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宝靠卖萌成了全仙界的团宠顶流》 第1章 抓周——抓了个寂寞 东海龙宫大殿,风平浪静,天界和水族各路神仙屏住呼吸。一双双眼睛死盯着东海龙王敖广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龙女。 只见,她伸出粉嫩如藕节的小手,往左边抓去。 左边好啊!玉清剑、昆仑扇、坤宁圈,拿个法器好傍身,起步仙阶三十三级,稳抓稳打慢慢修炼。 敖广微微一笑,高兴地将手搂得更紧了些。 谁知,她小手一滞,红宝石般的明眸大眼一转,手又朝向右边。 右边更好啊!甘露玉瓶、紫金葫芦、乾坤布袋,拿个宝物好炼丹,起步仙阶五十五级,无需入门直接修仙。 敖广咧开了嘴,激动到手有些微微颤抖。 谁知,在她小手就要触到紫金葫芦的那刻,却再次转向,往中间抓去。 中间最好啊!《梵天咒语》《无相心经》《般若法门》,万法归宗九九归一,起步仙阶六十六级,直接升仙修满成神。 敖广合不拢嘴,得意到不要不要的,当场就在自家宝贝闺女,圆润的龙额上亲了一口。不愧是,东海龙族千万年来,继龙生九子之后,唯一龙女,贵不可言。 这下,在场围观东海龙族小公主红蛟九百九十九岁仙龄,抓周盛会的神仙们,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小龙女竟有此等造化,天选之龙啊!”一个男神称道。 “集美貌与仙法于一身的龙女,倒是稀有。”一个女仙赞道。 “东海龙族后继有女,实力不容小觑啊!”西海龙族是有些羡慕嫉妒恨的,这等好事,怎地就给东海占了去。 这些话语飘进敖广的龙耳里,让他更是得瑟到不行。 心道:往日你们瞧不起东海,老说什么东海水不够深,仙气不足,养不出什么好龙。而今,被啪啪打脸了?放眼四界,再到水族,还能有比自家闺女更千娇百媚,更仙法卓然的龙女吗? 不枉自己将这些上天入海,网罗来的压箱底宝贝尽数拿出来,值了! 敖广怀抱小龙女,宠溺哄道:“我的娇娇,累不累?三本经书,随便抓一本就好。” 红蛟的小手,果然在三本经书之间停留,显得犹豫不决。 有好事的神仙,忍不住往敖广身侧挤去,想看个真切。 东海九个龙子则众星捧月一般,将整个抓周仙台,结结实实围了起来。生怕哪路不长眼的神仙,冲撞了宝贝幺妹。 就在众人推推搡搡之际,小龙女红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将手伸向了,闪闪发光的《般若法门》, 近了,更近了!对,就是它了,赶紧抓住!六十六级仙阶呢! 红蛟粲然一笑百媚生,众仙群神倾倒。再一看,她手中竟凭空多了颗乌漆嘛黑的圆珠,直接往口中一送,轻轻咬了一口。 红蛟的举动让众人倒吸了口气,敖广一下呆住了,手有些不稳,差点将自家闺女甩了出去。还好离他最近的龙九貔貅,眼明手快扶了一把。 大殿上瞬间又安静了下来,抓周仙桌上九样法器法宝,一件也不少。《般若法门》更是纹丝不动,躺平了。 那小公主红蛟抓了何物?此时,不知哪个神仙嘀咕了一声:“莫不是黑珍珠?” “黑珍珠吗?”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像是为众人解惑,红蛟掏出了口中的黑珠,将它放在手心摊平了。 珠子在她粉嫩嫩的手窝里滴溜溜转了圈。 敖广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大声喝道:“是谁?把黑珍珠放桌上的!”对,就是黑珍珠,东海龙族的通用货币,还是最廉价的那种。 “真是黑珍珠啊!” 在场的神仙们,先是一愣,而后就是全场爆笑,瞬间画风突变。 “小龙女果然别有造化,天选废龙啊!”一个男神吐槽道。 “集美貌与废材于一体的龙女,实属罕见。”一个女仙嘲讽道。 “早说了,东海水不行,养不出好龙。零级入门仙阶,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绝无仅有。”西海龙族笑得嘻嘻哈哈,这等破事,只有东海才能出。 一时间,抓周盛会硬生生变成一场吐槽大会。 好容易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敖广一张假笑到僵硬的脸,终于变黑了,黑得像万年锅底。抱着小龙女红蛟,和九个龙子进入议事厅。 往日议事,一家子总是各抒己见,气氛很是活跃。此刻,哪个龙子也不敢触敖广的霉头,送上去当炮灰。 父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老龙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敖广一手提拎着红蛟,一手捶胸不止。 “等了千万年,你母亲为了生你,仙元受损,要闭关万把年才能调养好。可你,”敖广猛地一阵咳嗽,“零级入门仙阶,将来,有何面目见你母亲。” 始作俑者红蛟,则一脸无辜看着自己的父王,小嘴还时不时吐出几个泡泡来。 这么可爱的小龙女,长到九百九十九岁仙龄,整个东海也没人舍得说她一句半句。 眼下,一众龙子吓得大气不敢喘,只忧心父王会不会受刺激过重,把可爱的幺妹丢出去。 果然,敖广将红蛟越提越高,手也开始不停颤抖,呆萌的小龙女以为父王和她玩举高高,乐得咯咯直笑。 就在敖广要手滑的那刻,一众龙子不约而同扑到他脚边,央求道:“父王息怒,妹妹是无辜的!” 龙五饕餮性情最为耿直,喊道:“父王,当年儿臣选了一个白玉盘,入门仙阶也才二十二级。有我在,少不了十妹一口吃的。” “吃吃吃,你个吃货,就知道吃。”敖广恨铁不成钢。 龙八螭吻最看重家人亲情,劝道:“父王,家和万事兴,妹妹只有一个。”敖广不说话。 龙二睚眦沉着脸,狠声道:“让我知道,谁算计十妹,我绝不放过她。” “二哥说的是,弟弟立马就去查。”龙四狻猊附和道。敖广若有所思。 “不就是喜欢金银俗物,不能修仙嘛。有我和九弟在,还能少了妹妹不成。”老七霸下拉着老九貔貅向老父求情。 龙三狴犴和龙六椒图也随即表态,绝不会嫌弃妹妹。 “你们,”敖广说不出话来。 “父王,放下妹妹,”龙大囚牛压轴总结,“管他入门仙阶几级,我们堂堂东海,还富养不起一个小龙女吗?” “你们,”敖广顿了顿,“不愧是我的好儿子。”一脸欣慰。 东海龙王的言行不一,让九龙子有些懵圈。 “父王,您没生十妹的气啊?” “谁说,我生她气了?宠她还不够呢!”敖广觉得莫名其妙。 “那您,刚刚为何要松手吗?” “娇娇不是最喜欢玩举高高,抛一抛的游戏吗?这不,还没抛呢!”敖广又将闺女搂怀里,“今日抓周的九件宝贝,父王都送你,好不好?” 小龙女红蛟似乎听懂了敖广之言,当下“唔嗯”亲了老父亲一口,沾了他满脸口水。乐得敖广又回亲了闺女两口。 九个龙子瘫倒在地,忍不住吐槽:这叫什么事啊?宠女狂龙。 不过他们没发觉,议事厅之上,有一白衣男神敛了仙气,隐身于此,注视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当他的目光触及小龙女红蛟,就变得如水般温柔。 【注释】关于龙生九子有不同的神话故事版本,本书的东海九子顺序分别是:龙大囚牛、龙二睚眦、龙三狴犴、龙四狻猊、龙五饕餮、龙六椒图、龙七霸下、龙八螭吻、龙九貔貅。 第2章 填平东海 五洲四界,东西为海,南北为洲,水族和天族分域而治,倒也相安无事。 南疆,一马平川,战神白帝的道场。北荒,极寒之地,常年冰雪覆盖,玄天上神的道场。一南一北两位远古上神,仙踪难觅。 近千年,余下东、西海水族风头正盛,趣闻轶事也颇多。 三千年前,东海那个艳冠四界的小龙女红蛟,抓周盛会博了零级入门仙阶,大家茶余饭后笑话了许久。 奈何这是个看脸的四界,人家父兄也不恼,还是往死里宠。由着她上天入海,网罗法器法宝,还帮着找。 笑着笑着,各路神仙也消停了,谁会同一个漂亮极了的小龙女较真呢? 西海水族声名在外,要归功于西海龙王敖闰膝下一子一女,说他们二人是修仙奇龙。 敖闰嫡长子蓝敖,蓝色一尾。吸收了西海龙王和嫡亲龙母的仙气精华,天赋异禀,潜力无限。 当年,他成龙抓周,入门仙阶五十五级,不到万岁仙龄,就修炼到了六十六级,也是四界少有。 一副好皮相,肖像其生母,一双蓝眼似能勾魂夺魄。 只可惜性格有些暴躁,成天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样子。试问哪个女仙、龙女敢靠近? 不过也难怪,蓝敖生母自他幼年就仙逝,家中兄弟姐妹同他并非一母所生,难免疏离。 没长歪,就算不错了。 敖闰幺女白芙,续弦所生,而今仙龄五千,虽说模样不及东海红蛟那般倾国倾城,倒也娇俏可人。 重点是,这位西海水族小公主,是尾修仙好龙。 抓周之时,只因是龙女,西海龙王没太重视。入门仙阶十八级,短短四千年,就修炼到了三十八级。 这修仙的实力,莫说在龙女当中,就是水族也难找出几人。 怪不得,她有胆隔海放言:“水族公主不能修仙,顶着一张脸能当饭吃?” 此刻,白芙口中那个“顶着一张脸能当饭吃”的小龙女红蛟,正在东海龙宫的水晶宫里苦恼呢! 巴掌大的小脸憔悴不堪,眼下隐隐发黑,一双宝石眼蒙了一层水雾,这让东海龙王敖广无比心疼。 “砰”只听一声巨响,水晶宫轻微晃了晃。红蛟扯着敖广的衣袖,喊了声:“父王,你听,又来了” “是是是,我的娇娇受苦了。要不,父王命人赶制一副宝石兔耳朵,给你戴上。”敖广哄道。 “父王,可现在是盛夏,儿臣好几日都休息不好。”红蛟哈欠连连,“你看,黑眼圈都出来。”女儿声甜,好似能化出蜜糖来。 “瞧这小脸,可怜见的,是为父没把你照顾好。”敖广轻抚了一下自家闺女吹弹可破的脸,当下就大喊,“来人啊!哪位太子在宫中,传。九条野龙,一天到晚不着家。” “是儿臣不孝,让父王忧心了,”红蛟眨巴着眼睛,“你可是要让哥哥们,把那人赶走?” “这”敖广面露难色,不知该怎么接这茬。 好在,门外海草仙婢来报:“报,三太子到。” 转眼间,龙三狴犴已来到内室,向敖广行礼:“父王唤儿臣前来,有何事?” “本王,”谁知,敖广话还没说完,一贯善于察言观色的狴犴已发觉心爱的妹妹,脸色不对。 连忙问道:“十娘为何如此憔悴?下人没伺候好吗?”说罢,狠厉的眼神往周遭的仙婢一扫,吓得她们连连讨饶。 “不是的,三哥哥,她们伺候得挺好的。”红蛟忙为仙婢们求情。 “好生伺候公主,她若有什么闪失,”狴犴的话只说了一半,眼光却能杀死人,下人们早已成了软脚虾。 在东海龙宫,谁人不知,小公主金贵,在侧伺候,既是雷霆,也是雨露。 伺候得好,一月的赏赐,比其他宫里三年还多。 伺候不好,十个主子轮番训斥,怕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用。 等当家龙母出关,还得加她一个。当年她宁可折损仙元,都要生下小公主,拿命换来的宝贝闺女。 小公主啥啥都好,可惜就是不能修仙。 得会,她是投生在这东海龙宫,否则不能修仙的废龙,别说宠爱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父王,儿臣这就去南疆,药王那处,为妹妹求养颜安神的方子。”三太子转身往外。 “快去,快去。”敖广催促道。 待到狴犴飞到半道,这才想起问属下:“父王有说,方才召我何事?” 这种情况也是见怪不怪,随从当下机智回话:“何事能有小公主之事重要?” “算你聪明。”狴犴笑笑,往南疆翩然飞去。 龙三走后不久,龙大囚牛也应召来到了内室。他到之时,倒是又听见那“砰”的一声巨响,脚底晃了晃。 一看妹妹可怜的小样,再一看老父亲一颤一颤的龙须,当下心知肚明。 红蛟一见来人,立马脆生生喊了声:“大哥哥。” “十娘乖,这几日怕是没休息好?大哥为你抚琴,就好安寝了。”说罢,他幻出一把盘龙桐梓。 大太子精通乐理,弹得一手好琴。自红蛟出生,只要他在宫中,定会给妹妹弄琴娱妹,哄妹妹入睡。 “大哥哥,我已经四千仙龄,不再是小孩了。”红蛟有些无奈。 “你哪怕是四万仙龄,也是我的小妹妹。”大太子当下拨弄起琴弦,碧海青天,一曲安神。 果然,没多久,红蛟就有些困乏。 下人们服侍红蛟入账安寝。曲声随之停了,屋内暗了下来。 只听见,敖广轻声对囚牛道:“看来姣姣是睡着了,还是我儿有法子。”口气满满的欣慰。 接着,又听见囚牛小声吩咐下人:“用青荇草把夜明珠盖严实了,警醒着点,别吵醒公主。” 不多会,水晶宫内陷入一片寂静。 红蛟笑窝一旋,从龙床上悄悄起身,红宝石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不会仙法又何妨? 穿上六哥椒图,不久前送她的天蚕隐身衣。溜出重重把守的水晶宫,径直出了东海龙宫。 果然,红蛟一跃出水面,就瞧见岸边有一青衣女神。背对着她,时不时,将一些石子和树枝投入水中。 每次那些物件落海,总是生出惊雷般巨响,而后激起千尺浪,震得东海龙宫抖三抖。 红蛟一时怒从心起,质问道:“就是你,说要把我东海填平吗?” 第3章 我的闺蜜是半神 可那女神却是不回头,依旧把手中的物件,砸得海面砰砰直响。 “喂,女娃,别仗着有个好爹,就欺负到人家门上。”谁知,红蛟话音才落。 女神猛地转身,将一颗石榴大的石子直接砸向她的面门,道:“本神最烦人家喊我女娃了!” “啊!”红蛟没想到,对方会一上来就动手。仙法零级的渣龙,跑也跑不过石头,只能下意识捂住自个的脸,祈求不会破相。 捂了好一会,也没感觉有啥硬物砸自个脸上。 奓着胆子,放下手,就看见一条红绡纱挡在她面前,将石子包裹起来。 “看来传言非虚,”那女子似笑非笑盯着她,“一尾修仙废龙,白费红绡纱这种顶级法器,妖孽。” 红蛟却暗自松了口气。红绡纱是九哥貔貅送的,说费了一箱子宝贝法器,从南疆集市拍卖会抢拍来的。还说,这法器是战神白帝炼化。 连她一个不修仙的龙女都知道,白帝闭关数千年,哪会有什么法器拿出来拍卖,心道:“切,九哥定是给南疆的无良商人给诓了!谁让自家这个小哥哥,是四界出了名的龙傻、钱多、速来。” 当时,红蛟看这红绡纱轻若无物,往手臂上一绕,全然隐藏起来。穿戴在身倒也不碍事,就收了下来,好歹是九哥一片心意,不是。 不过,万万没想到,这红绡纱竟真是难得的法宝,能够及时替她抵御外界的攻击。好宝贝! “女子动口不动手,大家都是斯文人。”有了红绡纱护体,红蛟说话硬气了些许,原本想潜水遁走的心思也就放下了。 “呸,你要能动手?”女子话语间,就又甩出一叶片,同样也给红绡纱挡了下来,裹住。 俩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丢来接住,折腾了十几个回合。 “停停停,”红蛟觉得红绡纱包裹了太多的东西,怕会撑破,连忙叫停。“待我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取出来,你再接着丢。” 女子听见红蛟“喊停”,就顿了一下。再一听后话,就又毫不客气,丢了一个碗大的黄石头过去。 “精卫姐姐,您的仙龄都快赶上我父王了。欺负一个区区四千仙龄,还不会仙法的龙女,不怕被四界耻笑吗?”红蛟气呼呼,将红绡纱里头的东西,一一取出。 “石榴仙石、翡翠通灵叶、蓬莱黄晶,哇哇哇,都是提升灵力修为的好东西。”红蛟两眼放光,吱哇乱叫了一通。 “好姐姐,你不亏是炎帝老人家的嫡亲闺女。这些宝贝用来填海多可惜,你砸我,往死里砸。” “有病!”精卫转身就要走。 谁知,红蛟就哧溜一下,游到她脚边,接着死死抱住她大腿:“姐姐,我们交个朋友!” “你,给我松开,”精卫咬牙切齿,“再不松开,我踹你了!” “不松,姐姐人美心善,怎舍得踹我呢?”红蛟死抱住精卫的大腿不放,气得精卫鬓边一缕红发和一缕白发都要炸开。 “松开!”这该死的小龙女。这多少万年了,四界不论是神,还是龙,对她要不敬而远之,要不顶礼膜拜。从没一个人这样大胆,竟敢拉扯她的仙身!东海尽出些奇葩。 “不松!”红蛟耍赖。 “欠收拾。”说罢,精卫就抬脚,朝着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上踹去。 这么近的距离,红绡纱也挡不住,眼见红蛟的脸蛋不保。此刻,一道白光乍起,红蛟已从精卫的脚底出来了。 “小妹年幼无知,还请上神多多包涵。”龙五饕餮向精卫行大礼,向妹妹求情。 “本神若是不呢,你又奈我何?”精卫反问。 “五哥哥。”红蛟这才看清来人。饕餮对她低语道:“妹妹,风浪太大了,回宫去。” 后对精卫再次行礼:“小龙愿替妹妹受过,只求上神息怒。” “本神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可否?”精卫冷冷道。 “只要上神不同妹妹计较,小龙任凭处罚。”饕餮挡在红蛟面前,毫不退缩。 “不,五哥哥,你说什么呢?”红蛟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九个哥哥,属五哥仙法修为最低。母后闭关,父王和其他八个哥哥总有事务要忙。五哥在她身边陪伴的时间最多,变着法子找美食哄她,关怀备至。 “闭嘴,你现在给我,滚回水晶宫。”这是饕餮第一次凶红蛟。他立马施法分水,将她丢了进去。 “这可是你自找的。”精卫伸出一根指头,当时就有一道紫色的闪电划过天空,“啪”一声劈了下来。红蛟知道完了! 虽说自己不会修仙,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精卫的仙法修为之高,勾勾手指头就可以秒灭五哥。怪不得,这么些年东海只能任由她填,也不敢吭声半句,自己惹错神了! 可一想到五哥对自己的好,红蛟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当下使出吃奶的劲潜回,挡在饕餮面前。 “不,十娘!”饕餮大喊,话还没说完,闪电已经击打过来,一时激起惊涛骇浪。 “哈哈哈,有点意思,小龙女红蛟,”精卫突然收了法术,笑了起来,“本神可不是那谁谁,对剥龙皮,抽龙筋,没兴趣。” 说罢,她放出一只巴掌大的青鸟,那神鸟直接飞到红蛟龙手上。 “有空来我蓬莱山做客,它可引路。”再一看,兄妹二人竟再也看不到精卫的身影,留在原地一脸懵。 想当年,精卫作为远古上神炎帝的幺女,身份何等尊贵。彼时四界动荡,炎帝一心扑在四界苍生福祉。 一时疏于看护,仙龄尚幼的精卫偷溜出去,与东海三太子斗法,竟在东海活活淹死。 对此炎帝懊悔不已,后耗费半壁修为,为女娃重塑肉身。犯事的三太子被送了斩龙台,上任东海龙王因此事遭贬斥,但与东海的血海深仇却是不共戴天。 沧海桑田,当年神魔一役,包括炎帝在内的远古诸神相继陨落。原本,得了炎帝半壁修为的精卫,理应同白帝、玄天一般,成为守护一方的上神。不知何故,她却迟迟没有突破神阶,实为半神,成日在四界游荡,闲来无事填填东海。 尊称“上神”,不过是四界敬精卫是炎帝之女。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饕餮惊恐未定将幺妹带回水晶宫。敖广和囚牛已从虾兵蟹将那边得到消息,说是饕餮和红蛟在海面上,同精卫起了冲突,急急迎了过来。 老龙王将红蛟细细察看了一番,狠心板起脸来道:“叫你瞎跑,精卫是上神,父王我都惹不起。” “父王……”红蛟眼睛湿漉漉的。龙王立马心软,转头斥责囚牛和饕餮两个:“谁让你们送红蛟天蚕隐身衣的?不知分寸!” 隐身衣是老六椒图送的,兄弟俩有口说不清,谁让他们撞枪口上呢?只能点头称罪,保证下次不再犯。 “父王,您别责骂大哥和五哥了。”红蛟拽拽敖广的衣袖。 “都是你闯出来的祸,隐身衣没收。”敖广佯装生气。 “哦,父王息怒。”红蛟低眉顺眼应道,心里则想:怕什么,宝贝多得是。 敖广看着异常乖巧的闺女,想想自己方才是不是太凶了,接言道:“回头,父王再送你一件新奇的宝贝。” “嗯嗯,父王最好了。”一听到有宝贝,红蛟又两眼放红光。 “父王,您可不知道,我们十娘多有本事,连精卫都收服了,还邀请她去蓬莱山做客。”这会,饕餮才缓过神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娇娇是我东海之福啊!”敖广欣慰捋了捋龙须,恨不得像小时候那般亲闺女两口。哎,小奶娃为啥要长大成龙。 此事,四界震惊,又是一通热议。说是,小龙女一抱泯恩仇,轻轻松松化解了精卫同东海水族,自远古以来的积怨。 第5章 一命呜呼 骤然受到灵力高强之人的攻击,红绡纱的防御还是慢了半拍。一时间,两种神器一攻一守,相互拉扯起来。 “红绡纱!看来遇到高手了。”蓝敖嗤笑。该死的胜负欲,让他忍不住再次施法,将手中九龙鞭的力度加大,使出了从未用过的新招。 “咳咳咳,”可怜的小龙女何曾受过这等苦楚,可脖子上抵死纠缠的鞭子,令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红绡纱虽是顶级法器,无奈真主却是仙法零级的废材,根本使唤不动。 很快,它就抵挡不住九龙鞭的强势进攻。 只听见“刺啦”一声,红绡纱竟从中间生生断裂开来,九龙鞭金光一闪,就直接招呼上红蛟白皙胜雪的脖颈。 她“啊”一声惨叫,瞬间飞出了数十丈远,而后,娇弱的身子狠狠砸在山壁上。 山石嶙峋,刺穿她的肉身。 血,一下红了壁面。 然后,红蛟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往崖下坠去。 一时间,她脖颈处的珠链四分五裂,其中有一颗最最普通的黑珍珠。 口角不停往外蜿蜒渗血,山风猎猎,刮得伤口生疼。 红蛟知道自己快陨落了,假如她能掐指算出:这趟西海寻宝,会把小命葬送掉,就算此生再不能集宝,也不敢来白送人头。 就这样莫名其妙没了,父王和九个哥哥非得哭死不可。可怜母后,她还没见过自己呢!精卫姐姐还等着呢! 想着想着,眼角沁出委屈的泪珠,眉间的朱砂痣若隐若现。 西海大太子下手也太黑了!什么仇,什么怨,非要置龙于死地不可? 同时,蓝敖也觉察到不对劲,新招没能够控制住力度,九节鞭才脱手的。 他玩脱了! 飞身崖边,盯着那不停下坠的小龙女,疑惑自语:“奇怪,会分水咒、隐身术,使用红绡纱的贼人,如此不堪一击?难道本太子的仙阶又要突破了吗?”想到这,他不免有些洋洋自得。 他原想飞身下崖,探个究竟,却又停了下来。“不对,这一定是小贼的圈套!想骗本宫,没门。”于是,他就留在原地,静观其变。 “别了,父王、母后,女儿不孝。别了,哥哥、姐姐,来世再见!”红蛟心中默念,眼见肉身即将触到崖底,魂飞魄散。 恍惚间,一道白光乍现,很是刺眼。接着光影中,飞驰而出一匹通体雪白的天马。马上坐有一白衣神仙,只见他头戴紫金冠,身披玄铁甲,白玉无瑕的脸上,一双丹凤眼明媚非常。 来人飞身下马,下一刻,就把红蛟紧紧揽入怀中。 一股清冽的檀香味入鼻,香味一下驱走了她的害怕和无助。白衣神仙宽厚的怀抱,如同夏日的冰碗,冬日的火炭,让人格外安心。 红蛟几乎是无意识地,伸出柔弱无骨的小手,碰碰他如同小扇子般的长睫毛,口中辗转喊出一个名字:“白帝上神” “嗯,莫怕,有我。”白帝的眉心锁成了一个川字,嘴角却硬扯出一丝笑意,安慰怀里的小姑娘。 “真是白帝,上神,”红蛟想往他的怀里再钻入些许,却使不上劲。口中一甜,又吐了一大口血。 血,瞬间将白帝的白衣染红,好似绽开朵朵红梅。 “你,笑起来,真好看。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而后,她就意识全无,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红蛟这一觉睡得真漫长,还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境中,她受了重伤,躺在一间小木屋中,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拧了一方湿帕子,搁在自个滚烫的额头上,还没忘给她掖掖被子。 后来,他来扶红蛟吃药。可谁要喝那苦苦的汤药,小龙女不干! 他也不恼,端起药碗哄她,一勺勺喂她喝。临了,他还掏出一把五彩的糖豆,竟是用伏香花、护魂草、九尾龙葵一些仙草做成的。每一种都是四界难寻的宝贝。 他说,只要小姑娘好好吃药,就有糖豆吃。 红蛟乐得眉眼弯弯,忙不迭点头答应。 “乖!”他的手温柔爬上鬓边,将她睡散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到,就像她是枚易破的鸡蛋。然后,他就伸出纤长的指头,往她额心处渡仙气。 精纯的灵力让红蛟滚烫的额头瞬间凉了下来,她顿觉通体舒畅,好舒服啊! “小公主,时辰不早了,醒醒。”红蛟的贴身婢女红黛,掀开绡纱帐,小声唤着主子。掏出丝帕,轻轻将她额间的薄汗拭去。也不知公主梦见什么了,如同凤翎彩羽般的睫毛微微抖动,嘴角的笑窝甜甜的。 小公主长得真好看,哪怕就是日日相对,红黛觉得四界也再找不出一个,比自家主子更美的龙女、女神。 重点是,公主人美心善,从不恃宠而骄。 当年,自己不过是外院做洒扫的粗使婢女。她家中鄙薄,没啥修仙练气的宝贝,不像其他海带精,修得通体碧绿,反而有些微微泛红,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处处都有拜高踩低之人,东海龙宫也不例外。外院所有人都欺负她,可有什么办法呢?家徒四壁,只能忍耐。 那日,大家都把活推给她一个人干,却没人给她留饭。饿了一天,她委屈地坐在院角,伤心抹泪。 “你怎么哭了?”红蛟咬着一块白玉芙蓉糕,奶声奶气问她。 “我,奴婢,”不知何时,一众仙婢众星捧月,簇拥着一位眉眼如画的小姑娘来到眼前。阿黛从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龙女,好像同自己不是一个四界的。 她手足无措,紧张到话也说不出来。在旁的婢女呵斥道:“愣着干嘛,还不见过小公主。” “奴婢拜见小公主。”一听来人,阿黛更紧张了。在东海龙宫,谁人不知道红蛟小公主,只能一直跪地磕头。 可是,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没规矩,”就听见方才的婢女冷冷道,“带下去。” 完了!阿黛不想被赶出去,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当下就爬过去,匍匐在红蛟脚边,哀求道:“求公主饶恕奴婢失礼,求求公主。” “大胆,竟敢对公主无礼,护卫,拉下去。”护卫凶神恶煞,一下把她叉起来。 “且慢,”小奶音又响起,“她只是饿了。” 接着,她从随行侍女捧着的一个玉盘中,拿了块白玉芙蓉糕,笑颜如花,递了过来:“诺,吃。” “谢,谢,公主。”阿黛颤巍巍接过那珍贵的糕点,泪如雨下。 “你叫什么名字?”红蛟问。 “奴婢,贱名阿黛。”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是个好名,不贱。往后,你就叫红黛,到我水晶宫伺候。”红蛟的话如同天籁之音,阿黛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到头了。 “我的好公主,该起身了。”想到往事,红黛的唤声愈加温柔。外头已有敖广宫中的侍从来问,小公主睡醒了没?醒了的话,过龙王宫用膳。 “嗯,”红蛟伸了一个懒腰,红眸乍现,万般失色不抵她。 “阿黛,我做了一个梦。” “公主梦见什么呢?奴婢瞧着,您一直嘴角带笑。”红黛利索服侍主子起身穿衣。 “对阿,我梦见什么了?怎记不清,好像梦见一位上神?”红蛟有些迷糊。 “是精卫上神吗?” “不像,到底是谁呢?”红蛟冥思苦想,习惯性摸了一下胸前珠链上坠着的黑珍珠。 这珍珠,正是她九百九十九岁仙龄,抓周盛会抓来的那颗。 第6章 西海邀请什么的,谁怕谁 当红蛟步入龙王宫之时,发现今日用膳,一家人整整齐齐,难得九个哥哥都在,大家都在等她。一一打过招呼后,她便在亲爹身边落座。 东海龙宫用膳,规矩不大。用下人们的话来说,就是红蛟小公主的喜好,就是规矩。 “十娘,近日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龙大囚牛看着幺妹红润的小脸,很是放心。 “能吃能睡,自然好气色,谢大哥哥关心。” “此前十娘气色不好,还不都是那精卫闹的。”睚眦冷言道。龙二人如其名,十分记仇。 “二哥哥,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吗?我和精卫姐姐那是不打不相识。” 睚眦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龙三狴犴则掏出一个精致非常的脂粉盒:“对了,上回我去南疆药王那处,求来的神仙玉女粉,还没给妹妹呢!药王说,只要用上三日,保准容颜焕发。不过,我们家十娘天生丽质,也无需这庸脂俗粉。”口气是满满的自豪。 “谢谢三哥,十娘很喜欢。”红蛟欢天喜地接了过来。美容圣品,哪个女儿会嫌多呢? 龙四狻猊喜静,平时话及少,可看着笑靥如花的妹妹,心里就软成一片,道:“四哥新近得了些极品安息香,一会差人送到你宫中,可助妹妹安寝。” “好,四哥对香料最有研究了。” “别光顾着说话,吃口菜。”龙五饕餮给妹妹夹了块玉髓肉。对于饕餮而言,天塌下来都没有吃饭大。 “不吃肉,五哥没瞧见,我最近都长圆了。”红蛟嘟嘟樱唇。 “胡说,瘦得连阵风都可以把你吹跑。”饕餮看妹妹微微颦眉,只好改口道:“那喝口汤,这白玉龙葵汤,是新菜色。” “嗯,五哥最疼我了。”说罢,红蛟低头喝汤,一张小脸都没碗大,乖巧得像只鹿儿在饮水。 “五哥疼你,六哥就不疼了?”椒图打趣道。 “六哥哥,这回给我带礼物了吗?”红蛟抬起头,兴奋问道。 “好妹妹,你就饶了六哥!上回送你天蚕隐身衣,我都被父王训斥几回了,哪里还敢啊!” “父王”红蛟可怜巴巴,转头望着身旁的亲爹。 “呵呵呵吃饭,吃饭,多吃点菜。”老龙王觉得有些尴尬。 龙七霸下,力大无穷,能驼三山五岳,但却是个粗人。他有意亲近妹妹,可惜生来不善言辞,心里则想:妹妹为什么要长大成龙?像小时候那般,将她扛在肩头,带着四处游玩,多好。 想到此处,他沮丧低下了头。红蛟好似看穿了霸下的心思,夹了块石髓肉,跑过来,放在他碗中。 “七哥哥,你吃。” 龙七感动到一塌糊涂,这是什么神仙妹妹。 一旁的螭吻抬手轻抚了一下妹妹的发尾,一条恍若红流沙的丝带就飞上红蛟如瀑的黑发上,满意道:“这天蚕丝带,配得十娘。” 龙王和其他九子点头称是,貔貅则道:“不错,和我之前送的红绡纱,倒也般配。” “是吗?”红蛟当即一个旋身,将身上的红绡纱现了出来。 一众人又是赞口不绝,得瑟到不行。只有貔貅撩起了红绡纱的一角,问道:“十娘,这红绡纱怎么好似颜色变了?” “变了吗?”红蛟翻来覆去看了一通,但没看出什么。阿黛连忙过来,帮着主子查看,道:“小公主,是变淡了。” “真是好宝贝,没想到还会变色。”貔貅觉得不可思议,当时花了天价,为妹妹拍了这顶级法器防身,可没说还能幻变色泽,感觉赚到了。 “还是老九机灵。”敖广忍不住夸了句。 老龙王表示欣慰不得了:想当年,娇娇没降世前,东海龙宫十个大老爷们,九子各个脾性不同,你不让我,我不服你,相互掐架就是日常。 他和敖静,老父亲和老母亲俩人每日忙着救场灭火。不过,按下葫芦起了瓢,操碎了心。 后来,敖静怀上第十胎,得知是个小龙女,就决定:哪怕折损仙元,也要生下来。 闺女真好啊!自从有了她,九龙子有了一致宠爱的目标,东海龙宫自此呈现从未有过的和谐,花样宠妹成日常。 “美中不足,就是乖乖女不能修仙。”龙王心中暗叹了口气。 用完膳,下人们传上来一种形态怪异的果子,众人称奇。饕餮解释道:“此物名曰‘白地瓜’,说是凡间的吃食。十娘不是说,水族和天族的果子都吃腻了吗?换个口味。” “看来,我们都沾了娇娇的光。”众人开心吃瓜。 此时,敖广才想起一件事,说道:“西海水族小公主白芙下了拜帖,让娇娇后日过海赏花。” 一听“西海”二字,气氛瞬间就变了。 “西海小公主白芙吗?我同她并不相识啊!为何请我?”红蛟觉得有些意外。 “西海之人,没安好心,不去。”睚眦插言道,“当年,他们是怎么笑话我们十娘的。”其余八子附和。 “你们九个,给我闭嘴。”敖广呵斥道,而后转对红蛟,柔声道:“去了不就相识了,听闻白芙长你一千仙龄,你也好多个玩伴。” “嗯,父王言之有理,”红蛟乖顺点点头,“再说,我们同西海并无什么大仇怨,冤家宜解不宜结。” 心中则想起:精卫不是说过,西海大太子蓝敖也好集宝,此行说不定还能见识一下。省得自己还要想方设法,偷溜出去。自打抱了精卫女神的大腿后,水晶宫的把守越发森严。 “我的娇娇真懂事,比哥哥们有出息。”这亲闺女,真是怎么爱也爱不够。 “那我陪着妹妹去。”囚牛道。其他八龙子,也纷纷请命相伴。 “胡闹,去打群架吗?人家小姑娘下帖子,请娇娇赏花。你们九个大老爷们陪着,算哪门子的规矩?也不怕被四界耻笑。” “可若是我们不陪着十娘,她在西海被人欺负了,怎么办?”狻猊说出了兄弟们的心声。 “这个,倒不用担心,”敖广对身侧的仙侍吩咐道,“传。” 不多久,一黑衣男子步入殿来。 第7章 我的贴身护卫叫黑玑 殿中众人无不细细打量来人:只见这男子黑瘦矮小,一袭粗布黑衣,唯唯诺诺见礼,显得十分紧张。 他,看起来,平淡无奇。 “父王,他是何人?”红蛟好奇问道。 “他是父王为你找的贴身护卫。”敖广笑言。 “啊,白地,”红蛟惊得手一抖。她一开口,那男子更是手足无措,偷瞟了她一眼,就低头看地。“瓜,掉了。”红黛连忙过来,利索收拾掉,顺带帮主子净了手。 “就这细胳膊细腿,长得跟豆荚似的,能做十娘的贴身护卫?”狴犴表示不屑。 “老三,你尽管试试。”敖广有些不嫌事多。为了把这货从升仙府收揽过来,龙王和日值仙官套了多少交情。单是三千年的琼浆玉露,都费了整整十坛。如今,想想还忍不住肉疼。 不过,事关自家宝贝闺女的安危,付出再多也值得,不是? 既得敖广的应允,狴犴可就不客气了。一个飞身出去,就与那男子打将起来。 突如其来的进攻,男子却也不慌乱,见招拆招。别看他身形瘦弱,出手却是狠辣,看着仙法不会少于五十仙阶。 过了十几招,狴犴不及,就狼狈败下阵来。众人大吃一惊。 “三哥,让我来。”龙四狻猊仙阶五十五级,是九龙子当中,法术较高的,自然见不得自家兄弟吃瘪。 这回,他不再轻敌。 又是一阵“劈里啪啦”对打,俩人打得难舍难分。 红蛟手捧一块新瓜观战,只觉得精彩,都忘记吃了。 虽然,她自己是个不能修仙的渣渣,但也知道眼前这位陌生男子的法术实在厉害,四哥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果不其然,俩人过了不到三十招。狻猊明显不敌,却还要硬撑。 龙七霸下一看情形不对,就不吭声上去替了狻猊。霸下力大无穷,自打他仙阶过了六十级,就难逢对手。 他上去,生生接了男子一掌猛击,当时,心里就诧异极了:这仙法当真是从地仙,转到升仙府的新晋神仙吗?不能够!现在的年轻人都如此凶猛。 虽说这样的车轮战,显得不太光彩,总要替哥哥们找回场子不是?何况,妹妹还看着呢! 想到此处,霸下使出了浑身解数,结结实实和那男子打了一通。 俩人过了不到五十招,霸下还是败了。对,东海三位太子连败。 只见他满头大汗,实在有些狼狈,对方却淡定得很,道:“七,太子,承让。” 九龙子不到半个时辰,三个就成了个萌新的手下败将。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剩下六个太子都磨拳霍霍,想要上场。 “够了,都给本王坐下。技不如人,还想以多对一,不嫌丢人。”龙王把九个儿子呵斥住。九龙皆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听命坐下。 红蛟围观半天,虽说想给哥哥们打气,但还是很诚实拍了拍手,夸道:“你好厉害啊!” “他给娇娇做贴身护卫,可否?”龙王亲切问红蛟。 “贴身护卫啊,”红蛟红眸滴溜溜直转,心中做了番计较:有个贴身护卫,外出固然安全。不过,多了条尾巴,自己往后要偷溜出去,干点什么,不也瞒不住了?这人可是父王找来的,到时候一定会去告密的。 于是,她清了清喉咙,道:“这位仙友仙法卓然,本公主佩服佩服。不过,本宫已有九个法术高强的哥哥,实在无需外人保护。” 妹妹这话听着暖心,在座九位龙子却觉得有点打脸,“法术高强”还能被人家秒灭三个啊! “劳烦父王把人送回升仙府,别妨碍人家的大好仙程。”红蛟从座上跳了下来,“若无他事,女儿告退了。” “娇娇,他本领如此高强,你当真不要?”敖广有些急了。他怎不知,找一个法术如此高强的新人,来保护自家一个不能修仙的龙女,确实埋没仙材。 当时,他去升仙府寻人,四界好几路神仙,都争相抢要。敖广也没敢肖想这等好事,只是豁出老脸,赔上十坛千年琼浆,让日值仙官帮着物色合适的人选。 日值仙官估计是酒喝多了,就直接跑去问他,愿不愿意去东海龙宫保护小公主? “保护,小公主?”男子一脸茫然。 “对,四界最美的小龙女,红蛟是也。”不过,后头半句,仙官咽下去没说,“也是四界仙法最渣的小龙女。” 男子不吭声,似乎在沉思什么。 敖广觉得没脸,于是把微醉的日值仙官拉回来,道:“抱歉,打搅了。” “那个,我,愿意。”男子扭捏道。 “本王知道,你不愿意。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敖广尴尬道。 “不是,我说,我,愿意,去东海,保护,小公主。”男子有些羞涩。 “你说,你愿意?!”敖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立马激动万分把人带回东海,生怕人家下一刻反悔。 这不,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谁曾想,自家闺女却果断拒绝了! 为什么要拒绝啊?老龙王心里苦啊! “娇娇,我的宝贝闺女,要不,你再考虑看看。你瞧,平日里,你出个门,父王都担心地不得了。” “父王,我有哥哥们足矣,何必勉强他人。”红蛟拔腿就要走。 眼见红蛟要走,沉默许久的男子,却一下子扑倒在地,拽着她的衣摆不放,低声哀求道:“小,公主,别赶我走。小人,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红蛟有些不解。 “对,我,我长得不好,说话,还结巴,在升仙府,没人要。龙王可怜,我,才把我,带回来的。” “有这等事?”红蛟转头看着自个的亲爹,试图求证。 虽说,男子这一出,实在出乎意料。不过姜是老的辣,龙要老的才狡猾,敖广当即配合道:“对对对,娇娇,你可不能赶他回去,升仙府那班子仙不干仙事,到时会让他回下界的。”心中却道:事急从权,这锅只能让日值仙官背了。十坛千年琼浆,可不是白拿的。 “回下界啊!”红蛟不忍心了。她知道,下界的地仙想要成神,都要经历凡间七苦八难,生老病死,求不得、爱离别、怨憎会。如此艰难,让人回去,有些于心不忍。 “小人,不想,回下界。”男子苦苦哀求。 红蛟看着地上小小一只,觉得他虽然法术高强,但身世实在凄惨。心头一软,虚扶了他一把,道:“你好可怜!那就留下来,做我的贴身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没名字。” “连名字都没有,”红蛟沉思了片刻,“那就叫你黑玑。” 这是什么怪名字?龙王和龙子们不禁失笑。 “是,黑玑,多谢,小公主,赐名。”男子跪地谢恩,嘴角却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转瞬即逝。 第8章 小公主奶凶奶凶的 “阿黛,我看起来凶吗?”回到水晶宫,红蛟托着腮帮子问红黛。 “凶?小公主是奴婢见过,最最温柔的龙女。”红黛笑言道。 “那要怎么样,看起来才比较凶呢?”红蛟一脸苦恼。 虽说,不知公主想要做什么,红黛还是急主子之所急:“小公主别笑,把脸板起来。” “是这样吗?” “微笑也不行,把眼睛瞪大。” “是这样吗?” “不是这种楚楚可怜的瞪眼,要像第一次遇到精卫上神,那种生气瞪眼。” “是这样吗?” “差不多了。”红黛违心道。就小公主这倾国倾城的相貌,心善如水,装得再凶也不像嘛。 “好了,你可以喊黑玑进来了。本宫有话同他说。”红蛟一脸严肃。 不多会,黑玑就半跪在红蛟面前,低声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咳咳咳,”红蛟清了清喉咙,佯装冷声道,“黑玑,既然你入了水晶宫,本宫就是你的主子了。” “是。” “在水晶宫,忠心的最重要的。所以,不论本宫将来做些什么,你都不能向父王告密。否则,”红蛟板起脸,瞪大眼睛。 “否则,本宫就把你赶到,赶到膳房做杂役。对,就是膳房,那里的活又脏又累。”红蛟一本正经训斥。 “属下,不敢,誓死效忠,公主殿下。”黑玑很想笑,却只能忍住。 “那你起来,别跪着了。”黑玑起身。 红黛想扶额,自家主子这心思也太单纯了。作为贴身大丫头,得帮着立规矩不是,于是她冷声道:“黑玑,公主好心将你留下,务必要随时随地保护殿下的安危,不能有丝毫懈怠。否则,我就是拼死,也要把你赶出去的。” “黑玑明白,红黛,姑娘,放心,”黑玑当即表了忠心,“往后,一同守护,公主。” “对,就是这样。”红蛟暗自松了口气,总算不要装凶,笑窝渐起道,“黑玑,你有武器嘛?” “没,没有。” “那你等着!”红蛟说罢,就一阵风似的,跑到水晶宫内室。来到一面琉璃墙前,左三圈,右三圈,扭转边上一蚌壳盏,法阵瞬间开启。再将胸前的珠链取下,放置在法阵中央,墙面自动裂开。 这,就是红蛟公主的大宝库。如若外人得见,定会觉得叹为观止:一侧是各种兵器,剑、弓、弩、枪、刀、叉一侧是各式法宝,玉清扇、乾坤袋、金缕衣、杨柳净瓶、紫金葫芦 中央则是满满三大箱的宝石和晶石,小龙女的最爱,哔哩哔哩,闪瞎人的眼睛。 红蛟就在兵器的那侧,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碰碰这把,颠颠那件,犹豫不决。 等在外间的红黛,迟迟未见主子出来,就闲问了一句新晋贴身护卫:“黑玑,你觉得小公主,方才凶嘛?” “凶?”黑玑低头忍笑道,“凶,奶凶奶凶的。” 红黛无语,正当此刻,那个“奶凶乃凶”的红蛟举着把宝剑出来了,剑鞘镶嵌的红宝石格外夺目。 “黑玑,这个给你。”红蛟将剑举得高高的。 “公主,使不得。这烈焰剑是你三千岁寿辰,九太子送你的寿礼。”红黛连忙上前拦着。 “多谢,公主,美意。九太子,送的,属下,不敢收。”黑玑很识相拒收。 “叫你拿,就拿着,”红蛟直接把剑往黑玑怀里一塞,“反正我也用不上,不如给你。日后,可要好好保护我哦!” “是,属下,遵命。”黑玑不再拒绝,手中不断摩挲着那把剑,视若珍宝。 红黛无奈笑笑,道:“我俩好命,遇到全四界最好的主子。” 黑玑沉默不语。待到红蛟和红黛俩人远去,他才低语道:“是啊,你这么好,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水晶宫的子夜,静谧无比。 睡在外间守夜的红黛,浅睡醒来,警醒看看四周。公主心疼她,免了守在床前,睡在地下值夜。可她总是不放心,夜里总要起来看上个几回。这不,她觉得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连忙进入内室,将绡纱帐轻掀开一角。屋内,碗大的夜明珠已用青荇草盖住,透出微弱的光来,床、上的美人睡得香甜带笑,似乎又在做美梦了。 红黛松了口气,放下帐子,退了出去。 的确,红蛟又做梦了。梦回那间小木屋,依旧是那位温润如玉的白衣上神。 他的手轻抚过发顶,两根指头温柔抵在眉心处的朱砂,缓缓给她渡气。 长夜漫漫,让人沉醉。 西海邀约的日子到了,红黛一大早就把主子喊起来。 谁会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居然没有起床气,从不磋磨下人。 红黛挂出了七八套,不同色泽,不同花色的衣裙,让红蛟挑选。 “随便拿一套便可,何必如此麻烦。”红蛟有些没睡醒。 “今日是公主初次去西海,可马虎不得,奴婢要为你精心打扮一番。”红黛知道主子天生丽质难自弃,但也不能在衣着打扮上输给西海,不是? 于是,红蛟试了一套又一套衣裳,可红黛怎么看,都不满意。总觉得这些衣服过于俗气,衬托不出公主的美貌和气质。 “不试了,不试了,这试到什么时候。”红蛟终于不耐烦,眼见黑玑也已经在外间等候许久。 “小公主,要不,你最后再试两套。”红黛又去箱笼里取衣服,红蛟却一溜烟跑到外间,笑嘻嘻问黑玑:“黑玑,我这身衣裳如何,好看吗?” 面前的女子,乌发如瀑,绯衣白莲,如同画中走出来一般,他看得目不转睛。 最终,声音沙哑说了句:“好看。” “小公主,你怎么跑出来了?”红黛急匆匆赶来,将她牵回内室,小声道,“还没梳妆好,不能见外男。” “外男?谁?” “黑玑啊!” “黑玑他是我们水晶宫的人,怎么能算外男呢?顶多,算个内男。” “我的小公主啊!哪来的内男?总之,你不能衣冠不整去见他,这是规矩。”红黛内心有些崩溃。虽然,龙王和九个太子都宠着公主,没个当家主母在身边照顾,还是不行。 “哦,什么怪规矩。”红蛟嘟囔道。 “小公主,我们继续挑衣裳!” “就这身,黑玑说好看。” “小公主,这话可说不得,不合规矩。”红黛又苦口婆心劝说。 “别规矩了,再折腾下去,过了时辰,也不必去西海了。”红蛟有些无奈。 第9章 被啪啪打脸,西海白芙的脸好疼! 最终,阿黛还是“屈从”了红蛟,同黑玑俩人跟随着小主子,往四海去了。 红蛟一行三人,出现在西海龙宫入口,白芙终于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东海小公主。 集美貌与废材于一身的红蛟。 一看她的周身打扮,再一看相貌气度,当时她就脸色一变,心道:自己被比下去了,输得彻彻底底,毫无悬念。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从昨晚起,她先吩咐仙婢把箱笼中的新衣,轮番拿出来试穿。最终,千挑万选中一条绡纱白裙,上面朵朵青莲绽放,配上银缕披风,贴身丫头白果惊叹不已,直夸漂亮。 后又吩咐奴婢把首饰盒全都打开,最终精挑细选了副天晶石榴头面,这是她最贵重的一套首饰,平时不舍得拿出来佩戴。 她相信自己一定杀掉红蛟的威风,睥睨于她。于是,带着浩浩荡荡一众下人,骄傲得像只孔雀,早早侯在龙宫门口。 可当那位身着一袭天纱云锦绯衣,头束天蚕丝带的小龙女,带着俩下人,一阵风似的过来,他们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莲香。 是她裙角的白莲散发出来的,没想到这莲花竟是活物,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更让人称奇的,则是来人的盛世美颜,各个眼睛都看直了。 她听说过这种衣料,却不敢肖想。 天纱云锦,价格非常,一尺布料,是上等晶石的两倍。 天蚕丝带,南疆九天织女炼制,是限量的,可遇不可求。 西海是母亲敖妍当家,管理龙宫庶务。宫中就她一个嫡出公主,四季衣裳、脂粉首饰、月例膳食绝不会短她的。 不过,父王敖闰向来对女儿家打扮什么的,不太看重,他只重视子女的仙法修为。所以,明面上母亲也要约束自己,私底下则不断提醒,要努力修炼,讨得父王欢心。 她的确有天资,也丝毫不敢懈怠,日夜勤加修炼,三十八级仙阶在四界也是不容小觑的,故而声名在外。 比起东海这位废材公主,不知要强出多少倍。 所以,她向母亲提议,邀请红蛟过海赏花。实际上,不过是想乘机羞辱她一番,再为自己博个好名声,一举两得。 就算母亲不答应,自己也没啥损失,反正东西海已有数千年不相往来。 谁知,母亲竟真把这事放心上了,还去和父王商议。最后让她下个正式拜帖,吩咐好好接待红蛟。 事情的发展虽说有些出乎白芙的意料,但只要有机会羞辱红蛟便可。 可眼前的情形她攥紧手中的一方帕子,咬牙绞着,眼看就要绞烂。恨自己当初出的什么馊主意,面上却只能佯装热情,皮笑肉不笑迎了上去。 “这位应该就是,东海的红蛟妹妹了?白芙有失远迎。” “白芙姐姐好,初次登门西海,红蛟叨扰了。”小龙女笑脸盈盈,礼数周全,“阿黛,把礼物呈上来。” “不过,是邀请妹妹过来赏花,何必大费周章准备礼物,这不是折煞姐姐。”白芙贴身仙婢,白果从红黛手中接过两个包装精美的锦盒。 “姐姐别这么说,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还望姐姐不嫌弃。”红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打开来看看,喜欢吗?” 白芙点点示意,白果将锦盒打开。当时,西海众人,包括白芙在内,都把眼睛瞪大了:这东海公主出手也太阔绰了! 红蛟见白芙半天没吭声,以为她不喜所赠,连忙解释道:“姐姐,这两盒神仙玉女粉,是我三哥哥送的,也不知好不好用。若是不好用,下次妹妹再送你别的。” “妹妹的一片心意,怎会不好呢!”白芙磨了一下后牙槽,硬挤出一丝笑意。 南疆药王特制的神仙玉女粉,还说不好用?一出手还是两盒,故意显摆吗?长得五千仙龄,她从没用过。 只记得母亲去岁寿辰,父王送了一盒,她高兴极了。说药王性子古怪,哪路神仙的账都不卖,要求神仙玉女粉,要拿出稀罕的仙草或是晶石置换。如今,她倒平白得了两盒。 “还有那冰蚕丝带,虽说比不上天蚕丝带,却是极配姐姐的。此前听闻,姐姐喜好素衣,才挑了此物。”红蛟又诚心诚意解释了一番。 “妹妹,有心了。”冰蚕丝带,也是她没用过的。 “姐姐,不嫌弃就好。” 原为了面子上的缘故,白芙也准备了套珍珠头面,想送给红蛟做见面礼。 如今,却是再也拿不出手,只能虚意道:“瞧我,劳累妹妹站着说了半天话,请妹妹随我去见母亲。” “是西海龙母娘娘吗?”红蛟问。 “正是家母。”白芙应道,带着一丝骄傲。 “那我们赶紧去。”红蛟的生母至今还在闭关,对母爱的期盼,让她格外亲近女性长辈。 果然,到了妍月宫,红蛟等人就看见美丽端庄,保养极好的西海龙母敖妍。她冲红蛟招招手,柔声细语道:“你就是东海的小龙女红蛟了?长得真好,果真名不虚传,难怪盛名在外。” 红蛟有些害羞,走上前去,裣衽行礼:“红蛟拜见龙母娘娘。”一旁的红黛则微微皱了一眉,虽说西海龙母在夸赞自家公主,不过总觉话中有话。 黑玑自从进到西海,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眼旁观着,寸步不离红蛟身边。 “快快免礼,再上前些,让本宫好生看看。”敖妍笑言道。 “是。”红蛟低眉顺眼,心中则想:西海龙母真是温柔,如若母亲出关了,定也会这般待自己好的。 敖妍拉过红蛟的一只手,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真是好孩子,打扮得也好。看来东海龙王和你的那些哥哥,确实将你捧在心尖尖上宠。” “父王和兄长们待红蛟极好。”红蛟忍不住扬起小脸。 敖妍心道:可不是极好,天纱云锦做常服,天蚕丝带随意戴。心中那个羡慕嫉妒恨,面上确是不现,依旧和蔼可亲。 “如此甚好。你初来西海,本宫也没备下什么好东西,”说着,敖妍将手腕处一只千年墨玉镯褪了下来,就要往红蛟手上套,“这镯子,权当见面礼。” 此时,一旁的红黛却是急了:“龙母娘娘,且慢!” 第10章 西海都是坏人! “大胆,主子说话,哪有一个下人插嘴的份。来人,掌嘴。”白芙呵斥道,白果应声上前。 “不要打阿黛。”红蛟站起身来,想要护着红戴。 白果平日里跟着白芙蛮横惯了,伸手便要拉扯红黛。红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眼见就要摔倒在地。 红戴大呼一声:“小公主!”却是来不及扶。 完了,公主要摔跤了,自己怎能让她摔跤呢! 想到小公主蹒跚学步之时,有仙侍见她仙龄小,又不会仙法,伺候有所懈怠,害她跌了一跤,摔了个鼻青脸肿。 结果,犯事之人被打了整整八十大板,只剩下半条命,直接赶出了东海。 九个太子还放言,不要让他们再见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从那以后,红蛟再也没摔过跤,因为下人们知道:宁可自己做肉垫受伤,也绝不能让她受到丁点伤害。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众人还没看清,红蛟却已站稳。 好像方才她的脚滑只是错觉,黑玑不知何时,结结实实挡在她和红黛的面前。 虽说他身形瘦弱,如今却像铜墙铁壁一般可靠。 “小公主,你没事?”红黛焦急上下察看。红蛟摇摇头,反倒问她:“你没事?” “奴婢没事,小公主往后再也不能这样,否则红黛万死难辞其咎。”红黛眼眶有些红了。三太子说得对,西海之人没安好心,都是坏人!她很想带着公主立马走人。 “好了,胡闹什么!芙儿,你僭越了。”冷眼看了半天的敖妍,总算发话了。 “是,母亲。”白芙心有不甘,却只能把那股闷气咽下,转对红蛟道:“妹妹,是姐姐失礼了。”接着,反手就给了白果一巴掌,喝道:“你怎么办事的!” “啪”一声响,一侧脸上留下五个深深的手指印,当时白果就捂着半边脸,啜泣起来。 红蛟本想上前求情,却给红黛拉住了。 “够了,芙儿。教训下人何时不行,不怕吓到东海小公主。”敖妍再次出声呵斥女儿,显得大公无私。 “小丫头,本宫问你,诚心送你家公主一只千年墨玉镯,有何不可?”敖妍冷声道,“若是说不出理由,就算到东海龙王那处,西海也是要讨要一个说法的。” 红黛不卑不亢跪下,道:“因为我家公主手上,戴着一对乾坤玉镯。这法器霸道且认主,容不得其它任何玉镯或是手串。若有接近者,必将毁之,不是玉碎就是齑粉。奴婢怕辜负娘娘一片心意。” 乾坤玉镯!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四界,修炼仙元排行前十的顶级法器,竟在东海公主身上。 乖乖隆地动,吓死个仙哦! “对对对,是红蛟光顾着亲近娘娘,忘了此事,还望娘娘恕罪。”红蛟告罪,而后轻声念了几句咒语,方才还光洁如白藕的手腕,竟现出两只流光溢彩的镯子。 “这镯子很是讨厌,时隐时现,凭它乐意。要不是,它认了主,取不下来了,我也懒得戴它。” “这也太凡尔赛了?红蛟公主,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西海众人忍不住在内心疯狂吐槽。 红蛟话音才落,乾坤玉镯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光泽渐渐暗淡下来,又消失不见了。 果真是通灵的好宝贝! 敖妍也愣住片刻,会过神来道:“即是误会,何来有罪之说。回头,本宫再挑合适的见面礼,赠予你便可。”又吩咐白芙:“芙儿,今日你做东,请妹妹赏花,别忘了。” “母亲,儿臣这就带妹妹去御花园赏花。”白芙应下,过来牵红蛟,好似此前没发生过任何事,心无芥蒂。 “多谢娘娘,红蛟告退。”红蛟心思单纯,既然龙母说和,白芙示好,一切只是误会,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去去,小姑娘家家的,陪着本宫倒是无趣得很。” “小丫头也别跪了,好生伺候你主子。”敖妍总算开口,让跪了许久的红黛起身。 “多谢娘娘。”红黛凡事以红蛟为重,倒长了个心眼。吃一堑长一智,眼睛再不敢离开自家主子片刻。否则,就算以下犯上,她也要把小公主带回东海。 一旁的黑玑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低声道:“放心,有我。” 红黛点点头,是啊!不怕,还有一个法术高强的黑玑,不是。再有人欺负小公主,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待红蛟和白芙一行人离开,渐行渐远,妍月宫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敖妍这才蜕下一脸假笑,将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砸,低吼道:“贱婢,尔敢!”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下人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速传三太子过来。”说罢,敖妍脸上诡秘一笑。 西海的御花园倒是装点得精致非常,园子里种了不少奇珍异草,有梅花者:一名绿萼,一名朱砂,十分罕见。 红蛟看着,也还觉得新奇。 只因平时里,小龙女除了爱好集宝,有闲工夫,就是做做女红。给亲爹和哥哥们,亲手缝制鞋袜香囊、单裳直裰,忙得不亦乐乎。不像其他龙女,不大理会,也不懂莳花弄草的活计。 红黛和其他仙婢总要劝她,一个人做十个人的东西,绣活太伤眼睛,还是让她们来。东海仙婢成群,怎要劳动她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呢? 红蛟却说:“父王和哥哥们待我如此好,我又不能修仙。不做女红,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这话说得下人们一阵心酸,龙王和太子们听了这话,更是把她疼到心坎上。 “姐姐,这绿萼和朱砂长得真好,我们东海可是没有。”红蛟真心夸赞道。 “妹妹,果然眼光独到,你可知这花从哪里来的?”白芙故作神秘问道。 红蛟摇摇头。 “南疆,白帝上神那处,你可见过或是听说过?”白芙突然有些兴奋起来,脸上竟有些莫名的羞赧。 “白帝上神啊?”红蛟若有所思,“就是那个传说中,笑起来连花儿都要失色的白衣战神吗?” “正是,四千年前,我可见过他一次,虽说只是遥遥一望,”白芙的话留了半截。 “红蛟倒是没姐姐的机缘,得见白帝上神。不过,”红蛟猛地转身,问紧跟在侧的黑玑,“你见过吗?” 第11章 打起来了! 黑玑没想到,红蛟会突然转身问他话。虽及时躲闪开来,但她裙摆处的白莲,还是无意间从他的指尖滑过,幽香暗留。他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曲。 “不曾,见过。”他紧张兮兮回话。 “哦,原以为你在南疆升仙府,能得机缘得见。”红蛟觉得有些遗憾。若黑玑见过,也好求证一下,白帝是否神如其名“白衣胜雪,温润帝君”。 虽说,精卫此前让她离白帝远点,但红蛟还是抱着眼见为实的想法,内心深处莫名想要亲近于他。 “白帝,上神,闭关,谁都不见。”黑玑解释道。 “对哦,他和娘亲一般,都在闭关。”红蛟点点头。 “你这结巴,方才的话是何意?本宫还会说谎不成。”白芙回过味来,对黑玑所言有些恼火。方才在妍月宫,要不是这狗奴才多事,就可以看见红蛟摔个大狗趴,出出丑! “上神,的确,闭关数千年。”黑玑冷冷道。 “舌头短半截的贱奴,你知道什么!给白帝上神提鞋都不配。”白芙鄙视道。 这下,西海的下人也帮着主子群嘲:“一个结巴,还敢妄议上神”“一副寒碜的贱样,在西海打杂都不配”“东海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黑玑孤立无援站着,好似这些冷嘲热讽,与他无关。 “黑玑好可怜啊!”红蛟当时心头一热,像只尽职尽责的老母鸡一般,护在他前面,气鼓鼓道:“你们闭嘴,不准欺负黑玑!” “妹妹,何必生气,一个奴才而已。”白芙掩面而笑。 “黑玑不是奴才!”红蛟反驳道。 “不是奴才是什么?难倒还是妹妹的夫君,不成?”白芙话音才落,西海的下人们笑成一片。 红黛气得话说不来:“你们,大胆!”恨不得拔光白芙的牙。 不过,他们没能笑够三秒,因为下一刻,就有一把凌冽的剑抵在白芙的脖颈处。 “你,你要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白芙脸上的嘲笑滞住了。 “向我们公主道歉。”黑玑的眼神,冷得似乎能淬出冰来。 “放开我们公主。”西海下人们纷纷叫嚷,却没人敢轻举妄动。 “向我们公主道歉,不要让我说第三遍。”黑玑剑锋一偏,白芙的脖子就被拉出一道血痕,看着很是骇人。 白芙终于怕了,道:“红蛟妹妹,你原谅姐姐,我只是开个玩笑。” 红蛟看看白芙,又看看黑玑,不置可否。只是慢慢走上前去,西海之人不知她想做什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红蛟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拉扯那紧紧抓握烈焰剑的手:“黑玑,放了她,我们回家去。” “好。”方才还暴敛无比的他,瞬间就平了气息,将剑放了下来。 白芙惊魂未定,红蛟大声道:“黑玑是我的家人,你不要,也不能欺负他。” “家人?”白芙有些糊涂,这东海公主莫不是傻的?把一个奴才当家人。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脱险。一抹脖子,手上竟都是血,这个天杀得贱奴!于是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吗?把这个狗奴才拿下。” 西海的下人们一下蜂拥而上,红黛赶紧护着红蛟。黑玑冷哼一声,一时间电光火石,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几十个人已经倒地不起,痛苦地吱哇乱叫。 黑玑的战斗力,分分钟团灭啊! “黑玑你好厉害!”红蛟兴奋拽拽他的胳膊。 “小公主,我们回去。”黑玑的口气温柔到不像话。 红黛也觉得黑玑帅呆了,总算收拾了西海这帮子杂碎,替主子出了口气!于是,她走上前去:“西海如此礼数,我会如实禀告我家龙王和九个太子,定要上门来讨要一个说法的。” 白芙听着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对,是母后方才同这贱婢说的,这就还回来了? 不甘心,好气哦! 而那头,红蛟带着红黛、黑玑,三人眼见就要离开。 白芙这才想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方才在妍月宫,母后已训斥过一回了。而今,再办砸了,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母后是疼爱自己没错,可她也最厌恶无用之人,定会狠狠责罚。 该怎么办呢? 也容不得她多想,口中念念有词,三枚寒光闪闪的银针瞬间出现在她手中。轻轻一掷,那三枚针就直接往黑玑身后袭去。 “追魂夺魄,锁人魂魄,贱奴,拿命来!”白芙眼神狠辣。 黑玑好似身后长了双眼睛,白芙有所动作之时,就猛地一个转身。 可是,还没等他出手,居然有人从天而降,将那三枚夺命针给生生拦了下来。 来者是两位年轻男子,打头的黄衣少年,看起来眉清目秀,倒也风神俊朗。后头一个青衣男子,较为年长,是他不动声色将三枚追魂夺魄针给拿捏住的。 红蛟见黑玑突然转身,不知发生了何事,问:“黑玑,你怎么了?” 黑玑摇摇头,她这才瞧见那两位男子,他们也在好奇打量她。尤其,是那名黄衣男子,眼神显得有些放肆。 红黛皱皱眉,挡在他们中间,将那讨厌的目光隔断。 白芙见了来人,脸色一变,上前恭敬行礼:“见过三哥、二哥。”原本躺在地上哀嚎的下人们,也纷纷挣扎起身,向两位太子行礼。 谁知,黄衣少年抬手就给了白芙,狠狠一巴掌,呵斥道:“平日里,父王是如何教导我们的?你的诗书礼仪,学到何处去了?居然对上门的客人,大打出手。” “三哥”白芙捂着脸,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别喊我!本宫没你这种不知礼数的妹妹。去给红蛟公主好生道歉,若是她不肯原谅你,就上门负荆请罪。” “是。”白芙压下心中的滔天恨意,往红蛟那处走去。 若说在西海,除了龙王和龙母,还有一人,却是万万不能得开罪的,西海三太子黄骊。他乃白芙一母所生的兄长,颇有些头脑和手段,深得龙王和龙母的喜爱。 若不是前头有个嫡出的大太子蓝敖压着,他早就成名正言顺的储君,下一任西海龙王的不二人选。 “不,不用了,”西海三太子这般行事,红蛟却是吓着了。往红黛身后一躲,小声嘀咕:“西海怎么老喜欢扇人耳光。” 黑玑看着主子缩成鹌鹑般小小一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小声道:“小公主,莫怕。” 第12章 你,是龙是鬼 “还有,你们这班不成器的奴才。公主不懂事,你们不知规劝,还乘机煽风点火。来人啊,把他们带下去,宫规处置。”三太子又利索地把下人们发落了。 黑玑方才出手,早把那班恶奴打得鼻青脸肿,这回再罚,估计得去半条命。他们嘴里不停喊着:“三太子饶命,公主饶命。”却是没有半分用处。侍卫很快就将他们带了下去。 全程,西海的二太子稳兽没有只字片语,像个透明人一般。 “红蛟妹妹,姐姐错了,你能原谅我吗?”红蛟躲在阿黛后头不吭声,心道:自己是好说话,可他们老是欺负人。先是阿黛,后是黑玑,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呢!不理她。 “妹妹,你当真不肯原谅姐姐吗?” 红蛟还是不吭声。 西海三太子冷脸看着自己的亲妹,丝毫没有轻饶的意思。若是平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白芙,毕竟是嫡亲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可想到母后敖妍的那番话:“骊儿,你没瞧见,东海那丫头片子,穿戴打扮,配饰法宝,竟连本宫都不及。可见,东海是如何将她如珠如玉地宠着。若是你能把她拿捏住了,莫说西海,就是东海,将来也是你说了算。她一尾不能修仙的废龙,还长得貌美如花。我儿好生想想。” 他的心就狠下来了,一切以大局为重,舍不得妹妹套不住龙。 看着面无表情的亲哥,白芙绝望了。明白若是红蛟今日不松口,三哥定会让她去东海负荆请罪,到时还会被四界耻笑,面子、里子都没了。于是,她一咬牙,往地上一跪,哀求道:“妹妹,你就原谅姐姐,否则我就长跪不起。” “啊,”红蛟瞧着白芙妆容花了,头发乱了,脖子上渗出的血,将衣领弄脏了,狼狈不堪跪在地上,有些心软了。 考虑了片刻,她探出个小脑袋来,言道:“姐姐不必如此。如若你能向黑玑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什么?让我一个堂堂公主向一个贱奴道歉!你们怎么不去死!”白芙心中不断咆哮。她很想直接上去掐死红蛟,可是形势逼人,亲哥都帮着这狐狸精,不得不低头。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黑,玑,抱歉,请你,原谅。” “你说什么?”白芙声如蚊小,红蛟的确听不清。 “我说,黑玑抱歉,请你原谅。”白芙死命咬着唇,低吼道。 “公主,言重了。”黑玑摸摸脑袋,一副傻憨憨的模样。 红蛟这才走出来,将白芙扶起来,拉着她的手,笑言道:“这就好了,我们言归于好。”。 白芙挤出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将手抽了回来。 “对嘛,这才是待客之道,”见俩人说和,黄骊总算露出了笑脸,“方才见红蛟公主,似乎很喜欢绿萼和朱砂,一会本宫让人装好,送至东海赏玩。” 白芙很想说不,嘴上却只能附和:“妹妹,收下这两盆花,只当是姐姐的赔罪。” “不,我虽喜爱,但君子不夺人所好。”红蛟落落大方拒绝,“时候不早了,红蛟想先行回东海。”说罢,就想带着红黛和黑玑离开。 西海这地方,真心不想多呆。 “公主且慢,眼见就要晌午,不如用了午膳再走?”黄骊热情相邀。 “不必了,出来太久,怕家中父兄挂念。”红蛟委婉拒绝。 “公主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吗?黄骊并无它意,只是一顿饭而已。”三太子笑嘻嘻道。 “这,”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红蛟不知如何回话。 正当此时,“哟,今日御花园怎地如此热闹?”从不远处走来一藏青衣男子,带着一贴身随从,人未至声先到。 看清来人,黄骊忍不住微微皱眉,不过还是很快迎了上去,二太子稳兽和公主白芙也尾随其后。三人向其见礼,异口同声喊道:“大哥。” “都在呢,人倒是挺齐全的。”蓝敖抬手示意他们免礼。而后,大声惊呼:“白芙妹妹,你怎么这副模样,和大哥说,谁欺负你了?哥哥,为你出气。” “多谢大哥关心,是妹妹自己不慎。先行退下,梳洗一番。”白芙打落牙齿和血吞。 “快去,快去,切莫在人前失礼。”若不是,在场之人皆知蓝敖才到,不知此前发生之事,否则定觉得他在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口吻。 白芙应声退下。 “哦,原来是西海大太子蓝敖来了,就是精卫姐姐说的那个有大宝库之龙。”红蛟心中一阵窃喜,一直沉着的小脸明媚起来,“总算有件让人高兴的事了。” 于是,红蛟走上前去,向蓝敖行礼:“大太子安好。” “你,你是,”蓝敖看清眼前的红蛟,就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日前潜入西海的小贼! 不可能!她不是摔下悬崖,死了吗? 那日,他在崖上等了有半个时辰,见久久没动静,便飞身下崖,探个究竟。谁知,他在崖底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都没看到半个鬼影。若不是石壁上,留有鲜红刺眼的血迹,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可人怎会凭空消失了?他想了半天,才想通:她定是陨落了,魂飞魄散,一切化作乌有。 事后,想想那贼长得还不赖,虽说比不上自己的盛世美颜,但也算得上美人一个。不由暗叹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自己不会看错的,为什么一个本该陨落之人,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是来寻仇的吗? “我是东海红蛟。”虽说蓝敖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但想到那让人心动的大宝库,红蛟还是笑容满面回话。 “你,是龙?是鬼?”蓝敖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大太子,”随侧伺候的蓝寅,觉得主子今天吃错药了。平时里,蓝敖说话不讲究也就算了。这么漂亮一个小龙女,竟然说人家是女鬼。如果女鬼都长这样,他立马去死。 “大哥,”黄骊不知蓝敖到底在抽什么疯?就连一贯情绪不外表的稳兽,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额,”红蛟不知该怎么接这话。看看红黛,直翻白眼,脸上写着“西海之人都是蛇精病”;再看看黑玑,眼中烧起两团火,想把蓝敖生吞活剥了的表情。 第13章 呃,咬到舌头了! “淡定,淡定,看在宝库的份上,本公主我忍。”红蛟心中默念,换上萌萌哒的笑脸,道:“呵呵呵,大太子好会说笑哦!本宫自然是如假包换的小龙女,怎么会是鬼呢。” 蓝敖这才发觉自己有所失言,该死!居然一不留神,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于是,他连忙笑着补救道:“哈哈哈,本太子见公主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貌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方才有感而发。”话才出口,心中却是一阵狂吐。 “多谢大太子夸赞。”此话虽有些奇怪,但总归是赞美之言,红蛟心想:这个蓝敖神神叨叨的,怎么同他套个近乎,打听一下宝库之事?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黑玑,顶着张好似万年锅底的脸,低语道:“小公主,该回去了。” “哦,”红蛟觉得有些错失良机,不过还是从善如流道,“三位太子,红蛟告辞,后会有期。”一双红眸却忍不住,直在蓝敖身上打转。 黄骊见的确留不住人,想着来日方长,也就辞别道:“如此,就让本宫送送公主。” 稳兽淡淡道:“公主,就此别过。” 蓝敖也在盯着红蛟,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心道:东海公主,就这样走了?那她同小贼之事,到底 心中一急,破口而出:“公主,请留步,不如用了午膳,再走也不迟。” “好啊,好啊!那就用了午膳再走。”红蛟欢天喜地应下。其他人则是一脸懵,这公主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不按套路出牌。 “公主,我们真不走了?龙王和太子们,还等您回家呢!”红黛小声劝道。 “没事没事,他们知道我来了西海,晚些回去也无妨。”红蛟满不在乎道。 之前说好的“家中父兄挂念”呢?红黛有些无奈。 “公主,当真愿意留下来用膳?”黄骊怕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 “正是正是,方才三太子不是邀请我来着?不欢迎吗?”红蛟笑嘻嘻。 之前不是执意要走吗?黄骊有些无语,嘴上则道:“自然欢迎,荣幸之至。” 红蛟态度的突然转变,黄骊不由望向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正巧看见红蛟和蓝敖俩人“眉来眼去”,心中恨得牙痒痒的:“该死的,总是坏本太子的好事。长着张妖孽脸就是,说两句话,东海公主就上钩了!气煞我也。” 方才不留情面责罚了亲妹,本想在佳人面前讨个好,不想竟然便宜了蓝敖,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黄骊磨了一下后牙槽,攥紧了双拳,蓝敖走着瞧! “大哥、三弟,先行告退,”稳兽依旧冷淡无比,“公主留膳,我去安排一下。” 蓝敖和黄骊毕竟是龙子,陪着红蛟多有不便,于是也托辞,先行离开。吩咐仙侍,领着红蛟三人,在御花园好生逛逛,稍后共膳。 “小公主,你怎地又答应留下午膳了?回东海吃饭,不香吗?”红黛很是不解。 “那是因为,我对蓝敖,另有所图。”红蛟故作神秘道。 “啊!”红黛惊呼。方才,看自家主子对上蓝敖的眼神就不对,莫非真看上西海大太子了?美色误人,回去该如何和龙王和九个太子交代啊! 黑玑依旧是一言不发,寸步不离跟着红蛟。若是她们细看,会发现他死死攥着烈焰剑的剑鞘,上头凸出的龙纹,已经把他的手硌出血来,却浑然不在意。 不多会,午膳时辰到了,西海的仙侍来邀红蛟入席。 到了地方,红蛟发现除去西海龙王不在宫中,西海一众主子均已列席。 龙母敖妍坐于中央,红蛟是客,位于下首。蓝敖、稳兽、黄骊、白芙,按长幼之序“一”字排开。 白芙已换了身不打眼的衣裳,右脸上了厚厚一层粉,瞧着甚是楚楚可怜。再有,她的贴身仙侍白果也同样脂粉满面,一侧脸高高隆起。 红蛟突然觉得她们主仆倒是同病相怜,神仙玉女粉算是送对了。 原以为西海用膳也同东海一样,热热闹闹,说说笑笑。没想到此处规矩极大,基本是食不言。如此一来,红蛟想和蓝敖套近乎这事,也是不成了。 眼见宝库之主就在对面,却说不上话,宝宝心里苦啊!早知道就不留下来午膳了。 红黛见自家主子苦着脸,拼命干饭。误以为是西海的膳食不对胃口,不过,看着也是。在东海,五太子饕餮最喜欢捣腾吃食,为了让小公主多用些,东海的菜色花样百出。天上海里,再到凡间,啥美食没有? 谁家主子谁心疼,于是她布了两颗素莲仙枣,小声道:“小公主,别光吃饭,吃点菜!” “嗯嗯嗯。”红蛟依旧埋头干饭。 主位上的敖妍见着了,柔声道:“是不是菜不合胃口?红蛟。” “呃,”专心干饭的红蛟突然被点名,一不小心就噎着了,难受得挤着嗓子喊:“水” 红黛赶忙去倒水。谁知,水还没倒来,红蛟一着急,就把舌头给咬到了。当下,捂着嘴,喊了句:“疼。” 这下动静不小,全桌人都停着抬头,看了过来。 蓝敖一直想着,红蛟同小贼之间的关系,没注意发生何事,一脸茫然。 黄骊看出红蛟是噎着了,只觉得这东海公主事挺多,吃个饭都能被噎着。 稳兽觉得事不关己。 白芙则心中暗爽不已,如今只要是看到红蛟吃瘪,她就开心。长到五千岁,还没这么丢过脸,一掌之仇将来一定讨回来!嘴上假情假意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身后,默不吭声的黑玑出手了。他幻化出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拿了块白帕子包住,递给红蛟道:“公主,用冰,敷一敷,就不疼了。” “嗯。”红蛟感激接了过来,红黛也端了水过来。小心喂公主喝了几口,而后帮她敷上冰块。 那冰块一贴近嘴角处,红蛟顿觉口中一阵冰凉,疼痛减轻大半,隐约间还闻到一股淡淡的梅香。 很快,她嘴里就不疼了。这次发现,一桌子人都盯着自己瞧,不好意思道:“红蛟失礼了,刚刚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哈哈哈,公主难道是三百仙龄的小龙吗?吃个饭,还能咬到舌头。”对面的蓝敖,肆无忌惮大笑起来。 第14章 就那么喜欢他吗 西海之人皆偷笑,“大太子,你,我,”红蛟无力反驳,一时间羞红了脸。 “红蛟,你慢点吃。”敖妍笑笑,对此情形表示满意。 数千年来,对这位原配所出的嫡长子,在外人眼中,她无疑是位尽职尽责的继母。面上能瞧见的,她都极力满足,教养方面就放任自流,让他自生自灭。所以他虽有修仙的天分,却养成一副桀骜、乖张的个性。 让人喜欢不起来,尤其是西海龙王。 规矩在西海龙宫是最重要的,敖闰总说:“不成规矩,何以成方圆。” “大哥,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红蛟妹妹自打出生,就金尊玉贵养着,自然娇贵一些。”白芙半开玩笑道。 谁也不能,为这女儿家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生气,不是? “我不小心的。”红蛟愈发不好意思。心里好气,咬到自己的舌头,与他们何干? “启禀娘娘,奴婢瞧着时辰不早了。我家公主又有不适,就此告辞。”红黛气不过,他们这棉里针的做派,立马提出走人。 “带上本宫送给红蛟的见面礼,改日得空再来。”反正今日的目的已达到,敖妍便准了。 “多谢娘娘,红蛟告辞。”小龙女可真想回去了,她也生自己的气:一定脑子浸太多海水,才会一时冲动,说留下用午膳。 蓝敖这才反应过来,红蛟这是要走。他顿时又急了,悄声问身边的蓝寅:“怎么好端端,她又要走了?” 蓝寅看着自家主子,顿觉生无可恋:红蛟公主为啥要走,您心里没点数啊?姑娘家的面子多薄。不过,这话可不能说,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谁知道,漂亮的龙女总是善变的。不过,大太子可以送送她。”蓝寅避重就轻道。 “还是你小子机灵。”于是,蓝敖起身,抢在黄骊开口前,对敖妍道:“娘娘,还请允许臣,去送送小公主。” “这,”敖妍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驳了蓝敖这个面子,让自己亲生儿子去送,只能道,“也好,好生将人送出西海。” 黄骊只能干瞪眼,恨蓝敖不要脸,抢先自己一步。 红蛟心里则想:“反正都要走了,谁送出门,又有什么相干。” 很快他们来到宫门口,眼见红蛟就要走了,蓝敖越发着急,最后急中生智,说道:“小公主,请借一步说话。” “啊,”红蛟有些警惕,“大太子何事?” “你绝不会后悔,”蓝敖故作神秘。红蛟只好示意红黛和黑玑退后几步,只听他轻声耳语:“听闻你我喜好相同,不知是否有兴趣,改日参观一下我的宝库?” “真的?我愿意,我愿意,一定来。”一语正中红蛟下怀,今日西海之行,虽说有些曲折,还是大有收获的。小龙女笑得眉眼弯弯。 红蛟的言行,让蓝敖彻底迷惑了:这个小公主到底是装得太好了?还是,她真不是小贼啊? 想到蓝敖临别前的那句话,回东海的路上,红蛟就忍不住窃喜。 看着主子一脸花痴,红黛觉得事情有些不妙,难道小公主真被西海大太子迷住了? 黑玑则是更加沉默,一句话都没有。 一回到东海,趁着红蛟沐浴之时,红黛立马将西海此行的遭遇,一五一十禀告给龙王和几位太子。 听着听着,几位太子就炸毛了。 “什么?你说在西海,十娘光吃了白饭,不但噎着,还咬伤舌头。”五太子暴怒,“这还是龙干的事吗?”对于饕餮来说,没有比不让妹妹好好吃饭,更严重的事了! “他们还想打你和黑玑?”霸下问道。 “可不是,好在小公主护着奴婢,黑玑法术高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红黛回话。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打海带精也要看主人。”霸下拳头捏得紧紧的。 “老子早说了,西海之人不安好心,不干龙事。你们就是不信,让十娘受罪了。”狴犴,“不用说了,明日我们就召集九兄弟,打上西海去。” 敖广坐在殿中,静静听着,一直没吭声。此刻,他走到狴犴面前,三太子直接跪地:“还请父王下旨,让我们给妹妹讨回公道。” 当时,敖广就给了他龙头上,几记狠狠的爆栗子:“在老子面前,你也敢自称老子。还想九个打上西海去,你们是打手不成?” “父王,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任由十娘被人欺负了,不还手?” “可本王听着,我们娇娇不是没吃亏吗?你们品,细细品。”老龙王抹了一把龙须。 细细一想:红黛没受到丝毫伤害,白果倒是吃了一巴掌。黑玑没受半点伤,反而是西海的奴才伤了几十个。红蛟只是自己把舌头咬了,而百芙却脸被打肿了,黑玑还给人脖子拉了一道。 龙子们感觉亲爹说得很有道理,像是妹妹把别人欺负了。哈哈哈,妹妹好棒棒!再打上门去,会不会有点欺人太甚? 于是,狴犴道:“要不,这次先算了,下次再找机会,修理他们。”大家一致通过。 “此次黑玑立了大功,赏。”敖广对站在角落里的瘦小身影道。 “多谢,龙王。属下,分内,职责,不敢讨赏。”黑玑恭敬道。 “好好好,你能替我们保护娇娇,乃东海之福。”敖广觉得自己真是眼光独到,慧眼识人啊! “龙王,过誉。” 劳累了一天,那天夜里,红蛟小公主早早上床,沉沉入睡。 这次,红蛟梦见蓝敖的大宝库了,里头宝贝果然很多很多。 整整一面墙的丹药,各种兵器法器,天上海里的都有。中间还有整整八大箱的晶石、配饰,比自己的收藏还多上几箱。 红蛟手捧着闪闪发光的各色晶石,恨不得往中间一躺,笑得合不拢嘴。 一边笑,一边说梦话:“我,好喜欢啊!” “喜欢什么?”有个声音在她耳侧温柔问道,还有一只纤长的手,时不时拂过她的鬓边。 “喜欢,喜欢,蓝,敖。”红蛟支支吾吾。 鬓边那只手突然无力垂了下来,好半天他才低沉再问:“就那么喜欢他吗?” “喜欢,当然喜欢,喜欢他的大宝库,嘻嘻嘻。”红蛟睡得迷瞪,把心里话全说了。 第15章 送你一件新衣裳 “原来如此,”方才无力垂落的手,此刻又爬上红蛟鬓边,“真是个傻姑娘。” 接着,那男子缓缓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眉心的朱砂痣处,声音嘶哑道:“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夜明珠微弱的光,照在他隽秀如玉的脸庞,映出满脸的柔情似水。 次日清晨,休息了一夜的红蛟,元气满满醒来。 一睁眼,就迫不及待和红黛道:“阿黛,阿黛,我昨晚又做梦了。” “小公主,这回又做了什么好梦?”看着主子心情好,红黛没由来的开心。 “我梦见,好多好多的宝贝!” “可是,小公主不是早有整个宝库的宝贝了,这个还用做梦吗?” “不一样,不一样,那个宝库比我的宝库大多了,里头的奇珍异宝都是我没有的。啧啧啧,好生让人羡慕啊!”红蛟兴奋道。 “好好好,我的好公主,咱先起身梳洗、用膳,才能有力气去寻宝贝,不是?”红黛笑言道,“昨个午膳没用好,又在西海折腾了半天,晚膳也进得不香。五太子一早就在膳房忙乎着,吩咐做好吃的,说要给你补补。” “是是是,这就起来,还是在家舒坦。”红蛟惬意伸伸懒腰。 “可不是,金窝银窝,不如东海的龙窝。”红黛灵巧地帮主子梳妆,“今儿,奴婢给你梳个好看的发式,‘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好,”红蛟突然想起件事,问道,“阿黛,前阵子我给六哥缝了件黑色的直裰,放哪了?” “奴婢收在内间,这就去拿。” 直裰拿来了,虎蚕丝制成,下摆盘有一尾白龙,龙嘴里衔着一枝红梅,栩栩如生。 “打算今日送给六太子吗?”红黛问,却想起红蛟的绣鞋还没挑好,“瞧奴婢这脑子,公主稍候,我拿鞋去。” 黑玑在外间,不骄不躁等着红蛟起身。不知为何,脸上难得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角。 还没等他把笑意藏匿起来,下一刻,就有个天青色的身影撞入自己的怀中,额前薄薄一层刘海触到下巴,猝不及防。 “黑玑,黑玑,这身衣裳送给你。”红蛟将手中的黑衣直裰举得高高的,就像那日捧出烈焰剑一般。 黑玑原想直接推开红蛟,若是此情此景被其他下人看见,敖广和九个太子定会打断他的腿,丢出东海去的。 可他见四下无人,怀里那个小鹿般的女子,裙摆下露出珠圆玉润的小脚丫子。就赶紧一个旋身,将她抱到一把屋中的盘龙椅上:“公主,鞋呢?” “阿黛还没拿来,衣裳送你,昨儿保护我的谢礼。”小龙女笑得万般皆失色。 黑玑犹豫了片刻,小心接了过来:“保护,公主,职责,所在。公主,也护,我。” “还因为,”红蛟原想说,他的粗布衣裳太寒碜了,想想又把话咽了回去,“你保护得特别好,赏你的。” “龙王,已赏。” “父王赏,是他的,我赏,是我的。”红蛟笑脸盈盈。 “谢,公主。”黑玑将衣裳紧紧攥在手中。 “那个,黑玑啊!有件事,”红蛟压低声音问,“你知道南疆,哪里有没有什么大宝库?” “这,”黑玑不知红蛟何意。 “就是,那个,你知道我从没去过南疆,就想去见见世面。从前,你不是在升仙府待过,所以就向你打听一下。你不知道,也没事,就当本宫没问过。”红蛟支支吾吾,活脱脱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有,”黑玑犹豫了片刻,吐出几个字,“白帝,上神。” “真有?”红蛟惊讶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黑玑眼明手快将她按了回去:“公主,地上凉。” “白帝上神那里?” “对。” 原本还兴奋无比的小龙女,此刻却蔫了下去:“那也不成,他可是上神,我一个不会修仙的渣渣。哎,精卫姐姐怎么说来着,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白帝,闭关,没事。属下,陪你去。”黑玑咬牙大胆建议。 “对哦!他在闭关啊!哈哈哈,天助我也。黑玑,你真是我的好护卫。”红蛟激动地想要再次跳下地。这回,她却被一双温柔的手给拉住。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鞋没穿,就跑出来了。”红黛取了绣鞋从内室出来,就发现红蛟不在,吓了半死,赶紧循声跑出来的。 “我忘了。”红蛟吐吐舌头。 “我的好主子,你可饶了奴婢。下回可不能这样,否则红黛可要吃板子了。”红黛帮红蛟穿上鞋,无可奈何道。 “好啦,下回不敢了。阿黛不要生气,笑一个。”红蛟拽拽红黛的胳膊,撒娇道。 一双小脚不规矩踢着,鞋面上的蝴蝶翩翩起舞。 “奴婢不敢,公主去用早膳。”红黛扶起红蛟,等她看见黑玑手上拿着的直裰,脸色一变。 可看黑玑紧紧抓着,又不敢贸然问他。 只好,在红蛟耳朵低语:“公主,你做给六太子的直裰,怎在黑玑手上?” 红蛟也学着红黛的样,低声耳语:“我送他的。”偏生她长得娇小,高大的红黛只好低下头来。 “公主,怎能送他亲手做的衣裳!万万不可,他是下人,又是外男,”红黛觉得此事大有不妥,“何况,这直裰是做给六太子的,奴婢没法交代!我去拿回来。” “不要,”红蛟嘟着小嘴,抓着红黛的衣角不放,“黑玑好可怜,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破衣裳,都没人给他做新的。” “那也不行,若是公主实在要送,回头奴婢做一件送他,聊表心意。”红黛咬牙道。自己名声坏了,总比有损公主清誉要好。 “好阿黛,我都开口说赏他了!你再去拿回来,如此言而无信,本宫,本宫颜面何在?”红蛟孩子心性,天真浪漫,东海上下对她皆是宠爱。所以,她每回想拿出公主的派头,就会不自觉自称本宫。 “就送他。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黑玑知,不会有人知道的。” “六太子那边如何交代?何况,那衣裳上绣的是龙纹,他一个护卫,怎敢以下犯上,穿上身。” “这个倒是,本宫考虑不周了,”红蛟陷入了沉默。 “所以,公主不要拦着了,容奴婢去把衣裳拿回来。”红黛将红蛟的小手扒拉下来,就要往黑玑那处去。 “不,有了,只要黑玑不在东海穿,不就好了。”红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 第16章 我要去南疆 东海龙宫的早膳,依旧是上演热热闹闹的宠女(宠妹)日常。 “十娘,吃这个清炒碧藕,去火气。”饕餮率先夹了一筷子碧藕,到红蛟碗里。 “五哥哥辛苦了,一早就在膳房忙了半天。”红蛟狗腿加了一句,“若是没五哥哥,妹妹怕是连饭都吃不好。” “你知道就好。”红蛟如此一说,饕餮顿觉浑身舒坦极了。 “还是,来个白橘。酸酸甜甜,挺爽口的。”貔貅递过来一个仙橘。 “去去去,哪有一点主食没下肚,就吃果子的。”饕餮直接把白橘塞进自己嘴里。 “五弟,你不会是自己想吃,找借口。”睚眦取笑道。说着,往红蛟碗里放了块玉髓肉。 “二哥哥,我不想吃肉。”红蛟一看见肉,眉头就皱起来了。 “吃一块,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若不吃,今儿就别下桌了。你五哥已经让厨子把油水,给熬出来,乖。”睚眦半威胁半哄。 “那好,多谢二哥哥。”咬了一小口,果然如睚眦所言,一点都不油,这才咽了下去。 老龙王敖广看着这兄友妹恭,一家子其乐融融,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早膳用的差不多,椒图似乎想起什么。于是,笑着问红蛟:“十娘,你之前不是说,要给六哥做件直裰,做好了没?” 此时,红蛟偎依在敖广身侧,往老父亲嘴里塞白橘。哄得老龙,胡须一颤一颤的,得意得恨。 “这个嘛,在做,在做。”红蛟含糊其词,心道:六哥不会知道了?要不,早不问晚不问,偏偏现在问。 一旁的红黛,只想抽自己几巴掌。方才为什么就不能坚定一点?一看公主可怜巴巴瞅着自己,就心软了。明知这是她惯用的“伎俩”,还次次上当,屈从于她。 兄弟们一听,不干了,七嘴八舌道:“十娘,我们怎么没有?” “有有有,不是按顺序来嘛。先是父王,然后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最后是九哥哥。” “哎,降世晚,连拿妹妹做的衣裳,都是最后一个,做龙还有什么意思啊!”貔貅抱怨道。 “说来也有段时日了,到底何时才能穿上,妹妹做的新衣呢?”看兄弟们羡慕嫉妒恨,椒图有些得瑟。 “这个,对了,我做好了双袜子,一会让阿黛给六哥哥送去。”红蛟灵机一动,想起此前给大哥做了双袜子,还没送出去。 “是,奴婢一会去取。”红黛应道,心中则想:得会今日大太子不在席,否则公主这拆东墙补西墙,总会露馅的。 “那六哥就此谢过十娘。不过,若是能早日穿上直裰,就更美了。妹妹的女红,那是没得说。衣裳穿出去,各路神仙都在问,羡慕得不得了。” “尽快,尽快。”红蛟敷衍道。 许是看出女儿的为难,敖广开口道:“老六,娇娇亲手给你做衣裳,就不错了。她一人,辛辛苦苦给我们十人做衣裳。你还催,想累死你妹妹吗?”反正,闺女已经给自己做了两身新衣裳,让这班龟孙子,不,龙儿子等去! “父王,儿臣哪敢啊!”椒图觉得有些冤枉,比窦娥还冤。想想,又同红蛟道:“是六哥仓促了,妹妹莫怪。” 红黛心里突然有点同情六太子。 “父王,女儿帮您松松肩背。”投喂完仙橘,红蛟又接着讨好敖广。 “果真是本王的亲亲闺女啊!前几日,父王得了个精致非常的玄铁鸟笼,一会遣人送到你水晶宫,正好给那只青鸟做个窝。” “多谢父王。”红蛟谢恩,而后趁热打铁,“父王,儿臣有一事相求。” “说,又看上啥宝贝了?” “儿臣,想去南疆走走,见见世面。”红蛟小心翼翼道。 听言,红黛和龙子们瞬间惊呆了! “准了,不就想要个‘南姜’吗?”敖广正闭眼享受着,压根没听清红蛟说什么。 红黛轻轻拉了一下红蛟,公主却是不理睬她,又言:“父王,不是要‘南姜’,而是想去‘南疆’。” “南姜嘛,”敖广总算清醒过来,“去什么南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又不懂仙法,不要命了。” “父王,求求你了。”红蛟摇摇敖广的手臂。 “不行,这次说什么,本王都不会答应你的。南疆龙蛇混杂,如今白帝又在闭关,万一你在南疆有什么,到时候,如何向你母亲交代?”敖广一下将脸绷了起来,看着很是吓人。 “父王,女儿长这么大,只去过蓬莱和西海。我都四千仙龄了,虽说仙法不济,可您也不能把我关在东海,永生永世?”红蛟越说越委屈。 “娇娇,父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也是为了你好,外面实在是太危险。”敖广苦口婆心劝道。然后,给边上几个龙子使眼色,众人会意。 “哟,我的好妹妹,父王说得没错。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尽管说出来。只要你说得出来,哥哥就能给你弄来。”饕餮先道。 “五哥哥,这和吃的不相干。我想出去见见世面,到时候给你带些好吃的。” “当真?十娘真是长大了,还知道给哥带吃的。”一时间,饕餮感动到不要不要的。 敖广当即翻了个白眼,给他一个“你个吃货,你死定了”眼神。 “十娘,你若是想去南疆寻什么宝贝,哥哥都给你买回来。何必,四处奔走呢?”貔貅是钱财的守护神兽,向来生财有道。 “九哥哥,你也说是寻宝了。若是不能自己寻,光用钱买,还有什么意思?”红蛟反驳道。 睚眦和椒图还想接着劝,敖广却是抬手制止住了,严肃问道:“如此看来,娇娇,你意已决?” “是的,还望父王成全。”红蛟突然跪地,给敖广行大礼。 “既然如此,老二、老五和老九,你们把手头的活交付好,陪着你妹妹,去南疆走一遭。然后,知会其他几个不在家的,若是公务忙好了,再抽出三人去南疆同你们会合,直到娇娇愿意回家。”敖广下令道。 “是,父王。”龙子们领命。 娇娇,你可满意?敖广问。 “不,”红蛟依旧跪地不起,带着六个哥哥去南疆,疯了不成?如果他们知道她此行南疆的目的,是去霍霍白帝的宝库,估计此生都出不了东海了。“女儿不敢耽误哥哥们的正事,只要阿黛和黑玑俩人陪着便可。” “什么,你还想一个人去?反了天你!”敖广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咆哮喊道。 第17章 我哭给你们看! “哪里就我一个人了,不是有红黛和黑玑陪着吗?”红蛟极力说服亲爹。 敖广立马把凌厉的眼神,转向红黛,似乎想要看穿:她有没从中捣鬼。 红黛一惊,连忙跪下道:“禀告龙王,奴婢也是才知道此事。” “不是红黛,那就是另一个了,那小子才来东海几日,就敢撺掇娇娇往外跑。”敖广心道。于是,他皱眉下令:“传黑玑。” 不多会,黑玑的身影出现了。依旧是黑衣,不同的是,今日他穿了身新衣。人虽瘦弱,看起来格外精神,气场十足。怪不得人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那是件黑色直裰,下摆盘有白龙,龙嘴里衔着一枝活灵活现的红梅。 在场之人,都打量着来者。 “等等,这不就是公主早起送给黑玑的那身衣裳吗?”红黛心道不好,“该死的黑玑,不是早交代过,让他千万不要在东海穿这身衣裳。”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要命的事情说了十遍都不止。 红蛟看着面前精神抖擞的黑玑,也是万万没料到。怎么才交代过,他就把衣裳穿出来了?这是要完的节奏! 红蛟拼命向他使眼色,想让黑玑赶紧遁逃。可他就像眼瘸似的,直接来到龙王和几位太子的面前,行礼道:“属下,拜见龙王,诸位,太子。” 当黑玑从远处走过来,椒图就知道他身上的衣裳,一定肯定以及确定是自己的! 记得,当时也是在饭桌上,红蛟笑脸盈盈道:“六哥哥,你既送我天蚕隐身衣。妹妹便要’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就送你件虎蚕直裰?要黑色的,六哥哥真身是一尾白龙,又喜爱梅花,就绣上白龙和红梅?” 当时,椒图就怒从心起,欲要质问:“黑玑,你的直裰,” 不过,他话才说一半,敖广当即就摆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父王!”椒图心有不甘,”儿臣有事要问他。“ “稍安勿躁,本王自有决断。”敖广冷冷道。 老龙王自然也看出其中的端倪,那日他也在场,心中明了:“这新衣十有八九娇娇原先做给老六的,可是女儿却转手给了黑玑,这其中还瞒着大家。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再有,就算这衣裳不是老六的,他一个下人,也不能配龙纹图案。” 再一看红蛟躲躲闪闪的眼神,敖广心中更是肯定了。 于是,他冷脸问道:“黑玑,是你提议说,让公主去南疆的?” “非也。公主,自要,前往。” “好,公主说,不要太子们陪同前往,只要你一人保护即可。你可知?”敖广再问。 “知,公主,说过。” “那你觉得凭借一己之力,能护我东海小公主,千万年来唯一的龙女周全吗?”敖广拔高声音,显然动怒了。 “臣,拼死,相护。公主在,我在。”黑玑语气坚定。 “你身上的衣裳,何来?”敖广三问。 “公主,所赠,不敢辞。”黑玑显得很平静。 “衣裳是儿臣送给黑玑,不过,不过,”红蛟觉得,这事没法收场了!黑玑是不是傻的?不是和他反复交代,别在东海穿,别在东海穿,他居然就这样大咧咧穿了,还说是她送的。 作死也不是这样作!看来南疆之事要泡汤了。 “无耻小人,欺我妹年幼无知,拿命来!”椒图彻底怒了,一对灵环刃瞬间出手,直接往还跪在地上的黑玑身上招呼。 黑玑立马从地上一跃而起,敏捷躲过了这次偷袭。 只见那灵环又回到椒图手中,不同的是,刚才还浑圆的灵环,边上多出一圈叶片似的利刃。 那利刃寒光闪闪,让人胆战心惊。 要说此前,黑玑同几位太子比试,不过是试试身手,点到即止。有些太子尚未展现真正的实力,此刻,椒图杀心已起。 果然,灵环刃瞬间又往黑玑的胸前袭来,那处是元灵所在。 眼见利刃就要扎进他的心口,红蛟不由自主喊了声:“不要。” 话音才落,就听见哐当一声,一柄长剑出鞘,将灵环刃挡了下来。 “是烈焰剑!”这下换貔貅不淡定了。当年为了给妹妹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生辰礼物,他跑遍了四界。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寻到这烈焰剑,花了三倍的价钱买了下来。龙纹、红宝石,很适合龙女。 如今,却在一个外人手里,他能不气吗? 红蛟则觉得没眼看,这又把九哥哥得罪了。黑玑你自求多福!本公主帮不了你了! 当时,貔貅就投掷出独门暗器“寒冰铜钱镖”,也不管什么胜之不武,统统往这个骗妹妹的混蛋身上招呼去。 让他死个爽快,毕竟被钱砸死的人也不多! “黑玑,小心。”红蛟看见九哥也出手了,连忙大喊。 可那黑玑却技高一筹,在她出声前,已经一个侧身,然后一伸手,将所有的飞镖都拿捏住了。 此时,椒图收回灵环刃,就又恶狠狠扑上去,再次与黑玑打将起来。再加上,貔貅从旁相助,三人顿时打得难舍难分。 显然,这次对决,大家都动了正章。 剩下睚眦和饕餮俩人也是翘首以待,准备随时加入战斗。 “公主,这该怎么办啊?你快想想法子。”从他们打起来之时,红黛就吓坏,知道这事善了不了。心里虽同情黑玑,但也觉得他的确僭越了,怎么就这般没分寸,辜负公主的一片好心。 不过,再打下去,黑玑不死,也要被太子们打残,赶出东海的。这个,她不想。 “对,我不能慌,要想办法。”在红黛的提醒下,红蛟的脑袋开始快速转动。 终于,她大喊一声:“你们,别打了!哥哥们,放过黑玑!都是妹妹不好,快别打了!”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儿从红蛟的红眸中滚落下来。白中带粉的晶莹,一颗颗掉落下来,落地就变成浑圆发光的珍珠。 “妹妹,怎地哭了?”在旁观战的睚眦最先发现。 敖广转头一看,可不是,自家闺女哭得梨花带雨似的。“哎呦,我的娇娇,本王的亲闺女,你怎么哭了?”他连忙过去,一把抱住红蛟。 “十娘,你别哭啊!”饕餮顿时也慌了。如果说,吃饭是天大的事。那妹妹哭,就是海大的事,足以让东海天翻地覆。 椒图和貔貅一听红蛟哭了,当即就喊停,收了神通,不再恋战。 椒图狠辣道:“恶奴,回头再和你算账。” 待俩人到了妹妹跟前,小龙女已经哭得抽抽噎噎,伸手指着他俩:“欺负人,我哭给你们看!” 第18章 龙王赘婿 “没有,没有,哥哥冤枉啊!”椒图和貔貅异口同声替自己分辩。 “有,就是你们欺负人。”红蛟依旧哭个不停。 红蛟天生爱笑,两个笑窝甜甜的。自打她降世,东海龙王和九个太子就无下限团宠着,所以她极少哭。 长到四千仙龄,哭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掰得过来。那几次哭,多是年幼时,思念闭关的母亲导致。 再有,就是蹒跚学步之时,摔跤了哭鼻子。当然,也仅有一次,还搞得整个东海震动。 看着龙泪化作珍珠,敖广和龙子们瞬间都成怂包,不知怎样劝慰,才能让红蛟停止哭泣,重新展开笑颜。 悔恨不及当初啊! “十娘,你把做给六哥的衣裳,送给外男。怎就成为兄欺负人了?”椒图心有不甘。 “六哥哥,你有那么多好衣裳,宫里都堆不下了。黑玑,黑玑,只有一身破衣裳,他是我的贴身护卫,人家不要面子的吗?”红蛟抽噎说道。 “是是是,六哥错了,还不行吗?不该跟黑玑抢衣裳。我的好妹妹,你别哭了,行吗?” “十娘,你莫哭了,当心哭坏眼睛。”貔貅劝道,“再怎么样,你都不该把九哥送你的生辰礼,转赠他人。”有了椒图的前车之鉴,貔貅的口气明显弱了许多。 “人家又不能修仙,那剑在库房,放着也是放着。黑玑,黑玑,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怎么护我的安危?”红蛟抽搐个没完。 “是是是,九哥错了,考虑不周。不就是把剑嘛!下回,再找把更好的送你。我的亲妹妹,你就别哭了。”貔貅觉得实在头疼。 敖广小心抱着怀里软软的一只,咆哮训斥儿子道:“俩混小子,都你们干得好事,把娇娇惹哭了。” 龙王果然狡猾狡猾的,这锅甩得比谁都快。 “父王,也欺负人,不让黑玑,护送女儿去南疆。”红蛟越哭越伤心,大有把东海龙宫哭淹的架势。 “没有的事,父王只是,只是让你哥哥们试试黑玑的身手,看看他能不能护你周全。” 红黛和在旁伺候的下人们,觉得眼前情形,实在令人叹为观止:龙王,您老人家可以再不要脸点嘛? 此刻,睚眦和饕餮感到无比庆幸,好在方才慢了一步。否则,这天大的罪过,就扣在他们头上了。 两个弟弟实惨! 而事情的罪魁祸首,黑玑却是一言不发。只见他弯下腰,一手撑着剑,一手将那化成珍珠的龙女泪,一颗一颗,从地上拾起,小心翼翼。若仔细看他的表情,总觉得下一刻他也要哭出来。 “八十三颗,小公主,你别哭了!”黑玑死死攥着那把珍珠。 “父王,你方才说,应允女儿去南疆?让黑玑护送?”红蛟试探敖广。 “应允,应允,娇娇说什么,就是什么!”敖广早就心慌意乱,哪还有不答应的。 “父王三思。”几位太子虽不忍心看妹妹哭泣,但总觉得这很是不妥。心中都在大骂黑玑,早知道这家伙狼子野心,当初他们就用个麻袋套着他,暴打一顿,丢出东海完事。 “放心,为父自有分寸。”敖广安慰几个儿子。 得了龙王的准信,那个前一刻在老父亲怀里,哭得天昏地暗的红蛟,瞬间破涕为笑。像小时候一般,在亲爹的脸侧,唧亲了一口,大喊道:“多谢父王。”就欢快跳了出来。 接着,喊了声:“红黛、黑玑,我们回宫去,好生准备行李,尽早出发。南疆,我来也!”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一阵风似的,从大殿上消失了。 若不是,敖广怀里还留有一颗,女儿伤心落下的珍珠,他都怀疑方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几个太子更是一脸懵,站在原地。 过了好半天,椒图才小声问敖广:“父王,真要由着妹妹,让那个来历不明的黑玑带去南疆吗?” “你们都随我到议事厅,为父有话交代。” 议事厅里,龙王和几个龙子坐了好一会,都没人开口说话,气氛很是压抑。 最终,敖广轻叹了口气,道:“娇娇大了,为父老了。你们母后,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关,你们九个替娇娇想过将来吗?” “父王,此言何意?”囚牛不在,睚眦最为年长,心思缜密,就接了这话。 “意思就是,将来你们打算如何待娇娇?” “还能如何,就和现在一样,宠着呗。”饕餮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你们还能宠她一辈子吗?”敖广表情严肃。 “有何不可。”饕餮心思单纯。 “将来你们不要成家立业?娇娇不要嫁人?” “儿臣自要成家立业,娇娇也要嫁人。我们东海的小龙女,哪个还能看轻了她不成?定要为她万里挑一,选个门当户对,万千宠爱她的夫婿。”这下,连貔貅都有些迷惑了。 “万里挑一,门当户对,还要万千宠爱。你们别忘了,娇娇不能修仙。”敖广语重心长,“我们不在意,不代表夫家不介意。这回去西海,你们不是见识到了。” “她夫婿要敢对娇娇不好,我们定要打上门去,替娇娇讨个公道。”椒图道。 “然后呢?日日打上门去吗?莫说凡间出嫁从夫,我们水族,乃至天界,一旦成婚,女子都要以夫家为重,不可能事事由我们娘家出头。万一,我们实力不及夫家,娇娇可不就由人家拿捏着,受尽委屈,敢怒不敢言。” “如果十娘将来夫婿,如此对她,儿子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将她带走。”饕餮想想妹妹受欺负,就义愤填膺。 “可你又有几条龙命?如若我们都陨落了,娇娇将来又要靠谁?”敖广把大家的话都堵死了。 “父王,意欲何为?”睚眦觉得父亲话中有话。 “为父的意思是,我们替娇娇招个赘婿,不就好了。”敖广笑得别有深意。 “赘婿?!”在座几位龙子大吃一惊,“父王,您是认真的?” “你们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我们给娇娇找给身份低微、法术高强的夫婿,入赘我们东海。一来,娇娇可以在我们眼皮底下,现在怎么护着,将来也怎么护着。夫婿身份低,我们好拿捏。法术高强,可以护她此生周全。”敖广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父王,难道想让黑玑入赘我们东海,做娇娇的夫婿?”虽说让人难以置信,睚眦还是破口而出。 第19章 南疆,我来也! “可以考虑,眼下娇娇中意他,不如遂了她意。此次南疆之行,就是本王对他的一个考验,暗地里派人在后头跟着。若他能成事,婚事再议也不迟。” “父王,果真深谋远虑,儿臣佩服。”睚眦、椒图和貔貅言道。 只有饕餮一人似有顾虑,犹豫了许久,开口道:“黑玑仙法是不错,可模样长得寒碜了点。将来要生了龙子、龙女,同他一般又黑又瘦,实在” “瞎想什么呢?本王和你母后如此神仙颜值,还不是生了你们九个歪瓜裂枣,不成器的玩意。看看娇娇长得多好!”提到宝贝闺女,敖广忍不住嘴角上扬,龙须也跟着抖擞起来。 “这个,”饕餮不知该怎么接这茬。 “小龙宝们,定会延续我们东海的优良血脉。长得像娇娇,小小一团抱在怀里,软萌软萌的。”老龙王显然已进入自嗨模式,满脑子都是闺女和孙女萦绕在侧的美好情景。 看着敖广那得意的模样,饕餮忍不住腹诽:我的亲爹啊!花容月貌的母后也就罢了,当年她可是四界美人排行榜前三的风云人物。至于,您老人家照过镜子吗?说“神仙颜值”可还行,就不怕镜子吓碎了? 那厢回到水晶宫的红蛟,心情尚未平复,还在激动到不要不要的:“太好了,我们要去南疆了。何时出发呢?要带何物?” 全然不知,亲爹敖广已经把她的婚事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黑玑,南疆的天气如何?听闻那里四季如春,我们要不要多带些轻薄的衣裳。阿黛,也不知那里有什么好吃的,要不要让膳食房,备些轻便的小食随身带着?对对对,还有,钱银要多带些。九哥哥说南疆同凡间一般,要用钱银置换东西”红蛟就这样自说自话,说个不停。 一旁的青鸟叽叽喳喳,在玄铁鸟笼中跳上跳下,扑棱着翅膀。最终,还是穿出鸟笼,飞到红蛟的手心中。 青鸟是神鸟,玄铁鸟笼可为其养气,却困不住它。 “小青,看来,真是什么笼子都关不住你。我和你说,我就要去南疆了,你得空飞去蓬莱山,替我传个信给精卫姐姐,免得她挂念。”红蛟玉指一伸,戳戳青色的鸟脑袋,它温柔蹭了蹭,扑腾一下,飞走了。 黑玑自从在大殿和俩个太子打了一架以后,回到水晶宫,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脸上的表情十分阴沉,看着有点吓人。 只见,他走到红蛟面前,低沉道:“公主,我,” 红蛟向来没心没肺,这会子又在兴头上,以为自个的贴身护卫还在为烈焰剑和衣裳之事担忧,笑言道:“黑玑,别担心,没事了。你回去整包袱,我们要去南疆了。” “公主,你,还,难过,吗?”黑玑比平时更结巴。 “难过?怎么会?我现在开心得都要飞起来了!” “那你,刚哭了?” “刚才啊,我哭啊,你过来,”红蛟娇俏一笑,向黑玑勾勾指头。待他走到跟前,低语道,“那是我吓父王和哥哥们的,他们啊,就怕我哭。” 黑玑沉默了片刻,伸出满是伤疤的右手,手掌缓缓打开:“八十三颗,公主,收好。” “什么?我的眼泪啊!赏你了,我们水族都用珍珠置换东西,粉珍珠还挺值钱的。” “赏我?” “是啊!因为你,本宫也算因祸得福了。” “公主,以后,别哭,多笑。”黑玑鼓起很大的勇气,说出这句话。 “没事干嘛哭啊?我又不傻,开心的事那么多。可怜的黑玑,你一定是吓坏了。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红蛟的眼睛闪闪发光,似乎能照亮四界的灰暗。 “嗯。”黑玑又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阿黛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 红蛟以为他不好意思,于是大喊:“阿黛,阿黛,跟我去内室,整理行李去,要带的东西可多了。” 待她俩走后,很久,黑玑才低声自语了一句:“其实,我只想你笑,可总是让你哭。” 捏在掌心处的八十三颗粉珍珠,瞬间化成齑粉,随风而散。 整整三日,阿黛带着水晶宫一众仙婢,总算把此行南疆的所需物件收拾妥当。 五大包行李,好在红蛟周岁成龙化形之时,得了个乾坤布口袋,才把这么一大堆东西塞进去。 东海宫门处,停着辆金碧辉煌的海鹤龙马车,四匹龙马通体雪白,海鹤扯着华盖的四角,海风一吹,车帘上点缀的宝石叮咚作响。 红蛟不会仙法,既不能御剑,也不能驯灵兽当坐骑。大太子囚牛就设计了这辆既能上天,也能入海的宝车,给妹妹代步。 之后,命东海最好的工匠昼夜不停赶工,竟然三日就完工了!可谓用心良苦。 龙王带着九龙子,同红蛟依依惜别。 “你向来睡眠浅,在外头不比家里,好好睡觉,才能长高。”囚牛摸摸红蛟的脑袋。 “别让人欺负了,也别太容易相信人。”睚眦嘱咐。 “遇见坏人,打不过就跑。”狴犴道。 “谁欺负你,回来告诉四哥,哥打爆他的头。”狻猊拍拍妹妹的肩。 “好好吃饭,五哥给你备了好多小食。要不,就让哥陪你去?还能照顾你三餐。”饕餮不死心。 “六哥又给你寻了件好宝贝,等你回家了,再送你。记得,早去早回。”椒图道。 “七哥嘴笨,若谁敢欺负你,哥不会放过他的。”霸下恶狠狠道。 “别顾着贪玩,记得父王和哥哥们都在等你回家。”螭吻温柔道。 “钱银不用省,想花就花,车上两箱钱,足够买下南疆一条街。”貔貅豪气道。 听完九个哥哥所言,红蛟顿时感动到不要不要的。当即跪下,行了大礼,道:“哥哥们放心,你们的话,十娘都记住了。一定谨言慎行,早去早回。” 再问敖广:“父王,可有要交代儿臣的?” 谁知,龙王一抹眼睛,转过身去,别扭道:“要走赶紧走,跪着干吗?” 红蛟知亲爹不舍自己,于是三跪九拜,道:“爹爹保重,女儿走了。”却没听到敖广的回应,只是摆摆手,让她走。 后来听说,她走那日,老龙王哭了。 第20章 你也去南疆,我也去南疆 西海遨游宫,大太子蓝敖拿着数十颗葡萄大小的夜明珠,搁在水晶桌上,百无聊赖弹玩着。 珠子“嗒嗒”碰撞在一起,而后掉落在地上,滚得满地都是。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蓝寅实在看不过眼了,就劝道:“大太子,要是您实在觉得无趣,要不,我们去盘点宝库。以往,您每回去宝库走一遭,心情就会大好。” “不去,没劲,最近又没新收宝贝。”说到法宝,蓝敖心头突然浮现出,那个仙姿聘婷的绯色身影。于是,抬起耷拉的脑袋,问道:“蓝寅,那谁谁还没消息吗?” “主子,那谁谁是谁啊?”蓝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你笨,还不承认,那谁谁就是东海的那个谁谁。”蓝敖翻了个白眼。 “东海的那个谁谁,”蓝寅仔细思量,“哦,您说的是东海红蛟小公主吗?” “除了那个笨女人,还能是谁谁?对了,距上次宴请,已有几日?” “几日?”蓝寅掰着指头,算了起来,“约莫有十日了。” “十日,竟然有十日了!她为何还不上门,来找本宫?”蓝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激动地站起身来。 “主子,您别急。”蓝寅安慰道,心中却是腹诽:人家东海小公主那么娇俏,那么可人,东海如珠如玉宠着。到了西海,一个二个不好好待她。换成是我,也不来。人又不傻。 “这不能够啊!”蓝敖搔搔头发。 “人家毕竟是东海未出阁的小公主,怎好随意上门。” “是这样吗?” “一定是这样,男女有别,何况你们都是有身份的龙子、龙女。” “也是,你偶尔也有机智的时候,”蓝敖想了想,认同了蓝寅的说法。“既然她不来,我们就去请她来。蓝寅,拿上本宫的拜帖,去一趟东海。” “大太子,您是认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 “莫不是,您看上红蛟小公主了。说起来,你俩还真是凡人所说的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真的?” “属下还能骗你不成。” 蓝敖从身上掏出一面精致的八卦镜,镜子里头映出他面如冠玉的脸庞,果然是神仙颜值啊!欣赏半天,才回过神来,“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想太多了。” “主子,你从没这样过,往日对哪个龙女都不感兴趣,怪不得属下多想。” 蓝敖觉得有些解释不清了,沉思片刻,郑重其事道:“本宫与她那是志同道合,纯属法术精进。” “还纯属法术精进,四界皆知,东海小公主可不会修仙。还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 “你个狗奴才,叫你去东海送帖子,啰啰嗦嗦,小心本宫给你顿板子,丢出西海去。”蓝敖没法说清,顿时恼羞成怒。 “好好好,属下去还不成。”临出门前,蓝寅还没忘转身,意味深长来一句:“若是东海公主再来,主子可要善待人家。” “滚。” 就这样,不多久,蓝寅滚到了东海, 东海宫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虾兵蟹将,看起来好生气派。 蓝寅恭恭敬敬献上拜帖,领头的蟹将接了过去,问:“你是西海大太子宫里的?” “正是。”蓝寅顿觉与有容焉,自家主子的仙法,那也是四界小有名气的。 “大太子下帖,意欲何为?”蟹将再问。 “邀请你家红蛟小公主,过海做客。”蓝寅笑言道。虽说龙子、龙女有别,不过既下拜帖,就是明面上的事,倒也不算失礼。 “你稍等。”蟹将转头,向守将小声吩咐了两句。不多会,东海宫门大开,从里头冲出两队精兵,领头之人大喊:“把西海之人打出去,替小公主出气。二太子说了,打死打残不论,重重有赏!” 蓝寅一听吓傻了,连忙抱头乱窜。好在,自家主子法术不弱,平日里,他跟着修炼,也还算精进。不过,这东海是怎么回事啊?如此凶残,我是无辜的。 好在蓝寅机智,当时就化身作一个东海的蟹将,螃蟹变螃蟹还是容易。毕竟不论是东海,还是西海,一只螃蟹都是八条腿,换个不同的壳就好。 躲过,两队追兵之手,他又回到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只听见,那些虾兵蟹将无不在骂骂咧咧:“让西海那杂碎跑了,好气。”“敢欺负我们小公主,西海之人怕是没死过。”“欺负了我们小公主,还敢再上门,真当我们东海没人吗?”“没事,反正九个太子都下令说,西海之人见一次打一次。” 蓝寅就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潜伏其中,听他们一次骂个够,觉得东、西海这梁子结得深了。 算了,这也不是他一个下人可以管的,眼下他还是办好差事。 大太子虽说人不坏,也不磋磨下人,但一张嘴实在讨人嫌,要想办法堵上他的嘴。 想到这,他不由靠近另一个蟹将,笑着问道:“兄弟,最近好似都没见我们小公主。” “没见小公主?”那蟹将奇怪看着他。 看得他头皮发毛,不由又描补了句:“我前阵子,替大太子出去办差事,不在宫里。”这话也不算撒谎,不过此太子非比太子而已。 蟹将点点头:“难怪,小公主前些天去南疆了。你没瞧着,最近主子们都不爽快。小公主那就是我们东海的镇海之宝,小心伺候着,别撞枪口上。” “是是是,兄弟提点的是。”说罢,蓝寅慢慢从东海宫门口退出来。找了个无人之处,变化了原身,就一路狂奔回到西海。 一进西海,他就跪在地上,抱紧大太子蓝敖的大腿:“主子,属下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于是,劈里啪啦一通,把去东海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遍。 等他说罢,蓝敖更是激动不已:“什么,她去了南疆!何时归来?” “属下不知,不过,听东海之人的意思,归期未定。小公主高兴啥时候回,就啥时候回。” “什么?她不是和本宫有约,好端端跑去南疆作甚?”蓝敖气得走来走去,“南疆有什么好?难道有宝库吗?”说到这,蓝敖停了下来,神秘一笑:“对,南疆有宝库,我们也去。” 第21章 千里江陵一日还 蓬莱山。 一只青鸟叽叽喳喳萦绕在精卫身边,述说着什么。 “你说,红蛟跑去南疆了?” “啾啾。” “胆可真肥,白帝的修罗场也敢闯,把本神的话当成耳旁风。一尾修仙废龙,到时有她苦头吃。” 青鸟当即就飞到精卫掌心,啄了啄。 “怎么?你担心她?” “啾啾。” 精卫戳戳青鸟的脑袋:“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本神养你数万年,才到东海几日,就惦记起别人了。” 青鸟耷拉下脑袋,不再出声。 “逗你玩呢!也罢,我一个不死不活的半神,也不知何时是个头。能有个说得上话的小龙女,也算聊以。”于是,精卫伸指一点,青鸟身上金光乍起,瞬间就变成一只凶猛的仙鹰兽,“去,若有事,回来报信。” 仙鹰兽点点头,在蓬莱上空盘旋了三圈,就振翅往南疆的方向飞去。 “主子,我们真去南疆啊?”蓝寅吃力追赶,前头腾云驾雾的蓝敖。 “难道,我们还是去北荒不成?”蓝敖反问。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主子,您慢点飞,”蓝寅好容易才追赶上,累得吭哧吭哧,“我们不说一声,就这样走了,能行吗?” “不是给父王留了信吗?至于那个老妖婆,巴不得本宫走得远远的。”蓝敖满不在乎道,眼中尽是漠然。 “可是,为了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东海公主,追到南疆去,这可不是主子的做派。难道,难道,你对她一见钟情?”蓝寅不怕死问道。 可是半天没听见有人回应,再一看,哪里还有蓝敖的影子。 “主子,你等等我啊!”忙去追赶都不及。 自打海鹤龙马车从东海飞驰出,红蛟小公主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不,野龙,完全放飞自我了! “黑玑,这是什么?黑玑,那是什么?”兼职车夫黑玑,还要充当讲解。 一个过路神仙,一株仙草,一只小兽,都可以让红蛟兴奋不已。 “公主,出了东海水域,我们这样的车马、行头都过于招摇,容易生事。需得变化,乔装一番,好方便在外行事。”黑玑提议道。 “好啊,好啊,如何变化?”红蛟问。 只见黑玑口中念念有词,抬手一挥,那匹华丽非常的海鹤龙马车瞬间变了样:龙马变成了黑马,海鹤变成了喜鹊,车身也变得半新不旧。 “黑玑,你好厉害!”红蛟觉得有些咋舌。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公主过奖了!” 此时,红蛟发现了新大陆:“黑玑,黑玑,你不结巴了!” “公主,属下不是生就结巴,只在紧张的境地才会说话结巴。” “还有此等说法,为何东海会让你紧张?”红蛟觉得奇怪。 “在东海职责重大,龙王和太子们要求极高,故而会紧张。”黑玑解释道。 “原来如此,回去,我会同父王和哥哥们说,对你放低要求。说话不结巴,多好。”红蛟现在是越看黑玑越顺眼。 “多谢公主。”黑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一旁的红黛则觉得黑玑就是只大尾巴狼,心道:装,你就装。长得其貌不扬,野心倒不小,竟敢肖想我们家小公主。 临出东海前,敖广私下单独传她过去,好生嘱咐了一番。除去好生照顾小公主,更多的是注意黑玑的一举一动。虽说没有言明,但龙王话里话外,让她感觉到黑玑对公主别有所图。 想想也是,他仙法高超,可单挑几位太子。去哪里,不比跟着一个不能修仙的主子,来得仙途无量。为何偏骗就来了东海。 小公主年少,天真浪漫,他却毫不避嫌,接受她的好意。哪怕是太子们不悦,也不惧。 如今出了东海,竟连结巴都不装了,可见从前定是藏拙了,那等鬼话,骗骗小公主罢了。 自己定要替龙王看好他。贪图公主的美貌,没门! “黑玑,我们如何乔装?”红蛟再问,“不过,先说好了,本宫不当你妹妹。” “为何?” “你试试,当九个人的妹妹几千年,会不会腻?” “那公主想装扮成何等身份?”黑玑笑着问。 “容我想想,” “也不能装扮成夫妻,公主的闺誉要紧。”红黛插言道,“要不,我们当你姐姐,如何?黑玑。” “不行不行,一点都不像,换一个。”红蛟表示反对。 “不能兄妹,不能姐弟,不能夫妻,那还能装成什么?”黑玑觉得有些伤脑筋。 “有了,”红蛟突然大喊,“黑玑,你做少爷,我和红黛做你的贴身丫头,如何?” ”这个,“ “奴婢本就是丫头,倒也无所谓。公主,你怎能当丫头呢?”红黛立马反对,“不如你做小姐,我还是丫头,黑玑做车夫就好。” “那多没劲,还是当丫头有意思,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红蛟笑得得意洋洋,还掏出一块肉干,殷勤递给黑玑:“给你吃,少爷。” 黑玑接过肉干,狠狠咬了一口,而后哈哈大笑,将马鞭抽得飞快。 红黛还是觉得不爽快:“哪有少爷自己赶车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对,还有衣裳也要变换一番,这些衣料都太好了。”于是,黑玑故技重施。 下一刻,红蛟瞬间成了个身着藕色衣裳,头顶丸子头的可爱小丫头。红黛变成个身着青衣的丫头。他把自己那身红蛟送的直裰,变成普通的粗布黑衣。 这样,没过多久,他们一行三人将车停了下来,到路边一个仙气缭绕的茶寮,想要歇歇脚。 茶寮不大,只摆了两三张桌子,供得也是普通的青莲仙枣茶。 红黛先把条凳,仔细擦了两遍,道:“公主,坐。” 红蛟照样学样,把另一条凳擦了两遍,对黑玑说道:“少爷,坐。” “好。”黑玑也不客气,大刺刺坐了下来。 “黑玑,你可真敢,别太过分哦!公主还站着。”红黛显然有些恼了,当时就往那黑本本上,给姓黑的记上一笔。 “过分的是你,不知所谓,还称‘公主’,你是想让别人盯上公主吗?”黑玑压低声音。 “危言耸听。” “若是你想公主出事,就尽管叫。此处是东海和南疆的交界处,两不管地带,常有些无处容身的贬谪水族或是天族,聚集于此作乱。” 红黛这才相信黑玑所言,小声低语:“那不叫公主,叫什么?” “起个化名!你还叫红黛,我是白家白千里。” “那我呢?”红蛟兴奋问道。 “你啊,就叫江陵,可好?”黑玑温柔极了。 “江陵,真好听。”红蛟笑笑,“千里江陵一日还。” “是啊,千里、江陵,总有一日还。”黑玑的眼神里透出一股苍凉,无人得见。 第22章 一百颗黑珍珠买你丫头 黑玑,也可以喊他“白千里”白少爷,正坐在茶寮中喝茶。他的两个贴身丫头,早已跑到山边去摘不知名的小野花,说是要编个花环来玩。 白少爷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那个藕色的倩丽身影。间或听见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他的唇边也漾起笑纹:“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此时,传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接着就是尘土飞扬。他将茶碗放了下来,一双犀利的眼睛,更是追着小姑娘的背影不放。 不多会,十来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簇拥着,一个趾高气昂的少年郎往茶寮这边来了。少年一袭白衣,手持团花折扇,打扮得富贵,倒也风流。 “老太婆,上茶。”领头的黑衣人大喝道,右脸侧一道长长的疤痕,看着很是骇人。 “客官来了,来了。”茶寮的太婆子,连忙上前招呼。 “这破地方。”领头黑衣人掀起衣角,将边桌的一条凳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铺上一块洁白的绸缎。 少年这方才皱着眉,坐了下来。 “小少爷,累了?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刀疤男很是殷勤,转头又是一声大喝,“茶呢?人死哪去了!” “来了,茶来了。”老婆子颤颤上前,将茶端到少年郎面前。 少年的眉头都拧到一处,掏出一块白帕子,沾了茶碗中的茶水,将碗边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然后,将碗中的茶水一倒,嫌弃道:“换一碗。” 茶水重上,不过上茶之时,老婆子抖得越发厉害。 白衣公子抿了一口,便把茶碗放下,就再也不动。 刀疤男和一众黑衣侍从纷纷落座。茶寮本小,来人众多,就坐不下。刀疤男的目光落在,独自一人占一桌的黑玑身上。 茶寮虽小,但人来仙往,老婆子也算是有眼力劲的。当时,就拎了个破茶壶过来:“客官,添点茶不?” 黑玑摇摇头,掏出一锭碎银子,放在桌上:“不了,这就走。” 眼角瞥见处,那藕色的身影已经近了,头上多了顶花环,手中还拿了一个。 “黑,白少爷,我们回来了。”红蛟手举着花环,高声大喊。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瞬间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没想到,山野之地竟有这等绝色女子,螓首蛾眉,丝带飘飘。”刀疤男心道,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再一看,自家公子那双狐狸眼,落在少女身上再也没移开。抬手又把茶碗端起,喝了一大口,心即明了。 阿黛不动声色往红蛟身边一靠,想隔断那些想入非非的猥琐目光。 身侧的少女却浑然不觉,三蹦二跳去到黑玑跟前:“少爷,你低下头来。” 面对她的任何要求,黑玑不会,也不舍得拒绝。于是,少女踮起脚来,将手中的花环给端端正正戴上:“嘻嘻嘻,真好看。阿黛,你说对?” “嗯。”阿黛一门心思都在那群黑衣人身上,根本无暇顾及。 而冷面黑衣的黑玑,头戴一顶五彩花环,样子说不出的怪异。而他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是啊,真好看。”白衣男子低声自语,而后起身。不知何时,一众黑衣人已将红蛟三人围了起来。 阿黛第一时间挡在红蛟面前,低声道:“公……江陵小心。” 红蛟还没反应过来,那白衣公子一个旋身,却绕到她身侧。递过来一块金丝白帕,道:“姑娘,擦擦汗。” 果然,花环之下,覆有一层薄汗,眉心的朱砂痣看起来更加炫目、诱人。 “多谢。”红蛟伸手便要去接。她自小在东海娇宠大的,母亲又不在身边,对于男女有别,没啥概念,只当来人是好意。 白衣男子心中一阵狂喜,心道有戏。 眼见那只纤纤玉手,就要碰触到白帕,男子忍不住舔了一下唇。 谁知,这时却有只布满伤疤的手将帕子捏住了,黑玑冷声道:“不敢劳烦。” 阿黛及时掏出块帕子,为红蛟擦拭掉额头的薄汗:“瞧,这一头汗。” 白衣男手捏着帕子,都看痴了。刀疤男咳嗽了几声,他才清醒过来。 “借过。”黑玑的脸越发阴沉。 白衣男和一众手下却是不让,堵着他们不让走。 “这位公子,这是何意?”黑玑将红蛟护得紧紧的。 “在下令狐徒,敢问公子高姓大名?”白衣男自报家门。 “无名小卒,不足为外人道也。南疆令狐礼,是公子何人?”黑玑问。 “正是家父。”令狐徒口气很是得意,“你既知我令狐家,那也省得我多费口舌。有桩买卖想同公子谈谈。” “哦。”黑玑吊了吊眉,不置可否。 “这位姑娘是你的丫头?”令狐徒眼睛直勾勾看着红蛟。气得红黛想把这登徒子的眼睛扣下来! “我吗?”红蛟不确定指指自己。 红蛟这么一指,令狐徒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更是痒痒:“好个活宝佳人,一定要弄到手。” “我是,我是丫头。”红蛟对自己这个丫头的新身份,兴致正浓,“我家公子白千里,我叫江陵。” “白千里,从未听过,看这衣着打扮,也不是什么显赫人家。这么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给他做丫头,他也配!”令狐徒心中作了一番计较,“开个价,这丫头我买了。” “你要买我?”见令狐徒点点头,这下红蛟更兴奋了。长这么大,都是父王和哥哥们买东西送自己,可从没人说要买自己。 “那令狐公子打算出多少钱买我?”红蛟笑嘻嘻问道。 “那你想,本公子出多少钱买你啊?”语气尽是轻佻。令狐徒心想:这美人儿,真是与众不同啊!旁人遇到这种事,躲都来不及,她倒好,还替自己问价。 “当然是价越高越好了!”红蛟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待到大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头。于是,赶紧描补了一句:“我很能吃的,我家公子养我很不容易。” “明白,明白。”令狐徒应道。反正你长这么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向刀疤男使了个眼色,刀疤男会意,立马掏出一个钱袋颠了颠,而后恭敬递给主子。 令狐徒将钱袋随意丢给,脸黑得已经不能再黑的白公子,道:“这一百颗黑珍珠收下,你的丫头归我了!” 第24章 都是冰糖葫芦惹的祸 自茶寮出来,眼睁睁看着红蛟一行驾着马车扬尘而去,刀疤男心有不甘问令狐徒:“小少爷,就这么放过那对狗男女?” 令狐徒是令狐礼的幺子,自小一张嘴能说会道,能讨长辈欢心,故而,其父对他格外宠溺。久而久之,就养成他纨绔的浪荡性子,虽说自身法术不精,却带着一班子家奴四处招摇,惹是生非。 狐族狡猾,颇有些手段,在南疆也算小有名气。凭着家族在南疆的势力,他从未吃过瘪。没想到今日却是阴沟里翻船,面子丢大了,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况且,那个绝色美人还没弄到手呢! “先家去,等回了南疆,还怕弄不死他们。到时候,男的扒了他的皮,女的扒了她的衣裳。”令狐徒恨得咬牙切齿。 “阿啾。”坐在马车里的红蛟,莫名打了个喷嚏。红黛有些担心,连忙问:“公主,可是染了风寒?”外头驾车的黑玑,将车慢了下来。 “别大惊小怪,我没事。一定是父王或是哥哥们在念叨我呢!”红蛟笑嘻嘻道。 红蛟再从车帘探出脑袋,问黑玑:“白少爷,我们到哪了?” “你自己瞧瞧,我们到哪了。”黑玑卖关子。 外头是条热闹非常的街市,皆是凡间烟火气。有客栈饭馆,有布匹小店,有卖菜的、卖肉的、卖果子的,还有些搞杂耍的相较东海,完全是一派不同的景象。 相传南疆原是武神战将的修炼道场,常年杀声震天,只为抵御外族入侵,比方说,白帝之前剿灭的魔族,保护四界安危。说此处是地狱修罗场,也不为过。 魔族灭族之后,白帝又把一些不安分的兽族尽数除去。自此,四界就一片祥和,再无纷争战乱。 就这样,过了万万年。 某日,白帝心血来潮,大手一挥,施了神通,将南疆打造成人间一般模样。不再操练,不用打战的南疆子民,闲得发霉,于是就同凡人一般,没事种种地,摆个地摊,做做小买卖,打发打发神仙日子呗。 “这是南疆?”红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是。” “阿黛,我们真到南疆了!停车,我要下去逛逛。”红蛟从没想过,不能修仙的自己,能脱开父兄的庇护,独自到外头长长见识。 说起不能修仙,心中不懊恼是假的。可是,父王和哥哥们如此疼爱自己,再为此耿耿于怀,让他们担忧,就太不懂事了。 车还没停稳,红蛟就着急忙慌跳下车,幕篱一下被钩住了。她伸手去抓,脚底却是一个不稳,“哎呀”轻呼一声,眼见就要摔倒在地。 黑玑眼明手快一个转身,将她拦腰抱在怀里,紧张道:“江陵,你没事?”一时间,一股少女特有的馨香传了过来,将他整个人都笼住了。 “没事,没事。”红蛟依旧笑嘻嘻。 不知为何,黑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好在脸黑,看不清楚。 他赶忙把红蛟放了下来,幕篱撩开了一边,引得路人窃窃私语,多在惊叹那绝世美貌。 黑玑小心翼翼将她把幕篱戴好,用狠厉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吃瓜群众这才纷纷散去。不过是一瞬间之事,待红黛反应过来,也跟着下车,心有余悸对红蛟道:“公江陵啊,你就安生些,奴婢还想活着回去呢!” “好了,阿黛,我瞧你,都快成老妈子了。走,我们逛街去。”拉上红黛的手,就风一般跑了。 黑玑原想驾车去追,看后头的尾巴已经跟上去。就先把马车交给路边客栈的小二,安顿好了,才去找那个活宝主子。 他是在一个杂耍摊子前找到人的,远远看见红蛟正目不转睛,观看人家胸口碎大石,完全出了神。要不是红黛在一旁拦着,她甚至想摘了幕篱,以便看得更真切些。 “真是个孩子。”黑玑心道。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循着叫卖声,黑玑看着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有些失神。回过神来,他冲小贩招招手:“两串冰糖葫芦。” “好叻,”小贩从草棒子拔下两串,“给您两串大的,客官,您拿好!” 正当小贩要从黑玑接过钱时,不由手一抖。赶紧抬头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黑衣男子,糖葫芦小贩颤声道:“您是” 黑玑却把手指头抵在唇前,不让他说出来。小贩知趣点点头,吓得连钱也忘收了。 拿着两串冰糖葫芦,朝红蛟走去。 红蛟正看得出神,突然边上有人碰碰她的肩膀,问:“杂耍好看吗?小公主。” “自然好看。”红蛟头也不转回答道。 一旁的红黛看清身边的俩人,连忙拉拉红蛟:“江陵。” “哟,小公主的化名不错。”蓝敖一手拿一串冰糖葫芦,戏谑道。 红蛟转头一看,发现眼前竟是西海大太子蓝敖,颇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意味:“是你啊!大太子,好巧啊!没想到,这样你还能认出我来。” “是啊,真巧,这就是戏文里头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本宫还纳闷呢,公主怎地没来西海。”蓝敖拿起一串冰糖葫芦,咬了一口,“酸。”就直接丢给一旁的蓝寅。 “哦,这个啊!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下回去,下回一定去。”对于身怀宝库之人,红蛟有些狗腿,使劲巴结。谁也不能同宝贝过不去,不是? 看着自家主子没出息的模样,红黛觉得很无力。 “大太子,你在吃什么?”红蛟盯着蓝敖手中的冰糖葫芦不放。 “哦,冰糖葫芦,小公主要吃吗?本宫请你。”蓝敖将冰糖葫芦递了过来。 “真的吗?多谢。”红蛟毫不客气接过来,红黛拦也拦不住。 轻撩起面纱,红蛟迫不及待咬一颗糖葫芦,大喊:“好吃,酸酸甜甜。蓝太子,你真是尾好龙。”红黛觉得没眼看。人都说女儿家要富养,自家公主可是宝贝法器堆起来养的,怎就被一串冰糖葫芦哄了去。还给人发好人卡,改口称蓝太子。再来两次,估计要改喊“蓝朋友”了。 蓝敖呢,从未见过一个水族公主如此做派,眼睛亮亮的,扑扇着长长睫毛,殷桃小嘴里含着颗冰糖葫芦。一时间,也看痴了,忘了回话。 “真热闹啊!”黑玑穿过层层人群,来到红蛟面前,递给红黛两串糖葫芦,冷声道,“给你们买的。” “白少爷,你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咦,也给我们买了糖葫芦啊?”红蛟开心道。 “黑变白,护卫变少爷,也不结巴了。啧啧啧,有趣,真有趣。”蓝敖若有所思看着黑玑,“又见面了,可惜你晚了一步。” 第25章 黑玑哭了 黑玑看了蓝敖一眼,目如寒冰。二话不说,一把拉住红蛟的手,直接走了。 “主子,你,你,你看到了吗?他,他拉她的手。”蓝寅惊得说话都结巴起来。 “看见了,本宫又不瞎。人家不结巴了,你倒结巴起来。”蓝敖又从蓝寅手中,拿回了那串冰糖葫芦,狠狠咬了一颗:“酸,真酸。” “黑玑疯了!”看见他牵公主手的那刻,红戴脑袋里只剩下这一句话。也来不及和蓝敖俩人辞别,就急急追了上去。可哪里还有公主和黑玑的身影。倒是见到东海派来的那群吃瓜群众,也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大喊道:“赶紧分头去找啊!找不到公主,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我们这是去哪啊?”红蛟怯生生问道。 黑玑是带着红蛟御剑飞走的,烈焰剑此刻变得巨大、扁平,好似一叶小舟在空中飘荡。 这无疑是修仙废龙红蛟的御剑初体验。不能修仙的她,以往连做梦都想着自己能御剑而飞,翱翔于天际。 真正有了机会,不得不说,这感觉真的很,很可怕啊! 妖风不知何时把幕篱吹跑了,她认怂,自己居然恐高啊!有没有天理? 前面那个死死拉着她手的人,并没有回话。 “白千里,我们到底去哪?”红蛟又问。 “去哪?江陵,你给我闭嘴。去哪,都比呆在姓蓝的身边强。你是欠他一条命,我替你还他。”黑玑愤怒到了极点,口不择言。 “黑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这下,红蛟更怕了,“我怕高,你停下来,好不好?”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黑玑连忙转过身来,牵着红蛟的手却是不愿意放。 “江陵,不,公主,你怕高吗?”黑玑小心翼翼问道。 “嗯,很怕。”不知为何,眼泪在红蛟的红眸中直打转,看起来楚楚可怜。 “都是我不好,你莫怕,”黑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红蛟揽入怀中,死死扣住,“我总是把你惹哭。” 一股清冽的檀香味,瞬间把红蛟整个人结结实实罩住,让她感觉似曾相识。 黑玑抱得太紧了,她都喘不过气来,正想一把推开他。 此刻,却有一滴温热滑落在她脸上,那是滴滚烫的泪,足以化掉任何铁石心肠之人的心。 黑玑哭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红蛟不敢动了。 一双温柔的小手,从腋下伸了过去,慢慢爬上他的后背,轻轻拍着:“黑玑,不哭,不难过。”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黑玑缓缓松开了红蛟。他的动作很轻很缓,好像红蛟是个陶瓷娃娃。 “对不起,黑玑唐突,胡言乱语。属下这就带公主下去,之后要打要罚全凭公主,黑玑绝不会皱皱眉头。只一点,请公主不要赶我走。” “黑玑,我们先下去,本宫累了。”红蛟对黑玑的请求不置可否。 “是,”黑玑应道,“下沉的时候,公主若是害怕,闭上眼睛。” “嗯。”红蛟乖乖闭上了眼睛,只听见风呼呼吹,一双手无意识地又揪住了黑玑的衣角不放。 当黑玑带着红蛟,出现在红黛面前时,可怜的丫头已经快急疯了。 “小公主!”她激动得一路小跑过来,然后扬手“啪”一声,给了黑玑一巴掌。 “这巴掌,是我替公主打的,让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众目睽睽之下,还当着西海大太子的面,你居然如此放肆。走,你给我走。” “姑娘教训的是,”一个仙法高强之人,这一巴掌如果不想挨,无论如何都能躲过去。他还是生生受了,“但我是公主的贴身护卫,不能走。” “你不走,是?公主,那我们走,回东海去。”红黛拉起红蛟,就要走。 “好了,阿黛。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这样算了。黑玑他不是故意的,真的。”红蛟替黑玑求情。 “公主,你别再替他说话了。他不是什么好人,对你别有居心。”红黛真想拿根棍子,把单纯的主子一棒子敲醒。 “红黛,我念你对公主一片忠心,才诸多忍让。就算我对公主别有用心,那又如何?这不是龙王默许的吗?”黑玑冷冷道。 黑玑一席话说得红黛顿时哑口无言。 “你们俩,不要吵架!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红蛟连忙劝和,不过也从中听出了端倪,“父王,默许什么啊?黑玑。” “这”黑玑说不出口。 “红黛,你来说。” “这”红黛不敢说。 一时间俩人达成了默契,红黛道:“黑玑,刚才是我冲动了,你别放心上。” “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天色晚了,我们去客栈投宿,公主都累了一天。”黑玑从善如流。 “你们两个,有秘密瞒着我。”红蛟不乐意了。 “江陵小公主,你还吃冰糖葫芦吗?”红黛从身上掏出,两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糖葫芦。 “吃吃吃,知我者莫若红黛。”红蛟接过糖葫芦,再也顾不上说话。 吃货的世界总是这样简单。没有什么,是一串糖葫芦没法解决的。如果一串解决不了,那就两串。 看着津津有味吃着糖葫芦的红蛟,红黛和黑玑俩人对视一眼,都暗自松了口气。 客栈很是简陋,红黛怕公主择床,睡不好。没想到,她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想来是累惨了。 看着甜甜入睡的主子,红黛这才觉得肩上的担子卸下来许多。黑玑定了套间,公主睡里间,她睡外间。 当她掩门走出房间时,果然见到黑玑在门口等着她。“我就住你们对面,夜里警醒着些。若有不妥,你就高喊一声,我能听见的。” “黑玑,你对公主是真心的吗?”红黛突然问道。 “何谓真心?何谓假意?” “什么意思?” “真心并非总能有结果,假意并非只能伤人心。”黑玑的眼神里尽是落寞,“但你要相信,我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公主的。” “你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是啊,我到底是谁?黑玑?白千里?或许千里、江陵,总有一日能还。”黑玑的声音越飘越远,远的让人无法琢磨。 第26章 黑玑的真实身份 同东海的平静相较,南疆的夜是燥热、不安的。 红蛟的床边,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竹枝般修长的手指在眉心的朱砂痣处,轻轻摩挲。若是细看,那人的手背却是伤痕累累,看着很是突兀。 精纯的灵力通过指尖,缓缓注入。有了灵力的加持,之前翻来覆去的红蛟,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原本皱着的眉,也舒展开来。那手又从眉心轻轻划过眉尾,“莫皱眉,江陵,今日吓坏了?是我不好。”黑玑的声音很是轻柔。 月光如雪,洒在他的白衣上,缠绵交织,照映着玄铁甲熠熠生辉。月光照亮了一张风神俊朗的脸庞,哪里还有半分白日里的黑瘦和唯唯诺诺。 紫金冠将他如瀑的长发,高高束起。如果说,红蛟此时睁眼,就会发现她心心念念的白帝上神,此刻正坐在她的床边。 一双丹凤眼,如同夜空中的皓月,述尽缠绵悱恻。 若非亲眼得见,谁能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白衣战神,竟是如此多情? 待白帝回到客房,房内竟跪着俩人:一着黑衣,一着青衣。再细看,竟是白日里街市上,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和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杂耍艺人。 “帝君。”俩人恭敬行礼。 “免。”白帝坐下,便不再言语。饶是再帅的脸,看着也是阴沉不定,气场迫人。 三人,一个坐着,两个站着,一句话不说,气氛很是冷清、诡异。 就这样,过了约莫有一刻钟,黑衣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帝君,您老人家总算回来了。这四千年,您假借闭关,仙踪难觅。小的只听闻,前阵子,您似乎去了升仙府。也不知,是不是白申喝醉,看走了眼。您知道,那家伙就好那一口,成日和日值仙官混在一起,胡吃海喝。” “嗯。” “嗯”这就没了,白子心中郁闷。遇上这种惜字如金,分分钟把天聊死的主子,哪怕再能说会道,也不管用啊!白丑那个牛憨憨,更是指望不上。如果白帝不吭声,估计他能陪站一个晚上。 “您老人家,这才回来,属下和白丑,这是赶巧遇上。其余十个战将,已传讯下去,想来明日就可来座前点卯。” “嗯。” 又是一个“嗯”,帝君,您老人家敢不敢多说一个字啊?白子心里苦啊! 再说些什么呢?汇报一下,南疆近四千年来发生的大事?可这几千年来,也没啥大事啊!要不,汇报一下,他们十二战将的任务状况,可这四千年,白帝也没下达正经任务啊! 正当他搜肠刮肚,努力酝酿之时,尊神总算开口了:“白子,你糖葫芦的买卖,做得不错啊!” “糖葫芦,小本买卖,全靠帝君关照。”白子狗腿道。 “嗯,今日还忘了给你钱了。”白帝凤眼吊起。 “别别别,帝君这是要折小人的仙元吗?”心里则道:谁敢收您老人家的钱,嫌命长不成!再细想,帝君堂堂战神,怎会好吃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而且一买就是两串。 对了,他是买去给一个小姑娘的。那姑娘哪怕隔着幕篱,也隐约看出是个绝世美人。 站在人群里,看白丑表演胸口碎大石,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连白丑那种憨憨,都比平时卖力多了,就怕美人失望。 对,糖葫芦是帝君买给她的。据后来搜集的情报,那美人应当是东海龙王的幺女红蛟,一个集美貌和废材于一身的小龙女。 帝君为何会和她在一起?难不成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也难怪,漫漫上神路,做一个单身狗,不,单身神,连个仙侣也没有,成日里就是打啊杀啊,连带他们直系十二战将的日子也不好过。 就这样,白子脑子里千回百转,最终问了一句:“帝君,糖葫芦好吃吗?” “还行。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白子看不出白帝脸上的表情,只好顺着往下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属下想,改日再炒点花生去卖。” “可以试试。本神瞧你,同东海的饕餮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东海五太子饕餮啊!他可是行家了,上天入海,再到凡间,就没有他找不到的美食。小的比他差远了。” “这倒是。”白帝想到对面客房,那个被养刁小嘴的红蛟,脸色稍霁。 白子眼瞅着有戏:感情帝君这是,连人家东海的饭也吃过了,才会如此清楚。 “白丑,你杵着半天,怎么不说话?”白帝转头问。 “帝君,属下嘴笨,听着就成。您老人家回来了,小的高兴。”白丑搔搔头,“今日,同帝君在一起的女子是何人?” “这个牛憨憨,怎地就把话问出来了?这可是随便能问的吗?”白子心里急,恨不得踹笨牛一脚,让他闭嘴。但白帝座前,不容造次。 “她啊,”白帝的嘴角咧开一道口子。 “她长得真美,放眼四界,属下从未见过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白午无知无畏往下说,“她,是我们的帝后吗?” “帝后吗?”白帝嘴角的幅度拉大,笑意微不可查。他从身上幻出一颗金光闪闪的莲子,丢给白丑,“赏你的,胸口碎大石表演得不错。” “谢帝君。”白丑接过莲子,当即服下,顿觉一股澎湃的灵力往上涌。果真好东西! “雪莲子,北荒的修仙圣品。”白子好生羡慕,虽说他们十二个早已修成八十一满级,可还要继续集赞功德,修炼灵力,好早日晋升成武神。 可偏生现在四界一片祥和,根本无法通过沙场对决,提升灵力修为。而一般修仙的仙草和晶石,对他们已经无效。 像北荒的雪莲子,那可是玄天上神道场的圣品,低阶神仙或是水族,压根不敢肖想。 所以说,傻人有傻福,早知道自己也去表演胸口碎大石了,还卖什么劳什子糖葫芦啊! “白子,你除了卖糖葫芦给本神,还卖给其他人吗?”白帝又问。 “有有有,卖给西海大太子,他先您老人家一步,也是买了两串。”白子殷勤道,看来糖葫芦还是有戏的。 “待会,自己下去领罚,扣三月薪水。”白帝冷冷道。 第27章 小公主,不介意拼桌共膳吧 战将的薪水自然不是钱银,而是类似雪莲子的修仙圣品。扣三个月,就代表着灵力修为三月无法提升。 “是。”白帝之令,无人敢质疑。白子觉得心中有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玄天啊!白帝啊!糖葫芦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丑还是同情拍拍他的肩。 “对了,令狐家最近怎么样?”白帝的脸又黑沉了下来。 “老样子,没什么特别的。”白子很快从失落的情绪中调整过来。根据过往的经验,尽快将功折罪,才是王道仙途。 “通知白寅,让他去敲打一下。狐族狡猾,惯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和令狐礼说,让他好生管束家人,尤其是令狐徒。如果说,他管不好儿子,本神替他管。” 能让白帝用这种口气斥责,这事恐怕小不了。于是,白子连忙道:“他家的狐狸崽子,还配您老人家管教!也不怕折损仙元。帝君,要不,属下去把这事办了?一定妥妥的。” “不必,你还有其他任务。白寅,这起得是什么歪名字?‘寅寅寅’,难听死了。”白帝有些烦躁,“改天,让他改个名。” “啊!这恐怕不成。”白子心道:帝君这是抽什么风!十二战将以十二地支命名,这都叫了几十、上百万年了。从前这尊大神也没提起过不妥,怎地今日就说人家名字难听。 白寅这枪躺的! “算了,本神也就随口一说。一改就要改十二个,太麻烦了。” “就是,就是。”白子连道,生怕自己的名字也不保,“帝君,属下去执行什么任务呢?” “你啊!继续做冰糖葫芦,记得口味要多几种。” “啊!” “要酸酸甜甜的,她喜欢。” “她?” “是帝后要吃吗?”白丑突然插了句嘴。 “嗯,再做点炒花生,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剥壳麻烦。”白帝嘴角又咧开,“做的好,就算将功折罪,到时重重有赏。” 白帝此言一出,原本还像霜打茄子的白子,瞬间满血复活,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次日清晨,红蛟醒来,本想在床上赖赖。可一睁眼,发现顶上并非东海水晶宫,缀满宝石和贝壳的帐顶,这才想起自己身在南疆。 “阿黛,阿黛,什么时辰了?”红蛟兴奋喊道。 “公主,辰初(早上7点多),时辰还早。”红黛循声走进内间。手中捧着红蛟今日的衣裳和配饰,昨个的幕篱弄掉了,只好换成面纱。 “阿黛,今日的衣裳瞧着倒是素净,白衣青莲。” “可不要素净些,自家主子如此招人。”红戴心道。 自从遇到令狐徒后,她就恨不得拿块布,把小公主结结实实包裹起来,不让任何臭男人看见。那个黑玑看看也就算了,反正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黑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想想就头疼。 于是,红黛直接甩锅道:“黑玑说今日要带公主,去南疆一处寺庙,故而要穿得素净些。还有,小公主不论想如何善待黑玑,也不能太过于亲近。像昨日牵手之类的举动,是万万不能再有了。” “阿黛,我明白,可是,你知道吗?黑玑,昨日很难过,他哭了。”红蛟犹豫着,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他,哭了?”红黛不敢相信。她知道黑玑这样的地仙,成仙前,人生八苦受尽。晋仙之后,四大皆空,是绝不可能哭的。好端端的,他怎就哭了? “是的,虽说他不让我抬头,但我知道他哭了。”红蛟一脸忧虑,“所以,阿黛,不要再责怪他了。他说,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相信他。” “是。”言尽于此,红黛不再,也不能再追究了。 当红蛟面覆白纱,一身冰绡素衣出现在客栈厅堂,脆生生喊了句:“白千里,早。”虽说不知缘故,红蛟感觉黑玑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喊自己“江陵”。可怜的贴身护卫,昨儿怎就哭了,就让他高兴一下。 话音才落,厅堂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尽数汇集到她身上,不少人还在窃窃私语。 同样换成一身白衣的黑玑,眉头一皱,迎了上来,低声道:“请公主坐下用膳,吃食有些简单,将就一下。” “没事没事,我不挑的。”红蛟应声坐下,看见黑玑和红黛在一旁站着,于是道:“你俩坐下,陪我一起吃。” “奴婢不敢。”“属下不敢。”俩人异口同声道。 “坐下,江陵一个人用膳,好无趣哦!”红蛟颦眉,“你们不一起吃,我就不吃了。” “这,”红黛还在犹豫。 黑玑则果断坐下:“坐,恭敬不如从命。”红黛这才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客栈的早膳自然远比不上东海的豪华,但好在新奇。黑玑大约是挑了,红蛟不曾吃过的小食。 “这是何物?”红蛟夹起一块椭圆形,稍带尖角的金黄小食,问黑玑。 “猫耳朵,一种油炸的饼饵。” “真挺像的,喵!”红蛟做了个鬼脸,扮起了小猫咪,咬了一小口,只说好吃。 吃饭自是戴不了面纱,厅堂之人早已将红蛟的盛世美颜瞧了去。刚刚那一声猫叫,更是叫得他们心痒痒的。 黑玑的眉头皱得更紧,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就起来了,心中骂道:吃完饭,也不赶紧走人。看什么看,再看,本神戳瞎你们的眼睛。 此时,一只手直接伸到红蛟桌上的猫耳朵盘中,拈起一块:“看着挺好吃,本宫尝尝。小公主早,我们又见面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竟又是西海大太子蓝敖! “呵呵呵,大太子,你早!”红蛟瞅瞅身边的黑玑,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虽说无缘无故,但直觉告诉红蛟:黑玑不喜欢蓝敖,非常不喜欢。 虽说蓝敖身怀宝库,但也不能罔顾黑玑的心情,自己毕竟是主子,说过要保护他的。 “昨儿不是才称‘蓝太子’,睡了一晚,这就打回原形了。”蓝敖大刺刺往红蛟边上的空位一坐,“不介意拼个桌?本宫也还没用早膳呢!” 第28章 小样,敢和本公主抢吃的! “请。”遇上蓝敖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红蛟也拿他没办法,心中忍不住腹诽道:“你坐都坐了,还问人家介不介意?这脸皮也真够厚的。”再看黑玑脸色虽说难看,倒有没说什么,或是做出什么过激举动。这才放心。 蓝敖一坐下,倒搞得红黛好生不自在,跟自家主子同坐,已是不合规矩。再和西海大太子同桌共膳,传出去,四界肯定要非议东海的家教,首当其冲就是小公主。 想了想,她起身道:“公主,奴婢用好了。” “阿黛,坐下吃饭,你不是才吃两口。”红蛟明白红黛这是为了要避嫌,可她不想自己人受委屈。原本就是蓝敖舔着脸,硬要来拼桌的。 “对对对,坐下吃,蓝寅已经吃好了。”蓝敖突然冒出一句。 “是。”一旁的蓝寅有苦说不出:主子,我啥时候吃好了?没我位子就直说呗。 虽说四人如此共膳,气氛着实有些诡异。但除了红黛有些坐立不安,其他三位倒是该吃吃,该喝喝。 看着红黛夹了几根面前放着的绿丝小菜,蓝敖也跟着夹了一筷子,疑惑问她:“这不是海带吗?红黛,你怎么咽得下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惊得红黛的筷子一滞。 “这是天冰草。”黑玑冷声道。 “真讨人厌啊!”红蛟嫌弃看了蓝敖一眼,赶紧吃完走人!大宝库也拯救不了你崩塌的人设。 淡定淡定,继续吃饭。 红蛟指着面前一盘七彩糕点,问黑玑:“这又是何物?” “七彩琬琰。” “那我尝尝。”红蛟伸出筷子就要去夹。谁知竟落空了,夹到另一双筷子,蓝敖嬉笑道:“我也尝尝。” 一时间,两双筷子交叉在一起,互不相让。 见此情形,黑玑冷哼一声,当时就在桌下暗暗使力,蓝敖手中的筷子瞬间就飞了起来。 红蛟趁机夹起一块琬琰膏,放进嘴里,嘴角噙笑道:“承让,承让,味道不错。大太子,好端端用个早膳,怎地连个筷子也抓不牢?” “谁知道哪来的妖风,蓝寅,重新取一双过来。”蓝敖瞟了黑玑一眼。 看蓝敖吃瘪,红蛟有些得意,又把盘中余下的两块七彩琬琰,分别夹给黑玑和红黛:“快尝尝。”心道:小样,让你跟本公主抢吃的。 “不就是七彩琬琰,公主喜欢,下回本宫请你吃个够。”蓝敖有点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围观的吃瓜群众看得也是不亦乐乎,只觉得这旷世佳人,好像还是个公主,着实可爱得紧。 正当此时,店外传来“冰糖葫芦,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的叫卖声,不多会,白子便扛着根结实的草棒子走了进来。见到满棒子插满了冰糖葫芦,红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冲他招招手。 白子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红蛟,心道:女要俏一身孝,这小龙女果然美到不要不要的,这等绝色,试问六界男子有几个能扛着住?怪不得,连从不近女色的帝君都沦陷了,啧啧啧。 不会修仙有啥关系,白帝守护四界安危,帝后负责貌美如花。不要太搭! 再看自家帝君,已经可以和人家同桌共膳了,看来进展得很顺利啊!白子感觉十二战将的苦逼日子就要到头了。 有一说一,白帝除了会打战,脸长得好看点,年纪一大把,又不会甜言蜜语哄小姑娘开心,可不得加把劲。 想到这,白子殷勤万分问红蛟:“这位客官,要买冰糖葫芦?小的做的糖葫芦,除了芝麻山楂,还有白橘和仙枣口味的。” “真的吗?我最爱吃白橘和仙枣,”红蛟眨巴着双眼,“让我挑挑。” 瞟见帝君,悄悄向他伸出两根指头,白子瞬间激动了:“果然有未来帝后的风范,一句话,就让自己免了一个月的处罚。” “有何可挑的,全买下来,本宫送你。”蓝敖豪气道,“这年头,连卖冰糖葫芦都上赶得做买卖。殊不知,最难消受美人恩啊!”然后大喊:“蓝寅,掏钱。” “啊!”红蛟有些懵。 白帝的脸臭得不能再臭了,估计是因为红蛟的缘故,不好发作。白子心中却又忍不住一阵暗爽:帝君,帝君,您老人家也有今天。 不过,身为十二战将之首的白子,脑子也是转得极快的: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罚,白寅莫名其妙被嫌弃,再看看面前年轻帅气的西海大太子,霸道总裁式现向未来帝后献殷勤,他的侍从叫蓝寅。 他瞬间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再一看白帝的眼神,大有“你敢卖给他,我就弄死你”的气势,满满求生欲,道:“这冰糖葫芦,是白公子和小人预定,送给这位姑娘的。” “真的吗?白千里,谢谢你!”小公主笑得眉眼弯弯。 “不,客气。”黑玑或者说白帝,从没做过这样的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吗,他出多少钱和你定的?”蓝敖有些多事。 “多少钱啊,”白子犹豫片刻,说道,“一块天晶红石。”最后决定还是要给自家帝君排面,往他脸上贴晶石。好歹远古战神,价钱是小,面子是大。 “啊!这糖葫芦这么贵啊?”红蛟虽不能修炼,但她自小喜欢亮闪闪的宝石,故而收藏的晶石颇多。 天晶难得,又以红色最佳。黑玑身世那么可怜,寻一块顶级晶石肯定费尽心思,怎就为她换了冰糖葫芦。红蛟十分感动看着他。 此言一出,吃瓜群众顿时炸开了锅:“天晶红石!我没听错?”“买个糖葫芦都如此出手阔绰,这白公子到底何人?”“天晶红石,我至今无缘得见,早知道就去卖糖葫芦了。” “那本宫出三块天晶红石,买你的冰糖葫芦。可好?”蓝敖挑衅道。 这该死的胜负欲啊! 这下,客栈众人疯狂了:“三块天晶红石,是认真的吗?”这位是西海大太子?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算家里有矿,也不带这样造!”“ “西海大太子疯了吗?”白子烦死了。不过,跟着白帝,他啥大场面没见过,淡定道:“不可,我们做小本买卖的,也要言而有信,讲究先来后到。” “哦,三块不够?那就五块?”蓝敖继续加码。 遇上这样一个蛇精病,这日子没法过了,白子也不知该怎么答话。 “五块也不行,那就十块。”这下,连蓝寅都觉得自家主子疯批得可以,搞得他们西海跟批发天晶似的。 一时间,客栈安静了下来,这已经不是冰糖葫芦的事,大家都想知道这事该如何了。 第29章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大太子,当真有十块天晶红石?”红蛟打破平静问道。 “自然,本太子还能框你不成。蓝寅,拿出来!”蓝寅只好幻出个蓝色通透的晶石匣子,递了过去。 果然,里头不多不少,正好十块。 拿出十块天晶红石,蓝寅的心在流血: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自家主子逞强好胜,完全是打肿脸充胖子。 当初,他耗了多少时日,风餐露宿,追踪红晶兽。为了获取这十块天晶红石,他不惜与红晶兽大战几百回合。受了重伤,修养了好阵子才恢复。当时,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他一个螃蟹精都觉得肉疼。 “哟,还真有十块。”红蛟手捧晶石盒,笑眯眯对蓝敖说道,“那么,既然这棒子冰糖葫芦是我家白公子买给我的,那么,就是我的了。然后,你用十块天晶红石,买了我的糖葫芦。最后,又赠予我。承蒙惠顾哦!蓝太子。” 红蛟笑得像得了腥的猫儿,她从草棒子拔了根冰糖葫芦,递给蓝敖:“诺,请你吃的,别客气。” 蓝敖倒也不客气,接过糖葫芦狠狠咬了一颗,道:“酸,还是酸。” 其实,蓝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红蛟,故而抛出天晶红石作为诱饵。可没曾想,到了后头,也不知为什么脑子就抽了。 这个黑玑绝非新晋地仙,之前他在西海露了一手,再加上方才把他的筷子震飞。他的法术深不可测,自己六十六级仙阶都不是他对手。此事,让他没由来的烦躁,只想压倒那个黑玑,在红蛟面前挣回面子。 围观吃瓜群众先是愣了愣,而后哈哈大笑。都觉得今天这早膳值了,这令人叹为观止的场面,肯定又成四界热谈。 东海红蛟小公主,不愧是她! 只有蓝寅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为啥自家主子要用辛辛苦苦找来的十块天晶红石,换了一棒子糖葫芦,还不是自己的。自打大太子遇见东海小公主,就变得奇奇怪怪,果然是红颜祸水啊! 对于这个结果,红黛和黑玑则表示非常满意。 雨过天晴,黑玑走到红蛟身边,用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语气道:“公主,我们出发!属下带您去逛逛。” “嗯,阿黛,我们走!”红蛟笑靥如花,“糖葫芦,劳烦帮本宫搬到车上去!” “好叻。”白子也觉得扬眉吐气,自家未来帝后,好给力! “黑玑,我们去哪里?”红蛟问。 “黑玑,这什么怪名字?帝君还嫌弃白寅不好听?白寅,白银,多富贵的名字,双标上神,差评。”白子跟在后头,内心戏不停。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黑玑回道。 “白公子,你不要哄我。我不是小孩子,有四千仙龄了。”红蛟嘟嘟嘴。 “属下不敢,我们的确要去一座‘有座山’,山里是有座庙,叫‘有座庙’。”黑玑解释道。 白子看见他嘴角的笑意,惊得连草棒子都要掉了! 白帝竟然会笑,自家帝君会笑?这不是笑话! 他一定要说给其他十一个战将听,不过他们一定会觉得自己在鬼扯。 白帝上神,会流血不流泪,会悲悯苍生却不展笑颜。 外界传言,他笑起来连花儿都失色。不过,是那些女仙和龙女偶然见过帝君的容颜,被他的颜值所迷惑,总觉得他微微一笑很倾城。然而,他却是冷冷一面会杀人。 作为贴身的十二战将,自然都希望帝君不要成日哭丧着张脸,期盼着他能一笑泯恩仇。所以,谣言就这样产生了。 红蛟小公主,果然是南疆的救星,未来帝后的实力人选。 “那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吗?”红蛟好奇地问。 “公主真聪明,的确有一个老和尚叫‘缘机’,还有一个小和尚叫‘小石头’。” “都是些什么怪名字,南疆也尽是些起名废。也不知道,谁起的?” “额,启禀公主,是白帝上神。”黑玑有些尴尬解释。 “哦,那是我唐突,其实,也不是太难听了!呵呵呵。”红蛟吐吐舌头。 一众人就这样,说说笑笑上了马车,而后飞奔而去。 留在客栈里的蓝敖,专心对付手上的那串糖葫芦,觉得牙有些酸。他自小就不是很喜欢酸的东西,今日却赌气要把整串糖葫芦吃掉。 “真酸,怎会有人喜欢这种吃食。”蓝敖摇摇头。 “大太子,我们出来许久了,还是回西海。省得龙王惦记。”蓝寅觉得蓝敖很不对劲。 “惦记?谁会惦记?”蓝敖的口气尽是落寞。 “那我们老跟着人家东海小公主,也不是一回事。属下瞧着,她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南疆的。”蓝寅继续苦口婆心劝道。 “是啊!她在南疆有吃有玩,还有人保护她,怎会舍得回去?难道,是我搞错了吗?” “主子,你搞错了什么?属下听不明白。” “是啊!我也不明白,到底她是不是她呢?”之后,蓝敖就陷入了沉思。 蓝寅心道:不好!主子不会是倾心东海公主?今日受刺激过重,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正想开口说话。 蓝敖却先他一步,问道:“蓝寅,你说,一个女子,若你对她非常不好,打她” “属下不打女人的,主子。”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打她,她受了重伤,甚至差点害了她的性命。” “” “与这女子再见之时,她对你虽说不是很好,却还是礼遇有加,笑容满面,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说,这是何缘故?” “男子长得帅吗?” “自然,四界少有,颜值简直爆破苍穹。”蓝敖对自己的颜值还是很有信心的。 “男子有钱吗?” “自然,四界比他有钱,也不多了。”这是大实话。 “身份如何?” “还算显赫。” “法术如何?” “仙法高超,四界颇有名气的后起之秀。” “那么,”蓝寅思考了片刻,“如此不可多得的俊秀仙材,属下想,那女子定是爱慕那男子。爱他爱得卑微,爱他爱得发狂。” “是吗?真是如此?”蓝敖脸上莫名一热。 “除了这个缘故,属下再想不出其他。”蓝寅肯定说道。 蓝敖笑着,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吃着也不酸了。看不出,你还挺机智的。” “蓝寅,我们走。”蓝敖元气满满起身。 “去哪?”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啊!” “还来啊!”蓝寅扶额。 第30章 背一个公主上山 飞往有座山的路上,蓝敖突然笑得蹊跷:“蓝寅,方才红蛟是不是又喊本宫‘蓝太子’来着?” “是。” “果然,她对本太子哈哈哈,”蓝敖脸上的得意劲藏都藏不住,“你说,她是想和本宫交朋友?女人啊,总是口是心非。算了,看在她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给她一个机会。” “额”听了蓝敖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蓝寅只觉得一头黑线:这又是哪跟哪啊?我的太子哦,你到底对东海小公主有什么误解?人家明明只是看在十块天晶红石的份上,才喊你一句,想太多了!宝宝心里苦,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主子。 “还不快点跟上,磨磨唧唧,啥时才能到有座庙。所以,本宫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蓝敖嫌弃道,脚底生风,一溜烟飞了。 蓝寅嘴上称是,心中却是一万点暴击:刚不是才说机智的吗?过了有一刻钟没?主子,你能有点准头吗? 那厢,黑玑驾车,有意放慢速度,让车上之人欣赏沿途的风光。 不过,龙马作的卢却也是飞快,很快便来到有座山脚下。 有座山不愧为南疆的仙山灵地,山势陡峭巍峨,高耸入云,怕是有万仞。从山脚仰望,竟丝毫不见有座庙。 进入此山,而后登顶,对于修仙者来说,并非难事,不过是耗时长久而已。 但对于仙法零级的红蛟来说,却像诗仙所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此刻,她手里拿着串糖葫芦,仰着小脸,眉头紧锁:“黑玑,有座山这么高啊!你也不早说” “是属下的疏忽,”他还真没想到这点,只想到把她带到缘机和尚面前,一观面相,或许能解开长久以来的疑惑。“公主,要不,属下御剑带你上去?” “不,打死我都不要!要是御剑,宁可不去。”红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哎,都到山脚下了,可惜上不去。” “小公主”红黛正欲说话。 “要是,有人背我上山就好了。”红蛟自顾自道。 “要不,属下,背公主上山?”黑玑吞吞吐吐。 “真的?黑玑,你真愿意背我上山吗?”红蛟原本皱巴巴的小脸,瞬间变成绽开的花儿。 黑玑没说话,直接蹲下身来。 “好耶,黑玑最好了!”红蛟想都没想,毫不客气扑到黑玑宽阔的背上。 黑玑当即一个挺身,背起红蛟,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按耐不住,露出一口洁白齐整的牙齿。 步伐稳健朝山上走去,毫不迟疑。 “阿黛,你要跟上哦!我们走啰!”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山谷,一时飞鸟惊起。 “奴婢是想说,海鹤龙马车是能飞的”可惜俩人早已走远,听不见红黛的话。 “白丑,你看见没?看见没?”躲在林中暗处的白子,激动地死命捶白丑的肩膀。 “看见了,帝君的确会笑,笑起来连花儿都失色。”白丑一脸崇拜加花痴,“果然,谣言传着传着,就会成真。” “谁和你说这个!你看见,帝,君,帝君,弯腰,蹲在地上,背那个东海小公主了吗?”白子激动到有些结巴。 “看见了,我又不瞎。不是,你让我来看帝君笑的,扯这些没用的,干嘛?”白丑表示不能理解。 “算了,和你这个憨憨没法说。好在我机智,先备下了炒花生。对了,不要怪兄弟我没提醒你,你除了会表演胸口碎大石,还会点啥?” “赤手进油锅、单手劈砖头、银枪刺咽喉、蒙眼扔飞镖,咋了?” “那就给她表演蒙眼扔飞镖。记得,表演的时候,飞镖一定要扔偏了!”白子建议道。 “故意把飞镖丢偏,不是自砸招牌吗?” “当然要丢偏啊!你想她不会仙法,到时候帝君不是正好英雄救美吗?”白子想想,就觉得那画面很美。 “什么?还要在帝君面前丢偏!你当我傻吗?我可不想从十二战将中被除名!他老人家总说业精于勤荒于嬉,现今虽说不用日夜操练,总不至于蒙眼丢个飞镖,还能丢偏?坑人也不带这样的。”百丑气呼呼道。 “哎,兄弟,你没救了,当我啥都没说!我要把这个好消息,用天音海螺传讯告诉其他兄弟,让他们也高兴高兴。这神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啥好消息啊?我怎么不知道。”白丑一脸懵。 “你赢了,”白子扶额,无奈道:“我们赶紧走,待会跟不上帝君了。” “白千里,有座庙里的缘机和尚,有何神通?”红蛟咬一口冰糖葫芦,问道。 “他啊,能观相,推算过去和未来。”黑玑道。但他只给有缘人观相,这句话他没说。 “这么厉害,那待会让他帮我看看。”红蛟饶有兴趣。 “嗯。” “黑玑,升仙府,好玩吗?” “不好玩。” “不好玩啊!我原想,让你带我去一趟呢。”红蛟有些失望。 “那就去一趟,指不定它就好玩起来了。”你若喜欢,不好玩也要让它变好玩,白帝心道。 “黑玑,你修炼到什么仙阶了?” “六十八级。” “你好厉害,比蓝敖还高两级。”可不就是要比他高级,才说了这个数。姓蓝的混小子,老是阴魂不散。 “黑玑,你累吗?” “不累。” “白千里,我帮你擦擦汗。”一方天蚕丝帕子,在黑玑额头如微风拂过,一股特有的馨香,轻钻入鼻孔,让人不知疲倦。 “白千里,你饿吗?” “不饿。” “那你先吃口冰糖葫芦,你一颗,我一颗。”红蛟将糖葫芦伸了过来,签子上只剩下两颗冰糖葫芦。 “小公主,不可”不远处的红黛,想要出声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因为黑玑毫不犹豫,咬下其中一颗,含在嘴里。 这是他万万年来,第一次吃冰糖葫芦。 心道:不是说,酸酸甜甜的吗?怎么只有甜味,而且感觉甜得发齁,嘴里的甜味溢到心里。回去免了白子的处罚,这小子的手艺真不错。 不知为什么,红黛脸上突然一阵燥热,觉得自己跟在他们后头,有点像硕大、碍眼的夜明珠。想想,她就迅速走过,回头大喊:“公主,奴婢先行上山安排一下。”然后,飞似的跑了。 第32章 小公主不见了! 白丑先是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低声怒斥:“臭老鼠,你敢取笑我!” 许是白丑的声音过大,红黛竟停了下来,伸手指了指白子和白丑俩人藏身的厢房,紧张道:“那边,好像有声音。” 白子想捂住他的嘴都来不及。 “我去看看,你陪着公主,留在此处。”说罢,黑玑皱皱眉,便往那俩蠢手下所在的地方走去。 黑玑走得很慢,时间足够让那俩蠢货把自己藏好。 到了厢房前,他先听听屋内的动静,而后猛地推开房门,里头果然什么人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进屋环视了一圈,只见厢房内一床、一桌、一凳,桌上一盏油灯,看起来很是简陋。重点是,物件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看来此处,应该很久没人住过。 “公主,没人!”黑玑转身喊道,但方才还留在院子里的红蛟和红黛,竟然不见了! 他心中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不论是鬼还是神,都不可能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带走的。 人定还在庙中。 他冲着房梁处,低吼:“人呢?” 白子和白丑自然不知,只知道他们闯祸了,当即跪了下来:“帝君恕罪。” “要你们何用!把白辰找来,找不到公主,你们也别来见吾!”白帝的狠厉,让他们不禁有些发颤,这才是战神的真面目。 “是。”二人退了出去。 白帝抬手竖起两指,当即施法念咒,一时金光乍现,追踪术大开。但是,追踪金光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了回来,法术失效了!有人在妨碍自己做法。 他心头一沉,哪怕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如此张皇失措。 此刻,山门外有了响动,有人来了!他一个旋身出去,当即剑指来人,恶狠狠道:“说,我家公主呢?” 虽说不明就里,蓝敖却是笑笑,不说话。 黑玑急了!他急了! 看到黑玑这副模样,哪怕是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蓝敖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舒坦:让你得意,报应来得真快! 此情此景,蓝寅也急了:“白公子,不,黑公子,与我们大太子无关!我们才到,怎会知道你家公主去哪了?不是你背着她上山的吗?” “对啊,不是你背着她,亲亲乐乐上山的,怎倒问起我俩外人来了?”蓝敖有些不嫌事多。 “闭嘴。” “难道说,你把你家公主弄丢了?” “叫你闭嘴!”当时,蓝敖就觉得脖子处一凉,接着就是一阵吃痛。 “喂,姓黑的,你来真的啊!你自个把人弄丢了,拿本宫撒气,算哪门子英雄!”闭嘴前,蓝敖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 “黑公子,刀剑无眼,万事好商量。我们才从山下过来,小公主应当还在寺中。我们一起帮着找。”蓝寅哀求道。 黑玑不吭声,其实他很清楚不关蓝敖主仆之事,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们跟在后头,一起上山了。 他是气自己,怎地在眼皮子地下,都没把人看住,妄为战神!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反正姓蓝的从来不是好人!杀了他,都不为过,不是吗? “喂,你庙里每个地方都找过吗?会不会人有三急啊?”蓝敖话才说话完,脖子处又是一阵刺痛。 姓黑的,果然下手黑啊! 正当此时,突然有个天籁之音传了过来:“你们在干嘛?”红蛟领着一个小和尚,后头跟着红黛,三人走了过来。 一听到声音,黑玑当即收了剑,迎了过去。细细打量了一番,眼中和心底的女子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没事,和大太子切磋一下。”黑玑说得风轻云淡,就好像说今天天气好好哦! 小和尚见了黑玑,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小石头见过白施主。” “阿弥陀佛。”黑玑还礼。 “小公主去哪了?让属下好找。”黑玑语气如常。 “那个,我,”红蛟支支吾吾,脸有些微微泛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真说不出口。从客栈到有座山,再到有座庙,好几个时辰,她一直忍着,想找个地解手。 黑玑去查看动静的时候,她就悄声同红黛说了,此刻,正巧有个小和尚探头探脑,说可以领她们去茅房。一问,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小石头,便随他走了。 想着去去就回,没好意思和黑玑打招呼。没曾想,这七拐八绕的,走了好远的路,才折返回来。闹了这么一出乌龙。 “那个,我陪公主去更衣了。”红黛替主子解围。 更衣是解手的文雅说法。 “下回说一声,”黑玑觉得有些尴尬,“免得属下担忧。” “好。”红蛟低眉顺眼,乖巧得像只温顺得兔子。 “哦,原来如此。”蓝敖拉长了声音,和蓝寅对视了一眼。 蓝寅心道:还真是人有三急,大太子果然是神人!那个黑玑未免太小题大做,搞得跟天塌了似的。可怜自家主子,差点就被砍了,真是无妄之灾。 正当此时,蓝敖突然一下扑到红蛟脚边,大喊道:“小公主,你可要为本宫做主啊!不能纵容你家下人恶意伤人!” “啊!”红蛟吓了一跳,蓝敖这又是哪一出啊? “你看看,我的脖子。”蓝敖指着自己的脖子,果然,红蛟看见两道挺深的剑痕,还往外渗血。突然,想起西海做客那日,白芙也是这般模样。 “额呵呵,这是怎么一回事?”红蛟问黑玑。 “启禀公主,属下一时手滑,还请大太子莫怪。”黑玑冷冷道,心道:姓蓝的,你演,你接着演! “手滑?!他明明就是故意的,给本宫的身体和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要不是,公主你及时出现,估计他能一剑抹了我脖子。”蓝敖可怜巴巴道。 “蓝太子,你别这样。我想他是无心之过,你先起来,万事好商量。”红蛟柔声道。 “没得商量,你如果不为我做主,本宫就不起来。”蓝敖冲着黑玑挤挤眼。 一旁的蓝寅看了,只想捂脸,都不知该说什么好!说好的霸道太子呢?不是说,不学狗奴才的做派?真香! “那要本宫如何为你做主呢?”红蛟有些焦虑,毕竟是她的人伤了人家。她想了想,忍痛道,“要不,把那十块天晶红石还你,作为补偿?” 第33章 蓝朋友,不必介怀 “可,”蓝敖很得意,就在他要把“以”说出的那刻,及时咬住了舌头,把话吞了回去,“可惜,本宫不缺这点天晶红石。要不,我们再共个午膳,交个朋友,可好?” 心道:拿本宫的东西做人情,脖子上的两下,不是白挨了?当本太子傻吗? “蓝太子,当真不要?”红蛟再次确认。 “不要。” “如此也好,”红蛟笑嘻嘻,“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心道:本公主本就不想还你。果然,西海大太子也是个龙傻、钱多、速来! “成交。”蓝敖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裳,挑眉看看黑玑。 蓝寅则想:此前,大太子不是说,要给个机会,让红蛟公主同他交朋友。如今怎么感觉,是他上赶着和人家交朋友。那么个小气啦的龙,居然连十块天晶红石都不要了! 哎,自家主子真是迷之操作,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至于,共膳”红蛟看看身边的小石头。 小和尚会意,道:“阿弥陀佛,家师缘机大和尚尚在闭关,故而,没法给诸位施主提供素斋了。” “缘机和尚闭关了?”黑玑问道。 “是。” “闭关了?好可惜哦!”红蛟觉得有些失望。 “记得缘机才出关不久,何以又闭关?”黑玑觉得有些奇怪。 “家师身体不好,阿弥陀佛。”小和尚垂眸道。 黑玑若有所思点点头。 “既然寺中没备素斋,那我们就无法共膳了。下回,蓝朋友。”红蛟眨眨眼。 正当此时,从寺院外传来一阵叫卖声:“卖炒花生,卖炒花生,又香又脆的炒花生” “这声音好熟悉哦!好像在哪听过?”红蛟道。 言语间,那个卖炒花生之人,已来到他们面前。 “你,不是,那个冰糖葫芦吗?”红蛟兴奋道。 “正是小人。”白子笑得有些狗腿。 红蛟再一看,他身边还跟着俩人,青衣男子,长得粗粗笨笨,好像在哪见过?另一白衣男子,倒是斯斯文文,长得清秀俊朗,颜控红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这幕落在蓝敖眼中,他心有不甘:看什么看?不就是个小白脸吗?能比本太子长得好看,颜值爆表四界吗? 于是,他轻咳几声道:“啧啧啧,这年头连小贩都这么拼吗?卖个冰糖葫芦,都要登万仞高山。” “这位公子,小的这回是来卖炒花生的。” “哦,你是,那个胸口碎大石!”红蛟手指青衣壮男,惊呼道。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这位小姐好眼力!正是在下。”未来帝后果然记得自己,白丑表示很开心。 “叫什么小姐,叫公主!”白子踢了白丑一脚。 “公主!”白丑委委屈屈。 “叫什么公子?叫太子!”蓝敖不甘示弱。 “太,子。”白丑委屈巴巴,这些人尽欺负老实人。 “你们怎么来了?还有,他又是何人?”红蛟瞅着白衣男子,高兴问道,颇有点南疆遇故知的意味。 虽说这两位故知才相识不过两日。 “承蒙公主和白公子关照,赏了块天晶红石。小的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熊孩子,从此衣食无忧。我老娘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就让小的做点炒花生来孝敬两位恩人,顺带俩苦命的兄弟,来碰碰运气,讨口饭吃。”白子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原来如此,都是可怜人啊!”红蛟同情点点头。 红黛则觉得不对劲,在旁轻声道:“公主,奴婢瞅着不对,让他们走。” 黑玑道:“没事,一切有我。” 红蛟想想,觉得阿黛所言有理。父王和哥哥们老说江湖险恶,万一他们都是坏人,黑玑打不过,怎么办?于是,清清喉咙又问:“那你们且和本宫说说,姓啥名谁?家住哪里?” “小的贱名黑子,家住七星波月洞。”白子张口就来。 “小的黑丑。”白丑接言。 “黑,辰。”白辰只能跟着瞎掰掰。 “他俩都是小的邻里,都住七星波月洞。”白子加了一句。 “非黑即白,你们仨倒和姓黑的同宗,有缘得很。”蓝敖阴阳怪气道。 “姓黑的,这位不是白公子吗?”小和尚有些奇怪看着黑玑。 “黑玑乃公主赐名。”黑玑严肃道。 小石头会意点点头。 “之前不是说没名字吗?”红黛心有疑惑,盯着黑玑看,“这家伙有太多的秘密了!到底能不能相信?” “嗯,七星波月洞,本宫倒也听说过。”红蛟装模做样道,“既然如此,你们暂且留下。黑子,把你的炒花生拿出来给大家伙尝尝,等等表演杂耍给本宫看,重重有赏。” “小的多谢公主,谢公主!”白子三人欢天喜地应下。 “公主,此处是寺庙,表演杂耍多有不妥”红黛劝道。自家公主玩心一上来,就啥都不管不顾。 “对哦!那怎么办?”红蛟有点犯难。 小和尚听了红黛所言,当即道:“不妨事、不妨事,家师闭关,庙中只有小僧一人,施主们自便,菩萨不会怪罪的。”呵呵呵,观看十二战将表演杂耍,过了这个村就这个店了,阿弥陀佛。 “如此甚好。”小公主笑得眉眼弯弯,见不到缘机和尚的小遗憾,瞬间一扫而空。 不过,她转头低声问黑玑:“七星波月洞在哪?” “七星波月洞啊,在南疆和西海的交界处,实属不毛之地。”黑玑想了想,心中则大骂:白子你个蠢材,能编得像样点的地名吗?什么七星波月洞啊!我还白骨化阴风呢! “本宫怎么没听说,西海同南疆交界有这么个地方。蓝寅,你听说过吗?”蓝敖凑了过来。 “未曾。”蓝寅回道。说起来,这仨的确奇奇怪怪的,像是一路跟着过来的。只有那个心思单纯的东海公主,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不过,更奇怪的是,那个凶狠、狡猾的黑玑竟没有反对,让他们留下来了。其中,定有什么古怪!只能静观其变。 “那是你们孤陋寡闻。”黑玑不屑道。 “你,放肆!”蓝敖有些恼了! “蓝太子,你的脖子还好吗?”黑玑若无其事,看看他的脖颈处。 “好了,好了,见识浅薄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蓝朋友,不必介怀。”红蛟打圆场道。 第34章 仙姜汤和糖豆 南疆有间客栈,令狐徒问刀疤侍卫:“怎么样?可打听清楚了?那美人去了何处?” “小少爷,根本不用打听。昨日客栈里上百号人,早已人尽皆知。那女的哪里是什么丫头,分明是东海小公主红蛟。男的是她的贴身侍卫,据说还是从我们南疆升仙府招揽去的。” “公主?侍卫?莫不是那尾抓周盛会,抓了颗黑珍珠的修仙废龙?” “对,就是她。” “还有更劲爆的,据说西海大太子蓝敖,沉迷于她的美色不可自拔。为博红颜一笑,花了十块天晶红石,买了一棒子冰糖葫芦送她。” “十块天晶红石?!”令狐徒觉得不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就是西海大太子疯了。天晶红石这种顶级修炼晶石,他至今摸都没摸过,何况送人十块,还拿去买冰糖葫芦! “就是十块天晶红石,当时在场之人都亲眼所见!听说,这会他又追着东海公主去了有座山。还有,那个侍卫也不简单,他先拿了块天晶红石定了糖葫芦,东海大太子才同他较起劲来的。” 说罢,刀疤男悄悄打量自家主子的神色,怪不得当初拿两百颗黑珍珠买人,会被狠狠打脸! 嫉妒,疯狂的嫉妒,嫉妒让令狐徒的脸有些扭曲。 “贱、人胆敢骗本少爷!耍人很好玩吗?我定要让她好看。”令狐徒咬牙切齿道。 “小少爷,家主传信让我们速回。要不,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刀疤男吞吞吐吐,“那个侍卫本事不小,西海大太子据说仙阶已有六十六级,还有东海有九位太子,对这位小公主宠爱非常” 刀疤男话还没说,令狐徒就一脚把他踹翻,呵斥道:“狗奴才!养你有何用?你主子我的脸,都被人家踩在地上了!你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是狐狸!看我怎么收拾那贱、人,让她跪在地上向我求饶!” “啊啾!”红蛟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看向她,神色紧张。 “小公主,莫不是染了风寒?”红黛着急问道。 “公主未免太娇弱了?这种天气,据说只有笨蛋才会染风寒。”蓝敖忍不住吐槽,当时他就收到一圈不善的目光。 下一刻,蓝寅就狠狠踩了他一脚,还在心中大骂:真是狗改不了吃翔!说好的,要和人家小公主交朋友的呢! “蓝寅,你想踩死本宫!”蓝敖抱脚跳了起来。 “大太子恕罪,属下一时脚抽。” “” “阿黛,不必大惊小怪,大约是父王和哥哥们想我了,又在念叨了。”红蛟笑言道,而后转对白子:“黑子,你的炒花生真不错!果然又香又脆,连壳都剥好了,吃起来很方便。” “谢公主夸赞。”白子应道,再一看主子伸出了一个指头。哇,处罚又免了一个月!奥力给! 而众人皆看看自己手边的花生夹,没壳吗?难道自己眼瘸不成! “可午膳也不能关吃花生?”红黛有些犯愁,“奴婢倒没什么,就是公主不能饿着。” “寺中有些自种的瓜果蔬菜,诸位施主若不嫌弃,可以自己动手做斋饭。”小和尚提议道。 “这主意不错,我还从没自己动手做过饭。”红蛟兴奋道。 “那感情好,本宫也从没吃过,水族公主亲自下厨做的饭!”蓝敖乐呵呵接茬。 “想吃饭的,都要动手,否则就滚!”黑玑冷冷道。 “小公主,你看,有人又凶我!”蓝敖耍赖道。众人忍不住摇头,这人还可以再不要脸些吗? 之后,大家齐心协力做起饭来:白子、白丑和白辰跟着小石头去菜园子里摘菜,采瓜果;蓝敖和蓝寅去山上捡柴火;红蛟、红黛和黑玑则留下,负责烧饭、做菜。 原本是红黛切菜、掌勺,可红蛟偏偏要自告奋勇,说平日里在东海龙宫吃遍各种美食,做顿斋饭绝对不在话下。 阿黛拗不过她,只好洗菜去了。 红蛟切着黄精,想做盘黄精丝。手起刀落,开始切得还挺麻溜,得意道:“这做饭挺简单的。”在灶前烧火的黑玑探了头,切得粗粗细细,可还行?算了,不能嫌弃。 下一刻,就听见红蛟“啊”一声惨叫,黑玑早已来到身边,焦急问:“怎么了?小公主。” “切到手了。”红蛟伸出一根流血的指头,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可怜巴巴道。 当时,他就伸手往她手上渡了一层仙气,心疼道:“小心点。” “公主,还是奴婢来。”红黛自责不已,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俩人再也不敢让红蛟动刀子,她皮肤娇气,虽说肉身受损可以恢复。但受伤之时还是会如同凡人一般疼痛,他们舍不得。 红蛟就说去掌勺,结果,仙草灵芝一下锅,油刺啦溅出锅来,当时就烫到了手。 红黛和黑玑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于是,俩人再也不敢让她接近灶台。 最后,没办法,红蛟接替黑玑去烧火,添个柴火,总会? 红黛和黑玑忙乎了半天,再一看红蛟,竟把脸弄得乌漆嘛黑,跟个花猫似的,俩人笑得不行。 红黛赶紧打了盆水,给她净手、擦脸。 黑玑则端了碗黄汤走了过来,闻着气味有些刺鼻。 “这是何物?”红蛟好酸甜,对辛辣之物向来不感冒。 “仙姜汤,才熬的,趁热喝。”黑玑把碗递给红蛟。 “一定要喝吗?”红蛟的眉头皱了起来。 “去风寒的。” “可我没得风寒。” “防患未然。” “不喝。”红蛟气呼呼,将碗递还给黑玑。 黑玑也不恼,只从身上一掏,抓了东西捏在掌心,道:“小公主,乖乖喝了仙姜汤,这些就是你的。” 手掌缓缓打开,掌中之物竟是些五颜六色的糖豆,是用伏香花、护魂草、九尾龙葵一些仙草做成的。每一种都是四界难寻的宝贝。 “真的吗?”红蛟当即“咕咚咕咚”,将仙姜汤一口喝干。挑了颗糖豆塞进嘴里,酸酸甜甜,味道真好! “谢谢,黑玑。”红蛟笑窝一旋,从黑玑掌心抓过所有的糖豆,“不过,总觉得我在哪吃过这糖豆。” 黑玑笑而不语,只是看着红蛟,眼角不自觉流露出似水的温柔。 第35章 你跪,我跪,他也跪 蓝敖和蓝寅正巧从外头捡了柴火回来,这一幕落在他们眼中。 不知何故,蓝寅叹了口气道:“大太子,要不,咱还是算了” “嗯?” “属下瞧着,黑玑长得不如你,钱也没你多,身世更是不如但他,和东海小公主,看起来真挺登对的。” “是吗?”此刻红蛟眉目间的灿烂笑意,映在他的蓝眸,却是无比刺眼。蓝敖磨了一下后牙槽,“本宫偏还不信这个邪了!”说罢,就大步流星走向他们。 小和尚说:“菩萨面前,众生平等。”于是,一众人同桌共膳。小公主向来待下谦和,从不介意这些客套规矩。难得的是,这回连西海大太子蓝敖也没吭声。 一时间相聚尽欢。 茶足饭饱,小石头双手合十拜谢:“自家师闭关,寺中只有小僧一人,青灯古佛。诸位施主今日共膳,乃小僧之福田,愿在佛前供奉长明灯,为诸位祈福。” “敢问寺中供奉何菩萨?”红蛟问小和尚。 “三世诸佛,燃灯古佛、释迦摩尼、弥勒尊佛。” “烦请小和尚引路,我想亲自前往大雄宝殿,为父王、母后和哥哥们点燃长明灯祈福。。” “阿弥陀佛,公主,这边请。”小石头从善如流。 红蛟随小石头前去拜佛,黑玑和红黛自然追随左右。 蓝寅问蓝敖:“大太子,咱们去吗?”蓝敖也不理会他,只是跟了上去。 蓝寅很无奈,如今主子的性子越发难捉摸,只能叹红颜祸水啊! 白子、白丑和白辰三人倒是留了下来,说帮着收拾一番。 待一众人走远了,白丑这才低声问:“这真去拜佛?帝君真要跪啊?” 白子道:“谁知道呢?就不知三世诸佛可受得这一跪。” 大雄宝殿静谧无声,佛像庄严肃穆,两旁的莲花长明灯突然齐齐亮起。 莲花蒲团,红蛟虔诚下跪,佛前祝祷:“愿我佛保佑,父王龙体康健,母后早日出关,诸兄平安顺遂,我东海水族兴盛,四时吉祥。” 花钿委地,额间朱砂痣熠熠生辉,裙角莲花辗转盛开。 黑玑竟一时看痴了。 红蛟长跪不起,轻声道:“黑玑,你也跪下,求佛祖保佑。” “公主,形影单只,并无所求。” “私以为,哪怕身为上神,只要心有念想,也不会无欲无求。”红蛟双手合十,头微微仰起。长明灯摇曳的光,落在她圣洁的脸庞,留下温柔的斑驳。 话音才落,身侧之人已然单膝跪下! 单膝跪拜,从未见过有人拜佛如此古怪。红黛在一旁看着,却无端觉得他圣严非常,气场迫人,似乎他就应当如此。 红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问:“黑玑,有何所求?” “眼中所见,即是心中所求。” 红蛟不懂,也不欲再问。 她只知黑玑很好,需要温柔以待。 正当此时,红蛟右侧的蒲团上,竟然也跪了一人! 是蓝敖,他一改平时的霸道不羁,同红蛟一般三跪九叩,无比虔诚,口中念念有词。 “蓝敖,你又有何求?”红蛟问。这是她初次喊他的名字。 蓝敖不语,心有所动,虔诚祝祷。 燃灯古佛乃过去佛,释迦摩尼乃现在佛,弥勒菩萨乃未来佛。十方诸佛俯看座下,一神、两龙,无限悲悯。 从大雄宝殿出来,蓝敖瞬间又恢复一贯贱贱的模样:“红蛟,你做菜的手艺真得练练。你说你,那么废,又不能修仙。再连个饭都做不好,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与蓝太子无关!”红蛟没好气,瞪了蓝敖一眼。 “怎会与本宫无关呢?我们不是朋友吗?”蓝敖有些没脸没皮。 “闭嘴!”黑玑恶狠狠道,盯着他恢复如常的脖子,想着是不是再补上两剑。 “小公主,你家侍卫好凶哦!” “呵呵呵,蓝朋友,你自找的。” 天色渐晚,“小公主,时辰不早了,该回了。”红黛催促道。 “嗯,”转头看见白子、白丑和白辰期盼的眼神,红蛟突然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于是,就让红黛给了他们笔不菲的赏钱,三人欢天喜地收下。 临了,红蛟好奇问白辰:“你有啥本事?” “小的会表演杂耍,蒙眼掷飞镖。” 白丑古怪看着白辰,心道:这家伙怎么抢我的活! 白子心中有些得意洋洋:丑小子,早和你说了,不听白子言,吃亏在眼前。 “这,本宫倒是从没见过。” “小的可为公主表演一番。” “如此甚好。”红蛟双眸闪闪发光。 很快,白辰就从身上掏出九枚寒光闪闪的飞镖,然后用一条黑布条将自己的双眼蒙住。 小和尚不知从哪里整来了一个靶子,挂在院中的千年老树上,感觉比红蛟还兴奋。 表演开始了! 左一镖,右一镖,过头又一镖,镖镖全中靶心。 “好厉害啊!”红蛟忍不住拍手叫好。 四镖、五镖、六镖,又是镖镖命中。白辰身手了得,看起来有点帅。 此时,白辰一下抓住了三枚飞镖,白子向红蛟龙解释道:“公主,您可看仔细了,这回同时掷三枚。” 红蛟目不转睛盯着,在场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白丑喊道:”是时候展现你的技术了!” 只见白辰深吸一口气,手举三枚飞镖,然后听见“扑”一声,三枚齐飞,像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往靶心处去。 就在它们要命中靶心的那刻,突然有一枚飞镖骤然飞偏,竟然冲着红蛟的眉心处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红蛟身上隐藏的红绡纱突然显出,疯狂舞动,挡在她额前,试图抵挡突如其来的攻击。 没曾想,那飞镖不知是何兵器,电光火石间,竟然刺破绡纱!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在飞镖刺破绡纱的那刻,离红蛟较远的黑玑猛然暴起,一剑脱手,寒光凌冽,剑气逼人。 “当”一声,飞镖撞在剑身处,瞬间化为齑粉。 好剑! 等众人再一看,那剑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红蛟吓得猛退一步,仓惶间,就要摔倒在地。红黛想去护住主子,却有人先她一步,挡在公主的面前。 而后,俩人“哎呦”一声,纠缠在一起,双双倒地。 第36章 白帝的温柔,只对一人 红蛟落地之时,并不觉疼,只觉得身下软绵绵的。 待她反应过来。发现蓝敖已经整个人在她身下做肉垫,着急问她:“你没事?” 此时,两个人交缠相绕的姿势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小和尚惊得当时就念了声:“阿弥陀佛。”赶紧闭上了眼睛。 红黛赶紧去拉红蛟起来,红蛟慌慌张张起身,差点又一次摔在蓝敖身上!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 红黛恨自己无用,扶起红蛟,感觉快要哭出来:“小公主,都是奴婢的错,没把你照顾好!” 这回,红蛟显然被吓到了,整个人不知所措站在那。 当时,黑玑飞身过来,浑身煞气,眼色似乎要杀人。当即狠狠一脚,把地上的蓝敖直接踹飞。 蓝敖一下飞出数丈远,一口鲜血吐出。血,从嘴角蜿蜒而下。 而后,他抽出烈焰剑,喊道:“姓蓝的,我要杀了你!” 蓝寅也算护主,知道黑玑是真怒了,立马挡在蓝敖的面前。没曾想,蓝敖也是个硬骨头:“蓝寅你让开,姓黑的,有种你杀了我!本宫要是皱皱眉毛,就不是西海大太子。” 黑玑剑锋狠厉,法术高强,一剑直刺元灵,足以让龙族魂飞魄散,当场陨落。 白子、白丑不禁浑身颤抖,他们知道白帝一怒,尸横遍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红蛟悠悠道:“黑玑住手!大太子无心之过,他是为了救我,我们回去!” “是。”烈焰剑猛然回鞘,黑玑浑身的煞气竟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他来到红蛟面前,愧疚不已:“是属下不好,没护好公主。” “不是你的错,黑玑你很好,”红蛟挤出一丝笑容,“我刚刚只是吓坏了!莫担心,我没事。” 此刻,白辰揭开眼上的黑布,知道自己闯了弥天大祸。立马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小人失手,还请公主饶命。”白子和白丑知道,他其实是在求白帝饶命。 红蛟并不怪罪,让他起来,柔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家去!”三人这才感恩戴德跑了,庆幸捡回了一条命。 红蛟一行辞别了小和尚,也不理会蓝敖主仆,三人就径直下了山。 过了好久,蓝寅这才从惊恐不安中,清醒过来,急切问蓝敖:“大太子,你还好?伤得重吗?” 蓝敖却将嘴角的血一擦,笑得无比灿烂,道:“好,本宫好得很。” “大太子,我们回西海!再不回去,说不定把命都丢南疆了。属下死了是小,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我有何面目去见故去的龙母娘娘。” “蓝寅,红蛟喜欢我!”蓝敖笑得嘴角都裂开了。说实话,自从先龙母去后,他再也没见过大太子如此笑过,澄澈的笑意是从心底荡漾出来。 “我感觉到了,她的心跳,贴得很近很近,像小鹿一般乱撞。” 蓝敖开怀大笑,走出了有座庙,蓝寅只能跟着他走。主仆二人消失在山色中,很快不见踪影。 待众人都离开后,小石头这才跌跌撞撞跑回大雄宝殿。此刻,从佛像后头走出一人来,不过他整个人还是掩藏在佛像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可以放了我师父了?”小和尚哀求道。 “急什么,好戏才开场呢!”那人在暗中偷笑。 “你说过,只要我照着你的意思办,就会放了我师父。你,出尔反尔!”小石头怒斥。 “小和尚别着急,今日要不是你帮忙,我还真不不敢相信,堂堂战神既有玄铁甲胄,也有软肋啊!哈哈哈,我还真当他断了七情六欲,无欲无求。看来,不过尔尔。”那人语气很是轻蔑。 “你到底要干嘛?你说过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我这才答应帮你的。否则,我宁可死了,也不会助纣为虐。”小石头恨恨道。 “小朋友,你可别死了。要是你死了,你师父怎么办?你忍心看着他受尽折磨,而后魂飞魄散吗?你就这样回报他的养育之恩吗?” “你,师父!师父,你到底在哪?”小石头无助喊着,空荡荡寺庙只有回音,却是无人回应。 海鹤龙马车翱翔于天际,黑玑驾着车,车很稳。红蛟坐在车中,见不到外头,哪怕飞得再高,也不害怕。 过了好一会,红蛟这才平复下来:“阿黛,原来外头真的很险恶。好在,有你和黑玑。” “公主,要不,我们回东海,好不好?”红黛真的吓坏了。今日公主就是命悬一线,还有那个西海大太子也真是够了!为什么黑玑都把飞镖挡下来了,他还要去帮倒忙。 众目睽睽之下,和公主肌肤相亲,这传出去?可该怎么好? “阿黛,你且容我再想想。我累坏了。”红蛟靠在红黛身上小憩,整个人虚弱极了。外头驾车之人,听着车内的动静,感觉心口一阵抽痛,不禁捂了一下胸口。 今夜南疆尤为燥热,红蛟白日里来回奔波,加上受了惊吓,夜里辗转反侧。白帝守在她身边好久,渡了好一会仙气,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让她安寝入睡。 温柔掖好被子,万千柔情只对一人,埋藏在心底深处。出了她房门,立马换上一番威严的面孔,再回客房,房内地上已经满满当当,跪满了座下十二战将。 “拜见帝君。” 白帝不吭声,并未让他们起身,掀袍坐下。 目光落在跪在第五位的白辰身上,冷冷道:“白辰,说。” “帝君恕罪,九枚飞镖中有一枚被人动了手脚。天山冰晶制成,其属性与红绡纱相克,故而出了今日的意外。”白辰手微微颤抖,献上了一枚飞镖。 下一刻,飞镖已经到了白帝手中。 白帝捏着飞镖,沉默不语许久。十二战将依旧跪着。 好半天,才开口:“有座山和有座庙,属你管辖?” “是。此事定是有人栽赃嫁祸,属下定会查个清楚。还请帝君责罚。”白辰伏地请罪。 “今日在有座庙,本神的追踪术无法施展。” “帝君,这与今日之事无关。三千年前,缘机和尚得了十方舍利,置在寺庙之中。他说,众生平等,无需法术,故而有些法术在寺中无法施展。” “这倒像是老和尚干的事。” “他何以又闭关?” “应当就是小和尚所说的缘故。”白辰惶惶道。 “本神,觉得没那么简单。去查!人家都在你的地盘上作祟了,却还浑然不觉。罚你一年俸禄,你可服气?” “属下甘愿受罚。” “查不出东西来,你就从十二战将中除名。”白帝毫无感情道。 第37章 白帝的十二战将 ”白寅,事办得如何?”白帝问。 “属下已去过令狐礼那处,老狐狸听说是帝君之命,差点吓尿。已经下令急招令狐徒回府,说要绑他来负荆请罪,要杀要剐任凭处置。应该是不清楚,令狐徒在外头犯下的浑事。” “哦?” “一只臭骚小狐狸,也配到帝君面前请罪!”白寅啐了一口,“属下就自作主张,告诉老狐狸,等令狐徒回府,仗责一百,打得他没法出门祸害就行。” “好。”白帝颔首,丢过来一颗雪莲子。 “谢帝君赏赐。”白寅松了口气,知道这事算是办妥了。 他想想,小心翼翼问道:“听闻,帝君有意让属下改名?” 白帝瞟了他一眼:“算了,你虽说虎虎的,好在忠诚。” 这话是夸奖,难得!其余战将皆心中暗羡白寅,只因帝君极少夸人。 “其余人,可有事奏?” 白子立马跪下:“请帝君责罚,今日白辰飞镖失手之事,是,是属下提议的。” “你?” “是,属下让他最后一镖故意飞偏。好让,好让帝君英雄救美。”白子咬咬牙,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没曾想,最后一枚飞镖,竟让人动了手脚!险些酿成大祸。” “你,很好。”当然,这处的“很好”,同白寅的“好”,不是一个意思。 “既如此,你和白辰一道,将此事查清。罚你三月俸禄,你可服?” “属下领罚。”白子暗暗叫苦,折腾了半天,这又一朝打回解放前了! 白丑同情看看白子,又看看白辰,心道:瞧,早说了表演蒙眼掷飞镖,不能在帝君飞偏。少则处罚,重则除名,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 “日前,属下在升仙府见一地仙,虽说幻化了样子,好似帝君?”白申上前,小心求证。 “嗯。”白帝不置可否,突然想起红蛟曾问起升仙府之事,就问白申,“你同升仙府的日值仙官交好,可知,那里有何趣处?” “趣处?”白申虽说素来聪明,但也没听明白。升仙府,除了日值仙官好喝贪杯,同好琼浆美酒,值得一去。一个给晋升地仙,分派职务之处,有何趣处? “就是,有什么适合小姑娘玩的?”说起心底之人,白帝嘴角的幅度瞬间柔和了些许。 “适合小姑娘玩的?”白申的脑子迅速开动:看来白子传讯不虚,刚刚又提到什么英雄救美。恐怕万万年单身狗,不,单身神要脱单了!这可真是玄铁树开花啊! “有有有,升仙府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办个赏花酒会之类,用来促进地仙之间的情谊。”白申灵机一动道。 此言一出,其余战将皆一脸茫然看着他,啥?赏花酒会,怎么我们从没听说过? “小姑娘,喝酒不好?”白帝有些担心。 “有适合女神仙的果子酒,”白申殷勤道。“还会准备些,南疆特色小食和仙果之类。” 南疆特色小食和仙果?!其余战将一副“白申,我信了你个邪”的表情。 “好,很好,回头让日值仙官安排一下。”白帝从身上幻出一琉璃酒瓶,丢给白申,“赏你的,这昆仑玉红酒,有点烈,悠着点喝。” “谢帝君赏赐。”白申乐滋滋接过酒瓶,昆仑玉红,可是难得好酒。凡人喝一口,沉醉三百年。 见此怪异的情形,白巳、白午、白未、白酉、白戌和白亥几位战将,心中皆明了:白子传讯所言非虚。且不说未来帝后什么,自打他们在白帝身边伺候,就从未见过他对任何女子花过一丝一毫的心思。 白帝口中的这位姑娘,绝对不简单。听闻是东海龙王敖广家的小公主。老龙王若是知道实情,可不得吓死啊! 白巳和白子性子相仿,惯会察言观色,一张嘴能说会道,要不,怎么说,蛇鼠一窝。他见到白帝脸色稍霁,就立马凑上前去:“属下听闻,帝君近日时常同东海小公主一处,相处融洽。” “嗯。”白帝嘴角扯出一抹浅浅笑意。 “可帝君此前不是说过,心系四界苍生,一心守护南疆,不会有儿女私情吗?”十二战将中唯一的女战将白卯上前,戚戚问道。 “白卯,你僭越了!”白帝脸色一沉。一旁的白寅连忙拉了白卯一下,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近日警醒些,所属管辖之地要治理妥当。无其他事,你们退下!” 战将们行礼,一一退下。白卯还想接着说,却也给白寅生生拽了下去。 见众人渐渐散去,白寅才将白卯拉到一边,急切道:“你不要命了!此前,白子怕你生什么心思,特意瞒了你。你怎得还往前凑?” “瞒,能瞒得住吗?难道你没见到吗?帝君会笑了,一个从未展颜的上神,居然笑了!”白卯神色凄凉。 “白卯,要不是你我管辖区域相邻。平日里,你对我颇有关照,我便不会同你说这么多。帝君终归是帝君,他只能是我们的主子,既然你当初做了选择,就应当放下。” “是啊,当初我为留在他身边,自愿斩断情丝。还自觉和其他女神仙还是不同的,起码我可以陪伴他出生入死,直至陨落。没想到,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白卯,你若再执迷不悟,一头撞南墙,我也不劝了。帝君的性子你很清楚,断情绝欲、六亲不认,从来不是良善之神。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是啊,他不会对我手下留情,却可以对东海小公主万般深情。白寅,你可知把情丝从仙体活生生抽出来,是什么感觉?” “” “情丝一寸寸,肝肠一寸寸,撕心裂肺的痛楚会传遍你的四肢百骸,流进你的血肉之中,直至你的心麻木。从那日后,我的心不再会起任何波澜,我的心死了。可我的眼,还没瞎,从此眼中只有他。而我的脑中,也只剩下有关他的记忆。” 听言,白寅沉默了许久,最后拍拍白卯的肩:“好自为之。”叹气离开。 白卯留在原地,记忆又拉回了,几十万年前那场天界欢宴。 满嘴皆是苦涩。 注释:白帝十二战将是按十二地支排名,也就是十二生肖。白子(子鼠)、白丑(丑牛)、白寅(寅虎)、白卯(卯兔)、白辰(辰龙)、白巳(巳蛇)、白午(午马)、白未(未羊)、白申(申猴)、白酉(酉鸡)、白戌(戌狗)、白亥(亥猪)。 第39章 狐族 是夜,燥热数日的南疆,终是无法忍耐。 一时间,狂风骤起,雨柱自天倾泻而下,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苍穹,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那贱奴,处理好了吗?”想到他那日秒灭一众侍卫,令狐徒心有戚戚。 “小少爷放心!三倍分量的千里迷香,就算他再有能耐,也要睡上个三天三夜。” “要不,先过去了结了他?”令狐徒有些不放心。 “屋里早没动静了。美人当前,管那头死猪作甚?小少爷享受够了,再去把他大卸八块,也不迟!”刀疤侍卫色眯眯的双眼,忍不住往内室瞟去,玩不到,看两眼也好。 可惜,隔着一层轻纱幔帐,只闻帐内人的婉转低吟。少女娇滴滴的嘤嗡声,在这样的雷雨夜,格外诱人。 屋内狐族特有的九转合欢香,气味浓烈到令人有些发腻。 “算你机灵,外头的婢女赏你了,该上哪上哪去,别妨碍本少爷行乐。”令狐徒望着幔帐之内,红蛟若影若现的妙曼身姿,已经急不可待。 “谢小少爷。” 谁知,就在下一刻,一柄寒光闪闪的剑,就刺穿了他的胸口。 血,沿着冰冷的剑身流淌直下,他甚至都来不及出声。 闪电照亮了那人的脸,明明是张漂亮到不像话的脸,却让人不寒而栗。 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同样也是红眸,面无表情。 刀疤艰难伸出一个指头,心底无端冒出“白帝”二字,却倒地再也说不出来了。 白帝向白卯使了个眼色,她会意上前为红黛穿好衣裳,扯过榻上的薄被将她包裹起来。抱她退出前,白卯还是不自觉往内室望了眼。 就在他想再次伸手的那刻,突然,有一把冷剑抵住他的手。 这是把好剑,剑柄、剑身浑然一体,夜色昏暗,长剑有形却似无形。 只是,剑身的血,似乎还带有一丝温度。 “你,”令狐徒不知何时房中多了个人,还是个很漂亮的男子。 虽说男子用漂亮形容,实在怪异,但他一时也找不出其它词。 “哪只手摸的?”白帝的声音冷得可以淬出冰来,在这样的夜,令人遍体生寒。 “什么?”令狐徒不明就里。 “吾问,用哪只手摸的她?”男子的气势实在有些吓人,令狐徒糊里糊涂就抬起了右手。 只见,寒光一闪,剑起落下,同时他的右手就落在地上。 “啊!”令狐徒惨叫一声,在雨夜分外凄厉。 “哪只眼睛看的她?” “来人,救,救,我”令狐徒自是不敢回答,忍痛大声呼救。 “这个不用你回答。”话音才落,令狐徒脸上瞬间就多了两个血窟窿,又是两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同时,两颗带血的眼珠子扑腾滚落在地,血迹沾上尘土,污秽不堪,竟看不出是眼珠。 门外战神十二战将依次站开,神色漠然。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令狐徒十几个手下的尸体。 听着令狐徒的一声声惨叫,白戌低声问身侧的白亥:“你猜他能叫几声?我猜五声,赌一颗混元天晶。” “无聊,”白亥白了他一眼,“四声。” 此刻,令狐徒疼得半昏过去,想喊人救命,却已经说不出话来。而且,他也明白:那群手下恐怕也救不了他。 为今之计,只能讨饶,于是令狐徒用尽剩下的力气哀求道:“饶,命,我什么,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那就,再留下一条腿!” “腿?左腿,右腿?”令狐徒忍不住浑身抽搐起来,吐了一大口血沫子。 “中间那条。”话音才落,手起剑落,第四声惨叫再次划破长夜。 这次,令狐徒彻底昏死过去了。 “水,” “我渴。” “好,我来了。”轻轻一句话,瞬间浇灭了白帝的滔天戾气,让他平静了下来。 玄冰剑回鞘,手忙脚乱倒了杯水,端了过去。 茶杯微微晃动了一下,白帝只得在床头坐了下来,声音嘶哑道:“喝水。” 她乖巧无比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很快把水喝干了。 “我还要。” “好。”他想要起身倒水,怀里的红蛟却死死抓着他不放。 心口处一阵痛楚,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此刻,怀中龙女用湿漉漉的红眸盯着他看,纤弱白皙的小手爬上他的额头,道:“白千里,你不要生气。你一生气,大家都怕你。” “你喊我什么?”白帝急切问道,气息都乱了。 九转合欢。 所以曾有中招的神女,清醒之后,想起自己人尽可夫的丑态。宁可自绝,也不愿苟存于四界。 “白千里啊!我的夫君。” 第40章 这帮子“劫财劫色”的畜生! “是我的江陵啊!”此刻,白帝再也控制不住,紧紧将红蛟拥入怀中。他有力的双臂,似乎要把她柔弱的骨头捏碎,寸寸嵌入他的身体中,永不分离。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令狐徒的声声惨叫淹没在雨夜之中,没能引起任何波澜,有间客栈像是睡死过去。 白酉忍不住碰碰身边的白戌:“这客栈没住人?” “客满。” “难道都住了聋子?” “整间客栈都被下了迷香。” “都是千里迷香?小骚狐狸可真是大手笔。” “不,普通迷香,千里迷香全下帝君房里了。” “啧啧啧,要不,人怎都说狗鼻子最灵。” 蓝敖是在令狐徒第四声惨叫中,转圜过来的。清醒之后,他立马打开窗子,幻出破云扇,将屋内浓郁的迷香扇去。 他喊了蓝寅一声,没有反应,连忙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好!只是中了迷香。 然后,嗅觉敏锐的他,隐约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另一种香气,还夹杂着血腥气。 “不好!红蛟!”他当即一个旋身,直接往另一头的客房去了。 等他心急火燎赶到红蛟的房间,果然看到一群人如同木桩一般立在门前,遍地是黑衣人的尸体。 “东海公主可在房内?”蓝敖焦急问道。对于他的到来和问话,门口一众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他不存在。 从那群人身上散发的浑厚仙气推断,蓝敖自知不是对手,不敢贸然上前。 他再一看,人群中唯一一位女子,怀里抱着另一个女子,那女子竟是红黛! 他连忙去问:“红黛,怎么了?” “没死,只是昏过去了。”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冷冷道。 眼见红黛这副模样,蓝敖更是断定红蛟出事了! “让本宫进去。”蓝敖再也按耐不住了,就算打不过,也要硬闯。 “西海大太子,稍安勿躁。”此刻,走过来一黑衣男子,挡在他面前。 蓝敖仔细一看,他不是那个卖冰糖葫芦的黑子吗?边上站的,不就是那两个杂耍艺人黑丑和黑辰吗? “竟是你们!你们把小公主怎么样了?”蓝敖当时心里能想到的就是:这帮子人见财起意,伙同他人来劫财。地上死的,应该是东海的暗卫。姓黑的,一定是中了迷香,没用的家伙! 于是,他冷静道:“你们放了东海小公主,不就要钱吗?本宫给你们。” “哦,那大太子打算出多少钱?”听蓝敖此言,白子遂起了作弄之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们想要多少?” “西海家大业大,听闻大太子家资颇厚,在我南疆和西海的交界处,有一处宝库。”白子得意道。白子擅长遁地之术,这点秘密可是瞒不住他的。 “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开个数。” “若说全要,恐怕大太子舍不得。不若,分给我们兄弟们一半,如何?”白子随口一说。 “成交!”蓝敖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下来,“只要你们把东海公主,安然无恙交给本宫,即刻带你们去宝库。” 话说出口,他自己吓了一跳!就为了一个见过次面,还可能觊觎他宝库的废材龙女,拿出母亲传给他,加上自己费尽心血网罗来的一半法宝?他莫不是吸太多迷香了? 这下,白子也吓了一跳。听闻,这西海大太子,人情淡薄,最是惜宝如命。如今竟舍得拿出一半宝库,搭救红蛟小公主。岂不是说明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子仔细打量面前这位西海大太子,容貌妖冶,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的如同刀刻一般,尤其一双蓝眸似会勾人,足以同帝君平分秋色。 仙法方面,虽说再修炼个几十、上百万年,也远远敌不过帝君。 不过,胜在人家年轻啊!一万仙龄,与四千仙龄的小公主年龄般配,没有代沟。 帝君那一大把年纪,至今无人知晓,他到底仙龄几何?估计做小公主爹的爹,都绰绰有余。 再有,他们一个龙族公主,一个龙族太子,也门当户对。 若是帝君娶了小公主,到时候,老龙王敖广,这礼得怎么行呢?到底谁拜谁呢? 白子就这样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最后得出结论:作为白帝的忠实下属,绝不能让这个强劲情敌,把未来帝后给撬走了。 而蓝敖见白子半天不说话,心中慌乱了起来,难道说:小龙女,已经遭遇不测了?于是,他在门外大喊:“红蛟,你在不在里面?红蛟!你应我一声。” “半夜三更,瞎囔囔啥?”白子吓得赶紧来堵蓝敖的嘴。 此时,白帝紧抱着红蛟的双手已缓缓松开,嫌弃说了句:“呱噪。” 红蛟却不让白帝松手,像是离了水的鱼儿,只有拼命往他身上蹭,方能活命。 红唇一张一合,嘟囔着:“还要抱,热!” 说罢,就要动手脱寝衣,白帝连忙用白毡毯子将她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那个包得如同蝉茧一般的小姑娘,却还是不老实,身子扭来扭去。 白帝无法,只得默念清心咒,声音嘶哑道:“江陵乖,别动了,我是战神,又不是柳下惠。我不想,你清醒之后厌恶我。” “可我喜欢你啊!”红蛟眼神涣散。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我也喜欢你,可惜,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想起往事,白帝神色黯然。 小心为红蛟戴上面纱,她如今满面春色,他可不想,让任何人给看了去。 原先敲昏她,可他终究下不了这个手,不忍心让娇弱的皮肤再留下痕迹。就是如今,她身上深深浅浅的印记,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白帝横抱起红蛟,怀中的女子将头贴近他的心口,觉得他的心跳得很快,柔声问:“白千里,我们去哪?” “回家。”说罢,白帝大步流星往外走,一脚踹开客栈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时,蓝敖见到一个容貌足以同自己媲美的男子,怀中抱着个裹成粽子般的女子踹门出来。 虽说女子蒙着面纱,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红蛟! 他怒火中烧,很想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这帮畜生!不但劫财,还劫色! 只可惜,嘴里塞了块破布,白子和白丑又押着他,根本动弹不得。 第41章 蓝轻舟,是你吗 “白寅、白辰,去把里头废人和死人拖出来。” “是。”很快,丢出个血肉模糊的破布娃娃,只剩下一口气的令狐徒。 一剑毙命的刀疤,则丢在尸堆中。 见此情形,战将们无不心道:帝君老人家,果然宝刀未老,还是狠神一个。 “白酉、白戌、白亥,本神瞧你们仨挺闲的。”白帝似笑非笑。 “帝君,属下不敢。”三人惶恐道,知道方才的低声闲话,怕是早已传到耳听八方的白帝耳中。 “把地上的死人,送还给老狐狸。告诉他,要想活命,留下九转合欢的方子和解药。然后派人,即刻押送狐族去北荒。天亮前,本神不想再见到任何一只狐狸出现在我南疆,否则,他们只能横着出去。” 原来狐族犯下的,不止是给白帝下千里迷香这桩事,还有往东海公主房里下九转合欢! 方才还觉得白帝下手过重之人,顿觉便宜了令狐徒那个残障人士,活该!要说,应该抽他筋,剥他的皮,千刀万剐,然后吊在南疆最高的城楼上,以儆效尤。 一直在琢磨“帝君”二字的蓝敖,此刻听到“九转合欢”四个字,心头的怒火蹭蹭蹭直冒:红蛟娇滴滴一个小公主,人人宠着。如此淫邪之物,他们怎么敢?! 正巧,令狐徒要死不死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当时他就抬脚死命踹!令狐徒冷哼了几声,又大口大口吐血。就这样,蓝敖不知踹了多久,令狐徒已经和死鱼差不多了。 白子和白丑怕把人直接踹死了,这才拉开他。天知道,这个疯批太子用了多大劲,好像令狐徒杀了他全家一样。 白帝抱着红蛟,静静看着蓝敖死踹令狐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怀中之人见了,轻声道:“白千里,你不要生气。” “是,我没生气,”白帝温柔一低头,“你乖,闭眼休息一会。” “嗯。” 俩人的轻声细语落在众战将耳中,却像是惊涛骇浪:眼前之人,真是斩神杀魔无数的战神白帝吗? 众人一时间呆住了,尤其是白卯,差点失手将红黛摔在地上! 好半天,白寅才回神来,请示白帝:“帝君,令狐徒如何处置?” “他啊!找人给他治伤,留他一命,在南疆呆着!” “帝君仁慈。” “仁慈?白寅,你要知道,失去族人和家人的庇护,一无所有,卑贱地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帝君英明。”白寅退下,才觉手心处竟微微出汗。 “帝君,狐族从南到北,路途遥远。就算有人看押护送,沿途定会遇到不少凶兽、恶灵”白戌上前禀告。 “你们只管派人押送,至于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如果说,他们有命到北荒,玄天自会安置,他可比本神好心多了。”白帝冷冷道。 此时,怀中的小姑娘突然嘤嗡一声,将眼睛睁开。他将手臂紧了紧,低头道:“就好了,再忍耐一会。” “哼,成天就知道忙公事。”红蛟把头别到一边,不理白帝。 “好了,我知道了,”白帝温柔到不像话,“这就回家。” 此时,“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众战将的心情,白帝的言行简直颠覆了四界万万年的三观, 真是活久见! “对了,从西海绕行去北荒,别让那些臭狐狸的骚气污了东海的水。”白帝边走边说。 “是。”众战将领命。 看着白帝远去,原本押着蓝敖的白子和白丑,这才放开他,替他取了嘴上的破布。白子不好意思道:“多有得罪,大太子。”其实,这话有一半也是替自家主子说的。当着蓝敖的面,说避开东海,去霍霍西海,实在有些不厚道。 谁知,蓝敖立马追上去,大喊:“你是谁?你要带红蛟去哪?” 其实,他此刻心中对“帝君”的身份早已有了计较。在南疆作这副打扮,跟着十二位下属,还有能力一夜驱逐狐族的上神,恐怕只有一人,但他却不敢相信。还有,红蛟喊的“白千里”,不是那个黑玑的化名吗? 白帝不应,抱着红蛟往前。他的小姑娘怕高,这会中了媚药,正难受着!还得先哄哄她,才能御剑或腾云而去。 “红蛟!你醒醒啊!别跟他走!”蓝敖身为西海大太子,平时又四处游历,收集法宝,颇有些见识。他知道,此时的红蛟定是神志不清,不管抱着她的人是谁,哪怕是上神,她也不是自愿的。 白帝还是不应,移行换步,眼见就要立刻消失在他面前。 蓝敖绝望大喊一声:“江陵,别跟他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这个名字。大概是因为,方才她喊了一句“白千里”。 此刻,前面的白帝骤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怀里的小姑娘,突然挺起身来,把头搭在他肩膀上,往回望。眼神依旧迷离,一双红眸像蒙上了一层水汽,她用不确定的口气问蓝敖:“蓝轻舟,是你吗?” 蓝敖呆住了,他不知道红蛟为什么这么喊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蓝轻舟?”红蛟再问。 此刻,白帝温柔将她身子扳过来,低声耳语:“江陵,好好睡一觉,一会就到家了。” 说罢,就在她脖颈处一点,红蛟当时就昏睡了过去。修长的脖子果然红了一块,白帝有些心疼:还是下手伤了她。 白帝抱着红蛟,转身来到蓝敖面前:“重新认识一下,黑玑、白千里,吾乃白帝。”他就这样大大方方承认了。 虽说,蓝敖心中早有了答案,但还是觉得无法面对这个结果。 红蛟那个又瘦又小的寒碜护卫,化名白千里的黑玑,居然是远古战神白帝! 照理,应该向他行礼,他是上神,又是南疆的帝君。可蓝敖看他抱着红蛟,就莫名低不下头,不愿服软。 怔了半天,问了句:“她,知道吗?” “该知道的时候,会让她知道的。” “你想带她去哪?” “带她去,她该去的地方。” “那是哪里?”蓝敖有点较劲,“虽说你是上神,红蛟公主如今昏迷不醒,又中了九转合欢香。本宫不能让你带走她。” “你,胆子很大,”白帝冷冷道,“吾在白帝城,有胆量你就来,随时奉陪。”说罢,他就一个旋身,带着红蛟消失不见了。 蓝敖再回头一看,十二战将、红黛、令狐徒,还有地上的尸体都齐齐消失不见了!地上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两间空无一人的客房,好像今夜之事都不曾发生过。 第42章 朝至白帝彩云间 清晨,红黛醒来之时,只觉头疼得厉害,脑子昏昏沉沉的,感觉像是醉酒似的。 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间小木屋中,而非有间客栈的客房。 她吓得急忙坐了起来,当即大喊:“小公主。”并没人回她的话。 再一瞧,有个白色的身影倚窗而立,就跌跌撞撞爬过去:“小公主,你在这啊!吓死奴婢了。” 待女子回头,发现眼前的女子并非红蛟。虽说她容貌不及公主,长得也是闭月羞花,尤其一双红眸,与公主颇有几分相似。不过,一脸冷若冰霜,让人不由退避三舍。 “这位姑娘,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请问,此间是何处?你可曾见到我家小公主?”红黛急吼吼问道。 女子冷冷看着她,也不说话。 “我们家小公主红蛟,是东海龙王的幺女,容貌倾城。不知她现在何处?能请姑娘好心指个路吗?公主仙龄尚幼,心思单纯,又不会仙法”红黛说着说着就急了,自己怎就睡得这么死? 她一个丫头,是死是活,怎么着都行,可怎么把小公主都弄丢了!当时,她就自扇两耳光。 “此处,白帝城彩云间,红蛟安好。”见红黛身为婢女,倒也忠心护主,白卯总算开口了。 “小公主安好!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姑娘告知。”一听主子没事,红黛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才有心思想旁的事。 “白帝城彩云间?莫不是,白帝上神的居处?”红黛迟疑道。 “是。” “睡了一夜,我们竟到了上神的地方?我不是在做梦?”红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确定不是梦。 “对了,黑玑呢?他去哪了?” “余下之事,白,千里自会来同你说,桌上有早膳。”说罢,白卯转身便要离开。 “白千里?黑玑吗?”红黛有些疑惑,见白卯要走,又连忙喊道,“姑娘且留步,不知我家公主吃了吗?” 白卯冷眼看着红黛,也不答话。 “小公主自打出生,就是龙王和九个太子娇宠着长大,从未吃过丁点苦。若是,她还没用过早膳,还请姑娘告知她在何处,我好过去伺候。”红黛解释道。 “真让人羡慕啊!这就是,凡人所说的不同人不同命吗?”白卯心道。 从前,她还是只普通兔子的时候,为了活命,唯有在深山老林中不停修炼。山中猛兽非常,要活下去都十分艰难,好几次,她都险些命丧狼口、虎口。 后来,修炼了几千年,总算小有所成。到了广寒宫,陪伴嫦娥仙子,倒不用担心自己成了虎口之食。仙子虽说温柔良善,但性情寡淡,从不会嘘寒问暖。再后来,从白帝得到了丁点温暖,却要自断情丝来换取 而她,自打出生就衣食无忧,一尾修仙废龙,却连吃顿早膳这等小事,都时时有人挂念。 重要的是,挂念的,还不止一人。 若是帝君能这么挂念她一回,哪怕让她立刻去死,也心甘情愿啊! 好不公平啊! 红黛看着白卯越来越阴沉的脸,也不敢再往下说,只能行礼道:“多谢姑娘,还请自便。” “她正吃着呢!”白卯说完,就负气摔门走了。 天尚未大亮,白帝就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出现在御膳房,吓得厨房大师傅手中的菜刀,差点没能握住,剁了自个的脚。 俗话说,君子远离庖厨,何况是远古上神。 自打白大厨有幸进到白帝的御膳房做饭,这十几万年,能见到帝君老人家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战神白帝,那可是高山仰止的人物,永远的神啊!当年,他就远远望了一眼,就立马拜倒在他的白色战袍之下,发誓定要用这一身做菜手艺,好好服侍上神,让他吃好、喝好。 不过,很可惜,这位尊神除了专注打战,治理南疆以外,对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寡淡得很,毫无兴致。再有,他在白帝城的时候极少,不是在外征战,就是闭关修炼。 故而,白大厨一手好厨艺,也没得施展。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报效白帝的满腔热情。 这么近距离,看着上神,他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白大厨手握菜刀,当时就看痴了,心道:“我的神哪!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神仙啊!怪不得,那些女仙、龙女都削尖了脑袋,想看帝君一眼,碰一碰他的衣角。还有,白卯战将的一片痴情” “老白,预备早膳呢?”白帝问。 “啊?是是是,帝君您老人家怎么来了?膳房腌臜,脏了您的衣裳。要吃啥,叫人吩咐一声就好。”白大厨一手握着菜刀,另一只手紧张得擦了擦围裙。 “嗯,就是过来看看。”白帝觉得这大厨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也不知厨艺如何?也怪自己粗心,这么些年了,也没注意过这事。平时有她五哥饕餮宠着,小姑娘嘴刁得很。 先将就一顿,不行,马上就让白子去贴告示,找几个新厨子来。 “就是过来看看”这是几个意思?白大厨心里琢磨开了:昨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帝君是下半夜回城的。 当时,十二盏天灯亮起,他就从床上蹦跶了起来。 他永远的神终于出关了!已经有四千年,没见过自家上神,白大厨那个心情激动,就爬起来远远望了一眼。雨太大,他也看不真切,总觉得当时帝君怀里好像抱着个什么物件,一晃而过。 后来,白子和白丑两个战将漏夜过来,让他做点宵夜,填填肚子。从前,这两位倒也时常过来,开个小灶啥的,和他有说有笑的,送他点仙草、仙果啥的。 昨个,俩人只是静静吃东西,一句话都不说,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 走的时候,白子说了句:“老白,你小心伺候着,我们这白帝城是要变天了”再问,白子却啥也不肯说了。 “变天”?开什么玩笑!在白帝城,白帝就是天,永远的神!那白耗子也不知抽什么风,胡咧咧啥。 就这么胡思乱想一通,白大厨决定,还是本着厨师的专业精神,直奔主题:“帝君,您可是来看看,今个早膳吃啥?” 第43章 白大厨的拿手菜 “嗯,你有何拿手菜?”白帝问。 “苍天有眼,我的神终于开始关心吃些啥,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厨艺了!”白大厨内心一阵欢呼。于是,他热情向白帝介绍道:“帝君方才出关,定是要大补一番,像什么玉髓肉、石髓肉、神鞭草、归元大补汤,可好?” 听这食谱,白帝眉头微微一皱。 别看白大厨大大咧咧,实则是头鹿精,还是点眼力劲的。他瞅着白帝脸色不虞,虽说上神一直都是张白板脸,他还是敏锐觉察到了菜谱的不合心意。 立即描补道:“帝君昨个忙了一夜,估计没调息好,也没啥胃口。要不,就换成凤肝、天唐肉、神茯苓、九尾龙葵汤,可好?” 听言,白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要不还是换个厨子?可早膳咋办呢? 沉默了片刻,白帝淡淡道:“她不爱吃肉,昨个身子又有些不爽快,做些清淡,好消食的。” “帝君,您人家不舒服啊?要不要找药王来看看?胃口不好,自然荤腥要忌,以清淡为主。”白大厨担忧看了白帝一眼,头回听说铁骨铮铮的远古战神还会不舒服,果真是岁月不饶神。 “口味偏酸甜,七彩琬琰、素莲青枣、糖葫芦、炒花生之类的糕点、小食,她尤其喜欢。” “哎,胃口不好,是要吃些酸甜的东西不,帝君,他?哪个他?”白大厨这才发觉不对劲,上神不是来给自己找吃的,那是给谁啊? “总之,你就备些小姑娘喜欢的。一会,亲自送到吾房中。”白帝说罢,一个旋身便不见了。 留下白大厨一人云里雾里,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小姑娘,昨晚不舒服,胃口不好,睡在帝君房里,还喜欢酸甜口味玄天啊,白帝啊,这到底是神马情况? 再想想昨晚白帝怀抱着的物件,应该是个女人啊! 白子说的没错,白帝城果然要变天了! 想到这里,白大厨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我们帝君终于铁树开花,后继有神了!”赶紧给未来帝后,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帝君或小帝姬做饭去,博个好印象。这神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 红蛟醒来时,便闻到一阵阵饭菜香,于是闭眼,轻唤了一声:“阿黛,你备了什么好吃的?”白帝站在床前,贪恋看着她的睡颜,眼光一刻都舍不得移开。 他原想把红黛喊过来伺候,后来想到自己已经太久太久,没见到她晨起的模样,就放纵了一回。 “阿黛,我身上好痛哦!”红蛟闭着眼,撒娇道。 “你哪里痛?”白帝语气紧张。昨晚拿到狐族的解药,当时她神志不清,耍脾气说,不要吃苦药。哄着骗着,才让她把药服下,颇费了一番周折。 九转合欢炼制不易,药性极烈,四界罕见。所以说,也不太清楚,服过解药后,还会不会有其它不适? 想到此处,白帝又觉得白寅说得对,自己是太仁慈了,竟留了令狐徒那下贱色胚一命。 若是昨夜,他运功调息的时辰再长些,他的小姑娘会怎么样?他都不敢想。应当将他抽筋、剥皮,大卸八块,吊起来以儆效尤。 “哪里都痛,浑身疼,”红蛟嘟着嘴,“是不是昨晚,有人趁我睡觉的时候,打了我一顿。” 听言,白帝无奈笑笑,在床头坐下,伸出两根指头搭在她额头上,为她度气镇痛。 “好点了吗?” “好多了,”红蛟这是才反应过来,回答自己的不是红黛,而是一个男人! 吓得当即睁开眼睛,一张面如冠玉的俊秀脸庞就映入她的红眸。虽说,面前的陌生男子长得的确好看,但他也不该出现在她的闺房,还坐在她床前啊! “你是谁?为何在我房里?阿黛呢?黑玑呢?”红蛟紧张抱着被子,往床角一缩。 再仔细一看,这里不是客栈,连忙问:“这是哪里?我在哪?” 看着红蛟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紧张得像只鹌鹑,白帝又开始心疼了。 “小公主,莫怕,你听我解释。那个,我是白千里。”白帝想了想,说道。 “你,白千里?黑玑?”红蛟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骗人。黑玑,救命啊!阿黛,你在哪?” “我没骗你。”白帝当时旋了个身,变化出黑玑的模样。 这时,红蛟从床角往外挪了点,试探问一句:“黑玑?” “是,我是黑玑。” “那你要先回答我问题,我曾送过什么给你?” “烈焰剑和一身衣裳。” “烈焰剑是谁送的?衣裳原先是给谁的?” “烈焰剑是九太子貔貅送你的三千岁生辰礼,衣裳原先是准备送给六太子椒图的。” 红蛟挪到了床中央。 “那我不久前哭,流了多少颗眼泪?” “八十三颗。” “黑玑,你真是黑玑!”红蛟当时就把被子一丢,扑到白帝怀里,“你干嘛变得这么好看?吓死我了!” “什么叫变得这么好看?本神原本就长这样,好不好。”白帝觉得有些无奈,但还是一下一下,轻拍着小姑娘的背,哄道:“小公主,是黑玑不好,吓到你了。” 白帝哄了半天,红蛟这才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还穿着寝衣,扎在黑玑怀里,委实有些不妥。要是阿黛看见了,非要再给黑玑两耳光不可。 于是,她红着脸,尴尬道:“黑玑,你能不能把阿黛喊来,伺候我更衣。” “阿黛还没醒,衣裳已帮公主备下,就在那处。”白帝指了一下床前挂着的一套粉衣,“属下这就出去,公主自便。” “嗯,你赶紧出去。”红蛟一边换衣裳,一边四下张望。此处是间大木屋,虽说看起来很简朴无华,不过里头的摆设都十分精巧大气。墙上挂有龙飞凤舞的字和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屋内还有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兵书,却无花花草草,应当是男子的房间。 这到底是哪?她怎么好端端就从客栈,到了这么个地方,自己还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张原本应用来写字的精美案桌,此时却摆满了饭菜。看着,红蛟就觉得有点饿了。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还是把黑玑喊进来,问问他怎么回事。 第44章 白帝跪了! “黑玑,我们如今在何处?我就睡了一觉,怎就到了此地?阿黛从不偷懒,不可能睡到现在,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换了衣裳,红蛟劈里啪啦问了一通。 “小公主先用早膳,一会属下再慢慢同你细说。”白帝说着,拉开书案前的太师椅。 “好。”红蛟乖顺道,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书案不放,白帝却半天不见她下床来。 “小公主?” “黑玑,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找双鞋?”红蛟不好意思道,她本想直接光脚走过去。可想到上回光脚跑去见黑玑,阿黛接连数落了好几日,说得她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所以,才碰地的小脚丫,就又缩了回去。 是啰,昨晚红蛟是裹了薄被,从有间客栈一路抱回白帝城的,今早只备了衣裳,却忘了鞋这事。白帝一低头,就瞟见小姑娘圆润、可爱的双足荡在床沿,顽皮踢着,他的心跳不觉漏了半拍。 “黑玑?” 谁知,红蛟没听到回应,直接跌入个宽广的怀抱,一股清冽的檀香味扑面而来,让人莫名觉得安心。下一刻,她就坐到了那把太师椅上。 椅子很大,衬得红蛟好小一只,看得白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快吃。” 原先,她还在为“一言不合,抱来吃饭”这事觉得有些难为情,不过,如今美食当前,也顾不得其他。 菜色十分精致:七彩琬琰,一色一片,如同一道彩虹。用甜雪捏成的小兔子,两颗紫花生仁是兔眼睛,三瓣嘴舔着一小串白橘糖葫芦。仙米粥熬得十分软糯,上面还飘着几颗素莲仙枣。 石花膏、香珠豆、仙糖饼、风雷菜各式小食量都不多,不过是口,胜在花样繁多。 待红蛟夹了一块赤色琬琰膏入口后,她的小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小脸颊塞得嘟嘟的,可爱得紧。 “慢点吃。”白帝一边劝着,一边又把她喜欢的菜挪近点,好方便她下着。 “喝点神仙百花露,别噎着。”见红蛟嘴里吃得顾不上,白帝只好端着汤碗,喂了两口。 “这里的厨子,手艺真好。”不多会,桌上的碗碟十有九空,红蛟餍足眯起了眼睛。 “是吗?”白帝听言,面上不显,心中却想:“是不是该给老白涨涨月银了?” 再一看桌上,那只甜雪做成的兔子,还完整一只卧在盘中,便问:“为何不吃雪兔?” “兔兔好可爱,我不忍心吃它。” “”想到那世,她也爱怜毛茸茸的小动物,兔儿、小猫、小狗都很喜欢。 “公主不吃,回头甜雪都化了。” “那怎么办呢?吃,还是不吃呢?这是一个问题。”红蛟有点烦恼。 “真是个傻姑娘!”白帝心道,当时就毫不客气,将那串糖葫芦拿了起来,咬了一颗,逗她:“那属下帮公主吃了?” “不给!是我的。”红蛟伸手来抢,白帝有心捉弄她,便把糖葫芦举得老高。 红蛟自然怎么抢都抢不到,当时就捂起脸来,呜呜装哭:“你欺负人,我要告诉父王和哥哥们听,让他们帮我收拾你。” “谁收拾谁啊?!”白帝心道,不过还是慌了:“小公主,你别哭啊!”这姑娘怎么说哭就哭,“我逗你玩呢!诺,给你糖葫芦。” “哼,不理你。”呜呜呜,红蛟装得很卖力。 “小公主,属下错了,你,要不打我一顿出气?”在她面前,白帝只能丢盔弃甲。 “嘻嘻嘻,”转眼,冰糖葫芦已经回到了红蛟手中,“骗你的啦!”咬了颗糖葫芦,笑得如同六月的荷塘,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白帝一时竟看痴了,红蛟见他这副呆头鹅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吓到这个憨憨的护卫。于是,把剩下的一颗糖葫芦伸到他嘴边:“诺,你一颗,我一颗。” 白帝将这颗糖葫芦轻轻咬下,含在嘴里,红蛟笑问:“酸吗?” “甜。”眼睛就再也离不开她了,嘴角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白大厨来收碗碟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旷世奇观:帝君那张从不让人接近的书案,此时变成了餐桌。 那把鲁班成仙后,为白帝特制的八卦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漂亮到不能再漂亮的龙女,还光着脚丫! 不,我眼瘸,没看见她光着脚。 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高高在上的远古战神,居然还跟一个小姑娘抢冰糖葫芦。 还有,他笑了,他永远的神竟然会笑!重点是,笑起来还那么好看。 算了,把老白我的命拿去!留着这命有何用?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等老白走近时,白帝脸上的笑意早已藏匿了起来,看不出任何表情。 不知何时,红蛟的膝上多了块雪狐皮的薄毯,将她的下身严严实实盖住了,包括那双不安分的小脚。 突然,老白觉得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纵然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也只能低头静静收拾碗筷。 倒是那明人的小龙女,开口问他:“敢问,我的早膳是你做的吗?” “正是小人做的。”白大厨抬起头来。 “很好吃,很合本宫的胃口,赏!阿黛,”红蛟话说一半,才想起,阿黛不在身侧,“那个”尴尬了。 白帝连忙掏出一朵五彩缤纷的花儿,丢给白大厨:“公主赏你的。” 竟然是护魂花! 白大厨激动得老手都哆嗦起来,这仙草护魂养魄有奇效,极难寻觅。 他曾遍寻南疆,从未找到过一朵。如今,只是做了顿早饭,就得了帝君如此厚赏啊! 红蛟见白大厨得了朵花,话也不说,倒是在那边瑟瑟发抖。想想也是,黑玑为什么赏人家大男人一朵花,这不是寒碜人嘛?于是,连忙道:“一会等阿黛来了,本宫还有赏赐。” “不不不,小人谢,帝,”当时,他就给白帝神不知鬼不觉踢了一脚,生生把那个“后”字咽了下去,“公主赏赐!公主,午膳想吃些啥?还有晚膳?小人好准备。” “黑玑,本宫午膳和晚膳也在这里用吗?这里到底是何处?”红蛟疑惑看向白帝。 “黑玑?”这位小公主叫帝君啥?白大厨不明白。 “此处是白帝城。” “白帝城?”红蛟觉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对,白帝城彩云间。” “白帝上神的白帝城?彩云间?”红蛟突然瞪大了眼睛。 “是。”此前,白帝已在心中打了不下百次的腹稿,想着要如何向小姑娘交代自己的身份。最终,他还是单膝跪下,“求公主恕罪,属下有事隐瞒。” 我艹,不跪天不跪地的白帝,居然跪了! 远古战神竟然跪了!白大厨手一滑,碗碟碎了一地。 第45章 帝君,你编,你接着编 一时间,锋利的碎片四处飞溅,眼见太师椅上那尾修仙废龙就要遭殃。 白帝当即一个腾空旋身,红蛟就又稳稳当当落到他怀里,他急切问道:“公主,没事?” 红蛟摇摇头,只问:“黑玑,你方才所言何意?” 还没等他回答,就从门外冲进来一帮子人。红蛟一看来人,竟大都是熟人:红黛、卖糖葫芦的黑子、杂耍艺人黑丑和黑辰,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白衣女子,长得还不错。 但眼下的场面,着实有些尴尬,自己怎地又跑外男怀里去了?结果还给阿黛看见了!而那帮子冲进来的人,脸上的表情也是色彩斑斓,好看得很。 白大厨则吓得,当场跪了下来:“小人失手,让公主受惊了,还请公主责罚。” 白帝不说话,眼神凌厉得像把刀子,四个战将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其实,他们在门外候命多时,乍一听到“劈里啪啦”的声音,不知发生何事,就直接冲了进来护驾。 虽说,大多时候,都是尊神护着他们。但作为得力下属,该冲的时候还是要冲,然后就尴尬了。 见此情形,还是红黛沉得住气,毕竟伺候小公主多年,应对许多突发场面也是得心应手。 于是,她走了过来,先恭敬行礼,而后道:“还请放下公主,容奴婢给她穿鞋。” “哦,原来是公主没鞋穿!并非一大早秀恩爱。”众战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当白帝将红蛟放回太师椅之时,大家都很识相低下头去,非礼勿视。 此时,红黛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此前,她在小木屋中忐忑不安用完早膳。原想出去看看外头的情形,找一找公主。可一想,此处是上神居所,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坐立不安在屋里,待了有半个时辰,那个冷面姑娘就又回来了。 这回,她冷冷说了很多话。 姑娘说她叫白卯,是白帝上神座下十二战将之一,还有他们之前遇到的黑子、黑丑和黑辰,也是。昨夜,有人往她们房中下了狐族的千里迷香,东海派来的暗卫全被杀了。就连四匹龙马,歹人都没放过。十二战将及时赶到,救了她和小公主,收拾了歹人。而后,就把她们主仆带到了白帝城。 白卯说得一板一眼,波澜不惊。 红黛听得却是心惊胆战,忍不住浑身颤栗起来。 暗卫是敖广精挑细选出来,保护公主的一等一高手,结果全被灭了。 自己中了千里迷香,对发生的一切事情浑然不知,就直接到了白帝城。 如果昨晚那些歹人得手了,那小公主?结果她不敢想可为何白帝的十二战将,会突然出现?还及时相助,帮了她们。 东海龙宫并非小门小户,四界不论水族还是神仙都给些薄面。但白帝这种睥睨众生的上神,根本无需迎合,还有他不是在闭关吗? 四界皆知,白帝亲属十二战将,唯有亲命或是战神令,方能行事。 红黛感觉哪哪都不对劲!紧张问道:“公主的贴身护卫黑玑呢?也被杀了吗?” “他,”白卯顿了顿,“一会你自己去问。” 面对白卯的闪烁其词,她心中疑窦更深,又想起另一人:“西海大太子蓝敖呢?” “他安好。” 然后,白卯吩咐她带双鞋子给公主,最后说了句:“你的主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与我无关,我只是听命行事。” “阿黛,你还好?用过早膳了吗?”红蛟怯生生问蹲在脚边,帮她穿鞋的红黛。心中担心她又唠唠叨叨数日,或是责怪黑玑。 “嗯,奴婢无碍,谢公主关心。”红黛声音哽咽道,公主总是这样单纯良善,从不因为尊卑有别,轻贱下人。 “那个,你别责怪黑玑,”红蛟小心翼翼道,“他是为了保护我。” “黑玑?!”鞋穿好了,红黛抬头望向白帝,好一个翩翩公子,她竟不敢直视了。 突然,想起自己曾打过他一个耳光,右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对,你没认出!他就是黑玑,好看?”红蛟笑盈盈道。 “原来如此,奴婢眼拙。”红黛仓惶起身,把颤抖的右手背到身后。 “属下有事隐瞒,还请公主责罚。”白帝上前,再次郑重道。众战将已竖起耳朵。 “你等等,”红蛟突然看见,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大厨,“那个谁,你别跪了,本宫没事。” “小人差点误伤了公主,还请责罚。”白帝不发话,白大厨不敢起来。 “这不是没伤着吗?你也是无心之过。”红蛟很大度。 “还请公主责罚。” “那就罚你,今天再给我做好吃。”红蛟眨巴着双眼。 “公主既不责怪,你且退下,去预备午膳。”白帝冷冷道。当时一扬手,地上的碗碟碎片竟一扫而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多谢公主。”白大厨诚惶诚恐退下。 “黑玑,你方才要和我说什么?”红蛟转头就问白帝。 “那个,属下,我,”一打断,白帝竟不知从何说起。 “黑玑,你别紧张,瞧你又结巴了。你说,我听着。”红蛟鼓励道。 “小公主,属下欺瞒了你,我有名字,本名白千里。我也并非下界的地仙,而是土生土长的南疆人士。” 众人听言,眼光若有似无落在白帝身上,无不心道:编,你接着编。 “哦?原来,你真叫白千里啊?那到底哪个才是你的真容呢?” “现下这张脸,就是属下的真容,如假包换。” “你过来,”红蛟向白帝勾勾手指。待他走到小公主跟前,听到一声“低头”,他乖乖低头,结果一只白皙的小手,就在他的右脸颊,重重扯了一下。 在场之人倒吸了口气,这东海公主在干嘛?当场调戏吗? “哦,面皮扯不下来,应当是真的。”红蛟认真道,“早知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当初就不嫌弃你丑了。” “额”众人内心忍不住疯狂吐槽:小公主,你可以再幼稚些吗?你不会仙法,也不代表别人要戴面皮,才能变身啊?还有,你还真只看脸,选护卫啊! 第46章 编不下去了,白子,你接着编吧! “白千里,挺好听一名字,当初为何不据实相告?”红蛟质问白帝。 “公主,属下有难言之隐,迫不得已”白帝面露难色。 “看你这样子,的确是迫不得已的,不能再迫不得已了。”红蛟若有所思道。 “公主不过,你要相信,属下对你的一片忠心。”白帝见红蛟并没应他,就想是不是像从前那般装可怜,博同情。 突然,红蛟“哦”了一声,好似突然醒悟,“我知道你是谁了!” “公主,知道了?”白帝心中一惊。 “你说,此处是白帝城彩云间吗?” “是。” “怪不得,出发前,你笃定可以让我来南疆见识见识,”红蛟兴奋得两眼发光,“所以说,你就是,就是” 众人心有忐忑,紧张等着她的答案。 “白”对,小公主大胆说出来,你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帝,”白帝大吃一惊,竟然被她猜到了吗?! “座下的十二战将,对不对?”说罢,红蛟就一脸“赶快夸我聪明”的骄傲表情。 “那你到底是哪个战将?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哪个?”红蛟念叨了一圈。 “子鼠吗?应当没你长得这么好看。” 白子内心表示不服:我很丑吗? “丑牛吗?应当没你这么机灵。” 白丑心里挺委屈的:我很笨吗? “你不会和我一样,是一尾龙?你是什么龙?小白龙吗?”红蛟越说越激动,感觉自己猜中了答案。 “白子,你来说。”白帝向白子使眼色,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本神编不下去了,你接着编。 “白子?他不是叫黑子吗?”红蛟反应过来,“哦,你也骗我!” 白子连忙道:“还请公主恕罪,属下也是有苦衷的,您听我解释。我乃白子,白帝十二战将之首,他俩是白丑和白辰。”一边说,一边指人。 “你们竟都骗我,好大的胆子!”这下,红蛟真恼了,“一个二个,当本宫很好骗,是不是?说,你们到底是何目的?” 白丑和白辰赶忙道:“公主,我们真有苦衷。” “到底有何苦衷?说来听听,若是说不明白,本宫,”红蛟原想说告诉父王和哥哥们,后来一想他们是白帝的人,应该没那么好收拾,“本宫,一定禀告白帝上神,说你们擅离职守,不务正业。” “是。”三人苦哈哈看向白帝,心道:这都是什么事! 当时,白子的脑子就迅速转了起来。思索片刻,他有了主意,清清喉咙道:“公主,事情是这样的,您可知,我们家帝君闭关数千年,出关之期未定。” “知道啊,本公主的母后也闭关多时,这与你们骗我何干?”红蛟气得嘴嘟得老高。 “帝君闭关,我们几个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出去赚点零花钱。”在场其他战将,纷纷给了白子一个“你好机智”的眼神。 “于是,我就去卖糖葫芦,白丑和白辰就去卖艺。” “那为何改名换姓,欺骗本宫?我最讨厌人家骗我了!”红蛟不依不饶。 “我们出去揽私活,自然不能说出真实身份,丢了帝君的颜面。万一他老人家出关,得知此事,把我们都除名了,怎么办?”白子偷偷看了白帝一眼,对他和未来帝后的相处,表示深感忧虑。 “白帝上神,真这么可怕吗?”红蛟问道。 “嗯。”白子郑重点点头,白丑和白辰也跟着帮腔。 红蛟突然想起精卫从前对她所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让她离白帝远点。看来这位上神的确不好惹,当下对他们几个骗她之事,怒气就消了大半。 “哦,本宫明白了。黑玑,不,白千里也是去升仙府揽私活,才遇到我父王,而后进了东海龙宫,成了我的贴身护卫?”红蛟恍然大悟。 白帝知趣点点头,白子则心道:话都是你自己说的,与我无关! “如此一说,跟了个如此强悍的主子,你们倒真挺不易的。我说嘛,哪有人起‘黑子’和‘黑丑’这等怪名。”红蛟口气软了下来。 “是是是,公主所言极是。”白子嘴上称是,心中则道:“还能比黑玑更难听的名字吗?” “这位漂亮的仙女姐姐,又是何人?”红蛟问起一言不发的白卯。 “公主,她是白卯,白帝座下十二战将之一。”红黛抢先说道,“昨晚,她曾帮了我们大忙。” “对哦,白千里,我们昨晚是如何来到此处的?”红蛟总算想到问题的关键。 “公主,昨晚,我们”白帝不知该如何告诉红蛟,事情来龙去脉。这等腌臜事说出来,只能污了她的耳朵,宁可她永远不知道。 “公主,这事还怪我们兄弟几个,”白子见白帝一脸为难,自然要急帝君之所急,背锅那是必须的。“那日,得了您的厚赏,就遭了贼眼,一帮子贼趁夜来客栈偷您的法宝” “阿黛,我们的宝贝被偷了吗?”红蛟当时就急了,法宝可就是她的心头好啊!丢什么,也不能丢了千辛万苦攒的宝贝,不是? “没有,没有,公主放心,奴婢都收的妥妥的。” “宝贝在就好,本宫放心了。”红蛟松了口气。 “公主,您还能再心大些吗?”白子心道。 “有贼人登门入室,为何我和阿黛都不知晓?”红蛟再次想到问题的关键。 “那帮子下作小贼,用了迷香。好在,白,千里及时发现,同我们一说,我们就齐心协力把贼人打跑了。之后,我们怕贼人再来,就干脆用马车把二位带来了此处。毕竟在南疆,还没有哪个毛贼敢擅闯白帝的居所。” “辛苦诸位了,之前本宫对你们有所误会。”红蛟立马向白子几个道谢。 “公主,不敢当,谁让我们是白,千里的同僚呢!互相帮衬是应该的。”白子十分讲义气拍拍胸脯。 “白帝十二战将,果然是肝胆相照、情深意重。你们都按十二地支排名,对?” “公主过奖,自然如此排名。”白子有些得意,心想总算忽悠过去了。 “那白千里为何叫白千里,他是十二战将的哪位?”红蛟三次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第47章 蓝敖要闯白帝城 白子再次同情看了眼白帝,心道:帝君,这次,小的帮不了您了。 可白帝是什么人物?活这么一大把年纪,吃的仙丹比别的神仙吃的饭还要多,这能把他难住? 于是,他朗声道:“公主,属下其实是十二战将的替补,并不在编内。十二战将不过是名号罢了,并非指某个人。一旦战损,就要有人替补。” 说着,白帝的声音暗淡了下来:“十二战将长存,但战将绝非同一人,一将功成万骨枯。” 听言,在场十二战将的心情有些低落:是呀,前任十二战将在神魔大战中尽数陨落,全军覆没。 铁打的白帝,流水的战将。 白千里的身份是编的,白帝的话是却是实话。 在场之人皆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红蛟率先开口:“白千里,你要加油哦!”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暖,似能抚平一切伤痛。 “是,公主,定不负所望。”白帝眼神柔和。 “白帝上神闭关,本宫和红黛留在白帝城,是不是于礼不合?”红蛟问道,漂亮的小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我好想留下来。 “帝君闭关前,曾吩咐过,遇小事,我们战将可以便宜行事。如今,公主在南疆遇到贼人,也是我们看守不当。留在白帝城做客一段时日,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算是赔礼。”白帝睁眼说瞎话,解释了一通。 “这么说,我们可以留下了?”红蛟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是。”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阿黛走,我们出去逛逛!”说罢,红蛟就如同只粉蝶般,翩翩飞走。红黛连忙去跟。 一场风波,总算有惊无险糊弄过去了! 白帝轻疏了口气,在场战将一直绷着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白子,吩咐下去,别说漏嘴了。还有,就算在白帝城,也要派人好生看顾她,别出了什么纰漏。否则,唯你是问。”红蛟一走,白帝瞬间又恢复以往的威严和清冷。 “是。”白子恭敬应道,心中腹诽:我的帝君,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众战将一一退下,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白卯走到外头。抬头望见水洗一般的天空,却觉得自己的心更木了,好像塞满了冰渣子。 日上三竿,有间客栈中人,连同掌柜和店小二在内,都比往日醒来的要晚。掌柜虽觉得事有蹊跷,但客栈住客皆安然无事,何必捕风捉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唯一奇怪的事,就是日前出尽风头的东海小公主红蛟一行,竟连夜走了,不辞而别。不过,他们预先交了十日的房费,如此一走,客栈反倒是占了大便宜,何乐而不为? 掌柜心想:那东海公主倾国倾城,又身怀法宝,还是个不能修仙的,实在是太招人了。走了倒好,长居客栈,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 只是可怜了西海大太子,为博美人一笑,整整十颗天晶红石可是打了水漂。方才见他,如丧考妣的模样,丢了魂似的,真是可怜啊! 蓝寅醒了,这一觉睡得可真久,还睡得腰酸背痛,浑身不舒坦。 醒来之后,一眼就瞧见自家大太子,失魂落魄坐在房中的椅子上,蓝寅觉得头好痛。 “醒了?”蓝敖淡淡问。 “主子,属下今个怎么起晚了?如今什么时辰了?” “巳时。”(上午九点到十一点) “什么?巳时?怎睡到这个时辰,还请大太子责罚。”蓝寅慌慌张张起身。 “不忙,中了迷香,也不能怪你。”蓝敖口气风轻云淡。 “中了迷香?!”蓝寅大吃一惊,“可有丢东西?” “丢了。” “丢了何物?可是随身带着法宝、晶石,还有钱银?”蓝寅急急问。 “丢人!”蓝敖白了他一眼。 “”中了迷香却浑然不觉,说出去,的确挺丢人的。 “赶紧穿上衣裳,本宫有话同你说。” 此后,蓝敖就把昨夜发生之事同蓝寅说了一遍。 蓝寅听着听着,嘴巴不知觉成了一个“o”型,说起话来都不太利索了。 “大太子,您说,昨晚狐族之人想要玷污小公主,就往所有人房中下了迷香,还往她房中下了九转合欢!之后,白帝的十二战将出现,杀了那帮子淫贱狐狸,还将小公主带去了白帝城。然后,黑玑就叫白千里,也是白帝的人。” “是。”除了黑玑的真实身份,蓝敖将昨晚之事和盘托出。至于为什么要隐瞒这点,他自己也说不清,大概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玄天啊,白帝啊!不是迷香劲还退?我没听错。”蓝寅震惊得不能再震惊,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句句属实。” “九转合欢淫邪至极,他们该死!”蓝寅咬牙切齿道。只要是个男人,听到有人用如此下作手段对付漂亮、单纯的东海小公主,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怪不得,那个白千里法术如此高强,原来他是白帝的人。不过,他既是手下,为何要隐姓埋名到东海做公主的贴身侍卫啊?”蓝寅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白千里”三字,蓝敖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大太子,言下之意,他对小公主”蓝寅话说了一半,不该再说。 蓝敖也不接他话茬,只说:“蓝寅,本宫想去白帝城走一遭。” “大太子,你说想去哪?” “白帝城。” 蓝寅有些怕了,感觉自家主子有些魔怔。这上神白帝的城池居所,可是外人说去就可以去的? 于是,他立马忠心劝谏:“大太子,咱还是回西海。东海小公主的确漂亮,四界少有,不过龙女何其多?主子您,人帅、钱多、法术高超、身份尊贵,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白帝可是远古战神,他手下的十二战将,一般神仙都要敬他们三分。他们,是不会给我们西海这个情面的。” “蓝寅,本宫说了,要去白帝城。”蓝敖一字一顿道。 “大太子,小的求您了,这白帝城,真不是谁都可以去的。何必,自讨苦吃。”蓝寅苦苦哀求。 “本宫就不信这个邪了,偏要闯一闯。”蓝敖的口气异常坚定。 “大太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说出来,也好让小的,死也死个明白。” “蓝寅你不懂,红蛟她昨晚喊我‘蓝轻舟’,不论如何,本宫都要走这一遭。否则,此生都会记挂于心的。” 切,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追女人!一时间,蓝寅的头疼得厉害。 第53章 四季花香,星辰大海,只因有你 “小公主,莫不是染上风寒了?”红黛有些担心,连忙拿了件披风,为红蛟披上。 “这里吃的好、住的好,哪就那么容易得风寒。”红蛟笑盈盈的,突然想到一事,又道,“不准和白千里说,否则准又是一碗仙姜汤,难喝死了。” “不是才好,若真染了风寒,不用白千里,奴婢也是要熬一碗仙姜汤给公主的。”伺候公主,红黛从来像只尽责的老母鸡。 红蛟无奈吐吐舌头,环视了一圈,虽说已经住了有数日,还是忍不住赞叹一句:“这彩云间布置雅致非常,比起我东海水晶宫,倒是各有千秋。” “是啊,奴婢没见过什么世面,只知道公主的水晶宫金装玉砌、富丽堂皇,四界少有。未曾想,此间竟是天外有天,别有洞天。白千里,有心了。”红黛也是感慨万千。 彩云间坐西朝东,晨起倚窗可见日出。 菱花格窗旁是几株粉色的仙桃树。不同于蟠桃树,仙桃树只开花不结果,花常开不败,浓郁的花香引来五彩仙蝶翩翩起舞。 再过来,是座彩云拱桥,脚底处一群天池锦鲤欢快游弋,在朵朵绽放的雪莲间自在穿梭。 走过小桥,离桥头不远处就是床榻。绕床,长有一株金枝仙桂,风起摇曳,仙桂飘香。 桂树底下,竟长满了在西海见到的绿萼和朱砂,两色梅花。 那床才叫真真稀奇:床顶上缀有闪闪发光的星辰,一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如同一轮圆月悬于帐顶。床榻似大海,覆盖层层蓝色的天鲸绡纱被。床头还挂着几个小海螺、小海星,可供赏玩,逗趣。 床边上,是一张红木梳妆台。这梳妆台倒是普通,刻有龙凤呈祥的图案。首饰匣子里头只放着两件东西:一把银梳子和一支红豆簪子。 这是把四季花香、星辰大海,都搬到彩云间来了。 “嗯,还有箱笼里头的新衣裳也不知打哪来的,式样怪怪的,穿着倒挺合身。”红蛟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把玩着银梳子。 “公主穿着倒是别有风情。”红黛笑笑。 白千里交代过,彩云间之物,小公主可以随意取用,衣裳应当是特意给公主备下的。 就是奇怪,他一个大男人,怎就知道衣裳的尺寸呢? “真的?”红蛟听言,笑得眉眼弯弯,试问哪个姑娘家不爱俏。 “真的!公主穿什么都好看。” 此刻,红蛟的目光偶然落在西面墙上一幅巨大山水画上。当即伸手指着画,跳起来道:“哦,我知道了,是画上姑娘的衣裳。” 红黛顺着红蛟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是幅极为普通的山水画,画的是小桥流水人家,一间农家小木屋,桥边的桃树下,一位浣衣少女,梳着两个窝髻,一身粉衣,背对他们,正在辛勤洗衣。她的脚边还蹲着一只大黄狗。 “公主这么一说,奴婢还真觉得有点像。”红黛突然想起,初来白帝城那日,公主身上的粉衣。 当时,她还纳闷,从哪找了这么一身衣裳。原以为是白卯战将的,后来她听说,白卯只穿白衣,才知不是。 “画边上还有题字呢!”红蛟跑了过去,仰头细看。 “画还可以将就看看,这字龙飞凤舞的,奴婢还真看不懂。上头写的啥?公主。” “是草圣的狂草,我很喜欢,写的是‘朝辞白帝彩云间’。”红蛟一字一顿念道,而后惊喜大喊,“我知道了!白千里的千里居里头,也有一幅这样的山水图。” 此刻,千里居内,白帝也正坐在八卦太师椅上,看着墙上的巨幅山水,独自一人出神。 这山水画同彩云间那幅画,背景相同。不同的是,画上的女子,身着青衣,梳着妇人的倭堕髻,侧身倚门而立,好似在等什么人。 画边龙飞凤舞,赫然写着一句诗:千里江陵一日还。 白帝伸出手,隔空温柔一划,想把女子面容上的忧愁带走,嘴里低喃道:“江陵,不要难过” 突然想到,小姑娘此刻正在彩云间笑靥如花,心情顿时大好,嘴角也不知觉上扬。 “帝君。”门外有人喊道。 “进来。”白帝收起方才的心思,恢复万万年的清冷。 白戌应声进来,作揖行礼:“禀告帝君,狐族除令狐徒外,已尽数押送往北荒。不过,短短数日,途中遭遇凶兽十数次,人数已经折损近半。怕是能活着到北荒之人,不多。” “活多少算多少,”白帝风轻云淡道,“令狐徒,那色胚还活着?” “活着,依帝君之命,原想找人给他医治,结果药王不请自来,给他看好了。”白戌偷瞟了白帝一眼。 “那老东西倒是好心。”白帝眼神中的冷意越发明显。 “药王说,说”白戌支吾道。 “说什么?” “他说,帝君杀戮过多,他是替您积德行善。” “罢了,既然老东西说情,就留他一条残命!就是别让他装可怜,骗了南疆百姓。” “是,属下会看管好的。” 帝君抬手,白戌会意退下,接着,进来的是白辰和白子。 白辰先上前道:“启禀帝君,属下再去有座山,有座庙查看,庙中一切如常。还去了缘机和尚以往闭关之地,外头设了结界,属下不敢贸然闯入。想来,缘机和尚应当是正在闭关。” “是吗?”白帝沉默了片刻,而后问白子,“白子,你查看的情况如何?” “禀告帝君,属下日前曾用遁地之术,在庙中暗中查看了半日,并无不妥之处。而后现身,小和尚只说,有些想念师父。小石头到底是个半大孩子,青灯古佛,怪清冷的。”白子道。 “那就依你之前所言,贴出告示,寻些高僧去庙中开坛讲经,热闹热闹。” “是。”白子恭敬应道,心道:帝君最近真是太好说话了!当下和白辰对视了一眼。 白辰会意道:“帝君,那西海大太子蓝敖一直在我南疆,并未离开。” “哦,他在做什么?”白帝面无表情。 “一直在升仙府同日值仙官套交情。” “他倒是聪明,随他去,本神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白帝冷冷道,“总不能把小公主永远藏在白帝城,吾倒是想。” 听言,白子的小眼瞪得老大,心道:我的神呐,帝君您老人家还真敢想!敢情,还要金屋藏娇不成? 第58章 七月七来相会 白申见红蛟半天没说话,连忙又道:“小公主放心,绝不会是凡花俗草。” 听言,红蛟心中更是欢喜,却还是摆出公主的架子道:“比起彩云间里头的花草来,如何?” “” “彩云间的花草,我哪里知道?这是我一个区区战将,可以看的吗?”白申心道,求救似的看了白帝一眼。 谁知,坑人的帝君却似没瞧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于是,白申一咬牙,豁出去了:“各有千秋,保准让公主满意。” “白千里,那我们走一遭?”红蛟笑容满面,看向白帝。 这下,白帝才开口道:“小公主想去?” “嗯。”红蛟眼睛亮晶晶的。 “那属下就陪公主,一同前往。”白帝的口气温柔得不像话,转头淡淡问白申,“赏花会,定在何时?” 白申则把目光投向红蛟:“公主,想何时前往?” “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如此,白申请日值仙官尽快安排。” “有劳了。”红蛟十分期待。 “白申战将,辛苦了。”白帝淡淡道。 “不辛苦,不辛苦,只求公主不再怪罪。”白申突然觉得,自家帝君真狗,从前怎么没看出来。 升仙府。 日值仙官望着一盆又一盆的仙树神花,不停往府里搬,眼睛凸出来,下巴都快惊掉了:金树、银树、水晶树、琉璃树、赤珠树、玛瑙树、砗磲树,仙界七宝树都找齐了。 他原以为白帝城中绿萼、朱砂两色梅花,已经足够罕见。未曾想,蓝敖竟找来了鬼蜮的彼岸花和荼蘼花。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此花是鬼蜮之路的唯一风景,能移到南疆,却属不易。荼蘼花独开盛夏,开尽寂寞。 一丛彼岸,一簇荼蘼,一红一白,开尽繁华和落寞。 这西海大太子还真有些能耐,不容小觑。 此刻,日值仙官心下明了二事:一则,蓝敖的确为了此次赏花会,费尽心思。二则,蓝敖这条龙腿很粗,得抱紧点。 想到此处,日值仙官很狗腿,跑到蓝敖面前殷勤道:“大太子,让您劳心劳力了,小仙都不知,该如何回报您的厚意。” “仙官说这话,就见外了。朋友间何须回报。”蓝敖笑言道。 “是是是,大太子所言极是。方才,白帝城的白申来信,说希望可以尽快安排赏花会一事,您看,哪日合适?” “再有两日,便是七月七,牛郎会织女,本宫觉得正适宜赏花。”蓝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妙,果然是妙,神仙眷侣携手赏花,才应景呢!小仙这就去发请帖。” “仙官且慢,”蓝敖叫住了日值仙官,“本宫以为物以稀为贵,邀请仙众不宜过多。” “是,大太子言之有理。”日值仙官听言,乐滋滋转身离开。 见他走远,蓝敖这才悠悠道了句:“红蛟,本太子在此等你,守株待兔。” 一旁的蓝寅听了,不由摇摇头,心道:红颜祸水啊,从前抠抠索索一龙,为了这劳什子赏花会,晶石和法宝哗哗地用,这都啥事啊! 七月七转瞬即至。 红黛一早就为红蛟妆扮好。赏花会是夜宴,白日里先去逛逛南疆的市集。 当白帝见到红蛟之时,眼睛都移不开了:眼前的小姑娘,头上两个窝髻,红色的天蚕丝带缠绕期间,看着很是俏皮。 额前覆着薄薄一层刘海,眉心朱砂痣若影若现。 从前只知她一双红眸,光彩夺目。今日才发现,眼上长长的睫毛同样动人,如同栖息的鸟儿一般。 一袭烟笼红梅白水裙是彩云间箱笼里的,外罩玉兰飞蝶坎肩,一对银蝴蝶耳坠翩翩起舞。 脑海中无端浮现几句诗:南疆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红蛟见白帝呆呆看着自己,什么话都不说,就往自己身上瞧瞧:“白千里,是我哪里穿得不对吗?” 白帝这才回过神来,尴尬道:“没,没有,公主打扮得很好。我们腾云还是御剑走?” “腾云,正好练习一下。”才学会腾云,红蛟瘾正大着呢。 转头又去问红黛:“阿黛,你今日真不一起去逛逛。” “不了,奴婢不会腾云驾雾,我们的龙马车又没了。奴婢就在白帝城中绣点东西,等着公主。”作为红蛟的贴身仙侍,红黛自会拿捏分寸。今日是七夕,又有难得的赏花会,自己何苦去当碍事的夜明珠呢? 红黛走到白帝面前道:“小公主,就拜托了。” “姑娘放心,”白帝对红黛的识相,十分满意,当即就道,“白子,那处应当有些水族修炼的冰晶,你去问他要些。” “多谢白千里。”红黛喜出望外。 白千里,你今日怎作这副打扮?红蛟问道。白帝今日又变化成从前黑玑的丑样,衣裳倒是穿着红蛟之前送的玄衣。还没等他回话,她就明白过来,“怕升仙府的人认出你来。” “是,公主聪明。” 陪同前往升仙府赴会的是,白申和白戌两位战将,一个做赏花会向导,另一个做市集向导。不过,俩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谁都没傻傻往白帝、红蛟俩人面前凑,只是远远跟着而已。 原先白子提议说,十二战将一同前往,白帝给无情驳回了:“十二个都跟着本神,你们是准备打群架,还是地痞扫街啊?” 白子再不敢吭声,心中腹诽:属下不是怕您老人家怂,充充排面,不领情就算了。 一番腾云驾雾,四人很快就来到南疆颇有名气的市集——咸鱼集,此处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集上卖什么的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不卖的。 种出来的仙果仙菜、仙花仙草,不用的神兵法器,闲置的法衣宝衣至于买东西,四界货币均可通用,比如:珍珠、晶石或是钱银,就看卖家想要置换些什么。 说起,这咸鱼集的由来,又要归功于白帝城那位上神。 听闻,此前这处并非这般模样,而是训练武神、战将的修罗场,杀声震天,抵御外族入侵。 自远古神魔大战之后,万万年四界一片祥和,也无战事。 某日,白帝闲来无事施法,指点一番,造就成了这幅人间景观。 于是,闲得发霉的南疆仙众,自此开荒种田,无事摆摆摊,便有了这咸鱼集。 第60章 再遇令狐徒 博得今年七夕头彩,云锦天衣加身,之后不论红蛟去到哪个摊位,大家都会送上祝福。 红蛟毕竟是小姑娘,脸皮薄,不知该如何应付,只能红脸支吾应着。 白帝倒是一脸风轻云淡,不过,只要细看,就可以发觉他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 白申、白戌已从方才的无比震惊中转圜过来,反正神仙活得足够久了,什么都见到。 不过如此一番折腾,红蛟对逛街的兴致就没那么高了。匆匆挑了十数样,还算可心的东西,准备带回去送给父王和哥哥们。毕竟,从前都是他们四处搜寻宝贝,送礼物给自己。 也不知他们现下如何?来南疆有些时日,也有点想家了。 殊不知,此刻东海龙宫设了七夕家宴,龙王和九个太子此刻齐聚一堂。 龙王想到尚在闭关的龙母,老夫妻不知何时相见,就觉得自己比牛郎织女还要惨,好歹他们一年还能见上一回。贴心小棉袄又远在南疆,归期未定,于是,叹了口气,闷闷灌了一杯酒。 此酒,名曰佳期如梦,日前西海大太子蓝敖遣人送来了十坛,说是酒仙新酿成的。 收到酒,老龙王有些懵,想着同西海的交情也没到如此地步。九个太子更是不屑,啥玩意?欺负我们东海没好酒,还是怎的?想着直接原路退回。 结果,蓝敖附了封信,态度毕恭毕敬,说在南疆偶遇红蛟小公主,俩人结成莫逆之交。故而,送几坛酒来东海,聊表心意。 一时间,“莫逆之交”几个字,辗转于十条龙心头。之前,他们也接到过暗卫的线报,说蓝敖为了讨好红蛟,竟花了十块天晶红石,买了棒子糖葫芦送她。 此事如今几乎四界皆知,搞得九个太子外出,遇见关系较好的仙家道友,时常有人玩笑道:“东海和西海莫不是要两海成一家了?届时可别忘了,发张喜帖。”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本想去南疆一探究竟,谁曾想,又接到白帝城的来信。信中道,那个讨人厌的护卫黑玑,真名叫白千里,居然是白帝的人!把红蛟一行,连同暗卫全请到白帝城做客去了。 瞬间就凌乱了,娇娇到底在南疆干了啥?我的神啊!那可是白帝城,老龙王都不曾去过。 东海诸龙只好按兵不动,静静等着红蛟归来。 等归等,可这不妨碍东海老龙王和九太子,对娇娇的日夜思念。 宝贝小公主不在,嘴里的琼浆不美了,满桌的佳肴也不香了。 其他八位太子尚懂察言观色,不去触敖广的霉头,只有饕餮一个憨憨,不怕死问道:“父王,这都七夕了,十娘到底何时归来?” 敖广“啪”一声把酒杯重重放桌上:“龙崽子,你问本王,本王去问何人?” “可儿臣想她了,不然,儿臣去南疆接她回来。”饕餮试探道。 “接,去哪接?你知道白帝城在哪?”敖广气得胡须一颤一颤的。 “儿臣去南疆打听一番,总能找到地方。”饕餮不死心。 “你个吃货,长点龙脑!那可是上神之地,可是我等想去就去的地方。且等着,这也是你妹妹的机缘造化。” “可儿臣着实想念妹妹了,怕她在外头没人照顾,吃不好,住不好。” “老五啊,来,陪为父喝一杯。”敖广何曾不想宝贝闺女,老龙心里苦啊! “五弟,待到八月十五,如若十娘再不回来,我们就去南疆,接她回家。”老大囚牛发话。 “那就这样。”敖广首肯,余下七龙也纷纷道:“大哥,我们也去。” 家人思念,红蛟不由“阿嚏,阿嚏”打了几个喷嚏。白帝当下幻出一件白斗篷,给她披上道:“时辰不早了,去升仙府。” 斗篷是白帝的,穿在红蛟身上有些大,却别有一番风情。 “嗯。”红蛟乖顺点点头,俩人往回走。 经过一个摊子,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吆喝道:“红豆簪子,红豆簪子,只要一块天晶红石。” 听言,大家都觉好笑,哪来的老太婆,一根红豆簪子也妄想卖到一块天晶红石。莫不是想钱想疯了? 白帝却驻足停了下来,二话不说,丢了块天晶红石给老太婆,拿了簪子递给红蛟,道:“小公主,属下送你的七夕节礼。” “好漂亮,不过,一块天晶红石实在太贵了,你不如留着修炼?”红蛟虽说喜欢宝贝,但这红豆簪子看起来,实在值不了这个价。 “这位姑娘,话可是这样说。修炼的晶石可以再寻,老太婆的红豆簪子可就此一根。”老太婆殷勤道,“这位仙君虽说相貌平平,配不上姑娘,” 对于“相貌平平”这话,白申和白戌觉得老太婆实在有些眼瞎。 “但好在仙法不错,对姑娘也是一片真心。”老太婆转头催促白帝,“仙君,愣着干啥呢?还不帮姑娘戴上簪子?如此绝色佳人,多上点心。” 一众人觉得有些无语,还是红蛟先开口道:“白千里,多谢。” 白帝从善如流,帮红蛟把簪子戴上。丝带飘扬,红豆一点,没有比它更般配的。 此时,有个瞎眼、独臂的乞丐,左手端着个破碗,一路跌跌撞撞过来,央求众人:“行行好,赏口饭吃。” 谁知他所过之处,大家都厌恶地躲开,竟无一人搭理。 白帝三人早已看清来人,白戌想要上前将他赶走,却给白帝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很快那乞丐来到红蛟跟前,摇着破碗,道:“可怜可怜我。” 红蛟心善见不得这些,当即往他碗里放了一颗珍珠,同情道:“拿着珍珠,去买吃的。”心中奇怪南疆仙众,怎么没点同情心? 不过,她哪里知道,面前的乞丐就是给她下九转合欢的令狐徒。白帝早已下令通告,狐族犯了大错,全族驱逐出南疆,发配北荒。令狐徒既已身残,就饶他一命,留在南疆。 故而他在南疆,除去无知小儿,会对他抱有同情,其余之人躲他都不及。 白帝守护南疆万万年,从来不失公正。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令狐礼连连道谢。 “小公主,我们走,再不走就晚了。”白帝淡淡催促,眼中的厌恶却是明显。他怕自己再不走,会忍不住对令狐徒出手。 “好,走,白千里。”红蛟笑盈盈应道,四人腾云而去。 这时,令狐徒手一抖,整个人瘫倒在地。破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碗里的珍珠也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第61章 升仙府的赏花会 升仙府的赏花会的确不同凡响。 纵是白帝这般见识广博的远古上神,也得道一句:花心思了。 夜宴也别出心裁,名为百花宴,宾客可一边赏花,一边宴饮,各得其宜。 一时间,花香、酒香让人沉醉。 所以,当红蛟欢快得如同一只彩蝶,穿梭于宝树、仙花丛中,笑靥如花。 白帝发慈悲对白申道:“差事办得不错,罚俸免了,喝酒禁着。” “多谢,帝君。”白申小声道,嘴里一阵发苦,好想喝酒啊! 白帝化身白千里,但他同白申、白戌皆是白帝之人,南疆众神敬着,自然居于上座。 白帝同小公主邻座,白申、白戌落座白帝边上,难免有点紧张。 红蛟对规矩倒是不看重,只要顺意、开心便好。 很快日值仙官端了酒盏,向诸仙敬酒一圈,而后就在白帝、红蛟那桌坐了下来。 “诸位战将大驾光临我升仙府,招呼不周。”日值仙官客套道,脸色却是得意非常,一脸写着“赶快夸我,这花宴、酒宴多有仙家气派”。 此刻,白帝夹了块百花糕,往红蛟的玉碟里放,问:“合口吗?” 贝齿轻启,浅尝一口,“尚可,不够甜。”就放下玉箸,不动了。 “应当带白大厨过来。” “带白大厨过来”几个意思?哪有人出门做客,带着自家厨子?砸场子吗? 白申、白戌觉得自家帝君也是够了,人家日值仙官是主,过来说话,好歹给点面子。这样公然秀恩爱,真的好吗? 于是,俩人连忙搭话:“哪里,哪里,让仙官劳心劳力了。” “升仙府果真名不虚传,花会办得极好,本宫甚是欢喜。”红蛟转头夸赞。 “这位想必是东海小公主了,久仰大名。”日值仙官客气道。 对这位小姑奶奶可不得客气点。西海大太子蓝敖接接连操持了数日,给升仙府这么一大排面,只提了一个要求:“宴会当日,劳烦仙官为本宫,引荐白帝城诸位战将。此外,本宫同东海小公主乃故交,烦请仙官将我们位次安排在一处。” 听言,日值仙官心下有了计较:看来南疆坊间传闻属实,蓝敖的确思慕东海小公主,为她一掷十晶。后来,红蛟不知去向,没曾想竟同白帝城搭上了关系。 所谓拿人的手短,喝人的嘴软,何况这点小事,日值仙官哪有不应的。 此时,白帝才悠悠开口:“不久前,劳烦仙官安排,在下这才有了去东海的机缘。” “你是?”日值仙官坐下时,其实早已觉得眼熟,只是不敢确定。 “这位,就是此前提过的白千里,白帝座下编外战将。”白申赶紧解释。 “原来如此,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这下日值仙官彻底明了:当初他假冒地仙,也不报名号,只说想远离南疆,到东海找个差事。 如今看来,好大一坑啊! 此人应当很得白帝信赖,颇有脸面,要不,不会连白申、白戌两位正牌战将,都要对他客客气气。 日值仙官见时机成熟,当下道:“小仙,为诸位引荐一人。”话音才落,就有人从那七宝树后头,健步走了出来。 不是西海大太子蓝敖,又是哪个? 只见他今日一身月牙白得长衫,下摆处落有几朵墨梅,衬得他分外妖冶。 他也不客气,直接往红蛟身边的空座一坐,浅浅一笑:“小公主,好久不见。” 于是,红蛟左手一个白帝,右手一个蓝敖。 “怎么是你啊?蓝太子。” “当然是本宫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说罢,他一脸挑衅看着白帝,心道:狗逼上神,果然又装神弄鬼,欺瞒红蛟。 从蓝敖坐下的那刻,白申和白戌第一时间望向自家帝君,尤其是白申,莫名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白帝倒是没事人一般,只将红蛟面前的那杯醉生梦死撤下,换成百花露。 “惊喜,意外。” “这才几日未见,本宫怎又从蓝朋友,变成蓝太子了?” “这” 此时,蓝寅走了过来,向红蛟见礼:“拜见小公主,客栈一别数日,公主不辞而别,我家大太子甚是挂念。”示意让自家主子悠着点,对方可是白帝的人。 “承蒙挂念。” “是啊!公主你知不知道,那晚客栈出事了?”蓝敖神秘兮兮道。 “知道。” “公主知道?”蓝敖的目光有意无意看向白帝。 “大太子,多日不见,你可还好?”白帝突然开口。 “哟,这不是公主的贴身护卫黑玑吗?”蓝敖装得一手好傻。 “蓝太子喊错了,他叫白千里,可是白帝手下的编外战将哦!厉害?”红蛟有点骄傲。 “厉害,厉害,不知公主,客栈那晚到底遇到何事?也不说一声,让本宫好找。” “那晚,屋里进贼了,好在有白千里和一众战将帮忙,否则本宫那些宝贝啊!” “白帝治下严明,没想到,在南疆,竟有如此大胆妄为的贼人?”蓝敖佯装很惊讶,眼睛却看向白帝。 “蓝太子此言差矣,白帝上神在闭关。”红蛟解释道。 白申、白戌和蓝寅在一旁听着,只觉得不论是神,还是龙,只要到了红蛟小公主面前,各个瞬间变戏精啊? 演,你接着演。 “对,本宫怎忘了这事。白千里,不知白帝何时出关?”蓝敖有点恶趣味。 “帝君之事,岂容我等置喙。若是大太子记性不好,可以吃点仙核桃补补脑。”白帝冷冷道。 这话很不客气! 日值仙官听着有些头皮发麻,作为东道主,自然要打圆场:“诸位远来是客,来来来,不如我们共饮一杯,祝愿帝君早日出关。” 这个面子要卖,桌上之人皆举杯。 蓝敖又道:“小公主啊,那晚东海数十暗卫全部被害,你和红黛又不见踪影,本宫真的很担心。” “什么东海的暗卫?全部被害?”红蛟十分惊讶,目光却是转向白帝,“到底怎么回事?” 第63章 糊涂的风流鬼 “是他,白千里,不,白帝!”令狐徒蜷缩到一个角落里,死咬牙关,却还是忍不住浑身打颤。 每每想到这个名字,他就会想起那个如噩梦般的夜晚,瑟瑟发抖。 血,还有无尽的痛苦。 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令狐徒疯子一般,喃喃自语。 这些时日,他从一个骄纵纨绔的狐族小公子,变成一个街头乞丐。 天堂到地狱。 狐族被驱逐出南疆那晚,除了母亲偷偷来看过自己外,其他族人恨不得嗜其血,啃其骨。 是啊,他一人犯错,牵连全族,让他们失去了家,从此颠沛流离,甚至性命不保。 他哭着哀求母亲,说知道错了,求她带自己一起走,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母亲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手背,她不敢!说老狐狸,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不过,她留下大半积蓄,让他自己保重。 但,一个瞎眼又断臂的阉狐狸,又如何保重自己? 母亲留下的钱,很快就被歹人抢走了,他甚至都还没捂热。 哪里都有坏人,恶人自有恶人磨。 后来,他就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可这也并不顺利,因为他是狐族,南疆众人皆知狐族犯了大错。除了偶有小孩不明就里,会施舍他些吃的,饿极了,只能去捡人家丢了的吃食。 眼睛虽瞎了,狐族的嗅觉却还敏锐,总能寻到些残羹剩饭。 从人们的街头议论中,他知道了狐族在发配北荒的路上,屡遭凶兽和恶灵的袭击,损失大半。听到消息时,他起初有些难过,后来却又幸灾乐祸,让他们抛下自己!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母亲,她是只漂亮的狐狸精,一直过得养尊处优的生活。怎会受得了,这样的磋磨。 令狐徒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半天,发现身边再没人说话。 他们似乎走了。 对啊,白帝不会要自己命的,要不怎会让药王来替他医治? 那个东海小公主怎还会发慈悲给了颗珍珠,她不恨自己吗?哦,她大概没认出自己来。如今,这副鬼样子,估计连亲妈来了,都认不得了。 珍珠,珍珠去哪儿? 于是,他着急四下摸索着,想要找到那颗珍珠。 好死不如赖活着。 找到了! 他心头一喜,也顾不得破碗碎片把自己的手划伤,只想赶紧拿上它,去换点吃的。 谁知,下一刻,却有一只脚将他的左手死死踩住了,让他动弹不得。 “啧啧啧,真没想到风流倜傥的令狐公子,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说话的男人,声音尖削刻薄,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你是谁”令狐徒手上吃痛,说不出话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可以帮你的人。” “我与你无冤无仇,放了我”听声音,令狐徒猜测这陌生人,大约是见财起意。手越来越痛,于是他狠下心道,“放了我,珍珠你拿走。” “呵呵呵”来人咯咯笑,总算把脚挪开了。 令狐徒把珍珠一扔,立马爬起来,想要逃跑。 没曾想,还没跑出几步,整个人又被那人踩在脚底。 “这位公子,珍珠给你了。你我素昧平生,何必为难我一个落魄之人。求你高抬贵脚,求求你”令狐徒苦苦哀求。 “令狐公子,想听听你族人的消息吗?” “不想,我没族人,求你放过我。”令狐徒虽不知来人是谁,但却感觉他绝非善类。 “如今狐族之人所剩无几,你父亲令狐礼还活着。”那人也不管令狐徒,自顾自往下说,“不过,你母亲” “我母亲怎么样了?” “她啊,运气就没那么好了。遇到虎妖袭击,你父亲为了保命,把她推了出去。” “什么?你说我母亲,她死了?”两行浑泪落了下来。 “是啊,虎妖把她吃了,连块骨头都没剩。” “母亲!”令狐徒嚎啕大哭,觉得生无可恋。 “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可惜啊,可惜啊!你,就没想过报仇?”男子口气淡淡。 “报仇?拿什么报仇?”令狐徒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只说,“你是南疆人士吗?” “算是。” “那好,如果说,我的仇人是白帝,你还会让我去报仇吗?” 男子果然不吭声了。 “呵呵呵,怕了?放了我,我一个一无所有的废人,随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何苦脏了你的手呢?” 话音才落,踩在令狐徒背上的脚移开了,他终于可以喘口气。 男子将他扶了起来,还为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令狐徒感觉那男子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鬼一般。 “怕他?本君还从未怕过谁。” “我可以走了吗?”口气不小!吹牛谁不会,令狐徒在想这人莫不是疯子? “跟我走,令狐公子。”男子将那颗珍珠放回他手中。 “你到底是谁?”他闻了又闻,此人身上的气息隐藏得很深,根本分辨不出他的身份。 “我说了,一个能帮你报仇的人。” “既然你有如此本事,找我一个废人,又有何用?白帝才离开不久,直接找他单挑,不就成了。”狐狸天生狡猾,令狐徒明白男子并不想杀自己。他如此屈尊降贵,定有目的。 “呵呵呵,蠢货!所以你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报仇的法子有很多,何必对上人家最强的武力,以卵击石。” “我倒是想知道,对付远古战神,如何才不算以卵击石?”这段时日,令狐徒听过的难听话多了去了,根本不会在意这句漫骂。 “对,原先他的确无坚不摧,战无不胜。可惜啊!神仙也难过美人关。他既有了软肋,还愁没法子对付他?” “你是说,红蛟?” “对啊,令狐公子不是见识过了?” “你想怎么做?” “要说,四界能给上神下媚术的,除了你们狐族嫡系子孙,还能有谁?” “媚术?呵呵呵,你以为白帝会中招?” “他会的,因为,他心动了。”男子顿了顿,“令狐公子,跟本君走。与其苟延残喘活着,还不如放手一搏。” 令狐徒沉思了片刻:“好,干了,我跟你走。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事成之后,把红蛟那个贱人,留给我。”令狐徒咬牙切齿。 “成交,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男子哈哈大笑。 第64章 想撬白帝城的墙角没门! 蓝敖猝不及防出现在白帝城,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首先是苦等红蛟归来的丫头红黛,见到小公主不仅身上多了件炫彩夺目的衣裳,后头还跟着两尾巴。 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看错!的确是西海大太子蓝敖和他的贴身侍从蓝寅。 这才上前行礼:“公主回来了。红黛见过大太子,诸位战将。” “不必多礼,”蓝敖笑言道,“往后,我和你们公主同住白帝城一个屋檐下。还望,阿黛你多多关照,我们家不成器的蓝寅。”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啊! 此时,“不成器的蓝寅”只好站出来:“有劳阿黛姑娘。” “不敢当,都是白千里和诸位战将关照我们,不好喧宾夺主。”红黛这话说得进退有度,还看了白帝一眼。 “好丫头!”白帝心中赞道,面上却是不显,“累了一天,带公主回去休息。” “是是是,小公主早些休息,我明日再登门拜访。”蓝敖很不客气。 “好,蓝太子、白千里,两位战将也早点休息。明日见。”红蛟说罢,主仆二人就往彩云间去了。 红蛟一走,白帝无视蓝敖主仆,自行离去。 白申、白戌也跟着退下,立马通知其他战将,城中来了不速之客。 “大太子,我们今晚去哪歇息?”蓝寅有点苦恼。 “放心,一会定会来安排我俩的住处。好歹是上神之境,将客人丢在一边不闻不问,不成体统。白帝丢不起这个脸。” “哎,大太子,属下说句僭越的话,我们西海龙宫虽不及白帝城尊贵,但在四界也有头有脸。何必,拿热脸贴人冷屁股,自讨没趣。” “蓝寅,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龙不要脸,天下无敌。”蓝敖半开玩笑。 “额”蓝寅一头黑线,彻底无语。自家主子都承认自己不要脸了,他做下人的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跟着一起,不要脸呗! 唉,这都啥事? 好在,过了会,果然如蓝敖所言,有人来领他们去客房。 管他有脸、没脸,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天一早,白子、白丑、白辰、白申和白戌几个战将齐聚膳房议事。 自从红蛟来后,御膳房一改此前的颓废,居然成了白帝城的热门据点。 在此处,大家可以一边议事,一边品尝美食,白大厨俨然也成为核心人物。 白子作为十二战将之首,对于白帝、红蛟和蓝敖的三角关系,也了解得比较深入。 于是,他最先开口道:“西海大太子蓝敖怎么上门了?” 白申和白戌就把昨日赏花会之事,简单说了一下。 “乖乖隆地动,姓蓝的竟然如此明目张胆撬墙角!欺负我们白帝城,没人吗?” “可不气得要死!你们说,我们帝君那么小气一神,怎么就能忍他?”白申说完,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不不不,我说错了,“白申连忙改口,”帝君果然宽宏大量,对待后辈如二月春风般温暖。” “切,白申你可以再虚伪点吗?”众人心道。 “要不,今日我找他,对他晓之以理,请他自行离开。”白戌提议。 “你觉得,他肯吗?”白子问。 “不肯”白帝昨日软硬兼施,都阻止不了他进城的步伐。 “这不结了!那蓝敖从西海一路追来南疆,对小公主死缠烂打。烈女还怕缠郎,何况是娇滴滴的公主。” “不行,帝君忍得下,我可忍不下。”白丑站起来,“我特娘的,这就去揍他一顿,然后丢出白帝城,一了百了。” “坐下,表冲动,”白子拉住白丑,“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何况,前辈打后辈,有些不讲武德。” 难道,我们十二战将从前是靠以理服人吗?其余四战将有点懵。 此时,白大厨端上盘热腾腾的糕点:“趁热尝尝,刚出炉的百花糕。” 一人夹了一块,味道甜而不腻,众人连连点头。 “白申战将,你觉得这甜度如何?”白大厨一脸期待。 “可以,比升仙府做的好。怪不得,帝君昨日还提到,带你一同赴宴。白大,好好干,仙途大大的。” “承蒙小公主抬爱。”白大厨感激道。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了,小公主是谁家的当家主母,还不定呢!那蓝敖,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还会哄小姑娘开心,重点他们志趣相投,都好集宝。保不齐,就把小公主撬走了。”白子泼冷水。 “什么?他敢!”白大厨转身,就去抓了把菜刀,“蓝敖住哪?本大厨去会会他,不算以强欺弱了?” “坐下,都说了,暴力解决不了问题。”白子喝道,“再说,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人家仙阶六十六级。” “啊,”白大厨果断放下菜刀,“我还是接着做菜。” “文不行,武又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众战将陷入了沉思当中。 “有了,”在一旁将玉髓肉剁得“梆梆梆”的白大厨,“要不,在他菜里下毒,怎么样?” “不怎么样。”众战将扶额。 “好,当我没说过,我继续做菜。” “对了,昨日我们还遇到一人,你们猜是谁?”白戌突然卖起关子。 “不就是牛郎、织女,”白子道,“小公主还得件了云锦天衣。”这则八卦消息,是从守城门的侍卫那里听说的。 “说到这事,我们帝君可真不输给年轻人,宝刀未老。大庭广众之下,帮小公主穿鞋、穿衣,真是”真是没眼看,剩下几个字,白申不敢说。 “牛郎、织女不是俩人吗?”白戌奇怪道。 “好的跟一人似的,”白子调侃道,“说,到底遇见谁了?” “令狐徒。” “那个挨千刀的色胚,还没死吗?”白子有些惊讶。 “没死,不过成了乞丐。小公主压根没认出他来,还可怜他,给了颗珍珠买吃的。”白戌担忧道,“就她如此单纯,搞不好,真会被姓蓝的花言巧语骗了去。” “是啊,升仙府的赏花会,我看十有八、九出自于他的手笔。日值仙官,没有如此能耐。”白申同样表示担忧,“彼岸、荼蘼、七宝树,真真土豪啊!” 此刻,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辰,开口道:“我和他同为龙族,要不,就让我去探探他的口风,可好?” “甚好,帝君的幸福就拜托你了,兄弟。”白子亲切拍拍白辰的肩,余下战将复议。 第66章 地牢狱友 红黛找借口出彩云间,在外闲荡之时,正巧遇到蓝寅。 相互见礼过,各为其主,俩人都觉得有必要和对方聊聊,于是找了个凉亭坐下。 “今儿天不错,没想到,我一个下人,竟有机缘住进白帝城。”蓝寅道。从天气聊起,是最保险的开场白。 “是啊,我也觉得恍恍惚惚,都是托主子的福。”红黛感慨道。 这话蓝寅可不敢接,人家的确是托主子的福,受邀而来。而他,是主子死缠烂打,硬要加塞来的。只能换个话题:“不知客栈那晚遇袭,姑娘身子可无碍了?” “有白千里在,并无大碍,多谢挂怀。”想到那晚,红黛的手不由微微发颤,当时若非白帝城相助,自己唯有一死。“不知,大太子打算在此暂住多久?” 这话问得很不客气,基本上等于在问:你主子什么时候滚? 蓝寅心里苦啊!只道:“我们做下人的,只能听命行事。同为水族,我家大太子与你家小公主十分投缘。” “此前,大太子相助东海暗卫,公主甚为感激,来日必定登门西海道谢。不过,一事论一事,此处是白帝城,白千里脾气不是很好,你们知道的。” 姑娘,这话还用你说吗?他本尊已经威胁过一次了,那要有用,不是? “多谢姑娘提醒,往后,还请多多照拂。在此处,我们西海可是半分情面都没有。”蓝寅这话说得实在。 “嗯,公主应当用完膳了,我要回去伺候。”红黛起身告辞。 “好,回见,姑娘好走。”蓝寅起身相送,心里却有些犯嘀咕:小公主用膳,丫头不用在侧伺候吗? 膳房那处,五战将临时讨论小组再次聚集。 这回,白大厨手舞足蹈把白辰早晨对话蓝敖之事,演了一遍。 “如此说来,白辰拿出世伯的派头,都没办法劝退西海大太子了?”白子问。 “是。” “没想到,遇到这么个刺头。”白子有些头疼。 “还是揍一顿了事,这时候,还讲什么武德。”白丑向来头脑简单。 “除了打人,你这牛脑袋,还能装点其他的吗?”白子拍了白丑脑门一下。 “还装着帝君啊!” “好,你赢了。” “这该如何是好?”白申苦恼搔搔头。 “各凭实力竞争,我们从旁辅助,难道白帝上神还会比不过个年轻小龙?”白辰淡淡道。 “是啊,是啊!必须实力碾压。”其余四战将附和,谁也不敢说白帝比不过蓝敖。 “对了,令狐徒不见了。”白戌向白子禀告。 “谁有空管那个下贱胚子,说不定死在哪了。”白子对此毫不在意,“就依白辰所言,我们见机行事,别让帝君在自家地方,失了颜面。散会。” 令狐徒虽然瞎了,但他的感觉和嗅觉还是很灵敏的。 他觉得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阴暗、封闭的地方,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香火气。 难道此处是间寺院吗? 接着,听见哐当一声,似乎有扇铁门开了。 他被推了进去,就听见带他来的男子道:“令狐公子,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只能委屈你暂居此处。” 原来,是地牢啊!令狐徒猜到了。不过在哪,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饿了,能不能给我拿点吃的?” “这个自然,来人,”只听男子吩咐道,“为令狐公子送些酒菜过来,给他身干净衣裳。” 此时,他突然听到边上的牢房,有响动。过了片刻,有个虚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孩子,气汹汹道:“你又把什么人抓来了?你竟然把人家的眼睛弄瞎了,手也砍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小和尚,这回你可说错了!令狐公子变成这副模样,可与本君无关。他这一身残废,可是你们最最敬仰的白帝上神恩赐的。” “你胡说!” “本君有没胡说,你可以问问他本人啊?” “小和尚?”此处果然是间寺庙。南疆的寺庙?令狐徒心中莫名就想起有座庙。听说,那日,白帝就是带着贱、人红蛟去的有座山。 想到此处,令狐徒磨了下后牙槽,狠狠道:“是,我与白帝,此仇不共戴天。”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这些骗子,坏人。”小和尚叫嚷道,很快就听见“啪啪啪”几声,想来是那小和尚被揍了。 此时,一股饭菜香传来,还夹杂着酒香,气味越来越浓。 果然,令狐徒很快就听见碗碟放下的声音,有人道:“令狐公子,请。”听声音应该是此处的守卫。 管他娘的,先吃饱、喝够再说! 令狐徒抓起面前的玉髓肉,狼吞虎咽嚼了起来,接着摸到酒壶,举起来,对着壶嘴灌了半壶,忍不住叫了声:“好酒。” 他太久没有好好吃顿饭了。 此时,那个自称“本君”的男子又说话了:“令狐公子慢用,好好休息,才好共商大计。” “好,不知我该如何称呼阁下?”令狐徒问道。 男子并未回他话,片刻,送饭的守卫答道:“鬼君大人。” “多谢,鬼君大人。” “好,狐族之人果然知趣,哈哈哈,”鬼君大笑,而后是铁门开启的声音,他边走边唱,“我访故人半为鬼,唯今醉里可相欢” “鬼君?”令狐徒一边吃,一边想,“从未听说四界有这号人物,如今四界除了仙者、水族,还有尚未修成的修仙者,为数不多的上神,哪来的鬼?鬼蜮百万年前,早就成空。难道是个化名?” 从边上传来一阵呻吟声,应当是那个不识好歹的小和尚。令狐徒当时心头就起一计,端起面前的一个盘子,道:“小和尚,你手伸过来,一起吃点。” “不吃。”小石头有气无力道。 “哦,对了,和尚是吃素的。”令狐徒放下盘子,摸索了一下,拿起一个蟠桃,从铁窗缝里递过去,“诺,吃。” “不吃,你这个污蔑帝君的小人。” 令狐徒又用劲磨了下后牙槽,面上却是不显:“如果你像我这般,受尽磋磨,一定也会人家逼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第67章 小公主学制陶 “鬼君逼你了?”令狐徒的话,一下刺痛小石头的心。 是啊!他又有何颜面说他人卑鄙,自己不也出卖了白帝,说出了他最大的秘密。 他才是最坏的那个! “小和尚,你吃不吃?”令狐徒不置可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过了片刻,一只小手从令狐徒手中接过蟠桃:“多谢施主,阿弥陀佛。” “对嘛,识时务为俊杰。”令狐徒阴森一笑,心道:这小和尚也太好骗了,有他在,行事方便多了。 彩云间。 红蛟站在屋内的仙桃树下,伸出根手指去逗仙蝶。仙蝶也不怕她,反而停留在她掌心处轻舞。 “阿黛,你说,到底要送白千里什么回礼呢?” “公主,不是送了他十颗天晶红石吗?”红黛拿着个绷子,坐在树下绣花。 “可我后来想想,不过是借花献佛,会不会显得很没诚意?” “白千里不会介意的,公主何必自寻烦恼呢?”虽说红黛觉得送天晶红石有所不妥,但既然那头收下了,她一个做下人的,也没必要纠结。 “话虽如此,可是要不,我再绣点什么送他?”红蛟看看红黛手上的绣活,还没等她回答,就又说道,“算了,你肯定会说白千里是外男,于礼不合。” “公主,奴婢什么都没说。”红黛心道:公主,你怕是误会了什么。 “到底送些什么呢?”红蛟冥思苦想好半天,突然大喊一声,“有了!”她一把抢下红黛手中的绷子,“去备份厚礼,我们去紫竹林一趟。” “公主去紫竹林干嘛?” “拜师学艺啊!” 紫竹林,石屋的院子里,老太婆在埋头苦干。 一堆锦盒累在陶桌上,无人理会。 红蛟拿着张天娟纸,在老太婆身边转悠,嘴里不停道:“老婆婆,求求你了,你就教我制陶。我知道,你看得懂上面的字,明白我的意思。” “小公主,要不,还是算了。”红黛有些心疼自家公主,她从没这样低声下气求过人。 也不知这又聋又哑的瘸腿老婆子,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刁难。 “不行,我一定要学会制陶。” “可是,公主,你同她都说了许久,老婆婆肯定不识字,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正当此时,老太婆突然停下手中的活,拿起桌上的毛笔,龙飞凤舞写了两字:为何? 写完了,还不忘记瞪红黛两眼。 好,妥妥被打脸,红黛觉得有些尴尬。 “我就说她看得懂。”红蛟兴奋提笔写道:做陶器送给朋友,答谢他的好意。 “什么朋友?”老太婆又写道。 “白千里战将。” 见红蛟写完这五个字,老太婆突然笑了起来,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而后又写:制陶辛苦。 “我不怕,还请婆婆多多指教。” 老太婆点点头,将桌上的礼物收下了,意思就是答应了。 见此情形,红蛟不免激动,连忙道:“谢谢婆婆,红蛟定会认真学的。” 原说,这制陶也算是手艺活,不轻易外传。可老太婆不受红蛟的拜师礼,却愿意教她。 红蛟觉得,这般行事占了老人家的便宜。可红黛却觉得,红蛟乃东海公主,身份尊贵,怎能拜这样一个老太婆为师呢?若是公主过意不去,学成之后,再送上厚礼即可。 如此,红蛟拜师便作罢了,毕竟眼下专心学制陶,才是要事。 据老太婆所写,制陶的流程十分繁琐,有九个步骤:淘泥、摞泥、拉坯、印坯、修坯、捺水、画坯、上釉、烧窑,最后才能成器。 所以说,红蛟要先从淘泥做起。淘泥是制陶的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 不过,麻烦在于红蛟一娇滴滴的小公主,穿着打扮都十分讲究。 想到:公主穿着一身天蚕丝衣裙,赤脚到泥潭里霍霍一番,把合适的泥淘出来。 红黛想想,就觉得有些肉疼。于是,她提出代劳,替公主干了。 谁知,老太婆当场就翻脸了,将她俩往外一推,差点还把收下的礼物丢出来! 真没看出,这老太婆还是个暴脾气。 此时,红蛟对红黛道:“阿黛,你回去帮我拿两身轻便的衣裳。往后制陶之事,都我自己来做,你不要插手。” “可是,公主,如果让龙王和太子们知道,奴婢看着你做这样辛苦的活计,一定饶不了我的。” “如此,你就先回东海去,不必跟着本宫了。”红蛟板起脸来。 “公主恕罪,奴婢宁死,也不会离开公主的。” “那你就去帮我拿衣裳?总不能,回去的时候,让人见我一身泥?多难为情。”红蛟性子好,就算生气也不会太久。 “是,奴婢去去就来。”转头就对老太婆说,“方才失礼了,还请婆婆体恤公主娇贵,多多照顾她。” “阿黛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老太婆似乎听懂红黛的话,点了点头。 等红黛气喘吁吁从白帝城跑了个来回,见到自家公主,真是哭笑不得。 红蛟整个人像是从泥塘里捞出来似的,一张漂亮的小脸,整个都给泥糊上了。白色的天蚕丝凤尾裙,早就看不出原本的色泽。珍珠绣鞋只剩下一只,说是另一只掉在泥塘里,找不着了。 不过,她一见到红黛,就指着院子里大缸放着一整块泥,欢快道:“阿黛,你快看,这是我淘出来的仙岭土,婆婆说,最适合烧陶了。” “小公主,好厉害。” “光淘出来还不够,婆婆说,还要把这大整块分开来,摞成圆柱状,存放起来备用。否则,风一吹,泥土变硬,就不好用了。我一会就弄好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红蛟总算是把今天制陶的活计干完了。 可这一身泥,就算换了衣裳,也没用啊!红黛心里愁啊,总不能让公主这样回白帝城? 老太婆似乎看出了红黛的为难之处,伸手指了指石屋背靠的大山,写下:山脚下有温泉。 “太好了!我这就带公主过去洗洗。”红黛感激道。 “多谢婆婆,我们明日再来叨扰。”红蛟向老太婆告辞。 主仆二人出了院门,往山脚下去,果然很快就看见一仙气缭绕的温泉。 红黛三下五除二,为红蛟除了一身泥衣,道:“公主好生洗洗,否则奴婢都认不出你了。” 但是,她们万万想不到,此刻,蓝敖正走过石屋,问蓝寅:“你说,守城门的侍卫,会不会诓我们,红蛟真来了这紫竹林?” 第68章 下流!胆敢偷看本公主洗澡 “公主的头发都沾上泥了,让奴婢帮你梳理、梳理。”红黛解开红蛟的发髻。 乌黑如瀑的长发,瞬间散落开了,丝丝落在水中,宛如水中绽放盛开的莲花。 洗去泥污,洗去一身铅华,水中的女子美好得如同这山水一般,浑然天成。 天生丽质难自弃。 “公主,长得真美。”纵然红黛是个女子,面对这芙蓉出浴的香艳美人,也忍不住面红心跳。 何况,此处是温泉,更是蒸腾得人浑身发热,满脸通红。 “阿黛,这温泉水很舒服。要不,你也下来洗洗?”红蛟顽皮掬了捧水,往红黛脸上一泼。 “调皮,”红黛笑言道,“奴婢,先把这身泥衣拿到那头,洗一洗。” 龙族水性极好,法术高强的龙,还能呼风唤雨,所以红黛放心去洗衣。 不远处,蓝敖对蓝寅抱怨道:“这紫竹林都要走到底了,不要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看见。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的手下,都是一丘之貉的骗子。” “主子,你是在骂小的吗?”蓝寅没太明白蓝敖的意思,觉得自己无故躺枪。 蓝敖当时就给他一记爆栗子:“说你蠢,还不承认。” 许是这记栗子给蓝寅敲醒了,他突然道:“大太子,您说,方才我们经过的石屋,会不会有人住?要不,去叫个门,问问路。” “你不早说。” “那属下回头去问问,主子且在此处逛逛,欣赏一下风光。”蓝寅有点委屈。 “去去去。”蓝敖不耐烦摆摆手,蓝寅转头便去了。 于是,蓝敖沿着山路,继续往里走,走啊走啊。 就听见了“哗哗哗”的流水声,一条银色的瀑布从半山腰,飞流直下,热气腾腾。 水落至山脚处,形成一汪天然温泉,藏匿于茂密的竹林后。 这白帝城果然处处是奇观,蓝敖在心里骂了句:狗逼上神,真会享受。 当下,他一个飞身,飞到竹林的上方,想要登高望远,一览全貌。 谁知,这一看,他就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风光! 水中央是红蛟,不会错的! 她那张漂亮极了的小脸,任谁见过,都忘不了。 长发如瀑,肤如凝脂,半身露出水面,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青山、绿山、紫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此刻,蓝敖整个人就像被天雷击中了,彻底呆住,喉结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同时,隐约传来蓝寅的呼喊:“大太子,你在哪?” 这一声喊叫,惊动了水中的红蛟,也惊动了水边的红黛。 红蛟低头将头发一顺,往右肩温柔一搭。 呼了口气,吹散面前的水雾,这下,她一眼就看见高高在上的蓝敖! 她“啊”的一声尖叫,声音响彻山谷,惊醒了蓝敖。 他着急忙慌,不知该怎么办好? 头一懵,只想着先从树上下来,跌跌撞撞往下一跳。 没曾想,他这一落地,就看见搁在一块大岩石上的女子衣裳! 天哪!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当时,红蛟看着近在眼前蓝敖,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反应就是往水底钻去。 红黛闻声,把手中的衣裳一丢,大喊一声:“小公主!” 此刻,在水底的红蛟慌不择路,没曾想,一只脚竟给长长的水草给缠绕住了。 她伸手去拉扯,谁知这些成了精的水草,却将她的小脚越缠越紧。 她只能咬牙忍痛,死命撕扯,棉柔的水草此时好似锋利的刀片。 待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水草扯下来,小腿上已经是伤痕累累。 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很快,就在水中化开, 染红了那一块水域。 岸上,“啪”一声,红黛想也没想,就直接上前给了蓝敖一个耳光:“下流!” 这一掌打得狠实,一丝血立即从蓝敖的嘴角渗出,蜿蜒流下。 蓝敖也不说话,任凭红黛去打。 “还不快滚!回头自会有人找你算账的。”转头低声呼喊,“小公主,别怕,人走了,出来!” 蓝敖转身,脚却沉重得如同灌了百斤铁,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闻声赶来的蓝寅,看见蓝敖嘴角渗血,失了魂一般,一步步走着,赶问:“大太子,你怎么受伤了?” 蓝敖不应他,脸色乌青,双眼无光,继续往前走。 蓝寅再一看,前头水边是红黛,石头上好似还摆着些女子的衣裳,却不见红蛟! 又听见,红黛在水边喊着,“小公主,出来”之类的话,他似乎明白方才发生了何事,心里一惊:不会! 再喊自家主子:“大太子,小公主,她” 一听“小公主”三个字,蓝敖打了个寒颤,只把蓝寅一拉,咬牙道:“回去!” “可是” “回去!不要让本宫说第三次。”对上蓝敖冷冽如冰的目光,蓝寅有些害怕,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蓝敖。 “是。” 正当此时,他们突然听见红黛的大声呼救:“姓蓝的,滚回来!小公主,受伤了!” 红黛这话,让蓝敖一下清醒过来,他飞奔过来。 “血,你看,水里都是血。小公主,受伤了。”可怜的丫头已经泣不成声,声音都在颤抖,可恨自己太没用了。如果,白千里在就好了。 蓝敖对蓝寅吩咐道:“你看好她!我去救人。” 说罢,就要往水里跳,却有一只手将他衣角拉住,是红黛!她支吾道:“公主,她,没穿衣服” “肤浅!命重要,还是衣服重要?”说罢,一个扎猛子,就往水中去了。 蓝敖是尾蓝龙,仙法极高,潜龙入水,对他而言,比在陆上还要方便。 很快,他就看见红蛟了! 此刻,她正被一群金鱼围攻,这是群半人高的金鱼,身上的鳞片竟有小指头般大小。 可怜的红蛟,身上什么法器、法宝都没有! 就连红绡纱,洗澡之时,都卸了下来。 没有仙法的她,只能挥舞着双手,驱赶鱼群。 尚未成精的金鱼,需要更多精气和精血来修炼,看样子是嗅着红蛟的血气来的。 蓝敖知道,龙血精贵,对于没成精的小妖小怪来说,就是饕餮盛宴。 “小公主,莫怕,我来救你。”说罢,只见金光一闪,蓝敖的九龙鞭已然在手。 第69章 金鱼精的攻击 “啪啪啪”数声响,九节鞭狠狠向鱼群击打过去。威力巨大,水底抖了三颤。 这些金鱼尚未成精,只是身形较大,看着骇人。 它们对付没有仙法的红蛟,不费吹灰之力,对上仙阶六十六级的蓝敖,就不够看了。 最外围的金鱼,几鞭子下来,一下被打得皮开肉绽,有的连鱼鳞都直接打落了。 蓝敖的行为,瞬间惹怒了金鱼群。它们掉头围攻他,使出浑身解数撞击、撕咬。 蓝敖怎会怕?大喊一声:“找死。” 因为担忧红蛟的伤势,口中念念有词,当时使出大招:九龙归一。 只见,九龙鞭一转,金光乍现,横扫一片,离他最近的金鱼,顷刻被劈成两段。 外围的金鱼,也几乎受了重挫,肉眼可见鱼骨。 一时间,鱼肉横飞,在温泉底黏糊成一片,感情都要变成鱼肉锅子了。 在蓝敖对抗金鱼群的那会,红蛟见是他来救自己,又羞又怕,用手环抱着自己,躲到一块大石头后。 心里乱成一片,脚上的伤还没恢复,身上又被金鱼咬了好些伤口。 重点是,她身子还光着呢!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好? 活到四千岁,都没这么丢人过。 该死的蓝敖,本公主要杀了他! 金鱼群终于被蓝敖击退,余下几只漏网之鱼,四处逃命。 蓝敖也不去追,收起鞭子,呼喊道:“小公主,你在哪?” 红蛟咬着牙,躲着不吭声。 “红蛟,你在哪?” 水底四处漂浮着鱼肉渣渣,蓝敖的确没看见躲在石头后的红蛟。 “红蛟,红蛟”蓝敖急了,不会刚才打斗时没留神,让她给金鱼叼走了? 正欲再召出九龙鞭,要把这温泉底给掀了! 后来,再一想,不对啊!龙怎么会被鱼叼走? 那她光着身子,能去哪啊? 哦,对,她光着身子!想到这事,蓝敖的脸又红了起来,好像被温泉水灼伤了一般,褪都褪不下来。 蓝敖红着脸,四下找人,此刻,从一块大石头后面,传来红蛟弱小无助的声音:“站住!你不准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你。” “红蛟,是我,蓝敖,你别怕。”蓝敖不敢动了。 “我要杀的,就是你!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龙,”红蛟长到四千岁,能用的骂人词汇,都用在蓝敖一人身上了,“水族的败类!” “是是是,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你别生气,”蓝敖知道自己这次犯的罪过大了,“不过,我可以对天发誓,不知你在洗澡,误闯其中!” “啊!你这卑鄙、无耻、下流的狗东西,你还说!”红蛟扯着嗓子喊。 “好好好,我不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给你疗伤。”蓝敖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啊!你不准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红蛟拔高声音喊叫。 “好好好,我不过去。公主,到底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 “呜呜呜,哪哪都受伤了,你这个坏人!我要杀了你,大卸八块,喂金鱼。”这会,红蛟是真委屈极了,眼泪哗哗往下掉。 泪水落在水中,化成粉中带红的珍珠,闪闪发光。 龙泪化珠,红蛟哭了! 蓝敖彻底懵了,他只觉得心头一阵堵得慌,真觉自己做错了。 不是误闯温泉,看了红蛟洗澡,错了。而是,他让红蛟哭了,这件事做错了! 不知为什么,他认为自己惹她哭,就是罪大恶极。 “那个,小公主红蛟,我错了,对不起” “呜呜呜”小龙女哭得正伤心。 “你先让我看看伤,给你渡点仙气。等出去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不准过来,我腿受伤了,”红蛟从石头后面,可怜巴巴伸出那受伤的腿,小腿上一道道伤痕,看着的确瘆人。 莫名心疼,蓝敖觉得红黛打自己一耳光,真该! 他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好,我不过去,隔着水,给你渡气。” 其实,这样隔水渡气,范围太广,仙气耗费极大。不过,此刻,蓝敖顾不上这个,只想着红蛟的腿能快点恢复。 过了有半刻钟,红蛟的小腿终于恢复如常,光洁无痕。 蓝敖松了口气。 “那个,我先出去,上岸后,就和蓝寅退出温泉,在紫竹林里等你们。”蓝敖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那个,等等,我,”红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自己身上也受伤了,已经无法游回岸上。 “红黛在岸上等你,公主不用担心。” “那个,我,身上还有伤” “还有伤,公主伤在哪里?” 红蛟咬着下唇,不再吭声。 “红蛟”不过,蓝敖马上就想明白了,她身上有伤! “你可不可以,像刚才那样,为我渡气疗伤?” “倒不是不行,可我总要知道,公主确切受伤的位置。”蓝敖不敢说,方才自己仙气已经耗费大半。 “那,你闭着眼睛过来,帮我疗伤?”红蛟说这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蓝敖没有犹豫半分。 很快,他拨开牵牵绊绊的水草,闭眼来到了石头后面。 少了视觉,让他的嗅觉更加敏锐,他感觉到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香气如兰,甜而不腻。 那香味却又像一种,可以让人失魂的迷药。 蓝敖默念了几遍清心咒,隔水将仙气连绵不断输送给红蛟,为她疗伤。 此刻的水底很静,时间一分一秒都过得似乎很漫长。 就在蓝敖仙气几乎快耗尽之时,红蛟轻声道:“不用渡了,我身上的伤好了。” “全都好了?” “嗯,全好了。” “好。”蓝敖这才放心,缓缓收功,“公主,这下可以游回岸上了?” “可以。” “那我先行一步,你也不用担心我跑了,”谁知,他话还没说话,就听见红蛟大声喊:“蓝敖!有条大金鱼来了!在我们身后。” “公主,莫怕,你先躲起来,”蓝敖此刻还闭着眼睛,“让我来对付它。” 第72章 谁也不知道,我们有个小秘密 “对了,你为何会跑到温泉里,洗澡?”蓝敖问红蛟,他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红蛟脸微微泛红:“我,我身上都是泥,只好去洗洗。” “泥?你摔到泥堆里了?” “不是,我在学制陶,淘泥的时候,就弄脏了。”红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为何学这个?”蓝敖觉得更奇怪。她一个东海公主,又得家人万千宠爱,想要什么没有,还要自己学制陶? “我想亲手做个陶器,送给白千里。”红蛟老实道。 “啧啧啧,公主对他真好啊!”蓝敖突然觉得有些酸酸的,浑身都不得劲。 “他对我也好啊!不过,这事,你要替我保密哦!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要我保密?可以,”蓝敖恶作剧道,“除非,你也做一件陶器送我。” “可是,我都还没学会呢!” “不管,否则我一会看见他,就告诉他。” “蓝敖,你!”这下,红蛟的脸又气得通红。 “小公主,红蛟,你就送我一个呗。”蓝敖见好就收,有点耍赖。 他发现打自己遇见红蛟之后,不知为什么,越发没脸没皮。 说好的霸道大太子人设呢?有时,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事后他都觉得根本不是自己,不会是鬼附身了? “好,到时候,不许嫌我做的丑。”红蛟觉得每次遇到蓝敖,似乎都没啥好事,这家伙又老阴魂不散出现在自己面前。 难道他是自己的克星不成? “不嫌弃,不嫌弃,小公主亲手做的,回头我就供起来。” “不正经。”红蛟嫌弃道。 蓝敖犹豫了一会,又问红蛟:“方才,我见你的真身?你” “你看见了?”红蛟有点紧张。 “你,还不是龙?”蓝敖小心翼翼问道。 “嗯,我是蛟,尚未成龙,”说这话时,红蛟有点沮丧,“不过,对我而言,是蛟是龙也没什么分别,反正都不会修仙。” “红蛟,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先教你修炼口诀。”蓝敖的口气无比坚定,“我相信,总有一日你能化蛟成龙,一飞冲天。” “你教我修炼口诀?”红蛟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我教你。” “为什么?”红蛟心中狠是疑惑:教一尾修仙废龙修炼口诀,好比竹篮打水一场空。蓝敖这是有多想不开? 还是,因为今日之事,对她心存愧疚。 “不为什么,我信你。”蓝敖一双蓝眸深邃如海。 “好,”红蛟莫名有些感动,伸出右手,“不过,这是我们的秘密,盖章保密。” “好,保密,盖个章。”蓝敖也伸出右手,俩人拇指对碰,尾指相钩。 那一刻,似乎有颗小小的种子,在彼此心中萌发。 此刻,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呼喊“小公主,你在哪?红蛟,你在哪?” 白帝的声音有些急促,失去了往日的淡定。 “是白千里来了!我们快出去。”红蛟很兴奋,马上回应喊道,“白千里,我们在这,山洞里。” “扫兴。”蓝敖知道白帝肯定要找来,可没想到他来得如此之快。 “你说什么?”红蛟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庆幸。”蓝敖怏怏道。 “白千里,白千里,我们在这。”红蛟不停大声回应,那头白帝似乎也听到了。所以,待他们跃上路面之时,就直接遇上了。 白帝第一个反应是先把红蛟拉到身边,将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蓝敖很想拦,但他不想破坏才和红蛟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再说,他也拦不住。 白帝柔声问:“公主,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红蛟摇摇头。 白帝似乎不信,一只手已经探上她的元灵,还好,仙气还算充足、清明,想来应该真没受伤。 “我真没事,白千里,你别担心。”红蛟垂眸道,不敢与他直视。 既然与蓝敖说定了,温泉到这里一路乱七八之事,就不能告诉他。否则,依他的脾气,指不定把蓝敖打得半身不遂。 撒谎她也不擅长,肯定要露馅,想了想,红蛟决定装可怜:“那个,白千里,有条好大的金鱼精,它好可怕,还说要喝我的血。” “我已经把它打得魂飞魄散,连重新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公主,不用担心。”白帝安慰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当时,真的怕极了。” “公主莫怕,有我在。也是我考虑不周,我白帝城都是些战将、武神,再不济,连个守城侍卫都是武力、法术高强之人,也不屑那些小精小怪。哪像某些人,空有名头,废材到连个鱼精都对付不了。”白帝瞟了蓝敖一眼。 一听这话,蓝敖就不乐意了,心道:狗逼上神,指桑骂槐,说谁废材呢?老子我虽比不上你本事,如若不是仙气耗尽,哪里会连个鱼精都对付不了。 正欲开口怼回去,谁知,红蛟却抢先一步道:“白千里,你是嫌我废材,什么都不会。住在白帝城,给你丢脸了吗?” “公主,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全四界恐怕找不出比我更废的,不是吗?连个水草精都可以欺负我。”红蛟泫然欲泣。 “公主,属下真不是这意思。有属下保护你,不修仙也无妨。”白帝已经被红蛟成功带偏。 “可是,我这么一直废材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嫌弃我累赘的。”这句话是真心话,红蛟越说越难过。 “公主,属下可以对天发誓,如若我有一天真嫌弃你,就让我魂飞魄散,不得好死。”白帝郑重发誓。 “白千里,不准胡说!不许这样说自己。”红蛟怒喝道。 “我说,二位能否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感受?”蓝敖实在有些受伤,“红黛和蓝寅还在等着我们,要不,我们先和他们汇合,你俩再慢慢互诉衷情,如何?”话语间浓浓的酸气,藏都藏不住。 “走,小公主,属下御剑带你。”说罢,白帝幻化出一柄巨大的剑来,将红蛟小心接了上去。 红蛟从善如流,静静跟在他身后,拽紧他的衣角。 第75章 不过是,黄粱一梦 白卯从千里居退出之时,突然觉得四季如春的白帝城,夜,是那么冷,冻彻骨血,让原本僵硬的心更加麻木不仁。 好冷! 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在白帝城漫无目走着,不知该去往何处。 就这样,白卯不知走了多久,忽见面前有个飘逸的白色身影,她心头一喜。 可待那人转身,看清面目,心又木了, 来人是白辰。 他向白卯走过来,也不说话,就静静陪在白卯身边。白卯也不去管他,因为今夜,她不想独自一人待着。 自到白帝城,白卯同其他战将往来并不多,无他,因为她不一样。 其余战将皆靠修炼晋阶,修得高强的法术,一身本领,而后被白帝钦点,成为守护一方的战将。 而她,之所以能进入白帝城,在十二战将之中,留有一席之地,原因四界皆知: 不要脸自断情丝,白帝可怜她,换来的。 哪怕入城之后,她日、日勤修苦练,在法术修为上,足以同其他战将比肩,他们还是同她不亲近。 因为她动机不纯,因为她是个女人。 除了公务上的往来,基本上,战将们都对她敬而远之。 以往,她也从不在意这些,只因她不论眼中、心里皆是白帝,其他人与她何干? 但自从红蛟入住白帝城,她的心,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冰冷而平静。 总觉其余战将看她的眼神,也不同以往,似乎眼底都带着一丝同情和怜悯。 平时,若是出任务,也格外照顾她,这是从没有的。 然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和怜悯, 她不需要啊!他们懂不懂? 白卯和白辰俩人就这样一言不发,默默走了许久,气氛十分诡异。 终于,白辰打破了沉默:“你方才从千里居出来?”白辰的声音很清淡,没有一丝情绪。 说来,十二战将中,白辰不论长相,还是脾性,行事做派,都最肖想白帝。 白辰是尾白龙,大都一袭素衣。虽说不及白帝的盛世美颜,但长得温文尔雅,俊秀非常,论相貌稳居十二战将之首。 他生性淡薄,性格孤傲,做事却十分狠厉。除去仙法上不可逾越的差距,活脱脱一个白帝翻版。 因此,他在四界中也颇有声名,有不少女仙或是水族,向他频频示好,而他却从不搭理。 白帝不近女色,但却从没要求,属下同自己一般,做个孤家寡人。 不过,现在事实证明,他也并非不近女色,而是其他女色不入其眼罢了。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想到这里,白卯的心又冷了几分。 于是,她一反常态,说了实话:“是,帝君指派我去保护东海小公主。” “这,有些为难你了。不过,我等皆是男子,帝君定是不放心。”白辰的话虽平淡,却让人感觉出其中的好意,“白卯,你后悔过吗?” 是啊?后悔过吗? 夜深人静之时,白卯曾经不下万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答案却从来只有一个:永不后悔。 纵然是现在这般情形,她也只有不甘,而非后悔。 白卯没说话,只是坚定摇摇头。 “痴人啊!自古多情空余,可惜,没了情丝,你连恨都没了。” 听了白辰这话,白卯内心毫无波澜,因为听得太多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不过,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若说自己是战将中的异类,白辰却也是与众不同的。听说,他的家族数百万年前犯了大错,触犯天条,家人被送上了斩龙台,全族获罪覆灭。 当年,帝君怜悯他年幼,就设法留了他一命,带回白帝城。 这事,还是她在广寒宫做玉兔之时,听嫦娥仙子同吴刚闲聊之时,说起的。 广寒宫,感觉是好遥远的事,不过是,黄粱一梦。 她又想起,白辰那日同蓝敖共膳之时,曾说过,他们是远亲。 虽说,那日白子几个没让她参与其中,她还是有办法打听到的。 “听说,西海大太子蓝敖是你远亲,要喊你一声世伯?” “算是。” 原本白卯对西海大太子并无好感,确切地说,除了白帝之外,她对其他任何男子都没好感。但是,自从他死皮赖脸住进白帝城,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她就莫名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情敌的追求者,就是朋友,虽说她什么都不是。 这会,对白辰也就亲近了一分。 白辰顿了顿,又接言道:“我曾劝他,离开白帝城,可惜他不听。年轻人嘛,总要撞了南墙,才会回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瞧着东海小公主对他,也并非无意。我们帝君,怕是有些头疼。” “何以见得?” “也无其他,就是龙族的直觉罢了。谁知道呢?你也不是不知,情爱之事半点不由人,不是谁比谁法术高强,就能胜出的。你保护公主之时,且看看。可千万别让,蓝敖有机可乘。” 听了白辰这话,白卯一直沉闷、冰冷的心,突然又有了些许气息。 她看看身边的温润如玉的白辰,没想到,一贯沉默寡言的他,竟如此善解人意。 “天色已晚,就此别过,”白卯行礼,想了想,还是道了句,“多谢。” 白辰笑笑:“你这谢的,有些奇怪。” 有座山有座庙地牢。 经过数日休养,眼盲断手的阉狐狸令狐徒,脸色和精神看起来好多了,再也不是一副街头乞丐的模样。 鬼君安排给他的差事,也紧锣密鼓操办起来了。 这次,鬼君要他炼制的并非迷药、媚药,而是一种叫“黄粱一梦”的幻药。 “黄粱一梦”,药如其名,中招之后,不论神仙、水族,还是凡人,皆会分不清现实同幻境的区别,沉迷于心底最深的记忆,不可自拔。 至于,是否能从幻境解脱,耗时多久出境?要看入境之人的定力、修为,若是修为高强之人,不过根本不会入境。 令狐徒觉得,若想用此等幻药对付白帝,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他现在受制于人,鬼君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自讨没趣。 这种幻药并非很难炼制,只是炼药所需的昆仑迷幻草,极为难得。 没想到,鬼君是个有能耐的,不出三日,他便把迷幻草交到令狐徒手中。 第76章 大太子学做菜 次日寅中(凌晨四点),蓝敖叫醒正在沉睡的蓝寅,喊他起床干活。 蓝寅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问道:“太太子,这么早,干啥活?” “膳房,做早膳。” 迷瞪间,蓝寅听成“用早膳”,于是道:“早膳,到了辰时(早晨七点到九点)再去用,也不迟。若是,大太子不愿劳动,小的去端来。” “起来!”当时,蓝敖就给了蓝寅一记爆栗子,“吃吃吃,一天到就知道吃,我说,去膳房做早膳。” 这一下,蓝寅瞬间清醒过来:“大太子,咱们是来这白帝城做客的,怎还管上做饭了?” “就是在人家这里做客,才不能一天到晚吃白食,自然要自食其力。”蓝敖脸不红心不跳说着瞎话。 “可大太子,您会做饭吗?”蓝寅心里叫苦:他就知道,自家主子昨天那番豪言壮语之后,定会整出点什么幺蛾子来。这不,马上就来了。 什么自食其力,十有八、九是为了小公主。 “你又怎知本太子不会?上回去了酒仙那处,本宫还顺道去了食神府。从他那里,要了不少稀罕的食谱。”蓝敖信心满满。 “有食谱是一回事,可做又是一回事。我的亲太子,您可从没下过厨。”蓝寅劝谏道,心里则为作为小白鼠的红蛟表示担忧,大太子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这不是要结亲,是要结仇! “狗奴才,啰啰嗦嗦,”蓝敖又给了蓝寅一记爆栗子,“没下过厨,难道不能学吗?不是说了,事在人为嘛。” “是是是,大太子说什么都是对的,你好棒棒哦!”为了自己的头,蓝寅向来能屈能伸。 外头天尚未亮,长庚在空,看着蓝敖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蓝寅不禁在心中感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吗? 白大厨此刻也才到御膳房,当他见到蓝敖、蓝寅两位不速之客,原本轻松、欢快的一张胖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二位到御膳房,有何贵干?这离饭点还早呢!”白大厨的口气很不客气。不过,对待要挖帝君墙角之人,有必要客气吗? 帝君老人家宽宏大量,不和这龙崽子计较,他才不会便宜他们呢!御膳房可是他的地盘,他说了算。 蓝寅有些不快,心道:这白帝城之人,各个眼睛都长头顶上,连个厨子都这么嚣张吗?正要开口说话,却给蓝敖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一向高傲的蓝敖倒没生气,反而赔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白大厨。这几日,我们主仆在白帝城叨扰,您做菜的手艺,真是没得说。不要说,我们西海,放眼四界,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谁知,白大厨的脸还是臭臭的,生硬道:“大太子过誉了,小的拙手笨脚,当不得您这些夸奖。我这点本事,全仗我们家帝君赏识,和诸位战将赏脸。” 呵呵呵,想用糖衣炮弹收买人,没门! 蓝敖见一计不成,当时就幻化出乾坤布口袋,拿出一朵五颜六色的护魂花,递给白大厨:“白大厨,您瞧,我们还要这打搅好些时日。这朵护魂花,您就收下,权当我们西海一点心意。” 白大厨瞟了护魂花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心想:怪不得,人都说西海蓝敖,乃四界真土豪,妥妥的霸道太子范,出手极为阔绰。如今一看,传言不虚,护魂花都是一点心意。 但是,区区护魂花就想收买人,肤浅! 于是,他伸手支开窗户,蓝敖和蓝寅一眼就看见小菜地种的各种仙花异草。除了护魂花外,还有些说不上名的。在黑暗之中,它们摇曳生姿,绽放夺目的光彩。 “二位是客,白帝城规矩森严。我虽只是个厨子,也请别在此妨碍在下做事。”白大厨义正词严道。 “太子殿下,我们回去。”蓝寅没好气道,心里替自家主子不值,不过是个厨子,拽什么拽! 这回,蓝敖倒是没再坚持,只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打搅。本想,从食神那处拿了几道菜谱,想向白大厨借个锅试做一下。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人。 方才还在灶前生火的白大厨,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大太子,且慢,您方才说何人的菜谱?” “食神啊!真是可惜了。”蓝敖满满的遗憾,和蓝寅道,“回去,等到了西海再试,也不迟。” “是。” 谁知,俩人还没走到门口,白大厨就一脸堆笑,挡在他们的面前:“大太子,您方才说想来此,做什么?” “不过是想借个锅,学做个菜。不过,白大厨所言极是,我们是客,不可罔顾白帝城的规矩。”蓝敖一脸正经。 “这个”此刻,白大厨心中已经打起了小九九:蓝敖这个龙崽子的确是死皮赖脸,惹帝君不快。但帝君也没说过,不能借他锅子,对? 借,还是不借?这是个问题。 “麻烦白大厨让让。”蓝寅早憋着一口气。 “规矩也不外乎人情嘛,不就是借个锅,”白大厨本能说出了心底的想法,若是,学会了食神的新奇菜谱,也是帝君和小公主受益,不是? “哦,不会妨碍白大厨干活?要不,本宫就罪过大了。”蓝敖似笑非笑。 “不会,不会,您看,我们御膳房这么大,锅子也有这么多个呢!”白大厨讨好道,“大太子,里边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蓝敖得意一笑,又往回走。 “白大厨,您老不去演变脸,真是可惜了。”蓝寅忍不住讽刺道。 白大厨却装作没听见,只问蓝敖:“不知,大太子今日想试食神的什么菜谱?” “食神给了不少菜谱,要不我们就试三道简单、清爽的。本宫也从未下过厨,还请白大厨从旁指点。”蓝敖轻描淡写道。 “好说好说,能指点大太子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不知这菜谱?”白大厨有些迫不及待。 “食谱在此,”蓝敖从乾坤收纳袋取出一张天娟纸,“白大厨,请看。” 第77章 心动即是罪啊! “蟠桃甜雪蒸糕,以蟠桃肉做底,内裹甜雪,外热内凉,甜味由外到内渐淡,妙啊!”白大厨拿着食神菜谱,激动得手直打颤,“珍珠玉兰片,白玉带上缀有珍珠,一软一脆,相得益彰,我怎就想不出这种搭配呢?” 看着白大厨沉醉其中,蓝敖也不打搅,只问:“不知可有食材?” “有有有,这些食材都是现成的,容我准备一下。” “不知剩下一道菜?是何美食?”白大厨想起,蓝敖方才说了三道菜,可纸上却只写了两道。 “嗯,第三道菜在此,”蓝敖又掏出一张微微泛黄的天娟,白大厨伸手想去拿,他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白大厨只好草草看了一眼,却没了兴趣:“瑶柱颠不棱?这菜,很普通啊!不就是以瑶柱为馅料,裹上一层面片,蒸煮即可,味道倒是鲜而不腻。” “这道菜,本宫自己来。”蓝敖脸色晦暗不明。 “行。”这样的安排,也合乎白大厨的心意。 只有,蓝寅知道,那道“瑶柱颠不棱”对于蓝敖而言,一点都不普通。那是故去龙母娘娘敖怡最擅长的一道菜,也是大太子从小的最爱。敖怡病重之时,亲手写了这菜谱,说往后大太子想吃这道菜了,就照着做。 可是,自龙母娘娘陨落逝去后,大太子就再也没吃过这道菜。 如今,他竟要给红蛟做这道菜!一时间,蓝寅万般滋味上心头:看来,大太子是对小公主动了真情,这桩亲要是能结成,倒也皆大欢喜。可是,万一结不成呢? 心动即是罪啊!那大太子该如何是好? “蓝寅,你杵在那,发什么呆啊?不想吃早饭了?”蓝敖的一声吼,打断了蓝寅的思绪。 得了,先做好眼下这顿饭! 就这样,蓝敖三个忙忙碌碌,倒腾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几道新菜式,就摆到蓝寅面前了。 蓝敖笑嘻嘻递上玉着,道:“蓝寅,来,快尝尝本宫的手艺。” 蓝寅看着这些外表可人,内里却不知何味的食物,有点生无可恋:“大太子,属下虽说有点笨,但对你却是忠心耿耿。” “蓝寅,本宫知道你的一片忠心。诺,这不是亲自下厨犒劳你了吗?”蓝敖笑得邪魅,一张俊脸看起来更是妖孽。 “是啊,是啊,你家主子多好。若是,本大厨能吃到我家帝君亲手做的菜,就是死了,也情愿。”白大厨在一旁帮腔。 “啊呸”蓝寅在心里啐了一口,亲自给我下厨?你们俩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种,自己先吃一口啊! “大太子,小的还没娶媳妇呢!” 当时,一记爆栗子飞来,“本太子都没娶媳妇,你小子想什么呢!” “好,属下这就吃。”死就死,大不了,再修个几十万年,又是一个螃蟹精! 蓝寅一咬牙,夹起了一块蟠桃甜雪蒸糕,轻轻咬了一小口。“这”,当时他脸色一变。 蓝敖看着蓝寅瞬间变红的脸,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正准备安慰他一番。 谁知,他放下筷子,直接拿起那块蟠桃甜雪糕,狠狠咬了一大口,口齿不清道:“这也太好吃了!”几口,就把一块糕点下肚。 听蓝寅如此一说,蓝敖和白大厨俩人这才动手,各拿了块蟠桃甜雪糕品尝。 “可以,这算是做成了,不愧是食神。下一屉,多放点蟠桃,小公主好甜口。”白大厨提议道。 “原来小公主好甜口啊!如此甚好。”蓝敖笑容更艳了。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白大厨想抽自己一嘴巴,怎么说漏嘴了。 蓝寅接着尝了珍珠白玉片,给出了专业点评:“珍珠过于棉柔,煮得时间稍短些许,更佳。” 至于,那道瑶柱颠不棱,蓝寅什么都不想说,只是默默吃着。当年,龙母娘娘也有赏过这道菜给他,不过隔了这么久,早已忘记当初的滋味。 倒是蓝敖问他:“瑶柱颠不棱,味道如何?” “好。”蓝寅喉咙一紧,又埋头猛吃,不想让蓝敖看出什么。 好在蓝敖也不再问了,和白大厨一起,又投入到早膳的预备当中。终于,到了卯时,除了蓝敖提议的两道菜,白大厨又另加了仙参天目笋和白果仙米粥。 早膳,这算是齐备了。 蓝敖将那两道食神菜谱留给了白大厨,他千恩万谢。然后,主仆俩人就端着无比丰盛的早膳,说要回房享用。 白大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蓝敖主仆在御膳房忙了一个多时辰,还送食神菜谱,欢欢喜喜将人送走。 而蓝敖出了御膳房,也不含糊,直接转道,就往彩云间那头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问蓝寅:“你吃饱了?” “饱了,真没想到,属下有生之年,还能吃到大太子亲手做的早膳。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感动到死。”蓝寅又发挥狗腿的本色。 “好了,别演得那么夸张了。既然吃饱了,一会想个法子,把红黛支开。本宫想和小公主单独共进早膳。” “大太子,属下突然觉得还有点饿。” “狗奴才,讨打。”蓝敖习惯性想敲爆蓝寅的头,发现手上还端着早膳,只能作罢。 就这样,主仆二人很快来到彩云间门口,蓝敖莫名有点紧张,清了清喉咙道:“小公主,早膳到了。” 红蛟昨夜睡不太安稳,今日醒得倒早。一听到早膳到了,就扑棱起来,去开门。 红黛连忙喊:“公主慢点。”心想:今日的早膳送的比往日早了许多。 红蛟喊着:“白千里,你来了。”开门一看,没曾想,竟然是蓝敖!手上托着满满当当的早膳,后头跟着蓝寅。她有点意外,还往外看了又看,确认没有白千里,奇怪问道:“蓝太子,怎么是你啊?今日怎会是你来送早膳?” 红黛看见蓝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道:这一大清早的,又来找什么晦气?只说:“大太子,好兴致,竟然干起端茶送水的活计。” 蓝敖知道红黛不待见他,也不恼,只对红蛟嬉皮笑脸道:“小公主,我这手都端酸了,你先让我进去呗?” 第78章 蓝敖红蛟共膳,还有白帝,肿么办 “那你们先进来。”红蛟向来好性子,听蓝敖说手酸,自然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待蓝敖将早膳放下,红黛沉着张脸,就开口想要撵人:“大太子,既然”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蓝寅插话:“阿黛姑娘,昨儿受了伤,现在伤口还疼,不知你这是否有疗伤丹药呢?” “这”红黛一个下人,不好回这话。 倒是红蛟知道蓝寅昨日救了红黛,连忙道:“阿黛,你把大哥送的天香玉露丸,去取一瓶给他。” “多谢,小公主。”蓝寅道谢,心想:小公主果真人美心善,对下人实在是太好了! “蓝寅,你跟我来。”既然红蛟开口,红黛自得从命,就把那半句:“既然早膳送到了,你们也可以走了。”给生生咽下了。 再说,蓝寅是为了保护她,受的伤。 蓝敖给了蓝寅一个赞许的眼神,见他俩走开了,又笑嘻嘻对红蛟道:“小公主,快尝尝,这可是本宫亲手做的。” “你,亲手做的?怎么可能?”红蛟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早膳,完全不敢相信。 “怎就不可能了,我从食神那处得的菜谱,从寅时开始做,忙了一个多时辰呢!”蓝敖扬起一张笑脸,满脸都是求表扬。 “蓝太子,你好厉害啊!”红蛟指着一个桃子状的糕点,问,“这是何物?” “蟠桃甜雪蒸糕,趁热尝尝?”蓝敖殷勤递过玉箸。 红蛟浅尝一口:“好吃。” “还有,珍珠玉兰片、仙参天目笋、瑶柱颠不棱,都尝尝。”蓝敖满脸的期待。 “好。”红蛟从善如流,一一品尝。东海男丁兴旺,红蛟向来是十个大老爷们陪着用膳,所以蓝敖如今看着她吃饭,她也觉得并无不妥。 “蓝太子,真没想到,你还有一手好厨艺,失敬失敬。”红蛟夸赞道,“尤其是瑶柱颠不棱,像有海的味道,真不错。” “当真?”蓝敖有些激动。 “自然,不过怎么屈尊降贵,给我做了早膳。”红蛟没想明白,这傲娇太子是哪里抽了。 “小公主,你喊我蓝敖就好。昨日,不是说好,我们做真正的朋友吗?给朋友做早膳,不是应当的吗?” “这个倒是,那你喊我红蛟好了。” “嗯,好,红蛟。”蓝敖说罢,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红蛟不放。 红蛟吃了片刻,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就问:“蓝敖,你是否用过膳了?” 蓝敖摇摇头,可怜巴巴道:“未曾,忙了一早上,做好就给红蛟送过来了。” “那就一起吃!反正,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红蛟真诚邀请他。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蓝敖微微一笑,心里不要太得意。 红黛拿到天香玉露丸,却被蓝寅拖着问东问西,好半天俩人才回来。 等她回来一瞧,自家公主和西海太子已经愉快共膳,也不好再开口让人走了。 心里却想着:一会白千里过来送早膳,俩人碰面,不会又起什么事端?想想就头疼。蓝寅心中想的,和红黛是同一件事。 于是,一方面为了完成蓝敖刚才下达的任务,另一方面为了避免神仙打架,螃蟹和海带精遭殃的局面,蓝寅道:“阿黛姑娘,你还没用早膳?正好我也没用,我还有些私事找你。不如我们去花厅,边吃边聊。” “这,恐怕”红黛本想说,不行,要伺候小公主。 可是,红蛟听言,却放下碗筷,看看蓝寅,又看看红黛,眼睛转得滴溜溜。 以往红蛟很少出门,六哥椒图怕她一人在水晶宫闷得慌,就寻了不少话本子给她消遣。 话本子上,总是神仙佳人的套路,一般都是英雄救美,然后美人以身相许之类的故事。 面前这两位,不是很像话本子的故事吗? 于是,红蛟善解人意道:“阿黛,既然蓝寅邀请你共膳,又说有事相商,你且去。我和蓝敖吃过早膳,你们再来伺候好了。” “小公主,要不,奴婢还是伺候完你早膳,再出去?”红黛犹豫道。 “不妨事,你们公主,有本宫伺候。”蓝敖接嘴道。 “就是有你伺候,才麻烦呢!”红黛心道,这才多会,都骗得公主直呼其名了。 “走、走,阿黛姑娘。”蓝寅催促红黛,差点就要伸手去拉了。 “那好,奴婢去了,公主小心点。” “好,你去。”红黛满脸笑容,浓得都化不开,看得一旁的蓝敖也是心花怒放。 待俩人出去后,蓝敖和红蛟继续用膳。蓝敖喋喋不休讲个不停,想哄佳人开心。红蛟想起那次在西海用膳,问道:“记得,你们西海规矩极大,食不言寝不语。怎地来了白帝城,就变了副模样?” “此一时彼一时嘛,规矩是死的,神仙是自在的。”蓝敖如今在红蛟面前耍赖的功夫,可是信手拈来。“吃菜、吃菜,瞧你瘦的,跟豆芽菜似的。” “怎么各个都说我瘦,本宫不瘦,好不好?”红蛟有些不情愿,把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夹了一口。 “好好好,不瘦,那也要多吃点,修炼仙法口诀,很耗费体力的。”蓝敖哄道,“还有,小公主,制陶也带上我,还有蓝寅,我们可以帮着干体力活。” “这个,我决定了不,要问那个老婆婆。昨日阿黛想帮我,她都发火了。”红蛟心有余悸。 “没事,我去同她说,若是她答应了,我们就留下打下手。若是她不答应,我们绝不添乱。”蓝敖贴心道,心中则想:老太婆若不答应,也要想法设法让她答应。 “那好,一会去问问,记得保密哦!” “明白,这可是我俩的小秘密。”蓝敖笑言,对上红蛟一双红眸,竟然看痴了。 “不知二位有何秘密,可否与白某分享一下?”白帝似笑非笑倚门而立,手中托着一个白玉盘,摆放着满满当当的早膳,菜式同红蛟桌上的一模一样。 “白千里,你来了?吃了没?”红蛟欢喜起身去迎他。 白帝冲她温柔一笑,而后摇摇头,问:“公主早,和太子用膳呢?” “是,你也一起吃?”这也是东海的用膳习惯,若是有外出的太子饭点归来,就添双碗筷,一起坐下来共膳。 “不早了,我们用完膳了,白兄来迟一步。”蓝敖话中有话,“昨日,你救了蓝寅,本宫预备登门拜谢,没想到,你却送上门来。” 第79章 别苗头二人组 白帝不动声色走进屋来,将白玉托盘放下,道:“举手之劳,当不得尊称兄长,却不知大太子,想拿何物谢我?”话语间皆是机锋,心里很是不爽:该死的龙崽子,妄想和吾称兄道弟,本神都可以做你大爷了! “本宫区区一万仙龄,小公主更是才四千仙龄。想来白帝座下战将,仙龄长我们许多,若是白战将不嫌弃,自然当得一句兄长。至于谢礼,虽说我西海的法宝法器不及白帝城,但礼轻情意重嘛。” 蓝敖嘴上也没便宜白帝,心道:漂亮话谁不会说,狗逼上神,让你倚老卖老。 还没等白帝回话,红蛟先不干了,瞪了蓝敖一眼道:“才不要白千里做我兄长呢!我已经有九个嫡亲兄长,更别提旁支的兄长。照你这么说,合着你也能当我兄长了?想得美!” “小公主,所言极是。”白帝嘴角一扯,这话让他心里舒坦多了:还是自家小姑娘懂事,谁爱当兄长当去,反正与本神无干。 “倒是本宫的不是了。”蓝敖吃了红蛟的嘴亏,倒也无话可说。他可不想做她兄长,这点倒和白帝出奇一致。 “白千里,你不是还没用膳,赶紧吃。”红蛟眉眼噙笑,将桌子稍微收拾了一番,为他摆好了碗筷。 “小公主呢?” “我可真吃不下了,今儿的早膳不错,是蓝敖亲手做的。” “是吗?没想到,大太子还擅长厨艺,真是埋没他了。”白帝丹凤眼一吊,语气皆是戏谑。 蓝敖轻笑道:“不过是闲来无事,体验一下烟火之气。不过,本宫只做了小公主的,诸位战将的早膳,是白大厨做的,不敢居功。” “啊,你只做了我的,”红蛟觉得有些意外,“不过,白大厨的手艺也是极好的,白千里赶紧吃。” “是啊,赶紧吃,白战将。”蓝敖在一旁帮腔。 作为上神,白帝本就无需吃食,平时不过是高兴陪着红蛟而已。如今蓝敖在此添乱,他更觉倒胃口。想了片刻,于是,他捂住心口,装病娇道:“小公主,属下没胃口,昨日对战金鱼精,有些伤到了。” “伤到哪里了?可用了药?”听到受伤了,红蛟顿时急了,“那金鱼精的确凶狠,方才蓝寅也说伤未痊愈,从这里要了瓶疗伤丹药。” “属下没事,养养就好,公主莫担心。”白帝继续装。 “怎么能不担心呢?一会,等阿黛和蓝寅用完膳回来,我让她给你找疗伤丹药。” “好,都听小公主的。”这会,白帝很是恭顺,心中则想:怪不得没瞧见红黛,原来是给蓝寅支走了。昨儿不是给了他疗伤丹药吗?就那点伤,若是战神给的丹药都不管用,想必他人也不管用了。 装神弄鬼的主仆! “啧啧啧,那金鱼精委实厉害,居然连法术高强的白战将,都伤着了。”蓝敖一向不嫌事多。 白帝也不怕他,只说:“可不是,要不,大太子怎要落荒而逃。” “白千里,你”蓝敖想接着怼,这回却是不能了。 “呵呵呵,白千里,受伤了,更要吃点东西,”红蛟连忙岔开这个危险的话题,从玉碟里拿了块蟠桃甜雪蒸糕,往白帝嘴边送,“啊,张嘴,吃一口。” 白帝原还有点不好意思,看到蓝敖脸酸皱成一团,紧盯着红蛟的手。当时,他就得意咬了一口:“多谢,公主。” “狗逼上神!你特娘的没手吗?还要人喂!”蓝敖在心里头狂骂,不过,还是羡慕嫉妒恨地想:如果红蛟能喂自己,就好了。 而花厅那头,因为时辰还早,偌大的厅堂,只有蓝寅与红黛俩人用膳。 蓝寅本就在膳房当了一回小白鼠,肚子早就填饱了,加之心里一直想着如何拖延时间,故而极少动筷。 他这副举动看在红黛眼里,她猜想蓝寅是因为伤痛的缘故,所以没有胃口。 人家这伤是为了就自己,只得关心问上一句:“是,伤口还疼吗?” “额,还好,不疼。”蓝寅有点不好意思。 他这样一说,红黛更是过意不去,男子大都逞强,怎会直言相告。想想,她轻声道:“我们大太子的天香玉露丸,疗伤效果极佳,你记得按时服用。”说罢,脸上莫名染上一抹微红,怕人看出,赶紧低头用膳。 见红黛这副模样,蓝寅心中一阵激荡,鬼使神差说道:“阿黛,昨日之事,我们家大太子是无心之过,你别记恨他。” 感情蓝寅这是来做说客的?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红黛就火大。她猛地抬起头来,放下碗筷:“只要我们家公主愿意原谅他,我一个下人记不记恨,有何关系?我吃好了,要回彩云间伺候。” 见红黛要走,蓝寅有些急了,就伸手去拦:“阿黛,你别走,你听我说完。” 红黛原想甩手直接走人,看着蓝寅一脸为难,又狠不下心来,只说:“有话赶紧说。” “我,我不是替我们家大太子说情,他原先不是这样的。先龙母娘娘去得早,西海又没人真心待他,渐渐地,他的性子就养得有些奇怪,也不知该如何待人好,可他心不坏。” “你同我一个下人,说这些干嘛?”红黛觉得有些意外,蓝寅居然会将这些主子的内幕说给她听。 “我也是下人,各为其主,主子好了,我们才能好,不是?”蓝寅一脸真诚。 “知道了,我可以走了?”红黛面上冷静,内心其实早已掀起一片波澜:谁跟你“我们”,不要脸!一路小跑到花厅门口,却又转头,大胆问了蓝寅一句:“你教我修炼,可好?” “啥?”蓝寅还没反应过来。 “行还是不行?我想保护公主。”红黛又问。 “行。”蓝寅搔搔头,憨憨一笑。 而那头,红黛早已羞红了脸,跑得不见踪影了。等到她跑回彩云间,发现屋内只有红蛟一人,不见蓝敖,更不见白千里。 红黛觉得好生奇怪,拐弯抹角问:“怎就公主一个人?” 第80章 “千里”“江陵”为何意 “你是问蓝敖吗?”红蛟漫不经心道,“他说,替蓝寅答谢白千里的救命之恩,拿着谢礼,跟去千里居了。” “他俩还好?没发生什么事?” “挺好的,都用过早膳了,能发生什么事?”红蛟觉得红黛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就是我想一起去千里居,他俩都不让,一点都不够意思。” 红黛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兴许他们有事要谈,公主改日再去。” “也只好这样了。”红蛟遗憾道。 蓝敖跟着白帝走进千里居,他四下环视了一圈,发现比起彩云间的独具匠心,此处倒是简单朴实得很,一点都不像远古战神的居所。 不过,墙上那幅巨大的山水图,引起他的兴趣,蓝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山水图与彩玉间那幅山水图,应当是同一人所作,两句诗相对而题。 彩玉间,那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倒是容易理解。可当他看到“千里江陵一日还”这句诗,想起白帝的化名白千里,还有此前红蛟的化名江陵,内心就波澜不断:“千里”“江陵”?这绝非巧合! 为何要取这两个名字呢?是为何意? 蓝敖望着画中那个梳着倭堕髻的妇人,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知,大太子到底备了何谢礼?”白帝打乱了蓝敖的思绪。 蓝敖这才回过神来,献上一个小木匣子,道:“是我西海特制的神龙养荣丹,专供我父王日常养生所用。”年纪大了,就要服老,好好养生! “多谢大太子。”白帝爽快收下,将匣子搁在一个晶石盒子上头。 这就收下了?蓝敖觉得有点意外,再一看那晶石盒,感觉十分眼熟。细看,这不是之前,他送给红蛟装天晶红石的吗? 或许只是盒子相似而已?蓝敖安慰自己。 白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言道:“这盒天晶红石,是小公主一定要转赠于吾,怎么也推脱不掉,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不过,放在本神这里着实无用。要不,还是大太子你拿回去修炼?” “不必了,既然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西海还不缺这点晶石。”蓝敖嘴上说得爽快,心中却是狂骂:狗逼上神,怪不得这么痛快,让过来千里居小坐,原来在这等着我。 “既然如此,本神就留着当弹珠玩。” “帝君高兴就好。”蓝敖嘴上恭顺道,心里却是没饶过白帝:我忍你,狗逼上神,你且等着,看你嚣张到何时? “这好像是大太子第一回,喊我帝君,真是难得。” “若是你想听,本宫这么喊你,自然没问题。我可以时时喊、刻刻喊,包括在红蛟面前喊。” “闭嘴,你可以滚了。”白帝不想同蓝敖继续耍嘴皮子,便下逐客令。 “可别,本宫不会滚,只会走。走之前,能否问帝君一个问题,墙上的山水画,何人所作?” “与你何干?” “难道是帝君亲手所绘?”此刻,蓝敖捕捉到白帝脸色的一丝细微变化,“看来,我猜对了。” “你可以滚了,不要让本神说第三遍。”白帝不耐烦道。 “再问一个问题,‘白千里’和‘江陵’两个化名从何而来?” 白帝脸色一冷:“本神向来觉得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就像吾觉得,让一条讨厌的龙闭嘴的最好方式,就是拔了他的龙舌。” “好好好,本宫走也,帝君不要送了。”蓝敖见好就收,打不过人家,何必以卵击石呢! 蓝敖走后不久,白帝就传了白大厨过来。 可怜的白大厨,自打从彩云间收走了早膳的碗碟,见还剩了那么多菜,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真是个猪脑子,怎会想不到蓝敖亲自下厨,是为了做早膳,讨好红蛟啊! 此刻,他跪在千里居的地上,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得先求饶:“帝君,小的知道错了。” “错在哪了?” “我不该贪图那食神菜谱,被西海大太子花言巧语所哄骗,将膳房借给他做菜。” “食神菜谱?” “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帝君就饶了我这回。往后,抵死都不会让他再跨进御膳房一步。” “为什么不呢?” “啊,帝君此言何意?”白大厨有点懵了。 “意思就是,他可以下厨,本神也可以。不就是食神菜谱吗?你且等着。” 说罢,白帝一个旋身就不见了。 白大厨就在屋里跪啊跪啊,大约跪了有一个时辰,白帝回来了! 丢给他一本册子,道:“罚你将这食单上的菜谱,好好研究一番,往后一日三餐不带重样。本神有空就亲自下厨,给小公主做饭。” “多谢帝君宽恕。不过,这是?”白大厨拿着册子,隐约猜到了是何物?激动到手都有些拿不稳。 “食神食单,食神说,不够再去拿。”白帝淡淡道。 “是,帝君威武,”白大厨叩头谢恩,“不愧是帝君,您老人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白帝脸色怏怏:“往后不准称吾老人家,退下。” “是。”这话,白大厨听不明白了,不喊老人家,喊什么?年轻人吗? 红蛟和蓝敖一行四人,是过午去的紫竹林。当蓝敖用笔写明来意,这次,老太婆却出奇爽快,一口就答应下来。只一个要求,和红蛟一样,凡事亲力亲为,蓝寅不能插手帮忙。 搞得红蛟有些郁闷,这东海、西海差别对待嘛! 蓝敖倒是求之不得,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同红蛟一起制陶。 问题是,蓝寅和红黛俩个下人,就有点尴尬。 主子都在辛苦劳作,他俩闲着,也不是个事。让他们回去白帝城待着,俩人又不放心。 最后,蓝敖开口道:“不如,蓝寅趁这个空暇,教阿黛一些仙法修炼口诀。她学会了,往后也可以保护小公主,不是?” 这话,正中蓝寅下怀,他心中一阵狂喜:主子太机智了,才同他说了这事,这就安排上了。 红黛看了红蛟一眼,见她点头,自然也愿意。于是,就上前拜谢:“多谢大太子,有劳蓝寅了。” 蓝敖哈哈大笑:“不必客气,能得阿黛一句谢,可不容易。” “蓝敖所言极是,我平时也难得她一句谢呢!”红蛟附和道。 “小公主!”红黛不好意思一跺脚,躲到一边去了。 第81章 蓝敖: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不多会,蓝敖和红蛟开始制陶,蓝寅则领着红黛在院子的一角,修炼仙法口诀。 一时间,一众人忙得不亦乐乎。 老太婆看看热热闹闹的小院落,又装作若无其事,往不远处紫竹林顶端瞟了眼,心里清楚这是十二战将的白卯敛了仙气,隐身于那处。 心道:啧啧啧,白帝已经不放心到此等地步,连在白帝城,都要找人看着东海公主了? 管得可真宽啊!他怎么自个不来呢? 派了这只阴阳怪气的兔子精来看人,还是只为了他断了情丝的兔子,搞不懂他脑瓜子里想些什么?难不成当太久上神,年纪大了,脑子就会不好使吗? 算了,管他呢! 孤零零一人,待在这紫竹林许久,也怪无聊的。如今,有这么多娇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小年轻,来陪自己玩,挺好! 想到这里,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 蓝敖和红蛟要把日前摞好的泥柱,拉成坯子,接着印坯,还有修坯。 今日这些制陶的工序,只要小心点,倒不会像头日那般弄得浑身是泥,狼狈不堪。 老太太还贴心为他们准备好了围裙,俩人一穿上身,看着彼此,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红蛟得了此前的教训,今日打扮得极为清爽:头上不御珠翠,只用天蚕丝带将头发高高束起,扎了两个圆髻,髻上点了两朵桃花为饰。长裙换成百叠裙,水青色儒装,配上一件绯红小坎肩。 整个人活泼而不失俏丽。 不过,配上一件灰扑扑的围裙,就像邻居家的傻姑娘偷穿了大人的围裙,显得不伦不类。 蓝敖作为龙子,打扮虽说简单却不失贵气:一根白龙玉簪束起乌发,穿了件水青色的云锦直裰,外头套一件旧围裙,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不过,笑过之后,真正到了干活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围裙的好处。 只因摞好的泥块,要放入一个旋转的转盘之中,用手将泥块拉成一定形状泥坯。干这活的时候,转盘会时不时将泥甩出来,若是没了围裙,他俩的衣裳必定全沾上泥点子。 想到这个,蓝敖和红蛟就不再嫌围裙搞笑了。 拉坯需要极大的耐性,因为转盘转个不停,稍不留神,就会将坯子拉得变形,需要重新来过。 别看蓝敖平时嘻嘻哈哈不着调,不过长期以来苦练法术,提升修为,把他的耐性也练成了。所以,虽说从未制过陶,手倒也稳得住。 红蛟就不行了。千娇百宠的一个小公主,虽说绣活做得挺好,奈何手上无力,又从没修炼过,力道控制不住。往往是一个泥坯放进去,小手一捏,不是这里鼓一块,就是那里塌一处,总成个四不像。 拉来拉去,就拉成愁了,耷拉张小脸,沮丧道:“哎呀,我真真是个没用的,干啥啥不行。拉个坯子都不成,怎制得出陶来呢?” 一看红蛟垂头丧气的模样,蓝敖连忙安慰道:“谁生来就会制陶呢?小公主第一次做,自然手生,多试几次,熟能生巧。” “可是,我都做了快有一个时辰了,一个都没成。再看看你做的,你不是也是第一次嘛。” 看着蓝敖脚边几个成型的坯子,长的、圆的、扁的,像模像样的,人比人气死人! “这个”蓝敖这才觉得,自己干得太卖力了!没有顾及到小公主的情况。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红黛看着主子受伤害,但这事不赖蓝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狠狠瞪了蓝寅几眼。 蓝寅看着自家的主子,又把小公主惹不高兴了,心道:大太子,你还可以再直男一些吗? 不过,好在蓝敖灵机一动,补救道:“要不,我教小公主,如何?” “可以吗?”红蛟偷偷看了眼老太婆,她是个聋子,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对? “当然可以。”蓝敖十分殷勤。 “那好,谢谢你,蓝敖。”红蛟愁容一扫,瞬间又可以了。 于是,蓝敖走到红蛟身边,看着她重新拿了块泥坯,投入到转盘中。只见,她双手搭在泥坯上,有些紧张,蓝敖指导她:“你放轻松点,在上头使点劲。” 红蛟双手一捏,问道:“是这样吗?” “对,加大力度。” “对嘛?” “用力。” “对嘛?” “再用力,”蓝敖见光看用嘴教不行,就果断伸手,手把手教红蛟,“应该是这样。” 看着泥坯渐渐成型,红蛟有点激动,“快成了吗?” “稳住,下面的力气要放小。”蓝敖全神贯注教着。 一旁的蓝寅和红黛看着主子俩双手交叠,靠得那么近,突然都有点没眼看了。 一个低头看地,心想:“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小公主?去,还是不去?” 另一个装作看风景,心想:不愧是大太子,真乃龙人,这么快就又把小公主哄高兴了。 就这样,过了不多会,红蛟欣喜喊道:“做成了!拉坯成功!” 扬起脸来,转身去看蓝敖,对上他一双蓝眸!这才发现他此刻双手展开,好似环抱她入怀,一双苍劲有力的手,竟还搭在她手背上! 红蛟的脸“唰”一下红了,心砰砰直跳。 而蓝敖此时,也同红蛟差不多的感受,心想:那双棉柔无骨的小手,怎比泥还要柔软呢? 突然,好像捏在手里揉搓一番。 “呵呵呵,好了,小公主,好厉害!”蓝敖清了清喉咙,试图掩饰尴尬。 “蓝敖,那个,我”红蛟想说,你可以松手了,想悄咪咪把手抽回来。 可蓝敖却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是,红蛟一咬牙,用力将手一抽,这才惊醒了蓝敖,他着急忙慌起身。 俩人都没忘了转盘里的泥坯,当时泥就甩了出来,一下甩到蓝敖的脸上,瞬间就把他整成一只花脸猫。他一着急,伸手一抹,更是糊了一脸泥。 在场之人,见此情形,无不哈哈大笑,尤其是红蛟,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笑笑笑,笑够了没,有这么好笑吗?”蓝敖长到一万仙龄,还没这么丢脸过。 “好好笑哦,”红蛟笑得不行,想到方才蓝敖不遗余力教自己拉坯,还是忍住,“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说着,掏出一方丝帕,“来,我为你擦擦。” 当那只柔荑爬上了蓝敖的脸,他整个人都懵了。 看着面前的小龙女笑容明媚如花,当时就觉得有股暖流在心口处炸开,他不由在心底呐喊: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第101章 回东海搬救兵 “白大,你又怎么了?”白子很无奈,这当口添什么乱啊! “我有罪!我对不住你们,对不起帝君,对不起小公主,对不起大太子”白大厨伤心欲绝。 “停停停,你没有对不起全白帝城的人,说重点。”白子的头更痛了。 “重点就是,都是我准备的饭菜,害了他们。帝君从膳房拿了小公主的早膳,然后,他们就不见了。蓝寅和红黛从膳房拿了大太子的晚膳,再然后,大太子又不见了。” “所以说,他们的失踪都是你害的了?”白子表示很无语。 “都是我的错,我有罪,我对不住你们,对不起” “打住,打住,白大,我原谅你了。”白子想尽快结束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 “光你一人原谅我没用,要帝君、小公主和大太子他们都原谅我。”对于他有罪这事,白大厨表现出从没有过的执拗。 “不,你没错,是我们错了。因为今早帝君根本没去过膳房,是你醉眼昏花。所以,你怎么可能对不起他呢?” “万一呢?万一不是眼花” “没有万一,你先退下,我想静静。” “好,我有罪,”白大厨悲愤转身离开,嘴里却还嘟囔个不停,“万一不是我眼花,饭菜有什么不对,然后帝君他们就不见了。万一,饭菜给人下毒” “白大,你等等!你刚刚说什么?”白子一把拉住,一只脚跨出彩云间门槛的白大厨。 “什么我刚刚说什么?”白大厨很懵。 “就是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有罪,对不住你们,对不起帝君” “停,不是这句。” “我准备的饭菜,害了他们。帝君从膳房拿了小公主的早膳” “也不是这句。” “万一不是我眼花,饭菜有什么不对” “还不是。” “万一,饭菜给人下毒” “对!就是这句,万一饭菜给人下毒,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白子突然有了想法。 “白子战将,天地良心,我可没给帝君下毒。若我下毒,定五雷刑加身,魂飞魄散。”白大厨发毒誓。 “谁说你下毒了?”白子扶额。 一旁的蓝寅听得也是云里雾里,问道:“白子战将,此言何意?” “我在想,他们三个莫不是被人下药,神志不清,然后就被人掳走。” “你说,小公主不识仙法,我家大太子身体尚未复原,被人算计,倒也情有可原。”蓝寅将信将疑,“帝君可能吗?” “这”这话白子可真不敢应,若说可能有损白帝素来的威名,要说不可能,他又想不出其它可能。 “不可能!”白辰同白寅从门外走了进来,“我们跟了帝君少说几十、上百万年,遇到耍花样,设计害他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可见过有人得手?” “没有。”白子老实答道。 “既然如此,帝君又怎会中计?”白辰转头问白寅。 白寅迟疑点点头,道:“还是先说说,大太子失踪之事,商议出个章程。” 蓝寅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白寅听言,沉思了片刻,问:“你们去了膳房多久?” “约莫一刻钟。” “如此说来,大太子也不可能走远,守城侍卫说没看见他出去过?” “是。”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他出去了,但没人发现;另一种他没出去,我们却没发现他。”白寅的分析虽说有点绕,但想想真是这么一回事。 “有道理。”白子表示赞成。 话语间,其余几位战将也都陆陆续续回城,十二位,不,十一位战将,再次集结。 人既到齐,白子重新部署安排,分派人手,预备掘地三尺在城内搜寻。 蓝寅犹豫再三,还是站出来作揖道:“诸位战将,眼下之事,已不再是白帝城一家之事。还请允许,我和红黛回东西海搬救兵。” “这”白子不想应,却又觉得没有拒绝人家的理由,毕竟是他俩的主子不见了。 倒是憨憨的白丑,开口道:“搬什么救兵?难不成,东西海还有法术修为,在我们十二战将之上的水族兵将?” “这,的确没有,但人多力量大。”蓝寅坚持。 “我们白帝城行事,何需东西海置喙?”白辰口气冷冷。 “你”蓝寅觉得有些气血上涌。 一旁的白寅觉得白辰这话太不客气,且不说西海,将来东海是可能和白帝城成一家的。 得罪了未来帝后娘家,到时候帝君回来,够他们喝一壶的。 于是,他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眼下多事之秋,我等应当齐心协力,共度难关。白辰战将之意,是考虑到两海路途遥远,一来一去太耗费时日。等你们搬了救兵回来,指不定人都找到了。” “这”蓝寅犹豫了。 “不,我要回东海,有人仙法修为在你们之上,她会来救公主的。”红黛插言道。 白丑:“何人?” “精卫上神。”红黛眼神坚定。 此言一出,众战将再无反对的理由,白子只道:“我们派不出人手护送你们。” “我和红黛同行,先去东海,然后再往西海送信。”蓝寅站到红黛身旁。 “那就这样,大家分头行动。”众人一一退出,离开了彩云间。 唯有白辰在退出之时,悄悄回望了眼墙上的山水图,无人觉察。 蓝寅和红黛很快出了白帝城,海鹤龙马车已在外守候多时。 “阿黛,我来驾车,我们要飞快些。你可以吗?”蓝寅有些担心。 “可以,我不怕,只要能尽快找到公主。” “好,我们走。”情况紧急,蓝寅也不拖泥带水,“若是害怕,别掀帘子往外看。” “嗯,蓝寅,那个不见了。”红黛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说出来。 “什么不见了?” “红豆簪子不见了,妆匣空了。” “走,多想无益,我们先回东海再说。” 在龙马车飞空而上之时,他们没有发觉,有只仙鹰兽双翅一展,径直往蓬莱山方向飞去。 第102章 不见红蛟,再见江陵 蓝敖一路追着红蛟,谁知她却越跑越快,最后竟又不见踪影。 停下来,他才发现自己不在彩云间,也不在南疆。此地绝非四界之境,而是一个异世空间,像是凡间的一个小村庄。 蓝敖手捏红豆簪子,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捻了个诀,试了一下修为,还好,仙法尚存。只是不知是换血的缘故,还是仙法压制,不能全数施展。就是说,仙法时灵时不灵。 他用意念驱动了时轮,发现此处的时辰也与四界不同。 此间,时间过得飞快,转瞬即逝。 眼下,他能明确的就是:红蛟和白帝肯定也在此处,先要找到他们。 可是,面前有两条岔路,到底该走哪条呢?左边,还是右边? 突然,蓝敖的肩膀给人拍了一下,“蓝轻舟,你怎么不理人啊?” 蓝轻舟! 蓝敖猛地转身,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当然也可能是精怪变化出来的皮相。 小伙子长得精瘦,一身粗布衣裳,上面打满了补丁,一双小眼滴溜直转。 “嗯,走神了。”蓝敖哼哈答应。 “哟,这是给江陵买的?给我看看!”小伙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红豆簪子。 在他伸手的那刻,蓝敖已在指尖蓄积了仙力,正欲轻轻一点,送他一程上西天。却在听到“江陵”二字,生生散了去。 “瞧瞧这闪亮的,真金的!得花几十两银子?”说着,小伙子哈了口气,又拿袖口蹭了蹭。 “小心,别弄坏了。”蓝敖不动声色,将簪子抽了回来,揣进怀里。 “呵呵呵,二狗子我,这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过过眼瘾嘛!”小伙子搔搔脑袋。 “就不知道,江陵喜不喜欢?”蓝敖小心试探。 “这么好的东西,哪能不喜欢啊!是个姑娘都喜欢。可是,”二狗子言而又止。 “可是什么?”蓝敖继续套话。 二狗子四下张望,发现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要不是看在你爹是里长的份上,我也不说这话,讨人嫌了。” “有话直说。” “你这上赶着把好东西给江陵,将来万一她选了白千里那个穷秀才,这真金白银不就打了水漂?” “白千里?你是说白千里?”蓝敖有点激动。 “对啊!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事。”二狗子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江陵长得是好看,十里八乡就没比她长得更俏的。村子里头没娶媳妇的,谁不惦记。多看两眼,都舒坦。” “闭嘴,她也是你们可以肖想的。”蓝敖暴怒。 “是是是,我可没想,是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二狗子讨好道。 蓝敖不爽,不想理人,于是转头就往左边那条道上去,想着先走左道。找不着人,再折回来。 谁知,二狗子又在后头喊:“你不是要去找江陵吗?她这会,在河边洗衣裳呢!” 蓝敖转身,就往右道上,一路飞奔。 不多会,果不其然,蓝敖面前出现了条蜿蜒小河,河岸上有一株粉色的桃花树。此时,正值初春,桃花朵朵盛开,春风一吹便飘落在水中。 一只土狗慵懒躺在树下。 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此刻正哼着歌儿,踏在岸边的石板上,浣洗衣裳。 是红蛟! 或者说江陵。 蓝敖心头一热。 虽说只看了一眼,就可以断定,那个背影是他千思万想的人儿。 她不见的这段时间,蓝敖心里头没着没落的,感觉比中毒换血那会还要难熬。彼时她昏迷不醒,虽有凶险,至少人在眼前。 如今,人已在眼前,蓝敖却有点近乡情怯的意味。再有,他还没搞清眼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不敢贸然现身,怕自乱阵脚。 到时,红蛟再不见了,怎么办? 于是,蓝敖就这么远远看着,动也不敢动。 前头山坡的草丛里突然悉悉索索,似有人在窃窃私语,“瞧见了吗?我看看。”“好看。”两个贼眉鼠眼的年轻男子,一胖一瘦,鬼鬼祟祟探出头来,眼神贪婪盯着河边那抹倩影。 “这小娘子长得跟妖精似的,瞧皮肤白的,那身段。”猥琐胖男咽了咽口水。 “可不是,不知道脱了衣裳,压在身下,呵呵呵”猥琐瘦男的喉结滚动,下身有了反应,“你说,她爹是个老秀才?” “怎么?你可别动什么坏心思,看看就得了。”胖子是个胆小怕事的。 瘦子显然不满足看看,摸摸下巴:“四下无人,不论我们做了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事关清白,量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敢说出去。” “不行不行,这可是要见官吃牢饭的。”胖子怂。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瘦子继续怂恿胖子,“我们就把她拖到这草丛里,神不知鬼不觉干” 两人光顾着眼前,殊不知,蓝敖已经悄悄来到他们身后。 他眼里冒火,后牙槽一磨,突然想到令狐徒,当时狗逼上神是怎么做的? 一双眼睛,一只手,还有中间那条腿。 要不,就这么干? 于是,他咬牙冷声问道:“你们想把她拖到草丛里,干什么?” “当然是干她啊!”瘦子还没回过神来,胖子却是吓坏了。 “那个,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看看!” “胖子,你别怂啊!我们两个打他一个,还打不过!”瘦子不但有贼心,贼胆也大。 “不不不,他是里长的独子。我娘知道了,会打死我的。”胖子抱头,“蓝,蓝轻舟,真不关我事。” “你过来。”蓝敖向胖子勾勾指头,他恭顺往前。 “转个身。” 胖子慢慢转身,蓝敖一脚就踹在他屁股上。顿时,他骨碌碌像个皮球一样,滚出了草丛,滚下了山坡。 瘦子见状,就掏出把锋利的短刀,向蓝敖扑过来。 “还是个练家子,怪不得有胆下作!” 三下两下,蓝敖就夺了那刀,还没等那瘦子开口讨饶,就直接点了他的哑穴。一刀从他两眼上划过,又手起刀落,砍了他条腿。 自然,还是中间那条。 瘦子当时就昏死过去,倒在草丛中不省人事。 “下贱胚子,脏了本宫的手,我可比白帝仁慈多了。”蓝敖将刀一丢,“敢打我媳妇的主意,没死过!” 第104章 是白帝还是白千里 “是蓝兄啊。”白千里口气淡淡。 在他听见蓝轻舟声音的那刻,便把原先捏在手中的红豆簪子,悄悄揣了回去。这簪子是他这些时日,替人誊抄书籍,好不容易攒钱买的。 再有一个来月,他便要去参加乡试,中举一事他倒是不担心。就是,这一走就是小半年,眼见江陵就要及笄,长得又如此招人,他怕 于是,就偷偷攒钱买了这簪子送她,作为信物,好叫她等他。 “白兄,好久不见。”蓝敖急急迎了上去,对于这句“蓝兄”他很不适应。也不知,尊神又不装神,在弄些什么鬼。 眼前的白千里,一袭粗布白衣,眉眼间少了白帝的冷傲,反而多了些读书人的文雅。 蓝敖丝毫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仙气,不知是隐匿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妖魔鬼怪的幻术,可以在白帝面前造次。 那他和红蛟待在异世,迟迟不归,到底有何目的?不是说,要去北荒寻玄天上神,看着也没这么闲啊? “就要乡试了,一直都在书院读书,今日才得空归家。” 白千里不喜蓝轻舟,成日围在江陵身边花言巧语,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奈何他爹是里长,一家子在村里过活,就算再不喜,面子上的功夫也要顾着。 可当他看见蓝轻舟身上不相称的长衫,一看就是江秀才的,忍不住眉头轻轻一皱。 什么缘故,非到人家一个姑娘家换衣裳? 死皮赖脸。 江陵一见是白千里,忍不住面红心跳,不敢上前打招呼,怕被人看出端倪。可是人家上门了,总要说点什么? 想想,就冲着蓝轻舟开涮:“以为都跟你似的,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我哪有?”蓝敖有点委屈,自己千方百计,好容易找到他俩,这就被扣了一顶“不务正业”的帽子。 我容易嘛我? “江陵!”江秀才喊了句,转头又问白千里,“千里,可有事?” “自然有事,要不然,也不会从镇上书院回来,家都不归,就往这里来了。”白千里心道,可是蓝轻舟在,就不便行事了。于是,他想了想,改口道:“前几日,小侄做了篇策论,想向江伯父请教一二,望不吝赐教。” “好好好,拿来看看。”江秀才笑着将人迎进门来。 “叨扰了。”白千里恭顺得很。 其实,江秀才才学有限。当年娶了江陵之母,夫妻二人鹣鲽情深,恩爱有加,很快有了江陵。为了让妻女过上好日子,日夜勤学苦读,好不容易才考上个秀才。 后来,江陵母亲病重,很快撒手人寰。江秀才中年丧妻,一蹶不振,哪里还有读书的心思。靠着朝廷的那点供养,抄抄写写赚些小钱,加上江陵懂事,家里家外操持,日子才过了下来。 就这样,如何有水平指教,白千里这年少得志的小秀才?纵然知道人家不过客气,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读书人嘛,大都清高好面子,还是高高兴兴将人迎了进来。 “那我去备茶。”江陵面露喜色。 这下,蓝敖不开心了,这姑娘怎么总喜欢围着狗逼上神转啊?于是,他慵懒来了句:“给我也倒一杯。” “蓝轻舟,你怎么还在这?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不怕你爹揍你啊!” “”蓝敖无语,能不能不提我那便宜爹。 “蓝兄,还是早些回去。”白千里笑得像得了腥得猫儿。 粗茶两杯,热气腾腾,白千里柔声向江陵道了句:“多谢。” “不谢。”江陵绯红了脸,转身出去。 江秀才看着那篇策论入神,也无暇顾及其它。 “给你,”江陵递了杯茶给蓝敖,便又折回里间,将之前换下的湿衣裳丢给蓝敖,“拿着,让你姨娘补补,上头破了个洞。” 啥?不但有个便宜爹,还有个姨娘,还不是亲娘?蓝敖觉得这个世界太迷幻,又看了眼一脸笑意的白千里,如今到底在闹哪般? 突然,蓝敖想起了将自己带入这个异世的红豆簪子,要不,用那玩意在尊神面前试试? 指不定,就有反应了。 于是,他在湿淋淋的衣服掏啊掏,掏了半天,他慌了, 红豆簪子不见了! 他连忙将衣裳抖落开来,真没了! 江陵看着蓝敖脸色奇奇怪怪,又把衣裳翻来覆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便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丢了?” “是,你可看见”蓝敖话没说出口,抬眼就对上白千里若有所思的目光。 念头一闪:难道,是狗逼上神搞得鬼? 方才他手里好像捏了个什么物件,后来又藏了起来。想到这里,蓝敖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道:“没什么。” “好,这篇田赋的策论写得极好!千里,乃大才啊!”江秀才赞赏不已。 “江伯父,过奖了。天色不早了,小侄也该家去。”白千里谦和起身。 “不再坐坐?”江秀才有些意犹未尽。 “改日再来叨扰。” 然后又转对蓝敖,“蓝兄,我们一起?”白千里看出来了,若是他留在江陵家,蓝轻舟也不会走的。 这个臭不要脸的。 “好啊。”蓝敖爽快应下。一起就一起,正愁没机会试你呢! 于是,俩人向江家父女告别,各怀心思,携伴归家去了。 江陵看着白千里远去的背影,目光都舍不得收回来,都还没和他说上三句话呢。也不知,这次回家,多久回书院。 江秀才见江陵这副模样,心里也是百感交加:不是说,白千里不好,是他太好了,非池中之物。 就凭刚刚那篇策论的文采,乡试定是探囊取物,一击就中。将来殿试,恐怕也是一甲榜单上的人物。 江陵对他有情,他对江陵有意,也算心意相通。 可他家中那位寡母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利字当头,目光短浅。如今仗着白千里是个秀才,都已经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衣袖能甩死人。 将来中了举,当了官?那更是了不得。 奈何,白千里是个孝子。 还有,他有个未出阁的妹妹,肖其母,一个脾性。 若是江陵真嫁入他们家,白千里能护得住她吗江秀才愁啊! 第105章 阴谋和锦囊 有座山有座庙暗室。 “白辰战将,恭喜你,就要得偿所愿了。”鬼君道。 “彼此彼此。”白辰自知鬼君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帮他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但,他开出来的条件太诱人了:复活他泾河龙族,包括替他去死的双生兄长。 他原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那个,居然能逃脱斩龙台,保全性命。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其实最不幸的那个,在四界举目无亲,孤身一人。 哪怕身处白帝城,作为白帝的十二战将。他依旧活得小心翼翼,怕身份被人揭穿。 不敢爱、不敢恨,甚至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因为他身上背负了全族的性命。 尽管如此,不久前,鬼君来找他之时,白辰第一句话还是:“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帝君之事。” “白辰战将多虑了,你有你想复活的家人,本君也有想复活之人,我们不过各求所需罢了。但你要明白,哪怕是复活个蝼蚁般的凡人,都有违天道,莫论水族和神仙。” “天道,何谓天道?区区凡人都可以欺上门来,坑害我泾河水族。我父王不过是为了自保,改了下雨的时辰和点数,赢了场对赌,就要我泾河龙族全部陪葬吗?天道无情!” “纵是天道无情,可惜复活术乃四界禁术,若是白帝知道,定不会允许的。” “那就不让他知道,一切罪责由我一力承担。只要能让我的家人活过来,哪怕下一刻,魂飞魄散,我亦不惧。我已经活够了。” “本君正有此意,”鬼君口气风轻云淡,“何须魂飞魄散,只需想法子,让白帝消失一段时日,我们便可方便行事。” 几经谋划部署,白辰没想到鬼君拙劣的计谋竟然得逞!白帝喝了东海公主红蛟的汤药,下在里头的黄粱一梦奏效了。他带着满腔爱意入画,追随红蛟,一同去了画中异界。 原先他觉得鬼君这个计谋完全是异想天开,一点幻药,还想拿到远古上神面前班门弄斧。 结果,竟成功了! 连上天都在帮他。 然后,他策反了白卯,她说会尽量拖延时间。 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仙,哪怕明知是黄粱一梦的幻境,也要飞蛾扑火。 也算帮她一把。 唯一意外的是,西海大太子蓝敖不知为何,竟然也入画了。 不过,鬼君和白辰也没太担心,他一个尚未修满级的龙子,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随他去。 “鬼君,打算何时施法?”白辰问。 “不急不急,复活术需要鬼门大开,方能奏效。”鬼君一副胸有成竹。 “还是要抓紧时间,帝君的修为深不可测,也不知那个幻境可以控制他多久。”其实,白辰心下还担心,幻境之中是否会有危险。 毕竟,帝君是在无知无觉的状态入画,法术封印,如今同凡人无异。 “本君心中有数,白辰战将放心。” “令狐徒呢?他不是帮着炼制丹药。”白辰想起那只同帝君有过节的残废狐狸。 “他?走了,给了他些钱银和法宝。” “便宜他了。”白辰道了句,不甚在意,“之前,你说怕走漏风声,把缘机和尚和小和尚看管起来了。如今,把他们放出来。” “这个,也不急,毕竟我们大事未成。若是惊动了其余战将,事情就不美了。” “他们不过是两个和尚,又不修仙,又能如何。” “都在一座庙中,换个地方,多呆几日罢了。” “那就暂且先如此,别怠慢了。” “这个自然。”因为戴着鬼脸的面具,鬼君的脸色不明。 白辰看了面具一眼,突然问道:“不知鬼君为何,老戴着张面具?能否揭下面具,让白辰一见。” 听言,鬼君沉默了片刻道:“并非本君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实在是面貌丑陋,长得比这面目还吓人。” 这就是不想以真容示人了,白辰想想也就作罢了。任凭他是谁?若是他真趁机作乱,自己随时随地可以将帝君放出来,收拾他。 白帝城。 白子快要疯了! 所有战将带领着全城守卫,几乎倾巢出动,把整个白帝城翻了个遍,白帝、红蛟和蓝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怎会有如此诡异之事发生,还是在远古战神的道场。 一次次搜寻未果,一众战将情绪异常低落,整个议事大厅,气压低迷。 白子垂头丧气道:“大家都说说,接下去该怎么办?” 白丑:“还能怎么办?接着找呗。” 白辰:“同意,接着找。” 白巳:“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都这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说。”白子没好气。 白巳:“虽不知帝君和小公主是何时何地消失的,但大太子消失前,就在彩云间。我们何不再回到那处,使用搜寻法术,试试看。” 不得不说,白巳极为聪明,可惜以往他的风头都被白辰给盖过了。 “可,是个好主意。”白子赞成。 白午:“不瞒大家,我曾抽空跑了趟天河,琪树附近的一只仙蝶,告诉我说,帝君那晚曾带着小公主去看过流星雨。”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说?”白子有些激动。 “主要是不敢肯定,仙蝶这种东西,脑子笨笨的,记性也不好。”白午支支吾吾道,“如今,有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回头,你再去趟天河,看看还有没其他的精怪看见帝君了。” 白未:“我和白午一块去天河,可以找找草精和花精,这个我在行。” “可。”白子突然觉得有希望了。 白申:“我在想酒”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酒,怎么不喝死你啊!”白子恨铁不成钢。 “不是,那晚小公主喝的是果子酿,为何醉了?” “对哦。” “醉了的话,要好好休息?应该不会四处乱跑?” “彩云间!你们说,把彩云间拆了找,帝君回来,会不会怪我?”白子问。 “”众人无语,咱们也不敢说。 白酉:“其实,那日卯时起来打更,我隐约看到一个背影,一闪而过,似乎是帝君。” 白戌:“那日,进千里居之时,我似乎闻到一丝饭菜的味道。” 白亥:“对,我也闻到了,好像是仙米粥。” “你们真是够了!早干嘛去了?”白子裂开,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吗? 突然,发现只有一人默不作声,“白寅,你有什么想法?” “我倒是没什么想法,不过,帝君曾留下锦囊给我们应急。”白寅气定神闲。 “锦囊!”白子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第106章 这里不一样,战神成弱鸡 “白千里,你走这么快干嘛?我们聊聊。”蓝敖在后头追着,重点是,他不知道此处的家,到底在哪? “聊什么?我们已走出江陵家许久,你别装了。”白千里口气冷淡。 “装?我怎么会装呢?我是真心想和你聊聊。”蓝敖笑着讨好道,却忍不住腹诽:装?还能有比你更会装的吗?你不去演戏都可惜了。叫什么白帝?直接去当戏帝得了。 听言,白千里停了下来,狐疑打量了他一番:“蓝轻舟,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以往你不是不屑同我说话?还说,只有江陵那个傻子,才会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白脸骗了?” 蓝敖一听,虽说自个从没说过这话,但这确像是自己会说的话。不过,嘴上还是道:“有吗?你肯定是听错了。” 说罢,还重重拍了白千里的肩膀一下,已示亲近。 谁知,当时他就脚底不稳,一个踉跄,怒斥道:“蓝轻舟,你到底想干吗?君子动口,不动手。” 蓝敖当即收手,疑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没用仙法啊?怎地白帝这就站不稳了? 还“君子动口不动手”,呵呵呵,可我是龙子,你是上神啊!还有,你什么时候和人家动过口,不知一直都动手,打遍四界无敌手吗? 要不,趁着他现在这么弱鸡,先打他一顿,出出气。这种机会,可是万万年难遇啊!暴打远古战神。 想到这,蓝敖捏紧了拳头。 “你干嘛?争不过,还想打人不成。我可是秀才,你可想清楚了,再动手。”虽手无缚鸡之力,白千里却还是镇定自若。 “哎,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不是一时手滑嘛。”蓝敖的手又松开了,脸上笑得灿烂,心道:算了,情况不明,万一狗逼上神真是装的呢?不是自找没趣,而且他最会在红蛟面前装可怜。 也不想想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耍花样骗一个四千岁的小姑娘,要不要脸? 白千里懒得理睬他,继续往前走。 “你今个去江陵家,有啥事?”蓝敖边走边问。 “你不是看见了吗?向江伯父请教。” “少来了,你肯定是去找江陵的。”蓝敖撇撇嘴。 白千里眉头一皱,口气越发清冷:“蓝轻舟,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别坏了江陵的名声。” 说这么一句,就可以坏名声吗?这个异世,真迂腐得可以。 想在四界,虽说也讲究天规礼法,修仙者还是推崇自然,仙法至上。 找仙法相当之人,结伴灵修,相互提升修为,也是随处可见。为何要仙法相当?因为灵力如水,往低处流,皆从修为高者往低者度。 譬如说,白帝若是迎娶红蛟,他身为上神的强大修为,就要舍了一半,度给修仙渣龙。 也就是说,小龙女一天都不用修炼,就可以直接晋升上仙,保不齐还是个半神。 这事,也亏得白帝舍得。 既然白帝舍得,蓝敖更没什么舍不得,确切地说,他压根没想过这事。 反正修为可以再练,有何关系? 仙侣只能有一个,携手相伴,直至陨落。 仙法越高,身份越贵重,如他,如白帝,是要去心仪之人家中求娶,获得族人的认可。大婚之日,在月下仙人那处录仙缘册,并在三生石上写下俩人的名讳。 一旦册上登记,石上有名,对仙侣双方约束极大。不论任何一方,做出有违仙侣之事,都要遭天谴的。 故而,绝大部多数修仙者不愿结仙侣。 慢慢修仙路,何必为了一个女仙,龙女,自找麻烦,放弃整个四界。 “是我失言,下回不再说了。”既然事关江陵名声,他自然要约束自己。“白兄,下月要去乡试?” “是。” “那祝你金榜题名,你若中举,我和江陵都会替你高兴的。”蓝敖没话找话。 谁知,他这么一说,白千里却又炸毛了,“蓝敖,江陵高兴与否,何须你来言道?你是她何人?” “哎呀,姓白的,我好心好意祝你高中,你别不识好人心。我是江陵何人?你是江陵何人,我就是江陵何人!怎么着?”蓝敖忍不住怼他。 “无赖。”白千里扭头便走。 “喂,你一个君子,怎么骂人呢?有辱斯文。”蓝敖不爽了,“你今个莫不是,想来给江陵送定情信物的?” 白千里身子一僵,四下看看,发现无人,这才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蓝敖看。 若是眼光可以杀死人,估计这会他已经死了好几百遍,成了条死龙。 “看来被我说中了!我还看不出你那点心思,告诉你,江陵不会嫁给你的。” 白千里气得脸越发白了,咬牙切齿道:“不嫁与我,嫁给何人?” “自然是嫁给本太不,本公子。” “不要脸!”白千里气得够呛,于是坚决大步往前走,将蓝敖远远甩在身后。 此刻,蓝敖开心极了,这会他已经断定:在此异世,尊神不知什么缘故,没了仙法,成了弱鸡,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 要不,按他动则喊打喊杀的暴脾气,早就将玄冰祭出,在他脖子上划拉两剑完事。 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看来,在这里当蓝轻舟也不赖,要不,就陪他们玩些时日。 虽说,他的仙法时罩时不罩,但目前看来,他是此处唯一会仙法之龙,分分钟碾压远古战神,感觉不要太好! 新仇旧恨一起算。 反正,此处时间过得飞快,白帝城那头多找个两天,也不妨事。还有,就算现在想出去,也不得法门。 待他回过神来,发现白千里已经走出好远。 他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自己家,到底在何处?于是,他大跨几步,想追上去问问。 不过,十有八、九,白千里会当他蛇精病,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除非失忆,要不,找个悬崖,假装摔一摔,装失忆怎么样?顺带练成绝世武功。 人间的话本子,不都是这么写的? 正当蓝敖想得出神,他的右耳朵却给人拧了起来,“小兔崽子,一整天不着家,还想去哪?” 第107章 母亲 “呦呦呦,疼,快松开”说实话,蓝敖长到一万岁,都没人敢这样揪过他的龙耳。 面前这位干瘦的庄稼老汉,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胆真肥! 他正欲动作,却不曾想,从路边的砖瓦房里跑出来个妇人,跌跌撞撞往这边来了,“老爷,别动气,少爷大了。” “她是?”蓝敖先是整个人呆住了,任由老汉拧着耳朵。那妇人越来越近,他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老汉似乎觉察出儿子的不对劲,将手放了下来。 蓝敖却紧盯着那妇人看,相貌端庄,慈眉善目,此刻眉眼间尽是急切。手中的湿衣服掉在地上,他往前几步,抢在那妇人开口前,大喊了声:“母亲!” 谁知,他这一声“母亲”,却把老汉和妇人吓坏了! 妇人瞪大了眼睛,不敢再往前,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那个,少爷,方才喊妾什么?” “兔不,舟儿,你这是怎么了?”老汉惊呆了。 自先西海龙母敖怡去后,蓝敖看似放诞不羁,实则再也没真正开怀过,直至遇见红蛟。 四界之人皆道,西海大太子蓝敖虽说仙法造诣颇高,奈何却是条乖张、跋扈之龙。冷漠无情,生母去后,再未听他提起。 只知上天入地,搜罗法宝法器,实在庸俗至极。 但谁又知道,母亲生前最喜闪亮的法宝、晶石,他网罗四界之宝,皆是为了取悦于她,留点念想。 记得幼时,他坐在母亲膝头,她的怀抱很温软,眉眼间尽是温柔。 他儿时顽皮,随手就把她身上的珠链扯下来,拆散了当弹珠玩。 母亲也不恼,只由着他去。 后来,父王看见了,直接扇了他一耳光,大声训斥:“一天到晚,就知道玩耍取乐,不思修炼!瞧瞧人家东海的太子,哪个不是仙法高超?还尽玩些女子之物,将来难成大气。” 母亲不忍,咬唇道:“龙王息怒,敖儿还小。” “一千两百仙龄,还小?慈母多败儿,往后,把他放在我身边教养。”敖闰口气冷得如同西海冬天的冰面。 “不,龙王,您不能把敖儿夺走!臣妾知错了,往后会严加管教,督促他勤学苦练。”敖怡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然后,敖闰并不理会,直接命人拖走,哭哭啼啼的蓝敖:“往后,每修满一级,才可以见你母亲一面。” “母亲,救我” “敖儿” 蓝敖一哭一回头,每次回头,就看见母亲磕破的额头,血,蜿蜒而下。 多少次梦回惊醒,他见到的,都是这幅画面, 触目惊心,心痛欲裂。 从那以后,他就日夜不停,勤修苦练仙法,因为只有修满一级,他才可以见母亲一面。 蓝敖修为日益精进,母亲肉眼可见消瘦,他见母亲的时日间隔也越来越久。 因为越到后面,修为越难提升。 升级太难! 幼时,蓝敖不懂,只当父王是为了他好。他是西海的大太子,既是长子,也是嫡子。 要他勤修苦练,撑起西海在四界的门面。 后来,直到敖妍入主西海,成了他的继母,生下了三太子黄骊。 眼见黄鹂成龙之后,不但可以留在生母身边撒欢,父王还嘘寒问暖。为他请了法术精进的修士,陪他修炼。四处寻找法器法宝,助他提升修为。 他才明白,父王哪里是为了他好,分明是不爱而已。 敖闰不爱母亲,也连带不爱他。 当初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显赫的身世和丰厚的嫁妆。 最终,母亲在他三千五百岁仙龄之时,油尽灯枯,陨落了。 当时他正在闭关修炼,都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今,时隔六千五百年,没曾想,他竟可以再见生母,能不激动吗? 蓝敖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再次呼了声:“母亲” 这下,蓝里长和他的妾室苏怡彻彻底底被吓坏了! “舟儿,你别吓爹!” “少爷,妾不敢当。” 蓝轻舟同江陵家差不多光景,蓝里长虽是个庄稼汉,心中却是敬重亡妻的。担心继母会待蓝轻舟不好,故而就淡了再娶的心思,父子俩相依为命。 他是里长,平日里,邻里帮衬一下,日子倒还过得下去。 苏怡是个好女人,她是一路逃荒来到这奉节村,后被蓝里长搭救。为报答救命之恩,就留在这个家里,操持家务。 可她一个单身女子,总不能没名没份,待在俩个爷们家里。 蓝里长怕委屈了蓝轻舟,就说,若是苏怡想留下,只能委屈她,做个妾室。若是她想走,他给些盘缠,让她另谋出路。 谁知,苏怡想也没想,就说愿意做妾。 自从苏怡进门,蓝轻舟就没给她过好脸色,总觉得她霸占了父亲。所以不要说喊母亲,就连姨娘他都懒得喊。 平日里,爱理不理,能不说话就不和她说话。 苏怡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感念蓝里长的恩情,还给了她一个栖身之地。所以,蓝轻舟这点冷眼,算不得什么。 而且,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待蓝轻舟,视如己出。有朝一日,他定能敞开心扉,接纳自己。 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突然。 蓝敖也不理他们二人所言,只是跪在苏怡脚边痛哭道:“母亲,孩子不孝,来晚了。” 苏怡吓得腿都僵了,但女性的天性,让她还是犹豫着将手放在蓝轻舟头顶,轻声安慰:“少爷,别难过。有什么伤心事,都会过去的。” “是,母亲别怪我,儿子这是高兴” 蓝里长看着这无比和谐的一幕,不知为何,总觉得儿子中邪了。 从地上捡起他掉落的衣裳,再一看他穿的不合身长衫,顿时明白过来了,心道:该死的兔崽子,又想娶江陵了,怕她将来吃亏。才演了这么一出,母子情深的戏码? 于是,他果断上前,揪起蓝敖另一边耳朵,大喊:“兔崽子,你出息了!倒挺能演的,为了江陵,成日糊弄你亲爹!” “母亲!”蓝敖又喊了一声,心道:这便宜爹怕不是疯了?这与江陵何干? 苏怡连忙拽住蓝里长的手,护犊子道:“老爷,有话好好说,我们回家。” 第109章 我想娶江陵 “娘、莲花,我回来了。”白千里受了蓝轻舟,实际上是蓝敖的一肚子气,憋屈回到了家,钻进三间破败的土房中。 “我儿回来了。”白母邬氏尖削的脸上,堆起了笑容,眼尾纹更深了。 “哥哥,回来了!可有从镇上给我带什么东西吗?”白千里的妹妹白莲花,先白母一步,笑嘻嘻跑到白千里面前。 白千里没说话。 以往,他每次从镇上归家,就会给妹妹带点姑娘家的小玩意,给母亲带些糕点。可是,这回钱都用来给江陵买簪子了。 白母看出白千里面色不愉,于是训斥道:“死丫头,成天想着你那点玩意。你哥是去镇上读书的,将来要考状元,当大官的。” “娘,以后这种话别再说了。儿子不过是个秀才,被人听见了笑话。” “笑话?如今这村里,谁敢笑话我们家,谁不知你有状元之才。”邬氏不听,反而愈加洋洋自得。 白千里自是知道自己亲娘的脾性和做派,不过她再怎么不好,也独自一人把他和妹妹拉扯大,倾尽家中所有供他读书。 他不忍驳她,让她不悦,只道:“娘,我饿了。” 果然,邬氏立马道:“你去净个手,歇息一下,我去备饭。莲花,过来帮忙。” “哦。”白莲花没得到东西,又被母亲训了几句,耷拉着脑袋,怏怏跟邬氏进了厨房。 白家的饭菜更是简单:一碗咸菜,加上红薯饭。白母另给白千里炒了个鸡蛋,放在他面前。 白莲花默默吃着咸菜,眼睛却直瞟那金灿灿的鸡蛋。 白千里将面前的鸡蛋往母亲拨了一半,剩下的又往白莲花碗里拨,说道:“往后,不必特意给我加菜,照着平时来就好。” “那怎么成!你平时里读书辛苦,不吃点好的哪成。马上就要去乡试了。娘还等着你做举人老爷呢!” 邬氏又把碗里的鸡蛋拨回白千里碗中,然后又瞪了眼正津津有味吃炒鸡蛋的白莲花。 白莲花只好放下碗,不情愿想把炒鸡蛋再拨出来,“娘说得对,哥哥吃。” 白千里按住了她的筷子,道:“妹妹吃,我和母亲分着吃。” “谢谢哥。”白莲花低头猛吃。 白千里碗中的大部分鸡蛋,又回到白母碗里,他就意思吃了一口。想了片刻,还是说了句:“若是下月乡试考中了,家里的光景就能好些。” “是啊!娘可日夜盼着这天。”邬氏笑得合不拢嘴。 “若哥哥成了举人老爷,我们家是不是就日日有鸡蛋吃了?”白莲花意犹未尽。 “嗯。” “哥哥真好!” 一家子用完晚膳,邬氏给白千里烧了热汤,道:“去洗洗,一身尘土。” “是。”白千里今日是从镇上走回来的,为了省下五文牛车钱,整整走了三里地。 沐浴之时,想起江陵送他出来时,含情脉脉的眼神,脸忍不住红了。 家里穷,也不知江陵愿不愿意嫁过来,和他一起过苦日子。 只要她愿意,他将来一定给她挣个诰命,让她日日穿着漂亮的衣裳,在家中享福。 可是她如果不愿意呢? 毕竟,他还没考出,只是个秀才,前程未卜。 还有,蓝轻舟今日所言,他其实也没底气反驳。因为江陵也从没对自己表示过什么,她也不讨厌蓝轻舟。 若是他去考试之时,江陵嫁给蓝轻舟了,怎么办? 糟了,红豆簪子!他给忘在换下的长衫里头。 匆匆起身,擦了擦,急忙穿上衣裳,去寻换下的衣裳。 他正想开口问母亲,却看见那红豆簪子明晃晃戴在白莲花的头上! 一见他出来,她就三蹦两跳来到面前,脸上笑出一朵花,“哥,你还说骗我说,没给我带东西。这么漂亮的簪子,我太喜欢了。” 白千里的脸沉了下来,晦声道:“这不是给你的。” “哥,你快别骗我了。这个式样,难不成还是给娘买的?” 邬氏则在一旁道:“千里啊!你下个月就要去乡试了,出门在外都要花钱,家里也帮衬不上。给莲花买这东西干啥!得花不少钱?” “娘,我都没件像样的首饰。” “你才多大,要首饰来干啥?” “和我一般年纪的姑娘,哪个没件首饰?” 邬氏和白莲花你一言,我一语,白千里听着,脸色越发难看,最终忍不住大吼出声:“白莲花,我说了,不是给你的,给我拿下来。” 这么一吼,母女俩这才知道他恼了,顿时有些慌了。 白千里长得风姿翩翩,但平时里不苟言笑,自带读书人不怒自威的气质,邬氏和白莲花是有些怵他的。 再说,出嫁从夫,夫亡从子,白千里才是一家之主。但他孝顺寡母,又疼爱妹妹,极少发怒。 白莲花委屈巴巴将簪子取了下来,丢换给他,哭着跑回了房。 邬氏虽不明白儿子到底为何发火,但她也不愿再惹他,唯唯诺诺道:“是莲花没规矩,回头娘骂她。赶了一天路,晚上看书伤眼,早些歇息。”说罢,就想走开。 谁知,白千里却喊住了她:“娘,你且坐下,儿子有事同你商量。” 看着白千里一脸严肃,她知道是大事,就恭顺坐了下来。 邬氏等了好一会,白千里却没开口,她心里有点毛毛的。于是,开口问道:“千里,你到底想和娘说些什么?” “娘,这簪子是我买给江陵的。”白千里一字一顿道。 “哦,原来是买给江陵的,”邬氏顺从应道,话出口才发现不对劲,“不!为何买给她?我们两家无亲无故的。” “就是想我们两家有亲有故,我才买了这簪子。娘,我想娶江陵。”白千里语气坚定。 “千里,江陵是不错。可眼下,你就要去赶考,考中了将来就是官老爷。何必急于一时?”邬氏有些急了。 “娘,可我属意于她,中举与否,都想娶她为妻。” “可这也不是我们一家说了算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江家点头才行。” “是,所以我想拜托娘,请个媒人,先把亲事定下来。” “啊!可眼下我们家哪来的钱下聘?要不,还是等你乡试归家再去提亲,也不晚。江陵也不会跑。”若说之前,白千里想娶江陵,她那小模样,邬氏也认了。可如今,白千里眼见就要有功名了,一个乡下丫头,怎入得了她眼呢? “会的,若是儿子娶不到她,也没法安心赶考。” 第110章 细作 白帝城,议事大厅。 “锦囊?什么锦囊?”白子尽量稳住自己,重新坐好。 白寅淡定道:“帝君曾留有三个玄机锦囊,交代说若遇变故,我们可开启解围。” 白寅一言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在场战将议论纷纷。 白子尤为激动:“为何我从未听说此事?”身为十二战将之首,居然压根不知此事! 太没面子了。 “没听说,并不代表没有。”白寅风轻云淡。 “白寅,帝君真给我们留了三个锦囊?”连白丑都觉得难以置信。 “此等事情,怎能作假?” “帝君啊,帝君啊,我的神啊!白丑对您一心一意、忠心耿耿,您怎能如此偏爱呢?有玄机锦囊也不告诉我”白丑捶胸顿足,显然很受伤。 白丑是个憨憨,有啥说啥,他如此哭天抢地一番,也道出在座战将的心声。 “白寅,你何德何能?帝君将如此重要之事,只告知你一人。”一旁的白辰问道。 白辰这话问得犀利,就差没直接说:“你算老几,你也配?” “对啊!凭什么?”其他人窃窃私语。 白子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只道:“白寅,口说无凭,帝君的锦囊呢?交出来。” 看着众人齐刷刷的目光,白寅沉默了片刻道:“没有,帝君并未将锦囊交与我。” 众人哗然。 “没有?开什么玩笑!白寅,你莫不是在逗我们玩?”白子有些火大,“眼下,帝君下落不明,我身为十二战将之首,白帝城的规矩可还在。” 白子这话有点重,白寅若说不清,他可以按城规处置。 “帝君确留有玄机锦囊,只说危机时机,它们就会出现,顺势开启便可。至于,为何他将此事交代于我,大概是因为我看起来虎虎的,比较威风。”白寅说得随意,后还加了句,“若有半句虚言,待帝君归来,自请逐出十二战将。” 这下,众人信了,身为十二战将,没人敢用这事起誓。 白子点头道:“既然如此,按之前所商议的,我们该干嘛干嘛去。如今玄机锦囊未现,可见一切尽在帝君掌控之中。”连日来,压在他身上的重担,松泛了不少。 “不过,另有一事,”白寅面色沉重,“我怀疑,我们中间出了细作。” 桌下,白辰的小指,微不可察蜷缩起来。 白寅一言,如同惊天响雷,将议事大厅炸开了锅。 “细作?不可能!”白子惊呼出声,“十二战将皆是帝君亲自挑选,通过验心石阵考验的。” 验心石阵,顾名思义,就是白帝打造出来的修炼幻境,用来考验战将的忠诚度。 只有通过石阵重重考验之人,方有资格成为战将。 只可惜,当年通过验心石阵之人非白辰,而是他的孪生兄长。 “话虽如此,但人心是会变的。”白寅口气笃定。 “白寅,此言诛心,你可有证据?”说话的是白巳,“如今帝君不在,我们自己人万不能自乱阵脚,” 白亥道:“是啊,白寅,你才说有玄机锦囊,又说有细作,我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我若有证据,早将此人揪出来了。还会由着他,在我们中间作祟。” 听言,白辰冷冷道:“白寅,无凭无据,你莫不是危言耸听,就是别有意图。” “我白寅行得正,坐得端,一言一行自有帝君论断。” “谁知道,你是不是趁着帝君不在,生了异心。” 一时间,白辰、白寅两人争锋相对,好一番龙、虎斗。 “够了!”白子也瞬间怒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首领?一人少说一句。” 俩人噎喉,不再言语。 “白寅留下,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散会。”白子郁卒道。 很快,偌大的议事大厅,只剩下白子和白寅两人。 俩人隔座而坐,沉默了许久,白子先开口问道:“白寅,我可以信任你吗?”审视的目光似乎想透过他的脸,看到他的内心。 “信不信,不是听嘴上如何说,而是看如何做的。” “在十二战将中,你的修为并不高强,能力也不算拔尖。” “所以呢?” “所以,我想听你说为什么。” “修为再高,能力再强,我们谁能胜过帝君?白子,你是我们的首领,应该很清楚,修为越高,能力越强,背负的责任、使命越大,需要守护的东西也越多。” “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帝君守护南疆不易,所以请你擦亮眼睛,替帝君守好这白帝城。” “好,定不辱使命。”白子郑重承诺。 当他俩走出议事大厅之时,并没人发现,白帝城上方有些许黑气聚集,好似乌云絮。 白帝城,要变天了! 从议事大厅出来后,白辰眼见诸位战将都各忙各的去,便使了一个障眼法,避开耳目,想办法去了有座山有座庙,见了鬼君。将今日白寅说的之事,详细告知。 “如今,我们要尽快行事,以免夜长梦多。”白辰显然有些急了,他不想功亏一篑。 “看来,白帝不愧是远古战神,居然还准备了玄机锦囊,让人防不胜防啊!”鬼君对白辰所言,不置可否。 “重点是,平日里名不经传的白寅,怎会知道我的存在?” “本君倒是觉得,他并不知实情。不过是声东击西,诈诈你而已,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也有这种可能,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往后,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要减少会面。所以,鬼君到底打算何时施法?” “稍安勿躁,本君早已施法,将鬼门大开。再过些时日,待到仙气聚集起来,便可以施法了。” “此言当真?” “你我目标一致,本君又岂会骗你呢?白辰战将,静候佳音便可。” 白辰点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等白辰旋身离开,鬼君望着他留下的缕缕青烟,轻蔑道:“没想到,泾河龙族竟会留下这样一条愚蠢的龙。天绝你白帝,可别怪本君。”说罢,他仰天长笑。 许是,他笑得太厉害了,脸上的面具居然抖落下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接着,露出了张,和白辰一模一样的脸! 第111章 娶江陵,是大事 蓝敖躺在硬扣扣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要不起来修炼? 挺直了打坐,发现仙法又是失灵状态,只好又憋屈躺下。 他再次梳理了一番眼下乱七八糟的状况,然后想到重要之事有二: 一则,尽快找到那支红豆簪子,既然它能把自己带进来,自然有法子让自己出去。 二则,不管他现在是蓝轻舟,还是蓝敖,先白千里一步,娶到江陵,就当作和红蛟大婚前的彩排。 呵呵呵,想到此处,蓝敖忍不住兴奋地直捶床。 “梆梆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蓝里长那屋都隐约听到他的响动了。 蓝里长以为蓝轻舟还在为今日之事生气,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一旁的苏怡很是善解人意,宽慰道:“老爷,你别想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 “能不想吗?舟儿,这孩子打小就轴,认死扣。若是他认定之事,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还非得把自己撞个头破血流。” “既然如此,老爷为何不顺了他心意呢?”苏怡小心问道。 若是放在从前,她绝不会多这个嘴。如今,想到蓝轻舟跪在脚边,流泪喊自己母亲,她就忍不住,想要为他筹谋。 “哎,你以为我不想顺他的心意吗?还不是,怕他到时候伤心。” “老爷,你且听妾一言,与其伤了你们的父子情分,让少爷现在伤心。还不如,放手去求一求,最差也不过,是到时伤心。”苏怡心思细腻,且是个聪明的女人。 “此话怎讲?”蓝里长问道,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亲爹。 “白千里少年英才,小小年纪便是秀才,还考入县学书院。如今这村里,上至八十岁的白发老头,下至三岁的垂髫小儿,都知道他要去考举人做官。将来,能到哪步都不定呢!纵使江陵有意,他就一定会娶吗?就算他有心娶,白母能不能答应?再有,” “你接着说。” “纵使江陵有意,他亦有情,可这乡试小半年,殿试又是半年。来来回回,不得两年光景,谁知道会有何变故?再说句实在话,若是江陵家点头,我们抓紧办婚事,生米煮成熟饭,说不定,连大胖娃娃都有了。” 蓝里长脑袋里,将苏怡之言又过了一遍,想想还真是这些个理。顿时茅塞顿开,一把搂住枕边人,深情道:“阿怡,你真是朵解语花,一心为了我们这个家。让你屈居妾室,真是委屈你了” “老爷,别这么说,苏怡心甘情愿。” 说罢,俩人情意渐浓,叠在一处,自是不提。 第二日一早,蓝敖起身,想着如何开口,说服便宜爹,让他答应自己娶江陵。没曾想,苏怡却先一步,将洗好的衣裳送了过来,“少爷,前襟处的破洞,妾补好了。” “有劳姨娘了。” “少爷,不必客气。” “那个,我爹呢?” “老爷,他说去地里看看庄稼,一会就归家。少爷,可有事找他?”苏怡笑盈盈问道。 “没,我能有什么事找他,他不打我,就好了。”蓝敖为了假装蓝轻舟这个好儿子,牺牲也挺大的。 “父子俩哪有隔夜仇,老爷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不让我娶江陵,逼我去当和尚。”蓝敖可不领这个情。 “少爷想岔了,老爷不是不让娶,而是怕委屈了江陵。”苏姨娘循循善诱。 “此话怎讲?”一听到蓝里长松口,让娶江陵,蓝敖不免有些激动。 “少爷,你且坐下,听妾同你慢慢说。” “好,姨娘你也坐。”蓝敖一听有戏,顿时喜上眉梢。 “江陵是个好姑娘,勤快漂亮,谦和有礼,她爹又是个秀才。眼见她就要及笄了,村里想求娶她的人家,也不少。” “姨娘这话,可说到我心坎上了,正因如此,我才急啊!” “这事可急不得,少爷既属意江陵,就不能轻慢于她。三媒六聘,一步都不能少,不能委屈了她。” “这个自然。”蓝敖心道:可不能让她受委屈,回头又要哭鼻子,珍珠一把一把往下掉。 “所以,我们先寻个合适的媒婆,到时带着庚帖,替你上门去问问江陵家的意思。” “姨娘,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爹同意了?”蓝敖激动得站了起来。 “自然是真的,老爷让妾同你说的。” “姨娘,你真是我的亲娘。”蓝敖兴奋地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 没想到,一切会如此顺利,真是缘分天定啊! 此刻,白千里家中,他也为了求娶江陵一事,正犯愁。 娘说得也没错,就算再想娶江陵,眼下他要去省城乡试,也拿不出余钱,去请媒人下聘,周全礼数。 不过,白千里想了片刻,还是从身上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邬氏,道:“娘,这些钱,你拿去寻个妥当的媒人。” “可是,千里,这是你赶考备的盘缠。给了我,你怎么办?”邬氏将银子推了回去,心里很火大:江陵那个该死的狐媚子,竟然把我儿勾引成这副模样,要不要脸? “娘,我身上还有钱,足够应付赶考。”其实,白千里身上就剩下十两银子了,肯定是不够维持到他考完。不过,他现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路上省吃俭用一些,到了省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赚点钱。 总会有办法的。 “你别骗娘了,你这是要气死我吗?”邬氏也是憋了一肚子气。 “娘,儿子从不曾求过你,你就成全了儿子一片心意。”白千里央求道。 邬氏不吭声。 “娘”白千里跪了下来,“梆梆梆”磕头。 “千里,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不,若是娘不答应,儿子就长跪不起。” “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邬氏心疼将白千里扶了起来。 “多谢娘。”白千里知道母亲还是疼惜自己的,定会妥协。 那支红豆簪子已在身上捂得发热,他心道:江陵,你且等等我,不要嫁给别人! 第112章 礼尚往来 对于蓝家和白家,准备找媒人,上门求娶江陵之事,江家自是一无所知。 江秀才望着在院子里忙着喂鸡的江陵,一身粗布、打着补丁的衣裳,依旧掩盖不住女儿家的娇俏。心中既是喜,又是忧: 喜的是,自家闺女出落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忧得是,家境贫寒,连稍稍体面的嫁妆,都没法替女儿备下。这样去到夫家,会不会被婆家嫌弃? 想着想着,江秀才忍不住喉咙一痒,又是一阵猛咳。 江陵闻声,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担忧道:“爹,您又咳嗽了!不行,我得去郎中那里抓药。” “咳咳咳,不用,不用你去给我倒杯水。爹,咳咳咳,缓缓就好。” “好。”江陵扶江秀才坐下,就急忙去厨房倒水。 一杯水下去,江秀才强忍喉咙的不适,笑言道:“是,爹就是嗓子有点痒,陵儿莫担心。” “那女儿去村西,摘些卢橘(枇杷)叶回来,给您熬水喝。上回,郎中同我说,卢橘水能止咳。” 江家在村东,若要去村西摘卢橘叶,好一段路,江秀才不愿江陵抛头露面。最近,有不少毛头小子,在家附近探头探脑,佯装从家门口过,让人心烦得很。 不是怕有辱斯文,他恨不得拿扫帚把他们撵走。 可是,若不让江陵去,她定要花钱给自己买药,权衡再三,江秀才道:“行,要不,爹陪你去?” “爹,你在咳嗽!受不得风。女儿识得去村西的路,去去就回。” “那你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 “哎,爹放心。”江陵应下,收拾一番,预备出门去。 此时,有人在江家外叫门,“江伯父,江陵。”江秀才和江陵一看,不是蓝轻舟,又是哪个! “蓝轻舟,你怎这么早?”江陵巧笑倩兮。 “哦,”蓝敖瞟了瞟,那张明人的脸,心道:我媳妇真好看。“昨个我上山,捕了两只锦鸡,姨娘让我给你们家送一只过来。” 径直走进门,将手中那只不断扑腾,绑了脚的锦鸡递给江陵,还不忘嘱咐她,“小心点,它厉害着呢。” “真是,这毛长得真漂亮。” 锦鸡是个好东西,不但肉质鲜香,羽毛拔下来,还能拿到镇上卖钱。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愿意拿它装点衣裳。 自打今早苏怡和蓝轻舟说了那通话,他整个人兴奋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下一刻就能把江陵娶回家,心里想着见她,便随便找了个借口上门。 “你说,是谁让你送来的?”江陵惊讶地问。 “苏姨娘啊!” “蓝轻舟,你不对劲,苏姨娘还使唤得动你?你不给她脸色看,就好了。”江陵心直口快。 “陵儿,不许胡说。”江秀才佯装训斥,自家闺女就是太实诚,人家不就是找个借口嘛。“轻舟,坐。” 蓝敖搔搔脑袋,连忙道:“伯父,江陵说得没错。以前是我不懂事,不能容人,苏姨娘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长辈。” 听言,江秀才点头道:“孺子可教也。”看着眼前的帅气小伙,又顺眼了几分。“你家姨娘有心了。” 江陵和蓝轻舟是自幼长大的情分,算是两小无猜,当是自家兄弟,所以说话也没太顾忌。如今,听到蓝轻舟对苏姨娘的态度有所转变,她心里也替他们高兴。 家和万事兴。 苏姨娘苦命,是个谦和的好人。之前,也想和蓝轻舟说道说道,可这终究是蓝家的家事,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说呢? 如今,蓝轻舟自己能想明白最好。 于是,她也笑盈盈道:“替我谢谢你们家姨娘。对了,前些日子,我阉了些咸鸭蛋,给你姨娘带些个去尝尝。” 不能平白拿人家的东西,江陵立马取了十个咸蛋回礼。 “行,”蓝敖问,”看着,你要出门?“ “嗯,江陵说,要去村西给我摘卢橘叶熬水”接话的是江秀才,他话没说完,蓝敖就抢着说,“那我陪她去。” 这话有点放肆,老秀才佯装咳了几声。 蓝敖连忙描补道:“小侄是说,正好顺路,我陪江陵一起去摘。姨娘说,想找江陵到家里坐坐,说说话。回头,再送她回来。” 苏姨娘真是个好借口。 “嗯,”此言正中江秀才下怀,虽说瞎子也看得出蓝轻舟对江陵的心意。不过,蓝家家风正,孩子守规矩,他放心,“那就这样,你们且去,早去早回。” 于是,俩人出了江家,往村西去了。 “蓝轻舟,你真和苏姨娘和解了?”江陵问得认真。 “自然。” “真好,”江陵感叹,“苏姨娘人不错,说话很温柔,像我娘亲。”说起故去母亲,江陵心情有点低落。 “江陵,别难过,我们的娘亲,定在另处活得很好。”蓝敖安慰道。 想想,他俩还真是母亲缘薄,同病相怜。 好在,红蛟的生母尚在闭关,还有机会见到她承欢膝下。 若是来日大婚,他去东海龙宫住也成,她同父王、母后,还有九个哥哥一起,定会开心。至于,四界怎么看他,也不重要。 还有,她喜欢法宝,要不,重新修个大宝库,两处宝库移到一处也成。 只要,她高兴就好。 至于,白帝那个狗逼上神,他总不能屈尊降贵,从白帝城搬到东海去住? 哈哈哈,看来做上神,也不是样样占好处。 想到此处,蓝敖偷瞄了江陵一眼,脸腾地烧了起来。 江陵听蓝轻舟半天没吭声,以为他也想起生母,心中难过。 怪她,没事提母亲干吗! 于是,她赶忙换了个话头:“蓝轻舟,苏姨娘帮你把衣裳补好了?” “嗯。”蓝敖此刻还沉浸于,俩人来日的神仙生活,随口应了句。 “手真巧,你那前襟处,好似被什么利器勾破的,亏得她补得都看不出。” “江陵,你方才说什么?”蓝敖突然惊醒。 “我说,你的衣襟被利器勾破了,苏姨娘补得好。”江陵复言。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经江陵提醒,蓝敖猛然想到:白千里如今没了仙法,不会是他搞鬼。红豆簪子定是昨日掉入河中了。 “江陵,你真聪明!” 第113章 尴尬了,又尴尬 蓝敖虽想到:红豆簪子大约是落在河里,但那河水湍急,也不知被冲到何处去了。仙法没恢复前,看来,簪子是一时半会是找不回来了。 他也就歇了心思,眼下,先陪江陵去摘卢橘叶。 村西头的卢橘树是株老树,枝叶繁茂。 自然不能劳动准媳妇动手,蓝敖三下五去二,就蹿到树上。 江陵指着枝头厚实的叶片,仰头喊道:“蓝轻舟,左边,往左边。” “好叻,等着。”蓝敖伸手去够,没有仙法,可真费劲。 之前,他还真没爬过树。 “还有,右边,那叶子大。”江陵又欢快指着右边的枝桠。 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洒在江陵娇艳的脸庞,留下点点温柔的斑驳,看起来动人极了。 蓝敖从树上往下看,看得真切,一时间,看恍了心神。 脚下一个踩空,竟从树上摔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江陵“哎呀”大喊一声,连忙冲了过去,拉扯他起来:“蓝轻舟,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啊?” 树不高,树下又是泥地,除了屁股有点疼,还真没事。 “没,没事,”就是蓝敖自个觉得没面子,手忙脚乱要起身。 没曾想,他这么猛地一起,又是一个不稳,连带着拉扯他的江陵,俩人一起摔倒在地。 确切地说,是蓝敖摔在地上,江陵摔在他身上。 这会子,俩人叠在一处,姿势有点不可描述。 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笼了过来,江陵的身子柔软如水。蓝敖觉得这种柔软,很像母亲柔情的怀抱,却又像灭顶的迷香,令他心神大乱。 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而江陵,饶是平时再和蓝轻舟哥们,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一下子就像蒸熟的虾子一般,从蓝敖身上跳了起来。 好半响,俩人总算都从地上爬了起来,整整衣装,地上都是散落的卢橘叶。 俩人谁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场面一度尴尬。 最终,还是蓝敖弯腰动手,默默将地上的卢橘叶一片片拾起。江陵呢,等了会,也低头开始捡叶子。 俩人各怀心思,心不在焉,两只手竟又同时捡到同一片叶子。 手指相碰之时,蓝敖觉得似乎被电了一下,手指尖麻酥酥的。他想起,那日给红蛟换血,当时她还在昏迷,他执意十指相交,感觉还是不一样。 江陵当时飞快将手抽回,蓝敖暗哑道:“没多少了,我来。” 江陵轻轻“嗯”了一声,就往树下一块大石头上一坐,假装抬头望天。 春天的晨风,很暖。 蓝敖一时情动,低语道:“江陵,你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 这才,发现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口。 对于答案,他即期待,也害怕。 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过了片刻,坐在不远处石头上的江陵,才悠悠问:“蓝轻舟,方才你说什么?” 感觉她方才出了神,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卢橘叶都捡起来了。”蓝敖心道:还好! 面对眼前这个女子,活了一万岁的西海大太子,还是怂了,兵荒马乱。 不知道答案也好。 江陵起身走了过来,缱绻的风儿将她的衣裙轻轻撩起。微风只把她面上的春色抹去些许,现下白皙的鹅蛋脸,还是微微泛红。 风不醉人,人自醉。 蓝敖再次动容。 可等到女子如画般来到他跟前,疑惑问:“蓝轻舟,你身上是不是放着什么物件?硬邦邦的,很硌人。” 蓝敖当场石化!在风中凌乱,这回换他成蒸熟的螃蟹。 要命! 眼下,还是说点别的。 “没,那个,这个,”蓝敖清清嗓子,问:“这叶子够吗?” “够了。”好在江陵也没太在意那事。 “你摘这叶子,用来干嘛?”蓝敖重重松了口气。 身上还是好热,火烧火燎的。 “我爹咳嗽,卢橘水可止咳。” “还有这等说法?不过,我看伯父咳了有好些时日,不如还是去郎中那处抓副药,才能治本。” “我爹不让。” “为啥?” “怕花钱。”对于亲爹的想法,江陵心知肚明。她很想为他抓药,但江秀才读书人的臭脾气,就算她去抓了药,他到时也不肯喝。 “”凡人的世界,他身为龙族太子,还是真心无法理解。生了病,看个病还怕花钱? 那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身子重要? 不懂。 “蓝轻舟,是我,拖累了我爹。”江陵重重叹了口气。 “不许胡说!你从来就不是拖累。”蓝敖已从方才的十分尴尬中,转圜过来,“不就是,抓副药吗?明儿我去,你爹总不好拒绝了?” 望着他澄澈的眼神,江陵心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其实,方才他说的话,她全听见了,而且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当时觉得那通表白过于大胆,她彻底惊呆了,干脆装作没听见。 她与蓝轻舟是自幼的情分不假,这么些年,俩人相交从未生过龃龉,感情也算亲厚。 不过,她还真没往男女之情上想过。如今,他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们还能像从前那般相处吗? 还有,白千里会不会误会? 她的脑子里,莫名就浮现,那个老喜欢穿白衣的飘逸身影。 蓝敖没听见江陵的回应,也不知她脑子里千回百转想了这么许多,只好又问:“治病要紧,你就别婆婆妈妈了。” 江陵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就从身上掏出攒了许久的一吊钱,递给蓝敖,“好,那就有劳了,这是药钱。” “江陵,你什么意思?”蓝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你帮了我忙,总不能让你再花钱。再说,你今早还送了我们家一只锦鸡”江陵结结巴巴解释。 “江陵,你和我算得这么清,是要和我生分了?” “不是,那个”江陵觉得越解释,越说不清。 “江陵,你知道,不论我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我知道,可我不想欠你太多。”江陵咬牙道。 “那你想欠谁的?白千里吗?”蓝敖彻底怒了,为啥不论在四界,还是在此处,她就是放不下他。 “你”江陵被道破心思,又羞又恼,也不知如何应对。 此时,“江陵、蓝轻舟,好巧啊!”男子清朗的声音响起。 白千里,已来到他们面前。 第114章 这花,送你 “原来是白兄啊,还真是巧了。”蓝敖见到白千里,整个人都不好了,颇有点冤家路窄的意味。心中大骂道:巧你妹!白家在村西南边,还能在村西巧遇? 你就睁眼说瞎话! 说来,白千里还真有个嫡亲妹妹,叫白莲花。听苏姨娘说,比江陵小一岁,但作风泼辣,不是个好相与的。 “白千里”江陵一见来人,就不由紧张起来,变得笨嘴拙舌。想到,方才她和蓝轻舟俩人说话,也不知道被他听去多少,更是不好意思。 此番,自然不是偶遇。 昨晚,白千里同母亲邬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她答应会尽快找媒人,上门求娶江陵。他心中的顾虑就打消了泰半,不过夜里,他握着红豆簪子,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无他,他还不知江陵的心意呢!虽说,他看得出,她对自己不同,但心里到底还是没底。 于是,天一明便早起,拾掇了一番。和邬氏告了一句,就急匆匆往江家去了。 谁知,还是扑了个空。 看着他失落的眼神,江秀才还是不忍心,就同他说了江陵去村西摘卢橘叶了。只是,没说蓝轻舟陪着。 白千里马不停蹄,又往西边来了。 方才,远远地,他就瞧见江陵的身影。其实,只要是有江陵的地方,他总能一眼找到她。 不过,当他再见到她身边的蓝轻舟,眉头轻轻一皱,心道:怪不得呢!他早,有人比他还早,上门送殷勤。 蓝敖看着白千里和江陵俩人眼神互通,欲言还休,气氛很是暧昧。自己挡在中间,像是多余的。 方才江陵说“不想欠他”的怒气又上来,加上莫名其妙的酸气,他没好气道:“你们俩打算这么站多久,挡着人家的道了。” 江陵抬头一看,果然,不远处有辆牛车,正往这边来。 她脸一红,往边上一站。白千里也往边上去,见江陵脸色绯红,心里忍不住也荡起了阵阵涟漪,心不在焉起来。 蓝敖岂能便宜他,当下说道:“江陵,这离我家不远了,要不,你去我家坐坐。苏姨娘说,上回见你做的鞋样挺别致,想让你帮着描画。” “这”江陵偷瞄了眼边上的白千里,觉得这话,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蓝敖心想:自己实在太机智了! 邀请江陵去家做女红,绝口不提白千里,一举两得。当然,鞋样什么的,是随口胡诌出来的,他哪能知道那些。 白千里聪慧,哪能听不明白此言之意。若是平时,他也就算了。不过,今日他还真就较这个真了。 笑言道:“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来果真如此。短短数日,蓝兄不但与苏姨娘冰释前嫌,还对女红颇有研究。” 听言,江陵忍不住扑哧一笑。 “喂!你这话说的。”蓝敖突然觉得,还是白帝那种喊打喊杀,动不动拔剑,干脆利落。现在,换成个只会动嘴皮子的白千里,说话含沙射影,反而累得慌。 “开个玩笑,蓝兄莫恼,”白千里嘴上说得诚恳,脸上则是写满了挑衅:怎样?你咬我啊! 在江陵面前,蓝敖自然不能咬他,更不能揍他,只好默默忍他。 白千里见好就收,转对江陵道:“江陵,我有事找你,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按理说,为了避嫌,她是不好答应的。但对上白千里恳切的眼神,她就鬼使神差说了个“好”字。 这下,蓝敖不情愿了,嘟囔道:“鬼鬼祟祟,有什么是本少爷不能听的?江陵,苏姨娘还在等你呢。” “嗯,我知道,蓝轻舟,你先家去。我同白千里说会话,回头再去拜访苏姨娘,耽误不了多久。”说这话的时候,江陵一双乌溜溜的杏眼,亮闪闪的,好似会发光。 蓝敖突然想起,红蛟那双宝石般的红眸,心道:不论什么颜色,她的眼睛总是那么夺目。 江陵话都说这份上了,蓝敖再拦就不合适,显得有些无理取闹。 只好怨妇一般,怏怏道了句:“那你快点来。” “嗯,咸蛋拎好了,可别毛毛躁躁又摔了。”江陵忍不住叮嘱了句。 蓝敖这才想起,一直提在手上的十枚咸蛋。再一看,江陵手上那包,方才摘的卢橘叶,想都没想,就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哎,蓝轻舟,作甚?” 蓝敖立马道:“卢橘叶我也一并带回去,回头你再从我家拿走,省得带来带去费劲。”这话听着,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过,他还是耍了点小心机,一包轻飘飘的叶子能多费劲?但有了它,江陵定要去自家走一趟。 蓝敖说罢,就飞一般跑了。 要是仙法尚存,他肯定不走。化作一只鸟儿,或是虫儿,跟着他俩,守着江陵,防着白千里,一言一行都不会放过。 可如今自己人高马大,一个大活人,藏也藏不住,如果被江陵发现了,肯定还会恼他。 先回去,和苏姨娘再商量一番,尽快找了媒人,操办起来。 可别让人捷足先登了。 白千里看着蓝敖远去的背影,面上如故,心下却是酸溜溜、沉甸甸的。 方才见他俩你来我往,言语间交情甚笃,心里就莫名羡慕、嫉妒。 若是江陵也能这样同自己说话、玩笑就好了。 他自小就不善言辞。稍稍大些,父亲病故,孤儿寡母,家中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时常遭人冷眼。 他除了发狠读书,走仕途之路,才能为自己和家人谋个好出路。 肩有重担,心思更重了,话就更少了。 那时,他的内心总是一片阴沉,里头大雨、小雨不断,无处心安。 直到,有一日,他无意间经过江陵家的门前,见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江陵。 彼时,她站在盛开的桃花下,笑容灿烂。 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双髻上缠绕着两根红色的发带,额前覆着密密的刘海。 人面桃花,人比花娇。 她的笑,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那刻,他阴晦的内心,撕开道口子,整个人都明朗起来。 他鬼使神差折了支灼灼其华的桃花,将花递给了初次见面的江陵,“这花,送你。” 第116章 我心悦于你,等不及了 白千里和江陵似有默契,走到幽静的河边。 白千里本就不善言辞,加上今日所言,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故而,只好漫无目的地走着。 好几次,江陵见白千里似要张口,临了却又把嘴闭上,很是为难的模样。 最后,还是江陵先开口,问道:“你下月就要去乡试了?” “是。” 江陵本想问他是否有把握,可见白千里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劝慰:“你文采斐然,定能高中,不必忧心。” “我不担心”白千里吞吞吐吐。 “不担心便好。”既然不是忧心科举之事,那干嘛这般紧张兮兮,江陵觉得奇怪。 这才想起,白千里说有话和她说,便又问:“你今日何事找我?” “我”他偷偷望了江陵一眼,白玉般的肌肤吹弹可破,乌发红唇,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若说初见之时,她像朵娇艳明媚的桃花;如今她就像是成熟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撷。 看着她水润的红唇,他的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到底何事?” “那个,这个,给你。”白千里词不达意,从身上掏出那支用帕子包好的红豆簪子,慌慌张张递了过去。 “此乃何物?”江陵没接,更生疑惑。 “你且打开看看。”白千里往她怀里一塞,然后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头看地。 江陵将那块包得严严实实的帕子,层层摊开,终于露出了一支闪亮的红豆簪子。 “这是?” “送你的。”白千里依旧低着头,闷声道。 “如此贵重之物,我怎能收?你赶紧拿回去。”江陵用帕子将簪子匆匆一包,便递还给他。 白千里没接,依旧低着头。 “白千里,你是读书人,怎能这般私相授受?你不嫌有辱斯文,我还怕坏了名声。”江陵又急又恼。 “非也,”听言,白千里连忙抬头,眼睛定定盯着江陵道,“绝非私相授受!我同母亲说过的,她知道此事。再过些日,家里应当会遣媒婆上门” 白千里的声音越说越低,江陵却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当时成了一团浆糊。 她手中攥着那支簪子,傻傻问他:“白千里,你到底何意?” 此刻,白千里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直对上江陵的目光道:“江陵,我心悦于你,想要娶你为妻。” 这话像是一记响雷,在江陵的脑袋中炸开。一时间,她脸上飞霞,整个人晕晕乎乎。 还有,这是今日第二遭,蓝轻舟一个时辰前,才说过这话 江陵心里又变成一团乱麻,胡乱问道:“为何?你下月,不是要去乡试?” 世人眼中,读书人考科举都是头等大事,来不得半点轻慢,更别提儿女情长。 “正是下月要去乡试,往后还要接着会试,我才要同你说。” “婚嫁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陵稍稍清醒过来,“不论如何,你都不该这般跑来送我簪子,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可我更看重两情相悦,我等不及,想知道你的心意。”白千里的性子有些轴,有时固执到别扭。 “我的心意,我,没想过”不知何时,江陵对白千里心生好感。但她不知道,这是否心悦于他?也从没想过嫁给他。 “那你能不能,认真想一想?”白千里一把握住了江陵的手,手心中的簪子有些硌手。 江陵像是被火撩着毛的猫儿一般,手一哆嗦,想要抽出来。 白千里却死抓着她的手不放,低沉的声音像是会蛊惑人心:“江陵,我知你心中有我。答应我,回去好好想一想。” “嗯。”此刻,江陵的脸,红得好似喝醉了一般。 听她应了,白千里这才缓缓松开手。从她的掌心处,拿起簪子,轻轻往她发髻上一插,赞道:“江陵,你真美!” 江陵像是被白千里彻底迷惑,任由他摆布。 后来,连自己怎么离开河边的,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白千里最后对她的承诺:“江陵,你等我,将来我给你挣个诰命。” 江家,白千里出门寻江陵后,白母邬氏拿着十两银子,觉得格外沉重。 白莲花昨夜闹了一通,怕早起哥哥还要训斥一番。于是躲在屋里,连早膳也没出来用。 她算着哥哥大约用过膳,回房温书了,这才从房间里踱了出来。 见到母亲一人在厅堂里发呆,喊了声:“娘。” 邬氏这才清醒过来,心不在焉应了声:“莲花。” 为了保险起见,白莲花轻声问邬氏:“娘,哥在温书?” “他出门了,不在家。”听女儿提到儿子,邬氏又是一阵头疼。 “出门了,”白莲花松了口气,“怎这么早就出门了?” “哎。”邬氏重重叹了口气。 “娘,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唉声叹气的。” “还不是,为了你那个不省心的哥哥。”邬氏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还剩了些粥,我去端来,你将就对付一下。” 听到从邬氏口中说出,哥哥“不省心”三个字,白莲花也是惊到了。 从小到大,不省心从来都是她。哥哥是家中的顶梁柱,若下月能一举登科,更是光耀门楣。 白莲花觉得自己听错了。 等到白莲花喝粥之时,见母亲还是闷闷不乐,于是她又问:“娘,你这到底怎么了?且说给女儿听听。” 邬氏看了看白莲花,想着女儿的确贴心,可她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算和她说了,又能如何? 于是,邬氏挤出一丝笑意道:“没什么,娘就是在担心,你哥下月乡试之事。” “嗯,我也担心。可惜,我们不能陪着哥哥一起去。”白莲花自不是担心白千里。她从没去过省城,若能跟着哥哥,去见见世面才好。 可惜家里太穷了。莫要说带她,就是哥哥一人去赶考的盘缠,也是他靠给书局抄书,攒了好久才存够的。 想到钱,白莲花又想起昨天那支贵重的簪子,趁着白千里不在,她连忙打听:“娘,昨儿那支簪子,是哥买来孝敬你的?” “孝敬我?我哪里有那福气。”白莲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邬氏当时脸就垮了下来,恨恨道,“给秀才家江陵的。” 第117章 白家母女 “什么?簪子凭什么给她!”白莲花扯着嗓子高喊。 “莲花,小声点。”白母往门外张望,生怕白千里回来听见。 “娘,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莫不是,哥给江陵骗了?” “不是,不是”邬氏摇摇头,咬牙不吭声。 “娘,你有没当我是亲闺女?你若不说,回头等哥回家,我去问他!”白莲花气鼓鼓道。不过,这话是在诈邬氏,她才不敢去问白千里。 “哎”邬氏心里也憋屈。白千里昨日以考学相逼,又跪下来磕头,非要求娶江陵,她也是憋了一肚子气。 最终,邬氏还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给自家闺女听了。 “娘,你说,哥想娶江陵?”白莲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这不可能!” “莲花,真的,娘怎会拿这种事情胡说。” 江陵,白莲花自然是知道的。 她长得标致,十里八乡出了名漂亮,把一般年纪小娘子的风头都盖了下去。 白莲花长得不如她。 她本是丧母孤女,没了生母教养,想着婚嫁上会艰难,长相再出挑也没用。 白莲花有些幸灾乐祸。 结果,人家爹是个秀才,把她教得知书达理。村里读书人不多,向来敬重江秀才,反而怜惜她自幼丧母。旁敲侧击打听,想要相看她的人家也没见少。 最讨厌的是,蓝里长家的独子蓝轻舟,对她更是殷勤得很。 白千里没考出秀才前,白莲花还是看得上蓝轻舟的。虽说,他没有功名在身,却长得一表人才,上山下地都是一把好手。 不少未嫁的小娘子,有时见到蓝轻舟都迈不开脚,冲他直抛媚眼。她也有意想接近他过,可是他从不搭理。 只跟着江陵后头跑,对她一人眉开眼笑。 白莲花不甘心,为啥人家丧母不好嫁,她却半点影响都没有。这种不甘心,直到白千里考上秀才,成了全村人的希望,才淡了下去。 对于蓝轻舟,她也就轻轻放下了。 母亲曾说过,让她不要急。只要哥哥高中,成了举人大人。水涨船高,她也会名声在外。到时候,家里的门槛说不定要给媒婆踏破,要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没有? 蓝轻舟再出色,不过是乡下泥腿子罢了,就让给江陵。 托自家哥哥的福,她总算可以把江陵比下去了。 所以这阵子,她心情愉悦得很,也得意得很。 如今邬氏一番话,就像数九寒天,往她心头倒了一盆凉水,将她所有的希望都浇灭了。 哥哥想娶江陵,江陵要成为她嫂子?人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到时候,她不但要对江陵低声下气行礼,而且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江陵的了。 哥哥也不会像从前那般疼爱自己,至于娘向来以哥哥为重,又是个胆小怕事的,她也不会偏帮自己。 于是,她几乎本能大喊:“不能让哥哥娶江陵!” “死丫头,小声点,”邬氏当时就伸手来捂住她的嘴,“别叫人听见了。” “呜呜呜”白莲花被邬氏捂住嘴,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晌,邬氏才松手,她憋得直喘气,抱怨道:“娘,你想闷死女儿不成?” “早知道,你如此沉不住气,娘就不把这事和你说了。到时被你哥知道了,我们母女俩都得遭殃。” “娘,是女儿考虑不周,方才说错话了。”白莲花知道母亲懦弱,决定以退为进,“你想让哥哥娶江陵吗?” “你哥说非她不娶,否则就没法安心赶考。”邬氏避重就轻。 其实,要搁从前,白千里想娶江陵,娶了也就娶了。 毕竟,这样一个漂亮、贤惠的儿媳妇,又是儿子属意的,不论内外都很可心,她也乐意成全。 可如今,白千里前程似锦。她听村里一些在省城有亲戚的邻里讨好说,儿子将来是要去省城做大官的,到时候娶一房大家闺秀或是富家千金,不是更体面? 谁知道,这向来管言少语的儿子,冷不丁,竟给江陵勾了魂去,搞得三昏六迷。连带读书都不用心了。把她的体面也抹了去,她能想要江陵进门吗? 现在厌她都来不及,恨不得跑到江家门前,骂江陵那个狐媚子一通。 可她敢吗? 她不敢! 听邬氏这么一说,白莲花哪有不明白的。 她知亲娘耳根子软,就不动声色上眼药:“娘,女儿替你不值。你含辛茹苦,倾尽所有,把我们兄妹俩拉扯这么大。如今,哥哥要下场考举,眼见我们家就要出头了,却冒出个江陵来坏事” “莲花,你真是娘的好闺女,这话说到娘心坎上了。”邬氏将白莲花揽入怀中。 母女俩深情抱了一会,白莲花接言道:“娘,哥是一时糊涂,你可不能任由他胡来,自毁前程。江陵不过是个乡下秀才的女儿,怎比得上省城的千金小姐。” “莲花啊,你以为娘不想管吗?你哥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家中之事也都他说了算。”邬氏吞吞吐吐,“还有,你哥这不还没下场吗?万一呢?江陵也还算不错了。” “不可能!我哥定能高中。”白莲花从邬氏怀中挣出来。“娘,你可想清楚,江陵这还没进门,就能撺掇哥哥以读书相逼,给你个下马威。将来进了门,还能有我们母女俩的容身之处?” “这,不至于江陵长相是狐媚了些,倒也知书达理。”邬氏犹豫道。 “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多少人娶了媳妇忘了娘。” “莲花,你哥打小孝顺,定不会这样的。”邬氏有些惶恐。 “再是孝子,也禁不住枕边人吹风啊!娘。”白莲花步步紧逼。 “可是,你哥让我去请媒人,我有什么办法!” 白莲花见时机成熟,拉住邬氏的手:“娘,既然哥让你请媒人,到江家求娶江陵,自是不能逆了他的意思,还要请好的。但请了媒人,要怎么说,提什么条件,是我们白家说了算。” “此话怎讲?” “哪家嫁女儿,不用陪嫁妆,何况她一嫁过来就能做官太太。可不,得备点丰厚的嫁妆?若是江家出不起嫁妆,自会知难而退。”白莲花一张锥子脸,笑得凉薄。 第118章 胡媒婆的两桩好买卖 蓝敖在家中左等江陵不来,右等江陵不到,就去路口处巴巴望着,都快成望妻石了。 苏姨娘瞧着,知道这孩子是真上心了。方才,一回家就同她说,江陵要过家来,还说她鞋样画得好,让帮着做一双。 苏姨娘多聪明一人,怎会听不懂这点小心思。只叫放心,她定会向江陵请教,给他做双漂漂亮亮的鞋。 这不,她针线、布料都齐备下了,万事俱备,只等江陵。 谁知,等了个把时辰,人却迟迟未到。苏姨娘见着日头大了,推开院门,想喊蓝轻舟回家里等。 谁知,她还没喊一声,他却往路那头火急火绕跑去。 远远一看,有个粉色的身影正往这边来了。苏姨娘会心一笑,看来是等的人到了。 此刻的江陵,虽走了一路,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一直有声音在打架。 白千里,他是认真的,他想娶自己。 爹爹应当是喜欢他的,要不,也不会老夸他有文采。 他家中有一个寡母和一个妹妹,人口倒是简单,就是不知好不好相处。 还有,蓝轻舟 他也是认真的?这么多年,不声不响的,怎么就想到娶自己了?是因为熟悉吗? 蓝家人口也简单,一个姨娘,算不得正经家人。蓝里长这人嘴硬心软,一直在帮她家。 想到此处,方才退热的脸,莫名又烧了起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吗?” 谁知,抬腿就撞入一人结实的怀里,鼻子撞得有些疼。 “江陵,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都不应。”蓝敖急急问道。 “没”江陵有些心虚,揉揉鼻子,从他怀里出来。 “可撞疼了?”蓝敖低头问,他身形高大,整整高出她一个头不止。 江陵摇摇头。 见到蓝轻舟那刻,江陵突然想起诗圣的那诗,虽说有句“千里江陵一日还”,却不能忘后头,还有句“轻舟已过万重山”。 似乎有根无形的丝线,将他们仨缠绕在一处,抵死纠缠。 蓝敖本想问江陵,为何去了这么久?可等他见到江陵头上那支红豆簪子,嘴巴和身子都僵住了,整个人再次不好了! 狗逼上神!该死的白千里! 真是千防万防,都防不住,没曾想,还是给他钻了空子。 心中将这两个名字来来去去骂了好几回。 江陵头上的这支红豆簪子,应当就是红黛此前说的,妆匣里头不见的那支? 两支簪子果真很相像。 要不是,带他入画的那支,上头镶的红豆其实红晶石,用仙气固定。并非眼前这支,不过是普通的红翡翠,他定也是认不出来。 心中虽是恼火,蓝敖面上却是不显,笑言道:“姨娘都等你好久了。” “是,耽搁了些时候。”江陵不好意思,低着头。 “对了,你头上的红豆簪,看着真别致,新买的?”蓝敖明知故问。 “呀!”江陵连忙伸手拔下,怎把它给忘了!蓝家就在眼前,苏姨娘倚门望着他们这处,若是给她看见了,就说不清了。 “江姑娘,你来了。”苏姨娘笑着迎了上来,亲昵把江陵迎进屋子。 茶水、糕点是一早就备下的,苏姨娘同江陵说说笑笑,很是亲热。 江陵心中有事,心不在焉回应她。 苏姨娘也不多想,以为她是姑娘家,有些害羞。蓝敖很快拿来了纸笔,要江陵画鞋样。 江陵想尽快画好回家,免得叫人看出端倪。越急越出错,连画了几张,都画错了。 滴落的墨痕在纸上晕开,显得很是突兀。 江陵连声说抱歉,苏姨娘应道:“没事,没事,姑娘慢慢描。”心中却道不对,暗自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江陵毕竟是姑娘家,羞得不行,放下笔道:“姨娘,我今日家中有事,改日我描好鞋样,给您送来。” 苏姨娘来不及出口挽留,她已经失魂落魄往外跑了。方才躲在屋里的蓝敖,连忙拿了卢橘叶去撵她。好不容易追上,“跑这么快干吗?有鬼撵你吗?” “没,多谢。”江陵气喘吁吁接过卢橘叶。 “我送你。” “不用,不用。”江陵落荒而逃。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蓝敖的脸阴沉得不行。 等蓝敖回到家里,苏姨娘也着急,试探问道:“怎么好端端的,说走就走,连口茶都没喝?江姑娘,莫不是有心事?” “是有心事,姨娘,媒人那厢要抓紧了。”蓝敖若有所思道。 胡氏,是奉节周围几个村子,小有名气的媒婆。人长得富态,一张嘴能说会道,最能揣摩人的心思。但凡找她说媒的,她死的能给说成活的,活的能给你说死了。 不过,哪个媒婆不能说? 胡媒婆厉害之处,就在于,哪怕说得天花乱坠,都能说到人心坎上,成就了不少良缘。 一传十,十传百,名气日渐,愿意请她做媒之人,也就多了起来。 胡媒婆这几日,有些春风得意,因为她接了两桩好买卖。 一桩是村西南的白家,要替少年秀才白千里说媒。 另一桩则是村西的蓝家,要替里长独子蓝轻舟说媒。 巧的是,他们俩人要说的,是同一家的女儿——村东江秀才家的独女江陵。 作为当地有名的媒婆,江陵她自然是打听得一清二楚。那姑娘可以说,是近年,十里八乡待嫁闺女当中,首当其冲的热门人物。 那小模样长得,多看几眼,都能把人魂给勾了去。不但模样好,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样的女儿,纵然丧母,家里清贫些,也不愁嫁。 不是没人来她这处打听过江陵,想要请她前去说媒。可她都婉拒了,无他,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白家和蓝家俩小伙,一直同江家走得近。这一文一武,两个大好青年往那一杵,就看江陵心中属意哪个?花落谁家了。 胡媒婆之所有能吃得开,和她谨慎行事,不说没把握的媒脱不开干系。毕竟,请上门赚的是跑腿钱,而亲事说成了,则有结亲人家给的大红封。 不过,值得玩味的是,白家的态度:白千里是条潜龙没错,将来要一飞冲天。不过,眼下想求娶人家闺女,明目张胆要嫁妆。人还没嫁过去,就惦记媳妇的嫁妆,也是不多见。 其中若说没猫腻,她绝不相信。 不过,管他呢!这两桩买卖十拿九稳,东边不亮西边亮,江陵只能许一家。 说成了就行。 第120章 水上漂来的故人 闻声,江陵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攥紧江秀才的衣袖。 蓝敖则是疾呼一声“不好”,对江陵说了句“待在屋里别动”,就急急往门外跑。果然,前几日方才加固的河堤,冲开了一道大口子。呼啸而来的湍急河水,尽往缺口处钻。 水越流越急,口子越来越大,水位上涨得飞快,开始往岸上疯狂肆虐 蓝敖心下一沉,心道:大事不好。 突然,此时有人大喊,“有人掉水里了!”“救命啊!”果然,蓝敖看见从上游处,快速漂来一件破衣裳。那衣裳在动,水面扑腾了几下,很快就沉入河底,不见了! 不是衣裳,是人! 蓝敖想都没想,就直接跳入那滚滚激流中,潜入水底救人。虽说没了仙法,身为龙族太子,总不能被水淹死? 龙被水淹死,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四界听说被淹死的,只有精卫不是。 站在院子里的江陵,见到蓝敖直直往水中一跳,大喊一声:“蓝轻舟!”她本能想跑出去,却给江秀才死死拉住,“不准去!危险。” “可是,蓝轻舟他”江陵急得不行。 “你去了只能添乱!蓝轻舟水性极好,”江秀才安慰江陵,“一会就能把人救上来。” 其实,如此滔天洪水,纵然水性再好,也不定能安然渡过,何况还要水底救人。江秀才不敢说实话,心里却对蓝轻舟的英勇,高看了几分。 蓝敖在水底翻腾了许久,四处搜寻,总算在一丛水草旁,发现了那个落水之人。 人早没了意识,探了下鼻息,只剩下一口气。 只见那人衣裳破烂不堪,皆是洗不净的污迹,看样子应当是个乞儿。一张脸原也是乌漆嘛黑,河水冲走了她脸上的泥污,蓝敖再一细看,不禁惊呼出声:“阿黛!” 怎会是红黛呢?白帝城出事了?蓝寅呢?带着一连串的疑问,蓝敖拍拍她的脸,欲要唤醒她,海带精还能给淹死了不成? 但是,不论蓝敖做什么,说什么,红黛都像死过去一般。没法子,先把人救上去再说。 正当此时,蓝敖突然发现边上的水草丛中,似乎有东西在闪闪发光。 他连忙用手一拨,当时就大笑出声:“红豆簪子,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回,蓝敖不敢马虎了,小心翼翼将簪子放入前襟处,而后,伸手圈起红黛,就往上游。 没曾想,等他游到水面,却是一番人间炼狱。 整个河堤都被洪水冲垮了,水面上四处漂散着物件,落水之人更多了!不识水性之人,一个浪头打过来,人就没了! 河水轰鸣声夹杂着尖叫声、呼喊声、哭泣声,一时间风声鹤唳面对自然灾害,凡人实在是太脆弱了。 此时,蓝敖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呼喊:“蓝轻舟,蓝轻舟” 是江陵!他转头去找声音的来源,没见到人! 却见到水已把江家淹了三分,顿时脸色大变,大喊:“江陵,你在哪?江陵” 没人回应! 蓝敖慌了,高声疾呼:“江陵,江伯父!江陵,你在哪?” 依旧没人应。 怎么办?蓝敖已是兵荒马乱。 那刻,只觉得前襟处的簪子开始灼热发烫!他试着念咒,仙法竟可以用了! 他心下大喜,施法将红黛托到一棵百年老树上。 而后,他就开始捏避水咒,蓝光四射,仙法大开!原本还凶猛肆虐的洪水,此时在蓝敖面前,却乖顺的像个孩子。 这时,他似乎听见有人高喊:“快看,有神仙,有神仙来救我们了!”“哪里是什么神仙,那是蓝里长的蓝轻舟。” 蓝敖这才想到,自己现在是蓝轻舟,一个普通人,不是龙族太子。他再继续施法,到时候,村民不是把他当神仙,就是当鬼怪,还怎么混下去?怎么娶江陵? 想想,他幻化出原形,一声龙吟,一尾蓝色巨龙飞在空中,张开龙嘴,把河中之水源源不断吸了回去。 不多会,水位渐渐下降,很快就降到安全水位。 奉节村村民,抬头见到蓝龙,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叩拜:“龙王显灵了!龙王显灵了!感谢龙王爷爷救水。” 蓝敖觉得这样抢亲爹的名号,不太合适,不过他也懒得开口解释。 他从空中俯瞰,在人群中来来回回扫了几遍。这才发现,跪在半山坡的江陵和江秀才,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雨已停,天放晴,河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掉到水中的物件和落水之人,蓝敖都给施法捞了出来。 可惜,那些淹死了的村民,却是再也救不回来了。生老病死,皆有因果轮回,就算是神仙也无奈。 看着江陵从半山坡冲下来,往摆在岸上的那排尸、体冲去,嘴里不断喊着:“蓝轻舟!” 他忍不住眼睛一热,心头一暖:看来在她心中,自己也不是毫无位置。是时候功成身退了,再不现身,会把她急死,到时候心疼的,还是自己。 蓝敖收了神通,往水中一潜,岸上的村民再次高呼,叩拜:“龙王爷爷走了!谢救命之恩,谢救命之恩” 看着感恩戴德的民众,蓝敖感慨:还是做龙好! 敛了仙气,再次化作人形,偷偷潜回岸上。蓝敖来到那棵老树底下,将托在树上的女子放了下来,又往她眉心处渡了些仙气,她很快舒醒过来。 “咳咳咳”那人将喝到肚子里的水,艰难吐了出来。 “把水吐出来,就没事了。你,还认得我吗?”蓝敖试探问道。 “你?”女子慢慢清醒过来,突然,她猛地跪地磕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额?你就记得,我曾救过你?还记不记得些,其他事情?比如说,我是谁?”蓝敖循循善诱。 “你?是谁?”女子一脸疑惑。此时,从蓝敖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蓝轻舟!”他心道:来得正好,让真主来认认丫头。 “哎,我在!”蓝敖赶忙转过头去,却见到江陵站在不远处,眼泪嗒嗒往下掉,难过到不行。 蓝敖又慌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陵哭! 第121章 江陵,你别哭! “蓝轻舟”江陵哭得梨花带雨。 蓝敖不知该怎么办好?只好,干巴巴劝她:“你别哭啊!好好的,哭什么啊!” 他不劝还好,这一劝,江陵的眼泪流得更欢了,一张鹅蛋脸哭得湿哒哒的。 “别哭啊,”蓝敖笨拙地用衣袖给她擦眼泪,可他才从水里出来,浑身湿透的,擦了也不顶事,“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 谁知道,江陵却“哇”一声哭出来,“蓝轻舟,我以为你死了” 蓝敖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针扎了一下。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很想一把将眼前的女子,揽入怀中,好生劝慰一番,拂去她的眼泪。 “江陵,是我不好。我是不会死的,你相信我,死谁都不能死我啊!” 蓝敖这么满口一胡诌,江陵不禁破涕为笑,“又胡说,哪有人不死的。” “可惜,我不是人。”蓝敖在心里补了句:我是龙。 “没个正经,你方才瞧见龙王显灵了吗?” “看见了,其实那不是龙王,是龙太子。” “”江陵杏眼一蹬,眼泪止住了,脸上的泪水却未干。 “我的小姑奶奶,你总算不哭了。若你再哭下去”蓝敖啧啧了两声。 “再哭下去,怎么着?” “东海龙宫都要被你淹了,到时候我可不负责。”蓝敖开玩笑道。 “你再瞎说!” “好好好,江陵,那个?”蓝敖装作为难搔搔脑袋。 “怎么?” “我衣裳又湿了” 江陵莞尔道:“去我家换一身,不过水才退,这会估计家里乱得很!” “好。”蓝敖撇撇嘴,心道:哪能乱啊!怕你累着,方才,本太子已经施法帮你归置好了。 俩人一前一后走着,还是和从前一样。江陵在前头走,蓝敖在后头跟着,只要她回头,一定能看见他。 不离不弃。 俩人走了好一段路,这才发现后头有人不远不近跟着他们。 蓝敖回头一看,是那个疑似红黛之人,怎把她忘了! 他问江陵:“你可认识她?” 江陵看了看,摇头道:“不认识。可是方才你救的女子?” 蓝敖点头,那女子已来到他们跟前,行礼道:“恩公,姑娘。” 他看着女子拜见江陵,面色如常,顿时又想不明白了:若是红黛入画来找红蛟,怎会不认得她的主子呢? 或许真是人有相似,此人并非红黛。于是,蓝敖道:“既然姑娘无碍,就归家去,省得家人顾念。” 谁知,他这么一说,女人也哭了,道:“我没家,无处可去” 蓝敖最怕女人哭,好在江陵走了过去,劝道:“姑娘莫哭,若你愿意,可以同我们说说。” 听言,女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将自己的身世和落水之事说了个大概。 三四岁之时,女子双亲相继病故,她便成了孤女。之后四处漂泊,吃百家饭长大。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百姓的日子越发艰难,到处都是逃荒逃难的,她更是过得饥一顿、饱一顿。 落水前,她住在桥洞下边,在那里铺了些厚实的稻草,勉强有个遮风挡雨的落脚地。 住在桥洞有好处,就是取水方便。还有运气好的话,能捡到鱼虾充饥。 连日大雨,河水上涨,她知道再住桥洞很危险,但却无处可去。看着里长带人在加固河堤,也就心存侥幸。没曾想,堤坝会被冲垮,直接把她冲到水中。 后来之事,大家便都知道了。 听女子所言,江陵的眼眶又红了,同情道:“你也是个可怜人啊!不知姑娘叫什么?年芳几何?” “没名字,年纪也记不大清了,大概十五、六岁。” “我叫江陵,我家就在前头不远。姑娘若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洗洗,换身衣裳,吃点东西。”江陵向来心善。 “这可以吗?”女子惶恐看了眼江陵身边的蓝敖。 在外乞讨多年,见多了人情冷暖,对人的感觉也比一般人敏锐。看得出,她的救命恩公对这位江姑娘一往情深,对她千依百顺。 果然,他点点头,二话没有。 女子知道这是遇贵人了,连忙道谢:“多谢江姑娘,多谢恩公。” “别恩公长,恩公短的,听着怪别扭的,”江陵道,“他叫蓝轻舟。” “是,蓝公子。”女子顺从道。 走到半路,便遇见来寻江陵的江秀才。一见闺女,他就把人拉到一边,“陵儿没事?水才退,瞎跑什么!爹在后头追,怎么都追不上你。后来跟丢了,快没把我急死。” 江陵自知理亏,连忙扯着亲爹的袖子,撒娇道:“爹,女儿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江秀才佯装生气。 “没有了,没有了。” 江秀才又问:“蓝轻舟,你可还好?没受伤?” “小侄没事,多谢江伯父挂念。” “嗯,没事就好。往后,做事莫冲动,你爹都一把年纪了,就你这么个独苗。”江秀才教育道。 “是,江伯父所言极是。”蓝敖乖顺极了,心道:你是准岳父,你说什么都对。 江秀才满意点点头,目光落到江陵身后陌生女子身上。江陵立马道:“爹,她是蓝轻舟方才救的落水女子。她无处可去,我就让她先回我们家。” 江秀才点点头,于是一行人就往江家去了。 到了家里,江陵原以为进水的家中会是一片狼藉,没想到,这屋子竟一点事都没有! 江陵和江秀才目瞪口呆,江陵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江秀才读圣贤书,一贯秉持“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观点。没曾想,今日竟亲眼目睹真龙现身救灾,这才觉得世间之事无奇不有。 如今,再看到家中这副安然的样子,倒也淡定。 “怎么了?江陵。”蓝敖明知故问。 “怎会一点事都没有?记得,当时水已经没过我的小腿处。爹才拉着我,跑到半山坡避难的。” “许是你的善心感动了上苍,所以派了位龙太子来解救你于危难之中,”蓝敖不正经道,“你要以身相许吗?” 第122章 东海一众 东海龙宫。 东海龙王敖广冷脸端坐在厅堂中央,左右两侧,九位太右按长幼之序依次排开,各个脸色严峻。 红黛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向十位主子禀告,自去南疆发生之事。她说得很慢,也很细致,厅内落针可闻声。 蓝寅站在不远处,静静听着。 除了按白子的要求,暂不向东、西海透露白千里,或者说黑玑是白帝一事,余事红黛都打算说出来。 对于不透露白千里真实身份此事,蓝寅自是乐意非常。他清楚自家太子想要求娶东海小公主的心意,白帝看似也有此意。 如此一来,原本有家世、有颜值、有法宝,还有仙法高超的大太子,这就不够看了。他和白帝上神相比,那不是差了一点半点的问题,而是上神和龙族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天差地别。 这要是东海龙王和九太子知道此事,自家主子就彻底没戏了。那可是白帝啊!远古战神,能娶红蛟公主,是多大的体面。 东海倒不至于卖女求荣,可看着小公主对白帝,也比对自家太子上心。 所以,白帝城要求不透露身份,蓝寅乐得守口如瓶。 红黛呢?听了这个要求,倒是踌躇了许久。她自是清楚白帝和蓝敖俩人对公主的心意,可公主只有一个。 她原想问问公主的意思,可谁知,这还没问,三人就闹了个集体失踪,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子道,白帝行踪关乎南疆,乃至四界,兹事体大,要以大局为重。若她透露出去,白帝城不会善罢甘休的。话语间,甚至有威胁的意味。 红黛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倒不是怕了白子的威胁,她是东海之人,白帝爱屋及乌,平时对她也算客气。 她只是觉得白帝城之人,是不会做出对不起公主之事。眼下,连白帝那么厉害的上神都莫名其妙不见了,定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所以,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也不迟。 听到令狐徒那段,龙七霸下却实在按捺不住,“啪”一掌狠狠打在边上的石桌上。桌子当时就劈里啪啦碎成渣渣,“淫、贼尔敢!老子杀了你!” “七太子息怒,白千里已经取了他一双眼睛,一条手臂,还有”红黛有些说不出口,毕竟是姑娘家。 “还有,去了他的狐狸根。”蓝寅补充道。 “阉得好!”龙二睚眦冷言道,“若他不动手,老子去补刀。剁剁,拿去喂狗。” “够了,你们一个二个都是老子!到底谁是老子?也不怕外人笑话。”敖广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蓝寅。 “太子们说得好。”蓝寅求生欲满满的。 “那淫狐狸现在何处?”狻猊问。 红黛道:“听白子战将说,他已死了。狐族全族获罪,所有狐狸被押送至北荒,再不能踏入南疆之境。” “便宜他了!” “白帝城办事果有雷霆之风,帝君治理有方。”敖广感慨了一句。 “是西海大太子蓝敖,将我东海的暗卫安葬,后又以龙马相赠?”龙大囚牛问红黛。 “是我家大太子,”蓝寅却抢先邀功,替自家主子刷好感,“自打南疆偶遇小公主。大太子就觉与小公主相见恨晚,俩人成了莫逆之交。大太子一路相随,他们一起去过有座山有座庙,升仙府赏花会,那七宝仙树、彼岸花、荼蘼都是大太子千方百计寻来给公主看的。” “还有,他去食神那处,找了菜谱,亲自下厨给小公主做好吃的。” “为啥?”插话的是龙五饕餮。 “因为,”蓝寅灵机一动,“小公主说,打小就吃五太子您做的饭长大。是条好龙,就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知我者,莫若十娘。你家大太子做得不错。” “谢五太子。” 红黛则有些无语,觉得蓝寅有些不要脸,尽往蓝敖脸上贴金。她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之人, 于是道:“有座山有座庙那次,是白千里背小公主上山的,保护了公主。升仙府的赏花会,是白千里带小公主去的,还得了织女的云锦天衣。至于做饭,他找食神要了整本食单,也亲自下厨了”当然,只是做得没蓝敖好吃而已。 “白千里倒是有心了。”说话的是龙三狴犴。 “是啊,倒没想到他能如此待十娘。”龙九貔貅对他可是成见颇深。 龙六椒图点点头:“也不枉费,我把衣裳让给了他。” 余下几位太子也纷纷点头称是。 蓝寅看这形式一面倒,又不能怪红黛,就想着如何救场,把风向掰过来。要说些大太子做过,白帝没做过之事,有了! 于是,他朗声道:“小公主人在南疆,却一心挂念着龙王和九位太子,说想要亲手做礼物给你们。于是,她就去学制陶,我们家太子陪着她一起,做了好多瓷器,还有陶人。” “红黛,可有此事?”问话的是龙八螭吻。 “确有此事,公主所做的陶人在此。”红黛将十个惟妙惟肖的小陶人献了上去,心里却是酸酸的:公主啊!你到底去哪了? 龙王伸出一个指头,轻轻拂过,动容道:“果然是本王的亲闺女啊!” 他拿了一个,脸颊看起来胖胖的陶人,揣了起来。余下九个,让九个儿子依次分了。九龙子皆很感动,愈发思念妹妹,沉浸于离愁当中。 蓝寅瞧着方才之言,并没引起太大的反响。于是,使出杀手锏:“制陶本是好事,没曾想,教大太子和小公主制陶那老太婆,却是女娲之女,名叫女主。” “什么?”敖广有些吃惊。 “是的,那女主是个黑心肝的东西,仗着自己的亲娘,为所欲为。就放出五毒虫,咬小公主,后来公主危在旦夕。昏迷不醒,是我家大太子,将自己的龙血换给了公主,才救了” 谁知,蓝寅话没说完,就给囚牛生生打断了,他脸色乌青:“什么?你说,十娘中了五毒虫之毒?差点死了,你家太子给她换血解毒?” “是。”蓝寅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因为在场之人,皆是脸色巨变。 第123章 东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红黛,你来说,说清楚!”龙王敖广大发雷霆,九个太子更是怒不可遏的模样。 蓝寅有点懵,不知发生了何事,引得众怒。 跪在地上的红黛,吓得瑟瑟发抖,她是离开东海太久了。想想,当初就连小公主一个学走路摔跤,主子们都当作天大之事的做派,如今听到她中了剧毒差点送命,还能淡定吗? 红黛咬咬牙,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实在是,近日发生之事,桩桩过于惊人。只能缓缓说,一下子说出来,她怕自己这条海带命不保。 “我们娇娇如此善良可人,女娲后人竟能下如此狠手!可恨啊,可恨,”老龙王觉得锥心疼,“你说,白千里还托那个叫白卯的女战将贴身保护她,也在西海大太子的眼皮低下,她还是出事了?” “是,奴婢无用。”红黛将头埋得更低了。 “红黛,你起来。此事与你无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敖广作为东海龙王,家大业大,自有一套治理和御下的手段。虽说宠女无下线,但还不至于,无端迁怒一个不会仙法的小丫头。 龙王没怪罪,红黛松了口气。这段时日找不到公主,让她心神恍惚,压力山大,“多谢龙王,诸位太子不必担心。白帝城已将女主和白卯战将赶出白帝城。还有,亏得白千里带公主去药王处,西海大太子又肯舍血相救,公主如今的身子已无碍。” “看来,白帝城处事颇为公正,也没因对方是远古上神的亲女,而亏待我们娇娇。”敖广感叹。其实,他方才在想,如此身份尊贵之人欺负了自家闺女,他上白帝城,能讨回公道吗? 若是讨不回,娇娇的罪不是白受了? 如今能如此处理,他倒也心服口服,毕竟这是场意外。敖广从龙椅上起身,走到蓝寅面前,郑重道:“西海大太子的救命之恩,我东海绝不会忘记。待公主归来,我们定备上厚礼,去西海登门道谢。” “不敢当,不敢当,两海本是一家。”蓝寅客气道。 “嗯,如今娇娇和你家太子,是不是在白帝城养伤?有同你们说,归期几何?”敖广问。 红黛和蓝寅俩人的脸色皆是一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开口。 敖广看出俩人脸色不对,心下担心,却还是问红黛:“公主,何时归来?她让你先一步前来,又是何故?” 红黛立马又跪了下来,叩头道:“启禀龙王,奴婢罪该万死!公主她”声音颤抖,欲言又止。 “说!公主她,怎么了?”囚牛目光如炬。 蓝寅见不得红黛受如此煎熬,便替她回答:“公主、白千里,还有我家太子,三人在白帝城失踪了!” “什么?”老龙王觉得头一阵眩晕,脚底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这是要老龙我的命哦!” “父王!”龙子们大声疾呼,囚牛当即从座上飞身起来,将老父亲扶住。 “怎好端端会失踪?还是在白帝城?那可是上神的道场。”狴犴大吼,觉得自己听错了。 红黛这会,吓得呜呜呜直哭,“奴婢也不知。公主好了之后,白白千里说有事要去北荒,就说托几位战将将公主送回东海。谁知道,那晚欢宴之后,白千里说要带她去看星星,之后就再也没消息了。” “再也没消息?是几个意思?”饕餮咬牙切齿道。 “就是没留下任何音讯,哪哪都找不着了。西海大太子,是在找公主之时,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 “白帝城没派人去找吗?”貔貅问。 “所有战将带着守城侍卫一直在找,就差没把白帝城翻个底” “还说什么!都下去准备,我们去南疆,把娇娇找回来。”敖广恢复了冷静,“三个大活人,两个法术高强,总不能凭空消失。” “是。”九龙子齐刷刷回话,恨不得立马飞到南疆。 囚牛问:“是否要带兵?父王。” 敖广沉思片刻,道:“两千亲兵即可,轻装上路。另调遣十万精兵,驻守东海。本王觉得此事并不简单,若有人故意为之,定有大图谋。现下两海一疆牵涉其中,稍有差池,四界动荡。”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龙王一阵见血。 “是否要去西海,通知你家龙王,大太子出事了?本王派人护送你。”敖广问蓝寅。 蓝寅想了想,跪下道:“小的斗胆,还请给我们龙王去个信,让他派人帮忙找。小的想同去南疆,直至寻到我家大太子。” 敖广犹豫片刻,道了句:“可。”便吩咐囚牛召来尺素鱼传信。 蓝寅一听便放下心来,只因两海虽广,尺素鱼却只有数尾,极为罕见。一般用于龙王间传递重要信息。 西海之事,敖广还是比较清楚。蓝敖虽挂有嫡长子的名头,西海龙王敖闰却更宠爱幼子黄骊。如今蓝敖下落不明,除了敖闰会关心一二之外,其余之人估计巴不得他死在外头。 好让黄鹂继承家里的矿,不,是海。 要不是看在,蓝敖舍了一身精贵的龙血,救红蛟于危难之中。再加之,蓝寅不远千里,从南疆一路护送红黛回来传信,敖广绝不会插手西海的家事。 清官难断断家务事。 “龙王,是否要告知精卫上神?”红黛问。 “本王心中有数。”虽说精卫与红蛟俩人亲厚,但现下情况不明,贸贸然把人家从蓬莱拉到南疆,实有不妥。何况引路的青鸟也不在,他们压根进不了蓬莱山,还耽误时辰。 “还请允许奴婢,跟着龙王一同前往南疆,找寻公主。”红黛恳求道。 敖广本想拒绝,因为带她一个不会仙法的丫头,着实不便。但后来想到她在白帝城盘桓多日,她可引路,便也答应了下来。 因为事出紧急,一个时辰后,东海龙宫一行结集。东海龙王,领着九个龙子,还有红黛和蓝寅,以及亲兵两千,浩浩荡荡往南疆去了。 有路过的神仙和水族见到了,各个心生疑惑:东海这是怎么了?这么大阵仗? 有些老神仙,本想拉着敖广问上一问。可谁知,这么一大群人就像风一般,迅速吹过,眨眼远去。 第125章 玄机锦囊,凶兽来袭 这下,连白辰都慌了,鬼君从未说过会出现眼下的状况:他的灵力,也在迅速消失。 大家皆无助望向白寅,希望他能说个法子,以便自救。 白寅看穿了大家的心思,道:“别看我,没法子,自身难保。” “难道我们今日都要葬送于此,天要亡我白帝城吗?”白子有些绝望了。 正当此时,突然,一道红光闪现,划破了浓厚的黑气。 一把红剑飞了过来,酷似玄冰。 只见那剑,剑鞘和剑身自成一体,剑似无形却有形。 剑身鲜红饮血,很是刺眼。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红剑已化作六把同样大小的剑,如同一阵剑雨,刺向天空。 顷刻,剑气鼎盛,红黑相交,很快将将笼罩于白帝城上空的黑气,生生劈裂开来。 魔息像是受伤了一般,四处逃窜,却依旧抵挡不住这澎湃的仙气。 缠绕于战将身上的气息,也即刻消散开来。灵力不再流失,他们可以再次施法了。 此刻,白寅一声怒吼,就往天空飞去。亮出神兵,跟着红剑一道,披荆斩魔。 其余战将有样学样,纷纷腾空而起,与魔息打将起来。 一时间,空中刀光剑影,剑刺、刀砍、斧劈、锤打,各种神兵招呼过去,似乎要一洗方才憋屈的窝囊气魔息很快就被打七零八落。 这,才是白帝座下十二战将的真正实力,不容挑衅! 很快,白帝城上空的黑气已被驱散得十之八、九,再也不能作妖。 但,断掉的六根灯柱处,魔息依旧从地底下不断往外冒,慢慢上升到空中。 众战将准备再战之时,悬浮在天空中的六柄红剑,却一下子变作巨剑。它们往断掉的灯柱处,直直向下一插。 魔息似乎吃痛,发出厉鬼一般的尖叫声。不过,很快声音减弱,逐渐平静了下来。 红剑如同擎天灯柱一般,矗立于空中,同时堵住了地下的六个缺口,堵住了魔息的出口, 终于,黑气不再往外冒了! 众战将大喜,连忙将剩余的黑气击散。 没过多久,白帝城上空又是七彩祥云飘飘,六根灯柱彩光流转,六把红剑鲜红耀眼。 这一战,有惊无险。 白子指着红剑,问白寅:“此乃何物?为何带着帝君的仙气?” “泣血,与玄冰乃子母剑。玄冰为子,泣血为母,子剑饮血,供养母剑。母剑在危急关头,挺身守护子剑。”白寅口气淡淡,“此乃,帝君留下的第一玄机锦囊。” 真有玄机锦囊!众战将无不在心中称奇,也感叹白帝的神机妙算。 “你到底是何人?”白子再问白寅。 “我还能是谁?自然是白寅,从来都是,从未变过。”白寅答非所问,“眼下,重要的是,找出细作。如今,你们该相信我了?” 白子点点头,果断幻出五根捆仙绳索,往白辰、白午、白未、白酉、白亥五人身上甩去。很快,捆仙索将他们几个结结实实绑了起来,动弹不得。 “五位得罪了!待到查清何人是细作,或等帝君归来,白子自会放了诸位。如今,白帝城危机重重,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此刻,白子展现身为十二战将之首,杀伐果断的做派。 他也没五人辩解的机会,直接让白丑和白申俩人,将他们分别关押起来。 风波已过,白帝城虽有损,终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可,战将们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了,好似六月飞雪。 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白帝到底去了何处?当真出事了吗? 东海一众,一路疾行,腾云御剑,很快便来到东海和南疆的接壤之处。就是此前,红蛟遭遇令狐徒的那个小茶寮。 奇怪的是,如今只有空荡荡的茶寮,卖茶的老太婆不见踪迹。 山边原本葱郁的树木,繁茂的花草,不知何故,皆都枯萎,一片衰败、腐朽的气象。 要不是,尚有一面写着“茶”字的旗帜,迎风飘扬,红黛和蓝寅都怀疑自己做错地界了。 “时隔不过月余,为何成了这般模样?”红黛问蓝寅。 蓝寅摇摇头。 囚牛过来请示敖广:“父王,是否在此稍作休整?” 龙王点点头,沉着脸道:“此处不太对劲,吩咐下去,大家警醒些。” “是。” 果然,没过多会,从山边传来“呜咽”的兽吼,那声音由远及近。一开始是零落的一两声,最后竟然汇集成一片,惊天动地。 一时间,风声鹤唳。 东海众人纷纷警戒,祭出兵器,严阵以待。 蓝寅也掏出了双锤,挡在红黛面前,小声道:“你紧跟着我。” “怎么了?”红黛紧张问。 还未等蓝寅回话,就见到几百上千如狼似虎的凶兽,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来势汹汹。 “保护父王。”囚牛一声号令。其余八子,以敖广为中心,如同花瓣一般,将龙王团团为了起来。 “杀!”两千亲兵有序列阵,挡在最外围,与凶兽搏杀起来。 凶兽的吼叫声,兵器的碰撞声,瞬间交杂在一起。 很快,地上面凶兽的残骸越来越多,东海亲兵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血,染红了大地,战况惨烈。 眼见,亲兵数量折损将近三成,阵形有缺。囚牛按耐不住,喊了声:“二弟,三弟,随我杀出去。余下,保护好父王。” 睚眦和狴犴应声,三位太子便飞身出去,补上阵形的缺口。 以一当百,与凶兽搏杀起来。 蓝寅护着红黛,手上的大锤却没停歇,将一只只凶兽脑袋捶扁,兽血四溅,染红了衣裳。 还不时问身边的红黛:“阿黛,你没事?” “没,你小心。”场面凶险,红黛虽说害怕,但因十个主子都在,还有这么多亲兵护卫,再加上有蓝寅保护,倒也不惧。 凶兽凶猛,但更狡猾。 在他处进攻未果,发现蓝寅这边气势较弱,五只凶兽不约而同围了过来,从不同方向扑将过来。 蓝寅双锤难敌五兽,又要护着红黛。一时不察,有只凶兽竟然跳了起来,直接往他的脖颈处张口,锋利的獠牙就在咫尺。 蓝寅,眼看就要被咬破喉咙,非死即伤! 第126章 精卫上神来了 “不要!”红黛惊呼一声,情急之下,竟使出了蓝寅此前教她的仙法口诀。 口诀既出,金光乍现,瞬间击中了兽头。凶兽吃痛,想要再咬蓝寅,却失去了先机。 此刻,蓝寅已回过神来,重重一锤,就打得凶兽脑浆迸出,还觉得不解气,就又补了一锤。 再一看,身后的红黛似乎被吓呆了,蓝寅急急唤她:“阿黛,阿黛,你还好?” 没反应。 蓝寅再问:“阿黛,没受伤?” 她这才清醒过来,声音嘶哑道:“没,你呢?” “我没事,多谢你救了我!”蓝寅觉得心里暖暖的,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嗯,你小心。”她忍住眼泪,不让它流出来。 这下,蓝寅再杀起凶兽来,干劲十足。 过了有一刻钟,所有的凶兽终于被剿灭。东海一众这才松了口气。 再一看,亲兵也折损惨重,战死约莫四成,七八百人。 这都太平了多少年,没想到,今日竟会在阴沟里翻船,死了这么多人。 囚牛有些不忍看,痛心下令道:“将尸体就地埋了!休整一下,尽快出发。” 敖广的脸更是阴沉,只道:“此处已近南疆,以往都有战将巡守,为何出现如此多的凶兽伤人?” “父王,数月前,儿臣途经此处,”狴犴道,“绝不是如此景象。那时,四处一片祥和。” “确如三太子所言,”蓝寅和红黛附和,“当时茶寮仙气缭绕,很是热闹。” 敖广沉思了片刻,忧心忡忡道:“如此,只有一种可能,白帝城出事了!十二战将镇压不住。” 龙王此言一出,九个太子心下更是沉重:白帝城若出事,自家妹妹的失踪恐怕也不简单 敖广又问红黛:“白帝,可还在闭关?” “”红黛犹豫着,是否要说出实情。蓝寅抢先一步道:“自我们回东海报信,还未曾见过帝君。”这话也不算说谎。 “也对,”敖广点头道,“若是白帝在,也不能生乱。” 红黛和蓝寅互看了一眼, “出发!快速行进,早日抵达白帝城。”其实,敖广此刻已是心急如焚,但作为一海之主,却只能强作镇定。 蓬莱山。 一只仙鹰兽直直俯冲下来,飞到了精卫的肩头。许久未见,它用毛脑袋蹭蹭女神的脸颊。 精卫笑笑:“总算舍得回来了?红蛟回东海了?” “啾啾啾”仙鹰兽声似哀鸣。 “怎么了?可是这一路飞累了?”精卫伸出指头一点,瞬间它就幻化回原形,一只小巧的青鸟。“去漓泉喝点水。” 没想到,青鸟却是死命摇着小脑瓜,哀鸣声不断。 “青儿,你怎么了?”精卫觉得事有蹊跷,“可是,红蛟出事了?” 青鸟不断点脑袋。 “她怎么了?”精卫脸上的笑意不再。 “啾啾啾”青鸟一边叫着,一边扑腾。 “什么叫不见了?”精卫有些不解。 “白帝城,不见了?怎么可能!你莫不是跟丢了?”精卫觉得匪夷所思。 红蛟那丫头怎么跑到白帝城去了?白帝应当是在闭关? 多少年了,她同这些上神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不用说上神,就是一般的神啊,仙啊,也是懒得搭理的。 蓬莱山是仙山,也是孤岛,只有精卫孤身一半神。 好不容易交了红蛟这个有趣的小友,她觉得神仙日子总算有点不一样。 这些时日,红蛟去南疆了,精卫依旧过得一成不变的清冷日子。 从前也不觉得,如今,她却是感到有些无趣。希望见到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和她说说话。拿点法宝哄哄她,她就能笑得花枝乱颤。 那笑容直至眼底,心底,实在温暖。 这不,之前答应了她,给她寻两件法宝,已经寻来了。这个小财迷,一天到晚就知道集宝。 等她从南疆回来,送给她,逗逗她高兴。 可,青鸟竟说她在白帝城,不见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鸟到底只是略通灵性,并不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精卫想想,决定去东海走一遭,打探一下情况。 于是,她一个旋身,化作一阵蓝烟便往东海去了。 蓬莱距东海并不太远,待她来到东海龙宫,发现此处竟然戒备森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以往千百万年,精卫无事便来东海填一填,故而许多东海水族都认得这位上神。 守龙宫大门的兵将,见她面色不虞,以为又来找什么麻烦。 吓得有些瑟瑟发抖,实在是她的杀伤力太强。每次填海,都弄出惊天动地的阵仗,殃及池鱼。 被砸破脑袋的水族,可不在少数。 给整个东海水族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导致一见到她,都本能犯怵。 饶是再可怕,受命看守东海龙宫的将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来行礼,问道:“不知精卫上神,因何事登门?有失远迎。” “红蛟呢?”精卫单刀直入问道。 “红蛟?”将领一时没反应过来,主要是平日里,也没人敢直呼公主闺名。 “就是你们小公主。”精卫不耐烦道,感觉东海之人,怎么各个像憨憨,莫不是属下追真主? “禀告上神,我们小公主尚未归家,不在水晶宫。。” “敖广和九条龙,哪个在,帮我通传一下。” 感情这位上神是来串门的?对,好像她新近,和自家小公主结成了朋友。 “他们都不在。”将领不好意思道。 “都不在?! “龙王和九位太子去,南疆接小公主归家。”将领殷勤道。 “都去了南疆?”精卫确认道。 “是。” 听言,精卫脸色微变,心道:整个东海都出动了,看来红蛟真出事了,还是出大事了。于是,便一个旋身,召唤了朵云,往上一跳,直接往南疆的地界去了。 精卫踩在云头上,心中挂念着红蛟的安危,有些心思不宁。她想早点去到白帝城,好尽快把小公主给找回来。 她正心不在焉地想着,突然发现,前方的云朵似有不对劲。 像似朵乌云。 南疆四季如春,何来乌云啊? 第127章 灾后相聚 奉节村。 蓝敖洋洋自得,和江陵逗笑说,龙太子显灵相助,让她以身相许。 说得正得意,他脑袋上却不知被什么物件敲了一下,身后传来蓝里长的声音:“小兔崽子,什么都能瞎掰掰!” 蓝敖回头一看,可不是便宜爹的旱烟斗,无奈地喊了声:“爹,这么多人呢!”心道:死老头子,在准媳妇面前,留点面子给我。 江陵抿嘴笑,表示司空见惯。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爹,出来多久了?也不记得,回家报个信。”蓝里长吹胡子瞪眼。苏姨娘跟在后头,焦急问:“少爷可还好?听说,你跳河去救人了?老爷都急死了。” “谁急了!一天到晚就在外头疯跑,也不着家,死外头算了。”蓝里长有些死鸭子嘴扁。不过原本绷紧的身子,在见到儿子无恙之时,总算是松泛了下来。 众人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没事,姨娘。”蓝敖心头一暖: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西海大太子的身份虽说尊贵,自打母后陨落,父王娶了继母后,他就觉得偌大的西海,自己不过是个多余之人。 有时乖张、毒舌,说话、做事讨人嫌,不过是一个人呆着实在无趣,想要有人关注一下他。 如今在这异世,顶着蓝轻舟的身份,不过是普通的农户家。 心想:若是来日能娶到江陵,一家人开开心心生活下去,其实做不做龙族三太子也无妨。 反正外头,除了蓝寅一人会担心他的安危,估计也找不出其他人了。 被救的女子上前来行礼,道:“见过蓝里长,苏姨娘,再次拜谢蓝公子救命之恩。” 虽说是个漂泊在外的乞儿,倒也礼数周全。 蓝里长点头,苏姨娘则道:“姑娘免礼。” 还是苏姨娘细心,见她和蓝轻舟才从水中出来,浑身湿哒哒,连忙问江陵:“不知,厨房可有热汤?要不,先给他们换身衣裳。” “苏姨娘,我这就去烧。”江陵应道。 “我帮你。”苏姨娘想跟江陵多处处,增进感情。 江秀才相邀蓝里长,“里长,到里头坐,喝杯热茶。多谢你让轻舟送粮过来,解了我家的燃眉之急。” “呃,”蓝里长先是一愣,后很快反应过来,一定是兔崽子干的好事,于是笑言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眼见就晌午了,若不嫌弃,你们留下吃顿便饭?就是家里没什么好菜招待。” “这怎么好意思?”蓝里长假意推辞了一番。 “不嫌弃,就留下。这会你们赶回家里,也晚了。”江秀才再次邀请。 “那我们一家就叨扰了,恭敬不如从命。”蓝里长笑眯眯应下。既然儿子喜欢江陵,不论如何,还是要替他争取一下,先走走岳丈路线也好。 于是,蓝家三口便留了下来。蓝敖又换上了江秀才的瘦小长衫,看多了,也没那么怪异。 落水女子穿上了江陵的旧衣裳,清洗、打扮一番,看着也还算清秀。 两个家主喝茶闲聊,女人们都下了厨房帮着烧火、做菜,准备午膳。 说来也怪,被水泡过的菜,居然啥事也没有。午膳倒也简单,炒青菜、炒鸡蛋、花生米、烧豆腐、腌菜炒腊肉。 蓝敖出去了一趟,居然提着两条活鱼回来,说是河水退去之后,岸上捡着。于是,又多了锅鲜美的鱼汤。 到了用膳之时,苏姨娘和落水女子不想上座,只说在厨房吃吃就好。 江秀才是主人家,笑道:“大灾过后,我等都是劫后重生。大家也都别拘着规矩了,一起上桌吃。” 落水女子还是不肯,江陵劝道:“姑娘,既然我爹说了,就听我爹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我没名字。”女子支支吾吾,眼眶红了。 “没名字啊!没事,”江陵笑笑,“我爹可是秀才,要不,让他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可以吗?”女子怯怯望向江秀才。 江秀才颔首。 “多谢秀才老爷。”女子跪了下来。 “姑娘快快请起,当不得。”江秀才道,江陵赶忙扶她起身。 江秀才望了望外头,思索片刻,沉吟道:“远山如黛,近水含烟,不如就叫阿黛?” “阿黛,是个好名字。”江陵笑言道。 蓝敖也笑,心道:果然还是叫阿黛。 “阿黛,谢过秀才老爷。”女子感激不尽,她觉得自己是苦尽甘来。落水被救,还遇到贵人,如今还有了个好名字。 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又是一番推让过后,大家还是齐齐上座了。 菜虽简单,但也摆满了全桌,看着很是丰盛。江陵还拿出,此前给亲爹酿的米酒。热过后,给男人们都斟上一盅。 一时间,宾客尽欢,不像灾后,反倒好似过年。 江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蓝家父子拼命给江秀才敬酒。酒气很快就上他脸,面红耳赤。蓝敖酒量好,这点凡间的米酒,对他而言,和喝水没啥区别。 蓝里长呢,喝得是面红脖子粗,也不知是不是真喝多了,含糊道:“江秀才,你说我们两家这样多好!知根知底的,要不,两家变作一家,可好?” “两家变作一家?”江秀才酒劲上来,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是啊,儿女们都大了”蓝里长接言道。 江陵没喝酒,自然明白蓝里长所言何意,顿时羞得不行,将头埋得死死的,装作扒饭。 苏姨娘瞟了江陵一眼,又看看蓝轻舟。一个害羞,一个淡定,也是有趣。 “是啊,我家江陵也大了。这孩子命苦,很早没了亲娘照拂。”提及往事,江秀才突然有些伤感。 “我们家轻舟也苦啊!他娘也去得早来来来,不说这些,喝酒喝酒。”说到亡妻,蓝里长也有所触动。苏姨娘桌下伸手,拽了拽他,好似安慰。 “还真是,俩没了娘的孩子,若是能”江秀才有些冲动,想把心里话说出来。 蓝敖眼睛发亮等着,准岳父一语定音。 谁知,此时,有个白色的身影步入厅堂,道:“白千里见过江伯父、蓝里长,诸位都在吃饭呢?好生热闹。” 白千里的话语很谦和,蓝敖听着就像冬日的冰水。 真的很冷。 第128章 白千里的朱砂痣 其实,白千里已经来了许久,却都在江家门外逡巡,迟迟不敢迈进门来。 连日大雨,他一直在家温书,预备下月的乡试。白家建在山边,地势高,故有水患,也不必担心。 但他的心却不定,江陵家就在河边不远。想出门来看看,雨却不停歇。 母亲邬氏说,已经托了乡里最有名气的胡媒婆,择日前往江家说合。妹妹白莲花笑盈盈问他:“哥,你要娶嫂嫂了吗?” ”嗯。“他心中欢喜,面上却依旧淡淡。 雨,一直下,白千里心中越发不安了。 今日,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得极快,胸闷得很,感觉喘不过气来。书,一页都看不下去。 后来,他还是穿上蓑衣,准备冒雨前往江家看一眼。 看一眼就好。 可惜,走到门口,母亲就拦下了他:“儿啊!风雨这么大,你要去哪?” “娘,我去去就来。”白千里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你是不是要去江陵家?不准去!”邬氏伸手挡住大门。 “娘!” “今日,你若是踏出这个门,往后就别喊我娘。冤孽啊!外头闹水患,你还要出门,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娘,我不会有事的。就是去江家看一眼,很快就回。”白千里央求邬氏。 “哥,这么大的雨,你身子弱,要染上风寒,耽误考试怎么办?”白莲花也在一旁极力劝说。 “不会的,我穿着蓑衣呢。”白千里不为所动。 “千里,你是想气死娘吗?”邬氏捶胸顿足。 就在白家三人僵持不下之时,突然,外头一声巨响,隐隐约约听见,有人高喊:“河堤垮了,快逃啊!” 白千里当时就一阵心痛,也顾不上其他,径直把母亲拉到一边,推开门就往外跑。 哪怕是邬氏一直在后头喊:“千里,千里,你给我回来!” 他也只能狠下心来,咬牙往前跑。 雨太大了,薄薄的蓑衣根本都挡不住。雨水混合着泥浆,飞溅到他的白衫上,斑斑点点, 很快就不成样了。 一路跑过来,他见到洪水肆虐,听见哭天喊地声一片。 越往江家走,水势越猛,他的心更慌了:江家只有个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将秀才,能护得住江陵吗? 可是,再往前走,他却是走不动。因为,那刻水已是没过大腿,他不会夫凫水。 他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突然,一尾蓝龙腾空而起,它摇头摆尾,张嘴就把水不断吸入口中。很快,滔天洪水就退了。从他的大腿,退到膝盖,再到小腿,再往下 接着,就听见河边传来村民的呼喊声,拜谢龙王爷爷显灵。 白千里是读圣贤书的,若非亲眼所见,他是绝不可能相信,世间会有龙。 后来,雨住了,天也放晴了。 一切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心神恍惚,接着往江陵家走。 等到他快到之时,远远望见蓝里长带着苏姨娘来了。等他们进门后,他躲在篱笆背后,见到院里站着蓝轻舟,和一个陌生姑娘,是他从水中救起来的。 还有江陵! 再见到心心念念之人,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她神情依旧,江家如故,并未无不妥。 后来,他又看见他们忙里忙外准备饭菜。期间,蓝轻舟出门了一趟,他连忙躲了起来,差点就被发现了! 蓝轻舟回来之时,手里竟提着两尾活蹦乱跳的大鱼,众人皆欣喜。 菜香和酒香飘了出来,飘得老远,连他都闻到了。 有酒、有鱼、有肉屋里笑声连连。 再看看自己一身狼狈,感觉和里头的欢快气氛,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本想回家去,反正人见到了,她无恙便好。可他却没能迈开脚,回去肯定又要面对母亲的哭闹,妹妹的怨气,他突然有些贪念屋里的欢笑。 尤其是江陵的笑颜,只要她一笑,再冷的寒冰都能融化,再冷的风雪都能驱散。 就这样,他在外头站得腿都有些麻了。隐约听见,从屋里传来蓝里长和江秀才俩人的话语声。喝了酒的人,说话的声音总会不自觉高几分。 隔得远,他没太听清,只听见什么“两家变一家”“俩个没娘的孩子”当时,他就气血上涌,直接冲了进去。 白千里这突然出现,一桌子的人都没想到,很是意外。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江秀才,他毕竟是一家之主,上门即是客。“千里,你怎么来了?这大风大雨,不,没雨了,”江秀才招呼道,“坐坐坐。” “江伯父,客气了。”桌上并没有多余的坐位,加上他浑身泥泞,怎好坐下去呢? “白千里,你怎弄成这副模样?”蓝里长问道,对于坏他儿子好事之人,他自然语气不善。 这小子若不出现,江秀才已经松口,这亲事方才不定就说成了。 江陵抬起头,快速看了白千里一眼,眉头微微一皱,她从没见过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浑身湿透,蓑衣和长衫下摆都是泥,还滴答往下滴水。 白家虽穷,但白千里是读书人,从来都是衣冠整洁,仪表堂堂。 像今日这般,还是头一遭。 “里长,我本在家中温书,听到河坝垮了,便想过来看看。半途遇水受阻,失礼了。”蓝里长既是长辈,也是里长,白千里不能不回话。不过,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但,却是逻辑不通。 在座之人皆知道,洪水已经退却许久,白千里不可能遇水。如今一身狼狈,只能说明他在河堤垮塌之前,就出门了。 白千里不说,众人也不好点破,只有蓝敖没好气说了句:“白兄来得真巧。” 白千里不理他,却“阿嚏”打了声喷嚏。 “江陵,去看看,家里有没多余的衣裳,给千里找一件。”江秀才终究是惜才之人。想到下月的乡试,知道寒窗苦读不易,不忍心让白千里受风寒。 “是。”江陵应声下了桌。 “老爷,妾去厨房帮着烧点热汤?”苏姨娘知道白千里的到来,让蓝家父子憋屈了。不过,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顾一顾,免得江秀才觉得他们家不识大体。 蓝里长点点头,阿黛也连忙起身道:“姨娘,我去帮忙。” 第129章 醉了 一番梳洗,白千里再走出来,一身湖绿旧长衫,虽是尺寸不合,依旧难掩翩翩风姿。 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此前,阿黛初见蓝轻舟时,心底就忍不住赞叹:实在长得英俊,棱角分明,五官好似刀镌刻出来一般。要不是后来,见到他在江陵面前,那种手足无措和满眼柔情,她指不定要心动 可如今这位白千里,长得更是漂亮极了。她从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俊美得连笔墨都难以临摹。可惜,性子过于冷清,鼻梁、嘴唇到下巴成一条线,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千里,还没用膳?要不,坐下来一道?”江秀才招呼道。 白千里面皮薄,换作以往定要推辞,但今日他却想留下。于是,谦和应道:“多谢江伯父,晚生恭敬不如从命。”白千里掀袍落座,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度。 江秀才右手边已加了个座,添了副碗筷。江陵往后挪了一位,这下,就同白千里邻座而坐。 蓝敖很不开心,但却也无法,因蓝里长位于左一、他居左二。左为尊,江家敬他们。 再过去就是苏姨娘,阿黛,江陵本挨着江秀才右手坐。 白千里来了,气氛有了变化。蓝家人说话不再随心所欲,阿黛的命是蓝轻舟救的,自然也是偏向蓝家。 白千里不善言辞,江陵害羞,一时间桌上竟无人开口说话。 苏姨娘给蓝里长使了个眼色。 他会意,于是问道:“千里,下月赴乡试,可准备好了?” “嗯,多谢蓝里长挂心。” “盘缠呢?若是不够的话,我” 蓝里长话没说完,白千里就把他话打断了:“够了,蓝里长有心。” 蓝里长心下一沉:他原想白千里家中贫寒,若是在钱银上资助他一二。拿人的手短,将来他也不好意思同自家儿子针尖对芒刺的,拼死争江陵。 他将来若是高中,要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没有?可轻舟只有一个江陵。 如今,白千里竟一句话堵了回来,不知是真不缺钱,还是对江陵志在必得。 蓝敖见便宜爹吃瘪,于是道:“白兄,别光吃菜,来喝酒。” 白千里抬头,目光似笑非笑,他本欲拒绝。 谁知,蓝敖却又道:“算了,白兄大约不胜酒力。我还是同江伯父继续喝。” 这不算高明的激将法,白千里今日却自愿入套,淡淡道:“白某一介书生,虽说不如蓝兄海量,不过愿意奉陪。” 于是,男人们面前的杯盏再次被斟满,又喝了起来。 酒,确是活跃气氛的良药,不多会,不尴不尬也不复存在。 敞开了喝!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个老的,先撑不住了。 江秀才已经完全喝迷瞪了,先拉着左边的蓝里长道:“里长,我同你说,我们家江陵啊!可是我的心头肉!” “那,那是!谁不知道。”蓝里长说话大舌头。 “她长得好,手还巧,还孝顺” “爹,别说了!你醉了。”江陵又羞又急,恨不得拿块布堵上亲爹的嘴,哪有这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说罢,江秀才又转向右手的白千里,“我跟你说啊!哪个娶到我们家江陵,就是他的福气。” “是。”白千里脸上蒙上一层绯红。 这话让江陵羞愧要死! 立即起身,走到亲爹身边,搀扶他:“爹,女儿扶您进屋休息。” “不要,我要喝酒!”江秀才不干。 “好好好,我们回屋喝,可好?” “好,回屋喝!接着喝,我没醉!”江秀才晃晃悠悠起身,脚底不稳,差点整个人栽倒在江陵身上。一旁的白千里,赶忙扶了一把,这才撑住了。 “要不,我扶江伯父回房?”蓝敖问江陵。 “谁要你扶,蓝家的小兔崽子!我自己能走。”说罢,还呵呵呵直笑,还真摇摇晃晃往里屋走去。 “是,我们家的小兔崽子。”蓝里长还神补刀。 蓝敖巨尴尬,觉得实在没脸。 江陵扑哧一笑,跟着江秀才走。 白千里更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江陵从没见过,不苟言笑的白千里,居然能笑得如此夸张。 不过,他笑起来真好看,就像白瓷裂开了道口子,让人不觉看痴了。 美色误人啊! 阿黛怕救命恩人尴尬,立马忍笑起身道:“我去厨房收拾收拾。”说罢,一溜烟跑了! 苏姨娘早就习惯了这父子俩的做派,眼观鼻,鼻观心,拉住摇头晃脑的蓝里长:“老爷,你喝醉了。” “你才醉了!我怎么可能醉?阿怡,你看,你都变成三个了。”说着,蓝里长还伸出三根手指。 “少爷,”苏姨娘扶额,问蓝轻舟,“老爷醉了,要不,我们先行一步?” 蓝敖自不想留白千里一人,待在江陵身边。但便宜爹醉了,也不能置之不理,有违孝道。 一番心理斗争,他还是扶起蓝里长,“爹,我们回去!我扶你。” “小兔崽子,谁要你扶!”说着,那不离手的含烟斗,又在蓝敖头上重重一敲,“你爹我还没老呢!” “是是是,你老当益壮,宝刀未老,老骥伏枥,行了?”蓝敖委屈摸摸头。 谁知,接着又是一烟斗。 蓝敖实在忍不住了,大吼道:“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再敲就傻了!” 谁知,蓝里长却轻轻一嘘,俯在蓝敖耳边,低声耳语:“你当然是我亲生的了,才不用你扶。你留在这,把江陵娶了,才是正事。听话,不许胡闹。” 蓝里长的一通醉话,虽说不着调,却暖了蓝敖的心。 “爹,儿子知道了,我们先回去,来日方长。” “长你个头,打铁还要趁热呢!你若是敢跟来,老子打爆你的头!” 蓝敖满腔的感动,瞬间就给烟斗给打碎了。 对于蓝里长的酒量,苏姨娘还是心中有数的。她知道这会瞧着喝醉了,却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于是,便说:“少爷留下,我和老爷先行一步回家。万一江秀才有事,你也可以搭把手。” “姨娘,可以吗?” “可以!瞧不起你老子吗?”说罢,蓝里长就直接拉上苏姨娘,离开了江家。 第132章 拨开迷雾见月明 精卫看着前方的黑云越集越多,越集越厚,心道:不好。 果然,从乌云之后,蹿出许多青面獠牙的恶灵,乌压压一片。它们尖叫着,张牙舞爪向精卫扑来。 “找死!”精卫挥手一扬,一时间,几十上百的流石飞了出去。 飞石击中,恶灵又是尖声鬼叫,瞬间魂飞魄散。 确切地说,恶灵并无魂魄,不过是一些亡灵的怨气聚集而生。 这些恶灵要存在于四界,就要有个阴气重的栖身之所。未修炼成形的恶灵,见不得光。 见光死。 恶灵需要活物滋养、修炼,吸收活物的级别越高,恶灵越凶猛。 恶灵没有意识,但会认主。有主的恶灵,会听从主人的指令,有目的地攻击他人。 当然,恶灵这种鬼东西,自是伤不了精卫这种仙法高超的上神。 但恶灵数量多,前仆后继的车轮战,不伤也会累死,把她拖延住。 望着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恶灵,精卫看穿了它们的心思,不,应当说,恶灵主人的心思。 “天堂有路,你们走不了。南疆之路,也不是你们可以走的。回地狱去!”精卫捏了个诀,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卍”金字心印,从她口中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心印在空中汇成一朵金莲,霎时间,金光四射。万丈金光射向来势汹汹的恶灵。将它们击得粉碎,片甲不留。 恶灵暂时被击退,黑云退却,天空恢复如常。 此时,精卫心中却是乌云密布,越发不安,只想尽快抵达白帝城,一探究竟。 白帝城。 自上次魔息袭城,白帝第一玄机锦囊及时出现,避免了一场空前的危机。事后,白辰、白午、白未、白酉和白亥五位战将,无端下狱。如今的白帝城,已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白子问白寅可有什么法子,将细作揪出来。白寅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故而,这五个人就只能继续关着。 “报!白子战将。”来人是地牢的守卫。 最近但凡来报,都没好事,白子心下一沉,问:“何事?” “地牢”守卫吞吞吐吐,不敢回话。 “地牢又怎么了?不会说话,另找个会说话的来。” “白辰、白午、白未、白酉和白亥五位战将,在地牢里,不见了。” “什么!什么叫不见了?你给老子说清楚。”白子瞠目结舌。 “就是,昨夜他们几个还好好待在牢里。今晨换班之时,就都不见了。” 白子真的要崩溃了! 他用天音海螺通知了其余五个战将。人到齐后,一行六人来到了地牢。 白帝城的地牢,并不像其他的地牢。既不阴暗,也不潮湿,更没有腐臭和血腥味。 墙上几步就有个莲花灯座,散发着阵阵幽香。此处倒像个苦修之地,适合闭门思过。 最里头五间并连的牢房,如今却是空无一人。 地牢内无打斗的痕迹,结界未动,这结界是帝君布下的,一般神仙都冲不破。 甚至连绑在他们五人身上的捆仙索,都没能留下。 重重防守的地牢,五个大活人是如何凭空消失的?就算当中有细作内应,其余战将难道都不会反抗吗? 白子头疼欲裂,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白寅。想听听他怎么说? 这回,白寅却是摇摇头,表示毫无头绪。 白丑问:“他们几个会不会找到帝君了?” “应当不是,若他们当中真有人发现帝君的踪迹,应当会先给我们传信。”白申想了想,答道。 “我同意,”白巳面色阴沉,“若说他们去寻帝君,我更倾向于,他们是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去到另一个地方。” “是,他们本就有细作的嫌疑,而今这么消失不见,不是更洗脱不了嫌疑。”白戌道。 白寅点头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但我们连暗处的敌人到底是谁,都还不清楚。不过,他们五人这么不见,我倒有些想法。” “什么?”白子问。 “如果说,帝君和小公主是在千里居消失的,大太子是在彩云间消失的,五位战将是在地牢消失的。那么就和消失的地方无关,而是消失的方法。” 白寅接言道:“有何方法可以让上神、龙族和战将齐齐消失?如果想通了这个,我们眼下的困境便可解。” 众人点头称是。 白巳道:“还有,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谁?”白子问。 “白卯,”白巳沉默片刻,还是吐了两个字,“既然白辰尚未洗脱细作的嫌疑,他的片面之词也不尽然可信。那晚过后,我们其他人就再也没见过她。” “其实,我也怀疑过她,毕竟白卯对帝君情根深种,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她就甘心这样走了?恰巧帝君也不见了”白寅顿了顿,“帝君此刻定被困在某处,无法脱身。” 白子道:“如今我们六个,无论如何要守住白帝城。” “尽我所能,守护白帝城。”白丑、白寅、白申、白巳和白戌附和。 当白辰醒来之时,发现已身在有座山有座庙的厢房。 鬼君手中把玩着,从他身上解下来的捆仙索,道:“这玩意,还真牢的。解它,可费了本君一番功夫。” “鬼君大人,你似乎欠我一个解释。白帝城的魔息是怎么回事?”白辰松了松浑身筋骨。 “魔息,谁和你说,那些是魔息的?”鬼君戴着面具,白辰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是魔息,到底是何物?” “鬼气。启用复活禁术,自然要用鬼蜮之法,不然你以为呢?” “鬼气能吸收灵力?你骗鬼!”白辰突然向鬼君出招,想要扯下他脸上的面具。 未曾想,鬼君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动作快如鬼魅,手中的捆仙索飞了出去。再次把白辰捆了个结结实实,无法动弹。 “白辰战将,你这样子,本君可就不高兴了。难道你不想见到你的家人,还有哥哥了吗?” “你到底是谁?若不能以真面目相见,我再也不会听你摆布。”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鬼君轻嗤一声,把面具揭了下来。 一张与白辰一模一样的脸露了出来,宛若照镜。 “你?”白辰浑身战栗,“你是哥哥?” 第133章 再见缘机 鬼君不置可否。 白辰猛摇头,“不,你不是哥哥!摩昂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他一直都爱护我,保护我。” “所以,你就名正言顺成了废物?” “不,我不是废物,我是白帝钦点的十二战将。”白辰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白帝选中的是你吗?他选中的是摩昂。” “不!你胡说。”白辰有点癫狂。 “是不是胡说,你心中有数。” “你不是摩昂,为何顶着他的脸?你这个恶鬼。”白辰大吼。 “恶鬼?呵呵呵,我本就是地狱来的恶鬼,你现在才知道。还有,这张脸,是你哥摩昂送我的。要不是,看在你和他长着同一张脸的份上。本君会忍你个废物,这么久?” “不是的,我不是废物,我不是”白辰眼神无光,不断念叨着。 鬼君啐了一口,设了道结界,旋身离开了。 当鬼君戴着面具,来到地牢之时,白午、白未、白酉和白亥几位战将已经醒来。 将他们几个从白帝城地牢中弄出来,鬼君颇费了一番周折。 当时,他变化成一个小守卫,把黄粱一梦下到他们喝的水中。四个战将心心念念都是白帝,他便化作白帝的模样。往事先挖好的一条地道跑,四个战将自然来追。 因为白帝的结界设在外围,没人想到,他们几个走的是地道。等到了外头,鬼君这才命人,把他们一个个敲昏,给绑来了此处。 四人身为白帝十二战将,纵然是仙法不济,护不住擎天灯柱,可遇事倒不至于惊慌失措。 首先,他们发现白辰不见了! 这下,谁是细作,不言而喻。 四人相互确认一下,是否有人受伤,知道彼此无恙。当即都明白是中了幻术,被人虏了来。 鬼君信步走到他们面前,尖着嗓子道:“幸会幸会,欢迎几位战将大驾光临。” “你是何人?”白酉问道,“白辰何在?” 四个战将中,白酉口才是最好的,所以由他问话。 “这位应当是白酉战将了,我嘛,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若是诸位愿意,可以喊我一声‘鬼君’。至于白辰战将,他关在另一处,诸位不必担忧。” “装神弄鬼。”白亥呸了一口。 白酉又问:“不知鬼君找我们四人前来,有何指教?不会,只是为了绑着我们,浪费粮食?” “白酉战将说话,果真快人快语,本君喜欢。不过,是想请诸位留在此处,做客几天。将来,帮本君一点小忙。” “笑话!我们是白帝座下直属战将,只可战死,不会效忠二主。鬼君莫不是想多了。”白酉冷冷道。 “知道你们帝君御下有方。哪怕是白辰那种废物,也是口口声声不能伤害帝君,真是感人啊!”鬼君嘲笑道。 “白辰果然出卖了白帝城。”白午咬牙切齿道。 “不是个东西。”白未也是气得够呛。 “我们帝君去哪了?”白酉头脑很清醒,立马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你们帝君啊,自是去了他想去的地方。像他那种高高在上的远古战神,若是他不愿去,难道本君还有本事,绑着他去不成。” 鬼君这话阴阳怪气,不过,白酉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说明现下帝君安好,只是在某处,暂时回不来。 “我们帝君何时归来?”白酉三问。 “这本君就不知道,温柔乡是英雄冢。那东海小公主红蛟长得倾国倾城,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这才四千仙龄,一个上神,一尾蓝龙,一头狐狸都栽她手里” “你怎知令狐徒之事?”白酉问,不过他很快想明白了,“白辰告诉你的。” “白酉战将果然聪明,本君越来越喜欢你了。”鬼君这话让人起鸡皮疙瘩。 “看你如此聪明,再和你说件事,本君已替你们帝君把那只淫狐狸,给杀了。不用谢我。” “呵呵呵既然鬼君有意请我们四人在此做客,总不能一直用捆仙索绑着我们,这也非待客之道。”白酉道。 “其实,本君也不想绑着你们,但诸位战将仙法高超,这地牢的守卫可看不住你们。要不,白酉战将想个一举两得的法子,好让彼此放心。” “若是帝君在这,就算打死我们,也不会走的。”白酉诈鬼君。 “呵呵呵,白酉战将,要不本君怎么喜欢你呢?你可比白辰那个废物聪明太多了。这样,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说不定,你就会想留下来的。”地牢火把的阴影,打在鬼君的面具上,越显狰狞。 “好啊!”白酉笑笑。然后,给其他三位战将使眼色,示意他们放心。 于是,白酉就跟着鬼君,越过一间间的牢房,来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 牢房里,关着一大一小两个和尚,都在闭眼念经。 “缘机大和尚,小和尚。”白酉惊呼出声,“不是说你在闭关?该死的白辰!” 小石头先睁眼,惊喜喊道:“白酉战将!怎么是你?” 缘机和尚这才缓缓睁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白酉战将安好?” “安好?”白酉觉得老和尚这话实在有趣,都给人绑着来牢里了,还安好?“还算安好。大和尚,您呢?” “心安即是安好。” 这时,白酉发现缘机的左手,居然断了三根指头!忙问:“大和尚,您的手?” “无妨,不过是具臭皮囊罢了。”缘机十分淡然。 小和尚则是忿忿不平,指着鬼君道:“白酉战将,是他!大坏蛋,砍了师父的三根指头。” “小和尚,你的牙还好?”鬼君不怀好意问道。 小石头吓得,立马躲到缘机身后。白酉挡在鬼君面前,“鬼君,何必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呢?” “熊孩子,总是这样惹人烦。不过,今日就给白酉战将这个面子。本君就想问问二位,白帝的第二和第三锦囊,到底是何物?” “阿弥陀佛,老衲不知。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为何不信?”缘机和尚道。 “方丈要不,再想想?白帝连仙魄有损这种大事,都告诉你了。何况是,玄机锦囊此等小事。” “你说什么?你说,帝君仙魄有损?怎么会?”白酉惊得整个人,像是被天雷击中了一般。 第134章 东海的援兵到了 “这不可能!谁有本事,损害帝君的仙魄。”白酉不敢相信。 “自然有啊!”鬼君扑哧一笑。 “你是说玄天上神?不对!绝对不会是他。”白酉慌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是玄天,当然是他自己啊!哎,你们这些对他誓死效忠的战将啊,真是可怜。居然不知道,他为救东海公主,舍了半壁仙元和修为。” “不可能!公主中五毒虫剧毒,是西海大太子舍了半身龙血救她,不是我们帝君。” “是啊!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想想,为何白帝爱东海公主到心坎上?却不自己换血救她?而让蓝敖去救啊!所以说啊,红颜祸水,每个喜欢她的男人,非死即残。” 白酉信了,头一阵眩晕,人都有些站不稳。 这下,很多问题都解释得通了:为何帝君近日老是闭门运功?为何小公主会一次又一次,在他眼皮底下出意外?为何他有心迎娶公主,却还要执意前往北荒 “白酉战将,对不起,”小石头跪了下来,向他磕头,哭着说,“对不起,是我无意间听到帝君和师父说话,把这件事告诉鬼君的,和师父无关。” “阿弥陀佛,这孩子是为了保护老衲。”缘机道。 白酉呆滞无言。 对于十二战将而言,白帝就是天;对于南疆子民来说,白帝就是地。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居然会仙魄有损。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向白酉袭来,如今他能怎么办呢?十二战将要怎么办呢? 他咬了咬舌、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于是,他先对小和尚说:“小石头,你且起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用。等帝君归来,你再向他老人家请罪。” “是。”小石头抹了抹眼泪。 “鬼君,我确不知玄机锦囊之事”白酉转向鬼君。 “哦?” “不过,鬼君既要我们帮忙,说明我等还有价值。要是鬼君除了捆仙索,我们自会心甘情愿,留在有座庙安心做客。” “白酉,居然猜出这间是有座庙。不过,你觉得有资格和本君谈条件吗?” “眼下,自是没有资格,但我们毕竟是白帝钦点的十二战将。他有锦囊,我们也有妙计,捆仙索能捆一时,却不能捆一世。” “呵呵呵,那本君凭什么相信你呢?” “为什么不呢?能捆住我们一世的,唯有帝君。如今他仙魄有损,下落不明,我们还能去哪呢?还指望着鬼君,给指条明路。” “言之有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轻松。” “行,”鬼君捏了个咒。不多会,白酉身上的捆仙索,便松开了,收到了鬼君手中。“回去和其他三位战将,好生说说。” “还有一个问题,望鬼君能够相告。” “说。” “白卯去哪了?” “她啊!自然是你们帝君在哪,她就在哪了。痴情的帝君,痴情的战将,真是羡煞旁人。”鬼君怪腔怪调。 “果然,”白酉冷笑道,“多谢鬼君告知。” 白帝城。 白子一众战将,还没来得及仔细搜寻失踪战将的下落。 “报!白子战将,”又有守城侍卫匆匆来报。 白子无奈道:“说,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了。” 守城侍卫此时却是喜上眉梢,“不不不,这回是好消息,东海龙王和九位太子带着亲兵,已抵达我白帝城。” “这,”白子如丧考妣,“能叫好消息?你可知,东海那十条龙是四界出了名的宠女、宠妹狂魔。人家这是追上门,讨人来了。” 白帝失踪一事,除了直属十二战将,下边的侍卫全不知情。 他对外宣称,白帝再次闭关修炼,毕竟帝君闭关是常事,也没人会怀疑。 故而他们只知,东海小公主和西海大太子在城中做客,失踪了。 之后,城中不明黑气来袭,将十二擎天灯柱折损了六根。白子道,是帝君神识出窍,用泣血剑及时守护住了白帝城。 侍卫们觉得,自家帝君真是厉害到不要不要,从没听说哪位上神闭关,还可以神识出窍应敌。 还有五位战将,因为守城不利,被白子战将暂时关押起来。 “不管怎样,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去迎一下。”白寅道。 于是,六位战将一起来到城门处,迎接东海一众。 “白子,见过龙王及诸位太子。”白子起手见礼,其他五位战将也跟着见礼。 “诸位战将不必多礼,本王忧心小女,还请先告知发生了何事。”敖广面色不虞,九位太子的脸色也都阴沉得可怕。 “还请龙王、太子们先入城,我们坐下慢慢说。”白子反手相邀。 敖广颔首,于是一众人浩浩荡荡入城。 “龙王,此次带了不少人来我白帝城。不知,精卫上神可会来?”白子小心问道。 “不少人?本王带了两千亲兵出来,如今已剩八百不到”敖广心痛道。 “为何?”白子惊讶问道。 “一会再详谈,”敖广四下看了看,“还有,白子战将何以问起精卫上神?小女既在白帝城出事,自要由你们白帝上神出面找回。何以劳烦精卫上神?” “是,龙王言之有理,这边请。”白子望向跟在九龙子身后的红黛,果然她也望了过来,向他摇摇头。 白子心下明了:红黛未将白千里是白帝一事,告知东海龙王。那么,精卫上神也不可能来了。 如今白帝城只剩下六位战将,对手深不可测。若是精卫上神能来,他们的把握还大些。不过,好在东海的实力倒也不容小觑。 很快,六位战将迎龙王和九位太子进了议事厅,红黛和蓝寅随行。几百亲兵直接留在外头驻扎。 白子看见蓝寅,又问敖广:“不知,西海可否会派人过来?” “本王已经去信。”敖广将此事轻轻揭过。 白子想了片刻,听懂了言外之意:西海大概是不会有人来了,蓝敖只能自求多福。 一个嫡长龙子,一个不能修仙的龙女,没想到,差别竟如此之大,不禁让人玩味。 不过,眼下哪桩事都比这个重要。 “为何龙王亲兵折损了六成之多?”白子问。 “本王还想问你,为何南疆之境,凶兽频繁出没伤人。难道十二战将不巡城吗?” “啊!”白子又要裂开了。 第145章 有座山有座庙出事了 “白辰就是细作?!”白子、白丑、白巳、白申和白戌皆惊呼出声。 “对!此前提到验心石阵一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才想明白,此白辰非彼白辰!也就是说,当年帝君选中的是法术高强的摩昂,他通过的石阵,而后来到白帝城,却是他的孪生弟弟摩旭。”白寅道。 五位战将深思熟虑了一番,联想白辰近日的所作所为,纷纷点头,认可了白寅的说法。 “没想到竟会是他,”白子沉痛道,“白辰骗得我们好苦。” “不对!泾河龙族当年可是被判了灭族,不论是摩昂和摩旭都不可能存活于世。”敖广提出了质疑。 “自是帝君为他求情,求天庭留白辰一命,将功折罪。”白寅呸了一句,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让他死了还干净。” “原来如此。”敖广点点头。 白丑痛心疾首道:“没想到白辰如此狼心狗肺,亏得我还把他当好兄弟。” “狗多忠心,骂他是狗,是侮辱了狗!”白戌恨恨道,“当日,西海大太子执意要住进白帝城,他主动提出要劝退蓝敖。恐怕就是看在同西海有亲故的关系,不想他淌这趟浑水。” “我一直觉得白辰有些古怪,却苦无证据,不敢妄言。”白巳点头,表示并不意外。 “如今想想,不久前升仙府的那场赏花会,也是他怂恿我,联系日值仙官举办的。”白申也回过味来。 众战将七嘴八舌分析了一通,东海龙王和九龙子都听明白了:十二战将的白辰与奸人勾结,出卖了白帝,才会引发之后的一系列变故。 果然,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过了片刻,敖广道:“既然确定白辰是细作,那小女极有可能被他关押在他处,诸位战将可再想想,有可能关在何地?” “我知道了!”白子呼啦一声,站了起来,激动道,“我知道,他们到底在哪了!” “在哪?”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但白子却看着白寅道:“白寅,并非我不信任你,而是白帝城再不能行差踏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这么多?请亮出你的底牌。” “白寅,我人笨,有啥说啥,”白丑道,“为了帝君,为了白帝城,你就和我们说清楚!否则我们也不安心。” 白巳、白申和白戌几个战将也都看向白寅,攘外必先安内,白辰这种的细作出一次就够了。 白寅笑笑道:“你们完全可以信任我,我就是白寅,从来都是。因为你们的前任战将,皆都战死陨落,唯有我一直跟着帝君作战。” 众人恍然大悟。 白子顿时信服,拍拍他的肩:“好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子,你方才说知道他们在哪了,赶紧说啊!急死人了。”白申急急道。 “说来也是我的失误,被白辰蒙蔽其中。当时帝君定是有所觉察,才让我去查白辰的管辖区域。若没猜错的话,他们此刻应当身陷有座山——有座庙!” “对!在有座庙之时,白辰的飞镖莫名成了玄铁飞镖,刺穿了红绡纱,差点伤了小公主。”白丑大喊道,“原来是他故意的!” “什么?!竟还有这事”敖广心塞,自家闺女在南疆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既知去向,事不宜迟。父王,我们出发去救妹妹。”囚牛心急如焚。 敖广点点头。 此时,有侍卫在外高喊:“报,急报,白子战将!” 白子心下一沉,撤了结界,侍卫匆匆进门,行礼道:“白子战将,大事不好了!” “说,何事?有客在,慌里慌张成何体统?”大约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多了,白子沉着、冷静多了。从前都是帝君护着他们,如今帝君有难,也该他们挺身而出。 以往是天塌下来,有白帝顶着。如今天塌下来,·要自己想办法顶着。 “有座山有座庙,那边出事了!” “出了何事?”敖广站起身来急问。 “有座山整座山浊气环绕,黑气冲天,成千上百的凶兽从山中往外跑,四处逃窜伤人。”侍卫结结巴巴,“有座庙,有座庙” “有座庙到底怎么了?”白子追问。 “有座庙失火了,整座庙陷入了滔天火海当中!” “娇娇,我的娇娇!”敖广吓得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父王!”九龙子惊呼。 “龙王,莫着急!”白子劝慰敖广,“如今情况不明,敌在暗我在明。小公主纵然不会仙法,但也是龙族,也不至于怕火。更有可能是敌人使出的障眼法,我们莫要中了圈套。” “父王关心则乱,白子战将言之有理。妹妹并非一人,有那么多人下落不明,不论是谁在她身边,都能护她周全。”囚牛支持着,扶住敖广。 敖广这才缓过神来。 白子下令:“白寅、白丑、白巳、白申和白戌听命,带领白帝城一半的兵力,前往有座山救人。” 接着,敖广下令:“囚牛听命,你带领八个弟弟,所有亲兵整队。我们出发前往有座庙,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你妹妹,带她回家。” “是,父王。” 一时间,全员警戒,所有人全部像拉满的弓一般,想要即刻去到有座山,将被困之人救出。 此刻,白寅却异常冷静,道:“龙王、白子,我知大家救人心切,但白帝城不能不留人。要不,我留下守城?” 要是换作从前,不知道白寅的身份,白子根本不会理会。如今知他作战经验丰富,想了片刻,便采纳了他的建议,道:“你、白巳和白戌留下守城。我、白丑和白申三人与东海众人,一同前往有座山救人。” “可,我们分头行动。”白寅点头。 于是,众人各就各位,整装待发。虽说每个人都知道,即将面临一场恶战,心中焦急却不慌乱。 此刻,飞至半途的精卫,远远望见有座山皆是浊气,山顶上的有座庙似有火光!心中那股不安更是无处安放,于是,她果断放弃前往白帝城,转道往有座山去了。 第146章 北荒玄天上神 北荒。 远古上神玄天的道场,极寒之地,常年冰雪覆盖,仙迹罕至,莫论水族。 一北一南,玄天、白帝齐名,四界高山仰止的上神。 传说,玄天的仙法比深不可测还要深不可测。四界修仙满级八十一级,他那,用凡人的话来说,就是sss级。 不过,很可惜,诸神众仙也仰望不到,只因玄天多年未踏出北荒之境。 山不就我,我也就不了山。 上神不露相,真容难窥。 所以说,号称四界第一花样男神的玄天,只能活在传说当中。 说白了,如今四界仙众和水族年轻一辈,连玄天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长得再帅也白瞎。 此刻,玄天座下龟、蛇二将待在北荒界碑边上,一个湖心亭里,百无聊赖。 蛇将坐在亭子的护栏上,两条腿晃啊晃啊!晃着晃着,就变出一条蛇尾巴,耷拉到湖面。 然后,他幻化出一根银光闪闪的鱼竿,那鱼钩却是直的,往湖水中一丢。 而龟将呢,却是四仰八叉倒在亭中的石凳上,无聊地抠他的脚丫子。 不过,龟脚丫短短肥肥,有些难抠。 “死乌龟,你特娘的就不能把你的短脚丫收一收!你的脚气,都把我的鱼儿都给熏跑了。”愠色爬上了蛇将那原本就有些绿的脸上,这会子,连同鱼竿都在晃荡。 “哦,”听言,龟将也不生气,似乎司空见惯,一字一顿慢吞吞道,“恐,怕,不,太,方,便。再说,我,觉,得,不,是,我,的,脚,气,熏,走,了,鱼,而是” “你特娘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就一定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蛇将手中的鱼竿甩得啪啪啪直响。 “不,我,是,在,好,好,说,话。”龟将解释道。 “死乌龟!你赔我鱼。”蛇将怒气冲冲,把竿子一甩。 “哦,我,赔,不,了。因,为,你,从,没,钓,上,过,鱼,来。” “胡说八道!姜太公说,钓鱼愿者上钩。我们天君说,只要心中有鱼,便是有鱼。”蛇将愤愤道,“如今,这湖中有好多鱼自愿上钩,便是我钓了好多鱼。我可以拿一条来红烧,一条来清蒸,还有一条拿来烤着吃。” “哦,可,是,天,君,也,说,过,鱼,还,没,钓,上,来,讨,论,怎,么,吃,是,没,有,意,义,的。” “天君说过这话?”蛇将不太确定。 “是,他,说,过,”龟将认真道,“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那好,”一听是玄天说的,蛇将的怒气瞬间平息下来,“老龟,好无聊哦!” “哎呀!总算是抠完了,好爽!”龟将坐了起来,不再瘫着。 “你总算可以好好说话了。”蛇将有些不爽。 “我一直都在好好说话,是你心烦意乱而已。”龟将道,“而且,最近也不是很无聊啊!白帝上神,不是才送了只狐狸过来吗?” “一只又老又丑的狐狸有什么意思?又不能把他做成狐裘围脖。”蛇将抱怨道。 “你一条蛇,要狐裘围脖来干啥?” “换个颜色,一天到晚头顶都是绿,多没劲。” “那你干么不自己变幻一条?” “变出来的围脖,是没有灵魂的。” “呃,你真的很闲!” “对啊!你看我都闲得长蘑菇了。”说罢,蛇将身上果然冒出一朵朵褐色的蘑菇。 龟将二话不说,变了把剪子,将他身上的蘑菇一朵朵剪下来,道:“得,中午煮碗蘑菇汤喝。要不,给天君端一碗去?他人呢?” “得了,这种没有灵魂的蘑菇汤,你也好意思往天君面前端,也不嫌寒碜。”蛇将嫌弃道,“除了玄天殿,还能在哪?自打那只狐狸来后,天君就为他悉心疗伤。如今,还要给他度化心灵,日日给他弹琴、讲道。也不知道,那丑狐狸何德何能?” “他既能走进北荒,不说有德,起码有能。”龟将别有深意道。 “行了,反正我说不过你。要是,白帝能送个貌美如花的小仙女过来,就好了。”蛇将双眼冒光,“与我们天君那般风光霁月的花样男神并肩而立,想想就很美好。” “白帝若有貌美如花的小仙女,干嘛不留给自己,还傻乎乎往北荒送?毕竟他也单身一神,那么久了。” “说得也是呢!”蛇将叹了口气。 正当此时,一只白豪青鸟大叫了三声,急速掠过寒气逼人的湖面,飞到湖心亭当中,停在了龟将的手中,蹦来跳去。 “说曹操,曹操的鸟就到了。”蛇将有些欣喜,在连鬼影都难得一见的北荒,有封信也是件新奇事。“不过,这青鸟今日怎么看起来有些狂躁?” “走,我们给天君送去。”龟将若有所思,蛇将点头。接着,俩人一个旋身,就往玄天殿去了。 朱红琉璃瓦覆盖的玄天殿,临雪孤立于北荒,外面看来瑰丽,庄严。走入其间,白绡纱飘飘,幕天席地,述尽空旷寂寥。 在大殿中央,端坐着一位身着玄衣的上神,千山暮雪一点墨。 他此刻正拨弄着伏羲琴,手指修长,轻轻一分就溜进琴弦间,琴声苍凉而悲壮。 只见他浓眉如墨,目似星辰,挺直的鼻梁,一张略薄的嘴唇。鼻梁、嘴唇到下巴连成一线,组成一张俊美得让人无法呼吸的脸。那一低头,纤瘦修长的脖颈一路延伸到衣襟里,打出一道温柔的阴影。 龟、蛇二将俩人静立在一旁,等着玄天弹完一曲。 花指拂过琴面,跳动的十指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琴声由高到低,如同潺潺流水。最后,“铛”一声大撮,琴声停了下来。 收势,手落。 玄天抬头,微微一笑,问道:“何事?” 一双的温润双眸,仿佛春天里被风吹过的湖面,每一丝涟漪都氤氲着暖意。让人只看一眼,整颗心都熨帖起来。 龟将不动声色看了眼,跪坐在殿侧蒲团之上的令狐礼。 令狐礼会意,连忙俯身行礼道:“玄天上神,小仙隔日再来聆听教诲。” 玄天颔首。 令狐礼退下。 龟将这才把白帝的信呈了上去,“青鸟才送来的。” 玄天接过信,轻拂一口气,打开封印,读了信,当即脸色一变。信封上的红羽飘落下来,他伸手接住,手却微颤了一下,道:“白帝,出事了。” 第148章 紫玉郡主 一晃九月,距乡试已过去近月。 各地来的考生,依旧留在芙蓉城,苦苦等待放榜。 不过,比起之前头悬梁锥刺股的埋头苦读,会试三天两夜的紧张考试,考到虚脱。等待放榜的时日,虽说心有挂念,却是考生们难得放松的时日。 这段时日,各地考生相互结识交友,相邀登山游湖,吟诗作赋,好不畅快。 甚至还有些公子哥,还去逛逛青楼,会会花魁,毕竟人不风流枉少年。将来中举了,说不定还成就一番风流韵事,成为谈资。 白千里没有出去游玩的资本,不过他也没兴趣。除了考完出场后的两天,实在是太累了,在客栈柴房里睡了个昏天黑地。之后等待放榜的日子,他还是和考前一般,白日里看书,入夜休息,波澜不惊。 其实,他原想趁着这段时日,看看能不能找些抄书的活计,赚点钱。可惜,他在芙蓉城人生地不熟,没有门路,只好作罢。 考虑到回乡的盘缠,既不能开源,只好节流。所以这段时日,他比之前过得还要省。 这日,田玄又来找他,“我说白兄啊!好不容易来一趟省城,如今考完了,你也不出门逛逛?成日窝在客栈里头,有啥意思?” 因为之前受了田玄送的文房四宝和糕点,白千里对他也不再像从前那般爱理不理,只道:“没什么好逛的,我这人本就不好热闹。” “白兄,你可真是个书呆子啊!来了趟省城,总要家里捎点新鲜玩意回去。不说别人,你空手而归,不怕未过门的嫂嫂生气?”田玄嬉皮笑脸玩笑道。 听言,白千里顿时心动了:是呀!江陵在家中等他回去,总要给她带份礼物,小姑娘都喜欢小玩意。他心算了一下手中的钱,如今还剩下三两不到,盘缠应当勉强够了。 于是,应道:“田兄所言极是,那还请带路,我们去街上逛逛,买点东西。” “好嘞。”田玄笑嘻嘻。 二人并肩而行,踏出客栈大门,往城中的春熙街去了。 春熙街是芙蓉城的主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本朝男女大防并不严苛,故而街上男女老少皆有。一路走来,有些大胆的姑娘,看着白千里和田玄两个翩翩公子,忍不住偷偷多看两眼。 尤其是看到白千里那芝兰玉树的俊美风姿,更是羞红了脸,连道都走不动了。有些个姑娘,故意将贴身的帕子丢在白千里脚旁,谁知他却视而不见,直接跨了过去。 见此情形,田玄用折扇掩面,对白千里低声耳语道:“白兄,你啊!实在是太招人。若你没未婚妻,他日放榜,这芙蓉城的千金小姐,也是任你挑选啊。” “田兄,切莫开此等玩笑,”白千里脸色一沉,“纵然其他女子再好,在我眼中,也不及江陵半分。往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田玄见白千里面有愠色,连忙道:“是我多嘴了!白兄莫怪,我们这就去给嫂嫂挑选礼物。原来嫂嫂名叫江陵,‘千里江陵一日还’,好名字!与白兄正好相配,天生一对。” 这话白千里爱听,当即转怒为喜,“嗯,我们且再逛逛。”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春熙大街上,驰来一辆华丽非常的四头马车。华盖上四角悬挂铃铛,四周缠枝莲花卷草纹头,绽放的莲花座上竟蹲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白玉兔。 两队护卫将马车紧紧护住,警戒非常,马车身后还跟着几辆普通的马车。 见到如此阵仗,百姓们虽不知车上坐的是何人,但也猜到是贵人出行,纷纷避让。 此时,马车的帘子突然掀开一半,一只白皙如玉的柔荑探出来,车内有人喊了声:“停。”领头的将领一挥手,整个队伍便有序停了下来。 将领骑马来到马车旁边,车内人道:“郡主说,停下原地歇息一会,派我去前头‘李记’糕点铺,买些糕点。” “是,”将领领命,喊了声,“原地休息。”便有人将脚蹬放在马车前,一个打扮俏丽的丫头从车上下来,趾高气昂,一旁的人讨好道:“菘儿姑娘小心点。” 那菘儿下车后,又来到马车一侧,冲着帘子内喊:“郡主,奴婢去了。” “快去快回。”郡主的声音柔和非常。 “是。” 趁着这会子休息,伺候的仆众从后头几辆普通的马车下来。备水、点心、干净的帕子,有条不紊往马车上递进去,生怕有半点闪失。 有些新来的护卫见了,忍不住乍舌,小声议论:“这紫玉郡主怎地排场这么大,比皇家的公主还要气派?” 老护卫听言道:“一看你们就是新来的,要说这紫玉郡主的恩宠,在我朝可是头一份。郡主乃镇国公唯一嫡女。当年,国公爷镇守边关二十载,城池固若金汤,打得蛮夷屁滚尿流,威名震慑四海。可惜,数年前国公爷在一次交战中,给敌军射中一箭,跌下马来” 说到此处,老护卫顿了顿,声有哽咽:“国公爷逝去,朝野震动,全军披白。公国爷无嫡子,在世时最疼爱紫玉郡主。这紫玉郡主长得如花似玉,却有乃父之风。小小年纪竟有胆识,去边关扶灵,将国公爷的灵柩,千里迎回帝都。皇上大为赞赏道,生女当如镇国公,赐予紫玉郡主封号,同皇子一般,享有三千食邑。后来,太后娘娘将她留在身边,悉心教养。你们说,哪个公主能有她尊贵?” 新护卫纷纷点头,老护卫交待了句:“打起精神来,好生护卫郡主。差事办好了,回去皇上和太后定有赏赐。” 护卫们点头称是,老护卫又补了句:“若是郡主出了什么差池,九族都不保。” 众护卫赶忙点头,不敢懈怠半分。 菘儿得令,去李记买回白玉芙蓉糕,郡主说她儿时曾尝过一回,如今还想吃吃。菘儿倒不觉得,这糕点能比宫中御膳房做得好,不过是郡主图个新鲜。 买回糕点后,菘儿瞅到边上有个小货摊,上面摆的绢花虽说布料廉价,却做得花样新奇。有支绢花是几朵桃花,上头停着只小蝴蝶。 于是,她道:“店家,把这绢花给我包起来,多少钱?” “这绢花二十文,不过姑娘还是挑别的!这绢花人家买下了。”摊主笑着解释。 “谁买了?我给四十文。”菘儿丢下钱,一把拿起绢花。 “姑娘,且慢!” 第149章 争执 菘儿转头一看,喊住她的竟是个俊美非常的公子,她的脸不由微微一红,问:“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白千里撇了眼摊位上的四十文钱,冷冷道,“这绢花是我买下的,还请姑娘赐还。” “这”原本,菘儿见白千里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不过是朵绢花而已,就还给他罢,卖他个好。 没曾想,她话还没说完,田玄就插嘴道:“还请姑娘莫要夺人所好。这绢花我们挑了好久,预备送白兄未婚妻的。方才我们已付过钱了,去边上摊子转了转。这不,还没来得及包起来呢!” 摊主也在一旁帮腔道:“姑娘,这位公子说的全属实情,也怪我手脚慢了。要不,姑娘看看别的,也好看!” 听言,菘儿当时就不开心了:反正都有了未婚妻!模样再出众,又怎么样?瞧那副打扮,不过是个穷书生。她堂堂紫玉郡主的贴身大丫头,同他客气什么! 一朵破绢花而已,她还就不让了。 “这位公子,看你像是个读书人,怎么说话的?东西摆在摊子上,我用了双倍价钱买下,怎就成了夺人所好?绢花上还写了名字不成?”菘儿傲气十足。 田玄脸色一沉,将手中得折扇“哗”一声收起起来,道:“哎呀!你这姑娘,瞧你打扮得体体面面,我们好声好气同你解释,怎就如此蛮横,不讲理?” “什么?!你说本姑娘蛮横,不讲理?那我还就真蛮横,不讲理给你看了。”菘儿怒气冲冲,问摊主,“你这摊上所有的东西,加起来多少钱?” 摊主原想和个稀泥,做个和事佬,没想到这斗气还逗出大买卖了!忙道:“姑娘,我这摊子上,绢花、花钿加一起拢共五十个,原本价格不一,如今都算二十文一个,承蒙惠顾,正好一两银子。” 菘儿当即就从身上掏出一两银子,在摊主面前一晃,摊主的脸笑顿时成花,讨好道:“小的这就全给姑娘包起来。” “慢着!我有个条件,”菘儿傲慢举起手中的绢花道,“这个,要做添头送给我。”说罢,白了田玄一眼。 “这”摊主犹豫了片刻,还是向万恶的金钱低头了。他数出二十文钱,递给白千里道:“这位公子,对不住了!钱还你,这趟生意我不做了。” 白千里没接,只是冷眼看着摊主。 田玄却是不依,怒斥道:“哎!你这唯利是图的奸商,怎能如此做买卖?” “公子,我们是做小买卖的,眼下光景不好,谁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对?”摊主低着头,不敢与白千里对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做买卖总要讲诚信!”田玄越说越气,声音高了起来,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摊主也难为情,于是咬咬牙,将四十文钱递了过去,道:“这样总行了?我再贴您二十文,二位公子走,别妨碍我做买卖。” 这下,彻底把田玄激怒了!他伸手一推,拍了摊主抓钱的手一下,四十文钱瞬间“叮叮当当”散落到地上。 “不就是钱吗?少爷我出一两零一文,你把所有的东西给我包起来!向我白兄道歉。”丢了一两银子和一个铜板在货摊上。 “这这这”摊主有些头大,不知该怎么办好!今个,怎就踢到两块硬铁板了? “两位公子当真要和我争吗?你们可知我的主家是谁?”菘儿气呼呼威胁道。 “管你是谁!天王老子也要讲道理,是你抢我们的东西。”田玄毫不相让。 “你大胆刁民!”菘儿自做了紫玉郡主的大丫头,多少人巴结着,还从没人这样和她说过话。 “你一个做人奴婢的,说我们刁民?呵呵呵,我们可是秀才出身!”田玄也是气得不行。 “有本事,你给我等着!” “姑娘,少爷”摊主劝劝这个,又劝那个,但没人搭理。看戏的人,也起哄说,是他见钱眼开,做生意不老实,如今搞得里外不是人,活该! 摊子围得水泄不通,一群吃瓜群众就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白千里四下看看,眉头皱了起来,“大胆刁民”四个字在心中辗转了几回。再看面前这位丫头的打扮,竟比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体面些。 心下有了计较,他拉了拉田玄,轻声道:“多谢田兄仗义执言,绢花我不要了。拿上银子,我们走。” 摊主一听,白千里这厢要退让了,顿时松了口气。赶忙将田玄给的一两银子,另又数了四十一文银子恭敬递了过去,只道:“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公子见谅。” 白千里不应他,只是接过一两零二十一文钱,将多出的二十文推还给摊主,拉起田玄就要走。 此刻,田玄正在气头上,哪里肯依,道:“白兄,你别拉我!他们欺人太甚,田某今日定要他们给个说法。否则,就算闹到公堂上,也不怕。” “公堂?好啊!看看官差抓你们,还是抓我!”菘儿嚣张不可一世。 听言,白千里心中更是不安,寻常人家的姑娘听到“公堂”二字,吓都吓死了。如今看着丫头,反而有了依仗,只能说明她的主家是朝廷中人,而且地位不低。 于是,他猛地拉了田玄,沉声道:“走!田兄,莫要争了。”不由分说,就想直接把他拉走。 “白兄,白兄” 正当此时,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就是战马长啸,六个身着铠甲的护卫疾驰而来,嘴里喊着:“让一让。”方才,还堵得水泄不通的吃瓜群众,这会子立马清出一条道来。 一见来人,菘儿顿时喜上眉梢,嚣张道:“想走?走不了了!” 他们见到菘儿,领头的护卫关切问道:“菘儿姑娘,何事?” “这俩人仗着是秀才,却出言侮辱我,”菘儿也是个戏精,眼泪说来就来,“我”说着,抹了把眼泪,手中的糕点一不小心,便落在地上,她惊呼出声:“郡主要的糕点。” 听言,领头的护卫手一挥,喊了声:“抓起来。”身后的侍卫便飞身下马,直接将白千里和田玄二人给绑了起来。 第150章 不打不相识的孽缘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能平白无故抓人?还有没有王法!”田玄大吵大闹。 “田兄,莫要闹了,一会再说。”白千里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心中想着:方才菘儿嘴里说的“郡主”二字,没想到对方竟是皇室中人。若是知道今日上街会遇见这样的麻烦事,他绝不会出门。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盼这位郡主能高抬贵手,将这事轻轻揭过。否则,再过几日乡试成绩便要张榜公布,只怕他们要在牢中收喜讯了。就算考中,将来入朝为官,也是大大的败笔。 侍卫推推搡搡,不多会,便将白千里和田玄押到紫玉郡主的马车前。 “还不跪下,拜见紫玉郡主。”侍卫的动作极其粗鲁,死死按着白千里和田玄二人的脊背,想让他们下跪。 “凭什么!我们又没犯法。”田玄极力反抗。 “我等是秀才,见官可不跪。”白千里不卑不亢道,一身傲骨不容折。 此言一出,侍卫倒也没再强求,毕竟本朝皇帝尊重士大夫之流。若是才高八斗的学识之士,甚至免了他们的跪拜之礼。 “郡主,你要为奴婢做主!”此刻,菘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好不心酸。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马车中的紫玉郡主夏尔晴不耐烦道,“出了何事?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于是,菘儿停止了哭泣,把事情的经过避重就轻,加油添醋说了一番。 最后,还特别委屈加了句:“奴婢就是看那绢花有些新奇,想带来给郡主看看。没想到这两位公子却是不依不饶的,后来连糕点也掉了。奴婢办事不利,还请郡主责罚。” “行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朵破绢花也值得这般,”夏尔晴是极其护短的。尤其是听到丫头买给自己的,也算是衷心,“前几日,宫里赐了鎏金绢花,你自个去库房挑两朵。” 这话既是安抚菘儿,也是给白千里、田玄一个下马威,讽刺他们上不得台面。 二人焉能听不出来,田玄气得青筋暴起,怒道:“刁奴尔敢!如此颠倒是非黑白。” “吵什么吵!”侍卫踹了田玄一脚,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白千里连忙去扶他,小声道:“田兄,你怎么样?少说两句。” 马车中的夏尔晴把“刁奴”二字听进去了,心下不悦,她的奴婢只能由她来责罚,由不得外人折辱。正好侍卫在外请示:“郡主,这两位怎么处置?” “既是他们言行无状,累及菘儿,弄掉了本郡主的糕点,就让他们重新买一份回来。再有,本地某些学子其身不正,还请当地的官员好好教化一番。”这话就说得重了,搞不好,还会影响到乡试的次第。 “什么?”田玄听言,整个人呆住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早知如此,就不应该逞一时口舌之快。 他无助看向白千里,白千里此时却想到远在家乡的江陵,还在等他的喜讯呢! 不能这样毁了! 于是,他大胆向前一步,朗声问道:“敢问郡主,何谓其身不正?听闻镇国公在世之时,镇守边关十数载,身先士卒,抛头颅洒热血,驱逐蛮夷,赢得生前生后名,实乃大英雄。其女有乃父之风,女中巾帼,不远千里,远赴塞外,扶灵回京。未曾想,竟是徒有其名。” 白千里豁出去了,当他看见马车华盖上的白玉兔。想到此前在书院读书,先生提及镇国公时,满是敬佩。还说了,他的嫡女紫玉郡主虽是女子,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更让人称奇的是,郡主乃卯年卯月卯日卯时出生,故而与兔特别有缘。白千里见到·车顶华盖上的白玉兔,便大胆推断车上之人乃镇国公之女——紫玉郡主,就赌一把,她要顾及镇国公的声名。 “大胆刁民,”车身晃动了一下,车上之人显然动怒了,“竟敢议论先父!”此言一出,侍卫把白千里和田玄二人团团围住。 “本郡主原看在你们是秀才的份上,小惩大戒,就此息事宁人。如今看来,你们的确是不配做读书人,竟敢出言侮辱先父镇国公。来人啊!把人押到府衙,本郡主要亲自审问。” 田玄害怕了,瑟瑟发抖问白千里:“怎么办?” 白千里却毫不不惧,反而再一步上前,高声道:“如今辱没镇国公英名的,不是在下,恰恰是郡主您。先纵容下人在外,横行街市,恃强凌弱。后又不分青红皂白,听下人片面之词,随意定罪。如今,还要将我们两个无辜之人下狱,屈打成招,才能罢休吗?” 白千里的话,一字一句敲在紫云郡主的心头,她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气急之下,她“哗啦”一声掀开车窗帘,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读书人,竟如此大胆! 没曾想,当她掀帘之时,对上白千里冰冷的双眸,她的心一阵没由来的痛! 是他,竟然是他! 无数次在梦中百转千回,梦见的那个男子:永远都是一袭白衣,清清冷冷,偏生那张脸俊美到无人能及。 她很想与他亲近,可他却从不展颜,不会笑似的。就像此刻,横眉怒目盯着她看,她却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夏尔晴放下帘子,抚了一下心口,让自己平复下来。而后,猛然掀开车门帘,“碰”一声跳下车,下人们甚至斗没反应过来,给她拿脚蹬。 她就跌跌撞撞跳下了车,菘儿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谁知,她一把甩开菘儿的手,走到了白千里面前,喊了声:“放开他们。” 侍卫听命退下。 夏尔晴将白千里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细细打量着,眼中唯有他,就像看一件绝世珍宝。 一旁的田玄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到了,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不过趁机偷瞄了郡主一眼,心道:螓首峨眉,肤如凝脂,不可多得的美人,还是个尊贵的郡主。 “郡主,您怎么了?”菘儿唯唯诺诺问道,夏尔晴这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好久,于是,轻声问道:“你是何人?” “奉节村秀才白千里,前来参加乡试。”白千里淡淡回道。 第151章 江陵的选择 “郡主”菘儿惶惶喊了声,心道:郡主不对劲,很不对劲! 闻声,夏尔晴这才清醒过来,觉察自己看白千里的目光过于炙热。于是,转向了他身旁的田玄,口气淡淡:“你又是何人?” “渝州秀才田玄。” “本郡主听你口齿颇为伶俐,要不,你把方才发生之事,再说一遍。” “是,”一听紫玉郡主这话,这是要他们辩解的机会,田玄立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还加了句,“白兄本不欲多生事端,我们都欲离开,可菘儿姑娘却还苦苦相逼。” “他说的可属实?菘儿。”夏尔晴厉声问道。 “郡主,我”菘儿一下跪倒在地。 “想清楚了再回话,街上人那么多,随便找个人,就可以证明你有没撒谎。” “郡主,奴婢错了,郡主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菘儿不断磕头求饶。 “打着本郡主的名号,夺人之物,颠倒是非,诬陷他人,看来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了!”夏尔晴说罢,向身边的一个仆妇使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走上前去问菘儿:“姑娘是自己掌嘴,还是老奴来?” “我,自己来”菘儿咬咬牙,朝自己的脸上一下一下,重重招呼上去。这打了几十巴掌后,脸立马就肿了,血从嘴角蜿蜒流下。 紫玉郡主还没叫停,菘儿不敢停。 倒是白千里看不下去了,喊了声:“够了!还请郡主手下留情。” 夏尔晴抬手道:“好了,拉她下去,好生反省反省。” 嬷嬷拽起菘儿,她连连谢恩退下。 田玄看了眼菘儿,头发凌乱,双颊红肿,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 此刻,白千里作揖道:“既然郡主已查明事情的原委,我等不便叨扰郡主,这就告辞了。”田玄也上前行礼,俩人欲要离开。 夏尔晴却道:“白公子且慢!是本郡主管教下人不严,才累及二位。请稍候片刻,让下人取了内造的绢花,权当赔礼。” “不必了,多谢郡主美意,白某告辞。”白千里拉上田玄,俩人头也不回就走了。 夏尔晴盯着白千里远去的背影看了许久,好半天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吩咐手下:“我们在芙蓉城住下,停留几日。把芙蓉城郡守找来,本郡主有话问他。” “是,郡主,不过太后懿旨,不是让我们去奉节村吗?” 夏尔晴不语,冷冷看着手下。 他慌忙跪地:“郡主恕罪,属下僭越。” “奉节村就在那处,又不会跑,晚几日又何妨?”夏尔晴喃喃道,如今满心都是白千里,可不能让他跑了! 奉节村江家。 秋雨缠绵悱恻,江秀才已经多日没去镇上摆摊了。如今,江陵和阿黛俩人,成日都在家中做绣活,没想到几个月下来,竟赚了三十两银子! 自己这么些年来,也不过存了三十两银子而已。 银子拿到手里,江秀才怎么都不敢相信,只问:“这姑娘家的绣品,能这么赚钱?” 江陵笑笑,反问道:“爹爹,您说呢?” “可我见白家母女这些年也在卖绣品,何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江秀才虽说不通庶务,但也不傻。 提到白家,江陵脸色一变,表情有些不自然了。 这些时日,她日夜都在思念白千里,不知道他在省城一切可安好?考中了没有?何时归家时常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见江陵脸色不对,阿黛忙道:“是姑娘的绣工出众,绣品才能卖得出高价。白家那边,白千里读书自然要花大钱。” 阿黛如此一说,江秀才想想也是这个理,否则白家也不会张口要五十两的嫁妆,便不再多想。 见江陵有些心不在焉,江秀才岂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思。这些日子,媒婆上门替白、蓝两家求娶一事,他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问自家闺女。 上月,江陵已经及笄,女儿长大了。 想到这里,江秀才道:“陵儿,你跟为父来里屋,我有话同你说。” “是。”江陵收回了心思,跟了过去。 到了里屋,江秀才望着出落得闭月羞花的独女,想到亡妻,不由感慨道:“陵儿大了,若你母亲还在,见你长这副模样,一定很欣慰。” “爹,你这是怎么了?咱们的日子不是越过越好了。” “是啊!日子越过越好了,爹这是高兴。”江秀才声有哽咽。 顿了好久,这才又开口道:“陵儿,不久前,胡媒婆上门了” “爹爹同女儿说这些干嘛?女儿不嫁人,要陪着爹爹。”江陵娇羞道。 “傻话!若我真把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留在身边,回头到了地底下,有何面目去见你娘?”江秀才知道,女儿只是害羞了而已。 接言道:“胡媒婆来,是给两家过来提亲的,蓝家的蓝轻舟,白家的白千里” “爹爹,您再说这个,我就走了。”江陵满脸通红。 “陵儿,你听爹爹说完,虽说女子婚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你自幼没了母亲,爹爹希望你能嫁个心仪之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所以,爹爹想听你的意思。” 江陵不应,用帕子死死将脸捂住。 “白千里和蓝轻舟两个孩子各有千秋,家世清白。若你有看中的,我便去回了胡媒婆。” 江陵还是不说话。 江秀才无法,只好故意道:“爹爹瞅着,蓝轻舟隔三岔五上门来,帮你卖绣品。你俩有说有笑的,要不,就定了蓝家。” 一听这话,江陵连忙抬头道:“爹爹,那个,我和蓝轻舟,就是朋友,没其他的。” “那就是和白千里有其他的了?”江秀才难得打趣道。 “爹爹,我不理你了!我出去绣花了。”江陵慌不择路,差点被椅子绊倒。 “陵儿,且慢!爹爹再问一次,你可是属意白千里?” “他,送了女儿一支簪子,”江陵脸上飞霞,支支吾吾道,“女儿,把娘亲留给我的银梳子,给了他。” “你啊!真是女大不中留,都到这地步了,还瞒着为父,”江秀才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可他并非池中之物,不出意外,他将来定要出仕做官。你若嫁他,将来可愿意跟他远走他乡,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吗?” “不是还有爹爹吗?爹爹可以随我一起去。”江陵天真道。 江秀才颔首道:“爹爹懂了,你去。”当下心中有了计较,始终没提嫁妆之事。 第152章 蓝家的反应 次日一早,胡媒婆乐滋滋来到江家见江秀才,她知道此前说的媒有着落了。 家中只有江秀才一人,她也不多客套,开门见山问道:“江先生,这是拿定主意了?” “嗯,”江秀才郑重点点头,“江某只有一女,定是要多考虑些时日。” “应该的,正是这个理,养得如花似玉的亲闺女,可不得多操心。所以,您这是打算”胡媒婆向来能说会道。 “就定”江秀才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白家,白千里。” “白家?”胡媒婆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显。上门前,她认为蓝家才是十拿九稳的人家,没想到竟定了白家!怎地江家这么想不开,百家求的姑娘,还要贴五十两嫁妆过去? 嘴上却道:“甚好!白千里是我们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年轻才俊,江陵嫁过去,一定是当官太太享福。” “江某也不求她能当什么官太太,只愿她能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罢了。”原本是喜事,不知为何,江秀才却越说越伤感。 胡媒婆也听不懂这读书人文绉绉的话语,但觉察出江秀才情绪不对,连忙安慰道:“江先生,这是关心则乱,思虑过重。像江陵这么好的姑娘,谁家娶回去,不是好生相待?如若白家不情愿,何苦要巴巴地在乡试前,把婚事定下来呢?您啊!就放一百个心。” 听言,江秀才的脸上才有了笑意,劝胡媒婆:“但愿如此,请喝茶。” “哎。”胡媒婆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心思却还落在那五十两的嫁妆上,想着如何开口。 没想到,江秀才却像看出她的心思,道:“嫁妆江某已安排妥当,劳烦您去江家应一声,交换更贴,下小定。” “好嘞,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去办。”拿了江秀才的准话,胡媒婆立马风风火火往白家赶去。只是,心里还替蓝家可惜,多好的婚事。 不过,不论江陵嫁给谁家,这桩婚事办成了,也是她的本事和体面。 白家邬氏见到胡媒婆,当她听到江家应下了亲事,还同意给五十两的嫁妆,着实有些吃惊。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她当初不过顺口一说,想让江家知难而退而已。 江家竟然真应下了! 不过,此前和白莲花商议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对胡媒婆道:“既然江家应下了,那该走的礼数不能少,互换庚贴,下小定。余下之事,就等千里回来再议。” “好嘞。”胡媒婆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这事总算办妥了。 至于蓝家那边,哎,还是要去说一声,可惜了 蓝家,苏姨娘得到胡媒婆的回信时,实在有些失落。也不知如何和蓝轻舟说,只得先和他老子蓝里长通了气。 蓝里长听言,将烟斗抽得噗噗噗直响,沉默了许久,才道:“当初,托人提亲之时,不就是知道的吗?只能说,我们蓝家没福气。” “可妾怕少爷想不开。”苏姨娘担忧道。 “大丈夫何患无妻?过段时日,这事淡下去就好了。”蓝里长说着,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但愿如此”苏姨娘心思细腻,知道蓝轻舟对江陵情根深重。不过,他们又能有什么法子呢?结亲要你情我愿,总不能强按牛喝水。 说到底,还是两个孩子有缘无份,江陵没看上蓝轻舟啊! 毫不知情的蓝轻舟,还是隔三岔五往江家跑,这事压在蓝里长和苏姨娘心头好些天。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午膳之时,蓝里长还是开口了:“舟儿啊!你别往江家跑了,爹为你另相看门媳妇?” 听言,蓝敖手中的筷子一滞,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陵果真选了白千里啊!哪怕是贴上五十两嫁妆,都要义无反顾嫁给他! 虽说他想得明白,明知江陵不是红蛟,也明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心里头还是揪心难受。 “哦。”蓝敖继续低头扒饭。 “哦,是啥意思?你也不问问。”蓝里长有些闹不明白,他原以为说了这事,蓝轻舟会大吵大闹,情绪失控之类。 没想到,竟是这样冷淡的反应。 “哦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了。不过,我不要媳妇,江家要照去。” “什么?你个兔崽子,有种你再一遍!”蓝里长气得不轻,拿起烟斗就要敲上去,却给苏姨娘拦住了,“老爷,别动气,有话好好说。” “我说,我不要媳妇,江家要照去。”蓝敖放下碗筷,“爹,姨娘,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苏怡,你别拦着我!看我今天不打死这兔崽子,好赖不分。”蓝里长挥舞着烟斗。 蓝敖却不躲,还把头伸过去,道:“爹,你打,往死里打。要不,把我打醒了;要不,把我打傻了,都好。”后头的话,他没说出来:只要不想起江陵就好。 “老爷不要呀!”苏姨娘大喊一声,谁知蓝里长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我蓝家这是造了什么孽?!”老泪纵横。 一见蓝里长这样,苏姨娘也吓坏了,连忙去扶他,焦急道:“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别吓妾。” 蓝敖一看蓝里长情形不对,顿觉对不起这个便宜爹。想了想,便在他面前跪了下来,道:“爹,你莫要逼我!我心中除了江陵,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可是,江陵应了白家,很快就要嫁给白千里了。”蓝里长把窗户纸捅破。 “我知道,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让她为难。” “为难她?孩子,爹是怕你为难你自己啊!”蓝里长痛心疾首。 “爹,儿子不孝,不觉得为难,只求爹别逼我。否则,我就去出家当和尚。”蓝敖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个响头是替蓝轻舟磕的,不过他也情愿。便宜爹虽说是个肉眼凡胎,还是个乡下的泥腿子,成天对他打打骂骂,却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爱。 一看他们父子这样,苏姨娘也控制不住,眼泪嗒嗒往下掉,“真是冤孽啊!老爷,你就别再逼少爷了,桥到船头自然直。” 第153章 奉节村的传言 芙蓉城郡守高丞见到紫玉郡主之时,显得有些局促。 虽说郡主是个女子,他是朝廷命官,不过她背靠镇国公府,又有太后、皇帝撑腰,可随时直达天听,不容小觑。所以,高丞是以上峰之礼来拜见紫玉郡主的。 “敢问郡主此番来芙蓉城,所为何事?可有下官效劳之处?”高郡守恭敬道。 夏尔晴淡淡一笑,道:“高郡守多礼了,此番奉太后娘娘懿旨前来。娘娘听闻芙蓉城周边城镇遭受水患,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心中挂念,故而派本郡主前来协力赈灾。” “太后娘娘仁慈。”高丞抬手,向东行礼。 “不过,”夏尔晴顿了顿,“沿途过来,本郡主倒听说一些传言” “传言?”高丞不解。 “比方说,奉节村?”夏尔晴试探道。 若说,镇国公乃是本朝的大功臣,立下汗马功劳,这话不假。但镇国公毕竟不在了,一个死人的恩宠又能维持多久呢? 夏尔晴之所以深得太后宠爱,又令皇帝青眼有加,靠的可不单单是祖上福荫,有个好爹。而是她足够聪明,能揣摩圣意,投其所好。 此次出宫,主要是因为宫中听闻奉节村真龙现身,拯救村民于洪水。 然,这种传闻对于皇帝来说,并非好事。 在这个王朝,能出现真龙之地只能是帝都,而唯一的真龙只能是当今圣上。 当然,作为皇帝,他并不能说真龙现身救他的子民于水火,是件坏事。怕就怕,有心之人借此生事端,说他德不配位,意图谋反。 皇帝有这样的思虑,太后岂能不明白?思来想去,就“无意”透露给了紫玉郡主。 紫玉郡主好啊!虽说出身镇国公府,盛名在外,但镇国公已不在,手中无兵权。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是任何一方的势力,也不会被任何一方势力所渗透。 于是,便有了紫玉郡主奉懿旨出京,名为协助赈灾,实为至奉节村查探虚实,要求各地官员协办。 夏尔晴笑而不语,抿了口茶。 高郡守脑子迅速开动,小心翼翼开口道:“郡主问的,可是奉节村受灾,河堤毁坏,后真龙现身,拯救村民于水患之事?” “说说,”夏尔晴装作不在意,“不过,是沿途听来的传闻。” “下官也只是听闻,不知是不是乡野村民道听途说……”高丞接言道。 高丞既能坐上一城郡守之位,也绝非等闲之辈,察言观色是基本的为官之道。他见紫玉郡主并未不悦,只是低头喝茶,便接着往下说, “传闻大概说的是,当时河堤冲垮时,有一尾蓝龙现身空中,将洪水吸走,救了整个奉节村村民。故而,此次水患,奉节村不论是人员伤亡,还是财物损失,都是最轻的。” “高郡守,如何看待此事?” “下官并未亲眼所见,不敢妄言,”高丞斟酌用词,“但据说事发之时,几乎全村的村民都看见了,可见此事并非空穴来风。” “神龙既有拯救苍生的怜悯之心,何以只救奉节村一处?任由其他地方的百姓受灾?”夏尔晴又问。 “这,神佛之事,下官更不敢妄言,”高丞不太明白为何紫玉郡主如此在意此事,“许是奉节村村民有何功德?受上天庇护?” “无稽之谈!”夏尔晴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 这一下,吓得高丞往地上一跪,连忙道:“郡主恕罪,是下官失言。” 看到高丞身为郡守,她只是话说得重些,说跪就跪。不由就想到白千里,不知他何来的胆子和傲骨,居然敢跟她一争高下。 想到此处,高尔晴忍不住嘴角上扬。 高丞看着就更奇怪了:方才看郡主显然是动怒了,这会怎地好像又笑了? 女人心啊,海底针。 有好一会,夏尔晴这才反应过来,高丞还跪着!纵然她是郡主,也没有让朝廷命官下跪的道理,连忙起身虚扶了一下,道:“高郡守快快请起,本郡主方才失神,失礼了。” “谢郡主,下官不敢。”高丞惶惶起身,哪里会相信夏尔晴的说辞,只当她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高丞抹了把额头的汗,想这茬不能再接了,得甩出去。于是,他想了想道:“下官认为,若要辨虚实,最好找个当地官员问一问。” 夏尔晴点头道:“高郡守所言极是,不过本郡主还有要事,需在芙蓉城盘桓两日,然后查看一下周边的灾情,好上报太后娘娘。” “是是是,不过是些市井传闻,怎好劳动郡主费神。”高丞讨好道,脑子里想的却是,若是郡主不去,让奉节所属的县令来,远水也解不了近火。该如何是好呢? 突然他脑子灵光一闪,“郡主,下官这里倒有一个人选,说来也巧。此番乡试定下的解元人选正好是奉节村人士,郡主何不问问他呢?” “乡试解元?奉节人士?”夏尔晴脑海中立马想起:一袭粗布白衣的白千里孤傲站在她面前说,“奉节村秀才白千里”,当时她因为过于激动,只记得他的名讳,却忘了此行的目的。 “对,叫白千里,此人风采斐然,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高丞介绍道。 “看来,高郡守颇有识人的眼光。”夏尔晴笑得灿烂。 “识人的眼光?”这几个字在高丞的心底辗转了几回,莫不是郡主认识这白千里?不应该啊!听闻,这是郡主第一次赴西南,初至芙蓉城,应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高承接言道:“我们芙蓉城吏治严苛,对于朝廷科举选用人才,还有后继官员的举荐都格外谨慎。尽力选拔贤能,报效朝廷。” 夏尔晴听言,也卖给高丞几分薄面,道:“高郡守尽忠职守治理一方,现周边城镇又遭遇水患,不少灾民需要安置,你也是劳苦功高。” “哪里,哪里,下官愧不敢当。” “待本郡主回到宫中,若是陛下问起,当为高郡守美言几句。” “多谢郡主美言,”高丞喜出望外,当即道,“乡试放榜,乃龙虎榜,依郡主看是选龙榜,还是虎榜呢?” “既然传闻有龙,便要龙榜。”夏尔晴笑言,心中则觉得:白千里可不就是人中人龙。 “甚好,甚好,那就依郡主所言,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郡守请讲。” “可否请郡主为我芙蓉城放榜,沾沾贵人的福气。” 这话可真是瞌睡送枕头,正中夏尔晴下怀,她立马爽快应下:“那本郡主就却之不恭啦。” 第155章 蛇将唐僧式碎碎念 玄天座下的龟蛇二将匆匆赶赴南疆。 “喂,老龟,你说白帝能出啥事?”蛇将问。 “不,知。” “还有,你和天君打什么哑谜?到底遇见哪个“他”,我们要以礼相待?如今,这四界要我们兄弟以礼相待的神仙可不多了。” 龟将嫌弃地看了蛇将一眼,没答话。 “喂,你怎么不理我啊?你说从北到南,这么大老远的天路,你说不理人就不理人,我一个人路上有多无聊。” “闭,嘴。” “哎呀,你还敢凶我,回去我和天君说,你凶我!”蛇将叨叨个不停。 龟将有些生无可恋,可他又一时死不了。 凡人尚且知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何况是他这种成了仙的龟,谁知道要祸害四界多久? “老龟,白帝座下十二战将是不是有我蛇族的同修?”蛇将不屈不饶。 “是。” “这么说,我们这趟去白帝城,还能见到自家亲戚来着。我们这是有多少年没出北荒了?你说咱家天君怎么按捺得住寂寞,从不觉得无聊。” “他,是,上,神。” “哎呀,老龟,你特娘的,怎么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话,不嫌弃累得慌?”蛇将像发现了新大陆。 “不。” “好,你从来就是这样任性,恐怕只有我能忍受你这臭毛病,你换个同僚试试?”蛇将有些自我陶醉。 “谁,忍,谁?”龟将白了他一眼。 “呵呵呵,爱就是忍耐,好兄弟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蛇将深情拍拍龟将的龟壳铠甲。 “不,谢了。” “老龟,你说白帝城那只蛇厉害,还是我厉害?” “他,厉,害。” “哎呀,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你这样置我们天君于何地?” “与,天,君,无,干。他,厉,害。” “为何?你有何证据?”蛇将表示很不服气。 “因,为,他,嘴,没,你,碎,有,空,多,练,功。” “切,我才不信呢!”蛇将表示毫无压力,“我肯定比他厉害。你看,他们有十二个人,出了事,还要让我们两个去救场。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完胜嘛!” “你,高,兴,就,好!”玄天啊!白帝啊!龟将很想立刻去死一死。 “我高兴啊!怎么不高兴,我们这多久没出北荒了。你说咱家天君怎么按捺得住寂寞,从不觉得无聊。”蛇将说着说着,就又把话绕回来了。 龟将不停念清心咒,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蛇将却还在叨叨:“到底遇见哪个“他”,我们要以礼相待?如今,这四界要我们兄弟以礼相待的神仙可不多了” “啊!”清心咒也不管用,龟将彻底抓狂,“是精卫,精卫上神!可以了!” “早说嘛,老龟,浪费我这么多口水。”蛇将方才还嘻嘻哈哈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她?一个半神,也好意思称上神?以礼相待,老子我不揍死她,算便宜她的了!” “喂!老蛇,你可别乱来,这不是你我可以管的事。”龟将紧张道。 “你们这些做王八的,遇事就会往壳里一缩。放心,不用你,老子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蛇将不屑一顾。 “会不会说人话?老蛇!听不懂天君什么意思吗?” “我是神仙,干嘛要说人话?你忍得下去,我可忍不下去,当年要不是她,我们天君能成这样!”蛇将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嘶哑起来。 “够了!别再说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这是他们上神之间的约定,不容我们做手下的置喙。再说,精卫当年也是无心之过。” “她无心!她无心就可以害我们家天君永生永世困在北荒,漫漫上神路啊!何等孤寂?”蛇将的眼圈居然红了,“谁都不知道天君的苦,我还不能替他心疼一下自己。” “好了,好了,怎么还哭上了?”龟将拍拍蛇将的肩膀,“一个神仙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就不怕被你南疆的亲戚看见,笑话?” “去你的。” “你啊,还是别操心这些陈年旧事了。眼下白帝城那边一定是出大事了,否则天君也不会派我们出来,精卫也不会前往南疆。我们还是齐心协力把这事平了,再说其他。” “谁要和那个鸟娘们齐心协力,要齐你齐!”蛇将别扭道,“反正别算上我!我是去帮白帝的,还有我家亲戚的。” “好好好,你和他们齐心协力,成了?”龟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成,我做不到对那个鸟娘们以礼相待!就算是回去被天君罚,我也认了。” “那就视而不见,行了?我回去不告你的状。”龟将想了想道。 “视而不见,这个可以有。不过,还不够,我咽不下心中那股气。” “那你想怎么样?” “事情办好了,我可不可以给那鸟娘们套个麻袋,暴打她一顿出气?” “如果,你打得过她,我可以装作没看见。”龟将迟疑道。 “行,就这样说定了,好兄弟。”蛇将同意了。 龟将松口了气,心想:事情就算揭过了,蛇将这咋咋呼呼的冲动个性啊,看来再过个千万年也改不了啰。 精卫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痒痒的,总觉得有人在说道她。 恐怕是红蛟?这个小丫头,没事跑到南疆来作甚?还闹失踪,尽添乱! 南疆如今的状况甚是堪忧,一路过来如此多的恶灵,她灭了一波又一波,实在是难缠。 白帝到底是怎么了?还在闭关吗?他再闭关下去,南疆都给这些个魑魅魍魉掀翻天了! 真是枉为上神啊! 思绪间,她已经来到了有座山脚下。 虽说这一路过来的遭遇,精卫已心中有数,此处的情况不容乐观。 可真的到了跟前,却是惊呆了:这还是南疆着名的仙山灵地吗?恶灵如潮水一般从山中涌出,山顶山的有座庙火光滔天,已经烧红了半边天,和鬼蜮差不都了。也不知道寺庙里的和尚还活着吗? 精卫眉头一皱,使出了隐身术,不欲与恶灵继续争斗,先到山顶庙中探个虚实再说。 第157章 紫玉郡主的筹谋 芙蓉城。 方才还饶有兴致挑选绢花的白千里,突觉心口有些不适。不过,他也没当回事,手执一朵粉芙蓉,问摊主:“这绢花多少钱?” 摊主自是认得白千里,前几日闹了那么一出,没想到他居然不计前嫌,还来光顾自个买卖。摊主不好意思道:“白公子,这绢花就送你。” 白千里摇头道:“不可,小本买卖。” “那我算你便宜些?就给十文钱。”摊主笑笑,“对了,今日乡试放榜,白公子没去看榜吗?” “那就多谢了,劳烦帮我包起来,”白千里从善如流,“人太多了,一会再”谁知话没说完,他就觉心口一阵剧痛,锥心的疼痛让人站都站不住。他只能捂住心口,蹲了下来。 摊主一见,连忙问道:“白公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急急走了过来,想要扶他起身。 白千里忍痛摆摆手,道:“无妨。”额头却是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白公子,这里过去几间铺子,就是回春堂了。要不,我扶你去看看大夫?”摊主好意道,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这位莫不是和他的货摊八字不合?怎么回回来都生事。 “不必了,”白千里勉强站了起来,“休息片刻,就好。” 看大夫要花银子,哪里来的闲钱。 大约是忧心钱的缘故,没想到心口处竟不疼了!与平时无二,好像刚才的绞痛只是错觉一般。白千里掏出白帕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掏出十文钱递给摊主,道:“有劳把绢花包起来。” “哎,”摊主飞速把绢花包好,递给白千里,“白公子,你真没事?” 白千里嘴角一扯,“真没事,大约是昨夜没休息好,多谢关心。” “那您早些回去休息,慢走。”摊主好似送瘟神一般。 不过,待到次日,他听说白千里考中了解元,悔得肠子都青了!恨自己有眼无珠,不识文曲星下凡,早知就跟他求点墨宝传家。 白千里点点头,接过绢花,揣在怀里,与银梳子放在一处,倒还真回福来客栈休息去了。 他想:反正榜在那处也跑不了,如果说真在外头病了,返不了乡才是大麻烦。 田玄没想到白千里连榜都不看,直接回了客栈,又急着寻到他,告诉他中了解元的好消息。于是,在整个春熙大街,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紫玉郡主那厢左等白千里不到,又等白千里不来,待到近午时了,也没见着人影,知道他这是不会来了。 还从没见过如此倨傲的男子,考中解元都不来看一眼。原先还气白千里害她空等一晌午,转念一想,只有才高八斗之人才会如此淡薄名利,就又开怀了。 高丞是个人精,他见紫玉郡主自打来放榜,就左顾右盼,似在等人。后亚元(第二名)、经魁(第三名)过来拜见,她也心不在焉,兴致缺缺。 心思转了几转,最终他可以断定:郡主应当是在等解元白千里,或许今日这份亲临张榜的体面就是冲着他来的。 于是,高丞上前道:“郡主,您忙了大半天,着实辛苦了。如今时辰已差不多,唯有解元白千里尚未前来,下属打算遣人去送个喜讯。” “应当的,”夏尔晴心有所动,面上却是不显,装作不经意问,“不知,芙蓉城对乡试魁首,有何奖赏?” “自然是有的,首先朝廷的米面供养翻番,变为每月米二十斤,面六斤;家中田地可减免赋税;再有,我们当地郡府还要赏赐白银百两,以作勤勉鼓励。”高丞一边说,一边看郡主的脸色。 果然,夏尔晴一听,笑言道:“大善,芙蓉城果然吏治清明,高郡守知人善用。” “郡主过奖,下官愧不敢当。”高丞嘴上谦虚,心中却是受用非常。其实最后一条白银百两,是他临时起意,加上的。赏银方面,向来是各郡自定,以往解元赏银不过是三十两而已。 “不知若是从郡府这边,前往至帝都参加会试,有何安排?”夏尔晴又问。 “赴帝都赶考的路费,可由郡府负责。”这个倒是实情,高承并未擅做主张。 “此时赴帝都的话,脚程慢也不过三四月就到了。会试在明年四月,需在帝都盘桓数月备考,不知贡院提供住所吗?” “这”高承没想到,紫玉郡主会为白千里考虑得如此周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帝都会试之事,也不是他一个地方郡守可以伸手安排的。再说,各地赴考的举人那么多,大家不都住客栈,或是投奔亲友? “是本郡主多虑了,各地赴考的举子何其多,朝廷也安排不过来,是?”夏尔晴给高承台阶下。 “是是是,郡主所言极是。” “那本郡主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高郡守帮忙。” “郡主请讲,下官定竭尽所能。” “本郡主与那解元白千里有些渊源,见他颇有才华,家中贫寒,有心帮扶他一把。不过不好出面,让他难堪。不知郡守可否在送喜报之时,告知他除去路费,郡府还可以提供帝都居所,直至殿试结束。” “这有何难?包在下官身上,郡主真是行善不留名啊!”高承假意奉承道。 心中早就七绕八弯想了个通透:看来这紫玉郡主是看上白千里了,也不知这小子走了什么好运。他本就是个人才,会试再中,便可入朝为官。 若真入了紫玉郡主的青眼,将来入朝为官,留在帝都翰林院小事一桩,位及人臣也是指日可待啊!这层关系,可得好好把握住。 与高承一番交谈下来,紫玉郡主满意地走了,心中想的是:待白千里入了帝都,住进她的私产别院,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回头再向太后求个赐婚懿旨。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皇帝会喜闻乐见,对镇国公府的戒备才会真正放下,也会给她天大的体面。 将来与白千里举案齐眉,府中相夫教子,永享荣华,做对富贵散人,岂不妙哉? 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158章 小乌龙 紫玉郡主一走,高承立即遣差人一路吹吹打打去送喜报。 报信官持文书,飞马高喊着:“喜报,喜报,解元白千里!” 一行人热热闹闹来到了福来客栈,此刻白千里正在柴房中小憩,而田玄正在外头瞎找。 福来客栈的胖掌柜乐呵呵迎了出来,笑得满脸是牙。自家这么个小破客栈,犄角旮旯的门面。说实在的,要不是乡试处处客满,有点体面的人都不愿意入住。 这么些年,住店中举之人都少之又少,解元入住这等好事,他做梦都不敢想啊!有了这么一遭,沾了贵人的福气,将来这小破客栈一定是宾客满门,财源广进啊! 这定是祖宗保佑,掌柜连忙问:“敢问差老爷,咱们解元是何人?小的去请他出来。” 报信官把手中的新报一扬,道:“白千里,白解元。” “白千里,白解元?”掌柜仔细想了又想,愣是没想起客栈中有住了这样一号人。其实,也怪不得掌柜,那晚匆匆一面,自后再无接触,住个柴房也无需登记。开门做生意都是为了求财,怎会花心思在一个住柴房的穷小子身上。 “对,解元是白千里。”报信官耐心重复了一遍。来之前,高郡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以礼相待,把赏银一百两交到白千里手中,然后让他来郡府说话。 “这”掌柜搜肠刮肚,却没想出客栈有这样一位人物。 “可是,白解元此时有所不便?”差人见掌柜吞吞吐吐,今日放榜白千里并未出现,也是心有疑惑。 “不是,”掌柜面有难色,“只是小店并无此人,差老爷会不会搞错了?” “此等大事,我等怎会弄错!掌柜,你搞什么名堂?莫不是怠慢了贵人?”差人有些急了。 “不不不,给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开罪贵人!可”掌柜咬咬牙道,“小店真无此人,店中登记的十来位住客,就无一人姓白的。此等天大的好事,谁也不会往外推的。” 差人见掌柜的确不像是说谎,心道:难道真是搞错了?顿时,也有些头大起来,若真是他们搞错了,回头郡守一定会怪罪他们办事不利的。 此时,店小二拽拽掌柜的衣袖,小声道:“掌柜,我们店中确还有一名住客,好像姓白” “瞎说什么呢!一边去,”掌柜怒斥,“你懂还是我懂?大字不识一个,房客里哪有姓白的!” 店小二有点委屈,不敢再说话。 “若真没有的话,兴许真搞错了,我们便去其他客栈看看。”报信官道。 “哎,差老爷慢走,是小店没福气!”掌柜懊恼道。 一行人转身就要离去,围观民众也有点失望,本还想看看解元的风采。 此时,田玄从外头回来,因为找不到白千里,又累又心烦,垂头丧气回到客栈。 掌柜见了田玄一副沮丧的模样,以为他落榜了,便安慰道:“田公子回来了,这次不中也没事,三年后再来。公子如此年轻,还怕考不中!” “”田玄有点无语,他看起来像是没中吗? 报信官见到田玄,还是有印象的,因为今早放榜,他随高郡守去迎紫玉郡主之时,见到了郡主和他说话。所以,他就留意了一下,知道田玄是中了的,虽说名次有些靠后。 当时,报信官向田玄行礼,而后道:“不得无礼,这位是田举人。” “恭喜田举人,小的失礼。”掌柜有些尴尬。 田玄回礼道:“报信官且去忙!”说话颇有几分举人的派头。 这时,其他差役过来请示报信官,“大人,我们是先回郡府衙门,查查白解元到底住何处?还是去周围几间客栈问问?” 还没等报信官回话,田玄问:“敢问诸位为哪位举人报喜?” “魁首,白千里,白解元,就是不知他住在何处。”报信官很苦恼。 “白解元不就住在此处?”田玄觉得莫名其妙,便问掌柜,“白公子尚未回客栈吗?我在外头四处寻他,也遍寻不到,不知去哪了。” “白公子?”掌柜看着田玄,而后一拍脑袋,恍然醒悟道,“对对对,白公子!白解元!小的糊涂,这就去把他请出来。” “诸位稍候片刻。”立马转身,匆匆向柴房走去,店小二跟了过来。 掌柜训小二:“要你何用?平时好歹送水,也不知道提醒一下。” “掌柜,小的方才提醒来着,可你不让我说。”小二很委屈。 “你再说!” 当掌柜将白千里从柴房迎出来时,觉得那破烂不堪的柴房似乎都比平时顺眼多了。态度也殷勤极了,一口一个“白解元”。 白千里出现在众人面前,颇有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感觉。 见到一个虽说身着粗布衣裳,却是惊为天人的翩翩公子,人群中一片哗然,多被白千里的容貌所折服。 报信官热情上前道:“想必这位就是白千里,白解元?下官给您道喜了。” “在下白千里,报信官客气了。”白千里不卑不亢。 报信官细致打量了白千里一番,果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能得高郡守的抬爱。他恭敬递上文书,白千里接了过去。 有差役端了一个木盘上来,上头覆盖着红布,一揭红布,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元。报信官道:“白解元,这是朝廷给您的赏银,白银百两!” 围观的人群顿时惊呼起来:“哇,一百两银子啊!” 白千里淡定接下一盘沉甸甸的银两,心中想的是:娶江陵的聘礼有了。 此时,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田玄适时掏出身上的碎银子,替白千里塞给报信官一众打赏,大家也都欢天喜地接下。 见此情形,掌柜道:小店今日有喜,请在场之人进店喝杯水酒,庆贺一番。 一时间,一群人涌进福来客栈,大家齐声高呼:“恭喜白解元!” 白千里走到田玄身边,道:“让田兄破费了。”田玄则抱怨:“白兄,你晌午去哪了?让我好找。” 第159章 江陵很好,一日不见思之若狂 高承见到白千里之时,瞬间就明白为何一个堂堂郡主,对一个小小解元如此在意。 如此相貌堂堂,又是文采斐然,纵然万里挑一,也不定挑得出这样的人物。 于是,高承对白千里的态度越发客气起来,他详细问了白千里家中的情形,事无巨细。果真如紫玉郡主所言,家境贫寒,家中有寡母和幼妹。 顺势就提出朝廷可提供赴考的路费,以及帝都的居所,让他直接从芙蓉城出发,去参加会试。 照理说,这是天大的好事,白千里应当感恩戴德,立即答应下来。可他却犹豫许久道:“多谢郡守美意,此事还容晚生斟酌一番,再行答复。” “这白解元有何顾虑?”高承有些急了。施恩于寒门学子,此等锦上添花之事,从没人拒绝过。他应承紫玉郡主,既讨了她的好,又卖了白千里人情,可谓一举两得。 没曾想,白千里竟会是如此态度。 白千里顿了顿道:“不瞒大人,晚生出门赶考时,曾和家人说过,一但放榜有了结果就立即返乡,以免家中母亲挂念。” 听言,高承松了口气,笑言道:“本朝以孝治国,白解元孝道为先,乃举子表率,值得称颂。不过,此事也好解决,你中举的消息,我们已派人快马送邸报至县府衙,相信家中很快就能收到喜讯,以及赏银。” “赏银不是已经给过了?”白千里有些疑惑。 高承笑笑:“那一百两是我们郡府给的赏银,县府还有一笔。”当然,原本县府的赏银可有可无,不过他已给当地县令去信,令其打点,另外还命他把真龙现身一事,事无巨细,呈报上来。 “多谢高大人提点。”白千里道谢。白千里虽说不通人情事故,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过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高承身为芙蓉城郡守,官职颇高,哪怕自己是本次解元,不过就是个举人罢了。他如今的表现过于热情了,甚至还有些讨好的意味,让白千里不明就里。 对直接赴帝都会试一事,他还在犹豫。于他而言,能够免去路费,提供住所,此等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不过,他心中挂念江陵,虽说媒婆已经上门,母亲也应允了婚事。但临行前,江秀才一反常态的表现,让他实在是放不下心来。万一江秀才不同意,江陵就算有心嫁他,也要听从父母之命。 想到这个,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奉节,飞到江陵身边。用花轿抬她入门,抱她入洞房,这样方能稳妥。 有时,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何从见江陵第一面起,就对她情根深重,患得患失,甚至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没了命,都不能没有江陵。 于是,白千里对高承道:“高大人,有了喜报和赏银,家中确能安心度日。不过,家人尚在等我返乡。” “给家人去封信,说明原由不就好了,男儿志在四方。”此刻,高承觉得白千里不够大气,有些扭捏。 白千里见实在瞒不住了,只好说了实话:“不瞒大人晚生出门赶考前,家中为我在村里定了门亲事”说到这里,他面红羞赧,说不下去了。 “啊!你说家中已为你定亲?”高承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白千里应道,有些奇怪看着高承。 高承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坐了下来,立即描补道:“没想到,白解元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家中已定下婚事。果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让大人见笑了,成家方能立业。”白千里淡淡道。 “如此,白解元就回去好生思量一下,再行答复本官。”白千里既已定亲,紫玉郡主纵然身份再高贵,总不能与他为妾?就是平妻,也不如妻啊! 高承有些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感觉,当时心思和口气就淡了下来。想想,又问了白千里一句:“白解元乃奉节村人士,可有听说神龙现身,解救乡民于水患一事?” 白千里没想到高承会问这个,不过他还是据实回答:“确有此事,并非传闻,而是晚生亲眼所见。” “你亲眼所见?” “是,”白千里就把当日之事,一五一十说给高承听,“晚生所言句句属实,若非亲眼所言,绝不敢妄言。” “没想到,世间真有如此奇事,”此话从白千里口中说出,高承自然信了,他感慨了一句,“看来奉节村的确人杰地灵。”心中却觉得可惜:如此一个人物,竟定亲了,大好的婚事失之交臂啊! 白千里回到福来客栈,前脚进了客房,后脚田玄就跟了进来。 此时的白千里自然不再住柴房,掌柜把最好的客房收拾出来,不论是看在解元的面上,还是百两身价的份上,白千里都配得上最好的。 放榜后,落榜的学子退宿,准备返乡苦读,三年后再战。其他客栈的生意一时都淡了下来,不过,福来客栈依旧宾客满门。只因那些同期举人,有意来结交白千里这位魁首,相约会试。 这下,连带榜末的田玄都变得炙手可热起来。白千里性子冷淡,不好结交,可他的唯一挚友,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福来客栈”的门匾换上白千里的墨宝,不时有读书人来门下看,都说是草圣再世之作。如今,掌柜见到白千里,嘘寒问暖,比对自个亲爹还好。 田玄见白千里满脸心事,便问:“怎么了?白兄,你不是去见高郡守?” 白千里点点头,想了想,便把高承说的事,说与田玄听。 “竟有此等好事,白兄还犹豫什么呢?我可事先说好,小弟要随白兄一起赴帝都参加会试,结个伴嘛。” “结伴而行自是没问题,”田玄虽说有些嘴碎,不过好在心思纯正,白千里愿意结交他。“不过,我尚未拿定主意。” “这还要考虑啊?白兄,莫不是在玩笑?” “不是,此前家中定下了婚事,不回去看看,白某不放心。”对田玄,白千里毫不隐瞒。 “乖乖,嫂嫂到底是怎样一位神仙人物?能让你这样一位状元之才,屈尊降贵讨好?”田玄实在好奇。 “是解元,”白千里纠正道,不过说起江陵,他就忍不住嘴角带笑,“江陵很好,是我配不上她。” 第160章 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见白千里一往情深的模样,撩起了田玄的八卦心,他一直追问江陵之事。 白千里见他并无恶意,就拣了些江陵之事,说与他听。 “虽未见嫂嫂其人,但听白兄如此一说,想必定是位知书达理的佳人。不过田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田兄请讲。” “嫂嫂既出自秀才之家,想必见识不凡,肯定希望白兄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以你为傲。难道,白兄不想给嫂嫂赚个诰命吗?” “这”白千里没想到,田玄一下就猜中了他的心思。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田玄劝道,“再说,也不就一年光景嘛,嫂嫂值得更好的。” 白千里沉默了许久,终开口道:“田兄所言极是,我这就写信,告诉家中和江陵,让他们安心再等等我。” 田玄笑言道:“大善,准备赴帝都会试,你我一同中举,同朝为官,匡扶正义。” 不过,田玄若能预知后来发生之事,他是绝不会让白千里这样做的。 高丞见过白千里后,即刻去见了紫玉郡主。 他先是说了奉节村神龙现身之事,夏尔晴听得很仔细。当她听到是白千里亲眼所见,就与其他人一般,直接选择了相信,不再怀疑。 白千里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人无条件信服。 夏尔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果真应了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高丞见紫玉郡主相信了这番说辞,此前心中的顾虑也就下去泰半,不过还是加了句:“下官也命当地县令再去查探,待有了确切消息再向郡主禀告。” 夏尔晴点点头,眼下她更关心的是:白千里下一步的去向。 “关于会试,白解元是如何打算的?” 高丞想了想道:“白解元有心赶赴帝都会试,不过挂念家中寡母,举棋不定。” “他倒是仁孝,”夏尔晴早就将白千里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知他是寡母养大,供其读书。“不过,若是县府衙能过去打点一番,家中无恙,想来白母也会以儿子的前途为重。” “是,下官已给当地县府衙传信,郡主放心。” “高郡守办事果然妥帖。”夏尔晴笑笑。 “不过,还有一事,令白解元颇为牵挂”高丞犹豫道。 “何事?” “就是,白解元家中有一未婚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夏尔晴脸色骤变,站了起来,“他何来未婚妻?本郡主怎么不知道!”一旁伺候的菘儿大惊。 “看来这位真看上白千里了,还去调查过他的底细。”高丞心中叫苦,还是硬着头皮道:“此事,乃白解元亲口所言,应当不假。大约三媒六聘尚未走过,大婚未成,故而外人不知。” “好,很好。”夏尔晴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惶惶坐了下来,衣袖甩到桌子,桌上的茶盏竟摔到地上,“劈里啪啦”摔了个粉碎,茶水溅到身上,却浑然不觉。 “郡主小心!”菘儿扑了过去。“可烫着了?”下人们忙作一团,一时间兵荒马乱。 高丞也坐不住了,他万万没想到,白千里定亲的消息,会对紫云郡主有如此大的影响。不得不重新掂量一下白千里的分量。 随行的太医查看过,确认郡主无事,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于是,高丞斟酌道:“郡主太过劳累,思虑过重。下官先行告退,若再有消息,再行禀告。” 夏尔晴茫然点点头。 高丞走了,夏尔晴遣走了下人,只留下菘儿一人。 她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嘴中不停念叨着:“定亲了,怎就定亲了?先前还以为那绢花是买给他妹妹的,没曾想,竟有个未婚妻” 菘儿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劝道:“郡主,您别吓奴婢!白千里不过是个解元,定不定亲,哪里值得郡主忧心。” 听言,夏尔晴当即就一个耳光重重扇了过去,咬牙切齿道:“白千里三个字,你也配喊!” 菘儿捂住半边脸,跪在地上求饶:“郡主恕罪,郡主恕罪,奴婢逾矩了。” 夏尔晴也不去理她,走到一个博古架前,直接将它推倒。架子上摆放着的瓷器,全都摔得粉身碎骨。件件价值不菲,夏尔晴却浑然不在意。 “郡主息怒,别伤着自己!”菘儿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很快,高尔晴冲到她面前,质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他有未婚妻?” 菘儿想了片刻,咬牙道:“郡主明鉴,奴婢与白解元仅有一面之缘,怎会知道此事。” 不能说! 说出来,她便要承受郡主的盛怒,赶出镇国公府是小,丢了命是大! 夏尔晴不语,盯着菘儿,好似要看穿她。 “郡主,您出身镇国公府,是皇上亲封的紫玉郡主,又深得太后娘娘喜爱。不就是定亲,就算娶亲,又何妨?谁还能同您相争?” 菘儿一席话,点醒梦中人。夏尔晴方才布满乌云的脸,似乎一下子被阳光照亮,一时明朗起来。 “菘儿,你先起来。” “多谢郡主。”菘儿战战兢兢起身。 “看来这奉节村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本郡主倒要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村姑?死皮赖脸缠着他不放!”夏尔晴目露凶光。 菘儿怕了,突然有点同情白千里那个未婚妻。 夏尔晴口中那个“死皮赖脸缠着白千里”的江陵,此时,正在家中的院子,同阿黛一起做绣活。 天有些阴沉,蓝敖坐在一边看着,也不说话。 “蓝轻舟,你不用干活吗?成天看着我们绣花。”江陵嫌弃道。 “不用啊!干活有什么重要的。”蓝敖满不在乎道,心中则道: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瞧你说的什么话,也不怕你爹打你。” “我爹已经不打我了。”蓝敖说的是实话。自从那天他磕了三个响头,威胁说要出家当和尚,蓝里长已经彻底放弃,随他去了。 “蓝轻舟,你说乡试放榜是什么时候?从省城到我们奉节,又要走多久?”江陵不经意问道。 “想你未婚夫了?我这种粗人,哪里知道读书人之事。”蓝敖撇撇嘴。 阿黛担心看了蓝轻舟一眼,发现他面色倒是如常。 “别瞎说!什么未婚夫!”江陵脸上飞上一抹绯红。 “江陵,我教你一些咒语怎么样?”蓝敖答非所问。 “什么?咒语?蓝轻舟你没发烧!”江陵觉得莫名其妙,“你啥时候改行做道士了?” 第161章 奉节村出了个白解元 “当个道士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比和尚好点。”蓝敖调侃道,“江陵,你听我的,我总不能害你。” 江陵狐疑看了他一眼,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蓝轻舟最近说话总是奇奇怪怪。 其实,江陵早就知道蓝轻舟的心意,如今她既已选了白千里,婚事也提到明面上了,俩人本应避嫌。于是,她明里暗里说过几回。 虽说蓝轻舟帮着卖绣品,俩人若还是像之前那般往来,终究是不妥,江秀才也委婉说过几回。 可偏生蓝轻舟就像没长耳朵似的,依旧我行我素,一得空便往江家跑,雷打不动。 为了这事,江秀才还去找过蓝里长,想让他劝劝。结果,蓝里长只是嗒嗒抽着旱烟,道:“我们两家素来交好,虽说结不成亲,但也不至于结仇。还请看在老汉我的薄面上,担待轻舟一二,别让我蓝家绝后。等江陵嫁了,他应当就好了。” 蓝里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秀才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好在蓝轻舟并非不知好歹之徒,来找江陵之时都是规规矩矩,从未有过分的举动。 “江陵,你学。谁知道,我们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外头一定急疯了。”蓝敖最近一直在琢磨,怎么让江陵知道自己另一个身份? 仙法一直都没恢复,他现在真切体会到:红蛟身为龙族却不会仙法的苦恼。 真是哪哪都得劲,废得一匹。 自己早回西海,晚回西海,不会有人在意。可红蛟的父兄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事情迟早瞒不住的。至于白帝,人家是远古战神,一定会有办法自救的,轮不着自个操心。 “我答应你。”江陵道。哪怕蓝轻舟的话再荒诞,她也不忍心拒绝。 从小到大,蓝轻舟一直在帮自己,不求回报。如今,自己嫁不了他,其他事情上,也不愿再让他伤心。 听到江陵答应下来,蓝敖的脸上总算有点笑意,道:“那我们今日就开始学。” “好。”江陵一脸平静看着他。 阿黛更担忧了,心道:这蓝公子莫不是魔怔了?真是太可怜了!从她的角度来说,蓝轻舟于她有救命之恩,她是更希望江陵嫁给他的,将来也好找机会回报他的恩情。 可惜,情爱之事,半点不由人啊! 蓝敖见阿黛神色有异,突然想起蓝寅,于是道:“阿黛,你也跟着学。” “啊!”此时,江陵在和她拼命使眼色,也只好道,“好,多谢蓝公子。” 蓝敖哭笑不得,知道她俩一定把他当蛇精病了。 蛇精病就蛇精病,往后出去了,她俩就会感谢自己的。 “天地混元,是为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界。以吾之令,号令诸海”蓝敖念一句,江陵和阿黛跟一句。 说辞有些诡异,气氛倒也和谐。 三人就这么待了一两时辰,突然听见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声,远处喧闹非常,似乎有一队人马进了村,人数还不少,浩浩荡荡的。 小孩们欢快叫喊着,你追我赶跑去看热闹。江陵喊住了从门前跑过的一个孩子,问:“前头怎么了?” “姐,城里来人了!说是有人要当官老爷了!”孩子说得糊里糊涂,江陵心中却是一亮,莫不是:白千里考中了,县府衙来报喜了? 江陵想跟着出去看看,可又不好丢下蓝轻舟一人。正当为难之时,倒是蓝敖主动提出:“我们一起去看看,大约是县府衙送喜报来了。” “嗯,”江陵丢下手中的绷子,拉上阿黛,迫不及待往外走。 待他们三人追上队伍,已经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村民。蓝里长也到了,领头的衙役笑呵呵道:“里长,你们奉节村真是个好地方,先是有神龙庇护,如今又出了个解元!白千里乡试中举了!” “解元!白千里居然是魁首!”江陵心中一阵狂喜,顿时喜上眉梢。 蓝里长点头道:“都是祖宗庇佑,还请各位官爷到家里喝杯茶水再走!” “不了,我等还要去白家报讯。” “那老汉为你们领路,这边请。”蓝里长应道,还剐了自家儿子一眼。蓝敖装作没瞧见。 孩子们听不懂,就问:“官老爷,什么是解元?是很大的官吗?” “就是乡试头名!”衙役耐心解释道,“往后你们也要好好读书,像白解元这般出人头地。” “白家哥哥好厉害啊!”孩子们羡慕道。其中有个孩子,童言无忌喊了句,“那姐,要当官太太了!” 村里人口不多,藏不住啥事,白家和江家结亲一事,早就传遍了。说是,等白千里考中回乡,就择日成婚。 “哈哈哈江陵有福气。”一旁的妇人也帮腔,揶揄江陵。 江陵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又不能和孩子计较,只能害羞往家里跑。 衙役看了江陵一眼,大为惊叹:乡野之地,竟有如此绝色美人!白解元这人生大三喜事,眼看就要成两桩了!真真好福气。 话语间,一众人热热闹闹往白家方向去了。 白母邬氏早就接到信了,带着白莲花,母女二人站在家门口,翘首企盼。 很快,衙门送喜讯的队伍终于来到了白家门前,领头的衙役高声道:“白家老夫人,给您道喜了!您儿子在乡试第一,考中解元了。您老教子有方。” “哎,祖宗保佑,我儿出息了。”邬氏喜极而泣,激动得直抹眼泪。 白千里考中了!还是头名,如今连县衙的人都要点头哈腰,称自己“夫人”,邬氏心里头那股骄傲啊! “是啊!白解元也是我们县里的荣耀,这不,县衙还赏了三十两银子,作为奖赏!”衙役递上红绸盖住银两。白莲花看着,两眼直放光。 “哇,三十两!”“白家这是熬出头了”“福气还在后头呢!”村民们议论纷纷,羡慕不已。 邬氏双手发颤接过赏银,顿觉腰杆子都硬了,问道:“不知,我儿何时返乡归来?” “听闻,白解元要从省城直接赴帝都参加会试,恐怕还要等上一年,”衙役笑着解释道,“指不定,考个状元回来孝敬您呢!” 第162章 逃不出天罗地网 南疆有座山。 精卫隐身飞了一会,飞到半山坡,就发现不对劲了!四处弥漫着浓重的雾气,令人方向不辨,完全看不清去路。 她落了地,隐约听见前方有打斗声。于是,便快走了几步,待她到了跟前,依旧看不清打作一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时,她就捏了诀,念了她爹炎帝亲传的驱散咒,金光乍现,法术大开,很快将周围的迷雾驱散开来。她这才看清,打起来的两边居然是白帝座下白子几位战将和东海敖广及九龙子! 精卫大喊道:“停!别打了!你们打什么啊!” 可两边依旧打得难舍难分,见他们浑浑噩噩,目光呆滞,精卫心下明了:他们这是中了鬼打墙的迷幻术,不但一直在原地打转,还出现了幻觉。 连忙又捏了一个唤醒咒,念了起来。过了好半天,两边人才渐渐清醒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 精卫问道:“东海龙王、诸位龙子,还有列位战将,你们还好?” “精卫上神!”一众人连忙过来行礼。 白子看到精卫,尤为激动,“上神,不知方才发生何事?”现下自家帝君下落不明,总算有位上神能帮忙主持大局了。 白帝城和蓬莱山虽说往来不勤,看似关系疏离,但他知道精卫上神和自家帝君交情匪浅,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们中了鬼打墙迷幻术,和自己人打起来了。”精卫道。 敖广有些不好意思,向精卫道谢道:“多谢上神施以援手,我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听言,大家都心有余悸,几位战将和九龙子也纷纷道谢。好在,他们中幻术的时间并不长,并未造成大伤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精卫接言道:“白帝呢?你们南疆到底出了何事?鬼打墙这种迷幻术,是鬼蜮的独门法术。可鬼蜮百万年前,白帝早就清空了。” 白子看了一下周围,闲杂人等太多,也不好实话实说,只道:“上神,帝君现下不在白帝城,鞭长莫及。敌方情况尚且不明,但我们推测失踪的东海小公主和西海大太子,可能被贼人掳到有座庙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一同上山,救人去啊!”精卫一听红蛟在山上有座庙里,顿时有点急了,“方才,远远望见庙中起火了,看着应当是红莲业火。” 一听到是红莲业火,敖广和九太子自然更急。于是,精卫在前头念咒驱散雾气开道,一众人浩浩荡荡上了山。 很快,就又有黑衣侍卫向鬼君禀告:“鬼君大人,白子和敖广一行已经突破迷障,往庙中来了,应当快到了。”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被我施法困住了,在自相残杀吗?”鬼君不相信。 “精卫来了,她破了法术。”侍卫惶惶道。 “可恶!精卫胆敢坏本君好事。”鬼君大吼道。 一旁白酉等人听了,皆松了口气。几位战将既不想为鬼君施法,却又不能罔顾白帝安危,双方正僵持不下。 好在,救兵来了。 “鬼君大人,他们势如破竹,根本抵挡不住。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没用的东西!你以为他们上了山,就能讨到好了吗?精卫来了,又怎么样?哈哈哈” 鬼君再次祭出聚影珠,画面流转,定格于一凡间的客栈。白帝此时正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他死死捂住心口,汗如雨下,在场几位战将看得揪心难受,他们从未见过帝君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是远古战神,睥睨苍生的上神啊! “喂,你们几个想好了没?本君的耐心有限,”鬼君暴怒道,“真以为精卫来了,就能救出白帝了吗?就算她有本事救,也要知道人在哪?本君不介意,再帮帮白帝,让他死得快一点!” 接着,只听见“啪”一声,鬼君就把聚影珠捏了个粉碎。 “帝君”白酉几个连声惊呼。 白辰则彷徨道:“你说过,不伤害帝君的,你说过的” “白辰你个废物,想想你哥,还有你的族人!只要他们几个肯施法,阴阳两界之门一开,白帝不就没事了吗?”鬼君气急败坏。 “说得对!”白辰似乎找到了理由,对白酉几个说道,“你们几个赶紧施法,不然就会害死帝君,与我无关!到时候,死的不仅仅是白帝,还有东海红蛟、西海蓝敖,整个四界都会来讨伐白帝城。” “白辰,你这个畜生!”白酉恨得不行。 “好,既然你们不死心!就再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君如何将精卫他们一网打尽。”鬼君说罢,嘴中念念有词,开始捏咒。 很快,他的手中多了一个网状的法宝,那法宝迅速变大,越来越大,竟有遮天之势。鬼君将它往空中一抛,那网线闪耀着火光,喊了声“去”。 待到那网飞到了精卫一行人的上空,便像长了眼睛一般,将他们几百人一下子死死罩住。精卫喊了声“不好,是天罗地网!”,却还是没能逃出来,更别提其他人了。 天罗地网迅速收紧,将网中之人结结实实困住,动弹不得。 这网也是奇物,刀枪不破,剑斧不烂,众人使出十八般武艺,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它打破,反倒令它勒得更紧。 “别费力气了,天罗地网乃万兵之主——上神勾陈上官所造,一般的法器和兵器根本奈何不了它。”精卫没好气道。 “上神,这该如何是好?”白子问精卫。 精卫摇摇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谁知,网中却火烧火燎热了起来,像是太上老君的练丹炉。大家热得满头大汗,很快就浑身湿透了。 见此情形,精卫忙道:“还请龙王和九位太子施法降水,否则,我们都要给烤熟了!” “是。”敖广和九龙子立即念起了降雨咒,十龙作法。很快,电闪雷鸣,天降倾盆大雨,大雨降至,网中的热度降了下来。 第164章 玄天和精卫的往昔 没了天罗地网的束缚,众人大展拳脚,使出十八般武艺。 大家憋了一肚子火,给面前的鬼东西迎头暴击,很快将一大波恶灵击退。 恶灵聪明,见在此处讨不到好,就如同潮水一般往山下涌去。 恶灵既退,精卫连忙道:“去有座庙中看看,到底是什么鬼?” “上神既然有破网之术,为何不早点使出来?我等困于网中许久,还要施法降雨,苦苦撑着!”二太子睚眦没好气问道。 也难怪睚眦会这么问,实在是他们东海从前吃过精卫太多的亏,敢怒不敢言。若不是有白帝城的战将在,他都怀疑精卫是故意在耍他们。 精卫本不欲理睬睚眦,可见众人也都一脸疑惑看着她,只好解释道:“此法术非我之法术。” “你使的法术,说不是你的!”睚眦觉得精卫的回答实在有些敷衍,可又打不过人家,只道,“好,你是上神,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有空琢磨这个,还不如想想如何应对天裂。”精卫一句话怼了回去。 “我龙族卑微,有何能力应对天裂?” “愚昧!”精卫白了他一眼。 白子见双方口气不善,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大敌当前,二太子莫恼,少说一句。精卫上神并无说谎,方才的法术确不是她法门之术。” “笑话!”睚眦刚被精卫骂了句,心中愤愤不平,“不是她的法门,难道是你们白帝的不成?” “二太子切莫胡言!是,是,玄天上神的”白子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啊!”再一看精卫,早就不见踪影。 敖广立马责骂道:“老二,你失言了!回去再找你算账。” 精卫独自一人飞着,发泄似的,劈了周围一小波恶灵。这么些年来,她一直都在压抑自己情绪,那些陈年旧事,让它们沉在心底,不让它们掀起任何波澜。 波澜不惊了这么多年,百万年?千万年?今日却一朝破功! 玄天的音容笑貌在她脑海中越发清晰,从前他和白帝一般,也喜素衣。后来,去了北荒,才只着玄衣。 他的音律四界无人能及,总喜欢端坐在古琴前拨弄琴弦。他在拨弄琴弦,却也在拨弄她的心弦,一颗少女的芳心。 他现在用的那把上古伏羲琴,是她求了父亲好久好久,才求来的,后转赠于他。 当时,他的欣喜之情,无以言表。那灿烂的笑容足以融化北荒的冰雪。 记得,他是这样说的:“小精卫,你送了如此厚礼与我。玄天无以回报,就让我教你一门法术。” 伏羲琴,是精卫心甘情愿给他的,从没想过回礼。 可既然他说了,却又不想驳他的好意。于是,精卫问道:“你最厉害的法术是什么?” “最厉害的啊!容我想想。”玄天不是不想教她最厉害的法术,而是她仙龄过小,有些仙法过于霸道,会伤着她。 “玄天破阵法,如何?”玄天问道。 “此法术有何精妙之处?如何厉害?”精卫好奇问。 “能破一切可破之物。” “我不信,哪有这么厉害的法术。”精卫不相信。 “既为玄天,自破万物。”玄天笑言道。 “何为玄天?”精卫又问。 “玄天高北列,日观临东溟。乱经与逆物,玄天皆可破。” 彼时,精卫也没听太懂玄天的意思。只知道玄天仙法卓然,既然他说厉害,这法术必然厉害。 所以,她就跟着学了起来。 “玄天破阵法”暗含奇门遁甲术数,很是玄妙,故而一般神仙修炼不了。 好在精卫乃炎帝之后,入门仙阶便是六十六级,仙缘深厚,就是传说中的出道即是巅峰的小仙女。 她学起来倒也不费劲,就是费时些。 不过,她愿意和玄天待在一起,待多久没关系。只要能见他微微一笑,她就能高兴上一整天,忘却一切的烦恼。 可是,没想到后来 精卫满嘴酸涩,方才若是不是情况危急,她是绝不会使出玄天的法术。 因为四界有不成文的规矩:使用他门仙法的,要么是弟子,要么就是仙侣。 所以,白子才赶紧替他家帝君撇清关系。 众人皆知,她不是玄天的弟子,也未曾结成仙侣。如今用他的仙法是万万不妥的!总会让人遐想连篇 精卫有些头疼,不过如今她也没空头疼这些儿女私情! 天裂一出,恶灵邪魅肆虐,四界生灵涂炭,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想着想着,精卫已来到有座庙大殿,远远就看见白帝座下白酉、白午、白未和白亥几位战将,正在施法打开阴阳两界之门。 这帮子助纣为虐的家伙,白帝这养的是什么玩意!当时,精卫气得气血上涌,大吼一声:“住手!” 鬼君一见精卫,先是一惊,知道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定已破,还是小瞧这娘们了!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道:“哟,又来了位上神,欢迎欢迎。” “你谁啊?装神弄鬼的,”精卫当时就飞上前去,将他的面具揭了下来! 猝不及防,鬼君的真面目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一张和白辰一模一样的脸。 白酉几人已停下施法,见此情形,也很是意外。 “鬼东西,你没脸见人吗?非要用人家的脸?搞得和白辰傻傻分不清!”精卫将面具一丢,摔了个粉碎。“瞧你的丑样!下回变化张好看点的脸,譬如说白帝,不香吗?” 此言像是触到了鬼君的逆鳞,当时,他就大吼一声:“找死!”便和精卫打将起来,一时间,电光火石,俩人打得难舍难分。 白子和敖广一行,此刻也赶了过来。 两边战将再会面,却是恍若隔世,感慨非常。白酉四人冲了过来,白子心头一阵激动,失踪之人总算找回来几个了,大声问:“你们几个还好。” 白酉几个点头道:“我们没事。” “帝君、小公主和大太子呢?”白子急切问。 敖广也问:“我家闺女红蛟呢?” “他们不在此处。” 第165章 遮天蔽日放大招 “不在!”听到白帝和红蛟不在有座庙,白子和敖广等人的失落和担忧无以言表。 那头,精卫和鬼君打得难舍难分,一时难分高下。上神过招,旁人不好插手。 虽说白酉等人已停止施法,天裂之处,恶灵继续涌出,才出来的恶灵先是争先恐后攻击在场之人,发现讨不到好后,就又纷纷避让。 “两界之门是你们施法打开的?”白子问白酉。 白酉几人告罪,这么多人,也不好明说,自家帝君被人控制,他们不得已为之。 不过,白子他们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其中的关窍:除去为了白帝,谁也不能让他们折服做法,还是此等禁术。 白辰一人孤零零站在中央,无人理会。昔日的袍泽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白酉恨恨对白子道:“白辰就是细作,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鬼!他知道帝君他们的下落,还有,白卯恐怕也和帝君在一起。” 白子点点头,朗声道:“白辰,我虽无权将你逐出十二战将,但可以清理门户!”说罢,白子祭出神兵。 一道白光划过天空,剑指白辰,白辰连忙抽出长剑抵挡。一灰一黑两个身影,瞬间交织在一起,打将起来。一时间,电光火石,扬起阵阵尘土。 这是战将之间的殊死对决:招招见真章,剑剑都是杀招。 白子不亏是十二战将之首,法术果然了得,加之对白辰出卖白帝城的愤怒之情,很快便占了上峰,白辰吃力应对。 其余八位战将作壁上观,见白辰吃瘪,恨不得拍手叫好。 精卫和鬼君那厢,飞石对双刃,眼见也是实力压倒。远古上神的血脉就是不同,哪怕是半神,实力也是一般神仙能以企及。 敖广和九龙子左顾右盼,一会看看左侧的白子和白辰,一会又看看右侧的精卫和鬼君,无不在心中感叹:真是精彩的对决。 若不是眼下情形不对,他们指不定要搬把藤椅,弄点花生、瓜子、龙井茶好好观战。可这如今,他们心头都压着红蛟下落不明这块大石。 还有天裂! 这只在上古之时,出现过的灾祸,连老龙王敖广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传闻当时参与修补天裂结界的只是半神或是上神,一般神仙去了,也是螳臂挡车罢了。 应当只有玄天和白帝,才有能力修补结界。不过这两位尊神,一个远在北荒,另一个下落不明 此刻,白辰吐了一大血,白子的确下手毫不留情。 龙血精贵,恶灵像扑向蜜蜂飞向花蜜一样争相恐后扑上来。尝了甜头后,便不想走了,虎视眈眈盯着白辰不放。 一时间,白辰周围聚集起来许多恶灵,他有些慌了,喊了声:“鬼君!” “没用的废物!”鬼君见白辰被困,口气却很是不屑。 “自食其果!”白子的进攻更猛了,白辰忘恩负义、出卖仙门、残害同僚、危害四界,其罪当诛! 没什么可手软的! 很快,白子的剑刺穿了白辰的肩,恶灵嚎叫着,乘机撕下他一块肉来! 白辰吃痛,低哼一声。 众人只觉得爽! 鬼君见他们这边一时落了下峰,一边打,一边道:“精卫,你不想知道白帝和红蛟他们去哪了?” “等本神生擒了你,自然有办法,让你乖乖把他们下落说出来!”精卫霸气十足。 “你就不怕我动手,让你们永不相见?”鬼君继续打心理战。 听言,敖广和九龙子心下一惊,有些慌了。 “笑话!白帝若是这么容易被你算计,他就枉为远古战神!”精卫不上当。 “若他仙魄有损,你又怎么看?” 精卫手上的飞石滞了片刻,立马怼道:“就算白帝只有半壁仙元,也足够打爆你的鬼头!” “臭娘们,讨打!”鬼君没想到,精卫竟然如此油盐不进,比那些战将难对付多了。 “鬼东西,担心你自己的狗命!”精卫自然不会任由鬼君想骂就骂,当时就给了鬼君迎头暴击。 白辰支持不住了,在白子的强势进攻下,再加上恶灵的不断偷袭,他上半身很快便血肉模糊,看起来极其狼狈。 不过在场之人,没有一人同情他,都冷眼看着,恨不得帮忙插上一刀,除之而后快。 白辰见鬼君自己也落了下峰,也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便对白子道:“你们不想救帝君了吗?我知道他在哪!” “你个叛徒,也配喊他帝君!”不提白帝还好,一提到他,白子更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情绪。出招更是狠厉了! 白辰又是吐了几口血,一样又成了恶灵的美食。 于是,他再也按捺不住,道:“我说,我说,帝君在白帝城”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给鬼君用暗器打中了。 “不但没用,还是墙头草!”鬼君怒斥道,“你们以为本君就这么些手段吗?哈哈哈太小看人了!没有那金刚钻,也不敢揽那瓷器活,单挑白帝城。” 说罢,鬼君右手一旋,捏了个诀,一时间风起云涌,遮天盖日,原本因天裂而乌红的天空,此时却像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绒布。 天一下子暗了下来,整个白帝城,乃至南疆都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当中。 “上神,发生了何事?”在场之人连声问精卫。 当时,精卫脸色大变,可惜此刻周遭一片漆黑,大家也看不真切。 她喊了声:“鬼城压境!魔君是你何人?你怎会他的法门?” “哈哈哈鬼魔本是一家,魔君是我何人重要吗?”鬼君大笑不止。笑声中夹杂着恶灵的嚎叫,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恐怖、凄厉。 “上神,现下该怎么办?”大太子囚牛焦急问道。 还未等精卫答话,只见眼前白光一闪,鬼君和白辰竟然消失不见了! 白子惊呼:“不好,他们逃了!” “精卫上神,这遮天蔽日的法咒该如何破?”敖广问道。 其实,精卫也未见过魔族的妖法,只不过当初听亲爹炎帝提过。于是,她想了想道:“你们九个战将倒念白帝的阴阳法咒!” 死马当活马医。 第166章 东海的兵就位,西海的兵预备 听精卫所言,九位战将齐齐倒念起了阴阳法咒。 念着念着,周围渐渐亮起来了,将无边无尽的黑暗一点点驱散。不过,还未等众人高兴,那一束束亮光却又慢慢暗淡了下去。 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更可怕的是,当周遭再次暗下来之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天,他们听见了像似板块裂开的巨大声响。 淦! 天裂开了一大半,数不尽的恶灵和孤魂野鬼从天空中往下跳,鬼哭狼嚎叫着,震耳欲聋。 然后,那股力量又反射了回来,冲向白子他们九个战将。当时他们九个就给这个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心脉受损,鲜血直吐。 法术倒行逆施,终被反噬。 血,很快叫恶灵们舔干净,他们周遭很快聚集起了成千上万的恶灵。敖广和九龙子叫了声“不好”,就连忙出手对付恶灵,然后将受伤的战将们团团护了起来。 “上神,该怎么办啊?”一群人又望着精卫。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办!”面对如此失控的场面,精卫也有点慌了,没好气道,“除非白帝,或是玄天在,否则大家都等死!” 听言,众人更丧气了,难道真要命丧于此吗? 沉默了许久,精卫突然问道:“缘机呢?缘机和尚去哪了?” 白酉忍着伤痛道:“我们几个施法,将他转移到了白帝城。” “那就真完了,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了!”除了幼年在东海淹死那回,此次是精卫第二次感到绝望。 她反正已经活够了,陨落便陨落了,可是在场十条龙和九位战将肯定不这么想。 恶灵占着势众,很快就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白子一众因术法反噬,都了重伤。精卫和十龙灭了一波一波,可恶灵还是源源不断涌过来。 恶灵似乎永远杀不完。 精卫忍不住吐槽道:“再这样杀下去,我们不是给恶灵吞噬了,就是活活累死。要不,搞个大日如来净世咒,同归于尽得了。” 白子道:“上神切莫冲动。” “我就随口一说,我一个半神,哪会这种灭世法咒。” 听言,众人微微松了口气,因为精卫是能做出此事之神。 “上神,除了等死,真无他法了?”敖广凄凄问道。他们若真命丧于此,集体陨落,东海要绝后了。 “目前没有,”精卫苦笑一声,“撑到啥时候,算啥时候。” 大太子囚牛一声大吼:“就算死,也要多拉些恶灵垫背,省得他们伤及无辜。”其他龙子纷纷附和,视死如归,敖广欣慰道:“本王的好儿子!” 众战将也是一声声高喊:“誓死守卫南疆。” 一时间,众人慷慨激昂,抱着战到最后一刻的必死决心。 精卫也被大家的情绪所感染,道:“本神能与大家一同赴死,也不算辱没。” 南疆境内,龟蛇二将原本急冲冲往白帝城方向赶,他们同精卫一般,见到有座庙方向失火,就转头往有座山去了。 谁知,走到半路,就发现天裂了! 那可是天裂,他们发现事态的严重,就加快了脚程,马不停蹄往有座庙飞去。可让他们没想到,紧赶慢赶,快要到的时候,天竟然一下黑了下来!纵然他们跟着玄天,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老龟,这南疆的天怎么说黑就黑?方才不是白天吗?难道,是天狗吃日?”蛇将问道。 “不知道,若真是天狗,这狗该有多大?能把整个南疆的天干掉。”龟将嘴上说的玩笑,心中却很是不安,“赶紧走!” 又飞了一段,他们俩居然遇见乌压压数万水兵!正在摸黑行军。 “乖乖,哪里来的这么多水族精兵?又要和魔界开打吗?”蛇将随口胡诌。 “看旗帜,应当是东海的,我下去问话。”龟将飞身下去。 “我乃玄天上神座下龟将,你等要前往何处?”龟将亮出玄天令牌。 一个将领模样的蟹将上前行礼道:“见过龟将,我等乃东海水族。奉龙王之命,前往白帝城驰援。” 龟将问:“东海敖广在白帝城?” “是,还有九位太子同在。”将领回答。 “都去了白帝城?”龟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此时,才飞落下来的蛇将道:“你们别去白帝城了,随我们去有座山。” “这军令不可违,我等不敢自专。”将领拒绝。 “白帝传书,我们是奉了玄天上神之命来南疆驰援。本将推测,你们主子大概都去有座庙,出了问题,由我们兄弟二人承担。”蛇将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严肃非常。 虽说他们隶属东海,但四界也有不成文的规矩:跨界行事,以上神令为准。两界有了纠纷,也由上神出面调停。 将领考虑了片刻,道:“是,属下遵命。”接着大声号令,“传令下去,改道有座山。” 龟蛇二将领着东海数万水兵,便往有座庙方向急行军。 鬼君不是魔君,道行还不够,他的鬼城压境,遮天蔽日的范围,仅限于南疆。 不过,天裂却是实打实的,各界都能看见。 西海的敖闰望着南疆的方向,手中捏着敖广此前来的信,若有所思。 信上说,他的长子蓝敖和敖广幺女在南疆遇到意外,二人下落不明。东海先行出发至白帝城去找人。 敖闰接到信已有些时日,迟迟没有回应,是他觉得既然在白帝城有白帝上神坐镇,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东海既已派人去找了,有消息自然会通知他。 何必劳心劳力呢! 说来说去,都是蓝敖那个逆子自己惹得祸!留了封信,连招呼都不打,就追着东海那个小丫头跑去南疆。 一个龙女而已,就算皮相再好,不能修仙又有何用? 没出息的家伙!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可是,如今南疆竟出现天裂了! 此事可非同一般,若是现在他派兵驰援,将来不但白帝感谢他,会同西海交好。更重要的是,能提高西海在四界的地位。 仙界,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于是,他下令道:“稳兽、黄骊,你们立即调派五万精兵,我们前往南疆驰援。” 第167章 白芙对红蛟的恨意 西海龙母敖妍,听到西海龙王调兵遣将,还喊走了自己儿子,还有庶子去南疆,心里自是不乐意。 其实,早在敖闰收到东海敖广来信时,她的眼线就来报说,东海红蛟出了事,敖广带着九个龙子倾巢出动,赶赴南疆。之后,又调派了数万水兵,前往南疆。 敖闰收到信后,什么都没说,也没动作。 故而,红蛟到底出了何事,敖妍没能打探出来。但东海动静这么大,一定是大事!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眼中钉蓝敖居然也跟着去了,若是没他挡路,黄骊就是西海唯一的嫡子。 敖妍明明心中厌恶得很,作为一海主母,却还要装作母慈子孝。 如今他自己作死,私自外出,也在南疆出了事,死在外头最好!这笔帐算不到任何人头上,顶多算个意外。 多么完美,省得她动手。 到时候,他生母敖怡留下的那些宝贝,统统归自己和黄骊的了,不费吹灰之力。至于白芙,反正是个女儿家,到时候给她副体面的嫁妆便可。 可临了,敖闰竟要叫自己儿子,带着这么多人去南疆救蓝敖,敖妍心中能不恼火吗? 不过,她清楚敖闰的脾性。就算他再喜三儿,不喜长子,身为西海龙王,明面上总不会叫人拿捏住什么错处。 所以,她想想,走到敖闰身旁,柔声道:“敖儿这孩子,可真是!一声不吭跑到南疆,让我们为他担忧。如今南疆这状况,看起来十分凶险,也不知东海龙王可有再传信来?” 敖妍这话看似在担心蓝敖,实则是在上眼药,提醒敖闰:蓝敖私自外出,闯了祸,如今却要西海之人为他以身涉险。 “未曾。”敖闰摇摇头。 “龙王,臣妾以为,要不先派些人去打探清楚,到底南疆出了何事?再作打算,是不是稳妥些。”敖妍道。 敖闰看了敖妍一眼,淡淡道:“妇人之见!如今南疆有变,东海几乎倾巢而出。本王身为西海龙王,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何况,敖儿还在南疆,总不能置他不顾。” “呵呵,好一番大义凌然的说辞。”敖妍心道,要不是她深知敖闰向来都是利益至上,她此刻一定感动极了。只有像蓝敖生母敖怡那样愚蠢的女人,才会三言两语被唬住,相信敖闰对她一片真情,最后连性命都搭上了。 “臣妾愚昧。”敖妍十分识相认错,转对站在敖闰身边的稳兽和黄骊道,“兽儿、骊儿,你们俩随去南疆,定要听从号令,照顾好你们父王,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把敖儿平安带回来。” “是,母后。”稳兽和黄骊应道。 听言,敖闰欣慰点头道:“你且放心,在西海静待便可。” 正当此时,白芙闯了进来,向敖闰行礼道:“父王,请让儿臣随你们一同前往南疆。” 白芙听闻敖广和两个哥哥要带兵去南疆,就再也坐不住了。 记得一千多年前,父王曾带她去过南疆一回。 那里四季如春,如画仙境,却带着人间烟火气,热闹非常。小姑娘都爱热闹。当时的她像刚出笼的鸟儿,在咸鱼集的摊位上穿梭着,从未有过的开怀! 自她懂事起,母后就对她说,想要讨得父王的欢心,一定要勤修苦练,练好仙法。所以,她的幼年除了修炼,就是修炼,枯燥乏味得很。 可她那时,毕竟还是个孩子,讨父王欢心固然重要,爱玩是孩子的天性。于是,有回她就借口练功,实则溜出去玩了。 等她玩了个尽兴回宫,发现母后已坐在房中等着她,一脸阴沉。 她向母后撒娇,不管用。后来,她跪地求饶,说下次不敢了,母后却还是冷眼瞧着,让她跪着。 她跪啊跪,跪了三个时辰,腿都要跪断了,母后这才喊自己起来。 她哭着揉揉红肿的膝盖,想要扑到母后怀里求安慰,谁知,敖妍却冷冷推开她。 还请出了家法,一根粗壮的藤条,狠狠抽打在她身上!她也不记得到底被抽了几下,三十下?五十下?还是一百下? 只记得最后,她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纵然是龙体,但由于仙龄尚幼,也将养了十天半月,才完全恢复。 养伤期间,修炼依旧不能有半分懈怠。 从那以后,白芙再不想玩了,也不敢玩了,平时只有修炼。 当她每次突破仙阶之时,母后就会对她和颜悦色,父王也会赞誉有加。赏赐也是源源不断,衣裳、首饰、法宝,只要不过分的要求,皆有求必应。 她在西海的地位日渐稳固起来,人人都道小公主得宠,是西海龙王和龙母的掌上明珠,她好得意啊! 后来,父王主动提出要带她去南疆,她欣喜若狂,以为这是对她勤修苦练的奖赏。 咸鱼集好多小玩意,无关修炼。什么水中花、镜中月,会蹦的草蚂蚱,会亮的步摇每样看起来都那么新奇、有趣,让人爱不释手。 那天,父王格外好说话,不论她想要什么,总是笑嘻嘻应下,她幸福地都要起飞。 彼时,她突然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她猛地转身,却只撇到那人一眼:他长得真好看啊!面如冠玉,凤眼灼灼,长眉入鬓。 只一眼,他就消失不见了! 就这一眼,她就能断定:那人是白帝上神!南疆不会再有长得比他更俊美的神仙了! 她激动地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却有仙翁来同父王打招呼,“西海龙王,许久不见,这位可是贵海小龙女?仙气十足。” 白芙只好低头行礼。 “过奖过奖,不过才三十多级仙阶而已。”父王客气回应道。 “不得了!西海果然好水养好龙,不像那东海,哈哈哈不过,那东海小龙女的确长得十分可人,小仙倒是见过一回。” 此时,又有过路水族笑言道:“可不止是可人,简直就是倾国倾城,艳绝四界。” 再有摊主也来搭话:“可不是,要不然东海龙王和九个太子能把她捧在手心上疼?九太子貔貅时常来南疆拍卖会,不惜重金,给她收法宝。” 说着说着,一众人便热烈讨论起东海小公主红蛟的奇闻轶事,无人理会他们父女。父王的脸色沉了下来,难看得很。 白芙突然意识到了:父王此番带她来南疆,并非是因为她勤修苦练,而是因为不想西海的龙女,被东海的龙女比了下去,失了颜面! 她的心瞬间凉了下来,也是从那刻起,她就恨上了红蛟。 第168章 是小石头,亦是玉佛珠 看着仙众议论纷纷,谈论东海小公主红蛟,父王敖闰难看的脸色,白芙羡慕嫉妒恨。 她赌气道:“不能修仙,顶着一张花枝招展的脸,又有何用?” 此刻,大家的议论方停,最先挑起话头的仙翁乐呵呵道:“小公主所言极是,修仙者自然要看实力。” 这才话锋一转,大家纷纷又赞誉白芙小小仙龄,仙阶已经三十来级,父王的脸色这才转圜过来。 之后,父王便把她带到了南疆拍卖会上,会上有各种仙家宝贝,价值不菲,还问她喜欢什么? 她自然知道,父王这是听说了,红蛟父兄对她极其宠爱,斥重金为她集宝,想要找回场子。 太普通的法宝她看不上,太贵重的法宝她也不敢挑,直到拍卖会上推出一盆绿萼和一盆朱砂,最重要的是,说是这两盆花是白帝城所出。 她想到方才的一眼回眸,想到那有着盛世美颜的白帝上神,眼睛直放光。 敖闰也觉得这两盆花极为合适,于是就顺白芙的心意拍了下来。 自此这两盆花便成了白芙的心头好,她命人悉心照料,就当这两盆花是白帝送她的。故而上回红蛟来西海做客,黄骊说要将这两盆花送红蛟,她怎会舍得? 如今西海派兵至南疆,还是去白帝城,就有机会再见到那个仙姿绰约的远古战神,白芙怎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敖闰听白芙说,想要跟着一起去南疆,脸一沉道:“此行南疆凶险非常,你一个姑娘家,在西海陪你母亲就好。” “父王,儿臣虽是女儿家,但也想为西海出份力。”白芙请求道。 “芙儿,你有这份心就好,”敖闰口气和缓了些许,劝道,“有你两个哥哥在,还有数万水族精兵,你不必以身涉险。” “可女儿听说,东海的九位太子,还有红蛟都去了。”白芙装作乖顺道。 蛇打七寸,她知道敖闰平时最爱和东海较劲,又极好面子。果然,听言,敖闰就沉默了下来。 见此情形,黄骊站出来替白芙说话:“父王,就让妹妹随我们一同去。妹妹如今仙阶三十八级,仙法水平也不算低了,何况还有我们在她身边。” 敖闰想想,便点头答应道:“那你去准备一番,一会随我们一同出发。” “多谢父王。”白芙欢天喜地退下。 不过,此时不论是东海的救兵还是西海的援兵,对于有座庙上被困的精卫一行来说,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们只能只求多福。 白帝城。 缘机和尚和小石头一转移过来,便见到正在守城的白寅。 缘机双手合十,向白寅行礼道:“阿弥陀佛,白寅施主,好久不见。”小和尚也跟着行礼。 白寅瞧见缘机右手缺了三根手指,却也不问,只回礼道:“大和尚,许久不见。” 好似他们二人是来白帝城做客的,并非逃难出来。 白寅将他们二人迎到了自己房中,设下双重结界,淡定问道:“大和尚,如今白帝城之困局,南疆之困境,该如何破?” “阿弥陀佛,有因必有果,天道好轮回。”缘机的话有些高深莫测,“白帝既种下了当初的因,必要承担今日的果。” “这个我自然知道,白帝不易,还请大和尚本着慈悲之心,拯救四界苍生于水火。白寅拜谢。” “阿弥陀佛,白寅施主何必道谢?我等出家人也在四界之内,身在局中,救人不过是在救己罢了。”缘机垂眸,“白帝以守护四界苍生为己任,苍生为首己为末,奈何他杀戮过重” “还请大和尚指点破局。” 缘机没应,闭眼念经,念的是《往生咒》,就不知是在超度何人。 白寅知道急不得,看着漆黑、破碎的苍穹发呆,希望白子他们能支持得久一点。 最终,缘机睁开了双眼,慈祥摸摸小和尚的光头,道:“小石头,你跟老衲多久了?” “师父,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徒儿开口喊的第一句话就是‘师父’,自打懂事起,就在有座庙。徒儿是听着师父的诵经声和寺中的钟声长大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石头,你可知你为何叫小石头?”缘机又问。 “徒儿不知,难道是师父当初在一块石头上捡的我?”小和尚有些茫然。 “非也,因为你本就是石头。” “什么?师父您在说什么?徒儿不懂。” “你本是老衲手中所持一串玉佛珠,日夜听我诵经熏陶。后白帝说你有灵,便助你幻化成人形。” “什么?我不是人?是玉佛珠?不,不会的,那我怎会流血,流泪?”小石头有些惊恐,一时难以接受。 “阿弥陀佛,万物皆有灵,万物皆有情。你因白帝而生,可愿意为白帝而死?”缘机问道,声音有些微凉。 小石头虽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如何为白帝而死?为他死,可拯救苍生吗?” “阿弥陀佛,你果真有佛心。玉佛珠本是女娲补天所用的灵石打磨而成,共一百零八颗,可用于补天裂。” “师父的意思是,把徒儿打回原形,便可以用于补天?”小石头望着缘机,一脸澄澈。 虽说心有不忍,缘机沉默了片刻,还是道:“是。” “那我愿意,”小石头眼中含泪,“不过,还请师父受我三拜,徒儿不能回报您的养育之恩了。” “梆梆梆”小石头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事不宜迟,还请白寅战将,动手。”小石头扬起头道,“来日见了帝君,烦请转告,小石头对不起他。不过,小石头没给他丢脸。” “是。”白寅声有哽咽。 缘机闭上眼,不忍再看,再次念起了《往生咒》。 白寅伸出手打了结印,却不忍下手,手悬在半空中许久,问了句:“小石头,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石头想想道:“还请战将许我听着师父的《往生咒》,走完这最后一程。” 白寅点点头,咒法起,只见小石头一点点变透明,他身子的骨血化作一颗颗佛珠,璀璨如佛骨,最终消失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缘机诵经声停,最后一颗佛珠也幻化成形。 一串玉佛珠落到了缘机手中,一百零八颗佛珠,不多不少。 第169章 第二玄机锦囊 眼见小石头被打回原形,缘机和白寅二人沉默了许久,心绪低落得很。 不过情势逼人,顾不上伤心,白寅还是开口问缘机:“大和尚,补天裂的灵石有了,如今我们该如何做?” “等,阿弥陀佛,”缘机双手合十道,“等一个契机,等有缘人。” “契机?有缘人?”白寅不解,“天裂可补,那遮天蔽日之法如何破解?” “第二玄机锦囊。”缘机说着说着,便打坐入定了。 白寅打开结界,守在缘机身旁,渐渐平静下来,心绪倒也没有之前的慌乱。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有守城侍卫匆匆来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白,白寅战将” “怎么了?”白寅心底一紧,害怕又出什么差错。可转念一想,都糟糕成这样了,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外头有个姑娘,脸上有两块胎记,闯进来了!”侍卫气喘吁吁道。 “姑娘,脸上有两块胎记?难道是”白寅忙问,“她可有说,姓啥名谁?” “有,她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女主。” “好!很好!”白寅心头一喜:补天之人来了。 再次见面,女主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张、跋扈,她对白寅道:“你们白帝也太没用了!好好的南疆,整得恶灵、凶兽遍地,天还裂开一道大缝。他远古战神是当假的吗?” 白寅知道这位的性子,只道:“帝君失踪了。” “好好的,闹什么失踪?瞧这南疆乱的。”女主嘟囔道。 此刻,她见到了屋里的缘机,大声招呼:“老秃驴,你还没死啊!” 缘机缓缓睁眼,起手行礼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吉祥,贫僧等你许久了。” “得,东西拿来!”女主伸手,玉佛珠已到了她手中,“看在白帝收留我这么年的份上,我就帮他把这天补了,省得人家说我忘恩负义。” “大善,有劳女施主,还请带着贫僧,一同前往有座庙施法。”缘机道。 “老秃驴,你又不会法术,去凑什么热闹!”女主没应下。 “有座庙乃贫僧修行之处,总归是要回去的。” 女主顿了顿道:“行,本仙的凤鸟飞得极快,捎上你。不过丑话说前头,若你死了,可别怪我。” “阿弥陀佛,多谢女施主。” 白寅觉得女主话糙理不糙,毕竟白酉他们几个费尽心思才把他转移过来,如今他却又要送上门去。于是劝道:“大和尚,要不您还是留在白帝城,这里安全点。” “阿弥陀佛,心安即是安,四界处处可安生。” “那大和尚保重。”白寅知缘机心意已决,便不再劝了。 女主道:“你们这些秃驴就不能好好说话?装什么高深!” 说归说,女主还是小心带上缘机上了火凤凰的背,还不忘恶狠狠加一句:“秃驴,站稳点!可别摔下去。” 白寅道了句:“二位保重。” 俩人便御鸟风驰电掣而去。 待他们二人到了有座庙,光圈之内就见到精卫一行在拼死抵御恶灵袭击,白子九位战将受了重伤,东海十龙身上也都挂了彩,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 “精卫,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不中用啊!”女主忍不住吐槽道。 说来,她们两个也算是老相识,不过就是不太对盘。 精卫一听是女主的声音,忍不住怼道:“闭嘴!你中用,还不赶紧来帮忙。” “阿弥陀佛,诸位安好。”缘机出声打了招呼。 白酉一听,很是诧异,忍不住道:“大和尚,你怎么又回来了?此处危险。” 女主“哼”了一声,便祭出了玉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只见她周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衣袂飘飘,上古补天的仪式庄严肃穆。 女主一步一叩首,祭拜上苍,很快周围的恶灵似乎嗅到了什么,像潮水般又退了回去。 天,有了些许光亮,那光是从内透出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炫目。 周围静了下来,风沙不再,女主将玉佛珠往长空一抛,那一百零八颗佛珠,如同天上的星宿一般,颗颗散落开来。 它们透过黑色的绒布,像长了眼睛,往那天空中的裂缝中钻入。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天裂的缺漏都给补上了,终于,恶灵不再涌出。 众人松了口气,可是遮天蔽日的法术还在,南疆境内依旧一片漆黑。 此刻,躲在不远暗处的鬼君见天裂补好,气急败坏道:“该死的女主,早知她会插手,本君就在她出白帝城之时,干掉她。” 白辰瞥了鬼君一眼,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松了口气。论对战,白帝城可从没输谁,哪怕是帝君不在。 天道不公,他想救回家人,从始至终没想过伤害白帝或是昔日袍泽。 可惜上了鬼君的船,自然不会有人信他。 于是,白辰问道:“鬼君大人,现下该怎么办?” “慌什么,不是还有遮天蔽日的法术嘛!”鬼君不耐烦道。 谁知,他话音才落,远远望见有座庙那边,竟然金光四射,那如同方丈佛光一般的金光,像一把把利刃穿刺过黑色的天幕。 很快那遮盖在南疆上空的黑幕布,支离破碎。光从缝隙中漏了出来,越漏越多,很快光明驱赶了黑暗。 遮天蔽日的鬼城压境被破了! “这不可能!魔族的独门法术,他们怎么破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鬼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他再不相信,也只能眼见着南疆的天空恢复了以往的晴空万里。 白辰倒是淡定些,问:“到底是何人破解了法术?” “除了白帝和玄天,四界无人能破!”鬼君大喊。 “除了白帝和玄天无人能破?”白辰思索了片刻,“帝君的第二玄机锦囊!” 与此同时,有座庙众人也惊叹非常,问缘机和尚到底是何物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缘机和尚念了句佛号,只道:“此乃十方舍利,百万年前白帝亲自请于庙中。十方舍利能破一切邪术妖法,这便是他留下的第二玄机锦囊。” 第170章 纳征礼成 奉节村。 白千里考中举人,还是解元成了村里热议之事。 犄角旮旯的远方亲戚,镇上书院白千里的同学,从前不往来的乡亲纷纷登门,白家门庭若市起来。 白家母女春风得意,脸上一直挂着笑意,藏都藏不住。 若是白千里没定亲,估计门槛要被媒婆给踏平,如今大家都说江陵好福气。 很快,邬氏就收到白千里从芙蓉城寄来的信,信上说,省城那边可以出路费,提供帝都的居所,他直接去会试了。待转年考完,再回乡。 信上还说,知道县衙发放了赏银,朝廷供给的米面数又加了,母亲和妹妹这一年的嚼用也就有了。 随信寄回了五十两银子,说是给江陵的聘礼,还请母亲代为操办。 原本母女俩接到白千里的信欢欢喜喜,看到五十两银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可待她们见到五十两的用途后,俩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五十两的聘礼,我儿可真舍得!”邬氏心中酸溜溜的,“江家答应给五十两的嫁妆,这一来一去,我们不是白忙乎一场。” “可不是,”白莲花想了想道:“母亲,依女儿之见,反正哥哥要一年半载才能回乡,我们就花个二十两买些看起来体面的东西,送去江家,总归叫人挑不出我们礼亏就行。” 邬氏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江陵能嫁给你哥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给二十两聘礼都是便宜她了。” “娘说得对。” “这两日得空,我带你去镇上,给你买新衣裳和首饰。”邬氏笑言道。 “多谢母亲。”白莲花喜上眉梢。 一下子有了六十两银子,母女俩从没这么豪过。 说到聘礼,邬氏想到这几日也有不少媒婆上门,想要求娶白莲花。于是,她便道:“你哥的婚事好歹定下来,后头娘就要为我们莲花相看一户好人家。” “娘!你取笑人家。”白莲花难得露出一抹女儿家的娇羞。 “不取笑,不取笑,”邬氏笑笑,“我们莲花模样俊俏,又聪明能干,当然要找个好的,否则怎配得上。” “不和你说了,女儿不嫁,谁都比不上哥哥。”说罢,白莲花便跑回房中。 与此同时,江陵也收到白千里的信。她欣喜若狂拆开,信中大体也是说了,直接赴帝都参加会试,叫她多等些时日,待他考中进士,即刻回来与她成亲。 白千里写信,同他说话一般木讷,直来直去,并无说什么让人眼红心跳之言。江陵心中稍稍有些失落, 不过,等看到最后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她的脸就烧了起来。 信中还夹了一朵芙蓉绢花。 白千里啊!看似清冷,却是情深款款。 随信寄回的竟还有二十两银子,说让交给江秀才,带江陵去添置些新衣裳和首饰。 江秀才拿着这二十两银子觉得有些烫手,有些不明白白千里这前后不一的举动,到底是为何? 之前,硬要江家拿出五十两嫁妆,如今又给二十两银子,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吗? 思来想去,后来得出一个结论:此前白家穷是真穷,所以才会打起嫁妆的主意。如今白千里考中解元,有了赏银算作补偿? 阿黛见了,道是公道说了句:“白解元有心了。” 隔日,白家就送来了纳征:同心锁一把、银镯一对、耳钉一副、布料两匹、三牲四果,还算体面,江秀才瞧着也要花二十两。再加上此前,白千里私底下送给江陵的红豆簪子。 江秀才对白千里的怨气也就去了泰半,倒不是见钱眼开。而是想着,江陵属于他,将来要嫁与他为妻,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白家送纳征来之时,蓝轻舟正好到了江家。 见到满院子堆着的锦盒和布料,便道:“白家这手脚挺快的。” 江秀才也不知,怎么接他这话,只得说一句:“轻舟来了。” 这小子如今倒像是把江家当成自己家了,可他答应了蓝里长,也不好说些什么。万一,他经受不住刺激,真出家当了和尚,他不就罪过大了。 江陵原本在院中,与阿黛一起绣花,见到白家送纳征过来,当时就羞红了脸,跑回屋子里躲了起来。 阿黛见蓝轻舟来了,便喊道:“姑娘,蓝公子来了,我去把东西收起来。” 江陵这才扭扭捏捏从屋中出来,脸上白里透红,看起来像成熟的蜜桃。 蓝敖觉得心中痒痒的,将目光从她脸上错开,只道:“江陵,看来你很快就要离开奉节村了。” “又瞎说什么!”江陵坐了下来,拿起绷子继续绣花。 “瞎说就瞎说呗。”蓝敖现在练就一张厚脸皮,反正他又不是蓝轻舟,只要能护好江陵,脸皮厚点又何妨。 阿黛把东西一件件往里搬,这事蓝敖不想帮忙,他便坐在院子里,像往常一样,看着江陵绣花。 此时,又听见村头一阵喧闹声,江陵和蓝敖原以为又是镇上什么人,慕名前来拜访白家。 没曾想,竟来浩浩荡荡的仪仗,数辆马车,还有两队士兵护着仪仗而来。这到底是何人,派头如此之大? 村里人这次不敢像之前那样贸贸然跑上前去凑热闹,只敢在远处看看。 蓝敖对江陵道:“我出去看看。” 江陵点点头。 等蓝敖走近那仪仗之时,领头的将领正在找人问路,村民胆小,无人敢上前。于是,他走上前去,问道:“不知军爷一行要去哪?” “我们要去白千里白解元家中,还请带路。”将领道。 果然还是来找白千里的,蓝敖爽快道:“行,请随小民走。不过,这山野小路,不甚好走,白家偏僻,你们这马车恐怕过不去。恐怕,要步行些路。” “且等等,我请示一下。”将领飞马到了华丽的马车旁停下,喊了声:“禀告郡主,说是去白家之路不甚好走,后头是不是要换软轿?” 马车的帘子掀开了,紫玉郡主探出一只手道:“可。” 从帘子中可见侧颜,当时蓝敖就惊呆了:白卯!竟是白卯! 第171章 是白卯,还是紫玉郡主 当蓝敖窥见马车中人竟是被逐出白帝城的战将白卯,当时心中就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她怎会在此处?还成了什么劳什子郡主!难道白帝和红蛟进入这个异世,是白卯搞的鬼?那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今日来白家又是为何?她的记忆有没有被封印 蓝敖一肚子问号,却又无法求证,只能静观其变。 近白家,村路果然狭小起来,路面还坑洼不平,马车不好通行,队伍停了下来。后面马车的仆妇纷纷下车,士兵们将软轿搭起。 华丽马车的门帘有丫头掀开,脚凳摆上,紫玉郡主就搭着丫头的手,下了马车,上了软轿。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这些奴仆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平时做惯了。 蓝敖偷瞄了一眼,果然是白卯! 可惜白卯看都没看蓝敖一眼,队伍就继续往前了。 等快要到白家之时,听闻消息的蓝里长已跌跌撞撞赶了过来。 一行人到了白家,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高紫玉郡主,这才缓缓睁眼:果然是陋室啊!家中如此贫寒,却能勤学苦读,养就一身傲骨,实属不易,高尔晴心下对白千里的仰慕之情又加了几分。 再想想,定是家中贫寒,拖累了他,才迫不得已才与一个村姑定亲。既然如此,她帮忙处理了那个村姑就好。 她居高临下看着,跪在门口局促不安的两个女子,年纪大的应当是白千里之母邬氏,另一个应当就是他妹妹了。 软轿落下,两个丫头过来搀扶高尔晴,菘儿还不忘提醒有一句:“地上皆是泥污,郡主小心脚下。” 高尔晴颔首,邬氏和白莲花将头俯得更低了,“民妇、民女拜见郡主。” “下跪之人,可是白解元家的老夫人和小姐?” “正是民妇。”邬氏和白莲花从没见过此等场面,这可是郡主之尊,吓得战战兢兢。 “起,别跪着了。”高尔晴淡淡道。 “多谢郡主。” 此时,她身边的菘儿清清嗓子:“我们紫玉郡主是奉了太后懿旨,过来此处查看水患灾情,协助镇灾。” 蓝里长立马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仁慈,小人是奉节村的里长。奉节村灾情并不严重,劳娘娘和郡主挂念。” 蓝里长还算是见过世面,说话应对有礼。 高尔晴点头道:“回头再找蓝里长说话。本郡主在芙蓉城偶遇白解元,年纪轻轻,颇有才华,想来定是白老夫人教导有方,便顺道过来看看。” “郡主过誉了,”邬氏惶惶不安,“民妇不敢居功。” 蓝敖听着他们这虚情假意的对话,心道:信了你个邪!你不就是冲着白千里来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千里娘,不能让郡主这么站着,要不,请她进屋坐下说话。”蓝里长小声道。 邬氏犹豫道:“可家中实在简陋” “无妨。”高尔晴显出郡主的派头,毕竟是白千里的母亲,要给她几分面子。再说,她的确也想看看白千里生活的地方,想多了解他。 于是,一行人走了进去,屋里的陈设的确简陋,连个像样的座椅都没有,看起来灰扑扑的,很是破旧。 高尔晴眉头微微一皱。伺候的丫头会意,拿出帕子将椅子仔细擦了个遍。后头跟着的嬷嬷,立马将一块锦帕铺了上去,她这才勉强坐了下来。 邬氏觉得有些尴尬,更是惴惴不安。 “给郡主上茶。”蓝里长提醒邬氏。 “这都是些粗茶”邬氏好生为难。 高尔晴给菘儿使了个眼色,菘儿会意道:“白老夫人,不知茶房在何处?让奴婢来给大家泡茶。” “茶房?”邬氏心中叫苦:哪来的这种地方! “菘儿,你拿上陛下才赏赐的明前龙井,随白小姐同去。本郡主想留白老夫人说说话。” “是。”菘儿应下。 白莲花忙道:“菘儿姑娘请随我来。” 之后,高尔晴就有一搭没一搭和邬氏说着话,蓝敖站在一个角落里察看,觉得白卯应当也同白帝和红蛟一般,记忆和法术都被封印了,以郡主身份存在于这个异世。 不过,他还不敢肯定,还需再确认一番。 正好,高尔晴又转头问蓝里长,关于神龙显灵的传闻。 蓝里长想了想:“启禀郡主,确有此事,当时我们奉节村许多村民都亲眼目睹。若非神龙显灵,奉节村定是难逃一劫,伤亡惨重。当时,犬子还在场,救起一个落水女子。” “哦?”高尔晴不置可否。 蓝敖上前一步,行礼道:“启禀郡主,当时河堤垮塌,有人落水,小人便跳下水救人。可是水势过于迅猛,小人差点也丧命水中。此刻,天空突然出现一尾蓝龙,吞云吐雾,然后就把水吸走了,救了大家伙。” 蓝敖垂眸,等着她说话,若她尚存白卯的记忆,应当就知道是他现出的原形。 等了片刻,紫云郡主只道:“听白解元说过一回,本郡主相信他所言,只觉不可思议。如今再听,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奉节村能得神龙相助,也是陛下福泽四方,子民受上天庇护。” 既然真有神龙,并非有叵测之人捣鬼,这就是皇帝这位真龙天子的功劳。 于是,在场之人无不称颂陛下英明,太后慈悲。 菘儿在随着白莲花去泡水之时,三言两语就让自以为是的白莲花放下了戒备之心,俩人很快亲近起来。 菘儿能在镇国公府数百奴婢中脱颖而出,当上紫玉郡主的大丫头,自然有她的手段和本事。高尔晴之所以让她跟过来,当然不是真的为了泡茶。而是安排她和白莲花套近乎,好知道关于白千里,尤其是他那位未婚妻的消息。 当然,套话也是有方法,总不能傻乎乎直接问,要旁敲侧击。 “今年雨水过盛,顶级明前龙井产量并不高,进贡也不过就几十斤而已。市面上千两银子,尚且一斤难求,陛下就赏赐给了我们郡主五斤。”菘儿装作不经意说道。 “千两银子都买不到一斤?”白莲花听言,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滚水倒到手上。 “白姑娘小心,泡明前龙井最好用十年以上的陈年雪水泡制,好在我们此行带了两瓮出来。” 白莲花不由乍舌,羡慕道:“陛下当真宠爱郡主。” “是啊,陛下和太后对我们家郡主是真心宠爱。可惜,郡主就是亲缘薄淡,若是国公爷在就好了,就有人为郡主将来多筹谋了。” “是啊,若是我爹爹在就好了,”菘儿如此一说,白莲花也感同身受,“不过,好在我有个好哥哥。” 第172章 羡慕嫉妒恨 “是啊!白解元确实一表人才,人中翘楚,白姑娘和白老夫人有福。”菘儿将话头往白千里身上引。 果然,白莲花一说起白千里,就格外兴奋,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贴己话。菘儿耐心听着,待到时间成熟,便装作不经意问道:“白解元如此才华横溢,想来白姑娘的未来嫂嫂,定也是位慧智兰心的人物了?” “未来嫂嫂?菘儿姑娘说的可是江陵?”白莲花脸上的表情一滞,有些兴致缺缺。 她这番态度变化,自然没能逃过菘儿的眼睛。 “难不成白姑娘还有几位未来嫂嫂?”菘儿佯装打趣道,“原来白解元的未婚妻名叫江陵,是方好名,不知是否人如其名?” “江陵是我们村江秀才之女,人才相貌倒也尚可,不过就是丧母孤女,根本配不上我哥!也不知她下了什么将头,搞得我哥非她不娶。”白莲花三言两语就把江陵卖了。 听言,菘儿心中则是一阵狂喜:目的达到,郡主那边有交代了,指不定还有赏赐呢!当时岔开话题:“茶泡好了,我们一起端上去。” 一时间,屋内茶香四溢,众人品茶。甭管品得出,品不出,大家也知道这茶精贵,稀有之物。 菘儿站在高尔晴旁耳语,将方才打听来的消息说给她听。 听着听着,高尔晴便笑靥如花,道了句:“鬼丫头,回头领赏去。” “谢郡主。”菘儿暗自松了口气。赏赐什么的是其次,主子看重才是长久之计。自上回得罪了白千里,被扇了耳光后。她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如今算是挽回些地位。 高尔晴现下心情大好,抿了口茶,向菘儿使了个眼色。她会意转身走了,不多会,就领着四个衣着整齐的仆妇,捧着大大小小的锦盒,还有布匹衣料回来。 高尔晴放下茶盏道:“时候不早了,本郡主不再叨扰,这些茶叶、首饰和衣料就赐予白老夫人。” “民妇不敢当,无功不受禄。”邬氏见这么些内造之物,都要赐给她,有些吓懵了。 “白老夫人过谦了,您生养了白解元如此人才,将来效力朝廷,就是最大的功劳。” “那民妇就却之不恭了,多谢郡主赏赐。”邬氏跪下谢恩,激动得双腿发抖。 “白老夫人免礼,起来。”高尔晴虚扶了一把,邬氏却因为过于激动,没能站稳,差点摔一跤。 见此情形,蓝里长心道:白家这是入了贵人之眼,眼见就要飞黄腾达。 谁知,郡主转头又对他道:“蓝里长,这些是给你的赏赐,治理奉节村有功。” “郡主过奖了,小人受之有愧。”蓝里长推辞。 “不过是些茶叶和鼻烟壶。”一个仆妇将几个锦盒捧到蓝里长面前。 “多谢郡主。” “那就告辞了,白老夫人将来赴帝都,可至我镇国公府,本郡主定以地主之谊相待。”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邬氏感恩戴德,云里雾里般将紫云郡主一行送至门外,而后又送了一程又一程。 直到高尔晴上了那辆华丽非常的玉兔马车,邬氏和白莲花这才停下了脚步。 待她们二人离开后,高尔晴这才召来了蓝里长,“村里可还有其他读书人?” “村东还有位姓江的老秀才。” “听闻,白解元的未婚妻,就是这位秀才家之女。” “正是,耕读之家。”蓝里长回答道,心中却很是疑惑:一个远在帝都的郡主,怎会知道白千里的未婚妻是何人? “那我们转道,去江家看看。本郡主有点好奇,这位江姑娘是否像白解元所所言那般如珠如玉。” “江姑娘确实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二人也算郎才女貌。”说罢,蓝里长还瞟了自家儿子一眼,想让他早日认清现实。 “如此更要去看看,劳烦二位领路。”高尔晴嘴上说得轻松,却被蓝里长一句“男才女貌”嫉妒得想要踹人一脚。 蓝敖将脸别到一边,不去看便宜爹,心里咒骂白卯:这只断了情丝的兔子,怎么到哪都是追着白帝屁、股后头,不屈不饶,这是要去找江陵麻烦。 去江家的路倒比去白家好走多了,起码马车可以通行了。 玉兔马车在一个农家小院前停了下来,士兵们也停了下来。 此刻,高尔晴闻到阵阵浓郁的花香,她掀开帘子一看,是江家院子里的一株金桂,桂花开得正盛。 她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再一细看,院子里坐着两位妙龄少女,正拿着绷子绣花,看那正红的色泽,绣的应当是嫁妆。 高尔晴当时心情就不美丽了,蓝敖一直都在边上细细观察,就是明不明白,为何这个郡主说生气就生气。 女人心啊,海底针。 于是,蓝敖隔着篱笆问道:“江陵,紫玉郡主驾临,喊一下江伯父。” “郡主?蓝轻舟,你干嘛不掰一个公主,听起来更酷些。” “郡主面前,不得无礼。”有人大声呵斥道。 “”还掰一个公主呢?以为是办家家酒呢! 在屋里头的江秀才正捧着本书读得入神,自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何事。以为是蓝轻舟的新花招,真是花样百出。 等到江秀才看到家门口,浩浩荡荡的依仗和士兵,还有辆醒目无比的白玉马车。他就知道一时嘴快,说错话了! “江某不知郡主驾临,有失远迎。”江秀才整顿好了烂七八糟的心绪,心中无比困惑:他们与紫玉郡主是八竿子打不到边的关系,她为何要来江家? 江陵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不能表现出来。她跟在父亲的身后,向高尔晴行礼。 菘儿在近处,看着长得容貌倾城的江陵,想起方才白莲花所说的“人才和容貌尚可”,真想胖揍她一顿,这种相貌还算平平,这个世间就无美人了。 高尔晴将江陵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长得实在妖孽,好看到不像话。 她的心里瞬间不平衡,羡慕嫉妒恨。 第173章 紫玉郡主的下马威 气氛有些尴尬,蓝里长忙道:“江秀才、江陵,这位是帝都来的紫玉郡主,奉了太后懿旨来查看水患,顺道来你们家看看。” 江秀才、江陵、阿黛三人听言,纷纷上前行礼道:“拜见紫玉郡主。” 高尔晴面色怏怏,也不出声,众人一时间杵在那里。 蓝敖见此情形,心中骂道:该死的兔子,敢给江陵眼色看!等老子仙法恢复了,拔光你的兔子毛。 过了好半天,高尔晴这才淡淡道了句:“免礼。”再无他话。 江家三人起身,站到一旁,心中皆有些不安。 气氛又变得不尴不尬起来,老这么杵着也不是事。江秀才毕竟是秀才出身,还算进退有度,于是道:“若郡主不嫌寒舍简陋,还请移步,进来喝杯粗茶。” “嗯。”高尔晴应下了。 一众奴仆又动作起来,捣鼓半天,高尔晴这才裙摆一掀,缓缓坐了下来。 其余人都站着,大气不敢出。 阿黛还算机灵,轻声道:“奴婢去给郡主烹茶。” 高尔晴不置可否,只问江陵:“这是你的丫头?”她之所以这么问,只是觉得阿黛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启禀郡主,阿黛并非民女的丫头。她是孤女,水患之时意外落入水中,幸得蓝里长家公子所救。与民女投缘,寄居于江家,俩人做个伴。”江陵解释道。 “口齿倒也算伶俐。”高尔晴这才让众人看座,大家道不敢。 高尔晴也不再说什么,江家父女和蓝家父子继续站着。下头伺候的人早就看出来了:白家和江家如此差别对待,紫玉郡主恐怕是要来找茬的。 下人都是看主子的脸色行事,见高尔晴如此态度,他们也越发蛮横起来。 阿黛小心翼翼将茶端了出来,放置于郡主面前,江陵忙道:“粗茶一杯,还望郡主不嫌弃。” “嗯。”高尔晴伸手去端茶,却一个手滑,茶盏脱手。茶水洒了出来,洒在白皙的手背上,当时她就大喊一声:“好烫!”。 众人吓坏了! 菘儿大喊:“太医!郡主烫伤了。” 当即有侍卫过来拿下阿黛,阿黛惶恐摇摇头:“郡主饶命!水,不烫的,不烫的,我试过水温的。” 郡主身边打扮体面的仆妇大喊:“竟敢谋害郡主,掌嘴。” 很快一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江姑娘,救我!救我”还没等江陵开口,婆子已经左右开弓,啪啪啪打了起来。 这巴掌扇得很狠,很快阿黛两颊肿得老高,牙齿都被打落了两颗。 惨不忍睹! 江陵急得不得了,连忙跪地央求道:“请郡主饶命,阿黛无心之失,还请郡主手下留情。” 江秀才也道:“郡主,阿黛无父无母,身世可怜,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饶她一命。” 蓝里长也求情,蓝敖恨得捏紧双拳,知道她是没事找茬,想要发作而已。 太医正为高尔晴处理烫伤,她问:“太医,可会留疤?”当然不会了,那杯茶水是温的,手背不过红了,怎可能留疤呢? 太医们都是浸润后宫的人精,会意道:“郡主,这不好说,还得看这几日用药的状况。” “什么!会留疤吗?”菘儿大喊道,“这该如何是好?太后娘娘定要责罚的。” 阿黛完了! 江蓝两家心头一凉,也不知该如何救下那可怜的姑娘,没被饿死,没被淹死,难道要被活活打死吗? 江陵不忍心,只好一直磕头求情:“阿黛罪不可恕,还请郡主高抬贵手,饶她一命!民女愿代其受罚,郡主恕罪,” 高尔晴看着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江陵,如同蝼蚁一般,心中一阵爽快:呵呵呵,跟本郡主抢男人,你也配! 蓝敖气得不行,还是按捺住怒气道:“郡主人慈心善,奉了太后懿旨施恩于灾民。阿黛是草民从水中救起,大难不死,还请郡主留她一命。” 蓝敖这话蛇打七寸,高尔晴不好不回,倒是菘儿抢白了一句:“我们郡主心善,难道就活该被烫伤了!若是留下疤痕,将来的郡马可不是要心疼!” “菘儿,不得无礼。”高尔晴道。 “狗仗人势的东西!演双簧呢!”蓝敖心道。却又拿她们无法,只好拿出杀手锏:“郡主,还请看在白解元的份上,饶阿黛一命!如是郡主的手果真有恙,阿黛死不足惜。” “好了,别打了,”高尔晴道,“本郡主都忘了江姑娘是白解元的未婚妻。”震慑江陵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又抬出白千里,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阿黛的脸已经不成人样了,但还是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 江陵也跪地谢恩,高尔晴又是一阵暗爽,只道:“都起来,别跪了!往后行事小心点。” “是。”江陵和阿黛惶惶起身。 “江姑娘往后行事,可别失了分寸,将来给白解元丢脸,可就不好了。”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江陵听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郡主是冲着自己来的,责罚阿黛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至于原因就更简单了,一个帝都郡主,一个奉节民女,从未有过交集,更谈不上得罪。唯一的关系,就是郡主在芙蓉城认识了白千里,知道了她是白千里的未婚妻 不过明白又如何呢?江陵只能咬牙道:“郡主所言极是,民女谨遵教诲。” 做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 于是,高尔晴满意道:“本郡主有事先行一步。” 仪仗起,侍卫、奴婢、仆妇动了起来,将紫玉郡主送上马车,众人恭送郡主。待那盛气凌人的队伍走远了,江家人这才缓过神来。 江陵和阿黛抱头痛哭,江陵问:“阿黛,你疼吗?我一会去郎中那里给你买药。” “不疼,”阿黛忍痛摇摇头,“是阿黛不好,连累姑娘了。” “不,是我连累你了。阿黛,你受苦了。”江陵哭着说。 江秀才看着哭作一团俩人,也不知如何劝,只觉得一种无力感袭来。 蓝里长去送紫玉郡主了,留下来的蓝敖郁郁道:“江陵,这才是刚开始,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174章 帝都 芙蓉城福来客栈。 田玄最早发现白千里不对劲的,连忙喊掌柜去请大夫。胖掌柜一听白千里身体抱恙,也忧心大贵人身体,亲自去把回春堂最好的大夫请了来。 可等到老大夫来了,白千里却又从疼痛中恢复过来,似乎方才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大夫把了一下脉,也没觉得什么不妥。看着面前这位才貌双全的新贵,为求保险起见,又再把了一次脉。 最终,他开口道:“白解元身子并无大碍,您方才说的心口疼,大约是过于劳累导致的。老夫开副养生汤药,按时服用即可。” “多谢大夫。”白千里白着张脸,虚弱道。 白千里不知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如果连有经验的老大夫都看不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病过于怪异,大夫从未见过。另一种,它不是病。 不论哪一种,都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又何必费心去想它。 田玄不相信白千里没事,想骂一句庸医,可想到对方是回春堂最好的大夫,也骂不出口了。只能乖乖听大夫所言,跟着去拿药,交代掌柜煎好,送给白千里服用。 掌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白兄,要不我们将去帝都的日子往后延延?待你身子大好了,再走也不迟。”田玄担忧道。他们原本定了三日后的马车,前往帝都。 白千里摇头道:“还是三日后出发。” “可是,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无碍,大夫也不是说了吗?就是太累了而已。” “可是” “别可是了,婆婆妈妈,不是你说要趁早入帝都,结交些志同道合之人,考前造势吗?”白千里难得玩笑道。 本朝科举考试,考秀才最见功底,考举人百里挑一,考进士才名兼备。 也就是说,会试前,举子们会办曲水流觞之类的雅会,留下自己的诗文之作,一则,可博得声名,在同期中竖立威望。二则,若得权贵赏识,便可得举荐,获得殿试的资格。 田玄见白千里心意已决,只好道:“如此,就还是三日后出发。若是途中有任何不妥,白兄定要告知,随时可以停下来。” 白千里点点头,“也不知家中是否收到我寄去的信和银两” “老夫人和嫂嫂定是收到了,白兄不必担心,安心考个状元回去,衣锦返乡。” “田兄莫要打趣,状元只就一位,哪里是说考就考的。” “正是只有一位,才非白兄莫属。”田玄对白千里有种莫名的信心。 白千里无奈笑笑,对于田玄这位朋友的鼓励,还是很受用的。 方才,心痛难耐时,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当时,他死死抓着江陵那把银梳子,靠着那个咬牙支撑,才挺了过来。 也不知江陵怎么样了?收到他的信是否欢喜?聘礼足不足?有没有去买首饰和新衣裳 不过,白千里若是知道江陵的遭遇,定会毫不犹豫回到奉节,回到她身边。 三日后,马车如期出发,白千里和田玄出发前往帝都。掌柜千恩万谢将二人送出城门,还备上了薄礼——两身成衣,约莫是觉得白千里穿得过于寒碜了。掌柜还算知恩图报,要不是有白千里这位贵人,他一个犄角旮旯的小客栈哪里能有如今的生意。 马车走得不快,走走停停,白千里借此机会游历一番,增长见识。像前两次那样的心疾,不知为何,再未犯过。 所以,他们这一行还算顺利,只用了不到两个月便抵达帝都。 帝都作为皇权、经济、文化的中心,自古繁华。威威城池,红墙绿瓦,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街头骏马,户盈罗绮,竞豪奢。 好一个繁华古都城。 白千里和田玄俩人先找了地,随便用了点午膳,就拿着高郡守给的地址找人问路,去找所谓朝廷提供的居所。 田玄想着先陪白千里找到地方,而后他再就近找间客栈住下,俩人也好相互照应。 地方并不难找,没多久,马车就在一处雅致的三进院落停了下来,门口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 白千里整了衣装,上前扣门。 院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打扮得体的老仆应门,看了一眼白千里,恭敬问道:“阁下可是从芙蓉城来的白解元?” “正是。” 老仆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连忙将两边门打开,热情道:“两位举人老爷,里边请。” “马车上还有行囊。”白千里道。 “不妨事,老奴找人收拾好,稍后送到正房。”说罢,老仆喊来了两个仆妇、两个小厮,几个人手脚麻利得很。 “那就有劳了。” “白解元客气,折煞老奴,二位请随我来。”老仆在前头引路。 白千里和田玄走过影壁,踏入朱红垂花门,进入庭院。 庭院四角种了长青松柏和银杏树,一绿一黄,错落开来。院中还有不少盆栽,花草很是繁茂,多是兰草、杜若高洁之花,看着赏心悦目。 庭院左右是东西厢房,北面是正房。正房两侧是跨院。 老仆将白千里领入正房,里头的摆设也是清新雅致:博古架上多是官窑白瓷,还有一书架,摆放着各类书籍,除了平时读的经史子集,还有天文、地理、游记、杂记、算学、阴阳、术数 白千里有些惊呆了,这住的地方也太好了。 田玄羡慕地问:“此处当真是朝廷提供的居所?” “正是。”老仆垂眸道。 心中则道:当然不是了!此处是紫玉郡主名下一处小院落。虽说清静雅致,不过因为太小,她从没来住过,只派了些仆人在此留守。 如今,郡主能看上这么个小地方,说用来接待考会试的友人,让他们用心接待,不得怠慢。还让,把院中的丫头全部遣走。 还让他们三缄其口,只字不提院子真正的主人,若是有谁胆敢说漏嘴,就打五十板,直接发卖。 所以,老仆能不重视吗? “不知东西厢房住了哪些举人?可否引荐一下?”白千里问。 “东西厢房无人,下人们住在倒座房。”老仆道,“这院子里,只有白解元一人。” 朝廷也太豪了?! “只有我一人?若是东西厢房空着,可否让田举人住下?”白千里又问。 “全凭解元做主。”老仆的口气谦和,好似白千里是他的主子一般。 第175章 白家母女上门挑衅 白千里主动邀约田玄同住,对此田玄欣喜不已,最终选定东厢房入住。 东厢房虽说比不上正房,但也布置得轻巧、雅致,别有洞天。 院中有伺候的仆妇,很快就将他们二人的行囊整理完毕。两人安顿下来后,便都忙着给家中去信。 白千里还同以往一般,给母亲和江陵各去了封信,报了平安,说明了近况。 信寄出后,白千里就交代老仆:“老先生,若有收到我和田公子的信,务必劳烦转交。” “白解元放心,不敢当这句‘先生’,老仆是府中的管事,名叫高富。” “那就有劳高管事了。” 也不知何时能收到江陵的回信,白千里突然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 奉节村。 村子不大,消息传得很快,大事、小事都瞒不住。紫玉郡主到了江家,打了阿黛,责罚江陵一事,很快就传到白家人耳朵里。 白家母女着实得意了一番:江陵总是仗着白千里的喜欢,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如今报应来了? 一物降一物。 那可是陛下亲封的紫玉郡主,在慈宁宫长大,瞧那个气派、独有的恩宠,与生俱来的高贵。还对她们和颜悦色,赏赐了那么多好东西,邬氏和白莲花的心一下就给收走了。 虽说,俩人嘴上没说啥,心里无不在琢磨:若是白千里能娶紫玉郡主就好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她们不也就成了皇亲国戚了吗? 不过,想归想,此事还是虚无缥缈了些。毕竟白千里已有婚约,对方又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于是,白家母女打着探望的旗号,实际是为了看笑话的目的,前往江家。 江家那厢,因紫玉郡主莫名其妙来了一遭,耍过威风走后,家中气氛就再不如前,莫名有些沉重。 此事定和白千里脱不开干系。 若是白千里在家也罢,江秀才无论如何也要去白家讨个说法。可惜,白千里远在帝都,鞭长莫及。 白家母女到来之时,江家人有些意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江陵很快招呼她们坐下,端了茶,在旁陪着。 白家母女今日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她们的衣裳、首饰是新的不说,衣料和款式就算是镇上最好的布料店和银楼都不会有的。 白家不再是从前的白家了。 “白伯母和白妹妹今日怎么得空过来?”江陵问。面对未来婆母和小姑,江陵显得十分乖顺。 邬氏笑言道:“自打千里考中解元后,家里就没断人,我们忙里忙外的。自纳征礼后,也没见你,就过来看看。” “有劳伯母挂心。”江陵的脸微微泛红。 “姐,最近还好?”白莲花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还好,妹妹呢?” “姐好便好,哥哥考中了,我自然好。” 不知为何,江陵觉得和白家母女说话有些弯弯绕绕的,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此刻,邬氏见到了在一旁默默做绣活的阿黛,见到她的半边脸尚未消肿,又红又肿,就知道村中传言非虚。佯装不知情,问道:“这位姑娘,恐怕就是水患之时,救回来的?” 阿黛只好起身,过来行礼:“见过白老夫人和白姑娘,小女阿黛。” “阿黛姑娘多礼了,”邬氏假惺惺,“你这脸怎么受伤了?姑娘家的脸面最重要,可不要留下什么疤痕才好。” “阿黛她”江陵正要开口。 “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我家姑娘已经替我上过药了,多谢白老夫人关心。”阿黛抢先一步回话。 “自己能弄成这样,姑娘也太不小心了。”白莲花讽刺道。 “不知千里是否到了帝都?”江秀才开口,想把方才的话题岔过去。 “应当差不多到了。此次朝廷不但给了赏银,还提供赴考的路费,帝都的居所。”白母洋洋自得,不知白千里也给江陵写了信。 “千里的确不负所望,往年我们这也有中举,谁都没这个待遇。”赏银和提供路费,江秀才都有耳闻,但提供帝都居所,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要么白千里才华了得,入了芙蓉城当地官员的眼,格外开恩。要么,就是有贵人相助。 虽说毫无根据,江秀才还是想到那位趾高气昂的紫玉公主,想到了蓝轻舟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可不是,当年生他之时,可是有梦熊之喜。有个算卦的说,千里是大才,将来要做大官的。”邬氏越发得意,这些话不过是信口胡诌。 “亲家母慎言!”江秀才看看外头,“千里现在是官身了,那些江湖术士之言就难登大雅之堂。可别让有心人听了去,将来做文章。” “这”邬氏耳根子软,没主见,偏生又是个胆小怕事。江秀才如此一说,她竟有些害怕起来。 倒是白莲花,泼辣得很,问道:“江伯父,有这么严重吗?” “待你哥会试再中,就是进士了,朝廷便会给他指派官职。到时你也是正经得官家小姐,不再是山野村民了。” 此言一出,白莲花也不再说话了。 母女俩没讨到什么好,反倒被江秀才反将一军。俩人尴尬多坐了会,不咸不淡又说了几句闲话,就推脱家中有事,起身告辞。 江家人也不多留,客客气气将人送了出去。 见白家母女得身影消失在视野,江陵这才觉得松了口气,一旁的阿黛也自在许多。 江秀才的心情就更郁卒了,语重心长对江陵道:“陵儿啊!爹爹知你从小恭顺、懂事,对你也放心,往后你嫁去白家”江秀才顿了顿,“孝顺婆母,怜爱小姑,自是首要的,可也不要太委屈自己。若真遇到什么事,要跟爹爹说,爹会替你做主的。” “爹,你别忧心女儿,知道了。”望着父亲鬓边的白发,江陵眼中含泪。 话说到这里,江秀才的心情更郁闷了,摆摆手,往里屋去了。 阿黛走过来安慰江陵:“姑娘别伤心了,阿黛会一直陪着你的。” 待蓝敖来时,见到的就是江陵和阿黛俩人抱头哭泣的情形,顿觉头大,更多的是心疼。 “好端端的,又哭什么?不就是个紫玉郡主,你可比她尊贵多了。回头我帮你出气!拔了她的兔子牙。不然,你回头跟白千里告一状,他一定剁剁,把她炖成一锅兔子肉。” “又瞎说!成天满嘴胡吣。”江陵嘴上说着,却是破涕为笑。 第176章 四界势力齐聚南疆 南疆有座山有座庙。 天裂补好了,鬼城压境的邪术也解除了。 此前,精卫一行处处受掣肘,被恶灵压着打,如今终于可以出口气。虽说各个身上带伤,但也不妨碍这些法术高强战将和龙族大展神威。 神兵出手,都是杀招,恶灵又无处可逃。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杀得那个痛快,一雪前耻! 精卫倒想起一事,道:“本神去找鬼君和白辰算账。” 躲暗处的鬼君恨得不行:“缘机那个老贼秃,竟敢骗本君,饶不了他!” 白辰听到精卫说要来找自己,惶恐道:“鬼君,如今该怎么办?” “没用的家伙,慌什么!”鬼君轻蔑道,“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赢本君了吗?太天真了!我们走,看白帝能挨多久。” 说罢,拉着白辰,捏诀撕开一个传送之门,俩人逃之夭夭。 精卫循着气息很快找了过来,还是晚到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传送之门闭上,俩人逃走,咬牙骂了句:“鬼东西,算你们跑得快。” 待到她再回山顶,有座庙里居然乌压压挤满了水兵,往下一望,还有更多的水兵往上走。 问道:“敖广,你这是找了多少援兵来?” “区区数万精兵,不足挂齿。”东海龙王道。 “鬼君和白辰呢?精卫上神。”白子问道,他想把白辰那个叛徒抓回白帝城,让他跪在历代十二战将的牌位前,受天雷刑。 “跑了。”精卫没好气道。不过,当她见到两个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心底瞬间一沉:他俩怎么来了? 蛇将装作没瞧见精卫,懒得搭理她。 龟将倒是先上前,同她打招呼:“精卫上神安好,许久不见,老龟这厢有礼了。” “龟将安好,许久不见”精卫说话突然有点不利索了,眼睛却不自觉四下查看,想找到那个玄色的身影。 不过,她失望了。 龟将装作没看见她的动作,接言道:“此前,我们天君收到白帝一信,后又窥见南疆天裂,天君命我们二将前来驰援。可惜,我们晚来一步。” “玄天有心了。”精卫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平静下来。 “哼。”蛇将傲娇轻哼一声,不给精卫见礼,反而背过身子去。精卫竟什么都没说,未见怒色。 在场之人心中都犯嘀咕:玄天座下蛇将实在有些嚣张,连精卫都不放在眼里。也有不少人想到,此前精卫破天罗地网之术,说是玄天的独门法术,忍不住又遐想连篇。 尤其是站在蛇将边上的白巳,更觉得自己这位同族实在混得不错,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水兵还在源源不断往上,缘机对敖广道:“龙王,如今有座庙危机已除,还请贵海水兵在山下驻扎便可。” 敖广点头,吩咐囚牛去办。 囚牛往山下望了眼,道:“父王,后头不是我们东海的水兵,看旗帜像是西海的。” “哦,敖闰舍得派兵来了?”敖广口气有些不屑,“睚眦、狴犴你们到山脚看看,若是西海水兵,让他们在山底驻扎。” “是。”两位龙太子飞身而去。 待两龙到了半山腰,果真见到西海龙王敖闰带着两子一女,往有座山来。 于是上前行礼,说明现下庙中的情形。敖闰听言道:“如今,五万水兵留在山下,我们几个上山去汇合。” 待敖闰一行来到有座庙,这下四界各方全都到齐了,加上蓬莱的精卫,女娲血脉女主,这种阵仗,莫说百年不见,千年也没有。 精卫虽是半神,却是众人当中身份最高的。按四界约定,她要主持大局。 于是,她对东海敖广和西海敖闰道:“两位龙王,目前这里有水兵十万。此前天裂之时,涌出上千上万的恶灵,鬼君还引来大批凶兽,四处乱窜。它们不敢在有座山和白帝城造次,却在南疆境内作恶,危害四界。本神提议,分派部分人手留守有座山,白子诸位战将带领着水兵,在南疆分片围剿,将它们一网打尽。” “是,白子领命。” 敖广和敖闰也点头,分别派了东海大太子囚牛和西海三太子黄骊前去点兵。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除白子外,八位战将带着东西海八万水兵,雄赳赳气昂昂奔赴南疆各地,斩邪除恶。 有座庙顿时空了下来,白子提议众人回到白帝城。集思广益,继续搜寻白帝、红蛟和蓝敖三人的下落。 敖广同意。 敖闰没想到白帝也失踪,想了片刻,也同意回白帝城。 至于,女主从来都是我行我素,拍拍手道:“本仙补天,耗费过多,需要闭关修炼几天。”说罢,就消失不见了。 白子让缘机和尚,一同去白帝城,老和尚不会仙法,独自一人留在有座庙,太危险了。 可缘机却摇摇头,道:“阿弥陀佛,白子施主的心意,贫僧心领了。不过臭皮囊一具,有何可惧?和尚留在此处,念《往生咒》超度亡灵,荡清浊气。” “敢问龟将和蛇将,如何打算?”白子客气问道。 虽说同为战将,但龟蛇二将仙龄长他许多。听闻他们早就有机缘成神,只是不知何缘故,一直留在玄天身边。 “我们也随诸位一同回白帝城,众人拾柴火焰高。说不定,能找出蛛丝马迹,找到失踪之人。”龟将道。 “要去你去,本战将要留在有座庙陪缘机。”蛇将一点面子都不留精卫,也不理睬龟将。 “老蛇,差不多点就行了。”龟将有些看不惯。 “怎么?难道本战将就不能留在有座庙,和老和尚叙叙旧?” “难道,你想出家当和尚,不成?” “要你管” 龟蛇二将就这样,若无旁人,你一言我一语杠起来。除了精卫以外,众人叹为观止。 白子急急说和:“二位战将别吵了,大敌当前,情况紧急” 谁知俩人压根都不理他,继续吵个不停。 最后,还是精卫发话了:“吵什么吵!玄天也不管管你们?龟将跟我们回白帝城,蛇将留在有座庙。” “啊呸!你也有脸提我们天君的名字。”蛇将的嘴好似吃了炮仗。 精卫鬓边的白发和红发炸开,大怒道:“本神怎么就不能提了?你们家天君是多了不起!” 第177章 打起来了! 精卫一句“玄天没什么了不起”,瞬间就把蛇将惹怒了! 只见他当时就祭出神兵,一把玄铁软剑,直接向精卫劈了过去。精卫自然不会傻傻由着他劈,右手夹满飞石,丢了出去。 在场之人没想到,蛇将真同精卫打了起来,重要的是,其他人也打不过他们,拉都拉不开。 帮哪个也不行,只能用嘴干劝:“精卫上神别打了!”“蛇将别打了!” 最后,龟将实在忍不住了,飞出一把天晶板斧,将蛇将的软剑击落,大喊道:“说好的‘以礼相待’呢?老蛇,你再不停手,我这就传讯给天君。” 蛇将这才气呼呼停了下来,精卫见他不打了,手中的石子也不丢了。 不过,看她脸色也是气得够呛。下一刻,精卫一个旋身,留下一句话:“本神先回白帝城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白子忙道:“事不宜迟,我等也回白帝城。”大家纷纷施法,离开有座庙,前往白帝城。 龟将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再次警告蛇将:“大局为重,你别作了!好生留在此处,保护大和尚。”蛇将不置可否,龟将只好瞪了他一眼,先行离开。 待到众人都走了,缘机这才开口劝道:“蛇施主,往事已矣,你这又是何必呢?” “大和尚,我就是替我们天君抱屈,您知道他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蛇将意难平。 “阿弥陀佛,凡事皆有因果,纵是玄天、白帝也难逃其中。” “好一个难逃其中” 回到白帝城议事厅,白子还是设了双重结界,对后来的龟将和西海龙王,简要说明了白帝城近日所发生之事。 西海龙王敖闰听言,不禁感慨:“本王万万没想到,白帝城竟有如此变故,帝君会有如此遭遇,希望尊神能早日归位。” 白芙听了更是心急如焚,她没想到红蛟来南疆,就住在白帝城,而且看样子与白帝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这废材龙女想要做什么?去西海耀武扬威还不够,如今还要勾引白帝吗? 不要脸! 敖广却有些听不下去了,“西海龙王,你莫不是忘了还有个嫡子蓝敖,也一同失踪许久。难道,就不担心他吗?” 面对敖广的讥讽,敖闰倒是面不改色:“东海龙王,你这话说的,若是本王不关心他?还能带着数万水兵来救他。” “呵呵呵,本王从东海出发前,就给你去信说明缘故你这来得可真及时。” 敖广一席话,一时间,众人看敖闰的目光都有些微妙起来。 蓝寅知道敖闰好面子,怕他将来迁怒于蓝敖,连忙出来给台阶:“还请龙王恕罪,都是属下不好,没能看护好大太子,也没有能力回西海送信。” “你知道就好,等回西海,再同你算账。”敖闰佯装道。 “各位,还请听本将一言,”说话的是龟将,“看来那鬼君手段了得,法宝诸多,又通晓魔族的法术。此前侵入白帝城,折毁了六根灯柱的黑气,应当就是魔息。此事非同小可,依我看,魔族可能死灰复燃。” 此言一出,众人都炸开了锅:“什么?怎么可能?神魔大战一役,白帝、玄天等一众上神,不是将魔族灭族了吗?他们不是早就从四界消失了吗?” “是!但如今看来,情况有变,魔族大约找到新的力量,打算卷土重来。”龟将表情凝重。 “这该如何是好?”众人议论纷纷。 如今对付恶灵和凶兽,大家都有些吃不消,何况是魔族? 魔族的修行方式,其实同神族一般,不过用的是倒行逆施之法,靠吸取其他修行者的灵元来增加灵力修为。所以,若是对抗上魔族,一般小仙小神,都只能成为他们的下酒菜。 到时,又是一番血雨腥风,生灵涂炭。 “本将先将此事,传讯禀告天君,请他定夺。还有,当务之急,找回白帝主持大局,他对魔族最为了解。” 众人点头。 说起自己帝君,白子又是一阵痛心,道:“我们之前找过很多地方,几乎把白帝城翻了个底朝天。收集了许多信息,可惜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他们好像从四界消失了一般。” “白子,你方才说什么?”白寅突然问。 “好像从四界消失了一般”白子又说了一遍,“怎么了?” 白寅突然惊呼:“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白帝他们可能不在四界,去了另一个界。” “另一个界?对了,白酉说过,鬼君曾给他们看过聚影珠,说帝君所处的地方,很像人间。难道他们去凡间了?”白子大胆推断。 “不可能!”白寅笃定道,“帝君绝不会去凡间的。” “为何?” “无可奉告,反正帝君不可能在凡间。”白寅十分笃定,“况且一微尘里三千界,浊气掩盖仙气,我们也无处可寻。” 白子道:“可是” 眼见白寅和白子二人又要争论起来,龟将及时打住他们,道:“两位战将的猜测,不无可能。他们若不是下界去了,就是去了异界。” “异界?敢问龟将,何为异界?”敖广问道。 “凡是上神之尊,可以靠神识打造异界。不过,此界需要打造神靠仙法,源源不断往此界输送灵力,才能维系异界运转。否则” “否则什么?”囚牛也不顾上其它,急急问道。 “否则,待界中灵力枯竭耗尽,整个异界将会轰塌,不复存在。”龟将犹豫片刻道。 “那界中之人呢?”囚牛又问。 “界中之人?不论是神仙,还是水族,乃至一草一木,都会随界轰塌,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不可能的!十娘怎会不存在!她才四千仙龄,我们东海好不容易把她养大。”饕餮有些情绪失控大吼。 敖闰面无表情,黄鹂和白芙则是一脸幸灾乐祸。 “龙五不可造次,听龟将把话说完。”敖广出声制止,放在桌下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第178章 异界初见端倪 龟将见东海诸龙各个如丧考妣,想来外界传闻非虚,果然这个不能修仙的红蛟小公主,是东海的掌上明珠。 反观西海那边,丢了个嫡亲大太子,倒是不闻不问,怪不得,凡人总说:“有了后妈便有后爹”,水族也不过如此。 接言道:“东海龙王,诸位太子莫急,一切不过是本将的猜测而已。再有,既然他们皆从白帝城失踪,若真进入异界,那界口定然在白帝城!我们可再次搜寻,找界口比找人容易多了。毕竟打造一个界,需要很大的空间。” “龟将所言有理,我这就传令下去,让全城侍卫去蟠桃园和紫竹林一带搜寻界口。”白子道,“那两处空间最大。” “不要忘了飘渺峰和落九天,”白寅补充道,“这两处,他们此前都去过。” 蓝寅和红黛这才知道,之前他们遇见金鱼精的温泉和那座山是有名字的,感觉恍若隔世。 此时,东海老王敖广突然喊了声:“红黛!” “奴婢在,”红黛连忙上前,“龙王有何指示?” “稍后,带本王和九位太子去娇小公主居所,还有她制陶之处看看。” “是。”小公主一直下落不明,红黛急得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可她只是个奴婢,又不懂仙法,只能干着急。如今,自家龙王和太子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 看看蓝寅,想想同样失踪的蓝敖,西海都像没事人一般。怪不得蓝寅当初宁可求东海,也不愿自己去西海求援。 突然觉得蓝敖贵为西海大太子,却实在有些可怜,往后对他客气点 敖广如此一说,敖闰也只好装装样子,顺嘴下令道:“蓝寅,稍后也带着本王去敖儿居所看看。” “是。”蓝寅应下,心下明了自家龙王不过是敷衍之词,看与不看,他都不会把大太子放心上的。 “本将去帝君的居所看看。”龟将提出。 白帝的居所自然不是任何人都能进的,但龟蛇二将一直跟随玄天,也是同白帝南征北战过来的。据说两位的仙法早是上神之阶,只不过二将不愿离开玄天,自立门户而已。 白子看了白寅一眼,见对方点头,这才应下了。 结界撤去,众人起身,东海大太子囚牛突然惊道:“老七呢?霸下去哪了?” 果然,大家看了看,数了数,东海九太子在场只有八个,愣是没人发现。看来子息过于昌盛也是麻烦,少了一个都不知道。 “不会又失踪了?”感觉白子都要哭出来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 好在,龙二睚眦走出来道:“启禀父王,七弟往儿臣的乾坤袋中,丢了张纸条说,他去” “说!亲妹下落不明,他去干吗了?”敖广气得胡须一颤一颤的,该死的龙崽子,没一个省心的。若是找不到娇娇,一个都别想好过! “他说,去追女主,要给十娘出气。”睚眦支吾道。其实,他早就发现这事,要不是自己离大哥囚牛太近,他还想自己去呢! 什么玩意,管你是女娲后人!竟敢给妹妹下毒,欺负我们东海没人吗? 原先大局为重,她要补天,如今公事已了,就要算算私账了。 睚眦心想:椒图、螭吻、貔貅几个弟弟一定为霸下遮掩了,否则就坐左右手,能不发现少了一个? “胡闹!”敖广佯装骂了一句,“回来再罚他。”心中还能不明白九个儿子的伎俩,欣慰得不得了。 这下,不论是南疆、北荒,还是西海,再次刷新了东海团宠小龙女的认识。 这可真是,不管不顾,真宠啊! 白芙看看身边两个哥哥,一个亲哥、一个庶兄,没一个把她放心上,酸了。 龟将随着白子和白寅俩人来到了千里居。屋中摆设如故,好像帝君只是闭关去了。 龟将问白子:“若无意外,帝君是打算去北荒找我们天君?” “是。” “所为何事?”龟将又问。 “帝君没说,我们推断不外乎两事,一则,想询问修复仙脉之法。二则”白子言而又止,又下意识看看白寅。 见白寅没什么反应,便道:“帝君他有意迎娶东海小公主红蛟为帝后,也有可能请你们天君来主婚。” “啊!”龟将惊得嘴巴变成了个“o”,这比听到白帝失踪的消息还要震惊。 “此事未定,还请龟将保密,帮我们瞒着东、西海之人,免得节外生枝。” “这你们帝君是认真的吗?他与那东海小公主,仙龄相差甚远!”龟将说甚远都是客气的,那简直是连零头都没有! “兹事体大,若帝君只是喜欢,也不定要迎娶为帝后” 谁知,龟将话还没说完,就给白子打断了,“龟将,莫说白子没提醒您。来日见到我们家帝君,可千万别说这话。他,会翻脸的。” “”龟将狐疑看了一下白寅。 白寅郑重点点头,表示赞同。 “本将知道了。” 这都什么事? 一个修无情道,万万年单身狗,哦不,是单身神都能脱单! 想想自家天君怎么就那么倒霉?那么好一神,遇见精卫,就栽得无处翻身,漫漫上神路啊!要多难耐有多难耐,若是他和老蛇再走了,他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的北荒,还能有什么盼头? 所以,他们会一直陪着天君,直到陨落 三位战将站在屋内沉默了许久,墙上那幅巨大的山水图,吸引了龟将的目光,他问白子:“此画是?” “我们帝君手书。” “千里江陵一日还为何既无江,也无山,题了这么一句诗?”龟将好奇问道。 “这个帝君曾去东海,化名白千里,还给小公主整了个化名叫江陵。”说起自家帝君的小情、趣,白子有点不好意思。 “呃”龟将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 “不过,这幅山水图自我来白帝城就有。您还真别说,画上这妇人的侧颜,还真像小公主。要说有不同,小公主是红眸,额间有颗朱砂痣。” “白子,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白寅突然大喊出声。 “我说,画上的妇人和小公主长得很像。不过,小公主红眸,额间”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不对了! 画上的妇人一双红眸好似宝石,额间的朱砂痣更是熠熠生辉! 第179章 白帝的无情道 龟将立马挥手,用灵力往那山水图上一扫,很快那股灵力竟给反弹了回来! 他喊了一声:“现!”三重结界出现。 白子和白寅忍不住一阵激动,几乎异口同声道:“是异界入口!” 龟将点点头,试着打破结界。 这三道结界很复杂,白辰当初了花了大心思,也用了十成法力布下。若是白子他们来破,恐怕要多费一番功夫。 奈何龟将法力高强,只花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将结界全部打开了。 看着结界撤去,连日来,压在白子和白寅心头的那块巨石瞬间搬开了,终于有帝君他们的下落了! 不论他是否仙魄有损,帝君总是他们永远的神,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白子用颤抖的声音问:“龟将,我们该如何进入这个异界,把帝君带出来?” 龟将没应,眉头比刚进门时锁得还紧。 没听见龟将的回应,白寅又问了一遍:“敢问蛇将,如何入界?” 龟将依旧没应,白子和白寅互看了一眼,心底生出一丝不安。 白子:“龟将?” 龟将沉默了许久,方才暗哑道:“画中界,只能是打造神设定身份之人,方能进入,或随打造神一同进入,成为画中某个人物。入画之人,不论是上神还是凡人,记忆和法术都会被封印,沉浸于画中人物,无法出离” “龟将,此言何意?”白子觉得心头才搬走的石头,瞬间又压了上来,有些喘不过气来。 “您的意思是,东海小公主和西海大太子都是我们帝君原先在画中设好的人物?”白寅觉得不可思议,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帝君作这画时,他们都尚未降临四界啊!” 龟将:“” “可是,白酉说白卯,她应该跟帝君在一处,”白子觉得自己快要裂开,前言不搭后语,“她又是怎么进去的?” “白卯对帝君一片痴情,当初宁可自断情丝,也要留在他身边。你们说,她就如此被帝君除名,能心甘情愿吗?定是和白辰联手,跟随帝君入界了。”老龟还是老谋深算,居然将当日的情形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龟将,这完全解释不通啊!且不说红蛟小公主,她可随帝君一同入界。大太子蓝敖可是时隔数日,才消失不见的。难道,我们帝君未卜先知,在千万年前就设定了他这个人物?”难得白寅此种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分析得头头是道。 “不知二位可知,你们帝君修的是无情道?”龟将答非所问。 “这外界传闻不是说,玄天上神才是修无情道的吗?”白子不清楚,只好望向白寅。 “不,我们天君并非修无情道,本将可拿性命担保。”龟将笃定道,“若他真修无情道,倒也省心了。” “不可能!”白寅果断摇头,“帝君虽说性子清冷寡淡,之前从不近女色,可他对小公主的满腔爱意,明眼之人都可以看出,修无情道必须灭情绝性。” “是啊!修无情道,必须灭清绝性如今白帝不是仙脉有损?失了半壁仙元?”龟将痛心道。 “龟将,您到底何意?”白子有些急了,“有话就直说。” “修无情道乃上神之契。若是撕毁,必遭天谴,承受因果反噬,纵然是仙法再高强的上神,都无法逃脱。也就是说,帝君在某一世就认识红蛟和蓝敖,现在的果是过去的因造就的。”龟将的话像把锥子,深深扎入白子和白寅心上。 “言下之意,我们帝君难逃劫数了吗?”白寅都不忍心问出这句话。 “天道轮回,结局无人知晓”龟将顿了顿,“不论如何,我们还是先想法子救人,虽说我们无法入界,但可以想办法让他们早点出界。” 两位战将点头,白子道:“事关帝君,兹事体大,还请龟将无论如何为我白帝城保密,白子拜谢。” “放心。”龟将拍拍白子的肩,心道:这十二战将之首,虽说能力弱了点,但对白帝的确忠心耿耿。 既已发现了界口,三人便往彩云间去了。 到时,他们就看见敖广手中正捏着一个小陶人,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看来白帝城待娇娇的礼数不差,这屋子布置得如此风光霁月,比起我们东海得水晶宫还更胜一筹。” “白帝城的金窝银窝,不如东海的龙窝,”貔貅不买账,“若不是白千里怂恿十娘到南疆,能出这档子事糟心事?” “就是!一找到妹妹,我们立马走,再也不让她进南疆了。”饕餮实在想念红蛟,担心得人都瘦了一圈。 囚牛则道:“也不知霸下何时回来?不会有麻烦?” “没事的,那个女主看着凶狠,实则仙法不高,就会欺负十娘一个不懂仙法的。”睚眦磨了一下后牙槽,“让七弟教训一下她也好。” 听着东海龙族一家子这满满怨气,白子和白寅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几声,屋内一众龙这才停了下来。不过,脸色依旧难看。 白子开口道:“启禀龙王,方才我们发现界口了。” “你说什么?界口?真有其事?你没骗本王?”敖广激动站了起来,连珠炮似的发问。 三人皆郑重点头。 这下,八位龙子也围了过来,纷纷急问:“界口在哪?” 白子指了下墙上的山水图,众人把目光投了过去,仔细端详那画。果然,大家很快发现画中的小姑娘,虽是只是背影,却能看出身形同红蛟极像! 敖广激动万分,问道:“几位战将,我们该如何入界?” 这话让三人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后,还是龟将硬着头皮说出无法入界,当然白帝之事,他只字未提。 听言,敖广眼睛都要冒火,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那就由着本王的亲闺女待在这鬼画里头,不得相见?” “龙王莫恼!还请听本将一言,”见敖广暴怒,龟将忙道,“我们虽进不去,可以借助某些物件施法,想法子打开他们的封印。清醒之后,他们自会出界。” 第180章 居然请了喜神! “借助物件施法?”敖广有些听不懂。 “找到能与异界联系的物件施法,毕竟是打造出来的界,总能找到突破口的。”龟将显得信心满满。 站在一旁的红黛突然大喊道:“有的!公主失踪前,放在彩云间妆匣中一支红豆簪子和一把银梳子不见了!” “对,还有我们大太子失踪时,小公主另一支红豆簪子也不见了!”蓝寅补充道。 “红黛,怎么回事?速速道来。”敖广急急道。 红黛就将当时的情形又详细说了一遍,众人细细听着。 “如此说来,两支红豆簪子长得十分相似?一支是原本就有的,另一支是白千里从南疆集市买来,送与公主的?”敖广问道。 “正是。” “是不是只要找到相似的物件,就能施法呢?”敖广又问龟将。 龟将不置可否,反倒问红黛:“你说,另一支红豆簪子是从南疆咸鱼集买的,白千里送小公主的?”龟将已从白子口中得知白千里就是白帝。 “问何人买的?” “不知,当日奴婢留在白帝城,并未一同前往,陪同前去的是白申和白戌两位战将。”红黛回忆道,“那日是七月七,他们赴升仙府赏花会。先去逛了南疆的咸鱼集,公主说,要给龙王和太子们买礼物。” 听到这里,东海诸龙再次动容。 “后来呢?”三太子狴犴追问。 “后来,他们遇见了牛郎织女鹊桥会,织女送了件云锦天衣给小公主。之后,白千里花了颗天晶红石,给小公主买了支红豆簪子。公主回来就说,簪子很普通,根本不值得。还说,要送修炼的晶石给他。” 送修炼的晶石给白帝?在场知情之人都觉得小公主实在是有些天真,有点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架势。 “从何人手中买的簪子,当真不知?”龟将再问。 红黛摇摇头。 此时,白子道:“要知道此事,又有何难?本战将用天音海螺,传讯给白申和白戌即可。” 白子讯息传了出去,众人焦急等着。 很快,白申回讯道:“是从一个老太婆摊子上买的,当时,她还一直夸赞二人郎才女貌。”白戌的回讯也大致相同。 龟将沉思片刻道:“本将以为,那老太婆乃喜神所幻化,簪子应当是白千里特意请她做的定情之物。” “喜神?” 众人哗然。白子和白寅俩人还算淡定,毕竟比这更惊天的消息,他们都接受了。红黛则是从未听过喜神,不知何意。 “白千里那小子怎么敢?气煞本王了!”老龙王七窍生烟,“我们东海娇养了四千年的小公主,他一声不吭就把喜神请来做定情信物是何意?你们帝君就是这样管教下属的吗?没点规矩!当我们东海没人了吗?” 八位太子也是气得不行。 听着敖广骂白帝,白子和白寅有苦说不出。 龟将想笑却要忍住,总觉得白帝挖这么大一坑,回头得把自个埋了。 见敖广大怒,红黛悄声问身旁的蓝寅:“喜神是谁?” “喜神是掌管婚姻之神,若请喜神做定情之物,意思就是说非你们家公主不娶。” “啊!”红黛知道白帝对小公主的心意,但尚未向龙王提亲,就直接喊了喜神过来,这也未免太霸道了些! 难怪龙王一脸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被猪,哦不,是神拱了的表情,宠女狂龙肯定不痛快!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白子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龙王,当务之急,还是救回界中之人。白千里任意妄为,等他回来,再行责罚也不迟。” 说这话时,白子心道:帝君莫怪属下僭越,都是为了救您。 龙王轻哼了一声,没理白子。 龟将出来打圆场:“如今要先找到喜神,让她照样做出一支新簪子。” 白寅忙道:“我去!” “不必,我们东海自己会去找的。”大太子囚牛道。 “我见过喜神的真面目,还是让我去。”说罢,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白寅就消失不见了,好似后头有恶灵撵他。 白子向东海诸龙陪笑,心中骂白寅不够兄弟,说跑就跑。 白帝城郊外。 霸下不紧不慢跟着女主,他从有座庙一直跟踪她到现在,他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下手,替妹妹报仇。 原本他是不屑对女子动手的,但这个狠毒的女人,枉为女娲娘娘的后人,竟用五毒虫伤害一个毫无仙法的龙女! 若不是蓝敖及时换血,他们差点就失去最可爱的妹妹。 她的心肝是黑的吗?恨不得剖出来看看。 霸下四下看看,发现周围群山环抱,茂密的林子悄无声息,也不见什么飞禽走兽,就这里! 霸下祭出自己的神兵,打算给她迎头一击,让她也尝尝被人暗算的苦头。当然,他也没想下死招,但一定要狠狠教训她。 霸下出招了,他用神兵劈下山的一角,那山石就直接往女主身上压去。 这一下不会把她压死,也能把她弄个残废。 没曾想,那山石往下坠落,眼看就要砸到女主之时,她突然一个飞身,就往空中去了。山石“噼噼啪啪”砸到地上,砸了一个寂寞。 她站在半空中,居高临下道:“你是何人?胆敢偷袭本仙。” 霸下也不说话,举起神兵就往女主身上招呼。女主仙法一般,却是诡计多端,十分灵活。 一个惯用蛮力,一个近乎刁钻,所以一时半会,俩人谁也没占到山峰。 打了一会,女主突然道:“你是龙族?东海的?” 霸下见身份暴露,也不惧她,只道:“是又如何?本太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东海龙宫霸下。敢欺负我妹妹,受死!” 说罢,进攻得更为狠厉,女主一边应付着霸下,一边道:“原来是给红蛟寻仇来的!她可真得宠,感觉整个四界都围着她转,一尾修仙废龙,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她长得比你好看,你个丑八怪!人丑多作怪。”霸下向来寡言少语,是九龙子当中最不会说话之人,如今骂起女主来,却是流利得很,也是气急了。 “你找死!”女主一听霸下骂她丑,当时就怒火中烧,她最恨人家骂她丑了。 第181章 白帝马甲掉了 霸下一句“丑人多作怪”,惹得女主暴怒,当即她就一个甩手,从袖兜里抖落出一团五彩斑斓的毒蛇和一群毒蜘蛛,往霸下身上撒去。 霸下也不怕她,骂了句:“阴毒小人!”就把那些毒物劈得四分五裂,当时毒液喷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 “可恶!” 他出了一个狠招,用了七分力,狼牙锏直接往她身上砸去。只听砰一声,女主应声倒下,吐血不止,很快便昏了过去。 霸下见女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道:这不会就给打死了?不至于? 于是,他走进了些许,想要探探女主得元灵。 谁知,就在他放松警惕,低头的那刻,女主突然睁眼,狡黠一笑,伸手丢出一张网来。 一时间,金光乍起,霸下一见喊了声:“不好!缚神网。”整个人就给结结实实网住,那网瞬间越收越紧,他就动弹不得。 女主见状哈哈大笑道:“东海之人都如此单纯、愚笨吗?” 霸下中计又无法脱身,只好又骂了句:“卑鄙小人!” “没关系,一会你就会尝到什么叫阴毒、卑鄙的作怪丑人。”说着,她掏出一把削铁如泥的玄铁匕首,在霸下脸上轻拍,“说,想怎么死?本仙成全你。” “技不如人,要杀要剐,希听尊便。”霸下硬气道。 不过,过来给妹妹报仇的,结果却连自己也栽了,实在是 “要不,本仙学学那精卫,当年她就在东海,把先三太子抽筋剥皮了。对了,你是东海几太子?”女主似笑非笑道。 “毒妇,就算是抽筋剥皮,本太子也不会皱皱眉头的。” “那行,本仙就试试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匕首硬。”说罢,她举起匕首就要往霸下的仙脉处扎去。 这一下非死也要重伤,女主就等着霸下哭爹喊娘向她求饶。谁知道,霸下却是半句也不吭声,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手看。 匕首半寸,入一寸,龙血已经渗出,霸下依旧不吭声。 见此,女主大喊了声:“去死。” 霸下这回闭上眼睛,心道:父王、母后儿臣不孝,兄弟们保重,妹妹,七哥哥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听说,魂飞魄散就在一瞬间,没什么感觉。他这是已经陨落了吗? 睁开眼睛,发现那玄铁匕首居然已经拔出,把边上的树扎穿了一个大窟窿。 女主默默无闻收了缚仙网,黑着张脸道:“你走!本仙不杀你了。” “这”霸下有些奇怪,感觉她的心情不大好。看着这个与妹妹身形差不多的姑娘,再看看她脸上触目惊心的胎记,他鬼使神差问了句,“你,在难过吗?” “要你管!赶紧走,再不走的话,本仙改变主意,杀了你。”女主恶狠狠道。 “此前是没防备,自然不会上第二次当。若是真刀真枪,你必然打不过本太子。”说罢,霸下转身欲要离开。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见女主还在原地,双手环抱着膝盖,可怜巴巴的,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霸下想想,可不就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她就孤身一人,原来寄居于白帝城,伤了妹妹后,又被赶走了。 想到这里,霸下莫名心软了,他走了回来,蹲下身子,与她平视道:“你怎么了?可是刚才一下,把你打伤了?” “与你何干?快滚!”女主张牙舞爪,好像只炸毛的刺猬。 “姑娘家要温柔点,像我们家十娘,从来都是跟我们撒娇卖萌,还会给我们做鞋、做衣裳。” “我和你很熟吗?和我说这些干嘛?”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你伤了十娘,我恨你恨得要死。不过,她总算有惊无险,你也受到了重罚。算了,就此一笔勾销了。现在,只要十娘能平安归来就好。”霸下自顾自说着。 “你们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女主突然问道。 “谁?” “红蛟,明明她那么没用!”女主像孩子赌气一般。 “你说十娘啊?家人之间,不以‘有用’和‘无用’来衡量。要紧的是,她爱重我们,真心以待,关心我们每个人。”说起妹妹,霸下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这人嘴笨,空有一身蛮力,比不上家中兄弟聪明,又怕被人瞧不起,只能日日勤修苦练。十娘时常过来看我练功,夏天送冰碗,冬天送热汤。有时,我练功烦闷,她就会说,七哥哥好厉害,再打一遍给我看。听她这么一说,我就又有了信心。” 想到妹妹的好,又想到她如今下落不明,霸下的心情也低落起来。 “本仙瞧着你嘴挺利索的。”女主忍不住吐槽道。 “你为何要伤我妹妹?”霸下问道。 “怎么?还想打一架?”女主瞬间警戒起来。 霸下摇摇头,“不,我只想知道原因。” “原因?人人都知我伤了红蛟,却从未有人问我原由。”女主凄凄道,“那我就告诉你,明明有那么多人爱着她,她有你们九个哥哥,有父王,有母后,甚至还有西海大太子蓝敖。为何,连白帝对我一点卑微关爱,都要抢走?” “什么抢走白帝卑微的关爱?”霸下有些听不明白。 “母亲走后,我便是孤身一人。我一直恨她,以为她拿了造血灵石,去补天了,才让我变成这副鬼模样,最近才发现自己恨错人了。是白帝收留了我,给了我个栖身之地。不管怎么说,好歹有挡风遮雨的地方。”女主顿了顿道, “后来,红蛟来了,一切都变了。你没瞧见,白帝简直把她捧在心尖上,把彩云间给她住,下厨给她做饭,带去赏花会听闻,连早膳都要送到她房中。可她只会害了白帝,你知道吗?所以” 女主话还没说完,霸下便打住了她:“你在说什么?白帝与我妹妹何干?我妹妹从未见过白帝,她是随白帝座下战将白千里来的白帝城。” 霸下云里雾里。 “哈哈哈看到没有?堂堂远古战神,为了你妹妹,居然还要化名、变身,去东海做护卫。”女主笑得有些心酸。 “你是说,白千里是白帝白帝就是白千里?”霸下结结巴巴问道,表情好像被天雷击中了一般。 “呵呵呵,你才知道。” 第182章 相思成疾 帝都。 相较乡试,对于会试,白千里还是非常重视的。为了江陵,且不说高中状元、探花,至少也要考进甲榜,博个好名次,届时谋个好官职。 田玄读书远不如白千里,所以更要勤勉。 于是,自打进了帝都,入住别院,白千里和田玄俩人基本上深居简出,一心只读圣贤书。 期间,白千里给家中和江陵定期去信。 隔段时日,他便收到家中的回信,信中说家中一切安好,还说了紫玉郡主查看水患受灾状况之时,曾到家中拜访,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紫玉郡主去了奉节家里,还赏赐东西?白千里对此事感到有些震惊,此前他们二人之间的交集,仅有不愉快的过节。为何她还要去家中探望,还赏赐东西?感觉像要交好自己和家人。 但他不过是个穷书生罢了,有什么地方值得讨好的?此事处处透着诡异,白千里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一时半会,也无法了解更多情况,只能把这事按下不表,待到有机会再去探究缘故。 比起这事,更让人烦心的是:江陵没给他回信,一封都没有! 按理来说,她应当早就收到信了,家中都回信两封。江陵识字,江秀才又时常去镇上,写信、寄信都算方便,除非说,她没给自己写。 想到这个,白千里心头有些乱了:是生气了吗?气他没守约回乡,而是直接来了帝都?应当不会,江陵不是如此小气,不识大体的女子。 那是江秀才不让?他走的时候,虽不知缘故,江秀才对自己的确颇有怨气。但再想想,如今两家都己结亲,他又考中解元,应当不再会计较这些。 想着想着,白千里觉得有些头疼,连带心口都有些发闷,难受得紧。 来找他的田玄,发现白千里脸色不对劲,连忙找来高管家,叫他去请大夫。高管家自然不敢耽搁,出了门就直奔镇国公府,禀告情况。 高尔晴已从奉节那处回来有些时日,先行进宫复命,告知太后,上奏皇帝言明所查之事。 虽说这个结果,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但总比有人作乱造反来得好。 皇帝放心了,太后宽心了,说高尔晴舟车劳顿、劳苦功高,又是一番大肆赏赐。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药材补品流水似的搬进了镇国公府,一时间,紫玉郡主风光无限。 此刻,高尔晴正在欣赏中途截下来,江陵寄给白千里的两封信。 一手清秀的簪花小楷,颇有小家碧玉之风。信写得很含蓄,先是嘱咐白千里好好读书,安心参加会试,莫要挂念。再有,就说了些家中琐事,譬如,绣花赚钱之类,看起来风轻云淡。 甚至连紫玉郡主到家里作了那么一遭,也只说,郡主突然来访,看起来心情不甚愉悦,问是否知道其中的缘故。 附信是两颗晒干的红豆,还有一方自绣的竹叶帕子。 就再无其他。 好在再无其他,高尔晴看了信,只是冷笑说了句:“算她识相。”就把红豆一丢,信和帕子扔进一个匣子里,让菘儿收了起来。 自奉节一行,菘儿又重新得到了高尔晴的信任,依旧是最得宠的大丫头。 菘儿能屈能伸,且十分聪明。之所以,能这么快翻身,她得出条新的伺候金科玉律,就是:极力促成白千里和郡主二人的好事。 如今看来,这样做,比直接讨好正主来得要好。 所以,当别院高管家来报说,白千里不舒服,想要找大夫看病,菘儿一刻都不敢耽搁,立马将人带到紫玉郡主面前。 果然,紫玉郡主听言,脸色一变,立马吩咐下人:“拿上本郡主的宫牌,速备马车,去宫里将萧太医请去别院。要快!” “是。”下人领命急匆匆走了。 高尔晴这才冷声问高管家:“怎么好端端就病了?可是你们怠慢,没伺候好?” 高管家一听,连忙跪下道:“郡主,小的不敢。听田举人说,白解元此前曾犯过两次心疾,近日小的见他茶饭不思,似在忧虑何事,大约忧思成疾。” 高富很会说话,白千里每日都来问他有没有奉节的来信,自是知道他因为收不到未婚妻的来信而忧虑,却不能直说缘故,因为信是给自家主子截走的。 果然,高尔晴一听这话,心知肚明,也就揭过这茬,让高富起身,说说心疾之事。 他就劈里啪啦,说了白千里来帝都之时,随身带着药包,具体什么病芙蓉镇的大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萧太医是内科圣手,叫他细细诊治一番。本郡主现下不便出面,你先回别院,陪着萧太医看诊,看好了再来回禀。萧太医是自己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交代一下。陛下刚赏赐了一批药材,呆会随菘儿去库房,挑好的带去,日后给白解元补身子,别耽误了考试。” “是,属下领命。”说罢,高富就退下,急急忙忙折回别院。 心里头则琢磨开来:郡主对白千里这架势,是上心了,感情是当未来郡马来对待了?不过,白千里的风姿和才华,的确也是少有。可人家不是有未婚妻?算了,顾不上这个,这也不是他一个下人可以考虑的事。 得,回去交代下去,把这位白解元供起来。 有了计较之后,高富取了药材,就马不停蹄往别院赶,去等候萧太医。 没多久,萧太医来了,按照紫玉郡主的吩咐,高富交代了一番。宫中太医都是人精,不该说的不会说,不该问的不会问。 不过,当萧太医见到白千里之时,不由眼前一亮:这位公子容貌也过盛了?虽说一身素衣,穿着普通,怎地比女子还要养眼? 怪不得,紫玉郡主这位宫中大红人,要把自己从宫中请出来为他诊病。此处是紫玉郡主的别院,竟有些“金屋藏娇”的意味。 萧太医当即为白千里诊脉,沉吟片刻道:“白举人,这心疾有多少时日了?” “有小半年了,在芙蓉城乡试之时,犯过两回。此次,倒不像从前那般心痛难耐,只是有些隐隐作痛。” “观脉象,白举人身子并无大碍,也诊不出什么病端。不过,您这脉象浮浮沉沉,确不像常人之脉。”萧太医斟酌回话。 “大夫,此言何意?”一旁的田玄忙问。 萧太医瞟了他一眼,得,堂堂太医都成大夫了!只道:“就是说,白举人的脉象不稳,但一时半会,也诊不出什么毛病。” “您,真是大夫吗?”田玄这话有些打萧太医的脸了。 第183章 江陵病重 田玄的口气听起来就是:你不配做个大夫,连病都不会看。 区区举人而已!身为太医院的内科圣手,萧太医哪里有受过这种气,当场就要发作。 一旁的高富连忙出来道:“田举人莫急,萧大夫家中三代行医,是我们帝都有名的内科圣手,绝非庸医。白解元这病一时半会不明,咱们日后可再请其他大夫来帮着瞧。” “有劳大夫了,是白某失礼,还望莫怪。”白千里打圆场道,毕竟田玄也是关心则乱。还有,他看这位大夫的气度,并不像一般大夫,应当医术不错。 此前回春堂的大夫也说,只是累着了,看不出啥毛病。那自己这病白千里心下一沉。 萧太医见白千里赔礼,也就不和田玄计较了,提笔写了几个调养的方子,让高富去抓药、煎药。 白千里同高富说,回头找他拿药钱。高富哼哈应下,心道:谁敢要这银子,又不是身上皮痒,不想在镇国公府待下去了。 若是白千里他们见过这方子,定要乍舌:灵芝、鹿茸等大补之药,可了劲得下,这一副药拿到外头药铺去抓,少说也要三、五两银子。 太医开药可无需顾及,天家什么都不缺。 就这样,白千里吃了几日萧太医的药,身体倒真硬朗起来,心痛之症也渐渐消失了。于是,他便开始日夜苦读,这样一来,自己就没有闲暇去想江陵。 紫玉郡主那厢,听了高富的回禀,着实担心白千里的身体。进宫之时,又找了萧太医问话,了解情况,让他费心再开些方子,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这样一来,萧太医心中也掂量起白千里,不敢不上心。 那日,白千里正与田玄在一起温书,高富送信来了,白千里先是心头一喜,以为是江陵的信到了,结果一看信封——竟是家中来信。 有些失落,但更有些奇怪,因为家中这才来信没几日,这怎么又来信了? 白千里疑惑打开了信,当时脸色聚变,手中的信掉在了地上。 田玄忙问道:“白兄怎么了?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白千里没应他,失魂落魄往外走,“我要回去,我要回家去” 高富看着这情形不对,连忙拉扯住白千里,“白解元,这是怎么了?” “我要回奉节去,别拦着我!”白千里喊道,身子忍不住颤抖。 田玄也不管失礼了,捡起地上的信一看,也是大惊失色:“什么?嫂子病重不愈?” 嫂子?高富听了这词,有点别扭。 “是,江陵病了!我要回去!”白千里眼中失了焦距,嘴里反反复复就是这两句话。 田玄没法子,只好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死命摇晃他:“两个多月后就是会试,就算马不停蹄赶路,这一来一去,时间也远远不够!你还想再等三年吗?” “会试?江陵?”白千里满脸扭曲,表情十分痛苦。 还没等田玄再次开口,他就轰然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白兄!”“白解元!”田玄和高富俩人惊呼,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奉节村。 江陵病了,莫名其妙就病了,而且病得非常严重,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 江陵这一病,江秀才就好像丢了魂。原本打扮得体的一个读书人,不过半月就两鬓斑白,竟成了胡里拉碴的老头模样。 好在家中如今有个阿黛,日夜不歇照顾江陵,操持家务,否则这家非得垮了不可。 白家母女上门来看了一回,她们原是听到村里传言说,里长家的蓝轻舟,借着探病的缘由,日日上江家。邬氏一听,怒火中烧,这不是给自家儿子戴绿帽子吗? 带上白莲花,怒气冲冲找上门,准备兴师问罪,说不定还能借口将这门糟心的亲事给退了。 可等她们看见昔日美貌如花的女子,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就了无声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若不是还有口气吊着,这床上就是躺着个死人,江陵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直接把她们吓坏了。 一旁的蓝敖冷冷看着她们,眼中杀意立现。如果说,眼光可以杀人,她们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最后,母女俩什么话都不敢说,灰溜溜跑了。 回去以后,白莲花就鼓动邬氏给白千里写信,就说江陵病重,看样子时日不久了。哥哥总不能娶这样一个有病的女人进门?如果她病死了,更是不详,得赶紧退婚啊! 白莲花所言,邬氏自然赞同,不过她胆小,不敢写信给白千里说什么退婚,只说了江陵病重不愈,看看白千里如何答复。 不过,她们谁都没想到,白千里对江陵的用情至深,他居然打算放弃会试,直接回家。 江家,死气沉沉,阿黛拼命忍住泪水,不让它流出来。 村里的郎中来看过一回,留下了点补药,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后来,蓝轻舟从镇上请了好几个大夫,也都束手无策。 甚至,有个大夫说,让提前备好棺木,直接给江秀才打出去了。 不过,从那天起,江秀才就变得浑浑噩噩,大部分时间都看着江陵,其余时候像个孤魂野鬼,也不说话,任谁来也不搭理。 蓝里长带着苏姨娘来看过一回,苏姨娘看了江陵,哭得泣不成声,只说:“这孩子,太苦了” 对于蓝轻舟成日待在江家,江秀才已经没法说了,蓝里长是不忍心说了。心善的老头,拿出攒了大半辈子的一百两银子,交给自家儿子手上,让他再去给江陵找好大夫。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那姑娘一命。 蓝敖没收,因为他想明白了,看大夫没用。并不是江陵的身体出问题,而是一直待在这个异世,仙体最终要耗尽,油尽灯枯。 红蛟不能修仙,没有修为支撑,自然是病来如山倒。不能这样下去了,得想法子带她出去,否则她肉身腐坏,魂魄尽散,到时就算是白帝,也无力回天。 况且,白帝自己都深陷其中。 阿黛出去做饭了,蓝敖坐在江陵床前,执起她的一只手,轻轻将它靠在脸侧,低语道:“娇娇,你别怕!中了五毒虫之毒,尚且能化险为夷,我一定能带你出去的。你的父王、母后,还有九个哥哥都在等你啊!” 一滴泪,已经顺着她的指缝淌落下来。 第184章 同病相怜 阿黛在膳房忙乎了半天,觉得头有些昏,不过还是咬牙硬撑着。如今江家这个光景,她不能再倒下。 为什么好好的日子,突然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阿黛想了想,似乎就是那个紫玉郡主上门打了自己后,江家的气氛就不太好,随后江陵就一病不起。 “老天爷,你好不公平,为何要对一个天真、善良的姑娘如此狠心?”阿黛在心中呐喊。 待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想要回屋,走到门口却看见蓝轻舟牵着江陵的手,默默流泪。她就又悄悄退了出来,如果说,江陵真的命不久矣,给他们点独处时间。 蓝公子也是求不得的可怜人。 阿黛有时会想:若是江陵当初答应嫁给蓝轻舟,会不会就逃过此劫。白千里远在帝都,不知归期几何。江秀才又是神志不清,白家母女那副恶心的嘴脸,忍不住替江陵难过。 若不是有蓝轻舟里里外外帮着打点,寻医问药,阿黛早就支持不下去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寄居的孤女。 蓝敖在江陵床前,枯坐了许久,许是过于难过,竟没发觉前襟处的红豆簪子,微微发热。 帝都紫玉郡主别院。 白千里的状况也不算好,自从昏迷之后,就发起高热来。连续两日热度都退不下去,整个身子好像火炉一样,烧得迷迷糊糊,嘴里头尽说胡话,不过翻来覆去就是:“江陵,回去,等我” 凉水打湿的帕子,往他额头上一搁,没多久就捂热了。最后,实在没法子,直接换成了冰敷。 太医已经换了好几拨了,结果各个都束手无策。还说,若是热度再退不下去,白千里就有性命之忧。 高尔晴大发脾气,直骂太医院都是庸医。连太后都惊动了,还以为她生了什么急病,遣人来问。她也无暇顾及,只说晚些会亲自进宫向太后说明。 趁着田玄帮白千里外出买药的空档,高尔晴来到了白千里身边。这个只有数面之缘,却刻画在她心底的男子,如今就这样躺在床、上,神志不清。 他白皙的脸庞,因为发热而变得有些病态的潮红,薄唇似血,红得诱人。高尔晴,取了块干净的帕子,包了些冰块,将他额间的冰包换了下来。白千里呓语不停,高尔晴俯下身子去听。结果,听到了“江陵”二字,心头一阵嫉火中烧,却又拿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没办法。 她几乎本能亲在白千里的唇上。 菘儿送冰进来时,见到就是这样的画面。 吓得手中的盆差点脱手! 郡主也太大胆了!白千里如今还病着,这样占人便宜?听到了响动,高尔晴这才坐直身子,眼睛却还是不舍盯着那唇。 菘儿面红耳赤,却只能装作没瞧见,将冰块放在一旁的冰鉴中,喊了声:“郡主” 高尔晴痴痴问:“她就那么好吗?值得你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郡主,别担心,太医定能把白解元治好的。待他身子好了,让太后娘娘和皇上为您做主。郡主身份尊贵,谁都不能越过你去。” “菘儿你说的对,江陵不过就是个乡野村妇,如今又病入膏肓,不急不急” 太后那厢,已有暗探将白千里之事,一五一十禀告于她。 太后听了半响,便问:“可是那白千里贪图紫玉郡主的身份、地位,不顾读书人的斯文,勾引郡主?” “这”暗探不好意思说。 “有什么就说什么,吞吞吐吐干嘛?”太后有些不悦。 “太后息怒,白千里并没勾引郡主,入住别院都是郡主一手操办,他并不知情。还有,他在家中有未婚妻,此番就是因为得知未婚妻病重,方才气急攻心,一病不起。” “如此说来,就是郡主纠缠他?”太后眼神犀利。 这话暗探可不敢应,等于在说郡主恬不知耻纠缠男人,便斟酌用词道:“郡主对他颇有好感,多有照顾” “罢了,不过是个寒门举子,有婚约可以退。我们皇家的郡主,这份体面还是要有的,”太后道,“就成全了她,退下。” “是。”暗探退下。 太后心想:不过是女儿家贪图人家的皮相好,找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总比她嫁给有兵权的朝臣好,还能让皇帝放心。 于是,太后喊了声:“来人,传本宫懿旨,命陈院判出宫给白千里瞧病,务必治好了。” “是。”太监领命。 很快,陈院判就来到别院给白千里看病,看了此前几个太医的方子,斟酌改了几味药。新的汤药熬好,伺候的仆妇要给白千里喂药。 高尔晴却是直接将药碗抢过来,道:“让本郡主来。”小心翼翼将药吹温,用小勺一口口喂。 在场之人见此情形,眼观鼻鼻观心,都默不作声。 尤其是陈院判领了太后的旨意出宫,来给一个小小的举人看病,就知白千里不简单。再看紫玉郡主这样,便全明白了:郑国公府要办喜事了。 不得不说,陈院判果然医术高明,一副药下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白千里身上的热度渐渐退去。 众人松了口气,尤其是高尔晴紧锁的眉头,此刻也舒展开来,道:“你们好生伺候白解元,待他病愈,重重有赏。” 下人们连忙谢恩。 “敢问院判大人,他何时能醒来?”高尔晴客气问。 “热度完全退去,白举人便会苏醒过来,还请郡主放心。下官会在此处看守,直至白举人醒来。” “多谢院判大人。” “不敢,下官分内之事,郡主不必言谢。” 对于高尔晴的客气,陈院判很是受用,以往她仗着太后和皇上的喜爱,在宫中十分跋扈,对他从没如此客气过。 田玄买好药回来,就瞧见白千里屋中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忙问:“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打搅白兄养病?” “田举人,好久不见,”高尔晴淡淡道,“这位是宫中的陈院判。” “紫玉郡主安好”田玄实在意外,却也顾不上她,眼睛盯着陈院判问,“敢问院判大人,白兄的病如何了?” 第186章 江陵最重要 田玄一听白千里不参加会试,整个人都傻了,没想到白千里如此痴情,为了未婚妻竟可以放弃大好前程。 虽说震惊,他还是劝道:“白兄,多年寒窗苦读不易啊!会试在即,你当真要放弃,再等三年?” “不及江陵重要。”白千里似乎铁了心。 其实,在他昏迷的这几日并非全然没有知觉,他的梦里全都是江陵。她站在院子的桃树下晾衣,她蹲在河岸边浣洗衣裳,她坐在院子里绣花发鬓间的红豆簪子灼灼其华。 她的一言一行,她的音容笑貌,都印刻在他心中。唯有江陵才能缓解的病痛,抚慰他孤寂的心,他不能没有她。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那把银梳子攥在手中死死不放。 “可是,万一白老夫人言过其实,嫂子很快就好了,但你却耽误了会试”田玄不死心。 白千里摇头道:“不会,我母亲胆小,若不是江陵病重,她定不会写信来和我说。怪不得,我迟迟未能收到她的回信,原来是她病了”说着,白千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虽说信中只写了寥寥数笔,他还是从中读出邬氏的意思:江陵病重不治,暗示这亲事要退了。 可惜白千里认准了江陵,就好像宿命一般。不论江陵如何,他都不会退亲,何况如今她身患重疾,更不能抛下她。 听到白千里咳嗽,田玄又担心道:“白兄才醒来,歇歇再说罢。” 白千里摇头。 见他这么不管不顾,田玄急了:“就算白兄可以放弃会试,放弃大好前程,再有白老夫人所言属实,但如今你这身体根本经不住舟车劳顿。” “就算死,我也回到江陵身边。”说罢,白千里就猛咳起来,仆妇连忙过来伺候,端茶递水。 “白兄,你这是总之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去送死。哪怕是白兄怪我!”田玄见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若是田兄不帮我,白某无话可说,那我们只好就此分道扬镳。”白千里软硬不吃。 “白千里,你!”田玄也气急了。哪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为了一个女子,前程和性命都可以抛弃。 白千里也不理田玄,挣扎着就要起身。 一旁候着的高富,听着白千里和田玄二人的对话,那个心惊胆战。 没想到这个白解元,长得斯斯文文,却是如此硬气,为了他未婚妻连命都不要了!这下,自家郡主不是难了?就算有太后或皇上赐婚,可也管不住人的心,强按牛喝水。 除非那江陵就此死了,否则想要结亲,不是比登天还难。 于是,他开口说和道:“二位举人,莫伤了和气,还请听小的一言。” 田玄气呼呼不吭声,白千里倒是客气:“高管家,请讲。” “不论是白解元您参不参加会试,或是要不要回乡,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两桩事。”高富想要说服白千里,让他留在帝都,他脑子滴溜溜转得飞快。 “到底何事重要?愿闻其详。”白千里说道。田玄看了高富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给江姑娘治病啊!”高富一阵见血指出,“就算白解元不参加会试,拖着病体回乡,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见上她一面。若是运气不好,也别怪老奴嘴贱,您就算到了,也是徒添伤悲。” 听言,白千里沉默许久,只道:“高管家所言极是,不过如今我远在帝都,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如何为她寻医治病呢?” “其实,此事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容易。”高富卖关子。 “高总管此话怎讲?”白千里听高富话中有话,有些急了,咳嗽得越发厉害。 “哎呦,白解元,您可悠着点,快快躺下!这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请了多少大夫,才把您看好了。可别再糟践自己了。”高富是家生子,在高门大户待了这么些年,很会拿捏主子们的心思。 果然,这话一说,白千里有些不好意思了,乖乖躺了下来。自己这几日昏迷不醒,定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只道:“白某让高管家和诸位费心了,实在忏愧。” “白解元此话是要折煞小的,能照顾您是我们的福分。”高富讨好道。 白千里一心记挂着江陵的病,追问道:“高管家方才所言,到底何意?” 看白千里急成这样,白富也不卖关子:“要说这治病,良医最多的地方莫过于帝都的太医院” 白千里听言,脸色暗淡了下来,兴趣缺缺。谁人不知,可他们怎么请得到太医?再说,就算请到了,远水也救不了近火,江陵等不了。 高富看出白千里的心思,接言道:“不过,且不说咱们请不请到太医,就算请到了,这相隔数千里,也是帮不到江姑娘的。除去太医院,要再寻良医,就要去军中了。” “军中?”白千里和田玄几乎异口同声。 “是,军中的军医,特别是给驻军将领配备的军医,医术都十分高明。”高富说得头头是道,“奉节附近就有西北军驻军。” “高管家懂得真多,连军务都知道。”田玄忍不住说了句。 “呵呵呵,田举人说笑了,小人哪里懂什么军务。不过是,听别的大人提过一嘴,记住了。” 一听到奉节附近有驻军,可以找到医术高超的军医,白千里的眼睛顿时发亮了。也顾不上其他,连忙道:“高管家所言有理,只是不知,我们如何才能请到军医,为我未婚妻治病呢?” “这”高富欲言又止。 “若是高管家能指条明路,救治了白某未婚妻,大恩大德他日定当回报。”白千里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白解元莫如此客气,小人不敢当,军医自是要军中之人才能请动。再说,又是给普通百姓看病,还要说得上话的人才行。” 听高富如此一说,白千里又泄气了,觉得自己着实没用,“可白某并不认识什么军中之人” 此时,高富给田玄使了个眼色,田玄冷哼一声,心道:原来在这等着呢! 不过,救人如救火,要是搞不好,连带白千里的命都要断送,田玄只好道:“白兄,我知道一人,兴许会帮忙。” “谁?” “镇国公府紫玉郡主。” 第188章 镇国公府 白千里这一吐血,别院众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高富才领了厚赏,心情愉悦地从公国府回来。谁知才进门,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有人来报白千里吐血了。 高富大惊失色,吩咐道:“赶紧进宫,去请萧太医。”接着连忙往正屋跑,差点连鞋都跑掉了。 等高富进门之时,发现白千里眼神空洞,嘴角渗血,好像是丢了魂,惊呼道:“我的祖宗哟,方才不是好好的,才几个时辰光景,怎就变成这副模样?” 然后又责骂仆妇:“会不会伺候,怎么不给白解元洗洗?” 仆妇连忙端水,忙乎开来,实际上她们方才是吓坏了。 田玄见白千里一个翩翩佳公子,突然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中着实难过。“白兄,有什么难受你说出来,别憋在心里,憋出病来。”田玄声有哽咽。 “田玄,江陵她,她快,死了来同我诀别了。”白千里的表情痛苦到有些狰狞,似乎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白兄,你这是梦魇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是的,江陵是不好了,她托梦给我了。”说着,白千里挣扎着要起身,“我要去见紫玉郡主,我要求她,遣人去给江陵治病,江陵真快死了” 话还没说完,白千里身子一个不稳,从床、上摔下来,生生栽倒在地。 田玄和高富连忙去扶他,高富一边扶一边劝:“白解元,就算要去镇国公府见紫玉郡主,您也要养好身子,梳洗一番,总不能衣冠不整上门?” “是啊,白兄,算是小弟求你。别再折腾自己了,你这样非但帮不到嫂子,还会让家人担心。别忘了,你家中还有寡母和幼妹需要你照顾,她们都还在等你回家。” “母亲和妹妹”白千里恍恍惚惚。 “是的,你先别胡思乱想了,一会看过大夫,吃了药好生歇息一晚。我先去打听一下,明日我陪你上镇国公府,可好?”田玄苦口婆心。 “好,我休息,吃药,明日去公国府。”白千里机械重复着田玄的话。 又是一番折腾,白千里总算是再次入睡。 高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想到白千里为了他未婚妻如此癫狂,他突然对自己的提议没了把握。 如此用情至深,那个江陵死了,估计白千里不死也是半条命。那个江陵活了,就算有救命之恩,白千里会弃她于不顾吗? 头疼啊!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白千里醒来,除了脸色似鬼,精神头比昨日好多了。田玄一早就过来,告诉白千里已经安排好了。用过早膳后,他们就上镇国府去,紫玉郡主今日在府中。 白千里一脸恹恹,明显是没有胃口。田玄还是逼着他用了一小碗燕窝粥,俩人这才坐上马车出发。 镇国公府的马车内部空间很大,垫子十分厚实,车夫车驾得很稳,坐在上头一点都不颠簸。田玄知道这是为白千里特意安排的,怕他身子吃不消。 白千里虽说精神恢复了些,但仍旧心事重重。田玄几次三番想和他聊聊,开解一下,他却都无回应,结果一路无话。 田玄想到之前,白千里虽说性子有些冷淡,不善言辞,但也不至于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到男女情爱如此可怕,竟可以让一个冷静、睿智之人变得面目全非。 田玄表示不能理解。 好在没过多久,镇国公府到了。 朱红大门,御赐牌匾,门口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还有守门的护卫,无不显示着主人家的身份显赫。 田玄递上名帖,侍卫送了进去,很快就有人来迎他们。田玄一看,竟是个熟人,紫玉郡主身边的大丫头菘儿。 “白解元、田举人又见面了,里边请。”菘儿招呼道,口气还挺热络。 “好久不见,有劳菘儿姑娘。”田玄应道。 “有劳。”白千里面无表情。菘儿一看,觉得白千里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阴沉忧郁,又因病清减了许多,长衫穿在身上有些松垮,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美貌,反而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想到其中的缘故,菘儿心中很是叹惋。 菘儿将人迎到了厅堂,就吩咐上茶点。 走了一路,田玄有些渴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道:好茶,醇而不涩,久久回甘。菘儿似乎看出了田玄的心思,解释道:“此乃御赐的白毫银针,给白解元备的是药茶。” 白千里没反应,茶也不喝。 田玄只好问道:“敢问紫玉郡主何时得空?我等有事相求。” “郡主此时在忙,还请二位在此稍候片刻,用些茶点。”菘儿的眼睛往厅堂里巨大的八骏马屏风瞟了眼。 “多谢菘儿姑娘。”田玄道。 菘儿看了眼白千里,他依旧不吭声,田玄连忙道:“白兄近日心神恍惚,姑娘别介意。” 菘儿点点头,道了句:“客气了。”就退下了,留下白千里和田玄二人。 田玄杯中的茶水添了好几回,白千里边上的药茶都放凉了,紫玉郡主依旧没现身。田玄问边上伺候的下人,都说不知道,也就不便再问。 其实,此时高尔晴正躲在骏马屏风之后,看着厅堂里的一举一动。白千里脸色白得吓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心一时揪了起来。 已经晾了他们许久,高尔晴想要走出去,却给边上的张嬷嬷拦住了。 张嬷嬷是慈宁宫的老嬷嬷,太后赐给紫玉郡主的,很有一番手段。只听她低声道:“郡主稍安勿躁,不要一时心软。要记住他是为了未婚妻而来,就要一次将他拿捏住了,方能一劳永逸。” “可他身子不好昨儿还吐血了,这都快一个时辰。”面对白千里,高尔晴一点办法都没有,也狠不下心来。 “郡主且听嬷嬷这回,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了,他也不配做镇国公府的郡马。”张嬷嬷坚定道。 一听“郡马”二字,高尔晴有些羞涩道:“嬷嬷取笑人。” 第189章 不能相守,那便同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田玄坐不住了,他起身问白千里:“白兄,你怎么样?可还支撑得住?” 白千里忍住不适,咬牙点点头。连日的病痛加上忧思,他的身子有些被掏空了,这会觉得冷一阵热一阵的。 田玄是个细心的,虽说白千里说没事,见他脸色越发不好,便道:“白兄,要不我们隔日再来,兴许郡主今日有事,走不开。” 白千里摇头道:“不可,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这是今日白千里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听言,田玄知道他已经清醒过来。 见白千里心意已决,田玄也不再说什么,又问一旁伺候的丫头,“不知菘儿姑娘去了何处?能不能帮着找一下她?” 丫头道:“奴婢去看看,公子稍候片刻。” 此时,还有个胆大的丫头,见白千里的药茶凉了,便红着脸问:“奴婢为公子换一杯热茶?” 白千里摇头道:“不必。” 丫头有些尴尬退到一旁,屏风后的紫玉郡主一看,心中不痛快,和张嬷嬷说道:“回头把那贱婢发卖了。” “是。”张嬷嬷伺候紫玉郡主多年,知道她的脾性是最为善妒,容不得生心思的下人。听闻,别院那边连个丫头都没有。 不过,这位准郡马长得也实在招人,她也算识人无数,如此俊美之人实在不多见。 又过了一刻钟,紫玉郡主依旧没现身,去找菘儿的丫头也迟迟未归。田玄有些不耐烦了,却不好意思再提回去之事。 白千里已经浑身冒冷汗,撑不下去了,他颤巍巍站起身来,虚弱道:“田兄,我们走,改日再登门。” “哎,先回去。”田玄看出白千里不对劲,过来搀扶他。 屏风后的高尔晴急了,张嬷嬷说了:“放心。”二字。 果然,一直躲在外头的菘儿,见白千里真要走了,急忙走进来道:“二位举人久等了,郡主才忙完,稍后就到。” 高尔晴理了理衣装,昨日见白千里之时,他昏迷不醒,今日才算正式会面。 白千里和田玄一听,便又坐了下来。 很快,高尔晴在张嬷嬷的陪同下,绕道正门,走进厅堂外,仆人门喊道:“紫玉郡主到。” 她摇曳入内,在主座上不卑不亢道:“原来是白解元和田举人,许久不见。” 今日高尔晴盛装在身,发鬓间的凤凰步摇展翅欲飞,额间彼岸花,华贵非常。其实,紫玉郡主长得十分貌美,要不是有江陵朱玉在前,也不失为良配。 “久违了,郡主安好。”白千里起身行礼,难得抢在田玄之前开口道。 “紫玉郡主安好。”田玄跟着行礼。 “二位不在备考会试,怎有空来我镇国公府?”高尔晴明知故问。 “冒昧上门打搅,是白某有事相求,想要拜托郡主。”白千里心中着急,开门见山道。 “有事相求?”高尔晴装傻,“来人,给白解元换杯热茶,怎么伺候的?” 一旁的丫头道罪,将茶换了一杯,高尔晴笑盈盈道:“白解元看着好像身子不大好,要不,先喝口热茶再说。省得人家说我们国公府没规矩,不懂待客之道。” 白千里将茶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而后放下茶盏,“郡主,在下可以说了吗?” 高尔晴使了个眼色,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丫头,只留下了菘儿和张嬷嬷,“白解元请说。” 白千里便将此行的目的,简要说了一遍,虽说在场之人皆知他要说什么,但听他亲口复述,依旧动容。尤其是听到他说: “若郡主能援手相助,大恩大德白千里没齿难忘。白某卑微,没什么可以许诺给郡主,但只要能做到,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西北军那边,本郡主的确有些相识之人,但奈何军纪严明,怕是不好办啊!”高尔晴装得挺像。 “此事让郡主为难了,白某无权无势,也无门路,只认得郡主一人。”说着,白千里直直跪了下来。 “白解元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有话好说,本郡主又没说不帮。”高尔晴连忙扶起白千里。 男儿膝下有黄金,白千里多么清高、傲气一人,为了江陵,居然说跪就跪。 高尔晴又酸了。 酸归酸,高尔晴面上却是不显,对白千里道:“奉节那处的驻军将领,乃国公爷的旧部,本郡主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高尔晴又道:“稍候手书一封,让人八百里加急,送至西北军营中,到时自会有人处理此事,为江姑娘诊治。” “当真?郡主真愿助我?”白千里又惊又喜,怕自己听错了。 “白解元大可放心,本郡主向来言而有信。”高尔晴话锋一转,“不过,这忙能帮,可总要有个名目” “名目?”白千里心地闪过一丝念头,知道紫玉郡主不可能平白无故帮忙。不过,既然求上门了,他也有心理准备,毕竟江陵的命最要紧。 “驻军将领是家父旧部,陪着他出生入死,名为主仆,实为叔伯。本郡主突然去信,让他做这样一桩事,救一个平民百姓,总要给个名目”高尔晴言而又止,一双眼睛紧盯着白千里,眼神炙热得似乎要把人融化。 “那依郡主之意,该如何是好?”白千里这会子脑子清醒了,只想知道到底要他付出什么代价,紫玉郡主才肯救江陵。 田玄的目光在他们俩人之间转了一圈,知道这是要把窗户纸捅破了。 “白千里,本郡主属意于你,若你为郡马,为你办任何事都情有可原。你把亲事退了,换你未婚妻一命,可行?”高尔晴果然是武将之后,既有千里扶灵的勇气,也不怕把自己的心意说到明面上。 谁知,白千里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起身道:“打搅郡主了,就当白某今日没来过。” “白千里,你不想救你未婚妻了吗?”高尔晴急了,也站起身来。一旁的张嬷嬷轻轻拉扯了她一下,道:“郡主小心。” “若是不能同江陵在一处,白某愿与她同死。”白千里说得毫不犹豫,在场之人倒抽一口冷气。 第190章 平妻 “你就那么在意她!我堂堂镇国公嫡女,陛下亲封的紫玉郡主,哪点比不上她?”紫玉郡主有些歇斯底里,这话却是以势压人,自降身份。 白千里看了高尔晴一眼,没应她话,只对田玄道:“田兄,走。” “白解元请留步,”一旁的张嬷嬷开口道,“奴婢僭越了,您乃大丈夫,三妻四妾也属常事。既然郡主有心帮你,又属意于你,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缘分。” 不得不说,张嬷嬷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打破了鱼死网破的局面,也给双方台阶下,退了一步却又没把话说死了,不愧是慈宁宫出来的。 “白某出身微寒,实在配不上郡主,只能辜负郡主一番美意。”白千里的眼神深邃得有些吓人,“还有,白某自认为没有驾驭三妻四妾的本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白千里,你什么意思?给本郡主说清楚!”高尔晴有些气急败坏。 “江陵不可为妾,她是我的妻。” 田玄和菘儿则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白千里到底几个意思?宁可陪江陵死,也不愿退婚,还不愿她为妾,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就他们看来,活着不是比任何事都重要?紫玉郡主这边做了极大退让,若她为正妻,白千里为郡马,江陵为妾,也不辱没了她。 虽有一纸婚约,还能越过圣旨,皇上赐婚吗? 也不知白千里是怎么想的,猜不透。 “白千里,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高尔晴大叫一声,“来人,将他拿下。” 很快,就有侍卫气势汹汹欲要拿下白千里,“郡主不可!”田玄连忙来拦,可哪里拦得住。 白千里本就病弱,又折腾了几个时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几个侍卫一推搡,竟又吐出两口血来。 高尔晴等着他开口求饶,可白千里只是直勾勾看着她,那眼神似乎要穿透她的身体。 高尔晴咽不下这口气,大喊道:“白千里,我要杀了你!” 谁知,白千里却是面不改色,淡定道:“悉听尊便,白某本就不欲再活了,多谢郡主成全。” 在场之人一听都傻了,这是个什么疯批?真的连死都不怕。 “好,很好,本郡主成全你。”如今高尔晴已经丧失理智。 田玄一见来真的,连忙跪地求情:“郡主不要!白兄最近病糊涂了,冒犯郡主实乃无心之过。还请郡主大人大量,饶了他。” 谁知,还没等高尔晴开口,白千里却抢先一步道:“田兄快快请起,是白某连累你了。”而后转对紫云郡主,“还请郡主莫要殃及无辜,毕竟田兄有举人功名在身。” 这一句“举人功名在身”,像一盆凉水从头浇灌下来,高尔晴稍稍冷静下来。当今圣上很是敬重读书人的,若是两个举人在她府邸出事 她挥了挥手,侍卫们退了下去,把白千里丢在地上。 白千里瘫倒在地,嘴角边的斑斑血迹,让他看来格外惹人怜爱。高尔晴一看心又软了,恨自己没用,怎就拿他没办法了。 只好求助张嬷嬷,而张嬷嬷一直没再开口,是想看看彼此的底线,乱中方能见真章。 “郡主坐下,喝口茶!”张嬷嬷笑言道,“奴婢知道郡主性子急,心却是好的。何必,把一桩美事变得剑拔弩张,伤了和气,还有彼此的缘分,万事好商量。” 张嬷嬷四两拨千斤,一下子让气氛和缓了不少。 “郡主让两位举人起来,都是读书人,一个跪着,一个倒地,实在是不雅。白解元身上还有伤呢!”张嬷嬷劝道。 “田举人起,本郡主一时情急,还望莫怪。”高尔晴对田玄道,却不敢看白千里。 “田某不敢,多谢郡主。”田玄起身,目光转向白千里,一个翩翩公子竟弄得如此狼狈。不过,紫玉郡主没开口,他也不敢去扶。 张嬷嬷知高尔晴放不下面子,假意训斥菘儿:“菘儿,你会不会伺候,没瞧见白解元身子不舒坦吗?还不赶紧把人扶起来。” 菘儿望向高尔晴,见她没反对,就立马应道:“郡主恕罪,都是奴婢伺候不周。” 小跑过去,想要扶起白千里,没想到,他却自己挣扎着起身,还真是个倔强之人。 “若是郡主气消了,我们可以走了吗?还是,郡主一定要白某的性命。”说着,白千里猛咳起来。 殊不知他的每一声咳嗽,都像冰雹似的,敲在高尔晴的心上,让她隐隐作痛。 高尔晴想留下白千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高高在上的郡主如今是进退两难。 “白解元这话说的,着实伤了郡主的一片好心。”还是张嬷嬷出来打圆场,“您也不必急着离去,救人如救火。菘儿,还不赶紧准备笔墨纸砚,不是说,要给西北军守将写信吗?” 这下,一众人都看不懂了,张嬷嬷这又是何意?包括紫玉郡主在内,就算是挟恩图报,她对白千里也是志在必得。 她的郡马,只能是白千里! “郡主,白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纵然你权势滔天,也不能拦着我去死。”白千里冷冷道。 “什么死啊活的,”张嬷嬷道,“白解元说话也要有个忌讳。谁说,江姑娘一定为妾了?白解元如此情深意重,也堪称本朝佳话。不如享齐人之福,许她平妻之位如何?” “嬷嬷!”高尔晴有些急了,那个贱婢怎配与自己平起平坐呢?急急望向张嬷嬷,她却给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田玄和菘儿再次大吃一惊,竟然是平妻!紫玉郡主可以退让到如此地步,也是真爱了。 “平妻吗?”白千里万万没想到,紫玉郡主会为自己委屈至此,愿与人共享夫君。 那这样,是不是既可救江陵,又不会辜负当初对她的承诺? 此刻,白千里心动了。 他望向紫云郡主,问道:“敢问郡主,真的愿意救在下未婚妻一命,并许以她平妻之位。这样,岂不是太委屈郡主了?” 高尔晴再次看向张嬷嬷,见对方点头,于是她咬牙道:“是,你满意了!” “多谢郡主救命之恩,既然郡主不嫌弃在下鄙薄,白千里愿为郡马,从此任凭吩咐。”说罢,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第191章 江陵死了 奉节村。 江陵的身子每况愈下,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看着已是下世的光景。 村里、镇上所有的大夫都来过一遭,都是摇着头走的,药石无灵。 江秀才有些魔怔了,前几日竟请了个道士来作法,说江陵不是病了,而是邪祟入侵。 蓝敖和阿黛怎么劝都不管用,只能由着那道士在院内大烧符纸,弄得乌烟瘴气。还拿着个破锣敲得“哐哐哐”直响,说是驱除邪祟。 蓝敖气煞,什么时候他们堂堂龙族,需要凡间臭道士来装神弄鬼,驱除邪祟? 他才是邪祟,他全家都是邪祟! 不过,纵使道士将破锣敲得如此震天响,江陵还是躺在床、上,丝毫没受任何影响地睡着。 最后,道士也觉得无趣,连钱都不好意思要,灰溜溜走人。 此刻,忍耐许久的江秀才,终于彻底崩溃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陵儿,你别走啊!你留下爹一个人,怎么活啊” 江秀才这一哭,阿黛也跟着哭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蓝敖不知该如何劝,只能把可怜的老头从地上扶起来。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白了头,顿时鼻子一阵酸。 正当此时,江陵屋中突然有了响动,蓝敖最先听见,于是直接往屋里跑去。 果然,他一进屋就瞧见床上的女子,已经颤巍巍睁开双眼,虽说两侧红润的脸颊早已陷了下去,眼光依旧有神。 “江陵!”蓝敖忍不住欣喜喊了声,当即就执起她一只骨瘦嶙峋的手,紧紧包裹在手中。他不敢用劲,温柔地就像捧着一只易碎的鸡蛋。 江陵很虚弱,但还是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蓝轻舟方才,我,我见到白千里了”说着说着,就轻咳起来。 蓝敖连忙端来了一杯热水,将她扶起来,让她靠着自己,喂她喝。 江陵很顺从,柔弱地如同菟丝草一般,就着蓝敖的手喝了几口水。不过才喝了几口,她便摇摇头,示意不喝了。 此时,阿黛扶着江秀才跌跌撞撞走了进来,江秀才喊了声:“陵儿”脸上的泪水才抹干,却又老泪纵横。 蓝敖小心翼翼想要扶江陵躺下,可她却摇摇头道:“我睡太久了,想坐坐,和你们说,说话。” 蓝敖的心一沉,莫名就想起凡间所说的“回光返照”。 其实,回光返照乃四界神仙慈悲,若有缘得见,便为濒死之人,注入一丝仙气,让他们有时间和亲友告别。 阿黛见俩人几乎是半拥着,莫名觉得般配。其实蓝敖也长得十分俊美,不同于白千里的文质,他的美是一种野性、张扬,甚至有些妖冶。 知道这于礼不合,但她和江秀才谁也没说什么,只装作没瞧见。 这段日子,流言蜚语满天飞,蓝轻舟却依旧雷打不动,日日过来守候江陵。要不是,江家没有多余的屋子,他恐怕还要住下来。 江秀才受了刺激,脑子有些糊涂。不过清醒的时候,倒和阿黛说了句:“五十两嫁妆没了,拿去看病了。” 言下之意,只要能治好江陵的病,与白家的亲事可有可无。何况,白家那边的表现实在让人有些心寒,白家母女从那日匆匆上门后,便没了音讯。 江家为人和善,村里头但凡和江家稍有交情的人家,都带上东西,一一上门来探病。 甚至连胡媒婆都来了,看了江陵直抹眼泪道:“好好的一个姑娘,怎就成了这样?”不过,她更多的是哭,白家和江家这门亲怕是结不成,她的媒婆红封是要飞了。 “爹爹”江陵悠悠喊了声。 “哎”江秀才又抹了一把眼泪,佯装轻松,“陵儿,累不累?你想吃什么?爹爹去买,稻香村的糕点好不好?” 此刻,江秀才似乎把江陵当成五岁孩童,想起她小时候扎着羊角小辫,躺在母亲怀中,笑声如同银铃。 “好,女儿,要云片糕。爹爹一片,我一片,分着吃。”江陵艰难道。 “哎,好好好,陵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江秀才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爹爹,陵儿不孝,恐怕,不能不能陪您太久了,”说着说着,江陵就猛咳起来,“女儿,给爹爹,做了双鞋手脚太慢了,还差,几针” “阿黛” “我在姑娘,你歇歇再说。”阿黛扭过头去,强忍泪水,不让它流下来。 “鞋子,拜托,拜托你了,还有,”江陵已是喘不过气来,“我们虽为异姓,却情同姐妹,帮我照顾,照顾爹,爹别让他,太,太辛苦” “姑娘说什么呢!江先生是你爹爹,又不是我爹爹,要照顾你自己照顾!”阿黛已是泪崩,眼泪如同洪水冲破堤坝,哗哗流了下来。 “好阿黛你的恩情,只能,来世,来世再报!到时候,我会照顾你,不让别人,欺负你的”说着,她想伸出另一只手去拉阿黛,却又无力垂下。 “蓝轻舟” “我在,你说。”从进屋之后,蓝敖就强绷着脸,面无表情。可是,谁都没发现,他的下嘴唇已被咬破,鲜血淋淋。 “蓝轻舟,谢谢你!我,我走后,拜托看顾爹爹、阿黛一二,帮阿黛,许个老实的,人家”此时,江陵已经累得彻底瘫倒在蓝敖怀里,再也说不出来话。 “江陵,江陵,醒醒,你醒醒”蓝敖尽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忍不住全身颤抖。身为西海大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从没有一刻,感到如此无力。 就像想要用力抓住海沙,它们却从指缝间无情溜走。 “陵儿,陵儿,我苦命的孩子!”江秀才大喊一声,就昏倒在地。 “江先生,江先生,你怎么了?”阿黛去拉扯江秀才,却是怎么也拉扯不动,喊蓝轻舟,他却是毫无反应,只是紧紧将江陵拥在怀里,怕她下一刻会消失不见。 此时,江陵微弱到听不见的声音,呓语道:“若有来世,遇见我,我还你,还你一命,好不好?” “不好!谁要你的命了!”蓝敖歇斯底里道,“我只要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就可以了!” “白,千里,帮我,帮我和他说声,对不起,我等不了他了” “不,江陵,你没有对不起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醒醒,醒醒啊!”蓝敖突然害怕到浑身抽搐起来,身子抖得如同筛糠。 阿黛扑了过来,大喊:“姑娘,姑娘,江陵!你别吓我们!”她伸出一根颤抖的指头,咬牙往她鼻下一探,当时就吓得瘫倒在地,语无伦次道:“江,江陵,姑娘,她她她死了!” 第192章 江陵活了 “胡说什么!江陵只是睡着了。”蓝敖理了理江陵脸侧散落的发丝,小心别到耳后。掏出那支红豆簪子,颤抖地插在她的鬓边。接着,一个打横就将人抱了起来。 怀中的女子轻若柳絮,又似青烟,感觉没有一丝重量。 江秀才还在昏迷,阿黛坐在地上,呆呆看着蓝敖抱着江陵往屋外走。过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追出去大喊:“蓝轻舟,你要带江陵去哪?” 蓝敖此时已走到院子里,步伐稳健,头也不回:“从哪里来,去哪里去,这里本就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娇娇她说,不喜欢这。” “娇娇?谁是娇娇?”阿黛追上去,想要把人拦下来。 蓝敖瞪着猩红的双眼,目光似要杀人,吓得阿黛往后退了几步,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道:“蓝恩公,姑娘走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不能带走她啊!到时候,江先生醒来,如何交代?你要逼死他吗?” “凡夫俗子的臭皮囊,死了便死了,”蓝敖一脸冷漠,“本太子要带娇娇回东海水晶宫,不!她喜欢宝库,应该把她带到西海宝库,这样她就欢喜了,不想再睡。” “蓝,蓝,蓝轻舟,你在说什么?”阿黛顿时惊恐万分,一个江秀才已经魔怔了,难不成眼前这个也疯癫了? 一时间,头疼欲裂,她感觉自己也要疯了。 眼见蓝敖抱着江陵就要走出庭院,阿黛无法,只得冲着背影喊了句:“你答应过姑娘,要照顾我们的,怎能言而无信?” “自然说话算数,”蓝敖的声音有些远了,“等我们出了这个鬼地方,本太子就让蓝寅用八抬大轿,将你娶回西海。”。 阿黛觉得无力回天。 蓝敖仰头大喊:“白千里,白帝,你个狗逼上神!死哪去了?还不现身!你要眼睁睁看着红蛟没了肉、身吗?” 他真疯了! 正当此时,阿黛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就看见一队士兵往这里来了。 很快他们在江家门前停了下来,领头之人飞身下马,问:“方才何人在喊白千里,白解元的名讳?” 蓝敖不想理这帮子人,抱着江陵想继续往前走。想起上回那只该死的兔子,就是带着两队人马,来江家耀武扬威的,吓坏怀里的小姑娘了。 将领却拦下他,不让走,又问:“此处可是江家?” 阿黛不知来者何人,还是惶恐点点头。 “敢问江陵姑娘何在?”将领再问。 对方来历不明,阿黛还是不敢说,只是怯生生看了眼蓝轻舟。 将领一看蓝敖怀里抱着个如同病西施般的美人,当时就一挥手,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想要干嘛?”蓝敖不惧。 “我等乃西北军驻军将士,你怀里所抱何人?” “与你们无干,让一让。”蓝敖口气轻蔑。 “若是江姑娘,便与我们有关。” “哦?军爷是要强抢民女吗?” 将领连忙解释:“听闻江姑娘病重,我等奉了将军之命,受紫玉郡主和郡马白千里所托,派军中最好的医者,来为江姑娘治病。” 他们是奉命来治病救人,冠上一个强抢民女的名声,回头肯定会被军规处置的。 不过”郡马白千里“一句,则是郡主信中所言。 “什么?!”蓝敖和阿黛听言,皆惊呼出声。 “在下李珍,还请这位公子放下江姑娘,容我为她诊治一番。”果然,有个背着药箱之人,跳下马来,往蓝敖这边来。 “李大夫,您来晚了”阿黛含泪道。 听言,李珍心下一惊,他接到上峰的军令是:用上最好的药材,想尽一切方法,无论如何都要救江陵一命。 蓝敖则眯起眼睛,冷声问:“方才,你们说白千里是何人?” “郡马。”将领重复道。 “啊!”阿黛又呆住了,当场石化:怎么白千里人没回来成亲,反倒成了紫玉郡主,那恶毒女人的郡马? “狗逼上神!不是东西。”蓝敖骂了句。想要走,自然还是给拦下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蓝敖大怒道。 “说了我们是来替江姑娘看病的,放下人,我们就让你走。” “休想!”蓝敖狠厉道。 一听这话,当时就有个士兵,恶狠狠往他大腿一踹。蓝敖没了仙法,手中又抱着江陵,这一脚踹下去,疼得他差点没能站稳。 见蓝敖如此泯顽不灵,将领当时就道:“拿下。” 很快,几个士兵将蓝敖擒住,把江陵从他手中抢了过来。 蓝敖又撕又咬,好像一只发怒的雄狮,挣扎着,咆哮着:“把江陵还给我,拿开你们脏手,不准碰她!” 四五个士兵差点就要困不住他! “把人放院里的摇椅上,”李珍当机立断,士兵听命行事,阿黛也悄悄靠了过去。 接着,李珍上前替江陵探脉,这一探,惊得差点连药箱都掉了! “她,死了。”李珍艰难道。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蓝敖话没说完,当时就吃了士兵重重几拳。 “你再嘴里不干不净,就剁了你,拿去喂鱼。”军中之人杀伐果断,不容挑衅。要不是受命只要治病救人,不要节外生枝,早就把蓝敖打残了。 “我是鱼祖宗,看它们谁敢吃我!”蓝敖吐了口血,心里憋屈得很,堂堂龙族何时要受凡人的窝囊气了。 “既然你治不了,就把江陵还我,我带她走。”蓝敖望向李珍。 “李军医,你再仔细看看,兴许诊错了。”将领期冀道。 “嗯,”虽说希望渺茫,但李珍还是再诊了一次脉,又探了江陵鼻息。最终,还是摇头道,“可惜,我们来晚一步,才咽气不久。” “郡主那边怎么办?”将领担忧道。 “实话实说呗,我是军医又不是神仙,治得了病医不了命。”李珍叹了口气。 明知是这个结果,阿黛还是伤心欲绝,凄凄喊了声:姑娘 “只能如此了,”将领一挥手,牵制蓝敖的士兵将他松开,他疯了一般冲向躺椅上的江陵。 “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这位公子将人好生安葬了。”将领行礼道。 死者为大,大家谁也没打算计较。 此时,江陵重回到蓝敖怀里,他视若珍宝,将额头抵在她的额间,柔声道:“娇娇,他们吓到你了?莫怕。” 一众人看着蓝敖,顿觉毛骨悚然,心中断定:这男的,怕受刺激过度,疯了。 此刻,蓝敖突然发现,江陵鬓边的红豆簪子红若泣血,光泽流转。 他试着一运功,心中忍不住一阵狂喜:久违的仙法恢复了! 天无绝人之路啊! 当即,他就把一只手悄悄搭在江陵的背上,为她输送灵力。就这么一会,眼见她的脸色由白转红,冰冷的身体有了温度,也不再僵硬。 他牵着她的一只手,感受到了她缓慢的脉搏。 西北军一行,此时已经上马,预备离开。 “且慢,”蓝敖大喊,“李军医,请你再为江陵把把脉。” “人死都死了”有士兵抱怨,蓝敖眼神像刀子般剐了他一眼,对方噤声。 “还请军医再看看。” 李珍作为大夫,医者父母心,本就慈悲心肠。见蓝敖疯疯癫癫,觉得很是可怜,就当日行一善。 于是,他再次下马,上前为江陵号脉。 这不号不知道,一号吓一跳,当时就失声大喊:“怎么可能?!她方才不是死了吗?” “李军医,我早说了,她没死。”蓝敖笑靥如花,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 第193章 女主杀心起 白帝城。 白寅好不容易从喜神那处,又拿了一支红豆簪子的仿品。他一回城,诸战将和众龙族就在龟将的指挥下,用簪子打开异界入口,往里头源源不断输送灵力。 巨大的灵力源汇集在一处,将千里居照得亮如星辰。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守在外头的龟将才将结界撤去,喊了声:“收。” 众人这才收功,敛了仙法和神通。 “龟将,施法成功了吗?”东海龙王敖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道。 “应当成了,如此强大的灵力,丝毫没往外发散,也没反噬。” “那就好,那就好,”老龙王欣喜道,“这样子,小女他们就能多撑一会。还需往彩云间内的画界输送灵力吗?” “不必,两处入口,殊途同归,”龟将解释道,“往后我们轮值,每日都要往画界输送灵力,直至他们出界为止。”龟将提议道,“但也要保存实力,以防鬼君他们偷袭。” 对于龟将所言,白子和敖广自然同意。 只有西海敖闰心中打起了小九九:适才做法之时,他不过是装装样子,根本没有出力,凭什么要他耗费大量灵力去救人? 听到日日都要来这么一遭,他有些不淡定了,装个一、两回可以,老装总要叫人看出端倪。 于是,他龙眼一转,问道:“白子战将,也不知其他诸位战将,在南疆界内围剿恶灵和凶兽,可还顺利?” “还算顺利,”白子不知敖闰所言何意,还是据实回答,“就是恶灵和凶兽的数量实在过多,还需耗费些时日才能清除。” “既然如此,要不,本王再带上些水兵,前去协助?” 黄骊一听敖闰脚底抹油想要溜,立马附和道:“儿臣愿随父王一同前往杀敌。” “儿臣也愿一同前往。”稳兽道。 只有西海龙女白芙支支吾吾,好在敖闰说了句:“外头危险,芙儿你就留在白帝城。” “是,女儿领命。”白芙装作恭顺道。 在场之人也不是傻子,见西海一众自顾自都安排好了,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心思,但也不好道破。 只有敖广冷哼一声道:“敖闰,你这会倒是有心杀敌,真看不出来。” “四界大同,同仇敌忾。”敖闰也不脸红。 “呵呵呵,真是大义凛然啊!” 眼见两位龙王又要互怼起来,白子连忙道:“本将立马传讯给附近的战将,西海龙王可带着两位太子准备一番,即刻出发。至于小白芙公主,我们会代为照顾,请放心。” 白子不想喊西海白芙做小公主,在他心目中,小公主只有红蛟一人,其他人都不配。 “有劳白子战将安排。”敖闰说罢,就带着稳兽和黄骊两龙走了。 白芙还忍不住演了把父女、兄妹情深的戏码,拿着帕子假意擦擦眼角,道:“父王、哥哥们一定要小心。” 白子见了,心头一阵抽:你就装,装你个大尾巴龙。 此刻,精卫不知去向,没人知道她去哪了? 反正,她一个半神,仙法高强,大家也不担心她出事。 倒是,敖广发现自己的七儿子还没回来,就小声问老大囚牛:“你七弟还没回来?” “尚未。”囚牛有心想替弟弟遮掩都无法。 “没用的家伙,”敖广嫌弃骂了一句,“往后,不让娇娇给他做衣裳。” “要不派二弟去看看?” “别,不嫌丢人吗?教训个小丫头都搞不定。”敖广嫌弃极了。 “是。”囚牛无奈应下。那是个小丫头,好歹是女娲后人好不好? 此时,敖广嘴里那个没用的家伙——龙七霸下,正痴痴傻傻消化女主给他的惊天消息:白千里是白帝,白帝是白千里。 天撸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帝他老人家没事干,去他们东海装什么贴身小侍卫啊?想想,当初他们九条龙,哪个给他过好脸色,几乎都和他打过一架。 连红黛一个丫头气急了,都会大声教训他 天哪!天哪!这到底是什么破事? 女主见霸下楞头呆脑,一句话不说,也不想再搭理他。 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想要继续她茫无目的的行程。 突然想到,母亲曾说过,她们女娲一族因为窥破天机,修炼了造人之术,就要承受世世代代的孤寂,永生永世孤独。 “喂,你要去哪?”女主要走,霸下突然醒悟过来,追上来问。 “要你管!还有,本仙有名字。你再喊我一句‘喂’,就抽了你的龙筋,拔了你的龙皮,当下酒菜。” “小姑娘不要凶巴巴的,方才你说的,可是真的?”霸下忍不住再确认,至今他无法接受白千里是白帝一事,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看来你们东海的龙,不但蠢,耳朵还聋。”女主不耐烦道,“好龙别挡道。” “喂,那个,不,女”霸下本就拙嘴笨舌,面对伶牙俐齿,刁钻无比的女主,如今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主主,对,主主你要去哪?” “什么?你叫我什么?”女主瞪大眼睛,停了下来,袖兜里的毒虫,感觉道她的情绪不稳,蠢蠢欲动。 “那个”霸下不好意思搔搔脑袋,“主主,我真喊不了你的名字,女主,女主,感觉怪怪的,好像是话本子里的叫法。” “你有本事再叫一遍!”女主逼近霸下,将骄傲的头颅仰得高高的。 霸下莫名有些紧张,觉得她脸上那两块胎记,似乎也没那么难看,结结巴巴道:“你叫我喊的,主,主” “好,很好。”说罢,女主就不再言语。 她的脑海中,突然回荡起那个凡人之母温柔如水的声音:“我的主主长得真好,胖乎乎的小手,圆乎乎的小腿。再过些时日,你就会有光洁的额头,肉乎乎的小鼻子,圆滚滚的下巴,对了,还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那时候,女主已经有了神识,看看眼前完美无缺的母亲,当时心里头就有些不高兴:“整一个球了,还好看呢?” 许是女娲感应到了那股较劲的神识,连忙哄道:“小娃娃,就是要白白胖胖的才好,女大十八变,会越变越好看的。总之,我们家主主是最美的!” 那种骄傲和与有荣焉,多少次辗转在她梦中,挥之不去。 很可惜,她非但不美,还丑得吓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品。 这条该死的蠢龙,为什么要这么喊她? 顿时,杀心起! 第194章 我是女主,我怕谁 霸下感觉到了女主身上的杀气,警惕问道:“你怎么了?主主。” “怎么了?我要” “要什么?” “要你死!”女主目露凶光,一时间飞沙走石,全部往霸下身上招呼去。 霸下连忙出招抵御,一边应对,一边说道:“你个小姑娘,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小姑娘,你妹啊!本仙都够做你祖奶奶了。”说罢,下一刻,居然爬出一只半人高的毒蝎子,张牙舞爪,挥舞着大钳子,对霸下一阵猛攻。 “我妹的确是小姑娘啊!”霸下有点懵,再次祭出神兵。 真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反复无常,之前还好好的,这刻就又要杀他。 女人心啊!果真是海底针。 俩人就这样乒乒乓乓过了上百招,始终分不出高下。实则是霸下在让女主,大部分时间都只守不攻。虽说这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仙,但总归是女的,他还是不忍心下重手。 打到后头,蝎子的钳子都被打掉一个,霸下完全压制了女主。 最终,她又喊道:“不打了,不打了!反正打不过你。我数一二三,我们都停手。” 这回,霸下学聪明点了,“你不会又耍什么花招?你只要停下来,我就不会伤你,主主。” “主主,主主,又是主主!主主也是你叫的吗?”女主歇斯底里。 “哦,原来你不喜欢,人家喊你主主啊?那喊你什么?小主?”霸下有些为难。 “你”女主气煞,突然又觉得无趣得很,召回毒蝎子,自顾自往前走。 霸下是个憨憨,少根筋的,还追在她后头,问:“怎么?真不打了!” 女主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喂,你怎么了?你又在难过吗?”这不说还好,一说,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主,竟然眼泪嗒嗒往下掉。 天撸了! 她,竟然哭了 霸下这下真吓坏了,尤其是以往红蛟一哭,惊动东海,根本无人招架得住。于是,他不知所措道:“那个,你,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啊!” 女主还是哭个不停。 怎么办?怎么办? “你别哭,我去给你找宝贝,好不好?我家妹妹最喜欢法宝。只要你不哭,我也去给你找件稀罕的法宝。” 这头急坏了,那厢的女主却像是没听见,哭得那个惊天动地,似乎把大禹时期的洪水都给放了出来。 “一件不行,那就两件!”霸下抓狂道。 哭,接着哭,泪流成河。 “要不,你随我一起去东海怎么样?等妹妹回来,我和她商量一下,让她分你几件法宝。” “你说什么?”方才还哭个不停的女主,突然停了下来问。 不过,脸上还挂着串串晶莹的泪珠。 “我说,你随我回东海,让十娘分你点法宝。你们小姑娘,不是都喜欢这些吗?”霸下支吾道。 “我对你宝贝妹妹下过死手,你不怕我杀了她?”女主恶狠狠道。 “你,你不会的,你不是说,十娘抢了白帝的关爱。那你来东海,我们补偿你,我们东海龙多势众,地方也大,你住龙宫没人欺负你。” “那你妹妹不会嫌弃我吗?我长得这么丑,还心狠手辣。” “不会的,十娘最心善,她从不记仇。只要你以后同她交好,我们东海都会善待你,当你一家人。” “一家人?”女主突然拔高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 霸下以为她不喜,连忙又道:“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精卫上神原先也时不时来东海找麻烦,后来,她遇见了十娘,还和她成了莫逆之交呢。” “谁管那只死鸟,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女主气呼呼道,这下倒是彻底不哭了。 “那个谁?” “霸下,东海七太子。” “霸下,你,你再喊我一声”女主突然羞涩起来。 “喊什么?”霸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方才喊什么,现在就喊什么?” “小,主?”霸下有些不确定。 “不是这个。”女主没好气道。 “女女”霸下有些喊不出口。 “主主,主主,听懂没有!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难道龙都是笨死的吗?”女主突然暴起。 “可你不是不让我喊吗?”霸下要疯了。 “以后可以了,只准你你们喊。”女主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不过有两块胎记,一时也看不出来。 女人心果然海底针,怎么也猜不透。 不过,霸下也没空猜了:“主主,我要回白帝城,帮着找妹妹去了。你呢?” “我跟你一起回去。”女主突然乖顺起来。 “你不是说,白帝把你赶出来了吗?”霸下问。 “反正他又不在,再说,如果能把你们的宝贝小公主找回来!他还要把本仙供起来呢。”女主一脸满不在乎。 “谢谢你,主主,帮我找妹妹。” “谢什么,我,我又不是帮你,只是看不惯白帝城那些蠢货战将,被个白辰耍得团团转。还有,那个死兔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断了情丝还不安分。白帝居然蠢到让她去保护你妹妹。属下随正主,果然没错。”女主骂骂咧咧了一通。 “主主,你好厉害!想骂谁就骂谁,都不带喘气的。”霸下突然有些崇拜道。 “那当然,谁让本仙是女主,有女娲光环。”女主有些得瑟,“赶紧走!不是说,要救你妹吗?” “好,不过,你能答应我件事吗?” “说!” “白千里是白帝一事,能不能暂时瞒着我父王他们。眼下,妹妹下落不明,我不想再徒添烦恼。等妹妹回来了,我问过她的意思,再说也不迟。” “你还真疼你妹,”女主突然有些酸了,“随你,反正白帝城那班子战将都知情,他们都瞒着,我凑那个热闹干吗?又不是骗我,把我蒙在鼓里,卖了我,还让我帮着数钱。” “” “也是,反正你妹妹有的是钱,数也数不完。” 第197章 魔族做局,皆为棋子 “后来,小泥鳅终于待不下去,她不得已要放弃,那片从小就生活的泥塘。她想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四界之大,还容不下一条小小泥鳅吗?可哪怕这样,那些水族畜生,还是不肯放过她。”鬼君脸上的表情开始绷不住了。 “你没去找泾河龙王,让他替你做主吗?”白辰轻声问。 “泾河龙王当时正与凡间的袁守诚斗法,哪里有空搭理这些小事。再说,一只小泥鳅,连泾河龙宫的大门开在哪都不知道。” “就在小泥鳅准备背井离乡之时,有条水蛇精拦住了她的去路。他用仙法将她定在一块岩石上,曝晒了三天三夜,一口水都不让她喝。理由是一条小泥鳅而已,也配和他们水蛇长得一样?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真是蛇精病。”鬼君哈哈大笑,脸上的表情却是崩了,脸扭曲到有些狰狞。 如果白辰细看,会发现鬼君的眼里都笑出泪来。 不过,此刻白辰似乎被鬼君的故事所触动,脸白得跟鬼似的,他紧张地问:“后来,那只小泥鳅呢?是不是死了?” “死了?人人都想她死,可惜她命不该绝,被人救了。那人是这个四界最好的人,也是唯一对小泥鳅好的人。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故事说到最后,鬼君似乎不想再说了,草草结尾。 “这个故事怎么样?”鬼君问白辰。 白辰没回答,却声有颤抖问鬼君:“那人是如何救了小泥鳅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用仙法把水蛇精定在那块岩石上曝晒了六天六夜,不给他一口水喝。还说”谁知,还未等鬼君继续往下说。 白辰却接着他的话:“他说,你们水蛇也配和我们龙长得一样?还敢妄称小龙,耀武扬威,其罪当诛。” “你怎么知道?”鬼君瞪大了眼睛。 “我还知道,那龙后来还帮着小泥鳅夺回了泥塘。小泥鳅却很害怕说,等他走了,那些水族又会来欺负她。龙就教了小泥鳅幻化之术,说愿意把脸借给她用。如果再有水族欺负她,就变作他的样子,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你到底是谁?是龙是鬼?”鬼君的情绪瞬间崩溃。 “我是谁?我也想知道,自己活了这么久,到底是谁?”白辰满嘴苦涩,“小泥鳅学会幻化术后,发现果然在泾河流域,再没人敢欺负她了。于是,就一直追问龙,他是谁?说将来要回报他的恩情。龙想了想,告诉她,他叫摩昂,是泾河大太子。反正,他就是个替代品,哈哈哈” “你是摩昂?不,你是摩旭,当年是你救了我?”鬼君突然想明白了。 “是啊!小秋,你还好吗?造化弄人,阴差阳错,我俩还真是相见不相识啊!” “你,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鬼君跌跌撞撞跑到白辰面前,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却又像烫伤似的,把手收了回来。当即就扑入白辰的怀中,“你真的还活着!你让我找了好苦,好苦” 瞬间泪如雨下,哭着哭着,那张和白辰一模一样的脸,化作一张秀气可人的脸,原来凶神恶煞的鬼君竟是个娇俏的姑娘。 “小秋,你别哭了!是我不好,当初不该骗你,闹了这么一场误会。”白辰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小秋,你后来去哪里了?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你?”白辰问。 “我听人说,泾河龙王的大太子摩昂被上神白帝挑中,成为他座下十二战将,以后都会住白帝城,不再回泾河了。我,我怕再也见不到你,就去南疆找你了。”小秋支支吾吾道。 “你又不会仙法,如何从泾河去南疆?这何止十万八千里?” “我就想着,沿着水路一直游一直游,总会游到南疆的。” “你,可真傻!”白辰心疼道,“你知不知道,我四处找你,以为你又给哪个水族精怪掳走了,差点把泾河翻了个遍。后来,家里出事了也就顾不上找你。” “对不起,当时我只想早点去你身边。只可惜,我才到南疆,就出事了!你父王和袁守诚斗法,私自篡改了下雨的时辰和点数,然后就把白帝的凡间道场给淹了。那处道场是凡间和四界的结界处所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就将结界冲破了!恶灵从结界的裂缝中不断涌出来” “小秋,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水灾淹了白帝的道场,冲破了结界。”白辰推开了怀中之人。 “摩旭,你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当时,我就在结界处不远的地方,恶灵一下就把我抓住。不过他嫌我太小又没灵力,没立刻吃了我,而是把我拖到结界里。后来,我就看见你来了,不,应该是摩昂来了!他是作为十二战将的白辰,跟着白帝来剿灭恶灵的,白帝来修补结界。” 白辰面如死灰,问道:“后来呢?”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在结界内,结界也修补好了。我喊你的名字,不,我喊着‘摩昂’,到处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时候,有一丝魔息找上我,他和我说,摩昂死了,泾河龙族全被送上了斩龙台。我听后伤心欲绝,不肯相信,说摩昂是白帝十二战将,怎么会死呢?” 小秋顿了顿道:“他说,摩昂的确是不用死,因为白帝去上清天替他求情了。结果,摩昂拿自己的命换了孪生弟弟的命,就死了。当时,我想跟着你一起死了算了。那丝魔息就和说,既然你死都不怕,何不,做个交易,他可以想法子让摩昂复活。于是,我就答应了。” “你答应了他什么?”白辰急急问道。 “我答应把自己献给魔君,然后找到你,里应外合将白帝困住,在白帝城设一个巨大的魔阵。魔阵一旦开启,地底下的魔息就会源源不断涌出,到时候,无人能挡。” “可你们此前不是失败了吗?”白辰心存侥幸。 “那些与魔阵无关,只是些声东击西的计谋。” “小秋,我们不能这么做!你必须阻止这一切,是我误会了,一直蒙在鼓里。”白辰意识到他们中计了!魔族下了好大一盘棋,而他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摩旭,太晚了,对不起。” 第218章 混乱 白千里抱着昏过去的江陵,进士队伍无法向前,围观百姓喧闹不再,禁卫军站着不动……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了阻碍的蓝敖,很快来到白千里面前,怒斥道:“把江陵给我!” 白千里的脑海中,又闪回过一个画面:彼时,他也是抱着怀中人,面前这个可憎的男人,也是这样拉扯着不放,俩人僵持不下。 “她是我的妻,凭什么给你?”白千里的语气冰凉彻骨。 “就凭你只会给她带来伤害,而我不会。”蓝敖理直气壮。 俩人之言就如同油锅中落入了一滴水,锅里炸了起来。 见到两个玉面郎君,其中一个还是风头正盛的新科状元,俩人争夺一个女子,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新科状元说那个疯女人是他的妻?” “居然有妻氏,那怎还会赐婚紫玉郡主?” “莫不是新科状元有所隐瞒?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那个男的,又是谁?长得也怪好看的,不比状元郎差。” “可不是,三人这样在一块,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般。” …… 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瓜,围观群众可不得好好掰扯掰扯。 所以,不单是街道上,二楼那些原本被紫玉郡主压得死死的郡主、县主,借机冷嘲热讽起来。 “紫玉郡主,你那三元及第的好郡马,怎么抱着其他女人?” “怎么能说其他女人?郡马不是说了,是他的妻。” “方才,郡马可温柔了,你的鞋呢?地上凉。” “那个女的是妻,那我们郡主是什么?” “郡主就是郡主呗!这状元郎有才有貌,试问哪个女子不动心?” …… “你们几个说够了没有!”紫玉郡主暴怒,咬牙切齿道,“本郡主的事,自有太后和皇上做主,还轮不到你们来说三道四。” “我们可以不说,可郡主堵得住悠悠众口吗?”不知哪个不要命又应了一句。 高尔晴怒气冲冲转身,就要往楼下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让那个令她颜面尽失的根源,彻底消失! 张嬷嬷见高尔晴一副要杀人泄恨的模样,心道不好,就连忙跟上去拦她:“郡主,冷静下来,别冲动!” “嬷嬷你让开,你让我怎么冷静?本郡主的脸面都被那个贱婢踩在脚下摩擦了!” 张嬷嬷不让。 “嬷嬷,你再不让开,别怪本郡主不客气了。”高尔晴显然气昏了头。 “郡主三思,此时是进士簪花游街,是国事!不容有失啊。”张嬷嬷跪了下来。 高尔晴最后一丝理智,总算给张嬷嬷一句“国事”给唤醒了,她停下了脚步。 不过,想到自己历来尊贵,众星捧月,哪里受过这般屈辱,更是心有不甘,银牙咬破了下唇:“张嬷嬷,我恨啊!总不能让白千里这么一直抱着她?镇国公府丢不起这个人。” “郡主,稍安勿躁,让老奴去办。”张嬷嬷不愧是慈宁宫的老嬷嬷,见过大风大浪的。 紫玉郡主艰难点点头,此处自然也不想待了。突然想起田玄,立马道:“走,去田家家眷那处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姓江的,总不能凭空出现。” 街道上,白千里和蓝敖俩人依旧僵持不下,后头追来的阿黛总算赶到,气喘吁吁道:“你们,别争了!把姑娘给我,让我带去瞧大夫。” 此时,原本走在进士队伍后头的田玄也骑马过来,见到眼前的情形,心道:完了!这不是惊喜,是惊吓啊!怎么变成这样? 白千里却不为所动,死死不放手。 “放她下来,白千里你个混蛋!”蓝敖大骂。 张嬷嬷也已赶到,行礼后,冷冷道:“状元爷,还是请太医给江姑娘诊治一下。姑娘大病初愈,当初要不是你苦苦哀求我们家郡主,郡主一时心软派人替她诊病,也没有今天这一出。” 人群又躁动起来,原先议论紫玉郡主的风向立马变了,看白千里的目光反而不对味了,活脱脱在看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张嬷嬷一席话如同一盆凉水浇醒了白千里,他摸摸隐隐作痛的心口,醒悟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这样胡作非为下去,会害死江陵的。 好在此时御医已经赶过来,为江陵诊治,蓝敖和阿黛跟了过去。 再就是田、白两家人也追下楼来,白千里看看他们,又看看田玄,转身对身后的一群进士行大礼道:“还请诸位同期见谅,白某私事耽误大家了。” “真是有辱斯文,再不走怎么游得完全程?”说话的是榜眼。 “有你这样百年一遇的状元郎啊,我们也是倒了血霉。”接话的是探花。 “你怎么说话的?”田玄气不过。 白千里拉住他,继续赔礼道:“是白某处事不当,还请见谅。” 能考上榜眼、探花的自然也是人中龙凤,但白千里实在风头过盛,硬生生把人衬成绿叶了,这两位心中一直憋着口气呢! 进士簪花游街的队伍,总算又开始动了起来。 不过,因为白千里这位状元郎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后头反倒十分顺利,什么乱子都没出。那些未出阁的官家小姐连丢花和帕子都顾不上,光顾着吃瓜了。 游街终于结束了,一直忍着心口痛的白千里,终于撑不住了,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围观百姓又是一阵惊呼。 紧接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这位新科状元郎,实在太能折腾了。 慈宁宫。 紫玉郡主哭得稀里哗啦,眼泪似有冲了宫殿的架势。 “娘娘,你说我该怎么办?”高尔晴哭着问。 “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还能怎么办?只能认了。不过,那个白千里也实在是不管不顾,要不,让陛下将他赶出翰林院?给你出气,可好?”太后慈爱抚抚尔晴的背。 “这……他还病着呢!”气归气,让白千里丢了得之不易的官职,高尔晴是万万不舍的,“娘娘替我做主,别让白千里娶那个贱婢。” “并非哀家不给你做主,此事你那位郡马说了算,他不愿弃糟糠妻,我们皇室总不能以权压人。” 第220章 江陵可还愿嫁我 很快,皇帝派了太医院陈院判给新科状元白千里诊治,并派了内官来传口谕。 没想到,他们到了别院,扑了个空。 好在,高富深知自己的前途系于白千里身上,郡主也是一时之气,当时就跟着田玄去了三进院。这会子,正好带路,心道:郡马爷莫非真是文曲星下凡,要不,怎么回回都能得贵人眷顾。 自家郡主今个可是气疯了,直接进宫讨公道。这么些年,但凡和郡主起了冲突的贵族世家小姐、县主、郡主,乃至公主,都没一个在她手上讨到过好。 没承想,郡马爷公然护着一个平民女子,没给紫玉郡主留面子,皇帝陛下居然还不怪罪。 当时,高富就决定唯白千里马首是瞻。 宫中一行急匆匆到了三进院,陈院判立即去给白千里诊治。一进屋,就看见白千里死死攥着一个美人的手不放,当时心中就有了计较:想来就是新科状元的平妻,果然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皇上的后宫嫔妃都不及她。 见到御医来看病,江陵羞红了脸,想让白千里松手。可是,他却无意识,反而越抓越牢。陈院判道:“无妨,姑娘且在这边陪着,就这么看。” 陈院判一席话,搞得江陵恨不得将手剁了。 太羞涩了! 不过,好在陈院判医术了得,望闻问切,又看了此前大夫开的药方,立马下了诊断:“白状元这是一时气急攻心,引发旧疾,所幸从马上摔下来,只是些皮外伤,不打紧的。” “旧疾?”江陵不解,认识白千里这么些年,也从未听说过,他有何旧疾。 “院判大人,我儿从未有过什么旧疾啊?”邬氏道。 此刻,田玄出来解释道:“白老夫人、嫂嫂,白兄在芙蓉城乡试之时,就有心痛的毛病,期间发作过好几次。最严重那次,就是听闻嫂嫂病重不治,差点……” “差点救不回来了,”陈院判接话,“所以,往后定不要让白状元受刺激,或是忧思过重。” “是是是,民妇记下了。”邬氏有些吓坏了。 白莲花躲在一旁也不敢吭声,心想:若是真把亲哥气出个好歹来,啥都没有了,这事她倒想得明白。 “还要劳烦江姑娘悉心照顾白状元,俗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陈院判嘱咐道,“本官这就开方子,煎了药让他服下,待他醒了再走。” “是,院判大人,这本就是江陵该做的。”江陵低头应道。 此时,陈院判又问传口谕的内侍:“不知公公如何安排?” “杂家也等白状元醒了,皇上惦记着呢。”内侍尖着嗓子道。 田玄一听,立马道:“还请二位外头坐,喝杯茶。” 俩人自然应下,主要是白千里老攥着江陵的手不放,他们杵在屋里,实在是有些尴尬。 心中忍不住叹一句:哎,如今的年轻人啊! 陈院判不愧为太医院之首,一副药下去,白千里很快就苏醒过来。 见到江陵坐于床头,白千里忍不住心头一热,急急问道:“江陵……你可有受伤?” 江陵摇摇头,含羞道:“我没事,你先松开我的手。” 白千里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江陵的一只手,手心都抓出汗了,不好意思将手松开。却见到她手腕处一圈红痕,轻声道:“是我不好,抓疼你了。” “没事,不打紧。”江陵脸色更是绯红了。 外头听到动静,一群人都进来了,邬氏哭天喊地,江陵悄悄退了出去。走出屋子之时,发现白千里的眼尾余光还追随着她。 江秀才问江陵:“白千里醒了?” 江陵点点头。 蓝敖已经回来了,神色如常,只道:“醒了便好,要不,你今晚又要睡不好了。” 阿黛则道:“姑娘,你也要吃药了,回头别落下什么病根。” “我没事,你别担心。” “你啊,总是关心别人胜过自己。”阿黛抱怨了一句,“我去把药取来。” 江陵还是顺从把药喝下。之后,大家就再也没说话。他们都在等,知道今晚两家肯定是要把话说清楚。 果然,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田玄将陈院判和内侍送走,就喊了江秀才和江陵入内叙话。蓝敖想跟着去,却给田玄拦下了。 田玄道:“蓝公子,我知你心系江姑娘,也为她做了许久。然,她是白兄的妻,两家人谈婚事,不便外人参与。” 蓝敖不说话,只是死死瞪着田玄看。阿黛见势不妙,赶紧拉了一下蓝敖,说道:“我和蓝公子一起在外头等着,江先生、姑娘你们去。” 江家父女进屋时,白千里喊了声:“江伯父。”就想下床给江秀才行礼。 江秀才道:“不必多礼,躺着。” “那小侄就失礼了,您坐,江陵坐。” 白家母女脸色不太好看,但在白千里面前,母女俩还是不敢造次的。 白千里清了清喉咙道:“许久未见,这段时日发生了不少变故,所幸千里不辱所期,考上了状元。今夜我们两家人坐在一处,把亲事摊开来说。” 说着,白千里轻咳了数声,邬氏心疼道:“儿啊!你如今还病着,没听见太医说的?要不,等病好了再说也不迟。” “不,母亲,此事不讲清楚,我这病恐怕也好不了。” 听白千里这么一说,邬氏也不再说什么了。 “太后赐婚我和紫玉郡主,择日成婚,此事已成定局。此前的婚约还作数,江陵要以平妻之位嫁与我,委屈你了。”白千里对江陵道,“但我并无他法。” 江陵低头不语,手里绞着帕子。 “今日你们来观礼,我的确不知。原想着等你们到了,再将此事当面说清楚。你们突然出现,江陵又伤到了,搞得我措手不及。” 一旁的田玄连忙道:“我的错,是我瞒住白兄,本想给他个惊喜。没承想,弄成这样。” “如今,是我白千里失信在先,江陵病重之时,也没法守在她身边。也不知江伯父可还愿意把江陵嫁与我?江陵可还愿嫁我?” “儿啊,怎就成了你失信?”邬氏一听这话,立马替儿子打抱不平。 “母亲,你若心疼我,就别说话!让江伯父说。”白千里打断了邬氏之言,语气坚定。 第221章 江陵:白千里,我愿嫁你 江秀才沉默了许久,开才口道:“千里啊!此事是我们江家欠你和紫玉郡主的,爹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你如今的身份,加上曾救过江陵一命,就算是你把婚事退了,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江伯父,我愿意娶江陵,从未变过。”白千里急急道。 “你的心意,伯父我懂,真是因为这样,才把婚事拖到现在。陵儿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人,不求她将来大富大贵,只愿她平安喜乐,嫁个疼惜她的人,从此相夫教子。” “江伯父,我定会对江陵好的。”白千里向江秀才保证。 “你是可以保证,奈何我们如今地位悬殊啊!紫玉郡主可容得下江陵。”江秀才一针见血,其实这话也是说给邬氏听的。 “江伯父放心,方才内侍传了圣上的口谕,今上已经认可了这桩婚事。还说男子不慕功名利禄,不弃糟糠之妻,乃君子所为。” “圣上明鉴,”江秀才恭敬道,“既然如此,只要江陵愿意,便可择日完婚。” 没想到,这桩婚事还惊动了当今圣上。一直低头不语的江陵,也把头抬了起来。 “儿啊!皇上当真这么说?你没骗我们?”邬氏惶恐问道。 “娘,假传圣上旨意,是要杀头的。何人胆敢作假?”白千里吓唬邬氏。不过,有些话他没说,皇帝还要他去给紫玉郡主道歉,若是郡主不肯原谅他,两桩亲事都作罢。 这是皇帝在给紫玉郡主出气,也是给太后的面子。 “哥,你的意思是,皇上同意紫玉郡主和姐一起嫁给你?”白莲花问道。她在白千里面前一向能装,一声“姐”喊得格外亲近。 “是,若你姐还愿意嫁我,将来你要对她和郡主一般敬重,否则就是欺君。” “是,我知道了,哥。”白莲花有些心虚看看江陵。 白千里把话说的重些。其实,方才同母亲和妹妹说话之时,虽说不知何故,他还是感觉出她们对江陵不太客气。甚至,不太喜欢。 确切地说,是讨厌。 所以,借机敲打一下,省得她老欺负江陵。 “既然皇上都同意了,那我自然同意。”邬氏道。 “哥哥,往后我会,会敬重姐的。”白莲花小声道。 所有人都表态了,如今只剩下江陵一个。 “江陵,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白千里为免夜长梦多,开门见山道,“你可愿嫁我?” 这次,江陵没犹豫太久,其实她早有答案了,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江陵,‘嗯’是何意?你把话说清楚啊。” “嗯,就是见过白老妇夫人,还有莲花妹妹,若是我过去,有做不好的地方,还请海涵。若是以后还有处事不当,还请老夫人责罚。”江陵对白家母女真诚道。 此言一出,邬氏也就不再斤斤计较了。 那可是太后懿旨,圣上口谕,哪个会在这时触霉头。此前,白千里在簪花游行之时,闹得天翻地覆,又有不少人站错了。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江陵,你可愿嫁我?”白千里再问,虽说已经能确定江陵何意,但他还是想听江陵亲口说出来。 “是,我愿意嫁你,白千里。”江陵一脸灿烂,犹如夏日的莲花池,荡起层层涟漪。 一时间,白千里看痴了,激动得满脸通红,接言道:“如此,江伯父、母亲,我们便商量一下,婚事该如何操办?” 一听这话,江陵也再不好意思待下去了,直接往门外跑。白莲花尚未出阁,也不便参与其中,邬氏就叫她先出去。 田玄自然也不便留下,也借故离开。 此时,屋里只有江秀才、邬氏和白千里三人。 “江伯父,若是可以,希望婚期越早成婚越好。”白千里先提到了婚期,他想先和江陵处一段,等这天实在等得太久。 “这个倒是问题不大,早一点也无妨。”江秀才本来就打算,事情了结之后,早点回家乡。还有,除了蓝轻舟,其他人并不知道,他想回乡。 他想多瞒着江陵些时日,以免她挽留自己,最后心软走不了。 “就我看来,如今,棘手之事并非婚期,而是嫁妆。”江秀才支吾道。 “嫁妆?”白千里又听不明白了。 “就是此前,你给我们寄了两回银子,加上陵儿做绣活,存了一笔钱,五十两银子也够了。可惜,后来江陵就病了,就把存的银子都花光了,嫁妆……”江秀才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什么五十两银子嫁妆?”白千里很是疑惑不解,他看见躲在角落里的邬氏正在瑟瑟发抖,很快意识到,此事定和母亲脱不开干系,把话题一转,“圣上赐我千两白银,良田百亩,并不缺什么嫁妆。所以,伯父不必挂心。” “是是是,往后我们两家变成一家,几十两银子的嫁妆何必介怀。”邬氏心虚,怕被白起那里发现其中的猫腻,她立马把话题岔开。 江秀才自然听出来,邬氏此前有所隐瞒,白千里却也不点破。 不过,这样也好,邬氏心中有鬼。拿着这个把柄,将来白家母女若是接着没天没地地作死,她再说出来,也不迟。 接着,他们又商议了大婚的整个流程,直至夜深,方才各自回房。白千里已经交代说,让江陵和江秀才住到自家庭院里。 江秀才不置可否,只道今日已晚了,改日再说。 江陵和白千里的婚事最终定下来,几家人都松了口气。 江秀才和江陵父女二人回到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应当都睡着了。 江陵聂搜捏脚回房,生怕吵醒睡梦中人。 江秀才原想洗一洗,就回房休息去了。没想到,她走过院落之时,居然踢到了一个人! “谁在哪?”乌漆麻黑的,江陵有些害怕。 白千里不知是死是活? 这时江秀才发现,院子的地上居然坐着蓝轻舟,面前摆着几个空酒坛。这是伤心,难过了吗? 于是,江秀才二话没说,也坐到地上,和蓝轻舟一起喝了起来。 第222章 你是我的,不许喜欢别人 江秀才和蓝敖俩人就坐在庭院的过道上,一声不吭喝着闷酒,直至酒坛里的最后一滴酒喝尽。 江秀才不胜酒力,虽说大部分的酒是蓝敖喝的,他还是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蓝敖则觉得此间的酒实在太次,跟喝猫尿似的,想起酒仙的醉生梦死。 他们几个已经离开四界许久,也不知道外头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为了找他们,乱成一锅粥了? 最近,他觉察到周围似有稀薄的灵力,这股灵力源源不断从外面涌入这个异界。他无法参透其中的缘故,虽说仙法还是没恢复,但有了这股灵力的支持,仙体倒是比从前舒坦许多。 上回为了救江陵,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灵力,差点就要魂飞魄散。 没承想,还是给白千里那狗逼上神做了嫁衣。还有那只该死的兔子精,一天到晚生事,等出去了,一定要拔光了她的兔毛泄恨。 “轻舟啊!待了却这桩婚事,我们一起回奉节去,”江秀才醉意朦胧道,“要不,你做我干儿子,可好?” “江伯父,您喝醉了,早点回去休息。”不好,非常不好!他已经有个便宜爹了,如今还有加一个吗?他是缺爹的人吗? 不,他缺媳妇。 “轻舟啊!是我们陵儿没福气,若是她心里有丁点嫁你的意思,我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我们无权无势,将来她受了委屈,有谁可以帮她出头?” “我会帮她出头的,江伯父放心。”蓝敖道。 “你?”江秀才打了个酒嗝,“轻舟啊,你真是个好孩子,是我们江陵没福气”说着说着,便醉了过去。 “谁说我没福气的?我的福气在后头。你若真有心,都是亲爹,跟老龙王敖广说一声呗。”蓝敖自语道。 言语间,他突然觉得前襟处阵阵发热,是红豆簪子! 再一试,果然仙法又恢复了。 蓝敖很惊喜,又有点懵,心道:这仙法时有时无,能不能有点准头。 不过,仙法恢复了,总归是好事。 于是,他先捏了个诀,把江秀才送回了房,将地上乱七八糟的酒坛子收拾了起来。接着,就去到了他心底最想去的地方。 阿黛的确是个忠心的丫头,就在江陵床前放了床被子,方便时不时起来,察看江陵的伤势。大概是此前江陵病重的那次,把她吓坏了。 蓝敖捏了个昏睡诀,阿黛便沉沉睡去。 江陵恐怕是白日里累狠了,睡得很熟但却不稳,眉头紧锁。 蓝敖伸出一只手,用手背在她脸侧轻抚着,手一路滑落到她的红唇边,滞了一下。 他鬼使神差伸出一根指头,描画她的唇形,轻轻摩挲着。 江陵嘤嘤低吟了一声,蓝敖自语道:“后背很疼?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最怕疼,也怕苦。如今为了那个狗逼上神,什么罪都受过了。我给你渡气,就不疼了。” 说罢,蓝敖俯身下来,覆在她的樱唇上。 源源不断的精纯灵力,很快江陵的脸色转好,眉头也舒展开来。 渡气本无需这般,可蓝敖想到过些时日,江陵就要嫁给白千里,心里就有些较劲。 酒醉微醺,让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就无法控制住自己,吻了江陵。 此刻,她的唇如同柔美的花瓣,又像沾上了最甜的花蜜,让蓝敖欲罢不能,迷失其中。 他又突然想起,在紫雨林之时,红蛟遇到金鱼精的袭击。他们俩人潜在水底,红蛟不着寸缕,他虽用纱布蒙上了眼睛,却还是隐隐约约能看见她如玉的肌肤 “娇娇,你是我的,不许喜欢别人。”蓝敖不由加大了吻的力度。身下之人似乎有了反应,本能的喘息声从她唇齿间漏了出来。 江陵终于醒了,她缓缓张开眼,眼前似乎有人影一晃,而后消失不见了。 她声音嘶哑喊了声:“阿黛” 阿黛没应。 起身盏上灯,看见阿黛正在另一张床上熟睡,她就不再喊。这些时日,阿黛也累坏了。 自己去倒了杯凉水,灌了下去,觉得心头好像有团火在烧。于是,又倒了一杯喝下。不过,奇怪的很,这水怎么是温的? 江陵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想要清醒一下。想到方才自己做的梦,脸上忍不住阵阵发烫,实在是太羞涩了! 若她此时照铜镜,就会发现自己的脸不正常的潮红,艳若桃花。 江陵心想:难道是和白千里谈了婚事的缘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梦中之人,怎么感觉不是白千里,而是蓝 江陵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背,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疼了?还觉得通体舒畅,精神十足。 这种感觉好像曾经有过,就是自己快要死的那日。当时,蓝轻舟抱着自己,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指间不断渗入,后来她就醒了。 不,应该说是活了。 虽说,这种想法实在匪夷所思,但她就有这种感觉。 回到床、上,江陵翻来覆去睡不着,房梁上的蓝敖看见了,顿时又心疼不已,只好又捏了一个昏睡诀。终于,屋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次日一早,江陵是给屋外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今日阿黛也起晚了,迷迷糊糊问江陵:“姑娘,你昨晚休息得还好?伤口还疼吗?” “我没事,伤口不疼。” “那么深的伤口,哪能说不疼就不疼。晚些,我再给你上些药,”清醒过后,阿黛发现自己竟睡在床上,“奇怪,我昨个不是睡在姑娘床前吗?” “阿黛,你怎么又想睡我床前?我不是说过地上凉,不许睡。”江陵道。 “是是是,不许,我不是没睡嘛,姑娘别急。”阿黛压下心中的疑惑,问道,“外头在吵些什么?” “不知道,我也才醒。”江陵想着昨夜之事,有些恍然出神。 此刻,有人急急敲门道:“姐、阿黛,你们快起!那个紫云郡主来了,母亲让我来和你们说一声。”听声音是田小妹。 一听紫玉郡主来了,江陵当时心下一惊。 第230章 醋坛子打翻 不论江陵如何挽留,江秀才还是坚持要回乡。江陵此前没想到父亲要回奉节,只能嘱咐阿黛好生照顾他。 但阿黛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没名没分与江秀才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肯定要招惹非议的。好在,蓝敖想了个好主意:让江秀才认阿黛做义女,如此一来便可以一举两得,江秀才有人照顾,阿黛也有了去处。 此言一出,江家父女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此前,江陵病重,江秀才疯癫,阿黛毫无怨言照顾俩病人,形同至亲。这份恩情,江家父女牢记在心。 对于阿黛而言,她一个四处漂泊的孤女,如今能成为江家人,留在江家,自然是喜不胜收。 认亲仪式是在帝都举办的,田家人做了见证。江秀才乐呵呵,给了义女一个大红封,阿黛孝敬义父一双自己做的鞋。 鞋做得很合脚,江秀才表示很满意。江陵这才想起,当初自己“临终前”曾让阿黛帮着把送给爹爹的那双鞋做完,真是个有心的姑娘。 阿黛不太记得自己的出生年月,江陵托大,说要做姐姐,照顾妹妹。阿黛自然同意,从此她就是江黛了。 江陵也是欣喜若狂,她想给自己的义妹找份见面礼。 于是,她打开了沉重的嫁妆箱子,没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的嫁妆箱子里,凭空冒出来一大堆漂亮衣料、药材补品,还有金银首饰…… 江陵有些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将箱子关上又重新打开,发现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还在箱子里! 天撸啦! 她想说找个人说自己的嫁妆箱子里,突然多出一大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人家会不会当她癔症了? 江陵逐个分析,觉得不论是自己家还是白家,都没有人能有能力拿出这些东西来,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 只好,心事重重从箱子里拿了根属于自己的鎏金钗,送给阿黛。 阿黛欣喜非常,当时就把钗子戴上,很合适。她送给江陵的,是一床百子千孙被,上头的胖娃娃活灵活现,白千里见了乐得不行,江陵则是羞红了脸。 不过,对于嫁妆箱子凭空多了这么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江陵还是放不下心来。 蓝敖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便私底下问江陵:“你可是因为江伯父要走了忧心?不必担心,有我……”想到她已嫁给白千里了,不好再给她惹闲话,便又补了句,“和阿黛。” 原本蓝敖是决计不会离开江陵身边,离开帝都的。不过,如今他仙法恢复了,可以来去自如,倒也无碍。 江陵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蓝敖觉察出江陵的不对劲:“江陵,你到底怎么了?” “蓝轻舟……”江陵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我遇见意一件很奇怪的事” “何事?”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箱子里会突然变出许多衣料首饰,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 “……”蓝敖心道:看来是发现他送的嫁妆了。 江陵见他不答话,接言道:“你看,你也觉得不可能,觉得我有病对?” “不不不,这算什么稀奇事,我们不是连龙太子都见过不是?一定是上天觉得你心地善良,乐善好施,故而奖赏了这么些好东西给你。”蓝敖睁着眼睛瞎掰掰。 “……可拿人钱财,始终不妥,要不报官?”江陵道。 “我的傻姑娘,你报官才真坏事了,怎么解释这些东西怎么到你嫁妆箱子里的?”蓝敖赶紧劝江陵,这些偷盗之物怎么能见光呢。 “你怎么知道是在我的嫁妆箱子里?”江陵狐疑道,“我方才只说箱子。” 好在此时,白千里沉着张脸过来,一把拉过江陵,冷冷道:“不知蓝兄,还要同内人说多久?” “啧啧啧,哪来的醋味,酸得很!”蓝敖也不理他,和江陵道了句,“好好照顾自己。”说罢,就头也不回走了。 而江陵则盯着蓝敖离开的方向出神,想着方才那句失言,难道是他装进来的?怎么可能!把蓝家卖了,也拿不出这些东西。 白千里见此心里更是不爽,当时就直接狠狠吻上自家娘子。江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吓了一跳,连忙喘着气推开他,四下看看,好在没有其他人。 “你干嘛,大庭广众之下……”江陵的脸涨得通红,气得直捶夫君的胸口。 “大庭广众之下怎么了?就不能同自己娘子亲热了吗?”白千里一副无赖的模样,怎么都和那个月朗风清的状元郎扯不上关系,“若是以后你再这么看其他男子,我就这么罚你。不但白天罚,晚上接着罚……” 江陵已经觉得没脸听下去了,像只被吓坏的兔子,落荒而逃。 从前怎么没看出白千里失这种人! 说好的知书达理,风度翩翩佳公子呢? 当晚,白千里就很守信践行了白天说过的话,像受了刺激一般,格外热情卖力。还非要江陵答应,往后再也不私底下见蓝轻舟,否则就别想起来了。 江陵也只好哼哈答应。 江秀才、江黛和蓝轻舟三人终要离去,哪怕是江陵一送再送,还是终须一别。 家人的离开,江陵的心情自然是郁郁寡欢。白千里明白,成日变着法子,哄她开心。白家院落的庭院、书房、荷花池、树荫下,处处都留下他们缱绻的身影。 如此一对璧人,又是如此恩爱,下人见主子们如此,自然是替他们二人开心。 邬氏向来以白千里为重,既然儿子娶了江陵,江家又没狮子大开口要聘礼,连办席面的钱都省了不少,她何乐而不为? 如今,他们小两口恩爱,江陵早点替白家生个大胖孙子,也挺好的。 但这却刺红了白莲花的眼睛,从前对她那么好的哥哥,从江陵一来,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凭什么,抢走哥哥的疼爱! 于是,想了想,还是跑到邬氏面前上眼药去了:“娘,你看,江陵成日里和哥哥没个顾及,也不怕人笑话。” “你哥房里的事,你一个姑娘家掺和啥?”邬氏不太明白女儿的意思。 “娘就是太好说话了,你现在不管,将来郡主进门,会说我们白家不懂规矩的。”白莲花知道邬氏最在意这个,蛇打七寸。 第231章 江陵,有你真好! “不能够,娘瞧着那郡主对你哥千依百顺得很,事事迁就。”邬氏虽说不太聪明,耳根子又软,可毕竟是过来人。 那个紫玉郡主别看身份高贵,后头又是太后,又是皇帝,可终归是个女人。要不,帝都里如此多的达官贵人,她为什么要屈尊降贵,和江陵一个乡下女子抢夫君呢? 还不是爱惨了自家儿子! 这事邬氏门清得很,心中也很是得意,谁让自己生了如此优秀的儿子。 “娘,江陵规矩差,自有哥哥担待。可你替女儿想过吗?如若郡主看轻了女儿,将来我如何在帝都淑女圈子里立足。”白莲花可怜兮兮打感情牌,还没忘抽出方帕子,虚情假意抹了下眼角。 “莲花,你别哭啊!是娘思虑不周。”邬氏虽浅薄无知,对一双儿女倒是真心实意。一听到不守规矩,会影响到女儿,连累她相看不到好人家,她岂会任由江陵为所欲为。 白莲花见计谋得逞,便像乳鸽般扑入邬氏怀里,撒娇道:“还是娘最疼爱女儿。” “娘除了疼你哥和你,还能疼谁?”邬氏抚摸着女儿的发顶,“可是,你哥同江陵向来形影不离,若娘贸贸然给她立规矩,你哥怕是要不高兴。” 说实在的,白千里虽然孝顺,邬氏是有些怵这个儿子的。他自幼聪慧,沉默寡言,没人能猜透他的心思,反倒是他看人一眼,就像能把人看穿似的。 “娘,只要你拿定主意就好,哪个新媳妇不要立规矩。哥哥总不能一直待在家中,总要入朝为官。” “行,娘听你的。”邬氏又被完全说服了,全然忘了此前白莲花撺掇她去江家要嫁妆之事,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当然,对于婆婆和小姑对她的算计,江陵则是全然不知。 她知道邬氏和白莲花从前不太喜欢自己,从她进门,俩人对她态度也是不咸不淡的。但江陵觉得都是一家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她真诚以待,来日方长,总能摒弃前嫌。 不过,只能说江陵太单纯了,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次日,晴日方好,江陵拿了个小绷子在庭院里的绣东西。白千里原先在书房里看书,从支起的窗缝瞅见她低头的温柔,手中的书就看下去了。 白千里从来都是个性子冷淡之人,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无时不刻想跟一个女子待在一处。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要看见江陵在眼前,他就觉得莫名心安。 若江陵在眼前,他眼里全是她。若是江陵不在眼前,他心里全都是她。 于是,他放下书,悄悄来到庭院,来到江陵身后。 江陵绣得过于专注,压根就没发现她的状元夫君,已经站在她身后许久。 “娘子,你又给为夫绣什么?”白千里突然出声。 “啊!”江陵吓了一跳,手中的针没捏牢,当时就扎到手了,一滴血珠子冒了出来。白千里一惊,立马扯过江陵的指头,放进嘴里。 急急问道:“没事?” “没事……”江陵羞赧,想把指头抽回来,对面的白面郎君却是不让。 “真没事?” “真没事!你先松手。”江陵害羞道。 白千里的大胆一次次突破某娘子的下限,有时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嫁错人了,这人真是冷漠孤傲的白千里? “哦,娘子不喜欢为夫了。”白千里装作很委屈,依依不舍将手松开,还不忘舔一口。 江陵的心好似被猫挠了一下,别过头去,佯装不理他。 这人,不正经!哪里像个状元郎。 白千里一看江陵手上的绣花绷子,紫底大花,不是给他做的,又酸溜溜道:“还不是给我做的,说!给谁做的?” 江陵不应。 白千里却挠她痒痒道:“还不说,到底给谁做的?” 江陵最怕痒了,连忙道:“别闹了!是给母亲做的抹额。” 谁知,白千里一听,更是高兴,直接打横抱起江陵,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下一吻:“娘子真是孝顺啊!” “白千里,你放我下来!”江陵是个面子薄的,经不住他这么折腾。 “不放,喊我什么?”白千里戏谑道。 “夫君,你放我下来,一会给人瞧见!” “瞧见怎么了?我抱自家娘子,与他们何干?”白千里满不在乎道,“娘子,亲一个,我才能放你下来。” “你……”江陵被闹得实在没办法,只好在他脸侧落下轻轻一吻。 白千里这才满意得哈哈大笑,两额相抵,他低语道:“陵儿,有你真好。” 气氛旖旎。 “呵呵,看来本郡主来得不是时候。”紫玉郡主站在月亮门外,阴阳怪气道,她身边跟着张嬷嬷和菘儿。 其实,高尔晴此前没让人通报白千里,就是想亲眼看看他和新婚妻子是如何相处的。 所以,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饶是来之前,张嬷嬷给她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她还是给眼前的情形给震惊了:万万没想到,她心目中冷峻自持的郡马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看来他不是不懂温柔,也不是不知如何取悦女子,只是他的温柔只对江陵,只想取悦于她。 纵然来之前,张嬷嬷给她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她的心还是给扎得百孔千疮,如同塞子一般。 张嬷嬷也没想到会见到如此场面,老脸一红。又担心高尔晴冲动坏事,连忙小声道:“郡主冷静点,别忘了正事。” “嬷嬷放心,忘不了。”高尔晴心中虽有滔天恨意,面上却是不显。也就是在此刻,她起了杀心,她不要江陵活在这个世上,只有她死了,白千里才能完全属于她。 在这之前,她一定要隐藏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紫玉郡主的突然到访,吓了江陵一跳,她挣扎着想从白千里怀里出来。白千里倒是镇定,又恢复以往清冷的模样,把人小心放下,轻声道:“过去见礼。” 于是,二人来到高尔晴面前,白千里先行礼道:“见过郡主。”江陵敛祍道:“民女拜见紫玉郡主。” “本郡主瞧着,方才姐姐和郡马倒是恩爱相亲得很,怎么我一来就如此生分?怕不是搅了二位的雅兴?”高尔晴话中有话。 第232章 翰林院学士 紫玉郡主这话,白千里和江陵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谁知,下一刻,高尔晴已经笑盈盈来到江陵身边道:“前几次都是匆匆一面,也不得机会和姐姐亲近。今儿细看,果然是娇俏美艳的人物。不过,” 因是新嫁娘,江陵今日下身着鎏金白蝶穿花云缎裙,上身穿梅花纹罩衣,芙蓉归云髻,一支红豆簪子熠熠生辉。 说着,她褪下手腕的墨玉手镯,给江陵戴上道:“就是素净了些,这镯子送姐姐了。” “郡主,那镯子是太后娘娘赐的,阖宫上下独一份。”菘儿小声道。 “多嘴!姐姐戴和我戴不都一样,都是一家人。”高尔晴大声呵斥。 江陵不知紫玉郡主为什么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一听镯子如此贵重,自然是不肯收,急急道:“郡主使不得,江陵不敢当。” 白千里则是一言不发,看着她们俩人。 高尔晴则是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把镯子摘下来,“既然姐姐进了白家门,往后还要郡主,郡主的叫吗?” “这……”江陵无助看向白千里,对高尔晴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无所适从。 此刻,张嬷嬷开口道:“夫人,这是我们郡主的一片心意。” 听言,白千里微微颔首,江陵这才勉强把镯子收下来道:“那,就多谢郡……妹妹了。可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能送你的……”江陵觉得不好意思。 “一些身外之物,有什么打紧的,姐姐不必放在心上。”高尔晴笑不至眼底。 “那往后我给妹妹绣个香囊,可好?” “那就多谢姐姐了。” 此时,白千里才走了过来道:“尔晴,多谢你。” “郡马,这谢的有些奇怪。”高尔晴脸上带笑,手指头却蜷了起来,“昨个我进宫,太后娘娘说,我们大婚也该操办起来了,钦天监看的日子在三个月后。” “三个月后?原本不是说要到明年吗?”白千里问道。 “嗯,说是三月后的日子更为合适。”高尔晴淡淡道。 当然,只有太后那边和张嬷嬷知道,是高尔晴进宫恳请太后将婚期提前的。为了这事,太后很是不悦,说她为了个男人连皇家颜面都不顾了。 这话说得极重,不过到底遂了她的心愿。反正早嫁、晚嫁,不都是嫁,皇帝看中白千里,她就做个顺水人情。 “三月后就要大婚了吗?”江陵的心莫名揪了一下,嘴上还是真诚道:“若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妹妹说一声。” “这些个下人的活计,怎能劳烦姐姐?内务府一帮子奴才呢!” 正当此时,有下人从院外急急忙忙禀告道:“少爷,宫里来人传旨。老夫人让您,赶紧出去厅堂接旨。” 白千里一听,立马抬腿往外头走去,其余人尾随其后。 高尔晴道:“别急,接旨而已。” 白千里心里能不急吗?邬氏不过是个乡下妇人,忽然听到圣旨到,定是吓坏了。 张嬷嬷似乎看出白千里的心思,言道:“郡马爷,让老奴去前头安排香案等物。您先去换身衣裳。” “有劳嬷嬷。” “要换什么样的衣裳?我去准备。”江陵着急问道。 此言一出,紫玉郡主身侧的下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心中皆道:“这乡下的主母果然上不得台面,连衣裳都不懂准备。” “……菘儿,你陪姐姐走一趟,别耽误了接旨。”高尔晴道。 “是,夫人走。” “劳烦。”江陵道了句。 “赶紧走。”菘儿趾高气扬的模样,好像她是主子,江陵才是丫头。 白千里赶着接旨,也无暇顾及其他。 等一众人赶到厅堂,先行一步的张嬷嬷,已经把前头都安排妥帖。邬氏和白莲花站在一旁,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江陵和菘儿也将衣裳准备好了,白千里避到次间更衣、净手、净面。待白千里出来,已经是个翩翩佳公子。 前来宣旨的大监王公公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难怪能入皇帝的青眼。 白千里本欲上前,紫玉郡主喊了句:“且慢,”便把身上佩戴的羊脂祥云玉佩解了下来,给白千里戴上,“行了。” 能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明白这是紫玉郡主要给郡马体面。王公公立马扯着嗓子,满脸堆笑道:“巧了,郡主也在这,那就一并接旨。” “是,公公请宣旨。” 于是,白千里和高尔晴俩人并排在前,跪地听旨,其他人跪在他们后头。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今有新科状元白千里三元及第,德才兼备,实乃国之栋梁,授以文职理宜然也。现选入翰林院任正五品学士,即日到任。钦哉。” “臣白千里接旨,谢主荣恩。”白千里恭敬接过圣旨,众人叩头谢恩。 “恭喜郡马爷,恭喜郡主,”王公公笑着道喜,“这翰林院正五品官职,可就这么一个,皇恩浩荡。” “有劳公公来宣旨。”高尔晴抢在白千里之前应道。接着张嬷嬷上前,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这点银子拿给公公喝茶。”接着,也给跟着来宣旨的小太监们赏银,宫中来人个个喜上眉梢。 张嬷嬷是慈宁宫出身,知道这些下面的奴才月俸微薄,平时也捞不到什么油水。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为入宫方便,自然要用银子给白千里铺路,博个好感。 “那杂家就却之不恭啦!”王公公心满意足收下红包。如今这两位风头正盛,自然要卖这个锦上添花的人情。 “公公留下喝茶再走?”高尔晴客气道,口气俨然是女主人。 “不了,杂家还要去别家宣旨,就不叨扰了。”王公公带着小太监们满意走了,张嬷嬷替主子一直把人送到了大门外。 待王公公一行走了,邬氏才小声问白千里:“儿啊!正五品学士是多大的官?” “一品最高,九品最低。”白千里解释道。 “母亲,正五品学士是翰林院最高官职。”高尔晴向邬氏解释。 不过这一句“母亲”让邬氏又惊又喜,此时还没大婚,喊母亲合适吗? 显然不合适! 白千里和江陵看着高尔晴。 “哥哥好厉害,最高官职。”白莲花兴奋道。 “是啊!小姑,郡马最厉害。”高尔晴附和道,“今日府中大喜,所有伺候的下人赏银十两,以示庆贺。” 十两银子!财帛动人心。一时间,下人们都跪下谢恩,感恩戴德,一片倒戈紫玉郡主,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风范。 第234章 太白楼喝花酒 白莲花当然知道江陵没有出门,只不过,压根就没让裁缝过去主院而已。 此时,邬氏开口道:“江陵,往后出门,交代一声,别让人扑空了。” “娘,我……”江陵本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想到白千里第一日上值,若她就和婆婆、小姑起口角,到时候他会怎么想?于是,把话咽了回去,“我知道了,往后会注意的。” “知道就好,你好歹也是秀才家出身,别像那无知村妇,给我们家千里丢脸。”邬氏教训道。 “是。”江陵低头,心中委屈却又不敢言,手里无奈绞着帕子。 “坐下吃饭。”邬氏见好就收。 由于白千里不在,加上之前裁衣之事,这顿饭吃得很沉闷。 三人低头无语。吃到一半,邬氏便抱怨道:“如今这鱼刺真多!怎么吃啊!” “娘,你可要小心点,别扎着了。”白莲花假惺惺道,眼睛却直盯着江陵看。 江陵低着头,想着方才之事,没反应过来。 就听见邬氏接着抱怨道:“人家儿子娶的媳妇,都是来伺候婆婆,照顾小姑的。有些人命好,是来享福的。” 一听这话,江陵才清醒过来,惭愧道:“娘,我来帮你挑鱼刺。” 邬氏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江陵却是不敢懈怠,也顾不得自己吃饭,先帮邬氏挑鱼刺。挑了半天,总算挑了小半碗,恭敬端给邬氏。 她却不屑道:“手脚这么慢,我吃好了,留着自己吃。”说罢,就站起身来,直接下桌。 白莲花看着江陵脸色煞白,心中得意极了,嘴上却装腔道:“嫂嫂慢用,我也吃好了。”说罢,跟着邬氏一起走了。 剩下江陵一个人,她的眼睛有些潮了。下人见江陵脸色不好,小心翼翼问:“少奶奶,您还用吗?” 江陵摇头道:“撤了。” 回到屋里,江陵心情有些沮丧。不过,很快平复过来,自我安慰:哪家的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 就拿起绷子继续帮邬氏绣抹额,这一坐就是一下午。眼见抹额已经绣得像模像样,上面的兰草栩栩如生。 天色暗了下来,晚膳时间快到了,白千里应当快回来了?江陵很想到门口去看看,迎一迎夫君。可想到白莲花说的那句“四处乱跑,不安于室”,就不敢动了。 晚膳时,邬氏和白莲花倒没再对江陵说些什么,只是一起等着白千里归家。 可左等不到,右等不到,菜热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见人影。 最后,白莲花等饿了,向邬氏撒娇道:“娘,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饿了。” 邬氏想了想道:“那就先吃,让厨房把菜热着。” 江陵想到午膳之事,于是站起来主动道:“娘,我帮您布菜。” 其实,白家和江家从前都是贫苦人家,江家的日子甚至比白家还好些,一家人坐在一起粗茶淡饭,哪里用得着布菜什么的。 不过,如今邬氏身份不一样了,是五品官员之母,自然也要把家里的规矩立起来,不是? 邬氏看了江陵一眼:“不必了,让下人来。” “是。”江陵松了口气,心道:自己还是想多了,婆婆还是很和善的。 这回江陵倒是真没想多,邬氏不让她布菜,是担心白千里中途回来,被他瞧见。 三人无语闷闷吃了顿晚膳。 江陵回到屋里,听到一点响动,以为是白千里回来了,一会开窗,一会开门,都是失望。 后来绣活也没心思做了,只是坐着枯等。 白千里那厢,因为是入职第一日,加上他身份特殊,翰林院不少官员想着讨好,就拉着他ht玄往帝都有名的太白楼去,说要欢饮达旦。 白千里纵然心中挂念江陵,也不喜与人交往,但也不能在头日便驳了同僚的情面,往后还要如何共事呢? 于是,他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事出突然,府邸又较为偏僻,就也没遣人回去报信。 到了太白楼,里头灯火通明,丝竹绕梁,一群打扮妖娆的莺莺雀雀出来迎他们,白千里才知道此处因何出名。 太白楼乃帝都第一教坊,专供本朝官员喝花酒的风月之地。里头伺候的官、妓皆是犯官的家眷,故而大都相貌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一看这个架势,白千里就想直接走人,却给田玄拉住了:“白兄,这会走了,他们更要道你仗着紫玉郡主目中无人,逢场作戏一回。” 白千里想想也是,往后再找借口推却便好,就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官居七品的宋编修最是风流,乃此间的常客,轻车熟路。他又善于钻研人事,揣摩上峰的喜好,翰林院每次欢宴他都安排得妥帖,令众人满意。 他一进门就是四处打招呼,教坊胡妈妈一见到,立马满脸堆笑迎了过来,招呼道:“哟,这不是宋编修吗?什么风把你们这些翰林院的大才子们吹来了。”话语间,眼睛却落在走在最后的白千里身上。 做迎来送往生意的,眼睛最毒,莫要说白千里相貌出众,搁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自然是东风了,胡妈妈许久不见。”宋编修笑言道。然后转身去寻白千里,发现他站得远远的,连忙殷勤跑了过去,“白学士这边请,容下官给您介绍。” 白千里不置可否,并没动作,那人精胡妈妈一听白千里是五品学士,当即眉开眼笑走到他身边:“原来是白学士,初次见面,有失远迎。” 白千里从没应对过这种场面,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田玄连忙道:“胡妈妈,我们还是先进去,坐下说话。” 胡妈妈识趣道:“是是是,诸位大人里边请。” 然后小声吩咐身边的小丫头:“去,把被看姑娘喊下来接客。” “被看姑娘?她能下来吗?”小丫头有些怵,怕碰钉子。 被看原是前户部徐尚书的嫡女,徐尚书因贪赃枉法,贪墨赈灾巨款,导致一方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更有数万灾民活活饿死,从而引发暴乱。 龙颜震怒,原判徐尚书车裂,徐家灭九族。但恰逢太后六十岁寿辰在即,为太后积福。改判十岁以上成年男子斩首,十岁以下男子发放宁古塔为奴,女子皆没为官、妓。 很多徐家女眷都不堪其辱,自尽以保清白。但徐小姐选择了活下来,因为她的亲弟还远在宁古塔,她不能死。 于是,凭借闭月羞花的容貌和无人能及的才艺,名属教坊第一部,成了太白头牌被看,卖艺不卖身。 “你同她说,如果她不下来,定会后悔的。”胡妈妈眼睛黏在白千里身上不放。 第235章 白郎顾,曲有误 小丫头怯生生敲开被看的房门,被看贴身伺候的丫头出来应门,冷冷问道:“何事?” “妈妈说,让被看姑娘下楼,下楼……接客。”小丫头支支吾吾道。 “接什么客!姑娘身子不爽利,休息了。”说罢,那丫头便要将门关上。 “妈妈说,姑娘不下去,定会后悔的。”小丫头抢在门关上之前,喊了一句。 被看此刻坐在圆桌旁,犹抱琵琶半遮面,拨弄着琴弦,凄凄道:“都到这境地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小姐,不理睬便是。”丫头劝慰道。 被看玉指一划,便弹奏起来,主仆二人不再言语。 开席了,白千里可谓众星捧月,人人都来敬酒。莫要说今日的主宾是他,就不是他,姑娘们也愿意往他身上贴,争给他倒酒,好似得了腥的猫儿。 这下可把白千里的脸都吓白了,视她们为洪水猛兽。他走又走不掉,骂又骂不得,不知如何是好,只道:“姑娘别这样,庄重点。”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哄堂大笑,宋编修笑道:“白大人,您也太斯文了,让教坊姑娘庄重,她们还靠何营生。” 好在田玄及时出来解围:“宋编修不知道,白兄才娶妻数日,莫要让他为难。姑娘们,你们陪其他大人去。要不,陪我也行。” “田侍书莫不是自己看上了哪位姑娘?”宋编修调侃道,众人又是一阵笑。 “白大人不是尚未同紫玉郡主大婚,何来妻氏?”宋编修对此事略有耳闻,但还是想确认一下,探探白千里的底。 “拙荆乃白某同乡,早已定亲,日前完婚。还请诸位大人自便,莫要顾及。”白千里解释道。 “如此姑娘们就别烦白大人了,免得白夫人不悦。”宋编修半开玩笑道。 “拙荆并不会因此不悦,只是白某惧内。”白千里不愿人家说江陵的不是,宁可自贬说“惧内”。 这下,大家心中都有了计较,知道白千里爱重这位乡下发妻的传闻属实。也不去惹他不高兴,就不再勉强,只让他喝酒、吃菜。 于是,白千里身边便清冷下来,有点浊世佳公子傲然独立的感觉。 小丫头说:“妈妈,被看姑娘的丫头说她身子不爽利,不下来了。”胡妈妈那边已经找人打听清楚白千里的底细,听到被看不识抬举,便道:“都到了这里,还端着面子。随她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人家可是紫玉郡主的郡马。” 被看在屋中弹了一曲又一曲,终于停下来了。 丫头道:“姑娘,下头是翰林院的。” “翰林院?可是来了什么人?”被看不在意问道。 “说是个什么三元及第的白大人,姑娘不愿去,奴婢也没多打听。” “你说谁?” “新科状元,白学士?”丫头不确定道。 “是他?给我整妆,我要下去会会他。”被看忧郁的眼神似乎多了分亮光。 状元簪花游街那日,她就依靠在这太白楼的窗口,看着朝阳街上发生的一切: 看着有个绝色女子出来拦着进士游行的队伍,看着她受伤。 看着貌若天人的新科状元跌跌撞撞从马上下来,低下高贵的头颅,为那女子穿鞋,将她温柔抱起。 当时,她就把白千里的样子印刻在脑海中,再也无法忘怀。 后来她还听闻,他还是紫玉郡主相中的郡马,却对乡下的未婚妻不离不弃。 世间居然还有这等痴情的男子! 这个世界太无情,若是能做他的女人,被他呵护该多好。 若她还是尚书大人家的大小姐,说不定还能争上一争。如今如此卑贱之躯……不过,有什么关系? 没有身份,得到他的人也好。 想想,被看又对丫头道:“将我那条鎏金镂空石榴裙拿出来。” 约莫一刻钟,被看就怀抱琵琶,身着石榴裙,额间一点梅。从二楼款款走下,仿若仙子。 一时间,在场的男子大多看呆了,一些认识的喊道:“是被看姑娘!真美。” “她怎么出来了?她可不轻易见客。” “大饱眼福,花魁果然不一样。” 白千里继续食之无味坐着,在想到底如何脱身。 田玄看了几眼,只觉得来人漂亮,倒也没有惊艳,实在是白千里和江陵二人提高了他的审美。 没想到,被看很快来到白千里身边,低头柔声道:“敢问这位大人,可容奴家坐在此处,为大家弹奏一曲。”声如黄鹂出幽谷。 白千里一看,只觉得麻烦,但也不好拒绝,只说:“姑娘自便。” 这下,翰林院一众又议论起来,宋编修道:“白大人,下官好生羡慕,这到哪里都有美人相伴。被看姑娘可是太白楼的头牌,平时请都请不到,如今大家都要沾您光。” “……宋大人别开玩笑了。”白千里有些不耐烦。 “宋大人,往日只是不凑巧罢了,今日有缘,被看这不就来,为君弹奏一曲。”被看听出白千里话语间的不耐烦,不想惹他不悦。 琵琶声响起,一曲《大浪淘沙》述说着命运的坎坷不公,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曲毕,一颗泪珠竟滴落在弦上,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可怜女子。 白千里听了,回头道:“姑娘方才弹错弦了。”就再无他话。 “是吗?”被看瞬间换上笑颜道,“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翰林院都是文官,自然听得懂此间的情意。白千里白皙的脸庞有些泛红,仓皇起身道:“不好意思,本官去净手。田兄,一起。”不由分说拉起田玄,往外走。 待他们回来时,发现席间上了水果冰碗,五颜六色甚是好看。白千里瞧着,还是乘人不备,藏了一碗起来。 最终,白千里是靠装醉一招,在田玄的帮助下,总算在子时得以脱身。归心似箭往家里去,心想:江陵一定急坏了。 注释:“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出自李端《听筝》,说是三国周瑜精通音律,女子为了引起帅哥周都督的注意,经常故意弹错音,他就会回头来看。 第248章 不一样的白大人 从馄饨摊子到书肆,白千里背着江陵走一路,被人围观一路。 好在书肆没多远,很快就到了。臊得不行的江陵,急切道:“快放我下来。” “嗯。”其实,白千里最喜欢看江陵害羞的模样,娇艳得如同盛放的海棠。 正当此时,从书肆里走出一人,竟是熟人——翰林院的宋编修! 他一见白千里,连忙过来见礼道:“白……白大人。” 今日宋编修休沐,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白千里,他此时不是应该陪着紫玉郡主吗?怎会出现在此?背上的女子又是何人? 见白千里还是不肯放自己下来,江陵忍不住在他背上拧了一下。某人感觉背上似乎被蚊虫叮咬了一下,才意犹未尽将人,小心翼翼放了下来。 “慢点,别着急!”嘱咐完后,白千里才同宋编修打招呼,“宋大人好,内人脚崴了。” 江陵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某位状元郎说起谎来,都不带脸红的。”“崴了脚的人”只能站在原地,向宋编修敛祍行礼道:“见过宋大人。” “白……白夫人好。”纵使宋编修走过多少风月场所,见过多少美女佳人,见识过多少风情浪漫,都没想到这两样会同时出现在白千里这样一个人身上。 是他眼瘸吗? 不,他眼睛没毛病。 方才那个笑得如同风流才子之人,当真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白学士吗? 他入职翰林院以来,做事倒是勤恳,从不摆官架子,却是寡言少语,严肃得很。除了入职当日,被拉去太白楼喝了次花酒,就再也没涉足过此类地方。 不论何人相邀,只说与紫玉郡主的婚期将近,事务繁杂。紫玉郡主在宫中可是名声赫赫,谁也不敢和她较劲。 搞得太白楼的被看姑娘见他一次,就问一次白千里为何不来?后来他还暗示了白千里两次,谁知人家压根不回应。 当时,他还觉得白千里不解风情,花魁倒贴都不理睬。或是胆小如鼠,惧怕紫玉郡主,谁让他当初坦言惧内。 如今看看眼前如斯美人,他觉得自己的格局小了,有这样一房容貌胜花魁的妻氏,再有一房权势滔天的平妻,坐享齐人之福,何须喝花酒? 何况,刚刚白千里对妻的温柔体贴也不是装出来的,妥妥的人生赢家。 宋编修就这样站着,百转千回想了半天,只听见白千里道:“宋大人有事去忙,本官同内人不过是随处逛逛。” “好,两位请便。”宋编修让出条道来,心想:等回到翰林院,有得八卦了。 白千里倒不在意,牵起江陵就往书肆里走。 书肆老板早就竖起耳朵将他们的对话听个清楚,也看出白千里就是大名鼎鼎的新科状元,翰林院五品学士,同时还是紫玉郡主的郡马,立马热情迎了上去:“这位大人,想要些什么书?” “有没有话本子或是传奇故事?”白千里问。 “话本子?传奇故事?”老板觉得自己耳朵有毛病,堂堂翰林院学士买这些书? 江陵拽了白千里一下,他这才加了一句:“嗯,给内人平日打发时间。” “哦,明白明白,夫人这边请。” 店里原本几个正在挑书的读书人,也忍不住将眼睛往他们身上瞟,也不知是在看白千里,还是在看江陵。 这一对,实在是太招人了。 江陵挑了三四本话本,待到白千里去算账之时,才发现这闲书也是极贵的,居然一本要二两银子!当时就想把书放回原处,小声嘀咕道:“这太贵了,算了。” “拿着!要不然,人家肯定要说为夫苛待你了。” “哪有!是真太贵了。”江陵是穷苦人家出身,舍不得乱花钱。 老板是人精,当时就笑言道:“还请状元郎留副墨宝给本店,这几册书就送给夫人。” “真的?那就多谢老板了。”江陵一听,赶忙答应下来。 白千里心道:自家的傻娘子,竟不知道夫君的墨宝难求,比那几本书值钱多了。不过,嘴上还是立马答应下来,千金难买江陵高兴。 “既然内人应下,本官就献丑了。”白千里谦和道。 笔墨纸砚备好,白千里提笔就来,字体竟不是他平日里惯用的馆阁体,而是一手狂草。只见他洋洋洒洒写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白千里搁笔,老板激动不已:“好诗,好字!” 江陵则又脸红了,心道:这人,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是夫妻一般。 不过,写一首诗就能抵八两银子,江陵一脸崇拜看着自家夫君,小声道:“相公,你好厉害。” “厉害?”白千里对江陵的夸奖觉得很受用,就又逗她,“回头你拿什么谢我?” “你要我怎么谢?” 白千里附在她耳侧低语,江陵的脸越发红了,轻轻拍了他一下:“不正经!我不理你了。”转身就要走。 “别啊!娘子,书还没拿呢!”白千里一把将她拽住,“着急忙慌的,小心摔着。” “让你胡说!”江陵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书肆老板此刻已把书包好,恭敬递给白千里,笑嘻嘻道:“大人和夫人感情真好,往后有空再来。” “好,多谢老板。”白千里一手拿书,一手牵着江陵,问:“娘子,我们雇辆马车回去?” 江陵还在恼方才他说的那些混话,假装没听见。 “娘子?” “要雇就雇嘛。” “娘子害羞了?你都嫁我多久了,怎么还这么脸皮薄?”白千里使劲逗她。 正当此时,突然有辆马车横冲直撞往他们这个方向来了,白千里大喊一句:“小心!”,当时就把手中的书丢了,本能将江陵拽到路边,用身子将她紧紧护住。 很快跟在马车后面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追了上来,扬起阵阵尘土。 那辆熟悉无比的白玉兔马车在他们身侧猛地停了下来,紫玉郡主踏着一个仆人的背,趾高气昂从马车上下来,似笑非笑道:“感情我们镇国公府没马车,还要让郡马和夫人步行出门?” 白千里没理会她,只是关切问江陵:“你没有事?”江陵摇摇头,想要上前给紫玉郡主行礼,却给白千里拉住了。 只听见,白千里厉声训斥道:“高尔晴,你疯了?闹市纵马?” 第252章 白千里哭了 紫玉郡主走了,邬氏也不哭了,江陵便吩咐白莲花:“莲花,扶母亲回去歇息。再有郡主那边虽说东西齐备,不过有些贴身物件还是用惯的好,待母亲精神好了,你和她一同整出来,让老爷带上。” “是,嫂嫂。”白莲花应道,她也觉得江陵今天和往日不一样,还是不要招惹得好。 “母亲,我有些累了,”江陵摸摸肚子道,“先回去休息了。” “去。”邬氏也不留她。 自江陵进来,白千里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听着她一口一个“老爷”,别扭得很。感觉好像从前攥紧在手心中的东西,此刻却怎么也抓不住,一点点从指缝间溜走。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甚至有些害怕。 此刻,江陵从他身边走过,行礼道:“老爷,妾身告退。” “不,江陵,你别这样,”白千里有些情绪失控,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听说我说……” “老爷要说什么,请讲。” “我……”其实,他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不想让她离开而已。 手越抓越紧,就像试图抓住从指缝间漏出的沙子。 “老爷,你弄疼我了!妾身只是想回去休息。”江陵想挣脱开白千里的手。 邬氏看不下去,训斥道:“千里,你要说什么,送江陵回去好好说。她怀着身孕,累不得。” 邬氏破天荒替江陵说了句好话,不过也是替儿子找个台阶下。紫玉郡主再高贵,也不能不把她放眼里。 高尔晴既然无理,也没必要捧着她。反正,又不止一个儿媳妇,这个肚子里还怀着白家长孙呢! “我不是有意的,江陵,”白千里赶忙放开了手,“我送你回偏院。” 江陵不置可否,于是俩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一路无语。 进到偏院,白千里见到院中的桂花已落,想到上次见江陵之时,还是金桂飘香,她坐在树下光彩夺目。 数日不来,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老爷,到了,您马上就要出门办差,诸多事务需要准备,妾身就不留您了。”江陵淡淡道。 “江陵,你别这样对我!我”白千里觉得难受得很。 一旁伺候的冬梅和秋菊则互看了一眼,觉得这俩人实在有些诡异。 江陵不说话,径直走进了屋里。 “冬梅、秋菊你们退下!无事别来打搅,我和夫人有事相商。”白千里急急遣走了两个下人,跟江陵进了屋,把门关上。 江陵也不管他,自顾自坐了下来,把针线拿了起来,给孩子做小衣。白千里就在她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就静静陪着。 他以为江陵还会像以往那样,不小心扎到手,然而,这次她的针运得很稳,针脚极密。这件小衣原本就做了大半,又做了一个时辰,就完工了。 上面的锦鲤活灵活现,江陵的手真巧。 做好了小衣,她就温柔拿在手中,起身走到一个箱笼旁,打开盖子,想将它放进去。 “我来。”白千里见她弯腰不便,抢在她前头。 江陵也不和他争,只把衣裳交给他,白千里将它小心翼翼装了进去,却发现里头已经装了不少孩子的小鞋、袜子、围兜,甚至还有个拨浪鼓。 这些都是江陵一个人为孩子准备的?他作为父亲,竟然一点都没觉察,孩子在一天天长大,也从没为他准备过什么…… 不久前,江陵还吐得吃不下,睡不着,他连叫太医再为她请平安脉,竟然都忘了! 不是人啊!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爱她,眼下又要把他们母子丢下数月,白千里在心中自责不已。 他声音嘶哑道:“这些都是你给孩子准备的?” “嗯,我想能做的先做起来,省得将来他出生了,手忙脚乱的。”说起孩子,江陵的脸上才有了笑意,“也怪我这个母亲没用,除了会些针线活,也给不了他更多的。” “不,江陵,没用的是我,”白千里转身,将她抱在怀里,却又不敢抱得太紧,“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 江陵本想推开他,此刻,却觉得有一滴温热落在了她脸上。 “白千里,你……哭了?”江陵想要抬头去看。 “江陵,你别动,就这样,让我抱抱你们。”白千里却用下颚抵住她的头,摩挲着,不让她抬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泪。 白千里哭了,江陵不敢动了。 就这样,俩人不知相拥了多久。 冬梅轻轻叩门,说是晚膳到了。江陵如今怀着身孕,饿不得。 冬梅把晚膳送进来之时,对白千里道:“老爷,您也可以出去外头用膳了,太夫人和小姐等着您呢!” 高尔晴不在,显然郡主脾气还没消。 “我不出去吃了,就在这和夫人将就一顿。你出去再拿副碗筷,和太夫人说一声。”白千里淡淡道。 “是。”冬梅应下。再回来的时候,除了碗筷,还带了几个新菜。 俩人对坐而食,白千里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只看江陵喜欢吃什么菜,就帮她往碗里夹,直到她的碗堆成一座小山。 江陵也没拒绝他的好意,一口口,认认真真把碗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晚膳过后,江陵就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算作散步。白千里陪着,他原想带她到外院走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白千里又磨蹭了一个时辰。 江陵见他还没走的意思,便道:“时辰不早了,我要上、床歇息,你也该回主院去了。” “江陵,我今晚想留在你这,可以吗?”白千里卑微道。 “我有身孕,伺候不了你。”江陵直白拒绝。 “不,我什么都不做,就想陪陪你和孩子。”白千里尴尬解释道。 江陵本想再拒绝,可她看着白千里一脸期待,却又不忍心了,最终道:“你觉得合适便留下,反正你的去留,从来不是我可以左右的。” “江陵……” 冬梅、秋菊听说白千里要留宿,虽说惊讶,还是去准备热汤。江陵的腿如今有些水肿,夜里都要泡脚。 当秋菊像以往一样,要伺候江陵泡脚。 白千里却走了过来,蹲下身子道:“你退下,我来帮夫人。” 第255章 白千里遇难 江陵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似乎还夹杂着哭声。她不由心头一紧,于是对冬梅道:“你去前头看看,出了什么事?” 冬梅应下,便往前头去。可过了好半天,都不见冬梅回来,前面的嘈杂声却未停,江陵有些心慌。 想了想,她喊上秋菊,说一起到前头看看。如今,她肚子开始显怀,再加上小腿水肿,行动不便。 一到了前院,就看见是紫玉郡主一脸阴沉,看样子才从外头回来。邬氏又在呜呜哭,白莲花也在低声啜泣,冬梅在一旁伺候着。 江陵当时就心下一沉,加快脚步,上前问道:“母亲、小姑,你们怎么哭了?郡主,这是怎么了?” 高尔晴本想说什么,看了眼江陵高挺的肚皮,却又把话咽了下去,冷声道:“你不在偏院待着,出来干嘛?” 面对高尔晴的恶语相对,江陵本能觉察出不对劲,她问道:“是不是老爷出事了?” 高尔晴没应她,面色如同寒冰。 此时,邬氏和白莲花哭得更伤心了,江陵再问:“白千里出事了,对不对?”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紫玉郡主作为武将镇国公之后,性子本刚强,可江陵一再地追问,她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高尔晴紧咬下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滇地传来的消息虽不好,但也并不代表白千里一定会出事!不喜江陵是一回事,但如今她肚子里是白千里唯一的血脉,不容有失。 此时,邬氏却是忍不住了,她哭哭啼啼道:“江陵,千里他,他们遇到山匪了……” 这下,高尔晴想拦都拦不住,心道:邬氏这个村妇,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母亲,你说什么?”江陵当时就觉得头一阵眩晕,感觉快站不住了,好在秋菊扶了一把。 邬氏见到江陵一脸惨白,这才想起她有身孕,肚子里还有白家的长孙,万一白千里……后悔自己方才嘴快了。 “郡主,到底是怎么了?”江陵强撑着问道。 “既然母亲都说了,本郡主也不瞒你,”高尔晴看了邬氏一眼,有些责怪的意味,“本郡主方才进宫。宫里接到滇地的八百里快报,说是郡马在调配朝廷赈灾银之时,遇见了一伙山匪抢劫,如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是什么意思?”江陵咬牙问道,感觉遍体生寒。 “就是字面的意思。”高尔晴死死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那就是说,千里不会有事,对不对?”江陵突然抓住高尔晴的手臂,这是她们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同病相怜。 “是,你说得对,千里不会有事的。”高尔晴声音嘶哑,还是给了江陵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就好。”江陵听言,眼前一黑,整个人就瘫倒在地。她在倒下去之前,听见耳边一片惊呼:“夫人、江陵……” 自从知道白千里遇难后,江陵就陷入昏迷当中,并且动了胎气。 高尔晴急匆匆进宫去找太医,皇上知道后,特别恩典,派了陈院判以及数位擅长妇科的太医。如今,白千里这种状况,自要全力保住他的一丝血脉。 江陵原本身子就弱,如今气急攻心,一下子就承受不住。后经几位太医共同商议,斟酌用药,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把胎儿稳定住。 可是,无论如何用药,江陵却是醒不过来,高烧不断,病情很是凶险。太医们束手无策,说除非烧退,否则性命堪忧。 任凭是谁来喊她,都喊不醒,嘴里来来回回喊着几个人名:“白千里、爹爹、阿黛,还有一个蓝轻舟……” 邬氏见江陵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也后悔当时一时冲动,就把话说了出来。不会这就把江陵害死了,那白家不是就断子绝孙了? 呸呸呸,邬氏不敢想,只能带着白莲花去保国寺上香,跪在佛前祈求,求菩萨保佑白千里平安归来,江陵母子平安。 可两天过去了,滇地再没消息传来,江陵也没醒。 虽说话难说出口,陈院判还是一脸沉重,对邬氏和高尔晴说道:“太夫人、郡主,下官医术有限,你们恐怕要准备后事了” “准备后事?”高尔晴觉得难以接受,“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治好她的?” 邬氏再度奔溃,老泪纵横,央求道:“陈院判,求你,救救江陵,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我老太婆求你了!”说着,就要跪下。 “太夫人不可!”陈院判连忙把人扶住,心酸道,“是下官无能,救不了他们。” “陈院判,你们能救的!她当初也这样病过,后来郡主请了军医帮忙治好的。”当初之事,邬氏后来也知道了,她觉得太医院之首的医术,自然要比军医高。 怎么就不能治了? 其实,宫里皇上也是大发雷霆,说让太医们一定要治好江陵,保他们母子周全。可是,真的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症,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高尔晴想到此前江陵病重那次,恐怕就是这样的病症,这次她还怀着孩子,怕是更凶险了。 难怪乎,白千里当初要求她救人。 可如今就算是找西北军的军医李珍,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恐怕真是她的命了?当初逃过一劫,却还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母亲,您别为难陈院判了,他的医术是宫里最好的。”高尔晴死心道,“江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不知,孩子能不能保住?” “难!孩子如今月份太小,母体一直不吃不喝,供养不了的话,也只能是母亡……”陈院判不忍心往下说。 “郡主,那我们要准备些什么?”邬氏痴痴问道。 “还能准备什么,”高尔晴情绪也崩了,“无非就是棺木、殉葬品,挑选下葬之地,还有请高僧来念经、作法……” “我苦命的儿啊!孙啊!”邬氏大呼一声,当时就昏了过去。 白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第256章 蓝敖四处救命 白千里出事,江陵就又病了,像从前那般高烧不退,呓语不停。 隐身在房梁上的蓝敖很是着急,可是这次她身边人来人往,不论是白日还是夜里都不断人,他根本近不了她身。 蓝敖本以为这帮子太医应当有些本事,能帮她把病治好,没想到,折腾了半天都不顶事。 真是枉为太医! 最后,他听到太医说,让白家人准备后事,就再也按捺不住了。给全院人下了个定身咒,从房梁上飞了下来,直奔江陵床边。 看着江陵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庞,蓝敖心疼得要死。 他一边渡气,一边柔声道:“你看你,又把自己折腾病了?狗逼上神能死吗?我们都死了,他都死不了,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 不知是不是听见蓝敖所言,江陵的眉头微微一皱。 “好好,他不是祸害,是上神,死不了,行了?自己都成这副样子,还惦记着他,他有什么好的。” 蓝敖顿了顿,又接言道:“除了法术高一点,长得好看点,做饭还难吃,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有了蓝敖的渡气,江陵的气息慢慢稳定了下来,脸上也有了些红晕,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此刻,江陵居然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她冲蓝敖笑笑:“蓝轻舟,你来了?” 蓝敖先是吓了一跳,想要隐身躲起来。后来看江陵似乎是无意识和他对话,就试着和她对话,毕竟好久也没和她正经说过话。 平时见她都是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摸摸地来,一人自言自语。 “嗯,我来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江陵犹豫问道。 “瞎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蓝敖口气无比坚定,“除非,我死了。” “不,我不要你死!”江陵一脸恐惧,捂住蓝敖的嘴,这是只柔软而又略带冰凉的手。 怕惊醒江陵,蓝敖不敢动。 “蓝轻舟,你不能死。白千里,他已经死了……” 一听江陵说白千里死了,蓝敖把江陵的手轻轻摘了下来,拉到脸侧贴着,深情道:“好,我不死。” 江陵却好似被针扎了一下,连忙抽回了手。 “白千里,他死了……我不能对不起他!” 听江陵这么一说,蓝敖心中莫名丧气,死了还要替他守着啊?于是,没好气道:“他死不了,放心!” “蓝轻舟,我知道你可以救他?对不对?”江陵突然惊喜地拉住他的一只手。 “我……”蓝敖支支吾吾。 “我知道你有很厉害的本事,当初就是你救得我?对吗?”江陵一双眼睛没有焦距,语气却是肯定。 “对,娇娇最聪明。”蓝敖应道。 “蓝轻舟,那你去滇地救他,好不好?还有,你能不能帮帮滇地的百姓,好让白千里早点回来?”江陵哀求道。 “江陵”蓝敖自然能救,但是这样的话,就会耗费大量的灵力,每日渗入的灵力不多,不足以维持这样的消耗。 一旦作法,他的仙法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了。 “蓝轻舟,我求你,帮帮他,好不好?”江陵苦苦哀求。 “江陵,你对白千里真好,好到我都嫉妒了。”听言,蓝敖越发沮丧。 “蓝轻舟……” “叫我蓝敖。” “蓝敖……若有来世,我便对你好。”江陵犹豫道。 “当真?”蓝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比对白千里好?” “嗯。” “那你到时候嫁给我,不要嫁他。”虽说这样做,有些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但蓝敖还是忍不住,太想得到她的亲口回应,无时无刻都渴望拥有她。 江陵想了会,道:“好。” “你说的,一言为定,永世不得反悔!”蓝敖突然兴奋起来。 “一言为定,不反悔。”江陵道。 “那好,一会我去滇地救白千里。”蓝敖承诺道,说着,他从脖子上拿下一串链子,上面有一颗水滴状蓝宝石,像是一颗眼色的眼泪,穿着的丝线极细,完全看不出有线。 他把链子给江陵戴上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本命法宝是什么吗?送你了,它是西海之泪,你可别弄丢了,否则,西海就要不安稳了。” 深蓝的宝石,在江陵修长的脖颈处熠熠生辉,看起来般配极了,好像就是为了配这么一位绝色佳人。 “娇娇,你真美!”蓝敖忍不住在江陵额间落下一吻。江陵也不躲,直接闭眼,又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临走前,蓝敖就又帮江陵渡了一次气,确保他们母子无碍之后,依依不舍离开。一个旋身,直接飞往滇地。 当然,他走之前解了大家的定身咒。 一直在江陵床头伺候的秋菊,无意间看了江陵一眼,突然大喊了一声:“来人啊!夫人她,她……”秋菊跌跌撞撞往屋外跑,去找高尔晴。 高尔晴此时正在东厢房守着,想等邬氏醒来。邬氏这一昏倒,她也是急坏了,恨不得自己也昏倒。 如今内忧外患,她是焦头烂额,张嬷嬷和菘儿再能干,也是下人。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等着她拿主意。 “郡主、太医,夫人她……”秋菊急匆匆闯进来,说话却结结巴巴。 “慌什么?成何体统!”高尔晴训斥道,“夫人她怎么了?” “她……”秋菊被高尔晴这么一训斥,更是说不出话来。 “她死了,是?”高尔晴问道,心中想:过去和江陵有什么好争的,到头来,还是一尸两命。 “不,不是!”秋菊猛摇头,“她醒了!她病好了,方才睁眼看我。” “你不会看花眼了?”高尔晴不信。 “不会不会,冬梅也看见了!”秋菊话音才落,“下官去看看。”陈院判已经迫不及待往外走,往江陵的偏院去。 听言,高尔晴也坐不住了,跟了上去,还不忘再训秋菊一句:“若你胡说八道,看本郡主回头怎么收拾你!”心里:怕不是回光返照? 待到陈院判和紫玉郡主二人到了别院,俩人仔细一看,江陵还真是醒了! 第259章 皇帝召见 纵然江陵想得再多,神仙毕竟是虚无缥缈的人物,也不是她可以掌控的。 江陵怕惹麻烦,试图把那串蓝宝石链子给摘下来。 没承想,那条链子像是认定她这个主人,不论如何都摘不下来,长在脖颈处一般。江陵只好小心翼翼把它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紫玉郡主。 她见多识广,不比秋菊一个小丫头,不容易糊弄过去。 自从江陵醒来了,腹中胎儿也安好,陈院判留下了张养生、养胎的方子,嘱咐江陵好生将养。之后,他就带着一众太医回了宫。 皇帝得知江陵母子平安,心中对白千里的愧疚减轻了不少,当即又赏赐了许多补品和药材,派人送至白府。 至于太医们,他也不好再责罚什么,念在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说功过相抵。让他们从今往后,好生学习医术。这话有点扎陈院判的心,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谁让他遇见这么稀奇古怪的病症,就如同唱戏一般,情况起起伏伏。 自认倒霉。 白府自打江陵神奇地起死回生,府中上下觉得如有神助。虽说白千里依旧杳无音讯,下落不明,但府中已平静下来,不再是一团乱麻,大家都觉得有盼头了。 也大都相信江陵所说的,白千里定会平安归家。 对于江陵这位挂名当家主母,下人们比从前尽心多了。有的冲着她肚子里的小少爷,有的则冲着她不同凡人的气运,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紫玉郡主依旧里里外外忙乎着,忙碌可以让她暂时忘记白千里,掩饰那锥心刺痛。心中也下定决心:若是白千里这次能平安归来,她要对他好一些,不再像从前那样,为了点小事,俩人吵个不停。 邬氏则成日带着白莲花去保国寺进香,祈求菩萨保佑,这样家中也安静了不少。 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十日左右,皇帝突然急招高尔晴进宫! 对于紫玉郡主而言,她对宫中甚至比对镇国公府邸还要熟悉一些。这种熟悉,包括知道哪条小道可以直通御花园,勤政殿有哪几处砖块特别光亮,慈宁宫有多少个丫头、太监…… 可饶是再熟悉,她今日进宫却像是赴龙潭虎穴,心中有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 不会是白千里,他……高尔晴心里害怕极了,手微微发颤。她又想起当年,镇国公逝世之时,她远赴千里之外,到边关扶灵归来的情形。 当时,全军披白,许多兵士主动为镇国公戴白,吃素。看着一片素缟,她的心就像跌入了冰天雪地。 一旁的张嬷嬷觉察后,连忙劝慰道:“郡主,这是怎么了?是福不祸,是祸挡不住。郡马是有福之人,不会有问题的。” “嬷嬷,若千里真的不在,我恐怕又要再一次扶灵,迎他回家。”高尔晴苦涩道。 “郡主别这样丧气话,说不定是宫中有了白千里的消息,皇上挂念,所以才急召你进宫。”张嬷嬷接着劝道。 虽说,她知道高尔晴所说,不无可能,但她只能这么安慰。自从知道白千里遇难的消息以来,高尔晴一直都强颜支撑,出于郡主的高傲,并不曾流下一滴眼泪。 此刻的高尔晴就像一根绷紧的琴弦,若白千里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定然崩溃,生生折断。 所以,此刻高尔晴只能自我安慰道:“嬷嬷所言极是,定是有好消息传来,皇上这才召本郡主进宫。” 就这样,闷闷不乐到了宫里。不巧,皇上正在召见大臣,高尔晴只能在偏殿候着,随时等待接见。 很快宫人们奉上了茶水、糕点,高尔晴却是碰都不想碰。她焦急等着,茶水添了一道又一道,候了有个把时辰,皇帝那边却还没人来召唤。 高尔晴已经快坐不住了,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张嬷嬷小声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没事。”高尔晴强忍着,这是太极殿的偏殿,容不得造次。好在,此刻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算姗姗来迟,尖利着嗓子道:“皇上召见紫玉郡主,郡主,这边请。” 起身之时,高尔晴竟有些站不住,张嬷嬷赶忙悄悄扶了一把,才让她没有失仪。高尔晴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到太极殿门口时,俩大臣灰头土脸出来,有个大臣嘴里小声道:“滇地郡守这怕是要抄家问斩……” 高尔晴心下一沉,另一位大臣却是眼尖得很,高喊了声:“见过紫玉郡主。” 那说话的大臣立马禁声,也向她打招呼。 高尔晴回礼道:“见过两位大人。” “郡主好走,皇上正等着您。”互相见礼后,那两位大臣也不再客套,急急忙忙走了,像是躲着高尔晴。 临到太极殿门口,皇帝身边的大监汪公公迎了过来,打招呼道:“郡主来了,皇上正等着您呢!” “劳烦公公了。”话语间,张嬷嬷已经用衣袖遮着,递了个荷包过去。汪公公颠了一下,轻飘飘的,知道里头是银票,脸上立马笑开了花。 又笑言道:“小心台阶,有些大臣不会办事,净惹皇上生气,郡主说话仔细着点。不过,皇上向来喜欢郡主,没准见了您,就好了。” 汪公公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高尔晴心中有了数,便往殿内走去。 果然,高尔晴一进殿,就见到皇帝无力瘫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案桌上,奏折七零八落,东一本、西一本。还有几本奏折在地上,也没人敢上前收拾,想来,方才皇帝的确是龙颜大怒。 “臣女高尔晴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高尔晴跪地行大礼。 “哦,是尔晴来了,”皇帝睁开眼睛,口气还算和缓,“上前几步说话。” 高尔晴谨慎向前走了三步,停了下来,正好走到那几本落在地上的奏折前。她想了想,于是弯腰将奏折捡了起来,道:“皇上为国事操劳,但也要保重龙体。” “尔晴,你真是个好孩子,要是老国公还在,定是很欣慰。”皇帝赞许道。 “父亲为陛下守护边关,死得其所。” 皇帝点点头,接言道:“你的郡马白千里,他……” “郡马怎么了?皇上。”高尔晴急急问道。 第260章 接近真相 皇帝见高尔晴紧张得不行,知道夫婿就是女子的天,口气更加柔和道:“尔晴,你别担心,郡马他没事了,朕才接到他的密报奏折。” “郡马,白千里他没事了?!”消息过于突然,高尔晴不敢相信皇帝所言。 “朕的话,你还不信吗?”皇帝笑笑。 “那他为何迟迟不归家?”高尔晴脱口而出问道。一直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脑子却还一时跟不上,问了个傻问题。 听言,皇帝也不怪罪,反倒哈哈大笑起来:“自然是差事还没办完!就算是差事办好了,这滇地距离帝都有数千里,快马加鞭,路上也要一个来月。” “郡马没事了,白千里没事了”高尔晴嘴里喃喃着,这心情起落太大,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掉落下来。 皇帝本是很不喜女子哭哭啼啼,但想到高尔晴这段时日受的煎熬,再想想白千里在外奔波,为朝廷效力,也怜悯起这泪水来。 毕竟高尔晴还是个小姑娘,成亲没多久,夫君就跑到滇地办差,府里还有老老小小一大家子,那个夫人还怀着身孕,她差点就守寡了。 想到这里,皇帝的心有些软了:“朕今日召你进宫,就是为了说这事,白千里差事办得不错。没想到,滇地郡守竟然与匪盗勾结,监守自盗,祸害一方百姓,意图不轨。好在你的郡马深入匪窝,如今将他们一网打尽,也揪出了这些个祸国殃民的蛀虫。” “敢问陛下,郡马可有受伤?”高尔晴不合时宜问道。 果然,皇帝微不可察挑了下眉道:“应当是无碍。”皇帝有些不开心,国家大事当前,个人得失又如何。哪怕是受伤也是为朝廷尽忠职守,高尔晴如今越发没分寸了。 高尔晴这才发觉自己过于担心白千里的安危,在皇帝面前失言了,连忙描补道:“那些素位裹尸之辈,人人得以诛之,此都乃陛下皇恩浩荡,郡马不敢居功。” 听言,皇帝这才觉得舒坦了,又道:“奉节果乃福地,白千里也乃福将。滇地近日连降大雨,缓解了旱情,待郡马回朝,朕定要论功行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乃陛下的福泽庇护滇地百姓,臣女替郡马谢陛下大恩。”连日来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高尔晴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高尔晴带着张嬷嬷喜气洋洋回到白府,邬氏、江陵和白莲花望眼欲穿等着她。自从紫玉郡主进宫,大家都猜到,定是白千里有消息。 也不知是福是祸,只能眼巴巴等紫玉郡主归来。下人进来禀告说,高尔晴的车驾已到了门口,江陵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邬氏和白莲花更是紧张得手足无措。 下人来报说,紫玉郡主进门,往花厅这边来了,三人都不由自主站起身来。不过,江陵看见高尔晴一张脸如沐春风,心就放回了肚子里。 果然,她开口道:“母亲,向您道喜了,千里他没事!还在滇地缉匪立了功,而且那边已经下雨数日,陛下说他乃有福之人,说回来要论功行赏。听这口气,指不定还要升官呢!” “真的?”邬氏有些站不住,不同之前,这回是激动得站不住。 “真的,天子金口玉言,还能作假。”高尔晴笑言道。 “太好了,哥哥没事,回来还会升官!”白莲花兴奋到手舞足蹈。白千里若能升官,受益最大的还是她,能谋求到更好的亲事。 “如此,大家都放心了,安心等千里归家!母亲、郡主、莲花,我先回偏院去了。”江陵用手撑着腰,等了这么久,还真有些累。 “你回去歇息,可别累着我大孙子。”邬氏道。 “郡主,我先行告退。”江陵道。 高尔晴微微颔首,看着江陵日渐隆起的肚皮,再有几月白家长孙就要降世。到时候,白千里指不定还要给她多大的宠爱和体面。 突然觉得这大肚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此一时,彼一时,此刻高尔晴的心绪与数日前截然相反,当时她想要尽力保住白千里唯一的血脉,支撑门庭。如今想的却是,江陵母子将会影响到她的地位。 所以说,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是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回到偏院的江陵,躺在床、上歇息,脑子里想的却是:白千里果然安然无恙,滇地也下雨了,那个蓝敖真是神仙! 对于这个结果,江陵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蓝宝石链子,这样说来,梦里结下的婚约也是要履行的。 她有些心烦意乱,嘴里念起蓝轻舟教她的咒语,他说清心咒,可以让心情平复,不再胡思乱想。 念着念着,她的心里果然平静多了,不过她猛然睁开眼睛,想到一件要紧的事:难道说,这些是神仙的咒语?蓝轻舟被神仙附身了?所以他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不对啊!若是神仙对她有所求,为什么又要教阿黛?难道是因为蓝轻舟救过阿黛的命?不,应该说,是神龙显灵,救了阿黛和所有人的命。 神仙,神龙,蓝轻舟,蓝敖?难道他们都是一个人吗? 不得不说,江陵聪明极了,已经非常接近事实的真相。 江陵缓缓起身,走到妆匣柜里,拿出了白千里最早送她的那支红豆簪子来细看。想到魂魄出窍的那日,蓝轻舟也给她戴上这样一支红豆簪子。 只不过那簪子耀眼极了,如同她脖子处戴的蓝宝石项链一样闪亮,应该非凡品。不过,后来她醒了,就没看见那簪子,恐怕是蓝轻舟给拿了回去。 蓝轻舟并非小气之人,对自己也是一片真心,绝不会舍不得。之所以拿回去,肯定是因为它有什么特殊之处。 还有那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嫁妆,不过它们看似华贵,但都是市面上买得着的。 江陵想得头都有些疼了,之后,她把簪子放了回去。当时,就提笔给蓝轻舟写了封信,问他那些咒语是从哪里学来的?为何她和阿黛要学这些?那些嫁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否和他有关?还有,他是不是曾送过一根红豆簪子给她? 她要把这一切搞清楚!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结局(一) “什么叫十方舍利镇压不住了?镇压什么?”白子扯着嗓子问缘机和尚。 “阿弥陀佛,镇压不住魔族,”缘机哀叹道,“白帝失去半壁仙元后,便让老衲请了这十方舍利,如今看来,不过是螳臂当车……” 魔息遮天蔽日涌来,天,很快黑了下来。 “如今怎么办?”四界的神仙和龙族此刻几乎齐聚一堂,却是毫无章法。 “无计可施,生灵涂炭,苍生皆苦。”缘机和尚哀哀道,双手合十。 “就算是死,也要拉些魔族垫背,不能白白送命!”精卫此刻总算回过心神来,她是炎帝之女,当如是。 “可怜我的娇娇,才四千仙龄,花一般的年纪。连个仙法都不会,何苦趟这趟浑水。”东海龙王心疼闺女。 “父王,要不我们施法送妹妹出南疆?”大太子囚牛道,东海其余几个太子也纷纷附和。 “不,我不走,我要和爹爹、哥哥们一起,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我能护住自己!”红蛟大声道。 “好好好,不愧是我敖广的闺女。”老龙王欣慰道。 此时不知有谁喊了声:“白帝不是还留有一个玄机锦囊吗?老和尚可知?” “对对对……”众人似乎燃起一丝希望。 “老衲不知。”缘机却是摇头。 “定有第三玄机锦囊,”白寅道,“帝君不会置四界不顾的!” “这都死生一线,第三玄机锦囊到底在何处?”敖闰不太相信。 话语间,又有数不清的恶灵、凶兽扑面而来。 “迎战!”精卫大声道,“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仙魔两方激烈厮杀起来,俨然是第二次神魔大战。 蓝敖一直护在红蛟身边,却没想到,她当真不用人护着,仙法一日千里。瞧着那红绡纱飞舞,横扫一片,法力竟同他不相上下。 “娇娇,你好厉害!”蓝敖看呆了,在场众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原来红蛟能修仙,还仙法卓然啊!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哪怕众人再齐心协力,最终也是节节败退。恶灵、凶兽暂且可以对付,可是魔息和魔族,他们却完全没有办法。 他们无一是上神,并没有通天的法术,眼见大家都撑不住了。 白寅突然大吼道:“白子,我们十二战将献魄,和魔族拼了。” 献魄是同归于尽的禁术,眼下却也顾不上这么多。 “我们人不够!”白子吐了口血道。 “我来。”白卯虽说被白帝除名,危急存亡之刻,却是想都没想,直接站了出来。 “还缺一个。”白子看看对面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白辰,知道他被施了傀儡术,指望不上。 在场之人都争着想要补缺,精卫说她上。大家都不同意,玄天出不了北荒,白帝来不了,目前四界就她一个半神,还要主持大局。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话别人也无法反对。 唯有蛇将大喊:“就你能耐!你的命是我们天君的,我来。” 蛇将这话一出,精卫的眼圈就又红了,道:“我们护阵。” 于是,十一战将和蛇将抱着必死的决心,十二人口中念念有词,一同开启献魄之术。 一时间,飞沙走石,血月当空。 红蛟此时已经被东海众人团团围住,蓝敖也站在她身侧不远,低声安慰:“娇娇,莫怕。” “蓝敖,他们会魂飞魄散吗?”红蛟哀声问道。 蓝敖知她心有不忍,却也不想骗她:“……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 一团魔息中,魔君张狂道:“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仙界诸神不过尔尔。”对面着黑衣的十二战将,也有了动作,直接冲过来破坏阵法。 十二对十二。 精卫一群人哪里肯,双方一时间又打得难舍难分。 没有上神,四界又安逸了千万年,眼下这些人的确不是魔族的对手。黑衣十二战将也是着实厉害,也不知什么来头。 资格最高的白寅却看出来了,大喊:“他们是上一辈十二战将的亡灵,如今被魔族控制住了,成了傀儡。” 都是袍泽战友,如今却要针锋相对。 要是白帝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知作何感想。据蓝敖所言,画境坍塌之时,白帝肉身已毁,魂魄无依。 纵然他是上神,这种情况也怕是要身陨。 实力悬殊太大,仙界这边很快撑不住了,纷纷重伤倒地。精卫半跪硬撑着,却再也爬不起来。 护阵的人护不住,献魄阵法是大阵,施法的十二人也挨不下去了,有入魔的征兆。 “阿弥陀佛,四界将亡啊!”缘机和尚道了句,众人悲从心起。 黑衣十二战将再一次冲杀过来,仙界这边无力抵挡,蓝敖在第一时间,护在红蛟前面。 眼见就要全军覆没……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寒光闪闪的灵剑飞驰而来,瞬间化作十二把,挡住魔族来势汹汹的攻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一惊,不过十二战将焉有不识这剑的,当时就纷纷激动喊出声:“帝君,是帝君来了!” 众人也是欣喜万分,红蛟转头去看,果然是白帝白千里啊! 犹如初见之时,那一眸: 一位白衣神仙骑着白天马飞驰而来,只见他头戴紫金冠,身披玄铁甲,白玉无瑕的脸上,一双丹凤眼明媚非常。 只是众人不知,这双丹凤眼本应是红眸,如今却只是个摆设罢了。 白帝,双目不能视,只是他仙法高超,失了一感,无人发觉。 他往红蛟方向望去,蓝敖下意识往前一挡。 不知为何,方才还记恨这位高高在上的上神的红蛟,看着他那双足已鱼目混珠的假眼,眼泪却忍不住汩汩往下掉,化作颗颗珍珠。 此时,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只听见他朗声道:“尔等魔族,胆敢在吾白帝城造次!” 反手就甩过去一药瓶,喊:“白子接着,分给大家。” 白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仙家疗伤圣品圣元丹啊!白帝也就这么一瓶。 白帝一现身,如同定海神针一般,方才还倒在地上的众人,吃了丹药,很快就都站了起来。 可是,魔族那头却毫不慌张,尚未成形的魔君阴阳怪气道:“白帝,你连肉身都没了,不过是强弩之末,还逞什么强啊?” 第二百九十章 大结局(二) “区区魔族,也敢在吾面前造次,”白帝轻蔑道,“本神能灭你们一次,就能再灭一次。” 说罢,他捏了个诀,当即施法。 顿时金光四射,将原本乌压压的天空,生生豁开了数道口子。 光,透了出来。 接着,他白袖一甩,磅礴的仙气竟朝向那黑衣十二战将处。只不过顷刻工夫,那十二人便不再懵懂,白瞳中竟有了黑眼珠。 傀儡术解了,那群人的表情却是茫然不知所措。 鬼君小秋惊喜拽着身边人的衣袖,大喊:“摩旭,你醒了?” 摩旭,或者说白辰不应,像失了仙魄,茫然看着她。 “摩旭,是我啊!小秋啊!”小秋不死心。 此刻,白帝却喊了声:“女主,人交给你了。” 女主应声而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团金色的陶土。随即口中念念有词,很快手中的陶土变作十二个小陶人。 陶人慢慢变大,化作一人高的陶俑,黑衣十二战将钻入其中,与陶俑合二为一。 很快,黑衣十二战将目光闪烁,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看看彼此,纷纷道:“此地是何处?”“那些又是何人?”“我们不是战亡了吗?”…… 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辰,见到彼此,更是激动万分,迟疑问对方:“摩昂哥哥?”“摩旭弟弟?”还没等回答,兄弟俩紧紧抱在一起。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飘在半空中的白帝,立马齐刷刷跪下道:“见过帝君。” 气壮山河。 “免,”白帝淡定道,“如今魔族肆虐,尔等随吾灭魔,将功补过。” “是。” 如此一来,原本的敌我悬殊,竟然调转了个势头。 白帝好似东海的定海神针,仙界和水族众人吃了他给的疗伤丹药,仙体也很快恢复过来。个个精神抖擞投入战斗,很快就压倒魔族。 乌云盖顶的天幕,成了四分五裂的圆盘,一道道光透了进来。 有了白帝的法术加持,还有黑衣十二战将的加入,魔界的恶灵和凶兽数量虽多,也不畏惧。 越战越勇,十去八、九,剩余的皆都仓皇而逃。 白子喊阵:“魔君,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免得脏了我们家帝君的手。” 谁知,魔君却毫不畏惧,大笑道:“哈哈哈,你们真当白帝三头六臂啊!一个失了半壁仙元,又没了肉、身的战神,不过是没了壳的螃蟹,又能横行多久?张牙舞爪多久?” 听言,一群人都转头去看白帝,果然见到鲜血不断从他嘴角蜿蜒而下,染红了他的白袍。 更可怕的是,他的手足渐变透明,在逐渐消失。 一群人失声大喊“帝君”“白帝”,尤其是红蛟嘴里喃喃着:“不会的,不会,白千里不会有事的……”,鲜红的珍珠颗颗滚落。 蓝敖看着很是刺眼,知她心伤,自己心里也是乱成一片。 白帝却微微一笑道:“万万年来,都是铁打的白帝,流水的十二战将。如今,换本神护你们一回。” “不可,帝君!万万不可。”十二战将似乎意识到什么,纷纷大喊。 “帝君,您不是有玄机第三锦囊吗?”白寅声有些哽咽。 “本神就是第三玄机锦囊。” 魔旭再也忍不住,冲到白帝面前跪下:“帝君,是白辰害了你!不敢求您原谅,只求同死。我不是魔昂,我是魔旭,我骗了你,悔不当初啊!” “白辰,从你进白帝城的第一日,吾便知你是摩旭,你就是你,就是本神亲选的十二战将,并非任何人的替身。”白帝语气柔和。 “帝君……”白辰一时泣不成声。 白帝的眼角扫到角落的白卯,见她双眼红似滴血,便道:“白卯,本神有愧于你。当初你还是玉兔之身,吾与你亲近,不过是因为你的眼睛像极了某人。” 那位某人,如今哭得一塌糊涂,她知道白帝,白千里,她的贴身侍卫黑叽,他在做最后的交代…… “来,娇娇来……”白帝笑靥如花,冲红蛟招招手,小姑娘一步步艰难往前。 蓝敖本想跟过去,却给白帝犀利的眼神给止住了。 就这短短数十步路,似乎踏过了多年岁月。 红蛟最终来到白帝跟前,白帝掏出帕子,将她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擦干,哄道:“莫哭,哭得花猫似的,丑。” “你才丑呢!”红蛟盯着他俊美无双的脸,口是心非。 “好好好,我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傻姑娘。”白帝的笑容灿烂极了。 “往后我不在你身边,要听爹爹和哥哥们的话,不要随处乱跑,免得又给什么坏仙歹魔伤了你……”白帝像个老妈子般絮叨,瞥了蓝敖一眼。 蓝敖别过头,不去看他们。 红蛟心惶惶的,揪着他的衣角:“我会仙法了,仙阶很高,可以护好自己。” “好姑娘,如此,我就更不用担心了。” “不,我不准你走!”红蛟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血,染红了樱唇。 白帝不应她,纤长布满的疤痕的手,拂过她的唇:“疼,别咬。” 红蛟的泪又忍不住了,想要扑到白帝怀里,却发现扑了个空,从他“身体”穿了过去:“不,你不要走,白千里,你别走,我不让你走……” “别哭啊!这么多人看着,我的心都被你哭乱了。”白帝摸摸她的头,“傻姑娘,我不好,尽让你哭,没什么舍不得的。” “不,我不听,我不听”红蛟捂住两只耳朵,手中的乾坤玉镯乍现。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道:“对了,镯子!”死命褪下腕间的乾镯,往他手上套,“爹爹说,我喜欢谁,想把他留身边,就用乾镯套住他。这样永生永世,就不用分离了。” 红蛟的手不停抖着,如同老朽,乾镯却是落地,瞬间化作齑粉。 那刻,蓝敖的心似乎也碎成了渣,不论白帝前世今生如何待她,她还是选他。 “不,不会的!”红蛟像疯了一般,泪,如血流。 敖广看不下去了,喊道:“娇娇,回来!” “娇娇,别这样!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白帝俯身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本命法宝吗?” “不,我不想知道!” 话语间,白帝指尖泛白,他在红蛟额间的朱砂处,轻轻一点,白光一闪。 那鲜红的朱砂暗淡了些许,“月光之石,会永远照亮着你,替我守护你,直到永远。” “不,我不要……”红蛟死命晃着脑袋,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块令牌。 是白帝塞给她的。 最后,白帝在红蛟额间留下缱绻一吻。 那吻是三月风拂过,不留痕迹。 “真是感人至深啊!大难临头还卿卿我我的,不愧是白帝上神。”魔君讥讽道。 “本神原先多留你一会,奈何你实在话多,”白帝轻叹,“不知魔君是否听过一句话?” “什么?” “反派多死于话多。”说罢,白帝就施法将红蛟推了出去,大喊,“蓝敖,护好她,否则本神魂飞魄散,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才落,山摇地动起来,大家好像置身于一个大筛盘,站都站不稳,东倒西歪。 白帝大招,天地变色! 魔君这才意识到,白帝以自己的仙魄为引,用剩余的仙元,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不过,等他意识到,已为时过晚,无处可逃。 只听一声巨响,火药库爆炸般的声响,原本的黑幕布被炸得四分五裂。 魔君神识消失前,他只觉得上神都是些疯子:炎帝是,女娲是,玄天是,白帝更是! 南疆晴朗的天空,露了出来。 蓝敖死死抱住红蛟,不留一丝缝隙,却听见她大喊一声“不”。 血泪如雨,湿了他的衣裳。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结局(三) 三千年后。 南疆,药王草庐的膳房,西海大太子蓝敖正忙着做菜。 药王揭下小龙女红蛟脸上的弱水纱,抬手一挥,往她眼上敷药粉:“小公主,你这眼疾好多了。” “是,多谢药王施手医治,”红蛟娇声糯糯,“眼下只是见不得强光,不过蓝敖寻了弱水纱遮挡,倒也不碍事。” “公主不必言谢,老夫也不过是礼尚往来,难为你未婚夫蓝敖太子,这些年出宝贝又出力。”药王瞟了眼蓝敖忙碌的背影。 三千年前仙魔大战一役,红蛟目不能视百年。为了医好她的眼睛,东西两海往他药庐搬来的宝贝都能落成一座宝山了。 药王好美食,蓝敖擅厨艺,他就隔三差五拿了食神的新菜谱,亲自下厨给药王做菜。 其实,蓝敖不必如此,看在以往白帝的情面,他也会尽心竭力医治。 想到这双眼睛的原主,再看看红蛟额间红中带白的朱砂,药王忍不住试探道:“小公主,你可曾想起三千年前之事?” 红蛟摇摇头,眉头微皱。 神魔大战一役,白帝以仙魄为引,带领先前十二战将的亡灵,将魔族再次镇压于有座山有座庙。 此战,战神陨落,东西海损兵折将数十万,白帝城尽毁,有座庙坍塌,后又重建。 四界休养生息了三千年,才缓过来。 与此事关系最大的红蛟小公主,因白帝陨落伤心过度,竟眼盲了。不知何故,还全然忘记之前发生之事。 甚至连白帝是谁,都不记得了。 往事不堪回首,东海龙王敖广便交代知情的仙众和水族,对红蛟三缄其口,莫要再提白帝之事。 有些事,忘了比记得好。 “不记得也罢,”药王暗自叹了口气,“你和大太子婚期近了?” “嗯,父王和母后说,待新水晶宫盖成,就大婚。”红蛟略带羞涩。 “哦,龙母出关了?” “是,母后日前才出关。” “恭喜公主,母女团聚。” 说到数千年未见的母亲,红蛟笑得像个孩子:“母后说,届时亲自给药王发帖,请您过海喝喜酒。” “这可是两海盛事,老夫一定到。”药王捋了捋发白的胡须。 “来来来,新出炉的白云片和石花羹,快尝尝。”蓝敖像个勤快的小媳妇。 药王拈了片白云片,尝了口石花羹,大赞:“大太子手艺见长。” 红蛟轻咬了口白云片,觉得和往日吃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刚想盛石花羹,却给蓝敖拦住了:“先把药膳吃了。” “烫,等一小会。”红蛟小脸皱成一团。 “不烫,我都吹过了。”蓝敖的口气温柔到可以漾出水来。 “哎呀呀,蓝敖,我头疼得厉害。”红蛟佯装道。 “……” 又来了! 哪有一个仙法高强的龙女这么怕喝苦药的,哄药成了几千年不变的把戏。 前一个哄,后一个也哄。 “老夫先行一步。”药王端起白云片和石花羹,一个旋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知红蛟是装的,蓝敖还是配合地帮她揉揉两鬓,温柔问:“还疼吗?” “嗯嗯嗯,疼。”红蛟含混道。 “那也先把药膳吃了,不苦。”蓝敖的一只手变出五颜六色的糖豆,是用伏香花、护魂草、九尾龙葵一些仙草做成。每一种都是四界难寻的宝贝。 “乖乖吃完,这些就是你的了。” 红蛟当即吃了个干净,却觉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娘子真听话。”蓝敖笑言道。 “不害臊,明明只是未婚夫。”红蛟从他手中抢过糖豆。 心,却莫名抽了一下,好似空了一块什么。 “本太子如此仙姿绰约,法术高强,除了嫁我,娇娇还想嫁给何人?”蓝敖抓住那只白皙的小手。 “越发不要脸了。”红蛟打了蓝敖手背一下,他却趁机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你个登徒子!”红蛟嘴上骂着,心里却甜似蜜糖。 “蓝敖,我们大婚后,你真要搬到东海啊?” “是,我不是把所有的宝贝,都入了你的宝库,放在新水晶宫了吗?” “你父王看似不悦,同我父王说,堂堂西大太子搞得跟个赘婿似的,丢了西海的颜面。”红蛟犹豫道,“要不,还是我嫁去你们西海?反正也不远。” “傻娇娇,管我父王作甚,只要我不觉得失了颜面就好。你看,从今往后,我在你父王、母后、九个哥哥,还有个凶巴巴的七嫂,眼皮底下讨生活,你可要护好我哦。” 蓝敖的口气越发像个小媳妇。 “瞧你那点出息,”红蛟戳戳蓝敖的脑袋,豪气道,“放心!本公主会护好你的。” 仙魔大战后,蓝敖就成了红蛟的狗皮膏药,寸步不离。前事半句不提,只为守护她。 后来,东西海龙王做主,便定下了婚事。 “主婚人,我想请……”蓝敖话没说话,却给红蛟打断了。 “这个交给我,本公主要去请个上神来主婚。”红蛟神秘兮兮。 “精卫上神吗?” “不是。” “我的娇娇真有本事,还请得动其他上神。”蓝敖嘴上应和,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北荒,极寒之地,白皑皑一片。 “精卫姐姐,那弹琴的是玄天上神吗?”红蛟拽拽身边呆滞的精卫。 没有回应。 “精卫姐姐,是不是啊?”红蛟再问,精卫还是一动不动。 待红蛟喊了十几声,精卫这才回神。 望着不远处亭子里,一身玄衣的玄天,万里冰封一点墨的男神,她轻轻“嗯”了一声,瞬间眼角发涩。 神魔大战,精卫仙阶突破,从半神变成真正的上神,身上的伤很快就痊愈了。 玄天留在心底的伤,成了永远的痛。 一碰,就痛彻心扉。 知道当年真相的她,更不敢面对玄天。 失忆的红蛟却把她拉来北荒,说想找玄天当主婚人。听言,她又惊又怕,不动声色问:“本神给你主婚,还不够吗?” “不够,姐姐是家人,我还要一个主婚人。”红蛟笑嘻嘻,把她生拉硬拽来北荒。 如今却是近乡情怯,一步不敢迈进,就想转头跑。 脚,却像给冻住了,半步也迈不开。 “姐姐,他长得真好看,”红蛟羡慕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神仙,笑起来连花儿都失色。” “是啊”红蛟没发现,精卫已泪流满面。 自顾自接言道,“听说,南疆之前有个白帝上神,传闻比玄天上神还要好看,姐姐见过他吗?” 听到“白帝”二字,精卫立马拂去脸上的泪水,看看身边漂亮极了的龙女道:“天真!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修无情道的战神,有啥好的。” “哦,他真那么可怕吗?听说,他和玄天上神有很厉害的本命法宝。”红蛟有些不死心。 精卫当时就在她额间泛白的朱砂处,敲了一记爆栗子:“肖想上神的本命法宝,不要命了!” “疼!”红蛟正欲再言。 那个方才还在亭子里的黑色身影,已然来到他们眼前,笑道:“听闻,东海小公主想看本神的本命法宝。” “……” 玄天烹的茶很香很暖,让人忘了此处是极寒的北荒。 玄天身边的龟蛇二将,见到突然出现的一神一龙,似乎很不喜,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 “这么说来,小公主是来相邀本神去东海主婚?”玄天问道。 “嗯,正是,正是,还请上神赏脸。”红蛟猛点头。 “小公主的美意,本神心领了,却是无法赴宴。” “上神,我很有诚意的。东海比北荒有意思多了,你不去看看吗?”红蛟失望道,“不信,你问精卫姐姐?” 身旁的精卫却似锯了嘴的葫芦,低着头一声不吭。 “小公主,不是本神不信,确实走不开。不过,”玄天顿了顿。 “不过什么?” “不过,看在小公主把本神心爱的人,送来的份上,吾送你和西海大太子一份大婚贺礼。” “心爱的人?”红蛟云里雾里。 精卫抬头,泪水再一次爬满了她的脸庞:“玄天……” 此刻,蓝敖却急急飞了过来,人未至,声先到:“西海蓝敖,拜见玄天上神、精卫上神、龟神二将。” 红蛟一听来人的声音,想躲却是没处躲。 “小公主,你未婚夫来得真快。”蛇将有些幸灾乐祸。 “娇娇,一眨眼工夫,你就不见了,四处寻你寻不到,也不留个口信,”蓝敖一把拽住顽皮的未婚妻,“我都急死了。” “蓝敖,我不是有意的,就是想给你个惊喜。”红蛟讨好道。 “惊喜?我看是惊吓!没事都给你吓出病来,你眼睛不好,以前的事又都不记得了。”蓝敖像个老妈子絮絮叨叨。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当时,蓝敖就狠狠抱住她,再也不想撒手。 再一看,一旁精卫也在玄天怀里泣不成声,上神温柔抚着她的发丝。 “没眼看啊!没眼看,北荒处处是狗粮。老龟,会不会长针眼?”蛇闭上眼睛。 “会,”龟将难得附和,“我们去找毗蓝婆借针。”说罢,俩人就识相地消失不见了。 …… “哎,瞧我这事办的,玄天上神没请来,反倒把精卫姐姐弄丢了。”红蛟觉得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 “精卫上神留在北荒,万万年,两位上神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好事。”蓝敖安慰道。 “好事是好事,可我们的主婚人怎么办?”红蛟愁啊。 “放心,娘子,你夫君什么人?已经请好十二个主婚人。”蓝敖手中的战神令一扬。 “十二个?哪来的?” “白帝座下十二战神啊!可威风了。”蓝敖偷偷看红蛟。 “夫君,你可真厉害!一请就是十二个。”红蛟当时就开心扑到他怀里。 “那还用说!”蓝敖得意道,“对了,玄天上神送了什么贺礼?” “一块丑里唧的黑石头。”红蛟掏出一块石头,十分嫌弃道。 “黑曜之光,玄天的本命法宝,你还嫌弃?” “这,这,真是玄天的本命法宝?”红蛟激动不已。 “是。” “那你还这么淡定?” “再厉害的法宝,也比不上我眼前的旷世珍宝。” 蓝敖温热的唇覆了上来,红蛟热情回应他,永生永世密不可分。 (全文完)