触,以免破坏证物。” 听到这番话,姜唯也冷静了下来,说道:“是我失态了。” “不错,既然身为姜家之人,又是大理寺少卿,我自应当回避。” “但这证物必须找一个熟悉大姐字迹的亲近之人,才能判断其真伪,刘将军也不想带着伪证回去审理吧?” 刘萍闻言眼神动了动。 紧接着姜唯又道:“我有一位人选,正是大姐的孙女,姜逸言。” “她自幼便开始帮助大姐打理姜家家的事务,如果说谁对于大姐的习惯与字迹最为了解,那恐怕也只有她了。” “如果让她过来,一定能帮到刘将军。” 刘萍略一思索,随后说道:“其实我也正有此想法,既然姜少卿推举,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紧接着便指挥身边的银甲士兵前去找人。 同时刘平也对着姜然说道:“如果没猜错,这位就是姜举子吧。” “姜举子既为案中之人,对此事可有何想法吗?” 姜然早在听到了悔过书的内容之后大脑就开始快速运转,此刻听到对方发问,连忙回答道:“说来此前,确有一桩异事。” “此前在来京城的路上,我被山贼所惊,一时失足滚下了山,还因为受伤躺了几日。” “耽误了好些时间才到了京城。” “难道刘大人所说的是此事吗,说起此事也确实令我惊讶,现在想来,那日山贼特来掠我,莫不是真受了他人的指使?” 姜然一脸疑惑道。 一旁的姜唯却说道:“山贼劫掠,都是常事,既然云明没有事,便说明此事亦有可能是个意外。” “至于此书,虽未见其全貌,以我的推断,若是凶手特意留下,混淆视听,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萍闻言道:“我倒是与姜少卿有不同的见解。” “以我所见,此物可能为假,但其中内容却未必假,因其中所言之事,指向尤为明确。” “若说凶手是混淆视听,但也有可能是意有所指。” 说着,便看向了姜然。 姜然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所谓的悔过书,不管上面写了什么,但指向的只有两件事情。 一件便是姜檀之死。 一件便是原主之死。 前者他已经在姜亦言口中得知,而后者他完全没想到。 无论如何,此事都事有蹊跷。 从其他人的眼中来看,凶手有几下几种可能。 一个便是为姜檀报仇的人,一个便是为自己报仇的人。 联合到实际上,前者到现在还没个影儿,但后者也就是姜然本身,就有着很大的嫌疑。 “也不知这事情是真是假,若是能看看那所谓悔过书当中的内容就好了。” 姜然心中想到。 刚刚还在困顿,想到要找出谋害自己的凶手还需要很长时间,结果一转眼,谋害自己的人便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自己又被牵扯到了案件当中。 一切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步步的拉扯着自己。 正当几人各怀想法的时候,姜亦言被带进了房间当中。 看到地上的尸体,一时间不由面带戚色,随后颤声对着姜唯说道:“唯爷,奶奶她……” 姜唯叹了口气道:“大姐走的时候应当没有痛苦,对方出手很迅速。” “眼下还不到悲痛的时候,凶手很有可能还尚未离开,现在最需要的是你的帮助。” “帮助刘将军鉴别这一封悔过书的真伪。” 随即,刘萍使了使眼色,紧接着旁边一位银甲士兵便取出了那份悔过书,随即双手一撑,轻轻将其张开。 这方向背对着姜然等人,只有她一人能看到。 姜亦言走过去,随后仔细的检阅了一番,看着上面记载的种种内容,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姜然很好奇她看见的是什么,不过想想也知道,恐怕这其中的内容可能是颠覆性的。 若是不然,她也不会露出此等表情了。 很快她便将信件当中内容阅览完毕,随后拱手道:“刘将军,我已经全部看完了。” “这封悔过书,如无意外的话,应当是我奶奶亲笔所写。” “其中的笔迹,用笔习惯,以及对姜家这些事务的想法,确实是奶奶无疑了。” 刘萍闻言说道:“好,既然如此,此物的真伪便已确认,我可以将其带回去了,这便是呈堂证物。” “姜少卿,多谢你的配合,眼下还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请知会国公爷一声。” “我们想将姜大小姐的尸体带回去交由仵作检验,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姜唯闻言道:“此事是自然,若要查案必要仔细检验尸体,我这就与孟管家商议。” 说着便走出了门去。 紧接着房间之中便只剩下了姜然,刘萍和姜亦言三人。 “姜举子,你与此案牵连甚深,本应带回卫所当中,不过既有姜少卿做保,我等也就暂时留你在姜家了。” 第一一四章 陈年旧事了残局 “不过希望姜举子能够明白,我等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承担了很大风险的。” “希望姜举子不要让我等失望,也不要让裕王殿下失望。” 说罢便拱了拱手,紧接着招呼银甲士兵,把姜鸢的尸体抬了出去。 听着对方这番话,姜然心中哪能不明白,这根本不是在卖姜唯的面子,而是在卖裕王的面子。 看来这位羽林卫执戟将也多半是书阁党的人。 刚才那番话可以看作是两种暗示,一种是若是自己不是凶手,那么便要趁着这个机会找到凶手。 另一种则是,若是自己是凶手的话,便要趁这个机会想方设法的离开。 姜然自然不会离开,眼下事情已经愈演愈烈,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就此离开,且不提自己先被扣上了个杀人凶手的罪名。 还有就是好不容易出现的线索,又要断在这里了。 很显然,杀死姜鸢的凶手,对于这些事情一定是十分了解的,若是不然,也不会为自己设下这么一个局。 而自己似乎也正朝着预定的轨迹,一步一步的接近,一步一步的走入其中。 事情又陷入到了一种被动的局面,想要了解真相的话,眼下只能从那一封悔过书入手。 随即他便看向了面前的姜亦言,而对方此刻同样也在看着他。 她的眼神中包含着许多情绪,有刚刚失去亲人的悲痛,也有对于面临眼前这些事情的迷茫,同时还有对于姜然的怀疑。 “奶奶临死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还未等姜然开口,姜亦言便先问道。 姜然回想了下,随后便将姜鸢所说的那番话重新说了一遍。 听完这番话之后,姜亦言的表情变得更加的迷茫了,她有些痛苦的说道:“奶奶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对你所说的这些话,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所说呢。” 很明显,对方话里有话,姜然连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姜老前辈早就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可这又怎么可能,若是如此,现场怎么会变成这样,又怎会如此巧合……” 姜然还有没说出来的一句话,那就是巧合到刚好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姜亦言开口说道:“方才有他人在,有些话我不方便讲。” “但既然你已经和此事有如此深的关联,我自然不能隐瞒于你。” “其实关于这封信上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属实的,唯独有几件事情不能确认。” “便是有关于你的事情,以及大哥姜檀的事情。” 姜然眼神一震道:“我的事情?你的意思是说,关于我被山贼袭击的事情,这件事你也知道?” 姜亦言摇头道:“是不是山贼袭击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之前奶奶确实表示过阻拦你进京的想法。” “她还给连州府相熟的官员写过一些信件,让他们对你多加注意,并且报告你的行径。” “只不过后来连州发生了些大事,那边的官员似乎都忙于处理事情,并未有所回应。” 姜亦言所说的事情,很明显就是阴阳道之乱。 看来无论是裕王,还是斩魔司,对这件事情相关的细节都进行了隐瞒,京城这边似乎并不清楚连州具体的情况。 姜亦言所说的事情看起来并不假,可若是这样的话,那令山贼袭击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其实仔细想想,当初所发生的事情的确是疑点重重。 裕王说,想要杀自己的人,本是想做成,山贼劫杀,而那封信件当中也明确的表示出了这件事的具体事项。 但若是和姜亦言刚才所说的进行对照的话,便又出了差错。 很明显按她的意思,姜鸢只是想阻挠自己进京,而这个阻挠,很明显和截杀还差着很大一层意思。 要不就是两人当中有一人说的是假话,要不就是其中的信息理解有所偏差。 关于这件事情,还必须要有更多的细节来佐证,而此刻姜然还有一件事情极为关心。 “那么姜檀呢,他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是才说过他是被人害死的吗,既然你是姜老前辈身边最亲近的人,对于这件事情难道你一点没有察觉吗?” 姜然问道。 “大哥,大哥他……” “此事我也不知从何处说起,当初,大哥被太爷爷定为姜家家主的时候,奶奶曾极力反对。” 姜亦言说道。 “你的意思是,两个人由此产生了间隙,因为这家主之位生出了矛盾与仇恨?” 姜亦言摇头道:“此事恰恰相反。” “大哥他对于家主之位也并不有所求,正是他请求奶奶出面,所以才会有这事情。” 姜然感觉到有些稀奇,说道:“这又是为何,他既然身为姜家大少爷,血脉传承,嫡子嫡孙,对于此事难道不应该欣然接受吗。” 紧接着姜亦言便讲了一段故事。 原来,姜家这位大公子,虽生在国公府,同时又住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却自幼向往京城外的生活。 幼时,他曾多次望向楼门之外,站在国公府最高的阁楼上,便能看到京城外一片苍苍郁郁的田园,以及望不到边际的村庄。 但身为国公府长子嫡孙,自幼便被封闭在府中学习。 直到成年前,才有机会前往城外看一眼,也就是那一次,他在城外认识了一个姑娘。 那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姑娘,但却十分的独特。 与国公府的女眷,以及自幼接触的达官贵人的小姐,或者是府中的丫鬟都不同。 按照姜檀亲口所说,从她的身上能看到一种生气,一种与周围人完全不同的生气,仿佛野草一般,拥有着极为旺盛的生命。 正是这一点吸引了他,两人很快便走到了一起。 但彼时,对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看到他的乔装,还以为他也只是附近村庄的庄稼汉。 但在她的眼里,这位白净,斯文的庄稼汉,也与自幼碰到的所有人都不同,她没有去深究这其中的原因,却也被这一点深深的吸引。 第一一五章 故布疑云有迹寻 如同大部分爱情故事那样,两人相知、相恋,许下了一生一世,海誓山盟的承诺,也留下了定情的信物,作为见证。 在成年礼之后,国公府要为未来的家主挑选一位大家闺秀作为妻子。 对此自然遭到了姜檀强烈的反抗,同时,那位姑娘的存在,也被姜府众人所知。 得知姜府的下任家主,未来的国公爷居然爱上了一位乡下女子,众人有惊叹,有轻视,有叹息,有惋惜,有嘲讽,还有愤怒。 姜檀也是在这个时候下定决心放弃家主之位的。 此事更是令国公府上下都极为震惊,同时也引起了一些国公府其他子嗣的想法。 然而这件事情最终仍旧是尘埃落定。 在与姜老太爷见了一面之后,姜檀便改了主意,随后便是择期成婚,继承了姜家家主之位。 紧接着时间便来到了现在,成为姜家家主不久后,姜檀便得病,突然暴毙。 这段故事至此也就画上了句号。 听完这段故事,姜然心中也有几分唏嘘,但很快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姜檀最后放弃了那位乡间姑娘?他有告诉你这件事情吗?” “还有那位乡间姑娘现在怎么样了,你有找过吗?” “为什么你奶奶听起来与他并无仇恨,甚至两方还有恩德,若是不然姜檀也不可能会找她帮忙。” “既然没成家主之前,关系都这么好了,那为何成了家主之后,反而要害他呢。” “我不是很理解。” 姜亦言回答道:“关于选择继承家主之位这件事情的原因大哥并没有提过,所以我对此也并不是很清楚。” “那位乡间姑娘,在大哥死后,我曾经去那个村子找过她,不过并未找到。” “至于奶奶这边,的确,虽然不似我等,自幼跟在奶奶这边长大,但毕竟是亲姑婆,从小便多有照拂。” “突然看到这个消息,我也十分震惊,奶奶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虽然他平常看似凶悍,那是身为姜家大小姐。” “可我其实明白,奶奶不是那样的人,大家对于她都有所误解。” 姜然思索片刻之后又道:“这封悔过书,也没有提及上面的事情吗,你奶奶是怎么说的。” 姜亦言想了想说道:“这件事的细节奶奶并未提及,只是说大哥之死,皆由她起,她是害死大哥的真正凶手。” 姜然闻言沉思了起来。 悔过书,他不明白姜鸢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写这种东西,难道她真的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还是说,这是凶手的故布疑阵。 可如果这内容是凶手杜撰的话,那么姜亦言应该很容易就识破。 但她并没有,也就是说,这其中的内容,应该就是姜鸢心中所想所思。 可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姜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就在他心中思考的时候,余光忽然扫到了门窗,心中想起了刚才那仆人所说的动静。 一瞬间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凶手告知了姜鸳要杀死她的消息,同时又与她商议,留下了这份证据。 如果这样猜想的话,那么事情就说得通了。 同时,凶手的意图,也非常的明确了。 对于姜檀的暴毙,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可以说是,找了一个完美的背锅侠。 而对于自己,使自己陷入了杀人嫌疑当中。 如果说接下来又会出现什么证据进行佐证的话,毫无意外,那就是对方的下一步棋了。 而姜然此刻其实更关心的是另外一点,那便是姜鸢留下来的悔过书。 对于姜鸢这个人,姜然没有多少了解,更没有多少认知,毕竟今天才见过两面而已。 如果从她的行为来判断,或者从她对于自己的态度来推导,无论如何这人都不像是一个好人。 但从姜亦言的口中,则完全成了两种说法。 身为姜鸢最亲近的人之一,如果说他不是撒谎的话,那一定说明其中出现了某些偏差。 或者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联系到姜鸢今天让自己过来说的那一番话,虽然是个局,但如果仔细回想,结合自己现在所得知的信息。 或许也存在着这样一种可能。 姜鸢所做的事情,或许是逼不得已,或许有不情愿,也有可能正像是她说的一样,责任面前,所不能拒。 姜然忽然很好奇那一封悔过书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或许逐字逐句去看的话,能发现些端倪。 不过眼下那东西在羽林卫的手上,对方有什么本事他还不知道,贸然使用五鬼搬运,怕会引来其他的祸端。 如果想要亲眼看一看的话,怕是只有一种方法了。 紧接着他便将眼神移到了姜亦言的身上,阴森森的笑了笑。 姜亦言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随后问道:“你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姜然点点头道:“有是有,不过需要借你的脑袋用用。” 一盏茶的功夫后,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 见着四下无人,姜然问道:“你准备好了吗,可能会稍微有点痛,忍一忍就过去了。” 姜亦言虽是女子,但自幼习武,也并不担心姜然会对她如何,心中还有一丝怀疑。 何以这个看起来手缚鸡之力的姜举子,竟摇身一变成了会法术的术士。 她倒是听说过这世间的法术,不过听闻其代价甚大,且修习法术的多为短命之徒,所以世家大族中很少有人会习练。 看着面前摩拳擦掌的姜然,不由疑问道:“你确定你真的会使用法术吗?” 姜然微微一笑道:“骗你做什么,眼下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我总不能还开玩笑吧。” “你要查清楚你奶奶死亡的真相,我也要明白,凶手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这其实是一件事情。” “既然我们有相同的目的,那就一定要相互配合,如此才能接近真相。” 听完这句话,姜亦言总算点头道:“我明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动手吧。” 第一一六章 回梦之术探究竟 看着闭上眼睛的姜亦言,姜然也沉下了心神道:“接下来什么都不要想,尽量让自己处于静的状态。” “不要抵抗,更不要反抗,保持自然就好。” 随后便运转身中的元气,轻轻的将手搭在了姜亦言的头上。 回梦之术。 这是三千卷中阴神篇所记载的法术。 所谓人生如梦,所见所闻自出生那一刻开始,便刻入了人的识神当中。 回梦之术,便是通过梦境,回溯此前所发生的经历,同时也能再一次展现出那时的场景。 初级的运用便是像姜然这样,能够回溯记忆,若是达到高级阶段,便是令人黄粱一梦,也不在话下。 很快姜然便进入了她的记忆当中,紧接着便再现了当时的场景。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刚才,姜亦言看着眼前展现出的书卷,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而姜然也趁着这个机会,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姜鸢写下的那封悔过书。 前面的部分,似乎是在对自己的人生做总结,而中间的部分,则是完完全全的写下了自己所做过的所有的错事。 毕竟,除了姜老太爷之外,身为姜家实际上的掌舵人,若是没有一些手段,恐怕也做不安稳。 而在后面的部分,也就到了提及自己和姜檀那一段。 在悔过书上,她写上了自己试图雇佣凶手杀姜然,却未曾成功,对此她感觉到很羞愧。 而至于姜檀,则是一种惋惜的口吻,惋惜他的死,惋惜他生在姜家,这一段相对而言较长。 后面还少了一段没写,便停下了笔,还留下了一块墨渍。 结束了回梦之术后,姜然的心中有了大概的想法。 随后他又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姜家似乎换了很多家主,都是因病暴毙的吗?” “还有,姜檀的尸骨葬在那里,你有亲眼确认过吗。” 姜亦言想了想随后说道:“大抵只有太爷爷和孟管家见过,我们都未曾见过,大哥入葬在京城外的一座山上,距这里有二十多里。” 姜然闻言心中觉得有些麻烦,眼下不能离开姜府,若是能离开的话,亲眼去看一看便能确认自己的想法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在想什么,姜亦言言又说道:“还有一个人,她可能也见过大哥的尸身。” 姜然闻言问道:“谁?” 姜府后院。 姜喜忧看着面前的姜然二人,眼中全是不信任,随后对姜亦言说道:“亦言姐,你该不会是受了打击,脑袋出问题了吧。” “他说的话你也相信,法术,天大的笑话!” “如果说他真的会法术的话,那我就把这张桌子吃……” 姜然的手指闪烁着电光,电弧不断的跳动着,姜喜忧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这一幕震惊到了。 “你……你竟然是术士,为何姜府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我明白了,难怪裕王……” “好,既然如此,如果你想知道什么的话,我都会告诉你的。” “前提是你一定要查清楚,大哥死亡的真相。” 紧接着她便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发现姜檀之死另有隐情的事情。 在很小的时候,姜喜忧的脾气还不是今天这样,反而是沉默寡言,不声不语。 在姜家的书堂当中,宗室子弟与远亲外戚都是在一同上课的,小孩子并不像如今尊卑分明,也因此沉默寡言的姜喜忧成为了其他小孩欺负的对象。 而这个时候站出来的,往往都是自诩为大哥的姜檀。 虽然只是幼年时的一段经历,但在姜喜忧的心中,却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情愫。 也因而在姜檀死后,姜喜忧才会对此展开调查。 在姜檀未下葬的时候,姜喜忧曾经偷偷潜入灵堂,看过棺材里面的情况。 同时也发现了一个令她极为震惊的事情。 棺材里面根本没有尸体。 这也就意味着,姜檀的死亡另有隐情。 发现这一点的姜喜忧在震惊的同时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为什么姜老太爷要隐藏这件事情,究竟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联想到其他几任家主都是各种各样的原因暴毙,她不由得生出了一个猜想。 大哥死亡的真相,便是与家主相关,只要成为家主,便有可能遭遇这种事情。 “可姜家几任家主,寿命有长有短,你如何认为,姜檀死亡的原因,就和这家主之位有关系呢。” 姜然问道。 “一开始我也不确认,直到后来我发现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便和大哥死亡的真相有关。” “无论是二叔还是三叔,又或者是大哥,他们在成为家主之前,都曾经接受过一种奇怪的仪式。” 姜喜忧说道。 “仪式?” 听到这两个字,姜然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又是熟悉的配方,又是熟悉的味道。 “不错,就是仪式。” “原本在其他世家大族中,继任仪式应当都是必须的,这是燕国之礼,可在姜家,这种仪式之外又多出了一样东西。” “生祭。” “往往生祭都是在祭祀神灵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可这种仪式忽然出现在了继任上,不由得让我产生了怀疑。” “但我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查询,于是我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向着几个自号学识渊博的男人说起了这祭祀之典。” “我也不用亲自去查,甚至也没有人知道我要查这件事情,但我明白,他们为了取悦我,一定会将这东西查到底。” “但后来我并没有见到他们,再次听到他们的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所踪。” “从那一刻我明白了,大哥一定是被人所害。” “而这个人一定拥有着极大的势力,在姜家之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我闭口不言,除了亦言姐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 姜然问道:“那为何你现在又将其说出来了呢?” “我原以为这个人可能是大小姐,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那么事情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为深刻的秘密。” 第一一七章 真相只在眼前处 “所以你希望,我能够找出这个秘密背后所蕴藏的真相?” 姜然接过话茬道。 姜喜忧点了点头。 “但你为何会相信我呢?不会仅仅因为我会法术吧?”姜然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自然不止如此。” “听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我有一种直觉,或许你可以找到真相,无论如何,这个问题已经萦绕在我的心头太久太久。” “是时候该解决了,是时候该结束了。” 姜然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事情的真相,结束这所谓的诅咒。” 通过姜喜忧的讲述,以及姜鸢留下来的信息,此刻的姜然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猜测。 但眼下还需要再确认一下,确认一下最后的一样事情。 和姜亦言回到姜鸢所在的地方时,只见面前多了一架车,上面还挂着白绫。 而在房间当中,姜鸢的尸体依旧还留在那里,在一旁则是坐着一个不停啜泣的少年,正是姜若白。 看着姜然过来,姜若白停下了哭泣,随后眼中带着愤恨向着他冲了过来。 “杀人凶手,给我纳命来!” 还未等触碰到姜然,便被姜亦言出手拦下。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给我回去。” 姜亦言低声喝道。 “我不要回去,姐姐你为什么拦我,是他杀了奶奶,就是他!” 姜然并没有上前为自己辩解,只是来到尸体的旁边,随后蹲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尸体与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在听闻了过去这些事情之后,在姜然的眼中,却发生了其他的变化。 有些地方是他此前没有注意到的。 例如姜鸢的脸上,明明是被杀,却带着一些释然。 如今他已经可以确认,姜鸢极有可能本就与凶手提前串通好,甘愿上演了这样一场终局。 而整个国公府,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一个人了。 来到了中堂之中,此刻的中堂已经站满了人,姜鸢死了,姜家人几乎都在等待着姜老太爷的出面。 然而姜老太爷却闭门不出,任由众人在外面等着。 姜然来到门前,对着门前的魏管家说道:“我想见卫国公一面。” 很快有人便发现了他,随后在旁边笑道:“谁来不是见国公爷的,你以为你是谁,说见就见吗?” 然而魏管家却点头道:“国公爷早已等你很久了。” 紧接着姜然便沿着白天走过的那一条通道,再度来到了姜老太爷的房间当中。 房间中被黑暗笼罩,和白日的幽沉不同,在夜晚倒显得有些活泛。 烛光摇曳,轻轻飘荡在门前。 听着姜然的脚步声,房间中也传出来了一阵笑声,紧接着姜老太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果然来了。” 姜然说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早就知道我要来。” “或者说,这本就是你预备好的。” 姜老太爷笑着说道:“不错,难得你这么快就能够发现,我本来还以为你还需要多些时日呢。” “毕竟,你就是为此而来的,不是吗。” 姜然沉声道:“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我还是要确认一下,姜鸢是你杀死的对吧。” 姜老太爷说道:“对,也不对。” “我自然不舍得杀我的女儿,但为了大事不得不做,我对她说了这样事情,她也欣然接受。” “毕竟这就是身为姜家人的责任,身在这个位置上,必须要承担。” 姜然有些疑惑道:“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做这样做,有什么必然的理由吗。” 姜老太爷闻言大笑:“你真的不明白吗?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姜然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随后他低声说道:“何必通过这种方式,如此的不择手段。” 姜老太爷说道:“不正合你意吗。” “你一路从走来,毁掉了黑沙寨,又想方设法进入了连州官府,如今又来到京城,为的不就是报仇吗。” “既然这个仇如今已经报了,何不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呢。” “我听说你加入了裕王的麾下,那可不是个好地方,稍不注意可能就会粉身碎骨。” “但姜家就不同了,无论今后如何,只要燕国不倒,姜家永远都会在。” “你做了姜家家主,荣华富贵,声名权势,应有尽有,这样不好吗。” 姜然接话道:“怕是这代价也不比粉身碎骨小吧。” 姜老太爷顿了顿,随后轻声笑道:“看来你听到了一些传言。” “不是传言而是事实。” 姜然纠正道。 “很多时候,人们自以为的事实,不过都是理解出了差错而已,我可以解释。” “进房间来吧,亲眼看一看你就明白了。” 姜然闻言没有犹豫,随后便踏进了房间当中。 “是不是感觉有些太暗了,我这就把蜡烛点上。” 姜然听到黑暗中一股摩擦声,随后烛光照映到了整个房间当中,而他也看清楚了房间当中的全貌。 这是一坨巨大的肉山,有着眼耳口鼻,还有这前爪与四肢,看起来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在最前面还长着一只角。 肉山上还连接着一个个头颅,长长的脖子上吊着一个个人脸,粗略看过去至少有十几张脸。 很快其中一张人脸抬起了长长的脖子伸到了他的面前。 “小子,反应挺快嘛,本来还以为要等上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不错,真的很不错!” 姜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最前面的一副苍老的皮囊说道:“这就是姜家的真相,也是你能活到将近百岁的原因。” “你们竟然与邪祟寄生在一起。” 姜老太爷的身体,此刻正通过一根根血管,与身后的肉山连接在一起,很明显这肉山在一直为他提供养分。 “首先要纠正一点,不是邪祟,而是獬神,其次这也不是寄生,而是共生,早在燕国没有建立之前,姜家就与其共生。” 姜老太爷也抬了抬手,随后那兽身便动了下。 “獬神。” 姜然重复着这个字眼。 第一一八章 獬神发威震心声 “不错,就是獬神,传说龙神生九子,子子有不同,獬神便是其中之一,虽不入仙界,却也在人间开枝散叶。” “这便是獬神一族的来源。” “当年正是在战场上,我碰见了这只獬神,后来因缘际会,彼此生命相连,因而才有了今天姜家的基业。” “其实所谓的爵位,金钱,都只不过是浮云,只有獬神,才是真正的传承。” “如今你只需要接受这份传承,成为姜家家主,便能享受这不死不灭的神威,怎么样,这份条件举世罕有了。” 姜然面露苦色,随后问道:“我还有个问题,如果我答应的话,是不是就跟他们一样了。” 紧接着便指了指旁边的头颅。 旁边的头颅不满的说道:“你什么意思啊,我们这样很差吗。” 又有一个头颅笑着道:“难道不是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谁能受得了。” 还有个声音道:“总归能活着,已经值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道:“若是像这般活着,也着实是了无生趣,我看还不如死了。” 一时间众头颅吵了起来。 “别吵了别吵了,说正经事情呢!都还想这么过着吗?” 这话一说出来,场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姜老太爷思索了一下说道:“自然不是这样。” “其实早在十年前,我们就在找寻其他的方法。” “寻找不困在这种地方的方法,我们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成功验证,但这个时候却发现,拥有姜家血脉的,已经所剩无几。” “或许这就是和獬神共生的代价,这些年来我不停地开枝散叶,直到失去生育能力,都没能孕育出多少血脉纯正的子嗣。” “而且仿佛如同中了魔咒一样,血脉越纯正便越短命。” “檀儿便是最后一个,只差一点点,我们的计划便能成功,利用生祭之法,转移躯壳。” “若是你来,一切都会不同,你更可以在保持人形的状态下,获得长寿与强大的力量,以及,我们的意念。” “到那时那真就如同神灵一般了。” 这句话似曾相识啊。 姜然不由想到了之前的阴阳道,他们也是为了此而努力,不过很可惜,最后全部打了水漂。 难道说这边的人想做的都是这种事情吗。 但是仔细想一想,这边的修士也是这样的,或许这边的人追求神灵的想法,就如同修道之人追求仙道一样。 只可惜,他们很可能连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什么也不清楚。 “怎么,小子,半天不说话,心里面可是有什么打算。” 一颗头颅说道。 “你可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已经没得选了。” “若是不同意,在燕国可就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杀了姜家的大小姐,这个罪名可不小。” “你似乎是修士,这就意味着,你会被斩魔司追杀到天涯海角,怎么样,是生还是死,自己选一条路吧。” 姜然倒是没有想太多,而是好奇的问道:“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征求我的同意。” “不能直接动手抓我吗?” 虽然说这个问题的角度很奇怪,但这也是姜然心中最大的疑惑,对方搞了这么多事情,却唯独没有想过最简单的做法。 很快姜老太爷便解答道:“一来,你毕竟是我的太孙,身为姜家人,我们又怎么好强逼你呢。” “二来,便是这生祭仪式,必须要求毫无保留,心意纯正,当初檀儿就是因此而没能成功。” 恐怕这第二条才是最关键的吧。 姜然才不相信对方心中有这么好心,毕竟说好话谁都会,但真要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此前他便猜测过会不会是因为仪式有什么限制,如今看来真的是这个原因。 要是不然,也不会想这么多方法,宁愿连自己的亲女儿都牺牲掉,就是为了让自己上套。 终于弄清楚了这一切,随后姜然便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其实除了这两条路之外,还有第三条路。” “那就是,我杀了你,帮你们结束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让姜家这种奇怪的传承就此断绝,真正恢复到平常。” 姜然的回答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姜老太爷更是垂了垂眼睛说道:“你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你以为,姜家几十年不倒,靠的又是什么?” “你在小瞧,神灵的力量?” 就在姜老太爷说完这番话之后,忽然间周围狂风攒动,烛火摇曳,窗户也被吹开。 面前的獬兽虽然没有动,但一种恐怖的威压已经慢慢地渗了出来,獬兽的毛发,一根根如同带着生命一般,轻轻的蠕动了起来。 一个头颅大笑道:“哈哈哈哈,你惹老爷子生气了,你这小子,还真是够特别呀。” 又有头颅劝说道:“算了吧,你还是好好想想,不要这么着急下决定。” 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离开京城,不,离开燕国!” 听到这个声音,姜老太爷平静了下来,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他便说道:“我自然不会逼迫你,毕竟若是你不愿意,纵使杀了你也没有办法。” “不过,你可以跑,甚至跑到燕国之外,但你的家里人呢,你的二伯,舅父,侄女,还有你的未婚妻,他们可跑不了。” 看到对方听到自己的话后便做出了这么大一副反应,姜然冷笑道:“终于不再装了吗,这就破防了。” “想必当初,姜檀便是受了你的威胁,才会答应这件事情的吧。” 说着便看向了头颅当中的一个年轻人,从他说话的言语,以及自己之前所了解的事情推断,毫无疑问他便是姜檀。 听到这句话的姜檀,默默的低下了头颅,随后说道:“我做出了这种选择,便是我心之所愿。” “可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快跑吧,不要有什么顾虑,趁着这个机会!” 说罢,便伸长了脖子冲向了旁边的头颅,紧接着快速打了一团结。 第一一九章 御使飞剑斗巨兽 几乎所有的头颅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有人惊呼道:“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 然而姜檀并没有停止,而是紧紧的将其他人的脖子缠绕着,随即缓缓用力,越缠越紧。 所有人的生命都通过脖子与獬兽相连,被这样一系紧,很快便感受到呼吸困难。 对于其它的部分也有很大的影响。 这影响很快便传递到了獬兽的身体,因为在獬兽为众人提供养分的同时,众人也在维系着它的生命。 在这突逢变故之下,獬兽的身体不自觉的抽搐了起来。 “快跑!趁着这个机会!” 姜檀大声叫道,此刻他的脸色也已经变的紫青,在伤别人的时候也同时在伤了他自己,但他却还是死死的箍住不放。 姜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更没有想到,姜檀居然会这样做。 “闹够了没有。” 就这十几个头颅都快出不了气的时候,姜老太爷轻声说道,紧接着獬兽的身后便出现了一根巨大的尾巴。 这尾巴巴上没有毛发,反而长着一颗颗小洞,很快便从小洞当中伸出了一条条血管,轻轻的扯住了众头颅,也将姜檀和众人分开。 眼见着自己的计划失败,姜檀也只能无奈的松开,紧接着他便被一条条血管箍了起来,无法挣脱。 他眼中露出一抹灰败,看着姜然道:“你为什么不跑呢?” 姜老太爷则笑道:“看来你已经想好了,看吧,我说了你只有这两条路,不,只有一条路。” 姜然也点点头道:“不错,我只有一条路。” “不过却不是你说的那两条中任意一条。” 随即口中念诵道:“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心有光明。” 随着口中念诵,渐渐的,金光便覆映了身体。 而姜老太爷也注意到了他身上所发生的变化,随即脸色也变得铁青起来,紧接着说道:“小子,不识好歹。” “真以为自己懂点法术,就有多厉害了?” “那我就让你明白,你自以为的力量,其实什么都不是。” 紧接着大喝一声,与此同时,身后那巨大的兽身也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吼叫。 这吼叫声甚至于透过房间,传递到了中堂当中。 随即姜老太爷挥动手臂,兽身也跟着一同挥动起来。 这手臂虽看似缓慢,但其实速度极快。 “砰!” 姜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砸倒,紧接着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姜老太爷见状冷笑一声。 “就这么点水平,居然也敢口出狂言。” 说罢,便再度挥动了手掌。 然而这一次,在将要击住姜然的时候,却突然间停了下来。 因为他所站的地方,与外墙只有一墙之隔。 “小子,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玩这种心机吗。” “你以为我不敢让其他人看到我这副样子吗?” 姜老太爷说道。 但紧接着还是停了下来,随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很快姜然便看见那苍老的皮囊如同一个气球一般涨了起来,随后又迅速的缩了一团。 紧接着,无数根细密的血管插了过来,那缩成一团的皮囊忽然间变成了一团人形,而血管也自己断开了链接。 这时候站在姜然面前的,便是一个光溜溜的人形生物。 这人形生物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挥手,出拳。 姜然感到一阵拳风袭来。 这人形生物虽然看起来小,但这力道可不小,在这小小的身体中蕴藏的,是与后面那巨大怪物一样的力量。 姜然轻轻躲开,拳头砸中了一旁的墙壁,紧接着便打出了一个大洞。 而姜然也趁着这个机会,运起身体中的元气,手中一团雷光涌动,紧接着便使出了奔雷拳。 一时间拳影闪烁,与对方过了几十招。 这人形生物虽然像人却不是人,防御力高的出奇,被雷光打中却也只是缓慢一分。 姜然却不理会这些,他的目的是身后的兽身。 手中雷光震动,紧接着一道掌心雷飞驰而出。 就在雷光将要接触到兽身时,忽然间,那獬兽张开了嘴巴,雷光居然被吞了进去。 这嘴巴长在肚子上,几乎占据了整个兽身,若不是忽然张开,姜然也没想到它居然会有这么大一张嘴。 眼看着掌心雷不顶用了,随后他便换了个方式。 雷光闪烁,随即就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绳索。 姜然轻轻挥动,紧接着电索便蔓延过去,将眼前的人形生物捆了起来,随后他又向着兽身探了过去。 自从突破到炼形境界,雷法又有了新的进展,如今他已经能自由的控制掌心雷的形状。 或者说此时不应该叫掌心雷,而应叫五雷鞭。 五雷鞭,五连鞭,听着还有些熟悉的味道。 很快五雷鞭便将人形生物丢到了嘴前,还未等将其扔进去,紧接着那獬兽的尾巴便伸了出来。 随后几千条血管连带着筋膜,如同一条条长绳一般,向着姜然袭击过来。 而他也不慌不忙,挥动着手中的五雷鞭,一时间电光所到之处,血管节节而断,发出了烧焦的气味。 同一时间,人型生物也被放了下来,再度朝着姜然冲了过来。 “噼里啪啦。” 连续几声爆响,那人形生物已经被抽出了几个洞来。 五雷鞭变化万千,姜然一手操控,同时也在注意着旁边发生的状况,见着对方上来,随后转身动手。 一下子便将其重创。 而同一时间,血管也纷纷缠了过来,将他整个人绑了起来。 一道金光闪烁,血管纷纷断裂。 下一刻,从姜然的手中飞出了一道银光,隐隐能看清是个剑胚的形状。 飞剑。 和之前在阴阳道时不同,如今经过养炼,这材料已经被他练成了剑胚的形状。 和当时的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不止如此,炼形境界对于飞剑的操控也比之前要厉害了很多,虽然完全成型至少需要到先天境界,但眼下已经能使出二三成威力。 若不是这样,他今天也不敢如此自信的踏入这里。 第一二零章 堪破幻梦欲成真 剑光飞驰,所到之处无物不断。 与姜然之前所用的剑符相比,这威力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飞剑出去不过几息功夫,那獬兽的尾巴便已经千疮百孔,几乎要被连根斩断。 感受到了剑光的锐利,那人形生物也被收回了身体当中,紧接着獬兽最前方长出了一个脓包。 脓包一阵涌动,居然伸出一个巨大的人形头颅。 正是姜老太爷的模样。 此刻他面色极为震惊,说道:“这是什么法器,竟如此厉害!” 姜然则是笑道:“不过是半成品而已,算不上法器。” 对方哪里肯信,心中一盘算之后,随即便用出了绝技。 此刻他不在轻敌,知道了对方并非寻常人之后,便开始大声的咆哮起来。 姜然然听到这声音觉得很奇怪,下一刻便感觉到头颅里面传来了一阵震响。 “你是谁?” 紧接着好像便有无数的声音同时在问他问题一样,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这巨大的吼声。 这声音仿佛有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在这声音之下,所有的秘密似乎都无所遁形。 姜然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黑,随即面前便出现了一幕幕的场景。 医院,道观,学校,私塾,不停轮换,最终定格在了一处。 大学课堂。 台下昏昏沉沉的姜然被老师叫了起来,紧接着回答问题答案居然分毫不差。 丹州府学中。 姜云明在众目睽睽之下背出了首几十篇文章,没有一字是错的。 高考,考研,道观修行。 童试,乡试,私塾教书。 过去的记忆,交错在一起,两种人生融合在了一起,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来自何处。 忽有一日,一个黄袍老者出现在了姜云明的面前,拿出一枕头说道:“此物名为梦枕,一入其中便不知真假为何。” “人间莫大痛苦,只需一梦便可消散。” 忽然间,姜然便看到了一幕幕完全不同的场景,没有超凡的记忆力,没有三千卷,没有穿越,甚至没有中举。 原来至死,他只不过是一个客死异乡的穷书生而已,不过因缘际会,好梦一场。 “现在回答我,你是谁?” 那黄衣老者摇了摇铃铛,紧接着姜然便睁开了眼睛,只见眼下长阶,青石森森。 一只蜗牛沿阶而上,甚至还未爬到脚下,梦已经醒了。 姜然开口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穷书生罢了,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我的臆想,如同幻梦一般。” 黄衣老者点头,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下一刻,姜然又道:“如果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故事落下了帷幕,是不是很像一些烂片里面的经典结局?醒来之后发现是梦一场?” 黄衣老者面色呆滞,紧接着大声说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编的这个故事和我之前看过的一些烂片很像,至于为什么像,估计说了你也不明白。” “四明破骸!” “给我散!” 姜然暴喝一声,猛的睁开眼睛,一层层幻境片片消散,下一刻便回到了现实世界当中。 眼见着法术被破,姜老太爷震惊说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姜然眯了眯眼睛,自己这个最大的秘密,居然这么容易就被看破了。 这所谓的獬神,居然能够看破人心,方才在自己的过去中做了一番裁剪,若是真的意识不坚定,怕是真的就被骗过去了。 若是相信自己真的是一个客死异乡的书生,怕是下一刻就会成真。 眼见着对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秘密,姜然心中动了念,随后便催动手中的飞剑,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姜老太爷一下便明白了对方想要怎么做,眼见着自己最厉害的术法被破,心知不敌,随即猛的一下撞破了房间。 一时间瓦石崩散,整个房间发出了震响,姜然运起金光咒,抵挡住飞来的石块,随后便追了出去。 此刻的房间外面也受到了影响,众人只感觉到脚下传来了巨大的晃动,紧接着便听到了一阵阵轰隆巨响。 孟管家发觉不对,随即便来到了房间之中,刚进通道,便听到头顶传来了一阵开裂的声音,紧接着便被飞落的飞石砸中。 獬兽的身躯虽然庞大,但却十分的灵活,从房间出来之后,连续的跳跃,很快便到了花园之中。 此刻的花园,月光皎洁明亮,一阵静谧中,传来了一阵喘息声。 聂灵轻轻倚着正在穿衣的姜凌风说道:“风郎,如今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却在此风花雪月,怕是不好吧。” 姜凌风笑道:“哪里不妥呢,如今才是最适合玩乐的时候。” “你那夫君当不了家主了,姜若白也难堪大用,如今姜鸢那老太婆死了,正是我的机会。” 聂灵娇羞的笑了笑道:“什么夫君,不过是个穷酸货罢了,哪能比得上风郎。” 紧接着又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说道:“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今后你打算怎么对待人家?” 姜凌风目光中露出一丝厌恶之色,随即将其一把搂过去道:“自然是明媒正娶了,过几日我就让父亲写婚书。” 聂灵吃吃一笑,随后便说道:“那你可不能负了我。” “若是我们成亲,礼金可不能太少,起码也得五百两吧,等到接亲的时候,轿子最起码也要十六人抬的,不然不够体面。” “还有我听说京城最有名的绸缎装和胭脂铺,这些要备够,也得两三车吧。” “还有家里那边,上好的茶具,茶叶,酒品,人参鹿茸这些也少不了,还有还有……” 正数着的时候,只听到眼前传来了一阵轰隆声,紧接着凉亭前的墙壁破开了一个大洞。 姜凌风惊愕的看着面前的巨大怪物,下一刻便认出了最前面的头颅,心中惊骇了几息。 紧接着便怪叫一声,随后便将怀中抱着的女人推了出去。 他撒腿就跑,只是十几息的功夫,竟然跑了个没影儿。 第一二一章 识破伪装迎决战 聂灵猛地一下被推出去,打了个趔趄,刚刚站定身子,心中顿觉恼怒。 但转瞬间却想到对方的身份,骂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一声娇嗔。 “风郎你这是做什么。” “莫不是要和人家玩点其它的花样。” 然而风郎却没有回答她,她看过去,随即便看到了仓皇逃窜的姜凌风。 心中顿觉不妙,转头看去,只见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兽身怪物,形状诡异可怖,身体到处都有脓包,背上还系着一颗颗头颅。 当下她便被吓得花容失色,身体一阵酥麻,一股暖流滑过,不由自主地坐在了地上。 “求求你,饶命……” 然而怪物并没有理会她,轻轻一跳,便从她的头上跨了过去。 紧跟着,姜然人随剑而至,早已就看见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不过他也没有理会聂灵,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而聂灵则是求了半天,却发觉眼前的怪物已经消失,心下还以为是幻觉,站起身子便看到脚下一滩湿润。 心中顿觉羞愧,见着四下无人,慌忙逃窜出去。 姜府中庭。 姜然没有想到,这怪物身体如此巨大,逃跑却如此迅速,竟然一溜烟的就看不到了,甚至连个动静都没有。 他自然不会相信对方已经跑掉了,多半是用了什么手段,藏匿在了某个地方。 姜然看着面前的山石和湖水,随即一点点的寻找着。 正是夜晚十分,月亮映在水面上,整个湖面看上去十分的平静。 微风轻拂,但湖面上却没有一点波浪。 正当姜然沿着湖边,一点点的向着周围探查时,忽然间便听到了一阵说话声。 “涛大哥,如今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却不在中堂等候,这样好么。” “你管呢,那姜凌风不也没去么。” “也是,如今到了这一步,那姜然断然没有可能继承姜家家主的位置了。” “我看呀,姜若白那小子根本不成器,姜凌风又是个成日沉迷女色的,只有我们涛大哥,勇武过人,胆色超群,他来当家主,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着几人的马屁,姜涛心中飘飘然,但还是摆了摆手道:“欸,大家不要这么说,凌风,若白他们,也是有些才华的。” “不过略微比我差了一点而已。” 几人连忙说道:“没错没错,就是如此。” 紧接着,便看到了走过来的姜然。 姜涛愣了愣,随后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开口道:“姜云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然早就听到了几人的说话声,随后上前问道:“你们几个,刚才又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姜涛奇怪的说道:“我看最奇怪的就是你,如今惹出了这么大的是非,还敢在姜家乱逛,莫不是欺我姜家无人不成。” 姜然哪有空跟他掰扯,随后便说道:“没看到算了,我自己找。” 紧接着便继续在周围探查起来。 眼见到姜然置之不理,姜涛心中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 周围的小弟更是说道:“涛大哥,他这人好生无礼!” “姜云明,我们姜家大小姐被人杀害,你难辞其咎,如今怎敢这样说话。” “简直是欺人太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下姜涛不想动手都不行了。 紧接着便说道:“姜云明,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藐视我的代价。” 说着便提起内劲,转眼间一手势大力沉的劈空掌向着姜然袭来。 姜然注意力哪里在他这边,随便侧身便躲了过去。 随后继续沿着湖面探查。 姜涛一击不中,紧接着又连续不断的使出了,拳、掌、脚。 姜然感觉到心烦,随后轻轻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紧接着便将其扔了出去,整个人摔了个狗啃泥。 几人都见到这样一幕,下巴都快惊出来了。 紧接着,便看到对方想着他们走了过来。 一时间吓的连连求饶。 而姜然却根本不是要收拾几人,只是在将姜涛摔在地上的一瞬间,忽然间发觉,几人站的山石边,有些不对劲。 随后便开口问道:“你们几个在姜家呆了挺久,见过这山石吗?” 听到他的问题,几人想了想说道:“对耶,怎么之前再中庭没见过这块山石。” “这不是新堆起来的吗?我还以为是府上刚刚添置的。” “不对,府上哪里会在这里添置这种东西,庭院讲究的是山水自然……欸,不对呀!” 听到这里,姜然心中已经有了数,紧接着便运转飞剑,向着山石穿梭而去。 而下一刻,那山石也耸动了起来。 姜涛被摔得七荤八素,刚刚站了起来,心中还没反应过来,见着姜然的背影,正欲冲上去动手。 然而还没走两步,便看到面前的山石忽然间变化成了一直长着巨嘴的巨大怪物。 当即被吓得失了魂,连退了好几步。 而姜然的飞剑也飞入了獬兽的嘴巴里面。 紧接着獬兽闭上了嘴巴。 姜然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吞掉我的法器了?” 说着,便操控飞剑在对方的体内一阵乱撞。 剑光飞驰之间,獬兽的身体也被斩的七零八落。 不过十几息的功夫,身体里面已经成了一堆碎肉。 剑光飞出,紧接着便回到了姜然的手中。 獬兽的身体被瓦解,肉块碎了一地,血水混合着脓液也涌了出来。 人头也连着细细的脖颈,倒在了地上。 众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几人更是受不了这恶心恐怖的景象,不自觉地呕吐了起来。 正当姜然想要上去看看的时候,忽然间便看到几根血管向着他刺击过来。 随后运起五雷鞭,紧接着血管寸寸而断。 但眼前的几人就没有这么幸运,血管扎透了他们的身体,紧接着便传来了一阵阵的吞咽声。 血管一瞬间膨胀起来,紧接着一个个小包接连突起。 几乎一瞬间,几人便被吸成了人干。 随后,地上的一滩滩碎肉居然整合到了一起。 姜涛本就被吓得脸色煞白,看到这一幕更是连声惊呼。 第一二二章 再见斩魔司外人 姜涛几乎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一场梦,但如果是梦,眼前的一切又太过恐怖,真实。 姜然看着已经吓呆了的他,轻轻踹了一脚,随后对他说道:“远离这里,这几人已经救不活了。” “留下去,你也会没命的。” “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被踢了一脚,姜涛反应了过来,紧接着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后面带悲痛的向着院外跑去。 眼见着这里已经没有普通人,姜然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在血管疯狂的将几人的身体吮吸之后,紧接着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不定形的脓包。 从脓包中,伸出了一根根漂浮的血丝,以及一个苍老的脑袋。 看着面前的姜老太爷,姜然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随后沉声道:“这就是你续命的手段吗。” “这些年你吃了多少人。” 姜老太爷看着对方,笑道:“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记住。” “你能记得你吃过多少顿饭吗?” 姜然闻言心中惊愕,随后回答道:“两万两千六百二十一顿,最近没怎么吃饭,在练功。” 这次轮到姜老太爷惊愕了,眼中透着些怀疑之色,随后说道:“好小子,差点被你唬过去了。” “话说回来,你也用不了那法器了吧。” “真没想到你这么难缠,居然能将我逼到这一步。” 他自然不知道姜然所说的是真话。 而对于飞剑他也猜的差不多,御剑之术的确是消耗很大,不过姜然并不是用不了,只是觉得到这一步没什么必要了。 下一刻,姜老太爷发动了攻击。 血块之中,一团团血管如同虫子一般疯狂的扭动着,紧接着便向着姜然弹射过来。 五雷鞭发出一团团耀眼的光芒,鞭影所到之处,血管纷纷被抽散。 紧接着姜然顺势扬起鞭子,向着姜老太爷而去。 然而下一刻,姜老太爷便融入了血泊之中,紧接着竟然从另外一边闪了出来。 他向着姜然挥了挥手。 随即姜然便感觉到脚下一紧,刚刚抬起脚,便感觉到脚下传来了一阵痛感。 整个鞋底都被飞出的一根根细血丝挂断。 姜然连退几步,随后便发现,四周已经注满了血液。 原来这血泊在不知何时,已经流淌在他的周围,几乎将他整个人包围了起来。 “小子,你还是嫩了一点,空有力量,却没有谋略,恐怕是走不长久的。” “现在你用不了法器,又被我困住,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吗?”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是答应的话,还能饶你一命。” 姜然正打算动手施法,紧接着便瞥见不远处的湖面有了动静。 于是开口道:“现在还有机会吗?” “你都这样了。” “这獬兽的身体更是被我弄成这样,怕是没法子了。” 姜老太爷闻言冷笑一声。 “的确,现在是没有机会与獬兽合为一体了,不过我还有求生的机会。” “只要用你的身体,我便能多活些时日,只要能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听到他的话,一边散落在地上的头颅纷纷说道:“你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老东西,把我们变成这样,现在到了这种时候,就要抛弃我们了么。” “不要答应他,让他活在世上,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听着众人的言语,姜老太爷拂了拂手。 紧接着地上的一滩滩血液便封住了所有人的口。 他看着姜然道:“现在回答我。” “答应,还是不答应。” 姜然微微摇了摇头。 “那就去死吧!” 姜老太爷冷冷道,紧接着,周围的血液全部涌了上来,千万条细微的血丝如同一张巨网一般,当下就要将姜然撕成两半。 就在这一时候,湖面上传来了一声短喝。 “天一生水。” “大浪淘沙!” 随着这一声急促的短喝,紧接着身后平静的湖面奔腾而起,下一刻便掀起了巨浪,向着血网冲了过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 大量的湖水倾泻而出,几乎一瞬间便将血网与地面上的血液扫的一干二净。 姜老太爷身躯也被浪头拍到了地上。 起来的时候,已经几乎维持不住人形。 努力几次,终于化为了一团不定型的血团,紧接着便向着树丛中逃遁而去。 然而哪有这么容易逃跑。 就在他离开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紧接着轻轻一跃,便落在了地上。 手上一块破碗缓缓扣下,随后那血团便被收入其中。 拿着破碗的正是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道袍,收了姜老太爷后,看向了姜然。 姜然也看着他,准确来说,是他手中的法器。 那破碗看起来虽然是个碗,但里面却空间不小,收起姜老太爷后,还发出一阵阵的尖啸,仿佛是个活物一般。 正当姜然想要开口问时,便听到身后一阵水流声。 紧接着,波浪中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她踩着水面,迎着月光,缓缓踏步而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於之月开口说道。 姜然装作很意外的样子说道:“什么发现,我根本就没发现呀。” 於之月冷笑一声,紧接着对一旁的黑衣道人说道:“事情已经办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黑衣道人闻言点了点头,随即飘然离开。 紧接着她便看向了姜然。 还未等她说话,姜然便开口道:“行了,不用说了,我都猜到了,这又是裕王的谋划吧。” “刚才那人是谁,是斩魔司的人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於之月说道:“不算是,也算是。” “这毕竟是国公府,斩魔司不方便来。” 行了,懂了。 这黑衣道人八成和自己一样都是司外人。 也只有司外人,能出现在这种场合。 其实姜然本来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为什么这姜老太爷干了这么多事情,又在京城,斩魔司居然没有找上门来。 现在看来,和自己的猜测一样。 就如同在连州受到了司礼监的阻力一样。 出于某些原因,在京城,斩魔司也没法对卫国公动手。 第一二三章 此为怪事何成真 但任由他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正好自己过来了,所以借自己的手,铲除这个大毒瘤。 不消说,裕王肯定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怎么做。 同时也早就知道了,这姜老太爷所做的事情。 於之月和这黑衣道士会在这种时候出现,恐怕也早就计划好了。 自己的举动,怕是都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不由得苦笑一声,看来自己还是没有猜错,裕王还真是喜欢坑自己。 所谓的简简单单见个面,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这般状况。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忽然间血泊之中又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姜云明。” “你是叫姜云明是吧?” 血泊之中,一颗头颅说道。 这头颅歪倒在地上,看不清正脸。 於之月皱眉道:“还有活的?” 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却被姜然拦了下来。 “等等,他没有威胁。” 紧接着便走上前去,把姜檀的头颅摆正。 看着对方有些青紫的脸庞,心知对方已经活不了多久。 更没有什么办法救他。 “你有什么遗言吗?” 姜然问道。 听到他的话,姜檀眼中升起一丝希望之色。 “这件事情对于我很重要,我本不该劳烦你。” “可是现在这副样子,我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我有一个未婚妻,她住在城外的村庄里,我曾说过要回去娶她,然而却一去不回。” “或许她还在等我,也或许已经另嫁他人。” “但是我还是想让你去看看,如果她还在等我,请告诉她,我已经死了,不必再等下去。” “若是她已经嫁给其他人,那就默默离开,不要告诉她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眼下姜老太爷已经离开,獬兽又被击溃,姜檀只剩这一个头颅,也只是用最后一口气在撑着。 如今说出了自己的心愿,当下便咽了气。 姜然早已经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这故事,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也明白这姜檀绝对不是个坏人。 心中长叹一口气,随后轻轻合上了对方的眼睛。 “我答应了。” 姜然说道。 於之月自然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姜然看着他茫然的表情,随即便给她讲述了一遍。 听完这个故事,她心下有些微微的震动,不过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很好的故事,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说罢便从怀中取出来一块黑色的方石,紧接着将其丢在了血泊中。 落地的一瞬间,周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火焰很特别,燃烧的速度极快,顺着血肉,不过几十秒的工夫便将一切燃尽。 紧接着於之月操控着水流,又将残渣全部卷进了湖中。 若不是空气中还有这残留的味道,一切仿佛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人很快便听见院外传来的吵闹声。 很显然,已经有人来到了庭院当中。 於之月说道:“好了,收尾工作已经完成,我也该离开了。” “对了,从这儿离开之后,到这个地方去一趟,有个人在等你。” 说着便塞给姜然一张纸条。 紧接着便踏上湖面,很快便消失在月光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的人也进来了。 “就在这里,大家快来,这里有怪物,杀了好多人!” “刘将军,你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姜涛激动的说道,甚至都有些手舞足蹈。 而在他的身后,跟着刘将军一行人,还有院子里面的十几个家丁,也都来了。 紧接着,众人便看到了空无一物的庭院,以及在湖边散步的姜然。 看着几人,姜然惊讶道:“刘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都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刘萍看着姜然说道:“姜举子倒是,这么晚了还在湖边做什么?” 姜然笑道:“晚上失眠,出来散会儿步,欸,你们怎么都来了。” 只见人群中还站着姜亦言等人,此时看着姜然,也是一脸的奇怪。 看着空无一物的庭院,姜涛有些傻眼了,随后对着姜然说道:“怪物呢,人呢,都跑到哪去了?” 随后转向众人道:“我刚才明明看见的!那怪物有阁楼那么高,长着几十颗人头,样子非常非常的恐怖!” “你们要相信我呀!” 然而,众人此刻的眼神,已经带着深深的疑惑。 似乎是感受到了压力,姜涛连忙走到姜然身边说道:“你说话呀,不是你让我离开的吗,你肯定知道什么!” “快跟他们说呀!” “告诉他们我没有在说假话,真的有只很恐怖的怪物!” 姜然的样子有些惊讶,紧接着上前探探他的额头。 随后向着众人说道:“有点烫,可能是发烧了。” 紧接着对几个家丁说道:“还不赶紧把你们姜涛少爷带回去,这要是脑子烧糊涂了怎么办,现在就开始说胡话了。” 家丁们面面相觑,等到姜亦言眼神示意,众人才上去。 随后家丁们便纷纷走到了姜涛的面前,将他架走。 姜涛被架走的时候,嘴里仍然喋喋不休。 他一离开,这里马上恢复了平静。 刘萍上前道:“既然这里没有异常情况,那我等就先行离开了。” “方才姜府发生了地陷,眼下虽有工部的人在处理,但我等也要去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 说罢,便施了一礼离开。 “地陷?工部?” 来的这么快,毫无疑问也是裕王的手笔,没想到对方居然准备的这么齐全。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让他有些奇怪,这刘将军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发生了大转弯。 明明刚才还自己还是个嫌犯呢。 姜然正在奇怪对方对自己态度的变化,紧接着便看到姜亦言走了过来。 眼下只有两个人,对方看了看周围,随后开口道:“方才仵作的尸检已经结束了,确认奶奶并非是被他人所害。” “也就是说,你的嫌疑洗脱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这才几个时辰呀。 姜然听到这个结果,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而是感到草率。 第一二四章 故事终了也成悲 而且很明显,这个结果也是有问题的,虽然姜鸢是自愿死亡,但怎么也和自杀扯不上关系。 会有这么离谱的结果,那也就只有一种可能。 八成是裕王在后面使了力。 紧接着,姜若言又说道:“附近好像残留着血腥的味道,虽然看起来正常,但似乎经历过一场屠戮。” “姜涛刚才所说的,难道是……” “不,我应该问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幕后的主使?” 姜然看着她,点了点头。 姜若言闻言表情有些激动,随后道:“那就是说,事情已经结束了?” “你找到真凶了?” 姜然再一次表示肯定。 姜若言眼中蓄满了泪水。 庭院外,刘萍正向着正堂走去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士兵说道:“刘将军,方才那姜然的话明明存疑,为何不继续查下去?” 刘萍停下脚步道:“有时候,知道的少,反而是一种好事。” “问太多问题,会给你带来祸乱。” 这话一出口,士兵哪还敢多言,紧随其后,来到了中堂前。 只见面前的中堂,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而在废墟之外,还站着几名的官员,对着面前的残垣断壁指挥着救援工作。 因为有一堵墙壁挡着,除了孟管家之外,大部分人也只是受了伤。 救援工作持续了三天时间,仍旧没有找到房间中的姜老太爷。 国公爷葬身于地陷当中,这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朝野,圣上下了旨意,卫国公一生操劳,为国为民,加封为勇正王,配享庙庭。 而姜然在离开了国公府之后,则是来到了京城外的一个村庄当中。 跟随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人,正是姜喜忧。 “当初我在这里打听了很久,都没有打听到那姑娘的消息,怕是她早就不在这里了。” 姜然却摇了摇头道:“不,她一定在这里,我很确定这一点。” 紧接着,走入了村庄之中,连着询问了几家人,却都没有听到她的名字。 姜喜忧见状说道:“看吧,我就说她肯定早就不在这儿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姜然却摇了摇头,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有哪些地方疏漏了。 随后便开口问道:“你们当初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女孩的消息的?” 姜喜忧说道:“是从大哥的口中,大哥说出来的。” 姜然摇了摇头说道:“他既然知道两家差距,又知道姜家的事情复杂,怎么会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你们呢。” 随后便想到了姜檀临死前,并没有具体的指出哪个地方,只是说城外的村庄,心中便有了大概的想法。 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农田当中,一个女人在田间劳作着。 她抹抹汗水,紧接着便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块玉佩,轻轻的将其擦了擦,随后又将其放回了口袋当中。 紧接着田间又走出来一个男人说道:“都告诉你大着肚子就不要出来了,怎么趁我不注意又偷跑出来。” 女人笑了笑说道道:“不碍事的,这不是怕你太辛苦了吗。” 男人说道:“以后千万别这样,如今最重要的应该是好好养胎,快回家去吧。”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男一女也在看着他们。 姜然早已经将眼前的一幕幕尽收眼底,看到那玉佩的时候,心中已然确定。 然而还未等走上前去,随后便看到身旁的姜喜忧气冲冲的走上前去说道:“你不记得还有人在等你了?” “那你还留着这东西干什么?” 男人忽然见到姜喜忧走上前,听着对方这不客气的话语,心中奇怪的同时也说道:“请问你是谁?为何要这样说我家娘子。” 而女人也有些疑惑,紧接着说道:“何出此言呢?” 正当姜喜忧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姜然连忙上前将其拦住,随后说道:“多有得罪,我们是想问你手上的这块玉佩是从何而来?” 听着姜然的疑问,女人恍然大悟,随后说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来找燕妹子的吧。” “很可惜,她早在半年前已经去世了,这东西就是她留下的。” “要说燕妹子可真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所托非人。” “听说她的未婚夫给了她这信物,随后便一去不回,她等啊等,一天接着一天,等的相思成疾,也没等到他回来。” “你们是来找她的,该不会是他那天杀的未婚夫已经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姜喜忧沉默了,而姜然则说道:“我们是来报信的,他那未婚夫也离世了。” 听到这话,女人沉默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道:“燕妹子命真苦呀。” 紧接着便从口袋中将那玉佩掏了出来,递给了姜然道:“既然这样,你们把这东西带回去吧,也好让他们家里人知道,这边有个痴情的苦命人等了他多久。” 姜然接过玉佩,随后便打听了那女孩的坟地,紧接着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坟包之上。 只见面前的土地上,草草的堆着几根树枝,一个土包立在上面,显出这是个坟地,但其实连块牌子都没有。 姜喜忧再度沉默,随后说道:“她怎么会葬在这种地方,这也能算是墓地吗。” 姜然叹口气说道:“自然比不得你们姜家豪门大户,这燕国大部分人,死了不都是这样吗。” “她是个乡间姑娘,等了那么久都没有成婚,自然也就没有人给他送葬。” “有个埋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紧接着姜然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香包说道:“话这就给你带到了,不过很可惜,并不是你想象中的两种结果。” 这香包其中放的,正是那天烧毁的余烬,姜然在於之月冲刷现场之前,趁机掏了一把。 “虽然生前不能同生,但起码死后也能同葬,倘若是有来生的话,希望你们二人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紧接着姜然便将手中的香包,以及玉佩,一同放到了坟墓当中,随后将其轻轻掩埋。 而身旁的姜喜忧,此刻也止不住地落下了泪水。 第一二五章 凡事赶巧有奇因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姜然便来到了於之月所给的地址,这是京城中的一处小院,十分的僻静。 正好奇谁在等自己的时候,忽然间门前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声。 “姜公子,你终于来了!” 很快一个小姑娘便跑了出来,见着姜然,脸上带着激动的表情。 “梁三儿,你怎么来了。” “是你在等我吗?” 姜然开口问道,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等着自己的竟然是梁三儿。 几个月不见,梁三儿身高高了一截,不止个头变了,连整张脸也出落开了,如今看上去正是一名豆蔻少女哪里还有点孩子样。 不过身上穿的衣服则是一套红色的行装,一看就知道,这是於之月的风格。 “我知道公子要来上京赶考,所以我就来京城了。” “不过没想到,公子你来的比我还要晚一点。” 梁三儿说道。 昌明县到京城绝不算近,梁三儿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也不知中途遇到多少麻烦。 “这一路走来,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姜然说道。 梁三儿原本还嬉皮笑脸,听到姜然的话,心中委屈一时间全部都冲了上来。 踌躇了一番之后,鼓起勇气说道:“公子之前说要来看我,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 “昌明县也好生无趣,邻居家的刘大娘倒是人挺好,可是天天要给我说媒,烦都烦死了。” “我思来想去,反正公子要上京赶考,我不如就上京去找公子。” “一路上倒也遇到了些麻烦,好在当年乞讨的时候也见了些人情世故,总算是平稳到了京城。” “能再见到公子,这些都是值得的。” 梁三儿说前面的话时,脸上还带着一些泪意,等到后面,又恢复了喜笑颜开的样子。 姜然听完这番话,心中也十分感慨,随后便说道:“那你又是怎么碰到於之月的呢。” “还给你换这么身衣服,真是……” “是什么?” 就在姜然说话的当口,房门之中传来了於之月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红衣女子款款的从房门当中走了出来。 姜然连忙闭上嘴说道:“真是有品味,孩子大了,确实要穿鲜艳一点。” “话说我以为你还在裕王府呢,怎么忽然就出现在这儿了。” 於之月轻轻白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了梁三儿,口中说道:“确实长得快,几个月不见就变成大姑娘了。” 不过嘛,姐姐告诉你,千万要小心某些居心不轨的男人,别等被骗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紧接着便对姜然说道:“我来不久后,就在京城发现了她,当时她正被抓着,要卖到花船上去呢。” “你听她说一路平稳,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呢。” 姜然闻言看向了梁三儿,随即便看见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其实我知道他们在骗我。” “不过我也是在骗他们,我哪有那么容易被骗。” “就是没有於姐姐来,我也未必不能脱身。” 姜然闻言叹了口气,原想着京城是片险地,能不来最好不来,不过眼见着小丫头片子费了这么多功夫,也不好再说什么。 随后开口道:“来就来吧,京城怎么说到也是片繁华地,比起昌明县那地方确实要强的多。” “行了,见也见了,你先回去一下,我有点事要跟你这於姐姐说。” 梁三儿察言观色能力不差,自然知道两人要说正事儿,而且不方便自己听,随后便轻轻退回了房间中。 姜然看着於之月,道:“裕王那边怎么说,如今卫国公就这么被抓起来,也没有个说法吗?” 於之月回答道:“那就是斩魔司的事情了,那些麻烦由他们处理,我等只不过是配合行事。” “至于裕王,他不是说过了吗,等你从姜家出去可以找他要说法,你这不是出来了吗。” 姜然连忙摆手道:“还是算了吧,再去恐怕又会被他坑。” 原本姜然上裕王府,本就是为了查清自己被害的真相,如今真相已经水落石出,那自然就没有去的必要了。 姜然更担心的是,一旦过去,指不准这家伙又给自己整什么幺蛾子。 随后便对着於之月说道:“前车之鉴啊前车之鉴,你可不要太相信他了,那家伙就是来坑人的。” 於之月却摇了摇头说道:“无所谓。” “我有我的目的,他有他的事情,不管怎么做,只要最终能达成我的目的就可以。” 说到这里,姜然也想起来了对方来京城的目的,随后便问道:“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查你父亲的案子,有着落了吗?” 於之月没有说话,而是看了姜然一会儿,说道:“你真要听吗?” 姜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有些事情听不得,一听就等于被粘进去了,想了想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毕竟这才刚消停会儿,就要被牵扯进其它事情里,他可有些吃不消。 见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於之月不由得噗嗤一笑,当然即使是笑起来,这幅度也十分的笑,几乎等于没有笑。 “既然不听了,那你就回去吧,姜府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你处理呢。” “至于梁三儿,就让她先待在我这儿吧,等你处理完你自己的事情,再来接她。” 从於之月的院子出来之后,姜然不由得心生感慨。 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从连州回去的话,恐怕刚好就和梁三儿,二伯他们错开。 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中注定一般,自己似乎沿着既定的路线,不走不行。 “不过话说回来,也应该结束了吧……” “毕竟来回奔波这么多次,总归是把这些事情了。” 如今姜然心中最大的心障已经解除,原主那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也在自己成功报仇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只需要将自己的家人送回丹州去,再想办法把梁三儿安排一下,姜然也就可以沿着自己的计划,平静的修炼了。 不过事情真的会有他想的这么简单吗? 第一二六章 多事之秋引新章 裕王府。 凉亭中,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位黑袍道人,手中抓着一张破碗。 而女的则是挎着一把长刀,轻轻的注意着面前的主人。 在他们二人的面前,此刻正有两人对弈,华服之人正是裕王燕无归,而另一位身着官服之人,则是斩魔司镇抚使陶松源。 棋局杀的难解难分,最终陶松源一手劫争落败,投子认负。 “殿下之祺力,果真是越来越精进了,前五十手我还尚可应对,之后便是难如登天了。” 陶松源投下两子,随后感慨道。 “镇抚使的棋力也不差,身为棋圣弟子,若不是心有挂碍,也不会被我抓住机会。” “看来兖州的事情,让你很是困扰啊。” 裕王笑道。 “唉,说起此事我便感觉到头疼,精兵强将也派出去不少,可到现在事情都没个结果。” “实在不行,只能我自己亲自出马了。” 陶松源说道。 “镇抚使乃是一司之领袖,若不坐镇于京城,岂不是天下大乱。” “若是需要我帮忙的话,镇抚使千万不要客气。” “我身边有位护卫,倒也是兵家出身,也算是有些修为,若是不嫌弃,我把她派过去助你。” 陶松源看了看苏英,随后捋了捋胡须说道:“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正可以解了我燃眉之急。” 正在两人相谈的时候,忽然间一旁的黑衣道士的碗竟跳在了地上。 黑衣道士面色一惊,正要出手的时候,却看见那碗已经自己飞了起来。 紧接着陶松源伸手将其接了过来,看着里面说道:“国公爷这是不堪寂寞呀,倒不必着急。” “等进了镇魂狱,慢慢便会平静下来的。” 随后手掌一抹,紧接着那碗中所发生的振动便轻轻消散。 随后那破碗又再度回到了黑衣道人的手上。 “如今殿下连帮我两桩事情,不知我要怎样报答殿下的恩情。” 裕王笑道:“不过举手之劳,镇抚使又何必记挂在心上呢。” “不过说起来,有一件事情,的确需要镇抚使的帮助。” “不知镇抚使可听说过於晏衡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陶松源眯了眯眼睛道:“你是说,前任户部侍郎,於晏衡?” 裕王说道:“哦,镇抚使听过这个人?” “自然是听过的,当年於侍郎一家一夜之间全族被灭,这事情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殿下问及此事是要做什么呢?” 陶松源说道。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听闻斩魔司记录天下之离奇事,或许有这一件案子的记载。” 裕王说道。 “斩魔司还真有关于此事的卷宗,若是裕王想要看的话,我即刻差人送过来。” 陶松源说道。 “若是如此,那就太感谢镇抚使了。” 裕王笑道。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陶松源也笑道。 就在裕王府这边商定事宜的时候,姜然也回到了姜府之中。 一进门便有一人迎了上来。 “少爷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姜家都被闹翻天了,你得赶紧过去看看!” 只见说话的正是老杨。 姜然翻了个白眼道:“有没有这么夸张,我这才离开了一会儿,怎么就闹翻天了。” 老杨面色显得十分着急,随后说道:“还不都是您那个未婚妻,现在吊到门堂前,正闹着呢!” 聂灵? 姜然听到他的话,随后心里面便有了几分猜测。 紧接着便走进了姜府的门中,来到了前面,果不其然,一过去便看到聂玲此刻正吊着一张白绫,脚下还放着一张高凳子。 周围围了一片姜家的人,此刻都在看着她。 此外还有二伯舅父他们,都在底下劝着,不过聂灵踢着凳子,众人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也不知她是怎么把这白绫挂到门堂上的,说是要自缢,但偏偏选在这种人前的地方,姜然心中不有感觉到好笑。 此刻的聂灵正哭哭啼啼的,忽然间看见人群当中多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随后便大声嚎叫着:“我不活了!” 紧接着便一脚踢翻了凳子。 周围人连忙上来慌慌张张的替她解开,而姜然此刻也来到了人群当中。 等到回了气儿,聂灵连忙向着姜然扑了过来,紧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夫君,你杀了我吧!” “如今奴家的身子已经不清白了,你若是不杀了我,奴家就再也没有活路走了!” 姜然明明看到了人群当中一直在躲闪着目光的姜凌风,心中知道这一定与他有关。 但还是假装有些奇怪的问道:“何出此言呢?” 听到这句话,聂灵哭得更凶了,紧接着便开口说道:“前几日的晚上,就是地陷那天,我喝多了酒。” “昏昏沉沉中,被一人扶到了房间,我本来以为是夫君你,结果却没有想到……” 随机以泪洗面道:“如今失了身子,我既无颜面对夫君,也无法自处于人世间。” “就让我随风去吧,夫君你就让我走吧!” 好呀好呀,你赶紧走吧。 姜然看着对方拙劣的表演,心中这样想到,但毕竟看在舅舅的面子上,还是开口说道:“灵妹子千万不要这么想。” “人生在世还是命最重要。” 随后又对着眼前的姜家人说道:“我虽然还未认祖归宗,但也算是长孙,如今回到姜家还没几天,难道姜家人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虽说姜府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太爷爷又消失无踪,此事本不应该这样声张,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可我这灵妹子,虽未成婚,却也是自幼一同长大,虽不是兄妹感情胜似兄妹,如今她遭受到了此种事情,要我如何能够忍下这口气。” “若是今天姜家不给我个说法,那我便告到裕王那里去!” 听完这一番话,人群当中站出了一个人。 “此事事关重要,但这门前人多耳杂,不如先移回内堂之中再做打算,相信我,我一定会给这件事情一个结果的。” 站出来的人正是姜老太爷的义子,姜唯。 第一二七章 趁其不备甩包袱 姜然早就注意到了人群当中的姜唯,此刻见到他开口,当下便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姜少卿给我个交代。” “我相信姜少卿,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紧接着便拉住聂灵说道:“灵妹子,进屋去吧,有姜少卿在,此事必然有个说法。” 舅父也说道:“进屋去吧,别在外面闹腾了,让人家看见多不好。” 聂灵这才点了点头,紧接着众人便移至堂中。 一进房间,姜唯便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众人说道:“诸位呆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还是说知道些什么,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要是和这件事无关的,那就早早散了,别来凑什么热闹。” 众人闻言连连摇头,紧接着便纷纷告退。 姜鸢死了,姜老太爷又消失无踪,如今姜家声望最高的便是姜唯,可以说,他现在就是姜家实质上的话事人,众人自然乖乖听话。 也正是如此,姜然才会主动配合聂灵演戏。 待到姜家众人都走后,紧接着姜唯便说道:“这位聂小姐,你说那一晚喝多了酒,被人扶到了床上,你可曾……有看清那人的样子?” 聂灵左右看了看,挤出一点痛苦之色道:“自然是看清了,那人正是你们姜家的公子,姜凌风。” “凌风。”姜唯默默念叨着,随后便对着一边的家丁说道:“把凌风给我带过来。” 姜凌风本就在人群之中,并未走远,同时也一直关注着房间中的情况。 他见着家丁一出来,便猜到了状况,紧接着连忙大踏步走进房间中,随后带着哭腔说道:“唯爷爷,凌风是个罪人,给姜家丢人了!” 长鞠一躬后,竟直接跪在了地上。 姜唯也没想到姜凌风会做出这番态度,皱了皱眉道:“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 “说说吧,你和聂小姐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姜凌风应了一声,紧接着站起来说道:“那夜,月色很好,家宴中酒兴正酣,我便趁着小醉,来到了竹林间的院中,那天夜里风很大……” 姜唯打断道:“说重点。” 姜凌风这才说道:“当时府中还没有出事,我来到院中邂逅了一位美艳女子,正是聂灵,聂小姐。” “我两一见倾心,借着酒兴,紧接着就……” 姜凌风话还没说完,紧接着聂灵便说道:“你说谎!” “明明是你趁我不备!” “什么一见倾心,明明就是你图谋不轨!” 姜然连忙将其按了下来。 姜唯也问道:“何以你与这位姜小姐所说的完全不同,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天……”姜凌风不由得想到了那天看到的景象,紧接着便不自觉的望向了姜然。 那天夜里他见着那怪物之后,紧接着逃窜到了墙后,自然也看到了姜然使用法术追击怪物的那一幕。 当时他大为震惊,但是很快便知道了姜府地陷,老太爷消失的事情。 意识到这些事情太过离奇,他便没有跟其他人讲过。 尤其是姜涛这几天因为到处喊有怪物,不知被按头吃了不少药,还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 看见这件事,他就更不敢说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了。 尤其是在姜然的目光扫过来之后,他更是心中有些打颤,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眼见着他半天不说话,姜唯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我也不去探究其它情况了。” “我只问一件事。” “凌风,你有没有污了聂灵小姐的清白?” 姜凌风闻言刚想否认,明明以他多年的经验,聂灵哪里谈得上清白之身,但眼看着姜然看他的目光,还是有些胆颤的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这件事已经可以确认了。” 随后转向姜然的舅父道:“若是报官的话,我这就通报羽林卫抓人。” “按照大燕律例,姜凌风会被削取功名,杖责五十,流放下州三年。” “不知此等处罚,你是否满意。” 听到这句话,姜凌风还没说话,聂灵倒是说道:“这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跑他,那我以后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姜然基本明白她的意思了,连忙说道:“是呀,若是报官的话,我这妹子这下半辈子该怎么办呢?” 随后对着姜唯说道:“姜少卿,这个事情怕是还要在多思虑思虑。” 紧接着又对着姜凌风说道:“姜凌风,无论怎么说,你也算跟我有些亲缘,也算是我的弟弟,” “如今你做出这种事情,可不能一走了之呀。” “必须负起责任来才行。” 听到姜然的话,姜唯心中哪里还能不明白,心中已然知道此事该如何做了。 紧接着便道:“若是不想报官的话,这事情说来也简单,就是要委屈下聂小姐了。” “凌风虽然顽劣,不过如今也尚未婚配。” “如今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不如让你我两家合计合计,让他们二人成婚。” “也算是丑事变成美事,如何?” 姜然舅父闻言心中有些意动,但是又想到了姜然,紧接着便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 姜然连忙说道:“我觉得此事可以,虽然聂灵与我是有过些婚约,但一来我们只有兄妹之情,二来也未曾正式下过婚书。” “若是事情能成的话,也算是弥补了过来。” 姜然本就对婚约的事情有些担心,正愁不知道如何拒绝舅父,如今算是瞌睡了送枕头,能促成这种结果,那自然是最好的。 舅父见着姜然同意,也说道:“若是如此,那自然最好。” 姜唯闻言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的时候,便听见旁边的姜凌风说话了。 “慢着!” “我不同意,我决不能娶她!” 姜凌风说道。 姜唯原本以为事情已经有了个解决的方法,但紧接着便听到这么一番话,随即愠怒道:“凌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此事因你而起,若不是人家大度,你以为你能怎样?” “难不成你是想被流放不成!” 第一二八章 斩魔司中增见闻 一旁的聂灵原本已经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听到这话,又瞬间拉下了脸。 而姜凌风却顶住压力道:“就算是要流放,我也绝不会娶她!” 姜凌风自然不蠢,对眼前这事情可看的是清清楚楚。 当天晚上要不是突然出现那怪物,把自己吓跑,以他的手段,花言巧语之下,保证能把这女人制的服服帖帖。 不过他也没想到的是,对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竟然连名节都不在乎,硬是要来逼迫自己。 这要是真的娶回家,那下半辈子估计要搭进去了。 在他心里,三年和三十年还是选的很清楚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只是姜唯心中生气,聂灵脑袋也嗡的一声炸开了。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宁愿流放也不愿娶自己,一时间悲愤交加,竟然朝着一旁的房柱撞了过去。 姜然轻轻将其挡住,紧接着也面露不悦之色。 没想到这个姜凌风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这要是被他跑了,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紧接着便上前说道:“我想凌风这边可能还是没有想好,毕竟婚姻大事。” “让我们单独说一下。” 紧接着便将姜凌风拉到了一边。 姜凌风见他把自己拉过来,心中也有些慌张,但还是强装镇定,鼓起勇气说道:“云明兄不必说了,此事太难办!” 姜然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难办?那就别办了!” “什么意思?”姜凌风慌张道。 姜然轻声道:“我是说,那就算了。” 姜凌风松了口气。 “下州是个不错的地方,风景很好,不过我听说怪事也不少。” “凌风可以去看看,不过也要注意,千万不要被什么妖怪呀,鬼魂呀吓到了。” “毕竟凌风你胆子不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要是真碰上了,难保不会被吓出什么病来。” “要是变成了傻子,那就太可惜了。” 听到这句话,姜凌风心中一震。 他想到了那天夜里的事情,还有那个怪物,自己猜的没错,姜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姜云明有关。 姜涛说的也是真话,那怪物真的是存在的。 很明显他,这是在威胁自己,若是自己不答应的话,怕是自己真就要变成傻子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在下半辈子有点难受和变成傻子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危害小的那个。 听到姜凌风改变了主意,众人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这便让凌风的父母下婚书。” “最近糟心的事情太多了,总算是有件喜事了。” 虽然中间有很多波折,但最终的结局还算满意,姜家这边总算是没有出大丑,而聂灵这边也算是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虽然其中的细节跟她想的有些不同。 而姜然也总算是挣脱了泥潭,原主总算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婚约束缚了。 等到这件事解决,二伯舅父他们估计也就回去了。 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姜家虽然有很多问题,例如老太爷消失后的权利分配,袭爵,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但这些就和姜然无关了。 从姜家出来之后,他便径直来到了斩魔司当中。 这也是姜然来京城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按照黄元清给自己的地址,他来到了京城中的一处监牢当中。 斩魔司,独立于六部二十四司之外,虽说是官方机构,但是极少为世人所知。 除了修士之外,就算是朝廷的官员,也很少有听说过。 即使是位于京城的总司,看上去也十分的低调无奇,甚至连个牌子都没有。 同时它又坐落在监牢附近,若不是有门庭,看上去还以为是另一座监牢。 姜然走到门口,紧接着便感觉到腰间的牌子动了动。 还未等敲门,面前的大门竟然自己开了。 “这么高科技的吗?自动门?” 姜然滋滋称奇道。 紧接着便望向其中。 只见最前面立着一尊雕像,只要是燕国人,便知道那是太祖高皇帝的雕像。 而在姜然眼中,那却不是一尊普通的雕像。 在那雕像之下镇压着的,是一层层浓重的阴煞之气。 而这种气,非要积年累月,日日累积不可形成。 姜然不自觉的看向了地面。 虽看似平常,但在这地面之下,怕是押着数不清的妖邪,可能还有修士,这里不仅是斩魔司的总部,更是一座监狱。 谁能想到在这关人的监牢旁边,竟然还关着其它的东西呢? 就在姜然望着这里的一切时,一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从京城外来的?” 对方问道。 “你怎么知道?” 姜然说道。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第一次来的都这样。” “跟我来,换东西的地方不在这。” 紧接着姜然便跟着其来到了一处像是库房一样的地方。 随后那人对着门里面喊了一声,紧接着便对姜然说道:“行了,进去吧,要换什么你自己看。” 那人走了之后,姜然来到了门前。 紧接着大门又自动开启。 姜然一走进去,便有一张手册以及一支笔飞了过来。 他将其接住,紧接着便看向了库房之中。 “这是这么东西?阴物,居然这么大吗?” 姜然好奇的想到。 库房之中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包裹着一团无形无影的阴物,而他手上的手册也是。 但这些阴物,很明显都不是各自而战,倒更像是一个整体。 整个库房,都被这样一团巨大的阴物包围着。 “这倒是有点意思。” 姜然翻开手册第一页,只见上面讲述了库房的使用方法。 果然,这整个库房都是在一团阴物的控制之下。 而这手册也不是普通的东西,上面会实时的记录库房所拥有的事物。 有什么或者需要什么,都可以自己在上面添。 姜然想了想之后,很快便在上面添上了沉银魄这几个字。 很快,这字迹变得黯淡,随后消失不见,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看来是没有?” 姜然想到。 “或者也可能是名字不对,要不换几个名字再试试?” 第一二九章 体系有别无定论 沉银魄。 这是一种埋藏在地下的金属,据说吸取了地脉灵气,因而生出了精灵,游于地底之间。 沉银魄质地很轻,但坚硬度和延展性都很高,尤其是其中有精灵,不用耗费太大的力气便能够操控。 作为飞剑的材料,可以说是上佳之选。 姜然用近似的几个词代替,但都没有反应。 心中想了想后,试探着将沉银魄的大致形状和性质描写了一番,紧接着便看到册子闪了闪。 紧接着,房间中一样东西飞了出来。 随后册子上便出现了一行介绍。 “地中银,埋藏地底万年,吸收地脉之气,可作为炼丹材料使用。” 看着上面的介绍,姜然心中十分惊喜,没想到这里真的有,而且居然还是作为炼丹材料用的。 “也不知这里究竟练的是什么丹,居然会用这种东西作为材料,甚是奇怪。” 对此姜然有些兴趣,不过他更感兴趣的还是沉银魄,只要有了沉银魄,自己的飞剑便能够练成了,姜然心中不由得兴奋到。 紧接着便将自己的令牌抽了出来,打算用寿数兑换。 但很快,便看到了册子上浮出来的兑换数字。 “三年寿数可换。” 不够。 上次那黄元清给自己的是六百多日的寿数,算下来两年不到。 折算下来还差一年,自己该上哪里找呢? 从库房出来之后,姜然心中想到了斩魔司。 既然自己现在已经是司外人,不如接个任务试试,只要能凑够这三年寿数,那飞剑不就有着落了。 但他心中又有些犹豫。 好不容易自己现在才从坑里面跳出来,要是在给斩魔司做事,岂不是又给自己惹麻烦。 但话又说回来,有了飞剑,战斗力能提升很多,在这个世界中更是给自己增加了生存所必须的力量。 想了又想,姜然还是决定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任务。 沿着周围走了走,很快姜然便看到了一个贴着各种告示的墙壁。 而在墙壁前方,还有一个旗官正守在前面。 姜然上前仔细的看了看,只见告示上写着一桩桩的事件。 “京城近郊失踪案。” “京畿道邪魔藏匿点剿查。” “下州荒芜地求援。”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 “镇魂狱征召狱卒十名,要求旗官以上。” “丹药交易,困神丹换取下品法器一件。” 在这些告示下面,还标着酬劳,基本都是寿数,有多有少。 姜然不由得好奇的问道:“请问这些是什么?” 那旗官见着他问,便说道:“你是司外来的吧。” “这是斩魔司的告示所,这里张贴的都是一些任务,有些是司内发布的,有些则是寺内一些人自己所需。” “无论是斩魔使,还是司外人,都可以在这里领取告示。” “你想要领取吗?” 姜然闻言摇了摇头道:“暂时不需要。” “我想问一下,斩魔司放卷宗的地方在哪?” 旗官指了个方向道:“那里是书卷所,想要查询都在那里。” 姜然到了声谢,接着便走了过去。 虽然说炼飞剑很重要,但是当前最重要的便是看看斩魔司的资料和卷宗。 来到了房门前,紧接着房门又自动开启。 不消说,这里跟库房又是一样了。 果然,姜然一进门,便看见面前摆放着大量的书卷,而这些书卷,几乎都被阴物包裹着。 和库房不一样的是,这里没有检索,只能自己一本本的找。 不过这里做了分类,所以姜然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想到的一些书籍。 阅读书卷所需要的寿数就少了很多,几乎只要一两天的寿数。 姜然取出了几本基本的书,随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心中才瞬间明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 姜然看着面前的书本,心中感觉到茅塞顿开。 此前姜然所接收到的信息都太过于杂乱,没有成体系的内容,但在这斩魔司的书卷中,确实有专门细数这一项的。 仔细阅读了一番之后,姜然终于明白了这里的体系。 首先这个世界的修行法门太过繁杂,众家都有所不同,对于力量的追求更是五花八门,所以很难形成一套力量评价体系。 但也因此,各家各派都有自己的评价标准。 就以燕国的斩魔司,通过众人的战绩和完成的任务数量进行评级,分为旗官,总旗,指挥使,都御使,镇抚使。 如果只以实际情况来看,做个对比的话,姜然在内照境界的时候,基本战斗能力就和指挥使差不多。 如今在炼形境界,应该大致就相当于都御史的水平。 至少以前几日对付的獬兽来看,对方的实力可是超过指挥使,估计也和都御使差不多了。 但是,这也只是大致给自己一个参考,毕竟真实的战斗情况还是很难说的。 就好比之前所碰到的阴阳道,那五狱使的实力也就是指挥使这个水平。 徐龙头更是还差了些,与那道士融合之后,也就比指挥使强一点。 但在与那阴阳道教主,以及神胎合为一体之后,却在一瞬间力量暴涨,若不是自己利用了虚空中那只神秘的眼睛,恐怕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不说阴阳道,就说自己所习练的丹法。 从筑基到先天,这其中一个个次第轮换,力量在一点点成长。 但若是论战斗能力的话,其实除了法术的运用以及元气的增长之外,并没有差距太多。 但如是抵达了先天境界,那便是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的蜕变。 连丹法如此系统性的体系,也不能以单纯的等级衡量实力,这个世界就更不能了。 因而这些也只能作为参考。 除了境界和能力的划分之外,姜然还看到了法器的类别。 这里的法器分为两大类。 一类称之为先天法器。 一类则称之为后天法器。 像是此前遇到的那些东西,例如徐龙头的灭魂珠,五狱使的七情铃,这都属于后天法器。 后天法器,也就是人为所炼制,共分为三品十等。 第一三零章 过去历史识新人 但法器的品阶,未必和力量有关,而是和其所拥有的特性有关。 下品法器的力量未必比上品弱,但所拥有的特性一定低于上品法器。 例如灭魂珠啊,需要通过自折手指的方式使用,威力不俗。 但七情铃却不需要如此,并且其威力,或者说其特性更强,能够直接对人的情绪造成影响,因而它的品级高过灭魂珠。 至于先天法器。 什么叫先天法器,和姜然看到这个词时所理解的不一样,先天法器,指的并不是先天成型的法器,它指的是,受神灵赐予的法器。 后天法器是通过炼制而成,但先天法器却是由所谓的“神灵”赐予的法器。 这便是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别。 这种法器姜然还尚未见过,不过按照书卷中所说,由于是神灵所赐,所以使用法器能更好的发挥出神灵的力量。 更有甚者,甚至能直接借用神灵的力量。 若是如此,那自然是不可小觑。 不过姜然至今为止还没见过,想必数量也是十分的稀少。 除了力量体系和法器之外,姜然也将其他的部分了解了一下,但很令他好奇的是一件事。 在这些书卷当中,提到了很多关于修行者,关于神灵的东西。 但是关于邪魔和妖魔,却是分毫没有提过。 虽然他知道,这个时间习惯将拥有力量的称之为神,包括阴物。 但那些毕竟不是真正的神灵。 另外若是没有妖魔的话,为何却有相关的记载。 斩魔司的前身就是卫魔军,这卫魔军除了对付前朝的修士之外,难道就没有对付过妖魔吗。 还是说这魔只是个形容词。 这一点怎么看怎么不对。 抱着这种想法,姜然又来到了更深出的藏书室。 这里的书卷比外层的要贵很多,花费的寿数高出了一倍,但同时内容的指向性也更强。 很快,姜然便查询到了相关的信息。 原来,在前朝的时候,妖魔确实存在,卫魔军除了对付前朝的修士以外,便是要对付无处不在的妖魔。 但后来,在燕国建立后,情况便有所不同了。 妖魔竟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但相应的,修士的人数却增加了很多。 为了应对修士带来的混乱,所以卫魔军改成了斩魔司,其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各地因为修士而引发的动乱。 对于此,姜然心中也是心知肚明。 虽然书卷上是这么写的,但实际的情况就不为人知了。 说是处理因为修士而引发的混乱,但其实同时也是变相的来控制修士。 所以除了有朝廷背景的,大部分修士几乎都是避着斩魔司走的。 看到这里,姜然不由得又想起了这个世界的百年历史。 燕国建立六十年,和前朝征战也有几十年。 这加起来就差不多一百年了。 难道这前朝竟然一点历史都没有留下来吗? 姜然心中不由得好奇道。 紧接着又来到了更深的一层房间当中。 这一次,姜然查询到了燕国建立前的内容,不过却只有寥寥的几本书。 其中主要讲述的便是太祖高皇帝是如何从一个前朝奴隶,一步步的招兵买马,最终同其它五国一同推翻了前朝的统治,建立了如今的燕国。 其中大部分内容其实都是在外面就能看到的,只有一小部分是斩魔司专属的。 例如卫魔军的建立,卫魔军同其前朝修士的斗法。 很快,姜然又发现。 原来这卫魔军并不是燕国专属,而是六国一同建立的。 其中燕国那部分的,在后来建立了燕国之后,才成了斩魔司。 而卫魔军的首领,被称之为巴山越,乃是前朝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个官职,虽然如今的燕国没有,但怎么想也知道,恐怕也是前朝最高的武将官职了。 究竟是何原因,才会让此人造反? 姜然心中不由充满了好奇。 但紧接着能找到的资料便很少了,不要说是巴山越,连前朝的事情,所提及的地方也很少。 姜然记住了这个名字,紧接着便走出了藏书室,来到了卷宗所存放的地方。 这里与藏书室一墙之隔,卷宗的内容多为斩魔司所办过的案子,姜然希望自己能够在这里找到关于那些事情的消息。 不过很可惜的是,与书籍不同,这里的信息似乎有某种权限的限制。 姜然去翻看时,很多卷宗根本无法打开。 很快他便明白了这一点。 说起来自己只不过是司外人,严格意义上来讲都不算是斩魔司的人,自然没有权限翻看这些卷宗。 只能找了些普通的案子,例如之前看的那个斩魔司中三十年的手册,其中的一些案件。 这些案子都比较普通,不过也和手册中一样,有着重重的疑点。 姜然之所以会翻看的原因便是,他想看看其中几桩疑似妖魔作乱的案件。 同时这也是这张手册当中最为重要的疑点。 从书卷所走出去之后,时间已经过了几个时辰,紧接着姜然便来到了告示所,仔细的沿着周围看了一圈儿,随后便接下了其中的一张告示。 将告示递给旗官,对方看了看之后有些疑惑的说道:“虽说这个任务酬劳不少,但几乎没人接。” “不是因为大家不想接,而是因为这事情确实太难。” “你是个司外人,难道真的要去兖州?” 姜然点了点头。 旗官既有些佩服又有些怀疑的看了看他,随后便掏出口袋当中的令牌,向着上面盖了章。 紧接着将告示递到姜然手上说道:“去了兖州之后,找指挥使叶青宁,把这东西交给她,就算是真正认领了。” “若是三天之内没有销掉,这任务就算是你放弃了。” 姜然点点头,随后走出了门。 走道斩魔司门前,姜然再一次向着里面望去,这一次他使用了望气术,紧接着便发现,这斩魔司从上到下,竟然都包裹着一层浓重的阴气。 “这间宅邸,或者说整个斩魔司的屋子,都是活的吗?” 姜然心中不由得猜想道。 第一三一章 兖州探查见真章 当然,这也十分符合他的想象。 从斩魔司出来之后,姜然很快便回到了房间当中,略微收拾了一下,便打算前往兖州。 其实姜然本来不打算离开京城,在那面墙上也有附近的一些任务。 不过其中的报酬大多并不是很高,若是要凑够三年的寿数,所耗费的时间很多。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这一点,而是兖州那里所出现的东西,很有可能与妖魔有关。 如果通过那本手册上面记载的一些事情进行分析,便很容易得出这个结论。 探究妖魔的存在,能够更加真实的了解这个世界,获取曾经的那些历史。 由这一点,甚至可能发掘自己穿越而来的原因,或者说是目的。 姜然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穿越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背后一定是有某种目的,或者说是指向。 因此这种冥冥中的感受,仿佛是在被一种力量驱使着。 在他前往兖州的时候,裕王府这一边,也出现了动作。 王府的一座房间当中,於之月走了进来。 “殿下。” 裕王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 “你要找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查到了,不过,只是一些线索,其他的还要你自己去查。” 於之月闻言,眼中露出一抹惊喜道:“多谢殿下。” 裕王道:“何必说谢谢呢,於侍郎郎为国为民,清廉正直,却被奸人所害。” “我既身为大燕皇室,自然不会坐视臣子蒙冤。” “对了,姜云明怎么没有过来,姜家的事情不早都处理完了吗?” 於之月回答道:“他似乎有顾虑,这几天也不在京城,说是要去外面一趟,过几天才回来。” 裕王闻言笑道:“怕是又在害怕我在背后搞什么动作了吧。” “云明兄也未免太过谨慎了,我哪里是这样的人呢。” “不来就不来吧,暂时也没到他出场的时候。” “对了,这几日苏英也有公务,有几件事情,还需要你代她去做,说起来,这事情与於侍郎还有些关联,由你来做也正合适。” 听到这句话,於之月眼神一震。 “不是吧,这么快就翻车了。” 姜然看着脚下的马匹,此刻已经翻起了白眼,看上去无论如何也走不动道了,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京城的人也太不实诚了,就卖这种东西给我。” 姜然不由得吐槽道,本来是贪便宜买了这匹马,想着好赶路,结果还没走下一天,这马就不行了。 “看来接下来只能自己走了。” 所幸兖州距离京城并不远,眼下只是一天的时间,也基本到了附近的地界,距离州府也差不了多远。 “要是会神行术就好了,可惜了,没有先天修为暂时还用不了,也只能靠腿走。” 姜然心中想到。 就在他步行前往兖州的时候,此刻有一人也早已经先行来到了兖州。 府衙门前,一个黑衣女子骑马而过,紧接着便停在了前面。 两边衙役见状连忙上前说道:“你是什么人,府衙门前不得纵马。” 苏英拿起手中令牌,对方接过去之后立刻噤若寒蝉道:“苏大人好。” 苏英面无表情说道:“你家知府大人在堂署中吗,我要见他。” 衙役立刻回答道:“回大人的话,我家大人现在并不在府衙,若是苏大人要找他的话,可以先进府衙中等待。” 苏英皱眉道:“不必了,他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他。” 衙役思索了一下说道:“昨夜城东有恶兽袭人,导致几十户房舍倒塌,死伤数百人。” “眼下知府大人正守在现场指挥救援呢,大人若是……” 还未等其说完话,苏英便纵马疾驰而去,半炷香的功夫不到,便抵达了现场。 一过去便看见,一片残垣断壁,衙役们此刻正在处理现场。 人群当中还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此刻正神色紧张,面带疲惫,看上去一夜未眠。 苏英心知此人便是知府,很快便走了过去。 “老人家,谢谢你了。” 姜然对着面前的老人说道,此刻他正坐在一架牛车之上,车后面堆满了干草,最前面的车夫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刚才在路上走的时候,姜然遇到了这位老人家,主动询问了他,得知顺路之后还要捎他一程。 老人回头看了看姜然说道:“谢什么,不过就是一点小事而已。” “反正今天这车刚好空着,你又顺路,又不费会什么劲儿。” 说到顺路,姜然好奇的问道:“老人家你是周边县里的人吧,这赶去兖州是有什么事情嘛?” “话说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了许多驾车的人,他们也似乎都是去兖州的。” 听到姜然的话,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唉,后生你是从京城来的吧。” “兖州最近可是出现了很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说也说不完,我们这些人都是被叫过去的。” 听到这句话,姜然若有所悟道:“哦,此话怎讲。” 知府将苏英带到了一旁说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要说便得从数月之前讲起,数月之前兖州还不是这样,但谁也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 “在很短的时间之中,兖州多地发生了恶兽袭人的事件。” “一开始我们找了很多猎人,集合了府衙上下的人,后面却发现,这恶兽根本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种奇怪的兽类。” “根据好多人的说法,这恶兽几乎都是突然出现的,无影无踪很难以发现。” “它的样子与人极为相似,但是要更矮小更恐怖一些,有些类似于猴子,和人差不多大小的猴子。” “糟糕的是,我们完全弄不清楚这些猴子是从何而来,只是每一次出现,连州就有许多百姓遭殃。” “延续到如今,已经有很多百姓的房子都被捣毁,甚至被烧垮。” “虽说没有旱情也没有天灾,可连州已经有不少百姓开始举家逃难了,整个府衙上下因为这事情也已经闹得焦头烂额了。” 第一三二章 古怪藏身暗中寻 姜然听完了之后,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来你们都是来帮城里的百姓搬迁的。” 老人说道:“正是如此。” 没有旱情也没有饥荒,生活在城里的百姓却纷纷逃窜,这已经足以说明在兖州出现的情况已经极为的严重。 甚至不会比阴阳道在连州所闹出的动静要小。 足足几个月的功夫,斩魔司都没有弄出个结果来,甚至还要在京城求援,已经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 当然,姜然接到的任务虽说和兖州的事情有关系,却并不直接相关。 这已经足以说明,兖州的情况有多么的严重,斩魔司甚至没有其他的精力处理这件事情以外的其他事。 虽然姜然对此也很好奇,不过眼下他的任务却与其无关,因此他也没有进兖州城。 在距离兖州城几里外的地方,姜然便下了车。 他要去的正是城郊之外的一座荒山之中。 姜然来到了山头之上,紧接着便向着前方望去,看见了深深的一道沟壑。 而在沟壑之中,还这一座巨大的洞窟,看上去深不见底,犹如一张血盆大口一般。 来到附近的村落,很快姜然便开始打听了起来。 “金大人我明白了,这么说来,眼周的情况确实不容小视,金大人可曾去卫所求援?” 苏英开口问道。 “唉,之前倒是想过,不过还是没有下调令。” “不过说起来,就算是调动兵马,也没有什么用,如今连这恶兽究竟是什么都查不清楚,就算令驻军驻扎在此,也很难起到作用。” “反倒是容易扰民,若是再出些差错,那事情就更复杂了。” 苏英点点头道:“这么说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恶兽的来源和其真形对吧。” 金知府点了点头。 从村子里走出来之后,姜然又来到那山谷之中,紧接着便看着脚下的裂痕,开始思考起来。 根据村民的说法,这里原先是一片荒废的寺庙,寺庙年头久远,是前朝的时候就已经修建的。 后来燕国建立之后,寺庙并没有被拆掉,一直留在了这里,后来也经历了几次修缮,香火倒也算是鼎盛。 直到几个月前的时候,村民在家休息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了轰隆作响的声音,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便发现这里已经出现了一条地缝。 整座寺庙都掉了下去,除了几个在山下的僧人,其余几乎没有什么人生还。 村民们偶尔甚至还能从这地缝当中听到一些奇异的声音。 当地的村民对此有一种说法,认为这是山神发怒,姜然自然不这么看,但说到神,很快便令他想起了连州的阴阳道。 仔细想想,当时在连州的时候,似乎也有过一次这样的事情。 同样的也是一座佛寺,在自己和黄元清等人破了那生祭的阵法之后,整座佛寺也是突然间消失在了地缝。 可以说除了规模之外,两者相似的点非常之多。 难道说这是一种法术,或者说是一种什么规律。 这是姜然心中的想法。 当然和在连州所遇到的还有很大的一点不同,就是连州出现的那个地方很快便合上了。 但这里的还露出了一个洞口,并且这洞口的不小,看着也很深。 在进去调查之前,他想再去问一问,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既然有几个僧人生还,那么从他们身上入手,或许是一个比较好的方式。 “你便是亲眼见到过那怪物的人吗,你能再详细的描述一下那怪物的面目吗?” 苏樱看着面前的人问道。 男人目光呆滞,听到苏英的话,眼神更是有些躲闪,竟然半响都没有言语。 见着这种状况,旁边一个衙役站出来说道:“苏大人问你话呢,还不快说,赶紧把你知道那些全说出来!” 紧接着便上前推搡到。 苏英摆了摆手制止道:“不必如此。” 紧接着看着男人道:“我只是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把你见过的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可以。” “我知道你被怪物吓到了,可若是你不把事情说明白的话,那怪物永远不会被消除的。” 听到这句话,男人呆了呆,紧接着有些碎碎念道:“不是怪物,不是怪物,没有怪物……” 姜然看着面前畏畏缩缩的僧人,眼珠一转,随后便从袖中抽出了一锭白银说道:“法师何必害怕呢,如今既然已经出来了,便该想想接下来的事情。” 另一边的僧人见着了银两,连忙喜笑颜开道:“是啊,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跟这位施主说,反正你也回不去了。” 那僧人听到这句话反驳道:“谁说我回不去了,那寺庙还没倒塌呢,我还听到师父们的声音,他们让我回去呢……” “声音?” “这话怎么说?” 姜然连忙问道,从这僧人的口中,他察觉出了一些问题。 苏英看着面前倒在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的男人,皱着眉头看向了一边的衙役。 “他有癫病?” 几人急急忙忙的把男人抬了下去,衙役对苏英解释道:“本来是没有的,据说是在这事情之后,才突然得了病。” 苏英又皱了皱眉头道:“既然如此,为何要把他叫过来,还有他刚才说根本就没有怪物,知府所说的猴子又是从何而来。” 衙役又解释道:“这事情我也很难说得通。” “有些街坊虽然也在现场,但是根据他们的口述确实是没有怪物的存在,就好似凭空出现了某种力量一样。” “也有些街坊的嘴里,说那怪物极为庞大,极为可怖,可若是按他们的说法,怕是整个连州府城都看到了。” “更多的街坊说的都是差不多的一种说辞,也就是所谓的猴子,府尊大人可能认为这种说法更为可信吧。” 苏英皱紧的了眉头。 “怪事,还真的是怪事,若是按照这和尚的说法,这整座寺庙的人都活着,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姜然不由得感慨道,有些怀疑这和尚是疯了。 第一三三章 裂缝之中诡异庙 按照和尚的说法,那寺庙虽然陷入地缝当中,却并没有坍塌,寺中的所有人更是活蹦乱跳。 他更是经常能听到师父们叫他回去的声音,不过每一次都被周围的人拦下。 姜然感觉这人精神里面有点魔怔,或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但通过他的讲述来看,说话倒也算清楚,似乎他又不是这样子的人。 此外他还提到了一点,他说那寺里师傅还曾经到过外面,只是没有人看到罢了。 所以姜然猜想了第二种可能,那边是有妖魔的出现。 在那本斩魔司手册当中,也有过一些类似的描述,例如调查时所遇到的一些事情,也是有些亦真亦假,难以分辨。 在这些事情的背后,有时候往往并不是人,而是一种更特别的力量在操纵着。 收拾妥当之后,姜然便来到了那裂缝前面,紧接着轻轻一跃便跳了进去。 “苏大人真要守在这里?” 金知府开口问道。 苏英点了点头道:“既然怪物袭人只在民众较多的地方,待在府衙里面恐怕会误了时机。” “也正好让我看看,这所谓的异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姜然落在地面上,紧接着便听到了周围一阵响声。 这些响声一点点的朝着他靠近。 黑暗中更是有一点点幽绿的光点朝着他移动。 拿起火折点燃手上的蜡烛,紧接着周围便明亮了起来。 光芒照亮了周围,姜然也看清了那些绿光下面的真容,竟然是一群僧人。 “施主远道而来,入我寺中,不知有何事情?” 一名僧人开口说道。 姜然眼珠一转,紧接着双手抱了一礼说道:“我乃是上京赶考的举子,路遇贵宝刹,想来借宿一宿,不知法师可否同意。” 僧人闻言点了点头道:“说来最近确实有很多上京赶考的举子,我佛门讲究与人方便,方丈更是好学之士。” “如今夜已深,看来你也找不到其他住所,既然如此,你便进来吧。” 姜然连连道谢,紧接着几人便将他接引了回去。 “施主既然在此借住,便要守我寺中的规矩。” “在我寺中,勿犯荤腥,邪淫,杀生,若违背戒律,便会招致灾厄。”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事要记住。” “半夜三更锁紧房门,不得在我寺中走动。” “我寺中有讲经堂,或许会吵闹一些,但无论怎样,你都不要过去。” 说了这几件事情,姜然连忙道声明白,紧接着便被带进了一间房间当中。 “时候不早了,施主,明天还要启程,今夜就快点休息吧。” 紧接着房门便闭上了。 姜然看着房间当中的摆设,已经到处都是灰,看样子无人打扫过。 当然这里也本就没有人。 刚才带自己过来的那些和尚,压根就不是人,不过他也说不清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显而易见的一点是,他们的记忆水平还停留在之前的情况,现如今哪还有赶考的举子。 大部分举子都已经提前抵达了京城,如今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考试呢。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以为自己是个正常的寺庙,连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东西不像是阴物,也不太像是修士所炼制的傀儡,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都成了某种妖异的存在。 那几条规则也很有意思,前面的几点都是正常寺庙的戒律,后面两条就有些奇怪了。 等到外面的声音一走,姜然轻轻地走向了门外,紧接着用手指擦了擦窗户。 透过缝隙,姜然看到了一双绿色的眸子。 竟然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这边看,门口可以说已经是被守住了。 略微思索了一下,姜然便打算从后面的窗子出去,轻轻用法术弄开锁子,紧接着便翻了出去。 姜然越上了房顶,看着整座院子,心中不由得惊讶道。 如此大的一座寺庙,从上方的缝隙中掉下来,竟然还能保持完整,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紧接着姜然便沿着房顶,朝着所谓的讲经堂走了过去,走着走着,突然间看见了下面一圈圈的和尚。 此刻正依次排队,一个个的走向前去。 姜然好奇的过去,随后便发现众人的目的地竟然是一座罗汉殿。 只见众人排着队来到了罗汉面前,在面前放着一张巨大的餐桌,一个畸形怪物此刻守在一个锅炉旁边,一勺勺子从大锅子中舀出东西。 姜然看得很清楚,那炉子中咕嘟咕嘟煮着的,都是些血肉残肢,还有几颗人头飘在其中。 和尚们走过去,吃下碗里面的血肉,随后便原地排泄,将排泄物堆积在了一边。 随着越来越多的和尚吃下血肉,排泄物也堆成了一堆。 那畸形怪物见着时机成熟,紧接着轻轻的拍了拍桌子,随后桌子下面便出现了一堆矮小的怪物跑了出来。 那群矮小的怪物只有正常人的半身高,有些像是猴子,有些像是鬼魅,长得青面獠牙。 此刻他们正围在那堆排泄物旁边,一点点将其装了起来。 跟着他们,姜然又来到了一处菩萨殿当中。 紧致着便看见在菩萨殿当中,盘旋着一座漆黑的女体山,和尚们依次排列走过去,随后便脱下了衣衫。 而在女体山的后面,则有一张巨大的嘴巴,那些排泄物正是倾倒在其中,成为了这女体山的养分。 这场景极为的恶心,不过姜然也习惯了,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的等着对方吸食完毕。 到最后,和尚们又来到了大雄宝殿当中。 只见一尊巨大的佛像正坐落在上面,而后,僧人们缓缓的落座,默默的念经。 在诵经声当中,一个男人被拉了出来,他的手脚被钉在木桩上,嘴巴也被牢牢的钉上。 随后僧人们依次站立,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把把小刀,最后一个接一个的走到了那男人的面前。 在一刀又一刀的刺击下,男人极为痛苦的死去,紧接着众人继续念经,而面前的佛像,居然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第一三四章 潜入寺中救众人 在那佛像露出异动之后,紧接着周围僧人纷纷围成了一团,一边念经一边舞动着,围着中间的尸体,看上去十分的邪性。 随后众人又匍匐在了地上,一点点的舔食着地上的血液,就像是在舔舐着某种珍稀佳肴一般,表情极为的享受。 看着这荒唐古怪的一幕,姜然的心中不由得直犯嘀咕,对方说寺中最忌讳的病人是肉食,邪淫,杀生,结果自己反而是破戒破的最彻底的。 一瞬间心中又想到了那让自己不要去的讲经堂,这里面肯定也有古怪。 想到这里,姜然捏起步子,轻轻的离开这些僧人,向着讲经堂走去。 与刚才所去的几个地方不同,讲经堂看上去要平静的多,姜然一开始还以为周围没有和尚在,但等到过去才发现,原来在房门下早已经围了一排排的和尚。 他们靠在墙头,如同木头一般,怎么也不动弹。 姜然来到屋顶,轻轻的掀开瓦片,只见讲经堂中坐着一位肥头大耳的僧人,在他的前面是半截尸体,看上去是被硬生生撕开的。 而在他的后面,则是一群群面色惊恐,表情麻木的男人和女人。 “终于找到了,原来真的在这里。” 斩魔司求援京城的任务,之所以要探察这洞穴的原因,便是寻找接连失踪的连州百姓。 姜然在刚才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现在来到讲经堂,果然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过去几个月以来,城里失踪的人很多,我们早已经报了官府,却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苏英听着对方的讲述,随后问道:“都是被那些怪物掠走的吗?你没有看到那些人被带到什么地方吗?” “是从什么途径被带走的?” 对方摇了摇头,回答道:“完全不清楚,每一次他们出现的时间都是晚上,一番破坏之后便带着人离开。” “之前倒是有几个人跟上去,要不就是被怪物当场开肠破肚,要不就是也跟那些人一起消失无踪。” “姑娘,你还是不要待在这里了,不安全。” 苏英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而是怪物离开的方式,紧接着她便详细的询问了见过怪物的人,以及他们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 姜然望着房间当中那个肥头大耳的僧人,心中一动,随后便拾起来一个瓦片,向着院子里面扔了出去。 瓦片很快碎掉,和尚闻声而出,姜然也趁这个机会,从房顶上钻了进去,来到了人群之中。 众人看着突然有一人从天而降,正在惊讶之时,姜然连忙摆出噤声的手势。 看到他的手势,众人也压下了自己的惊讶。 那和尚什么也没看到,很快便走回了屋子,重新坐在了讲经堂之中,盘腿静坐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姜然这才看向了周围。 在这间房子里面,至少关着二三十个人,众人挤在下面的蒲团上,脸上全是惊恐之色。 姜然这个时候也已经融入其中,随后便轻声对着旁边的人说道:“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吗?” 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凑过来同样轻声道:“讲经堂有六七个房间,除了我们还关着其他的人。” 听到这话,姜然顿时感觉还有些麻烦。 眼下整个寺庙的情况他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若是他一个人自然可以自由进出,但若是带人逃走,难度就加大很多。 更何况这些人还分散在其他地方,要是这里闹出动静,其他人恐怕也就救不了了。 如果想要救人的话,还是要想一个更为妥当的主意才行。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又有人问道。 姜然点了点头,正打算说话的时候,没想到对方却突然痛哭流涕道:“实在太好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了,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不好! 姜然闻声感觉到不对,连忙下意识的侧身躲闪,结果下一刻,那大和尚便瞬间移到众人面前。 轻轻一拳,只见说话的人脑浆爆裂,倾刻间便没了气儿。 众人眼神惊骇,一瞬间大气也不敢喘。 和尚轻轻甩了甩手上的血迹,随后对众人说道:“讲经堂中不得喧哗,若有违者,死。” 众人噤若寒蝉。 姜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正在想对策的时候,旁边又有一个声音说道:“你也会法术吧。” “能不能救个人。” 听到他的声音,姜然连忙问道:“是谁,你们还碰到其他会法术的人吗?” 那人回答道:“之前有一个女侠,也和你一样,来这里救我们,不过却被抓住了。” “也不知现在被关在哪里。” 姜然听到这个不由得想到了斩魔司,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是斩魔司的人。 如果眼下能多一个人,那么救出这些人的把握变大了很多。 所以当下心中便有了决定,先去看看那人是否活着,紧接着把几个讲经堂的都踩个点,想个主意,看看怎么能把那群怪物吸引出去。 向着众人吩咐了一下,最后姜然便原路离开,紧接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 姜然前往门口,透着门缝一看,那双绿油油的眸子还在盯着自己。 紧接着他便轻轻的打开了门。 还未踏出去,眼前的僧人便说道:“施主,夜半时间不可在寺中行走。” 姜然开口道:“师父,我想问一问,除了我之外,最近寺中还有没有人借宿。” 僧人眼光闪烁,紧接着说道:“施主这是什么问题,除了你之外,本寺可未曾接待过其他人。” 姜然说道:“哦,是吗?我怎么听说这寺里面还有其他的人,而且是女人。” 僧人反驳道:“这怎么可能呢,本寺乃是正经修行的寺庙,怎么会有女人在,施主不要开玩笑了。” 姜然笑道:“只是听说,只是听说而已,既然寺中不让走动,那我这就回去了。” 紧接着便回到房间当中再次关上门。 随后又轻轻从窗户中溜了出去,来到了房檐之上,紧接着便看着那僧人对着门外一番吩咐,随即走了出去。 第一三五章 眼见幻界身为真 姜然来慢慢的跟在其身后,果不其然,很快便发现对方来到了一处佛堂之中。 “长老,那来到寺庙的举子,从房间里面出来了。”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该不会真是来救那女人的?” 佛堂中,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敲着木鱼,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回响在房间当中。 见了那僧人说话,老和尚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随后说道:“无论是不是,无论知道什么,他都是个麻烦。” 僧人赞同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现在就动手,先下手为强。” 老和尚摇了摇头道:“若是不弄清楚他到这里的原因,强行动手未必讨得了好,别忘了,他身上有更深处的气息。” 僧人闻言噎了一声,随后道:“那该如何是好?” 老和尚说道:“让那些低等的东西看紧他,不要让他到处乱跑,更不能让他去禅房。”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已经朝着禅房走了过去。 回想起刚才两人的讨论,姜然的心中又起了疑虑。 很明显,和接待自己的那些和尚不同,这两人明显知道它们是什么,而且他们将那些已经失去意识的僧人称之为低等,难道说这些东西是一整个族群? 而且在他们的讨论中,说到了自己身上有更深处的气息,这更深处又是指的是什么? 毫无疑问,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跟他们打起来,而是被带到了寺庙当中,八成就是因为这所谓的深处的气息。 想来想去,姜然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自己手臂上的那只眼睛。 “所以说,这里是幻界吗,还是说它们都是从幻界出来的。” 姜然不禁在心中想到,显然这两种可能都存在着。 如果按照这种逻辑来推算的话,那所谓的更深处,指的就是幻界的更深处。 姜然曾经瞥到过里面的景象,但却从未见过里面的住民,也很难想象到这一点。 而且他很好奇一件事情,这些东西从幻界出来是为了什么,又为何要控制着那些和尚做那种事情,他有些想不明白。 明明按照常理来说,幻界虽然不是仙界一样的东西,但很显然也比这个现实世界要高一个层次。 这些存在于幻界的生物,显然要比现实世界的生物要强大,却还是要降临人间,实在令人感到奇怪。 抱着这种疑惑,姜然来到了禅房当中。 还没等到进门,便感觉到面前被一股幽闭和压抑的力量所阻挡着,越靠近房门,姜然便有一种越强的排斥感。 很快姜然又退了回去,这种排斥感又忽然间消失不见。 姜然感觉到这应该是某种阵法,正在不断的释放力量阻止自己进入,而且这力量来自于部内。 毫无疑问这证明了一件事情,阵法是房间当中的人所布置的。 想到这一点,姜然连忙向着房间之中喊道:“我是来救你的,把封印打开!” 很快从里面传来一个惊讶的女声,随后说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不是那些妖魔所控制的。” 姜然眼珠一转说道:你没有办法确认这一点,但眼下的情况,你继续躲下去恐怕也只是等死了。” “相信我还有机会,不相信的话你也没有什么选择空间了。” 听到姜然的话,房间的人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我可以放你进来,但有一个问题你要回答我。” “当朝圣上的诞辰还有多久?” 姜然毫不犹豫说道:“恩科之后第三天,到现在算的话足足十五日。”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很快便感觉到面前的紧迫感全部消失,随即他轻轻推了推门,紧接着一只手将他拉了回去。 只见一个身穿月白常服的女子,此刻正倚在门边,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外面的环境。 姜然还没说话,对方便先开口说道:“我叫叶青宁,新任兖州斩魔司指挥使,你也是司里派出来的?” 姜然有些惊讶道:“你就是叶青宁?怎么被困在这里,我的确算是斩魔司的,不过是个司外人,并非被派遣到此地。” 叶青宁闻言苦笑一声道:“你一定是揭了那张榜,也是,几日前才有的东西,恐怕消息还没传回司内。” “抱歉了,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帮你销榜了。” 姜然倒是轻松道:“问题不大,还有将近两天的时间呢,绝对够了。”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怎么救人的问题,你先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吧?” 叶青宁倒是有些惊异道:“何以你表现的这般轻松,眼下我们自己未必都能逃出去。” “实不相瞒,我是被逼至此,才施展的阵法抵挡,到现在已经足足一天一夜了。” 姜然心中自然轻松,之前跟着那几个和尚看了一遍,除了大雄宝殿的怪物看上去有些不好惹之外,其他的都在他的应付范围之内。 虽说不能算是平趟,但对于现在修为的他也不算困难。 真正的问题在于那些被困住的百姓,要帮他们安然无恙逃出去,远比正面相斗难得多。 眼下情况紧急,和尚们以人为食,姜然也不再谦虚,对着叶青宁说道:“我的实力,差不多在都御使的层次,应对这里的怪物还是有些手段的。” “所以眼下主要考虑的问题还是被困在讲经堂那些百姓,我一个人护佑不过来。” “也是他们告诉我,你被困住的。” 听到姜然的话,叶青宁微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面前的白面书生,修为既然达到了都御使的程度。 要知道,整个斩魔司,具有这种修为的一只手便能数过来。 考虑到对方能无声无息潜进这里,恐怕所言不虚。 一时间心中惊喜,说道:“若是如此,甚好。实不相瞒,我是率队而来。” “虽然被妖魔打散,但有些人也和我一样躲了起来,只要找到他们,那就有人手来护送了。” 姜然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我们先找到他们,你在前面带路。” 第一三六章 类比冥土不死生 “嘶。” “咻咻。” 黑夜中,苏英脚步匆匆,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抬刀格挡,紧接着一道火花迸射而出。 面前长着人身鼠形的怪物收起了利爪,正打算逃跑的时候,忽然间身体被一张口器吞噬。 紧接着这口器极速缩小,回到了苏英的刀身上。 “就是这里了。” 苏英看着面前的出现的通道,心中已然明白,紧接着便向着身后一同赶来的差役说道:“你们回去吧,再往后的事情就不是你们能够处理得了。” 衙役停住了脚步,而苏英则毫不犹豫地闯入其中。 “若是我一日之后没有归来,就让金知府调驻军来此处奏破阵曲!” 苏英留下了一句话,紧接着便感觉自己面前一阵光影流离,仿佛穿越一个很深的隧道一般。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一座古刹当中。 “这里难道是城外的那座寺庙?” 苏英早已从金知府口中得知这个地方,原本打算若是在城中没有所获,便前去寻找一番。 结果没想到不用自己去,只是穿过那洞口,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这地方。 而就在她出现在寺庙里的同时,几双幽绿色的眸子也投了过来。 随后便是张牙舞爪的几个和尚,向着苏英跑了过来。 下一刻长刀飞驰,刀光纵横之间,人首分离,不消片刻,苏英便将长刀回鞘,前面几人也纷纷倒落在地上。 正当她准备勘察一番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地上又传出来了动静。 “什么意思?死不了!不是吧?” 姜然听到叶清宁的话,惊讶的说道。 刚才叶青宁将自己在这里的所有遭遇都讲给了姜然,同时也给他讲述了这里出现的怪物。 怪物分为四个等级,最低一等专门用来跑腿的,是类似于老鼠的怪物,往上则是那些被牢牢控制住的僧人们。 高等一点的便是那些看上去就有自己智慧的和尚,最高等的就是庙中供奉的那些怪物。 而这些怪物都有一个特性,无论被砍成了几段,杀成了什么样子,都会原地复活,同时记忆重置。 一日之前,众人借这妖魔乱城的机会,追查到了这里。 原本以为能全身而退,却没想到这些怪物会复活,这也是众人陷落在这里的原因。 姜然听到这个消息也感觉十分的棘手,原本以为应对较为轻松,但没想到还是相当的困难,有这个复活外挂的加持下,难度高了不止一点。 “不过这些怪物死亡相隔的时间很长,只要死两次以上,就会减缓复活的时间。” 好在也不是完全没有技能冷却的,姜然的心理多少平衡了一点。 这些怪物的特性令姜然想到了冥土,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阴阳道所宣扬的不死不灭的形态,与其十分相近。 照这样看的话,自己的猜测还真没有错,这里真的是幻界。 不过和自己那天所看到的深邃不见底有区别,这里不像是那些强大存在所居住的地方。 不过这也解答了他的一些疑惑。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处钟鼓楼前,只见楼下早已经围了一群无意识的和尚,此刻都站成了一堆。 而在钟鼓楼之上,一个女孩正手持一串风铃,轻轻的摇晃着,风铃并没有传递出声音,但姜然能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音波蔓延开来。 正是这股音波,将鼓楼之上与其他的地方隔绝了起来。 “小妹,你们都在这里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女孩连忙望了过去,紧接着喜出望外道:“青宁姐,我们正打算救你去呢!” 叶清宁闻言笑道:“等你们来救就迟了,我看你们也等不了多久。” “对了,他是来营救我们的姜云明,姜举子,是个司外人。” 小妹闻言兴奋的看了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下姜然,又嘟着嘴说道:“举子,又是司外人,估计是没什么帮助了。” “那书生,你可不要拖我们后腿啊。” 叶清宁连忙说道:“不要胡说,是姜举子救了我。” “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出那些被掠走的百姓,你们现在还有几个人。” 女孩回头叫了几人,紧接着便回答道:“眼下还有七个人,不过老三受了伤,眼下连自己都顾不了。” 叶青宁略微思索一下说道:“差不多,六个人够了,让老三顾着自己就行。” “走,我们这就去讲经堂看看!” 正在说话的当口,众人忽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响动,紧接着脚底下的和尚们忽然间动了起来,朝着响动发声的地方跑了过去。 也不知这响动是从何而来,但显然是给几人救人的机会,众人趁着这个机会,很快便来到了讲经堂。 “这讲经堂共有六处房间,正面两间后面两间,左右各一间,最前面那个僧人是领头的,有些难以处理,你要小心他。” 叶青宁说道。 姜然闻言立刻想到了那个肥头大耳身材高大的和尚,的确,那人就如同一头猛兽一样。 不过就算他再厉害,恐怕也抵不住自己的飞剑。 唯一棘手的地方只在于那人速度极快,杀性又强,若是在房间里面动起手,说不定弄的血流成河。 姜然本就是去救人的,自然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随后便喃喃道:“若是有其他办法就好了。” 随后便灵机一动,连忙向着众人问道:“你们身上有没有带纸,普通的纸就可以。” 很快便有人递过了几张草纸。 姜然一阵摆弄之后,随后催动咒语,紧接着一个个草纸小人便跑了出去。 这一招很早的时候在山寨用过,没想到现在又能用得上。 很快纸片人便来到了几个讲经堂的门前,随着一阵阵敲门声,房间中看守的人也纷纷打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便迎来了攻击。 其余五人都在偷袭中吃了亏,随后陷入了缠斗当中,而姜然应对的那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却躲过了一瞬间的攻击。 姜然早有预料,五雷鞭飞驰而出捆住对方,紧接着便将对方拖到了外面。 第一三七章 声东击西闹诡庙 将对方拖到外面的一瞬间,姜然便感觉一股巨力朝着自己袭来,下一刻他的面前面出现了一只硕大无比的拳头。 姜然运转元气,与其对了一掌,很快便感觉到掌根一根酥麻,还传来一些生生的疼痛感。 自从达到炼形境界以来,他的身体强度何止增强了一点,没想到在这人的面前,居然还是吃了亏。 甚至若是不运转元气的话,这一拳下来,怕是手也得绑几天绷带。 既然正面缠斗不占优势,姜然也就换了一种手段,专心的使用五雷鞭。 雷光所到之处,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鸣声,随后所有东西便全部被抽成齑粉。 然而这雷光缠绕在大和尚的身上,却并未发出太好的效果,似乎对方对这五雷鞭有些免疫一样,除了身上的衣服被烧焦之外,雷光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这一点令姜然很是惊奇,一边控制距离,一边利用五雷鞭鞭笞对方,很快便发现这样做的效果并不好。 看来虽然是幻界生物,但和惧怕五雷法的阴灵一比,差别要大的多。 既然雷法的效果也没有预想中的好,那么姜然只剩下了一种选择。 “御剑术。” 将这大和尚引到一个关键的位置,紧接着他便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趁着对方冲上来的一瞬间,身上绽出一道剑光。 飞剑锐利不可挡,出鞘一瞬间,便直接冲入了大和尚的腹部,紧接着姜然动了动手指,那飞剑便在其中一团乱搅。 回到他手上的时候,对方的腹部已经被搅的七零八落,五脏六腑洒满了一地。 大和尚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姜然,向前不自觉的走两步,“轰隆”一生便倒在地上。 高大的身体甚至扬起了尘土。 解决掉这问题之后,姜然便招呼里面的人出来。 而与此同时,其他几人工作也已完成。 “从这里到山门,还有一段路要走,这里有上百人,若是一起走,动静恐怕会很大。” “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 叶青宁上前说道。 姜然看了看着地上一点点恢复的大和尚,紧接着便说道:“最好便是用声东击西之法,我去吸引这庙里的和尚。” “你们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些百姓带出去。” 叶青宁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不过你一人太过于冒险,让我与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姜然原本想拒绝,但忽然想到确实不能太高估自己,毕竟叶青宁有指挥使的实力,多少有个照应。 随后便点了点头。 快速决定了方案之后,姜然和叶青宁向往着寺院更深处走去,而斩魔司其他的人,则带着百姓们,朝着山门之外走去。 其中有个女孩依依不舍道:“那我们就先走了,青宁姐你在这里可千万要小心。” 叶青宁点了点头,紧接着挥手示意。 见着众人离开,姜然说道:“这寺庙之中有几处存在极为特别,分别是罗汉堂,菩萨殿,以及大雄宝殿。” “若是按照你的说法,这些便是这些妖魔当中的高等怪物,既然如此我们就从这里入手。” “先去罗汉堂,闹出一番动静。”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远处的一座佛堂之中,老和尚捏着手中的佛珠说道:“你是说那书生不见了?” “讲经堂被关押的那些人,也被那闯进来的斩魔使救走了?” “他们逃不了多久的,所有人现在朝着山门赶去,拦住他们。” “什么,罗汉堂遭受到了攻击?距离山门近的人先去拦着那些人,剩下的去帮罗汉大人!” 姜然赶到了罗汉堂的时候,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齐刷刷堆成一片,此刻正在一点点的复活中。 而在院子最中央,那巨大的怪物此刻正手拿着铡刀,面对着面前的敌人。 对方是名身穿玄色衣服的女人,此刻手中刀刃早已通红,整个罗汉堂已被削了半截,怪物的身体也有多处受损。 “苏英,你怎么在这儿!” 姜然惊讶的叫到,他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苏英,就说刚才为什么听到了那么大的响动,原来是她在这里战斗。 苏英却暂时没有理会姜然,而是全神贯注的应对面前的战斗,在良久的蓄力之后,她再度挥出一刀。 这一刀十分鬼魅,刀刃落下的时候十分缓慢,但等到挥动完毕的时候,那畸形怪物身上就莫名多了一道血槽。 下一刻,血流如注,怪物的身体裂成了两半,而苏英也收回了刀。 随后看看姜然,又看着另一边的叶青宁说道:“阁下就是兖州斩魔司指挥使吧,我是陶松源大人派过来的,现如今是裕王殿下的护卫,名为苏英。” “苏大人好。”叶青宁施了一礼道。 而姜然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随后开口道:“你也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又是裕王给我下的套,不会吧……” 正当他心中猜测的时候,苏英白了他一眼说道:“殿下哪来那么多闲时间,谁知道你也会来这里。” “话说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我来这里是执行公务,是殿下指派我过来援助的。” “你不好好待在京城准备考试,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的确,来兖州这个事情本来就是自己一时兴起,要是裕王能算到这件事情,那未免太过于离谱。 听到不是燕无归的阴谋,姜然的心中放心了许多,随后开口说道:“这你就不要管了,我有我自己的事情干。” “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你是来帮忙的,那眼下还真有事情让你做。” “我们在讲经堂发现了一帮被掳掠的百姓,现在斩魔司的人正带着他们逃外面。” “我们必须要给他们争取一些机会,在这儿多制造点麻烦。” 苏英闻言点了点头道:“我也听闻了那些怪物掳人的事件,既然你找到了他们,那就先帮着他们逃出去再说。” 眼下有了苏英的加入,姜然的心中把握又大了几分,随即三人便朝着观音庙走了过去。 第一三八章 隐秘自从幻界起 “如此说来,你们也不知道这妖魔是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以为你们称其为妖魔,是因为知道其来历。” 从叶清宁的口中,姜然得知了所谓和妖魔有关的真实原因。 如同之前预想的一样,这些幻界的怪物,和妖魔还是有所区别的,并不像他一开始所理解的那样。 另外谈到幻界,虽然姜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还是通过旁敲侧击,询问对方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不同。 “此处有些像是另一处空间,似乎与我们所在的世界有些不同,对此斩魔司此前也有些记载。” “很多卷宗当中都有关于其的描述,而且自我来兖州之后,也听闻了很多关于这片空间的传说。” 叶青宁说道。 “说来听听。”姜然问道。 “说起来,此事倒是跟一些前朝寺庙有关,就好比我们脚下现在的这篇寺庙,便是前朝遗留下来的。” “有人传言这是前朝鬼魂在作祟,有人说,这片土地上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 “但真实情况无人知晓。” “听闻过去像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但在这几十年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失了。” “其中的原因便和这一片奇异的空间有所关联。” 叶青宁继续说道。 “还有吗?”姜然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 就这么点儿消息吗? 姜然心中惊讶到,如果按照叶青宁的说法,兖州这里本就是这种事件多发之地,那么斩魔司不可能不关注。 但若是关注的话,不可能就知道这么点儿东西。 光是自己看的那本笔记里面所暗示的,都不止这么多。 就连自己,只不过是见过一次幻界,都已经猜出了不少事情,除非燕国从来没有人见过幻界的存在,但这显然不可能。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有人在故意隐瞒这件事情。 在那本斩魔司笔记当中,也暗示过这一点。 “天正六年。” “这是我在斩魔司度过的第八年,继无头鱼怪和古村幽魂之后,我又碰到了一桩奇怪的案子。” “这次的案件是关于一村人消失的事情,无声无息,三百口人仅一夜之间消失。” “在这次调查当中,通过查阅卷宗,我才发现,原来在很多地方都出现过这样的事。” “通过一些前辈,以及一些长者的口述,我推测出这件事情可能与传说当中的妖魔有关。” “……” “几个月过去了,我们仍没有找到那些人的下落,关于这神秘的空间,我仍旧一无所知,同时指挥使大人也拒绝了我继续调查的申请……” “虽然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但在我的心里,仍然有着很多的疑问,只可惜这些疑问终究要带到坟墓里了……” 这是那本笔记撰写者的描述,很显然他后面又查到了一些其他的信息,但是迫于某种压力,还是终止了调查。 很显然,斩魔司的人必然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但同样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们选择了隐瞒。 如果姜然没有猜测的话,显然这件事情,关系到自己之前的一个疑问,那便是为何天下六国,唯有大燕没有妖魔的存在。 以及为什么,这里的历史会如此残破。 既然叶青宁说兖州有很多关于这件事的记载,姜然心中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那便是在这里看一看,能不能查到相关的信息。 或许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的遗迹,里面可能有这些相关的消息。 当然,当前最主要的还是处理这寺庙的事情。 就在三人向着菩萨殿走去的时候,身后也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黑暗中也突然出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苏英皱了皱眉头说道:“又是那些怪物,他们活过来了。” 眼看着她又要拔刀,姜然拦住了她说道:“不要浪费体力,我有其他的主意。” 紧接着和尚们冲了过来,很快便看到姜然几人逃向了远处,众人也跟了上去。 等到和尚们离开,姜然几人才从暗中走了出来。 叶青宁赞叹道:“此术甚为神奇,不知姜举子是哪一家门下?” 姜然笑了笑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算不上神奇,至于门中,恕我不能告知。” “对了,菩萨殿当中的怪物极为的恶心,通过我的观察,其似乎拥有致幻的能力,大家一定要小心。” 姜然三言两语并将其遮掩了过去,随后又讲到了菩萨殿当中的怪物。 在姜然看来,那是一座面目可憎,形状不明的女体山,但若是从那些和尚销骨噬魂的表情来看,在他们的眼中,怕是在与天上的仙女交合。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菩萨殿当中。 紧接着姜然便看到了那一座女体山,上面还趴了七八个和尚,此刻如梦似醉,十分痴迷。 正在姜然几人走过去的时候,忽然间便听到那女体山发出了一阵声音直入耳中。 “你们的情欲滋生了我,如今却要怪罪我的存在,这岂不是极为不讲道理的事情。” 姜然没有回答,他看向了旁边的两人,紧接着便发现两人神情呆滞,似乎定格住了一样。 在回头看向面前的时候,只见在那女体山之上走下来一名羽织女子,身着片缕,赤足晶莹,缓步朝着姜然走来。 此刻佛堂竟变成神山一般,而这女子也犹如从天宫下凡的天女,浑身上下充满着勾魂摄魄的力量。 举手投足之间,一阵洁白光辉洒落人间,丝毫不见情欲之色。 那天女走到姜然的面前,随后对着姜然说道:“所谓心相即实相,如今你已见到真相,又欲何为?” 说着,羽织便飘落在姜然的脸上,酥酥软软,犹如春雨洒落人间。 显然姜然内心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但他还是很感兴趣,自己明明都已经施加了明神咒,却仍然还会被拉入幻觉当中。 而且是无比真实的幻觉。 紧接着姜然一把抓住面前的羽织,随后说道:“这玩意儿不会又是触手吧……怎么又整这么恶心呢。” 第一三九章 控情绝欲断心念 拎着羽织的同时,对方也来到他的面前,伸出了纤纤细指,在他的额头上点了点。 而与此同时,姜然莫名感觉到,自己身体当中的欲望被勾动了,同时也打了个激灵。 虽然暂时还分辨不出来,但他完全能够想到,对方的真面目,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心绪,那天女说道:“你的心中有顾虑,莫非是在害怕什么吗,何必担忧呢,不如打开自己尘封的心门,我们一起,到天上去……” 虽然看起来十分诱惑,但姜然还是止不住的恶心,随后说道:“还是算了吧,这点伎俩可骗不了我,真实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天女勾魂摄魄的笑了笑,随后说道:“真与假又有什么重要的,只要你现在见到的是我不就行了吗,我能感觉到,你心中有欲求。” “只要有欲求我便能够满足你,这便是肉身布施之道,不必担心,我和其他人可不一样。” 她倒是说的不错,姜然眼见着面前这副样子,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又回到了一个原始的问题。 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的巧克力究竟该选哪一个,很显然,答案只有一个,都不选。 姜然长叹一口气道:“既然是人,自然有七情六欲,可作为修道者,怎能被这区区情欲所控制。” “且不说你真实的样貌如何,就算你真是天上下来的仙女,那又能怎么样呢,有欲求就一定要去实现吗。” “所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 “此乃大道,尔等不会明白的。” 在他说出来了这番话之后,面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只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一条条滑腻的触手拴在了空中。 而在自己的面前,则是一个早已经惨死的女子的头颅,在那头颅的身后,便是那座由人身体拼凑而成的女体山。 果然如同姜然想的一样,这东西的真身比之前见过的还要丑陋。 在那诡异的巨怪出现之后,姜然更是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威压朝着自己袭来,这东西果然不同凡响,比之前见过的怪物都要高级。 见到姜然没被迷惑,它也滋滋两声道:“果然,要凡人接受这一点还是太难了,既然你不愿意接受的话,那就只有一个结局了。” “去死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在姜然的眼中一切都变得真实了起来,怪物的身体本就是拼凑而成,如今一点点攒动,看上去声势颇为浩大。 然而还未等到其攻击,便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叫声道:“怎么可能,明明他们都被心念所困,怎么可能这么快便……” 话还未说完,一柄长刀便刺破了面前的怪物。 紧接着,刀身释放出一种强大的力量,几乎在一瞬间,女体山便被开了个洞,姜然眼前的头颅更是被弄得稀碎。 很快,眼前的触手无力的倒了下来,这女体菩萨,倾刻间也被吞噬而亡。 出现在他面前的,自然就是叶青宁和苏英二人,刚才解除幻境的时候,两人的幻觉也随之而解。 苏英缓缓的提起了刀开口说道:“这东西果然厉害,我也差点着了它的道,姜云明,谢谢你了。” 姜然笑了笑道:“无论在真实,终究也不过是幻觉罢了,依托于人本身的欲望存在。” “这东西只是暂时被杀死了,很快还会活过来的,我们先去大雄宝殿,还有更难对付的。” 就在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很快便听到周边传来了一声声诵经声。 这声音仿佛有有一种魔力一般,不由自主的钻入了姜然的脑袋当中。 随后姜然便听到有人对他说道:“何以如此?” 望向外面,只见到一群群和尚已经将自己包围,空气中一股凝而不散的力量,集成了一团。 仿佛一个身躯无比庞大的鬼怪,却是无形的鬼怪面朝着自己。 随后那声音又重复问道:“我们好心待你,姜举子何以如此。” 这声音听起来莫名耳熟,姜然在心中想了想,很快便想到那个佛堂中的老和尚,随即说道:“我明白了,你才是这一切幕后的操控者。”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能保持记忆,这座寺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被这些东西寄生了吗,还是说你选择了这些东西。” 听到姜然的话,那声音半响无语,随后老和尚说道:“我只是选择了对大家更好的一种姿态而已。” “此处无死无生,远比极乐世界要来的真实,既然如此容易,为何要苦苦修持呢。” 听到对方半解释半辩解的回答,姜然很快也就明白了。 哪里是这寺庙其他人所做的选择,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 在这寺庙进入了幻界,被这些幻界生物侵入之后,才变成了这种样子,能够保持清醒的这几人,多半预先就已经做了交易。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你令他们都变成这样的?为何这些生物要掳掠人口,他们是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老和尚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是冷笑道:“等到你也变成这样,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话音刚落,紧接着所有的和尚,怪物,以及黑暗之中潜藏的一些不知名之物全部都向着几人袭来。 这声势极其庞大,怪物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因为其复活的特性,并不好对付。 而这老和尚显然也用着一种特别的力量支撑着众怪物,半空中的淡淡黑雾,释放着一阵阵力量,令这些怪物变得更加强大。 苏英挥刀乱舞,每次刀光一扫,面前的怪物便倒下一片,她的长刀如同鞭子一般,每一次出动都要扫下不少。 而叶青宁这边也不甘示弱,挥手施法间,一声声炸响如同迅雷一般,快速的击破着面前的怪物。 但无论两人杀了多少,那些怪物们总能快速复活,且出现的速度比死掉的速度还要快。 第一四零章 五鬼破法见真身 虽然暂时来看,两人还未落入下风,甚至隐隐还有些优势,但若是长久继续下去,必然会被一点点消耗殆尽。 姜然观察着面前的黑雾,脑海中忽然有了想法,紧接着抬手操弄飞剑,一瞬间剑光飞驰而出,立刻在人群之中打出了一个缺口。 “苏英,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杀掉这黑雾的操控者,他就在最深处。” “我去大雄宝殿破坏那东西,他们之所以能跟人间发生接触,多半依靠的便是那玩意儿。” 听到他的话,苏英没有任何犹豫,提着刀便从缺口飞奔而出,人与刀光合一,向着黑雾最深处杀了过去。 而姜然也操控飞剑,快速的从人群当中打出一个缺口,向着大雄宝殿飞奔而去。 眼看着这两人兵分两路,怪物大军一时之间也犯了难,紧接着便选择了调头回来,但下一瞬间,却被叶清宁拦住了去路。 “兖州斩魔司指挥使叶青宁。” “就让我来领教你们!” 在叶清宁抵挡着面前怪物的同时,姜然也来到了大雄宝殿当中,看着面前的佛像,心中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和尚们之前说过,在这寺庙当中有三种忌讳,分别是荤腥,淫邪和杀孽,这三种忌讳其实就是出家之人三大戒律。 而在这三殿当中,几乎所有的和尚,或者说已经被幻界生物附身的和尚,都在一次次违反这三种戒律。 这不禁让姜然想到了此前所了解到的请神仪式,还有阴阳道的五狱仪式,这些东西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通过某种献祭的方式,来达到力量的赋予。 与单纯献祭肉身还不一样,这种违反戒律的方式,同时也是一种苦楚,这种苦楚也是一种献祭的食粮。 如果说在人间的人通过这种形式,是为了获得力量,令所谓的“神灵”来到人间的话。 那反推一波,这些生活在幻界的生物,通过这种仪式,其目的很显然是达到降临人间的效果。 很显然它们已经做到了,之所以这裂缝没有关闭的原因,多半就是他们一直在抓人过来举行仪式。 这种献祭其实就是他们与人间的一种连接,或者说只有依靠这种方式,幻界才能与人间发生某种实质上的联系。 既然如此,破坏这种连接的方式也就很简单了,只要将这三个仪式都破坏掉就行。 现在罗汉与菩萨已经死掉了,接下来剩下的,便是大雄宝殿当中坐着的佛尊了。 幽深黑暗的幻界,古刹立于其中。 姜然来到大殿之前,缓缓地推开大门,紧接着便看到了面前的佛像。 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开口道:“何人觐见真佛。” 只见面前的佛像金光熠熠,见到姜然上前,随即展现出数丈高的法身,开口说道:“既见真佛,为何不拜?” 姜然皱了皱眉道:“你也配。” 紧接着剑光绽放,夹带着冲宵之势向着面前金佛冲了过去,在飞剑击中对方的一瞬间,一阵巨响回荡在这个大殿。 姜然连退几步,只感觉心神一阵荡漾,物主御神,御使飞剑的同时,飞剑也在和他相连。 这一下撞击伤到了飞剑,也等于直接击中了他的神魂,所幸并无大碍。 再抬起头时,只见面前的佛像拈花一指,只用两根手指便夹住了飞剑,竟然不得寸进。 姜然自然不会相信对方有这么强的本事,主要飞剑没有作用他也认了,但只凭两根手指夹住还是有点太夸张了。 很显然这是一种心灵打击,对方接他的攻击未必容易,却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想到这里,姜然索性断掉与飞剑的联系,紧接着手中雷光涌动,一瞬间数颗掌心雷便朝着佛像投了过去。 虽然掌心雷消耗较大,且有着命中率不高的缺陷,但其威力并不小。 在面对着像佛像这种高大的敌人时,相对而言还是很合用的。 雷光砸入神像之中,紧接着便沉入其中,竟然没有半分声响,这显然有问题。 姜然施展望气术,向着佛像看了过去,紧接着便很快的发现了真相。 只见这佛像,居然是一团团光点所组成的,也就是说,并非像自己看到的这么庞大。 了解到佛像的真容之后,姜然催动五雷鞭,向着佛像延伸而去,几乎在一瞬间就将对方缠绕起来。 那佛像继续发着金光说道:“不过区区小术,岂能够伤到真佛。” “你特么还装上瘾了是吧!”姜然骂骂咧咧道,随后拉动了手中的五雷鞭,一时间电流激荡,雷光闪烁。 五雷鞭收紧的同时,那佛像也变得四分五裂。 一声轻微的爆响之后,紧接着碎裂的佛像变成了一粒粒的蛆虫,缓缓地散落在地上。 而一直被钳住的飞剑,也终于离开了控制,姜然趁机将其召了回来。 看着满地的蛆虫,姜然感觉到一阵恶寒,随后又有些犯了难,这些东西无论是用雷法还是用飞剑,消灭起来都太没有效率。 显然对方的本体就藏在其中,但眼前的蛆虫又何止成百上千只。 如果不趁着其他两殿的菩萨和罗汉复活之前除掉对方,怕是又等于无用功了。 姜然心中犯了难,又想到若是於之月在这里就好了,以她的控水法术,面对这种情况是最合适的。 说到於之月,确定姜然想起了两人之间的一个关联,那便是自己之前教给她的法术。 五鬼搬运法。 既然不知道本体藏在哪里,那么利用五鬼的特性,是不是有可能找到这东西。 姜然忽然感觉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利用五鬼来辅助战斗,的确是个大胆的想法。 但有一点他不确定的是,五鬼在人间能够召唤,但自己毕竟现在是在幻界当中,也不知五鬼能不能赶到。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试试。 想到这里姜然念头一转,随后念动密咒,沟通着五鬼。 说起来,自从上一次在连州动用过之外,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五鬼搬运法了。 第一四一章 五鬼化形领生门 毕竟五鬼搬运法虽然好用,但自己这段时间的修为也提高了不少,所能用到的场合也并不多了。 心念一动,只见虚空中一股力量浮了出来,眼前空间仿佛出现了畸变,随即一绿袍女子从中踏步而出,来到了自己的眼前。 “主人叫我有何事?” 绿衣女子轻轻躬身施礼。 姜然见到这绿袍女子说话,心中大吃一惊,无论是听其口吻,还是灵觉中所察,似乎都在表露着一件事情。 “你是……五鬼?” 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绿袍女子点了点头,随后解释道:“主人初来此界,自然不知道,我虽在人间无形,却在此界有踪。” 姜然听懂了,但心中还有着重重的疑问,不过当前情况紧急,他还是压住了肚子中的疑问。 随后说道:“能帮我找到这东西的本体吗?” 绿袍女子应了一声,随后向着前方望了一圈儿,紧接着使出了摄物神通。 下一刻,在那无数蛆虫当中,一只蛆虫被轻轻拎起,紧接着放在了姜然的手中。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东西的本体了。 看着手上的虫子,姜然没有丝毫犹豫,御使雷光,将其烧成了飞灰。 下一刻姜然只感觉到脚下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整个寺院都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凄叫声。 还未等他说话,绿袍女子已经解释道:“你刚才断掉了此界和人间的桥梁,这座寺庙本就处于两界之间的夹角,现在失去了支撑,很快就要倒塌了,快跑吧,在通道关闭之前。” 姜然本来还想问一问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结果没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眼下问也问不了,只能逃跑。 正想回去找叶青宁和苏英的时候,五鬼却拦住了他说道:“她们已经走了,你直接逃跑吧,我来引路。” 说罢,轻轻抬了抬脚尖,随后整个人便漂浮在了空中。 有着五鬼的指引,姜然很快便来到了山门之外,随后便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门。 此刻那光门忽明忽灭,眼看着就要关闭。 姜然提起元气拔腿狂奔,总算在光门关闭之前进入其中,随即便感觉自己穿越了一道长长的隧道,在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城郊当中。 第二天,姜然来到了知府衙门,还未走进去便被人拦住,正要解释的时候,忽然间门前走过来一个人。 “敢问这位可是姜举子?” 姜然点了点头,对方喜笑颜开道:“姜举子快请进,大人们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走进房门,只见房间当中早已有两人商谈着。 “苏大人果真不愧是京城来的高手,竟然只用了一天便解决了兖州多日之灾殃,实在是令人佩服!” 金知府赞叹到。 “此事并非我一人之功劳,若不是这位姜举子,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苏英说道,紧接着便将目光投向了刚刚走进来的姜然。 金知府闻言站了起来,随后便对着姜然长揖一礼道:“多谢姜举子救兖州百姓于水火当中。” 姜然此刻哪有心情和他说这个,揖了一礼说道:“无妨,无妨,都是小事。” 紧接着便用眼神示意苏英,让她快点儿出来单聊。 “哎,这怎么能是小事呢,事关我兖州数十万百姓,姜举子立此大功,有必要上奏朝廷,论功行赏。” “今夜我已经在舍下备了薄酒为二位庆功,还望姜举子和苏大人一定要光临。” 对付了几句之后,总算把苏英拖了出来,紧接着便连忙问道:“昨天晚上什么情况,你们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苏英回答道:“昨夜我正与那老和尚缠斗,忽然间感觉到地动山摇,紧接着便看到对方身体寸寸断裂。” “我便猜到你已经功成,眼看着整座寺庙都要塌陷,我就逃了出去,至于叶青宁我就不清楚了,她应该也逃出去了吧。” 姜然又问道:“你从那光门出来的时候在哪?” 苏英回答道:“就在兖州城中,不过距离我进去的地方颇有一段距离。” 姜然思索了一下,他也是一样,昨天出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郊外,距离进去的地方有足足好几里地。 等到姜然回到那山寺的时候,地上的巨大裂缝已经消失不见,不止山体愈合,那寺庙也完完全全消失无踪。 看来这幻界空间与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并不完全对应现实。 “可惜了。” 姜然感叹到,昨天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问一问五鬼这幻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看看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结果一茬接一茬,好不容易逃出来通道也消失了。 就算现在把五鬼招过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她在这里不会说话。 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幻界的确不是个普通的世界,连阴灵在这里都可以保有实体。 “话又说回来了,你问了我这么多,我还没问你呢,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要想着搪塞过去。” 苏英开口说道。 姜然也不再隐瞒,以裕王的情报,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而且这种事情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随后便开口说道:“我不是斩魔司的司外人么,领了个任务,想着兖州离京城近,这就过来了。” 苏英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紧接着便向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姜然开口问道。 苏英停下脚步说道:“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完成殿下的任务,如今任务已经完成,又何必留在这里。” “倒是你,马上就到了赶考的日子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毕竟身为举子,也该准备一下吧。” 姜然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来到这个世界小半年了,他几乎有点忘了这一茬儿,毕竟他真实的身份是姜然,并不是那个才子姜云明。 走出门后,只见一匹枣红马已经栓在了门上,随后苏英纵身上马,对着姜然抱了一礼,紧接着便拉开缰绳,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街上。 第一四二章 兖州镇乱事相求 苏英刚走没多久,姜然便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手指轻捻,紧接着便发现了一张字条。 按照字条上的提示,姜然来到了一座酒楼当中。 靠窗户的位置,叶清宁已经选好了座,见着姜然过来,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姜举子必会安然无恙。” 然而姜然却有些碎碎念道:“我还以为是谁呢,搞得这么神秘,原来是你。” “话说你们斩魔司的人都这么喜欢这个位置吗,怎么每次来都一定要坐在窗边呢,这是什么接头地点吗。” 叶青宁听得一头雾水,紧接着说道:“哪有什么神秘,我明明让小妹直接去找你……” 话说到一半,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对着暗处喊道:“蓝小小你给我出来!” 听到这声音,很快便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孩,对着叶青宁吐了吐舌头道:“我就是想试试他嘛,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本事。” 紧接着又对着姜然说道:“不好意思啦,书生,话说你也没有损失什么呀。” 眼看着叶青宁皱起了眉,蓝小小又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暗地里攻击你。” 攻击? 姜然心中有些疑惑,转瞬间忽然间想到,原来刚刚给自己传递消息那一下,竟然是对自己的试探? 而这小女孩居然把那当成是攻击,姜然不由得哑然失笑。 随后开口道:“不碍事不碍事。” 接着又看向了叶青宁说道:“话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记得你当时在院中间,难道院子里面也有通道吗?” 叶青宁回答道:“通道自然是没有的,和那一群和尚缠斗了些许功夫,眼见者无力维持,我便施了个法术先行走了。” “不过还没有走出多久,就感觉到院子塌了。” “原本我还想回去找你们,不过忽然想到这可能和你所做的事情有关,所以我就逃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 姜然点点头,紧接着问道:“那你来找我……” 叶青宁笑道:“自然是来帮你销榜啊,你之前不是在京城接了任务吗,如今既然已经结束,自然要尽快的销榜。” 姜然点头,随后将手中的告示递了过去,随后对方一阵操作,纸张变成了一缕青烟。 “好了,如此一来,就算是结束了,你也已经完成了榜上的任务,我这就将奖励给你。” 又是一番操作之后,姜然的牌子里面终于凑够了三年的寿数。 也就是说,已经足够兑换飞剑剩余的材料了。 不过姜然仍然好奇的问道:“你这么费周章,该不会就是来做这个的吧。” 俗话说办事太积极,一定有问题。 按理来讲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姜然主动找上门,结果没想到却是对方找过来的。 这只能说明,除了这件事情以外,她还有其他事情相求。 姜然猜的没有错,果然说完这句话之后,对方紧接着便说道:“其实还真有一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虽说眼下这灾祸已经过去了,但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 “若是斩魔司人手充足也就罢了,可是之前的斩魔司死伤惨重,等到我们过来,也有不少人受伤。” “现在能动用的旗官不多,所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价格你来开。” 叶青宁所说的价格自然不是黄金白银,而是寿数。 只是对于姜然来说,眼下竟然已经凑够了兑换飞剑的寿数,那又何必再画蛇添足,徒增麻烦。 只是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随后开口说道:“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我需要的东西并不是寿数,而是关于兖州这里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叶青宁之前说过,兖州这个地方有些特殊,过去几十年发生这种类似的情况,被妖魔侵袭可不是一天两天。 同时这里也留下了很多前朝的东西,说不定在这些东西当中,就有关于幻界的线索。 只要能再找一扇光门,进幻界看一看,便能向五鬼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青宁沉思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张口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将这兖州上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如果你查到了什么,或者知晓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叶青宁的要求倒是有些意思,毕竟她已经是斩魔司的指挥使,按理来说接收的信息比自己多。 在总司那里能翻阅的卷宗应该也比自己多。 原本姜然还以为对方要么不会答应,要么会说这件事情是机密,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也对这些很感兴趣。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即使是指挥使这样的在斩魔司职位不低的人,对于某些事情的了解也并不多。 对于这种事情他自然无所谓,无需思索便点了点头。 “只要你不担心,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东西过于危险就可以。” 一旁的蓝小小闻言出来说道:“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危险不危险,还有秘密。” 叶青宁瞪了她一眼,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赶紧给我下去。” 蓝小小嘟了嘟嘴,面露委屈的走了下去。 眼看着她走下去,叶青宁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孩子爹妈死的早,是我一手带大的。” “虽然入了斩魔司,但也一直是我在照拂,虽然有些修为,可毕竟还是有些稚嫩,不知道这这世间的危险除了妖魔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 姜然倒也好奇问道:“那你呢,你想知道这些事情,就不怕危险?” 叶青宁苦笑一声道:“我倒是也怕,只是不想不行。” “人毕竟要为自己找一条后路,不能一直往绝道上走。” 听着对方说的话,姜然品出了一些味道,正准备继续问的时候,对方又说道:“关于这种事情还是等你回来之后再说吧。” “我想拜托你的事,是去查一个人。” “兖州知府,金锡安。” 金知府? 姜然听到这个名字纳闷道,说起来,之前在连州的时候,黄元清也有过类似的举动。 第一四三章 又是查案弄新章 “又是知府,该不会这位金知府,也和邪魔扯上什么关系吧。” 姜然吐槽到。 然而叶青宁却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关于此事我们已经查了数日。” “手中倒是掌握了一些消息,只是还有些不齐全。” “不过知府毕竟是朝廷命官,我们也不好直接动手,必须要掌握充足的证据。” 听到这话,姜然感觉有些无语,这不就是剧情重演吗,该不会连州的事情又让自己来一次吧。 随后说道:“是不是又想让我取什么东西?或者拿什么玩意儿回来?” 叶青宁却摇了摇头道:“倒不是如此,而是想让你在知府的府邸中,查一个人。” “谁?”姜然问道。 “金知府的发妻,玉如风。” “她与金知府成婚多年,但近来却好像失踪了,几乎从未在人前露面,我想让你查一查。” “听说金知府约你晚上去赴宴,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 叶青宁说道。 “你们斩魔司消息好灵通呀,这才过了多久你们就知道了,该不会一直在跟踪我吧。” 姜然说道,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连这也知道,毕竟自己从府衙才刚刚出来。 叶青宁轻轻一笑说道:“倒并非如此,斩魔司自有其消息来源,我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不过若是小看斩魔司,那就太过分了。” 好吧,姜然无奈的摇摇头,本来他并不打算赴宴,对这种情景也并不感兴趣。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去不行了。 想来苏英那边倒是跑的利落,一下就不见人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去应对这些了。 见着姜然答应,很快叶青宁便讲述了相关的消息,讲述完事情之后,便离开了酒楼。 从酒楼出来之后,姜然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知府的府邸,现在距离晚上还有很多时间,他打算先去干点别的。 首先要做的便是来到城中,在那些被怪物攻击的地方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或者有没有残留的光门,能够让自己进去再看看的。 一路走来,姜然望着周围的百姓,虽然仍旧疲惫,眼神中却多了一些希望。 毕竟城中的乱子已经结束,金知府早在清晨就已经宣布了这件事,如今满城的人都已经知晓。 眼见终于不用逃窜,也不用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城里的百姓自然是十分开心。 走到了一处废墟旁边,一幢房子正在进行着修补,几个赤着上身的男人正干的热火朝天。 在他们旁边,则是搭下手的女人们。 虽然周围房屋都已经全部倒塌,不过几人这里还保留了一些墙壁,地上的东西早已经被清理,眼看着已经清理出了一条道来。 众人搭起了脚手架,正一点一点的修补着房间。 很快一个老头子驾车走了过来,车子上放的都是一些砖瓦材料之类的东西。 “后生仔,又见面了。” 姜然闻言看了过去,只见对方正是那日带了自己一程的老人。 “我早就说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还非得往我车里放银子,要不是我下车之后清理还真没有发现。” 老人走下了车说道,说着就往自己兜里面打算掏。 姜然连忙挡住说道:“老人家还,是算了吧,就是一点碎银子,聊表心意而已。” 眼见着姜然固执的不要,老人也只能作罢,随后问道:“我记得你昨天不是在城外下的车吗,今天怎么进城了。” 姜然笑道:“有点事情要办,对了说起来,老人家不是为了搬迁而来吗。” “如今这兖州府的百姓,应该不往外走了吧。” 老人点头道:“不错,今天早上知府大人亲自去集市宣讲,说那些怪物已经被铲除。” “城里有人信有人不信,不过大部分人是信了的,我这车也就没人坐了。” “好在还有不少人打算重建宅邸,我就顺带着帮他们拉一拉东西,虽然没有拉人挣的多,不过也算是没有荒废掉。” 姜然闻言应了一下,随后又问道:“对了,老人家是兖州人,看您这岁数,应该也年近花甲了吧。” 老人点了点头道:“如今六十有二了。” 姜然恭维道:“老人家还真是身体强健,在咱们燕国,这也算是高寿了。” 老人却摆了摆手,有些不在意的说道:“我这算什么高寿,不过是现在的人都活得太短了些而已。” “我记得我小时候,燕国还没成立多久,前朝有好多百岁老人,不过说起来太过遥远。” “况且放在当今燕国也难以想象,若非那个时代走过来的,还真不会相信有这种事情。” 百岁老人?前朝? 姜然一下便来了兴趣,虽说面前这老人只是随口一提,但他却想到了很多。 首先上史书只记载了百年历史,如果怀疑这个世界只有百年历史的话,很显然这一条早就被推翻了。 先不说前朝建立了多久,按照老人的说法,他小时候已经有活了百岁的人。 这个小时候大概率不会超过十岁,加上了那一百岁,那就足足有一百五十年。 整个燕国建国也不过就六十年。 另外,姜然比较好奇的则是另一点,为何前朝的寿命水平要高于这大燕,这一点是最让他感受到奇怪的。 想起来,自己之前碰到的姜老太爷,不过活了九十岁,已经算是难得的高寿,而且还有獬兽的血脉保护。 饶是如此,看起来几乎也像是人魈一般了。 “也不知这前朝究竟是什么样子,老人家可还有印象。” 老人摇摇头道:“那时还没记事,怎么会有影响,不过小时候很多事情倒是令我印象很深。” “就比如这兖州城当中,我记得是有很多寺庙的,后来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奇消失了。” “对了,就在前天,郊外的一座寺庙也离奇消失了。” 他自然是不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通过他的描述,姜然也捕捉到很多关键的信息,对于接下来的事情,也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第一四四章 兖州知府识青天 “说起来我倒是没怀疑过这一点,或许因为原主从小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的,从小身边接触的基本都是这样的情况。” “因而我也没有感觉到意外。” “按照常理来说,虽然古代社会因为天灾、人祸、战争、饥荒,一般情况下平均寿命都非常低。” “但也不会像燕国这样,个例这么少,就算是官僚阶层,也鲜有七十岁以上的,这一点正是看似平常但却又古怪的地方。” 这不禁令他想到了斩魔司的寿数交易,莫非其中有着什么关联。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合理,这毕竟是整个国家的问题,区区一个斩魔司,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真是堪比神灵了。 很显然,以姜然的了解并不是这样子的。 寿数的问题暂且不提,姜然在原地走访了一下午,问了问周围居住的居民,也了解了他们眼中的情况。 似乎在他们眼中,并未看清楚怪物的具体面貌,又或者千人千面,每个人说辞不一。 这就有些意思了,这说明一点,幻界与人间的联系是存在着一些界限的。 因而当那些幻界生物来临的时候,在普通人的眼里就变成了不同的样子,这取决于每个人的认知。 即使是姜然,也没能看到那些幻界怪物的本体,所看到的要不就是假象,要不就是一些奇特的东西。 例如那些展现为畸形,污秽,血腥,充满了不规则的特点,同时又长着奇怪触手的怪物。 现在想来,或许姜然是受了之前碰到的那些修士的影响,因而才有了这种心相。 但还有一种可能,或许外面的那些东西,正是受到了幻界生物的影响,才会变成那种畸形的样子。 这一种解释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先找到前往幻界的通道,才能从五鬼的口中问出具体的情况。 当然这一点急不来,眼下还是先做叶青宁的事情。 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 姜然没怎么准备,便来到了府邸前,刚到门口,便被府中的管家迎了进去。 “姜举子,您可算来了,我们可是等你很久了。” 只见金知府从房间里面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官员,看官服,也都有六七品。 众人见着姜然纷纷拱手施礼,口中道:“早就听说姜举子颇为不凡,今日一见气度风采果然非同寻常。” “真是个英才伟略惊天地,玉树临风道不凡!” 噗。 听着这么一句姜然差点没笑出来,虽然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拍马屁,不过马屁哪有这样拍的。 实在是太夸张了。 姜然挑了挑眉笑道:“我不过是一介举子而已,甚至还未参加科考,诸位都是我朝栋梁,怎敢劳烦诸位出来迎我。” 有一人连忙摆手道:“姜举子言重了,我们不过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谈不上栋梁。” “姜举子乃是姜家族人,又是裕王殿下的得力干将,日后成就自然非我等能比。” 这人的马屁拍的还算可以,也令姜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搞这么大阵仗。 说起来,自己是姜家人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去京城的时候到了裕王府也算是表了态。 如今姜老太爷失踪,姜家爵位还没个着落,也不知最后会落在谁头上。 从某些人的角度来看,自己或许是一个有利的竞争人选,若是真的一招得势,那就真成了大腿了。 这些东西很容易就能查到,也难怪对方会费心巴结。 了解了对方的态度之后,姜然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说起来,叶青宁恐怕早就知道这一点了,难怪让自己去帮忙查,原来是落到这里。 “姜举子,苏大人没有和您一起来吗。” 金知府上前说道。 “嗯,她挺忙的……准确来说,是被裕王殿下召回去的,所以就不来参加宴席了。” 姜然解释道。 “唉,这真是太遗憾了,苏大人也不提前说一声,真是照顾不周啊。” 金知府自责道。 姜然看着对方表情的变化,心中有些意外,明知道是故作姿态,但却有种真情实感的感觉。 这金知府要不就是天生的演员,要不就是很会隐藏。 说起来,今天去现场调查的时候,兖州府的百姓,对这位知府大人评价倒是很高。 说他身先士卒,几天几夜守在受难地区,几乎没有合过眼。 而且但凡有什么消息,他几乎都是亲自走上街头宣讲一番,就例如这妖魔被解决的事情。 若不是叶青宁让自己查他,光凭这些东西,他几乎以为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了。 但显然背后并不是这样。 把姜然带进房间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桌十分丰盛的宴席,可以说是琳琅满目,山珍海味毫不逊色于国公府。 “招待不周,还请姜橘子不要见谅。” 姜然压下了想要吐槽的想法,紧接着开口说道:“哪里哪里,依我看这比国公府还要好上许多。” “金知府真是用心了。” 听到这话,一旁连忙有人说道:“为了这顿饭,府尊大人可是花了两个月的俸禄。” “大人一向清廉,平常寿宴哪能吃得这么好,我之前在下面当知县的时候,还听说过府尊大人灾荒时只吃豆腐青菜。” “民间百姓知道了,还特意送了些东西,赠了一个名号。” 未等其说完,金知府连忙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言,都是过去的事,何必拿出来说。” 姜然倒是很感兴趣的问道:“不知是什么名号,可否说与我听?” 见着他感兴趣,一旁的官员连忙说道:“名叫金青菜,虽然听着不太好听,却也是百姓们一片心意。” 金知府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个称号很好,以往官员稍有清廉总叫青天。” “以我来看,天何其之高,岂是凡人能所及,反而这青菜,正是家家户户所食之物,到正能体现与民同乐之真意。” 听着对方侃侃而谈,若不是带着任务来,姜然几乎都忍不住要拍手了。 第一四五章 夜间探访藏神殿 虽然姜然心中另有想法,但口中还是称赞道:“金大人果真是清廉好官,今日得见,我当敬你一杯!” 说罢便举杯饮酒。 眼看着姜然这么给面子,众人也连连举起了杯,一时间开怀畅饮,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姜然看着四周,随口问道:“对了,我看金知府年龄不小,怎么没看到家眷出来呢。” 还未等对方答话,一旁喝的红彤彤的通判说道:“姜举子不知,我们知府大人,除了是位好官之外,还是位模范丈夫呢。” “哦,说来听听。”姜然饶有趣味的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金大人……” “啪!” 话还没说完,只听到一阵清脆的响声,面前的酒壶摔到了地上。 金知府摇摇晃晃道:“怎么了,这是地陷了吗。” 只见他站起身子来,左右站立不稳,身形几乎撞在桌子上。 旁边立马有官员扶着他,紧接着说道:“知府大人这是喝醉了,有些失态,姜举子不要见怪。” 姜然眯了眯眼睛道:“无妨,既然金大人已经这样了,你就赶紧把他送回去吧。” 对方连连告罪,紧接着便退了回去。 而不久后,姜然也被领到了客房当中休息。 坐在床铺之上,姜然盘腿静坐,不出十几息的功夫,脸上潮红尽皆退去,已经没有一点醉意。 一番行气之后,便到了深夜时分。 轻轻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知府府邸已经一片黑暗。 说是府邸,其相比于之前自己见过的要小很多,不过三进三出而已。 按说京畿道这种上州地方,堂堂知府,住在这种房子里,也算得上很清廉了。 但看对方青菜知府的名号,这其实也有些不正常。 尤其是从叶青宁的口中得知,对方是几个月前才搬过来的。 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要查了才知道。 姜然轻轻提气,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房梁之上,向着金知府住的地方一路走去。 来到了房间之上,他轻轻掀起瓦片,向着里面看下去,只见房屋当中,金知府和衣而睡,鼾声如雷,看起来睡得正香。 旁边左右看去,也没有见到家眷的身影,更不要提那金如风了。 说起来,这一点确实奇怪,身为知府家中连一个女眷都没有,明明恩爱夫妻,失踪了却连提也不提。 今天只是刚刚有意无意的说到了这个话题,他就醉倒在桌子上,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找不到人确实有点麻烦,还挺浪费时间的,好在我有其他的办法。” 很快,姜然便出现在房间当中。 指尖轻触,两缕电光释放出来,确保对方完全昏迷之后,他便使用了回梦之术。 很快他便看到了对方的梦境。 这是一片混沌的空间,没有时间,有的只是无尽的荒诞,以及空空如也。 金知府的意识处于一种极为奇怪的状态,对于外界的反应,它显得极为空洞和平淡。 这一点十分的奇怪,按照常理来说,即使是在睡梦当中,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除非这个金知府根本不是人,否则不可能无梦。 当然,也有可能他是修士,不过这一点也不太像,那么说起来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就在姜然心中惊奇的时候,忽然间眼前场景变化,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瓮中。 这翁非常的大,犹如一座湖泊一般,但梦中之人又清楚的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翁。 很快从翁里面飘过来一个人,正是金知府。 此刻他正不断的向着外面划过去,却感觉到越来越远,直至身体慢慢的掉入其中。 突然间姜然也体验到了那种窒息的感觉,同他一起掉了下去,无边无际的水涌上他的脑袋,堵住了他的鼻腔。 就在关键的时候,一只手臂将他拉了出来。 站在岸边,一个女人对他笑着,金知府想要去追,却感觉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如风!” 金知府大声呼喊道,紧接着便从睡梦当中惊醒,额头上已经沾满汗滴。 他看了看周围,原来自己正在房中,这是一个梦,松了口气之后穿上了衣服。 紧接着,他便来到了花园当中,连续绕了几下之后,轻轻扭动了花园当中的一个机关。 紧接着一道石门露了出来。 金知府见四下无人走了进去,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神情放松的走了出来。 等到金知府回到房间之后,姜然从一旁的黑暗中闪了出来。 沿着他刚刚的行径,轻轻打开了机关。 随后他便朝着石门之内走进去。 这是一个很长的通道,看上去颇有些年头了,而在通道的尽头,居然另有天地。 这是一座地下室,并没有灯光,但周围却有一些天然的荧光矿石,此刻正在不断的发出光芒。 整个地下室犹如一座小型宫殿一般,不知是何人所打造。 在这个宫殿的最中心,一座石棺摆放其上。 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姜然上前推开了棺材,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中年女性。 这女人的样貌,正和自己在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看来你就是玉如风了。” “金知府把你放在这里,怕是借用了这里奇特的地形,居然这么久都没有腐烂,也着实是神奇。” 姜然感慨道,紧接着便在周围逛了一圈。 很快他便发现了玉如风之所以不腐烂的原因。 这大殿的构造十分的奇特,甚至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阵法,却也不是专门的法阵。 怎么描述呢,这更像是一种与建筑融合到一起的阵法。 这建筑的整体风格,以及上面所刻画的纹样都和燕国大相径庭,如果姜然没有猜错的话,这恐怕就是前朝的遗迹了。 琢磨了一圈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一座前朝的神殿,专门用来祭祀神灵的,不过正不正规就知道了。 一是以姜然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的神灵本就不正规,二是能偷偷摸摸的在这里建神殿,恐怕就更不正规了。 调查到这里,姜然的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 第一四六章 自称天神谈旧闻 “说起来,你们的调查到哪一步了。” 酒楼中,姜然坐在窗前,问着对面的叶青宁。 叶青宁从口袋当中掏出了竹筒,随后递了过去。 姜然拆除了里面的字条,随后便看到了上面记载的一个个名字。 “那么多人吗,全部都消失了?” “而且全部都是在金知府家,这简直是毫不遮掩啊。” 姜然感慨道。 叶青宁摇了摇头。 “其实已经很低调了,这些人几乎都是无处可去的,少了也不会有家人找上门来。” “而且他做的十分隐秘,身旁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 “若不是恰巧有人看见,我们也很难联想到,一个普通人,竟然会是兖州这场灾劫的幕后凶手。” 姜然说道:“目前还没查完呢,暂且不要下定论。” 叶青宁笑道:“今夜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时间很快来到了夜晚。 姜然早已在树梢之上等了许久,夜半十分,果然金知府再一次走了过来。 这一次姜然跟在了他的身后,也来到了暗室当中。 紧接着便听到了金知府说话的声音。 “玉儿,还差一些。” “差一些我就能救你回来了。” “近来兖州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忙得焦头烂额,无暇来看你。” “不过现在终于放松下来了。” “等那些人一走,我就再开始我的计划,我们不久就能见面了……” 他正在说话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传来。 “谁,谁在那里!” 金知府心中一惊,连退了两步挡住棺材说道。 姜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金知府,轻轻摇了摇头。 “姜,姜举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对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我知道了,你就是传说当中斩魔司的人,我不会把我妻子交出来的!” 金知府边说边退,身体牢牢的护住棺材。 “我要你妻子干什么,更何况那真的是你妻子吗,要不要转头仔细看看。” 紧接着便向着金知府身后说道:“这是老台词了,不过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说。” “何方妖孽,胆敢祸害人间!” 金知府闻言大惊,紧接着回头望去。 只见身后的棺材当中,不知何时那玉如风的身体已经漂浮在了空中,长发随风而散,身体后面更是有一点若有若无的黑气托着。 一个完全不属于玉如风的声音响了起来。 “卫魔军,多少年没有见过了,怎么现在还存在着吗。” “小鬼,你们大帅巴山越如今还在人间吗。” 听着对方的话,姜然有些愣了,原本准备好的台词也没有说出来。 巴山越,很显然姜然听过这个名字。 在斩魔司的记载当中,这便是当年所有卫魔军的首领,也是前朝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此前他便对这个人很好奇。 但除了那一点记载之外,几乎就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其他信息了。 但现在居然在一个妖魔嘴里面听到了这个名字,实在是令他感觉到颇为惊奇。 斩妖除魔还是暂且放到一边吧,姜然试探的开口说道:“你是什么妖魔,竟然敢直呼大元帅之名。” 附着在金如风身体上的邪灵说道:“妖魔,这又是什么说法。” “看来如今的人,对于神灵是越发的不尊重了。” “那边的小鬼,不要说我直呼其名,就算是当年你们大元帅站到我的面前,他也得怕我三分。” 什么玩意儿。 这东西居然不承认自己是妖魔,明明一副人腔,居然自称自己是神灵,未免有些搞笑。 至于他的话语,姜然表示很怀疑。 虽然不知道那位大元帅的实力怎么样,不过既然身为整个卫魔军的领袖,推翻了前朝的大人物,想必也不会很拉垮。 而自己面前这个,人不人妖不妖鬼鬼不鬼,居然也敢自称神灵,还说巴山越见了他也得让三分。 这不禁让他想到了八百里外扔了几把手里剑的那位。 不过能套一点是一点,姜然对前朝的那些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 他声音微颤,假装自己心里不自信却又强装自信的样子,用着外强中干的声音道:“怎么可能。” “我家大元帅可是天下闻名的强者,他怎么可能怕你。” “而且我看你哪里像是神灵,我也是修士,神灵明明就不是你这样的。” “像你这种欺世盗名之辈,我身为卫魔军一员,怎么会怕你!” 这两个问题出来,对方冷哼了一声。 “哼,小子,巴山越的确是强者没有错,可自从鬼哭山一战之后,他被那几个小崽子反水打伤,如今早已经不是顶级强者了。” “至于我,呵呵,要不是当年他出手偷袭,我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如今连天界都回不去。” 妖魔的话里面有很多关键的信息。 首先这位巴山越在讨伐前朝的过程被底下的人反叛受了重伤。 这解答了姜然的很多疑惑,比如明明战胜了前朝,同时又是卫魔君领袖的巴山越为何没能称帝。 其次便是面前这人的状态。 他口中所谓的天界,多半就是幻界了,能说出这句话,刚才那神灵的说法倒是有了几分可信度。 不过说起来,姜然也算是去过两次幻界了。 虽然幻界里面东西很多,但不一定都是神灵,以他的眼光来看,对方多半还是有些自卖自夸的嫌疑。 还想继续试探试探,多问些问题的时候,房间里面又出了其他变数。 “不这不可能,你不是玉儿!” “这怎么可能呢?” “玉儿明明告诉我,只要我这样做了,她就能活过来。” “你快点离开玉儿的身体,你把她还给我!” 金知府疯狂的向着空中玉如风扑了过去,但很可惜扑了个空,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 玉如风的身体露出不屑的笑声。 紧接着说道:“你以为人死真的能够复生吗。” “你以为你脑袋当中听到的那些声音都是真实的吗。” “那不过是我的指引罢了。” “凡人,就该为神服务,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