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倌法医》 第三章 你点蜡烛干什么 “呸!” 我急着把嘴里的排骨吐在碗里。 “怎么了,不合胃口?”季雅云急着问。 我急着看向桑岚,却见她也正疑惑中带着惶恐的看着我。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黑白分明,哪是什么血红色。 “不好意思,牙疼。” 我捂着一边的腮帮子,边装着吸冷气边看碗里吐出的排骨。 外酥里嫩,怎么会没熟? 回味一下,齿颊留香,哪来的臭味? 会不会是我太紧张了? 毕竟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凶事,而且孙屠户给黑狗放血的一幕给人的印象太深,我回来的路上,眼前还时不时泛红呢。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为了缓解尴尬,我问桑岚家里有白酒没,牙疼含一口白酒就能止疼。 桑岚说没有,要去买。 我哪里老的下脸皮,忙说不用,自己去厨房切了片生姜,装模作样的在牙缝里咬了一会儿。 桑岚小心的问我,白天碎了的那块木头是什么。 我说那是镇坛木,作用类似于古代衙门的惊堂木,是用来威慑邪祟的。 “是不是因为我碰了镇坛木,所以它才碎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 “就是害怕了,顺手抓起来,就像遇上流氓,顺手抓起块板儿砖一样。” 见她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的模样,我不禁好笑,“不用想那么复杂,法器也不是无坚不摧、金刚不坏的,木头总会裂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又犯起了嘀咕,镇坛木裂的是有点诡异了。 吃完饭,我把一包糯米交给季雅云,让她续进枕头里,然后就上床睡觉。 见她犹豫,就解释说:精气神差,更容易招惹邪祟,所以,必须养足精神。 等她进了屋,我把带来的柳条裹上符箓,插在门缝、窗台和墙角。把黑狗血淋在各个门槛上,窗棂下。 桑岚到底年轻,跟在旁边好奇的看我弄这弄那,最后说:“你可不像道士。” “我是阴馆,本来就不是道士。” 我把一张叠成三角形,穿了红绳的符箓给她,“戴上这个,你也睡觉去,晚上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桑岚忙把符戴上,“有了这个,就能保平安?” 见红绳将她修长的脖颈映衬的更加白皙丰润,我忍不住心神一荡:“有了这个能保一时平安,有了我就能保一世平安。” 桑岚给了我一个白眼,进屋把门甩上了。 不大会儿,茶几上的一部手机响了。 桑岚跑出来拿了手机,又匆匆进了屋。 我到窗口抽了根烟,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关上窗,按照破书上的法子,在季雅云的门外点了七根蜡烛。 又将三枚铜钱用红绳绑在左手腕上,攥在手心里,然后关了灯,默默的坐进沙发。 “阴倌,见鬼的阴倌…这是最后一单了,平了事,收了钱,我就彻底告别这个行当了。” “你是阴倌…” 我正靠在沙发上喃喃自语,冷不丁被身边传来的声音吓的一激灵。 扭头一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来是桑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跟前。 桑岚两只手背在身后,抿了抿红润的嘴唇,轻声说:“我睡不着。” 没来由的被吓一跳,我心里恼火,可对着这么个娇媚的女人有火却发不出来。 多看她两眼,火气全消,另一种火却被勾了出来。 倒不是说她穿的有多暴露,多性感,就是普通的棉布睡裙。 但高挑的身材,使得睡裙显得有些短,以至于两条白花花的长腿就这么展现在我眼前,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亵玩的冲动。 “你点蜡烛干什么?”桑岚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敛了敛心神,说:“有些东西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你也没必要了解,快点去睡觉。” 我有点不敢看她。 法医专业也是要修习犯罪心理学的。 昏暗的光线,特殊的环境,能够促使某些激素过度分泌,会导致冲动…… “我问你点蜡烛干什么?” 桑岚居然贴在我身上,又执着的问了一遍。 就在我想要转过头,和她正面相对的时候。 忽然,窗外传来“哇”的一声婴儿嚎哭般凄厉尖锐的声音! 我被这声音吓得猛一哆嗦,从沙发里蹦了起来。 定了定神,攥紧三枚铜钱,亦步亦趋的走到窗前。 “唰”的一下,猛地拉开窗帘,就见窗外赫然有着一对闪着绿光的眼睛!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那双妖异的眼睛隔着玻璃近距离和我对视。 “那……那是什么?”桑岚跟了过来,颤声问。 “是……” “好像是只猫?”桑岚一手抱着我的胳膊,一手就去推窗户。 “别……” 我没想到她的动作会是这么的突如其来,想要制止,却已经晚了一步。 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缝,一阵刺骨的冷风顺着窗缝钻了进来。 我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寒颤,急忙把窗户拉上。 感觉房间里光线有异,转过身,就见季雅云门外的七根蜡烛,光焰全都收缩如黄豆大小,变成了妖异的绿色! 桑岚带着哭音问:“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顾不上回答她了。 因为,此刻季雅云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声音很轻,但却直透耳鼓,震的人脑仁发麻。 仔细分辨,像是有人在门背后,用指甲一下一下的挠着门板! “艹,还是来了!” 我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顺手从窗台拔下一根裹了黄符的柳枝,狠狠的抽在地上。 “啪!” 柳枝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挠门声也停了下来。 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又开始挠,而且更加的剧烈狂躁。 我上前两步,再次把柳枝抽向地面。 不料柳枝抡到半空,忽然就断成了几节,各自落地,发出轻微的‘啪叽’声响。 我慌忙摊开手掌,就见裹着柳枝的黄符,已经变得像是被火烧过似的,手一摊开,就变成了碎片。 我连忙又从墙角抓起两根柳枝,咬着牙,几步冲到季雅云房门口,对着房门一阵猛抽。 柳枝断裂,黄符灼手,挠门声也已止歇。 桑岚早就抖的不成个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我身上,哭着喊:“小姨,小姨……” 房间里的人像是听到了她的喊声,房门蓦地打开,季雅云惊惶的走了出来,“岚岚!” “小姨!”桑岚哭喊一声,就要扑过去。 我赶紧把她拉到身后,快速的往后退了两步。 季雅云跟着上前,双手捧着心口急道:“大师,是我。” 我松了口气,看来破书上的法子还是很有效果的。 纠缠季雅云的鬼,应该被符箓柳枝打跑了。 我刚要上前,不经意间一瞥,太阳穴猛地一蹦。 季雅云白生生的赤足上,竟然穿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不但如此,我还发现,在摇曳的烛光里,她居然没有影子! “小姨!” “别过去!” 我拉住桑岚,急着又退了几步。 “你看看她的脚。” 桑岚惊惶下低头一看,惊叫:“姨,你怎么穿的红布鞋啊?” 季雅云眉心一紧,缓缓低下头看了一眼,慢慢把头抬了起来,脸色眼神却已变得无比怨毒。 和她双眼一对,我就知道说什么都是白搭,又揽着桑岚退了几步。 “大师,你怕什么?是我啊!” 季雅云抽搐着嘴角,竭力想要挤出笑容,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眉宇间的狰狞,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我强作镇定,冷眼看着她:“你都已经死了,何必还在阳世作恶,混淆阴阳,难道不怕天谴吗?” 季雅云猛地上前一步,两眼一翻露出白多黑少的眸子,盯着我的左手,凄厉的咆哮:“把她的三魂给我!” “给,一定给!” 我紧了紧左手,点了点头,猛地拉开一旁的边柜,抓起藏在那里的太空杯,将剩余的黑狗血泼了过去。 “我给你奶奶个孙子!” “啊……” 被大蓬狗血淋中,季雅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在瞬间腾起的黑气中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就听房间的各处不断传来“噼啪噼啪”像是木柴燃烧爆裂的声音。 片刻,房间内恢复宁静。 我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转眼看去,季雅云门前的七根蜡烛,已经恢复了橘黄色的火焰,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 空了的太空杯失手落地,我下意识的屈伸着手指。 蓦地,一只手握住了我的右手,一个幽怨恶毒的声音在我耳边问道:“你点蜡烛干什么?”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章 死人衣服 “你点蜡烛干什么?” 这已经是桑岚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就算是再没有常识,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纠结这种问题啊。 我心里倏地升起一股寒意,开始觉得不对劲。 桑岚是美女,而且正是青春靓丽的年纪。 她的手应该是滑滑嫩嫩的,为什么现在握着我的手,粗糙的像是枯树皮一样。 冷汗涔涔下落,我下意识的攥紧了左手,咬了咬牙,缓缓的转过头。 看清桑岚的脸,我不禁松了口气。 多么完美的一张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还满是惊恐,这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呢。 我也是神经绷的太紧了,自己吓自己。 低头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我还是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见桑岚恐慌的盯着季雅云的房门,我安慰她:“别担心,那东西被淋了黑狗血,已经走了。” ‘至少今晚是不会来了。’我在心里补了一句。 桑岚微微点了点头,目不斜视的一步一步向季雅云的房间走去。 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儿出了问题。 心里犯嘀咕,可看着桑岚的背影,眼睛却有点发直。 她的睡裙,就是一件白色的长t恤,虽然是棉的,但却很薄。 从前面看倒没什么,看后边,却是贴在身上,勾勒出了女性完美的曲线。 我看得有点走神,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散发出一股子焦臭的气味,像是腐肉被烧焦了似的。 气味钻进鼻孔,熏得人脑仁疼。 就在这时,我脑子里像是蓦地划过一道闪电。 我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劲了。 她那惊恐的眼神,看的不是门,而是门口的蜡烛…… “你点蜡烛干什么?”桑岚又问了一遍。 猛然间,她把头转了过来,“你是不是想烧我?!” 听到这凄厉的声音,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炸开了。 刹那间,我看清了她的样子。 她的脸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黑漆漆皱巴巴的,一只眼睛没有眼皮,另一只眼珠干脆凸了出来,就那么挂在眼眶外面。 “妈的,这是想要老子的命啊!” 我一边往后退,一边咬着牙强迫自己镇定。 都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这话虽然未必是真理,可一旦失了胆气,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全无生机了。 桑岚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了过来。 一边走,下巴上焦黑的烂肉开始不住的掉落,很快就露出了白森森的牙床。 焦臭的气味越来越浓重,几乎充斥了整间房子。 我被熏得不住的干呕。 再这样下去,不被这娘俩整死,也得被臭气熏死!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急着往窗边跑,想打开窗户透气。 可是没跑出两步,就觉得眼前发黑,腿脚发软。 情急之下一眼瞥见桌上的水杯,赶忙抓起来,没头没脑的向窗户甩了过去。 “当啷!” 随着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一股清新的气流扑面而来。 被这股气流一吹,我只觉得浑身松弛,竟然猛一恍惚,软在了地上,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徐先生,徐先生!” 听到哭喊声,我猛地睁开眼。 一张娇美妩媚,却梨花带雨的面孔映入了眼帘。 “徐先生,你可醒了。” 桑岚抹了一把眼泪,肩膀跟着抽搐了两下。 回想昏迷前见到的情形,我连忙一个翻身,爬起来倒退了几步。 “怎么了?” 桑岚像是被我的举动吓到了,跪坐在地板上错愕的看着我。 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睡裙,皮肤仍然是那么的白皙。就像是受惊过度的小兔子一样楚楚可怜的看着我。 季雅云房门外的蜡烛已经全都燃尽熄灭了。 我摊开左手,看看手里的三枚铜钱,再看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三刻了。 五更天,总算挨过去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我疑惑的看向桑岚,“我给你的符呢?” “在这儿!” 桑岚慌忙把手伸进领口,把那道三角符拿了出来。 我凑上前,蹲在她面前,接过符展开。 上面的符箓毫无异状,仍然很鲜艳。 如果昨晚发生在桑岚身上的变化是真的,符箓怎么会没起作用? 难道是我受惊过度,出现幻觉了? 我顺手把她拉起来,几步走到窗边。 窗户完好无损,地上却有个水杯,只是把儿被摔断了。 “你怎么会晕倒的?”桑岚小心的问。 我反问她:“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桑岚抹了抹眼角的泪痕,有些狐疑的看着我反问:“你没事?” 见我盯着她,忙说:“小姨……那个……被你淋了血以后,不见了。你让我别担心,说那东西已经走了。我想进去看看小姨,你就……你忽然就甩开我……那表情可吓人了。然后你就把杯子扔了过去,再然后,你就昏倒了。” “这还真他妈见鬼了。” 见桑岚一脸纠结,我不禁失笑。 这么说,怎么就好像承认我是神棍骗子了。 “看看你小姨去。” 推开季雅云的房门,就见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呼吸悠长均匀,明显是还在沉睡。 “我小姨是不是没事了?”桑岚小声问。 我想说没事了,就此收钱离开,可看着季雅云额头的阴霾,实在昧不住良心。 我让她出去说。 刚要转身,季雅云睫毛颤了颤,缓缓张开了眼睛。 “小姨。” 桑岚过去坐在床边,“你没事了?” 见季雅云看我,我说:“先换衣服,出去说。” 我前脚出门,门还没关,就听屋里传来两人的尖叫。 然后,就听到季雅云“呜呜”的哭声。 我连忙转身,进去一看,起了一脑门的白毛汗。 桑岚站在一边。 季雅云坐在床上,被子已经掀到了一边。 她身上居然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 喜服是上下两件,上面是侧开襟的旗袍款式,下面是同样大红色的长裙。 裙摆下,白生生的赤足被映衬的触目惊心。 “这衣服哪儿来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衣服!”季雅云抱着头哭喊。 “别哭了,快把衣服脱下来!”我急着说道。 季雅云边哭边解衣服,桑岚在一边呜咽着不住的跺脚,显然也没了方寸。 上衣解开,里面竟是一件绣着鸳鸯的红肚兜。 “这不是我的衣服……” 崩溃了的季雅云一把将肚兜扯了下来,连同上衣丢在地上,又去解裙子。 桑岚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你快把脸背过去!” 我吞了口口水,转身往外走,“把衣服拿出来。” 我跌进沙发,抽出烟盒,叼了一根在嘴上,点烟的手不自禁的有些哆嗦。 我算不上色中恶鬼,也不是没见过光身子的女人。 紧张是因为情况远比我想的要严重的多。 不一会儿,桑岚扶着季雅云走了出来,把团成一团的衣服放在我面前。 两人眼泪水还没干,看着我的眼神却都有些古怪。 好一会儿,季雅云才带着哭腔说:“这衣服不是我的,真不是。” “我也没这样的衣服。”桑岚小声道。 我随手拿起那件肚兜,竟还有些温热。 犹豫着把肚兜凑到鼻尖闻了闻,大脑‘轰’的一下,瞬时变得一片空白。 我丢开肚兜,又拿起上衣和裙子仔细闻了闻。 桑岚扶着季雅云走到一边坐下,杏核眼斜视着我,“你不是这么恶趣味?” 季雅云苍白的脸上隐约泛起酡红。 “恶趣味……” 丢开衣服,看看地上门口变成焦黑粉末的黑狗血,我彻底懵了。 连着抽了两根烟,才有些忐忑的对两人说:“这件事我搞不定,你们另请高明。” “什么?”桑岚一下子就急了,冲过来瞪着我,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半天也不说话。 我心中有愧,避开她的目光,低声说:“缠上你阿姨的不只是红鞋那么简单,你也看见了,这是一整身的红衣服。我真的对付不了,钱我一分不要,你们赶紧去找真正的高人。” 季雅云踉跄着来到跟前,一把将那堆红衣红裙抱在怀里,“大……大师,我弄错了,这衣服是我的,是我昨天……前天买的,我……” 我盯着她问:“哪儿买的?” 季雅云嗫喏着回答不出来。 我知道她是吓疯了,生怕我就此离开,才‘急中生智’编了这么个瞎话,不禁更觉得惭愧。 我把衣服从她手里夺过来扔在地上。 季雅云想捡又不敢捡,只是嗫喏的说:“这衣服真是我的……” “行了!” 我躁狂的把烟盒拍在桌上,“你的衣服?这他妈是死人的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五章 宾馆里的怪声 作为一个准法医,我对死人的气味很敏感。 从季雅云身上脱下来的衣服,虽然色彩鲜艳,却带着一股浓重的死气,分明就是死人穿过的衣服。 稍许平静了一下,我让季雅云把她的枕头拿出来拆开。 果然,里面的糯米都变得黑漆漆的,还有一股腐臭的气味。 “这他妈得多重的煞气啊。” 我暗暗骂了一句,让她好好想想,先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季雅云想了又想,也没说出个头绪。 我理了理思绪,问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得到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季雅云居然是平面模特。 其实也不奇怪,时代在改变,人们的审美观(或者说男人的口味)也在改变。 以前人们偏好清纯少女,随着网络的发展,小日本的‘影视资源’不断流入,什么少`妇、熟`妇之类的都渐渐吃香起来。 桑岚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悻然的说:“你别瞎想,小姨就是兼职给杂志社拍封面插图,还有给网络商家拍广告。请她拍照片的,都是她的老同学,老熟人。而且她只是偶尔才接工作,平常都在家照顾我。” 我脑子里的弦被拨了一下,指了指那套被揉成一团的红色喜服。 季雅云急忙摆手,说她从来没见过这身衣服,更没有穿过。 我更是头大,最怕的就是这种没来由的邪乎事,想顺藤摸瓜都不行。 我果断说:“这件事我真的摆不平,昨晚的女鬼被黑狗血所伤,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赶紧趁这个机会,想办法去找别的阴倌道士。” 桑岚一听就急了,跺着脚说: “哪儿找去啊?之前也不是没找过,可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啊?一来就要钱,骗人都不打草稿。还有一个更过分,居然要我小姨把衣服脱光,要亲身给她驱邪!” 我下意识的向季雅云胸前瞄了一眼。 总算知道桑岚先前为什么对我那么不友好了。 这一行真有本事的不多,打着幌子招摇撞骗的倒是不少。 虽然我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比起那些单纯骗财骗色的,我还算是有底线的。 见娘俩都是两眼包着泪没了主心骨,我于心不忍,想了想,说:“我尽量帮你们想想办法。” “谢谢,谢谢你,要多少钱我们都给。”桑岚连连向我鞠躬。 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样子,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形,我不禁又有点犯疑,难道那真的是幻觉? 季雅云指着地上的红衣红裙问:“这衣服怎么办?” 想到破书里的记载,我说:“找个塑料袋,装起来,放在不见光的地方,别再去动它。” …… 我给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想问他要些东西,结果提示对方关机。 我对桑岚说,我要去外地找一个朋友,找些东西来帮她们避祸。 被吓破了胆的桑岚果断说一起去。 而且雷厉风行,不等我答应就跑去收拾衣物。 无奈,只好带着娘俩,开着我的破车直奔目的地,齐天县。 刚出发没多久,桑岚就接到一个电话。 她皱着眉头低声说了两句就挂了,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暗想,这么漂亮的妞肯定不少人追,被男人捧多了,就拿男人不当回事了。 整整五个小时的车程,我这个郁闷啊。 我问桑岚:你就没想过将来住别墅,开豪车?就不能考个驾驶本? 她的回复让我信服中满满都是凛然: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科目二考四回了都没过。” 我日,有本儿也不让你开! 好歹到了齐天县,我又给要找的人打电话,还是关机。 我倒是不急。 要找的人叫张喜,和孙屠子一样,也是我的同科同学,死党。 他家里有一大片桃园。 桃木,是辟邪驱邪的上品。 张喜家的桃园我去过,他家里的人我也认识,就算他假期出去玩了,也还是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我提议先找旅馆住下。 桑岚在网上找了一家,忽然有点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几下手机屏幕,说房间订好了。 到地方办理入住的时候,我才明白她看我那一眼的含义。 她订的居然是有两间卧室的套房。 小县城能有多高级的宾馆,说是套房,其实就是客厅一张麻将桌,和两间狭小的卧室。 房间虽然打扫过,但还是有股子除不去的味道。 桑岚和季雅云直皱眉,显然很不满意。 我实在乏了,就说凑合一晚得了,小地方就这样,再换也没多大意思。 昨晚没怎么睡,又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我胡乱吃了点东西,洗漱完就进了里屋。 给张喜发了条微信,告诉他开机后回话,然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给吵醒了。 仔细听了听,看看表,鼻子差点气冒烟。 居然是打麻将洗牌的声音,而且还是从外间传来的。 估计是娘俩吓得睡不着,闲得没事玩起了麻将。 可她们就不想想,这宾馆的套间能隔音嘛?你们不睡,别人还睡不睡了?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外面还在“哗啦哗啦”的响。 我忍不住抓过裤子套上,想去跟外面的人说一下:明天找到要找的东西,我还得再开几个小时的车回去呢。 哪知道门刚打开一条缝,那声音立刻就停了下来。 “早点睡,明天还有事呢。”我迷迷瞪瞪的对着外面说了一句。 哪知道反手关了门,外面居然像是赌气似的,又“哗啦哗啦”响了起来,而且动静更大了。 这下就算是泥菩萨也动气了。 这娘俩,看上去挺有修养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我一把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搭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麻将桌上倒是堆散着一副麻将,但是外间却一个人也没有。 这娘俩故意跟我逗着玩? 一冒出这个想法,我自己忍不住笑了。 妈的,我这是还迷糊着发梦呢。 一个成熟美妇、兼职模特,和一个校花级的艺术系女生,大半夜的不睡觉,躲起来和我逗闷子? 真要是那样,可就不是开玩笑,而是勾引了。 我想既然起都起来了,那就顺便上个厕所。 走到卫生间门口,刚要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里面有人。 我没有偷听的意思,可是那声音却抢先钻进了我的耳朵。 女人的声音很急促,似乎还在剧烈的喘息。 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掩饰的意思,所以我很清楚的听到: 她说的是:“好难受,别……别这样……” 听到这酥麻柔媚的声音,我先是浑身一热,随即却又大大的疑惑起来。 这套房里一共就住了三个人,只有我一个男人。 而这声音,明明是女人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才会发出的。 没有男人,那只能是…… 想到其中的关窍,我有点发懵。 虽然分辨不出是桑岚还是季雅云,我还是在心里感慨: 这需求也太强烈了,而且心也是真宽。也不看看眼下都什么情况了,居然还有心思发`浪。 我暗暗摇头,打算回屋。 哪知道刚一转过身,就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我艹!”我吓得往后一蹦。 定神一看,卡在嗓子眼的一口气“呃”的吐了出来。 季雅云满脸惶然,又带些疑惑的看着我,“大师,对……对不起,你这是……” “我想上厕所……里面有人。” “岚岚在洗澡。” “哦,那我先回屋了。” 我刚走了两步,季雅云忽然说:“大师,你能不能小点声?” “什么小点声?”我回头看着她。 “就是……就是……” 季雅云往我身后指了指,忽然“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我猛地回头,隐约就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在面前一闪而过。 我边退后边问:“你看到了什么?” 季雅云贴到我身后,一手抱着我的胳膊,一手指着前方,带着哭音说:“你快看,刚才不是那样的,刚才一定不是那样的!” 顺势一看,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才散落在桌上的麻将,居然全都堆叠在了一起,参差交错的堆成了一棵树的样子,就那么突兀的立在麻将桌上。 我头皮一阵发麻。 这屋子不干净! “桑岚,出来!”我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里面没回应,却传来一阵“咕咕”的水声。 我对季雅云说:“开门,进去看看。” 季雅云见我背过身,伸手去拧门把,居然一下就把门打开了。 紧接着,就听她惊呼:“岚岚,你在干嘛?” 我本能的回头往里一看,就见桑岚跪在浴缸边,正埋着头“咕嘟咕嘟”的大口喝着浴缸里的水。 我连忙跑进去,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看清她的样子,我悚然大惊。 她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却又明显不是桑岚,看上去就像个三十多岁的陌生女人。 这女人皮肤偏黑,姿色一般,脸庞像是有些浮肿。 她的眼睛也不像以往的灵动,而是死沉沉的,却又透露着一种别样的饥渴。 “放开我!” 她挣扎着想要甩开我,说话的声音很含糊,嘴里一个劲往外喷水沫子。 我感觉不对,用力把她往外拉。 她身上本来裹着浴巾,拉扯间,浴巾松开掉在了地上。 季雅云本来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惊呼:“她的肚子!” 浴巾松脱,桑岚的肚子竟然像是怀孕似的鼓了起来。 我这会儿可顾不上占便宜了,用力把桑岚转了个身,双手箍着她的小腹,把她抱了起来。 肚子被挤压,桑岚立刻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我悚然的发现,她吐在洗手盆里的,居然是那种像肮脏河沟里的绿水。 我大声对季雅云说:“快去把我的包拿来!” “噢噢!” 季雅云转身要走,却只摆了摆身子,没动步。 “我……我走不动!”她回过头惊恐的看向我。 走不动? 我连忙转头看向洗手台上方的镜子。 透过镜子,赫然看到有一团漆黑的影子正盘在她的脚面上。 是鬼绊脚! 想起破书上对付绊脚鬼的法子,我急忙大声念出法咒:“玃天之兽,罗被四门,八荒野鬼,速速让路。” 我连着念了两遍,就听房间里传来“哇”的一声小孩哭嚎的声音。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六章 槐园村 哭声十分的刺耳,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被烙铁给烫了,哭的撕心裂肺。 以至于我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捂住了耳朵。 季雅云被吓得眼泪狂飙,脚下没了牵绊,也只是抱着怀蹲在地上捂着嘴哭。 小孩儿哭声不断…… 被我一只手提着的桑岚忽然像触电似的抖了起来! 她虽然苗条,但是个子高,一抖起来,我单手抱着她就感觉很吃力。 看她的样子,明显是被鬼上身了。 这个时候我哪敢撒手,一撒手,她指不定发什么疯呢。 于是,我只好再用两只手箍住她,抽冷子把前额灵台紧紧的贴在她的后脑勺上,嘴里快速的念着破书上的法咒: “九?顺行,元始徘徊,诸神卫护,天罪消锬……” 过了一会儿,桑岚停止了抖动,似乎恢复了些意识,双手撑着洗手台,又“哇哇”吐了起来。 “呕……呕……” 又干呕了一阵,她开始喘粗气。 身体微微发抖,却只是自然反应。 “你干什么?”桑岚忽然惊恐的问道。 折腾这一阵子,连累带吓,我也是气喘如牛。 缓缓抬起头,透过镜子看到两人的情形,鼻血差点没飚出来。 桑岚已经恢复了先前白皙的容貌,呕吐过后,小腹也恢复了平滑。 浴巾早滑落了。 而我,正以一个不应有的亲密姿势从后面抱着她。 不等她发飙,我就赶忙松开她,跑回房间,从包里拿出一应驱邪物品。 回到客厅,桑岚已经裹了浴巾,把吓瘫了的季雅云扶到了椅子里。 她双手捂着肚子,惊疑不定的瞪着我:“刚才怎么回事?” 我顾不上理她,拿起一个眼药水瓶子往眼睛里滴了两滴,拈起一张符箓,四下看了看,快步走进了卫生间。 这会儿我才注意到,浴缸里飘着一堆绿色的树叶,映的水都绿了。 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见洗手台上放着一部手机,随手拿起来回到了客厅。 “你的手机。” 我把手机递给桑岚,想起之前听到的旖旎声响,不禁好笑。 这妞在被鬼搞以前,该不会正和人在电话里…… “这是什么?”桑岚指了指桌上的眼药水瓶子。 “是杀牛的时候,牛流下的眼泪,滴在眼睛里,就能看见鬼。” 我一边给她解释,一边往她和季雅云的房间里看了看,也没有任何发现。 “我刚才干什么了?难受死了。”桑岚揉着肚子说。 我往她身上瞟了一眼,“先去把衣服穿上。” 我心说这妞倒是挺理智,没说我故意占她便宜。 季雅云带着哭音问我:“大师,你不是说那东西被淋了狗血,不会来吗?” “如果是穿红挂绿的家伙,我们这会儿已经都玩完了。” 我点了根烟,吸了一口。 刚才抱着桑岚的时候,她身上本来就湿漉漉的,再加上吐的到处都是,弄的我左手包扎的纱布都湿透了。 我觉得潮乎乎的难受,干脆把纱布解开。 看看伤口,已经结疤了。 疤痕有点像打雷时扩散的闪电,血疙疤黑乎乎的,竟显得有些妖异。 我又仔细看了看,自嘲的咧了咧嘴。这是真撞上邪事,把我也搞的神经过敏了,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桑岚穿好衣服出来,问我:“大师,我刚才是不是被鬼搞了?” 我点点头,笑着问她:“你泡澡的柚子叶哪来的啊?” “网上买的。” “呵呵,网上倒是什么都有的卖。是卖家告诉你,把柚子叶泡在浴缸里喝的?”我调侃她道。 桑岚跺了跺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季雅云也急着问:“大师,不是红鞋,那刚才又是什么啊?” 我抽着烟说:“缠上你的可不单是红鞋,而是红衣鬼。你被那大凶之物缠上,时运自然就低,霉运当头,也就更容易招惹其它邪祟。” 说到这里,我脸有些发烫,关于这点,我早该想到的,却是疏忽了。 我说:“你们也别叫我大师了,听着怪别扭的,就叫我徐祸。” “这麻将是怎么回事?”季雅云畏缩的指了指麻将桌。 我看了一眼没有完全散开的麻将树,想起刚才小孩儿的哭声,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眼看这娘俩是再经不起吓了,于是说:“事不过三,睡。”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 桑岚本来很大声,见我出来,冲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有点鬼鬼祟祟的看了我一眼,捧着电话进了里屋。 见她关上房门,我忍不住撇了撇嘴,不就那点事呗,用得着神神秘秘的嘛。 没见张喜回信,我也懒得再给他打电话,胡乱冲了个澡,在宾馆吃了早饭,然后就开车直奔果园。 出门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刚出县城,忽然下起了大雨。 我本来就不怎么熟路,雨越下越大,就更加辨不清方向了。 顺着乡间的路开了一阵,季雅云见我开的辛苦,就提议先找个地方停一下,等雨小了再走。 刚好路过一个村子,村头有家小店,我便把车停在了店门口。 三人冒雨下了车,跑进去,才看清这是间农户家开的杂货店,其实就是个对外敞开的窗口。 见店里没人,桑岚走到正门前,敲了敲门,冲里面大声问道:“有人吗?” 连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我拍拍她肩膀,“先进去,别在外边潲雨了。” 三人进了屋,正胡乱抹着身上的雨水,屋子的一角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谁啊?” 桑岚和季雅云都被这突兀的声音吓得惊呼一声。 我也吓得一哆嗦。 循着声音看向一侧阴暗的角落,就见一个老人从墙角的躺椅上缓缓直起了身子。 我缓了口气,说:“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下大雨了,能在您这儿避会儿雨吗?”我边说边打量老人。 老人的年纪至少得六十过五,头发花白,身形有些佝偻。 他往上挺了挺身子,说:“哦,你们随便坐。” “谢谢大爷。”季雅云和桑岚忙冲老人点头道谢。 我掸掉雨水,刚倚着门框点了根烟,就听老人问道:“你们仨咋来我们槐园村了?” 我忙回头:“大爷,我不熟路,本来是想去小桃园村的,一下雨,开迷了。” “小桃园村?迷路了?” 老人眯着眼睛看着我,“呵呵,你们也真够迷糊的,这都能迷路?” “这不是下大雨了嘛。” 我有些讪然的摸出烟盒,抖出一根,“您老来一根?” 老人的眼睛再度眯成了两条缝,似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抽。” 我刚一转身,想把烟盒收起来,一个身影擦着我身边走了进来。 这人来的极快,以至于那根抖出的烟都被蹭出来,掉到了地上。 “丁福顺!”来人低沉的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以后,居然又转过身走到了门檐外。 他一进一出都是非常快,我甚至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只是恍惚的觉得他脸黑漆漆的。 我正看着这人的背影纳闷,冷不丁身边有人说道:“等会儿,再抽根烟。” 我吓了一跳,转过脸,见那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躺椅上起来了,就站在我身边,右手的两根手指夹着一根烟,冲着门外那人晃了晃。 “那你快点,别耽误时辰。”门外那人说了一句,居然抱着肩膀走进了雨里。 “有火吗?” 听见老人问,我忙转过头,一边掏打火机,一边下意识的往地上看了一眼。 “嘶……我说,大爷,这烟都掉地上了,别抽了,换一根。” 我才发现老人拿的是刚才被蹭掉的那根烟。 老人摆摆手,说不用。 我见他烟都叼嘴上了,赶忙打着火替他点上。 老人就站在我身边,对着外面的大雨默默的抽了会儿烟。 忽然,他抬眼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徐祸。” “徐祸?” 老人花白的眉毛一耸,随即点了点头,喃喃道:“好名字啊,真应景,真适合你。” 老人忽然抬手搭住我的肩膀,仰脸瞪视着我,一字一顿的说:“徐祸,你这次真是大祸临头了,你就快死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七章 小店灵堂 “大爷,你啥意思啊?” 听老人这么说,我心里当然不痛快。 “嘿嘿,你能带着这两个极品阴煞来到槐园村,还能有几天活头?” 我看了他一眼,强笑道:“咋地,有啥说法吗?” 老人回头朝桑岚和季雅云瞄了一眼,转过头说:“一个是红袍子喜煞,一个更厉害,是被火烧死的子母凶!被她俩缠上,你还有的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季雅云的确是被红衣红鞋给缠上了,而桑岚…… 回想起这两天发生在她身上的状况,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老人家,您是高人啊,您有法子帮她俩除了缠身的祸害吗?” 老人干笑两声:“还想帮她们?你自身都难保了!” 老人似乎有点急,使劲抽了口烟,低声说:“丁爷我这辈子没白占过谁的便宜,既然抽了你的烟,我总要回报你。这样,你到了小桃园村,先去我店里把我放在桌上的陶土盆给摔碎,然后再去我后边的桃园,去摘一颗桃下来。只要这两件事你都办了,保不齐你就能扭转天命,能保住你和那俩女人的命。” “大爷,这不就是你的店吗?”我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果然摆着个陶土盆。 老人没回答我,眼皮却往下一扫,“你看看你的手!” 我下意识的低眼看去,浑身猛一抽搐,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我左手的手背上,竟然爬着一只猩红的大蜈蚣! 我急忙用力甩手,那蜈蚣却像是钉在上面,怎么都甩不掉。 抬眼再看,老人居然不见了。 正当我惊恐交集的时候,忽然间,有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我的肩膀! “啊!” 我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想要跑开,却是浑身猛一激灵,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徐祸,你没事?”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我急忙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在车上,脑袋撞到了方向盘。 想起刚才见到的蜈蚣,我连忙抬起左手,却哪有什么蜈蚣,只有那道支楞八叉的伤痕。 回过头,季雅云和桑岚双双缩在后座上,挨在一起战战兢兢的看着我。 季雅云小心翼翼的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噩梦…… 噩梦? 我捂着生疼的脑门,往外左右看了看。 雨小了很多,车停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底下。周围哪儿有什么村落小店啊。 “怎么会在这儿?”我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 季雅云说:“我担心雨大,再开下去有危险,就说找个地方停一停。你……就直接把车停在路边,停这槐树底下了。” “槐树?” 仔细一看,路边的这棵树,可不就是槐树嘛。 枝繁叶茂,树干粗的一人都抱不过来。 缓了一会儿,我才渐渐理清楚思绪。 这是昨晚没睡好,一停下车就睡着了,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做梦。 可是梦里的小店和自称丁爷的老头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 槐树……槐园村…… 经过一番惊吓,我也顾不上多想了,见雨停了,就翻出地图找到正路,直奔小桃园村。 终于到了小桃园村,找到张喜家的桃园,围栏的门却从外边上了锁,看桃园的窝棚门也锁了。 我给张喜打电话,还是打不通。 “咕噜……”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回过头,顺着桑岚低着的头往下看了看。 她昨晚‘大洗胃’,早上胃不舒服,也没怎么吃东西,这是饿了。 看看表,居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在老槐树底下,我竟然足足睡了一个钟头。 季雅云说:“要不咱先吃饭,然后再试着打给你朋友。” “吃饭……” 我倒是不担心联系不到张喜,关键上哪儿吃饭是个问题。 张喜家的果园在小桃园村,家却住县里。乡下村落里饭馆子可是不多见的。 “走,上车。” 饭馆没有,小卖部总归是有的,眼下也只能先买点方便面什么的对付一顿了。 “联系不上你朋友,咱是不是就白来了?”桑岚问。 “切,这无所谓,大不了翻围栏进去。再说了,这里家家都种桃树,桃也已经下季了,找哪家老乡不能要几根木头啊?” 我一边给娘俩宽心,一边开着车四下张望,不知不觉就到了村尾。 “那儿有个小店!”季雅云指着不远处说。 顺势一看,我浑身猛一哆嗦,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下去。 那的确是个小店,是一个对开的窗口,墙上用红漆写着‘小卖部’。 想起老槐树下做的那个梦,我忍不住心生寒意。 这小卖部居然和我在梦里见到那一家一模一样! 我停好车,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咬着嘴唇下车。 “有人吗?买东西!” 桑岚对着小卖部里喊了两声,回过身,“好像没人。” 我径直走到正门,看着两扇关着的斑驳木门,呼吸不由自主的粗重起来。 “店开着,里面应该有人。”季雅云边说边去敲门。 她才敲了两下,手还没收回来,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啊!” 看清屋里的情形,季雅云和桑岚同时尖叫起来。 屋子里,正中间架起的门板上躺着一个穿着寿衣的老人。 条案上摆着香烛供奉,正中间赫然是一张放大了的黑白照片。 这居然是一间停尸的灵堂! “走,快走啊!”季雅云哭着拉我。 然而此刻我已经全身僵硬,根本就挪不动步了。 照片里的那人,居然就是之前在梦里向我要烟抽的那个老人! “你们是干啥的啊?”身后有人问道。 恍惚中,我就听那人“哎呀”一声,“丁爷咋倒头了?栓子,赶紧找村长去!” 我缓缓走进灵堂,看清停放尸体的面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屋外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 一个年纪约六十上下的老人提着烟杆走到尸体旁看了看,又看了看条桌上的遗像摆设,喃喃道:“老丁哥,你咋说走就走了呢……” 季雅云把我拉到一边说:“我刚才向村民打听了,这老人家是村里的老绝户,就一个人开了家小店,种了一亩桃。这是知道自己快死了,给自己发送呢。” “是你们发现他走了的?”老烟杆走过来问道。 桑岚忙说:“我们本来是想买东西,在外面喊,没人应,推开门,他就已经这样了。” 老烟杆沉声说:“我是小桃园村的村长,老杨。我替老丁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撞见,隔个一夜他就得让老鼠给啃了。” “不客气。”季雅云看了我一眼,小心的对他说道:“杨村长,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走。” 杨村长摆了摆手,转头冲外面问:“问事的来了没?” “来了。”随着一声不愠不火的回应,一个五十来岁,身形瘦削的半大老头走了进来。 问事的,算是一种副业,也是一种职业。 一般都是德高望重,懂得礼法的人来担当。 哪家有红白喜事,负责主持和打理。 小桃园村的问事和张喜是本家,姓张,叫张安德。 季雅云要拉我走。 我说等等,再看看。 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之前老槐树下的那个梦,绝对不是偶然。 更主要的是,在条案的一边,赫然摆着一个陶土盆! 张安德先向停放的尸体拜了几拜,然后在灵堂内四下打量一番。 “嘶……” 看着供桌,他忽然吸了口气,“这灵牌……” “咋了?”杨村长问。 张安德回过身,和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转过头来,眉头还微微皱着。 很快,他舒展开眉心,大声对外边的人说:“丁爷的情况咱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乡里乡亲的,咱就一起送他一程!” 杨村长走到门口,招呼村民站好。 张安德走到条案前,拢了拢上面的一把香,看着遗像叹了口气,低声说着什么。 “爸。”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走了进来,冲张安德点了点头。 张安德把三支香用烛火引燃,交给他:“给你丁爷上香。” 那人点点头,走到停放的尸体正前,双手捧着香,大声的说道:“丁爷走好。” 说着,便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但是,就在他刚弯下腰的一瞬间,尸体的眼睛猛然间张开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八章 摔盆 见尸体睁眼,不少人都吓得惊叫起来。 张安德也倒吸一口冷气,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桑岚倒是没显得多害怕,挨在我身边小声问我:“你是学法医的,这用你们的专业术语来说,叫神经反射?” 我斜了她一眼,“也叫死不瞑目。” 桑岚瞄了我一眼,不敢再说话了。 作为村里的问事人,死人睁眼这种事张安德不是没见过。 此刻,他却是皱着眉头,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缓步走到尸体前,一边念叨着“人死灯灭,一路走好”之类的话,一边试着帮死尸合上眼睛。 可就在他的手抹下来的那一刻,死尸的眼睛再一次睁开了!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几乎全都尖叫起来,纷纷往后退。 这一次,尸体不光睁开了眼,而且还斜着眼珠,凶狠的瞪着张安德! 杨村长和村里的几个老人到底是见得多,见情形不对,纷纷走过来问张安德这是怎么回事。 张安德眉头紧锁,半天才指了指摆遗像的条案: “他这是没人发送,不愿意走啊。” “这个老丁也真是的,他无儿无女,还想有人给他摔盆咋地?”一个老人气哼哼的说道。 张安德微微摇头:“恐怕还不止这样。” 他沉吟了一下,抬头问道:“你们谁知道丁爷的全名是什么吗?” 杨村长说:“丁福啊。” 张安德摆了摆手,指着灵牌说:“那应该不是他的全名。” 这时其他人才留意到,灵牌上‘福’字的下面空了一片,看上去就像是漏写了一个字似的。 张安德对杨村长等人说:“丁爷是有些门道的,他这么安排,咱村里肯定是有人知道他的大名。” 想到老槐树下那个诡异的梦,那个由始至终都没看清样子的黑脸人进来的时候好像喊的是…… “丁福顺。”我下意识的脱口道。 “丁福顺?” 张安德微微一愣,大步走了过来,“小兄弟,你知道丁爷的大名?你认识他?” 我摇摇头:“不认识,可是……他应该就叫丁福顺。” 张安德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却也没再多说,走到条案边,略一犹豫,提笔在灵牌的‘福’字下面加了个‘顺’字。 最后一笔刚落下,就有人惊呼:“丁爷的眼睛闭上了!” 张安德明显松了口气,我却是一口气卡在了胸口,堵的难受。 丁爷果然就叫丁福顺,这么说来,那个梦就不是巧合了。 他说我带了一双阴煞,还说我就快死了,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张安德开始招呼人上香,可这时,怪异的事又发生了。 香,点不着了! “香怎么又点不着了?这老先生不会是有冤枉?”桑岚小声问。 这会儿我的脑子已经有点麻木了,点着自己的鼻子涩声对她说:“我才冤枉呢。” “你怎么了?”桑岚问。 “你怎么知道老人家的名字的?”季雅云也问道。 对着这娘俩,我欲言又止。不禁又想起了丁爷在梦里说的那番话: ‘一个是红袍子喜煞,一个是被火烧死的子母凶,被她俩缠上,你自身难保了!’ 季雅云被红衣鬼纠缠已经毋庸置疑。 至于桑岚…… 见张安德和杨村长等人还在议论,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指了指条案上的陶土盆:“先烧纸,后上香。” 张安德微微一怔,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小兄弟,你跟我说说,你到底认不认识老丁?这到底是咋回事?” “托梦。” 我好歹算是个阴倌,知道有些话必须点到为止。 张安德眼皮一跳:“丁爷让谁给他摔盆?” 我看了看桌上的陶土盆,再次纠结起来。 这不起眼的土盆可是有门道的。 按照习俗,这叫做阴阳盆,也叫丧盆子,这盆就是死者的锅。 一般给死者摔盆的,必须得是长子长孙,是死者最亲近的人。 要是没有儿孙,由别人来摔盆,那这人和死者就算没关系,也变得有关系了。 我和丁福顺非亲非故,和一个死鬼攀这亲近干什么? 张安德到底是处事老道,略一迟疑,拉着我来到尸体旁。 “小兄弟,你看看丁爷的脚。” 我转眼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死尸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这会儿布鞋的鞋面全都鼓起来了。 我就再是蒙事的,也知道这是死者的脚趾甲暴长,把鞋面给撑起来了。 这是要诈尸! 张安德察言观色,低声道:“小兄弟,看得出,你不是一般人。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和丁爷相交近二十年,这老爷子可不简单。他托梦给你,必有原因。即便不问原因,你也应该看得出,如果今天不遂了他的心愿,他不但会变成僵尸伤人,而且还会变成恶鬼!”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他摔盆?” 张安德点点头,“逝者为大。” “可我和他没关系,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可不想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死鬼攀亲。 张安德向桑岚和季雅云扫了一眼,低声说:“我虽然只是问事的,也看出你和你这两个朋友时运不高。我是帮不了你们,可如果丁爷还在,他一定能帮你们。” 我心一动:“他通阴阳?” 张安德微微点头:“丁爷在世的时候,常跟我念叨,他想物色一个徒弟,他托梦给你,多半也是为了这件事。当然,这只是我一厢猜测,事实如何,愿不愿意,在你。” 想到这几天的经历,回头看看孤零零躺在门板上的老人,我没再犹豫,咬了咬牙,径直走过去,拿下条案上的陶土盆,拢了一把黄纸点燃投了进去…… 接下来的仪式在张安德的主持下都很顺利。 等所有人拜祭完,我捧起那个土盆,高高举起,狠狠摔碎在当院里。 “那是什么?”村民中有人低呼。 原来土盆摔碎后,竟露出一个扁平的油纸包。 张安德过去把油纸包捡起来,交到我手里:“这应该就是你师父要留给你的东西。” “师父……” 张安德让人把尸体抬走后,我又想起来这里的目的。 想到那个怪梦,我上前拉住他:“这后边是不是有片桃园?我想去找点东西。” 张安德眼神微微闪烁,点点头,“去。” 找遍了整个桃园,终于在一棵最高大的桃树顶稍找到一颗干瘪的只剩下果皮包着桃核的桃子。 我急着架起梯子把那颗桃摘下来,攥在手里,心中顿时大为安定。 早在怪梦被印证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一件事。 丁爷除了让我给他摔盆,还让我到他的桃园摘一颗桃子。 这个季节桃子早下季了,如果还有桃,那必定是不同寻常。 我却是没想到,在这一亩桃园里不但真的有颗未落的桃,而且还是经冬不落的枭桃。 枭桃在树不落,杀百鬼! 我捎带着在丁爷的一亩桃园里砍了些桃枝,没再联络张喜,径直开车连夜往回赶。 路上,桑岚问我:“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那个老人家?” “不认识。” “不认识你给他摔盆?”桑岚显然并非对丧葬习俗全无了解。 我转眼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啊?” 这娘们儿怎么有点神经质啊。 桑岚稍稍偏过头,“没什么意思,我就觉得你这也有点太神叨了,怎么就大老远跑来这儿,跑到农村给个不认识的老头送了趟丧,带着几根木头就回来了?” “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啊?”我心里来气。 我算是听出来了,这是怨我浪费俩人的时间呢? 不过很快我就把火气压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趟没白来,八拜都拜了,不差最后一哆嗦,犯不着跟个大姨妈失调的女人啰嗦。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桑岚接起电话,立马没好气的大声说:“说了别再来找我了,你还打来干嘛?” 我皱着眉头把收音机调小,把窗户放下一条缝。 忽然,桑岚猛地俯身过来,在我胳膊上用力一推,急道:“那边河里有人!”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九章 少了一具尸体 “砰!” 一声巨响过后,我死死的踩着刹车,从方向盘上抬起头,在脑门上抹了一把,手上全是血。 回过头,就见桑岚和季雅云像是吓傻了,双双缩在座位上惶恐的看着我。 “你流血了?”季雅云反应过来,一边从纸盒里往外抽纸,一边急着说:“岚岚,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别碰我!” 我打开她塞纸过来的手,瞪着桑岚:“你干嘛?你知不知道我在开车?会死人的!” “我不是故意的。” 桑岚急得直抹眼泪,另一只手却指着窗外:“河里有人!河里有人!” “有人?” 有人你他娘的也别推我啊。 要不是我反应快,及时踩死了刹车,这一下就他妈撞破桥栏开河里去了。 我跳下车,顾不得查看车况,扶着桥栏往桥下看。 黑漆漆的河面静悄悄的,有个屁的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看了看车头,悻悻然回到车上,捂着撞破的头靠进座位使劲闭了会儿眼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眼一花……我就看见河里有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她朝我招手……”桑岚带着哭音说道。 “穿白裙子的女人……” 我心里一咯噔,这两个倒霉催的女人,这是又碰上邪茬了。 想起破书上‘宁惹山,莫涉水’的说法,我连忙想要发动车子。 “嗡……嗡……” 我拿过驾驶台上的手机,居然是张喜打来的。 “喂,你找我?”电话那头,张喜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把头蒙在被子里说话似的。 “昂,本来想找你要点东西,现在不用了。”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正往回赶呢。”我一边抽出纸擦头上的血,一边问:“你这两天怎么没开机啊?” 张喜低声说:“有点事。” “昂,那没什么,我先挂了。” “徐祸,先别挂。”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 “你能帮我找一下李蕊吗?” “我找她干嘛?她不是你女朋友嘛。” “你帮我找找她。” “我说……我连她电话都没有……喂……喂喂……” “嘟…嘟…嘟…嘟…嘟……” “我靠!” 我郁闷的把手机扔在驾驶台上,这他妈哪儿跟哪儿啊。 我试着打火,这破车倒是给力,关键时候没掉链子。 打着双向灯,磨磨蹭蹭开回市里,天都快亮了。 我把桑岚和季雅云送到楼下,探头往车头看了一眼,回过头对两人说:“加钱,我得修车,再加两千。” 桑岚纠结的看了我半天,才讷讷的说:“你还是先去医院把头包包。” “我回去包,你们赶紧回去睡觉。” 我从包里拿出那颗干瘪的桃子,回头看看两人,把桃子交给了季雅云。 “把这个用红线吊在屋子的东南角,寻常的孤魂野鬼就不会骚扰你们了。记住,桃子千万不能沾地,更不能沾到土。” “那……那个红衣服呢?”季雅云问。 我咧了咧嘴,点着额头的伤口说:“总得等我补好脑袋,才能帮你们想办法?” 娘俩下了车,我直接把车开进了修理厂,打车回到住所,让人帮着包扎了伤口,栽进床上昏头涨脑的睡了过去…… “徐祸,徐祸!” 听到喊声,我翻了个身,睁开惺忪的眼睛,就见到一张横肉纵生的老脸。 “老军叔,什么事啊?” “来活了,起来搭把手。你头怎么破了?” “没事,擦破点皮。”我看了看表,再看看窗外,都晚上九点多了,我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老军叔,你先过去,我马上过来。”我搓着脸道。 叫我起床的人就住我隔壁,认识他的人都喊他老军。 他可不是我同学,名字里也没有‘军’字。叫老军,是因为他很久以前真的是老军医。 说到老军,就不得不说我现在的住所。 我就读的医学院和诸多高校一样,都在新区。 刚入学那会儿,我一穷二白,交完学费,实在交不起住宿费,于是想尽办法,找了现在这么个的住所。 这是老县城被并进市新区前的一家老医院,后边的住院部旁边的一栋小二楼。 我和老军住在楼上,一人一间屋。 顺着楼梯下到底,是地下一层,穿过一条走廊,就是门诊楼下的太平间。 简言之,在做阴倌以前,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医院的临时工。主要工作是晚上和老军一起看守巡视太平间,有时候老军忙不过来,我也客串一下搬尸工。报酬是有的单间住和的停车位。还有,受点小伤,比如撞破头,包扎不用钱。 我胡乱洗漱了一下,套了件蓝大褂来到地下一层。 “军叔,什么情况啊?”我一边帮老军把架子车往外拉一边问。 “说是一辆大巴翻河里了,三十多个人就跑出来俩,其他都淹死了。” “哪条河啊?” “城外国道那边的。离得近的,也就咱这儿有条件能临时安置这么多人了。”老军说。 出事的大巴是整辆被从河里吊起来的,尸体也是被集中送过来的。 工作量可想而知。 好容易把所有尸体都运到太平间,其余帮忙的护工都撤走了,就剩我跟老军俩人并排坐在楼梯口抽烟。 “你这头是咋整的?”老军问。 “别提了,我不是帮人平事嘛,结果摊上事了。” “干完这回别干了,夜路走多了哪能不撞上鬼?跟鬼打交道,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了的。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吗?” 我用夹着烟的手挠了挠头发:“老军叔,你真给鬼看过病?” 老军呵呵一笑,刚想说什么,就听走廊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老军!徐祸!人呢?!” 我和老军赶忙掐灭烟跑了过去。 “徐主任。” “徐主任。” 徐主任:“我过来再核对一下死者身份,晚上送进来的一共多少个?” “二十九个。”老军说。 “多少?”徐主任托了托近视眼镜,把口罩往下拉了拉。 我说:“二十九。” 徐主任翻了翻手里的本子,抬眼问:“没弄错?上面写的明明是三十个!” 我和老军对视一眼,老军说:“到我这儿的,就只有二十九个。要是数目不对,赶紧翻吊牌,对数!” 徐主任看了看我俩,掏出手机打电话。 不大会儿,就又有几个白大褂跑了下来…… “都核对清楚了吗?”徐主任问。 一个白大褂点点头:“核对清楚了,一共二十九个,是……是少了一个。” 徐主任用拿着笔的手背搓了搓脑门,问:“怎么会少一个?核实身份了吗?少了谁?” 那个白大褂端起本子翻了翻,指着本子说:“少的那个叫李蕊,二十二岁,是本市体育学院的学生……” 我只觉得头嗡一下就大了,劈手夺过本子翻看。 上面有警方根据车站登记提供的照片资料,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我手忙脚乱的摸出手机。 照片上的人,居然就是张喜的女朋友——李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挂了电话,见徐主任和老军都看着我,我忙说:“这个李蕊,是我同学的女朋友。” 徐主任和所有人对视,转身往上走:“报警!” 死尸不是旁的,院方说送进来三十个,那就不应该少。 然而,送到太平间的,却只有二十九个。 “喂,孙屠子。” “喂,祸祸,这都几点了,你祸祸我干啥?”孙禄在电话那头瓮声瓮气的说道。 “除了手机,你还有别的联系张喜的号码吗?” “微信,qq……” “啧……”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女朋友出车祸死了!现在尸体也不见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章 烧鬼衣 孙禄问清楚情况后说:“你这又是忙了大半夜,别跟着着急了,那兴许就是……行了,我想法子联系喜子。” 挂了电话,再看表,又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经意间看到门背后挂的背包,忙不迭爬了起来。 从背包里翻出那个土盆里掉出的油纸包。 想到梦里老丁对我说的话,我忙不迭拆开纸包。 “我艹!” 我怎么都没想到,油纸包里会包藏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我嘬着被不小心割破的手指,仔细看这把刀。 整把刀只有三寸,宽不到半寸,刀柄一寸,刀身约莫两寸,而且有着略微的弧度。 我见小刀除了格外锋利和样式古朴之外没多特别,就随手放在一旁,查看油纸包里的其它东西。 除了一张折成方块的纸,就只有两块木牌。 这种木头我并不陌生,是桃木。 两块木牌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原木锯下的椭圆形,只是一块刻着一个‘福’字,另一块刻了个‘祸’字。 我强压着好奇打开那张纸,这居然是一封遗书! ——丁福顺大限将至,苦无子嗣,只能将师门传承之物烧制于土盆中。若有缘继承我衣钵,当谨记:得阴阳刀,即入阴阳道;刀可断魂,亦可引魂;为善者,自当引魂昭雪;心存恶念,必遭祸患。另有桃符两枚,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福祸相依,命不可说,孰知其极…… 我把纸上的内容反复看了两遍,不但没有感到惊喜,反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下意识的看向那把小刀,却见刀身竟似乎隐隐升腾起一股黑气。 “嘶……” 我揉了揉眼,再仔细看,黑气不见了。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拿起小刀看了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桃符倒也罢了,可是这把刀未免就有些妖异了。 按照遗书上的说法,这小刀名为阴阳刀,继承这把刀后就要用自己的血来开刀。 正经的法器都是不露锋芒的,这小刀却是锋利的很,况且,也没听说过什么法器是要用人的血来开光的啊。 还有,就算是托梦给我,让我继承衣钵。为什么在灵堂上,尸体又有起尸的迹象? 如果不给他摔盆,他丁福顺就要变成僵尸恶鬼……现在想起来,这分明就是要挟。 又仔细回想了一阵,觉得这事有蹊跷,虽然遗书上说,阴阳刀能对付凶鬼恶灵,可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我还用油纸把遗书和刀包好,只把两个桃符放进了包里。 做完这些,另外找了把刀,拿过墙角的桃木削了起来…… 上午起来,我给张喜打电话,依然打不通。 打给孙禄,他说他也联系不上张喜,现在正准备搭车去齐天县张喜的家里找他。 刚挂了电话,桑岚就打来了,问我伤好点没,是不是能过去了。 感觉她说话声音有点奇怪,好像有点闪闪缩缩的,我也没多想,说下午过去。 我把晚上削的桃木钉又打磨了一下,去医院食堂吃了个饭,这才又来到桑岚家里。 桑岚给我开的门,她的脸色显得很不自然。 很快,我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房间里烟雾缭绕,窗口的位置,竟然起了一个法台。 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留着三绺胡须,穿着道袍的道士,正在法台前把一个铃铛摇的“叮咣叮咣”响。 边上还有一个小道士模样的年轻人,手里捧着黄纸、木剑等物品。 桑岚小声对我说,这是她的一个叔叔帮忙请来的道长,道号游龙。那个小道士是游龙道长的徒弟,叫云清。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我的脸色。 我见那颗枭桃果然用红线挂在墙角,点了点头,说能有高人帮忙最好,问她是不是能把我的账结了。 “你生气了?”桑岚掠了下头发。 我摇摇头,刚想说只要能摆平这件事就好。就见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拿着手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桑岚给我介绍说,这就是帮忙请来游龙道长的世叔,林寒生。 林寒生看我了我一眼,“你就是徐大师?” “徐祸。” 林寒生微微皱了皱眉,说:“你可以留下,不过我只能给你五万。” 我愣了愣。 五万?前头我开的价,算上后来加的修车钱也才一万二。 只能给我五万……那游龙道长得是什么价? 听他口气中明显带着轻蔑和不信任,我笑笑说:“一开始我就跟桑岚说过,这件事我摆不平。既然请了别人,给我两千块修车钱就好了。” “不行,你不能走。”桑岚一下子急了。 林寒生皱眉道:“既然岚岚这么相信你,你就留下。” 我算看出来了,他这就是花一百块钱买肉,就不怕再多花二十加一副下水,免得让人说寒碜啊。 我刚要说算了,铃声戛然而止,游龙道长从云清手上拿起木剑,跳舞似的挥舞起来。 我看的眼花缭乱。 忽然,游龙道长木剑一挑,从法台上挑起一张黄符,那黄符就像是黏在剑尖上一样,任凭怎么挥舞都不落。 游龙道长的动作越来越大,一旁的季雅云不得不退到了我们这边。 忽然,剑尖上的黄符居然自己燃烧起来。 看着老道的动作,再看看旁边吊着的枭桃,我下意识的快步走了过去。 可还没走到跟前,他的木剑就已经扫到了吊着枭桃的红线。 那本来就是普通的红色棉线,被木剑一挑,顿时断开。 我急着跑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枭桃落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我过去捡起来一看,忍不住叹了口气。干瘪的果皮已经摔裂开了一条缝。 我正为这难得的宝贝被损坏惋惜,就听游龙道长一声“急急如律令”,把剑尖燃烧的黄符甩进了法台旁的一个铜盆里。 铜盆里的事物立刻被点燃,一下蹿起了一米多高的火苗子。 “啊!” 桑岚和季雅云同时惊呼起来。 林寒生也从喉咙里“呃”了一声。 铜盆里的火焰大起大落,落下后,腾起的烟雾中,竟然现出一个人形。而且,还隐约响起凄厉哭嚎的声音! 人形消散,游龙道长收了架势,把木剑交给云清,拿起桌上的方巾,边擦脸边对云清说:“把法盆拿到阳台去,务必要烧成灰烬。” 说完,放下毛巾,转过身,背着手走到桑岚等三人面前。 “道长,那鬼是不是被打散了?”季雅云激动的身子发抖。 林寒生欣慰的点着头。 桑岚也明显轻松了许多。 游龙道长却摇了摇头,神情凝重的说:“难办,难办,难办。” 他连说三个‘难办’,季雅云和桑岚又都紧张起来。 林寒生问:“道长,情况到底怎么样?” 游龙道长捋了捋胡须,皱眉道:“那妖孽乃是三百年前的一名女鬼,而且还是一个寡`妇。她好不容易又找了户人家,不想出嫁途中被土匪给劫杀了。守寡七年,再嫁之日却遭横死,怨念可想而知。却不知你们是怎么招惹到她的。” 季雅云看了看我,带着哭腔说:“我真的不知道。” 游龙道长眼皮一垂,在她胸口扫了一眼,叹了口气:“唉,贫道本来想要用三清摄魂法收服那妖孽,没想到她法力竟高到如此地步。如今我用法符烧了她的嫁衣,却只重伤了她,没能将她诛除。虽然能保得了你们一时安宁,但七日之后……” “什么?糟了!” 我猛然一惊,边往阳台跑,边把背包摘了下来。 云清从阳台进来,差点和我撞了个满怀。 我跑上阳台,铜盆里却只剩下半盆冒烟的灰烬。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一章 光华路48号 “怎么了?”桑岚走过来问。 我一阵气火攻心:“我是不是说过要你们别碰那套红衣服?” 桑岚显然被我阴沉的表情吓到了,“是……是道长他……”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钱我一分不要了,你们自求多福。” 我看了看她戴在脖子里的三角符箓,走到季雅云面前,把那枚摔裂的枭桃交给她: “如果这桃没有落地,还能帮你抵挡一阵子。现在桃摔裂了,你把它带在身上,它或许还能帮你应付一些普通的阴魂邪祟。” 说完,扛起包就往外走。 桑岚追上我,嘴唇动了动,却拿出了手机,“我把钱转给你。” “算了,不用了。你……你们自己小心点,如果感觉不对劲,就去城隍庙躲一躲,天亮再去找别的高人帮你们。” 见她明显是信了游龙,我再无话可说。 “小道友,这百年女鬼虽凶,却也不是无法收服。贫道不才,下番力气,请来三清圣祖,还是能够降服她的,又何用再求高人。”游龙道人傲然的说道。 我本想就此抽身离开,却被他这番话又激起了火气,回过身冷冷道:“道长,给你一句忠告,做事有点底线,要不然到头来有钱都未必有命花。” “放肆,居然敢这样跟我师父说话!”云清撸起袖子,瞪着眼睛冲到我面前。 游龙道人倒是淡然的很,“云清,休要和他一般见识。招摇撞骗之徒,见识到了吾道家高法,自然无颜再留下。求财不得,反咬一口也是意料之中。吾等修道之人,以宽厚仁德待人,又何必与这样的俗人计较。” 说完,又对林寒生说:“此间的阴晦邪煞已经被我作法消除,想要彻底铲除那女鬼,须得另寻一处宽敞清静的所在。贫道再开坛作法,有请三清圣祖前来诛邪。” “宽敞清静?你嫌她们死的不够快、不够惨?”我气得浑身哆嗦。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都干了些什么?你烧了鬼衣,而且是红衣,只有红衣没有鞋,不是一套!她们本来只是被红衣鬼给缠上了,鬼衣一烧,两人身上的阴煞等于没了遮蔽。现在她们俩就是唐僧肉,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都要来纠缠夺舍!游龙道人,你闯下大祸了!” 游龙道人冷哼一声,“哼,信口雌黄,危言耸听。贫道自幼研习三清道术,几十年来铲除了无数妖邪厉鬼,也没曾听说被妖邪缠身,还要用妖邪的衣物做庇护的。江湖骗子,速速离去,别再污我耳目!” 见桑岚和季雅云满脸纠结却并不留我,林寒生更是一脸的冷漠,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是白搭,拉开门径直离开。 晚上,老军从外面打包了几个菜,拎了瓶二锅头要跟我喝两盅。 两人喝了会儿酒,老军问我闷声不吭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因为白天的事憋屈,就跟他说了说。 老军听完,把酒杯一顿,虎着脸说:“明知道那是个假道士,你还撒手不管,这不是害人吗?” 我说:“老军叔,不是我不管,是管不了了。这些天辛苦不说,好容易准备齐了东西,结果他们把鬼衣给烧了。现在只要过了夜里十一点,就不知道会有什么鬼啊怪的找上她们。你也知道我有几斤几两,我应付不了。” 老军更来火了:“应付不了是一回事,你至少应该提醒她们那道士靠不住!” “我说了,他们不信我。” 老军是早前的老兵,性子执拗的很,说什么都要我再次提醒桑岚她们一下。 我只好又给桑岚打了个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是林寒生。 他非常冷淡的说等事情处理完,会把桑岚之前答应我的报酬转账给我,不等我多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一来,老军也没话说了。 喝完酒,我躺在床上又把那半本破书拿出来翻看。 我正觉得有点犯眯瞪,恍惚间,忽然就见墙角多了一个人影。 看背影,是个身材很好的女人,就那么站在墙角,低着头背对着我。 我看这背影有点熟悉,一时间却分不清是桑岚还是季雅云。 于是,下床走了过去。 一靠近,比对身高才确定,这应该是桑岚。 “桑岚。” 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见她没反应,伸手去扳她的肩膀。 就在手指快要碰到她的一瞬间,她忽然一下转过了身。 “啊!” 看到一张黑漆漆,不断往下掉烂肉的脸,我忍不住大叫起来。 叫声中,我整个人像是从高处掉下来似的闪了一下。 激灵过后,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下意识的看向墙角,见那里只有一个衣架,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做了个噩梦。 我越想越觉得不安,想再打个电话给她。 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有条未读短信,居然是季雅云发来的。 短信的内容只有一个地址:光华路48号。 我打过去,她居然关机了。 再打给桑岚,也是一样。 看看时间,十点一刻,再有半个多钟头就是十一点了,也就是子时阴阳交替的时候。 季雅云给我发短信是什么意思? 光华路四十八号,这个号码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说过似的? 手机上的qq提示一闪而过。 随手点开,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发消息的是一个‘圈里’的朋友,内容无关紧要,关键是看到他,我想起为什么会对光华路四十八号有印象了。 发消息的这哥们儿是专门给人看风水的,两年前我和他相识,曾听他说过,光华路四十八号的风水是大凶之相,那是一座凶宅! 想到白天游龙道人说要找宽敞清静的地方起坛作法,我再也待不住了,胡乱套上衣服,背上包出了门。 打车来到光华路,刚过路口,就感觉一阵寒意,像是气温骤然下降了五六度似的。 四十八号是一座小洋楼别墅,据说是早期来大陆开工厂的一个台商造的房子。 这洋楼的样式就现在看来也是很洋气的,在九十年代更是绝对的豪宅。 从外面看,里头黑灯瞎火的,再打给桑岚和季雅云,依旧关机。 按门铃,门铃居然是坏的。 眼见就快到十一点了,我也顾不上敲门了,直接从围栏翻进了院子里。 见洋楼的大门从里边锁上了,就从一旁绕到了后边。 后边是一个小花园,隔着外墙就是一条河。 花园里果然起了一座法台,而且还点着香烛。 洋楼里的后屋倒是亮着灯,走到窗户边,顺着灯光往里一看,我鼻子差点气歪。 隔着走道,就见桑岚、季雅云,正和林寒生、游龙道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吃饭喝酒! 我急着推开后门,大步走进去,一把将桑岚手里的酒杯夺了过来。 “谁让你们喝酒的?!” 桑岚等人,包括游龙道人和云清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林寒生阴着脸问。 季雅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脚下一个趄趔,半边身子都靠在了我怀里,含含糊糊的说:“是我让他来的。” 见她站都站不稳,桑岚也是喝的眼睛都快张不开了,我气不打一处来。 刚要把杯子里的酒泼掉,却发现杯子里泡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居然是那颗开裂的枭桃! “我艹!” 我是真急了,把酒杯举到季雅云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季雅云迷迷瞪瞪的看了看酒杯,讷讷道:“道长说,酒可以增加阳气,用干桃泡酒,可以辟邪。” 我彻底无语了,一把拉起桑岚,“走,快跟我离开这里!” “你要带她们去哪儿?”林寒生抓住我的胳膊厉声问。 “撒手!” 我用力挣脱他,云清却阴着脸拦在我面前,“你这是骗人的伎俩被识穿了,想改绑票啊?” “别墨迹了,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急火攻心,一脚蹬开他,半拉半抱的夹着两个女人往后门走。 刚走到门口,两边的肩膀同时被两只手搭住了。 “砰”的一声。 后门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奋力甩了一把,关上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二章 九寸桃木钉 “你想干什么?”林寒生在身后阴森的问道。 “这是凶宅,之前住在这里的一家三口,开煤气自杀了!” “呵呵,你倒是知道。来都来了,你还想带她们走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畔冷笑道。 我想转头,却猛然想起了破书上的记载。 人身上有三把阳火,分别在双肩和顶门。 鬼搭肩,莫回头,回头必丧命! 我不敢回头,却忍不住斜眼看向后方。 一张青嘘嘘的脸就挨在我肩膀上,是云清! “你也留下,正好三个。”林寒生再度开口,声音却变的陌生。 “寒生,你的声音怎么变了?”季雅云含糊的问。 我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他们被鬼附身了,我现在不能回头,你把我包里的桃木钉拿出来,打开他们的手,快点。” 季雅云的身子微微一颤,我就感觉一只手在我后腰上摸了两下,搭上了我的背包。 再看桑岚,居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去死!”季雅云大喊了一声。 接着就听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感觉肩上的手松开,我顾不得回头看,一脚踹开后门,连拖带抱的弄着两个女人往外跑。 刚迈出门槛,后脑勺就被硬物敲了一下,像是被烙铁烫了似的火辣辣的疼。 我不顾一切的跑出去,这才敢回头看。 游龙道人站在门口,一手拿着木剑,另一只手里却拿着个砸碎了的酒瓶子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在头上摸了一把,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血。 “你个老东西,找死!”这老道居然在这个时候对我下黑手。 “行骗不成就来惹事生非,老子先打你一顿再送你进局子!” 游龙道人显然也喝了不少酒,本来还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这会儿竟活脱脱像个老痞子,红着眼瞪着我,一步步走了出来。 我把桑岚放在一边,从包里拿出根桃木钉,看着逼近的老道心里一阵犯疑。 这老东西明明是个不学无术的老骗子,怎么没被鬼附身? 见我拿家伙,游龙道人明显顿了顿脚步,显得有点畏缩起来。 这时,林寒生和云清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云清看上去倒是没什么,林寒生的额头却是鼓了好大一个包,不住的揉着,疼的呲牙咧嘴。 “雅云,你打我干什么?” 季雅云脚下摇摇晃晃,双手紧握着一根桃木钉,对着他大声说:“别过来!不然我打死你!” 听她声音发颤,神情却凶狠,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女人这些天被吓得神经一直绷着,这会儿喝完酒,变成傻大胆了。 我让她用桃木钉砸人手背,她直接给林寒生当头来了一下。 我按照破书做的九寸桃木钉没尖,就和短棍一样粗实,这下子敲的,不管是附身的鬼还是林寒生,都够受的。云清更是被吓得撒手松开了我。 林寒生见她发酒疯,也不敢上前,转而瞪着我:“你想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事后给你钱吗?” “这里本来就是凶宅,你们把她娘俩带来这里,不是想她们死吗?她们本身就阴气重时运低,你们还让她俩喝酒……灵智一模糊,她们就只能任鬼魅摆布了!”我是真气得不行了。 “一派胡言!白酒乃是五谷所出,只会增加她们的阳气,让她们不被阴邪所侵,何来迷惑灵智一说!”游龙道人把破酒瓶一扔,又摆出了世外高人的架势。 云清站在一边不发一语,两个眼珠却是邪魅的转来转去,不时瞄向瘫在地上的桑岚,眼神中明显透露着贪婪。 我退后两步,来到桑岚身边,把桃木钉往她领子里一插,又从包里摸出一根拿在手上。 “九月桃九寸钉,不怕魂飞魄散你就来!”我冷眼看着云清。 “你坏我好事,我杀了你!”刚才还装模作样的云清,神情一下子狰狞起来,嘴里发出女人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这一叫,不光季雅云打了个哆嗦,游龙道人和林寒生也吓了一跳。 刚才在屋里发生的一切都很突然,他们又都喝了不少酒,到这会儿才反应出不对劲。 游龙道人看着自己的徒弟,脸有些发白,却强咬着牙大喝:“何方妖孽,敢在本真人面前现身作怪,且让你领教本真人的三清圣法!” 说着,举起木剑,朝着云清的肚子刺了过去。 木剑不能伤人,云清被刺中,却也是“啊”的一声惨叫,后背涌出了一股黑气。 我看着游龙道人手里的木剑,忍不住心里暗骂,这老骗子,拿的居然是真家伙。 他那木剑居然也是阳桃木做的,所以才有辟邪的作用。 感觉周遭气温骤然又下降了一些,我看了看表,也顾不上和他们扯皮了,把浑身紧绷的季雅云拉到桑岚身边,将手里的桃木钉插在她面前的地上。 然后把包里其余的桃木钉全拿出来,挨个插进地里,围成个圆圈。 “给我。”我冲季雅云摊开手。 她倒是听话,反应过来后,打了个酒嗝,把桃木钉交到我手里。 我把桑岚领子里的桃木钉也拿了出来,全都插在地上。 做完这些,感觉一阵晕眩,一个屁股墩儿瘫坐在木钉围成的圆圈里。 季雅云这会儿清醒了不少,蹲在我身边把桑岚抱在怀里,“徐祸,怎么会这么冷?” 我看了看周围,把手伸进包里,想了想,又抽了出来。 “今晚就待在这里别动,天亮再说。” 即便不用屠牛泪,光凭感觉就知道周围环伺着诸多孤魂野鬼。 那套红色的嫁衣是鬼衣,穿在季雅云的身上,等同是红衣鬼宣布主权:这个女人是我的。 现在鬼衣被烧,不但用的是普通的火,还没有烧齐全套…… 季雅云现在等于是没主的粮食,还喷儿香,是个鬼都想啃两口。 看着她紧紧的抱着桑岚,吓得像是打雷天的兔子,我是真后悔白天为了自己脱身没戳穿游龙道人。 搞到现在人没脱身,反倒浪费了先前的准备,变得更加被动了。 “师父,你戳我干什么?”云清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 游龙道人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的走到法台前,才大声说:“云清,准备开坛请三清圣祖诛邪!” 看着师徒俩跳舞似的比划唱喏,季雅云小声问我:“这个道长靠不靠得住?” “你说呢?”我斜睨着她,“干嘛给我发信息?为什么关机?” 季雅云低下头,讷讷道:“之前道长起法台的时候岚岚的手机响了,打扰了他作法,我们就都把手机关了。我……我心里不踏实,就试着给你发了短信。” “唉……”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游龙是骗子,我却和他差不多是同行,无论怎么说,到头来担惊受怕的还是季雅云和桑岚。 喝酒不是因为两人弱智,而是因为真没有主心骨。 “啊嚏!啊嚏!” 季雅云连打两个喷嚏,把桑岚抱得更紧。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就一件t恤。 得了,到了这个份上,谁也别矫情了。 我张开手臂,把她和桑岚一起搂进怀里,看了一眼还在蹦蹦跳跳的游龙道人,低头闭上了眼睛。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喝:“风火急急如律令!” 我猛地睁开眼,就见一道火光从头顶闪过。 “诛邪!”游龙道人猛地把用木剑挑着的一道燃烧的黄符戳到了我面前。 “你够了!人命关天,别再装神弄鬼了!”我又惊又怒,赶忙往后仰头。 游龙道人哪里肯听,只顾左一剑右一剑,剑剑不离我左右。 说也奇怪,随着那团符火在眼前晃来晃去,我就感觉身上的寒意居然有所消退。 低头看季雅云,她也是两眼放光,一脸的惊喜。 我擦,难不成这老道还真有点门道? 我的诧异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随着温度的升高,我渐渐找到了热力发散的来源。 下意识的低头往怀里一看,就见桑岚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满眼怨毒的死死盯着那团符火!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三章 张喜 ‘一个是红袍喜煞,另一个更厉害,是被火烧死的子母凶!’ 老丁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中响起。 “快把火拿开!”我大声对游龙道人喊道。 喊声未落,桑岚猛然跳了起来,一把就抓住了游龙道人戳来的桃木剑。 “你干什么?”游龙道人一惊。 没等他反应过来,桑岚居然“啪”的一下,把木剑掰断了! “岚岚,你干什么啊?” 听到季雅云的惊呼,我才反应过来,急忙跳起来,把她拽出了桃木钉围成的圈子。 桑岚猛地转过身,样子竟又变成了那晚在宾馆浴室里见到的女人模样,支着手向我和季雅云扑了过来。 “啊!” 只一迈步,她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定神一看,原来她是被地上的桃木钉绊住了脚。 那根桃木钉在绊住她的同时,像是被淋了汽油点着了火,“噗”的一下烧了起来。 桑岚像是被烧疼了,缩回脚,又往另一边跑。 结果却是,随着又一根桃木钉的引燃,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她显然乱了方寸,只顾左躲右闪的逃避桃木钉燃起的火焰,却又惨叫连连的引燃了其余的桃木钉。 眼见她被困,我震惊之余勉强松了口气。 之前并不是我的幻觉,她果然也被凶煞缠身了,而且还厉害到了能把桃木钉引燃的地步。 好在我按照破书上的法子,用九根九月九寸桃木钉结了阵,才勉强把她困住。 别看只是九根桃木,这可是有些门道的。 桃木为辟邪上品,九月落桃,桃树吸足了太阳精气,砍下的桃木辟邪效果最好。 而‘九’本就是阳之极数,道之纲纪。 按照破书上的说法,九根九月九寸桃木钉齐出,足可以对付红衣厉鬼。我本来想帮季雅云驱除红衣鬼,没想到却用在了桑岚身上。 “徐祸,你快救救岚岚,这样下去她会被火烧死的!”季雅云拉着我急道。 看着桑岚就快被烧着的裤脚,我咬了咬牙,刚要说再等等,把凶煞烧的魂飞魄散再灭火。 没想到游龙道人忽然大喊一声“诛邪”,端起法台上的一个大碗就向桑岚泼了过去。 桑岚被碗里的东西泼中,再次发出一声惨叫,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燃烧的桃木钉被泼到,顿时全都熄灭了。 游龙道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一泼居然会奏效,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得意。 季雅云看了我一眼,跑过去把桑岚抱在怀里,“岚岚,岚岚,你醒醒,你别吓小姨啊。” “咳咳!” 游龙道人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的说道:“不用担心,你按贫道教授的法门,喝了干桃泡的烧酒,那百年女鬼不敢近你的身,却又纠缠她去了。唉,也是贫道失策了,惭愧惭愧。” 说着,调门一抬,指着我厉声道:“要不是你这无耻匪类捣乱,贫道已经将那百年女鬼诛除了,现在扰了三清圣祖的神意,却只将她重伤……为了区区钱财不惜草菅人命,简直混账之极。” 林寒生边掏手机边恼火的瞪着我:“你等着,我这就报警。钱你一分也拿不到,你现在私闯民宅,我这就报警抓你!” “寒生,别报警,是我让他来的!” 季雅云看了我一眼,把桑岚往怀里拢了拢,“赶紧开车,送岚岚去医院。” 看着被浇灭的桃木钉,我气得手脚发麻。 这老东西哪是用的什么三清道法,碗里的根本就是黑狗血! 黑狗血虽然同样能辟邪,却是秽物,桃木火本来就快把附在桑岚身上的邪煞烧得魂飞魄散了,却被黑狗血浇灭,失了效力。 我指着游龙道人,刚想说他才是草菅人命,忽然间,感觉浑身像是被火烧着了似的,一阵剧烈的灼热。 感觉意识开始模糊,我最后往别墅里看了一眼,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天已经亮了。 “你醒了?”一张娇美成熟的面孔映入眼帘,是季雅云。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又一张脸冒出来,居然是满脸横肉的老军。 我坐起身,左右看了看,病房里就老军和季雅云。 我问季雅云:“昨天晚上……后来怎么样了?” 季雅云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那天晚上你忽然晕倒,是我让寒生送你来医院的。” 老军叹了口气:“你啊,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可快把人给吓死了。” “三天三夜……”我努力回忆着昏迷前的那种感觉。 我好像不能是被游龙老道给气晕的?我没那么脆弱啊。 那种火烧似的感觉…… “桑岚怎么样了?”我问季雅云。 “她没事了,道长又替她开坛作法,她……她应该暂时没事了。” 我仔细看了看她的前额,之前的阴晦还在,但是淡了许多,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 难道说游龙老道还有点把式,真帮她把邪祟祛除了? “靠!” 回想起之前的事,我使劲拍了下脑门。 那老东西有个毛的把式,季雅云是因为喝了用枭桃泡的酒,所以才暂时摆脱了红衣鬼的纠缠。 那枭桃本是极为难得,居然拿来泡酒…… 季雅云从一旁拿过包,取出一个银行装钱的纸袋,咬了咬嘴唇把钱袋塞在我手上。 “呵呵,这是结账了?”我把纸袋掂了掂,看了看,里面是五沓没拆条的红毛。 我抽出一沓,把袋子还给她,“说好是多少就是多少,修车的钱……我那车弄弄也就五百,算了。” 季雅云犹豫了一下,又把钱袋塞到我手里,讷讷的说:“我是想……想你接着帮我和岚岚。” “你们不是相信游龙吗?” “我和岚岚根本就不懂这些,也不知道怎么会惹上那些邪煞的。我……我……” 不等她说完,老军就粗声粗气的说:“徐祸,收你该收的钱,以后不干了!” 然后,他虎着脸对季雅云说:“你们有钱,想保命就花大钱找别人去。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他为了俩钱豁出命去,最后还落一肚子委屈。你们另请高明!” “老军叔……”我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季雅云张了张嘴唇,看了一眼阴沉着脸的老军,终于还是没说什么,把钱放回包里,最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我问老军,我真的昏迷了三天? 他叹了口气,说何止是昏迷,简直就和死了一样。各项检查都做了,就是查不出毛病。我要是再不醒,医院都该认定我成植物人了。 我问他那天丢了的尸体找到没,他说没有。 我抻了抻身子,感觉没哪儿不舒服,就说要出院。 见他撇嘴,我才反应过来。 我住的就是我们待的那家医院,还出个毛的院。 我直接起床,拿上包去住院楼的浴室洗了个澡。 回到住所,打开门,就见屋里的窗帘都拉着,一个人正坐在写字台前,对着打开的电脑发呆。 “张喜?!” 这个高高瘦瘦,穿着一身红色篮球队服的家伙,可不就是头些天怎么也联络不上的张喜嘛! “你怎么来了?”我把包放在一边,丢了根烟给他,自己也点了一根。 他把烟放在桌上,两眼发直的愣愣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唉,兄弟,李蕊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只能说节哀顺变。” 他跟李蕊交往的事我和孙禄都知道,虽然只谈了半年多,但是感情却很深。张喜本来就是那种,表面上嬉皮笑脸,实际感情很敏感、很脆弱的性格。 张喜又发了会儿呆,眼珠才动了动,“祸祸,哥们儿一场,你帮我找找李蕊。” “我……” 我又叹了口气,点点头:“行,我等会儿就去公安局问问,看有没有线索。” 张喜站起身,走到床边,在我床上躺了下来。 兄弟一场,见他整个人都麻木了似的,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把烟头掐灭,拽过包扛在肩上,“你先在我这儿睡会儿,我现在去公安局帮你问。” 出了门,我先去修理厂把车开了出来。 昏迷了三天三夜,手机早没电了,发着车,我就把手机接了车充。 开出修理厂,我开机给医院的徐主任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丢了的那具尸体是我朋友的女朋友,问他负责找尸体的是哪个警局。 他先是替我说的朋友惋惜了两句,然后告诉我,负责这件事的是国道公路分局。 挂了电话,刚拐了个弯,手机又响了。 见是孙禄打来的,我忙接通:“喂,屠子,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日,你可算开机了!” 孙禄在电话那头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不管你干啥呢,把手头的事全都扔咯,赶紧来齐天县!” “我去,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出什么事了?” “张喜他们家出事了,他家里着火,他爸妈和奶奶、妹妹,全都烧死了!” “什么?”我急着把车停到路边,“你……你他妈跟我开玩笑呢?” “我开你麻痹的玩笑!这种事能开玩笑吗?”孙禄哭着骂道,“你赶紧过来,张喜受不了打击,他……他在桃园里上吊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四章 鬼问事 挂了孙禄的电话,我感觉头皮都快炸开了。 同在法医科,孙禄绝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在电话那头哭成那个13样,他说张喜死了…… 张喜死了。 那我从住所出来之前,见到的那个,让我帮他找李蕊的又是谁? 攥着方向盘,我大脑一阵混乱。 打着火,一阵风急火燎的开回住所。 上了楼,打开门,屋里空无一人。 床上的毛巾被似乎都是我几天前起床后的样子。 打电话给张喜,电话居然接通了。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孙禄的声音: “徐祸,祸祸,你别他妈磨叽了,赶紧过来!我一个人顶不住!” 挂了电话,我回头往床上看了一眼,下了楼,上了车,直接开往齐天县。 路上,我想起姥爷骂我的话: “你就不该生下来,你就是个不祥人,是个祸害!” 我又不自觉的想到了桑岚、季雅云,和这些天的遭遇。 再熬不到一年,我就毕业了。 只要过了心理评估,我就能毕业,能有工作,有公家安排的宿舍了。 怎么一下子像是变天似的,全都变了…… 赶到齐天县,张喜县城的家里。 一进前院灵堂,我的心就猛一抽搐,紧跟着,头皮都快炸开了。 灵堂明显布置的很匆忙,很简单。 大大的‘奠’字下面,八仙桌上居然排了一排五个人的照片! 灵堂中间居然停放了一口鲜艳的红漆棺材,棺材敞着,里面躺的赫然就是张喜! “这都是谁给操办的?”我气急败坏的问孙禄。 孙禄斜眼看了看旁边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那男的居然笑呵呵的对我说:“你也是张喜的同学?我是张喜的舅舅,这是他舅妈。我姐夫他们家人丁单薄,这白事只有我们来办了。” 我见孙禄脸色难看,就问:“问事的呢?你们没请问事的?” 张喜的舅妈叹了口气,“唉,姐夫他们家一家五口都死了,我们家经济也不怎么好,也不能大操大办,只能是走个仪式送送他们一家。明天一早,找辆车把张喜拉到火葬场火化了,总算也对得住他们一家了。” 见她哀声叹气,两夫妻却都没有半点悲色,相反,眼神里居然还有些喜滋滋的。 再看看孙禄黑着个脸,我有点明白状况了。 张喜一家子全死了,这两口子多半是瞅着他们的家业,根本就无心打理丧事。 我走到棺材旁,仔细看了看张喜的尸体,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我问。 孙禄走过来说:“我三天前过来找他,他家里没人,向邻居一打听才知道他家出事了。我怕喜子受不了打击,就到处找他,结果发现他吊死在自己家的桃园里了。” “你觉得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我又问了一遍。 孙禄愣了愣,“看尸体僵硬的程度,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应该死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对了,他家里人是七天前出的事。” 七天前? 那不就是我准备来齐天县的前一天? 那时候我给张喜打电话就已经打不通了,难道说…… 不对,那次回来的路上,他还给我打过电话的。 我又仔细看了看张喜的尸体,边看边问孙禄是谁给他换的衣服。 孙禄说是他换的,一边说还一边狠狠瞪了一眼张喜的舅舅。 张喜这会儿身上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西装,脸色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是我和孙禄一起看了他一会儿,抬起眼对视,却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孙禄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祸祸,这都三天了,这个季节,尸体怎么都没生尸斑啊?” 我一言不发的走到棺材尾部,伸手在张喜穿着皮鞋的脚面上摸了一把,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对张喜的舅舅说:“这样不行,必须得找个问事的来,重新替张喜操办。” 张喜的舅舅干笑两声:“呵呵,我们两口子都不在本地,哪认识什么问事的。再说了,这都停三天了,还重新操办什么啊。” 见他一副皮笑肉不笑,敷衍了事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说:“尊重一下死者。” 说完,我让孙禄在这儿盯着,说我去找问事的来。 问事这个行当是很特别的。 如果没亲属或者德高望重的人出面,问事的就绝不会掺和红白事。 张喜的舅舅不肯出面,我只好就近去找别的问事人。 而我在这里认识的,也只有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桃园村问事张安德。 来到小桃园村,我凭着上次的印象直接找到张安德家里,刚要拍门,忽然,里面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迎面出来一人,居然就是张安德! “来了?” “昂。”我下意识的回答。 “那赶紧去把事办了!”张安德一边系着扣子,一边上了我的车。 天已经黑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多想。 上了车,我直接对张安德说:“我想请您去帮忙主持一件丧事。” 张安德立刻说:“应该的,我欠你的。” “欠我?”我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双目低垂,正襟危坐在后座上,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 我没再多说,心急火燎的带着他到了张喜家。 一进灵堂,张安德就变了脸色,厉声问:“这是谁主事的?怎么会把遗体停在红棺材里?” 张喜的舅舅说:“这棺材本来是张喜的奶奶给自己准备的寿材,老人家没用上,我就做主给张喜用了。” “胡闹!”张安德大步走到棺材前,只往里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黑,灵堂里灯火暗的缘故,我竟然觉得他的脸黑的有点吓人,我怎么感觉,他和之前长得有点不一样啊? 张安德又仔细看了看尸体,对我说:“赶紧去东南角点三支香,再烧些纸钱元宝,越多月好。” 我不敢怠慢,急着和孙禄拿着香和纸钱来到墙角。 孙禄掏出打火机,点了半天,那香却怎么都点不着。 张安德说:“喊着老人家的名字,说对不起。” 我问孙禄,张喜的奶奶叫什么。 接过香和打火机,一边点一边低声念叨:“张奶奶,我们是张喜的同学,您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们都很难过。之前没人问事,喜子才占用了您的老房寿材,您老大人有大量,当是疼孙子,别怪他了。” 我就这么一遍一遍的喊着张喜名字,点了七八次,终于把香点着了。 我松了口气,赶紧让孙禄烧纸。 就在我和孙禄大把烧纸钱的时候,张安德居然把灵堂的门关上了。 孙禄一边烧纸,边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来小声说:“你从哪儿找的这问事的?还挺正式,居然还穿唐装。” 我心里一动,忙回头看向张安德。 这一看不要紧,我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刚才急急慌慌的没注意,这会儿才看清,张安德居然穿了一身绣着大福寿的蓝缎子衣服。 那居然是一身寿衣! 再看他脚下,白袜子,千层底布鞋…地上竟没有他的影子。 这张安德不是人,是鬼! 我一下子慌了,赶忙起身,下意识的去拿自己的包。 就在这时,灵堂里忽然卷起了一阵阴风。 火盆里的纸灰全都被卷了起来,在灵堂里打着旋的飞。 再看张安德,居然不见了! “啊!”张喜的舅妈尖叫起来。 张喜的舅舅也是吓得走了音:“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人呢?” 不好,让那老东西给阴了! “屠子,快帮我把棺材盖上!”我大声喊着,跑到棺材旁,急着去搬棺材盖。 这红棺材厚重的很,单是棺盖也有百十斤重。 好在孙禄过来帮忙,两人七手八脚才把棺材盖盖上。 “棺材钉呢?”我大声的问张喜的舅舅。 问了两遍,却只听见女人的尖叫声。 “你们没准备棺材钉?”我问孙禄。 孙禄抬起头,脸色忽然大变,猛地扑过来,一下把我撞到了一边。 就在我被撞开的同时,一根棺材钉紧贴着我脸扎了下来。 闪到一边,定神一看,张喜的舅舅此刻居然满脸狰狞,瞪着通红的眼睛,咬着牙,手举棺材钉再次向我扑了过来。 我又惊又怒,抬脚将他蹬开。 孙禄一把从后边抱住他,一只手捏住他手腕,用力一拧,就听“嘎嘣”一声骨头脱臼的声音。可他手里的棺材钉却并没有脱手。 “他被鬼附身了!”我反应过来,伸手就去包里摸,匆忙间,却只摸到一袋软绵绵的东西。 我连忙掏出那包东西,拿出来,照着张喜的舅舅脸上劈面拍了过去。 外包散裂,里面的刨花和木屑花雨似的炸开在他脸上。 “啊!!” 张喜的舅舅顿时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身子猛地抽搐了两下,棺材钉脱手掉在地上,人也跟着瘫进了孙禄怀里。 我勉强松了口气,这刨花和木屑是我削桃木钉的时候削下来的,本来是要拿来替季雅云烧那身鬼衣服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你们俩干什么?”张喜的舅妈这会儿居然扑了过来,和孙禄撕扯。 我顾不上管她,弯腰就去捡地上的棺材钉。 可手刚碰到棺材钉,就听见身后“嘭”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歪倒了。 张喜的舅妈骇然瞪大眼睛:“鬼啊!”接着,居然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我抓起棺材钉,往前蹿了一步,才敢回过头。 回头就见,刚盖上的棺材盖已经被顶开了,张喜竟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张开眼睛,阴森的看着我。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五章 阴桃木 “喜子活了!”孙禄惊喜道。 “是尸变,他是自杀死的,又占了红棺材,激起了尸气,他现在就是一具僵尸!” “靠,真有僵尸?那现在怎么办?都是哥们儿,他不会对我们下手?”孙禄小声问。 我紧了紧手里的棺材钉,咬牙道:“如果没人问事,强行用符箓镇尸,到了下边他们一家都不安生。张安德那老鬼阴我,他让我们请走了张喜的奶奶,却用自己的阴气激得张喜尸变。” 我怎么也想不到,从小桃园村接来的问事会是鬼。 更想不通,我和张安德无冤无仇,他死了为什么要变成鬼来害我。 张喜冷眼看着我们的同时,僵硬的转动着脖子。 随着他肩膀的抖动,棺材里传来了指甲抓挠木头的声音。 我心里一动。 我和孙禄上回来张喜家是刚入学头一年,那时候就见过这副棺材。 红漆棺材是用来发送八十岁以上寿终正寝的老人的,张喜的奶奶为自己准备多年,现在一让走,红棺聚敛的福禄竟起到了压制尸变的作用。 所以,张喜虽然尸变,一时半会儿却还不能行动自如。 想到这里,我忙从地上抓起一把刨花,朝着棺材里撒了过去。 刨花砸在张喜脸上,他顿时猛一抽搐,而且还散发出了刺鼻的尸臭味。 “对不起了兄弟。” 见这法子有效,我说了一句,又抓起地上的桃木刨花往棺材里撒。 孙禄也跟着一起撒。 我提醒他别抓到那些颜色变黑的刨花,那都是打走张安德那死鬼时沾染了煞气的。 刨花一把又一把的撒进棺材,坐起的尸体终于“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我和孙禄又撒了几把刨花,走到棺材前,就见张喜仰面朝天,瞪着没有神采的眼睛一动不动躺在棺材里。 尸体的颜色已经变得紫黑,脸也肿胀了起来,散发着恶臭。 孙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子,至少得死了五六天了。” 我心一颤,勉强吞了口口水,强迫自己不去多想,缓缓伸出手,替张喜合上了眼睛。 “兄弟,一路走好。” “喜子,一路走好。”孙禄抹了把眼睛。 第二天一早,尸体被拉到火葬场火化。 孙禄说,张喜的舅舅和舅妈一来就是奔着他们家的房子和家产,所以才急着让我来,一起跟这对男女说理。 这对夫妇昨晚被吓得半死,张喜的舅妈更是眼睁睁看着外甥死不瞑目的从棺材里坐起来,两人哪还敢惦记财产。 帮着张罗着找了块墓地,将张喜家五口的骨灰合葬在了一起。 忙活完这些,我和孙禄准备回去。 在那之前,我决定再去一趟小桃园村,一是再找些桃木,再就是想弄清张安德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开车到了小桃园村,村里一户人家正在大办白事。 那正是张安德的家。 走到灵堂外往里一看,当门居然停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我不禁吃了一惊。 按老规矩,棺材是很有讲究的。 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寿终正寝,属于喜丧,入殓用的棺木要上红漆。 少年夭折,又或者未婚女性死了,要用白棺材。 黑色的棺材可是给横死或者自杀的人用的。 张安德本身就是问事,他的家人绝不会把棺材搞错。 我小声问旁边一个来祭奠的人死者是怎么死的,死了多久了。 那人显得有些鬼祟,低声说张安德是上吊死的,而且还是吊死在了自家堂屋的大梁上。死的时候家里刚好没人,等到前天晚上张家的人回来,发现他的尸体都让老鼠给啃的不成样子了。 前天晚上,那不就是我来接他的那晚? 才吊死没多久的尸体被老鼠咬了……这也太不正常了。 死者在堂,我也不好向张家的人问什么。 张安德为什么要自杀,又为什么要害我,也成了我心里最大的疑惑。 那晚我来找他,他的鬼魂好像一早就知道我会来,还说他欠我的。 他欠我什么? 来到张喜家的桃园,我问孙禄是怎么发现张喜死了的。 孙禄说他怎么都联系不上张喜,又找不着他,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就从张喜家里找到桃园的钥匙,进去一看,就见张喜吊死在了一棵桃树上。 两人来到张喜上吊的桃树下。 孙禄指着树枝刚要说什么,忽然“咦”了一声,“那上面怎么开花了?” 顺着一看,就见一根手腕粗的桃枝上,居然真的绽放出一朵艳红的桃花。 “不是,九月桃?”我骇然退了两步,几乎都有些站不稳了。 “怎么了?”孙禄问。 我攥住他的胳膊:“你发现张喜的时候,他身上穿的什么衣服?” 孙禄挠了挠头,“穿了一身红色的篮球队服,他不是喜欢打篮球嘛。” “我靠!” 我一阵头皮发麻。 张喜居然是穿红衣上吊的,怪不得他有能力找到我家里去呢。 他让我帮着找李蕊,如果找不到,那他不是就会对我…… 我找了把柴刀,爬上树,把那根开了花的树枝砍了下来。 就着柴刀一番劈砍,将树枝削砍成一把九寸长的桃木剑。 孙禄问我:“你还真准备当道士,帮人抓鬼驱邪啊?” 我苦笑,“抓鬼驱邪我是没兴趣了,这木剑是用来防身的。” 九月桃花开,而且只开一朵,是因为桃枝上吊死了人,聚集了死者的怨念煞气。 按照破书上的说法,开花的桃枝已经从阳桃变成了阴桃。 在正宗道家看来,阴桃木非但不能辟邪,而且还容易招灾。可是破书上却有个法子,能让阴桃木变成杀鬼诛邪的利器! 收起木剑,两人又在桃树下祭拜了一回。 出了桃园,就准备开车回去。 刚开出没多远,我心口忽然一阵发闷,手一麻,把方向盘滑开了。 好在及时踩住刹车,才没撞到树上去。 “你没事?”孙禄问。 我摇了摇头,捂着心口缓了一会儿。 我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目光也随着这种感觉看向了外面。 那是村尾,是老丁的小店。 小店已经不开了,却有一辆黑色的奥迪suv停在外面。 我刚想再发动车,奥迪的车门开了,一个年轻女人双手捂着心口,从后门下来。 “我靠,这地方居然会有这种级别的美女!”孙禄瞪大眼睛,吸了口口水。 那女人向这边看了一眼,微微一愣,走了过来。 我放下车窗,和她同时问:“你怎么在这儿?” 孙禄眼睛一亮,“你们认识?” “她叫桑岚,是我上一个客户。” 孙禄摸了摸鼻子,有点猥琐的看了我一眼。 这时,季雅云也下车走了过来。 我一看她就皱起了眉头,几天不见,她脸上的阴霾居然加重了,整张脸都变得晦暗没有光彩。 季雅云和先前一样小心,说:“岚岚这两天特别不对劲,所以我带她来找些桃木。” 说着,向我身前看了一眼,微微有些诧异,“你刚才好像又差点撞车,你没事?” 我看了桑岚一眼,见她还捂着胸口,感觉有些奇怪。 刚才我好像是感觉到她在附近似的,所以才看向小店的。 “雅云,快下雨了,要找木头就快点。” 我偏了偏头,见喊话的是林寒生。 另一个人也正往这边看,却是游龙道人的徒弟云清。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刚要打声招呼走人。 忽然,一阵阴冷的风从耳边吹过,紧跟着就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急促的说:“快带这两个女人离开,不然你们都会死在这儿!” 我猛一激灵,挺直了身子。 “快走,老丁要害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个声音再次急着在我耳边道,几乎是用喊的。 这一次我听得分明,这居然是张安德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恐慌,忙不迭的冲外面大声说:“你们俩快上车,快离开这里!” 桑岚和季雅云双双一愣。 “快上车!”我大喊着发着了车子。 见两人还愣着,咬了咬牙,“你们自求多福!” 话刚说完,桑岚忽然拉开后门,拉着季雅云上了车。 季雅云还想对林寒生说什么,我已经挂上档,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关上车窗,把所有车窗都关上!”张安德又在我耳边急着说道。 “把窗户摇上!”我一边升起前排车窗,一边冲后面喊。 桑岚反应了一下,急忙摇上车窗。 就在车窗摇上的下一秒钟,车顶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撞在车顶似的。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六章 救护车上走下来的女尸 孙禄回头看了一眼,倒吸着冷气说:“那屋子后面着火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店后面果然冒起了火光。而且蹿出的火舌,居然都是绿色的。 见桑岚要回头,我急忙抓住她的手:“别回头看!” 眼下还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这娘们儿要是再因为看见火玩‘变身’,一车人都得玩完。 “砰!” 又是一下闷响,似乎是从侧面撞在了车身上。 紧接着,时大时小的撞击声从车子的四面八方和上顶一起传来。像是下冰雹,更像是有无数的野兽飞鸟在冲撞着车子。 孙禄黑脸发白,看看我,死死的抓住把手,愣是咬着牙没吭声。真是没亏了他孙屠子的名号。 桑岚和季雅云早吓得缩在后座,抱在一起抖成了一团。 我把油门踩到底,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忽然,一个人影闪现在前方。 我急着想踩刹车,却听张安德的声音在我耳边大声说:“是老丁,快冲过去!” 听他声音凄厉焦急,我一咬牙,再次踩死了油门。 不等看清那人的样子,已经撞了上去。 没有撞击声,前挡风玻璃却被忽然炸开的一大蓬鲜血糊了起来。 我急忙打开雨刷。 血迹扫除,却又见一大片黑色的阴影凌空向着车头撞了过来。 见黑影来势凶猛,我不敢硬碰,猛地一把方向,绕过黑影,直冲了出去。 我根本不敢想这些是不是幻觉,只顾猛踩油门,冲出了小桃园村,开上了大路。 外面的撞击声停止。 我不敢停车,打了把方向,径直开上了高速。 “你快跟我说,刚才我是做梦。”孙禄歪在座椅里不住的喘粗气。 “刚才那是什么啊?怎么会这样的?我们是不是撞死人了。”季雅云带着哭音问。 “不知道。”我回答的很干脆,也很冷漠。 张安德的声音忽然再次突兀的在我耳边响起: “是老丁,他不是想要你当他的徒弟,他想要你的命,要你的阴煞肉身……” 和之前的焦急凄厉不同,这一次,他的声音竟显得十分虚弱。 我强迫自己冷静,却终于忍不住爆发,大吼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然要帮我,那天晚上为什么又要害我?” “唉……”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居然就再也没了动静。 我大脑一片混乱,索性咬着牙什么都不想,一路开车往回赶。 连着开了四个钟头,下了高速,在国道上开过一座公路桥的时候,见一侧在施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直接把车开进了公路分局。 刚停好车,那辆黑色奥迪就风急火燎的停在了旁边。 云清从车上下来,撸胳膊挽袖子的冲了过来。 我一把推开车门,劈手揪住他胸口的衣服,一下把他顶在奥迪车上,冷冷的说:“别再惹我,不然我就弄死你。” 这些天发生的事,已经让我开始有了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那就是……不光是桑岚和季雅云麻烦缠身,我也已经被牵连在内,置身危险之中了。 关乎到自己的小命,我特么跟谁都不会再客气。 我看了林寒生一眼,直接进了公安局。 我向一个年轻警察打听,负责大巴翻车案子的是哪位。 我说我是李蕊的朋友,想问问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那警察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他说负责尸体丢失案的是他们支队长赵奇,把我带到后边一个单独的办公室。 “你是李蕊的朋友?” 赵奇的年纪并不大,约莫只有三十五六,国字脸,生的很魁梧。 我说我是李蕊的男朋友的同学。 赵奇皱起了眉头,说这都事发多少天了,为什么她男朋友不来?不光这样,还有李蕊的家人也一个都联络不上。 我使劲搓了把脸,说李蕊的男朋友不是不想来,而是已经死了。至于她的家人,我根本不认识。 赵奇愣了一下,抱歉的说不好意思。 我问李蕊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有线索没?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不答反问我:知不知道除了李蕊的男朋友以外,她还有没有其他朋友或者亲戚。 我摇了摇头。 赵奇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却把我吓了一跳。 “李蕊可能没有死。”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赵奇的神情变得更古怪,“我们调看了事发时所有能找到的监控,医生的确认定李蕊已经当场死亡,她也被打包抬上了救护车。可根据医院的监控来看,她是自己从救护车上走下来,然后走掉了。” “你是在开玩笑?”我想要从他眼睛里找出答案,但很快就明白,作为一个警务人员,他跟我说谎毫无意义。 赵奇说:“按说医生的认定应该不会错,但也不排除她假死的可能。就监控证明来看,警方只能认定李蕊是失联,而不是尸体丢失。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联系上她。” 我感觉脑仁都快麻木了,只好说:“赵队长,我给您留个电话号码,麻烦您有李蕊的消息就通知我一声,谢谢了。” 我把手机号码报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徐祸。” “徐祸?”赵奇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医学院的学生,法医科。” 他“哦”了一声,说没什么了,让我回去等消息。 临出门的时候,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我也没仔细听。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赵队长有些怪里怪气的。 出了公安局,那辆奥迪已经不在了。 我边拉开车门边悻悻的说:“走了最好,每次见到那两个瘟神婆娘准没好事,最好老死不相见。” 上了车,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见孙禄冲我使眼色,顺着他斜眼一看,就见桑岚正在后座上瞪着杏核眼瞪我。 季雅云也是一脸的纠结。 我只觉得一阵疲惫,也懒得说什么了,让孙禄直接往回开。 到了医院,食堂已经下班了。 孙禄说一起去外边喝两盅,当是缓缓情绪。 我看了一眼小二楼上我那间屋,黑漆漆的。 自打住进来,我头一次觉得这屋子有些恐怖。 “我请你们吃饭。”季雅云小声说。 “呵呵,没被女人请的习惯。走,一起。”我边说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桑岚下了车,问我:“你就住这儿?” 顺着她眼神一看,就看到了那块‘太平间’的牌子。 我耸耸肩,“这里清静。” 她强打精神,问我想吃什么。 我和孙禄不约而同的说吃火锅。 不管是春夏秋冬,一说到外面喝酒,火锅一准是我和孙禄、张喜三人的保留节目。 到了一家常去的四川火锅店,老板娘一看见我们,就笑嘻嘻的问是不是老样子。还别有深意的往两个女人身上瞟了两眼。 四个人直接上了二楼,进了小包。 一进屋,孙禄就眼泪嗒嗒往下掉,“他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我也是鼻子一阵阵发酸,强忍着开了瓶酒。 一瓶白酒,正好匀分三杯。 锅底和菜很快就上来了。 我这才想起问桑岚和季雅云喝什么。 “您二位,要不要也来点白的,壮壮阳气?”我调侃着问。 季雅云脸一红,和桑岚一起瞪了我一眼,点了两罐酸奶。 看着鸳鸯锅扑簌簌的翻滚,我心里一阵难受,站起身端起酒杯,大声说:“兄弟,干了!” 孙禄也站起来,和我一饮而尽,然后两人一起看着桌上另外一杯酒发怔。 坐下后,桑岚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说没什么,一个哥们儿刚走。 自从得知张喜出事,我和孙禄都一直心情压抑。 现在借酒消愁,一杯接一杯的干。 “诶,祸祸,你那车明儿去修修,那都撞成啥样了。”孙禄含混的说道。 “下星期再修。” “为什么啊?”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我忘了续保险了。” “靠。” 对季雅云和桑岚的几次欲言又止,我一直看在眼里。 我借着酒劲问:“这些天游龙道长是怎么帮你们驱邪避凶的啊?他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啊?” 桑岚抿着嘴看了我一眼,“你还为这事生气呢?” 我摇了摇头,“无所谓生不生气,我从来不干断人财路的事,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你们俩现在平安无事,我什么气都没了。” “徐祸,你别怪我和岚岚。我们不傻,知道你是真心帮我们。可我们根本就不懂,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季雅云带着哭音说。 我点点头:“明白,换了我也宁可花钱多买几重保险。” 孙禄端着酒杯在眼前晃悠着,大着舌头说: “祸祸,咱可就快毕业了,你可不能看人家漂亮,就没口子的什么都答应。” “呵呵。”我只能干笑,这小子是喝大了,但是没迷糊。 桑岚咬了咬嘴唇,说: “徐祸,我和小姨都受够了。这样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我们都快疯了。当是我求求你,帮我们想个法子,怎么才能把那个几百年的寡`妇弄走,只要能让小姨不再担惊受怕,我折寿十年都行。” “岚岚……” “百年女鬼?” 我冷笑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忽然,季雅云站起身,径直走到我身边,挪开我一条胳膊,坐在了我的腿上……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七章 寻找李蕊 感觉一阵温香满怀,我不禁心神一荡,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只手就势环住季雅云柔软的细腰,另一只手往后摸进了包里。 “小姨,你干什么?”桑岚被眼前的一幕弄愣了。 孙禄瞪圆眼睛看着季雅云,“这是……色`诱?” 桑岚反应过来,脸一沉,站起来就要来拉季雅云。 “站在那儿别动。”我冷声道。 季雅云双臂环住了我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我怀里,在我耳边用酥媚的让人骨头发麻的声音说:“徐大师,你就帮帮人家,保住人家的小命。” “好啊。”我冷冷说了一句,猛地抬起手,从后边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的脸从我肩上拉开。 “小姨!”桑岚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可是看清季雅云的脸,却吓得尖叫一声,停下了脚步。 季雅云的脸孔依然秀美,以往的温柔怯懦却全然被狠厉狰狞代替,一双眼睛里更是透着深深的怨毒。 她被我拽着头发,却大张着嘴,呲着白森森的牙齿,“咔哧咔哧”的挣扎着想要咬我的脖子。一双手也早已掐住了我的脖子,指甲深深的戗进了皮肉里。 即便我有所准备,也没想到她的指甲会突然暴涨,吃痛之下猛然起身,把她从身上甩了出去。 孙禄抄起板凳,就要砸过去。 我急忙拦住他,左手一翻,亮出从包里拿出的阴桃木剑,右手在脖子被戗破的伤口上蘸了一抹血,快速的在木剑上画了道符箓。 见季雅云再次扑来,忙将画了符的木剑向她胸口刺去。 “啊……” 季雅云被木剑刺中,仰天发出一声惨叫。 惨叫声中,一道红影从她身后飞了出来。 看清红影的样子,我不由得大惊,想要追上去念咒结果了她,她却快速的消失在了墙角,只留下一双怨毒眼神,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见季雅云两眼翻白,向地上瘫去,我连忙拦腰抱住她,把她扶进椅子。 我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不一会儿,她就醒了过来。 一直紧绷的桑岚却摇晃了两下,一下跌坐在椅子里。 季雅云恍惚的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见桑岚一脸惨然,我摇了摇头,让她不用问了,我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会帮她们把缠身的厉鬼除去。 孙禄张了张嘴,末了却叹了口气: “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了。我这就回去,尽快帮你再弄些黑狗血。” 孙禄走了以后,又过了一会儿,季雅云才完全缓过来。 桑岚也缓和了些,看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我轻易就读懂了她这一眼的意思,淡淡一笑说: “你是想问,为什么有游龙道人在的时候,你们俩就会没事。游龙道人不在,和我在一起会被鬼缠身对不对?” 桑岚没说话,等同是默认了。 见季雅云急着想说什么,我摆摆手,“不用说了,我为了你,用自己的血给阴桃木剑开了血光,纠缠你的女鬼被我重伤,已经连我也记恨上了。她如果害了你,过后还是会找上我,我现在是想脱身也脱身不了了。” 说着,我把阴桃木剑在她眼前晃了晃。 看到剑上用血画的符箓,我忽然愣住了。 我做阴倌只是生活所迫,没想过一直干下去。 所以,对破书上一些过于复杂的法门符箓并没有深入了解。 直到这几天邪事缠身,才不得不时常翻看。 用血符配合阴桃木,可诛厉鬼。 用血给法器开光,我怎么记得我前不久才干过一次呢? 喝了那么多酒,脖子又被掐的火辣辣疼,我也顾不上想了。 我问季雅云,她们还有没有再去光华路。 季雅云说没有。 我叮嘱她们,千万别再去人少空旷的地方,更别去48号。 鬼害人就像打闷棍,拍黑砖,越是人少阴气重的地方,越会招引它们下手。 一直以来,我脑子里就存在一个疑问,林寒生看上去不像是不明事理的人,48号死过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就算是贪便宜买了那栋洋房,明知道两个女人被邪祟缠身,也不该带她们去那么邪门的地方。 桑岚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说光华路48号是林叔叔去年才买下的。之前房子里死过人,他也是事后才知道,而且已经请人做过法事了。 我摇了摇头,感觉更不对了,可至于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我让两人先回自己家,明天再去找她们。 两人居然很痛快就答应了。 出了火锅店,被风一吹,酒劲上涌,我有点犯迷糊。 摇摇晃晃回到住所,连灯也没开,躺床上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还没睁眼,我就猛一激灵。 昨晚回来后,也没查看,半夜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怎么,总觉得有人在嘬我的脖子。 这一清醒,忽然就想起,张喜曾来过我这儿,还在我的床上躺过。 他该不会…… 我战战兢兢的把眼张开一条缝,斜眼看向一边。 “呼……” 我松了口气,真要是身边还躺着一个……别说是鬼了,是人也受不了啊。 “祸祸,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我猛一哆嗦,像被火烫了似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写字台前,坐着一个人,居然就是张喜! 他依然穿着那身红色的篮球队服,就那么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跳下床,想去包里拿木剑,摸到包,手却又缩了回来。 回过头,就见张喜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祸祸,原来你真的能通阴阳。你现在知道我已经死了,你会收了我吗?” “喜子……” 看着曾经的兄弟,我百感交集。 “祸祸,我不会害你的,小蕊不见了,我只想你帮我找到她。” 我用力搓着脸,“我已经去警局问过了,她……她好像没死。”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抬起头悚然看着他,“你找她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如果李蕊没死,那找到她以后,张喜会不会害她? “小蕊死了,我找不到她,你帮我找找她。” 张喜嘴里说着,缓缓站起身,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他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忽然转过头看着我: “兄弟,昨天晚上的那杯酒,我喝了。谢谢你和屠子帮我做的一切,我不会害你的。但是你要小心,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一定要小心啊。” “你想说什么?”我无力的问。 他却摇了摇头,转过头去喃喃道:“天亮了,我先走了。” 说完,竟然就消失了…… 草草洗漱完,临出门,我给赵奇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赵队长,我是徐祸。” 对方反应了一下,才说:“哦,是你啊。你是想问李蕊的事?” 我说是。 赵奇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对了,徐祸,我想问你件事。” “您说。” “你的名字……我就直说了,我听说市里有个阴倌就叫徐祸,不会就是你?” 我愣了愣,说:“是我。” “真是你!”赵奇一下抬高了调门,居然显得有些兴奋,“你看我们方不方便见个面,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是关于李蕊的。” 想起和季雅云的约定,我有点为难,“赵队长,我今天有点事,要迟一点才能确定什么时间去局里找您。” 赵奇说:“你不用来,我现在就在新区的医院呢,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找你。” “新区医院……” 我背上包,出门下了楼,就见一辆大吉普停在那里,赵奇正在走廊下和徐主任、老军说着什么。 “你就住这儿?”赵奇一脸惊讶的往楼上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楼下太平间的牌子。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八章 烧尸的味道 和赵奇刚说了两句,季雅云就打来了电话。 说她已经跟林寒生说过,我会再帮她们,问我什么时候能过去。 我看了看赵奇,说要迟一点。 挂了电话,赵奇问:“有约会?约了女朋友?” 我摇了摇头。 赵奇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我,“我怎么都没想到,即是法医,又怎么会做阴倌,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我耸了耸肩,没说话。 赵奇好像也通过我的住所猜到些什么,没再就这个问题多说,“有时间吗?找个地方聊聊。” 我迟疑着说:“您有什么事就直说。” 赵奇点点头,“李蕊的事你怎么看?” 我下意识的往楼上看了一眼,咬了咬牙说:“我相信她已经死了。” “可监控显示,她是自己从救护车上走下来的。” 赵奇盯着我的眼睛,忽然压低了声音,“你相不相信有诈尸这回事?” “相信。” 赵奇饶有兴致的问:“你是做阴倌的,有没有见过诈尸,或者我更直接点问,你真的见过鬼吗?” 我一时无语。 我能说,不久前,我才在自己的房间里和死了的朋友聊过,而且前几天他才刚变成了僵尸? “嗡…嗡…嗡…” 我摸出手机的同时,忽然觉得心口有点发闷,本能的捂住胸口,一看屏幕,居然又是季雅云打来的。 我接通电话问:“什么事?” 季雅云急着说:“你能不能现在过来,岚岚她好像很不舒服。” “我马上过去!”我挂了电话,使劲按了按胸口。 上次在小桃园村出现的那种奇怪感觉,又再次出现了,季雅云的电话,只是让我更清晰的寻觅到了这感觉的来源。即便她不打电话来,我也已经猜到,桑岚出事了。 我急着对赵奇说,我有急事,有什么事电话联络。 上了我的车,却发现怎么都打不着火了。 赵奇拉开车门,拍了拍我的车顶,“你这车都成这样了还能开啊?上我车,我送你。” 我迟疑了一下,拔钥匙下了车,上了他的吉普,报出了桑岚家的地址。 见我捂着胸口,赵奇问:“你是不是心脏不舒服?要不要先检查一下?” “不用,我没事。” 作为医科生,我能分辨出,胸闷绝不是来自心脏自身,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特殊感觉。 到了桑岚家,刚一出电梯,就闻到了浓郁的檀香味。 防盗门虚掩着,燃香的味道就是从她家里传出来的。 推开门,跟着上来的赵奇立刻“嚯”的一声,捂住了鼻子。 看到屋里的情形,我也愣了。 原本整洁明亮的客厅里,这会儿到处贴满了黄纸符箓,窗口处不光起了一座法台,两边还点着两顶近一米高的塔香。 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人正跪在法台前,趴在地上低声快速的念叨着什么。 道袍虽然阔大,可也让那人臀部的曲线更加的夸张,那居然是一个女人! 我走到跟前,看侧脸,竟然是季雅云! “你干嘛呢?”我疑惑的问。 尽管我的声音不大,季雅云还是肩膀一哆嗦,急慌慌的站了起来: “你可来了,岚岚刚刚晕过去了,云清道长把她抱进房间,要替她作法驱邪。游龙道长不在,我只好帮着念经……” “靠!” 不等她说完,我就冲到桑岚的房门前,抬脚踹开了房门。 看到眼前的一幕,却又是一愣。 桑岚端端正正的平躺在床上。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的云清正怀抱拂尘,盘腿端坐在一旁的地板上,双眼低垂,快速的念叨着什么。 门踹开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从入定中惊醒似的,倏地睁开了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我:“又是你!无耻狂徒,几次三番打搅我们作法救人,可恶之极!” 说着,居然一下跳起来,抬脚向我踹了过来。 我一把抄住他的腿,用肩膀照他胸口一顶,重重的将他别倒在地。 跟着上前掐住他的脖子,“我说过,别惹我!” “你……”云清惊恐的看着我,忽然大喊:“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我抡起拳头,狠狠一拳打在他鼻子上,“再喊?再喊老子先打死你!” 云清是典型的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家伙,见我凶相毕露,立马用双手捂住了嘴。 “徐祸,松开他!” 赵奇过来拉开我,往床上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回头瞪着想爬起来的云清,“你脱她衣服?” “我没有!”云清捂着流血的鼻子急道。 听赵奇质问,我才看清,桑岚外面的衣服虽然还算整齐,里边的肩带却歪到了肩膀上。 这杂毛道士,果然还是对桑岚动手动脚了。只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才替她整理衣服,在那里装模作样。 我上前探了探桑岚的脉搏,稍稍松了口气。 作为医科生,在健康方面,我还是偏重科学的。桑岚脉搏平稳,这就说明她的性命没有威胁。 赵奇又瞪了云清一眼,皱着眉头对我说:“别愣着了,赶紧送医院!” 我点点头,弯腰想去抱桑岚,她的眼睛忽然张开了,眼神中竟充满了媚惑渴求,像是变成了一个饥渴的怨妇。 “你来了,我想要……”她含混呢喃的说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忽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身体被坠,头一低,两人的嘴唇就牢牢的贴合在了一起。 “岚岚!”季雅云不知所措的喊了一声。 感觉柔滑的小舌不住的叩击我的牙齿,我并没有丧失理智。 开玩笑,打死我也不会以为身下的美女会饥`渴到这种程度。 而且,桑岚的动作虽然狂热,嘴里却发出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熏得我脑仁都麻了。 我一边挣扎,一边反手伸进背包,取出阴桃木剑,扣在手心,将剑身印在桑岚的前额。 “唔……” 随着一声轻哼,桑岚迷离的眼神骤然聚起了光,眼珠一定,直勾勾的和我四目相对。 下一秒钟,她抬起膝盖狠狠的顶在了我的腰上。 “你在干什么?”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我捂着腰滑坐在床边,就见林寒生阴着脸,和游龙道人一起走了进来。 “我……” 桑岚那一下顶的很重,又是顶在了软肋上,我疼的直冒虚汗,捂着腰话都说不出来。 游龙道人二指并拢,朝我一指:“混账东西,不光骗财,居然还想骗色!” 林寒生伸手从旁边拿起一个水晶摆件,抬手就向我扔了过来。 我连忙抬手去挡,可还是晚了一步,摆件砸中额头,顿时眼冒金星。 见游龙赶来,云清立刻又张牙舞爪起来,抓起一个花瓶举过头顶要砸。 “砰!” 一个拳头横挥过去,花瓶被砸的粉碎。 “都给我住手!”赵奇沉声喝道。 云清见他挥拳打碎花瓶,吓得往后一蹦,随即指着他大叫:“师父,这人是骗子带来的帮凶!” “呵呵……” 虽然又特么被砸开了瓢,可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说不上来是苦笑还是自嘲,总归是觉得滑稽。 带着个刑警队长出来装神弄鬼招摇撞骗?如果是真的,那我绝对算是古今中外第一人了。 “岚岚,你没事了?”季雅云上前把桑岚抱在怀里。 桑岚用力抹了抹嘴,瞪着我道:“你干什么?” 我也抹了抹嘴,却忍不住往地上吐了一大口唾沫。 “呸,呕……” 残留的臭味翻上来,我差点吐出来。 这女人的嘴也太臭了,这绝不是普通的口臭,我前不久才闻到过这种气味。 这是腐烂的尸体被火烧……这是烧尸的味道!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九章 尸连塘 “什么?我亲的他?小姨,你糊涂了?”桑岚不可思议的看着说出真相的季雅云。 林寒生沉着脸对季雅云和桑岚说:“我让人查过这个徐祸了,他根本不是什么阴阳先生,就是个穷学生。他从来只接女人的生意,目的就是打着帮人驱邪的幌子骗财骗色。雅云,别再被他骗了。” 说着,掏出钱包,抽出一沓钞票甩在我身上,“拿去看伤,以后别再来纠缠她们。” 我怒极反笑,指着云清说:“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要趁桑岚晕倒的时候,单独把她抱进来,还要关上门替她驱邪?驱邪用得着扯肩带?” 桑岚连忙低头,看到半边滑落的肩带,立时又羞又恼。 林寒生一愣,转头瞪了云清一眼。 我忽然发觉,他的眼神中竟只是凶狠,并没有愤怒。 我站起身,从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擦着头上的血。捡起背包扛在肩上,对季雅云说: “以前有些话没有对你们明说,是因为怕吓到你们。现在我朋友有事托付我,他的事我义不容辞。我没有时间再照顾你们的感受了。其实缠上你的,不是什么百年女鬼,而是红袍喜煞。她是被配冥婚,或者作为陪葬,被活活钉死在棺材里的。” “一派胡言!”游龙道人拂袖道。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走到桑岚面前: “本来我以为你是被你小姨连累,可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在小桃园村,老丁告诉我,你被子母凶煞缠上了,而且是被火烧死的那种。” “岂有此理,简直胡说八道!” 游龙道人一蹦三尺高,手指头都快戳到我脸上了,“那明明是只修行了三百年的怨魂女鬼,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从中作梗,让那女鬼有所警惕,不肯露面,本真人已经将她诛除了,何来如今这般费事?为了诈取钱财,竟然置人命不顾,还要巧言令色编出什么子母凶煞来吓她们,一个人怎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简直混账!” 我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他骂的兴起,竟然一转风向,指向了赵奇。 还没等他开口,赵奇就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用力向后一掰。 游龙道人立刻“啊”的一声鬼叫。 赵奇沉声说:“人民警察,不容亵渎!” 本来还想冲上前的云清猛一怔:“警察?” 赵奇松开游龙,沉着脸出示了警官证。回头冲我扬了扬下巴,“你伤的很重,我送你去医院。” 我摇摇头,回头对桑岚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说过我从不断人财路,可我更不希望看到你们出事。真真假假你们自己分辨。” 桑岚和季雅云对视一眼,季雅云看了看我,转头对林寒生说:“寒生,你带游龙道长和云清道长走,我和岚岚不需要他们帮忙了。” 林寒生眉头一皱,“雅云,你居然相信这小骗子的话?” 赵奇偏过头看了他两眼,眼睛忽然一亮,“是你!” 林寒生一怔,“警官,你认识我?” 赵奇摇了摇头,问:“你认识李蕊吗?” “李蕊?不认识。”林寒生摇了摇头。 赵奇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你见没见过上面这个女孩儿?” 那居然是李蕊放大了的照片。 林寒生脸色微微一变,却又摇了摇头,“没见过。” 接着,居然对季雅云说:“既然你们愿意相信别人,我也无话可说了,自己保重,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招呼游龙道人和云清走了出去。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赵奇一边的眉毛高高的挑了起来,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赵警官,你为什么会问他李蕊的事?” 我刚向赵奇问了一句,就觉得一阵头晕,竟站都站不稳了。 那水晶摆件实在很重,刚才被一口气强顶着,这会儿是真撑不住了。 被送到医院,包扎了伤口,医生说我有轻微脑震荡,建议住院修养。 我坚持不肯,季雅云急着说她会付住院费。 我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不舍得花钱,是时间不多了。” 我说,你能撑到昨天晚上,全因为喝了枭桃泡的酒。昨晚我急慌慌的并没有重伤红袍喜煞,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来,到时候是铁定要你的命的。 还有桑岚,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确定缠上她的究竟是什么。 老丁说是被火烧死的子母凶,在齐天县宾馆里也确实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可老丁说的话,能信吗? 如果是子母凶,桑岚被上身这几次,我给她的三角符为什么一点作用都没起? 我只能相信,她能挨到这会儿,是因为在光华路48号,九根桃木钉的火起到了压制阴煞的作用。具体能撑到什么时候,恐怕只有缠上她的那东西才知道。 更关键的是,这两个女人为什么这么招灾?无论红袍喜煞还是子母凶,都不会无缘无故缠上一个人的。 说是不肯住院,头却晕的厉害,只能是先住上一天,继续吊水。 赵奇开车把我送来就有事走了,季雅云和桑岚昨天答应回家住,是因为游龙道人在她家里布设了所谓的法阵。 两人也不是傻子,出了云清这档子事,事后再想,哪还能不分好歹。 知道法阵靠不住,干脆就留在了医院。 我旁边床的一个哥们儿见两人出来进去的给我打饭倒水,眼红的都不行了,非要给我互留电话交朋友。 第二天早上,靠在床上吃完桑岚打来的粥和包子,我让她俩再好好想想,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两人想了一会儿,桑岚的脸居然微微有些发红,有点欲言又止。 我说,有什么就直说,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她回头看了隔壁床那小子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刚咬了咬嘴唇,季雅云的手机响了。 季雅云走到窗前,接起电话只说了两句就挂了。 走回来苦笑着对桑岚摇头,“出了这些事,老同学的工作也不敢接了。” 桑岚随口问是谁啊。 季雅云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桑岚听完了,居然猛地站了起来,“呀!我想起来了!” “你想到什么了?”我精神一振。 “小姨上次就是帮凌阿姨的影楼拍照片,回来就出事了。” 季雅云蹙眉想了想,脸色微微一变,“好像时间是对的上,可不会?我和你凌阿姨都认识十几年了。那一次,不过是帮她的影楼,在莲塘镇拍了组外景,中间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啊。” “莲塘镇?你们去过莲塘镇?”旁边床的那小子忽然插口问。 桑岚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显然对他偷听我们说话很不满意。 那人讪笑着挠了挠头,“嘿嘿,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其实我就是莲塘镇的的人,对了,我跟徐祸说了,我叫窦大宝。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桑岚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我问季雅云,那天拍的都是什么照片,在什么地方拍的。 季雅云说,拍的都是些影楼的宣传照,取景了好几个地方。 听她说到其中一个地点,旁边床的窦大宝忽然怪叫起来,“不是,大美女,十莲塘那么邪门的地方,你居然敢去拍照?” 听到季雅云说这个地名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舒服,这会儿听窦大宝搭腔,心里一动,偏过头问他:“十莲塘怎么邪门了?” 窦大宝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胖子,年纪不算大,却长得很老相,特别是胡子很旺盛。我记得他昨天刚刮过,今天起来,半张脸又毛扎扎的了。 见我们仨都看着他,他顿时来了精神,往这边趴着身子,故意压低着声音说:“你们知道在当地,我们本地人都管十莲塘叫什么吗?” “叫什么?”我感觉这事不能马虎。 他骨碌着眼珠看了看桑岚,憋大招似的憋了半天,声音压得更低,“叫尸连塘!”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一章 符文石棺 听了刘瞎子的话,赵奇显得很不屑,甚至还用鄙视的目光瞥了我一眼。 我很清楚这一眼的意思,之前我告诉季雅云,她是被红袍喜煞缠身,赵奇是听到的。 现在,刘瞎子又说莲花塘下有什么喜煞阴尸,这在他看来,多半是我和刘瞎子串通好骗人钱财。 至于莲花塘里有没有棺材死尸,谁又能去证明?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安慰了季雅云几句,拉着刘瞎子进了镇上的一家饭馆。 我让刘瞎子点菜,他却一反常态,只点了几个素菜和米饭。 我又点了几个荤菜,问他要不要整两盅? 他指了指我头上的纱布,说你都这样了,还敢喝酒? 我讪笑着说,我可以舍命陪瞎子。 他摆摆手,“今天不能喝,说实话,我身体也不怎么妥帖。要不是你徐祸祸的事,旁人给再多钱我都不来。” 我问他哪儿不舒服,他却不回答。 饭菜上来,我和刘瞎子旁若无人的一顿猛吃。 吃的差不多了,见桑岚和季雅云都没有胃口,我就对桑岚说,让她陪小姨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两人出门,我低声问:“瞎子,人命关天,这事上你别给我打玄机。你老实跟我说,这十莲塘到底有什么问题?” 刘瞎子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同样压着嗓子说:“我可以肯定,那片丧莲下头,必定有一口棺材,而且棺材里装殓的必定是红袍喜煞!” “呵。”赵奇轻笑了一声,显然还很不以为然。 刘瞎子看了他一眼,挪了挪屁股,低声说道:“照我看来,这十莲塘在百年之前的确算是风水旺地,乃是独凤担阳的格局。” “独凤担阳?” 刘瞎子点点头,又看了赵奇一眼,皱着眉头问我:“你怎么和警察扯上关系了?” 赵奇一挑眉毛,“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我摆摆手,说现在不是闲话的时候,让刘瞎子赶紧说正事。 同是阴阳圈里的人,刘瞎子和我最投脾气,因此也不故弄玄虚,直接把他了解的状况说了出来。 原来如今的十莲塘,在百年前曾是两片单独的水塘,中间有一块扁担状的拢地。 十莲塘周围水塘诸多,虽然殊途同归,彼此间却不直接相连。 因此,百年前,十莲塘单梁挑双塘的格局被称之为独凤担阳。 如果谁家把家中的女主人葬在这‘扁担’拢地上,就能使这家人运势兴旺。 刘瞎子说,独凤担阳虽是旺地,却不长久。 原因很简单,一家人的运势靠一个女人顶着,那又怎么会长久? 但是,古往今来从不缺投机取巧,剑走偏锋的邪门邪术。 要按照原先的局势,某家人把女主人葬在扁担拢地上,能保全家十年兴旺。 可就如今的风生水势来看,有人改独凤为毒凤,将正局改成了邪局。 听到这里,赵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风水格局怎么能改? 刘瞎子再次看了他一眼,神情竟有些古怪。 我担心季雅云回来被吓着,催他赶紧说下去。 刘瞎子先是说了一些关于风水格局的原理,然后说,独凤担阳局里如果葬的是普通女人,那就能保阖家兴旺十年。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就如今的形势看来,局中殓葬的绝不是寿终正寝的女主,而是有人刻意造势,找来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女子,先是拜堂行夫妻之礼,使得该女子有了本家女主人的身份,然后再将这女子钉在棺材里,埋在扁担拢地上。 这样一来,新嫁娘被活活闷死在棺材里,成为怨念滔天的红袍子喜煞,用煞气担当阳势,就能保这家人兴盛百年! 刘瞎子一口气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抿了抿嘴说: “这么逆天而行绝不是没有后顾之忧,改独凤为毒凤,虽然能保百年兴旺,但每十年,扁担拢地就会下沉三尺三寸,百年之后,墓葬下沉三丈三,运势走尽,棺材里的红袍喜煞就会破棺而出,对埋葬她的人进行报复,直到这家人全家死绝为止。” “你该不会是想说,百年前是季雅云的祖宗把那个女人活埋的?”赵奇问道。 刘瞎子看着他皱起了眉头:“赵警官是?我刘炳从来不会管人闲事,可既然你是徐祸祸的朋友,我就不能不提醒你一句。你就快大难临头了,就不要再招惹这些沾阴带晦的事,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赵奇也是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刘瞎子摇了摇头,不再理他,转头对我说:“ 我从不染指邪局,可也知道要破这邪局,保全那家人的性命,就必须找一个同样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女子,让她和红袍喜煞换命。这样一来,红袍喜煞就能够去轮回转世,而那个女子就会永不超生,那家人也就从此再无后顾之忧。你那个大美女事主,恐怕就是被人算计,成了被红袍换命的替罪羔羊。” 我使劲挠了挠头,问:“瞎子,咱现在不管是谁害谁,你有法子帮我救救那娘们儿吗?” 刘瞎子头一偏,斜眼看着我:“啧,你怎么越活越倒退了?你难道忘了‘红煞缠身、鬼衣先到’?既然是被人陷害,你把鬼衣烧了她不就没事了?” “烧……烧……” 想起游龙道人胡乱烧了那身红衣,我恨不得把他揪出来活活掐死。 刘瞎子看了看我的脸色,试着问:“你不是连烧鬼衣的规矩都不懂?” 我用力搓了把脸,“如果鬼衣没有烧全套,而且是用普通的火烧的……” “砰!” 不等我说完,刘瞎子就狠狠一拍桌子: “徐祸!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蒙事行,但绝不能害人!你真要是胡乱烧了鬼衣,那个女人就被你害死了!要是那样,无论她到天涯海角,红袍喜煞都会死缠着她不放,不光要她的命,陷害她的那家人也一个都跑不了!”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倒吸气的声音。 转头一看,就见季雅云和桑岚脸色煞白的站在一旁。 我摒了摒气,说:“回来了,再坐会儿。” “徐祸,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桑岚讷讷的问。 我勉强一笑:“先坐,我接了你们的生意,就一定负责到底。” 说话间,外面下起了大雨。 我点了壶茶,想安慰两人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想转移话题,和赵奇说说李蕊的事。 刚要开口,就听荷塘边传来一阵嘈杂。 “快看,水里有东西翻上来了!” “乖乖,这么大个儿,是鱼还是大王八?” “去你的,这么大的王八,那不得是王八精啊……我艹!是棺材!” 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就往外跑。 刚跑到十莲塘边,就见几个穿着雨衣的家伙拿着抄鱼的网兜四散跑走。 大雨中,十莲塘里污泥翻滚,原先的那片白莲全都折断翻进了水里。 果然有一口偌大的棺材从水下翻了上来。 随着大雨的冲刷,棺材上的淤泥水藻很快被冲掉。 看清棺材的本貌,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居然是一口刻满了符文的石棺! 雨虽然大,荷塘里却没有风浪。 水下却像是有无数只手,推得石棺不住的翻滚。 “那是什么?” 听到一声惊呼,我心一沉,回头就见季雅云和桑岚跟着赵奇、刘瞎子冒雨跑了过来。 “你们过来干什么?!” 眼见石棺翻腾的厉害,我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忙不迭转过身,迎面将季雅云抱在怀里。 “嘭!” 就在我把她的脸按在我胸口的下一秒,石棺的棺盖猛然打开了,一具尸体从棺材里滚了出来。 “啊!” 看清尸体的模样,桑岚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尖叫。 “我艹!”赶来的赵奇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棺盖打开,石棺便不再翻滚,很快沉入了水中,只留下那具尸体浮在水面上。 那是一具白净光洁的女尸,保存的十分完好,乍一看,就像是才死了没多久。 那女尸的脸,分明就是……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二章 诡异照片 回去的路上,桑岚一直都在瑟瑟发抖,相比起来,季雅云反倒平静的多。 并不是说她胆子变大了,而是她被我捂在怀里,没有看到十莲塘里恐怖的一幕。 刻着符文的石棺打开,翻出的尸体不但栩栩如生,竟然和她的长相一模一样。 而且,尸体在面向我们的时候,居然张开了眼睛,对着我们森然的笑了! 尸体很快腐烂,相关部门赶到,自去处理,可那抹诡异的笑容,却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到了市里,把刘瞎子送到猪鼻巷,临下车前,瞎子欲言又止了一阵,终于还是说: “祸祸,除了帮这两个美女,你自己也要小心点。我怎么看着你比她俩也好不到哪儿去啊?还有这位赵警官……”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我就问他:“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刘瞎子不语。 我说:“我观察你一路了,你今天走路姿势有点怪啊,还不喝酒不吃荤…痔疮发了?” “别扯蛋了,我回去也帮你们想想办法,你自己悠着点。”刘瞎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过身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的进了巷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不是痔疮,难道是割b皮?” “噗……” 沉了一路脸的赵奇扑哧乐了,“他都多大了还……” 回过头,就见桑岚和季雅云都涨红着脸看着我。 赵奇干咳了两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本来想说,再麻烦他一趟,帮我把我的车拖去修理厂,却因为伤口淋了雨,头疼的厉害,只能再次进了医院。 到医院一量,居然发起了高烧,医生说我必须住院,直接给我开了住院单。 被安排进病房才发现,居然还是昨天的那间病房,隔壁床还是窦大宝… 我头晕脑胀,没心思跟他白话,拿出阴桃木剑放在枕头下面,扎上吊针以后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累,很不踏实,噩梦一个连着一个,却困乏的怎么都醒不过来。 先是梦见我和桑岚、季雅云在齐天县的宾馆里。 我又听到了打麻将洗牌的声音,打开房门,朝麻将桌看去,就见一个浑身被烧得焦黑的小孩儿蹲在麻将桌上,正在把一张张的麻将堆起来。 小孩儿也看见了我,居然咧嘴冲我笑了。 他笑得越来越欢快,连血红的牙龈都露了出来,嘴角都撕到了耳朵后面。 原本细小的牙齿忽然变长,变成了两排尖利的獠牙,迎面向我扑了过来! 我急着想去包里摸木剑,结果却摸到了一个柔软温热的身体。 转头一看,发现我还躺在床上,被我摸到的居然是桑岚! 她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微微颤动,睡得很香甜。 我的目光顺着她修长的脖颈下滑到了饱满高耸的胸脯,身体一下灼热起来,颤巍巍的伸出手,向着其中一座高峰搭了上去。 就在我快要碰触到那美好的目标时,她忽然抬起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 与此同时,她的眼睛倏然张开了! 我想要躲闪她的眼神,却发现她的脸已经变了。 我还没看清那张脸的样子,就被那人拉起来飞跑。 看着那人的背影,我感觉很熟悉,刚要说话,他就停下来,慢慢的转过身冷冷的看着我。 “张喜!”我脱口而出。 张喜却忽然从我眼前消失了。 “别烧我!别烧我!啊……” 一个女人的惨嚎声传来,是那么的凄厉,那么的刺耳。 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处身在一间封闭的房间里。 女人惨叫的声音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直在叫: “别烧我…别烧我的孩子……” 我如同身受,居然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炉上,浑身灼热难当。 “啊……” 我终于忍耐不住,也跟着大叫起来…… “徐祸!徐祸!”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连忙伸手胡乱的抓着,感觉抓到一个人的手,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拉住这只手,挣扎着想要逃离火灼。 “呼……呼……呼……” 粗重急促的喘息和浑身潮湿冰冷的感觉让我意识到这是一场噩梦。 我急着睁开眼… 果然,我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天已经亮了。 “你没事?” “桑岚?” 听到桑岚问,我才感觉到我身上还趴着一个人,垂眼一看,就见桑岚涨红着脸趴在我胸前,一只手还被我紧紧的握着。 “徐祸,感觉好点了没?”季雅云捧着饭盒走了进来。 我连忙松开桑岚,她更是急得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倒退了好几步。 季雅云往我身上看了一眼,“做恶梦了?” 我低头一看,身上的病号服都被汗浸透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我先前经历了什么。 我冲季雅云点了点头,向桑岚递出个抱歉的苦笑。 “我去帮你打盆水擦一下。”桑岚低着头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我坐起身,接过饭盒,见季雅云脸色不大好看,问她怎么了。 “我从昨天晚上就一直给我那个开影楼的同学打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季雅云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才哭过,眼神中透着委屈和不忿。 我拿起一个包子一口咬掉一半,“吃完早饭就出院,我们直接去找她!” 季雅云并没有听到我和刘瞎子的全部谈话,但也意识到了自己弄到如今的地步是因为那次的拍照。 我更替她不忿,自己家作的孽,却要无辜的人去承担,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桑岚接了个电话,挂了以后,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学校里的一个老师病了,她想和同学一起去看看这位老师。 我说尽管去,天黑前回家就好。 在医院分别后,我和季雅云打车来到了那家影楼。 “怎么把影楼开在这儿?”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季雅云的那个同学叫凌红,不光是影楼老板,也是影楼的首席摄影师,所以影楼的名字就叫凌红。 现代概念的影楼应该都是很潮的,凌红影楼却开在老城区的一个角落,而且是在一条老巷子里面。 我隔着纱布挠了挠头,问季雅云:“你同学是开照相馆的?” “你是医科生,不懂潮流很正常。现在的影楼都是以网上客源为主,地址选在这里,不光省房租,而且还会让人有种怀旧复古和现代艺术的反差感。”季雅云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神灵动的斜了我一眼。 “你就直说我老土呗。”我也笑了。 一直以来季雅云都是一副悲戚的样子,这时我才发现,她笑起来更有风韵,更美。 巷子确实很老,两边的建筑也都是七八十年代的,甚至更早。 两人走到巷尾,看到凌红影楼的招牌,我才真正感受到季雅云所说的现代是什么概念。 中国式老旧的巷子里,忽然出现一座美式风格的三层小楼,虽然只是外形修缮过,但这种反差让人有种意外的惊艳。 但凡是到过这里的人,都会有种忍不住想要进去看看的冲动。 但是,此刻影楼的大门却是被一把u形锁从外面锁着的。 季雅云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过了一会儿,放下手机,皱着眉头对我说:“小红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我点点头,背着手,弯腰看着落地橱窗后展示的摄影作品,好半天才看出来,这些大大小小的照片,主角竟有三分之二都是季雅云。 “哇,原来你化妆后这么美!”我由衷的感叹道。 “你什么意思?” 感觉身后冷风嗖嗖,回头一看,就见季雅云背着手提着包,噙着下嘴唇瞪着我,把一只脚上的高跟皮鞋在地上蹭来蹭去,像是要对着我射点球一样。 不对,看样子她是把我当成球来瞄准了… 我忙胡乱比划着说:“反差,是反差!其实你不化妆更漂亮,更现实…化了妆就有种不真实的美,就好像是从电脑屏幕里走出来似的!” 季雅云似乎对我的解释还算满意,有些得意的扬了扬头,“傻乎乎的,一看你就没好好学语文。镜头妆是要夸张的,正确的形容应该是像从电影里走出来一样才对。” 嘿嘿,无知、浅薄! 我会告诉你我说的就是电影,只不过是日本拍的嘛。 不过拿季雅云和那些日本女u相比…好像有点亵渎她了。 真要是那样,男主必须是我这样的… “为什么会这样?” 我正意识流的yy呢,冷不防季雅云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贴着我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了?”我急忙收敛心神。 她指着角落里的一个相框,呼吸越来越急促,“这……这……” 我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定神看向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并不大,所以之前我才没留意。 这时才发现,这张照片居然就是在十莲塘拍的。 我不大懂摄影,只觉得这照片…ps的相当严重,整体给人的感觉都雾蒙蒙的。 照片中,季雅云穿着一袭白色纱裙,赤着脚站在荷塘边的潜水里,虽然盘着头,脸上却露出孩子般纯洁喜悦的笑容。 她一只脚站在水中,另一只白皙的小脚侧抬出水面,单手提着裙摆,使得那条抬起的小腿在白色裙摆和碧绿水面的映衬下格外诱人。 她的另一只手攥成了小拳头,只伸出一根纤长的食指抬起在身前,像是在空气中写画着什么。 我之所以一眼就感觉照片ps过,主要是因为,在那根手指的指尖上方,有三个红色…既像是虚线,更像是血滴状的字——我愿意! 我越看越觉得这照片诡异,一时间却说不出怪在哪里。 季雅云忽然整个人都歪在我身上,哭着说:“这字是我写的,是我当时写的!我当时手指破了!” 我猛地一愣,再次看向那张照片,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了。 ‘我愿意’三个字,就像是正对着镜头,写在了一块透明玻璃上,这三个字居然是反的!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三章 影楼 我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再看看季雅云,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季雅云明白我的意思,接过笔在本子上快速的写下了‘我愿意’三个字。 我撕下写字的那张纸,反过来和照片上的字对比,笔迹九成相似。 那三个字就是季雅云写的。 我问她当时为什么要写这三个字,她却茫然回答不上来,只是惊恐的浑身颤抖。 我又看了看那张照片,除了季雅云本人和那三个字,其它景物都像是被裹在浓重的暮霭中一样朦朦胧胧的。 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种虚化有点不必要,照片中的暮霭似乎在遮挡着什么东西。 我左右看了看,找出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低声对季雅云说:“你帮我挡着点,我把锁弄开,我们进去看看。” 季雅云“嗯”了一声,却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一把钥匙给我。 “影楼的钥匙我有一把。” 我无语…… 影楼的一楼接待厅同样是硬朗的美式风格,原木的柜台,简洁的真皮沙发,利落中带着一丝冷清。 我四下打量了一眼,不经意间一回头,吓了一跳。 门后有人! 仔细一看,不禁失笑。 那就是一幅放大的巨幅照片,上面的人和真人差不多大小,乍一看,还以为门背后藏着两个人呢。 看清照片上的人,我不禁一愣,回头看了看季雅云。 这居然是一幅婚纱照,男人约莫三四十岁,高大俊朗,气宇轩昂。 女的身披婚纱,脸上透露着满满的幸福,正是季雅云。 “你连婚纱照也放在店里?”我有点好奇。 季雅云白了我一眼,“谁会把真正的婚纱照摆在店里做陈设?” “呵,也是。”我马上想起来,她的工作就是模特。 “我可还没结婚呢。”季雅云补充着说道,似乎对我的唐突有些不满。 我耸耸肩:“这男模挺帅啊,你们倒是很相配。” 季雅云咯咯一笑:“可别瞎说,这是小红的老公。” 凌红的老公? 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有点犯嘀咕。 照片是固定在墙上,长期陈设的。 凌红是影楼老板,婚纱照的女主是自己的闺蜜,男主是自己的老公… 就算是为了广告效应,这女人的心也太宽了? 我指了指柜台上的台式电脑,“你上次在莲塘镇拍的照片在电脑里吗?” 季雅云摇了摇头:“应该没有,我的照片大多是小红亲手替我拍的,她喜欢用老式的机械单反。” “那原始的照片应该在哪里?”我问。 “上次拍完照没多久,我就出事了,也没来看,如果洗出来了,应该在……” 季雅云熟络的走到一个柜子旁,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影集。 我走过去,见抽屉里全是影集,随手拿起一本翻开。 “我去,这一抽屉全是你的照片?” 季雅云边翻影集边点点头:“嗯,都是小红帮我拍的,我也有一份。” 说着,合上影集,“没有。” “冲洗照片的暗房在哪儿?”我问。 “在三楼。” “去暗房看看。” 季雅云说:“我没有暗房的钥匙。” 我说:“先上去看看。” 上了二楼,我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二楼和大多数影楼一样,是室内拍摄室。不过这里的布景怎么让人感觉这么不舒服呢? 我走到一面布景前。 这是一幅欧式贵族豪宅的内设客厅,猩红的地毯一直从布景延伸到脚下。 脚边就是一张复古的欧式沙发。 站在巨幅布景前,就好像真的置身在一个贵族的客厅里似的。 可是这布景,怎么就…就让人感觉很奇怪呢? 我说不出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索性不去想,叫季雅云直接上三楼。 上了两阶楼梯,我忍不住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那面布景。 季雅云也转过身,“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 “咣当!” 忽如其来的一声闷响,吓得我猛一哆嗦。 季雅云“啊”的一声惊叫,本能的扑进我怀里。 响声是楼上传来的,三楼有人! 我顺手抓起拐角处的一个金属摆件,抬头大声问:“有人吗?谁在上面?” 没人回应。 “平常三楼住人吗?”我低声问季雅云。 “三楼是有间休息室,可大门是从外面上锁的。” 感觉温热的气息拂面,低头一看,才发现季雅云整个人都贴在我怀里,两人的距离已经到了呼吸相闻的地步。 “会不会是没关窗户,风吹的?”季雅云又小声说了一句,才发现彼此间的距离已经到了暧昧的地步,连忙松开抱着我腰的一只手,往后退了半步。 “上去看看。”我把她拉到身后,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握着沉重的摆件。 三楼更像是普通的两居室,除了一个小客厅,就只有两个房间。 一间的房门开着,是个小休息室。 另一间外面挂着黑色的帷布,墙上有个‘闲人免进’的牌子,应该就是暗房。 所有窗户都关着… 想到刚才那声闷响,我和季雅云对视一眼,暗房里有人! 我大声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掀开暗房的帷布,是一个不到半米的小过道,然后就是一扇门,门上居然插着一串钥匙。 我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依然没回应。 我伸手去摸钥匙,眼前忽然一暗,整个人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底片不能见光的。”季雅云在我身边小声说。 我去,这时候她居然还想着保护底片… 好在我已经摸到了钥匙,轻轻一拧,门开了,门缝里透出一道暗红。 “里面有人吗?” 我又问了一声,见还是没回应,干脆把门推开。 里面除了一片血一般的暗红,空无一人。 我松了口气,估摸着是把钥匙落在门上了,真是自己吓自己。 我也懒得再去想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走进暗房,刚看了一眼夹在绳子上的照片,身后忽然又传来“咣当”一声闷响。 接着,就听“嗒”一声,然后就是“哗啦”拔钥匙的声音。 我反应过来,急忙去拉门,果然被锁上了。 “谁在外面?”我大声问。 “谁啊?是小红吗?我是雅云!”季雅云声音发颤。 我拉了拉她的手,“不用怕,肯定是有人在搞鬼。刚才那下响,就是暗房门关上的声音。” 门被锁上,我反倒没那么紧张了,那肯定是人为的。只是不知道那人刚才躲在哪儿,又为什么要把我们锁在屋里。 我松开季雅云的手,又去看照片。 洗出来的那一组照片是一对陌生男女的婚纱照。 我拿起一张透光卡,对着红灯逐张看上面的底片。 看了没几张,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大对了。 转过头,就见季雅云挨着我,表情显得很局促,呼吸也有点不稳。 我很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尽管只是底片,两人也都看出底片拍的是什么了,那是一对男女在…只是姿势不同罢了。 “你同学这影楼还接这种活啊?”我随手把透光卡放在一边,想去拿另外一张。 不经意间,看到一个抽屉开了一条缝,里面似乎有照片。 我拉开抽屉,果然是一沓洗好的照片,而且就是季雅云在莲塘镇拍的那一组。 两人一张张翻看着,翻到其中一张,顿时都愣住了。 这张照片并不是在莲塘镇拍的,而是在一个卧室里。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正在光着身子做那回事。 看清那对男女的模样,我就把一沓照片都甩在了桌上。 “卧槽……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女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此刻正挨着我的季雅云。 男的我起初觉得眼熟,一回想就想起来了,一楼婚纱照的男主,凌红的老公! 季雅云先是目瞪口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忽然冲我用力的摇头,“不是我,那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鬼啊? 鬼! 我猛一激灵,再看看季雅云,眼泪汪汪的,实在是只有委屈和惊恐,没有半点被撞破j情的羞耻。 “啊!” 她忽然尖叫起来。 狭小封闭的暗房里,尖叫声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你叫什么啊?”我捂着耳朵皱眉道。 她指着桌子,哭道:“你快看,快看!” 顺着她手指一看,我顿时愣住了。 照片被我甩在桌上散开,她指的是其中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和楼下橱窗里的照片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虚化过。 照片里,季雅云依旧是那副纯真灿烂的笑容。 然而,就在她的身后,还紧贴着一个盘着头,穿着旗袍裙服的女人! 那女人的样貌居然和她一模一样,嘴角却挂着一抹阴森怨毒的笑。 这笑容很快和我脑海中的另一幅诡笑重叠,这个女人,是石棺里翻出的那具女尸! “徐祸,怎么会这样啊?当时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季雅云抱着我的一条胳膊,明显是崩溃了。 “咚咚咚!”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季雅云吓得一头扑进我怀里,把脸埋在我胸前,整个人哆嗦的像筛糠一样。 我急忙想推开她,她却不肯撒手。 我只好绕过她抓过一个牛皮纸袋,手忙脚乱的把照片和几张贴了底片的透光卡一股脑塞进袋子里。 刚做完这一切,门“嘭”的开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五章 阴倌 桑岚接过纸团,看了一眼。 段乘风立刻说:“除了季雅云,上面的话谁都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 桑岚连忙小心翼翼的把纸团收了起来。 “段大师,就这些吗?”林寒生狐疑的问。 花十五万就买了几句不清不楚的话和一个破纸团,换了谁心里不郁闷啊? “就这些了。” 段乘风说的理直气壮,转向我说:“到你了。” 我说:“段前辈,我就不用算了,我来找您,就是为了季雅云的事,两万五给您,您帮她想想办法,给她彻底把这事平了。” 我是看出来了,这个段乘风虽然死要钱,却是真有本事的。 段乘风微微皱眉:“你既然是行内人,就应该知道行里的规矩。我能帮她的,只能是这么多,至于能不能活命,还要看她肯不肯按照我的话去做。做我们这一行可以死要钱,但不能妄言,轻易给事主许诺更是大忌!” 我讪讪的点了点头,这规矩我何尝不懂,只是事到如今,我怎么觉得我反倒变成事主了? “徐…祸……” 段乘风轻轻拨起了算珠,但只拨了两下,就‘啪’的捂住了算盘。 他面色凝重,垂目不语,额头上居然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眼睛,看了桑岚一眼,又转眼看了看我:“原来是你帮她改的命。徐阴倌,逆天改命,好大的手笔啊!” 我一愣:“前辈,我不懂命理算术,更不会帮人批改命格,我没对她做过什么啊。” 段乘风抬起捂着算盘的手,一根手指弯了弯,看样子像是要去拨算珠,手指没碰到算珠,却一把抓起算盘收了起来。 见他起身,我傻眼了,“前辈,就这么两句话就要两万五,是不是太狠了?” 段乘风瞪了我一眼:“你的命我不敢算,你的钱我更不敢收,你好自为之!” 说完,居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了呆,一口气把剩下的半杯冰水喝干,扛起包离开了咖啡厅。 上了车,刚打着火,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桑岚钻了进来。 “徐祸,你听我说,我没有骗你,我真是和同学一起去看生病的老师的。” “嗯。” “是我不对,你给我打电话前,林叔叔刚给我打过电话,说帮我们约了位高人。当初是我和小姨托他帮忙的,他帮我们找了人,我当然要过来见一面。” 我转向窗外,深吸了口气,一言不发的挂档给油。 刚开出车库,就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疾驰而来的亮蓝色保时捷在酒店门口和我的车顶了个正着,车头间的距离不到一尺。 “进来还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我拱了拱腮帮子,挂倒挡倒车,想要绕过去。 没想到我每倒一下,对方的车就往前顶一下。 我火了,这摆明是找茬。 我刚要下车和对方理论,桑岚忽然蹙眉道:“是朱安斌,我去找他说!” 看着她下车走向保时捷,原本美好的背影此时只让我觉得无比厌恶。 保时捷的车窗放了下来,她大声的和开车的人说着什么。 我又挂了倒挡,一脚油门,绕过保时捷,直接开出了酒店。 去你妹的,老子才没工夫陪你们玩无聊游戏。 …… “你回来了。” 季雅云睡眼惺忪的开门,看到我像逃难似的大包小包,顿时瞪大了眼睛:“这都是什么啊?怎么还有活鸡啊?” “嘿嘿,我最近身体虚,拿来炖汤喝的。”我直接把东西拿到阳台。 季雅云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呀,都四点多了,岚岚还没回来。不行,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说着,进屋打电话去了。 我坐进沙发,刚点了根烟,就听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 “啊!” 尖叫声中,季雅云踉踉跄跄跑了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她脚下不稳,竟一个趔趄摔进了我怀里。 “怎么了?”我急着想扳开她。 她却死死的抱着我不肯撒手,哭得昏天黑地。 我只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趴在我怀里,断断续续的哭着说:“小红给我打电话了,方刚……方刚他昨天夜里出车祸,死了!” 我浑身一震。 “我们在影楼见到的是……是鬼?!”季雅云颤声问。 “是鬼又怎么样?你当时都不怕,现在用得着怕成这样吗?”我托起她的脸,替她擦着眼泪。 对影楼里见到的方刚,我似乎早有预感,他应该不是人。或者说,在我们进去影楼前,他已经在二楼,就坐在那张欧式的沙发里,看着我和季雅云上了三楼。 相比他是鬼,我更想知道是谁把我们锁在暗房里的… 大门打开,桑岚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见我和只穿了睡裙的季雅云偎靠在一起,更是瞪圆了眼睛,“徐祸,你在干什么?!” 我把季雅云扶到一边,看也没看她一眼,起身到阳台抽烟。 “嗡…嗡…嗡……” 我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居然是段乘风。 我忙接起电话,“喂,段前辈。” “徐祸,之前当着事主,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你现在有时间吗?”段乘风问。 我看了看表,“有,我这就去找你。” “不用,电话里说就行了。徐祸,你是不是还没正式做阴倌的行当?” “我……是。” “那你还敢接这么麻烦的买卖?”段乘风厉声道。 “我一开始只想……我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段乘风口气缓和了一些,说:“你的命我是不敢算,可那两个女人的运势我可以和你说一下……” 我抱着电话,在阳台上缓缓的走来走去,一根烟抽完,再续一根。 “情况大体就是这样,给你个忠告,你最好把阴倌这个行当坐实了,这样不但能救那两个女人,更能救你自己的命。”段乘风沉声道。 “谢谢段前辈,您为什么忽然肯帮我了?”我忍不住问。 段乘风呵呵一笑:“既然在一个圈子里,谁还能求不着谁?以后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如果我有事找你帮忙,你别不出手才好。” 挂了段乘风的电话,我看着窗外的晚霞发呆。 难不成我真要继续干阴倌……或者说开始做阴倌这个行当? 段乘风的确是有大能耐的人,他居然算到我这个阴倌一直都没有正式入行。 有大能耐的人给的忠告,应该要听…… “徐祸!” “啊?”我恍然的回过头,就见桑岚背着手,站在身后瞪着我。 “你不觉得你在酒店对我太过分了?” “哦,我当时还生你气,一时没忍住就…” “你……!” “岚岚!”季雅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快步走到桑岚面前,脸涨得通红:“你给我的是什么鬼东西?!” 桑岚又瞪了我一眼,才说:“是段大师给你的告诫,他说你只要按上面的话去做,就会平安无事。” 我见季雅云手里捏着段乘风给的纸团,忍不住有些好奇。 两句话就能救一个人的命,段乘风写给她的到底是什么话? 季雅云和桑岚低声说了一会儿,回过头问我:“那个段乘风是不是真有本事?” 我点了点头,“你最好按他说的做。” 季雅云的脸又没来由的红了一下。 我说:“去弄点吃的,今天晚上应该会有状况。” “什么状况?”两人一起紧张的问。 我冲季雅云挑了挑眉毛:“知道什么状况你能应付吗?就知道穷担心。” 我去外面买了瓶白酒,回来后,拿起苇子杆开始扎架子。 桑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在干什么。 我说扎纸人。 “扎纸人干什么?” “我要给色`鬼做个老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八章 女尸 赵奇忽然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李蕊死了。 我想了想,觉得要找李蕊还真要靠他,于是问他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反问:你认为呢? 我犹豫了一下,说:“是张喜托我找李蕊的。” 他表情一僵,刚要说什么,我的手机震动起来。 电话是季雅云打来的,说刚才凌红又给她打电话,说方刚今天上午火化,让她去火葬场。 挂了电话,我对赵奇说,我会向季雅云和桑岚打听一下林寒生的事。 他点点头,说既然林寒生上次当面否认,再问也是白搭,他这几天都在市里,一直盯林寒生的梢,务必要查清李蕊的下落。 回到桑岚她们家,两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上了车,季雅云急着说:“小红在电话里哭的很厉害,方刚今天火化,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去的。” 我看了桑岚一眼。 “凌阿姨平时对我很好的,我不能不去啊。” 我点点头,朋友家有人去世,于情于理都是要去帮忙的,其它都在考虑之外。 到了火葬场,在悼念厅见到了凌红。 她个子和季雅云一样高挑,身材属于比较健美的那种,样子一般,皮肤有点黑。 和季雅云比起来,更像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我们到的时候,她已经哭软了,要两个人抬着才能走路。 这样一个女人,会是懂风水邪术,陷害季雅云的人吗? 悼念厅里约莫有几十号人,都是专程来送别的。 尸体一推出来,凌红和几个亲戚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说是送别,尸体却被盖得严严实实的。 凌红哭天抢地的挣扎着,想要揭开布单。 “你们让我再看他一眼,你们总得让我再看看他……” 此情此景,心肠再硬的人怕是也会鼻子发酸。 最后在凌红的以死相逼下,工作人员才不得不将头部的布单掀开了一角。 凌红只看了一眼,当场就晕死过去了。 那完全是一张用裱纸糊的脸,眉眼口鼻都是用笔画的! 我也是到了才知道,方刚是开着车,追尾了一辆拉满钢筋的平板货车。 加长的钢筋戳进前挡风玻璃,当场毙命,尸体的惨状就更不用说了。 我既是医科生,又兼职搬尸工,见得多了倒没什么。 季雅云却吓得脸色发白,站都站不稳。 桑岚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只好在一旁扶着她。 简单的仪式结束,尸体被送去了焚尸间。 来悼念的亲友一一和家属告别离开。 季雅云和桑岚坚持留下来,陪凌红等着领骨灰下葬。 我把她们送到休息室,一个人到外面抽烟。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闹。 一个身材瘦削,穿着白大褂的女子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揪着头发从悼念厅里拽了出来。 男人一手揪着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狠命的扇着她的耳光,然后一脚把她蹬倒在地上。 “干嘛呢?住手!” 我甩掉烟跑了过去,拦住还想冲上前的男人。 “你干嘛打人?” 又有几个人从悼念厅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中年女人反手指着悼念厅: “打她?打她都算轻的!你看她把我妹妹弄成什么样了?她是不是心理变`态?” 我把白大褂护在身后,也指着悼念厅,对一众虎视眈眈的人说:“你们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死者灵前不得喧哗?” 先前打人的那个男的狠狠瞪了我一眼,指着我身后的白大褂:“你现在就去把你们领导叫来,你把尸体弄成这样,你不报警我都得报警!我饶不了你!” “那不是我弄的。”白大褂终于开口了,语气出奇的平静。 男人捋起袖子又要往前冲。 我正要拦,忽然,悼念厅里传来一声杀猪似的尖叫:“鬼啊!” 看着一群人争先恐后的往外跑,我下意识的往厅里看去,立刻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跑了。 水晶棺里居然坐着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的?”我身后的白大褂推开我,快步跑了进去。 我觉得事有蹊跷,也跟着走进悼念厅。 火葬场的水晶棺,是用来瞻仰遗容的,棺材里自然是尸体。 然而此刻,棺材里的尸体居然坐了起来,张开了眼睛。 尸体的两只眼睛,竟然都是血红色的! 我一下就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吵嚷着打白大褂了。 女尸本来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此刻连衣裙的领口被撕开了,大半边白花花的胸`脯都露在外面。 无论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这样亵渎尸体,家属都不可能接受的了。 白大褂似乎也吓懵了,呆呆的看着女尸,“为什么会这样?” 很快,火葬场其他工作人员赶了过来,见状也都大吃一惊。 “是她!是她糟蹋我妹妹!我妹妹受了委屈,不甘心!” 先前那个中年女人冲进来,上前就要撕扯白大褂。 可是刚上前一步,就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尸体流血泪了!”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颤声说着,开始往后退。 我转头一看,也倒吸了口冷气。 女尸的眼睛里居然缓缓流出了两行猩红的血泪! 不对,死尸的血颜色不应该这么鲜艳的。 她这是…… 我忽然想起了破书上的一段记载,快步走到那个中年妇女面前,低声问:“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中年妇女显然还处于惊恐中,下意识的回答:“病死的。” “我看她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中年妇女瞪大了眼睛。 “你让其他人出去,我帮尸体检查一下。” “你是什么人?”中年妇女疑惑的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是医学院的学生,是学法医的。” 中年妇女居然很果断,咬了咬嘴唇,就强势的让所有人出去。 悼念厅的门一关,里面就只剩下我和她,还有一具坐着的尸体。 我从包里拿出朱砂和毛笔。 不等中年妇女发问,就用毛笔蘸了朱砂,快速的在女尸额头上画了一道符。 最后一笔画完,厅里的气温骤然下降。 女尸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同时,一个女鬼出现在了水晶棺的另一侧,样子和棺材里的女尸一模一样。 我舒了口气。 破书上说,只有魂魄被囚禁在身体里,不能脱出,尸体才会流血泪。 果真是这样。 “你是被闷死的?你为什么会被囚禁在灵台里出不来?”我试着问女鬼。 女鬼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拿出一道符挥了过去。 女鬼顿时变成了一缕青烟。 再看女尸,直挺挺躺在棺材里,眼底的血红已经散去,恢复了正常。 “你不是法医吗?”中年妇女问。 我没想到她这么沉得住气,直到这时才发问。 我收起朱砂毛笔,说: “我是学法医的,也是阴倌。我要跟你说明两点:一,你妹妹的死因是窒息,从肤色对比和肩周组织痕迹来看,她应该是被用枕头之类的柔软物品闷死的。二,我不知道她的衣服为什么会这样,但绝不是受外力撕扯。” 中年妇女脸色变得铁青,牙齿咬的咯咯响。 但是,她很快就平静下来,问:“你是阴倌?我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我已经把她超度了。” “你叫什么名字?” “徐祸。” 她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过后来找我,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一定重谢你。” 说完,过去拉开大门,厉声道:“报警!” 我走到那个被打的白大褂面前,仔细打量她。 发现她居然是个身材和样貌都不输桑岚的美女。 见她神色有些紧张,我忙说:“放心,她报警不是抓你。我已经跟她说了,尸体的衣服不是你弄的。” “你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会相信你?” 我向她伸出右手:“我叫徐祸。” 她两颊被打的红肿,看着我伸出的手却露出了一丝顽皮的笑意。 她把手伸到离我不远的地方,闪动着大眼睛问:“你真要跟我握手?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我刚要问,她恶作剧似的抓住我的手,用力摇了摇,“你好,我叫唐夕,这里的化妆师。” 我一愣,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那样笑了。 火葬场的化妆师,那就是给死人化妆的。 我捏着她的手不放,也用力摇了摇:“医学院,法医科,徐祸。你手机号码多少?” 唐夕一怔,随即甩开我的手,呵呵一笑:“帅哥,我有男朋友了。” 我顿时蔫了…… 从火葬场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我以为是推销,准备接了就挂。 结果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你是徐祸?” “我是。” “我是市公安局公路分局副局长李向东,你认识赵奇吗?” “赵队长?”我眼皮没来由的一蹦。 “你现在能来一趟公安局吗?还是我们过去找你?” “什么事啊?” 对方沉吟了片刻,说:“赵奇可能被害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九章 跪着死的人 公路分局的一间办公室里,我见到了李向东。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老警察。 李向东把一部手机点开,递给我。 上面显示着一条信息:打给徐祸。 这是一条没有发送出去的信息。 李向东说,手机是赵奇的。 赵奇的车出了车祸,肇事车辆逃离现场,赵奇不见了。 在他的车上,留下了大片血迹,手机是在他车座下面发现的。 李向东问我是做什么的,和赵奇是什么关系。 我说我是学生,在本市医学院读法医科,我和赵队长是因为李蕊的案子认识的。 李向东皱起了眉头,说李蕊的案子已经撤销了,监控证明她还活着。 他警惕的问我和赵奇还有别的关系没?赵奇为什么要在出事时留下那样的短信? 我想了想,说赵奇在出事前告诉我,他在调查一个叫林寒生的人。他怀疑是林寒生偷走了李蕊的尸体。 我刻意在‘偷走尸体’上加重了语气。 一来我对赵奇的印象非常好,不希望这个年轻的刑警队长出意外。 再就是……我一直觉得林寒生这个人有点奇怪。 看行为举止,他应该是所谓的成功人士,但是在季雅云和桑岚的事上,他表现的像个白痴,甚至还有点为虎作伥的意味。 听我说完,李向东沉下了脸:“你认为李蕊已经死了?尸体是被这个叫林寒生的偷走了?” 我摇摇头:“是赵队长这么认为。” 李向东马上叫来人,让他们去调查林寒生。 他让我二十四小时开机,他会随时联系我。 离开分局,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 如果赵奇的失踪是因为调查李蕊的事,那这件事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我们对李蕊了解不多,可也知道她不过是体育学院的一个学生,就算她和林寒生有不正当的关系,也不至于到了制造车祸、绑架警察的地步。 我上过刑侦课,但这不是我的专业,这种事只能由警察去处理。 我给段乘风打了个电话,想厚着脸皮向他再问些事,结果他却在飞机上,飞机马上就要起飞,没说几句就挂了。 刚挂了线,又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徐祸吗?” “是,你是……” “我们昨天在火葬场见过面,你帮了我妹妹。” “哦。”我想起来了,她应该就是那具女尸的姐姐。 “有时间见个面吗?”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 “见面说。”对方报了个酒楼的地址。 等挂了电话我才想起来,她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眼看到了饭点,我也没再犹豫,管他三七二十一,有饭局不去,难道还自己掏腰包? 到了约定的一家酒楼,上了二楼,我四下张望。 “徐祸,这边!” 循声看去,我顿时一愣。 我走过去,仔细打量着她。 这就是昨天那个中年妇女,只是今天化了淡妆,穿了一身职业的黑色西装套裙,竟显得颇有风韵。 “你好,我叫赵芳。”女人自我介绍说。 我点点头,放下包坐在她对面,“你妹妹的事怎么样了?” 赵芳眼中闪过一丝愤恨:“是她男朋友做的,就是昨天打化妆师的那个,已经被抓起来了。” 我看了看她鬓角别着的小白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节哀顺变。 她让我点菜,服务员刚走,她就从包里拿出个纸包放在我面前。 “这是五万块,谢谢你。” 我一呆:“我没做什么,这钱……” 赵芳说:“如果没有你,我妹妹就得冤死。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点点头,把钱收了起来,这才想到问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赵芳说:“你说你是阴倌,我就打电话给风水刘,问他认不认识你。我以前找风水刘看过风水。” 我只能是又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说话行事都透着一股子简洁干练,和这样的人面对面很容易被堵的没话说。 她问我喝不喝酒,我说我开车,她就自己要了瓶白酒。 她给自己倒了半杯,竟然一口就喝干了,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她也不吃菜,过了一会儿,又倒了半杯酒,喝了一口,放下酒杯说:“我听风水刘说了关于你的一些事。我想知道,你对我妹妹的死,还有没有其它看法?” 我端着饭碗,犹豫了一下说:“你妹妹生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赵芳摇头:“她去年刚刚大学毕业,一直在我们的公司上班。她很内向,那个男人是她唯一的男朋友。” “他为什么要害死你妹妹?” “警察在查。” 我想了想,放下饭碗点了根烟,“照昨天的情形看,她在生前是被人作法下了邪咒,所以死后魂魄才被困束在身体里。至于是什么邪术,目的又是什么,我就说不清楚了。” 我没告诉她,如果魂魄和尸体一起被焚烧,她妹妹有可能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做阴倌这个行当,适可而止真的很有必要。 赵芳盯着我说:“你有没有办法找出作法害她的人?要多少钱我都给。” 我摇摇头:“我没这个能力。” 话音未落,一个角落忽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接着就是一阵嘈杂混乱。 我抬头看过去,不由得一愣。 包房里,几个男女正慌张的跑了出来,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居然是桑岚! “徐祸?!” 她也看见我了,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我随口问。 “死人了!我同学死了!”桑岚脸色煞白。 她身边两个和她同样高挑靓丽的女孩儿更是手拉着手,吓得眼泪哗哗往下流。 旁边还有几个看上去三四十来岁,穿戴很土豪的男人闹闹哄哄的打着电话。 我一看这架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呵,这就是你早上说的同学聚会啊?” 这哪他妈是同学聚会,根本就是大款饭局。 桑岚一愣,“不是……我……” 不等她说完,我就悚然的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 我急着对另一个痛哭流涕的马尾辫女孩儿说:“快放开她的手!” 马尾辫一愣,和桑岚同时向她身边的女孩儿看去。 被马尾辫拉着的那个短发女孩儿哭着哭着,眼睛居然变得血红起来,而且流出来的眼泪竟然变成了血! “啊!”桑岚尖叫着去拉马尾辫。 马尾辫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连忙把马尾辫拖拽过来,拉着桑岚往后退。 这时赵芳和那几个男人也都反应过来,赵芳跟着退到了我这边,那几个男人居然大呼小叫的跑下楼去了。 短发女孩儿兀自流着血泪,愣愣的看着我们,“怎……怎么了?” 桑岚扶着马尾辫,向包房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颤声问:“玲玲,你……你没事?” 被叫做玲玲的短发女孩儿像是被吓懵了,下意识的抹了抹眼泪,“我……我怎么了?” 没等桑岚开口,她忽然转过身,朝着一边走了几步,两腿一弯,居然跪在了地上,然后就一动也不动了。 我过去一看,顿时一惊。 死了! 我几步跑到那间包房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包房的一角,一男一女背对着门口,双双低着头跪在那里,同样是一动不动。 我小心的走过去,见那男人同样是眼睛血红,瞳孔涣散,眼角流下两行猩红的血泪,显然已经死了。 再去看那个女的,看清她的面孔,我心猛地一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这女的竟然是刚才吓晕过去的马尾辫!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三十四章 尸油 窦大宝属于那种思想和行动都天马行空的人,跟他在一块儿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想一件事。 他坚持要和我互留电话,说是交个朋友。 虽然知道他动机不纯,可我还是和他交换了号码,因为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有点缺心眼的大胡子了。 吃完饭回到病房,关飞已经离开了,说是去打理影楼的事。 见季雅云又在陪着凌红掉眼泪,我也忍不住一阵唏嘘。 “喝点水。”齐薇薇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杯开水给我。 “谢谢。” 我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孩儿,她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左边的脸颊上时不时露出浅浅的酒窝。 她是影楼的化妆师,这会儿却没有化妆,而且哭得两只眼都肿了。 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凌红和方刚都是丁克一族,没有要孩子,方刚有一份很体面的工作,凌红带着两个志同道合的小朋友,把影楼开得有声有色。 这或许是很普通的生活,却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随着方刚的死,凌红的天已经塌了。不知道要过多久,她心里的创伤才能被时间治愈。 想到方刚,我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刘瞎子可是说过,百年后红袍喜煞破出,如果没有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人和她换命,她就会杀光当年将她活埋的那户人家全家。 方刚出车祸,会不会就是红袍喜煞搞的鬼? 我想了想,还是出去给段乘风打了个电话。 既然是蹭脸皮,我索性把红袍喜煞的事和桑岚的事直接在电话里说了一遍。 段乘风让我等一会儿,听声音,他像是把电话放到了一边。不一会儿我就听见那头似乎响起拨算珠的声音。 段乘风拿起电话,居然先叹了口气。 “唉,也合着这娘俩多灾多难,如果不是找上你,两人怕是都已经没命了。” 我感激的说:“段前辈,真是太劳烦您了。” 我没想到他会又替两人起卦,铁算盘一动,钱可是比银行的提款机来的还快。 段乘风在电话里说:季雅云的确是被人陷害,虽然不知道陷害她的是什么人,却可以肯定对方是深具法力的。 接下来他的话,让我一阵惊悚过一阵。 对于季雅云,他只说了一句话:“如果过了今晚她还没有按照我写给她的方法去做,过了今晚,她命格难改,必死无疑。” 说到桑岚的事,他的声音变得冷然起来:“你已经替她改了命格,承担了大部分的祸患,如果她不知自爱,继续错下去,不光是她活不了,你也会被她连累害死。” 我吓得一哆嗦:“段前辈,她到底是什么情况?缠上她的究竟是不是子母凶?还有……我没有帮她改过命啊,我根本就不会命理算术。” 段乘风略一沉吟,说:“你看看你左手的虎口,有什么?” 我连忙抬起左手,一眼就看到虎口的位置,那道既像爬虫,又像炸裂闪电的疤。 “有道疤对不对?” 段乘风吸了口气,说道: “上次我就看到你那道疤了,那不是普通的疤,而是被凶煞侵蚀后留下的印记。那时桑岚应该刚被凶煞侵袭入体,过了那晚子时,命就不是她自己的了。你或许是无意,但偏偏机缘巧合和她有了连触,而且是通过某种法器相连。那凶煞被法器威力激发,应该当时就想要你的命,可你的身体……你居然硬是依靠天命扛住了凶煞侵害,还在手上留下了那道火雷纹。小子,你的命到底是有多硬啊?” “火雷纹?”我看着手上的疤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段乘风说:“天地有天地之相,众生万物也都各生各相。疤痕、胎记也各有说法。无论是先天的胎记,还是后天除之不去的疤痕,都会反映出一个人运势。你或许没听说过,在印记相学中,有五福三煞一说。五福就不说了,三煞乃是鹤唳痣、水眼纹和火雷纹。这三样如果是先天就带有的,一出生全家死绝,注定天煞孤独终老。如果是后天……” 说到这里,他话音忽然一顿,“我不敢算你的命,就是因为我没见过有扛得住三煞印记的人。既然能扛住火雷纹,说明你自身的命格与众不同,我要算出你的命格,必定遭天打雷劈。” 我正满心纠结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话题忽然一转,问:“那个桑岚身边最近是不是有人死了?” 我一愣,忙说:“是,死了三个了,都是……”我把酒楼里死人的情形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算盘珠响了一下,段乘风沉声说:“不对,是四个,三女一男。” “四个?”不知道怎么着,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天在火葬场见到的赵芳死去的妹妹。 “不止四个,应该还会有更多的人和她们一个死法。”段乘风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死的?”我问。 段乘风冷哼了一声,“那些人的死也和你的火雷纹有关,之所以会死,却是因为不知自爱。徐祸,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如果不知自爱,乱搞男女关系,就算命再硬,下场恐怕也会和她们一样。” 我去,怎么说着说着还扯上作风问题了? 我一头雾水的问:“那些人的死和不知自爱有什么关系?” 段乘风又是一声冷哼:“本来我也不能轻易算到整件事,是你的火雷纹给了我提示。那个桑岚应该是有一个圈子,利用南洋邪术助兴,做男女之间的苟且之事。他们却是没想到,会惹上子母火凶这样的凶煞。” “南洋邪术?”我彻底懵了。 段乘风顿了顿说:“看来你是没听说过,在南洋一带流传的降头术中,最普遍也是最让人不齿的,就是利用尸油来达到男女苟且的目的。死了的那些人应该就是利用尸油来寻欢作乐,却没想到他们用的尸油是由一个怀胎足月的孕妇烧制的。” 我浑身如坠冰窖,只有心尖上燃烧着怒火。 妈的,还以为是恶鬼害人,没想到居然是自取其祸。这些个狗男女,不光把自己的命玩进去了,还害老子留下这该死的印记! 挂了电话,我回到病房,拉着季雅云就往外走。 直到上了车,才稍许冷静了些。 “徐祸,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季雅云关切的问。 电话震动,我看了一眼屏幕,是桑岚,顿时又火冒三丈,直接挂了电话,一路开回了季雅云家里。 见我收拾行李,季雅云有点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忽然要走了。” 我把几件衣服塞进包里,把包扛在肩上,走出客厅转过头对她说:“桑岚的事我不准备再管了,至于你……” 我语气缓和了些,“今天晚上就按照段乘风教给你的方法去做,就能保住你的命。然后再去找别的阴倌或者道人帮你彻底解决了红袍子就行了。” “段乘风?” 季雅云愣了一下,忽然一跺脚,前所未有的果决:“那绝不可能,我宁可死!” 我也一愣:“宁可死?” 季雅云没来由的脸一红,“总之我不可能按照那张纸上的方法去做。” “那张纸在哪儿?”我不由得好奇起来。 季雅云咬了咬嘴唇,“被我撕了,丢了。” 话音刚落,大门一开,桑岚和苏妍走了进来。 “徐祸,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桑岚边问边把包和一袋子菜放在桌上。 苏妍两眼红通通的,显然又哭过。 一见这两个女人,我积压的火气又顶了上来,“你他妈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你的事我不会再管了!” 见我发火,三个女人都吓了一跳。 季雅云想拉我,被我一把甩开。 我背着包要走,反应过来的桑岚快走几步拦在我面前,瞪着杏核眼道:“你发什么神经?我怎么得罪你了?” 我气极反笑,“呵呵,你没得罪我,但你把我害苦了。” 桑岚神情一黯:“是不是你不能毕业了?” “呵呵,我能不能毕业不要紧。我本来不喜欢也不想骂人,可临走我还是得给你句忠告:你要是再不知自爱,再犯贱,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啪!” 桑岚一个耳光抽在我脸上,“你胡说什么?你凭什么骂我?” “岚岚!”季雅云急着上前想把她拉开,桑岚却是绝降的不肯挪步。 见她红着眼和我对峙,我冷冷一笑,就往外走。 她忽然像是发怒的母豹子一样,猛地用肩膀顶住我胸口,用力把我往回顶。 我脚下一个不稳,居然被她顶翻在地上。 “你不把话说清楚,哪里都不许去!”桑岚发飙的过去把防盗门反锁了起来。 我躺在地上喘了半天粗气,听她理直气壮,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好,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鬼缠身、你同学和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死对?” 一直没敢开口的苏妍忍不住插口:“你不是说我妹妹是败血症突发死的吗?” 我冷眼看着她,“你不知道你妹妹怎么死的,可你应该能想到,她为什么会和那个男人一起死,还有那个张玲,为什么这么巧和她们一起死,你一定想得到!”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三十六章 人皮 见我阴着脸挂了电话,桑岚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事,我已经没有责怪任何人的力气了。 来到市公安局,找到马丽。 她拧着眉头瞪着我,问我是不是不想毕业了? 我说我苦熬苦等的不就是毕业以后有份编制内的工作嘛。 她头一次对我发火:“你做阴倌的事被林教授知道了,还不收手?现在被那帮人一闹,你徐祸的名字已经在局里响当当了,就算林教授肯放你一马,你觉得哪个局的实验室敢用你?” 我掂起一只脚蹭着地板,涎皮赖脸的说:“那我就跟师姐你混呗。” “滚蛋!”马丽气笑了。 她现在是总局的主任法医官,是林教授最得意的弟子。我能认识她,并且还这么熟,也是因为林教授把我介绍给她,目的是让她关照我。 老教授用心良苦,我却……唉…… 我问马丽,不是说有美女要见我嘛,怎么又变成一帮人在闹了。 马丽瞪了我一眼,说你自己心里没数? 我摇了摇头,她说的美女我已经猜到了,多半是苏妍,其他人是怎么回事,我是真不知道。 马丽把我带到一间会议室,进门前小声叮嘱我,让我小心说话。 门一开,看到里面的情形我就有点懵了。 七八个警察和便衣对坐,无论男女全都脸色深沉的吓人。 “郭队长,徐祸来了。” 马丽把我拉到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人面前,对我说这是总局的郭队长,是负责调查酒楼离奇死亡案的。 听她介绍完,一屋子人都露出一种十分古怪的表情。 一个制服笔挺,看上去清汤挂面的女警竟忍不住笑着问:“徐祸,做阴阳先生的还学法医,你不怕解剖尸体的时候,人家本家的鬼在旁边看着你啊?” “哈哈哈……” 一屋子人都被逗得大笑起来。 我笑笑,但很快整理表情,严肃的说:“法医和警察一样神圣不可侵犯。同志,请不要拿我的专业开玩笑。” 女警吐了吐舌头,把脸背一边去了。其他人也都不笑了。 “你好,我叫郭森,坐。”郭队长冲我点点头。 马丽按着我的肩膀冲我点点头,带我坐到一边。 郭森显然也是那种很直接的人,等我坐下,马上问道:“那天酒楼发生命案的时候,你也在现场?” 我说是。 “说说看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看了一眼马丽,问她三名死者的最终化验结果是怎么样的。 马丽耸耸肩,却盯着我的眼睛说:“和你上次的化验结果一样。” 郭森微微皱眉:“徐祸,你也认为三名死者都是死于猝死?” 我明白马丽盯着我说话,是在提醒我慎言,更加清楚郭森这个问题的另一种含义。 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化学验证是最真实,而且是唯一的证明。” “一男两女在吃饭的时候同时猝死,而且死的样子还那么奇怪,既没有共同的疾病史,也没有过量饮酒和嗨药,这说得通吗?”之前那个女警问道。 另一个便衣摇着头说:“三个人都是跪着死的,眼睛里还流血泪,换了我是家属,也不能接受自然死亡的说法。难怪杜汉钟会发飙了。” “杜汉钟?”我疑惑的看向马丽。 杜汉钟是我们这个市里有名的大商贾,在省里也是很有商业地位的,而且据说官方也有些背景,是名副其实的红d商人。 马丽仍然是看着我说:“其中一名男死者杜路明是杜汉钟的二儿子。” 我只能是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儿子死了,老子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杜汉钟有身份有地位,影响力很大,也就怪不得警方成立专案组了。 郭森问我:“你和苏妍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说,只有你才能把整件事解释清楚,又为什么说她就快死了,只有你才能救她。” “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同学,我们只在一起吃过一顿饭,除了名字,我对她一无所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身高马大的便衣探进头来:“郭队,昨晚入室盗窃的那小子醒了,是先关起来,还是现在审?” “醒了就审。”郭森边说边起身,挠了挠刺猬一样的头发,“马丽,你和徐祸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其他人散会。小李,小方,你们去前头帮着把那帮人打发了。” 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刚要进去,之前那个便衣就推搡着一个戴手铐的男人从走廊一边走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二十多岁,个子不高,很瘦,皮肤苍白。 “嘶……”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的头顶黑压压的,裹着一层浓重的煞气,这分明是…… “怎么了?”马丽问我。 刚问了一句,那个戴手铐的男人忽然挣扎着跳到一边,惊恐的看着四周,跳着脚的喊了起来: “这是哪里?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要给我戴手铐?我又没有犯错!” 押着他的便衣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十分的孔武有力,可听到他的喊声,脸都吓白了。 手铐男喊的时候,一直在跳脚,发出的声音又尖又细,还有点漏风。 他发出的居然是一个小孩儿的声音! 郭森显然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沉下脸大声说:“瞎喊什么?老实点!” 他刚训斥完,手铐男跳的更厉害了,声音也越来越尖细的像个孩子。 郭森刚要走过去,忽然,手铐男的眼睛一翻,原本正常的眼珠居然全都变成了黑色,露出森然怨毒的幽光! 我一把拽住郭森。 与此同时,手铐男像疯了一样扑向那个便衣。 便衣本能的抬脚去踹他,没想到手铐男一弯腰,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竟将他整个人扛了起来,蹦跳着向窗口跑去。 边跑还边用孩子的声音喊着:“我没有犯错,你不能抓我,你是假的警察叔叔,你是坏人!”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眼见他的目的居然是想把便衣从窗口扔出去,我再也顾不上旁的了,一边按照破书上的记载大声的念着诛邪净身咒,一边跑了过去。 “哇……” 手铐男忽然停下脚步,把便衣丢在地上,原地跳着脚的哭了起来。 边哭边断断续续的喊着:“我错了,别杀我,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哭喊声响彻整条走廊,无比的凄厉刺耳。 我取出一张黄符,同时拿出了阴桃木剑,盯着他厉声说:“阴阳殊途,你本来就不该上他的身。既然想找妈妈,为什么还不走?!” 手铐男仍然蹦跳着哭喊:“我出不去,我一个人出不去!” 我垂眼想了想,收起黄符,拿出朱砂。找准方位后,在一扇窗户上快速的画了一道符箓。 画完符,我回头用木剑指着他:“我帮你开了门户,赶紧走!” 手铐男停止了哭声,却再一次跳了起来,发出了欢天喜地的笑声:“哈,回家找妈妈啦!谢谢叔叔!” 再落到地上的时候,他忽然瘫软在地上,口吐白沫,不住的抽搐起来。 一道黑气从他的头顶飞出,朝着画了符的窗户飞去。 “孩子,一路走好。”我低声说了一句。 回过头,刚要收起木剑,我猛然愣住了。 走廊上人头攒动,所有人全都用同样愕然惊讶的眼光愣愣的看着我。 “啊……” 手铐男停止了抽搐,呻`吟了一声,“我在哪儿?谁打我……” 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所有人又都一愣。 我收起木剑,低着头走到郭森面前,看了马丽一眼,低下头对郭森说:“郭队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郭森“哦”了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你…你先别走,进来说!” 我暗暗叹了口气,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马丽随后走了进来,拍了拍我肩膀,小声问:“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特殊的地点,特殊的人面前,我感觉说什么都是错的。 马丽捏了捏我的肩膀,“郭队不是外人,你不用紧张。” 郭森在办公桌后坐了,抽出根烟递给我,自己也点了一根。 “刚才我都看见了,那是什么情况?”郭森抽着烟问。 我咬了咬牙,抬起头说:“那个男的是被鬼附身了。” 郭森眯着眼睛看向马丽。 马丽叹了口气:“老郭,你刚才也听见了。那个男的是哑嗓,这种病理性的哑嗓是不可能发出之前那种小孩声音的。还有你也看见了,他背着小何那么壮一个人,居然还又蹦又跳,换了你也做不到?” “所以呢?”郭森问。 马丽看了我一眼:“所以我们必须相信,真的有些事是科学没法解释的。” “你真是阴倌?”郭森看向我。 我淡然的说:“考上大学后我没钱交学费,没有收入来源,只能干这个。” 这一刻我已经完全想通了。 我是阴倌,却也不偷不抢,不丢人。 至于能不能做法医,只有听天由命了。 郭森又问我对酒楼那件事的看法。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把尸油的事说了出来。 当然,也只限于重复苏妍哭着说的那番话。 郭森和马丽都听得连连皱眉。 “郭队!” 先前开会时的那个女警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刚才的那个小子全都招了,根据他的口供,我们怀疑被盗的那户人家至少牵扯到一起命案。” 郭森一下站了起来:“说说,什么情况?” 女警拿起本子,快速的说:“犯罪嫌疑人叫于文力,根据他的交代,他昨晚进入光华路48号是想行窃。结果却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一张人皮!”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三十八章 换皮 “寒生,你这是要干什么?”季雅云惊惶的问。 林寒生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搓了搓额头,“雅云,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桑岚疑惑的看着他:“林叔叔,你什么意思啊?” 林寒生喝了口酒,抬眼看着她,眼中竟透露着无比的兴奋:“岚岚,你和宁宁感情那么好,想不想帮她活过来?” 桑岚一怔:“林叔叔,宁宁已经死了,我知道您伤心,可是她不会再活过来了。” 林寒生用力摆了摆手:“不能够,宁宁一直都没有走,她只是在等机会回来。” 说话间,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随着一阵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又有两个人从楼梯下方走了上来。 看到两人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桑岚和季雅云更是同时尖叫了起来。 其中一人是一个身材矮小干瘪,皮肤黝黑的老头,看上去就像是失了水分的干尸一样。但是眼神阴鹜,精光内敛。 另外一人我却是认识的,那居然是我一直在找的李蕊! 这两人先前应该是在地下室,一上来,房间里顿时充满了腐臭的味道。 我一下就闻出,这是腐烂的尸臭味。 我仔细看了看李蕊,她只穿了一件黄布袍子,脸和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油光光的,像是包裹了一层蜡,又像是被刷了一层明漆。 透过这层‘漆’,我轻易就看到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大片的尸斑,甚至有些部位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 李蕊果然死了。 眼前的李蕊是一具死尸! 就在我得出结论的下一秒,李蕊的尸体居然笑了。 她朝着桑岚笑,笑得同时,裂开的嘴角也撕开了口子。 “岚岚姐。”她竟然对着桑岚开口喊了一声。 桑岚捂住了嘴,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你是……宁宁?!” 我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寒生,“你居然养尸?” 林寒生端着酒杯,红着眼睛瞪了我一眼:“你胡说什么?她是我女儿!” “胡说八道,她明明就是李蕊……啊!” 我猛然醒悟过来,“你女儿是在国道那条河里淹死的……水鬼找替身?” 林寒生又瞪了我一眼,喝了口酒,没说话。 不对,水鬼找替身是为了轮回,不可能占据人的身体,直到腐烂了还不肯离开。 混乱间,我忽然想起了一些细节。 三十二个人的大巴,有两个人逃生,这么说当时大巴是有逃生出口的。 李蕊是体育学院的学生,还是游泳健将,她比一般人的水性好的多,为什么没能逃出来? 看着那个妖异的干瘪老头,我猛地生出一个极恐怖的念头:“林寒生,你当时也在那辆大巴上?你是那两个生还者之一!” 林寒生摇了摇头,“我不在,但是米猜大师和阿龙在。” 米猜?阿龙? 我看了看干瘪老头,又看了看上前一步的游龙道人。 “你们居然用邪法,拿一车人的命换林宁的命?!” “如果你有女儿,她死了,就算用全世界的人换她一个人的命,你也会愿意。”林寒生说道。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大巴车祸,居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目的是用一车人的命换取一个溺死鬼的命! ‘人心可怖,比鬼当诛。’ 我想起了破书末页上的一句话,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冷。 这时桑岚也反应了过来,瞪着林寒生问:“游龙道人和云清都是你找来假扮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林寒生看着她,眼睛里再次露出兴奋灼热的异彩: “岚岚,林叔叔一直把你和宁宁一样当成亲女儿对待,我有时候想,你如果也是我的女儿该多好。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机会,你也可以做我的女儿了!” 他说到忘情,忽然向那个干瘪老头小心的问道:“米猜大师,你确定岚岚是合适人选吗?” 米猜拿三角眼上下看了桑岚一眼,点了点头: “上次我就说过,她的皮肤很好,而且体质偏阴,不但有被火煞侵袭过的迹象,身上还带着一股尸气,再合适不过了。” 林寒生再次小心的问:“大师,你确定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出错了?” 米猜肯定的说:“不会再出错了,上次那个女子不过是应你的要求试一试,我说过她不是合适人选。” 林寒生脸上露出了笑意,转又对桑岚说:“岚岚,以后你和宁宁活在一起,都是林叔叔的女儿了。” “林寒生!你在胡说什么?” 季雅云从桌上抓起一个花瓶,挡在桑岚面前,“岚岚不是你女儿!” 林寒生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 “雅云,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如果不是宁宁不同意,我早就向你表白了。现在宁宁回来了,你只要愿意,我就娶你,以后我们一家四口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你想对岚岚做什么?我不许你伤害她!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季雅云厉声道。 林寒生叹了口气:“如果上次在光华路能一次性成功,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了。你如果喝醉了,也就不会知道这么多了。” 他忽然转向我,恶狠狠的瞪着我:“都是你这小子横插一脚,你只是求财而已,拿了钱滚蛋不就行了。现在不光害了你自己,还害了雅云!你最该死!” 我全然冷静下来,盯着他的眼睛和他对视:“你想对桑岚做什么?” 我忽然想起了48号那个倒霉的盗窃犯,悚然一惊:“你想剥她的皮?” 林寒生居然点了点头,满带笑意的对桑岚说:“宁宁现在回来了,可我帮她选的这个身子不争气,她也不是我理想中的样子,岚岚,只要米猜大师作法,就能把你的外貌和宁宁结合在一起,到时候你们两个人就都是林叔叔的女儿了……” “去你妈的!” 不等他说完,我就一脚踢翻了桌子,人也跟着撞了过去。 餐桌本来就厚重,被我踢翻撞倒,林寒生椅子倒翻,被压在了桌面下。 “别管我,把这小子干掉,别伤了桑岚!”林寒生兀自挥着手大喊。 眼见游龙和几个大汉手拿铁棍冲了上来,我抡起一张椅子砸了过去。 一阵古怪的念咒声从身后传来,是米猜。 “老规矩,背靠背,我对付老妖怪!”张喜忽然现身在我背后,笑着说道。 听到‘老规矩,背靠背’这句话,我顿时鼻子一酸,豪气也油然而生。 老子这些年不孤单,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的兄弟,朋友,从来都一直陪着我! “艹!”我又抓起一把椅子,朝着游龙等人扑了过去! “有我张喜,皆大欢喜!” 张喜喊了一句他平时最爱喊的口号,也朝着米猜和‘李蕊’飘了过去。 “阴阳红衣!”米猜惊呼道。 我已经顾不上身后发生什么了,只顾拿出从小到大和人打架练出来的本事,和游龙等人打作一团。 季雅云忽然大叫:“徐祸,小心刀!” 我撞开一名大汉,不等转身先侧身闪了一步,转头才见游龙攥着一把匕首捅在我刚才的位置。 我已经打红了眼,这些天压抑的情绪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我侧身避过游龙再次刺来的匕首,一拳捣在他下巴上,同时把匕首夺了过来,一手揪着他的领子,挥舞着匕首朝他身上狂戳猛刺。 其余大汉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这会儿见我疯了似的狂刺游龙,都吓愣了,不敢上前。 “砰!” 大门被撞开,郭森一马当先冲了进来,随后更多的警察端着枪冲了进来。 “不许动,全都不许动!” “徐祸,住手!你真想杀了他?!”郭森伸手拽我。 我又朝游龙身上捅了一刀,才悻然的退后两步。 郭森大声道:“叫救护车!” “不用急,也不看看咱哥们儿是学什么专业的,就算我捅他一百刀,他能死得了算我学艺不精!”我把已经卷了刃的匕首狠狠甩在游龙身上,“还给你!” “我艹!”郭森看着被捅的像血葫芦一样,却仍然在翻滚哀嚎的游龙,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些大汉还有林寒生都被上了手铐,警察看着一动不动的米猜和‘李蕊’却不敢上前。 “老头想跟我斗法,被我弄死了。上小蕊身的那个女鬼交给你处置。” 张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看了郭森一眼,从包里拿出一道黄符,走过去甩在‘李蕊’身上。 一股青烟从她额头冒了出来,她两眼一闭,软倒在了地上。 我走到被铐着的林寒生面前:“赵奇呢?” 林寒生死死的瞪着我不开口。 郭森拍了拍我的肩膀:“赵奇找着了。他被关在郊区一栋民房里,今天中午我们的人跟踪光华路的那个小子过去,找着他了。他现在在医院。” “他怎么样?”我问。 郭森看了林寒生一眼,恨恨的说:“这家伙不疯也不傻,知道杀了警察就没法擦屁股了,给赵奇处理了伤口,只给他打了麻醉剂。应该是想完事后再把赵奇随便丢在哪儿,就没他什么事了。” 我拿出手机,挂断。 郭森也拿出手机看了看,又塞进兜里:“你既然打电话给我了,就不能等我赶到再动手?” “他和那个游龙都给我开过瓢,我不打他们一顿解不了恨!”我瞪着林寒生,捶了捶自己的心口。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十章 白色连衣裙 或许是因为所学专业的缘故,短暂的愤怒过后,我很快压制住了情绪。 我对季雅云和桑岚说:“我们之间只是雇佣关系,现在关系解除,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 季雅云说:“徐祸,茹姐到底是你的母亲……” 话音没落,桑岚的父亲已经扶着那个哭肿了眼的女人走了进来。 见状我没再多说,拿过自己的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放在桌上。 我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沉声对眼前的四人说:“正式介绍一下,阴倌徐祸,本市医学院法医系的学生。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是我谋生的家伙。” 四人看到李蕊的灵牌,都是一愣。 “徐祸。”老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他走到门口,往屋里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不是说让你收手了嘛,怎么还和她们掺和?” “老军叔,什么事?” 老军往楼下指了指,“下来搭把手。” 我点点头,走到门边,平静的对那个女人说:“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我拿起门后的蓝大褂穿上,掏出手套戴在手上。 桑岚的父亲看着我穿戴,“你这是……” 我冲他笑笑:“除了做阴倌,我还兼职看太平间,也做搬尸工。” 说完,再不理几人,迈步走了出去。 下了楼,我问老军:“老军叔,什么情况?” “徐祸。”一个中年人喊了我一声。 我一愣,“李局长?” 这人居然是公路分局的副局长李向东。 “您找我什么事?”我问。 李向东拧着眉毛看了我一眼,“是赵奇告诉我你在这儿,他让我来找你。” 我点点头,“那您先等会儿,我先把手头的事忙完。” 老军说:“就是一码事。” “你跟我来看看。”李向东指了指门诊楼。 我正想跟上去,季雅云等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我没管她们,跟着进了门诊楼。 来到一间狭小的房间外,门口站着的两个警察之一打开了房门。 我满心疑惑的跟着李向东走进去,就见架子车上,白布单下高高的隆起着。 “是孩子?”我小声问老军。 老军摇摇头,“你先看看。” 我对着架子车鞠了一躬,上前掀开了布单。 看到布单下的尸体,我不由得愣住了。 这不是孩子的尸体,而是一具成年女人的尸体。 我一开始认为是孩子,是因为布单下隆起部位体积很小,像是孩子。 掀开布单才发现,这是大人的尸体,之所以显得小,是因为尸体抱着膝盖,低着头,蜷缩成很小的一团。 因为死尸把头埋在膝盖里,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从身形和披散的头发来看,这应该是一名年轻女子。 我看了一下死者的皮肤组织,抬眼看向李向东:“刚死的?” 李向东眉心拧成了疙瘩,看了一眼女尸说:“昨天晚上我们接到报警,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口棺材。” 我心里一咯噔,该不会是…… “棺材是铁的,上面缠满了水草,应该是才从河里捞上来的。” 我倒吸了口气,“你们把铁棺材打开了?” 李向东微微一怔,说:“这女尸就是在棺材里发现的。根据铁棺材的锈迹来看,应该沉在水底至少五年以上了。但是死者……你也看见了。” 我深吸着气下意识的点着头。 终于明白女尸为什么会是这种古怪的姿势了。 我和孙屠子、瞎子捞上来的铁棺很小,当时刘瞎子还推测说里面是个孩子,是有人用童子作邪术。 那样大小的一口棺材,想要装进去一个成年人,也只能是女尸现在的姿势了。 “为什么没直接送去法医实验室,送到这里来干什么?”我问。 李向东眉头皱得更紧,说:“以尸体现在的状态,就算送到实验室,也没办法进行化验。” “为什么?” 老军低声说:“这尸体很重,起码超过三百斤,要四个人才能把她从车上抬下来。” 李向东说:“不光重,法医和法证在现场检验的时候,发现尸体比铁还硬,连针头都插不进去,还怎么化验?” “三百斤,比铁还硬……” 我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想了想,摘下一只手的手套伸手去触摸尸体的胳膊。 指尖碰触到尸体的皮肤,立刻感受到一股森冷的寒意。 “怎么会这样?”李向东和老军一起瞪大了眼睛。 两人之所以有这种反应,是因为我的手指碰到尸体的时候,尸体的胳膊陷进去一个小窝,根本就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硬的像铁。 我收回手,胳膊上的凹陷立刻恢复如初,皮肤的弹性竟像是活着的人一样。 李向东从旁边拿过一副手套戴上,伸手去摸尸体。 他握住女尸的胳膊,看样子还用了用力,尸体的胳膊竟然毫无反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握住了一根钢管! 李向东收回手,看向我,一副无语的表情。 我索性把另一只手的手套也摘下来,再去触碰尸体。 这一次,女尸的胳膊却真的像是石化了一样,没有半点的反应。 “怎么又会没反应了?”李向东和老军同时看向我。 我抬起双手,看了看手心,翻过手掌,一眼就看到了左手虎口的火雷纹。 我第一次碰触尸体用的是左手,两次触摸的结果不一样,难道是因为火雷纹? 我再一次把左手伸过去,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女尸的胳膊。 果然,她的皮肤又恢复了活人般的弹性! 我强压着震惊,试着把女尸的胳膊抬起来放到身体的一侧,又把她抱着膝盖的另一只手也挪开。 然后,又去挪她的腿。 走到架子车的另一头,我忽然心一哆嗦。 之前只觉得女尸的姿势古怪,我并没有太留意她的穿着。 这时才发现,她穿的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我一下子想到了昨天扶我回来的那个女孩儿,还有那张莫名其妙的字条。 她不就是穿的白色连衣裙吗?! 我虽然记不起她的样子,可这裙子的款式…… 我忍住头皮的麻木,用左手轻轻握住女尸的脚踝,右手往下拉着她的裙摆,帮她把两条腿放直。 尸体大体恢复了平直,保持侧卧的姿势,头还深深的垂着。 我深吸了口气,走到架子车的另一头,缓缓帮她把头抬了起来。 “啊!” 门口传来一声低呼。 我吓得心一哆嗦,好在平时的课业给了我强硬的心理素质,才没有把尸体推开。 我把女尸彻底放平,帮她整理好衣服,这才看向惊呼声传来的方向。 桑岚的父亲等四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外,正和两个警察一起悚然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幕。 桑岚一手捂嘴,一手指着里面,哆嗦了半天,才放下手,“徐祸,这……那天我们从齐天县回来,我在河边看到的女人,就是她!” 想到第一次从齐天县回来的情形,我才明白她为什么会吓成这样。 我仔细看了看女尸的脸,这是一个样子很清秀的女孩儿,年龄比之前猜想的还要小点,约莫十岁的样子。 我实在想不起来昨天晚上扶我回来的那个女孩儿长什么样了,可是看着她身上白色的连衣裙,心里还是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慌。 李向东再次去碰触尸体,他的手指就快要碰到女尸脚踝的时候。 忽然,女尸的眼睛张开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被吓得惊呼起来。 我连忙拉着李向东向后退了几步。 李向东是最后一个发现死尸睁眼的,捂着心口连连倒吸着冷气。 好半天才说:“她……她在瞪我,她不想让我碰她的身体!” 我只能是点了点头,死尸的眼睛都是瞳孔涣散,不能表达任何感情的。 而这具女尸张开的眼睛的确斜视着李向东,几乎就差说‘别碰我’了。 “现在怎么办?”李向东问我。老成沉稳的公安局长也没了主意。 我果断说:“死者既然不想别人碰她,那就先送去太平间,过后再由你们的人研究怎么处理。” 说完,我过去替女尸合上了眼睛。 可就在我的手离开她的眼睛的时候,她的嘴角忽然上翘,居然像是笑了! 看着女尸露出的笑容,我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蹿上了顶门心。 阴阳行当里有句话,叫做宁遇哭丧鬼,莫惹鬼露笑。 鬼如果对谁笑,那就是想害谁! 这女尸不让别人碰,却任由我展开她的身体,现在又对我笑,她该不会是想要害我? 我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拿过白布单把尸体盖上,推着架子车往外走。 门外,那个女人的脸已经全然没了血色,只是惊恐的看着架子车上的死尸。 我只看了她一眼,就和老军一起把尸体送到了太平间。 出了太平间,沿着楼梯上了后边。 刚上去,就见不远处,李向东正和桑岚的父亲说着什么。 我正想上楼,李向东忽然叫住我:“徐祸,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好,我去楼上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洗漱完,我把桌上的东西收进包里,当我想要收起那两枚桃符的时候,忽然发现其中的一枚桃符居然流出了血一样的液体! 那枚桃符上的字,居然是‘福’! 正当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又发现一件更为毛骨悚然的事,我摆在桌上的灵牌,上面居然已经不再是李蕊的名字,而是变成了徐氏亡妻毛小雨!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十二章 九阴煞体 虽然中午才分手,再见面,我和桑岚都觉得有些别扭。 想到窦大宝的话,我还是说,既然来了,那就上去看看。 到了上面一层,来到凌红的病房,只有一个护工正在整理床铺。 “你好,阿姨,这里的人去哪儿了?”桑岚问。 护工随口说:“出院了,刚走。” 我心往下一沉,拉着桑岚边往外走边拿出手机给季雅云打电话。 电话接通,我还没说话,就听对面的季雅云说:“岚岚,扶好你凌阿姨。” 我一愣,看看身边的桑岚,对着电话低声问:“你在哪儿?” “我在医院,在电梯里呢。” 听到“叮”一声响,我急着说:“赶紧出电梯,快!” 季雅云竟没有犹豫,电话那头一阵嘈杂后,再次传来她的声音:“出来了。” “你在第几层?”我急着问。 “在第三层!”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大嗓门:“大美女,这么巧,一起去吃宵夜!” 窦大宝! 我急着顺楼梯跑下三楼,跑到电梯间。 季雅云正扶着凌红,满眼紧张的待在那里,旁边一个穿着病号服、胡子拉碴的家伙,正是窦大宝! “小姨!”桑岚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不是让我去打饭吗?怎么忽然要出院了?” 季雅云一愣,猛地转头往凌红的另一边看去。 转回头的时候,她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情景,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岚岚,你刚才……” “我去打饭了啊,电梯人太多,我走楼梯上来的。” 窦大宝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刚才看见她们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那十个女鬼就跟着她们,我把那些鬼赶跑了!” 感觉耳朵眼被热气哈的痒痒,我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你没死?” 窦大宝眼睛一瞪:“我靠,老子帮你救了大美女,你居然咒老子死?” “那担架抬着的那个大胡子是谁?” “大胡子?天底下就我一个人长胡子?” “那你刚才神神叨叨的,拿走我三根烟,还踮着脚尖走路?” 窦大宝用看白痴的眼神瞪着我: “我老妈像防贼似的防着我,刚才在楼梯间我一眼就看见她躲在门口猫着呢。我敢抽吗?外边有人哭,她一准儿回头看热闹,所以我才赶紧跟你要点存货!掂着脚尖跑不是显得单纯可爱嘛!” 这时,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大宝,你又瞎跑什么呢?又想找人要烟抽去是不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啊,明天就手术了……” 看着被老娘牵走的窦大宝,我哭笑不得。 每次和这个货在一块儿,我总得被草泥马群踩一回! 回过头,我把季雅云和凌红拉到一边。 季雅云颤声问我:“岚岚刚才和你在一块儿,那刚才和我一起扶小红下来的是谁?” 我看了一眼凌红,她的脸色好了许多,精神却还有些恍惚,眉眼间有着浓重的悲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才用邪法作妖过。 我定了定神,问桑岚:“是谁让你去买饭的?” 桑岚说:“是关飞。” 季雅云瞪大了眼睛:“他不是知道小红要出院吗?他去开车了啊。” 我看着凌红点了点头,“行,打电话给关飞,问他到哪儿了。” 季雅云拿起手机拨号,“关机了。” 我说:“那行,我送你们走。” 上了我的车,季雅云说要把凌红接到她家里去。 不等我开口,桑岚就说:“我爸妈不在,他们去找人帮忙了。” “呵。”我笑着点点头,发动车子开出了医院。 进了她们家的家门,我帮着把凌红扶到沙发里,转头问季雅云:“关飞知道凌红要来你家住吗?” “知道。”季雅云胆子小,可不傻,“你是说小关有问题?” “小关有什么问题?”凌红恍然的问。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你祖上都是苏州人?” 凌红疑惑的看着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是苏州人,可我听我爸说,我爷爷是从这里移居苏州的。” “也就是说你祖籍是这里?” “照说应该算是。” “凌家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我又问。 “我们家本来就是小户,我父母去世后……”凌红像是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快的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季雅云和桑岚都在看着我,我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决定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说出来。这样过后她们找别人来,也不至于没头绪。 我从十莲塘的毒凤担阳局开始说起,一直说到那天在医院和关飞见面的情形。 凌红听完,不住的摇头: “我们家祖上不是什么大户,我只是听我父亲说,我们是从这里移居苏州的,我不会害雅云,现在方刚走了,我只有她一个姐妹了。” 说着,边掉眼泪边拉着季雅云的手,“雅云,我只是喜欢拍照,我没想到会害了你,我真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关飞搞的鬼?”桑岚问我。 凌红又是摇头:“怎么可能是小关?他虽然是本地人,可他家里很穷,他说是司机,我把他当亲弟弟一样,他不会害雅云的。” 刚说完,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桑岚过去开门,来的是齐薇薇。 她刚一进门,我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 “这个女人有问题,她身边带着九个鬼。” 感觉冷风从领口钻进脖子,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毛骨悚然的同时,骇然的看向齐薇薇。 “红姐,你出院怎么也不通知我啊?”齐薇薇边说边走向沙发。 我猛然拦在她面前。 齐薇薇一愣:“你干什么?” 我上下打量她一眼,冷冷道:“应该说你为什么要离开医院才对。” “你什么意思?”齐薇薇脸色一变。 “你的牛仔裤、鞋,还有上身里边的衣服,都和桑岚一模一样。如果我没猜错,之前你的外套和皮包应该也和她一模一样。你换下来的外套和皮包,现在应该在楼下,在关飞开的车上。” “神经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薇薇冷冷一笑,却开始一步步后退。 “你特意打扮的和桑岚一样,利用化妆和障眼法,让凌红和季雅云以为你才是她,你们把季雅云带出医院,应该不是回来这里,而是要去十莲塘。” “你是说,带我和小红下楼的是她?”季雅云不可置信的看着齐薇薇。 我说:“如果我没猜错,她和关飞才是凌家的后人。” 齐薇薇瞪了我一会儿,忽然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飞不抽烟,但却随身带着名贵的朗声打火机。他不会抽烟,但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大口抽烟,却不会呛到。这只能说明,他虽然不会抽烟,但习惯抽雪茄,雪茄是不过肺的。他可不是穷小子。” “还有呢?” “我不知道你的障眼法有多厉害,可桑岚的这身衣服、皮包,还有你和她现在一模一样的手表,单是这一身行头就得好几万。我问过桑岚,她们是下午两点半左右到医院的,你一个小化妆师,这么短的时间买齐这身行头,你也很有钱。看来你们凌家凭借毒凤担阳赚了不少啊。” 齐薇薇咬了咬嘴唇:“可我们凌家的人也死了不少,现在只剩下我和哥,还不敢再用自己的姓氏!” “薇薇,真的是你们做的?”凌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齐薇薇眼睛居然一红:“红姐,我们祖辈做的事,我们改变不了。我们不想大富大贵,可我们想活着!对不起!” 说了一声对不起,她竟然转身就往外走。 与此同时,房间里平地起了一股阴风! 我连忙一把扯掉上衣,取出阴桃木剑在手心划出一道口子,蘸着血在额头画了道符箓。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甲固元,鬼眼通天!” 我大声念着法咒,将手心的血拍在双肩阳火上。 已经走到门口的齐薇薇猛然转过身:“太阴鬼道!你居然也会太阴鬼法?” 我盯着房间里九个凶神恶煞般的女鬼,斜了她一眼: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太阴鬼道,但是从你祖辈刻在石棺上的符咒来看,我们应该是同门。” “不可能!能施展太阴鬼法的除了九煞傍身就只有……你身边没有煞……” 齐薇薇倏然瞪圆了眼睛:“你是天生的九阴煞体?!”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十三章 太平间凶杀案 虽然不明白齐薇薇说什么太阴鬼道、九阴煞体,但她的话却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想。 窦大宝说他看到的女鬼,其实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鬼,而是单纯的煞。 这种女煞原本也是人,只是被邪术炼制,又或者由于别的原因没有了元神鬼身,只留下了煞气。 普通的阴阳眼是看不到女煞的,我只能按照破书上的法子,用自己的血遮挡双肩阳火,再用血画符开天目鬼眼。 齐薇薇变颜变色的时候,我已经拿着阴桃木剑劈向那些女煞。 木剑又粘新血,威力更强,一剑就把一个女煞劈的消散湮灭。 女煞被劈中,齐薇薇竟也发出一声惨叫,边往外跑,边大声念着咒语。 其余女煞跟着往外飘去,我又追上去刺中一个。 正想追出门,冷不防门外闪出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手里攥着一把折叠刀,迎面向我刺了过来。 我没防备,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身子后仰,伸手抓住他拿刀的手腕。 “去你妈的!”我抬脚踹在他肚子上,左肩膀却传来一阵刺痛。 等我爬起来再想追,男人已经跑进了电梯。 回到屋里,季雅云和桑岚正手忙脚乱的抢救受惊昏倒的凌红。 凌红出院的时候穿的是一身宽松的居家服,这会儿被两人拖抱到沙发上,上衣滑到了腰上。 看到她腰里的皮肤,我不由得愣住了…… 包扎完伤口,我在沙发上胡乱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我绝不想多看一眼的女人脸孔。 我翻身坐起来,套上上衣,点了根烟,弹了弹烟灰,问她:“桑太太,帮您女儿找到高人了吗?” “小福……不,徐祸……”女人有些仓惶的摇摇头,却又紧接着点了点头。 “徐祸,先去洗把脸,过来吃早饭。”季雅云端着一砂锅粥从厨房出来。 我使劲搓了把脸,说不用了,我回医院吃食堂。 下了楼,上了车,我才想起昨晚的一个细节。想了想,我还是给桑岚发了一天短信,然后删除了她和季雅云的号码。 回到住所,老军见我又挂了彩,指着我鼻子一通数落。 我腆着脸皮说:“老军叔,我彻底不干了,咱爷俩晚上弄点好菜,再弄瓶好酒,整两盅?” 老军瞪了我一眼,“那就整两盅。” 接下来的几天,桑岚和季雅云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想来是桑岚的父母花大价钱替她们找了真正的高人,摆平了两人的事。 我除了找孙禄和刘瞎子喝喝啤酒,侃侃大山,还抽空去医院看了一趟窦大宝,然后就是等着开学了。 这天早上我还没起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刹车声,接着就是纷乱的脚步声。 “砰砰砰砰……” “徐祸,快起来!出事了!”老军在外面拍门。 我打开门,见他头上裹着纱布,一条胳膊吊着绷带,不禁大吃一惊,“军叔,这是怎么弄的?” 老军摇摇头,“先别管,下面出事了,快下去。” 隔着栏杆往楼下一看,就见院子里停了好几辆警车,楼外边已经在拉警戒线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跟着老军就往下跑。 “徐祸!”一个大盖帽迎面走了过来。 “赵警官?你这么快就出院了?” 赵奇把大盖帽往上抬了抬,露出里面的纱布,“在医院实在闷的慌,就申请提前复职了。” “出什么事了?”我看了一眼其他正在往楼下走的警察。 赵奇熟稔的搭住我肩膀,“一起去看看。” 我已经有了预感,这事可能和前几天送来的那具女尸有关,可来到太平间外,看到里面的情形,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一个男人倒在血泊里,裤子褪到了脚脖子,脑袋却被打扁了! 没错,就是扁了,像是搓衣板拍在南瓜上,整个脑袋扁了,脑浆子流了一地。 我忍着恶心,看向角落的一个架子车,愕然问:“那个白裙子呢?” 白色连衣裙被我舒展开身体后,警方的法医来过两次,但尸体又变得硬邦邦的,无从下手,只能先拍照取证查实死者身份。尸体就一直停放在太平间里。 现在那辆架子车上居然是空的! 背对我的一个白大褂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站起身走了过来。 “丽姐。” 马丽冲我点点头,摘下口罩,对赵奇说:“我要是说,死者是被人一巴掌把头拍扁了,你信吗?” 我和赵奇同时咽了口唾沫,赵奇小声嘀咕:“你拍美国大片呢?一巴掌把脑袋拍扁?” 马丽斜了我一眼,一字一顿的说:“就是!” 因为我也算是涉案人员,被怀疑对象,所以也要接受盘问。 盘问我的是一个女警,赵奇就在一边抽烟。 女警照例问了些我的个人资料后,问我认不认识死者。 我说认识,那是医院的一个护工,我们平常都叫他老马,他的大名叫马彪。 太平间晚上值夜的通常都是两个人,我和老军是‘专职’,医院还安排了两个胆大的护工轮班和我们值夜,老马就是其中之一。 老实说我不喜欢老马这个人,他四十多快五十了,是个老光棍,在谁面前都是客客气气的,可一背过脸去,就跟人在背后戳这人脊梁骨,而且满嘴的脏话。 关键有时候有女尸送来,他还对尸体动手动脚的。 因为这事,我还跟他打过一架,最后他只能被安排和老军搭班。 他怕老军,因为老军要是动手,那就得往死里弄他。 我把了解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赵奇让那个女警去忙别的,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对我说: “看现场,你也应该了解大体情况了。那个老马摆明是想猥亵尸体。现在那具女尸不见了,案子又定性为凶杀案,你和老军都得跟我回局里继续接受调查。” 我说行,我先上去洗脸刷牙,换身衣服。 上了楼,一打开房门,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我凌乱的床铺居然已经变得整整齐齐,而我的床边,正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女人骨碌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嘴角和眼中满满都是莫名的笑意。 这分明就是那具女尸! 我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大喊:“赵警官,赵奇!上来,快上来!” 赵奇差点在楼梯上和我撞个满怀。 他问我怎么了,我这才稍微缓过点神。 女尸在我房间里,还活了? 我抹了把冷汗,让他跟我上去看看。 赵奇狐疑的跟着我来到我的房间,探头往里看了看,扑哧笑了: “你是想让我知道,你们学医的房间都很整齐,早上起来还叠被子?” 我目瞪口呆,屋里没人,但被子的确是叠的整整齐齐的摆在床脚。 我发誓,我从小到大,除了军训那会儿从来没叠过被子…… 因为根据现场定性为凶杀案,所以我和老军,以及医院相关人员,都被带到市局接受调查。 这一查就是大半天,回到医院是下午三点,医院领导立马召集我们开会。 会上主要说了看守巡视太平间的问题,因为我本来就是兼职,加上出了这档子事。 所以,院方决定解雇我,并且收回我的住所。 我没说什么,我能在这儿住了三年多,本来就是院方特殊照顾我这个穷学生。 现在决定解雇我,是出于对人员安全、尸体安全的考虑。 暑假结束,也是新生报到的时候,这个时候再去申请宿舍,那是扯蛋,只能是租房住。 当天晚上,我叫上孙禄,和老军到外边喝了顿酒。 直到这会儿我才问老军昨晚是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弄伤的。 老军阴了半天脸,说了两个字:“邪性。” 他说他也知道老马的揍性,只要有年轻的女尸送来,从来不和老马轮着值夜。 今早快天亮的时候,他正在值班室冲盹,听见太平间那边有动静,再看老马不在,一下就火了。 等到赶过去,还没看清状况,就被人打了一闷棍。 他没看清打他的那人是谁,可好在当过兵,反应不慢,抬手挡了一下。 虽然还是晕过去了,还断了胳膊,总算是没被打死。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是该搬出去了。都大小伙子了,再跟着我住这儿,谈女朋友了咋办?” 我鼻子发酸,想说让他也别干了,跟着我,我养他。 可我知道,老军性子倔,是绝不会答应的。 我跟孙禄商量租房的事,他说明天一早过来帮我一起找,再有两天就开学了,这事得尽快办。 和老军回到医院,我才想起早上的事。 这会儿我酒劲上头,脑子犯浑。 管你娘的是鬼还是妖,老子是阴倌,还怕你不成。 回屋一看,没人。 我也就不管不顾的睡了。 第二天我和孙禄开着车找了一上午,终于在新区和老城区交接的位置找了一套。 我本来就没什么家当,和医院领导告了个别,然后就搬了过去。 房子虽然是老旧的一室一厅,但胜在便宜。 我跟孙禄打趣,说这房子比起我这三年的住所,得算是豪宅了。 孙禄非要我叫上刘瞎子去外面喝酒,庆祝我乔迁之喜。 我自然不反对,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家是搬了,搬过来的,却不只我一个人……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章 倒缸无底 我往河里一看,乖乖,那居然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大鱼,光是露在水面上的后背都快两米多长了。 大鱼一边从水塘中间往这边游,一边张开扁平的大嘴,吞食着其它的鱼虾。 我问野郎中,这大鱼是不是就是他说的鬼鲶,要这大鱼有什么用。 野郎中说是,只说鬼鲶的胆可以帮人祛除凶煞,就让我赶紧帮忙捕鱼。 窦大宝找相熟的人要了张大网,两人在野郎中丢手指的地方严阵以待。 眼看鬼鲶朝着这边越游越近,我心里一阵发毛。 这就是个小水塘,怎么会养出这么大的鱼来。就算是杂食贪婪的鲶鱼,长这么大,也不知道得活了多少年了。 刚才捞鱼的时候,窦大宝说每年的重阳节前后,这里都会翻塘,当地人都说是河神爷巡游到此,造福于民。 现在看来,满塘鱼跃,恐怕就是这鬼鲶在作怪了。 鬼鲶顺着血腥味前来,眼看就要到岸边了。 我和窦大宝摩拳擦掌,准备撒网。 忽然,一阵破风声响起,一道寒光从一侧飞射入水塘,正射在鬼鲶的大头上。 “鱼枪!” 我一愣,转眼就见不远处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其中两个怀里都抱着鱼枪。 “不好,鬼鲶受惊,要发火了!”野郎中惊呼一声,让我们赶紧撒网。 我和窦大宝正要撒网,塘中的鬼鲶已经猛地翻了个身,斜剌剌朝着水塘中间飞快的游去。 鱼枪上的绳子瞬间被绷的笔直。 发射鱼枪那人来不及撒手,一下子被拖进了水里。 “不好,快救人!”窦大宝大叫。 原先捞鱼的人也都往那边跑了过去。 野郎中急得直跺脚:“完了,完了,白费心血了!” 眼见鬼鲶游远,再看看他血流如注的手指,我也是气得不行。 老人不惜自残才把怪鱼引出来,这是哪来的家伙横插一杠子坏了大事。 “没有鬼鲶鱼胆,她就死定了!”野郎中脸色发白道。 我看了一眼季雅云,一咬牙,从包里摸出那把小刀,脱掉上衣,助跑两步跳进了水塘,朝着鬼鲶追去。 “卧槽,你不要命了,快上来,这水塘子没底儿!”窦大宝在岸上大叫。 人在水里哪能比鱼游得快,好在鬼鲶被鱼枪射中,没有单纯的想要逃窜,而是一边往中间游,一边泄愤似的翻江倒海。 就在我游过去的同时,那几个大汉也跳下水塘朝鬼鲶追了过去。 我见鬼鲶体型巨大,声势惊人,不敢从后边直追,朝着一边绕去。 其中一名大汉却是不管不顾,径直从后方游了过去。 鬼鲶鱼尾猛然从水下扫了上来,那人被巨大的鱼尾拍中,立刻像死鱼一样的昏了过去。 后边的同伴见状急忙上前抢救,可还没游到跟前,怪事忽然发生了。 鱼尾扫那一下力道极大,大汉被拍中,半个身子都被拍出了水面。 可是,很快,他就竖直着向下沉去。 那情形诡异的让人毛骨悚然,就好像是水底下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脖子,笔直向下拉似的。 没等他的同伴到跟前,他已经没了影子。 我看得头皮发麻,有点想打退堂鼓,可眼见鬼鲶近在眼前,就这么放弃又不甘心。 索性一咬牙关,从侧面朝着鱼头游了过去。 就在我快要游到跟前的时候,忽然,我感觉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脚脖子! 这种感觉再清楚不过了,那的确是一只手,抓着我的脚脖子用力把我往水里拽。 我骇然欲绝,刚想挣扎摆脱它,那只手却突然松开了。 我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已经到了鬼鲶跟前。 一眼看见插在它头上的鱼枪,连忙伸手抓住,从嘴里取下小刀,照着鱼头就刺了下去。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一刀刺下去,我竟然听到了人的惨叫声。 那声音苍老凄厉,听的人心肝直颤。 妈的,这大鱼该不会成精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个地步,就绝不可能再收手。 我瞄准拳头大的鱼眼泡,又是一刀刺了下去。 这一刀下去,惨叫声更加的惨厉,仿佛就在我耳边发出似的。 鬼鲶连中两刀,彻底的发了狂,竟然一挺身子,猛地跃出了水面。 我死抓着鱼枪不放,也被带出了水面,却仍是趁机又朝鱼鳃的位置刺了两刀。 鬼鲶一个翻身,扎进了水里,笔直的往水底蹿去。 我憋着一口气,被带着向下沉。 直到这会儿我才知道,窦大宝为什么会那么大反应了。 鬼鲶剧痛之下游蹿的速度极快,而且是直上直下,我感觉一口气快憋不住了,却还没游到水塘底。 这水塘子竟然像是真的没有底! 我只能朝着鱼头拼命补刀,也不知道刺了多少刀,周围的水都被鱼血染红的时候,我看到了这辈子难以忘记的一幕。 鬼鲶终于游蹿到了塘底。 这小小一方水塘的底部,竟然堆满了人的骸骨! 在水下可视距离有限,但是粗眼一看,骸骨就不下上百具。 想起之前窦大宝说的关于莲塘镇的来历,我感觉心一阵抽搐。 其它地方不说,这一方水塘可是真正的沉尸坑。 鬼鲶的力气终于耗尽,再没了动静,开始缓慢的向上浮起。 我也是精疲力尽,只能抓着鱼枪,跟着上浮。 不知道是不是力气耗尽的原因,在上浮的时候我一直有种奇异的感觉。 感觉身边有无数只手想要抓住我,但是又有一个人,一直在我的左右,把那些想要留住我的怨魂驱赶开…… “浮上来了,浮上来了!” “那人还在,还有一个人活着!” 纷乱声中,我积蓄了最后一点力气,把鬼鲶拖到了岸边。 窦大宝和野郎中,以及桑岚的父亲等人把我拉上岸。 这时我才知道,除了先前被拖进水里的那个人被及时救了上来,和我同时跳下水塘的四个人无一生还。 鬼鲶被拖上岸,立刻遭到了围观。 这家伙,体长竟然接近三米,体型更是比想象中还要大的多。 野郎中指点方位,让我剖开鱼腹取出鱼胆,一行人随即离开了水塘。 到了窦大宝家,他找了身自己的衣服给我换上,又替我重新包扎了先前的刮伤。 晚上吃的是烤鱼,不得不说,窦大宝他老爹的手艺真不错。我和窦大宝都吃的呲牙咧嘴,喝得畅快朵颐。 窦大宝和我碰了碰杯,喝了口酒,呲着牙数落我: “你真是比我还彪呢,都不问清楚就敢下水。我们当地人都管那叫倒缸塘子,口朝下,没有底!但凡掉下去的人,甭管大人小孩儿,能捞上来的没几个,就连尸体都见不着!” 他咂了咂嘴,又说:“也怪了,倒缸子里头从来没有鲶鱼,怎么会有那么大一条的?嘿嘿,要说我可得代表我老爹老娘谢谢你。你弄那么大一条鲶鱼上来,明天一准儿得上头条,我们莲塘镇就更出名了。我们家的生意肯定得好的不要不要的。” 鲶鱼… 想起在水底看到的尸骨,我忍不住一哆嗦。 大半个世纪了,就让它们在水底待着。 就当是我为了哥们儿,替莲塘镇保守这个秘密了。 两人正边吃边聊,桑岚一家和野郎中走了上来。 桑岚的母亲,那个女人却没有来。 桑岚挨着我旁边坐下,其他人也都在我们这桌坐了。 窦大宝心直好客,连忙招呼店里的服务员加菜。 我看了看野郎中包扎好的断指,忍不住问:“老先生,阴阳先生也只是个行当,你为了帮人平事,连手指头都不要了,值吗?” 野郎中头一次露出了不厚道的笑容。 他刚要开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两个男女的陪伴下上了楼。 我眼皮一跳,杜汉钟! 作为当地名流,我还是认得他的。 杜汉钟径直走了过来,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我一头雾水。 野郎中忽然比出两个手指:“二十万。” 杜汉钟二话没说,立刻让人从包里拿出两捆没拆封条的红毛放在桌上。 野郎中从包里拿出个比眼药水瓶大不了多少的小瓶子。 杜汉钟接过瓶子,小心翼翼的收好,点点头,竟然转身下楼,带着人走了。 野郎中把一捆红毛推到我面前,笑着说:“小道友,这是你的一份。” 窦大宝瞪大眼睛问:“啥玩意?你们在我店里交易d品啊?” 我有点反应过来,问野郎中:“你卖给杜汉钟的是鱼胆?下午死在水塘里那四个,是杜汉钟的人?” 野郎中点点头,“鬼鲶性属极阴,鬼鲶胆汁调和其余几位药材,可以祛除尸油带来的火煞。” 我看了看桑岚,又看看季雅云…… 我这是摆了个大乌龙啊,敢情他们来莲塘镇是为了桑岚的事来的。 那么小一瓶胆汁就卖了二十万,那么大一坨鱼胆得多少钱?怪不得野郎中宁可咬掉半截手指也要把鬼鲶引出来呢。 我心安理得的把钱收了起来,这可是我拼了命换来的,用不着客气。 野郎中瞪着绿豆眼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说:“道友,听桑岚说,你应该也是被火煞缠身了,可我怎么看着,你身上有水煞之相?你招惹了水鬼?”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五章 入室盗窃 听野郎中一说,我又想起了在水塘里的时候,被抓住脚脖子的事。 真要是被水鬼抓替身,怎么会轻易就撒手了呢? 我想了想说:“我虽然不做阴阳行当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不管是火煞还是水煞,要来就来。” 桑岚的父亲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他从包里拿出一捆钱,说这是我之前帮桑岚和季雅云的报酬。 我说我没帮到她们,不能要。如果桑岚能用鱼胆祛除火煞,那也是野郎中的功劳。 他又问了我几个问题,都是日常琐碎,我都敷衍了事。 我知道他是替那个女人问的,每个人都希望被关怀,可关怀来的太迟,就已经没有必要了。 从莲塘镇回来,我感觉轻松了很多。 野郎中是养鬼人,有真本事,有他帮季雅云和桑岚,我也算了了桩心事。 第二天,刚到局里,赵奇就把我拉进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屋他就说起了女尸丢失的案子,说这几天他查了近十年所有备案失踪人员的资料,也没查到毛小雨这个人。 我说我也是因为某些事,才觉得女尸可能叫毛小雨,她未必就一定叫这个名字。 我忍不住打趣他,为什么老是和丢尸案撇不开关系。 他神情一黯,没有说话。 “报告!”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 我和赵奇冷不防都被吓了一跳。 转过头,就见一个制服笔挺,抱着警帽的年轻女警笔直的站在门口。 我不由得往她高耸的胸脯瞟了一眼,才去看她的样子。 利落的短发,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还是一美女! “进来。”赵奇掐了烟,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女警迈着正步走进来,向我敬了个礼,又向他敬了个礼:“我叫沈晴,警员编号xxxxx,是郭队长让我来向赵队长报到的!” 赵奇点点头,“老郭跟我说过了,你是刚毕业?” “是!”沈晴大声道。 赵奇笑着说:“这里不是学校,不用一板一眼的。” 沈晴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 赵奇把桌上一个文件夹递给她,“你大体看一下这份档案,说说你的看法。” 沈晴接过来,很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又是啪的一个立正,表情却有点古怪。 赵奇摆摆手:“没事,你怎么看就怎么说。” 沈晴点点头,“照资料看,死者马彪是想要亵渎尸体,但是法医给的化验结果不应该是这么笼统,我觉得有必要要求法医科给出更细致准确的化验结果。” 赵奇指了指我:“小徐,徐祸,他就是法医科的,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他。” 沈晴回过头,上下打量我一眼,似乎有点不大相信,可还是又向我敬了个礼: “徐警官,尸检报告只说死者是遭受重击死亡,这不符合报告标准。我认为法医科应该提供疑似凶器,或者类似凶器的形状和质量。” 我刚来实习没几天,对这里的一切也都感觉新奇。见这小女警一副帅气纯真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假模假式的清了清嗓子,说:“这是一起非正常死亡案件,法医科不能提供更详细的化验结果。” 沈晴俏脸一板,竟转身对赵奇说: “如果是这样,我建议申请更高级别的化验部门对尸体进行化验,并且向相关领导递交报告,申请审查我局法医科的人员资质!” “噗!”赵奇刚喝了口水,一下喷了出来,指着我哈哈大笑。 我也是哭笑不得,这小女警怎么这么愣啊,刚来报到就敢打小报告? 我摸了摸鼻子,说:“既然这样,我就实话实说,死者是被人一巴掌拍死的。” 沈晴一愣,随即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又想对赵奇说什么。 我一见架势不对,忙说:“赵队,你跟她说,我回办公室了。” 我刚想出门,一个警察急匆匆走进来,说接到报案,有两帮人在农贸市场火拼。 赵奇让他先去准备,回过头对沈晴说:“你留下和徐祸讨论女尸丢失的案子。” 我一听头都大了,我跟她讨论个毛啊! 赵奇前脚走,我后脚就回了实验室。 没多会儿,有人敲门,沈晴拿着档案夹走了进来。 她走到办公桌前,冷着脸说:“徐警官,就算我是新来的,你想耍我,也不该拿工作开玩笑。” 我有嘴说不清,偏偏这会儿办公室里就我一个人。 我只好说:“其实你弄错重点了,马彪的具体死因是什么,也许要等找到丢失的尸体才能认定。” “不是说受重击死的吗?”沈晴问。 我为难的看着她:“真是被一巴掌忽死的。” 沈晴斜睨着我,“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我正无言以对,郭森急匆匆走了进来,“徐祸,拿上化验箱,跟我去现场。” “郭队,丽姐不在我没有化验资格。” “她今天休息,我已经通知她赶去现场了。” 郭森看了一眼沈晴,“你没跟赵奇走?那就跟着一起来。” 上了车,沈晴捏起我胸前的工作牌:“原来你也还是个实习的。” 到了案发小区,我有点傻眼了,这小区就是我住的小区,所有警车都停在了我那栋单元楼下。 马丽从出租车上下来,从我手里接过大褂,边穿边问什么情况。 郭森指了指不远处被手铐铐着的一个大个子男人,“入室盗窃,被小区保安和居民逮住了。是他说被盗那一家有一具女尸。” “几楼?”马丽问。 “302。” “什么?”我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跟着马丽上了楼,302的房门敞着,一个便衣从里屋走了出来,气哼哼的说:“郭队,根本就没什么女尸,是那小子瞎编。” 郭森皱起了眉头,四下看了看:“再仔细检查一下,联系房主没有?” “不用联系了。”我黑着脸看了看撬坏的门锁,“这是我家。” “噗……”马丽和沈晴忍不住笑出了声。 郭森和其他人也都啼笑皆非。 郭森拍了拍我胳膊,“别愣着了,赶紧看看丢什么没。” “还能丢什么,就只有一个笔记本电脑还能卖俩钱。” 我嘟囔着走到卧室门口,猛然间就愣住了。 马丽走过来搭着我的肩膀往里看了一眼: “哟,小师弟,看不出你生活还挺有条理的,早上起来叠被子的人可不多了。” 我嘴皮子发抖,看了一眼电脑桌,电脑还好好的在那里摆着。 “进去!”两个警察押着刚才那个大个子走了进来。 郭森冷眼看着他:“入室盗窃,为了脱罪还报假警?” 大个子一愣,随即扯着嗓子喊:“警官,这家真藏着个死人,就在里面的床上!” 郭森一把把他拽到门口,“死人在哪儿呢?” 大个子往里看了看,回过头瞪着眼看向所有人,“警官,这家穷的叮当响,我根本就什么都没偷着,你们用不着这么玩我?那床上真有个死人,是个穿白裙子的女的!” 白裙子? 我的头嗡一下就大了。 马丽搭着我的肩膀冲大个子一扬下巴:“你看没看清楚啊?那该不会是充气的?郭队,你让人再好好找找,是不是漏气了,缩枕头底下去了。” “嘿嘿嘿嘿……”沈晴低着头都快笑抽了。 郭森忍着笑看了我一眼,“所有人收队,徐祸,你……你今天别回局里了,赶紧把锁换了!” “你们相信我!这家真藏了个死人,那女的穿着一身白裙子……”大个子被押走的时候还在咆哮。 …… “我去你妈的!”我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管你是人是鬼,老子受够了,有胆子就来!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二章 歌剧魅影 “我们见过面?”我好奇的问大背头,她知道我是法医,好像还很熟似的。 大背头看了我一眼,像是有点不可思议,“不是说做法医的观察力都很强的嘛,你怎么不认人呢?” 见我发愣,她翻了个白眼,“那天我过生日,在湘菜馆我们不是见过了嘛。” 我恍然大悟,依稀想起那天的那帮女孩中有这么一位。不过这不能怪我记性不好,估计当时在场的男性留意的都是那一双双白花花的大长腿,谁还有心思看长相? 大背头性格活泼,不等我问就自我介绍说她叫潘颖,桑岚赶着上台,让她来接我。 “你这是……”我指了指她身上的行头。 “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出我是反串了。”潘颖挑了挑眉毛,坏笑道:“怎么样,英俊吗?对你马子好点,不然我可是会把她抢走的哦。” 我想说我和桑岚最多算是普通朋友,一琢磨觉得这话由我来说不合适,索性作罢。 “快快,晚了就看不上好戏了。”潘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进了一扇门。 我和赵奇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着进去才发现,这里是表演厅的后台。 “哎呀,我隐形眼镜掉了!” “你不是还有一副备用的嘛。” “不行,那副是透明的,掉的是美瞳。” “xx,帮个忙,帮我把裙子后腰收一下。” …… 看着满后台穿着上世纪欧洲贵族服饰的年轻男女,听着诸如此类的对话,我有一种穿越的感觉,只不过穿越到了一个有点不伦不类的世界。 我忍不住问潘颖,“你们这是演舞台剧?” 潘颖蹙了蹙眉,“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桑岚是学什么专业的。” 我抿了抿嘴,没吭声。 从认识桑岚和季雅云起,三个人的生活就都紧张兮兮的,还真没听桑岚说过她是什么专业的。 穿过走廊,快到舞台后边的时候,赵奇竖着耳朵听了听,小声跟我说:“是音乐剧。” 音乐剧? 我有点诧异,还以为桑岚是学影视表演的呢,没想到是这么个偏冷门的专业。 潘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不住的催我快走。 来到舞台边上,她掀开幕布的一角,让我等着见证奇迹。 我莫名其妙的往舞台上一看,顿时被惊艳到了。 舞台上,桑岚盘着欧洲宫廷式的发髻,身穿一条中世纪的贵族长裙,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我对音乐剧一窍不通,觉得还不如芭蕾舞有看头,但是此刻也被桑岚的艳丽吸引住了眼球。 我盯着舞台,小声问潘颖她演的是什么角色人物。 没听到回应,转眼一看,就见潘颖双手捂嘴,憋笑憋的满脸通红。 我正纳闷,舞台上的桑岚已经唱了起来。 她唱的是英文,又是高音,我没听明白具体意思,但听出唱的是一些尖酸刻薄的话。 潘颖忽然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摇了摇,低声在我耳边说:“好戏来了,好戏来了,千万别眨眼睛。” 话音未落,舞台上忽然传来“呱”的一声怪响。 我吓了一跳,转眼一看,就见桑岚神色惊恐的呆立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缓和过来,又唱了起来。 可是没唱两句,猛然间声音一窒,再张嘴,居然发出一连串的怪叫。 “咕咕咕呱……咕咕咕呱……” 桑岚像是吓坏了,提着裙摆在舞台上快速的旋转,嘴里却仍是不停的发出怪叫。 这情形虽然诡异,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只是表演的一部分。 我终于知道潘颖说的见证奇迹是什么意思了,看着桑岚一身高贵典雅的装备,却满脸涨红的发出鸭不像鸭,蛤蟆不像蛤蟆的怪叫,这情形的确让人发噱。 幕布缓缓合拢,桑岚提着裙摆就往这边跑。 两人一照面,她先是一愣,紧接着脸就红的像是能拧出血来一样。 她不顾形象的跳过去掐住潘颖的脖子:“你个死婆娘,不是说让你帮我把人拦着吗,你怎么把他带到后台来了?” 潘颖笑着和她拉扯,“我不是想让他来看看伯爵夫人的精彩表演嘛,你狗咬吕洞宾!” 赵奇忍俊不禁的说,刚才表演的应该是《歌剧魅影》里的一场曲目,桑岚演的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女高音,被魅影诅咒声音变成了蛤蟆。 桑岚和潘颖打闹了一会儿,红着脸把我们带到一间屋里。 她看了看赵奇,“赵队长,你怎么也来了?” 赵奇把拳头挡在嘴边轻咳了两下,正色说:“桑小姐,关于那起碎尸案,我们想再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碎尸案?”桑岚疑惑的看向我。 赵奇看了我一眼,看样子也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叹了口气,对桑岚说:“你流年不利,又被人惦记上了。” 听我把野郎中说的情况一说,桑岚脸色惨白,好半天才咬了咬嘴唇,眼里包着泪却跺着脚说:“我们得罪谁了?为什么要缠着我们不放!为什么啊?” 我揉了揉鼻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奇劝她冷静点,警方既然已经了解到这些,就一定会尽力保证她的安全。 过了一会儿,赵奇问:“桑小姐,近两个月,或者说近半年,你都和哪些人有过接触?当中有没有你觉得特别,感觉特殊的人?” 桑岚摇头,“我平常除了上课就是和小姨在一起,最多是和要好的同学逛逛街,吃吃饭。要说特别……” 她指了指我:“就他了。” 我瞪了她一眼:“是,就是我想害你,想跟你生个别人家的孩子,这样冬天就不用花钱买帽子了。” “什么买帽子?”桑岚不解的问。 我没好气的说:“都别人家的孩子了,那还不是现成的绿帽子。” 桑岚举起拳头在我肩上捶了一下,忍不住破涕为笑。 赵奇忍着笑意,想要再问什么,刚张嘴,潘颖忽然跑了进来,满脸眼泪的拉住桑岚:“岚岚,都……都敏俊死了!” 我和赵奇都是一愣。 都敏俊? 那不是韩剧里的主角嘛。 桑岚也是满脸惊愕,扶住潘颖问:“李青元死了?” 潘颖点头。 “他怎么死的?” “刚才舞台上的大灯掉了,他……他在灯上面!” 见她语无伦次,出于职业警觉,赵奇拉着我就往外跑。 后台已经乱成了一团,有女生尖叫着往外跑,还有人朝着舞台的方向跑。 “我是警察!所有人全都待在原地别动!”赵奇大声道。 我急着跑上舞台,见围满了人,连忙大喊:“所有人都退后,不要破坏现场!” 见几个男生还在往前凑,我一把揪住前头的一个,奋力的甩到后边的人身上:“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还不报警?!” “你谁啊?”被甩开的男生瞪眼道。 我咬了咬牙,沉声说:“市刑警大队,徐祸!” 赵奇赶到,两人和几个老师一起总算控制住了场面。 围观的学生被赶下舞台,我这才看清现场。 舞台中央,一盏舞台专用的照射灯摔得粉碎,舞台上到处都是飞溅开的碎玻璃。 就在照射灯的一旁,侧身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 我拿出手机打给马丽:“丽姐,艺术学院2号表演厅,有个男人颈骨折断死亡,我和赵奇在现场。” “保护现场,立刻检验死者死亡时间。” 挂了电话,我找出手套戴上,走到尸体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人侧身躺在射灯边,脸朝身体相反的方向歪着,脸上和身上插了不少灯罩碎片。还有一块碎片竟然直接插进了左眼。 我翻开尸体的右眼看了看,又在尸体扭曲的脖子里摸了摸,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赵奇走过来说:“死者不是被灯砸死的,在场的人说他是和射灯一起从上面掉下来的。” 我站起身,抬头往上看,见悬空的钢结构横台上正有几个男生探头看着下面。 我艹,这些人怎么这么爱看热闹!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跑到一旁,拿起一个麦克风大声道:“上面的人留在原地不要动,不要接触栏杆扶手!其他人也全都留在原地!赵队,你上去保护现场,死者的颈骨是横向断裂,他是被人拧断了脖子!” 赵奇愣了一下,连忙跑向后台。 见上面几个男生慌乱的抓着栏杆想跑,我急得大骂:“我让你们别动,别碰栏杆!” “都别动!别碰扶手!” 赵奇跑到上面,喝止住几个男生,探头向下问:“打给局里了吗?” “打了,丽姐和郭队正在赶过来!” 猛然间,后台和台下同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赵奇瞪圆了眼睛,“小心后面!” 我头皮一紧,连忙转身……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章 她在镜子里 “鬼?!” 潘颖明显打了个哆嗦,大眼珠子却在眼眶里转了两转。 我见她并没有显得多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什么话天亮再说,我得睡一会儿,你要是困,在沙发上眯会儿得了。” 上了一天班,又熬了大半夜,我是真困了,躺在床上不大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刚开始没当回事,翻个身想继续睡,可这老房子的隔音实在不好,那声音响个不停,像是在用手指关节敲玻璃,“铛铛…铛铛…”格外的让人烦躁。 我忍不住坐了起来,挠了挠头发,翻身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 一到客厅,那声音就消失了。 难不成是我幻听了? 客厅里没开灯,但昏暗中能看清沙发上没人,潘颖不在客厅。 难道她走了? 走就走,反正天也快亮了。 我刚要回屋继续睡,忽然,厕所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转头往厕所一看,门开着,里面也没开灯。 从我的角度看去,影影绰绰的就见里面站着个人。 我想喊潘颖的名字,可又觉得奇怪,就算要上厕所,最起码也要把厕所的灯打开。 低语声断断续续传来,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确是从厕所里传来的。 想起刚才敲玻璃的声音,我心里有点犯疑。 老房子的厕所很小,看人影站立的位置,应该是正对着洗手台,对着洗手台上方那面椭圆形的镜子…… 她不睡觉,也不开灯,对着镜子嘀咕什么呢? 我吸了口气,走了过去,怕吓到里面的人,没刻意放轻脚步,但里面的人还是没发现我。 走到门口,我终于看清,这人就是潘颖。 虽然离得近了,可仍是听不太清楚她在嘀咕什么,隐约只听见什么‘老宅……一定要找到……’几个词。 我再也忍不住了,探头进去,看向墙上的镜子。 只一眼,我头皮就炸了。 镜子里,居然有一个青嘘嘘的骷髅头! 那骷髅似乎也看见了我,猛地转过头对着我,两个黑洞洞的眼窝里骤然闪出两点红光。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拉起潘颖就跑了出去。 打开灯,我拿出桃木钉冲进厕所。 厕所的灯一打开,镜子里却只有我自己的样子。 我想去拿牛眼泪,可一想,不对啊。 我现在已经开了鬼眼,在铺子里的时候,连犀香都不用点,我就能看到那些横死鬼。 如果屋子里有鬼,我不可能看不见啊。 我把屋子里外搜了一遍,回到客厅,见潘颖正静静的坐在沙发里,一点异样的反应也没有。 “你刚才在干什么?”我心有余悸的问。 潘颖咬了咬嘴唇,说:“你能不能帮我一起救救那个女人?” 我心里一动,盯着她冷冷的说: “我和你不熟,更不喜欢和不尽不实的人交朋友。天亮了,你走。” 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就算不用开灯也能照镜子,但我拉她出来的时候,她连一点受惊的样子都没有,这不正常。 这个女人一定在瞒着我什么,甚至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在故弄玄虚。 听我下逐客令,潘颖没有动地方。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抬起眼睛看着我:“如果你不帮我,我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了。” 看清她的眼睛,我猛一激灵。 她还是潘颖的样子,可这双眼睛虽然依旧明亮,却少了几分灵动,给人一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我骇然大惊:“你是狄金莲?!” 她点了点头。 “混账!” 我勃然大怒,将桃木钉对准她,“快离开她的肉身!” 狄金莲微微摇了摇头,“我现在离开她,她会死的。” “鬼扯!”我一个箭步冲到跟前,举起桃木钉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哎哟!” 她痛呼一声,捂住脑袋,瘪着小嘴委屈的看着我。 我又从包里拿出一道符箓,念着法诀贴在她脑门上。 毫无反应。 我愕然看着眼前的女人,心底升起一股浓重的寒意。 她不是被鬼上身了,而是被夺了舍,被女鬼狄金莲取而代之了。 狄金莲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轻声说: “先生,我是不会害她的。情非得已,我只能暂借她的肉身一用,只要能得偿所愿,她一定会没事的。” “你还想撒谎?!”我惊怒交集到了极点。 鬼上身是指本主的魂魄还在,只是被鬼控制了肉身,暂时没有了自主意识。 夺舍却是意味着本主的生魂变成了阴魂,肉身和体内的阳气都被别的鬼魂占有取代。 现在的狄金莲知道疼,符箓也不能将她驱赶,只能说明她夺了潘颖的舍。 潘颖死了! 本来还以为狄金莲是个恪守理法的善鬼,没想到她竟如此恶毒。 我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之前见潘颖穿成那副样子,就应该想到她不对劲的。 现在她被夺舍身死,再也难以挽回了。 狄金莲忽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这一来,她的身姿步伐更是清楚的和潘颖判若两人。 “先生,请跟我来。”她轻声说了一句,转身往厕所走去。 我恨恨的瞪了她的背影一眼,却已经对她无可奈何,只好抱着一线希望跟着走进了厕所。 狄金莲看了我一眼,转眼看向墙上的镜子。 这椭圆形的镜子和房子一样老旧,边缘有着一圈擦不掉的污垢。我一个大男人,没臭美的毛病,平时很少留意它。 镜子里,我还是我,‘潘颖’则已经完完全全是狄金莲的样子。 “看你的样子,应该死了很久了,她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她?”我冷冷的问。 狄金莲摇了摇头,屈起两根手指,反手在镜子上敲击着。 “铛铛…铛铛…” 我疑惑的看着她在镜子里的映像,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忽然,镜面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变得模糊不清。 ‘水雾’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镜子就又变得明净如初。 但是,我和狄金莲的映像全都不见了,镜子里出现的居然是另外一个人。 是潘颖! 同是女人,同样年轻,潘颖和狄金莲却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狄金莲有着一种古典的恬静,潘颖却是那种活泼俏皮的女孩儿。 所以,第一眼我就认出,镜子里的的确是潘颖本人。 她应该也看到了我,居然愣了一下,转眼看向我身边。 狄金莲幽幽的说:“我不想骗他,我已经向他坦白了。” 潘颖又是一愣,随即蹙起眉毛,朝外瞪了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潘颖,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忍不住问。 在林彤家的卧房里,同样见证过镜子里的古怪,可两次经历明显不一样。 林彤家的镜子是人为作怪,潘颖现在的状况却给人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 她进到了镜子里,进入了另外一个超出我认知的空间…… 潘颖在镜子里应该是不能发出声音的,或者说,她说话外面根本听不见。 她抱着两只小拳头冲我作了个揖,嘴唇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我好容易才分辨出,她是在说:帮帮她,求你了。 我一阵恼火: “胡闹!你这么乱来,很可能回不了自己的肉身,你会死的!” “她不会死,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狄金莲肯定的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仍是气恼,“她就是个小女孩儿,你折腾谁不行,非要折腾她?” 狄金莲低下头不说话。 潘颖在镜子里急着比口型:不怪她,是我自愿帮她的。她很可怜的,你帮帮她,求你了。 见她又是作揖又是敬礼,我一时无语。 人对自己不能理解的现象都是有着一定恐惧的,我这时却只觉得荒唐,觉得这男人婆太胡闹,太胆大包天了。 我定了定神,沉声对狄金莲说: “好,我答应尽量帮你,现在你立刻跟她换回来。” 狄金莲还没说什么,镜子里的潘颖就连连摆手。 不等我再说什么,镜面一恍惚,她竟不见了,镜子里又只剩我和狄金莲的映像。 “铛铛……铛铛铛铛……” 无论我再怎么敲,镜子都没反应了。 回到客厅,我一言不发的点了根烟。 狄金莲跟着出来,默默的看了我一会儿,开口说: “徐先生,我真的只是想找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不会害任何人的。” 事到如今我也懒得再说别的了,抽了口烟,问:“你要找什么?” “婚书。” “婚书?” 狄金莲点点头:“我想知道,我的丈夫是谁。” 我愕然看着她:“你连你男人是谁都不知道吗?” 狄金莲垂下眼帘:“不知道为什么,我忘了他是谁了……” 我匪夷所思的摇了摇头,“你叫狄金莲…你是哪里人?出生年月、结婚日期还记得吗?” “我是民国16年生人,老家在白眉县。” “咳咳咳……” 虽然从她的言行穿戴上已经看出些眉目,可听她亲口说出来,我还是呛了口烟。 白眉县离我们这里倒是不算太远,也就三百多公里。可时隔多年,又经过了几番动荡年月,我上哪儿替她找丈夫去? 狄金莲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为难,睫毛微微颤动,说:“狄家老宅还在,求先生帮我。”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七章 哑女 两人一边往后走,一边沿路在墙上和廊柱上分别刻下记号。 窦大宝忍不住问我:“咱明明走的是直线,怎么还会中招?” “鬼打墙也分很多种,主要是看鬼的法力高低。”我只能这么跟他解释。 关于鬼打墙,民间有很多说法…事实是,如果有人能清楚的说明鬼打墙的原理,那这个世界也就不存在鬼打墙了。 穿过跨院,两人都是一愣。 窦大宝扭过脸,瞪眼看向我:“小楼!” 我呆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后院的建筑和之前全然不一样了,在正屋的左侧,的的确确有一栋两层的小楼。 我往旁边一间屋里看了看,吁了口气,“这次是真来到后院了。” 窦大宝拧了拧眉毛,说:“咱们除了留记号,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破了鬼打墙了呢?” 我摸了摸先前塞进口袋里的瑞士军刀,低声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小心防备着点。” 窦大宝点点头,发狠的说:“找到老崔那孙子,老子不捅死他也得先废了他!” 话音刚落,肉松忽然“汪”的一声,冲进雨里,朝着对面跑了过去。 我没有丝毫迟疑,招呼窦大宝跟上。 穿过院子,肉松径直跑进一间屋子,紧绷着身子对着一个角落狂吠。 我朝窦大宝使个眼色,两人同时冲了进去。 看清屋子里的情形,两人都愣住了。 后院的屋子明显比前面要大,或许是因为闹鬼的缘故,屋子里的家俬也比前面保留的完整,不光有床有桌,就连门扇也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肉松不会无缘无故来这儿,跑进这间屋,定然是有所发现。 我和窦大宝都想到这屋里可能有人,但谁都没想到,藏在这屋里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一丝不挂,身上沾满了血,蜷缩着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因为她是双手抱膝蹲在那里,又低着头,披散着头发,所以看不清她的面孔。 但是她浑身的血污看上去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以至于我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潘颖……”窦大宝颤声喊了一声。 我反应过来,横了他一眼,“扯蛋,潘颖有这么长的头发吗?” 窦大宝结巴道:“那……那她是……” 我深吸了口气,放缓声音向那女人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儿?” 女人不吭声,只是透过披散的头发,惊恐的看着我们。 我想去拉她起来,刚上前一步,她就像是见了鬼一样跳了起来。 “啊呃…啊呃……” 女人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想要跳上床,却被床尾的挡板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在了床上。 床板本就腐朽不堪,被她的重量一压,轰然塌了。 女人仍是“啊呃…啊呃…啊呃…”的连滚带爬到墙角,全然不顾破床板擦伤身子。 “她是哑巴?”窦大宝惊疑不定的看向我。 “脱衣服!把你的衣服给她!快!” 窦大宝忙不迭的脱下上衣,我一把抢过来,把火把交到他手上。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见我上前,女人又想逃走。我一把抓住她,硬别着她的手,帮她把衣服套上。 “啊呃…啊……” 我一只手反剪着她的两个手腕,连拖带抱的把她弄到窗户底下,捏住她下颚,仔细往她嘴里看了看。 “别怕,我们真不是坏人。” 我松开手,张开双臂退后。 “啊呃……” 女人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些,双臂抱着身子,哆嗦着斜眼看着我。 “别怕……” 我顿了顿手,解开皮带,把裤子脱下来递了过去,“先把衣服穿好。” 女人迟疑了一下,抢过裤子就往腿上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窦大宝都快带上哭音了,不是他胆小,而是事发突然,换了是谁都会茫然无措。 我费力的咽了口唾沫,低声说:“她嘴里有燎泡,是被人用烧碱之类的东西弄哑的。” “什么人……为什么要毒哑她?” 我胡乱摆了摆手,“现在别说这个……救人要紧。” 事实是我现在的思路混乱的一塌糊涂,绝不比他清晰多少。 以前上课的时候,一个个的案例像接了几十台空调的电表字码一样在我脑海里快速的闪过…… 女人穿好裤子,仍旧紧抱着身子,哆嗦着看着我。 我说:“相信我,我们不是坏人,我会保护你的。” 女人盯着我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嗯呃。” 同时,眼睛里流出了两道浑浊的泪水。 我试探着上前,缓缓伸出手,把她拉到跟前,从窦大宝手里拿过火把交到她手里。 “祸祸,这是咋回事啊?我心里直压的慌……”窦大宝跺着脚说。 我摇了摇头,转身从他包里翻出一个面包,撕开塑料包装递给那女人。 女人几乎是抢过面包,一口就咬掉了半个,鼓着腮帮子使劲嚼着。 “你慢点吃,喝……喝点水。”窦大宝从挎包里掏出半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了过去。 女人把剩下的面包咬在嘴里,一只手接过矿泉水瓶,忽然,“砰”的一声,半开的房门被人踹的大开,几个男女鱼贯走了进来。 除了最后进来的一个男人,其余三人手里都拿着砍刀和铁棍。 “啪!” 女人手里的火把、矿泉水和嘴里的面包同时掉在了地上,“啊呃”一声惊叫躲到了墙角,再次蜷缩起了身子。 当先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对着我和窦大宝狞笑一声:“嘿嘿,忙着呢?” 这人赫然就是崔道人,崔有德! “我艹你妈……” 窦大宝红着眼就要扑过去,我一把拽住他,垂眼看了看几人手里的家伙,抬眼盯着崔道人:“老崔,没想到你是人拐子啊,干这缺德事,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人拐子?”窦大宝瞪圆了牛眼。 我冷哼了一声,“拐带妇女,把人毒哑了卖到偏远山区…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就是一伙人贩子。” 我终于把最初对崔道人的怀疑和眼前发生的事,结合案例联系到了一起。 “嘿嘿,早看出来你不是普通人。”崔道人冷笑,“你是公安?” 我摇摇头,“不是。” 崔道人哈哈一笑,笑容骤然收敛,冷狠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到了这儿,就都别想走了。” “那个女的呢?” “潘颖呢?” 他和窦大宝几乎是同时向对方问道,接着就双双一愣。 尽管我满心疑惑,可稍一衡量,还是从兜里掏出瑞士军刀,翻出了刀刃,冷眼看着眼前的三男一女。 窦大宝把杀猪刀紧了紧,看了我一眼,说:“跟丫们拼了,不算女的,两个拼三个,咱哥们儿稳赢。” “你说什么?” 一直低着头站在崔道人身后的那个女人忽然走上前一步,一脸狐疑的瞪着窦大宝。 这女人约莫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却生了一脸横肉,明明是个老娘们儿,看上去却比男人还凶悍。 窦大宝脖子一梗,“别上脸,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捅!” 老娘们儿黄歪歪的眼珠往身后转了转,粗声问:“我们有几个人?” 我和窦大宝同时一愣,崔道人和另一个胖男人也是一愣。 胖男人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憨声问:“巧姐,你说啥呢?” 老娘们儿一言不发的盯着我们,握着砍刀的手腕在身侧转了一转。 那个最后进来,一直跟在胖男人身后的男人忽然咧开嘴,阴测测的一笑,俯在胖男人耳边说:“大奎,你真对得起我。” 这人身高超过一米八,体型偏瘦,细长脖子上顶了张三角脸,肿眼泡子,乍一看就跟螳螂似的。 胖男人身子猛一哆嗦,闪身跳到一边,捂着耳根子,脸色变得煞白,“谁?谁在说话?!” 崔道人和被叫做巧姐的老娘们儿都皱起了眉头,崔道人瞪了胖男人一眼,“你发什么癔症呢?” 胖男人嘴皮子发抖,声音发颤:“我……我好像听到三儿在说话。” 崔道人脸色一变,“你瞎说什么呢!” 巧姐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两下,忽然揪住崔道人几根头发一拽,快速的把拽下的发丝绕在手上,塞进嘴里抿了抿,然后把头发贴在了自己的眉毛上,转头向身后看去。 窦大宝脱口道:“颠倒阴阳压倒眉,这娘们儿懂道法!” 崔道人一愣,跟着看向身后。 我见机不可失,猛地蹿身向前,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把军刀刺进了看上去战斗力最强的胖男人肚子里。 “大宝!弄他们!”我大吼,拔出刀,随手夺下胖男人手里的铁棍,抡圆了狠砸在他头上。 管他娘的人鬼,我只知道这帮丧心病狂的人贩子是真不在乎人命。既然有机会,就先放倒他们再说。 窦大宝反应也不慢,跟着就挥刀扑向了崔道人。 肉松一声低吼,也跟着冲了上去。 崔道人的身手竟是十分敏捷,察觉不对,侧身就是一脚,把窦大宝硬生生蹬到了一边。 我抡起铁棍就砸,他举刀一挡,肉松正好扑到跟前,嗷的一声咬住了他的裤裆。 “啊……” 崔道人一声惨叫,手上力气顿时消减。 我趁机扬起铁棍向他头顶砸去。 没想到巧姐突然转过身,把砍刀一横,竟朝着我脖子刺了过来。另外一只手捏了个古怪的法印,拇指和食指猛然插进了‘螳螂’的眼窝!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三十九章 东北往事 忙忙叨叨一阵子,饭菜总算是摆上了桌。 好在是主屋的大炕,两张炕桌一拼,也不算多挤。 本来我还想问瞎子和段四毛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变成’淳朴老东北的段乘风热情的过了头,根本没给我们叙话的机会。 瞎子也是沉得住气,上了桌,就嬉皮笑脸的跟老头喝酒开玩笑,没喝几盅酒,对段乘风的称呼就从‘老丈人’改成了‘爹’、‘亲爹’。 静海也是到哪儿都不客气,仗着自己年纪比段乘风小点有限,瞎子喊一声‘爹’,他就喊一声‘老哥哥‘’。气人的是,在喊之前,非得先拉着长音“哎”一声,就好像瞎子是在喊他爹似的。 我本来还一肚子心事,被这对冤家对头一搅合,再加上听段乘风净说些‘想当年’的事,一来二去也被气氛感染,暂时不想别的,跟着吃喝起来。 酒喝了一半,我不经意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她咬了咬嘴唇,竟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我碗里,低声让我少喝点酒,多吃菜。 我从暂时的‘逃避’中回过神来,想了想,试探着问酒意正浓的段乘风:“老叔,能跟您打听个人吗?” 段乘风看着我皱了皱眉,“我怎么就觉得,你这么叫我,我有点别扭呢?” 我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只能干笑着遮掩过去。 上次下了火车,我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大哥’改成‘前辈’了。 “你想打听谁啊?”现在的段乘风已经是一嘴的地道东北话了。 我又看了那个女人一眼,试着问段乘风: “您记得咱这村里有个叫徐秋萍的吗?” 出乎意料的,段乘风竟想都没想:“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嘴上说着,他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拿过窗台上的火柴,点上烟袋锅深深的吸了一口: “秋萍是跟我同一年插队到这儿的,是个川妹子。我还记得刚见她的时候,她扎着俩小辫子,圆脸盘,眼睛又大,挺漂亮一姑娘。她后来和我一样,在村里落了户,嫁给了明春哥。在蛟鳞河出那档子事以前,他们两口子是村里唯一把我和娟子当人看的。” 他忽然像是反应过来,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说:“唉,我这是上年纪,老糊涂了。你们头一回来,哪能知道当年的事啊。既然说到这儿了,我就从头说。我跟你们说,当年我和娟子因为成分不好,是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后来有一年冬天……” 段佳音这会儿也没之前那么烦闷了,斜眼看着他含糊的说:“你是老糊涂了,这段你前头刚说过。” “我说过了?” “说过了!”段佳音从牙缝里挤着说道。 后来瞎子私下跟我说,段佳音从懂事开始,就管段乘风叫师父。虽然是父女,可一直以来,段佳音都感觉两人之间有层隔膜。 段乘风糊涂以后,就让段佳音喊他爹,这才让段佳音觉得两人有了父女间的亲近,还有了几分小女儿跟大人撒娇任性的感觉。 “我说老叔,这段你刚才确实说过了,你就接着说说徐秋萍的事就行了。”潘颖大咧咧的说道。 段乘风横了她一眼:“好好一个女娃,弄的跟个假小子似的。你看看你那头发,比旧社会地主家的少爷还油光锃亮呢!” 说完,他自己先憋不住笑了。 被潘颖这一打岔,他倒是没再说旁的闲话,直接述说起了关于徐秋萍的事。 同是插队的知青,来自四川的徐秋萍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 因为成分比段乘风好,又是女孩子,所以在蛟鳞河的日子也比段乘风要过的舒服。 后来她也在蛟鳞河村成了家,嫁给了村里唯一的一个教书先生。这个教书先生就是楚明春。 同样是因为成分问题,徐秋萍两口子比起段乘风和娟子,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就像段乘风说的,或许和徐秋萍同是知青,又或者两口子都是有文化的人,所以徐秋萍和楚明春夫妇在段乘风他们家揭不开锅的时候,是唯一肯帮他们的人。 因为临近几个村就楚明春这一个教书的,所以两口子很受村民尊重。 按理说这样的好人,日子会越过越好,可随着那一场浩劫的到来,两口子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楚明春被打成了臭老九,关了牛棚,受尽了折磨羞辱。 徐秋萍因为是知青‘下嫁’,倒是没受牵累,可因为人长得漂亮,丈夫被关了牛棚后,她就没少受那个特殊时代的特殊骚扰。 好在当时段乘风和娟子因为蛟鳞河浮尸那件事,受到了村民的保护,出于感恩,把徐秋萍接到了自己家里,这才避免了更大的悲剧发生。 在那个特殊的背景环境下,许多人都‘疯了’。 而在经受了几年非人的折磨后,楚明春虽然还活着,但却是真的快要疯了。 那年的冬天,徐秋萍去探望丈夫,看到楚明春的惨状,精神彻底崩溃了。 为了能救楚明春,徐秋萍在明知道后果的情况下,走进了当时一个‘头目’的办公室。 就在这个对徐秋萍垂涎已久的头目快要达到龌蹉目的的时候,徐秋萍突然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泪眼婆娑间,她竟看到自己的丈夫正飘忽在房间的角落,满脸愤怒的看着自己! “啊……” 徐秋萍猛地推开了那个‘头目’,哭着跑向墙角,想要去拉楚明春。 楚明春并没有消失,但却一直躲着她。 那个头目估计是被当时的情况吓到了,以为徐秋萍是被逼疯了。 她疯了不要紧,要是就这么衣衫不整的跑出去,再撞上人,胡乱一说,自己的地位可就保不住了。 所以,等到徐秋萍在屋里跑的没了力气瘫在地上,他也就没敢再对她动手动脚,而是给她倒了杯热水,对她做起了‘思想工作’,并且再三保证,会尽量照顾楚明春的状况。 徐秋萍缓了半晌,终于稍微清醒了点。 她第一时间想到一个人,于是朝着还徘徊在屋里的楚明春大喊了一声:“明春哥,我受不了了,你死了,我下去陪你!” 然后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徐秋萍本来是绝不相信有鬼神的,可她亲眼看到了自己丈夫的‘鬼魂’。 她刚见过被折磨的像鬼一样的丈夫,又看到了丈夫的‘鬼魂’,她以为楚明春死了,她开始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 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能够看到鬼的人。 一路踉踉跄跄的跑回段乘风家里,徐秋萍一下就跪倒在娟子面前,任凭两口子怎么拖拽也不肯起来。 只是一直恳求娟子帮忙,让自己再见丈夫一面,她要当面对丈夫说,自己错了,不该因为想要救他行差踏错。 她要告诉楚明春,自己还是清白的,说完了,就下去陪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寻短见,是因为她怕丈夫嫌弃自己,怕到了下面楚明春还不肯见她。 段乘风和娟子因为没有受到这场浩劫的影响,所以脑子还是比较清楚的。 两人把哭晕过去的徐秋萍抬到床上,段乘风让娟子熬了姜汤喂给徐秋萍,自己冒雪去了牛棚。 回来以后,他纠结了半晌,才对娟子和刚苏醒过来的徐秋萍说:明春哥还活着…… 说到这里,段乘风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端起酒盅一口闷了,叼着烟袋‘嗒嗒’使劲抽着。 我和瞎子对视一眼,目光都转向了董亚茹。 静海一双细眼也正不早不晚的斜视向她。 有了昨晚的共同经历,对于这个借尸还魂的‘徐秋萍’的身份,三人心里都差不多有了数。 可我和瞎子心里却都涌出一个更大的疑惑。 从绿皮火车上的经历来看,娟子的最终去向仍是个迷。 她的魂魄最后究竟是被那个清朝的将军处决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都是未知数。 董亚茹不过是个普通妇女,和这件事没什么牵连,她怎么会被借尸还魂…… “小福……徐祸,你……你老看我干什么?你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董亚茹小心翼翼的问我。 “徐祸?”段乘风又看着我皱起了眉头,“我以前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我反应过来,“那……徐秋萍后来怎么样了?” 我本来是想先岔开话题,没想到段乘风拧着眉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忽然说:“我说到这儿,你们不是该问楚明春到底是死还是活吗?你为什么问徐秋萍?你和秋萍是什么关系?你打听她干什么啊?后来明春哥被放出来后,她俩有了个孩子……不对啊,年纪对不上,她那儿子现在得有四十多了,你才多大?” 我快被老段一连串的问题怼懵了,再看看董亚茹,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使劲抹了把脑门子。 对段乘风说:“你……你虽然半辈子没……没出过村子。可我知道,你是铁算盘,你来到蛟鳞河后,至少用过一次……不,应该是用过两次铁算盘。一次是蛟鳞河浮尸那件事,还有一次就是,你应该替徐秋萍和楚明春卜算过。” “你怎么知道?”段乘风瞪大了眼睛。 “我昨天晚上刚见过徐秋萍。还有,我……”我目光转向瞎子和静海,“我做过一次楚明春,经历了他在那些年的经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十章 段乘风封卦 听我把昨晚的事一说,段乘风竟朝我拱了拱手,“兄弟,我替明春哥一家谢谢你了。” 瞎子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你倒是不忘旧情,还‘记得’这个兄弟,我可亏大咯。” 段乘风端起酒杯又喝了口酒,接着往下述说起当年的事来。 当时他去牛棚看过,楚明春虽然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可的确还活着。 他以为徐秋萍说见到鬼魂,是她精神崩溃时的幻想。 可娟子却说,徐秋萍的确见到了明春哥的魂魄。 楚明春虽然还活着,但魂魄已经不全了。 在徐秋萍探望楚明春的时候,他虽然活着,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徐秋萍走后,他也差不多就该死了。 可偏偏在将死未死的时候,刚离体的魂魄见到了妻子被侮辱的一幕。 人常说‘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口气’,看到妻子受辱,他竟被这口气硬生生的将魂魄又顶了回去。 楚明春在将死时不肯死,是逆天而行之举,魂魄虽然回去了,但却受了极大的损伤,不但再没有了轮回的机会,而且人也变得浑浑噩噩,就和活死人没区别。在普通人眼里,他就是傻了、疯了。 听娟子说完这番话,徐秋萍又一次哭昏过去,醒来后,苦苦哀求她无论如何都要帮帮自己的丈夫。 出于感恩,段乘风只好咬牙又从箱底拿出了铁算盘。 算珠一动,他的心也跟着猛地一动。 他竟算出,楚明春还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段乘风又点了一锅烟。 不等他开口,静海就说: “你所谓的生机,就是在他快死的时候用悬魂索把他吊死,将他的魂魄拘禁到悬魂索里?” “把魂魄拘到悬魂索里,又怎么能救人?”窦大宝忍不住问。 静海微微一笑,“小佛爷,这你就不知道了。该死的不死,是逆天而行。真到死了以后,那个楚明春的残魂也只能浑浑噩噩的永远徘徊迷失下去,再不可能轮回。把残魂拘禁到悬魂索内,虽然要受折磨,但残魂吸聚了柴仙残留的法力,未尝不是另一种苦修。等到魂魄复原,不就又可以轮回咯?” 他转向段乘风,摇了摇头,“说起来你胆子也够大的,你就没想过,如果没人能将悬魂索中的魂魄放出来,那他同样是万劫不复?” “我算到他有一线生机,他就一定没事,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段乘风刹那间又透出了以往的傲然气势。 “你厉害!”静海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又问:“徐秋萍后来又是怎么回事?从哪儿学来那些个杂七杂八的东西?” “唉,那个时代是能把活人逼疯、逼死,能把死人逼活的……” 段乘风说,当时那个头目因为心虚,没过多久,真把楚明春给放了。 不过被放出来的楚明春已经成了傻子。 徐秋萍先前流过一次产,因为身子弱,大夫说她不能够再生育,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可为了能给丈夫留个后,她硬是跟变成傻子的楚明春生了个儿子。 但就在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孩子的当晚,楚明春就不见了。 转过天早上,就传来消息,说是楚明春吊死在了那个‘头目’的屋里,就吊死在了他的床边上。 而那个头目睁开眼看到屋里吊着个死人,竟活活被吓死了。 让段乘风和娟子都感到不解的是,楚明春上吊的绳子,居然就是娟子一直藏在鸡窝底下的那根悬魂索。 楚明春吊死以后,徐秋萍也变得神神叨叨,不怎么正常。 她先是缠着娟子,问怎么才能见到鬼,后来又问死了以后怎么能够找到自己想见的鬼,到最后干脆是从早到晚,逢人就说些鬼啊仙的。 村里人都说,她这是受了刺激,变成半魔道了。 那场浩劫过去以后,又过了几年,徐秋萍就带着儿子离开了蛟鳞河。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她也再没有回过蛟鳞河。 段乘风说,她不是魔道了,魔道的人又怎么会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她是想自己的丈夫,用尽各种办法,想和丈夫再见面。 “她那些歪门邪道都是自学成才?”静海一脸诧异。 “不是。”我摇了摇头,“她离开这里,先是回了四川老家,跟一个苗家的蛊婆学蛊术。后来又离开四川,去了福建一带,一边给人干活养孩子,一边找人学问米之类的阴阳术。她瞎了的那只眼睛,是因为在粮食局给人扛大米卸车的时候,身体单薄,支撑不住,摔在地上,被板车的一角戳瞎的。” 静海叹了口气,“唉,她这也算是应了五弊三缺了。” “这些都是你通过悬魂索看到的?”段乘风问我。 我点点头。 段乘风皱了皱眉:“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当初明春哥是怎么知道悬魂索的事,又怎么能进到那个‘头目’屋里,吊死在他床边的呢?” 静海呵呵一笑,“阴阳事深似海,你我活了这把年纪,敢说什么都了解吗?不敢!就像是某人能用刀把魂魄从悬魂索里解脱出来,我可是连听都没听过呢!” 我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目光又转向了董亚茹。 见她被看的不自在,桑岚忍不住问我:“你怎么了?真喝多了?老看妈干什么?” “徐秋萍直到昨天早上才死,借尸还魂的是谁?” 桑岚等人,包括窦大宝和潘颖都是一愣。 我现在已经确定了借尸还魂的‘人’的身份,可她不现身,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先说出来。 这时,静海和尚忽然尖着嗓子“哎呀”了一声。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啊?”瞎子皱着眉头问。 “小子哎,你喝酒喝懵了?”静海瞪了他一眼,指着段乘风和段佳音父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了?在村口的时候,你看见什么了?” 瞎子一愣,猛地一拍大腿:“卧槽,我真忘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有点反应过来。 “要死人了。” 我一怔,转向说话那人,居然是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季雅云。 她朝我点点头:“我感觉村里要死人了,会死很多很多人。” 瞎子已经从炕上跳了起来,边穿鞋边说:“她说的没错,这里的气势全变了,完全是一副阴地的气势。” “不出三天,这村子就会血流成河,不复存在了。”静海接口说道,人却没动地方。 他冷冷看了瞎子一眼,等到瞎子下了炕,才冷冷说道: “你着急忙慌的有什么用?你只看出气势变了?知道会出什么事吗?” 瞎子猛一愣,回过头来看了他半晌,忽然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先前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礼。” “乖!”静海眼皮也没抬。 “大师,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瞎子问。 静海摊了摊手:“我哪儿知道啊?” “我艹……”瞎子红着眼睛就要扑上去。 我让孙禄拉着他,问静海究竟是怎么回事。 静海皱了皱眉:“我也只是感应到村子周围充满了死气,我又不会算,哪儿知道会出什么事啊?现在会算的反倒不会算了,这是死劫要应在他们身上啊。他跟我凶有什么用?有能耐自己帮他们把劫难躲过去啊?” “什么死气?谁有劫难?”段乘风问,他这会儿酒意上头,说话也有点含糊:“咱们虽然是头回见面,可都算投缘。你们谁要是有个灾劫的,说出来,我帮你们算算。” 说着,打开旁边一个箱子,从箱子底下翻出一个小布包。 布包一打开,包括段乘风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愣了。 包里是段乘风赖以成名的铁算盘。 然而,本来乌黑锃亮的铁算盘,居然生了锈,算珠锈死在一起,拿在手上居然都不能发出声音。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居然是段乘风。 他挠了挠花白的头发,竟有些讪讪的笑了笑:“嘿嘿,几十年没动过了,怕是不能帮你们算了。” “铁算盘生锈,爸封卦了。”段佳音失神的喃喃道。 静海看了她一眼,又斜了一眼瞎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既然不明状况,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瞎子强忍着气问。 “走!”静海起身道:“既然死气局限于此,离开这里不就没事了?” 瞎子又让他说愣了。 “我们走了,那村子里的其他人怎么办?”季雅云忽然喃喃的说道。 我诧异的看向她,却见她正愣愣的看着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眼光,就见她看的,是段乘风刚才打开的箱子。 “你没事?”我小心的问:“你怎么会感觉到村子里会死人的?” 季雅云反应过来,转向我说:“上次从火车上下来,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些天……我脑子里总是出现一些东西……” “小姨,你是不是不舒服?”桑岚问。 季雅云摇了摇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对我说:“让我试试,我可能会弄清楚村子里会出什么事。” 不等我开口,她接着说道:“不过,我要你帮我。还要……” 她反手一指那个箱子:“我要用箱子里的东西。”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十一章 请神 我听的一愣,下意识的看向段乘风。 段乘风还在看着生了锈的铁算盘愣神。 他忽然抬起头,含糊的对段佳音说:“妮儿,快过年了,明天你去城里买点烧纸啥的,咱去给你娘上个坟去。” 说完,居然歪倒在炕上,呼呼睡了过去。 等段佳音和瞎子把他伺候好,我问段佳音,箱子里都有什么。 段佳音这会儿也是没了主意,干脆爬上炕,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我看看她拿出的东西,再看看季雅云,更狐疑起来。 段佳音拿出来的是一面周围绑了铜钱、背面嵌了响铃的手鼓;一条三尺多长四股筋的皮鞭子;一件样式古怪颜色鲜艳的袍子;还有一个五彩描画的大木头面具。 “爸说,这些都是我妈留下的。”段佳音神情有些黯然。 “文王鼓、赶仙鞭……这些都是跳大神用的东西。”瞎子疑惑的看向季雅云。 其他人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会跳大神?”我问季雅云。 季雅云表情纠结的说:“上次从火车上下来,我就觉得脑子里多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每次睡醒,那些东西就清晰了许多。” 我回忆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在绿皮火车上的时候,周大龙曾把娟子残留在车上的灵识推进季雅云的身体。 娟子是萨满,或许因为这样,季雅云才会继承了她的萨满巫术。 这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但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大美女跳大神……”窦大宝神情古怪的看着众人。 何止是他,就连桑岚的父亲看季雅云的眼神也都显得怪异起来。 季雅云是典型的现代女性,实在很难让人把她和跳大神联想在一起。 我说:“既然没旁的法子,那就试试。” 一众人来到院里,不大会儿,换了衣服的季雅云也走了出来。 她自己的脸也涨的红通通的,显然也觉得窘迫。 她咬了咬嘴唇,走到我面前,小声说: “我从来没试过,不一定能成功。可一旦把仙家请来了,最有可能的就是上你的身。” “等等。” “怎么了?”季雅云小心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怎么就感觉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呢?总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季雅云见没人再说话,又咬了咬嘴唇,从段佳音手里接过面具戴在了脸上。 看着她左手拿着文王鼓,右手提着赶仙鞭,摇摆着身体唱着听不懂的词,所有人的心里有种诡异莫名的感觉。 与此同时,我心里刚才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我到底忘了什么呢…… 这时,季雅云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脸看向我。 我心一提,不自觉的耸了耸肩膀,却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季雅云透过面具看着我,眼神很是疑惑:“悲王已经请来了,为什么没有上你的身?” “悲王?”我一愣。 “岚岚!你怎么了?”董亚茹突然惊呼了一声。 我脑子猛一激灵,回过身,就见桑岚低着头蹲在地上。 “妞,你没事?”潘颖说着就想去拉她。 “别碰她!”我急道。 就在我阻止潘颖的同时,地上的桑岚突然开口了:“别碰我!” “啊……”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董亚茹和潘颖更是叫出了声。 桑岚嘴里发出的,竟然是一个苍老嘶哑的女人声音! 我终于想到忘了什么了,相比我的恶鬼体质,这里还有一个自带‘招鬼’体质的人。 这个人就是桑岚! 当初顾羊倌让她戴上从我床底下挖出来的鬼头玉,这女人就接连招惹了老黄皮子、鬼罗刹上身。 现在季雅云请神,招来的悲王竟附到了桑岚的身上! 桑岚在地上蹲了一阵,突然抬起了头。 她的脸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眼角和嘴角都往下耷拉着,嘴两边竟还隐隐约约浮现出三道老鼠胡子一样的痕迹。 这使她看上去既像是一个苍老的老人,又像是老鼠成了精! “怎么会这样?”桑岚的父亲和董亚茹都慌了。 “没事,她只不过是临时客串了一下二神的角色。”我嘴上说着,心里也是没底。 季雅云头回请神就成功了,请来的‘神’却上了桑岚的身…… 我怎么就觉得,这位仙家的形象有点不大对头呢? 桑岚目光转动,看了一圈,最后落在季雅云身上:“你找我干什么?” 季雅云似乎也懵了,被我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你是附近的悲王?”她的声音不自主的打着颤。 “是!”桑岚回答道。 见季雅云紧张的说不下去,我一咬牙,走到桑岚面前:“既然是前辈,那您应该也感觉出这周围不对劲了。前辈,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桑岚看了我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声音嘶哑的说:“有人进了山,漫山尸动,这里就要血流成河了!” “漫山尸动!”我脑筋儿猛一蹦。 桑岚的眼睛本来是水汪汪的,这会儿却变得有些浑浊,而且眼神闪动间,竟透出一股鬼鬼祟祟的味道。 她目光又扫了一眼其他人,缓缓的说: “这个村子里有人得罪了懂妖法的人,那伙人进山作法,明天夜里,山里的、河里的死尸都会诈起,会杀了这村子里的所有人!” “那些人现在在哪儿?”瞎子急着问。 桑岚眼珠转动,好一阵没说话。 我正想再问,她忽然开口说:“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们。” 瞎子急忙说:“好……” 我听出‘桑岚’的话似乎有点不大对,忙拦了他一把,盯着桑岚,沉声问: “前辈,你究竟是什么人?” “谁找我来的,你问谁!”桑岚又低下了头。 季雅云走到我身边,口气有些不确定的说:“我请的是悲王……” 我想了想,往前迈了一步,“悲王前辈,请问您生前是哪一堂仙家的门下?” 桑岚这次头也没抬,低声说了两个字:“灰家。” 我心里一咯噔,“你打算怎么带我们去找人?” 桑岚没有回答我,而是低着头说:“明天一早出发。” 说完,竟“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听声音,竟是桑岚本人的,悲王竟然已经走了。 潘颖看了看我和季雅云,急着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岚岚,你没事了?” “我没事。”桑岚有些狼狈的爬起身,看着季雅云的眼神满是委屈,“为什么是我啊?” 季雅云手足无措:“我……我也不知道。” “对啊,为什么会是她呢?”静海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走到桑岚面前,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静海忽然抬手朝她身前一指:“你脖子里戴的是什么?” 桑岚愣了一下,似乎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狠狠瞪了我一眼,把鬼头玉从领子里翻了出来。 “呀!这是……”静海眼珠转了转,上前一步,把手摊在她面前,“你把它摘下来,让我给你看看这是什么邪物!” 见他眼里又露出那种贪得无厌的神色,我上前一步挡在桑岚面前。 静海面色沉了下来,和我对视了一阵,冷哼一声:“呵,一块鬼玉而已,我还没看在眼里。” 他朝我身后的桑岚扫了一眼,忽然怪笑道:“嘿嘿,有意思,这么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也敢请神上身,真当所谓的仙家都是好相与的吗?刚才那老婆子发现了这么个好宝贝,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听他这么说,我也是一阵头大。 说是‘请神’,可跳大神请来的通常都不是什么仙家,而多是有些道行的孤魂野鬼之类。 这类鬼物通常不会害人,但桑岚这样年轻丽质的女孩儿,难保不会勾起‘仙家’别的心思。 请神容易送神难,正是如此。 这会儿我也顾不上想这个了,跟瞎子等人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关心则乱,一向头脑清楚的瞎子竟也没了主意。 最后还是静海说:“想那么多干什么?既然说了是有人作妖,那就把作妖的人找出来。不过我倒是想知道,是谁招惹了什么人,弄的要屠村这么大阵仗。” 他的话算是给我提了个醒。我扭脸看向董亚茹,却见她正拉着桑岚的手一脸关心的样子。 进山找人已成定局,接着要做的就是决定人选。 潘颖没开口就让我给拦住了,人命关天,这事可不能马虎。 我想了想,问段佳音,为什么非要让孙屠子过来。 段佳音说,从昨天开始,她就发觉自己的卜算能力在逐渐消失。 她最后算到我们这趟会有灾劫,只有当初在绿皮火车上的人都在,才能度过这一劫。 不过她算到这些的时候,已经很模糊了。 我又和瞎子合计了一下,最后决定我和瞎子、孙屠子一起进山。窦大宝和潘颖留在村里照应。 出乎意料的是,静海半阴不阳的说:“送佛送到西,既然来了,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还有,你们还少算了一个人。” “谁?”孙禄拧着眉毛粗声问,他是怎么看这老和尚都不顺眼。 “没有她带路,你们找谁去?”静海朝桑岚努了努嘴。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十二章 老鼠婆 “谁能告诉我,悲王是什么仙儿吗?”潘颖忍不住问。 我说,悲王是跳大神里的术语,是指生前做过出马仙的人死去后的鬼魂。 潘颖瞪大了眼睛:“灰家的出马仙?那不就是老鼠?” 桑岚本来哭丧着脸,听到‘老鼠’两个字就差没哭出来了。 我把窦大宝叫到屋外,跟他交代了几句。 傍晚段乘风醒来,我向他打听,这附近以前有没有灰家的出马仙。 段乘风似乎还有点犯迷糊,想了一会儿才说有,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让他仔细回想一下,详细的说说。 在胡、黄、白、柳、灰当中,前四家出马的比较常见,灰家出马的可就稀罕了。 段乘风回忆着说,早年间有一次他和娟子去邻村一户人家喝喜酒,酒席吃到一半,有人从炖菜的盆里捞出一大块‘肉’,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被炖烂了的死老鼠!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吐了,喜宴自然也是不欢而散。 过后主家人围住请来做菜的大师傅就要打,娟子硬是挤过去,拦住了那些人。 那大师傅和两个帮厨的都特别委屈,说自己给人做了二十多年大席,从来就没出过这样的事。锅台边根本就没断过人,不知道那老鼠是怎么掉进去的。 娟子拦住群情激奋的主家人,向这户人家当家的低声问了一句:全村的人都请来了吗? 主家人一愣,随即猛一拍大`腿,说原来是那个死老鼠婆子! 原来在村子的西头,住着一个孤老太婆。 这老太性格孤僻,一般都不怎么和村里的人来往。 村里有好事的就琢磨,这老太太也不耕田种地,也不乞讨要饭,却从不缺衣少食,难道说她是早年间地主家的婆娘,家里藏着银洋? 琢磨这事的人也没安好心,这天晚上和另外一个村里的二流子就偷摸的进了老太婆的家里。 刚一翻进院子,两人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两人的口水当时就下来了,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唤。 虽然没闻过这香味,可也闻出来,这像是在炖什么肉发出的。 顺着味道来到厨房外头,扒着窗户朝里一看,就见那老太婆正在厨屋里,在灶台边上炖菜呢。 香味就是从锅里发出来的。 可是透过腾腾的热气,就见灶台上竟黑压压的爬着几十只灰毛老鼠! 两个二流子一看到这情形,当场就哇哇吐了起来。 “谁?”老太婆听见动静,恶狠狠的问道。 随着这一声问,院子里突然从各个角落钻出数不清的老鼠,争相往两个二流子身上扑。 两个二流子吓得拔腿就跑,其中一个跑回家后就吓病了,窝在炕上躺了七八天才能下地。 从那以后,老太婆的事就传开了。 有说老太婆之所以饿不死,是因为在家里养老鼠,炖老鼠肉吃。 更有人说,老太婆不是吃老鼠肉,而是谁家死了人,半夜里就去刨坟,把死人肉割下来炖了喂给老鼠吃。这样老鼠就会帮她去别人家里偷粮食、偷钱。 这么一来二去,老鼠婆的名称就传开了,她本来叫什么,反倒没人知道了。 当时办喜事的人家请来了所有村民,唯独没请老鼠婆,没想到竟会出了这样的事。 这户人家当时就要去找老鼠婆,看架势非把她活活打死不可。 最后还是娟子把他们拦了下来,说那老太婆并不是吃老鼠肉,也没有用死人肉养老鼠,她应该是供奉了灰家的保家仙。 那时的人私下还是迷信的,一听说老鼠婆供奉了仙家,也都不敢去找她了。 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段乘风说,后来兴起那场浩劫的时候,这户人家的二儿子,也就是当时办喜事的新郎官在四里八乡闹得最凶。 当初老鼠婆闹了他的喜宴,这个仇怎么能不报? 后来硬是给老鼠婆扣了顶四害的帽子,把她给活活折腾死了。 “供奉灰家仙的不多,我也只听说过这一个。你怎么想到问这个了?”段乘风看着我问。 看看已经忍不住哭出来的桑岚,我只能是叹了口气。 要是白天招来的真是老鼠婆子,还真就麻烦了。 旁的不说,单是在人家办喜事的时候,给人菜锅里放老鼠的行径,就足以证明老鼠婆不是什么良善人。 过后我又安慰了桑岚几句,让她别想那么多,老鼠婆可能有那么点脏,但变成鬼以后,魂魄却都是一样纯净的。 结果就是她把一腔子委屈都发泄到了我身上,揪着我一阵撕扯抓挠。 第二天天还没亮,外面就有人敲门。 我过去开门,就见桑岚低着头站在门口。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刚问了一句,就觉出不对劲。 她的两只脚居然是光着的,腰也有些佝偻! 果然,桑岚再次发出了昨天听到过的那个苍老声音:“上路!” 说完,就跑到院子一边的角落,背对着这边,蹲在那里不动了。 我越想越觉得瘆的慌,刚要去找季雅云,问她有什么法子能把这‘仙家’请走,没想到静海从另一间屋出来,叫住我,低声对我耳语了几句…… 其他人起床后,胡乱洗漱完吃了早饭。 我和瞎子、孙屠子各自背上昨天准备的一些简单事物,又让季雅云哄着‘大仙’穿了双鞋,这才和静海一起,跟着桑岚出了门。 到了村口,见到我们开来的汽车,‘桑岚’竟显得有些惊恐。等上了车,更是显得不知所措。 好在静海这个‘妖僧’,有着一张不输于瞎子的利嘴,竟一路哄着她把我们带到了一处山脚下。 下了车,瞎子拿出罗盘看了一阵,眉心拧成了疙瘩。 “这山里的气势,居然比咱去过的老鳖山还怪。我是真看不出门道了。” “那就别浪费力气,跟着她走!”静海朝桑岚努了努嘴。 进了山,我边跟着往前走,边劝瞎子,让他冷静点,既然是人为作妖,那就不算难解决,别还没见到正主,自己先乱了方寸。 “我就想知道,是谁得罪了人?得罪了什么人?要弄的这么严重。”孙禄插嘴说。 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说:“这多半是鬼山的人找来了。” “鬼山?”静海脚下一顿,回过头问:“哪一种鬼山?” 我觉得有些事用不着见人就瞒着,于是就简要的把鬼楼的事说了说。 老和尚听完,眼中竟闪过异样的光芒,边继续往前走边嘀嘀咕咕的说: “真要是这样,那还真要抽空去看一看了……” 他声音越来越含糊,后边说什么我也没怎么听清楚,隐约就听到什么‘宝贝’之类的。 我就奇了怪了,这老家伙一副出家人的打扮,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满脑子都是‘宝贝’呢。 “鬼山的人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孙禄忍不住问。 我说:“那个借尸还魂的人基本上可以确认了,是娟子。” “娟子?!”孙禄瞪大了眼睛。 我点点头:“老段说得对,她没死……是没有魂飞魄散。现在看来,她是被火车上的那‘三兄弟’带回了鬼山。她不知道怎么地,逃了出来,附在了那个女人身上。鬼山来人,目的很可能是要抓她回去。” “噢,原来是这样啊。”静海又一次回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说:“这么说来,你和鬼山是有仇的咯?” “算是。”我有点不大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静海干笑两声:“看来鬼山的人是真的恨不得你死呢,要不然,他们也不用费力气给你老娘下半鬼降了!” “你说什么?!”我瞳孔骤然一缩。 “想想看就知道了,给你老娘下降的人,用了超过一百只鬼做降引,他们根本不是想你老娘死,而是要她不断经受鬼上身的折磨。要不是对你恨之入骨,怎么会这么大手笔呢?而且用一百只鬼做降引,可不是一般的降头师能做到的,你不想想,寻常的降头师去哪儿找那么多鬼来,还用在一个人身上?” 听了静海的话,我牙都快咬碎了,“猜霸!” 我怎么都没想到,董亚茹之所以中降头,竟是受我的连累。 更加没想到,鬼山的‘大老板’心思竟然这么歹毒,为了报复,竟会向我身边的人下手。 “祸祸,先别多想了。” 瞎子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拿出罗盘看了看,说:“我们应该就快到地方了。” 他朝桑岚扫了一眼,低声说:“看好桑岚,可别让她跑了。” 我点点头,见桑岚越走越快,忙追上去,伸手就去拉她胳膊。 桑岚被我拉住,身子明显一震,回过头来看着我:“到地方了吗?” “你……她走了?”听她发出的是本来的声音,我大感诧异。 桑岚有些茫然的点点头,“走了……” “老鼠婆……不是,大仙儿走了,我们还怎么找?”孙禄追上来说。 瞎子沉声说:“我想我知道要找的人在哪儿了,你们听到水声没?” 瞎子打头,又往前走了一阵,来到一条山溪边。 沿着山溪往上,走了没多远,就见到山溪边出现一个三尺见方的山洞。 “那伙人在这洞里?”孙禄疑惑的问。 “这不是山洞。”瞎子摇了摇头,几步走到跟前,扒开洞口的一些枯枝树叶。 洞口扩大,竟露出半扇破裂的石门。 瞎子回过头看着我:“还记不记得老段说过蛟鳞河的事?” 我一愣。 不等我开口,瞎子就指着石门说:“我要是没猜错,这就是当初埋葬那个妃子的墓葬!”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十三章 阴阳山,尸堵门 孙禄当初也听段乘风说过妃子墓的事,忍不住问瞎子:墓不是被冲毁了,那妃子连同殉葬的兵丁奴婢,尸身不都被冲走了吗? 瞎子沉吟着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罗盘比对。 静海忽然喃喃的说:“不对劲啊,这里的山水明明透着一股子死气,为什么到了这儿,却有了生机的味道呢……”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瞎子低声说。 静海稀疏的眉毛缩了缩,“你们说这坟头里埋的是什么人?” “说是一个清朝皇帝的妃子。”我把当年蛟鳞河的事三言五语说了一遍。 还没说完,静海眉毛就立了起来:“扯蛋!你们当皇帝都是吃饱了撑得,会为一个被废的妃子修这么大一个墓葬?” “你!”他抬手指着瞎子的鼻子,“亏你还自命是风水堪舆的大家,你难道连这墓里葬的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瞎子的脸顿时胀成了猪肝色,嘴皮子都咬出白印来了。 看他的表情,我不禁觉得奇怪。 看样子,静海是说到点子上了。难道这墓葬不是什么妃子的? 以瞎子的能耐,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但很快我就想明白了,上次来蛟鳞河,段乘风讲述妃子墓的事只是一言带过,最终目的是寻找娟子的魂魄。 事关段佳音的母亲,瞎子自然不会多琢磨别的。 这趟来的匆忙,变故又多,再加上有可能是人为造势,以至于瞎子乱了阵脚,本事发挥不出来。 见瞎子仍然没头绪的样子,我扭脸看向静海。 不等我开口,静海就一梗脖子:“别问我,问我也没用,我又不专业,给不了你意见。” 瞎子一咬牙,说:“不管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 说着,弯腰就要往洞里钻。 “你给我打住!”孙禄一把将他拽了出来,“你给我好好醒醒脑子,就这么进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走到洞口仔细看了看,回过头说: “洞口遮掩的树枝明显有新折断的痕迹,老鼠婆说的那伙人,应该是从这里进去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进去?”孙禄有点吃不准的说。 “不然呢?”我看了一眼鼻孔朝天的静海,目光转到桑岚身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桑岚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蹙眉道:“你还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犹豫了一下,再次看向静海:“老先生,我不敢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静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我会尽力而为保护好这女娃子的。” 他接着又嘀咕了一句什么,我却是没听清楚。 我点点头:“我打头,桑岚……你跟在我后边。瞎子,屠子!”我朝两人抬了抬下巴。 瞎子点了点头,孙禄却忽然说:“祸祸,我忽然想到一个人,他或许能帮得上我们。” “我知道。”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摘下背包,拿出手电给了桑岚一把。 孙禄和瞎子也各自拿出了装备。 我刚要往洞里钻,桑岚忽然拉住我,颤声问:“里面是不是有死人?” “没有!”我笃定的说,“这么多年了,有也变成骨头架子了!” “我艹……” “哎呀,你居然说脏话……哎哟我艹……” 顺着洞口往里走了一段,我开始发觉不对头。 这洞里虽然潮湿,地面偶尔还有一两股山泉汇聚的细流,可仔细看,洞壁却有着人工开凿的痕迹。这洞可不像是被水流冲开的。 再往前,通道变得狭窄起来,我只能手脚着地,往前爬行。 忽然,我右手似乎按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打着手电一照,居然是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 顺着铁管延伸的方向看去,愕然的发现,这竟然是沿着洞壁用铁管搭起的一个‘口’字形支架。 “甭看了,这根本不是雨水冲开的,是盗洞啊!”静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这老和尚,一准儿是又给我下了降头了。不然他怎么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之后又见到了几个大致相同的支架,这些支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搭的,虽然粗糙,却牢固的很。 眼看就快到了尽头,似乎再没有其它路了,我不禁狐疑起来。 急着向前爬了一阵,快要到头的时候,猛然间头皮一紧,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哎哟……”桑岚一脑袋撞在了我身上,“没路了?” “别吭声,让他缓缓。”静海的声音传来。 “把眼睛闭上,我不让你睁开就别睁开。”我对桑岚说了一句,一屁股歪坐在一旁,靠着洞壁直喘粗气,额角流下的冷汗都快赶上身下流过的细流了。 “什么情况?”孙禄低声问道。 “有两个‘大体老师’。”怕吓着桑岚,我用了学科中的术语。 事实是快到尽头的时候,不光还有别的通道,而且似乎还有两条。 先前之所以看不清楚,是因为两条通道都被堵着。 而堵着洞口的,竟然是两具死尸! 两个洞口都不大,和我们现在所在的通道差不多一样,有两尺见方。 洞口的位置,两具尸体诡异的蜷缩成一团,就像是蜗牛一样,整把洞口堵了个严实。 两具尸体的脸都是朝外的,都睁着眼睛,却没有眼珠,只有眼白。就像是眼窝里塞了两颗蜡丸,就那么‘盯着’爬进来的人。 其中一张脸,就距离我现在背靠的位置,不足一尺,几乎是和我的脑袋平齐! 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静海和尚又对我下了降头。 他人在后头,却诧异的说:“哎呀,进来的人里,居然有我的同行!” “什么意思?”我心里一激灵。 “你没看见啊,这俩人穿的都是现代的衣服,应该是才进来不久。他们都是中降头死的。” 静海的声音变得有些疑惑起来,“只是我不明白,这人才死了没多久,脸上怎么就长了白毛了呢?” 他看的倒仔细,堵着洞口的是两个男人,都穿着卡其布的工服和马丁靴。 看样子的确死了没多久,可正对着我的那张人脸上,竟然长出了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 我扭脸朝旁边那张脸看了看,低声说:“这个和那个不一样,这个脸上是黑毛。” “你没看错?”瞎子忽然问。 “他比桑岚离我还近,换你能看错啊?” “真是有人做局。” “这是有人在摆阵啊!” 静海几乎是和瞎子同时道,“把活人带进来,用他们的尸身做阴阳门,魂魄做祭祀……这帮家伙可真够心狠手辣的啊!” “什么阴阳门?”我抹了把脸,“干脆就说,走哪边。” “我哪儿知道啊?没错,我年轻的时候是下过几次墓,可那都是有专业人士带路的!我可不专业啊!”静海说。 瞎子说:“在阵局没发动前,理论上说,走哪边都一样,两边都会通往同一个地方。” “那就随便选一边,光听你们说,我都快吓死了!”桑岚带着哭音说。 我摇了摇头,“屠子,你还记不记得在精神病院的时候,那个盗墓贼说的话?” “记得,他说在没有解降前,他只能生在死地。现在这里,算死地?” “当然算了!”静海尖声道,“你们想干嘛?” “找个专业的过来!”我咬了咬嘴皮子,从包里摸出藏魂棺,迟疑了一下,默念起臧志强教的法诀。 最后一个字刚念完,面前就出现一个模模糊糊虚幻般的人影,看样貌,依稀就是臧志强! “藏阴一脉!藏魂棺!”静海惊讶的声音中明显透着贪婪。 我甚至还听他使劲吸了口口水。 臧志强的魂魄显得有些恍惚,似乎是稳定了一会儿,眼睛里才有了神采。 让我感觉匪夷所思的是,他的魂魄虽然若隐若现,可稳定下来后,一双眼睛却比寻常人还亮。 “这是到了死地了?”臧志强看了我一眼,目光一转,立刻散发出奇异的光彩:“有意思,这是下到斗里了?” 我说:“这次要你帮忙了。” “嘿嘿,不用客气,这是我的老本行,咱们礼尚往来。” 臧志强说着,回过身朝着背后看了一眼,身子明显一震:“嘶,阴阳山!有人用活人堵了山门,这是要干嘛?起尸吗?” “是。”我也顾不上问他什么了。 “那就要抓紧时间了,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只管下去拿了明器再说!” 臧志强竟比我还要着急,指着我身边长黑毛的死尸说: “走左边!记住,无论什么穴位,都是后天位进,先天位出,先天位永远都是生机所在!” 我点点头,深吸了口气,猛地起身,一把将尸体从洞口拽了出来。 刚要把死尸往边上挪,不经意间碰触到尸体腰间一样硬邦邦的东西。定神一看,居然是一把枪。 我想也不想,把枪拔出来插进腰间,将尸体挪到一旁。 见臧志强率先飘忽进去,赶忙拉了不敢睁眼的桑岚一把,让她抓着我的裤管跟着爬了进去。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十四章 亡命局 “瞎子,你干什么?”后边的孙屠子问道。 “必须重新用尸体把洞口封起来,不然气势变化,下边的人一出妖蛾子,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住局面啊。”回答他的是静海。 “哪有那么麻烦,真有好货,拿了走人就是,管别的干嘛。”臧志强嘀咕了一句。 他显然还不明白状况,但也没问的意思。貌似一进盗洞,除了冥器,他眼里就再没旁的似的。 通道是斜着往下的,只往前爬了大约二十多米远,就零散的出现了一些古旧的砖石,再往前一段,竟出现了一条用砖石垒砌的人工通道。 虽然仍不怎么宽敞,却能容人直起身子步行了。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下方的地面竟开始出现斜向下的石砖铺设的阶梯! 估计这会儿桑岚也稍许放松了些,走在我身边,指了指前边的臧志强,小声问我:“这人是谁啊?” “一个职业盗墓的。”我顺口回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诧异的看向她,“你居然看得见他?” 桑岚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块玉的关系,最近我好像总是看到一些本来看不到的东西……啊!” 话没说完,她忽然低呼一声,躲到了我身后。 臧志强猛地转过身,瞪着眼低声道:“别再大呼小叫了!你知道这下面有什么?一不小心所有人都会被你害死的!” 我把桑岚往后揽了揽,会意的朝他点点头。 事实是,实在不能怪桑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就在离我们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又出现了一具死尸。 这也是一具男尸,卡其工服,马丁靴,打扮和之前堵门的死尸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尸体是贴着通道的一边站在那里,脸上也生了一层细密的黑毛,睁着眼,瞪着一双白蜡眼杵在那儿。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后边的静海忽然小声说了一句:“嘿呦,这趟真应该把小佛爷也带来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臧志强突兀的向我问道:“这次我帮了你,回头你会不会想办法帮我解降?” 我本来想说‘会,现在我身后就跟着个降头大家’,可是看着他的脸,我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看着他暗藏戾气的脸,再看看前方,我醒悟过来,他并不是单纯的问我,而是话里暗藏着威胁。 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我盯着他过分明亮的眼睛,缓缓道:“我要是不帮你,你想怎么样?” 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人在后边扯我的衣角。 转动眼珠,就见桑岚的两只手还抱着我一边的胳膊,拉我的人是侧后方的静海。 静海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对我说:“先别惹他,过了这关再说。” 臧志强和我默默对视了一阵,嘴角微微扬起,笑道: “我还能怎么样?藏魂棺都给你了,等同是我的命也交给你咯。” 说完,转身继续向前飘忽而行,“别碰尸体。” 通道本来就狭窄,那站立的死尸身形又十分宽大厚实。 这样一来,只能容一个人斜侧身过去。 “闭上眼,我带你过去。”我对桑岚说了一句,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一步步绕过死尸向前挪。 不知道怎么的,想起臧志强刚才的眼神,我就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我一手捂着桑岚的眼,用打手电的手夹着她的袖子,心里想,干脆一咬牙,一把将她拽过去得了。 可当我经过死尸,几乎是和他面对面的时候,却猛然发现情形不对。 这具死尸除了姿势是站立以外,似乎和先前的两具死尸没什么两样。 可近距离仔细看,才发现他的眼睛虽然同样全是白色,却似乎不是实心的眼球,而像是眼窝里只有一层薄薄的白色蜡壳。 在蜡壳的后边,似乎隐藏着某种东西…… “嘶……嘶……” 就在我想要快速通过的时候,尸体的眼珠子突然出现了龟裂。 不等我反应,眼珠忽然爆裂,两颗赤红色的蛇头从眼窝里钻了出来! 桑岚感觉到我身体巨颤,脱口问:“怎么了……” “别出声!”后方的静海急道,“闭住气!” 只在这一瞬间,两颗蛇头又往前蹿了半尺,嘶嘶吐出的蛇信几乎都快舔到我的鼻尖了。 我几乎是本能的一缩身子,同时捂眼睛的手改为按住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扯住她的后领子,脚下使力,朝着前方斜扑了出去。 我扑倒在地,抱着同样倒地的桑岚打了个滚,爬起身把她揽在身后。 电光所到,却见静海和孙屠子、瞎子已经绕过死尸走了过来。 静海盯着我,用袖子抹了把脑门:“不是我不想提醒你,我也不知道会这样!这人和先前两个不一样,他中了降头,但不是因为降头死的!这里有别的东西!” 见他脸色发白,我咬着牙点点头,拉着桑岚从地上爬起来。 打着手电再看那尸体,却见两颗蛇头已经缩了回去,暴露在外的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提前知道有什么,那就问题不大了,用点小手段就让它们退回去了。” 静海又紧张的擦了擦汗,随即疑惑的看着我说:“守灵兽最凶最狠,可为什么它们没有直接攻击你?而像是对你很忌惮一样?” “我哪儿知道?”嘴里说着,我心里却也满是疑惑。 蛇是冷血动物,攻击性极强。 可刚才那两条蛇从死尸眼窝里钻出来的时候,我却明显感觉它们停顿了一下。 这根本不符合这种动物的本性…… “你们瞪着我干什么?”臧志强在前面回过身来,朝着对他怒目相向的孙屠子和瞎子摊了摊手,“我没想过害他,也没理由害他!藏阴一脉都是魂灵先入,然后哄着那些想要空手套白狼的人下来趟雷取冥器的。你们谁听说过魂魄会怕蛇虫鼠蚁?” “行,我相信你。” 孙屠子点了点头,手一翻,竟亮出一把明晃晃的猎刀,舔了舔嘴唇,冷冷对臧志强说: “我不懂阴阳术,可我听你本主说过,藏在藏魂棺里的,不过是一部分魂魄。我可不是威胁你……不,我就是威胁你了。你听着,你给我老实点,如果再有什么差错……” 他用猎刀指向臧志强,猛地抬高了声音:“你他妈最好别犯错,不然除非我死,留一口气,我先回精神病院捅死你!” “马勒戈壁的!”孙禄瞪着眼又恨恨骂了一句。 昏暗中,臧志强异常明亮的眼睛和他对峙了一阵,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向前走去。 我缓过劲来,问孙禄:“刀哪儿来的?” 孙禄回头朝那站着的死尸瞄了一眼:“从他身上顺的。对了,徐主任,林教授说不准顺死者身上的东西,这……能破戒一回吗?” “下不为例。”我下意识的朝后腰摸了摸,把两手伸到桑岚腋下,举着她使劲往地上顿了顿。 “你干嘛?”桑岚反应过来问。 “噗……她还没吓傻。”瞎子忍不住笑道。 我和孙禄对了个眼神,再看着他从包里拿出寻龙尺,同时一笑。 风水刘这是又恢复以往的自信了。 桑岚看了看孙屠子手里明晃晃的猎刀,又朝我刻意遮掩的后腰看了看,直勾勾的盯着我说:“一帮亡命徒!” “呵呵,对啊,一帮亡命徒,再加上一个老鼠婆!”静海傲然一笑,竟把自己归入了亡命徒的行列。 “这里真是不简单,有意思,真有意思!”前方的臧志强突然有些神经质的说道。 见孙屠子面色一凛,我忙拦了他一把,朝他使了个眼色。 电筒打过去,跟着往前走了几步,所有人顿时都惊呆了。 到了臧志强身处的位置,通道竟已经到了‘尽头’。 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座悬浮在黑暗上空的铁索桥。 通道到头,四周围全是无尽的黑暗,只有一座老旧的吊桥悬在面前。 瞎子把手平伸出去一会儿,收回来,沉声说:“下面水气浓重,应该是地下河。” “是啊。”静海点头附和。 臧志强竟也转过头,看着我说:“墓主心机深重,布了局。可是看现在的形势,有人比他心机更深。” 他盯着我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邪局,必须得下去看看,你们去不去?” “去!” 我怎么都没想到,回应他的会是桑岚。 桑岚莫名的瞪了我一眼,伸手从领子里翻出鬼头玉。 转眼盯着我说:“从认识你以后,我每天都很委屈,这次我们走到底……我要一个答案!”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抬眼看着她:“妹妹,那就一起走一遭。” 两人正对峙,臧志强突然又回过身说:“跟着我的脚步,别行差踏错。” 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迈步朝桥上走去。 见桑岚目光灼灼的瞪着我,我终于还是说:“妹妹,我带你回家。” 桑岚盯着我,神情一窒,随即朝我点点头,跟着走向浮桥。 “回来!”感应到异样的气息,我猛地把她拽到身后,甩给静海:“前辈,照顾她。” 与此同时,从后腰掏出那把从死尸身上缴来的枪,上了膛。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十五章 死漂子 我走到吊桥边,打着手电往下看,不禁暗暗皱眉。 桥下和四周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无形的氤氲,竟像是能吸收光线似的,不光看不清下方的情形,就连吊桥有多长,另一头状况怎么样都看不清楚。整座吊桥就像是悬浮在无尽的黑暗空间中一样。 臧志强看着我说: “我只负责带路,真遇到状况,只能靠你们自己,要知道,我是没有肉身的,就算有机关猛兽也伤不到我。” 我点点头。 他没再说什么,转过身飘忽着向前走去。 我又看了一眼那具站立的死尸,静海看出我的意思,说刚才从尸体眼窝里钻出来的,绝不是寻常的毒蛇。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墓主特意留下来保护灵柩的守灵兽。刚才事出突然,他来不及反应,现在他已经在我们身上下了克制蛇虫的降头,不必再担心被毒蛇侵袭。 我点了点头,又叮嘱了桑岚一句,转身上了吊桥。 吊桥悬吊的铁链足有成年人的手臂粗细,桥面铺设的木板应该是经过特殊的防腐处理,所以走在上面还是十分稳固的。 只是下方透上来的水气让我有种很特别的感觉,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但却能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往前走了大概有二十多米,后边的孙禄忽然‘靠’了一声。 回头一看,我心也是一提。 我们走了并没有多远,但是手电筒的光往回照,却已经不怎么能看清连接吊桥的洞口了。 看来这里的空气当中的确有股能阻挡光线的气蕴,只是我们身在其中看不出来。 又往前走了三四十步,来时的一端已经完全隐入了黑暗。 好在这个时候,吊桥终于快要到尽头。 但这并没有让我觉得有丁点踏实的感觉,反倒更加疑惑和警惕起来。 吊桥的尽头,竟似乎只是一个悬在石壁上,七八平米的长方形石台。 石壁上并没有什么门户,而是又连着另外一座吊桥。 诡异的是,两座吊桥是并排的,桥面也堪堪平齐。 然而,我们这一路过来,只是到了这儿才发现有另外一座平行的桥。 踏上石台,仔细看了看我才反应过来。 两座吊桥并不是像我们感觉的那样完全平行,而是都有着一定倾斜的角度,呈‘之’字形斜向下方的。 看着斜向下的吊桥,静海瞥了瞎子一眼:“现在你还认为,这是什么妃子的墓吗?” 瞎子默不作声。 事实是到了这会儿,所有人都感觉出不对了。 我对墓葬虽然不熟悉,但也曾和张喜、孙禄去河北看过清东陵。古代帝王的墓葬不可谓不宏伟。 到现在为止,也还没看出这座墓葬有多奢华,可单单是两座长达五六十米的悬空吊桥,在古代已经不算是小工程了。 就算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怎么会为一个赐死的妃子修建这样浩大的工程? 臧志强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上了另一座吊桥。 我打着手电往桥面上照了照,跟着向前走去。 之前除了那种特殊的感觉,我还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儿看着臧志强的背影,我终于知道是哪儿不对劲了…… 同样的吊桥,竟然有五座,都是‘之’字形延续向下。 下到第五座桥的时候,已经能够通过手电筒的光,看到下方黑压压的水面了。 走到桥中间,桥面和水面之间竟只有两米不到的高度。 和水面如此接近,我更加清晰的感觉到,看似死水般毫无波澜的水面下暗藏着无比的凶险。 我正观察着水面,桑岚忽然拉了我一把,在我耳边颤声说: “水里有死人,你看那边……”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就见临近桥头的地方,水面上漂浮着两具死尸。 这两具死尸和先前看到的三具死尸是一样的穿着。两具尸体全都面朝下泡在水里,只不过其中一个长发飘散,竟像是个女人。 “等等,你们跟着我走。” 静海突然沉声说了一句,紧走几步经过我和桑岚身边。 他一边走,一边缓缓挥舞着双手,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似乎是在向水面抛洒东西。 但他两只手明明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越往前,吊桥离水面就越近。 目测到了尽头,桥面和水面之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尺距离。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到达尽头,衣服都已经被水气溻湿黏在身上的时候。 突然,原本死水无波似的水面猛地翻腾起来。 随着一股股浪花飞溅,水中竟接二连三的冒出十几具一丝不挂的男女尸体! 这些死尸也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久,惨白的身子都泡发的像是气球一样快要炸开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仍然没有腐烂的迹象。 而且死尸一浮上来,竟都面朝着吊桥,缓缓站立起来,瞪着一双双死鱼灰的眼睛,像是在盯着我们! “妈的,哪儿来这么多死漂子……” 孙禄刚嘀咕了一句,静海就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时把手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着我们向前,水中泡发的死尸竟也跟着缓缓朝桥头的石台方向漂浮前进。 尽管我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可眼下的情形还是让我汗毛根往外直冒寒气。 好容易过了桥,上了石台,那些死尸竟全部围拢到了石台边。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所有死尸竟然都缓缓抬起了头,目光齐聚在我们身上,像是在向我们行注目礼似的。 桑岚像是已经吓傻了,死拽着我的胳膊,紧咬着牙齿,眼眶里涌满了泪水,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何止是他,一向大胆的孙屠子和瞎子脸上也已经没人色了。 臧志强转过身,眼神疑惑的从我们每个人身上扫过,似乎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过身摆了摆手,走进了石壁上一扇拱形的石门里。 静海又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跟着走了进去。 我正想跟进去,瞎子突然拉住我,另一只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我不禁一愣。 石台的另一边,居然连着两根手臂粗的铁链。 尽管只是从水中露出很短的一截,可还是不难想到,那居然又是一座吊桥!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十七章 蛟龙附凤 “老鼠婆一直都没走。”瞎子小声对我说。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这老鼠婆子果然没那么轻易放过桑岚。 不过,她在这个时候现身,未尝没给我们带来一分惊喜。 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中,灰家极少出马,可一旦其他仙家有难,掌堂的仙家多半会请灰家出马。 因为论起打洞脱逃,灰家认第二,就没谁敢认第一。 被上身的桑岚微微低着头,正对着那面墙。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不大会儿,墙面竟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仔细一听,声音是从墙壁里边,从上方传出来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大型啮齿类动物在啃咬坚硬的物品,声音入耳,让人脑子发紧,心肝一阵阵发颤。 不到一根烟的工夫,就听“轰”一声,墙面竟向上升起,露出一个足够两人并肩进去的门户。 “里边居然有灯光!”孙禄愕然道。 “快进去!”桑岚急切的说道,嘶哑的嗓音确定是老鼠婆无疑。 我顾不上多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快步走进了暗门。 刚要回头,就听身后传来轰隆一声,接着就是几下同时倒抽冷气的声音。 转过身看清楚状况,我也是头皮一紧。 那沉重的石门竟然又已经落了下来,最后一个进来的孙屠子,后脑勺几乎就贴着墙面。 即便是孙屠子胆大,脸也吓白了,冷汗跟下雨似的顺着脑门子往下淌。 “糟糕,机括坏掉了,生门变死门,我们该怎么出去?”静海有点慌了。 我和瞎子面面相觑,心里也都拔凉拔凉的。 古代人设置的机关不可谓不巧妙,但原理却通常都很简单粗暴。 一旦机关损害,这么沉重的石门几乎是不可能凭我们几个就能打开的。 孙禄总算是缓过来些,抹了把冷汗说: “既然进来了,就先别想着出去了,先办正事再说。” 我点点头,回过头仔细观察环境。 这是一条长度大约十多米的通道,要说有什么诡异,那就是两边的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嵌着一盏石质的油灯。此刻,所有油灯竟都是被点亮了的。 “难道这些灯一直都是亮着的?”桑岚拉了拉我的袖子问道。 她的声音和容貌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显然,老鼠婆又已经‘走了’。 静海吸了吸鼻子,臊眉耷眼的说:这是长明灯,用的不是普通的灯油,而是人鱼膏。只要一点点,就能燃烧很长时间。灯芯里加了料,只要空气流通,就会自动点亮。 我冲瞎子和孙禄使了个眼色,当先朝前走去。 沿着通道走到头,竟又是一座阶梯,只不过这阶梯却是向下的。 瞎子低声说:“没错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妃子墓,正主在下面。” “你想到这是什么格局了?”我问。 瞎子点点头:“这种格局我只听师父提到过一次,没亲眼见过。上下两层,正主的墓室深入水下地脉;上面同样应该有棺椁,不过那并不是安葬的陵寝,而是镇局造势的陪葬。” “还记不记得毒凤担阳局?”瞎子忽然问我。 我说当然记得。 瞎子说:这里的格局叫做蛟龙附凤,是和毒凤担阳类似的邪局,却又比毒凤担阳宏大的多。 同样是借助女人来造势,毒凤担阳为的是家族福荫,而蛟龙附凤则是以沾染过皇帝龙气的女人来镇局,目的是要将龙气引到做局的人身上。 这蛟龙附凤的局势,多半是当时哪个妄想当皇帝的皇亲国戚设的,目的是为了谋夺帝位。 “你该不会是说,这里真正的墓主是那个皇亲国戚?人都死了,还怎么当皇帝?”孙禄不解的问。 瞎子摇了摇头:“下面葬的应该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而是帮助那位野心家打造这邪局的风水师,又或者是阴阳方士。” 瞎子说:‘蛟龙附凤’并不是单一的将龙气引到想要当皇帝的人身上,而是分摊给一龙一蛟。 龙自然是指想当皇帝的人;而蛟是指想要通过邪门阵局,借助龙气修炼得道的方士。 当初瞎子听师父说到蛟龙附凤的时候,只觉得荒诞不经。 想当皇帝的人多了,可没有帝王心计,单是耍弄这些不上台面的手段,又怎么能成功? 更何况阴阳方士想要借此局得道,是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把自己葬在这墓里的。 “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二百五。”瞎子摇了摇头,“臧志强说起阴阳山的时候,我还真有点懵了。这会儿再想想,上面之所以有两条通道,多半是打造这阵局的方士通过其中一条下来,等到‘得逞大道’,再通过生门出去,达到登峰造极的目的。龙在云霄,蛟在水中,也更证实了这一点。” 我点点头:“鬼山的人很可能就在下边,都小心点。” 台阶十分的冗长,却不算狭窄。恰好能容一个人信步闲游的上下。 我边亦步亦趋的向下走,边忍不住暗暗摇头。 造设这邪局墓葬的人脑子里绝对有屎。 借助被皇帝赐死的妃子就能当上皇帝? 借助一个皇帝不要的妞,就能死而复生,修成仙道大成,然后一副仙风道骨的背着手从这里走上去重见天日? 简直是两个失心疯…… 沿着阶梯下到底,是一条笔直向前的通道。 一直捧着罗盘的瞎子忽然停了下来,“咦,怎么到了这儿,生位又出现了呢?” “在哪儿?” 不知道为什么,快要下到底的时候,我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总觉的这下面的构造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瞎子看着我,朝着上方指了指,“还是在上边,难道机关没有毁掉?” 我怔了怔,下意识的抬起头向上看,顿时就发现上方有蹊跷。 除了外边的吊桥,我们经过的通道高度最多不超过三米,然而就在楼梯下方的这片位置,往上竟然一下子挑高了七八米甚至更高的样子。 挑高的面积并不大,直径不超过三尺。 从下往上看,就像是在顶上突兀的开了个洞。 “这上边有猫腻儿?”静海骨碌着眼珠说,“可这么高,要怎么才能上去?” 我打着手电往上照了照,可挑高的洞内像是能吸收光线,除了洞口的位置,根本看不清更深入的状况。 “先不管它了,继续往前走。” 我说了一句,低下头,就要继续向前。 可是刚一转身,竟然看到一个人正匆匆忙忙的从通道另一边向这边跑来。 借着两侧的油灯,我愕然发现,这人居然是个身穿道袍、头戴道冠的道士。 只是离得近了,才看清这道士的样貌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高颧骨,狗油胡子三角眼,看上去贼贼兮兮的,绝不像什么好来路。 道士像是压根没看见我,慌里慌张的迎面跑了过来。 我刚想反应,他却一下子从我身上穿了过去! “嘶……” 我猛地回过头,狗油胡子道士已经跑到了阶梯的位置。 不过他没有沿着阶梯上去,而是做了一个诡异的举动…… “小子,你怎么了?”静海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猛一激灵,再看那道士,居然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不会是又看见什么了?”瞎子走过来低声问我。 我点了点头,朝道士跑来的方向看了看:“先走。” 快要走到头的时候,忽然,就听前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而且带着明显的惊恐,只说了三个字: “带上我……” 见我又停下来,静海忍不住皱眉:“你又想干什么?” 我眼珠转了转,小声问:“你没听见?” “听见什么?”静海疑惑的看着我。 见孙禄和桑岚也都一脸茫然,我心里顿时有了底,狐疑的同时提高了警惕。 刚一转弯,我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在拐角的地方,竟赫然站立着一具死尸! 不等桑岚叫出声,我已经第一时间捂住了她的嘴。 这突然出现的死尸固然诡秘惊悚,可前方的通道明显已经到了尽头,而一侧则透入了明显强于这里边的光亮。 拐角处的死尸和先前见到的都不一样,身上穿的,居然是只有在影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清朝兵丁的衣服。 尸体没有腐烂,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油脂,乍一看,就像是矗立在那里的一具蜡像一样。 可所有人都明白,这绝不是蜡像,而是一具不折不扣的真人尸体。 他虽然挨着墙站在那里,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惊恐无比。 他的眼睛上同样蒙着一层油脂,但扩散的眼神中仍残留着极度的恐惧。 恐怕世界最顶级的艺术家,也不可能把蜡像塑造成这样逼真的程度。 ‘带上我……’ 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再次回荡在我脑海中。 想到刚才看到的狗油道士,一副画面逐渐在我脑中清晰起来。 静海等人这会儿也已经看到了前方的情形,互相递了个眼色,都警惕起来。 我拿出一把竹刀交给桑岚,又拿出阴阳刀,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蹑手蹑脚的走到出口的位置,探头往外只看了一眼,我全身的汗毛顿时全都炸了起来。 外边赫然是一座宏伟如地宫般的墓室,而在墓室当中,竟矗立着上百具穿着清兵服饰的蜡尸!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十八章 又见邪鬼 我正震惊不已,墓室深处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为了一个女鬼,有必要搞这么大的阵仗吗?” “你有办法找到她吗?”另一个声音反问道,“这女人在鬼山待了二十多年了,我们都小看她了。她表面上像个闷葫芦,暗中已经把我们的底细摸清楚了七成了。哼,这个土婆娘,比泥鳅还滑,不给她来点狠的,她怎么会知道厉害,怎么会乖乖的自己回去?” 这人突然问道:“对了,你确定不会有旁人闯进来?” “放心,沿路来我都下了降头,生门那头,那三个用来封门和祭祀的蠢货也已经把降虫带出去了。但凡有生人进来,必死无疑。” “可我怎么就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呢……” 听到两人的对话,我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了。 果然是鬼山的人,他们所说的‘土婆娘’十有九成就是娟子了。 只是我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刺猬头猜霸,还有毛小雨的师父,那个不知道是活人还是死人的怪物老三! “切,就凭他那点道行,还能拦得住咱们?他这是眼里没谁了。”静海翻着白眼说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和尚一路上已经在无形当中化解了那许多的危机,不然我们绝到不了这儿。 “还要多久?”猜霸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快了,只要把……” 老三刚说了一半,忽然间,静海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情景,竟瞪圆眼睛,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啊…………” “你干什么?”孙禄急着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就在我回过头的一瞬间,就见一个白色的虚影从静海身体里钻了出来,不等我来得及反应,就飞快的消失不见了。 静海像是疯了似的,被孙屠子勒着,却仍满脸惊恐的奋力挣扎。 “什么人?!”老三的声音传了出来。 “瞎子!你们先留在这里,看好桑岚!” 我急着说了一句,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才发现墓室的一侧,还有一道门户。 “又是你小子!” 老三和猜霸从门里走了出来,和我一照面,双双都是一愣。 我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是我。” 两人又是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猜霸转过头狐疑的盯着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跟在你们后边进来的。”我信口说道,“怎么,你以为你那点道行还能把我怎么地?一个不入流的降头师,你眼里没谁了?” 猜霸神情更加疑惑,上前一步,还想说什么。 不等他开口,我就冷冷的说: “你会下降头是?为什么不直接冲我来?你知道向我身边的人下手,你会有什么结果吗?” 猜霸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工夫搭理你!”我暗暗咬牙,这反应无疑是肯定对董亚茹下半鬼降的就是他了。 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而盯着老三,沉着脸,缓步走了过去。 老三倒是恢复了神态自若,偏着头看着我,直到我走到他面前,才饶有兴趣的问: “我怎么总觉得我像是见过你似的?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我点点头,嘴里却说: “有什么明的暗的,尽管冲我来。对我身边的人下手,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死’字出口,我已经拔出了手枪,早已上膛的枪口抵在了猜霸的脑袋上,接连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猜霸连哼都没哼出声,脑袋已经被轰成了烂西瓜。 老三竟没太大反应,反倒是一脚将即将倒地的猜霸踢了出去,斜睨着他的尸身,半阴不阳的说: “让你对付一个女人,你却让那土婆娘借机逃走,比猪都蠢,还想在鬼山分一杯羹?” 老三转向我,笑了笑:“现在好了,有你动手,省得我费事了。”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把枪口转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贴到了我身后,一下抓住了我握枪的手腕。 我本能的用左手把阴阳刀拿了出来,刚要反手往后刺,转眼间,看到身后这人的样子,顿时就呆住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阻拦我的人,居然是桑岚! 桑岚焦急的朝我摇头:“别杀他,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为什么?” 就在我问出口的同时,眼角的余光就瞥见老三走到猜霸的尸体旁,一只手在他身前虚抓了一把,然后快速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我想调转枪口,却被桑岚死死的抓着手腕。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我居然不能甩脱她! “徐祸!我在这儿!” 就在这个声音传来的同时,背后的桑岚松开了我,快速的向后退去。 我第一时间看向老三,就见他已经跑进了和我们进来这里时相对的一扇门户里。 猛然扭过脸,看到眼前的情形,我再次惊呆了。 在我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两个桑岚。 这两人不光长相、发型一模一样,身上的衣着鞋袜竟也完全相同,而且同样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对方。 “怎么会这样?”孙屠子和瞎子赶了过来。 静海居然被孙屠子背着,两眼紧闭,也不知是不是被屠子给打晕过去了。 瞎子眼珠快速的转了转,陡然瞪大了眼睛:“是她!” 我也已经隐约想到了关键,可一时半会儿实在分不清面前的两个女人哪个才是真正的桑岚。 忽然,其中一个桑岚转眼看着我,胸口起伏的说道:“到了这个地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说。” 她直勾勾的盯了我一阵,眼珠忽然斜向另一个桑岚,口中却幽怨的问道: “我到底哪里比她差?” 被她斜睨的桑岚似乎怔了怔,像是猛然反应了过来,边向我这边跑边指着另一个‘自己’,大叫: “她是章萍!” “瞎子!” “收到!”瞎子回应一声,一把将向我问话的桑岚拽到了身边。 跑向我的‘桑岚’猛地停下脚步,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古怪:“又被你看出来了?为什么?” “你说呢?假的就是假的,你永远学不像她的。” 瞎子斜了她一眼,含糊的说: “你傻逼啊,桑岚对你……呵呵,对现在的章萍根本没什么概念,她向祸祸问的,是另一个女人。” 说着,又斜了一眼身边的桑岚,咧了咧嘴。 我盯着面前的‘桑岚’,缓缓的说: “章萍,你回头,再这样下去,你真就没有投胎的机会了。” “回头?” 章萍嘿嘿怪笑两声,一张脸竟快速的起了变化。 本来和桑岚一模一样的脸,竟在顷刻间变成了三角形,乍一看就像是蛇精,就和我那晚在天台见到她的尸体时一模一样! 看着她诡异的样貌,我忍不住打了寒噤。 想了想,勉强说:“别再做错事了,我帮你超度。” 章萍咧嘴一笑,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根了:“呵呵,不用了,你还是顾好自己,能活着出去再说。” 说着,朝着桑岚怨毒的瞪了一眼,猛然化作一道虚幻的白影,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同一时间,墓室四周的巨型长明灯骤然昏暗下来。周遭的气温也似乎下降了十好几度。 “什么情况?”孙禄看了看四周,低声问,“刚才那老头跑了,要不要追?” 瞎子说:“不要,那边是死位。活人只能进,不能出。” 我看了一眼猜霸的尸体,目光转向他和老三走出来的那扇门,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了过去。 门后又是一间墓室,我虽然不懂墓葬格局,但从方位来看,这应该就是主墓室。 墓室除了中央停放着一口巨大的青石棺椁,除此之外,竟再没有旁的东西。 瞎子走过来说:“棺椁里的应该就是当年布设蛟龙附凤局的那个方士。” 我摇了摇头:“我和你打赌,棺材里绝不是什么方士,而是一个你我都意想不到的人。我有种感觉,棺材里的人,才是老三他们起尸的关键人物。”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说不定里边还有金银财宝呢!”孙禄把静海甩在一边,两眼放光的凑了过来。 我和瞎子对望了一眼。猜霸一个照面让我给毙了,老三逃走,章萍这个邪鬼又不知所踪。到了这个地步,他显然也没了方向。 “开棺!” 我没再啰嗦,朝孙禄使了个眼色,把枪插进腰里,卷起袖子来到石棺边。 孙屠子干脆一把扯掉了上衣,露出一身黑黝黝的肥膘,走过来看了看,扒住棺材盖就咬着牙往上掀。 石棺似乎闭合了有些年头,但也绝不像是尘封了上百年。 我和孙禄、瞎子合力,再加上突然‘有勇气’上前的桑岚帮忙,没花太久,就硬是把沉重的石棺开启了一道半尺宽的缝隙。 “我艹,单看这双靴子,拿到外边也能当古董卖不少钱?”孙禄看着棺材里露出的官靴喘了两口粗气,还想继续打开棺盖。 我脑子里像闪电般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不用打开了。” “怎么?”瞎子和桑岚、孙禄同时看向我。 我缓缓转动有些发僵的脖子,朝着门口看去。 就见外边原本已经十分昏暗的灯火,不知何时竟然变得惨绿起来……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五十章 红毛尸煞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听我一说,静海也变了脸色,不过却是怒气冲冲的瞪起了眼睛:“混账东西,敢杀我猴儿老友,我要他永不超生!” 说着,一甩宽袍大袖,大步朝着墓室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门旁的一具蜡尸竟似乎动了一下。 我急忙提醒他:“老和尚,小心……” 话音未落,随着一阵沉重如雷的脚步声,一个巨大的身影就从门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静海的面前。 这人足足高过静海一头,身形赶他两个加起来还要大,一身金盔金甲,就那么面沉似水的垂眼看着他。 “柴将军?怎么会是他?难道他就是那个方士?”孙禄愕然问道。 “应该不是。”我摇了摇头。 虽然之前我已经隐约想到,石棺里的并不是什么方士,但也绝没想到,里头会是在绿皮火车上刀劈了娟子的柴将军。 一般的恶鬼凶煞倒还罢了,像这种纵横过疆场的人物,生前性格远比普通人强悍,死后变成鬼也更加的凶猛。 如今他魂魄入体,成了吃鬼的尸煞…… 我正想着,就见静海抬手指向柴将军的鼻子,气咻咻的说: “你……你居然杀了我的猴儿,你……” 原本以为老和尚要爆发,没想到他突然一转身,边快步往回走边气淋淋的说:“我对付不了他!”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这老东西,居然又掉链子…… 柴将军并没有追赶他,而是站在原地,缓缓抬起眼皮,木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还没有完全弄清状况。 但是很快,我就发觉事实并不像我想的那样。 柴将军虽然站着没动,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层细密的红色毛发。眼睛也从最初的死鱼色,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更为惊悚的是,随着他周身散发出强烈的煞气,靠近他的几具蜡尸,竟然动了起来! “这样不行!”我反应过来,“他之前已经吃了老三献祭的那几个人的魂魄,成了红毛尸煞。现在煞气虽然不足以让所有蜡尸尸变,但他靠近哪儿,周围的蜡尸就会起尸!真要让他离开这儿,蛟鳞河照样要遭殃!” 嘴里说着,我已经从包里拿出镇尸符箓,踉跄着就想冲上去。 “你省省,再拼你就真变成鬼了!”瞎子一把拽住我。 “让我来!” 桑岚忽然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没等我反应,已经抢过符箓跑了过去。 “你疯了!”我大惊失色。 想要把她追回来,却见她佝偻着身子,像只老鼠精一样,已经跑到了柴将军一侧,抽出一张符箓贴在了旁边一具蜡尸的脑门上。 蜡尸一被贴上符箓,立刻张开嘴喷出一道黑气,接着就不动弹了。 “小心尸气!”我急道。 她现在明显是被老鼠婆附身了,可一旦吸入尸气,她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符纸贴上,蜡尸刚一张口,桑岚已经弯下腰,避开尸气,蹿到了另一具蜡尸跟前。 就这么照葫芦画瓢,眨眼工夫,居然把几具蜡尸全定住了。 正当她用符箓定住最后一具蜡尸,转身往回跑的时候,柴将军血红色的眼珠突然一转,向她看了过去。与此同时,抬起右手握住了肩后的刀柄,猛地抽出九环刀朝着她后颈劈了下来。 “桑岚!”我反应过来,再想冲上去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当!” 就在我绝望的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下金铁交击的声音。 关键时刻,孙屠子及时冲了上去,用连带刀柄不到一尺长的猎刀硬生生架住了柴将军的砍刀。 “嘿嘿嘿,跟女人动手不算本事,还是咱俩来。”孙禄发狠的说道。 嘴里说着,猛地挡开砍刀,朝着柴将军心口就刺了过去。 不知道是出于战场搏杀的本能,还是别的原因,柴将军居然被逼的拖刀格挡。 孙屠子也不讲什么路数,只管双手握刀猛砍,单凭一股狠劲,一来二去,竟硬是把柴将军逼得退回了主墓室。 我正看的惊心动魄,耳畔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小子怎么还是这么莽撞。” 张喜竟然不知何时现身了。 “他这样不行,等到尸煞彻底觉醒,他根本就挡不住。”张喜边说边将一根麻绳在手里用力扥了扥。 “这绳子……”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麻绳居然是我离开楚婆婆的烧纸铺的时候,顺手抓起来塞进包里的悬魂索。 “你忘了我是怎么死的了?”张喜呲牙一笑:“吊死鬼、上吊绳,绝配啊!” “有我张喜,皆大欢喜!屠子,我来帮你!”说完,他人已经化成一道红影,飞快的窜入了墓室里。 等我们赶到墓室门口的时候,孙屠子还在对着柴将军狠劈猛砍。 静海见状,跺着脚急道: “小胖子,你不要那么凶啊。你那把不过是普通的刀,不值几个钱;他那把九环刀可是宝贝啊,可别给他砍坏了!” 话音没落,一道红影突然闪现在敞开的石棺里。 紧接着就见一个绳套抛出,正套在背对棺材的柴将军脖子上。 红影一闪即逝,勒住柴将军脖子的悬魂索却向石棺内直沉了下去。 正和孙屠子对砍的柴将军冷不防被拖拽的‘噔噔噔’倒退几步,下半身被石棺一挡,上半身不由的向石棺内仰去。 “去你妈的!” 孙禄一声大骂,双手攥刀朝着他心口就刺了下去。 就在他飞身跳起的同时,就见数道黑色的煞气从他光着的脊背上蹿出,环绕攀附在了猎刀的刀身上。 “噗”的一声刺耳声响,七寸刀身竟全都没入了柴将军的胸腔。 “小心尸气!”张喜的声音响起。 红影一闪,孙禄被甩的踉跄倒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柴将军上半身仰在棺材边,抽搐了一下,竟然就此不动弹了。 “咣啷”一声,九环刀撒手落地。 “我的宝贝儿哎!”静海咋呼一声,连蹦带蹿的跑了过去。 可当他拿起刀的时候,刀身竟然断成了好几节。 “他那把刀只是杀过人,屠子背上的可是九个上百年厉鬼留下的煞气,他的刀不断才怪。”张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点点头,终于明白普普通通的一把猎刀,到了孙屠子手上为什么就能斩鬼了。 要不怎么说东西是死的,得看拿在谁手上、干什么用了。 “总算有惊无险。” 瞎子抹了把汗,看向我:“走?” “等等,到底是宝贝,就算毁了,拿回去拼一拼,当古董卖还是能值点钱的。”静海边说边将断裂的九环刀往怀里捡。 “你够了!” 孙禄拧着眉毛上前,抢过碎刀片仍进石棺里,“当兵的最看重的就是武器,人都死透了,东西就别再拿了!” 沿着来路回到阶梯旁,没得到‘宝贝’的静海悻悻的问,生门堵了,现在该怎么办。 我笑着说:“要是没猜错,打造蛟龙附凤局的人,还给自己留了个生门。” 静海到底是老奸巨猾,眼珠一转,目光转向上方那个‘洞’,“在上面?可这么高,又没有梯子,怎么上去啊?” “墓主怎么上去的,我们就怎么上去。” 我说了一句,活动了一下腿脚,感觉力气够用,就没再多说,走到阶梯的通道内,试着用两只手撑住两侧的墙壁,猛一使力,两只脚跟着蹬了上去。 在合适宽的过道里,手脚并用的往上撑着爬,这对有过经验的小孩儿来说不叫事。 不大会儿,我就靠近了上顶,两脚撑着,反手朝漆黑的洞里摸索,很快就摸到一个凹槽。 攀着凹槽借力钻进洞里,拿出手电打亮,才看清两巴掌宽的凹槽延续向上,像是刻意在洞壁上凿出的阶梯。 向上攀爬了大约七八米,就见洞壁上又出现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 “这是什么情况?”孙禄在下方不解的问。 不等我回答,静海就阴阳怪气的说: “嘿呦,你还能再蠢点吗?你难道还没发现,棺材里葬的根本不是什么方士?局是造了,造局的人恐怕是拿了银子和陪葬的宝贝,顺着事先预留的生路跑了!” 我放下绳索,让其他人顺着绳子爬了上来。 一路顺着蜿蜒的洞穴爬进一个和厕所差不多大小的石室内。 石室的另一边,还有一个洞口,居然几乎是直上直下的。 “不会……” 瞎子朝洞里看了看,回过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了?”孙禄问。 我说:“进来这里前,石台上边还有两根铁链子是通到水里的。当时还以为是被淹的吊桥,现在看,不是那样。那根本就是墓主给自己留的退路。” “那应该是悬梯,从这个‘倒扣’的洞下到水里,再顺着悬梯爬到上面的平台……”瞎子看着我说,“这就是另一扇生门。” 孙禄怔了怔,猛地反应过来:“我艹!下水?那水里可有一大堆的死漂子呢!”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五十二章 老鼠道人 “你先祖?”我们几个都吃惊不小。 “不错。” 老鼠婆点点头,咧嘴一笑:“嘿嘿,说起来我这位祖上还是个道士,只是他的名号实在不雅。但凡认得他的人,都叫他老鼠道人。” 老鼠婆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诉说出一件不为人知的往事。 和瞎子想的差不多,当时负责修建‘妃子墓’的,是清代某位王爷。 这位王爷野心勃勃,一早就纠集了一些歪门邪道,妄图谋夺帝业。 恰好当时要为那个被赐死的妃子修建陵寝,这位王爷就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任务。 表面上是修妃子坟,暗中却耗费数十倍的人力打造了蛟龙附凤的邪局。 蛟龙附凤本是一蛟一龙同心同德,方士活葬,真龙升天,攀附‘凤体龙气’扶摇直上。可联手打造这邪局的方士里却没人愿意活葬镇局。 有一天,这位王爷单独找到老鼠婆的先祖老鼠道人,说要和他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 老鼠道人一听,心里就凉了半截。 心知这一结拜,王爷能不能做皇帝不知道,自己可就死定了。 可他也知道,如果不答应,自己仍难逃一死,说不得还得牵连自己的家人亲友。 好在老鼠道人早年走南闯北,也不是省油的灯。 表面上答应和王爷结拜,暗中却苦思冥想多方周旋,终于是寻觅到一条生路。 老工匠都知道,给王宫贵胄修建墓穴,若是端端正正还好,可如果局势透着邪门,那就意味着修造坟墓的人在完工后十有会成为‘陪葬’。 老鼠道人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拿捏住一些工匠,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听老鼠婆说到这里,我又有些疑惑,就问她: 所谓的生路不过是一条由地宫主墓通往上层的通道,一旦入殓,墓穴势必封死。那她先祖又是怎么逃出去的? 老鼠婆叹了口气,说了两个字:冤孽。 原来就在入葬当天,老鼠道人从死门进入墓葬,服下王爷给的‘仙药’,被盛棺入殓。 之后既是殉葬,又是被王爷派来监视他的柴将军便迫使一干兵丁服下‘仙药’。 作为王爷的死忠,柴将军自己也服了药。 可他哪儿知道,自己刚吃了药没多久,老鼠道人竟活生生的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原来老鼠道人有一样绝技,能够龟息假死。 他并没有吃所谓的仙药,而是装死后被盛敛入棺,利用超乎常人的耳力监听外面的动静。 柴将军前脚吃了药,他就爬出棺材向外逃去,而这时柴将军虽然还没丧失意识,人却已经不能动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跑出了墓室。 老鼠道人的心思不可谓不周密,作为打造蛟龙附凤局的‘主要参与者’,他事先已经力所能及的将王爷的计划探清了七七八八。 所以,他在这中间打了个时间差。 他料定上面的人一定不会想到,墓里的人即便反悔,有柴将军等人在,他也绝不可能出去,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去。 所以老鼠道人铤而走险,一出墓室,便通过暗道爬上平台,沿着‘蹬天桥’,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仙门’。 这‘仙门’是进入主墓室的入口,也是有朝一日,墓中‘蛟’得逞大道后飞升而出的出口。是整个工程当中,计划被最后被封死的。 听到这里,孙禄忍不住问: “他那个时候跑出去,不正好和上面的官兵撞个正着吗?” 老鼠婆叹了口气,没有立刻回应他。 静海忽然说:“你忘了她那先祖的称谓是什么了?老鼠道人啊。要是我猜的没错,她那位先祖也和灰家有着渊源。” 老鼠婆点点头,接着说了下去。 当时官兵正督促工匠封死墓穴,忽然间,四面八方不知从哪儿蹿出无数只体形硕大的老鼠。 眼看黑压压的老鼠如潮水般汹涌山间,官兵和工匠全都慌了。 老鼠道人就借机从尚未封死的‘仙门’中逃了出去。 老鼠们来的快,散去的也快。 一干官兵惊魂一场,猜测百般,却怎么都没想到墓中正主已经跑出去了。 等缓过神来,立刻驱赶工匠填封墓穴,毕竟主子交代的任务最大,不能按时完成,是要掉脑袋的。 老鼠道人逃出来后并没有跑远,而是就近钻进了事先挖掘好的一个暗洞内潜藏了起来。 只能说他胆子够大,知道自己从墓里出来肯定无力远遁,竟把这隐藏的暗洞挖在了‘仙门’上方,给官兵来了个‘灯下黑’。 也正因为如此,他亲眼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墓穴填封,石门落下,官兵立刻抽出佩刀,朝着工匠们劈砍了过去。 等到工匠被尽数砍杀,突然间,山野间又蹿出一小股身形动作更为利落的黑衣蒙面人,砍瓜切菜般的将这些官兵全都斩于刀下。 那伙黑衣人在斩杀完官兵后,也没能够活着出山。而是在互相吆喝着刚要离开时,不知何故同时暴毙。 老鼠道人在上方看的心惊胆寒,差点没吓死过去。 足足在洞里不吃不喝躲了三天,见下方尸骸遍地,再没其他来人,才战战兢兢爬出来,一路仓惶的按照原定路线逃离了这片凶地。 等老鼠婆说完,段乘风喝了口酒,咂着嘴说: “但凡有称帝野心者,或许非是睿者,却一定不失狠辣。打造如此邪局,有这样的后果绝不意外。那些联手策划‘蛟龙附凤’的所谓方士,呵呵,想来也不会有好结果。” “你为什么会在蛟鳞河?” 窦大宝忍不住向老鼠婆问道:“老鼠道人逃出生天,不是应该有多远跑多远吗?你咋又回来了?” 老鼠婆叹息不语。 静海和尚跟着叹了口气:“老鼠道人买通工匠,恐怕不止是用银钱,他应该还承诺,能够保住那些工匠的命。” 老鼠婆点点头:“当时先祖曾以王爷义兄的身份承诺,保他们绝不会葬身墓中,否则便遭天打雷劈。” “呵呵,这是玩了把文字游戏啊。”瞎子干笑着摇了摇头。 那些工匠的确没有被活埋在墓里,而是死于刀下。 老鼠道人作为王爷的‘结拜兄弟’,恐怕是早知道这一步的计划了。 老鼠婆说,她的先祖虽然人不知鬼不觉的逃得性命,但却良心难安。 等到那位王爷死后,这件事石沉大海,就又回到了那些工匠们原本生活的村落,发誓只要后人不绝,就要生生世世保护这些工匠的后代。 段乘风眉毛一挑:“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村民?那次婚宴……” 老鼠婆斜眼看着他,神情委屈的说: “我家世代供奉灰仙,又不缺衣少吃,我怎么会因为没吃上一顿酒席害人家小两口一辈子不痛快?那两个偷溜进我家的二流子,因为想偷我家唯一的下蛋母鸡,被我发现,没有得逞,所以怀恨在心,说瞎话编排我而已。”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是无语。 最后还是瞎子摇着头打破了沉默:“人心可怖,人心可怖啊……” “墓穴局势毁了,我家世代的夙愿也算了了。” 老鼠婆忽然咧嘴一笑:“老婆子孤苦一生,到了总算能跟一大堆人一起好好吃顿饭了。现在饭吃完了,我也该走了。” 我和瞎子等人对视一眼,同时端起了酒杯…… 老鼠婆走后,瞎子问我: “你在那下边到底看见什么了?怎么就确定通道在那上面?” “一个道士!”说话的竟然是桑岚,老鼠婆走后,她倒是没什么异常,只是脸色茫然的看着我说:“我看到一个留着两撇老鼠胡子的道士从你身体里穿了过去,还有,我好像还听见一个人说‘带上我’……我当时还以为是幻觉……” “那不是幻觉,是灵觉。” 一个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是一愣。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瞬时间全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这人掠了掠额前的发丝,眼睛直直的看着段乘风,良久才喃喃道: “乘风,你老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四章 无字灵牌 见窦大宝不说话,我以为他肯定不信,于是伸手就往包里摸。 哪知道还没拉开拉链,他忽然跪了下来,面朝着房门磕起了头。 “你干什么?”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窦大宝被我拽住,身子猛一哆嗦,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我。 我把他拽起来,“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窦大宝像是才反应了过来,目光转向面前的门,手抬了抬,似乎想往门上指,但眼中瞬间又露出惊恐的神色,像是被毒虫咬了似的,慌忙把手缩了回来。 他勉强咽了口唾沫,才压着嗓子说: “这里边有鬼!” “有鬼?”我越发狐疑。 这家伙一向以阴倌自居,怎么会怕鬼? 居然还向‘鬼’下跪磕头? “那不是普通的鬼。” 窦大宝心有余悸的说:刚才他刚松开门上的铜锁,就见两个黑脸的鬼差透门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用勾魂索套住脖子将他拉了进去…… “里头的是阎王爷!”窦大宝兀自惊魂未定。 看着他惊恐的眼睛,我疑惑到了极点。 我对窦大宝的脾性再了解不过,就算是真见了阎王,他也不至于吓成现在这副样子。 而且我一直就在他身边,并没有见到所谓的鬼差。 他这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了心智了…… 我想了想说:“你可千万别再莽撞了,这驿站邪门的很,我这个老板可作不了数。” 窦大宝是真吓到了,胡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翻出一把锈迹斑驳的铜钥匙。 当初徐荣华去世后,留给我两样东西,其中之一是那张诡秘的黑白照片,另外就是这把钥匙了。 就在刚才,我心中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钥匙和这门锁似乎是同一时代的产物,徐荣华留给我钥匙…我莫名的成为阴阳驿站的老板…… 难道说两者之间有着牵连? 窦大宝因为莽撞吃了亏,没敢再多问。 我深吸了口气,把钥匙捅进锁眼,轻轻一旋,“嗒”一声,锁簧竟真的弹开了! 我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勉强平定了一下心神,推开了房门。 “唉……”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叹息。 紧跟着,原本漆黑的房间里竟突然亮起了烛火! 借着亮光看清屋内的情形,我顿时呆住了。 屋里并没有人,更没有窦大宝说的什么鬼差阎王。 整间屋子只有正对房门的位置有一张供桌,上面赫然摆着一个灵牌。 让人感觉诡异的是,在烛光的照耀下,那黑漆漆的灵牌上居然没有字。 而且灵牌前并没有香炉,却在旁边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木头盒子! “无字灵牌……” 我喃喃说了一句,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我的大脑变得混乱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灵牌上之前是有字的,只是在我开启了房门后,灵牌上原本的字迹随着刚才那一声叹息消失了…… “他走了!”窦大宝忽然说道。 “什么?”我一愣。 窦大宝表情纠结的说: “进来前我感觉到屋里有人,那人……那人未必是阎王爷,可这里肯定有人。现在……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我又是一愣。 我虽然没有窦大宝的感应,但前后几次被暗中窥视的感觉,以及跟着窦大宝一路来到这儿的过程,都让我觉得,似乎是有人刻意将我们引来这里的。 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能耐,能同时逃过我和窦大宝的眼睛? 他将我引来这里,目的又是什么…… 我又看了一眼无字灵牌,目光转向旁边的木盒。 木盒和灵牌似乎是同一种材质,两尺见方,一尺来高,与其说是盒子,不如说是木箱更加贴切。 就在我看向木箱的时候,箱子的缝隙中,竟猛然透出一线诡异的绿光! 绿光一闪而逝,却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吸引着我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窦大宝似乎犹豫了一下,咬着嘴皮子跟着走了过来。 “祸祸,你是这里的老板,这箱子会不会是专门给你的?”窦大宝低声说。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我和他有着相同的感觉,但心里更觉得奇诡。或许只有打开箱子,才能解开关于阴阳驿站的所有疑问。 我没再多想,直接打开了箱子。 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我不由得一怔。 箱子里面居然又是一件月白长衫,以及从里到外一整套民国时的衣服! 类似的衣服我也有一身,是从狄家老宅带回来的。 可箱子里的这套衣服,却给我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在这种奇异感觉的促使下,我鬼使神差的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换在了身上。 衣服和鞋子都是崭新的,穿在我身上竟出奇的合身。 “箱子里还……还有面镜子。”窦大宝看着我,说话有点不怎么利索。 衣服下面的确还有面样式古朴的铜镜,八角形,却不是八卦镜,而是正面完全打磨成镜面。只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镜面已经磨损不堪,只能勉强照出人的轮廓。 我拿出铜镜,感觉背面有些剌手。 反过来一看,见背面除了一些浮凸的纹路,还有一行纂字。 “阴阳照骨镜……”认出字迹,我瞬间有些失神。 我看了一眼窦大宝,他也正瞪大眼睛看着我。 目光转回,我把铜镜反了过来。 本来只是想仔细看清楚所谓的照骨镜,没想到就在镜子翻过来的刹那间,原本磨损不堪的镜面竟然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且镜子里还出现了一副副匪夷所思的画面…… “祸祸!”窦大宝突然叫道:“你快看!” 我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无字灵牌上竟然出现了字迹! ——驿站之主,徐福安之灵位。 “你真是这家驿站的主人!”窦大宝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想到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情形,忍不住‘扑哧’一乐,“原来你真是九世的老处男!” “啊?”窦大宝一愣。 我强忍着笑摇了摇头,“回头咱再好好白话,这里没什么好看了,先走,去看看其它房间再说。” 锁了门,下了阁楼,窦大宝才总算松了口气。 他回过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看着我身后,再次瞪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转过身,就见刚才我们下来的楼梯,竟然消失不见了! “我们刚才不是在做梦?”窦大宝喃喃的问。 我看了看还拿在手里的钥匙,又把铜镜在他眼前晃了晃,刚要说话,忽然,楼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徐祸,你在吗?” 我和窦大宝相对一愣,回过神来拔脚就往下跑。 回到一楼,就见大门洞开,门口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大美女?!”窦大宝愕然的转头看向我:“怎么不是小雅?” 我也已经呆住了。 来人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旗袍,美好的曲线显露无遗,正是季雅云。 不过让我错愕的是,她并不是年轻的小雅,而是现实中熟悉的季雅云。 “你怎么来了?”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来的?” 从东北回来后,季雅云和桑岚一家并没有回平古,而是住在了市里的房子。 这大半夜的,季雅云又不会开车,她是怎么来到这儿的,而且还穿成这副诱人犯罪的样子? 季雅云愣愣的看着我,眼中又露出小雅经常流露出的那种茫然神色。 窦大宝走到我和季雅云中间,看看她,又看看我,挠着头咧了咧嘴: “你俩这一身,还真般配。” 季雅云脸一红,嗔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 突然间,我就见到她身后的门外毫无征兆的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小心!”我几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窦大宝反应不慢,看到门外那人脸色煞白,不似活人,立刻把杀猪刀抽了出来:“干嘛地?” 说着,就要冲上去。 这会儿我已经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感觉事有蹊跷,连忙阻止他:“大宝,别乱来。” 季雅云似乎只在被我拉开时有些慌乱,这会儿竟意外的恢复了平静,上前一步走到我身边,冷眼看着来人,冷冷的说: “阴阳驿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去别处。” 看着她冰冷的神态,我忽然有种错觉,她不是季雅云,而是小雅…… 来人是个身材瘦小的男性,比起穿了高跟鞋的季雅云,还要矮半个头。 他似乎被窦大宝吓到了,畏缩在门外不敢进来,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却高频率的偷瞄着季雅云旗袍的开叉。 “快滚!”季雅云竟和小雅一样脾气不怎么好。 来人像是才反应过来,眼神闪缩,结结巴巴的说: “是……是何尚生…何居士让我来的。” “老何?”我一愣。 来人连忙点头:“我有他的字条,是他让我来这里的。” “先进来。”我强忍疑惑说了一句,习惯性的走到柜台后坐了下来。 季雅云就如从前的小雅一样,理所当然的走到我身旁垂首而立。 “你叫张涛?”我盯着来人问。 来人点点头,躲着窦大宝,战战兢兢的走到柜台前,把一张纸条放在了柜台上。 就在他直起身往后退的时候,我看到他惨白的脖颈处,露出了几个紫黑色的血洞……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五章 黑衣人的身份 来人叫张涛。 我不光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今年二十六岁,上个月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因为,就在今天上午,我刚在市局的法医实验室里,对他的尸体进行了解剖化验。 这个张涛,就是死在我家后院里的那个盗窃犯! 我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纸条,还没看内容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张纸分明就是从后街31号,老何铺子里的那个本子上撕下来的。 看清上面的内容,我心里就是一咯噔。 ——事关阴阳,无法超度。 的确是老何的笔迹。 事关阴阳…… 想到张涛的死状,我深吸了口气,把纸条放回桌上。 这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刚放在柜台上的阴阳照骨镜,先前不见了的那本‘账簿’竟又出现在了台面上。 不过,这会儿我已经没心思翻看账本的内容了。 我勉强整理了一下思绪,看着张涛问:“你到我家里去干什么?” “啊?”张涛一愣。 我说:“你昨天晚上去的是我家!” 张涛明显一哆嗦,嗫喏着不敢说话。 季雅云冷冷的说:“老板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否则马上离开。” “是是是,我说,我说。” 张涛慌乱的点着头,“我才从牢里放出来没多久,身上没钱,就想……” 见他眼神闪缩,我打断他说: “我要听实话,如果有半句假话,我让你魂飞魄散。” “我真就是没钱了。”张涛更慌了,“我在附近连着踩了几天点,那家……那家只有一个女人,我就想进去弄点钱……” “我艹你麻痹!”我到底是没压住火气。 高战说过,这小子从十几岁就开始做入室偷窃的勾当,最后一次坐了六年牢,更是因为多了一条qj未遂的罪名。 他多半是看到我家里只有徐洁一个人进出,所以才起了歪心思。 想到徐洁,我强忍住火:“后来呢?” “我从后边翻进院里,刚想捅开后门,哪知道我听到屋里居然有动静……我觉得奇怪,她一个女人,怎么那么晚还没睡?大半夜的,别是跟男人幽会,在干那回事……” “放你妈的屁!”不等他说完,窦大宝就破口大骂起来。 我摆摆手,示意他别冲动。 张涛本来就是个从十几岁就偷鸡摸狗的惯犯,述说起来粗俗恶心更能证明他没撒谎。 只是从他的叙述中,我听出好几处不合理的地方。 根据对尸体的化验,他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三点钟左右。 徐洁生活规律,那个时间段怎么会还没睡? 还有,肉松虽然是条土狗,但警觉性极强。 半夜有人翻墙入户,肉松怎么没叫? 我说:“继续说下去,详细点。” 张涛偷瞄了窦大宝一眼,小声说: “我当时就想看看里边的人在干什么,就扒着后窗往里看。结果……结果我看见一个男的,在翻楼下柜子里的东西。” “男的?”想到货架上标注的痕迹线,我心里打了个突:“那男的长什么样?” 张涛摇头:“他把手电藏在衣服里,还戴着帽子、口罩,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我心说可真够点儿背的,这他妈是碰上同行了啊!” “然后呢?” “看身形,那哥们儿比我壮,我肯定干不过他,只能认倒霉。那女的……那女的十有也便宜那哥们儿了。” 见我面色不善,张涛忽然嘴角一撇,委屈的说: “我一看没戏了,就想去别家,毕竟我还得吃饭啊。哪知道我刚要走,忽然一下被人从后边勒住了脖子……再然后……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清醒过来,不知道怎么,我就到了市里,到了后街的丧葬铺子。再后来,何尚生给了我一张条子,我就到这儿来了。” 我把他的话整理了一遍,紧皱着眉头,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到了这个地步,他实在没必要撒谎,但是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你偷进院里的时候,狗没咬你?”窦大宝向张涛问道。 张涛摇头,说根本就没看见院里有狗。 窦大宝扭脸看着我:“该不会是小包租婆又和上次一样,带着肉松‘离家出走’了?” “她答应过我,不会再走的。”我喃喃说道。 窦大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昨天晚上就有人偷进你家,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之前偷袭咱俩的家伙?” 我说:“有可能。” 对于张涛这个人,我实在是厌恶到了极点。 见他糊里糊涂再问不出什么,就想拿张符箓让他滚蛋。 手刚伸向背包,楼梯的方向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别费事了,他是被凶尸咬死的,你勉强送他走,会很损耗你自己的精元。倒不如先让他留在这里,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他自然会去他该去的地方。” 转过头,就见一个人从楼梯上缓步走了下来。 居然是那个从我刚来驿站时就住在这里的黑衣人。 对于这丑脸黑衣人的身份,我一直充满怀疑,但此刻却无暇多想。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张涛的死可能关乎徐洁,徐洁现在下落不明,我要是因为厌恶把张涛送走,事后再想找他了解线索就不可能了。 “小雅。”我习惯性的看向身边,却见季雅云正看着黑衣人,似乎有些发愣。 “云姐?”窦大宝抬高调门喊了一声。 季雅云这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见她仍有些恍惚,我有点奇怪。 我让她先安排张涛住下,完事刚想问她怎么了,黑衣人忽然开口说: “就快五更天了,徐老板,你应该离开这里了。白天待在这里,对你没好处的。” 我又是一愣。 估算了一下时间,的确就快天亮了。 这一晚诡奇的经历让我身心俱疲,再加上窦大宝和季雅云都在,无法预计天亮后留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于是我断然决定,暂且离开驿站。 我站起身,有点忍不住想问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却发现他已经转身上了楼。 我没再犹豫,拿起柜台上的照骨镜,拉着季雅云,招呼窦大宝向外走。 走出驿站,大门竟无风自动的在身后合拢。 与此同时,被我拉着手的季雅云竟然就那么活脱脱的从我身边消失了! “怎么个情况?”窦大宝愕然的问。 我从错愕中缓过神,抬眼看了看四周,朝前方指了指:“我们回来了。” 身后的驿站消失不见,周围又恢复了熟悉的情景。 我和窦大宝赫然就站在31号和28号中间的那片空地前头。 而季雅云,她本不该出现在驿站的…… “那面镜子呢?”窦大宝问。 我这才发现,拿在手中的照骨镜居然也不见了。 看着窦大宝,想到在镜子里看到的情形,我喃喃的说: “可能镜子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一束强烈的光束照射过来,我本能的挡住了眼睛。 强光熄灭,借着微明的天色,就见街口停着的一辆大吉普上下来一男一女。 窦大宝舔了舔嘴皮子:“不是?这么快就‘破案’了?” 吉普车上下来的是赵奇和沈晴,两人走过来,赵奇看着我,挑起一边的眉毛问:“回家了?” “哪敢啊?祸祸昨天晚上住我铺子里,我们早上起来遛弯,不行啊?”窦大宝抢着说道。 赵奇冲我笑笑,没接他话茬,上下瞟了我一眼,“你这身遛弯的行头很特别啊。” 低头看见身上还穿着长衫,我只能是勉强一笑。 张涛死的邪性,案情重大,所以赵奇和沈晴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只是我这身衣服却是没法解释的。 “走,一起吃早饭。”赵奇揽住我的肩膀说。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身体接触,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们不会是专门为了防止我回来才来的?”我扭脸看向沈晴:“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哪是为了防你啊,我们昨天天一黑就来了,你也知道这案子多邪门了?不盯紧怎么行?”沈晴没心没肺的说道。 我脑子里的某根神经一动,下意识的看向赵奇…… 上了赵奇的大吉普,我在车上换了衣服。 拿出手机,就见上面有个未接电话。 电话是五分钟前打来的,打电话来的是季雅云。 想到这一晚离奇的经历,我赶忙回拨过去。 “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电话一接通,两人就同时向对方问道。 “我在城河街。” “我在市里,在家里,我刚醒……”季雅云声音有些恍然,“我刚才是不是去了驿站?” “是……是。”我实在无法用确定的语气回答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季雅云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更加疑惑: “驿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穿黑衣服、脸被火烧过的人?” “是。” “你有没有感觉,那人有些熟悉?”季雅云问。 我一怔,不知怎么,听她一问,我竟也感觉,黑衣人说话时的神态,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然而,这种熟悉的感觉,在之前却是没有过的。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季雅云在电话那头说道: “徐祸,我、你,还有岚岚他们,前不久应该见过那个人,不过他当时不是现在的样子。” “什么时候?”我竟没来由的心跳加速起来。 “是火车!”季雅云气息明显有些急促:“我们在绿皮火车上见过他,他是你爸爸,是徐荣华!”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六章 高战的问题 听到‘徐荣华’三个字,我呼吸不由自主的粗重起来。 自从有记忆以来,我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父亲,是在法医室的冷冻柜里。 随之而来的火葬场鬼搬尸、在‘阴间’见到徐荣华刀砍鬼头……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对这个人反感到了极点,以至于干脆权当这个人没有存在过我的世界。 但是,在绿皮火车上,我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见到了他本人。 那时起,他在我脑海中才有了些立体的印象。 火车上,季雅云和桑岚也见到了徐荣华。 在某些方面,女人无疑比男人要敏感。 再见到黑衣人,看他一言一行,我只是感觉有些奇怪,但季雅云却肯定的说,他,就是徐荣华。 “怎么了?”沈晴回过头来敏感的问我。 “没,没事。”我强忍着跑回去的冲动摇了摇头。 徐荣华或许能帮我解开诸多的疑问,但却不是现在。 无字灵牌上显露出我的名字,那似乎代表着某种仪式。 我有种很强烈的直觉,我会再去到阴阳驿站,而且还可能来去自如。 现在家里莫名其妙死了人,徐洁又不知所踪,实在不是再去追寻别的谜底的时候。 关键是……为什么突然间会有那么多人去我家? 我下意识的看向开车的赵奇。 他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透过后视镜冲我笑了笑。 我也笑笑,表面没说什么,却在心里对自己说: 徐祸,因为徐洁的失踪,你又变得过于敏感了。单凭身体的接触,你怎么就想到,昨晚偷袭你和窦大宝的人是他呢…… 吃完早饭,我说我要回局里报到。 赵奇说那正好,他也正要去局里,就我家的案子和相关人员进行探讨。 到了局里,我先跟高战等人打了声招呼,然后直接回了法医室。 孙屠子还没来报到,大双和往常一样,坐在位置上发愣。 我敲了敲桌子,他才醒过神来,“徐哥,你回来了?” 我挠了挠头,“那谁……这几天有没有人找过你?” 大双一愣:“谁啊?” 我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从矿井出来的第二天,萧雨就和我们分开了。 这个女人虽然没什么文化,却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她没说去哪儿,但直觉告诉我,她一定会回来找大双。 只是,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身份和方式重新走进一个男人的生活…… 刚过中午,高战就一个电话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拿起烟盒,抖出根烟递给我,自己也点了一根,浅浅的抽了一口,才看着我问: “这件案子你怎么看?” 我知道他说的‘案子’是指哪件,本来想打个马虎眼,可想了想,转过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什么?你说当晚去你家偷东西的不止一个人?”听我说完一些事,高战瞪圆了硬币眼看着我。 我点点头:“我昨天晚上偷溜回家,看到了一楼货架上的痕迹标注。那些标注是根据柜门新近开启的摩擦痕迹标的,并不是指纹标识。一楼所有柜子都被新打开过,我已经很久没动过那些柜子了。张涛……他根本都没能进屋。” 见高战眼珠转动,我以为他接下来会问我是怎么肯定有另外的人进入我家的,没想到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有三个问题,看你方不方便回答。” 不等我开口,他就问出了第一个:“你还是一个人住?” 我苦笑摇头:“两个。” 我昨天已经撒了谎,可警察又不是傻瓜,通过采证,不可能看不出我并非一个人居住。到目前为止,包括赵奇在内,没人问我为什么撒谎,这已经是在给我面子了。 高战点点头,比出两根手指:“第二个问题,和你同住那人,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我摇头。 高战又点了点头,竖起第三根手指,却拧着眉毛半天没说话。 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才把烟屁股掐灭,转着眼珠问我: “第三个问题,你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一愣,但嘴里却下意识的回答:“没有,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有钱也存银行了。我家里唯一值钱的就一个笔记本,还是几年前买的二手的。” “那他妈怎么会有大贼去你家?” 高战盯着我说:“现场勘查下来,张涛确实没进屋,可你屋里一楼,的确有新近翻箱倒柜的痕迹。你能跟我说一些事,就说明你不认为那些痕迹是你熟悉的那个人造成的,那只能说,当晚除了张涛,确实有别的人去了你家。法证部没有在一楼找到可疑指纹和脚印,如果真的有这个人的存在,那他一定有很好的反侦察能力。那应该不是普通的蟊贼。” 我心一动,忍不住又想到了某人。 高战又点了根烟,随手拿起旁边一个文件夹丢给我: “这是这件案子的卷宗。赶紧看,看完放下。” 高胖子特立独行,我也没跟他矫情,直接打开了文件夹,快速翻看。 看到一半,我抬起眼,可不等我开口,高战就对我说:“看完再说。” 看完整本卷宗,我深吸了口气,问:“还没查到报案人是谁?” 一个刑满释放的蟊贼,死在与墓园相对的老院里,死了不到六小时,警方就接到匿名人士报案…… 高战显然早料定我要问什么,直接摇头: “没有。我一直都觉得奇怪,报案人似乎比贼更具有反侦察能力,让人无从追查。这点儿……” 他又摇了摇头,没继续往下说。 办公室内一阵沉默,先开口的却仍是高战:“你家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遭人惦记?” “没有。”我笃定的说。 “砰砰砰……” 高战像是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门一开,一个熟悉的便衣探头进来,“头,县石料厂死人了,死了一个老头,可能是自然死亡,惯例核查,谁去?” 高战皱了皱眉,站起身说:“今儿周天,值班的就咱仨,你还想让谁去?” 接着转向我说:“先别想别的了,出警。” 我点点头:“我去拿东西。” 直到走回法医室门口,我猛地反应过来。 石料厂? 那不是就在老屠宰场后头,鬼楼的对面……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七章 消失的甲虫 来到石料厂,一进大门,一个粗壮的半大老头就急匆匆迎了上来,操着浓重的陕西口音说: “警察同志,你们可来咧,你们快看哈,好端端一个人,咋说死就死了么。” 我认出这人也是石料厂的工人,是老陈先前的工友,好像是叫卢金川。 卢金川也认出了我,表情纠结的朝我咧了咧嘴:“你咋也来咧?老陈他走咧。” 我心里一咯噔,虽然之前就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听到死的是老陈,还是吃了一惊。 卢金川说,老陈是今天上午来的,说是刚从老家回来,过来看看老朋友。 中午卢金川去外面买了酒菜,两人吃喝完,老陈说有点困,要睡会儿。哪知道这一觉睡过去,就再醒不过来了。 我朝高战点点头,和大双一起进了卢金川指的一个房间。 房间十分的简陋杂乱,空气中还弥漫着酒气,墙角的一张木板床上,平躺着一个身材高大,五官颇具立体感的老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房东,老陈。 见老头明显没了气息,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虽然和老陈只是房客与房东的关系,他脾气不怎么好,人也总神神叨叨的,可看着相识的人离世,也还是难免有些伤感。 做完初步检查,大双对我说: “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初步判定,应该是酒后心脏骤停,导致休克性死亡。” 我点点头,刚要说什么,突然,老陈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张开了。 他本来就长得有些凶,这一睁开眼,屋里几个警察都被吓得不轻,有一个胆子小点的直接跑了出去。 我和大双也都是一哆嗦,回过神来,我低声对着尸体说: “陈伯,你安心去。我们会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的。还有,我不会拖欠你房租的。” 嘴里说着,我就伸出手,想要替他把眼睛合上。 哪知道我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脸,尸体的嘴角突然翘了起来,竟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又是鬼露笑…… 我直嘬牙花子,心说这老头活着的时候神叨就算了,现在死都死了,怎么还来这一出啊? 就在我暗暗皱眉的时候,老陈的嘴忽然间缓缓的张开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我急着大声说:“快出去,全都出去!” 话音未落,就见老陈张开的嘴里,突然间飞出一只拇指盖大小通体墨绿的甲虫。 多数人对虫子有着本能的恐惧,何况这甲虫是从死尸的嘴里飞出来的。一看到这状况,剩下俩警察早撒丫子跑出去了。 我下意识的闪到一边,想找东西把虫子拍下来,搭眼却见大双还站在尸体旁发愣。 我急着想去拉他,但为时已晚,那怪异的甲虫振动翅膀在老陈的尸体上方盘旋了一周,然后径直朝着大双的脸上飞去。 大双像是被吓傻了,居然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甲虫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就算空手去拍也已经来不及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彻底看呆了。 甲虫飞到大双的脸上,竟像是毫无阻隔一样,透过他的脸孔,直接飞了进去! 或许说,甲虫是在接触到大双的皮肤后消失不见了,但是给我的感觉却是,它就是直接飞进了大双的皮肤,飞进了他的身体…… 见大双还愣着不动,我用力拉了他一把。 “啊?”大双像是刚从梦里醒过来似的,转过头,神情恍惚的看着我。 “你怎么样?”我仔细打量他的脸,却看不出有丝毫的痕迹残留下来。 大双像是才缓过神来,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 他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儿,有些纠结的问我:“徐哥,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 “听见什么?”我一怔,下意识的朝老陈的尸体看了一眼,却见尸体的眼睛和嘴巴都已经闭上了。尸体面无表情,就和我们刚进来时看到的一样。 “没……没什么。”大双用力摇了摇头,像是刻意避开我的目光,向老陈的尸体指了指,“是送去医院的太平间,还是带回局里?” 我还想问他什么,高战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怎么回事?什么虫子?” 见大双明显是在瞒着什么,我稍一犹豫,摇了摇头,说没事,刚才从尸体边的被褥里飞出一只虫子,把人吓到了。 高战明显不信,但也知道我这么说肯定有原因,而且这么说也是有必要的。 他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人说:“别一惊一乍的了,地方埋汰,有虫子稀罕啊?赶紧来两个人,把尸体抬上车。” 他顿了顿,看了看我,接着说:“先送局里去。” 高胖子发话,没人敢不听。刚刚跑出去的警察又你推我搡的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壮着胆子上前,想替尸体打包,可手才一碰到尸体,就愕然的回过头来,对高战说: “头儿,这尸体怎么这么硬啊?” “扯什么蛋?”高战拧着眉毛走过来,抢过打包袋,就往老陈脚上套。 可是很快,他的动作就僵住了。 “这尸体……”高战回过头,朝我眨了眨眼。 不用他说,我也已经发现了问题。 尸体的腿似乎不能打弯,而且高战刚才明显用了力气,尸体却连脚后跟都没离开床面。 高战走到我身边,低声说:“不对劲,这老爷子太沉了。” 我点点头,“我来。” 我接过打包袋走到床边,从头到脚又看了一眼尸体,先拿起地上的鞋替老陈穿上,然后很顺利的就将尸体打包了起来。 高战咽了口唾沫,让人把尸体抬上车。哪知道却又出了问题。 跟来的几个都是刑警,个个人高马大,但几个人合力,竟硬是不能将尸体抬起来。 我一咬牙,“我来!” 类似的情形我也经历过,当初徐洁刚从铁棺里被发现的时候,就浑身僵硬的像石头一样,要七八个人合力才能将她抬起来。 我摘掉手套,看了一眼左手虎口的火雷纹,走到床边,低声对着尸体说: “别折腾了,我可交了一年的房租呢。到时候你要想加租,托梦给我就是了。” 说完,我在高战等人错愕的注视下,将尸体的上半身从床上架了起来。 见没人上前帮忙,又一咬牙,将尸体整个背在了背上。 我独自背着尸体出了屋,也顾不上再和卢金川打招呼。 出了大门,下意识的朝着鬼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鬼楼的院门旁,一个穿着蓝布工作服的老头,正神情阴鹜的看着这边。 我忍不住皱眉,是那个看门的。 我对这个老头子可谓是印象深刻,和高战第一次来鬼楼,想要进去的时候被老陈阻止,那时我和高战都听见,这老头在进屋的时候低声骂了一句‘八嘎’…… 看门老头见我看他,转过身走进了院里。 我吸了口气,刚要背尸体离开,就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瞬时间,我浑身的汗毛都戗了起来。 我背上的裹尸袋竟然动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九章 运尸 高战很快就查清了老陈的资料,但并没有查到他在本地和老家有任何亲属。 眼看快要下班了,想起吕珍转达的话,我只好办理了认尸手续。 在文件上签字的时候,高战忽然问我:律师说除了你,陈金生还有一个继承人,你知道那人是谁? 我一愣,我实在被这几天发生的事弄乱了,要不是他提起,我都把这茬忘了。 老陈把遗产给了我,却让别的人替他摔盆,说那人继承了他另外一样东西,还说我知道那人是谁。 目光无意间落在一旁的大双身上,我心一动…… 我跟高战说,这几天要办理老陈的后事,还得再请几天假。好在我家的案子有市局直接接手,孙屠子明天也回来了,高战很痛快就批准了。 高战问我,要不要派车把老陈的尸体送回去。 我说不用,反正这老头也只能是我一个人伺弄,我直接开车把他拉回城河街就行了。 要说我干的两种行当,还都真不避讳这种事。 我正想说要是局里没什么事,就让大双跟我一起搭把手。 没想到大双忽然主动说:“高队,我去给徐哥帮忙。” 把尸体搬进我车的后备箱,刚开出大门,大双突然又开口说: “不是回城河街。” “什么?”我一怔。 大双扭过脸看着我说:“不是去城河街,老爷子是要咱送他回陈皮沟。” 我又是一愣,资料显示,老陈的老家就在一个叫陈皮沟的村子。可村子所在地,距离我们这儿可有五百多公里呢。 想到在石料厂发生的情形,我打了把方向,把车停在路边。 看着大双问:“在石料厂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老陈是要我送他回老家?” 大双用力挠了挠头发,似乎很苦恼,“老陈睁眼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他会给我一样东西,但那东西不是白给的,要我替他做两件事。” 一向不抽烟的大双拿起我放在驾驶台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却呛得咳嗽了好一阵。 “他让我送他回陈皮沟,让我给他摔盆。” 这会儿不用明说,也知道跟他说话的是老陈了。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老陈应该都没见过大双,怎么会找上他? “他给了你什么?”我问大双。 老陈说给了他一样东西……我能想到的,只有从尸体嘴里飞出来,消失在他身上的那只甲虫了。 大双摇了摇头,又使劲抽了口烟,没说话。 我皱了皱眉:“除了把尸体送回去,他还让你帮他做什么?” 大双又摇了摇头:“徐哥,先别问了行吗?有些事我都还没弄清楚,不知道该怎么说。咱先把老爷子送回去,把后事办了。等我弄明白一些事,肯定会告诉你。” 见他一脸纠结,我只能是点了点头。心说老陈啊老陈,你这是活着的时候满身邪性,死了也不让人消停啊。 我本来想折回局里,让高战安排送老陈回老家。 没想到却被大双阻止,说老陈说的明白,是让我们俩送他回去。 大双这么说的时候,有些不大敢看我。 也就是了解他的为人,明知道他还瞒着一些事,我还是没逼问他。 看看时间,我还是给高战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内网出具一份合法运输尸体的证明文件,然后和大双一起,带着老陈的尸体,连夜开往陈家沟。 昨晚一宿没怎么睡,在高速上开了不到两个小时,我就撑不住了。 在服务区买了面包和矿泉水,让大双接着开。 我在后座上就着矿泉水吃了点面包火腿肠,没大会儿困劲上来,不管不顾的躺下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 睁开眼,坐起身,就见外边下起了大雨。 车还在高速上,豆大的雨点打在车身上,就跟炒爆豆子似的炸响一片。 “雨太大了,先在路边停一下,等雨小点再走!” 我说了一句,见大双像是没听见一样还在继续往前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大双身子一震,缓缓把头转了过来。 看到他的样子,我浑身猛一激灵。 他目光呆滞,一张脸青嘘嘘的,竟没有半分活气,而完全像是一具死尸的样子! 眼见他表情麻木的扭脸看着我,车子却在暴雨中越开越快,我浑身的汗毛孔都炸开了。 大喊一声‘快停车’,就想扑上去抢方向盘。 哪知道刚往前一扑,背后突然有一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那双手死死的掐着我,还在不断快速的收紧,以至于我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我勉强扒住掐着我的手,无意间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看清背后掐我那人的样子,浑身剧震的同时,一种坠入深渊般的绝望涌上了心头。 我看的分明,镜子里那张凶悍的老脸,竟然是放在后备箱里的死尸,是老陈! “嗡……” 一下轻微的震动声传来,听在我耳中却像是打雷一样。 我猛地坐直了身子,睁开眼恍惚了好一会儿,见大双还在目视前方,神情专注的开着车,才反应过来,刚才竟是做了一场噩梦。 嘶……不对啊。 做梦怎么会脖子火辣辣的,像是真被人掐过一样…… 想到梦里的情形,我揉着脖子,侧过身探头看向后尾箱。 只一眼,就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 从离开石料厂开始,老陈的尸体就一直是用警务的尸体打包袋装着的,此刻尸体竟然蜷缩着躺在后备箱里,打包袋却丢在一旁。 而且尸体的脸正朝着我,嘴角下撇,眉头紧皱,竟像是一脸的怒意! “大双!” “啊?徐哥,你醒啦!”大双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 “你中途停过车?”我问。 “没有啊,怎么了?” 我看看窗外,的确是在下雨,只不过没梦里下那么大。 我偏过头看着大双的侧脸问:“是你把尸体从袋子里弄出来的?” 大双似乎愣了一下,“尸体出来了?不是我啊。” 我越发惊疑不定,尸体无端端被弄了出来,就算不是他做的,听到这样邪门的事也不该反应这么冷淡啊。 恰好车到了收费站,大双减慢了车速,回过头看着我笑了笑: “估计是老爷子觉得憋屈,自己钻出来的。”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章 别让人搭车 憋屈…… 我看着已经回过脸去的大双发了会儿愣,又回头看了看尸体,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充斥着心头。 就算在后尾箱待的憋屈,还能让你像活人一样坐前边不成? 那样的话甭说碰上交警临检了,我也受不了啊。 还有,大双在石料厂那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想起梦醒前恍惚听到的那一下震动声,我下意识的就去找手机。 刚发现手机掉到了座位下面,车速突然慢了下来。 感觉头顶红蓝交替的光亮闪耀,我忙捡起手机直起身。 一辆大巴停在路边,前后各停着一辆闪着灯的警车,几个穿着雨衣的警察正挥舞着荧光棒,示意我们靠边。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遇上临检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虽然有高战开的文件,可这下雨天的又是大半夜,核实起来少不了又得半天工夫。 车窗降下,一个警察弯下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头探了进来:“同志,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孟县。”大双朝警察敬了个标准的礼。 警察一愣,大双回头看了我一眼,笑着对他说:“一个系统的。” 说着,拿出工作证递了过去。 那警察看完,竟面露喜色,把证件还给他说:“都是同事,那就好办了。是这样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巴:“这车就是去孟县的,半道坏了,这大半夜的,前头又下暴雨,一时半会儿调拨不来车,你们能不能帮个忙,带几个人到孟县去?” 我刚想说不方便,没想到这警察却是个急性子,不等我开口就转过身冲着大巴那边大声喊: “来来来,咱兄弟单位的车,车上有仨,还能坐俩人!” 我刚忍不住皱眉,听到他后半句话就是一愣。 紧跟着,我就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点点的冒了出来。 因为,我发现我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人! 我眼珠缓缓转动,一点点的看过去,同时手也伸向了背包。 是老陈! 坐在我身边的,竟然是老陈! 我仍然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是个死人。可死人怎么能自己从后边挪到前边,而且还是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挪过来的? 不等我做出反应,几个警察已经围了过来,同时打开车门,让一个老年人和一个抱小孩儿的妇女上车。 我是真彻底抓瞎了。 到了这个份上,我想解释都没用了。 总不能告诉警察,他们不能上车,因为我车上拉着个死人。 警察问:死人在哪儿? 我往边上一指:就是坐在我身边这位。 “大姐,你抱着孩子,坐后边。放心,这两位同志都是警察,您不会有事的。” 见警察七手八脚的把那妇女塞到我身边,让一个老头子上了副驾驶,我只能是无语。 临了最先跟我们打招呼的警察还不忘陪着笑脸说: “麻烦两位兄弟了,要是没啥急事,尽量行个方便,把大姐和这老爷子送到地方。” 大双通过后视镜和我对视,也是一脸的懵逼。 等车开起来,我看了眼导航,离目的地还有六十多公里。 再看看时间,凌晨一点十七。 “同志,你们这是出任务呢?”抱小孩儿的妇女问我。 这会儿我才留意,那几个警察哥们儿嘴里的大姐,其实就是个二十多岁三十不到的少`妇,样子看上去还有些腼腆。 “你们是要去哪儿?”我看了看她怀抱的孩子,约莫一两岁,吃着手指睡得正香。 “去孟县,我家是陈皮沟的。”妇女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我也去陈皮沟。”副驾驶的老头突兀的说。 “还真巧了……” 我脑子正乱的没边,干笑两声对大双说:“那直接按导航走。” 老陈挪到前边来以后,眉头舒展开了,嘴也不撇着了,除了不喘气,闭着眼坐在那儿随着车子的颠簸左右摇晃,就跟活人睡着了似的。 要不是车上有旁人,我是真想揪住老头的领子问问他: 你是真死还是装死?又是掐脖又是抢座,你这是跟我逗着玩呢? 妇女从上车就有点战战兢兢的,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 副驾驶的老头开车没多久就开始冲盹,最后干脆打起了呼噜。 我心不在焉的和大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等到快下高速的时候,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见显示一条未查看信息,我才想起之前睡觉时手机震动那一下。 点开一看,心里猛一激灵。 发信息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只有五个字: 别让人搭车! 我不动声色的斜了一眼老头和妇女,微微一皱眉,直接给那个号码拨了回去。 看屏幕上的显示,号码所在地是我所生活的城市。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挂了电话,我彻底没脾气了。 想想看,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啊? 无缘无故得了一笔遗产,可我怎么就觉得,像是被人给下套了…… 都说物极必反,我现在都特么被折腾麻木了。 下了高速,见还有段路程,我就跟大双说换我来开。 老陈调过位置以后就没再有异常,可我虽然是法医,这么和尸体并排坐了一路,心里还是犯膈应。 上了驾驶座,我才打量了一眼前排的老头。 老头一副农村人常见的打扮,还在睡觉,头上破旧的蓝布帽子耷拉下来遮住半张脸,也看不太清楚长什么样。 我几乎可以肯定,那条短信就是个恶作剧。只不过我碰巧在车上。 一个农村老头和一个抱小孩的女人,还能把我和大双两个大男人怎么地不成? 按照导航开出县城,雨又开始大了起来。 好在这会儿路上也没什么车,为了早点从车上压抑的气氛中解脱出来,我硬着头皮冒雨往前开。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出县城的时候导航显示距离陈家沟还有二十几公里,我开的再慢,时速也没低于六十迈,怎么这会儿还在大路上开呢? 我反应过来,导航似乎已经有一阵子没动静了。 看向屏幕,就见上面白茫茫一片,只有代表车子的箭头突兀的显示在一片空白间。 我脑子里猛然跳出那条短信的内容:别让人搭车。 感觉座椅被轻轻踢了两下,我抬眼看向后视镜。 镜子里,大双一脸惊恐的朝我眨了眨眼,示意我看他旁边那个抱小孩的妇女……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三章 死孩子 “死孩子?”我心中一凛。 “对,那女的抱的孩子已经死了!” 老头子使劲搓了把脸,说他和那妇女都是从省城上车的,就坐她旁边。半道那女的包里掉出样东西,他帮着去捡,发现是一本病历。捡起病历的时候,里边掉出了一张纸。 老头子又习惯性的压低了嗓音: “我看的真真的,那是一张死亡证明!我溜溜看了一路,那小孩儿从头到尾都一动不动,那就是个死孩子!你们想想,要不是车上有死人,咱们咋会撞上阎王坎呢?” 我和大双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敢情这老头说车上有死人,不是说老陈,而是指那个孩子。 不过回想起来,这一路又是风又是雨,时不时还打雷,那小孩却是一直都没动静,这似乎真有点不大正常。 “徐哥。” 大双忽然小声对我说:“我也觉得那孩子有点不对劲,就在车子出事前,我看见那小孩儿眼睛睁开了。他眼珠子全是黑的,没有白眼底,全是黑的,直放光!本来我是想跟你说的,可一转眼,那孩子眼睛就又闭上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我看了他一眼,向老头子问道: “你明知道那是死孩子,为什么不跟警察说?” 老头子叹了口气:“从医院出来,抱个死孩子……那能是咋回事?肯定是孩子病死了,带孩子回家啊!我能咋说啊?说了那不是缺德吗?” “那你现在又告诉我们?” “不说不行啦。你们明明是好心,可那女的却要害你们!” 老头子再次压低了声音:“下车的时候那女的趁你们不注意,狠狠瞪了我一眼,让我不要多管闲事……鬼差没把孩子带走,她娘俩这是要拉你们当垫背的!” 我嘬了嘬牙,低声问:“大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老头‘啧’了一声:“还能怎么办?跑啊!我带你们回来是好心,可现在你们不能留在这儿了!快跑,有多远跑多远!”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大双急着问。 老头子干笑两声:“我都黄土埋到脖颈子了,那小家伙死的再不甘心,还能拉我这老头子下去咋地?你们别管我,快跑!” 大双还想再说什么,我果断拉住他:“别啰嗦了,走!” “徐哥……” “快走!保命要紧!” 拉着大双出了门,我朝西屋看了一眼,快步走进雨中的同时,右手暗暗伸进了包里…… 大双边走边急着说: “徐哥,我怎么觉得这么做不妥当啊?不把事弄清楚,咱们……” “先走!”不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他,朝身后的灯光瞄了一眼,“我就想看看这老东西在搞什么鬼!”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车旁,就见老陈还在后座上坐着呢。 大双拉开车门,刚要上车,被我一把拽住。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头也不回的说: “你回头看看,我们来的那条路还有吗?” 大双一愣,朝后看了一眼,立刻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路没了!” “呵呵,我就知道!”我从车座下面拿出根轮胎扳手,朝他手里一塞:“拿着!” 转过身,果然就见那条泥泞的小路竟真的不见了踪影。 我一甩头:“走!” 大双问:“去哪儿?” “现在回去,看看那老头子到底想干什么。” “那路……” 不等大双说完,我已经从包里摸出手电打亮,顺手拉上了拉锁:“找找看,附近地上哪儿有糯米,沿着糯米走!” 很快,两人就在印象中离小路口将近二十多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小摊糯米。 沿着糯米痕迹,走了大概有七八分钟,前方就又出现了先前那两间屋子。 大双这时候也意识到事情不寻常,低声问我:“那条路怎么会不见了?” “导航都失灵了,路不见了有什么稀罕?” 我笑着说了一句,冲他使了个眼色,关了电筒,朝着屋子走去。 两间屋都亮着灯,东屋的门虚掩着,老头子却不在。 我心没来由的一沉,快步走向西屋。 刚到门口,就听里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把眼睛凑到门缝上。 看清里边的情形,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那个妇女正躺在其中一张肮脏的木板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的精光。 床边上站着一个干瘪的身影,看背影,就是那个老头子! “咣!” 大双也看到了里边的情形,怒火中烧间,抬脚就把门踹开了。 老头听到动静,猛地回过身,看清状况,竟也是一脸怒火,干张嘴不出声的骂了一句。 看到他的口型,我不禁一愣。 这个节骨眼上大双已经举着轮胎扳手冲了上去:“老流`氓,你干什么呢?!” “小心!”我急着提醒他。 话音未落,那看似干瘪的老头子就抢先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大双的肚子上,然后像只老猴子一样动作敏捷的从窗口跳了出去! “你怎么样?” “没事!追!别让他跑了!”大双平常斯文,动起火来却也豪狠。 老头那一脚踹的着实不轻,而且又是踹的小腹柔弱所在,大双喊了一声,却还是捂着肚子踉跄着从窗户翻了出去。 我跟着追出窗口,打亮电筒,朝着老头子的背影急追。 这老头看似大把年纪,跑起来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狗一样,嗖嗖的快。 我和大双追到河边,眼看老头仓惶的从一座石桥上跑了过去,我拉住大双:“别追了!” “就这么让他跑了?”大双眼睛瞪得赤红。 “跑不了他,赶紧回去!”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拔脚就往回跑。 一路跑回屋子,一进门就大吃一惊。 那女人仍旧浑身赤条条的,人却已经吊在了梁头上! 我和大双急着把她放下来,抱到床上。 我探了探她的脉搏,对正要抢救的大双说: “别急着抢救,她刚吊上去不久,不会有事。先替她穿上衣服。” 刚替妇女把衣服穿上,她就咳了几下,缓缓苏醒了过来。 “徐哥,她醒了!” “听见了!”我含糊的应了一声,眼睛却在屋里四下扫量。 那个老头子有问题没错,可我怎么觉得,有问题的不止他一个呢? 目光落在另一张床上,看到放在上面的小孩儿,我心里一动,手里捏个法印缓步走了过去。 刚走到床边,原本两眼紧闭的小孩儿突然睁开双眼,裂开嘴对着我“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四章 背尸进村 看到小孩儿的样子,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大双没看错,这小孩儿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眼白,两个眼窝里就像是嵌了两个黑石头蛋子,透着妖异的光。 他咧嘴笑的时候,嘴里竟然露出了满口尖利的犬牙。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他一路含在嘴里的那根拇指已经从嘴里拿了出来,小小的指头上面竟没有皮肉,只有一截白森森的骨头茬! “混账东西,滚开!” 我大喝一声,抬手向小孩儿身上印去。 没想到本来还一动不动的小孩儿,竟一下爬了起来,像只老鼠一样四足着地沿着床板朝窗口的方向蹿去。 我急忙反手一抓,扯住了小孩儿的一条腿。 跟着就听“啊”的一声刺耳惨叫,与此同时,一股黑色的煞气从小孩儿的顶门蹿出了窗外。 我急着把孩子拽进怀里,定神一看,头皮就是一麻,差点没甩手把孩子扔出去。 “我的孩子……” 听到女人的声音,我猛地转过身,“别过来!” 我把孩子放到床上,缓步走到女人身前。 女人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别伤害我的孩子,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大双见我脸色不对,怔了怔,快步走到另一张床前,走回来时,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我盯着妇女看了一会儿,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 “大姐,不用怕,我们真是警察,不是坏人。不过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老实回答我。” 妇女看着我,惶恐的点了点头。 我问:“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做了什么?” 妇女一愣,神情显得有些恍然:“刚才……刚才我睡着了……我的孩子……” “第二个问题。”我继续问道:“你是不是从省城搭的大巴?你去省城干什么?” “是……我是去给孩子看病的,我怎么了?” “病历呢?” 接过女人哆哆嗦嗦递来的病历,只看了一眼,我就忍不住咬牙骂了一句:“麻痹的!” 妇女:“我的孩子……” 大双拦住她:“大姐,你先别急,先听我们说。” 我随手把病历交给大双,“马上报警!联络那家医院!” 妇女似乎恐惧到了极点,不等我再开口,竟向孩子扑了过去。 我一把将她抱住,箍着她的两只手大声说: “你孩子还不到一岁!那不是你的孩子!” 见妇女挣扎不休,我知道不让她看一眼她不会死心。只好再三大声说,那不是她的孩子,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可当她看到孩子死灰的小脸时,还是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大双合上病历,看着我说: “根本没有死亡证明。她的孩子只有八个月,而且是个女孩儿,得的是普通肺炎,已经快痊愈了,这明显不是她的孩子。” 他走到床边,又看了看床上的那个小孩儿:“表面判断,这孩子的年龄应该在一岁半以上,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 “她怎么会抱个死孩子回来?她的孩子呢?” 我咧咧嘴:“这是我能回答你的事吗?还不报警?” 大双纠结的摇了摇头:“没信号,电话打不出去!”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骂了句‘艹’。 “要不要先把她救醒?”大双指了指妇女。 “她应该是从上车前,甚至是在医院的时候就被迷惑了。她刚受了刺激,你现在弄醒她,一个不小心她非得发疯!” 我缓和了一下情绪,摇了摇头:“把死孩子抱到隔壁去,等她自然醒。” 大双把孩子的尸体抱到隔壁,回来后抹了把脸,问我:“要不要我开车去县里报警?” 我看了一眼窗外,摇摇头:“你没发现我们来的时候就不对劲吗?我要是没猜错,你现在开车离开,就算不出车祸,把油耗尽了也到了不县城。” “怎么会这样?” “呵呵。”我干笑两声,拿出烟点了一根,浅浅抽了一口,抖出一根烟递给他:“想知道答案,估计只能去问刚才那个流`氓老头,再不然,就去车上问老陈。再不就是……” 我扯起裤管看了看脚腕的伤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双深深看了我一眼,接过烟,没再说什么。 天亮的时候,妇女终于醒了过来。 她显得很茫然,竟有点不知道发生什么状况的意思。 我正想着该怎么跟她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不说信号是满的,但也绝不会妨碍正常通话。 接通电话,说了一通后,我差点没怄的当场把手机摔了。 想起一件事,我强忍着摔电话的冲动,快步来到隔壁,却发现那个死孩子竟然不见了! 尸体不见了,再报警也是徒劳,只好挂了电话,悻悻的走回了西屋。 “怎么样了?”大双问我。 我鼻子眼出气‘哼’了一声: “县公安局打来的,是这样……医院发现多了个孩子,根据病人登记的联系方式,联系到本家。本家说是他老婆带孩子去医院的…孩子找到了,老婆不见了,于是就报了警。警方查到,孩儿他妈昨晚抱着孩子上了我们的车,通过车子的资料查到我的手机,然后打给我……” 大双听完,也是一脸懵逼树上懵逼果。 警察赶来的时候,大双问我,要不要把老头和死孩子的事说出来。 我摇头说,我们是来送老陈的。 事实是,昨晚的事没有任何事实证据,多说,警察只会当我们是神经病。 好歹把这件狗皮倒灶的事过去,难题又来了。 不管昨晚是遭遇鬼打墙也好,还是其它什么都好,过河的豆腐渣公路桥的确被冲毁了。 绕路过去不可能,那就只能是从另一座老石桥上过去。 大双跟我商量说,他先去村里,借辆三轮车什么的,把老陈的尸体拉回村里去。 我看了看像活人一样坐在车上的老陈,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位爷连汽车后备箱都不愿待,要把他像生猪一样的用三轮车拉过去? 得了,我还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天还下着雨,我陪着笑脸对老陈说,让他委屈一下,把他打包是怕他被雨淋着。 然后才把这生时横,死了更横的老头塞进打包袋,背在背上,朝着石桥走去……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五章 陈皮沟 “过桥咯……” “悠着点,前边有个坑……” “哎呀,沟里的蛤蟆爬出来了,小心可别踩上,不然沾你一脚赖疥,我可不负责……” 我嘴里有搭没搭的喊着,背着用裹尸袋装着的老陈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说是按老理给死鬼引路,末了我就是自己跟自己逗闷子。 那流`氓老头有一点没撒谎,陈皮沟在地图上看就那么丁点儿,实际上是沿着一条浅沟呈狭长状的村落。 过了桥以后,从东往西且有一段路呢。 兴许是下雨的缘故,沿路也没见村里有什么人。 带着个死人,我也不想触谁家的霉头,只能硬着头皮靠11路往前走。 这一阵子走下来,早分不清身上是雨水还是汗水了。 大双在边上听我瞎念叨,一脸哭笑不得,却又搭不上手,只能是干摇头。 又走了一会儿,他忽然问我: “徐哥,你说那老头子说的‘三道坎’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打了个哈哈,没接他这茬,而是说:“干走也是走,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 大双咧了咧嘴:“哥,我真服你了,你还有这闲心呢?行,你讲。” 我说:古时候有个姓朱的秀才,上京赶考,金榜题名高中了状元。面圣的时候,皇帝老儿见他不但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而且长得一表人才。龙颜大悦之下,就招他做了驸马。 衣锦还乡前,皇帝就问他:姑爷,咱现在可是亲戚了,碰巧你老丈人我有点家底,你这趟回家,看看家里有啥需要不? 状元郎想了想,就对老丈人说:我自小和老娘相依为命,老娘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供我读书,我才有今天。老娘守寡多年,还请老丈人破费,为她修座贞节牌坊。 既然是亲家,皇帝又不差钱,哪能不答应。 可哪知道状元郎回家把立牌坊的事一说,老娘当场就耷拉脸了。 一问才知道,老娘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盼着儿子出息以后,等着嫁人呢,而且人家都找好了。 状元郎一听就急眼了,说:那怎么成啊?我那老丈人脾气可不怎么好,他要知道我坑他,一发起火来,不光我这职称得给撸了,保不齐还得找人砍我。 老娘一听,也是愁眉苦脸。 最后老娘拿出给自己准备的嫁衣,对状元郎说:你把这衣服给我洗了,要是二十四小时能晾干,我就不嫁,要是晾不干,那就是老天爷让我嫁,老天爷最牛逼,皇帝都拦不住。 状元郎一听,麻溜的就去洗衣服了。 哪知道衣服刚晾上,就下起了大雨。 状元郎傻眼了,回去只能把事一五一十跟老丈人说了。 老丈人一听也觉得稀罕,最后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当皇帝的也拦不住啊。 听我讲完,大双忍不住哈哈一笑:“敢情这句话是这么来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所以啊,要来的谁也挡不住,真要是有坎又能怎么地?” 我咬着牙把老陈往上托了托,“要么迈过去,迈不过去就给它踩平了!” 话说的狠,可架不住人是肉长的。 眼看雨又大了起来,往前至少还得两三里地,我精疲力尽,说不行了,我得歇一会儿,不然不用鬼差动手,我自己就跟着老陈颠颠儿的去见阎王爷的圣驾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大嗓门问: “你们这是干嘛呢?下这么大雨,怎么还淋着走啊?” 扭脸一看,就见不远处的一间房檐底下,一个五大三粗,嘴角有道疤的汉子正纳闷的看着这边。 “这下好了,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我腾出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不等我开口,大双就跑过去问: “大哥,能借你家屋檐歇会儿脚不?” “那还问什么啊?看这大雨天的,赶紧进屋!”汉子顿着脚的说。 我是真累的不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背着老陈走了过去。 疤脸汉子一副农村人的打扮,对我们很是热情,直把我们往屋里招呼。 我心里感激,更不愿把死尸背进人屋里,让好心人沾染晦气。 见旁边有间堆木柴杂物的石棉瓦棚子,就对汉子说: “大哥,我们就在棚子里歇会儿得了。” “那哪儿成啊?你这都湿透了,不换身衣服,还不得生病啊?” 汉子一番好意的坚持,我身上也实在难受,一咬牙,小声对背后的老陈说: “陈伯,我真撑不住了,得歇会儿。你就别进去了,就在棚子里待会儿,我抽根烟就送你回去。” 把老陈放进棚子,跟着汉子进了屋,只觉得浑身散了架一样,瘫进椅子里再不想起来了。 汉子要拿衣服给我们换,被我婉拒,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也不能在人家家里久待,反正换了还得淋湿,那就省的麻烦。 汉子看我们觉得好奇,先是自我介绍说,他叫周楚,因为嘴上有道疤,认识他的人都管他叫周疤瘌。然后问我们怎么称呼,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我是真不想编瞎话骗这淳朴大哥,稍微拧了拧衣服,就把实话对他说了。 为了避免他有别的想法,我特意说明,我和大双都是公安局的。 周疤瘌听完,嘴朝有疤的一边咧了咧: “陈金生……就是西边死人坟的那个老头子?他死了?怎么死的?” 我说:“您别多想,老爷子是寿终正寝。我们哥俩和他沾点关系,所以送他回来。这不是桥塌了,车开不过来,我们又不想麻烦村里的老乡,所以就……” 见周疤瘌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吸了口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行啦大哥,不麻烦您了,我们走了。” “你走哪儿去?”周疤瘌像是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跟着站了起来,“你们知道死人坟……就那陈什么生家离这儿有多远吗?他家离村子还七八里地呢。你们等着,我去后边把车开过来,我送你们过去。” 周疤瘌出门,大双就说:“还是农村人憨厚,咱可是碰上好人了,真要还有那么远,咱可就……嘿嘿。” 我朝屋里打量了两眼,没说话。 不大会儿,周疤瘌从屋后开了辆摩托三轮过来,招呼我们把尸体抬上车。 摩托三轮蹦蹦哒哒开了有五六里地,周疤瘌忽然指着前方说:“到了,就前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我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透过雨幕,就见前方大约一公里左右,孤零零的立着一间屋子。 屋子四棱八角,背朝着这边,后墙正中果然立着一块几乎和房檐一样高的大石碑。一眼看去,可不就跟个修葺规整的大坟似的嘛……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七章 碑言匠不语 看到这些丑陋恶心的甲虫,我像是腊月天掉进了冰窟窿,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只有眼角、嘴角等神经敏感的部位直抽搐。 但是,很快,一股强烈的愤怒就将心头的恐惧冲散。 妈的,真当老子是龙灯的脑壳,任人摆布吗? 这些天的压抑委屈涌上来,我心一横,双手胡乱拍打着迎面而来的甲虫,咬着牙朝尸体冲去。 甲虫不断被拍落,死尸的笑声戛然而止。 猛然间,裹尸袋的拉锁被从里边猛地向下一拉,紧跟着就见一大蓬黑甲虫蜂拥而出。 甲虫数之不尽,就像是一蓬妖异的黑云般朝我压了过来。 这下我是真毛了,再没胆子拍打,拔腿就往外跑。 跑进院里,甲虫也铺天盖地的追了出来。 这一路我本来就耗费了许多力气,两条灌铅似的腿又哪有长翅膀的飞得快? 情急之下,一眼瞄见角落的水缸,急忙跑了过去。 缸里的水未必够将我完全浸泡,可老子把缸反过来,来个金钟倒扣也能躲个一时。 就在我想要实施这个愚蠢的笨办法的时候,院外突然跑进来一个人。 这人一进来,那些甲虫竟立刻改变方向,朝他飞了过去。 “快跑!”见来的是大双,我脱口惊呼。 大双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像是被吓傻了。 我暗骂一声,想过去抢救,哪知就在甲虫快要飞到大双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张开嘴“啊”的一声大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他发出吼声的时候,我似乎看到有一股白色的气焰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甲虫迎上这股气焰,竟“啪嗒啪嗒”全都掉在了地上! “徐哥,你没事?”大双快步走到我面前。 看着落了一地的甲虫,我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尸体有问题!” 两人跑进屋,见裹尸袋丢在地上,死尸却不见了踪影。 “那个不是老陈。” “那个不是老爷子。”大双几乎是和我同时开口。 我心里莫名一动。 我说尸体不是老陈,是从裹尸袋里发出的笑声来判断的,那不是老陈的声音,而且我内心深处有种感觉,老陈能折腾不假,但应该不会害我。 大双刚从外边进来,他是怎么肯定裹尸袋里的不是老陈的? 还有,那些被他一口气喷死的虫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强压疑惑,说: “如果尸体被掉包,那只能是在周疤瘌家里被掉包的。” 见大双点头,我说:“那还等什么,去找周疤瘌。” “不用了!” 大双忽然走到供桌旁,拿起桌上的陶土盆,几步走到门口,将土盆狠狠摔向门槛。 纸都没烧呢,摔的什么盆呢? 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土盆摔的四分五裂,一样东西从里边掉了出来。 我凑上前,看清那东西,不禁一愣。 居然是一把锈迹斑驳的刻刀。 大双将刻刀捡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对我说: “老爷子是刻碑匠,他要留给我的,是这把刻刀。” 我不自禁的“啊”了一声。 看着大双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恍惚明白过来。 他口中的刻碑匠,绝不是单纯的石料厂工匠那么简单…… 大双没再说什么,而是走回供桌旁,拿起桌上的无字灵牌,坐在一旁,认认真真的刻画起来。 “你还有这手艺?”我忍不住好奇。 大双抬眼冲我笑笑,没说话,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看着他专注的神态,我渐渐反应了过来,对于老陈以往的古怪行径,隐约也有了些理解。 古有三百六十行,每一行不乏能工巧匠。 而这些在行业领域里的匠人,又划分为文工和武匠两种。 像杀猪的屠户、剃头匠、布坊的染匠等,都属于武匠。 而打棺材、刻碑则属于文工。 武匠多为阳活,而文工则或多或少和阴事脱不开干系。 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讲究和规矩,牵涉到阴事,更是如此。 刻碑匠作为一个以阴事为主的行当,自古以来就传承了一条规矩: 碑言匠不语。 顾名思义,要说的,都刻在了碑上;匠人如果多说话,那就是触犯了禁忌。 所以,真正传承的刻碑匠人多数是沉默寡言的,即便有话多的,也都是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绝不会就行业中的事多说。 敢情老陈是正经八百的刻碑匠,难怪会那么冷冰冰硬邦邦的呢。 不对! 他把刻刀传给了大双,那大双不就变成刻碑的了? 我日,法医这行已经够缺人的了,老陈居然还来挖人?这不是抢行市嘛! 胡思乱想间,大双已经刻好了灵牌。 上面的字迹虽然没有上漆,却已见挺拔骏逸。 我以为他这就要把灵牌摆上,没想到他收起刻刀,竟拿着灵牌向外走去。 这时我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大双走进院里,径直走到角落的水缸边,把灵牌摆在了缸沿上。 他回过头,吁了口气,说:“我们把这里收拾收拾。” 既然知道‘碑言匠不语’的规矩,我也就强忍着诸多疑惑没有问。 那些落在院中的诡异甲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还是把院中的积水落叶清扫了一遍,回到屋里,重又清理灵堂。 大双忽然对我说: “徐哥,时间差不多了,你把香蜡点上。” 我点点头,划着火柴,点燃了案上的蜡烛。 拿了三支香,却有点犯难。 亡骨不在堂,灵牌在院里,点这香给谁啊? 见大双没多说的意思,我想了想,就着烛火把香点着,拿着香来到院里的水缸旁,对着缸沿上的灵牌拜了三拜。 第三拜还没直起腰,突然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顺着声音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拖沓着脚步向院里走来,这人面容苍老,五官颇具立体感却面无表情,居然正是已经死了的老陈! 让我感觉汗毛孔发寒的是,在老陈的身边,竟然跟着一个小孩儿。 这小孩儿约莫两岁左右的样子,面色死灰,步伐拖沓却不摇摆…… 这竟然是昨晚妇女抱着的那个死孩子! 随着两人的靠近,一阵雨后的清风卷来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等两人再近些,我才发现老陈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已经有了腐化的迹象。 老陈死了。 老陈回来了。 他是自己走回来的,还带回来一个死孩子……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十八章 百鬼吊唁 老陈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步伐僵硬的走进院子,径直进了屋。 等我反应过来,走进屋里,就见他直挺挺的躺在门板上,一动也不动了。 而跟着他回来的那个孩子的尸体,竟也僵挺的躺在他身边。 我和大双相对深吸了口气,大双走出去,把灵牌拿了进来。 就在大双把灵牌摆到桌上的时候,老陈的嘴忽然微微张开了,发出“呼”的一声,像是活人长出气的声音。 等我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就见老陈的嘴角竟然又浮现出了笑意。 只是,这次的笑容和在石料厂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觉得,那像是一种放下千斤重担后,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老头,你是到家了,这辈子什么都放下了,我怎么办啊? 你留下这一大串的疑问,我找谁解答去…… 大双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来老陈交代他的也颇为有限。 我想了想说,先不管旁的,人死为大,既然老陈有遗言要按老规矩操办,那就按老规矩来,先停尸三天。 说是如此,可条件实在容不得大操大办。我们只能是烧了水,用温水替老陈擦拭身子,防止尸体过度腐变,又替他换了身干净周整的衣服。 至于那个死孩子,大双本来也想替他擦拭一下,被我阻止了。 这孩子的尸体来路不明,可不是说老陈带他回来,在这里停三天,就能和老陈一起拉到火葬场焚化的。 我对大双说,先不要管这孩子,三天后,如果没有变故,就将老陈送去火化,孩子报案处理。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大双一直在‘死人坟’里添香守灵。 到了第三天晚上,我开始和大双商量,天亮以后该如何处理后事。 入夜以后,又开始飘起了雨。 连着两天没怎么合眼,听着外面沙沙的雨声,渐渐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控制不住的打起了架。 迷迷糊糊间,我突然打了个寒颤。 跟着就听见一个声音高声唱喏: “有客到……” 猛然睁开眼,就见供桌上的烛火竟然比先前光亮了十倍。 供桌的左边,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 因为长衫老者就站在灯下,我有些看不清他的样貌,只依稀看出他年岁很大,眉宇间很是威严的样子。 我心中疑惑,想上前问老者是谁,刚起身,眼角的余光就见似乎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看年纪,没有九十也得八十多了。 两人朝我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老陈的遗体前。 灯影下的长衫老者再次大声唱喏: “一鞠躬……二鞠躬……”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位老人,竟是吊唁来了。 而那长衫老者,担当的正是主事人的职责! “家属谢礼……”长衫老者突然又大声唱道。 我愣了一下,才见那对吊唁的老人已经鞠完躬来到了我面前。 见两人朝我微微欠身,我连忙下意识的鞠躬。 腰弯下一半才恍惚反应过来,家属谢礼?那哪儿轮得着我啊? 我和老陈又不沾亲带故,我只是租他的房子…… 不等我胡思乱想完,就被眼前看到的情景惊呆了。 我看到面前两个老人的脚下,居然都没有影子…… 他们是鬼! 鬼吊唁! 就在我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两个吊唁的老鬼夫妻已经走了出去。 跟着就听长衫老者再次唱道:有客到…… 吊唁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有男有女,其中多是年过古稀的老人。 这些来吊唁的都不是人,但却都表情肃穆,举止间对逝者充满了尊重。倒是比时下现实中那些猫哭耗子似的吊唁者要端庄的多。 我莫名其妙的以家属身份向每个来吊唁的回礼,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人,只觉得腰都快断了。 老陈,我怎么都算对得起你了,亲儿子也不过如此? 这……这算是哪一出啊? 又一拨人……一拨吊唁鬼被送走。 长衫老者忽然沉声道: “徐福安,灵前上香!” 上香?我已经上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算了,也别废话了。 我走到供桌旁,下意识的朝长衫老者看去。 奇怪的是两人间距离虽近,我看他的脸却仍是模模糊糊的。 不过我却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这老者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把香插进香炉,长衫老者忽又抬高声音说: “福安,给老爷子磕头。” 我终于绷不住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和老陈一不沾亲而不带故,凭什么要给他磕头? 长衫老者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竟叹了口气,缓缓的说: “孩子,他的年纪都大你几轮了,他现在要走了,你给他磕个头又能怎么样?” 长衫老者的话和蔼又不失威严,我听在耳中,朝着床板上的老陈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老陈的年纪怕是比我姥爷还大一轮,都把他送到这儿了,再磕个头,让他安心走,又有什么不行的? 我没再犹豫,走到灵前,跪下磕头。 第三个头刚磕下去,竟听见老陈的声音在我身前响起: “背我去屋后的石碑,带上那孩子。” 紧接着,我就觉得眼前一暗。 抬起头时,供桌上的蜡烛已经恢复如常,桌旁的长衫人竟已不见了。 一种奇异的感觉促使我猛然转身,赫然就见老陈站在院子中央,正笑着向我招手。 长衫老者就站在他身边,却是背对着这边,依旧看不到样貌。 “徐哥!” 一声呼唤将我从恍然中惊醒过来,抬眼再看,院子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大双挠着头,脸有些涨红的说:“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 “你睡着了?” 大双有些发窘的低下了头。 我吁了口气:“你睡着了,那就是说,我没有睡,没做梦,百鬼吊唁是真的。” “百鬼吊唁?”大双瞪大了眼睛。 我点点头:“老陈走了。” 见天色微明,雨也停住,想起老陈最后说的话,我大致向大双转述了一遍。 我再次将老陈的尸体背在身上,让大双抱上孩子,跟我一起去屋后的石碑。 两人来到屋后,发现石碑的后方,后墙根下,竟似被雨水冲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大洞!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三章 中邪 “郝向柔晕过去了!”赵奇收起枪,把郝向柔抱了起来。 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高战走过来,回头看了看赵奇,又看看地上的死尸表情也显得有些疑惑,似乎也觉得赵奇开那一枪有些突兀了。 “艹,这老变`态,居然真的喝人血!” 看到小乞丐的尸体,高战忍不住骂了一句,拿出报话机,准备叫人进来。 突然,他对着我瞪圆了眼睛,“小心!” 我背上的汗毛一耸,猛然转过身,就见老八嘎竟然正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半拉脑壳都被子弹掀掉了,这一动,红的白的直顺着脸往下淌,看上去可是比恶鬼还可怕。 高战把报话机一扔,把枪掏了出来。 刚要扣动扳机,老八嘎居然开口说话了。 他说的是日语,说的很含糊,似乎是在重复一句话。 “你骗我!”高战忽然说。 “什么?” “他好像是说,你骗我……后边的我也听不懂。”高战说。 见老八嘎只是站在那里,重复一句话,我心一动,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录音。 为了想录的清楚些,我伸着手往前迈了一步。 老八嘎机械式的又把那句话说了两遍,突然眼睛翻起,眼眶里完全只剩下眼白。 就在他眼睛上翻的同时,竟说了一句和之前不同的日语。 见我靠的太近,高战小声提醒我:“你小心点!” 话音未落,老八嘎的眼珠突然翻了下来,回光返照般的又大声喊了一句日语,然后就像死狗般的瘫在了地上。 这时,其他警察纷纷赶来,老八嘎却再不动弹了。 警察向附近的村民询问,老八嘎,也就是车卫国,的确就住在这里。 不过,村里的老人说,他并不是村子的原住民,而是在二十多年前搬来这里的。 那个乞丐模样的少年已经断了气,身份也很快确认,那是隔壁村一个没人管的傻子,平时就在四里八乡的要饭,不知道怎么,会被老八嘎给弄到家里害了。 回局里的路上,我忍不住问高战:“高哥,你还会日语?” 高战嘿嘿一笑:“就会那么几句,看片儿的时候学的。” 我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还想跟他探讨老八嘎最后说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感情他是‘自学成才’。 话说回来,连‘你骗我’都懂,这哥们儿看的绝对得是有剧情的那种。 经过dna对比和两名死者的伤口痕迹鉴定,确认死在我家的盗窃犯和小乞丐都是老八嘎所杀。 虽然吸活人血耸人听闻,但就案子本身,总算是有了个结果。 警方撤了封锁,我总算是可以回自己家了。 再回到城河街31号,看着屋里熟悉的一切,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女骗子啊,不是说好不再‘离家出走’了嘛,老陈把这房子给了我,这里以后就真是咱们的家了,你怎么就又跑了呢…… 周末,傍晚下了班,我和窦大宝正在他铺子里商量着去吃大盘鸡,我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我不由得一愣。 电话居然是那个电视台的女记者,司马楠打来的。 电话接通,司马楠在那头说:“徐祸,你……你现在还接生意吗?” 我让她有话直说。 司马楠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她表弟出了点状况,可能和‘那方面’有关,想让我帮忙过去看看。 老实说我对这个女人印象并不怎么好,可想到上次在山村的共同经历,还是答应过去看一眼。 司马楠似乎很急切,说让我尽快过去,方便的话最好现在就去。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窦大宝一听说‘有活’,立马来了精神,说正好,市里有家清真馆子的大盘鸡做的特别地道,而且还不禁止饮酒。 两人开车来到市里,按照司马楠给的地址,来到西城区的一个居民小区。 接到电话的司马楠已经在楼下等候,见我俩下车,迎上来说: “你们可来了,快进去看看,我姨夫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个妖里妖气的假和尚,正在楼上装神弄鬼呢。被骗点钱倒不要紧,我怕他把小宽给耽误了。” 见她眉头紧蹙,我有点反应过来,敢情她急着让我来,是让我‘打假’来了。她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她还以为她是那方什么子呢? 上了楼,一进门,就见一个穿着僧袍的秃子背对着门,在和一对老夫妻说着什么。 司马楠刚想开口,那秃子突然“哎呀”一声,转过了身。 看到秃子的样貌,我和窦大宝都是一愣。 “哎呀,我当是谁呢!难怪我忽然觉得身子骨一阵利落,原来是小佛爷来了!” 我瞠目结舌了半天才勉强合上嘴,打死我都没想到,司马楠说的妖里妖气的假和尚,居然是静海! 司马楠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我只能是点点头。 “你怎么在这儿?”窦大宝好奇的向静海问道。 静海掩口一笑:“出门在外,和尚也要吃饭的嘛。有人在大马路上找上我,说家里有人中了邪,让我帮忙驱邪,有钱我难道不赚吗?” “你跟王希真闹翻了?”我忍不住问。 静海翻了个白眼:“希真是有钱,可那又不是我的钱。算了,不跟你多说了,赶紧帮人家事主把事平了。和尚我还没吃饭呢。” “嘿嘿,那正好,我们也都没吃呢,等会儿忙活完了,我请老和尚你吃正宗的新疆大盘鸡!”窦大宝和静海这个酒肉和尚倒是不像静海和瞎子那么不对付。 静海拍了拍手:“那还等什么,干活!” 他转身对那对老夫妻说:“说多了也没用,直接带我们去看看你们儿子!” 我也对司马楠说:“静海大师是真有本事的,先一起去看看你表弟。” 没想到司马楠脸没来由的红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 来到一间房门外,司马楠看了我一眼,拧开了门,立刻把头偏向了一边。 门刚打开一条缝,我就闻到一股无法形容,却又十分熟悉的味道。 我狐疑的把门推开了些,看到屋里的情形,立时明白司马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了。 一个青年正趴在床上,做着男人都懂却难以描述的动作……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四章 水魅子 我和窦大宝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我总算知道屋子里是什么味儿了,但凡是正常男人,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大多都做过和床上这人类似的举动。 只是……对着被子这么忘我,也太夸张了? “要死了,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害臊啊?” 静海跺了跺脚,猛地朝床上的人一扬手。 也不见他有别的动作,只是手一扬,青年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不动了。 司马楠不是迷信的人,连她都说表弟可能是中了邪,那多半是真有问题。 我强忍着恶心,走到床边,把青年翻了过来。 看清他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 这青年我是见过的,那次在老电视台大楼,就是他和司马楠一起装神弄鬼来捉弄我。 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张宽。 他应该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属于性格开朗外向的那种。 可现在的张宽脸色蜡黄,两眼漆黑,眼窝下陷,不说像鬼,也像是瘾君子一样脱了相了。 更夸张的是,他虽然没脱衣服,但裤子中间的部位濡湿了一大片,就连被子也湿漉漉的,这得是多大的‘排出量’啊? “靠,这也太卖力了?”窦大宝悚然的说道。 见张宽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我知道是静海做了手脚。 除了印堂发黑,我看不出张宽有什么异样,实在受不了屋子里的味儿,就让张宽的父母和司马楠去外面说。 我问三人,张宽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张宽的父亲,也就是司马楠的姨夫说:从前天开始,张宽下午从外面回来以后,就躲进房间不出来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张宽妈去屋里叫他,就发现他在…… 老两口当时也没当回事,毕竟都是从年轻过来的,哪还不知道儿子在干什么。 可后来老两口开始觉得不对劲,连着三天,张宽就没出过屋。 张宽的父亲试着去叫他,他却像是听不见也看不见旁人一样,就那么一个人在床上折腾。 我问:在出事前,张宽都做过些什么,或者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没有。 老两口和司马楠一起摇头。 司马楠说,张宽生性活泼,生活特别简单。平常除了上课,就是和同学一起去骑脚踏车或者游泳什么的。 司马楠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出事前小宽在网上跟我说,他约了同学去詹家口水库游泳,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诶哟,这就对了,他这是让水魅子给迷了啊!”静海抠着手指说道。 我想了想,让张宽的父亲先去帮他简单擦一下身子,换身衣服。 见张父抱着脏衣服和被子出来,我和窦大宝、静海同时起身,重又来到房间里。 我拿出朱砂毛笔,快速的在张宽前额画了道符。 仔细看了看符箓,我摇了摇头:“三魂七魄俱全,也没有被鬼上身。” 静海说:“那就是被鬼迷心窍了!” “鬼迷心窍?什么意思?”窦大宝问。 “鬼迷心窍呢,就和勾魂也差不多,只不过鬼勾的不是他的魂,而是他的灵识。”静海嘴里说着,又朝着张宽挥了挥手。 本来一动不动的张宽,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满是血丝的眼睛转动了两下,竟又要翻过身去。 静海忽然上前,居然凶狠的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硬生生将他按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阵,喃喃的说: “果然是水魅子不假,他的灵识多半是留在水库里了。” “这么说缠住他的水魅子还是个女色`鬼?”窦大宝干咽了口唾沫。 看着兀自还在挣扎的张宽,我忍不住直嘬牙花子。 静海说的水魅子,其实就是水鬼。 张宽的确是被迷了心窍,如果是被普通的鬼迷了,那根本就不叫事,一张符箓就能搞定。 可张宽是被水鬼给迷了,想他平安无事,可就要费老鼻子劲了。 见张宽的父母在旁边直抹泪,我叹了口气,“大宝,先去准备些东西,我们一起去趟詹家口水库。” 静海忽然说:“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啊?你既然会鬼灵术,直接把那水魅子招来就是了。有小佛爷在,不怕她不放人!” “水鬼怎么能招来?”我疑惑的问。 鬼灵术里确实有招魂的法门,我却没听说哪一门的术法能招水鬼的。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静海斜了我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想了想,点点头,“那就试试。” 一来我是真不想大晚上的再折腾,再就是虽然学了鬼灵术,但我一直被倒霉鬼‘附身’,万事都被牵着鼻子走,从没尝试使用过鬼灵术中的其它法门。 静海虽然妖,却应该不会瞎说。那就不如借这个机会验证一下鬼灵术中的一些记载。 听说要招魂,张宽的父母小心的问我,要准备些什么。 我说不用,只要把浴缸放满水就行。 用鬼灵术招魂需要媒介,既然是招水鬼,那自然要用水。 趁着老两口去放水的空,我看了一眼司马楠,回过身,一拳将张宽打晕了过去。 “你干什么?”司马楠惊道。 “我说了你能懂吗?”我咧了咧嘴,让窦大宝和我一起把张宽抬进浴室。 把张宽放入放满水的浴缸,因为昏迷,他立刻就不受力的脑袋滑进了水里。 司马楠等人急着想要去扶,被我拦住。 我二指并拢,在水面上虚画了道符箓,同时口中默念鬼灵术中的招魂法诀。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天地开合,水中阴魂速来报到!” 话音刚落,张宽猛然张开了眼睛。 和先前不同,他的眼睛竟变得血红,神情也明显出现了变化。 “出来!”静海突然一声大吼,粗暴的抓住了张宽的头发,将他上半身从水里提了起来。 “臭和尚,放开我!”张宽挣扎着想要摆脱他。 司马楠等人全都吓了一跳,张宽嘴里发出的,竟是个十足的女人声音! “放肆!”静海尖声道:“佛爷把你招来是好心超度你,你莫不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想要魂飞魄散吗?”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五章 佛血渡鬼 接下来,静海的举动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他竟揪着张宽,“啪啪啪啪”反正扇了张宽七八个大耳刮子。 附在张宽身上的水鬼像是被他打蒙了,竟忘了反应。 静海扇了一阵,像是还不解气,居然一咬牙,揪着张宽的头发,硬生生将他从浴缸里拖了出来。 静海将他往地板上一丢,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嘿嘿嘿嘿,离了水,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我缓过神来,这才明白老和尚的用意。 我说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暴力呢,原来是憋着坏呢。 水鬼刚被我招来,怕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先挨了一顿嘴巴子。 静海趁着她晕头转向,硬是把她从水里拽了出来。 水是水鬼存在的根源,一旦离了水,如果没人超度,时间长了自己也会灰飞烟灭。 这老和尚,真是够狡猾的。 静海收起笑容,瞪着被鬼附身的张宽厉声说: “你如果只是想找替身也就算了,要是在水下觉得寂寞,勾了人的魂魄下去作伴,佛爷也懒得和你计较。可你偏偏只是勾了他的灵识,迷惑他以为在和你欢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水鬼离了水,竟并没有显得恐惧,而是满眼怨毒的瞪着阴了自己的老和尚,咬牙切齿的说: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要他死,要他们就算来生再投胎,也要变成白痴!” “啧,你这叫什么鬼话?男人得罪你了?”窦大宝拧着眉毛说道。 静海冷眼看着女鬼,冷冷的说道: “别说佛爷没给你机会,有什么仇怨,你现在就说出来。如果情有可原,佛爷就放你一条生路。要不然,佛爷就送你上路。” 女鬼惨然一笑,“有什么可说的,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嘴上说不说,却仍是将满心的委屈和怨恨倾诉了出来。 原来这女水鬼生前是市里一家国营单位的职员,收入很是丰盈,但因为某些原因,年过三十还没有成家。 后来在网上认识了本市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男人,两人先是在网上交流,后来见了几次面以后,很快就陷入了热恋当中。 说起来这男的绝不算什么好东西,就是个无业游民。 但女人一旦对男人倾心,其它的便都可以无视。 两人在一起后,男人基本上就是吃她的,花她的。 这男的也是生了一张油嘴,不要钱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整天挂在嘴边,把个女人哄的见天晕晕乎乎的。 两人同住在一起没多久,就登记领了结婚证。 有一天这男的就对女人说,有朋友从詹家口回来,说那里风景不错,要和女人一起去游览一下,还颇有深意的嘱咐女人,让她带上最性`感的泳衣。 两人到了詹家口,白天游玩了大半天,傍晚的时候,见天阴沉下来,女人就要回旅馆。 这时男人却指着水库笑嘻嘻的对她说,自己想游泳。 想到男人再三嘱咐自己带上最性`感的泳衣,再看看男人暧``昧的眼神,女人立刻就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自己的小老公平常就是很有‘情调’的,女人虽然水性不怎么好,但也不想扫他的兴,当即就找了个背静的地方换了泳衣。 女水鬼说到这里,抹了抹眼角:“那时候天开始下雨,而且越下越大。他水性好,所以我也不怕,我还觉得在水里、在雨里……很浪漫。我们疯狂的……我根本就没感觉到,他把我带到了深水里。他明知道我不怎么会游泳的!” “然后呢?”司马楠忍不住问。 女鬼惨然一笑:“还有什么然后?做完了,他忽然放开了手,自己转过身游上了岸……” “这根本就是谋杀!”司马楠身子不自禁的发颤。 窦大宝气哼哼的说:“你们已经结婚了,你死了,你的财产就都是那个杂碎的了!” 我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就像司马楠说的,这的确是一场谋杀。但却是一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谋杀。 “把那个男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告诉我!”静海忽然对女鬼说道。 “你要干什么?”女鬼疑惑的看着他。 静海眼皮一翻:“放过被你附身的这小子,佛爷超度你。你在忘川河边等着,用不了三天,佛爷就送那个杂碎去找你。你们有什么仇怨,到了下边再掰扯!” 窦大宝朝女鬼点点头:“你跟他说,这老秃……这大和尚是降头师。让他给那杂碎下个降头,那杂碎就死定了。” “真的?” “真的!”窦大宝用力点头。 静海两眼望天,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 女鬼怔了半晌,忽然摇了摇头:“算了,让他活着。” “为什么?”司马楠不可置信的问道。 女鬼笑了,眼角却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我到现在才发现,我只是觉得委屈,现在有人知道我的事,我……我忽然间觉得……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不恨他了,我恨不起来,我……爱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唉,又是一个傻孩子。” 静海仰天长叹了一声,转头对窦大宝说: “这女娃也是可怜,和尚请小佛爷卖我个面子,给她一滴你的佛血,就让她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去。” 我和窦大宝同时一愣,静海一直都说窦大宝是小佛爷,却只解释说,他是九世的老处男。什么佛血、清白来去,我和窦大宝真是摸不着头脑了。 “反正你只要给她一滴你的血,她就能入轮回,而且来世还有别人没有的福缘!”静海不耐烦的说道。 这老和尚和瞎子还不一样,瞎子是习惯性的故弄玄虚,静海却是什么都简单粗暴,对很多事都懒得细说解释。 我把已经虚弱的不能动弹的水鬼抱进浴缸,窦大宝咬破手指,把血滴进浴缸里。 一个样貌普通,但面容十分恬静的女人身影从张宽的身体里浮现出来,在水中微笑着朝我们点了点头,接着就不见了踪影。 “呃……”张宽缓缓张开眼睛,“腰好酸……爸、妈,表姐……我怎么在浴缸里?”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六章 老八嘎的话 “老板,来两盘大盘鸡!”窦大宝刚进门就大着嗓门对饭馆老板说道。 “一盘中辣,一盘不辣的!”静海跟着喊道,回过头对我和司马楠解释说:“这样可以倒着口的吃。” 说罢,再次抻着脖子冲饭馆老板喊:“再烤二十串羊肉串,加俩大腰子!多放孜然!” 看着这一老一小旁若无人的点菜,我和司马楠像做贼似的溜上了二楼。 不大会儿,静海和窦大宝跟着上来,窦大宝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秃噜着嘴,学着新疆卖羊肉串的口音说: “大家都是好朋友的嘛,肉要多一些,土豆胡萝卜要少一些的嘛!” “面一定要宽的才好吃的嘛,要喝完酒再上,拿来拌汤吃的嘛!”静海竟也跟着摇头晃脑的说道。 司马楠看着两人坐下,哭笑不得的朝我摇了摇头:“好像每次见到你和你的朋友,都会刷新我的世界观。” 我斜眼看着静海,从牙缝里挤着说:“不光是你,我也一样。” 司马楠笑笑:“既然你们不收钱,那这顿就我请。” “那是自然,老和尚如今行走四方,为的也就是两餐一宿啊。”静海边说边咬开一瓶啤酒,仰脖灌了一气。 我想起一件事,向他问道:“大和尚,你知不知道尸僵虫是什么?” 静海是降头术的大行家,对于各种虫子怕是没人比他更熟知了。 静海拿着酒瓶顿了顿,眼珠一转,放下酒瓶把头往前一凑:“你见过尸僵虫?那你有没有见过尸僵祖啊?” 我一愣:“什么是尸僵祖?” “就是和尸僵虫长得差不多,但大很多的那种虫子!”静海两眼放光的说。 一看他眼神,我就知道这老和尚贪宝的毛病又犯了,怏怏的说:“你先告诉我什么是尸僵虫。” “尸僵虫,不就是僵尸生出的虫子咯。”静海悻然的白了我一眼,“不过普通的僵尸是不会生出尸僵虫的,只有成了气候,成了妖的僵尸才会有尸僵虫。” 静海有一样好处,就是只要他想说,就不会藏着掖着。 他告诉我说:尸僵虫是僵尸妖化后所出,尸僵祖就相当于其它动物修行的元丹,僵祖生僵虫,僵祖、僵虫就等同是僵尸的一部分。僵虫吸血,就如同僵尸本体吸血是一样的。 我迟疑了一下,干脆把老八嘎的事说了出来。 静海听完,眉毛一耸,问我:“他的尸僵祖是什么颜色?” “黑色。” 静海眼皮一耷拉:“切,还以为是什么好宝贝呢。黑绿蓝红紫,黑的,那就是最低等的货色。你说的那个老混蛋,多半不是自己修行,而是被人用妖法邪术养的傀儡。” 傀儡…… 老八嘎不过是个看大门的,除了吸人血,在被放任外出时还贪色,倒真像是被人掌控的傀儡。 黑绿蓝红紫…… 我心一动,问道:“那绿色呢?绿色的僵祖代表什么?” 静海再次两眼放光,看着我说: “绿色可就有点意思了,僵祖是绿色,这僵尸就是恩僵。是道行高深的人,用自己的血把垂死的人变为僵尸活下来。因为他们是被施恩而活,所以报恩就是他们的宿命。所以恩僵多是古时道行高深的人炼化,用来替自己守墓又或者完成其它遗愿的。” “小子,你见过恩僵?在哪里见到的?”静海盯着我问。 我恍然的摇了摇头,一时间大脑混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静海和尚的解释一贯的粗暴简要,但却点明了一件事。 尸僵虫生于僵尸,老陈……老陈是僵尸……是恩僵?! “你不厚道!”见我不回话,静海点着我鼻子说道,见羊肉串和大盘鸡上来,手一摆说:“佛爷不和你计较,吃饱再说!” 我很想把陈皮沟的事和老八嘎、老陈等人的事想清楚,可实在混乱如麻。 静海含混不清的几句话,带给我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叮铃铃……”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就见司马楠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点了接听键。 我本来只是被铃声吸引了一下注意力,可当司马楠接起电话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愣了一下。 她说的竟是日语。 我鸭子听打雷似的听她接完电话,仍怔怔的看着她。 “不好意思,一个朋友打来的,他不会说中文。”司马楠抱歉的对我说。 “你懂日语?”我下意识的问。 见司马楠点头,我也点了点头。 平古县到底是小地方,我录下了老八嘎死前的话,问遍整个公安局也没个懂日语的。 有也只是能听懂日本‘大片’里耳熟能详的那几句。水平最高的,也就是高战了。 关键老八嘎‘死前’说话很含糊,电脑软件都无法识别他说的是什么…… 今儿可算是找到翻译了。 “帮我个忙。” 我拿出手机,翻出录音,把手机递给司马楠。 司马楠接过手机,看了我一眼,果断点了播放键。 “你骗我……” 又听了一遍后,司马楠接着说道:“你骗我,这子弹……有问题。” 子弹有问题! 我蓦地想起赵奇开枪击毙老八嘎时的情景。 司马楠又听了两遍录音,把手机还给我,说: “前面重复的是‘你骗我,这子弹有问题’,最后一句大声喊的是‘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万岁’!” “万岁他娘的蛋,小日本还他妈失心疯呢?!” 窦大宝和静海边听我和司马楠说,边喝酒吃肉,这会儿说话已经有点含糊了:“小鬼子就他妈不是东西,就老白(白长生)那回,我他妈就认定他们是畜生养的了。” 我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司马楠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录音中段说了一个单词……我听不太清楚,按照发音……” 她嘴里连着用日语说了好几个单词。 “就这句!”在听到她说出一个单词的时候,我凭借感觉拦住了她。 司马楠又把这个单词重复了一遍,然后对我说: “这个词字面翻译是:乘坐了很多人的船。也就是……游轮!”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七章 神秘短信 “游轮?”我靠进椅子里,皱着眉头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们生活的这个城市在内陆,离海很远,老八嘎死前说‘游轮’是什么意思? 最让我纠结的,还是司马楠翻译的另外两句话。 老八嘎最后喊了一句日本军`国主义的标志性口号,这倒还没什么。我早就怀疑他的身份,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农民,真正的身份应该是日本人。 这听上去似乎很不可思议,可如果像静海说的,老八嘎是僵尸,那就说得通了。僵尸是行尸走肉,‘寿命’比普通人要长得多。 “你骗我,子弹有问题……” 我喃喃的把司马楠翻译的第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回想起来,我们发现老八嘎的时候,他似乎是有些失控了。可是在我说郝向柔是杜老板的女人时,他明显露出了惊惧的神情。 也就是说,他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失控,但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老八嘎是鬼楼的看门人,对于杜老板,他还是畏惧的。 可就在郝向柔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以后,他就彻底暴走了,忽然就想要咬郝向柔。 当时老八嘎除了一嘴的烂牙,手上并没有任何攻击性武器,赵奇竟然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子弹有问题…… 我向静海问道:“大和尚,子弹能打死僵尸吗?” 我把手比成手枪状,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就是一枪爆头那种。” “切,头都爆了,那还不死?”静海翻了个白眼,和窦大宝碰了碰酒瓶,把瓶里的酒喝干,看着我尖声细气的说:“你是说,那个有着黑色尸僵祖的傀儡僵尸被人用枪爆头了?” 见我点头,他往前凑了凑,喷着酒气低声说:“僵尸不是活人,他们早就死了。所以魂魄也没有什么头七成形,意识回归一说。” 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一时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静海又翻了个白眼:“你这阴倌是怎么当的?鬼呢?魂儿呢?僵尸被打没了脑袋,那他的魂儿呢?你见到他的魂儿没有?” 我愣了一下,猛然瞪大了眼睛。 听静海提醒,我终于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现在对阴魂已经相当敏感了,但在老八嘎死后,我照例替他和那个被害的乞丐验了尸。在那期间,我并没有感觉到屋子里有阴魂的存在。 小乞丐是新死,魂魄要七天后才能成形。 可老八嘎呢?他可是僵尸! 一个恐怖的念头闪现在我的脑海里: 老八嘎死了……不光是脑袋被枪打爆了,而且魂魄也随之消散了。 赵奇的那一枪,居然让他魂飞魄散了! 郝向柔和赵奇在当时的举动,现在想来,怎么都像是事先商量好,配合演出的一场阴谋。 郝向柔是杜汉钟的老婆,想要老八嘎的命无可厚非,因为老八嘎闯了祸,杀了人,惹得警察找上门了。 赵奇呢?赵奇为什么要配合郝向柔? 娟子的话在我脑海中再次响起: “白梦蝶让我转告你,要你小心身边的人……” 吃完饭,我给瞎子打了个电话,说晚上我和窦大宝去他那里睡。 没想到静海酒气熏熏的说:“佛爷今晚还没有住的地方呢!” 窦大宝也喝得五迷三道,搭着他的肩膀含糊的说: “那还说什么啊?一起去瞎子阿炳家!再……再再打包五十串烤串,回去和……和阿炳一起接着喝!” 见俩人都喝多了,我也懒得多说。 到了猪鼻巷,一进瞎子家的门,正歪在沙发里嗑瓜子的瞎子一看见静海就拧起了眉毛,“你怎么把他弄来了?” 我知道瞎子是真不待见静海,照他的话说就是,这老秃子太势力,眼里除了宝贝就没旁的,正碰上事,老和尚绝对是那种撒丫子先跑,跑之前还不忘把你往前蹬一脚的白眼狼。 “别一见我就瞪眼,我又不欠你钱!”静海抢过窦大宝手里的塑料袋,在瞎子眼前抖楞了两下,“我不白住你家,咱爷们儿懂规矩,可没空着手来!” 他涎皮赖脸这么一说,瞎子也没招了。 不过照我看,瞎子肯答应‘收留’老和尚,应该是看在羊肉串和大腰子的份上。 窦大宝和静海都是越喝越来劲那种,我跟着又撸了两串羊肉,就回屋睡了。 说也奇怪,虽然满满的疑惑都快把脑子涨破了,但这一晚我睡得很安生,连梦都没做一个。 天亮,瞎子在外头敲着窗户喊我起来吃早饭。 我靠在床头醒了会儿神,随手拿过手机。 点开屏幕,见有一条未读短信,随手翻开,看到发信人的号码就是猛一激灵。 这个号码并没有标注,但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信息给我了。 上次发给我,是在去陈皮沟的路上,提醒我不要让人搭车。 这一次,信息的内容依然很短,只有两个字…… 我第一反应是回拨过去,对方却又是关机。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短信发来的时间,凌晨1点14。 我迟疑了一下,发了条短信过去:你是谁? “哎!四毛,你咋来了?”院子里突然传来窦大宝的大嗓门。 我扒着窗户往院里一看,赶紧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佳音!早!”我腆着脸冲刚从外边进来的段佳音打招呼。 昨天我是没喝多少,瞎子和窦大宝、静海却是喝到后半夜。 段佳音现在和瞎子关系不一般,说白了这和她家没什么区别。 在朋友家胡天胡地,女主人回来,自然得赔笑脸。 段佳音看了看我和瞎子等人,又狠瞪了瞎子一眼:“进屋说。” 进了屋,见一桌子丰盛早点,我不禁好奇:“瞎子,你做的?” “他哪儿有那能耐啊!”静海把两只手在胸前拍了拍,“我是出家人,不会白吃白住的,你们年轻人睡懒觉,我就一早起来替你们做早点咯!” 瞎子干咽了口唾沫,含糊的说:“这可都是我冰箱里的存货。” “时间紧,赶紧吃早饭。”段佳音随手拿起一只碗,一边盛粥一边对瞎子说:“刘炳,你和徐祸都赶紧把手头的事安排一下,我们马上去重庆。” “重庆?”我太阳穴猛一蹦,刚才那个神秘短信的内容就是——重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二十九章 泥猫 听了旅馆老板的话,我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冷水,刚燃起的热切顿时被浇熄。 “小包租婆肯定不会丢下肉松的,肉松在这儿,小包租婆一定会回来接它的。”窦大宝安慰我说。 肉松像是附和他似的“汪”了一声。 我看了段佳音一眼,只能是点点头,“先住下。” 办理了入住,旅馆老板把我们和桑岚一家带到后边,看到所谓的客房,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这老板很会做生意,住宿的客房竟然是一条船。 当然,船是在岸上的,却濒临江水,人在船上,听着江面水浪,很是有点在江中漂流的意思。 看到船屋,我突然心中一动。 老八嘎临死前曾说过‘游轮’,那条神秘的短信和段佳音又同时让我来这里,难道说这旅馆有着什么秘密不成? 这个想法很快被我自己否定了,这就是一艘旧渔船改成了旅馆客房,房间总共加起来也就二十多间,从船头走到船尾也就几分钟的事,根本和游轮搭不上什么边。 我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不经意间看到一旁的一间屋子,不由得就是一愣。 这是一间独立的砖房,就建在船头的位置,占地大概也就五六平米,说不上来是干什么用的。 我停下脚步,向旅馆老板问:“那间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旅馆老板笑呵呵的说:“是家庙。” “家庙?”我又是一愣。 对于家庙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古代的一些大户人家会在家中修建庙宇,供奉保家的宅仙,以祈求家宅平安,人丁昌盛。 所谓的宅仙,并不是单一的指哪一路的神明,而是按照各地的风俗不同,供奉什么的都有。在东北通常是供奉胡黄白柳四大家,南方沿海多供玛祖,在江南地区还有供五通神的。总之是按信仰不同,供什么的都有。 瞎子就跟我说过一个关于宅仙的故事。 那个故事发生在现代,说是京津地区有户人家,去西藏旅游的时候,偶然在一个地摊上看到一个树根。 这树根生得奇特,没经过雕琢,却天然生成一男一女的模样,而且这一男一女还似乎是在干那回事。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看到这奇异的树根,当即就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把树根买了下来。 回到家,竟在院里单辟出一间屋子,把树根供奉了起来。 他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户人家几代都是人丁单薄,到了这一代,两夫妻结婚十年,都一直没有孩子。 而那树根的样子,天生就像是一尊欢喜佛。 男主人设家庙供奉,一是为了求子嗣,另外也是乞求神明保佑,自己在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上大振雄风。 要说这人也是猪油蒙了心,牛粪堵了窍,宅仙哪能是一时心血来潮随便供奉的? 就在他把树根供上没多久,有一次单位出差,提前一天回来,回到家,就听自己屋里头动静不对。 房门从里面插着,屋子里不时的传来女人欢愉的哼哼声。 男人的脸都绿了,这是趁自己不在家,老婆勾了野男人了。 他当即从厨房拿了把菜刀,要和奸`夫拼命。 可是踹开房门一看,菜刀当时就吓掉了,人也吓尿了。 自己老婆确实是光着身子在床上呢,身上也确实骑着个人。可这人的嘴居然有一尺长,嘴外边还呲着两颗巴掌长的獠牙。而且这‘人’从头到脚都黑漆漆的,身上还长满了黑毛。 这哪是什么人啊,分明就是野猪成了精了! 猪脸人看到男主人进来,竟是视如不见,只管将女人折腾的死去活来,这才大模大样的下了床,朝着屋外走去。 等它出了屋,男主人才醒过神来,站在门口,眼睁睁就看着它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自己家的家庙。 男主人壮着胆子跟过去往里一看,里头哪里有猪脸人的影子。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供奉的哪是什么神明,根本就是个邪祟精怪。 再回到屋里一看,自己老婆身下一滩血,竟活活被折腾死了。 对于这样沾荤腥的故事,瞎子讲起来一贯是着重yy,讲到这里也就没了下文。 但有一点,无论故事真假,神明都是不能乱拜的,宅仙更是不能胡请的。 听旅馆老板说家庙里供着宅仙,窦大宝好奇心起,颠颠儿的跑过去,想看看供奉的是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过去。 绕到正对着江水的门口,往里一看,我和窦大宝都是一怔。 庙里香案上供奉的,竟然是一只泥猫。 泥猫比脸盆还要大,全然是用黄泥捏塑,并没有烧制上釉,但却形神兼备,活灵活现。只是看上去没有半点猫的温驯,反而有些凶恶狰狞。 旅馆老板笑着给我们解释,说对于江边的人而言,江里的鱼虾就代表着财富,家庙供奉猫仙,庙门朝着江水,财运就会自动送上门来。 “狗屁不通!”静海尖着嗓子说道:“财运上门?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长!把这么个肮脏东西养在家里,你非全家死绝不可!” “你他妈胡说什么?”旅馆老板立刻变了脸。 也难怪,就算脾气再好,听老和尚这么指着鼻子咒全家死绝,也得当场爆发。 我拦住想动手的旅馆老板,摒了摒气,沉声说:“大和尚虽然话不中听,却是实话。这泥猫绝对不是什么好来路。” 我之所以向他询问这屋子是干什么用的,就是因为无意当中看到屋子外头隐约环绕着一股黑色的煞气。 现在看到这泥猫的样子,更觉得邪异的很。 旅馆老板听我这么说,更是火上浇油,用力挥着手要赶我们走。 最后还是桑岚的父亲劝他先别发火,问他泥猫是哪里来的,供奉了多久,供奉泥猫期间,家里有没有什么不妥。 “哪有什么不妥?要不是供奉了猫仙,我早穷的喝西北风了。” 旅馆老板又瞪了静海一眼,才对桑岚的父亲说,泥猫是从三年前开始供奉的。 那时候旅馆的生意很差,几乎都要关门了,忽然有一天来了个老头,自称懂些风水堪舆之术。 在老头的指点下,旅馆老板才修建家庙,又通过老头请来这么一尊泥猫。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三十三章 第五颗‘保龄球\’ 门外也是一片昏暗,可相比屋内的伸手不见五指,却胜似白昼与黑夜的对比。 我顾不得仔细看外面的情形,扭过脸看向身后。 借着门外透进的微弱光线,隐约就见屋子里就是一间类似饭厅的模样。 屋子的中间有一张圆桌,而圆桌的周围,除了正对门这边的那张歪倒的椅子,周边赫然散落着好几副白森森的骸骨! 那些骸骨多数已经零散,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彻底,却因为骨架的歪斜散落不同程度的破裂。 我终于知道,在碰到桌子时,那些古怪的声响都是怎么来的了…… 房间内绝不像先前旅馆的饭厅那么宽敞明亮。阴暗,且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腐朽潮湿。 我一边回忆绕着桌子走那一圈时摸索到的事物,一边转动眼珠,看着眼前桌上的情形。 在黑暗中,我一共摸到几个保龄球似的东西。 现在,桌上滚落着四颗白森森的人头骨。 在头骨之间,散落着一副扑克牌。 不对! 我抱着欲裂的脑袋蹲在了地上。 这根本不是饭厅,而是我从没到过的所在。 我是在恐慌中把这里想象成饭厅,想象着我触摸到的那些头骨是和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瞎子、段佳音、窦大宝、静海,甚至我自己……然后才确定门的方位…… 我现在的确找到了出去的门,可我刚才摸到的是五个头骨,现在桌上只有四个…… “嘿嘿嘿嘿……” 随着一阵阴鹜的小孩儿笑声,一个球形的物体像是被人踢了一脚,从桌子底下直朝我滚了过来。 我已经吓毛了,尽管心胆俱裂,却无法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滚过来,滚到我脚底下。 我不用做任何判断,那他妈就是颗人头! 然而,看清这颗人头的大概样子,我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人头就在我脚边,离我的脚尖几乎不到一尺的距离。 我能清楚的看到,她是面朝下,长头发,头发微微卷曲,而且头发竟然是金黄色的。 “怕什么……刚才摸都摸过了。”我不断安慰着自己。 我刚才一共在桌上摸到五颗‘保龄球’,现在第五个出现了!它不过是滚到地上,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不对! 我记得前面四个摸到的,表面都是沙沙的,有点像磨砂的质感。 摸到第五个的时候……那像是个皮球,可那和保龄球一样,上面有眼儿。 当时自我安慰、自我催眠……我告诉自己那就是个保龄球。 我是土鳖,我没怎么去过保龄球馆……我还把一根手指头抠到第五个‘保龄球’的孔洞里,把它提起来晃了晃! “冷静!冷静!” “瞎子,大宝……静海老丫的绝不会眼睁睁丢下我不管,这是幻觉,是……是他妈该死的灵觉……” 我不断自我安慰。 “你,刚才是在找我吗?”一个声音突兀的传来。 我浑身一激灵,终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发音有些奇怪,但我能肯定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而且,那个声音,就来自我面前! “你在找我?!”那个声音再次猛然响起。 我浑身剧烈一颤,就见面前地板上的人头突然翻了个个儿,把脸翻了过来! 人头的脸正朝着我! 我看的真真的,这的确是个女人,而且似乎是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外国女人。 鼻梁挺翘,嘴唇宽厚丰润……这是个洋婆子?! 她是有一头金发,可是‘碧眼’呢? 她深陷的眼窝里,根本就没有眼珠,而是只有两个被洞穿的、黑洞洞的窟窿! 极度的惊恐终于压垮了我的底线。 物极必反,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强撑着踉跄的爬起来想要逃离这恐怖的所在。 可就在我转过身想要逃走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却让我如坠冰窟。 就在我的身后,不,应该说是在我身前,几乎是紧贴着我……竟然矗立着一个没有脑袋的身子! “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就在我面临这一幕接一幕恐惧的场景,几乎快要崩溃的时候。 突然,感觉有人拽住我的裤脚,拼力的将我向一旁拉扯。 我几乎吓得瘫软,这拉扯的力道却又十分的大。 我只觉身子一斜,就倒向了地面…… “汪……汪汪!汪汪汪!” 我蓦地睁开眼。 猛然转过头,就见肉松正对着我狂吠。 “呼……呼……呼……” 我仰面急促喘息了好一阵子,才强撑着汗流浃背的身子从地板上坐了起来。 “呜……” 臭烘烘的狗舌头舔在脸上,我渐渐回过神来。 这根本不是饭厅,也不是……也不是那类似饭厅,桌上散落着扑克牌的房间。 窗外水浪传来,我的背包就在一旁的椅子上放着。 这是我的房间。 我艹,做噩梦? 想到梦中的情形,我恍然的摇着头。 那怎么可能是梦……那么真实…… “嘎吱……” 惊魂未定间,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指甲挠门的刺耳声响! “呜……” 与此同时,肉松夹着尾巴仓惶的钻进了床下。 “呵……呵呵呵……这是要疯啊!” 我咬着牙从地上爬起身,想去拿包,手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 喜子寄身在阴阳刀里。 他是我兄弟不假,可我不能万事都靠别人呐…… 我挺了挺身子,把两只手抬到眼前,同时屈伸了一下十根手指。 记得姥爷死那会儿,我怎么说来着? 那时候我还没认识张喜、孙禄,没认识瞎子他们呢。 深夜,雷鸣,暴雨。 董家庄。 我蜷缩在从小睡到大的床上,蒙着被子哭。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一个人,一件件的收拾破烂家当,孤身来到都市的钢铁丛林…… 我怕谁啊? 关键是…… “我用得着怕谁啊!” 我咬牙说了一句,随手拿过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上。 一手夹着烟,一手拉开了房门。 门外是长长的走廊。 挠门声只响了一下就消失了。 我也不再在意,探出身子朝走廊两边看了看。 这就是在那艘改成客房的渔船上,估计很晚了,除了江面传来的水声,只是一片寂静。 我狠狠吸了口烟,“呼……” “噩梦而已,别再吓自己了。” 我喃喃说着,想要回屋。 可就在转过身的一刹那,蓦地浑身一震。 就在我房间的房门上,靠近门牌标识的位置,赫然多出了五道手指甲抠出的长长印记! “汪汪汪……” 我惊醒过来,见肉松对着窗口狂吠乱跳,心里莫名一紧,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窗边……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三十六章 诡船 季雅云看着我一阵发怔,好半天才喃喃的说:“我也是……” 我点点头,冲她一笑,边拉着她的手向前走边说: “前些日子我去了一个叫陈皮沟的地方,传说那里有三道坎……” 大致讲完陈皮沟的经历,两人也已经来到走廊尽头。 “是坎躲不过,跨不过去,就踩平它!”我回头说了一句。 “嗯!”季雅云用力点点头,抬手指向面前的楼梯,“她应该是上去了。” 我回头朝来路看了一眼,心中不禁有种奇诡的感觉。 走廊的长度已经远超过船屋的长度了,这一路过来,两侧虽然间或有门,却绝不是船屋旅馆本身的模样。 只能是说,我们确然是在一艘行驶中的船上,这艘船绝不现代化,但在历史中的某个时段,绝对算是很具规模的。 “那些房门上的标识牌都是英文……太专业了,我不认识,你认识吗?”我问。 季雅云摇了摇头:“我……我没什么外语天分。” “嘿嘿,成绩差就是成绩差……”我边说边拉着她往阶梯上走。 突然,楼梯下方猛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裤脚。 我身子猛一颤,下意识的把季雅云推到一旁,两只手相扣捏起了法印。 “小姨?徐祸?”楼梯下方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 “岚岚?!”季雅云猛然瞪大了眼睛,噔噔噔下楼,绕到楼梯下面。 很快,同样穿着睡裙,只是款式不同的桑岚被她从拉了出来。 “岚岚,你怎么也来了?”季雅云问。 “我哪儿知道啊?我正睡觉呢……好容易才睡着,睁开眼一下子就来这儿了!”桑岚边说边看了我一眼。 我想了想,没有纠结旁的,直接问她:“你来了以后发生了什么?” 桑岚掠了把凌乱的发丝,心有余悸的说: “我一睁开眼就觉得不舒服,胸闷……我想拿手机,可手机……手机不见了。我就想去找……” 她又有意无意看了看我,“我想去找小姨,可谁知道一出门,就什么都变了!” “然后呢?”我紧追不放的问。 桑岚看着我说:“我觉得好奇,怎么会一下子到了一艘船上……你们怎么都不见了?我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就到处走。” 我问:“你为什么会躲在楼梯下面?” “刚才有人!”桑岚面露惊恐道:“本来一个人都没有,忽然跑来一个人,我听到脚步声就……就躲起来了。” “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季雅云问。 桑岚摇了摇头,低下头小声说:“我害怕,没敢看。” 她忽然抬起头:“那应该是个女的,穿着高跟鞋呢,脚步声总不会错的。” 我点点头,抬眼道:“一起上去看看。” 三人正沿着楼梯往上走,桑岚忽然说:“这不是中国的船!” “嗯?”我一怔,“什么意思?” “这艘船……应该很老了,好像是十八世纪的外籍船……”桑岚把一只手挡在耳边,“你听声音,这不是汽油机柴油机的声音,噗嗤噗嗤……这是蒸汽机的声音!” “然后呢?”我有些发懵。 桑岚一脸困惑的摇摇头,“我们学校去国外交流学习的时候,我在英国海航博物馆参观过类似的船。我刚才一路走过来,经过了水手舱、五等舱……反正这艘船绝对不是现代的!” 我看向季雅云,就见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眼珠转了转,果断说:“先不说旁的,有人去了上面,先看看那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再说!” 沿着楼梯上了一层,居然还是在舱内。 “听脚步声,那个人还是继续往上的,应该去了甲板。”桑岚看着我说。 “那就上去看看!”我干咽了口唾沫,勉强说道。 在往上走的这段过程中,我让桑岚按照她记得的次序翻译了一些门牌上的英文标识。 她虽然只是经过了一段走廊,就被吓得躲藏在楼梯下,记得的门牌标识也只有一部分,可是在我听来,却在脑海中转化成汉字,和平面图上的标注一一贴合起来。 赵奇传递给我的那张图,竟是这艘船的平面图? 又往上走了一层,再往上应该就是甲板了。 我正想继续向上,楼梯下方突然传来一个小孩儿幽幽的声音: “姐姐……带我走好不好……” 乍一听这声音,我猛一哆嗦。 季雅云和桑岚的反应却比我要强烈的多。 两人如遭电击般的身子剧震,随即变得面无表情,双双转过身,就要往下走。 “姐姐……”小孩儿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就在楼梯下近在咫尺。 “滚!”我大喝一声。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处境有多诡异,但我却知晓自从来到旅馆,就他妈没见过这里有什么孩子。 旅馆里没孩子,船上有,那他就不是好路数,至少不是活的! 我表面镇静,其实早已焦头烂额。 只能认定,身边两个女人是真实的,是和我有关系的,其它的我管不了! 我左右手同时捏起法印,反手用手背分别拍在季雅云和桑岚的前额。 “啊……” 季雅云轻呼一声,清醒过来,摸了摸额头,看向我:“怎么了?” 我顾不得回答她,因为桑岚同样被我叩中脑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一脸木然的不顾阻拦想要往下走。 “嘿嘿嘿……姐姐,快来啊……”小孩儿的声音像是故意挑衅我似的,笑声中竟透着几分恶毒。 我连换了几个法印,桑岚都没能清醒过来。 “岚岚,岚岚!”季雅云也在一旁帮着拦阻桑岚,“徐祸,她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她怎么了!” 我也是急了。 不光是因为桑岚‘冥顽不化’,关键还是,之前看到的那个背影让我印象深刻。 她匆匆忙忙跑上甲板,到底干什么去了? “岚岚!”季雅云突然反手朝着桑岚脸上扇了一巴掌。 我去……我现在可以肯定,小雅绝对是和季雅云合二为一了。 一巴掌打下去,桑岚依旧没反应。 想到那个匆忙的女人背影,我心里越发焦躁不安,见状干脆一咬牙,把桑岚扛在肩上,对季雅云说:“赶紧上去!”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六十二章 女主人 方启发心一提,想抬眼去看,牛半仙却一把将他拉到棺材旁,往他手里塞了一把刷子,快速的在他耳边说道: “记住,你来这儿是为了钱,其余的,不该是你的,千万不能妄想!” 牛半仙终于说出了第三条忠告,可事实是,对于他说的三点,除了五谷避祸这一条,其余两点他是半点都没听明白。 什么叫身子向下的时候不能回头? 什么叫妄想? 自己来这儿最初只是为了那百十块钱,除此之外,几时奢求妄想过? 心里迷惑到极点,再看牛半仙,却已经开始刷起了棺材,而且一边刷漆,一边含糊的哼着小调,看上去还真像个熟练的油漆工似的。 方启发忍着恶心,也用刷子蘸了些‘油漆’,学着牛半仙的样子在棺材上刷了起来。 不过他可没牛半仙那么淡定,刷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往侧边挪了挪,斜眼朝着门口看去。 棚子的门敞着,却看不出有什么异象。 方启发扭过脸,正想挪到牛半仙身边,再问他几句,猛然间,就感觉一只手从后边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方启发浑身一激灵,差点没吓得尿裤子。 这会儿牛半仙已经挪到棺材另一边去了,隔着棺材,他看不见牛半仙现在的状况。但棺材是被两条长凳架着的,从棺材下头,能看到对面牛半仙露出的下半边身子。 棚子里就只有他和牛半仙两个人,牛半仙在对面,那搭着自己肩膀的是谁? 正惊疑不定,身后那人竟开口说话了:“大兄弟,忙活这半天,累了?" 方启发一下怔住了,听声音,身后头的居然是一个女人。 刚才并没有听到脚步声,这女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愕然之下,方启发想要回头,却猛然想起了牛半仙的第二点忠告——无论看到什么邪门的状况,都要假装看不见。 方启发心里七上八下,牛半仙只说看见的假装看不见,可自己并没有看到有人进来啊。 而且,这女的现在就在自己身后,虽然没看到模样,手却是真真切切的搭在自己肩膀上,并且还在跟自己说话……这还能假装下去吗? 这时,身后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抬高声音道:“那位老哥,活不是一下子干完的,停下来歇歇,喝点酒缓缓劲。” “哎!好嘞!” 听对面传来牛半仙的回应,方启发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 他仍不敢转身往后看,透过棺材下方见牛半仙似乎站了起来,也跟着站起了身。 牛半仙果然站起来了,不过却是笑眯眯的冲着方启发身后点了点头,“瞧您这一脸富态,要是没猜错,您是本家的大奶奶?” 方启发见状一愣,这时身后的女人已经把搭着他肩膀的手缩了回去,随着一阵几乎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来到了方启发侧面。 方启发才看到,这是一个年级约莫三十来岁四十不到的妇女,看穿戴打扮,像是本家的女主人。而之前在前院的时候,似乎也看到有这么个人在穿梭忙碌。 妇女笑着朝方启发点点头,又转向牛半仙说:“老哥,累了?赶紧的,喝点酒,歇歇!” “行嘞。” 牛半仙回应一声,从旁边拿起刚才青年送进来的一瓶酒,边往这边走边拧盖子。 走到方启发面前,突然把酒瓶往方启发手里一塞,捂着肚子道:“哎哟,不行,我肚子忽然不舒服,我得上趟茅房。” 他边说边冲方启发眨了眨眼,不等方启发反应过来,竟转身就捂着肚子向外跑。 “老叔……” 方启发才喊了一声,他人已经跑出去没影了。 方启发这下傻眼了,愣在当地不知所措。 这会儿他心里这个闹腾劲啊,就甭提了。 本来他已经铁了心,牛半仙让怎么做,他就做什么。哪知道关键时候,牛半仙也不知道是真肚子疼,还是临阵退缩,居然跑了。 留下自己一个人,这可怎么办啊? 这时那个妇女笑呵呵的说道:“这老哥,一准儿是蹲着干活的时候,把肠胃给鞠着了。大兄弟,你也先别干活了,快点喝口酒歇歇。” 听她一说,方启发下意识的把目光转了回来,再次看着妇女的脸庞,不由就是一呆。 比起自己,这女人的年纪可不算轻了,可她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这皮肤白嫩的,好像轻轻一掐,就能挤出水来似的。 这大眼睛,忽闪忽闪,就好像会说话似的。 还有高高的鼻梁,红通通的小嘴…… 方启发正值二十啷当岁的年纪,正常男人想的,他哪会不想,只是他家境不好,同村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伙伴都已经娶了媳妇儿,他却连女人的手都还没摸过。 这会儿冷不丁和一个成熟女性这么近距离接触,他哪能不心生遐思啊。 那女的倒是落落大方的很,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边,让他坐下。笑吟吟的拿过他手里的酒瓶,拧开盖子递了过去。 方启发迷迷糊糊的就接过酒瓶,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弟弟,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给说对象了不?”妇女挨着他身边坐下,笑着问道。 这下算是戳到了方启发的痛处,他红着脸摇了摇头,窘迫之下,又连喝了两口酒。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股风,竟将棚子的门给吹的关上了。 这棚子本来就不是给人住的,根本就没安窗户,门一关,就只有墙上间隔的缝隙透入少许光亮,棚子里头顿时就变得昏暗起来。 方启发还没到神魂颠倒的地步,见门被风吹的关上,反应过来,就想起身去开门,哪知道没等他站起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跟着一股香风扑面而来,就觉自己的嘴唇被两片柔润的事物蜻蜓点水般的啄了一下。 方启发当场便愣住了,他绝不是傻子,短暂的失神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弟弟,姐头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了你。”妇女梦呓般的声音在方启发耳边响起,“你别觉得姐放荡,实在是彭示且对我不好。他自己那方面不行,就变着法的折磨我,他还打我。我再不为自己着想,早晚得让他活活打死。弟弟,你要是觉得姐还能看得上眼,只要一句话,姐就带着彭家的钱,跟你走。” 说到后来,妇女已经低声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喝了酒的缘故,方启发只觉得脑子一阵阵发懵,明明听到女人说了什么,却怎么都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就在他神不守舍的时候,身边的女人忽然没了动静。 方启发干咽了口唾沫,听到喉咙里‘咕嘟’一下,总算醒过点神来。 他顾不得理清脑子,本能的猛然站起身,想先去把门打开再说。毕竟这是在别人家,真要有人进来,自己可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可就在他站起身想去开门的时候,无意间眼角一瞥,看到旁边的一幕,立刻就像是触电般的浑身猛一震颤。刹那间,眼珠子都瞪直了。 那女人还坐在先前的位置,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光了全身的衣服,就那么斜坐在那里看着自己。 昏暗中,方启发就只看到白花花一片,还有女人宛若星辰的两个眸子。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一百二十章 出路 看清说话这人,我不禁有些诧异,同时心里咯噔一下子。 说话的是癞痢头,我倒是记得,他是跟着我和岳珊回来这里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好像消失了,这会儿居然又再出现……相语之术果真是这么神奇嘛? 关键我还想到了一点,我是回来了,小草头仙呢? 瞎子像是没把癞痢头的话放在心上,仍是说道:“咱要再不回去,今儿可就回不去了。” 眼看癞痢头皱着眉又冲他挥手,瞎子却仍视而不见,我心思一动,忙向瞎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瞎子不明就里,但还是没再出声。 癞痢头翻着眼,竖着耳朵像是在聆听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不成不成,我没法子像和一样,跟其他人接触。” 我有点莫名其妙,但也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耐着性子问他:“想和谁接触?” 癞痢头回答说:“我能感应到,的朋友来了,但他们离这里还有段距离,他们好像在挖什么东西,我试着想要接触他们,但是做不到。” 我一拍巴掌,“肯定是大宝他们来了。” 瞎子一脸云山雾罩,“在跟谁说话?” 我看看他,再看看癞痢头,想到一件事,又转眼看向岳珊等人。 除了郑月柔面无表情,岳珊和封金娣都疑惑的看着我。 我终于有点反应过来,貌似脱离了奇异的灵觉世界后,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和接触到癞痢头,不光瞎子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连岳珊似乎也看不到他了。 我把之前发生的状况简单的和瞎子说了说,瞎子从他师父那儿听说过相语之术,但同样对这门奇术的神通感到惊讶。 瞎子问我,癞痢头是不是有法子带我们出去? 我摇摇头,这会儿我仍是没能完全参透,究竟是在怎么一种状态下和癞痢头接触,但也知道,两人能够沟通的只是意识,癞痢头本人还在孙禄二叔的家里。而且,现在除了我,他不能够和任何人有交流,自然也就不能告知别人我们的处境…… 想到这里,我脑筋儿一蹦,猛一跺脚,差点没给自己一个大耳贴子。 瞎子瞪眼看着我说:“这才几天不见,哪来这么多臭毛病?” 我没接他的茬,直接对癞痢头说:“是我让窦大宝和孙屠子他们来接应的,现在他们一准是以为,水泵房虽然塌了,那口井可能还没被封死,所以还在那儿刨呢。” 癞痢头挠挠头,“问题是,我没法子跟他们说话啊。” “怎么就没法子跟他们说话?”我使劲瞪了他一眼,“死脑筋啊?这样是没法跟别人说话,回去不就能了?” “回去?回去哪儿?”癞痢头脑子有点抽,还没听懂我的意思。 “现在人在哪儿,就回哪儿!回去以后,立马给孙禄打电话,懂不懂?” 癞痢头终于反应过来,猛一拍大`腿:“嗨,我怎么这么糊涂啊……” 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毛毛躁躁,难怪会混成这diao样!”我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来不及了。”郑月柔忽然说道,“我送我那侄子回去,其他人自然就会知道们的处境。我和金娣还能等,们却是等不了了。” 瞎子和我对视一眼,闭上眼睛,掐了掐手指头肚,猛地睁开眼说:“就快五更天了!” 我心里一惊,瞎子有掐心思点的本事,他这么说,必定没错。 岳珊向郑月柔问道:“舅妈,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出路的,对不对?” 郑月柔叹了一声,“到了现在,我还骗们做什么?没有,没有别的路。舅舅他们得到消息,一定会赶来,不过要把这里挖开,最快也得一天的工夫。 活人能等,可是五更天一过,们就再也回不去了。们要想活命,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有道行高明的人作法,们自然是能回去的,但这一时半会儿,又去哪里找那样的高人。” 岳珊急着问我:“那胖子回去了,是不是就能作法把我们……” “别指望他了!”我摆手打断她,想了想,问郑月柔:“这地方应该已经存在很多年了,我想知道,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郑月柔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找到这里,是因为……” 话说一半,她突然摇晃了两下,眼睛翻白,仰面倒了下去。 我赶过去看了看,不禁苦笑摇头:“她被香炉的碎片砸伤后脑勺,伤的很严重,要是不尽快送去医院,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瞎子嘬牙花子道:“好歹把话说完再晕啊,现在好了,想探听点线索都不成了。” “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出路。”我站起身四下张望着说。 “何以见得?” 我把另一条岔路中的情形说了一遍,然后才道: “这老虎嘴即便不是人为打造,至少也被人发现利用几百年了。如果静海猜的没错,关于这里的一切,以及凌家的事,都是一场阴谋。主导这场阴谋的人,心机之深,实在是可怕至极。以对方的心计,如果最终目的是想死而复生,那就绝不可能只留一条后路。” 听我一分析,瞎子也来了劲,跟着我找寻起来。但没过多久,他就泄气道:“看来想多了。” 我本来也有点绝望,因为这虎口洞虽然不小,但却几乎没什么遮掩,即便是有出路,也必定有着极其隐秘的机关,或许我们可以找的更仔细,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然而,就在瞎子说我判断错误的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感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源于我自身。 我就觉得脑子里像是忽然有个人在对我说话。 他说的是:“有宝贝来了!” 我先是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通过特殊的声线,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小草头仙!” “来了,越来越近了!”小草头仙明显变得兴奋起来,忽然道:“通了通了!有路有路!” 我眼睛一亮,“真的有出路,在哪儿?” “跟我来,快跟我来!”小草头仙急吼吼道。 番外(探花码头1) 番外(探花码头1) 夜雨萧瑟 正偎依着门框听雨,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我缓缓转过身? “岚岚出事了。”季雅云声音顿了顿,但还是说道:“她爱人……就是李闯,弄的一个塑像裂了。里面露出一具死尸。 他被怀疑是凶手。 徐祸,这件事很难办。或许……只有你亲自出马了。” 我听到了这个女人的诉求, 于是乎,立刻点了点头。 下一秒,那娘们儿就蹬鼻子上脸,大声呼喝道: “阴月!茶茶!受诏,归位!” 再下一刻,漆黑中,只见一红一绿两个光点飞速靠近。 跃进眼眶 抬头间 我又再看到了久违的这个世界。 “穿什么去啊?”季雅云挨到我身边问。 我扭过头,对着她咧了咧嘴。 “哦,差点忘了一件事。”后退的同时,季雅云猛一旋身,继而一手指天,一手执地:“天地之间我还在!徐老板出更需口舌!敕令!!!” 口中一阵搅动。 我狠劲伸舌头舔了舔腮帮子:“出离了驿站,咱们,还都穿得别那么非主流。” 眼光落处,季雅云掸了掸旗袍,迈向我的同时语气有点悻悻然:“这次再敢出妖蛾子,以后,你就甭想再离开这里一步了!” 驿站门开。 饕餮睚眦同时仰天狂吼。 走到门口, 回头间, 只见身后的女人一脸幽怨。 “你不跟我一起?” “不去!” 得到两个字的干脆回复,我没再多说,转身间,大步向前。 迈过驿站前的迷雾,一步踏入了久违的世界…… …… “嗡……嗡……” 我没睁眼,随手摸索到手机,隔了一会儿,才眯缝开眼,迷迷糊糊地划拉屏幕接听:“喂!” 对方沉默不语,直到我快要失去耐心时才道:“我知道是你!徐祸!我,现在学校4号楼。 我和他,走不出去这栋楼了!” “桑岚?艺术学院?”我下意识问道,随即道,“先替我解决一个问题。我手机里没钱,车费都没有。” “我让我爸打给你!” “嗡…嗡…” 短暂的两下震动后,我看了看手机,抬脚踹开面前的铁门,大步来到马路上。 恰巧一辆出租车来到跟前 放下手,拉车门,上车。 车才一开起来,前排的司机就说道:“帅哥,你到底还是违背了契约了。不过没关系,能兜的,我一定替你兜着。” 说话间,那个波波头转过脑袋,,,冲我抖了抖波波头:“那年你替我‘死忌唱生日歌’,今天我也唱首歌接你还来啊?哈哈——从来都是命,谁也走不脱;桃花散噢~仍回槐园村!~” 我和这个波波头毕竟是老熟人了,忍不住问她:“你们没导航?我要去艺校、艺术学校!” “我知道你要去哪儿。”司机波波头目视前方,“即便你是驿站的徐老板,想要逆天改命,也得过五关斩六将。铁律,不容更改!钱,我可以让我那个便宜老爸封万三打给你。可前边这段路,你还非得下车,得自己走。” 她甩手将一物件丢给我:“阴阳刀很难再现世,可我一直都相信阴阳事得有你这样的人来掺和。 这是你离开前最后的一把竹刀,现在,物归原主!” 第1638章 三叉戟(4) 第1638章 157 三叉戟(4) 见殷天两眼通红瞪着我,稍一思索,我微微点了点头。 这小子不但傲,而且有点神经质的意思。 现在我自己是满头包,哪还顾得上那许多。 蚊子多了不怕痒,更何况,我现在的身份是——高战。 见我‘应允’,殷天眼中露出欣慰,还有一丝难以隐藏的兴奋。 但下一秒钟,他又耷拉下眼皮,陷入了‘白日做梦’状态。 老古凑近我问:“高队长,不是急着破案吗?怎么现在又都磨磨唧唧起来了?” “古老,是我。”我低声说道。 老古一怔,随即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但明显已经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 我对他说:这次失窃的物品不同寻常,具有相当的特殊性,尽可能最短的时间内寻回是必然。可就在刚才,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失窃的器官居然像是不那么重要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但是既然急不来,那不如放缓思路,好好的理一理。 老古瞄了一眼殷天,小声说:“比起案子,我和老林更担心你。你分魂以后,我就觉得你不对头。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老子天下第一’,谁都得仰视你,都要听你的命令一样。听说你掐死了许宁,我都不觉得奇怪,觉得那就该是你的作风。可回头一想,不应该啊!你是重情义,但你绝不会知法犯法啊!” 我说:“这个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解决眼前事。” 殷天‘醒了过来’,对我说:“再玩纸上谈兵没意义了,必须实际操作一下。” “真正还原案发经过,以此来推断窃贼下一步的行动?”我点点头。 拿出手机下达了指令,跟着便和老古一起下楼去监控室。 况风和殷天之间绝对有些纠葛,坚持留在殷天身边,要看这当世贼王如何施展手段。 来到一楼电梯间,相关人员已经准备就绪。 之前那个‘对待感情极其认真’的男医生提着个临时拿来当道具的运输箱,表情有些纠结地说道:“这次我一定不会把箱子离手。” 我说你可千万别,现在是要还原案发经过,也就是说之前做过什么,最好照葫芦画瓢再演一遍。 这次不光是医生,徐娘半老的女护士长也涨红了脸。 钟艳秋一脸的幸灾乐祸; 傻大姐黄晓晓没憋住,直接嘎嘎得笑出了声。 想到这四个奇葩办的那点事,我虽然也有些忍俊不禁,但之前在天台产生的那种奇怪感觉却又更增加了一些,就觉得我好像忽略了某些事,又好像是我从一开始哪里就想错了…… 来到监控室。 指令传达下去。 屏幕上,四名医护人员先后走进了电梯。 这几个家伙虽然奇葩,但是因为事关重大,尽管尴尬,也都尊照指示尽量还原事发经过。 很快,我就发现,他们还原的有些过了头。 医生把运输箱交给了护士长,两人才一对眼,医生就甩手给了对方一个大耳光。 护士长也不示弱,一记‘九阴白骨爪’就把医生的口罩给抓了下来。 紧接着,两个护士‘大妈’也加入了进去。 我丝毫不怀疑,黄晓晓事先已经受了钟艳秋的鼓动,之前她是劝架,这一回明显是针对医生‘下黑手’。 三个老娘们儿针对一个老爷们儿撕巴,隔着显示屏我都替那医生揪心。 正因为不忍直视,我才没有把注意力完全放在这部电梯的监控上。 之前的监控就看不出明显端倪,这次是贼王出手,我更不指望能从画面中看出破绽。 也就是因为这样,目光无意间扫了另一台显示屏一眼。 画面里,两个医护正推着架子车在走廊上运送病号。 这本是平平无奇的场景,却让我如遭电噬。 “高队!他们出电梯了!” 才被队员的汇报惊醒,跟着就接到了电话。 打给我的是在5楼守备的同事,说话的却是那医生。 他才出电梯,还没有脱离监控范围,就蹲在电梯门口,面前放着运输箱,手里捧着电话,另一只手大力挥舞着,几乎是大吼大叫道: “箱子变回来了!我看了编号!又变成原来那个了!” 贼王果然得手了。 因为时间有限,事先并没有替殷天准备掉包用的运输箱。 然而箱子不光被替换了,还换成了最先被掉包的那个! 老古有些傻眼,说道:“原来的箱子?那里头的腰子不在了?” “腰子一定还在!” 我一把拽住旁边陪同的医院领导,大声问:“原本需要做肾脏移植的病人呢?” “我……我不清楚,应该被送回病房了……” “赶紧去查!” 我两眼冒火,拉着他就往外跑。 “因为遗失了肾脏,患者欧阳若被送回了4011病房……” 院领导捧着电话急急慌慌地反馈道。 这时我已经跑到了楼梯口,殷天迎面下来,身后跟着况风。 殷天阴着脸道:“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腰子。” 况风道:“靠,那箱子原来就藏在旁边电梯井的维修槽里!” 我狠劲咬了咬牙,说:“运输箱被盗只是烟幕弹,对方真正的目标是需要移植肾脏的那个病人!” 院方这次的效率倒是提高了,那院领导急着对我说道:“我刚刚问了,欧阳若不在病房……” “拖了这么久,人已经离开医院有一阵子了!” 殷天甩开大步向外走,同时却又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的车从来不载其他人。” 出了楼门,见他跨上一辆大到夸张的哈雷机车,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连续出状况,门口场地上还停着两辆警车。 我和况风跳上其中一辆,把司机赶到一边,我自己钻进了驾驶座。 这个时候,殷天已经飚出了医院。 况风问:“你知道病人去了哪儿?” 我边开出大门,边拨着手机,同时回应他:“目前还不清楚,但所有的事应该是同一批人在操控!” 电话接通,我急道:“郭哥,马上联络之前跟踪那个护工的同事!” 郭森道:“何武飞?他没在医院?” 我一听更急了:“不是说让人跟着他的?” “是跟着……你等下!” 不到半分钟,听筒里再次传来郭森的声音:“被他金蝉脱壳了!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不是解释的时候!”我加大了油门,眼珠不断急转,“立刻让人查医院大门的监控,重点排查何武飞!” 第1687章 孤桑神木 第1687章 206 孤桑神木 当时瞎子内心震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只让老爷子把古墓中的具体情形再详细说了一遍。 等其说完后,刘瞎子肯定的说,那墓主应当是一对夫妇,被发掘时尸骸指定不会好看。 老爷子立马对刘瞎子惊为天人,说那主棺椁里的确是一男一女,棺椁打开的时候,皆是半身浸泡在尸水中,都还是半腐烂状态。奇的是,环状副墓室的五口棺材里,五具尸首历经千年竟都栩栩如生,就连衣着都没有丝毫腐朽。 瞎子少有的没卖关子,当即对老人说: 那墓葬应该是双鞍猎天的格局,墓主应当是一对夫妇。若是按照正确的方法下葬,不但能保本家香火延续千秋,更能成为雄霸一方的王者。 不过想来那墓主生前待人不善,死后并没有正确落葬,硬是将原本大好的格局做成了千年煞局。 首先,按文武区分,双鞍猎天属于武局,墓主夫妇应当分棺合葬,才能双双策马疆场猎夺天下。两口子殓在一口棺材里,就只剩儿女情长了,哪里还有争雄之心。 其次,那环形副墓室里的五口不同材质的棺材,本来应当是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同样意在执掌乾坤。 铁棺为金,杉木棺对应木,泥棺属土,石棺是用火岩所制,对应火。那第五口棺材理应对应五行中的水,即便没有水晶棺,也要以青石蓄无根水。然而第五口棺材,却也是木棺,并且还是桑木的。 民间“桑皂杜梨槐,不进阴阳宅”的说法实有缘故,只说那桑木,火气最重,最不符合水性。 正因为这一口桑木棺,使得本来就不符合的格局,彻底变成了煞局。那墓主人的后代,多半是要惨遭横祸的。而主墓室中的棺椁成为了集煞的中心,墓主夫妇更是魂魄不得超生。 老爷子对刘瞎子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却又说了件怪异的事,环状墓室内的棺材打开后不久,其中四口棺材里的尸体就都快速的腐败,唯独那桑木棺里的尸体容貌衣着一成不变。 见瞎子也给不出解释,老爷子忽然问瞎子:世间是否真的有孤桑木? 瞎子愣了一下后,说:“据《拾遗记·少昊》中记载:穷桑者,西海之滨,有孤桑之树,直上千寻,叶红椹紫,万岁一实,食之后天而老。 意思是孤桑高可通天,一万年才结一次果,吃了孤桑果实就能长生不老。 从古至今世人追求长生者比比皆是,又有哪一个真正达到目的?” 瞎子这话有些不尽不实,他虽然没有真正见过孤桑,却听师父说过,世上真有孤桑神树,并且还传授给他了辨识孤桑木的法子。 他没说实话,倒不是刻意藏私,而是察言观色,看出老爷子似乎隐瞒了某些关键。 他故意不正面回答老爷子的问题,就是想让对方主动说出隐秘和找上自己的真实目的。 果然,老爷子犹豫了片刻后,终于对瞎子说,当初在那桑木棺材里,发现了一册古书。老爷子参与了后续的工作,对那古籍中的内容印象十分深刻。 古书中记载的,多是些道家修习的法门,但其中独有一篇,非但不符合正统道义,还透着十分的邪气。 那一篇当中,提到了孤桑神木,还说用孤桑木打造棺材,再用符箓加持,逝者殓葬其中,便可得长生。 瞎子总算听出他的来意了,原来这老头竟也是个追求长生的家伙。不过对方到了这个年纪,‘贪生怕死’也属正常。 他当即直接问老头,刚才的符箓是否就载录在那古书的‘长生篇’里? 老头说是。 索性坦言说,自己下古墓的时候,遭遇了那样的怪事,过后问另外两个同事,都说没有和自己相同的经历。 在古书中看到这一篇,他便不由得将所有细节结合在了一起。 作为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当时他只是出于好奇而探寻,到了如今这把年纪,已经是四世同堂,本该安享天伦,却又越发对生命留恋。 老爷子赧然地说,其实自己也不相信真有人长生不死,可闲来无事……那就不如用不多的时日追寻一下。长生多半是不可得,但能解答当年在那古墓里遇到的怪事,也算解了困扰多年的心结。 他对瞎子说,当时那桑木棺里的尸体是道人装束,很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这尸体没有像其余四口棺材里的死尸那样快速腐败,会不会是和他的棺材有关联。 瞎子摇头,说既然专家都认定是桑木,那棺材就一定不是孤桑木打造。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瞎子也就不再隐瞒。说世上或许真有孤桑神木,自己虽没亲眼见过,却师承了辨识神木的方法。 名为孤桑,只因生于西海之滨、穷桑之地,并非是桑树。树高参天,却不是真的高可通天。外表黑似生铁重墨,却是质地松软,剖之汁液如血涌,待树汁流尽,剖面就变得如同表面一般墨黑。以阳火燃之,生仙香气味;触及冥火,能将其转为阳火。 瞎子告诉老爷子,他带来的符箓,自己认得,但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只知道此符名为‘大城’。 老爷子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说修道大乘,那不就是成仙了! 瞎子摇头,说不是大乘佛法之类的‘乘’,是城市的‘城’。 老爷子脸色一变再变,最终一拍大腿,笑骂自己是魔障了,昏了头才相信什么长生不老的邪说。 瞎子听出门道,忙问他想到了什么。 老爷子说:在佛教当中地狱被分为四类,其中八大地狱的最底层是阿鼻,阿鼻地狱,另有两个称呼,一乃无间,二是大城。 单从这一点看来,那桑木棺上的符箓,名称字面就意味着无间的痛苦。 世间或许真的有孤桑神木,或许按照那古书上的法子,真的可以令人得以永生。但在身边留恋的事物全部失去以后,永生,又何尝不是一种无止境的折磨? “那他娘的还求个屁的长生!” 这句话,是老先生与刘瞎子分别前的最后一句,伴随的,是已然大彻大悟的爽朗大笑…… 第1689章 黑暗中的搏杀 第1689章 208 黑暗中的搏杀 我强压着颤抖,近乎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不管你是谁,杀了我兄弟,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说话间,我快速地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沉尸入水可得还! 是段佳音的笔迹,字条是她写的。 难道她早算到瞎子会死? 沉尸入水可得还…… 我收起纸条,解开了捆绑的皮带,蹲下身将纱织放了下来,低声道: “等我一下。” 纱织小声道:“电筒,快要没电了吗?” 我没有回应她。 电筒的确快没电了,所以我才急着看纸条内容。 虽然我不清楚段四毛是什么意思,但她不会算到有危险还让瞎子来送命。鲸吞邪阵不能以常理想象,或许刘瞎子真的有一线生机。 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要解决掉那个像幽灵一样的家伙,否则不可能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我关掉了电筒交到不灵便的右手上,左手反握住了短刀的刀柄,摸着黑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走去。 厚重的皮靴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很难不发出声响,我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 我不知道刘瞎子是不是真的能够复生,即便可以,他是被砍杀在我眼前的,不把砍他的王八蛋大卸八块,我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走了十几步,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能够模糊看到近距离范围尸体的轮廓。 蓦地,左侧传来一下轻微声响,我横向一个箭步滑了过去,眼角刚瞥见一道白影,立时一弯腰,双脚同时蹬地,弓身撞了过去。 “砰”一声响,撞中目标,将白影撞倒在地后立即停止了所有动作,并且屏住了呼吸。 被我压在身下的的确是个穿白色衣服的人,但即便没有丁点光亮,凭借触感和嗅觉也知道那是一具女尸。 我不想亵渎尸体,但相当一段时间内,都保持最初将其扑倒后的姿态,整个人压在死尸上一动不动。以至于,极端靠近的距离之下,我渐渐能够看到尸体惨白的脸,和早已失去生机死不瞑目的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动静,我才侧身从尸体上翻了下来。 右耳紧贴地板,再一次进入‘蛰伏’状态。 “救命……唔!” 不远处忽然传来纱织苍老的呼救声。 我猛一激灵,按下手电开关。 爆闪的电光裹在身形下,穿过尸林凌空朝着放下纱织的方向飞跃过去。 空中的电光再一次闪亮,看到另一处闪亮,我猛然发力,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咔嚓”一下刺耳的响动过后,腰间短刀已然出鞘,爆闪的电光下,刀刃在半空和金属连续交击,不断迸出火星。 我不惯用小鬼子的短刀,但此刻早已被仇恨充斥,一发而动再无止歇,近乎疯狂般的劈砍。 期间对方有意避开和我兵刃相交,但我劈出的刀毫无间隔地劈砍在临近的尸体上。 尸林中的死尸年代不同,状况迥异,不乏已经风化干瘪甚至近似于皮包骨的干尸。 锋利的刀身劈砍到干尸骨骸,迸发出的绿色磷火反倒比短兵交接迸出的火星光芒还要强烈。 这一阵的星火爆发连同落地后仍保持爆闪的电光下,我已然看清了对方的大致状况。 那应该是个人,一个穿白衣的人,但相对我,对方却是头下脚上,乾坤颠倒般的踩踏着天花板移动。 就这么一正一反,一上一下,我紧咬着牙关追砍。 初时对方还想迂回躲避,但在我一阵不顾一切的追砍后,对方也像是被激发了狂怒,不再试图躲藏,甚至发出低喝,快速移动着开始了反击。 对方用的同样是短刀,我是单手劈砍,对方却是双手持刀不断变换各种刁钻的角度横劈竖砍。 我虽然一腔奋勇,可一上一下,态势悬殊,更是要不断凭借视角余光避开尸林的阻碍牵绊,渐渐地手臂开始发麻,有些招架不住了。 “次……” 我竭尽全力猛劈一刀,将对方逼退些许,跟着飞身一脚踩在一具跪姿的死尸肩膀上,飞身而起,自上而下再次劈砍向对方脖颈的位置…… “砰!” 随着一声闷响,那刚猛豪狠的家伙终于坠落到了地板上。 我才一落地,立刻扫踢向其利刃反光的尾部。 “当啷!” “咣啷!” 两人的短刀双双落地,我也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骑到了对方胸口上。 不等对方反抗,竹刀的刀尖已经在身后爆闪灯照射反面,抵住了这凶手的右眼皮。 对方被制服,终于开口,说的却是一连串的日语。 没等她说完,竹刀已经深深刺入了她的眼睛,只在眼眶外留下不到一寸的刀柄。 这一下绝对致命,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对方居然还在含混发声。 说的,仍然是我听不懂的日语。 “我听不懂你的鸟语,但我说过,你杀了我哥,我要你永不超生!” 我毅然绝然地将竹刀拔了出来。 稍许喘息一阵,才揭开她已经被血液染红了的白色面罩。 看清这砍杀瞎子的仇凶面貌,我整个身体微微一僵。 她的脸已经被眼中喷出的血染成花瓜了,可仍然能看出,她……她的样貌竟和纱织一模一样! 不是我眼瞅着变老的纱织,而是初见时的纱织模样! “金鳞!你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受伤?” 角落里,传来了纱织苍老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惶恐与关切。 霎时间,我隐约有些明白了纱织的状况,但又难以用语言描述。 “我没事,你,别过来。” 我伸手从一旁捡起仍在一闪一闪的电筒,踉跄着站起身,后退两步,低头看着已经没有声息的尸体。 再次按下开关,光亮变得正常,却因为缺电光亮黯淡了许多。 借着亮光,就见这才被我反杀的‘女刺客’不光脸孔和纱织一样,身形也差不多,不过身上穿的却是一袭白色紧身装束。 领口乃至肚腹部位的白衣,已经被鲜血大面积染红。 那是因为,我最后用短刀砍向她的时候,撒开了刀柄,跟着掏出竹刀,连着在倒悬的她肚腹戳了三刀,决定了这场凶险厮杀的结果…… 第1697章 佛艛 第1697章 216 佛艛 一番折腾后,四个人全都精疲力尽,缩在拐角处比着喘粗气。 我的电筒早在顶层的恶佛庙里就没电了,甄意外的手电也在刚才的混乱中丢失。 所幸作为屏障堡垒的三口铁棺呈‘品’字形顶列,缝隙间透入的微弱天光,让我们彼此都还能模糊看到对方的面容轮廓。 刘瞎子气喘吁吁道:“不行,不行不行……我宣布,行动暂停,稍息……我……我特么得歇会儿。” “你不就是挨了一刀嘛,歇个毛啊?” 我嘴上这么说,但见这货此刻安然无恙,心里着实欢喜之极,忍不住问:“你脑袋瓜和腔子都只剩一层皮连着,怎么就能‘康复’了呢?” 瞎子嘿嘿一笑:“来之前我不是没做过功课,结合佳音的推算,我已经大致判断出了这邪阵内的形势。 另外,佳音算到我命中有三次性命交关的大劫难,此番正巧赶上第二次,所以我俩一合计,干脆将计就计,借这邪阵把劫给度了。 诶……算逑,具体的,回去再跟你解释。先让我歇会儿,歇会儿……” 说是这么说,可他并没有消停,而是悻悻然骂道: “那个谁……甄意外,你丫是不是脑子短根筋?都说了是自己人,你刚才还愣把我往下掀!我特么从水底游上水面,再一个人扒上船,我容易嘛我?你倒好,就差那么一丁点,就又把我掀回去了!” “我那不是打仗打红眼了嘛,你还怪我,你干啥弄这么一身皮啊?还特么把这见鬼的面具糊地那么严实,这大黑天儿的,谁能认出来是你?你是说‘自己人’,可我见了日本友妞,还会说搜嘎斯内呢!” “我是从水底下游上来的,衣服全泡透了,我换身衣服咋了?除了扒死尸,别的哪儿特么有衣服给我换?” …… 昏暗中,甄意外拍了我一下,“诶,徐祸,怎么个情况啊?那些死球的小鬼子,怎么就都诈尸了呢?” “何止是小鬼子……” 甄意外没有跟着上去,不知道二三层的状况。 听我跟他一说,他吸气吸得都快背过去了,“我次,二楼那百十个死尸全诈了?!” “不光诈了,如果徐碧蟾……我那‘前辈’的‘情报’没出错,半个时辰后,也就是一个钟头左右,所有的死尸都会变成黑凶!” “徐碧蟾?”瞎子向我挨了挨,“你跟他‘搭上桥’了?他怎么跟你说的?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做什么了?” “搭上了,他‘走了’。临走前,他把所有中用的本事都教给了我……” 我揉捏着方才因为用力又开始疼痛的右手,把瞎子被砍后我在第二层和第三层的遭遇说了出来。 “那我还是估算有误!”瞎子惊道,“要按照你说的,这不是什么‘葬尸’的灵船,这就该是他妈的一艘佛艛啊!” 甄意外奇道:“什么是佛漏?佛爷也捡漏啊?还是说捡佛的漏?”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赵奇说道:“不是捡漏,他说的‘艛’,是船上楼阁的意思,佛艛,就是说,这是一艘供奉佛的船楼。” 刘瞎子说道:“没错,这就是一艘船楼。不过,并不是以第三层的佛庙为名。徐祸祸说过,他来的时候曾见过一尊半面佛……” “这个我知道,那还是我先发现的呢。”甄意外道。 “你丫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瞎子不耐烦道。 我也忍不住插口:“意外,上边的形势你也看见了,这个时候就别添乱了。” 瞎子悻然哼了一声,才又接着说道: “以佛教供奉为目的建造的船只,就被称作佛艛。 身在佛艛之上,规矩多的很。譬如艛上不得有荤腥,艛上之人只能吃素,连葱姜蒜等带味儿的佐料都不能出现在这上头。 其它诸如杀生、诳语等佛家禁忌,更是不能为之的。 可现如今咱们所在的佛艛,却没有那么多讲究。 非但没有什么避忌,反倒越是犯忌,越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是因为,这佛艛所供奉的,非是正宗佛家尊者,而是你们之前见过的半面佛! 整艘佛艛,以现在咱头顶的甲板为界。水淤之上,以久盛活魂为基,以百死尸骸为梁,连同最顶层的佛庙,整个加起来,才是半面恶佛阁! 而位于水淤之下的舱室,相对就是半面善佛寺! 祸祸,别以为我又再吹牛皮瞎白话。 要知道七情生邪六欲生恶,欲恶滋生于凡尘;然,上善若水啊! 这半面佛艛的布设,正是与之符合。 具体的,回头我再详细跟你说,眼下……” “眼下我就想知道,沈晴,还有那个纱织,她们去哪儿了?”赵奇和刘瞎子接触次数有限,到底还是听不惯他的言论方式,终于是忍不住打断他道,“按照你们说的,不光二层的那些死尸会变成凶煞,甲板以上所有死尸也都会诈尸行凶。如果沈晴她们还在上头,那以沈晴现在的状况……” “她们应该不会有事。”我吁了口气,“比起活人,生魂对阴邪煞气更敏感。如果是单单遭遇一两个阴魂也还反应不大,可若是阴气过于强悍,生魂就会‘望风而逃’。 到了这会儿,我不妨直说。 沈晴的生魂,应该就是用来祭祀三层那尊恶佛的。 不过,我先是用你带有浩正罡气的阳刚心口血画符遮蔽了祭符,后来又在佛堂内,先后跟你虚与委蛇谄媚吹捧恶佛的恶才是‘人间正道’…… 恶佛被捧的飘飘欲仙忘乎所以,才忘了继续享用‘供品’……” 刘瞎子接口道:“一个局势的平衡,是需要不断从外界补充各种‘元素’才能够维持的。如果成功献祭,就不会引发恶佛阁集体尸变,但那样一来,沈晴就彻底完犊子了。 也正因为你们把那恶佛爷哄得忘乎所以忘记了发动,这佛艛的形势才起了变化,失去了原先整体的气势平衡,导致群尸诈变!” 我暗暗点头,说道:“群尸诈起,作为生魂,沈晴应该是有所感应,才会出于本能逃走。” “那她现在逃去哪儿了?”赵奇问道。 我说:“我现在倒是不怎么担心她。” “因为纱织?”赵奇反应不慢。 “嗯。纱织不是一般人,你已经见识过了。” 这时我已经适应了光线,转向赵奇,目光灼灼道: “你能及时配合我的行动,足见你身手可以。别忘了,纱织如果不是不想轻易伤人命,穿透你大腿的那颗子弹,那就本该是穿过你脑瓜子的。所以,有她陪着沈晴,我还真不怎么担心。” 第1707章 谢彼岸 第1707章 226 谢彼岸 破戒佛爷也不过是寻常生铁打造,为了能一击奏效,我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 可菜刀还没劈中铁椁,忽然之间我只觉后背一阵灼热,心生警兆的瞬时间小腹蓦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只这一下,菜刀便失了准头,直砍在了铁椁盖上,继而弹得脱手飞了出去。 仓惶间我急着看向刺痛传来的方向,就见一只不知道从哪儿伸出来的手,竟然拔出了我腰间的短刀,并且刺入了我的腹部! 看清状况,我又惊又怒,但也就是眨眼之间,那只凭空闪现的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毫无防备的遭受偷袭,已经让我呛了水。 当下不敢怠慢,急着游上水面。 瞎子见我这么快就上来了,愕然问:“这就搞定了?” “我中招了!” 我咬着牙将短刀拔了出来,伤口涌出的鲜血立时将周围的水面染红。 瞎子大惊:“难道是被放出来的水鬽子恩将仇报?” “不是!” 出师不利,我是真发了狠,也不理会伤口,一手持刀,一手抓向腰间的那只人皮灯。 摸了个空,再仔细摸索,才发现那盏一直像狗皮膏药般粘着我的灯笼竟然不见了。 我对瞎子等人说,铁椁中的物件利用血团引我看到无名符,既是有求于我,在符文被破坏之前绝不会施妖法暗中偷袭。 就眼下的情形看来,除非水里有别的邪物,否则作妖袭击我的,十有八九就是那盏莫名多出来的人皮灯笼! 瞎子两眼冒火,咬牙说:“你现在受了伤,想要开棺更加艰难。不如暂时放弃,先找地方处理伤口。” “那刀子扎的不浅,但没有伤到脏器要害。应该是十轮不动秘藏妖甲感应到了危险,先一步运转起来替我挡了这一死劫。血涌出来看着吓人,一时半会儿却还不会伤及性命。与其像没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找寻,不如再坚持一下,一鼓作气破坏了符文,或许更能减少后续的阻碍。” 我边说边勒紧了外扎的皮带,猛一指赵奇,厉声道:“赵大可!你他妈要是再跟着添乱,见到萧静,我第一个先打的她魂飞魄散!你知道我有这能力!” 见赵奇被镇住,我不再耽搁,招呼甄意外再次潜入。 想要毁掉符文,必须要找回遗落的破戒佛爷。腹部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不断传来的刺痛感令我大大降低了行动速度。 甄意外这会儿倒是完全明确了行动目标,凭借高超的水性,像是游鱼一般快速的在水下穿梭找寻。 片刻,他游到我面前,摊手示意徒劳无果。 我心中直骂娘,这第三次潜入,怕又是要无功而返了。 正灰心丧气,突然间,只见铁椁一侧,竟闪现出一片惨白色的光晕,忽明忽暗,就像是在打信号一样。 我和甄意外游到跟前,发现发出光亮的,居然就是刚才莫名失踪的那盏人皮灯笼! 而在悬浮的灯笼下方,赫然就是那破戒佛爷! 甄意外满眼疑惑的看向我。 不用任何交流,我也猜到他此刻的想法。 这神秘的第十四盏人皮灯如果是敌非友,刚才既是阻止我破坏铁椁,为何这会儿又反过来替我们指点破戒佛爷的所在? “唉……” 耳畔忽地传来一声女子叹息,继而满含幽怨道:“我就算可以牺牲最亲的人,终究也舍不得伤你。对不起……”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又让我难以分辨是何人言语。 甄意外显然是没听到动静,他的确是手快,我才稍一分神,他已经将那斜剌剌钉在铁椁旁的破戒佛爷拔了出来。 铁椁出现时顶破了地板,周围跟着暴露出的全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铜钱。 破戒佛爷被拔出前,就扎在一处铜钱堆里。 那些古代铜板不知道多少年月,已经接近腐朽。 菜刀一被拔出来,立刻连带崩出了许多铜锈碎钱。 紧跟着,竟有黑色的液体从刀扎创口中汩汩地涌了出来。 甄意外也看到了这一幕,愕然瞪大了眼睛,不知这又是生出了什么幺蛾子。 但见那黑水冒出,我却是心跳急速加剧,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拽住他,拼了命的向上游去。 “呼…” 冒出水面后只换了半口气,我便急着向瞎子和赵奇大吼:“快跑!不然都得把命搁这儿了!” 瞎子虽然平常懒散,但和我相交至深知根知底,见状也不问话,抬手抓着舱顶龙骨扭转身,同时大叫:“躲熟不躲生,往回撤!” 甄意外倒真听他的,边拼命朝着同一方向划水边问:“不砍那铁棺材了?这菜刀还要不要?” 我才开始划水,尚未来得及回应他,猛然间竟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 扭脸一看,抱住我的居然是赵奇。 “我们走了,小静怎么办?” “次你大爷的小静!”我彻底烦了他,大骂声中,猛地一下肘击,狠狠砸中他的后颈…… 下一秒钟,我就为自己的冲动万分后悔。 现在的赵奇的确不招人待见,但我也不可能弃他不顾,暴戾之下将他打晕,却是又添了累赘。 无奈,也只能是单手扯住他的头发,不管三七二十一,玩儿了命的跟随刘瞎子…… 轰然一声闷响传来,还没游出多远的几人同时都感受到水底传来的巨大冲击。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事物被从水下猛烈弹了上来。 随之而来的是,水底暗流骤然加剧,就像是船底被凿穿了一个孔洞,引发了一个狂暴的螺旋漩涡。飞速的旋转产生的巨大吸力,将所有人员在内的一切事物都卷向水底。 “玩儿不动了!”瞎子大声呼喝,语气中透着惨然,“段四毛,我让你故弄玄虚,能说清楚的不肯说明,这下老子玩儿完在此,你该另找爷们儿了……” 我忍不住骂道:“跟什么人学什么艺,段四毛鼓弄玄虚的毛病还不是跟你学的!” 甄意外急吼吼道:“两位别他妈逗闷子了,那铁棺材开了!我看得明明白白,棺材盖儿弹上来了!” “棺材铁定是开了,那水鬽子绝不是好相与的。现在无论如何,保命第一,咱们各自安好,各奔前程!” 我说这话实在是带着十分的自嘲和愧疚。 看到黑水涌出的时候,结合徐碧蟾的记忆,我大致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是我一力主张破符开棺,瞎子因为和我交好,完全不曾反对。 可事到如今,我长期以来被破书覆盖心尖的那层‘猪油’已然被揭开——那水鬽是何等的邪物?真被放出来,我们能有好果子吃吗? 我正悔得肠子都青了,猛然间,只觉水下有一只手攥住了我的脚踝。 继而沿着我的身体攀援向上,直至整个贴上了我的后背。 紧跟着,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声道: “你是数千年以来唯一肯遵守信诺之人,倒是不愧对体内的人王血脉。我可不敢收你为弟子,只说高攀你了。现下,无须慌乱,但凡有水的地方,我谢彼岸必能护你周全!” 第1708章 老十四的房间 第1708章 227 老十四的房间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我就觉得后方的螺旋吸力瞬间消失。这一来,我顿时大感轻松。 再看刘瞎子和甄意外,竟也都不再被急流困扯。 “跟着我!” 刘瞎子也不知道是依据什么作为判断,不光带头回到之前的走廊,并且没半分迟疑的推开其中一个隔间的门游了进去。 甄意外回过身,看样子是想帮我拉扯赵奇,却突然瞪圆眼睛大叫一声:“我次!你背上那是什么东西?!” “进来再说!”刘瞎子一把将他拽进了屋。 我不管不顾地跟了进去,下一秒钟,屋里的水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向走廊上涌去! 水流并不如何激烈,但向外涌的速度很快,顷刻间居然就把这隔间给腾了出来! 甄意外和瞎子同样大口喘着气,却是一脸惊恐地指向我身后,张着嘴说不出话。 我也已经精疲力尽,随手将赵奇一丢,转身看时,又再看到了一幕违背物理定律的场景。 水涌出了隔间,却仍停留在门外,没有任何的阻隔事物,却愣是立在门口不往隔间里倾泻…… 我关上了门,回过头时,甄意外和瞎子都在瞪着我。 瞎子也指向我,说:“是……是水鬽,就在你背后。”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僵硬的缓缓侧过脸,却是没看到什么异物,下一秒钟,但听一声物体坠落的声响。顺着这声音低下头,就见身后的地板上,赫然堆着一具女尸! 甄意外急道:“刚才趴在你背上的就是这东西!你赶紧离它远点儿!这……这特么是什么?是真人还是橡胶娃娃?” 别说他了,即便我见惯了各种死尸,乍一看到这物件也都觉得毛骨悚然,瞬间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这是一具死尸,之所以用‘一堆’来形容,并不是说尸体被肢解堆放,而是这白花花的尸体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只剩下皮肉,没了骨骼的支撑,脱离了攀附,自然就像是一个皮囊一样堆在了一起。 “这水鬽比我们想象的厉害的多。”刘瞎子脸色发白道,“不过……也许是感念你替她解除了封印,并不想伤害咱们。” 甄意外结结巴巴道:“这就是水鬽?是原先那铁棺材里头的家伙?” “应该就是她了。” 我告诉甄意外,水鬽多是被活葬在水下的女子,因为深水之下的特殊环境,尸体外表保留完好,但是经年累月受极水阴寒之气侵蚀,身体里的骨骼全都化了,便成了此时所见模样。 又因是被活葬,魂魄被邪术符法封印,不能脱壳而出,时间久了,怨念催生便成为了水中妖物。 说话间,我将那有筋无骨的水鬽搬到了床上。脱下早已湿透的外套盖在隐私部位。待到将其形体摆正,又一次吃惊不小。 这女尸虽然没了头骨,但看容貌,竟还显得有三分美艳。这让我不禁想象,她活着的时候,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就连甄意外都忍不住说:“她要是多少有点支撑,那……就算明知是水妖,我也甘愿被她祸害……” “管住嘴!这能是瞎说的吗?” 瞎子狠瞪了他一眼,转向我问:“你打算怎么安置这水鬽子?” 我说:“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作为水妖的阵眼,但无论她是不是,我都会尽可能把她带出去安葬。” 瞎子眼神一闪:“理由呢?你得知道,以你现在的处境,再弄这么个物件出去。你我知道它是千百年前的受害者,可多数人只会当她是新死的女尸。那只会给你再添麻烦。” “如果我说,刚才是她救了咱们的命呢?” “想到了。除了水鬽,谁还能有这样强悍的控水能力。”瞎子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救命大恩不能不报,那就由我把她带出去安葬。” 想到一个疑问,我扭脸看向瞎子,刚要问,就见仇雪莉和杜鹃同时由灯笼幻化成了人形。 看仇雪莉的神情像是要向我和瞎子等人道谢,杜鹃却指着我这边,抢先说: “这就是老十四的房间?她屋里的床,怎么和我们都不一样?” 我刚才也觉得,这屋里的陈设和其余进去过的隔间不同,不过才大难不死,心有余悸之下还见到了铁椁内被无名符封印的水鬽真身,也就忽略了这一细节。 这时见杜鹃指出,看看那安置水鬽的床,点头道:“这房间多少有点特别。” 仇雪莉等人的房间,布设几乎完全相同,最能作为代表性的,就是每个隔间里都有一张看着就舒适的大床。 而这个隔间里,却是一张老式的铁制行军床。 这貌似是我们上船后,除了铁棺铁椁之外,头一次看到非木质的实用大物件。 瞎子咧了咧嘴,说:“这个‘老十四’,貌似身份有点特殊啊。” 他这么说,是有着十分理由的。 在见到仇雪莉等人后,再结合这里的布设环境,我们已然大致在心里有了底。 这布设在穷乡僻壤的地下邪阵,花费的人力物力可不止一星半点,同样是鬼兵作为护卫,我们有理由相信,这邪阵或许不如鬼山存在的年头久远,却也至少得建造布设了几十年,而且,很可能和鬼山出自同一伙妖人的手笔。 正所谓树大招风,无论鬼山还是眼下的邪阵,虽然邪恶,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大肆害人,否则不会留存到现在。 也就是说,仇雪莉等人皮幻姬的存在并不是以害人为主要目的。 佛艛上的这十四间隔间,就好比是烟花场所,人皮幻姬最擅长的是迷惑男人,她们被困囚在这里,更像是被控制的‘专业技术从事人员’。 十三个隔间里,最显眼的就是柔软的大床,那是因为人皮幻姬不但能幻化成各种模样的女子,还能幻化出各种场景。所以,只有一张可供糜乐的床,也就足可以被称作是‘温柔乡’。 这‘老十四’的房间独树一帜,那就很难让人不寻味房间主人的身份和其余人皮幻姬有何不同了。 “你……咳咳咳咳咳……你也在这里?沈晴呢?”被我随手丢在地板上的赵奇此刻苏醒了过来。 “你还知道关心萧静以外的人?” 我刚没好气说了一句,却见他眼神注视的方向不对。 他并没有看我,而是侧脸看着那行军床下方…… 第1711章 燃灯忍 第1711章 230 燃灯忍 纱织眼中露出一丝感激,忽然说道:“那个叫沈晴的女孩儿,已经被我送出去了。你回去以后,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 我心里一咯噔:“那纱织……” “谢谢你。”纱织涩声道,“谢谢你让我知道,你只是痛恨侵略,没有恨我。” 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我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作为本体的同时,她也是邪阵的一份子,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她更清楚分身的存在和属性。 另一个纱织虽然收服了两个分身,但仍然以对金鳞的爱与眷恋为主导,她一直当我是金鳞,答应我会照看好沈晴,就一定不会食言。 现在,面前的纱织说,沈晴已经被送出去了,那就意味着,她见到并且收回了那个分身。 那个陪伴我一程,存粹善良的纱织,此时已经不存在了…… 面前的纱织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幽幽道: “金鳞,你不需要替我惋惜什么,更无需为我感到丝毫悲伤。 因为,我不值得。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 在学校的时候,我接近你就是有着任务的,只是单纯的想要通过你,更加切实的了解中国人。 在那之前,我曾系统的学习过华夏文化,我的中文已经很好了。你对我说的,以为我听不懂的那些,我,都懂。 我一直以为,我只是在利用你。可当你回国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已经爱上了你。 但是,那个时候,我仍然相信,我们的民族是最优秀、最适合的领导者。我毫不犹豫地向父亲申请,提前奔赴异国前线,想在参与战斗的同时找到你,向你坦白一切,并且告诉你我的这一观点。 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来到中国后,我以医生的身份成功打入‘敌军’内部,第一个救治的人,居然是我心心念念的爱人!是你! 看着你浑身无数接近溃烂的伤口,听到你在昏迷时对我们的咒骂,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我们,并不优秀,只是存粹的侵略。” “何止是侵略?”甄意外怒道,“你真应该去参观一下抗战纪念馆!认清楚那场战争的残酷和真实性质!” “不用,虽然我最终没有真正参与战争,可我亲眼见证了残酷。没错,那不是侵略,而是毫无人道的虐杀。” 纱织揉了揉眼睛,再看向我时,竟是惨然一笑:“我真的深入学习了医术,可面对重伤的爱人,我无力回天,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死在我的怀里。 天人两隔。 那之后,我不可能也不想再继续执行任务。 于是,我偷偷带着你的骨灰,回到了医务所,只想不再欺骗任何人,只想做一个你说的,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者。 那段时间并不长,不久后,重伤的唐泽富郎被送到了医务所。 他是疯子,他儿子唐泽阳太,更是一个战争狂人。 当时唐泽富郎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已经不可能再继续战斗。他的儿子,为了增加胜利的几率,主动要求牺牲自己换取父亲重回战场。 正是因为这两父子的疯狂,我才知晓,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 在我再三恳求下,父亲把我带上了这艘船。 我亲眼见证了唐泽富郎以唐泽阳太的身份‘重生’,见证了邪术的‘神奇’。 我恳求大师,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他将你复活。 他虽然碍于父亲的地位答应了,却声称无法找到你的魂魄。 于是乎,在和他论道三天三夜后,我果断做了一个决定。 我甘愿成为这佛艛的一份子,甘愿永生在这里为天皇效命!”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不自禁的呼吸急促,“你做了什么?” 纱织再次看向我,惨然笑道:“唐泽富郎等人能够‘重生’,是以牺牲他人为代价。如果我用同样的方法,即便能够和你的来生相遇,以你的性格,知道真相后势必也会因为怨恨怪责和我断绝关系。 我只想见到你,一定要再见到你。我不想让你讨厌我,所以,我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成为佛艛上的燃灯忍! 我拒绝服食那特制的药物,由重生后的唐泽富郎实施‘手术’。本来,我是想咬着你送给我的礼物、那装着银针的竹管,以之缓解痛苦。 可是,当手术刀真正剖入皮肤的刹那,我想起了我们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细节,我含着竹管,却怎么都不舍得再咬下去……” “别说了!” 瞎子猛然打断了她,蓦地背过身,恨恨道:“邪恶,只会催生邪恶!哪怕有着再怎么冠冕堂皇的目的,即便是想念促生,也只会得到恶果!我相信你说的唐泽父子的‘传承’,可其他人的‘重生’呢?别告诉我,这当中全是用的他们的子嗣而非无辜!” “你想的,是对的。”纱织苦笑:“我当时也想到了。我不能阻止什么,但能够选择。我愿意被活剥皮,被制成燃灯忍。那样,我就可以不会亲眼看到屠戮虐杀,而是在十八个月后才复苏回归……” 甄意外想要插口,被我猛挥手制止。 我紧盯着纱织:“燃灯忍?” 纱织点头:“燃灯忍,是东洋邪术。我表面是沉寂了十八个月,可在这十八个月里,经历了类似十八层地狱的酷刑煎熬。 最终,我才苏醒,才能够,以清醒的意识,面对现实。 但那时,我才体会到金鳞你曾说过的‘天上方一日,凡间已百年’这句话的意思。 醒来后,我仍然坚持自己是一名医者,可除了极少数和你们一样形貌言行的患者外,多数,还都是那个时代的人,而且,他们,被送到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进行救治,而是……” “等等!”瞎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打断她道:“燃灯忍是什么?” 纱织并没有回避他,说道:“一路行来,我知道你们称这里为邪阵。之前的水妖娘娘是阵眼,我们这些人皮灯,就是以阵眼为中心,将其妖法扩散广布的工具。 仇雪莉她们,虽然在临近,但并不知晓我的存在。那是因为,我是邪阵的第二层阵中,是十四幻姬的主心骨,和,统治者!” 第1712章 忍者,浪子 第1712章 231 忍者,浪子 “我果然没想错。”瞎子盯着她道,“这和你当初被剥皮的时候没有服食药物有关?” 纱织咬着牙点点头:“没错,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那种药物其实只能很小程度的缓解痛苦,用药真正的目的,是控制幻姬。 除了这艘船,其余你们所经历的场景见到的事物,大多都是由幻姬联合的气势幻化出来的。既是幻化,也是构建,那就必须所有幻姬的意念统一。” “所以这当中需要有一个领导者,或者说是‘建筑师’,这个人,就是你。”瞎子眉头紧蹙,“所以徐祸他们一进来,你就已经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纱织点头承认,转向我道:“我的分身之所以遇上你,不是巧合,而是受我的意识引导。我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我打算向你坦白一切,不奢望你会原谅我对你的欺骗,但也不想你完全忘记我们在一起时的纱织。” 我看了看那舱门后倒地的两个人,问:“他们没有穿军装,是因为身份特殊?” 纱织道:“是的,他们是我的同门,是真正传承了古武的忍者。你在祭佛阁杀掉我的武者分身,是声东击西,投机取巧。如果是正面相对,一对一也最多只是惨胜。这里总共有十二名鬼武忍者,现在还剩下十个。所以,等下你们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否则会有危险。” 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纱织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向前走去。 经过门后的过堂,又是一条居中的走廊,两边同样是隔间,却都没有门板,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布设。 没有任何家具用品,每个空荡的隔间里,只有传统的日式榻榻米。 纱织边走边低声说道:“这些是鬼武忍者居住的房间。他们都是甘愿效忠天皇,剖腹后成为佛艛的守护者。但只要不离开阵法,他们就和活人一样需要吃喝睡眠。所以,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长生。” “也就是说,之前的那段是‘红灯-区’,这里就算是杀手基地?”甄意外四下张望道:“吃喝就不用说了,你有幻化的能力,想吃什么都能变得出来咯?” 纱织忽然停下脚步,“这艘船上,只有在我们的房间里才有幻化的事物。鬼武忍者,是需要吃真实的食物的,并且是血食。” 我心一紧:“除了这艘船,中医科也是真实存在的对不对?那是存放血食的仓库,那些血蛄就是鬼武忍者的食物对吗?” 纱织道:“是的。除了鬼武忍者,之前被你们斩杀的鬼兵也需要血食。但唐泽富郎泡制的血蛄,就只供鬼武忍者食用。” 瞎子怒道:“血食就是人的生命,你们他妈到底害了多少人?!” 纱织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想要维持这里,必须要从现实世界不断得到补给。我无法操控阻止这一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唐泽送来的人进行分割,只在必要的时候提供给这里的守卫。也只能是这样,才会尽可能的少伤人命。” 我冷声道:“之前那个鬼子兵到中医科就是领‘口粮’的。还有上面二层船舱,也就是你所谓的祭佛阁中那些不同年代的尸体,也都是被你们从外边带进来残害的,对不对?” “你还是会恨我的。”纱织说了一句,继续向前走去,同时却又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我们国家,随便摸别人的头顶是很不礼貌的吗?” 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我感觉古怪的同时,脑海中却忽然闪现出一幅画面。 霎时间,我浑身猛一激灵,说道:“记得……” 与此同时,骤然挥起长刀朝着她身后劈了过去。 就在快要劈中她的时候,长刀蓦地一改方向,直刺向上方。 只听一声闷哼,原本表面看似寻常的天花板上,竟跌落下来一个人。 没等看清这人的模样,甄意外抖手间,将一把手术刀甩向前方的地面。 同样又是一声闷哼,又有一人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直挺在那里。 这时我也已经看清,这两人的穿戴打扮,都和之前被纱织刺杀的两个一模一样,不禁心惊肉跳,敢情真正的古武忍者,比电影里演的更擅长伪装隐遁,还要恐怖百倍。 甄意外冷哼道:“还高手呢,心理素质也太次了。看到同伙被杀,自己就露馅儿了。你也是死催的,不戴着这么个长鼻子面具,还未必会暴露呢。” 我从死尸上拔出长刀,看向纱织。 她也正泪光滢然地看着我,“你是金鳞,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 我一时无言以对。 就在她刚刚莫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脑海中乍现的画面上,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嬉戏,男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女的见他实在找不着了,便笑着说出和纱织那句一样的话。于是乎,男的得到提示,抬眼便看到女子头顶上方的树枝上挂着一个刺绣的荷包。 纱织凄声道:“你还有着原先的记忆,记得我们当初在一起做的游戏对不对?” 我无法再沉默,勉强笑笑:“其实金鳞,那时候未必就想不到东西在哪儿,他老在你身上寻摸,就是借机占你便宜。” 这是实话,闪现的画面再次表明,那个金鳞,不是什么‘正经’的医学生。 那时他是得到纱织提示,才找到荷包,而眼下,同样的提示,却替我们同时解决掉了两个隐藏的敌人。 纱织感情的释放只在一瞬间,她快速地揉了揉眼睛,说:“不能再耽搁了,尽快去救人,各自小心。” 我自嘲的苦笑。 貌似类似‘别墨迹’‘不能耽搁’之类的话,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止一次说过。 事实是,不是我们不想尽快,而是不断有新的状况发生,根本不让我们有稍作喘息的机会。 纱织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的身手和以前一样矫健,也还是那么狡猾和直接,但你还是抵挡不了鬼武忍者的刺杀。你的分身被杀,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一愣之下才反应过来,门开后,两个鬼武忍者倒下前,我曾看到地上有个人瞬间消失。 那个人,居然就是我一路杀戮至此的分身? “糟了!” 我面色大变。 郭森是跟着‘我’来的,这大队长的实战能力虽然不差,却哪里和只有在影视中才出现的忍者对垒过。 我那分身心念狂暴贪图杀伐,那么‘专注’一个人都领盒饭了。郭黑脸岂不是也…… 纱织再次猜到了我的心思,说: “以舱门为分界,这里不属于我的意念掌控范围。但只是分身才会在这里遭到杀害。你那个黑皮肤的朋友是外界来人,现在只会在手术室,他应该还活着。” 说话间,又来到一扇门前,纱织停下脚步,低声对我说:“你答应过我,不会亲手伤害我的父亲。” 我再一次沉默。 纱织惨然一笑,没再说什么,径直将手指伸进了门上方的孔洞。 同样是摸鱼闩,纱织一开门,看到里边的情形我即时愣了。 这真正是一间大开间,起码得有小一百个平方,可这并不是古船舱室的布设,而是条理分明的规整摆放了两排医院里常见的架子床。更加令人窒息的是,几十张架子床上都覆盖着白布单,只看轮廓,下边竟都覆盖着一个人形! 这哪里是古船舱,分明就是现代的停尸房啊! 这个时候,不但纱织不再言语,其余人也都下意识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响。 佛艛的下层居然会有现代的停尸房固然让人匪夷所思,我对停尸房也绝对不陌生,可我们都想到,纱织说过,这里有十二个鬼武忍者。 之前先后干掉了四个,还有八个。 如果全都在这停尸房里,那就不用隐藏的多么刻意……任何一张停尸床上,床单下边,都有可能是一个伪装成死尸的杀人机器! “不好意思了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是冤死的,但形势所迫,不得不得罪了!” 甄意外双手合十朝着两侧的停尸床拜了拜,猛然抬起脚,狠狠踹向了近前的一张停尸床。 他意图明显,想从死尸的反应来辨明状况。 我心中暗骂,这家伙身手了得,脑子里却是少根筋。 果不其然,架子床才一倾斜,两点寒光便从床下飞射出来,紧跟着一把长刀从床下伸出,横劈向他腰间。 一切犹如电光火石,我和瞎子再想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但见又一道刀光闪过…… 极短的混乱过后,看清状况,我和瞎子相对出了口大气。 地上的确多了一具鲜血淋漓的新死尸体,身体被利刃分割,却不是拦腰斩断,而是自大腿当中,被竖劈成了两片,就只有头顶的半拉脑瓜子没被完全劈开。 甄意外明显是也想到,鬼武忍者伪装成了白布单下的死尸,但实际对方却是匿藏在停尸床的反面,而且像是事先想到我们当中会有人做出甄意外那般行为,居然就躲在靠近门口的头一张床下。 甄意外贸贸然行动,快到所有人来不及阻止,立时就遭到了对方的反攻。 我们都以为他这次作死神仙难救,可此时此刻,被劈死的却是鬼武忍者。 看看横刀染血的纱织,我真正一阵的毛骨悚然。是她反应神速,及时出手,竟是双手持刀,在停尸床倾倒前,将布单下的死尸、床背面暗藏的鬼武忍者……连同金属架子床一并从中间儿给劈开了! 辣块妈妈的,这娘们儿所受的是什么样的‘教导’,才会这么‘虎’啊? 再看逃得一命的甄意外,也是个奇葩。 此刻,他正身子向后,头顶着靠门一侧的舱板,一条腿却是踩踏着半边斜立未倒的架子床,整个人以反弓形的悬在半空。 关键这孙子还像是故意显摆,硬是将另一条腿搭在支撑的腿上,做出个二郎腿的惬意架势。 甄意外凌空一个侧翻落在地上,居然颇为狂妄地大笑道: “哈哈哈哈,我的乖徒弟,我和你大师父说过你多少次,让你多动脑子,别莽撞,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哎呀,得亏是为师我疼你,要不是对你放心不下,一直跟随前来,你这趟可就要和我们老哥俩一块儿去见阎王爷咯!”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特别是眼神,笑目中多了三分不羁,却又多了七分的灵动机警。 “你是什么人?”纱织也看出了蹊跷,疑惑地问道。 甄意外邪邪一笑,嘴角透着轻佻,道:“妞啊,看你出手倒是真得了鬼冢狼刀的真传。嘿嘿,那老家伙一生沉浸刀法,却和我这不成器的小徒弟一样是个二傻子。 能跟我交上朋友,他就一定不会是狼子野心的狗东西。现如今,不光教出你这么个出彩的弟子,还收了这些王八蛋鬼子徒弟,他怕是在被糊弄着传艺之后,已经被你们给宰了?” 纱织脸色急变:“你认得家师?你究竟是谁?” 甄意外嘻嘻一笑,双手拇指同时一弹,将两枚形状不同的忍者镖弹到半空,没等落下,陡然飞身而起,双脚同时踢中镖身。 两枚忍者镖飞射出的方位不同,但所到之处,即刻传来两声惨叫。 两名表面绝难发现的鬼武忍者各自被射中毙命,暴露出了尸身。 待等甄意外落地,又再对着纱织笑道:“鬼冢老狼难道没跟你说过,他的飞刀是跟老子学的吗?” 纱织神情一凛,将长刀往地上一插,竟朝着甄意外双膝跪拜,“藤田纱织,拜见前辈!” 这当口我和瞎子都看出,甄意外貌似是被鬼附身了,附在他身上的,似乎还是他之前提到过的鬼师父。 可我眼也没瞎,怎么就看不出来被附身应有的异状呢? 甄意外冲纱织抬了抬手,“起来,我跟了你们有一会儿了,看出来你这丫头本心不坏。” 继而转向我,双手一抱拳,跟着漫步走到另一张停尸床前,将手伸到白布单底下,再亮出时,手中赫然多了一把王八盒子。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下一秒钟,他竟以棒球投手般的力度,把枪狠狠砸向了刘瞎子:“我砸死你个长竹竿!” 再次出乎意料,瞎子竟轻描淡写的一抬手,就把王八盒子接了下来,枪在指间打了个旋,以另一个我从没听过的粗声腔调冷冷道:“我用你动手?” 刘瞎子也被鬼附身了? 我惊魂未定,甄意外却已经摆手道:“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的,跟着他们去救人。你他娘的还没在这儿待够还是怎么地?” 刘瞎子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狠瞪了他一眼后,拔脚就往前走。 甄意外待在原地笑道:“另外四个小王八蛋,你们只要敢露头,大爷我立马就送你们上西天。” 跟着冲我一使眼色,“别愣着了,这里由我看着,你绝对放心。” 瞎子已经死过一次,他现在明显又出了状况,我哪还敢再放任他单独行动。 当即来不及多问,拉着纱织就跑。 边跑边小声问:“你认识那家伙?” 纱织同样小声快速道:“教我忍术的师父鬼冢狼刀不止一次说过,本门刀法原是传至盛唐,而他的镖法之所以披靡当世,乃是得自异国挚交好友酒后传授。 他的那个好朋友,原本是济南府的纨绔少爷。后来家遭变故,流落江湖,虽然潦倒,却仍放浪不羁。虽然其貌不扬,但处处留情。偏偏……偏偏女子还都喜欢他。 师父之所以找上他,便是因为他远播的名号。 小刀丁欢,也叫——浪子丁欢!” 第1713章 不成功便成仁 第1713章 232 不成功便成仁 被附身的刘瞎子像是十分熟悉这里的环境,一路来到停尸房尾部,利索的打开侧面一扇小门,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有纱织这‘大杀器’在旁,我也少了许多顾虑,跟着进去才发现,这居然又是一条走廊。不同的是,之前的走廊都在中间,这条目测大约十来米的走廊位于船体一侧,只一边是房间。 我想问纱织这些房间是干什么用的,回头却发现她额头上全是汗珠。 “好险。”纱织声音微微发颤,“甄意外太莽撞了,他打草惊蛇,所有埋伏的鬼武忍都知道我反叛了。幸亏有丁老前辈震慑住了他们,否则他们一起发动,我们不能出其不意,根本抵挡不住。” 话音未落,走在前边的瞎子已经打开了第一扇门。 看到里边的情形,我不由一怔。 这居然是一间医疗器械储存室! 瞎子看了我一眼,冷冰冰地说:“你们不换个家伙事使?” 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拉着纱织走了进去。 船体结构从来都是中段空间最大,分别朝着两边收窄。 我们是从靠近船尾的入口下来,测算距离,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船头。地面距离舱顶也就两米多一点,横向空间也变得狭窄。我和纱织的刀长度接近一米五,的确有点施展不开。 找到存放手术器械的柜子,我把长刀放在一旁,从柜子里找出一把手术刀在手里掂了掂,忍不住皱眉。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狭窄的空间里短刀固然灵便,但这刀是上世纪初的产物,刀刃虽然锋利,但硬度不够。我是熟悉使用手术刀,可现在是用来对敌,这玩意儿显然不合适。 “这东西没用。”纱织示意我来到另一个柜子前。 我留意到,柜门上方竟刻着‘唐泽富郎专用’字样。 打开柜门,我立时感觉到一股特殊的气息,但一眼看去,却都是一些普通的医疗器械。 纱织移开一层的医用托盘,伸手进去摸索,很快就揭开了柜板。 柜子里有暗格,用的居然还是摸鱼闩…… 纱织从暗格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我,接在手中我脸色不由得一变。 这不是手术刀,而是一把非日式的短剑。就算不熟悉,看到剑柄上的刻字也知道这短剑的出处。 xx陆军军官学校第六期…… 稍有军事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我国最早某军校赠予最优秀学员的物品。 我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么一艘日-本妖船上,竟会有这样一把‘成仁剑’! 纱织对我说:“这把剑是唐泽富郎的,但并非收藏品。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不会用枪处决‘敌人’,而是用这把剑。并且,他认为只有高级将领才配他使用这个。” 我听得顶门子冒火。 所谓的‘敌人’指的是哪一方显而易见,杀敌将官不用本刀,而是用这作为当时‘敌方’军官至高荣耀的物品……这简直是赤菓菓的嘲讽,是变t的残忍! 那陌生的气息正是来自成仁剑,那是不知多少英魂对敌的仇怨啊! 我撩起长衫下摆掖在腰里,将短剑贴身收好,又从柜子里拿了把手术刀。 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两人匆匆赶过去,这边居然是一间类似手术室的存在。 地板上歪着两个白大褂,瞎子正在他们身上翻找着什么。 唯一的一张‘手术床’上,一个赤着上身的人被死死固定住,竟然是郭森! 我急着上前解开了勒着他嘴的皮带。 他大口喘气的同时瞪眼看着我,“你……你不是死了吗?” “死的那个是‘克隆体’!” 瞎子站起身,先是打开了他那一侧固定郭森手脚的铁箍,随即将一串钥匙丢给了纱织。 纱织开锁期间,我大致替郭森检查了一下,没有明显的外伤。 郭森气淋淋的说,他在诊所的输液室里没发现欧阳若,却和从外门进来的‘鬼子兵’打了个照面。见那‘鬼子兵’掉头就跑,他来不及跟把风的瞎子打招呼就追了出去。 在水岸边丢下配枪当做记号,是因为一路追赶看出对方身手实在过于矫健,他抱着就算拼死也要完成使命的决心,也因记得我对他的警告,才把外来的火器自己的配枪留作路标。 结果追到快艇码头,看到那‘鬼子兵’干净利落地宰杀了两个同样穿戴的家伙,竟还回过头招呼自己上船,才觉出蹊跷。 “上了快艇,那家伙摘下面具,我才发现居然是你……”郭森边揉着后脑勺边道,“我当时不知道那是‘克隆体’,就只上了这艘船后,见他像是个‘杀人狂’一样,见人就杀,而且手法残忍,才多少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当时也是形势危急,对方众多,见面就是下死手。我在弄死两个家伙后,也是红了眼,也就没再多想了。 跟着你……跟着他下来后,来到这儿前,一路上倒是无惊无险……他行动速度太快,完全对身边的环境不管不顾,就一口气跑到那个舱门口。门开着,他就往里冲,一进来就被一个穿着武士服戴面具的人给劈死了。我都没来得及反应,就也被打晕了。 醒来以后,我就被绑在这儿了。那两个白大褂之间的对话用的日语,我听懂了,他们居然是想把我分割开,做成吃食!可割开我衣服以后,几次想冲我下刀,都没真正动手。好像是说,我身上有什么护体……” “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我后怕地拍着前额,得亏是之前一时突发奇想,不然这一路‘拖拉’过来,郭黑脸已经变成‘小包装食品’了。 纱织对我说:“这里就是分割血食的房间,死的那两个,是之前我的分身对你说过的,是原本医务所里的医生。分身意识局限,只知道他们还是医生,实际,在医务所真实存在时,他们是我的追求者。后来,他们成为了我的手下、死忠,替我将唐泽送来的人分割。” 纱织偏过头看了看郭森的后背,问:“你用血蛄在他后背上画的是什么人的肖像?这不是符箓,为什么我看着这画像会不敢伤害他?” 我说,那你是真没见过人币。 在中医科,我用血蛄替郭森画的,的确是一副人物肖像,因为‘画师’的技能,人像惟妙惟肖,比起纸币上那个,更栩栩如生…… 第1719章 延命冠者 第1719章 238 延命冠者 一路至今,我对纱织绝无怀疑,只在闪避的同时转眼看向原本的上方。 但是我并没有看到有任何的袭击者,纱织的这一刀,仿佛就真是冲着我来的。 纱织落地后,仍然双手持刀横刀而立,侧眼对我说道: “相信我。还有,记住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唯一的请求?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打量四周的同时,向瞎子问道: “看见是什么了吗?” 瞎子说:“连个鬼影也没看着啊。” 纱织道:“是忍术。对方在我之上。” 一个听起来颇为清朗却让人骨子里冒寒气的声音突然响起,说的是我听不懂的日语。 紧跟着,纱织面前十米左右的位置,像是平地冒出来似的多了一个身穿七彩袍服的人。 这人同样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孔,但却不是一路来见到的天狗面具,而是一副笑眉眼,下巴有着一缕灰白山羊胡的怪异模样。 我小声问瞎子:“刚才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靠,我和你一样,日语都是苍-老师她们教的。”瞎子低声道,“不过这面具我倒是见过,好像叫什么……什么延命冠者。在‘烧饼国’是代表着长寿。” 我奇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异国文化的?” 瞎子摇头:“不是,大片儿里看的,带情节那种。男主是主持祭祀的祭师,主持完仪式后,把其他人支开,说是要亲自给女主‘驱邪’。男主戴的就是这个面具,后来摘下面具,才知道那是个至少六十开外的老头子。整个片子最大的看点,就是女主的身材……” “延命冠者……祭祀……大祭师……”我拧起了眉头,厉声对瞎子说道:“回去把那片儿发给我!” 我和瞎子‘探讨文化’的时候,纱织也在和延命冠者对话。 他们的语速一个急一个缓,用的都是日语。我和瞎子都是鸭子听打雷,也很难从语气上揣测对话的内容。 环顾四周,我低声对瞎子说:“人找到了,等下找机会……” 话说一半,我忽然感觉似乎有一道目光正在看着我,而且十分的凌厉。 “找机会立马就带人走,一人扛一个,原路返回。”继续说完这番话的同时,我和瞎子已经相互传递了不下十几个眼色。 “还等个毛啊,时不我待!”瞎子大声喊了一句。 下一秒,两人同时朝着两个石台飞奔过去。 “不要乱来!”纱织在身背后叫道。 我和瞎子哪肯听她的,各自飞奔到一个石台旁,飞身跃起,单脚踏上石台的瞬间,骤然双双转身,反方向飞跃的同时,各自将手术刀和成仁剑朝着前方甩了出去。 接连两下金属撞击的声响,手术刀和成仁剑先后被磕飞了出去。 我们仍然看不到攻击者,但已经确定了其所在的方位。 我和瞎子主旨不在对敌,虽然是双双往中间转身,却是发力各自跳向两边。 躲避开那幽灵般袭击者的同时,我还顺手拽住了一样东西。期间似乎受到了片刻的阻力,但很快阻力就消失了,我则拖着那东西不怎么平稳的落地,并且迅速的后退。 我和瞎子动作几乎完全一致,分立巨佛背影两侧。 而之前和纱织对话的延命冠者,此时就提着武士双刀矗立在我和瞎子中间。 “你会读唇语。所以你就算耳力不及,听不清我们谈话,也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你懂中文。”我对延命冠者说道,同时将从他身上扯下来的七色袍服反转。 瞎子嗤之以鼻地笑道:“呵呵,正面花里胡哨,跟百家衣似的,反面就是反光的镜面材料。我说老鬼子,自打懂事那年,我就见过大集上的‘花瓶姑娘’。还特么忍者忍术,我呸!” “是我小看了你们。” 延命冠者终于不再说‘鸟语’,用生硬的语调发话的同时,抬手将木质的面具摘了下来。 他转向我道:“我的女儿,不止一次,向我提到过你。我一直认为,你不配做我的女婿,只能够,作为工具。 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很优秀,也很狡猾。你,配得上我的女儿。 知错能改,是美德。可是,你我立场不同,所以,你我,只能是敌人。在我活着的时候,只能是这样。 现在,捡回你的武器,或者,我不用刀,我们空手相搏。你,我,只能活一个。 你死,纱织,还是我的女儿。 我死,她是,你的妻子。 你,一定答应我,要好好待她! 拜托了!” “什么玩意儿?”瞎子背着手像小老头似的走到纱织身边,“她是你闺女?你是她爹?” 说话的时候,他把掉落在纱织脚边的成仁剑踢到了我跟前,自己就捡起了那把手术刀。 见我不说话,延命冠者忽然笑了:“我刚才,已经对纱织说了,我,藤田原,是大祭师,也是这‘山阵’的重要人员。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把你的人,带走!” “中!” 我使劲点了下头,面对着他,弯腰把成仁剑捡了起来。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延命冠者笑道:“其实,我们多数,都比你们中国人,还要尊重,你们所谓的,华夏古训。承认吗?” “你是纱织的父亲。我听纱织说,你是一个医生。”我朝石台努了努嘴。 延命冠者立刻道:“欧阳若,暂时不会有危险。因为,她本来是有利用价值的,我对她进行了很细致的救护。赵奇,他现在,是清醒的。他有着自己的意识,不过,因为药物,他在一个钟头内,还不能动弹。你地,明白?明白的话,也就安心了?” “放心了。”我点点头,开始朝着他走过去:“瞎子,手术刀也给我!" “接着!” 我并没有伸手接住瞎子抛过来的手术刀,而是一个跃身,抬脚将刀踢向了延命冠者。 延命冠者挥刀之间磕飞了手术刀,另一把刀也已经迎上了我劈砍过去的成仁剑。 长刀和短剑交集,迸出的火星在两人的眼前闪现。 延命冠者忽然低声快速道:“金鳞,拜托你,一定照顾好,我的,女儿。” 第1720章 瞎子的棒子 第1720章 239 瞎子的棒子 听起来,延命冠者就像是自知穷途末路,在把自己的女儿交托给我。 一时间,我微微有所触动,但这个时候,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细节,略一思索,我顿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小心!”瞎子和纱织同时提醒我道。 面前的延命冠者突然阴森一笑,另一把刀倏然砍向我的下盘。 情急之下,我只能再度跃起,避开刀锋双脚连环踢向对方胸腹。同时为避免对方上方的刀砍,一咬牙将成仁剑朝着对方面门甩了过去。 延命冠者磕开成仁剑的时候,我也已经急速退到了十步开外。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 延命冠者并未追击,微笑着说道,随即将右手的长刀抛向我。 我接刀在手。 他左手刀改为双手持握,神色肃穆道:“我说过,这是一场公平决斗!” 话音一落,低吼一声,疾步奔到跟前,挥刀便砍。 竭尽全力,连着挡了五六刀,两人再度分开,我就觉得左手连带整条胳膊都几近麻木。 瞎子怒道:“他右手有伤!这他娘的怎么叫公平?” 延命冠者看了一眼我打着夹板的右手,垂刀肃立,用力一点头:“对不起,是我忽略了。” 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我心念百转。 五十来岁的样子,中等身高,偏瘦,面孔清癯。 他的眼睛最富特色,和纱织最为相似,是那种中间圆润双眼角微微下垂的半月形状。这种眼型,不笑的时候,也似乎透着微微笑意,真的笑起来,那是十分迷人的。 单是这一点,就能让人认定,他的确是纱织的生父。 从摘下面具到现在,他的一言一行都显得光明磊落,而且言语间时不时透出对女儿的关爱,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忠厚长者。 可是…… 思索间,垂眼看着手中原本属于延命冠者的长刀,我又一次发现了蹊跷。 刀身靠近护手部位的放血槽里,居然有着一点血迹,单从颜色看来,竟还十分的新鲜。 我跟人干仗,完全是倚仗少时跟人撕打的经验,压根没练过任何刀法。不过因为职业本能,我对特定的‘刀具属性’还是有一定认知的…… 延命冠者很诚恳地道了歉,接着说道:“你只有一只手能够运用,应该也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刀术,即便是空手搏击,对你也是不公平的。我有个提议,仍是比刀,我只用左手……” 纱织忽地大声道:“那仍然不公平!父亲本来就是左撇子!左手刀更加凌厉!” 延命冠者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果然是,女生外向。好,我用右手,并且,金鳞,你和你的这位朋友一起上,以一敌二,这算公平了?” “老小子,说话可得算话啊。”瞎子将已经捡回的成仁剑在手里抛了抛。 我说:“先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对纱织说。” 延命冠者微一点头。 我走到纱织面前,和她对视片刻,陡地抄手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 “你一直说,让我不要亲手伤害你父亲。我一直没有亲口承诺。现在,我答应你,我不会亲手要他的命。” “谢谢……”纱织有些失神。 放开纱织,我微微一笑,又走到瞎子面前,“你知道我不习惯用长家伙的。”说着将长刀交给他,再次换回了成仁剑。 瞎子偏过头,似笑非笑地对延命冠者说:“你说过只用右手的,说话得算话。” 延命冠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大笑:“你们,都是狡猾的家伙!虽然如此,但是,我,言出必行!”说着,将左手反插进了外扎的缚腰带里。 “好!够豪气,够王道!” 瞎子双手紧握长刀一横,大吼着径直冲了上去。 我并没有跟着上前,而是回到纱织身旁,低声对她说:“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不会亲手要你父亲的命,但也不准你弑父!” 纱织身子一震。 “相信我,最后一定会给你一个完整的解释。” 这句话说完,我才不紧不慢地走向延命冠者。 而这个时候,瞎子已经和他交上了手。 瞎子一边抡刀,一边满嘴的胡说八道。 这,是他一贯的毛病。 按他本人的话说,语言也是一种攻击性武器,可以相当程度上扰乱对手的心神。 延命冠者也在时不时大骂“八嘎”。 那是因为,他已经发觉自己上当了。 单论实打实的干仗,瞎子肯定打不过我,但是,和我惯用的‘王八拳’不同,瞎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练家子。 他的师父,是真正的风水大家,一生中有三分之二的时光游历江湖,除了堪舆之术,那就必须还得有些别的能耐,才能应付各色各样的人物。 瞎子生性懒散,再高明的师父也很难教他功夫。 他的老恩师,可谓是天纵奇才,就因为看出这一点,所以选择因材施教。在带着瞎子游历的那些年里,既不教他所谓的基本功,也不强求他下苦功。从最初,就只教给瞎子一套最基本的拳法和一套棒法。 那些年,每一天早上,瞎子师父都要求他打一遍拳;当天晚上,再抡一遍棒子。从不苛求姿势、发力等,你只要按时‘玩耍’就成,但是,每天都不能间断。 所谓‘拳打千遍身法自现’,这句话或许并不适用于瞎子,可那长达近十年的‘玩耍式训练’,绝对相当程度上提高了瞎子的身体素质,使得他以后有了‘淫-荡’的本钱。 而那套拳法和抡棒子的招式,瞎子怕是到老都不会忘记一招一式,那几乎就是他的本能。 事实上,瞎子现在手里拿的是刀,用的就是抡棒子的招式。 大概是出于武士所谓的剑道礼节,瞎子最先咋呼着冲上去的时候,延命冠者没有以攻为守,只是选择格挡。 正因为这样,他一下就中了瞎子的套路,继而一发不可挽回。 两人的刀锋刚接近两尺,瞎子就“呸”的朝对方脸上啐了口唾沫,同时抬腿踹向对方小腹下边。当对方上下着忙的时候,他手中的‘棒子’已经改横砍为竖劈,不是劈对方的脑瓜子,而是全力劈向对方左边的空虚。 这一来,延命冠者非但长刀无法转向变招,还得同时躲唾沫和‘裆里踹’。 关键他发力的是右手,只能往左边躲,那样就会把自己主动送到刀锋之下…… 第1724章 巨佛下拜,地动天摇 第1724章 243 巨佛下拜,地动天摇 “你是个人物,杀人诛心,够绝!” 延命冠者浑身抖如筛糠,忽然将长刀当作拐杖,猛然站了起来,继而一手长刀指天,另一只手捏起一个古怪的法印。 “砰!” “砰!” “砰!” “砰!” 四声枪响过后,“当啷”一声,延命冠者手中长刀落地。 我关了王八盒子的保险,面无表情地对延命冠者说道: “这把枪,是你这个‘慈父’送给纱织的。她本质单纯善良,但不是傻子。经过这么多年,她清楚你的多数所作所为。即便是被迫沦为帮凶,她最终的目的,还是在等待自己的爱人。 这一路上,她再三请求我不要伤害你,特别是强调‘亲手’二字。我想那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决定,她不会再容忍你继续作恶,想要亲手将你毁灭。但她也不想,她所爱的人,杀死自己的父亲。 直到刚才,我才答应她,不会亲手要你的命。不过当我们的生命受到威胁,我必须做出必要的行动。” 纱织怔怔地看着我手里的枪,喃喃道:“你是什么时候把它拿走的?” “刚才搂着你,对你做出承诺的时候。我不是金鳞,起码,这一世不是。我对你没有爱,但是我喜欢你,是更接近疼惜那种。我不会让你背上个弑父的罪名。” 瞎子问道:“这老小子刚才歇斯底里的想干嘛啊?” 赵奇道:“他是大祭师,可据我所知……就前世的记忆中,佛家是没有祭师的。佛前有百鬼,我想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掌管百鬼塑像中的恶灵,集结操控鬼力作恶。” 我点点头:“老郭他们来的路上遇上了鬼打墙,能够聚集那么强大的鬼力,貌似就是他的杰作。” 瞎子倒吸冷气道:“那他刚才是想发动前头的百鬼,想和我们同归于尽?我靠,得亏你手快,把丫手脚都打断了,不然咱还真难应付。” 我不再管延命冠者,过去查看欧阳若,发现她的身体状况竟还十分稳定。 纱织轻声道:“杏树阿姨,也就是父亲的助手,拥有精神病学和泌尿科学的双学位。” “所以你们才敢替何武飞找来这么一个患有严重肾病的‘替身’。” 赵奇主动背起了欧阳若,我拉住纱织的手,让她跟我们一起离开。 她想要挣脱,“我原本就属于这里的……” 我说:“我虽然不是金鳞,但我答应过,这一次,绝对不会丢下你。” “照顾好,我的女儿。拜托了!”被我打断了双手手指和两个膝盖的延命冠者忽然强撑着跪倒在地,竟是向我郑而重之地磕了个头。 “父亲,不要这样……” 到底是亲父女,纱织惊慌地想要上前扶他,我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到延命冠者抬起头,透出的却是阴森诡异的恶毒笑容,哪里有丝毫对女儿的疼惜: “嘿嘿嘿……你们都很好,猜得也都对。不过即便不能施法,我还是能够将这里毁灭,把你们全都留在这里给我陪葬,哈哈哈哈哈……” “你真是没救了!”赵奇抢过王八盒子,终是一枪了结了延命冠者。 而就在此时,矗立在我们前方的玉石大佛,竟然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走!” 我拉着纱织,一路飞跑到佛前,却见原本的百鬼雕塑,同样震动中,竟都眼中透出了诡异邪恶的血红光彩。 “它们……它们活了!”纱织虽然有着‘人间凶器’的本事,却是真的害怕鬼物,抱着我的胳膊,几乎路都走不动了。 我不敢甩脱她,只能是咬破右手中指,迅速地在虚空中描画血符,同时快速的念诵着法咒…… “苍灵耀景,电击霆奔,千妖万斜,捕戮无蠲,剪馘鬼旌,煞道无侵……太阴鬼杀,九阴令——敕!” 最后一声暴喝出口,所画血符瞬间幻化为实体,并且疾速扩张成一道巨大的血红符网,直朝着蠢蠢欲动的百鬼罩了下去。 一时间鬼哭狼嚎,黑色的煞气滔天而起。 然而,我右手原本带伤,精元血气不足,即便施放出太阴鬼道的禁忌法咒鬼杀九阴令,却是符法之力大打折扣,一道符令动静虽大,却仍是有半数的鬼祟妖物漏网。 这些不同姿态却同样丑陋狰狞的邪祟,全都‘活’了过来,从各个方向瞬间将我们包围。 我身无长物,血气也不足以再画符,面对困境,只能是横下一条心,仗着成仁剑要和百鬼硬碰硬。 正当恶战一触即发之际,忽然间一声怪叫传来:“二哥哎,兄弟我紧赶慢赶,总算没耽搁啊,哈哈哈哈……” 听声音,居然是之前在灵境内不告而别的金冠盗人凌四平! 大笑声中,我们来时攀登的玉阶上,竟涌现出一支身披铠甲,抵掌兵戈,似天兵更似鬼将的军队,厮杀声中,顷刻间就来到了近前。 凌四平并未现身,只在混乱中笑道: “也是兄弟我脑筋转得快,愣是通过况天工抵掌的空灵境地寻到并收服了他徐某人苦心经营创建的大部队。只不过这魁星南流部,现在应该改叫二哥你的碧蟾诛邪军了!” 我这才大致明白,这支特殊的‘军队’是何来历。 敢情当时金冠盗爷留在灵境,竟是为了寻求集结徐魁星当年的部署。 同样非是阳间物,这支妖鬼难分的军队显然比百鬼更强悍一筹,只不大会儿的工夫,就将对方砍杀的七零八落。 然而看着依然在震动的大佛,大事不妙的感觉却越发的强烈。 扯着嗓子招呼瞎子等人撤退。 沿着玉阶一路直奔而下,仓惶狼狈不堪。 瞎子百忙中不忘问道:“友军都来了,咱还干啥要落跑啊?” 我大声回应:“纱织她爹是一直活着,活够本了,狗急跳墙才想和咱们同归于尽。海伦娜却是过了近一个世纪才得以重生。她比谁都想活着,眼睛受伤,想要离开这儿,只能依靠咱们,所以她绝对没有对咱扯谎的理由!” 瞎子道:“我想起来了,她说佛若下拜,天摇地动……我日!那玉佛真的向这边倒下来了!” 赵奇背着欧阳若,跑的却也不慢,急吼吼道: “师父,你说过,佛是不会拜人的……” “我说过吗?”我急道,“就当我说过,可你看那佛像,怎么可能是表里如一的正经佛祖?佛不拜人,那它拜的,必定是比之更强大的邪恶妖物!” 第1725章 逃离‘炼狱\’ 第1725章 244 逃离‘炼狱’ 出于心虚,我百忙中还是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玉石巨佛,果真竟开始向前倾倒,姿态俨然和延命冠者最后那一拜九分相似。 所幸这时我们已经看到了玉阶尽头,却听凌四平的声音再度传来: “二哥,你傻了啊?还不赶紧趁山海气势消失前‘游’回到船上去!” “嘿,这个‘游’字用得妙啊!” 瞎子精通风水气势,第一个明白了他的意思,紧着几步助跑,猛然向前凌空跃起。 他竟没有落下来,而是像脱离了地心引力,又像飞扑进了一片无形的水域,悬浮在了半空。 他手刨脚蹬的同时,不忘回头招呼:“都别他娘的愣着了,权当牛顿家的祖坟被刨了!” 这一下终于点醒了我和赵奇,当即照葫芦画瓢,学瞎子做起了‘太空遨游’。 按照之前掌握的技巧,如同踩水般连续脚踏虚空,随着速度的加快,终于看到了下来时船体的门洞,同时也看到了郭森等人瞠目结舌的呆瓜表情! 回到船上,郭森终于合上了下巴,急着问道:“欧阳若怎么样?” 赵奇道:“暂时死不了!” “下边有什么?”郭森再次发问,却明显是高乐的腔调。 甄意外同时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藤田死了吗?”问这话的是海伦娜。 “死了!”我边回应她,边从指尖释放出有形无质的阴阳蛛丝,绑在了纱织的手腕上。 “你这是做什么?”纱织问道。 “我说过不会丢下你,现在把你绑上,无论发生任何状况,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能带你离开!” 话音未落,海伦娜几乎是扯着嗓子大喊道:“带我走!我知道怎么出去!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条船!” “你他娘的少哔哔!老子们不会欺负你个瞎洋婆子!” 瞎子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一马当先向外跑。才奔出舱门,却忽然一个急刹,跟着掉头又跑了回来:“我次他奶奶的,外边停尸房里的那些家伙,集体诈尸了!” 被他拉着的海伦娜语调也越发仓惶:“那不是普通的停尸房,那些全都是当年战死的高级军-官!山海阵势失去平衡,他们都会变成弑杀的凶尸!” 就在她说话间,我也已经看到了外边的情形。 那些原本盖着白布单的尸体,全都下了床,非但一个个戎装笔挺,而且个个配备了刀枪。 郭森忽然笑了。 但是只看嘴角的弧度和眼神,就知道那非是他本人,而是附在他身上的高乐。 甄意外也笑了,从身前皮囊里掏出两把手术刀的同时,对着‘郭森’道: “老伙计,可还记得当年济南府春风得意楼那一战?” ‘郭森’大笑:“此地再无赵光弼,却是小鬼子的‘阴间’老巢。这些年他们把咱糟蹋的够呛,今儿个就有杀无赔,只求杀个畅快淋漓!” 话音未落,二人同时冲了出去。 我是法医,见惯了死尸。 身为阴倌,我自问有能力对付多数凶尸。 然而,这一次,我却彻底沦为了一个旁观者,见证了一场以少胜多,却是绝对压制性的‘屠-杀’。 甄意外本人的飞刀我是见识过的,可此时附在他身上的丁欢,这个只存在于幻想中并未见其真身的浪子,不光让我晓得了什么是真正的放浪形骸,更让所有人都像是见证了只存在于小说中,近乎神化了的‘小李飞刀’。 虽然甄意外携带的手术刀一路来所剩不多,可除了例不虚发外,多数时候竟还能旋回到施放者的手中。 郭森本人也算是神枪手了,但和此时附身于他的高乐共同走过这纵向不过十几米的‘停尸房’后,他想必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难以走出阴影和怀疑人生。 这被附身的黑胖子,一路目中无人,随时抢下临近凶尸的配枪,跟着瞄都不瞄,就间歇不停的扣动扳机,时不时还对丁欢发出近乎‘刻薄’的嘲讽: “老子不光有儿子,还他娘的好几个孙子!不像你这色胚赌棍,真爱上了汉-奸闺女不说,到处留情,睡过的婆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到头来却没一个给你‘下蛋’的!” 同样作为‘参观者’,赵奇憋了半天,直到最后一个戎装凶尸被丁欢泄愤式的旋刀割掉了脑袋,才忍不住低声对我说: “真希望老郭这会儿没有意识,如果他现在是清醒的,过后保准必须得接受心理辅导。” 我只能说:“高乐前辈行事还是很谨慎的,应该会照顾他的感受。” 穿过‘手术室’的走廊和鬼武忍者的‘宿舍’,大门一开,悬浮在空中的人皮灯立时有两个化作人形。 仇雪莉和杜鹃来到跟前,仇雪莉把牵着的一个皮箱交给我,“我们都感觉到,这船上的气势发生了变化,你……你们最好尽快离开。” “是我们。” 我接过皮箱,冲性格俏皮的杜鹃呲了呲牙,“你这姐姐心眼儿挺多,还不相信我会带你们走呢。” “才不是。”杜鹃摇头,跟着踮脚用力踩了踩地板,“我们刚才都觉得,这下边好像有什么东西,那是我们根本不能够应对的。雪莉姐说你是好人,她跟我们说,我们早就死了,再死一次或许会永不超生,但我们的牺牲如果能换来一个好人的活命,那就是值得的。也算我们死得其所。” 未曾变化的灯笼中,传来一个女声,我听出,那应该是杜鹃时不时挂在嘴边的水仙: “之前恶水来袭,你没有丢下我们任何一个,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是现在形势变化,催生出的邪物凶悍之极,单是透出的气势,已经让我们几乎丧失了原本的能力。我们虽然苦命且是贫贱之身,但懂得知足和感恩图报。我们已经决定,集合所有姐妹残余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会送你们离开。” 瞎子‘呦吼”一声,转向我道:“听这意思,这帮姐们儿是不把咱们当爷们儿了?” “有工夫废话不如赶紧行动。” 我拎起皮箱,疾步向前,同时大声道:“如果真拿我当朋友,就别让我失信于人!” 杜鹃迈着小碎步却丁点不落后的跟在我后方:“我们可不是人。” “他是阴倌,欺神骗鬼,他罪过更大。”瞎子说话的同时,一只手揽住了仇雪莉的纤腰,冲她露出了一个极其‘猥-琐’的笑容。 集结起来的‘队伍’马不停蹄来到之前的入口处,这时,脚下的地板开始不断发出爆裂的声响。 我精疲力竭,赵奇背负着欧阳若,只能是‘甄意外’和‘郭森’作为主力,瞎子从旁协助,合力挪开了赌门的铁棺。 瞎子率先上去探头看了看,下来后再度一手环住仇雪莉的腰,另一只手则搂住了一路牵带来的海伦娜,冲我一扬下巴: “如我所料,恶佛倒,善佛拜,邪阵气势已经失去平衡。上面原先那些诈尸,都已经望风而逃,连个鬼影都看不见了。” “那才真正糟糕了!” 我提起皮箱就往上跑。 纱织紧随其后。 终于回归甲板之上,仰望间看着仍在落雨的夜空,回想之前的星空逆转,宛如大梦一场却仍处在半梦半醒间。 第1726章 白水尸蜃(1) 第1726章 245 白水尸蜃(1) ‘郭森’忽然一个仰八叉倒在甲板上,像是发羊癫疯似的,不住的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甄意外’反应极快,迈腿用膝盖压住了他的胸口,将自己的左手掌沿塞进了他嘴里,防止他因抽筋咬掉自己的舌头。 赵奇直嘬牙花子,说:“老郭到底还是顶不住啊!” 我心说干了,顾不上跟他解释,上前连续变换手印叩击郭森的头顶前额等处。 最后一下“敕令”出口,一道青白色的虚影硬是被我从他身体里逼了出来。 看上去这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瘦高个儿,至少得有一米八五朝上,按照身形,如果他有体重,最多也就只是郭森的一半重量,五官算是周正,却是生了一副水蛇腰。 这便是高乐原本的模样了。 高乐此刻竟显得有些虚弱,身形时隐时现,惊道: “发生了什么?为何我刚才突然不能控制他,而且想要脱离他都不能够?” 见郭森已经不再抽筋,我稍稍松了口气,说郭森是老牌的公差,浩正罡气本就刚烈,并且被我施过加持。 按照阳寿计算,高乐今年正值九九极数,而且未经阴司,‘转世重生’数次。若非如此,根本就不能够附在郭森的身上。 刚刚那一场大战,高乐的意志多少有些松懈,这一来他和郭森本人都是再也不能支撑了。 看来瞎子的师父说的没错,就眼下我们这些人中,也只有瞎子才能够盛载高乐的魂魄了。 高乐再次附到瞎子身上。 郭森也已经在‘甄意外’的帮扶下坐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虚汗,直勾勾地干瞪了会儿眼,才缓缓看了我和赵奇一眼,说道: “我就权当这趟是做梦,现在咱们必须尽快带欧阳若回去了!” 我和赵奇面面相觑,都在想,我们到底还是低估了郭大队长的心理素质。 我大声地喊道:“凌四平?金冠盗爷?在不在?” 金冠盗人仍是未见其人,但声音却似从遥远之处传来: “诶呦我的亲哥哥哎,这个时候你就别管旁的了!我知道你的想法!兄弟跟这帮才寻回的儿郎们保证过,只要他们尽心为您效力,我就一定保他们平安!快想法子上岸,这船就快散架了!” 一众人来到船尾,只向下一看,顿时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顶门心。 之前还算清亮的水域,居然全都变得墨一般漆黑。 身在船上探头出去,单是水面透出的阴冷就刺激的脸皮发麻。 “怎么会这样的……” 杜鹃才说了一句,陡然就现出了原形,变回了灯笼的模样。 得亏‘甄意外’,一把将她薅住,灯笼才没掉下船去。 其余人皮灯,此刻也都受到了黑水影响,不但失去了悬浮的能力,而且光彩都变得黯淡不已。 仇雪莉虽然没有变化,却是满脸痛苦,明显是强撑着说道: “我感觉越来越虚弱,就像浑身的力气,正在被抽走一样……” 瞎子和我对了个眼色,本人少有的决断道: “现在下边只有一条快艇,我们只能是分批撤离。现在,郭森,赵奇,你们带着欧阳若和雪莉她们第一批离开,然后郭森再回来接我们!” “那我呢?”海伦娜急道。 “去你妈的!”瞎子破口大骂:“你就这东洋婆子和西洋婆子的结合最该留下!” 我说:“纱织,你跟他们一起走。” 瞎子翻着白眼干笑。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我和金鳞没半毛钱的关系,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纱织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然而纱织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甚至是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冲我用力点点头,继而第一个下到了快艇上。 郭森还想说什么,我用力挥着手道:“没时间婆妈了,出去是一码事,现在是先要保住命!” 瞎子也大声道:“现在情况已经失去掌控了,所有人,都不要碰到黑水,否则神仙难救!” 之前单是我们这几个人,就分别开了两艘快艇过来,然而此时却只剩下一艘了。 不去管其余快艇的去向,单说眼下,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分批撤离。 郭森刚要协助赵奇下去,身在快艇上的纱织突然长刀向上一指,冷厉道: “换人!郭先生,你背病人下来! 丁欢前辈,你从旁协助!跟着一起下来!” 瞎子刚要开口,纱织长刀一改方向,刀锋已经挨住了固定捆绑的缆绳。 看着她坚定的表情,我立时道:“按她说的做。” 纱织保持着姿势,冲我微微一点头:“相信我受过的‘教导’!” 我和这个女人生活的时代相差了将近一个世纪,但是我竟轻易明白了她这样做的含义。 当即也不多说,改由郭森背上欧阳若,在其他人协助下,下到快艇上。 纱织再次下达指令:“丁欢前辈,你负责带着所有灯笼……所有姐妹下来,包括雪莉!” 丁欢附身在甄意外身上,先是提起了数盏灯笼,跟着急道:“我带不了这么多啊!” “雪莉,别强撑,化回原形!”纱织大声道,“杏树……海伦娜,你带着其余灯笼!如果任何一盏灯受到损毁,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我说的!” 海伦娜原本是最怕死的,可此时面对纱织的强势‘邀约’,她竟显得有些犹豫。 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太久,她还是在其余人的帮助下,下到了快艇上,继而按照纱织的逐步安排,接下灯笼绑定在身侧。 老式的快艇没有固定的核载人数,但这会儿,纱织、郭森、被丁欢附身的甄意外、海伦娜,再加上欧阳若,已经是上了五个人。 另外还有包括仇雪莉在内的十二盏灯笼,已经将整艘快艇挤得满满腾腾,绝不可能再容许多一个人落脚。 “皮箱上不来了!” 纱织最后说了一句,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即便发着了快艇,一路乘风破浪离去。 “这姐们儿,真不是一般人啊。”瞎子咧嘴道,“单是统筹部署,可比之前咱们安排的合理多了。” 赵奇吐着气道:“是啊,经过‘停尸房’后,老郭精神肯定受了打击,现在是强撑,再让他干什么,也得是硬逼着了; 甄意外……那个丁欢,虽然飞刀出神入化,但也只是近战占优势,关键是他,好像没刀了; 欧阳若必须得带回去; 海伦娜……留着她没有任何意义,以她现在的身份,就算看着她死,也会招来一屁股麻烦。” “没有枪,我也差不多等同废物。”高乐借瞎子的口说道,同时四下张望着寻摸。 “别费劲了,你还是习惯做人那一套啊?” 我摸了摸裤子两侧,虽然没摸到烟,但左手还是习惯性的抹了把嘴唇,随即反手指向船头的方向: “佛艛催毁,真正的半面佛殿已经出现了。你们猜,甭管是这儿的,还是现实中的火器,能不能崩了那门后的‘小伙伴’?” 第1727章 白水尸蜃(2) 第1727章 246 白水尸蜃(2)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赵奇大惊失色: “这特么是邪阵又出现变化了?!” 我和瞎子相视一眼,转过身,皆是满脸苦笑。 从我来的时候,就一直下雨。 此刻回归甲板,算是重见‘天日’,老天爷也还恼人的‘抽抽噎噎’。 然而,这时,船头前方,竟是有一轮巨大的满月,从水天一际间腾空而起。 以圆月为背景,雾气昭昭中,更是出现了一矗巍峨的佛殿! 我没有回答赵奇的问题,而是问他:“还想萧静吗?” 赵奇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你想不想徐洁?如果想,那又何必问?” 继而再次问道:“这,才是真正的‘大老板’现身了?” “是海市蜃楼。”回答他的是瞎子,“但也不排除其中藏匿着真正的此间首脑。” 赵奇挑起一边的眉毛:“海市蜃楼?我靠,管它是什么,现在欧阳若找回来了,萧静……她十有八九不在这儿,只等快艇回来,咱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乘船离去,然后一把火毁了这儿便是。” 瞎子干笑:“看来你还真是没了解形势,祸祸,你最好还是跟他说明一下。” 我说:“快艇不可能再回来了。” “什么?为什么?”赵奇愕然。 我说:“咱们脚下的船艛是真的,快艇也是真实存在的。作为短驳的工具,我不知道先前有什么人、来回乘用了几趟。单是计算船艛与水岸的距离,你觉得,那快艇,还能再开回来吗?” 瞎子嗤之以鼻道:“甭他娘的拽三拽四了,自打你从一开始进来,此间的气势就起了变化,唐泽富郎感受到了,其他人也都感应到了。那快艇来来回-回忙活了不知道多少趟,可戴面具的鬼兵小喽喽被-干掉后,谁还有工夫添补燃油?所以,这趟咱们是真正破釜沉舟,没有退路了!” 赵奇深吸一口气:“下边的水,变成了黑色,是否意味着,因为水势变幻,我们不可能泅水离船?” 瞎子哈哈大笑:“老话说‘弱水三千,非死难渡’!要我说,弱水是什么样的,不得知。然,这会儿这片水域,已经全都被尸煞阴气熏染,变成了恶水凶池,比起传说中的血池地狱也不遑多让。别说下水了,但凡普通人,只要沾染了水滴,怕是顷刻间就会被腐蚀皮肉露出骨头的。” “哦。”赵奇仰起头,张开嘴,不时地咂嘴吞饮雨滴,“那还真得趁这会儿还没变化,多补充点饮用水。” “现在我相信,他真是你徒弟了。”刘瞎子看向我,随即低眼看看我仍拎在手上的皮箱,微微蹙眉道:“祸祸,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重承诺?即便是在四灵镇,那老滑头可谓是奸猾到人神共愤了?你居然真沉得住气,能把他留到最后!现在,对仇雪莉、杜鹃、水仙……对人皮幻姬不说,对纱织也就……你现在还在意这么个皮箱?就因为你跟那水鬽子承诺过,你要带她离开?” 我说:“我承诺的前提,从来都是——只要我还活着。” 瞎子使劲闭了闭眼:“你这种坚持是因为什么?” 我说:“我的老恩师曾经给过我五个字的评价——奸、懒、馋、滑、坏!同时说:‘徐祸祸,你这小子,可谓是传统意义上的五毒俱全,难道你就没想过,人这一辈子,得活出点信仰、活出那么一丁点的闪光?’ 我当时回答他:我不知道‘闪光’的具体定义是什么,如果和‘高光时刻’相似,那么,我好像已经做过了所有类似r本大片里,几乎所有男主角扮演过的角色了。 当时,最末了,我低着头,斜眼看他,很是含糊地说:‘只是未曾老。’ 而老人家目明耳聪,听清了这句话,回应我的是:‘怕是但等老迈意未决啊。’” 赵奇嗤笑一声:“师父……徐祸,这……这就是你坚持原则的根本缘由?” 我说:“老到不能动的时候,回想往事,甚少懊悔,没有重生、重活的念头,只想和心念的她,偕老执手共蹚黄泉,这,难道不是最终也是最美丽的结局?” 赵奇狠劲抹了一把脸,脸色狠然:“就算是这趟回不去,下到黄泉冥海,我也得找阎王判官问个明白——为什么这辈子,非得折腾萧静?为什么让我们活得这样苦!” 这会儿,我们三人的情绪都十分的萧条。 当‘爷们儿’感觉末路的时候,那是比任何娘们儿都要显得肉麻和多思多虑的。 瞎子再次看向我手提的皮箱,问:“你打算对它至死不渝?嘿呦,先是桑岚和季雅云,后来是徐洁,四灵镇一行虽未留情,却是和镜子里的那位有些暧-昧。这次……这回更狠,哈,纱织……对了,你意识中,你的前世里,应该有她吗?” 听他已经有些胡说八道的意味,我同样漫不经心:“纱织是个好女人,如果是在安平世界,她不光能把自己男人伺候的舒舒服服,还可以充当超级保镖。 哦,对了,刚才一直很忙,忘了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瞎子盯着已经几近全部展现出水面的巨大诡秘庙堂。 我问:“谢彼岸是什么人?” 赵奇随口道:“谢必安不就是白无常嘛,这还是当初你跟我说的……” 瞎子瞪起了眼睛:“你说啥?再说一遍!” 我一字一顿,咬牙含齿地注重发音,道:“谢、彼、岸!” 瞎子明显愣怔了半天,随后犹豫着说道: “那……那只是个传说。据说……说是天地初开……也就是天地人大混战那会儿,洪荒中,出了后卿、赢勾、旱魃、将臣,这四位结合犼魂,更为人王以下、人中之霸者的家伙。 单说那赢勾,本来就是守卫黄泉冥海的煞神。后来跟天之女、女魃合体……也就是没羞没臊过后……俩人,都变换了身份。 也合该着当时,天、地、人三者相抗衡激烈,最后尘埃落定,那赢勾,作为战败者,就被指派到阴司,做了阴倌。 不过,他……他是超大的,是……是老板级别的阴倌,司守黄泉,改其名为——谢必安。” “谢必安,那就是白无常,谢七爷的大号。”赵奇说道。 刘瞎子的眼珠在眼眶里来回转动,道:“谢七爷,在任职阴司‘阴司大-阴倌’之前,也就是还是赢勾那会儿,做过一件很不光彩……或者说是特他妈不爷们儿的事。 好像是说,他,为了长存久立,为了永生不死,把自己的媳妇儿坑到东海深处,把她给活活‘祭海’了。 再后来…… 再后来那个被沉于深海之中的女子,据说……据说因为曾是赢勾的女人,在沉睡百年后复苏,不但能够统领号令四海龙王,更成为了水生之母、镇海尸王。 她依旧还惦念着那个把她‘坑死’的爷们儿,嫁鸡随鸡,嫁夫从夫,她就改姓了‘谢’。 她对她爷们儿肯定有恨,所以改名为——谢彼岸。寓意是:我没忘了你谢必安,但因为你的绝情,咱们只能是彼岸相隔,老死不面。” 瞎子揉了揉鼻子,用胳膊肘捅了捅-我:“诶,你咋想起提到这位……这位老娘娘真‘老佛爷’了?” 我哆嗦了一下,有些恍惚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刘瞎子吭哧两下,继续说道:“我好像听人提起过,两年前,谢七爷曾转世,出海,接回了他自个儿的原配。 不过,那时候,那娘们儿……也早恨疯他了,发誓跟他势不两立。 他在陆上,便是阴司最大的阴倌。 而自取名为‘谢彼岸’的那位,誓以海域为后,并自号彼岸夫人,或者是——镇海尸母!” 第1728章 白水尸蜃(3) 第1728章 247 白水尸蜃(3) “能不能说点实际的?” 赵奇使劲搓着额头:“咱们现在能做些什么?总不能只是坐以待毙?” 刘瞎子叹气道:“如果是在外边的世界,咱们还可以放手一搏,可这鲸吞邪阵存在了将近一个世纪,已经成了气候。如今山势已去,势必引发海啸般的巨大吞噬力量。 就算快艇还有足够的燃油,现在这艘船也撑不到他们回来接咱了。船艛一旦损毁,咱们势必落入恶水之中,顷刻间被腐蚀成为白骨。” “所以说,咱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那悬空佛殿中的妖物,而是水?” 赵奇挑了挑一边的眉毛:“对了,刚才下边的地板开始碎裂,就好像底舱有什么活物一样。那究竟是什么?” “白水尸蜃。”我两眼四下寻摸着说道。 瞎子道:“这邪阵的阵眼,本就是水妖墓。供奉水妖,势必利用压舱钱的‘金气’,囚困大量的水鬼怨骨,以怨念煞气作为给养。 年深日久,单单是满坑满谷的铜钱古币都有可能成为作妖的精怪,更何况还,连带着那些个怨骨。 古代将钱也称之为‘货泉’,‘泉’字拆开,是为白水。因此,怨骨与压舱钱共生出的水生邪物,就被叫做白水尸蜃。 本来就算水妖移位,尸蜃也不能够在短时间内‘苏醒’,但甄意外那小子,冒失的用破戒佛爷将尸蜃劈开了一道创口,那就等同是主动唤醒了妖物。 所以,下层的水妖棺椁开启后,才会恶水汹涌。现在船下的恶水,便是白水尸蜃即将现身的征兆。” 赵奇道:“这么说这船是真没法待了……对了,不是有那些个铁棺材吗?” 瞎子摇头:“现下已经是恶水成患,除非是类似快艇那种有足够机械动力的船只,不然就算是鹅毛,也会很快沉入水底。” 说话间,那佛殿在迷雾缭绕间,已经升到了半空,在巨大满月的映衬下,既显得雄伟壮观,更显得妖异诡邪。 而此时,甲板下发出的爆裂声,也逐渐变得密集起来。我们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随着白水尸蜃的蠢蠢欲动,木质的船艛正快速的进行着内部解体。 瞎子咬牙切齿道:“这回真他娘的是栽了。身在船上,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 就在三人濒临绝望的时候,后方竟然传来了马达的声音。 回头间,只见一艘快艇疾速而来。 待到离得近了,才看到驾驶快艇的,居然是目不能视的海伦娜! “我靠,瞎子都能开船?!” 刘瞎子大呼小叫,脚下却一点不慢。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登上快艇,就见海伦娜身旁,有一盏并不发出光亮的灯笼。 “纱织!”我一眼认出了灯笼。 “这恶水的煞气太重,她不是活人,根本抵受不住。”海伦娜发疯般的大叫:“就快没有油了!马上就没有油了!” 不用看仪表,也能感觉出快艇已经没有了先前充足的动力。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悬空佛殿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敞开了。 那仿佛是一个讯号,等到‘佛门’洞敞,之前的船艛也已经彻底支离破碎,别说铁棺材了,就算是碎了的船木,也没能在水面上漂浮多久便在漩涡中沉了下去。 随着漩涡的不断阔大-和旋流加速,一条数十丈长,浑身遍嵌腐锈铜钱的庞然巨物,犹如妖龙出海,转眼飞升到了佛殿前。 之前在船舱里临时‘报废’海伦娜的眼睛只是权宜之计,高乐枪法入神,十分的有分寸,并没有真正打瞎海伦的眼球,而是利用子弹的灼热令她暂时不能视物。 这会儿,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海伦娜的视力即便没有完全恢复,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 否则的话,她不会以这么娴熟,甚至堪称高超的水平驾驶快艇在漩流中竭力周旋。 然而,即便她有再大的能耐,才从漩涡中挣脱,引擎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啊……”海伦娜歇斯底里地拍打着操控台,发出绝望的咆哮。 这时,原本熄灭的人皮灯,突然间亮了起来,并且瞬间升腾到了船头的位置。 下一秒钟,竟有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量,代替了引擎动力,牵引着快艇朝着水岸方向前去。 “纱织!”我终于明白,纱织做出了怎样的安排。 她是人皮幻姬的首脑,是燃灯忍,法力比仇雪莉等人高出何止一筹。 我想到的,她也全都想到了。 刚才她悄无声息,只是在积聚力量,为的就是燃油耗尽后,使出浑身解数把我们带回到岸上去。 “她这样损耗很大的。”就连赵奇都看出她这样做会是怎样的后果了。 瞎子寻龙尺怒指着空中的白水尸蜃,大骂道:“王八羔子!有种给老子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出来!出来!” 喊话声中,竟然真有一‘人’从佛殿中徐徐走了出来。 这家伙和真人相仿的身量,一袭黑色佛衣下,却是半边脸为慈悲的佛陀模样,另半边却是恶相狰狞地森然白骨。 赵奇惊道:“还真是半面佛?” 看到这假模假式的妖异货色,我忍不住也破口大骂:“什么他妈的半面佛,单是闻那股子‘骚味’,老子就认得这杀千刀的妖僧!” 的确,我对这非止一次跟我作对的家伙实在太熟悉了,甚至在医务所的暗室中第一眼看到那半面佛像,就已经想到了,这里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是谁。 那就是——鬼僧,无道! 无道以半面佛的姿态现身,也不多话,一掠僧袍,便迈到白水尸蜃如恶蛟般峥嵘的巨大头颅上,继而盘膝坐了下来。 下一刻,白水尸蜃受他操控,直接朝着我们乘坐的快艇飞扑下来。 “次他姥姥的,丫这是想把咱们给撞到水里去啊!”瞎子嗷嗷直叫。 显然他是没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 我再次咬破中指,跟着又忍痛咬破了舌尖,沾染了二者混合的血液,快速的在虚空中画符…… “太阴鬼杀,九阴令——敕!” 血符瞬时扩散成为血色符网,朝着白水尸蜃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瞎子也跳上船头,手执寻龙尺,另一条胳膊拼命地抡圈子。 旁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却是晓得的。 他是利用寻龙尺自身的灵力,借以催发仅存的山势之气,助长我九阴令的威力。 然而,我血气不足是难以克服的事实,就算是加上了舌尖血,九阴令的威力也最多发挥不到五成。 无道这老秃骨头,未必认得九阴令,却知道我符法的霸道,当即根本就不硬碰硬,居然直接操控白水尸蜃,笔直地潜入了水中。 这一下符令落空,我头皮是真得快要炸开了,忙不迭飞身拽下人皮灯,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快艇舱底。 果不其然,白水尸蜃这一个猛子,激起的恶水犹如天女散花,得亏是瞎子等人见机的快,在我之前躲了起来。 因为抢救纱织,我稍许慢了半步,幸得有秘藏妖甲护体,但月白长衫却被恶水腐蚀的千疮百孔。 “我次!这他妈哪儿还是恶水,根本是硝酸啊!”瞎子眼睛瞪得血红。 海伦娜更是直接崩溃地仰躺在了舱底。 纱织已经精疲力尽,就算能够强撑,也绝不可能和白水尸蜃这种水生妖物竞速。 这一次,我们是真的彻底没有活路了…… 第1729章 投桃报李 第1729章 248 投桃报李 白水尸蜃入水后,短时间内水面竟出奇的平静。 我自然不会蠢到以为对方会好心放我们一马,当即把心一横,安放好人皮灯,挺身迈上船头,两下扯掉了长衫,拔出成仁剑,怒目间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瞎子大惊:“日,你想干啥?别乱来!” “我说过要带纱织离开,你答应我,一定要替我实现承诺。还有,那个皮箱,虽然是水妖,但生前也是苦命人,你一并把它带出去,选块墓地替她安葬。” 事到如今,我唯一能做的,貌似只能是给自己大开膛,利用心尖血再次施展九阴令。 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对付白水尸蜃,令瞎子等人全身而退。 我当即就要下刀,可是才感觉到刺痛,持剑的手就被人牢牢握住。 拦下我的,是再次幻化成人形的纱织。 不是说她的手劲有多大,而是这一路下来,我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经不住力量的抗衡了。 “放手。”我用近乎哀求的口气道。 拿得虽然是成仁剑,我却没有杀身成仁的觉悟,只是当下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纱织哪里肯听我的,也不说话,只是贝齿紧咬着红唇,无论如何都不撒手。 就在这时,潜伏的白水尸蜃终于有了动静,竟然从快艇下方冲出,顶着快艇直飞冲天。 这一来,瞎子等人在船舱里还好,我和纱织却是双双被抛飞了出去,成仁剑更是脱手不知所踪。 人在空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纱织。 她同样双手环抱着我的腰,却是仰首看着我,轻声道:“谢谢你,这一次,没有丢下我。” 我忽然惊觉不妙,但为时已晚,纱织猛地把我推向已经开始下落的快艇,自己却是借力朝着白水尸蜃头顶落去。 这一次,无道终于开口了,森然道:“纱织,是我让你活到现在的,你居然为了外人,为了一个异国人背叛我,真是该死啊。” 说话间,白骨的半边身子露出爪子,竟是以佛掌姿态隔空拍向了纱织。 纱织根本就没能够落在尸蜃头上,就被他这一掌给催吐了血,像是断线的风筝般飞出了十多米。 我终是落在了快艇上,但对纱织,却已是鞭长莫及。 睚眦欲裂下,左手下意识地抓向了心口,恨不得就这么把心挖出来和无道拼死,但那只是想当然,到了这会儿,就算我想自尽,貌似也只能是投身入恶水了。 就在我绝望到极点的时候,赵奇忽然叫道:“纱织回来了,那是什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纱织竟果真飘了回来。 她本人已经重伤失去了法力,却是被一团白花花的事物给裹着托送回来的。 等她被平稳地送回到快艇上,看清那东西,我们一时都有点傻眼,那居然是一直被我放在皮箱里携带的水鬽子。 纱织本不是活人,自然不能以救治活人的方法替她疗伤,我只能是再次咬破舌尖,嘴对嘴将自己的血给她渡了过去。 我本就是九阴煞体,以自身的血画符,能够催生符法,但血液本身,却是阴魂鬼魅最好的补品。否则最初也不会被那些个妖物那样觊觎。 眼看纱织有所好转,那恨得让人咬碎后槽牙的白水尸蜃却又再度袭来。 “娘的,太欺负人了,老子跟你……” 瞎子狠话喊了一半,忽然‘哑了火’。 他两眼发直地看着我身后,像是看见了比尸蜃更为可怖的怪物。 再看赵奇……就算是已经彻底崩溃的海伦娜,竟都和瞎子的表情如出一辙。 这时我也终于感觉到,一片柔软细腻却冰冷的东西,像是衣服般披在了我的后脊梁上。 我能够想到,那应该是皮箱中释放出的水鬽,但瞎子等人的神色,却绝不像是仅仅只看到了水鬽‘上身’。 纱织苏醒过来,没来得及跟我说话,就也变得和所有人一样。 我回头望时,也立时被所见情景惊得呆了。 就在我的身后,同样是水面之下,竟缓缓浮现出一个硕大的人形。 那是一名盘头的女子,面容清丽之极,虽然一丝不挂,但绝对让人没有亵渎她的想法。 关键一点,她的身形,就算是白水尸蜃这样的庞然妖兽,相比之下也犹如单掌可以盘玩的小虫,由此可见,她是如何的杵天杵地。 女子整体露出水面,却是盘膝端坐,陡然间睁开眼,一双眸子竟是妖异的碧蓝色。 她竟俯视间,对我轻笑道:“能得人王一滴血,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恩泽。你注重承诺,虽只是我一世的皮囊,也不肯舍弃。我自当投桃报李,替你除了这满身铜臭味的小长虫。” 瞎子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咕嘟吞了口口水,“我去,徐祸祸,你是没扎透心口,可那一滴血,却引得水妖现身了!你倒是跟我说说,这位娘娘老佛爷是何许人也?什么样的水势,才能孕造出这样强大的妖力?” 我怀抱纱织,跌坐在快艇上,虚弱道:“我不是才问过你,谢彼岸是谁嘛。” 瞎子掉出来了,“我去!她是谢彼岸?镇海尸母?!” 我没有回答他。 那并不是因为我认定他说的是废话,而是我此时留意到,镇海尸母相对拱手的手心里,有着一朵十分瑰丽璀璨的奇异花朵。 这一幕,让我不禁回想起了不止一次到过的阴缘庙。 那庙中的神像,不就是面前的女子? 只不过,那神像的眼睛是被蒙蔽的而已。 谢彼岸是谢七爷的原配? 她难道还掌管着阴缘庙? 此时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但似乎都不怎么重要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此间的水妖,竟是镇海尸母。 听她本尊话里的意思,她应该只是被当初的肉身皮囊,加上我的血勾来了元神。 虽是虚幻,可作为僵王老婆,海中尸祖,白水尸蜃又算得了什么? 果然,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无道已经指使尸蜃鼠窜而逃。 可同样是‘妖邪’,此时的谢彼岸就好比是‘妖中的如来’,只反手间,恶水竟升腾起了一道像是旋风般的水龙卷。 白水尸蜃虽然本就是恶水催生,却经受不住巨大的漩涡力量。被拖拽回来不说,还在顷刻间被撕成了碎片…… 第1731章 死循环 第1731章 250 死循环 我宽慰纱织,说我本就不是金鳞,但我们却可以一直是朋友。 而学习中医,到了外边,我有现成的人选可以给她当老师。 上到二楼,因为本体的现身,郭森的‘克隆体’已经完成了使命,消失不见了。 而郭森本人,在见到那个女孩儿后,很快就认出,她是一起拐带案的受害者。 更离奇的是——报案人我还认识,那就是王希真。 他是替另一个我认得的人报案的——封万三。 而这个女孩儿,则是封万三才相认不久的私生女! …… “我们好像忘了问彼岸夫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瞎子苦着脸道。 那是因为,我们一直没有见到肉松那条单身狗。 因此,也就无法找到离开的道路。 我想了想,对纱织说道:“你的法力还有多少?” 纱织显然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说:“雪莉她们受不了恶水的煞气,被送上岸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法力。我……我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 我点点头:“也就是说,在那段时间里,这以你们幻姬为主力幻化出的医务所,内部的所有事物不可能继续运作?” 纱织嗯了一声。 仇雪莉道:“现在我的法力已经恢复一些了。” 杜鹃说:“我也是,不过就只一点点。” 我说:“唐泽没能离开,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出口很可能是在……” 才刚回到一楼,就见走廊上有个人爬了过来,正是唐泽富郎。 关键,他并没有携带那只皮箱。 我干笑道:“看来他们夫妻的感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为了自己活命,老婆也是可以舍弃的。” 说话间,一盏人皮灯从外边飘荡了进来。 它没有像仇雪莉等人一样化作人形,所以我不知道她原本是什么模样,但我能感受到,她此刻心中的哀伤,甚至能想象到她正以怎样痛心的目光看着自己舍身相伴,却为了自身活命将自己弃之敝履的丈夫。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钟头,再次回到中医科,屋门开启,却似恍如隔世。 唐泽富郎算是这邪阵的元老,爬着回来,自然也是想到了我们所想的。 他这次没再乞求什么,只歪坐在门后,直勾勾地盯着暗藏密道的柜子。 那柜子实在是很小,郭森那样的块头,带上欧阳若或者另一个女孩儿都很难挤进去。 简单议定后,我和纱织一起先钻进了柜子。 这次过了约莫得有五分钟,两人才缓缓下降。 对了, 在此期间,她强吻了我。 很热烈,因为我手软脚软,无法推拒,只能擎受…… 刚一到下边,就看到肉松在仰着头上蹿下跳。 我心里一喜:“果然是这样。肉松有着人的思维,但十四个幻姬有十三个失去法力,医务所内部就等同是‘瘫痪’了。所以它再聪明,也没法启动这升降机,找到了出口,却没法上去。” 第二批下来的是欧阳若和那个女孩儿。 跟着是海伦娜、瞎子、赵奇、甄意外,后三人分别带了仇雪莉等人的灯笼,其中也包括了唐泽富郎的老婆。 甄意外一下来就以丁欢的口气说道: “那个大黑脸,实在是顽固的很。我敢保证,等会儿先下来的,肯定是姓唐的老鬼子。” 果然,被他给说中了。 郭森,是在放下了唐泽后,最后一个下来的。 实际唐泽并没有向他乞求,但以郭森的个性,却是绝不会眼巴巴看着他留下的。 甄意外本人恨不得把‘唐所长’给嚼碎,可无论唐泽还是海伦娜,都是现实中活生生的人。 我没有再让纱织对付唐泽,因为我实在不惯将女人当成工具来利用。 只能是任由郭森背上了唐泽,赵奇和甄意外分别背上两个伤病女子。 除了纱织,其余十三名幻姬全都化作灯笼原形,飘浮着在前带路。 这医务所的布设,本来就是以纱织的记忆为蓝图,十四幻姬合力幻化出来的,只是之前除纱织外,仇雪莉等人并不知道此地的存在。 现在,所有人都了解了这一点,十四幻姬集结意念,一路上便都畅行无阻。 同样是穿过地下通道,沿着靠近外墙的楼梯一路向上。 甄意外时不时东张西望,说他终于知道‘诊所’下边是什么地界了。 不过,他很快就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我去!这不会是死循环?” 我自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我和郭森,都是从土炕底下进来的,经过‘水妖墓’,先是来到了藤田医务所,继而先后通过密道,一路向上到了‘天台’,在那里见到了甄意外。 我们这次是上岸之后,直接看到了医务所,通过‘老路’,又再上行,一路上除了没有值守的面具鬼兵,所有事物都没有丝毫变化。 等上到天台,会不会又是楚集乡的诊所? 甚至于,到了那里,会不会还有另一个甄意外,以及,他亲手蒸的,剩下的,馏饼子…… 瞎子是通过水妖墓‘死而复生’的,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一段路程,却也想到了甄意外在担忧什么。 “你可得趁现在养精蓄锐,等会儿咱们先到你诊所弄点吃的,完事再登上半面佛艛,再恶战一番。完事儿上岸后再回诊所,然后再……” 说到半截,他自己也憋不住笑了。 然而,就在他把这件事当做玩笑的时候,被郭森背着的‘唐所长’忽然说道: “这并不好笑,而且,很可能是事实。” 我和瞎子面面相觑,都停了下来。 ‘唐所长’竟露出了十分诡异的笑容,眼睛却是盯着上方引路的灯笼: “我还以为,你们有通天的能耐呢。现在看来,你们带上我,真是明智的选择,不然的话,你们很可能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儿了。” “你在吓唬我们?”甄意外第一个光火道。 ‘唐所长’翻了翻眼皮,“是不是吓唬你们,很快就会见分晓。我只说,如果不带我走,你们所有人,都不能离开。” 我和瞎子又对视了一眼,再次上行前虽然谁都没吭声,但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 等到了最后一个楼梯拐角,我和纱织、甄意外下意识地同时看向之前的暗室方位。 有肉松带路,我可以不把唐泽富郎的话当回事,可是,我却是按捺不住,想要看看暗室内此时是否有什么变化。 然而,我还没开始行动,楼梯上方,忽然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1742章 祖传混球 第1742章 261 祖传混球 丁不断往袋子里看了一眼,明显吓了一跳,继而脸色一变,挥拳就往瞎子脸上招呼: “我次你姥姥的,你们真挖了我家的祖坟!” 我虽然及时挡了一把,可他的拳头还是扫到了瞎子的眉骨。 “你他妈也是个狗腿子!”丁不断一脚踹向我。 我抬脚蹬在他大腿上,将他蹬开,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一番经历过后,我和瞎子都累垮了,酒没喝多少,人却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头脑不清楚了。 但凡有一点清醒,我都不该放任瞎子做这么莽撞的事。 丁不断完全红了眼,“我去,看不出来,还是个练家子,洋婆子的保镖啊?”说着,就又再要往上冲。 一抹飘红闪过,挡在我身前,继而发出一声柔媚酥麻的声音: “洋婆子?是在说我吗?” 海伦娜这一出声,就连捂着眼眶的瞎子都一阵哆嗦:“我靠,这娘们儿,真……” ‘骚’字他是没说出口,也不用说出口。 事实上,就海伦娜这简短的一句话,本来还一副拼命架势的丁不断,立刻就变成了‘呆瓜’,就那么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却是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海伦娜,嘴角的口水还不住地向下嘀嗒。 海伦娜反手指了指,“我们都饿了,不是说要带我们吃早点吗?” “昂……昂昂。”丁不断这才‘回过神’来,很是殷切地冲她点点头,随即颠颠儿地朝着刚出来的饭店跑了过去。 “嘀嘀!” 朝着喇叭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甄意外骑着辆三成新……其实就是一破电动两轮来到了跟前。 “嗨!我一猜你们就该在这儿!这一带,就这么一家赶早营业的馆子。” 他把车插好,冲我扬了扬下巴,“怎么着?是沉冤得雪,还是畏罪潜逃啊?” 正如纱织所说,之前跟我们一同经历的人,都不会被幻象迷惑,在甄意外眼中,我还是原来的样子。 “还杵着干啥?折腾了一晚上,不饿啊?走,我请你们吃早酒去!” 甄意外招呼着我们走进饭馆的时候,老板和老板娘正对着丁不断发愣。 丁不断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拧着眉毛道:“老毕,你跟小嫂子这是咋了?我是在市里给人干活,可这也才俩月没回来,咋还不认识我了?” 比老板体重至少加一倍的老板娘明显是个快嘴皮子,偏着头哼声道: “姓丁的,你刚才没喝酒?怎么还他妈耍起酒疯来了?才刚出门,你就又回来跟我们逗闷子?你说,想干啥?” “我说,啥叫我刚出门……” 我赶紧拦了丁不断一把,对老板和老板娘说:“我们想说点儿事,您……这儿有包间吗?” “有,有有!”老板娘抄起抹布边擦手,边把我们领到了一个单间。 她这么殷勤,不是冲我,而是冲海伦娜这位‘外国友人’。 估摸在她眼里,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大肥羊’。 甄意外现如今是真正‘财大气粗’,点了一大堆的菜,还让老板娘给烫了三斤绍酒。 有必要说明一下,这个饭馆子,算是有些‘特色’的。 现如今高速费用不比原先高,各个部门监管力度也加大,国道边的饭馆子,不可能再宰大巴和过往车辆。 所以这馆子主要还是做四邻八乡的买卖。 这个钟点,肯定少不了包子和粥之类,但这两口子很是别出心裁,愣是把昨个晚上没卖完的快餐菜肴(多半也少不了之前客人吃剩的折箩),给当成了‘自助’。 我们是来的忒早,不难想象,这种便宜实惠的‘大餐’早点,过得一时三刻,肯定少不了周边乡里的老头们和闲汉光顾。 老板娘前脚出去,甄意外立马就问:“刚才啥情况?” 他朝丁不断努努嘴:“这哥们儿又是谁啊?” 我问他:“那些东西放好了?” “都塞灶洞里了。”甄意外挠挠头,“真饿了,昨夜里就吃了一块馏饼子,可溜溜折腾了一晚上呢。这不就赶紧过来了嘛。咋地?你没事了?” 我说:“先不说这个。你来的,真是时候。” “啥意思?” 我摆摆手,没回应他,转向海伦娜:“姐们儿,你催眠术真牛。问一句,你以前就这么牛掰吗?还是说,在拥有了这么一双迷人的眼睛后,你才变得这么强大?” 我清楚的记得,在船艛底舱,海伦娜才一出现,就令得纱织和高乐联合袭击我。 刚刚针对激动万分的丁不断,她更是只一句话、一对眼,就把对方给迷惑了。 这样高超的催眠术,我真是头一回见。 海伦娜微微一笑,冲我点了点头:“谢谢,你的,赞美。你,也很帅。我所见过的东方人里,你的眼睛,也是很迷人的。” 我…… “就他这小眼睛……哈,哈,哈!”瞎子嗤之以鼻。 海伦娜再次开口,语调截然不同,汉语也变得相当流利: “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就是跟你客气客气,这大概就是西方人的礼仪。” 瞎子嗤笑:“尼玛,这一西洋婆子,一东洋婆子,这么快就达成默契了……哈哈哈……” 老板娘带着疑惑的神色,把酒菜送过来后,临出门,还不忘朝着丁不断抛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海伦娜轻笑:“看来丁欢先生的后人,未必传承了他一身武学,但一定继承了他的不羁。” 即便我和瞎子都喝了点酒,可也都很轻易就明白了她话中含义。 单单是看老板娘的那个眼神,几乎就能确定,丁不断之前就和这大胖娘们儿有点非一般关系。 至于刚才和老板夫妻的‘对峙’,老板娘多半是演戏的成分占据主导。 看丁不断还在痴痴呆呆只顾盯着海伦娜,我就先把他的身份,对甄意外说了一遍。 甄意外连连吐气,“我……我怎么才能联系上丁师父?我得跟他老人家说,他不是绝户,他有后!” “所以说,我才说你来的正好。” 海伦娜见我再次看向她,赶忙说道:“我对催眠术有一定研习,但之前,还得是借助重复性的语言引带,或者是相同、相似物体反复性的引导才可以进行。 大祭师……藤田替我选上海伦娜,说是她的身体合适我……其实现在看来,就是因为她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凭借这双眼睛,我就真的能够把催眠术利用到极致。 哦,现在,我需要替这个……丁不断。需要我将他唤醒吗?还是说,那之前,我先替他重新灌输一段记忆?” “佐藤杏树、海伦娜……一个心理学者、泌尿科专家……一个考古学家、探险家……这样的组合……” 我干笑着摇摇头,“你,就把刚才吃饭那段,给他抹掉,就当是我们才进门。” ‘二合一’的海伦娜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当丁不断把眼神从她身上挪开后,先是问了一句:“你们想吃啥?”跟着看到桌上小碟分装的菜肴,就又是一愣,“咋回事?点好了?还是老板娘送的?她爷们儿不在?” 瞎子按住他肩膀,刚要说话,被我用眼神制止。 我对丁不断说:“你爷爷叫丁欢,绰号浪子,当年曾在济南府春风得意楼铲除了大汉奸赵光弼。” 丁不断立马瞪眼:“我虽然姓丁,可我奶姓楚。你们真是想挖我们家祖坟?一句话——我不许。” 甄意外眼珠一个劲转不停,看样子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我郑重其事的对丁不断说,我们绝不是来挖楚家祖坟的,甚至不知道那坟在哪儿。我们这位外国友人、漂亮洋妞,虽然是考古学家,但绝不至于发掘科考一个乡里财主的‘古’。 跟着,我指了指甄意外,让他自我介绍一下。特别是介绍,他小时候拜师学艺的那段经历。 听甄意外说完,丁不断掏出了手机,在手里摇晃着说:“我是不是该打给精神病院啊?” 我没回应他,接着把在邪阵中,和丁欢高乐接触时的点点滴滴,选择性地讲述了一遍。 本以为丁不断还会当我们是疯子,我们势必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话才说完,他就阴沉着脸问: “那老老不死的,现在去了哪儿?阴曹地府投胎去了?” “老老不死?”瞎子眼珠转了转,“啥意思?” 丁不断哼了一声:“我爹到处拈花惹草,离了六次婚,最后老得没人稀罕了,才回来找我,让我养他。我哪儿养得起?就给他送养老院了,他死球后,我把灰儿给他随便刨坑埋了。他得算是老不死、老混球? 我爷丁欢,当年是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大快人心的事!可我二奶奶和我大哥打听过,他可没死在春风得意楼,而是因为喜欢上了赵光弼的闺女,他杀了赵小姐的老爹,觉得对不住人家,在人家坟头上自尽的。 他特么活着,不回来找我奶奶和二奶奶,不回家,却为了别的女人‘殉情’。他是不是更是老老混球、老老不死? 也就,我是本家,听老一辈、老老一辈念叨多了,不然换旁人,肯定不知道他咋死的。所以你们这一说,我就应该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 是,这是有点邪乎过了头,可我愿意,愿意相信是真的。” “嘿嘿嘿……” 瞎子忽然一阵怪笑,再次搭住他肩膀,低声道:“有些东西,真是遗传。我就问一句,你跟这饭馆子的老板娘,是不是有点不正当关系?” 丁不断眼珠斜了他一眼,没吭声。 那等同是默认了。 瞎子大笑:“那就是‘祖传’,你就是‘祖传’的小混球,小老不死。不过,你口味有点油腻。哈哈哈哈哈……” 第1744章 跨骑乘龙 第1744章 263 跨骑乘龙 我莫名的一激灵,问:“什么刀?什么样的牌子?” “什么刀……就是普通的小刀呗。” 丁欢夹起一筷子杂菜塞进嘴里,唧着嘴道:“一寸柄,两寸刃,平平无奇;两块牌子,是桃木的,原木的,一块上面写着个‘是’,一块上面,写了个‘非’字。” 我越听越心惊,“这几样东西,是哪儿来的?” 丁欢放下筷子,挠了挠头:“哪儿来的?我也说不太清楚,记得我爷好像说过,这三样东西,好像是祖传的。还有我教给小意外的刀法,也是一样,是家传的,据说是,得自某朝某地,一位尊号‘魁星翁’的传承……” “噗……” 他话没说完,瞎子就直接喷了,“什么?你们家的飞刀,是徐魁星传的?” “咋了你?”丁欢诧异地看着他:“我也只是听说,我祖辈儿曾经师从魁星翁,至于那人是什么身份、干什么的,传到我这一辈儿,已经说不清楚了。我是想说,咱们先是相交一场,现如今,你们又帮我找到了我的后代。这算是对我有大恩啊,有仇必报,有恩必偿,那几样东西,就权当送你们作为答谢。反正,也不值钱。” 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思绪飞退回四灵镇—— 徐魁星算计不成,遭到徐碧蟾‘反杀’,而后,我见到了原本该是徐魁星的两个徒弟。 其中一个,已经确认,当初的赵大可,就是如今的赵奇。 另外一个姓丁的,我最初想到的是丁福顺,却万万没料到,那竟是丁欢家的先人……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丁欢貌似和丁不断窃窃私语,等我稍许回过神,俩人已是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样子了。 丁不断冲我抱拳拱手道:“刚才,冒昧了哈。这……这真是我爷。你们原来,呵呵,原来是旧相识啊。” 瞎子忍不住问:“你怎么认定,他是你爷呢?” “秘密。” 丁欢和丁不断异口同声道。 丁欢此时是附在甄意外身上。 甄意外的形象,和丁不断天差地别。 然而,两张脸贴的那样近,说‘秘密’的时候,以及而后露出的笑容,竟出奇的神似,都是一般的猥琐…… 老话说是‘隔代亲’,可对于丁不断而言,丁欢素未谋面,差不离就只是个传说。 因此,丁欢笑着离开的时候,丁不断也没有过多流于表面的感伤。 离开饭馆折返的时候,和几辆警车背道错过。 隔着贴了太阳膜的车窗,我明显感觉到,一双眼神和我交集在一起…… 所谓的楚家祖坟,就位于楚集乡往东二十里地的位置,实际就是个没人指明,就会被误认为自然形成的小土包。 在我看来,这地界太过稀松平常,然而瞎子从下车起,脸色就出奇的凝重。 他甚至拿出了罗盘和寻龙尺,格外认真地四下量算观望。 过了至少得有十分钟,他才走过来,对我说: “这里的风水不算绝好,却也不差,乃是跨骑乘龙之势。先人葬于此地,后人势必半生牛马生涯,待到而立之年,便会苦尽甘来,非是一飞冲天,也是要享受人世间大富贵滴。” 已经丁欢离体的甄意外指了指丁不断,嘿嘿笑道:“这倒是准的,你们把那些金条给了他,他可不就要大富大贵了嘛。” 丁不断却一脸纠结,“先不说什么富贵,我爷说坟里有东西,要取东西,那就得挖坟。我……我自个儿,挖自个家祖坟……” “哦哦。”瞎子又再端起罗盘,“要我说,刀剑为凶煞之物,不能够是殓于棺椁内做陪葬,按照方位……应该是……应该是……” 我闷声道:“你不如狗。” “什么?”瞎子愣愣地看我。 “我说,你不如狗有能耐,也不比耗子本事大。”我指了指坟包后。 肉松正在那里前爪交替不停地扒拉着。 我告诉瞎子,早在他四下打量地势的时候,财迷蚌鼠就已经醒了。 现在肉松刨土的位置,就是之前蚌鼠率先打洞下去的所在。 瞎子目瞪口呆…… 丁不断并没有亲手挖自家的祖坟。 实际我们谁都没动手,就只有肉松掘地三尺,并且发掘的位置,对坟包主体并没有太大损毁。 当肉松把一个扁平的盒子叼到我面前的时候,蚌鼠也已经回到了我裤兜里,再度‘冬眠’起来。 我和瞎子都是真的乏了,所以没再多耽搁,填完坑,就让丁不断开车把我们送回县里。 没有直接回城河街,而是随意找了家旅馆,开了个标间,我和瞎子,以及肉松,好好的补了一场大觉。 醒来已是傍晚,就近吃了饭,这才一起去了我家。 本来以为会很热闹,因为除了四灵镇带回来那几位,傅沛开着中巴也拉回来好几个。 然而家门一开,里边只有俩……不,是仨人。 开门的是季雅云。 长椅上坐着的一个,却是‘植物属性’的母草鬼。 第三个,是由我接生并起名的许灵蟾。 此刻,小家伙,居然被母草鬼抱在怀里,在吃她的奶…… “郝向柔?”因为回程搭乘不同的交通工具,所以瞎子并不知道母草鬼的来历,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单手在面前扇了扇,惊讶道:“这……这气势不是活人应有的。这……这是地精?” 我把在疯马场子的经历大致跟他说了一下,问他,母草鬼有奶吗? 瞎子咧咧嘴,“没奶,但本身的汁液据说是堪比琼浆玉液,我是没尝过,不知道味道真正如何,但师父曾说过,雌性草鬼的汁液,比蜂王浆补。” 说着,狠狠朝着母草鬼敞着的胸怀瞥了两眼。 季雅云说:“杨三句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这次总算有惊无险,傍晚时分就能回来。让我先过来,帮你安置照应。傅沛上午回来的,我把他和其他人,都送去了前街的旅馆。” 我点点头,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季雅云立刻说道:“郭队长来过电话了,说……说已经抓到了杀许宁的嫌犯。那人和你长相十分相似,具体身份还在盘查中。” “所以,在没确定‘嫌犯’的身份前,我所有的东西都被扣留了。对?” “嗯。”季雅云把一部手机递给我的同时,将一包烟和一个一次性打火机放在柜台上,“手机和号码都是新的,不过,我把你原来的号码簿都拷贝进去了。” “谢了。” 我笑笑,点着一根烟的同时,拨出了一个号码…… 第1824章 宝缸 第1824章 344 宝缸 刘瞎子问:“你怎么在这儿?” 季雅云讷讷道:“我……我们是来找岚岚的。” “你们?我不是说过,这件事我来处理吗?” 看得出瞎子是真有些恼火。 无论风水堪舆还是阴阳行当,都讲求一事不劳二主。 除非所求之人自觉能力不够,主动提出另寻他人,否则事主是不能够同时找两家的。 这是对‘行家里手’的尊重,同时也是对事主负责。 刘瞎子在风水界的地位极高,虽然为人平和,但极注重这一点,是以一听说季雅云带人来此寻人,心里便不痛快起来。 我让他消消气,甭管本家再怎么不地道,该办的事还是得办完不是? 人是在刘瞎子眼皮子底下丢的,他再窝火也不会撒手不管。 季雅云缓过来些,却是带着哭音道: “茹姐……茹姐不见了……” “什么?”瞎子眉头一蹙。 季雅云道:“我和茹姐实在放心不下,就瞒着姐夫来找岚岚。可到了这里,茹姐……她也不见了!” 我和瞎子面面相觑,都听出来原来她不是另请高明,而是本家的家眷私做主张来寻人。 刘瞎子告诉我,最初失踪的人名叫桑岚; 季雅云是她小姨; 而季雅云所说的‘茹姐’,是桑岚的母亲。 “担心亲人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外行人干内行事,只会添乱。” 我倒不是冷嘲热讽,只是有感而发,也算是对事主的忠告。 好嘛,这头还没丁点线索,就又失踪了一个。 要这么着下去,一家四口全丢了,那倒‘省事’了…… 没了火气的刘瞎子耐心地问季雅云事发经过。 我听了几句就懒得再听,自顾四下查看。 毕竟是女人,不光胆子小,行事也没什么计划逻辑。 连电闸都不知道开,就一人一把小手电摸进来…… 俩人都各自紧张得不行,目的是找人,却是身边的人不见了好一阵才后知后觉。 季雅云根本就说不出人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形下不见的。 正厅和偏房查看一遍,没有发现。 再往后是中院,院子中间有一口硕大的莲花缸。 我走到跟前,探头往缸里看了看,随即招呼瞎子过来。 那莲花缸口直径超过三尺,缸里的水很是清澈碧绿,水面漂浮几片碗莲荷叶,电光照看,水中竟还有几条斑斓的锦鲤在悠闲悠哉地游动。 我问瞎子:“你们之前来的时候,这缸就这样?”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天寒地冻,这缸里的水居然连表面都没丝毫结冰的迹象。 锦鲤耐寒不假,可这个月份,荷叶又怎么会是翠绿的呢? 刘瞎子说:“我刚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了。 荷叶和鱼都没什么特别,特异的是这口缸。 这缸是由川蜀之地,四姑娘山的雪顶寒岩雕琢制作。 太阴生太阳,极寒生极热,南石北水,水中又从未断过活物。 时久天长,这缸内便有了自成世界之相。 三九不冰,三伏不浊。 只要不是完全丧失生机的水生植物,又或是还差一点死球的水族,放进这缸里,都会复苏生气。 我跟本家说了,这,可是一口名副其实的宝缸啊。” 我忍不住问:“这荷花缸如此神奇,原先的房主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经济拮据,为什么不把缸卖了,反倒将整座宅子出售。结果,却又把这堪称神奇的宝缸留下了。” 瞎子淡淡一笑,说:“你这就是外行了。 自打这宅院建成,荷花缸便落户安放在此地。 雪顶寒岩本就是八大灵石之一,天长日久,已经和这里地脉相连灵气相通。 我敢断定,没了这荷花缸,不出三年,这豪奢大宅必定遭蛇虫鼠蚁侵驻,破败不堪。 同样,荷花缸离了这宅院,就好比人被割断经脉,灵气丧失,成为凡物一件。 宅子原来的主人多半也是相信风水一说的,晓得这关窍所在,所以才决定将整栋宅院售卖。 我对事主,也就是桑文宇说过,家中人丁单薄,不宜入住于此。但用作投资,不光稳赚不赔,还可能家业翻倍。 不说有没有别的大富权贵看中这里,愿以高价购置。 就说这宅子的本主,那南派戏剧名家的后人,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哪怕是以超过市值数倍的价格,只要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势必也是要将这宅院重新买回去的。” 我不禁“啧”了一声: “你早说有这关键的道道,咱自己个儿把这屋子买了不就完了。哪怕咬着牙,勒紧裤腰带还个三年五载……哪怕是十年八年,宅子一出手,咱不就发了吗?” 瞎子知道我只是玩笑,甩给我一句“越是穷13越擅长做白日梦”,就转身去别处查看。 听他道出宝缸的妙处,我难耐好奇,忍不住又用电筒照着往缸中窥视。 “呀!” 季雅云忽然低呼一声。 刘瞎子回过头,问她怎么了? 季雅云指着缸中说: “这缸里的鱼,怎么比之前少了?” 刘瞎子翻了个白眼:“大晚上的,看得清楚吗?躲到哪片荷叶底下也是有可能的。” 我说:“炳哥,你最好还是过来看看。” 瞎子看了我一眼,重又走了回来:“怎么了?” 季雅云说:“我们昨天来的时候,听你说了这缸的奇妙,都曾仔细看过。我和茹姐、姐夫,还有岚岚都数过,总共是九条。怎么现在只剩下四条了?” 瞎子往缸里看了看,虽然神情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不屑。 毕竟,只是几条鱼而已。 季雅云弱弱道:“我们都数过,总不会都数错?这差了一半还多呢。而且……而且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是没有这条纯金色的。” 我问瞎子:“你们是昨天来看房的?总共就五个人?” 瞎子点头:“是啊。” 季雅云道:“不是!是七个人?” 瞎子“哦”了一声:“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房产公司的中介。 祸祸你也知道他们话多,虽然说都是为了生活,可我给人看风水,不喜欢有人在旁插嘴。 所以我就让他们留在门厅了。” 第1830章 二把刀 第1830章 350 二把刀 见我抛出符箓,瞎子叹息一声:“这次玩儿大了。” 我说:“事到临头,想不玩都不行了。” 瞎子问:“我知道,只是,这件事太为难你了。我没想到本家会和你有牵连。” 我摇头,说:“没事。从我记事就不知道爹妈长什么样,姥爷去世的时候,他们一个我都联系不上。当时我是恨不得他们全都死了的。不过,现在,我心中虽然还是有怨,但已经没恨了。好歹是这个女人把我带来世上,她出了事,我不管,说不过去。” 瞎子用力点点头:“你成熟了!” “妈的,你要没来找我,明天早上醒来我已经‘熟透了’。” “我去,敢情你还是出于‘自私自利’,想尽早完事回去和那谁‘打扑克’啊?对了,你现在才工作没多久,你们也都还年轻,你准备‘帽子’了吗?不然‘搞出人命’我怕你会焦头烂额。” 我冲他比出三根手指。 他点头:“小包装,一晚上三个,够用了。” 我横了他一眼:“网上买的,促销,每盒11个,买二送一。” “我去你……”瞎子一个趔趄,差点没当场扑街。 一旁,季雅云忍不住小声问:“徐福安……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你是……” “你姐夫的媳妇儿的亲儿子。”瞎子冷冷道,“可是生而不养,祸祸四五岁的时候,呵呵,他的父母亲,就他妈‘人间蒸发’了,连一分赡养费都没给过他。” “对不起。”季雅云小声道。 我笑笑:“没关系。说重点,你是干什么工作的?身姿样貌都这么漂亮,我都想把送的那盒留给你了。” 季雅云并没听清之前我和瞎子的小声对话,怯生生说,自己是模特,不过不是t台走秀那种,只是接拍一些服装杂志照片,而且只是业余加兴趣。 我想都没想就问,那些投资的老板和摄影师会潜~规~则你吗? 没等季雅云反应过来,刘瞎子就推了我一把: “你还是心中有火,但不该把火气以这种耍流~氓的方式发泄在一个无辜的女人身上。” 我撇撇嘴,要不是老子现在就快过实习期真正进入编制内,那就不是撒火,而是他妈地‘泻火’了。 这时窦大宝忽然小声说:“人都被带走了,还不追啊?” 眼看桑文宇被铁链锁着步伐僵硬出了门,我说差不多是时候行动了,不过我很久没干这行,欠缺准备,这趟行程可能有些艰难。 “窦大宝是?恕我直言,你就是个二把刀。最好现在就回去,带上……带上季雅云。” 窦大宝一挺胸口:“我……的确是二把刀。可这个时候,要我撇下朋友单独离开,我办不出这事。不然我一辈子都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瞎子咧了他一眼:“有点憨乎乎的,但是个好人,值得深交。” 我说:“好人不长命。” “祸害一万年!”瞎子瞪了我一眼:“我发现你从刚才开始就彻底变成‘怨妇’了,不然不会这么嘴损。” 季雅云急道:“别再动嘴了行吗?姐夫他已经被带出去了……” “那也得让我先想好辙啊!” 实际我比她还急,撇去个人情感,这趟是替瞎子办事,我不能让他失了体面。 但我实在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而且之前做阴倌本来就是坑蒙拐骗,出‘坑’多日,我哪还有多余准备? 窦大宝这方面倒是机灵,问我现在该怎么做?需要准备什么? 我说别的还不紧要,现在最好得找几块大红布。 红锦入阴司,除了判官,就算阎王鼻子底下走两遭,他也只能闻闻味儿逮不着咱们。 “红布?我有!” 窦大宝竟真从随身的大包里掏出一方红布,抖开了,比老式的雨披还大。 “坛布?!”瞎子毕竟是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这不是凡物,问窦大宝是何人门下? 窦大宝挠挠头,说自己师父其实是个寡~妇。哪门哪派不清楚,不过是她告诉自己,天生异相佛眼,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如遇贵人,这一世有可能得成正果…… “你师父就给了你这一块坛布?”瞎子也是多少懂些门道的,直斜眼往窦大宝包里瞅。 “没有啊!这红布不是她老人家给我的,是我从一个老骗子身上夺过来的。” 窦大宝边说边掏出两样东西,一把红绳穿成的铜钱剑,一把却是明光锃亮的尖刀,说: “这铜钱剑是师父给我的法器,这刀……别人总欺负我,拿我当傻子,我找来防身的,其实就是吓唬他们。我不会杀人的。” “有这些就够了!” 我拿过红布,也没犹豫,抖开了,直接将其像披风一样给季雅云披上,并在锁骨处打了个活结。 而后,把窦大宝那把尖刀夺了过来,说万事俱备,可以出发了。 瞎子抖楞手道:“好歹给我个家伙事啊?” 我横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大家彼此太熟,你这趟把我诳来,难道自己没准备? 瞎子看透我意思,翻个白眼不吭声了。 走出门外,只见原先电闸点亮的灯光全都灭了。 通往后进院落的道路上,却有两排高悬的绿色灯笼。 每一盏灯笼下面,都隐约有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而那事主桑文宇,此刻头颈的锁链居然没了。 并且,还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服。 长袍马褂,十分的光鲜,换个现代词来说,就是——有几分风~骚。 一旁的季雅云想开口说话,我及时捂住她的嘴,冲她摇头。 也是刚才匆忙加上心乱,忘了跟她说了——走阴司,披红不言声,否则就是犯忌了。 后边的窦大宝却是小声说:“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阴差拘魂,反倒像是大宅门请客啊?” 除了披红的季雅云,我们几个倒不忌讳。 瞎子也知这点,低声回应他:“诡事无常,少言多想,随机应变。” 我想了想,还是小声对包括季雅云在内的众人说: “等下如果遇到危险,都千万记住一点,哪里黑,往哪里跑。不要管前方有什么。更绝不可被光亮吸引,否则,真就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第1831章 人仙苑 第1831章 351 人仙苑 这宅院毕竟不是王府,后进不深,院中道路至多不会超过二十米。 可这些鬼祟挟着桑文宇走得很是缓慢。 瞎子觉出不对劲,疑惑地问我: “捉贼送官也没吹‘响器’的。这一路吹吹打打,我怎么觉得,这……这他妈像是娶媳妇儿啊?” 我说:“改成‘倒插门’是不是更合适点儿?” 窦大宝忍不住说:“这是招上门女婿?要这么说,我那俩朋友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进洞房了?” 瞎子不禁冷笑:“若是阳间无牵挂,倒是可与鬼同行!” “嗯~” 季雅云刚“嗯”了一声,我就把原本随身的瑞士军刀横着塞到她齿间。 “你相信我,你真不能说话。不然,会出意外。这刀……你咬着先。真要有什么,还可以拿来防身。这个,是我加持了符箓的,可以斩妖除魔!” “我次奥……” 刘瞎子在旁小声骂了句脏话,但后边的,却是只张嘴不出声。 锣鼓吹奏突然戛止。 奇异的队伍全都停了下来。 而在队伍的面前,非是后院宅门,居然是另一座单独的宅院,规模竟更为阔大雄伟! 瞎子这时也不得不显露看家能耐了,从包里拿出师传的寻龙尺,也不细测端量,只看了两眼,比画两下,就低声道: “我承认,这次我看走眼了。 这阳宅之下,多年之前,必定有阴宅。 这本来不算什么,毕竟时移势迁,阴阳之间不大会计较。 可……这宅子的主人,多半太过招摇,以至于吵惹到了真正的‘本家本主’。 所以,才招惹了这些个是非啊。” 我说:“本来我还以为这趟来是九死一生,准备随时扔下你跑路。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没那必要了。” 瞎子向后一蹦:“我去,感觉你说得像真的,不像玩笑。” “本来就是!”我斜睨着他,“‘宝缸’中的鱼是映照,鱼不见了,人去了哪儿?没离开宅子,就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现在门路是找到了,我们是可以进去,进去后,也有七分可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人。 可如果找到的只是人,找不回魂……” “那他妈就只能是带几具死尸回来!”瞎子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说啊,你走的是风水途,我也马上正式走入‘仕~途’了。 被这事一牵连,你风水刘就别想再在业内混了。 我……我得赶紧跑!跑之前,还得把该灭口的,全都……不然我的前途就毁了!” 我手掌在颈间比画了一下,同时凶狠地看向窦大宝和季雅云。 窦大宝嘿嘿一笑:“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人。” 季雅云竟也面无惧色,甚至还横了我一眼:“唔~” “是我不够凶狠?”我疑惑。 瞎子摇头:“是演技太浮夸了。谁都知道咬人的狗不叫,你真想干掉这大胡子,怎么会留他到现在? 还会把那把真正能派上用场的铜钱剑留给他? 还有……” 瞎子斜了季雅云一眼,继续对我说: “不是我鄙视你,而是行走江湖多年,我已经看穿了人性。如果你真对她动了杀机……那就凭你的揍性……得是先那什么再杀……而且是凌~虐型那种……” “滚蛋!” 哥几个打屁的工夫,鼓乐声忽地停止。 前方的朱红大门也分两面缓缓打开。 隔着敞开的门往院里只看了一眼,我就一把拽住瞎子,少有地对他‘言辞色厉’: “你刚才问我准没准备‘帽子’是这个意思?” 瞎子本来一脸呆愣,闻言哭笑不得: “你大爷的徐祸祸!老子不愧对风水大师的名号。可……就算我把我师父从坟里挖出来,他也未必能看出……看出这里是这么个路数啊?!” “我错了,别拿老人家说事。”我赶紧收敛道。 实际按我俩的交情,这话听似玩笑,其实已经算是‘呛火’了。 别说阴阳宅重叠,就是双阴同地二墓相连不相扰的怪事我也是听说过的。 可眼前所见,和想象中何止是不同。 简直……真用榔头在头上开个‘脑洞’也是难以预想到的。 现今我们的确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然而,眼前的高门大户,并非什么高官豪绅的宅院。 这还得从瞎子说起。 他本就是条单身狗,平常对某方面兴趣浓厚、‘爱好’广泛。 之前有事没事,总会给我发一些尺度偏大的图片。 直到我进了单位,他才算是收敛了些。 在那之前,更是因为一次酒醉,他曾将一本视如珍宝的古书拿给我看。 我得承认,那的确是一本旷世奇书。 以至于,看到半截,我就一直灌他喝酒,想把他灌醉后,将此书拿去复印。 可瞎子一句话提醒了我:此书若是经你的手流传出去,你以后,就别想正经工作了。 我当时说“我就想把他交给国家,换面锦旗外加五百块,还能算是立功”。 他骂了句脏话,我就不重复了。 那本书正名为——《兰花经》。 可以说是外八行中,兰花门的‘宝典’。 其中记载的,诸如‘蜈蚣肉’‘盘蛟茎’之类的法门数不胜数。 这都是些淫~~那什么邪之术,为人不齿。 不过……我本人还挺感兴趣的。 瞎子倒是大方,说只要不外传,我想看想学都可以。 我当时大喜,当即就决定要‘修炼’。 结果翻看到后来,竟觉得有些恶心。 那时瞎子才半醉半醒含糊地对我笑道:“人~伦天道都是注定的。该咋地,就咋地。 这《兰花经》可不是色~书‘大片儿’。而是人家门里的‘秘籍’‘秘技’。 学了此中法门,拿来赚钱没问题。只要你体格行,保证你赚得盆满钵溢。 可你若要再真正人道享乐……那他妈就是……你听说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听懂他的意思,我是绝不再想学了。 真学会了,那就不是享受,就成了伺候人的‘工具’了! 但还是忍不住,多翻看了几页。 也正因为对这后几页记忆深刻,所以见到眼前场景,才头大如斗之下想要骂街。 眼前这哪里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府邸,单看院内布设,这分明就是一座‘人仙苑’呐! 用现代话说,就是所谓一般二般人都难以窥探门径的超高级会所。 不光为男士提供服务。 还为有钱有势‘孤单寂寞冷’的女同志进行‘安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