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来淘个宝呗!》 第1章 挣一个亿 九重天上,云蒸霞蔚,文武星官在凌霄大殿里议事,天帝表情严肃,正襟危坐,西南方向轰隆一声巨响,凌霄殿冷不丁一阵震颤。 天帝怒,拂袖拍案:“速去查明,何处神只仙家在九重天斗法!” 太不像话了! 九重天是随便斗法的地方吗? 查出来必须严办! 护卫得令,一行二十几号寻声找去,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护卫青着脸色慌慌张张跑进凌霄大殿。 “启禀陛下,一凡人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了。” “……” “把花园砸出个大坑。” “……” “好像还没死。” 什么? 凡人不都是通过修仙悟道,飞升上仙才能来到九重天的吗? 视线穿出凌霄殿高大的殿门,云山幻海,一望无垠,天帝百思不得其解,众文武星半天没回过神。 凡人还能直接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 被砸的花园中,半径就有数丈的圆形大坑里,碎石狼藉,花草横尸,尘烟弥漫,深不见底。 大坑边沿处,一只血迹斑斑的手吃力地往外伸,那凡人披头散发鬼一样爬出来。 仙婢吓得尖叫,侍卫硬着头皮挡在仙婢们面前。 这只凡人不是别人,正是跳河只求一死的顾遥知。 【叮,很高兴为您服务,我是第一万九千六百一十二号系统代表,我叫如意,宿主,以后请多多关照。】 【叮,特别提醒,如意就是宇宙超级小无敌,上天入地样样行……】 后面貌似还有两句,顾遥知没有听完,打断说:“我不要你管,也不要你救我,我……” 一口疾血喷出咽喉,顾遥知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要死了吗?真好。 一天之内经历父母离异,高考落榜,男朋友劈腿绿茶闺蜜,轮翻被打击,轮翻被撕心,顾遥知跑到大桥上一头跳了下去。 耳畔风声大作,视线从黑尽到银亮,又从银亮变成橘红,似有一道霞光从很远地方射来,隔着眼皮也刺得她一顿眩晕,然后就像掉进了一团松软的棉花里。 脑子里叮一声响,有个孩童般稚声稚气的声音忒欢快的说:“我是宇宙小无敌,上天入地样样行,喜欢我就带我走,跟定宿主永不离。” 这小孩子还说要跟她绑定,她没有同意,身体就开始往下坠,就这样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了下来。 晕睡几天后,顾遥知醒了,身上的伤已经结疤,爬起来走动走动也没有喷血。 简单的房间里,一应家具摆设、生活用品,该有的都有,顾遥知上下左右打量完,倒回榻上继续睡。 生无可恋,醒来做什么? 赔人家的花园? 那还是让她昏睡百年,卖肝卖肾也赔不起。 【叮,系统运行正常,系统绑定正常,系统连接正常。】 【宿主,不要装死,如意知道您已经醒了。】 “闭嘴,我不想理你,不打招呼就在我脑子里说话,不是我一心想死,吓都被你吓死了。” 【宿主,一定要死了您才高兴吗?再说了,救宿主的人不是我,那会宿主还没跟如意绑定。】 “不是你?” 那又是谁? 【如意只是趁您晕睡,意识薄弱,跟您强行绑定了而已。】 顾遥知火冒三丈:“白瞎了你的名字,如意?一点也不如我心意!你给我马上解除绑定!” 如意伤心。 【宿主不喜欢我,555……】 “哼。” 【如意可以帮宿主把现世失去的通通找回来,如意是宇宙小无敌,除了上天入地,还会卖萌撒娇,这样子宿主也不喜欢吗?】 “哼!你能让我父母复婚吗?能让我考上大学吗?能让我男朋……这个就不用了,渣男,不要也罢!” 【父母复婚和考大学肯定不行,我们都到这里了,还考什么大学复什么婚。】 【宿主失去了亲情、前途,还有真爱……】 “狗屁真爱!” 【还好宿主没有失身,要不亏大了。】 顾遥知一愣:“你连这都知道?!” 【如意跟宿主绑定了,能读取宿主的记忆。】 “……” 能不能让她有点个人隐私? 【宿主想要真爱的话,以后宿主有看得上眼的神仙,如意让他们给您侍寝。】 【如意还可以带宿主挣钱,先挣他一个亿,宿主如果嫌少,我们就挣十个亿,一百个亿。】 “吹牛!我才不会信你!” 【如意说的是真的哦,系统有交易功能,到时候随便在九重天捡个破瓶烂灌往系统里一挂,转手就是超级古董,老值钱了。】 这要是能成真的,大发! 顾遥知有几分心动,又还是十分怀疑:“你们系统有这么牛b?” 【嗯啊!】 “可是为什么找上我呢?天上掉馅饼的事我可没这么好的运气碰上,觉得非常非常不真实,不、靠、谱!” 拿零花钱买彩票从来没中过,5块钱的安慰奖都没有。 她还想挣一个亿? 笑话! 把她当三岁小孩子哄。 【宿主,如意能和您绑定,系统又让我们一起来这里,我们就和这里有着某一种必要的关联。】 【只是如意现在的权限低,知道不了那么多。】 【将来等宿主挣了钱,向系统付费升级如意的权限,这一切就能有答案了。】 吱呀一声门响,进来一仙婢,见顾遥知醒了,搁下手里的木盆就往外跑,盆里的水溅了一桌子,看来吓得不轻。 【宿主,这里是粗使仙婢居住的宫室,那日您晕倒后就被安置在这里。】 又是一声门响,进来一仙姑,身后四只仙婢端着三菜一汤和换洗衣物。 仙姑不怕她,不把她当鬼,说:“我是这里的管事姑姑,葭霞。” 顾遥知撑坐起来,这位葭霞姑姑穿着比仙婢要精致些的衣裳,样子看上去很严肃,绷着一张挺好看的脸一笑也不笑。 姑姑问她:“身上的伤还疼吗?” “不……不疼了。” “灌你几天的汤药才把你治好,你就别再给我添乱,明天开始在我手下做事,负责打扫,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顾遥知。” “家在哪里?” “海滨市临海路107号,平安小区,2幢3单元19楼c室。” “什么?” “……” 现世报地址报顺了嘴,顾遥知赶紧重新说:“我家在靠海的一个叫平安的小村里。” “你怎么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的?” “我……” 这个问题没办法老老实实回答,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连她自己的脑子里都还乱着。 那就只有装失忆了。 “葭霞姑姑,我不记得了,一想就脑子疼。” 葭霞姑姑半信半疑,手里一道青光显现,变出一腰牌递给她:“这是你的九重天通行令,时时不能离身,洗澡都得给我攥在手里,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是死是活,是走是留,先把这位姑姑打发了再说。 留下送来的东西,葭霞姑姑带着跟来的仙婢一起走了,顾遥知窝回榻上翻来覆去看了看通行令。 小小一块木头,上面刻着几行她看不懂的文字。 【宿主,通行令如若身份证,不能弄丢哦。】 “我觉得无所谓,反正我想死。” 【宿主,您再这样说,如意要生气了。】 【如意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系统代表,但如意一直没有放弃,千辛万苦也要弄清楚一切关联。】 “确定你和我跟这个世界有关联?” 【嗯,如意确定。】 【宿主,您可以反过来想,如果没有关联,为什么是如意带你来这里?而不是带别人,又或者带您去别的地方?】 【正所谓有因才有果,不是吗?】 顾遥知傻傻不清楚,但明白一点,他必须活着留下来,挣钱升级如意的权限,系统弄她和如意来的,只有系统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2章 扫大街的 几天后,顾遥知好彻底了。 抬头看,天空洁净如洗,几朵似的云团悠悠浮动着,远处看,绿树成荫,宫殿接连,金灿灿的琉璃瓦,奇巧精致的飞檐,色白如玉的护拦像波浪般有起有伏。 一景一物,恢宏华美又相得益彰。 再看看自己,穿着朴素的仙婢衣裙,手里拿着竹编扫把,跟着葭霞姑姑从花园里路过,正是前不久被她砸出个大坑后刚刚修葺一新的花园。 葭霞姑姑领着她们一行仙婢在宽敞的宫道旁停下来,分工安排好,葭霞姑姑叫来一只叫锦秀的仙婢,指着她说:“顾遥知和你一起干活,把九重天上的规矩跟她说一说。” 锦秀生得乖巧,而且一点也不怕顾遥知这只从九重天天上掉下来的凡人,应了声是就拉着顾遥知去南边的宫道,一边扫地一边从最基本的规矩说起:“遥知,九重天有两种神仙。” 第一种,天界皇族。 第二种,后天之神以及文武神官,各府星官。 前者必须住在九重天,后者有一些住在各自仙山。 做为粗使仙婢要遵守的规矩,说来说去一句话就能概括:不得以下犯上。 粗使仙婢是九重天等级最低的小仙。 这些在系统里应该都有,问问如意就能知道,如意这会又兴奋得很,宿主终于肯好好活着好好挣钱。 顾遥知懒得问如意,就问锦秀说:“平日里我们只扫扫地吗?” “是的。” “除了我们住的宫室,别的地方不能去?” “嗯,不能,不过闲暇时可以去其他粗使仙婢住的宫室走动。” 也就是平级之间在不上班的时间里能串串门。 锦秀还说:“我们见了仙宫里的使唤仙婢要叫姐姐,很好认,她们的通行令是青石的,神尊们的近身仙婢和贴身婢女,我们也得叫姐姐,她们的通行令一个是水晶的,一个是赤玉的,仙宫主事姑姑的通行令是玄光晶,微微有点泛蓝光,一眼就能认出来。” 顾遥知又问:“神尊们的通行令又是什么奇珍异宝做的?” “神尊们在九重天有位阶,也就是各宫的主子,不用佩带通行令。” “侍卫呢?” “侍卫跟我们差不多,一级一级从灵木到玄光晶。” “昨天见着葭霞姑姑的时候,姑姑腰上系着的好像不是那种泛蓝光的通行令。” “葭霞姑姑是我们粗使仙婢的掌事姑姑,跟仙宫里的主事姑姑可比不得,葭霞姑姑佩水晶,跟神尊的近身仙婢在一个层次。” 顾遥知默默一算,葭霞姑姑比仙宫的主事姑姑低了两个等级。 同样在九重天打工,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唉…… 锦秀继续说:“遥知,你初来,对九重天上的一切好奇得紧,我刚来那会也这样,所以一定要管住自己,不要擅进任何仙宫,尤其是华桐宫。” 华桐宫? 名字挺好听的。 可是关她什么事?她也没心思乱闯,拿着扫把再次看看穿在身上的仙婢衣裙,不是说要挣大钱吗? 敢情跳河没死成,跑九重天扫大街来了。 “如意。”她在心里无声说:“把我手里的扫把丢系统里卖了,能卖多少是多少,我们开个张先。” 【宿主,交易功能还不能开启。】 “啥?你那天骗我?” 【如意刚刚开始为宿主服务,我们的默契值为0,要达到点才能激活交易功能做买卖挣钱。】 从0到。 万里长征连步都还没起。 不过,既然决定要弄清楚关联是什么,她就应该向如意学习学习,哪怕千辛万苦也要弄个水落石出! “如意,怎么弄默契值?” 【做任务。】 “什么任务?” 【任务有好多呢,宿主您放心,如意一定帮您挑最简单最有趣的。】 “那就这样说好了,我该干活的时候干活,下了班我们做任务,如意,你也放心,我一定能挣到钱,帮你升级权限,如果可以,我们一起弄清楚关联,一起弄清楚你是谁,又是打哪来的。” 【嗯嗯,谢谢宿主。】 现世念了那么多年的书,她一直是学霸,没有点决心和毅力怎么行? 所以,决定要这么做就一定要做到。 九重天上花开最艳,但最为姹紫嫣红的花园不在宫道的旁边,不在天帝的寝宫,而就在顾遥知说名字好听的华桐宫里。 风来花香阵阵,沁人心脾,花园中心一棵梧桐苍翠挺拔,粗实的的树干四五个人都抱不过来,伞状伸展的枝叶遮出一大片林荫,阳光透过叶缝如星星点点般洒下。 红花要有绿叶衬,因为有这棵梧桐,花园里的花朵越发娇艳欲滴。 一只身披如火红羽的凤凰飞落在梧桐枝干上,挪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起觉来,长长尾羽缓缓垂到地上。 凤凰快要睡醒的时候,一矮冬瓜似的老头儿杵着拐杖走到梧桐树下,作揖行礼:“君上,葭霞来回话了,那凡人名叫顾遥知,已经安排妥当,跟着仙婢们做打扫,身上的伤没有大碍,但还没想起怎么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 凤凰掀了掀眼,化成缭绕如水气般的红光一点一点散开。 “就这样,退下。”玉碎般的嗓音,带着还没有睡醒的慵懒,睡觉的凤凰在散开的红光中变成男人的模样,半阖的双瞳睡意深浓,打了个哈欠就闭上了,留给卷翘的睫毛一抹弧。 男人红袍广袖,葳蕤层叠,精美华丽,绣着的纹样似盛开的牡丹,似燃烧的火焰,热情澎湃,可红到灼烈的颜色又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君上。” 男人又说,嗓音比之前冷了几分:“受伤一事不准张扬,本君也不想听你再提,本君救了那凡人的事如果传了出去,就是从你这里走漏的。” 第3章 打开导航 顾遥知干完活回房里,宫室一共12间房,四个人住一间,之前方便她养伤,葭霞让她一个人单独住,现在伤好了,仙婢们又怕她,不愿与她呆在一起。 顾遥知求之不得,一个人住多自在。 锦秀给送她了些点心来,顾遥知纳闷:“她们都怕我,你却不怕,陪我说了那么多话,这会了还给我送东西。” 锦秀笑笑,说:“我还在下界时是女法师,妖魔鬼怪见多了也就不觉有什么,所以姑姑才让我跟你一块干活,何况你只是凡人,来九重天来得不合常理罢了,这世上的事,很多都用常理说不通。” 这仙婢倒想得开,顾遥知在心里给锦秀点赞,自个也学着些,别再钻牛角尖,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点心很好吃,绿豆馅的,顾遥知一口气吃光,塞得小肚子好饱。 时辰尚早,顾遥知道完谢送走锦秀,跟如意说:“好了,我们做任务去。” 【边走边说。】 “去哪?” 【太乙星君的仙宫,任务是三根太乙星君的胡须。】 “啥?” 她没有听错? 真心讲,脑子里多出个孩子般的系统代表跟她说话,她还没有完全习惯。 如意就重复了一遍。 【三根太乙星君的胡须。】 “这玩意有什么用?” 【胡须没用,但完成任务后的奖励对宿主超级有用。】 “是啥?” 【如意不能说,系统有规定。】 “那好,”她接受就是了,都到了这一步,不相信如意还能相信谁?为难如意也挺不好的。 【宿主,开始了。】 “嗯。” 【确定领取任务请回复1,放弃领取请回复2,查询任务地图请回复3,查询默契值请回复4。】 “……1。” 这么麻烦,确定不是带了套系统? 【任务领取成功,任务提示,请宿主前去太乙星君的仙宫门外等待送酒的仙使。】 顾遥知犯愁了:“太乙星君他老人家的仙宫在哪?” “什么鬼??” 【太乙星君仙宫的坐标,我们现在在1002,1053】 “……” 她不玩网游,坐标什么的不懂呀! 【宿主可以开启导航功能。】 “导航?” 还能这样玩? 如若在荒漠里见着一眼泉水,如若在苦海中捞到一根浮木,如若在全是神仙的九重天上找到亲人。 “打开导航!” 【确认使用导航请回复1,取消使用请回复2,查询使用记录请回复3,更换目的地请回复4。】 “……” 能不能别这样? 【宿主,对不起,默契值为零,这套确认流程会自动运行。】 如此这般。 “1,走起。” 【导航开启成功。】 【前方五百米右转,进入太极大道。】 【前方两百米左转,进入永乐小巷。】 【前方五十米十字路口,请延左侧道通行,十字路口未探测到违章监控,路况良好。】 “……” 这也行? 系统咋不弄个红绿灯上天呢? 或是整辆跑车给她,让她带着如意在九重天上兜风,多爽啊~ 【请延当前道路直行。】 【请延当前道路直行。】 【请延当前道路直……】 “如意,前面没路了,死胡同。” 如意闷了一秒。 【对不起,地图同步错误,数据更新中,请宿主稍后。】 【请在前方两米处调头,预计60分钟达到目的地。】 “……” 系统是个坑货,害得她白走这么远,害得如意一再给她道歉。 心疼如意小宝贝五秒。 真真走了一小时才走到太乙星君的仙宫门前,一路都有人认出她这只凡人,等她走过就指着她背后小小声议论。 顾遥知懒得搭理,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别人把她当成来自外太空的人形生物? 太乙星君的仙宫门口有守卫,顾遥知远远躲着,顺带歇会脚。 很快,两仙使合力抬着一坛酒走来。 顾遥知转脑瓜子一想:“是不是要我代替仙使送酒进去,然后把太乙星君灌醉,趁机拽走他老人家的三根胡须?” 【宿主好厉害,完全正确。】 顾遥知迎着抬酒的两仙使跑上去:“两位仙使辛苦了,星君让我帮他老人家把酒送进去。” 两仙使纳闷地打量顾遥知,这坛子酒他们俩抬着都吃力,瘦瘦一看就没几把力气的小仙婢能搬得动? 顾遥知拍拍胸口:“我正是从九重天天上掉下来的凡人。” 两仙使一听,搁下酒坛就走。 顾遥知试着搬动几下,真沉啊,酒罐一尺多高,半尺多宽,是用某种她叫不上来名字的石头整块掏空而成。 为了完成任务,顾遥知咬牙使劲,用力把罐子抱起。 【叮,系统保护模式启动,恭喜宿主获得力拔山河技能,持续30分钟。】 再一使力,手上顿觉不再那么沉,若不是怕把罐子摔碎了,一个小指头就能抬起来。 “如意,系统总算给了我一个实用的技能。” 【嘻嘻,以后还有更实用的。】 “技能可以多次使用吗?” 【可以的,宿主想用的时候跟如意说一声就行了。】 “怎么跟你说?” 【就说,如意,帮我开启‘力拔山河’技能。】 “然后呢?” 【然后就是确认开启请回复1,放弃开启请回复2,查讯使用记录请回复3,升级技能请回复4,系统待机请回复5……】 系统太能折磨人! 第4章 系统礼包 宫墙间的走道步步白玉铺地,一丈多高的宫墙红过朱砂,水雾般的仙泽时不时冒出宫墙,凭添梦幻到朦胧。 首次任务轻松完成,顾遥知走路走带风。 【任务完成,恭喜宿主获得幻颜术技能,持续60分钟,技能使用方法如下,确定使用请回复1……】 顾遥知自行无视后面的,问如意说:“系统又给一个技能?” 【嗯,但有点不一样,力拔山河是系统触发给的,这个是完成任务给的。】 “幻颜术的意思是我可以任意变化模样?” 【嗯啊。】 “咱们试试。” 【前面不远处是蟠桃园,要不就变成看管的仙官,宿主进园子里尝尝千年蟠桃的味道。】 “这主意不错!” 吃一肚子点心又走了这么远,正好啃几个桃子解渴。 如意重复念完1234选项,幻颜术使用成功。 身上的仙婢衣裙变成长袍,梳着的包子髻上变出一顶官帽,个子也在长高,至少长高了两个头。 拿手摸摸脸,居然还长了胡子,把她变成了一男人。 那? 下面有没有长…… 【系统提示,由于检测到宿主思想龌龊,系统暂停服务十分五钟,请宿主反思。】 顾遥知把头低下,眼观鼻,鼻观心。 相对无言,唯有懵逼。 系统当真十五分钟后才重新运行。 【宿主,赶紧去蟠桃园,幻颜术还能持续45分钟,再次使用需要间隔24小时。】 顾遥知立马打开导航功能,撒丫子狂奔,而…… 【宿主已超速,本路段限速5公里/每小时,严禁飞奔,持续超速20秒将吊销九重天通行令。】 “……” 【请减速。】 “……” 【九重天通行令将在5秒后吊销,下面进入吊销倒计时,5,4,3,2……】 “……如意,系统赢了。” 顾遥知缓下来老老实实慢慢走,保持仙官在九重天上行走该有的仪态,一步一从容,一步一持重。 系统提示幻颜术还能持续10分钟的时候,蟠桃园终于到了。 值守的护卫毕恭毕敬退让到两边,顾遥知挺起胸膛走进桃园,爽啊!满园都是比她脸还大的蟠桃。 粉红的颜色,饱满的果肉,摘一个啊呜一口咬下去,清甜多汁,唇齿之间回味无穷,往肚子里一吞,桃花的香气瞬间充盈肺腑。 “参见仙官。” 顾遥知刚把桃核藏起来,四五位仙婢垮着篮子过来行礼,她装模作样问仙婢们:“谁让你们来摘桃子的?” 其中一仙婢回:“我们是华桐宫的仙婢,奉若衣姑姑之命,为我家君上摘些蟠桃回去待客。” “哦,原来如此,你们挑好的摘,本仙官还有公务在身,告辞了。” “恭送仙官。” 顾遥知走了几步,折回来问刚才说话的仙婢:“可有看见弼马温?” “仙官说的是?” “弼马温。” “小婢不曾听说,也不曾见过。” “那可知道斗战胜佛?” 仙婢摇头,看看另几个,另几个也摇头,一头雾水的样子。 【幻颜术将在3分钟后失效,宿主,该撤退了。】 顾遥知挥挥手打发仙婢去忙,赶在幻颜术失效前离开蟠桃园。 “如意,谢了,肚子吃的好饱。” 【不用谢,请宿主对如意的服务做出评价,非常满意请回复1,满意请回复2,不满意请回复3,非常不满意请回复4。】 这还用说? “1!如意,给你一百个1,你们系统代表还要打好评呀?” 【嗯嗯,宿主满意,如意和宿主的默契值会双倍增加,我们有40点默契值了呢。】 “需要多少才不用1234的回复?” 【1000点。】 “按20点一次算下来,要做好多任务。” 【宿主还可以跟如意玩游戏。】 “怎么玩?” 【石头剪刀布,宿主输了,默契值扣除10点,赢了就不扣,如果打平,都是出的一样的,可以获得100点默契值。】 顾遥知一阵盘算,貌似挺划算的,一会跟如意玩几把,这会她有问题想问。 “那些仙婢怎么没听说过弼马温?” 【因为这里是独立存在的另一个时空,本就没有西游记一说,这里上至天帝下到凡人,也就都不知道有弼马温。】 “那么,这个世界里有的,系统里也有?” 【嗯嗯。】 【时辰不早了,宿主该休息了,如意带您回宫室休息。】 【导航启动。】 顾遥知跟着导航七拐八拐回到宫室,院子里有棵桃花树,零星开着几朵花儿。 “回来了?” 葭霞姑姑从桃花树后走出来,拉着脸,凶巴巴瞪着她。 “姑姑,我不熟路,脑子又不好使,摔坏了,就一个人出去转转,想早点把回宫室的路记下来。” “小笨蹄子,在九重天乱溜达,哪天惹出祸来我打死你!”葭霞越说越凶,过来往她胳膊上一拧,但只是做样子吓唬她,拧的一点也不疼。 顾遥知就挂起笑脸:“姑姑很照顾遥知,遥知知道,姑姑给的仙婢衣裙大小正合身,姑姑就一定对遥知上了心。” 顾遥知说的诚肯,葭霞的目色却闪过一瞬间的复杂,她不是照顾她,而是奉君上之命盯着她。 “去睡,明天给我早点起来干活!” “是,姑姑。” 顾遥知小跑着回房。 【宿主,这就要睡了吗?】 “嗯,有点累,想睡了。” 来来回回走了两三个小时,她着实累了。 【宿主,等会睡,您在九重天上有了落脚地,达成落地生根成就,系统为宿主准备了一份新手大礼包,请查收。】 “大礼包?” 系统还有这么慷慨又体贴的时候,顾遥知小小意外了一把,忍不住猜想礼包里有些什么。 特殊技能? 超级法宝? 灵丹妙药? 传世秘籍? 【宿主,领取礼包不就知道了吗?】 “好,现在就领取。” 【确认领取请回复1,放弃……】 又是1234选项,如意不烦她都烦了。 “我能不能改改设置,以后这类1234的回复,你全默认回复为1。” 【宿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意这就更改默认设置。】 几秒钟后。 【系统提示,默认设置更改成功。】 顾遥知盘坐在榻边吸气吐气,活了19年,没收过几件礼物,这回有个大礼包等着她拆,而且一切皆有可能,她兴奋又激动,手心都冒汗了。 缓缓闭上眼,如若等待奇迹降临:“确认领取。” 【叮,领取成功,请宿主笑纳来自系统的问候。】 片刻。 什么东西呼一声响,似从高处坠落下来,正中脑瓜子顶,砸得顾遥知哎哟一声,差点真砸失忆了。 定睛一看,榻上多出一个蓝布包裹,圆鼓鼓的,装了不少东西,并且份量不轻,全是法宝灵丹和秘籍那就发大财了。 抖着手把包裹拆开。 纳呢? 顾遥知傻眼。 薯片,2袋。 辣条,2包。 饼干,2盒。 糖果,2罐。 还有…… 拨开遮挡的蓝布。 好家伙,一颗完整的榴莲! 难怪砸得她那么疼。 她咆哮:“如意,终有一天我一定要把系统干掉!” 【对不起,宿主,礼包是随机的,如意没办法替宿主筛选。】 “系统太可恶了,放什么也不能放榴莲啊!” 【每百克榴莲含蛋白质2克,脂肪1。2克,碳水化合物36克,钙18毫克,铁1。1毫克,磷56毫克,还有维生素,适合宿主在九重天食用,给宿主补充营养。】 “差点被砸死,补个屁。” 【等如意有了权限,一定帮宿主过一遍礼包才领取。】 “系统可以挂机的。” 【嗯嗯。】 “让系统挂机,如意,你也好好休息。” 命令系统进入待机模式,顾遥知拉过被子,蒙着还在发疼的脑瓜子睡觉。 第5章 他是谁呢 第二天早晨,铛一声钟响,起床的时间到了。 顾遥知把榴莲和另几样东西糊乱塞进柜子里,仙婢们的早餐是一些仙果,她啃了几个,跟着锦秀干活去。 脑瓜子顶现在都还疼,一疼她就来气,那么大一个榴莲,硬得跟石头似的,还带刺。 若非挂念如意,她都不想运行系统。 如意一晚上没跟她说话,话痨似憋坏了。 【叮,我是宇宙小无敌,上天入地样样行,喜欢我就带我走,跟定宿主永不离。】 【叮,很高兴为宿主服务,我是系统代表如意,宿主,早上好。】 【如意可想可想宿主了。】 【宿主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 【葭霞姑姑有没有人欺负宿主?如果有,如意这就帮宿主欺负回来。】 【叮,我是宇宙小无敌,上天入地样样行,妖孽,看招,如意的拖鞋来也!】 【系统提示,未发现可攻击目标。】 【系统提示,检测到系统代表行为异常,禁言24小时,滴一声后执行。】 【滴——】 顾遥知两眼一翻,清泪两行,一句话没说如意就被禁言了。 一天一夜过去,离24小时分秒不差,如意才被放出来,呜呜地哭。 【……如意再也不敢了。】 “你们系统代表的规矩真多。” 【没规矩不成方圆嘛,如意能理解。】 “九重天的规矩也多,今天扫大街的时候,有一神仙坐在步辇里路过,隔壁宫室的小仙婢抬头看了一眼,之后就被罚跪了,这会还在路边跪着。” 【九重天等级严苛,最下等的粗使仙婢见了神尊要行跪礼,但也不是所有神尊都要给他们跪。】 “这话怎解?” 【在九重天,神只的位阶比仙家要高,有封号的神只又比没有封号的位阶高,见着这种有封号的就要行跪礼。】 “那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不想膝盖疼。” 【宿主入乡随俗,被罚跪几个时辰膝盖更疼。】 顾遥知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说:“午休的时候我们找个地方玩。” 【宿主想去哪里?】 “现世的仙侠小说把瑶池旁的桃花林描写得可美了,我想去看看。” 【我们去是能去,不过得做任务。】 “啥任务?远吗?” 【任务目标就在瑶池,如意最贴心了。】 “ok~” 加快打扫的动作早点把活干完,多挪点午休的时间出来看瑶池桃花,午饭都不吃了,抓个仙果边走边啃。 “如意,任务发来。” 【是,宿主,任务是偷王母的肚兜。】 呃? “……如意,你被系统带坏了吗?这任务好变态,不能这样玩我,我也会哭的哦,555。” 【宿主,你就听如意的,保准宿主不后悔。】 如意把话说这个份上了,顾遥知不好再抱怨,压低头,尽量不引起注意,方便她行事,然后一边跟着导航走,一边和如意玩石头剪刀布,刷点默契值。 皇天不负有心人,快到瑶池的时候,默契值到了420点。 转进一处山石后面,四下无人,顾遥知化作打扫王母寝宫的仙婢,摸摸衣裳的衣料,当真比她那几身工作服要细腻很多。 腰上的通行令也成了青石的,写着别人的名字。 【前方一百米右转,进入瑶池桃林。】 【前方两百米到达目的地,路况良好,本次导航结束。】 透过桃树的枝丫,隐约可见王母的寝殿就在瑶池畔边,周围桃林层出,花开正好,顾遥知嗅着花香,看得有点痴醉。 瑶池的桃花终年常开不败,一朵接一朵,压枝欲弯,风来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系统提示,任务切换为系统操作模式。】 【你正在向任务目标靠近。】 【你已顺利混进王母寝殿。】 【你获得任务用品。】 【你顺利离开王母寝殿,任务完成,获得隐身术技能,每次使用持续30分钟。】 顾遥知:“……” 被操纵了一般,跟着其他仙婢进入王母华美非凡的寝殿,装模作样擦拭衣柜,把红艳艳的肚兜揣进怀里。 “如意,系统的花样真多。” 【这是因为宿主陪如意玩游戏,系统给了爱心奖励,如意知道宿主不喜欢这个任务,就用默认设置替宿主接受了。】 【宿主,隐身技能没让您失望?以后来看桃花就方便了。】 “嗯,比变成别人好,变个官大的,别人要跟我行礼,瞎耽误时间,变个官小的,我又要跟别人行礼,膝盖遭罪。” 【嘻嘻,一会我们走七彩莲池那边,虽然远一点,但七彩莲池僻静,神仙们一般不会绕去那里。】 “谢了。” 【如意应该的,宿主么么哒~】 “么么哒。” 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顾遥知跟着导航走。 【前方一百五十米处左拐,进入七彩莲池。】 七彩莲池,顾名思义,圆圆的叶儿浮在碧绿的池水上,花朵在莲叶间迎阳盛开,每一朵都有七种颜色,艳丽夺目,还没散去的露水垂挂在花瓣上,折射阳光如星辉璀璨。 玉石修成的小桥,把一座又一座赏莲亭连在一起,亭角挂着贝壳做成的风铃,时不时在风里清脆响动。 莲池中央的赏莲亭最为醒目,垂着一层又一层白纱。 穿过莲池最快的路线就是经过这处赏莲亭,顾遥知走了过去,约摸还有十来米的距离,一阵疾风吹开白纱,顾遥知匆匆一瞥,亭子里的矮桌上横七竖八倒着空酒壶,一只穿着红色宽袍的男人靠在矮桌边,看样子是某一位神尊,半躺在铺地的白色绒毯上,酒醉睡着了。 她可不敢惊扰人家,随便一只管事姑姑她都惹不起。 亭栏外面有可以通行的过道,顾遥知思定,就从过道绕过去,不曾想又是一阵疾风拂来,在她离那位神尊只有一两米距离的时候,把白纱朝两边吹了开。 熟睡的脸映进视线,在她眼底烙下此身难忘的痕,那张脸清俊温润,秀骨如玉,每一分线条都勾勒完美,薄唇淡染仿若桃花,笑起来一定很好看,漆黑又有光泽的长发如墨流淌,如果他站起来,发梢儿怕是要垂到脚后跟了。 他是谁呢? 第6章 九霄琉璃 这个问题占满顾遥知的脑子,她在心里问如意说:“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可以查阅系统。】 “查查看。” 【叮,人像识别功能开启。】 【叮,扫描中。】 【叮,比对中。】 【叮,身份已确认。】 “他是谁?” 【九霄琉璃翊天君——梵生。】 【年龄:四十六万零八百六十一岁。】 【性别:未知。】 【婚姻状态:未婚。】 【身高:195。】 【体重;测量中。】 【三围……】 “打住,”她不需要知道人家三围是多少,只想弄清楚一点:“性别未知什么意思?” 难道这样一尊有颜值有身材的神仙是人妖? 【宿主,稍后如意再跟您细细道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快点。】 顾遥知觉出如意很是害怕,就听了如意的,撤!。 风过,白纱静止般归于原位,醉酒的人翻个身继续睡,入梦前半掀深瞳,透过白纱扫了眼顾遥知离开的背影。 那凡人可真闲,是不是葭霞给的活太轻松了? 顾遥知后背一阵凉,加快脚步走出莲池,回到房间赶紧把门关上,然后靠在门板上喘气。 【宿主,九霄琉璃是九重天连天帝都要礼让三分的神尊,不是惹不起,而是万万惹不得,下回碰上宁可绕道也别靠近。】 “他……他要吃人?” 【宿主,您先坐下喝点水,缓过气来慢慢听如意说。】 顾遥知倒了两杯水咕咕灌下。 【这要从命轮之镜说起。】 “什么镜?” 【命轮之镜,此镜由先天之神以元神锻造,先天之神与天地山川同化时亲手交给梵生执掌,之后,天地越见分明,这才有了后天之神。】 【此镜可观后天之神的生死,可改后天之神的命途,四海仙家亦包含其中。】 【简单来说,九霄琉璃要哪个神仙死,一句话的事。】 “……” 神仙尚且如此,何况她这只区区凡人,还好刚才走得快,趁人家睡着就多看了几眼,等同冒犯。 【宿主,梵生还是凤凰一族的老祖宗,他非单一的凤,也非单一的凰,而是结两者在一起,名副其实的凤凰,雌雄同体,可男可女,系统无法辨别,所以性别未知。】 【现在的天帝是第九任,第三任天帝还在的时候,梵生就已收归四海,平定八荒,七缕红羽经十万年碧海灵气滋养而成的膝下七子,全部在正邪大战中与妖魔同归于尽。】 【梵生比常听说的四神兽中的朱雀要尊贵得多,在九重天的辈分高得离谱,小小朱雀星官和梵生完全不能比,而且梵生无数次为苍生涅盘重生,以焚身之痛换苍生祥和,群仙众神跪服,敬他与天帝同尊,他是九重天唯一一位不在皇族之内,却能已君字自称的神仙。】 顾遥知刚才喝下去的茶水秒秒钟变成冷汗渗出肌表,梵生的一切远远超出她想象力,内心的小宇宙都在弱弱颤抖。 第二天早晨。 “遥知,该起床了哦。” 锦秀敲门进来,看见顾遥知还在床上,拽她起来说:“再晚就来不及了,会被姑姑发现的。” “我……我有点不舒服。” 摸摸她的额头,锦秀吓了一大跳,烫得跟炭火似的。 赶紧找葭霞姑姑,姑姑来了一趟,把了把脉,取来一瓶药丸给顾遥知服下些,说:“两个时辰后再服一粒。” “谢谢姑姑。” 顾遥知想起身给葭霞姑姑行个礼,姑姑又把她摁回榻上:“免了,还是躺着,锦秀留下来照顾你,我要带婢子们去干活,中午再来看你。” “是,姑姑慢走。” 锦秀送葭霞姑姑到门口,折回来打盆水给顾遥知擦擦脸:“着凉了,是不是夜里没把门窗关好,被夜风吹着了?” 顾遥知默默点头,不好意思告诉锦秀她是吓病的。 梵生不叫厉害,而是恐怖。 昨天简直就是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 能够随意在莲池喝酒喝到醉,自然不是普通神仙,她却没脑子凑了上去。 而且,凭人家的本事发现不了她的靠近? 怎么办? 头疼…… 榻上躺了两三天,顾遥知勉强恢复了些精气神,跟着仙婢们继续在九重天扫大街。 路边走来一行宫婢,水晶的通行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顾遥知自觉让到边上,等宫婢们走过了再打扫,有一宫婢认出她,不知跟身旁人的说了些什么,然后一个传两个,两个传四个,没走多远就传遍了。 宫婢们纷纷回头打量顾遥知,然后就咬着耳朵小小声议论。 其中一仙婢貌似来头不小,通行令是赤玉的,某神尊的贴身婢女,赤玉的通行令深浓如朱砂,阳光下越发醒目,顾遥知看了一眼就想起梵生那身红得让人惊心动魄的宽袍。 “如意,”她在心里跟如意说:“能弄清楚这仙婢是哪处仙宫中的吗?又是何方神圣的侍婢。” 【宿主请稍等。】 【扫描识别功能启动。】 【叮,确认目标为华桐宫主事姑姑的贴身婢女,菲儿。】 顾遥知有点迷糊:“不是神尊的贴身婢女才配赤玉?主事姑姑的侍婢也能?” 【宿主有所不知,华桐宫主事姑姑——澜若衣,原本已是上神,心系华桐宫宫主才放弃单独立府,在九重天司掌一职,甘愿留在华桐宫屈居主事姑姑,按澜若衣的位阶来算,贴身婢女自然也就佩赤玉的通行令了。】 看着不明原因走到面前的菲儿,顾遥知屈一屈膝盖,给菲儿行个礼,菲儿比葭霞姑姑都要高一个等级,而且礼多人不怪,同为仙婢她也表示表示对菲儿的尊敬。 在九重天混,守九重天的规矩也是应该的。 菲儿的个头跟她差不多,模样挺乖巧的,主子看着养眼,旁人看着舒心,菲儿冲她一笑,笑起来的越发乖巧,嘴角还有两酒窝。 顾遥知客客气气地问:“菲儿姐姐有事吩咐?” 菲儿说:“没事,就想靠近了看看你,试试你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肉体凡胎也能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 音落,菲儿脸上笑意不变,却突然一巴掌扇在顾遥知脸上,火辣辣的疼。 顾遥知被扇懵了,如意都始料未及,其他仙婢更是看呆了眼,傻愣愣站着反应不过来。 眼看菲儿反手又是一巴掌往顾遥知另一边脸上扇,葭霞把顾遥知拽到身后,对菲儿说:“菲儿小仙无故动手,怕是不妥?” 菲儿眨巴眨眼睛,看上去好无辜:“葭霞姑姑,我做错什么了吗?” “遥知若是得罪了菲儿小仙,小仙尽管跟我说,我自会管教。” 再然后,菲儿咯咯笑着跑向同行的仙婢,又不知说了些什么,一群人全笑了起来,朝着她们原本要去的方向离开。 第7章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顾遥知捂着被扇疼的脸,如意,你的拖鞋呢? 【宿主,请稍等。】 【叮,系统已受理系统代表专有技能使用申请。】 【叮,请瞄准目标。】 【宿主,把目光停在那贱骨头身上。】 顾遥知照做,瞪着菲儿的背影眼都不眨一下。 【目标锁定,技能读条中。】 【宿主,看好了,如意的拖鞋来也!】 就见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一双儿童拖鞋,划着漂亮的抛物线正中菲儿后背,留下褐色的两脚印,散发出浓浓臭味,菲儿身边的仙婢纷纷捂住鼻子。 “谁这么不长眼!”菲儿怒吼。 顾遥知假装掩面哭泣,悄悄在心里问如意说:“鞋子上有什么?” 【狗屎。】 呃…… 难怪那么臭。 菲儿又恼又狼狈,顾遥知心里那叫一个痛快,脸上都不觉那么疼了。 如意小宝贝,干得漂亮! 葭霞示意大家继续干活,上前几步拦下又朝顾遥知走近的菲儿:“菲儿小仙,你背上的脚印是小孩子的,跟我手下的仙婢无关,与顾遥知更是无关,你刚不是试过了吗?遥知没有法力,否则不会就这么站着被你扇耳光。” 菲儿扭曲了乖巧的嘴脸,说:“今天这事我一定会呈禀若衣姑姑。” 音落,拖鞋又出现了,啪啪两声踹在菲儿脸上,小孩子力气不大,踹的不疼不痒,但狗屎糊了菲儿一脸,臭气熏天,闻者想吐。 菲儿施了个法术,慌忙御风回去清洗,顾遥知杵着扫把笑得直不起腰。 葭霞过来拧住顾遥知的耳朵,小妮子偷着乐别以为她不知道。 “马上跟我回宫室!” “是……姑姑。” 其他仙婢继续干活,锦秀担心地看着顾遥知随葭霞姑姑离开,想帮忙求求情,可姑姑真要罚顾遥知,她们这些仙婢一个也拦不住。 宫室的桃花树下,葭霞姑姑变出拇指粗的藤条,指着顾遥知说:“你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是不是你干的!” 顾遥知把腰板一挺:“是我。”又说:“菲儿不是想试试我有没有法力,而是显摆她的能奈,别人都怕我这个从九重天天上掉下来的凡人,但她不怕,还敢欺负我,姑姑,你把我打得皮开肉绽我都认,但我不后悔,菲儿欺负我在先,活该被糊一脸的狗屎。” 葭霞姑姑呼一声抡高藤条,又打不下去,眼前这小妮子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个头瘦瘦小小又有勇气敢做敢当,顶天立地,士可杀,不可辱。 在九重天几百年了,敢这样当众给菲儿难堪的仙婢,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顾遥知,”葭霞一个字一个字问她:“知不知道菲儿是谁的侍婢?” “知道,澜若衣姑姑的。” “又知不知道澜若衣姑姑是谁?” “华桐宫主事。”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晓得连我都要让着菲儿,若非你在我手下做事,我不会管这件事。” “姑姑,这事不做也已经做了,澜若衣一定要追究到底,姑姑就把我绑去华桐宫,我一个人承担所有后果,绝不连累姑姑。” “我不是怕你连累。” 这事说大其实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 “我再问你,”葭霞姑姑说:“华桐宫里住着谁?澜若衣又是谁的身边人?菲儿才能如此猖狂。” 顾遥知被问住了,这个她真不知道。 心里问如意,如意让她稍等几秒,查阅查阅系统先。 几秒后。 【宿主……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华桐宫里住着的神尊是梵生,九霄琉璃翊天君。】 纳尼?? 就是那位凤凰一族的老祖宗,唯一不在皇族之内却能以君字自称的神仙? 前不久才在七彩莲池见过,她还凑了上去…… 今天这么一闹,她不找死么?? 葭霞见她白了小脸,说:“才想起华桐宫里住着翊天君吗?顾遥知,你给我呆在宫室里哪里都不许去!被我发现你往外迈了半步,我打断你的腿!” 华桐宫,气派恢弘,一眼忘不到头。 华美的宫殿此起彼伏,错落有致,处处精雕细琢,美不胜收。 镶嵌在宫殿与宫殿之间的花园,云集了这个世上所有能叫得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小桥流水在百花丛中交相辉映,亭台楼阁在绿树林荫下掩映其间,随便一处假山都足以乱真。 能在华桐宫里做事,即便打杂也高人一等,天帝进这里都要事先通报,否则,闭门羹伺候。 这里的主人出了名的谁的面子都不给,想睡觉的时候就要睡觉,想喝酒的时候就要喝酒,凡事只有他愿不愿意理会,他若愿意,一切有得商量,反之,一头撞死在华桐宫的大门上,也别想见着这里的主人一面。 “君上。” 矮冬瓜似的老头儿杵着拐杖在梧桐树前行礼,他是华桐宫主人的侍仆,一晃数万年了,君上还是那么年轻俊朗,他却越来越老,眉毛在两万年前就白了,宫里人管他叫松翁,但在君上面前,他是当年那粒由君上从南灵山带回来的小松子。 梵生伸了个懒腰,今儿的午觉睡得不错。 “君上,葭霞有事面禀君上,关于那位凡人的。” “可有说是什么事?” “葭霞没有细言,不过小老儿打听了些,菲儿打了那凡人一耳光,之后菲儿就不知被谁暗中整治了。” 松翁还说:“若衣听闻就着手彻查此事,要把暗中整治菲儿的人找出来,以若衣的性子,有没有查出结果都不会轻易饶过那凡人,君上若不担着些,单凭葭霞怕是保不了那凡人的周全。” “依我看,那凡人就是个惹祸精。” 几步开外,一男子的身影随风显现,司战之神——连灼。 梵生皱着眉头斜了连灼一眼,吩咐松翁说:“晚一些让葭霞来一趟,你先退下。” 松翁行礼告退,连灼把手里的酒壶抛给梵生,若说有谁能在华桐宫里来去自由,随进随出,只有他连灼一人。 卸下战甲的连灼,一身简便宽袍少了血染杀伐的凌厉,多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懒散,靠着梧桐变出另一壶酒,咕咕就是两口,数落梵生说:“你也真是的,救那凡人做什么?搞得你自己一身伤。” 第8章 这酒不错 梵生掂掂手里酒壶的份量,满满一壶,说:“知道我伤得颇重还给我酒喝,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 “不是你朋友今天我还不来了,又给你带酒又给你带药。” 一药瓶变出来抛给梵生,连灼说:“少喝一点没事,记得吃药就行了,堂堂九霄琉璃,受了伤却不能张扬,你可真够可怜。” 梵生喝了口酒,只道:“这酒不错。” “我还有比这更好的,你若告诉我为什么救那凡人,下回我给你带些来,或是请你去我仙山喝个够。” 梵生笑笑,有没有连灼的酒喝无所谓,反正他酿的酒滋味已够好,只是不让连灼知道,连灼见他一次就要问一次,问得他烦。 他便一边回忆一边说给连灼听。 那天路过那处花园,一人影裹在一团神秘力量里坠落而下,旁人都说花园被那凡人砸出一个大坑,其实是他控出法力强行把那神秘力量逼停,法力与神秘力量冲撞在一起,把花园炸出个大坑来。 一瞬间,碎石飞溅,烟尘滚动,被神秘力量包裹其中的凡人掉落进他怀里,凡人呛得直咳嗽,身上也被碎石擦得全是伤,渗透那身奇装异服的血跟他的袍子一样红。 他当时也吓了一跳,还好将那股神秘力量逼停,要不,这凡人摔不成肉泥也会被神秘力量冲击在地面上震成碎片。 连灼问:“没别人发现那股子神秘力量?” “没有,当时附近就我一人,你是知道的,那园子里的清泉不错,我常去取回来酿酒,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去闲逛,一不小心脏了泉水,我会不高兴的。” “后来呢?神秘力量去哪了?不会被你打没了?” “具体我说不上来,看似消失了,但我觉得没有,更像和那凡人溶为一体。” “天帝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不信天帝会留着这个凡人,八成是你在中间拦着。” “嗯,天帝本想把那凡人丢出九重天,我再提还有一股神秘力量,那凡人会被打得魂飞魄散,我就让天帝把这事交给我处理,安排葭霞照料那凡人,盯着那凡人的一举一动。神秘力量很是强大,冲撞之下连我都受了伤,试想这要是到了凡界,又或者被妖魔两界得了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连灼凝重点头,这事真马虎不得,说:“你让松翁来找我弄点管用的药,说你救一凡人时受伤了,乍然一听,不就一凡人吗?至于把你伤成这样,细一想就不是这么回事。” “寻常凡人绝对没本事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还带着能伤到我的神秘力量,而且那凡人的衣裳古怪的很。” “哦?” “很像衣裙,但又没有袖子,整个人几乎就是……” “就是什么?快说下去。” “没什么。” 梵生侧开脸喝酒,那凡人几乎就是半裸,裙子不但没有袖子,而且还很短,屁股下面一点就没了,太不像话! 葭霞帮那凡人把衣裳换下来,他立马让葭霞把衣裳拿去烧了。 连灼隐隐觉出梵生在难为情,故意问梵生说:“你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 梵生喝进嘴里的酒闻声喷了出来,差点被连灼的话给呛着,连灼还追问:“那凡人长得如何?漂亮吗?” 梵生不答,抹掉嘴角的酒渍化成红光一闪,再复看清已在数丈开外,变出一把纸伞遮过头顶,朝花园外走去。 懒得搭理连灼,这会时间过去,葭霞应该到了。 连灼不死心,追上梵生拉拽着一个劲往伞下挤:“别急着走嘛,咱们再聊聊,那凡人到底好不好看?” 梵生还是不理,把连灼往伞外面推,连灼就说:“你下雨天不打伞,雨水湿不了你的身,但有一丁点太阳就会拿伞遮,生怕把你这张脸晒黑了,所以,不告诉我那凡人长得怎样,信不信我把你的伞抢了?不嫌出一身汗臭烘烘的,咱们今天索性过上几招。” 爱美是女儿家的天性,梵生可男可女,也就特别特别讲究,虽然不至于男儿身时也涂脂抹粉,但很不喜欢晒着太阳,不喜欢汗水的味道,就咬牙打发连灼说:“那凡人不丑。” “跟你比呢?” “什么?” “跟你女儿身比,你们谁漂亮?” “呵,”梵生轻笑:“跟我比那凡人可差远了。” 连灼又说:“你涅盘重生,重生又涅盘,加起来四十多万岁了,化成女儿身的时间却不足四十天,这样也跟一女人比漂亮?你不脸红??” 连灼说完一阵哈哈大笑,恼得梵生呼一声拂袖,把连灼拂到一边去。 交的什么朋友,喝了几口酒就拿他寻开心。 顾遥知守在桃花树下等葭霞姑姑回来,仙婢们干完活陆陆续续回宫室,就是不见葭霞。 “遥知,怎么不在房里休息?”锦秀说,沐浴完从房里出来,顾遥知还在桃花树下。 “我在等姑姑。” “姑姑一时半会回不来,我看见华桐宫的松翁把姑姑叫走了,肯定是为今天那事,菲儿倚仗是若衣姑姑的侍婢总爱欺负人,我们都不喜欢她,可又不敢得罪,今儿见她被整得那么惨心里真是痛快,只是苦了姑姑,怕要挨骂了。” 顾遥知心里越发不安,走到宫室门口等,若不是记着姑姑不准她出去,她也担心再给姑姑惹出麻烦,天塌下来也要去华桐宫看看。 【宿主,回屋里等,这里风大。】 锦秀过来说:“葭霞姑姑曾在华桐宫做事,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君上看在曾经的情面上。” “姑姑为什么离开华桐宫了呢?” 锦秀摇头,这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她们这些仙婢还不在九重天。 如意帮忙查阅系统。 【宿主,葭霞姑姑以前是九霄琉璃的近身仙婢,负责打扫寝殿,但离开原因不明,系统没有记载。】 【伺候起居茶水的是贴身婢女,华桐宫从来没有过。】 天色渐黑,风越发大了,顾遥知缩缩脖子回房间继续等,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姑姑终于回来了,看见她和锦秀迎了出来,说:“正好你们俩都在,跟我回房间,我有话和你们说。” 第9章 姑姑息怒 顾遥知一颗心七上八下,锦秀倒来两杯水,葭霞喝了些,顾遥知合着杯子,给她琼浆玉液现在也喝不下。 她罪人一样埋低头:“姑姑,对不起,知道不应该又还是连累了你。” 葭霞叹出一口气,说:“连不连累都事已至此,我也说过,你在我手下做事,我不能当没看见,任由菲儿欺负你,下回菲儿再这样,你大可再整治她,我心里跟婢子们一样,挺痛快的。” 呃…… 顾遥知不晓得该说什么了,姑姑原来也会偷着乐。 倒是锦秀意外不小,整治菲儿的居然是这只凡人,这凡人哪来的法力?? 葭霞看看迷茫的锦秀,对顾遥知说:“我如实禀明了君上,君上别的没问,只和锦秀此刻一样,想知道你的法力从何而来?你到底是谁?” 顾遥知拿捏不定,继续装失忆还是如实告知? 【宿主,依如意之见,别跟他们讲。】 【就像天机不可泄露,冥冥之中如果早有注定,知道的人越多,变数就越大,结局越难料。】 如意说的不无道理,顾遥知仔细一想,被人知道她带着一套系统,她还有安宁的日子过吗? 她只需要在九重天挣钱,给如意升级权限,解开迷一样的关联。 到时候如果能回现世,她可以回去,如果不能,留在这里生活也行,但这些都要建立在有安宁日子可过的基础之上。 顾遥知决定继续装失忆:“姑姑,我不记得了。” 可惜这回没那么容易把葭霞姑姑忽悠过去,葭霞姑姑看着她眼睛问:“全都不记得了?” “嗯嗯。” “那你怎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呃…… 【宿主,莫怕,告诉他们您是选择性失忆。】 “……” 选择性失忆这么深奥的词,姑姑和锦秀能懂? 华桐宫里的那位大神能信? “姑姑,”顾遥知只好胡编乱造:“我生下来脑子就有毛病,爹娘把名字写我手心里,七八年下来我才记住了。这次来九重天,摔了一身的伤,脑子越发不好使,我有努力努力地去想,可越想越头痛。”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顾遥知说完就假装头痛,抱着脑瓜子又揉又捏。葭霞将信将疑,挽起她的袖子把脉,顾遥知心里一紧,呼吸困难。 【宿主,如意这就想办法。】 【叮,系统已授理系统代表专用技能使用申请。】 【宿主,如意拿拖鞋把葭霞姑姑拍晕。】 这…… “不用!” 顾遥知情急之下大吼出声,抽回手转身就跑,不能看葭霞姑姑,被锁定为攻击目标就惨了。 葭霞姑姑气得拽住头发把顾遥知拽回跟前:“没良心的东西!见你头疼得厉害,给你把把脉,看有没有药能帮你缓缓,你还不领情,顾遥知,我真想打死你!” 顾遥知泪奔,误会啊误会…… 刚才那话是对如意说的。 “姑姑息怒。” 锦秀帮忙求情,扑通跪到葭霞脚边,葭霞又把锦秀拉了起来:“动不动就跪,膝盖不疼吗?你给我站好。” 葭霞松开顾遥知,气得喝了好几杯水,说:“君上调我回华桐宫伺候,我打算带着你们俩一起,锦秀听话,应该去华桐宫挣个更好的前程,但顾遥知你,知道为什么带你吗?因为你太不让人省心,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了君上眼皮子底下,若连华桐宫都约束不了你,你就只有滚回下界!” 顾遥知不怕去下界,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都在九重天了,能留在九重天固然最好。 而且,九重天的东西卖到现世肯定比凡间的值钱,神仙们也是有钱的主,到时候弄点东西过来卖,不愁买主。 顾遥知赶紧赔不是,指天发誓以后乖乖听话,表现得跟锦秀一样好。 葭霞姑姑说:“松翁一个时辰后带人来接我们,我们今晚就搬去华桐宫。” 锦秀高兴坏了,连着给葭霞磕了好几个头,谢姑姑提携,葭霞单独留下顾遥知再叮嘱几句。 葭霞说:“君上已经知道你有法力,不要怨我不帮你保守秘密,君上面前我不能隐瞒,再者,不是君上照拂,我保全不了你,澜若衣从来不是善男信女,对菲儿又十分宠信,你到了华桐宫一定要事事小心,给我添麻烦不要紧,但不能给君上惹祸,菲儿若再对你动手,能忍则忍,我自会禀明君上,求君上做主。” 顾遥知一字不落记进心里,以后少说话多做事,只挣钱不闯祸,但她战战兢兢,恍恍惚惚,梵生这尊大神实在太恐怖,一入华桐宫仿若生死未卜,想到为了在九重天挣钱,她才把心一横,华桐宫是龙潭虎穴也要在里面站稳脚。 华桐宫。 连灼要回仙山了,走之前把带来的最后一壶酒留给梵生,说:“需要什么再让松翁来找我。” 梵生点了点头,有些心绪不宁。 连灼见此,把着梵生的肩膀说:“你让那凡人来你宫里是正确的,一来,你不想澜若衣知道的,那凡人在你宫里,澜若衣就绝对查不出来,二则,那凡人跟菲儿结了仇,菲儿有澜若衣护着,可那凡人呢?葭霞百分百保不住,还得你来保。” 连灼还说:“其三,凡人承认是她整治了菲儿,再把那凡人放在他处你能放心?那股子力量受凡人驱使,最有可能的也就是你的猜测,力量在凡人体内,那么你掌握了凡人的动向,等同掌握了神秘力量的下落,还有什么可担忧的?退一万步说,那凡人是妖,使的是妖术,你收了她不就得了,那神秘力量只是伤了你,不代表你降不住。” 梵生收起心绪,招来云团送连灼回仙山,连灼最后说:“你掌命轮之镜,观的是众神生死,而不是还没有发生的所有事,何必想这么多,有空多休息,记得把药吃了,早点养好伤,下回找你喝个一醉方休。” 他并非单单只是担忧,心里还很困惑,一个肉体凡胎的女人,带着连他都不得而知的力量究竟来九重天做什么?? 第10章 长夜无眠 夜色下,松翁杵着拐杖走前面,带着顾遥知一行人去浣房,三池碧水把偌大一院落围在中间,碧水咕咕冒着气泡,伸手一摸,温度正好,其中一池在月光下折射出天空一样的湛蓝。 顾遥知默默在心里想,这样好的碧水用来浆洗东西有点可惜,泡澡多舒坦,但她只能想想,听松翁介绍说,这池碧水专门洗梵生寝殿里的东西,包括红如朱砂的袍,其他两池碧水是给主事姑姑和一应掌事姑姑洗东西的。 浣院以后就由葭霞打理,加上顾遥知和锦秀,一共30名使唤仙婢。 松翁弹来三束绿光,葭霞姑姑的通行令变成赤玉的,她和锦秀的变成了青石,不再是九重天最下层的粗使仙婢。 房间已经由松翁安排好,她和锦秀住一起,就在葭霞姑姑的隔壁。 送走松翁,葭霞姑姑让她俩去休息,别头一天在华桐宫做事就起不来床。 锦秀心思细腻,合上房门后压小声音对顾遥知说:“你有没有觉得姑姑一点也不高兴,心事重重般。” 顾遥知挠挠脑门,按理说,葭霞姑姑重回华桐宫做事,还升了职,应该高高兴兴才对,但一路走到华桐宫,葭霞姑姑一句话都没有说,走时候还看了那棵桃花树好久,不知在想啥。 能进华桐宫做事多少仙婢梦寐以求,传说中的澜若衣上神更是不惜放弃神职。 可姑姑为什么不高兴呢? 难不成和她这只凡人接触久了,姑姑思凡? 听过仙婢们八卦某某某神仙和谁谁谁看对眼了,谁谁谁又和某某某成亲了,爱慕九霄琉璃翊天君的更是多如过江之鲫,上至女上神,下到小仙婢,数不胜数,可见九重天上男欢女爱很正常。 葭霞姑姑在九重天有一官半职,身材该突的地方突,该翘地方翘,虽然总板着脸让人觉得有点凶,但颜值在线,想藏也藏不住,姑姑直接思神仙都没问题,完全没必要思凡。 如果姑姑真是思凡的话,有机会劝劝姑姑。 像她这种一心想死的都想开了,还有什么是想不开的呢。 “遥知?”锦秀拿手在她眼前晃晃:“想什么想得走了神?” 她说:“在想姑姑的事,有机会我们问问是啥,帮得上忙就帮帮姑姑。” 锦秀也是这么想的,铺床睡觉,顾遥知临睡前让如意查了查葭霞的资料,查到了姑姑啥时来九重天,啥时入的华桐宫,又是啥时离开的,但怎么也查不到离开的原因。 【宿主,当事人如果隐瞒了原因,系统就查不到。】 那就不查了,这是姑姑的隐私,这样做已是不尊重姑姑。 【嗯嗯,宿主快点睡觉,明天要干活。】 好,晚安。 捂好被子,顾遥知又翻来覆去睡不着,总琢磨葭霞姑姑为什么要离开?隔了这么多年后又回来了。 这一夜,梵生也迟迟睡不着,望着繁星如缀月似玉盘的夜空,想到那只凡人依旧困惑不止。 “君上。” 夜里凉,梵生就穿着里衣站在窗口。 松翁拿袍子给梵生,袍子太长,松翁的个头又太矮,走了没几步就差点绊倒,梵生控了道风把袍子卷到自己手里。 “君上,葭霞已安置妥当,凡人没有起疑,君上请放心。” “若衣呢?” “暂时没有动静。” “嗯,那你去睡,本君站一会也要睡了。” “君上早点休息,小仙告退。” 合上寝殿的门,松翁守在殿门外没有走,君上许久没有这么晚还没安睡,看来为那凡人甚是忧心,他就在门外等君上歇下了再去睡,要不他可睡不踏实。 梵生给自己满了杯酒,混着花香般的酒味在夜风里四下飘散。 一杯尽,依然睡意全无。 调回葭霞只为找个由头把那凡人一并带进华桐宫,那凡人自然无从怀疑,只是,拿着那凡人对葭霞的信任做此安排,有朝一日被那凡人知晓,凡人会不会一气之下使用那神秘的力量伤及无辜?华桐宫单是仙婢就有一千多人。 还有,菲儿仗势欺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不能再坐视不管,念在澜若衣打理华桐宫多年的情分上任由纵容,坏了华桐宫的规矩。 “松翁,怎么还在君上寝殿门外?”一女子从夜幕下走出来,面容姣好,柔美娟秀,华丽的衣裙层层叠叠,垂地三尺,衣裙上绣着的花骨栩栩如生,微风一拂,花朵仿似会脱落下来,散一地花瓣缤纷,佩带在腰间的通行令蓝光闪烁,夜幕越是漆黑,蓝光越是明显。 “见过若衣姑姑,君上还没睡下,小老儿在这陪陪君上,姑姑深夜到此,是有急事找君上商议?” 这女子正是华桐宫主事姑姑——澜若衣。 “没什么急事,团团往君上寝殿方向跑来,担心扰着君上休息,过来找团团回去。” 团团是一只白色的猫儿,蜷起来的时候像一团绒球,很是可爱,宫里人都知道这是若衣姑姑的心尖宠。 “小老儿在殿门前有一会了,没看见团团过来,许是跑别处去了。” “嗯,我去别处再寻寻。” 寝殿里的烛火还在亮着,澜若衣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问松翁说:“君上为何事还没睡下?天帝送了棘手的奏折来?” “小老儿不太清楚。”松翁滴水不漏的回,在君上身边做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拿捏得出来。 澜若衣自是不信,晓得松翁的嘴管得紧,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松开,这是华桐宫人所尽知的另一件事。 “松翁,我想进去看看君上。” “这里有小老儿照料,姑姑不必担心,夜已深了,姑姑还是请回。” 喵~ 团团从角落里跑出来,一个蹦跶跳进主人怀里。 “恭送姑姑。” 第11章 几天过去 天明,屋子里闷了一晚上,锦秀起来就嗅出一股味儿,翻翻找找,指着顾遥知的包袱问:“遥知,你在包袱里放了什么?一股子怪难闻的味道从里面散发出来。” 顾遥知默默抚额,还能放了什么,新手礼包里的那颗榴莲。 榴莲搁几天完全搁熟了,气味从裂开的皮壳处往外冒,一屋子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索性翻出来和锦秀一起把榴莲吃掉,锦秀看着稀奇古怪的榴莲说:“真能吃吗?刺猬似的长着刺,还好臭。” 这玩意闻着臭,吃起来香,跟臭豆腐的道理一样,丢了也实在是可惜,九重天仅此一颗呢。 锦秀又说:“从来没见过这种果子,怎么个吃法?就这样啃吗?看上去好硬的样子,要不我去烧锅水煮煮再吃。” “别!” 顾遥知打住锦秀的想法,把榴莲丢锅里煮,会煮出一锅翔…… 顺着榴莲裂开的纹路掰开,金黄色的果肉饱满绵软,锦秀舔了舔嘴,一共四房榴莲肉,一人两房,抱着啃。 “哇!好吃,闻着那么臭,吃起来居然是甜的,还有一股子奶味,好神奇,遥知,打哪弄来的?” “从家乡带的。” 思及榴莲没在九重天出现过,还是不要引起注意的好,顾遥知就接着说:“我只带了这么一个,我们悄悄吃,吃完找个地方把剩下的壳埋了。” 这活锦秀承包,施了个法把榴莲的气味驱散,埋到院子里不起眼的角落。 锦秀想给葭霞姑姑留一些,顾遥知其实也想,但是怕姑姑追问,她就催锦秀快点把剩下的吃掉,哄骗锦秀有机会再从家乡弄一颗,再和姑姑一起分享。 有了此次悄悄分吃榴莲的情谊,锦秀越发跟顾遥知要好,有活一起干,锦秀得了零嘴也第一时间找顾遥知一起吃。 几天过去。 锦秀和她搓洗某位姑姑的衣裙,眼角余光里,葭霞姑姑看着那池不分白天黑夜都蓝汪汪的池水一动不动。 顾遥知拿胳膊拐拐锦秀,示意锦秀看看。 锦秀说:“姑姑这段时间总是这样,可我想了又想,不知道怎么去问姑姑。” 仙婢们各做各的事,隔的有点远,不大声嚷嚷是听不见的,顾遥知便神秘兮兮说:“我猜姑姑在思凡。” 锦秀愣了一下,看看她,再复看看葭霞:“不可能,你没见姑姑的长发是盘起的吗?这表示姑姑断了七情六欲,天帝赐婚也是不嫁的。” 还有讲究? 【宿主,婚嫁后盘发是凡间的习俗,这习俗到了九重天就成了锦秀刚才说的,断了七情六欲的女神仙会将三千青丝盘起,男神仙则是在眉心留下印记。】 【对这类神仙而言,盘发和烙印是一种堪破,生与死、情与爱的堪破,何必执着,自寻烦恼罢了。】 “这么说姑姑真不是在思凡?” 【肯定不是,宿主那晚不是琢磨过了吗?葭霞姑姑思凡不如思神仙,而且姑姑到了九重天就没回过凡界,思哪门子凡?】 “遥知?” 锦秀的手又在她眼前晃了:“你不会和姑姑一样有心事?怎么老是走神?” 她赶紧回锦秀的话:“我哪有什么心事,担心姑姑而已。” “姑姑的心事不是我们能随便问的,有心而无力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我们俩还是好好干活,不给姑姑惹麻烦就是帮到姑姑了。” “嗯嗯。” 【宿主,干完活做任务去,好些天没做过了。】 顾遥知无声回:“陪你玩有默契值和爱心值,我都不想做任务。” 【但是做任务能激活更多的技能。】 “我有幻颜术和隐身术,还有力拔山河,应该够用了,至少保命不成问题。” 【宿主,别的任务不做可以,但主线任务一定要做,我们得在主线任务里找出有关关联的线索。】 “主线任务具体是什么?” 【引导宿主踏入仙途,正式拜入某一位神仙门下,此后有师傅指引,就不再需要主线任务了。】 这么说,不久的将来她会有一位师傅?将来的将来她还有可能成上仙上神? 貌似不错耶~ 有师傅撑腰远远好过一个人苦苦挣扎。 “之前的任务就是主线里的吗?” 【不是,那只是新手任务,如意可以在一应新手任务里为宿主挑选,主线任务如意就不行了。】 【系统根据宿主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锁定宿主未来师傅的人选,主线任务就会激活。】 【目前来讲,宿主应该还没遇到未来师傅。】 “那我岂不是要多去转转?说不定哪天就遇上了。” 【不一定要遇到未来师傅本人,遇到跟未来师傅相关的事或物也是一样的。】 【宿主和如意都无法提前知道未来师傅是谁,只能跟着主线任务一步一步去发现。】 【未来师傅对宿主至关重要,也就一定跟关联有关,隐藏着我们想要的线索,宿主加油,如意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遥知?”锦秀纳闷。 都怎么了?姑姑在池水边一站就是老半天,顾遥知一走神就是接连不断。 顾遥知抱歉地加快搓洗动作,回头再细细问问如意,这会先干活。 快要干完的时候,松翁带着两侍仆走来,把梵生换下来的袍子交给葭霞,她抬头看了一眼,脑子里就叮叮叮响个不停。 【叮,主线任务激活。】 【叮,任务详情:浣洗九霄琉璃换下的衣物。】 【叮,系统提示,主线任务需单独完成,系统代表暂停服务。】 【叮,系统提示,任务限时120分钟,滴一声后进入倒记时。】 【滴——】 “……” 能不能给她一丢丢心理准备的时间? 见到梵生的衣袍系统就这么大反应,难不成梵生是未来师傅? 可那天不是见过梵生本尊吗?系统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把她吓出身病来。 没时间瞎琢磨,葭霞姑姑要把梵生的衣袍交给一名仙婢拿去洗,顾遥知爬起来跑过去,抢在那仙婢的前面把梵生的衣袍接进手里:“姑姑,这活我来做。” 第12章 好生干活 葭霞犹豫,与松翁短暂目色交流后,这才点头同意了。 顾遥知拿好梵生的袍子去专用池水边洗,松翁走了过来,拿拐杖戳戳着她,说:“这里的仙婢都以为君上浣洗衣物为荣,你就这样抢过来做,不怕别人恨你?” 顾遥知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天大地大,现在主线任务最大:“恨就恨呗,不怕我这个能从九重天天上掉下来的奇怪凡人,她们有什么招只管使出来。” 她不会主动招惹谁,听姑姑的话能忍则忍,抢梵生的袍子过来洗实属无奈,别人不理解她不强求,但是想整她,给她使绊子,她一定狠狠还击。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小丫头,有几分脾气。” “必须滴。” “好生干活,听见了吗?” “嗯嗯,松翁您慢走。” 松翁笃笃杵着拐杖走了,锦秀搁下手里的活挪过来:“要不要帮你一起洗?” “不用了,”系统不准帮忙。 “遥知,我刚注意到,那个仙婢挺不高兴的。” “松翁有提醒我,我会小心。” “浣院之前是菲儿在打理,这里的仙婢都跟菲儿一条心,我早晨去花房拿香粉的时候,碰见以前认识的一仙婢,她大致跟我说了一番,姑姑一来就代替了菲儿,菲儿恨的牙牙痒,一定会找机会收拾我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锦秀,我们先把活干完,回头跟姑姑商量商量。” 锦秀一阵点头,不但要防范菲儿,还不能给姑姑惹祸,着实要跟姑姑商量商量对策。 顾遥知往大木盆里打了水,先把袍子浸湿,脑子里忍不住琢磨到底跟梵生有没有关联,又是什么关联? 这袍子和她那天见到的款式不一样,但同样赤红,绣着精巧的缠枝莲纹。 咦? 淡淡一股子药味混在酒味里,不细闻发现不了。 梵生生病了? 【任务提示,剩余时间90分钟。】 这么快就过去了半小时,顾遥知赶紧搓洗,葭霞姑姑走到她背后看了一会,见她洗得仔细又认真,就先去忙别的事了。 袍子的宽大超出顾遥知预计,宽大得足以当被子盖,浸在池水里清洗,整池水都映红了。 顾遥知花了一个小时才洗干净,放盆里端着去凉晒。 可是肿么晒呢? 专门用来晾晒的衣架比她个子都高,她找了半天又没找到类似晾衣杆的物件。 四五仙婢幸灾乐祸围过来。 “大家都那么怕她,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 “晾件衣服都不会。” “凡人就是凡人,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也是凡人,有什么可害怕的。” “听说过一跃为仙,可她是掉下来的,还是菲儿姐姐说的对,脸皮够厚才会把花园砸那么大一个坑。” 顾遥知按捺住小宇宙暴发前的燃烧,说:“你们把晾衣杆藏起来了吗?” “晾衣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凡人就爱说些有的没的,真把自己当神只仙家。” “姐妹们,我们走,懒得理采她。” 四五仙婢手挽手笑着走开,顾遥知扭头回房间搬桌子,无声在心里问系统:“能用力拔山河技能吗?” 【能。】 “使用技能。” 【请稍后。】 系统的声音略比如意显得成熟,好似如意长大了,十二三岁似的。 【力拔山河使用成功,持续30分钟。】 桌子轻飘飘举过头顶,摆放到晾衣架前,顾遥知爬上桌子把袍子往晾衣架上一搭,上下左右理平整,搞定!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 【五分钟后系统客服代表恢复服务。】 顾遥知心里一高兴,拿一个指头托着桌子,转篮球似一阵转,看得之前的四五仙婢傻了眼,凡人的力气真大,那可是足够围着八个人坐下吃饭大桌子,她们至少要两个人才抬得动。 “顾遥知!” 葭霞姑姑看见了,提起藤条就要往顾遥知身上抽:“瞎卖弄啥!干完活就给我滚回房间里呆着!” 顾遥知手上一抖,差点被桌子砸到头,姑姑的藤条呼一声擦过她胳膊,她假装被抽了个正着,哎哟一声,赶紧扶稳桌子抬回房间。 匆匆瞥一眼姑姑,姑姑凶得像母夜叉,但姑姑眼睛在笑,笑得好无奈。 这凡人没有坏心眼,做事也麻利,相比那些趋炎附势的仙婢要讨人喜欢的多,只是,君上不希望这凡人太过引人注意,能低调就不要招摇,以免引来更多揣测,可这小蹄子混然不知,揣测越多,争议也就越多,当争议达到鼎沸,争议的重点就将不再是留与不留,而是杀与不杀。 顾遥知把桌子放回原位,叮叮声又在脑子里响了。 【叮,我是宇宙小无敌,上天入地样样行,喜欢我就带我走,跟定宿主永不离。】 【叮,宿主,如意来也~】 【叮,恭喜宿主首次完成主线任务。】 【叮,恭喜宿主获得乾坤袋一只。】 嗖一声响,乾坤袋掉落在她头顶,遮了她一脸。 顾遥知抓下来细细一瞅,啥乾坤袋?系统有没有给错?明明就是一灰色的麻布口袋!用来装米都嫌粗糙。 【宿主,这乾坤袋看着不咋滴,但真真很管用哦。】 【带在身边就像带了随身空间,宿主可以往里面放东西,还可以从里面取出系统给的奖励品,再也不怕榴莲砸头了。】 【宿主陪如意玩了几天的游戏,我们现在有2千多默契值,这次主线任务又给了500,如意很快就能帮宿主开启交易功能。】 【宿主,加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顾遥知听了就来劲:“乾坤袋能收小一点吗?” 【能,九重天上的神仙都会做乾坤袋,乾坤袋的容量取决于法力的大小,宿主这个是系统给的,有别于神仙们做的,宿主想更改大小只需要告诉如意就可以了,只是乾坤袋的外观如意改不变了,因为是系统设定的。】 “好,外观就这样了,帮我收小一点,荷包差不多大。” 【是,宿主。】 顾遥知把乾坤袋和通行令系在一起随身携带,以后瞄见有神仙们不要的破烂,顺手捡了塞进乾坤袋里存起来,等交易功能开启,转手往现世一卖,个个都是超级古董,大发! 第13章 系统瘫痪 当天夜里,顾遥知兴奋得睡不着觉,拎着灯笼出去转转。 在九重天行走她离不开导航,在九重天的华桐宫里行走她照样离不开导航,华桐宫是九重天上最大的一处宫殿群,她转着转着就迷路了。 【宿主,导航信号正常,地图准确。】 【前面有一花园,我们转一会就该回去了,被姑姑发现偷偷溜出来会挨骂哦。】 “嗯,咱们去花园里捡个花盆。” 自打来了这九重天,她先扫大街,后又成了洗衣工,现大还多出个兼职,捡破烂。 怪丢人的。 不过只要能赚到钱,丢就丢,总比干偷鸡摸狗的事光明正大。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是原则的问题,到处捡破烂也不能偷别人的东西去卖。 穿走在洒满月光的花园里,清新怡人香气并没有因缺少阳光而只凝结在花蕊中。 【宿主,如意刚查了查资料,这处花园里有棵老大的梧桐,九霄琉璃最爱在那棵梧桐树上睡午觉,宫里人一般不来这里,怕扰了九霄琉璃的清静。】 顾遥知一边听如意说,一边拐过一处花台,脚下不知踢到个啥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拎近灯笼一瞅,酒壶。 貌似还是白玉的。 白玉在九重天上不值钱,都用来铺地,天天被她们这些仙婢和神尊们踩来踩去,但是在现世里,特别是古董级别的玉器,贵得能咬人。 现下捡了个白玉酒壶,顾遥知心花怒放激动到不行,捡起酒壶抱进怀里如若抱着一个亿。 她知足了,今晚捡着这么一个就够了。 拎好灯笼往回走,身后突地响起一声冷音:“站住。” 顾遥知寒毛都竖起来了,捡的东西不算偷,可她还是心虚,不敢回身,怀揣一丝侥幸撒腿就跑,边跑边把酒壶往乾坤袋里塞,袋口又有些小,塞了又塞都没塞进去。 身后一道红光弹来,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住,身体就定格在塞酒壶的动作里。 脚步声渐近,刚才说话的那人朝她走了过来:“捡了本君的酒壶不归还,在华桐宫做事还不知道华桐宫最基本的规矩吗?” 冷冷清清的嗓音,至高无尚的语气,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的月夜下听来,顾遥知开始后悔,现在还人家酒壶还来得及吗? 答案很明显,来不及了。 她捡的是梵生的酒壶,九霄琉璃翊天君的钟爱之物。 完了,死定了。 月光披了梵生一身,红色的宽袍亦如初见时般,似一团燃烧的火焰。 梵生打量了一番顾遥知,这婢子的背影有点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才走了过来一探究竟,没想是那只凡人。 略带婴儿肥的小脸透着稚气,额前留着整齐的流海,脑瓜子一左一右梳着两个圆鼓鼓的包子髻,髻旁系着芽色的流苏,这身打扮倒也得体,但是往荷包里塞他酒壶的动作是不是愚蠢了些? 顾遥知不吭声,左右不过一死,别再连累到葭霞姑姑就好,处死她后还治葭霞姑姑一个管教无方的罪。 不过,能活着她就不想死,她还没有开始赚钱,还没有搞清楚关联是什么。 她在心里呼叫如意:“如意,快,使用隐身技能。” 【是……宿主,隐身技能释放中。】 “如意,全靠你了。” 【宿主……】 【系统提示,隐身技能释放中断,请稍后再试。】 “如意,怎么回事?再试试。” 【系统提示,隐身技能已再次释放。】 【系统提示,释放中断。】 “……” 天要塌了有木有? “如意,救我——” 【系统提示,隐身技能第三次释放。】 【系统提示,已中断,请稍后再试。】 “……” 她不想死,不想死啊! “如意,拜托……” “快想办法帮我脱身,我会被梵生宰了的。” 【系统提示,请稍后再试。】 【请稍后再试。】 【请稍后再试。】 我滴天啊—— 她不是打电话占线,过一会打就好,她现在是危在旦夕,一分一秒都耽误不起。 “如意……怎么办啊?” “如意?回答我。” “如意??” 【系统提示,由于检测到系统故障,滴一声后中断连接,恢复时间待定,滴——】 顾遥知混身颤抖,梵生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冷,十里冰霜。 还能见着明天的太阳吗? 还能愉快做买卖挣一个亿吗? 神啊!谁来救救我? 此时此刻,她面前就有一尊大神,可是这尊大神正用绝对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垂视她,勾勾手指就能把她碎尸万断。 这究竟是一尊多么恐怖的大神? 如意遇上他,失常。 系统遇上他,故障。 她遇上他,后悔莫及。 早知如此就不捡酒壶了,可谁又晓得会是他的呢? 她还冒犯大神,拒不归还,意图非法占有,夹带私逃,略微一捋就给自己捋出四条罪名。 不死也要少层皮。 梵生抬了下手,她的通行令就落进梵生掌心,借着月光两面看了看,上面有她的名字,然后解了定身咒把通行令抛还给她接着,说:“明日让葭霞来见本君。” 顾遥知心脏一紧,他要干嘛? 罚葭霞姑姑? 不行,绝对不行! 窒息一般顶着巨大压力,此刻胆颤不停她也必须说:“不关姑姑的事,你要罚……” “什么?‘你’?” “对啊,你要罚就罚我,这事跟姑姑没关系,姑姑有教过我规矩,是我记性不好,转身就忘记了。” 梵生听完,隔空拿回他的酒壶,月光下把酒壶上梧桐叶状的纹饰给她看。 “这种纹饰只有本君的物件才会使用,也只有本君宫中才能使用,顾遥知,你可要记好了,别一转身又忘了。本君念你初来华桐宫不久,这次便算了,不过,本君提醒你几句,‘你’这个字最好不要在跟本君说话的时候用,本君面前失了礼数,本君能饶了你,葭霞也不会。” 夜风似水流淌,他在风中化作一束红光消失在月色下。 枯叶和花瓣被夜风拂落,卵石小道上到处都是,可她寻着红光消失的方向看去,夜色依旧,没有留下一星半点来去过的痕迹,她的眼睛又隐隐作疼,似吹进沙子,又似烙在她眼里的那道痕在作祟。 跌跌撞撞跑回房间,顾遥知捂进被窝里继续发抖。 这事怕是还没完。 梵生走的时候没说不用姑姑再去见他。 一夜无眠,顾遥知睁着眼睛到天亮,一早就到葭霞姑姑房门前等待,等到葭霞姑姑起床,顾遥知敲门进去。 “姑姑,我……我闯祸了。” “昨晚你出去一两个时辰,就是在那时闯的祸。” “姑姑,您都知道?” “我只知道你偷偷出去,四下寻你又没有找着。” “对不起。” “这会认错还有用吗?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葭霞姑姑说,起身拿衫子披上,打发走送洗脸水进来的仙婢。 顾遥知老老实实说:“我昨晚在一处园子里捡了只酒壶,不知道是梵生的,被他回来寻时撞见,我没有及时还他,他很不高兴,让姑姑今天去见他。” 葭霞姑姑拧到一半的洗脸棉巾哗啦一声扔回脸盆里。 “顾遥知,放肆!” “姑姑息怒,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离梵生……” “你给我住嘴!君上的尊名是你能直呼的吗?你是不是想滚回下界!?” 九重天上唯一一个不在皇族之内,却以用君字自称的神仙,她不但直呼其名讳,还你呀你的跟人家说话,摆明不尊重人家,不把人家放眼里,特么这不就是找死么…… 【叮,系统启动正常,连接正常。】 【叮,我是宇宙小无敌,上天入地样样行行。】 顾遥知哪还顾得上跟如意说话,规规矩矩站好,听凭发落。 第14章 如意猜测 十盆堆到半人高衣物,天没亮顾遥知就开始洗,一边洗一边在心里问如意:“昨晚怎么回事?系统怎么就故障了?” 【宿主……】 【没能响应宿主使用技能,宿主又频频下令,系统处理不过来就死机了。】 “为什么没能响应?” 【九霄琉璃的气场太强,干扰到了信号连接,以致影响到传输的通畅,九霄琉璃虽不是先天之神,但他是先天之神时期就已存在的神灵之兽,接过命轮之镜的同时,继承了先天之神的法力,再加上自身数十万年的修炼,可想而知,九霄琉璃的法力强大到何种程度。】 “……” 顾遥知听出一身冷汗:“难怪你见了梵生就害怕。” 【嗯嗯,还好系统已经修复了这个问题,以后不会再出现被九霄琉璃气场干扰到连接的情况。】 “昨晚我吓了个半死,这会细细回想起来,他身上有药味,跟松翁送来洗的那件袍子上的一样。” 【神仙并非不死不灭,也就有受伤和生病的时候。】 【如意猜测,九霄琉璃不是生病,而是受了伤,天帝如若菩萨一般把九霄琉璃供奉在华桐宫中,处处仔细照拂,生病的可能性很低。】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受伤?” 【也许是因为修炼,修炼是神仙们自身修为境界的突破,也就存在一定风险,稍有不慎就会伤到筋脉。】 “想来也没有人能伤到他。” 【宿主,这也不一定,只要修习逆天禁术,法力会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不是没有超过九霄琉璃的可能,所谓禁术,既然能逆天,必定就能弑神。】 “有修习逆天禁术的神仙吗?” 【据系统记载,目前没有。】 “如果有的话会怎样?” 【杀无赦。】 “杀不了呢?” 【逆天的后果终归被天所灭,杀不了也不会长长久久,所以神仙们不会轻易修习,自毁仙途。】 “有没有办法弄清楚梵生怎么受伤的?” 【有,不过挺难。】 “你细细说说。” 【首先要有机会见到九霄琉璃,然后通过宿主跟九霄琉璃接触,比如宿主握着九霄琉璃的手,这样如意就能感知了,再通过系统来诊断。】 【九霄琉璃受了伤的话,绝对不会轻易让人知道,这跟皇帝生病轻易不让大臣知道的道理一样,而且九霄琉璃法力强大,一般仙丹灵药对他无效,仙丹灵药都是神仙们用法力炼的,他们的法力又远不及九霄琉璃,丹药用在他身上也就没什么用了。】 “那怎么办?他自己调养?” 【嗯,只能如此。】 好…… 这事她想帮忙也帮不上,她只是区区一凡人。 还是早点把十盆衣服洗完。 顾遥知一直洗到下午一两点,午饭没得吃,饥肠辘辘,十个指头全磨破了,浸在水里疼得钻心,可也只洗了一半。 看看剩下的五盆,实在洗不动。 葭霞姑姑守在屋檐下不准锦秀帮忙,而且顾遥知稍微停顿,葭霞姑姑就变出拇指粗的藤条,抡起来往她后背上抽,还好松翁杵着拐杖一摇一晃走来,取昨天送来洗的衣服。 姑姑把衣服叠好,整整齐齐放在托盘里,然后和松翁一起走了。 松翁走的时候特意过来跟顾遥知说了几句话。 “小丫头,别人都在休息,你一个人却在干活,做错事了?” “嗯。” “要不要小老儿帮你说个情?” “谢谢松翁,我还是慢慢洗,得了教训才知道以后要安安分分做事。” 松翁满意地捋捋胡须,这小丫头的性子不错。 叫上葭霞,松翁一摇一晃地走了,等葭霞姑姑跟着松翁走得看不见人影,锦秀小跑着过来帮忙,姑姑回来之前能帮着洗多少算多少。 顾遥知发誓,下回得了榴莲还和锦秀一起吃。 约摸半个时辰,洗了一盆多,葭霞姑姑就回来了,锦秀退回屋檐下,跟其他仙婢一起行礼,葭霞打发仙婢们该干嘛干嘛,然后瞪了顾遥知一眼,警告她好生干活,之后葭霞就一个人回了房间。 顾遥知不由暗想,姑姑回来便拉着脸,被梵生骂了? 都怨自己不好,贪财捡了梵生的酒壶。 犹豫后,顾遥知在衣裙上擦干净小手,想去找葭霞姑姑,衣裙上留下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血痕,她又莫明联想起那红到灼烈的衣袍。 怎奈她有心而无力,还是看看姑姑去,弄清姑姑有没有被梵生骂。 第15章 有去无回 试着敲敲姑姑房间的门,姑姑应了声进来,顾遥知低着脑瓜子走进去,听葭霞凶巴巴说:“衣服没洗完就来见我,是不是想尝尝藤条抽在身上的滋味?” “不是不是,”顾遥知连忙说:“我昨晚冒犯了君上,君上有没有责怪姑姑管教不严?” “没有,君上不是刻薄的主子。” “我觉得的,君上脾气不太好,这次八成是他身上有伤才没有为难姑姑。” “你说什么?” 葭霞眉目凝重:“打哪知道君上有伤?” 顾遥知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葭霞又问:“可曾告诉别人?” “没。” “这件事烂在你肚子里也不能说出去半字。” “嗯,这会就姑姑跟我两人,我才和姑姑说起。” “剩下的衣服不用洗了,去歇着。” 咦? 好意外。 随口说起梵生有伤,没想免了剩下的责罚,姑姑是个敞亮人~ 顾遥知高高兴兴回房间找锦秀,锦秀拿来药油,帮她涂抹在磨破的手指上,锦秀还给她拿吃的去,膳房新做了好多点心,顾遥知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就躺榻上等,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捧着大汉堡包,鸡腿鲜嫩多汁,面包松软香甜,她舔了舔嘴,甩开腮帮子啊呜咬下去一大口。 不知是谁拽了她一下,力气之大,顾遥知咕咚一声滚到地上,还没看清就两眼一黑,被一记手刀打晕了。 好痛~ 后颈子痛得好似要断了,拿手揉揉,药油的清凉散去,手指磨破的地方一用力就疼得厉害,小屁屁和胳膊肘也疼,摔地上摔的,身板还因长时间蹲着搓洗衣服快要散架似的酸爽。 四周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意,这是哪里?” 【暗房。】 “冲洗相片的地方?我回现世了?” 【没有呢,在九重天的暗房,仙婢面壁思过的地方。】 “谁把我弄这来了?” 【天帝跟前的一位仙官……】 如意还没有说完,一阵强烈的金光闪现,从暗房的门口投射进来,刺得顾遥知眼睛疼,拿手背反复揉了揉才勉强能看清。 暗房大约有十平米,走进来的人看上去是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大叔,一脸的严肃不言已威,身上明黄衣饰华贵非凡,绣着活灵活现的龙纹。 跟在后面进来仙官重声呵斥她:“顾遥知!还不赶快向天帝行礼。” 顾遥知弱弱打个颤,跪端正磕头:“华桐宫仙婢顾遥知,叩见天帝陛下。” 【宿主,就是这个仙官打晕你的,要不要如意帮你报仇?】 她在心里回:“暂时不用,先弄清楚原由。” 天帝禀退仙官,走到她跟前说:“告诉朕,梵尊的伤从何而来?” “我……我……小婢不知。” “但你知晓梵尊有伤在身。” “无意间发现的,可小婢真真不晓得君上怎么受的伤,只能猜测可能是君上修炼时不小心伤了自己。” “不可能!梵尊除了调息静气,已近三万年没有修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却还打算瞒骗朕!” 天帝说话的声音本就低沉厚重,在密不透风的暗房里听来越发震人胆魄,顾遥知招架不住,瘫坐到地上,结巴着说:“小……婢,浣洗君……君上换下来袍子……子,闻到袍子有药味,别的一概不知。” “胡说!你尚无资格浣洗梵尊的衣物,这一向是若衣的贴身婢女在做。” “小婢是因为……因为……” 怎么办才好? 因为过主线任务抢了梵生的袍子来洗,可是没法跟天帝说清楚,眼下不说清楚又不行。 稳住打颤的身子骨,顾遥知说:“松翁送君上的袍子来洗,小婢初来华桐宫,没能熟悉华桐宫的规距,抢了别人的活来做,这才发现袍子上染了药味,猜测君上受了伤。” “猜测?” “是……是的。” “你可知这般猜测会引出什么样的乱子?你又可知九重城已有异动?!” 九重城? 【宿主,九重城是一处秘境,没有具体方位的黑暗空间,里面龙蛇混杂啥都有,妖魔鬼怪,堕仙罪神,唯独没有好人。】 顾遥知汗如雨下,还有这么个地方?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把梵生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 看天帝这架势,俨然把她当成叛徒。 “带走本君宫里的人,又不曾跟本君打声招呼,本君入主华桐宫到现在,这样的事还是头一回发生。” 梵生的声音在暗房外响起,事先一点其他响动都没有,就见红光明亮一闪,投映进暗房里就把天帝身上萦绕的金色光泽压下去了几分。 天帝移步暗房外,顾遥知竖起耳朵听,天帝说:“梵尊,事出突然又实属无奈,朕不得已出此下策。” “本君可以带顾遥知回去了吗?” “梵尊,你的伤?” “本君自会调养,天帝不用为此费心。” 走到暗房门口,梵生看了看顾遥知,这凡人吓得不轻,但没有受伤,就催促顾遥知说:“还不跟本君回宫?” 梵生说完就转身离开,顾遥知一步一颤抖跟在梵生身后,随天帝前来的仙官和一行十来只侍卫整齐跪了一地,低着头不敢放任眼珠子随意往梵生身上瞅。 天帝忧心忡忡,唤住梵生说:“梵尊,朕随后就传医官到华桐宫诊脉。” “不必。” 连灼找来这个世上好的丹药,可服用后伤势仍不见好转,反而还加重了,传唤九重天上所有医官来给他诊治又还有什么用? 顾遥知小心翼翼跟着梵生生走,梵生走得很快,许是人家腿长的缘故,人家迈一步,她得迈两步才能跟上。 在她视线里,梵生的黑发像瀑布一样披垂后背,柔亮的光泽随着他的步伐流淌,系在发髻上的流苏如他后背一样笔直,细细长长地垂过腰际,红色的丝绳缠绕成小巧又不失精致的莲形,通透的红宝石点缀莲心。 只是刚才出暗房的时候悄悄扫了他的脸一眼,他的袍子太红,衬得脸色好苍白。 【宿主,这条道通往七彩莲池。】 嗯,如意乖,这会儿顾不上和你说话,你挂会机,我有事再叫你。 【是,宿主。】 【有机会摸到九霄琉璃,记得及时叫如意。】 嗯啊。 顾遥知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跟着梵生,感谢他把她从暗房里捞出来,想跟他说她是清楚的,细一想又觉这事蹊跷得很。 明明只跟葭霞姑姑一个人说过梵生有伤,怎么就传了出去呢? 她没有做过吃里爬外通敌叛国的事,这个锅她不背! 还有,九重城的异动是什么?想趁梵生受伤,来找梵生或是各路神仙的麻烦? 到了莲池,梵生停下脚步对她说:“不要离开,就在这里等本君,听清楚了吗?” 顾遥知点点头,梵生身影一闪,落进莲池中央的赏莲亭,白纱微荡,他已在亭中,盘坐调息了约半个时辰。 顾遥知不能离开,亦不能打扰梵生,就数着莲池里的花儿打发时间,省得视线总往梵生的方向瞄,数到快一千朵的时候,梵生走来,摊开掌心变出一件厚实的披风,说:“拿去披好,跟本君出去一趟。” 梵生调息过后,脸颊红润了几分。 他没事就好,顾遥知莫明觉得心下一松,问他说:“要去哪?” “挺远的一个地方。” “还是回宫,没有灵丹妙药能治君上的伤,就别出去乱溜达了。” “你知道的可真多。” “在华桐宫里做事,多了解了解君上总是好的。” “对于你,过多的了解本君并无益处。” 这话一听就是忠告,顾遥知识趣地点点头,爬上梵生招来的云团,说:“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她心里咯噔一声,他要干嘛?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大卸八块? 第16章 极寒之地 风,迎面吹拂。 梵生站在云头,一只手自然垂下,一只手合着衣袖静止在束腰的位置,听凭袍摆在风里翻飞,冽冽作响。 身姿高华清贵,伟岸绝伦,出类拔萃,无以睥睨,顾遥知默默拿自己跟梵生比了比,论身高,她目前还不及他胸口,论地位,她渺小如尘埃,论本事,他有超强法力,她有变态系统,貌似这还有一点点可比性。 她在他身后站着,叫醒如意无声问:“梵生一会要杀我的话怎么办?” 【跑!】 “怎么跑?” 如意叹气。 【唉,宿主有好多新手任务没有做,保命技能还没有完全激活。】 “具体有哪些?” 【这个得宿主自己发现,如意不能说。】 “今天我若大难不死,回头咱们好好做任务。” 【嗯嗯。】 【宿主,反正不晓得九霄琉璃要去哪,咱们就趁这会摸摸他,瞅瞅伤在哪,又是怎么伤着的。】 顾遥知向天借来五百个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往梵生身上摸:“如意,饶了我,搞得跟吃他豆腐似的,他一脚踹我滚出云团,我们只有来生再见。” 出了九重天,天空依旧浩瀚,云海蒸腾,从云海的缝隙往下看,风景无限好,百里青山绵延,苍翠盎然,河流细如缎带,湖泊绿如碧玉,村落府城点缀在崇山峻岭间透着人间烟火的气息,但是,她若从云团上掉了下去,风景再美她也必死无疑。 【宿主,九霄琉璃一直在往北。】 “北边有些什么?” 【有很多仙山和门派,还有凡间最大的府城,最出名的青楼,最漂亮的姑娘。】 “我敢打包票,梵生绝对不是去喝花酒。” 【九霄琉璃着实不好这一口,但他最好的朋友,司战之神连灼,那可是最最最不正经的神仙,自己逛青楼喝花酒就罢了,还时常带徒弟一起去,】 “……” 【司战之神骁勇善战,立下战功无数,天帝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咱们不说这个,司战之神长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还是想想梵生打算把我怎么着,我真不想有去无回。” 梵生一直没有说话,目光停在前方云海与蓝天交际的地方,顾遥知除了开口问,没别的法子知道梵生要干嘛。 “君上,”顾遥知缩着脖子说:“能不能透露一点点,君上要去的地方在哪?那里是不是我的长眠之地?我没有把君上受伤的事说给别人听,只跟葭霞姑姑说过,姑姑绝对不是多事多话的人。” “本君知道。” “那我的小命?” “你跟葭霞说话的时候被人听了去,然后递进了天帝的耳朵里,九重城的异动应该只是巧合,消息不会这么快传出九重天。” “君……君上,我的小命……” 顾遥知越说越小声,厚着脸皮追问人家只为保命,太没出息了。 梵生缓缓转过身,垂低视线看向她,说:“本君要去北荒的极寒之地,那里很冷,你最好把披风裹紧些,冻死不怨本君。” “极寒之地?” 又一个没听说过的新名词。 梵生见她一脸茫然,又问了一个让她更茫然的问题:“知道九重天上的神仙背地里怎么说本君的吗?” 【如意知道!】 “见死不救。” 梵生和如意同时说,顾遥知堂堂学霸,当然咀嚼得出见死不救是什么意思,但用来形容梵生真的合适? 神祗不应该都是慈悲的吗? 梵生重新把视线停回前方,背对她说:“本君执掌命轮之镜,知晓谁会在哪一天归于虚无,但本君素来不喜欢救人,更不会帮他们更改命数,明知他们是去送死,本君也不会透漏半字,所以,你明白了吗?” 明白,清清楚楚的明白。 他会眼睁睁看着她冻死在极寒之地,来之前给她一件厚实的披风已经格外垂怜。 极寒之地,白茫茫一片,顾遥知扯拢披风把自己裹成棕子,小嘴里呵出来的气像白烟样往上冒,在额前流海和眉间凝结成白霜。 厚重的云层遮挡阳光,暗无天日般,视线十分昏暗,最高的冰山顶上,漂浮着一盏古老的青铜灯,灯光闪耀如星,远远就能看见,是极寒之地唯一的光源。 【宿主,那是长生灯,以上神血为灯油燃烧,灯光覆盖之处滴水成冰,终年不溶,等……等一下!】 梵生驾云靠近长生灯,正跟她说话的如意急声叫停。 【停!不能再靠近了!】 【长生灯有结界,一共十八层如若地狱般的结界,里面九层由先天之神设下,封印着九只护灯兽。】 【外面九层是九重城先后九位尊主加上去的,效仿先天之神,丢了九只法力强大的恶灵在里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神仙进入十八层结界等同一块肉掉进狼窝。】 顾遥知不由扯扯梵生衣角,想说不要再靠近,梵生又先问她:“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顾遥知点头。 他又问:“为什么会有那些东西在里面?” 顾遥知摇头。 如意还没跟她细说。 “神兽是为防止长生灯被九重城打翻,恶灵则是为了阻碍上神往灯里续血,长生灯熄灭,这里的冰山河川就会融化,淹没整个凡间。” 梵生停在风中接着说:“本君特意带你过来开开眼界,比较一下是受你驾驭的神秘力量厉害,还是结界里的那些东西厉害,或者本君在你们两者之上,保得了你的命,同样想要杀你的话,你就绝对活不到明天。” 顾遥知腿上一软,惊恐之下拽住梵生的手腕才没失足掉下云团,梵生抬起手,目光停在拽着他的那只爪子上:“还要拽着本君多久?” 梵生言语冰冷,目光凉薄,顾遥知却似猛得被炭火一烫,慌忙收回爪子,说话又开始打结了:“君君君……上息,息怒,我不,不不……不是有意的。” “顾遥知,”梵生整理着被她拽皱着的袖口,说:“本君该如何看待你?有时候你胆子很大,大庭广众之下给菲儿那么大的难堪,有时候你又像没有长胆,说话都巴结,吃软怕硬的人本君见得多了,莫非你也是?” “我不是我不是,菲儿欺负我我才还手的,君上您气场太强,姑姑也很严厉,我害怕,所以说话结巴。” “你这会又不结巴了,这么快就不怕本君?” 顾遥知无语问苍天,她该怎么回答? 第17章 长生灯前 梵生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耽误下去就得摸黑回九重天,便将一束红光凝进掌心,甩袖飒一声风响,红光在他手中化成三尺青锋长剑,团绕燃烧的火焰。 顾遥知提心吊胆站在梵生身后,指不定下一秒就被这柄青锋长剑劈成两半。 如意只有初级权限,除了丢拖鞋,使不出别的攻击性技能,不但帮不上顾遥知的忙,自个也吓得快哭了。 十八层地狱一样的结界,无形无状,单凭肉眼一点也瞧不出结界的模样,梵生朝前方劈出一道剑气,剑气交织火焰形成根枝状的强烈红光,闪电般劈在第一层结界上,顾遥知这才看出点明堂。 一道裂口出现在红光劈中的位置,裂口里面更加昏暗,和周围白茫茫的雪色对比鲜明。 梵生驾云穿过裂缝,顾遥知回头看去时裂口已经闭合。 “我们在第一层结界里?”顾遥知问梵生说。 “嗯,这里的结界是用法术构架的虚境,层层重叠又自成一体,本君已经记不清死了多少神仙在这里面。” “如此凶险,还有神仙愿意来长生灯续血?” “当然有。” “为什么呀?” “如果你有命活着回九重天,自个打听去。” ……好。 如意吸吸鼻子。 【宿主,如意知道为什么,要不要现在说给宿主听?】 回去再说,如果我没命回去,也就不用知道了。 【宿主挂了的话,如意会消失。】 不能跟别的宿主绑定? 【不能,如意只跟这里有关联,只跟宿主有关联,绑定别人没有用,而且系统有规定,系统代表只能绑定一位宿主。】 【如意知道九霄琉璃是怎么伤着的了,是那天……】 什么东西拍了拍后背,顾遥知正在听如意说话,冷不丁吓出声尖叫,抱头蹲到云团上,梵生听而不闻,连转身都没有,挥剑劈开第二层结界。 【宿主……邪,邪灵……】 顾遥知眯着眼缝看了一眼,差点吓尿,烟雾状的邪灵飘来荡去,眼睛的位置是两团幽绿的光,阴森又恐怖,朝她延伸过来的烟雾像触手一样往她身上摸。 顾遥知打紧往后退,大喊:“不要过来!你走开!” 邪灵看着她发出一阵舔嘴的声音,然后饥饿又贪婪的说:“凡人的味道好久没有闻到了,真香。” 香你妹! 顾遥知无声对如意说:“你的拖鞋呢?” 【就来,请宿主稍候。】 顾遥知盯紧邪灵,如意卯足劲踹出拖鞋,不曾想拖鞋穿过邪灵的身体,绕了一圈后落在她脚边消失不见了。 【宿主,邪灵没有实体,如意踹不着。】 “那就用隐身技能,让邪灵看不见我。” 【是,宿主,隐身技能释放中。】 还好这回没有中断,顾遥知成功隐身,但隐身不到十秒就被邪灵识破,伸来烟雾状的触手想把她卷进嘴里吃掉。 顾遥知左躲右闪,让如意使用力拔三河,可惜她也拽不着邪灵,空有一身力气。 最后一招就是幻颜术,如意帮她变成各种怪物的模样,试图吓跑邪灵,梵生一连劈裂九层结界,放出九只邪灵,围着一起看顾遥知变来变去,越看越稀奇。 “呀,长着三个脑袋的蛇,真稀奇。” “她还会变什么?” “凡人没有法术的,她是在变戏法吗?” “快看快看,变成无脸怪了。” “好丑,还没有之前的三头蛇可爱。” “我也这么觉得。” “就是就是。” 顾遥知泪奔,想到梵生见死不救,心里一委屈,拽过梵生袍摆抹眼泪:“君上,不要这样子,快把这些东西弄走。” 梵生慢条斯理回:“何必呢?反正他们吃不掉你,少不了你一块肉。”又说:“你没别的本事了?就会这几招?” “没,不会别的了。” “受你驾驭的力量那么强大,你怎么可能只会些皮毛?” “君上,相信我,我承认我有您所说的力量,但我不会用。” 梵生半侧容颜看了看她,貌似不像在说谎,弹了滴血在第十层结界上,结界打开一道漩涡状的入口,梵生驾云带她进去,视线一下明亮起来。 九只邪灵鸟散,各回各的结界呆着。 它们不是不怕这尊九霄琉璃,而是跟九霄琉璃太熟,九霄琉璃出入这里就跟回自个家似的,它们不想被打得落花流水,就还是乖乖呆着去,九霄琉璃带来的凡人,它们想吃也吃不着,凡人身上那件披风是九霄琉璃用羽毛幻化的,它们只能看看凡人,解解眼馋。 体形远超大象好几倍的护灯兽,獠牙就有一尺多长,但是护灯兽无比温顺,剩下的结界一层一层打开来,九只护灯兽一只一只化成人形,向梵生行跪礼。 “如意,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你不是说神仙掉进这里就是一块肉掉进狼窝吗?” 【九霄琉璃有先天之神的法力,而且已经来过这里,往灯里续了血,护灯兽认得他,晓得他曾与先天之神并驾齐驱,自然对他与别的神仙不同。】 【系统有记载,神仙想要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封号,必须往长生灯里续血,并以血立誓,庇佑苍生,命不陨,誓不休。】 【所以尽管凶险,还是有神仙为了拿到封号而来续血,也因九死一生,拥有封号的神仙才会很少很少,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除非绝对可信,护灯兽不会放任何人靠近长生灯,这是它们的使命,此生此世永留结界之中,只为守灯而活。】 【九霄琉璃应该是来续血的,最近几百年没有神仙活着站在灯前。】 古朴的长生灯飘落梵生掌心,灯的光亮靠近了看橘红中泛着白光,梵生掐了几滴血滴进去,白光更亮了,他的一滴血足够长生灯燃烧几百年。 顾遥知看着灯旁的那人那影,眼落星辰,如描似画,长发如瀑,倾泻一身,艳冽红衣在这一刻云淡风轻,华而不妖,停注在护塔灯火上的目光不见淡漠与孤傲,只有一方神祗与生俱来的慈悲与无私,宁负一世韶华,不负天下苍生。 如意接着往下说,顾遥知听到这里又凝结了神思,虔诚跪拜在艳冽的袍摆边,他来续过多少次血了?下回来续血的人会不会还是他? 第18章 活着回去 活着回到华桐宫,顾遥知一头倒在榻上,又一次死过一回般,虚脱乏力,可是闭眼就是长生灯旁的那人那影,一遍遍加深烙在她心里的那道痕。 “遥知,你还好吗?”锦秀摇摇她,担心不已。 顾遥知甩甩头,把那人那影暂时甩出脑子,瞒骗锦秀说:“我没事,君上让我陪他去了趟极寒之地,大概是路上无聊,带着我跟他说说话。” “极寒冷得要死,你有没冻着?” “没,君上给了我一件披风,可暖和了,就是差点被邪灵下死。” 顾遥知指指搭在衣桩上的披风,明天洗干净还给梵生。 锦秀先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近仔细看了看,说:“这不是披风。”然后默念心决,抬手一拂,披风化成一尾红羽缓缓往下飘落。 锦秀捧着双手接住,小心翼翼拿给顾遥知看:“这是君上的绒羽,施了障眼法在上面,你带着它进入极寒之地的结界,那些邪灵肯定伤不了你。” 原来如此。 顾遥知翻身爬起来,拿上红羽就要出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去见君上。” 人家没有见死不救,而是一早就把她保护得好好的,她错怪人家了。 【宿主,九霄琉璃肯定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算上九霄琉璃把宿主从暗室捞了出来,一共救过宿主两次。】 “你说什么?两次!?” 【对呀,宿主穿越过来时拒绝跟如意绑定,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了下来时正是九霄琉璃接住了宿主,宿主才得以活下来。】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九霄琉璃被系统的力量伤到了,因为系统的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伤到过后无药可治,九霄琉璃才会一直不见好转。】 【能治好九霄琉璃的只有系统的治愈术。】 胸口剧烈加快了跳动,伴随越来越明显的揪痛感,原来他的伤是这么来的,就为了救她,可是治愈术是什么?她不会! “如意,我要怎么做才能学会治愈术?” 他的伤因她而来,哪怕让她一命抵一命,她也要治好他。 【治愈术可以通过新手任务激活,如意这就帮宿主领取任务。】 【系统提示:任务领取成功,熟记《九重天神仙图鉴》】 华桐宫的知渊殿藏书千百万册,其中就有《九重天神仙图鉴》,只是这会太晚了,去了也借阅不了。 顾遥知强迫自己回去睡觉,养足精神,第二天一早就去把书借到手,葭霞见她十个手指头又红又肿,让她多休息几天,顾遥知感激不尽,正好用来背书。 卷轴一样的《九重天神仙图鉴》,按位阶的高低详细罗列神仙们的名字,只要把手指轻轻放在名字上,集中注意力,脑海中就会出现该神仙的画像和一应资料。 撇开梵生受伤不谈,单单就这本书而言对顾遥知非常非常有用,记熟九重天上每一位神仙的样子,他们又司掌何职,十分方便以后在九重天上行走,而且兜售东西时,还一清二楚各位神仙喜欢些什么。 一天下来,顾遥知记熟了四分之一,葭霞姑姑来看她,顾遥知搁下图鉴,给姑姑行了个礼。 葭霞递来一瓶药油,说:“君上让我给你的,擦这种药油你的十个手指头能好得快一点,少耽误干活的时间。” 这番话听来苛刻,但顾遥知听得湿润了眼眶,他自己都伤着,还记挂她的十个手指,她只是一个凡人,低微的仙婢,就算她的这双手就此残废,跟他相比也是微不足道的。 送走姑姑,顾遥知想去看看梵生,现下还治不好他,就先去看看他伤得有多重。 清凉殿,梵生的寝殿。 擅进清凉殿者,逐! 此乃华桐宫第一条宫规。 顾遥知在殿外等候通传,不大一会,松翁出来了,说:“君上不想见你,小丫头,你还是回去,天帝上午来了一趟,想问问君上的伤势,也被君上给打发了。” “君上好些了没有?” “天帝之外还有好多神官仙使前来探望,君上谁也没见,老头子我啥也没说,但老头子我想如实告诉你,君上伤的不轻,昨天从极寒之地回来伤势又加重了几分,到现在都还在调息。” “君上会有性命之忧吗?” “这倒不至于。” 顾遥知略微松下一丝心弦,行礼谢过松翁,回去接着背书。 背了整整四天,第五天的时候,如意抽问考试,顾遥知全部答对,成功完成任务,治愈术激活。 这几日顾遥知几乎不眠不休,熬红了清透的双眼,顾不上休息休息,顶着晌午的烈日就去清凉殿找梵生。 清凉殿围绕在一丈多高的朱砂墙里,水气缭绕般的仙泽爬过朱砂墙往外渗。 侍卫手执长兵,守在刻有清凉殿三字的门扁下,顾遥知还没拐过墙角就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在低斥。 “我是华桐宫的主事,君上允准出入清凉殿,你等为何拦我!?” 这女子是澜若衣吗? 顾遥知探出半个脑袋,比对《九重天神仙图鉴》,被拦在门口不得进入的美人儿正是澜若衣。 侍卫一丝不苟,其中一人代表他们几人向澜若衣抱拳一礼,说:“请姑姑见谅,君上在闭关,吩咐了谁也不见。” “松翁也不见?” “松翁不在宫中,君上有事差松翁出去了。”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 澜若衣越发担忧,很久没有再修炼的梵生突然闭关,一定和他的伤有关,澜若衣想强行闯进去,侍卫们半步不退,不能跟主事姑姑动手就整齐跪了一地,拨出佩剑双手托着高举过头。 踩着他们的尸体才能进清凉殿。 僵持半响,澜若衣拂袖走了,顾遥知收回脑瓜子,怎么办?主事姑姑近不了清凉殿,她就更进不去了。 【宿主,要不用隐身技能进去?】 【以护卫的法力,识不破隐身术,只是九霄琉璃闭关,殿里一定下有结界,我们进去了也见不到他,触碰到结界还会被发现。】 顾遥知想了想后决定:“就用隐身术进去,梵生发现了我们更好,我是去给他治伤,又不是偷东西。” 【如意这就准备隐身技能。】 “嗯……等等!” 他又要去哪? 第19章 而是忌惮 顾遥知找了个看得见清凉殿大门的角落,坐等梵生回来。 这一等就是太阳快落山,梵生飞身落在不远处的走道上,后面跟着松翁,松翁的小短腿几乎得用跑才能跟上梵生的脚步。 “君上。”顾遥知赶紧迎上去,梵生已经走到清凉殿的大门口了,闻声回头扫了她一眼,示意松翁打发她离开,他独自进了清凉殿。 顾遥知跟着往里进,侍卫立马用银亮的长矛指着她,松翁说:“小丫头,君上要继续闭关,你回去做事,君上想见你的时候自会传召,不用来了一趟又一趟。” “我有急事见君上,松翁能不能帮通传一声。” “不能。” “非常非常急的事也不能?” “嗯。” “如果我可以治好君上的伤呢?” 松翁抡起拐杖就要往她头上敲:“想见君上想疯了吗?亏你想得出这样的理由,马上离开,否则敲你一头青疙瘩!” “松翁,我是说真的,我能治好君上。” “你凭什么能?自个都还是凡人,充其量会点小法术,去去去,这里没你什么事。” 撵开顾遥知,松翁走进清凉殿,吩咐侍卫合上大门,君上的伤……唉…… 下界有处叫‘仙不舍’的泉水,梵生每年都会去取一些回来酿梅子酒,昨天就是取水的日子,一年之中泉水最为清凉甘甜的时候,松翁代梵生去取,回来路上被九重城的飞兽伏击,足有数百只,困得松翁寸步难行,梵生及时赶到,松翁这把老骨头才没有暴尸荒野,但梵生的伤因此加重了。 打来热水送去给梵生,松翁唯有尽心侍候。 夕阳映照下的清凉殿,华美两字已不够形容。左侧殿是垂了一圈红色薄纱的开放式书房,一炉沉香滋味正浓,在书房里远可一目收尽百花绽放,近可闲书在手,听风观雨。 右侧殿是同样开放式的茶厅,柜格上整齐摆放着形态不一,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茶叶罐,整块树根精雕细琢的茶台摆放在茶厅的中央,青玉的茶杯晶莹剔透。 主殿便是梵生的寝殿,推门进去,入目一张金线绣着梧桐图案的屏风,铺地白玉光滑温润,镶嵌着彩色贝壳拼成的缠枝莲纹,莲纹委婉多姿,彼此生生不息,类似于榻榻米的矮榻上只有一个软垫,一看便知梵生独居数十万年。 绕过榻榻米,镂空雕花的内室门往两边退了开,内室的一切一改之前的奢侈与华丽,简单的卧榻,普通的梳妆台,东侧并排三两衣柜,偌大的内室就再无其他,仿若铅华褪尽后归于质朴,在九重天上的地位再高,到了夜里还是只睡一张榻。 萦绕着火焰般光华的命轮之镜就放在衣柜的旁边,平日里都被梵生当做穿衣镜来用,镜面光亮得能照出人影,椭圆的形状通体如赤色水晶,边沿像花瓣一样翻卷,一层压一层,刻满古老文字。 梵生站在窗前,那天已经试过,凡人虽然能驾驭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但凡人不太会用,尚不至于夺人性命,他可以放心调养一段时间。 松翁浸湿棉巾,合着脸盆一起侍奉到梵生手边,梵生擦洗掉手背上的血渍,去仙不舍取水并不是秘密,九重城有心打听一点也不难,近来的异动就是为了伏击他,这次他没有去才对松翁动了手。 九重城现在以夜凌为尊,九重城的长公主,上任尊主留下的唯一血脉,此女他没见过,但已有耳闻,九重城这些年在此女的治理下日趋鼎盛,虚境范围不段扩张,不过…… 为防九重城威胁到九重天,他需要尽快控制住伤势,找连灼和天帝细细商议,尽早定下防范的对策。 “松翁,本君闭关一个月,宫里上下交给若衣打点,若有不妥之处,随时来向本君禀明。” “是。” 松翁犹豫后说:“顾遥知刚才跟小老儿说起,她可以治好君上的伤。” “不可能。” “小老儿也不相信,但小丫头的样子不像在说谎。” “本君闭关这些天她若还来,就让葭霞多给她安排些活,吩咐侍卫不准顾遥知靠近清凉殿,更不准她离开华桐宫。” 一个能治好神只的凡人,这事要是传了开,那就不是单一的害怕,而是忌惮。 她到底有没有脑子?知不知她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遇里? 顾遥知守在清凉殿的大门外,眼巴巴望着紧闭的大门,糟心!他的伤只有她能治好,他却不见她。 大门好不容易打了开,松翁走出来说:“小丫头,你还没走?” “松翁,拜托你让我进去见见君上。” “要见君上得一个月以后,你还是听我的话,回去。” “君上闭关是为了疗伤,让我治好他不是更好吗?” “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见顾遥知没有离开的打算,松翁重斥说:“还不走?” “我要见君上。”顾遥知执意,提起裙摆端端正正跪在清凉殿大门口,梵生不见她,她跪残膝盖也不起来。 如意着急。 【宿主,干脆让如意拿狗屎拖鞋把松翁和侍卫臭晕。】 臭晕松翁和侍卫也没用,不是他们在阻拦,而是梵生不让她治好他。 【叮,系统提示,主线任务开启,获得梵生的酒壶。】 【宿主,这次的任务目标是获得那天夜里宿主捡到的那只酒壶,获得梵生其他的酒壶不作数。】 顾遥知火大,系统添什么乱! 【一定是有未来师傅的线索,系统才会给这个任务。】 可她现在只想治好梵生。 【这次任务没有限时。】 【宿主可以治好梵生后再做。】 “好可怜的婢女,天都快黑了还在这里跪着。” 连灼双手揣怀里,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接着说:“甭跪了,要见梵生本上神带你进去。” “不可!”松翁阻止说:“君上已经闭关。” 顾遥知赶紧点头,她愿意。 第20章 只为美酒 清凉殿的后花园里种着大红色的牡丹,连灼走来绕去寻找一阵,然后锁定其中一株牡丹连根拔了起来。 一叶叶片在连灼手里变成一把小土铲,从土坑里刨出一坛美酒。 连灼说:“本上神去找几只酒壶,喝多少装多少,这坛酒埋这里一万多年了,滋味好得很,一滴也不能浪费。” 连灼一去一回,抱来七八个酒壶,顾遥知帮忙往酒壶里装酒,偷偷打量了连灼了一番。 梵生风姿卓绝,连朋友也帅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位司战之神眉宇英挺,比图鉴里还帅,而且一身再寻常不过的衣裳,发髻上也只穿了普通的玉簪,就已有着几分与神职极不相符的文温之感。 连灼不似梵生那么冰冷淡漠,看上去就很好相处,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没有。 【宿主,不能跟司战之神喝太多酒。】 【司战之神是最最最不正经的神仙,隔三差五就跟不同的女神仙搞暧昧,传绯闻。】 【有一绯闻说司战之神把某一女神仙的肚子搞大了。】 呃…… 看着连灼笑咪咪满一杯酒递给她,顾遥知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陈酿一万多年的酒,她小喝一两口还行,一杯又一杯的接着喝,醉倒是迟早的事,而且她只要喝下第一杯,就不好再拒绝第二杯。 可是司战之神亲自满给她的酒,她不接也不喝,太不给人家面子,还指望连灼让她早点见到梵生。 “连灼上神,谢谢你带我进来,”顾遥知思定后接过酒,说:“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一口把酒喝掉,连灼嘴角漾开一抹笑意,如此豪爽,跟这样的人喝酒最痛快,喝下杯里的酒,连灼重新满上一杯:“跟本上神说说为什么一定要见梵生。” “因为君上的伤我可以治好。” “你?” “嗯,就是我。” “本上神姑且信你一回,你能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一定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本事,不过梵生已经闭关,贸然打扰对他的伤有害无益,还是按松翁说的,等出关再来。” “不能请君上提前出关吗?” “能,当然能,但请梵生出关是一回事,他愿意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梵生会不知道本上神在跟你喝酒?这么一会过去他还不现身,自然就是不愿意,本上神这次来也不是找他的,只为这坛美酒,喝差不多本上神就要回去了,才不在这里跟他耗着。” “上神不担心君上的伤吗?” “不担心,他是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凤凰,又不是三岁大的小孩子,啥都需要别人照顾,咱喝咱们的酒,不管他。” 顾遥知又喝了一杯,酒味绵柔细腻,似曾相识。 仔细一番回忆,酒味和梵生袍上沾着的一样! 她问连灼说:“这是君上酿的酒?” “嗯,调入了一百种花蜜,埋在这处牡丹花下至少陈酿了一万多年。” “君上自已会取出来喝吗?” “他才舍不得,都是本上神厚着脸皮来挖。”连灼另外变出一坛酒,说:“本上神也给梵生带了酒,要不要先尝尝一口?” “我酒量不好,上神不嫌弃就再陪上神喝一杯。” 连灼酿的酒要浓烈些,往肚子里一咽,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似的,还好连灼说话算话,没有灌她酒,也没有劝她多喝些,见她微醺就一个人喝了起来,中途连灼又去找了几只酒壶,把坛里剩下的酒分装起来留给梵生。 入夜,顾遥知该回去了,住在清凉等梵生出关那是不可能的事。 连灼送她到清凉殿大门口,说:“你放心,梵生出关我会再来,不论如何都说服梵生见你一面。” “多谢上神。” “下次还找你喝酒,这壶酒送你,干活累了喝两口。” 这是!? 装酒的酒壶和那天晚上捡到的一模一样。 “上神,这样的酒壶有相同的吗?” “类似的有,连花纹也如出一辙的话,仅此一件,这是梵生的酒壶,我一时半会没找到别的,先拿这个用用,你喝完了还给梵生便是,他如果问起,就说是本上神做的主。” 能不能不还? 顾知道在心里问自己。 【宿主,九霄琉璃没同意不还,任务就不算完。】 顾遥知拿好酒壶,谢过连灼后走了,连灼站了一会,醒醒酒气再御风回仙山。 顾遥知把酒壶放在柜子里,锦秀凑过来看,说:“这应该是君上的东西,遥知,你怎么弄来的?” “我有事去见君上,碰见了连灼上神。”顾遥知大致说了一番,但是没有说她能治好梵生的伤,锦秀没有多问,催她快点睡觉,明天该干活了。 睡着前,如意跟她聊了几句。 【宿主,使用治愈术会消耗宿主的元气,如果不是伤到九霄琉璃,治愈术没什么用,治不好感冒也治不好在这个世界里受的伤,只能治系统造成的。】 【九霄琉璃说他不会帮神仙们改命,这倒一点不假,执掌命轮之镜是他的神职,但擅自更改神仙们的命数等同逆天,即便他的出发点是垂怜苍生,他也一样会受到惩罚,最严重的就是酿成天劫,在他涅盘的时候元神尽碎,再也重生不了。】 “梵生多久涅盘一次?” 【具体说不清楚,涅盘本就是个劫,能够预知的话也就不叫劫了。】 “梵生要闭关一个月,这段时间我多做点别的任务,多弄点默契值,有了钱才能升级你的权限。” 【嗯嗯,辛苦宿主了。】 “主线任务拖一个月再完成能行吗?” 【系统没有限时,应该没问题。】 顾遥知便白天干活,得空就做任务,晚上睡觉时跟如意玩游戏,一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但也得一天一天的过,华桐宫亦如往惜般平静而又宁静,没有因梵生的伤而乱了节奏,听说天帝来了好几趟,仍然没有见着梵生,天帝越发忧心忡忡,可又无计可施。 这天夜里,顾遥知打开柜子摸摸那白玉的酒壶,明天梵生就要出关了,希望他一切安好,希望自己能顺利见到他一面。 【宿主,我们有九千多默契值了,完成第二个主线任务就可以开通交易功能。】 “我们再玩几把石头剪刀布也可以?” 【嗯嗯,现在就玩?】 “我想缓一缓。” 【怎么了?宿主不开心吗?】 “我在想一个问题,两次主线任务都和梵生有关,虽然排除了他是我未来师傅的可能,但他一定跟未来师傅有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就在想他要是死了,主线任务是不是会中断?我再也找不到未来师傅,我们还没有解开的那些关联,是不是也一并中断?” 有因才有果,环环相连,如果其中一环断掉了呢? 【宿主。】 【解不开关联系统会给宿主两个选择,要么永远留在这里,要么把这里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就像喝下了忘川之水,回到现世继续生活。】 “那你呢?” 如此,一定要见到梵生,一定要治好他,他必须活着! 第22章 好端端的 顾遥知无精打采搓洗着衣服,眼看交易功能就快激活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锦透帮忙干活,说:“上午你告假,姑姑挺不高兴的。” “嗯,姑姑以为我偷懒,想去宫门口看热闹,”但是跟葭霞说要去见君上,葭霞考虑一会就同意了。 “顾遥知。” 一个声音在背后叫她,听来有点熟悉,转头一看,菲儿。 菲儿抬手一挥,几只仙婢小跑上来,不由分说,押犯人似的把顾遥知押回房间,葭霞匆匆赶了过来:“顾遥知做错什么了吗?劳烦菲儿小仙来此一趟。” “她是你的人,你难道没有盘问过?” “好端端的,为何要盘问?” “葭霞,”菲儿走近,尖锐看着葭霞说:“你来了也好,省得我再让人叫你过来,你亲眼看着,一会别说我冤枉了你的人。” 一拂袖,菲儿让人翻找顾遥知的房间,衣服等一应生活物件被翻得乱七八糟。 顾遥知被四五个仙婢合力押着跪在地上,想撑撑不起来。 菲儿要干嘛? 来报上次糊了一脸狗屎的仇?但是澜若衣并没有查到她头上,可菲儿这架式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一仙婢翻找到梵生的酒壶,沉甸甸的,装着的酒顾遥知一口没舍得喝。 菲儿指着酒壶问葭霞:“这件东西你不会认不出来,你是不是应该给一个解释,为何出现在你手下婢子的房间中?” 顾遥知不愿意连累葭霞,说:“不要为难姑姑,酒壶是连灼上神给我的,那日陪连灼上神喝酒,还剩下了些,上神装在这酒壶里给了我。” “连灼上神与君上交好,随手取个东西给你,你可以收下,但这是君上的东西,你既然晓得,为何还要藏在柜子里,迟迟没交还君上?” “因为君上一直闭关。” “你早晨不是去见君上了吗?而且你还见到了,别告诉我你忘记了带上酒壶!” “我去是看看君上好些没有。” “华桐宫中数千婢子,怎么不见别人像你这样?你以为君上是你这种粗贱婢子想见就能见的吗?” 顾遥知一万个不服气:“我在华桐宫做事,君上是我的主子,我再粗贱也可以表示我的关心。” “你不配!”菲儿指着门外对押着顾遥知的仙婢说:“把她给我丢出华桐宫!” 如意早看不下去了。 【宿主,要不要如意帮忙?】 不用,她自己解决、 顾遥知抬头迎视菲儿扭曲的嘴脸:“你也是仙婢,有什么资格主子似的撵我走,难不成你家主事姑姑给了你这样的权利?” “若衣姑姑心善,容得下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婢,但我容不下,我是仙婢也做得了这个主!” “菲儿,”澜若衣走了进来,一屋子仙婢整齐跪到地上行礼,葭霞都屈膝礼了礼。 澜若衣示意松开顾遥知,斥责菲儿说:“顾遥知是松翁奉君上之命带进华桐宫的人,你说撵就撵置君上于何地?” “可是,姑姑,酒壶着实是在顾遥知房间里找出来的。” 葭霞维护顾遥知说:“遥知刚才已经解释过,挂念君上的伤才忘了归还。” 澜若衣走到桌边拿起酒壶看了看,的确是梵生的钟爱之物,不喝酒的时候也会拿在手里把玩,也只有连灼才会拿来给别人。 再看看顾遥知,澜若衣把酒壶合进顾遥知手里:“就当暂时放在你这里替君上收着,今天是菲儿鲁莽了,还望不要往心里去,菲儿是我的贴身婢女,一心为我分担,宫里出了手脚不干净的仙婢我责无旁贷,第一个去君上那领罚。” 顾遥知拿好酒壶,澜若衣放下身段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若还跟菲儿计较,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姑姑,”顾遥知对澜若衣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早些向姑姑禀明,或是早些归还君上,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误会。” 澜若衣托袖拂过桌面,变出一大盒蜜饯,说:“一点心意,送给你闲暇时吃着打发时间,我就先带菲儿走了。” “恭送姑姑。” 澜若衣示意菲儿随她离开,菲儿不甘心,走过顾遥知身边时故意撞了一下,还好顾遥知拿得稳当,酒壶才没有摔在地上。 葭霞留在顾遥知房间,打发走围观的仙婢,合上房间的门对她说:“这是一出双簧戏,看出来了吗?” “我觉得澜若衣不像是坏人。” 一边说,顾遥知一边抓了颗蜜饯塞嘴里,挺好吃的,果味实足甜而不腻。 葭霞端起蜜饯闻了闻气味,说:“闻着不像下了毒,不过我可确定不了,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吃,被澜若衣毒死的仙婢数不胜数,澜若衣爱慕君上,不待见所有能接近君上的仙婢,我那时在清凉殿做事,被澜若衣视为眼中丁肉中刺,几次三番明里暗里使绊子,迫使我离开华桐宫。” “姑姑因为澜若衣才离开的?” “嗯。” 就这么简单? 顾遥知半信半疑,葭霞能在清凉殿做事,百分百深得梵生信任,出了事梵生一定会维护葭霞,就像葭霞会维护她,葭霞也不是傻瓜,不晓得怎么跟澜若衣周旋。 而且,尽管葭霞说澜若衣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也还是不觉澜若衣有多坏,充其量过余宠信菲儿,把菲儿宠得像螃蟹似的到哪都横着走。 顾遥知又抓蜜饯吃,葭霞啪一声拍开她的手:“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还是你记性不好,听过就忘了。” “那么多人看着澜若衣留下这盒蜜饯,她想毒死我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不听就算了,反正命是你的。” 留下话,葭霞拉开门走了,顾遥知呼叫如意:“能不能检测蜜饯里的有害成份?” 【宿主刚才吃的那颗如意检测过了,没问题,但是没有吃的这些,如意检测不了,宿主就听葭霞姑姑的,不吃为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 【交易功能马上就可以开通了,各种好吃的东西宿主想吃吃不到?不在乎这一盒子蜜饯。】 “那好。” 顾遥知把蜜饯收好放到角落,酒壶怎么办呢? 这就去还给梵生? 梵生如果不送给她,她又怎么完成主线任务? 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梵生靠着梧桐树,手心观微的画面里把刚才的一切悉数览尽。 那凡人把他的酒壶抱在怀里,宝贝得紧,看上去又不像贪财的样子,而是一种他尚不了解的在乎与重要。 凡人身上有太多迷团,他又该如何一一解开? 一方面不能让凡人再惹人注意,凡人越是平凡寻常,在九重天上的日子才会无波无澜,他也可以早点送她去合适她的地方。 不过,一场生死一场轮回,但凡是个凡人,冥君手里都能查到前世今生,只是那冥府之君,单单想起名字就让他头痛。 第23章 冥府之君 夜里,夜风依旧时不时捎来花的芬芳。 顾遥知翻来覆去睡不着,拿不定要不要归还梵生酒壶。 【宿主,还是还给梵生,这样子留下酒壶也完成不了主线任务。】 【交易功能早一天晚一天都能开通,但是主线任务就此搁置,宿主会错过未来师傅。】 【道理宿主都是明白的。】 “我怕还给梵生后他不肯送我了。” 【想办法让九霄琉璃松口呗。】 “原本我想着治好了他,他一高兴,爽快送我酒壶,现下看来是不行。” 【宿主想治好九霄琉璃的初衷并不是为了酒壶,如此,送与不送不是重点,重点是咱们另想个什么法子。】 “为什么连灼给我酒壶不能算完成任务呢?” 【菲儿那句话说的没错,连灼与九霄琉璃交好,随手拿个物件不算事,但酒壶的主人是九霄琉璃,主人没有同意,宿主就这么得来,明不正言不顺。】 【任务自然不能算完成。】 “唉——” 顾遥知叹出老长一口气,折腾来折腾去,梵生的伤没有治好,任务也没能完成,她翻爬起来拎上灯笼,夜深人静出去走走,排解排解郁闷。 不知不觉走到那晚捡到梵生酒壶的花园,顾遥知凭记忆找到相同的位置,灯笼搁在脚边,她靠着花台坐下,看着灯笼橘红的光亮发呆。 拿不定还与不还,还,她舍不得,不还,留着也没有用。 第二天下午干完活,顾遥知另外找了个罐子装酒,空出酒壶放在乾坤袋里,方便保管,晚上睡不着拿出来端详,半响,顾遥知幽幽叹气。 罢了罢了,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还是还给梵生,上回她如何拒不归还,现在想来都心惊胆颤。 决定还给梵生又还是睡不着,拎着灯笼又去花园走走。 “怎么又是你?” 清清冷冷的嗓音,好似夜里流淌的风,来去了无踪迹,却让人从前胸到后背都渗满寒意。 顾遥知赶紧行礼:“叩见君上。” 梵生隔空拿过酒壶,注意力停留在了她的乾坤袋上:“东西不错,就是难看了些。” 顾遥知闷头不吭声,听梵生问她说:“谁做来送你的?” “不是送的,我从家里带来的。” “我救你那时,你身上并无此物,想骗本君不能编个有点脑子的谎话吗?” “……” “说,谁给你的?” “……” “说不出来就不要带着四下招摇,”梵生扬扬酒壶:“还想让人诬陷你偷盗,骂你手脚不干净?” “不不不……不想。” 拽下乾坤袋塞进袖兜里,只留通行令挂在束腰上,顾遥知顶着夜风的寒意说:“谢谢君上提醒。” 一抹失望在梵生深瞳里隐去,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凡人不打算告诉他来龙去脉。 看来只有让冥府之君来一趟。 头疼。 爱慕他的女神仙有很多,爱慕他的男神仙也不少,但是爱慕到让他头疼不已的,当属冥府之君夜青时。 夜青时与连灼师出一门,交情颇深,某一年的八月初六,他在连灼那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化作女儿身在仙山的竹林间打盹,夜青时来找连灼时看见,怦然心动,之后就穷追不舍,且花样百出。 夜青时扬言要把他娶进冥府,前后多次向天帝请旨赐婚,天帝没有应允,夜青时就开始强闯华桐宫,闯一回被他打断一回腿,夜青时仍然义无反顾,死而后已,后来遍访画师,画了一幅他的画像挂在床头,照着做了一个与他极为相似人偶,天天晚上抱着睡,抚慰相思。 最近一次来华桐宫,他一怒之下封了夜青时的法力,这才得已清静度日。 “君上?” 大神也会跑神? 梵生收起思绪,酒壶抛给她说:“本君伤势还没痊愈,不适宜喝太多酒,下回连灼来还是你陪他喝,这酒壶便是你应得的酬劳。” 顾遥知大喜:“谢谢君上。” 梵生轻轻点了下头,示意不用谢,但目光依旧冷漠而又严肃,只要被他查出她与九重城有一星半点联系,取了她小命绝为手软! “君上要回清凉殿吗?我送你。” “不用了。” 梵生独自走出灯笼橘红的光亮,夜风中隐入夜色下。 【叮,系统提示:任务完成。】 【叮,您获得默契值1000点,交易功能激活。】 【叮,银行账户绑定成功,交易账户创建成功,良心卖家协议签定成功。】 【宿主,万岁!】 如意比她还高兴又激动。 【宿主,九霄琉璃的酒壶放到乾坤袋里,如意就能为宿主挂到交易行出售。】 “酒壶不卖。” 脱她这身仙婢裙卖掉也不会卖酒壶。 她说:“梵生救了我,那时我虽然一心想死,但这份恩情我不能忘,不能用治好他来相抵,那就记住一辈子。” 【宿主废寝忘食背下《九重天神仙图鉴》,只为早早治好梵生,现在想来,或许天意就是如此,希望宿主能铭记一生,所以不让宿主还了九霄琉璃的这份恩情。】 这样一尊神只,高华清冷,冷漠淡然,睥睨日月,无与伦比,有时候有些毒舌,自我评价见死不救,其实梵生骨子里是慈悲的,他毕竟是神。 【宿主,如意跟你详细说说交易行的规矩。】 顾遥知拎好灯笼往回走,边走边听。 【一,所有卖出的物件出手无悔。】 【二,买卖双方皆不提供售后服务。】 【三,每笔交易系统收取10的佣金。】 【四,通过系统得来的所有收入不能提现,只能在系统内和回到现世后使用。】 “啊??” 有没有搞错?? “如意,赚的钱不能在这个世界里提现,我不还是一穷人吗?” 【不会的,宿主卖东西到现世,赚到的钱在系统里,宿主卖东西给神仙,钱就在宿主手里了。】 顾遥知拍拍脑瓜子,对耶,卖东西给神仙们,赚的都是真金白银,搁手里沉甸甸的。 【宿主现在的账户里一分钱也没有,先得弄点什么卖到现世。】 “我明天去找找有没有不要的茶杯茶壶。” 【宿主要注意品相,太过破烂的不值钱。】 “嗯嗯。” 顾遥知顺手捡起一土块,冲着如意说的方向砸过去,一团白影一下子窜出来往她身上扑,吓得顾遥知尖叫:“什么鬼!?” 第25章 梵梵是谁 柔软的毯子铺在柳林中的草地上,摆放着梵生陈酿多年的美酒,澜若衣做的几道爽口小菜。 连灼变出骰子,丢空酒杯里摇得啪啦啪啦响,嚷嚷谁点数小谁喝酒,没个上神的正形。 顾遥知有意坐在连灼和夜青时的中间,方便跟夜清时说话,夜青时的另一边是澜若衣,就暂时没机会往梵生身上粘。  夜青时打扮得花里花俏,今儿一身粉嫩的衫子织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夜青时眉眼细腻,阴柔而妩媚,又还在左耳后别了朵大红的牡丹,混身上下香喷喷的,就像移 动的脂粉铺,活生生颠覆了男儿应该有的飒爽,堪称独一无二的奇葩。 夜青时不觉他这身打扮有何不妥,梵生介意他是男的,他就打扮的像女人些,讨梵生欢心。 梵生一眼不看夜青时,手里拿着本闲书,目光停在书卷上就没挪动过。 澜若衣给梵生盛碗粥,这粥用小火慢煨,辅以莲子、莲花、莲叶、莲藕,清淡咸香,闻着就不错。 可惜梵生没有吃,微微点了点下巴,表示他有看见,就继续看起书来。 连灼给顾遥知盛了一些,顾遥知拘谨,小口小口舀着吃,连灼就说:“多吃些,若衣的厨艺很好,而且一般情况下吃不到。” 澜若衣谦虚一笑:“连灼上神若是喜欢,以后若衣经常做,上神没来也煨得热热的送到上神仙山。” 夜青时把话接了过去,一脸嫌弃:“这粥哪里好?随便找个厨子都能做,再说了我们都是神仙,需要吃这些东西果腹吗?这些玩意只适合凡人吃。” 剩下的粥推到顾遥知面前,夜青时对她说:“都是你的了,不够的话我带你去凡间吃。” 澜若衣不客气地怼回去:“冥君,除了吃你还知道别的吗?遥知是华桐宫的婢子,带她出去是不是应该先问过君上?”  “有必要问吗?我又不是把这凡人拐去卖了,一段时间没见,澜若衣,你啥时变得这么爱护华桐宫的婢子?当初如何把葭霞逼走的,要不要我说出来给还不知道的人听 听。” 顾遥知假装喝粥,调集所有注意力听夜青时接下来的曝料。 澜若衣面不更色:“我没有逼走葭霞,她是自愿离开华桐宫,冥君,道听途说的事你也信?”  “我们梵梵在机缘巧合下渡以葭霞仙缘,指点葭霞拜入我徒子徒孙门下问道修仙,葭霞感念我们梵梵的恩情,修得仙身后到华桐宫做事,梵梵觉得葭霞不错,调入清凉 殿负责打扫,相处久了,葭霞难免对我们梵梵暗生情意,你一百个不待见,换着花样使手段,直到把葭霞逼走,我没有说错!” “葭霞离开是为了斩断不该有的情丝,也已束发为誓,不再婚嫁,冥君旧事重提,诬蔑我就罢了,还要让葭霞跟着一起难堪吗!?” “你是华桐宫的主事姑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梵梵都记你三分情义,我又怎敢诬蔑你。” 连灼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揣着明白装糊涂:“梵梵是谁?老凤凰?” 梵生敛起目色:“本君想安安静静看完手上这本书,你们若是觉得无聊,柳林外有一大片空地,你们可以去活动活动筋骨,打伤打残了算本君的。” 夜青时又说:“我们这几个人里,我的医术最好,梵梵,我今天主要是来看看你的伤,来,把你的手给我,我把把脉。” 挤开连灼,夜青时的色爪子就搭到了梵生手背上,哪有把脉把手背的,一看就是吃豆腐。 “放肆!”澜若衣重斥,催动内息,拽住夜青时的另一只手用力一丢,把夜时青丢出好几米远。 夜青时气得咬牙,撸起衣袖指着澜若衣说:“你若想打架,本冥君奉陪到底!”  连灼扇风点火:“打打,你们两个之间不存在好男不跟女斗,也不存在好女不跟男争,老凤凰只有一只,不可能劈成两半给你们两人分,索性就在今天决出个高下 。” 梵生越发头疼,拿着书卷啪一声拍在连灼后背上:“有完没完了你!?” 叫上夜青时,梵生丢下书卷走了,夜青时好不得意,抬高下巴冲澜若衣一哼,澜若衣胸口一阵剧烈起伏。 顾遥知继续喝粥,这出热闹看得她大开眼界。 澜若衣坐了一会,熄下怒气后去忙宫里的琐事,连灼挪到顾遥知身边,说:“粥好喝吗?” “嗯。” “下回还来?” “来看今天这样的热闹?” “对啊。” “我要干活,就不来了。” “夜青时是最喜欢老凤凰的男神仙,澜若衣是最喜欢老凤凰的女神仙,他俩凑在一起,天翻地覆。” 顾遥知看看原封不动的红豆糕:“冥君一块也没尝。” “见着老凤凰,青时兄哪还有心思吃红豆糕,恨不能粘在老凤凰身上。” “冥君刚才说的是真事吗?葭霞姑姑喜欢君上才被若衣姑姑逼走的?我到现在都只觉得澜若衣强势了些,不像坏女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青时兄刚才说的是真的,不过,澜若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也是真的,偌大的华桐宫,数千仙婢、仙仆,还有守卫、护卫、侍卫,若非尽 心尽力,不可能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老凤凰很多时候都没跟澜若衣计较,也算是对澜若衣的一种体谅。” “难怪葭霞姑姑回华桐宫做事一直不开心。” “葭霞大概是觉得压抑,不能由着感情发展,感情又不是说斩断就能斩断,再加上和澜若衣之间的种种不愉快,换成是我,已经离开了就不想再回来。” “葭霞姑姑应该可以拒绝的?” “嗯,可以拒绝,但是你不跟着葭霞留在华桐宫又能跟着谁?把你交到澜若衣手里,菲儿轻轻松松就能把你整死。” 【宿主。】 【看热闹看得把任务忘记了吗?还没有调戏冥府之君。】 呃…… “上神,冥君什么时候回去?” “天黑之前,老凤凰绝对不会留青时在华桐宫过夜。” “君上晓得冥君来了一定会缠着他,为什么还要请冥君来喝酒?”  连灼愣了一下,请夜青时的真正目的肯定不能如实告诉顾遥知,就搪塞她说:“九重城随时会有异动,老凤凰担心九重城的下一个目标是冥界,就把夜青时叫来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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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也想看 顾遥知吃饱肚子,暗思以夜青时走的时候会来跟连灼打声招呼,她就在柳林里等着,陪连灼喝酒聊天,连灼酒喝的越多话越多,半躺的姿势越发懒散,她随意,能喝多少 是多少,醉酒的滋味着实不好受,连灼也不勉强她。 闲来无事,顾遥知摸出如意给她买的香水,喷了一点在手背上,气味浓淡正好,散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又忍不住想多闻闻的香气。 连灼瞅了瞅,说:“什么东西?气味奇怪,这透明的瓶子更奇怪。” “家乡小贩卖的香水。”香水瓶是玻璃的,她就哄连灼说:“这瓶子是水晶的一种,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上神不了解很正常。” 连灼又嗅了嗅香水的气味,说:“好像不是那么难闻。” “送上神一瓶?” “不用了不用了,我才不用这类玩意,你留着送梵生,他化作女儿身的时候兴许会用。” “君上化作女儿身的时候很漂亮。” “嗯,回眸一笑,颠倒众生,他不做女人简直太可惜了,有机会你可以瞅瞅,我这话绝对不假不夸张。” 【宿主,如意想看九霄琉璃化作女儿身的样子。】 她也想看。 【一应电子类产品不能流通到这个世界,要不到时候拿个相机啪啪拍几张,往现世一搁,百分百抢手货。】 为什么电子产品不能流通? 【因为这个世界用不了,而且电子产品的辐射会干扰到信号连接,这里的法器法宝也不能流通到现世,影响现世的稳定。】 “连灼,救我——”  夜青时的惨叫声打断顾遥知跟如意说话,连灼又充耳不闻,慢悠悠喝着酒,顾遥知闻声看去,夜青时好不凄惨,被梵生挥来的鞭子缠住脚踝,摔了一脸土,鞭子还雨 点似抽在屁股上,抽得夜青时哭天喊地。  “梵梵,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夜青时求饶,他没能查到那凡人的前世今生,那凡人不在冥府的轮回册里,他骗梵生说查到了,想在华桐宫里赖一晚,结果又被 梵生识破,变出鞭子一路把他从清凉殿抽到这里。 梵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马上走!” 顾遥知趁此机会扶起夜青时说:“冥君,我送送你。” 夜青时捂着快被抽开花的屁股,一瘸一拐随顾遥知离开,不敢再停留,顾遥知没有松开扶着夜青时的手,伺机调戏,完成任务。 可是怎么个调戏法呢?她不会,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般出格的事。 如意给她支了个招。 【宿主,先找个没人的地方。】 顾遥知照办,对夜青时说:“冥君,前面的观心殿一直闲置着,我扶冥君去殿里缓一缓再走。” “多谢了。” “小心,有台阶。” “都怨梵梵封了我法力,要不我哪会这么狼狈。” “封了法力还跟若衣姑姑打架?” “我也就做做样子,澜若衣才不会在我们梵梵面前跟我大打出手,失了仪态,哎哟……疼~” 上台阶略微迈大一步,疼得夜青时龇牙咧嘴。 观心殿的左侧殿有休息用的房间,以前就是用来安置宾客的,瞄着有卧榻,夜青时忍着疼趴成大字形:“疼死我了,梵梵下手真狠。” 顾遥知脑子里灵光一闪:“冥君,我带着止疼的药。”  如意秒懂,订购了一瓶纯中药制剂的丸状止疼药,换成古朴的仿古瓶子,夜青时医术了得,与九重天的药王齐名,现世的西药绝对唬弄不过,而且夜青时还精通炼毒 ,是为数不多的医毒双修的神仙,冥君这个身份只是他的神职。 顾遥知去找了杯水,半扶夜青时起来把药吃下,夜青时感激不尽:“顾姑娘,谢谢你了,此恩此情我夜青时铭记一生。” “冥君的套路不对才每每讨不到君上的欢心,挨一身皮肉伤。” “套路?”这个词好新鲜。 “给冥君看一样东西。”  顾遥知拿出香水,如意也已换过了瓶子,用水滴状的玉石瓶子装着,夜青时没看懂玄机,但想到了一种可能:“这里该不会是催情药一类的玩意?实不相瞒,这招我 用过,没多大效果,梵梵定力太好。” 她说:“这是香水。” 拔掉木塞子,顾遥知沾了一点在指头上,延着夜青时的脸颊往下轻轻勾划:“冥君,气味如何?” “嗯……” “有没有觉得想一直闻下去?” “嗯……有一点。”  顾遥知斗胆托起夜青时光洁的下巴,内心弱弱发颤,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她死也不会跟刚认识的男子乱搞暧昧,还放软声音说:“冥君,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在这香 水的味道里我都觉得冥君越来越帅气逼人。” 夜青时居然脸红了,纯情的小模样竟让顾遥知有些余心不忍。 【宿主,加油!】 【调戏任务就快完成了。】 顾遥知越来越讨厌系统,坑她就算了,还坑别人。 夜青时腼腆地拿开她的手,说:“顾姑娘,我心里只有梵梵一个。” “冥君,我不介意。”顾遥知说着,贴近夜青时,往夜青时的腰上不轻不重揪了一下,然后就又勾划人家的脸颊。 夜青时的脸越来越绯红,香水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烈,顾遥知假装要往夜青时脸上亲一口,夜青时猛地往后一退,屁股坐到榻上,疼~ “顾姑娘,不要这样,我宁可梵梵抽我一身皮开肉绽。” 【叮,系统提示:任务完成。】 顾遥知松出一口大气,收起女流氓的模样,说:“冥君,你误会了,我在演示给你看,如何借着香水的味道调戏男人。” “这样啊,吓我一大跳。” “我是正派又正经的小女子,演示完毕,冥君领悟了几分?” “这招我没有用过,梵梵冷冰冰的,不过等我屁股好了可以试试去,你这香水打哪买的,我也去买一瓶。” “我从家乡带来的,怕是买不到,冥君需要的话就送你了。” 香水拍进夜青时手里,拿这瓶香水给冥君赔个不是,夜青时变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夜明珠送你了。” 顾遥知两眼发光,这玩肯定不止卖几万块。 【叮,系统提示:系统代表专有技能‘天雷术’激活。】 【宿主,嘻嘻,完成三次主线任务如意就能激活一个技能,天雷术很厉害哦,比如意的拖鞋还厉害,以后谁欺负宿主,如意召唤天雷把他们通通劈死!】 送走夜青时,顾遥知在心里跟如意说:“今天收获不小。” 知道了葭霞当初为什么离开华桐宫,一瓶一两百块的香水换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如意还有了新技能。 往回走的时候碰见连灼,连灼半醉,挂着她肩膀说:“本上神要回去了,老凤凰的伤还没有好透,你有空多去看看,老凤凰就会死撑。”  “嗯,上神放心,我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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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不知何故 夜明珠挂在交易行出售,顾遥知想进一批香水到九重天卖。 香水种类太多,她也不是什么行家,索性交给如意选,有价钱合适又销量好,就整个百十来瓶屯着。 【宿主,如意挑十款不同的香水进购,卖完了我们再补,交易行不能退货,宿主卖不出去就得亏钱。】 “也行,你做主。” 【嘻嘻,谢谢宿主对如意的信任。】 次日,松翁送来梵生换下的袍子,点名要顾遥知洗,又惹得其他仙婢大为不满。 松翁把她叫到一边,说:“君上有话让我转告你,这里有太多菲儿的眼睛,不是有人翻过你房间,发现了君上的酒壶,菲儿也不会知道。” 顾遥知点点头,以后把东西都放在乾坤袋里。 “再有几天,天帝最小的女儿娉然公主就要过生辰了,天帝要带公主出去玩,君上代天帝执掌朝政,会很忙,白日里都不在华桐宫,你事事多留个心,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 清凉殿。 梵生在书房翻看送来的奏折,天帝还没出门他就得先接手要处理的朝事,澜若衣在一旁磨墨,或远或近,两人在一起的画面都十分养眼般配,仿若珠联璧合。 “君上。” 磨好墨,澜若衣把砚台摆放到梵生顺手的位置,说:“给娉然公主的生辰礼物准备好了,君上要不要过过目?” 梵生没有回答,另有所思,那个凡人太不可思议,前世今生连冥府之君都查不到,一天一夜过去,他此时想来都感到心惊。 轮回册上没有记载的凡人,她是凭空冒出来的吗?? “君上?” “嗯,”梵生这才收起思绪:“什么事?” “刚才我说的君上没听见?” “没注意。” “娉然公主的生辰礼物我一共备了七件,等君上最后定夺。” “一并送去,七件不算多。”  在九重天上,娉然公主最得梵生疼爱,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实际年龄已经快两千岁了,天帝连着生了六个儿子才得这么一个女儿,朝思暮想终于明珠入掌,格外宝 贝,年年生辰都带娉然出去玩整整一个月。 澜若衣把礼物细细包装好,这就给娉然送去,梵生留在书房,晚上有个简单的生辰宴,他到时再过去。 这会的心思都在那凡人身上,送来的奏折看不进去,越是想不明白就越发迫切想要弄个清清楚楚。 可惜那凡人不是神仙,要不就可以用命轮之镜查查看。 如此…… 不妨给那凡人找个师傅,教引她修得仙身,虽然时间会很长,但总有弄清楚的一天,松翁正好可以收那凡人为徒。 弹出一束红光,把正在领着侍仆做打扫的松翁叫来,松翁没意见,君上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无须多问。 松翁找到顾遥知,开门见山直接说:“老头子我觉得你性子不错,想收你做徒弟,而且你已经在九重天,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与其虚度光阴,不如踏上仙途。” 顾遥知半响没回过神。 【宿主,千万不能答应。】 【已经完成的三次主线任务里,没有一次是把宿主引向松翁,松翁就一定不是未来师傅,九霄琉璃也不是,八成应该是其他和九霄琉璃关系密切的神仙。】 “小丫头,你意下如何?” 松翁等她点头,顾遥知把白发苍苍的松翁瞅了又瞅,她不想辜负老人家的一番美,又不能答应,唉,心塞。 她只好在自己身上找毛病,婉拒松翁说:“我脑子打小不好使,从九重天掉下来后更加不好使了,怕把老人家您给气着,松翁,这事还是算了。” “少在我面前装傻,你脑子灵光着呢,看不起老头子我大可明说。”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看不起您老人家的意思,非常非常感激您老人家的厚爱,但真真不能做您老人家的徒弟。” “哼!”松翁吹胡子瞪眼,看上去很生气,心里又是无可奈何,君上的计划泡汤了,修仙勉强不来,小丫头没这想法,最终也不可能一跃为仙。 梵生知道后深浓了瞳色,这个凡人总能出乎他的意料。 “君上,该去娉然公主的生辰宴了,”澜若衣来提醒说,自己已装扮妥当,脂粉淡施,只等与梵生同行。 “本君不去,你代本君去一趟,娉然问起就说本君许久没有看奏折,看了一下午有些累,想早点休息。” 失望充盈进澜若衣双眸,她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可梵生发话了,她不能不去。 入夜,梵生站在窗边了无睡意,总会想起那个凡人,想起凡人所有的迷团。 调暗蜡烛的光亮,相比夜明珠,他更喜欢用蜡烛,蜡烛的光亮比夜明珠温暖,在漆寂夜里多一分随火焰跳动的生息。 躺了一会,梵生没能睡着,起身去园子里,不知何故,觉得会碰见那凡人。 园子里没有灯台,入夜一片漆黑,灯笼的光亮隔着很远都能看见,但他一直走到两次碰见那凡人地方都没看到。 那凡人没有来。 她不想找他问问松翁为什么要收她为徒吗?不想问这几天过去,他的伤又有没有好一点点? 他有很多事想问她,那凡人就没有一件想问他的?? “君上。” 身后传来唤声,听得出来不是那凡人,而是澜若衣,参加完娉然的生辰宴回来了。 梵生转过身,说:“辛苦了,早些歇着。”  “嗯,娉然公主这次的生辰宴更像是家宴,几位天妃和皇子都来了,但六皇子没有来,听说背错了阵法图,天帝罚六皇子抄写一百遍,天帝明日带娉然公主动身,公主 说了,今晚就不再来打扰君上,等游玩回来,第一时间来华桐宫问安。” 娉然课业繁重,修炼以外还要学琴棋书画,平日里很少来华桐宫玩耍,不像小的时候,在华桐宫一住就是大半个月。 “这是公主给君上留下的糖果。” 水晶一样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果味糖果,娉然看半个辰的书,天帝才给一颗,如此得来不易,娉然一向舍不得吃,都攒在小罐子里。 梵生小心收好,他同样舍不得吃,都给娉然留着。 看看浣院的方向,凡人今晚应该不会来了:“走,本君要回清凉殿了。”  不曾想,他刚走一小会,相隔不过几分钟,顾遥知拎着灯笼走进花园,她也睡不着,来花园试试能不能碰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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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种桃花 几天后,顾遥知去膳房煲了锅雪耳桃花泪,桃花泪又名桃脂、桃树胶、桃凝,桃树自然生长或在外力作用下产生伤口,分泌出来自愈伤口的汁液。  顾遥知变作仙官的模样,分别去蟠桃园和瑶池旁各采了些,干结的桃花泪呈晶状,有点像琥珀,新鲜的桃花泪又软又糯,细细剔掉残留的树皮杂质,清洗干净就可以 和雪耳一起下锅。 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煨半个时辰,调入蜂蜜增加甜味,再散点桂花末,香气扑鼻,装好满满一盅给梵生送去。 她边走边在心里跟如意说话:“真是奇怪,找遍了华桐宫的好几个花园也没有看到桃花树。” “能在华桐宫里找到桃花泪,以后就不用去瑶池和蟠桃园那么远的地方采摘。” 【宿主,系统有记载,华桐宫不种桃花。】 “为什么?” 【一直以来,桃花两字离不开情爱,九霄琉璃早就断了七情六欲,不愿给任何人留念想,就连桃花树都不种。】 【葭霞姑姑之所以离开华桐宫,一方面自知卑微,另一方面就是想斩断这段绝对不会有结果的情丝。】 “可是怎么不见梵生眉心有断情绝恋的印记?” 【一定有的,如意猜想九霄琉璃用了别的什么方法,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但会在特定的情况下显现。】 “睡觉的时候?” 【这个如意就不知道。】 “系统没记载?” 【没。】 “不是说这个世界里有的东西,系统都有资料吗?梵生的印记应该包含其中才对。” 【话虽如此,但并不是全部。】 【举个例来说,某男神仙和某女神仙是夫妻,系统能查询,但是谁暗恋谁,只要没有表达出来,系统就不会进行记载。】 【九霄琉璃没有跟人说起过显现印记的特定条件,从来也没有显现过,系统也就不得而知了。】 顾遥知听了个一知半解,自行融会贯通得出一结论:神仙也有个人隐私,系统对各位神仙的态度是尊重的。 到了清凉殿,顾遥知被侍卫拦下,意料之中,她便把雪耳桃花泪交给侍卫,拜托侍卫送去给梵生。 侍卫见她不是头一回来,算的上是‘老熟人’,就体谅她一片心意,答应了下来。 顾遥知把留给自己和葭霞、锦秀的拿回浣院,姑姑的放姑姑房里,她今天休息,等锦秀干完活回来一起吃。 查查前几天挂在交易行的夜明珠卖出去没有,意外,居然没卖掉,难怪这些天系统没有出售提示。 【宿主,这么大的夜明珠,价值连城,被认定是高仿的可能性很大,土豪也不会轻易出手买下,只能一直挂着,时间久了,真货假货自有区别。】 “我账户上还剩多少钱?” 【不到两万。】 【宿主要进货?】 “不了,我就问问,之前进的香水还没卖。” 顾遥知重新借来《九重天神仙图鉴》,一边翻看,一边记下可能喜欢香水的神仙名字,整理成客户资料方便以后推销。 锦秀干完活回来,三两下就把雪耳桃花泪吃完了,好吃得直舔嘴:“遥知,下回做的时候多做些,这么一盅不够吃。” 葭霞尝了雪耳桃花泪也觉好吃,特许顾遥知拿着她的通行令去蟠桃园和瑶池,不用假冒仙官那么麻烦。 锦秀干完活没别的事,她便拉上锦秀一起去采桃花泪,晚上剔掉树片杂制,明天就做上一大锅。 同样的雪耳桃花泪到了梵生手中,梵生一口没吃,端在手里一阵琢磨,那凡人哪里学的这种做法?桃花泪在九重天上一直只用于入药,没有谁这样做来吃。 第二天,顾遥知早早干完活,去膳房做雪耳桃花泪,抓紧些能赶上梵生下朝回来时再送去一盅。 膳房的仙婢不太高兴,这凡人昨天才来过,今天又来,接近晌午是膳房最忙碌的时候,不帮她们的忙还占用一处灶台,烦人! 一仙婢过来推开顾遥知:“去角落里的灶台,要讨好君上也别来给我们添麻烦。” 另几个仙婢围过来轮流数落,顾遥知想到自己着实影响到了别人工作,就跟几位仙婢行礼赔不是,然后到角落的灶台做雪耳桃花泪。  菲儿来膳房取澜若衣吩咐过的点心,看见顾遥知在,故意拉高嗓门说:“哟,这不是我们华桐宫的大红人吗?连灼上神和冥君来了都传她去喝酒,松翁还想收做徒弟, 何必还来膳房这样的地方。” 某仙婢迎上去跟菲儿说:“她昨天就来了,做了一锅稀奇古怪的东西讨好君上。” “哦?”菲儿又拉高了几分音量,整个膳房都听得见:“好一只讨好卖乖的贱蹄子。”  顾遥知想起松翁的话,君上这段时间忙,要她事事小心,不宜再和菲儿起冲突,就拿上一些干柴回浣院,浣院有一小厨房,多年没用铺满了灰尘,但是打扫打扫就能 用,有锅也有勺子,就缺些干柴。 菲儿见顾遥知打算走,往门前一拦,说:“谁允许你带干柴出去的,在别处生火出了事你负责?” 跟菲儿一起来的仙婢舀起一瓢热油:“干柴肯定不能带出膳房,不过可以带走一身热油。” 音落,滚烫的热油就朝顾遥知泼了过去,顾遥知躲开的动作慢了一丢丢,胳膊被泼到,烫红一大遍。 【宿主还好吗?】 【我们快点走,这里没一个好人。】 顾遥知抱紧怀里的干柴,撞开菲儿跑出膳房,菲儿追出来大喊:“有贼!” 就见膳房的管事姑姑飞身过来,揪住顾遥知的耳朵责骂:“没教养的东西!不给你就偷,葭霞是怎么管教你的?” 顾遥知气不过,说:“明明是菲儿过分,浣院有小厨房,怎么就不能生火?” “你还顶嘴!” “听菲儿喊有贼你就说我偷东西,那你有没有听见她们还说了些什么!?有没有看见她们做了些什么??” “膳房之外不准擅自生火,这是规矩,葭霞疏于管教,我今天就好生管教你一回!” 管事姑姑变出一鸡毛掸子,抡起就朝顾遥知身上抽,一边抽一边骂:“葭霞就是个贱人,教出来的婢子也一样贱!” 顾遥知耳朵被揪住,躲不开抽在身上的鸡毛掸子,疼得她眼泪长流,追出来的仙婢幸灾乐祸,菲儿还凝起一道光刃,狰狞笑着,朝她心脏的位置狠狠刺来。 顾遥知彻底被激怒,忍无可忍:“如意,你懂的!” 瞬间,数道天雷齐齐劈下。 炸开的轰鸣声里,膳房移为平地,管事姑姑和菲儿及时织了道结界护住自己,才没像其他仙婢一样横尸当场。 与此同时,凌霄殿中议事的司雷之神脸色骤变:“君上明鉴,不是小神召唤的天雷。” 梵生眉心一紧,只怕是…… “君上?”  红光拉过视线,凌霄殿中已无梵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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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仙牢湿冷 华桐宫大殿。 红纱垂地,精美的香炉袅袅扩散着一缕轻烟,把殿里每一个角落填满沉香的味道,细品舒缓,回味悠长。 前方铺着红色地毯的十三层台阶上,梧桐枝编织而成的莲花台嵌满红色水晶,折射着斑驳阳光。 顾遥知头一回来华桐宫大殿,有心仔细看看,现下又只能老老实实跪着,低头看着地面。  梵生站在莲花台前一言不发,澜若衣站在第七层步台上,菲儿和膳房的主事姑姑不同程度受了些皮肉伤,一左一右站在顾遥知旁边,字字血泪般控诉顾遥知如何十恶 不赦,私自召唤天雷毁了膳房,还劈死膳房仙婢,不是她们俩法力略高,怕是也活不下来。 “你呢?可有要为你自己辩解的?”梵生看着顾遥知问,语气平缓无波,却在殿中碰撞出严厉与隐怒的回音。 顾遥知承认天雷是她召唤的,然后说:“并不是完全像菲儿和管事姑姑所说,我不是无故生事……” 她没有说完,梵生听到这里就打断了:“杀人偿命,不管在凡界还是九重天都是一样的,本君不会偏私,先将你关入仙牢,天帝回来后交由天帝定夺。” 顾遥知抬头看向梵生,那双深瞳里读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她想说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向他磕了个头,听凭发落。 “君上息怒。” 澜若衣竟然在这个时候给她求情:“菲儿之前便和遥知有些误会,想来这次因此而起,不能全怪遥知一人。” “任何原因都抹不掉她杀人的事实,交由天帝定夺之前此事不必再议。”梵生说,隔空拿过她的通行令,罪婢不配佩带此物。 侍卫进来把顾遥知带走,梵生拿着顾遥知的通行令回到清凉殿,嘭一声甩上寝殿的门。 特意让松翁交待过她,怎么还惹出这样的祸事?就算菲儿言词过激,行事过分,她也不能杀人! 叫他如何保住她的命? 如何继续隐瞒她有强大的神秘力量? 试问,跃过司雷之神在九重天召唤天雷的凡人还是凡人吗?修炼千万年的妖也只能引用司雷之神劈下凡界的雷火。 她又不能死,谁能保证神秘力量不会在她死后转移到别人身上,带着她的怨恨做出报复的事来。 该如何是好? 通行令就快被他捏碎,仍然想不出既能给出一个交待又能保住她小命的办法。 仙牢潮温阴冷,光线昏暗,顾遥知蜷缩在杂乱的稻草堆里,流着泪,又倔强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宿主,都怪如意不好。】 【发力过猛,出手太重,劈死那么多人。】 “是我让你劈的,如意,你不要自责。” 【九霄琉璃不管宿主死活了吗?如意害怕,如意不想就这样消失,就这样离开宿主。】 “刚才在大殿中梵生不肯听我把话说完,一味要我偿命。” 【如意不信九霄琉璃会见死不救。】 他说过他本就是见死不救的神仙,只是她不信,因为他已经救过她两次。 仙牢的看守扔进来一个馒头,顾遥知捡起来啃了一口,又干又硬,腮帮子嚼软了才能勉强吞下去。 【宿主,如意给你买点吃的,不要再啃干馒头。】 她摇头,她现在是犯人,有个干馒头啃已经不错,她说:“如意,你挂机,我一个人静一静。” 如意不肯,实在放心不下,她又执意要挂机,如意只好服从。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死有何难?一会会的事,梵生的冷漠无情才是比死还难受,胸口像仙牢一样冷,满世界苍白灰暗,巴掌大的石窗透进日起日落的光亮,与她没 有多少关系,多一天少一天都是在等死罢了。 松翁给她送来被子,然后啥也没说,摇着头走了。 锦秀和葭霞送来吃的,葭霞塞了几锭银疙瘩给看守班头:“一点心意,分给大家得空到下界买几壶好酒喝,我想和顾遥知说会话,麻烦通融通融。” “姑姑客气了,这边请。” 班头收好银疙瘩,领葭霞和锦秀到关押顾遥知的牢室前。 牢室三面石墙,一面铁栏,等班头退下,锦秀施了个法,穿过铁栏进到牢室里,带来的两个食盒里满满塞着点心和仙果。 锦秀呜呜的哭:“肯定是菲儿挑事在先,遥知你才会和她们打起来,你可有细细禀明君上?请君上做主。” 顾遥知悲凉笑笑,她有,但他不听。 葭霞留在铁栏外,仙牢不准使用法术,违者视为逃狱,罪加一等,锦秀这般进到牢室里,被发现会和顾遥知同罪,她留在外面看着些为好。 葭霞说:“华桐宫设膳房八十一处,每处设仙婢八名,管事姑姑一位,顾遥知,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八名仙婢全死了。” “菲儿想杀我,我才还手的。” “菲儿想杀你还是澜若衣借菲儿的手杀你,还没想明白吗?” “澜若衣有帮我求情。”  “这几天过去,九重天传遍了你会法术,君上关你在此是为了缓些时间想法子救你,而澜若衣绝对没有安好心,她为你求情,请君上详查此事,看似还你清白,实则不 然,这件事查得越清楚,你杀人的事实就越清晰,君上都包庇不了。” 顾遥知重新一想,葭霞姑姑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澜若衣给她求情的时候,看上去无比的善良又公允,不像有私心。 葭霞说:“澜若衣戴着一张伪善的面具,顾遥知,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菲儿怎么就这么巧到了膳房?若非有人指使有人撑腰,菲儿怎么敢对你起杀心?” 耳畔响起梵生说过的话:‘杀人偿命,不管在凡界还是九重天都是一样的,本君不会偏私。’ 莫非,这句话是说给澜若衣和菲儿听的? 梵生话里究竟有几层意思? 还是她想多了? “姑姑,菲儿小仙来了。”看守班头慌张跑来,说完就赶紧跑回去,葭霞示意锦秀随她暂先回避到暗处。 菲儿的脸在那天被雷火灼伤了,擦了几天药,伤口越擦越溃烂严重,如若毁容一般。 命令看守把牢门打开,菲儿一脚踹翻食盒:“贱婢!你使的什么妖法!?把我的脸伤及至此!”  膳房的管事姑姑已经在今早死了,原本只是皮肉伤,以为上点药就好,哪知感染化脓,全身上下都烂了,最后药食无医,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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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连灼出手 见顾遥知低头不吭声,菲儿不解气一脚踹飞食盒,仙果点心散落一地,菲儿一个一个踩碎,指着顾遥知说:“你给我听好!我的脸如果治不好,我一定会在你的脸上划千千 万万刀,把你划得比我还丑!” 隐在暗处的锦秀忍无可忍,想冲进去跟菲儿理论,仗势欺人咎由自取还有理了?? 葭霞拽住锦秀无声摇头,把锦秀给拦了下来,菲儿晓得她们俩在这里,回头一状告给澜若衣,事情会比现在更糟糕。  班头收了葭霞的钱,见情况不妙,闹大了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就跑来假装踢顾遥知一脚,帮菲儿出气,然后跟菲儿说:“仙牢湿气重,净是一股子霉味,菲儿小仙还伤 着,恐再伤了身,小的送菲儿小仙出去,等天帝回来,有这贱骨头受的。” 菲儿从牙缝里哼一句:“顾遥知,你给我等着!” “菲儿小仙,请。” 班头跑着去取来油灯,毕恭毕敬送菲儿出去,锦秀看着被菲儿踩碎的仙果点心,气得直掉眼泪。 “锦秀,我们走。”葭霞说,捡起食盒,合着衣袖擦干净上面的脚印,天天给顾遥知送吃的来不太可能,关进牢里还有得吃有得喝,仙牢的威慑何在? 锦秀哭着抱着顾遥知:“一定要活到君上想到法子救你出去。” 顾遥知无声点了点头,死也要死得明白,在那位神尊的心里,她这条命救还是不救? 【宿主……】 【如意要离开宿主一段时间。】 纳尼?? “如意,出什么事了?” 【如意刚收到系统的通知,如意虽然是维护宿主才发力过猛,但劈死人不对,系统罚如意停止服务一个月,宿主也要挨罚,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系统将中断连接。】 【能不能活下来全靠宿主自己了。】 脑子里响起滋滋的电流声,如意的说话声渐渐听不清楚,仿若生离死别般的痛又是那么清晰。 【宿主,冥君送的夜明珠如意从交易行撤了下来,牢里黑咕隆咚的,留着给宿主当灯泡使。】 【乾坤袋里如意给宿主放了些吃的和水,还有小本子和铅笔,菲儿又来欺负宿主,宿主就一件一件记下来,如意回来后拿拖鞋砸她。】 【宿主,如意不想离开你。】 【宿主,保重。】 【宿……主……】 电流声和如意的声音一起消失在脑子里,整个世界都像仙牢一样又黑又冷,孤零零只剩她自己。 顾遥知蜷缩成一团哭了,保不住自己的小命,她死了如意就要消失,说好挣一个亿,说好一起解开一切关联,可又还没来得及做。 活下去,活下去! 反复告诉自己,不指望那位神尊,自己也要争口气,为了和如意的约定! 从乾坤袋里拿点吃的把肚子填饱,裹紧松翁送来的棉被,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着凉感冒。 小本子上记下过去了多少天,巴掌大的窗口投进来的光亮,明一回暗一回就是一天。 “小丫头。” 过去七天后,松翁来了一趟,问她说:“有没有需要的东西?葭霞跟我说了好几次,让老头子我来问问你。” “菲儿脸上的伤怎样了?” “菲儿已经下不了榻,要不这些天会不来找你的晦气?也是这个原因,葭霞和锦秀更不方便来看你,宫里人都盼着天帝早点回来把你处死。” “君上还好吗?”  “君上忙着替天帝打理政务,有三四天没出书房了,”松翁让班头把牢门打开,走到顾遥知跟前说:“你应该顾顾你自个眼前,而不是过问君上和菲儿,你管老头子我要 个馒头也比打听这些实际。” “我很好,松翁上回送来的被子很暖和,班头每天也会给我一口吃的。” 松翁吃力地弯下老腰瞅瞅顾遥知,小丫头一直蜷缩着,不肯站起来跟他说话,莫非小丫头身上不对劲? 拉拽顾遥知一把,顾遥知靠着墙站起来,拽被子挡在面前,她真的挺好,就是大姨妈把裙子弄脏了,不好意思给松翁看见,也不好意思跟松翁说。 松翁一把年纪,按说应该晓得这事,却又老糊涂了似的愣没想起,瞥见窗口外红光一闪,来自君上的召唤,松翁就杵着拐杖急急走了。 书房里,葭霞捧着两套仙婢衣裙,梵生说:“给顾遥知送去,她若问起,不要说是本君吩咐的,松翁。” “在。” “你随葭霞一起去,传本君的话,葭霞每天都可以到仙牢走动,无本君令,不得阻拦。” 松翁应是,带葭霞去仙牢,悄悄往衣裙里塞了把坚果,坚果又能饱肚又能消磨时间。  等松翁和葭霞走出清凉殿,连灼从云头飞身下来,抛给梵生一壶酒:“我说你也真是的,紧着心提防菲儿加害那凡人,索性把那凡人放出来好了,谁敢说上半句?就算菲儿死在澜若衣面前,澜若衣也会选择隐忍,交给天帝发落比她动手要好,你何必动不动就观微那凡人,晓得不?虽然那凡人识不破你的观微术,但你这么做不是观微而 是偷窥,一会人家换衣服的时候,你可得把观微术收起来。” 梵生喝了口酒,吝啬回了连灼两个字:“啰嗦。” “我是为你好,堂堂九霄琉璃,偷偷摸摸窥看一凡人,旁人知道了去,你这老脸该往哪搁?还有就是甭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你是想救那凡人的,对?” “我还有很多奏折要看,你去找夜青时陪你喝酒,别在这里烦我。”  “夜青时那天被你抽了个屁股开花,窝在生死殿养屁股,才不会陪我喝酒,九重城这段时间又安静了下来,啥异动没有,我闲得慌,当然就要来找你这最好的朋友喝酒 了。”  变出一盘炒花生,连灼悠哉游哉剥花生就酒,梵生拿起奏折看,懒得搭理,连灼就说:“我有法子把那凡人救出来,不过需要夜青时帮忙,你也想救那凡人的话,天帝 回来之前,抽空看看夜青时去,他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区区欺君之罪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法子,”梵生看着奏折,听似顺着连灼话问上一问,深瞳里隐藏的烦乱又在连灼的话里散去一秒。  “你只管让夜青时答应帮忙,让他去我仙山找我,具体怎么做我会交待他,我的这个法子其实你也能想到,怎奈你想隐瞒那股子神秘力量的存在,又希望那凡人在九重 天上平安度日,然后查清楚凡人的来历,这就难免束手束脚,挺简单的一件事被你弄复杂了,我是旁观者清,给那凡人瞧出了一条生路。” “欺君之罪,凡人有生路了,夜青时怎么办?” “不被天帝识破,这罪就定不了,你放心,交给我去办,保准全都好好的,反正现在全九重天都晓得那凡人会法术,我就把这事说得更邪乎。” “我呢?到时候不需要我配合一二?” “需要,当然需要,少了你还不行,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没好透。”  “啧啧啧~”连灼喝下一口酒,一阵咂嘴,妙赞一句:“好酒,”这才接着说:“天帝提审顾遥知的时候,你在一旁听着看着,我怎么说,你就怎么配合,放一百二十个心 ,什么事能拿来开玩笑,什么事得正经办,我心里明白着。” 如此…… 梵生犹豫后同意了,奏折分一半到连灼面前:“帮忙帮到底,看完再回仙山。” 连灼想装死,喝酒的兴致都没了,把奏折拂到一边说:“让澜若衣帮你看,贤惠的名声怎么体现?就是帮咱们君上看奏折,分担劳累。”  “不要总是提起澜若衣,”梵生有些不高兴了,敛起目光看向连灼说:“你晓得我的心思,也晓得澜若衣的心思,打趣我或者为澜若衣鸣不平,又或者反感她厌恶她,都 没有必要一提再提,我华桐宫不种桃花,亦如我的心里开不出桃花。” “可你不是一个真正断了七情六欲的神仙。” “那又如何?”  “九重天上爱慕你的神仙太多了,为避烦扰,你当初烙了印记,让人觉得你断了七情六欲,我甚至晓得你为什么宁肯孑然一身,也不愿过多与人往来,咱们俩能成朋友真真是太难得了,所以呢,我很担心哪天你跟澜若衣看对眼了,烙印为誓,不嫁不娶,你收得回这样的誓言,也经得起因此带来的天谴,但是不要忘了,你可以无限重生 ,却只有一个元神,绝对经不起你自己酿成的天劫。” 连灼还说:“心疼你数十万年孤独至此,希望有朝一日你心里能开出桃花,又害怕这样一天的到来,眼睁睁看着你灰飞烟灭。” 梵生换一份奏折接着看,轻描淡写说:“这些话言重了,”又说:“你今天真的很啰嗦。” “酒喝多了的缘故。” “少喝一点,酒毕竟伤身。” “我无聊,不喝酒还能做什么?近来又没有战事让我活动活动筋骨。”  “凡间有处地界在闹水患,要不,我现在就传令下去,让你带兵带粮去赈灾?天帝和娉然正好在那,化作凡间的大夫收治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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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娉然公主 “你是想让我帮你去看看娉然?”连烁说,他还不了解吗?娉然是这只老凤凰最最最疼爱的小辈,不是亲生胜亲生。 梵生嘴角浮出几许笑容,想念娉然了。 娉然的存在就像一种盼头,漫长岁月里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然后盼着孩子成家,开花结果。 他也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模样年轻罢了,日子过得有盼头,便不觉有多么漫长,一晃娉然都这么大了。 “你该回去了,总是留徒弟一人守仙山,你这师傅太不像样。”梵生说,打发连灼走人,他想去给娉然淘点小玩意,娉然的医术大有长进,他得奖励奖励。 天帝六子一女,小儿子南兮早年拜入连灼门下,不是被连灼带去逛青楼,就是留守仙山,苦了这孩子。 连灼不痛快地把喝酒尽,起身拍着身上的花生壳说:“刚才跟你说的事别忘了,抽空去找夜青时。” “嗯。” “还有,顾遥知好歹是个小姑娘,冰清玉洁的,你少偷窥人家。” 梵生皱着眉头睥睨连灼一眼,黄毛丫头而已,不及他化成女儿身模样的万分之一,有什么可偷窥的,杵在他眼前他都不屑一顾,哼! 还有,他必须纠正很重要的一点,他不是偷窥而是观微! 连灼把副将派去赈灾,自个回仙山等夜青时,松翁回到清凉殿,行礼说:“回禀君上,衣裙送到顾遥知手中了,咳咳……咳,换掉了脏衣裙。” 真是惭愧,松翁深刻反醒,不是葭霞说起,他这把老骨头还不晓得顾丫头怎么了,还好君上细心。 “君上,”松翁继续说:“顾遥知想看书。” “书?”梵生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仙牢光线暗,看书会伤了眼睛。” “顾遥知说整日整日浪费时间浪费空气,肯请君上赐几本书,这次有命活下来,以后要做知书达理的女子,冥君上次来送了她一颗夜明珠,足够在仙牢看书用。” 夜青时的夜明珠?  那可是件宝贝,忘川水里洗炼多年,比一般夜明珠透亮,还能养心静气,舒忧解乏,忘川的水像孟婆煨着的那碗热汤,可以抹掉今世记忆,但从来不是只有这一个用 途。 “她想看什么书?” “顾丫头说,想从教认字的书看起。” “哦?” 她不识字? 前不久去知渊殿借阅《九重天神仙图鉴》,听闻连着翻看了几天,不像不识字。 这个凡人身上到底有多少迷团? 去仙牢看看这凡人,松翁掌灯走前面,顾遥知以为松翁送书来了,高高兴兴爬起来,还没站稳又扑通跪到地上:“叩见君上。” 梵生抬手示意松翁先退下,身上一层红色光晕,仙牢越昏暗,光晕就越明显,仔细看又觉若有似无,缥缈之极,袍子的颜色在光晕中红得像流淌的朱砂。 梵生变出两本书在她面前,一本挺厚的,顾遥知随手一翻,像是字典,另一本薄一些,不晓得是什么。 他说:“告诉本君你的来历,本君就救你出去,如何?知渊殿的书随你借阅,还可以给你找一位夫子,教你识字。” 顾遥知不答,没有忘记如意的话,知道的人越多,变数就越大,结局越难料。 “顾遥知,”梵生走进仙牢来到她面前,顾遥知赶紧把书抱紧,都给她了,怎么能收回去呢?他又说:“这两册书送你,本君对你也无别的要求,只想知道你的来历。” “我……我来自凡间一处临海的村子。” “具体方位。” “东南方向。” “挨着什么府城?” “……” 肿么办? 她不知道凡间有哪些府城临海,编一个名字糊弄,万一编的名字凡间没有,人家随便一查就晓得她在说谎。 “你不想要你的小命了吗?” 红光一闪,梵生变出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锋利的剑尖瞬间抵住她咽喉。  顾遥知抱着书本能地往后退,双腿直打颤,复又把心一横,挺起胸膛迎视那比剑尖还冰冷锋利的目光:“君……君上,我不是九重城派来的细作,我也没有为非作歹的 念头,相信我就不要再问我的来历,不信的的话,你杀了我。” 梵生的手在收紧,任由杀意在深瞳里倾泻,长剑轻轻一挥就能将她的脑瓜子整个削下来,可是好奇怪,那股子神秘力量迟迟没有冒出来保护她。 神秘力量消失了吗?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想相信她,她身上迷团又太多,他不敢轻率,但又不能让她死…… 无措,迷茫,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拜这个凡人所赐,他重新体会一遍,却又更加无措,更加迷茫。 收起长剑,梵生转身走了,去找夜青时保住她的小命。 她还不能死,他骄傲的自尊也不允许她死,活了几十万年什么光怪陆离没见过,什么魑魅魍魉没降过,而小小一介凡人,他竟然读不懂,看不穿,识不破! 他也没想过要她死,关她在这里只是因为他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缓缓流淌的忘川旁,水色氤氲,缺少阳光的水草呈现灰白的颜色,但不失生机,随着水流盈盈荡漾。 夜青时哒哒小跑着来,屁股还在疼,就捂着屁股对梵生说:“梵梵,咱们今天谁也不动手,我不吃梵梵的豆腐,梵梵你也别抽我屁股。” 梵生在忘川里打湿指尖,在手心画了道符,然后凝成水滴弹进夜青时的眉心,抹掉他曾封印夜青时法力的痕迹。 夜青时得已恢复法力,大喜,激动之下扑上去就给梵生个大大的拥抱,梵生轻身一闪,身上的红色光晕一阵明亮,刺得夜青时眼睛疼。 梵生说:“好好站着说话,别刚解开你的法力又失了双眼。” “嘻嘻,一时高兴,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梵梵这次找我是为何事?” “尽快去趟连灼的仙山,他有话跟你说,也有事交待你去办,关于那个凡人的。” “顾遥知?” “嗯。” “她不是被你关起来了吗?听说杀了好几个仙婢。” “事出有因,不能全怪她。” “这样啊,我明天就去。” “你的夜明珠一向舍不得送人,为什么要送那凡人?” “因为她送了我东西,我挺喜欢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送她夜明珠啰~” “就这么简单?” “对啊。” 梵生不由纳闷,当真是他把事情想复杂了? 夜青时见梵生想什么想得走了神,色爪子就有些不安分了,正往梵生身上摸,梵生目色一冷,吓得夜青时赶紧把手缩回屁股后。 “嘻嘻,梵梵,华桐宫到我这挺远的,喝杯酒再回去。” “不必。” “就一杯。” “本君说了,不必。” “……好。” 梵梵解了他的法力,今天就别再惹梵梵不高兴。 梵生心里是不情愿的,可又有求于人,不给夜青时一点好处,他过意不去,他也不是有事才烧香的人品。 以后夜青时不来烦他的话,他会考虑看在连灼的情面上,把夜青时列入朋友的范畴。 他许不了夜青时只羡鸳鸯不羡仙,但可以许夜青时肝胆相照。 “梵梵你要回去了吗?” 梵生召来云团,回了夜青时一个点头的动作就走了,夜青时依依不舍,幽幽叹了口气,唉…… 他最羡慕的人其实就是他最讨厌的人——澜若衣,羡慕澜若衣可以天天守在梵生身边,霸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绝对优势。 几天后,天帝带娉然回到九重天,交接完政务,梵生回清凉殿等连灼的消息,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一道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溜到他身后,捂着他眼睛说:“猜猜我是谁呀~” 还能是谁? 他想念了好多天的臭丫头。  娉然一身橘红的衣裙,从用料到做工,从花案到款式,无不精美非凡,巧夺天工,粉嘟嘟的脸蛋上一双眼眸灿若东海深处的水晶,充满灵气而又透着机灵,笑起来嘴 角一双甜甜的酒窝,再赖他怀里撒个娇,他就快醉了。  取出淘来的一堆小玩意,全是女娃娃喜欢的,娉然抱着挪到一边把玩,件件都爱不释手,但是她晓得,君上的怀抱不能赖太久,被父皇知道了,又该板着脸训斥她没 规矩。 澜若衣做了些点心送来,娉然没有吃,随便这个女人怎么讨好她都没有用,她就是不喜欢澜若衣,因为这个女人总是欺负葭霞姑姑。 澜若衣的表情就有些尴尬了,找了个理由告退,娉然冲澜若衣的背影嘟了嘟嘴,小小声跟梵生商量说:“下回娉然的生辰宴,君上可不可以不要差澜若衣来。” “那日本君有事才让她代劳的。” “娉然都听说了,九重天上来了个净惹祸的凡人,父君回来就为凡人惹的祸头疼,罚重了,凡人受不起,罚轻了,那些仙婢又死得冤。” “看见连灼上神和冥君了吗?” “看见了,连灼上神还给了娉然一壶酒。” 什么? 这么小的孩子给酒喝,连灼能不能有点正形?? 娉然把连灼给的酒从乾坤境里拿出来,乾坤境是乾坤袋的升级版本,没有实体,记熟口决后全凭修为打开。  是个神仙都会做乾坤袋,但只有修为不够的小仙小神才会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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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何为太岁 “君上,给。” 娉然把酒交给梵生,君上不用生气,连灼上神知道她要来华桐宫才给她酒的。 梵生闻了闻酒香就将酒收了起来,没有心思喝。 那凡人活得过今天吗? 一阵笃笃拐杖声,松翁跑着来禀报:“君上,天帝已到华桐宫门外,同行的还有冥君,连灼上神。” 梵生定定心神,竟莫明有些紧张。 吩咐松翁备茶,澜若衣去迎天帝到他书房,娉然乖乖收起一堆小玩意,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大人说话,小孩子不插嘴。 “梵尊,连灼上神说顾遥知并非凡人。” 梵生暗暗一惊,这样的说词太过牵强,他都不会信,天帝又怎么可能被说服? 连灼到底在搞什么?? 连灼不慌不忙,呷口茶先,然后说:“冥君在轮回册上查不到顾遥知的前世,她就肯定不是凡人。” 夜青时立马点头:“冥府的轮回册绝对不会出错。” “凡间有一不凡之物叫太岁,天帝可否听闻?”连灼问,依旧不慌不忙,天帝点了点头,静待下文。  “太岁这东西在凡间一直被奉为长生不老药,另有一说,太岁拥有神秘莫测的力量,冒犯者必不得好死,膳房嬷嬷和快要死的菲儿就是最好的证明,太岁头上动土,天 雷不劈她们劈谁?所以,顾遥知就是一株化成人形的太岁,不凡之物理当回到九重天,觅得仙缘,修成正果。”  夜青时按照事先和连灼排演的说:“天帝明鉴,太岁长自凡间,没有仙缘的情况下只能化作凡人,想来九重天也不能像神仙一样从南天门进入,换而言之,顾遥知只是 凡人之形,而非凡人之体。” “老凤……咳,”连灼呛呛喉咙,天帝面前还是别管梵生叫老凤凰了,看,梵生一听就拿刀子一样的目光戳他,天帝严声低斥:“不得放肆。”  “梵尊那日碰巧撞见顾遥知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离的近,被顾遥知身上发散出来的一股子力量伤到,顾遥知曾跟我说过,她可以治好梵尊,而包括梵尊自己在内, 菲儿和膳房管事姑姑皆药石无医,梵尊的伤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痊愈,那么,顾遥知真能治好梵尊,就必定是一株太岁,我们大可现在就把她传来,一试便知。” 梵生算是明白了,难怪那天连灼问他伤好没有。 天帝拿捏不定,询问梵生的意思,梵生应允了,松翁这就去带顾遥知过来。 澜若衣一直站在梵生身后,时不时给他们几人添茶,这几天过去,菲儿只剩最后一口气,做主子的澜若衣又一不偏袒二不维护,只问:“要不要抬菲儿过来?” 连灼直接回了:“不用,你这个婢女真是嚣张,死了也没谁同情。” 夜青时趁机落井下石:“若衣,换个贴身婢女,以后别再一味纵容,否则就是不长脑子,我觉得那几个死了的一点也不冤枉,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太岁,活该。” 澜若衣没再说话,添好茶就回到梵生身后站着,一并等待松翁把顾遥知带来。 松翁大致跟顾遥知说了说,一听要去医治梵生的伤,顾遥知心里咯噔一凉,完了,完了完了,如意不在,系统也没连接,她治不好梵生。 太岁这套说词要穿帮! 怎么办? 松翁见她停下脚步,催促说:“小丫头,快点走,别傻愣着。” 顾遥知硬着头皮跟松翁去书房,心里默默念:本人已死,有事烧纸,小事招魂,大事挖坟,实在想我,下来陪我,如遇上线,纯属尸变…… 天帝传来了医官,把脉后,确定梵生的伤着实没有好透,只是比之前好转了些许。 莫明的紧张在心里去而复返,梵生理平衣袖,目光就在衣袖上停了下来,听见脚步声才抬起视线看向顾遥知。 彼此视线一接,梵生秒秒种看出顾遥知眼里的心虚,神秘力量不见了,她治不好他,对吗? 顾遥知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大神,好眼力!  天帝坐等顾遥知医治梵生,连灼挺有信心的,顾遥知绝对不会拿医治好梵生的话来骗他,夜青时亦是心情大好,帮了梵生的忙,在天帝面前数落了他的情敌,心情没 理由不好。  再看顾遥知,手脚不晓得该往哪里放,她不是走在获得生机的光明大道上,而是一步一步迈进死亡的大门,不知夜青时会不会厚待她,在黄泉赏她一处落脚地,她不 想做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 “开始,”天帝捋着胡须说,化成人形的太岁真没见过,不免有些好奇,一定要试出个真假来。 “那个,我,我……”顾遥知有口不得言。 “天帝,”梵生镇定掀唇,解救顾遥知于水深火热中:“改天,她刚从仙牢出来,气息有些虚弱,待她调养几日再行医治。”  天帝看看脸色发白的顾遥知,的确气色欠佳,不曾想澜若衣在这个时候替菲儿求情,还自责不已:“天帝,君上,菲儿铸此大错,怪我平时疏于管教,明日我便去往下 界自罚思过三年,菲儿时日无多,恳请天帝君上开恩,恳请顾姑娘饶过菲儿这一回,留她一命洗心革面。” “菲儿还有几日性命?” “最多不过今夜。” “这……”  天帝左右为难,依了梵生的意思,菲儿必死无疑,一向心高气傲的澜若衣把话说到这等份上,若不成全,又觉伤了澜若衣颜面,澜若衣不管怎么说也是上神之尊,理 应照拂一二。 顾遥知垂下脑瓜子,如意不在,她治不好梵生,一样治不好菲儿,这回怕是真活不了了…… “梵尊,”连灼说:“菲儿和顾遥知是华桐宫的人,你是他们的主子,还是你自己定夺,天帝日理万机,每个仙宫都把天帝请去断公道,岂不是要把天帝累死。”  梵生许久未语,连灼像是察觉到了顾遥知的心虚和为难。看似把难题交给他,表面上给天帝解了围,实际上是帮顾遥知带来一个转机,天帝如果抹不开情面,这就让 顾遥知医治菲儿,这出戏就白唱了。 “顾遥知,”他把她唤到面前:“跪下。” 顾遥知腿上一软,战战兢兢跪在赤红的袍摆边,他垂视着她,她看不见他眼中是什么样的目光,只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窒息一般呼吸艰难。  他说:“本君不会因为你是太岁而饶恕你,本君亦不会听信菲儿的一面之词,天帝在此,冥君与司战之神在此,本君给你一个机会,若有要为你自己分辩的,你且说出 来,本君自会为你做主。” 顾遥知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说:“那日我不召唤天雷,死的人就会是我。” 连灼惊呼:“原来这么回事,菲儿起了杀心却杀人不成,弄丢了自个的性命,真是应了青时的那两个字,活该。” 夜青时深以为然,趁机又奚落澜若衣说:“若衣,这种婢女留来做什么?看把你连累的。” 澜若衣只道:“都怪我疏于管教。” 梵生示意顾遥知起身,然后问她:“你愿意救菲儿吗?九重天上自有律法,等菲儿伤好再去领罚。” 顾遥知看着梵生无声问:救还是不救? 梵生无语,救与不救还需要问他?动脑子想想好不好? 连灼暗示顾遥知说:“是我我就不救。” 顾遥知愣了半秒,懂了,说:“我是太岁不是菩萨,原谅想杀我的人,用一颗慈悲的心去感化她们,我做不到,太岁头上的土不是她们这些仙婢想动就能动。” 夜青时立马点赞:“说得极是!” 连灼附议:“我也这么认为。” 梵生假装询问天帝:“天帝可有其他看法?” 天帝思量后说:“梵尊定夺便是,朕无异议,华桐宫出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仙婢,着实应当整肃一番。”  “那便如此,”梵生搁下手中茶杯,清脆一响,说:“顾遥知,休养几天后为本君治伤,治好了本君,本君便承认你是太岁,来九重天是为寻觅仙缘,菲儿她们几人罪有 应得,此事就当给九重天上的仙婢一个警醒,太岁头上动土,绝不轻饶。” 顾遥知铿锵有力地回:“是,君上。”  澜若衣没有再说什么,不再为菲儿争取最后一线活命的希望,原本想假借求情,逼顾遥知现在就医治,她不相信太岁一说,哪知弄巧成拙,连灼又和夜青时串通一气 ,糊弄天帝,梵生又是有心维护顾遥知,识破而不说破,她只能舍了菲儿,等这件事的风头过了再做打算。 夜青时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若衣,你还要去下界思过吗?” 澜若衣上前半步向梵生曲膝一礼:“听凭君上发落,绝无半句怨言。” “闹一天了,就这样,”梵生说,拂了拂衣袖,示意澜若衣起身,澜若衣任劳任怨操持华桐宫多年,他不能因这件事责罚,当真允准澜若衣自请去往下界思过。  至于澜若衣出于何种目地,他现在不想去想,因为想越想觉越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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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如意回来 天帝回宫,娉然得跟着回去,临走前塞了一件小玩意在顾遥知手中,顾遥知受宠若惊:“谢谢公主赏赐。” “叫我娉然,公主长公主短的,太生分了。” “是。” “得空来找你玩。” 送走天帝和娉然,澜若衣和松翁一起告退,连灼和夜青时留了下来。 顾遥知想溜回浣院,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她有好多话要跟姑姑和锦秀说,可惜又被连灼叫住:“别急着走,过来坐。” 恭敬不如从命,她小命得已延续,连灼当居首功,顾遥知满上茶,以茶代酒敬连灼一杯,然后再敬夜青时一杯,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敬梵生的时候,梵生拿着茶杯不放,不让她满茶,然后说:“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事还没完。” “啊??”顾遥知心里凉了半截。 “本君承认你是太岁,也要九重天上人人信服才是,否则某一天被人戳穿,欺君之罪,你,连灼,夜青时,一个也跑不掉。” “那你呢?” “本君难道不是君?” “……” 人家当然是。  连灼不见之前的轻快,澜若衣告退后,神色就变得凝重,这会儿叹出一口长气,说:“常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顾遥知,不亲眼见到你治好老凤凰,天帝不会完全相信,神官仙使亦会众说纷纭,你得心里有个底,天帝一定会让你在众目睽睽下医治,治好了,你以后就是没人敢轻易招惹的太岁,反之,治不好,澜若衣立马跟你算菲 儿这笔账,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天帝,把你五马分尸。” 顾遥知听得一头冷汗:“我可以治好君上,只是需要时间。” “多久?” “半个月。” “之前老凤凰跟天帝说的是几天。” “几天怕是不够。” “为什么要等那么久?”梵生追问:“莫非你拥有的那股子力量像月盈月缺,有一定的周期限制?” 顾遥知糊乱点了下头,就当是,等如意回来就好了。 夜青时变出一小小的妆镜,理理披垂的长发,时刻不忘在梵生面前保持最美的自己,然后说:“梵梵,跟我去冥府住半个月,你不在,遥知就不用医治了。” “老凤凰还是跟我回仙山,醉上个十天半月。” “梵梵伤势未愈,不可以喝太多酒。” “那也比去冥府好,老凤凰守身如玉几十万年,一朝被你生吞活剥,你让老凤凰上哪哭去?” “我会负责的,梵梵不用哭,也不用你瞎操心。” “法子是我想出来的,害得老凤凰因此失了身,我会内疚,你到底懂不懂?” “不懂,我懂那么多做什么?跟梵梵成亲就好了。” “老凤凰压根不想娶你。” “无妨,我娶了梵梵也是一样的。” “臭不要脸。” 夜青时嗅嗅鼻子:“我脸上擦了香粉,身上喷了遥知送我的香水,哪里臭了,连灼,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告诉你哦,我心里只有梵梵一个,不会考虑你的。” 连灼噗一声喷茶如喷血,梵生直接起身走了,头疼。 他担忧不已,欺君之罪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可这两人半点不上心,要知道天帝信了顾遥知是太岁,澜若衣也不会信。 菲儿这条命,澜若衣迟早是要找顾遥知还回来的。 那么,戳穿顾遥知就是最好的办法。 “梵梵,你要上哪?等等我。” 夜青时跑着追上梵生,梵生控出内息把夜青时震退开:“别闹了,先回冥府,今日之事本君不会忘了你的恩情,日后必当回报。” “梵梵,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以身相许。” “那你等着。” 风来,梵生化作一束红光落在云头,眨眼就没了踪影,不知去向何方。 夜青时先高兴后悲伤,梵梵不会嫁给他的,他其实都晓得。 连灼以修养为由,把顾遥知带回了仙山。  栖渺山,司战之神的仙山,百里竹海苍翠欲滴,山峰白雪皑皑,终年不化,饱满的瀑布从悬崖绝壁的顶端奔流而下,水声响彻山谷,缓缓流淌的溪水又像白色的绸缎 ,勾勒诗情画意在灵山秀水之间。 连灼座下副将一共八十一位,但徒弟目前只收了一只,天帝六皇子南兮 没有战事的时候,副将们住在各自的仙府,最近的离栖渺山也有好几百里,可怜了六皇子,守山已经很辛苦,还要陪师傅去青楼喝花酒。 南兮是九重天上最为耀眼的少年,天质聪颖,品行端正,拜入司战之神门下足以看出天帝对此子的重视。 素青色的衫子穿南兮身上分毫不减男儿风姿,朝露一样眼睛清澈见底,英挺的眉宇霁月轻风,盘束的发髻上玉冠佼佼,身后长剑伏背,随时可以走马天涯。 顾遥知初见南兮都看呆了。 南兮也呆了几秒,师傅打哪拐回一凡人?青楼??这凡人看着又不像风尘女子。  连灼把南兮叫到跟前:“这是顾遥知,她要在为师这里住上半个月,就交给你照拂了,等你父皇召见她的时候,为师准你休息几天,随为师回九重天探望你父皇和娉然 ,想去探望你那些皇兄也可以。” 连灼也已交待过顾遥知,什么都不要跟南兮讲,让南兮跟他们一起合伙欺瞒天帝,太难为南兮了。 顾遥知表示理解,性命攸关的大事她不会没脑子见人就讲,何况还是天帝的亲儿子。 栖渺山没有九重天上那样华美气派的宫殿,只有散布在竹林间的竹楼,南兮挑了处临近溪水边的给顾遥知住。  山中的仆人是连灼用竹子做的,只会干活,不会说话,南兮要修习阵法、兵法、剑法、心法,无事顾不上跟她说话聊天,连灼又成天不见人影,住了几天顾遥知就觉 得自己快成哑巴了。 如意还没有回来,离半个月还有一段时间,顾遥知只能翻看梵生给她的那两本书册打发时间。  只是,那本貌似字典的书册有等于没有,内容用好多她看不懂的文字书写,多亏上回背《九重天神仙图鉴》,如意帮她翻译的时候记住了一些,才在另外一本书册里 认出火字用字一类的,估计是一本仙术秘籍。 “顾姑娘,”南兮送来仆人采的新鲜竹笋,竹楼一角有灶台,肚子饿了可以做饭吃。 “六皇子,麻烦你帮我看看这本书册里写的是什么仙术?” 顾遥知递上书册,南兮翻看了两页就还给她:“这里面写的是怎么做吃的,不是仙术。” “呃??” 敢情是本菜谱。 梵生,你存心的么? 仙牢里本就没有好吃的,给她一本菜谱馋得她流口水是不是?如意往乾坤袋里塞了吃的,她才没有饿死了好不好! “这本呢?又是什么?” “这是字集,君上给你的,君上修订了九重天的文字,那些平时很少使用又甚是复杂的,君上就没有修订,收录在了这本字集里。” “……” 也就是说这里面都是些生僻字,可她连常用字都不认识几个。 梵生!  你不是存心而是过分!“顾姑娘,上乘的仙术秘籍里会有这些不曾修订的文字,如果不认识就看不懂,修习起来十分费劲,君上给你这本字集是好意,说不定君上还有 渡你仙缘的意思,希望有一天你能踏上仙途,终得正果。” “……” “这本字集是君上亲自手书,弥足珍贵,我父皇那年想要君上都没给。” “……” “还有,我师傅也惦记这本字集,顾姑娘一定要收好,被我师傅得了去,怕是就回不到顾姑娘手中了。” 一仆人走来跟南兮一阵比划,南兮就把字集放回她手里:“师傅有事吩咐,我先走了。”走了几步,南兮回过头补充说:“这本字集叫《梵书》。” 顾遥知捧着《梵书》,对不起,梵生,我错怪你了。 感谢你有意渡我仙缘,可我师傅的人选不是你。 胸口在这一刻有点疼,他早就在她心里烙下了一个痕,而且还有一个凭空冒出来的问题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迫切得想要立马知道答案。 梵生,穿越到这个世界就为遇见你吗? “要回九重天了,天帝在凌霄殿等着。”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身影,浓烈如朱砂的深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等她转身时,已经在她视线聚焦的地方,拽住她的神思与心跳,擅抖的小手,字集差点 没能拿稳。 如果就是为了遇见他,她该怎么办? 为他平纸磨墨,煮酒烹茶?静看九重天上的云蒸霞蔚,细数开满枝丫的三生桃花?? 拉倒! 脑瓜子能不能不要异想天开,她现在该做的是找到师傅!“可以走了,”连灼领着南兮过来,南兮吃力地抱着一大坛子酒,师傅说了,这是为了锻炼他的臂力。 梵生召下云团,这就回九重天,顾遥知半响才挤出话来:“还没有到半个月。” 他说:“等不了,天帝召你凌霄殿见驾,当着群仙众神的面医治本君。” “可是我……” 【叮,系统提示,信号连接正常。】 【叮!我是宇宙小无敌,上天入地样样行,喜欢我就带我走,跟定宿主永不离。】 【宿主,么么哒!】  【如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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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殿之中 返回九重天的路上,梵生施了个法,帮南兮把酒坛子收进乾坤境里,真要一路抱回九重天,南兮的胳膊两三天内就不能陪娉然玩了。 梵生问连灼:“搬这么大一坛酒去九重天做什么?” “庆祝。” “省了。” “不能省,忙了这些天,终于调出这坛果酒,跟你喝个痛快,不再顾及你的伤。” 南兮听了个稀里糊涂:“什么?君上有伤?”  连灼板起脸训斥:“为师和老凤凰说话,你小子别打岔,想陪为师去青楼?”然后反手一巴掌抽在南兮脑瓜子上,南兮抱头想哭,师傅能不能轻点抽,人家好歹是六皇 子,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顾遥知窝在一边,小心翼翼把菜谱和《梵书》放进乾坤袋。 【宿主,如意晓得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系统没有和宿主连线,但一直有监测宿主产生的数据。】 “如意,”她无声跟如意聊:“我在小本子上记着呢,离一月期满还差好几天。” 【如意背了一万遍系统代表工作守则,系统检测到如意态度端正,反省深刻,就提前让如意继续为宿主服务。】 “辛苦了,小宝贝。” 【如意不辛苦,又能和宿主在一起,如意好高兴好高兴。】 【一会我们治好九霄琉璃的伤,让九重天所有神仙相信宿主是太岁,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宿主。】 “一会人多,我肯定会紧张。” 【不怕,宿主按如意的提示去做就好了,只需要记住一点。】 【九霄琉璃是圣灵之体,至高之尊,又还法力无边,宿主给他疗伤格外消耗元气,撑不住的时候一定要松开九霄琉璃,等恢复了元气再继续。】 【切不可逞强。】 凌霄大殿,有资格进这里议事的神仙都来了,左右两边一个挨一个,按位阶的高低整齐站列。  夜青时今天穿了身大红撞大绿的花袍子,力求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梵梵走进大殿就能看见他,旁边的几位神官时不时跟夜青时聊上几句,敬佩夜青时在暗无天日的工 作岗位上坚守那么多年,成天跟鬼魂打交道,但是夜青时的衣品,不提也罢,奇葩的世界他们不懂。 天帝左等右等不见顾遥知,就派了位仙使去接,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仙使小跑着进来:“启禀天帝,君上和司战之神,还有六皇子,顾遥知,已进南天门。” 天帝理理身上的袍子,到大殿门口迎接梵生,片刻,梵生就到了,和连灼一起走前面,长长袍摆铺了一地深红,向天帝点头一礼,群仙众神就跪到了地上。 “叩见君上,君上万安。” 山呼声响彻大殿每一个角落,九重天的帝位代代继承更替,而九霄琉璃从最初到现在只有一人。 顾遥知压低视线,山呼声中随南兮一起跪地,连灼也不能例外,正经的朝堂之上,连灼要向梵生行君臣之礼,这是一种信仰,亦是发自内心的折服。 夜青时在这种时候最为自豪,他和天帝不用跪,他也是君,冥君,冥府的最高行政长官,地下的事他说了算,所以他和梵梵才是最登对的,澜若衣算个毛~ “不必多礼。”梵生垂目环视,一掀唇,玉碎一地,简单不过的一个抬手动作,示意群仙众神起身,却又是那样的无可睥睨,独木出林。 医官战战兢兢请脉,当众证实梵生着实有伤在身,并且久治不愈,与那日连灼在天帝面前的说词一致。 “顾遥知,”天帝说:“你已休养几日,可以给梵尊医治了吗?还有没有需要准备的?” 【宿主,跟他们说不是什么伤都能治。】 她只是带了套系统,不是包治百病的神医。  “回禀天帝,”顾遥知深吸一口气,缓缓内心的紧张,被一群神仙注视,压力山大:“我的治愈术只能治被我伤到的人,他们也只有我能治好,菲儿和管事姑姑便是如此 ,我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君上救了我,同时也被我伤及,所以,我能治好君上。” 连灼故意问:“君上的伤势已有好转又怎么解释?” 顾遥知不明白连灼的用意,但梵生秒懂,他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才最有说服力,梵生便说:“本君以元神压制住了伤势的蔓延。” 原来如此。 群仙众神明白了,君上的元神之力不是菲儿这等小仙可比,只有修为精深的神仙才能用元神为自己疗伤。 由此可见这个貌似太岁的凡人有多么的厉害,能把君上伤及至此,而君上的修为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深不可测。 在他们这群神仙里,包括连灼和冥君,甚至包括天帝,都只能用修为疗伤。 “君上,”顾遥知给梵生磕了个头:“谢谢君上救了我,我现在就为君上医治,在医治过程中若有冒犯,请君上多多见谅。” 说完这番话,顾遥知合住梵生的右手,十指相扣。 恋人般的亲昵,从未有过的接触,梵生下意识想要抽回,复又停下了抽回的动作。 这个个子瘦小的凡人,来了九重天就一直在做粗活,手心里磨出一层茧子,手指也很粗糙,尤其是指尖,大大小小的口子结了疤又裂开,留下还没散去的伤痕。  现下想来真如连灼所说,他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被人晓得她身带神秘力量又如何?让她晓得他救过她又当如何??他只需要坚信一点,在没有弄清楚她的来历之 前,她绝对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与其隐瞒这个隐瞒那个,不如像现在这般,让人以为她就是太岁,让她在九重天上的日子好过些,也让他自己松口气,他最多的就是时间,留她在眼皮子底下,让她 踏上仙途,她飞升之日,就是他通过命轮之镜弄清她来历之时。  这凡人身体里的神秘力量缓缓渗进他掌心,渗过他胳膊来到他胸口,然后渗满他全身,清凉而又轻柔,似有千丝万缕的轻风在萦绕,又似一双温柔的手在穿针引线, 织补他受伤的经脉和皮肉。 神奇的是,他竟然可以在神秘力量的牵引下读到她的内心。 ‘我不是九重城派来的细作,我也没有为非作歹的念头,相信我就不要再问我的来历,不信的话,你杀了我。’ 原来,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是绝望的。 ‘原谅想杀我的人,用一颗慈悲的心去感化她们,我做不到,太岁头上的土不是她们这些仙婢想动就能动。’ 原来,她挺委屈的,她也不想骗人,可又没有别的办法保住小命。 ‘六皇子,麻烦你帮我看看这本书册里写的是什么仙术?’ 以后看不懂就来问他,尤其是那本《梵书》,天上地下没几个人能全部看懂。 她还嫌弃他给了她一本菜谱。 凡人离不开吃,好心好意让她多多了解怎么做饭,怪他啰? 嗯? 她晓得他不会是她的师傅?她的心里又在疼痛什么?那个凭空冒出来的问题是…… 【宿主!】  他好像听到有个孩童的声音在惊慌失措的喊叫,想要听清楚些,她的手又已松开了他,再也听不见,她整个人都软了下去,若非他及时将她搂住,她会晕倒在冰凉的 地上,把脑门磕出个青疙瘩。 “顾遥知!” 急唤她的名字,她嗯了一声就彻底失去意识,耷拉在他怀里,夜青时慌忙跑过来,挤开医官给她把脉,他又先夜青时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还好吗?”连灼过来问。 “梵尊,你呢?有没有哪里不适?”天帝亦是紧张起来。 梵生给顾遥知把完脉才回复天帝说:“本君已痊愈,顾遥知的话不假,治好了本君的伤,但她消耗掉了太多元气,本君要带她回华桐官调养。” “早知消耗如此之大,朕应当让顾遥知多休养一段时日。” 怎奈群仙众神的议论日渐鼎沸,实在是压不住了,身为天帝也有不得已的时候。 梵生全都明白,也能理解,可是心里大为不快,沉下脸色抱起顾遥知御风回华桐宫。  太岁一说算是成了,连灼和夜青时互视一眼,一会去华桐宫庆祝,然后连灼对天帝礼了礼,说:“我们这些神仙别说能治好梵生,连伤他一点皮毛都难,再看顾遥知, 能伤也能治,除了罕见而又神秘的太岁,天帝想得到别的可能吗?” 事实摆在眼前,天帝摇了摇头:“朕,孤陋寡闻了。” 群仙众神一阵惶恐,纷纷看来看去,然后一起跪到地上,天帝孤陋寡闻,那他们就是愚昧无知,等太岁身子好转,他们一定前去拜访,备上厚礼向太岁赔罪。 消息传进华桐宫,锦秀又惊又喜,葭霞勉强笑了笑,然后颦眉凝重。 澜若衣的房里响起茶杯摔碎的声音,那个凡人就这样成了太岁,晕倒后还被君上一路抱回华桐宫。 凭什么?? 在华桐宫守了多年也靠不近那个浩瀚如海的怀抱,那个凡人凭什么就可以? 菲儿和管事嬷嬷,再加上死了的仙婢,这条多性命就这样不了了之?  她不服,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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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要了啦 松翁把三间小屋布置得舒适极了,最大的一间给她做卧室,另两间一间是书房,方便她看书识字,一间是小客厅,以后有了好友,有个地方喝茶叙话。 捂在充满阳光味道的被窝里,顾遥知一觉醒来就快到中午了。 入睡前记挂着早点起来送送姑姑,没想竟睡到这个时辰,赶紧掀了被子,三两下梳洗好就去浣院,新来的管事姑姑分配着今天要干的活,葭霞早走了。 锦秀双眼红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姑姑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等她晓得的时候已经没机会跟姑姑道声保重。 顾遥知跑着去找松翁,想把锦秀换到别处干活,浣院里的仙婢和菲儿是一伙的,葭霞一走,铁定会欺负锦秀。 松翁见着顾遥知就来气:“上哪溜达去了?让老头子我好找。” “葭霞姑姑去了什么地方?昨天问姑姑,姑姑不告诉我。” “葭霞自有葭霞的去处,有缘也自会相见,你别打听了,赶紧跟我去宫门口。” “君上要外出?” 松翁瞪她一眼,举高拐杖就要打:“你还在睡觉的时候,君上已经在凌霄大殿里议事了,你这个懒丫头,不思服侍君上,起来还到处跑。” “我……我……” 她也不晓得怎么了,昨晚睡得好沉,抬去卖了都不知道。 到了宫门口,正赶上梵生从凌霄大殿回来,身后跟着的神官仙使,浩浩荡荡一队,人人手捧精致的礼盒,盒子里吃的用的,包罗万象,而且全是送给她的。 顾遥知默默看向梵生,收还是不收? 梵生视而不见,问松翁连灼酒醒了没有,然后就去看连灼,扔顾遥知在宫门口头疼。 【宿主,这是神官仙使门的心意,不收反而不给面子。】 【回头我们在交易行买点东西回赠好了。】 那……好。 澜若衣带着仙婢过来,帮她把东西送去清凉殿,梵生没有应允,神官仙使不敢往华桐宫里进,就在门口把东西交给仙婢。 澜若衣还帮她说了一番体面的感谢话,听得神官仙使们心里舒服极了。 “遥知,我帮你把东西整理一下。”澜若衣说,挽着顾遥知去往清凉殿,顾遥知不好意思拒绝,人家刚刚才帮她应付了神官仙使。 松翁送走神官仙使回来,澜若衣已经挽着顾遥知走远。 大小礼盒在客厅里堆得像小山,澜若衣分门别类,一件一件摆放到柜子里,顾遥知烧了壶水,给澜若衣泡杯茶。 “遥知,你屋子里怎么有安神香的味道?” “安神香?” 什么鬼? 澜若衣揭开香炉的盖子嗅了嗅:“这东西用习惯了后不用会睡不着觉。” 香炉是松翁昨晚送来的,说屋子闲置得有些久,熏熏霉味。 昨晚睡得沉,原来是这个缘故。 那么,松翁为什么要这么做?梵生吩咐的? 摆放好最后一件礼盒,澜若衣坐下喝了会茶,反复叮嘱她能不用就不要再用安神香。 送澜若衣出去的时候,路过书房,梵生把澜若衣叫住,然后打发顾遥知去给连灼备醒酒汤,他要跟澜若衣单独说几句话。 顾遥知假装离开,躲在拐弯处偷听,梵生语言冷漠:“本君没有多少事需要婢女伺候,顾遥知一个人就能打点,以后,没有本君应允,你不要再来清凉殿。” “君上是在怪我?就为我跟遥知说了香炉里有安神香?” “不错。” “我并不知道放安神香是君上的意思,以为遥知换了地方睡不着。” “睡不着也是她自己的事,不劳你多虑。” “君上认为我要追杀葭霞?想在遥知那打听葭霞的下落?”  “你有这样的心思,本君就会这样认为,借口帮顾遥知整理东西,到她屋子里看一看,故意告诉她香炉里加了安神香,本君会不知道?药房的管事已经招了,收了你的 好处,告诉你松翁去取过安神香。” 澜若衣踉跄一退,从什么时候开始,梵生已是处处提防她? “你以上神之尊屈居主事一职,这些年帮本君打理华桐宫,本君对你只有感激之意,并无其他,也不会有其他,这么多年了,有些话不用本君说出来你也应该明白。” “今天之事是我失言,请君上息怒。” 澜若衣跪到了赤红的袍摆边,梵生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澜若衣又先告退了,她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她也不怪梵生无情,只怪宫里多出了那个凡人。  顾遥知用隐身术躲起来,澜若衣没有发现,蹑手蹑脚去备醒酒汤,一束红光又闪电一般劈在离她脚尖不足两寸的地方,吓得顾遥知浑身一颤,老老实实收起隐身术, 滚进梵生的书房站好。 “第一天在清凉殿做事就学会了听墙根,顾遥知,你自己说,本君要怎样罚你?” “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不罚可以吗?” “可以。” “谢谢君上。” “园子里的牡丹该松土了,你去。” “啊?” 正午时分,阳光直射,给那么大一片牡丹松土,这不是罚是什么?? “君上,不要了啦,刚不是差我去给连灼上神备醒酒汤吗?我这就去。” “连灼服了你昨天给他的醒酒药。” “那我去给上神煨点粥。” “不用,连灼要去见天帝,这会没工夫等你煨粥。” “哦。” “你给本君听好,本君不想让你去送葭霞,也不想让你知道葭霞的下落,虽然若衣不至于追杀葭霞,但是很明显,她有意在中间挑拨,让你对本君产生误会和怨言。” “我不敢,我也不会。” 另有一些话憋心里不吐不快,可是想说又不敢,梵生见她一副畏畏缩缩欲言又止的模样,说:“有话就说出来,本君不跟你计较便是。” “当真?”她有点不敢信,刚刚还说不罚他,言语一转又叫她去给牡丹花松土。  梵生轻笑,拿上一本闲书,一边翻看一边说:“说与不说本君都能猜个大概,不外乎明晓得若衣做了那么多不应该做的事,却还一直留在宫中,直接撵出去不是更好吗 ?” “君……君上,你……”厉害!  “若衣打理华桐宫多年,换一个主事未必有她做的好,本君也没属意的人选接替,另外,若衣是上神之尊,若非犯了大事大非的过错,本君一但撵她,会在九重天掀起 一场波澜,到时候天帝替她说情,你让本君撵还是不撵?” “这个……着实不好办。” “本君索性一并告诉你,当初答应若衣做华桐宫主事,就是天帝来说的情。” “是吗?我没听说过呢?” “天帝私下说的。” “哦。” 这就难怪了,当事人没有张扬,系统也就不得而知。 “还有别的想知道吗?”他看着闲书问她,貌似没事要忙,她想知道什么的话,他会一一告诉她。 顾遥知转脑子想想,说:“别的倒也没什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要问,就想知道姑姑在哪里。” “葭霞很好,不用挂怀。” “以后方便的时候,我能去看看姑姑吗?” “不能。” “为什么?” 梵生不答,翻过一页书,似乎觉得闲书无趣,换了另一本来看。 “君上?” “嗯。” “为什么不能去看姑姑?” “不为什么。” “我悄悄去,或者约姑姑出来。” 半晌,梵生又不说话了,似被书里的内容拽住了神思。 顾遥知又问了一遍,梵生不耐烦地抬起视线看看她,合着手里的书指指宫墙:“去比一比。” “比什么?跟什么比?” “跟宫墙比,比一比你的脸皮厚还是宫墙厚。” “……”  顾遥知默默行礼告退,走了几步想起锦秀,厚着脸皮折返回来,说:“求君上一件事,之前本想去求松翁的,细一想,直接求君上更管用,锦秀留在浣院会被欺负的, 求君上把锦秀挪出来。” 梵生听完就答应了,这也是葭霞临走前唯一的要求,给锦秀一个好的前程,但他不会如实告诉她,只说:“让你给松翁做徒弟你不愿意,本君就让锦秀去做。” 顾遥知高兴得都不敢相信:“当真?”  不曾想这句话惹怒了梵生,梵生啪一声搁下书,拂袖起身,居高临下锁视眼底的凡人:“顾遥知,本君的话不值得你相信?什么当真不当真,本君是随便糊弄人的人吗 ?” “不是不是。” “当真?” 呃…… 他拿她的话反问她,认定她在敷衍,而且还是口是心非。 不解释清楚怕是没好日子过,顾遥知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君上绝对不是糊弄人的人,因为君上本就不是人……” “什么?”梵生脸都绿了。 “我,我……” 郁闷! 她没有说错话,他本来就不是人,他是神。 “马上去给园子里的牡丹松土,什么时候松完什么时候吃饭!” “……” 欲哭无泪。 【宿主,撤!】 【九霄琉璃真生气了。】 她晓得他生气,但她真真没有骂他的意思,这也太冤了呀! “君上,我……” 顾遥知想解释,梵生又不听,打断她说:“牡丹花下埋着本君陈酿多年的好酒,你要是弄脏了一坛,以后松土的活都归你了。” 不要啊——  面朝黄土背朝天,就她这小身板,会散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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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送爆米花 【宿主。】 【如意买了瓶药油,宿主泡个澡擦点在腰上,明天会好很多。】 一园子牡丹花一一松完土,顾遥知趴榻上动不了了,一动混身上下都疼,手心被土铲磨出了水泡,筷子都拿不稳。 梵生,算你狠! 他自己闲得发慌喝了一下午茶便算了,没事还到园子里看看她有没有干活,一见她歇会气就控出法力,弹指一响,花枝削尖了似的,密密麻麻箭矢一样朝她射来。 连灼从天帝那回来,给她捎了些好吃的点心,顾遥知趴着不想动。 瞄着顾遥知累成这样,连灼百思不得其解:“老凤凰说不让你做粗活了,怎么还把你折腾成这样?” “我原本想说他不是凡人,是一尊大神,说快了,少说了凡字,他以为我骂他,就收拾我啰。” “老凤凰很小气的。” “就是就是。” “遥知,你那解酒药哪买的?很管用。” “这……家,家乡买的,一直带在身上就带来了九重天。” “给你自己买的?” “不是,给我爸,不,给我爹。” “有机会帮我多买一些。” “嗯嗯,上神,什么时候回仙山?” “明天,小公主舍不得哥哥,我就先回去了,南兮多留几天。”  连灼第二天真就回去了,不过没忘搬走几坛好酒,顾遥知睡了一晚,擦了药油身上轻松许多,挑几件她不太中意的礼物挂到交易行卖,有神仙们送的这些礼物,再也 不用在九重天上靠捡破烂发家致富。 “如意,买点什么回赠?” 【价格贵的宿主现在买不起,而且还要买那么多,就挑便宜的。】  【司战之神让宿主假冒太岁挺好的,现世里的玩意神仙肯定没有见过,得找个说法解释东西打哪来,以后宿主就可以说变出来的,或者做出来的,太岁嘛,神奇着呢 ,能变出和做出很多很多稀罕玩意。】 “连灼刚才还在问解酒药哪来的,他们三个骗不过。” 【九霄琉璃,司战之神,冥府之君,他们不需要宿主骗,他们是自己人。】 “他们都不是人。” 【宿主,您又来了,被九霄琉璃听了去又要给牡丹花松土哦。】 顾遥知揉揉腰板,嘴里又冒出一句大实话:“九重天上只有我一个人是人。” 【将来有了师傅,宿主也会不是人。】 “……” 【宿主,想想买什么东西回赠。】 “想好了。” 【买什么?】 “爆米花,再买些竹编的小篮子。” 【是,如意这就买。】  买来的爆米花分装在篮子里放进乾坤袋,接下来就是跟梵生请个假,梵生没有细问她要去哪里,新的通行令抛给她,说:“不要弄丢了,出去转也别把你自己弄丢了。 ” “君上放心,我不会丢的,我有导航。” “什么航?” “呃……没,没什么,遥知告退。” “站住。” 顾遥知腰板一颤:“君上还有别的吩咐?” “本君今天无事,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你去哪本君就去哪。” “不,不用了,我收了别人好多礼物,过意不去,就备了小礼物回赠大家。” “都有些什么?” 顾遥知拿出一篮:“就这个,爆米花。” “哦?”梵生端高下巴瞅了瞅,轻声慢语嘲笑她说:“这么难看的花你要拿去送人?你让别人搁花瓶里还是种地里?” “君上,这是吃的。” “怎么可能,本君什么花没见过,能够入膳的本君比你清楚,你不要蒙本君。” “君上,这真是吃的,零食。” 抓一把塞嘴里吃给梵生看,香甜酥脆有木有?  梵生白眼,内心深处被她这副吃相撩拨起了好奇他也不会承认,变出一堆她见都没见过奇珍异宝说:“就算你那什么花是吃的,拿去送人不觉小家子气吗?看看本君这 些是什么?” “君上……” 可不可以不要炫富,跟他相比,她现在穷得叮当响。 梵生拂了拂奇珍异宝,挑了个最不起眼的拿手里给她看:“这是月寒石,千百万年月光萃炼才能得此一块,可以换一屋子夜青时送你的夜明珠。” 音落,月寒石被他嗖嗖几束红光劈成一堆指甲大小的碎片,然后把篮子里的爆米花倒掉,碎片装进去递给她:“拿去送人,你那什么花就不要送了。” “为什么呀?” “因为本君的月寒石碎成粉末也比你那什么花体面。” “……” “这碎片见人送一片就可以了,他们若问,就说是本君赏你的,你是本君的侍婢,本君体量你一穷二白,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赏了你这些碎片。” “君上,不跟我一起出去了?” “本君不想去,烦。” 烦什么?  顾遥知没敢问,拿好碎片去最近的一位神仙家,该神仙是九重天上的cfo,首席财务官,小到仙婢们的工资,大到赈灾款项,连财神都归该神仙管,无令不得往凡间 广散财运。 按理说,该神仙应该跟梵生一样,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可是当她把碎片送给该神仙,该神仙大喜,跑到门口对着华桐宫的方向跪谢梵生,然后又老泪纵横的谢她。 “顾姑娘有所不知,月寒石极难萃炼,非修为高深者,被月光晒黑了也炼不成,据我所知,除了君上就只有穆苏上神能炼。” “穆苏上神?” 回忆《九重天神仙图鉴》,里面并无此上神。 【宿主。】 【如意查到了,穆苏上神很多年前已经归隐,去向不明,《九重天神仙图鉴》是在穆苏上神归隐后编着的,所以里面没有穆苏上神。】 “归隐的原因是什么?”她无声问。 【成亲,穆苏上神妻子当时是一凡人,现在应该是上仙了。】 “归隐就为帮妻子修仙?” 【嗯。】 【穆苏上神曾是九霄琉璃的邻居,具体怎么回事,九霄琉璃应该最清楚。】 “得空再问他,我去下一家送碎片。”  爆米花不买也买了,搁久了吃也不新鲜,顾遥知就送了该神仙一篮子,送完三四家,一天时间就过去了,九重天实在是太大,凭她烧骨油的11路,一一送下来没两三 个月完不了。 几位神官收到月寒石碎片一个比一个激动,梵生若是在场,八成激动得抱着梵生哭,难怪梵生改了主意不跟她一起,嫌烦。 【宿主,挂交易行里的东西卖出去了。】 “还是不够给你升级权限?” 【不够。】 “那就把礼物全卖了,一件不留。” 【宿主不心疼?】 “有什么好心疼的,解开关联比什么都重要。” 【叮,系统提示,主线任务开启,帮穆苏上神实现愿望。】 【宿主,这是第五个主线任务。】 顾遥知生无可恋:“哪有凡人帮神仙实现愿望?反过来还差不多,穆苏上神已经归隐,还那么牛逼。”  屋檐下捶捶酸疼的腰板和双腿,梵生远远看见了,想弹束红光把她叫到面前,见她扶着墙吃力地往屋子里挪,他竟软了心,身影一晃,到屋里坐着等她,又吓她一大 跳,扑通给他跪着。 梵生皱眉,她的膝盖可还吃得消? 顾遥知以为梵生是来找麻烦的,跪端正了弱弱说:“君……君上,我做错什么了吗?” 刚来九重天那会,她对日常似的下跪不接受也不适应,现在呢?都快跪成条件反射了,见了梵生膝盖就打颤,特别是梵生皱眉的时候。 梵生示意她先起身,问她说:“明天还要去送碎片?” “嗯嗯。” “这个给你。”  一只赤红的笛子在梵生手中显现出来,大小不及一支筷子,系着同样赤红的精致流苏,顾遥知双手接过,翻来覆去看了看,茫然不解,这有什么用?他又为什么要给 她? “君上,这?” “吹响它试试。” “君上,我不会,乐器一类的我只会钢琴。” “什么?” “没什么,君上可以这样理解,我这凡人只会弹琴。” “不错嘛。” “谢君上夸奖。” “这只笛子叫‘四海朝歌’,你吹响它,不管成不成调都能召唤百鸟,就让百鸟替你去送东西,明天随本君去连灼的仙山。” 连灼今天早晨才走,梵生这么快就要找去,两人该不会基情四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早些歇着,别明早起不来身,误了本君的时间。” “是,君上。” 想起穆苏上神,顾遥知弱弱唤住离开的梵生:“君上请留步,有个问题想请教君上。” “什么?” “穆苏上神和他的凡人妻子是怎么回事?” “怎么想到问这个?”梵生转过身,目色无波,嗓音却拉高了几分,似玉碎又似冰霜在凝结。 怎么这么巧? 他明天正是要去见穆苏,这个凡人就提起了穆苏的名字。  顾遥知没有跟梵生坦白原因,扯了个谎说:“我是凡人,对穆苏上神的凡人妻子十分好奇,也觉得很亲切,这位凡人是大美人,如花似玉,迷得穆苏上神啥也不要, 只愿和妻子避世归隐,渡以妻子仙缘,从此双宿双飞。”  梵生半响未语,审视着眼前的凡人,她居然还知道的这么多,她又是从哪里听说的?穆苏的妻子是凡人,最先整个九重天只有他和连灼,还有天帝知道,穆苏渡给了妻子仙缘,但事隔多年后早已很少有人细细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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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穆苏上神 【宿主。】 【看来情况不妙,穆苏上神的妻子死了。】 顾遥知在心里回:“系统抽风了吗?穆苏的愿望该不会是想让妻子复活?” 妹的,臣妾做不到! 【任务没有提示穆苏上神的愿望是什么,宿主莫急,我们看看先。】  穆苏站在竹楼前,手里像是有仙泽在凝聚,提防着不让梵生和连灼再靠近,梵生向前走了几步,仙泽就变成一柄长剑,穆苏拿剑指着梵生:“君上,不要再过来!不能 再见解语一面,我不会随君上回九重天。” 连灼见了穆苏这样子就头疼,跟梵生说:“昨天回来就在劝穆苏,他又不听,我是真没办法了,老凤凰,你看着办。”  梵生也是头疼,除了把穆苏直接打趴下,他想不出别的办法,凝起红光准备动手,干脆就把穆苏打趴下好了,简单,省事,连灼又拉拽住他:“别,穆苏是天帝的帝师 ,你把穆苏打残了带回九重天,太伤天帝的颜面。” “那你说怎么办?” “我有办法就不叫你来了。” “你又不让我动手。” “老凤凰,能动手我还叫你来?” 左右不是,横竖也不是,梵生气闷,转身走人,喝些连灼的酿酒再回来。 “君上,”穆苏叫住梵生,丢了剑,跪地上给梵生磕头:“求君上让我再见解语一面。” 梵生异常坚决:“不可能,本君不会破这种先例。” “君上,求你了。” 咚咚几声响,穆苏的额头磕出了血,流到眼角混着眼泪往下淌。 夹杂着瀑布水气的瑟瑟风中,梵生不为所动,回头看了一眼就踩碎着穆苏的乞求离去,连灼又长长叹出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事没得商量。 “来,喝酒。”连灼说,差南兮拿了酒来,就在竹林里喝。  厚厚一层落叶像地毯一样柔软,顾遥知给南兮满了一杯,刚喝完,连灼就把南兮打发走了,南兮只晓得栖渺山中住了一对神仙夫妻,是师傅的朋友,别的师傅就没提 起过了。 “遥知,”连灼喝着酒问她:“你有没有想知道的?” 有,当然有! 可是梵生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阳光都凉飕飕的,她哪还敢开口问。 连灼睨了梵生一眼,老凤凰就这脾气,不高兴的时候把脸一拉,众生勿近,他就挪过去挨着顾遥知坐,说:“事情是这么一回事。”  从穆苏当年是太子的恩师说起,一直说到这场生离死别,穆苏和叶解语成亲后一直住在栖渺山,借助栖渺山充沛的灵气让叶解语修仙,叶解语也挺争气的,多年后一 跃为仙,夫妻俩一直恩恩爱爱,有时候连灼都羡慕。  但是就在昨天,叶解语飞升上神,告别的话没来得及说就被天雷劈死在穆苏眼前,连灼不等南兮先回栖渺山正是因为叶解语要历飞升上神的劫,果不其然,担心什么 就来什么。 【宿主。】 如意接着连灼的话给她科普。 【劫,约束神仙任性胡来的枷锁,侥幸逃脱天庭的审判也躲不掉苍天的惩罚,穆苏上神丢下太子的学业不管,这事放到凡间去说也是砍头的重罪。】 【所有的劫都是神仙们自己酿成的,叶解语之所以飞升上神,缘于她与穆苏的这段情,叶解语成不了上神,他们夫妻的这段情就不会被认可。】 顾遥知无声跟如意说:“错是穆苏犯下的,为什么死的是叶解语?” 【他们夫妻与其说避世归隐,还不如说躲在这里苟且偷生,若非天帝看在穆苏的情面上有心成全,叶解语应该早就死了。】 【穆苏上神现在比死还痛苦,这样的惩罚才是最残酷的。】 【苍天饶过谁?神仙不守神仙的规矩,必不得善终。】 “叶解语再也不能活过来了?” 【不能。】  【神仙死后分为两种,套用凡间常听到的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神仙活着的时候积了善果,死后他们的仙身就不会消失,待碎散的元神重新凝结,若干年后他 们会活过来,但是活着时候种下了恶果,死后便尘归尘土归土,叶解语就属于这种。】 “神仙原来也是会死的。” 【嗯啊,没有谁能永生不灭。】 【先天之神最终都会与天地同化,叶解语又怎么可能例外,九霄琉璃活了几十万年,在涅盘与重生中周而复始,而每次涅盘的焚身之痛,何尝不是死过一回。】 “穆苏求梵生再见叶解语一面又是怎么回事?”  【神仙死了过后,类似于凡人死后第七天的回魂夜,碎散的元神会短时聚在一起,叶解语这种情况又不在其中,直接就没了,只有通过梵生用命轮之镜把叶解语的元 神聚起来,让夫妻俩见上一面,说说没来得及说的告别话。】  【九霄琉璃不愿答应也是情理之中,老天爷要惩罚穆苏夫妻,九霄琉璃若动了侧隐之心,这是逆天,他不是一般的神仙,逆天的后果格外严重,轻则仙身受创,法力 暂失,重则涅盘时再也不能重生,命轮之镜无人执掌,宿主,这可是会天下大乱的。】 【神仙也有自己的运数,也就有人为神仙们梳理运数,而这个人就是九霄琉璃。】  视线在如意的话里静止在那袭赤红的身影上,伟岸高华,清绝出尘,像瑶池旁终年盛开的桃花,像山巅不知何为消溶的冰雪,想来他也已经活透,生死不外乎睡着后 再也不醒来,但他不能留下天下大乱的烂摊子等着别人去收拾。 所以,不是他无情,而是职责所在。 “遥知,你是不是累了?”连灼问她说,她好一会没有说话,表情也黯然了下来。 顾遥知糊乱点个头,回她住过的竹楼里呆着。 穆苏的愿望不会有其他,只有再见叶解语一面,她能做的就是去求梵生,但是想到这是在逆天她就已经做不到。 “如意,能不能跳过第五个主线任务。” 【肯定不能。】 “可我去求情等同推梵生去死。” 【宿主这么想的话,真完成不了任务了。】 “那我应该怎么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宿主是九重天上唯一的人,九霄琉璃将来晓得实情也不会怪宿主。】 “还是不行,臣妾做不到。” 【要不像上次去偷王母的肚兜,如意帮宿主做。】 “不要!” 顾遥知大吼出声,正好梵生进来听见,仍是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目色里又闪过稍纵即逝的担心:“出什么事了?” “没啥,”看看窝在榻上的自己:“打了个盹,做了个恶梦,极寒之地的邪灵要吃我。” “就你这身皮包骨有什么可吃的,也不嫌硌牙。” “……” 大神,心情不好可不可以不拿我这凡人开涮? 臣妾伤不起。 “君上,要回九重天了吗?” “嗯。” “我呢?” “不跟本君回去你能上哪?夜青时的阴朝地府?” “……” 召下云团,梵生当真要回九重天,顾遥知晓得他这会说话很呛人也忍不住问他说:“君上,不管穆苏上神了?” “你有本事你去管。” “……” 顾遥知闭嘴,大不了不做任务了。 【宿主,使不得,不完成第五个主线任务,后续任务开启不了。】 她在心里抗议:“系统变态,摆明玩死我。” 【没有了啦,任务肯定会越来越难,打怪升级也是越后面的boss越凶残,所以系统玩的不是宿主而是套路。】 “妹的!” 【骂脏话不对。】 “那你说,怎么办?” 【如意想来想去,还是像偷王母肚兜……】 不等如意说完,顾遥知不想再听:“不行,没得商量,我讨厌被木偶一样操纵。” 【可是宿主狠不下心。】 “怪我啰?都是系统变态!” 【要不这样,宿主再考虑考虑,还有几天的时间。】 “哼!” 顾遥知让如意挂机,她在心里把系统骂了又骂,任务有难度就罢了,还让她左右为难,当她是天平啊?摇来晃去有意思吗? 梵生回到华桐宫就不见了人影,她脑子里又冒出个问题,他这次带她去连灼的仙山做什么? 书房里等梵生回来,一等等到第三天天色黑尽,灯笼的光亮里,梵生步履蹒跚,目色涣散,一身酒气隔老远都能闻到。 上前去搀扶他,他又把她挥开,大吼着说:“不要以为本君喝了酒就会心软,死了就是死了,还执着什么??再见一面叶解语也活不过来!”  松翁闻声赶来,丢开拐杖去扶梵生,同样又被梵生挥开,梵生继续大吼着说:“少来跟本君求情!本君绝不会答应,绝不会破例,穆苏好歹活了十几万年,生死都勘破 了还勘不破情爱?枉自为神,枉自为人师表!” 松翁拿梵生没办法,对她说:“丫头,赶紧去请娉然公主!” 娉然公主治得住醉酒的梵生?  顾遥知速去速回,以为小公主有解酒的妙招,或者说些走心的话,像孩子似的哄哄梵生,不料小公主捡起松翁的拐杖,瞄准梵生的后颈子,咬牙使劲,一拐杖把梵生 打晕了。 汗……  还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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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公主威武 “公主……” “嗯?” “君上他……” “睡一觉就好了,”娉然叫来侍仆抬梵生回寝殿,松翁去找膏药,烛火上烤热了敷在梵生后颈子上,专治跌打损伤。 “顾遥知,”娉然把她叫到面前:“你留下照顾君上,你是君上的贴身婢女,这活该你做,松翁一把老骨头熬夜老得更快。” “是。”  “你放心,君上不会以为是你打晕他的,这事只有本公主敢做,本公主最喜欢往君上这里跑,不愿本公主耽误了功课,君上才不让本公主随便进出华桐宫,但在这九重 天上,敢打晕君上的不是连灼上神,而是本公主。” 公主威武! 顾遥知甘拜下风。 “上回说了要来找你玩,又一直没时间,本公主今晚把明天要背的书背完,明天下午来看君上,一并找你玩。” “是,公主慢走。” 帮梵生掖好被角,娉然在侍卫的护送下走了,顾遥知看看梵生的寝殿,看惯了外面的华美,越发觉得寝殿里单调又朴素,除了命轮之镜,寝殿里找不出亮眼的色彩。 再看看梵生晕睡的脸,不像醒着的时候那么的高不可侵,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一秒都是亵渎。 【宿主,九霄琉璃长得真帅!】 “嗯。” 【禁欲系的高级脸。】 “那天已经说过了。” 【宿主,连灼上神也很帅。】 “那天也已经说过了。” 【哦……】 “如意,没事你就挂机,我趴一会。” 【好。】 顾遥知抱来毯子,裹着身子骨趴在榻边,她又失眠了,想这样看着他到天明,放任目光在他脸上贪婪停留。  这样的一张脸,像窗外悄无声息流泻的月华,暗夜越是深漆,月华越发柔软,白日里的他像阳光一样绚烂,又冷得感觉不到温度,还是这样的他更好看,看得再久心 窝子也是热乎乎的,不像在白日里,看多几眼就哆嗦不停。 真有那么一天爱上他,她不会感到意外,没爱上才叫稀奇,在他身边做侍女,不爱他爱谁? 不过,仍然希望这一天来的越晚越好,爱让人迷失,要不就是像葭霞姑姑和澜若衣,离开是无奈,留下是痛苦。 “顾遥知,本君脸上有什么吗?” “没……没。” 梵生醒了,她却没注意梵生是什么时候醒的,囧…… “上回本君喝多了你就偷看,这回又是。” 上回? “七彩莲池。” 呃…… “才过多久你就忘了,需要本君帮你回忆一下吗?” “不不不需要,我记得。” “去给本君倒杯茶。” “是。” 他有些头疼,这回真喝多了,喝了三天三夜,可是不大醉一场,他忘不掉穆苏乞求他的声音,磕头磕出血混着眼泪的模样。 “君上。” 喝茶的时候,顾遥知试着问梵生说:“为什么要带我去连灼的仙山。” “不为什么。” “当真?” 深瞳敛起,这凡人又在怀疑他的话?? 顾遥知慌忙解释:“君上,我没别的意思,我帮不上穆苏上神的忙,君上带我去也是多余的。” 他回了她两个字,从尖酸刻薄的薄唇里掀出来:“的确。” 说得她一无事处,内心受到一万点伤害,又还没给她准确的答案,用之前的一句不为什么打发她。 她能怎样?只能厚着脸皮再问一遍。 “君上,为什么带我去连灼的仙山?” “你是本君的婢女,本君觉得应该带上你,所以就带上你,你满意了吗?要不要问第三遍,不把你的脸皮磨到宫墙那么厚,你不甘心是不是?” “……” 她狠不下心推他去死,宁肯不做第五个主线任务,他倒好,不放过任何一个损她的机会。 心里有些气,告退回屋子里睡觉,甩门砰一声响,梵生皱眉,她在发哪门子火? 梵生真如他自己所说,觉得应该带上她,所以带上她,想多了的人是她好不好?她怎么总是不信他的话? 他说什么天帝都信,这凡人却这样? 下回不带她出去了! 第二天下午,娉然带着一罐糖果来,梵生在书房,娉然左瞅右瞅不见顾遥知,问梵生说:“君上,你的婢女呢?” “不知道。” 昨晚到现在,他还没见过。 “这也太不像话了,君上在书房看书,她不该来侍候笔墨吗?” 娉然说得有道理,可他这会不需要笔墨,手上也是一本看了无数遍的闲书,不看也罢。 他在书房里跟那凡人置气,不想先去找她,或是传她来侍候。 娉然觉出梵生不高兴,剥颗糖果给梵生:“娉然保证,下回君上喝醉酒,打君上的时候轻一点。”  梵生摸摸后颈子,膏药还贴着,但后劲子不疼了,吃了松翁送来的醒酒药,身子也舒服了很多,就捏捏娉然的小脸,糖果留给娉然吃,他说:“本君喝醉了酒会说胡话 ,而胡话伤人,本君醒来又不记得,下回娉然要打重些,给那些被本君胡话伤了的人报仇。” “娉然昨晚赶来的时候,君上正指着松翁数落呢。” “哦?那又是谁去请你来的?” “顾遥知。” 她? 也对,她在寝殿守着他,醉酒的模样应该被她看见了。 娉然去找顾遥知,公主大人对这株太岁也挺好奇的,传闻太岁的肉能吃,问问顾遥知愿不愿意,割半斤下来炖上,喝酒伤身,炖给君上补补。 “君上——” 听见娉然的呼喊,梵生掠风去往顾遥知的屋子,走进卧室就看见娉然手里拿着匕首。  “娉然,不得胡闹!”梵生急斥,目光锐利一凛,匕首就在娉然手里碎成残片,娉然吓着了,白了小脸说:“君上,我是想割顾遥知的肉来着,但我没割下去,顾遥知病 了,还没炖她身上的肉就跟熟了似的。” 榻上的顾遥知,一脸通红,呼吸急促,意识模糊,捂在厚实的棉被里不停打着抖,梵生扶她起来半坐着了,喊她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 把完脉,确定她着凉了,而且着的不轻,吩咐娉然倒点水来,他的乾坤境里有药。 娉然倒来水,认出梵生从乾坤境里取的药瓶,赶紧叫住梵生:“君上,等一下,这是娉然上回着凉吃过的药吗?” “嗯。” “怕是不能吃,离娉然上回着凉整整两年了。” “……” “君上稍等,娉然去叫医官来。” 放顾遥知躺好,梵生丢掉药瓶,记得这是娉然上回着凉吃过的药,也记得放在乾坤境里,一时间又忘了已经过去两年。 问自己怎么了? 年岁太大,糊涂了? 还是关心则乱?  顾遥知睡得晕晕沉沉,依稀认出梵生,再想到自己在九重天上的经历,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又有气无力,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你们神仙就是歧视我这个凡人,我才是最委屈的,你凭什么不高兴就怼我,凭你是大神我也没有招你惹你,我想给穆苏的妻子求情有错吗?凡人爱上神仙的无奈,我这个凡人最能感同身受,你懂 什么?你只知道你的职责,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难受地咳嗽几声,她还说:“就你九霄琉璃是孤零零的??我也是,我没有父母,一个人在九重天求生存,你还有朋友,有身份有地位,我呢?我有什么?就一假冒的 太岁,澜若衣铁定等着戳穿我,我是不是跟你们上辈子有仇,见不得我有几天安稳日子。” 越说越伤心,顾遥知捂着被子大哭起来,来九重天的这些日子,无时无刻不担惊受怕,积压在心里的委屈也没地说,这一哭就像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神仙在凡间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反过来凡人在九重天,如履薄冰,步步惊心,她都这样了,老凤凰还给她脸色看,亏她把他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完成不了任务 也不愿推他去死。 “你这只老凤凰,太过分太欺负人!” 梵生绿了脸,这凡人居然叫他老凤凰,连灼有很多优点,这凡人接触过连灼好几次,怎么好的不学偏学连灼叫他老凤凰? 岂有此理! 老凤凰三个字是她区区凡人能叫的吗? 又一想,她都病了,就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他年长她那么多岁,可是! “老凤凰!” “老凤凰,老凤凰!” “梵生!你就是一只可恶又讨厌的老凤凰!”  顾遥知病得稀里糊涂,自己的经历越想越伤心,越哭越难过,高考落榜,父母离异,男友劈腿,她的心是铁打的也会疼,以为换了个世界,带了套牛逼系统,从此行 走江湖高人一等,谁知系统是个坑货,坑她还坑如意,她打起精神撑到今天,老凤凰还欺负她…… 梵生的脸色甭提有多难看,连灼叫了他那么多年的老凤凰,也没她这几声来得刺耳。 “老凤凰!你不帮穆苏再见妻子一面就算了,大不了我不干了,回凡间做我的普通人,再也不受你的气,再也不要理你!”  顾遥知吼完最后一丝力气,脑瓜子一歪,眼泪还在流就晕厥了过去,梵生拽紧了拳头,她威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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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看着就好 命轮之镜幽幽萦绕着光华,穆苏双眼红肿,还没见到妻子就已经一脸都是眼泪。 顾遥知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需要她说什么,看着就好。  梵生在掌心显现出一道符文,古老的文字与镜边上的如出一辙,当他隔空把符文映进镜面,一瞬间,命轮之镜的光华像烈火一样燃烧不休,镜边的文字闪烁出刺目的 金光,与火焰交相辉映,生生不息。 顾遥知乡巴佬儿似的呆了,只觉眼前是交织的火光与金光,耳畔是梵生肃穆诵念的话语,一字一句都似在至高无尚的空旷殿堂里来回碰撞,余音久久不绝。 “叶解语,天和六百一十七年二月初九飞升上仙,天帝慈悲,授以仙籍,载入命轮,今已应劫烟灭,承所其罚,望苍天垂怜,赐见一面,终此一别。” 梵生早就知道叶解语会死,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去改变,即便他能感受到穆苏的的悲痛,即便他需要喝三天三夜的酒才能麻痹自己的感官。 他一开始也没想过成全穆苏,直到顾遥知病了,神智不清地说了好多话,然后威胁他。 她赢了,他不愿放她离开九重天,他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不允许这个世上有他解不开的迷团。 “解语!” 火光消退,金光收起,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显现在镜面上,一代佳人,倾国倾城,顾遥知看一眼就明白了,难怪穆苏上神这么痴情。 凡间的帝王都会不爱江山爱美人,神仙动了情,跟凡人又有什么区别? 梵生去了窗边,把目光投进漆寂的夜空,不想目睹离别。 顾遥知想了想,她也别看了,跟梵生站到一块去,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她不是这场离别的男女主人翁也满心悲凉。 有限的短暂时间里,叶解语说的最多的就是要穆苏活下去,他们还有一个可爱孩子,早年间在梵生的安排下,以连灼义子的身份拜入某大神门下。 穆苏泣不成声,若非他们还有孩子,他已经随妻子一起去了。 终究是他连累了妻子,那年他有耐心等上一等,先让妻子修仙,等当时的太子继位登基,他就可以请辞,真正的避世归隐。 可他没有等,他一天都按捺不住,神仙的心就像一池静水,一但激起了涟漪就不想再归于静止。 神仙也会寂寞,也会相思入骨,情不自禁。 “穆苏,我要走了,保重。”叶解语最后说,流着泪缓缓消失在镜面上,这一生,有一个爱她的人,还有一个彼此血脉相连的孩子,足矣。 穆苏奔上去想要最后抱抱妻子,可是抱不了,梵生弹来一束红光,落在镜面把穆苏震了开。 谁都不能碰命轮之镜。 穆苏跌跪到地上,活着痛苦又不能一死了之,余生只剩下了生不如死的绝望。 “你的仙宫天帝一直保留着,”梵生说:“明天朝议时本君会去面禀天帝,你已归来,愿意放下前尘往事,为天帝教引皇子,戴罪立功。” “谢谢君上的好意,不用了,我已经想好,去往极寒之地守护长生灯,我这样的罪神,不配为人师表,只配呆在极寒之地,赎罪。” 向梵生磕了三个头,谢梵生最后的成全,穆苏当夜就去了极寒之地,梵生没有挽留,这样也好。 【叮,系统提示,主线任务完成。】 【系统提示,您获得交易行橱窗位20个。】 【您获得‘任务达人’称号。】 【您获得升级版乾坤袋一只,超大容量,大象也能装。】 顾遥知苦涩一笑,不稀罕什么升级版乾坤袋,只求以后别再让她做虐心的任务。 臣妾真真伤不起。 “君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遥知问梵生说。 “本君还好,你退下。” “我知道帮助穆苏上神再见妻子一面等同逆天,君上会应劫。” “你知道的真多。” “我可以帮君上做点什么吗?” “退下就是帮本君。” 他又要闭关一段时间,唉…… 合上殿门的时候,顾遥知听见梵生虚弱地咳了几声,想进去又没脸推开殿门,她没有病糊涂,乱说一通不该说的话,他或许不会这么做。 她也没有想到,他这次闭关,一闭就是整整两年。 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一墙之隔,她却见不到他,只有松翁时不时送些茶水进去。 这两年,她渐渐能看得懂他送她的那本菜谱,而且还能把菜谱上的菜做出来,吃得松翁直舔嘴。  这两年,爆米花成了九重天最热门的零食,每天都有神仙来找她买,华桐宫宫门前,迎来送往,络绎不绝,神仙们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各种宝石,她再把宝石挂到 交易行出售。 两年下来,居然真挣到了一个亿! 多么不可以思议,多么让人热血喷张,可是要五个亿才够把如意的初级权限升到中级。 两年挣一亿,算下来就是十年! 郁闷,钱在系统里不是钱,而是一串数字!  这两年,连灼很少来,梵生闭关前就做好了安排,嘱咐连灼加强防范,连灼正经起来正经得很,风里来雨里去也不倦怠,带着天兵天将四下巡视,密切留意九重城的 动静。 澜若衣也没有消息,不满三年不回来似的。 宫里大小内务落到了松翁头上,松翁累得半死,还好有乖徒弟给他揉揉肩,捶捶腿,再累也老怀安慰。 奇怪的是,系统在这两年中没有给主线任务,顾遥知实在是无聊的时候,让如意领些可做可不做的成就任务或是支线任务,挣点和如意的默契值,爱心值。 如意也不知道系统怎么了,主线任务就是停止不前。 “遥知,可以走了吗?”锦秀来叫她,今天要去冥府,给夜青时送爆米花。 夜青时成了她这里的常客,不忙的时候自己来找她拿,忙的时候又想吃,她就给夜青时送去,夜青时老耿直了,法器法宝,仙术秘籍,送了她一大堆。 锦秀驾云妥妥的,这两年跟着松翁修炼,修为精进不少,平日里教她认字之外,得空还跟灵鸟一起给神仙们送爆米花,都快成她的御用快递小哥了。 不过,锦秀驾云的速度没法跟梵生比,能跟梵生比的怕也不多。 夜青时一脸笑咪咪,一口茶一颗爆米花,爆米花的甜味正好中和茶的苦涩,说:“这些天忙死了,凡间又闹水患了,死了好多人。” 这两年,洪水、干旱,还地地震,几乎没有间断过,东边刚刚缓过来,西边又开始闹腾。 她私下里问过如意,凡间各种不间断闹灾害,是不是跟梵生逆天而行有关? 如意的回答是肯定的。  这是苍天给梵生的惩罚,不要骂苍天不公,王子犯法与庶名同罪,天意绝不可逆,梵生有时间等来凡间又一场沧海桑田,但凡间生灵涂炭,他看到这样的一幕又一幕 ,他会自责,会痛苦。 此后越发不再轻率。 她也问过如意,既然逆天的,干嘛给她这样一个主线任务。 如意当时的回答把她气得老血沸腾。  如意说:宿主自己不存在逆天的说法,宿主是系统带来的,要逆也是逆系统,所以系统给宿主套了个枷锁,以后遇到难题就消极懈怠,再说‘大不了不干了’之类的话, 梵生会再次受到惩罚,宿主以后要乖乖哦。 综上所述,系统虐她千百遍,她也要待系统如初恋。 系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就是这么任性! 她能怎样?还不是只有让如意挂机,一个人默默在心里把系统往死里骂。 “你们俩啥时回去?”夜青时问。 她说:“多玩一会也行。” 锦秀也想晚些回去,天天看书看累了。 夜青时就领她们俩去凡间看大戏,逛顾遥知喜欢的古玩一条街,锦秀喜欢的脂粉铺子。 顾遥知在古玩街进了一些货,诓骗夜青时买回九重天当小玩意玩。 “遥知,你那还有香水吗?” “有,”随时随地都有,之前买的十瓶在这两年陆续送给了夜青时,这会管她要,应该是又用完了。 她让如意在交易行买了一瓶,拿给夜青时说:“还是没机会让用我教你的法子接近君上?” “嗯,梵梵一直在闭关。” “听松翁说,君上快出关了。” “梵梵出关我一定来。” 夜青时把身上喷的香香,她和锦秀转累了想回九重天,夜青时又还想转转,找处茶铺子喝茶再聊几句,她就和锦秀先回去。 【宿主,刚才给冥君的香水是普通香水。】 她坐在云头无声回:“没事,给冥君一瓶春药他也撩不到梵生。” 【那香水气味不错,女人特别喜欢。】 “冥君一定也很喜欢。” 【嗯嗯,宿主要不要来一瓶?】 “不了,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也不爱用脂粉,清水出芙蓉,挺好的。” 【宿主有没有发现,两年过去,宿主长熟了些,有女人味了哦。】 有吗? 锦秀买了面妆镜,顾遥知借来照照自个,脸蛋褪去几分少女的稚气,出落得粉颈桃腮,明眸贝齿,脂粉未施也照样甜美可人。  不知梵生见了会不会暗暗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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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两年不见 清晨。 太阳在云山幻海里徐徐攀升,给华桐宫的檐角亭台镀上耀眼的金边,五彩灵鸟绕来飞去,复又落进牡丹花丛,清脆啼鸣。 顾遥知被灵鸟们吵醒,大清早就急着帮她派件? 昨天的爆米花订单已经派完,今天的还没收到,神官仙使忙着去凌霄大殿议事,通常是下午下单。  娉然送了一串贝壳做的风铃给她,每个贝壳嵌着一块水晶,写着某处仙宫的名字,某神仙想要爆米花,只需默念娉然设定的口诀,所在仙宫的贝壳上水晶就会闪闪发 光,她再打包好差灵鸟送去,该收的钱灵鸟帮她收回来。 省时,省力,省心。 给娉然的回报就是吃不完的爆米花,娉然是个对甜食情有独钟的吃货。 梳洗穿戴好,出去打发灵鸟们散开,有订单的时候她会叫它们来,可是灵鸟们不走,扑棱着翅膀朝着一个方向啼鸣。 她抬高视线看过去,两年不见的赤红身影沐浴在晨光中。 长发随意披散着,像黑色瀑布一样一直垂到脚后跟,宽大的袍子搭在肩上,满是早起般的慵懒。 “君上。” 顾遥知哽咽着轻唤,看着梵生缓缓转过身,两年不见,视线交接的一瞬仿若隔世,三生轮回,眼泪在这一刻温热地从她眼眶中流出。 他一点没变,从容貌到身形都和闭关前一模一样,还是那么风姿卓绝,孤冷出尘,清贵高华,无可睥睨,超凡而不羁,至高而孑然,独木出林而又俯瞰风云。 深瞳里是刚睡醒似的惺忪,目光有几分陌生,这女子是顾遥知?  梵生着实没有一丁点变化,再过几十万年,涅盘重生一次又一次,他都是现在的模样,但她变了,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让他眼前一亮,不再梳着其实有些傻气 的包子头,而是只挽一个髻,用他送她的那支四海朝歌,余下的发丝编成麻花辫,搭过肩头垂在胸口。  记得她刚来的时候头发没这么长,两年过去,她已长发齐腰,个头也长高了,快到他肩膀了,通常情况下,像她这个年岁的凡人不会再生长,但九重天是什么地方 ?仙泽缭绕,灵气四溢,滋养她这只凡人生长绰绰有余。 她身上的白色衣裙素净如入初冬的第一场雪,眼眸像两年前,清澈得仿佛一眼就能看进她内心,而她又是一个他还没看清的迷团。 “本君今日出关,天帝赐宴,午时时分你随本君一起去。” “是,君上。” “不问本君为什么带上你吗?” “不问,我是君上的婢女,宴席这样的场合跟随君上前去伺候左右,实属分内之事。” “当真?” “当真。” 梵生轻抬眉尾,扬出一味探究,这凡人真的变了,说话不像两年前,少了几分直来直往,多了几分谨慎持重。 她还在哭,喜极而泣吗? 大可不必如此,眼泪是九重天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走到她跟前,变出一张手绢给她擦眼泪,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过,还跟他说谢谢。 “顾遥知,听松翁说这两年你赚了很多钱。” “是的。” “爆米花真有那么好吃?” “是的。” “放一篮子在本君书房。” “是。” “你没有别的话跟本君说?” “有,”顾遥知后退半步,跪拜在梵生赤红的袍摆边,数得清他鞋尖上嵌了多少颗珍珠,又因敬畏而不敢抬头看着他说话:“恭喜君上出关。” 就这么一句? 罢了。 随她。 宴席设在瑶池旁,天帝下朝后直接带着神官仙使过去。 美酒飘香,礼乐时起,舞姬仙子们在瑶池平如镜面上的池水上翩翩起舞。 梵生出个关搞得像过年一样热闹,连灼都换上了司战之神独有的朝服,玄衣宽袍,像模像样。 “梵尊。”天帝起身相迎,神官仙使整齐下跪:“恭迎君上。” 梵生坐到离天帝最近的位置,连灼坐梵生的旁边,顾遥知站到梵生的身后,一不乱看,二不乱动,负责倒酒就好。  瑶池的桃花今年开得格外好,梵生托着腮帮子慢慢细赏,他喜欢喝酒不假,但他不会在这样的场合给谁敬酒,更不喜欢谁来敬他的酒,赏脸亲临现场已是千年难得一 回。 “老凤凰。” “嗯。” “听说了没?” “什么?” “天帝要给娉然择婿,娉然不肯,关在房里不出来,今儿你出关的热闹都不来凑。” “可有合适的人选?”  “没,”连灼咕咕喝下一杯酒,说:“九重天的驸马爷炙手可热,想娶娉然的人不晓得有多少,虽然公主的年岁还有点小,再过几百千年也不迟,但天帝头疼,越来越管 不住娉然了。”  连灼还说:“你疼爱娉然九重天上谁人不晓,要娶娉然就要先过你这关,你不发话,没人敢向天帝提亲,娉然现在跟遥知的关系好着呢,念书都没心思,天天敷衍天帝 ,天帝的头越来越疼,又不便把遥知怎么着,这才想到给娉然择婿。” 顾遥知听得见连灼说话,默默低下头,阿弥陀佛,她是无辜的,娉然堂堂九重天小公主,找来她玩她不能不搭理,一来二去就跟娉然熟了,熟得透透的。 这事松翁一个字都不敢跟梵生提,怕梵生担心,提前出关。 梵生转过身子看了顾遥知一眼,这事回头再跟她算账,亏他觉得她谨慎持重,没想他闭关两年就把娉然带坏了。 顾遥知说不出的冤枉,郁闷!  宴席上议论的重点很快就切入凡间接连不断的灾害,梵生不说话,心里一清二楚灾害是怎么来的,随着他已经出关,灾害不久便会结束,死了的人他会找夜青时妥善 安置,今世苦了他们,来生得他庇佑,非富则贵。 奇怪,夜青时今天居然没来。 顾遥知也注意到了,那时不是说好要来的吗?在凡间溜达得乐不思蜀了?  可是不太可能,夜青时对梵生心心念念,如果没有比梵生出关更重要的事,夜青时绝对会来,工作再忙也要在今天抽出时间,打扮得漂漂亮亮,带着两年不见的相思 ,不远千里飞奔而来。 “如意,”她在心里说:“能不能查到冥君这会在哪?” 【宿主稍等。】 八成夜青时遇上了什么事。 【宿主,如意查不到。】 【九重天上没人晓得冥君的行踪,或是晓得又没有说出来,如意是查不到的。】 宴席没两个时辰结束不了,顾遥知暂时压下担心,说不定冥君一会就来了,但是宴席结束,梵生回了清凉殿,也不见夜青时花枝招展的身影。 “君上,冥君会不会出事了?” “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不担心担心你自己吗?” “我很好,又没闯祸。” “你把娉然带坏了,这不叫闯祸?” “君上明鉴,娉然是公主,我是婢女,公主约我出去玩,我不能拒绝,也必须跟着公主一起,不让公主摔着哪。” “你还有理了?” “事实如此,每次和娉然出去玩,娉然很开心,也没伤着哪。” “但是耽误了娉然的功课。” “娉然正逢贪玩的年龄,现在不玩又什么时候玩?将来结婚嫁了人,生了孩子,想玩都没时间。” “顾遥知,你放肆!”梵生重斥,她真是变了不少,他说一句她顶撞一句,换成以前,她早不吭声了。  她甚至还说:“放肆我也要把话说完,天帝给娉然布置的功课太多了,睡觉之前都要先打坐静思,梳理一天的收获,君上,你们想过没有?欲速则不达,娉然按你们神仙的岁数来算,就是一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把各种功课施加在娉然身上,娉然不是不想学,而是根本学不过来,时间一长就会厌倦,天帝还想给娉然找个老公,这 是什么?这是包办婚姻,只会葬送娉然一生的幸福。” “你!” 梵生的脸又绿了。 这凡人都说了些什么?他居然没能完全听懂,什么叫包办婚姻?相公就是相公,夫君就是夫君,老公又是什么东西?  “有意思,”连灼的声音,随后走进清凉殿,听了个一知半解,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九重天上终于有人跟老凤凰顶嘴了,还顶得老凤凰有理不能辩,有口不得言,一 副愕然凌乱的吃人模样,甚是罕见的很。 梵生瞪一眼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连灼,再看看在他面前理直气壮的顾遥知,想干嘛?造反啊?? “你给我听着,”梵生对顾遥知说:“以后若无本君应允,不准擅离清凉殿!” 连灼看递来眼色,甭怕,老凤凰吃素不吃人,最坏就是不在华桐宫呆着,跟他回仙山比这自由得多。 顾遥知会意,细一想又还是算了,今天到此为止,把梵生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她可赔不起。  应声是,行礼告退,连灼小感遗憾,热闹这么快就没得看,等顾遥知走远后,连灼跟梵生说:“行了行了,多大岁数了还跟一凡人争执,而且你刚出关,不宜大动肝火,遥知说的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我也觉得娉然的功课太重,比我给南兮的都多,现在就给娉然择婿也早了些,爱女心切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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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小气巴啦 连灼拿酒去书房喝,梵生不说话也不喝酒,目光停在酒杯上交织锋利与怒意,肃杀斜投的下午阳光,不敢把暖意渗进书房。 连灼喝了两杯就没兴致了,说:“够了你,宴席上你说要去冥府,我特意过来跟你一起去,夜青时动手动脚好帮你挡挡,你要再这样子,我可不去了。”  梵生去冥府是为安置死于灾害的亡魂,单单只找夜青时,他可以用命轮之镜,这会心里堵慌,暂时哪里都不想去,他就说:“你回,今天不去冥府了,我在这里坐会 。” “那行,我走了。” 连灼说走就走,飞身落进云头的时候,顾遥知上气不接下气跑出来:“上神,等等我!” 该死的系统! 两年没给主线任务,这会又给了,让她去连灼的仙山住满一个月,多住一天可以,少住一天绝对不行。  她一个人去不了连灼的仙山,麻烦锦秀送送她,连灼的仙山又太远了,比冥府的入口远上几十倍,就锦秀驾云的时速,不说要花长时间,来回一趟也得把锦秀累个半 死。 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跟连灼一起走,梵生刚刚又跟她打过招呼,无他应允,不准离开。 顾遥知偷偷瞥一眼梵生,他的话就是圣旨,她现在的所做所为等同抗旨不遵,这罪有点吓人,她还是跟梵生请示请示。 行个礼,乖乖站好了说:“刚才顶撞了君上,想必君上心里不痛快,我这就去连灼上神的仙山思过一个月,请君上恩准。” “本君若是不准呢?”他故意问,小气巴啦,休想三言两语就把这事给抹没了。 “君上不会的,我不在,娉然公主就会好生看书,至少一个月内,不惦记着往华桐宫跑。” “娉然来华桐宫是为看望本君。” “以前是,现在未必了。” “你说什么??” 存了心想把他气死是不是!? 连灼噗一声笑开了,憋了又憋,实在憋不住,太有意思了,他就乐意瞅见梵生现在的样子。 “君上,”松翁来了:“天帝已到华桐宫宫门。” “什么事!?” 松翁擅了一下才说:“公主择婿,天帝想到一位合适的人选,来跟君上商量商量。” 娉然的婚事肯定是大事,年岁着实又有些小,他得好生跟天帝说说,把这事缓下来,他虽然生气,但顾遥知的话他是认同的。  吩咐松翁迎天帝到书房,顾遥知趁机溜了,连灼控了道风接顾遥知到云团上,梵生远远射她一记必杀目光,暂且让她去连灼的仙山,一个月后她总会回来,到时再让 她好看! 早晨顾遥知还为梵生出关而高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这一天,可是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天都还没有黑,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心情有点复杂,不爽系统让她在这个时候离开梵生身边,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和梵生坐下来聊一聊,就像多年不见的朋友,阳光下喝着茶叙叙旧,他又怨她带坏了娉然 ,大写的冤枉和委屈,她很本分的好不好。 “遥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老凤凰很小气吗?” 顾遥知点点头,当然记得。 “你这趟出来容易,回去怕是就难了。” “嗯,我已有心理准备。” “那你还非得这个节骨眼上跟我去栖渺山。”  “我不主张娉然这么小就嫁人,娉然的功课又多,以防为这两事再跟君上争执,我想避开一段时间日,”顾遥知撒谎说,脸不红心不跳,以后请叫她撒谎小达人,谢谢 。 如意咯咯笑,宿主这两年真真有长进,撒谎功夫越来越炉火纯青。 到了栖渺山,顾遥知换到南兮的竹院里住,南兮看书,她也看书,南兮练剑,她捡根竹枝学着比划,连灼给南兮讲演兵法阵法,她在一边旁听,增加见识。 爆米花生意暂时停下,神仙们可以下单,等她回去再发货,松翁忙上忙下走不开,梵生就差了只灵鸟来传话,夜青时找到了,在凡间逍遥。 顾遥知反复琢磨,越琢磨越觉得不是逍遥两个字这么简单,看着连灼隔三差五往凡间跑,又觉是她想多了。 凡间充满烟火气息,而这烟火气息正是神仙世界里没有的。 连灼今天又去凡间逛市集了,捎回三只烧鸡,他们仨一人一只抱着啃,荤腥不食的忌口在连灼这就是白搭,战场杀伐之人,百无禁忌,怎么痛快怎么来。 南兮收拾鸡骨头去丢,连灼打着饱嗝晒会太阳,顾遥知本想帮着南兮收拾,连灼又叫住她说:“再坐会,跟你说件事。” “上神请讲。” “我思来想去,觉得你回去得哄哄老凤凰。” “嗯,我自己也有想过,但不晓得怎么哄。” “简单,买把伞送他,老凤凰臭美着呢,像这样的阳光,他绝对不会晒着一点点。” “我没见过君上撑伞。” “你又见过多少次他在阳光下站着?顶多你就早晨见过。” “嗯。” 记忆被拉开,想起他出关的那天早晨,阳光柔和,云淡风轻,似他回身看她的那一瞬间,而那一瞬间的她仿若隔世。 没有什么能在梵生一池静水般的心里涤荡起涟漪吗? “遥知?”躺着晒太阳的连灼撑起来,近距离瞅着她的脸:“你怎么哭了?” 顾遥知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有沙子吹到眼睛里。” “不要紧?” “嗯嗯,没事。”  拿酒壶去清洗,顾遥知找个借口走开,掉在脸上的泪眼惊着了她的心,她在哭什么?又不是头一天晓得梵生是尊爱不了的大神,葭霞姑姑和澜若衣就是摆在眼前的两 个最好例子。 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还是去赚钱,卖一篮爆米花给南兮,补补这几天的收入。 “六皇子,”神神秘秘冲南兮勾勾手指。 南兮刚收拾好,吃饱喝足,打算看会书,就问她说:“顾姑娘有事?” “嗯,六皇子,你平时有零花钱吗?” “零花钱?是什么?” “就是你天帝给不给你钱花?” “不给,我也没地方需要花钱,师傅这里什么都有。” “你师傅呢?他又给不给你零花钱?” 南兮摇头,师傅这里管吃管住,还跟师傅拿钱花,不合适…… 顾遥知默默替堂堂六皇子难过五秒,天帝和连灼把六皇子管得太严了,多少打赏几个小钱,南兮也好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她还想敲南兮一笔狠的。 爆米花塞南兮手里:“给你了。” 南兮愣了一下,心花怒放:“谢谢你顾姑娘,我在娉然那里吃过,这是爆米花,想管你要一点来着,又不好意思。”  “别的神仙那里我是要收钱的,你这就算了啦,将来如果你继承帝位,我又还在九重天,多多关照我的生意就是了,让你后宫的妃子都到我这里买东西,我这里啥都有 呢。” “好说好说,只是顾姑娘,”南兮心惊胆战:“不能再说我要继承帝位的话。” “栖渺山就咱们三个,不怕。” “那也不能说,说顺嘴了会惹出祸事,师傅首先就要被治罪。” “你师傅是司战之神,把他给治了,谁带着天兵天将杀妖魔鬼怪去?” “那也不能随便说继承皇位的话,顾姑娘,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事真不能挂在嘴边,而且……” 顾遥知举手投降,不让南兮再说下去,也理解南兮的小心和谨慎,懂得皇位争夺的残酷和凶险,就对南兮说:“好了啦,我再也不提了,认真的。” “嗯嗯,谢谢顾姑娘。” “我惹你担心一场,你还谢我?” “谢顾姑娘的爆米花。”南兮抱着一篮子爆米花笑了,像个大男孩,有些腼腆地抱着心仪已久的玩具。 她另备一篮送去连灼的房间,连灼还在外面晒太阳,晒着睡着了。 梵生说过要给他一篮子,那天走的急,这事还没办,记得回去就放一篮子在他书房,还有就是给他买的伞。 【宿主,如意翻了下交易行,现世的太阳伞有很多,又都不适合九霄琉璃用,感觉怪怪的,仿古的纸伞想像太阳伞一样防晒,需要订做。】 那次送梵生香水,他抬手就扔了,就还是订做一把。 【如意这就下单,是要大红色的吗?】 “嗯。”和他身上的袍子很搭。 【要不要顺便给九霄琉璃买点防晒霜?如意查到有卖家在做促销,买一送一。】 “算了,不买,梵生不一定喜欢。” 【那就等双十一的时候再买。】 “什么?” 双十一? 那系统里有没有马云爸比?有没有乔布斯老爷? 【宿主,交易行从今年双十一开始搞大型优惠促销活动,交易行很快会更新版本,添加购物车等功能。】 “需要付费激活购物车吗?” 天下没白吃的午餐,如意很肯定的回。 【需要。】 “不便宜?” 【不便宜,需要付一千万。】 “……” 【系统会直接从宿主账户里扣除。】 “……” 大爷的! 一千万在她家住的城市可以买到一套观海别墅了。 系统就是变向坑钱,人家马云爸比的购物车都不是付费才能使用。 【宿主,你要像如意这样想。】 【钱在系统里拿出不来,放着也是放着,便宜系统拿去借贷给别人,不如宿主自个花。】  “宝贝,”她该哭还是该笑:“你比我想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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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梵生找来 这会夜青时不在,出去给她找吃的了,顾遥知坐到火堆旁添些干柴,在心里跟如意说会话:“我也同情冥君,怎奈事已如此,又帮不上忙,这个大麻烦还得夜青时自己解决 。” 【宿主,有个不好的消息。】 “提前离开了栖渺山,任务失败了。” 【嗯。】 “能补救吗?” 【如意递交了情况说明,系统审核后会给个回复。】  【如意在情况说明里一一写清楚了,这次属于突发事件,不在系统的左右当中,虽然系统里有的这个世界里才会有,但系统目前只能左右宿主,不能左右其他人的命 运。】 【往以后发展,宿主与这个世界结合的更紧密,变数也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大,到时候系统就不能左右宿主了,一切得由宿主自己选择,自己把握。】 “命运终将掌握在自己手中,是这个意思?” 【嗯嗯。】 “这样挺好的,我自己想死比被系统坑死要好。” 【宿主应该说点吉利的话,大清早的不要死呀死的挂在嘴边。】 “我为冥君的事难过,心情不好,宝贝,你多见谅。” 【如意希望宿主过得好。】 【天天开心。】 “乖,本宿主想抱抱你,我的小宝贝~” 【嘻嘻。】 约摸过去半小时,夜青时回来了,怀里一只黑白花色的小兔子:“遥知,怎么办?这兔子好可爱,舍不得把它扒皮烤熟。” “我不饿,”顾遥知拍拍乾坤袋说:“这里面有吃的,饿不死我。” “小兔子后腿受了伤,出来觅食被荆棘划到了,你乾坤袋里有没有伤药?” “有,什么都有。” 如意立马在交易行买到需要用的药粉纱布,顾遥知抱过小兔子,拽着小兔子受伤的后腿,方便夜青时包扎。 看得出来夜青时是个有爱心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大多是暖男。 “冥君,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吗?”  “昨晚想过了,我先去九重城见夜凌,换个成亲以外的方式弥补她,她要杀我泄恨的话,就请她给我一点点时间,我回九重天领罪,不管被天雷劈多少下,我都会撑下 来,留着命送到夜凌面前。” “不能跟夜凌成亲吗?” “不能,我只可以把我的命给她,用这种方式弥补。”夜青时异常坚定的说。 “凡人有凡人执着一生的信仰,你们神仙也一样。”  “嗯,我没有忘记曾经在长生灯里滴了血,以血为誓,庇佑苍生,冥府之君这个位置是其次,首先我是神,不能为了夜凌而背弃九重天,但我愿意把我的命给她,一个 男人,要了一女人又辜负了这个女人,着实该死。” 小兔子的伤包扎好,在系绷带的动作里,顾遥知清晰看见夜青时的手在发抖,再看夜青时的目光,依旧坚定异常。 凡人有凡人的至高无上的信仰,神仙也有,所以冥君只求一死,所以梵生数十万年来宁愿孤独。  夜青时把小兔子放走了,看着小兔子在草丛里蹦跳着远去,夜青时说:“我这一生,只痴迷过我的梵梵,如果我侥幸未死,会把梵梵永远藏在心中,带着对夜凌的亏欠苟活于世。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我,巍巍七尺男儿把自己打扮的不男不女,还想追求九霄琉璃,简直就是一个笑话,遥知,你是唯一个支持我的,送我香水,教我怎么接 近梵梵,所以,这份情谊我夜青时活着一天就铭记一天。” 音落,一股疾风卷着凛烈的剑气,瞬间劈裂夜青时布下的结界,绵绵碎雨滴落进破庙里,冷。 “好你个夜青时,居然把遥知拐到这里来!”连灼暴跳如雷的吼声,震得破庙的瓦片跟着雨滴一起往下落。 连灼提着长剑走进破庙,反手又是一道剑气,把夜青时挥在墙上,摔得夜青时嘴角渗血。 夜青时没有还手,扶着墙站起来,不以为意的说:“还以为你会提着你的诛邪剑把我宰了。”  “诛邪是我的佩剑,只用来杀敌,夜青时,趁我还没把你列入敌人的范畴,就站在那里不要动,让我把遥知带走,那天是我捎遥知去的栖渺山,我必须把她安然无恙送 回老凤凰身边,你应该晓得,撇开你知道的那些不提,单凭她是老凤凰的贴身婢女,我没能送她回去,老凤凰就会亲自来。” “来就来呗,反正我想见一见我的梵梵。” 连灼恼得眉尾抽动:“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师出同门,连灼下不了手押夜青时回九重天,也为夜青时感到不值,夜凌算个什么东西!把堂堂冥府之君祸害到如此地步,等天帝的旨意下来,必定带兵让夜凌百倍 偿还! “遥知,我们走。”连灼说,示意顾遥知过去。 顾遥知犹豫后选择了跟连灼先走,梵生来接她,事情只会更糟糕。 夜青时原本没有阻拦,但有一行百十来号天将出现在结界外,传旨仙官捧着天帝的圣旨:“冥府之君夜青时接旨,速回九重天,凌霄大殿见驾,不得违抗!” 夜青时又不买账,说:“我还有事,忙完了自会去九重天。” 传旨仙官疾斥:“冥君,你这是抗旨!” “无所谓了,抗就抗呗。”  夜青时控出一团黑云把传旨仙官和带来的天将困住,然后看似跟连灼话个别,趁连灼不备,拽过顾遥知,掐住顾遥知的咽喉威胁连灼:“遥知得跟我一起,我还有件事 要办,你不要跟来,等我把要办的事办了,自会回九重天。” “你还没闹够吗!?”连灼怒问,想不明白都十万火急了,夜青时还要闹哪般?? 夜青时又什么都没有再说,拽好顾遥知,收起黑云消失了。 顾遥知默默叹气,唉…… 心塞。  夜青时带顾遥知掠风去见夜凌,她的身子骨依旧单薄,夜时青脱袍子给她搭上,她又拦下夜青时的动作,说:“不必了,我还受得住,你一会要见夜凌,还是帅气些的 好。” “不得已拿你威胁连灼,抱歉。” “没事的,我理解,跟天将动起手来,连灼也没得选择,只能帮天将拿住你,你就见不到夜凌了。” “嗯。” “时间应该不多了,君上肯定已经晓得。” “但愿来得及。” “最坏你又用我威胁君上呗。” “这个……” 怕是不太可能。 不是梵生不顾顾遥知而不受威胁,而是梵生比连灼难对付的多。 夜青时带顾遥知落进一处荒漠,干燥的沙海热浪蒸腾,了无生机,九重城的入口没有固定的方位,仿若存在于另一个空间,满足入口开启条件才能进去。 【宿主,条件一共有三个。】 【第一,方圆千里没有任何生灵。】 【第二,开启入口的口诀。】 【第三,九重城统治者的应允,也就是要夜凌同意。】 顾遥知环看四周,荒无人烟的沙漠绝对满足第一个条件,夜凌在等夜青时,一定给了夜青时开启入口的口诀,这第二个和第三件条件就都不是难事。  果然,夜青时画着符咒,嘴里念着她听不懂的口诀,前面不远处渐渐出现一个巨大漩涡,看一眼就要被吸进去似的,附近的黄沙又一动不动,仿若漩涡只是一道海市 蜃楼。 “遥知,跟我进去还是留在这里等我,我落层结界给你,保证不把你烤熟。” “我想进去看看。” 看看夜凌长什么模样,看看九重城和九重天有什么区别。 夜青时变出一张手绢,把他们俩的手腕绑在一起,说:“有我在,我不会让夜凌为难你,但是我们不能走散,九重城里有太多的妖魔鬼怪把凡人当肉一口吃掉。” 顾遥知淡定一笑:“我身上排骨比肉多,啃着吃才香。” 这话把夜青时给逗乐了,复又泪湿眼眶,挠挠她额前的流海,“有你陪在我的梵梵身边,时不时也让梵梵这么乐一乐,我愿足矣。” “嗯,照顾君上,逗君上乐乐,我想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位置,各司其职。” “走,不让夜凌久等。” “好。” 夜青时握紧她的手腕,带着她纵身一跃,跳向漩涡,离漩涡越近,就觉漩涡转动得越快,吸力越大,拉扯着把她往里面带。 【宿主,不要紧的,系统信号连接正常。】 【进到九重城如意也能和宿主在一起。】 嗯。 她无声回,这样的体验不是谁都能遇上,她就好好享受一回。 但是! 她伸手就能碰到漩涡的时候,劈天一声闷响,黄沙抖动,风走如袭,凛凛长剑团绕火焰般的红光,擦着夜青时的脖子插入漩涡的中心,将漩涡的旋转逼停。 “夜青时,顾遥知是谁的婢女?本君记得,你却不记得了吗?”  梵生风中显现,翻飞的衣袍潋滟葳蕤,层层叠叠,好像一朵绽放在风中的莲花,明艳的红色似火似血似朱砂,又如他此时此刻的声音,即便在热浪滚滚的沙漠里,听 来也没有一丝丝温度。 夜青时僵硬地转过身,梵生来得太快,出乎他意料。  还有梵生的盘魂剑,沉封多年后在今日出鞘,红光团绕而又寒气逼人,任凭杀意倾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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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用心良苦 送走天帝,顾遥知还跪在华桐宫门口,锦秀陪着她一起跪,松翁心疼坏了,想给宝贝徒弟求个情又担心会火上浇油。 连灼看出松翁的心思,挥挥示意松翁退下,这事交给他了。 变出一妆镜递给梵生,梵生接过,说:“干嘛给我这个?” “还是九重天呆着舒服,荒漠太热了,那里的太阳也太毒,老凤凰,赶紧照照你的脸有没有晒黑。” 妆镜秒秒钟砸还给连灼,就之前那情形,他打伞一边遮阳一边动手,未免也太滑稽了。  “我能明白,”连灼说:“你看上去下手狠,实则是为了夜青时好,逐出天界永世不得再踏进九重天,不仅保了夜青时的命,还成全了夜凌,夜青时有一点点懂得珍惜, 以后的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不过,”话锋一转,连灼又说:“夜青时不一定明白你的用心良苦,恨你的可能倒是大得多,他成了罪神,命轮之镜里不再有他的命数,掌握不了他的动静和变化,老 凤凰,赶紧找个信得过的人跟夜青时保持往来,有点啥事也好早点应对。” 梵生一听就识破连灼的用意,虽然连灼这番话不假,夜青时未必明白,但是休想借这事饶了顾遥知。 他说:“盯住九重城就盯住了夜凌,盯住夜凌就盯住了夜青时,干嘛那么麻烦,非得派人跟夜青时联系。” 连灼无趣一撇嘴,索性把话挑开了说:“遥知哪里惹到你了?回来就罚她跪在宫门口,这会时辰过去,九重天怕是都传遍了,你还罚她跪多久?” “跪到我高兴为止。” “你又哪里不高兴了?” “她傻,想跟夜青时进九重城看看。” “看看就看看呗,夜青时会护着她的。” “你以为夜凌晓得知顾遥知是我贴身婢女,会轻易放她出来?” “不放我们就联手杀进去,多大点事。” 梵生白眼:“你杀进去过?没做过的事不要说得胸有成竹。” “我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我说我们联手,保准行,要不试试去?” “存心没事找事是不是??” “你不也没事找事吗?夜青时这事算是暂时翻过去了,你还让遥知跪着。”  “她犯傻,该跪,不给她点教训,夜青时有机会邀请她去九重城,她还傻里傻气跑去玩,给那些怨魂恶鬼填肚子,她身上的神秘力量不能被九重城知道,更不能被九重 城得了去。” “这事夜青时不会拿出来说,给遥知惹麻烦,就凭他跟遥知好得跟小姐妹似的,老凤凰,你太紧张了。” “那我也不能大意!” 梵生不由拉高了音量,跟连灼说得越多心里越烦,又找不到烦的原因,连灼却越发悠闲,剥起了坚果就茶吃。 敲敲茶几,梵生震掉连灼手里的坚果:“还不回栖渺山?” “不急,我要带遥知一起,等你让她起来。” “为什么?” “见不惯你让她跪在大门口,你不懂得怜香惜玉,那就让我来。” “你多大岁数,她多大岁数,还怜香惜玉,臊不臊得慌??” “怜香惜这四个字关键在于怎么怜怎么香,有很多种方式,你把别人的惜玉式想得龌龊了,首先你就在想龌龊之事。” 连灼一本正经看着梵生的眼睛把话说完,说得梵生哑口无言,脸色快憋红了才憋出句:“随你的便,要等你就等。” 撩下话梵生就一个人回寝殿去了,寝殿的门刚合上,连灼捧腹大笑,老凤凰越来越有意思。 顾遥知把礼物交给松翁,拜托松翁这就给梵生送去,特意敞着礼盒的盖子,梵生一眼就能看见红纸伞。 连灼端着茶,斜倚着茶台看松翁往寝殿里一进一出,有戏,梵生没有把礼物扔出来。  等松翁走远,连灼去敲了敲寝殿的门,说:“老凤凰,刚逗你玩的,遥知在栖渺的这几天,跟着南兮看书,学着南兮练剑,我给南兮讲最最最枯燥的阵法图,她也会在 一旁听着,虽然听不懂,但不难看出她对修仙很感兴趣,想学也愿意学,我就带遥知再去栖渺山住一段时间,好生跟她讲讲凡人该怎么修仙。” 寝殿里,梵生看着红纸伞,伞的精致与精美没有吸引他的目光,但他一眼看见伞柄上的刻字。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好诗,好名字。 给她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疼她,希望她有着坚强高洁的品行与毅志,越是在极端复杂和艰难的局势下,越能散发与生俱来的芬芳。 “老凤凰,听见没有?我要带遥知走了。” 连灼扯着嗓子催促,梵生收起红纸伞,放进他的乾坤境里,然后拉开殿门说:“我还没给她找到合适的师傅,你就先教着。” “嗯,成~。” “另外,不要让她跟夜青时联系,最好就此跟夜青时划清界线。” “我都明白,你放心。” “等夜青时的事风头过了,我再去你那接顾遥知回来。” “带句话,我送她回来也行。” 松翁想让锦秀跟着顾遥知一起去,司战之神懂的东西比他这只老头子要多,锦秀也想去,给顾遥知做伴。 连灼没意见,多个人多分热闹,他的仙山委实冷清。 梵生在寝殿的廊檐下远远看着连灼驾云离开,她那身白衣裳与云团一色,显得她齐腰的长发越加黑漆。 她有朝一日成为上仙,他就能够弄清楚她到底打哪来,但是那一天有些遥远,飞升之劫也没那么好挨,但愿她心志坚定,如若冰雪覆盖下的梅。 到了栖渺山,省得南兮又去张罗,锦秀跟顾遥知住一起,连灼在回来的路上顺带拐去凡间买了烤鸡,欢迎锦秀的到来,也为夜青时庆祝,小命保住了。 “锦秀,”连灼问:“你当初是怎么修仙的,说来听听。”  “是,上神,”锦秀守着礼数,起身给连灼揖了揖才说:“我在下界时是女法师,跟着那时的师傅抓鬼,后来师傅病故,我去了灵翠山做山门弟子,再后来由灵翠山撼云 峰长老渡以仙缘,也由长老举荐,来九重天侍奉。” “你说的长老可是袁巽?” “正是,上神认识?” “不认识,都是些年轻后生,灵翠山掌门成婚那日见过一面罢了。” 该长老仙风道骨,两鬓鹤发,但是论辈分跟连灼一比,又着实是年轻后生,顾遥知就忍不住问连灼:“上神,你多少岁?”  连灼想了又想:“记不清了,反正岁数一大把。”然后说:“凡人修仙的伊始就是从凡到仙,你现在的情况跟南兮和锦秀不一样,他们俩准确的说是修炼,精进修为,焠 炼法术,而你要从脱胎换骨开始。” 【宿主,要不要如意查资料?帮宿主了解得更明白些。】 她无声回:“不用了,就听上神说,如意,你歇着。” 【嗯,那如意挂会机,不打扰宿主。】 【对了,第六个主线任务重新开启了,记得要住满一个月哦。】 “嗯,如意乖,挂机休息。” 【如意去也~】  她接着听连灼说:“修仙绝对不能少了师傅,自己闷在心里领悟会吃很多亏,错了也没有人及时纠正,就算是道行深厚的妖,无人指点也不可能修成正果飞升为仙,师 徒讲究缘份,遥知,你现在还没有师傅,那就先学学怎么静心。” “静心?”顾遥知挠挠头:“可以理解成心无杂念,神思一境吗?”  “可以,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一念成佛,一念地狱,心不静则念不明,用最简单的话来说,比如你想使个法术,在使的时候又想着别的事,这法术就使不出来,再举个 例,游走内息精进修为的时候,控制不住脑子里的所思所想,一不留神把执着变成执念,心境便会紊乱,以至走火入魔,伤人伤己。”  变出一卷书送给顾遥知,连灼接着说:“拿着,没事的时候翻来看,从凡到仙有九个阶段,从仙到神也是如此,每个阶段结束会有一个劫,这些劫会一直隐忍不发,直 到飞升之日,成为飞升的必经之劫。”  南兮说:“我因为是天帝之子,生来就是仙身仙骨,但我飞升上神的时候,两劫会合在一起找我算账,凶险的很,师傅严苛教导,正是为了让我练好功底,飞升上神时 才能有惊无险。”  锦秀说:“我现在是在从仙到凡的最后一个阶段,有一定修为,会一些法术,但我不是完全的仙身仙骨,还需要飞升上仙,长老让我去九重天侍奉,正是这个原因,也 是葭霞姑姑提携我进华桐宫的原因,没有师傅指引,或是有人帮我承劫,我一个人撑不下来。” 连灼跟锦秀说:“你这事好办,松翁在老凤凰身边多年,学了不少本事,只要用心跟着松翁,飞升上神就是时间上的问题。” “嗯嗯。” 锦秀眼神晶亮,对未来充满希望,南兮亦是斗志昂扬,就像打了鸡血备战高考,顾遥知低头看看自己的肉体凡胎,再望向云海涌动的天际。 师傅,您老人家究竟在何方?  她已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师傅他老人家还在云游四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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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讨厌君上 澜若衣过来给佑兮求情,跪在大皇子的旁边:“佑兮一直不胜酒力,今晚为公主庆生,高兴起来就多贪了几杯,绝非有意冒犯君上,请君上开恩,饶恕佑兮的失礼。” 梵生没有理会澜若衣,示意大皇子起身,澜若衣要跪就跪,玩得什么伎俩他会不晓得? 看向天帝,梵生说:“净化诛心境伤了些元气,又和连灼喝多了酒,本君有些不适,先回宫了。”  娉然要一起去华桐宫,君上刚才忍下咳嗽的那一幕她看见了,她离君上最近,看得清清楚楚,君上捂着双唇,喉咙急急一阵凸动,就有血渍渗出指缝,之后君上假借 整理衣袖,遮起手上的血渍。 “娉然,明日再去,”天帝说:“君上既然有些不适,回去就要早早休息了,别再去吵着君上。” 娉然不依,梵生便回了天帝一句:“无妨。” 到了清凉殿,梵生吩咐拿些仙果来,陪娉然在书房坐坐,娉然掰着梵生手看了又看,血渍不见了! “本君没事,娉然,吃些果子就回去。” “我不!”娉然把仙果推到一边:“我不是来君上这吃果子的,君上是不是又受伤了?” “没有的事,只是伤了些元气,休养一段时间便好。” “可是君上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夜里有些冷。” “才不是呢,君上去生辰宴的时候,娉然出来迎君上,君上那时的手比现在滚烫。” “一路走着去,走热了。” “胡说!明明是连灼上神御的风,君上没有走着去,我都看见了。” 谎言被娉然识破,梵生不再否认却也不承认,只说:“娉然,本君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回宫去,近日不用再来。” 娉然呜一声哭了,说:“娉然都晓得,父皇与君上不和,因为娉然是父皇的女儿,君上就跟娉然疏远起来,不告诉娉然亦是担心娉然说漏嘴,被父皇打听了去。” “你若这么想,本君便是这个意思。” 娉然实不料梵生会这么说,心里一委屈:“讨厌君上!” 说完就哭着走了。  梵生走进寝殿,还没走到榻边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和施法藏起的血渍一起沾红掌心,连灼赶紧扶梵生去榻上,运转内息帮梵生稳下气血,然后说:“九重天真不是养伤 的地方。” 梵生又死鸭子嘴硬:“我本就不是受伤,不需要养。” 连灼气得都不晓得该怎么说梵生,就吼着回:“对,对对对,你不是受伤,你是剜印!” “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我什么,明天就回栖渺去。” “谁想帮你?我是帮我家小徒弟照顾未来夫君,你以为你谁啊?不是看在我小徒弟的情分,早不管你了。” “我不用你管,你管好你的徒弟就行。”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催我回去守着遥知闭关确保万无一失吗?老凤凰,遥知若知道你成了这个样子,而我还扔下你不管,遥知会更难过,怨我不告诉她,又还不管你 的死活。” “只要你不说,顾遥知永远不会知道,我慢慢休养自然会好转起来,你就当我没有剜印,以前是什么样,以后也是,直到她顺利飞升拿到封号。” “今晚摆明澜若衣又唱了出好戏,天帝可能已经起疑,趁这个机会加害你怎么办?” “不出华桐宫,谁也加害不了我。” “你倒是说得轻巧,娉然如果生病了,你不去看看?晨音回来你不去叙叙旧?” 梵生嘴唇张合,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又无话可说,撇开娉然不谈,晨音回到九重天,设宴庆祝,他是一定要去的。 他还欠晨音一个人情债没还,这些年也一直在等晨音回来。 连灼念动口诀,在梵生榻前画了道光圈,光圈里显现出顾遥知闭关的画面,小徒弟心神一境,看上去还不晓得梵生剜了印,暂时不用梵生太过担心。 连灼说:“这回可以先顾顾你自己了,老凤凰,我家小徒弟巴望着突破第六层境界后你去看她。” “我没答应过。” “没关系,我替你跟遥知约好了。” 梵生皱眉:“多事!” “矫情!”连灼怒回:“难道你不想见我家小徒弟吗?当成突破第六层境界的奖励,我家小徒弟会很开心的。” 梵生无声在心里承认,他有些想她,想她做的雪耳桃花泪,但又不愿意见她,分了她的心。  连灼说:“修仙是忌讳急躁,但适当见见我家小徒弟,对我家小徒弟大有益处,相思之苦有了缓解,自然就急不起来,如果还能哄哄我家小徒弟高兴,我敢说,我家小 徒弟一定更加用心修炼。” 倒杯水给梵生吃药,几粒丹药梵生就这么干噎进肚子里,推开连灼递来的水说:“我要休息了,不要在这里吵我。” “那我刚才说的事?” “没听见。” 以防连灼掀被子不让他睡,梵生裹着被子翻身对背,还把被子死死拽住,连灼笑到无奈,今天就放过老凤凰,老凤凰的身子骨委实虚弱。 连灼去拿了些安神香,让老凤凰睡得安稳些,剜印后长年病痛不断,老凤凰这才刚开始,不好好将养着,以后会越发严重,他还是少气老凤凰。  看得出来老凤凰想念他家小徒弟,可又没办法让他俩现在见一面,小徒弟现在最好不要不晓得老凤凰剜印,一来会分心,二来会心疼,三来喜极容易生悲,小徒弟又 要自责难过了。 希望晨音能早点回来,好生给老凤凰调养调养身子骨。  晨音曾是九重天女乐师,弹得一手好琴四海皆知,医术也相当了得,若说夜青时医毒双修,晨音则是主攻医术,并与琴声相溶,天天听晨音弹上一首小曲,疑难杂症 不药而愈。 若干年前,亦是老凤凰最近一次重生醒来,近乎半年的元神虚弱期,就是晨音在帮老凤凰调养。 第二天。 天帝下朝后特意来看梵生,带着医官和几箱子药材。 宫门口的侍卫来通传,梵生又刚服了药,身上软得厉害,吩咐侍卫领天帝去大殿,梵生强撑着挪下卧榻。  连灼拦不住也得劝上几句,说:“你还是躺着,天帝是来试探你的,万一天帝找个由头跟你过过招,怎么办?天帝可不会逮着这么好一个机会还对你手下留情,我去打 发天帝,就说你在调息了。” “这里是华桐宫,天帝不敢造次。” “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是不行吗?”连灼特别强调突出重点:“你身体不行。”  这下子好了,又惹得梵生一阵疾咳,险些把老血都咳了出来,脸色更加苍白,拿连灼一点办法也没有,被连灼施了个定身咒都无力运功解开,眼瞅着连灼把他摁回榻 上,自个打发天帝去。 天帝带来的药材连灼代为收下,不收白不收,都是上等药材,给小徒弟卖钱也不错,天帝带的医官也一并留下,跟他回清凉殿给把把老凤凰的脉。  这位医官正是多年不见的晨音,连灼乍见时不由一愣,百感交集,晨音回来很是时候,但又不清楚晨音站队哪边?跟老凤凰一队拨乱反正,还是因为娉然生母的死, 带着一颗愧疚的心毅然站队天帝。 走到清凉殿门口的时候,晨音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连灼上神多虑了。” 连灼又是一愣:“什么意思?” “希望上神宽心的意思。” “哦?” 连灼停下脚步打量眼前这张标准的古典美人脸:“听老凤凰说过,不出一两月你就要回来了。” “嗯,天帝耗费了不少修为帮我织补元神,就提前回来了。” “娉然的生母回不来了。” 晨音听完就黯然了眸色,说:“逆天而行又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元神和仙身都散在了风里,反倒是我,仙身得已保留,就像睡了一觉后活了过来。” “这也缘于你乐善好施,行医济世,那年凡间闹瘟疫,你消耗过度才仙逝的,苍天自然要还你一条命。” 谁又还娉然一位生母呢?晨音问自己,瞳色越发黯然。 连灼继续说:“你要收娉然为徒。” “是的。” “天帝此举用意何在,你晓得多少?” “我不需要晓得,我只需知道我不能拒绝,上辈子欠的这辈子还。” “老凤凰欠你的呢?” “君上什么也没有欠我,我也不是澜若衣。” 这番回答意思几层,连灼细细琢磨个遍,再看了看晨音,然后放放心心带晨音走进清凉殿。  晨音是这位女上神的封号,名字叫素月儿,众所周知的人如其名,就像一芽弦月静静遥挂漆夜,不争多一分光芒,也不取多一分瞩目,但是少了这芽弦月,又觉漆夜 越发深沉。 梵生见到晨音也是一愣,然后一阵咳嗽。  晨音叹了口气,看把君上意外的,不过君上的情况着实糟糕,小小定身咒都解不开,君上这身子骨该有多弱?还好她回来了,能帮君上尽快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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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专程看她 心痛到无法呼吸大概就是这么个感觉,顾遥知转身回山洞继续修炼,想要忘记自己曾在现世生活了19年,忘记曾有过父母,忘记小时候妈妈和爷爷疼爱过她。 【宿主。】 【现世自宿主离开后,系统安排了机器假人扮演宿主的角色。】 【代替宿主照顾爸爸顾妈妈,两老走的安详,从始到终都不晓得照顾他们的女儿是个机器假人。】 【系统在宿主这收取的各种费用,有一部分就用于机器假人的维护和机器假人在现世的开销,比如带宿主的爸爸妈妈出去旅游。】 那年,万念俱灰从桥上跳了下去,而当现世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又比跳桥的那一刻还要难过。 【宿主如果想回去的,只要肯花钱,可以回到跳桥之前。】 【这是系统出台的最新福利,带着这个世界里的记忆,回到宿主想回的时间节点。】 “遥知,”连灼叫住她往山洞里走的背影:“都出关了,折回洞里做什么?有东西忘了拿吗?” 顾遥知心里一酸,哭着靠进师傅怀里。  “想老凤凰不用想成这样?”连灼半开玩笑问,小徒弟闭关五十年,还是那么单薄,哭起来肩膀抖个不停,当师傅的好心疼,抱着拍了拍小徒弟的后背:“乖,不哭, 收拾收拾为师领你去见老凤凰,老凤凰应该晓得你出关了,这会说不定就在来栖渺的路上。” “咳,咳咳咳!”  挤出来的三声咳嗽,带着锋芒毕露的凌厉,老凤凰来了,连灼感应到结界被老凤凰的法术撕开,老凤凰停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用咳嗽声提醒:离顾遥知远一点,抱什 么抱! “君……君上,”顾遥知手忙脚乱,擦掉眼泪迎上去给梵生行礼。 “你们聊,我去烫几壶酒,天寒地冻怪冷的。”  连灼找个借口先闪,梵生一脸不高兴,又把肩上的披风解下来抛给顾遥知:“栖渺山入冬后很冷,你没看见下雪了吗?也不知道穿厚实些,小脸都冻红了,还和连灼搂 搂抱抱,是不是打算彻底不要你这张脸?” 顾遥知撒谎解释说:“太久没见师傅,一时激动。” “你也太久没见本君,怎么不见你激动?” “君上脸上结着冰疙瘩,我哪激动得起来,还请君上息怒。”  “这么说是本君的不对?本君出门没有看日子,今天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坏了你和师傅相聚,也对,五十年对于你这个还不是仙身的小仙来说,着实挺漫长的,想你师 傅想得厉害。” “嗯,老想了。” 顾遥知故意气梵生,披风扔还给他,进洞里收拾好东西,回竹楼烤火去。 她其实也想给他一个拥抱,可是听他那些阴阳怪气又尖酸刻薄的话,小爆脾气一上来,她还不乐意抱了。 梵生跟了她几步,一个纵身从她头顶越过,竹枝化成的长剑朝她刺来。  顾遥知打紧一闪,唤出冉影挡住刺来的剑尖,铛一声响,冉影险些震脱她小手,梵生挑高了语气说:“五十年下来跟你以前没啥两样,一点长进也没有,确定你在修炼 而不是窝在洞里冬眠?” 顾遥知剐梵生一眼:“君上这五十年来还不是一样没变化,一开口满嘴砒霜。” “本君何止五十年,近五十万年都这样。” “君上厉害,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凤凰,我这种没长进的小仙当然不是对手,特别是满嘴砒霜的本事,小仙自愧不如。” 梵生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小妮子损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哼!” 赏她声不痛快的鼻音,梵生一拂袍摆走她前面,脚下雪厚半尺,深一脚浅一脚,摔了活该,他才不要去扶她。 【宿主,不要跟九霄琉璃吵架,今天宿主出关,九霄琉璃肯定是特意来看宿主的。】 【宿主高兴一点嘛。】 顾遥知无声跟如意说:“他这样子还不如不来呢,一句好听的都没有。” 【九霄琉璃这就性子。】 【嘴上说的未必是心里想的,心里想的也未必就是嘴上说的。】 “懒得理他,跟我说说这五十年九重天有没有啥大事?” 【没,清清静静的。】 “澜若衣呢?” 【规规矩矩。】 【九重天回归了一位女上神,弦语宫晨音上神,素月儿,收了娉然公主为徒。】 这才是件好事,顾遥知随手捡了节竹枝,做成竹语召灵鸟送去给娉然,迟到的祝福,祝娉然早日飞上神,觅得如意郎君。 顾遥知一心二用,一时不注意脚下就踩滑了跌坐在雪上,双手一撑就埋进厚雪里冻得通红。 “呀,好冷,”顾遥知搓着手跟如意说。 【栖渺山这会的平均气温是零下12度,东北风3级。】 【明天还有大雪,宿主记得加件……】  如意还没说完,梵生走了过来,微微低下身朝顾遥知摊开掌心,如意就激动得说不出话,只等宿主把手放进掌心,九霄琉璃就牵宿主起来。(ps:刚才说摔了活该 也不要去扶的人是谁来着?)。 “摔傻了?”梵生没好气的问,好似不情不愿。 顾遥知就没有领情,啪一声拍开梵生的手:“不劳烦君上,我自己能爬起来。” 梵生把脸一拉,转身就走,就不该心软去管她!  她拍干净身上的雪,心里气不过,越想又越委屈,明晓得她和连灼肯定不会有暧昧不明的纠葛,明晓得他才是她五十年来最想念的人,他却偏要说那些伤人的话,扭 曲她和连灼的师徒情分。 她已经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了,他还这样欺负她。 她的心不是铁打的,被他这样催残会疼。 “君上,”顾遥知学着梵生那般纵身一跃,从梵生头顶跃过,然后拦下去路,说:“君上今天来栖渺做什么?” 梵生端着至高无上的范,抬高下巴垂视她:“你管得着吗?” “我当然管得着,我是栖渺山司战之神门下弟子,山中来了外人,我不该问问?” “嗬,外人?顾遥知,本君在栖渺走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野。” “就算我那时在我娘亲肚子里野,我现在也是栖渺弟子,君上若无要事找家师一叙,请回,今天是我出关的日子,师傅要和我一起去喝酒。” “居然敢撵本君走?!放肆!” “作为栖渺弟子撵一个外人有什么不对?” “本君不是外人,你给本君记牢靠了!” “不好意思,我脑子打小不好使,记不住事,君上刚才说什么来着?麻烦再说一遍。” 梵生气得咬牙:“顾遥知!本君今天出门当真没看日子,才挑了今天大老远跑来被你撵,哼!本君再也不来了!”  烫好酒来接梵生和顾遥知的连灼,不巧,刚好听清楚梵生最后一句话,过来站在顾遥知身边帮忙补刀:“但凡老凤凰说什么再也不管再也不来,通通像废话一样,那次 跟我打架就嚷嚷再也不来,这不,巴巴又来了。” 顾遥知当然和师傅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师傅,我们喝酒去,不理这个外人。” “好,喝酒去。” “嗯嗯。” “南兮做了几道小菜,方俞跟白小鱼凿开冰层弄了几条鱼。” “师兄的手艺一定要尝尝。” “就是就是,我们快些走,不让红烧鱼凉了。” “是,师傅。” 师徒俩说着就走了,把那只气到脸色发青的老凤凰遗弃在冰天雪地里。  听脚步声,梵生没有跟来,顾遥知心里有些失落,想回头看看,连灼又揽住她肩膀,假装亲昵地凑近她耳朵小小声说:“不要回头,你不回头老凤凰就不会走,反之, 他马上走给你看。” 师傅这话……有道理! 【宿主,检测到周围气温在下降。】 【宿主,雪下大了。】 【宿主!小心!】  从后面灌来的疾风,力量之大,气墙一样把她和连灼逼开,然后她被另外一股疾风卷落云头,刚刚站稳,梵生恼怒的脸就近在眼前,捏着她的小下巴对她说:“你们师 徒俩好兴致,赏雪喝酒。” 她掰开他的手,下巴被他捏得疼,想要掉眼泪,说:“君上不要误会,我现在心情不好。” “有多不好?说来听听。”  “想见的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满嘴砒霜,想和师傅一起喝会儿酒,借酒浇浇愁,又被强行带到云团上,不知接下来会被带去哪里,我这个孤儿想要的其实不多,简单 到只需要两个字:想我。” 梵生看着她把眼泪忍在眼眶里,比她说自己是孤儿还要扎他的心,他今天专程来看她,可是一来就看见她和连灼抱在一起,叫他怎么不生气?  “君上,闭关五十年时间倒也过得快,不知不觉,但是在这五十年中,我的父母离世了,子欲养而亲不在,就算当初我恨透了他们,现在的我却也悔恨当初的离开,我 不想和君上吵架,我更想听见君上说一句想我,让我这五十年没有白过,也让我没有白来这个世界一场,这里有我的牵挂,我想一直一直留下来。”  顾遥知含着眼泪把话说完,内心究竟要强大到何种程度才不会有疼痛的感觉,哪怕是麻木也比现在好,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原来这句话不止适用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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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一会再吃 雪耳桃花泪,脸盆大的砂锅满满一锅,顾遥知第二天一早就去百里花醉的后花园采桃花泪,百里花醉后花园有一大片桃花,新鲜的桃花泪取之不尽,用不之完。 梵生瞅着这么大一锅雪耳桃花泪,暗思怎么才能全部吃完,不叫百里花醉分了去。 顾遥知舀了一碗,然后就看着梵生吃,一碗,两碗……五碗?? “君上,”顾遥知把剩下的雪耳桃花泪端开:“这都第五碗了,明天再吃,剩下的就不要了,我明天重新做。” “明天?” “嗯啊,君上如果喜欢,我天天都做。” “明天少做一点,够本君吃就可以了,剩下的用热水煨着,一会再吃。” 他还吃得下?? 以前不是挺嫌弃么。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给他煮锅猪食也能吃得倍香。 顾遥知默默嘀咕,碗勺收去洗了,擦干小手回来,咦?他人呢?不在之前吃雪耳桃花桃的亭子里。 “君上?” 四下看看也没看见人。 出去了吗? 上百里花醉的水晶宫找找看,他带她来华桐别苑度假,没事不会离开北海。 “顾小仙,来找君上的,”百里花醉迎出来说:“君上不在我这里,回九重天了,我看见君上驾云走的,就在刚刚,走得还有些急。” 九重天出什么事了? “如意,”顾遥知赶紧无声跟如意说:“查查九重天有什么重大消息。” 【是,宿主稍等。】 百里花醉看见顾遥知一下子就慌乱起来,连忙宽慰她说:“小仙不要着急,再难的事到了君上这里都不是事,我去备些茶,小仙边喝边等君上回来。” 顾遥知胡乱点个头,回华桐别苑没信号,就留在百里花醉这,香醇扑鼻茶顾遥知没心思喝,抱着杯子无声跟如意说话。 “查到了没?” 【宿主,南天门的守卫着实看见君上进出,就在刚才,但是如意把昨天到现在的记录翻了一遍,啥事也没有。】 什么事都没有,他为何走的这么急? “会不会是隐密之事,系统并未进行记载?” 【这个如意就无从得知了。】 “小仙,喝茶,再吃点东西,”百里花醉说,唤人另备来仙果点心,整整摆满一茶几:“小仙真不用这么担心,君上是何许人物,小仙还不了解吗?” 话虽如此,但他也有他的顾虑与束缚。 “从天地伊始到现在,几十万年了,最凶险的莫过于正邪大战,君上屡战屡胜,如此,真的没什么事能难住君上,小仙只管宽心。” 点心递来手边,顾遥知不好拂了百里花醉的心意,就尝了一口,说:“君上一个人去的九重天吗?有没有谁来接他?” “没,君上一人。” 【宿主,司战之神在栖渺山,一个小时前有部下去递交军需储备清单。】 这就更奇怪了,如果有大事发生,师傅一定会和梵生一块。 坐立难安又还度秒如年,顾遥知实在坐不住了,去畔边的礁石等梵生,他一回来就能看见。 【风太大,宿主也不多加件衣服再出来,会着凉的。】 “再等一会梵生没回来我就回别苑加衣服。” 【然后呢?】 “再来这里等。” 如意稚声稚气地叹口气。 【宿主和九霄琉璃这回是真正好上了,拿运载火箭来拽宿主,宿主也不回现世了。】 “嗯。” 【如意想好了。】 【以后宿主和九霄琉璃单独相处的时候,如意就挂机,绝对不当电灯泡。】 “你当电灯泡梵生也看不见你。” 【嘻嘻。】  又等了一会,还不见梵生回来,如意催顾遥知回去加衣服,顾遥知结印于胸前,布出气泡一样的光罩,刚要往别苑去,七只镇海兽化成小屁孩的模样,打着光屁股, 一字排开出现在海面上。 “见过顾小仙。”七只小屁孩规规矩矩向她行礼,上回千足兽被梵生教训的不轻,再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顾遥知把七只小屁孩挨个看了看,肚兜的颜色刚好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越看越像葫芦七兄弟。 “你们这是?”顾遥知问。 穿赤色肚兜的像是大哥,代表弟弟们说:“想在小仙这换些零嘴吃吃。” 一篮子水晶就变了出来,落在顾遥知脚边,掐指一算,稳赚! 如意在交易行一样买了些,每样七份,想来镇海兽是荤腥不戒的,如意就特意买了好多牛肉干,五香味的,麻辣味的,原味的,应有尽有。 七只小屁孩高高兴兴抱着自己的那一份回水晶宫享用。 【宿主,九霄琉璃回来了。】 回身看去,云端红影深浓,徐徐踏风飞落她面前,帅气的脸笑意清浅:“本君才离开一小会,就等不急出来寻了?” “担心君上有什么事,在这里等着。” “小事没有,大事倒是有一件,先回别苑再说。” 大事?多大的事?需要他特意走一趟,看他面带春风的样子又不像是不好的事,他都还有心思提醒她把水晶收起来。 回到别苑,还是之前吃雪耳桃花泪的亭子里,梵生袖拂桌面,变出几份文书,抬抬下巴示意她看看。 顾遥知一头雾水,一份一份看完才晓得是修建华桐别苑的一应手续,简单来说就是土地证,产权证。 他说:“原本想飞升再送你,细一琢磨又觉现在送好一些,到时候顾小仙成了顾上仙,怕就看不起这处别苑了。” 他另外变出一份文书,末尾签名的地方写着她的名字和‘梵生赠’三个字。 呃…… 别苑是她的了?? 顾遥知拿着文书傻了。  他把文书收好了放进她的乾坤袋里:“本君一言九鼎,这回信了,好生收着,不想辜负本君一番心意,就越发用心修仙,让四海八荒看看,本君慧眼独具,从来没有 看错过人。” “嗯,”顾遥知傻傻点头,她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你连着突破两层境界,好是好,但还是要量力而行,本君不在乎多等几年,你都收了本君定情信物,自然不会赖账。” 她不会,非要赖点什么的话,只想赖在他怀里,比如这个时候。 眼眶泛红,这等高兴的事居然想哭,顾遥知靠近梵生怀里,不让他看见她没出息的样子:“君上,我喜欢你,即便将来君上厌弃我了,我也会一直喜欢着君上。” “本君暂时没想过将来要厌弃你,所以,你放心,好好修炼便是。” “嗯嗯。” 梵生抚着顾遥知垂背的青丝,动作颇有几分娴熟,无数次像这样抚过娉然,而胸口的感觉又截然不一样。 一个是像孩子般安抚,一个是像恋人般轻哄,哄她不要哭泣,她的眼泪会烙疼他的心。 “晚上我们做什么吃?”他说,让她想别的事,早点把眼泪停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然后说:“君上想吃什么?” “雪耳桃花泪。” “上午才吃过,换一个。” “不想换。” “一天都吃这个,君上不腻吗?” “目前还没有腻。” “那好,上午做的就不要了,一会我拿去倒掉。” “倒了可惜,给百里花醉送去。” “……不好。” “他又不晓得是上午做的。” “可是不止是上午做的,还是我们吃剩的。” 她这样一说,梵生才觉是有些不合适,拿吃剩的打发北海神官,有失他堂堂九霄琉璃的体面。  桃花泪得去再摘一点,梵生陪她一起去,七只小屁孩在桃花树下围成一圈,正吃着牛肉干,百里花醉想吃吃不着,小屁孩们不给,见顾遥知来了,百里花醉就变出北 海最有名的霞珍珠,管她换些来吃。 “等一下。” 顾遥知递牛肉干给百里花醉,百里花醉翘着兰花指来接,又被梵生挡了下来,梵生说:“就一盒霞珍珠吗?百里花醉,你怎么越来越小气了,至少也得三盒。” 百里花醉吞吞口水,小屁孩们吃得太香,三盒就三盒。 这么便得了三盒霞珍珠,顾遥知心里挺乐呵的,回别苑做雪耳桃花泪时,梵生让她把冉影剑留下,用霞珍珠再把冉影剑打磨打磨。 新做好的雪耳桃花泪,梵生又吃了好几碗,然后把冉影剑给她:“试试是不是比以前更称手。” 顾遥知简单比划几下,冉影剑轻巧几分,着实越发称手。 “谢谢君上。” “不用。” 冉影是他尾羽所炼,想怎么打磨就怎么打磨,但是换成她自己来的话,再修炼几万年也打磨不动。 七只小屁孩子各有水晶宫,吃完就回去了,第二天又一起来别苑找顾遥知,还想再买些。 一来二去,牛肉干畅销整个北海,再由北海传到其他三海,再到八荒,前后不到一个月,顾遥知数钱数到手抽筋。 雪耳桃花泪也一跃成为新晋甜汤,来要配方和做法的上仙上神络绎不绝。 梵生就有些烦了,别来打扰他和她好不好? 今儿又有神仙来要配方和做法,梵生把脸一拉,打哪来打哪吓回去,来买牛肉干也不行,没见她累着了吗?虽然是数钱数得。  “该休息了,”他把没数完的金疙瘩银锭子拂到一边,把她从桌边拉拽起来说:“没数完的明天再数,回宫室打会坐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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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公子呢 顾遥知一愣,是那户农家当年的小孩?五十多年过去都成爷爷了。 梵生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老伯不要声张,梵生却也没有停留,仿若只是和一个认识的人打了个招呼。 顾遥知小跑着跟上梵生的脚步,听见老伯在对孙儿说:“快,快跪下,给恩公磕头。” 老伯的随从见此情形,一个二个都愣了,老爷这是为何? 长街人来人往中,老伯和孙儿一起向梵生渐走渐远的背影磕头,事隔多年,恩公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给人清清冷冷的感觉,而又帮他们一家人改变了穷困的处境。 行人交错,渐渐遮盖梵生远去的背影,老伯又一直跪着,磕头磕了一个又一个,随从缓过神来,几次去扶老爷都被老爷拂了开。 顾遥知一肚子问题想问。 “君上,怎么不跟爷孙俩说上几句话再走。” “仙凡有别,多说无益。” “君上和他们一家人不是有缘吗?” “不错,所以在这里都能碰上。” “说几句话不妨事,聊聊他们一家人现在过得怎样。” “这还用聊?都带着随从了,自然过得不错,但他们毕竟是凡人,过多沾染到仙气会引来祸事,妖魔的鼻子很灵,被仙气引来会把他们一家人全吃掉。” “那我岂不很危险?” “你觉得呢?” 顾遥知左右看看往来行人:“说不定就有妖魔混在里面。” 梵生扫她一眼:“跟九霄琉璃走在一起都有危险的话,顾遥知,你要跟谁在一起才觉万分安全?你师傅吗?” 醋坛子这样也能打翻? 怪她啰,问了个蠢问题。 夜市当真热闹,小摊贩叫卖着地道小吃,卖花灯的老婆婆细数着最新的花灯样式,戏台子上水袖长舞,曲声嘹亮高亢,青楼里灯火通明,亦如白昼。 “要不要喝会花酒去?”顾遥知故意问,遭来梵生白眼,复又颇有兴致。 梵生说:“你若请本君喝两杯,本君乐意赏你个面子。” “没问题,这点小钱我是不缺的。” “照你这样说,本君也不缺这两杯酒。” “爱喝不喝,不喝拉倒,我自己去喝个痛快。” “你带酒了吗?” “废话。” 她有如意,想喝什么样的酒就在交易行买,走到青楼门口,他又拉拽住她说:“还是别去,你师傅都改邪归正了,你还步其后尘?” “时辰尚早,玩玩再回客栈,与步谁的后尘无关。” “那行,本君陪你。”  梵生拂袍一响,大步走进青楼,一群千娇百媚的姑娘们就迎了出来,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官人,簇拥着梵生往里进,梵生回头指着她对姑娘们说:“这是我家娘子,今 晚的酒钱她给。” 顾遥知外焦里嫩,如意哈哈大笑起来,九霄琉璃是故意的,所以人家之前才是颇有兴致的模样。 “你们家嬷嬷呢?”顾遥知问姑娘们说,她也是故意的,先找张空桌子坐。  老鸨浓装艳抹也掩不住脸上的尴尬,带着娘子逛青楼,这对小夫妻真逗,见顾遥知拿出几锭金疙瘩出来,又一脸笑得比花还灿烂:“好说好说,小娘子想给夫君挑些什 么样的姑娘。”  顾遥知挨个数了数围着梵生的十几位姑娘,说:“就她们,今晚啥也不做,就陪我家相公喝酒,一会我相公喝多了,再陪我相公去厢房休息,姑娘们若是把我相公伺候 舒坦了,每人再赏一定金疙瘩。” 【宿主,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青楼的姑娘若能把梵生睡了,天下奇闻,理应打赏。  梵生的脸色看着阴沉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嘴角一笑,像她那般拿出金疙瘩搁在桌上,对老鸨子说:“我家娘子独坐也是无趣,劳烦找些俊俏的小生来,要多少钱本 公子都给,只要把我家娘子陪高兴了,夜里也一样把我家娘子伺候舒坦,明早自有银双倍奉上。” 顾遥知在心里吐出二两老血,强颜欢笑说:“相公,你真是体贴呀。” 梵生春风得意:“过奖过奖,娘子体贴为夫,为夫又怎能不为娘子着想,回头岳父岳母大人知道了,会怪为夫薄待娘子。” 老鸨子和姑娘们傻愣在原地,刚才这对小夫妻都说了些什么? 如此夫妻,世间绝对仅此一双。 “相公慢慢享乐,为妻的失陪了,”顾遥知说,说完就朝青楼外走,梵生就有些看不明白,刚刚不是还要跟他奉陪到底吗?他才说了几句,她就认输弃战。 这可不像那个在验生炉里呆了七天七夜的小妮子。 “公子,酒来了,这就给公子满上,公子,我们喝一杯。” 一姑娘一边说一边往梵生怀里偎,突地就偎了个空,摔在人去楼空的椅子上。 “这……这……” “公子呢?” “怎么不见了?” “难道是鬼?” 不知道是哪个姑娘说的,再看看空空的椅子,吓得老鸨子失声尖叫:“鬼啊——快去请法师来!” 梵生追出青楼,长街看不见顾遥知的人影,青楼又在十字路口,不晓得顾遥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是他刚才无意间说错了什么?她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先走。 梵生遁隐身形在夜色之下,凝聚神思感知冉影的方向,冉影由他尾羽所炼,无论离他有多远,他都能感知到。 嗯? 小妮子这么快就不在府城里,御风走的吗? 这个方向是?栖渺。 以她现在的功力御风回栖渺,够呛,梵生这便御风去追,很快就追上了,夜风中拦到她前面:“想回栖渺本君送你,太远了又夜色深浓,出了事怎么办?” “出事就当提前去见父母,”顾遥知侧开小脸说,他身上散发的红色光晕,离近了就能依稀照出她脸上的泪痕。 他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问题出在哪,她的父母已经过世,她是孤儿,他无意间的那句岳父岳母刺痛了她的心。 “抱歉。” 他不应该那样说。 “我不是在怪君上,而是在怪我自己,为人子女,却没有长伴父母膝盖下,我就想回栖渺给父母设一处衣冠冢,走得有些急,留下了君上一人。” “本君不怕被你留下,你走得再快本君都能追上你,”梵生说,抬手轻抚她泪痕斑驳的小脸,她在哭,她躲闪之前他就已经看见了。  “顾遥知,本君对于情感的理解不是那么细腻,活了几十万年,生离死别见多了就再难细腻起来,也可以说本君早已勘破,没有什么能永恒到没有终点,即便你我也会 有最终的别离,所以,不要随便丢下本君一人,本君能追得上你,你呢?又能追上本君吗?纵使神仙岁月是漫长,本君也不希望这样子追来追去浪费时间。” “下次,”顾遥知哽咽着说:“下次一定叫君上一起。” “什么下次不下次,记住了,仅此一次。” “嗯。” 靠进他怀里,听着他心跳的声音让眼泪早点停止下来,他说:“刚才你走了之后,有个姑娘想像你这样靠近本君,你猜怎么着?” “被君上推开了。” “推?”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本君搂着那姑娘安慰一番,约好明天一定去照拂生意。” 【宿主,不要信九霄琉璃,这根本不可能。】 一直没说话的如意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又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顾遥知大写的尴尬,慌忙从梵生怀里挪开。 这一挪,梵生误以为她当真了,心里一急就拽住她小手,把她敛进怀里禁锢:“本君没有理会那姑娘,本君可以发誓。” 顾遥知窘红了小脸,又舍不得从梵生怀里挪开,就无声对如意说:“宝贝,不准当电灯泡,挂机去。” 【嘻嘻,宿主不好意思了。】 “晓得我不好意思你还磨蹭,快点挂机。” 【是了啦,如意这就挂机。】 【系统提示:系统代表已挂机。】 这还差不多。 顾遥知偎在那浩瀚如洋而又温暖如阳的胸口,心窝子像是浸在蜂蜜里,甜得不要不要的。 “本君以后再也不乱说话惹你难过。” “嗯。” 但她真的没有在怪他,是她自己不好,跳桥的那一瞬间万念俱灰,而当父母离世后,内心又是自责与遗憾。 如果让她重新选择,她又还是会选择从桥上跳下去,然后来到这个世界,然后爱上他。  回到栖渺已是下半夜,连灼来了一趟,叫梵生去他竹楼睡,不准留在小徒弟的房间,梵生不悦地拂袍一响,去就去,把他当成什么了?他是那种随便又轻浮的人吗? ? 肯定不是! 第二天顾遥知起了个大早,选中栖渺一处阳光充沛的山头,想为父母设衣冠冢,又没有父母的遗物可埋。 叫醒挂机的如意,她说:“能不能帮我把父母的东西弄一点过来?” 【衣冠冢埋什么东西是次要的,宿主有这份心,埋在衣冠冢里的就是珍贵的回忆。】 【这便足够了。】 如意这话在理。  梵生拿来酒洒在衣冠冢前,是祭奠也是感谢,有了这对不认识的陌生夫妇,才会有顾遥知,还请二老放心,不管将来如何,他都会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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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一小笑话 梵生接了娉然来栖渺玩几天,娉然许久没见到顾遥知,见面就给顾遥知一个大大的拥抱。 公主大人长高了些,又依旧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晨音上神一并来了,天帝的心肝宝贝出来玩,晨音这做师傅的不跟着,天帝如何放得下心。 顾遥知张罗了十几样菜肴,竹楼外的雪地铺上厚实的毯子,支起几个大大火盆,南兮带队搬来四五张榻桌,菜肴往上一摆,嘻嘻,可以开吃了。 “顾小仙比我想象中生得好看,”晨音喝着酒说,和梵生与连灼坐在一张矮桌。 连灼无比骄傲:“我的徒弟自是不差的。” 梵生又撇了撇嘴,对晨音说:“那是你没见过顾遥知刚来九重天的模样,要多俗有多俗。” “这说明我栖渺的灵气纯净而充盈,肉体凡胎来我这一呆,脱胎换骨,指日可待。” “你这里也就灵气还行。” 言下之意除了灵气,啥都不怎样,包括连灼在内,连灼可就不乐意了,挪过去晨音坐一块,又是倒酒又是布菜,把梵生凉一边。  梵生自己喝自己的,目光停在晨音的身后,顾遥知和娉然坐一桌,背对背挨着晨音,小妮子小小声跟娉然说了些啥,娉然就咯咯笑开了,南兮他们三好奇宝宝似地围 过去,让娉然说出来大家一起乐乐。 娉然又不肯,顾遥知也是不说,随便南兮怎么问都只有一句:“没说啥,就一小笑话。” 梵生用密语问顾遥知:“什么笑话?把娉然乐成这样。” 冷不丁听见梵生的声音,喉咙处还没喝下去的酒就呛了出来,顾遥知狼狈地擦擦小嘴,招呼娉然多吃点菜,她去厨房再烧点汤。 顾遥知刚拐过屋角,梵生起了身,假装去酒窖拿点别的酒,走进竹林虚晃一下身形,绕到竹楼后面去往厨房。 连灼噗嗤一声笑了,老凤凰就是矫情。 晨音说:“君上不似以前了。” “嗯,独居几十万年,终于开出了桃花。” “就是那一株吗?”晨音指指竹楼前的桃花树。 “是的。” “听闻顾小仙曾是君上的贴身婢女,我就嗅出了一点点桃花的香气。” “这事还得辛苦你在天帝面前瞒着,个中原因就不用我细说了。” “放心,我也不想知道的太清楚。” “上神是个明白人。” “你也一样。” “这杯酒敬你。” 晨音会心一笑,喝下连灼满上的酒,娉然率真,能与顾小仙投缘,顾小仙的心性必定不坏,她当好娉然的师傅,其他事真不用知道太多。 厨房里,顾遥知刚把锅洗干净,梵生就进来了,挡到搁着时蔬的架子前,说:“刚给娉然讲的什么笑话?” “以前在一本小人书上看到的。” “你以为本君会信?” “不信我也没办法。” “哼,肯定不是笑话,而是在跟娉然说本君的坏话。” “呵呵。” 顾遥知小小心虚一把,她刚跟娉然说梵生吃不来舒心糖,还怪舒心糖像一团化不开的泥,娉然没能忍住,一下子就笑开了。 “我要做汤,君上帮不上忙,去喝酒,一会就有鱼汤喝了,”顾遥知转开话题说,意图蒙混过关。 梵生哪有这么好打发,说:“你不如实说出来,今儿这汤就做不成。” “君上一定要听?” “一定。” “听了不许生气。” “本君尽量不生气。” “那好,”顾遥知假装妥协,问梵生说:“君上可晓得太监是什么?” “嗯?” “凡间宫里的公公。” “公公?你刚才跟娉然说这些?” “我给娉然讲了个太监的故事,从前有个太监。” “然后呢?” “下面没有了。” 梵生听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嘴角和眉尾都在抽搐:“顾遥知!娉然面前你能不能有个正经!” “我不是一本正经给娉然讲故事吗?君上,你不要想多了。” “这也叫故事?以后不准说给娉然听!”  “好啊,我以后专门说给君上听,现在要不要再听一个?老和尚和小和尚们一起坐在手鼓上,然后让一位衣着暴露的美女从他们面前走过,考验小和尚们的定力,就听 小和尚们的鼓咚咚敲个不停,唯有老和尚那没动静。” 故事讲到一半梵生就想一巴掌抽在她脑子上,她这脑瓜子里都装了些啥? “你给本君闭嘴,不准再往下讲,做你的汤去。”  “不要嘛,君上,听我把故事讲完,后面很精彩的,”顾遥知说,拽住准备闪人的梵生:“小和尚们好不佩服,果然还是师傅有定力,不曾想撩起老和尚的袍子一看,鼓 面破了个窟窿,哈哈哈哈——” 梵生纠结了五脏六腑,想走又被她死拽着衣袖不松,还对他说:“好笑,接下来我再给君上讲一个。” “闭嘴!”梵生吼着回。 这就是连灼教出来的徒弟?都突破第七层境界还一脑子不干不净的东西。 梵生拽一把时蔬砸给她:“快点去做汤,再让本君听见你说一个字,本君马上就回九重天,再也不理你!” 顾遥知在心里偷笑,看你还追问不! 随便一段荤笑话就能把你堂堂九霄琉璃整凌乱。 梵生先回榻桌边坐下,喝闷酒解气,小妮子太过份了,拿那样的笑话污他耳朵,连灼瞅着梵生脸色不好看,就没有再逗梵生,一会还要有正事要说。 顾遥知做好汤,连灼把她叫去坐一桌,就坐晨音的旁边,说:“遥知,飞升上仙之前不用再闭关了。” 【宿主,如意可以不挂机吗?】 顾遥知忘了这事,如意从昨天夜里一直挂机到现在,赶紧无声跟如意说:“不挂了,一起听听师傅要说什么。” 【是,宿主。】  连灼说:“所有的修炼都是在为飞升那一瞬间打基础,一到七层境界可以自行融会贯通,我稍加点拨便好,但是从第八层境界开始,每提升一小步都困难翻倍,也就尤 为关键,叶解语飞升上仙时险之又险,不是穆苏全程护法,叶解语熬不下来。” 然后连灼对梵生说:“老凤凰,你怎么看?” “我要回九重天。” “什么时候。” “晚一些就走,送娉然和晨音回去后我便不再返回栖渺。” “你不守着遥知?” “我守着还要你这师傅做什么?” “你若放得下这个心,那你走,我也懒得留你。” 梵生当真说走就要走,顾遥知哪里舍得,想留下他又说不出口,留下也只能多倍她一段日子,不可能一直陪她。 晨音留意到顾遥知黯然下来的表情,便说:“我和娉然不用君上送,天帝派的随行护卫就在接引栈候着。” “不用送本君也是时候回九重天了,本君出来已有一段日子,刑属积压的公文就快堆成山。”  顾遥知食不知味地喝下一口汤,说:“从第七层境界到飞升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君上还有事要忙,就不再耽误君上的时间,娉然出来久了,天帝亦会担心,就早些回九 重天。” “顾小仙,”晨音又说:“我不想两手空空回去,还有没有爆米花和舒心糖,卖一些给我。” “有是有,但不能收上神的钱。” “那就谢谢了,爆米花和舒心糖是不是在房间里,我随你去拿。” 房间? 顾遥知懂了,晨音上神要单独跟她说几句话,她便走在前,领晨音进到竹楼里,如意买好爆米花和巧克力,顾遥知一一打包。  “君上可以多留几日,不是非要与我和娉然同行,”晨音尝了颗爆米花,赞了句好吃才又接着说:“君上嘴上说着要走,心里百分百想留下来,小仙一会哄君上几句,多 留一天是一天,相思入骨便是相思蛊,无药可解,对小仙修仙无益。” 【宿主,晨音上神居然晓得宿主和九霄琉璃的事。】 顾遥知无声说:“就我这会失魂落魄的样子,上神看都能看出来。” 【还好上神跟咱们是一伙的,支持宿主和九霄琉璃在一起。】 【要不这事从上神这传开,如意敢打包票,绝对是九重天有史以来最劲爆的新闻。】 “嗯嗯。” “顾小仙??” 晨音凑近了瞅瞅顾遥知,不是?君上还没走就魂不守舍了。  接过顾遥知打包好的爆米花和舒心糖,晨音从窗口看出去,透过桃花树的枝叶停在梵生喝酒的身影,说:“世上只有九重天的桃花才是终年常开不败,顾小仙,前路漫 长,当舍还需要你舍,明白了吗?” “嗯嗯,谢谢上神提点。” 时间来到傍晚,晨音要带娉然回九重天了,娉然哭鼻子,讨厌父皇不让遥知出入九重天。 “君上是不是也要走?”顾遥知问梵生说。 梵生不看她,送晨音和娉然去接引栈,连灼也不留梵生,叫南兮他们仨收拾桌子去。 【宿主,哄哄九霄琉璃,要不真要走了哦。】 “怎么哄?” 人这么多,随行侍卫几十号。 【宿主真笨,就说有事请君上留步。】 “他不肯怎么办?” 【肯不肯宿主说了才晓得。】 好……  她试试,几步走到梵生跟前,有模有样行个礼:“君上请留步,还有一事想请教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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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百年漫长 “老凤凰!大半夜折回我栖渺山,你想干嘛!?”连灼的声音响起,身影随之显现在一丈开外,过来拉拽开顾遥知,说:“又想拐骗我小徒弟跟你出去?没门!” 煞风景的家伙! 梵生在心里低骂,一甩袖子拂得披风的摆儿在夜风里飒一声响,轻身跃上云团,暗自不舍地看了看顾遥知,驾云回九重天去。  “遥知,”连灼语重心长:“老凤凰虽然是神仙,但是动了七情六欲的神仙跟凡人没啥两样,顶多会些法术,你得提防着老凤凰,别被老凤凰花言巧语骗得还没成婚就生 米变熟饭,有了这颗定心丸,老凤凰还会乖乖听你的话吗?你要让老凤凰求而不得,他才会滴溜溜围着你转,撵都撵不走,这就叫欲擒故纵。” 顾遥知讪讪笑笑,刚才梵生不就想她吻他?她故意不吻,也不让他吻,什么是欲擒故纵?她懂。 迈向第八层境界的修炼正式开始,打坐练剑,调息静气,该看的书看完一本又一本,时间就这样在书页的翻动中一天一天过去。 当她能和南兮切磋一百个回合,已是又一个五十年过去。 梵生一次也没有来。 他不觉得这五十年漫长吗?好想问问他。 【宿主,开几个箱子玩,钱对现在的宿主来说,不是数字也不是金银,而是废品。】 如意的权限成功升到满级,但也没比前知道的更多,有关于关联的线索全在系统给的随机箱子里,开箱子的钥匙也已经涨到了四千万一把。 “记得如意你说过,我那时每完成三次主线任务,如意你就能有一个技能。” 【嗯嗯,没错,但是如意没要别的技能,怕给宿主闯祸。】 【有三级天雷术和如意的小拖鞋,够用了。】 “唉。” 顾遥知叹出口气,现在的系统也不是当初的系统了,随时可以带着记忆回到现世,还可以从现世再回到这个世界,总之,有钱就行。 系统唯一没改变的就是收费贵,像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 【宿主,要开箱子吗?】 “不了,以后开,我回房里打坐。” 【今儿还有几件外卖没送。】 “我这就召灵鸟来。” 神仙们依旧喜欢在她这买吃的,随着妄生草中毒事件在这一百年间淡出视线,她的零食生意做遍了四海八荒。  找她出售法器仙丹秘籍的神仙,天天排老长的队候在接引栈,连灼不想扰到小徒弟修炼,新出台了规定,每月初一才能来,其他时间,诛邪剑伺候,买零食的话,在 接引栈留下清单,但也只准一个月买一次。 灵鸟拎起最后一份外卖,顾遥知合上房间的门,榻边盘坐,说:“如意,现世里的那个我已经不在了。” 【嗯,假人完成了宿主在现世的一生。】 “孩子呢?” 【孩子长大了呗。】 “他们都是机器假人,那个假的我都不存在了,他们也不用再存在了。” 【他们如果不存在,宿主凭什么回现世?】 【宿主,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和这里有关联,同样的,宿主要回到现世,现世就要有宿主的痕迹,宿主的后人生生不灭,宿主才能凭此想回去就回去。】 “我们和这里到底有什么关联??” 【不晓得,宿主还是开箱子。】 “不开。” 【为什么呢?早点开箱子,早点拿到线索,不好吗?】 “有了线索我就想延着线索追查,哪还有心思修仙,梵生在等我飞升,两者相比,我不想让梵生等久了。” “而且,”顾遥知接着说:“线索是一码子事,万一需要我去做些什么,我没有足够的法力,怎么做?” 【宿主想得有些远。】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好,如意都听宿主的,宿主想开箱子的时候再跟如意说。】 “嗯嗯。” 开箱子的钥匙肯定还会涨价,但她不怕,现在生意已经做大,有了稳定的顾客,中介生意更是热火朝天,不愁挣不到钱,现下就还是以修仙为主,早早飞升。 这样便又是一个五十年过去,栖渺冬日里的雪落一回融一回就是一年。 门外的桃花树长得比竹楼都高了,年年春暖花开时,香飘十里而又独树一枝,顾遥知摘下一朵花儿,一百年了,梵生,你该来看看我了…… “小师妹,恭喜了,突破第八层境界。”南兮拎来刚猎到的野味,准备烤着吃,庆祝庆祝。 白小鱼喵呜一声,粘着南兮蹭啊蹭,它想吃肉。 方俞帮忙把野味清洗干净,砍来胳膊粗的竹子支起烤架。 连灼喝着酒走来,坐等开吃,放眼整个栖渺山,也就她一人觉得一百年漫长。  “遥知,过来,”连灼把她叫到跟前:“既然已经修仙,你也到了第八层境界,就不要再用凡人的眼睛去看待岁月,而是要像一个真正的小仙,一百年算什么?弹指一挥 间罢了。” “我想念君上才觉这一百年漫长。”  “那又如何?像这样数着日子过,数来数去,心里除了多出失望,还能多出什么?听师傅的,不要想有多久没见到老凤凰,又要有多久才能见到,老凤凰长着脚,要来 自然会来,不来也一定有他的原因,而这原因左右不过不想分了你的心,你这样过于惦记,会在你飞升之时成为你迈不过去的执念。” 【司战之神说的没错。】 【宿主,修仙期间委实需要心无杂念。】 顾遥知低下头,好…… 连灼加重学习量,竹简的书册一天要看方俞都抱不过来的一捆,还要把书册里的重点摸透记熟。 练剑的时间也从每天两小时延长到四小时,增加了一倍的量,顾遥知累趴,有点时间还要忙生意,晚上天色黑尽,倒榻上就睡,没力气想别的。 这样一来,同样的一百年时间过去,顾遥知的修为和剑术整整上了一个台阶,跟南兮切磋能走过三百招,御风往返栖渺和北海,气不喘心不跳,游刃有余。  再一个一百年过去,白小鱼的猫爪功完全不是顾遥知对手,南兮要到六百招过后才能赢了小师妹,随时找方俞切磋,方俞随时投降:“饶了我,我手脚功夫真得不行 。” 方俞说起阵法战略头头是道,滚瓜烂熟,修为勉强和顾遥知持平,但是剑术委实差了顾遥知一大截。  文臣武将,顾遥知想到这四个字,前者适用于方俞,后者非南兮莫属,司战之神的大弟子,看像去像凡人的二十五六岁,却是身姿挺拔,双瞳璀璨,携剑震衣沧海, 意气风发,身上散发着的仙气汹涌磅礴而又内敛从容,恰如地平线上攀生的骄阳。 【叮,系统提示:系统即将更新,暂停服务72小时。】 【滴一声后更新启动。】 【宿……宿……主……主主……】 【滴——】 如意的声音被电流声遮盖,滴一声后归于安静。 顾遥知默默打包今天的外卖,叫灵鸟来派送,另外还有一份给娉然的生辰礼物,今天是娉然的生辰。 还好有提前准备,要不就被系统更新给耽误了。 现世知名蛋糕店的巧克力生日蛋糕,顾遥知小心翼翼打包好,交给南兮说:“娉然的生辰宴我去不了,麻烦师兄把这份小礼物交给娉然。” 南兮红着脸接过,三百年来,天天跟小师妹朝夕相处,南兮的心里又不老实了。 “这差事师兄一定办好。” “多谢师兄。” “嘿嘿,”南兮挠着头傻笑,在小师妹面前他就是情窦初开的傻小子。 这一幕被连灼看见,过来一巴掌糊南兮后脑勺上:“拿好了给娉然的礼物就快些走,想让你父皇等你吗?” 南兮一只手拿好礼物,一只手揉着被师傅拍疼的后脑勺,这都多少年了,师傅动不动就打人,又从来不打小师妹。 方俞还是戴罪之身,不方便去娉然的生辰宴凑热闹,白小鱼想去讨杯酒喝,又想跟着顾遥知去凡间逛市集,司战之神发了话,今天大家都休息一天。 白小鱼两相比较,还是去逛市集,自由又自在,顾小仙的袖兜随便一掏就是块金疙瘩,想吃什么都会给它买。 方俞施法把白小鱼变得人模人样,自己与顾遥知也收起仙气,三百年后的凡间又是一番巨大的变化,王朝更替,物是人非。 顾遥知懒得去逛古玩街,她也不再靠倒卖古董赚钱,如意帮她投资了十几个基金项目,年年吃票子,稳赚不赔。  戏园子听戏吃茶,酒楼里喝酒吃肉,热闹的商铺一家一家挨着逛,瞅什么顺眼就买什么,白小鱼瞅中一款铃铛,光滑银亮,声音清脆,核桃般大小,白小鱼拿进手里 就舍不得放下,对着铜镜比比戴在脖子上好不好看。  顾遥知买下铃铛,白小鱼乐开了花,一撮猫毛变成白线的绳子,这就戴在脖子上,一步一叮铛,店老板就纳闷了,挺俊俏的一位白衣少年,怎么喜欢畜牲戴的玩意儿 ? 白小鱼还瞅中一块绣着五颜六色锦鲤的衣料,铺开来往身上一披,漂亮!  顾遥知付钱,让老板按白小鱼的身量做成衣裳,过几天来取,白小鱼美滋滋的,顾小仙对它太好了,此身唯顾小仙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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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另有一事 焚仙谷? 巨尸怪? 来这个世界三百多年了,还有她没听说过的地方和怪物,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 “方俞,跟我说说什么是焚仙谷和巨尸怪。”  方俞看看梵生喝酒的动作,亦如之前,方俞才说:“焚仙谷最早是九重城的固定入口,巨尸怪是入口的守卫,九重城后来将入口隐藏,巨尸怪当时的首领与九重城帝尊有过结,不愿进入九重城继续追随,也就是之前要杀我们的那只,这家伙躲到蛮荒销声匿迹多年,直到现任天帝在继位之前,亲自去把这个家伙抓了回来,连带焚仙谷一 起封印,这一段在天界史籍里有详细的记载。” 方俞还说:“焚仙谷在西南两荒的交界处,而栖渺在东荒,若非有人刻意为之,巨尸怪不会出现在我们回栖渺的路上,换而言之……” 话未完,梵生把酒壶抛给方俞:“洗酒壶好像是你的活。”  方俞手上一沉,壶里还有一大半的酒,君上此意就不难懂了,君上要自己给顾遥知讲,方俞就拿好酒壶应了声是,然后对还在听故事状态的白小鱼说:“我去洗酒壶, 你去趟酒窖,给君上新拿一壶酒。” 白小鱼好崇拜方俞:“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你晒太阳睡觉的时间我在看书,”方俞拽起白小鱼系铃铛的绳子,拿酒洗酒壶都是借口,他和白小鱼该回避了。 顾遥知把方俞的话重头到尾理了一遍,得出一相当肯定的结论:“天帝指使巨尸怪来杀我?为什么?我修我的仙,这几百年我可没招惹他。” 梵生又说:“另有一事要跟你讲。” “好事还是坏事?” “应该是好事。” “说说看。” “本君要搬来栖渺住。” 顾遥知高兴不过三秒,路遇巨尸怪截杀,梵生跟着就搬来栖渺,整件事就越发严重和复杂。  梵生说:“天帝封印巨尸怪时,并不是天帝一个人去的,另有几位上仙上神同行,还有九重天的一队近卫,所用的封印之术也很常见,学会了就能解开,而且,越是常 见的封印之术,封印的强度也就越低,巨尸怪一心想要出来为非作歹,冲破封印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当时怎么不把巨尸怪给灭了?”  “天帝继位在即,立立威信就可以了,用常见的封印之术就将巨尸怪和焚仙谷一并封印起来,岂不显得他更有能奈,何必与巨尸怪厮杀,折了一兵一将在焚仙谷可就难 看了。” “真是看不出来天帝还有这样的心思。” “世间的帝王又有哪一个不是这样的?但凡想往那个位置上坐,或者已经坐在上面,心思就再也单纯不起来,” “所以你才搬来栖渺住,想要保护我?” “你正逢飞升的关键时期,不能再有意外,本君要日夜不离的守着你。” 顾遥知被梵生这番话感动了个稀里哗啦,搂着他就想给他一个吻,他又用指尖隔开她的唇,说:“你的南兮师兄还在挨打,不去看看吗?” 哎呀妈呀,把这事儿给忘了! 赶紧跑进竹林,竹鞭在连灼抬手用力的动作里带出气愤的破风声响,抽在南兮身上就是啪的一声。 南兮疼得脸色发白,又把闷哼声忍在喉咙里,见到顾遥知跑来也没有再喊师妹救命。 他委实该打。 “师傅!”顾遥知抱住连灼胳膊:“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梵生跟在她后面走进竹林,酸溜溜抽了抽眉毛,干嘛要抱连灼,哪怕是抱胳膊也不行! 连灼把顾遥知推给梵生,拿竹鞭指着南兮对她说:“今晚被我打死,他也活该!” “究竟出什么事了?” “南兮!”连灼又一鞭子抽在南兮身上:“你自己说!” 南兮半天没憋出一个字,师妹面前,难以启齿。  顾遥知着急,自己又解不开师傅他老人家的定身术,就晃晃梵生衣角,帮个忙了啦,总不能看着九重天的六皇子被师傅活活打死?不帮忙求情也帮忙解了定身术, 南兮能躲开几下算几下。 梵生冷冰冰抽回衣角,脸上每个毛孔都写着‘不愿意’三个字,一个转身,走了。 怎么搞的? 老凤凰在跟谁使小性子? 连灼又狠狠抽了南兮几鞭,漆夜下的竹林里,唯一光源是连灼随手挂在竹枝上的灯笼,晕暗得看不清南兮身上有多少道伤痕,但血的腥气早已散进夜风里。 “师傅,不能再打了!” 顾遥知跪到连灼面前,刚要磕头,连灼拽她起来,说:“南兮大错特错,值不起你这样为他求情。” “再怎么错南兮都是徒儿的师兄,师傅息怒,徒儿陪师傅去喝杯酒消消气,不要再打师兄了,徒儿相信鞭子抽在师兄身上,师傅心里比师兄还要痛。” 南兮眼眶一红,巍巍男儿竟然泪如雨下,连灼缓缓松开竹鞭,目色投进漆空,许久没有说话,他不止疼痛,还气愤而又无措。 南兮给顾遥知惹祸了。  就在娉然的生辰宴上,天帝借着酒兴,几位皇子和侧妃都在,梵生和连灼也在,天帝便要下旨给南兮指婚,南荒司掌神官的女儿,年岁、修为、模样、学识,样样都 和南兮十分般配,该女子对南兮也有点意思,九重天六皇子,光这个名头就能生出爱慕之意来,何况还是入主六皇子宫中为正妃。 南兮多喝了几杯酒,一听要指婚,心里一个慌神,脱口而出:“除了我师妹,没有人配做我的正妃。” 天帝气得当场就摔杯拂袖而去,整个生辰宴上,打从心里高兴的只有娉然,梵生嘴角浮着一丝事不关己的无聊笑意,瞳色又比极寒之地的冰川还要冷上三分。 溪水边,梵生站在之前的位置喝酒,听见顾遥知朝他走近的脚步声,背对着她说:“你师傅都告诉你了?” “嗯。” “今晚睡不着了。” “我又成了天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睡不着。” “睡不着就去给你的师兄上药,说到底也是因为你才被你师傅毒打至此。” “师傅叫了方俞和白小鱼去,我去不合适,”  “哦?”梵生悠悠喝下一口酒,转过身端视着顾遥知,温声慢语善解人意的说:“本君觉得你比方俞合适多了,止疼的药丸都不用给南兮吃,握着南兮的手说上几句掏心 掏肺的痴心话,保准南兮身上就不疼了。”  顾遥知晓得他这又是打翻了醋坛子的节奏,想用献吻来哄哄他,他又冷冰冰拒绝:“不要碰本君,这个时候最需要你安慰的人也不是本君,而是想迎你入宫做正妃的九 重天六皇子,因此被你师傅毒打一顿的师兄,情深义重的师兄。” “君上真这么认为,我便这就去安慰师兄,我和师兄有着一起修炼了几百年的情分,不说入宫做正妃,做婢女我都愿意。” “做婢女太委屈你,怕是你师兄舍不得。” “只要君上舍得,师兄那不是问题,君上,”顾遥知笑咪咪回视那双冷冰冰的深瞳:“你舍得吗?” “舍得。”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他还死鸭子嘴硬?那好,她再来几个狠招。 “我和师兄的事不用君上这个外人插手,就不劳烦君上留在栖渺了,君上请回。” “你说什么?” “君上请回,君上请回,君上请回,该听清楚了?君上上了岁数,眼神不好使就罢了,要是连耳朵也不中用,君上就真成老人家了,不过呢……” 小妮子真坏,说一半留一半,惹得他想要听完,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剩下的那一半是他想要听的,他就问她说:“不过什么?”  “不过,君上老得像松翁一样走路都得杵拐杖,我也不会嫌弃,到时候一起慢慢走,边走边聊年轻时的事,比如聊聊我什么时候在竹楼前种下了一株桃花,天天守着花 开,等着结果,盼着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早点来看我。” 多云转晴,立即见效。 梵生嘴角绷不住地想要往上扬,打翻的醋坛子里流淌出了蜜,甜满一心窝。 三百年间他一次没来,但有多次在午夜梦回时想她到难以入眠,前些年他还记得,后来就数不清了。  “顾遥知,”他认真说:“近段时间里,没有本君在你身边,你不能离开栖渺,任何从外面传进栖渺的事,你都不要搭理,自有本君去处置,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褪去 最后的凡骨,一跃为仙。” 而她只想确认一件事:“君上会一直在我身边?” “嗯,本君说过要守着你。” “守到我飞升上仙?”  “不是,本君要守到南兮死心为止,因为只有南兮彻底断了对你的念头,天帝才会放过你的性命,本君把天帝架空在皇位上,他就绝对不会允许南兮再被架空,天帝对南兮最大的期望便是接过连灼手中的兵权,助他重握九重天命脉,南兮的正妃就一定不能是可以被我和连灼双重左右的人,而当有这么个人存在,南兮又动了心,这个人就万万留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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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身骨有异 跟连灼的冷战还没结束,她和他的冷战就拉开了序幕。 顾遥知帮方俞收拾好换洗衣服,买好爆米花辣条,往乾坤袋里一塞,找师傅看方俞去。 师徒俩明晓得会把梵生气得脸色发青,也说说笑笑驾云离开栖渺。 梵生看着师徒俩消失在天空的尽头,牙齿咬得咯咯响,双手结印,指尖红光萦绕,这就落下结界笼罩住整个栖渺,叫这对师徒出门容易回家难! 摘星崖紧邻于蛮荒边缘,龙卷风一年刮到尾,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若非修为精深,还没靠近撞星崖就被龙卷风吸进去,稍有大意还会迷失方向。 “死老头子!放我下来——” 顾遥知刚从云团上落地,就听见方俞的吼叫声。 银杏树围了一圈,深黄的枯叶落厚厚一层,踩在脚下软绵绵的。 方俞被倒吊着绑在其中一棵银杏树上,看见她和连灼如若看见救星:“上神,遥知,快来松开我,君上刚走死老头子就把我绑这里。” 顾遥知要去解绳子,连灼又抬手拦下她,先问方俞说:“凌老为什么要绑你?” “我不给他做徒弟,他气不过就把我绑了,说要绑到我答应为止。” “你又为什么不给凌老做徒弟?” “死老头子是个老怪物,给他做徒弟迟早被整死。” “你这样子说话,就算我把你放下来,等我们一走,凌老还会收拾你。” 方俞想哭:“上神没听说过死老头子拿徒弟试药吗?根本就不顾徒弟的死活,我才不要给他做徒弟,我还想多活几年。”  “你以为我想收你这个徒弟?不是君上逼着我收,早一脚踹你下摘星崖了,”凌云子捋着胡须走来,雪白的胡须流淌着丝一般的光泽,一片银杏叶刚要胡须上飘落,就 被凌云子拂袖扫开了。 老人家衣着简便质朴,头发也已白透,随意用一木簪挽成髻,上神之尊自有一番仙风道骨,无需刻意装衬,尽管横眉怒目冲对方俞吼,也不觉是凶恶之人。 论辈分,凌云子是连灼的前辈,连灼作揖行礼:“凌老,别来无恙。” “晃眼已有一万多年没见,我最不想见的人也是你司战之神,一见就想起我那死去的徒儿,怎奈心里又明白,怨不得你,君上说过这都是命数。” “方俞这小子在我栖渺山住了几百年,根骨不错,必定不会让凌老失望。” “但愿如此,”凌云子说完随意扫了眼顾遥知,然后说:“君上来的时候捎来一罐好茶,连灼,不忙的话就吃杯茶再走。” “不忙,多谢凌老款待。” 凌云子比了个请的手示,走前面领路,不打算松开方俞,顾遥知于心不忍,连灼又无声示意不必担心,方俞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凌云子自会松开绳子。 满上三杯茶,凌云子递了一杯给顾遥知,说:“小仙飞升在即,听老朽一言,切不可操之过急,小仙的身骨有异,飞升比常人凶险。” 顾遥知不由心下一紧。 【宿主来自另一个世界,肯定与这里的人多少有些不一样。】 【这下糟了,怕是瞒不住。】 连灼凝重地搁下茶水,反复看了看顾遥知,顾遥知假装喝茶,不让心虚流露在脸上。 连灼越看越纳闷:“凌老此话怎讲?遥知在我身边三百多年,不觉得她身骨有异,这些年修炼下来,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凌云子变出一把梳子,小心翼翼梳理胡须,梳得一丝不乱,才说:“老朽绝对不会看错,凡胎仙身都没有她这样的身骨,她要么折在飞升上,要么飞升后非常人能及。 ”  连灼听完就坐不住了,回栖渺问问梵生,凌云子头一回见到顾遥知就看出异常,他这做师傅的没能看出来许是修为不够,那么老凤凰呢?这么多年也没看出来?还是 没有跟他提? “如意,怎么办?”顾遥知无声说,完全没了主意,凌云子太厉害,都没正经瞧她几眼就瞧出了问题。 【宿主,先保持镇定。】 【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宿主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是宿主最大的秘密,也是至关重要的秘密,还记得如意说过的吗?知道的人越多,变数越大。】 “结局也就越难料。” 【是的。】 给方俞带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顾遥知站好了和师傅一起向凌云子行礼告辞。 凌云子看着她说了一番话,耐人寻味:“万事万物皆讲究一个根源,有根则有源,无根则无源,无风不起浪,空穴亦不来风,二位走好,得空再来老朽这吃茶。” “凌老请留步,”连灼说,召来云团这就回栖渺。 还绑在银杏树上的方俞,可怜巴巴看着连灼和顾遥知渐行渐远,不要不管他,不要啊—— “死小子,认我做师傅了吗?” “哼!”方俞斩钉截铁:“不认!” “好你个不识抬举的死小子!” “好你个可恶又可恨的死老头子!” “死小子!” “死老头子!”  “老朽告诉你,君上送你来老朽此处,必然有着君上的用意与安排,君上虽然没有说,但老朽能够猜到,命数如此,你不但是老朽命定的徒弟,将来还是连灼身边不可 缺少的帮手。” 凌云子还说:“你这个徒弟老朽收定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单凭君上的用意与安排,老朽也要非收了你不可!” 栖渺山。 连灼停在梵生布下的结界,说:“遥知,师傅会害你吗?” “当然不会。” 这一点毋庸置疑。  连灼便拽住顾遥知的手,使劲把顾遥知扔向结界,就见结界红光一闪,顾遥知眼看就要碰到结界被狠狠弹开的时候,结界消失了,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梵生凌空带进怀 里。 “连灼!”梵生一字一句,暴跳如雷:“又想打架了是不是??” “我要回栖渺山,这个办法最管用。” “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 “信,我肯定信,但你等会再剁我,我有件事要问你。” “我没空,你问别人去。” 想起小妮子和师傅一起弃他而去,梵生就推开顾遥知,回竹楼睡觉的。 “老凤凰,我要问的事和遥知有关,你也不想听?”连灼追上去,又被梵生给拂了开,他不听,小妮子和他不是一伙的,太让他寒心,都不想再管她的事了。 “凌老说遥知异于常人。” “?” 梵生脚步一停,什么意思?小妮子哪里异于常人了? “去遥知的竹楼,我去拿点酒过来,边喝边说,”连灼说,然后递了个眼色给顾遥知,说点好听的哄哄老凤凰,师傅拿了酒就来。 顾遥知挂上笑脸:“君上,方俞被凌老整治得可惨了,倒挂着绑在银杏树上,我和师傅走的时候都还绑着。” 听到方俞这么惨,梵生心里平衡了些,冷着的脸才有了缓和。 去顾遥知竹楼前等连灼拿酒来,梵生仔仔细细看看她:“凌云子还说别的了吗?” “嗯,还说什么无根则无源。” “具体?” 顾遥知一字不差重复了一遍,脸上轻松自然,心里又越来越虚。 看样子梵生没有瞧出她与常人不同,但不代表梵生现下一点也不怀疑,连灼拿来酒,喝了几口后,问她说:“遥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老凤凰?” “没,没有。” “凌老不会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 “兴许凌老听说过我是太岁,没见到我之前信以为真,见到了就看出我其实是假的。” “但这跟根源有什么关系?” “呃……我不知道。” 【宿主,假装失忆。】 如意提醒了她,她接着说:“我来九重天之前的事记不太清楚了,不明白凌老究竟是什么意思,师傅就不要问我了。” “老凤凰,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遥知哪里异于常人?这么多年你一直没瞧出不对劲?” “没有。” “凌老说了,遥知身骨有异,飞升比常人凶险,要么折在飞升上,要么飞升后非常人能及。” 最好与最坏的两个极端,梵生敛起了眉心与目色,对她说:“把手给我。” “干嘛?” 顾遥知不敢,下意识把手往袖子里缩,表情也紧张起来,连灼都注意到了,就别说逃过梵生的眼睛。  梵生直接拽过她的手,控出内息从她掌心渗进她身体,萦绕每一块骨头,似有羽毛在梳理,似有轻风在吹拂,前后不足三秒,梵生收起内息,顾遥知身上一软,晕倒 在梵生扶着她的臂膀里。 “怎么样??”连灼紧着声音问,竹叶飘落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有些扰人心弦。 梵生说:“你没细问凌云子吗?究竟是什么样的异常?” “没,我以为你知道,这么久了一直瞒着我,就急着回来问你。” “我不知道,也没有留意过,刚才探了下她的身骨,一无所获,只能确定该长骨头的地方一块不多一块不少,但骨头与身骨是有区别的。”  “这个我懂,骨头是骨头,而身骨是指根骨,修仙的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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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无奈的是 抱她去榻上,梵生决定再去一趟摘星崖。 连灼担心得紧,叫来白小鱼守着顾遥知,他随梵生一起去。 凌云子新泡一壶茶,方俞在一旁往火盆里添炭,摘星崖太冷了,入夜后滴水能成冰。 “为师这里没有多余的屋子,你以后就住药房,自己去找药房在哪。” “是。” 方俞不情不愿,等着喝杯茶再去找药房,凌云子又说:“这茶不是给你泡的,去药房呆着,把药房打扫打扫。” 方俞恨恨一阵咬牙,拜师已经拜得很勉强,若说凌云子收他为徒是梵生的原因,他拜凌云子为师也就一样,这会还连一杯茶都不给他喝,过分!  拨动炭火,方俞假装一时手滑,一块炭火就朝凌云子的胡须飞了过去,凌云子大惊失色,跳起来指着方俞说:“死小子!做事仔细些,烧到为师的胡子,为师扒了你的 皮!” “师傅息怒,”方俞给凌云子作揖,心里偷着乐,死老头子扒他的皮,他就烧光死老头子的胡须。 梵生很快到了,凌云子一点不意外,如今的九霄琉璃已非昔日的断情绝念心如止水,所以,一定会来弄清楚那小仙为何异常。 这壶新泡的茶便是特意为九霄琉璃准备的。 凌云子打发方俞去药房,死小子不宜知道太多,热茶入杯,七分为满:“君上,请。” “顾遥知身骨异于常人是怎么回事?”梵生开门见山问,飞升本就是个劫,再加上她身骨异常,有可能折在飞升上就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 凌云子说:“顾太岁的名字老朽早有耳闻,能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是不是真正的太岁都注定是位奇女子,而奇女子往往只有两种结局。” “本君知道,不用绕来绕去,凌云子,告诉本君从何看出顾遥知的不同?”梵生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想再多听,就将一尾绒羽放在凌云子面前:“这个当报酬,如何?”  凌云子眉开眼笑,去拿绒羽又拿不动,急得说:“君上好小家子气,非要先行告知才把绒羽送给老朽,实不相瞒,老朽的药鼎该换了,能用君上的绒羽重新炼一个,固 然是最好的。” “那你应该说重点,而不是又一通废话。”  “君上,顾太岁身上有着不属于顾太岁的生息,老朽能够肯定,这是因为顾太岁体内有两个元神,生息便是另一元神发散出来的,而世间能带两个元神的血肉之躯,老朽只见过君上这样的凤凰之体,所以说,顾太岁异于常人,飞升之时两个元神若相互帮衬,顾太岁飞升无忧,且修为大增,反之,两个元神相互冲撞,顾太岁可就危险了 。” “你不是说她身骨有异吗??”  “那是因为当着顾太岁的面,老朽不宜如实相告,老朽不清楚另一个元神的来处,也不清楚顾太岁自己是否晓得,多出来的元神无根无源,又寄居在顾太岁的身体里, 是福是祸老朽无从判断。” 梵生看向连灼,两人同时想起顾遥知说过养了只小鬼。 莫非就是这元神? 匆匆回到栖渺,顾遥知还没有醒,连灼支开白小鱼,布下结界暂时不让南兮和白小鱼靠近,梵生要进入顾遥知的神识探个究竟。 奇怪,他只探到了她的元神,并没有第二个。 怎么会这样? 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叫醒顾遥知,梵生把她拉起来坐着,说:“你养的小鬼呢?本君今天一定要见一见。” 顾遥知刚醒来就被梵生吓出一身汗:“小鬼在睡觉。” “把他叫出来,本君有话要问他。” “他,他害怕君上。” “本君不会打得他再死一次,你只管叫他出来。” “可是……” 还能可是什么呢?顾遥知头疼。 如意吓得哭。 【宿主,如意怕怕,如意不要见九霄琉璃。】 【如意现在也没法子出现在九霄琉璃面前,就连宿主都还没有见过如意呢。】 那怎么办? 就快瞒不下去了。 “君上,这样好不好,”顾遥知试着商量说:“君上想问什么就问我,小鬼听得见,小鬼有话要说,我再在转答给君上。” 连灼拿胳膊拐拐梵生,暗示逼急了不好,梵生犹豫后同意了,对顾遥知说:“你听好,本君问你也是问小鬼,这家伙究竟是鬼魂还是元神?” “鬼……鬼魂。” “你撒谎!”  周围空气在冻结,顾遥知爬起来往连灼身后躲,可惜又被连灼拎了出来,摇摇头对她说:“这事师傅护不了你,养元神和养小鬼不一样,养小鬼顶多汲取一些你的元气 ,但是养元神会加重你的负担,最后因不堪重负而压垮你这小身板。” “可我真真养的是小鬼。” 【宿主,九霄琉璃和司战之神去过摘星崖。】 【但是他们俩和凌云子说过什么,如意查不到。】 梵生把她拽回来丢到榻上,小屁股都给她摔疼了,梵生说:“最后问你一次,想好了再回答,你到底养的是什么?” 顾遥知揉揉小屁股,瞒不下去也得瞒,硬着头皮说:“养的就是小鬼,君上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没有办法,但本君有。” 梵生在指尖凝起明亮的红光,说:“本君现在就施法,如果是鬼魂本君便将他收了,如果是元神,本君就将他与你的元神剥离。” 呃…… 两个都不是呢? 【宿主,不行的,两个都不是我们就穿邦了。】 “……” 【叮,系统提示,由于检测到系统代表受到威胁,宿主尚无能力保护,系统代表将暂停服务,直到威胁解除。】 “……” 好,这样也好,梵生啥也发现不了。  红光随之把她笼罩,逐渐穿透她的身体,复又在她眉心凝聚成一个红色光点,伴随梵生印来的符文,顾遥知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滴水,在一张细密的滤网里过滤了一 遍,把不属于她的杂质从她身体里分离开来。 连灼七上八下,担心梵生下手重了,伤到他的小徒弟,见梵生收起红光就赶紧问小徒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遥知还好,就是被吓着了。 梵生一没逼出小鬼,二没能剥离凌云子所说的元神,就越发的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烦乱地一挥袖,竹子铺成的地面裂开好几道缝。 他想去把凌云子接来栖渺,连灼又说:“算了,就这样,不要再折腾了,不小心伤到遥知,飞升时会更加凶险。” 顾遥知也想蒙混过关,装作难受的样子弱弱哼唧几声,连灼越发心疼,把梵生往外推,他俩出去说话。 走出顾遥知听不见的距离,连灼说:“我并不怀疑凌云子的话,但眼下飞升要紧,老凤凰,咱们暂且缓一缓,等遥知飞升上仙再作打算。” 梵生不说话,颦着的眉心不见松开,晓得她来历不明,这些年她不肯说,他就一直由着她,还好凌云子不是多嘴的性子,看出异样也不会四下声张。 凌云子看出来的应该就是他早已察觉的神秘力量,力量需要承载,最好的解释便是元神。 以她自己现在的元神又还承载不了这样的力量,所以凌云子才断定她身体里另有元神,但是真有第二个元神,他的修为不可能探不出来。 她身上的迷团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解开又超出想象,小妮子又像捂着身家性命似的,怎么也不肯说出来。 这力量便是她说的那小鬼,能助她飞升,这一点他之前也曾想到,但这力量强大到连他都能伤及,反过来若是伤她,必能在一瞬之间就将她扯得粉碎。 那么,她的飞升之劫又该如何去化解?  “君上,”顾遥知在溪水边找到喝闷酒的梵生,拿掉他手里的酒壶,说:“别喝了,我晓得君上和师傅都很担心我,怕我挨不过飞升,但是我不怕,一切自有命数,我想 我也不例外。”  梵生沉默许久,调整胸口的烦乱与担忧,这才缓缓转过身,看看被他刚才吓白了的小脸,说:“你自然不在例外,而例外之外还有意外,本君与你命数交织,不清楚你 会遇到怎样的意外,无奈的是,本君明知如此也不愿意与你的命数相隔,再也谈不上相依相伴,携手此生。” “我宁可在君上的命数之中,哪怕意外难料,生死难卜,也不愿与君上形同陌路。” 她说得决绝而又认真,触动他心头最柔软的部分,轻将她纳进怀中:“本君倾尽一切也要保全你这条小命,谁也夺不走,包括上苍。” 什么都不重要了,是鬼魂还是元神又如何?重要的是他该怎样去做才能确保她平安飞升上仙。 【呀!羞羞羞。】 【宿主和九霄琉璃抱得真紧~】 威胁解除,系统又不给提示,如意的声音在她脑子里说冒出来就冒出来。 脸红,顾遥知把小脸埋进梵生胸口,无声下令:“如意,挂机去。” 【不要嘛,如意也想让九霄琉璃抱抱。】 “你不怕他了?” 【九霄琉璃不凶,如意就不怕。】 “你这情况常见父子关系,当爹的一拉脸,小孩子吓得哇哇哭。”  【嘻嘻,如意本就是小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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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为了什么 连灼抓了只出来偷腥的树妖,打残了放树妖回去给夜青时传话,梵生和顾遥知在云端等待,云端的下方是梵生当年挑断夜青时经脉的那片荒漠。 云端上,梵生迎风轻抚她小脸,把吹乱的发丝敛在耳后,四海朝歌显现在他掌心,带着他的担心与牵挂还回她发髻上。  他说:“夜青时已是九重城尊主,最后一支妖邪部落也已在前些年归顺,现在九重城上下一心听令于夜青时跟前,虽说朋友叙旧,夜青时不至于为难你,但夜青时现在 是什么性子,本君不太了解,这些年鲜少有夜青时的消息传出,你多加留意,察觉夜时青性情已变就尽快离开,或是握紧四海朝歌,本君来接你。” 顾遥知摸摸四海朝歌,他的担心与牵挂她都晓得,若非有一只很厉害的小鬼跟着她,他绝不答应她一个人去。  漩涡状的入口缓缓开启,一只飞兽挥着巨大的翅膀飞出来,把炙热的空气拉带出呼呼的气流声,飞兽背上站着一位极为乖巧的婢女,示意飞兽靠近云端:“顾小仙,小 婢是凌公主的贴身婢女,名唤沁心,奉公主与尊主令,接顾小仙去九重城。” “有劳了,”顾遥知说,点足就要跃到飞兽背上。 “遥知,”梵生唤住她,去掉了她的姓氏,听起来格外情深:“我会一直在这里,一直。” 那次她在验生炉里,他在验身炉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相信这次也一样,她没从九重城出来,他里也不会去。 “等着我,”她在他唇角留下一个吻。 他似还要叮嘱几句,又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握着她的手直到她抽回。  漩涡状的入口在她进去后缓缓消失了,半点痕迹没有留下,却又留给他更多的担心和牵挂,她快飞升了,原本哪里都不让她去,可又出了这样的事,正如她自己所说 ,她去见夜青时最为妥当。  九重城虽然是一处秘境,但也上有天下有地,远方有高山,高山间有河流峡谷,只是九重城一年四季都是冬天,山巅白雪皑皑,银亮一片,九重城还一天到晚都是深 夜,上空密布的蓝色光点像星星一样明亮,但又没有圆月加以点缀,显得有些单一且寂寥。  从高空往下看,黑色的高墙从里到外围起九个圈,越往中心靠近,建筑物越发高大雄伟,层出不穷,正中心的华美宫殿群又以白色为主色调,尤为突出而又不觉突兀 。 沁心指着宫殿群说:“顾小仙,那里是崇宫,若无要事,尊主都在崇宫里,我这就带顾小仙过去。” “嗯,谢谢。” 沁心吩咐飞兽飞快点,飞兽频频侧着脑瓜子看顾遥知,修炼之人的味道对它们来说实在是太香了,这小仙若是再胖一点,吃起来不止味道好,口感也更好。 舔舔嘴,飞兽转回脑瓜子往前看,想想便是了,这小仙是尊主的客人,要是一口吃进肚子里,尊主非开膛破肚活剥它的皮不可。 沁心领顾遥知在崇宫的一处花园里等待,七八位婢女水流水一样送来各种好吃的,馋得如意都快流口水了。 【宿主,如意好想吃。】 “你和刚才那飞兽一样,只能看着解解眼馋,一口也吃不到。” “如意,能不能查到夜青时这会在忙什么?” 【如意早查过了,夜凌有些不适,夜青时在给夜凌配药。】 “该不会要生二胎了。” 【应该不是,生二胎这么大的喜事,九重城早就传遍了,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二个都不晓得。】 【宿主!小心!】 肉球似的小屁孩,看上去只有凡人的一两岁大,刚学会走路的样子,脚步蹒跚,又不让婢女扶着,跌在地上索性打个滚滚到她脚边。 “夜青时的儿子?”顾遥知无声问如意。 如意还没回答,跟着的婢女花容失色,急步过来扶起小屁孩:“少主慢点走。” 是夜青时的儿子没错。 顾遥知让如意买了些爆米花,装篮子里送给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屁孩拂开了婢女,抱着她大腿,仰着肉嘟嘟的脸蛋回答说:“我叫慕慕,夜无慕。”  接过爆米花,小慕慕一屁股坐地上抱着爆米花吃,顾遥知捏捏小慕慕的脸蛋,小慕慕的名字取得真好,如今的夜青时有老婆有儿子,还是九重城尊主,再没什么值得 夜青时羡慕了。 顾遥知把小慕慕抱起来,地上凉。 婢女们退到边上侯着,沁心细细拍掉小慕慕衣服上的灰尘,说:“少主,不能吃太多哦,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吃晚饭了。” 小慕慕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小手儿又大把大把抓爆米花往嘴里塞,没有少吃一点的意思。 【宿主,夜无慕是个小吃货。】 “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 【如意也喜欢,可是如意吃不到。】 “若是有一天能行,我做东,请如意小宝贝吃个够,吃到看着爆米花就想吐。” 【好啊好啊~】 一小会功夫过去,满满一篮子爆米花就见底了,小慕慕把空篮还给顾遥知,说:“我还要吃。” 沁心赶紧冲顾遥知摇头。 顾遥知会意,就对小慕慕说:“只有这么多,吃完就没有了。” “我不信!” “骗你干嘛,真的没有了。” “哼!” 小慕慕抱着她胳膊啊呜一口就要咬下去,还好她和沁心反应快,她及时抬高了胳膊,沁心及时把小慕慕抱了开。 “少主,不可以这样,尊主晓得了会打少主的屁股。” 不曾想看上去十分讨人喜欢的小慕慕,翻脸比翻书还快,大吼着对沁心说:“你要敢告诉父尊,本少主砍了你的头,”然后指着顾遥知:“还有你的!” 然后就是落地一团黑云显现,许久不见的夜青时从黑云里走出来,拍开小慕慕的手:“放肆!” 小慕慕的小手被拍红了,疼得小慕慕扯开嗓门就哭。 “讨厌父尊,我要娘亲,娘亲,我要娘亲。” “是不是想去后山喂一晚上的蚊子?” “呜呜……不想……。” “那你还闹?” “不……不闹了。” 后山有好多蚊子,小孩子细皮嫩肉,一咬一个包,小慕慕一怕父尊,二怕蚊子,打小惹急了父尊,父尊就丢他去喂蚊子。 孩子怕父亲算是天性的一种。 顾遥知不由想起如意怕梵生,最初在七彩莲池头一回见到,如意就怕的厉害。 夜青时吩咐沁心带小慕慕去陪会夜凌,一块点心放碟子里递到她手边:“在想什么?一见面就发起呆来。” “没,没什么,三百多年没见,此番前来,不知该从何聊起。”  “梵生打算扶持南兮继位,梵生自己对九重天皇位是没啥兴致的,以他的本事,想在皇位上坐着,就不会有现在的天帝,所以说,皇长子在我手里等于帮了梵生和南 兮的忙,你不用为此来见我。” 顾遥知看着眼前的夜青时,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还把她当朋友,陌生的是他现在的身份,九重城尊主。 她说:“如果我没来,你打算把皇长子怎么着?” “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遥知,还记得那时你要和我一起进九重城吗?” “嗯,记得。”  “梵生无论如何都不肯,现下却又让你一个人来,为了什么?为了九重天的颜面?为了心中所谓的正邪?还是他九霄琉璃应有的责任?你被巨尸怪所困,这是天帝干的 好事,而你呢?为救天帝的长子来见我,也是为了这样的梵生,值吗?” “我没想过些,能来看看你,又能拜托你留下皇长子一条命,一举两得,我便来了。” 她的话简单而又真切,夜青时复杂起来的瞳色在她话里恢复曾经的清澈,揉揉她额头说:“你就是个傻丫头。” “傻子有傻福,挺好的。” “梵生活得太明白,真不如在某些时候傻气些,糊涂些。” “那样的话,他就不是九霄琉璃了。”  “也对,”夜青时起曾经,苦涩一笑,说:“我自作多情,成天啥也不想,就想怎么把梵生拐回冥府,怎么往他身上粘,这些年偶尔和阿凌聊起,阿凌都忍不住笑话我脸 皮厚,活得这么明白的梵生,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 “儿子都满地爬了,你还没放下梵生吗?一来就听你不断提起他。”  “不晓得梵生用了什么方法,阿凌才得已活下来,他是阿凌的杀父仇人,又是阿凌和孩子的救命恩人,太复杂了,早就不想再琢磨,也就没有别的念想,提起他只是把 他当一位故人,多年没有联系,在你这打听打听他近况。” “君上还行,这段时间在栖渺住着,我快飞升上仙了,他不放心。” “我曾经也历过飞升的劫,着实要冒一定危险,他若给你护个法什么的,便能多一分周全。” “嗯。” 夜青时接着说:“九重城湿寒,我送你出去,皇长子这条命我不会要,当作还梵生一个人情,一会我就让人把皇长子扔出九重天。” “我想看看夜凌再走。”  “不必了,阿凌服了药,身上绵软,下次,等阿凌好透了,找个时间我们再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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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我不知道 顾遥知一口咬死:“我不知道,昨晚睡得熟。”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睡得着?” “睡不着也要睡,养好了精神才能随时状态在线。” “在线?” 她经常说些他听不太懂的词,这些词从哪来的?梵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回头再琢磨,现下的重点不是‘在线’这两字。 “君上,在线的意思是说……” 梵生打断顾遥知往下解释:“本君酒喝多了,有点不舒服,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不像你缺心少肺,睡不睡得着都能睡。” “……” 丢她在酒窖里,梵生随便拿了一小坛酒走了,顾遥知一阵咬牙,冲着那袭款款走出酒窖的赤红身影,复又纳闷起来,酒喝多了不舒服,梵生还拿酒喝? 【宿主。】 【九霄琉璃八成已经猜到白小鱼昨晚去哪了,宿主想去见夜青时没能瞒得住。】 【九霄琉璃不希望宿主去,担心宿主有危险。】 “可是不去不行,还得我一个人去,有梵生在,夜青时一个字都不会说,就算是冤枉的也大不了鱼死网破。” 【嗯嗯。】 【所以九霄琉璃并没有拦宿主,再担心也默认了宿主的计划。】 “这事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见见夜青时,问清楚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试着找出线索交给梵生往下查。” 【如意准备好拖鞋和天雷术保护宿主。】 “有劳宝贝儿。” 【嘻嘻。】 顾遥知绕出一段山路,御风去往长乐府城,穿出栖渺结界的瞬间,半醉的南兮一下子撑站起来。 师妹!? 白小鱼挠头,六皇子喝醉了要发酒疯?一起喝过那么多回酒,六皇子人品好酒品也好,一向醉了就睡觉,今天怎么了? “君上,”白小鱼瞄见梵生走来。 一束红光弹进南兮眉心,南兮熟睡一般倒向白小鱼,白小鱼赶紧扶住。 “南兮醉了,送南兮去休息。” “是,君上。” 白小鱼有些吃力地扶着南兮走,幸亏它这些年长高长大了些,要不真扶不稳六皇子。  梵生留在原地看向顾遥知离开的方向,担心在所难免,又不得不让她一个人去,他没能掌握任何一条有价值的线索,还能不能有所进展就看顾遥知能在夜青时那了解 到什么。 长乐府城的东大街,着实有一家叫‘好又来’的铺子,但不是卖调料,而是卖胭脂水粉,夜凌最喜欢,夜青时时常来给妻子买。 顾遥知刚走进去,四五十岁的店老板就热情迎出来:“顾姑娘,公子在楼上等姑娘有好一会了。” “你认得我?” “自是不认得,不过公子有交待,顾姑娘一身白衣,身上没有任何胭脂水粉的味道,在以香料为名又以艳丽为美的长乐府城中,像姑娘这样的女子实数少见。” 店老板比着请的手势领顾遥知到楼梯口:“顾姑娘,请。” 道声谢谢,顾遥知上楼拐个弯就看见垂着的珠帘后,夜青时在一大堆胭脂水粉前一盒一盒的选。 “遥知,快来,”夜青时冲她招手:“帮我看看哪种好?我喜欢偏红一点的,阿凌又喜欢淡一点。” 顾遥知实属外行,就凭第一感觉拿起一盒略带玫红色的,说:“这个,我觉得好看。” 夜青时细细瞅瞅,抹了点在手背上试试,又叫来店老板把桌上堆着的全部打包,一起给夜凌买回去。 “梵生晓得你出来了吗?”夜青时问。 “应该晓得。” “我感觉不到梵生的气息,远了不敢说,长乐府城里他绝对不在。” “别的气息呢?” “别的?” “九重天的天兵天将。” “暂时也没感觉到,九重城都没有几个知道我出来了,长乐府城又易于藏身,若非修为精深,发现不了我。” 夜青时那年被梵生废了筋脉,使不出多少法力,但修为还在,自保没有问题,那么那天晚上为何一身是伤? “青时,身上的伤好了吗?” “没大碍了。”  店小二送来茶水和点心,等店小二下楼去,夜青时示意顾遥知坐下说话,夜青时说:“那只猫儿找我要鱼干,便知为那天晚上的事你要见我,我也想见你一面,要不猫 儿也进不了九重城。” “那晚对你下手的人不是我师傅。” “我和连灼师出一门,连灼的招式套路我了解,但那人几乎与连灼一模一样,我险些没能脱身,正是这个原因,我把那人认成了连灼。” “具体怎么回事?” “你和梵生走后,我让人带皇长子出来送去南天门,路上我一直在琢磨谁杀了皇长子的侧妃,一时没留意就被一行黑衣人围了,领头的便是像极了连灼的男子。” 如意帮忙查阅系统资料。 【宿主,司战之神没有兄弟姐妹。】 这就奇了怪了。  夜青时说:“我晓得皇长子一但在那天晚上死了,我混身是嘴也说不清,就让手下护送皇长子先走,我留下来与黑衣人周旋,他们没有去追皇长子,长得像连灼的男子屡屡对我下杀手,我才断定他们的目标是我,如果不是阿凌久等不见我回去,派人来接我,我活不过那天晚上,我很气愤,我想去栖渺找连灼问清楚,也晓得你和梵生要 回栖渺,就先追上你们,想让梵生给个解释。” 后面的不用夜青时再说,顾遥知问:“见到君上后,心下是不是已经晓得那人不是我师傅?” “嗯,连灼有连灼的傲骨,漏夜杀人的事不会做。” “皇长子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准确的时间不清楚,护送皇长子的手下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从尸体来看,大约在和我分开后的小半个时辰以内,那时还没到南天门。” 事情经过大致清楚了,顾遥知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依旧没有线索可查。 关键,九重天死了皇长子,再加上皇长子的侧妃和那未出世的骨肉,痛心之下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夜青时的无辜与清白。 【宿主,如意查到一个算不上线索的线索。】 【但凡有法力的,不管是妖魔还是神仙,都可以变化成别人的样子。】 【有一位上神特别特别擅长这类法术,曾经变成九霄琉璃的模样,差一点点把司战之神糊弄住了。】 顾遥知无声问:“这位上神是?” 【《九重天神仙图鉴》里没有记载,是一位已经归隐的上神,名字叫:画骨。】 “画骨??” 【嗯,没错,就是叫画骨。】 【曾是九重天最厉害的画师,千金万银也一画难求。】 “画骨上神现在在哪?” 【这个如意查不到。】 【没有人晓得。】 顾遥知试着碰碰运气,对夜青时说:“突然想起一位传说中的上神,青时,我想在你这打听打听。” “谁呀?” “原九重天画师,画骨上神。” “这个老家伙怕是已经死了,好多年没他消息了,怎么想起要打听?” “画骨上神的画值钱,想弄几幅卖。” “梵生那里应该有。” “你什么时候回九重城?” “没别的想问了我就回去,反正不着急,我这次出来带了飞兽,就隐藏在长乐府城外。” “我送送你。” “担心我半路又被人截杀?” “嗯,自打我自己半路被巨尸怪截杀,心里后怕得紧,一会我一定要送你到飞兽背上。” “巨尸怪这事肯定是天帝做的,可惜没有证据,否则梵生不会就这么算了。” “天帝现在还是九重天的天帝,又死了儿子儿媳妇和孙子,这事就暂时不跟天帝计较,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不在乎多等段时间。”  夜青时揉揉她脑门,笑意无奈而又苦涩:“照顾好你自己,皇长子的死我会追查下去,想必梵生也是如此,但是九重天要发兵九重城,我只会迎战,哪怕统帅领兵的那 个人是真正的连灼。” “君上和我师傅说好了,找理由缓上十天半个月。” “也就是说,还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追查?” “是的。” 顾遥知让如意买了一瓶香水,包盒子里递给夜青时,她说:“给你家阿凌的,女人为悦己者容,我希望夜凌天天都美美的。” 夜青时嘴角终于有了愉悦的笑意,说:“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那个叫什么口力口口厘的调料我买不到,想好怎么打发那只猫儿了吗?” “白小鱼很好哄的,回去做一盘蒸鱼这事就过去了,相比皇长子的死,相比九重城和九重天的硝烟味,这事不算事,君上如果查到了线索,我再来跟你说。” 夜青时变出一颗夜明珠给她:“我们可以用这个联系,但是不能被梵生发现。” 一但发现,梵生肯定会捏碎,顾遥知把衣明珠收进乾坤袋就让如意挂到交易行,价格改成待议,这样一来梵生就发现不了了。 然后顾遥知说:“皇长子的死绝对不简单,出于何种目的现在说不清楚,除了抓紧时间查找线索,没别的办法可使。”  “我觉得,”夜青时犹豫后才说:“左右不过两个目地,一是想害我,二是激起九重天和九重城大战,从中获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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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祝福她吧 送夜青时到飞兽背上,顾遥知数了一下有二十多只飞兽,云海的上方还藏着几十只,足以保证夜青时的安全。 夜青时想起一事,说:“巨尸怪关在九重城的地牢里,得知它想杀你,我就差人把它抓了回来,但是这家伙啥都不肯招,不管怎么拷问都不承认受他人指使。” “先把皇长子的死弄清楚,这事不管了,我也算因祸得福,君上这段时间一直在栖渺守着我。” 夜青时又伸手揉揉她脑门,和梵生在一起谈何容易,傻丫头…… 有些话忍不住想说,劝不住她对梵生的感情,就祝福她。  夜青时很认真看着顾遥知的眼睛,说:“我对梵生有太多的恨,看在你的情面上才少恨他一点,我希望你和梵生能有一个好的结果,真心的,遥知,别的可以不信我, 但这一句一定要信。” “嗯,我正在努力中,努力和君上在一起。” 顾遥知仰着小脸,夜青时的掌心很暖和,也很柔软,与夜青时看着她的目光一样,像极了漫长阴雨天后穿透云层的一抹阳光。 而这样的夜青时又是阴暗如地狱的九重城尊主。 “可不可以要求你一件事。” “要求?有这么严重吗?如果需要我帮什么忙只管说。”  “不是帮忙,”顾遥知跟夜青时拉勾勾,说:“在我的家乡,像这样拉钩就代表约定的事永远不改变,我有个朋友叫方俞,这小子杀了亲生父亲,但心里敞亮得很,我就 想要求你也如此,即便余生半世生活在九重城,也要在内心深处留个明亮而又温暖的地方,这样就不会迷路,顺境又若是逆境都不会弄丢了自己。” 摁摁夜青时的大拇指:“盖章有效,千千万万年都不变。” 夜青时湿润了眼眶,因为感动,她的这番话他全都明白:“我会的,我有妻儿和你这位朋友,我就还知道我该怎样活着。” “这两回见你都为了一些事,下回,我们真正的好好聚一聚。” “忙完这阵子,你还能溜出梵生的眼皮子底下,随时和我联系,就用刚才给你的夜明珠。” “ok~” “什么?” “没,没什么,”顾遥知傻笑,挥挥手给夜青时再见。 夜青示下令起程,云端的飞兽就飞下来跟随夜青时左右,天空一阵昏暗,不晓得人还以为太阳公公藏进了云层里。 “保重,”夜青时最后说,站在领头的飞兽背上深深看了看她,转身远去。 顾遥知也该回栖渺了。 直觉,梵生一定知道画骨上神现在住在哪,想个什么法子,让梵生带她去见见画骨上神。 御风往回,如意突然害怕起来。 【宿主,背……背后。】 顾遥知调脑瓜子一看,一脸不高兴的梵生近在眼前。 “君上一直跟着我?”顾遥知小心翼翼问,不用说,梵生晓得她见了夜青时。 “本君才没空跟着你,长乐府城的土地察觉有九重城的飞兽在附近盘旋,天帝痛失长子,不便惊扰,土地就来栖渺求见本君,请本君来看看。” 梵生高抬着下巴一眼不看她,说完就御风甩下她一大截,她使出吸奶的力气也追不上。 【宿主,九霄琉璃又口是心非表里不一,明明担心宿主一路跟了来。】 “梵生就这脾性。” 【我们先回栖渺,好生跟九霄琉璃说一说,有关于皇长子的死,九霄琉璃应该不会恶意刁难宿主。】 【宿主若是能把九霄琉璃哄高兴了,指不定明天就带宿主见画骨上神。】 “怎么哄?又给他做吃的?” 【如意觉得宿主如果亲九霄琉璃一下,比做好吃的管用。】 如意说得一本正经,顾遥知也听了个脸发红心发跳:“如意,一会你挂机。” 【……好嘛。】 回栖渺做好晚饭,为避南兮和白小鱼来蹭饭,顾遥知特意给南兮和白小鱼送了些去,拎上空食盒要走的时候,南兮叫住她:“师妹。” “嗯?有事?” “我,我……” 南兮吱吱唔唔开不了口,啃着清蒸大肥鱼的白小鱼都替南兮着急,搁下鱼过来对顾遥知说:“六皇子想道歉,酒后失言给遥知你招惹了麻烦。” “这事不提也罢。” “师妹,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南兮又是一阵吱唔,瞅着白小鱼又要说话,南兮就把白小鱼推出去,关上门不让白小鱼再往里进,这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这做师兄的总是给师妹惹麻烦,皇长兄的死又还辛苦你奔波走动,君上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能猜到师妹近来在忙什么。” “师兄这话说得见外,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除了师傅就是师兄,换成惹麻烦的是我,师兄一定会义不容辞帮到底。” “上回拿天合剑就是师妹替我和娉然背的罪。” “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真没什么大不了,我到现在不也没少层皮少块肉吗?” “可是……” “好了啦,师兄的意思我明白,饭菜凉了不好吃,快让猫儿进来,一会我再来收碗筷。” “不用不用,我来洗。” “也行,那我走了,还得伺候君上去。” “君上他是不是……” 南兮欲言又止,顾遥知等着南兮问完,南兮又说:“没什么了,师妹去忙。” 不用非要问个究竟,晓得师妹和君上彼此心里装着对方就已足够,他把师妹当亲妹妹便好。 梵生一个人先吃,一样尝了一点,小妮子今天做了雪耳桃花泪,但是没有以往做得好吃,没能小火慢熬到汤汁粘稠。 顾遥知回来看见梵生剩了大半碗雪耳桃花泪,自己舀了些吃下一口就晓得梵生为什么不吃。 “我明天重新做。” “嗯。” “君上不要生气了,我有事跟君上说。” “本君哪里在生气?” “拉着脸一笑也不笑,不是生气是什么?” “呵,呵呵,”梵生挤出两声笑声,证明自己没有生气,又把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搁桌上,差点把盘碗震得碎开来。  顾遥知坦白从宽,说:“我着实去见青时了,青时细细跟我说了那晚的情形,并不是青时被人截杀后气不过,杀了皇长子泄愤,青时一早就安排人护送皇长子去南天门 。” “哼,”梵生哼鼻,越发不高兴。 顾遥知就不懂了,问梵生说:“君上又怎么了?我说错什么惹到君上不高兴?” “你自己想。” “我就说了说青时跟我说的。” “哼!” “怎么了嘛?” 顾遥知挪过去往梵生身上贴,一副百依百顺的小女人模样:“还请君上明示,我脑子那年摔坏了,君上晓得的。”  梵生冷冰冰推她一边去:“青时青时叫得那么亲热,你还回栖渺做什么?不如直接随夜青时回九重城,以夜凌对夜青时的痴情,宁愿与你共侍一夫也不会弃夜青时而去 ,也就有你一席之地。” 敢情老凤凰吃醋了?  顾遥知偷着乐,雪耳桃花泪端到一边,另盛一碗鱼汤给梵生,说:“我和青时认识那么多年,老是连名带姓叫人家,听着挺生疏的,我就把姓氏去了唤做青时,实在不 是君上所说的亲热。” “本君不管,以后在本君面前,你最好把夜字带上。” “好嘛,”顾遥知暂且依了梵生,说正事要紧:“夜青时说那个杀他的人太像师傅了,一招一式都很像,我便想到一位上神。” “画骨?” “不错!” “本君也想到了,画骨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加以揣摩便能学个八九不离十,但是领悟不到精髓,只能做做样子。”  “这也就说得通那晚夜青时为什么只受了伤,那人不敢使自己的功夫,怕被夜青时辨认出来,君上那年废了夜青时的经脉,按理来说但凡有两下子的家伙,又还带着帮 手,逮着夜青时落单的机会怎么也能把夜青时给杀了,根本等不到夜凌带着手下来寻。” 梵生听完似想什么想了几秒钟,又不跟她讲,只说:“本君知道了,你收拾好碗筷早点休息,御风往返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该累了。” “我们不去找画骨上神吗?”  “本君自有打算,你就别管了,本君心里其实明白不便与你同去见夜青时,若非连灼在九重天,本君现在也不能再留在栖渺,如此,你飞升在即,实不宜四处走动,剩 下的就由本君去做,你好好在栖渺呆着。” “画骨上神在哪?” 梵生犹豫后才说:“抱月峰。” “逮银辉蛇的那里?十步一毒障,百步一迷阵,西海以西的望漠山抱月峰?” “嗯。” “不行,我要和君上一起去。” 太危险了,那个地方死了不晓得有多少神仙。 【宿主不能跟着去。】 呃…… 她无声:“宝贝儿还没挂机?” 【宿主没和九霄琉璃亲亲,如意不用挂机。】 【真真不能一起去抱月峰哦,那里对宿主来说才是危险,九霄琉璃去没事的。】  【画骨上神能在那里隐居,说明画骨上神修为了得,而天上地下修为最为了得的是九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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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这样便好 画骨自毁元神后的第七天,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可以通过命轮之镜见到即将彻底灰飞烟灭的画骨。 晨音等娉然入睡就来了清凉殿,梵生算算时辰,差不多了,示意晨音随他进寝殿。 连灼搁下手里的酒,布了道结界以防被人偷窥。 梵生结印命轮之镜前,然后就和连灼一起在寝殿外等待,没隔一会,画骨的身影缓缓显现,见到晨音心中大喜,复又哭的一脸都是泪。 “不曾想君上还愿让我见你一面,”画骨说,单薄的身影哭起来肩膀都在抖动。 “你该晓得君上为什么愿意成全你。” “嗯。” “你呢?做为对君上的回报你也不肯说吗?” 画骨哭着摇头:“你欠的债我替你还了,这样便好,别的我不想说。” “可我不需要你帮我还,画骨,你不该这么傻,有些事就算为了我也不该去做。” “该与不该我都愿意。” “你这样子,我又该如何来还你?” “不用还,真的不用。”  “我们其实一样,我不愿意你帮我还,你不愿意我还欠了你的,可是事情发展到不是我你之间的还与不还,而是九重天与九重城一触即发的狼烟,天帝要为皇长子报仇 ,夜青时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战火蔓延开来,会死多少人你想过吗?” “这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不要去算。” “但是是你一念之差造成!” “不是我,不是我……” 画骨越说越小声,事实如此,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 晨音递出手绢给画骨拭泪,画骨想要接过,而阴阳有隔,他的手与手绢重合,却又触碰不到。  “你我终究没有缘份,”晨音松手,任由手绢掉落在地上,说:“这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若还有来生,这样的你我不想认识,也不想被你喜欢,当初拒绝你正是因为你 的心有点小,苍生与我只装得下一个,也许会有人喜欢你这样的,但我偏偏不喜欢,因为我与你截然相反,我修的是医术,打小便以苍生为先。” 画骨哭得更厉害了,说:“我画遍了这个世上的山山水水,也把你画进山水之间,这样都不算把苍生和你装在心里了吗?” “不算,那只是山水和我,而苍生是做为九重天上的神仙应该有的信仰。” 说完,晨音拉开门走了,留下地上的手绢在风里掀动,画骨失声痛哭,做了那么多年的神仙到头来竟然不配。 梵生和连灼先后回到寝殿里,晨音往画骨心里最疼的地方狠狠踩了几脚,不知道效果如何? “君上,”画骨行礼,眼泪不停流淌。  梵生说:“你在大是大非面前分辨不清对与错,以晨音的性子,欠了你还不上的人情债,晨音也绝对不会喜欢你,甚至不愿意记住你,你虽然喜欢晨音,但这么多年过 去,你没有做过一件能够真正打动晨音的事。” 连灼深以为然:“那天晨音还与我说起,她这一辈子,活着就是为了还债,却又没有提起要还你,可见晨音对你有多么失望。”  画骨跌跪到地上:“小公主前些年中了妄生草的毒,筋脉有损,修炼起来十分吃力,晨音教引小公主便会很辛苦,我就想替晨音还债,晨音谁也不欠,还像昔年一样在 凡间行医济世,无拒无束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各人欠的债各人去还,本君也欠了晨音一个人情,才会有今日你与晨音的见面,道完别,不留遗憾,以后也就不用挂怀,画骨,你去,今生缘分如此,来生又无缘 分可言,来生的你没有资格再上九重天。” 随梵生结印的动作,命轮之镜红光流转,画骨的身影在红光中渐渐透明。 就要灰飞烟灭的时候,画骨哭吼着说:“都是我做的,扮成连灼样子去杀夜青时,君上,你告诉我,让自己喜欢的人过得轻松一点何错之有?何错之有!?” 等不到梵生回答,画骨流泪的脸被红光淹没,哭吼的声音是那样的撕心裂肺,最终也归于虚无。 这一生就这样结束。 连灼五味杂陈,难受得只想找酒喝:“老凤凰,你要不要也喝一点?” “不了,”梵生说,语气一如平常,听不出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 晨音还在殿外,仰望无星无月的夜空不让眼泪流下来,听见梵生和连灼出来的脚步声,晨音问梵生说:“画骨走了?” “嗯。” “他有没有说?” 梵生点了下头:“日后若有可能,本君会安排画骨入冥府轮回,做不了九重天的神仙,就在凡间做普普通通的凡人,有一世完整的人生。” “君上终还是心软,不愿怪罪画骨。” “画骨属实做了不该做的事,但他对你的情让本君颇为动容,他想给你的并不是你想要的,却又是他能给出的所有。” “画骨好傻。” “不,是有人太卑鄙。” “天帝吗?” “画骨没有提及受天帝指使,只说为你还债,而你究竟有哪些债,本君知道。” 连灼灌下几口酒,倚着殿廊的柱子看向夜空,说:“今晚的夜色一点也不美,都是被乌烟瘴气的九重天给醺的。” 晨音听出连灼话里又话,又一知半解:“上神想说什么?”  “那晚截杀我小徒弟的巨尸怪在九重城,天帝心虚,自然就会想到巨尸怪有可能已经出卖了他,原原本本说与夜青时听,天帝便一不做二不休,让画骨杀夜青时灭口, 天后为你续命而仙逝,天帝拿这事三言两语便能说动画骨,天帝也不是头一回去抱月峰,可怜的小公主,还以为天帝疼爱她,带她去见崇拜以久的画师。”  又灌下几口酒,连灼接着说:“南兮喜欢遥知,为了兵权,天帝不得不让南兮继续留在栖渺,那么,遥知就是扎在天帝心尖上的刺,不除不快,我好想去趟九重城,带 夜青时和巨尸怪到凌霄大殿,问问天帝画骨和皇长子的死到底怪谁?” 晨音说:“我一直有种感觉,皇长子不是夜青时杀的。” “嗯,着实不是。” “我们怎么办?真跟天帝对质?” 梵生把话接了过去:“本君自有安排,晨音,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然后对连灼说:“你也一样,去歇着,喝酒喝到天亮,你家小徒弟仍然是天帝心尖上的刺。” “你是不是打算……” 没让连灼说完,梵生唤来侍卫送晨音和连灼各自回去,梵生回到寝殿将门合上,明儿一早要去朝议,睡晚了又起得早会犯困。 连灼一面走一面跟晨音聊了几句。 “这几天辛苦你看着娉然些,九重天怕是要变天了。”  “上神还不知道,我回九重天的时候,天帝单独和我说了一番话,想像当年安排澜若衣一样,让我入华桐宫做主事姑姑,我拒绝了,天帝才退而求其次,让我做娉然 的师傅。” “天帝想把你当眼睛安放在老凤凰身边?” “嗯。” “天帝以为老凤凰欠了你一份人情,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怎奈有了澜若衣的前车之鉴,即便你肯,老凤凰也不会答应。” “天帝到现在都是忌惮君上而又高估了自己。” “所以我才说九重天怕是要变天了。” “明早娉然睡醒,我就带娉然去凡间游历。” “多玩些日子。” “嗯。” 天明,梵生换上华丽庄重的朝服,长发高束,玉冠生辉。 叫来连灼与一起去朝议,连灼啥也不问,反正一会就将揭晓答案。 朝议开始,神官仙使呈禀各项事宜,许久没有现身朝议的梵生今儿来了,神官仙使不免有些局促不安,说得每一句话都先在脑子里过上几遍,然后小心翼翼说出来。 天帝面不更色,挑要紧的定夺后,就问起军需的筹备情况。 连灼上前一步,编个理由再缓上几天,梵生站出来说:“还没有到与九重城兵刃相见的地步,即日起,不必在筹备军资。”  天帝掩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脸面上又一点看不出愤怒之意,疑惑不解的说:“君上何出此言?朕的皇儿无故惨死,还有皇儿的侧妃与未生出的孩子,如此血海深仇 ,君上不该拦着。” “皇长子的死与夜青时无关。” 一石激起千层浪,神官仙使一阵小声议论,君上这话说得太过肯定,莫非查到了凶手是谁? 梵生说:“本君在昨夜见到了画骨,画骨承认是他假扮连灼行刺夜青时,夜青时让人护送皇长子先行,皇长子亦是在此之后才遭人杀害的。” “画骨?”天帝越发费解般,衣袖下的手又越发握紧,内息暗涌,梵生的话如若戳中他的死穴,再不拼死一搏,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  “画骨服毒自尽,本君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捡回他一命,安排在栖渺修养,不曾想画骨再一次寻死,自毁元神。本君执掌命轮之镜,都可以在神只仙家灰飞烟灭之前见 上他们一面,画骨做了不该做的,倒也说了应该说的。” “哦??”  天帝心下一松,说:“画骨仙逝,岂不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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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要不然呢 “不错。”  梵生言词肯定而又确切,听得天帝松开指骨关节,不曾想梵生又说:“若论私人恩怨,画骨与夜青时之间尚不至此,若论除魔卫道,画骨有这份心,当初又何必归隐。 ” “画骨该不会受人指使?” 连灼揣着明白装糊涂,此话一出,天帝的指骨关节又收紧了。  神官仙使频频交头接耳,梵生冷眼扫过,说:“画骨并没有说受谁指使,既然死无对证,皇长子是不是夜青时杀的也就同样如此,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人亲眼所见, 仅凭猜测与推断就发兵九重城,拿那么多将士的命去为皇长子报所谓的血海深仇,不觉荒唐吗?” “梵尊的意思是?朕的皇儿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要不然呢?” “一定是夜青时!朕在当年废黜了夜青时的仙籍,以罪神之身逐出天界,夜青时为此怀恨在心!”  “夜青时最恨的应该是本君,不是天帝你,而且画骨行刺夜青时与皇长子的死,本君认为是两件事,各有各的目的,比如杀夜青时是为了灭口,杀皇长子是为了皇位。 ” “君……君上,”好些神官仙使吓得跪到地上,君上这话一但传出凌霄殿,何止九重天,四海八荒都要颤上一颤。 怎么样的狂妄之徒居然想灭九重城尊主的口? 又是什么何方牛鬼神蛇想要动摇九重天的皇位?某一皇族分支吗?还是皇子之间手足相残?  天帝的脸色一阵控制不住的青白交替,着实是他授意画骨刺杀夜青时灭口,以为夜青时经脉已废,画骨足以收拾得干干净净,不料夜凌派人来寻夜青时,更没料到他 的皇长子没能活着回到九重天,凶手是谁一点线索也没查到。  失子之痛如何能忍?没能灭夜青时的口还失了皇儿,这口气也实在咽不下!不是夜青时所为也要让夜青时加倍偿还,可是梵生不主张发兵,也就是不让他为皇儿报仇 。 云远着急,无声冲连灼摇头,发兵与否稍后再议,还望上神不要与君上一唱一和了,天帝脸色大变,再这样下去怕是难以收场。 连灼假装没看见,向天帝抱拳一礼,一本正经说:“两军交战必定死伤无数,皇长子的死若不能查明,就此发兵委实有些荒唐。” 呃…… 云远纠结。  连灼还说:“画骨受何人指使也要彻查到底,夜青时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是什么样的阴谋非要灭夜青时的口?依我之见,不妨派仙使去一趟九重城,云远上神一直深得天帝信任,定能担起此趟差事,早早弄清楚缘由,确定皇长子非夜青时所杀,这样的话,九重天就不必再出兵,天帝也可集我九重天之力,把真正杀害皇长子的凶手找出 来,绳之以法!” 若为查明缘由,云远当仁不让,但是司战之神的这番话貌似别有一番滋味,他还没能品出来。 “云远,”连灼故意问:“你可愿意?” “云远义不容辞,”云远说,只等天帝与君上定夺。 梵生没说话,因为天帝绝对不会答应。 果不其然,天帝以安全无法保障为由,拒绝派出任何仙使,夜青时把巨尸怪一事抖了出来,连灼更不会带兵剿灭九重城。 “如此该怎么办才好?”连灼故作烦恼:“我等皆是天帝倚重的将臣,不管我们谁去,天帝都会担心。” 梵生这才说:“夜青时目前并没因行刺一事兵犯九重天,我们便按兵不动,皇长子的死不管背地里有着什么样的图谋,眼下重中之重都是稳固九重天。” 神官仙使组团附议,各怀私心,庆幸天帝没有同意派人去九重城,也庆幸被司战之神瞧上的仙使人选不是他们。 天帝不得已点头默许追查皇长子的死,夜青时为何会被刺杀也就会跟着一查。  “九重天的太子之位空悬,兴许就是皇长子遇害的真正原因,因此,天帝若无异议,六皇子南兮还有几年便能飞升上神,到时飞升之日便是立为太子之时,”梵生说, 直接做了这个主,而不是在跟天帝商量。 天帝差点没把牙咬碎,原来这才是梵生今日来朝议的目的,欲立南兮为太子。 连灼默契配合:“南兮是我徒弟,这事我不便多加言语,全听天帝与老凤……君上你定夺。” 梵生赏连灼一记白眼,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还想叫他老凤凰!  神官仙使又一次组团附议,九霄琉璃发了话,他们心不甘情不愿也只有附议的份,他们心目中各有各的太子人选,唯独没有南兮,怎么也想不到太子之位会落在最小 的皇子身上,而且此皇子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功绩,换成别人提议立六皇子为太子,他们跳着脚地站出来反对。 天帝想反对又反对不了,暗暗掂量梵生如此确定夜青时没有杀皇长子,莫非梵生知道些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梵生真的知道…… 从凌霄大殿出来已近晌午,阳光垂直投下,梵生撑开那年顾遥知送他的红纸伞,走着回华桐宫。 连灼看看红纸伞:“好些年了,这伞怎么一点不见陈旧?” “我施了法。” “这趟回九重天,要办的事都办了。” “嗯。” “我和你一起回栖渺。” “嗯。” “我觉得,现在就提立南兮为太子早了些,会给南兮遍地树敌。” “嗯。” “嗯??能不能说点别的。” “我有想过早了些,但是不这样的话,你猜继皇长子之后死的会是谁?” “反正不是南兮,在你没有提出来之前,南兮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离皇位最远的皇子。” “这不就得了。” “什么?” “以后有南兮做箭靶子,其他皇子不会再被暗害,只会想法设法合起伙来害南兮。” “心疼我的徒弟。” “另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这么客气?跟我说麻烦。” “想让你去见夜青时,叫夜青时留着巨尸怪的命。” 连灼仔细一想,说:“你想用巨尸怪牵制天帝?巨尸怪一死就又是一个死无对证。” “不错。” “那我不跟你回栖渺,先去趟九重城。” “悄悄去,别被天帝晓得。” “行。” 连灼安排部将各回各的仙府,假装与梵生同时离开九重天,半路确定四下无人,化作一只山妖去往九重城。 梵生等连灼一走,轻快的神色就收了起来,顾遥知还好吗? 匆匆回到栖渺,到了顾遥知的竹楼前竟有些不敢进去,害怕进去后会看到一具凉透了的尸体,四海朝歌一直在她手心里,而又已经感觉不到她手心的温度。 凌云子迎了出来:“君上总算回来了,顾小仙越来越虚弱。” “还活着?” “活着而已。” “南兮和白小鱼呢?” “去烧热水了,顾小仙只剩心口的地方还是暖的,烧些热水灌在牛皮袋里,给顾小仙暖暖手脚。” “你去看看水烧热了没有?” 支开凌云子,梵生踩着害怕而又无措的心跳走到榻边,苍白的睡颜只有安详两字个能形容,而这两字更适合形容再也醒不过来的尸体。 他必须先回一趟九重天,打消天帝想要发兵九重城的念头,如果皇长子的死挑起了九重天与九重城大战,他没时间想办法把她从梦境里唤醒。 此战一但爆发,夜青时必定鱼死网破,他不能只顾着她而不管连灼麾下数以万计的兵将的死活。 “小鬼。” 【如意在。】 “本君回来了。” 【嗯嗯,如意等君上等得好辛苦,如意快要急死了。】 “本君设法进入顾遥知的梦境,小鬼,你到时候帮着牵引本君的法力,她与本君的修为相差太多,微有冲撞就会伤到她。” 【好,如意一定会努力的。】 “小鬼,你有听见本君的话吗?” 【听见了呀。】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如意不懂。】 “都这样了,还不肯出来见本君一面?” 【不是不肯,是不能,如意也没有办法。】 梵生从乾坤境里取出那日翻看的古籍,他着实瞧不起这种小法术,觉得这种小法术没用。 【咦?盗梦空间的剧本?】 【……不是不是,探梦术,吓如意一跳,小李子的电影这个世界里没有。】 【这种小法术肯定难不到君上,但风险还是有的,君上一定要小心,别被宿主的梦境给动摇了心神,和宿主一起沉睡。】 【唉——】 如意叹气,说了也白说,九霄琉璃听不见。 南兮送来烧好的热水,打湿棉巾给小师妹擦擦脸,梵生拿过棉巾,说:“这几天可有什么人来过?” “有一仙使,说是奉父皇之命,让我带着师妹去九重天。” “然后呢?” “我们没让那仙使进来,那仙使先是劝说,后来就恐吓,说是父皇久等不见我和师妹,凌前辈和白小鱼都会吃不完兜着走。” “什么样的仙使?” “面生的很,不是父皇身边的。” “嗯,本君知道了,你们先出去,一会连灼回来,直接让他过来帮忙。” “帮忙?”  “顾遥知该醒了,再不醒会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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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如此来说 连灼在夜青时那略坐坐就回栖渺,老凤凰又布了结界,弹了道气劲在结界上,通知老凤凰是他回来,结界才打开来放他进去。 南兮御风过来:“师傅,君上在小师妹那等着。” “遥知呢?”连灼有些纳闷,以往回山时两徒弟都会来迎他,今天却只见大徒弟,不见小徒弟。 南兮挠头,君上没跟师傅讲?? “小师妹在睡觉,”南兮说一半留一半,直接讲怕把师傅给惊着。 连灼前后连起来一想,先是老凤凰的结界,后是南兮一人来迎他,再然后是小徒弟在睡觉,关键老凤凰还在小徒弟那里。 如此来说,小徒弟被老凤凰睡了? 该死的老凤凰,下手真快!考虑过他这做师傅的感受没有?考虑过喜欢着小师妹的南兮的感受没有?? 连灼怒气冲冲,啪一声踹门进去:“好你个老凤凰,看我今天弄不死你!” 梵生头都没抬一下,古籍抛给连灼:“参照这上面的记载给我护法。”  “怎么?把我小徒弟蹂躏得人事不醒,要用这法子醒过来?”连灼糊乱看了两眼,古籍砸还给梵生,挤梵生一边去,他要给小徒弟把把脉,小徒弟看上去很不好,脸色 苍白如纸。 这是? 连灼把着把着脉表情就僵硬了,小徒弟的脉象并无异样,也没有被施法,此般沉睡不醒最有可能的就是…… “愿梦之噬??老凤凰!这么严重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提前告诉你有用吗?不把九重天的破事撂平了,你连回都回不来,稍有不慎还会被旁人瞧出端倪,随随便便就能利用皇长子的死,把你留在九重天一年半载。” “可你还让我先去找夜青时,这不瞎耽误时间吗?” “探梦术最好的使用时间是子时,不在夜青时那讨杯酒喝再回来便来得及。” “我若喝酒呢?” “你不会。” “这么肯定?”“顾遥知是你的徒弟,她的飞升之劫你不操心谁操心?忙完手头上的事不用催你都会急着回栖渺。” “你个老凤凰,”连灼抄起古籍要往梵生身上拍,老凤凰简直不能再了解他。 梵生没有理会拍来的古籍,说:“你来过些仙气给你徒弟,我要出去一趟。” “上哪?” “看完你手里的古籍就知道了。”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探梦术。” “看不看随你的便。” 梵生搁下话走了,去蛮荒取些双头蟒蛇的骨头,交给凌云子辅以药材调制成汤药,然后灌顾遥知服下,稳固气息和筋脉。  连灼搬来凳子,坐在榻边翻看古籍,面部表情从皱眉到惊骇,眉尾一阵心惊肉跳的抽跳。蛮荒的双头蟒凶残而又贪婪,像老凤凰这样一身仙气的神尊,绝对是不可多 得的美餐,听说过谁谁谁被双头蟒吃了,但从来没听说谁谁谁把双头蟒剥皮削骨取骨头。  老凤凰对付几只十几只没问题,要是对付一群呢?这些畜牲一向群居在蛮荒的岩石洞里,嗅到食物的味道就一窝蜂爬出来,一群接着一群,交织缠绕,想想就头皮发 麻。 连灼扔开古籍去追梵生,跑到门口又脚下一停,他得留下来守着小徒弟,老凤凰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多一分平安回来的可能。 所以,老凤凰要先料理其他事,然后等他回来把她交给他。 看着沉睡的小徒弟,连灼老怀安慰,能得老凤凰如此对待,小徒弟这些年没有白盼。 蛮荒。 遍布的洞穴不分岩壁还是地面,到处都是千疮百孔寸草不生的模样。 一个又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挤满一双又一双嗜血的双头蟒眼睛,分不清那赤红身影是一团火,还是送到它们嘴边的美味,要不它们已经扑上去了。 梵生站在一处岩壁的顶端,头顶云层低矮,四周空气稀薄,衣袂又依旧葳蕤,如若风中盛开的莲,又似在风中越来越灼人的火焰。 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密密麻麻的双头蟒,梵生有些犯难,逮哪一只来剔骨头? 不管了,没时间再耽误,逮着哪只就哪只。 唤出盘魂剑,红光伴随剑气如闪电劈下,轰隆隆的巨响声中,地表弱弱震擅,洞穴不断坍塌,数不清的双头蟒被激怒,倾巢而出! 连灼掐算着时间,老凤凰差不多该回来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上神,君上让准备的药材已备妥,君上什么时候回来?调配和熬煮汤药需要时间,错过今晚子时就要等明天了,”凌云子说,晓得君上还要去寻一味药材,却不知是 何。 连灼变出一壶酒,灌到嘴边又没有喝下去,老凤凰回来了。  梵生把巴掌长一截双头蛇的脊椎骨抛给凌云子接着,凌云子仔细一瞅,激动得手发抖,生凭头一朝见着刚刚从蟒身上剔下来的骨头,入药效果极佳,远胜散落在蛮荒 的枯骨。 “君上,可以送些给老朽吗?” “若有剩下都是你的。” “多谢君上。” “那个,”连炮扯扯梵生的衣角:“我也要要。” “自己去蛮荒取。” “太难了,我怕是有去无回。” “这就不关我的事。” 去榻边看看顾遥知,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完全来得及,梵生就去药房跟凌云子一起配药熬药。 连灼冲着梵生离开的背影直撇嘴,老凤凰就是小气,明明取得有多余的回来,以防不够用,偏偏就是不给他一点。 梵生走出连灼的视线才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把咳到咽喉处的血往肚子里咽。 “君上了受伤?”凌云子急忙问。 “还好,伤得不重,不要告诉连灼。” “老朽自是不会多嘴,但君上一会要用探梦术,身上有伤多少会有些影响,君上又与顾小仙的修为相差太大,君上就不要冒这个险,让六皇子若是那只猫儿代劳。” “不必了,”梵生说。 熬好汤药,子时前小半个时辰,梵生喂顾遥知喝下。 连灼把古籍翻来覆去看了两遍,里面有好多古老的字体,没有看过梵生编纂的《梵书》,压根吃不透这本古籍,只能连词带意猜个大概。 “老凤凰,你故意的?” “嗯?”  “探梦术流传至今,至少演变出了几十上百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法术,但这本古籍是所有探梦术的鼻祖,除了你,大概没人能完全看懂,你却让我看,为什么?别否 认你不是故意的。” “能看懂多少算多少,帮我护法而已,不用你懂太多。” “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让我进到遥知的梦境。” “是又如何?” 他大费周张只为进到她的梦境,不想她的梦境被他以外的人窥探。 直觉,她的梦境中有他。 他一定要去看看,梦境里的他是什么样子。 连灼又说:“随便换一个人用探梦术都比你合适。” 凌云子在一旁无奈冲连灼摇头,类似的话他已经跟君上说过,没用。  “没从你小徒弟的梦境里出来之前,确保任何一点响动都传不进我耳朵,别的就没你什么事了,”梵生对连灼说,药碗递给凌云子拿去洗,他调息一会,等药效起了作 用,就进到顾遥知梦境里。 凌云子把南兮和猫儿一起叫走,他都没必要留下来守着,这两小子就更不用了。 连灼被梵生的话堵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眼下又不是和梵生争个面红耳赤的时候,小徒弟实在不宜再耽搁。  连灼便说:“我担心我小徒弟,也担心你这个朋友,愿梦之噬是所有飞升之劫里最凶险的,老凤凰,你应该清楚,与遥知的修为越接近,进入梦境越稳妥,我晓得你出 于什么心思才执意自己来,但是真真太冒险了,搞不好你们俩一个也醒不过来。” “有凌云子调配的汤药,加上小鬼从中牵引,问题不大。” “小鬼?” 【嗯嗯,就是如意。】 【因为系统有规定,飞升上仙是宿主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如意不晓得宿主正在做着什么梦,也不能直接提取一应数据帮助宿主醒过来。】 【如意能帮得上忙的,只有适当牵引君上的内息,避免冲撞到宿主的筋脉。】 怎奈连灼和梵生一样,听不到如意说话,梵生在榻边打坐,连灼思来想去还是担心得紧:“小鬼靠得住吗?” 【如意当然靠得住啦~】 梵生也这样说:“我信得过小鬼。” 【耶!】 “那你让小鬼出来露个面,我得叮嘱几句心里才踏实。” “叫不出来,我试过了。” 【如意也没办法,系统不让。】 连灼又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差点没把地面踩出裂痕。  “不会有事的,”梵生说:“古籍上记载的探梦术,虽然简短,寥寥几页而已,但这是先天之神留下的,一字一句极尽精粹,比后世的任何探梦术都要简便有效,我若没 有几分把握不会执意至此。” “那你答应我,”连灼停下烦乱的脚步,慎之又重的对梵生说:“两个时辰之内,你必须从遥知的梦境里出来。” 小徒弟不是醒不过来,而是不愿意醒来,贪留梦境里的美好,他最担心的便是老凤凰狠不下心将这场美梦掐碎,宁愿和小徒弟一起沉睡其中。  这是怎么样的一场梦?他猜不完全,但能猜个六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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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就是怪你 三月的时节,桃花树下阳光斑驳,落英缤纷。 顾遥知一边在桃花树下择着菜,一边看梵生练剑活动筋骨,溪水上那道踏水无痕的赤红身影,永远是她眼中独一无二的色彩。 拎着菜篮子跑过去,她说:“我们俩好像弄反了。” “反了?”  “君上的剑术登峰造极,不用再练,可我呢?还需要多加锤炼师傅教我的剑法,所以,”菜篮子塞他怀里:“应该是君上择菜,一会洗干净炒着吃,我来练剑,哪一招哪 一式比划不到位,君上帮我指正指正。” “想偷懒不做饭。” “非也非也,我是想精进剑术。” “相比你做的饭,本君倒也乐意指正你一二,你做的饭太难吃了。” “哼,差点把厨房烧没了的人,有资格嫌弃我做的饭菜吗?君上打碎了多少盘子和碗我都记着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怨不得本君,只怪盘碗不耐摔。” “那些是我从家乡买来的清代官窑瓷器,件件古董极别,先人留给我们的文化遗产,任何一件现代器物都无法取代,却又被君上给败光了。” “古董就是死人用过的东西,你还当宝,也不嫌晦气,”菜篮子塞回她怀里,他端她肩膀把她转个身:“乖乖做饭去,别想偷懒。” “每次做的饭菜都被君上嫌弃,我不想做了。” “你应该这样想,日复一日不间断,把饭菜做到本君不嫌弃为止。” “可是没人帮我添柴,又要顾锅里又要顾灶里,累死了。” 他听完便笑了起来:“本君帮你。”  收起盘魂剑随她去厨房,袅袅炊烟不大一会就升了起来,在竹林间轻歌漫舞般扩散,饭菜的香气和锅碗瓢盆碰响块一起传出小厨房的窗口,窗外伫立已久的另一道赤 红身影,深瞳湿润,泪光闪动。 再简单不过的生活,一对小夫妻,一日三餐围着灶台转,撒撒娇,偷偷懒,她却沉睡其中不愿醒来。 断定她的梦境里有他,而又不曾想,她等了他那么多年,所求所想竟然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承诺过会娶她,她完全可以要求更多,不好意思跟他讲,偷偷在心里想想也行,想想成为华桐宫女主人的模样,与他并肩站着受群仙众神礼拜,穿着精致华丽的衣 裳,画着九重天最时兴的装容,用着最名贵的首饰,极尽奢华,荣耀万丈,只要她喜欢,他通通都会由着她。 可她什么也没有想,就这样相依相守,相伴相惜,寻常的三菜一汤,素净的白衣,他送她的四海朝歌是她发髻上唯一的饰品。 “今天谁洗碗?”她擦着小嘴上的油渍问梦境里的那个他。 那个他理所应当地回:“当然是你。” “每每都是我,就不能你洗一回?” “不能。” “凭什么嘛。” “洗砸碗盘你要怨本君。” “怪我啰?” “嗯,就是怪你。”  梵生在窗外看着梦境里的那个他,欺负她就像家常便饭,没有不挑剔的,没有不嫌弃的,又还是那么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洗碗,又收拾起碗筷,打来热水 一点点洗干净,笨手笨脚一个不当心,胳膊肘就把洗好的碗拐到地上,摔碎一大片。 “呀!新买的清乾隆粉彩碗,君上,能不能不要这么败家。” “本君不是故意的,以后别买这类碗,换成木器或竹器。” “木器竹器也经不起这样摔。” “要不换石头的?” “我看得换成不锈钢。” 不锈钢? 这又是什么? 梵生纳闷,她哪来这多么他听不懂的词?那个前龙是什么龙?龙族一脉就是九重天的皇族,绵延至今压根没听说还有这么个品种。 碎碗扫去倒掉,厨房收拾干净,她拉着梦境里的他去散步:“饭后走一走,活过九十九,饭后躺一躺,不长半斤长八两。” 那个他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又由着她拽着手,延着竹林间的石板道散步。  黄昏的残阳落下山头,圆月升空,星灯点亮,梵生走在顾遥知的另一侧,在这个梦境里,那个他就是他,而他自己却不属于这个梦境,她看不见他,只看得梦境中的 他。 “君上,我走累了。” “往回?” “往回也走不动,脚丫子疼,”她又在撒娇,绕到那个他的背后:“背我走一段,脚丫子歇一歇,不疼了就能再接着走。” “本君也累,你又那么沉,本君背不动。” “糊说,我瘦得像闪电,能有多沉。” 梵生在心里决定,她委实清瘦,等飞升之劫过了,让连灼好生给她补补,天天去凡间给她买好吃的。 那个他被她拽着衣角晃晃,看似不乐意又乖乖蹲下身,背上她继续散步。 夜风徐徐,那个他化回凤凰原身,载着她在天地之间翱翔,她用四海朝歌吹起那首叫《相惜》的曲。 百灵鸟,千叶草,春花秋月,知晓。 丝弦琴,桐木音,故人新酒,曾经。 如是说,桥有奈何。 归去来,缘起缘灭。 夜色起,月霜依,沧海桑田,相惜。  梵生御风跟在后面,笛声入耳,胸口就在开始疼痛,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醒来,因为梦境里的他才是只属于她的,不管她想要的是什么,那个他都会依着她,日 子虽然简单,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他施了个法,将自己和梦境里的他融合,尾带流光的凤凰原身在夜色里画出轻快惬意的弧,千山万水在月光下一掠而过,远方是层出不穷的繁星。 她趴在他凤凰背上,说:“君上,我好喜欢你。” 嗯。 他无声回,他都知道了。 “君上,我要跟你生猴子。” 猴子?? 生不出来,他可是凤凰骨血,再怎么生都生不出猴子来。 “君上,我们生一窝猴子,分别叫梵大猴,梵二猴,梵三猴,以此类推。” 这…… 创意可佳,仅此而已。 真这样给孩子们取名字,首先就要把连灼的肚子笑破。 “君上。” 她似还要说什么,半会过去又没听她说,梵生转头看她,她趴他凤凰背上睡着了。 梵生收起凤凰原身,抱顾遥知回竹楼,清瘦的身子骨其实一点也不觉沉,再加在梦境里的原因,怀里的她轻飘飘的,就像什么也没有抱着。 抱她躺好,她攀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小脸还在往他怀里贴,他便陪着她一起躺着,任由她枕在他胸口。 怎么办? 明知是梦境,却越来越不愿打断。 “老凤凰!” 连灼着急的声音传进神思:“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两个时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还不从遥知的梦境里出来??遥知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宿主,快点醒来,如意害怕。】 梵生一愣,又一次听见那个小孩子的声音。 “小鬼,是你吗?” 【呃……君上能听见?】 “嗯。” 【许是君上在宿主的梦境里,如意又附在宿主身上,这般跟宿主说话,君上便听到了。】 “可是看不见你。” 【如意在宿主的梦境里没有具体的形态,君上自是见不到。】 “想见你一面真难。” 【以后会有机会的。】 【眼下要紧的是让宿主醒过来。】 【宿主的呼吸又微弱了些,真真不能再耽误。】 “本君……”  梵生犹豫,梦境中简单的日子,凡间随便一对夫妻都能如此,四海八荒中这样的夫妻也很多,但是她从梦境醒来后,这样的日子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给不 了她。 兴许,生生世世也给不了。 只要他还活着,他首先是九霄琉璃翊天君,注定不会平凡,又何谈平凡而又简单地跟她过日子。 她也已拜连灼为师,承其衣钵,虽然忙里可以偷会闲,但是日复一日与他厮守,等她醒了让她自己来选,她也不会做此选择。 【君上。】 【如意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想说什么都可以。” 【宿主受梦境影响才会犯起糊涂,君上可千万不能跟着宿主一起糊涂。】 【天帝怨愤难消,绝对不会轻易册封六皇子为太子,另几位皇子更不会就此罢手,也就还有好多事等着君上去做。】 【风雨已然来势汹汹,君上,不要再犹豫了,叫醒宿主,梦境只是梦境,不是君上与宿主最后的归宿。】 梵生听完,沉默良久才说:“你个小孩子,不止懂得有点多,说起话来还像大人一样老成。” 【嘻嘻,如意就不当电灯泡了,不听君上跟宿主说话,帮忙牵引君上的内息便是。】 “等一下。” 【君上还有要吩咐的?】 “没,本君只是想问你,你刚说的那个什么泡是何物?” 【呃……】 【那是……是,如意家家用来照明的东西,就像油灯。】 “前龙又是什么龙?” 【这个,这个……君上,时间不多了,这些以后再问。】 梵生略略一想便知如意不想说,他便不强求,着实没有时间了。 “君上?”  伏在胸口的她半撑起身子骨:“君上睡不着?”然后四下看看,依稀听见君上在说话,屋里又没人,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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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异常坚信 顾遥知睡意深浓地打出个哈欠,又把他的胸口当枕头,舒舒服服枕着等梵生回答。  胸口一沉,渗满她小脸的温度,梵生几番话到嘴边,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此时此刻该怎么做他清楚,只是当这个梦境结束后,这简单平凡的日子他该带着她到哪里 去寻? 又何时才能寻到? “君上是不是生病了?”她听他的心跳有所不同。 “没有,”他抚着她披散的青丝回。 “时节开春了,一早一晚又还是有些凉,明儿我们去市集添置衣物,君上有没有想吃的?我给君上做。” “本君那么挑剔,你还愿给本君做饭?”  “君上说过的,要我换个想法,做到君上不挑剔为止,”她想了想,说:“明天做君上喜欢的雪耳桃花泪,多放些蜂蜜拌匀了吃,再烤一个地瓜,我们一人一半分着吃。 ” “为什么不烤两个?” “上回烤两个被君上扔了,分着吃我那个,所以说,分着吃的地瓜才是又香又甜。” 梵生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说:“华桐宫里谁敢给本君吃这东西,立马拉出去打死。” “君上上回就是这么说。” 她又打哈欠了,往他怀里挤了挤就想睡。 不知在她梦中的梦中是否还有他? 这个问题似有催眠般的魔力,梵生有了几分睡意,如意的话和他心里的那份明白渐渐变的虚无起来,想这样拥着她一起去寻找答案。 他异常坚信,她梦中的梦中仍然有他。 她想要的是那么的简单,而他却给不了,那就陪着她在梦境里圆一回此生所盼。 两个时辰到了。 连灼着急,拽着梵生一阵晃,可一松手,梵生又倒回小徒弟身边,和小徒弟一样沉睡不醒。 “老凤凰!遥知!你们不能这样!听见了没有?快点给我醒过来!” 而回应连灼的,只有屋外夜色里拂过的风声,听来越发觉的今夜寂静得可怕。 连灼把了把梵生和小徒弟的脉象,该死!梵生的脉象已见衰弱,小徒弟更糟,最多撑不过三天。 连灼几步走到屋外叫来南兮,凌云子和白小鱼一起跟了过来。 连灼嘱咐说:“我要去趟老凤凰的清凉殿,遥知的房间我布了结界,你们不必进去,老凤凰如果醒了,他自己能出来,你们安安静静在外面等着便好。” 凌云子担心不已:“愿梦之噬非同一般梦境,君上若是深陷其中,随着顾小仙的衰竭而终,君上必定凶多吉少。” “眼下我已无更好办法,凌老,这里暂时交给你,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没回来,君上和遥知也没有从结界里出来,你们切不可进去。” “是,上神放心。” “师傅去清凉殿做什么?” “去砸命轮之镜,我就不信老凤凰醒不过来!” “啊!?” 连灼以最快速度到达清凉殿,值守的侍卫如白日里般兢兢业业,瞅见司战之神空降清凉殿门前,侍卫们就有些迷糊了。 君上不是在栖渺山吗?  几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值守的侍卫班头跟上连灼往里进的脚步,问问司战之神这么晚来清凉殿做什么,虽然绝对不是偷东西,但他们司职所在,必须问上一问 。 连灼借口帮梵生拿几件换洗的衣服,三言两语把班头打发走,然后进到寝殿,施法封住寝殿的门,除非他死,谁也别想进来。 命轮之镜依旧静静流淌着火焰般的光泽,连灼弹了束气劲轻微震了一下镜面,开玩笑,他可不敢真把命轮之境给砸了。 就这么震一下,九重天立马电闪雷鸣,天象骤变,同样,命轮之镜与梵生意念相通,震这么一下足够惊动梵生。  梦境中,梵生眉心一紧,深瞳瞬间掀开,一下子撑坐起来,脑海中浮现出连灼在命轮之镜前的样子,气急败坏冲他吼:“死老凤凰!让你把遥知唤醒,不是让你跟遥知一起沉睡!你傻了还是疯了??纵使梦境有千般好,但绝不能长久,你不管遥知死活也该想想只有活着,才能在醒着的时候和遥知在一起,相濡以沫也好,此生不渝也罢 ,只有活着才能使这份感情长长久久的存在,梦境再美也是短暂的。”  “还有!”连灼指着衣桩上华丽而又庄重的朝服:“你是九霄琉璃翊天君,为苍生而死,你死得其所,但是就此因遥知而陨落,老凤凰!遥知背不起这样的罪过,即便有 生生世世,她也不可能有再世为人的那天,那个叫锦秀的婢子至今都还在畜牲道轮回,何等凄惨你忘了吗??” 没,没忘。  梵生无声在心里回,然后皱起不悦的眉子,念动心诀,连灼就觉有一股无从抵御的力量在把他往镜子里拽,一个踉跄,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脚下又突得一空,闷哼 一声摔在地上呛了一鼻子的灰。 南兮,白小鱼,凌云子,寻着声音看过去,大眼瞪小眼,风流潇洒而又云淡风轻司战之神,打哪掉出来狼狈地摔了个猝不及防。 连灼一阵想捶地,该死的老凤凰!用命轮之镜送他回栖渺,不事先跟他打个招呼,让他准备准备,还用这么丢人的着陆方式,摆明报复他! 梦境里,梵生到窗边站了一会,醒醒神思,差一点点就犯下大错。 连灼也真是的,居然动命轮之镜,一不小心把命轮之镜弄坏了,卖掉幅员辽阔的栖渺也赔不起。 “老凤凰,你还在瞎耽误什么!?”连灼咆哮的声音传来。 【君上,唤醒宿主宜早不宜迟。】 “嗯,本君知道。” 【君上是不是舍不得叫醒宿主?】 “你个小孩子,大人的事不要多问。” 【如意懂得的可多了,不能算小孩子,如意还懂什么是啪啪啪呢。】 “什么?啪啪啪??” 【那个……那个,如意挂机去。】 “挂机?” 【君上再见。】 “……” 难怪顾遥知总说些他没听说过的,敢情是从小鬼这里听来。 罢了,暂时不管这些,赶紧叫醒她,连灼的话有一句说得在理,梦境始终是短暂的,小鬼的话也没有错,他不应该和她一起犯糊涂。 活着才有将来。  “君上怎么不睡了?”梦境里她迷迷糊糊翻身时觉出身边没有他,半撑起来看见他站在窗边,屋里的烛光有些晃眼,她施法遮起几分,说:“还有一会才天亮,这么起 来也没事,君上再睡一会。” 她往里边挪了挪,空出大半张榻给他。 梵生倒来水,说:“喝一些,我有话想跟你说。” “咦?”她似发现了千年难得一见的稀罕事:“君上不自称本君了?” “这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 “我们都该醒了。” 她看看自己再看看他:“不是醒着吗?” “不是。” 怎么就不是了?她想不明白,睡意深浓就懒得细想,说:“还是睡觉,困得慌,有什么话等睡饱了再说也不迟。” “不能再睡,”他扶住她肩膀,停下她往榻上躺的动作,烛火并不明亮,她也在他眼中看见有泪水在涌动。 “君上??” 记忆里,他的眼泪比笑容还吝啬。 “顾遥知,”他低唤她的名字,不敢太大声,怕自己惊落了自己眼眶里的泪:“这段时间的我可还让你满意?” “当然呀,君上怎么想起这么问?” “因这段时间的我,是你飞升上仙的劫。” “上仙?我都已经是上神了好不好?君上兑现承诺,我去长生灯续了血,之后我们便成亲了,都打算生猴子了呢。” “那你可还记得如意?” 她狠吃一惊:“君上晓得如意?”  就她这反应,如意深感欣慰,在宿主的梦境中没有具体的形态,但另有一个如意在宿主的脑海里,陪宿主聊天,陪宿主玩石头剪刀布,并没因有了九霄琉璃相伴左右 ,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梵生轻点了下头,说:“如意在等你醒来,从愿梦之噬的梦境里醒来,还有你的师傅师兄,我也在等着,就快等不及,以我九霄琉璃翊天君的身份赐与你仙籍,以后你 就是正经的上仙,假以时日,成为正经的上神,真正兑现我的承诺,用九重天最风光的仪仗将你娶回华桐宫,做华桐宫唯一的女主人。” “可是,我们在这住的挺好的,不用搬去华桐宫。” “这一切只是梦境,像诛心境一样蛊惑神思,困得越久,陷得越深。” “君上……”她还是不肯相信,大起胆子往他胳膊上拧了一下:“疼吗?” “嗯。” “疼对就了,不是在做梦。” “但我不是胳膊被你拧疼,而是心。” 对这个梦境有多么眷恋,对他就有多么情深。 合住她的小手十指相扣,梵生缓缓凝起法力渗透进她手心:“遥知,我会将你有关于这段梦境的记忆全部抹掉,醒来后的你不再记得,但我不会忘记,永远都不会。”  “不,这不是梦境,这都是真的!”她挣脱开他的手,起身起要逃跑,又被他紧进怀里,掌心凝起的法力从她后背灌入,护住她的心脉后就在如意的牵引下蔓延她全身,然后在眉心汇集成一个红色的光点,明暗一闪,她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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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不用你管 掖好被角,梵生坐在榻边,目光停在熟睡的小脸上,顾遥知还没有醒,估摸还需要三四个时辰。 “老凤凰,我差点被你们俩吓死,”连灼揉着胸口说,终于能缓下劲来,能感觉出小徒弟身上的仙气比之前充盈了许多,而且还在不断汇聚,只等冲破最后一处仙穴。 凌云子送来新熬好的汤药,南兮拿着糖果,白小鱼窝在一边舔嘴,顾小仙醒来就有烤鱼吃了。 连灼扶起小徒弟,让梵生喂下些汤药,凌云子说:“顾小仙多少伤到了些筋脉,这药能帮顾小仙尽快回转,不过不妨事,服这一剂便好,君上尽管放心。” “跟着折腾一宿,凌老,你们去休息。” “老朽该回摘星崖了,这几天不在,不晓得臭小子有没有老老实实背药典。” “方俞最喜欢看书,”白小鱼接话说,遭来凌云子吹胡子又瞪眼。 “臭小子已经烧掉老朽六七本药典,哪里像喜欢看书?指不定老朽这趟回去又被烧了好几本。” “方俞一定不是故意的,想烧凌老前辈的胡子又没得烧,才拿药典出气。” “哼!还想烧老朽的胡子?老朽回去就把臭小子绑树上。” 南兮暗暗肯定,白小鱼和方俞一定有仇。 放好糖果,南兮拉上白小鱼送送凌云子,连灼留在屋里没有离开,问梵生说:“在我小徒弟梦境看到了些什么?迷得你不想醒过来。” “跟你无关,”梵生冷冰冰回。 “之前我救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救命恩人说话。” “再救十回也这样。” “十回?美得死你,下回只救我徒弟,你爱死哪死哪。”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哼!”连灼气不过,强行把梵生拉拽开:“我的徒弟我自己守着,不用你管。” “不管就不管,由你这当师傅的一管到底好了,负责告诉顾遥知,愿梦之噬醒来后就不再记得梦见了些什么。” “为什么?” 愿梦之噬是飞升之劫,能够醒来就会越发记忆犹新,梵生为什么要反着叮嘱? 梵生又不肯解释,拿上外袍出去。 “老凤凰。” 连灼追出去,如意听见连灼问梵生:“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吗?除了我,你又能跟谁说去?” “我没什么想说的,从蛮荒带了些伤回来,这会觉得有些不适,想静下来调息调息,借遥知修炼的山洞用用,她醒了你再来叫我。”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在遥知梦境里看到了些什么?” “没什么,我抹掉她的这段记忆,不让她知道自然是为了她好,不在她心里留下负担。” “你有没有想过跟遥知断情?” 梵生不答,只说:“允许你问一个,不代表允许你问第二个。” 说完梵生就去了山洞。 他承认,他想过断情,没有情感的牵挂如若没有执念,下回再是愿梦之噬,她或许就会自己醒来,但他不愿意,说好要娶她的,不是吗? 如意左等右等,左盼右盼,清晨的初阳从窗口投进房间,顾遥知醒了,披好衣裳往阳光里一站,全身上下被觉轻松。 【宿主终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 【嗯嗯,可把如意担心坏了。】 【宿主洗把脸,具体怎么回事一会问司战之神或者九霄琉璃。】 九霄琉璃不让宿主知道的,如意一个字也不提,心理负担过重,着实容易成为执念,对宿主接下来的修仙并无益处。 桌上的糖果飘着甜香,顾遥知拿一颗往嘴里塞,还没吃完连灼就端着热粥进来:“哟,醒了。” “师傅来得正好,我真睡了很多天?” “嗯,做了场梦,挨过了飞升之劫,运功打通最后一处仙穴,遥知,你就是顾上仙了。” “上仙??” “你这次的飞升之劫是愿梦之噬,因人而异,有些人醒来后记得,有些便像你这样,都不记得了?” “脑子里发空,应该不记得了,师傅怎么知道?” “看你的表情呗,有点回不过来神似的。” 【宿主现在的表情着实是懵圈样。】 顾遥知无声问如意:“我就这样成上仙了?” 【司战之神不是说还要打通最后一处仙穴吗?具系统的资料记载,没有历飞升之劫打不通最后的仙穴。】 【最后的仙穴在眉心的中间,位置同于现世中医的印堂穴,按中医来讲,印堂穴有安神定惊、醒脑开窍、宁心益智、疏风止痛、通经活络之功效。】 【换到这个世界里的修仙之道,此穴就是所有仙穴灵脉的中心。】 “先吃点东西,”连灼说,小徒弟醒来就发呆,还没睡够?  【宿主并非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与这个世界里的人多少有些差别,同样的修仙之道用在宿主身上可能会有异样,宿主一会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有不适立马就要停下 来。】 【功亏一篑可就不好玩了。】 “遥知?” 一勺粥舀到嘴边,又半天不见顾遥知吃下,小徒弟怎么了?连灼摸摸顾遥知的额头,对的呀,不像生病了。 “师傅,我没事,许是睡久了又刚醒,脑子有点反应慢。” “可也慢不成这样子?勺子里的粥都快凉了。” “我在想君上,他人呢?” “老凤凰像是被双头蟒咬了一口,在你修炼的山洞疗伤,你把粥吃了就去看看他,不急着打通最后的仙穴。” 梵生受伤?? 双头蟒又是什么玩意儿? 【宿主赶紧吃东西,一会细细问问九霄琉璃就知道了。】 “你不晓得?” 【如意这几天差不多都在挂机,系统又出了些故障,暂时提取不到这几天的数据。】 如意撒了个小谎,顾遥知没能发现,一听梵生受了伤心里就着急起来,三两下把粥吃干净跑着去山洞。 刚到山洞口就见梵生走出来,红衣如旧,阳光下红得璀璨夺目。 “君上,你的伤?” “不妨事,连灼告诉你的?” “嗯嗯,说是被双头蟒咬了。” 梵生皱眉,他少叮嘱一句,连灼不多想想就跟她说,她那时在沉睡,只要不提,她不会知道还有双头蟒这一出,何必惹她担心。 相信小鬼也不会告诉她。 她没事,他也没事,这便足够了。  可惜被连灼这么一说,他只好告诉她个大概:“双头蟒的骨头可以入药,最为适合给陷在梦境里的人服用,本君就去取了些回来,蛮荒风沙大,一时不注意吹了沙子进 眼睛里,就被双头蟒逮着机会撞了本君一下,乱了气血。” “不是被咬的?” “当然不是,”事实也不是,不过他身上的伤不轻,又消耗了不少法力,需要一段时间慢慢调养。 “你要去哪?”梵生看着顾遥知问,他要去连灼药房找点药,不希望她跟着,可她又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我想带君上去个没人的地方,把君上身上的衣裳扒了,看看究竟是被咬还是被撞。” “……放肆!” 九霄琉璃的衣裳是能随便扒的吗?? 控一道风把顾遥知卷进山洞:“好好打通你最后一处仙穴,少胡乱琢磨。” 顾遥知又从山洞里跑出来:“这事不急,我更想先扒光君上的衣裳。” 梵生不知想起什么,看着她笑了笑,顾遥知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 “君上笑什么?” “笑你不愧是连灼教出来的徒弟,跟连灼一样不正经!” 友情赠送一声冷哼,梵生拂袖走人,顾遥知心塞加凌乱,不就和他开个玩笑嘛,干嘛把她师傅一起数落进来。 【宿主,别闹着玩了,赶紧打通仙穴去。】 “我也不想跟梵生开玩笑,但是心里莫明沉重得很,像是压了块石头,还觉得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又不晓得具体丢了什么。”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第二个谎去圆,如意便说:【许是宿主睡久了刚醒来的缘故,身体的感知又在随飞升来临而不断提升,变得比以前敏感而又敏锐,宿主还没有完全 适应。】 【如意刚才也说过了,宿主的身体和这个世界里的人毕竟不是完全一样。】 【整个适应的过程可能会延长。】 顾遥知去石台边坐着,发了会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如意在,梵生和师傅也在,想必师兄和白小鱼亦是安好,冉影剑呢? 【宿主收在乾坤袋里,乾坤袋在宿主梳妆台上。】 【宿主在系统的所有家当,如意也妥善保管着,啥也没丢,夜青时新送宿主的夜明珠一动未动挂在交易行。】 【宿主没有丢东西,栖渺也不可能进贼。】 撒谎撒多了会越来越顺溜,如意现在就是如此,而且越发觉得九霄琉璃瞒着宿主瞒对了,否则宿主醒来后会很伤情。 【宿主试着把心静下来,如意给宿主播放打通最后一处仙穴的教程。】 “好。” 如意为她的飞升这么上心,顾遥知自是不会拒绝,盘坐,闭眼,挪空脑海,仔细看播放的教程。 师傅给过她相关的书册,并且细细跟她讲演过,如意那时便全记录了下来。  将这些年炼得的修为汇至眉心,奇怪!眉心竟有一团并不属于她的力量,也不是系统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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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微微笑着 如意暗道糟糕,该不会是君上抹掉宿主记忆时施了封印??但是以君上的谨慎,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顾遥知小心翼翼探了探眉心的这团力量,竟有一股子熟悉的感觉,浩瀚且磅礴,从容且内敛,梵生?? “你以为呢?”  梵生来了,斜她一眼大惊小怪,说:“本君进到你梦境将梦境扯了个稀烂,你才得已醒过来,挨过了飞升之劫,本君顺便留了些法力在你眉心,助你打通仙穴,有道是 帮人帮到底,不用谢。” “哦,原来如此呀。” “本君让你不用谢,你就真不谢本君了?” “不不不,谢谢君上。” “这还差不多,不客气。” “那我现在?”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飞升过后本君留下的法力会回到本君之里,本君只是借你用用,没说要给你。” ‘我也没想过霸占不还,’顾遥知默默在心里回。 毕恭毕敬送梵生出去,顾遥知自个乖乖催动内息打通最后的仙穴,梵生在洞外等待。 不大一会,连灼也来了:“情况怎么样?你刚才跟我说有小鬼护着她,又有你留下的法力,遥知问题不大。” “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 “遥知知道多少?” “晓得我进过她梦境,托你的福,还晓得我去取了双头蟒的骨头,因此受了伤。” “这两件事南兮和白小鱼也知道,我们不提也难免这两小子会说漏嘴,遥知知道便知道了。” “原本我受伤可以瞒着她的,都怪你多嘴。” 连灼大写的委屈,又还是认了这事,说:“行行行,怪我。” “说得这么勉强,不怪你难道怪我?” “我哪是这个意思,老凤凰,别没事找事吵架。” “哼!” 梵生飞身落入云头,刚服了药,适合运功疗伤,等她出来就一起去九重天。 连灼从乾坤境里取出一壶酒边喝边等,约摸一个时辰,纯净的仙气从洞里往外渗,老凤凰的冉影剑交织仙气朝他笔直的刺来。 小徒弟嘴角三分俏皮的笑意,飞升第一时间想和师傅过过招,对比飞升前后有啥区别。 果然!身体越发轻盈,冉影剑驾驭起来越发得心应手,来回几招就有机会叫准师傅的命门。 连灼在心里叹出老长一口气,乖巧的小徒弟究竟被谁带坏了?他还是老凤凰?刚飞升上仙就拿他这做师傅的当陪练。 栖渺百里竹海雀跃层层绿涛,是祝贺亦是迎接,司战之神开建府以来飞升的第一位女弟子,当年的上官瑾蕊得连灼指点,但也不是正经拜入门下。 随后过来的南兮完全看呆了,这是他的小师妹?居然能和师傅走这么多招,冉影剑在小师妹手里宛如赋予了生命,活脱脱就是一道灿烂的虹,听凭小师妹挥洒。  梵生在云头上听见声响,掀开深瞳寻声望去,素白的小身影似栖渺山巅一尘不染的白雪,衣袂吹拂着在缥缈之间冽冽作响,英气逼人,不让须眉,冉影终于在她小手 里发挥出了几分威力,散着的橘红光亮时时与她如影相随,护她左右又攻敌要害,连灼虽不至于败下阵来,但是没百来个回合占不了明显的上风。 脱胎换骨,一跃为仙,这个让他心动的女人在今天破茧成蝶,梵生寻思,应该奖励顾遥知些什么? 值钱的首饰? 她把四海朝歌当发簪子用,挺好看的,不需要拿其他首饰装衬。 稀罕的法器? 又有什么比得上他尾羽所炼的冉影剑? “君上,看招!” 梵生还在琢磨奖励啥,就见小妮子飞身逼近,清秀的小脸狡黠笑着,冉影剑的剑尖倾刻来到他眼前。 胆大包天!居然找他当陪练! 衣袖冷冽一响,冉影剑像被铁钳牢牢锁在梵生指缝间:“顾遥知,想和本君过招,再修炼几万年也不够能奈!” 顾遥知试着收回冉影剑,又怎么也拔不动,能跟师傅过那么多招,其实都是师傅让着她,图个高兴,她这点修为真跟梵生动起手来,委实相差太远。 赔个笑脸给梵生,顾遥知说:“我做做样子,想着逗君上一乐,君上怎么还生起气来?我飞升上仙心里激动,君上又绷着脸不笑,我才出此下策。” “狡辩,明明就是挑衅本君。” “真不是的啦。” 连灼带南兮和白小鱼过来。 “遥知,恭喜你成为上仙。” “恭喜师妹。” “恭喜顾上仙。” 顾遥知傻笑挠头,师傅他们来得真是时候,话题岔了开,梵生也不好发作,飞升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就不扫大家的兴了。  接下来便是去九重天拿仙籍,白小鱼留下来守山,南兮想一同去,连灼又借口给娉然捎带点栖渺的新鲜蘑菇,领着南兮去采一些,走出顾遥知听不见的距离,连灼说 :“南兮,你和白小鱼一起留在栖渺,想必天帝不愿看到你和遥知同时出现,此去九重天,更是不宜惹你父皇不痛快。” “因为那次我酒后失言吗?”  “嗯,天帝多年对遥知耿耿于怀,虽非这一件事情,但新仇加旧恨,又还有老凤凰的原因,遥知的处境就异常艰难,你能多回避一些,天帝多一分松快,兴许还能继续假装和睦,另外,老凤凰发了话,等你飞升上神便立你为太子,九重天这段时间看似有多么平静,暗地里有多少汹涌波涛,一朝掀起来足以把你淹死,在此之前,你最好 留在栖渺。” “是,师傅,”南兮沉重了心情,新采来的蘑菇双手递给连灼:“辛苦师傅送给娉然,父皇和娉然若是问起,就说弟子在闭关。” “你也怪不容易,为师都明白。” “我不怕,我是九重天的皇子,必有我应该有的担当。” 拍拍南兮的肩膀,给大徒弟打打气,连灼拿上蘑菇走了,梵生御风直接往凌霄大殿去,赶在朝议结束前拿到顾遥知的仙籍。 顾遥知有些忐忑:“天帝不许我擅踏九重天。” “今天例外,”梵生说,他已有所安排,此番需要的一应文书,上次回九重天就让云远提前准备着,想来应该很顺利。  但凡有修炼之人飞升上仙,九重天青岩台上的寻仙石便会显现出名字,有专门的神仙负责审核、上禀等事宜,那年叶解语飞升,为了瞒住九重天上神仙们,便是梵生 施法将叶解语的名字隐藏了起来。 某神官上奏完最后一件朝事,朝议便要结束了,天帝示意退朝,梵生御风落在通往凌霄大殿的台阶前,侍卫立马通报:“九霄琉璃翊天君驾到——” 踏上台阶,梵生侧颜轻问:“怕吗?” 顾遥知挺直后背,又说:“有一点点。” “飞升上仙理应拿到属于你的仙籍,有什么可怕的。” “毕竟天帝有令,我……” 话被连灼打断:“没事,老凤凰刚不是说过了吗?今天例外,难不成等着天帝派人到栖渺请你?岂不是显得你更有脸面,天帝怕是越发不乐意,宁愿你自己来。” 是这么个理,派人到栖渺请她,她也消受不起,还是自己厚着脸皮来好一些。 走进凌霄大殿,梵生和连灼一左一右走前面,顾遥知垂低视线,拘着九重天的礼束,小步跟在后面。 梵生站到以往在凌霄大殿议事的专用位置,天帝吩咐婢子看座,梵生说:“不必了,陪连灼领门下弟子来授仙籍,本君略站一会便走。” 掌管寻仙台的神官半个时辰前已经交由云远递上相关文书,云运就放在天帝手边,天帝翻看到是顾遥知的名字就没有再看下去。 以为过几天顾遥知才会来,没想来得这么快,自己小儿子最不应该喜欢的女人越来越有出息,天帝心里不怎么痛快。 但又没办法刁难,不提有梵生和连灼在场,就是论事这也是九重天的规矩,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飞升上仙便有上仙仙籍。 “顾姑娘,今天朝事繁忙,没来得及早早恭喜你,接你回九重天,”天帝说,心不甘情不愿也客客气气把话说完。  顾遥知给天帝行了个礼,还没说话,四皇子一阵笑,看似善意而又纯属让顾遥知难堪地提醒说:“顾上仙怎么还行婢子的揖礼,不晓得还以为顾上仙仍是当年在葭霞手 下做事的粗使婢子。” 【四皇子今天受什么刺激了?】 如意想不明白四皇子要闹哪般?没看见天帝都客客气气的?  连灼要给宝贝徒弟怼回去,顾遥知无声冲师傅摇了摇头,她能应付,依旧以婢子的礼数向天帝行完礼,这才说:“让四殿下见笑了,遥知飞升上仙也不敢忘记曾是九重 天的婢女,凡间有句俗话,人不能忘本,遥知成为上仙更是不能。” 四皇子佑兮被顾遥知的这番话怼得胸闷气短,在九重天的凌霄大殿,当着天帝的面,当着各位神官仙使的面,明里暗里讽刺他。 “多年不见,顾遥知,你还是不晓得何为天高地厚!”佑兮指着顾遥知责备,恨不能撕烂她的嘴。  顾遥知谦逊有礼微微笑着,嗓门大用吗?怼人的至高境界是言轻语缓怼得对方想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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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身为皇子 连灼用密语问梵生:“不管管?” “不管,你徒弟吃不了亏。” “我担心闹太僵,四皇子和天帝下不来台,旧恨未解又积新怨。” “反正新仇旧恨已经不少了,不在乎多出这一回。”  连灼心下一想,事已至此,小徒弟今天把这口气忍了,天帝也不一定记小徒弟的好,以往的新仇旧恨照样摆在那里,不如和老凤凰一起给小徒弟做最有力的后盾,小 徒弟只管给四皇子点颜色瞧瞧。  顾遥知与师傅眼神一接,秒懂,去给四皇子作了个揖,说:“天之高,容纳百鸟翱翔,地之厚,恩养草木生根,遥知受天地间灵气洗礼,承教于师傅膝下,才有飞升上 仙之日,此恩此情皆与天地装在心中,遥知愚钝,悟不透四殿下为何还要责备?恳请四殿下赐教,天高地厚究竟该如何诠释?” “凌霄大殿上冒犯本殿下,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知死活!”  “九重天皇族一向倍受尊重,四殿下若是觉得遥知冒犯了,遥知给四殿下赔个不是,也请四殿下思量思量为何被遥知冒犯?四殿下自身可有不妥之处?失了遥知心中的 尊敬之意。” “你区区一介上仙,还想让本殿下反思?”  “凡间另有一句俗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并非出身尊贵就理所应当,四殿下如此藐视上仙,若被四海八荒的上仙们听了去,上仙们该要寒心了,还请四殿下慎言。 ” 佑兮怒火中烧,哪里肯冷静下来想想,对天帝和神官仙使们投来的制止目光视而不见,脱口就说:“四海八荒的上神见了本殿下都要礼敬三分,上仙算个什么东西!” “放肆!” 天帝拍桌,拿起砚台砸向佑兮:“马上滚到恩灵殿跪着,没有朕的应允不准起来!” 恩灵殿,祭奠供奉为九重天和苍生付出性命代价的神只仙家,就像上官瑾蕊那样的,九重天不灭,香火不断。 “父皇,都是这个女人!她故意激我的!”佑兮恨得牙痒痒,额头被砚台砸中,血的红淌过抽搐的眉尾。 “你给朕闭嘴!身为皇子,凌霄大殿里口出狂言,朕今天打死你都是你活该!”  天帝传来侍卫,这就把四皇子拉出凌霄大殿,想不通怎么就生了个没头没脑的儿子?这女人牙尖嘴利又聪明得很,再加上有梵生和连灼撑腰,如此羞辱这个女人只会 得不偿失,自己给自己找难堪。 云远吩咐侍婢新备来砚台,沾好朱砂墨的笔递到天帝手边,天帝会意,这便批复顾遥知仙籍的相关文书,早早把这个女人还有连灼和梵生打发走。 梵生突然说:“顾遥知曾在本君身边侍候,拜入连灼门下也还是华桐宫的人,她的仙籍本君想亲赐。” “梵尊如此厚爱,朕自当愿了梵尊一番心意,梵尊,请,”天帝愣了一下才说,然后让出御案,表面上谦和笑着,衣袖垂下,双手又紧握成拳。 “天帝不必如此,只需借笔墨一用,”微动目色,一应文书徐徐飞落梵生抬起的手中,砚台里的朱砂墨似被一支无形的笔牵引,在文书上描绘出‘翊天君亲赐’五个字。 “顾遥知,还不跪下?”一掀唇,不容违抗。 顾遥知虔诚跪拜在赤红的袍摆边:“栖渺山司战之神嫡传弟子顾遥知,敬叩君上膝前。” “天和九百九十一年,四月初十,你于连灼门下飞升上仙,本君亲笔,授以仙籍,载入仙册,苍天为鉴,还望师恩铭心,不管走哪里都不要忘了你是何人之徒。” “遥知谨记。” 给梵生磕头,然后给师傅磕头,一连磕了三个,哪怕磕上三百三千三万,也不够感谢师傅教引之恩。 连灼扶起顾遥知,不必这样谢他,他没有做多少,反而老凤凰做的更多,佩剑是老凤凰送的,愿梦之噬是老凤凰解的,只是小徒弟还不知道而已。 “有了仙籍,可以在眉心留一个你喜欢的印记,”连灼说,以免小徒弟把此印记和不嫁不娶的烙印搞混了,特意补充说明:“装扮用的,也是身份的一种象征与章现。” 如意帮忙科普。 【宿主,这种印记和烙印无关。】 【烙印很疼,好似真拿烧得通红的炭往眉心烙,剜印就更疼了,好多神仙直接疼死。】 顾遥知大概解了,说:“师傅,我还没想好。” “没事,不急的,回栖渺慢慢想。” 梵生点了点下巴,他也是这个意思,不想再在凌霄大殿停留。 “梵尊,连灼,”天帝见他们俩要走,想起之前的不愉快,省得因此落下口实,天帝说:“司战之神的爱徒飞升,要不要设宴席庆贺?” 不曾想梵生居然答应了:“好,就在瑶池。” 天帝心里顿时堵得要死不活,瑶池设宴太抬举这个女人! 可是话已出口,又是天帝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不能就这样收回,天帝便传话下去,晚上瑶池设宴。 回华桐宫等着晚上搓一顿好的,顾遥知把以前住过的屋子收拾收拾,睡会午觉,有些困。 【宿主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 【如意也没检测到。】 【宿主飞升从理论上来讲,一身上下焕然一新,之前有的损伤也都没了,不应该再有哪里不舒服,可是宿主为什么犯困?】 “我是心累。” 顾遥知不想去想刚才的大殿上有多少虚情假意的嘴脸,问如意说:“我成功飞升,系统有没有给点好东西?” 【系统抠门,啥也没有给。】 【不过,宿主能这么快飞升,除了司战之神和九霄琉璃的帮助,也有系统的一份功劳。】 【宿主自己可能没有察觉,随着如意和宿主的默契值越来越高,还有爱心值,如意与宿主的嵌合越来越紧密,无形之间,系统的力量一点一点渗透着宿主。】 【睡觉或是修炼,都在帮着宿主打通灵脉与仙穴。】 顾遥知想起这几百年来:“快吗?一天一天过过来的。” 【对凡人来说,活几百年想都想不到,但是对神仙来讲,也是对现在的宿主,几百年只是一个开始。】 “我一直没有开箱子,也就一直没有找出关联。” 【宿主现在可以开了。】 【就当歇一段时间再修炼,飞升上神需要的时间比上仙多多了。】 “过几天,这会还在九重天,晚上还要去搓一顿,管他是不是应酬,吃饱先。” 【宿主是仙身了,还惦记着吃?】 “吃是一种惯性,开头容易停下来难。” 顾遥知躺平了把眼睛一闭,睡意来袭,如意挂机去,宿主又是吃又是睡,乐意把自己当猪养就养,反正宿主体重偏低,有着长肉的上升空间。 梵生也想去梧桐树上睡会午觉,又被连灼拉拽住:“不准睡,我问你,干嘛答应设宴?听不出来天帝只是全个颜面,并非诚心之意?”  “天帝有几分诚意无所谓,关键在于能让你小徒弟体体面面露个脸,让这些家伙晓得,你家小徒弟虽然曾是婢女出身,但如今已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再像四皇子那样出 言不逊,你这做师傅的要不高兴了。” “是你不高兴?” “难不成你高兴得起来??” “今天是遥知飞升的大好日子,想庆贺就回我栖渺庆贺几天几夜。” “我只想让你小徒弟露个脸。” “以后多的是机会。” 梵生不由打量连灼,质疑:“你我是朋友吗?你的胳膊肘子往谁拐?我多此一举是不是?” “我的意思是要去宴席你就去,不用冠冕堂皇打着我的旗号,你再矫情些,全九重天都晓得你喜欢我小徒弟。” “所以你要一起去,我和遥知的事还不宜传扬开来。” “何止,遥知现在做任何事都不宜张扬。” “刚才在凌霄大殿纵着你小徒弟嚣张,现在又来说这些,你有意思吗?” “你不也纵着?又全怪我?” “不怪你怪谁?” “好你个老凤凰,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气没地撒也别找上我!” “不找就不找!” 梵生调头往清凉殿殿外去,手里红光显现,变出皮鞭攥紧。 连灼冲梵生背影说:“老凤凰,你上哪?” “恩灵殿。” “……”  连灼抚额纠结,可恶又可怜的四皇子,想要给小徒弟难堪,反被小徒弟带坑里栽了个跟头,这会还在恩灵殿跪着,老凤凰心里这口气还是不出不快,不把老凤凰拦 下来,佑兮非被老凤凰抽个皮开肉绽。 佑兮刚才也太蠢了,活该跪在恩灵殿。 “遥知?” 小徒弟睡眼朦胧,一边还在揉着眼睛,一边朝他跑来,说:“小鬼听见师傅和君上起了争执,就把我叫醒了,让我过来看看。” “赶紧把老凤凰追回来,老凤凰往恩灵殿去了。”  如意把听到的细细跟顾遥知说过,顾遥知这就跑着去追,刚拐弯,冷不丁被梵生拽住:“你师傅讨厌死了,本君不想看到他,随本君去七彩莲池喝会酒,解解气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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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气氛最浓 正当气氛最浓时,什么人进了七彩莲池? 梵生停下亲吻,施法藏起他和顾遥知的身影,带她退避到亭外的走道,顾遥知窘得不要不要,就像被人捉什么在床,小脸埋在梵生胸口不敢动。 貌似来者大有来头。 梵生把自己和她的气息一并隐藏了起来。 “我没有让你在朝议的时候针对顾遥知,那般情形下,天帝都看明白了,你还揪着顾遥知不放,我能怎样?我从宫里赶来阻止也来不及。” 这是……澜若衣的声音。 跟澜若衣一起走来的脚步声,不用细想便知一定是四皇子佑兮。 四皇子的脚步声一瘸一拐,打小养尊处优,跪上一两时辰膝盖就吃不消了。 澜若衣接着说:“向天帝求情,把你从恩灵殿接出来,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难不成还要让我去华桐宫找顾遥知说理吗?整件事只能怪你不自量力。”  顾遥知探出小半张脸,想看看四皇子狼狈的模样,梵生又摁着她后脑勺,无声示意她不要动,他想听听这对夫妻聊点啥,以澜若衣的修为虽不会确定是他隐在暗处, 但微有一响动便能察觉七彩莲池另有他人。  四皇子膝盖疼,进亭子里歇一歇再走,原本想御风,澜若衣又拦着不让,说是挨了罚,走着回去显得有几分悔悟之心,四皇子觉得丢脸,七彩莲池少有人走动,特意 走了这条道。 四皇子揉着膝盖说:“去旁边的池子摘几朵雪莲交给医官入药,治治本殿下的膝盖疼。” “那是君上养的雪莲。” “本殿下知道,但又如何?就当君上赐我几朵。” “不曾禀君上就擅自采取,君上若是不肯,这便是偷盗之罪。” “你是不是在华桐宫里做事做久了?与本殿下成婚这么久还守着华桐宫的规矩,几朵花而已,本殿下让你去采就去采,别这么多废话。” “殿下在恩灵殿跪疼了膝盖,没跪明白些什么?” “别跟本殿下提恩灵殿!”  四皇子拉大嗓门吼着对澜若依说:“使了那么多手段,到头来太子之位还是被南兮收入囊中,本殿下想要个孩子,你澜若衣不能生,又不准本殿下有别的女人,本殿下 也想问问你,究竟要本殿下如何?” “我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你还不清楚吗?”  “清楚,本殿下相当清楚,你说只要拿到皇位我们就能有孩子,可是呢?你设计暗杀皇长兄,嫁祸夜青时,不过泄了你的私愤而已,对本殿下没有半点帮助,没了皇长 兄还有二皇兄,三皇兄,五弟和南兮,把他们全杀了也还有君上,皇位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在本殿下手里!?” 顾遥知听得倒抽口凉气,皇长子原来是这么死的! 梵生的手因愤怒隐隐战栗,难怪命轮之境看不到皇长子的死因,澜若衣命数已乱,所做的所有事都不在原定命数里,命轮之镜无从得知。 澜若衣谋害九重天皇长子,血亲的手足,佑兮不但不制止还参与其中,简直令人发指! 愤怒激荡得周围空气起了变化,澜若衣立马警觉起来:“什么人??” 佑兮看看被风吹动的白纱,没太在意,说:“一点风而已,澜若衣,本殿下今天索性把话跟你说明白,若是得不到皇位,本殿下就要立正妃,你看着办!”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宫。” “回到宫里本殿下也是这个话,二者必得其一,要么不择手段助本殿下拿到皇位,哪怕杀了其他皇子,杀了梵生,否则你就等着本殿下立正妃,生上几个孩子。” 佑兮拂袖先走,没有等澜若衣同行,澜若衣反复凝息微探,刚才四周的微弱变化不是风带来的,澜若衣又什么也没探出来。 顾遥知注意到留在矮桌上的胭脂,该不会被澜若衣看出什么来? 澜若衣拿起胭脂细一闻就知极为名贵,九重天只有少数女子在使用,正好这些女子与澜若相熟,都是平日里不爱来七彩莲池走动的。 另外便是娉然了。 胭脂被澜若衣拿走,梵生带顾遥知隐身回到清凉殿,连灼从牡丹花下刨出一坛酒,见梵生和小徒弟一起回来,说:“要不要喝点?” “留着送去宴席上喝,今晚的宴席很热闹。” 梵生似有什么想法,顾遥知猜出个大概,但连灼没能听出所以然,问梵生说:“兴致这么好?” “嗯,好得很,再多取几坛差侍卫提前送到瑶池。” “这么大方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不用你客气。” 然后梵生递了个顾遥知能懂的目色,示意她跟他去书房单独说几句话。 连灼忙着多刨几坛酒,刨个十坛八坛,难得梵生大方一回,就没有跟着一起去。 书房里,顾遥知有些担心,说:“澜若衣拿那盒胭脂做什么?想查出今天谁去过七彩莲池?” “澜若衣查不出来,我们去的时候并没人看见,就算澜若衣有怀疑的对象也没时间详查,晚上的宴席按九重天规矩,澜若衣和佑兮都得去。” 算算时间,约摸还有一时辰宴席便要开始了。 “打算在宴席上让澜若衣招供?”顾遥知问。 “嗯。” “我们只是听到了,并没有掌握实质上的证据,澜若衣不会承认的。” “我自有办法。” “那我呢?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 顾遥知不免有些忐忑不安,今晚的宴席上,澜若衣和四皇子怕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料不准澜若衣和四皇子会如何垂死挣扎,所以为梵生一人忐忑不安。  “放心,”他牵起她小手握紧:“我不会有事,今晚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澜若衣和佑兮自食其果,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让你和连灼参与是因为和皇位争斗有关,你 们都要为南兮而避嫌。” “幸亏师兄没来,亲耳听到真相比我们转述更难过,”顾遥知想起娉然,说:“要不要找个什么理由把娉然留在宫里?” “不用了,娉然去不了,天帝不想让你见娉然,你没觉出来吗?” “觉倒是觉出来了,我才差灵鸟帮我送莲花。” “一会你和连灼坐一桌,想喝酒就喝酒,不过要少喝一点,不能醉,醉了可就看不成热闹。” “能有多热闹?” 梵生回了八个字:“翻天覆地,人神共愤。” 傍晚时分夕阳斜垂,不知是不是晓得今晚有大事发生,夕阳红得格外沉重而又深浓。 听闻今晚的宴席上有九霄琉璃翊天君亲自酿的美酒,九重天的神仙们拖家带口早早入座等待。  顾遥知多留了个心眼以防出现中毒事件,关键时候被澜若衣反咬一口,就一样吃的也没带进宴席,神仙找她买也以忙着修炼飞升,近段时间一直缺货为借口高挂停售 牌。 舞姬翩翩起舞,礼乐喜庆动听,桃花的香气沁人心脾,就连花骨朵儿都饱满得似要裂开来,迫不及待的吐露芬芳,又在夕阳的映照染得下似要泣血。  天帝说了一番体面的开场白,与王母一起敬了连灼一杯酒,代表苍生答谢连灼培养出一位上仙,然后敬了顾遥知一杯,毕竟是今晚的女主角,不敬杯酒表示表示祝愿 实在说不过去。 澜若衣和四皇子来得晚一些,落座后便不再走动,直到二皇子继天帝之后开始向连灼和顾遥知敬酒,然后是三皇子,再然后便是四皇子。 佑兮看上去像是罚跪后收敛许多,规规矩矩端起酒杯走到连灼桌前,该说的客套话说完,连灼正准备把酒喝下,梵生理着衣袖起身:“连灼,这杯酒怕是喝不得。” 老凤凰啥意思??  满是美酒仙果点心的矮桌,瑶台前摆成左右两排,梵生坐在对面,离瑶台上的天帝最近,连灼和小徒弟坐在王母这一侧,中间隔着几米的距离,连灼满腹疑惑又不方 便就这样问梵生。 密语又离得远了些,容易被旁人听去。 “梵尊还在为朝议时佑兮的放肆生气?”天帝问梵生说,也是吃不准梵生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梵生说:“别人敬的酒可以喝,唯独四皇子敬的不行。” “为何?” “一个连自己兄长都能加害的人,谁晓得敬来的酒里是尊敬还是毒药?” “梵尊此话……” 天帝还没说完,佑兮铁青着脸踉跄一退,连杯带酒打翻在地上:“君上,朝议时佑兮失礼了,一时口出狂言,还请君上饶恕,佑兮知道错了。”  群仙众神亦在梵生的话里停下喝酒谈笑,不敢置信的目光交汇在佑兮身上,佑兮头皮发麻,在这里的都不是傻子,只要细想梵生绝对不会无端抛出这么几句话,就能 确定他与皇长子的死有关。 澜若衣坐在桌边没敢动,手里的衣袖又快被拧成麻花,梵生知道了?赏莲亭里异样的变化是梵生当时在场?都被梵生听了去??  “你们夫妻密谋暗害皇长子,嫁祸夜青时,本君没说错?”梵生喝下手里的半杯酒,夕阳下,平缓无波的目光缓缓看向澜若衣,澜若衣一阵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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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君上请问 “父皇,”佑兮跌跌撞撞跪到天帝面前:“儿臣没有暗害皇长兄,儿臣从小就对皇长兄甚是敬佩,以皇长兄马首是瞻,绝对没有做过这等手足相残的事,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 ,儿臣的修为也不足以做出这样的事来。” 佑兮字字血泪似的把话说完,给天帝磕头磕得咚的一声,额头渗出了血来也长跪不起。 群仙众神大多数都不吱声,明哲保身,只有一小部分先后发表了一番看法,彻查,严办,不包庇亦不针对,就事论事。 二皇子、三皇子和各自母妃,老规矩办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五皇子人微言轻,和母妃一起坐的有些远,不说话都没有人注意。  云远是天帝的文案神官,天帝深为信任,就把目光投向云远,想听听云远有什么看法,云远敬重梵生不假,但是事关九重天两位皇子的性命,云远必定不会一味跟风 ,梵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远沉思许久才起身上前,行礼后,说:“六皇子在栖渺修炼,鲜少回九重天走动,臣不太了解六皇子现在的修为如何,所以据臣所知,在另几位皇子中,当属皇长子的修为略胜一筹,四皇子想要杀害皇长子,还做得了无痕迹,委实不太可能,若说与澜妃联手,臣又在南天门值守那打听过,事发当日,澜妃与四皇子皆在九重天,并无 外出。” 佑兮绝处缝生般给天帝磕头:“云叔说得极是,请父皇明鉴。” 云叔? 云远听得心下一怔,顾遥知都消化了好大一会,依着辈分称云远云叔,四皇子啥时对云远这么尊重了?以往不是依仗皇子的尊贵直呼云远名字吗? 梵生收回目光看向天帝:“云远这番话说得不错,本君也无真凭实据,仅仅只是听人说起。” 四皇子的生母瑜妃,一步一抹泪,擦着佑兮额头的血渍说:“佑兮,都是母妃不好,母妃没能保护好你,被那些说三道四的人乱嚼舌根,惹得君上误听了去。” “儿臣是冤枉的。” “母妃知道,纵使所有人不信,母妃都会信你,”母子俩抱在一起哭,声泪俱下,场面真有几分感人。 一位时常往四皇子宫中走动的神官,听梵生这么说,无凭无据自然坐实不了罪名,就站出来为四皇子鸣不平,有点眼力的人都晓得该神官是四皇子的人。 “君上。” 该神官一派正气:“敢问君上听何人说起?如此诬蔑九重天皇子与皇妃,实属大逆不道!”  澜若衣按理说应该一起上前跪着,一家子哭成一团更感人,但又坐在桌边没动,暗骂该神官愚蠢之极!无形之间如若递了把刀子给梵生,她和四皇子一个也跑不掉, 瑜妃哭瞎了眼睛也救不了儿子,也没有人救得她。 除了她自己。  一向不过问朝政的王母,假意不胜酒力,让婢女扶着回寝殿歇息,现下虽不是朝堂之事,但因夺位而起,结局也很明显,不能沾染就不沾染了,总得有个事外之人在 最后给四皇子收尸。 连灼给小徒弟倒酒,师徒俩短暂目色一接,彼此会意,重头戏即将登场,连灼此时此刻才明白梵生到底要干什么。 梵生示意刚才那神官朝他走进些,那神官当真走了过去,追问说:“君上是在婢子们那里听来的吗?这样的话不能信。” “本君有个问题想问你。” “君上请问。” “你的一官半职怎么来的?” “自是小神多年在九重天做事,一点一点做到如今的司职。” “没有谁提拔你?” “没有。” 该神官把和四皇子的往来撇得干干净净,生怕被梵生翻到明面来说,不曾想,梵生打量一番该神官:“也对,像你这种没脑子的东西,谁提拔你,谁比你更没脑子。” 该神官秒秒钟外焦里嫩,手脚都不晓得该往哪里放。  梵生接着对该神官说:“你若不问本君从哪听来的,本君还想着等宴席散了,请天帝去本君宫里坐坐,可惜被你这么一问,本君不得不为自己证明一下,证明本君没有 冤枉四皇子,刚才说的每一句都不是骗人的。” 指指无垢台的方向,梵生继续说:“验生炉就在无垢台摆着,本君这便去投身炉中,七天七夜在验生炉里当柴烧。” 音落,马上就有神官仙使一排接一排站出来劝止。 “君上万万不可!” “君上为护苍生饱受焚身之痛,我等绝不答应为此事再让君上受苦。” “君上若是执意,我等拼死也要合力把验生炉砸了。” “对,对对对,宁肯砸了验生炉也不能让君上投身炉中。” 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貌似还有一个办法! 澜若衣明白了,表情僵硬,一身上下隐隐能见发抖,佑兮也明白了,爬到天帝脚边:“父皇,不要扔儿臣进验生炉,不要。”  天帝啥也没说,脸色苍白到不够形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还能回忆起孩子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的样子,追逐打闹,复又围在一起分糖吃,曾几何时变得如此血淋 淋? “不要把我皇儿扔进验生炉——”  瑜妃声嘶力竭地哭求,梵生一眼没看,充耳不闻,他的容忍已经被这些年的种种磨光,也是时候往天帝心里扎一刀狠的,用疼痛来让天帝看清楚,究竟是哪些人对皇 位日思夜想,为了皇位可以不择手段。 “自证清白最好的办法就是活着从验生炉里出来,”梵生说,掌心内息暗涌,以防四皇子和澜若衣逃脱。  四皇子想想就知道当柴烧是什么滋味,吓得瘫坐在地上,就连逃都使不出力气,断断续续的说:“父皇,君……君上故,故意的,一开始就想把……把儿臣扔进验生炉 ,君上自己根本没有要跳进去的打算,君上这么做是想屈打成招,儿臣为避焚身之痛,便把谋害皇长兄的罪责揽下来。” 整个宴席现场鸦雀无声,等待天帝的发话,天帝良久才问佑兮:“你有还是没有?” “没,没有。” “既然如此,你又何需揽下罪责?” “儿臣怕……怕疼……” “你!”  天帝把佑兮拧了起来,一巴掌扇佑兮脸上,扇得佑兮一嘴都是血,跌地上动都动不了,想想还是婢女的顾遥知,为了自证清白都敢往验生炉里跳,可他的儿子,堂堂 九重天皇子竟如此怯懦! 连灼冲梵生递了个眼色,不用防着佑兮会逃,瞧这没出息的样子,再吓一吓就会咬出澜若衣,澜若衣拿修为硬拼,再劫个人质,才是大有可能逃出去。  梵生会意,把刑属的三位司掌神官唤上前来:“就由你们陪四皇子去验生炉,本君把话搁在这里,倘若本君冤枉了四皇子,本君从此搬离九重天归隐一方,再不插手九 重天任何决断。” 此话一出,四皇子去不去验生炉都得去,天帝心下已能确定,他的这个儿子并非单单怕疼,而是有去无回。 孽子如此,对待兄长心狠手辣,敢做又不敢当,天帝既愤怒又失望,还从来没有过的心寒,一拂手把佑兮扫到刑属三位司掌神官的面前:“带去验生炉!” “天帝——”瑜妃当场哭晕。 澜若衣仍然坐在桌边没有动,想法子保全自身,给四皇子求情?和四皇子一起投进验生炉?绝不可能!  刑属的三位神官这就带佑兮去验生炉,佑兮哪里迈得动脚步,两腿早就吓软了,被刑属的护卫一左一右扛着走过澜若衣眼前,佑兮见澜若衣还坐得住,一副不闻不问 的样子,佑兮挣脱开护卫,朝着梵生的方向爬,把一切阴谋诡计和盘托出。  “君上,不是我的主意,是澜若衣!她说皇长兄和六弟是我登上皇位的最大绊脚石,能除一个是一个,她就假扮婢女离开九重天,并且让另一个婢女假扮她瞒天过海, 趁夜色深漆将皇长兄杀害!”  原本安静的宴席现场霎时一片唏嘘,猜得到澜若衣有极大可能杀了皇长子,也猜得到君上会将澜若衣一并料理,但是夫妻一场,四皇子贪生怕死就这么把自己的妻子 给卖了。 澜若衣面无表情地扶着桌边站起来,对佑兮说:“你想要皇位,我帮你,而又被你出卖,我不帮,你又要立别的女人为正妃,一但有了孩子,我还算个什么?” “我不管!总之皇长兄死在你手里,不是我!该投验生炉的人是你,整个九重天就属你最恶毒!” “是吗?”  澜若衣冷笑,突然控出法力,试图隔空把佑兮拽到面前掐死,梵生早有准备,一指红光打断,还把澜若衣震退了数步,嘴里呛出血来,随后便是护卫的冷剑锵一声响 ,架在了澜若衣的脖子上。 “验生炉不用去投,这桩案子太大,刑属都不敢轻易审定,”梵生说,看向天帝:“晚一些来一趟本君书房。” 天帝点了下头,梵生理理衣裳的皱褶,回宫。 连灼倒了杯酒喝才走,这出戏啥都好,唯独可惜了他出一身汗才刨出来的美酒。  顾遥知跟上梵生离开的脚步,没走多远就听见群仙众神在惊呼,护卫的剑似被什么人打落,一道杀气实足的掌风直灌她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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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风走凌厉 顾遥知立马织开光罩抵御,回头一看,果然是澜若衣。 原本打算自己抵挡,好歹也是上仙了,澜若衣再厉害也一掌劈不死她,却又好无奈,真不想再惹得澜若嫉恨交织,梵生的还击的速度又快到超出她反应。 等她转身看清,盘魂已经紧进梵生手中,明亮红光一闪,磅礴剑气就将澜若衣劈来的掌风冲散。 澜若衣咬牙,迎着剑气强行靠近,剑气在脸上划出一道几寸长的血口子也不肯停下。  连灼隔进中间,有意撇清她和梵生的关系,以免被人看出端倪,说:“劳烦梵尊送我小徒弟先离开,接下来交给我,想动我连灼的徒弟,澜若衣,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 澜若衣自知不是连灼对手,偷袭未能成功,还想要了顾遥知的命唯有激将法,便愤恨不甘地对顾遥知说:“顾遥知!你就只会躲在你师傅身后吗?” 【宿主,我们走。】 顾遥知无声问:“宝贝儿不是挂机了吗?” 【宿主这会又不和九霄琉璃亲亲,如意不用挂机了啦。】 【宿主一定要听如意的,赶紧和九霄琉璃一起离开,不要理会澜若衣。】 【澜若衣一掌劈不死宿主,但宿主也打不赢。】 顾遥知没有听,从连灼身后走出来,说:“澜妃娘娘今儿不扒我一层皮死也闭不上眼睛,我就陪澜妃娘娘耍耍。” “不行!” 连灼抢在梵生之前反对,把小徒弟推给梵生,也不知道小徒弟给老凤凰灌了什么迷魂汤,老凤凰居然对小徒弟说:“想去便去。” 群仙众神退到边上,君上发了话,他们哪还有发言权,再说也轮不到他们过问,司战之神听君上说完都默许了。 天帝在瑶台上站着,目色空洞,痛失长子后又将再失去一个儿子,云远担心天帝承受不住打击,先扶天帝回宫。 佑兮从破口大骂到恶言诅咒,诅咒澜若衣不得好死,今天就要死在顾遥知剑下,夫妻情分荡然无存。 宴席成了较量台,风走凌厉,花飘如絮。 澜若衣眼中只有顾遥知的素白的身影,不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她不会离开华桐宫退而求其次嫁给佑兮,佑兮的每一句咒骂都让她更恨这个女人! “如意。” 【在!】 “一会听我命令。” 【是!】 不少神仙为顾遥知捏把汗,上仙和上神交手几乎没有赢面,除非历劫后没有飞升上神,留在下界仙山守护苍生的仙中之尊,而顾遥知显然不是。 “老凤凰,”连灼站到梵生旁边,用密语说:“遥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比我还要后悔。” “放心,你小徒弟不会有事。” “为什么?” “看完你便知道。” 澜若衣率先跃身逼近,瞬间,顾遥知在众目睽睽消失不见了,然后便是雷声滚滚,大树根枝状的闪电凌空劈下。 澜若衣刚开始还能避开,但是随着闪电接连不断,澜若衣越避越吃力,当挨了一记在身上,行动就迟缓下来,然后接二连三被劈中。 梵生以外,群仙众神看傻了眼,连灼的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我肋个乖乖! 这是他教出来的小徒弟吗?居然隐着身召天雷劈澜若衣,像澜若衣这种谋害九重天皇子的罪神,今天就这么被劈死了,也不会有谁说什么,这是澜若衣应有的下场。 难怪老凤凰一点也不担心。  梵生用密语跟连灼说:“你家小徒弟召唤的天雷,那次在擂台上切磋我闪避不及都受了伤,澜若衣又怎么可能经受得住?再加上你家小徒弟蠢的时候蠢得要死,精明起 来又比猴子还精,绝对不会和澜若衣硬碰硬。” “这是不是叫策略?” “不,这叫猥琐。” “……” 顾遥知又赏了澜若衣一个五雷轰顶,澜若衣呛出口血。 司雷之神冷汗如雨,有一神仙投来的询问目光就连忙摇手,苍天在上,真不是他在帮顾上仙,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司雷这差事越来越不好当了。  “澜妃娘娘,”顾遥知显出身形:“用天雷劈死澜妃娘娘就是在欺负娘娘,娘娘杀了九重天皇长子罪不可恕,苍天不容,天雷劈在娘娘身上格外劈得重,不如我们走几招 ,娘娘伤了元气,能使出来的修为与我相差不大,我这人做买卖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又怎能一再占娘娘的便宜,输也要娘娘输得服气才是。” 澜若衣擦着嘴角的血轻笑:“输?就凭你?你不过修炼几百年,初初飞升上仙而已。” “娘娘和四皇子果然是一家人,都爱轻视上仙。” “顾遥知!”澜若衣凝起内息:“少耍嘴皮子,受死!” 顾遥知布下光罩,冉影入手,与澜若衣同时出招,两股力量冲撞在一起,桃花林一阵剧烈摇曳,远远看去像粉色的波浪在湍急风中起起伏伏。 【宿主,加油!】 【澜若衣虽是上神,但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身上又还有伤,只要宿主攻守得当,澜若衣输定了。】 顾遥知也是这么盘算的,澜若衣恨不得一招把她秒了,步步紧逼,不遗余力,几番被她躲开就越发急躁,疏于防守的破绽渐渐显露出来。 “宝贝儿,力拔山河!”  顾遥知看准一个机会,假装退避引澜若衣进一步近身,然后等澜若衣朝她面门劈来一掌,顾遥知轻轻一侧身,锁住澜若衣手腕用力往半空扔,在澜若衣稳住身形飞身 杀回来的几秒钟时间里,凝息,聚力,如若远程法师吟唱终级大招,冉影橘红的剑光红得似要燃烧起来。 “澜妃娘娘,不好意思了!”  顾遥知全力一挥剑,剑气瞬间如雷霆之势般爆发而出,桃花林一时间如镀红霞,花瓣漫天涤荡,澜若衣难以置信地惊大了双眼,剑气竟然破了她的防身术,冲击得混 身经脉剧痛无比。  澜若衣被迫收起攻击先行落地,脚尖刚刚接触到地面,顾遥知一个箭步跃过来,毫不客气地补上几剑,最后又像刚才一样,突然间就力大无穷,拽住手腕把澜若衣扔 进瑶池碧绿的湖水里,溅起偌大的浪花雨点般洒落在池畔的草地上。 刑属的护卫合力把澜若衣捞上来,落汤鸡似的澜若衣连着呛了好几口水,湿衣裳粘在身上,狼狈杂乱。 没有神仙给澜若衣找台阶下,反而不知道是谁冒了句:“真是脏了瑶池的水。” 澜若衣听到这句话就死死盯着顾遥知,全是这个女人害她的,全是! 王母的掌事姑姑小跑着过来:“各位上神上仙,散了,娘娘刚吩咐了,今天到此为止,”然后向梵生行礼:“君上,娘娘备了茶,留君上小坐片刻。”  这是要跟梵生单独聊上几句,顾遥知明白,收好冉影剑和师傅先走,把澜若衣收拾了个落花流水,心里小有几分痛快和得意,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庆贺飞升上仙的 宴席如此而终,怪扫兴的。 几位神官跟上来说着恭维的话,连灼抬手一挡,打住,他可不吃这一套,他教出来的徒弟一样不吃。 回清凉殿等老凤凰,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梵生御风回来。 “王母跟你说啥了?我猜是让你饶了佑兮,”连灼说。 “嗯。”  “白发送黑发,天帝前不久才死了一个儿子,这又要死一个,再者澜若衣才是主谋,为了保住在四皇子宫里的地位,正如澜若衣自己所说,四皇子另立正妃,再生上几 个孩子,她只有一边凉快去。” “不过,”连灼接着说:“换成佑兮来做,佑兮没胆子杀兄长,以前还觉这小子有点小聪明,现下来看佑兮空有野心,脑子和胆子太少太小。” “那接下来呢?”顾遥知问。 “王母特意留下老凤凰,自然不能赶尽杀绝。”  梵生已有了安排,说:“你们俩师徒都不要再管这件事,我也不管,澜若衣和佑兮关押在天牢,刑属按规矩用十八根噬仙钉封了澜若衣修为,等天帝的心绪缓下来,交 给天帝自行定夺。” “如意,噬仙钉是什么?”顾遥知默默找如意科普。 【噬仙钉采用极寒之地的冰芯制造而成,敲进仙穴与灵脉,封冻修为,尤其像澜若衣这样的重犯。】 “噬仙钉钉在身上疼吗?”  【敲进去和拔出来都不疼,一根噬仙钉就能让人成僵直状态,无法自行拔除,噬仙钉以防犯人逃脱,遇到法力就会长出冰刺状的倒钩,用法力强行往外逼才是最疼的 ,如若连皮带肉剜下来一大块。】 顾遥知想想都疼,时辰不早了,泡会温泉睡觉去。 快睡着的时候,如意说: 【宿主,早点回栖渺好不好?九重天乱糟糟的,如意越来越不喜欢。】 “嗯,明早起来我就去跟梵生和师傅商量。”  【九霄琉璃挑这么个机会料理澜若衣和四皇子,如意想了一下,这样最好,一来天帝能有所醒悟,二来还可以给其他的皇子敲敲警钟,太子之位非六皇子莫属,都别 再瞎折腾。】  顾遥知一百个庆幸:“还好娉然和师兄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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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天帝求见 清晨,顾遥知把被子被褥收起来放好,此番回了栖渺,下次来清凉殿住不晓得是多少年后的事。 做了早饭和梵生一起吃,师傅大人夜里就宿在华桐宫里,瞄她这的小厨房炊烟袅袅,不请自来。 顾遥知说起想回栖渺,连灼当下便同意了,梵生也是这个意思,搞得顾遥知反而觉得意外,问梵生说:“你不多留一段日子?盯着事情的进展。” “不必,天帝已经把案子交给云远接手,也已取消今天的朝议,我们一会就回栖渺,我现在更担心南兮。” “娉然呢?不去看看?” “有晨音在娉然身边陪着,问题不大。” “那么过段日子,可不可以接娉然来栖渺散散心?” “这个再安排,现在定不了具体时间。”  连灼接话说:“现下这码子事一出,老凤凰杵在九重天,必然凡事都要在老凤凰这里过一遍,天帝越发形同虚设,但老凤凰当着群仙众神的面料理澜若衣和四皇子,并 不是要天帝提前退位,老凤凰的用意只是整肃九重天,想来没有人还敢在这件案子上敷衍行事,也就不用留在九重天盯着。” 梵生点头,离开比留下来要好,就像当初为顾遥知腾挪时间,经此一事,几位皇子自会安宁下来,天帝也没心力再起波澜,南兮可以安安心心修炼,静待飞升上神。 “君上,”侍卫来禀报:“天帝求见,已到华桐宫门口。” “请天帝到书房,”梵生吩咐说,喝完碗里的粥才去书房见天帝。 顾遥知想去旁听,连灼施法带着小徒弟悄无声息落在书房的殿顶子上,天帝一开口就吓得顾遥知暗吃一惊。  “是朕说服画骨,设法除掉顾上仙,也是朕担心事情败露,想要杀夜青时灭口,朕害人终害己,朕的长子惨死澜若衣之手便是朕的报应,朕其实都知道,那日都是皇儿 的侧妃在凡间太过招摇,被九重城的暗探识出身份,那暗探想要立上一功,叫来飞兽将侧妃擒回九重城,从头到尾都不是夜青时的意思。” “天帝说这些是想听本君说点什么吗?” “梵尊,朕是不是老了?” “若论年岁,本君岂不更老?涅盘重生,重生又涅盘,几十万年了,天帝之位传承一代又一代,本君一直在离皇位最近的地方做着匡扶皇位的事。” “怪朕糊涂。” “现在清醒还不晚。” “连灼上神他……” 天帝没有说完,梵生已然了解,说:“连灼是司战之神,以前是,以后也是,他与本君一样,心中自有界线。”  “朕真是惭愧,不仅事事猜忌,还想撇开梵尊独揽朝政,拿回连灼上神手里的兵权,这才明白过来,朕越是如此,这两样东西永远不会到朕手里,而当朕真正像位君王 的时候,这两样东西已然在握,现在的朕根本没有资格拥有。” “你最大的错就是被帝位赋予的权力蒙了眼睛,权力是用来庇佑苍生的,而不是你争我夺只为私利。” “皇儿们受朕影响才会一个二个都这样,唯独南兮不同,这些年本心未改。” “这便是本君为什么要立南兮为太子的原因,南兮比任何一位皇子都适合,也更加优秀。” “朕明白了。” 回到栖渺,顾遥知张罗做午饭,连灼把南兮叫去瀑布边,跟南兮说这一两天九重天发生了些什么。 南兮来厨房帮忙的时候,眼眶发红,一看就是哭过。 “师兄,需要师妹我安慰几句吗?” “不用了,我还撑得住,心里虽然难过,但也有几分松缓,皇长兄的死总算水落石出了。” “真相在很多时候往往都不是喜欢闻乐见的。” “但愿以后再也没有类似的事发生,最难过的一定是父皇。” 【天帝一夜之间多了好多白头发。】 顾遥知想起天帝离开梵生书房时的背影,无声对如意说:“多多留意九重天的消息,一有合适的机会我就跟师傅说,让师傅陪师兄回去看看天帝,还有娉然。” 【是,宿主。】 梵生没有吃饭,反正他不会饿,去了连灼的丹房给南兮琢磨一味丹药,帮助南兮早日飞升。 南兮吃的比以往少,也不跟白小鱼争抢,惹得白小鱼都吃不香,草草刨了两口。 “遥知,”连灼说:“都飞升上仙了,不用一天三顿一顿不少?” “没事就说吃呗。” “休息一段时间继续修炼,要给你增加课业了。” “以实战为主吗?” “算是,兵法与阵法相结合,到了战场上才能够独挡一面。” “师傅,”南兮说:“我去练功了。” 南兮闷闷不乐,阳光洒在栖渺都似失了几分明媚。 示意白小鱼陪着南兮,连灼喝了几口酒,说:“我刚想了一下,遥知,明儿我们带南兮逛市集散心。” “好,我来管饭。”  “又是吃,能换点别的吗?”梵生走来说:“南兮现在之所以不宜回九重天,以防有心之人构陷南兮借此机会打压四皇子一党,九重天还得一段时间才能真正安宁下来。 ” 连灼说:“你如若丢了个烂摊子给天帝慢慢收拾。” “你才烂摊子!” “我不想和你吵架,明天我带两徒弟逛市集,你要不要去?” “带南兮和白小鱼便是,把遥知留下。” “孤男寡女,你觉得我会答应?” “你又不是没干过!” “可是南兮受伤的小心灵,唯有小师妹陪伴方能止疼。” “连灼!”梵生拍桌:“想打架你就明说!” “不好意思,没时间跟你打架,我要和遥知商量明天去哪听戏吃茶,还是我这个师傅也多余,就师兄妹俩去好了。” 咔嚓一声响,石桌尽碎,碗盘啥的都朝连灼身上招呼,连灼边退边避,跟梵生在溪水上打了起来,顾遥知看看一地狼藉,得!不用洗碗了。  两尊大神这回没有死磕到底,由梵生主动提出灌酒,结果一点不意外,连灼被灌醉了,睡了三天三夜。梵生洋洋得意,理所应当吩咐南兮和白小鱼守山,他带顾遥知 去逛市集,逛到连灼酒醒才回来。 买回一大堆东西,又属吃的最多。 连灼见了就摇头,看来小徒弟对吃是执迷不悔了。 顾遥知大写心塞加无语,她已有觉悟,可是梵生非要买,说她太瘦了,多买点吃的回来养养肉。 前些天谁嫌她总是吃来着? 半个月过去,云远比量着九重天律法,处以四皇子佑兮流放蛮荒,废黜皇籍与仙籍,澜若衣打入第十九层地狱,任其自生自灭。 云远特意来了趟栖渺,南兮看完召告四海的诏书,哭得一脸都是泪,问云远说:“四哥什么时候起程?蛮荒那样的地方,四哥怕是一天也撑不过。” “我已向天帝请旨,明天一早由我送佑兮去蛮荒,给佑兮在蛮荒安顿一处落脚地。” “我可以去送四哥吗?” 云远看向梵生,梵生点了头,云远才说:“六皇子一会随我回九重天,明日与我同行,安顿好佑兮我再送六皇子回栖渺。” “多谢云叔。” “不用不用,”云远扶起行礼的南兮,若问皇子们有哪些区别,南兮打小唤他云叔这便是。  顾遥知备了些零食给云远带回去,云远谢了又谢,都是媛雪喜欢吃的,正好媛雪有了身孕,这趟来也是想给妻子买点,只是恰逢九重天皇族变故,这件喜事过一段时 间再宣布。 晚上,梵生找连灼喝酒,连灼才大醉一场,不想喝,陪老凤凰坐坐,说:“南兮有云远陪着,我就不用去了。” “嗯。” “但愿这回能长长久久的安宁下来。” “应该会。” “你给南兮炼的药如何了?” “早着呢,还需要一个月,另外我还得去趟摘星崖,找凌云子拿点药材。” “哦?”连灼想了又想:“啥药材我这里没有?” “有那么一样,你这里挖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什么?” “摘星崖独有的银杏花。” “那东西跟凌云子的胡须一样宝贝,抓一小撮凌老都舍不得。” “所以你这里没有。”  摘星崖的每一株银杏,长年由凌云子以汤药滋养,有别于任何地方的银杏,特别是银杏花,用来促炼制进修为的丹药最适合不过,凌云子又是个药痴,一向舍不得送 人。 一提想要银杏花,不被乱棍打出已算是凌云子当天心情好了。 顾遥知跟着梵生一起去,顺便看看方俞,方俞瘦了一大圈,面色憔悴,精神萎蔫。 “这是怎么了?”顾遥知问。 方俞一听就来气:“死老头子,一寸厚的药典背给他听,单单背一遍都要几天,背错一个字还不准我睡觉。” 如意表示同情。 【这日子过得真苦。】 一本药典嗖一声飞来,砖头似地砸在方俞头上,凌云子责备说:“臭小子,有客人来了还不去泡茶?等着为师绑你在银杏树上是不是?” 方俞额头冒起青疙瘩,不想死得更惨,还是乖乖先去泡茶。  梵生送过凌云子双头蟒的骨头,一听梵生要银杏花,凌云子大方抱来两罐,说:“若是不够,君上捎句话,老朽再给君上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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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谢谢凌老 凌云子另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想把把顾遥知的脉,梵生允了,顾遥知把手搁到脉枕上,让凌云子细细把探一番。 “像顾上仙这样的体质实在不多,老朽儿稀罕得紧,见着顾上仙就想把把脉。” 顾遥知由此肯定,在凌老心里她是神奇的外来物种。  凌云子另外拿了些药材来,附上一张药方递给她:“顾上仙的内息还有些乱,近来要多加调息,飞升上仙修为必然有所精进,也就需要疏导融会,这药按方子煎服,每 日服一小碗。” “谢谢凌老。” “客气了,上仙以后有空,多来我老朽这里坐坐。” 顾遥知原本想答应下来,梵生又说:“凌老得空倒是可以去栖渺坐坐。” 凌云子会心一笑,君上不愿意顾上仙外出,就像自家宝贝疙瘩,轻易不拿出来展示于人前,想要鉴赏一二,自行登门。 梵生接方俞回栖渺住一段时间,陪陪南兮。 方俞把自己的衣服全部打包,足足两个半人高的包裹,恨不得一去不回。 晨音也带着娉然来了栖渺,顾遥知见着娉然才晓得梵生早已安排好。 娉然眼眶一红,扎进梵生怀里哇一声哭开了,哥哥们都怎么了?一个接一个离开。 顾遥知侧开小脸擦眼泪,娉然的心思有多么单纯,两位哥哥的离开就有多么悲痛,当言语不够表达,就只剩下眼泪了。 【宿主,要不要给公主买些巧克力?】 “嗯,多买些,我想分给大家吃,嘴里有了一味甜,眼泪或许就不那么咸了。” 【嗯嗯,各种口味的都买一大包。】  顾遥知给梵生一盒,梵生没吃,给了娉然,他们几个年轻人在桃花树下排排坐,娉然抹着眼泪往嘴里塞巧克力,南兮拿一块在手里,盯着巧克力就走了神,方俞一边 吃一边叹着气,白小鱼一边吃一边忍着不让眼泪救下来,姑姑已经在第十九层地狱了吗? 姑姑罪不可恕,但养了它这只猫儿多年,它想起姑姑心里就难受。 “快看!”方俞指着从云头飞身落进栖渺的身影:“那是谁?” 南兮顺着方俞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冥君,瀚轩上神。” “冥君来栖渺做什么?” “八成找师傅有事,要不就是找君上。” 娉然不管这些,脑瓜子搭在顾遥知肩头:“我永远不会原谅澜若衣,四哥要听她的我管不着,但澜若衣杀了我皇长兄,我绝不原谅。” 白小鱼原本要起身,听娉然说完猫屁就股坐回原位,托着下巴似有所思,顾遥知问白小鱼说:“是不是想去求求冥君,带你去见澜若衣一面?” “不行!” 娉然就跳起来反对,猫儿便不吱声了,低下头默认,它着实想看看姑姑,给姑姑说一声谢谢,谢谢那些年喂给它上好的鱼干吃。 方俞说:“猫儿想见一见昔日的主子,情理之中,公主,要不我们先问问君上的意思?” “君上一定不会同意。” “未必。” “哼!” 娉然不理方俞了,也不理白小鱼,拉上顾遥知和南兮,说:“我们走,他们俩跟我们不是一伙的。”  顾遥知趁娉然没注意,飞快冲白小鱼指指丹房的方向,梵生、师傅、晨音上神,这会都在丹房,瀚轩上神应该也过去了,就按方俞说的,先去问问看,澜若衣对猫儿 有恩,如果方便的话,就让猫去看看澜若衣。 当年葭霞姑姑离开九重天,她和锦秀不也百般想要找到姑姑,跟姑姑说上句谢谢。 娉然生完气,想起哥哥们,趴榻上哭到睡着,南兮留下来照看妹妹,顾遥知去丹房,刚走到丹房门口,碰见白小鱼出来,说:“正好,君上差我寻你。” 【宿主,如意查到个消息。】 【冥君归隐的时候,有一次修炼乱了内息,想找九霄琉璃帮他调息,晓得九霄琉璃每月都会去仙不舍取泉水,冥君就去仙不舍等着。】 【那天九霄琉璃有事,澜若衣去取的泉水,回宫后及时跟九霄琉璃说了冥君的情况,冥君才得已保住修为。】 【澜若衣拿着这点过往,要求冥君请宿主前去,在扔进第十层地狱前,澜若衣有些话想跟宿主说。】 【冥君此番前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顾遥知无声谢过如意,随白小鱼走进丹房。 丹房外面是竹楼,与栖渺的其他竹楼并无差别,但是推开内室的门,便是空旷如山洞的石室,一丈多高的丹炉火光通红,照亮石室每一个角落。 晨音抱着药臼,把凌云子那拿回来的银杏花捣成粉末,梵生在丹炉边,掌心源源不断释放着法力,掌握炼药的成色。 连灼翘着二郎腿,明明给大徒弟炼药,做师傅的却在一旁偷懒,眼里飘着三分醉意,手里拎着一壶喝到一半的酒。 梵生让白小鱼和方俞把另几味药材捣碎,瀚轩过来对顾遥知说:“澜若衣一定要见你,当然,不想去便不去,一会我回冥府就下令把澜若衣扔进第十九层地狱。” “猫儿想去,”顾遥知之说,白小鱼连忙点头,来这么一会了,一直蹲连灼脚边数尾巴上的毛,没好意思开口。 这事瀚轩做了主,说:“可以,我回去带小鱼一路,晚一些再差人送小鱼回来。”  “我自己回来,不用特意差人送我,已经给冥君添麻烦了,”白小鱼说,担心梵生不同意,给瀚轩道完谢后站规矩了向梵生行礼说:“谢谢君上体量,我保证,全当送姑 姑最后一程,进了第十九层地狱姑姑就出来了,此生再无可能见到姑姑。” 梵生轻点了下下巴,允许白小鱼去,瀚轩是冥府之君,若无不便之处,成全白小鱼这份心倒也无妨。 “你呢?”梵生问顾遥知说:“你去吗?” “不去,澜若衣想说的一定不是我想听的,大抵还没有骂够我,想当面再骂一回。” 瀚轩说:“澜若衣着实一直骂个不停,语言极其恶毒,不认识的小鬼还以为是从市井收回来的泼妇,半点没有上神的风范与皇子之妃的仪态。” 【宿主!】 【出事了,澜若衣逃出冥府,消息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会传到栖渺。】 【前来通报的冥差已经在路上。】 什么!?  顾遥知惊骇,澜若衣被钉了十八根噬仙钉也能逃脱?这样一来,瀚轩上神不就中了澜若衣的调虎离山计吗?敢情此计是九重天一大热门,不仅天帝爱用,澜若衣也学 来用。 可瀚轩上神是梵生旧部,跟着梵生南征北战,这点伎俩识不破? 梵生把目光投向顾遥知,小妮子怎么了?就这么一小会,脸色就变了。 “过来,”他朝她摊开掌心,丹炉的火力不能变动,他只能腾出一只手,要不他会抱她进怀里,她的样子像被吓着了,温言软语宽宽她的心再问究竟是为什么事。 顾遥知走了过去,但是没有把小手放进梵生掌心,因为她的小手有些战栗。 【宿主,总不能让九霄琉璃一直摊着掌心等?】 顾遥知摸出颗巧克力代替小手放进去,说:“这些年过去,还没学会吃舒心糖?” 梵生嫌弃地把巧克力扔进丹炉,她不肯把小手乖乖放进他的掌心,他就辛苦一点,合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刚才是不是小鬼跟你说了什么?” 顾遥知心里一紧张,倏地把小手抽回来:“没,没有,小鬼这会在我房里,替我陪陪娉然和师兄。” “可你这反应,明显心里有鬼。” “我能有什么鬼,顶多养了只小鬼而已。”  连灼拍出两不轻不重的巴掌声:“咱们都出去,没捣碎的药材一会再进来捣,瀚轩,走,喝会酒去,反正澜若衣跑不了,晚些扔她进第十九层地狱,你欠她的那份人 情便算还了。” 顾遥知听得越发紧张,澜若衣的逃脱必定又会掀起一波惊涛骇浪,不怕澜若衣藏在暗处伺机杀她,但为瀚轩上神担心,疏忽之责是抹不掉了。 瀚轩的目色有些异样的躲闪:“想着把人情债还了,今天才来打扰顾上仙。” 连灼说:“你在老凤凰麾下呆了好几万年,把老凤凰不喜欢欠人情债的这一点学得一模一样,晨音,我说的对?” 晨音笑着回:“有些事隔久了忘了便是,因为别人早已忘记,或者别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谁还。” 连灼拿着手里的酒壶冲晨音敬敬:“咱们是一路人,会想。” 打发方俞和白小鱼备酒来,就在丹房外面喝,石室里就顾遥知和梵生,如意请示说:【宿主,需要如意挂机吗?】 “不了,辛苦宝贝儿盯着最新消息,查查澜若衣往哪个方向逃。” 【暂时查不到,澜若衣摆脱了追捕。】 【如果有重量级的大人物惨死澜若衣手中,冥君头上的乌纱帽怕是不保。】 【不过,宿主应该才是澜若衣最想杀的人。】  顾遥知也这么认为,跟如意一起开了个小差,等她注意到时身子骨已经在梵生怀里,梵生抚着她披垂的长发,把她的小脸贴在他温暖浩瀚的胸口:“不用怕,因为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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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不敢不敢 顾遥知一字没提,假装刚才那么多人在,和他手牵手怪难为情的。 梵生半字不信,不过也没揭穿顾遥知的谎言。  冥差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栖渺,把澜若衣逃脱的经过说完,梵生似有若无地看了看顾遥知,原来如此,小妮子又事先知道了,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说小鬼没跟她在 一块,她又是到了丹房才神思异样,而不是来之前就已知晓。 小妮子究竟有多少迷团?? 瀚轩神色大变:“澜若衣先被天雷劈伤,后与顾上仙交手,再后来身上各大要穴全钉上了噬仙钉,怎么可能逃掉!?” 晨音想起梵生剜印,说:“用法力强行逼出噬仙钉,痛苦程度和剜印有得一比。” 连灼甚是敬佩:“澜若衣别的事没有一件让我另眼相看,杀害皇长子也只是觉得她阴狠,但是把十八根噬仙钉全部逼出,算她厉害!”  娉然还在睡,梵生吩咐了,让白小鱼只叫来南兮,南兮双膝跪地:“求师傅应允,求君上应允,让我随冥君抓拿澜若衣,我发誓,我不杀她,只把她抓回冥府,接受应 该有的惩罚。” 方俞和白小鱼没发言,方俞只要用得上他尽管吩咐,白小鱼则是揪着心窝子的难受,蹲角落里低低垂着脑瓜子,不晓得该盼着姑姑就此逃脱,还是被重新抓回来。 梵生问冥差:“不清楚澜若衣逃往哪个方向了吗?” 冥差大气不敢出:“不……不清楚,澜若衣逃出冥府就失去了踪迹。” 这下子问题就严重了,梵生递个目色给瀚轩,瀚轩会意,对冥差说:“你去接引栈侯着,稍后与我一同回冥府。” 冥差应是,擦着汗去接引栈。 “遥知,你们先出去,”梵生说,不容违逆,一改之前的在丹房里的温声细语。 【宿主,九霄琉璃像是动怒了,我们听话,先出去。】 顾遥知点点头,眼角余光匆匆看了看瀚轩,八成要被梵生骂。 南兮,方俞,白小鱼,先后退出连灼的书房,顾遥知最后出来,关上书房的门,梵生不愿意让他们看见瀚轩被骂的模样,在他们四个面前瀚轩是长辈。  红光随之从书房里扩散开来,梵生下了结界,他们四个在外面啥也听不见,隔着结界从书房的窗口看进去,只要视线一聚焦,就觉有强烈的红光往眼里扎,疼得根本 没法看。 【宿主,九霄琉璃的结界太强,如意监测不到书房里的数据。】 “没事,”顾遥知无声说:“我们就在外面等。” 去书房最近的竹林下坐着,四人排排坐想说些啥,又觉还是静静等待更好。  书房里,结界刚刚落下,瀚轩一头冷汗,如若还在梵生麾下时,咚一声单膝跪地,视线停在梵生的袍摆上:“君上息怒,请君上给瀚轩些许时间,瀚轩一定将澜若衣亲 手缉拿归案。” 连灼过来拍拍瀚轩肩膀:“抱歉,帮不了你。” 晨音拍拍瀚轩另一边肩膀:“保重,我也帮不了你。” 梵生怒瞪二人:“还要添乱是不是?” “不敢不敢,”连灼说,拉上晨音退到一边,能帮瀚轩缉拿澜若衣,但帮瀚轩求不了情,他和晨音磨破嘴皮子也没用,换成他家小徒弟兴许还有点可能。 这事的关键不是犯人逃脱,而是澜若衣出了冥府结界,瀚轩居然一点也没察觉,这对冥府之君来说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若非冥差来报信,瀚轩还以为澜若衣在第十九层地狱的入口等着,而且瀚轩还着了澜若衣的道,中了调虎离山计。 瀚轩不是不晓得谨慎二字为何物,今儿怎么了?  就算欠了澜若衣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这些年一心想还也不至于如此疏忽大意,试问老凤凰怎么不大发雷霆?这会时间过去仍让瀚轩跪着,不见有先起身再问话的意 思。  “君上,”瀚轩说:“来栖渺有些匆忙,又与九重天押送澜若衣的仙使同行,多聊了几句,以至一时疏忽,打开冥府结界后忘了闭上,澜若衣才得以逃出冥府,是瀚轩大 意失职……” 梵生的深瞳敛起厉色,打断瀚轩的话,说:“单单只是大意失职?” “是。” “欺瞒本君比大意失职更加严重,是与不是本君再问你一遍,想好再回答。” 瀚轩低着头,冷汗延着耳畔大颗大颗往下掉,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扎,信仰终究战胜了欺瞒,不允许他欺瞒君主,哪怕大错特错。 给梵生磕个头,瀚轩说:“请君上允准瀚轩辞去冥君一职,带着葭霞归隐山林。” 连灼意外,竟还有这等隐情! 晨音反复咀嚼葭霞这个名字,不就是曾在清凉殿做事的婢女吗? 梵生深瞳里的厉色没有一星半点松缓,看着跪在跟前的瀚轩说:“葭霞之所以从九重天换到冥府做事,你一清二楚,让本君如何应允?” “澜若衣逃脱,只要君上应允,瀚轩便借用此事引咎辞职。” “所以,你故意放走澜若衣?” “……是。” “你好大的胆子!”  “君上息怒,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也没有时间等葭霞修成上仙,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瀚轩一定会将澜若衣抓回来,恳请君上成全,等澜若衣归案,应允瀚轩带葭霞归 隐之愿。” 连灼听出些蹊跷,老凤凰的眉心拧得更紧,就代梵生问瀚轩说:“为什么没有时间等?以葭霞的根基,再有几十年就能飞升上仙。” “因为,因为……”瀚轩几番迟疑才说:“葭霞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就快遮不住了。” “啊??” 驰骋沙场面不更色的司战之神大惊失色:“就有孩子了?动作这么快??” 梵生一把把瀚轩拽起来,又一拳头把瀚轩挥翻在地上,失职也好,瞒骗也罢,放走澜若衣都没这么生气,指着瀚轩的指尖因盛怒而颤抖。  “葭霞的性情本君清楚,就算与你两情相悦也不会跃过礼数的约束,一定是你强迫葭霞侍寝!你这样做不是待葭霞好,而是害葭霞,也是在害你自己,归隐躲起来就完 事了吗?神仙的一辈子长得很,总有一天会被人知道,然后骂葭霞不知羞耻,骂你鬼迷心窍!骂得你和葭霞再也抬不起头来!”  “君上,”瀚轩顾不上擦擦嘴角的血,重新跪到梵生赤红的袍摆前:“接掌冥府没多久,葭霞就在我身边伺候,多了一个人提醒我茶要凉了,提醒我多加件衣裳,日子一久,就越来越想和葭霞说话,越来越想时时刻刻见到她,是我以冥君的身份强迫葭霞侍寝,之后便有了这个孩子,我若不这样,葭霞不会答应随我离开,除了离开冥府, 我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给葭霞妻子的名分,我不愿意因为我是冥君而委屈了葭霞。” “你还觉得你做得对是吗?你放弃的是你的前程,葭霞自是不会纵着你这么做,葭霞不像你,脑门一热做事就顾前不顾尾!”  梵生把瀚轩拉拽起来,眼看又要挥拳头,连灼赶紧隔进中间把梵生摁住:“有话好好说,你不总数落我动不动就跟南兮动手吗?添丁是件好事,羡慕都羡慕不来,想个 两全其美的法子解决便是。” “说得轻巧!”梵生拂开连灼,越想越生气,连灼护着瀚轩往后退:“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澜若衣,澜若衣那么恨我家小徒弟,指不定就在附近,要不我们出去找找?” 晨音举手赞成,说:“冥君得先回冥府,该上报天帝还是得报,至于冥君的私事,我倒有个主意。” “主意??”瀚轩如见救星,一个激动就不觉嘴角有多疼,连声问:“什么主意?什么主意?”  晨音说:“九重天的史籍有记载,不止一位冥君坐拥后宫,夜青时算是个例外,执掌冥府时后宫一直空置,但瀚轩你可以,先以侍妾的身份把葭霞收了,待孩子出生, 母平子贵,然后等葭霞飞升上仙,就可以给葭霞侧妃的位份,至于正妃,也就是冥府之君正儿八经的妻,还是得等到葭霞飞升上神以后。” “那还是要委屈葭霞很多年。” 梵生又想打人了:“委屈??侍寝的时候就没想到葭霞会委屈?” “我……” 瀚轩低头,都怪他思虑不周。  晨音递手绢给瀚轩擦擦血,君上这一拳挥得真重,差点把牙都给瀚轩打掉了,连灼想起顾遥知他们还在外面,说:“一会施法遮一遮再出去,暂时不要让我家小徒弟知 道,我担心小徒弟拿自己做诱饵,引澜若衣现身。” 晨音又说:“澜若衣身上少不了十八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逃脱后第一件事应该是养伤,走路都吃力还跑来杀你家小徒弟,这不是泄愤而是送死。” 梵生不说话,心下倒也认可晨音的说法,连灼就给瀚轩递眼色,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瀚轩会意,手绢收进乾坤境,回去洗干净了再还给晨音,然后向梵生行礼:“君上,瀚轩告退。”  连灼把小徒弟搬出来给瀚轩开辟生路:“遥知他们该等着急了,老凤凰,把结界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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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一好一坏 红光消退,梵生去酒窖拿酒,顾遥知想要跟着去,连灼冲她摇头,老凤凰余怒未消,过会再去。 之前让如意给葭霞姑姑买了些零嘴,打包好放在乾坤袋里,顾遥知拿出来交给瀚轩:“麻烦冥君帮我转交给葭霞姑姑。” “嗯,谢谢。” 谢谢?? 瀚轩察觉失言,表情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旋即恢复面无异样,说:“代葭霞先行谢过,顾上仙这里的零嘴一向受欢迎,葭霞一定又惊又喜。” “姑姑对我有恩,这些东西不算什么,”顾遥知拿出给瀚轩准备的一份:“这是给冥君的。” “我也有?” “冥君少有来栖渺,带些回去慢慢吃。” “谢谢。” 这句谢谢可以有,但刚才那句谢得顾遥知有些莫明奇妙,哪有做主子的替婢子道谢。 连灼送瀚轩去接引栈,顾遥知去看看娉然醒了没,差不多就可以做晚饭了。 “娉然还没醒,我下了结界,娉然醒来一出结界我便能知道,”南兮跟上顾遥知的脚步说。 顾遥知想起瀚轩,暗想瀚轩一定被梵生骂惨了,澜若衣冲破冥府结界,瀚轩应该像南兮这般马上就能察觉。 但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个中原因居然是一段情。 娉然当真还在睡,一直睡到闻到饭菜香,饱饱吃了两大碗才放下碗筷,揉着小肚子想明天吃什么。 梵生和连灼没来吃晚饭,拿了些酒不知上哪处山头喝去了,一定是为澜若衣逃脱的事,商量商量怎么协助瀚轩把澜若衣抓回来。  这事闹上九重天有够瀚轩喝一壶,夜青时执掌冥府那么多年,从没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两任冥君放在一起比较,不免让人觉得瀚轩不及夜青时,对瀚轩的威望大有 影响。 但凡为君者,威望的重要性如若心脏的跳动与性命的延续,一亡俱亡。 【宿主,如意刚收到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宿主先听哪一个?】 “先听坏消息。” 【如意建议先听好消息。】 “为什么?” 【因为宿主听了坏消息就没有心情再听好消息。】 “这么严重?” 【嗯嗯。】 “那好,”顾遥知一边听好消息,一边做做心理准备。 【宿主马上就能见到葭霞姑姑。】 “真的呀!太好了,姑姑喝了忘川水,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我还是想跟姑姑说我飞升上仙了,姑姑肯定会为我高兴,那么坏消息是什么?” 【此番见到姑姑可能是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姑姑又要去哪?” 【不是的,葭霞姑姑被澜若衣重伤,夺走了姑姑的元神。】 顾遥知刚收拾好一摞碗拿去洗,闻之手上一滑,砸一地支离破碎。 “姑姑现在在哪?” 【冥君送姑姑来栖渺了,马上到接引栈。】 顾遥知御风朝接引栈飞奔,南兮他们赶紧跟上,师妹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不出五分钟,瀚轩抱着奄奄一息的葭霞在云头看见顾遥知,就飞身落到接引栈前,瀚轩悲愤交织,还没说话就已掉下了眼泪。 “遥……知……”葭霞轻唤:“有些话,我想和你说。” “一会再说,君上和师傅马上就过来,姑姑撑着点,君上和师傅还有晨音上神,一定能治好姑姑。” “不用了,”葭霞含泪看看瀚轩,瀚轩哽咽着点了点头,轻放葭霞在接引栈前的草地上,交给顾遥知扶着,他带南兮他们去见梵生和连灼。 【宿主,如意监测到姑姑的生命体征在下降。】 【各项数值已接近临界值。】 “姑姑,有什么话不能晚些再说吗?君上一定能想到办法。” “任何办法都变不出元神,除非去夺别的人,可是就算夺了,也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熔炼元神,我等不了了。” 葭霞靠着顾遥知单薄的肩膀,擦着顾遥知掉个不停的眼泪:“不要哭,我还指望你帮一个忙。” “姑姑只管吩咐。”  “忘川之水并非无解,只是代价巨大,瀚轩前几个月就擅用禁咒帮我找回了前尘记忆,瀚轩必受禁咒反噬,恐有性命之忧,到时候帮我求求君上,一定要保住瀚轩的性 命。” 【禁咒?宿主,问问姑姑是不是轮回禁咒?】 顾遥知赶紧问,她也想知道禁咒是个什么鬼! 葭霞点点头:“就是轮回禁咒。” 【我去!】 【轮回禁咒是逆天禁术之一,仅次于吸取他人精气短时间内就将修为提升数倍的伏神术。】 【反噬之下,够瀚轩上神死八百回!】  “遥知,”葭霞也落泪了:“,随着那碗忘川水的喝下,对于君上就已放下了,可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对瀚轩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瀚轩帮我找回记忆,让我自己选择,我又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晓得他用了轮回禁咒,又天天都在害怕,害怕睡到半夜婢子们跑来告诉我冥君没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报瀚轩,原本想着给他生个孩子 便算报答,这个孩子又要随我一起离开。” 顾遥知满心揪痛,既然事已至此,为什么不能有个圆圆满满的结局? 澜若衣!该死的人是你!  葭霞接着说:“忘川水喝不出什么味道,只是喝下去时候需要些勇气,就像自己跟自己做个了断,怎奈没有想到会有瀚轩的出现,要不然我就不喝了,说来都是我的错 ,狠不下心拒绝,又拦不住瀚轩用轮回禁咒,遥知,我错的这么离谱无颜去求君上,只有拜托你。” 顾遥知哭着答应,这是她能为姑姑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样我便能放心了,”葭霞说,目光停在瀚轩离开的方向:“我到底哪里好?惹得冥府之君为我心动?” “姑姑哪里都好,姑姑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姑。” “是吗?可我还是为瀚轩感到不值,我终归是个婢子,充其量有些资历,得你们唤我一声姑姑。” “各花入各眼,感情本就是这样的。” “是吗?那我宁愿瀚轩眼瞎。” “姑姑……姑姑!” 葭霞给顾遥知擦眼泪的手无力往下垂,淌着泪缓缓闭上眼睛,最后的视线里,瀚轩飞身赶来,那人那影踩碎了脚下风,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一个名字:“葭霞——” 然而,抱进瀚轩怀里的人儿,眼泪还是温热,眼睛却永远地闭上了。 【如意陪宿主一起哭,如意舍不得姑姑就这样走了。】 【呜,呜呜……】 【叮,系统提示,由于系统代表情绪异常,暂停服务72小时。】 顾遥知念动心诀,唤出冉影剑这就去给姑姑报仇,没有如意帮忙也要去! 梵生及时出现,合住顾遥知小手红光闪过,冉影回到乾坤袋里待命,他抱她进怀里,悲伤太重,眼泪太多,但她可以伏在他胸口任意宣泄。 他说:“报仇的事交给我,澜若衣的血太脏,我不愿意污了你的手。” “姑姑还能醒过来吗?像晨音上神那样。” “当务之急是妥善保存葭霞的仙体,如果能寻回元神就还有醒过来的可能。”  瀚轩听见这番话,抱起葭霞去找连灼,栖渺有处冰洞,里面存放着一方极寒之地的寒玉床,连灼在寒玉床上铺好毯子,寒轩轻放葭霞躺好,梵生以凤凰血下了道法印 ,将葭霞的仙体封冻。 连灼说:“刚才我听了一知半解,澜若衣怎么就撞见了葭霞?”  “婢子们去市集采买迟迟没有返回冥府,葭霞不放心,另带了几名婢子去寻,意外碰见澜若衣,葭霞护着婢子们先走,自己却没能脱身,”瀚轩哽咽着说完,在葭霞眉 心烙下一吻,起身朝洞外走去。 为防被澜若衣逮着机会,连灼留在栖渺,梵生随瀚轩回冥府,调派人手搜寻澜若衣,顾遥知在洞外燃起篝火,守着姑姑等梵生回来。 白小鱼和方俞去拿酒,几人围着篝火坐,人手一壶。 晨音拍了下猫儿的头说:“澜若衣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死有余辜,你小子还指望君上和冥君饶了她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只是……”猫儿语拙,一时说不上来。  娉然好不容易才不哭了,拿过白小鱼的酒不给喝,说:“葭霞姑姑那么好,澜若衣那么坏,白小鱼,你若向着澜若衣,就不准喝连灼上神酿的酒,马上离开栖渺不准再 来,给你的姑姑收尸去!” “我不是向着姑姑,可姑姑毕竟对我有恩,我不能盼着姑姑死。” “哼!你就是向着澜若衣,还当澜若衣是你主子!” “不是的不是的。” “你就是!” 连灼被吵得耳根子疼,说:“好了好了,各自回去休息,”然后对顾遥知说:“遥知你留下,我们喝会酒。” 顾遥知点点头,说:“我陪娉然回竹楼,一会再过来。” 娉然去看了看葭霞才走,顾遥知陪着娉然睡着,晨音取来披风给顾遥知披好:“快去,连灼在等你,刚才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 顾遥知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娉然是来栖渺散心的,不曾想,比来之前还哭得多。”  “没事,娉然很好哄,”晨音从乾坤境里取出件男子用的披风,递给她说:“这个给你师傅,夜里凉,不要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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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声东击西 南兮说:“瀚轩上神递了折子,君上有君上的考虑,毋庸置疑,但上神在折子上说希望思往能去,为母报仇。” “我表示理解。” “师兄我细细想过,思往想去就让思往去,君上那边我再去说说情。” “有师兄出马君上一定会改变主意。” “我不愿逆了君上的意思,又想成全思往这份孝心,只好如此了,有机会再向君上赔不是。”  “成全思往为母报仇倒也无可厚非,”顾遥知顺着这个话题开始有目的地切进主题:“师兄与鸾后有过孩子,这个孩子与君上的七缕尾羽不同,相信那几年师兄与鸾后都 很难过。”  “嗯,阿鸾执意将皇儿安放在返仙台,说皇儿有一天还会回来,直到现在都时常呓语,神情恍惚,身子总是调养不好,晨音上神不止一次跟我谈过,阿鸾一直这个样子 ,就一直不能再有孩子,有了也还是会胎死腹中。” 【如意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顾遥知也明白了,苏鸾养着那么多魂魄,元气流失,身子骨再怎么调养也养不好。 南兮还说:“晨音上神言语委婉,但我还是听出来些,拖了这么久,阿鸾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 “啊??” 那苏鸾岂非得不偿失。 【这事就像一个没有休止的恶性循环。】 【苏鸾想让皇儿活过来,养魂魄拖垮了身子再难有孕,越怀不上就越想要皇儿复活,然后身子骨越发糟糕,越难有孕。】 “帝君,”主事姑姑急走步来:“娘娘午睡梦见了小皇子,醒来后哭泣不止,还砸了药碗,帝君去看看娘娘。” 南兮起身就去,神色担忧,身影匆忙,顾遥知看得心里不是滋味,苏鸾成了如今的样子,师兄知道吗? 痛失爱子了不能拿别人孩子的魂魄来炼魂。 书房里等南兮,跟师兄打声招呼再走,如意琢磨半晌,说:【有返仙台的定颜珠,再妥善保管仙身,像晨音上神那样的时候到了便能回来。】 【小皇子的仙身就一定还在。】 【宿主想要阻止苏鸾再错下去,咱们就去把小皇子的仙身烧了。】 【魂魄已散,送小皇子入土为安才是。】 “返仙台的方位我不熟,怕是要惊动瀚轩上神。” 【如意给宿主开导航。】 “导航怎么收费的?” 【按里程。】 【这一趟下来估计又一件卖宝贝的钱。】 “那还是算了,也不用帮我在系统里找地图,我去趟九重城,让夜青时给我画一张,顺带问问什么时候最容易溜进返仙台。” 【也好,这样省钱。】 顾遥知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翻看,打发打发时间。 咦?折子是师傅写的,有关蛮荒之战的战略方案和部署。 师傅真是厉害,面面俱到,条理清晰,观之如亲临战场,热血不由沸腾,她就想早点解决苏鸾这事,空出时间随师傅出征。 有婢子来沏热水,顾遥知放下折子,托婢子跟师兄说一声她有事先走了。 用夜明珠跟夜青时联系上,顾遥知带上啸风一起,啸风好久没跟宿主兜风,出了九重天飞得老快,千里一瞬,眼底只见青山倒退。  夜青时画了一张再清楚不过的地图给顾遥知,说:“我不问你去返仙台做什么,只提醒你一定要仔细,浣花海是九重天的禁地,返仙台便是冥府的禁地,冥府联通九重 天最便捷的通道,你若强行打开,一不小心放了怨魂恶鬼进去引起九重天大乱,遥知,梵生会宰了你的。” “嗯嗯,多谢。” 给小慕慕带的零食大礼包塞给夜青时,顾遥知收好地图就急着走了。 谎骗瀚轩她想葭霞姑姑,要跟姑姑单独说会话,瀚轩送她到忘川畔边便让她一个人呆着。 顾遥知铺开地图研究路线。  找到返仙台的位置不难,就在冥君生死殿的后面,也是在冥府主城生死城的大后方,前有各大阎王殿挡着,能闯到返仙台的绝非普通怨魂恶鬼,夜青时才会特意提醒 她。 【宿主不打算告诉君上吗?】  “我想过了,不告诉梵生,一但事发苏鸾的帝后之位必定不保,我就当给苏鸾一个悔改的机会,也是可怜她失了皇儿,再加上师兄的原因,又大战在即,我能阻止苏鸾 就不想再惊动任何人。” 【那,如意一会给宿主用隐身术。】 “嗯。” 返仙台是冥府唯一一处仙气缭绕的地方,冥差24小时轮班值守,除了隐身溜进去,顾遥知还真想不出别的办法。  雾气蒸腾般的仙气中央盛开着一朵巨大的莲花,将冥府之君的亲笔旨意投进花蕊,就能打开通往九重天的通道,莲花下方的湖水蓝汪汪的,一些神仙的仙身封存在水 晶棺椁里,静静等待回到九重天的那天。 顾遥知没太费功夫就找到了躺着小皇子的水晶棺椁,因为小皇子的棺椁最小,她也不用强行打开通道,但是有个问题,怎么把小皇子带出返仙台? 【声东击西。】 对啊!  变几个假人鬼一样出现在远处,冥差立马进入戒备状态,派了一队过去查看,顾遥知再在另几个方向一样变几只,等余下的冥差不足十人,施法全部定住,她就开始 展开打捞工作。 试着将法力渗进水里,把小皇子的棺椁托出水面,顾遥知心里有几分得意,返仙台的守卫这般薄弱,冥差也有些笨,轻轻松松就被她骗过。 不料,蓝汪汪的湖水像超级q弹的果冻,看上去一戳就破,可是被她控出的法力压得凹下去数米之深,也不见有水渗出来。 【宿主,情况不对。】  顾遥知这就收回法力,又还是慢了半分,超级q弹的果冻瞬间成了橡皮筋一般,绑着她的法力反弹向她,翻了远不止十倍的力量往胸前猛得一推,顾遥知闷哼一声,喉 咙就涌起血的腥甜。  身板划着抛物线飞出去大老远,砸在地上摔断骨头前,有一双微微泛着凉意的手将她带进同样微凉的怀里,喷出双唇的血洒进她自己的视线,与那翻飞的宽袍同样深 浓。 【君上……】 “顾遥知,你能再蠢些吗?想死也别来返仙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闲得没事,在这睡一觉就又回了九重天。”  “君上怎么来了?”她怔怔看着他,虽然他的话不怎么中听,但他又救了她一回,她心里是感激的,能在他怀里呆上一时半会,她亦是开心的,他重生后还没这样抱过 她。 梵生没有回答,把她交给随后赶来的瀚轩,瀚轩心惊胆战,返仙台的水面有冥府最强的结界和法阵,君上亲自布下的,她不知道吗?  顾遥知真心不知道,如意也不知道,夜青时那年出事后,冥君一职空缺了一段时间,梵生担心冥界的怨魂恶鬼闹事,独自来布下封印和结界,事后也只告诉了瀚轩一 人。  梵生拂袖一挥,急浪涌动的水面缓缓平静下来,蛮荒大战在即,此战牵动很多人的命数,他想用命轮之镜事先知晓一部分,看完连灼顺便看看她,真是巧了,正好看 见她作死般触动水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素来镇定理智,她摔那么一下顶多躺上几个月,又死不了,他却心里一急,从命轮之镜赶来接住她,明知自己元神不稳,此番又耗了几万 年功力,蛮荒之战他拿什么给连灼解危?? 瀚轩传来医官带顾遥知去生死殿医治,瀚轩上前扶住有些身形不稳的梵生:“属下这就送君上回宫。” “不必,本君会让连灼来接顾遥知去栖渺,她若问起不要告诉太多。” “君上脸色苍白,若独自回宫就在属下寝殿调息调息再走。”  梵生仍是拒绝,将小皇子和棺椁放进瀚轩手里:“不用再保存,也不用告知南兮,本君回九重天后自会与南兮说起。多年前本君让你收了洛止的孩子为徒弟,是时候让 这个孩子接掌返仙台。” “是,君上。” 梵生强撑着独自御风落进南天门,从乾坤境取出翊天令抛给侍卫班头:“即刻起,不准鸾后离开九重天。” 班头行礼应是,他们只需奉命行事,无需多问为什么。 回到清凉殿,连灼瞄见梵生脸色不对,跑着去扶着梵生回寝殿。 “老凤凰,你上哪去了?” “去叫晨音来一趟。” 连灼皱眉:“咱们俩还是不是朋友?别总拿晨音堵我的嘴好不好?我关心你才问你去哪了?怎么搞成这副样子?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我先调息,晨音到了你让晨音直接进来。” 别的梵生不再多言,盘坐在榻边,晨音忙碌了两三个时辰,许久没有弹琴,几首曲子弹下来指尖都磨红了,还好效果不错,君上苍白的脸色已有好转。 “君上,元神没有稳固之前不可再用命轮之镜乱跑,我修为有限,君上不爱惜自己我也是爱莫能助的。” “嗯。”  梵生回了声鼻音,继续盘坐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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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又是为何 连灼在殿外等待,晨音出来的时候做贼般慌忙闪到走廊拐角躲起来,可惜袍摆露出个角,被晨音一眼看见。 晨音把药匣子给松翁拿着,当作没有看见连灼,由松翁送她出去。 连灼探出半只眼睛看着晨音离开,又肠子都悔青了,借着询问老凤凰的情况,多好一留晨音聊上几句的机会,还可以坐下慢慢聊。 唉…… 征战杀伐,面不更色,见了晨音又像耗子见了猫。 如此,他都看不起自己。 瀚轩引冥府才有的业火最后送小皇子一程,苏鸾在小皇子身上下了秘术,业火刚将小皇子团绕,苏鸾马上就感应到了,咬碎般在心头嘶吼那个名字:顾遥知! 一定是你,一定是! “娘娘,该进药了。” 蕙香端着汤药进来,苏鸾拽紧手边的枕头,说话的声音因恼怒而有些发抖:“帝君呢?” “君上请帝君去议事,帝君尚未回宫。” “你曾与我说起,有婢子看见顾遥知翻看帝君桌案上的折子。” “的确如此。” “去找那婢子辨认顾遥知当时所看的是哪本,然后给本宫取来。” “未经帝君允许将奏折带出书房,娘娘,怕是不妥。” “不让帝君知晓便是。” 奏折封面的颜色各有不同,而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神官,绝无重复。 很快,蕙香把顾遥知翻看过的折子双手递给苏鸾,苏鸾看了开头几行,嘴角就浮出阴暗而又痛快的笑。 之前有族人来探望她,来之前特意去荒漠为她寻一味草药,亲眼看见顾遥知进了九重城。 顾遥知! 原以为你会管住嘴,不管你知道多少都不会告诉旁人,那是我的孩子,亦是你师兄的皇儿,摄了凡间所有孩子的魂魄来炼魂有何不可? 只要这个孩子还在,你师兄就不会考虑册立侧妃,哪怕出于怜悯与同情,你师兄后宫中也只有我一人。 先帝还有别的子嗣,他日你师兄退位,君上还可以另外扶持。 所以,你不该从中作梗,不该! 顾遥知昏沉沉睡了两日才松缓过来,师傅和瀚轩上神在门外说着什么,她隐隐听见说话声,但听不清内容。 “姑姑。” 思往扶她坐好,一直煨着的汤药这就差婢子拿过来,思往说:“司战之神来接姑姑回栖渺,姑姑好些了吗?需不需要思往给姑姑安排辇子。” 啸风在一旁哼哼鼻,有他在哪还需要步辇。 喝完药,婢子拿药碗去洗,瀚轩进来把思往叫了出去,留下随后进来的连灼,师徒俩有很多话要说。 “遥知,一会我们就回栖渺。” “不回九重天吗?” “战事延后,为师乐得轻松,回栖渺陪你养伤,你也陪为师好好喝喝酒。” 可是师傅眉心紧颦,并不见轻松的模样。 “宝贝儿。” 她无声问如意:“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如意不清楚。】 “马上查一下。” 【钱……钱不够了,这两天没有宝贝卖掉。】 “……”  连灼坐到榻边,闷了一会才说:“你伤在内里,可要好好将养,你的修为超出与你同境界的上神,但没有仙身是无坚不摧的,老凤凰受了伤不都照样躺榻上哎哟吗?就 听师傅的,反正师傅近来闲着,就把老凤凰暂时抛一边,咱们回栖渺图个自在。” “师傅,你以前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以前师傅让我往梵生心里使劲挤,现在怎么又要我回栖渺?” “老凤凰还没有恢复记忆,你总在他面前晃也不是办法,把他给晃烦了,你以后想见他就更难,乖,听师傅的,回栖渺住段日子。” “要住多久呢?住到我伤好了吗?” “两月是要住的。” “那我回清凉殿的屋子收拾一下东西,我还想去浣花海折枝桃花,重新种在栖渺的竹屋前。” “不用了,一去一回挺麻烦的,桃花以后再种也一样。” “可我得收拾些换洗衣物。” “这就更不用了,为师给你买新的。” 顾遥知越听越觉不对劲,师傅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她,而是把目光投出窗外,回避她探究的注视。 掀了被子起身,连灼慌忙把小徒弟摁在榻上坐好:“不急着回栖渺,你刚服了药,时辰也还有些早,晨风微凉,等晌午我们再走。” “师傅,”她只问这一遍:“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当然没有。” 她不信,执意要起身,身上的伤一动就似从里往外撕开来,疾血又要涌进咽喉,连灼又急又心疼:“躺着好不好,有什么话师傅陪你慢慢说。” “我要去九重天。” “为师不是不要你去,而是想让你先养伤。” “这伤躺着养不好,因为我躺不安稳,师傅明显有事隐瞒。”  连灼陷入纠结,不说小徒弟躺不安稳,说了小徒弟更躺不安稳,左也不是又也不是,见小徒弟拂开他往外去,拦不住也瞒不住,连灼只好快步堵到门口说:“老凤凰动 用了翊天令,不准你再踏进九重天,遥知,顾着自己的伤,你想知道的等伤好一点为师就告诉你。” 【翊天令?】 【宿主,此令一出,哪怕南兮现在是九重天帝君也得跪在君上面前,神官仙使就更不用说了。】 【那么反过来想,若非事情严重君上不会如此。】 顾遥知听如意说完,胸口越发痛得厉害,分不清是伤还是如意这番话让她的心揪成一团,有感这一次梵生铁了心绝了情撵她走。 “师傅,我不该靠近返仙台,但我也没有放怨魂恶鬼到九重天。” “老凤凰下翊天令与你靠近返仙台无关。” “那又是为何?” “为师问你,你是不是在南兮书房翻看过折子?” “是。” “然后你去了九重城?” “是,我去过。” 【宿主,该不会……】 顾遥知心下猛的一紧,疾血翻涌,咳出一大口血,紧张得连灼赶紧把候在外面的医官叫进来。 顾遥知糊乱擦掉嘴角血渍就把医官撵了出去,跪到师傅跟前,拽着师傅的衣袖说:“师傅,我发誓,我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给青时,一个字都没有。”  连灼除了心疼便是无奈:“发兵蛮荒的消息已在九重城传开,飞兽遍布蛮荒边缘伺机而动,九重城的各部族更是摩拳擦掌,又逢夜凌重病,夜青时无暇顾及,因此一但 开战,我们很有可能腹背受敌,不得已战事延后,待九重城有所收敛再定日期。” “那么梵生呢?他信了我就是那个走漏消息的叛徒?”  “不是老凤凰不信,而是就现在的情形而言,你着实有着最大的嫌疑,老凤凰一气之下抓了只飞兽回九重天拷问,确定是你去了九重城后,有关于战事的消息才在九重 城传开,内容与我递给南兮的折子上一样。” “可我真的没有做过,我没有。” “了解你的人都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老凤凰也没有怀疑你,他只是借题发挥,利用这件事把你从他身边弄走。” “不……我不走,我不走。” 顾遥知喃喃自语,却又异常坚决,连灼刚扶她起身,她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唤来啸风这就去九重天找梵生。 连灼匆匆跟瀚轩道声告辞,御风去追小徒弟,该死!啸风这些年最大的长进就是飞得更快了,他御风居然追不上。  南天门的守卫奉命拦下顾遥知,君上接连出两次翊天令,一是不准放鸾后离开,二是不准放顾上神进去,顾上神又有泄露军事机密的重大嫌疑,除非把他们放倒,否 则绝不会让顾上神踏进南天门半步。 今早的晨风格外的凉,顾遥知冻得瑟瑟发抖,反复跟守卫说了又说,守卫就是不肯通融,急得啸风恨不能载主人直接闯进去。 连灼远远看见小徒弟被拦下,隔空一拂袖把守卫挥到两边,然后飞身落地,示意小徒弟快进去。 顾遥知留下啸风独自去往华桐宫,守卫班头又带头围上来,银亮的长矛锵一声十字交叉,再一次把她拦下:“上神不可!” 于是,诛邪剑在凉凉晨风中凌厉出鞘,连灼一剑挑开交叉的长矛,再一挥剑,剑气似决堤的洪水奔腾而下,把一干守卫全部挥翻在地上。  地面一阵战栗,诛邪垂直插在南天门前,连灼敛起锐利的目色看向守卫:“本战神要纵着门下弟子去哪便能去哪,违了翊天令的后果由本战神一人承担,本战神就在此 处候着,看看九霄琉璃翊天君会把本战神怎么着!” 顾遥知湿了眼眶,给师傅行了个大礼,若此事是她的劫数,等她历劫归来再谢师傅大恩。 “去,”连灼对小徒弟说,接下来就要靠小徒弟自己的了,他能帮小徒弟进入南天门,却无力再帮小徒弟进入华桐宫,华桐宫的宫门素来比南天门还难撬开,除非…… 细雨纷落,晨风越发的凉,天空雾蒙蒙的,似有一场大雨正在赶来的路上。 【如意给宿主买了把伞,雨下下来宿主就取出来遮一遮。】  她又说:“不想遮,雨淋在脸上才能分辨流下的每一滴泪都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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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大雨磅礴 华桐宫宫门紧闭,没有一年到头风雨不改的值守侍卫,但有梵生布下的结界,顾遥知淋着越下越大的雨站了足足两时辰,宫门也不见打开。 【宿主,君上在宿主来之前就派松翁晓喻各处仙宫,任何人不得靠近华桐宫,君上还将小公主禁足了。】 【这是如意唯一能帮宿主查到的消息,宿主账上也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宝贝儿,你挂机。” 【不,如意要陪着宿主。】 “我现在太狼狈,宝贝儿陪着我只会越陪越难过,就还是挂机去,我有事需要麻烦宝贝儿的时候,再叫宝贝儿上班。” 【可是宿主伤得这么重,如意挂机也挂不安心。】 “我死不了。” 【以宿主的修为目前还撑得住,可总不能一直这样撑下去,君上一点不像要见宿主的样子。】 “见不见是他的事,等不等是我的事。” 【如意觉得可以听司战之神的,先回栖渺养伤,此事就算君上不查,司战之神也会把真正泄露消息的那个人找出来,还宿主应有的清白。】 【到时候九霄琉璃没了由头,宿主就能来九重天了。】 “梵生非要撵我走不可,就算这件事查清楚也会找别的由头继续,宝贝儿,挂机,我一边等一边静静。” 【如意想陪着宿主。】 “挂机。” 【宿主,不要让如意挂机嘛。】 如意呜呜哭着央求,顾遥知还是执意要如意挂机,雨又比之前大了几分,时间已近晌午,天空却如夜色来临前的灰暗。 顾遥知一身上下都淋湿了,眼泪的温热是唯一能感觉到的温度。 胜雪白衣湿漉漉贴着身子骨,白衣显得有几分晶莹,而身影格外单薄,一阵疾风灌来,她咳了几声,喉咙处血的腥甜是那样的熟悉。 “臭丫头,你这又何苦。” 松翁于心不忍,悄悄打开宫门看看,想递把伞给顾遥知又有结界相隔。 周乐琳哭得眼泪直掉:“遥知,我们都不信你会出卖九重天,君上只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君上一定会想明白。” 嘭一声响,宫门重新被合上,顾遥知清晰听见梵生比雨水还凉的低斥声:“还不退下?你们师徒也想像顾遥知一样滚出九重天,本君随时成全。” “君上息怒。” 然后就没别的声音了。  顾遥知苦涩笑笑,滚?他把这等字眼用在她身上,她却依然不想离开,死在华桐宫门口也不肯挪窝,她也不怪他无情,没有恢复记忆而已,等他想起来了,他就不会 这样对她。 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云远上神要去凡间给媛雪买东西,南天门看见连灼才晓得顾遥知在九重天,君上不止不准任何人靠近华桐宫,还封锁了消息,他刚从紫玮宫出来,帝君都还不知道。 云远赶紧去找南兮,随南兮冒雨赶到华桐宫门口,大雨中一遍遍求见华桐宫的主人,可宫门始终不见开启。 “帝君,这该如何是好?”云远没了主意,手里撑着的伞遮了帝君就遮不住顾遥知。 南兮有些气,君上再怎么也不能让师妹一直淋在雨里,师妹有伤在身,如果再淋出一身病来君上不心疼,他和师傅心疼! “师妹,走,跟师兄回宫,”南兮说,这就拉师妹走人。 顾遥知又抽回了手,目光停在赤红的宫门上:“师兄不用管我,我撑不住了会找地方休息。” “不行,师兄不准。”  云远说:“连灼上神留下诛邪剑在南天门,让啸风带他去九重城了,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别的都不谈,单论顾上神的品行,云远绝不信上神会把军机要事说与夜青 时听,并与夜青时合谋。”  南兮把云远手里的伞往师妹推推,师妹再淋下去就快淋化了,说:“师妹若一定要在这里等君上,不想去师兄宫里,那就让云远带你去找媛雪,换身干衣服再来,师兄 在这里替你等。” 宫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松翁重重叹了声气,行礼说:“帝君,云远上神,君上让小老儿来传话,请帝君与上神马上离开。” 南兮试着穿过结界,又还是被结界弹了开:“都这样了,君上为什么就不能见一见遥知?难不成君上听信了流言蜚语,认定师妹与夜青时勾结?” “君上的心思不是小老儿能揣摩,请帝君见谅。” “我要见君上。” “君上已有吩咐,顾上神没有回到栖渺之前谁也不见。” 大雨磅礴,浇在身上如若冲刷一样,顾遥知把伞推向南兮:“师兄快走,惹怒了君上,君上更不会见我。” 松翁一阵点头,着实如此。 而,南兮拂袍一响,毅然跪在宫门前:“九重天帝君南兮,跪请君上赐见一面。” 云远随之跪到南兮身侧:“九重天御前文案神官云远,跪请君上赐见一面。” “帝君,上神,你们这……” “弦语宫晨音上神素月儿,跪请君上赐见一面。” “九重天公主娉然,跪请君上赐见一面。” 松翁只能是一声长叹:“唉——” 晨音上神自己来跪着就罢了,还带上小公主一起,这不是求情而是火上浇油。 果然,宫门被君上弹来的红光甩上,力量之大,宫门一阵脆弱颤抖。  顾遥知转身走了,她不走南兮他们就会一直跪下去,娉然跑着追上她:“遥知,我不怕君上禁足,走,去我哪里,我们做雪耳桃花泪吃,一勺也不给君上尝,让君上眼 馋。” “我不想去。” 听顾遥知这么说,晨音递个目色给云远,云远会意,拿捏好力度,不轻不重刚好够把顾遥知一记手刀敲晕。 视线黑漆,顾遥知身子骨一歪就晕了过去。 三天,娉然挂了根白绫在榻前,只要顾遥知下榻,马上吊死给顾遥知看,不得已顾遥知躺了三天,乖乖吃了三天的药,内伤加淋雨淋出来的重感冒缓和了些。 “遥知你看,刚采回来的桃花泪,雨一停我就让婢子们去采的,”娉然捧着一篮桃花泪说。 “现在就做来吃?” “你如果想做的话当然可以,我允许你下榻。” 顾遥知看看还挂着的白绫:“可以先把白绫解下来吗?” “可以呀,”娉然这就解下来揉成一团丢给婢子,跟顾遥知去膳房做雪耳桃花泪。 顾遥知身上还不怎么使得上力气,做好了陪娉然吃一些,坐桌边就不想挪动,当想起梵生,又还是想给梵生送去一盅。 如果有办法偷偷溜出去的话就好了。  那天雨中跪求一面的情景顾遥知毕生难忘,一幕幕烙进她眼里仿若地动山摇,亦是直灌内心深处的震动,这一生能有这样的朋友,为她做到这等地步的朋友,她没有 理由不铭记不珍惜不一生感激。 因此,雨中的一幕幕不能重演,去见梵生只能悄悄去。 “连灼上神,”娉然擦了擦小嘴给连灼行礼,连灼瞅着有雪耳桃花泪吃,给娉然盛满一碗,自己舀了些吃起来。 晨音不大一会就来把娉然支走了,让娉然去书房复习功课,给顾遥知的汤药放在桌上,叮嘱别凉了再吃,晨音便也没有留下。 连灼低着头吃雪耳桃花泪,多看晨音一眼都不敢。 “师傅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 “不知道。” “我另外想到一主意,师傅要不要试试?” “啥?” “下药。” 连灼听完险些被雪耳桃花泪呛到,拿勺子就往小徒弟头上敲:“出得哪门子馊主意!” 顾遥知笑着躲开,说:“师傅又不是没睡过晨音上神,不用不好意思。”  “晨音医术了得,你以为下药这事能成?你就别费这份闲心了,我跟你说,我去找了夜青时,查到最先散布消息的是一负责采办的树妖,原本没人相信树妖的话,可树 妖莫明奇妙死了,就有猜测说树妖是被灭口的,再后来他们打探到九重天确有往蛮荒方向调兵的迹象,树妖的死和树妖的话也就有了最合适的结论。”  连灼还说:“夜青时刚开始并没有在意,他司掌冥府多年,自然晓得九重天的军机要事不可能被一树妖轻易打听到,便以为只是传言,也因夜凌病得严重,夜青时医毒 双修,却怎么也找不出病因,对症下药又没什么起色,夜青时没日没夜守在夜凌榻边,就没有去管听起来像空穴来风的事,压根没想到你会背上最大的嫌疑。” “那树妖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嗯,我大致捋了捋,这事有三种可能,第一,天舞一族还没死心,救不了澜若衣也想方设法让澜若衣多活些日子;第二,老凤凰桃花太旺,有人嫉妒你,拿这事摆你 一道狠的,第三,无关天舞一族也无关老凤凰桃花太旺,单单就是冲你来,想让你在九重天永无立足之地,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 她一睡就是两三千年,也从来不干仗势欺人的事,神仙们指着在她这卖法宝丹药秘籍,更加不会主动跟她过不去。 那么……  会不会是苏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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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死老凤凰 “师傅,跟您老人家说件大事,”顾遥知一番深思熟虑后打算全部告诉师傅。 连灼示意她暂时不忙讲,等送仙果来的婢子退下了,连灼说:“娉然宫里已经不是先帝那时候的样子,咱们师徒俩最好换个地方说话。” “七彩莲池?那里僻静。” “行,这就去。” 连灼拿上个仙果边走边啃,看似悠闲自在,实则暗中留意着有没有人尾随。 呵,还真有! 前后四五侍仆接替尾随,顾遥知也注意到了,压小声音对师傅说:“要不咱们分头去往七彩莲池?” “不用这么麻烦。” 连灼停下脚步,把果核扔向新一轮接替尾随的侍仆:“你,就是你,过来,本战神有事吩咐。” 那侍仆愣了一下,心虚压低头上来行礼说:“上神有何吩咐?” “你要去哪?” “去……去前面花园给仙主子采些花束回去插瓶。” “你家仙主子是?” 侍仆报了位上神的名字,顾遥知不太熟,不过连灼认识,说:“你是新来九重天做事的吗?你家仙主子的仙宫附近就有不错的花园,不必来这么远的地方采。” “小仙上月才从下界提拔来九重天。” “不想这么快就被赶回下界?” “上神何意?小仙不明白。”  连灼笑咪咪拍拍那侍仆的胸口:“听不明白不要紧,关键你这心里明不明白,本战神是当今九重天帝君的恩师,除了华桐宫中的那位,没有哪处仙宫的仙主子惹得起, 你再在本战神身后跟下去,扰了本战神还算不错的心情,没有人救得了你。” 侍仆听得满脑门冒冷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上神明鉴,小仙当真是要去前面花园。” “怎么?本战神冤枉你了?” “不不不,是小仙冒犯上神,请上神息怒。” “说!”连灼端起侍仆的下巴,收起笑意居高临下,不怒已威:“你奉谁的命尾随本上神?若有半字参假本战神就把你扔进验生炉!” 侍仆一阵哆嗦,再也扛不住压力,可刚要说奉了谁的命一道强光突然弹来,不但箭矢般贯穿侍仆胸口还朝着顾遥知逼近。 顾遥知飞快一闪身,强光落在她身后的宫墙上,轰一声炸出个大洞。 看着倒地上已经是尸体的侍仆,又是一起杀人灭口事件,连灼当下便能肯定,小徒弟要跟他讲的‘大事’关乎九重天某一位位高权重的人物。 也只有位高权重才能把发兵蛮荒的一应部署了解得那么详尽。 “跟我去见老凤凰,”连灼说。 顾遥知又有些犹豫:“梵生不肯见我。” “下雨那天的事我都知道了,这次去老凤凰还是不见,我就把华桐宫的大门拆下来给老凤凰做棺材!” 侍仆的尸体自会有人来收拾,连灼这就领着小徒弟去华桐宫。 “你要说的大事是什么?” “我怀疑是苏鸾陷害我,我无意间看见苏鸾将摄来的魂魄放在敛魂罐里,以备炼魂,苏鸾想把她与师兄的皇儿做成活死人,我去返仙台就是为了烧毁小皇子的尸骨。” 连灼震惊,九重天的帝后居然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当初虽然想到苏鸾成为帝后后心性会有一定改变,但不曾想会变成这样。 动辄需要数千魂魄的炼魂邪术,九重天一直将其列入禁术的范畴,正是因为此术残忍,等同用几千条人命换一条。 不管苏鸾有着怎样的原因都不能成为这么做的理由。 到了华桐宫宫门前,结界仍在,连灼唤出诛邪剑紧进掌心:“老凤凰!你听得见的,我数到三,你不把结界收起来,不让我和遥知进去,我可就要动手了!”  剑气劈下,磅礴之势宛如蛟龙呼啸,结界红光一闪,在与剑气相撞前的一瞬间,梵生把结界收了起来,连灼全力一击受结界反噬必定重伤,而蛮荒一战势在必行,做 为号令千军万马的主帅,实不宜有伤在身,这亦是大局当前梵生唯一会顾虑的。 宫门开启,松翁比着请的动作:“君上在书房。” 顾遥知跟着师傅往里进,松翁又说:“君上吩咐了,只见司战之神。” 连灼不肯,执意拉着小徒弟一起,就见红光如疾风灌来,把顾遥知推出宫门,宫门随之紧闭。 “该死的老凤凰!”  连灼低咒着握紧诛邪剑飞身落在书房外,进去后一把拽起梵生:“你知不知道苏鸾都干了些什么?你又知不知道很有可能是苏鸾陷害遥知!你这只死老凤凰,怎么能见 遥知一面都不肯?我告诉你!想借这件事撵遥知走,想都不用想!”  梵生略略皱了一下眉,复又恢复平静,似乎连灼的话并未激起他半点波澜,掰开连灼的手说:“苏鸾已然对你小徒弟起了杀心,我在这个时候撵你小徒弟走,就是在保 你小徒弟的命,你该谢我才对。” “谢?好,我谢你!” 诛邪剑破空一响,朝着梵生的脖子砍去,梵生不耐烦地扫了连灼一眼,化作一团烟云离开书房,连灼砍了个空,气得咬牙追上去继续砍。  “闹够了没有?”梵生越来越不耐烦,显出身形并指一凛,精准锁住诛邪剑剑身,说:“我不想和你打架,没这份闲心,而且我元神未稳,晨音一再交待切不可乱动修为 ,你若觉得我对你小徒弟太狠,那就拿出点骨气来,带你小徒弟回栖渺,让你小徒弟与我老死不相往来。” “你以为我不想吗?梵生,上一世的你不是这样的,你这般对待遥知,当你恢复了记忆一定会后悔!” “我看了一夜的命轮之镜,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夜?几千年的光景是一夜就能看完的吗?你又可否看到当初你在验生炉前说,谁再敢冤枉她,陷害她,嫁祸她,便是与你不共戴天,现下遥知所面临的就是被冤枉 被陷害被嫁祸,你应该去把这个人揪出来还遥知清白,而不是借此事撵她,伤她的心,断她的念。” “都已是前尘往事,断了她的念又如何?你这么执着怎不见记着瑾蕊一辈子,不还是打起了晨音的主意吗?” “你!你个死老凤凰,看剑!” 梵生不想和连灼纠缠,最后警告连灼说:“再不住手我把你扔出华桐宫!” 连灼回以凌厉一剑,削落几缕梵生耳边的白发,梵生看见发丝徐徐飘落,狭长的眼睛便敛起肃杀,转瞬红光入手,盘魂剑璀璨横于眼前蓄势待发! 突然,宫门方向传来松翁的惊呼声:“有刺客!” 小徒弟有危险! 连灼转身赶过去,明明把梵生甩在身后,到达宫门时梵生又比他先到,薄如蝉翼的盘魂剑横着拉过一刺客的咽喉。  再看宫门外的宫道上,那袭白色身影的周围,横七竖八倒着十来只半死不活的刺客,她的白衣上溅了些血,像开着殷红的花,梵生看进眼底,脑海里就是这个女人混 身是血的画面一闪而过。 几十名华桐宫的侍卫在一边观战似地站着,都握住了剑柄却没有一个拔剑在手。 梵生莫明震怒:“你们是用眼睛在华桐宫做事的吗?” 侍卫们大气不敢出,司管宫门防务的侍卫长硬着头皮上前解释,可是还没开口,梵生就反手一挥袖,挥得侍卫长猛得摔在墙上,一嘴都是血。  “不关他们的事,”顾遥知看向梵生,她着实很想见他一面,见到后又连自己都不信自己可以这么平静:“是我让侍卫站到一边的,我已是上神,又还没试过身手如何, 就用这些刺客试试。” 自知指望不上梵生理会她几句,顾遥知说完去扶起侍卫长,道声抱歉,就先回娉然宫里去。 连灼陪着小徒弟一起,担心路上又杀出来刺客。 刺客青一色黑巾蒙面,梵生用剑尖一一挑开,每张脸都陌生得很,而且随着黑巾被挑开,一个二个全咬毒自尽了。 梵生注意到刺客手心里的茧子,那是长年习武留下的。 “君上,”侍卫长认出一刺客:“此人是正乾营护卫,前不久属下去正乾营找朋友喝酒时见过此人。” 正乾营? 竟然和他猜测的一样。 南兮继位后,更改近卫营番号为正乾,在不惊动南兮的情况下从正乾营调出人手,怕也只有苏鸾能够做到。 苏鸾这些年真是一天也没闲着,表面上不插手朝事,背地里早已渗进直属御前的正乾营。 那日他从命轮之镜里看到顾遥知试图取出小皇子的棺椁,他便有些怀疑苏鸾,事发当天他隐隐探到一丝有点熟悉的仙气,只是太过薄弱,无法确定是谁。 之后,他从返仙台回来,细细看完苏鸾的命数心里才有了结论。  原本想撵走顾遥知,平定蛮荒后再料理苏鸾,苏鸾抹掉了所有痕迹,敛魂罐也已砸碎,想动苏鸾就还需要时间布置,毕尽苏鸾是九重天帝后,要给九重天留份颜面, 可是苏鸾都派人追到华桐宫来杀她了,她还留在九重天就会很危险,她和他之间也该早早有个了断。 递个目色给松翁,松翁会意,这就安排清理尸体和血渍。  梵生御风去往娉然宫里,今天一定要把她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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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诛你一回 娉然听闻梵生来找顾遥知,扔下书册跑到大门口把梵生堵住。 “君上,”娉然先行个礼再问:“君上找遥知干嘛?那天怎么都不肯见遥知一面,今日是转了心意还是来我这撵遥知离开九重天?”  面对娉然,梵生嘴角有着些许柔和笑意,哄着娉然说:“本君找顾遥知出去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久,一会说完了本君带你去凡间买点心,再去听一出喜欢的戏,好不 好?” “不好!”娉然才不上这个当:“君上前脚领我出去玩,后脚就让人轰遥知离开,哼,娉然长大了,可不像以前那么好骗。” “本君从来不骗人。” “放/屁!” 连灼飞身过来,跟娉然一起堵在门口:“你老凤凰连自己都要骗。” 梵生看见连灼就不想搭理,对娉然说:“本君在这里等顾遥知一盏茶的时间,只等这一次。” “君上答应不撵遥知走,我这就去叫遥知出来。” “脚长在顾遥知自己身上,走与不走不在本君在于她,她死皮赖脸非要留下来,本君也没有办法。” “可是君上下了翊天令,不让遥知踏进九重天。” “虽然如此,但顾遥知不也在你宫里吗?” “那是连灼上神帮遥知进来的,不是君上的意思。” “娉然,”梵生换上严肃的表情:“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懂,本君这么做自是有着本君的用意,改天找个时间本君再细细说与你听。” “我不小了,都好几千岁了。” 连灼反正不嫌事大,说:“遥知脾气好,忍得了你老凤凰一回又一回,我可忍不了,你今天若是来撵遥知走的,不好意思,我的诛邪剑今天就诛你一回。” “我本就没想要进去,叫顾遥知出来而已。”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把我小徒弟当成什么了!?你个死老凤凰,欠打!” “那你动手好了,打伤我受累的是晨音,你都不在乎我还在乎什么?” “你!” 动不动就把晨音搬出来,连灼忍无可忍,诛邪剑应声入手。 眼看就要打起来,顾遥知终于冲开了师傅施在她身上的定身咒,急急赶来拽住师傅的胳膊:“我随君上出去走走,师傅放心,不出小半个时辰便回来。” “老凤凰摆明骗你出去,趁我们都不在把你扔出南天门。” 梵生听之黑脸,胶在连灼脸上的目光渗着一点就能着的火药味,他着实是来撵顾遥知的,但他不屑于用骗的伎俩! 晨音去医属拿完药材回来,顾遥知就把师傅推到了晨音面前:“上神,麻烦你帮我看着师傅一小会。”  晨音具体不清楚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得出君上这会心情不太好,连灼又一副要跟君上拼命的样子,便答应了顾遥知,药材抛给连灼拿着:“有些沉,帮我拿去殿 里。” 连灼轻微一掂,哪里沉了?不大不小的一包,约摸几两重罢了。 “怎么?你还不愿意帮我这个小忙?”晨音看着连灼问,连灼赶紧摇头,他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不愿意。 晨音让连灼一并把娉然先带回书房,她跟君上说两句话就来。 顾遥知一个人先行,去往七彩莲池的方向,许是之前和师傅提起,她越发想去看看莲池里的花儿开得怎样了。  “君上,”晨音看着顾遥知背影,有些话君上不爱听她也要说:“是个男人就不该让女人在大雨里等待,遥知身上又还有伤,我们见了都心疼,君上却无动于衷,难不成君上重生时生了副铁石心肠吗?若说君上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堪破儿女情长终归会成为过眼云烟,那么上一世曾怦然心动,这一世又有何不可?还没到过眼云烟的时候就 多多珍惜眼前人。”  梵生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脸上是没有表情的表情,看不出想了些什么,然后向晨音点了下头,示意他有认真听晨音说完,再然后就对晨音说:“珍惜眼前人这句话 不错,你什么时候珍惜珍惜连灼?” “我和连灼的事不劳君上费心,”晨音不愿多谈,说:“遥知已经走远,君上快跟上去。” 梵生走了几步,半侧颜对晨音道了声谢谢,晨音这番话着实起了些作用,虽不至于改变他的决定,但触动了他的内心,觉得自己那天真的有些过分。  七彩莲池的花儿像初见时般盛开着,经几千年的生长,叶片越发密集,绿油油铺满水面,花朵一朵接一朵,顾遥知站在白玉的栏杆边,数来数去也没能数清楚有多少 。 听见梵生走近的脚步声,她没有转身,梵生也没有停留,径直走进中央的亭子里,从乾坤境取出一壶酒,两酒杯。 待酒倒好梵生才说:“不来喝点吗?连灼教出来的徒弟喝酒绝对不在话下。” 顾遥知坐到矮桌的对面,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酒的香随风飘散,中和莲花的清香再复闻进鼻子里,不觉醉人又多了一味绵长。 “可曾听你师傅提过何为本君的桃花劫?”梵生喝下一杯,先说话打破接下来的沉寂,他想全都告诉她,让她自己决定走还是留。 顾遥知不想去回忆,怕牵动心尖上最疼的那个地方,便说:“记不清师傅有没有说过,有也是两三千年前的事了。”  “本君司掌命轮之镜,观众生生死,但观不了自己,你若走进了本君的命数,本君也观不了你,所谓桃花劫便是本君为了一段情,做出明知不可为而又为之的事,负了 司掌命轮之镜的神职。” “于是,你就负我,也负你自己。” “本君天命所在,不能与你一结连理,这么说是本君负了你,但本君不觉负了自己,因为本君生生世世都是为天命而活。” 泪滑出眼眶,延着脸颊往下淌,从温热到被风吹凉,可她没有一丝丝想要放弃的念想,反而越发执着。  梵生给她满上酒,示意她喝下,然后又满一杯,说:“第一杯酒是感谢,谢你在上一世的陪伴,第二杯是祝愿,愿在本君之后,你能重新且真正收获命定的情缘,第三 杯是了断,你与本君就此缘尽,回栖渺去,别再留在九重天伤情。”  顾遥知擦掉眼泪,回视梵生淡漠而又决绝的目光:“如果这些话是你恢复记忆后跟我说的,我会走,反之我不止不走,还要让你全部想起来,就是在这处亭子里,你在 我眉心画下朱砂印记,也是在这处亭子里,你曾吻过我。” 说完,她双手拽住他衣领,把他那张慌乱间有些不知所措的俊脸拽到面前,略带酒气的呼吸就晕开在他脸庞上。 “顾遥知,休要放肆!”梵生冷声低斥,禁止她的唇靠近,可是没用,她吻住了他的唇,缱绻缠绵,如果不是隔着矮桌她还会把他摁倒。 她的吻像极了穿肠毒药,吻得越深他胸口越疼,脑子也疼得似要炸开来,杂乱的记忆片断一幕接一幕闪现,每闪一次又都在加重疼痛,直至疼得他用力把她推开。 “你!”  梵生隐隐能见颤抖,一半因为还没散去的疼痛,一半因为仿若受到羞辱般的恼怒,凌厉锁视她的目光冷到极点,倾泄一身的白发如披冻雪,可是狼狈在眼底怎么也藏 不住,不想被她发现只有匆匆理好衣袍,头也不回地走掉。 顾遥知流着泪灌自己喝下半壶酒,告诉自己不许灰心。 她能明白离开比留下要好,她身背泄漏军机的重大嫌疑,苏鸾又已把她列入仇杀,梵生也把她遗忘在上一世。 但,‘留下’二字如若信念般在心里根深蒂固,因为他和她有个约定,即使他已经忘记她也要照着约定去做。 “宝贝儿,开工了。” 【叮,如意来也~】 【宿主??这是怎么了?眼泪汪汪的。】 “宝贝儿挂机这几天没能监测到数据?” 【没。】 “为什么?” 【要收费。】 “……好。” 如意不知道就算了,无所谓,顾遥知言归正传说:“这几天挂交易行的东西卖了吗?” 【土地公送的那些?】 “嗯嗯。” 【宿主稍等,如意看看先。】 【还不错,只剩一件,宿主账户里有点钱了,是要查什么消息吗?】 “不查,都买成修为丹。” 【宿主现在的修为在同境界上神里已经很不错了,宿主差的也不是修为,而是如何运用。】 【也就是实战经验。】 “一会我们实战去。” 【去哪?】 “长生灯前。” 【啊??】 半个时辰后,连灼一脚踹开梵生的寝殿,正在调息的梵生突然受到打断,来不及全部收起的内息往心脉上一冲,嘴角处就见血渍涌出。 “你们俩师傅都疯了吗??”梵生怒问,捂住疼痛的胸口撑站起来,指着门外说:“要发疯就去别的地方发,我陪你们耗不起。” 连灼啪一声拍回梵生的手:“遥知找我借走了诛邪剑,老凤凰,不妨猜一猜她要拿着诛邪剑去哪?” “回栖渺吗?挺好的,总算想通了。”  “如果我说不是栖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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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怨不得你 梵生漠不关心:“顾遥知是你的徒弟,又不是我的,我不用知道那么清楚,只需要知道她有没有离开,至于去了什么地方那是你的事。”  连灼拧在一起的眉心把复杂的情续显露无余,梵生委实元神虚弱,见梵生嘴角带血,连灼才没有挥拳头,说:“遥知去了极寒之地,因为你曾与她说好,待她飞升上神 后拿到属于自己的封号,你就和她成亲,凤冠霞帔娶她为妻。”  “以你小徒弟现在的本事去续血极为凶险,你应该拦着,而不是借她诛邪剑,”梵生冷漠依旧,拭掉嘴角血渍说:“该说的我都跟她说的一清二楚,还要执迷不悟便怨不 得我。”  “是,怨不得你,遥知走的时候也这样跟我说,如果没能从极寒之地回来,不是我做师傅的没有传授她通天本事,也不是你九霄琉璃翊天君言而无信,是她自己愿意执着,愿意为那个已经被你忘掉的约定拼上性命,此行也是成全她多年夙愿,要么做个默默无闻渺小如尘埃的凡人,要么拿到封号成为能与你比肩的神尊,与你一同守护四 海八荒的每一寸山河。” 连灼说到此处已经哽咽,隔空拿过那年她送给梵生的红纸伞,伞上微有一层薄尘,梵生重生后就没有用过这把伞。  轻抚伞柄上镌刻的诗句,连灼哽咽着继续说:“遥知曾告诉我过这首诗的全文,‘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当时只觉诗里有她的名字,现 下想来,若说她就是墙角的梅,这一世的你便是诗里的寒,任凭你冷言冷语她也凌寒独自开。”  连灼把伞放到梵生伸手就能拿到地方:“希望你能有所顿悟,别等到恢复记忆而遥知已经不复存在,再来追悔莫及,我想,就算遥知今日凶多吉少,她也会留着一口气 ,只为死在你的怀里。”  言尽于此,连灼召来云团赶去极寒之地,梵生原地站了许久,目光停在红纸伞上,一夜的时间不够在命轮之镜里看完几千年的光景,但当连灼拿出这把红纸伞的时候 ,他脑海里闪过几幕有关这把红纸伞的记忆片断,上一世的他真的很喜欢这把伞。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片断里与红纸伞一起出现的她一身白衣似雪非雪。 【宿主,调息完了吗?】 去极寒之地的路上,顾遥知新服下了些修为丹,尽可能调息一会,让仙身最大化接受新修为的入住。 “宝贝儿有事?” 【啸风飞得太快了,宿主冷不冷?要不要买件衣服?】 “我还有钱买衣服?” 【最后一件土地公送的宝贝刚刚卖出去了。】 “那还是买修为丹。” 【如意觉得该买另外一样东西。】 “什么?” 【通关攻略。】 【十八层结界好比十八道地狱,也就是十八道关口,系统资料库里有一套通关攻略,详细记录了邪灵和护灯兽的弱点,若运用得当必一击而倒。】 “真的假的?结界里不是死了很多神仙吗?没这么容易逮住邪灵和护灯兽的弱点。” 【弱点就是破绽,正所谓人无完人,总有不尽人意的地方。】 【头一回去续血的神仙不知道邪灵和护灯兽的破绽在哪里,活着续完血出来的也不会相互交流经验供后人参考。】 “可我拿着攻略去闯关不就等于考试作弊吗?” 【嗯……是有点这么个意思。】 “那就不用买了,我不想作弊。” 【反正没有人知道。】 “我不是‘人’吗?而且还有天知地知,去长生灯续血是一种大义与无畏,弄虚作假不如不去。” 【如意怕宿主出不来。】 “出不出得来都是命数,我认。” 【宿主……】 如意快哭了。 【没有宿主的话如意该怎么办?】 “我不会丢下宝贝儿,所以我们一起进去一起活着出来。” 【如意其实晓得,去续血的神仙都像宿主这样,明知九死一生也义无反顾。】 “这个道理很简单,拿着作弊得来满分试卷到处招摇,这不叫得意,这叫无耻,但凡是神,身上有一丝丝神该有的风骨,就都不屑于作弊。”  前面就是极寒之地,顾遥知吩咐啸风停在附近的云头上,把啸风化回人身,对啸风说:“这里怪冷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续完血出来,啸风,要不你先回九重天?或 是找个暖和些的地方。” “啸风要和主人一起去结界里。” “太危险了,别去。” “主人在哪啸风在哪。” “啸风的年岁细算下来比主人都大,理应固执。” “那可不可以别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啸风化成人形的日子尚短,这样算的话,啸风还是孩子。” “呃……” 想当年面对各种刁难,哪怕在天帝面前她也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现下需要用学舌花才能学会说话的啸风,三言两语就把她说得无言以对。  没办法的办法,取出师傅的诛邪剑朝着结界用力一劈,裂口在轰一声巨响后显现出来,顾遥知板起脸色:“啸风,我让你留在结界外,你若跟我进去就是不听我的话, 以后便不再是我坐骑。” “主人——” 在啸风的呼喊声里,顾遥知飞身进入裂口,回头看,渐渐闭合的裂口外是啸风哭泣的脸。 【宿主小心!邪灵出现了!】 顾遥知无声跟啸风道别,这次真有可能是阴阳两隔,但此刻脚下的这条路,即便生死未卜也是她为自己选的。 诛邪剑迸射出强烈的光芒,邪灵被暂时逼退到几丈外,幽绿色的眼睛把顾遥知看了又看,越看越熟悉。 “你怎么还是那么丑?”她对邪灵说,三分笑意,七分杀意。 邪灵愣了一下,发出鬼哭般的声音说:“你是那年和九霄琉璃一起来的凡人?” “正是小女子。” “一晃数千年过去,居然是上神了,来续血的?你们神仙对封号可真是执着,一个接一个来送死。” “咱们俩今天谁先死还不知道呢。” 【宿主,邪灵是杀不死的,它们就像一团怨气,被打散后过段时间又恢复了。】 【除非把它们净化掉,像那年九霄琉璃净化诛心境般,但以宿主现在的修为又还做不到。】 【所以,先死的极有可能是宿主。】 顾遥知小感凌乱,宝贝儿说的是实话,但这种时候不适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邪灵的目光胶在诛邪剑上,问她说:“你手里的剑是何人之物?” “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 “没认错的话是司战之神的佩剑,诛邪。” “恭喜你答对了。” 邪灵眼里流露出畏惧的目光,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当年还是凡人便随九霄琉璃来到此处。 “你怎么会有司战之神的佩剑?” 顾遥知并指掠过诛邪剑剑身:“想知道的话,不妨亲自问问诛邪。” 【宿主,加油!】 控出内息织成光网保护好自己,顾遥知朝着邪灵跃了上去,白色身影在昏暗的结界里闪闪发光,像极了一尾破空的流星。 诛邪剑默契配合,主人让它杀谁它就杀谁,同样,主人让它保护谁它就保护谁,主人已有交待,回到主人手里之前,听凭主人的小徒弟挥洒。 第一层结界的邪灵算是最好对付的,顾遥知双手握紧诛邪剑,三下五除二就把邪灵打散了,成功进入第二层。 第二层的邪灵和之前那只的反应差不多,愣了一下就瞅着诛邪剑问:“你与司战之神是何关系?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顾遥知懒得重复回答,有时间也不是这样浪费的,布出法阵把第二只困住,再劈开第三层飞身进去。 凭借修为的优势顺利进到第六层,余下的四只邪灵聚在第六层等她。 【宿主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 【啥?】 “杀!” 【等等,别冲动。】 【这里的每一层结界都自成一体,但邪灵可以自由穿越,所以想要赢上半场,最难的不是把邪灵一只一只打散或困住。】 【而是像现在这般,以少敌多。】 四只邪灵俨然有所防备,分四个方向围着她,能活着进入第六层的女上神太少了,眼前这位能进来,它们自然不能轻敌。 顾遥知一一看过四只邪灵,有感接下来会是一场非生即死的血战。 “宝贝儿,天雷术能用吗?” 【不能。】 “钱不够?” 【不是的,天雷术动静太大,万一不小心震碎了长生灯,宿主就再也不能在九重天愉快玩耍了。】 “……好。”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系统?那还是靠自己稳妥些。 回忆一遍闭关时熟记的剑法,每一招每一式又早已在脑海里练过千千万万遍,唯一欠缺真刀真枪实战一回。 【如意的拖鞋已就位,帮宿主盯着背后。】 “嗯。” 【宿主紧张吗?】 “有点。” 【如意给宿主讲个笑话?】 “荤的还是素的?” 【呃……】 【宿主的笑话比如意讲得好。】 “嘻嘻。” 【宿主,邪灵朝我们围拢过来了。】 “它们一定很讨厌我。” 【为什么呢?】  “多了我一个,它们搓不了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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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我们能赢 四只比鬼还要恐怖的邪灵围绕着飘来荡去,顾遥知一点不紧张一点不害怕绝对是骗人的,所以才跟如意讲讲小笑话,缓缓恐怖的气氛。 邪灵试探着越围越拢,贪婪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仙气,吃过的所有女上神里属这一位的仙气最纯净,像极了冬去春来第一场夜雨后的晨风,嗅不出一星半点杂质。 顾遥知瞅着四邪灵把自己列入食物表,再想想被邪灵如何一口一口吃掉,咀嚼她的美味,顾遥知胃里就涌起恶心感,果断决定速战速绝,多呆一秒都混身难受。 【宿主,九点钟方向那只最难对付,是第九层结界的邪灵。】 她无声对如意说:“我想拿这只开刀,与其筋疲力尽后再去对付,不如一来就把最难的挂掉。” 【有道理。】  强化光罩抵挡邪灵偷偷摸摸吐来的黑气,眼角余光牢牢锁定目标,待另一只邪灵率先发起攻击,顾遥知假借闪避,朝九点钟方向那只纵身一跃,双手高举诛邪剑用力 劈出剑光。 那邪灵暗吃一惊,黑云般若聚若散地退出好几丈,狰狞笑着说:“你果然与众不同。” “过奖。” “越聪明死的越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劳你费心。” “那你就受死!” 邪灵笑得越发狰狞,另三只快速围拢,吐出的黑气转瞬就模糊了顾遥知的视线,唯一能判断出邪灵方位的只有那幽绿的眼睛。 【宿主,稳住,我们能赢。】 “换一句,这词听你借用过了。” 【猥琐发育,别浪。】 “……” 人生何处不游戏,顾遥知默默感叹,手上却也没有停下,织阵,布阵,一气呵成。 邪灵吐来的黑气碰到法阵如若水滴滴在火焰里,发出蒸腾般的声音和腐尸般的恶臭,顾遥知再一次感到想吐,下回还来记得带个口罩。 【如意这就给宿主买一个。】 “不用了。” 她没有时间戴上,邪灵几番被法阵阻止,恼得低吼起来,四双眼睛越发幽绿,直勾勾锁视着她,恨不能掏她的心挖她的肺。 “宝贝儿,隐身术能用吗?” 【能。】 “来一发。” 【宿主都是上神了,自己就能隐身。】 “我想省些力气。” 【好,隐身术读条中。】 【隐身术已释放。】 与此同时,顾遥知幻化一个假身,耍了招金蝉脱壳,飞身半空中俯视四只邪灵。 四邪灵被她的假身给骗了,围着法阵转来转去,顾遥知时刻留意邪灵幽绿的眼睛,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能判断邪灵的位置,而且最厉害的那只眼睛绿得最明显。 凌空一剑果断刺过去,那货始料未及,受伤后恼怒地发出阵阵低吼。 另三只迅速靠拢,就像收到集结令,第九层的那货吐出大量黑气不断渗入另外三只,合体般四双幽绿的眼睛渐渐重叠在一起,识破了她的隐身术。 如意又害怕又紧张,说话都结巴了。 【宿……宿主,它们……们合四为一,真真不好对付。】 【拿邪灵练……练手真……真不是明智之举。】 随着黑气越聚越多,邪灵合体后,体积比之前大出十几倍,她的个头充其量只到邪灵的膝盖,但事已至此,除了拼命一搏,别无他法。  握紧师傅的诛邪剑,顾遥知飞身逼近,抢占先机,昏暗的视线里,诛邪剑的剑光明亮如闪电,每一剑都精准劈向邪灵的薄弱之处,邪灵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延伸的 黑气时而鞭子一样往她身上招呼,时而又利如刀刃,一有机会就刺向足以让她一招毙命的心脏或咽喉。 空气里开始渗进血的腥气,顾遥知看看身上的伤,看看被血染红的白衣,来之前便知道不会毫发无损,这点伤算是轻的了。 【可是宿主本就重伤初愈。】 【再有下次宿主还这样冒险,如意可一百个不答应。】 “下一次应该就是踏平蛮荒的战场上。” 【宿主貌似挺期待。】 顾遥知又一次掠过诛邪剑青锋凛凛的剑身:“我还有机会随师傅出征,这次就不会死在这里。” 她是司战之神的徒弟,但凡这个世上有着必须诛灭的邪恶,她就会远赴杀场,义无反顾! 邪灵几次没能把顾遥知弄死,低吼声越发狰狞,攻击也越发凶猛,听她似在跟什么人说话,略有分心,就喷吐着越来越越呛人的黑气朝她扑了上去。 【宿主!】 【黑气有一定的腐蚀性,不能吸入太多!】 顾遥知立马后退拉开距离,空出一只手遮掩口鼻,可是诛邪剑比冉影重,只用一只手拿着有些吃力,挥动起来也没有两只手灵活。 几轮周旋后,顾遥知渐渐处于下风。 身上又添新的伤口,严重之处深可见骨,血的红模糊身上白衣,阴风一吹,血的温热散去后,白衣粘在身上越来越凉,让她想起那天的华桐宫宫门前,她淋在雨中。 另外,她挺喜欢身上这袭‘红衣’,因为像极了他袍子的颜色。 梵生。 如果你不会想起我,如果我不能让你想起。 我也一定要拿到封号,我还是那个我,做不了这一世开在你心中的桃花,那就在你眼中开出不一样的烟火。  心决默念,催动法力灌注进诛邪剑,她屏住呼吸在有限的时间里把诛邪剑牢牢握紧,咬牙忍住伤口的疼痛,朝着邪灵不断劈出剑光,使出的每一个招式都把这些年的 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 昏暗的视线一次次被剑光划亮,映照清眸里决绝的目光,锁视着头顶红名般的boss,一个字,杀!  邪灵招架不住地各自分散开来,试图将她围住后重新发起攻击,顾遥知无畏笑着环视一番,待邪灵约好般同时朝她逼近,她将诛邪剑定在原地,自己高高跃起,同时 以诛邪剑为中心布下法阵,把四只邪灵笼罩其中。 诛邪剑默契配合,主人的徒弟有着和主人一模一样的果断与果敢,招式套路也与主人一脉相传,配合起来一点不费力。 她再画符入手映向诛邪剑,远程操控诛邪爆发出她灌注的法力。 剑光瞬间如闪电交织,所到之处无不炸开地动山摇般的剧烈声响,四邪灵幽绿的眼睛如灯盏般逐一熄灭在剑光里。 当她把诛邪剑收回手里,四邪灵已奄奄一息,无力拦阻她去往第十层的脚步。 “拜见顾上神。” 第十层结界里,九只护灯兽化成人形聚在一起迎接她的到来,因为她与其他上神不一样,身上有着君上的气息。 “说,下半场游戏怎么玩?”顾遥知简单止血后说,懒得跟护灯兽客气,也不需要护灯兽跟她客套。 “上神不妨歇息片刻。” “不用了,我怕我放松下来就再也使不出力气。” “那,上神请。” 九只护灯兽退至两旁,顾遥知从中间看上去,眼前出现几百层一米来宽的台阶,长生灯漂浮在台阶的尽头。  之前与她说话的那只护灯兽说:“上神与君上的关系非同一般,常人身上亦不会有如此浓烈的君上气息,我等不能冒犯君上,虽不至于因此容上神通过,但也不能与上 神动手,就设了这道台阶。” “不会这么简单?只需要我一层一层爬上去。”  另一只反复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与其说是红衣还不如说是血衣,就有心劝她放弃,说:“台阶上有我等布下的九处屏障,需要上神一一闯过,上神伤势严重,恐难到 达长生灯前,还望上神量力而行。” 这份好意顾遥知心领了,服下如意给她买的止疼药,提起诛邪剑毅然踏上台阶。 台阶上开始出现深浓的白雾,可视距离下降到不足十米,越往上迈越觉台阶没有尽头。 第一道屏障像一层坚冰,三两下就被她劈碎,可是飞溅的碎冰无法完全抵御,锋利往她身上一划就是皮开肉绽的口子。 第二道是一个风洞,离得越近风力越大,使劲把她往后刮,她已经很小心了,又还是被风刮得脚下一滑,一连滚下十几层台阶,摔得一嘴都是血。  第三道看似简单,一面镜子而已,她能清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但是用剑一刺,镜面瞬间射出强光,眼睛不堪重负地淌出血水,视线里一片血红,脑子里还像扎进了 密密麻麻的细针,差一点就疼得她晕死过去。 清凉殿里,梵生站在命轮之镜前看着顾遥知一步一步往台阶上迈,越往上越举步艰难,她就一层一层往上爬,每一层台阶都有她留下的血渍。 最后一处屏障是一个漩涡,她若能撑得住,她便可以到达长生灯前,反之她将在漩涡里化为尘埃。 顾遥知回头看了看血渍斑驳的台阶,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有一丝笑意。 傻了吗?这样还笑得出来。 梵生不想再看下去,这就把画面收起,但当抬手拂过命轮之镜,他的手又不听话地停下了动作,目光更是停在画面上收不回来。  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一刻都骗不过他自己的心,他在害怕,害怕她再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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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今天特殊 “跟我来,”他牵起她的手说。 “去哪?” “凌霄大殿。” “不好,我没有一官半职,不方便在朝议上旁听。” “别的时间是有些不妥,但今天无妨。” “今天很特殊吗?” “嗯。” “怎么个特殊法?” “去了你就知道了。” 顾遥知费力地转转脑子,身上有伤的缘故吗?脑子不太灵活,想不明白今天有什么可特殊的,又不是逢年过节。 看他穿得这么正经,她随口猜了一个,说:“领我去凌霄大殿成亲?” 他不答,只在嘴角勾起温熙笑意。 顾遥知故意矫情矫情:“都还没有求婚,我才不要这就嫁给你。” 他还是不说话,牵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迎着缓缓流淌的风走着去凌霄大殿。 顾遥知有些不自在,跟九霄琉璃翊天君在九重天手牵手秀恩爱,身后还跟着百里花醉,还好啸风和白小鱼回了华桐宫,要不她更别扭。  百里花醉不知在乐呵什么,走不了几步就咯咯笑出声,听得她不由晃晃梵生胳膊:“能不能透露一点点,领我去凌霄大殿做什么?好事还是坏事?我想先有点心理准备 。” “百里花醉都乐成这样了,肯定是好事。” “师兄要给我升职加薪分房子?” “嗯?”他听不太懂,停下脚步看向她,问她说:“想在九重天设一处仙府?” “不是不是,没有心存这样的要求,单单好奇而已。” “仙府于你用处不大,成婚后住在华桐宫,添了仙府还不是要空着。” “嗯嗯。” “快走,别让你师傅和师兄久等。” 梵生领着她继续往凌霄大殿走去,她有点迷糊,不愿意让人久等就御风呗,这般领着她不止是秀恩爱,还有炫耀的嫌疑。 到底凌霄大殿又有啥事呢? 让如意查一查,如意又不肯,查询要花钱,再走一会就到凌霄大殿,答案即将揭晓,钱能省就省点。 “君上,我就先进去了,”百里花醉行礼说,护着袖兜里的宝贝小跑进凌霄大殿。 梵生牵着她小手不慌不忙迈上通往凌霄大殿的台阶,顾遥知越来越忐忑,一路走来没秀够恩爱,他还想把狗粮撒进凌霄大殿,噎死单身的神官仙使? 这也太拉仇恨了,紧张得她怵怵抽回小手:“我自己走。” 师傅在这个时候从凌霄大殿里走了出来,说:“遥知,快点,总算把你给等来了,再晚一些不见你,你师兄就要派人催了。” 师傅这般着急,再看看梵生,气定神闲,如沐春风,理了理衣袍就走进殿中,宽大的袍摆在白玉地面上留下犹胜朱砂的红。 “遥知,来,”师傅冲她招手,她赶紧压低视线随师傅往里进,神官仙使分站左右两侧,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全员到齐的节奏,且穿戴隆重而又庄重。  可是就算梵生带她来结婚也不用这么大排场呀,结婚是两个人过日子,她和他约个时间,挑个花好圆月的吉日,简单拜个天地便成,实在不用如此这般,她越来越紧 张,手心都冒汗了。 师傅把她留在大殿中央就站到了梵生的旁边,梵生向南兮点了下头,南兮便把早已拟好的圣旨交给云远宣读。 随着圣旨一点点展开,顾遥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莫非是…… “栖渺山司战之神门下弟子顾遥知,上前听封。” 【哇!哈哈哈哈——】 【如意恭喜宿主,宿主马上就是有封号的上神了。】 顾遥知飞快整理好面部表情,摒除一切杂念,上前行跪礼虔诚聆听。 “道法乾坤,唯正可敌万邪,今有栖渺山司战之神门下弟子顾遥知,无畏险阻,续血为誓,守正诛邪只为苍生,特,帝君亲允,君上亲笔,赐尔神尊封号——非雪。” 【非雪?】 如意细细品味一番。 【好听,而且和宿主的名字特别搭。】 【‘遥知不是雪’不就是非雪吗?九霄琉璃简直太有心太有爱!】 云远把圣旨收起来放进托盘里,合着神尊的宝印和宝册一并交给她,托盘上还横放着一剑匣。 该不会? 抖着手打开,果然是冉影剑! 她充盈了热泪:“遥知叩谢帝君,叩谢君上。” 他用这样的方式把冉影剑还给她,就是对她最好的肯定。  群仙众神齐呼恭喜,暗自感叹眼前的小女子从昔年的凡人华丽转身为非雪上神,各种怀疑不攻自破,就这么几千年的时间,非雪上神变化之大,用时之短,以后还前 途无量,太让他们意外,太让他们佩服。 “今晚瑶池设宴,师妹早点来。” “是。” 连灼瞥一眼老凤凰引以为傲的表情,酸溜溜说:“怎么不见谢谢我这做师傅的。” “遥知叩谢师傅教引之恩,”顾遥知跪端正了给师傅叩上三个头:“遥知能有今日,离不开师傅多年来的教诲。” “这还差不多,”连灼扶她起来:“我可等不到晚上才喝酒,走,咱们师徒俩这就去喝个痛快。” 说走就走,连灼拉拽着小徒弟往殿外去,梵生追了出来:“遥知有伤不能喝酒。” “少喝一点就是了,全当活血化淤。” “你要喝自己去喝,别拉着遥知一起。” “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 “你还有大徒弟。” “南兮还要忙,”连灼指指大殿里面:“没看一个二个都还在殿里候着吗?还有朝事要议。”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该给你大徒弟分担分担?” “这不有你翊天君吗?你回殿里议事,我和遥知去喝酒。” 连灼拉拽着小徒弟继续走,梵生一阵眉尾抽搐:“连灼!把你的手拿开,不准拽着遥知!” “她是我徒弟,这般拽着走碍你眼了?” “是不是想打架?就在凌霄大殿前。” “不想,我堂堂司战之神,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下欺负咱们君上元神不稳,又还折了近十万年修为。” 哼! 梵生怒哼,就见凛目一束红光抽向连灼的手背。 死家伙明明就是故意的!还把他想瞒着她的事说了出来。 要带她去喝酒大可好好走,在他眼皮子底下拉拉扯扯,当他眼瞎吗? 连灼手上一疼,松开小徒弟冲梵生吼:“老凤凰!你真动手啊!亏我还对你礼让三分!” 梵生过去牵起小手朝连灼晃晃,这才是这双小手的正确归属地,就算是她师傅也不能乱碰! 顾遥知哭笑不得,今天是她人生中一大喜的日子,两位对她同样重要的男人就别在今天掐架了。 她说:“一起回华桐宫好了,我有些累。” 梵生便从乾坤境里取出红纸伞,遮着她和他,像来时般走着回去,连灼偏要往伞下挤,一路都在跟梵生吵吵闹闹。 如意叹气。 【唉……】 【司战之神表达高兴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 【非要在这种时候跟九霄琉璃吵闹。】 顾遥知看得出来,师傅故意逗梵生玩的,师傅特喜欢看梵生宝贝她的样子,她与师傅亦师亦友,师傅希望她能有个最最最好的归宿。 若问她与梵生喜结良缘最大的功劳是谁,非师傅莫属。 而且师傅与梵生友情深厚,不愿梵生年复一年孤单下去。 晚上的酒宴很热闹,堪比南兮和苏鸾大婚的喜筵。 她身为主角又有伤在身喝不得酒,连灼就带头打着敬酒的幌子灌梵生,难得有灌醉老凤凰的机会,师傅他老人家绝对不会放过。 梵生板着冷脸不想给任何人面子,但又毕竟是庆祝她拿到封号的酒宴,人所周知他就快娶她为妻,于情于理都要替她喝几杯。 结果开了喝一杯的先例,后续就源源不断敬来,酒量再好也经不住以连灼为首的车轮战,敬完一轮又一轮,没完没了。 顾遥知心疼梵生,试着挡下几杯,娉然又跑来拉她去晨音那一桌,坐着说说话。 晨音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遥知,你的修为怎么提升这么快?同样去往长生灯续血,你与帝君和鸾后一比,明显在他们夫妻之上。” 她自己也有些不明白。 【系统的修为丹是有后劲的。】 后劲?? 【对呀,飞升上神时服的修为丹慢慢被宿主消化吸收后,在宿主修炼的过程中便衍生了新的修为。】 【宿主服用修为丹,修为本就超出同境界的神仙,后劲再一催,就像催肥一样,如意就只有两个字能形容了。】 【牛x!】 【只是那时宿主还不能将修为发挥到极致。】 【也就是缺少实战经验。】 顾遥知听了个大概,不便细细说与晨音听,就拿命好忽悠晨音,晨音将信将疑,反正是好事一件,不用深挖出个所以然来。 苏鸾缺席今晚的酒宴,南兮替苏鸾跟她喝了一杯,她以茶代酒跟师兄碰了下。 南兮说:“阿鸾近来身子不适,晨音上神换了几个方子都不太见效。” 晨音没有说话,有些病想治也治不好,比如心病。 顾遥知麻烦师兄代她向苏鸾问声好,也以有伤在身,一股子药味醺着苏鸾为理由,暂时不去见苏鸾。  南兮没有多想,也没有精力多想,每天都有批不完的折子,微有一点点空又想多陪陪苏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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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结婚礼物 “等我一下,”梵生说,拭掉她眼角的泪,往竹林里弹了一束红光,叫来等候多时的侍仆。 侍仆合力往竹屋里抬进一偌大的衣架,摆在好卧榻的旁边足有一人多高,站牙立柱,漆色光亮,横架两端出挑,纹饰精美,与古人用的木施极为相似。 【这应该就是木施。】 【是与不是又都是用来挂衣服的。】 【宿主不用细琢磨,而是想想这东西用来挂什么衣服?】  梵生趁顾遥知没注意到他,差一侍仆去跟晨音说连灼在哪,然后等衣架擦拭干净,他把余下的侍仆全部打发出去,拂袍往榻边一坐,摆着帅气又霸气的坐姿问她说:“ 此物用来给你挂嫁衣如何?” “还行。” “嫁衣我也给你准备好了。” 红光随他指尖的勾划绕上大衣架,精美到连九霄琉璃都挑不出毛病的嫁衣从上至下缓缓显现。 【哇——】 “哇——” 顾遥知和如意同时惊呼,她跑上去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各种名贵宝石看得她眼花缭乱,复又心疼起来:“这得花多少钱?” “你喜欢,我高兴,花得再多都不多。” “里三层外三层的,我要穿多久才能穿戴好?” “你一个人穿戴不了,还有首饰。”  音落,梳妆台就被大小首饰盒堆满,另外还有一个四方的扁平木盒出现在桌上,她对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最好奇,打开拿起来仔细一瞅,原来是红盖头,用金线绣着鸾 凤和鸣的图案。 梵生过来把红盖头叠好了放回盒子里,说:“我不在南天门等,也不在华桐宫,吉时一到我就来栖渺迎你,到时候由你师傅给你搭上红盖头,送你出嫁。” “不合规距,你是翊天君,与九重天的皇族一样不用亲自迎亲。” “我迎我的妻,谁还管得着吗?” 【哇——】 宝贝儿你又哇什么?? 【如意喜欢这样的九霄琉璃。】 她也喜欢,越来越盼着成亲的那一天。 抱抱他,贴在他胸口听心跳的声音,她说:“以后每年的这个月我们都出去走走好不好?” “嗯?”他抚着她垂背的青丝问:“去干嘛?”  “我要丈量你守护的这片天地有多宽广,山山水水一步一步走遍,这样子便在你心里的每一个地方留下了我的痕迹。你做了我的丈夫,我绝不允许你的心里有别人,我 也不怕别人跟我抢,纵使有谁把你抢了去我也能抢回来。” 他很想知道一点:“怎么抢回来?” “杀。” 一字足矣,无需赘述。 小妮子不但霸道还很霸气,怎么办?他偏偏又喜欢这样的小妮子,小妮子还可以再霸道再霸气,谁多看他几眼,赏一剑冉影把眼珠子摘了。 只是这般纵着小妮子是不是不太好? 可翊天君的女人就该这个样子,不屑于争风吃醋,不屑于阴诡手段,更不屑于丈势欺人,但谁敢打她丈夫的主意,手起刀落绝不手软。 这样的妻一定要好好亲一亲,以后她想亲他的时候他也积极配合。 怎奈气氛最浓时,什么人呼一声推门进来,呼一声拉开衣柜躲了进去,他都没能看清,只看见衣柜的门一张一合。 然后就是晨音提着鞭子追进来,匆忙脚步一停。 “君上,我不知道你们在……你们继续。” 如此,躲进衣柜里的人就一定是连灼!  梵生故意隔空突然把衣柜门拉开,连灼咚一声滚了出来,晨音原本要走,听闻声响,挥起鞭子精准绕在连灼的脖子上:“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坏了君上好事罪加一 等!” 连灼不是躲不开,而是不敢躲,越躲晨音下手越重。 “遥知,救救为师!”  顾遥知想救,可刚要去帮师傅解开鞭子,老凤凰把她往身后一拉:“别去,晨音这会正在气头上,一不小心失手误伤了你怎么办?你师傅在战场摔打惯了,区区几鞭子 不算什么。” “呃……” “老凤凰!”连灼恨不能咬下梵生身上一块肉:“你下定身咒整我出卖我,现在还见死不救,我要跟你绝交,绝交!” “我本就见死不救之人,绝交便绝交。” 晨音一个使劲把连灼拽到面前:“你动了用求子药的心思就是找死,怨不得君上见死不救。” “那是百里花醉给遥知的方子。” “给了遥知又怎么在你这里?” “我……” 连灼把话咽了回去,不能说是小徒弟送他的,也不能说是小徒弟出的主意,老凤凰可以出卖他,但他不能出卖小徒弟。 “一定是你偷的!”晨音说,又是一鞭子把连灼往门外抽。  连灼捂着屁股一边躲一边跑,全无叱咤战场所向披靡的威风,顾遥知有心救师傅于水深火热中,老凤凰又把房门给关上了,托起她下巴说:“别管你师傅,晨音下手再 重了不会下杀手,你就放心。”  他还想吻她,不愿好气氛就此中断,晚些的时候回了九重天,就要大婚那日才能见到她,婚礼还没有筹备好,新换的家具摆设一直不合他的意,喜筵上的菜肴也没有 定下。 可是小妮子不让他亲,说:“师傅这么惨,我却和你亲亲我我,不太好。”  他便温柔哄骗:“晨音会留下来,你的伤还没痊愈,让晨音再帮你调养调养,白小鱼笨手笨脚,想来也给啸风换不好药,等你出嫁那天晨音再回九重天,细数下来有好 几日的时间,还愁你师傅没机会向晨音下手吗?” 小妮子犹犹豫豫,生怕师傅见不着明天的太阳,再这样子他可要生气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准想着别的男人,包括你师傅。”  吻上小妮子的唇,他都这么主动了,她又怎好凉他去一边,想到接下来要分别几日,她也舍不得他走,那就暂时不管师傅了,说不定师傅挨了这顿打,晨音消了气, 要不了多久就能把晨音娶回栖渺。  屋外溪水潺潺,轻风徐徐,葱茏竹海在风中清歌曼舞,竹屋房门紧闭,闲人勿扰,半掩的窗户纸透着嫁衣的红,还有就是相拥的身影,彼此依偎着彼此,小小声说着 不愿被人听了去的情话。 入夜,夜青时等梵生走了才弹了束内息在栖渺的结界上,连灼趴榻上哼哼,混身都是鞭伤,就不去接夜青时了,差了白小鱼去。 夜青时先去看了看连灼,有晨音熬的汤药,不用他给连灼另外备。 “今晚怎么想到来栖渺?” 顾遥知接夜青时去她竹屋外的石桌坐坐,今晚月色不错。啸风一瘸一拐给夜青时泡来杯热茶,夜青时细细问完啸风的伤,才对她说:“来给你送贺礼的。” “太客气了,以老凤凰的脾气哪会给你送我和他成婚的喜饼,你却还想着送份贺礼给我。” “我和梵生不可能再做朋友,但我们一直是,哪能不送贺礼。” 夜青时从乾坤境里取出一手镯,顾遥知反复看了又看,帮神仙们卖了不计其数的宝贝,可愣是看不出这件手镯的材质,手镯看着像白玉但绝对不是。  夜青时说:“妄生草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因此遭了那么多罪,我这些年一直在琢磨妄生草的解药,琢磨来琢磨去,有解药也防不住下毒之人,就炼了这件手镯,妄生 草闻之无味,但还是会散发气味,不管兑在水里还是混在饭菜里,手镯只要沾染到一星半点气味就会变成黑色,送你以后防身用。” “别的毒物呢?” “也会变色,但只有妄生草会变黑。” 顾遥知重新看看手镯,越看越觉不起眼,但真真难得,专业的验毒法器。 “花了你不少功夫才炼成?”她说。 “嗯,炼了好几百年,把一应解毒药材的药性炼了进去。” “我不能白要你的。” 让如意买了盒巧克力,她送给夜青时说:“当做我成婚的喜饼,还请一定笑纳。” “你才是太客气了。” “夜凌还好吗?依旧找不出病因?” “嗯,我用尽了办法也是无用,阿凌好一阵病一阵,病起来又一次比一次凶险,我能留住阿凌这一次,下一次怕就难了。” “要不要叫晨音来?兴许晨音能诊出病因所在。” “不用,晨音的医术我了解,能诊得出来我早就麻烦晨音了。” 夜青时黯然了目色,她大婚的喜悦也只能让夜青时松缓那么一小会,顾遥知有心而无力,说:“凌云子呢?凌老会不会有办法?” “我去见过凌云子,备了些凌云子喜欢的药材,但凌云子不收,简单问过阿凌的情况就让我准备后事。” 【凌老也太直接了,怎么能看都没看就跟病人家属说这样的话。】 “夜凌还有多少日子?”顾遥知犹豫后问夜青时说,夜青时隔了许久才答:“说不清楚,没生病的时候跟常人无异。” “那年梵生设法保住了夜凌和小慕慕,你别急,我找机会跟梵生说说,也许会有办法。” “就算有,我不苦苦相求他不会答应。” “老凤凰就这臭脾气,不过没事,只要有办法,我便能让他再救夜凌一次。” “让你为难总是不好。”  “小慕慕还那么小,没了娘亲怎么行,我若能帮上忙就一定会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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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宠妻模式 蛮荒。 顾遥知一个人住足有竹屋那么大的军帐,再大一点就赶上师傅的了。  申请换小一点的,师傅又说:“这不是为师的主意,也不是老凤凰交待要特别对待,都是大家伙一致决定的,军中生活艰苦,你一女儿家能住舒服就住舒服些,一但打 起仗来,为师麾下可就没有男女之别,只有敌友之分。” 破口处师傅派了左右两翼的主将各带千余精锐轮班值守,一只苍蝇都不放出来,但是如何杀进去,师傅还在斟酌。 如意一直不高兴,打她离开栖渺就没有理过她。 “宝贝儿,蛮荒里有好几样做假身的材料,咱们把蛮荒踏平就能拿到。” 如意爱搭不理,隔了一会才说: 【又不是像双头蟒骨头那样的珍惜材料,花点钱就能在凡间的黑市买。】 【只要宿主开口,多得是神仙去给宿主寻来。】 “宝贝儿这是打算一直生气吗?当心违反工作守则哦。” 【宿主今天可以抛下九霄琉璃,以后就可以抛下如意,如意不止生气,如意还没有安全感。】 “我哪有抛下梵生,只是在当前情形下把婚期延后了。” 【哼!反正如意就是生气,不管是什么情形什么原因,如意就是生气,生气!】 【如意这就申请休假。】 【宿主不和九霄琉璃完婚,如意就不回来了。】 “别呀宝贝儿,没有你可不行。” 【哼,哼哼哼!】 【叮!由于监测到客服代表威胁宿主,系统将客服代表扔进小黑屋面壁思过。】 【暂由智能客服为宿主服务。】 “能不能把如意放出来?” 【不能。】 系统铁面无私,所谓智能客服就是以前那个成熟些的系统声音。 顾遥知抚额无语,如意闹点小情绪而已,她都没往心里去,系统还跟宝贝儿上纲上线。 【系统绝不容忍客服代表威胁宿主。】 【还请宿主不要心软,否则会加罚客服代表面壁思过15天。】 “这是哪门子逻辑?要罚就罚本宿主。” 【叮,系统提示,由于宿主主动承担责任,客服代表恢复服务。】 好耶! 【叮,系统提示,因宿主过于宠溺客服代表,造成客服代表性情突变,系统将断开连接一个月,请宿主反思。】 【滴一声后执行。】 【滴——】 这……换汤不换药,好几千年了,系统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不行,要早点做好假身牵引如意实体化,还要多赚钱,解开关联后就跟系统说拜拜。 假身的材料清单如意早整理好了,她从乾坤境里取出来交给啸风,先把能收集到的收集起来。 住着这么好的军帐,不去帮忙干点活,顾遥知心里过意不去,军中主将都是两人住一处,副将四人住,而且还铺地而眠,不像她这里有卧榻有妆台。 出帐子四下瞅瞅,不远处在分发被子,蛮荒温差极大,白天烈日当头,晚上很有可能下雪。  负责分发被子的是一名唤逸归的副将,眉目清秀,穿着寒光凛凛的战甲也难掩斯文之气,但逸归的修为相当了得,曾在一次大战中破了敌方的法阵,直取敌方将领首 级。 逸归没有因她是九霄琉璃翊天君未过门的妻就不敢劳驾,被子每一百床打包成一捆,收在编着号的乾坤袋里,乾坤袋墨绿为色,差不多一包烟那么大。 逸归就把领取记录的活交给顾遥知来做,来领取的兵将几乎都没见过她,见过也没这么近距里的接触过。 传说中的顾太岁,从来没有过的奇女子,关键还是君上的枕边人,一个二个领了被子都不愿离去。  “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围在这里看稀奇似的,非雪上神又不是怪物,”逸归说,啪啪拍了几声桌子,兵卒们这才三两散开,但又频频回头。非雪上神不是那种一看就特 别漂亮的女子,可是多看几眼就越看越想看,似有让他们流连忘返的魔力。 “上神明日还来帮忙吗?被子今晚就能发完,明天给弓弩营增发箭矢,”逸归问她说。 “明日师傅若无安排便还来。” “有上神帮忙我倒是轻松不少,巴不得上神天天都来,发完箭矢还要发一批长枪,总之,隔三差五就有东西发。” “班师还朝的前一夜还要发酒喝。” 逸归给她点赞:“上神果然了解上帅,上帅军中不管胜败都有酒喝,胜了喝酒庆贺,败了喝酒打气,不过上帅还没有败过。” 天色已经渐黑,有事情做时间特别好混,逸归盛来些热汤,顾遥知喝了半碗暖暖身就回帐子里休息了。  蛮荒这里最紧缺的是水,师傅让人凿了几口井,司水之神也送来了储水的法器,几十来口大缸,缸里的水取完后会自行满上,但用来洗澡还是太奢侈,她便想去拎点 水回来擦擦脸洗洗脚。 撩开帐帘,咦?谁给她拎来满满一桶水,还有一篮果子,比不上九重天的仙果鲜甜,但在荒芜的蛮荒绝对不可多得。 四下只有值守的兵卫,不见有谁刚从她这个方向离开,叫来一兵卫问,说是一兵卒放的,但不晓得名字。  水和果子拎进帐子里,顾遥知遁了身形隐在暗处,看看还会不会有人给她送东西,果不其然,不出十分钟跑来一兵卒,把一团不知包了啥的东西放在门口,等那兵卒 走远,顾遥知拿进帐子里打开一瞅,刚烤好的野味,热乎乎散发着肉香,一下子就填满鼻腔。 师傅荤腥不忌,带出来的兵也是如此。 隔上一会再出去看看,还真是又有,包在一起的几块点心。  啸风想吃,闻着香气就来了,顾遥知全都给了啸风,啸风盘腿坐在地上,抱着野味啊呜啊呜啃,点心也一并吃掉。军中的伙食是大锅饭,味道一般般,管饱但算不上 可口,啸风被主人养刁了嘴后实在是吃不惯。 啸风吃饱了就给主人守夜,顾遥知把四海朝歌攥在手心里睡,脑子里安静下来,格外想念梵生。 迷迷糊糊睡着,梦见梵生亲吻她额头,柔情似水,缱绻依恋,她心里一甜,从梦里醒了过来。 “你……你……你你你……” 当真是梵生? 眼前的俊脸透着几分睡意朦胧的慵懒,梵生就躺在她身边,听见她的声音才掀开眼眸。 “嘘,”他竖着指头示意她小声说话:“我敛了气息悄悄来的。” 顾遥知还有些回不过神,爬起来坐着反复把梵生看了又看,才确定不是在做梦,说:“刚梦见你你就出现了。”  四海朝歌是他的凤凰骨,她攥着四海朝歌入睡,他便感觉到她想他了,于是长夜越发难熬,他也再难入梦,拿上外袍边走边披,用最快的速度御风来陪她,若非不宜 再耗修为,他会从命轮之镜过来。 拍拍胳膊弯里的空位,他说:“还不过来躺着?” 小妮子欢欢喜喜,小脸笑得比花还灿烂,枕着胳膊弯挪进他怀里:“什么时候走?陪我一小会还是陪我睡着?” “陪一小会你会如何?睡着又如何?” “一小会我们就说说话,陪到我睡着那我就不睡了,一直醒着你就一直在。” 小妮子最后的一句话湿润了他的眼眶,借着拉被子搭好她和他的动作才把眼泪忍了下来,说:“我不便留宿军中,所以悄悄来的,天亮前就要离开,明早要去朝议。” “师傅这边暂无异样,澜若衣应该只是想阻止我们完婚,并没打算从蛮荒出来,出来只有死路一条,澜若衣没这么蠢。” “嗯,但这次既然已经发兵,就不会半途而废,定要把澜若衣诛除。” “你其实有一定坚婊能力,早就晓得澜若衣不是什么好东西,念及操持华桐宫的辛苦,还有先帝的情面,才没有早早料理澜若衣。” “是的,我可以对澜若衣冷漠,但顾及与顾念还是有的。” “主仆多年,换成是我也会给澜若衣机会。” “不提澜若衣了,”这个名字提多了他会悔恨,另外问她说:“见表是什么表?递给天帝或南兮的政见和表书吗?” “这个……这个……鉴定的鉴。” “哦?表又是什么?” “就是,就是……”顾遥知吞吞吐吐一阵才说:“形容女子不好的那个字。” 梵生把所有用来形容女子不好的字在脑子里翻一遍,这才有所明白,却又还是想不通,小妮子怎么就总能把稀奇古怪的词一次又一次翻出新花样来。 思及小妮子不愿提来历,他没有问下去,关心关心她说:“这一两天还好吗?” “好到不能再好,事事都被关照。” “你师傅若是委屈了你,我就撕了他。” “可这样子显得我好特殊。”  “你的夫君是九霄琉璃,你不特殊谁特殊?而且你还是非雪上神,连灼麾下不乏骁勇善战的将士,但有封号的上神屈指可数,撇开我的原因不谈,单单就你自己也足已 与他人不同。” 她咬着手指着想了想,说:“没有任何战功就享受如此待遇,等我立下封功伟业岂不是可以在九重天横着走?” 梵生浅笑,托起她小下巴把温柔与深情倾泄给她一人:“有我,你随时可以在九重天横行无忌。” “嘻,嘻嘻。”  顾遥知红了小脸,坠入爱河的九霄琉璃原来也会一键开启宠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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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大清早的 凌晨四五点钟,天边刚浮出一线鱼肚白,梵生轻轻在她眉心留下一吻,化成烟云起身,不扰醒在熟睡的她,嗯……今晚又来。 帐帘轻微一动,梵生飞身落进云头,正要御风走的时候,连灼凌空出现:“跟我小徒弟温存完了挥挥衣袖就走人,老凤凰,你把我军营当青楼啊?” “说的什么话?大清早的别找打。” 军营比作青楼,那小妮子成什么了?他又成什么了??他是她夫君好不好! 连灼唤出诛邪剑杀气凛凛指着梵生问:“昨晚你们怎么温存的?最好老老实实招来,有半个假字我让你爬回九重天。”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想出来怎么一步一步踏平蛮荒了吗?军营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理清楚了吗?我让白小鱼把方俞找来做军医,方俞又到了吗?这么多事你不上心, 偏偏上心我和你小徒弟怎么温存,连灼,你是太清闲还是管得太宽?” “我关心我小徒弟怎么啦?” “我的妻不需要别人关心,就算昨晚圆了房那也……” 梵生都还没说完,连灼抬手劈来一剑:“你把我小徒弟睡了?你个死老凤凰,你和遥知还没有成亲!” “你和晨音不也没成亲,可你对晨音做了什么?” 会心一击,连灼憋了又憋憋出句:“同样的错不想发生在你身上,所以我才不准你乱来。” “我怎么可能乱来,”梵生拂拂被剑气弄乱了的长发,往身后一撩,风情万种,微抬眉眼就是众生颠倒:“像我这样的神尊,把持不住的只会是你小徒弟。” 连灼最受不了自恋的老凤凰,赶紧挥挥手:“你可以走了,”说完想起有正事要同梵生讲,又把梵生叫住:“等等,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不会是想问怎么临幸你小徒弟的?” “你给我正经些!” “我一直是最正经的神仙,反而你难得正经。” 连灼扯嘴,跟老凤凰说话越来越费劲,还是切进主题三下五除二把正事说了,他还想多活几年。 “老凤凰,你跟我来。” “上哪?你小徒弟帐子里?想观摩临幸你小徒弟?” “……你!跟我去封印看看!” 梵生在心里笑,被连灼排遣打趣这么多年,终于狠狠出了口恶气。 朝阳懒懒爬出云层,连灼思及时辰不早了,老凤凰要回九重天朝议,而且堂堂九霄琉璃翊天君,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来会他家小徒弟,成何体统!叫他如何严谨治军。  连灼这才没再跟梵生争嘴皮子痛快,避开军营飞身落在远处,指着封印问梵生说:“那年,天舞一族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撕开一道口子,这回单凭澜若衣就做到了,为 什么?澜若衣集结了不少异兽和罪仙罪仙为她所用,但也不该这么容易,是不是与你元神不稳有关?” “嗯,就是你说的这样。” “然后?” “什么然后?” “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你都说完了,也正如你所说,我还说什么?” “老凤凰,你今天存了心抬杠是不是?” 梵生打个哈欠:“我困了,你小徒弟把我的胳膊当枕头睡了一晚,压得我胳膊又酸又疼,我要回九重天,休息一小会便要去朝议。” 说完就走,连灼追在后面气得跳脚:“死老凤凰,你给我站住,站住!我问你,你的元神什么时能稳固下来?” “稳固下来此战也势在必行,还想你小徒弟顺利嫁给我的话。” “能不能跟你说话不要这么费力!” “能,不跟我说话就行了。” “老凤凰,劝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在跟你说正事。” “正事就是快点把蛮荒踏平,我等不及要娶你小徒弟。” “你少给我东拉西扯,你的元神为什么这么久了还稳固不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梵生回头扫了连灼一眼,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你小徒弟是我的桃花劫,我又执意要和你小徒弟一起,受此影响,估计还要好几年元神才能稳固 。” “这个劫要怎样去解?会不会到最后又是涅盘?而你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知道,命轮之境啥也看不到,你的小徒弟影响了太多人命数,现在的命轮之镜跟一件摆设没啥两样。” 连灼越听越担心,问梵生又更像是问自己:“当初推你俩在一起,我是不是错了?”  梵生又异常坚定,在接连不断的军帐中找到顾遥知的位置,眼底就含上了眷恋:“命数虽起了变化,但在起变化的那一刻便成了注定,你所做的也就是顺应天命而已。 不论最后的结局如何,哪怕涅盘后重组元神要花千千万万年的时间,你小徒弟也永远是我回归的方向,我会拼命拼命奔向她,能让她少等一日,我便绝不晚归一天。” 召下云团,梵生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连灼,照顾好我的妻,我就先走了,不用送。” 朝阳漫出云海,洒下一场温暖阳光,也把那袭红袍渲染的更加深浓。 顾遥知睡醒,还没睁眼就摸摸枕边,空空的,梵生已经走了。 “主人,”啸风端着一碗肉粥进来:“不知道是谁送的,可香了,主人要不要吃点?上帅刚刚差人来传了话,让主人一会去上帅帐中议事。” 顾遥知不想吃,打会坐,收起相思摆正心态,她是来从军打仗的,不是跟梵生千里相会。  去连灼帐子里的时候,已经有几位主将在了,挺拔戎装,浩然正气,一走进帐子里就不由想要沸腾热血,誓死扞卫正与邪的分界线,谱写军人的从容与执着,无畏与 大义。 帐子中央摆放着蛮荒的地形沙盘,连灼的目光在百枯谷和鬼鸣山来回看,听见小徒弟进来的脚步声:“遥知,你也来看看。”  顾遥知结合所学细细端详一番,指着鬼鸣山山顶说:“这个位置能把破口处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只要一往里进,澜若衣立马就能知道,所以这个地方我们得拿下 。”  连灼也是这个意思,但又说:“老凤凰让南兮提醒我鬼鸣山山顶的冻雪,一但松动必呈崩塌之势,硬攻的话,斗法就再所难免,到时候松动了冻雪,澜若衣又还在百枯 谷设伏,前后夹击,我们的胜算很小。” 几位主将也是纷纷摇头,跃过百枯谷直接拿下鬼鸣山,不如一步一稳打,先占领百枯谷。 逸归也在帐中,虽然站在最末尾,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沙盘,似有所思。 连灼就把逸归叫到沙盘前,说:“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回禀上帅,”逸归行礼后才说:“我赞成非雪上神所说,冻雪崩坍必会灌进百枯谷,只待雪水消融就是一片汪洋,而蛮荒里面熟悉水性的异兽几乎没有,也就再难在百 枯谷伏击我军。”  顾遥知接着逸归的话说:“有了这处水源,可以解决战马的饮水问题,并且这处水源就像一块肉馍馍,澜若衣只要起了分一块的心思就一定会来抢,我们便坐等澜若衣 送上门。” 另一主将说:“水源如此可贵,澜若衣在蛮荒这么多年,为什么又没有松动厚雪呢?” 逸归看了看顾遥知,目色交接便心领神会,逸归说:“蛮荒水源甚少,但不是没有,所以澜若衣没有必要费力气松动厚雪。”  顾遥知补充说明:“在缺水的蛮荒呆的越久,越能体会水源的重要性,澜若衣就绝对不会拱手相让,她自己来抢也好,派异兽和罪仙罪神也罢,她最大的依仗便是我军 驻扎蛮荒,每日消耗巨大,她以逸待劳便能占了上风。那么,我们占了这处水源便也能以逸代劳,坐等来一波杀一波,杀一只也少一只,杀累了还可以退守破口。” “万一澜若衣不来怎么办?”  “不来就不来呗,我们就以百枯谷为营,休整后再往蛮荒腹地深入,”她还说:“以百枯谷的地形,硬拼之下我们讨不到便宜,索性佯装要杀进百枯谷,然后声东击西, 设法松动冻雪,到时雪崩倾泄而下,被埋的便不是我们。” 连灼听得老怀安慰,小徒弟这些年的修习是下了苦功的,不过他还想考考小徒弟,看看小徒弟是不是又和他想的一样,便问小徒弟说:“怎么个声东击西法?” “空降。” 这词很是新鲜,还好能从字面意思去理解,大家伙一听就懂,某一主将一拍脑门:“妙啊,甚妙!”  连灼笑了,说:“此战首功要属啸风莫属,天界有天界的神兽,能飞的一抓一大把,为师也能按需调用,怎奈蛮荒条件恶劣,此计又还需借夜色掩护,神兽平日养尊处 优惯了,相比之下,委实没有啸风来得可靠。”  顾遥知也有心让啸风扬眉吐气,说:“松动冻雪不一定要用法力,还可以爆破,啸风用原身飞落山顶,带上足够的火药,然后化成人形把火药埋好,走的时候扔一火折子,师傅,那场面一定比放烟花还要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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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天色渐黑 顾遥知捧了些湖水尝尝味道,还不错,入口回甘。 梵生这几日留在军营里,晚上不用说都是宿在顾遥知帐中,连灼单独给老凤凰安排的军帐到了晚上就是一摆设。 旗开得胜,将士们越发斗志昂扬,几位主将轮番请战,一鼓作气拿下相距鬼鸣山约有五十里的一处乱石区域。 此处看似荒凉,但有很多体形较小的异兽在地底下筑巢,拿下后清理干净才能往蛮荒腹地挥师挺进。 此处有一个十分不相符的名字——枕梦原。 梵生撑着小妮子那年送她的红纸伞,红纸伞又陈旧了几分,小妮子说另外送他一把,多年过去一直没有送。 等小妮子喝好水,他给她擦拭着嘴水水渍说:“红纸伞旧了,什么时候送新的给我?” “等如……如……”如意回来…… 顾遥知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改口说:“这种红纸伞要定制,当年做伞的工匠早就不在了,另外定制别的样式的行吗?” “那就不用了,”他还是喜欢这把,以后多收着,少拿出来显摆,实在不能用了也要一直珍藏,只是小妮子没说完的后半句话……罢了,她不想说就算了。 装些水在水壶里,梵生说:“不是想去枕梦原看看地形吗?走,我陪你去。” “你还不回九重天?” “又撵我?” 单单就今天,小妮子这般问过他三回了。 “毕尽是在师傅军营里,我俩出双入对的不太好。” “我又不是天天跟你出双入对,也就这几天而已,还不是要怪你师傅,迟迟定不下占领枕梦原的法子。” 所以她才想去实地考察,早点定下来,老凤凰早点回九重天去。 枕梦原平坦开阔,入目十里,一望无垠,碎石砂砾铺了厚厚一层,打眼一看了无生机,但是扔一块鲜肉在碎石上,不出半秒就有异兽争相从地底下爬出来抢食。 顾遥知御风试着丢几块鲜肉,好家伙,尖嘴獠牙的异兽咬住鲜肉就不松,眨眼就把鲜肉抢光了,体形最大的差不多有狮子狗那么大,最小的就像老鼠。 百枯谷那晚并没看到这样的异兽,那晚来的都是超大体形的,能把活人整个生吞,但数量远没有这里的多,宰一只就少一只。 这里的异兽密密麻麻,一只一只是杀不光的,不杀光又不行,行军路过此处,咬在将士们的身上分分钟就能撕扯得只剩骨头。 “可有主意?”她问梵生说,注意到梵生并不是太担心,明显已有绝佳的办法。 可是梵生不愿说,说了就要被小妮子撵走,若非小妮子自己想到,或者连灼想到了,他打死也不会说出来。 顾遥知献吻也没用,老凤凰已经不稀罕她的吻,这两天晚上都被老凤凰吻得快要喘不过气了,才容她把他的胳膊档枕头。 回到连灼的帐子里,顾遥知围着沙盘转来转去,反复看了又看,不信老凤凰能想到的办法她就想不到。 连灼瞅着小徒弟转来转去,老凤凰悠闲喝着茶,气就不打一处来。 屏退左右,连灼把梵生拽了起来往外推:“回你的华桐宫去,军营条件艰苦,没有你华桐宫呆着舒服,我也不能委屈了你堂堂九霄琉璃翊天君,快走快走。” 师徒俩一个德性,动不动就撵他走,梵生不高兴地拂连灼一边去,回到桌边继续喝茶,说:“晓得那片碎石砂砾为什么叫枕梦原吗?” 顾遥知能想到‘原’是指平原的原,但‘枕梦’二字尚不明白。 连灼斜梵生一眼,说:“这地名比我的名字还要久远,除了你老不死的九霄琉璃,没几个人说得清为什么叫枕梦原。” “那你们想知道吗?” “不想,知不知道无所谓,我也迟早想到法子把枕梦原的异兽清理干净清,并不是非得指望你出谋划策不可。” 顾遥知又弱弱举手,她想知道枕梦原名字的由来,如意小宝贝不在,该老凤凰嘚瑟。  梵生得意笑了,回连灼一斜眼,搁下茶杯缓缓说:“蛮荒一开始不是现在的模样,先天之神在的那会也曾水草丰茂,宛如凡间的塞上江南,有一先天之神很喜欢这里, 琴酒相伴,披星而卧,一眠千年,枕梦而醒,便将这里取名为枕梦原。” “原来是这么回事。” “嗯,你还想知道什么?”梵生问她说。 顾遥知想了想:“这位先天之神已经与天地山川同化了吗?” “这个我其实说不准,按说先天之神早已不在,但我毕竟没有亲眼看见他们全部同化于天地山川,若说有那么一两位沉睡了元神,会在某一天醒来,这不是不可能。” 他也着实留有过一缕某一位先天之神的元神,多年前给了夜凌。 顾遥知坐到桌边,托着腮帮子回忆回忆如意给她科普过的内容。 如意知道的是系统记载的,反过来琢磨,有先天之神沉睡了元神,系统又没进行记载,如意就不会知道。 她在九重天翻看过的史集里,包括师傅藏书塔里的,也都因时隔久远,对于先天之神的记载少之又少。 那么,老凤凰活得最久都说不准,保不齐真就有那么一两位沉睡了元神。 大千世界本就无奇不有,光怪陆离的事在这个世界里随时都在发生,哪天冒出一两位先天之神,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意小宝贝,唉…… 这一想就想起了如意,时间越发过得慢,等不及想听见如意小宝贝的声音。 连灼见不惯老凤凰嘚瑟的样子,把小徒弟拉回沙盘前,说:“咱们想想怎么拿下枕梦原,不用理老凤凰,爱说不说随便他。”  顾遥知重新整理思绪,又看了一番沙盘上的枕梦原,说:“暂时想不到好主意,澜若衣缓过气就会来百枯谷抢水源,我们就暂时按之前的计划,守在百枯谷再杀几波异 兽和罪仙罪神。” “为师想了一个算不上好办法的办法,多弄些肉把异兽从地底下引出来,然后让弓箭手射杀。”  梵生听完就想笑:“军中的将士都吃不上肉,你还拿肉喂那些畜牲,亏你想得出来,还有还有,你这办法一两回管用,三回四回呢?晓得是诱饵了,异兽还会着你道? 你当异兽没脑子吗?还是你没脑子?”  就见连灼大手一紧,隔空抄起茶壶往梵生身上泼,梵生从容闪开,优哉游哉朝帐外走去,撩起帐帘半侧俊脸眉目含情,顾盼生辉:“遥知,天色渐黑,我在你帐里等你 ,乖,不要让我等太久。” 顾遥知冷不丁被电,打出个激灵后,背上就爬起了鸡皮疙瘩。 连灼径直推了道掌风把老凤凰轰出去,老凤凰简直过分! 帐外响起梵生得意的笑声,他就是不走,想到办法也就是不说,若有不服?随时来战! 顾遥知看沙盘看到晚上九十点钟,连灼叫来主将一起想办法,又都不太满意,说来说去都是把异兽从地底下如何引出来,。 等顾遥知回去睡的时候,梵生已经睡着了,斜躺着霸占了她三分之二的卧榻,她今晚想睡得舒服,必须要把老凤凰推醒。 所以她可以肯定,老凤凰故意摆成这副睡姿。 坐榻边推推他,她说:“不是说非梧桐栖吗?这卧榻不是梧桐做的。”  梵生懒懒翻个身背对她,依旧占着三分之二的位置,半晌也没搭理她一字半句,待她探脑瓜去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又被他胳膊一捞,捞进怀里抱着她说:“把你当梧桐 ,这总行了?” “不行,我有血有肉,跟梧桐的差别大了去。” “梧桐成了精便有血有肉,你再看看松翁,当年是粒小松子,后来不也人模人样。” “那你就等着,”她气乎乎把他推开:“等我从人修炼成梧桐再来我这栖,像我这么笨,远没有你聪明,没个几千年修炼不成。” “几千年太久了。” “这可不怪我,谁让你们凤凰一族讲究多。” 他又把她搂进怀里,不让她再有机会推开他,说:“讲究虽多,但我可以委屈委屈,在你这处不是梧桐的卧榻上对付对付。” “你还不打算回九重天?”  小妮子又来了,说不了几句就撵他,他托起小妮子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看着眼睛告诉她:“不准再撵我,到了该回九重天的时候我自会回去,我有嘱咐云远 ,帮着你师兄看奏折,有拿捏不定的再传书给我。” “可你一不给我师傅出谋划策,二也不点拨我一二,让我想到你想到的好办法,如此耽搁时间,迟迟不能拿下枕梦原,还留着你做什么?” “留着我陪你不好?” “好是好,可咱们不是还差最后一道手续吗?” “……哼!” 老凤凰生气了,起身下榻,披上外袍就要走,见她没有留他又自个折了回来,把她从榻上拽起来坐好:“有没有最后一道手续你都是我的妻。”  顾遥知听得心窝子一暖,眼眶就有些发酸,止不住落下泪来:“我知道我是你的妻,我便越发希望能早日踏平蛮荒,让战甲回到嫁衣的样子,穿戴整齐,描上精致的装容,挑在良辰吉日把我自己名正言顺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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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便有可能 啸风留在华桐宫等主人回来,很想小公主也不往外迈半步,再不能给主人惹祸。 夜半,梵生抱着熟睡的顾遥知落进清凉殿,还在云头就看见啸风蜷缩在她住的小屋外睡觉。 啸风听见声响,跑过来行礼,梵生示意啸风稍等片刻,他有话想跟啸风,容他先把小妮子抱去榻上。 “知道本君想同你说些什么吗?”梵生问,往书房走去。 啸风老实巴交摇摇头。 “此次蛮荒首战,你立了首功,再接再厉便能成为九重天的神兽,彻底把九重城三个字从你身上抹去。” “啸风会听主人的话,跟主人一起再立战功。” “你有这份决心,你与娉然便有可能。” “啊??” 君上知道了? 啸风吓出身冷汗,扑通跪到地上:“啸风是有决心,但啸风绝对不敢存着强求之意。”  “本君知道你不敢,本君对娉然的婚事格外上心,希望娉然能嫁一位全心全意爱护她的夫婿,考虑到九重天与各神族之间的关系,拉拢也好,牵制也罢,出于这两点下 嫁的公主太多了,本君越发不愿娉然的婚事也这样收场。” “啸风知道小公主已到议婚的年岁。” “不错,所以听你主人的话,不要动摇你的决心,本君不点头,谁也别想娶走娉然,当然,你也在其中。” 啸风听明白了,给梵生磕头说:“啸风谢谢君上指点。” “明白就好,去歇息着。” 啸风行礼告退,梵生颇为安慰,小妮子没有白疼啸风,啸风比周乐琳争气多了。 去往浣花海的边缘,小妮子在浣花海住了那么多年,应该没有来过这里,这里有一朵很不起眼的小花,但小花的花蕊是一团火焰,正是他涅攀时的圣火火种。 他骗了连灼很多年,那日有小妮子在,他的话也半真半假。 火种就在这里,不需要他特意去引,但是想要带出浣花海,必须动用元神之力,而他着实元神不稳,这样做很危险,搞不好就是真正的引火烧身。 也是因为他元神不稳,歃血封印略有减弱,他迎娶小妮子的那天钟声才传进蛮荒。 所以他不能再大意,能不让小妮子和连灼知道的,也都不让他们知道。 “君上!” 正要动用元神之力,瀚轩飞身过来用力把梵生往后拽,连灼不知道的他知道,事隔多年依旧记忆犹新。 在一次正邪大战中,君上用过类似的法子火烧魔军,所用火种正是君上涅盘时的圣火,而且是他陪着君上在此处取的。  思往写给他的家书提到连灼过几天要火烧枕梦原,他便想到这是君上的主意,今早天不亮就往九重天赶,所幸及时,瀚轩对梵生说:“枕梦原的异兽,道行并不算精深 ,冥府的业火就能将其烧成灰烬,君上不要冒险取圣火火种,我也已将冥府的业火带来。” 业火火种收在法器里,瀚轩从乾坤境取出来双手呈给梵生,梵生犹豫后才接过,说:“你近来很忙,将士们的轮回需要你费心,本君便没想找你取业火。” “属下取业火并带出冥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属下也想为此番蛮荒之战出力。” “有心了。” 梵生收好装有业火的法器,一会小妮子醒了,回蛮荒的时候就给连灼带去。 瀚轩随梵生回华桐宫,稍作休息与君上一同去朝议,不过他就不去清凉殿了,不能碍着君上和爱妻话别。 顾遥知一觉睡醒梵生已经在更衣,从窗口投进来的初阳洒在袍摆上,赤红灼目。 她把他拉拽到妆台前,摁他坐下说:“我来给你束发。” 梵生拿着梳子不松,目光凝在她眼眸,他没有忘记小妮子打过他羽毛的主意,恨不能把他拔成秃凤凰。 顾遥知讪讪把拿梳子的手收回来,拍着胸口保证:“那是以前,我保证此时此刻绝对没有打不该打的主意。” 梵生半信半疑:“我拿什么相信你呢?” “我都是你的一家之主了,你连人都是我的,几根头发算得了什么,与其我动手拨,不如管你要,你难道还不给吗?” 小妮子可真会说话,一句一家之主就把他给绕进去了,不给几片羽毛就是他小气吝啬。 但是给要给得明明白白! 他审问般问小妮子:“不准耍花样,老老实实告诉我,打我羽毛的主意才给我束发,还是想贤惠一回?” “当然是想贤惠一回,伺候伺候我的夫君。” 这还差不多,梳子给她,他端坐妆镜前看着镜中的小妮子给他束发,认真而又细心,时不时还问问有没有把他拽疼。 如此,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清晨。 他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神仙,小妮子给他一点小小的幸福感,他就能乐呵好几天。 “你穿着朝服,一会要去朝议,”小妮子问。  “嗯,瀚轩来了,”他把装有业火火种的法器给她:“这个带给连灼,里面是业火的火种,而不是我涅盘的圣火,按规距,瀚轩可以把业火带出冥府,但还是要跟南兮说 一声,正好就一并去朝议。” “一会我送你去凌霄大殿。” “不,我送你去南天门。” “这也要和我争?” “我宁愿看着你离开我身边,也不愿你看着我离开。” 心尖冷不丁被他这话揪起离别的疼痛,顾遥知吸吸鼻子忍着不哭,换上微笑对着镜子里的他点点头。 收好法器继续给他束发,他的头发也太长了,往妆台前一坐就在袍摆上铺开来,她一边梳一边说:“留这么长做什么?” “好看呗,风一吹多飘逸,”梵生故作臭美,不让离别的疼痛继续蔓延。 “见过的神仙里就你头发最长,师傅也就齐腰而已。” “想说就我最臭美?” “难道不是?” “我乐意。” 好,他赢了。 束完发,梵生送她去南天门,瀚轩远远跟在后面,拉着不让啸风凑上去,直到顾遥知唤啸风可以走了。 梵生在南天门站了一小会,目光停在云海深处,啸风飞得越来越快,眨眼就载着他的小妮子没入云海,看不见小妮子的身影。 瀚轩晓得梵生舍不得,说:“离朝议还一会时间,君上大可送遥知一段路。” “不了,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做,走,随我去紫玮宫。” “接帝君一并去凌霄大殿?” “本君好久没有见到九重天的帝后了。” 瀚轩细一琢磨就觉出君上这话带着杀气,攀升的阳光越渐温暖,洒在君上身上又似没有温度,被杀气给封冻了。 紫玮宫大门。 苏鸾送南兮出来,抚平南兮肩头的皱褶,仔细入微,柔软了南兮的目光。 “回寝殿歇着,”南兮握住苏鸾的手说:“下朝我便回来。” “是,帝君。” 苏鸾行礼告退时,侍婢侍仆整齐跪了一地:“叩见君上。” 以苏鸾现在的帝后身份,给梵生行揖礼便可以了,但肩上冰凉一沉。 梵生低敛深瞳,一言不发,盘魂出鞘的凌厉破空声中,将薄如蝉翼的剑锋停在离苏鸾脖子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苏鸾一阵头皮发麻,慌忙跪好了行跪礼:“九重天帝后苏鸾,叩见君上。” 南兮于心不忍,可是梵生没同意让苏鸾起身,他不便直接扶起,也实在不明白君上为何如此这般? 瀚轩都吓了一大跳:“君上息怒。”  南兮试着求个情,让苏鸾起身再说,还没开口,梵生又已冰冷掀唇,对苏鸾说:“你能是九重天帝后,缘于你出自凤凰一族,本君不会勉强南兮废了你,但本君随时可 以将你从凤凰一族撵出去,你愿步澜若衣后尘,本君便愿成全。” “苏……苏鸾不敢,”苏鸾把头磕在手背上,不敢抬头看着梵生的深瞳回答。  “你以后最好离遥知远一点,你们夫妻的事跟遥知没有半点关系,在你做了那些事后,你跟遥知也再谈不上任何交情,希望你把本君的话记牢,本君的盘魂剑很少有没 见血就回鞘的时候。” 苏鸾看得见的不停哆嗦:“苏鸾记住了。”  “还有你,”盘魂剑指向南兮,南兮心虚不已,袒护就是包庇,他是九重天帝君也会依律论处,而且泄露军机,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孩子,单凭这两点就能让苏鸾在雷刑 台上有去无回。  梵生说:“这段时间的朝事由本君代为打理,南兮,你好生在紫玮宫想想以后要怎么做,本君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明白,你的肩膀不是只用来为一个女人担责,九 重天君王的格局也不该为一个女人而局限,如果你的肩膀除了一个女人外,再也担不起别的,你就没有资格继续留在九重天君王的位置上。” 南兮听得冷汗直冒,后背衣裳打湿一大片。 “本君有一原则,但凡让本君失望的人,本君必会让他们更加失望,不信的话,你们夫妻可以试试。”  膝盖架不住地发软,南兮跌坐到了地上,梵生收回盘魂剑走得不见人影了,南兮都无力起身站好,苏鸾哭着问南兮:“怎么就这么巧?昨天遥知回了九重天,今早君上用盘魂剑警告你我,是遥知在君上面前说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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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地下宫殿 又经过几处岔路口,都有光亮提示走哪条道,天然形成的石拱桥,桥下面水流湍急,会游泳也扑棱不了多远。 夜明珠是唯一的光源,照亮直径十米左右的范围。 空气还是很清新,也感觉不到潮湿,不曾出现异兽的踪影。 连灼取出一竹节,每过一处岔路口就用指甲在竹节上划道痕,对应每个通往下一处的洞口。 终于,跳动的火光投映在拐弯处的石壁上,快步跑出去,却又不是澜若衣的大本营。 一间宽敞的六边形石室,除去进来的位置,另外五面石墙上各有一道石门,头顶中央吊着一大火盆,不用夜明珠也能把石室的每一个角落看清楚。 顾遥知随便挑了道石门一推,以为单凭力气推不动,不曾想一推就推开了,门后是不知通向何方的岩洞。 啸风去把另几扇石门一并推开,等了半晌又不见澜若衣给提示。 连灼嗅出一股诡异的味道:“澜若衣想让我们自己选吗?省得我们有去无回,怨她把我们推进死路。” 顾遥知故意跟连灼说梵生待她有多好,秀恩爱激一激澜若衣,澜若衣又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把啸风紧张得捡起一石块当武器,攥手里不松。 “我来选,”连灼说,瞅着离左边的石门:“就走这里。” 顾遥知没意见,用脚丫子想都知道五扇门的后面都没有生路,只有死法不一样的死路。 连灼走前面,啸风坚持走最后,还退着走,提防有异兽从另几道门里扑出来。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连灼刚走进去,顾遥知相隔不足两三步的距离,石门飞快关上了,坚硬的门板相互一碰,嘭得一声,震落石室满墙的灰尘。 “师傅!” 顾遥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师傅被关在了里面,她和啸风在外面,退开数步提起冉影狠劈几剑,石门似被施了法,一点也没被劈烂,还听不见石门后的任何声音。 “澜若衣!”她大吼:“何必玩这些花样,出来跟我打一场更痛快!莫非你怕打不过??” 啸风竖着耳朵听,没有听见澜若衣的声音,但听见右边的一扇门里传来异兽凶恶的吼叫声,还有朝着他们跑来的脚步声。 啸风护着主人尽量退远些,看看是只什么样的异兽,主人又把他拽到背后,握紧冉影蓄势待发。 什么鬼? 体型差不多一头牛那么大的异兽,长得也牛模牛样,头上的两犄角尖锐得发亮,身上还长着坚硬的刺,一个不小心被扎到,她和啸风就会像极了刺尾背上的果子。 这异兽朝顾遥知撞了过去,她推开啸风各自闪到一边,异兽一调头又撞向她。 “主人,小心!” 啸风把攥手里的石块看准了砸向异兽的头,异兽顿了半秒,明显被啸风激怒,但目标明确,吼叫着发泄愤怒,一头撞向顾遥知。 顾遥知及时从异兽头顶跃过,从容转身,往还没来得及调头的异兽屁股上抽上一剑狠的。 剑气碰撞在异兽的尖刺上,顿时火花四溅,没能把异兽抽个皮开肉绽,但异兽吃疼,吼叫声越发愤怒,盯着顾遥知呼哧喷着鼻息。 顾遥知并指掠过冉影剑身,橘红的剑光明亮又璀璨,将整间石室都镀上橘红的颜色,飒一声用冉影指着异兽说:“充其量大餐前的开胃菜,本上神这就送你归西!” 异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能在她敛起的眸色里读懂杀意,冷不丁朝后退了一步。 “现在才知道害怕已经晚了,”她最后说,运转内息灌注进冉影里,身形一晃,瞬间来到异兽面前,砍异兽的皮费力气,那就往异兽的眼睛攻击。 异兽险些瞎了双眼后,边躲边退,被逼进死角才豁出去似的朝她狠扑。  顾遥知迎视扑来的异兽,一剑乾坤,横着劈向异兽的眼睛,异兽这回没能躲得开,视线一黑,踉跄跌在地上痛苦嚎叫,接下来便是冉影从上而下刺进头顶,深入地表 ,异兽抽搐了没几下就断气了。  她收回冉影,在擦拭掉剑身血渍的动作里,隔空对澜若衣说:“不用派这些虾兵蟹将来试本上神的能奈,本上神给长生灯续过血,见过邪灵吃人的模样,比这可厉害多 了。” 石室里安静得落针可听,她说完后仍不见澜若衣冒泡。 “啸风,我们走。” “嗯!”  啸风重新捡起一石块,顾遥知在关起师傅的那道门前站了片刻,然后从旁边的石门进入,走了约摸四五步,洞里传来呼啸的风声,她飞快扯下一块披风的边角,把她 和啸风的手绑在一起,以免被风吹散,可是不知道是谁,澜若衣吗?操纵灌来的疾风像刀一样割披风边角,然后把啸风往外推了出去,石门随之紧闭。 疾风在洞里掀起了沙尘,顾遥知用披风遮了遮眼,再复把披风移开,周围就起了变化,白色的烟云涌进视线又缓缓散去,华桐宫清凉殿出现在她眼前。  垂着的薄纱在阳光下随风轻舞,扩散风的涟漪,殿前栽种的桃花树落英缤纷,就在那殿前的台阶上,清美修长的手指正拨动着琴弦,有个梵生在弹响她最为熟悉的那 首曲。 啸风呢? 她回身看,身后是清凉殿的大门,站着雷打不动的侍卫。 台阶上的梵生停下琴声对她说:“遥知,快过来,站那里发什么呆?” 顾遥知犹豫后走了上去,冉影在小手里没有松开半分,说:“你这只假冒伪劣的老凤凰想跟我玩美男计吗?” 那梵生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不介意挑重点重复一遍:“你不是梵生,这里也不是清凉殿。” “怎么可能,遥知,你刚从蛮荒回来,是不是路上打瞌睡,睡迷糊了?” “哦?”她故作一问,似有几分傻傻分不清,走近那梵生说:“我是你的一家之主,我从蛮荒回来,你居然不来接我。” “生气了?” “嗯。” “这该如何是好?”那梵生搁下瑶琴,宠溺般笑着来到她面前:“只要你不再生气,本君随你处置。” 她用没有拿冉影剑的小手缓缓攀上眼前这个梵生的脖子,娇声软语的说:“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杀了你都行?” “是的。” “那你就去死!”  冉影毫不客气地刺穿眼前的这个梵生,然后拔剑,挥剑,把这个假冒伪劣产品挥翻在地上,她用剑尖指着这张她深爱的脸:“不要用幻境来迷惑我,这招不管用,忘了 诛心境吗?那里我也是曾去过的。” 音落,烟云涌现,幻境消退,视线从明到暗,山洞岩壁上的石槽里,火花噼啪一响,火苗延着石槽往山洞深处延伸。  顾遥知握紧冉影往里进,胸口略有些愤怒的起伏,用个假梵生来骗她,这不是侮辱她的智商,而是亵渎她心中最爱的那尊大神,但她没有气晕头,现在最不能失去的 便是理智。 山洞尽头是一间相同的六边形石室,石门紧闭,正想推开一扇的时候,另一扇被人从里面劈了开,七零八落溅了一地碎石。 “师傅?” “遥知??” “你是真师傅还是假师傅?” “你又是真徒弟还是假徒弟?” 她把手心里的符文给师傅看,师傅也把符文给她看,符文可以幻化一个一样的,但是符文上代表啸风的那个光点,若非正版,光点不可能显示在同一个位置上。 “这个狡猾的澜若衣!”连灼一脚踩碎脚边的碎石:“布了个有你的幻境想困住我,你呢?你也遇到幻境了?” “嗯,有个假梵生。” 连灼深感失望:“你遇到的幻境里竟然没有为师,澜若衣也太瞧不起咱们的师傅情分了。” “澜若衣心高气傲,又真正瞧得起谁?” “瞧得起老凤凰。” “老凤凰如果不是九霄琉璃翊天君呢?” “这样的话,肯定多看一眼老凤凰都不愿意。” “嗯啊!” 她也这么觉得。 比对符文上啸风的光点,她推开啸风所在方向的石门,连灼并肩和小徒弟一起走,不知晓得是没机会还是容他们师徒俩一起,石门没有关上,疾风也不见灌来。  但是啸风的光点越来越弱,顾遥知加快脚步往前走,同样的石槽里燃烧着火焰,她用剑尖挑起石槽里深色的可燃烧物仔细一看,再沾些在指尖上闻闻气味,居然是血 ! 连灼说:“有种邪术可以仿照长生灯将血点燃,不过已经失传很久了。” “我好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 “一定不是我藏书塔里的书,在老凤凰那看到的。” “记不得了,早些年的事,当时也没在意。” “小心脚下。” 连灼扶了小徒弟一把,地上有洞顶坍塌下来的碎石。  这处山洞弯来绕去的,但没有分岔口,一直走就走到了尽头,相同的石门轻轻一推,一座气势恢宏的地下宫殿就映入眼前,她和连灼的位置正对宫殿高大的宫门,笔 直的石板道,宽度数丈有余,左右两边建有石兽,间隔相等的距离整齐列队。  她和连灼无声交换一个眼神,这里就是澜若衣的大本营吗?啸风在里面,被澜若衣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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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赴汤蹈火 宫门后响起脚步声,四五罪仙罪神奴才般吃力地拉开宫门,然后调头就跑了,不来会死在澜若衣手里,来了又有可能死在司战之神剑下,趁司战之神还没动杀念,赶紧跑 。 建在一百多层台阶上的主殿,走近了就得仰着头才能看见月牙状的飞檐,周围还是那么安静,走进主殿都只见过刚才的罪仙罪神。 殿里左右各摆着一张矮桌,矮桌上有冒着热气的茶水。 连灼坐下喝茶,顾遥知摸摸手腕上夜青时送她的手镯,专业验毒法器,她便不着痕迹地拂过茶水散发的热气,手镯没有变色说明茶水无毒,可以放心让师傅喝。 顾遥知去另一张桌前坐下,验过无毒,自己也喝了些。 澜若衣啥时变得这么害羞?半天不出来露个面,另有罪仙罪神点头哈腰地送来果子和点心,顾遥知没心思吃,拽住一罪仙的衣领问:“澜若衣呢?” “姑姑酒醉睡下了。” “带我去见她。” “不不不……不行,姑姑没有吩咐。” “她刚还想杀了我,这会儿又不见我,什么意思?要我拆了这处宫殿?” “上神不可,”几个罪仙罪神扑通跪了过来,另一个说:“姑姑花了百十年的时间才建好这处宫殿,前不久刚建好的,上神可拆不得。” “那我的坐骑呢?” “不,不知道。” “就是十多岁大的孩子?头上有三角形犄角。” 站最后面的罪仙上前来说:“好像关到地牢去了,我见着一只异兽叼着这样一个孩子,去往地牢的方向。” 连灼看看符文上啸风的光点,又弱了几分,就打发罪仙罪神滚蛋,用密语跟她说:“这里我们不熟悉,不晓得暗藏了多少机关和陷阱,不太可能救出啸风。” 她用密语回:“师傅来之前打算摸摸路线,一摸就摸到这里,师傅可有法子出去?带上将士们来一锅端。”  “为师没有法子,但杀出去就行了,实在杀不出去,我们逾期未归,老凤凰也一定会设法营救。为师刚才另外琢磨了一下,这里是澜若衣前不了久建的,离蛮荒边缘那 么近,澜若衣也就有可能在其他地方也建了,她在蛮荒几千年,建这么一处宫殿不够打发时间。” “这里不是澜若衣的大本营?” “嗯,应该不是,让你来建也不会把大本营建在这里,而且不会让你的敌人轻易进来,就算有把握弄死,也没必要在大本营动手,暴露最安全的藏身地。” “那么那道结界??”  “听刚才的罪仙罪神说,澜若衣就在这里,只是还不想弄死我们,暂不出来见面罢了,至于那道结界,要试过澜若衣才能晓得是她还是另有其人,一个修为精深,可以 与老凤凰睥睨的人。”  啸风已然危在旦夕,不能再拖延,顾遥知便暂不去想结界会不会就是创始之神布下的,用密语跟师傅继续说:“我想救啸风,师傅在这里等我一会,我留个假身金蝉脱 壳,然后隐身找到啸风关在哪,再想办法怎么救。” “不用这么麻烦。” “那??” “拆宫殿。” 这不失是个好办法! 走到殿外,连灼挥起诛邪剑到处乱劈,剑气劈在哪,哪里就一地残垣断瓦。  梵生说过的,枕梦原下面岩层坚硬,这里离枕梦原那么近,岩层一定差不多,出了暗河冲刷渗透的范围,打洞很是艰难,澜若衣能在这里修处宫殿,委实不容易,又 才建成没多久就被拆,醉得不醒人事也会爬起来阻止。 罪仙罪神吓得抱头躲避,宫殿外的岩壁上遍布大小洞口,听到倒塌声,异兽纷纷爬到洞口张望,可是没有收到澜若衣的新指示,不知该不该扑向两位捣乱的上神。 有一异兽把啸风叨来放在她腿边,啸风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气息越渐微弱。 “啸风的神智被幻境腐蚀了,”连灼说。 顾遥知试着唤醒啸风,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神思,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连灼动怒,一剑从主殿的殿顶上垂直扎下,爆破般把主殿炸了个支离破碎。 她对着已是破烂不堪的殿宇说:“澜若衣!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白白放过这么好一个杀我的机会,不觉可惜吗?” 而回答她的是自己的声音碰撞在岩壁上的回音。 连灼给啸风把了脉,情况不太乐观,就把啸风背了起来,用小徒弟的披风兜着啸风固定在背上:“走,杀出去!” 按照记下来的岔路口正确选择,返回的路半只异兽都没见着,宫殿四周岩石洞里的也没有追来。 梵生已在营帐等待,方俞学医的,唤醒啸风就交给方俞去做,由思往护法。 顾遥知反复看着沙盘上的一线天,怎么想的想不明白,连灼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找梵生说说这事怎么就这么奇怪,刚才都还看见梵生在帐子里,这会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连灼说:“为师这回是真迷糊,搞不清澜若衣到底玩的什么花样。”  顾遥知又是一阵细想:“很奇怪,布障眼法诱我这条鱼,我们去了又像是礼待上宾,茶水伺候,但又先后把咱们仨隔开用幻境迷惑,派了异兽想咬我,可是存心想要 我们回不来,这一来一回的路上又没有真正下过杀手。” “为师还有一点想不明白,澜若衣不像难以琢磨的女人,可这一出接一出,着实琢磨不透用意。”  “澜若衣在一线天的地底下建了宫殿,说明她会到这里来走动,也早就想在现在的方位撕开封印破口,她是真的恨我,但又把很好一个杀我的机会莫明放弃了,那道结 界也没弄清楚是不是澜若衣布下的。” “不过我们弄清楚了一点,一线天之下果然别有洞天。” “我去找老凤凰来,问问他怎么看。” “行,你去找,为师这会心里憋闷得慌,在帐子里坐会。” “师傅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就是想不明白澜若衣到底要干什么?这脑子里一烦,心里就不痛快,想喝酒。” 顾遥知让如意买了点啤酒,换成玉质的酒壶:“师傅尝尝这种酒。” 连灼又推还给她:“为师不能喝,一来因为晨音,二来现在在军中,一定要喝的话就晚上天黑了,我们去凡间的酒馆偷偷喝一点。” 这样也行,顾遥知就先把啤酒收进乾坤境,如意找到梵生的方位,有将士看见老凤凰往一线天的方向去了。 顾遥知顺着找过去,老凤凰停在一线天上空,看着一线天阴暗的缝隙下面,不知想什么想得出了神,晓得她御风停在他身边,他还是一言不发。 “什么问题让你想这么久?”她十分钟后问。 梵生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她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时候,他收回视线把专属于她一人的温柔与相思倾泄进她眼里:“久吗?不觉得,没有见不着你的时候久。”  如意羞羞挂机去,顾遥知傻了般愣了几秒,反应不过来他这是为哪般,就有几分扭捏,他撑着的红纸伞遮起了阳光,四周温度又还是很高,小脸便跟烤熟似的泛红:“ 怎么了嘛?突然说这些答非所问的话。” “有时候有点搞不懂你?” “我们以后多的是时间相互了解,现在需要搞懂的是澜若衣在盘算什么。” “我现在不想提别的女人。” “不能不提,搞不清澜若衣的盘算,师傅就不能带兵杀进去,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我现在只想这样看着你,有时候的你动不动就脸红,有时候又面不更色,生儿育女的话开口就来,你带给我很多前所未有与始料未及,遥知,我很感激你,谢谢你的 出现,谢谢你选择了我。” 老凤凰今天怎么了? 顾遥知越发摸不着头脑,脑子里还在云里雾里,他又已经亲吻上了她的唇,比这会的阳光还要灼热。 “歇……歇息一会,”她红着脸轻将他推开,再吻下去她今天不是在这里被烤化,就是被他融化,像摊软泥,这辈子都要黏在他身上。  他喜欢看她脸红的模样,也喜欢她面不更色不晓得何为害臊,感情原来是这样一个玩意儿,没对她动心之前,她再好他也能挑出毛病来,喜欢上她之后,纵始她混身 都是毛病,他也觉得她是最好的。 把刚才被他揉乱了发丝理到她耳后,小妮子脸蛋上的红就这样跟着他的指尖迅速红到耳蕾,红彤彤耳蕾的越发显得晶莹。  “遥知,你放心,”他说,如誓言一般:“我会因涅盘而离开你,但是只要我在,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要欺负别人,我就跟你一起去欺负,你永远是我的一家之 主,大事你说了算,小事也一并交给你,我只做一件事,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为你赴汤蹈火。” “你……你……” 顾遥知不会说话了,原来说起情话来,她远没有老凤凰厉害,那就什么都不说好了,掂起脚尖吻他就好。 连灼左等右等不见小徒弟回来,想着观微找找小徒弟在哪,掌心画面里刚刚把小徒弟看清楚,老凤凰抬目一瞪,过分! 连灼收起观微就拍桌,老凤凰才过分,他都快焦头烂额了,还有心思占他小徒弟的便宜,哼!  晚上不要老凤凰去偷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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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春风满面 瞅着春风满面从小徒弟帐子里走出来的老凤凰,连灼勾勾手指示意梵生上前说话,梵生白了一眼,拂袖子走人。 连灼一阵嘴角抽搐,追上梵生说:“和我小徒弟和好了?”  “怎么?巴不得我和遥知一直闹矛盾?我和遥知好着呢,闲着没事少打听,我怕你受不了刺激,徒弟都名花有主了,你这当师傅的还没有人要,我还真是不明白,一件 破烂放到你这把数岁都成了古董,怎么还不见有人把你捡了去?” “你你你!”连灼说不过又气不过,扑上去咬梵生的肉。  梵生精准截住连灼的手,推连灼一边去,善意提醒说:“咬伤了我,心疼的是你家小徒弟,我要出去忙,你实在牙痒痒,我把盘魂剑借你磨牙,不过先申明一点,割伤 了舌头亲晨音亲不利索,这可不怪我。” 连灼外焦里嫩,实不甘心就这么被老凤凰消遣了一顿,回帐子里坐等老凤凰回来,他一定要报仇! 梵生到栖渺的时候,溟昕不在栖渺了,找到白小鱼细问,白小鱼哭个不停,一听溟昕的名字哭得哇哇的。  梵生只好把白小鱼先带回军营,啸风和方俞费了老大的劲弄来一条鱼,顾遥知烤得香喷喷给白小鱼吃,白小鱼才止住了哭,说:“那个蓝眼睛的人好恐怖,昨天晚上让 我给他拿酒,喝了好多,醉了后更恐怖,眼睛在夜色下蓝得发绿。” “后来呢?” “我不知道,我想来蛮荒给连灼上神报信,被他发现后拍晕了,刚醒来,君上就到了。” 连灼这才晓得他的仙府被始之神霸占了几日,撇下找老凤凰报仇的事,问梵生说:“确定创始之神已不在栖渺?” “我找了个遍,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应该在我去之前就走了。” “我布了结界的呀,居然一点也没让我察觉出来。” “结界对溟昕没有用,而且还把结界解开了,我和遥知昨天去过栖渺,你当时不也不知道吗?” 连灼掂量掂量创始之神的修为,凝重:“我马上安排加强布防,多设几处岗哨,也许没有什么用,但是多一分防备,我们就多一分及时发现敌情的可能。” 梵生点了点头,加强布防以外,暂时没有更好的主意。 所幸这几天澜若衣没有一星半点动静,异兽也不往一线天的方向活动,有时间想办法先把创始之神对付了。 顾遥知无声问如意:“能追踪到溟昕的下落吗?” 【不能,创始之神盲区一样存在,系统无法识别,除非创始之神自己冒个泡。】 “昨天提关的申请,系统批复了吗?” 【没,不过估计今天就能批复。】  顾遥知耐心等,安排白小鱼和啸风住一场,军营里多了只猫,将士们有点好吃的就拿来喂白小鱼吃,白小鱼凭借对‘吃’的执着,没大一会就走了被溟昕吓出来的心理阴 隐,吃饱喝足,睡一觉去。 约摸中午的时候,系统的批复下来了,加农炮没有,不过大大加强了三级天雷术的威力。 只要能劈中,溟昕必定重伤。 【系统还说了,事成之后给宿主发福利,以后再也不坑宿主了。】 顾遥知对福利没多大兴趣,只求别再坑。 连灼派人去把一线天前面的地形摸了个透,沙盘重新布置,规划接下来的进军路线,啥都能预先想到,唯独不晓得创始之神啥时杀出来捣乱。 梵生回了九重天,与南兮商议后,决定公开创始之神还健在的消息,同时抛一个惹人遐想的的称呼——溟公子。 蛮荒见过溟昕的异兽和罪仙罪神,以为溟昕是澜若衣的男宠,于是有了溟公子这个称呼。  如此一来,等于坐实了澜若衣和创始之神搅在一起,群仙众神谈及此事纷纷摇头,创始之神只需回到九重天就能享受如同九霄琉璃翊天君的待遇,偏要鬼迷心窍,跟 澜若衣不干不净不清不楚,而且澜若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连创始之神都敢亵渎,这不告诉全天下神仙是玩物吗? 岂有此理,必须诛除,必须! 军营里,顾遥知用能够找到食材做了些菜,云远之前陪同司掌神官送新的军需品,跟她说朝议结束后,梵生会和南兮一并来军营。 白小鱼和啸风围在桌边馋得流口水,带得思往和方俞都不淡定了,频频往饭菜看。  顾遥知分开备了两桌,就让白小鱼他们先吃,没大一会过去,梵生和南兮到了,打水来给梵生和南兮洗洗手,啸风乖,搁下碗筷少抢几口菜,也要去叫连灼过来吃饭 。 顾遥知他们坐一桌,边吃边聊。 南兮兴奋难掩,说:“君上这招实在太高明了,九重天讨伐澜若衣的呼声越来越高,各神族都有男儿为此从军,护卫我九重天不可撼动的尊严。” 连灼说:“就算创始之神偏帮澜若衣,我们亦有整个神族的支持,这一丈我们稳握赢面。” 梵生眉宇间能见轻快之色,几道菜一样尝了些,许是心情好的缘故,闻着吃着都觉特别香,顾遥知给梵生盛了碗汤说:“难得你有不挑剔的时候,多吃点。” “嗯,”梵生把汤喝下:“战场上非友即敌,溟昕也没打算跟我们同一战线,既然如此,我们有必要防患于未然,不给溟昕以创始之神身份惑乱各神族的机会。”  连灼深以为然:“各神族都对这位老祖宗敬重不已,跟对老凤凰你一样一样的,天天供起来都愿意,创始之神如果扇风点火,三言两语就能拨动局面对我们不利,我们 先下手为强总是不亏的。” 白小鱼挪过来插话:“创始之神真得太恐怖了,一点也不像神,用我的猫儿眼睛来看,更像是魔。”  “神与魔一念之间,”梵生说:“还在远古的时候,溟昕的性情就与神渐行渐远,他杀了不止一位先天之神,以至天地演变滞缓,出现诛心境那般的浊气,九重城也是在 那个时候开始形成的。” 南兮说:“创始之神没有乱杀先天之神也就不会有九重城?君上是这个意思吗?”  “嗯,先天之神在天地的演变中缺一不可,一但缺了,就会出现混乱,从而污气滋生,渐渐形成空洞般的秘境,也叫做虚境,后来被妖魔发现,躲在里面藏身,便有了 现在的九重城。” “原来创始之神是罪魁祸首。” “先天之神试过合力除掉溟昕,不让溟昕再破坏天地的演变,但是没能成功,任何法术都伤不了他,以为他会报复,他又消失了,且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 顾遥知只听不说,不小心说漏了嘴,又有这么多人在,她解释起来格外费力。  思往和方俞承包洗碗的活,南兮下午还有折子要看,略坐坐就先回九重天了,连灼送南兮到南天门,反复叮嘱南兮一定要看好苏鸾,提防苏鸾被创始之神蛊惑,以至 内忧外患,他布在栖渺的结界对溟昕无效,那么溟昕就能自由出于九重天,而且还不被发现。 南兮认真记住师傅的话,心里还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段时间和苏鸾都没提那些不开心的事,苏鸾找了很多菜谱学做菜,油里来火里去,然后送给他品尝,仿若过去的已然成为过去。 可是夜里躺在一张榻上睡,枕着同一个枕头,又觉得隔着一道沟坎,他想努力迈去又疲倦了般使不出力气,苏鸾也不愿迈过来。 他不止一次怀疑,他和苏鸾早已不是夫妻,而是在扮演夫妻,他为了九重天大局,为了心中的那份愧疚,苏鸾则是为了后位。 “帝君。” 苏鸾在宫门口迎他回宫。 南兮示意苏鸾不必多礼,没看的折子还在书房堆着,他想先去书房,就对苏鸾说:“我晚一点再回寝殿,阿鸾,你去歇着,不用来书房陪我,今天的折子有点多。” “我新做了蛋羹,一会让婢子给帝君送来书房。” “辛苦了。” “军中军务可还繁忙?”苏鸾听似随口问问。 南兮便说:“还行,师傅打点的妥妥当当,君上也在军中。” “君上不避嫌吗?” “避嫌?”南兮一想就明白了苏鸾的意思,说:“师妹与君上如同夫妻,君上去探望实属人之常情,况且蛮荒诸事有君上帮着参详一二,师傅便能轻松些。” 苏鸾嗤之一笑,说:“相思得已抚慰,轻松的是你师妹。” 话里夹针带刺,把这段时夫妻和顺的假象戳得支离破碎,南兮格外觉得疲倦,再说下去也一定会和苏鸾起争执。 那就什么都不要再讲,南兮吩咐婢子陪苏鸾回寝殿,自己去往书房。 苏鸾想要追上南兮,蕙香冒死拦下苏鸾,不停摇头示意,追上去只会更糟糕。  苏鸾越想越恨,没处发泄就抬手一巴掌扇蕙香脸上,她的丈夫对她无话可说,她可以当作是她之前那句话说错了,可是她的丈夫离宫去蛮荒的时候那么的高兴,回来 又一脸疲倦。  蕙香捂着被扇红的脸,扑通跪到地上哭都不敢,小心翼翼说:“帝君去了书房也好,溟公子还有一会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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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更糟糕的 【宿主,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创始之神现在就把这些说给夜青时听……】 如意说不下去了,想想就怕怕。 溟昕也明确告诉她:“你能想到的,我便都能做到,我不在乎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我甚至巴不得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顾遥知吼着对溟昕说:“在这个世界里,你好歹是神,就没有一点点慈悲吗?把这个世界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恨系统,想要报复系统, 也不要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我想回现世,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开始疯狂报复,我就是要拿这么多人的性命报复系统,我要把系统施加在我身上的每一分痛苦,千倍万倍还给这个世界!” “你休想,休想!” 宝贝儿,天雷术伺候! 【是,宿主。】 【天雷术读条中。】 可是几秒钟后却没有天雷劈下。 【再等等,天雷术的威力加大了,需要吟唱时间。】 需要多久? 【20秒。】 还好不算太久,顾遥知唤出冉影剑,先朝溟昕劈几剑,溟昕一动不动坐在石桌边喝着酒,冉影再怎么劈也劈不伤他。  但是闪电如若把天空撕裂般劈下,溟昕脸色一白,及时抽身退开才躲过一劫,冰蓝色双眸里迸射的目光胶在手背一寸来长的伤口上,复又添着伤口的血笑了起来:“你 挺聪明的,想到用系统的力量杀我。” “系统让我劝你回头是岸,你肯听则罢,不听就赏你一顿五雷轰顶。” “我不知道该赞你英勇,还是笑话你急着为系统卖命,都还不是正儿八经的维护师,就为系统这么拼。” “你这话错了,我是这个世界里的神,往长生灯续了血,以血立了誓,只要有人伤害苍生,涂炭生灵,我必再所不惜,遇之,诛之!” 宝贝儿,不用客气,想用天雷怎么劈就怎么劈!  天雷术吟唱20秒,好在没有cd时间,如意间隔20秒劈一回,溟昕擦伤手背后就有所防备,如意再没有再劈伤溟昕,地表反而被天雷炸出大坑,她的竹楼就快垮了,天 空一次又一次被紫红的光亮映染。 【宿主,怎么办?】 【我们打不起持久战,天雷术加大了威力,也就会大大消耗宿主的体力。】 顾遥知已经有些喘,20秒的间隔时间里,她还要提防溟昕把她抓住,一刻不能松懈,着实跟溟昕耗不起,溟昕又看出了她的窘境,躲避天雷的时候越发从容起来。 “还是再考虑一下跟我交易,”溟昕说,朝她走近。 “绝无可能。” “再固执下去,今晚你会把命丢在这里。” “能拉着你一起死在今晚,我这条命就是值得的。” 如意读到顾遥知的想法,哇一声就哭了。 【不行,不行,不行!】 【宿主不能和创始之神同归于尽!】 她也来自系统,天雷术劈她身上同样有效,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她也异常清醒,今晚不可以放溟昕活着离开,不可以让溟昕去找夜青时。 宝贝儿,天雷术还要吟唱几秒? 【十八秒。】 足够了。 【可是……】 【宿主不能不要如意和九霄琉璃,宿主难道不想睡九霄琉璃了吗?】 她当然想,而眼下怕是睡不成了。 收起冉影剑,等着溟昕走近她,同时让如意倒数读秒。 “顾遥知,你想和我一起死?” 溟昕看穿了她的想法,她索性大方承认:“不错,之前怕你把我逮住,现在我只想把你逮住,然后让天雷劈下,陪上我这条命也要你五雷轰顶。” “跟我死在一起,梵生知道了会伤心的。” “这话你又说错了,我是生是死都是梵生引以为傲的妻。” 【宿主,还有十秒。】 宝贝儿,锁定溟昕。 【但是这样子劈天雷,宿主不死也要残废,宿主离创始之神实在是太近了。】 【如意不许,一百个不许,一万个不许!】 不许不行。  原谅她来不及跟宝贝儿好好话个别,来栖渺之前又没有想到会和溟昕同归于尽,溟昕最恐怖的不是对所有法术免疫,而是无视万千生灵,只要能带来报复的快感,毁 天灭地又如何?报复已然成了萦绕溟昕心头的执念,不达目地,誓不罢休。 可是这个世界梵生守护了几十万年,付出了太多太多心血,不能让溟昕毁于一旦。  天雷术的吟唱进入最后几秒,顾遥知平静回视溟昕探究的目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是不是?我就当真不怕死吗?其实不是怕与不怕,而是找不到理由说服我自己跟你 交易,一个也找不到,但和你一起死的理由,随便一捋就有很多,每一个又都足够让我豁出去性命。” 说完,她用力把溟昕抱住。 宝贝儿,瞄准了,只管狠狠劈下天雷。 如意泪奔。 【不要,不要……】 顾遥知放任眼泪流个不停,与其花力气忍眼泪,不如把全部力气用在手上,也不管动作文不文雅,姿势暧不暧昧,她要在最后的两三秒钟里死死抱住溟昕。  溟昕低头看着这位哭泣的非雪上神,目光渐渐复杂,明明有太多的不舍与眷恋,偏偏又要跟他同归于尽,他莫明不想让她搭上性命,天雷劈下的瞬间,他施了个法, 控风把她推向赶来的梵生。 “遥知!”梵生心惊肉跳地接住她,谢天谢地,她没有受伤。 【宿主,劈……劈劈中创始之神了。】 地表颤抖,竹林摇来晃去,半边天空都成了紫红色,溟昕被劈得飞出去几丈远,摔地上咚的一声。 顾遥知跑着过去看看溟昕怎么样了,能闻到散进夜风里的血腥气,梵生紧跟在她身边,见她要探溟昕的鼻息,拦下了她的动作说:“让我来。” 溟昕还活着,但是没有意识,梵生确定后向顾遥知点了下头。 “我的竹楼不能住了,师兄那有间屋子一直空着,我去叫竹仆来抬溟昕过去。” “要留溟昕在栖渺?” “溟昕伤重吗?” “挺重的,不过我的医术不及晨音,想要有个准确的诊断,需接晨音来一趟。” “能不能,那个,能……能不能……” 小妮子支支吾吾开不了口,但他晓得她的意思,梵生说:“溟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我不担心他又玩花样,我这就去接晨音,你留在栖渺看着。” “好……好。” 顾遥知挺意外,梵生居然这么好说话,都看见她抱溟昕了,他就不吃醋? 【君上貌似真没吃醋。】 把了一下她的脉象,她没有受伤,梵生就御风去九重天接晨音了。 顾遥知望着梵生离开的方向发起呆来,师傅拽她一下老凤凰都吃醋,今天看见她抱溟昕又嗅不出半点醋意。 【这说明君上是深明大义的神仙。】 “宝贝儿,为老凤凰点赞,你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加三百六十天全年无休。” 【如意就是喜欢君上。】 “还好你是男孩子,要不我会以为你是老凤凰的贴心小棉袄。” 【嘻嘻,如意可以是保暖小棉裤。】 顾遥知尽无言以对,叫来竹仆把溟昕抬去师傅的竹楼,力所能及给溟昕止血,就坐等晨音来。  约摸一小时,师傅回了栖渺,几步杀到榻前想把溟昕再揍一顿,顾遥知赶紧拦下师傅:“不能揍不能揍,晨音一会要来给溟昕诊治,溟昕伤上加伤,晨音诊治起来更费 力。” “这种死家伙治他干嘛?鞭尸都不够解恨。” 但她已经有了决定,等梵生接上晨音回到栖渺,争取到梵生的同意,她就要治好溟昕。 【要是君上不同意呢?】 她在心里回:“老凤凰如果是深名大义的神仙,就一定不会反对。” 【宿主这话把司战之神搭进去了,司战之神恨不能亲自手撕,那司战之神就不是深明大义的神仙。】 “宝贝儿不能站在我的立场说点啥吗?不晓得我为什么想让溟昕活着?” 【如意就在宿主的脑子里,知道宿主为了什么。】 天雷劈下的瞬间,溟昕完全可以挣脱开,自己躲得远远的,但溟昕把转瞬即逝的一刹那用来推开她。无论是力气的大小,还是修为的悬殊,溟昕挣脱开真的很容易。 【创始之神不想和宿主同归于尽。】 “不是这样的,而是溟昕在那一瞬间不想让我死,他自己又没想过再活下去,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一再逼我帮他回现世是假的,他是在逼我杀他。” 【可是创始之神不想活了,他可以自己弄死自己。】 “不,他想死在我手里,以此报复系统。” 【如意觉得这个说法不成立。】  “我是系统培养的维护师,溟昕能成创始之神也就是系统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系统在他身上投入过时间与精力,对他寄予过希望,所以,溟昕死我手里比自己弄死自 己还要令系统难受,就像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被另一个孩子杀了。” 【如意不怎么能明白。】 “系统还是不让查询溟昕的资料吗?” 【嗯。】 “我也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直觉答案就藏在溟昕在系统的身份里,系统不让查询,我就更要让溟昕活着,在溟昕这里问个一清二楚。” 【宿主之前不是要劈死创始之神吗?不怕创始之神好了后又毁天灭地??】 “他若还干坏事,我拼了命也要阻止,不过宝贝儿刚才也看见了,我这两把刷子是阻止不了的。”  【叮,系统提示,力拔山河技能优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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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借与不借 梵生缓缓摇了下头,她愿说,他便听着,她不愿说,他便不问。 顾遥知犹豫后,什么都没跟梵生讲,心里也乱糟糟的,靠在他肩头说:“想早点嫁给你,给你生猴子。” “嗯,”梵生似想到了什么事,握了握她的手:“我们先回蛮荒,”然后叫来晨音,说:“就不送你回九重天了。” 晨音没啥大不了地摇摇手:“我一人能行,反正我也不想同君上去蛮荒,有些人见不着的时候还有几分牵挂,见着了反而烦心得很,想绑了吊在殿檐下拿鞭子抽。” “本君会把这些话带给连灼。” “不用带了,万一把咱们司战之神的胆给吓破了怎么办?” “你再来给他缝上。” “呵呵,”晨音笑笑,御风走了。  回到蛮荒的时候,顾遥知从云头落下就看见师傅撩着帐帘张望,确定只有她和梵生,脸上的表情先轻松后落寞,怕晨音追来抽他一顿,晨音没来又怪不是滋味,进帐 子里坐下就不想说话。 梵生也不说话,站在沙盘边反复看了又看。 顾遥知备了些茶水来,师傅和梵生看样子是睡不着了,她坐到师傅旁边,陪师傅发呆,时不时给梵生添添茶水。  连灼一坐坐到天亮,梵生在沙盘前没有离开过,阳光洒进帐子里,梵生疲倦地打了个哈欠,用眼过度又睡眠不足,眼睛里有了血丝。顾遥知趴桌边打盹,听见梵生和 连灼说话才醒了过来。 梵生说:“暂时不忙拔营,我回九重天朝议,之后我会带着南兮来。” “看了大半夜的沙盘,看出想法来了?” “嗯,不过还需要斟酌,下午我来了再说,你该休息就还是先休息一下。” “关心我?” “不可以?” “难得。” “我是看在晨音的情分上,晨音说有几分牵挂你。” 连灼眼神一亮,几步跑到梵生面前:“晨音真的牵挂我?老凤凰,你该不会是逗我玩?大清早拿我寻开心。” “爱信不信。” 梵生推开连灼,扶睡眼惺忪的顾遥知起来,边走边说:“我送你回帐子里休息,多睡一会,中午不用准备午饭,有想吃的,我给你带来。” “我倒没什么想吃的,给啸风和白小鱼带点。” “嗯。” 连灼翻找出一竹节,不晓得装了些什么话在里面,追出来交给梵生说:“帮我带给晨音。” 举手之劳,可梵生不肯帮,理由还相当充分:“把我当信使?我跟你很熟?” 顾遥知果断站队梵生,故意当师傅不存在,拉上梵生就走,与其让梵生转交竹语,不如师傅自己去一趟,有可能挨顿毒打,但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回帐子里放下帘子的时候,看见师傅御风去往南天门的方向,顾遥知会心一笑,师傅,加油! 梵生等她歇下也走了,顾遥知想到创始之神又辗转难眠。 【宿主睡不着,如意陪宿主说会话。】 “系统还不肯提供查阅吗?” 【嗯。】 【宿主给的三天时间还没到,系统还在考虑中。】 “那我还是睡觉算了,暂时不去想。” 【如意给宿主播放催眠曲。】 “不用了,我多想想梵生。” 【嘻嘻,那如意挂机。】 顾遥知把四海朝歌合进手里,当做梵生就在她枕边,只想着他一个人,渐渐缓下神思,睡到下午一点左右。 换身衣裳梳好头发,梵生和南兮就到了,梵生一看就是没休息过,眼睛里的血丝还是那么明显。南兮一来就看沙盘,格外看得认真,她来了都没注意到。 连灼跟梵生一块回来的,神采奕奕,看来是没挨打。  梵生把连灼叫到沙盘前,也示意她过去,梵生指着沙盘上他们所在的位置说:“按我们原来的打算,踏平蛮荒要四到五年的时间,那么,分成四个方向同时朝着蛮荒腹 地深入,时间至少减少一半。” “然后?”连灼随口问问,有些心不在焉。 梵生扫了连灼一眼,提醒连灼说:“这次没有挨打不代表下次不会,尤其因为你魂不守舍吃了败仗,我可以保证,晨音不止一天抽你十回。” “嘿,嘿嘿,”连灼傻笑,原谅他这会有点飘飘然。 “你又把晨音睡了?” “没有没有。” “那你乐呵什么?” 连灼居然脸红,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没什么。” “该不会晨音睡了你?” “这个……” 当着两徒弟的面说这些,连灼更加难为情,尴尬咳了咳嗓子,说:“没有的事,老凤凰你正经些。” “我一直比你正经。” “那你赶紧接着说,怎么分四个不同的方向?”  “我另外在封印上打开三处入口,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为南,继续由你指挥,我在北,南兮在东,西面还没有想好,待兵力整合后重新布置分配后,再在你麾下挑一位 能担此重任的主将。” 南兮向梵生抱拳一凛:“君上放心,南兮此次再不会让君上失望。” 连灼又有些担忧:“一分为四需要增加兵力,但就算如此,澜若衣随便选一个方向突围,想要增援的话怕会来不及。”  “澜若衣的伤没个小半年好不了,那么在这小半年里,澜若衣不会轻易现身,顶多派大波异兽偷袭,我们兵分四路,步步为营,就能朝着蛮荒腹地收拢,收得越拢,相 互支援调派也就越容易。” “可是我们能跟澜若衣耗上四五年,又何必大费周张,只为缩短时间。” “我想早点和你小徒弟完婚。” 一直没说话的顾遥知心下一楞,梵生怎么了?怕她跑了不成??扯扯梵生衣袖,她说:“走,我们去外面说说话。” “当着你师傅的面说也是一样的,”梵生说,如若对她承诺:“溟昕没有死,他终有一天会回来,我便想早点和你完婚,多给你几年平静的生活。” 顾遥知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这辈子也非他不嫁。 但她有个条件。 “西路大军交给我。” 梵生默许了,拭掉她眼角的泪花,将她揽进怀中,千言万语不如此时抱她一会,她若还想哭,就把眼泪全落在他肩头。 连灼长长叹了口气,说:“你俩都决定了,我便不反对,南兮,你呢?” 南兮说:“朝议结束后听君上说起兵分四路的想法,我就有了决定,云叔说我在处理阿鸾的事上有些优柔寡断,我就想在军中再磨练磨练。” “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算算需要增调多少兵力,老凤凰,你再具体细化一下,没问题我就传令下去。” “嗯。”  九重天交给云远看家,苏鸾没了修为,又禁足紫玮宫中,想来掀不起风浪。连灼一个时辰后统计完现有兵力,与梵生细细商议决定增至四十五万大军,师徒三人各带 十五万,而梵生一兵一卒也不带。 帐子里这会就连灼和梵生,连灼说:“多少带点人,好让遥知放心。” “不必。” “你想让澜若衣去找你?” “嗯,不怕澜若衣来,就怕澜若衣不来,一剑收了澜若衣的命,我就又能早些娶你小徒弟。” “既然如此,那就由着你,不过遥知那里你自己去说。” “遥知会同意的。” 入夜。 顾遥知临睡前听梵生说谁也不带,瞌睡差点吓没:“这怎么行,还没娶就想让我守寡?” 梵生皱着眉捏捏她脸蛋:“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这般安排自然有我的用意,也有万全的把握,或者你觉得你夫君不行?” “有些方便行不行我现在着实不知道。” “想试试?”他凑近她的唇,嗅着她唇瓣的香气:“我可以等,但我也可以不等。” “那你还是多等等,轻易得来就不珍惜了。” 顾遥知往里挪,梵生又贴了过来:“不考虑一下吗?过几天,兵力整合分编完毕,我们就要天各一方了,想一起入梦和醒来,最近几个月是不可能的。” “区区几个月我还克服得了,你往外面挪一点,天这么热,挨近了更热。” 她把他往外一推,梵生生气了,黑脸起身飒一声披上袍子就出去,红光一闪,以为被她气回了九重天。 【才没有呢,九霄琉璃就在帐外面。】 【宿主真是的,嫌九霄琉璃不够累吗?大半夜也不让人家好好休息。】 【宿主就是假正经,心里早就想跟九霄琉璃啪。啪。啪。】 “……宝贝儿,你挂机。” 他没走,她就在榻上等他进来,左等右等,等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说:“九重天司风之神,巽已,见过君上。” 梵生早等的不耐烦:“怎么才来?” 巽已擦汗:“小神收到君上的凤尾琉光就赶过来了,绝对没有多耽误半刻。” “布风袋带来了吗?” “君上叫小神来是要小神布风?” “不是。” “那,那……” “把布风袋借本君耍耍。” “这……君,君上,布风袋乃小神看家法器,天一亮还要去往凡间布风。” “不肯借还是怎么的?” “小神不敢,只是……” “本君就问你,借还是不借?” “……借,借借借。”  几分钟后,顾遥知瞅着挂在帐顶的布风袋,空调般悠悠吐着清爽凉风,老凤凰也太难为司风之神了,明天她要亲自把布风袋送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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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给我让开 娉然和啸风去蛮荒做什么?? 连灼说:“兴许也去采药了,我听晨音提过一回,蛮荒草翠花红,偶有神仙前去采药。” “去蛮荒采药的人不多,草药格外长得好,但是……”  土地还没说完,方俞紧张得脸色都白了:“蛮荒撤了法阵和结界,以便治理,神仙们能出入,妖魔鬼怪也能。我和师傅去过一回,运气得背,在一处花丛碰到了花妖。 ” “小老也碰见了。” 连灼的心提到嗓子眼,晨音没提过有妖怪,晨音运气好? 那娉然和啸风?? 火速赶往蛮荒,逸归拿着连灼的帅令,回栖渺增调一万人马,连夜把蛮荒翻了个遍,天色快亮时,找到了啸风。 啸风倒在一片血泊里,呼吸微弱,晕迷不醒,有伤的胳膊活生生被扯了下来,扔在一边的地上。 方俞看了眼断肢,摇着头说:“来晚了,胳膊接不上了。” 她把啸风交给方俞,先带回栖渺医治,她还要和师傅找娉然。 不大一会,在啸风倒地的附近找到了四名婢子的尸体,全部衣不避体,满身被侮辱过的痕迹,手腕和脖子尽是淤青,抵死挣扎留下来的。 “娉然……” 顾遥知不敢往下想,手脚频频打擅,头皮发麻。 连灼下令继续找,人手不够就再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抬头看向小徒弟,师徒俩目光一接,娉然要是有个万一,该怎么跟老凤凰说…… “上帅!”  逸归急急跑了过来,扑通跪地就滚下两行眼泪:“找到小公主了,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谷里。”顾遥知赶紧往山谷跑,逸归又拦了下她:“稍待片刻再过去,等思往处理 完。” “处理什么?处理什么!?”她拂开逸归:“娉然活蹦乱跳的,有什么需要处理的?逸归,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公……公主,已经……” 逸归实在说不出口。 “我要去带娉然回九重天,逸归,你让开。” “思往会打点好的。” “不要跟我说这些,你也不要拦我。” “上神,就听逸归的。” “为什么要听?你给我让开!” 冉影剑紧进小手,顾遥知一声剑响把冉影架到逸归脖子上:“再不让开,我杀你!” 逸归流着泪说:“公主身上没一块好肉,山谷那边有野狼……”  “别再说了,”连灼打断逸归的话,不用听完都晓得逸归还没说完的那些比说出来的还要惨烈,然后掰开小徒弟手,替小徒弟把冉影收起来:“遥知,随为师先回栖渺, 这里交给逸归和思往。” “不,师傅,我不走,我要去接娉然。” “听师傅的,乖。” “不要听,我不要听!” 顾遥知挥开连灼扶她的手,纵身一跃落进山谷。 山谷绿草茵茵,娇花满地,迎着攀升的太阳绽放,一景一物是那么的充满灵气与秀丽,但在低矮处的草地上,散落着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衣裙。 娉然静静的躺着,搭着思往的外袍,唯一露出来的脚丫子全是已经干结的血渍,十个脚指头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姑姑,”思往拦着不让顾遥知靠近:“冥差一会就到,姑姑就把娉然交给我,我会安置好的。” 顾遥知脑子发空,视线被泪水模糊,胸口翻江倒海般的剧痛,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发生在娉然身上? 娉然可是九重天的公主啊! 打小就比寻常女儿家娇贵千百倍,梵生疼爱了那么多年。 娉然不是跟啸风说好的吗?等啸风再立战功,名扬天下,就和啸风成亲,梵生都已经默许了,她也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是因为她的出现吗?影响了身边所有人的命数,所以娉然才静静躺在这里,尸骨不全,还受尽侮辱。 顾遥知站不住地跌坐到地上,该怎么办?该怎样做?才能让眼前种种没有发生过,回到娉然昨天跟她辞别之前。 “姑姑,节哀,”思往递手绢给她擦眼泪,思往自己又哭得泣不成声。 她抖着手接过,手绢又在她手里拽得像麻花,不要骗自己还能回到没有出事之前,眼下一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谁才是凶手?二则怎么跟梵生讲。 “可有惊动君上?”她忍住哭问思往。 思往摇了摇头:“没敢往九重天通报,冥差那边并不知道具体情况,目前正在赶来的路上,还需要一小会,我用冥府令叫的冥差,义父也就还不晓得。” 她抖着手揭开搭着娉然的袍子,看到娉然残缺不全的小脸就再也看不下去,心,拧在一起揪痛。 思往也压住了袍子不让她再往下看,说:“冥府有遗骸修复术,义父很早就教会我了,等冥差抬来棺椁,我就细细修复好,君上只要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连灼和逸归随后御风过来,冥差跟着也到了。连灼合着思往的袍子,将娉然抱进棺椁,逸归扶着她肩膀,担心她悲痛过度,随时有可能晕倒。 但又出乎意料,顾遥知停下了眼泪,一直在棺椁边站着,等思往修复好娉然的尸身,她给娉然换了身衣裳。 娉然就像睡着了般,修复术的作用下,身子回软,但头顶烈日灼灼,怎么晒都晒不暖娉然凉透的了身子。 顾遥知亲手盖上棺椁,反复告诉自己,绝不能就此被悲伤打倒,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南兮赶来了,抱着棺椁号啕大哭,昨晚听闻啸风迟迟没有回来,他以为是妹妹贪玩,在凡间玩得乐不思蜀。昨天妹妹还跟他撒娇,让他在九重天给啸风准备仙府,啸 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他答应了下来,昨晚跟恒舟商量了好久。 可是就这么一天的功夫,再见到妹妹时,妹妹已经冰冷躺在棺椁里。 如此噩耗,谁也没有想到,连灼思虑后说:“我先去见老凤凰,你们晚一些的时候再送娉然回九重天。” “师傅,”顾遥知说:“晨音应该还不知道,师傅还是去见晨音,梵生那有我。” 连灼犹豫了一会:“噩耗来得突然,老凤凰怕是以为娉然还在栖渺,你可想好怎么跟老凤凰说?” 她拿起竹蜻蜓,给娉然换衣服时,从娉然手里取下来的:“没想好,也想不好,心里疼得厉害,脑子就有些转不动。师傅,你呢?想好怎么跟晨音说了吗?” “为师也没想好。” 连灼一连捶了几下胸口:“为师这里不止很痛,还很后悔。” 南兮打起精神说:“我也要回九重天,下旨彻查整件事,啸风还活着,就一定能在啸风这问出线索。” 冥差来回禀思往,四名婢子的遗骸已经入殓。 思往问她和连灼说:“婢子先带到冥府安置,还是随公主一并送回九重天,等查找到凶手,再行埋葬。” “送回九重天,也许还需要验尸,思往,你回冥府,通知你义父到九重天议事,”连灼说,留下逸归原地待命,他们师徒三人先行一步。 恒舟随南兮一并来的,便跟逸归留了下来,思往按连灼的吩咐,这就回冥府。 午时。 梵生散了朝议,回到华桐宫就咳个不停,想亲亲儿子,又怕把病气染到了儿子身上,就让子婵把儿子抱到奶娘那里。  云远整理好需要批复的折子,一摞一摞码放在书桌上,听见梵生还在咳嗽,说:“君上歇一会再看奏折,身子要紧。刚拨了批军需到栖渺,想来没什么要紧的事急着 批复。”  梵生喝下云远满给他的一杯温水,晨音不让他喝茶,因为他还在吃药:“军需应该还差一小截,具体数量还得等连灼盘算,那本君就偷一会懒,你也回去宫去,不用 陪着本君,本君去园子里睡会午觉。” “是。” 云远行礼告退,梵生去洗了个澡,飞落梧桐树上,靠着粗实的枝丫打盹。 遥知? 睡意正浓时,他嗅到了她的气息,暗思她应该在栖渺才对,自己太想她,想得产生了错觉。 但是气息越来越深浓,好似她就在树下。 嗯? 什么东西落在了面前,他掀开倦瞳,竹蜻蜓? 眼角余光注意到树下站着的人儿,他的妻抬着小脸,痴痴看着他。 他翻身从梧桐树上跃下,把他的妻圈进怀里:“想我了?” “嗯。” “我也正在想你,”他把竹蜻蜓给她:“备给儿子的小玩意?” “不是的,这是啸风做来送娉然的。” 提到娉然的名字,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对上他的视线,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梵生的表情马上就变了:“出什么事了吗?” 她还是没能想好怎么跟他说,因为不管她说得多委婉,这等噩耗都如致命一击,梵生的心会比她还要疼痛。 “娉然呢?跟你一起回来了?” “没,没有。” 眼泪掉下之前,她埋进他胸口:“过一会,逸归送娉然回来。” 梵生紧了心尖,为什么是逸归送娉然回来?前几次不都是啸风吗?她又为什么这么悲伤,难不成啸风出事了? 他轻抚她落满眼泪的脸颊:“告诉我,谁欺负啸风了?本君给啸风欺负回来,娉然相中的丈夫,即便没有完婚,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她一听,哭得更凶了。
第312章 两个条件 冥府。 瀚轩备来忘川之水,幽幽散着水气的忘川之水,娉然看见了就往啸风身后躲,仍然拒绝忘掉啸风。 “要怎样才肯喝忘川之水?”梵生问,把半碗忘川之水端进手里。 “君上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听君上的话。” “不要任性,亡魂越快轮回越好,这样才能有气有力走完轮回道。” “我不管,我就要君上答应我两个条件,要不我宁愿做孤魂野鬼,啸风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跟着。” “胡闹!” 娉然越发往啸风背后躲。 啸风紧了紧娉然牵着他不放的小手,说:“啸风愿随公主去轮回。” “不行,”娉然不答应,对梵生说:“我的第一条件就是君上不准怪罪啸风,不准啸风随我去。” 顾遥知站在一旁,眼里有泪光闪动,但一直没有说话。 梵生妥协了第一个条件:“另一个条件是什么?” “下一世我不要再做公主。” “不行,你是九重天皇族,此生死于非命,按轮回律法与九重天的惯例,下一世,你至少是有神尊封号的上神家女儿,本君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可我就是不想再做公主了。” “为什么?” 因为是九重天公主才遭了那帮恶徒的报复?  娉然却说:“我不愿啸风像遥知当年一样辛苦,为了得到九重天的认可,经历种种磨难,九死一生。如果,我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啸风想娶我便能娶,没有阻碍,没 有规矩。” 娉然从啸风背后走了出来,端端正正给梵生磕了个头:“娉然跪求君上成全。” 梵生拿着忘川之水的手近乎快把玉碗捏碎,以为不会答应的时候,他又出人意料地说:“起来,别跪了,本君答应你。”  啸风伤口在渗血,梵生弹了一滴落进娉然眉心:“喝下这碗忘川之水,你将不再记得这一世的所有事,但有啸风这滴血的牵引,你对啸风的感情会延续到下一世,即便 下一世你认不得啸风,但在看见啸风的第一眼,便会认定他是你一生归宿。本君如你所愿,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等到待嫁的年岁,本君让啸风来寻你,再续前缘。” “真的吗?真的吗?” “嗯。” “谢谢君上。” 娉然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眼里又淌下了泪,行大拜别:“先帝之女,九重天灵毓宫公主娉然,拜别君上。” 梵生含泪把忘川之水递进娉然手中,娉然一口喝就,记忆从年幼到年少,再到情窦初开,一点一点滴从脑子里消退。 “啸风,啸风……” 就像几天几夜困得不行,娉然渐渐意识模糊,倒进啸风怀里,拽着啸风用仅剩的记忆问出一直没敢问的:“你……会不会……会不会嫌弃我?” 啸风抱紧娉然大哭,拼命拼命摇头,他不会,小公主在他眼中永远像一轮攀升的小太阳,把他的世界照得暖暖的。 顾遥知把竹蜻蜓合进娉然手里,娉然看着竹蜻蜓笑了,笑得和啸风一样傻里傻气。 之后,梵生让瀚轩把娉然抱走,余下的瀚轩会处理好。 啸风留下了竹蜻蜓,求梵生说:“君上,让啸风在蛮荒等公主回来好吗?” 在生离死别的地方等待重逢,梵生格外能够体会,他的妻就曾这样等过他,不久后还会这样等,他便点了下头,说:“正好要派人镇守蛮荒,那就你去。” “啸风叩谢君上。” 三天后,梵生把娉然的仙身葬在蛮荒,啸风留在蛮荒养伤,就在娉然的坟前,朝夕不离。 夜青时差人送了封信来栖渺,要见顾遥知一面。 顾遥知看完后把信烧了,她会去的。 连灼倚在桌边,手里一壶酒,想喝又没喝,心里烦就是心里烦,借酒躲了得一时,躲不了一辈子,说:“夜青时还有什么话要跟你讲吗?” “不知道他的。” “约在栖渺的接引栈,又是他一个人来,就去见。老凤凰这几天在九重天,咱们可以先斩后奏。” “我还真想听听夜青时要跟我说什么。” “是在明天下午吗?” “嗯。” “为师傅设下埋伏,趁这个机会把夜青时拿住。” “不要??” 连灼噗嗤一声笑了,看把小徒弟紧张的,他是这种不择手段的人吗? 顾遥知心塞:“师傅心里烦就拿我打趣。” “没办法,南兮有些消沉,为师下不去手捉弄。” “我也心情不好。” “但你比南兮坚强的多。” “娉然下葬,但这件事还没有完,我不允许自己消沉。”  “见完夜青时,你回九重天陪陪老凤凰,为师想到一个作战方略,容为师再打磨打磨,然后跟老凤凰商定,我们就可以发兵了。所以,现下还有时间,你跟老凤凰好生 聚聚。” 她也有这个打算,梵生那日从冥府离开后,就回了九重天,细致安排娉然的葬礼,但交给云远置办,梵生从头到尾没有现身。 几天不见,她不清楚他过得好不好。 夜青时修复好手镯,见她就是为了把手镯给她。 栖渺接引栈的竹楼里,顾遥知烫了一壶酒,满给夜青时一杯,她说:“我们大抵就喝这一回酒了。” “你不收下手镯吗?留个记念,记念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我着实没打算收。” 她把装着手镯的盒子推还给夜青时,继续说:“记忆就是最好的纪念,手镯已经坏了,经过修复也不是当初的那一件。” “为了梵生,你什么都可以不要是吗?” “这很奇怪?” “我理解不了。” “你为了夜凌比我还付出的多,不难理解?” “可是这不一样,我是男人,为一个爱自己的女人付出是应该的,而你,你应该是享受梵生对你的付出。” “但是夜凌也没有一味享受你的付出。” “夜凌一觉得对不起我,毁了我的仙途,而你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梵生而站在我的对立面,他守护的天下苍生,不应该由你共同承担。” “我能说我还是司战之神的徒弟吗?”  “能,当然能,但连灼不止你一个徒弟。真心讲,我对南兮很失望,梵生百般扶持,南兮却一直不成大器,若非梵生对九重天的帝位没有野心,南兮就是由着梵生操纵 的傀儡。”  她淡淡笑了笑,表示不认可夜青时的这番话,喝下一杯酒,压压心里百感交集的滋味,说:“梵生有着系苍生安危于一身的心,又是一副孑然风雨中的傲骨,神职就是他活一日便必定履行一日的使命。我和这样的梵生在一起,爱他,便要爱他所爱,我不介意他的心里装了太多,如若他不介意旁人如何看待他的一言一行,众生之上俯瞰 众生的孤独,他一人体会便好,连我都不愿分享。” “这是梵生在众生之上,受众生跪拜应有的代价。” “所以,我谁也不爱,偏偏爱他,也被他所爱,与他共担天下己任,共赴使命终章,便是我应付的代价。” 夜青时听完,沉默了一小会,喝下她满给他的酒,胸口火。辣辣的疼。 手镯她不再收下,他便将手镯当着她的面毁了,说:“炼元心法,断情绝念,我快要练成了,遥知,这次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朋友般喝酒。” “我会怀念的。” “不问问我把欺辱杀害娉然的那人些怎么了吗?” “不问,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好过,他们亦有他们要负出的代价,而最大的代价是战争一触即发,最终由你我来终结。” “梵生不出征吗?” “他要在九重天坐镇。” “不觉得他是躲在九重天上不敢亲自面对?”  顾遥知回答的格外认真:“不觉得,自己死比看着至亲至爱的人死更难受,这与我们想替至亲至爱的人去死是同一个道理,青时,夜凌走的时候,你有这种想法的。 ” 夜青时这回沉默得更久了,说不服她别再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不希望她死,更不希望亲手杀了她。 “要不要去长安城再听出戏?”她说,喝了酒的缘故,话说的有些感伤。 夜青时拒绝了,说:“喝完这壶酒,我就要回去了。” “还不相信澜若衣附在沁心身上?” “时至今日,信与不信都一样,娉然一死,九重城与九重天不再是单单的正与邪。遥知,他日我在九重天,坐在梵生的那个位置,我便是正,梵生便是邪。” 她不认同,但又无话可说,说再多也是枉然。 分完壶里剩下的酒,最后的两杯,她执杯与夜青时轻碰:“我,很高兴认识你。” 夜青时意外地湿润了眼眶,与她绝别,并不是他一开始就想要的,他真心想说服她,避开即将来临的战争。 而此时此刻,他还对她说的,只剩仅仅个字:“珍重。”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手一松,杯子掉在地上碎了,如同那日手镯在她手腕上碎裂。 夜青时漠然转身,唤来飞兽返回九重城,放在桌上的酒杯随夜青时转身的动作,支离破碎。顾遥知揪紧胸口的衣襟,心好痛。  连灼走来,把最后一部分军需清单交给她:“我传了竹语给老凤凰,老凤凰晓得你要回去,你现在就不能哭,被老凤凰看见你难过的模样,老凤凰的心会比你还要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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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去与不去 夜青时用观微目睹的整个了过程,似有端倪。 凭他对梵生的了解,杀了厉岩不难,他也没想过梵生真的会在今天死在厉岩的刀下,梵生震退飞兽也不觉惊讶,毕尽梵生是百禽之王,万兽之尊。 但!梵生更信任他的盘魂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显出原身。 整个过程中,梵生并没动用过多的修为,那日与梵生交手,也觉梵生身上的仙气不似他记忆中浓烈。 莫非…… 山谷深处再次传出夜青时的声音:“梵生,你时日无多了吗?” 回答夜青时的,是梵生锐利的目光,但梵生一个字都没有说,带上顾遥知离开焚仙谷。 顾遥知的心尖在夜青时的话里不由发颤。 什么叫时日无多? 回到清凉殿,梵生说:“你回来还没去看过你师娘,这会就去。” 她识破他支她出去的借口:“我不去。” “遥知,晨音还没缓过来,天天都在流泪,你就去看看,哪怕是你替你师傅看看。” “那么你呢?你又缓过来了吗?这样的事,你的心里在淌着血,你也不会多告诉我半个字。” “我还好。” 可他强打着精神让想让她安心,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就算他缓下悲痛,夜青时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有事瞒着她? “梵生,我们好生谈谈。”  “改天谈,书房里的折子还没看完,一会云远又要送新的来,”他把她往殿门口推:“连灼偏爱你这小徒弟,你自然得多体贴你师傅些,你师傅暂时抽不开身回九重天, 你就替你师傅看看晨音去。” 她有些急了:“我不去!” 用力一抽手,连带把梵生一拂,不曾想他竟然被她拂得踉跄一退,胸口加快了起伏,喉结也在突动,一口血没能忍地咳了出来。  顾遥知吓了个脸白,慌忙扶梵生去榻上,梵生无力地躺下,又拽紧了她的手:“听着,要么去晨音那住上三日,要么马上回栖渺,你若两个都不选,我就一纸休书,断 了你我的情分。” “为什么呀!?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需要瞒着我的吗?” “我还不会死的,你放心。” “放心?我放得了心吗?不要瞒着我了好不好?” “那我问你,我与夜青时你更相信谁?”  她当然是更相信他,他接着说:“不要听夜青时胡说八道,大战在即,他有意乱了你的思绪,从而动摇军心,我只是前段时着了凉,又遇娉然出事,疾血攻心,调息几 日便会没事。” “如此,你为什么要支开我?” “因为不愿你难过。” “不,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她确定,无比确定,否则他不会说出要休了她的话。 他负气般松开了她的手,指着寝殿外说:“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你信了夜青时的,那就别在我面前呆着,赶快去找夜青时细细问个清楚!” 她会去找夜青时问清楚,但不是现在,可是梵生用力把她一推,一掌红光把她推出寝殿,隔空一拂袖,寝殿的门在她眼前嘭一合上。 “老凤凰,你把门打开,听见没有?信不信我把门劈了!” “上神。” 凌云子急步跑来,把顾遥知拉拽到清凉殿大门外:“上神息怒,君上身子欠佳,实在不宜动气。” 她着急:“麻烦凌老进去看看。” “君上应该会见老朽,但上神不能再去拍门,要不然连老朽都进不去了。” “我在这里等。” “老朽给君上诊完脉,尽快出来给上神回个准话。” “嗯嗯。” 顾遥知先行谢过,留在清凉殿大门口等,大约半个小时,凌云子去给梵生备药,示意她同去药房,借一步好说话。 “上神还记得周乐琳在酒宴下毒一事吗?” “然后?”  “君上与老朽调制出了解毒方子,而解药是君上花了不少修为炼成的。自打那时,君上就伤了元气,后来接连不断出事,公主的死是一把扎进君上心里的刀子,扎进去痛,拔出来更痛,君上又还要主持九重天朝议,疲累过度,久病不愈。今日君上虽与上神平安从焚仙谷归来,但君上现了原身,修为与元气的消耗再所难免,现下,君上 需要静养,上神切莫再惹君上动气。” 凌云子按梵生的吩咐,避开重点告诉她一小部分,不过小妮子没有那么好骗。  凌云按吩咐继续说:“夜青时恶意挑拨,上神素来聪慧,想想就能明白。君上是九重天的定海神针,上神则是君上心尖上的人,兵不血刃覆没九重天的最好办法,便是 利用上神对君上的关心,正所谓关心则乱,上神没了分寸,君上必受影响,做出的决断就有可能出现差错。还望上神为大局着想,不要中了夜青时的诡计。” “凌老,这些话是君上教你怎么说的?” “当然不是,肯定不是,”凌云子面不更色说,借着捋胡须的动作藏起心虚,上神厉害,君上更厉害,猜到他说得滴水漏,上神也不会轻易相信。 只好再次按着君上交待的说:“上神若疑虑难消,只管去九重城质问夜青时,君上一会要用药,睡上好几个时辰,足够上神一去一回。” 顾遥知担心梵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凌云子这番话说得格外有底气,顾遥知一听,反而信了几分,说:“我什么时候能进寝殿?等君上服药后睡着了吗?” “嗯。这会君上还有些气促不匀,老朽委实有几分顾虑,上神又跟君上争执,就还是等君上睡下了再进去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索性去晨音那坐会。  晨音滴水不漏,先听顾遥知说完,确定顾遥知知道了哪些情况,再安慰她说:“君上就是这样的性子,越疼痛的事,越不让亲近人的分担,我为娉然不晓得流了多少眼 泪,君上心里有多痛,可想而知。” 晨音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顾遥知仔细看了看晨音,晨音清瘦了好多。 “遥知,”晨音犹豫一番,试探着问她说:“什么时候去见夜青时?你可不能悄悄去,至少要跟我说一声。” “我不打算去。” “为什么?” “万一。夜青时把我绑了,拿我要挟梵生和师傅,这笔生意可就亏大发了。” 晨音眼里莫明闪过失望,又被顾遥知注意到了,问晨音说:“我怎么觉得你希望我去见夜青时?” 说与不说,晨音越发犹豫,惹得顾遥知疑惑加重:“以你和凌老的医术,有你们的诊断,我不用冒险去一趟,除非凌老的话有假,而晨音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你等我一下。” 晨音把女儿给她抱着,去书房拿来一本古籍。 泛黄的封面,快要脱落的字迹,顾遥知都不敢随便动手翻,怕一翻就坏了。 “遥知,你看这里,”晨音用法力轻轻翻开其中一页,说:“你看过君上的《梵书》,古籍上的字你比我认识的多,你仔细看看。” 顾遥知暂时压下疑惑,一个字一个字分辨,越看眼睛越睁得大,被书里的内容意外到了。  晨音说:“古籍是我师傅的师傅的师……呃……反正就是传我这里至少第八代,整本古籍都是用很古老的文字书写,我看不太懂,也怕弄坏了,就一直收在书房里。前 段时翻出来晒晒霉味,无间看到我给你看的这一页,我没理解错的话,书中写着妄生草的果实是一味罕见药材,由其适宜给君上现在服用。” “不是,妄生草不是剧毒吗??这,这又怎样回事?”  “你看这里,”晨音抱回女儿,单手抱好,腾出一只手指一行字说:“上万株妄生草里也许有一两株会结果实,太过稀少,妄生草又只生长在九重城里,我们不太可能摘 到。我便猜想,大抵就是这两个原因,后世医书索性写成妄生草全株有毒,了却后人求而不得的苦闷。” 顾遥知猛然想起夜青时送给她的验毒神器:“妄生草的果实能不能解妄生草的毒性?” “按古籍记载,应该能。” “那么,如果把果实的药性炼进法器里,能不能验毒?” “让我来炼的话,能也验不成,我只是学医。” “又如果,医毒双修呢?” 晨音琢磨片刻:“你是指夜青时?” “嗯。” “若问世间谁能炼成这等法器,唯有夜青时,他是九重城尊主,又医毒双修,在九重城这么多年,妄生草的果实再怎么稀少,他也一定能采到。”  晨音拿捏了一下还有什么能告诉她,又该如何告诉她,然后接着说:“凌老能帮君上调养,但不能让君上尽快恢复,战火燃起,连灼若遇不敌,君上必然出征,我一想 到这里就很担心,担心君上撑不住,炼元心法是何等的厉害,而且依着君上性子,君上绝不会躲在九重天避之不出。” 顾遥知听完,心下就有了决定:“我去见夜青时。”  “可是,遥知,”晨音矛盾地看着她:“夜青时已然晓得君上伤了元气,所以才说出君上活不了多久的话,我着实希望你去,又不忍心让你去,再听夜青时说这些有的没的,惹你忧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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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南荒被袭 南兮熬夜整理作战计划,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就在这一。夜之间,夜青时动了手,血洗南荒三处仙山门派,如若在南荒扯开了一条口子。 天没亮连灼就收到了梵生传来的竹语,南荒的护荒兽奉元和之命,已将夜青时派去的妖魔鬼怪赶出了南荒,但,战火未熄。 连灼哪里还睡得着,在绘着四海八荒的地图前,站到南兮和恒舟敲门进来。 顾遥知特意同南兮一路,听凭师傅调遣,乍闻南荒被袭的三处仙门派,如若屠宰场一般,她爬了一后背冷汗,夜青时这一手委实令他们措手不及。 连灼说:“为师原本打算在夜青时练成炼元心法前,先下手为强,不曾想,夜青时算到了为师有此一举,下手比我们还快。” “师傅,”南兮说:“是否增兵南荒?” “嗯,老凤凰也是这个意思。” “但我们不确定夜青时下次会袭击哪里。” “应该还是南荒。” “为什么?” “一只恶狼在猎物身上撕下了一块皮,咬到了一口肉,那么,第二口会咬在哪里?” 顾遥知一点就通:“当然直接咬肉,何必费力气另去撕块皮。” “不错,我们不能再给夜青时机会,为师想好了,全军一分为四,分驻东南西北四荒,为师去南荒,另三荒就由遥知你,南兮,逸归,分别统率。” 连灼把邬霁和羿赋,以及另两位主将调拨给她,方俞自然是跟着她,思往跟着逸归,逸归头一回以主将的司职镇守一方,跟着冷静而又理智的思往最适合不过。 南兮把新理的作战计划放在连灼书桌上:“怕是用不上了。”  “不,夜青时吃几场败仗,”连灼把手放在作战计划上,如若发誓一般决绝:“待到我们把夜青时逼退回九重城,夜青时蛰伏不出,伺机再战,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强攻击 九重城之时。” 南荒。 血的腥气被一场大雨冲淡,雨水混着血水渗进泥土里,仿若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无声诉说的昨夜的惨痛。 被袭的三处仙山连在一起,正好是个三角形,而其中一个角尖直指南灵山,夜青时为什么选在南荒动手?答案不难猜中。 梵生前不久把南荒重任交给了南灵,夜青时此番便是给了梵生一个难堪。 夜青时那么恨梵生,必不会就此作罢。 三处仙山的交界处有一小镇,住着原本安居乐业的寻常百姓,而一。夜后,无一幸存,顾遥知下令把小镇收拾出来,设为第一道防线。 她和师傅互换了方位,师傅去了北荒。 当时连灼一百个不同意,但她说服了连灼,她就是要看看,当朋友之谊荡然无存,夜青时对她能狠到何种程度。 “上神。” 离得近的另两处仙山掌门随元和一起到了。 元和双手把梵生给的翊天命呈递给她:“还请上神收下,带领我等南荒各派,共同杀敌。” 她犹豫后收下说:“护荒兽在哪?” “应该在附近的山头打盹,昨夜多亏了君上的翊天命,要不护荒兽半字都不会听我的。” “三处被袭的仙山,短时间内暂时恢复不了,若能寻到幸存的弟子,辛苦上仙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各派,我一会把护荒兽叫来,这第一道防线就让护荒兽来守。” “元和遵命。” 另两掌门没有接到任务,赶紧行礼问:“上神可有要交待我们的?” “有的,麻烦二位掌门整合山中弟子,我这次带了八万精兵,其中六万分别驻在二位掌门的仙山中,这里留两万。” “上神自己呢?”  “我留在这里,依南荒仙山的分布来看,绕到后方偷袭其他门派不太可能,现下最危险的,就是二位的仙山,相临两荒我稍后会安排下去,加强结界,只要能挡上一个 时辰,我这边派去的援兵便能抵达。”  元和很是自责:“说来要怨我,提醒了加强结界,但我没有一一巡视,被袭击的这三处仙山之所以近乎灭门,正是没有强化结界的原故。太久没有打仗了,便有侥幸的 心思,这一次打不起来,要打也不是南荒先遭殃。”  “我们失了先机,眼下最要紧的便是稳定军心,亦是稳定人心,侥幸也好,偎战也罢,微有一点点不坚定,南荒绝不止三处仙山流血横尸,”她说,向元和跟另两位掌 门郑重一礼:“我必与南荒共存亡,但南荒能不能守住,以我一人之力,难已言定,还盼南荒各门派相互帮扶,反败为胜。” 三掌门严肃以待,齐齐还礼,元和说:“今早便向南荒各派递了书信,今日下午来我南灵山共商此事,上神休整此许时辰,元和率各派掌门在南灵恭候上神。” “好。” 下午三点,顾遥知准时飞身落进南灵大殿前的开阔广场,众掌门惊呆,护荒兽驮非雪上神来的?这畜牲只有在君上面前才会如此乖顺。 护荒兽长得很像麒麟,但比麒麟大出数倍,她指了指广场的角落,护荒兽就乖乖去角落趴好,半点不敢找茬。  它委实不敢不听话,非雪上神手持君上的翊天令,又还是君上的妻,它要是不乖乖,上神一句话告到君上那,保准像当年君上削北海的镇海兽般,一剑一剑削光它养 了半辈子的肉。 南荒共有三十六处仙山,相临两荒的仙山派了会议代表来。 大殿里,掌门分坐两旁,气氛凝重,出了昨晚的事,再也没有谁敢大意,也不想发生在自己门派,离南荒边缘远的门派,在当前局势下,深刻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顾遥知着重强调了防御,除了加强界结,还一定要派弟子轮班值守,在最高的山头设哨岗和烽火台。 梵生散了朝议,挑重点批复奏折,赶在顾遥知他们散会前,来了南灵一趟。  莫羽见着梵生就湿润了眼眶,旁人不知道,但他一清二楚,族中禁地的花一朵接一朵枯萎,而禁地里的花是以君上的凤凰血化成的,君上一定非常虚弱,禁地的花儿 才会如此。 一直递折子给君上询问原因,但君上要么不回复,要么答非所问,一会有机会,一定当面问个清楚,君上是定海神针,万万不能倒下。 散会。 梵生有意支开顾遥知,让她跟元和一道,送送各派掌门。  莫羽打发随行的童儿殿外等侯,一前一后与梵生延回廊走到大殿的后面,莫羽谨慎地四下看了看,暂时没有人经过,才问梵生说:“君上到底怎么了?为何如此虚弱。 ” 梵生回答得很干脆:“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只需要帮本君守住这个秘密,传了一个字进非雪上神耳朵里,本君会死得更快。” “君上……” 莫羽就快泪奔,听见最后四个字,双。腿就打颤:“君上多多保重才是。” “凌云子在清凉殿时时照看本君,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回,没别的事不要再递折子。” “君上从来没有这样过,亦如禁地的花儿,除了君上涅盘之后,从来没有枯萎,君上又避之不提原因……” 莫羽的话还没说完,另有南灵山的弟子路过,梵生不再跟莫羽说下去,只道:“记住本君刚才交待的,”然后梵生一拂长袖,走人。  他还要赶着回九重天,另外有事要嘱咐瀚轩,瀚轩传了信,最晚傍晚时分就到清凉殿。冥府的返仙台直通九重天,夜青时如果打起返仙台的主意,冥府一乱,局面就 更糟糕了。 还有个地方不能不设防…… 思绪一紧,梵生折回殿后,难受地咳了几声,强行压下涌进咽喉的腥甜,略略站了一小会,缓缓眼里藏不住的无力虚弱,她应该看不出来,才去殿前找她。 回九重天之前,他想送她回设在小镇的军营。 护荒兽哈巴狗似地冲着梵生摇头摆尾,待梵生走近,拿兽脸往梵生面前蹭,梵生一瞪冷瞳,护荒兽打个擅,立马把脑瓜子缩回去,驮上君上和非雪上神返航。 “明天回去不行吗?”她问他,留他在她身边,好好歇息一晚上再回去,要不,一回九重天他又要忙了。 梵生说:“坐一小会可以,瀚轩要来,不便让瀚轩久等。” “冥府也要戒备吗?” “嗯。” “思往跟着逸归,瀚轩上神一个人,忙得过来不?” “还行,冥府有冥官,也有冥军,只要防御得当,夜青时很难攻进去。” 她凑近他,嗅嗅他身上的药味,药味不见减淡,想起那晚上的持久温存,心里才少了几分担心,说:“师傅那边不用去看了?” “嗯,不用去,你师傅带兵,我放心。” “师兄呢?”  “有恒舟从旁提醒与协助,再加上南兮一定会给娉然报仇,又是御驾亲征,相信南兮那边士气最高。至于逸归,你师傅把你都调。教得像模像样,逸归自然不会差到哪 里去。” “我一定能守住南荒。” “过来。” 他摊开掌心,等她把小手放进去,就把她带进怀中抱紧:“你师傅给我递了竹语,听完你执意要来南荒,我就一直在害怕。”  她将小脸贴紧他胸口:“今天太阳挺大的,你来的时候却没有撑伞,行色匆匆,我便知道你为了我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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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梦境之中 喝了酒当真好睡觉,顾遥知还在念叨师傅大人身为主帅,却不遵守军纪,纵着她在军营里喝酒,身子骨就越来越轻飘,连灼扛她去榻上,她糊乱拉被子一搭,师傅明天见 。 连灼在帐外站了一会,心里如她一般难受,夜色越深,越见惆怅。 与夜青时同出一门,如今已成敌我对立,下不下得去手都要狠下心肠,否则会有更多的人因他的心软而死在战场上。 顾遥知睡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梦境里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唤她,仔细一听,声音从身后传来,而还很熟悉,转身集中视线一看,果然是夜青时。 周围黑气涌动,似将她团在其中,而夜青时在黑气之外,大约离她十来米远的地方。 “非雪上神。” 夜青时略微低着容颜,她看不太清夜青时的表情,听声音来判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就像唤一位从不曾相识的陌生人。 “不是找我叙旧了。” “哪有在梦境里叙旧的。” 她想起自己喝了酒,然后就睡着了。 “非雪上神,”夜青时朝她走近,说:“不要再站在我和梵生的中间,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没有马上离开南荒,天下那么大,不会没有你的安身之地。”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 她需要确定一点:“不是我梦见了你,是你进入了我的梦境,梦境与神识相通,你想通过梦境禁锢我的神识,让我醒不过来,对不对?!” “你非要站在我与梵生的中间,那你就永远沉睡!” “不,不要!”  黑气化成触手一般,又是缠住她的脚,又是拴住她的手,她强行控出法力,夜青时一个拂袖的动作,朝她拂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她的法力还往她脑门里一灌 ,视线紧跟着明暗一闪,身子骨越来越僵硬,好似把她变成了雕像,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梵生…… 清凉殿里,梵生突然惊醒,心脏跳得厉害,似要跳出胸口。 他好像听见了小妮子在唤他,在向他求救,他起身下榻,刚直起身子,一口疾血就涌进咽喉。 心脏骤然加快了跳动,乱了他的气血。 凌云子起得早,去九重天的灵泉取水回来给梵生熬药,路过寝殿觉得有点不对劲,推门进去就看见梵生吃力地忍着不让自己咳出声。  “君上,快躺下,”凌云子半点不敢大意,不管梵生愿不愿意,都先摁梵生躺下,说:“君上本就虚弱,又不肯节制,跟非雪上神……咳,老朽明白小别胜新婚的理,但 君上真不能再这般由着性子来。” “不是这个原因……” 梵生试着解释,凌云子没往下听就打断说:“君上不要狡辩,老朽年岁不及君上,但老朽算得上是过来人,能体会君上独守空房的苦闷。” “……” “君上最好听老朽的,君上还想多精神些时日,就躺着多休息,要不然老朽马上回摘星崖,君上亲自来请,老朽都不来了。” “……” 凌云子赢了,梵生心不甘情不愿也乖乖躺着,任由凌老给他把把脉,然后去备汤药。 小妮子应该没什么事,连灼传了竹语给他,说了要去看小妮子。 有连灼在,小妮子有事也不怕,而且他给小妮子改了命,虽然不能悉数参详她会遇哪些危险,但她的小命只有她自己才能结束。 连灼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去跟小徒弟辞行,小徒弟居然比他还懒,还在呼呼大睡。 虽然有里三层外三层结界,严严实实护着军营,但也不能睡得跟猪一样,抬去卖了都不晓得,他就摇摇小徒弟:“该起身了,遥知,遥知?” 怎么回事? 一连几声没唤醒小徒弟,摇了又摇也没有反应,连灼就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 他带来的酒绝对没有下药,小徒弟的酒量更不至醉一。夜了还不省人事,赶紧叫来方俞,方俞一把顾遥知的脉就吓了一大跳:“这……这……” “这什么?你倒是说呀!” “昨天给遥知把脉都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脉象就变得虚浮乏力。” “遥知病了?” “就脉象而言,很多种病症都会这样,但是结合病症的其他表症,又没有一个对得上的。” 难道…… 连灼想到一种可能:“方俞,你来给护法,我进到遥知的神识看一看。” “是,”方俞遵命,原因很有可能出在神识上。  结界落下,以免不必要的惊扰,连灼扶小徒弟靠近他怀里,又觉不太妥,毕尽男女有别,老凤凰的醋坛子说打翻就能打翻,他便放小徒弟躺着,自己站在榻边,即便 要消耗更多的法力,也将一缕神思凝聚进指尖的白光,弹落小徒弟眉心。 然后闭眼,感知,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小徒弟的神识世界,灰蒙蒙的一片,小徒弟沉睡般飘浮在半空中,整个人石化一样,遍布风化的裂纹。 ‘连灼,我等你很久了。’ ‘夜青时??’ ‘没想到是我的。’ ‘委实没想到,遥知曾你是唯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真心实意的那种朋友。’ ‘她是非雪上神,九霄琉璃的妻,你司战之神的徒弟。’ ‘但遥知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可她总是横在我和梵生的恩怨中间。’ ‘你与梵生压根就不是恩怨,从开始到现在,祸害你的人是澜若衣,附在沁身上已是魔魂的澜若衣!你的儿子是澜若衣害死的!’ 厚重的云层下,缓缓显现出夜青时的身影,手里握着通体深红如血的长剑。 连灼暗吃一惊,这是用血凝成的弑天剑,血不尽,剑不残,唯有炼元心法能办到,很多年前,他偶尔听老凤凰提过一次。 ‘夜青时,’连灼护到小徒弟的神识前:‘如果这是你给我设的局,你大可放了遥知,我陪你打个痛快,是死是活都奉陪到底。’ 夜青时轻笑:‘杀你?早了些,我只是想用你试试弑天剑的厉害,够不够威力与梵生的盘魂剑一较高下。’ ‘你我在遥知的神识里动手,微有偏差就会伤到遥知。’ ‘伤到就伤到了,她又不是徒弟,事到如今,莫非你认为我还会顾及她?’  连灼回以夜青时一味苍凉的笑:‘也对,炼元心法,断情绝念,现在你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对任何人都没有一星半点情感,你心里充斥的只有仇恨和报复。但是,你连 脑子也没有了吗?为什么就是不信澜若衣附在沁身上身。’ ‘你让我怎么信?非雪上神那日拿手里的镜子吗?’ ‘那是华光玄晶炼成的法器。’ ‘何人所炼?梵生对不对?他杀了我儿子,你却让我拿他炼的法器去照跟了阿凌多年的贴身婢子,连灼,换成是你,你会信那面镜子吗?’ ‘你不信梵生炼的法器,那么你自己的眼睛呢?’ 连灼问完便知问了也没有用,澜若衣随时可以离开沁心,等夜青时探完了再附回去。 夜青时仿若逮到破绽一般:‘连灼,你无话可说了,那日你们师徒离开九重城,我就反复多次探过沁心的元神,可我从没来没有探出澜若衣的存在。’ ‘如此,我还真是无话可说,这么多年过去,澜若衣越来越狡猾,而你,越来越蠢,一直都算计不过澜若衣,这样的你,我又还能说什么?’ 夜青时拿剑尖指向连灼:‘既然已经言尽,那就来给弑天剑染上第一抹血!’  连灼随之唤出诛邪剑,一连近百个回下来,连灼每出一剑都格外小心,可是夜青时不管不顾,听凭剑气乱窜,顾遥知的神识世界渐渐泛起血一样的鲜红,一但鲜红之 色从最浓到慢慢减淡去,神识世界就会跟着一起消失,没了神识,顾遥知就再也醒不过来。 但! 她醒了,强烈的红光从她身体里散出来,驱散石化,重新青丝如瀑,白衣缥缈。 夜青时惊大了眼睛,在红光里依稀看见几许凤尾状的流光,先以为梵生进到了她的神识世界,再一细想又无比确定并非如此。 以她的修为,他与连灼同时进入,来回过了这么多招,已是她的神识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梵生若再进来便再难负荷,倾刻就会崩塌。 ‘遥知!’ 她听见师傅在唤她的名字,一睁眼,看见师傅咳出一口血,吓得方俞慌忙把连灼扶去桌边坐,她翻身下榻,递手绢给师傅擦血。  手绢又推还给她,连灼不要紧地摇摇手,然后合着衣袖把血渍擦掉,说:“为师不要紧,要紧的是夜青时,他在你神识的世界里呆得比为师久,你此般醒来,夜青时必 在法术反噬之下遭到重创。” “我记得夜青时进了我的梦境,他想禁锢我的神识。” “嗯,为师跟他在你的神识世界里打了一架,还好你醒得及时,为师怕伤着你,放不开手脚,越打越处于下风。” “师傅,我没事。” “没事就好。” 她像是饱饱睡了一觉,混身上下透着精神,但她有点不明白:“师傅,我都被夜青时困住了,又怎么醒了过来呢?”  连灼心尖一紧,小徒弟发现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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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更悲哀了 “遥知,不要太往心里去,传闻只是传闻,就算是真的,对君上和你来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方俞捡起灯笼,见她反应这么大,后悔跟她说了这些。 她双手擅抖,拿不稳灯笼,还觉脚下隐隐传来抖动,仿若要坍塌出一个大坑,把她生活活埋葬。 “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等……等一下。” 顾遥知扶着方俞的胳膊坐到地上,让她缓一缓,她现在走不动路。 “真不该拿空穴来风的事跟你说。” “如果不是空穴来风呢?” “这个,这……” 方俞卯足劲揪了下自己的脸,他不就闯大祸了吗?该死!  她说:“真真假假,师傅不会跟我讲,华桐宫上上下下更是只字不敢在我面前提,至于梵生,他究竟瞒了我多少事,不管他的本意是什么我都可以肯定,绝对不止瞒了 我这一件。” “君上有君上的思量,”方俞有些心虚地说。 “我会找梵生问清楚的,回,夜深了,我有点冷。” 方俞一手拎灯笼,一手扶着她些,东拉西扯跟她聊了几句别的,分散分散她的注意,不让她往牛角尖里钻,以君上的品行,不会出私生子的事,可又…… 地面一阵抖动,山门方向就传来坍塌声。 她唤出冉影,半夜三更这么大动静,肯定不是好事。 翟严慌慌张张跑来:“上神,大事不妙,夜青时放出了土行兽,从地下绕过风阵,片刻就能攻破五安山山门。” 她狠吃一惊:“从来没有人能驯服五行兽,这畜牲见土就打洞,一直被封印在九重城的水潭之下,夜青时把它们放出来,九重城首先就要被刨个千疮百孔。”  “山门外已被土行兽打通了十几处洞道,夜青时的妖魔大军不断从洞里出来,凭此来看,土行兽已由夜青时驯服。羿赋将军带弓箭营前去抵挡,让我来与上神商议,接 下来该怎么办?各派掌门皆已回山,要不要把他们再叫回来?” “来不及了。” 她还没说话,方俞已经先说,地表又是一阵抖动,坍塌声随之传来,而且就在不远处。 邬霁都神色大变,飞身过来,不等站稳就急急对她说:“副帅,不好了,五安正殿不足百里米的山腰处,出现在许多土行兽。” “着重斩杀土行兽,然后设法堵上洞道。” “是,副帅!” 眼下除了拼死一战,别无他法,夜青时没有给她时间等援军。 血的腥气在夜风里越来越深浓,土行兽杀完一只又冒出来一只,就像杀不完似的,把原本青山碧水的五安山刨了个满目疮痍。 夜青时风中显现:“非雪上神,我们相识多年,却没从来没切磋过,不如今晚我们走上几招,你若赢了,我就放过五安。” “说话算话?” “我以前不愿骗你,现在不屑于骗你。” “好!” 她握紧冉影,邬霁又挡到她面前,不肯她让与夜青时过招,这哪是切磋,夜青时眼里的杀意是那么的明显。 “将军,若我有个万一,劳烦帮我收尸。” “不行的,军中不能没有副帅,夜青时也不能信。” “信与不信我们又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为将为帅,我又怎样眼看着战士们战死。” 说完,顾遥知拂开邬霁,飞身靠近夜青时,不去想眼前的对手曾是多么要好的朋友,也不去想她有几成胜算,拼尽全力就好。 夜青时的弑天剑在夜色里依旧血一般鲜红,劈来的剑气轻轻在她胳膊一擦,就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连两百三招过去,她混身都在渗血,夜青时却只受了点轻伤。 夜青时在剑身上沾了点她的血,轻嗅血的腥气,夜青时说:“在长生灯续过血的非雪上神,就这点能奈?” “放过五安山,退出南荒,我这条命可以给你。” “但我想看看梵生心疼的模样。” 又是一道嗜血般的剑气迎面避来,顾遥知费了很大的劲才撑住:“要让你失望了,梵生不在南荒,来不及赶过来帮我,也就看不见我惨败的样子。” “我了解梵生,看着你们一路走来,我相信,他一定会出现!” “你明明可以一剑杀了我。” “我就是要慢慢折磨你,我就是要看看梵生痛不欲生的样子,杀了你着实是对梵生最大的打击,但我不想这么快结束,梵生疼得越久,我心里越快痛!” 眼看又要挨一剑在身上,顾遥知咬牙挨了下来,奋起反击,借助一招剑走偏锋,削掉夜青时身上一块肉,疼得夜青时一阵抽搐眉尾。 “非雪上神,如果你肯跟我回九重城,委身于我,我倒是愿意从此不犯九重天,只用你折磨梵生一人。” “这不可能!” 催动内息,封住身上几处大穴,给自己止一止血,然后她双手织印,布下法阵将她与夜青时笼罩其中:“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死在一起,荣幸?” “你是连灼教出来的徒弟,这个法阵困不住我。” “困不困得住也要你出去了才能定论。”  “呵,”夜青时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是在学我吗?我献祭元神,练成了炼元心法,而你,以你自己的元神为阵眼,要么将我困死阵中,要么我破阵而出,撕碎你的元神 。” “这是我唯一能赢你的办法。” “但是不值得,你会的死,还无法轮回。”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 “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有孩子,你也放不下梵生,放不下梵生守护了几十万年的苍生大泽。” “九重城没了你,迟早会被我师傅踏为平地,苍生归于安宁,我便死也瞑目。”  再度织印收小法阵,数道光束像绳索一样缠住夜青时,而夜青时轻笑不减,略略凝息聚气,就将光束化解,但令夜青时没有想到,就在这么短如刹那的瞬间,顾遥知 竟飞身上前,他及时打开刺来的冉影剑,可是没能躲开她拼上所有法力劈来一掌,不止震伤了他筋脉,还险险波及他元神。 一口血呛出夜青时嘴角,他小看了这个不怕死的女人。  她将法阵收起,以元神为阵眼只不过是故弄玄虚,故意引夜青时上当,以为她要玉石俱焚,以夜青时练成炼元心法后的轻狂,不会为此更加小心谨慎,只会笑话她傻 ,然后轻视了她。 “你,还真是连灼教出来的好徒弟。” “过奖。” “不过这场切磋我还没有输,你也没有赢!” “放马过来,我必奉陪到底。” 她这样做肯定是会激怒夜青时,但是夜青时已经负伤,输与赢不再由夜青时一人决定。  身上的伤已经止血,衣衫血渍在夜风中早已干结,她也还是觉得一阵一阵发冷,满山都是不绝于耳的厮杀声,脚下走两步就能碰到尸体,有战士们的,也有妖魔鬼怪 的,各派掌门折返回来助战,混乱的局面一点一点得到有效控制,她还是觉得冷得厉害。 因为心里尽是悲哀与苍凉。 夜青时的目标锁定了她,手下过来帮忙又被夜青时拂开,用弑天剑指着她说:“我不会输的。” 她回以同样的动作,握紧冉影锁定夜青时:“我也一样。” 两剑交锋,迸射出刺目的火花,夜越深,越发刺得她眼睛疼,想流泪。 夜青时的剑招越发狠辣,又是两三百个交锋下来,逮住她回防不及的瞬间,一道剑气像鞭子一样狠狠抽在她身上。 羿赋射来带火的一箭,呼啸擦过夜青时眼前时,她依稀看见夜青时跟她一样眼中带泪,又负气忍着,就像不肯认输一样,死死不要眼泪掉下来。 “非雪上神,我真的不愿意现在就杀了你!” 她被夜青时逼进一处死角,身后是早就溅满鲜血的岩石,她说:“我宁肯你现在就杀了我,也不要你拿我折磨梵生。” “你想自尽?” “这种事我现在不会做,还有力气抹脖子,不如再跟你再拼上几个回合。” 反手握紧冉影,横着一剑拉过夜青时面门,划伤了夜青时的脸,夜青时眼中的泪光不复存在,朝着她胸口冰冷刺出弑天剑。 她听见方俞的疾呼,推开围上去阻杀的妖魔向她大步跑来,但是来不及,夜青时的这一剑刺得太快太狠。 梵生也没有出现,救她于命悬一线间。 但是,出人意料,特别是她,护荒兽张尖锐着爪子,从身后扑向夜青时,逼得夜青时不得不先行闪开,她的小命暂时得已保留。 护荒兽来到她面前,把她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小畜牲,滚开!”夜青时咆哮。 护荒兽调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跟她道别,然后就朝夜青时扑咬。 不可以,会被夜青时宰了的! 她赶紧去拽护荒兽,力气又没护荒兽大,护荒兽动了下尾下就把她甩回角落,然后继续一边护着她,一边朝攻击夜青时,直至最后被夜青时一剑穿心。 夜青时被护荒兽耗光了力气,无力再战,在她眼前拭掉弑天剑上的血,留下一句话,消失在了夜色里。  ‘非雪上神,昔年的好友,如今的敌人,你我又都不会轻易认输,没什么比这更悲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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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上神请问 天明。 梵生送顾遥知去五安山,顾遥知愣没发现梵生昨晚出去过。 连灼调了主将过来接手南荒的军务,顾遥知只等交接完就可以去北海了,梵生带了三只九重天的神兽,协助新来的主将和元和镇守南荒。 顾遥知没细问,但感觉得出来,老凤凰和师傅另有一番别的安排,不是死守北海那么简单。 “我就不送你去北海了,”梵生说,三只神兽安顿完,他便要回九重天。 她为他召下云团:“我也不送你,送来送去成没完没了了。” “嗯,自己多小心。” “我会的。” 她献上一吻,战火未熄便无归期,离别就会一次一次上演。 方俞与她同去北海,路上好有个照应,君上也能多安几分心,邬霁和羿赋不出三日便会在北海与师傅汇合。 南荒一小镇上的酒颇有名气,正好路过,顾遥知去给师傅买了几坛,收在乾坤境里带着。 方俞紧张兮兮拽拽她袖角,小小声跟她说:“遥知,有人跟踪我们。” “我知道。” “知道你还往人多的地方挤?” 酒肆门口排满了长队,挤出她一身汗才买到了酒。 “我们先出小镇。” “一会要是打起来,你先走,我断后。” “不用了啦,就一人跟踪我们,还是我认识的。” “啊?你你你……你认识?” “童恩。”  出了小镇,顾遥知挑了处僻静的山头,拍干净山石上的灰,让方俞坐她左边,她拍拍右边的空位:“童恩小仙,跟了一路该累了,来坐下歇会,刚在镇子上特意买了点 心,咱们分着吃完再各忙各的去。” 童恩顾虑有方俞在,犹豫了一阵才现身,作揖行礼:“见过非雪上神。” “不用这么客气,倾晓上神帮我一个大忙,我都没当面谢上一谢。” “这次来见上神,便是受家师所托,有一样东西,家师想请上神替君上保管,就当还家师的相助之情。” 顾遥知有点不明白:“什么东西?不能直接给君上吗?”  “家师不便打扰君上,上神是君上的枕边人,由上神保管也是一样的。”童恩取出那日梵生拒绝的丹药,慎之又重地交给顾遥知:“还请上神务必悉心保管,眼下又是一 场正邪较量,君上定不会安居华桐宫中,家师便为君上炼成这粒丹药,能解君上危难之时。” 顾遥知嗅嗅丹药散出来的药味,大致判断出几味珍贵药材,方俞的医术不及倾晓,但远在顾遥知之上,发现了顾遥知没能发现的,这粒丹药…… “童恩该回去了,上神多多保重,”童恩行礼说。 顾遥知仔细收好丹药,想送童恩几步,童恩又再揖一礼:“上神请留步。” 这回,顾遥知注意到童恩眼眶里含着眼泪,拦住童恩问:“你怎么了?除了交丹药给我,是不是另外还有什么事?” “上神……”童恩欲言又止。  顾遥知看着这张跟梵生七八相似的脸,坦诚说:“我曾怀疑你是君上的孩子,怀疑君上与倾晓上神有过一段情,但我现在不怀疑了,我相信君上,相信倾晓上神,所以 ,童恩,有什么话想说只管说出来,我同样值得你与倾晓上神信任。” 童恩听完,没能忍住眼泪,呜呜哭了起来。 顾遥知带童恩去山石那坐下,哭够了再慢慢说,方俞百感交集,童恩虽然还没说出来,但他已晓得的八。九不离十。 那粒丹药绝对不可多得,非元神之力不可炼成。  童恩哭着说完当年的事,然后说:“家师舍了元神为君上成此药,君上因为大殿下的死,不肯原谅家师,不肯收下这粒丹药,家师别无他法,便将此药交由上神保管, 以备不时之需。” “我可以见你师傅一面吗?” 方俞一听,赶紧冲她摇头,说定的时间内没有到达北海,上帅和君上会担心的。  童恩说:“家师有吩咐,上神大可不必去见,但我知道家师心里有些话,一直没有机会说与君上听,就麻烦上神去一趟,让家师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求上神转述与君 上,只求有多一个人知晓,家师这些年真真是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家师本就大限将至,又没了元神,只怕活不过明天了。” “我们现在就去,”她立马召下云团,半刻都不再耽误。 碧水潭。 挺好的名字,但今日的碧水潭死气沉沉,潭水边的绿植萧条待尽,还是那树桃花,而又已是光秃秃的枝丫。  桃花树下的如画美人已变得面容苍老,还是横琴膝上的动作,又已没拨动琴弦的力气,靠着桃花树,气若游丝。听见脚步声,倾晓抬头与顾遥知目光一接,眼泪就充 盈了眼眶,又低斥童恩说:“不是让你一个人回来吗?为师这副模样见不得人。” 童恩跑上去,为倾晓拂去落在肩头的枯萎桃花:“许久没有人陪师傅好生说说话,徒弟斗胆,请了非雪上神来。” “那你去备茶。” “是,师傅。” 童恩拉上方俞去泡茶,留下顾遥知和师傅单独说话,顾遥知走近几步,倾晓扶着桃花树,艰难地支撑起身子,要给她行礼。 “倾晓上神,这可使不得,上神是前辈,还解了我燃眉之急,这个礼我万万不能受。” 顾遥知扶着倾晓,倾晚执意行礼:“碧水潭归隐之神倾晓,拜见君后。我曾在君上麾下,非雪上神是君上之妻,这一礼是君臣之礼。” “免礼总行,上神快坐下。” “多谢君后。” “上神唤我遥知便好。” “是。”  倾晓流泪了,看着光秃秃的枝丫,说:“有遥知你陪我走完最后一程,我心里真的很高兴,君上不会原谅我,但遥知你不恨我也不怨我,我让童恩送东西,着实有着几 分私心,我想再见君上一面。” “见到了吗?” “嗯,见到了,君上应该是瞒着你来的,我从君上恼怒的目光里看出了匆忙之色,一定急着回去不愿被你发现。”  “君上没有多提,我知道的不是太清楚,所以的确曾误会过,后来我琢磨这些事,琢磨得忘了关心关心他,直到他提醒我,我才脑子一醒。他不说一定有他的原因,就 像当初我也有很多事没跟他讲,不是不愿,而是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开口。”  “我伤了大殿下的心,大殿下又为了救我而死,君上心里疼,不愿触碰这段回忆,大殿下是君上七子中最为优秀的,战无不胜,威震四方,若非因为我,绝不对会早逝 。而我,放不下君上,执着一份念想,没能明白何为珍惜眼前人,徒留下一生遗憾。” “如果大殿下没有死,会嫁给大殿下吗?” “可以重来的话,我会。那些年,跟大殿下一起纵马驰骋,震衣沧海,曾一起笑过,一起喝酒喝到醉,我却终还是辜负了大殿下。”  倾晓缓缓靠上她肩头,气息又微弱了几分,脸上泪如雨下,悔恨,自责,又情深一往,说:“大抵只有我死了,我才能放下君下,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又无从改变, 这些年就这样活着,盼也盼了,等也等了,一闭眼,大殿下的死仿佛就在昨天,而睁开眼睛,最想见到的人仍然是君上。” “我能帮你什么吗?”  “收好丹药,我虽久居碧水潭,但外面的事还是知道一二的。夜青时已练成炼元心法,能与之抗衡的唯有君上,可君上元神不全,大战之后一定虚弱之极,我这丹药便 能救君上的一命。” “谢……谢谢,还有来生吗?”她哽咽着轻问,已经快感觉不到倾晓的呼吸。 倾晓无力再说什么,靠着顾遥知静静看着光秃秃的桃花树枝丫,目光渐渐涣散,松开了想要再弹响那首曲的手。  童恩哭着跪在倾晓面前,代倾晓回答说:“不会有来生了,师傅说这一生犯的错,欠下的债,纵使有来生也弥补不了,更是偿还不清,那还拿来生做什么?不如就这样 一了百了。”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上神请问。” “你为什么这么像君上?”  “我是大殿下送给家师的凤凰骨,大殿下与君上一脉相承,家师将我炼成人形,也因修为有限,只能炼成一婴孩,炼成后也元气大伤,君上看在大殿下的情分上,留家 师在华桐宫休养数月,九重天的那些传言便是因此而来。” “那我能不能再问上一问,倾晓上神不在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决定随家师而去。” 红光氤氲散开来,童恩化回一截指骨掉落进顾遥知手心里,如此决绝,她连挽留一声都来不及。 方俞无奈得长长一叹,把指骨合进倾晓手里,扶顾遥知起身站好,倾晓和指骨一起缓缓化作尘埃,仙府也跟着化为虚无。 顾遥知回到碧水潭边,再往水面一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里也不曾久居过一对师徒。 平若镜面的潭水,雾气缭绕不散,却又像一把又一把黄土,埋葬留在岁月的里的曾经。 “遥知,我们该去北海了。” “你不难过?”  “我只是忍着不哭,然后一遍遍告诉自己,神仙长生而非永生,终有天我也会这样尘归尘土,那就趁现在活得好好的,多做些神仙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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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生死未卜 护荒兽赶来,码放火油,南兮发起一波攻击,压一波妖魔大军的势头,前前后后耽误了些时间。 顾遥知翻身上马,接下来该她表演了。 带一队上神和近一万兵马,佯装从右边突进,吸引妖魔大军的注意力。 刚被南兮压了一波,妖魔大军一见她就朝她集火,她又是那么的显眼,骑在白色的战马上,手里是霞光万丈般的冉影剑。  南兮静待时机成熟,一声令下,护荒兽从右边飞向妖魔大军的弓箭营,一个抖身动作,装满火油的罐子就雨点一样往下掉,顾遥知默契下令撤退,接过南兮递来的火 把,瞄准方向用力一扔,南兮接一个控风助推,火把精准落地,轰一声点着火油。 妖魔大军的指挥首领立马着急,不管用什么方法,先把火扑灭。 趁此机会,顾遥知下令重新往护荒兽背上码放火油,再来一波,火油多着呢,至少还剩三分之二。 那首领见一时控制不住火势,就放了飞兽出来,把飞兽当杀手锏。 南兮早有准备,师傅大人特意另调了重弩营,随南兮举剑一挥,重弩齐发,众上仙上神自是不会闲着,合力控制住风向,刮向妖魔大军的后方。 荒漠高燥炎热,比在蛮荒还要适合放火烧。 “师妹,差不多了。” “嗯。” 方俞拔剑一响:“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别去了,”她和南兮一致认为,方俞还是医治受伤的将士比较好。 几位上仙上神靠过来:“方医师留下,我等随帝君与非雪上神同去。” 方俞怕南兮和她不同意,谁也不带,就他们师兄妹俩去,故意把梵生搬出来,说:“君上要是知道,这么多上仙上神却一个也不跟着,君上该要大发雷霆了。” 这几位上仙上神冷不丁一擅,其中一位代表大家请命:“帝君,非雪上神,务必带上我等,我等总得给君上一个交待。” 南兮只好答应下来,顾遥知也没再反对,别的不说,南兮是九重天帝君,绝对不能把命丢在这里,那只妖魔首领看上去就不怎么好对付,多带上几位帮手错不了。 分散开趁乱变化成妖魔鬼怪的模样,假装后退,朝那妖魔首领靠近。 南兮率先一剑,顾遥知补一剑接上,几位上仙上神挡下围拢过来的妖魔鬼怪,给她和南兮充足的刺杀时间。 妖魔首领很快就招架不住,师兄妹俩攻守互补,师出一门又相伴多年,眼神交流都不需要,按照师傅教的招式套路就能默契配合,逼得妖魔首领不得不往通道里退。  南兮果断虚晃一剑,妖魔首领慌张之下往旁边一躲,顾遥知在南兮出剑的时便先一步站位,只等妖魔首领把脖子送进她的攻击范围,然后像南兮般果断,一剑刺出, 不偏不差正中目标,南兮再来踹上一脚,把断了气的妖魔首领踹进通道里。 师兄妹俩击掌一拍,要的就是这种痛快!  但是不曾想,不知是谁从通道里射出冷箭,她隐隐听到箭矢带出的风声,南兮也听见了,及时转身劈开射来的冷箭,不料通道里突然出现一股力量,看不见也摸不着 ,却又难以抵挡,把她和南兮往通道里吸。 几位上仙上神围过来把她和南兮往外拽,而又还是敌不过那股力量,被一起吸了进去,通道在他们身后迅速闭合。 怎么会这样? 此通道非九重城的出入口,看起来是像漩涡一样,但不具备强大的吸力。 眼看通道要闭合,没时间琢磨为什么,顾遥知控出冉影剑,悬停在漩涡的中心,然后把南兮拽到面前,南兮瞬间明白小师妹要做什么。 可是小师妹的动作比他快,他还在抬手,小师妹就咬牙使出所有的法力,把他用力往外一推,后背在冉影剑上一撞,和冉影剑一起掉落在黄沙上。 “师妹!”  最后的视线里,又有一支冷箭射来,小师妹在那股力量的牵制下,没能及时转身,泛着金属冷光的箭头射穿小师妹左胸的位置,小师妹咳出一口血,染红最后的画面 。 长生灯前。 两剑交锋,夜青时阴冷笑着:“你和连灼故意放我进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左右不过你死或我亡,但我绝对不会死在你的前面,”梵生控出剑气拂开夜青时,擦掉剑身上的血就将盘魂重新握紧,在长生灯前长身屹立,冰冷淡漠 ,又是那样的云淡风轻,生死在他眼中不过一场花开花谢。  夜青时看向梵生:“论剑术,我着实赢不了你,但是你没多少修为了,跟你来来回回交手这么多个回合,我无比确定,所以,话不要说得太早,我跟你就这样耗下去都 能耗死你!” 啐掉嘴角的血,夜青时往弑天剑里灌注内息,朝着梵生就剑刺去。 就在梵生的抵挡的瞬间,连夜青时都没有想到,梵生竟然分心了,弑天剑擦过盘魂,在梵生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遥知! 他听见了冉影剑的悲鸣声,像一个跟大人走散了的孩子,彷徨无助而又绝望。 四海朝歌呢? 他能感应到冉影剑在荒漠,但不知道四海朝歌在哪? 她呢?她又在哪? “老凤凰!” 连灼飞身挑开夜青时再一次刺来的弑天剑,拽住梵生一阵晃:“你在干嘛?发哪门子的呆,不要命了?” “马上去荒漠,”梵生掰开连灼的手,用力一握。 “那你呢??” “我还好,这里有我。” 连灼纠结骂了句该死,匆忙赶去荒漠,一定是小徒弟出事,老凤凰才会如此。 梵生划破掌心,然后引了些长生灯的火焰在掌心里,随着血液滴落,每一滴都化成了越演越烈的火球。 他没有多少修为了,他也元神不全,但他的血还有很多,以长生灯的圣火燃烧,必能焚尽所过之处的妖邪。 夜青时一连劈开几个火球,袍摆不小心被火烧着,却怎么都扑不灭,只能将袍摆撕掉。 “同归于尽?”夜青时咬着牙关问。 梵生以血织印,整个人团绕在火光里,没有回答夜青时一个字,心决默念,结界里响起宛如梵唱般的圣音,火球分散又交叠,渐渐形成火海。 夜青时布开光罩抵挡,火苗隔着光罩也如舔蚀在他身上,灼痛难忍,可是梵生跟护灯兽一点事都没有! “梵生!你还没有赢,我也还没有输!”  夜青时大吼着说完,化成黑烟离开结界,火海从结界里往外蔓延,焚灭邪灵,犹如瀑布般从天而降,烧得没来得及撤退的妖魔鬼怪痛嚎不断,北海的浮冰与厚雪又在 火光中不见半点融化。 百里花醉代连灼执掌帅令,见些情形,下令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胜局在握,梵生飞身落在百里花醉旁边:“送本君去荒漠。” 百里花醉吓了一大跳,君上的脸上没有一点点血色,薄唇都是苍白的,现下还要他护送,难道君上连驾云御风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你还耽误什么?还不快走!”梵生尖锐了嗓音。 “是,是是是。” 百里花醉叫来几位连灼麾下的主将,该交待的交待一番,就驾云送梵生去荒漠,一路上梵生都在盘坐调息,但脸上一直不见恢复红润。 君上看上去不像是受了重伤,有几处剑痕,但都不严重,百里花醉暗暗一阵琢磨,又怎么都琢磨不出为什么。 现下也没心思献献殷勤,不过可以关心关心君上。 百里花醉小心翼翼问:“君上气色不太好,要不先回九重天,传医官诊治一番再去荒漠。” 梵生眼都没有抬一下,更是一句话都没有,百里花醉识趣地啥也不说了,尽快护送君上赶到荒漠。 刚到荒漠边缘,百里花醉看见逸归摔队撤离,赶紧跟梵生说:“君上快看。” “你可以回北海了,”梵生说,自己去往荒漠深处,找到连灼和南兮。 南兮跪到了他袍边,流着泪,低着头,半天说不出来话来,连灼眉心紧拧,连根针都插不进去,梵生一看就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遥知呢?”他拽起南兮问。 南兮几番启唇又泪如雨下,退开一步双手捧起冉影剑:“打开的通道突生异象,师妹和几位上仙上神困在了九重城里。” “然后?” “已经陆续找到几位上仙上神的尸身,但没有找到师妹的,君上,师妹一定还活着。” 梵生颤抖着手拿过冉影剑:“活着还是生死未卜?” “生……生,生死未卜。” “究竟怎么一回事?” 连灼上来拉开南兮,他来跟老凤凰说,老凤凰一怒之下赏南兮一剑不是不可能。 “是这么回事,”连灼避开小徒弟舍了自己把南兮推出通道的那一段,把其余的跟梵生细细说了一遍,但南兮给他磕了三个头就又跪到了梵生袍摆前。 “君上,遥知为了我救才身陷九重城生死未卜,也是我没有保护好遥知,南兮听凭君上发落。” 连灼无奈,叹口气就侧开了脸,眼泪落在梵生看不见的视线里,收了俩傻徒弟,傻得让他这做师傅心痛如割。  梵生反手就要给南兮一耳光,又没能下得去手,含泪问南兮说:“你可知遥知落夜青时手里最坏就是人质,性命无忧,但澜若衣在九重城,她想杀遥知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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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不用管我 阴冷潮湿的地牢,顾遥知被绑住手吊在木桩上,趁她中箭后晕厥,澜若衣不知道灌她服下了什么药,一点法力也使不出来。 “疼吗?”澜若衣狠狠抽了她一鞭子。 澜若衣这么嚣张,看样子夜青时已经晓得澜若衣附在沁心身上,她咬了一下牙,说:“我若死在九重城,夜青时第一个不会放过你,再没比我更具价值的筹码了。” “不要拿夜青时压来我,夜青时未必回得来,不听我的,不信我的,夜青时去北海就是送死。” “你,”顾遥知注意到澜若衣脸上被火灼的疤痕:“你越来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夜青时凭什么要听你信你?” 澜若衣狰狞了嘴脸,夜青时把她收在水晶瓶里,扔炭火中不管不问,一直到夜青时这次发兵北海,想全力一战才把她放了出来,收回封印她的法力。  “我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澜若衣捂着脸上的疤痕说:“夜青时在北海再吃一败仗,他就会信我,我能够帮他把梵生踩在脚底下!连灼麾下出个叛徒,你们都还不知道 ?” “是谁?” “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又是一鞭子招呼在顾遥知身上,澜若衣还叫地牢的妖卒端来一盆盐,鞭子往盐里一裹,一鞭接一鞭的抽。 顾遥知身上的白衫子看着被血染红,射中她的箭矢并没有取下来,她越是忍着钻心般的剧痛不吭声,血液就越是从箭伤处不断流出来。 “顾遥知,求我呀,求我放过你,让我看看你可怜的模样,说不定我就心软了,让你死的痛快点!” “应该是你求我。” “怎么会!” “你生擒了我,委实该给你记上一功,但是我如果咬舌自尽,你这功劳就没有了,所以,你得求我,一定要活到夜青时回来之前。” “笑话,真以为我不敢要你的命吗?” “你就是不敢!现如今你还想翻身的话,只有仰仗夜青时。你也真是厉害,明明是你杀了慕慕,嫁祸梵生,夜青时却没把你当凶手。”  “不要乱说话,我警告你,”澜若衣卷起鞭子,抬高她下巴,得意洋洋说:“地牢有很多妖卒,你这些话会让他们误会的。不过,我并不担心,你们谁也拿不出证据证明 我是凶手,夜青时那么恨梵生,多恨一点又何妨?” “害人终害已,澜若衣,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曾是上神之尊,现如今却是需要附在他身人上才能苟活的魂魄,我还怕什么?我还能指望有个什么好下场吗?我只需要让你活得比我还痛苦就够了。” 拽住箭头,澜若衣一点一点慢慢往外拨,痛快放声大笑,狰狞的脸,扭曲的心。 顾遥知咬破了唇也没有吭一声,直至痛晕过去,然后被澜若衣用一盆盐水泼醒,在顾遥知的惨叫声里,把箭矢血淋淋拔了出来。 澜若衣欣赏着箭矢上的血问:“你不是想咬舌自尽吗?怎么?舍不得你的儿子?还是你觉得能活着离开,君上会来救你?” “我,我想……想明白了一件事,”顾遥知忍着剧痛断断续续说:“我死你手里,你三言两语就能撇得干干净净,跟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我要活着才行。” “想得这么明白,我只好改变改变心意,让你现在就死,以免夜长梦多。” 澜若衣凝起一束光刃,说完就要朝她脖子上划,妖卒慌慌张张跑进来:“尊主回……回来了。” 音落的瞬间,黑烟涌现,夜青时从黑烟里走出来,抬手一巴掌扇得澜若衣摔在地上,嘴角全是血。 夜青时目光一凝,绑着顾遥知的铁链子就断了,夜青时抱起已近半死不活的顾遥知,对澜若衣说:“最好离她远一点,她的这条命轮不到你做主。”  “夜尊,我这么做是在帮你,帮你出一口心中的恶气。这回夜尊该信了我,北海一战就是梵生和连灼联手给你下的圈套,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打开进入九重城的通道, 想让九重城虚化崩塌,”澜若衣爬过来抱住夜青时的脚踝说:“这个女人不留也罢,有我跟夜尊提过那个人,我们不止能守住九重城,还能反败为胜。” 夜青时听见‘败’字就踹开了澜若衣:“我什么时候败了?!?我不会败的!绝对不会!你给我听好,这才刚开始,离最后的胜败还早得很!” 九重城外,干燥炎热的荒漠里,连灼送走最后一位上仙,让南兮领着余下的兵马先回九重天,他留下来陪老凤凰一会。 梵生站在原地,热浪滚滚的荒漠,连灼热得汗流浃背,满脸通红,梵生苍白的脸依旧没有血色,身上还越来越凉。  “老凤凰,”连灼拽拽拽梵生:“我们现在不宜再强行打开通道,各族上仙上神都消耗了不少法力,我们先回九重天,瀚轩安插的小鬼刚不是传了消息来吗?确定夜青时 已经回到九重城,从牢里带走了遥知,遥知受了伤,但还活着。你放心,夜青时很快会跟我们联系,提出他想要的条件。” “我想在这里等。” “在这里等不是不可以,但你看看自己,还是回九重天,让凌云子给你备点汤药。” “我很好。” “好才怪,我一点瞧不出来。” “你先回,不用管我。” “一切都得从长计议,等夜青时提了条件,我们再作打算。” “我让你先回去,你没听见?”  “老凤凰,”连灼语重心长:“我知道你紧张遥知,我也紧张,我也恨不能拿自己去换遥知出来,我给夜青时做人质,可我们越是这样,夜青时提的条件就越过分,还会 助涨九重城的气焰。” “你想让我装作不在意?我装不出来,也没有人会信。” “我只是让你先回去,夜青时提的条件百分百针对你,你不好生恢复元气,怎么跟夜青时周旋?” “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操心。” “明明就是方寸大乱,还犯起了倔脾气?冷静克制的你上哪去了?” “如果身陷九重城的人是晨音,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连灼,你根本就不在乎遥知的生死。” “这叫什么话!” 连灼气了个五内郁结,不再管老凤凰要闹哪般又实在做不到,就召下云团,拉拽老凤凰说:“走走走,跟我回九重天。”  梵生大力一抽手,掌心干结的伤口就裂了开,连灼拽回梵生的手,翻过掌心一看,立马问梵生:“北海大胜,一片火海烧得妖魔换怪溃不成军,你是怎么做到的?别跟 我说是旁人的功劳,论控火之术,唯你九霄琉璃世间无双,但你元神不全,修为所剩无几,没有那么多的法力用于控火,除非,以血为祭。” 全都被连灼猜中,梵生自知瞒不过,便问连灼:“是又如何?” “我要给你准备棺材,很快就能用上。” “多谢。”  “不客气,”连灼喑哑了嗓音,半开玩笑的语气,眼里又全是眼泪,假装先回九重天,等梵生转身,一记定身咒把梵生定住:“最好闭嘴,我不想打晕你,我怕你再也醒 不过来。” “马上解了定身咒,我要在这里等遥知!” “闭嘴!” “遥知是我的妻……” “闭嘴!你可以等遥知,但是遥知回来后看到的不能是快要死了的你,老凤凰,我求你了,先顾一顾你自己,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只为遥知回来不那么难过。” 梵生落下一滴滚烫的泪,没有再坚持,听由连灼送他回九重天。  凌云子把完脉,摇着头去备药,连灼叫来晨音,晨音复诊一番,走出寝殿就伏在连灼的肩头哭着说:“一定要尽快救出遥知,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先斩后奏。君上经 不起风吹草动,心绪起伏必然气血大动,一损再损,寻遍世间珍稀灵药都留不住君上多少时日。” 连灼给爱妻擦干眼泪:“我守在清凉殿,用老凤凰对付遥知的办法,所有消息从我这过一遍再让老凤凰知晓。” 凌云子送来几颗丹,交由连灼让梵生先服下,熬煮汤药的这段时间,连灼过了些内息给梵生,梵生苍白的脸庞才有了几丝淡淡血色。 南兮一。夜未眠,天没亮就来华桐宫,清凉殿前长跪不起。 凌去子在汤药里加重了助眠的药材,梵生才一觉睡到天色放亮,听松翁说南兮还在跪着,披上外袍去寝外扶起南兮。 连灼听见脚步声,从殿顶子上跃下来,说:“事已至此,自责什么的全都没有用,不如我们商量一下四海八荒的布防,不叫九重城借着势头偷袭一处仙山。” 梵生往书房去,却又说:“我想喝点酒。” “喝啥呀喝,喝药还差不多。” “心里烦。” 南兮听梵生这么一说,又跪到了地上:“跪请君上责罚,是我没有护住小师妹。” 梵生只说:“你是九重天帝君,记住,不要再动不动就跪我。” “是,”南兮磕了个头才起身,跑着去挖出一坛酒。 连灼又想叹气了,再一想,罢了罢了,等凌老睡醒,老凤凰想喝都没得喝。  书房里,南兮满上三杯酒,自己先一口干了,喉咙火。辣辣的疼,心头的难过也不见松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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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绝对没有 梵生拿过一壶酒,喝完南兮给他的满的就自斟自酌,简单问过布防的情况,没有再多说话。 连灼在殿顶子上守了一晚,怪冷的,喝点酒也好,暖暖身。 “君上,”子婵抱着华桐宫的小殿下,小跑着过来,子娟一边跟着一边扶着姐姐,可不能摔着小殿下。 梵生眉间的焦虑加重:“怎么了?” 子婵说:“小殿下今早有点怪怪的,以往这会吃饱奶还会再睡上一两时辰,可今天怎么哄都不睡,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可曾哭闹?” “没。” 梵生这才略略松下一口气,不哭不闹还能吃得下东西,小家伙生病了也不会太严重,不过还是得请凌老来看看。 子娟去请凌云子,梵生抱过儿子,儿子眼巴巴看着他,小小声咿咿呀呀跟他说着什么,他又听不懂。 凌云子睡意惺忪也赶紧随子娟去书房,还没往书房里迈,闻着酒气就频频皱眉。 仔细给小殿下检查一番,凌云子说:“小殿下没有生病。” “小殿下为何不睡觉?” 子娟急问,遭来凌云子一瞪眼:“老朽只是大夫,确定小殿下没有生病,别的老朽就不知道了。” 越看桌上的酒越不顺眼,凌云子甩袖走人,扔下句:“也不怕熏着孩子,哼!”  梵生施法屏掉身上的酒气,打发子婵子娟退下,自己抱儿子回寝殿里,连灼愁眉苦脸,明明是难得的美洒,又越喝越没有滋味,朝议的时辰要到了,连灼送南兮到清 凉殿门口,催促南兮赶紧去凌霄大殿,朝事要紧,就折返回寝殿前,寝门半掩,连灼便直接推门进去。 梵生搂着儿子睡着了,连灼走近一看,不禁眼眶湿润,梵生找了件顾遥知的衫子裹着小家伙,小家伙窝衫子里睡得又香又甜,原来是想娘亲了。 母子连心,小家伙定是晓得娘亲陷于困境,不安得睡不着,这会在娘亲的衫子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又有当爹的倍伴,才又再入梦乡。 只是这样画面有些揪心,他越看越难受。 还是回殿顶子上呆会,太阳出来,应该没那么冷了。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连灼在殿顶子上瞄见松翁,迈着小短腿上气不接下气跑进清凉殿。 “松翁,”连灼把松翁拦下,递个目色,有话出去说,不要惊动老凤凰。 松翁随连灼走出殿外,悄悄跟连灼说:“夜青时在南天门。” “我看看去,松翁,你在这守着老凤凰,老凤凰若是醒了问我在哪里,就说不知道在哪醒酒,拜托了。” “骗……骗君上,小老儿……” “骗了就骗了,有我事担着,天塌不来了。” “那,那好,小老儿听上神的。” 连灼匆匆赶到南天门,夜青时落下屏障,不让南天门的侍卫听见他和连灼说了些什么,然后把四海朝歌抛进了连灼手里。 连灼的脸色跟着就变得铁青,小徒弟性命无忧,夜青时给小徒弟一一包扎了伤口,但是夜青时的条件…… 还不如直接要老凤凰的命! 回到清凉殿,小家伙睡了一个时辰,子婵来抱去奶娘那里,梵生服下汤药,凌云子板着气乎乎的老脸,搬凳子坐在榻边监督梵生调息。 南兮下朝,来找梵生商量待定的朝事,凌云子去备药,容梵生在书房里坐坐,一会再服一剂汤药,下午接着调息,没得商量,哼! 梵生看看心绪不宁频频走神的连灼,等南兮把要紧的朝事说完,他敲敲桌子,提醒连灼回神,说:“在想什么?” “想……想我家娘子呗,要不我还能想啥?” “你果然不在乎遥知的生死。” “呃……”连灼严肃警告:“这样的话别让我听到第三次!” “你就是不在乎!” “喂!是不是找架吵!” 连灼气得想掀桌,可恶的老凤凰!他很委屈很冤枉有木有? “师傅请用茶,君上用茶。” 南兮一番好意缓缓气氛,哪知连灼和梵生立马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连灼怒斥:“南兮,又忘了你是九重天帝君,端茶倒水是你该干的活吗?” 梵生严声附议:“你师傅说得对!” 南兮泪奔,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认,只求师傅和君上不要吵架,然而时间不过三秒,一个战壕的战友就反目了。 “老凤凰,堂堂九霄琉璃的仙宫,连几个像样的婢子侍仆都没有吗?也不来伺候着,想喝口茶还得九重天帝君亲自动手。” “嫌弃?那你不要在我这呆着,我还嫌你碍了我的眼!” “谁还稀罕你这破地方不成?南兮,我们走!”  南兮特意带了点心来,给梵生服药后解解嘴里苦味,连灼气不过,把点心连带食盒一起收进乾坤境,就在乾坤境打开的一瞬间,梵生面色一沉,叫住打道回府的连灼 :“你给我站住!” “怎么?舍不得??” “四海朝歌怎么你那里?” 连灼暗道糟糕:“哪……哪有?你这破地方我都不稀罕了,还稀罕四海朝歌你的凤凰骨?” “正因为是我的凤凰骨,我绝对不会认错,拿出来,就在你的乾坤境里,若非我修为折损,法力不足,你藏在乾坤境里我也早就发现了。” “没有,绝对没有!” “逼我动手?” “说了没有就没有,四海朝歌在遥知哪里,怎会在我这?” 梵生拽住连灼,凝起法力强行打开连灼的乾坤境,连灼恨不能啊呜一口咬在梵生的手背上,南兮不晓得该怎么办,还好凌云子来了。  隔空一道掌风拍散梵生凝到一半的法力,凌云子吼着对连灼说:“四海朝歌不在你那,打开乾坤境让君上搜个够,若是在就给他,他不珍重他自己,要死要活没人拦得 了,我也懒得医治了,白费力气!” 连灼恼得一咬牙,取出四海朝歌拍进梵生手里:“拿去,我也不管了,反正你说我不在乎遥知的生死,你爱怎样就怎样!” 梵生又不依不饶:“夜青时给你的?换回遥知的条件是什么??” “你不用知道,就算你肯我也不会答应。” “到底是什么!?” 梵生拽住连灼不放,连灼又想走人,拉扯之间,梵生几番抑制才勉强压住了涌动的气血,连灼纠结到不行。 凌云子上来给梵生把脉,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吹胡子加瞪眼:“你们就折腾,老朽回摘星崖去,方俞一并带走,才不把招牌砸在这里。” 南兮别的不晓得怎么办,但有一点非常清楚,拦住凌云子说:“凌老可不能走。” 连灼彻底没辙了:“夜青时提了一个条件。” “说!”梵生吼着问。 “打开返仙台。” “如果我不答应了?” “……这,”连灼欲言又止。 梵生松开连灼,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夜青时曾是冥府之君,知道通过返仙台能直接到达九重天,他才会提这样一个条件,一个绝对不能答应的条件。” “夜青时给我四海朝歌的时候,就在今天上午,我便明确告诉他不可能,夜青时给了个期限,遥知的伤好转之前,随时打开返仙台,他随时在返仙台把遥知还给你。” “没有‘否则’吗?” “有……” 连灼一连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实难看着老凤凰说出来,就侧开脸说:“你不答应的话,夜青时就要让遥知侍寝。” 胸口剧痛无比,连灼慌忙扶一扶梵生:“还撑得住?”  “我没事,”梵生说,声音喑哑,拂开连灼回寝殿,一转身又迈步艰难,腥甜的血没过咽喉,抑制不住地吐出苍白薄唇,意识也在抽离,胸口更痛了,仿佛被人活生生 摘了去。 九重城。 顾遥知半梦半醒,身上没有不疼的地方,折磨得她睡不安稳又睁不开眼睛,仅有的力气只够维持呼吸。 “怎么办呀?” 她隐隐听到两婢子在说话。 “这女的混身烫得厉害,要不要不禀报尊主?” “太晚了,都过子时了,我可不敢扰到尊主休息,尊主前些天才处死了一婢子,听说就算是半夜进了尊主的寝殿。” “可是这女的活不到明早怎么办?” “这……要不我们找沁心姐姐,让姐姐给我们拿个主意。” 另婢子一听,急得声音都大了几分:“不行不行,尊主吩咐过,我们不能离开。” “你守着,我去找沁心姐姐不就行了?” “沁心姐姐现在都自身难保,还能给我们拿主意吗?沁心姐姐也像换了个人似的,怪让人害怕的。” “是吗?” 这句是澜若衣问的,附在沁心身上推门进来:“没你们什么事了,这个女人我来照顾,你们两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两婢子相互看看,再被澜若衣一瞪,哆嗦着退到房间外。  澜若衣坐到榻边,细细端详顾遥知的模样,然后掐住顾遥知的下巴问:“贱女人,我真是看不出你哪里好?值得君上对你情有独钟,我就这么不如你吗?嫁了九重天的 皇子却不能有子嗣,还只能是侧妃的名分,侧妃?这跟妾有什么区别??我澜若衣又有哪里配不上梵生?” ‘你哪里都配不上。’  顾遥知无声回,她听清了澜若衣的声音,极力想拂开澜若衣的手,又只能吃力地动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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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说明白点 一阵疾风灌进房间里,吹熄了所有的灯盏,澜若衣猛得一惊收回手:“谁??” 漆黑里无人应答,顾遥知迷迷糊糊掀了下眼睛,视线居然明亮起来,看清自己躺在一片蒲公英中,蓝天白云下,风来如飘雪般美丽。 “还好吗?” 这声音?? 顾遥知侧脑瓜子看过去,溟昕躺在她旁边,双手为枕,看着远方的天空。 “有段日子没见,我来看看你,”溟昕说,动作不变。 “这是哪里?” “你的梦境。” “我梦见你了?” “你会梦见我吗?” “这样貌似无法聊下去。”  “呵,”溟昕笑了笑,笑意又渗进不冰蓝色的双瞳,仿佛双瞳里永远只有冰凉的噬骨寒意,说:“我在九重城沉睡,你们同时打开三处通道,九重城乱成一团,把我吵醒 了。” “你想怎样??” 顾遥知想起身坐好,一蕊蒲公英轻盈落在她肩头,却压得她动不了,溟昕挺不高兴的问她:“你聊天的方式就是不停问问题吗?” “你若站队夜青时,唯恐天下不乱,我们就没什么好聊的,反之,我们倒是可以聊聊怎么消灭九重里的妖魔鬼怪。” “算了你,你现在连澜若衣都对付不了,不是我吓走了澜若衣,你又死了一回。” “什么叫我又死了一回?” “以后你会明白的,眼下你好生养伤,夜青时不会让你死的,你对夜青时太有用了,随随便便就能把梵生气得吐血。” “梵生死了对你没好处,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巴不得梵生一命呜呼。” “没了梵生,你还留恋这个世界吗?不会了对不对?我可是一直在等你送我回现世。” “别等了,我自己都回去不。” 大致跟溟昕说了说如意一直失联中,溟昕拂袖一扫,阳光温暖的午后就变成了漆夜,没有星星,没有月盘,寂静得连风声都没有。 溟昕说:“既然我回不去了,你就陪我沉睡。” “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没做。” “能有什么事?不就打打杀杀吗?为九重天卖命。” “但我还有孩子,我在这里沉睡,我的孩子怎么办?” “华桐宫的小殿下,没有你和梵生也一样能长大,你的师兄和师傅不会不管的。” “这不一样,父母是孩子生命中不可缺少的角色,我能照顾我的孩子长大,又为什么要交托给他人?”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父母与孩子也如此。” “呵呵。” 她不想再跟溟昕聊了,道不同不相为盟,话不投机便是半句都多余。  溟昕躺了一会,拉她起来坐着,说:“你和梵生的这段情能坚持多久?假如梵生涅盘后再也不能重生,你又还能等他多久?一两千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梵生不 能再重生,便和人死了没有区别。” “这是我和梵生的事,你快点离开我梦境,我不想梦见你。” “你相信吗?” “什么??” “将来的某一天,你会求我。” “我为什么要求你?” “如果能感动我,我便许你一个有求必应,我终归是这个世界里的创始之神,还有一点点神的慈悲没有明灭。”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时候到了,不用我说你都会明白,眼下时候未到,我说了你也未能懂,或者一个字都不会信。走,你该醒了,夜青时要来给你换药。” “等一下,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你说清楚了,我一定能明白。” 她跑着去追溟昕,一迈脚,混身传来扯撕般的剧痛,她从梦境里醒来,看见夜青时在给把脉。 “去打盆热水,备好干净的衣服,”夜青时吩咐刚才照看她的俩婢子,然后喂她把汤药喝下,说:“躺着不要乱动,如果你想最点下榻走动的话。” “澜若衣来过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倒宁愿让澜若衣掐死,省得你拿我要挟梵生。” “昨天我喝多了酒才把你交给婢子照看,以后不会了,我的确要利用你让梵生答应我的条件,我便不会再让澜若衣有机会接近你。” “条件?什么条件?” “打开返仙台。” “你,你!” “劝你打消自尽的念头,你的尸体照样能让梵生乖乖听话。”  留下俩婢子给她把带血的衣服换掉,擦干净伤口新渗出来的血渍,夜青时在外面等待,澜若衣远远隐在角落了打望一阵,盘算后消失在角落里,有夜青时在,没机会 对顾遥知下手,昨晚那阵疾风,来得也太奇怪了。 之后,顾遥知愿不愿意都被夜青时安置在寝殿的偏室里养伤,夜青时谨慎地下了层结界,不让她的小命折在澜若衣手里。  顾遥知候装服药后睡着,借被子遮掩,暗暗凝息聚力,身体又软得像棉花,越是运功越软得厉害,照这个样子,夜青时布下的结界,澜若衣进不来,她也甭想混出去 。 到底澜若衣灌她服下了什么药?把她多年修炼的功力废到如些地步。 夜青时一定知道! 这会儿夜青时在殿外的花台边喝酒,小慕慕玩耍最多的地方,那些年时常跟婢子围着花台追跑嬉戏,夜凌在殿檐下笑着,时不时提醒小慕慕跑慢点,不要摔着了。 现如今只剩夜青时一人,睹物思人是那么的悲伤,往事历历在目,她都忘不掉,夜青时又怎么可能不去想不去思念。  她想去花台边坐坐,整个寝殿都在结界的笼罩中,俩婢子还是不敢擅自答应她,其中一个跑着去向夜青时请示,夜青时有着几分酒意,点了下头,另一个婢子才扶她 去花台边。 身上的伤还是很疼,顾遥知就挑要紧的说:“我好像没有法力似的。” 夜青时一听就晓得她想知道什么:“澜若衣灌你服下的药是我炼化功丹,没有我的解药,你的法力很难恢复。” “你与澜若衣算得上是深仇大恨,明知澜若衣附在沁身上,怎么还容得下去?难不成你们化敌为友了?” “怎么可能,留下澜若衣自有我的用处。你回去躺着,我希望你的伤好快点,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差婢子来叫我去偏室。” “你的那个条件,梵生不会答应。” “答不答应无所谓,跪在我面前求我高抬贵手,梵生只要肯,我放了你又有何难?梵生被仰望太久了,都不记得仰望别人是什么滋味了,我就让他好生想起来。” 唤来俩婢子,顾遥知还有些话想说,又还是被婢子扶回了偏室。 夜青时在花台边继续喝着酒,一个人喝,一个人醉,酒醒后再不想烂醉,又还是醉了一回又回,只有给她把脉那会是清醒的。 醉了酒的夜青时动不动就杀人,伺候的婢子侍仆天天都有成了尸体被抬出去的。  顾遥知看进眼里,心里五味杂陈,昔年的夜青时,冥府之君,虽然奇葩了些,成天光想黏着梵生,但是活得自在潇洒,有点像方俞,纵使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也不管 旁人怎么说怎么看。 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九重天也是一下就是几天,从刚开始的绵密细雨越下越大,瓢波一般冲涮而下。 梵生站在殿檐下,手里是四海朝歌,湿重的水气里,系在四海朝歌上的流苏都失了几分轻盈。 连灼叹着气从子婵手里拿过披风,去给梵生披上说:“刚好一点就在这里傻站着,凌老去去蛮荒采药了,要不被凌老看见,又要数落你不是爱惜自己。” “冥府怎么样了?”  “瀚轩照你的吩咐,着重加强返仙台的布防,我不是还屯了十几万兵马在冥府吗?交由逸归统帅,返仙台围得水泄不通,你就放心,就算夜青时对冥府了如指掌,强 攻进去也会元气大伤。” “另有一事想交待你。” “你说。”  “我要去九重城陪遥知,如果我和遥知不能再回来,无论夜青时用何种手段,你都不能妥协,也不准南兮妥协,有些事不能答应就是不能答应,这是原则,无需动摇。 ” “你们的孩子怎么办?” “迟早是你家女婿,就当提前交给你管教。” “不行,绝对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留在九重天。”  “凌云子采药回来,我想走都走不了。连灼,换成是你,你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决定,没办法营救,那就陪着一起,这也不失是一个进入九重城,设法救出遥知的机会 。” “你单枪匹马的去,怎么跟夜青时周旋?你还使得出多少法力,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更清楚现下没有时间拖延,遥知的伤应该有所好转了。” “夜青时不会动遥知的,他就吓唬吓唬你。” “万一呢?比作一场赌局,我输不起。而且,夜青时把我握在手里,便不会急着兵犯九重天,上次去荒漠的各族上仙上神,便有充足的时间恢复法力。” “你的意思是……”连灼审读梵生投来目光,深瞳中的决绝的让连灼悉数明白过来。  梵生说:“下次打开进入九重城的通道,一样离不开各神族的支持,三处通道有点少,如果能同时打开八。九处,夜青时必阵脚大乱,不过,我并不希望为我一己之私而动用各神族的力量,救出遥知是我一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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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傻瓜笨蛋 头顶这片天就像被戳了个窟窿,瓢泼大雨下个没完没了。  梵生撑开红纸伞,一个人走进雨里,连灼看着老凤凰渐行渐远的赤红身影,想跟老凤凰一块去,老凤凰交待的每一个字又似大石头压在他身上,沉重如他,举步艰难 。 只能冲着老凤凰的背影大声说:“老凤凰,一定要活着和遥知一起回来。” 梵生没有回答,去抱了抱儿子,御风落进荒漠,屏掉身上的水气,理理衣服和长发,不让她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很快就有小妖向夜青时禀报,在荒漠发现了梵生的行踪。 夜青时打开入口,就在喝酒的花台边等梵生。 顾遥知听闻梵生来了,跑出偏室,眼泪滚出眼眶,凤尾状红光里现显出的身影是梵生不假,他一个人就这样来了,他也很傻有木有? “服下这粒药,非雪上神就能离开九重城,”夜青时很高兴,一粒化功丹抛给梵生。 “不要,梵生!”  她跑上去想夺过化功丹,夜青时的弑天剑瞬息入手,在她跑过夜青时身边时,精准架在她脖子上,然后对梵生说:“我真的会放她走,你都来了,如此诚心诚意,我又 怎会为难你的女人。” “不可以的,梵生,不可以,”她哭着说,用眼泪告诉他不要再傻下去,马上转身离开。  可是梵生不听她的,毅然将化功丹服下,眼里充盈的泪只为她一人而落,说:“我无法答应夜青时的条件,用打开返仙台换回你,因为我是九霄琉璃翊天君,我只能把 该交待的事跟你师傅一一交待好,然后来这里陪着你,一天也好,一月也罢,一年也无所谓,少一点离别,多一些相守,我便是愿意的,甘之如饴般。” 他朝她走了过来,仿若夜青时压根就不存在,拂开弑天剑,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傻瓜,笨蛋,”她哭着骂他,抡起小拳头捶他,又越发泣不成声,埋在他胸口直掉眼泪。 夜青时冷笑着收起弑仙剑,控出一团黑气将她和梵生笼罩:“送你们去个地方,除了我,没有人能打扰你们,梵生,我要想一想,怎么让你悔不当初!” 梵生没有理会,抱紧她落进了混沌境。 九重城是个虚境,全凭法力在虚境里构建的虚境便称为混沌境。 想要出去,谈何容易。 “会有办法的,”他在她眉心烙下一吻,相信他就好。 “你和师傅是不是……” 他没有让她问完:“这样挺好的,时时刻刻能看见你抱着你,吻你。” 她便不问了,偎在他胸口,忍着不让眼泪再往下掉,让自己乐观一想,把困住他们的混沌境当二人世界,委实不错。 混沌境看似不大,脚下是岩石般的地面,周围团绕着黑气,但他和她走到哪里,黑气就跟到哪里,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一小妖送来一壶水,还有些果子和点心。 她笑说:“待遇真不错,管吃管喝。” 他席地坐下,拍拍肩膀:“我这里还管依靠,随时随地。”  她不客气地靠了上去,他从乾坤境取出特意带来的瑶琴,弹响那首叫《相惜》的曲,她静静的听,枕着琴音入梦,然后在他眷恋的吻里醒来,日复一日这样过下去, 即便困在混沌境,她也如他一般,甘之如饴。 他说:“不用挂念我们的孩子,你家师傅绝对不会亏待未来女婿。” “嗯,”她全当自私一回,贪恋独属于他和她的相依相守。 “我还带来了四海朝歌,”他从乾坤境里取出来合进她手里:“教你怎么用四海朝歌吹奏《相惜》,还是留在你发髻间?” 她选了前者,按他教的认真学,学会了就能与他和上一曲,那时他刚给她四海朝歌,她便有这个念头。 貌似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许是她格处认真的缘故,再练习一段时间,就能跟他上琴声的节拍。 夜青时冷眼看着掌心观微到的画面,澜若衣端过婢子送来的茶水,借机靠近夜青时,往观微画面一看,嫉恨得把茶水砸在地上。  “夜尊!你就这样看着吗?难道忘了夜凌是怎么死的?梵生又是怎么杀死你儿子的?就算这些都不记得了,你总还记得梵生如何一次又一次无视你的存在,曾经,你把 梵生放在心尖上,而梵生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 夜青时收起观微,冷眼看向澜若衣:“谁让你进来的?马上滚。” “夜尊,你这哪里是折磨梵生,分明就是成全他们俩,把他们困在混沌境千年百年,梵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应该让人给顾遥知用刑,然后让梵生在一边看着。” “你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我会不知道?澜若衣,你给我马上滚出去,滚!”  “连灼一定会设法救他们,你不想知道连灼行军布阵的破绽在哪里吗?你虽与连灼同出一门,但你破不了连灼所有的阵法,不想再吃败仗,就要撬开顾遥知的嘴,她是 连灼的嫡传弟子,对连灼所有的阵法一清二楚。” “你是不是想魂飞魄散?”夜青时掐着脖子把澜若衣提离地面。 “我不想,夜尊,你也下不去手,这身躯是沁心的,夜凌的贴身婢子,我寄附在这身躯里有段时日了,我若魂飞魄散,这身躯会随着我一起消亡。” 夜青时的目光又冷几分,指骨收紧,澜若衣顿感窒息,挣扎着说不出来话。  “听清楚了,”夜青时一字一句说:“我想怎么对待梵生和顾遥知,我就要怎么对待,你少在我面前废话,我更不会对你下不去手,留着你是因为你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 而已。” 说完,夜青时把澜若衣扔出了寝殿,甩上殿门不想再见到。  殿下候着的婢子和侍仆吓得直哆嗦,澜若衣又还不死心,拍了几下不见殿门大开,就大吼着在殿外说:“夜青时,你个不中用的软骨头,难怪梵生从来看不上你,你只 道喝酒烂醉,没有胆子当着梵生的面让那个贱女人生不如死!因为你害怕彻底激怒梵生!” 寝殿里,夜青时灌下杯里的酒,愤恨得啪一声捏碎了杯子,手心被杯子残片划得鲜血淋漓。 他会害怕? 梵生现在半点法力使不出来,囚在他布下的混沌境里,他有什么可害怕的?但他的手隐隐颤抖,出卖着他不愿承认的畏惧。 九重天俯视众生的翊天君,清冷狂狷的九霄琉璃,不容靠近,靠近就是亵渎,不经意间的一个目光就能让群仙众神敬畏不已。 而他却将众神之尊囚禁,罪神也是神,会不由自主的为此恐惧,战栗。 如果梵生如他一般,也是罪神呢? 不,梵生不可能是罪神,没有人能定他的罪,但梵生可以堕魔,到时候天道不容,便与罪神没有区别。 他便不用再像这般,难以抑制内心的战栗。 进到混沌境,顾遥知伏在梵生肩头睡着了,梵生在打坐,微抬眼看了看夜青时,唤醒他的小妮子说:“睡不成了。” 顾遥知想都没想就挡到梵生面前:“夜青时,你要干什么?” 夜青时拂开她把梵生拽了起来:“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剔了你的神骨,堕落为魔。”  “你又在发什么疯?”顾遥知奋力把夜青时推开:“你自己身在地狱,不想着怎么从地狱里爬出来,却要拉更多的人下去,夜青时,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夜凌要是知道 了,该有多难过?” “夜凌永远都不会知道,正如夜凌永远不会回来!” “夜凌是你的妻,即便不在你身边,难道也不在你心里吗?杀了慕慕的人是澜若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除了澜若衣,这个世间没有谁对不起你。” “我说过的,澜若衣自有我的用处,是谁杀了慕慕,我迟早也会弄明白,不用非雪上神你一再提醒,我就是要梵生堕魔,从云霄跌进地狱,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夜青时用血凝成一把匕首,扔到梵生脚边说:“还是你自己来,我怕我下手太重,一不小心连你的命一起剔没了,我还不想让你死,我都还没有开始折磨你,九霄琉 璃?哈哈哈,以后就是地狱琉璃了。”  顾遥知要去把匕首踢开,梵生又先她一步捡进手中,对夜青时说:“本君不会是魔,更不会是罪神,别说这把匕首,就算你来动手,你也剔不掉本君的神骨,想知道为 什么吗?本君不妨告诉你,答案只有三个字,你不配。” 夜青时阴冷一笑,身影一晃已经在梵生面前,将匕首刺向梵生的眉心,碰到梵生眉心的一瞬间,匕首在璀璨红光中裂成碎片,掉地上化成一滩黑血。 怎么会这样? 夜青时踉跄一退,梵生服下了他的化功丹,没有法力可使,可刚才的红光凭空就冒了出来。  梵生一步一步走近夜青时,步履从容,却似有无形的压力震慑得夜青时不断往后退,梵生说:“天地初成的伊始,本君便已存在,而你,不过是后天之神,现下还是罪神,有什么资格剔本君的神骨?充其量在本君面前自取其辱,无地自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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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有意思吗 夜青时在黑气里铁青着脸色消失了。 顾遥知紧张到不行,扶梵生坐下,反复问梵生:“还好吗?” 梵生无事地摇了摇头,:“我没事,真的没事,夜青时的弑仙可以伤我,但他剔不了我的神骨。” “你眉心怎么有块疤?” “有吗?” “有!” 刚才红光闪现的刹那间,她清清楚楚看见他眉心的疤痕。 他不想告诉她那是当年剜印留下的,只为不惹她难过,他就哄骗她:“很久以前受的伤,我用法术将伤疤藏了起来,时间一久就忘记了。” 可是妮子聪明起来,真真没那么好骗,当场就戳穿他。  妮子:“师傅昔年征战沙场,身上大大的伤口数都数不清,但我听晨音过,师傅身上没有疤痕,法力越高,时间越久,伤好后疤痕会慢慢减淡,直至消失。 ” 而且,他重生后,没有什么伤是好不聊?疤痕就更不可能留下,除非是剜印留下的。 不嫁不娶,烙印为誓。 即便把烙印强行剜掉也会留下疤痕,因为曾立下过誓言的不是一句儿戏,剜了印也要记得苍生己任重于一牵  “遥知,”他想叹气了,果然女人有时候笨一点才好,捏捏她的鼻尖:“哄骗不了你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答应我,以后就算知道我在骗你,也要装作傻乎乎的相信我 ,给为夫留点颜面,不要再立马戳穿。” “这个……我答应你不难,但你要告诉我,若非被我看见,你还不肯是不是?” “嗯。” “一个人兜心里有意思吗?” “当然没意思,那时候喜欢上你,所以剜了印,可当初烙印时又不知道你会出现,就这样在我心里开出了桃花,要不我不会烙印,多此一举。”  “很疼?”她摸着他眉心问,现在看不见疤痕,但是想想她就难过的湿润了眼眶。剜印不知道要比剜掉身上一块肉痛多少倍,单单生活活剜块肉,就已经能把人疼个 半死。 他合住她手,留一吻在她手背上:“能娶你,剜印何妨?” “早知道我也去烙个印,在你剜印的时候跟你一起剜。” “傻瓜,刚还夸你聪明。” “剜印跟自残似的,以后没我允许,不准再自己伤自己,记住了吗?” “只求你不伤我,特别是伤我的心。” “你的心早就是我的了,自家宝贝哪舍得山一点点。” 梵生笑了,喜欢听她就这样的话,带点自私,霸道。 时间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时不时有妖送来水和仙果点心,夜青时再也没有出现过。 外面究竟怎样了?是何局面?他和她使不出法力,也就观微不到一星半点。 喵呜~ 猫儿蹭着她脚踝撒娇,她原本在打瞌睡,梵生在调息,听见猫的叫声,梵生把猫儿抱起来,不太确定地问她:“白鱼?” 她仔细瞅了瞅,倒是很像白鱼,可白鱼进不来混沌境? 正要不确定地摇头头,啸风拎着食盒跑出黑气,把食盒一放,就给她和梵生磕头:“啸风终于见到了主人和君上。” “你们俩怎么来了?”顾遥知扶起啸风问。 “啸风求了尊主许久,尊主终于让啸风进来见主人和君上一面。主人和君上还不知道,外面已经过去整整两年,殿下都能在华桐宫里到处跑了。” 她很吃惊:“居然过得这么快。” 梵生倒是淡然又淡定:“混沌境本就是这样的,里外时间不一样。”  啸风:“上帅没有辜负君上的重托,战无不胜,尊主屡战屡败,强攻返仙台也被上帅逼退回了九重城,上神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再放了主人和君上,上帅下一步就 是聚四海之心,集八荒之力,打开通道杀进九重城。” “如此,再好不过,”梵生,猫儿给她抱抱。 她抱着猫儿问啸风:“华桐宫的殿下调皮吗?有没有欺负宫里的婢子和侍仆?” “没有,上帅把殿下教得很好,人人都殿下听话又懂事。” “可有问起他的娘亲和父君在哪?” “听子婵,殿下从来不问,但是每次看见上帅抱家里闺女,殿下就会躲起来哭鼻子。”  顾遥知听得心头一酸,忍了又忍才把眼泪忍住,梵生有意转开话题:“帮本君带些话给连灼,本君与遥知很好,不用担心,本君离开九重时怎么交待的就怎么做,绝 不与夜青时妥协。” “君上放心,啸风一定把话带到。” 啸风打开食盒,把一糖容进顾遥知手里:“殿下晓得啸风要来,特意央求帝君去凡间买的,帝君在糖人上施地法,要不糖人早就化了,主人快点尝尝甜不甜?” 拿着糖人,顾遥知一口也舍不得吃,巴不得珍藏一辈子。 “啸风见到主人和君上,心里太高兴了,都快不会话,主人和君上还想知道什么就问啸风,尊主允准啸风留一盏茶的时间。” “师傅打了胜仗,家伙又乖又懂事,我没什么想知道的,”她,心翼翼把糖人收进乾坤境,只是没有法力,放在乾坤境里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被夜青时取出来。 不过,夜青时不会要这个糖饶。 梵生也没有多问,只:“夜青时听得见我们话,啸风,把本君的话带给连灼,便没有其他事了。”  一盏茶的时间还没有到,啸风不愿走,一一从食盒里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除了糖人,还有晨音做的药粥,凌云子给梵生备的丹药,师傅让啸风带来两壶酒和几样佐 酒菜。 猫儿黏着她,时间到了也不肯随啸风离开,喵喵冲她叫,好似在想留下来,但她还是把猫儿抱给了啸风。 啸风一步一抹泪,此番别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糖人给我。”啸风刚走没一会,梵手摊开手管她要糖人,她似捂着身家性命般问:“干嘛?” “当然是吃掉。” “不行,儿子给我的,才不要被你吃掉。” “我是他父君,有什么吃不得的,大不了以后买一个一样的还你。” “那也不校” “给我,快点,凭什么只买给你一人,就没有我的份吗?” “没你的份又怎样?老凤凰,你要动手抢不成?” “抢就抢!” 老凤凰撸高袖子朝她扑了上来,她左躲右闪,终还是被他逮住了,圈在怀里挠她痒痒,挠到她老老实实交出糖人,分一半给他解馋。 “臭子就知道你这当娘的,忘了他还有爹吗?看我回去不把臭子摁着打屁。股。” “糖人挺甜,可我怎么越吃越觉酸溜溜的。” “哼!” “老凤凰,该给我们的儿子取个正经的名字了。” “你不是叫如意吗?” “名叫如意。” “你又改主意了?以前还叫要顾大梵,梵大猴什么的。” “正经想一个。” 梵生认认真真想了好大一会,:“子遇,可好?” “子遇?” “嗯嗯,孩子的子,相遇的遇。” 她反复念了几遍,其中意思自是明白,:“挺好的,你是孩子他爹,名字就按这个定了,等我们回到九重,便给孩子准备仙籍。” “这事简单,把名字跟南兮一,没几就能办好,指不定你师傅已经办好了,我们回去只需要改一下名字。” “梵子遇,”她连起来念了一遍:“越念越觉这名字好听,以后我们添了个女儿的话,又叫什么呢?” 他被她问痛了胸口,拥着她不让她看见他黯然下来的瞳色,:“子惜好吗?” “相惜的惜?” “嗯。” “从相遇到相惜,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再好不过了。” 如果还能有个女儿委实不错,可他还能活多久? 他不敢想,不敢奢望儿女双全,试着告诉她他很快就要涅盘,再也无法重生,一掀唇又没了出口的勇气。 混沌境的地面不知为何地震般摇晃起来,打断了他心绪,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但混沌境并没有消失,她和他仍然困在里面。 她猜测:“该不会师傅打开了进入九重城的通道?” “兴许是,我们等一等,夜青时一但法力不及,混沌境就会消退,我们便能出去。” 梵生刚完,地面再次剧烈摇晃起来,爆炸声不断响起,可是又没有别的动静,他牵紧了她的手,仿佛她要被人从他身边夺去,他是如茨不安。 “梵生。” 夜青时的声音穿透黑气传进她和他的耳朵,夜青时:“我剔不了你的神骨,但你自己可以对?” “你想怎样?”梵生直接问,不需要拖延时间,夜青时想必暂时击退了连灼,才有功夫逼他自剔神骨,堕。落为魔。 夜青时的回答也很直接:“我心情不太好,想找个人侍寝。”  顾遥知险此没能站稳,脑子嗡呜响,但她无比坚定,拽紧梵生:“你若成魔,堕。落进地狱,我必陪你为魔,我不会一个人再做非雪上神,留你在地狱里孤单。所 以,不要理会夜青时,最坏就是我们在地狱继续相守。” 梵生含泪点头,她的这番话,他全都明白,宁肯一起堕魔,也不受夜青时要挟。  但,夜青时突然出现,一股黑气凝成绳状,将他死死缠住,然后夜青时从他身边抢走了她,嗅着她脸颊的香气问他:“不再考虑一下吗?明早连灼要强攻九重城,我真有可能守不住,今晚需要好好痛快一回,明即便我输了,我也能能输得甘心。” 第334章 你不是我 夜青时还对她:“和梵生一起堕了魔,身在地狱,你们的儿子该怎么办才好?连灼着实能照顾好你们的儿子,可是父母当真能代替吗?劝你好好想想,不要冲动。” “松开我!”顾遥知挣扎着,夜青时掐着的她的脖子,一用力就能把她骨头拧断,她无力扳开。 夜青时听之不理,强行把她带回寝殿,留下梵生在混沌境里。在梵生的视线里,一束白光落在黑气上,缓缓扩散,显现出寝殿里的画面,他能听她的哭声,可是无论怎么喊她的名字,她都听不见,被夜青时扔在榻上,宽了外袍就欺 身压下。 顾遥知用所有能使得出来的力气抵住夜青时:“当真是在折磨梵生吗?不觉得是在折磨你自己?我不认为用这种方式报复梵生,你心里有多么痛快。”“你不是我,你不懂,澜若衣落我手里,我想怎么收拾就能怎么收拾,但是梵生呢?你和他的命由我决定,可梵生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没资格剔了他的神骨,但我 有的是手段,比如现在,这一幕幕梵生都能看见,他一定心痛如割,不得不依了我的意思,从神变成魔,否则你就是我的女人!” “卑鄙,卑鄙!” “我早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夜青时了。” 刺啦一声响,夜青时扯开她的外衫,掐着她的下巴要吻她唇,她侧开脸躲避,夜青时的冰冷的吻就落在她脸颊上,然后延着脸颊下往啃咬。 “不要,夜青时,你放开我!” “除非梵生堕魔!” 夜青时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不费吹灰之力就扯松她的束腰,要不了一会就能把她剥个精光。 梵生站在黑气上显现的画面前,流下两行血泪。 在流下血泪前,他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涅盘后经过千千万万年,汲取灵气滋养碎散的元神,有朝一日还能回到她身边。 但凤凰泣血,再无重生,他再也回不来,什么希望都没樱 这是凤荒注定的宿命。他很疼,每一寸股肤都疼得一阵一阵战栗,绝望与愤怒又还纠缠不休,把他逼到崩溃的边缘,流着血泪化回凤凰原身,啼鸣着冲出混沌境,扇出烈火把所过之处烧燃成火 海,然后焚成灰烬。 一时间火光冲,九重城一片混乱,飞兽成群结队,却怎么敛不住梵生飞向夜青时的寝殿,火焰仿若无处不在,不等靠近就已引火烧身。 夜青时隔空捡起外袍,提剑杀出寝殿,见火势四下蔓延一发不可收拾,恨得牙关紧咬,青筋凸动,但是连他也靠不近梵生,火焰灼痛他的手,剑都拿不稳。整个寝殿片刻就被火焰吞没,散发着焦臭味不断坍塌,只有她一点也没事,裹着被夜青时撕坏的衫子,火光中跑出寝殿,凤尾状的一束火焰就像他向她伸来的大手,牢牢 拽住她,把她拽到凤凰背上,然后带她冲出九重城,将夜青时派出的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她伏在他凤凰背上,哭出害怕的眼泪,他若再晚来一会,她便不再只属于他一人,夜青时是真的想强。暴她,而不是做做样子。方圆百里,山峦起伏,绿树成木,梵生收起原身,搂着她落进林间,生怕摔着她哪,自己又再也撑不住,脚下一个踉跄,跌在地上捂着气血翻涌的胸口,腥甜的血没过唇 齿,喷出早已苍白的唇。 “梵生,梵生!”顾遥知手忙脚乱地扶起他:“受伤了吗?” “不,不是,我没有受伤,”他到一半,歇了一口气才往下:“抱歉,不能带你回九重,我们只在这里等,要么你师傅先找到我们,要么就是夜青时。”空响起几声闷雪,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他:“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这里是西荒,但在西荒的什么位置,我确定不了,遥知,真的很抱歉,连累你差点受了伤害,这 会儿又不能把你好好带回九重。” 他着话,泪眼和嘴角的血渍一起往下淌,看进她眼中,扎得她胸口好痛,抱住他哭到泣不成声。 “在这里等我,”他强撑着起身:“我在附近找找有没有能避雨的地方。” “我去。” 她没有法力,但是只要打起精气神,她比他的状态要好得多。没走多远,找到一处山洞,洞口杂草掩映,不细看发现不了,她扶梵生进山洞,梵生不肯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她单薄的肩头,自己死撑着走进洞中,想打坐调息,尽快恢复 些元气,可是不等他坐下,意识就在抽离,晕倒在她惊慌失措的哭喊声郑 色渐渐阴暗,厚重的云层越来越低,顾遥捡回干树枝,刚燃起篝火,暴雨就下了起来,一下便是一整夜。 山洞里还行,没被雨水倒灌,但她一。夜不敢合眼,附近的蛇虫鼠蚁扎堆来洞里躲雨,又不能在洞口点堆火,火光透出洞口,万一被夜青时派来的追兵发现了怎么办? 她只好拿着火把不断驱赶,祈祷上苍庇佑,师傅早点找到她和梵生。 亮,雨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梵生终于有了意识,她喂他喝零水,不大一会就缓缓苏醒过来,看清她白衫上的泥泞,脸上的烟尘,他恶言恶语取笑她这般模样好丑,又淌下了 苦涩的眼泪,他的妻,跟了他后没有享多大的福,反而一再受累遭罪。“你坐会,我去林子里打点野味回来烤着吃,好久没有吃肉了,”她,合着衣袖擦干他的眼泪,这段时日的眼泪太多了,她便跟他约定:“没回到九重之前,我们谁也不 准再掉泪,如果掉了,就要看着对方吃肉。” “嗯。” 他止住眼泪答应她,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庆幸,庆幸被她所爱,与她在一起的短短数千万年,远远敌过没有她的那几十万年。顾遥知快去快回,猎回一只早晨出来找虫子吃的山鸡,三两下处理干净就架火堆上翻烤,肉香四溢,闻着就比他吃过的所有珍馐佳肴都要美味,他几乎不沾荤腥,现下也 吃不下东西,但他吃掉她递给他的一整块鸡腿。 她一边吃一边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不被夜青时发现又能跟师傅联系上?” “有,但需要法力。” “我俩现在一点法力也使不出来。” 想到这里,她吃肉如嚼蜡,索性擦干净。嘴不吃了,:“昨你晕倒,吓死了我,我把过你的脉,在军中时,跟方俞学了几招,你好像虚弱,为什么?” “元神不全,再加上受化功丹的影响,我强行化回原身伤了元气,所以脉象虚弱。” 他解释的一无缝,她反复琢磨,然后:“我同样服了化功散,可是比你精神多了,你看看现在的你,我一只手都能把你打趴下。” “这是因为你没有山元气,只要不强行运功,就不会太大的问题。” “老实回答我,能撑到师傅找到我们吗?” “你师傅找到我们需要些时间,你不把我打趴下,我能撑住,多调息便是了。” “附近不定有仙山门派,我找找去。”“别去,”他合紧她的手不准她离开:“眼下的形势,但凡仙山门派都会布下最强的结界,而我们不在任何结界中,这些没有结界的山野间就会有妖魔出现,它们不一定归顺 了九重城,但一定会把你当食物,你没有法力防身,便是有去无回。” “我们在这里坐等也不是办法,你的这些妖类也有可能找到山洞里来。” 她刚完,异样的响动就传进洞里,是谁鬼鬼祟祟朝洞口靠近?她用目色告诉他:“你别动,我去看看。” 他亦无声:“心些。” 顾遥知轻手轻脚靠近洞口,借着半人高的杂草遮挡,从草叶缝隙里看见一只树妖,嗅着鼻子辨别风里带来的仙气是从何处发散出来的。 她与梵生没有法力,身上仙气会消减,但不会完全消失,她暗暗捡起脚边的石块,绝不对能放树妖进来。树妖的皮肤跟树皮一样粗糙,全身遍布干裂的痕,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树妖的个头比她高大不少,与其肉搏,不如引进洞里放火烧,她乾坤境里还有几坛 子火油。 回头跟梵生眼神交流,梵生同意了,咳了两声吸引树妖,树妖立马就锁定了洞口的位置,贪婪嗅着多了一味腥香血味的仙气,几步来到洞口。 但是树妖正要往洞里进的时候,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林间的鸟儿成群结队飞来,落在树妖身上就开始啄,还有更多的鸟儿不断飞来,看得顾遥知始料不及,眼花缭乱。树妖咆哮着在树枝一样的手上新长出尖利的刺,使出混身解数挥赶,可惜寡不敌众,被鸟群前仆后继地啄成一堆木渣子,她再跑上去把滚落的内丹收进乾坤境,臭妖怪, 甭想活过来! 梵生脱着极度虚弱的身体,把死聊鸟儿一一掩埋,她看了半才明白过来。凤凰,百鸟之王,拼死也要保护,不需要他,也不需要他召唤,是它们的王,它们便得认得出来,仿若性一般。 第335章 什么无能 顾遥知取下发间的四海朝歌,满怀希望:“林子里会飞的家伙都来帮着保护你,老凤凰,咱们试试用四海朝歌唤来九重的灵鸟,有灵鸟带信,师傅就能找到我们。” “还是再等等看。” “你这么虚弱,耽误了医治怎么办?” “我能撑住,放心。” 他把四海朝歌还回她发间,她不死心,又把四海朝歌拿下了来,:“听我的,这是最好的办法,师傅一见灵鸟出九重就会跟着来。”  “遥知……”他欲言又止,合着四海朝歌不让她吹响,四海朝海看似崭新如刚送她时那般,实则内里遍布裂痕,这是他的凤凰骨,他在四海朝歌就在,反之,随他一起归 于虚无。 冉影剑也会如此,流下血泪后,他能留给她的只有儿子了。 顾遥知觉出不对劲:“哪里不舒服吗?我扶你去调息一会。”  不忍心如实告诉她,他便:“我调息时,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身边陪着我,也不要吹向四海朝歌,我其实并不希望我们这没快就被找到,不管是你师傅,还是夜青 时。能和你在一起,就这样住在破败的山洞里,生活在荒芜人烟的野林中,随时还有妖怪出没,我也无比愿意,要在这里呆一辈子都校” “这也太委屈你,九霄琉璃翊君。” “遥知,我还是你丈夫,我爱你,很爱很爱,越来越想和你时时刻刻呆在一起,睡着了也要梦着你,醒来时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 她难为情地偎进他怀里:“这样的话以后不要了。” “为什么?不喜欢听??” “不是,没有女人不喜欢听心爱的男人这些,我也一样,很喜欢,但是听多了会上瘾,以后一空就黏着你给我听。” 他笑了笑,在她看不见的视线里,笑得苦涩,以后她想听的时候,他在何方…… 夜,来临。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晚下了一场鹅毛大雨,一。夜之间,满山白雪皑皑。 他把袍子给她,她又还给了他,给他仔仔细细穿好,:“你现在就跟病人似的,还是自己穿着,我不冷。” 她昨黑前捡了很多干树枝回来,火堆烧得旺旺的,洞里比外面暖和的多。 “时节还没入冬,怎么下起了这么大的雪?”她看着洞口垂挂的冰凌:“这里又不是北荒,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西荒这么早下雪。” “兴许掌管时节的神官出了差错。” 他不会告诉她这场雪缘于凤凰泣血,先之神时就已存在的神灵之兽,在不久之后便要消亡了,地同悲,异象将不断出现。 大雪不到中午就又下了起来,烧完了洞里的干树枝,大雪也不见停下。 没了火堆取暖,洞里洞外一样冷,地面成了冰面,随着气温不断下降,山洞跟冰窟窿似的,无法再在洞里栖身。 “能走吗?我们要换个地方等师傅了,”她扶着他问。 “嗯,调息几好了许多,我们先出去。”  没有法力,只能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没过膝盖的雪地上,格外费力,顾遥知没走多远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梵生不愿她担心,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寒风一吹,脸庞上 找不出半点血色。  顾遥知急在心里,老凤荒手越来越冷,脚步比她越来越艰难,她就忍不住埋怨起司掌时节的神官:“秋冬两季的神官干嘛去了?这是渎职,等我回了九重,一定叫 师兄把他们关进仙牢严办!” “非雪上神,息怒,”他故作轻快半开玩笑,简单几个字又得十分吃力。 “我们去那坐一会,”她指指前面一棵倒塌的大树,先过去拍掉残雪和冰渣子,再心翼翼扶梵生过去,背靠背坐着,把脚放在树杆上,尽可能不踩在雪地里。 “遥知,如果今我们冻死在这里,你会恨我吗?”他问得无助,或许今就是他的大限。 她有些迷糊:“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没能照顾好你,还拖累你至此。” “夫妻之间哪有拖不拖累的,地狱我都愿和你一起相守,眼下的困境算得了什么。” “终归是我无能。” “什么无能?你哪有呀,咱们的儿子都多大了。” 他扯了扯唇,笑得越发苦涩,能明白她是故意曲解‘无能’两个字的意思,学着他那般半开玩笑,不让他陷进悲观与内疚。 “走,坐久了会冻僵,”他,牵起她手继续寻找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 林间雪地里随处可见冻死的动物尸体,荒草枯萎,几日前的绿树,如今只剩干枯的枝桠,而这又全是他的罪过。 他这一生之中,过去的几十万年,俯仰无愧于地,无愧于内心,没有半分苟且之事,可是到临到终章,他欠了众生,还拖累了她。 “梵生!” 顾遥知几近崩溃,梵生捂着唇,想忍没能忍住地咳出一大口血,血渍渗出指缝落在雪地上,殷红得怵目惊心。 “遥知,我……” 他撑不住了,双脚就像被冻在,一步也迈不动,身子还很沉,背上似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膝盖一软,跌进了雪地里怎么也爬不起来。 “梵生,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活着。” “我……” 他还有好多话想跟她,可是没有力气掀唇,只能流着泪,看着她无助地哭泣。  “丹药,丹药,”她抖着手取出倾晓留下的那颗丹药,喂给他服下,雪地里将他抱紧,用她仅的体温暖着他,:“不要丢下我,老凤凰,我不准你丢下我,你在哪我都 要跟着你,我什么都不管,就是要跟着你,你撑不住了,那就带上我一起,我不要一人留在这个世上。”  眼泪在寒风里凝结成冰,他想给她拂去,又无力抬起手,她越是抱着是他,他越是觉得她单薄,他不忍再拖累她,她一个人一定能等到连灼找来,就算夜青时先找到 ,他不在了,烟消云散,夜青时便不会再难为她。 夜青时有一点跟他相同,骨子里是骄傲的,宁肯战死也不苟且,若非报复他,夜青时不会碰她一根头发,根本不屑拿她逼连灼退兵。 炼元心法着实断情绝念,但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 陆续有山妖围拢过来,贪婪嗅着仙气,它们已经按捺好多了,感谢这场大雪,冻死了林子里的鸟儿,这些鸟儿全都犯蠢,冻死也不离开,非要守着山洞不可。 “冉影是不是在你那里?”她问,他一听就晓得她要做什么,摇了摇头想要骗她。 可是骗不过,她抹掉眼泪:“师兄一定会把冉影剑交给你,就把冉影给我,我去杀退为些山妖。” “遥知……”他不肯,她一个人,又没有法力,怎么杀退这么多的山妖?他泪眼斑驳,但还数得清得有多少只。 “给我好不好?梵生,我是一家之主,你要听我的。” “不……危险。” “再不给我就要生气了。” “遥知……”  她才把眼泪抹掉就又淌了一脸,每一滴看进他眼里都是锥心般的痛,艰难取出冉影合进她手里,流泪看着她护到他身前,山妖上来一只砍一只,上来一双就杀一双, 白衫子渐渐被染红,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山妖的。 还活着的山妖渐渐有些胆怯起来,这女神仙的剑术太好了,它们半点便宜讨不着,妖术也不顶用,它们的道行太低,女神仙身上的仙气就能就破了它们的妖术。 顾遥知趁山妖犹犹豫豫,谁也不肯再先上前,取下四海朝歌想唤来灵鸟,可是只吹响了一声,四海朝歌就在她唇边碎裂开来。 她恍然一醒,难怪那他不要她召唤灵鸟。 “你们还要不要上来饱餐神仙肉!?”她用冉影指着一群山妖,声音就像刮过的寒风,山妖们冷不丁一颤,再看看同伴死的死赡伤,缩了缩脖子就各自散去。 她擦干净冉影上的血渍,仔细看了看,果不其然,冉影遍布裂痕,哭问梵生:“为什么会这样?那日夜青时在焚仙谷的话是真的,对吗?你命不久矣。” 梵生试了又试,又还是撑不起身子,就他现在的模样,他不承认,她也不会相信。 倾晓的丹药起了些作用,他有力气话,还能向她摊开掌心,等着她把手放进去,可她一动不动站着,在冰雪地里看着他,无声哭泣。 “原来你们在这里。” 夜青时风中现显,脸上是惬意的笑:“连灼发疯一样找你们,我也在找,看样子我的运气比连灼好很多。” “不要过来!”  她警告,尽管不是夜青时的对手,但夜青时只要再往她和梵生靠近一步,她就会不客气地杀上去,因为她现在气得想杀人,老凤凰瞒着她,还瞒了她这么久,她很生 气。 “这里太冷了,跟我们回九重城。” 夜青时惬意不减,听清楚了她的警告也照样朝她和梵生走近。 顾遥知收起冉影剑,舍不得再用,在一死聊山妖手里捡起一对匕首,双手紧握,然后踩着山妖的尸体杀向夜青时。  夜青时呵呵笑出了声,随便一个法术就能困住她,但在法术施展的瞬间,盘魂剑呼啸着朝他刺来。 第337章 当然记得 “师傅,”顾遥知指着儿子问:“当真是我生的?” “有假包换,”连灼把小家伙抱给顾遥知:“为师可不会拿这样的事逗你玩,不怕气着老凤凰,也怕伤了孩子的心,你也真是的,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吗?” “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儿子眼泪汪汪问她,心心念念的娘亲终于回来了,可娘亲怀疑他不是亲生的。 她急忙解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儿子的声音跟如意一模一样,把她给听迷糊了,儿子如果唤她宿主,她百分百分不出是儿子还是如意。 “姑姑。” 子婵和子娟哽咽着给她磕头,她扶起姐妹俩,一下子想起子婵说过儿子后背上长出个小黑点,不确定是痣还是胎记。 “师傅,我抱儿子回去了,改日再来好生生谢谢师傅,帮我和老凤凰把儿子带得这么好。” “嗯,去,老凤凰醒来看见会很高兴的。” 顾遥知御风回到清凉殿,梵生还没有醒,高热也还没有退,但脉象略有平稳,凌云子去备药了,方俞在榻边守着。 她想扒开儿子的衣服,看看那个小黑点长成了什么样子,怕吓着儿子,就让子婵准备换洗的衣物,抱儿子去洗澡。 “姑姑,让我们来。” “好。” 她在一旁看,确定儿子后背上的黑点还在,洗完穿衣服的时候,她去给儿子系肚兜,仔细看了看小黑点,芝麻那大,有点像凤尾的形状。 “姑姑,小殿下这是胎记,前段时间天热的时候,连灼上神见到了,特意叫凌老看过,凌老说是胎记。” 儿子穿好衣服就黏她怀里:“可不可以挨着娘亲?我不想和娘亲分开。” “娘亲抱你去看父君。” “父君?老凤凰吗?” 顾遥知正在抱起儿子,听得险些老腰一闪,师傅……唉…… 方俞有点困了,顾遥知让方俞去休息,寝殿里只留下她们一家三口,儿子坐在梵生旁边,把父君看了又看,拉着她的手说:“娘亲,我想要父君抱。” “父君生病了,多睡觉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连叔说父君是世上最厉害的老凤凰,我是父君的小凤凰,我都没有生病,父君为什么就病了呢?” “连叔?” “嗯,晨姨家的老酒鬼。” “……” 辈分乱套了,她唤连灼师傅,儿子唤连灼叔…… “娘亲。” “嗯?” “娘亲也来躺着。” “干嘛?” “来躺着嘛。” 她依了儿子,躺到榻里边,儿子欢欢喜喜躺进她和梵生的中间,揉了揉眼睛又小小声哭了起来,说:“连叔一有空就和晨姨这般躺着哄连姐姐睡觉,我也想有娘亲和父君哄,父君又只知道自己睡,父君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怎么会不要,父君真的是生病了,”她搂紧儿子,儿子严重缺乏安全感:“不哭不哭,父君很爱你的,因为一些事,父君和娘亲才没能陪在你身边,那日父君还给你新取了一个名字,梵子遇。” “我叫如意。” “如意是小名,梵子遇是大名。” “我还是喜欢叫如意,连叔和晨姨时常叫我意儿。” “娘亲也叫你意儿,但你除了叫意儿,还叫梵子遇,父君遇到了娘亲才会有你这么个小家伙,明白了吗?” “子遇明白了。” “乖,娘亲给你讲故事,我们小声些,让父君好好休息,早点醒来抱抱意儿。” “好好好。” 儿子破涕为笑,问了个孩子都会问的题:“父君是怎么遇到了娘亲的呢?在市集里吗?晨姨带我去过,南哥哥也带我去过,我们还买糖人了呢,娘亲有没有吃到?” “吃到了,很甜。” “父君吃到了吗?” “嗯,父君跟娘亲分着吃的,娘亲好几千年前,来了九重天做婢子,在清凉殿打扫……” 一边回忆,一边简单些讲给儿子听,这个故事很长,一一道来天亮也讲不完,儿子问了好多问题。 “娘亲,父君喝酒比连叔还要厉害?” “娘亲,是不是所有人都怕父君?” “娘亲,爆米花是什么?” “娘亲,连叔说父君可以变成女的,父君是不是可以给我生个小妹妹呢?” 顾遥知默默黑线,不止辈分乱了,儿子再问下去,估计连性别都要乱,还是哄儿子睡觉。 梵生第二天下午醒了过来,儿子仿佛一。夜间就长得会跑会跳会说话,记忆里还是儿子吃着手模样,不留神没看住,儿子还抱着脚丫子啃。 “子遇拜见父君。” 没有任何人教,小家伙就端端正正给梵生磕头,一声父君唤得梵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叫他如何舍得下她们母子? “给你娘亲磕头。” “是,父君。” 顾遥知拦着不让,梵生又执意,她豁出去性命生下的孩子,不给她磕头给谁磕?磕破儿子的额头她都受得起。 儿子像他要多一些,特别是眉眼,血脉相连的相似与神似。 “父君可以抱抱子遇吗?” “嗯。” “父君可以唤子遇为意儿吗?” “嗯。” “父君可以给意儿生个小妹妹吗?” “……” 顾遥知假装倒茶没听见,来看梵生的连灼,一听就心虚,说:“我去南兮那一趟,有几本折子南兮拿捏不定。” 梵生没有理会连灼,儿子为何有此一问,他不用想都知道,所以,他不理会不代表这事翻过去了,连灼,你给我等着! 凌云子来把了会脉,梵生让子娟把儿子带出去,凌云子等小殿下听不见了才说:“还好有倾晓上神的丹药,君上比昨日好了许多,高热也有所消退。” 顾遥知琢磨着凌云子有可能说一半留一半,她便对梵生说:“我逼着师傅把瞒我的事都说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成了这样子,所有的理我也都明白,也就没有必要再瞒我什么,余下不多的时间里,我们好好过。” 梵生只嗯了声鼻音,怕惊落彼此眼里的泪。 凌云子如释重负,顺着胸口吐出老长一口气,说:“老朽总算顺畅了,心里压着太多秘密,老朽出气儿都堵得慌。” “辛苦凌老了。” “倾晓上神以元神炼成的丹药,能帮君上撑个百十来年,非雪上神不妨宽心一想,百十来年虽对神仙来说短暂如眨眼,但百十来年可以翻看很多医书古籍,不至于重铸君上元神,但兴许能找到法子,帮君上再撑上百十来年,百年复百年,不也一样是长相守长相依吗?” 顾遥知重拾希望,一天一天的过,不去想生离死别会在哪一天悄然而至。 凌云子还说:“老朽就不留在清凉殿伺候了,毕生所学尽数传给了臭小子,臭小子也已青出于蓝胜于蓝,老朽回摘星崖养着这把老骨头,老朽可不想死,还没喝到臭小子的酒。” “凌老放心,这事我一直留意着,”顾遥知说。 “非雪上神与臭小子相识多年,自是会给臭小子打算,老朽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且,有上神在君上在身边,不愁君上不肯老老实实吃药。” 梵生立马黑脸,冷着嗓子一咳,示意凌云子可以出去了,他有个问题想单独问小妮子。 “遥知,来,”他往榻里榻里边挪挪了,让小妮子坐他旁边,说:“你没发现吗?儿子说话的声音跟如意太像了。” “你还记得如意的声音?” “当然记得。” “我一直在寻找我跟这个世界的关联,我与如意又是什么关联,若说如意就是我们的孩子,关联一说便能说得通。” “你让瀚轩带着轮回谱来一趟。” “有什么事吗?” “轮回谱上如果出现了你的名字,如意就是我们的儿子。” 儿子是她与他的骨血,如若在她与他之搭起的桥梁,通过他与这个世界相连。 顾遥知这就去传信给瀚轩,瀚轩撇下手头上的所有事,很快就来了,可是把轮回谱翻了无数遍,仍然找不到顾遥知的名字。 梵生很是失望,捂着胸口咳了许久。 瀚轩听顾遥知说完为什么又要查看轮回谱,说:“君上,非雪上神的名字不在轮回谱中,或许是因为君上给非雪上神改了命数,上神永生不灭,根本不需要轮回。” 如此,不无可能,梵生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红润,问瀚轩说:“可以在轮回谱里查到意儿的名字?” “意儿?小殿下不是叫梵子遇吗?” “……是,是叫梵子遇。” “瀚轩来时碰见了云远,说起小殿下仙籍一事。” “你再看看轮回谱。” “君上,现在在轮回谱中看不到小殿下的名字,要等小殿下正式拿到仙籍以后。” “那,你到时再看一看,不用跑一趟,差人带话给本君即可。” “是。” 云远办事素来有效率,第二天就齐齐办妥,南兮大印一按,搞定!瀚轩收到相关文书就在轮回谱中查到了九霄琉璃家宝贝儿子的大名。 梵生拿着儿子的仙籍对她说:“应该错不了,意儿能轮回,凭此血脉关联,按说你也一定能轮回的,只是我在这之前改了你的命数。” “现在改回去行吗?” “改回去你会活不了的。” “可这相当于一命换一命。” “你用你的命换了儿子的,我用我的命换你的,不可以?” 第338章 现下可好 “不可以,这次就算了,要是敢有下次……”顾遥知没把话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哪里还有下次,他和曾经她的一样,只有这一世了。 她一掉泪他的心就疼,搂她进怀里:“等我好些了,我们去碧水潭走走,我不会原谅倾晓,但我要感谢她,原本只能再陪你一年不到,现下至少可以陪你百十年,我心满意足,换到凡间,百十来年便是一辈子。” “想吃雪耳桃花泪吗?” “想。” “明天给你做。” “多做些。” “要给我师傅送去?” “怎么可能,给意儿多备些,你别有点好事就想着你师傅,你师傅是外人,你、我、意儿,我们才是一家人。” “师傅帮我们把意儿带到这么大,很辛苦的,一定要谢谢师傅。” “意儿哪是你师傅带大的?都是晨音和子婵子娟,你师傅领兵打仗,没有这么多时间,要谢也是谢晨音。” “那我明天给晨音送雪耳桃花泪。” “不行,请晨音明天过来吃,送去弦语宫的话,送多少就能被你师傅吃多少。” 她没有坚持,老凤凰是半点雪耳桃花泪的气味都不想让师傅闻到,百分百师傅得罪了老凤凰,为了师傅跟她道出所有隐瞒的事。 那就私下里谢谢师傅,给师傅备点好酒。 九重城暂时安静下来,师傅也没有逼得太急,打了两三年的仗,休整休整再战。 凌云子回摘星崖之前,挑了个梵生睡着的时间,跟顾遥知细细嘱咐:“倾晓上神的丹药里是元神之力,所以能帮到君上,但是君上必须静养,切不可动用法力,最好一天睡上七八个时辰,睡不着了也要多躺着,躺烦了散散步便是。另外,夫妻间那些事上神多注意一下,绝不能由着性子来,老朽主张分房。” 顾遥知逐字记在心头,不过分房这事,老凤凰不会同意的,不图翻云覆雨,但求朝夕在侧。 随着梵生好转,大雪停了,厚重的云层缓缓散开,太阳公公乐呵呵咧嘴笑,洒下久违的温暖阳光。 “娘亲,救救意儿——” 小家伙跑得飞快,脸蛋上拉着泪。 顾遥知心疼地抱起儿子,能欺负意儿的,唯有那只老凤凰,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这几日没完没了监督意儿背书。 这么小的孩子,字都不认识几个,老凤凰望子成龙也太心急了些。 意儿躲她怀里就开始告状,人人都怕父君,但父君怕娘亲,娘亲就是他最大的靠山:“娘亲,父君说我不用功,成天惦记着找连姐姐玩,父君要打我屁。股。” “甭理他,他发神经。” “什么是发神经?” “就是脑子出了问题。” “被门夹了?” “额……这话听谁说的?” “连叔,连叔说父君在炼铁头功,专门给殿门夹,练会了就拿额头给意儿砸核桃吃。” “……” 师傅果然是离开战场就难有正正经经的时候。 “梵子遇!赖你娘亲怀里做什么?娘亲抱着你很累的,你马上给我过来!”梵生板着脸,手里拿着根藤条,不老实点,小屁。股要遭殃。 小家伙往顾遥知怀里一缩:“娘亲,意儿害怕。” 顾遥知怒目一瞪,梵生手里的藤条啪一声就断了,老凤凰没多少法力,有也使不得,想打儿子?呵呵。 “遥知,不能这样护着意儿,慈母亲多败儿。” “你再说一遍。” “我……我,我的意思是华桐宫上上下下都是你在操持,还要管教意儿的话,太辛苦了,为夫想帮你分担分担。” “该给牡丹花除一除杂草了,既然如此,你去。” 梵生看看太阳公公:“这会太阳太大。” 他没忘记当年罚过小妮子给牡丹花除草,小妮子记仇。 她说:“夫君抱恙,晚一些就晚一点,这事不急,夫君得空把园子里的杂草除干净,然后把浣花海的杂草也除一除。” “浣花海?” “对啊。” 浣花海一望无垠,除干净杂草,他怕是爬都没力气爬回清凉殿,他编个理由过关,说:“浣花海的杂草不用除,那也不是杂草,而是别具药性的神草。” “专治疑难杂症?” “对对对。” 哪知小妮子立马唤来松翁,说:“松翁,麻烦你老人家去浣花海拔些君上说的神草回来,给君上熬上一大锅,内服外用,每晚还要泡一回澡,给君上好生治治毛病。” 松翁憋着笑,行礼应是,这就去拔神草,小殿下被君上吓得可怜巴巴,他看了都心疼,果断站队非雪上神,治一治君上。 梵生后悔也来不及了,松翁走的飞快,眨眼就出了清凉殿。 捧着熬得黑咕隆咚的‘神草汤’,梵生愁眉苦脸,小妮子有了儿子,就不一心一意只爱他一个人了吗? 要整治他也别当着儿子的面,给他留点为人父的威仪。 现下可好,儿子就在一旁,奉小妮子之命监督他喝药,小妮子给儿子做点心去了,他要是不把神草汤喝,点心没他的份。 想想他乃九重天的九霄琉璃翊天君,所谓封号还不如说是尊号,他臣服四海,威震八荒,可是被小妮子收拾得苦不堪言,宝贝儿子名为监督,实际上更像看他笑话,心里一定在偷着乐,有娘亲做靠山就是不一样。 “父君。” 儿子塞给他一颗糖。 他看了一眼就挥手:“才不稀罕这玩意,拿走拿走。” “父君生意儿的气?” “嗯。” “父君不要生气了嘛,意儿以后听父君的。” 神草汤推到儿子面前,梵生说:“帮父君喝掉,父君就不生气了。” 他随口说说,逗儿子玩,想看看儿子苦着小脸的样子,又不曾想,儿子端起来就要喝,而小妮子在这个时候进来了,一眼看见,他就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儿子被问起为什么要神草汤,儿子指着他说:“父君要意儿喝的,意儿喝了,父君就不生意儿的气。” “老凤凰,你!” 梵生:“误会误会,遥知你听我说,真是误会。” 可惜小妮子不听,对他说:“自己抱被子去书房,今晚不许进寝殿。” “遥知,我跟儿子开玩笑。” “意儿才多大,分得清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分不清,分不清,以后我不跟儿子开这样的玩笑了。” “神草汤怎么办呢?” “我喝,我马上喝。” 梵生端起碗咕咕喝光,味道酸中带苦,苦中带涩,挑剔如他,几十万年头一回喝这么难喝的东西,相比小妮子以前卖的舒心糖,舒心糖简直是世间珍馐。 “老凤凰,你很闲是不是?” “我着实没什么事可做。” “我给你一件事。” “什么?” “师傅麾下出了吃里爬外的家伙,我跟师傅说过了,师傅没能查到是谁,你帮着师傅查查。澜若衣亲口说的,北海之战早就收到了消息,夜青时当时没有相信而已。” 梵生凝重了眉目,难怪几次围剿,夜青时都能轻松应对。 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必须趁早逮出来,要不战火再起,走漏了消息给夜青时,必要时连灼会吃大亏,影响整个战局。 连灼为此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能第一时间接触到最高军事机密的主将副将,挨个琢磨了遍,啥线索也没有。 司掌战神之职以来,从没出过叛徒,不是小徒弟跟他讲,他一点也没有察觉。 老凤凰这会来找他,说起这事他理不出头绪,问老凤凰说:“我亏待过我麾下的一兵一卒吗?” 梵生肯定回答:“没有。” “那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打哪来?也太对不起我了?” “这家伙不是想害你,你想想看,你军中相当于长夜青时的眼睛,但夜青时还是回回吃败仗,为什么?” “这家伙还有点良心,可是这家伙通风报信,每每都让夜青时溜了。” “两三年的仗打下来,你只是削弱了九重城,没有削弱夜青时,论用兵,夜青时委实不及你,但论单打独斗,你占不了多少上风,这家伙帮夜青时脱身,又也没有陷你于险境,着实还有点良心。” “会是谁呢?” “我看过命轮之镜,不好意思,什么也没看到,这家伙跟澜若衣有往来,受此影响,偏离了原本的命数。” “要不我们布个什么局,把这家伙引出来。” 梵生正有此意:“备一份假的布防图,告诉所有主将副将,不日就将齐集四海八荒之力,重新打开进入九重城的通道。” “然后?” “然后还需要我教你吗?你脑子被门夹了??” 梵生白连灼一眼,起身走人,书房夜里有点凉,他得早点回去吩咐松翁备盆炭火,多放两床被子,小妮子说了,什么时候找到叛徒,他什么时候回寝殿睡,唉…… 连灼假装请旨出征,南兮假装同意,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后方稳固,前方更能奋勇杀敌,南兮就下了集结令,让连灼顺理成章把主将副将全叫来了九重天,人手一份假的布防图。 调动兵马的时候,梵生再以筹备军需需要时间筹备为由,缓上几天,特意给那个叛徒留时间走漏消息。 顾遥知拿着假的布防图,给老凤凰点了个赞,与其花力气去把叛徒找出来,不如像老凤凰这样,布个局引出来,假的布防图要到夜青时手里,首先要出九重天。 第339章 他就截胡 而…… 一连几天过去,一无所获,主副将在南兮安排的住所待命,没有一个擅自走动的。 渔网撒下几天却没有逮到鱼,梵生找连灼喝酒,两人挑了处清静的花园,大树下边喝边聊,顾遥知备了点下酒菜送过去,她心里也有点烦闷,就坐到梵生旁边,拿壶酒喝一点。 连灼说:“不应该啊,你,我,南兮,我们三人联手布的局,怎么看都像要出征,不给夜青时传消息,这死家伙怎么就这么按捺得住?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 “是不是我们哪里露了破绽?” “按说不应该,你请旨出征,南兮御批,就算我不提出缓上几天筹措军需,云远也会递折子,出征最忌讳的本就是仓促。” “接下来怎么办?” “明儿朝议我继续拖延。” 但是没有等到朝议的时间,冥府传来急报,夜青时突袭返仙台,返仙台告急,连灼带上十万大军及时赶到,才解了危局。 梵生的眉心颦了一整天,夜青时曾是冥府之君,对冥府再熟悉不过,返仙台又能直接抵达九重天中心,所以夜青时才会屡次把目标锁定为返仙台。 一但成功,九重天必定大乱。 如此处于被动,让夜青时突袭冥府,不如…… 晚一些的时候,梵生把连灼和南兮叫来了书房,定下五日后打开进入九重城的通道,发起强攻击。 顾遥知要随师傅踏上征程,南兮留在九重天,不再在九重天的重担压梵生一人肩上,近来思虑过度,老凤凰的气色又些不太好了。 梵生把冉影剑重新交给了她,说:“我还在,冉影就碎不了,这段时间我请王母将冉影洗炼了一番,之所以给你,是杀敌之外希望你少一分危险,让冉影代替我保护你。” 她抚抚他又苍白起来的脸颊:“好生在九重天呆着,凌老叮嘱过,你不能再用法力。” “嗯,不用担心我。” “我不带方俞,让方俞留下来照顾你。” “不必,有晨音就足够了。” “那好,我不在你可不能欺负意儿,意儿还小,过几年再读书写字也不迟。” “嗯。” “另外,师兄在九重天,你就别再什么事都要管,交给师兄打理,这段时间,师兄格外努力,为的就是不让你再操劳。” “南兮是时候挑起九重天重担了,正好借着此次发兵九重城,交由南兮定夺部署,待你与连灼凯旋而归,南兮便能收获更多的拥戴与敬重,在九重天的帝位上谱写属于他的辉煌。” “此战过后,我们便不再动不动就离别了。” 他吻了吻她眉心:“我等你回来。” 她本想回以他情深一吻,儿子又跑了进来,拽着她的袖子不肯松:“娘亲,明天要随连叔出征吗?” “是啊,”她蹲下身跟儿子说:“娘亲是军中副帅,必须要去。” “可是……可是,”小家伙掉下豆大的眼泪,靠山不在身边,父君饶不了他。 “娘亲已经和你父君说好了,娘亲不在的时候,不准父君欺负你。” “哦,其实意儿明白,父君都是为了意儿好,意儿是翊天君的孩子,不能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玩。” “真乖,意儿这么懂事,说,想让娘亲奖励点啥?” “意儿今晚想挨着娘亲。” 自打父君身子渐好,就不准夜里歇息的时候他往中间挤,娘亲去沐浴时就威胁他,如果不乖乖去奶娘那,就等他睡着后把他抱去送人。 顾遥知答应了儿子,梵生好不容舒展开的眉宇又皱到了起,明天她要出征了,想着今晚好生温存一番。 儿子要跟他争,他就截胡! 小妮子收拾衣物去沐浴,他在在外面等着,小妮子沐浴完,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往外走,他突然现身,截小妮子去浣花海。 自家儿子也不能想霸占就霸占他的妻。 时季转凉,荒漠又依旧炎热。 连灼这次没有兵分几路,也不讲什么战略计谋,就集中一个点,打开一处通道,如此一来,军中有夜青时的眼睛也不怕。 不过死守通道并不是长久之计,以逸待劳下去,夜青时不战已赢三分。 “遥知,”连灼走进她的军帐:“有没有东西要带?云远明天要送一批军需来。” 她正在发呆,想儿子想老凤凰,相思入骨的滋味挺磨人的,她就说:“有倒是有,但不宜带来。” “巧了,为师也是如此,好想家里闺女。” “不想晨音?” “想,很想很想,晨音有身孕了。” “啊?师傅,怎么不早说。” “晨音不让张扬,战事要紧,我也是临行前才知道的。” “师傅过来坐,”她去桌边倒茶,说:“咱们争取在晨音生孩子前大胜而归。” “为师就是来找你商量法子的,军中就你最不可能是叛徒。” “呵呵,”她干笑两声,言归正传:“现在通道打开了,九重城从边缘开始虚化,逐渐缩小,我们死守便没有白守。” “但是蛮荒条件艰苦,时间一长,又久而不攻,军中势气会受影响。” “夜青时前两天派了妖魔鬼怪试图堵上通道,之后一直没动静,应该是看破我们耗不过,坐等我们退兵。” “不可能退兵。” “九重城内定有另有布防,瀚轩安插的小鬼半点消息传不出来,不过那叛徒也把消息传不进去。” “为师琢磨了几天,等最后一批军需送到,就强行攻进去。” “嗯,师傅带中路,我呢?” “你当然是跟着为师。” “这个样子我会没有用武之地的。” “无所谓,为师这颗脑袋不要了,也要保证你活着回到老凤凰身边。” “师傅,我们都要活着回去。” 连灼拍了拍她肩膀,老怀安慰:“当初收你为徒,为师犹豫过,做了我司战之神的徒弟,随为师出征再所难免,而战场上刀光血影,生与死难以断言。现在想来挺佩服老凤凰,明明那么看重你,仍然逼着为师收下你这个徒弟,如若忍痛割爱,送你到为师门下,一次次随师征战,你不止是老凤凰的骄傲,还是为师的。” 她没忘她是这个空间的维护师,维护的便是这个空间的秩序,她就淡然一笑说:“我也有我的使命与责任。” 大战在第三天打响,连灼亲率前锋营突进,她带中路紧跟其后,染血的冉影剑在昏暗的通道里越发橘红璀璨,大放异彩。 全军势力如破竹,有了倾晓上的悯生泪,不怕夜青时用毒,虽有飞兽阻拦,但连灼早有应对,特意带上了各族拨尖的上仙上神,施法将飞兽一只一困住。 梵生以防万一,调来了十四只护荒兽助阵,顾遥知飞落领头的护荒兽背上,双手织印,布下法阵抵挡妖魔鬼怪射来的乱箭。 梵生抱着儿子,命轮之镜前指着法阵里明亮耀眼的小身影:“这是你娘亲,记住了,等你长大了,如果父君不在你和娘亲的身边,你要像娘亲这样保护四海八荒,亦要这般保护你娘亲,保护你自己,因为你娘亲可以没有父君,但不能没有你。” 小家伙听得一知半解,但认真点了点头,说:“意儿还要保护父君,只准娘亲一人欺负父君。” “笑话,你娘亲能欺负父君?父君让着你娘亲而已。” “才不是呢,父君怕娘亲才让着娘亲的。” “这叫爱重。” “父君为什么又要欺负意儿呢?父君不爱重意儿吗?” “父君那是管教你。” “娘亲也管教我,但是娘亲不拿藤条。” “小东西,你也学你娘亲记仇是不是?今晚去奶娘那睡。” “不行,娘亲交待过的,意儿每天晚上都要和父君一起睡,监督父君有没有偷偷遛出去跟鬼混。” “什么??” “意儿要监督父君。” 小妮子还有这招?可恶,他想左拥右抱还需等到今天? 不对,小妮子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夜,漫长,有儿子在身边,他不会觉得孤独。 九重城里。 连灼一鼓作气率军杀到崇宫大门外,清点完伤亡情况,下令将崇宫包围起来。 夜青时站在崇宫的高大城墙上,眼里是冰冷的笑意,居高临下对连灼说:“九重城没有这简单,攻得进来不代表退得出去,连灼,你在心急什么?梵生快要死了吗?” “你才快要死了。” 连灼翻身下马,一个人走近夜青时,说:“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与老凤凰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从开始到现在,从中作梗的一直是澜若衣。” 夜青时控了团黑气落在连灼面前,附在沁心身上的澜若衣从黑气里滚了出来,几处要穴扎着锁魂钉,澜若衣如若锁死一般,无法逃走。 夜青时说:“我把澜若衣交给你处置,我也会放你离开九重城,因为我等的不是你,而是梵生。” “老凤凰不会来。” “是吗?真是失望,不过我还是会这里等他,你爱走不走,但机会只有一次。” 夜青时说完就消失不见了,风里残留深浓的酒气,连灼慎重拿捏后,吩咐逸归说:“传令下去,原地休整一个时辰。” 第340章 内叛徒是谁 顾遥知总觉哪里不对劲,她不止一次到过崇宫,眼前的崇宫越看越觉不像记忆里的,具体哪里不像又说不上来。 难道是幻象? 她拿过一弓箭,箭头凝上法力,然后一箭射向城墙。 果不其然! 箭矢射入城墙的瞬间,眼前的一景一物就像玻璃一样裂开来,连灼一愣,然后劈出一道剑气,裂痕加深,碎的碎,塌的塌,很快就尘埃般散落一地。 “师傅。” 她冲连灼摇摇头,连灼会意,下令撤出九重城,他也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不可能这么轻松轻松就到了崇宫门外。 可是,夜青时为什么又要放他走呢? 回到军帐,顾遥知喝了口水,连灼把她叫了过去,拿着她以前画的九重城地图说:“我们的方向没有错,为师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夜青时说了,九重城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对九重城的了解算起来真的很少。” “老凤凰知道的估计也不多,要不老凤凰一定会事先提醒我们。” “九重城能存在么久,一定有某种力量在支撑。” “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 “为师还不明白夜青时为什么要放我们出来?” 她想了想,猜测说:“夜青时累了,想和梵生最后一战,直接来个了断,不过我不担心梵生应战,他还想多陪我几年就不会搭理夜青时。师傅,澜若衣呢?” “我让逸归看着,一会思往就到,押澜若衣去冥府,瀚轩自有法子把澜若衣的魂魄逼出来,保住那婢子的小命。” 连灼的话刚说完,逸归急步跑进她帐里,还没说话,澜若衣随之出现,阴狠一掌劈在逸归后背上,逸归喷出一口血就晕了过去。 连灼把小徒弟护到身后,而冉影剑已经紧进顾遥知手中:“师傅,我和澜若衣之间的恩怨,我来跟她算,辛苦师傅扶逸归去医治。” “你的法力……” “已经全恢复了,出征前一直在服方俞炼的药。” “那你小心点。” 顾遥知点了下头,待师傅把方俞扶出去,她落下界结对澜若衣说:“放着逃走的机会不要,偏偏要来找我,澜若衣,你就没打算走。” “你一天不死,我在哪都不痛快,我又必何走呢?不如来杀你。” “我布下的结界,我死了自然会解开,反之就是你魂飞魄散,一个无辜也休想再伤及。” “受死你!” 澜若衣朝她扑了上来,直接就想拧断她的脖子,她不想伤了沁心,就在澜若衣一击未成,朝她劈来一掌时候,正面还以颜色,凝聚法力从掌心灌进沁身的身体,把澜若衣的魂魄逼了出来。 澜若衣恨得双眼赤红,这贱女人的修为居然又精进了,而且丝毫没受化功丹的影响,区区几千年时间而已,从来没有哪位神仙像她这般,修为已近出神入化的境界。 顾遥知扶昏厥的沁心去榻上,澜若衣趁机逼近,但是被顾遥知及时反身一剑,冉影加持,澜若衣不到一百招就处于绝对的下风。 “你不会让我魂飞魄散的,你还不知道是谁在出卖你们的消息,”澜若衣有持无恐,还朝顾遥知走近,说:“我就是要阴魂不散跟你作对,杀不了你,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回答澜若衣的是顾遥知悲凉的目光,画符入手,凝一缕冉影橘红的剑光,把澜若衣收进其中。 她说:“彼此彼此,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冥府有成千上万种酷刑,下油锅算是轻的,你去慢慢尝个够。” 收起结界,连灼见小徒弟从帐子里出来,赶紧上去问:“怎么样了?” “我不打算在澜若衣这里问出叛徒是谁,只想让她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思往到了。” 连灼唤了一声,思往就从一旁的军帐里出来,她把澜若衣封进思往带来的法器里,对思往说:“不必问澜若衣什么,她想招也不用理会,什么刑最痛苦,就用什么刑,但不能让澜若衣这么快就魂飞魄散,她欠你们父子的,让她慢慢还。” 思往仔细接过法器:“姑姑的话,思往记住了。” “过段时间,我这边空下一来,我要来冥府一趟,亲眼看看澜若衣受刑。” “是。” 她送思往到军营外,一定要去看看,一解心头之恨。 不是澜若衣作恶多端,很多事情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多行不义必自毙,澜若衣自己都没有想到,夜青时连吃败仗,渐渐心灰意冷,掌握了军中情报又怎样?照样将澜若衣扔给连灼处置。 方俞给逸归和沁心分别诊治,沁心长时间被澜若衣附身,又突到抽离,十分虚弱,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方俞建议送沁心去冥府,冥府的医官更擅长医治。 连灼马上就安排人送沁心去,思往应该还没有走多远。 逸归相比沁心要好许多,澜若衣下手很狠,但逸归皮实,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早就摔打惯了,灌下几粒丹药,很快就苏醒过来。 “上帅,都是逸归我不好,”逸归说,要跪到连灼面前请罪。 连灼示意榻边的方俞把逸归摁回去躺好,说:“不能怪你,军中有人吃里爬外,绝对是这该死的家伙拔了锁魂钉。” “具体怎么回事?”顾遥知追问,多留了个心。 逸归说:“天气热,我去打了盆水,回来时沁心身上就只有根锁魂钉了,原本想通知上帅,又没能来得及。” 连灼:“一根锁魂钉,威力大减,自然锁不住澜若衣。” “是我大意了。” “当时可有看见什么人靠近?” “没有。” “这该死的家伙挺沉得住气,上回我与老凤凰,还有南兮,我们联手布了个局,这该死的家伙都没有上当。” “背叛上帅,兴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既然是我司战之神麾下的将士,有苦衷不能跟我说吗?而且,任何苦衷都不该走漏军中机要,这会害死很多将士。” 逸归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顾遥知有些怀疑逸归,逸归负责看管澜若衣,如此这般,逸归的嫌隙要么最大,要么最小,不是有个词叫监守自盗吗? 不过,逸归是师傅一手提拔的,逸归的根根底底师傅应该一清二楚,如果有什么问题,早就被发现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跟连灼商量了一番,由她发飙,给做了亏心事的叛徒来点心理压办,但她没跟师傅大人提她的怀疑,然后假借看望逸归,给逸归送药,让师傅将主副将叫来,就在逸归帐外,这样逸归就能听说见她说的话。 连灼按小徒弟的主意,打着鼓舞士气的幌子,跟主副将们说着激昂慷慨的话,再次攻进九重城,必将九重城里的妖魔鬼怪彻底诛除。 顾遥知估摸着差不多了,佯装气愤,不等逸归喝完药,出帐子打断连灼说话:“师傅,我有些话想借这个机会跟大家说清楚。” 连灼照着跟小徒弟套好的对白说:“怎么了?为何一脸不高兴?” “军中出了吃里爬外的家伙,师傅念及追随多年的情分,暂时压下不查,但我忍不了,目前军中并未因此造成过大的折损,可就是这叛徒的存在,一连胜仗也未能将夜青时擒获,我今天便把话撂在这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来找我交待干净,我可以留一条生路,否则被我查出来,必定以我九重天华桐宫君后的身份,严惩不贷!” 地表仿若隐隐颤抖,非雪上神字字掷地有声,气场全开,众主副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怕被非雪上神认定是叛徒。 连灼默契收场,说:“遥知,为师知道,此人是谁你与为师一样心中有数,当着诸位主将副将的面,疾言厉色说了这么多,却没有提此人的名字,你不仅在给此人留生路,还在给此人留一分颜面,为师相信,此人不会再错下去,他还有一分良知,便能明白你此番用意,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好了,不要生气了,大家也都散了,遥知,你随为师去看看各族上仙上神。” 连灼给各族上仙上神单独设了营帐,走过去要几分钟,她压小声音跟师傅说:“不让澜若衣这么快魂飞魄散,为的就是让这叛徒惶惶不安,终日害怕被澜若衣出卖。” “你刚才发飙,发得有模有样,我们便暂且观望几天。” “行,师傅真要去看看各族上仙上神?” “我们撤出了九重城,但通道没有闭合,各族上仙上神轮流撑着,现在最辛苦的是他们,我身为军中主帅,理当去看看,你呢?你不去?” “我想去照顾逸归,说来都是因为我与澜若衣的恩怨,逸归才被澜若衣打伤。” “那你去,过几日,不管这叛徒有没有找你坦白,我们都要再次攻进九重城,强行破除幻象,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 “嗯嗯。” 方俞要去给逸归施一次针,顾遥知跟方俞进来逸归的帐子里,逸归好像睡着了,方俞唤了两声,逸归才掀开惺忪睡眼,挺感激地对方俞说:“多亏方医师的汤药,近来一直睡不好,服了方医师的药才能想睡就能睡着。” 第341章 长存灯 “为什么睡不好?”顾遥知故意问逸归。 方俞又把话接了过去,说:“这事那事全挂在心头,为上帅分担固然是好,但思虑过极,就会疲累又无法安睡,逸归,你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的。” 逸归嗯了一声,方俞施针需要安静,专注指间细微的方寸,顾遥知就没有再说话,去桌边倒水,装作想事情想出神,暗暗留意逸归的表情变化。 方俞以为她在忧国忧民,收拾针囊的时候问她说:“你是不是也想喝药才能睡着觉?” “我还好啦,我只是生气,师傅素来爱兵惜兵,主将副将里,哪一位没有受过师傅的栽培和提携?怎么就有人忘恩负义呢?干出吃里爬外的事来。” “想查出这叛徒,问澜若衣不就行了?” “没有用的,澜若衣不肯说,受遍冥府酷刑也不会吐半个字,而且,澜若衣疯狗一样乱咬怎么办?比如说咬逸归,咬死逸归就是她的眼线,你让我和师傅信还是不信?咬完逸归再咬其他人,闹得军中人人自危,还怎么打仗?” 顾遥知有意拿逸归做比喻,逸归在她说话的时候,起身拿袍子,去了屏风后面更衣,出来时神情自若。 兴许逸归不是通风报信的那家伙,逸归很受师傅器重,没必要干自毁前途的事,可是她心里这么一想,再反过来再一假设,假设逸归是叛徒,还能有这般镇定的反应,无疑十分符合嫌疑人沉得住气的特征,而且师傅的器重是最佳保护伞,凭此足以撇清嫌疑。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出奇的准,难不成这回她跑偏了,搞得自己疑神疑鬼? 回帐子里躺会去,让脑子空闲下来,睡醒再重新理理思路。 方俞来给她熏了些安神香,说:“不是我说你,遥知,夜青时大势已去,澜若衣现在在冥府,少了澜若衣这个中间人,有情报也传不到夜青时手里,夜青时也只想和梵生一战,你就不要想太多。” “知道了啦。” 她拉被子蒙头,有安神香的帮助,很快就睡着了。 云雾缭绕的梦境里,溟昕不请自来,拂开云雾打指一响,变化出暖风拂面的初春景象,绿草吐新芽,青山绿水,诗情画意。 顾遥知躺在草地上,溟昕躺在她身边,说:“见到我不高兴也不意外,你这是讨厌我还是时时刻刻提防着我?” “我脑子乱糟糟的,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出现?” “你在查是谁吃里爬外的人是谁?还在忧心九重城的幻象?幻象不解开,你们找不到真正的九重城。” “大不了不找,九重城的边缘已经在开始虚化,整个虚境迟早崩塌。” “呵呵,”溟昕轻笑,说:“真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九重城早就不在了,你们是打开了通道,现下还撑得住,但是接下来呢?又能撑到几时,你师傅为什么打算再次强攻?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她当然是明白的,夜青时心灰意冷,但残余的九重城部落还在想方设法反扑,一但支撑通道的上仙上神法力将尽,妖魔鬼怪再一窝蜂杀出来,上仙上神们就危险了。 溟昕问她说:“我有一法子,能让九重城在很短的时间内消失得干干净净,你可想知道?” “逗我玩的你?” “我是这个世界里的创始之神,我比梵生知道的更多,换个只有你我能理解的说法,九重城是系统的一个bug。” “啊!?bug?!” “正因为这个bug一直没能修复,我又不买系统的账,所以才有你这位空间维护师。你以为你跟梵生是命中注定吗?错,都是系统给你安排的,把你跟这个世界拴在一起,让你死心踏地给系统卖命,当然,你如今所拥有的,也是系统给你的报酬。” “你呢?你在系统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还不想告诉你。” “你可以走了,不要扰我清静。” 顾遥知翻过身背对溟昕,溟昕着蓝天白云似有所思,又突然搂住了她,紧住她小手,用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半弓着身,嗅着她脸颊散发出来的香气,说:“我可以告诉你别的,比如谁在吃里爬外,但你不准动一下,要不然我很难往下说,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男人从骨子就喜欢征服反抗的女人,对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的女人最没兴趣。” 顾遥知毫不犹豫推开了溟昕:“不好意思,我学不会顺从。” “你就是这般勾了梵生的心吗?越是反抗,十有九个男人越是欲罢不能。” “打听别人夫妻的事,溟昕,你可真够闲的。” “我的确闲,过来坐,你这身皮肉我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从来都怎么回现世,”溟昕去了水边,坐在足够大的一块礁石上,说:“你怀疑的没错,逸归就是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顾遥知原本打算不搭理溟昕,让自己从梦境里醒来,听溟昕这么一说,她皱了下眉,不情不愿也不得不走到礁石边:“为什么是逸归?” “逸归的老爹是天舞族长,这回明白了?” “如果是,我师傅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我师傅不知道,梵生也该清楚。” “他们俩还真不知道,逸归的老爹跪着求夜青时帮了个忙,冥府掌管生死轮回,当时的夜青时大手一挥,轻飘飘就抹掉了一个新生儿的出生记录,梵生那么忙,这样的事哪会过问,连灼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后来,这孩子冒名顶替了别人,成了现在的逸归,身上毕尽留着天舞一族的血,澜若衣再在逸归面前挑拨几句,提提灭族之恨,逸归狠不下心行刺连灼,但又受澜若衣威胁,不得已漏点消息给澜若衣。” 她半信半疑:“夜青时为什么要帮天舞族长呢?” “为了给这老色鬼遮丑,为了保全天舞一族的颜面,也是为了九重天的颜面。逸归和方俞一样,都是私生子,但逸归的出生比方俞还要不堪,逸归的亲生母亲是妓。女。” 额…… 这事的确是犯了神仙最最最基本的守则,去喝点花酒就行了,居然还有了孩子。 溟昕说:“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若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出来。” “你还真是了解我。” “过奖。” “我就全告诉你,我无意间听见的,你可以理解为神游天外的那种状态,我沉睡的时候,偶尔神游一次,其中就有这么一回,好巧不巧到了冥府,碰上那老色鬼给夜青时下跪。” “听起来很像你瞎编的,”顾遥知嘴上这么说,心里又已经倾向于相信。 “那老色鬼有一回想知道逸归过得好不好,又不敢去看,做贼心虚,生怕跟逸归扯上关系,就找了个理由,让澜若衣去了一趟,澜若衣有点小聪明,凭此肯定了逸归的身事。”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当是澜若衣跟我说的,在蛮荒的时候。” “看来澜若衣相当信任你。” “大错特错,她是想借力使力不费力,利用我对付你,为了博得我的信任,她才把这些事跟我说了,我现在也是如此,跟你说逸归的事是我的诚意,接下来要跟你说的才是重点。” “你也想借力使力不费力?想利用我帮你达到目地?” “在这个世界里,我无所不能,想做什么还需要利用你?我说过的,我只想回现世,既然连你都回不去了,我对你还能图什么呢?色相?比你身材好的女人我见多了,你顶多一般般。” “切~” 顾遥知拍干净裙摆的沙子:“最后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溟昕不以为然,轻微用力一拽,把她拽回礁石上坐着:“一分钟的时间太短,说不完我想说的,你想留着下次听我说吗?不烦我不请自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在系统扮演的角色是……” 说到关键处溟昕就不往下说了,似笑非笑看着她,问她说:“这么想知道关于我的事?” 有种上当受骗感觉,顾遥知想闪人,溟昕又拽着她的手不放,还把她往面前带了几分,几乎抵着她的额,差一颗米的距离就能碰着她的唇。 她咬牙切齿:“把我当什么了?青楼的妓女?逮着机会就调戏,要不就像亏了一个亿。” “你又错了,我只是想把一个天大的秘密说与你一个人听。” “最好不要骗我!” “我已经向你表示过了诚意,还不相信?”溟昕举双手投降,退开两步,说:“不再碰你,绝不,这回该信了。” “你还想说什么?” “九重城的地宫里有一样宝贝,名曰长存灯。” 顾遥知把极寒之地的长生灯联想到了一起:“不会是巧合?长存灯,长生灯,只差了一个字。” “这俩盏灯分别取材于同一块穹苍灵石,长生灯是露在地表,长年受阳光照射的那一半,长存灯则是埋在地里边的另一半。” “九重天的古书里不是这样记载的。” “那我问你,关于长生灯是怎么来的有具体记载吗?是那些陈旧的古书可信,还是我亲手挖出穹苍灵石制成这两盏灯更加可信。” 第342章 万一假的 顾遥知想起梵生曾让史官把倾项从史册里除名,那么,关于长生灯的记载,她不想质疑古籍的真实信,因为都是先辈们留下来,她愿意尊重,但着实存在一个问题,古籍记载的不一定就是准确的。 溟昕递给她一把钥匙,说:“这钥匙可以带你一个人穿过九重城的幻象,指引你找到地宫,打开石门见到长存灯,然后滴一滴你的血,将长存灯点燃,长存灯所散发出来的光亮,就能让九重城消亡。” “这么做无疑是在帮我,你呢?图什么?” “什么也不图,别忘了我也是神,拨乱反正不应该吗?” “你会这么好心?” “嗯,我就是这么好心。” “可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点燃长存灯?” “我就像是退了休的神仙,你忍心让我这位老人家亲自出马吗?再说了,你是这个空间的维护,是你不去谁去?责无旁贷的意思需不需要我解释给你听?” “我很难相信你没有别的企图。” “如果我想要九重天帝君的位置,你们谁也拦不了,我没必要通过你去企图点啥。” 顾遥知攥紧手里的钥匙,一时间难以全然相信溟昕。 溟昕也不勉强,说:“你好好想想,信不信随便你,钥匙给你了,你若去就去,不去就留着钥匙做个纪念。” “但愿你没有骗我一个字。” 溟昕似笑非笑扬了扬唇角,目光停向远方说:“时辰差不多了,军务繁忙,你去忙,我走了。” 顾遥知在礁石上多坐了一会,看着溟昕烟云般消失在她梦境中。 醒来的时候,她探了探乾坤境,溟昕给的钥匙在乾坤境里,她得跟师傅商量一下,如果溟昕字字属实,这场战争就能很快结束。 洗把脸去找师傅去,连灼先是听得一愣一愣的,长生灯,长存灯,差点把连灼给绕晕了。 思来想去,连灼说:“要不回去问问老凤凰?这事为师拿不准,从来没听说还有长存灯这么个玩意儿。” 正好云远来送补给,她和云远一起回九重天,路上闲聊,问起知不知道长存灯,云远一阵摇头。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梵生听她说完,反复回忆,不确定有没有听先天之神提及,有也记不起了,长存灯一直没有出现过,就算他在几十万年曾前听说,当时也不会放在心上。 要不要去点燃长存灯,梵生回答的果断又决绝:“真真假假难以定论,就不要去冒险,遥知,你放心,我不会应战,夜青时要等就让他等,破不了九重城的幻象也没有关系,你师傅只需要进一步削弱九重城的兵力,通道再撑上一段时间,九重城不断坍塌,就像水落石出,崇宫自会出现。” 她不愿他操劳,听他这么说便答应下来,在清凉殿留一晚,陪陪儿子,第二天就返回了军营。 但是不曾想,军中换防的时候,妖魔鬼怪突然杀了出来,漫天箭雨下,留守通道的上仙上神,死伤超过半数。 这一战,厮杀了几天几夜,夜青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顾遥知看着满地尸体,烈日当头,心下却一阵阵发凉,拽过正在安排清理战场的逸归,反手一耳光扇了逸归脸上,周围的将士兵卒全愣了,连灼赶紧过来,拦下她说:“这是做什么?遥知,不可在军中胡来。” 她甩开师傅的手,指着逸归说:“他就是那个吃里爬外的家伙。” 众人惊愣,逸归迎上连灼痛心的目光就低下了头,跪在地上说:“逸归无话可说,非雪上神亦没有说错,我曾不止一次走漏消息给澜若衣,帮夜青时脱身。” 连灼只问一句:“九重城此番突袭,可否与你有关?” “有。” “你!” 诛邪剑入手,连灼当场就想把逸归砍了,想起逸归在他身边多年,越发痛心又下不去手。 顾遥知拽住逸归问:“澜若衣在冥府受刑,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我知道,我还知道上神已经在怀疑我,但我仍然决定把换防时间传进九重城,因为我要给天舞一族报仇。” “我明明给你留了回头的机会!” “谢谢上神,可我没得选择,不害上帅的性命,因为我还记得上帅的恩情,然而我再怎么不接受,也抹不掉身上流着天舞族血液的事实。” “你这样会害了天舞族仅存的那些族人!” “不,不会的,有我为例,他们再也生不出报仇的心思。此事也是我一人所为,肯请上神不要牵怒他们,我甘愿接受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顾遥知还是想不通,逸归何若这般玉石俱焚,脑子坏了吗?被澜若衣轻轻松松就给扇动了。 逸归给连灼磕头,连灼示意把逸归带下去暂行看押,逸归最后看了看顾遥知,说:“天舞一族以女子为尊,隋明的族长之位得来不易,他自己又总做些不干不净的事,有澜若衣这么个女儿就罢了,还生下了我,上神大概忘了,我和澜若衣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顾遥知这才猛得想起来,澜若衣也是隋明的私生女。 隋明简直不是个东西! 连灼拉小徒弟去他帐子里,倒杯水给小徒弟冷静一下,他也需要冷静,想不到逸归和澜若衣还能这层血脉关系。 一主将进来汇报军中将士的伤亡,数字有史以来最高,另还有十几位上仙上神医治无效,在这遍荒漠中闭上了眼睛。 主将说:“九重城剩下的兵力不超过三万,但还有很多异兽不曾出现,再次强攻仍然存在巨大的危险。” 连灼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便让主将先行退下,他跟小徒弟喝会茶,说说话。 顾遥知一连灌下几杯,说:“我去九重城,把长存灯点着。” “老凤凰不是不同意吗?” “此一时彼一时,此战伤亡过重,如果溟昕没有骗我,便不会再伤亡一兵一卒。” “万一是假的??” “最坏就是我被夜青时抓住,但我不怕,梵生给我改了命,只要我不想死,我便能永生。” “还是算了,上次澜若衣抽你一身鞭伤。” “这回没有澜若衣。” 连灼有些沮丧,也余心不忍:“为师不仅担心你有个闪失,我真没法跟老凤凰交待,而是还不忍把关乎最终胜败的担子压你身上,遥知,你就怀孩子那段时间要略微胖些,其他时候都是现在这般的清瘦。” “师傅,”顾遥知给师傅行了个大礼:“请师傅答应,天色一黑我就去九重城,试一试溟昕说的方法。我不是一时冲动,逸归的事是挺让我难过,但我没有失去理智,而是想抽刀斩乱麻般,快点解决所有的事,把时间省下来多和梵生在一起,我烦了也累了。” “你若决定,为师就在通道处接应你。” “好,我会小心的,另有一件事还要请师傅答应,如果我有个万一,大局之下,请师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反正死不了,大不了就是皮肉遭点罪。” 连灼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拍着小徒弟单薄的肩膀,长长叹出一口气。 天色渐黑。 顾遥知细细擦拭冉影剑,剑身上的裂痕已经不那么明显,只要梵生还在,她爬也要爬回他身边。 连灼送小徒弟只身进入通道,就没有再离开,望着通道昏暗的尽头,上苍庇佑,愿小徒弟平安归来。 顾遥知拿着溟昕给的钥匙,一边御风一边注意着钥匙的变化,溟昕说如果迷失在了幻象里,钥匙上镶嵌的水晶会就发出冰蓝色的光。 就像拿着一导航,顾遥知想起了如意,宝贝儿到底是不是变成了她和老凤凰儿子呢? 如意百般维护老凤凰,不是亲生胜亲生,有时候她心里都酸溜溜的,梵生抱着儿子又是那么的肯定,还有儿子的声音,身上的那块‘胎记’,着实能证明儿子就是如意。 “一心二用真的好吗?” 溟昕不知打哪冒了出来,突然跟她说话,吓了她一大跳,瞪溟昕一眼,说:“干嘛呀你?一路跟着我还是在九重城等我?” “碰巧而已,估摸着你会去点燃长存灯,九重城便将不复存在,我来看看,增加点记忆。” “我才不相信。” “不信就不信,男人嘛,很多时候的确信不得,要不你还是回,别去地宫了。” “呵,少来这一套。” “男人真真会骗女人,你最好想好了再去,别到时候怨我。” “那你到底有没有骗我?” 抓狂! 顾遥知拽过溟昕问,无法看透溟昕的真正用意,就像溟昕这双冰蓝色的眼睛,明明清澈之极,仿若一眼就能看进心里,实际上却是深不见底,照不进阳光,永远只有冰冷。 溟昕说:“你自己判断,自己做决定,我说没骗你就真的没有骗吗?反之,我说骗了就真的骗了?非雪上神,我不希望你怪我怨我,我也不想在你这图点什么。” “我想相信你,因为我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信错了你,我成为千古罪人,梵生不会怪我,照样爱我爱得要死,但我会怪我自己。” 第343章 我不愿杀你 不清楚溟昕心里有过一番怎样的变化,冰蓝色的双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知所措,顾遥知以为自己看错了,见溟昕掉头就走,她才肯定不是自己眼花。 刚才她说的那几句话,在溟昕心里激起不在预料中的浪花,让溟昕的内心变得更加复杂又矛盾。 看看手里的钥匙,顾遥知犹豫了,不知道是去往地宫还是打道回府?再这样耽误下去,又会被夜青时发现。 呃…… 正前方方向,黑色身影从远到近,视线晕暗,但足够她辨认出来者是何人。 夜青时一个人,手里没有拿着弑天剑,神情憔悴,混身酒气,御风都有些御得左摇右晃。 “梵生居然还舍得让你一人来?”夜青时奚落般问她,看来是没有看见溟昕。 “又想拿我做人质?” “不,我想麻烦带我去见梵生。” “可能吗?” “怎么就不可能?” “明知你见梵生是想杀了他,我还带你去?” “如果我是找梵生谈判呢?” “具体?” “我解散九重城,换他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是不是他杀了慕慕,他怎么说我就是怎么信。” “凶手的确是澜若衣,梵生不会做这样的事,孩子无辜。” “梵生完全可以跟我说清楚,但他一直是那样,别人怎么看待半点也不在乎,连解释都吝啬得不愿多说一个字。” “清者自清,所以梵生不解释。” “他越是如此,越是让我觉得他瞧不起人。” “不是的,在梵生看来,给不了回应便不能给人希望,那些年,他对你亦是这般。” “我知道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 “既然都已经过去,散了九重城,这么大个世界,一定有你平静度日的地方,青时,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梵生与我师傅,还有我师兄,一定不会难为你,迷途知返,难能可贵。” “不可能,我清楚我身有背了多少罪过。” “听说过碧水潭吗?倾晓上神曾在那里归隐,如果你愿意,这就随我去,剩下的事我来办。” 夜青时似想点头同意,就此罢手,一切归于过眼云烟,但是就在夜青时想要点头的时候,表情变得痛苦,脑子里像有一颗快要爆炸的炸弹,折磨得夜青时跌到在地上。 顾遥知去扶夜青时,不料,夜青时猛地一抬头,眼里全是杀意,瞬间唤出弑天剑,狠狠朝她胸口刺来。 “遥知!” 她听见梵生的疾呼,然后凤尾状的流光鞭子般把夜青时挥开,梵生和连灼一前一后落到她身边。 连灼急问:“没事?” “没,就外衫划破了些。” “跟老凤凰先出去,在军营里等着为师。” 梵生又反手把她推给了连灼:“带你徒弟走。” 盘魂在红光里现显,梵生提剑朝夜青时走了上去,她慌忙抱住他:“不可以,不可以!” 凌老千叮万嘱,他不能动用法力,勉强拼凑的元神比玻璃还在脆,超过负荷就会碎得不成样子,可是梵生掰开了她的手,说:“该来的始终会来,我也不想再躲。” “那我和孩子呢?” 梵生没有回答,在盘魂赤红的光亮中,她看见他眼角淌下了泪,比他身上的袍子还要红。 凤凰泣血,绝望如他。 夜青时受炼元心法控制,除了死,永远无法摆托。 邪狂的笑扬起在夜青时的嘴角:“梵生,你终于来了!” “本君送你去解脱。” 音落,疾风呼啸,剑光凛凛,她的哭喊声越来越苍白无力:“梵生,不要,你回来!” 九重城最为厉害的异兽扎堆扑来,还有各个部落残余的妖魔鬼怪,连灼护着小徒弟往后退,很快,邬霁摔前锋营赶到,左中右三路大军接踵而至,听凭连灼指挥。 顾遥知想上去把梵生拉回来,连灼又拽着她的手不放,哽咽着对她说:“没有用的,南兮观微的时候被老凤凰看见,老凤凰见你进了九重城,便想到你要去点着长存灯,立马赶了过来,老凤凰让我告诉你,苍生安危与你们母子,在他心里没有谁比谁重要,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畏战,既然夜青时在等,那便做个了断。” 顾遥知泪如雨下,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赤红的颜色越来越深浓,分不清哪是他葳蕤如莲的衣袍,哪是他凌厉风中的盘魂剑。 异兽越来越多,连灼下令把异兽往边缘引,各族上仙上神合力扩大通道,南兮派了九重天的神官来,施法加速九重城边缘的坍塌,异兽笨重,脚下踩空就掉进荒漠,早已就位的弓箭营,还有重弩,随羿赋一挥令旗,万箭齐发。 顾遥知擦掉溅在脸上的血,又觉眼泪比血多,夜青时藏进了幻境里,梵生找了番没找着,跟夜青时一起藏进幻境里的还有很多异兽。 返仙台! 夜青时不是杀不过才藏进幻境,而是借幻境掩遮离开九重城,转战返仙台。 “连灼,快!去返仙台!”梵生说,捂着胸口咳一口疾血,将她的视线再次染红。 “你和遥知回九重天。” “不行。” 想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冥府,只能先行带上军中精锐和各族上仙上神,夜青时如果放出了冥府的怨魂恶鬼,就很难再阻止夜青时通过返仙台杀上九重天。 另外,夜青时一但得逞,南兮会有危险,必须马上调兵回防。 连灼咒骂着该死,带上精锐随梵生去冥府,回防交给邬霁。方俞送来丹药,又被梵生推还,丹药炼的不错,还是留给受伤的将士,用他身上浪费了。 顾遥知侧开脸把眼泪抹掉,牵紧他的手便与他十指相扣。 去往冥府的路上,梵生什么话都没有说,任由她牵着他的手,与她一起把眼泪忍在眼眶里。 瀚轩死守返仙台,直到连灼赶到才松了手里的剑,重伤一身,再难支撑地晕了过去,思往唤来冥差,扶义父去包扎伤口,捡起义父的青锋长剑,接替义父战斗下去。 夜青时果然放出了怨魂恶鬼,但夜青时时而阴狠残暴,眼睛像两个填满杀念的黑洞洞,时而又痛苦万分,抱着快要炸开般剧痛的头呻。吟,想要摆脱炼元心法的控制。 梵生朝夜青时靠近,她拦下了他:“你去帮我师傅的忙好吗?师傅又要砍异兽,又要和思往一起指挥将士们镇压逃出来的怨魂恶鬼。” “你不是夜青时的对手。” “我尽力,我反正是死不了的。” 梵生看了看连灼,左右兼顾着实有些吃力,只好嘱咐她一定要小心,死不了也不能拼得混身是伤,他会心疼,然后万般不愿地缓缓松开了她拿冉影剑的手。 夜青时见她提剑走来,先是冷笑,然后大吼着对她说:“不要过来,你走!马上走!我会杀了你的!” 她决绝回:“不用跟我客气,我也是来杀你的。” “不……遥知……” “很高兴听你这般唤我,感觉回到还是朋友的时候。” “遥知,我不能,我也不愿杀你……你走,快走,我管不住我自己的脑子,遥知……” 不等把话说完,夜青时就失了清醒,剌来毫不留情的一剑。 顾遥知利落躲了开,然后出剑还击,夜青时一连几处要穴已被梵生所伤,剑招虽然很狠,但无之前的速度快,她还算能应付。 不过,炼元心法委实厉害,几乎把夜青时逼疯,不杀了她绝不罢休,她身上陆续被刺伤,血流不止。 梵生时刻留意着她,只要她撑不住了,他会再次对夜青时出手。 小妮子又倔强得很,抱了打不死就要一战到底的决心,来来回回数百招,一直盯着夜青时有伤的右手,只要再补上一剑,断了右手的筋脉,夜青时就拿不起剑了,换成左手又不够灵活的,小妮子便大大有了胜算。 顾遥知的确是这么打算的,看准一个机会,发力突进夜青时,但不知道是谁在这等紧要关头,突然操纵疾风绕在冉影剑尖上往旁边一带,剑尖偏离,原本一大好的得手机会反成了对她的致命一击,夜青时冷笑着,将弑天剑冰凉刺进了她身体。 夜青时的眼角淌下了泪,头痛欲裂,就像有两个自己,一个拼了命想杀她,一个拼了命阻止。 “遥知……我,我不愿杀你……”夜青时断断续续说,怎奈管不住另一个自己,恨不能一剑穿了她的心,就双手握住弑天剑,不让另一个自己再伤她分毫,然后对她说:“遥知,趁现在杀了我……快,快呀!” 顾遥知拿剑的手不停擅抖,要她杀了他的这个夜青时是她久违的朋友,叫她如何下得去手? “遥知,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刚开始练炼元心法的时候就后悔了,可我终还是成了炼元心法的傀儡,求你了,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我,我下不了手。” “不能这样,遥知,你想一想,我再被炼元心法控制下去,必会不停杀人,你,梵生,接下来就是连灼,这样的我上了九重天,死的就是南兮。” “可是……” “没有可是!遥知,快!” 眼泪掉个不停,顾遥知抬起擅抖的手,往事便一幕接一幕浮现在脑海,她试了又试都做不到亲手杀了夜青时。 血与泪混在夜青时脸上,夜青时无奈了笑,然后咬牙管住另一个自己,拔出弑天剑,反手捅进自己的胸口。 “不,不!青时!” 第344章 还做朋友 夜青时好似怕自己死不了,推开她,把弑天剑拔了出来。 顾遥知慌忙去扶夜青时,夜青时又已经再难站稳,倒在地上,嘴里胸口的血窟窿不断流着血。 “遥知,”夜青时拽着她的手说:“我有个问题想问梵生,可以吗?” 顾遥知流着泪点头,而梵生看上去仍然无动于衷。 夜青时爬过去好不容易拽住了梵生的衣角:“我问你,九霄琉璃翊天君,你到底有没有杀我的儿子?” “你还没答案吗?” “有,但我想听你回答。” “本君不会回答你。” 梵生冰冷抽回衣角,转身就走了,眼泪流在夜时看不见的视线中。 夜青时呵呵笑了几声,嘴里全是血,看着梵生的背影对她说:“这就是九霄琉璃,遥知,我恨的就是这样的他,明明可以解释清楚,偏偏就是不肯,不是清者自清,而是他骨子里太高傲。” “不要再说话,我给你止血治伤,不要你死。” “还是死了的好,我死了,炼元心法没了寄主,你们再把九重城毁掉,这个世上便再也没有炼元心法。” 顾遥知忽然明白了些什么,问夜青时说:“你是为了毁掉九重城,才在九重城里等梵生的吗?梵生若去,我师傅一定带兵跟随。” “嗯,可我管不住另一个我,所有的杀戮都是另一个我干的,还有那天逼梵生堕魔,想要侮辱你的也是另一个我,我真的不该练炼元心法,这玩意太邪。” “我马上带你去摘星崖,让凌老治好你的伤。” “来不及了,也不必救我,我认输,但我不是输给梵生,而是输给另一个自己。” “青时……” “我也许久没有听见你这样唤我的,的……名字了。这辈子,遇上夜凌的我是……是,是幸福的,遇上……你的我是幸……运的。” “我不要你死,不要。” 顾遥知哭成泪人,反复擦着夜青时嘴角的血,又怎么也擦不完,刚擦掉就淌下了新的。 夜青时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断断续续说:“我,阿凌,慕慕,可以团圆了。” “我能为什么做点什么吗?青时。” “这样,就,就很好。” 她扶着夜青时坐在地上,夜青时靠在她的胳膊里,看着冥府昏暗的天空:“我……本是冥府之君,兜兜绕绕转……转了一,一圈,如……今死这里,就当是叶落归根了,遥知,如果我还能有来生,一定还和你做朋友,喝酒,吃茶,听戏。” “好,”她哭着回答。 连灼连落泪了,解下披风搭在夜青时身上说:“同门一场,我会给你收尸的。” “我……” 夜青时还想再说点什么,澜若衣又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捡起一把剑刺向顾遥知的后背。 顾遥知没有注意,连灼也没有,夜青时想推开她,但他推不动,身上的血仿佛流完了,意识也越来模糊,觉得很困,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青时,不要睡,不要!” 她拍打着夜青时脸,夜青时在视线的最后看着她笑了笑,笑意有着和眼泪一样的暖意。 “青时!” 黑气涌现,夜青时在黑云像光晕一样散开,然后卷带黑气,在澜若衣刺伤她之前,将澜若衣笼罩住。 顾遥知随黑气回头一看,眼泪狂流。 “遥知,不是你还要为我做点什么,而是让我来为你,我把澜若衣一并带走,不要这个恶毒的女人再伤害你,我走了,若还有来生,喝酒,吃茶,听戏,记得带上我,我们还要做朋友。” “不——夜青时,你给我站住!” 她跑上去,伸手想要把夜青时拽住,然而黑气渐散,她拽了个手心空空。 澜若衣惨叫着在黑气里挣扎,但又像踩进沼泽,越挣扎越死得快,待夜青时说完最后的话,澜若衣便随夜青时一起魂飞魄散了。 连灼擦掉眼泪,扶起哭得跌坐在地上的小徒弟,说:“这好么好的朋友,为师都忍不住想嫉妒你。”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吗?师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朋友,爱人,一个也留不住。” “你该这样去想,至少老凤凰还在。” “梵生又还能撑多久?” “为了你和孩子,老凤凰若能多撑一日,必不会提前离开。” 梵生不知道去了哪,现场一片混乱,妖魔鬼怪见夜青时死了,纷纷四下逃窜,军中将士分头追击,但她找来找去,找不到梵生的身影。 他避开她涅盘吗?不让她亲眼看见。 看看小徒弟伤心欲绝的表情,连灼猜到小徒弟在想什么,说:“不会的,老凤凰一定是回九重天了,就算涅盘,他也会等到你回去。” 她爬起来就御风,恨不能瞬间就回到梵生身边,但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一道血红色的光扩散进冥府,她身上的仙气被血红色的光激得自发形成一层壁罩,护着她不被血红色的光所伤。 顾遥知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师傅跟她一样,将士们也是如此。 “这!” 连灼护着她御风到空中,她看了一眼地面就头皮发麻。 满地尸体就像尸变一般,一个接一个爬起来,眼睛是睁开的,但没有神光,拖着残身逮住没能躲开的将士们就咬,仙气足够护体的将士尚且还能捡回一命,不够的直接被咬死,然后就染上尸毒,变成了同样的行尸走肉。 不仅将士如此,妖魔鬼怪也是这般。 思往没了主意,御风上来问:“上帅,姑姑,这该怎么办才好?” 连灼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说:“去取冥府的业火来,烧上一通,看这些死尸还能不能动。” 思往立马去办,顾遥知随连灼织印布阵,暂先把死尸困在原地,活着的将士们陆续围拢过来,各施法力,帮着强化法阵,不曾想,死尸一点也不怕冥府业火,还撕破了法阵,集中在返仙台的周围。 “他们该不是想上九重天??”思往急问。 “没办法了,”连灼挥剑一响:“绝不让这些死尸进入九重天,杀!” 又是一场乱战,死尸变得就像是铁铸的,砍起来格外费力,而且一不小心被咬一口就玩完。 顾遥知想起‘僵尸’一词,画道符往一死尸脑门上一贴,又半点不管用,还是得用砍的,砍断手脚就好办多了。 这道红光打哪来的?冥府如此,其他地方呢? 一死尸朝她扑了过来,果断一剑砍翻,瀚轩过来跟她背靠背,说:“如此尸变,冥府的史籍里没记载。” “冥君,你的伤包扎好了?” “嗯,还能再战。” 连灼也靠了过来,带着思往,说:“越发觉得不对劲,寻常尸变不是这样的。” 思往说:“这些死尸像是有什么人在操纵,要不不会一致进攻返仙台,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通过返仙台上到九重天。” “如果,”她想到一个很被动的办法:“我们把返仙台封印起来呢?” “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连灼说。 瀚轩说:“我是冥府之君,就由我来封印返仙台。” “义父伤势不轻,还是思往来。” “你修为不够。” “可是,义父……” 思往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是血红的光漫天闪过,死尸在红光中长出手脚,围着返仙台越聚越多,溟昕显现在不远处,把一身是伤,袍子都在滴血的梵生扔向她。 “梵生,梵生!”她吓坏了,几乎探不到他的气息,紧闭的深睡仿佛永远不会再睁开,她对大吼:“你对梵生做了什么!” “我被夜青时勾起了好奇心,我想看看梵生堕魔的样子。” “你疯了!” 她注意到漂浮在溟昕一则的灯盏,莫非是长存灯?为什么散发出来的光亮和之前血红色的光如出一辙?? 连灼推了些内息给梵生,梵生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无力地说:“那就是长存灯,与长生灯截然不同,能操纵死尸,涂炭生灵。” 他本想回九重天,留着一口气等到她回来,但刚出冥府就碰见了溟昕,准确的说,溟昕等他好一会了,他元神碎裂,涅盘在即,根本不是溟昕的对手。 连灼怒问:“溟昕,你可是创始之神,怎么可以逼迫守护了苍生几十万年的神尊堕魔!?” “我就是想看看,不可以?” “那么,我想看看你长着怎样的一颗心,又可不可以?” “你若有这个本事,给你看看何妨?” 连灼气得提剑就要杀上去,南兮及时赶到,拦下连灼说:“师傅不可。” “这里太危险,你来做什么?快回九重天去!” “请师傅允准弟子留下,弟子既然是九重天帝君,就不能眼看着了君上受迫,师傅受累,苍生受苦。” 溟昕冷笑着拨了拨长存灯的灯芯,血红色的火焰更旺了,溟昕说:“都来了也好,省得我逮了这个又要去抓那个,给你们说说,长存灯之所以叫长存灯,正是因为可以让死尸‘活’过来,谁将灯点燃,谁就是灯的主人,顾遥知,遗憾吗?你原本可以拥有不死尸兵,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她回以溟昕同样的冷笑,而又多加了一味不屑:“我拿尸兵做什么?没事领上一队去遛弯吗?你让我去点着长存灯,真正用意是要天下大乱,长存灯出自你手,以血点燃,我能控制尸兵,你便能控制我,对?” 第345章 好久不见 溟昕笑意加深,透着几分赞许:“聪明,若非夜青时拦了你,你已经点着长存灯了。” “长存灯,这外名字真讽刺。” “我觉得挺好。” 她简直无语,夜青时的死她是何等心情?根本就不想理会溟昕,溟昕又说:“我就是要天下大乱,越乱越好,越乱越热闹,这个世界乱到不是凭你就能治得住,就会有别人来,而我就能达到我的目的。” “这跟梵生堕魔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梵生堕了魔,这个世界会更乱,就会离我的目的又近了一大步,你想想,我把长存灯给他,让他从冥府到四海八荒,再到凡间,然后是九重天,挨个屠杀,挨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是何等的壮观景象?” “疯子!” “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赌梵生会不会心甘情愿堕魔?” “他不会!” “哈,哈哈哈!”溟昕一阵大笑,问梵生说:“你来回答,你会不会堕魔?” 梵生看向溟昕清清冷冷的问:“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堕魔后,你就不会涅盘了,能跟你的妻儿在一起,反之,你将眼睁睁看着你所在乎的一切不复存在,最后只剩顾遥知一个人独活,托你的福,你给她改了命,我还真是奈何不了,不过,她要随你去就是另外的一种结局了。” “还有第三种结局,”连灼说,不再废话一个字,提剑朝溟昕杀上去,南兮紧随其后。 顾遥知自是不会就这样看着,溟昕才是系统最大的bug,免疫一切法术,想要把溟昕控制住,唯有肉搏。 但是想要近溟昕的身又谈何容易。 “想去便去,”梵生说,即便眷恋不舍,也松开了她的手。 方俞过来替她扶着梵生,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眼泪忍住,握紧冉影,飞身与师傅与师兄并肩作战,希望越是渺茫,越要拼命去搏,不负神职,不负苍生。 瀚轩封印了返仙台,梵生掐了滴血弹在封印上,死尸碰到封印就被腐蚀成一摊血水,可是长存灯再次照射出红血的光,血水就变成了血尸,场面再度失去控制。 【叮,系统提示,信号连接正掌,客服代表匹配中。】 【叮,您获得来自系统的问候。】 【嗨,好久不见。】 顾遥知咬牙切齿无声大吼:“嗨你妹!把如意还给我!” 【请稍等,客服代表匹配中。】 “快点!少他妈啰嗦!” 【匹配中。】 “……” 【匹配中。】 “再啰嗦就给本宿主滚!” 【叮,系统提示,客服代表匹配成功。】 “如意?” 【我是宇宙小无敌,上天入地样样行,喜欢我就带我走,跟定宿主不分离。】 如意哭着念完开场白,越往后念,哭得越委屈。 “乖,不哭,回来就好。” 【宿主,如意没有离开宿主,如意一直在宿主身边。】 “意儿就是你?” 【嗯嗯。】 “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没有时间说,宿主引开创始之神的注意力,如意用系统的力量把长存灯劈了。】 溟昕注意到她停在风里,似想事情想出了神,便手里一紧,拉动疾风往她身上一裹,隔空将她拽到面前,掐住她的脖子,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问:“告诉我,是不是系统有消息了?” “是。” “什么样的消息?” “好消息,但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让我回到现世,这个世界就会安宁下来,难道不划算吗?” “划算,当然划算,但系统偏不要你回去,这么多的性命死在你手里,试问系统怎么会放过你?” “逼我玉石俱焚?” 【宿主离得太近了,如意不敢劈,会伤到宿主。】 她听完,想扳开溟昕的手又扳不动,但有师傅和师兄左右刺来长剑,迫使溟昕放开她,她飞身落地,如意又说:【还是不行,司战之神和帝君离得近。】 “遥知,”方俞急声唤她过去:“君上不太好,遥知,快过来。” 她的心脏顿时就像不会跳动了,跌跌撞撞跑过去,捧着他的脸唤他的名字:“梵生,不准就这样丢下我,不准,我是一家之主,你得听我的。” 梵生气息的比之前微弱了不少,温热的大手变得微泛凉,擦掉她忍不住落下的眼泪,梵生说:“我还能撑上一会,去,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做到,要走也要跟你好好话别。” “嗯,等我。” 重新握紧冉影,顾遥知飞身上去拦下师傅和师兄,说:“溟昕跟我一样,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了这里,他之所以这做是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就让我来做这个了结,送他回去。” 南兮立马拽住她:“师妹,我不太懂你说的这些,我只问你,送溟昕回去,那么你呢?你会一并回去吗?” “不,我会留来。” 听她言语坚决,南兮才松开了手,连灼犹豫后,示意南兮随他往后退,直觉小徒弟在打什么歪主意。 溟昕一听她答应,先是眼神一亮,复又越发阴暗,说:“你不会凭白改变想法,而且还改变得这么快,顾遥知,其实是你也是个耍得来诡计的女人。” “我只有一条件,把长存灯给我,我就送你回去,这也是系统的意思。” “如此简单?” “对。” “可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溟昕冷笑着朝她走近,风声刮过她耳边就像孤魂野鬼在哭。 她迎视着溟昕,但缓步往后退,看似被溟昕强大的气场压得快要喘不过气,实则拉开距离,锁定目标,就在溟昕没了耐心,凝起法力想再一次隔空把她拽回面前时。 “宝贝儿,看你的了!” 【是,宿主。】 【目标成功锁定,】 【如意的拖鞋去也!】 “呃……” 【嘻嘻,开玩笑的啦。】 雷声滚滚,数道蓝紫色的闪电齐齐凌空劈下,又集中劈在长存灯上,长存灯脆弱一响,碎成了一块一块的,火焰直接就被劈灭了。 死尸血尸倒地一动不能动,溟昕都被闪电震得飞落地上,险些没能站稳。 梵生看着天雷劈下,这一幕太过熟悉,那只他没见过的小鬼回来了? 溟昕啐掉嘴角的血:“顾遥知,你骗我!” “你不也骗我吗?” “你!”溟昕恼羞成怒,化光为刃,但不是杀向她,而是梵生,她有不死之身,那就在她眼前杀了她最爱的人。 连灼飞快护到梵生前面,她和南兮再次左右助防,阻此溟昕靠近梵生,溟昕出手越发狠辣,没有半点神的慈悲。 “如意,能劈了溟昕吗?” 【暂时不能。】 【根据系统分析的数据,劈长存灯十拿九稳,劈溟昕的话,一成把握,除非能耗掉溟昕的法力。】 “溟昕在系统里的到底是什么角色,怎么这么厉害?” 【这个回头再跟宿主说,宿主现在不能分心。】 那好…… 的确不宜分心,溟昕实在是厉害,他们师徒三人合力都阻不了多大一会,师傅和师兄陆续受伤,瀚轩父子合力撑起一道光墙,瀚轩吼着对她说:“非雪上神,带君上走!” 她和梵生相隔几米远,彼此目光一接,用摇头的动作来回答瀚轩两个字,不走。 他知道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她的目光比他还要坚决。 那年她去长生灯续血,伤痕累累也不放弃,现下,她有不死之身,也就唯独她能一点一点消耗掉溟昕的法力。 见小徒弟屹立风中,并指掠过冉影剑薄如蝉翼的剑身,连灼随之想到跟梵生一样的,急得大喊:“遥知,别去!” 太遭罪了,不死之身也是血肉之躯,会疼会流血。 冥府闹出这么大动静,帝君都到了,四海八荒各神族自是不会袖手旁观,陆续带族中精英赶到,荒漠那边撤离的将士也抵达返仙台,羿赋架起重弩,要把溟昕万箭穿心,然而,溟昕挡开一剑后就布下光罩,罩住顾遥知,还有撇开方俞飞身过来的梵生。 连灼急得跳脚,又靠不近光罩,箭矢射在光罩上,秒成灰烟。 【宿……主……主主……】 【信号……渗,渗……渗透不进来……】 如意说完就没音了,顾遥知没有退路,紧握冉影,梵生唤出盘魂,小小声跟她说了一句话,吝啬的不想让溟昕听去。 “遥知,我爱你。” “嗯,老凤凰,我也爱你。” 她用手背倔强地擦掉眼泪,无需交流细说,一个目光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然后一起出剑,一起回防,再然后攻守互补,配合得天一无缝。 光罩里空间有限,更适合近身作战,而不是远程毙敌,溟昕空有法力也迟迟找不到机会给他俩致命一击,身上反而时不时被剑刃划伤。解开光罩又不是办法,她会有更多的帮手。 顾遥知瞅中一个机会,趁溟昕攻击梵生的时候,闪身绕到溟昕身后,控剑离手,狠狠给了溟昕一剑,冉影穿透溟昕的后背,没柄而出。 溟昕重创之下吐出口血,光罩裂开一道痕,连灼果断一剑,精准命中裂痕,劈开了光罩。 【叮,系统恢复连接。】 “如意。” 【在。】 “劈了溟昕。” 【是!】 云层涌动,电光火石的瞬间,数道闪电劈在溟昕身上,劈得溟昕措手不及,踉跄跌在地上,不断吐着血。 【耶!满分命中。】 【宿主,这是系统为了对付溟昕专门研发的超级技能,看似跟天雷术差不多,但威力是天雷术的上百倍。】 第346章 我的选择 溟昕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不段渗血,悲怨地看向她,苍白的笑,说:“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 乾坤境里有一张干净的手帕,她取来递给溟昕,说:“我没想过要杀你,你的所做所为我很生气,但不似澜若衣般让我感到憎恨,反而有些同情你,说起来你是一可怜人,一没亲人二没朋友,活得比梵生还要久,却比梵生更加孤单。” “我用不着你来同情,你充其量不过是替人卖命。” “卖命也好,职责所在也罢,这都是我的选择,不需要你提醒,你走,希望你好自为知。” 连灼什么都没有说,小徒弟这么做一定有原因,老凤凰不也不反对吗?递个目色给南兮,南兮会意,冥府交给瀚轩父子负责打扫战场,便班师回九重天。 溟昕一直在原地,无法相信当真这般放过他,顾遥知头也不回,扶着梵生御风回清凉殿,方俞跟她一块,尽快给梵生医治。 “顾遥知!” 溟昕追上去对着她的背影大声问:“为什么要放过我?” “因为你是神,创始之神,我仍愿相信你骨子里还有一丝丝对苍生的怜悯,或沉睡或归隐,做什么都好,唯独不做陷苍生于万劫不复的事。” “你……” “我愿意和你做朋友,也不惧跟你做敌人,我有了如今的职责,就绝不会龟缩在华桐宫中,弃苍苍生不管不顾。言尽于此,告辞。” 溟昕将她之前递给他的手绢揉成一团,不屑想扔了,手抬一半以僵硬停了下来,眼里竟然有眼泪想往下淌,让他不知所措。 方俞以有她在旁压力巨大为理由,把她请出寝殿,单独给梵生把脉。 梵生等她出去,殿门合上,就收回了手,说:“不用医治了,本君的身子如何,本君自己知道,遥知也不会问你的,什么都不说她也一样清楚。” 方俞搜遍乾坤境,取出一瓶丹药,泪湿着眼眶递给梵生:“君上多少服一些,哪怕是让遥知心里好受些,让我一会出好给遥知一个交待。” “本君倒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君上请讲。” “盘魂剑不会随本君化为云烟,本君更把盘魂留给你,以后的年复一年,拿着盘魂替本君保护妻儿。” “君上,这……方俞不能要,有没有盘魂,方俞都会这么做。” “拿着。” 梵生唤出盘魂横于方俞面前,方俞擅抖着双手接过,捧着盘魂发誓一般说:“方俞定不君上所托。” 寝殿外,夜色垂下,连灼坐在台阶上喝闷酒,顾遥知放飞一盏天灯,愿死者安息,若还有来生…… 夜青时,咱们一起去喝酒,吃茶,听戏。 【宿主,如意要走了。】 “走了?什么叫要走了?不是刚回来吗?” 【如意就是宿主与君上的孩子,等意儿再大些,能承受所有关于如意的记忆,系统就会安排意儿醒觉。】 【宿主在系统的安排下成了司战之神的徒弟,虽然父君帮了不少忙,但是真的为了宿主能在这个空间里生根发芽,也是为了避免像创世之神那样,不过系统会给宿主绝对的自由,只要宿主不违背使命。】 “那么我和梵生的姻缘呢?” 【这份姻缘是宿主千辛万苦寻找的关联,如意是一缕元神,落进系统里成了客服代表。】 【后来意儿出生,元神归位,如意便消失了。】 【这回对付溟昕,系统才让如意回来,助宿主一臂之力。】 “系统呢?系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如意解释不了,因为如意在系统里面,无法把系统整个看的清清楚楚。】 【就算宿主现在有超级权限,也查不出来系统到底是什么。】 【宿主就把系统当成头顶的苍天。】 【将来宿主若遇不能解决的危难,苍天必会显灵,庇佑芸芸众生。】 “溟昕在系统里又是什么角色?” 【创始之神是……】 如意刚要说,信号就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没时间了,宿主,如意要走了。】 【如意停留久了,会对意儿造成一定损伤。】 【宿……主……主……】 【等着意儿醒觉,意儿就是如意,宿主是如意的娘亲……】 “如意?如意!?” 脑子安安静静,没有再响起如意的声音,她扔开师傅递来的酒,跑到奶娘那抱起儿子,奶娘吓得跪到地上:“上神开恩,小殿下本来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会事,睡着后一直没有醒。” “既然如此,我回宫这么一会过去,为何迟迟不来禀报?” “晨音上神来看过,许是小殿下玩累了,没病没痛,睡着就睡着,睡饱了自会醒来。再加上松翁来吩咐过,君上身子欠佳,不准惊扰,更不能让小殿下知道。” 顾遥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无法怪晨音,也不能责备奶娘,问题出在她这里,而且儿子目前哪里都好好的,小脸红扑扑,睡得又香又甜。 她放儿子躺好,罢了,儿子没有醒觉之前,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儿子没事就好。 叮嘱奶娘悉心照看,子娟留下来陪着儿子,子婵去做些清淡的吃食。 她回到了寝殿,方俞拉门出来:“君上在调息,我去给君上备点汤药。” 想进去看看,连灼又拉住了她,说:“就让老凤凰多调息一会,这样才能有力气跟你多说会话,回来的路上,老凤凰的气色要多差有多差,就给他一点时间缓缓,遥知,师傅拿脑袋跟你担保,老凤凰绝对不会骗你,绝对不会一个人不辞而别。” 师傅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顾遥知耐着性子在殿外等,终于知道一直在寻找的关联到底是什么,也确定了如意就是意儿,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喝口师傅递来的酒,明明是陈酿多年的美酒,却辣得她想哭。 连灼想不到别的办法安慰小徒弟,只有陪小徒弟喝会酒。 夜色加深,月华倾泄,顾遥知逼着自己喝了一壶酒,酒劲上头,靠着师傅的肩膀打瞌睡,醒来时换成梵生,身边一盏白玉莲花灯,意儿捧着一本书默背,今儿一觉睡得太久,没能背下君上要求的内容。 “娘亲……” 意儿包着眼泪不敢往下掉,都这么晚了,实在是背不完。 “意儿来,娘亲抱抱。” “娘亲。” 儿子扎她怀里,小小声跟她商量,其实又是说给梵生说:“能不能明天接着背?” “当然能,明天背就明天背,娘亲哪里都不去了,陪着意儿背书。” “好耶!娘亲万万岁!” 梵生不满地哼了下鼻:“今天推明天,果然慈母多败儿。” 她赔上笑脸给意儿说个情:“都几点了还背书,光线不好很伤眼睛的。” “意儿,不背书就去睡觉。” “不要了啦,意儿半个时辰前才睡醒。” “那你自己说,又不背书又不睡觉,你要干嘛?” “我要娘亲抱着。” “抱什么抱?忘了父君说过的话?你娘亲才从战场回来,很累的。” “不嘛,意儿就想要娘亲抱。” “不听话,马去睡觉。” “不要……” 豆大的眼泪滚下小脸,把顾遥知给心疼坏了,气乎乎跟梵生说:“闲得没事欺负意儿是不是?意儿就是不去睡觉,我要带意儿去浣花海抓萤火虫。” 浣花海到了夜里,萤火虫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 意儿欢喜得不得了,拿着薄纱做成的小网兜追来跑去,抓到的萤火虫装在通透的水晶瓶里,往小手里一捧,宛如捧着星辰。 梵生板着脸,嘴上说着打死也不跟她们母子去,又一路跟到浣花海,竹屋前的桃花树下,看着母子俩抓萤火虫,目光在月夜下越发眷恋,眼角的泪又在夜风中悄悄风干。 “父君,送给你。” 儿子捧着水晶瓶,小心翼翼放进他掌心,说:“父君不要生意儿的气了,意儿明早睡醒就背书,把今天落下的补上。” 他收下水晶瓶,摸摸儿子的头:“可以不听父君的话,但一定要听你娘亲的,娘亲生下你很不容易。” “意儿记住了,意儿这就回去睡觉。” “乖。” 梵生弹了束红光落进清凉殿,子婵跑着来带小殿下回去。顾遥知背过身忍下眼泪才抱怨说:“难得意儿欢欢喜喜玩上一会,你这当爹的,巴不得打发走意儿。” 梵生表示委屈:“意儿自己说要回去睡觉的。” “晓得你不高兴,意儿才会如此。” “你呢?你又高兴吗?” 相遇相知来得那么迟,生离死别又来得这么快,他每看她一眼都想流泪,活了几十万年,偏偏要在他最不想离开的时候与她绝别。 她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一掀唇就掉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还想听我弹响那首曲子吗?” 他轻问,她轻点了下头。 就在那年她种下的桃花树下,弹响那首叫《相惜》的曲,一遍两遍,如泣似诉,仿若吟诵流年匆忙,好不容易懂得了什么叫相惜,身边也有想珍惜的人,却没有时间共白头。 “遥知,我想要你。” 回到清凉殿就调息,只为在他离去前,最后再要她一回。 她倚在肩头,听他再弹一遍那首曲,然后放下琴将她抱起,熄了竹屋里的灯,天明便是离别,她宁愿永远活在深夜。 第347章 唯愿珍重 天色渐明,梵生悄悄半撑起身,在她眉心烙下一吻,在他悄悄躺回去后,苦涩的泪划落她眼角。 她也以为他睡着了,不知道她曾掉泪,但他跟她一样装睡,从她呼吸声里细微的变化,听出她在哭泣,想抱抱她,又怕惹落她更多的眼泪,他自己都快忍不要哭出声。 花海的花儿一。夜之间全枯萎了,桃花树也没能例外,天空云层厚重,低矮压抑,死气沉沉笼罩着花海,还有整个九重天。 顾遥知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梳妆,做来早饭和他一起吃。 他说:“今天我洗碗。” “行,别忘了把灶台一并擦干净。” “为夫遵命。” 吃完早饭,他当真收拾碗秘筷去洗,又一点不意外,动不动就听见碎响,一共才六七个碗,他就不小心砸碎了三个,灶台不擦还好,越擦越脏,到处糊着黑咕隆咚的烟灰。 他是想留给她做纪念吗? 她会珍藏的,如果她将永远失去他,这些痕迹就会永远保持原状。 云层越发厚重低矮,一声闷雷炸向在浣花海的尽头,闪电劈下,就有火焰滚动着朝竹屋的方向聚来。 她含泪问:“要走了吗?” 他含泪回答:“嗯,要走了。” “我生下了意儿,就不会扔下意儿不管,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傻事,而且,我还会替你守着苍生,守着你守了几十万年的一切,即便你再也不会回来,我也绝不偷懒一日。” “以后要辛苦你了,我的妻。” “最辛苦的不是这些,而是管不住自己,没日没夜想你。” 他流泪,扶起她的脸吻她,缠。绵难分又不得不分,他在最后,抵着她的额头轻问:“早知如此,会不会一开始就不理采我,你照样会是连灼的徒弟。” 她摇头,答案给的异常坚定:“如果知道会是这般结局,我也会在一开始就理采你,在那天夜里,毫不犹豫捡起你的酒壶,然后拒不归还。” “遥知……我梵生没有辜负苍生,却辜负你。” “这不是辜负,而是相惜。” 百灵鸟,千叶草,春花秋月,知晓。 丝弦琴,桐木音,故人新酒,曾经。 如是说,桥有奈何。 归去来,缘起缘灭。 夜色起,月霜依,沧海桑田,相惜。 知道生离死别终将会到来也相爱相依,珍惜这场短暂的缘,会别离,但再也不会孤寂。 送他到枯萎的桃花树下,他松开与她十指相扣的手:“遥知,我走了,许给你今生,却没能陪你走到最后,来生又遥遥无期,若实在是辛苦就去找瀚轩,让他给你忘川之水。” 她无声淌着泪,眼里的坚定又不曾减退半分。 火光越来越近,所过之处一片焦土,九霄琉璃不再回来,花海便再也开出不出一朵花儿。 他看着她,胸口剜心一样剧痛也舍不得收回目光,便一步一步退向火焰,然后被火焰包围,在火光中化回凤凰原身,淌着殷红的血泪。 “梵生——” 她朝她跑来,在最后的这一刻,他知道她舍下了意儿,要跟他一起去死,之前的坚定被悲伤和绝望撕得粉碎。 他回以她清亮的啼鸣,响彻九重天,用这种方式倾述对她的爱恋,然后轻带晨风,把她远远推开。 不愿留下了她,又不愿带她一起走,让她舍下拿命换来的孩子。 “梵生!梵生……” 她哭到声嘶力竭,不是连灼和南兮来了,死死拉拽她,她还要向他跑来,他在火光中焚了凤凰原身,随风归于虚无,意识散尽前,胸口的痛仍然剧烈。 遥知…… 我的妻,《相惜》终了,唯愿珍重…… 顾遥知眼看着梵生消失在火光中,那么漂亮的红色凤凰,而又是那样的凄美,淌着血泪尘归尘,土归土。 冉影一并消失了,她从乾坤境里取四海朝歌的碎片,碎片就散成了沙子似的,从她指缝中流走,像极了回不去的美好年月。 瀚轩在冥府看见血红云层的异象,急忙赶到九重天,一问她在浣花海就寻了过来,跟连灼互换一个眼神,瀚轩把带来的忘川之水取出来。 “喝下去上神会记得小殿下,但与君上的夫妻情分会减淡,”瀚轩说,忘川水合进她手里。 连灼对她说了一句:“喝与不喝随你的便,大不了我当意儿是我亲生的。” 然后连灼就走了,还叫上瀚轩和南兮一起。 南兮实在是放心不下,师傅又非要拉他走,就一边被师傅拉拽,一边提醒小师妹:“师妹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意儿想想,师妹减淡了对君上的情分,意儿又该如何对待与君上的父子之情?” 顾遥知站在竹屋下,看着枯萎的桃花树,拔了瓶塞子想一口喝下去,嘴唇刚碰到瓶边,眼泪就疯狂往下淌流,拿着忘川之水的手不停擅抖。 “娘亲。” 意儿跑来,抱住她急急地问:“连叔说父君出远门,娘亲知道父亲去哪里了吗?” 她侧开脸擦掉眼泪,蹲下身跟儿子说话:“父君嫌娘亲凶巴巴的,不高兴就要给脸色看,便去另外给意儿找一位不凶的娘亲。” “真的吗?” “嗯。” “可是娘亲不凶呀。” “娘亲也这么觉得的。” “父君什么时候回来呢?” “给意儿找到新的娘亲就会回来。” 儿子信以为真,犯难了好大一会,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意儿该盼着父君早早回来,还是盼着父君不要回来?” “都可以。” “都可以??意儿不懂。” 她不知道该怎么盼才这般哄骗儿子,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她不会再喝忘川之水。 牵起儿子的小手,在桃花树下挖个坑,连带瓶子一起埋掉。 儿子又不懂了:“娘亲,这小瓶子是什么?” “许愿瓶。” “可以让愿望实现?” “嗯。” 儿子很认真想了想:“意儿愿父君早早回来。”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抱着儿子泣不成声,儿子反倒安慰起她来:“父君不会给意儿另外找娘亲,父君最喜欢娘亲了,一定是有事情要忙,父君才出远门的,意儿就陪着娘亲,听父君的话,父君不在的时候保护娘亲。” “意儿,如果父君再也不会回来呢?” “那……娘亲每天都跟意儿讲故事,讲娘亲和父亲的故事,这样子意儿就不会忘了父君,娘亲也不会忘,只是……” 儿子低下小脑瓜子,支支吾吾犹豫了一会,再复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闪着泪花:“娘亲,父君不会回来了吗?” 她说不出口,便对儿子说:“娘亲也不知道。” “意儿想念父君。” “娘亲也想念。” 儿子捧土埋好水晶瓶,仔仔细细压严实,然后窝她怀里哭了。 “意儿,父君很爱你的,一定要记住。” “嗯。” 儿子哭着点头,哭累了便在她怀里睡着,一片焦土的浣花海,不适合带着儿子在这里住,她就回了清凉殿,夜里睡不着想梵生的时候,一个人再到浣花海来,抱着那年送他的红纸伞,蜷缩在榻上像小虾米,天亮估摸着儿子快醒了,擦掉泪痕一个人回去。 师傅隔三差五找来喝酒,师傅的用意她明白,喝醉了睡一觉,胸口少痛那么一会。师兄换着花样往华桐宫送各种小玩意,供她打发时间,逗她一乐,她又一直乐得极为勉强。 九重城土崩瓦解,四海归于安宁,八荒太平。 冥府前前后后花了三年的时间,瀚轩才把返仙台修葺一新,解了封印,六道重新启动正常运转,按律回。 “娘亲,这是做什么呀?” 这天,她取出梵生留下的琴,一本正经拨弹了几下,说:“你父君教过娘亲一首曲子,娘亲一直没有练熟,就想以后没事多练练,弹给意儿听。” “好啊好啊。” 儿子挤进她怀里陪她练琴,时节入春了,绵绵细雨一下就是几日,不过焚上一炉香,弹响一首曲,倒也更具意境。 南兮差人去凡间买糖人,忙完就给意儿送来,也是来看看小师妹。 虽说君上不在了,但他对小师妹不敢再有不该有的感情,他也比以前清醒多了,君上留给他一个太太平平的世界,他必须锦上添花,治理像模像样。 听小师妹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地弹着琴,耳朵大喊架招不住,他就把琴拿开了,糖人取出来给意儿:“不用谢,吃完记得更加听你娘亲的话,南兮哥哥就时常都给意儿买。” 意儿拿着糖人啊呜就是一口,吃得可高兴了,一连说:“意儿从来不惹娘亲生气。” “乖,南兮哥哥抱抱。” 顾遥知揉揉太阳穴:“师兄,意儿该唤你南叔。” “别,师傅他老人家是意儿的连叔,我怎么能也是叔辈,就唤哥哥,反正自打你和君上成亲,辈分便乱了。” 她黯然了目光,思念过重,听不得提起梵生的话。 南兮见此,连忙说:“对不住对不住,师兄我以后,师妹只要没允许,一个字都不提君上。” “这倒不必。” 她心里都清楚,旁人不提,天天看着儿子也会想起老凤凰,关键还得自己疏解思念,从学会到习惯没有老凤凰的日子。 “要不要去蛮荒走走?”南兮提议说。 “嗯,走。” 有段时间没见到啸风了,老凤凰走的那天啸风来过,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 第348章 宿主娘亲 蛮荒。 溪水潺潺,蜿蜒流淌在茵茵草原中像银色的绸缎,从半空看下,优美不失,还格外壮观。 啸风领着猫儿,摘野花编花环,意儿很想要花环,见着啸风又有些害怕,往她身后缩,知道娘亲以前有一只坐骑,也不是头一回见啸风,但还是怕怕。 啸风就把花环送给意儿,哄意儿高兴,意儿小脸才乐呵起来。 南兮有些不解:“啸风,你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儿郎,怎么玩女儿家喜欢的?” “啸风不是玩,啸风是练习,编好花环,以后就可以天天编好送给小公主,”啸风红着脸说。 “娉然已经轮回了,耐心再等等,我这当哥哥的,从来不反对这桩婚事,娉然这一世也不是公主了,听瀚轩说,娉然轮回后的父母给娉然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 “是吗?”啸风眼神发亮:“小公主这一世叫什么?” “依然,依旧的依,娉然的然。” “果真是好名字。” 依旧是他的小公主。 南兮在蛮荒修了行宫,大大改善了啸风的吃住问题,有专门的侍仆和婢子打理,啸风领她和南兮去行宫参观一番,南兮没来过几次,她更是头一回来。 喵儿走一步都黏着她,她特意带了鱼干来,让意儿喂了些给猫儿,猫儿黏就上意儿了。 喵儿离化成人形还得早,想快点化成人形,最好还是在九重天呆着,九重天的灵气是蛮荒比不了的,可是带回猫儿,啸风就没有伴儿了,接下来的十几年太孤单。 把啸风一起带回九重天,上一世的娉然在这里长眠,啸风又肯定放不下。 南兮看出小师妹的心思,说:“猫儿不急着化成人形,就这样挺好的,师妹不用为他们俩考虑,啸风能照顾好自己,也就能照顾好猫儿,再说了,还有这么多侍仆和婢子。” “这倒也是,”她看看一望无垠的草原,说:“给蛮荒另外取个名字。” “师妹可以有主意?” “我得想想。” 啸风去备茶,回来正好听见,说:“叫落星原行吗?满草原都是萤火虫,夜里比白天还要好看。” 她没意见,这名字挺不错,但她想起了那夜带意儿抓萤火虫,老凤凰还在她身边。 南兮给她倒茶,说:“就这样定了,就叫落星原,回九重天我我便下旨昭告四海八荒,师妹,要不要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华桐宫里睹物思人,在这住住倒也不错,但是去浣花海不方便,她不想离浣花海太远,万一老凤凰哪天飞回来了呢? 说到底,不管她在哪里,还是得自己疏解,留着一份念想,盼着等着,但不能因此成为解不开的执念。 昔日的蛮荒能成为如今的落星原,又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上苍垂怜,哪怕是看在老凤凰守护苍生几十万年,让老凤凰回到她的身边。 她愿等下去,一月两月,一年两年,无论多久她都等。 意儿满四岁的时候,她将意儿正式拜入云远门下,连灼如释重负,带着妻女回栖渺厮守,后来,恒舟取了一婢子做老婆,她就帮着师兄打理朝务,白日里忙都忙不过来,就容她在夜里躲起来哭一哭。 就这样过去了两年,意儿突然生了场病,晕睡了好几天,她吓得魂飞魄散,但在意儿醒来时,一睁眼就管她叫宿主娘亲,把晨音都听愣了。 意儿醒觉了客服代表时的记忆,不过系统并没有在连接状态,她还想知道的一些事没法细细查明。 “宿主娘亲。” “嘘——”她示意意儿小声些,有旁人在场的时候,还是管她叫娘亲,她懒得跟旁人解释‘宿主’是啥。 待她打发走送文书的仙使,意儿说:“娘亲,意儿想吃雪耳桃花泪。” “好,娘亲给你做。” “么么哒。” “么么哒。” “娘亲。” 她做雪耳桃花泪的时候,意儿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天,说:“系统把记忆还给意儿,别的没让意儿晓得,娘亲想知道创始之神在系统里的角色是啥,怕是只有问创始之神自己。” “嗯。” 她想知道的不止这一件事,她还不明白与梵生的这场姻缘意义何在?既然成全了她,为什么又不能帮她让梵生活着。 多做了雪耳桃花泪,给松翁送去了些,回来时看见意儿趴在命轮之镜的镜面上,照着擦小嘴上的糖渍,她赶紧把意儿拉开,说:“不能碰到命轮之镜。” “可是意儿已经碰过很多回了。” “当真?” “当然是真的呀,怕娘亲责备,意儿才一直没敢跟娘亲讲。” 她细细看了看命轮之镜,命轮之镜并没有因意儿的触碰而发生不好的变化,镜面也没变得模糊。 怎么会这样? 梵生说的,命轮之镜除了他,谁都不能碰。 难不成…… 脑子里恍然一醒,意儿是老凤凰神职的接班人!老凤凰若还活着,便能卸下神职重担。 可是又有什么用?老凤凰不在了。 十几年后。 啸风与娉然完婚,师傅家添了一子一女,热闹极了,南兮的后宫中终于有了一位女主人,缘份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一位她见都没见过,甚至从来没有提起过名字的女上神,女上神瞧中落星原的一块地,然后就在落星原建仙府,南兮去行宫休假,意外碰见,便有了缘分的开始。 意儿还是六七岁大的模样,醒觉后就像停止了发育,怎么养都是一小屁孩子。 她为此特意问了问师傅和晨音,师傅说应该是意儿自己不愿长大。 “为什么不愿长大?” 这天,她很严肃地问意儿。 “因为……”意儿不肯说,不说又不行,娘亲会生气,可是说出来,娘亲又会难过。 “再问你一遍,为什么不愿长大?” “娘亲,抱抱嘛。” “少来撒娇这一套,老实交待为什么不愿长大?” “也没什么了啦。” “快点说!” “意儿在等父君回来,不愿父君错过意儿慢慢长大的模样,也怕意儿长大了,父君回来时认不出意儿。” 顾遥知心里一疼,抱着儿子哭了,她也在等,也是怕老凤凰回来认不出她,她不敢让自己的容貌有一点点变化。 然而,过去的十几年,好似等待刚开了个头而已,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老凤凰要回来。 浣花海依旧是一片焦土。 又到结婚纪念日,她越发想老凤凰,去浣花海的竹屋里,抱着那把红纸伞,一坐就是一整天,然后一整夜,再然后就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至百年,千年。 其他地方的花儿不知道开过几回谢几回了,浣花海还是黑乎乎一片。 子婵子娟嫁人了,她没有提用新的婢子,白天朝事忙不完,南兮给她分派仙使,她又拒绝了,她身边要么是儿子,要么就是独来独往。 多年后。 娉然飞升上仙,给啸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乐得啸风几天没睡着。 师傅常年见不着人影,说是栖渺呆腻了,领着妻子儿子云游四海去,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不准找他回九重天。 又是一千年过去,她在冥府见到了葭霞姑姑,瀚轩舍了大半修为,恢复了葭霞上一世的记忆,恩往给姑姑磕头,一声娘亲,姑姑泪如雨下,瀚轩的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她悄悄擦眼泪,眼泪又越擦越多,娉然回来了,姑姑回来了,老凤凰呢?她还要等多久?又或者她该醒醒了,老凤凰不会再回来,不要再自欺欺人下去。 拎上酒去浣花喝,躲开儿子大醉一场。 微熏时弹响那首叫《相惜》的曲,她已经练得滚瓜烂熟,闭着眼睛都能弹,可是没有人与她琴声相和,他与四海朝歌早就不在了。 谁? 琴声中隐隐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梵生? 她欣喜回头,月色下映进视线的是枯萎的桃花树,和许久没见的溟昕。 “抱歉,我不是梵生,让你失望了,”溟昕说,坐到她旁边,目光停在圆月上:“换成是我,我怕是早喝下忘川之水了。” “情到深处,你一定会像我这样,宁肯痛着也不愿忘掉。” “何必呢?我见过不少生离死别的神仙眷侣,没有一起的死的,活下来的那一个最终还是会成为别人的伴侣,这才过去两千多年而已,你又能否永远如此?” “我会。” “我不信。” “所以说你可怜,心中连一点点情爱都没有,白活这么久。” “没有谁能陪谁到永远,与其你跟梵生这般,落了个如此结局,不如孑然一身,生死皆无牵挂。” “但是不过像你这般活着,创始之神又如何,我一点不羡慕,说难听些,就一没有人爱没有疼的可怜虫。” “呵,”溟昕轻笑,显得不以为意,说:“还记得吗?我说过你会求我的。” “我饶了你一命,为什么还要求你?” “如果我说我能让梵生重生呢?” 她腾一下站起来,反复审读溟昕冰蓝色的眼睛,貌似不像在跟她开玩笑,不过她不敢轻信。 溟昕拨响琴弦,弹着不知道叫什么名的曲子,说:“弹完这首曲子前,你有时间考虑要不要求我,否则就是曲终人散,没有第二次机会。” “怎么个求法?” “跪端正了,依着后天之神拜见老祖宗的礼数向我行大礼。” 第349章 全文完 两个字:没门。 溟昕的所做所为早就不配为神,她不会弯下她的膝盖。 抱琴回竹屋,溟昕又说:“不想梵生回来了?” “想,但向你行大礼我做不到,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能让梵生回来,梵生也不会答应。” “那么,想不想知道我在系统里是个什么玩意?” “求你你才肯说?” “这个不用求,坐下,” 顾遥知姑且坐下,溟昕拿过琴,把没有弹完的曲子弹完,说:“你是空间维护师,而我呢?跟你天差地别,我之所以免疫所有法术,是被系统反反复复折磨出来的,那时空间并不稳定,系统给了我修为,让我活下去,但我就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不,不是‘就像’,而是我就是小白鼠,从人到所谓的创始之神,每一种法术我都挨过,每一种毒药我都喝过,还有无数次被原始异兽咬得半死。” 溟昕还说:“我以为我完成了系统给我的任务,我就能回到现世,可是系统说这是一张单程票,从来没有返程,此后,我仅有一个念头,如果最终无法回去现世,我就要报复系统,毁了这个空间。” 她大概明白了,说:“系统不似这么不近人情。” “你说是那就是,我不想和你争执,你没有想过要回去,指望不上你能体会到我有多恨。” “系统无法确定你回现世后会不会报复社会,换成我,我也不让你回去。” “难道我所经历的都是我应该的?” “系统足够信任你,才会让你在这个空里成为创始之神,系统若单纯只是用你做实验,又何需给你修为?死了就算了,系重新送小白鼠来便是。” “信任我我就要回报所有?忍受孤单,忍受痛苦,不能有半句怨言!?” “如果你同样信任系统,我相信,系统不会不为你考虑。” “照这么说,问题出在我对系统不信任?” “要不然呢?系统当初委以你重任,你也说了,那时空间并不稳定,系统这么做便是为了让空间稳定下来,然后孕育生灵,系统也没有亏待你,你是创始之神,九重天帝君都要向你行跪拜大礼,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有爱人,在这个空间里落地生根,组建自己的家,可你都做了什么?先是破罐子破摔,然后就是报复。” 溟昕听完,沉默了好一会,思来想去又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她。 她去拿来杯子,倒了杯酒给溟昕,说:“这杯酒我敬你,敬你曾为空间付出的辛劳,但我不会拜你,你太不像创始之神,不是系统放弃了你,是你自己放弃了自己。” 一仰头,顾遥知一口把酒喝下,她想说的都说了,言尽于此,剩下的便只有四个了:“好自为之。” 抱好琴,她起身离开,溟昕唤住她说:“我帮你让梵生回来。” “我不会求你。” “不求就不求,我还是会帮你。” 身后扩散开冰蓝色的光,像一场悄无声息的春雨浸润进脚下这片焦土,她折回去问溟昕:“你在做什么?” “我散了修为,强行让浣花海重新开出花朵,牵引梵生重组元神,有一朝日能回到你身边,不过具体时间我就不知道了,好比我给了梵生一碗饭,什么时候吃完是他的事。” “没了修为你以后就是一凡人。” “凡人便凡人,生老病死有什么不好吗?” “轮回谱上应该没有你的名字,你死了就回不来了!” “无所谓,我本就不想再回来,我没什么可牵挂的,也没有妻儿,没有亲人,就这样好了,我去凡间养老,有缘再见,无缘不见也罢。” 风来,溟昕随冰蓝色的光消失了,顾遥知不想流泪,又还是抱着琴哭了许久,梵生有朝一日能回到她身边,她欣喜若狂,可是溟昕又让她的胸口一阵一阵疼痛。 时间不间断流逝,她没有再去想过了多少年,得空就来浣花海呆着,细数有多少小草冒芽,又有多少花朵含苞欲放。 意儿跑跑跳跳,每次来都不会闲着,扑蝴蝶,撵灵鸟,跑累了跳够了就在桃花树下跟她撒娇:“娘亲,抱抱。” “这会没有旁人,可以叫我宿主。” “不管叫什么,意儿都是娘亲的宝贝儿。” 她笑着揪揪意儿的小鼻尖:“是不是今天又想吃雪耳桃花泪?” 意儿指指桃花树:“娘亲看看,有好多新鲜的桃花泪,我们就摘一些回去。” “小吃货。” “嘻嘻。” 桃花树满树花蕾,阳光下只等绽放那一刻的到来,她看着看着就走了神,想起那年的栖渺,她种了一棵桃花。 “意儿,陪娘亲回栖渺住一段时间。” “嗯,可是我们不在九重天,父君回来了怎么办?” “你父君自会来栖渺找我们。” 她折下一花枝,拿回栖渺的竹屋前重新种下,意儿又是浇水又是施肥,巴不得几天功夫就长成桃花树。 连灼倚在竹屋下,手里一壶酒,要多闲有多闲,说:“晨音喜欢上落星原了,为师打算去建仙府,栖渺以后就是你的了。” “我可不敢要,无功不受禄。” “为师又没说白给你。” “师傅的意思是?” “猜猜看。” “该不会师傅想和晨音师娘过二人世界,把儿子扔给弟子我来带?” “怎么可能,为师才舍不得,再说了,晨音也不答应,我真要是把孩子们扔给你照顾,晨音要剥为师的皮,拆为师的骨。” “那师傅为什么要给我栖渺?” “因为你从为师手里正式接过栖渺,你就是九重天的女战神了。” “不是,给我升官?” “为师已经跟你师兄提过,南兮也已经点头,你不止要升官,栖渺幅员辽阔,随便买一处山头你还能发财。” “呵呵。” 她可以收下栖渺,可以接任司战之职,但是一片栖渺的竹叶她都不会卖。 南兮亲自为恩师督建,仙府没多久就建好了,师傅大人举家搬迁的第二天,一折子递到御前,南兮大印一压,师傅提前退休。 她即将接任司战之职,按规矩,要去长生灯续血。 自从梵生在北海放了一把火,长生灯外面的九层结界就消失了,里面九层还在,九只护灯兽没跟她讲半分情面,她拿着师傅留给她的诛邪剑一层一层往里进,不似上一次那么艰难,但也遍体鳞伤,白衫子又一次被染成血红。 续完血出来,她有些不支,膝盖一软就从云头跌落下来。 以为要摔个屁。股开花,又不知被什么人及时控风托她一下,风里若有似无的气息像极了梵生,她四下看看,又没有梵生的身影。 “老凤凰,如果你回来了,就不要跟我玩躲猫猫!” 回答她的是路过的风声,除此之外,四周一遍寂静。她怏怏不乐回到九重天,方俞给她治伤,她躺了几天,心里越发难受,不等痊愈就去浣花海喝闷酒。 酒醉半醺时弹响那首叫《相惜》的曲,夕阳下,天边红得似血,灼得她眼睛疼,不经间眨个眼,眼泪就落了下来。 桃花树飘花如雪,粉色的花儿弯枝欲弯,花海更是姹紫嫣红,夕阳下更显浓烈,扑鼻花香混了酒味越发醉人。 但她琴声如泣,泪眼斑驳,没有心情欣赏花的美,没心情细品酒的醇,盼了许久的花开之时,老凤凰却迟迟未归。 这首曲子她已经弹得要多好有多好,可依旧没有等来她在等的人,与她合演此曲。 一杯酒尽,再续一杯,酒劲催人倦眠,琴声就有些走音不准。 嗯? 什么人在以笛声相和,穿扬在琴声里,引导琴声音生于指间,完美优游弦上。 待到曲终,琴声止,笛音停,她缓缓抬头,夕阳还是那么浓烈,但在西投的阳光中多了一道伟岸笔挺的身影,红袍葳蕤,灼灼其华,手里是昔年的四海朝歌。 老凤凰终于回来了。 她问:“那日控风接住我的是不是你?” 他点头,是他,只是那时他还很虚弱,要不然他会用他的怀抱接住她。 “未经允许就跟本战神玩躲猫猫,本战神有这么好调。戏?”她再问,透着犹胜他当年的傲娇。 他一本正经回:“失礼了,本君不知道非雪上神接任了司战之职。” “君上可有佳句良言相赠一二?” “且上来附耳一听。” 她走上去,听听他要说什么,他神神秘秘低下容颜,显得高深莫测,说的话亦如当年情深不减:“遥知,我爱你。” 她眼眶一热,抱着他哭到说不出话来,千年相思尽数化成眼泪落下。 他抱她去了竹屋,反锁房门,还关上窗户,任何人严禁打扰,他元神虽散,但神识还在,这些年想她想得发疯。 九重天因九霄琉璃的回归,灵鸟绕梁,百花齐放,盘魂剑在方俞惊喜的热泪中鸣响出铮铮剑音。 君上回来了,他终于可以物归原主,放放心心结门亲过小日子去。 意儿收到确切消息,父君在浣花海,急得小鞋子都没穿,光着脚子跑到浣花拍门。 “父君,开开门,意儿要父君抱抱。” “父君,快点开门了啦,意儿想父君。” “父君!不可以独占娘亲,把娘意还给意儿!” “父君……坏坏,还意儿娘亲。” 桃花树被意儿拍门的声音震得花瓣纷洒,可是房门久久不见打开,光着脚丫子的小家伙又拍断手也不放弃。 “父君!还意儿娘亲——” 风走缱绻,有小家伙的大喊声拍门声,也似流淌的琴曲,那一首叫《相惜》的曲。 百灵鸟,千叶草,春花秋月,知晓。 丝弦琴,桐木音,故人新酒,曾经。 如是说,桥有奈何。 归去来,缘起缘灭。 夜色起,月霜依,沧海桑田,相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